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血荐中华》全集【精校版】 作者:西方蜘蛛 “铁血中华”系列的第二部。这部依然延续了第一部的铁血精神。“崖山之后无中国”,这次我们的主人公来到了宋末,来到了那个让中华文明倒退了几百年的时代,他将用他的铁血来改变这个时代。还是那句口号:我不要公道和公正,我需要的是铁血和刺刀!我要浇铸出中华民族的钢铁脊梁,我要打造一个——铁血中华! 第一卷 纸城铁人 第一章 神秘宝刀 2007年某月某日,中国某内陆城市。 中国某师特种兵部队上尉,才从禁闭室里放出来,年仅二十二岁的年轻军官王竞尧趁着休息百无聊赖的在本市最大的一家古玩市场闲逛。他来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纯粹是因为无聊而打发时间。 “老板,有什么好东西没有?”王竞尧来到一见门面看起来还不错的古玩店前问道。 躺在竹椅上的胖胖的老板急忙站了起来,满脸堆笑地拿过了一只青瓷碗:“您看看,真正的洪州窑青瓷碗,不是我和您吹,全中国可再找不到第二只品相那么好的洪州窑青瓷碗了。” 王竞尧只瞄了一眼,马上不屑地撇了撇了嘴:“清末的仿造品也拿来糊弄人,就这顶天了也就一千块钱,老板,拿点真东西出来看看。” 他素来喜欢中国古代历史,捎带着对中国古玩也有着研究,老板的这套把戏可骗不了他。 见惯了风浪的老板笑嘻嘻地对这位上尉说道:“您是行家,我骗不了您,要说我这的东西真货谁愿意拿到柜台上啊。不过您今天来巧了,我昨天正巧得到了一样好东西,可就是这价钱怕吓坏了您。” 王竞尧倒来了兴趣,虽然拢共才带出来几百块钱,真货那是绝对买不起的,不过老板神神秘秘的样子勾起了他极大的好奇。王竞尧装做冷漠的样子说道:“不管什么东西,先拿出来上上眼才能说价钱,是不。” “是,是,您说的是这个理,您跟我往里面请。”老板点头哈腰的把上尉让进了内室。 一进入到内室,老板打开了个柜子,从里面碰出了一个长长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之后,盒子里现出了一把唐刀。 王竞尧摇了摇头,这把唐刀的刀鞘虽然做工精美,但看起来历史看来也不是很长,算不了什么好古董。 老板看出了上尉的意思,他赔着笑脸说道:“您甭管这刀有多少年头了,您先拿出来看看。” 王竞尧漫不经心地从老板手里拿过了唐刀,用力把刀身抽了出来。 这刀才一离鞘,刀身上凛冽的寒气竟然让王竞尧打了一个喷嚏,他惊讶地看去,这刀身泛着隐隐的蓝光,吞吐不定的光芒象是要诉说一个传奇的故事。 “好刀!”王竞尧大声叫道,这把刀一下就勾去了他的魂魄。 王竞尧爱不释手的反复端详这把刀,忽然发现刀身正反面都刻着几个小字,他仔细辨认发现正发面总共写着十六个字: “刀名铁血,显我决心;百战百胜,唯我中华!” “百战百胜,唯我中华!”王竞尧仿佛痴了一般,不断地念着这几个字:“这是谁用过的刀,气势竟然如此豪迈!” 他顺手刀身往下看去,又发现刀身最底下有两个字“波成”。看来这就是这把宝刀原来主人的姓名了。 “老板,这把刀我要了!”王竞尧也不管身上带着多少钱就说道,才一看到这把刀王竞尧就深深爱上了它,他决定不惜任何代价得到这宝刀。 老板看到生意上们,开心得还没有说话,突然天上响起了一阵阵惊雷,接着闪电大作,就象是要冲进屋子一般。 “这见鬼的天气说变就变,您先等等,我把窗户关起来。”老板说着走到了窗子前,才关上窗户,忽然室内亮了一下,接着就又恢复了平静。 等他关好了窗户,一转身的时候,立刻傻眼了,那名上尉竟然不见了。老板摸着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客人逃跑的啊。 …… 第二章 杀贼! “鞑子攻城了,是汉子的上啊!” “和鞑子拼啦,了不起一死!” 当王竞尧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外面杀声震天,到处都是激愤的叫喊声,王竞尧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正想出去看看,却发现身上有些不对劲。 他低头看了下,却吓了一大跳,自己居然穿了一身古人的衣服,而且从外形上来看,似乎还是当兵人穿的衣服。 王竞尧努力让自己头脑保持清醒,仔细回忆了下,自己好像在那个古玩店里拿了把刀,结果将刀拔出鞘的时候,一道闪电就击中了他,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看了看身边,却发现那把“铁血之刀”就在旁边的桌子上。 顺手拿过了那刀,王竞尧将刀拔了出来,刀身依旧锋利无比,但这次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他又看了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古时的营帐之中。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王竞尧心里忽然有个不妙的感觉,老天,别是传说中的时空之门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打开了,自己来到了古代的某个时候吧? 其后发生的事很快证明了王竞尧的判断,营帐的帘门被打开了,一名披着盔甲的古代士兵冲了进来,一见王竞尧握着宝刀傻愣愣的站在那,欣喜的神色很快流露了出来:“都头,你可醒了,弟兄们正等着你呢。” 都头?王竞尧记得在《水浒传》有个武松武都头,难道自己来到了宋朝?外面都在大喊杀鞑子,自己别那么运气不济,到了蒙古人侵宋的时期吧? 他试探着问道:“我现在头昏沉沉的,怎么什么也印象也没有?我这是在哪里,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你又是谁?” 本以为那名士兵会很惊讶,谁知道他却说道:“安神医果然了得,他就说都头您头部受到重击,可能会出现短暂性的失去记忆。提辖,在下步兵副都头张长永,此处乃是常州府,外面蒙古鞑子攻城正紧,都头前日在城楼抗敌,不幸摔倒,昏迷了已有两日。” 王竞尧脑袋轰的一下就大了起来:“现在常州知洲是谁,可是姚訔大人?” 张长永惊喜地道:“都头,您想起来了,正是姚訔姚大人!” 王竞尧苦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1275年秋,元右丞相伯颜于上都得忽必烈汗的御旨,决定“率诸军直趋临安”。是年十月二十四日,伯颜视察了包围扬州的元军,派兵万人据守湾头,然后到镇江,召集阿木、阿塔海、董文炳等确定了“分诸军为三道,会于临安”。 依照忽必烈“俟秋再举”的意见,于1275年十一月初九日,伯颜分三路,分别自建康、江阴、镇江出兵,会攻临安。西路军以参政阿剌罕、四万户总管奥鲁赤等率蒙古步骑号称10万人,出建康,经溧阳、广德、独松关;东路军号称数十万人,由参政董文炳、万户张弘范、都统范文虎等率领,并有水师,沿江入海,向上海、海盐、澉浦进攻;伯颜自率中路军一万余人自镇江出发,向常州、平江攻宋,并节制诸军。 元军占建康时,宋常州知州已逃跑,安抚戴之泰投降元军,伯颜即任戴为常州主管,并进驻一些元军。但是宋潼川人姚訔时在宜兴,与无锡人陈诏组成义兵二万人,杀尽守城元军,收复常州,俘戴之泰。南宋即下诏褒奖姚訔、任其为常州知州,陈炤为通判,负责坚守常州。 历史上悲壮的常州保卫战以失败而告终,当常州沦陷后,伯颜下令屠城,全城百姓被屠杀一空,只有七个人幸免于难。 王竞尧相信自己绝对不是这七个人里的任何一个。 自己这运气可不算好,不但穿越到了一个姓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身上,居然还出现在宋朝就要亡国的时代,那些蒙古鞑子的残忍他在历史书上可是知道的,凡打下一座城只要遇到任何抵抗,屠杀起来绝对不会手软。 “都头,您这是怎么了?现在城头上鞑子攻得正紧,弟兄们都等着您带领出阵杀敌呢!”张长永有些焦急地说道:“姚大人已经几次催促我们尽快上去参加保卫战了。” 王竞尧定了定神,他想起了自己的这个官职“都头”可是宋朝武装力量的基本组成部分,现在城头战事正紧,不带着弟兄们出去可说不过去。 “走,带我出去看看兄弟们!”王竞尧把一切烦恼都暂时抛在了脑后,跟着张长永走了出去。 门口一百来名士兵已经排列整齐,都是些二十岁左右的棒小伙,一个个拎着兵器翘首以盼,看到王竞尧出来,都禁不住流露出了喜色。 “大哥,你可算没事了,弟兄们这两天担心坏了。”一个长相粗豪的汉子一步就冲到了王竞尧面前,掩饰不住内心喜悦地说道。 “你是?”王竞尧迷茫地说道。 张长永急忙对士兵们说道:“都头头部重创,安神医说起码要半个月才能恢复正常,哥几个把自己的名字给大哥报报吧。” “大哥,我是军头陈中建,咱四兄弟里我排行老三。”粗豪汉子说道。 “大哥,我是十将周龙,排行老四。”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上来说道。 王竞尧一一点头记了下来,看来老二就是副都头张长永了:“好,我现在想起来了你们是谁了,对了,咱们的弓弩手在哪里?” 没事就喜欢翻阅历史的王竞尧,在他的记忆里,一个步兵都应有刀手八人,枪手一十六人,其七十余人为弓弩手。 张长永三个人相视苦笑,张长永说道:“大哥,看来你还真得好好想想,咱哪有什么弓弩手啊,咱也就是姚大人来了后新组建的军队,别说弓弩了,连家伙事都是兄弟们自己带来的。” 王竞尧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来,这算什么部队?这样的部队也能打仗? “大哥,甭多想了,现在姚大人急需人手,咱和前日一样赶快上去吧。”陈中建着急地说道:“咱虽然没打过多少仗,可这些年来的武艺也不是白练的,让那些狗鞑子也看看咱中原好汉的本事!” 百来名士兵虽然没有说话,但一个个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脸上写满了对蒙古人的仇恨,这些年来鞑子把中原的百姓可实在害惨了。 常州城破,满城尽屠!七个人,仅仅剩下了七个人!王竞尧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死就死吧,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是生是死,都让自己轰轰烈烈的过完这一生吧! 王竞尧缓缓的拔出了那把“铁血之刀”,刀身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耀眼的光芒,王竞尧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杀——贼!” 第三章 俗套的英雄救美 常州的城头一片嘈杂,蒙古人正疯狂攻城。火箭象暴雨一样射进城内,抛石机将一块块巨大的石头砸向常州城内,整个常州城里人声鼎沸,人人都在忙着守卫城池。 王竞尧苦笑了下,这些蒙古鞑子,从汉族人身上学会了火药和抛石机这些武器,现在却反过来攻打汉族人的城池。 蒙古在成吉思汗统一各部落后,立即开始对中国北方的各个王朝进行大规模的攻击。蒙古军队在一开始完全依赖骑兵的机动性和攻击力,和过去的游牧民族军队一样,没有步兵攻坚力量的协同。在中原各高大坚固的城墙面前,强大的骑兵是无能为力的,尽管他们在野战中所向无敌。很快,蒙古人从辽、金、西夏的军队上学到了步兵攻坚的本领,改变了以往单纯依赖骑兵的战术,并且学会了运用汉族发明的火药和抛石武器。 而蒙古人使用的抛石机、火箭等中原新式武器,在中原的各个王朝原来是守备坚固的城防用于抵御蒙古军队的。但蒙古军队掌握此类装备后迅速用于对高大城防的攻击,而且起到了巨大的成效。 此时东面城楼在火箭和抛石机的连续攻击下,已经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缺口,很快,大量被蒙古军队收编的汉族士兵向缺口处蜂拥而来。这也是蒙古人惯常用的伎俩了,以汉兵和北方其它少数民族的兵力也打头阵,以精锐的蒙古骑兵压阵。 常州军民呐喊着和攻上城头的敌人士兵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在并不宽阔的城楼上,双方数千人缠绕在一起,刀枪发出的耀眼寒光几乎将人的眼睛刺激得都无法睁开。 此时在常州有姚訔和无锡人陈诏组织两万义军,还有民众自发组织的义勇军一万余人,加上十数万助战的平民,在人数上并不处于劣势。但是他们面对的都是些久经战阵的职业军人,渐渐的逐渐落了下风,攻上城楼的敌军越来越多。 “大哥,现在我们怎么办?”张长永有些焦虑地大声问道。 怎么办?王竞尧一脸的迷茫,他学的是现代军事,哪里知道在古代应该怎么打仗?王竞尧有些迷茫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手下的那百来名士兵个个跃跃欲试,眼睛里都冒出了求战的兴奋光芒。 王竞尧咬了咬牙,大声命令道:“哪里有敌人,给我杀到哪里去!现在东城楼吃紧,兄弟们,跟我着一起冲!” 上百人爆发出一阵呐喊,齐齐操起武器,一窝蜂地涌上了城楼,这让王竞尧有些郁闷,自己手下的士兵怎么一点训练也没有,打仗好像全是凭着勇气。 这时,忽然一团火一般的红色从王竞尧身边闪过,这道绚丽的色彩突然之间出现,几乎刺得王竞尧无法睁开眼睛,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穿着一身耀眼的火红色衣服,舞动着婀娜的身姿,挥舞着手中的两把柳叶刀向敌军方向冲去。 这浑身红色的姑娘,身手异常敏捷,才冲进敌军之中,双刀摆动,已有两个敌人倒在刀下。 “好刀法!”王竞尧忍不住赞叹了声。其实他也不懂这刀法究竟好不好,不过既然能杀得了人,而且又是由一个大姑娘使出的,总错不到什么地方去。 那姑娘听到背后有人说话,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却让王竞尧头脑轰的一下血液上冲。他在脑袋里想了半天,才想出了“美艳绝伦”这四个字来。 王竞尧感觉到自己的老毛病又要犯了,自己在部队里之所以被关禁闭,完全是害了“女色”两个字上,要不是自己深受特种部队大队长的喜爱,只怕被强制性的命令复员都有可能。 姑娘显然看出了王竞尧眼睛里闪动着的神采不会在转什么好心思,她狠狠地瞪了那个年轻军官一眼,稍一分神,面前一个敌人军官已经兜头砍下。姑娘急忙双刀架起,但她的力气明显不是敌人的对手,“铛”地一声,右手一把柳叶刀已经不知飞到了什么地方。 那个敌军军官哈哈大笑着说道:“小姑娘能在我史千寿一刀之下不死,也算有点本事,不如跟了我回去,做个夫人我看不错!” 姑娘面色涨得通红,大声骂道:“好好的一个汉人,却甘当蒙古鞑子的走狗,将来你还有脸没脸面对你的祖宗!” 史千寿面色大变:“臭婆娘敬酒不吃罚酒,我现在就把你拿下,等老子玩腻味之后,营里还有上千名弟兄等着享用!”说完连续几刀砍下,刀刀凶狠无比。 那姑娘本来就不是史千寿的对手,又被史千寿的话气得心浮气躁,在史千寿的一轮猛攻之下连连遇险,脚步不住后退,眼看要不了多少时候就要落到敌将手中。 “你他妈的给我去死!”忽然边上一阵暴喝,一道黑影和身向史千寿扑来,用力非常之大,迫使史千寿放弃了对姑娘的追杀,回刀架住了黑影。 “叮当”一阵巨响,见姑娘遇险不顾一切冲上来的王竞尧在才和史千寿交了一刀,整个人被史千寿震得连连后退几步,手中的刀险先拿捏不住,脱手飞出,王竞尧这才知道自己在力气上和敌人相差实在太远了。 王竞尧低头看了下,虎口竟然被史千寿震出了鲜血来,再一看手里的武器,这才发现因为太急着救人,居然刀都没有出鞘。 史千寿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小娃娃,想英雄救美也得有点真本事才行,就这么点功夫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英雄救美?王竞尧忽然觉得自己是有那么点味道,这和那些俗套的电视剧里演的也差不多了,可惜自己没有电影电视里那些大侠的绝世武功。 那个姑娘眼睛里也写满了不屑,这个低级军官看样子本事还不如自己,居然有胆量冲锋陷阵,又被敌人如此的奚落,作为一个堂堂的大男人,丢人也真丢到家了。 第四章 都头大人 男人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女人对自己的轻蔑,尤其是对于军人出身,向来非常大男人主义的王竞尧来说更是如此。他前后看了一眼史千寿和那个姑娘,呼出了一口气。 王竞尧紧紧的抓住了手里那把铁血宝刀,然后一寸一寸的将它拔了出来。刀身才一出鞘,一股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让王竞尧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寒战。 刀身上泛着青幽幽吞吐不定的光芒,象条灵蛇一样在刀身上游走不停,史千寿一看到这把刀,眼睛都直了,他把手向前一伸:“娃娃,把刀给我,老子今天就饶你一条生路!” 王竞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把在部队里所学过的器械格斗详细的想了一遍,忽然暴喝一声“斩!”一刀当空斩下。 史千寿看到这一刀气势如虹,也不敢过分大意,举刀向上格挡,“当”的一声巨响之后,忽然一声惨呼,两条人影瞬间分开。一边观战的那个姑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可以清楚地想像的到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汉人青年军官的悲惨下场。虽然她对这个军官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但大家总都是为了抗敌而走到一起,况且那个青年军官还是为了救自己才惹出来这杀身之祸。姑娘两只眼睛红红的,没来由的就想要哭出来,她攥紧了仅剩的一把柳叶刀,向场中看去,但她看到的景象却让她大吃一惊。 那个青年军官头发散乱,神情狼狈,面色可能是因为用力过大而显得异常苍白,但却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反过来看史千寿就大不相同了。 史千寿手中大刀已经从中裂为两段,最可怕的是胸前盔甲已经被划开了一条大缝,鲜血从盔甲里不断冒出,如果看得仔细的话,史千寿胸口的森森白骨都能够看到。姑娘胆子虽大,但看到这恐怖的景象,还是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叫,手中柳叶刀也落到了地上。 “小子,好刀!”史千寿毕竟是个悍将,重伤如此,依然挺立不倒,露出了一口白牙狰狞地笑着说道:“刀是好刀,可惜你的身手一般,早晚有一天,我要让这把宝刀变成的我的武器!” 王竞尧啼笑皆非,自己在特种部队里,擒拿格斗哪科不是优秀,到了这个时代,却连个大姑娘都看不起,更加不用说史千寿这样的悍将了。不过他爱惜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铁血宝刀”,这把将敌将武器砍为两截的宝刀,却一点损毁也没有。王竞尧此时最感激的就是这把刀原先的主人,今天要不是它,只怕自己就得把小命送在这里了。 “你个死汉奸,给老子去死吧!”王竞尧稍稍平息了下因为用力太大而不停跳动的心脏,挥动宝刀,冲到史千寿面前就是一刀挥下。 边上两样武器横刺里伸出,架住了王竞尧的宝刀,那是史千寿手下的士兵奋力抵挡住了王竞尧。史千寿狞笑着说道:“小子,老子先走了,等常州城破的那天,我会把你一刀刀的剐死!” 还没有等王竞尧反应过来,史千寿迅速退出了战圈,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在卫兵的护卫下从城头跑了下去。 王竞尧被两个敌兵缠住,不及追赶史千寿,心里大叫可惜。转而把一腔怒气发泄到了面前的敌人身上。特种兵出身的他本身身体强壮,又学过格斗技巧,虽然在和史千寿这种悍将的对决下大落下风,但对付面前的这两个小兵却并不费劲。没出几个回合,两个敌人全部倒下在了他的刀下。 边上那个姑娘仿佛被王竞尧的一刀之威怔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着王竞尧叫了声:“喂,你叫什么名字,你拿的是什么刀?” 先前姑娘的轻蔑让王竞尧对着姑娘没了什么好感,他冷冷地说道:“老子名叫王竞尧,常州府步兵都头大人是也,这把刀关你屁事!” 这话说的是气势如虹,不过自己觉得有些脸红,他这个“步兵都头大人”可是小得不能再小的芝麻绿豆大的官员了,这是宋朝武装力量的最基本组成部分,和“大人”两个字真正是相差得十万八千里了。 象是怕这姑娘再追问下去,王竞尧拎着宝刀一溜烟地向人群最多的地方冲去,也不管那姑娘呆呆的站在那儿,还在仔细琢磨一个小小的都头怎么敢自称是“大人”。 王竞尧手下的新兵,个个都是勇气十足,面对凶悍的敌人,在三个带队军官的指挥下一点也不畏惧,可惜终究是缺少训练,和敌人那种职业军人无法相提并论,加上武器又低劣不堪,很快就被登上城楼的敌人斩杀过半。 张长永、陈中建和周龙这三个带队军官倒勇猛无比,看来都曾经长期练武,在他们的武器下敌人死伤无处,虽然人人各自带伤,但兀自死战不退。 妈的,要是有机关枪和手榴弹就好了,再来多少鞑子都不怕!眼看登上城楼的敌人越来越多,王竞尧懊丧地想道。 “张长永!”王竞尧眼看常州形势危急,再顾不得乱想,大声叫道。 “来了,大哥,什么事!”张长永一口气斩了面前的两个敌兵,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他的左臂挂花,拉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不过张长永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王竞尧皱着眉头说道:“这样子打下去不是回事,咱们都在各自为战,容易被鞑子各个击破!用不了多少时候我们全得完蛋!” “让陈中健和周龙指挥士兵和老百姓堵截住还在登城的敌人,什么石头、弓箭还有滚油什么的全给我朝城下招呼下去!”王竞尧第一次体会到了当“都头大人”的威风,他下令说道:“你把咱们的弟兄们都组织起来,先围杀落单的敌人,以局部的胜利换取大的胜利!” 可是张长永倒并没有动,他嗫嚅着说道:“大哥,咱可只是个小小的军官,那些士兵也不会听我们指挥啊。” 第五章 和尚平生把人杀 这个问题王竞尧倒没有想到,不要说在古代,就是在自己的那个时代,作为军人也必须服从上级的命令,不过现在事危,常州城破在即,王竞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跟我来!”王竞尧匆匆说了声,带着张长永冲到城楼前面,挥刀斩了个不知死活冲上来的敌人,大着嗓门大声喝道:“奉姚訔姚大人命,由常州步兵都头王竞尧统领全体军民抗敌,凡我常州军民,皆需努力同心,奋勇杀敌,有抗命者,杀无赦!” 本来各自为战的常州军民,听到有人带头指挥,都各自精神一振,手上的动作也变得麻利了许多。但这时忽然一个军官斥骂道:“王竞尧,尔一个小小都头,姚大人焉能将大权交于你,与我把这个狂妄之徒拿下了!” 王竞尧从发声的地方看去,见也同样是一个低级军官,估计应该是营指挥使之类,但这个官职在常州可说是高级军官了。看他能叫出自己名字的样子,估计还是自己的上司。此时正是战况最为凶险之时,若是常州军民信了这个指挥的话,自己的办法非但无法奏效,反而容易让士气动摇,军民迷茫不知该听谁的话好。王竞尧冷眼看了这个指挥一眼,把心一横森然说道:“我才说过,姚大人有命,有抗命者,杀无赦,我今天就先拿你开刀!”说着再次挥起铁血宝刀,迎头一刀斩下。 那指挥哪里能想到王竞尧说翻脸就翻脸,慌乱中还没有来得及举起武器相迎,就被王竞尧一刀将头颅砍成两半。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光是震惊了常州军民,就连攻上城楼的敌军一时间也不知道对手发生了什么事情。 浑身沾满了鲜血的王竞尧将刀指向敌人的方向,用尽全身之力大吼一声:“杀贼!”说完第一个纵身向敌群中扑去。 “杀贼!”他的步兵都的部下见都头威风如此,不禁士气大振,暴吼着跟随着王竞尧杀入敌阵之中。 “姚大人有命,王竞尧统领全军,有不服命令者,杀!”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王竞尧回头看了一眼,正是那个身穿火红色衣服的美貌女人。说也奇怪,那些常州军民仿佛十分愿意听这姑娘的话,齐齐喊了一声“杀贼!”立时重新与敌人厮杀在了一起。 在王竞尧的指挥下,陈中健和周龙带着上千名军民冲到城楼,将一块块石头,一枝枝羽箭向城下射去,有的将攻城云梯用力推倒,奋力阻击着攻击城楼的敌军,全然不顾自己身手,他们似乎对背后的王竞尧非常信任,相信他有办法解决掉那些已经攻上城楼来的敌人。 此时城楼上约有500来名敌军。大部为汉人军队组成,王竞尧命令张长永带几百百姓纠缠着敌人主力,自己则带着几十个步兵都的部下专门截杀那些落单的士兵。 王竞尧的一口宝刀大显神威,一般的兵器碰到就被砍成两段。特种兵出身的王竞尧杀起人来毫不容情,几乎每出一刀就有一个敌人士兵毙命在他的刀下。王竞尧全然不懂什么刀法,他靠的只是一些在特种兵学习中掌握的最简单的劈杀动作,但正是这种简单实用的刀法,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奇效。片刻间,七、八名敌军倒在他的面前。 在王竞尧的带领下,步兵都的士兵越战越勇,几乎人人以一当身,舍生忘死的与敌人血战在了一起。在常州军民的一体同心下,原本岌岌可危的常州局势竟然奇迹般的被稳定住了。城楼下的敌人上不来,城头上的敌人却在不断减少。 这时,城楼上发出阵阵呐喊,战场上竟然出现了数百名和尚,这些和尚人人操持着武器,上来不由分说就冲入敌群,一阵大砍大杀。尤其是带头的一个20来岁的青年和尚,杀法最是效用,一条禅杖上下翻飞,当者披靡。 王竞尧看到这些和尚,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人是常州护国寺万安、莫谦之长老组织的著名的常州500僧兵了。 “大师法号,杀贼请跟我来!”王竞尧冲到僧兵面前,对那个勇猛的青年和尚说道。 “不念佛来不吃斋,和尚平生把人杀!”那个带头的青年和尚念了两句说道:“和尚司马南轩,大人带路,护国寺众僧无有不从命者!” 得到这支生力军地支持,城头上的形势一下扭转过来,常州守军不光士气振作,在人数上也占据了优势,攻上来的敌人数目正在迅速减少。 那个“不念佛来不吃斋,和尚平生把人杀”的司马南轩,当真杀起人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转瞬间禅杖下就多了十几天冤魂。一边的王竞尧也丝毫不差,处身在古代战场上的他,越杀信心越足,宝刀用起来也格外顺手,几乎司马南轩每杀一人,他的刀下也倒下一名敌军。 “阿弥陀佛,都头真好手段!”司马南轩看到王竞尧一勇如厮,禁不住宣了声佛号说道。 王竞尧大笑:“大师不是不念佛号不吃斋的吗?现在怎么又念起来了?” 司马南轩忍不住笑出声来,挥仗将一名身边的敌人透露打成肉酱,笑道:“都头英勇,佛也会称赞于你,何况小僧?” 王竞尧笑得更加欢畅:“佛曰不可杀生,今日王某和大师都大开杀戒,只怕你我二人将来不得轮回也未可知!” “纵然不能轮回又如何!”司马南轩豪气干云地道,:“但凡能多杀鞑子,多杀点这些汉贼,小僧拼却数世做猪做马又有何憾!” 说话间他的一条禅杖没有停止过,仿佛要与王竞尧在战场上分出一个输赢来。 在这一瞬之间,王竞尧已经不再后悔时空之门将他带来这个时代,常州历史上惨绝人寰的惨剧也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他的脑海中,想的只是如何与鞑子厮杀,如何在这个中华历史上最痛苦的时代贡献出一份自己的力量。 “崖山之后,已无中国!”还有四年就是中华民族最悲惨的一年,在那一年之后,曾有着高度发达的经济文化科技的中华将走向衰弱,自己在这个大时代,又能做出些什么来呢? 第六章 以杀止杀 眼见城头上的敌人被越杀越少,很快从500人被迅速歼灭到了200余人。但这200来名敌军兀自凶顽,背开背的结成了一个方阵,还在那苦苦支撑不肯放弃。 这些敌人刀牌手在外,以盾牌为掩护围成一圈,挡住对方射来的箭枝。而被盾牌围在内圈的人,却在不断的向外施放着冷箭。转眼间,倒有十来个守军死在了这样的防御体系下。 司马南轩带着僧兵一连冲了几次,但次次都被打回,有次好容易接近了敌军,但旋即被防御圈内的敌人用长矛给硬顶了回去。司马南轩一不留神,险先被刺个正着,仗着身手敏捷,这才躲了过去。 眼看城下敌人攻城正急,王竞尧忽然在张长永耳朵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然后制止了守军攻击敌人残兵的举动,自己独自走到了残兵不远处,那200个残兵不知道什么用意,个个全神贯注地盯着王竞尧,看他要做些什么。 王竞尧右手拎着铁血宝刀,提高嗓门说道:“跑,你们肯定已经跑不掉了,降,现在还是时候!大家同为汉人,炎黄一脉,何苦为鞑子卖命?就算你们能攻下常州又如何,回到家里还不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投降吧,我不杀你们!” 残兵互相看了一眼,虽然觉得这个敌将的话有道理,但没有人动弹。蒙古人刑法甚严,为了确保这些汉兵汉将不至于临时倒戈,其中大部分人的家眷都留在蒙古人处充当人质,凡反水者,家眷皆杀无赦。 见没有人响应自己的话,王竞尧冷笑了下:“既然不愿意投降,那就下辈子继续为你们的鞑子祖宗效命吧!” 他转身向后走去,身后飞来几枝冷箭,立时一左一右上来两名士兵,用手中的盾牌帮他挡住。王竞尧看也不看,举起手里的宝刀,向下重重一挥。 张长永带着几十个士兵冲上,个个手里举着火把,张着火箭,看到都头手势,毫不犹豫的将火把和火箭向对面残兵扔去。顺时,火势在残兵中蔓延开,残兵急着灭火,原本井然有序的队型散乱开来。 见到如此的大好机会,司马南轩正要重新冲上去,却被王竞尧阻拦住,他轻轻地叹息了声:“不必了。” 一队弓箭手上来,将羽箭如同下雨一般向敌军中射去,那些个残兵纷纷在惨呼声中中箭倒地。那些残兵孤注一掷,不顾生死的向对面冲来,但此时箭如雨下,哪里能够近身?侥幸有几个好容易冲到面前,很快被王竞尧和护国寺的僧兵连手绞杀。 “不打了,投降!投降!”残余敌军终于心理崩溃地大声叫道,随后还剩下的150多个敌人纷纷扔下了武器。 张长永看了眼王竞尧,还没有等他开口,就听见都头冷冰冰地说道:“该降的时候不降,本来还以为有些骨气。本都头言出必行,时间已过,我不再接受投降,杀!” 一声“杀”字让张长永心中一寒,急忙回过神来,下手不再容情。已经放弃抵抗的敌军再想重新拿起武器,哪里还来得及?一枝枝羽箭没入他们的身体,这些个敌人连吭也未吭一声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眼见着城楼上的敌人越来越少,王竞尧身边传来一声娇斥:“你这人怎么这么残忍,他们都已经投降了,你干嘛还要赶尽杀绝?” 不用看,听到这恶狠狠的声音,王竞尧就知道说这话的人一定是那个拿双刀、穿红衣的姑娘,他头也没有回地说道:“以杀止杀,以暴制暴!” “可是他们已经投降了,我要你立即住手!”那姑娘急得再次重复了一遍,嗓门抬得又高又尖,好像恨不得将王竞尧一口吃掉一般。 王竞尧冷哼了一声:“他们杀死我中原百姓来时,也没有见他们手下容情过。我汉族千千万万百姓倒在屠刀下的时候,几曾见有人为他们求情?有再言求情者,与叛贼同等待遇!” “可是他们也是汉人啊……”那姑娘见王竞尧绝情至此,几乎要哭了出来。 “姑娘,不要再和这种冷血动物求情了。”那些被斩杀的差不多的敌人里,一个受了重伤的士兵面前站了起来,浑身是血地说道:“我感念你的恩情,我化为厉魂也绝不放过这人!” “哈哈,老子名叫王竞尧,你的厉魂大可以来找我报仇,我杀得你永世不得超生!”王竞尧大笑了几声,凄厉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名士兵:“在中原北方,我4500万汉族百姓被你们这些鞑子和鞑子的走狗整整屠杀了3000余万人,又不见你们说自己冷血!真正要被冤魂缠绕的,是你们!下地府的时候,记得,有3000万惨死的冤魂正在等着你!3000万,整整3000万!” 凄厉的语气让那个敌人士兵浑身打了个哆嗦,他向四周看了看,仿佛无数死在他刀下的魂魄正在向他扑来,他大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3000万?”那个姑娘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地说道:“你说有3000万?” “姑娘,被蒙古鞑子屠杀而死的汉族百姓又何止3000万。”司马南轩长长地叹了口气:“佛家虽说以慈悲为怀,但大人今日举动,小僧赞同不已。‘以杀止杀,以暴制暴’,只怕也是最好的办法。” “大师,和这种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有什么可以多说的。”王竞尧象是懒得再和那姑娘说话,对司马南轩说道:“何不让我们并肩杀敌,看鞑子和那些走狗也见一见我们中原好汉的风采?” “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司马南轩和那姑娘同时默念了一遍这新鲜的句子,司马南轩笑道:“小僧岂敢妄称大师,大人不如叫我司马,可行?” 已经基本适应了这个时代的王竞尧也笑道:“我叫大师司马,大师不如叫我王竞尧,你我不如兄弟相互称之,今日不杀光这些狗头,我二人绝不罢手,如何?” 第七章 坚持 “给我把敌人的尸体全部扔下去!”站在城楼上的王竞尧大声喝道:“让鞑子们看看我们汉族男儿手中一样有刀枪,一样可以杀人,犯我汉族天威者,虽远必诛!” “犯我汉族天威者,虽远必诛!”城头上响起齐齐的一片喝声,常州的军民早就为王竞尧的所做所为折服。也许这个常州的小小都头,手段过于毒辣了些,但对付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鞑子,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几百具的尸体被同仇敌忾的常州军民扔下了城头,这些人的死状奇惨,有的尸体甚至都被烧成了焦炭,砸到还在攻城的敌人身上,看到同伴成了这样凄惨的样子,让敌军士气大受挫折,有的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敌人攻击态势一下减弱下来。 “史千寿,你不是号称汉人第一勇将?怎么在一个小娃娃手里败下阵来?”在后督战的蒙古元帅唆都冷冷地说道。 身受重伤的史千寿满面羞愧,他强忍着剧烈的疼痛说道:“元帅恕罪,那娃娃本也没有什么太大本事,就是仗着手里一把宝刀犀利。待抹将伤好,必定亲自登上常州城楼,把这些汉人杀得干干净净!” “汉人的军队本来就是不中用的。”一边的唆都元帅手下头号猛将怀都冷笑着说道:“只怕等到你伤好,常州都已经被我们杀得成为了一片血海。” 史千寿大怒,瞪着怀都就要发作,但想了想,又强自把怨气咽回了肚子之中。这些蒙古野人凶悍得很,只怕惹到他们不高兴,自己的脑袋就得落地。 “末将忽剌出愿带本部精兵攻城,如不拿下常州,甘愿拿这颗头颅谢罪!”怀都部的万户长忽剌出大着嗓门请战道。 怀都看到部将主动请战,禁不住微笑起来。那些汉人是指望不上的,真正要想攻城略地,还得靠精锐无敌的蒙古士兵。 唆都抬头看了下天,说道:“现在天色将晚,夜战于我不利。忽剌出忠勇可嘉,明日一早,由你为主帅,务必于傍晚时分拿下常州。全城杀尽,一个不留!” 正在说话之间,忽然几个蒙古的领兵大将听到常州城楼上传来响亮的声音: “为汉人者,当为我汉族抛头颅、洒热血,焉能投靠鞑子?今我常州军民上先同心,戮力杀敌,虽百死无憾也!有敢攻城者,当如此下场!” 唆都暴怒不已,他知道城楼上喊话的指的“当如此下场”是那几百名被杀光的士兵。虽然死的是汉人士兵,但他这么喊就有可能动摇本部军心。 “元帅,就是这小子,就是他砍伤了末将!”等史千寿看清楚了喊话的人,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不是伤口让他疼痛得无法动弹,只怕他第一个就要重新杀过去。 “拿弓来!”怀都将手一伸,边上立刻有士兵递上了一把沉重的铁胎弓。 接过武器的怀都看了看距离,城楼离自己这里太远,超出了射程范围,他纵马往前走了几十步,然后将弓拉满,“嗖”的一声,一枝羽箭又快又急地向城楼上飞去。素有草原神射手之称的怀都箭无虚发,一箭正中城楼上喊话的那人左臂。 蒙古兵见将军神威如此,都爆发出了一阵欢呼,怀都也得意洋洋地举起了手中之弓,耀武扬威的在两军阵前走来走去,象是在炫耀自己的武威。 但很快,蒙古人的欢呼声停了下来,他们惊讶地发现中箭的汉人非但没有倒下,反而喊话的声音比以前还要洪亮:“百战百胜,唯我中华!杀贼!” “百战百胜,唯我中华!杀贼!”城楼上群情激奋,跟随着那人一起呼喊道。 蒙古士兵骇然不已,这个汉人彪悍到了极点,中了怀都将军之箭,竟然兀自不倒,而且到现在还不避不闪,犹自挺立得如同一棵青松一般。 “好汉子,真是好汉子!汉人中居然也有这样的人材!”怀都不禁夸道。蒙古人最敬重的是大英雄、大豪杰,此时面子受挫的怀都不但没有一丝愤怒,相反还赞不绝口。 蒙古士兵出奇地沉默了下来,本部第一猛将怀都将军尚且无法打败一个汉人,让他们对攻陷常州产生了一点隐隐的担心。 其实这个时候被怀都射中的王竞尧已经觉得自己越来越坚持不住了,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他勉强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倒下,那常州军民才提起来的士气很快就会受到打击。 王竞尧右手牢牢地抓住身边的柱子,低声对离自己最近的张长永说道:“长永,扶住我,别让我倒下了。” 张长永早就发现出了都头的不对,都头双腿微微颤抖,冷汗一层层的从头上滚落,整个右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得通红。张长永咬着嘴唇,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悄悄的用身体支撑住了王竞尧。 在他们的后面,两个人的举动被司马南轩和那个姑娘全都看在了眼里,姑娘低低惊呼一声,正准备上前,却被司马南轩阻止住了“姚姑娘,现在是关键时刻,王大人不能倒下,千万不要露出破绽来。” 显然司马南轩认得这个姓“姚”姑娘。姚姓姑娘眼睛里有些泪光:“他真的是一个无情的人,不但对敌人无情,对自己也那么无情。” 司马南轩长叹一声:“希望王大人能够坚持到战斗结束。” 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被王竞尧所激励起来的常州守军,再也没有给敌人任何机会,在他们的努力下,气势汹汹的敌人终于呼啦一下退了下去。 “鞑子退啦!鞑子退啦!”城楼上爆发出一阵欢呼,所有参与守城的常州军民挥动着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雀跃不已地跳着、叫着。 “大哥,鞑子退了,我们胜啦!”张长永一把抱住了王竞尧,大声叫着说道,浑然忘记了自己的大哥此刻身上带伤。 王竞尧微微笑了下,他看了眼城楼上下堆满的尸体,长长出了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了地上,随后陷入了昏迷。 第八章 狭天子令诸侯 当王竞尧从昏迷中醒来,发现天色已经全黑,自己的整条左臂都被包扎起来,试着动弹了一下,虽然还是疼痛,但远没有想像中的那般痛楚,这让他不由有些惊讶。 边上传来一声欣喜的声音:“老大,你终于醒了,你都已经昏过去两个多时辰了,要不是及时把你送到安神医这里,只怕你这条手臂都要废了!” 王竞尧能听得出这是军头陈中建的声音,接着他又听到另一声稍微有些苍老的声音说道:“我早就说过都头体质大异他人,前几日头部受到重创,换成旁的人非死即重伤,数月内都无法下地,都头却不到两日时间已能杀贼,这连老夫都觉得诧异。” 王竞尧转头看去,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医生打扮的中年人,他的反应倒快:“安,安神医?” 安神医笑了下:“看来都头的记忆也正在恢复,老朽正是安广明。” “安神医拿了精心配制的‘黑玉断续膏’出来,这才保住了老大的手臂。”十将周龙明显与安广明关系不一样,有些炫耀地说道。 陈中建正把一杯茶送到王竞尧嘴边,王竞尧才喝一口,一听这名字,整口茶都喷了出来,这下喷得陈中建满身都是,王竞尧狼狈不堪的连声道歉。“黑玉断续膏”他记得是哪本武侠小说里的名字,怎么这个世界上真有这种东西的存在?那他在这会不会碰到郭靖黄蓉? “都头莫非敷用了这膏药觉得不适?”安广明以为自己的膏药出了什么问题,关切地问道。 王竞尧正不知道如何回答,还好张长永匆匆走进来帮他解了围:“大哥,坏事了,姚訔姚大人让大哥醒来后立刻去见他。我得到了可靠的消息,姚大人因为你擅杀军官,假传命令之事在大发雷霆,听说他非杀大哥以正军纪不可!” “岂有此理!”性格暴烈如火的陈中建重重拍了一下台子:“我们白天在城楼上浴血奋战,现在鞑子稍退,难道就要过河拆桥?真要是逼急了,大哥,咱们一起杀出城去,不再为这鸟地方效力了,到哪不是杀鞑子!” “不错!”安广明点了点头:“姚大人最讲究军纪,凡有以下犯上者,不论是谁皆斩之。何况这次都头杀的那个指挥,本就是姚大人从宜兴带来的一员猛将,我看这次都头凶多吉少。” “猛将?”王竞尧不断冷笑着说道:“猛将在我这样的身手下走不过一招,算什么猛将!姚訔不追究这事倒也算了,要是真不放过我,嘿嘿,难道我就会束手就擒,常州会再来一次风波亭?” 旁人听着倒也没什么,安广明听后心中微微一惊。这个王都头自从头部受伤后大异以往,非但性格大变,而且言语举止间非常之霸道,他这话明显把自己比成了岳飞,把姚訔姚大人比成了秦桧。只是这位都头大人有没有岳爷爷的那份忠肝义胆,那真是只有天知道了。 “大哥,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周龙心细,问道。 王竞尧活动了下手臂,觉得还是无法抬起。他右手抓过了周龙递来的铁血宝刀,说道:“我这就去见姚大人,张长永、陈中建、周龙,你们三人点齐我们的部下,我进去后如果半个时辰之内还没有出来,你们就给老子杀进去!” “是!”这三个王竞尧的兄弟本来就是些好事之徒,他们可不在乎对方是知州还是皇帝,只明白“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的道理。 “都头,万万不可!”安广明大惊:“现下鞑子攻城正紧,若其时常州内讧,鞑子正可趁势挥军杀入,如此常州不保!” “这道理我当然懂。”王竞尧对这位大夫还是相当尊敬的:“我绝对不是想杀官造反,而给鞑子可趁之机。不过束手就擒也不是王某人的个性,不过神医大可放心,我绝对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安神医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旋即满脸疑惑地问道:“那么都头的意思是?” “只不过效仿曹操而已。”王竞尧淡淡一笑:“曹操狭天子以令诸侯,我王竞尧是狭知州以令常州而已,王某人绝不伤害姚大人性命!” 安广明连连摇头,虽然觉得姚大人的做法有些不近人情,不过这个都头大人也实在胆大包天,全然没有一点忠君爱国,服从上司的思想在内。 王竞尧将铁血宝刀拎在手中,稍稍嘱咐了几句,对张长永说道:“走,你跟我一起去见姚大人,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等王竞尧几人出去后,安神医家内室里走出来一个美貌姑娘,轻声细语地说道:“爹,这个都头大人好大的胆子,他谁都不看在眼里。” “慧儿,你这喜欢偷听的毛病总也改不掉。”安神医半是责怪,半是疼爱地说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为什么就那么爱听?” 慧儿撇了撇嘴,很不服气地说道:“我今年已经十六了,爹你为什么总当我是个孩子呢?明姐姐十六岁已经上阵杀敌了,虽说慧儿不懂武功,但一手医术却得自您的亲传,总还是有点用处的吧?” 安广明对着个宝贝女儿无可奈何:“现在天下大乱,常州城岌岌可危,听说那些蒙古鞑子杀人强奸的事情什么都做,我总想着把你送到无锡的姑母家中,那里总也有个照应。” 慧儿大声抗议道:“不去,我就是不去。爹,常州离无锡才多少路,就算我去了,您认为常州城破之后,鞑子大军一路过去,无锡还能守得住吗?” 安广明叹了口气,是啊,常州城破,无锡又怎么能够守得住呢?也许要怪只能怪大宋朝无能,那么多的汉人,竟然打不过蒙古人,汉族还有希望吗? 慧儿象是看穿了安神医的心思,向他眨了眨眼睛:“爹,您也不用太担心了,常州没有那么容易被鞑子攻陷的,况且,我们这还出了这个王竞尧都头大人呢。” 第九章 丢人丢到宋代 王竞尧来到常州知州衙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深,路上已少见行人。他拒绝了张长永等人让他内置软甲,以防不测的要求,在他看来这些东西太影响自己的行动了。 虽然处在战火之中,但常州一向是鱼米之乡,百姓生活富足,即便在宋朝大量向异族赔款的年代,宋王朝百姓依然衣食无忧,所以这常州知州府衙门看起来富丽堂皇,只是偶尔有几处因为遭到蒙古人攻城投掷进来的火器而有些损毁,但这影响不到整个建筑的精致。 当王竞尧来到衙门门口后,守门士兵看他的眼光有些诧异,随后悄声说道:“都头,兄弟们对你日间的举动都敬仰的很,现在姚大人在里面怒气正盛,都头千万要小心了。” “多谢。”王竞尧学着古代人的样子抱了抱拳:“这次王某人如能不死,不敢忘记兄弟之恩。” 王竞尧第一次见姚訔的时候,发现这位异军突起的著名抗元名将,并没有穿着官员服装,只是青衣淡衫,显得非常的儒雅,这让王竞尧对他恶感大减。 “末将常州步兵都头王竞尧拜见知州大人。”王竞尧进去后双手抱拳,将头稍稍低下说道。 正和姚訔说话的几个人倍感诧异的看了底下的王竞尧一眼,一个小小的都头居然也敢自称“末将”,他们可不知道这个来自另一个时代的现役军官,可不知道自己这个“都头”和“都虞侯”都相差甚远,是断断没有资格自称“末将”的。 王竞尧可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看着那些官员略带讥讽的眼睛,不禁有些奇怪。 “一个小小都头,居然敢自称将军,这也可算是我大宋朝破天荒的头一遭了。”姚訔身边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笑着说道,不过话语里可没有什么恶意。 边上随同王竞尧一起进来的周龙低声告诉他,此人正是跟随姚訔大人一起收复常州的通判陈昭陈大人。王竞尧依稀记得其人年轻时工词赋,后来久在边疆打仗,很懂兵法。当时他因母丧归居无锡。后来姚訔来无锡一带举兵,有人劝陈昭以母丧为辞推却,他慨然说:“国家沦没,我怎能坐视不管,与其偷全而生,宁可为国而死。”于是与姚訔分头在常州四乡奔波,号召人民保卫家园参加义军,不久就组织了二万多人参加义军的到来,参加了收复常州的战役。 被陈昭说得满脸通红的王竞尧,现在心里把自己那个时代拍电视剧的导演骂了个遍,那些个电视剧里哪个芝麻绿豆大的官不是言必称自己是“末将”的?弄得自己把人丢到了八百年前的古代来了。 姚訔根本就不搭理站在下面的王竞尧,自顾自对身边诸官说道:“今日一战,我军虽击退鞑子,然恶战还没有真正开始。包知县,常州乃平江屏障,文山大人正带我军主力驻扎于此,东南又是大宋首府临安,断断丢不得。而武进乃常州要冲,鞑子攻我常州城不下,必然转道先攻武进,一旦武进有失,常州也不能保全。所以我再给你1000兵马,务必要守住武进啊,包知县!” 武进知县包圭为人沉毅而有谋略,听到知州大人如此说,当即站起身来说道:“包圭得大人重托,唯死战到底!武进军民自我包圭起,除非战至一人一卒,否则绝不让鞑子靠近武进半步!” 听到“文山大人”几个字,王竞尧心中一阵激荡,此人一定就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大人了。 姚訔点了点头,又对两个穿着俗家衣服,但头上却烫着几个香疤,明显是僧人出身的老者说道:“万长老,莫长老,今日一战,护国寺僧众出力良多,姚某人在此不敢言谢。常州东城楼白日遭鞑子攻击甚烈,还烦请两位长老明日带领僧众驻扎于此,以巩固其防线。” “阿弥陀佛。”左首一个岁数稍大的和尚万安宣了声佛号,说道:“大人既然如此看得起护国寺众僧,和尚等人岂敢不尽心竭力,护卫常州?我佛虽然告诫我等不可杀人,但为了天下千千万万汉人不至遭到凌辱杀害,这些个戒律也只能抛到一边了。大人尽管放心,护国寺上下明日起必奋勇杀敌,无人敢言后退二字!” “时危聊作将,事定复为僧!”下面的王竞尧感叹道,他这时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现在所处的地位。 在常州收复之后,常州护国寺的万安和莫谦之长老组织并率领五百个和尚兵,高举“降魔”义旗,参加抗元义兵队伍,万安临行作诗:“时危聊作将,事定复为僧”,以示抗元到底的决心。 在当时元兵是异常尊敬佛教的,“元起朔方,固已崇尚释教”,而自成吉思汗征服西域后,“欲因其俗,以柔其人”,就更加推崇佛教来,甚至定了凡殴打和尚者要截其手,凡骂和尚者要断其舌的法律。因此,一旦当和尚也毅然舍身取义,参加抗元斗争行列时,人们的激昂情绪真可冲贯云霄了。 王竞尧此时感慨不已,他过去总是认为宋末的军民是懦弱的,虽然也出了文天祥这个一代忠臣,出了常州保卫战这样可歌可泣的事迹。但现在当自己亲身处在了这个中华民族风雨飘摇的大时代里,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是多么的慷慨激昂,舍生取义。 这时姚訔仿佛才想起了一直站在下面的王竞尧,用力一拍椅子,指着王竞尧大声叫道:“给我把这个妄传军令,擅杀大将的忤逆之徒抓起来!” 边上立刻冲出几个姚訔的护兵,气势汹汹的就向王竞尧冲去。 刚才还沉浸在感慨中的王竞尧,一看势头不对,想也没想,拔出身边的铁血宝刀,大吼一声:“谁敢!” 他的这一举动可把知州府里的人吓坏了,早从日间的战报里知道这个都头胆大包天,但是他们万万想不到,王竞尧竟然彪悍如此,在堂堂知州府里也敢行凶。 第十章 名节 “王竞尧,你想造反不成!”姚訔想不到这个小小的都头竟然大胆到了这个地步,整张脸都气成了绿色:“我必把你碎尸万段,常州不需要你这样大逆不道之徒!” “都头,千万不要冲动,万事都好商量。”护国寺长老万安语态谦和地说道:“姚大人只是一时愤怒而已,都头千万不要因此而断送了自己一生的名节。” 说完他向边上的莫谦之长老使了个眼色,莫谦之长老会意地点了点头。他们两个都看出这个军官虽然身手敏捷,但却没有什么武术功底,两人联手,要拿下此人不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大师的为人我素来净重,但是说到名节二字,我王竞尧却与大师有着不同的看法。”王竞尧凭着多年特种兵的经验,看出了这两个长老企图对自己不利,要真打起来,自己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唯有先拿言语稳住他们再说。 在座的这些人都是把“名节”两个字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听到王竞尧这么说,包括姚訔在内都停止住了动作,想看看这个小小的都头能说出什么话来。 王竞尧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把生死不再放在心上,他说道:“我汉族百姓千千万万,几个人打鞑子一个也够了,但为什么一再被鞑子欺凌,到了现在大半个江山都丢了?是鞑子的武器好?我看未必,他们还在草原上过着游牧民族生活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研制出了各种各样新式的武器。是鞑子勇敢善战吗?自有我汉族以来,我大汉子民舍生忘死,慷慨就义的忠义之士难道就少了?是鞑子的军官能征惯战?嘿嘿,我汉族远有孙子吴起、卫青霍去病,本朝有岳飞韩世忠,就算到了现在依然有文天祥、张世杰、刘师勇,哪个不比鞑子强上百倍?但为什么我们一败再败,让我汉族受到鞑子的凌辱屠杀,为什么?” 他的话一下让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思和迷茫之中,完全忘记了此时王竞尧手中还拿着凶器的事。是啊,为什么,论疆土,鼎盛时期的大宋远超蒙古;论人口,大宋千万子民;论科技,那些骑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更是只能望其背后,但为什么? 见初步稳住了这些人,王竞尧稍稍放了一点心,说道:“中国人正因为太讲究名节,何谓名节?对国家忠诚,对自己的民族忠诚,这些就足够了。但对于自己上司发布的荒谬的命令,又为何一定要去遵从?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名节?当年岳爷爷兵锋所指,金人无不望风披靡,但正因为皇上的一道命令,这才有了‘风波亭’,咱们汉族和岳爷爷一样悲惨的事情难道还少了吗?不错,今天我是杀了姚大人得力的部下,但当时常州城即将被鞑子攻破,非常时期不行非常手段,唯有在我大汉族的血泪史上再加上一个常州惨案而已。王竞尧非但无罪,反而有攻,如此要杀一个有攻之臣,王竞尧死也不服!” 这些话当真是骇世惊俗的了,这个芝麻绿豆大的都头,竟然敢直接非议上千年来官员们的忠君思想,竟然敢诽谤本朝皇帝的作为,胆大包天都无法形容他了。但他们不得不承认王竞尧说的话也许有一定的道理。 日间常州一战,如果不是此人当机立断,假传军令,现在只怕全城百姓都在鞑子的蹂躏之中。况且,岳飞爷爷的事,他说的也不是没有根据,后来的皇帝不也为岳爷爷平反昭雪了吗? 不过若就这样放过了他,将来只怕这个人会更加目中无人,狂妄任性。三军无令而不行,若是人人都象他这样,还要他们这些当官的做什么? 通判陈昭显然更同情王竞尧一点,他轻声说道:“王都头,你的想法我们都知道了,不过以下犯上总是不对的,你先把刀放下,我保证姚大人不会杀你的,否则我陈昭拿这条命赔给你。” 王竞尧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话虽然在他们心中起了一丝触动,但要想真正改变中国传统的思想几乎没有可能。 “我相信大人的话。”王竞尧斩钉截铁地说道:“但要我放下武器绝无可能。姚大人会怎么对待我?逐出军籍,判决流放,还是其它什么?王竞尧宁可在鞑子千军万马中粉身碎骨,也不愿意遭受自己人的侮辱!中国人的内斗太多了,已经损伤到了我们的元气,诸位大人,今日王竞尧恳求你们,让我继续带兵杀贼,直至战死疆场,也千万不要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了,王竞尧不想对自己人动刀!” “如果我一定要你先放下武器呢?”姚訔冷冷地说道:“你擅自杀害朝廷命官,又以暴力对抗上司,这两条罪名,无论哪点都可以置你于死地了!” “那么我只能效法曹孟德,狭大人以令常州三军!”王竞尧同样冷着脸说道:“王竞尧自知死罪难逃,但五尺男儿不战死沙场,有何面目去面对列祖列宗?待鞑子兵退,王竞尧当自缚双手,任凭大人处置!”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个人已经不仅仅是胆子大小的问题了,简直就是失心疯了。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句句都是大逆不道的话,大宋朝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况且,以他区区两个人,竟然想要狭持知州大人,他究竟是胸有成竹还是狂妄自打到了极点? 陈昭犹豫了下,说道:“大人,依下官之见,不如……” 还没有等陈昭说完,姚訔就打断了他的话:“这等狂徒,本官不与他谈任何条件。万大师,莫大师,请你二人出手,把这人给我拿下!不过,”姚訔迟疑了下,用只有两位大师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不要伤了他的性命。” 万安和莫谦之点了点头,万安慢慢走到王竞尧面前,宣了声佛号说道:“王都头,贫僧钦佩你的勇气,但你这么做,总是,总是有点不妥之处。” 王竞尧横刀在胸,说道:“姚大人,王竞尧佩服你的为人,佩服你为我汉族所做的事,但今日王竞尧却绝不愿意束手就擒,两位大师,请上吧,大宋步兵都头王竞尧候教了。” 第十一章 刀的风采 王竞尧稍一用力,左肩伤口迸裂,疼得他冷汗直冒,但多年的特种兵训练在他身上起了作用,他用铁一样的精神控制着伤痛,直挺挺地站立在那里全神贯注注视着。 “都头大人,你的伤势不轻,贫僧认为你在这个时候不宜动手。”万安一眼就看出了王竞尧的伤情,说道:“不如你我利用另外一种方式解决,你看怎么样?” 王竞尧强笑了下:“多谢大师关心,这点伤势还死不了。大师,我不想让你为难,请你动手吧。” “好吧,请恕贫僧得罪了!”万安长老长长地叹了口气,忽然整个人就象一只老鹰一样向王竞尧扑了过去。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莫谦之长老也迅猛的扑向周龙。这两位长老并没有把王竞尧和周龙放在心上,以他们的功夫,也许在眨眼之下就可以把两个人擒获。但两位长老显然低估了王竞尧和周龙的战斗力。 王竞尧面对气势汹汹的万安长老,毫无花俏的砍出了一刀,虽然他只有一只手能用刀,气势上未免减少了几分,但这一快捷无法的刀风,居然把万安长老逼退了一步。 万安长老大是惊诧地说道:“这是把什么刀,为什么刀还没有出鞘,我就感觉到了害怕?” 他的这话一出,举座皆惊。万安长老是常州城内在武学造诣上最深的一个人,他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事,现在竟然亲口承认自己在一把还没有出鞘的刀下感觉到了害怕,这在其他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王竞尧爱抚着自己的爱刀,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把刀的来历。不管是王竞尧,还是万安长老,都永远不会知道这把绝世的宝刀,曾经在另一个时空让世界为之瞩目,让百万人在这把刀下丧生。 万安长老定了定神,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在正面虚晃一下,从左面直接攻击王竞尧的左肋。但王竞尧虽然不懂这些古代的武术,但他毕竟是优异的特种队员,一把铁血宝刀坚实的左砍右劈,不管万安长老做出多花哨的动作,只是按照自己眼前的一个目标劈击。万安长老居然一时间拿他无可奈何。 那边周龙的情况也是如此。象周龙、张长永和陈中建这三个人,从来就没有接受过什么名师的训练,他们的技击完全是靠着自己摸索出来,所以虽然难看,但却非常实用。 不过毕竟万安和莫谦之这两位是武学大师,很快摸清了两个对手的套路,没多少时候就占据了上风。莫谦之瞅准周龙的一个空子,右面虚晃一下,左脚飞出,一脚将周龙踹倒在地。周龙才一落地,立刻就有几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都头,你的兄弟已经束手就擒,难道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吗?”万安长老越打越是轻松,悠闲地说道。 吃力不已的王竞尧抽空转头一看,看到周龙已经被五花大绑在那,正想说话,忽听周龙大笑道:“大哥,不要理我,大丈夫死则死尔,何患之有!” “阿弥陀佛。”莫谦之长老双手合什念道,显然他为自己那一脚踢倒过重而有些内疚:“真壮士也,倒是贫僧的罪过了。” 周龙“呸”了一口,闭上眼睛,理也不理。众人眼看这长相斯文的汉子竟然硬气如此,也不禁为他暗暗叫好。就连姚訔面色也微微动容。 “兄弟,你若死了,做大哥的必定为你报仇!”王竞尧打出了真火,往后退了一步,万安长老以为他要停战,也随即停止了追击。 但没有想到的是,王竞尧却缓慢的从刀鞘中将那把铁血宝刀一寸寸拔了出来,直到刀身全部出鞘,满屋子的人都清楚地感觉到了刀身上泛出的一阵阵寒意。 “刀名铁血,显我决心;百战百胜,唯我中华!”王竞尧慢慢念着刀身上的几个字,对万安长老说道:“这把刀是用来杀鞑子的,王竞尧不想对大师动手,请大师速退!” 万安长老的神色竟象是痴了一般,眼睛直直地盯着这把宝刀,嘴里喃喃地念道:“刀名铁血,显我决心;百战百胜,唯我中华!”他的整个人完全被这把刀的风采所吸引。 过了会,万安长老象是醒了过来一样,长长叹了口气,回头对姚訔说道:“姚大人,也许王都头说的对,中国人太多内斗,若是我千千万万炎黄子孙团结在一起,又何愁鞑子不灭?王都头为人处事或许有不对的地方,但他却是在杀鞑子,是个真正的铁血汉子。这样的人,贫僧实在下不了手。‘刀名铁血,显我决心;百战百胜,唯我中华’!这是什么样的气概,若是对这样的人下手,贫僧岂不成了罪人?” 说完,万安长老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双眼闭起,就象是入定了一般。 那边莫谦之也象是仿佛醒悟了一样,走到被捆绑的周龙面前,在几个兵丁的注视下,亲自为他解开了绳子,接着微微一低头:“罪过,罪过。是贫僧错了。” 一刀既出。满室瞩目,所有人都和万安长老一样被这把刀的绝代风采吸引。尤其是那十六个字,更象是一把重锤一样敲击着众人的心灵。 王竞尧也在看着这把第二次救了自己性命的宝刀,这把刀以前的主人究竟是谁?也许自己永远也不会知道,但自己若能象这把刀上所写的一样,百战百胜,唯我中华,那么纵然现在就死了又有何妨? 忽然,知州衙门外喊杀声大起,众人这才醒来,正茫然间,一个卫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大人,不好了,王都头手下的兄弟们反了!” 姚訔大惊失色,此时常州城内所有的力量都被派到了城头守卫鞑子的进攻,知州衙门只有区区的十来姚訔的亲卫,王竞尧此时造反,当真谁也无法抵挡。 正茫然失措间,几十条汉子冲了进来,当头的张长永和陈中建一冲进来就大叫道:“大哥,我们来了,弟兄们全来了。谁要胆敢杀你,弟兄们先杀了他!” 第十二章 平生无憾 明晃晃的刀枪对准了这些常州城内当官的,步兵都的兄弟们脸上一个个义愤填膺,只要王竞尧此时下令动手,凭着姚訔的几个亲兵,根本无法抵挡得住这些凶兵们。 不过这些常州的官员们也当真了得,在生死关头,居然没有一个人害怕的,他们端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冷眼看着这些胆大包天的士兵,纹丝不动。 王竞尧伤口上的鲜血不住地流下,但他腰杆挺得笔直,右手执刀,眼睛冷冷地看着姚訔,他这时发现姚訔也恢复了冷静,同样冷冷地注视着他。 这些大宋的官员,当真都是铮铮铁骨的好汉子,富贵或者生死都无法让他们折腰,尽管有的时候他们愚忠了些,但若大宋所有官员都象他们一样,又何愁鞑子肆虐我汉族的家园?又怎么会象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在座的所有人,历史书上都清楚地记载着,在常州城破之后,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投降的,全都为了常州百姓,为了大宋江山血战到了最后,全部光荣而骄傲地战死在了常州城内。王竞尧忽然发现,当自己真正面对他们的时候,自己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制定好的命令。 他面对敌人的时候,从来不会心慈手软,但当他面对一群忠义之士,铁血英雄时,他觉得自己如果真的把他们全部控制在手心,自己和那些鞑子又有什么区别? 王竞尧长长叹息了声:“放下武器。” “什么?”陈中建象是没有听清,大声问了句:“大哥,这些人想要杀你,咱们好容易冲了进来,难道就这么算了?” “放下武器!”王竞尧的声音很低,但却不容反驳地说道:“我说过,万安大师刚才说过,‘中国人太多内斗,若是我千千万万炎黄子孙团结在一起,又何愁鞑子不灭’。兄弟们,若我常州军民上下一心,鞑子纵有千军万马又有何惧?姚大人是对我不公,但若此时我们挑起内讧,不远的将来常州必然沦陷为一座尸山血海,你我兄弟将是常州的罪人!” 那些步兵都的兄弟都呆住了,生死他们不怕,但常州城破后的惨剧却让他们心惊。 不过此时的王竞尧还有另外一层想法,现在要控制住姚訔这批官员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问题是控制住了以后该怎么办?他自己对于古代的行军布阵,行政体制一窍不通,手下的这些兄弟只怕也是如此,一旦他执掌常州军政要务,只怕会被自己弄得一团糟,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那些常州军政官员也未必会听自己的。 他隐隐地感觉到姚訔并不是真的想杀自己。史书上的那个姚訔少年求学时关心国家大事,青年时豪放不羁,以任侠有名,喜读兵书、剑术、刀枪、骑射无不娴熟,为了探求知识,他顿改旧习刻苦读书,平时虚心好学,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沉勇谋略,胸怀大志。咸淳年间考取进士,任福建泉州司理。元兵占领常州时,他正因母丧归居宜兴,得到这个消息,他立刻赶到无锡,与陈昭商讨收复常州的大计。 这样的一个人,应该不会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常州急需人手的时候杀了自己。这点王竞尧在来的时候也考虑过,不过他当时不想拿自己的性命来冒险。但现在情况发展到了这一地步,王竞尧决定赌上一赌。 “姚大人,这些兄弟全是好汉子,现在常州缺人,请你放过他们吧。”王竞尧叹息了声,收刀归鞘,平静地说道:“我还是恳请大人不要杀我,请允许我明日出战,死在鞑子千军万马之中,如此,王竞尧平生无憾!” 这一突然的变化,让姚訔呆了一呆。 说实话,姚訔从一开始就没有想杀王竞尧,相反他很欣赏王竞尧的举动,日间若无此人,常州城已经陷落。他之所以这么对待王竞尧,只是想杀一杀他的傲气,能够在以后更努力杀敌。但是让姚訔没有想的是,王竞尧竟然桀骜至此,一点也没有把他这个常州最高军政首脑放在眼里,甚至还进行兵变,这让姚訔愤怒不已。 不过现在王竞尧来上这么一出,倒让姚訔觉得接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真杀了他,那些士兵必定不服,守城时只怕造成军心混乱,士气大减。不杀他,象他这样目无上司,甚至目无君王的人,留在这或许早晚会成为祸害。 就在姚訔举棋不定的时候,从内室传来一声声音:“王都头性格是性情中人,率性而为,本是我汉族男儿本色,为何一定要杀了他?为何不能让他在三军阵前效力?” 随着声音走出来一个十六、七岁的绝美少女,王竞尧一看到这个人,不由得大皱眉头,这就是日间那个泼辣的红衣少女,只不过现在换上了一袭粉绿的衣衫。 “姚大小姐来了。”座上的几个官员纷纷露出笑脸说道。 “菲儿,荒唐!”姚訔大是不悦地说道:“一个女孩子家怎可以抛头露脸,让在座的叔叔伯伯们看了笑话,以为我姚訔缺少家教,还不速速退下!” 那个叫“菲儿”的少女淡淡说道:“现在全城男女老幼皆在抗敌,何来抛头露脸一说,难道唯独知州的女儿就得呆在闺房内吗?父亲,这若传出去,只怕让全城百姓不服。” 姚訔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 王竞尧这才知道,原来日间与他一起抗敌,并且恶语相向的少女,竟然姚訔的女儿,自己在一天之内,把这对父女可得罪得干干净净。 没想到,菲儿径自走到王竞尧的面前,看到王竞尧不断淌血的伤口,微微皱了粥眉头:“都头伤势如此,犹自逞强,我看若不是之前有安神医为你医治,今天这条胳膊只怕都头从此后都要废了。” 王竞尧只觉得奇怪万分,这个菲儿的态度,比起白天来可大不相同了。白天的那个泼辣凶悍,但现在这个却出奇的温婉,天知道她心里现在在打什么折磨自己的主意。 第十三章 沉默青年铁残阳 菲儿对着内室轻轻呼唤了声,立刻有个丫鬟捧出了一个医药箱子,菲儿打开箱子,那里面居然全是排放得整整齐齐的行医工具,王竞尧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想做什么。 菲儿毫不避嫌地解开了王竞尧的上衣,等王竞尧特种兵独有的肌肉匀称的上身赤裸出来之后,菲儿脸不禁红了一红,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手法娴熟的解开早被鲜血浸泡得鲜红的布条,重新为他包扎完毕,这才开口说道:“菲儿随着安神医学了点医术皮毛,以前只在小兔子、小狗身上做过些试验,这次倒让都头大人见笑了。” 那边的陈昭大人正把一口水喝到嘴里,听闻这话,一口水全喷到了身边武进知县包圭的身上,陈昭强忍着笑意,憋得满脸通红,连连为包圭擦拭着说道:“对不住,对不住,失礼,失礼。” 包圭也是笑得乐不可支,哪里会在乎这个。这一下满室紧张肃杀的气氛竟然烟消云散,在这姑娘面前,谁还有心情去动刀戈? “荒唐,荒唐!”姚訔连声说道,这个宝贝女儿可让自己有些下不来台来。 最尴尬的就是王竞尧王大都头了,自己堂堂五尺男儿,在这姑娘口中居然跌落到了和小兔子小狗一般的地位。回头看看步兵都的兄弟,这些个人可不会控制,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再看看菲儿,这姑娘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正茫然失措的站在那里,奇怪有什么可笑的。 王竞尧认定了这菲儿是故意报复,让他下不来台,牙齿恨得发痒,可毕竟人家姑娘帮了自己,王竞尧勉强说道:“多谢姑娘,我,我王竞尧……”说到这王大都头可再也说不下去了。 趁着这个机会,看来颇为欣赏王竞尧的陈昭借机说道:“大人,这王竞尧也不失一员猛将,依我之见,不如命他明日带着步兵都出战,若是能打退鞑子,咱们再从长计议该给他定个什么罪名,若是战败,数罪并罚!” 姚訔冷哼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包圭见状,也站起身来求情道:“姚大人,我包圭以身家性命担保王竞尧,若他作战不利,请先斩包圭之头!” 花花轿子人抬人,本就不想杀王竞尧的姚訔,见众官员求情,也借着机会借坡下驴说道:“王竞尧,若非众大人为你求情,今天纵使你带着千军万马来,本官也要先斩你之首级!我现任命你为营指挥使,你步兵都士族皆调拨于你。明日你务需努力杀贼,若有鞑子一兵一卒进入常州,我姚訔发誓必取你命!” 王竞尧长长出了口气,自己这把赌注可算是下赢了,还混了个营指挥使当当。既然姚訔给了自己面子,自己总也得给姚訔个台阶,他当即双手抱拳说道:“姚大人如此待我,王竞尧必以性命回报。明日若有一个鞑子进入常州,不劳大人动手,王竞尧自己将首奉上!” 他这番话可一点作假的成分都没有,常州若是真的城破,自己也没有面目再面对世人了。 姚訔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紧接着众官也纷纷告辞,菲儿走的时候,张了张嘴想对王竞尧说些什么,但随后还是忍住没有说,跟随父亲一起走进了内室。 只有常州通判陈昭没有走,他说道:“王都头,让你的弟兄们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恶战,你且暂时留一留,随本官去家中,本官有话问你。” 王竞尧对这常州通判颇头好感,当下让步兵都的弟兄先行回去,自己随着陈昭来到了他的家中。 这一路上,王竞尧发现陈昭的身后始终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沉默寡言,默默的为陈昭牵着马。这个青年的右手上握着一把枪尖已断,连枪刃都缺了三分一的枪,枪刃上透着一丝暗淡的红色,也不知道是谁的鲜血。青年肩上背着一张弓,右胯箭壶里插着十几枝箭,整个人都透露着彪悍。 “这人是一年前来投奔我的。”陈昭见王竞尧一直注视着青年,说道:“他称呼自己叫‘铁残阳’,据他自己说是个孤儿,没名没姓,这名字还是他自己取的。我见他有些武艺,就把他留在了自己身边,这一年来为人倒也忠心耿耿,为我出了不少的力。” 王竞尧觉得有些奇怪,既然从小就是孤儿,那从什么地方认识的字,还能为自己取名字?又从什么地方学来的武艺? 不过这些疑虑随着进入陈昭家中,很快一扫而空。 陈昭待王竞尧坐定,也没有客气,开口就问道:“王都头,不对,现在应该叫你王指挥使了,今天姚大人不杀你,并不代表就这么放过了你。对于明日鞑子兵攻城,你准备如何应战?” “不知道。”连想也没有想王竞尧就直截了当地说道。 “不知道?”陈昭皱起了眉头,脸上稍稍有些不快。 王竞尧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鞑子势众,况且久经战阵,日间虽然被我军击退,然明日攻势必然凶猛百倍。我常州军民虽然上下一心,同仇敌忾,不过毕竟没有经过多少训练,和鞑子在战斗力上有很大的差距。刚才在来的路上,我一直在考虑有什么办法能够退敌,但请恕我直言,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想出来。” 陈昭长叹一声:“你不欺我,很好,很好,王指挥使,若是你说必可退敌,我倒要对你产生疑问了,也罢,明日一战,你我当同生共死,竭力为保住常州死战而已。我听说白天你被鞑子的神箭手射了一箭,我这个侍卫铁残阳也懂一些箭术,跟在我身边一身武艺也是浪费,你现在就把他带到你的军中效力,也不辜负了他的这副身手。” 说完,陈昭对铁残阳说道:“铁残阳,你跟我一年有余,今日我将你划归王指挥使麾下,刻力杀敌,不知你可愿意?” 铁残阳眼中立刻跳动出火一样的热情,倒头就拜道:“陈大人高恩。铁残阳铭记在心,明日开始必跟随王指挥使努力杀敌,让鞑子不敢正面窥我常州!” 第十四章 丹阳人司徒平一 王竞尧将铁残阳从地上搀扶了起来,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兄弟,以后断不可再叫我什么王指挥使,咱们以兄弟相称,共杀鞑子,重振我汉人雄风!” 谁知道,铁残阳冷冷地看了王竞尧一眼,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弄得王竞尧老大没有面子,这个人也太爱装酷一点了吧。 陈昭这时候说道:“王指挥使,我看你这人甚对我胃口,日后我不妨叫你声王老弟。老弟,明日一战,事关常州城的生死存亡,千万小心了。” 王竞尧点了点头,他知道他身上的责任,他知道明天一战关系着什么。他看了看陈昭,说道:“大人放心,明日一战,除非王竞尧身死,否则,必定殚精竭虑,死守常州!” “老弟台。”陈昭忽然笑着拍了拍王竞尧的肩膀,笑着说道:“我看姚大人的宝贝女儿对你很有点意思,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因为姚大人家里,可养着一只母老虎。” 王竞尧不解其意,正想问个究竟,就看到陈昭已大笑着离开,只留下一个傻愣愣的王竞尧和面无表情的铁残阳…… …… 回到步兵都的王竞尧,发现一干兄弟还没有休息,正在眼巴巴的等着他回来。见到王竞尧终于出现,几个兄弟大喜,围上去问东问西。王竞尧先把铁残阳介绍给几个兄弟,并且当场任命他为步兵都的“承局”,那个铁残阳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大哥,恭喜你因祸得福,荣升营指挥使。”张长永笑着说道:“看样子等天亮了你再宰了个将军,那又可以接班了。” 王竞尧可没有心情开玩笑,他把几个人召集到一起,说道:“说实话,明天的战斗,我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哥几个凑一起想想,看看有什么好办法没有。咱祖宗不是留下了很多计谋,咱也找找能不能找出一两条比较有用的。” 周龙苦笑了下:“大哥,咱汉人善于用计那是不假,但大凡用计,必须要视战场环境而言。现在常州四面是敌,那些个什么空城计、火烧水淹之计是一条也用不上的了。” 王竞尧抓了抓头,看来自己的确把一些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明天一战,难道真的只能靠着常州军民的血肉之躯才能保住常州的安危?他皱起眉头,努力思考着那些来自后世的知识,有什么可以在这个古战场上能够用上。 忽然,他灵机一动,正想开口说话,门外的士族先进来说道:“指挥使,护国寺司马南轩大师带着一些人求见。” “请大师进来。”王竞尧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进去,说道。 少顷,护国寺和尚司马南轩带着一个二十一、二岁的精壮青年走了进来,一进来司马南轩也没有一点客气,张口就说道:“大哥,听说你被封为了营指挥使,并被委派明日把守城楼的重任,做兄弟的给你助战来了。” 这话听得和尚身边的那汉子和铁残阳一愣一愣的,好好的一个和尚,怎么和王竞尧称兄道弟起来了? 司马南轩浑不在意地说道:“大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前几日专程从丹阳赶来助战的兄弟,复姓司徒,双名平一。只因来到常州后,因为性格暴烈,和白天被你杀了的那个军官顶撞了几句,故不得重用。今日做兄弟的听说大哥荣升,所以特意带他来介绍给你认识。” 司徒平一上前一步抱拳说道:“兄弟司徒平一,乃春秋时大夫司徒卯之后,幼时也学过几天武艺,平生最恨鞑子欺凌我汉族百姓,今日甘愿归附大人帐前,听凭驱使,万死不辞!今日晋见,别无他礼,唯带来丹阳兵三十六人,以供大人调用!人数虽少,足可抵百人之用!” 一听这话,王竞尧大喜,司徒平一说的三十六人可抵百人之用可一点夸大的成分也没有。自古丹阳兵精甲天下,从三国时即是如此。 三国时代徐州的老军阀陶谦,手中虽然没有好的战将,但是握有一支精锐的“丹阳兵”,因此也可以对抗曹操这样的大鳄。 “丹阳山险,民多果劲,好武习战,高尚气力,精兵之地”,刘备增援陶谦的时候,陶谦赠送了数千丹阳兵给刘备。后来随着刘备转战千里的部队,就是这支精兵。其余的丹阳兵则在曹豹指挥下诱发了吕布夺徐州的战争,后来吕布的部下中不乏丹阳勇士。但是显然还有少许残留在当地的丹阳兵,他们成为好生食鱼鳖的广陵太守陈元龙部下,就是这点儿微不足道的丹阳兵,后来竟然击退了小霸王孙策的渡江攻击!丹阳兵自古以来便能征惯战,吃苦耐劳,有项羽子弟兵之风。 得此大援,王竞尧心中稍定,当下任命司徒平一为“押官”,官职虽然小得可怜,不过对于司徒平一这样志在杀敌的人来说,也就无所谓了。 此时王竞尧环顾四周,张长永、陈中建、周龙、铁残阳、司马南轩、司徒平一,连同自己共是七人,他忽的心念一动,史书上说常州城破后,幸存者仅仅七人,别是应在了自己这些人的身上,但他很快摈弃了杂念,认真的把明日守城的任务安排了下去。 “陈中建,你立刻带着五十名兵卒,动员全城百姓,连夜去寻找蚯蚓、蜈蚣、蛇、蚂蚁等物,越多越好。”王竞尧一开口就下达了这样奇怪的命令:“周龙,你也带五十名兵卒,同样连夜发动全城兵卒,收集人和动物之粪,也是越多越好。” 这番命令听的众人张目结舌,不知道这位才升官的指挥使“大人”想做什么,难道大人在开始在考虑后事,准备改行当农夫了? 王竞尧也不管他们表情有多惊异,继续说道:“张长永,你带一百名兵卒,再寻找城中老弱妇孺一起动手,将中建和周龙寻找到的这些东西,用大锅熬制在一起,时间若是允许,尽量多把箭枝放在锅中浸泡,时间若是不够,直接将熬制好的东西送到城楼上来,切记,明日11点,哦,不对,午时前一定要送到!” 也不管他们听得懂还是听不懂,王竞尧自顾自说道:“铁残阳、司马南轩、司徒平一,至于你们三位,明日随我一起上城杀敌,报效国家的时候到了!” 第十五章 箭手间的较量 天色终于亮了,城外已能听到蒙古兵集结军队的号角,那声声凄厉的号角,预示着一场大血战的即将到来,常州的军民纷纷自发涌上了城楼,戮力同心,以保常州。 常州城楼上忽然竖起了一面大旗,迎风猎猎飞舞,旗帜上写着“常州指挥使王”这几个大大的金字。这是王竞尧让人连夜赶制的,不过他可又擅自做了回主张,把那“营”字给去掉了,变成了指挥使,凭空给自己升了几级官。 后面观战的常州知州姚訔气得连连摇头:“见过胆大的,没见过这么胆大的,一个小小营指挥使,也竟敢擅自竖起军旗,简直是乱我军规!” 陈昭倒很看得开,微微笑了一下说道:“非常时期当有非常之人,此子虽然胆大妄为,不过说不定常州的安危就系在了此人身上。大人且请安心,等常州解了后再说吧。” “你观此人如何?”姚訔忽然问道。 陈昭沉默了会:“这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据说他曾经受过伤,伤后性情大变。这个人用得好乃我大宋之福,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但若用得不好,嘿嘿,我看必成曹孟德一流人物,甚至可能危害到我大宋朝廷!” “这人野心勃勃。”姚訔冷冷地说道:“昨夜做事虽然看起来恣意妄为,其实步步都有计划,他真当我姚訔看不出来吗?真把我常州官员当成傻瓜了吗?我看若有一天他真的升为了将军,祸乱朝廷的必是此人!” 陈昭吃了一惊:“那大人还如此用他?” 姚訔叹息了声,说道:“现今正用人之际,我不用他还可用谁?不过一旦常州之围得解,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此人,我大宋不可出此忤逆之徒!” 陈昭想要劝说,但想了一想,终于还是把话咽回到了肚中。 此时在常州城楼上,王竞尧持刀而立,在他身边,一左一右站着的是铁残阳和司徒平一两员新得的骁将,身后司马南轩率领的五百僧兵肃立,几千名常州军民张弓搭箭,虎视眈眈。 城下,蒙古人正在紧张的排兵布阵,将一架架攻城器械退到离常州不远的地方。前面,蒙古元帅唆都手下头号猛将怀都策马来回奔跑,口中不断发出“荷荷”之声,象是在炫耀自己的武勇,想在气势上先压倒常州军民。 王竞尧看着来回奔跑的怀都,忽然笑着对身边的人说道:“在我的家乡,有一个专门表演节目的组织,叫‘马戏团’,里面最受人欢迎的演员就是小丑了。我看这个蒙古人,真正象个小丑,表演得如此卖力!” 旁边众人轰然大笑,就连喜怒不动于颜色的铁残阳嘴角边也禁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个人叫什么来着?”王竞尧问道。 司马南轩笑着回答道:“此人乃蒙古元帅唆都手下第一猛将,部将怀都,昨日射伤你的人也正是此人。” 王竞尧大笑道:“常州的军民们,跟着我一起喊,‘怀都小丑表演得好,看得常州人乐开怀’!” “怀都小丑表演得好,看得常州人乐开怀!”哄笑声中,常州军民齐声叫道,几千人的喊叫,在战场上听来也颇为壮观。 城下的蒙古官兵听到喊声,再看看怀都卖力奔跑,“荷荷”大叫的样子,还真有点象是在表演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面色憋得发紫。 怀都也很快听懂了城上在喊什么,再回头看看部下的样子,不由得怒气冲天,厉声叫道:“昨天射不死的小贼,今天爷爷就送你归西!” 言语方落,怀都反手抽出箭枝,张开弓就朝城楼上一箭。这次他的距离比昨天更近,更加方便瞄准,箭势来得又急又快,眼见得王竞尧无从抵挡,就要丧生在怀都箭下。 “破!”忽然一直站立在王竞尧身边的铁残阳大喝一声,张弓搭箭,也是一箭射出。 这箭去势更快,势若流星,“叮当”一声,箭头正中箭头,怀都之箭竟然被射落在地。 “偏你蒙古有神射手,欺我汉族无人吗?”铁残阳冷冰冰地说道,但声音响亮而清晰,楼上楼下听得清清楚楚。 常州城楼上下呆了半晌,忽然爆发出了惊天的欢呼,欢呼声直冲云霄,这其中叫喊得最响亮的居然还不是常州军民,而是城楼下的蒙古鞑子。 王竞尧也是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不住上下地打量着铁残阳,虽然他对怀都那箭早有防备,未必就避不开,但铁残阳神射如此,足以让他这个现代人心惊古人的神射术居然到了这样出神入化的地步。 怀都眼看在三军阵前被削了颜面,“第一勇士之名”未免有些名不副实,不由暴跳如雷,抽出三枝箭来,一气朝着城楼上的铁残阳射去。 三枝箭在空中发出“呜呜”的呼啸声,又急又快,箭箭致命。铁残阳兀立城楼,动也不动,待三箭就快要到达面前的时候,这才还了三箭,和刚才一样的结果,怀都的箭枝全部被击落在了城楼之下。 这时战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想看看汉蒙两族的神射手究竟是谁更厉害一些。 怀都到了这个时候,也明白自己遇上了平生劲敌,不再敢托大,稍稍屏了下呼吸,又是接连几箭射出。这边铁残阳毫不示弱,箭箭将怀都之箭射落。 交手了十几箭后,怀都忽然狞笑了下,从右边箭壶里抽出了一枝又长又粗的箭枝,当空一箭就向铁残阳射去。 铁残阳见这箭来势汹汹,不敢大意,急忙将手伸进箭壶,但立刻心中就叫了声“糟糕”。原来蒙古士兵中善射者往往喜欢身上带着几壶箭,但宋朝士兵就不一样了,一般只带十二枝箭,多的也至多就带十八枝箭。 怀都是唆都元帅手下第一善射手,上阵总是携带四壶箭。而铁残阳一时大意,忘记了箭枝数量,再想躲避已经不及,眼看着这箭就要射中自己。 第十六章 丹阳三十六骑 “破!”王竞尧暴吼一声,宝刀出鞘,快捷凌厉的一刀斩在箭身之上,这一刀来得又急又快,箭身被一砍为二,此时箭头已失准星,“夺”的钉在了身边的城楼上。 铁残阳向王竞尧勉强笑了一下,这一笑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这个人仿佛生来就不会笑一样。 这时已有士卒重新递上两桶箭来,铁残阳接过,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扬声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鞑子,也看看汉族好汉的手段!” 说话间接连六枝箭射出,一枝比一枝去势更急,快若闪电,动若流星。怀都也学着铁残阳的样子连发三箭,射落了三枝箭,第四枝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这么炮制了,眼看到了面前,怀都尽全力用手中铁胎弓一挡,没想到那箭来势太急,力量又足,竟震得怀都手臂发麻,铁胎弓险些掉地。第五枝箭奔若雷霆一般到了眼前,怀都再也无力格挡,也顾不得什么颜面,拼尽全力从马上翻下,样子狼狈不堪。但危险还没有过去,铁残阳的箭象是算好了怀都的举动一般,第六枝箭竟直直地向地上的怀都射去。 怀都总也算是蒙古勇士,见大难将至竟是一横心,伸出右臂想要强行挡住这箭,右臂受伤,总比送掉性命的好。但是,让怀都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这枝箭,忽然一分为二,在猝不及防间,分左右向怀都扑来。怀都大惊失色,原来这汉人射出来的第六枝箭竟是由两枝并成,再想躲避,已经不及。右边一枝箭洞穿了怀都右臂,左边一枝径取怀都左胸。 怀都闷哼一声,左胸中箭,立时鲜血喷薄而出。这怀都倒也是条硬汉子,从地上爬起,强撑着不倒,对着城楼上大叫道:“好汉子,好箭法,我怀都不如你!他日常州城破,我怀都必将你万箭穿心,让你也尝尝这味道!” 城楼上的铁残阳暗暗叫了声可惜,这箭伤得怀都虽重,终于还是不能要了他的性命。他冷声喝道:“他日我杀到蒙古草原,必将你和你的族人碎尸万端,鸡犬不留,让你们这些鞑子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怀都听得大怒,伤口迸发,再也支撑不住,昏厥过去,后边蒙古士兵慌忙将他拖走。 “神箭!神箭!大宋神箭!”城楼上的常州军民一片欢呼。铁残阳惊世骇俗的箭法,不管是汉人还是鞑子都已被他彻底折服。 而铁残阳却重新把弓背到背后,一声不响的立到了王竞尧身后,就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见蒙古人在比箭上折了一阵,此时军心挫动,王竞尧见机不可失,大喝道:“谁敢与我冲突敌阵!” 边上丹阳人司徒平一单膝跪地,说道:“常州步兵都押官司徒平一愿带本部兵马冲突敌阵,请营指挥使大人恩准!” “准!”王竞尧拔出铁血之刀,向城外指道:“给我在鞑子阵中走上两个来回,带几十颗鞑子首级回来。司徒押官,你要带多少兵马出战?” “本部丹阳兵三十六人足以!”大笑声中,司徒平一站起身来,接过一杆厚背砍刀,豪气满天地说道:“自古丹阳兵精甲天下!兄弟们,上马,随我出城杀敌!让鞑子看看丹阳兵的手段!” “杀!”三十六个丹阳兵骑在马上,齐齐拔出腰间单刀,刀尖朝上,如炸雷似的爆发出一阵怒吼。 王竞尧注意到这些丹阳兵个个都是左手持盾,右手拿把单刀,与大宋官兵的战法大是不同,倒有几分象蒙古鞑子的作战方式。在他的记忆中,丹阳兵的作战方式适合与步战,马战就要差上许多了,显然这些人是经过司徒平一精心训练的。 城门霍然打开,司徒平一带着三十六骑旋风一般的杀出了城外。 城外的那些蒙古兵卒一来想不到被团团包围住的汉人竟然有那么大的胆子杀出城来;二来元帅唆都尚未来到战场;三来历来勇猛无比的勇将怀都才伤,士气浮动,一时间蒙古人被司徒平一的三十六骑杀了个措手不及。 这些个丹阳兵在蒙古阵中来回冲杀,左手盾牌格挡敌人兵器,右手单刀抡起挥下,片刻功夫十几个蒙古鞑子已倒在刀下身亡。这些个丹阳兵也当真凶悍,杀完了敌人不算,往往还要跳下马来,视周围成百上千的敌人如无物,将尸体上的首级割下,束在腰间,这才翻身上马,重新斩杀蒙古兵卒,直把城楼上常州守军看得人人咋舌不已。 冲突一圈后,司徒平一的三十六骑旋风一般冲入敌阵,又旋风一般的杀了出来。 司徒平一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兄弟们,指挥使大人让我们来回冲突两圈,任务还没有完成,焉能就此回去?再跟我杀进去!” 喊杀声中,司徒平一双腿一夹马肚,第二次带着部下冲杀进了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鞑子阵中,又是一阵大砍大杀。 此时唆都元帅手下另一员大将万户长忽剌出及时赶到,他见汉人兵马仅仅三十六骑视万千蒙古士族如无物,不禁大怒,正想指挥部下把这些胆大的汉人包围起来,忽然就听到一人大喝: “常州步兵都押官司徒平一在此,敌将纳命来!” 忽剌出怎么也想不到敌人竟然胆子大到敢冲着自己来,尚未反应过来,司徒平一已闪电般冲到面前不远,边上两名护卫慌乱间举剑抵挡,就看到连续两道寒芒过后,两个头颅已被诸葛空砍下。 素以用武著称的忽剌出也不禁为敌人气势所镇,匆忙中出刀迎敌。司徒平一却也毫不客气,手中战刀如同暴雨般不停砍下,只听“叮当”乱响,转眼间两人交手二十余刀。 忽听司徒平一放声大笑,勒马退出战圈:“蒙古勇士,不过如此!” 只看到忽剌出战甲歪斜,面色惨白,手上之刀断成两截,傻了似的看着面前的敌人,忽然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就从马上跌落而下。 第十七章 冲突敌阵 看着忽剌出狼狈不堪的样子,司徒平一大笑道:“看你能接我二十多刀,也算是员猛将,今日且寄你的狗头,饶你不杀,他日相见再不留情!”跟着蹦出暴雷大吼: “汉族的勇士们,杀敌立功的时候到了!” 吼声未停,当先一马杀向敌人最密集处。 亲眼目睹了司徒平一不可一世凛凛神威的三十六骑士,士气高昂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口中欢呼连天,谁也不肯落后半步,紧跟着司徒平一在敌阵中来回冲杀。 惊骇于敌人勇猛的蒙古军队阵脚大乱,竟不能组织起有效地抵抗,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在自己的阵营中任意驰骋。 司徒平一和三十六骑斩杀了约小半个时辰,司徒平一见渐渐回过神来的蒙古稳住了阵脚,慢慢将自己合围,当下大喝:“儿郎们,咱们回家了!” 不过司徒平一在冲锋陷阵上威不可挡,但是于行军布阵,进击撤退时间的掌握上,经验却远远不足,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经历如此大的阵仗。蒙古的这些将官个个身经百战,在稳住了阵脚后,早就分兵切断了司徒平一的退路,几百名蒙古人将司徒平一等人合围得水泄不通。 丹阳三十六骑在敌阵中左冲右突,但不管到哪里放眼看去都是蒙古兵将,几次突围都无法成功,而且蒙古人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丹阳兵岌岌可危。 城楼上的王竞尧见司徒平一势危,回头道:“司徒押官被困,谁敢领兵救援?” “阿弥陀佛,和尚不才,愿意带着护国寺僧兵往救!”司马南轩宣声佛号说道:“和尚见司徒押官一勇如斯,凡心大动,禅杖也想尝尝蒙古鞑子的鲜血!” “准!”王竞尧此时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阵,在这慷慨激昂的古战场里痛痛快快的杀上一场,也不旺了堂堂汉族男儿之躯。可惜的是左臂伤势不争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部下大砍鞑子之首,尽显英雄本色。 战场上的司马南轩正危急间,忽听得背后一人长声念道:“不念佛来不吃斋,和尚平生把人杀!司徒押官休慌,和尚来也!” 话音才落,一个从背后悄悄向司徒平一掩下企图偷袭的蒙古士兵,已被司马南轩一禅杖打得脑浆迸裂。 那些个蒙古士兵平生最敬菩萨,对出家人也是客气之极,平日里所见的僧人莫不是吃斋念佛,不问世间之事,哪里见过护国寺这一干杀人不眨眼的凶狠和尚?在护国寺僧兵一路大砍大杀之下,蒙古人阵脚挫动,想要和和尚动手,又生怕亵渎到了菩萨。就在犹豫之间,密不透风的敌阵硬生生被司马南轩杀出了一条血路。 “押官请跟和尚来!”冲到司徒平一面前的司马南轩仗下又击毙了两名鞑子,说道。 司徒平一笑道:“请大师前面开路!” 左面是刀光闪闪,右面是禅杖横飞,这些个丹阳兵和护国寺僧兵个个象饿虎一样势不可挡,转眼便杀出了重围。 此时司徒平一回头一看,见有两个僧兵因为步行落到后面,被蒙古人团团围住,他对着部下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大师们为救我等舍生忘死,我等岂可贪生怕死?再跟我杀回去!” 一眨眼,司徒平一又杀进重围,将两名僧兵带到马上,这才从从容容进入了常州城内。 “指挥使大人,蒙古鞑子首级在此,请大人验收!”重新走回常州城楼的司徒平一将几十颗鲜血淋淋的人头整齐地放成一排,浑身浴血地站在那儿,大声说道。 “把首级给我悬挂在城楼上,号令三军,侵我大汉者,是什么样的下场!”王竞尧厉声说道,接着又拍了拍司徒平一的肩膀:“辛苦了,一会还要恶仗,先休息一会。” 攻城尚未开始,蒙古人便已损伤惨重,对箭中折了大将怀都,被司徒平一和司马南轩一阵冲杀,又伤了万户长忽剌出,还死了四十来名士族,等元帅唆都到后,看到一地的狼藉,不禁气得暴跳如雷。 唆都好容易冷静下来,急着命令部下收拾战场,重整旗鼓。趁着这个机会,唆都也陷入了极深的迷茫之中。 自从蒙古用兵以来,战必克,攻必取,几乎每战必胜。期间或许有一点的挫折,但最后的胜利者总是蒙古人。在蒙古铁蹄面前,哪一个城池,哪一个国家不是胆战心惊,只想着投降了事,为什么在这个小小的常州城面前,自己却大丢颜面?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这些看起来老弱病残的汉人抵抗到底,誓死不降?难道真的象汉人自己所说的,只要所有的汉人团结起来,天底下就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战胜他们吗? “蒙古草原上的雄鹰是不会输的!”唆都喃喃地说道,接着眼睛里露出了凶光:“汉狗就算能挡得了我一时,难道能挡得了一世吗?我若打破常州,不杀光这些汉狗,誓不为人!” 由于初战失利,被常州守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唆都元帅被迫将攻城计划退后到了午饭后才进行,而这时在常州城楼上,王竞尧的秘密武器却已经准备好了。 吃中饭的时候,常州城楼上一片臭气熏天,几乎每个人都捂着鼻子远远的避开王竞尧这些将领的周围,有的人简直连饭都无法下咽。 城楼上支起了几十口大锅子,下面添着柴禾不断地在烧着,锅子里黑糊糊不停翻滚着的东西,散发出让人闻之欲呕的恶臭,上面还漂浮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尸体,已被煮得稀烂。 上千枝羽箭,散乱地堆放在一边,那些箭枝上也同样飘出阵阵的臭味,常州军民都不知道王竞尧王大人究竟在那弄些什么。 “大哥,你这可就太不够义气了!”鼻子嘴巴上捂着一块白布的步兵都不都头张长永气哼哼地说道:“你们在这大杀鞑子,我们兄弟却去弄这些肮脏的东西,兄弟们为了弄这些个东西,可得几天出不下饭了!” 王竞尧笑了起来,一笑味道就往嘴和鼻子里钻,他急忙捂着了嘴,含糊不清地说道:“肮脏?一会鞑子攻城的时候你们就知道这的威力了。” 第十八章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蒙古军队在午饭后集结完毕,旌旗猎猎在空中飞舞,士兵们的脸上都露着凝重,不久前汉人的神勇武威已经给他们好好上了一课,并不是只有蒙古人才会有血性的。 蒙古元帅唆都拔出了那把跟随了他无数年头的马刀,厉声叫道:“冲进常州城,杀光那些汉狗,全军无军纪放假七天!” “荷!”蒙古人爆发出了大喊,无军纪放假是他们最乐意听到的命令,这意味着他们可以任意强奸那些水灵灵的汉族姑娘,可以任意把那些汉狗的头斩下来,可以把汉人那些让人眼红的珠宝全部搬空。 随着攻城炮和火箭的一轮疯狂发射后,几千名蒙古士兵蜂拥着向常州东城楼而去,他们睁着血红的眼睛,仿佛汉人的美女和珠宝就在面前。 城楼杀射下来了一排排的羽箭,立刻倒下了几十个蒙古士兵,那些死者也死相怪异,一个个浑身发黑,并且散发出浓烈的臭味。很多仅仅是中箭受伤的蒙古人,起初对那些伤口也没有怎么重视,但很快,他们发现伤口象被刀锋不断划过一样巨疼难忍,接着伤口附近开始迅速腐烂发愁,然后腐烂的地方由疼痛变成奇痒难熬,那些士兵扔掉武器,拼命地抓扰着,一直抓到浑身鲜血淋漓,烂肉一块块地掉下,然后倒在地上浑身翻滚着,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这样的死法带给那些憾不畏死的蒙古人心理上的打击是沉重的,他们很少有人畏惧死亡,但绝不愿意这样凄惨的死去。 站在城楼上的王竞尧也为这样的场面而觉得浑身发痒,那些箭枝都是在几口大锅中浸泡过的,锅中毒药的制作方法也是他在当特种兵时学来,从来都没有使用过,没有想到的是,威力竟然大到了这种地步。 几百个蒙古士兵冒着如雨的箭枝冲到了城楼下,立刻纷纷假设起了云梯,准备登上城楼。 “把锅子给我连锅倒下去!”王竞尧大声命令道。 立刻,支在城楼最顶部的一口大锅中的黑糊糊的汁液被倾倒下城楼,正准备登城的蒙古士兵,忽然闻到一股奇臭的味道从天而降,接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对着他们兜头而至。这臭不可闻的东西,蒙古人只要沾到了一点,立刻就会奇惨无比的死去。 接着,大量的石头配合着从城楼上落下,又把蒙古人砸死了一大批,整个战场上都弥漫着血腥味和怪异的臭味。 一直到几口大锅中的东西倒光,蒙古人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损失,潮水一样攻上来的他们,又潮水一样的败退了下去。 常州城楼上的欢呼不绝于耳,此一战蒙古人遗尸四百余具,死千户长一名,百户长四名,牌子头十三人,竟然无一伤者,全部阵亡,可谓是蒙古鞑子自进入江南以来最惨重的损失。 饶是唆都元帅暴跳如雷,但显然已经被常州汉人的新式武器所打怕,尤其让他们心惊的是死后那凄惨恐怖的样子。蒙古士族一个个脸上都露出迟疑不决的神色,脚步沉重,谁都不愿意抢先上前,这也是精锐彪悍的蒙古兵从来都没有过的。 看到部下如此,唆都元帅已然明白士气已丧,再战只有徒增伤亡,他恨恨地看了常州城楼一眼,被迫下了收兵命令,另寻机会再行攻城。 城楼上的王竞尧长长出了口气,看来这场由自己一手导演,发生在800年前的化学战,取得了远远超出想像的结果。 常州城内一片沸腾,每个人都在欢呼着这场大捷,什么危险、什么杀戮,在这一刻早就被常州军民抛到了九霄云外,就好像鞑子已然从常州全部撤兵一般。 用毒箭一口气射杀八名蒙古人的张长永兴奋地说道:“大哥,这一招真是太厉害了,我方仅仅死了十几个人,只怕鞑子进入中原以来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大的亏。” 王竞尧笑道:“现在还怪不怪我让你们去做这些臭活累活了?” 一边陈中建大笑起来:“大哥,别说再让我们去做这些事,就是让我现在泡在茅坑里,只要能杀光那些鞑子,我陈中建也认了。可惜你要的那些东西,从昨天到今天,都已经被我们搜刮得差不多了,要想再找齐可有些困难。” 王竞尧面色略略有些凝重,说道:“这种办法只能在敌人毫无防范的时候取得功效,要想真正迫使鞑子退兵,光靠这些小伎俩是没有用的,相信鞑子很快就会找到破解的办法。真想决胜于两军阵前,我们还缺少一支精锐的部队。” 这个时候的王竞尧,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现代人的身份,完全的融入到了这个时代。他虽然不是常州人,但整个常州的安危,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自己的心。 宋末正是蒙古军队最强盛的时候,想要凭着宋朝廷的那些军队打败蒙古人,那无异于是在那痴人说梦。但要想亲手组建出一支足以和蒙古大军相抗衡的力量,又谈何容易? “王竞尧!王竞尧!”城楼上下忽然爆发出这样亢奋的喊声,原来狂欢中的人群,已经把全部的热情转移到了带领他们创造出奇迹的王竞尧身上。他们大声呼唤着这个横空出世的营指挥使的名字,就好像他已经成为了常州的救星一般。 王竞尧面色发红,一双手也不知道该放到哪儿,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民心可用,王竞尧想到了这几个字,有着这些热血的大汉子民,又何愁鞑子不灭,何愁大汉江山不能光复? 自己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时代,正应该轰轰烈烈的做出一番事业来,才能不辜负了身体里流淌着的最最骄傲的炎黄子孙的血液!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不知怎么搞的,王竞尧嘴里很自然的就蹦出了这么几个字来。 城楼上下常州军民稍稍愣了一下,接着震天响的齐声高呼道: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第十九章 编练新军的想法 常州城军民对王竞尧的疯狂,让在后观战的常州知州姚訔、通判陈昭这些常州官员全部看在了眼睛里,但各人表情都截然不同,有人微笑,有人却深深皱起了眉头。 姚訔面上的表情最为复杂,他既高兴王竞尧打退了蒙古人的进攻,又对王竞尧所受到的爱戴而担心不已。 姚訔不是一个权势欲很重的人,他一点也不担心王竞尧会抢了自己常州军政一把手的地位,他忧虑的是这个人在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就迅速建立起了自己的威望,长久以往,不知还是否能够制得住他。 “姚大人,万事不用太放在心上。”陈昭看出了姚訔的心思,劝慰道:“这人于我常州有大用,百姓往往如此盲目崇拜英雄,暂且由得他们去吧。将来万一此人不受控制,只要以朝廷的名义发一个告示,难道还怕制不服他吗?” 姚訔微微点了点头:“陈大人说的是,倒是我过于忧虑了。说到底这小子无权无势,纵然有些野心,受些欢迎,只要我们严格控制,谅他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来!” 常州节度通判,晋陵人胡应炎说道:“此人多富智谋,为人坚忍,手下的人又个个勇猛,不过究竟是我常州之福还是之祸还很难说。看他的样子,倒似乎是一心为守住常州而克职尽心,不过若他心里动的是其它念头,只怕你我诸人项上人头难保。” “不然。”陈昭看来是铁了心的要保王竞尧:“王竞尧若是想反,昨夜机会便不会错失,依我看此人顶多是缺少教化,为人桀骜不驯而已。若能多从正途引导,他日未必不是我大宋栋梁之才。姚大人,陈昭愿以身家性命相保,王竞尧必不会有异心!” 一边朝廷亲派的副统制王应节见两日来自己的风头全部被一无名小卒抢去,不忿地哼了一声,说道:“姚大人,今日鞑子新败,营中必不设防。王应节不才,愿带500精兵夜袭敌营,杀鞑子个措手不及,也好让那些狂妄无知的小子知道,我大宋朝廷有的是精兵强将,不要以为取得个小小胜利就洋洋自得,不可一世!” 姚訔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陈昭急忙说道:“万万不可,鞑子久经战阵,唆都又是鞑子中的名将,岂能夜不设防?此去必不能成功。王将军千万三思。” 王应节大怒道:“我堂堂朝廷副统制,难道在陈大人眼里,我还不如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使吗?姚大人,王某此去若不能取胜,甘愿拿人头向大人谢罪!” “好!”姚訔击节叹道:“王将军乃我大宋股肱之臣,本官就应允你的要求,调拨于你精兵500,趁夜偷袭唆都大营,若能取胜,本官当亲自为你向朝廷请功。” 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陈昭长叹一声,喃喃说道:“此去王将军危也,我大宋兵卒危也!” 这话传到王应节耳朵里,不由得让这位副统制大怒,对着陈昭怒目相视,若不是胡应炎拖着他,只怕王应节当场就要发作…… …… 组建新军的念头自从在王竞尧的脑海中闪现,他便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这一想法。常州大捷取胜后没有多久,他居然没有向姚訔汇报战况,便将几个兄弟召集起来,一同商量此事。 这一想法才一提出,几个人便大为叫好。张长永第一个说道:“大宋兵卒疲惫已久,不经训练,老的老,小的小,这样的部队,在精锐的鞑子士兵面前不败才怪。自从鞑子进攻常州以来,我们全是凭着一股血性在作战,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大哥提的这一想法我举双手赞成,若是能训练出一支足以匹敌鞑子的精兵来,就算有朝一日常州城破,我们尚可以与敌人展开城战。” “想法是好,但这又谈何容易。”周龙皱着眉头说道:“先不说姚大人会不会批准,光是组建军队的军费,器械又从何而来?就算这些都能够解决了,组建一支新军在朝廷里那是件天大的事情,没有皇上,丞相等等批准,私自筹建,那等同于造反!” 他的话象一盆冷水一样从王竞尧头顶浇下,他本以为这是件轻松的事情,没想到这么麻烦,还和造反牵连上了关系。要真象周龙说的那样,先得等姚訔批准了,接着再等丞相皇帝什么的恩准,只怕自己的脑袋早被鞑子割下来了。 原以为回到古代能够不受什么约束,但没有想到这的条条框框比自己那个时代还要多。 “又何必那么麻烦。”司徒平一忽然说道:“所谓的新军未必便要有新的名号,我们大可以利用现在的编制,裁减战斗力低下的士兵,只留精壮士卒,再善加训练,假以时日,必能练出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 王竞尧用力拍了一下身边的桌子:“好,就按照这样子办,丹阳三十六骑我看甚是勇猛,不知能不能由你帮着再训练出这么一支骑兵部队来?蒙古骑兵向来以马上取天下,骑兵乃战场上的快速部队,既能快速的打击对手,也能在战况不利时迅速撤退,脱离战场。我若能掌握一支几百人的骑兵部队,又何惧蒙古鞑子!” 司徒平一还没有回答,陈中建就说道:“我劝大哥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吧。自古以来南人乘舟,北人骑马,我江南本就马匹不多,可以用于冲锋陷阵的战马那更是凤毛麟角。现在全常州别说四马了,就连毛驴和骡子你都找不出几匹来。” 王竞尧大是气结,今天的仗倒是打赢了,可自己的几个提议怎么处处都碰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自己空有满脑袋的想法,但受到此时环境的限制,根本无从发挥。 忽然灵机一动,王竞尧说道:“不错,咱们是没有马,可蒙古鞑子那有,看看有什么办法没有,从鞑子那‘借’出那么几百匹战马来。” 第二十章 钱的价值 王竞尧深知蒙古战马的优越性。蒙古马种也许算不得良马,它身材矮小,跑速慢,越障碍能力也远远不如那些良种的高头大马,连外形看起来也非常的不讨人喜欢。 不过蒙古马却是世界上忍耐力和适应能力最强的马,它可以长距离不停地奔跑,无论是严寒还是酷暑都可以在野外生存,对环境和食物的要求也很低,不管是在高寒荒原还是在荒漠的平原之上,它都能够很轻易地找到食物。另外蒙古马还随时可以胜任骑乘和拉车载重的工作,而且最关键的也是食物的来源。在王竞尧的记忆里,蒙古起码大量使用的都是母马,这可以提供马奶,大大减少了蒙古军队对后勤的依赖。蒙古马的特殊优势,使得蒙古士兵具有了当时世界上任何的军队都难以比拟的速度和机动能力。 王竞尧的建议才一提出,几个兄弟都吓了一跳,他们的大哥加顶头上司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想得出来,什么事情都敢做。去戒备森严的蒙古军营偷马,这不是明摆着自己想去找死吗? 看到弟兄们诧异怀疑的眼光,王竞尧也知道自己的这一想法过于荒谬了,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我这也就是说说,当不得真的。不过遍练新军的工作得抓紧起来。我看先从咱们营中挑选出200到300名身强力壮的士兵进行训练。今天狠狠地打击了下鞑子,我估计两三天之内鞑子不会攻城,咱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事办好。司徒兄和长永主要负责这个事情,一旦几天后战斗打响,不到最紧急的关头,这支部队不得参战!这可是咱们将来打击鞑子的主力部队,这事我看就不必让姚大人知道了。” “能不能成功我不知道。”始终一言未发的铁残阳冷冰冰地说道:“我只知道如果你现在再不去姚大人那,只怕营指挥使你的脑袋又在脖子上晃悠了。” 这话提醒了王竞尧,姚訔本来对自己就印象欠佳,现在打完了仗居然不先去向他报道,只怕姚訔对自己已经恨到了极点。 匆匆走到门口,王竞尧忽然回头笑了下:“我说铁残阳,按理说你这人心也挺善良的,怎么整天总扮出个哭相,就好像我们都欠你钱一样,小心将来你连老婆都找不到!” 还没有等铁残阳反应过来,王竞尧已经大笑着走了出去,只留下呆呆地琢磨王竞尧话里意思的铁残阳,还有那一票不怀好意暗暗发笑的兄弟们…… …… 果然,才见到姚訔,姚大人就大发雷霆,吼声几乎把个屋顶击穿。王竞尧这次倒也学乖了,低着头任由姚訔责骂,一声不发。姚大人在上面骂得起劲,他王大人却在下面盘算着编练新军得需要点什么武器,得花掉多少金钱。 可惜自己口袋一个铜板都没有,离开了军营会不会饿死都大有问题,至于编练新军的资金究竟从哪来,王大人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发泄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姚訔似乎有些累了,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语气稍稍平缓了些:“要说今天这仗打得漂亮,以最轻微的代价击毙鞑子400余人,实是我大宋军队前所未有的奇迹,本官本应该升你的官,不过你战后居功自傲,两相折抵。看在你作战辛苦的份上,本官私人还是有赏。”说完他转过头,吩咐下人说道:“取本官私蓄铜钱五十文给王营指挥使,以示嘉奖。” 开始听到有赏,王竞尧大喜,不管怎么说,总算能解编练新军的燃眉之急,但当听到姚訔说才铜钱五十文的时候,王竞尧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五十枚铜钱放到王竞尧的手里,王竞尧哭笑不得。在自己那个时代的小说和电视里,哪个当官的不是动不动就打赏有功人员几百两银子?怎么轮到了自己身上,就才这么几枚铜钱?而且听姚訔的意思,这已经不少了。 王竞尧硬了硬头皮,说道:“请姚大人开恩,能否暂借王竞尧一百两纹银,营中弟兄多有受伤,我想也给他们发些奖赏,也好在日后感念大人之恩奋力杀敌。一旦鞑子兵退,王竞尧拼着性命也要还上,或者大可以从王某人的薪俸里扣除。” 姚訔象看个怪物一样看着王竞尧,满眼的不可置信,过了会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一拂袖子说道:“荒谬,荒谬之极,和这种人本官也没有什么可说的。陈大人,那些个话就由你和他说吧,本官实在觉得厌烦。” 王竞尧莫名其妙,不借就不借吧,何必发那么大的脾气呢? 陈昭走上前来拍了拍王竞尧的肩膀,笑道:“王老弟,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一百两?你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数字吗?朝廷最精锐的禁卫军士兵,一年的薪饷才不过三十贯,咱朝廷现在丢了大半壁江山,财政非常吃紧,一贯也就合八百文。待遇如此优厚的禁军,要三到四年不吃不喝才能攒够一百两银子。咱的厢军更加不用说了,别说现在战事紧张,处处需要用钱,常州官兵薪饷早已停发,就算有薪饷那会,一年象你这种官衔,也就十贯铜钱,一百两,嘿嘿,只怕你没有十年别想还清。” 这次王竞尧是真的听傻了,肚子里把自己那个时代的电视剧编剧骂了个遍,他发誓有朝一日能够回到现代,一定不再看任何电视。他老以为在古代一百两算不得什么大数目,没想到自己在这要工作十年,还积攒不起这个数目。 陈昭盯着他说道:“我看王老弟你借钱不光是犒劳手下弟兄那么简单吧,我要猜得不错的话,老弟你借钱一定是别有所图。” 看着陈昭老狐狸一样的眼睛,王竞尧知道瞒也瞒不过他,或者此人一旦知道后能给自己帮助也不一定,当下咬了咬牙,把自己想要编练新军的想法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第二十一章 杀人妙计 陈昭听完后频频点头,赞不绝口地说道:“好想法,好想法,我大宋自开国以来,历来重文轻武。军备荒废,否则怎能让鞑子猖狂如此?常州得你,天不灭我啊!” 话是说得够漂亮了,可王竞尧听了半天,一点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听到,他原指望的陈昭会慷慨解囊,那更是半点影子也没有。 大失所望的王竞尧,一时间连懒得说话的心思都没有。他的表情可瞒不过老奸巨猾的陈昭,陈昭笑着说道:“老弟,要说你这人智勇双全,那是当真一点也没有错。不过为人处事贵在坚忍,要善于等待,学会等待,若是连这也学不会,那是成不了什么大事的。” 王竞尧敷衍似的“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也不理会王竞尧的态度,陈昭说道:“姚大人让我转告你,今夜丑时,王应节副统制将会率领五百精兵偷袭敌营,姚大人吩咐,由你带本部兵马,于寅时出城接应,万万不可有误!” 王竞尧一个激灵,脱口而出:“不可!他们当战争是什么?游戏吗?我在城楼上看到过鞑子的军营布防,营帐连绵有序,防卫壁垒森严,休说是劫营,就算连靠近也不可能。王应节不去也罢,若是去了必败!我常州军队本来就不多,再去了五百,实是抽了我常州脊梁啊!” 陈昭叹息了一声:“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姚大人深知用兵之法,精读兵书,难道也看不出其中道理吗?”这次王竞尧是真的急了,连嗓音也提高了几分:“莫非说这些都是假的?姚大人屁也不懂?” “住口,你胆子也太大了,竟敢辱骂上司!”陈昭忽然厉声喝道,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王竞尧也感觉到自己说得太过分了,讪讪地闭上了嘴,心里只是在担心那五百士卒的安危。 陈昭也发觉自己过于严厉,生怕伤了这员自己爱将着之心,他低声道:“其实姚大人又何尝没有看出其中的道理呢?若是连这点都看不出,姚大人又如何能以奇计重夺常州?老弟,世界上的能人不止只有你一个。” 不懂,王竞尧迷茫了起来,他弄不明白的是,姚訔既然已经知道了此去必败,那为什么还要答允王应节的要求。 “因为他是淮东制置使李亭之的外甥啊。”陈昭一边摇头一边解释着道:“李大人忠心报国,那是没得话说,但是这个外甥,嘿嘿。王应节平日里在李大人面前唯唯诺诺,小心谨慎,一旦出任副统制,协助姚大人收复常州后,刚愎自用,狂妄自大的性格那是一览无余,有的时候连我们姚大人也不放在眼里,这样的性格对于常州保卫战来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他有着李大人这层关系,咱们常州想要长久地坚守下去,得依靠朝廷和各方的支援,这个副统制是万万得罪不得的。既然得罪不得,那若是有个机会让王副统制阵亡,以李大人的为国为民的性格来说,那是绝对不会追究的……” 说到这陈昭不再往下说了,但这些话却听得素来胆大的王竞尧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阵阵的寒意从心底涌起。 自己那个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够勾心斗角的了,但来到这个时代,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欺骗和出卖,就连一代抗元名将姚訔也是如此。王竞尧只觉得周围到处都充满了谎言和杀机。 为什么?自己的国人为什么会这样?若是中国人万众一心,同心抗敌,又还有什么力量可以征服我们的国家,征服我们的民族? 亡国之祸就在眼前,我的祖国,我的同胞啊,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王竞尧几乎呻吟在心里喃喃说道。 他现在最恨的就是自己只是个小小的营指挥使,说出来的话,只怕除了自己的兄弟以外没人会当真,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掌握了实权,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改变掉这种丑陋的现象。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王竞尧暗自在心底发下了这个誓言。 可是现在大军压境,能不能躲过这一长灾祸还很难说。 “老弟,你也别怪姚大人。”陈昭叹息着说道:“要想死死守住常州,军令政令必须要统一,如果在常州知州头上再加个副统制的指挥,常州军民又该听谁的呢?” 王竞尧默默点了点头,也许陈昭大人说的是实情。 “好了,我也不和你多说了。”陈昭收住了感慨:“这些话你我二人知道就可以了。本来按照姚大人的意思,出城救人只不过是做做样子,不过我现在拜托你一件事,带着你的兄弟,能救出多少人就救出多少人吧,这些,可都是我大汉的子民。” 陈昭说完转头向外走去,他的背影看起来苍老憔悴,他的脚步看起来沉重蹒跚。 王竞尧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陈昭大人为了常州,当真殚精竭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觉得非常信任这位大人,甚至愿意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他。 “王大人,夜深了,你还不走吗?”正沉思间,忽然从王竞尧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王竞尧回头看去,正是昨夜为他包扎伤口的那个姚訔的女儿,菲儿。 王竞尧虽然对她没有什么好感,但还是勉强笑了一下:“令尊召我商量作战军情,不想打扰了姑娘,在下这就告辞。” “我叫姚楚菲。”菲儿淡淡地说道:“刚才你和陈大人的说话我都听到了,父亲的所作所为我也都知道了,也许你觉得我父亲的做法很卑劣龌龊,是吗?” 王竞尧惊出了一身冷汗,暗叫为什么那么不当心,他定了定神说道:“不敢,姚姑娘,所谓非常时行非常之事,姚大人大概就是属于这一类的人吧。” 姚楚菲很快就听出了王竞尧话中带着的讥讽之意,她略带忧伤地说道:“非常时行非常事,大人,谢谢你给我父亲找到了那么好的借口,但我不会感谢你的。” 第二十二章 军人本分 “我不会感激你的。”说这话的时候,姚楚菲的话中掩饰不住自己的骄傲:“不管你们怎么看,在我的心目中,父亲永远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真正的大豪杰!” 王竞尧笑了一下,也不多说什么,但凡少女只对两种人崇拜,一种是自己的心上人,还有一种就是自己的父亲了,要和女人斗嘴,只怕再厉害的男人也不是对手。 但说到这姚楚菲就不再说下去了,她低下了头,咬着嘴唇说道:“王大人,我看你的样子,好像非常之的讨厌我,是吗?” 王竞尧有些头大,不过她也奇怪这姑娘和昨日在城楼挥刀杀人时的态度已经大不一样了,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怎会讨厌姑娘,日间姑娘在常州城楼挥刀杀人的英姿,对鄙人的评论,犹自历历在目。” 姚楚菲怔了下了,接着奇怪地笑了出来,笑容非常灿烂:“我明白了,姚大人,这其中恐怕有些误会,不过我也不想与你解释,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对了,方才我听到大人想编练军队,可是有这回事情吗?” 知道瞒也瞒不过去,王竞尧勉强点了点头。 姚楚菲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绢包,将它塞进了王竞尧手中,红着脸低声说道:“家中的所有资产已经被爹爹散尽,用来做抗元之用,这点是我的私房,请大人收下,聊做一点军费,表一下菲儿的心意吧。” 王竞尧这次是彻底怔住了,小绢包的分量并不重,显然没有多少东西在里面,但一个姑娘家能有如此侠义心肠,是王竞尧意想不到的。王竞尧倒也不是个会客气的人,他向姚楚菲深深鞠了一躬:“姚姑娘大义,王竞尧铭刻在心,他日常州之围若解,我,我……” 说到这他可说不下去了,常州之围解了后他拿什么还?凭那也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发到手的十贯的年俸吗? “愿大人马到功成,一雪我汉人之恨!”姚楚菲正色道:“菲儿捐资,非为你王竞尧个人,乃是为了我常州百姓,为了千千万万汉人所蒙受的耻辱,大人保重!” 姚楚菲的这一手让王竞尧对她的恶感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对她父亲不好的印象也大大减少。我汉族非是无人,一个姑娘尚能如此侠肝义胆,又何愁常州之围不能解呢? 回到住处的王竞尧紧急将所有兄弟全部叫了过来,连才上床休息的护国寺杀人和尚司马南轩也被人从被窝里拖了出来。等王竞尧把王应节的事情一说,小小的房子里立刻就象是炸开了锅一样。 “王应节糊涂,这简直是去找死!”司马南轩破口大骂:“好端端的五百精兵,就因为王应节的昏聩而要葬送,姚大人善于用兵,为何也不劝阻?” 王竞尧张站嘴,欲言又止,这些内幕还是不要告诉他们的好,免得冷了众兄弟的心。 “大哥,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张长永问道:“救还是不救?王应节此去必败无疑,我们若贸然出击,只怕自己也会身陷重围。说句丧气的话,野战我们还的确不是鞑子的对手。” 王竞尧苦笑了下,奇怪地说道:“有的时候战争的胜负无关紧要,某些时间里,战败甚至比战胜还要有利用价值,因为这符合某些人的利益!” 司徒平一有些懂了:“那么,你的意思是,是救?” 王竞尧仰首向天,坦然地说道:“我们管不了其他人的想法,我们要做的,是尽好军人的本分,向蒙古展示我们的勇气和智慧!出城去的,都是我们的兄弟,都是汉族的子民,绝对不能够让他们全部战死在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之中。传我命令,所有兄弟集合,寅时到达城外,随时准备接应!” “是!”几个兄弟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铁残阳,你到一百名弓箭手呆在城楼上,一见我们回来,立刻乱箭阻挡住鞑子追兵!”王竞尧第一个点到了箭术神气的铁残阳。 铁残阳什么话也没有说,扭头就往外走,看这样子已经去准备弓箭手了。 “司徒平一、张长永、陈中建、周龙,随我带300兵卒出城救援!”王竞尧一口气点了几个人的名字,接着说道:“司马南轩带100僧兵在城门附近等候,若是铁残阳的箭手无法挡住追兵,你即刻接应我们!” 此时的王竞尧,对于能够成功救出王应节带领的士兵,一点把握也没有,他所能做的,仅仅是尽到自己的力量而已,也许老天不会抛弃自己吧。 入夜时分,常州城内一片寂静,只有巡逻士兵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和几只惊鸟扑棱棱飞上天空的声音。经过白天的一场恶战,常州军民都已经疲惫不堪,早早就进入了梦乡。 寅时,从城外蒙古军营处,忽然火光冲天,喊杀声不绝于耳,不时传来操着汉人口音的惨叫声,间或夹杂着蒙古士兵得意的喊叫。 “副统制,我们被包围了,这些鞑子早有准备!”一名穿着宋兵衣服的兵丁惊恐地叫道:“周围全是鞑子,我们逃不出去啦!” 王应节面色惨白,看着一层层围杀上来的蒙古士兵,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行动愚蠢到了什么样的地步。王应节猛地厉声叫道:“兄弟们,死就死了,我们都是大宋的男儿,今日血染沙场,他日又是一条好汉!是汉子的跟着我杀出去!” 这王应节虽然刚愎自用,不听人言,而且又实在不是个领兵作战的料子,但他终究没有失去了军人的本色,也没有失去汉人的英勇。一口大刀势若疯虎的大开大阖,带着五百个弟兄发了疯一样的向外冲去,倒在他这口大刀之下的蒙古人,片刻工夫倒有了十几个。 将是兵之魂,王应节的举动显然激励起了宋兵血战到底的决心,他们完全忘记了生死,根本就不顾身边有多少同伴倒下,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睛和蒙古人厮杀在了一起。 第二十三章 杀得你蒙古草原干干净净 靠着一股突然迸发的血性,王应节和他的部下在付出了三百多人的伤亡之后,竟然在鞑子群中硬生生的杀出了条血路,但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厄运,才刚刚开始。 才冲出了没有几步,王应节忽然看到大量的蒙古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一个个挽起弓箭,虎视眈眈的将箭枝对准了他们,而蒙古人的元帅唆都,骑着战马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的战利品。 认出了鞑子元帅,王应节虎吼一声,发疯一样的向鞑子元帅冲去,他的士兵也如同王应节一样,只要能够杀了鞑子的元帅,就算死了也心甘情愿。 蒙古人手中的弓弦松开可,纷飞的羽箭全部射中了宋兵的大腿,200来名宋兵痛苦的倒下了地上,还没有等他们挣扎着爬起来,蒙古人的刀枪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之上。 看样子唆都并不想立刻杀了他们,他冷冷地说道:“全部押下去,给他们包扎好伤口,这些宋狗我留着还有用。” “元帅,从城里冲出来一支汉人的军队,带头的就是日间那个宋人的营指挥使。”一名蒙古骑兵匆匆跑来说道。 唆都的眼睛里立刻跳动出复仇的火焰,他大声命令道:“列队,迎敌!” 训练有素的蒙古士兵立刻排成了几个队列,在唆都元帅的亲自带领下,燃起了大量的火把,气势汹汹的向宋兵来的地方压去。 骑在一匹战马上的王竞尧看到蒙古人的这个架势,微微叹息了声,明白王应节和他的部下已经全部覆灭,想救援完全无从谈起。 “那个就是指挥着汉人杀了我四百名手下的宋朝军官吧。”唆都一勒战马,竟然走到了王竞尧不远处,一点也不害怕会受到什么伤害:“到现在为止我只知道你姓王,宋官,留下一个姓名来。” “大宋常州营指挥使王竞尧!”王竞尧也不禁暗暗佩服鞑子元帅的勇气,鞑子的战无不胜,和他们主将的勇敢的确有着莫大的关系。 唆都笑了一下:“才只是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使,未免太屈才了,以先生的才能,若你能来我的军中,我给你一个二万户的万户长,先生以为如何?” 这官封得已经不小了,蒙古军中汉人军官当到万户,已是极致,而汉万户最多的也不过统领三万户,唆都开口就允诺给王竞尧二万户,在唆都看来已经是莫大的荣誉了。 王竞尧大笑道:“你以为汉人人人都象史千寿一样吗?我汉人有的是不慕富贵,不畏生死的好汉子!” “好!好!”唆都干笑了几下,忽然面色一沉,说道:“既然先生不愿意屈尊来到我的军中,那么城破后,我可以向先生保证,鸡犬不留,若是还有一人一狗活着,我唆都就若畜生一般!” 蒙古人最重诺言,唆都既然这么说了,万一常州城破,当真不会再有一个活口。 “我汉人千千万万,你杀得尽吗?”王竞尧眼睛死死的盯着唆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唆都,我也在这向你立下一条誓言,你杀我一人,我杀你十人!你辱我一女,我辱你十女!你敢屠杀我常州军民,有朝一日我必杀得你蒙古草原干干净净,寸草不生!王竞尧若违此誓,就是猪狗不如之辈!” 凄厉的话让唆都这般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在他的印象中,汉人都是知书达理,讲究温良恭俭让,讲究“以德报怨”的,象王竞尧这样的汉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唆都,今日天色已晚,不适合交战,王竞尧明日在常州城楼上侯着你。”王竞尧绝对不是那种一勇之夫,现在敌强我弱,硬拼只会让自己遭到重大损失,所以他干脆先拿话呛住唆都。 果然,唆都想也未想就说道:“王先生请回,明日我演一场好戏给你看!” 唆都眼睛中狡诈的笑容,让王竞尧心里生出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救援行动的失败,和王应节以及五百精锐宋兵的覆灭,让回到城里的王竞尧有些无精打采。才进常州城内,就看到姚訔和陈昭等候他已久。 “如何,王副统制情况如何?”姚訔焦躁地问道。 王竞尧心里冷笑了下,姚訔这么急躁,为的不是王应节的生,而是要看他死了没有。心情沮丧的王竞尧摇了摇头:“等我们赶到战场,鞑子早已排开战场,王副统制生死未知,但恐怕凶多吉少。” 姚訔放心了不少,面上表情也缓和了许多:“王副统制忠君爱国,若是真的有了三长两短,我必上报朝廷,为他记一大功!” 一边陈昭微微叹息一声,王应节虽然为人鲁莽,死不足惜,但因为此而搭上了几百条宋军性命,这样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王竞尧,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姚訔挥了挥手,说道:“我在城楼上看蒙古人来回调动,明日或有恶战,常州城的守卫工作,还要多多抓紧。” “陶亮!”等王竞尧才一离去,姚訔忽然叫来了身边的一个护卫。 “在!”一个年轻军官站出来应道。 “明日你去王竞尧处报道,出任副营指挥使。”姚訔冷冷地说道:“你要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若是他一有什么异动,立刻回来向我报道。” “领命!”陶亮大声应道,接着又迟疑了一下:“大人,我看这个王竞尧为了常州舍生忘死,不象是个有阴谋的人。” “你懂什么!”姚訔不悦地说道:“我观此人眉目间大有不善之意,对我也非常不满,若是他带着兵丁有什么不轨举动,到那时什么都晚了。你说是不是啊,陈大人?” 见姚訔别有用心哦问自己,陈昭勉强点了点头。姚訔大人为了常州的确是呕心沥血,只是他的心机也未免太深沉了一点。 “今日之事,只有你我三人知道,若是泄露出去,不要怪姚訔不念同僚之谊!”姚訔的这几句威胁的话,明显是针对着陈昭所说。 第二十四章 杀了我们 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守城的士卒忽然大声叫道:“快来人,快看,快看,鞑子那那做什么!”士兵的声音惹得附近才起床的士卒纷纷跑上了城楼,都想要看个究竟。 城下蒙古兵一字排开,但样子却又不象是要攻城,只是静静的骑在马上,也不知道想要做些什么。一个鞑子百户长纵马走到城下,大声说道:“我蒙古大军元帅,唆都大人有请姚訔大人,王竞尧大人,和所有的常州人都来看场好戏。” 小半个时辰后,城楼上已经站满了人,王竞尧带着一批兄弟匆匆赶到,昨夜唆都的话让他提心吊胆了整整一个晚上,现在唆都果然出现了,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怎么回事?”姚訔冷着脸问道:“鞑子在那搞什么把戏?” 王竞尧摇了摇头。 看到城楼上的人到的差不多了,蒙古那名百户长马鞭向后一指,蒙古骑兵立时整齐地分开,一队刀牌手推出了数百名宋兵。 楼上姚訔和王竞尧一见大怒,蒙古人推出来这些被五花大绑的宋兵,正是昨天偷营不成的王应节和他的部下。 百户长策马来回走动,得意洋洋地说道:“这些个宋兵想必都是姚大人的部下吧。昨夜他们潜入我军营中,被我们一举全部抓获。唆都元帅让我给姚大人带个话,这里总共有二百一十三名宋兵,一个时辰内姚大人若不投降,我们每柱香就杀十人,一直杀到姚大人愿意出城投降为止!” 楼上常州军民听的肝胆俱裂,这些人都是他们的子弟兵,蒙古人说到做到,这让他们怎么忍心再看下去。 姚訔和王竞尧却猜到了,唆都绝对不会以为杀几个人就能够迫使常州投降,他的主目的还是利用一场血淋淋的屠杀来从根本上动摇常州守军的士气和信心。 “姚大人,常州的百姓们!”被捆绑在最前面的王应节忽然开口大叫道:“我王应节作战不利,罪有应得,今日死在两军阵前,死而无憾!他日你们杀到蒙古草原,姚大人,王竞尧,记得帮我多杀几个鞑子,记得帮我多杀几个鞑子,为我报仇!” 王竞尧握刀的手青筋直暴,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要爆发出来。这王应节当真没有辱没了汉人的身份,没有辱没了大汉军官的身份。 会的,他日杀到蒙古草原,我一定为你报仇!王竞尧咬着嘴唇心里说道。 那蒙古百户长见到这汉人军官强硬如此,不禁大怒,挥起一刀,竟然将王应节一条左臂齐齐砍下。 王应节疼得额头上冷汗直冒,但兀自大笑道:“痛快,痛快!老子这条手臂早就不想要了!鞑子,有种的再给爷爷一刀!” 蒙古百户长手起刀落,王应节右臂又再落地,此时王应节已经面无人色,却忽然大声念道:“壮志饥餐胡努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弟兄们,是汉子的谁都不要做孬种。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咱们继续杀鞑子啊!” “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割下来!”那蒙古百户长杀得手都软了,连声命令道。 此时站在城楼上的姚訔老泪纵横,早就失去了往日的镇静和冷漠的表情,他颤声连连地道:“王统制,我姚訔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姚訔心中的后悔已经到了极点,王应节纵然有千般不是,但铮铮铁骨,一声傲气,到底没丢了汉人的骨气,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计谋”之下,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安心的。 被割去了舌头的王应节连连发出“呜呜”之声,象是在依旧破口大骂鞑子,那些个鞑子却哈哈大笑,象在看戏一样看着王应节。 王应节忽然喉咙里发出狮子一样的低吼,接着整个人从地上跃起,一头把那个百户长撞下了马,然后一口咬在了那个百户长的咽喉,死也不放。 边上的蒙古兵见状大惊,乱刀纷纷斩向王应节,但王应节不顾生死,铁了心的咬住百户长的喉管,等到蒙古兵好容易将两人分开,才发现王应节和那个百户长全部都已经死了。 才来到军中的唆都正好看到了这凄惨悲壮的一幕,他不由大是心惊,这些汉人究竟是吃错什么药了,怎么一个个都那么不把生死放在心上? 常州城楼上早已是哭声一片,有些平日里被王应节任意欺压过的百姓,也早把恩怨抛到了九霄云外,泣不成声的向王应节死难的地方跪下,连连磕头,祭奠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姚大人,向我们射箭,杀死我们,别让我们受到鞑子的侮辱!”被俘的宋兵中忽然有人叫道。 “杀了我们,杀了我们!”二百来名宋兵齐声大叫,声势浩荡。他们宁愿死在自己人的刀下,也绝不愿意就这样被鞑子屠杀。 姚訔连连摇头,泪眼迷蒙,他怎么忍心下这个命令? 见姚訔不许,带头的那个宋兵转向了王竞尧,大呼道:“王指挥使,给兄弟们一个痛快!兄弟们做鬼也不忘记你的恩情!” 王竞尧浑身哆嗦着,颤抖着,他的双膝缓慢地向地上跪下,然后对着宋兵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兄弟们,王竞尧对不住你们了,一路走好!” 那宋兵大笑:“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王大人,兄弟们先走一步了!” 王竞尧从地上站起,厉声暴喝道:“铁残阳!” 但没有人回答,王竞尧看去,那个平常冷漠的看不出任何表情的铁残阳此刻竟然眼中泪光闪动,紧紧抓着他的弓箭,象是怕极了王竞尧,连连不住后退。一直退到了身体倚住城墙,无路可退为止。 “铁残阳!”王竞尧象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把话说出来:“你,去完成兄弟们最后的心愿吧,让他们死得有尊严点,不要受鞑子的糟践。” “不!”铁残阳大声暴叫着:“我什么事都可以听你的,就是这点不行!那全是我们的兄弟,全是我们的兄弟啊,我下不了这个手!” 第二十五章 幸存者 “把弓给我!”王竞尧劈手夺过了一名士兵的弓箭,将箭枝搭在弓弦上,瞄准了城下的士兵,但王竞尧发现自己的双手哆嗦得厉害,无论如何也无法瞄准那名宋兵。 片刻,王竞尧颓丧地将弓箭扔到地上,失神地说道:“我也下不了手,我也下不了这个手!” 城下宋兵见王竞尧弓箭举起又放下,情知断了希望,他回头大声道:“兄弟们,让咱们死得象条汉子,和鞑子拼啦!” 这200来名宋兵,忽然就如疯虎一样冲向周围的蒙古士兵,他们的双手被反绑着,他们就用腿踢,用牙齿咬,用头撞…… “跟老子下去杀贼!”看着宋兵们英勇无惧的表现,王竞尧热血上涌,不顾一切地拔出了那把铁血之刀,第一个冲下了城楼。 “杀贼!”司徒平一紧随其后,厉声大叫。 “杀贼!”常州的军民抹干了眼泪,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兵力和战斗力和蒙古人相比远远处于劣势,他们现在唯一所想的就是在战场上杀个痛快,宣泄掉蒙古带给自己的愤怒和耻辱。 常州城门大开,上千名常州军民在王竞尧的带领下蜂拥而出,舍生忘死地投入到战场,看到蒙古就大砍大杀,什么阵型、队列,他们不懂,也不需要知道,他们只要凭着满腔的血性和蒙古鞑子一决死战! 王竞尧骑在马上,一把宝刀来回砍杀,他的左面是铁残阳,右面是司徒平一,三个人势如猛虎,在蒙古军中疯了一样的左右冲突,遇人就杀。 张长永、陈中建、周龙三人三种兵器跟随着王竞尧大砍大杀,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了战场之中,不把眼前的鞑子全部杀光,他们决不想收兵。 “护国寺和尚今日大开杀戒!”司马南轩正想冲上,忽然看到两条人影一左一右已经抢在他的前面冲出,司马南轩仔细看过去,原来是护国寺的两位长老万安和莫谦之。蒙古人的残暴把这两位修养甚高的长老也彻底激怒。 王竞尧打着打着就和铁残阳、司徒平一分散了开来,此时他周围围上来十几名蒙古骑兵,围着王竞尧刀枪并举,王竞尧左右砍杀,那些蒙古骑兵就是悍然不退。 忽然,从蒙古骑兵的身后杀出一条银枪,枪尖闪动,两名蒙古骑兵已经倒在枪下。 “你是谁!”王竞尧顾不得客气,挥刀砍死一名蒙古士兵,问道。 “在下新任副营指挥使陶亮,给大人请安了!”陶亮嘴上说着话,手中的动作却一点不慢,王竞尧才杀一人,他也又挑落一名鞑子。 王竞尧大笑:“好,既然来了就是兄弟。你要今天不杀满10名鞑子,那就可就没有资格进老子的部队!” “王大人也太小看我了!”陶亮豪气干云地说道:“不杀满二十名鞑子,陶亮怎么有资格和大人并肩作战!” 这一阵砍杀,从日出一直打到了日落,常州军民靠着一股不屈的血性,竟然奇迹般的把天下无敌的蒙古骑兵打得倒退十里才稳住阵脚。 唆都大是懊丧,原指望通过一场屠杀来削减汉人的信心,没想到却适得其反,反而激起了他们抵抗到底的勇气,竟然还打败了自己精锐的部队,这对于唆都来说只能用“奇耻大辱”来形容了。 战场上的王竞尧杀得双眼发黑,刀下不知道砍杀了多少蒙古鞑子,此时蒙古大军后撤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一口宝刀还在空中不断飞舞。 “大哥,鞑子退了,鞑子退了!”张长永几个人见王竞尧还在那做着辟杀的动作,急忙策马来到他的面前。 谁知道王竞尧却象是疯了一样,举刀就向他们冲来,嘴里还不停叫喊:“杀,杀!” 张长永几个人吓了一跳,急忙几人同时用力,将王竞尧从马上攥了下来。等王竞尧从马上跌落,神智这才回复,茫然地说道:“鞑子退了?” 张长永用力地点头道:“恩,退了,退了,我们打败了鞑子!” “那,那兄弟们呢?”王竞尧想起这事。 张长永几个人神色突然暗淡下来,象是谁都不愿意谈起这个话题。过了会,司徒平一才向王竞尧身后指了一指。王竞尧回头看去整个人都象是被雷击中一样,傻傻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二百多具宋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倒在那里,有的尸体几乎被斩成了肉酱,稍微完整些的尸体,还大都保持着和蒙古人搏斗的样子。 张长永悄悄抹了一下泪水,说道:“二百一十三个咱们的弟兄,无一生还,他们死得都象个汉子。” 王竞尧低下了头,象这二百一十三具尸体深深地鞠了一躬。 谁说汉人无血性?谁说汉人不英勇! “方才这一战,我清点了一下。”周龙待王竞尧稍稍平静了些,说道:“我们斩杀了500多鞑子,但我们也……也死伤了500多人。如果算上损失的那五百精兵,就这短短的一天一夜时间,常州损失惨重。还有,我们的弓箭也快用完了。” 王竞尧摆了摆手:“这些先不去考虑它,先把兄弟们的尸体埋葬好。他们不能为了我们牺牲,还不得不暴尸荒野,这是对他们的不公。” 说完,王竞尧第一个走到了尸体堆里,抱起了一具宋兵的尸体,脚步沉重的向常州城内走去。他的行动感染了周围的人,所有人也都纷纷学着他的样子,将这么勇士的遗体一具具搬进了常州城内。 “还有个活的!”铁残阳忽然沉声说道。这声音将周围的人全部吸引了过来。稍通医术的张长永走近一看,这个还活着的宋兵正是刚才大声叫着杀了自己的那个带头的士兵。他身上一共中了四刀,刀口虽深,但都不致命,只要及早治疗,眼看着还有救。 “赶快送到安神医那里去!”张长永大声指挥着人群让开一条路来,自己和铁残阳小心的护送着这名宋兵一路小跑进了常州。 第二十六章 新军 常州城外一战虽然获胜,但那也只是一场惨胜。尽管这一场胜利大大提升了常州军民抵抗到底的士气,但却使得常州城内几百精锐的士卒平白无故遭到了重大伤亡。 尤其是那五百名宋兵的战死,更是让王竞尧懊丧不已。他后来才得知这五百人都是王应节从精锐的朝廷禁军中精选出来的善战之士,若是能交给他来使用,必然能够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巨大功效。 那个侥幸生存下来的宋兵被送到了安神医处,伤势虽然沉重,不过都不是致命之伤,没两个时辰也就醒了过来。这人名叫蔡戌中,是禁军中一个小小的头目,这次本想和兄弟们来常州杀敌立功,却没有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 王竞尧劝勉了几句,让他安心养伤,心中对这人已经有了安排。自己那一套特种兵的知识,到了这个时代虽然有用,如果能再找到位对行军打仗、训练士卒精通之人的协助,那必然可以将部队的战斗力提高一个档次。 正想从安神医处离开,看到安神医的女儿安小慧拦住了自己去路,说道:“王大人请留步。” 现在的王竞尧,听到“大人”这两个字就头疼,他终于知道在这个时代,大人两个字可不是随便就能够喊的。硬了硬头皮问道:“安姑娘何事?” 安小慧眨着眼睛,开门见山地说道:“王大人,万一常州城破,对城中老弱妇孺可有安排?” 被她这么一问,王竞尧倒怔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倒从来没有考虑过。历史上记载常州州在坚守四个多月后终于被蒙古人攻破,全城惨遭屠戮,至于自己能不能成功改变这个历史,王竞尧心中一点把握也没有。 男人倒也无所谓,大不了轰轰烈烈一战而死,但那些妇女和儿童怎么办?战争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情,若是把无辜的女人也牵连了进来,自己又算得了什么?那些蒙古人对待汉人,尤其是对待妇女的残虐,王竞尧想起来就觉得身上一阵发寒。 “安姑娘,你说的是,我会想办法安排人手保护她们的。”说到这,王竞尧自己都觉得这话不太靠谱,常州城真要破了,就凭自己手下那几个士兵,能起到什么作用? 看着王竞尧呐呐的样子,安小慧一笑道:“不劳大人费心,我倒知道常州城西南角有个隐秘山洞,可以藏下几百人,鞑子只要不仔细寻找,也不容易发现。只不过那山洞时日长久,道路难行,大人如果方便的话,给调给小慧几十个士卒,帮着一起清理下山洞。” 王竞尧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没有问题,我一回到军营,立刻让张长永调派五十名士卒来协助你。” 安小慧倒吃了一惊,她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原也没有指望王竞尧能够答应。没想到这位王大人倒爽快,一下就给了她五十名士兵,他王大人虽说是个“大人”,可手下拢共也没有多少人。 宋代程朱理学盛行,妇女地位甚低,就连著名的王昌龄也认为女人都是淫荡无知的,死上几十几百个一点都不用可惜。自从蒙古人侵宋以后,一座城池就要被打破的时候,当地官员最先考虑的是转移城中的官员,然后是士兵、儿童,至于女人,只能由她自生自灭。 这王竞尧看起来非但没有丝毫轻视妇女之意,反倒还相当重视,安小慧很认真的对王竞尧说道:“大人,这次小慧是诚心诚意叫您大人了,我代常州城内所有的女人,感谢您了!” 王竞尧倒也想不出这有什么好感谢的,男人保护女人天经地义,心中牵挂着军营的事情,也不多说,向安小慧道了个别,匆匆离开。 他前脚走,从一棵大树后闪出个美丽少女,正是曾经和史千寿大战给一场的那个双刀红衣少女,安小慧抿嘴笑道:“也不怕羞,躲在树后偷看男人,若是被姚大人知道了,只怕非罚你半个月不能出门不可。” 红衣少女脸上微微一红,怔怔的自言自语道:“我原以为这人只是一味的残忍好杀,没想到他也有这样的慈悲心肠,难道我真看错他了?” “我爹本就说过他不是一般人,率性做事,从不顾忌他人想法。”安小慧似乎和这红衣女孩很是亲热:“明姐姐,咱也别想那么多了,这些男人的心思,我们猜不懂,摸不透的,咱们还是赶快去那山洞看看吧。” …… 回到军营,张长永很快给王竞尧带来个好消息,编练的新军已经组建完毕,这倒让王竞尧觉得惊讶,这些兄弟的工作效率还真是高。 100名精心挑选出来的宋兵四散围坐在一大块空地上,个个看起来膀大腰圆,不过一个个懒懒散散,看到长官过来,谁都不愿意起来,还在那嘻嘻哈哈,谈论个不停。 王竞尧眉头大皱,宋代兵备松弛,而且当兵的只要从入伍那一天起,享受的都是终身制,所以宋代军队中,经常可以看到十五、六岁的娃娃兵,和六、七十岁的老头兵在一个军营的现象。至于训练,禁军还好,这些厢军,根本无人去管。 常州之战打到现在,基本都是凭借着常州军民的满腔热血支持到了现在,可只要一旦蒙古人不再攻城,这些厢军的本性便暴露无遗。 “起来,全都给我起来!”张长永大感面上无光,一脚向身边一名士卒踹去,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他妈的你们是当兵吃粮的,怎么一个个都和才种完田一样?王指挥使来了,都给老子拿出点精神来!” 那些士兵这才懒洋洋地站了起来,一个个无精打采,象是还在怨恨张长永,现在这时候正是午睡时间,好好的来这做什么。 “大哥,总共选出了一百名精壮的士兵,这些人个个都有把子力气,到了战场上那可个个都是些好手。”张长永眼看着部下大丢自己面子,急忙开释似的说道。 第二十七章 激励士气 靠着这些人能打败蒙古鞑子,真正是只有天知道了。王竞尧虽然满腔热血,不过还没有热血到了头脑发昏的地步,拿这些根本就不象士兵的士兵去战场上白白送死。 “一帮废物!”王竞尧忽然出人意料的说了声,满脸的不屑。 他的话不光是让张长永面色大变,那些本来懒散的士卒呆了一下,立刻群情激愤,乱糟糟的囔了起来,如果王竞尧不是他们的长官,只怕现在早被他们围起来抱以一顿老拳了。 “大、大哥,您刚才不是说的他们吧?”张长永硬着头皮帮王竞尧打起了圆场。 王竞尧冷冷地说道:“我就是在说这些人都是一群废物,这样的废物能和鞑子打仗,我王竞尧当着常州人的面学三声狗叫!” 这话说的狠了,那些士兵一个个露出了愤怒的神情,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两只眼睛中的怒火简直可以把王竞尧当场杀死。张长永紧张地抓着腰刀,随时准备掩护着自己的大哥撤退。 不过站在一旁的司徒平一和铁残阳两人脸上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们象是看出了王竞尧这么做的用意。 “营指挥使,兄弟们敬重你是个好汉。”士兵中走出一个带头的来,说道:“数日来你血战常州城上城下,虽带重伤还在浴血杀敌,兄弟们本来唯你马首是瞻。但你今天这般侮辱我们,我看这碗饭我们不吃也罢,哪里不能杀鞑子,我这就告辞了。” 说完向王竞尧抱了抱拳,转头要走。 “等等。”王竞尧看到这人象是读过几年书,又身材健壮,叫住了他:“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黄声富,常州本地人氏,有名有姓,住也住得不远,大人你若是想要报复于我,黄声富今日就站在这里任凭处置!”黄声富气昂昂哦说道,斜着眼睛冷眼看着王竞尧。 “黄声富。”王竞尧点了点头:“我也不杀你,也不打你,就问你几个问题,你答完了马上就走,我若是有一点阻拦,就算不得好汉。第一个问题,你说是蒙古鞑子厉害,还是我大宋的官兵厉害?” 黄声富愣了下,想了很久,终于丧气地低下头轻声说道:“鞑子兵要比我们厉害。” 王竞尧微微笑了下,也不说什么,问道:“你的力气有多大?” “若说到力气。”黄声富听到这话神采飞扬,骄傲地抬起了头说道:“常州城里谁不知道我黄声富力气最大?若是光比这个,两个鞑子也不是我的对手!” 说完他向四周看了看,走到了一块总有百来斤上下的巨石面前,奋力将石头举起,示威似的将石头高高举过头顶,来回举了几下这才放下,气也不喘的看着王竞尧。他的这一举动立刻激起了周围一片的叫好声。 “好力气!”王竞尧大声赞道:“力气这么大,想必武艺也是好的。咱们一个小小的常州城里人才当真多啊。论箭术奇妙,铁残阳打败了蒙古军中的第一神箭手,论马上砍杀之凶猛,司徒平一和他的丹阳三十六在鞑子阵中来回冲杀,所向无敌;论武艺之高下,鞑子又怎么能和护国寺的众位大师想比?再说到力气,黄声富的力气够鞑子目瞪口呆的了。” 众人也不知道王指挥使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忽听到王竞尧口气转为严厉,厉声说道:“那你凭什么说我汉人军队就不如蒙古鞑子?襄阳血战,杀得鞑子死伤无数;钓鱼城恶战,连鞑子的大汗蒙哥都死在了我们手里。远的不说,就说昨日一战,我常州军民万众一心,杀得蒙古大军倒退十里,何等慷慨!我汉族人杰地灵,英雄好汉层出不穷,又岂是那些游牧民族所可以比拟的。但我们为什么会一败再败,一直被鞑子打得连国家都保不住了?为什么我们要蒙受那么多的耻辱?” 见周围的人都低下头思考着这个问题,王竞尧情知那些朝廷腐败之类的话也不能多说,说了非但这些士兵听不懂,弄不好还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我大宋历来重文轻武,军备不整。”王竞尧看起来很痛心的样子说道:“你看看你们的样子,懒懒散散,无精打采,还象个军人的样子吗?单打独斗,我相信你们谁都不会怕了鞑子,可战争不是单打独斗的游戏!是一支军队和另一支军队打仗。光靠匹夫止勇,也许能取得一次两次的胜利,可终究还是会失败的。鞑子军军纪严明,进退有方,这是他们比我们强的地方,也是他们为什么能屡屡取胜的原因。再看看咱们,连站个队列都不会,你们看看司徒平一的丹阳战士是怎么样做的!” 百名宋兵向王竞尧所指的地方看去,那些丹阳兵个个站得笔直,身子从进来到现在纹丝不动。最让他们惊讶的是,有只不知什么虫子在一名丹阳兵的脸上爬来爬去,但这名士兵却一点要把虫子赶下来的意思都没有,还是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立着。 “这才是我想要的无敌之师,精锐之师!这才是他日能够和鞑子一较短长的大宋雄师!”王竞尧口气愈发地严厉起来:“我刚才骂你们是废物,是有点过了,但打不败鞑子的军队,在我看来都是废物,包括我在内!想不要不当废物简单的很,给我好好训练。练到象丹阳兵一样的精锐无敌!想走,可以,请便,我王竞尧不留你们。不过想要听我学狗叫的,你们就给老子留下来,老子说话算话,将来你们打败了鞑子,三声狗叫一声都少不了!” “指挥使,你这话当真?”黄声富大声问道。 “他妈的,老子一堂堂指挥使,能骗你个小兵?”王竞尧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发虚,自己可算是把话说得太满了,将来万一真要学狗叫,他王大人的面子上也未免不太好看了些。 “兄弟们,咱们要不要听王大人学狗叫?”黄声富回到大着嗓门问道,生怕别人听不清一样。 “要!”士兵们笑着炸雷似的欢呼道。 “操练起来,等着听大人的狗叫吧!”黄声富一声令下,那些个士兵一个个排列整齐,神色异常肃穆,就象是满心希望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第二十八章 抢劫计划 “大人,小的是陈昭大人府上管家,陈大人托我给您送来点东西。”才走出练兵场,一个四十来岁,精瘦干练的汉子迎面拦住了王竞尧,顺手将个小布包交给了他。 王竞尧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布包里居然是几碇金灿灿的元宝,王竞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捧着黄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用意。 管家解释道:“这是陈大人命我给您带来的八十两金子,并且让我给您转句话,好好练兵,其它的事情不用去管。” 王竞尧这才恍然,这个老狐狸,原来一直都是在故意急自己。这八十两黄金,总也能换到八百两银子,考虑到蒙古人入侵,金价上涨,或许兑换到的还能更多。不过这位陈大人也小气了点,据空闲下来和张长永几个人闲聊,王竞尧也知道宋代一个小小的从八品县令每月的工资也能有十五贯,陈昭的通判之职在算是一城地方大员了,居然就拿了这么一点钱出来,不过这也总聊胜于无了。 “帮我谢谢你家陈大人。”王竞尧抱了下拳道。 “大人客气了。”管家回了个礼,转身嘀咕了句:“哎,就不知道陈大人以后一家大小可怎么过活了。” 这好正好被王竞尧听见,他急忙叫住了管家,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管家犹豫了会,终于说道:“王大人,我也不想瞒你,我家老爷自从来到常州后,将无锡的家产卖得干干净净,以充军费,我家夫人好说歹说,这才留下了这八十两黄金度日。前日听说大人要编练新军,;老爷回家后立刻拿出了这金子,为此我家夫人至今还在和老爷怄气。朝廷不发薪俸日久,这一家大小,往后可怎么过啊。王大人,鞑子困住常州时间有段时候了,这什么时候才能退军啊。” 说完管家长长叹了口气,步履蹒跚的远远走了开去。 王竞尧一个人愣愣地捧着那沉甸甸的八十两黄金,整个人都象痴了一般。他总以为陈昭这人不错,不过心机过于深沉。但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个他看来心机深沉的人,为了抵抗鞑子,宁可散尽家财,情愿一家人晚上吃什么都不知道。 “陈中建,你给我过来。”回到住处,王竞尧马上叫来了陈中建几个人,待大家坐定后说道:“你们告诉我,常州城里有没有奸商之类。” “有,怎么没有!”陈中建一听这立刻说道:“城西王家米铺的大商人王勇,此人趁着鞑子之乱,大肆囤积大米,而后以高价卖出。现在城中缺粮,姚大人和陈大人几次三番和他商量借米,待鞑子退后再行归还,可这天杀的,却理也不理两位大人。” “一个小小商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王竞尧皱起了眉头说道:“姚大人乃常州知州,陈大人乃常州通判,这两位都是常州的父母官,他王勇哪来这么大的胆量?” “阿弥陀佛,这人我也听说过。”司马南轩说道:“他有个本家亲戚在朝中颇有权势,与王勇过从甚密,仗着这层关系,他哪会把一个常州知州放在眼里?姚大人多有仰仗朝廷之处,也不敢得罪了这个大商人。” 官商勾结?王竞尧马上头脑里冒出了这几个字。怎么不管到了哪个朝代都有这种千篇一律的故事发生? 王竞尧起身掩上了房门,低声说道:“现在军中钱粮紧缺,新军那更是等米下锅,咱哥几个当真是穷到了姥姥家,陈大人那给我们送来了八十两金子,不过这可是他一家人的救命钱,咱们也不能总等着别人救济,是不?” 司徒平一反应最快,立马说道:“你的意思莫非是学那梁山好汉,劫富济贫?” “咱这可不叫劫富济贫。”王竞尧神秘的笑了出来:“咱们只是去找这王勇借上三五千两银子花花,等鞑子退后自然归还,不过要看他有没有命活到那个时候了。” “这恐怕有些不妥吧。”为人最是谨慎的周龙说道:“咱们可是正经的官军,做这样的勾当,万一事发,朝廷怪罪下来,两姚大人和陈大人都要被牵连进去。” 王竞尧笑了出来:“王勇他那是官商勾结,我们这是官匪勾结,双方各有巧妙之处。王勇遭劫后必然上报姚大人,姚大人我看十有八九又把这事交给我们处理。让我们侦破自己犯下的大案,嘿嘿,我看有得热闹了。” “朝廷那我看也不用担心。”司徒平一笑着说道:“现在朝廷自顾不暇,哪有空来管这些许小事。不过,我看司马大师就不必参与了。一来大师是出家人,做这样的勾当总是不好;二来,二来吗,大师这脑袋……” 司马南轩大笑起来,摸着光头说道:“那么和尚只有在这念经颂佛,让佛主保佑各位大人抢劫大计马到功成了。” 王竞尧干抢劫的勾当也是头一遭,不过特种兵出身的他,要真想做这事倒也是小菜一碟。谁把风,谁动手,谁接应,布置的头头是道。惹得几个兄弟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他,分明是在说几年前发生在江南一带的几起大的劫案是不是就这位王大人做的。 “天分,天分。”王竞尧分明看出来几个兄弟眼中怀疑的目光,尴尬地说道:“这人做什么事都讲究个天分,看来我的天分就在这里了。” 计议下来,由周龙把风,张长永负责安排车辆接应,王竞尧、铁残阳、司徒平一和陈中建充当抢劫主力,至于赃物的去处王竞尧也已经想好,由司马南轩安排,就放到护国寺之中。无论常州的官员再聪明,也断断不会想到庄严无比的护国寺中,会藏着大批的赃物。 这几个胆大妄为的人,原本倒还勉强守着规矩,但当遇到了比他们更加胆大妄为,根本就不按规矩做事的大哥,也当真是如鱼得水,不知道会把常州闹腾成什么样子。 第二十九章 佛亦有情 常州大商人王勇,打从鞑子进入江南之后,颇有眼光的他,囤积了无数的物资,待到常州被围,这个大奸商着实狠狠赚了一票,他可不知道厄运正在悄悄向他逼近。 入夜时分,几条蒙着脸,拎着刀的大汉悄悄出现在王府后院,这几人身手敏捷,不过前面带头翻墙的人似乎左臂带伤,动作明显有些迟缓。 “老大,早让你在外面放风了,你偏要进来,你这胳膊能行吗?”陈中建不满地说道。 “他妈的,计划是我定的,你小子现在想过河拆桥?”王竞尧低声骂道:“老子长那么还没抢劫过,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可以少得了我!” 从后院走进去,几个来回巡逻的王家的护院,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这群蒙面强盗干掉。王竞尧这帮人身手又好,下手又狠,这些个护院也当真是倒了大霉。 “砰”地一声,客厅大门被铁残阳一脚踢开,几个才冲了进去,里面的情景立刻让他们呆住,原来里面早就有个蒙面大汉拿着把明晃晃的大刀架在了面如土色的王勇脖子上。 一见有人闯进,那个大汉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刀向冲在最前面的铁残阳砍出。铁残阳伸刀架住,转眼两人就打在一起。后面几个人陈中建抢前一步跨出,重新把刀价在了才从地上爬起来的王勇脖子上。王勇原以为来了救兵,没想到老虎还没有走,又来了几条恶狼,吓得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蒙面大汉尽管武艺甚高,身后矫健,但面对铁残阳和司徒平一两口刀,越战越是吃力,稍一不留神,右胯中了一脚,跌倒在地上,还没有等他起来,两把打已经一左一右对准了他。 王竞尧上前一步,才掀开大汉的蒙面,马上又重新掩盖了起来,并压低声音说道:“陶亮,你怎么来这了?” 原来这个人就是副营指挥使陶亮。陶亮从声音里很快分辨出了来的是谁,喜色从眼睛里一抹而过,低低地说道:“来干和你们一样的勾当,这王勇为富不仁,我早就想对他动手了,只是我势单力孤,好容易今天才避过护院,找到这么个机会。” 王竞尧笑了出来,挥了挥手,两把刀从陶亮身边移开,他将陶亮从地上拉起,走到王勇面前,学足了强盗的口气厉声说道:“爷爷是无锡的好汉通天大王,今日特来向你借个十万八万银子用用,若有半个不字,爷爷的刀下可不认人!” 大财主王勇哭丧着脸说道:“大王饶命,我王某人虽小有资产,但已全部捐做军资,哪里还有东西孝敬大王!” 他妈的,真要捐做军资我还来找你?王竞尧才转过这念头,还没有表态,就看到铁残阳一声不响的走到王勇面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正正反反接连抽了十几个耳光,然后将满嘴是血的王勇重新扔到地上,一声不响的用怕人的眼光盯着这个吝啬的财主。 王勇平日里养尊处优,常州官员看到他都是客客气气,什么时候看到如此凶神恶煞之人,一时之间居然忘记了疼痛,象个白痴一样看着面前的几个“山大王”。 王竞尧悠悠然找了把椅子坐下,说道:“我们山寨里有几条对付不听话人的手段,一种是拿削尖了的竹签,从你的手指尖里刺下,一种是用刀把你全身的肥肉一条一条割下,不知道王大财主愿意选择哪种?兄弟我一定满足你。” 王勇浑身剧烈地哆嗦起来,一张嘴唇上下抖动,眼看着几把明晃晃的大刀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再也忍受不住,一双肥胖的手指向了内室…… …… 这一次抢劫计划在王竞尧的周密策划下大获成功,光是银子就抢了一万多两,珠宝无数。不过也有个麻烦事,这个大财产当真吝啬得可以,生怕别人偷了他的钱,竟然在每一个元宝上都刻上了一个“王”字。 这是王竞尧没有想到的,看来一时之间还无法动用这批银子,这未免让人有些沮丧。 到了护国寺外,司马南轩等候已久,那辆载满了赃物的马车悄悄从护国寺后门赶进,左转右转,来到了一间靠西的隐蔽房间之处。 “天色就快亮了,得赶快把东西放进去。”司马南轩左右看看,说道:“这里平常少有人来,东西放在这里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还得尽早出手。” 王竞尧点了点头:“这批银子还不能在常州使用,这个财主真他妈的气人。” 话还没有说完,几个人身后忽然响起了“阿弥陀佛”的佛号,几人大惊,回头一看,竟然是护国寺的长老万安和莫谦之出现了在他们的面前。 王竞尧暗暗叫了声糟糕,还没有等他说话,万安长老斜眼看了下马车上卸下来的几口箱子,说道:“几位大人真是勤快,天色还没有亮,就来护国寺敬佛,相信佛主一定会保佑几位大人平平安安的。” 几个人不知道万安话里的意思,正愣愣间,万安长老垂手又宣了声佛号:“大人们保重身体,千万不要过于操劳,常州城还指望着众位大人。” 说完,这两个长老居然就这么从他们面前走开,象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 莫谦之长老走到王竞尧面前的时候,把一样东西塞进了王竞尧手中,微微笑了一下:“王大人做事一身肝胆,匪夷所思,本是好的,但日后千万不要误入魔障,身陷万劫不复之境。” 王竞尧张开手掌一看,连骂自己大意,原来在抢劫的时候,一时心慌,竟然将标记着自己身份的厢军腰牌落到了王府的门口。若是这块腰牌落到王勇手里,当自己真的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狡辩了。 看着两位长老慢慢离开的身影,王竞尧忽然觉得他们的身影那样的亲切,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不过佛亦有情,也许这些长老的感情更加丰富。 第三十章 军魂 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在这一段时期,蒙古军队和常州守军攻守不断,双方互有胜负,不过大多是局限于千余人之间的局部战斗,大的战斗倒一直没有发生过。 常州大财主王勇被劫一案,虽然闹得是满城风雨,常州知州严令限时破案,但查来查去,总也查不出个头绪,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新军训练进展甚快,那些新军士兵们,个个憋足了一口气,象是要等着看王竞尧的笑话,更象是要为自己争口气。 王竞尧对新军队伍做了些改变,主要体现在对士兵盔甲的变化上。 宋代的步兵装甲很有自己的“特色”。宋代的步人甲,即步兵铠甲是中国历史上最重的铠甲,由铁质甲叶用皮条或甲钉连缀而成,属于典型的札甲。根据宋绍兴四年年的规定,步人甲由1825枚甲叶组成,总重量达29公斤。 绍兴十年前后,是宋朝军队最强大的时,名将岳飞、韩世忠等,率领以铁甲、长枪强弩为主要装备的重步兵,以密集阵容屡屡击败金朝骑兵。包括兵器在内,当时宋军重步兵的负荷高达40到50公斤,由于装备过重,机动性自然大大受到影响。 在王竞尧看来,这样沉重的铠甲,是绝对不利于在野外作和具有高机动作战性能的蒙古士兵作战的,因此他命令一百名新军,仅仅以熟牛皮护住胸口等重要部位,那些虽然防护性能良好,但却笨重的盔甲,在新军中被完全淘汰。 开始士兵们并不习惯,但随着时间一长,这样装备的轻便性和灵活性很快体现了出来。训练时士兵们完全能够灵活的做出各种动作。 没有过了几天,王竞尧就发现了铁残阳身上的特殊才能。铁残阳似乎从来没有经过什么名师的指点,但他的每一招、每一式,无不都是用来杀人的招式。完全没有通常军队教习中那些花哨但毫无作用的东西。 就象发现了宝贝一样,也不管铁残阳愿不愿意,立刻强制性的委任铁残阳为新军总教习,专事负责新军的格杀技术。 铁残阳虽不乐意,但在走马上任之后,倒也尽心尽力,没多少时候,王竞尧听说新军战斗力大有提高,一时来了兴趣,带了几位兄弟亲自来到了新兵训练的地方。 那一百名士兵在较操场上,虎虎生气,一招一式显得有板有眼。一边铁残阳沉着个脸,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但凡看到哪个士兵动作不能到位,一点也不含糊的拿起木棍就是狠狠的一下。那些被打的士兵疼得呲牙咧嘴,但个个都咬紧了牙关,从头再来上一遍。 王竞尧看得来了兴趣,活动了下手臂,发现左臂上的伤基本上好了六成。于是让场中士兵停了下来,说道:“看来你们是铁了心了要打赢这场赌注了。来,本大人看得手痒,谁来和我切磋上几式?” 铁残阳冷冷的把木棍朝士兵群里一指,说道:“黄声福,你上!” 黄声福从队伍里走出,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他在这里被铁残阳训练的有一段时间了,身手自觉得比以前敏捷了不少,能和与鞑子血战数场的王指挥使打上一场,就算输了他也心甘情愿。 王竞尧看着黄声福一身精炼的打扮,微微点了点头:“来,你要是打赢了,本大人赏你一两银子!” 他这点可就是在吹牛了,王大人浑身上下的财产,不会超过二十个铜板,这点他的兄弟们都是知道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了促狭的神情,盼望着黄声福能把王竞尧打倒,也看看王大人怎么脱身。 黄声福也不客气,摆个架势,一拳又凶又狠的劈面向王竞尧打去。 说到刀法什么的,王竞尧和这些古代人就差得远了,但要是论起擒拿格斗,近距离搏杀,那这位现代特种兵出身的王指挥使,可就是行家里手了。 王竞尧轻巧地躲过了黄声福几乎是用出了全身力气一击的拳,接着右腿膝盖抬起,在黄声福小腹上狠狠地一顶,黄声福立刻满面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观战诸人脸上瞬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向来话语不多的铁残阳也忍不住问道:“你也在深山老林里生活过?” “深山老林?”王竞尧莫名其妙地说道,接着象是领悟到了什么,将目光投向了铁残阳。 铁残阳似乎知道自己多话了,立即一声不响的走到了一旁。 那边黄声福痛苦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迭声地对王竞尧说道:“你,你赖皮,哪有你这么比试的!” 王竞尧还没有回答,铁残阳低着嗓门斥责道:“为什么不能这样比试?我往日里是怎么教你们的?只要能够打倒敌人,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膝盖、手腕、牙齿身上的任何一样部位都是致命的武器!黄声福,你学艺不精,罚你饶着这里跑上一百圈!” 黄声福嘀咕着也不敢多说,老老实实的沿着较操场跑起了圈子。 “兄弟们。”王竞尧趁着这个机会说道:“铁教官说的在理,在战场上只要你能杀了敌人,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咱们平日里做人要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可一旦到了真枪实刀的战场上,你要是和敌人讲道理,就是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我现在给新军立条规矩,以后在战场上,撒沙子,使绊子,背后捅刀子,只要你能杀了敌人,老子不但不会怪你们,相反还大大有赏。咱汉族什么东西都好,就有一点,咱新军得把它扔了,这就是那些虚伪的温良恭俭让,士兵是什么?士兵上了战场就得是狼,饿了几天,闻到血腥味道的饿狼!” 见士兵们听得津津有味,王竞尧微微笑了一下,说道:“这就是咱们新军的军魂,杀起敌人从不眨眼,不管谁挡在前面,一个个手起刀落,给老子把他砍成两段!” 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士兵说出这样的话,士兵们有的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有的却陷入了沉思,就连一边的铁残阳,也不断频频点头,看来颇为赞同。 第三十一章 以纸代饼 常州被围时日长久,军民士气依旧高昂,但问题也随之而出。最让姚訔头疼的就是,此时常州交通完全都被蒙古人封锁,食物已经成为了姚訔所要面对的很大问题。 那个大财主王勇,自从被抢后,见姚訔破案不力,心中不忿,本来他也有投降鞑子的想法。借着这个机会,他趁着夜晚竟然一把火将自己的住宅和米仓烧得干干净净,然后靠着守城门的侄子掩护,居然溜出了常州,投奔到了鞑子军营。 如果不是巡夜的张长永正好到了王勇出逃的城门,只怕在王勇叔侄的接应下,当时就要惹出大祸来。这件事也给王竞尧敲响了警钟,不管在什么时候,一个民族总是有热血男儿,也总是有那些恬不知耻的汉奸。 王勇的破坏性行为,让本来还存着一点希望的姚訔彻底绝望,此时常州官方米仓就快要见底,饥饿的威胁正在逐渐地逼近常州军民。 王竞尧此时向姚訔提出了粮食配给制的建议,收缴全城所有的粮食,由常州知州府统一配给。守城的身强力壮的主力,每天供应两餐,中午一顿以粥为主,晚上的则以野菜汤等等为主;那些老人、妇孺和孩子,每天的食物供应则只有一顿。 这样看起来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但却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按照王竞尧的计算,以这样的食物消耗速度,还勉强可以坚持上一个半月左右。 不过由于得到了汉奸王勇的通风报信,唆都也知道了常州城内食物短缺。为了瓦解常州军民抵抗的决心,唆都故意命令每次都在常州城下不远处开饭,让阵阵的饭菜香味飘进常州。这招果然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常州城内大人倒还好,但那些处于饥饿中的儿童却哇哇大哭,囔囔着要好吃的东西。 姚訔忧心忡忡,长此以往,必然造成常州军心浮动,人心不稳,他苦思再三,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将陈昭等常州官员召集过来,商议了半日,却均觉得各种方法都不可用。 “不如把王竞尧叫来问下,此人聪明之及,或许有什么点子也说不定。”陈昭沉思了下说道,这个时候的陈昭大人,因为几日来进食甚少,面色已经非常难看。 虽然姚訔并不想让王竞尧参与如此高级别的会议,但左右思量没有好的办法,只能勉强点了点头当做同意。 等王竞尧被召见进来,才一听完,脑筋都没有动,马上就想到了历史书上所写的姚訔“以纸为饼”的典故,他立刻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 姚訔等听完后,皱着眉头说道:“这个办法可用?我看唆都未必会上当吧?” 王竞尧差点笑了出来,心里想到这可不是我王某人的主意,而是从头到尾剽窃了你姚大人的才思,他当时说道:“大人放心,如不能成功,请斩王竞尧之首!” ……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常州城上的兵卒大都接到了姚訔的密令。到了开饭时分,每个士兵手里都捧着一只粗大的瓷碗,里面放着厚厚的大饼,一个个津津有味地吃着。不过这饼的味道可实在不怎么样,那全是用纸剪成的。 王竞尧几个人更加过分,竟然在城楼上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放满了丰盛的酒菜,几个兄弟一边大声谈笑,一边饮酒作乐,还时不时的吟出几首歪诗。 不一会,城楼上的王竞尧象是有些生气,叫过一名兵丁大声责骂了几句,接着把手里一只才吃了一口的整鸡远远地抛下了城楼,象是对菜的味道很不满意。 “大哥,不用演得那么真吧。”陈中建咽下了一大口口水,悄悄地说道:“你好歹让兄弟们尝上一口再扔了,我找遍了大半个常州,可就找到这么一只老母鸡啊。” “他妈的,你当我想!”王竞尧喃喃咒骂道:“我刚才咬了一口,那味道,真香!” “鞑子来了。”司徒平一低声说道。 王竞尧象城楼下望去,几个鞑子兵正小心翼翼地接近城下,看他们的样子是冲着那只鸡去的。 王竞尧大笑着站了起来,朗声对城下喊道:“鞑子,你们也当真可怜,看到一点荤腥竟然连命也不要了!本大人今天心情好,这桌子酒菜,全部赏给你们了!” 说完大笑声中,王竞尧将满满一桌子菜全部扔下了城楼,边上的几个兄弟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过那眼睛可是直勾勾的盯着酒菜扔下去的位置。 蒙古元帅唆都拿着那只被咬了一口的香喷喷的整鸡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又朝城楼上那些吃得不亦乐乎的士兵看上了一会,忽然勃然大怒:“王勇!” “小人在,小人在!”大奸商王勇急忙一溜小跑到了唆都马下,一脸讨好地说道。 “你这个奸商!”唆都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告诉我常州缺粮,这是怎么回事!” 王勇接过了鸡,看了会,奇怪地说道:“不应该啊,在蒙古大军进攻常州前,姚訔可没搜集到多少粮食,难道,难道他们连我也骗了?” “奸商,奸商!”唆都怒气不消:“给我把这个奸商的一只耳朵给割了!” 惨叫声中,那王勇原本想着在蒙古人这捞到点好处,但万万没有想到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这一招“以纸代饼”的计策果然奏效,唆都眼见常州城内“粮食充足”,自觉再玩那些小把戏简直象是小丑。不甘心的唆都,下令分兵进击武进和吕城两处,以图孤立常州。 下了城楼的王竞尧等人,笑声不断,远远看到陈昭走来,王竞尧笑着迎上去道:“陈大人,此招必然能见成效,唆都我拿脑袋担保他会上当!” 谁知道陈昭沉着脸一伸手:“拿来!” “什么?”王竞尧一脸的迷茫。 陈昭不客气的把手伸进了王竞尧的衣襟内,接着掏出了一只油腻腻鸭腿,狠狠地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就你小子的那点德行,还想和我动心思。” 第三十二章 领命突围 “以纸代饼”计策成功,虽然起到了一些效果,但对于解常州之围却没有什么帮助,尤其是在唆都分兵武进和吕城之后,采取孤立之计后,常州形式骤然紧张起来。 不幸的消息很快传来,援兵以两人马攻击吕城。镇守吕城的宋将张彦贸然出击,在作战时马陷泥中,被俘后又不能坚持大义,最终投降了鞑子。吕城失守之后,常州势单力孤。 而唆都得到吕城之后,以降将张彦为先导,胡里喝为大将,提一万五千人攻击常州之屏障武进。武进知县包圭手下只有两千人马,看到蒙古人来势汹汹,一边紧闭城门,坚守不出,一边连夜飞马报知姚訔,请求援兵。 武进若失,则常州生路断绝,姚訔深知其中厉害,在得到包圭告急文书后,连夜将常州各级官员全部召集起来,商量对策。 “武进乃必救之地!”常州节度通判,晋陵人胡应炎站起来大声说道:“武进一旦落到鞑子手中,常州整个侧翼等于都暴露在鞑子攻击范围之内,此非救不可之地!” 姚訔点了点头,说道:“但我常州兵马也不多,我将尽力分出两千人马救援武进,但需有一得力干将统帅部队,不知道哪位大人愿往?” 一边官小职微的王竞尧正想站起来接受这个任务,忽然看到陈昭以眼色向他示意,王竞尧虽然不明白陈昭为什么这么做,但想必他一定有自己的用意,于是停住了自己的动作,一声不响的坐在那里。 姚訔此时的目光也正投向王竞尧,在他看来,王竞尧虽然不可信任,但要想解武进之围,此人却正合用,眼看着王竞尧站了起来,又重新坐下,姚訔不禁失望地摇了摇头。 “常州节度通判胡应炎愿往!”胡应炎毫不迟疑地说道:“除非胡应炎战死在鞑子刀下,否则必定拼死以解武进之围!” 姚訔大喜:“好,胡大人愿意去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你明日一早即领兵出发。包大人为人坚忍果决,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连连求援,所以动作切忌要快。你到达武进后,分出五百兵来,饶到鞑子侧后,只摇旗呐喊而不出战,以为疑兵。而后你带主力,趁敌人军心不稳之机,冲突敌阵,虽无法退敌,但可使胡里喝在没有弄清我军实力之前,不敢妄自出战。而后当坚守城池,不断以小股兵力骚扰敌人。城中切记要多准备守城之物,必要时可拆除百姓房屋,非常时间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胡应炎一一记下,下面王竞尧也不由感叹姚訔固然心胸不是那么开阔,但于行军打仗上当真非常出色。 等姚訔说完,陈昭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说道:“大人,常州被困日久,援兵不知为何久久不至,长此以往,常州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久后必被鞑子攻破。依我之见,当需派一大将,杀出城外,往平江文山大人处告急!” 说着他转过了身,象是在对众人说,实际上只把目光放在了王竞尧身上:“此人非智勇双全,悍不畏死方可成功。稍有疏忽,则不免连累整个常州。” “陈大人此言甚有道理。”姚訔摸了下下巴的胡须,说道:“不知道哪位壮士愿冲出重围,急赴文山大人处讨得援兵?” 底下一片沉默,常州城外蒙古营帐相连,重重叠叠,水泄不通,想要冲出去难上加难。自己战死那倒事小,但耽误了常州的重任,虽百死也无法弥补。 “常州营指挥使王竞尧不才,情愿杀出鞑子连营,赶赴平江!”王竞尧大声说着走了出来:“王竞尧愿以五尺之躯,完成大人重托!” 见是王竞尧出来,姚訔稍稍迟疑了下,在他看来,若是王竞尧能和胡应炎互相换下任务那就最好了,但此时除了他,又别人他人敢领命,无奈地说道:“如此甚好,不知王指挥使要带多少人马出城?” 王竞尧盘算了下,人带的太多了反而是个累赘,自己和几个兄弟,能冲出去也就冲出去了,不能冲出去,带再多的人只有徒增伤亡。 他上前一步说道:“常州力量本身薄弱,王竞尧不敢多要人手,只带七、八人即可!” 这话口气大了点,连陈昭也倒吸了口冷气,连连向王竞尧使着眼色,但王竞尧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若无其事地盯着姚訔。 “指挥使豪气干云,本官佩服之极。”姚訔也不多劝,说道:“本官这就给文山大人修一封信,你若能冲到平江,可将此信交给文山大人,他自然就会发兵的。” 说着姚訔让人拿来纸笔,斟酌良久,这才一挥而就,而后将信放入信封,盖上他的官印和私章,这才交给了王竞尧。 “王指挥使,此信干系重大,万万不可遗失。”姚訔不放心地叮嘱着道:“一旦被鞑子围困,人可以死,但信决不能落到鞑子手里,切记,切记!” 王竞尧抱拳道:“王竞尧谨遵大人之命,人在信在,人亡信毁,请各位大人静候佳音!” 此时王竞尧早已经把自己和姚訔的那一点恩怨扔到九霄云外,一心想的就是如何重出蒙古人的包围圈子,尽早赶到平江,把信交给铮铮傲骨的文天祥,以解常州之围。 姚訔从位置上走了下来,走到王竞尧面前,抓住了他的手,用难得一见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道:“指挥使,你我之间素有恩怨,但看到同为大汉子民的份上,千万拜托了,我常州十数万军民的性命,就在你一人身上了,今日请受我姚某人一拜!” 说完姚訔竟然当真就一揖到底,头垂着很久后才抬了起来,王竞尧从他脸上,第一次看到一片真诚和期望的神色。 王竞尧大是感动,单膝跪地,慷慨激昂地说道:“大人如此厚爱,王竞尧敢不以命报答!我这就回去准备,两日后出发。王竞尧纵然百死,也必要把信送到文山大人手中!” 第三十三章 突围准备 “王老弟,你为何如此糊涂!”才出了知州衙门,陈昭一脸责怪地说道:“难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出城求援吗?”说这话的时候,陈昭样子看起来气咻咻的。 王竞尧没有能够体会出陈昭话里的意思,愣愣的看着陈昭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陈昭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老弟,我之所以暗示你,让你领兵冲出重围,那是因为我看到常州城岌岌可危,想为我常州保留一点火种啊。说句丧气的话,我实在不相信大半个江山都丢了,一个小小常州城还能够守住。我非怕死,若是常州城破,我自当与城共存亡,虽死无憾,但我大宋不能就此而无人以挽危局。老弟,你我认识时间不长,但一见如故,我看你这个人,虽然桀骜不驯,但心存高远,行事又与常人大大不同,说不定将来光复我汉人江山的重任便落到了你身上,又何苦与常州玉石俱焚?” 王竞尧有些感动,他和这陈昭相识时间不长,但彼此肝胆相照,竟如同相交几十年的老友一般。陈昭这人看起来老奸巨猾,实际上侠肝义胆,绝非常人可以相比。 “老弟,可你又怎么一点也不理解我的苦心。”陈昭生气地说道:“你居然只带着几个人就想要冲出蒙古人的大营,这简直是在痴人说梦!你那些新军训练了也有一段时候了,不如现在我就帮你去个姚大人说说,带着你的部下,立刻离开这里。常州能救则救,不能救……”陈昭长长地叹了口气:“千万不要再回来了,记得清明时给你老哥我上柱香就可以了。” “大哥!”王竞尧忽然动情地叫了声,看到陈昭脸上愣了下,旋即露出了微笑,王竞尧说道:“陈大哥,我王竞尧这辈子没叫过什么人大哥,请你尽管放心,王竞尧此次必能突出重围,从平江搬来救兵,大哥请在常州安心等待我的好消息!” 陈昭深深地看了他几眼,犹豫了下后说道:“老弟,我陈昭是准备与常州同存同亡的了,只是有件事情放心不下。我有个十四岁的女儿,最是疼爱。我与文山大人素有交往,今日想拜托老弟将此女带到文山大人处,托他抚养。只是,我知道老弟孤身突围尚且危险,这个……” 王竞尧一笑而道:“我当什么事,只要陈大哥信的过我,王竞尧必然将侄女安全护送到文大人处!” …… 在王竞尧的构思中,突围求援的人员将由张长永、陈中建、周龙、铁残阳、司徒平一和陶亮组成,这几个人个个身手不凡,若是经过精心准备,成功冲出蒙古人的大营未尝没有可能,只是他们这一去,新军便没了主心骨,于常州保卫战大是不利。 思来想去,他把几个兄弟叫到一处,将突围之事和心中的疑难一说,张长永马上说道:“这有何难,那个蔡戌中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他久在禁军,大哥于他又有救命之恩,将新军托付给他我看没有什么问题。” “还有那个黄声福。”铁残阳冷冷地说道:“他也是个可以交付重任的人。” 铁残阳这人难得发表自己的意见,既然他开了口,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来的。黄声福这人最近进步神速,格斗搏杀方面不用说,在组织上,他也表现出了一定的能力。 王竞尧微微点了点头:“就按照这么办,在我的设想里,新军士兵太少,主要不是用来守城消耗用的,不过我们如果不在,事情就很难说了。告诉蔡戌中和黄声福,他们的主要职责是保护众位大人的安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陷入到残酷的战斗之中。” “老大。”司徒平一想了想说道:“鞑子力盛,我们就这么几个人,如果贸然冲击敌营,我看想要成功突围的难度太大,咱们得好好策划策划。还有就是我的丹阳兵要不要带上,马上砍杀冲锋,他们个个都是一把好手!” “丹阳三十六骑就留在常州吧。”王竞尧轻轻叹息了声:“常州可以没有我们,却不能没有姚大人和陈大人。有他们在,常州就有坚守下去的可能性。至于怎么突围,我心里已经有了些计较,到时我会把详细的方案告诉你们的。” 再没有人问什么,谁都知道这次突围的困难性和危险性,王竞尧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那自己的计划是否能真正成功,只要到了那一天才能知道了。 从几个兄弟离开之后,王竞尧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之中,谁也不见。他只是命人将常州城内所存不多的硫磺、硝石、木炭等物品运到自己的房间,谁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王竞尧自己知道在做什么,他准备利用自己的知识,和这个时代现有的材料,制造出一种威力并不大,但却具有震撼性心理作用的武器来。 其实到了宋代,火药技术已经有了重大的发展。中国最早的火药产生于炼丹房里,从晋代开始中国人就已经发现了火药的雏形,真正的发明是在唐代,而到了宋代则有了重大的发展。 宋代《武经总要》中记载着三个火药的配方枣毒药烟毯、蒺藜火毯、火炮火药,虽然它们的具体用途不一,但最基本的配方已经基本固定,由硫磺、烟硝、木炭构成为最基本的成份。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三种成份的配比形成了较为合理的定量化。在唐代的火药配方中,硫与硝的配比是1:1,二者基本等量。而在以上所举的三个火药配方中,硫与硝的配比已经增加为1:2至近于1:3。这个配比,已经与后世黑火药的配比接近了。并且这样的材料,在当时来说并不很难找到。 既然材料已经是现成的,对于王竞尧这个来自现代的优秀的特种兵军官来说,要做出一种适合于单人使用的,爆炸类的武器,仅仅需要付出一点时间而已。 第三十四章 送别 王竞尧在自己的房间里整整呆了一天,水米没有进过,几个兄弟几次想进去看看,但大门都被从里面牢牢锁着,他们又不敢叫门,只能心急如焚的在外面苦苦等着。 到了第二天天色刚黑的时候,大门打开,疲惫不堪的王竞尧从里面走了出来,双眼布满了血丝,头发乱蓬蓬的,才一出来就向几个兄弟招了招手。 进了屋子一看,正当中一张桌子上放满了几十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周龙好奇,拿起一个把玩半天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小心点,这玩意掉到地上就炸。”近乎虚脱的王竞尧一屁股坐了下来,无精打采地说道。 周龙吓了一跳,险些把捏不住,赶紧小心翼翼地将怪东西放了回去,问道:“大哥,这是什么,被你说的怪渗人的。” 王竞尧疲惫的笑了一下:“这东西原来的名字怪异,我给它取了个新的名字,叫‘掌心雷’,平日里藏在腰间,咱们突围可全就指望它了。” 陈中建大是怀疑的看着这黑糊糊一点也不起眼的东西,脸上写满了不信,要想和鞑子血战,靠的是真刀实枪的拼杀,这小小的玩意哪能起到什么作用? 王竞尧也不多说,详细教给他们使用方法,说道:“今夜大家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全力杀出鞑子连营!” “对了,大哥。”张长永象是想了什么一样,说道:“安神医的女儿和姚大人的千金,从昨日开始就一直在这等着你了,问他们有什么事,这几位大姑娘也不肯说,你看,是不是出去见一见她们?” 一听这几个人一齐到来,王竞尧大感头疼。倒不是他不喜欢美女,而是现在非常时期,他实在不愿意为了女人而分了精神。想了会,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最先进来的是安小慧,倒也算了,不过后面跟进来的两个女人,可就让王竞尧大吃一惊了,这两个美女居然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一个穿红,一个穿着淡绿色的衣衫,站在那根本就分不出谁是谁来。 看到王竞尧傻愣愣的样子,安小慧抿嘴一笑:“王大哥,这两个就是我的姐姐,这个穿红的就是那时和你在城楼上并肩抗敌的姚楚明姐姐,这个就是帮你看伤治病的姚楚菲姐姐。” 王竞尧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两个双胞胎姐妹,怪不得当日自己在姚訔处见到姚楚菲的时候,总觉得她和在城楼上相见之时有些大不一样。姐姐姚楚菲温婉体贴,善解人意;妹妹姚楚菲则未免有点河东狮吼,泼辣凶悍了。 一时王竞尧未免有些尴尬,呐呐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倒是姚楚菲落落大方的上前说道:“王大人,不是我姐妹存心骗你,实在是当时看你见到我时的模样大不以为然,菲儿也就懒得再解释什么了,王大人见谅。” “王竞尧,当日你在城楼上杀人如麻,我是很有些看不起你的。”姚楚明很不客气地说道:“不过见你为了常州百姓,甘愿身冒矢石,冲突鞑子连营,我们姐妹三人好生敬重。今日我们特来相送,愿王大人你一路顺风,早日为常州百姓带来喜讯!” “多谢姚二姑娘关心。”王竞尧微微点了点头:“王竞尧当舍生忘死,不敢辜负了常州军民的期望,此去平江,必然能带来援军。” 姚楚菲此时拿出一个包裹,交到了王竞尧的手中,说道:“这里面是一副贴身软甲,相传是岳飞爷爷的公子岳云所用。当年岳公子在沙场上所向无敌,这副盔甲功不可没,家父几年前偶然得到,今日托菲儿为大人带来,希望能对大人有些帮助。” 王竞尧打开包裹,里面的一副软甲又轻又薄,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手感甚好,他也知道那些所谓的刀枪不入的东西是不存在的,不过如果穿着这样的东西上战场,大大减轻兵器带来的伤害倒是大有可能。 “替我谢谢姚大人赠甲之恩。”王竞尧也不客气,深深作了一揖:“他日等王竞尧从平江归来,再行归还。” “如果大人能够冲出重围,往平江方向共有两条道路。”姚楚明拿出一张手绘的地图在面前摊开,指着上面说道:“往东是条大路,路途远,不过一路还算太平;往东北有条小路,走这里能节省半日路程,不过不是非常太平,经常有流寇出没。尤其是最近出现了一个叫‘公平大王’的强盗,听说为人甚是怪异,鞑子杀,我大宋的官员也杀,行事做人不分青红皂白。” 王竞尧笑了下,身处在这个时代,当真是什么样希奇古怪的事情都能遇到。他倒很想见见这个“公平大王”,是不是真的和武侠小说中所描写的一样。 “他一点也不怪异。”从不喜欢多话的铁残阳忽然说道:“他杀的每一个人都是该杀之徒。那些个朝廷的官员,难道就比鞑子好到什么地方去了吗?有的时候,他们坑害起老百姓来,甚至比鞑子还要来得凶狠,若换了是我,杀起来也一样不会心慈手软!” 王竞尧大是诧异,听铁残阳的话,他象是认识这个“公平大王”一样,再想细问,看到铁残阳又闭上了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这么段时候相处下来,王竞尧也知道铁残阳这人虽然忠心耿耿,作战勇猛,但只要是他不想说的事情,就算你问上个几天几夜他也不会说上半个字。 不过看来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铁残阳身上,一定隐藏了很多秘密。 “几位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此恩一日不敢忘记。”王竞尧抱了抱拳说道:“现在天色已晚,在下这就让人送几位姑娘回去,此次王竞尧若是不死,再行回来报答几位!” 姚楚明倒是走得干脆,姚楚菲和安小慧走到门口,象是要说什么的一回头,但终于硬生生的忍住了没有开口,跺一跺脚,在陈中建的护送下,很快消失在了王竞尧的视线之中。 第三十五章 常州八勇士 天色还没有发亮的时候,王竞尧也没有和姚訔告别,就带着一干兄弟悄悄来到了常州城门口,那里守着城门的新军士卒等候已久,见到王竞尧,匆匆忙忙迎了上去。 “陈大人来了吗?”见到死里逃生,已经升为新军小头目的蔡戌中,王竞尧问道。 蔡戌中小声说道:“已经派人去陈大人府上去接了,很快就会到来。” 王竞尧点了点头,拍了拍蔡戌中和他身边黄声福的肩膀,说道:“我们此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新军就交给你们了。切记,一旦常州出现了什么问题,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众位大人的安全,哪怕新军兄弟全部死光了,大人们也不能有任何闪失。” “放心吧,指挥使。”蔡戌中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我和声福兄弟竭尽所能,哪怕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不敢有任何疏忽!” 正说话间,几个新军士卒匆匆护着陈昭来到城门口,陈昭身边还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老弟,久侯了。”陈昭从马车上下来,匆匆抱了抱拳,将那小姑娘推到王竞尧面前,说道:“这就是小女陈霞。老弟,我就把他托付给你了,无论如何也要带到文山大人那儿,你要记得,老弟拼尽全力也要保证她的安全。” 王竞尧大是诧异,这样子求人办事的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陈昭这倒不是在求他,倒象是在命令自己了,这大大不象陈昭的为人。 “我也知道自己这么说有点过分了。”陈昭叹了口气,好像有难言之隐,欲言又止地说道:“总之到了文山大人那,什么事情都会清楚的。现在你当我以朋友的身份求你也好,以上司的身份命令你也好,总之你一定要做到!” 王竞尧深知陈昭不是那种自私的人,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目的,也不多问:“大人放心,有王竞尧在就有她在,王竞尧若是不幸身死,我的兄弟们也会保护她的!” 说完在张长永几人的帮助下,自己先行上马,将那陈霞浑身用软甲护好,放到了马后,用根白布条紧紧的和自己绑缚在了一起。谁知道这时候出现了点异样,这个陈霞虽然才只有十四岁,但身材发育极好,胸前两样东西因为布条绑的太紧而紧紧贴在自己后背,饶是王竞尧这样的人心中也不禁一阵荡漾。 王竞尧赶忙收拾心思,不敢再往深里想去,在马上抱一抱拳:“陈大人,众位新军的兄弟,王竞尧这就去了,常州就拜托诸位了!” “卫护常州,死而无憾!”几十个新军士兵大声回答道。 “老弟台,王大人,我代常州百姓向你致谢了!”陈昭深深作了个揖,抬起头说道:“此一去危难重重,你我不知何时才能相见。陈昭篡改古人诗句,权当为老弟台送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能复返’!保重了,各位壮士!” 王竞尧定一定神,向周围看了看,铁残阳、司徒平一、司马南轩、张长永、陈中建、周龙、陶亮这七个人全部轻盔软甲,手执兵刃,一个个表情肃穆,就等着王竞尧一声令下。 以八个人的力量,要闯出密不透风的蒙古人大营,能不能成功王竞尧心里一点把把握也没有。不过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总得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做点什么。或许自己挽救不了宋朝的命运,改变不了历史的潮流,但自己只要做过、努力过,那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王竞尧慢慢抽出了那把铁血之刀,刀尖指向城外,缓缓地说道:“兄弟们,那里是龙潭虎穴,那里是死亡之地,但那里也是整个常州生的希望。只要能够冲出去一个人,常州的十数万百姓就能活下去。现在,让我们,走!” 常州的城门缓慢沉重的打开,八个人一夹坐骑,呼啸着从城门冲了出去。 陈昭怔怔地看着马蹄扬起的尘土,整个人都象是痴了一样。城门又慢慢的关闭起来,但陈昭却还是不甘心的透过越来越狭小的门缝,努力的向前看着,看着…… …… 天色终于蒙蒙亮了,蒙古士兵从各自的帐篷中走出,有的伸着懒腰就地解手,有的打着哈欠走向饭菜飘香的地方,他们并不知道,有八个勇士正要完成有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八匹快马一字排开,中间的王竞尧冷冷的看着前方炊烟升起的地方,眼睛直视着前方,说道:“鞑子就在前面,哪位兄弟敢打头阵!” 话音才落,就看到陈中建一夹身下之马,厉声喝道:“常州步兵都军头,陈中建爷爷踹营来也!” 陈中建一马当先,后面七人不甘示弱,紧紧跟着陈中建直向蒙古人的大营冲去。 此时蒙古大多刚刚起身,有的还没有从睡梦中完全醒来,哪里能想得到被围困的水泄不通的常州城里,竟然有这个胆量冲突自己大营。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陈中建一骑快马已经冲到他们面前,一口大刀左右辟杀,几个蒙古士兵还在迷糊间已经送命。 随后又有七骑赶到,王竞尧这八个人就象凶神恶煞一样在蒙古军阵中来回砍杀。当先打头的是陈中建,左边是张长永和周龙,右边是司马南轩和陶亮,正当中铁残阳和司徒平一紧紧护卫着王竞尧,八条好汉就象八条蛟龙一样把蒙古大营搅得七零八落。 王竞尧仗着宝刀犀利,左砍右杀,那些蒙古人的兵器碰到就断,王竞尧下手一点也不容情,在他刀下一颗颗头颅飞到半空,然后令人恐怖的落到了地上。 身边的铁残阳和司徒平一砍杀起蒙古人来更是凶猛,铁残阳张弓搭箭,箭无虚发,冲上来的蒙古人一个个倒在箭下;司徒平一一口厚背大刀杀起人来简直如同砍瓜切菜一样,鲜血在他的周围不时的飞溅。 王竞尧身后那个小姑娘陈霞居然一点害怕的意思也没有,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左右看着,忽然咯吱一声笑了出来。 第三十六章 为大丈夫者 王竞尧杀得气喘吁吁,忽然听到背后传来那小姑娘咯吱一声,大是奇怪这个陈霞在这个时候竟还能笑得出来,头也不回地问道:“你笑什么,打仗难道很好玩吗?” 陈霞在马上乐个不停,说道:“我在想常州人怎么会那么崇拜你,看你挥刀的样子真是难看,我爹爹的武艺也够差的了,可看起来舞刀弄剑的动作可要比你漂亮多了。” 正在砍杀的王竞尧一时气结,这小姑娘的话可真够呛人的,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留。王竞尧板着脸说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坐好了,不然我把你摔到马下去!” 谁知道陈霞一点也不害怕,满不在乎地说道:“谅你也没有这个胆量!” 王大人在常州城里威风八面,在这小姑娘面前却有些头疼,干咳了两声,就当没有听到,一夹战马,旋风般的往前冲去。 眼看着这八个人就要杀开一条血路,谁知道这时候鞑子军中一声大喝:“有敢放跑一人者,斩!有敢临阵退缩者,斩!有敢畏首不前者,斩!” 王竞尧放眼看去,那发出声音的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鞑子的百户长,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但神态威猛,骑在马上竟然眼睛都不眨的砍死了两个退下来的蒙古士兵。蒙古士卒本身精锐无比,纪律严明,被王竞尧等人出其不意的一阵冲击,加上几个领兵大将又都不在,这才乱了阵脚。此时有人出面指挥,那些个蒙古人重新抖擞精神,层层围了上来,上千人慢慢从四周围上,王竞尧等人左冲右突,但蒙古人在那百户长的指挥下,并不急着绞杀,而是存心要把他们困在包围圈里,常州八勇士立刻就陷入凶险之中。 “小娃娃,又见到你了,老子可等你很久了!”王竞尧正在吃紧间,突然就看到死对头史千寿狞笑着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自从在常州城楼被王竞尧一刀砍伤,史千寿足足养了一个多月的伤才好了大半。史千寿自负为蒙古人汉军中的第一勇将,被个无名小卒砍伤,这在史千寿看来是毕生的奇耻大辱,终日念念不忘要报此仇,而且他也一直惦记着王竞尧手中的那把锋利无比的宝刀。当他听说有八骑从常州城中冲出,立刻猜想到其中必有王竞尧,也来不及向唆都请示,自己就先一马当先冲到了战场。 左右都是鞑子,身边一直护卫着的铁残阳和司徒平一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加上现在又出现史千寿这么个劲敌,王竞尧暗叫不妙。 “刀!”史千寿胸有成竹地把手一伸:“把你的刀交出来,我允许你自尽。不然,爷爷活捉了你之后,可就不客气了!”史千寿说着眼光扫过王竞尧身后背负的陈霞,见这女孩虽然年幼,不过身材、脸蛋着实不错,淫笑着说道:“还有这个女娃娃也给我留下来!” 王竞尧长长吸了一口气,用力抓住了铁血之刀的刀柄,说道:“刀就在老子手里,命也就在这里,史千寿,有胆子的就来拿吧!” 史千寿大笑了几声,从背后抽出了一根又长又粗的狼牙棒,暴喝一声,劈头就向王竞尧砸下。 看到史千寿来势凶猛,王竞尧不敢大意,也是用力一刀迎着史千寿砍上。刀棒相交,一声震天响的声音过后,王竞尧战马嘶鸣着连连后退,马上王竞尧面色惨白,张嘴就吐出一口鲜血。 那边史千寿也不好受,拿着狼牙棒的手不住颤抖,不过看起来比王竞尧情况要好多了。史千寿低头看了下武器,见狼牙棒上之被砍掉一个缺口,不禁大喜。他所畏惧的仅仅是王竞尧手上的宝刀而已,对于王竞尧的武艺,他还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陈霞坐在马后,看不清王竞尧情况,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没有事吧?” “死不了!”王竞尧没好气地说道,他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看自己宝刀克制不了史千寿的狼牙棒,心里暗叫这次要糟糕。 还没有等他多想,史千寿挥动着狼牙棒又冲了上来,王竞尧硬着头皮和他打在一起。 地上近战、贴身格斗,王竞尧尚且还能和史千寿一搏,但他马上功夫虽然在自己那个时代学过,但放到宋代和这些成天生活在马上的大将相比,就差得实在太远了。 边上的蒙古兵纷纷聚拢上来,王竞尧左右格挡,渐渐力不能支,加上背上又背着陈霞,身形转动不变,立刻在史千寿的疯狂攻击下险象环生。 “老大,我来帮你!”喝声中,一口厚背砍刀当头向史千寿砍下,趁着史千寿分心的功夫,司徒平一厉吼一声:“老大,走啊,这里交给我了!” 看到司徒平一和史千寿战到一起,王竞尧也不迟疑,挥刀斩杀了两名冲上来的鞑子,向着东面夺路而去。 冲出去没有几步,又看到陶亮的一柄银枪上下翻飞,司马南轩一根禅杖左右击杀,生生为王竞尧打开一条血路,说着的也是同样的一句话:“老大,走,这里我为你断后!” 再往前又是铁残阳的一柄断枪,陈中建的一口大刀左面砍杀鞑子,张长永、周龙两条枪右面挡住敌人,在千军万马中为王竞尧打通了一条生路。 “走啊,老大,还愣着做什么!”陈中建看到王竞尧停顿了下来,不禁焦急起来,手中大刀奋力将两个不知死活冲上来的蒙古士兵砍倒,大声叫道。 王竞尧还是迟疑不行,这些兄弟舍生忘死,为自己打通道路,自己或许可以冲杀出去,但这些忠肝义胆的兄弟们,能否生还就很难说了。 “究竟是我们的性命重要,还是常州十数万军民重要!”见王竞尧迟疑不前,陶亮拍马赶到,用力大喝了一声。 铁残阳一柄断枪疯狂舞动,将层层冲上来的蒙古士卒接连刺死马下,冷着脸厉喝道:“为大丈夫者,当断则断,如何学女子行为。” 第三十七章 生死若等闲 为大丈夫者,当断则断!王竞尧不再犹豫,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眼血战中的兄弟,骑在马上朗声道:“王竞尧去了,众位兄弟保证,能突出去的,咱们平江府见!” 说完看了看前面,虽然众兄弟同心协力,和鞑子绞杀在一起,但放眼看去,周围还有数百名蒙古士兵正在围上,王竞尧豪气上冲,怒吼一声:“大宋王竞尧在此,谁敢挡我去路!” 说着王竞尧探手伸进腰内,摸出一个掌心雷,劈手就向蒙古人群中扔出,口中还同时恫吓道:“神雷来了,不怕死的给老子上来!” “掌心雷”一落到地上,立刻发出轰隆一声巨响,随即火光和烟火在蒙古士卒群中弥漫开来,几个蒙古士兵当场就被炸伤。这“掌心雷”是王竞尧在匆忙间制成,当时常州条件又有限,制造出来的“掌心雷”威力实在有限,想要炸死个人都困难。 但是蒙古人从来都很迷信,历来对汉族火器的威力又相当敬服,见那宋朝军官手心里居然能喷吐火焰,个个脸上都大是慌张,生怕那些烟雾里有什么致命的东西,再者听宋朝军官说这是“神雷”,虽然不知道真假,但都生怕触犯了神灵,一个个忙不迭的都向后面缩去。 王竞尧见状精神大振,接连扔出几个“掌心雷”在蒙古士兵群里四散炸开,边扔边大叫:“神雷在此,此乃萨满大师所赐,死得不得进入天堂,只能下到无边地域!” 蒙古士兵听到这话更加害怕。此时佛教虽然已经在蒙古人中流行,但信奉萨满的人仍然不在少数。萨满教崇拜神灵,把世界分为三种:天堂在上,诸神居之;地为之中,人类居之;地狱在下,恶魔居之。而掌教的巫师则宣称自己集万能于一身,除了能役使鬼魅为人祛除灾难外,还能占卜吉凶,预言祸福。他主持传统仪式,代氏族成员求儿、求女、求五谷丰登、人畜两旺,为氏族成员治病等,简直无所不能。成吉思汗就曾设置“别乞”(教长),专门负责管理萨满的事务。 蒙古人最害怕的就是进入传说中可怕的、无法轮回的地狱,此时听说“神雷”乃萨满所赐,被这炸死的更要下到无边地狱,个个人心惶惶,阵脚措动。 王竞尧将最后几个“掌心雷”扔出,眼看蒙古军中在不断的爆炸下已经逐渐让开一条道路,不再迟疑,右手刀背狂抽马臀,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蒙古兵将虽想追赶,但又念及王竞尧手中“神雷”,个个面露畏惧之色,磨磨蹭蹭的谁都不敢追上去。 少顷,奋力战退了司徒平一的史千寿勒和那个指挥蒙古士兵的百户长勒马过来,等史千寿问明了情况,皱着眉头颇为恭敬的对那百户长说道:“那个宋将王竞尧不知道使了什么古怪的东西,吓得我们的士兵谁也不敢上前。” “是我们蒙古人的,你们汉人的。”百户长淡淡地说道,以一个小小的百户长的身份,居然话里一点都不把史千寿放在眼里:“我看宋将已经受伤,不会跑得太远,史千寿,你带着一百名骑兵追上去,务必要抓到他为止,死的活的都可以。” 他对汉千户史千寿象个部下一样的喝来呼去,史千寿除了稍有一点尴尬之外,竟然不敢有半分不快,低着头说道:“小将这就带人追赶!” 说完他点起一百匹快骑,将怒气全部发泄在了王竞尧身上,咬牙切齿地说道:“跟我上,抓住王竞尧,给老子碎尸万段!” 就在那百户长正想重新指挥士兵的时候,蒙古元帅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颇为慈爱地说道:“脱不花孩儿,我早就对你说过,对待这些汉人将领,虽然不用把他们当人看,但该紧时紧,该松时松。这些汉人最讲究脸面,也不可过分伤了他们的自尊,以免将来生出二心。” 脱不花在马上欠了欠身:“多谢爹爹教训,不过这个脱不花对我们死心塌地,汉人对其恨之入骨,谅他也不敢造次!” 唆都微微点了点头,看了看场中七个宋将往来冲突,威不可挡,不禁皱眉说道:“我蒙古人自太祖起兵,至世祖建立大元,兵将之勇,天下无敌。今天怎么被七个小小的汉人杀至如此?要是传了出去,我唆都颜面何存?” 边上部将怀都自从被铁残阳射了箭后,对汉人恨之入骨,当下大声说道:“元帅,这等小事就交给末将了,元帅且请观战,怀都必将这些汉人人头放到元帅面前!” 唆都微微颌首,怀都一见,也不多说,指挥着身边部族就从几个宋将冲去。他一眼就认出了射伤他的铁残阳,哇哇乱叫道:“那个汉狗不要走,把性命留给怀都!” 铁残阳正杀得性起,看到怀都向他扑来,不断冷笑着说道:“杀不死的鞑子,铁某人就算今天这条命扔在这里,也要取你项上之头!” “阿弥陀佛,老大终于去得远了!”司马南轩向远处看去,欣慰地说道:“和尚今日可以放手大开杀戒了!” “兄弟们,你我已了无牵挂,此处就是我兄弟七人毙命之所!”司徒平一大笑道:“让鞑子看看我中原好汉如何威武不屈,能杀鞑子而死,死得其所,不亦快哉!” 陈中建也不多话,奋起手中大刀,在身周围激荡起一片刀风,浑身是血地笑道:“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易安居士这两句话正是为你我兄弟而写。弟兄们,咱们也比一比谁杀的鞑子多,黄泉路上在那些牛头马面面前也好风光一把!” “依我看牛头马面总也该念着我们一点忠心,早些放我们投胎,好再杀鞑子!”张长永一边喘息着一边笑着说道。 这几人在生死面前浑不在意,谈笑间早把性命置之度外。 陶亮从鞑子军中杀出一条路,冲到几人身边,说道:“不可!现在还不是送命的时候,老大虽然去得远了,但我看鞑子已派人追赶,老大那的危险还没有完全解除。” 第三十八章 池家村 “突围?”陈中建横刀指了指周围密密麻麻围拢上来的蒙古士兵,说道:“蒙古鞑子现在把我们包围的水泄不通,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冲出去,又凭什么能够突围?” “老大用的‘掌心雷’我看这个办法可行。”陶亮微一沉吟,说道:“我们分成两路,我、铁残阳和司徒平一从东面吸引鞑子主力,司马南轩、张长永、陈中建和周龙走东北小路,两路人哪路能杀得出去,哪路就赶往三十里外池家村,那里是通往平江的闭经之路,老大必然要经过那里,他带着一个女人,鞑子马快,应该会在那里追上他们!” 东面大路,是鞑子主力聚集之处,想从那里冲突出去,九死一生,也不等司马南轩等人反对,陶亮抱了抱拳:“众位兄弟,老大的安危托付给你们了,我们去也!” 一夹战马,就径直往鞑子最密集处冲去,后面铁残阳和司徒平一谁都不多话,一左一右追随而出,转眼间就和蒙古士兵绞杀在一起。 “阿弥陀佛,都是忠心为国,不畏生死之辈!”司马南轩咬了咬牙:“若我们再不杀出,也辜负陶兄弟的一番好意,兄弟们,我们杀出去!” 几个人掌心雷接连扔出,战场上烟雾弥漫,蒙古士兵虽然精锐,但先前掌心雷造成的心理阴影却在他们心里抹之不去,脸上总出现畏惧之色,动作也迟缓了不少。 这常州的七条好汉谁都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他们就象七把磨得飞快的利刃一样,鞑子军中只要哪里出现些许的空隙,他们就象哪里冲去。千军万马丛中,他们要为自己拼杀出一条生的道路出来…… …… 王竞尧一路策马狂奔,一层层的汗浸湿了他的衣衫,被史千寿震伤的肺腑之间隐隐作疼,一口鲜血强自在喉口压着,生怕一喷出来自己就会再也支撑不住。 背后的陈霞也早就注意到了王竞尧不太对劲,这位营指挥使浑身发出不易察觉的哆嗦,身形微微晃动,象是在马上坐立不稳的样子。 “你怎么样了?”陈霞摇动着王竞尧的肩膀问道。 她这一摇,王竞尧再也忍受不住,张开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生怕背后陈霞看见,忍着痛苦闷声说道:“没事,有点疲乏而已。” 前面隐隐出现一座村庄的样子,王竞尧感觉到无法再坚持下去,拼尽最后的力气鞭动着战马冲入了村庄,才一进去,看到面前出现几个汉人打扮的村民,眼前一阵发黑,就和陈霞一起从马上滚落…… …… 昏迷中,王竞尧只感觉到有人将一口一口的药汤灌进自己嘴里,勉强睁开了眼睛,看到一个相貌平凡的村妇正在精心照料着自己,边上三个人,一个是陈霞,另两个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和十七、八岁的少年。 “你终于醒了!”陈霞欣喜地叫道,要不是边上有人,只怕这个小姑娘当时就会扑到王竞尧的身上去。 王竞尧勉强从床上爬了起来,看了看几个人,问道:“这是哪里?” “此处乃是池家村。”老人微笑着说道:“我是这的村长,此处距离常州三十里,自从鞑子围攻常州以来,村子里的青壮年大半去了平江投奔文大人麾下,现在村里只剩了下些老弱妇孺,可能鞑子见这没有什么油水,池家村倒也太平无事。” “人人都去投军,可您就是不让我去。”边上的少年大是不满地嘀咕了声,好像非常责怪村长的样子。 老村长笑着拍打了一下他的头:“让大人见笑了,他叫池文隆,表字武兴。母亲早亡,父亲原是朝廷一员军官,后来死在了鞑子手下,家中就剩下了这么一棵独苗,虽说今年已经十七,也到了为国效命的时候,但我每每想起他的父母,总是不忍心让他前往投军,想再等上个一两年再说。” “去年说等,今年又说要等。”池文隆撅起了嘴说道:“再等下去,只怕鞑子就要占了我中原江山,那时再投军还有什么用处!” 王竞尧见老村长谈吐不凡,池文隆少年意气,从床上挣扎着下来,说道:“多谢村长救命之恩,王竞尧还有要事在身,不敢在此地久留,若是村长方便的话,请给我些吃的,我吃完了这就上路!” 村长还没有说话,少年池文隆眼中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一把抓住了王竞尧的胳膊,连连摇晃着说道:“你就是那个在常州连败鞑子的王竞尧指挥使大人?我们在这小小村子里也听说了你的威名,大人,你带上我一起杀鞑子好不好?” “放肆,王大人顶天立地的英雄,怎么可以和你这孩子胡闹!”村长将池文隆拉了过来,吩咐那个村妇,他的儿媳妇准备饭菜,说道:“大人不要和这孩子一般见识,我就让人去准备饭菜。大人,我看你的样子,一定是经过了好大辛苦才从常州冲出来的,莫非是要去平江搬取文大人的援兵?” 王竞尧见村长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目的,更加相信这老丈不是个普通人,也不隐瞒,说道:“村长说的不错,我正是想去平江寻找文大人,只是不知道从这走还有多少路程。” 村长请王竞尧坐下,为他倒了杯茶:“平江离常州不远,有匹快马一日都不用即可到达。大人的战马已经累得虚脱,而且载伏着两人,恐怕不能再行走多少路。” 王竞尧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在这个时代,身为武将,战马简直和自己的生命一样重要,若是要自己和陈霞步行到平江,只怕还没有走到,早就被鞑子追上了。 看到王竞尧为难的样子,村长微微笑道:“大人不用担心,老朽已经猜到了你的目的,早就为你准备好了一匹快马,虽然称不上什么命马神驹,但要把大人带到平江,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竞尧心中大喜,对老村长感激不尽,等待饭菜时和他闲聊,发现老村长年轻时竟也是一位疆场杀敌的朝廷军官,只是后来受伤腿跛了,这才回到家乡隐居下来。 第三十九章 大宋子民 等村长将匆匆吃了几口饭的王竞尧带到为他准备的马匹前,王竞尧一下就看呆了。这马浑身透体通黑,一根杂毛也没有,往那一站,一动不动,就已显得神骏无比。 看着王竞尧入迷的样子,村长微笑着说道:“这马名叫‘黑月驹’,据说是当年楚霸王乌锥马的血脉,只是没有已经没有乌锥马那么神骏了,不过比起一般的战马,那还是要强上很多的。” 何止是强上很多,这匹“黑月驹”当王竞尧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已经爱若珍宝,眼睛死死地盯着它,生怕目光一离开它就会消失一样。 王竞尧忍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慢慢走向“黑月驹”,轻轻地抚摸着它的鬃毛,那“黑月驹”仿佛享受已极,发出“呜呜”的低声嘶鸣。 “看来大人和它天生有缘。”村长笑道:“宝马赠英雄,王大人若不嫌弃,今后就是黑月驹的主人了。” 还没有等王竞尧来得及道谢,池文隆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不好了,鞑子、鞑子就快进村了!” 村长脸色大变,匆忙吩咐道:“文隆,你带着王大人和陈姑娘立刻从村外小路出去,由你负责指路,将王大人带到平江,记住,无论池家村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万万不可回来!” “鞑子凶狠残暴,若是发现我曾经到过这里,只怕满村都要遭殃。”王竞尧拔出了铁血之刀,说道:“请村庄帮我照顾陈姑娘,我这就出村,将鞑子引开!” “糊涂!”村长顿了顿脚:“大人身负重任,岂可为一小小村庄而弃大局于不顾?我池家村满村老弱妇孺,谅鞑子搜查不到大人踪迹,也不会为难我们。大人,请即刻跟着文隆出去,若再迟疑不决,只怕你反而会拖累池家村!” 王竞尧本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他深知自己身上的责任,向村长作了个揖:“等王竞尧从平江回来,再来报答池家村的大恩大德!” …… 脱不花之所以派遣史千寿追击王竞尧,因他知道史千寿是个追踪的高手,这史千寿倒也没有辜负脱不花的厚望,一路寻找足迹追了过来,等到了池家村周围,发现痕迹已断。 “给我冲进这个村庄!”史千寿马鞭向前一挥,百来名士卒象群恶狼一样冲了进去,没半个时辰,已将村里一百三十五口人全部推到了村中的一大块空地之上。 “大人,这就是这里的村庄。”几名士卒押着老村长到了史千寿面前。 “人呢?”史千寿坐在马上,眯着眼睛,冷冷地问道。 村长满脸带笑地说道:“回大人的话,池家村全村一百三十五口人,已经悉数在此,听凭大人吩咐。” 史千寿干笑了几声:“我要的不是你这村里的老老弱弱,我要的是从常州城里跑出来的那宋朝的将官。” “止有老弱病残,哪里来的宋朝将官?”村长双手一摊,一脸无辜地说道:“大人若是不信,尽可以在全村搜个遍,若是能查到一丝一毫,老朽甘愿以命赔罪!” 见村长说得硬气,史千寿一时沉默无语,不过过了一会,几个在村庄中搜查的士兵捧着一样东西到了史千寿面前:“大人,我们在村子里找到了这个。” 看到这东西,史千寿面露喜色,老村长却面色大变。原来听到鞑子进村,村庄和王竞尧都一时疏忽,竟然将姚楚明绘制的地图遗忘在了村庄家中。 史千寿打开地图看了会,然后扔到村长面前,从士卒手中接过了那根粗大的狼牙棒,不断以棒尖敲打着村庄的脑袋,一只手指着地上的地图说道:“老头,这是什么东西,不要告诉我这是你画的。” 事情已经败露,村长干脆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史千寿也不着急,用棒点了点村长的一条瘸腿,说道:“瘸子,你要当好汉,我也不拦着你,只怕你村中未必人人都象你一般硬气!” 他指挥着手下从村民中拖出了两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让士卒将大刀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说道:“我也不想杀人,只要你们说出来那个宋将去了哪里,我这就放你们回去。” 两个老头闭着眼睛,同时摇了摇头。 史千寿使了个眼色,他的部下更不迟疑,当头就是一刀,左边一个老人的头颅当时就滚落到了地上,有两个孩子看到这恐怖的景象,当时就吓得哇哇哭了出来。 “你呢,老家伙,是不是也想和他一样?”史千寿用狼牙棒抬起了右面老头的下巴。 那老头忽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撕开了衣襟,露出骨瘦如柴的胸膛,一口唾沫飞向史千寿,破口大骂道:“天杀的狗汉奸,爷爷我活腻味了,想要上阵杀你们这些鞑子汉奸,可惜老了没人要我,爷爷今天皱下眉头,就算不得大宋的子民!” 史千寿差点被唾沫击中,大怒之下,挥起狼牙棒,将这老头脑袋砸了个粉碎,老头哼也未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爷爷,爷爷!”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再也忍受不住这可怕的景象,号哭着扑到了老村庄的怀中,放声大哭道:“他们都是坏人,全部都是坏人!” 史千寿脸上忽然露出了狞笑,向部下使个眼色,那男孩被如狼似虎的士兵从老村长怀中硬生生拖了出来。 “瘸子,”史千寿把狼牙棒架到了小男孩的脑袋上,发出了令人害怕的笑声:“你真硬气,你的这些村民也一个个够硬气,只是不知道我杀了你的孙子,你是不是也一样硬气!” 村长的儿媳妇,孩子的母亲见儿子落到了史千寿手里,发出了一声尖利的惨叫,不要命的向史千寿冲来,但还没有接近史千寿,已经被几个士兵一脚踹翻在了地上。 看着孩子大人一起痛苦的样子,老村长面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瘸着一条腿,颤抖着走到了史千寿面前,说道:“好吧,我告诉你宋将去了哪里,你放了我的孙子。” 第四十章 人间惨剧 史千寿大声笑了出来,对付这些卑微的贱民,如不使出些特殊的手段,那是断断不会屈服。他将那男孩一把推到了老村庄面前,笑道:“早些说出又哪来的这些苦头!” 老村长紧紧的搂抱住了自己的孙子,生怕一松手孙子就会惨遭不幸一样,他抱了会,对着孙子,也象是对着全村所有的人在那说:“咱们身为大宋的子民,一个个都老了,残废了,抡不得刀,拉不开弓,没办法为国家效命了,杀不了鞑子,尽不了忠,可咱得有骨气!咱几千年来,出过和异族勾结的奸贼,出过秦桧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可也有的是大英雄、大豪杰,有的是岳爷爷这样一心为国,奋力杀敌的好汉子。咱大家别丢了祖宗的脸,死也要死得象条汉子,就象这两个老哥哥一样!” 史千寿越听越不对劲,正想让士卒上去把爷孙俩分开,忽然听到那小男孩发出一声闷哼,接着头一歪倒在了爷爷怀里,他的胸口插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这一突发变故让史千寿大惊,村民们也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就连孩子的母亲也把嘴张得大大的,谁都无法反应过来。 老村长慢慢的将短刀从孙子的胸口拔出,浑身是血的站了起来,凄惨地笑道:“这把刀是我在当年从军的时候,立了下战功,我的将军送给我的,现在我用它杀死了我自己的亲孙子。我不后悔,我的孙子死也不能死在这种数典忘祖的狗东西手里!” 他用短刀刀尖指着史千寿,狂怒地喝道:“今天池家村全体村民有死无生,走狗,你休想从这得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说完,老村长反手一刀刺入自己胸膛,一个个缓缓倒了下去,他的嘴角,带着一点痛苦、带着一点遗憾、带着一点微笑。 老村长的儿媳妇发出一声恐怖的叫声,不顾一切的冲到了两具尸体之间,看看自己的公公,看看自己的儿子,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疯子才会有的笑声。她笑声未停,从老村长身上拔出短刀,猛的割向了自己的脖子…… 史千寿彻底被惊呆了,他万万想不到,一个在他眼里卑贱无比的老百姓,竟然烈性到了这个地步,不惜亲手杀了自己的孙子,然后自杀。 一阵山风吹来,史千寿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寒意,风中的呼啸,象是老村长一家的冤魂在向史千寿讨还血债。 “老村长死了,我们也不活了,和他们拼啦!”不知道是谁先醒悟过来,悲愤欲绝的大吼道,接着百来个村民赤手空拳的扑向了那些士兵,和他们扭打在了一起。 这时史千寿整个人都象是要疯掉了,他挥动着狼牙棒,一连砸死了几个村民,疯狂地叫道:“杀,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尽管池家村的村民豁出了性命搏斗,但他们没有任何武器,一个个非老即弱,又怎么会是这些凶狠士兵的对手。没有多少时候,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半个多时辰后,史千寿呆呆地看着池家村满地的尸体,他不明白这些村民哪来的血性和勇气,不明白这些村民究竟是怎么了? “大人,这群暴民全部死光了,我们怎么办?”一个小头目喘着气上来说道,这一场杀虽然没有费什么力气,但足以让他感到害怕。 史千寿看了看远方,算了下时间,估计现在王竞尧已经离远,再追上去就到了宋军境内,自己这百来号人绝对掏不到好。想到回去后即将面临的脱不花的责骂,史千寿懊丧而恼怒地说道:“撤兵,撤兵!”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拉过了那个小头目吩咐道:“回去后万一唆都元帅问起来,就算我们眼看着就要追上王竞尧,突然杀出来数百名宋兵,我们浴血奋战,全歼宋兵,不过终于还是被王竞尧给跑了。对了,把这些人的首级全部割下来,尽量用刀砍得血肉模糊点,别让元帅认出这些个头颅老的老,小的小!” …… 靠着池家村村民的掩护,行进到一半的王竞尧忽然勒马停了下来。 “大人,怎么了?”见王竞尧忽然停下,池文隆不解地问道。 “我,我心里忽然有一丝不安。”王竞尧沉默了会,说道:“我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不行,文隆,我们得悄悄回去看看。”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将信件交到了陈霞手中:“这封信至关重要,小丫头,你现在就乘着黑月驹,尽快赶到平江,把它交给文大人,切记,切记!” “那你呢”陈霞平静地问道。 “我和文隆回去看看。”王竞尧从马上跳了下来,将缰绳交到了陈霞的手里,也不管她会不会骑马,说道:“一路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千万不要停留,去吧!” 原以为陈霞会赖着不走,没有想到她却微微点了点头,看了眼王竞尧,轻轻拉动缰绳,那马慢慢向前走去。 等到陈霞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内,王竞尧回头说道:“走,文隆,我们回去看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惊动鞑子。一切记得要听我的指挥!” 但是等王竞尧和池文隆回到池家村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却象个焦雷一样炸在他们头上,让他们站立在那动弹不得。 整个池家村都被鲜血染红,一百三十五具无头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倒在那里。鲜血汇聚成一条小河,象是在诉说着一个惨绝人寰的惨剧,缓缓的从他们的脚底流淌而过。 王竞尧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不要倒下,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王竞尧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就要站立不住,握刀的手象是不听使唤一样抖动个不停。 忽然,池文隆就象匹受伤的狼一样,发出了一声嚎叫,一个人扑通一下跪倒在了血水之中,然后拼命的向那些尸体爬去,嘴里发出一阵阵凄惨的叫声,让人听着那样心酸…… 第四十一章 神秘人 “起来,”王竞尧忽然冷声说道:“是个男人的话就站起来,谁屠了池家村,将来用你自己手中的刀去屠杀他们!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池文隆站起来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一具小小的、失去了脑袋的尸体,池文隆认出来了,这是老村长孙子的尸体。就在几个时辰前,他们还在一起开心地玩耍,但现在,自己却只能抱着他的尸体站在丝丝的寒风之中。 “报仇!报仇!”池文隆不断地重复着这两各自,忽然向王竞尧跪了下来:“王大人,我求你带着我一起杀鞑子吧,两军阵前文隆若是皱一皱眉头,您当场就杀了我!” “杀鞑子,报仇!”王竞尧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接过了池文隆手上那具体小小的尸体,慢慢地说道:“我以前说过,鞑子杀我一人,我必杀他十人!池家村一百三十五条生命,我要他蒙古人用两千条生命来赔偿!文隆,以后跟在我的身边,我就是你的大哥,早晚有一日,我会带着你,带着我们汉族无敌的铁骑,杀得他蒙古草原,杀得它蒙古草原干干净净,寸草不生,这是大哥向你许下的诺言!但是现在。”王竞尧悲伤的看着满地的尸体,说道:“现在,让我们一起把老村长他们埋了吧。” 村子正中央被两个人合力挖开了一个大大的坑,一百三十五具尸体被他们一个个小心的放了进去。池文隆从这个时候开始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他用牙齿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做着手中的事。 从这一刻开始,年少的池文隆象是突然长大成熟一样,他的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早晚有一天,大哥会带着他杀进蒙古草原,为老村长和池家村一百三十五条生命报仇雪恨! 突然,村外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两人立刻高度紧张起来,池文隆顺手操起了身边平日里用来练武的木棍,咬着牙说道:“大哥,一定是他们又杀回来了,咱们和他们拼了!” 王竞尧宝刀出鞘,制止住了池文隆:“我们势单力孤,硬拼今天命都会送在这里,还谈什么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躲起来再说!” 也不管池文隆满心不乐意,王竞尧强拖着他躲到了边上一间小屋子中,舔开纸窗,向外看去。 等看清了进来的四骑快马,王竞尧一颗提在喉咙的心这才放了下去,来的是司马南轩、张长永、陈中建和周龙四人。 王竞尧推开木门,走了出来,四个人看到空无一人的村庄里突然出现了两个浑身都是汗水和泥土的人,先是吃了一惊,等看清了是王竞尧和一个陌生的少年,欣喜之色这才浮现到了脸上。 “老大,你怎么还在这里!”张长永迎上去道:“我们还当你早就快到平江了。” 司马南轩发现这村子里有些古怪,偌大的村子,竟然除了他们,一个活人也没有。正想开口询问,周龙推了推他,向村子正中一个大大的坟包努了努嘴。司马南轩看去,坟包前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池家村一百三十五义士之墓”,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阿弥陀佛,鞑子又添一桩罪孽。”司马南轩宣了声佛号,两眼杀气腾腾地说道:“这一笔笔,一桩桩,就算天不到,我们也看得到。” “对了,你们是怎么杀出来了,铁残阳他们呢?”王竞尧想起了什么,问道。 “多亏了大哥的‘掌心雷’。”陈中建擦去了满头的汗水,说道:“陶亮、铁残阳和司徒平一为了掩护我们突围,和鞑子主力纠缠在了一起,现在,现在生死未卜。” 王竞尧心里一沉,铁残阳三人十有八九凶多吉少,鞑子千军万马中,他们能生存下来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为了把常州之围的消息顺利带到平江,已经牺牲了池家村一百三十五条人命,难道现在连铁残阳他们也要光荣捐躯? “对了,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那个史千寿带着百来名士兵从常州过来的路上离开,我们差点被他们撞到。”张长永想起了什么,说道:“你们说这里的事情,会不会是……” “史千寿!”王竞尧咬牙切齿的从嘴里迸出了这三个字;“史千寿,我以前当你虽然投靠鞑子,总还算条汉子,我不杀你,让我王竞尧沦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周龙安慰王竞尧道:“大哥,不要多想了,现在尽快去平江要紧。我想铁残阳他们吉人天相,说不定会冲出来的!” 王竞尧点了点头:“我把信交给了陈霞那个小丫头,现在想来,还真是不太放心。这个是池家村的池文隆,以后也是我们的兄弟,文隆,你带着我们离开这里。” 这六个人前脚刚刚离开村子,后脚就从村子边上的小树林中走出两个穿着汉人打扮的中年人出来。这两人虽然穿着汉人的衣服,说着一口的汉话,举止长相上也和中原人所差无几,但总透着几分怪异。 “腾山君,你看这几个人如何?”左边一个长着张马脸的人象是不经意地问道。 “宫本君,在我看来,都是些有勇无谋之辈,不足为虑。”右面个子非常矮小的“腾山”说道:“倒是这些汉人百姓还有几分骨气,可惜死得实在太不值得了。还有蒙古军中的那个汉将史千寿,杀死自己人来一点也不手软,将来我们的军队若是要进军中原,这些汉奸是少不了的。天王说的对,只要让中原战火不断,让汉人和蒙古人自相残杀,终有一天,这片花花江山将会落到我们的手里。不过现在看起来,宋朝的军队实在没有什么战斗力,能不能拖住蒙古人统一的步伐,还很难说啊。” “天王曾经说过,蒙古人现在势力庞大。”宫本微笑着说道:“不过只要我们趁着蒙古人和汉人开战的机会努力壮大自己,那么我们的国家就一定有机会!” 第四十二章 遇伏 “天王他是真正的神。”说到这个“天王”,腾山的口气异常的尊敬,脸上也露出了崇拜的神色,仿佛这个所谓的“天王”,在他心里就如同神灵一般高贵。 宫本向着东方微微的鞠了个躬,神态恭敬地说道:“天下大势,都在天王算计之中,天王派我们来中原,为的也是掌握好中原的一切动向。几百年来,咱们生活在汉人的羽翼之下,象只狗一样的活着,中原换了朝代,咱们就得来进贡上朝,天幸出了天王这么个雄才伟略的圣主。靠着日照大神的保佑,总有一天,我们的大军会踏平中原的山山水水,把这些中原之人全部杀得精光。不过,腾山君,我们目前要做的事,就是结交宋朝的那些官员,尽量的让他们和蒙古人耗着,耗上个十年八年,一直耗到中原元气大伤为止!” …… “你们不觉得这次的突围有些过于顺利了吗?”行进到半路上,王竞尧忽然停下了脚步,眉头微微皱起,说道:“我总觉得这次突围好像没有遭到什么样顽强的抵抗,鞑子的表现也根本不象是一支善战之师,是不是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 “和尚也感到不太对。”司马南轩沉思着说道:“就是我们突围出来,铁残阳他们三个人又能起到多少作用?‘掌心雷’虽然很有威力,但鞑子那些官兵哪个不是身经百战,他们似乎根本就不愿意应战,匆匆应付几下就四散跑开。” 王竞尧使劲的把头晃了几下,但纷乱的头绪却让他怎么也无法平心静气的好好思考,也许是自己太多虑了吧。 这时候,从远处缓缓走来一匹骏马,马身通体乌黑发亮,与其形成鲜明反差的是,马上上坐骑着一个女孩,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衫,神态从容镇静,远远的看去,竟让王竞尧几个人看得痴了。 等那女孩走近,王竞尧才看清从马上跳下来的那个姑娘居然是陈霞,这个才十四岁的小姑娘,双脚一落到了地上,一双幽怨的眼神就一直在注视着王竞尧。 “你,你怎么还没有走?”王竞尧顿足道:“我不是先让你到平江去的吗。” 这个平时看起来很有些刁钻古怪的女孩子静静地说道:“我爹爹把我交给了你,你活、我活,你死、我死,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呢?” 王竞尧看着这个小姑娘,一时竟象是痴了,无言以对。 “大哥……”张长永走了上来,才说了两个字,周围忽然响起了一大片“荷荷”的叫声,接着无数枝羽箭向着他们射来。 王竞尧反应神速,一把抱住陈霞就地一个打滚,躲避到了一棵大树后面,飕飕几枝羽箭,在他们才躲到大树后面的时候,全部射到了树干之上。 司马南轩抡动禅杖,将纷纷射来的羽箭一一拨落,厉声道:“是什么人,竟敢偷袭,常州护国寺司马南轩在此,有胆量的出来一决生死!” 发箭的速度似乎一下慢了下来,不一会,外面传来声音:“司马大师,你是和尚,我们也不想伤你,你速速退去,我们保你性命无忧!” 司马南轩将禅杖撑在地上,坦然说道:“司马南轩和几位兄弟路经贵地,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海涵!” 那声音沉默了会,说道:“我是这里的‘公平大王’,平生最恨鞑子和贪官污吏。大师,你是出家人,何苦和这些朝廷的官兵混在一起?大师,我敬重护国寺僧人舍生忘死,卫护常州,你若想离开,我若拦你,就算不得好汉!” 他妈的一群土匪!王竞尧揉了揉鼻子,什么“公平大王”,说难听了就是些打家劫舍的小混混,在自己那个时代,全是严打的对象。 “和尚,回来。”王竞尧叫道:“看来这帮人是存心来打劫的了。” “我们连鞑子都不怕,难道还怕了这些小蟊贼?”陈中建不屑地说道:“现在他们箭射得厉害,等他们围上来的时候,砍瓜切菜一样的冲进去,什么‘公平大王’,我让他变成平头大王!” 箭枝密集地射来,在几个人周围射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箭圈,外面不停地传来土匪声声叫喊。 “朝廷的狗官,快些出来投降!”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快把那匹宝马献上,爷爷就饶了你的狗命,只要你一条手臂就行!” “他妈的!”王竞尧又喃喃咒骂了声:“我看再射一会他们也该上来了,一会我和和尚直接去抓那个什么‘公平大王’,其他人分散开来截击那些喽罗,听他们的声音,人不会很多。陈霞,你就呆在这儿别动。” 和王竞尧预料的一样,羽箭一停,几十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土匪就从几个方向向他们围了上来,当头的一个人,长相粗豪,手里拎着一柄硕大的斧头,模样看起来颇为威猛。王竞尧只看了一眼,估计这人便是那个什么“公平大王”了。 “杀!”王竞尧猛然暴吼一声,从大树后面一跃而出,铁血之刀猛力向那大汉当头劈下。 那个大汉出其不意,被王竞尧突袭之下,也不慌张,奋力举起板斧迎上,“叮当”一声,两人各自分来,那大汉手中的板斧,在绝世宝刀“铁血之刀”的砍击之下,居然毫发无损,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什么的。那大汉呆了一呆,也似乎不相信竟然还有武器能和自己的斧头抗衡。 “好!”王竞尧喝了一声,挥动宝刀再次跃上。 自从来到了这个时代,王竞尧已经从过去的懵懂无知道,开始越来越融入这个时代。无论在吃饭还是睡觉,他所想的都是怎么把自己学到的擒拿格斗,近距离搏击的技术融合到战场上真刀实枪的拼杀之中。 这一段时候下来,他所领悟到的东西,虽然比起护国寺的万安、莫谦之两位长老还有很大差距,但若是这时候再遇到史千寿,王竞尧绝对有信心和他打个旗鼓相当。 第四十三章 私拆公文 那个“公平大王”也不是等闲之辈,整个人身手处处透着彪悍、悍不畏死,手中的板斧,象是和王竞尧有着深仇大恨一样,一斧接着一斧的向王竞尧当头狠狠辟下。 王竞尧几乎每格挡一斧手臂都会有些酸麻的感觉,这个强盗的气力一点也不输给史千寿,甚至还要强上那么一点点。打着打着,王竞尧忽然觉得这人的身手有些眼熟,好像在哪看到过一样,或者说象一种什么东西。 狼!王竞尧脑海里猛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公平大王”的整个人就象一只嗜血的狼,冷血、无情,一门心思的想要把对过的人撕成碎片。 就和铁残阳一模一样! 这两个人打得不亦乐乎,边上渐渐分出了胜负,几十个小喽罗几乎就没什么武艺,人人都是凭着一股血性在和对手拼搏,一旦遇到了司马南轩这一群人,没有多少时候,一个个非死即伤。 “老子和你们拼了!”公平大王看到部下死伤甚众,急得暴叫了一声,板斧不要命的向王竞尧劈头盖脸的砸下,招招都是和王竞尧同归于尽的打法。 “典霸天,住手!”忽然林外飞来三骑,当先一人浑身浴血,手里拎着一条缺了三分之一枪刃的断枪,大声叫道。 那个“公平大王”一听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动作未免停顿了下来,王竞尧飞起一脚,踢飞了他手中的兵器,一把冷冰冰的宝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不要!”铁残阳快马冲到了面前,象是生怕王竞尧伤到了这人,大叫了出来。 “师兄!”那个“公平大王”典霸天看到铁残阳,居然一步就向铁残阳迎了上去,根本就不管架在脖子上的刀,好像吃准了王竞尧不会杀他一样。 握着兵器站在那的王竞尧倒有些尴尬,这算怎么一回事,这个强盗也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说打就打,说走就走,自己好不容易制服了他,就这么一走了之? 看到铁残阳、陶亮和司徒平一四人平安回来,司马南轩这些人哪里还有打斗的心思,全都围了上去,问个不停。 “师兄,自从听到常州被困,你又在常州,我就琢磨着要来找你。”典霸天浑然不顾身边的“敌人”,一把抱住铁残阳,欣喜若狂地说道:“可鞑子大营防范的太严密,我冲了几次也没能冲进去。实在没有办法,我召集了一些人,在这做些打家劫舍,劫富济贫的勾当。师兄,你怎么从常州出来了,难道那的鞑子杀完了吗?” 铁残阳指了指王竞尧,说道:“我和王大人从常州杀出来,去平江搬救兵的,你这个行当不要做了,和我们一起杀鞑子吧。” 典霸天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大手向他的部下挥了挥:“兄弟们,全散了,把寨子里的东西分分,大家各走各的。老爷这就要和师兄去杀鞑子了!”说着他走到王竞尧面前,说道:“王大人,你是我师兄的朋友,也是我老典的朋友,今后我老典可就跟着你了。” 王竞尧啼笑皆非,这人倒一点不记仇,不怕生,就这么粘上自己了? 从这一路往平江路上还算太平,鞑子虽然大军进入江南,不过目前势力还没有到达平江、无锡一带,来来往往的都是些汉人和宋兵。 王竞尧详细问了陶亮突围的经过,陶亮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说出了自己对突围时一些不寻常状况的看法。鞑子在王竞尧人顺利突围后,似乎并不恋战,三个原以为必死之人,居然就这么杀出了一条血路。 “不太对劲啊,陶亮。”王竞尧皱着眉头说道:“就这么杀出来了?” “我也句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陶亮眉头皱得比王竞尧还要深:“从鞑子以往的战斗力来看,他们绝对不会那么轻松的让我们突出来。我一路上也想过这件事,但实在无法看出其中的破绽来。” “算了,这事先放一放,不管怎么说也是冲出来了。”王竞尧向前面看了看,“此处离平江还有多远?” 陶亮计算了下路程:“今晚在这休息一下,明日清早就可以到达,现在天色已晚,平江四门紧闭,文天祥大人治军甚严,到了夜晚就算皇帝来了也别想进城。” 几个人找了间残破的山神庙住下,一天的厮杀,不停的赶路,让他们疲惫不堪,很快进入到了梦乡。王竞尧心中有事,翻来覆去无法安睡,索性走出了山神庙,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愣愣的想着顺利突围的背后是不是隐藏着蒙古人什么大的阴谋。 想了半天一点头绪也没有,一只手伸进怀中漫无目的的想找些什么,却把陈霞交还给他的那封信摸了出来。 一边把玩着这封信,王竞尧一边想起了陈昭、姚訔和他的两个女儿姚楚菲和姚楚明,还有那个安神医的女儿安小惠,也不知道常州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姚訔这人心胸虽然有些不过开阔,但为人忠肝义胆,为了常州当真是殚精竭虑,死而后已,只是不知道姚訔为什么就那么看不惯自己,难道自己和他上辈子后仇? 王竞尧没来由的心中一动,借着月色看了看信封,想了下,悄悄的进入山神庙,从熟睡的陈霞头上拔下了根发簪,又走了出来。他用发簪小心翼翼地挑开了加盖着火签的信封,抽出了姚訔写给文天祥的信件。 私拆公文,放到王竞尧的时代,那等于是窃取政府机密,在宋朝本是死罪一条,不过对于王竞尧这个来自现代,本身就胆大包天的人,他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信纸第一页写的全是些诸如常州被围,十万火急,请求文天祥速发援兵等等的话,但翻到第二页的时候,王竞尧冷汗立刻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这是封姚訔给文天祥的私人信件,最后署名的也不是什么自己的官号等等,而是写的“弟姚訔拜上”,但整封信中无一处不透露着重重杀机。 第四十四章 交心 王竞尧看得紧紧咬住牙根,怒发冲冠,要不是怕吵醒了庙里的兄弟,只怕当场就要发作出来。他也知道姚訔看不上自己,但没有想到到了要把自己置之死地的地步。 这封信中写道:“王竞尧此人,胆识过人,临危不惧,于成功守住常州有莫大帮助。但其人虎狼之姿,其心深不可测,现虽无甚权柄,然久后必成朝廷隐患。弟以为,朝廷用人,当以‘忠义’二字为先,若岳武穆、韩臣良一类人物。以王竞尧为人观之,不出十年,当成曹孟德、王巨君一流,于朝廷大大不利。以弟愚见,能除则除之,不能除先用之,而后以王竞尧之性格,桀骜不驯,不服上官,随意可找一二借口杀之。弟与其人并恩怨,然为大宋计,为朝廷计,此人非杀不可……” 王竞尧本以为自己虽然和姚訔不和,但他还不至于想杀了自己,尤其是在突围前姚訔那番感人至深的肺腑之言,更让自己完全抛弃了和姚訔之间的那点芥蒂,尽心尽力的想为姚訔办事,为常州搬来救兵。 但万万没有想到,姚訔竟然是在利用自己,利用完后,还想把自己置之死地而后快。若是自己死在鞑子的千军万马之中,倒也轰轰烈烈,但要是死在一代忠臣,民族英雄文天祥的手里,那自己成了什么?汉奸、还是卖国贼? 姚訔这人人是个大大的忠臣,可为什么就那么恨自己呢?居然把自己和曹操、王莽相提并论,这也未免太抬举自己了一点。 假设现在姚訔就在面前,王竞尧只想告诉他,自己一颗心只想着杀鞑子,挽救行将破碎的河山,挽救民族即将崩溃的文明,绝对没有其它任何的心思! 如果不是自己晚上睡不着,只怕自己将来死了都不知道原因。在外敌入侵面前,应该做的是万众一心,同心协力,戮力杀敌,为什么总喜欢内斗呢? 王竞尧慢慢的将第二页信纸撕得粉碎,在地上挖了个坑,将信纸埋了起来,然后将公文重新装进,细心地封好,重重地叹了口气。 “姚大人心里装的只有朝廷,只有常州的百姓。”忽然一条人影出现在了王竞尧的面前,轻轻地、但却无奈地说道:“你不要怪姚大人,一切他认为可能危害到朝廷的人,他都会想着办法除去,其实他和文山大人一样,都是我大宋的栋梁之才。” 王竞尧吃了一惊,抬头看去,见是陶亮不声不响的站在月色之下,有一些疲倦,有一些落寞地说出了那些话,显然自己私拆公文,销毁信件的举动全部落到了他的眼里。 陶亮在他身边坐下,说道:“大人,你不用害怕,这件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其实,我是姚訔大人派到你身边监视你的,只要你有任何不轨的举动,就第一时间杀了你。” “我早就知道了。”王竞尧忽然笑了一下:“姚訔大人莫名其妙的给我委派了个副营指挥使,摆明了就是不相信我。不过我看你这人不错,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呢?” “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常州的十数万百姓。”陶亮淡淡地说道:“我们汉人比鞑子多的多,十个打一个也能赢了,可为什么一败再败,眼看着整个中原都要沦陷到鞑子的手里?襄阳一战,我们为什么会败?襄阳历来为朝廷军事重镇,城高池深,粮草充足,驻有重兵防守,鞑子虽然团团围困,但久战无功。甚至每当汉水上涨时,我军仍可由水路运送物资进城。只因贾似道怀有私心,久久不肯增发援兵,守将吕文焕亦有私心,以城而降,文天祥大人乃以‘罪魁’二字骂之。现在姚訔大人因为一己之见,必将你除之而后快,这岂不是自己乱了自己阵脚?我们汉人什么都不缺,勇敢善战的士兵,运筹帷幄的将军,只要能把这‘私心’二字抛掉,何愁鞑子不灭,何愁中原江山不能光复?大人,我虽是姚訔大人的亲信,但我也懂得国难之时,我们自己切切不可内斗不休,否则,否则你我都将成亡国之人!” 王竞尧这才知道原来“罪魁祸首”这几个字居然是文天祥大人说出来的,又听了陶亮的一番话,大是感动。一个民族好人坏人都有,但现在看来,我大汉民族象文天祥、陶亮这些忠贞赤胆的义士大有人在,王竞尧那颗被姚訔举动挫伤的心,此时又再度火热起来。 “不要叫我大人,以后你我兄弟相称。”王竞尧紧紧握了下陶亮的手:“我也不想瞒你,我这人野心是有的,但不是想要得到多少权势,我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驱除鞑虏,恢复中华,除此之外,别无他想。只要你们兄弟同心,必能在这个时代做出轰轰烈烈的事业。鞑子眼下虽然气盛,但终究无法在中原长驻。也许我们无法活着看到这一天,但五十年、一百年后,鞑子必然被我们的后人从这里赶走,这里永远是我们的锦绣江山!” 他这话倒不是一味胡说,元朝在另一个时代的历史上,灭宋入主中原后,不过百年时间,就被赶回了蒙古草原。 异族人无论怎样努力,也终究无法在中原长久地立足,这是他们永远不可改变的宿命! 王竞尧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变汉族人被压迫,被奴役的这一段最黑暗的历史,但他始终相信,这江山,是汉人的江山;这天下,也必将还是汉人的天下。 “夜深了,大哥,回去歇息吧。”陶亮微微动情地说道:“你既然以诚相待,我也把自己的这条命交给你。只要能让我们这个民族重新强盛起来,从此后,天南海北,陶亮任凭驱使,百死无憾!” 王竞尧撕开了衣襟,让自己赤裸的胸膛暴露在夜风之中。失去的信心在这一刻又重新回来,有了这些肝胆相照兄弟们的帮助,也许自己将能在这个时代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历史。 第四十五章 平江 对于平江,王竞尧一点也不陌生,这地方就是后来的苏州。王竞尧在自己那个时代曾经有个女朋友,是无锡人,无锡离苏州非常近,故尔常和女友一起去苏州游玩。 一进入平江,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显示着一片宁静平和,城中来来往往的百姓,象是一点也没有受到战火的侵袭,尽显着姑苏人的典雅清淡。 王竞尧一行九男一女通过城门官的验证,一进入平江之后,立刻引起了平江百姓的注目。这九个男的身上沾满了血迹和泥土,神情显得憔悴不堪,一看起来就是才从战场上下来的。唯一的那个女的年岁虽小,但长相绝美,和这九个男人在一起颇为不般配。 “常州下来的吗?”有些个胆子大的老百姓走近了问道。 王竞尧疲惫的点了点头。 “听说那里和鞑子杀得昏天黑地,蒙古的唆都元帅屡战不能成功,除了姚訔大人指挥有方,听说还出了个叫王竞尧的,这人长得黑头黑面,身高九尺,一张嘴张开就能喷出火焰,一双眼睛看向哪个鞑子,那个鞑子马上就会吐血身亡,你们见过他吗?”一个百姓好奇地问道。 王竞尧张了张嘴,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个形象了?怪物吗?边上陈霞毕竟年幼,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见这美丽无比的小姑娘笑了,马上有另一个老百姓纠正道:“你哪听来的风言风语,我有个堂哥是从常州跑出来的,我告诉你。那个王竞尧大人其实应该姓岳,是岳飞爷爷的后代,当年风波亭后为了避祸,他这一支才改姓王,那武艺是得自岳爷爷真传的,一条枪使得是出神入化,鞑子哪是他的对手?” 见风头都被这人抢了,先前那人不甘心地说道:“好汉还得三个帮,他身边那些大将个个都是天上星宿下凡。一个铁残阳,是角宿星下凡;一个司徒平一,是斗宿星下凡;还有个和尚;更加了不得了,我和你说,都说他是前朝的天孤星鲁智深转世……” 见越说越不像话,王竞尧和几个兄弟相视苦笑。小道消息真是传得比风还快,自己除了会用刀,枪连摸都没有摸过,还使得出神入化?自己倒想和岳飞爷爷攀点亲戚,可也得人家岳爷爷乐意啊。 “闪开,闪开。”忽然一名宋将带着几个兵卒驱散了老百姓,走到王竞尧面前说道:“来的可是常州王竞尧?在下文天祥大人麾下顾斌,奉文大人命在此迎接。” 王竞尧抱了抱拳:“在下正是常州营指挥使王竞尧,这些都是常州守将,烦请大人带路。” 顾斌一边为王竞尧分开一条道路,一边说道:“文大人听守城的说王大人到来,他牵挂常州战情,心急得很,怕是一分钟都等不了了。” 王竞尧随他往前走去,身后传来声声的惊呼: “妈呀,他就是王竞尧?可了不得了,你被他眼睛看过没有,听说看你一眼就死。” “瞎说什么,那是看鞑子才有用,王大人怎么可能害咱们老百姓……” …… 来到平江知府府门口,顾斌让王竞尧在门外稍事等候,自己先行进去通报。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文天祥这个千古名臣,民族英雄,素来胆大的王竞尧一颗心竟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廖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以前自己每每读到这首诗的时候,王竞尧总会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就投入到那个轰轰烈烈的大时候中,跟随在文天祥的身后,转战千里,浴血奋战,虽百死而无遗憾。现在眼看着这个梦想就要成真,王竞尧发现自己竟然那么不争气,连腿都有点微微哆嗦。 “那谁,你没事吧。”细心的陈霞看到王竞尧的异状,关切地问了一句。陈霞现在称呼王竞尧有些莫名其妙,按照辈分,她应该叫王竞尧叔叔,但奇怪的是陈霞就是不愿意叫,要和王竞尧的兄弟一样称呼“大哥”,又显得乱了辈分,所以干脆陈霞就直接叫他为“那谁”。 “没事,没事,可能有点累了。”王竞尧掩饰着自己激动的心情说道。现在的文天祥,名气还远远没有自己那时候时代那么大,要是自己说出了因为即将见到前兵部侍郎,现平江知府文天祥那么激动,不被人笑成才怪。 “大哥,你说文大人会不会发兵?”张长永皱着眉头问道:“常州被困也有些时候了,按理说文大人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呢?” “会,一定会!”王竞尧斩钉截铁地说道,文天祥是他心目中的偶像,是一个富贵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铮铮好汉。熟悉这段历史的王竞尧知道,为了解常州之围,文天祥曾经数次发兵,并且还亲自带着士兵杀向常州,他对文天祥充满了信心。 “你看咱们老大今天是不是有点怪?”司徒平一低声说道:“好像一进了平江,老大就显得特别兴奋一样。要说文大人虽然曾经当过兵部侍郎,赤胆忠心,可大哥也不至于这样吧,见到皇上还差不多。” “常州营指挥使王竞尧大人,常州通判陈昭大人之女陈霞,平江知府文天祥文大人有请!”没有过多少时候,顾斌就快步出来说道。 接着顾斌善意地说道:“王大人,不是兄弟多嘴,文大人操心常州战事,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这个,这个,能不能尽量找一些好的事情说,也好让文大人安心地休息一下,等明日再详细诉说情况。兄弟也知道这么做有些不妥,可文大人的身体……” 王竞尧迟疑了下,很快点了点头。看来顾斌对文天祥当真是爱惜,虽然常州吃紧,十数万军民眼巴巴地等着救兵,可为了文大人,自己也只能昧心这么一次了。 第四十六章 初见文天祥 “常州营指挥使,王竞尧参见文大人!”一进入知府衙门,王竞尧自然而然地单膝跪地,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对这个千古流芳的大英雄,自己这一跪算不得冤枉。 “起来吧。”一个平和的声音在王竞尧耳朵边响起,接着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将王竞尧搀扶了起来。 四目相交,一个三十多岁,四十不到的中年人的面孔出现在了王竞尧面前,他看起来非常和善,脸色可能因为过于操劳而显得发白,但双眼流露出来的目光却异常的坚定。 文天祥!这就是文天祥! 王竞尧一颗心乱跳个不止,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平静下来,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抱住文天祥,然后大叫一声:“文大人,我终于见到你了!” 文天祥,原名云孙,字宋瑞,又字履善,号文山。吉州庐陵人。宝佑四年年进士第一,因父丧未受官职。开庆初年蒙古军攻鄂州,宦官董宋臣请理宗迁都以避敌锋,文天祥上疏请斩董宋臣,以振奋人心,并献御敌之计,未被采纳。后历任刑部郎官,兵部侍郎,知瑞州等职。咸淳六年因得罪奸相贾似道而遭到罢斥。德祐元年正月,闻元军东下,文天祥在赣州组织义军,开赴临安,委任平江知府。王竞尧知道,很快文天祥就会被任命为右丞相兼枢密使,与陆秀夫一起捍卫汉族最后的尊严。 “王指挥使,一路劳顿,是不是身体有些不适?”见王竞尧神色有异,文天祥关心地问道。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忧,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王竞尧此时脑海出一片空灵,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竟然将自己生平最爱的文天祥的《正气歌》从头到尾背诵了一遍。 “好诗!”文天祥大声赞叹道,浑然不知道这首诗真正的作者应该是自己,击掌大声赞道:“想不到王指挥使文武双全,这首诗正气凛然,大气磅礴,文天祥佩服之极!” 王竞尧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狠狠地抽上自己几个大耳光,然后再唾骂自己一天一夜。自己一时激动,竟然把千古流传的《正气歌》背了出来,他忘记了这首诗是在文天祥被俘后,写于元朝首都大都的。 剽窃其他人的诗词也就算了,居然剽窃到了自己偶像的头上,自己真真正正是个无耻之徒了。王竞尧发誓自己从今往后,再不念一句诗词,不要一不小心把“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也提早念了出来。 “指挥使请坐。”文天祥将痴痴愣愣的王竞尧让到了座位上,让人为他上了杯茶,指着边上的陈霞说道:“这位就是陈大人的女儿小霞吧。” 王竞尧终于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些,点点头说道:“是的,陈大人让我将他带给您,说是您见到她,什么事情都会明白的。” 文天祥爱怜的抚摸了一下陈霞的头,说了些让王竞尧听不懂的话:“是啊,什么都会明白了。这孩子,以后的道路不会很顺畅了,让你小小的年纪就进行这些磨难,真是难为你了。” 陈霞仿佛知道些什么,默默地站在那儿,一声也不响。 文天祥让人叫来了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妇女,说道:“这位是我的夫人,让她带着你先去休息吧。” 那妇女好像十分喜欢陈霞,不断的问长问短,忽然说道:“老爷,这小姑娘又漂亮又可爱,不如我们就收她做个干女儿吧。” “胡说!”文天祥不知道为什么勃然大怒:“简直是一派胡言,这种话以后提也休提!” 文夫人满腹委屈,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忍得老爷生那么大的气,也不敢多说,带着陈霞匆匆向外走去。 “那谁,你还会再来看我吗?”陈霞突然挣脱了文夫人的手,跑到了王竞尧面前,一双眼睛泪汪汪的,象是马上就要大声哭出来。 王竞尧叹了口气:“你在文大人处好好住下来,等常州之围解了,我那谁一定会来那你这你这谁的,我保证!” 这话让陈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眼泪却终于止不住的流下,一边哭着一边说道:“那谁,一定要说话算数,不然下次我见到你,绝对一个月不理你!” “指挥使,常州战况如何?”等陈霞终于离开,文天祥有些心急地问道:“鞑子封锁得厉害,常州的消息闭塞,传来传去的都是些乡野小民的流言。我几次派人去常州打探消息,都因鞑子防范过严无法得手,天幸你杀出了重围,快给我说说那的情况。” 王竞尧想到了顾斌的话,犹犹疑疑着说道:“常州虽然战况吃紧,不过军民一心,勉强还能抵挡得住鞑子的进攻,文大人不必过于操心。” “是吗?”文天祥很快从王竞尧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微笑着看着王竞尧,从嘴里说出了这两个简单的字,他的笑容平静,一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就象一个慈祥的父母,看着任性撒谎的孩子一样自然。 在文天祥柔和的目光中,王竞尧忽然觉得这样的目光比什么样的责骂都要来的有杀伤力,自己的谎言是在文天祥面前那样的苍白无力,就如同什么也欺骗不了文天祥一样。 “大人,常州危哉!”王竞尧把心一横,什么都顾不得了,从座位上站起,双腿直挺挺的对着文天祥跪下,把拆换过的姚訔的那封信高高举过了头顶:“大人救我常州!请大人速速发兵救援。否则一旦去的晚了,常州不保,常州十数万百姓不保!” 文天祥将他伏了起来,接过了那封信,详细地看了一遍,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喃喃置于说道:“我只知道常州被围,但没有想到情况恶化到了这等地步。” 第四十七章 赣军和广军 “大人,常州被困日久,我们想尽了办法也无法击退鞑子,现在城中粮食就快用尽,如不及早发兵,整个常州将不再属于大宋了!”王竞尧说到着已经是焦躁不安。 文天祥将信放下,站起来来回踱着步子说道:“我数次想要发出兵援救常州,但上书到朝廷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见朝廷批复。兼之鞑子势大,在没有弄清鞑子军力和常州情况时,我终究下不了贸然出兵的决定。竞尧老弟,不得朝廷允许,私自发兵,罪同忤逆,文天祥非是怕人头落地,实在怕这么做反而耽误了常州大事。姚大人在信中说的不甚详细,只说到了鞑子攻城日紧,却没有说明鞑子的军力配属,现在你来了就好了,给我详细地说明下状况。” “自姚大人、陈大人复夺常州以来,鞑子以唆都为元帅,带数万日夜攻击常州不休。”王竞尧详细地说道:“现在常州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大部守城军民完全是自发组织,缺乏必要的训练和武器,有的甚至连刀枪也没有摸过。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我们已经顽强抗击了鞑子一个多月。此时常州已经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吕城也被攻陷,常州顿失屏障。我们杀出来的时候,鞑子又兵进武进,欲对常州形成左右中三面夹击之势。大人,武进若再丢了,常州不然不保!” 仔细地听着王竞尧的话,文天祥显得有些急躁,在室内来回不停地走动,忽尔打断王竞尧的话,问上几句,忽尔长吁短叹,双手握着一起不停地揉搓着。 足足说了一个多个时辰,王竞尧这才把常州的所有情况说清,此时已近中午,但两个人都忘记了饥饿,一个不厌其烦地诉说,一个认认真真地听着。 “这么说鞑子对常州的总攻即将开始。”等王竞尧全部说完,文天祥说道:“孤城不可守啊。常州为临安之门户,连接平江、无锡,此地一丢,鞑子兵锋必指向平江和无锡,而后攻取临安,我大宋危险了。竞尧老弟,事不迟疑,我也顾不得许多,我这就修书朝廷,立刻把常州的危急情况报上去,这边我们整兵备战,等朝廷的准战文书一下,我们立即就可以出发。来人!”文天祥向外面叫了声。 顾斌应声而进,文天祥说道:“立刻召集尹玉、麻士龙、朱华等将军开会,十万火急,命令他们立刻放下手中所有事情,赶到这里。” 看文天祥这么说,顾斌知道文大人已经清楚了常州的全部情况,他向王竞尧看了眼,王竞尧无奈地向他苦笑了下。顾斌抱以微笑,快步走了出去。 “对了,大人,我还有几个兄弟正在外面等候。”王竞尧想起了在外面的铁残阳等人,说道:“他们都是和我一起冲杀出来的,大人,能不能让他们一起参加?” 文天祥立刻说道:“千军万马中冲杀出来,都壮士也,快快有请!” 还没有来得及吃上一点东西,驻守在平江的几位将军全部匆匆赶到,文天祥也不客气,没有安排饭食,即刻把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一起,先让王竞尧再次说明了下常州的紧急状况。 “大家都已经听王指挥使说明情况了。”文天祥站在那说道:“常州对于我们,对于朝廷的重要意义我想大家都知道,救常州如同救自己,救常州如同救朝廷,大家有什么看法?” “末将愿意亲自带兵前往!”赣军大将麻士龙第一个站了起来,说道:“末将和尹玉将军有赣军三千,皆能征惯战之士,麻士龙愿意充当先锋,第一个开往常州!” 王竞尧听到这个名字仔细打量了下,麻士龙的大名他是听到过的,也是一代抗元名将,面对蒙古人的威逼利诱,丝毫也不动心。 “偏只有赣军勇猛,我广军就不行了吗?”边上一个将领气呼呼地站了起来,此人是驻扎在平江的广军统领朱华,他看来和麻士龙有些矛盾,大声说道:“大人,我广军虽然只有二千余人,但却愿意充当先锋,不解常州之围,朱华情愿死在大人刀下!” “朱华,我做什么你都要和我来抢!”麻士龙是个性烈之人,一拍台子说道:“我赣军精锐,天下尽知,你凭什么和我抢这个先锋之职?” 朱华一点也不害怕他的态度,不断的冷笑着说道:“精锐不精锐不是靠嘴说出来的,我广军一个可以打你赣军两个,不信咱们较量较量!” 眼看着麻士龙就要发作,文天祥制止道:“大家同朝为官,都想尽力驱逐鞑子,何必伤了和气?王指挥使他们在常州浴血奋战,最知常州情况,还是先听听他们的意见吧。” “各位大人。”官卑职小的王竞尧见文天祥点到了自己,这才站了起来说道:“这一路上我曾经想过为什么我们会那么顺利地突围,恐怕鞑子另有阴谋。此外,鞑子势大,不是我说些丧气的话,以宋兵目前的战斗力,还不是鞑子对手,我的看法是不如分兵两路,以左右救援之势救援,让鞑子无法集中兵力阻挡。同时,可派人再次潜入常州,通知常州守军在同一时刻出城与援军汇合,然后杀鞑子一个措手不及。再通知无锡、江阴等地军队,共同举兵,这样虽然无法彻底击败鞑子,但起码可使常州与城外军队汇合!” 麻士龙最见不得的是有人看不起自己的部下,见王竞尧话中大有长鞑子气焰,灭自己威风的味道在里面,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王指挥使是不是被鞑子杀怕了?不劳指挥使费心,麻士龙独自带着本部兵马,即可解常州之围!” 文天祥对王竞尧摆了摆手,微微笑着说道:“麻将军,大家都是为了救常州,各有各的想法,王指挥使和鞑子血战数场,他的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大可不需动怒。” 第四十八章 武装割据的想法 麻士龙斜着眼睛看了王竞尧一眼,他不敢得罪文天祥,气愤愤的坐了下来。那边广军统制朱华见死对头受窘,不禁暗暗高兴,莫名其妙的对王竞尧也有了几分好感。 王竞尧倒没有多想,此时他考虑的是宋将如此不齐心,怎么能打赢蒙古人,恢复大汉江山?自己自从来到了这个时代,处处受制,常州有姚訔横竖看自己不惯,还一门心思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平江又来了个麻士龙,第一次见面还没有多少时候,就闹出了矛盾。 现在的宋朝军队,派系林立,光一个小小的平江,就分成了赣军、广军、平江军、江阴军,将和将之间不齐心,兵和兵之间不齐心,靠这样的军队,就算有十万大军,也打不败精锐的蒙古士兵。 自己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使,说话没有半点分量,想要把他们捏合在一起,无异于痴人说梦,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历史在自己面前重复一遍,眼睁睁地看着汉族走进黑暗的时期? 武装割据!忽然,王竞尧的脑海中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只要拥有了自己的地盘和军队,天王老子的话都可以不用听,一切都完全能够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下去。在这样的乱世里,手中有了实力说出来的话才有人听! 不过现在就冒出这样的想法,恐怕有些可笑了。自己虽然有几个赤胆忠心的兄弟,但要钱没钱,要兵没兵,当个土匪还差不多。 从沉思中醒来,听到文天祥说道:“既然众位将军竭力都想救常州,那么,我决定以麻士龙、尹玉两位将军,领三千赣军,走常州城东陈墅;朱华将军领二千广军,走常州五牧;我自领兵五千,从正路进击。待朝廷进兵文书下来,即刻出兵,三路援军,在常州城下汇合,以解常州之围!” “末将遵命!”几位将军虽然不和,但个个都是忠贞义胆、保家卫国之士,全都雄赳赳地站了起来大声应道。 王竞尧见文天祥没有给自己委派任务,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终究还是忍了下去,恐怕文天祥另有任务派给自己。 果然,等到几位将军一走,文天祥将常州众将安排到了管驿,把王竞尧单独留给下来。 文天祥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忧心忡忡,他犹豫了下,说道:“竞尧老弟,援军我已经调拨停当,朝廷的进兵文书,我看这两日也很快就会下来,不过……”说到这文天祥停顿了下,看了眼王竞尧,说道:“鞑子这次有备而来,尽起蒙古精锐,誓要灭我大宋。我江南各处城郭不修,兵力单薄,若鞑子打不破常州也就罢了,若是常州有失,临安亦不能保,我等唯有拼死一战,做个忠臣而已。但是,我大宋血脉不可就此断绝,还需找个地方以做东山再起之地,竞尧老弟,我看你胆识过人,智勇双全,可有好的建议?” 拼死一战?王竞尧第一个想法就是古代人怎么到了这个时候第一件事情想到就是这。忠臣是够忠的了,可这对于保全汉人的江山有什么意义? 自己才二十二岁,正想在这个大时代中轰轰烈烈的做出一番事业来,就这么死了实在不值得。不过文天祥的话,却让他隐隐地感觉到,有一个绝好的机会就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大人,”王竞尧才说出了两个字,就看到文天祥摆了摆手,对王竞尧说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国家一丢,你我都是亡国之臣,竞尧老弟,你我肝胆相照,我倚老卖老叫一声老弟,你就叫我声兄长吧。” 兄长?王竞尧心中大动,自己和千古名臣文天祥做了兄弟?王竞尧也不客气,说道:“兄长,既然如此请恕竞尧放肆了。江南的确难守,依我的意见看,常州必救,江南必守。不过,我们要及早做出退路。福建我看是个不错的地方,那里地势险要,背靠大海,可以长久坚持。鞑子骑兵虽然勇猛,但海上却差了许多。若派一员得力干将,整顿地方军政,万一,我只是说万一临安不保,还可以带着朝廷迁往此处,如同兄长所说的,以做东山再起之地。不知道兄长以为如何?”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整顿地方军政的事情,可绝对轮不到自己头上。王竞尧只是希望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安插自己的几个亲信去那,伺机寻找机会。 文天祥面露喜色,击掌说道:“竞尧老弟想的果然和我一样,福州、泉州等地正是理想去处!” 废话,王竞尧心里嘀咕了句,历史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呢,鞑子攻陷临安后,大宋朝廷除了福建还能跑到哪里? “老弟,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想瞒你了。”文天祥微笑着说道:“在向朝廷上书发兵的时候,我已经保荐你为福建道兴化州知军事,朝廷现在缺人,求才若渴,想必不会有什么阻碍。竞尧老弟,常州救得、救不得,你都在此之后即刻上任,此外现在就可派出两三名得力干将赶赴兴化,做些前期准备。我再给你五百江阴兵,从府库调拨一批粮草器械给你,先行出发。切记,兴化地方虽小,但你肩头责任重大,万万不可大意,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一片期望!” 王竞尧先是愣了愣,接着心中狂喜,正想着建立自己的势力地盘,好事就落到了自己头上。他知道宋朝到了这个时候,朝廷人才凋零,尤其是在蒙古鞑子发兵江南后,朝廷官员跑的跑,称病的称病,甚至有的官员贿赂监察官员,要求上疏弹劾自己,罢免了自己的官,可垂帘听政的太皇太后就是不答应,拼了性命的开恩挽留。怎么办,干脆不辞而别,连夜逃跑。等到皇帝开朝会的时候,居然只有六个官员到场。到了后来,凡是坚持在朝廷当官的,不管政绩多么恶劣,统统一律官升两级。 而为了招揽人才,朝廷更是煞费苦心,张榜招贤,只要是个人来应聘,不管有没有真本事,一律给你个官做。而至于地方官员保荐的,那就更加不用说了。 第四十九章 富饶的平江 按照目前宋朝朝廷的现状,文天祥所说的,要保荐王竞尧为福建道兴化州知军事,绝对不是什么难办到的事情,甚至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可能得到进一步加官进爵。 当时赵家王朝的形势,简直就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笑柄。尊贵如摄政的太皇太后,七十二岁的谢道清,守着六岁的幼童、宋恭宗赵显,面对岌岌可危的政局,忧心如焚。束手无策的寡妇孤儿,最后想出一条对策,用谢氏的名义半是乞求、半是恫吓地在朝堂上张贴出一道诏谕,大概意思是: “大宋得天下三百余年,对读书智慧的士大夫向来优礼厚爱。如今我与幼帝遭难,文武百官竞熟视无睹,没有一人出一智一谋救国。” 接着就说朝内辅臣玩忽职守,州城守将弃印丢城御史纠查不力,丞相执政无方,遂使不轨之徒,里应外合,图谋夜逃。你们自称平日读圣贤书,通达事理,在此国难之际,却作出如此令人鄙视的丑事,还有什么脸面活着为人?死后又有什么资格去见先帝! 往日趾高气扬、一呼百应的太皇太后,临到国势危如累卵,回天乏术的时候,也难免呼天不应、唤地不灵了。不管她用高官厚禄引诱,还是以严刑峻法威吓,对那班离心离德的臣下来说,都无济于事了。当年曾使群臣敬畏的诏谕,如今也成了地道的一纸空文,附着在朝堂的墙壁上任凭风雨剥蚀。 “兄长,王竞尧必然不辜负你所托,一定在兴化开辟出一个大汉复兴基业的基地出来。”王竞尧认真地说道,但他却含糊其词的用了“大汉”这两个字,而没有用“大宋”,文天祥一时倒也没有能听出来。 文天祥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这就去调拨人手,准备一下去吧,先去领提下粮草器械。等这些事情都办好之后,你随我中军出征。” 一回到馆驿,王竞尧把这事前后说了一遍,几个兄弟大喜。陈中建当时就说道:“大哥,咱们在常州和平江处处受到牵制,这次去了兴化,那可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王竞尧点了点头:“福建一带山高地险,背临大海,足以成为一块复兴基地。张长永、陈中建、周龙,你们三人随着物资先往,我们几个随同文大人救援常州,事了后就来兴化和你们汇合。” 心思缜密的周龙问道:“大哥,据我所知,福建一带民风彪悍,官员自行其是。我们说到底都是外乡人,万一那的官员不听我们的调度怎么办?” 王竞尧微微思考了下,接着说道:“只要朝廷的正式任命下来,我就是兴化的父母官,有敢抗拒者,等若抗拒朝廷,至于抗拒朝廷的罪名,我想我也不用说了吧。” 张长永等人心中一凛,大哥这是动了杀心了。不过以大哥的性格,这人似乎什么都不畏惧,什么也都不放在心中。 “长永、中建、周龙,你们随我去钱粮官那领取军需。”王竞尧吩咐道:“铁残阳、司徒平一、陶亮、司马南轩、典霸天即刻准备,朝廷出兵文书一下,我们即刻跟随大军出征,不知道现在常州的情况怎么样了。” 平江管物资的是个四十来岁,白白胖胖的官员,他早得到了文天祥的吩咐,看到王竞尧等人在顾斌的陪同下过来,满脸带笑地迎上前去,表功道:“列位大人,我已经得到文大人命令,所有物资都已准备妥当,现在你们就可以去运走了。” 王竞尧微微笑了下,文天祥治理下的常州官员的办事效率果然不错,前后才不过短短两个时辰,所有的一切都打点妥当。 “总共是五千两白银,各种兵器二千样,粮草足够一万士兵食用两个月。”胖官员笑嘻嘻地说道:“也就是时间匆忙了点,不然下官还能准备得更加充分。” 王竞尧心道平江、无锡这一带果然是富饶之地,鱼米之乡,战火如此激烈,平江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备齐这些东西。听这胖官员的口气,好像这么多物资也算不了什么。 不过想想也是,即使是失去了半壁江山的南宋,财政收入也高达10000万贯文。中国明朝两朝的财政收入,远远不如宋朝,而当时的人口却是宋朝的两到三倍以上。 宋朝的工商税已经大大超过传统的农业税收入,这也是宋代经济繁荣的一个原因,王竞尧清楚地记得,曾经有西方学者说当时一位欧洲君主的生活水平还比不上东京汴梁一个看城门的士兵,这也是千古奇迹了。 自从蒙古人侵宋以来,江南一带在此之前没有遭受到什么战火,其富裕程度自不必详说。想到这王竞尧也不禁有了些感慨,一个国家的经济再繁荣,若不配以强大的武力支持,一切都终将成为南柯一梦。 “到了,几位大人。”胖官员带着几个人走了没有几步,笑容满面地说道。接着把脸转向了一个十八、九岁,看在府库门口的青年说道:“把物资给几位大人过目,这就要启用。” 谁知道那青年把手一伸:“拿来。” “什么?”胖官员愣了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文大人的手令。”青年表情平静地说道。 胖官员脸上大是尴尬,骂了声“胡闹”,对王竞尧赔笑道:“大人见笑了,这是内侄,父母都死在了战祸之中,下官见他可怜,这才把他接来,帮帮我的手。”说完面色一沉,呵斥道:“这是文大人亲自派人送来的口信,要什么手令!赶快把府库门打开,别让众位将军久等了!” 那青年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道:“文大人早就说过,没有他的首领,谁都不准调动平江府库的一文银子!” 王竞尧大感兴趣,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做事那么认真的人,他非常好奇地打量了青年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第五十章 浙江大商人 “回王大人话,我叫丁铭。”这个叫“丁铭”的青年显然知道他面前站着的是谁,但他一点也不畏惧的看着王竞尧,眼中写满了坦然和从容,倒让王竞尧大是好奇。 “你既然知道是我,也知道文天祥大人派我来领军需,为何还要阻拦?”王竞尧不紧不慢地问道:“难道你就不怕耽误了正事,被文大人一刀砍了吗?” “认识是认识,砍头是砍头,但规矩永远是规矩。”丁铭毫不害怕地说道:“如果人人都仅仅凭着一句话就能从这领走东西,那还要我们这些官员做什么,虽然我们小的连品级都没有。” 那个胖胖的官员,见自己的侄子竟然敢公然顶撞上官,万一王竞尧发起脾气来,只怕连自己的小命都不保,一张胖脸急的汗水连连,不停的对丁铭使着眼色。 王竞尧微微笑了下,回头对张长永说道:“你去文大人那拿张手令,我们在这等着。” 这丁铭胆子也大到了极点,居然搬了条板凳坐在了门口,一个腰板挺的直直的,仿佛谁要是想硬冲进去,都得从他的身上跨过。 王竞尧也不着急,耐心的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张长永急匆匆的赶来,将一张手令递到了王竞尧手里。王竞尧顺手将手令交给了丁铭,笑着说道:“现在可以了吧?” 丁铭仔仔细细的看了遍,验证无误后说道:“可以了,王大人请进。” “大胆!”王竞尧忽然面色一变,厉声说道:“这批物资乃是文大人亲口答允调拨,你竟敢无故阻挠,给我拿下了!” 话音一落,陈中建快步冲上,一把扭住了丁铭的胳膊,边上那胖官员哭丧着脸连连讨饶,但王竞尧却理也不理。 “王大人不过如此。”丁铭冷笑着说道:“我知道得罪了你,必然遭到你的报复,王大人,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吧。” 王竞尧沉着脸说道:“死到临头还嘴硬,给我把他押了下去,文大人那我自然会去分说!” 这个丁铭也当真硬气,直到被押下去为止,面上神情丝毫也未曾改变。 胖官员完全被王竞尧的气势吓住,从头到尾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原本想索要些贿赂的念头也被打消的干干净净。没两个时辰,文天祥批复的物资就全部搬到了车辆之上。 “长永,这批物资好生看管,文大人还会给我们五百士卒,咱们将来的大事全拜托你们了。”王竞尧不放心地嘱咐道。 张长永点了点头:“大哥尽管放心,兴化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不过那个丁铭怎么办,难道真的杀了他?” 王竞尧一笑说道:“杀了我可舍不得,朝廷现在缺人才,咱们也缺人才。这个人尽忠职守,无私无畏,我要问文大人直接去要,他要知道了内情,必然不肯,咱们还不如来个先斩后奏。到了福建之后,后勤上的事情大可交给他处理,这人年纪岁小,不过历练一段时候,对我们大有帮助。” …… 清点完物资后,张长永三人当天下午即带着五百士卒启程,没两天,朝廷的文书也到了。除了终于同意平江出兵援救常州外,还顺着文天祥的意思,加封王竞尧了福建道兴化州知军事,节制兴化军政诸事。 王竞尧和文天祥拜领完圣旨后,文天祥一迭声的恭喜随后说道:“竞尧老弟,这知军事虽然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官,但统帅一州事物,务虚小心谨慎,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总需记得为朝廷尽忠尽力,才能不辜负了陛下对我们的一片期望。” 王竞尧口头上唯唯诺诺,心中却大不以为然。这个朝廷,送赵匡胤开始,一直到了现在,每每遭到异族入侵,恐怕历代皇帝要做的唯一的事就是考虑着如何割地赔款,好好的一个大汉江山,被鞑子打到了整个民族都要灭亡,这样的朝廷,对它尽忠还有意义吗? 不过他也不敢去劝文天祥,文天祥从来忠肝义胆,自己劝他只怕文天祥当场就会翻脸。 “老弟,今天喜上加喜。”文天祥今天的兴致特别高,说道:“我一会给你介绍个人,此人是浙江的大商人俞容伟,此次专程来到平江,为朝廷捐资一千金,此等义士,你不可不见。” 不过等文天祥把这叫俞容伟的大商人叫来,王竞尧心里却觉得总那么别扭。这俞容伟长相倒还不错,不过一双眼睛似乎总透露着不可琢磨的神色,让王竞尧看了心中怎么都有一个疙瘩。 “王大人,久慕大人威名,今日终于得见,也算得是俞某人了却一大心事。”一等文天祥介绍完,俞容伟满脸带笑地说道,语气中象是对王竞尧推崇已极。 王竞尧淡淡地回了一声,可越来越发觉这人特别象什么人,但搜尽了脑海,却懊丧地发现脑子里总是纷纷乱乱,一点头绪也都没有。(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一个是浴血常州的大英雄,一个是慷慨解囊的真豪杰,我看你们两个真该多亲近亲近。”文天祥笑道:“我大宋能有你们这样的忠臣义士,何愁鞑子不灭,中原江山不能恢复?” 俞容伟恭敬地说道:“这全要仰仗两位大人之力了,小人只是一个商人,能报效的,也仅仅是一点微薄的资产而已。两军阵前厮杀搏斗,小人却万万不行了。” “俞先生客气了。”文天祥看来比较欣赏这个商人,笑着勉励他道。 “俞先生哪里人?”王竞尧忽然问了句。 俞容伟从从容容地说道:“在下本是浙江本地人,常年漂泊在外,鞑子入侵中原后,小人心系家乡,乃匆匆回来。不想着赶上了鞑子进入中原,也不知道是小人的幸还是不幸。不知道大人询问小人这些有什么指教吗?大人尽管吩咐,小人无不照办!” 王竞尧微微摇了摇头,俞容伟的回答滴水不漏,也合乎情理,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自己连续遇到擅动心机的人太多,而过于多心了? 第五十一章 鞑子的计谋 这次朝廷看来是下了决心想要解常州之援,给各地还在坚持抗敌的将领做个榜样,居然难得的亲自派来了大将张全统领的二千淮军,这也算是朝廷难得一见之事了。 此时整个平江为了救援常州,几乎是倾巢出动,仅留一些老弱残卒防卫平江。左右两军麻士龙、尹玉的赣军,朱华的广军已经提前出动,中路文天祥的平江军和江阴军也即将离开平江。 平江的百姓却依然不知道战火即将来临,他们还在按照往日的节奏过着生活街头小贩的叫卖声依旧响亮,妇女走路时依旧恬静而有节奏,孩子们依旧在大街小巷宣泄着他们的快乐。 街头的拐角处,十几个孩子正在玩着打仗的游戏。一队孩子扮演宋兵,在一块白布上写着“岳家军”几个字,另一队孩子扮演金兵,双方各自占据着一小块地盘玩得不亦乐乎。“金兵”的地形好,“岳家军”攻了几次都攻不下来,忽然看到带头的孩子悄悄把小伙伴叫拢了过来,耳语了几句,那些孩子频频点头。 “岳家军”改变了策略,分出一半的人和“金兵”打到了一起,打了一小会,忽的呐喊一声,掉头就跑,“金兵”得意洋洋的在一个大男孩的指挥下,全部冲了出去,只留下那个大男孩镇守在“大本营”里。 忽然,从斜刺里杀出几个“岳家军”,一下冲进了“金兵”的“大本营”,还没有等那大男孩反应过来,一把木刀、木剑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抓到金兀术了,抓到金兀术了!”“岳家军”兴奋的大声叫道,那些远离“大本营”的金兵听到自己背后传来欢呼,回头一看,“主将”竟然落到了敌人手里,再想回去救援已经来不及了,一个个顿时垂头丧气。 看到详细“战斗”经过的王竞尧几人笑了出来,司徒平一笑道:“这带头的孩子倒懂些兵法,善用计谋,说不定长大了当是一员大将。” 王竞尧笑着把那“岳家军”带头的孩子叫到了面前,笑问道:“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庄剑,十二岁了!”那孩子一脸稚气未脱,雄赳赳地说道。 王竞尧甚是喜欢这个孩子,摸了一下他的头说道:“你怎么想到这么打仗的,正面吸引敌人,侧翼偷袭,深合兵法,如果在战场上……” 忽然,王竞尧面色大变,手也在这孩子庄剑的头顶停了下来,他从这些孩子的游戏中,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走,立刻去文大人处!”王竞尧翻身上马,不忘了对那孩子说了句:“将来长大了,来福建找我,我带着你一起杀鞑子。记得,我叫王竞尧!” 说完,一夹“黑月驹”,头也不回的绝尘而去,只留下庄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睛流露出羡慕和崇拜的神色…… “文大人,且慢动兵!”一进文天祥的大营,王竞尧匆匆阻止了结束停当的文天祥,语气急促地说道。 文天祥一愣,说道:“发生什么事了?” 王竞尧稍稍喘息了下,说道:“兄长,我们这次那么轻易的从鞑子重围中冲了出来,一路上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刚才我终于想起,这分明就是鞑子故意放我们出来的。平江得到常州被围的消息,必然倾全府之力救援,平江必成一座空城,如果鞑子此时分出一支轻骑,星夜急袭平江,那么平江靠什么来防御?平江一失,援兵后路被断,临安门户大开,如此,常州、平江、无锡、临安各地都将被鞑子截成几段,原本互为犄角,最终将首尾不能相顾,鞑子可以从容的一一击破!” 文天祥频频点头,脸上表情也愈发的沉重,等王竞尧说完,他长叹了一声:“不错,鞑子这条计策阴险之极。明知道我们对于常州不能不救,不得不救,只是,现在左右两军已经出发,按照部署,中军应该左右策应,现在应该如何处置?” “兄长,如果你信得过我,请交付王竞尧五百士卒!”王竞尧平静地说道:“兄长留守平江,以防鞑子侵犯,王竞尧自领五百人呼应左右两军!” “五百人会不会太少了点?”文天祥微微皱眉说道。 王竞尧一笑:“兵贵精不贵多,有此五百人足矣。” “好,我就拨付五百精兵于你。”文天祥象对王竞尧充满了信心:“朝廷命张全将军带来了两千人马,我已把他当做后军。进可以协助常州援兵,退可以救援平江,我把你引见给张将军,将来你需要他协助的地方很多。” 那个朝廷派来的张全,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神态甚是倨傲,文天祥将王竞尧引见给他的时候,他大咧咧的端坐在座位上,也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当做知道了。 王竞尧心里来气,又觉得张全这个名字非常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说过,抱了抱拳,也懒得多说什么。 “文大人,陛下和太皇太后念着你赤胆忠心,这才委任了这个王,王什么来着一个小小的兴化州知军事,怎么此人忒不懂礼数,见了本将也不下跪?”张全一脸不悦地呵斥道。 文天祥早对张全此人的“名声”有所耳闻,也不生气,淡淡地说道:“让将军见笑了,在我平江有个规矩,军营里不必跪拜,张将军初来平江,还望将军海涵。” 见文天祥为其辩护,张全冷冷地哼了一声。 “将军,此去救援常州,需要仰仗将军的地方很多。”文天祥认真地说道:“常州乃朝廷屏障所在,断断不能有失,还望将军看在太皇太后和陛下的安危上,尽心尽力,早日将鞑子从江南赶出去,文天祥在此感恩不尽!” 他把这太皇太后和皇帝两顶大帽子抬了出来,张全一时不好多说什么,懒洋洋地说道:“你我同朝为官,本来讲究的就是忠心报国,文大人尽管放心好了。” 第五十二章 陈墅血战(一) 文天祥选拨给王竞尧的果然都是些精壮士卒,个个都是二十郎当岁,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文天祥平日治军甚严,五百人每人都挺直了腰杆,等待新任长官到来。 王竞尧腰挎宝刀,大步走到这些士卒的面前,朗声说道:“兄弟们,咱们是去救常州的,那些为国尽忠的道理,想必你们也是懂的,我也不多说。但我要告诉你们,救常州等于救平江,常州一丢,平江和无锡、江阴等地沦陷只是早晚的事情。你们不是在为常州人打仗,而是在为自己作战,为自己的家园、为自己的亲人作战!咱们人少,鞑子势众,可这算不了什么。我和那些鞑子打过仗,一个个抡起刀来都象娘们似的,什么鞑子骑兵精锐,天下无敌,那都是他们自己吹嘘出来的,要不然怎么连常州的老弱残兵都打不赢,兄弟们,是不是?” 五百名士卒轰然大笑,齐声应道“是!” 作为特种兵精英出身的王竞尧,深知战前心理因素的重要性。鞑子军队的厉害,已经深深刻在了汉人军队的心里,如果不在战前驱散士兵们心理的阴影,只怕还没有开战就已经输了一半。 “咱也不说别的,在我的部队里,凡是割下一个鞑子首级的,老子就赏他十文钱,别他娘的嫌少,鞑子的脑袋和尿壶一样,值不了几个钱!”见士兵们又是大笑,王竞尧知道那些文绉绉的话起不了什么作用,摆出一副大老粗的样子说道:“可有一条我也说了,哪个要是他娘的胆小如鼠,畏惧不前,老子也不杀你,也不骂你,你给我从这滚回家去。老子派人去你村子里把你老兄的‘光荣事迹’张贴出来,也给你全村人看看,只怕晚上睡觉,你媳妇都嫌你丢人,得把你一脚踹下床去,我看你他娘的今后还能不能抱媳妇那白晃晃的身子!” 五百名士兵的大笑声音甚是惊人,引得附近淮军军营里的士兵个个探头探脑,张全不屑地说道:“粗鲁,实在粗鲁,这哪里象一个军官,文天祥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 王竞尧满意地看到士兵们原先那种紧张不安的神色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跃跃欲试。他当即命令道: “铁残阳,你带五十名士兵为第一队;第二队司徒平一;第三队司马南轩;第四队陶亮;第五队典霸天;第六队……”他迟疑了下,看了眼身边一脸恳求的池文隆,说道:“第六队池文隆,也给你五十名士兵。我自领二百人为第七队。” “还有我!”忽然一人带着几十个士兵匆匆赶来,王竞尧看去原来是文天祥身边护卫顾斌,顾斌一到王竞尧面前就说道:“奉文天祥大人命,文大人身边卫队全部调拨给王大人指挥,麾下顾斌请大人下令!” 王竞尧心中一阵激荡,文天祥,文大哥,王竞尧决不辜负你的厚望。他定了定神说道:“顾斌,此番杀鞑子,救常州非比寻常,不可如在平江般儿戏,我命你带所部人马为后军,随时策应各处!” 说完王竞尧跳上战马,拔出了那把铁血之刀,当空辟了一下,大声说道:“兄弟们,杀敌立功就在今朝,鞑子不死,中原不宁;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是汉子的,给我上!” 一夹战马,黑月驹发出长声嘶鸣,象道黑色闪电一样冲了出去。 “鞑子不死,中原不宁;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五百士兵爆发出惊天大吼,跟随在王竞尧后面,象条威武的长龙一样,豪迈的迈出了救援常州的步伐。 “鞑子不死,中原不宁;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一直在暗处默默观看了一切的文天祥喃喃地念着这几句话,突然向着王竞尧离开的地方深深一揖:“竞尧老弟,一切都拜托了!” …… 最早出发的赣军统帅麻士龙和尹玉,行进到常州陈墅一带的时候,与蒙古军队派出前来截击的元将胡里喝和火麻野赤遭遇,赣军人数虽多,但士卒曾败在蒙古军队手中,对蒙古士兵有着天生的畏惧感。麻士龙和尹玉虽然勇猛,但部下大多心存畏惧,作战畏首畏尾,初战失利,赣军损失百人,麻士龙被迫下令退守。 胡里喝久经沙场,见此良机,急忙催动士兵努力向前。赣军退的本就慌乱,在蒙古士兵的猛烈冲击下,顿时阵脚大乱,退守一下变成了大规模的溃散。 麻士龙大怒,接连杀了几个带头逃跑的军官,但此时赣军一片混乱,已经无济于事。 “将军,我军败阵,此时再战不利于我,不如先行撤离,收拢败兵,再行定夺!”尹玉见败局已成,急忙劝说麻士龙道。 麻士龙慷慨地说道:“我军虽败,然麻士龙未败,今日若不击破鞑子,士气安存?常州十数万军民苦苦等着援兵,我麻士龙今日就算战死疆场,一屡魂魄也要飘到常州城楼!” 说完大吼一声:“鞑子不要猖狂,大将麻士龙在此!”催动战马,挥舞着手中大刀,竟然单人独骑就向蒙古军中冲去。 尹玉长叹一声,也厉声喝道:“大将尹玉在此,好男儿杀身成仁的时候到了,众军,随我来!” 在两位将军的激励下,原本溃散的赣军怔了下,麻士龙和尹玉的举动显然激发了他们的血性,这些士兵忽然齐齐发声呐喊,掉转头就向蒙古人的方向杀去。 就在麻士龙和尹玉血战蒙古士兵的时候,王竞尧的先锋铁残阳带着一百名士兵离陈墅已经不远,远远看到一些宋兵败退下来,叫住了一人,问清了赣军被困,战事不利。铁残阳当即说道:“所有赣军在此集合,再退后一步者,斩!” 接着对一百名部下道:“今日血染沙场,他日青史留名!众位兄弟,把这腔热血,洒在这里吧!”说完厉吼一声:“兴化州知军事王竞尧前部先锋铁残阳来也!” 第五十三章 陈墅血战(二) 没过多少时候,二队司徒平一也已赶到,见几十个宋兵乖乖围坐在那,诧异中找人一问,不禁大笑起来:“鞑子猖獗,真当我中原无人?司徒平一也去凑个热闹!” 铁残阳一到战场,正看到麻士龙和尹玉被蒙古人重重困在其中,左右冲突,两口刀奋力砍杀,但周围蒙古士兵却不见减少,反倒越杀越多。麻士龙一口刀杀得手软,沉重的盔甲密不透风,动作渐渐迟缓下来。那边尹玉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铁残阳看了下,蒙古军正中间一名蒙古将军指挥着部卒一层层地围上去,应该就是这群人的首脑。铁残阳把枪挂住,反手拿出弓箭,接连几箭射出,蒙古兵接二连三倒地。 元将胡里喝见宋军来了援兵,不禁大怒,抡圆了一口大刀就向铁残阳冲来。铁残阳将弓箭收好,拿起断枪,“叮当”一声两样兵器相交,两匹战马相互错过的一瞬间,铁残阳轻舒猿臂,一把抓住胡里喝,将他从马上拎起,重重扔在地上,低叱一声:“绑了!” 胡里喝吓得魂飞魄散,正挣扎着想从地起来,十几个宋兵一拥而上,刀枪架上了他的脖子,将胡里喝捆成了一个大大的粽子。 后面元将火麻野赤看到主将胡里喝只一回合就被汉人拿住,惊得眼冒金星,不顾一切就向铁残阳冲来。铁残阳正要应战,忽然听到后面又个声音大叫: “铁兄弟,把这一功让了给我!” 转头一看,是二队指挥司徒平一,铁残阳也不说话,放过火麻野赤,径直往蒙古兵将人数最密之处杀去。 火麻野赤见汉人一点也没有把自己看在眼里,大怒下右手马刀,左手盾牌,恶狠狠的和司徒平一打到了一起。 没战几个回合,司徒平一卖个破绽,厚背砍刀一刀斩在火麻野赤大腿之上,火麻野赤疼得大叫一声,滚落下马,和他的上官胡里喝一样,成为了宋军的俘虏。 电光火石之间,蒙古人两个素以勇猛著称的将军被俘,蒙古兵将大是心惊,又没了人指挥,一时乱糟糟的各自为战。宋军见援兵主将勇猛如此,士气大振,劣势立刻扭转过来。 等司马南轩、陶亮、典霸天、池文隆这四支生力军杀到,几个人带着数百名士气高昂的宋兵,象几条蛟龙一样在鞑子军中大砍大杀,刀枪并举,直杀得血流成河。一个时辰不到,蒙古人见死伤惨重,发一声呐喊,齐齐向后败退。 铁残阳等人正杀的兴起,哪里肯让蒙古人逃跑,正想追去,忽然被陶亮阻止道:“鞑子虽败,然他们撤退时队伍严整,骑兵卫护在后,弓箭手左右保护,赣军也伤亡很大,贸然追击,只怕不利于我!” 大家都知道陶亮此人心思缜密,看看杀了也差不多有数百名鞑子,还抓了鞑子的两员大将,战果颇是不错,也就放弃了继续追击的念头。 待到王竞尧和顾斌两路人马上来,战斗早就结束,顾斌没赶上杀鞑子的机会,连叫丧气。当铁残阳和司徒平一把胡里喝、火麻野赤两个元将带到面前请功的时候,顾斌羡慕的双眼发红,连声哀叹好好的当什么后队,居然错失了那么好的机会。 王竞尧笑嘻嘻的从马上跳下,对着两个元将左看右看,满脑子不知在动什么念头。 胡里喝倒也硬气,大声说道:“今天本将落到了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便,本将决不皱一皱眉头,也让你们这些汉狗看看真正的草原勇士!” 一干宋将大怒,正要围上来,王竞尧却摆了摆手,说道:“是要杀,是要剐,既然你提出了这个要求,本大人一定满足你。我们岳爷爷曾经说过,‘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我倒很想尝尝你们的肉,喝喝你们的血,不过本大人没有这个爱好,又怕你们的肉是臭的。来呀!”王竞尧忽然面色一沉:“鞑子将军提出了要杀要剐的要求,我们素来以仁义服人,如何不能满足俘虏的要求?给我慢慢地割,慢慢的剐,把肉一条条、一丝丝的割下来,这个要求倒也奇怪!” 胡里喝大惧,面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死他倒一点也不怕,可这该死的汉人竟然真的要千刀万剐自己,这样的酷刑胡里喝一想起就觉得背后阵阵发凉。 “汉狗,你有本事就一刀杀了我,这样羞辱我算什么好汉!”胡里喝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咒骂道。 听到胡里喝嘴里“汉狗”不断,王竞尧冷冷地说道:“老子满足你的要求,你还骂老子!他妈的,你杀我汉人的时候怎么没有怜悯?给我把他的舌头先割了下来,老子听的心烦!” 一声声惨叫声中,王竞尧又把目光转移到了火麻野赤的身上,火麻野赤想到胡里喝自己莫名其妙讨来的酷刑,浑身不寒而栗,颤抖着声音硬着头皮说道:“你要杀就杀了我,折磨人不算本事。再说,再说我也没有提出割剐我的要求,你断断不能找到这个理由!” 听他口气虽硬,实则害怕到了极点,王竞尧微笑着说道:“本大人难道象不讲理的人吗?这个我突然倒不想杀你了。” 火麻野赤见宋将竟然这么轻易就饶了自己,大喜下正想说声谢谢,忽然听到王竞尧问道:“你老实告诉我,自从从军以来,你究竟杀了多少汉人?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要是有一星半点谎言,你顶头上司的下场很快就会落到你的身上!” 早就知道了这个汉人将军说做就做,没半点迟疑,火麻野赤打了个寒战,想了好半天才说道:“我也记不清了,总有三百,不、不,二百来人吧。” “三百加二百那就是五百了。”王竞尧扳着手指头算道。 火麻野赤大急,大声抗议着说道:“将军,哪有你这么计算的,不行,不行!” 王竞尧阴沉着脸说道:“这是汉人的地盘,你们他妈的没经我们的允许就擅自进来,那就得按照我们的算法来,再多一句废话老子把你千刀万剐。” 第五十四章 陈墅血战(三) 火麻野赤自从随着蒙古大军入侵中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遇到那么蛮横的汉人,被王竞尧凶狠的话一骂,火麻野赤战战兢兢,低着头不敢做声,只等王竞尧的发落。 王竞尧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想了想说道:“听说蒙古的那些贵族,上下马都有马凳,你就做了我的马凳吧,你杀了我五百汉人,做个五十年我也就放了你。” 火麻野赤大惊失色,这所谓的马凳是最卑贱的奴隶做的时候,主人上下马的时候,“马凳”立刻就用趴伏在地上,任由主人踩着自己的背上下。他才想抗议,就听到王竞尧冷冷地说道:“要么剐你了,要么就按照我说的做,自己选择吧。” 王竞尧一摆手,大步走了开去,只留下了呆若木鸡的火麻野赤愣愣的站在那。其实王竞尧也并非一味的想要羞辱火麻野赤,他知道这些蒙古人,尤其是领兵打仗的将军,一个个心气都很高,只有把他们的这些傲慢之气彻底磨平后,他才能用他去为自己做些事情。 死里逃生的麻士龙和尹玉,收拢了队伍之后,来到王竞尧帐中时,想到自己和王竞尧间的龌龊,面子上很有些挂不住。不过毕竟人家救了自己,若不来说声谢谢,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才跨进王竞尧营帐,正想着怎么开口,谁知道就听王竞尧说道:“麻将军,你来的正好,我正想派人去请你。” 麻士龙一愣,听王竞尧话里,象是根本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王竞尧在营中摊开一副简陋的地图,也不等麻士龙回味过来,说道:“鞑子遭到挫折,败军已退到陈墅、潘墅交界地,在五牧,朱华将军也和鞑子军队交手,我们正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歼灭陈墅之敌,进而直接威胁常州鞑子大军!不过现在麻烦的是,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对面的蒙古军队,大约还有不到四千之众,我军人少,以三千对四千,恐怕胜算不是很大,若是再能得到一支生力军的支援,那样打赢的可能性就大的多了。” 麻士龙也是个豁达之人,很快那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他不假思索地道:“咱们不是还有张全的两千淮军,只要他们加入,咱们在人数上的劣势就可以扭转了。再加上此次打败鞑子,士卒们士气正高,我看这仗可以打!” “尹将军的意见呢?”王竞尧看到尹玉沉默不语,问道。 尹玉有些犹疑地说道:“王兄弟对那些朝廷官员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不过,麻将军,这个张全的为人你我可是知道的,恐怕他未必就会卖力了。” 王竞尧见尹玉这么说,估摸着张全此人名誉不是太好。 果然,麻士龙不屑地说道:“这种人也不知道朝廷是怎么就看上他的。不过,此次作战对他也是意义重大,他张全也得掂量掂量,要是打输了,临安即将正面面对鞑子,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再者说了,他难道不怕文大人军法无情吗,我谅张全不敢耍什么花样!” “有道理。”尹玉点了点头:“那么就让我去找张全,他和我多少有些情面,或许我说起来也比较顺利。” 王竞尧见都同意和鞑子在陈墅展开决战,心情大好,正想说出自己的建议,忽然看到外面陶亮匆匆进来说道:“禀告众位大人,鞑子派来了使臣王良臣商量释放两位元将事宜,现在正在外面等候。” 一听到这个名字,王竞尧三人顿时咬牙切齿,怒发冲冠。 原来自从蒙古人开始灭宋之战后,元兵自西而东,大元帅伯颜分三路:一路沿江入海取嘉兴府华亭;一路攻打独松关;一路直逼常州城下。常州知州赵汝鉴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一溜烟逃了,安抚戴之泰勾结屡试不中流落常州的失意秀才王良臣,开门揖贼,卖国求荣,投降了元兵,蒙古人入城后奸淫掳掠,掠人户为奴,常州一切的祸根,可以说很大程度上起源于王良臣身上。 其后,攻击常州的鞑子总指挥唆都,以胡里喝在陈墅,以王良臣在五牧,分头阻击平江方向来的援军。得到胡里喝被俘的消息后,唆都知道胡里喝是大元帅伯颜的心腹爱将,不敢有失,急调王良臣为说客,企图说服宋军放人。此时唆都还不知道胡里喝已经被千刀万剐。 尹玉正想让人推出去把王良臣砍了,却被麻士龙阻止了下来,接着麻士龙对王竞尧说道:“王兄弟,你是主人,今天我这个客人要借你的地方来上演一出好戏,你可千万不要见怪。” 王竞尧早就从历史书上知道了王良臣的最后下场,微笑着点了点头。 王良臣才被带进,一听说站在对面的是有名的宋朝大将麻士龙和尹玉后,满脸带笑地说道:“麻将军,尹将军,早就听说过两位将军大名,今日得见,王某三生有幸!”他可没有把站在一旁的王竞尧看在眼里,还以为是麻士龙手下一个小小头目。 麻士龙脸上居然也露出了笑意:“兄弟一点薄名,哪比得上王兄。王兄一手把常州送给了鞑子,这才是真正名满天下啊!” “惭愧,惭愧,麻将军说笑了。”王良臣脸上一红,很快遮掩了过去:“麻将军陈墅大捷,可喜可贺。今我奉唆都元帅之命,恳请将军放了胡里喝和火麻野赤两位。将军,学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宋朝的命数已经绝了,蒙古大军不日即将马踏临安,到时玉石俱焚,又何苦来呢?只要两位将军肯识时务,顺应天命,归顺了大元,不是学生夸口,一个万户长对于两位来说还是不成问题的。将军,时不我待,学生实在是感佩两位将军的英勇,才这么说的,还望将军三思啊!” 王竞尧和尹玉听得牙齿紧咬,恨不得当场就将这无耻之徒格杀当场,麻士龙却依旧笑着说道:“说的有道理啊,看来我是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第五十五章 陈墅血战(四) 大喜过望的王良臣正想说什么,听到麻士龙说道:“归顺的事情咱们先放一放再说,王兄一路辛苦,想必也是饿了,兄弟这就为你准备一点吃的,千万不要推辞。” 王良臣颇是奇怪,现在离晚饭时间尚早,难道麻士龙的军队习惯那么早吃饭?不过眼看大功告成,升官那是少不了的,王良臣哪会去关心这些事情。一脸谦逊地说道:“麻将军客气,客气,那么学生就打扰了。” 麻士龙笑了下,对外面士卒大声叫道:“来呀,支口大锅出来,把水烧得开开的,咱们得为亲手献出常州的王良臣大人接风洗尘!” 这话让王良臣觉得满不是滋味,才想说话,看到麻士龙三人端坐在位置上,一脸的冰霜,又把话生生咽了回去,心里生出了隐隐不妙的感觉。 “回将军,水已经烧开!”陶亮大步进来,大声说道,说完看了眼王良臣,眼睛里全是鄙视和讥笑的意思。 麻士龙霍然站了起来,很客气地说道:“王大人,水已经烧开了,我看晚饭前你先洗个澡吧!” “麻将军,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王良臣面色大变,惊恐万状地说道。 “王良臣,你这个不忠不孝,无父无母的卑鄙小人!”麻士龙神色一变,厉声说道:“你与戴之泰相互勾结,向鞑子双手献上常州,致使常州多少百姓无辜惨死,致使常州多少妇女惨遭凌辱,你今天居然还有脸来劝我投降,他妈的瞎了你的狗眼!今天我不把你活活烹死,我也对不起常州那些死难的百姓,来人!” “在!”陶亮和随后进来的司徒平一怒气满面,大声应着走了过来。 麻士龙指着王良臣,咬牙切齿地说道:“那这条鞑子的走狗,给我扔进水里,烧死!让他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将军……”王良臣正想大叫饶命,却立刻被司徒平一一拳打碎了满嘴牙齿,和陶亮两人架起王良臣,直接拖出了营帐…… …… 果然如同麻士龙所预料的那样,淮军统帅张全一听说尹玉要求自己发兵参加决战的请求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并慷慨激昂的拍着胸脯,让尹玉尽管放心,自己舍生忘死,粉身碎骨,也要和鞑子一决死战,不辜负朝廷厚望,不辜负文天祥大人期望。 放下一颗心的尹玉前脚离开,后脚张全副将曾玉说道:“将军,我这就去准备。” “笨蛋!”张全呵斥了一声:“准备什么?这仗打赢了,算谁的功劳?有我们淮军什么事,风头全被他们赣军抢了。况且,鞑子势大,是那么好对付的?弄不好你我的小命都得丢在那里!我暂且答应了尹玉那个笨蛋,咱们看看势头,鞑子占据了上风,咱们按兵不动;万一给麻士龙和尹玉侥幸得胜,趁着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咱们淮军再趁势而上,那时赣军也死得差不多了,最后的功劳还不是我们的!做什么事情都得动脑子,别象麻士龙那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曾玉恍然大悟,谄媚地说道:“将军高见,末将拜服!” …… 在得到了张全的承诺后,麻士龙、尹玉和王竞尧三人商议良久,最后决定以尹玉带少量兵力引诱蒙古军队,王竞尧和麻士龙带主力于虞桥设伏,待鞑子进入伏击圈后,四面杀出,再以张全的淮军自侧后掩杀。 同时为了预防万一,通知广军朱华尽力拖住五牧之敌,使其不能增援。朱华虽然与麻士龙有隙,但在杀鞑子这点上,却一点不敢怠慢,随即主动向对面的蒙古军队发起了攻击。 不负众望的尹玉,以两百微薄兵力,将急于求战的蒙古士兵带到了虞桥一线,新任陈墅蒙古军队指挥怀都正追杀的起劲,忽然左右响起震天的杀声,无数宋兵从四面杀来。怀都大惊,急忙领部卒分散迎敌。 陈墅初战获胜的赣军,已经初步消除了对蒙古人的畏惧,呐喊着舍生忘死的和鞑子展开血战。 王竞尧所部五百精兵骁勇无比,王竞尧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左面是铁残阳、典霸天、陶亮,右面是司徒平一,司马南轩、池文隆和顾斌,八个人如狼似虎,在蒙古军中来回冲杀,王竞尧一口刀下不知道砍死了多少鞑子,就连初上战场的池文隆,也丝毫没有畏惧,一连斩死了几个蒙古士兵,也算稍稍为池家村死难村民报了一点仇。 怀都本来想奋起神勇,指挥麾下士兵杀出埋伏,但忽然看到铁残阳一马向他杀来,他早在常州就被铁残阳的神箭打怕了,此时看到铁残阳,气势上先矮了几分,竟然不敢接战。 战至中午,宋军依仗着如虹的气势,竟然在人数少于蒙古军队的情况下,占了一点上风。按照约定,此时张全军队应该迅速杀出,蒙古人必然将一败涂地。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全的淮军却始终都没有看到影子。 “尹玉,张全呢,为什么还没有出现?”麻士龙杀得气喘吁吁,有些焦躁地问道。 尹玉一连砍杀了几个靠近自己的鞑子,摇着头说道:“不知道,张全亲口答应了我,一定准时出兵,难道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大人,大人!”一名负责联络淮军的宋军军官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语气中带着颓丧叫道:“淮军,淮军不战而退,现在已经快到五牧了!” “什么!”这个消息就象是晴天霹雳一样炸在了麻士龙的脑袋上,他整个人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一把抓住了报信的军官,气急败坏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个军官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千真万确,小将和张全理论,还险先被他杀了!” 麻士龙呆立当场,做声不得。 王竞尧听到了一切,长叹一声,他终于想起来这个张全是谁了,历史上记载着如果不是张全临阵退缩,胆小如鼠,常州之围也许就可以解了。 第五十六章 陈墅血战(五) 此时从最初慌乱中恢复过来的蒙古士卒,逐渐显露出他们狰狞的面目,宋军士兵在训练上的严重不足很快体现了出来,当初靠着血性凝聚起来的优势正在逐步消失。 最为严重的是,蒙古元帅唆都得知怀都部被围,已经从包围常州的大军中,分兵五千火速救援过来,此时虞桥宋军已处于两难境界,继续战斗下去,将很快身陷包围。但撤退将使五牧一线广军朱华侧翼遇敌,而元军还可以趁势直取无锡、江阴两地,进而攻击平江。 王竞尧、麻士龙和尹玉三个领兵大将互相看了眼,忽然相视一笑。 “就让我们死在这里吧。”麻士龙微笑着说道:“王老弟,尹老弟,咱们三个能死在一起,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王竞尧笑着说道:“麻将军,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特别讨厌你,觉得你这人又狂妄,又自大,当时的想法就是狠狠地抽你两个耳光。” 麻士龙大笑起来:“我又何尝不是,那日我和尹老弟说,总得找个机会把你除去才行,省得你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生死关头,这些汉族的义士浑然没有把生死放在心头,所有恩恩怨怨,都在这一笑之中化解。 “兄弟们,掘堑濠、筑土城,咱们在这和鞑子拼命!”麻士龙大声道,接着对王竞尧说道:“老弟,麻烦你带着本部精兵,将鞑子击退三里!” 对这几乎不可能的任务,王竞尧想也没想,刀尖指向前方,厉声道:“铁残阳、司徒平一、典霸天往左,司马南轩、陶亮、顾斌往右,池文隆随我中军正面进击,给我把鞑子击退三里!” 八员骁将齐齐发声呐喊,带着五百悍不畏死的宋兵山呼海啸一般冲了上去。怀都眼见宋军阵脚挫动,正欣喜间,忽见几百敌人潮水一般向自己蜂拥而来,茫然间不知道宋兵想要做什么。 五百宋兵个个都睁着血红的眼睛,豁出了性命一般,人人舍生忘死,奋勇争先,在元兵中来回冲突。不断的有宋兵倒下,但在他们倒下的地方,周围总会躺倒着几具鞑子的尸体。 陶亮右胸中了一箭,所幸如肉不深,他反手折断箭杆,放眼看去,见是一个鞑子百户长躲在一边施放的冷箭,顿时大怒,暴吼道:“鞑子安敢伤我!” 千军万马中,陶亮对周围刀枪不闻不问,一匹快马径直冲到那百户长面前,那鞑子见伤了宋兵将官,正高兴时,忽一见一个血人已经冲到自己面前,吓得魂飞魄散,还没有来得及拿出兵器,一个人已被陶亮刺中,尸体被高高挑起在半空。 陶亮把尸体抛出,大笑道:“区区鞑狗不过如此,千军万马能奈我何!” 见陶亮抢尽了风头,铁残阳左右看去,看到怀都在几十名将校护卫下指挥着战斗,铁残阳闷声不响,催动战马,闪电一般冲到怀都附近。四个蒙古士兵慌忙上来阻截,被铁残阳接连刺死两个,剩下两个看到势头不对,正想掉转马头,铁残阳马快,转瞬追上,一枪一个,两个蒙古鞑子都从马上落下。 怀都看到死对头勇猛如此,魂飞魄散,不敢正面交锋,匆忙间让部下阻挡,自己慌慌张张的向后面败退下去。 王竞尧见机不可失,奋声大叫道:“鞑子逃跑了,鞑子逃跑了,怀都被杀死啦!” 宋兵齐齐一声欢呼,元兵不知真假,心头慌乱,又看到怀都将军从战场上失去了踪迹,只怕当真是被汉人杀死,哪里还有心思应战,竟然齐刷刷败退下去。 “穷寇莫追!”王竞尧说道,此时他将鞑子击退的任务已经完成,又看到部下伤亡甚重,五百士卒起码死伤已经超过两百,赶紧阻止住了已经杀红眼的兄弟。 鞑子败阵,麻士龙急忙指挥士兵挖掘堑濠、修筑土城,准备在此地长期抗击元军。这一仗虽然击退元军,杀伤鞑子七百余人,但赣军和王竞尧本部兵马也死伤五、六百人,本就薄弱的兵力更显不足。 到了夜间,五牧方向也传来了不好的消息。朱华的广军被蒙古人团团围困,几次冲击都被打退。而逃跑到五牧的张全,将本部兵马迁到了一条河对过,又以上司的身份,居然战前不准朱华掘沟堑设鹿角,在激战最酣的时候,竟然隔河观望,不发一兵一卒。 “王老弟,尹玉兄弟,鞑子援军已经赶到,最迟到明日中午,对虞桥必成合围之势。”麻士龙将王竞尧和尹玉叫到了自己的营帐,忧心忡忡地说道:“鞑子军力数倍于我,来此前我军又未多带军粮,两日内粮食必然告罄。兄弟是决意死在这里的了,但朝廷可用之兵已经不多,还巴巴的指望着我们,大宋的一点精血尚需保存。王老弟,今日夜间,你带着本部兵将即刻向平江撤退,或去临安,或去兴化。尹兄弟,你带五百人赶赴五牧,援救被困的朱华,而后向临安撤退,向太皇太后和圣上报告这的危急情况,让他们早日撤出临安。” 说完,象是恨恨的说了句:“妈的,真不想去救朱华这王八蛋,平日里总看不起咱们赣军,这次算便宜了他!” 尹玉才想反对,麻士龙不容反驳地说道:“在这我的官职最大,一切都得听我的,否则就是抗命不遵。两位兄弟,总有人会死,总有人要活下去,和鞑子继续拼杀,来卫护咱汉人的江山,一切都拜托你们了!” 王竞尧默然不语,他知道陈墅之战打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断然没有取胜的可能性了。麻士龙说的对,总得有人活下去,去完成那些死者没有完成的遗志,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 “麻将军,王竞尧先走一步!”王竞尧站了起来,表情平静地说道:“就算千万人骂我是懦夫,骂我是逃兵,我也走了。他日王竞尧必从福建带着我汉人大军杀回来,为麻将军,为赣军兄弟报仇雪恨!” “兄弟,保重!”麻将军重重的抱了下王竞尧:“可惜再不能和你一道杀鞑子了,他日到了清明,别忘了给老哥哥上柱香。” 第五十七章 陈墅血战(六) “杀贼,杀贼!”虞桥郭城墩新搭建起来的望敌楼上,赣军统帅麻士龙拔出腰刀,大声疾呼,箭枝在他周围纷纷掠过,但麻士龙丝毫不惧,依然指挥士卒努力向前。 蒙古军队已对虞桥赣军形成包围之势,从几个方向密密麻麻的蜂拥而来,两千不到的赣军,面对数倍于己的蒙古士兵,在麻士龙的指挥下一点也不示弱,前赴后继,英勇的和蒙古士兵厮杀在一起。 这已经是虞桥被围的第五天了,赣军粮草已绝,开始杀马为食,军中不多的战马一天就被食用干净,随后麻士龙命人挖掘草根树皮为生。 虞桥东南半里青龙冈、土龙冈和黄龙冈,连绵半里,岗前东井潭、西井潭一线,都是赣军挖掘的土城和堑壕,赣军将士就依仗着这些防御工事,苦苦支撑着蒙古人的进攻。 第六日,蒙古侵宋大元帅伯颜得到胡里喝、王良臣等人被杀的消息后,勃然大怒,亲自带着数万人马攻击常州和陈墅一带宋兵。 虞桥赣军虽然英勇杀敌,但终究寡不敌众,很快被元军分割包围,并且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了鞑子的屠刀之下。 麻士龙跳下望敌楼,一口大刀泼风一样的在元军阵中扫来扫去,不知道有多少鞑子倒在了这口刀下,麻士龙身上伤痕累累,整个人都被血迹浸泡成了个血人。但他面对周围鞑子连声大叫“投降”的声音,却不断抱以轻蔑的笑容,带着亲兵径直往蒙古人最集中的地方杀去。 身边的亲兵越来越少了,很快,麻士龙发现,在鞑子重重包围之下,已经只剩下了自己一人,麻士龙忽然停下了刀,这一停,十几道伤口剧烈的疼痛很快阵阵向麻士龙袭来,让他微微皱了下眉头。 边上蒙古士兵终于松了口气,这个疯子一样的宋将看来终究还是准备投降了。 麻士龙把大刀插在身边,面向南方,无限留恋地说道:“陛下,太皇太后,臣不能再尽忠报国了,陛下保重,臣麻士龙去也!” 说完,麻士龙拔出腰刀,在自己喉咙处重重一抹,一个人缓缓的倒了下去,一直到死,他的脸,依旧是面对着南方。 看到了这一切的蒙古大元帅伯颜微微叹息道:“中原多好汉也。自我蒙古大军灭宋开始,先有襄阳、钓鱼城城之战,又有常州、陈墅血战,若不是汉人的朝廷不争气,我蒙古人安敢正视中原分毫!” 深深领教了汉人厉害的怀都默默点了点头:“这些个汉人,血性一点也不输给咱们草原勇士,只不过再厉害的勇士,若没有能用之主,在我看来也是无用的。” …… 蒙古军队在虞桥取胜后,随即又在五牧与宋军在五牧展开激战,若不是尹玉及时赶到,朱华的广军已经败阵。 但这时五牧的宋军军粮也已告罄尽,只得忍饥背水与敌死战,元兵首先进攻朱华的广军。朱华得到尹玉救助,打点精神,指挥部队和元军血战,双方自早晨激战到中午,胜负未决,到了晚上的时候,五牧被元兵迂回过来,团团包围。 朱华身带重伤,犹自指挥军队酣战,他右腿已断,整个人斜靠在一堵危墙之上,口中大喝不止,拼命指挥部下阻挡着蒙古士兵前进的步伐。这些广军也当真彪悍,个个豁出了性命和鞑子纠缠在一起,竟然没有一个人后退的。 蒙古人很快发现了宋军指挥官所在的位置,几十个鞑子纷纷向朱华所在的方向围了上来,此时朱华身边已无一兵一卒,他浑然不惧,操起弓箭,张弓搭箭,一连七、八枝羽箭连珠射出,顿时鞑子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朱华向后一摸,发现箭囊已空,他拿起身边腰刀,大喝道:“大将朱华在此,谁敢前来送死!” 鞑子士兵一哄而上,半躺在地上的朱华左右格挡,死战不屈,但终究孤立无援,又断了一腿,没多少时候,竟生生被鞑子砍成肉酱。 在宋军和鞑子激战正酣的时候,心怀叵测的张全,隔着一条河袖手旁观,“不发一矢。不助一饷”。一些战败的宋军渡水挽张全的军船,想要上船逃生,张全竟然命令部下斩断挽船者的手指,再把他们全部推到河里活活淹死。 赣军尹玉此时身边已只剩下自己带着的五百士卒,誓死不退,苦苦于元军周旋,一直坚持到了晚上。而张全和曾玉则趁着夜色逃走,只剩下尹玉率残军与元兵死战一夜。赣军在尹玉的指挥下,杀得鞑子的尸体布满了战场的每个角落。 宋军到底人少,到了天亮,五百赣军除了四人侥幸生还,其余全部战死,这其中没有一个人向鞑子投降的。 尹玉整个人都象疯了一样,他根本不在乎战场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个宋将,转眼间五十多名蒙古士兵倒在了他的刀下,而他浑身上下中了不知道多少箭,远远看去就象一只巨大的刺猬一样,鲜血把他的盔甲完全染成了赤红色。 蒙古人怎么也想不到就战场上就剩下了这么一个宋兵,他们也收拾不下,而尹玉那势如猛虎的样子,也吓得鞑子不敢接近。最后鞑子拿四根长枪架住尹玉的头颈,让他动弹不得,再用棍棒活活把尹玉击死。 等蒙古人松开长枪,他们却惊恐地发现,这宋军头上血肉模糊,早已死去多时,但却还是直挺挺的站在那,一双眼睛依然发散出战斗的火焰…… …… 风凄厉的从虞桥上空吹过,带着阵阵的血腥。战场上已经空无一人,除了那满地的尸体。风象是在歌唱着汉人一曲挽歌,又象是在传诵着汉人的英勇不屈。 “大哥,现在我们怎么办?”陶亮竭力克制着自己悲伤的感情,问道。 王竞尧小心的合上了尹玉将军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右手紧紧的按在刀柄上,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张全误国,他害了赣军,害了广军,害了常州,我们,去杀张全。” 第五十八章 锄奸 张全是一口气带着淮军从五牧跑到了接近平江的地界,他对自己的举动颇为庆幸,赣军、广军全军覆灭,要不是自己当机立断,恐怕淮军的下场也是和他们一样的。 “将军,我们这一跑,恐怕文天祥不会放过我们吧。”曾玉有些担心地说道:“麻士龙、尹玉和朱华都是他的爱将,他要真翻起脸来,太皇太后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张全冷笑着说道:“文天祥?再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杀我。太皇太后那里就更加不必说了,现在朝廷急等着用人,太皇太后必定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来化解此事。那些蒙古人那么凶悍,要不是我下的决心早,咱们早成了鞑子的刀下之鬼!” “大人,门外有人冲击大营!”正说着,一名军官急匆匆跑进来说道。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张全大怒,随即忽然象见了鬼一样的怪叫了声:“难道,难道是蒙古人来了?” “不是,是福建道兴化州知军事王竞尧大人和他的几名部下。”军官急忙说道。 张全这才松了口气,一脸不屑地说道:“我当是谁,他一个个小小的知军事,居然有这么大的胆量冲我大营,给我拿下,杀了!” 大营外几百淮军士兵紧张地持着刀枪对着一步步走近的王竞尧八人,这八人竟然全身带孝,走在最前面的王竞尧手里抱着一个灵牌,上面写着“赣军广军五千忠魂之位”,左右铁残阳、司徒平一等人卫护,象是丝毫也看不见周围的刀枪,义无返顾的向张全大仗走去。 “王竞尧,你一个小小下官,竟然不得允许,冲我大营!”张全走来,在士兵团团保护下怒喝道:“这里是淮军,不是你的常州!” 王竞尧象是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个人的存在,他眼光扫过四周的淮军士兵,慢慢地说道:“张全误国,害死赣军、广军兄弟,五千义士血染疆场,今日王竞尧是来为麻将军,为尹将军,为朱将军,为所有死难的烈士报仇!大家都是汉人,我不想和你们动手,是兄弟的给我让开一条道路,是中原好汉的,把刀口对准鞑子去!” 张全的所作所为,这些淮军士兵都看在眼里,虽然气愤,但终究没有什么办法。现在看到有人出头,说的又在理,手中刀枪未免低垂了下来。 “混蛋,妖言惑众,张大人的用兵之谋,又怎么是你能够懂的!”看到军心动摇,曾玉大怒,几步走到军中,脚在士兵屁股上踹了几下,大声道:“把兵器举起来,杀王竞尧者,赏黄金十两!” “为虎作伥的东西!”王竞尧冷冷哼了一声:“谁给我把曾玉首级送来!” 铁残阳一声不吭,把断枪插到地上,反手抽出腰刀,径直走向曾玉。 “拦住,拦住!”曾玉大惊,连连喝道,但他很快发现,就连身边的亲兵也脚步都不肯挪动半步。曾玉正想逃跑,忽就看到铁残阳那张充满杀气的面庞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铁残阳一把抓住曾玉的胳膊,脚在曾玉的腿关节处猛力一蹬,曾玉整个人都跪到了地上,还没有等曾玉叫出声来,一颗首级已被铁残阳拎在手里。铁残阳看也不看周围,重新走回王竞尧面前,将曾玉首级重重往地上一扔,拔出断枪,依旧站到王竞尧身边。 “王、王竞尧,不经朝廷允许,擅斩上官,罪同谋反,你,你想造反吗!”张全整张脸吓得血色全无,再看到淮军将官纷纷为王竞尧八个人让开了条道路,马上软了下来,口气充满了哀求地说道:“王老弟,你不能怪我,鞑子凶猛,我也是想保存一点力量,寻找机会与鞑子决战,可绝对不是故意想要逃跑。” 王竞尧笑了一下,把灵牌交到了司徒平一手下,右手拎着那把铁血之刀,一步步走到张全面前,说道:“当然,我当然相信你所说的话,不过,这些话你当着赣军、广军兄弟的面去说吧!” 张全的一颗脑袋被王竞尧生生割下,他把张全和曾玉的首级并排一起,放到灵位前,默默地说道:“众位好兄弟,张全和曾玉已经被我杀了,你们的仇人还有伯颜、唆都、怀都这些人,王竞尧若不能把他们一一杀死,也对不起你们的在天之灵!” “王大人,兄弟们也是中原的汉子,也想杀敌报国,张全、曾玉已经死了,你带着我们一起和鞑子拼了吧!”忽然,淮军中一名军官大声叫道。 王竞尧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见是一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军官,他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淮军马军军使许桐。”那军官说道:“张全是张全,淮军是淮军,王大人放心,淮军的耻辱,一定在战场上用性命重新挣回来!” 王竞尧点了点头:“我相信淮军兄弟都是不畏生死的好汉,许桐,由你暂且节制淮军。在陈墅一线,还有三百平江兵再等着我,咱们这就出发,寻找机会,再救常州!” “王大人。”许桐犹豫了下,眼里似乎含着泪光,迟疑着说道:“刚才我们已经接到了情报,常州,常州已经破了!” 王竞尧站立不稳,全身一阵摇晃,脸色变得煞白,一把抓住了许桐:“你再说一遍!” 许桐看着王竞尧脸上象是要杀人的怒火,长长的叹了口气:“伯颜亲自带着大军与唆都会合,昨日已将常州攻破!张全早就得到了情报,但他严禁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而且,而且伯颜已经下令屠城!” 王竞尧扔开了许桐,虽然常州早晚城破他在历史书上看得清清楚楚,但当这个消息真的发生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为的是改变很多曾经发生的事情,但陈墅宋军还是败了,常州也终于破了,屠城到底发生了,难道历史真的是无法改变的吗? 铁血宝刀在风中发出似乎发出“呜呜”的鸣叫,竟象是要从王竞尧手中挣脱而出,它想要告诉王竞尧,历史,有的时候,是可以改变的。 第五十九章 纸城铁人(上) 陈墅之战援军失败后,常州成了孤城,外无援兵,内无粮食。这座四十里方圆的古城,自从九三六年吴杨溥为割据一方而建修城墙以来,已度过了三百五十年风霜。 常州城墙破败不堪,大而难守,那些缺口大的地方,守军只能找些树枝勉强护住,就连亲率大军赶到常州增援的蒙古大元帅伯颜也称其为“纸城”。 经过数月围困,常州城的粮食早就吃光,而常州军民他们除了手中的长矛、大刀、木棍和石块之类武器外,几乎一无所有。 但是,正是这群“宁就屠戮而不愿甘为臣仆”的常州军民,手里拿着最原始的武器,坚持与元兵浴血奋战。伯颜派人射书入城劝降,书上写着:“勿以已降复叛为疑,勿以拒敌我师为惧。”守城将士不予理睬,伯颜又派降将张彦来城下劝降,陈昭指着张彦痛骂:“你受国家厚禄不思图报,还有脸来见我们。”张彦被骂得满脸通红,羞愧而回。伯颜贼心不死,再派叛将吕文焕来城下劝降,吕文焕是坚守南宋北方重镇襄阳城达五年,最后在援尽的情况下投降的,况且他又是南宋的有名大将。但是,当吕文焕到城下劝降时,城上守军认出了这个叛贼,用箭射伤了这个可耻的说客。并告诉伯颜,城中“自吏士至于民,无一人言降者”。 伯颜终于断绝了让常州投降的想法,催动大军猛烈攻城。中国历史上最悲壮惨烈的常州血战在此刻正式拉开帷幕。 参与攻击常州的元兵总兵力达到了二十万之众,而常州守军仅二万。力量对比悬殊之大,令人无法想像。 而为了一举攻陷常州,元军几乎所有有名的大将全部参加到了战斗之中。除统帅左丞相伯颜外,有“才略过人”的中书右丞相阿塔海和惯于征战的“权枢密院事”的怀都;有都元帅张拔都和“善骑射”的昭勇大将军塔出;有“勇冠三军”的武义将军完者拔都和“为人骁勇”,进攻樊城“勇敢出诸军右”的完者都;有大败宋大将夏贵的昭武大将军帖木儿不花和总督的李庭;有在焦山战斗中“冒流矢沿流麈战八十里,身被数伤,裹伤殊死战”的昭勇大将军忽刺出和宣武将军八十八…… 还有那个叛将,充当元军南下急先锋的吕文焕。 常州城里二万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军民,毫不畏惧,誓死保卫常州。双方激战五十多天,死伤无数。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常州守将刘师勇疾呼:“吾城即破,金山长矣!”意思是即使常州城破了,祖国的山河也长在!用来激励常州军民死战。 面对常州军民的同仇敌忾,伯颜无计可施,只得加紧攻城。他强迫城外百姓运泥土,连人带土堆成攻城土垒。然后又惨无人道杀了无数汉人百姓,熬取他们身上的油膏做油炮,叫人油炮以焚烧城上栅寨,又令士卒用牛马皮遮箭矢和石块,拼命攻城。 伯颜亲率军急攻北城,常州守军奋力击退元军进攻。伯颜又攻南门,强迫投降的宋军打头阵,把中军帐的赤旗插到城头上,元兵以为伯颜已登城了,狂嚎:“丞相登城矣。”拼命向上攻。这时城南的守将张超擅离战斗岗位到庙里去求神,守兵无人指挥作战,城门遂被攻破。 首先得到南门被攻破的护国寺长老万安和莫谦之,立即率领五百僧兵,高举“降魔”大旗,身披袈裟,手操禅仗,一路杀奔南门而来。 迷信喇嘛的元兵,一时被杀得目瞪口呆,还以为是天兵天将从天而降,高叫:“神将助宋军。”伯颜不信,亲率军杀来,看到和尚一个个都像金刚一般,心里也怯了三分,伯颜只得强迫投降的宋兵打头阵,元兵在后进行冲杀。 万安和莫谦之率领着僧兵左冲右杀,终究寡不敌众,五百僧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无一人畏惧。 随着身边最后一个僧兵死去,万安长老脸露微笑,说道:“杀身成仁,死得其所,和尚先去了!”说完反手一杖,砸在自己头上,宁死不屈,一缕忠魂照耀常州。 “大师,你已尽力,不如投降如何?”看到战场上只剩下了莫谦之一人,素来敬重僧人的唆都劝说道。 莫谦之大笑:“我徒弟有言,‘不念佛来不吃斋,和尚平生把人杀’,可惜今天杀不尽你们这些鞑子,他日必然有人为我们报仇!” 双膝盘地坐下,莫谦之禅杖横放膝前,双掌合十,闭着双眼,对周围鞑子不理不睬。等唆都靠近细看,莫谦之长老已咬舌自尽。 “汉人,汉人,这些汉人难道连和尚都不怕死吗?”唆都喃喃说道,连连摇头,象是怎么也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南门被攻破后,元军大量进城,常州军民浑然不惧,依旧在各处死战。姚訔、陈昭督促各军,努力向前。身边跟着的是王竞尧编练的一百名新军,在蔡戌中和黄声福的带领下,战法骁勇,杀得元兵狼狈不堪。 “蔡戌中、黄声福!”战斗到最激烈的时候,陈昭把新军两名头领叫来,吩咐道:“常州已破,我等决议死战。你二人带着新军,保护着妇孺撤退,记得把姚大人的两个女儿带上!” 蔡戌中杀得双眼通红,大声道:“大人,我等奉王指挥使之命,卫护大人,你如何叫我等先走?蔡戌中宁死不退!” “混蛋!”素来好好先生脾气的陈昭破口大骂:“鞑子凶残,男人本该马革裹尸,但又如何能牵连到女人?我以上官身份命令你们,立刻保护妇孺撤退!” “可是姚家两位姑娘又怎么肯走!那么多妇孺我们又怎么带的走!”黄声福双眼含泪:“大人,还是让我们留下吧!” 陈昭重重地叹了口气:“能救走多少是多少。二位,就当是陈昭求你们了,快些走吧,他日见到王兄弟,告诉他,老哥哥先走一步,魂魄将来也会佑护着他杀尽鞑子。” 第六十章 纸城铁人(下) 常州城破之后,姚訔血战不屈,身边亲兵死光之后,姚訔浑然不惧,他向着常州深情的看了最后一眼,然后从容步入了大火之中,火光中他那双眼睛依然坚定无比。 陈昭领兵死战,有部下告诉他城东门可以逃命,陈昭大笑着说道:“离开这里一步,不是我陈昭毙命的地方!”最后陈昭身中数刀,兀自战斗到了最后一息,英勇战死。 从武进败退到常州的武进知县包圭率军巷战,不幸被抓住,他丝毫不惧,破口大骂伯颜,最后被恼羞成怒的伯颜杀害。而常州节度通判胡应炎一人砍杀无数元兵元将后,终于力尽被擒。唆都阴沉着脸问道:“你就是杀了我无数将校的胡应炎吧?”胡应炎大笑:“我也想杀你,可惜没有成功!”遂从容死节。 那个死在常州城下,副统制王应节的弟弟王安节,挥双刀领兵死战,杀得元军胆战心惊,到处都在说王安节是“双刀王,锐莫当”。 王安节率军转战到州学前,手臂被刺伤,他仍杀敌如割草,元兵斩伤他左股,他屈着双腿继续死战,最后力竭被捉,伯颜爱他忠勇,劝他投降,王安节大呼:“我是坚守合州的王坚的儿子,岂有投降之理!”终于被伯颜杀害。 守卫东门的刘师勇率军巷战,杀元兵十几人,转战至北门,拔栅突围,他弟弟马堕,跃不能起,刘师勇举手弟弟诀别,与十一骑奔走平江。 元兵破城后,大肆屠城。但常州军民头可断,志不可辱,元兵杀至天庆观,道士徐道明焚香危坐,读老子书,元兵命他下拜,徐道明不理,元兵又以刀加颈命他下拜,徐道明仍读老子书,不屑一顾,元兵挥刀杀之,遂遇害。 常州一战,在蒙古军队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元兵历时数月,死伤无数,这才终于攻破常州。望着常州累累尸体,元军大元帅伯颜心惊不已,连声对唆都说道:“纸城铁人,真正的纸城铁人。伯颜领军作战十数年,从来也没有打过这样的恶仗!两万人,他们才两万人,竟然杀得我二十万精锐的草原勇士死伤累累。若是天下的汉人都被激发起了这样的血性和勇气,那还了得!杀,杀!唆都,命令士卒杀光常州每一个人,只有杀得汉人害怕了,这才能让他们不敢反抗!” …… 阴风凄凄,常州的鲜血染红了城中的每一个角落。常州城中不管是士兵还是老百姓,都实现了他们“城虽破,然决无一人肯降”的铮铮誓言。 几骑战马出现在了常州,他们缓缓从流淌着鲜血的街道走过,马蹄发出轻轻的声音,象是这些战马也不愿惊动这些英勇不屈的忠魂。 王竞尧骑在马上,看着这些躺在地上的尸体,这些兄弟曾经和他一起并肩作战,曾经和他一起与鞑子展开连番厮杀,现在已经失去了生命,就这样为了常州而战死。 “杀得它蒙古草原干干净净!杀得它蒙古草原干干净净!”王竞尧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鞑子杀我一人,我必杀他十人!” 司马南轩找到了两位师傅的遗体,他恭恭敬敬的在万安和莫谦之长老的尸体前跪下,念了一卷经文,然后放把火将遗体烧化,站起来说道:“和尚今日起还俗了,念经求佛杀不了鞑子,只有手里的武器才能为常州报这血海深仇!” “老大,要不要去那山洞看看?我的部下好像不在这里。”司徒平一在常州怎么也找不到丹阳三十六骑的踪迹,心里隐隐有了一些希望,说道。 “不错,新军士兵也看不到。”王竞尧被司徒平一的话提醒了,也许在那或者会发生些奇迹。 那个山洞隐藏在树丛后面,甚是隐蔽,王竞尧几人跳下战马,正想进去,忽然从黑暗中传来一声低斥:“是谁!” 王竞尧大喜,他一下就听出了这是蔡戌中的声音:“是我,王竞尧!” 那人呆了一呆,忽然放声大哭,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蔡戌中扑通一声跪在了王竞尧的面前:“大人,蔡戌中无能,没能保住众位大人,甘领死罪!” 王竞尧将蔡戌中从地上搀扶起来,说道:“不怪你,不怪你!”然后他听到树丛里,山洞中哭声一片,几百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除了新军和丹阳三十六骑,其余全都是些妇女儿童。 在这些人里,王竞尧看到了姚楚菲、姚楚明两姐妹,看到了安神医和他的女儿安小惠,看到了无数张熟悉和陌生的面孔。 历史明确地记载着,常州城破后,仅仅有七人躲在桥下幸存下来,但现在,站在王竞尧面前的,却是几百个人! 历史改变了!历史在这一刻改变了!历史是可以改变的!王竞尧终于知道,只要自己努力,只要全天下的汉人万众一心,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最将会被他们扭转! 看起来柔弱的姚楚菲,紧紧握住了哭成一团的姚楚明的手,慢慢走到王竞尧的面前,象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说道:“王大人,常州破了,父亲和陈叔叔,胡叔叔他们都死了,现在这几百个老弱妇孺叫交给你了。王大人,我想请问你,怎么安置这些人?” 忽然又对妹妹说道:“不要哭,把眼泪咽回去,鞑子杀了我们的兄弟姐妹,王大人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 王竞尧象是第一次认识姚楚菲,怔了一下,说道:“我一定会承担起这个责任的,我们去福建,去兴化,我不会扔下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报仇,报仇,终有一天,我们会重回常州,杀光我们所看到的每一个鞑子!” 说完他跳上战马,拔刀在手,割破自己胳膊,大呼道:“让我们一起去福建,有我在,常州之仇,今日王竞尧割血为誓,若不能报,誓不为人!” 这几百人在士兵们的护送下,缓慢而艰难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福建,那是一个他们将重新开始的地方,在那,也许将孕育着希望,也许将开始一段全新的历史…… …… (《血荐中华》第一部“纸城铁人”完。) 第二卷 福建风云 第六十一章 团体利益 从常州到福建,路途遥远,王竞尧带着毫无战斗力的几百妇孺,又不敢走大路,只能日伏夜行,专找人烟稀少的小道,因此这一路上足足走了有一个多月这才到达。 从大奸商王勇处得到的金银总算起到了作用,要不是靠着这些金银,光是几百口人的吃喝就成了天大的难题。 “也不知道张长永处在兴化准备的怎么样了。”陶亮策马追上了王竞尧,说道:“鞑子眼看就要兵犯平江、临安,如果我猜测得不错的话,不管是文大人还是朝廷,都抵挡不住鞑子的锋锐,其后必然经水路逃至福建。如何在福建进行长期抵抗,倒是目前的头等大事。” 王竞尧笑了下,说道:“我在路上的时候人说,谢太后已经封赵昰为益王、判福州、福建安抚大使,赵昺为广王、判泉州兼判南外宗正,命人保护二王逃出了临安,看来谢太后的用意也在福建。陶亮,你说自从和鞑子开战以来,咱们为什么会屡屡失败?襄阳之战,屡败鞑子,钓鱼城之战,把蒙古大汗都杀了,按理说趁着这个机会,大可以举行大规模反击,一举将鞑子势力从中原驱逐出去。但到了最后,这些地方还是成为了鞑子蹂躏的对象,你想过这其中的问题没有?” 陶亮想也未想,但也没正面回答,只是抬手向头顶指了指:“咱们头上还有一片天啊,这天想让你打你打,不想让你打,你再有满腔热血又有什么用?” “是啊,头上还有一片天。”王竞尧嘴角边露出了讥笑,说道:“那片天想要咱们怎样就怎样。”看到司徒平一随后也从后面赶了上来,对他们两人说道:“汉末天下三分,魏、蜀、吴争霸,你们说谁比较厉害些。” 陶亮和司徒平一虽不知王竞尧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一路舟车劳顿,旅途枯燥,也正好借这个解闷,有说魏国,有说蜀国。到后来把其他兄弟也都吸引了过来,争的是不亦乐乎。 “最厉害的是司马昭。”忽然铁残阳冷冷地说道:“要不然怎么最后会三家归晋?” 王竞尧吃了一惊,这答案正和自己想说的一样,他愣了下,正想问什么,铁残阳还是冷冰冰地说道:“别问我,这是我师傅教我的。”说完催动战马,理也不理他们,独自向前走去。 “这个铁残阳,多说一句话就象是要了他的命。”顾斌笑着说道,接着把头转向了典霸天:“我说你们两师兄弟的脾气可大大不一样,你老弟的师傅究竟是哪个,能教出你们这一对宝贝来?” 典霸天连连摇头:“不可说,不可说,我师傅世外高人,岂是你这种人物可以知道的。” 顾斌一时气结,边上轰然大笑,这一路走来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王竞尧笑道:“别说,他师傅说的还真对。魏、蜀、吴这三家就象三只猛虎,相互厮咬争斗不止,到了最后,谁都没有力气了,这就给了边上一只恶狼以机会,三只本来凶猛无比的老虎,最后被他们平日里看不上的恶狼给活活咬死。” 他的话象是在隐隐表达着什么意思,这些兄弟中有的茫然不知所措,有的却象是体会到了什么,微微点头思索。 “狼身上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学习。”王竞尧摸了下黑月驹,说道:“一群狼中,每一匹都要为群体的繁荣与发展承担一份责任。狼与狼之间的默契配合成为狼成功的决定性因素。不管做任何事情,它们总能依靠团体的力量去完成。狼的耐心总是令人惊奇,它们可以为一个目标耗费相当长的时间而丝毫不觉厌烦。” 看到兄弟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说到了狼,王竞尧笑了下:“从现在开始,我,你们,就是一群狼,我就是你们的狼王,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团体的利益就是我们最高的利益,群狼集合在一起,就连猛虎也不是我们的对手。而当我们落单的时候,我们将躲在暗处,悄悄的尾随猎物,然后猛然扑上,给予它最致命的一击!” 几个人听的频频点头,在这个乱世中,什么样的朝廷也都指望不上了,要想保全自己和周围的百姓,要想避免常州血战这样的悲剧,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 这些人中,只有顾斌是正规的朝廷军官出身,其他人脑袋里为这个朝廷效忠尽命的思想甚薄,他们只是因为看不惯鞑子的残暴肆虐,这才聚集到了一起。 王竞尧现在已经成为了这群人的领袖,这让他们觉得有了主心骨,而王竞尧公然提出的团体利益至上,虽然未免狭隘了些,但在特定的时候,却是收拢人心最好的办法。 “王大人,不知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不知什么时候姚楚菲走了过来。几个兄弟见状,都识趣的借故离开。 王竞尧对这姚楚菲还是相当感激的,这一群逃难的人里老的老,小的小,如何安顿他们是王竞尧这些大男人最为头疼的。关键时刻,正是姚楚菲带着妹妹姚楚明和安小惠挺身而出,把个逃难的队伍整顿的今然有序。 平时柔柔弱弱的一个姑娘,到了真正需要她的时候爆发出来的能量是惊人的。 “姚姑娘有话请说。”王竞尧从马上跳了下来,客气地说道。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姚楚菲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明艳照人,她又不会骑马,又没有轿子给她坐,繁重的工作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一双脚可能因为走了过长的路,而有些肿胀。 “姚姑娘,这一路上多承你的帮助,路途艰辛,让你受苦了。”王竞尧甚是过意不去,他和一众兄弟整天考虑的只是在福建如何发展,如何抵抗鞑子,完全忽视了这些娇滴滴的大姑娘所遭的罪。 “这些算不了什么。”姚楚菲微微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来提醒一下大人,福建人最是团结,只怕大人到了兴化,想要站稳脚跟需要付出很大力气。” 第六十二章 离谱的商人 “兴化当地,有一家世代富豪李家,家资巨万,在当地颇有影响。”姚楚菲缓缓说道:“李家在江南经商的时候,素与我家交好,姚楚菲或许能够帮上大人的忙。” 王竞尧点点头说道:“福建人的团结我也素有耳闻,不过亦有地界之分,比如泉州对于福州,福州对于兴化,大概都是如此,要想在当地站稳脚跟,离开了这些大家庭的支持,那是万万不成的。姚姑娘既然有这层关系,那是最好不过的,到了兴化,要仰仗姑娘的地方还很多,王竞尧在此先谢过了。” “大人客气了。”姚楚菲淡淡地说道:“帮大人等如同帮自己,家父的仇,姚楚菲还想拜请大人,让我姐妹亲手报了这深仇大恨,姚楚菲就对大人感激不尽了!” 她说的非常淡然,但王竞尧却长长叹息了一声,自从常州城破,姚訔慷慨死节后,姚楚菲就没有流过一滴眼泪,这外表柔弱的姑娘,其实内心却坚定无比。 “老大,张长永他们来了!”还没有等王竞尧来得及安慰些什么,司徒平一一骑快马飞来,大声说道。 王竞尧大喜,远远看到张长永、陈中建和周龙三个,带着百名精锐士兵,从远处奔来。 “大哥,可终于等到你们了!”还没有靠近王竞尧,张长永几人就从马上翻下,对着司马南轩等人连捶带擂,欣喜不已。 忽然看到王竞尧身后几百个逃难的百姓,张长永神色一下暗淡下来:“这些都是常州的百姓?兴化交通闭塞,我们也是前几日才得到常州城破的消息,心中一直在挂念着大哥,能不能突破鞑子的重重包围,今日天幸得见,老天终于没有瞎了。” “这些也不说了。”王竞尧和几个兄弟翻身上马:“这一路这些老百姓可苦了,你赶快带我们进兴化,先把他们安顿下来。” 从此到兴化,尚有两天的行程,福建一直没有遭到战火的侵袭,倒也太平。此地正和张长永所说的一样,属东南丘陵地带,交通极不方便,居民居住在封闭的环境中,活动范围很小,许多居民一生一世都在一个山村度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难以同外界交流,因此对于这支逃难的大军,大都充满了好奇。 沿途并没有一个福建官员出来迎接,兴化本是小府,知军事虽然节制一方军政事物,但这个官职倒还没有放在那些福建官员的眼里。 王竞尧也不在意这些,在马上问道:“你们到兴化也有些时候了,我算了下时日,兴化也应该小有规模了吧?” 张长永张了张嘴,犹豫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倒是边上陈中建心直口快说道:“屁,那些福建人个个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把我们这些外乡人当贼一样防,我们无论做什么他们都不肯合作,还有那些个贼厮鸟的官员,一个个阳奉阴违,恨不得把我们赶出去才甘心。” 王竞尧皱着眉头说道:“来之前我就和你们说了,对那些不肯合作的官员,必要时可以采取非常手段,你们为什么不照做?” “其实这和老百姓没什么太大关系,主要是那些当官的弄出来的事。”张长永解释道:“我也曾经想杀了几个官员立威,曾经把一个官粮库的小官抓了起来,可就在要开刀问斩的那天,竟然有数百乡民呼啸而上,都拿着武器,生生把那官员从法场劫走。” “混蛋!”王竞尧大怒:“你们手下不是有五百士卒,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暴民劫持法场?你们的刀是做什么用的!” 周龙等王竞尧说完,为难地说道:“大哥,你是没有看到当时的情景,要就那些暴民也就算了,当时法场外还啸聚着上千乡民,个个对我们虎视眈眈,一个弄的不好,就要生出大祸,所以我们才没有轻举妄动。” 王竞尧冷静了下来,光是那么老百姓绝对没有那么大的胆量,背后必定有人在那煽动撑腰,这个人一定是在当地颇有权势的人,他忽然想到了姚楚菲所说的那个兴化李家。 “兴化有个大富豪李家,这事和他们有没有什么关系?”王竞尧冷冷地说道,这时他的心里已经动了杀机,象这种地方大豪如果不除掉,对自己的发展有百害而无一利。 “大哥也知道李家?”张长永一怔,接着说道:“这事和李家倒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们到了兴化后,去拜访过李家几次,李家人虽然不热情,倒也没有怎么为难我们。事情坏就坏在那个叫吕平方的人手中。此人是泉州大富豪吕中和的堂弟,吕中和大哥你可能不知道,在福建,尤其是在泉州气焰熏天,当地官员根本就不放在他的眼里,那些当官的甚至逢年过节还要到他府上孝敬,否则别想再把这官当下去了。吕平方依仗着堂兄的势力,哪里会把我们这些仍看在心上!” 王竞尧听的目瞪口呆,宋朝商人地位虽然大大提高,但也不至于到了这么离谱的地步。堂堂的官老爷,竟然要给一个生意人送礼,这才能把官安稳的当下去,简直闻所未闻。 “难道这个什么叫吕中和的,是皇帝的亲戚?”王竞尧好容易才回过神来问道。 “呸!”陈中建重重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什么鸟亲戚,大哥,我和你说,这吕中和可不是我们中原人,那是一个番邦人士,据说是大食人,后来才改姓的吕。从他太爷爷辈开始,就以泉州为中心,往中原运送象牙、犀牛角等物品,又把咱们的瓷器、丝绸等物运到海外,获利无数。生意大到听说有一次,泉州市舶司一下子还买不起他们的货物,还得分期付款,然后拍卖一半货物,这才把吕家的本钱付清。到来后来,趁着中原战乱不休,他们大肆招募人手,光骁勇善战的外国士兵就达到了两千人之多,能够用于远航的大型武装商船你猜猜看有多少?好家伙,六十条,这样的力量,有谁得罪的起!” 王竞尧听的不断冷笑,鞑子入寇中原不说,现在居然连小小的大食人也欺负到汉人头上了。在自己的国土上,居然驻扎着这么庞大的外国军队,难道真当我汉人那么好欺负吗。 第六十三章 杀官立威 行走了两天,队伍这才进入兴化,只看到当地的百姓用一种冷冰冰的眼光看着这支队伍,队伍附近不时的会有神秘人物来回走动,象是要在其中悄悄窥探着些什么。 王竞尧也不搭理,径直在张长永等人的带领下来到自己的办公衙门。张长永这些人自从进入兴化后,虽然处处遭到抵制,但凭着努力,居然也在衙门左近开辟出三十多亩地,地上搭建起了一幢幢简陋的平房,虽然刮风下雨天未免要受些苦,但在那些常州难民看来,已经无异于是人间天堂了。只是这些房子环绕着堂堂王大人的衙门,未免有些不伦不类。 安顿好了难民,王竞尧当时带着兄弟来到了衙门中,吩咐张长永道:“本官今天第一天到任,立刻把兴化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部带来,尤其是那个管粮库的,你们想杀没有杀成的官员!” 张长永几人去了足足有两个时辰,那些兴化的当地官员这才懒懒散散的到来,虽然对王竞尧行了下官晋见之礼,但神色里却连一点尊敬的样子都没有。有几个人甚至很不屑的看着王竞尧,眼睛里写满了讥讽。 王竞尧也不在意,打开花名册一个接着一个点了下去,当叫道“吕宗望”的时候,一个精瘦的官员懒洋洋地应了声。 “吕宗望。”王竞尧合上了花名册,对着这个官员说道:“原来你也姓吕,不知道和吕平方是何关系?” 吕宗望一个人马上神气了起来,挺胸凸肚地说道:“那是我的本家堂叔,原来大人对我堂叔也有耳闻,那事情可就好办了。” 周龙悄悄在王竞尧耳边说了几句,王竞尧笑道:“原来贵官本来是姓孙的,后来才改的姓吕,倒让本官失敬了。” 吕宗望面上一红,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么层关系,费尽心机认了吕平方这么一个“叔叔”,还亲自把自己的姓改成了姓“吕”,现在被王竞尧揭破,未免有些羞躁。 “我问你,我的部下来到兴化,那是奉了太皇太后和皇上的旨意,要钱要粮本也是应该,为何你迟迟扣住不发?要知道耽误了军机大事,你我都吃罪不起。”王竞尧不紧不慢地问道。 吕宗望浑不在意地说道:“你们一下来了五百名士兵,兴化本是个小地方,哪里养得起那么多人?这些年来,朝廷可没给兴化调拨过一钱一粮,兴化又凭什么要养朝廷的兵?王大人,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只要好好和我家叔叔合作,看到这份情面上,有多少人我们都养了,可就一点,别动不动的就拿朝廷来吓唬人,这套在兴化可不管用!” 看来吕家的确在福建势力庞大,已自成一脉,这吕宗望才敢公然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吕家已经根本不把摇摇欲坠,行将灭亡的南宋朝廷看在眼里。 “是啊,鞑子入寇中原,咱们仗打的不好,连连丢城失地,朝廷的话的确已经起不到多少作用了。”王竞尧叹了口气,说道:“要想在福建把官当安稳,就得和吕家搞好关系,这话说的当真一点也不错。我来的时候,曾经听过一句话,‘福建但知有吕爷,不知有皇上’,本官看起来也得准备份厚礼,给你们吕爷送去了。” 吕宗望得意洋洋,说道:“大人是个聪明人,下官刚才倒失敬了……” 王竞尧打断了他的话:“这其中利害我原也知道,可我当的是朝廷的官,尽的是大汉江山的忠,为难,为难啊……”说到这,他忽然一拍台子,厉声道:“福建是我汉人的福建,兴化是我汉人的兴化,哪里轮到一个外番之人来发号施令!吕宗望,你无故扣我军粮,张将军要将你正法,你又胆敢煽动无知百姓闹事,这条条都可以致你于死罪!吕平方杀得人,我王竞尧就杀不得人吗?我倒要看看是他吕家的刀快,还是我王某人的刀快,给我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拿下!” 还没有等吕宗望反应过来,铁残阳和典霸天已经一左一右拿住吕宗望,铁残阳在他腿弯处一踹,吕宗望当即跪倒在地。 “王竞尧,你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杀我吕家之人!”吕宗望终于清醒过来,还是不知死活,破口大骂道:“难道你不怕我家吕爷将你碎尸万段,不得善终吗!” 王竞尧大笑起来,从上面走到了吕宗望的面前:“我杀你就象杀一条狗,哪里去管别人想什么?老子是这里的父母官,吕家,他算什么东西?胆敢和朝廷命官相抗?今天我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从你这开始,这衙门中就是刑场!” 说完他从腰间拔出刀来,打落吕宗望的官帽,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当颈就是一刀,还没有等兴化官员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已经抓在王竞尧手中,有些胆小的官员当场就发出了一声惨叫,瘫倒在地。 “都给老子站好!”王竞尧大喝一声,拎着吕宗望的头颅在这些官员面前来回走动,不时的将脸上写满了不信和恐惧的那颗头颅给官员们看上一眼。王竞尧冷冷地说道:“这是第一颗,我也不知道下一次是你们当中谁的头颅落地。我既然杀了,也不在乎再多杀几个。王竞尧来兴化前,太皇太后和皇上已经给了我一切生杀大权,军中有的是快刀,你们大可以试试是你们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刀快!一个小小的商人猖狂如此,你们这些当官的不但不去制止,反而还拼命巴结,还有一点骨气没有?还有一点当官的样子没有?” 他的所谓的“生杀大权”,未免是在吹牛了,不过这些兴化官员见这位新任的父母官,杀起人来一点也不手软,一个个全都信以为真,有些不禁悄悄地摸了下自己的脑袋。 “现在全部都给我回去,给你们一个晚上时间,把自己自从到兴化当官后的作为全部上报过来,有一点不实,嘿嘿……”王竞尧干笑了一下,见目的已经达到,于是住口不说。 第六十四章 战云密布 等这些官员一走,王竞尧把那颗人头往地上一扔,回到作座位上说道:“这些官员当真一点骨气也没有,稍稍一吓威风全无,以后找到合适的要慢慢全部替换掉!” “吕平方在此地势力庞大,他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还要及早做好准备。”陶亮提醒他道:“我们先前就往这派了五百江阴兵,从常州撤退回来,一路收拢,连同赣军、广军残部,归顺的淮军,以及文大人给我们的平江军总共有近二千五百人,这三千士卒看来就是我们在兴化立稳脚跟的基础。” “不错。”王竞尧点点头说道:“让他们全军戒备,以防那个做生意的偷袭。这些士兵全部按照新军方式训练,希望能够利用这段时间,把他们打造成一支战无不胜的铁血之师。我给咱们这支军队取了个名字,这个,就叫‘锋锐营’,希望他们将来能象宝刀的刀锋一样锐不可挡,天下无敌!” “锋锐营。”边上几个兄弟默默念了遍这名,都觉得还算响亮。 王竞尧象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锋锐营要精不要多,我看这些当兵的里面老的老,小的小,这样混编怎么能够保证战斗力。从现在开始,咱们的部队的士兵,只要十六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的,那些太老或者太小的,强制性的让他们退伍。” “这些人当兵吃皇粮习惯了,突然这么做,让他们以后怎么生活?”顾斌不无担忧地说道。 宋朝军队历来庞大,最高峰曾经达到过一百四十余万。当时朝廷为了解决失业问题,那些没有工作、没有土地,有可能造成社会动荡的人,全部被送去当兵,而且实行的终身制,就是说一直到死朝廷都养着你。因此当兵成为了当时普通百姓最好的去处,这也是为什么宋朝从来没有爆发过大规模农民起义的原因。仅有的几次较有规模的起义,如李顺王小波起义,宋江起义,方腊起义,钟相杨幺起义等都不曾超过一省的范围。这一利弊各有的制度,也造成了宋朝军队战斗力低下的主要原因。 “那些有才能的,可以提拔他们成为将校。至于那些没什么本事的。”王竞尧考虑了下,说道:“可以发给他们一笔遣散费,或者经商、或者种田,随他们自己喜好。只是我们虽然从常州和平江带来了批物资,这一路上也用得七七八八了,还得想法子到哪去弄批银子来。” 说也奇怪,到了第二天,那些原本答应第二天就来上报政绩的官员居然象是商量好了一样,一个都没有出现。而那吕平方也当众放出话来,王竞尧胆敢私自杀害他的侄子,实在罪无可恕,吕家此仇必报,不杀王竞尧绝不罢休。一个小小的商人,竟然公开威胁朝廷任命的地方官员,气焰之嚣张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随后,从泉州方向陆陆续续有些长得奇形怪状的番邦人士,携带着兵器进入到了兴化,全部入住到了吕平方的府上,而吕平方更是公开招募死士,寻找机会要和王竞尧一决死战。 当地老百姓态度暧昧,似乎不愿意卷入这样的争斗之中,但吕平方以威胁的手段,席卷了数千百姓,分发兵器,令其平时为农,战时为军。一时间,兴化上空战云密布,双方都在积聚力量,寻求一举解决对方的机会。但无论从兵力,还是对地形的熟悉,以及财力来看,都明显不利于王竞尧。 王竞尧却象个没事人一样,整天混迹在常州难民之中,嘘寒问暖,谈天说地,象是完全没有把吕平方的威胁放在心上。这时的王竞尧,已经成为了常州难民的主心骨,他们眼看着好容易逃难到了福建,本以为可以安顿下来,但忽然看到这也不安全,不禁心头惶恐。 但王竞尧镇定自若的表现,却极大的鼓舞了他们的信心,难民们中纷纷传说着王大人已经秘密从各地调拨了数万援军,现在就埋伏在兴化一带,只等着王竞尧一声令下,即可杀到兴化,平定吕平方之乱。这消息越传越快,最后整个兴化都传遍了,弄到吕平方也不知真假,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对于安神医、安小惠和姚家姐妹这些人来说,他们知道不太可能有什么援兵,但亲眼看到王竞尧镇定的样子,也不禁暗自奇怪起来。 “王竞尧,你老实说,究竟你有没有援军?”向来和王竞尧不和的姚楚明一把抓住了正想开溜的王竞尧,大声问道。 自从常州沦陷后,姚楚明泼辣的性格已经大大收敛,不过最近似乎又有隐隐死灰复燃的迹象,尤其是在看到王竞尧后,更加有些变本加厉。 “哪有什么援兵?”王竞尧一摊双手,满脸无辜地说道:“我的锋锐营经过整顿之后,总共只有两千人,吕平方要是突然发难,咱们可就指着这两千人保命了。” “那外面又为什么传说你调集了几万大军?”姚楚明不依不饶地问道。 边上姚楚菲笑着说道:“那是王大人的疑兵之计,好遏制住吕平方嚣张的势头,然后再做打算。不过,王大人,我也奇怪,这样的计谋终究无法长久隐瞒,吕平方很快就会知道事实真相,那时你凭什么和他抗衡?” “等死!”王竞尧一脸认真地说出了两个让他们当场气晕的字。 安小惠当时就气结:“你就这么保护我们的?枉我们还把你当成救星一般看待!” 王竞尧耸了耸肩膀说道:“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会凭空变出几万大军,难道你当我和我的部下真的以一当万不成?不等死我还能做什么?” 看着三个姑娘气急败坏的样子,安神医摸着胡须微笑起来,这个王竞尧大人心中必然已经有了计较,否则不会如此从容镇定,只是究竟如何退敌,他也当真猜想不出了。 第六十五章 阿猫阿狗 “两位姚姑娘,这次王竞尧来,是有事相求。”王竞尧打住贼兮兮的样子说道:“我想请你们带着我去下兴化的李家,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还从来没有拜访过他们。” 姚楚明赌气不理,还是姚楚菲说道:“我们也正想去拜见下,毕竟和我们姚家过往较密,大人既然愿往,我姐妹愿意和大人一起前去。” 说着也不管妹妹乐不乐意,就乘上了王竞尧专门为她两姐妹准备的轿子之中。 一到李家门口,那院落看起来精致典雅,充满了江南民居特色,和周围的房子看起来格格不入。 等把片子送了上去,等了好一会没有动静,王竞尧有些焦躁,这李家别是刻薄无情之人,见姚家姐妹落难,就袖手旁观,闭门不见那对他的全盘计划影响就太大了。 忽然,从李家院子里传来一片哭声,接着大门打开,竟出现一群全身带孝之人,在一个五十多岁老者的带领下,齐刷刷的在院子里跪成一片,哭声不绝于耳。 姚家姐妹也是大惊,姚楚菲急忙说道:“李伯伯,是我们啊,菲儿和明儿。” 那老者厉声道:“你们且站着别动,我拜不是你们,而是矢志守卫常州,忠贞不渝,与城同亡的姚訔姚大人!今姚大人一缕忠魂已去,姚家只有你姐妹幸存,就且代姚大人受我等一拜!” 这话让姚家姐妹的眼泪立刻就落了下来,咬住嘴唇,直直立着不动。 “姚訔,姚大人!”老者泣不成声,声泪俱下地哭道:“你就这么去了,你终究还是成全了自己的铮铮名节,我李成一个人活着还有何意思!姚大人,姚老弟,你英灵不远,浩然正气万古长存,你走好啊!” 此时院落中已是哭声一片,姚家姐妹的眼泪也象断了线一样不住落下。边上王竞尧这才知道这老者名叫李成,看来也是一个忠肝义胆之辈,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听李成哭得伤心,他也不禁想去了常州那些死难的义士,禁不住心旌动摇,黯然神伤。 好容易等李成止住了哭声,从地上站了起来,姚家姐妹急忙冲到两边扶住了他,才开口说了声:“李伯伯……”眼泪又忍不住滚滚落下。 李成连声安慰着她们:“别哭,别哭,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的女儿,到这就是到家了,再没有人敢欺负你们,万事都由你们的伯伯来担着!” 姚楚菲收住了泪水,说道:“伯伯,这位是新任的兴化州知军事王竞尧王大人,这次是特意和我们一起来拜望您的。” “哦。”李成只这么淡淡地应了声,也不搭理,一手牵着一个姚家姐妹,竟至往客厅走出,只弄得王竞尧尴尬不已,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老头。 倒有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上来,彬彬有礼地说道:“王大人勿怪,家父就是这个脾气,大人快里边请。” 王竞尧抱了抱拳:“原来是李公子,未敢请教高姓大名?” “不敢。”这人非常之的有礼,谦逊地说道:“在下李襄阳,只因家父感念襄阳军民的威武不屈,这才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让大人见笑了。” 这李家父子两个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脾气,一个冷冰冰的,一个异常热情,倒让王竞尧大是怀疑这两人是不是亲父子了。 一进客厅,李成只顾和姚家姐妹说话,完全忘记了身边还有个王竞尧的存在。王竞尧有求于他,也耐着性子,和李襄阳说些闲话。那李襄阳性子极好,几乎是有问必答,倒也王竞尧并不觉得寂寞。 过了有小半个时辰,李成这才象是想了还有王竞尧这么个人,淡淡地说道:“听说王大人一到任上,便大开杀戒,将没有好好迎接王大人的官员当场格杀。老朽力衰,当日也未能迎接,莫非大人是来找老朽麻烦的吗?” 王竞尧拱拱手说道:“不敢。民间传闻,相必有些误传,王竞尧所杀者,乃不遵上官之命,目无王法之徒。不过若先生和吕家乃是一伙,今日王竞尧就算白来,就此别过!” 他计算得很清楚,一山不容二虎,兴化有了个吕平方,必然不容李家的存在。自从自己的军队进入了兴化,李家悄无声息,也想必是受到吕家排挤,刻意隐藏而已。 果然,李成面色稍稍好转了些,说道:“看来是老朽误会了,但不知王大人此番上门,又有何事,难道是来给老朽请安的吗,这可不敢当了。” 王竞尧见他倚老卖老,没把自己当一回事,不禁大怒,强压着怒火冷冷地说道:“本官乃是朝廷命官,岂有先来向你们请安的道理?我早听说泉州、兴化一带商人习气甚差,完全不把朝廷官员看在眼里,本官从今而后,就是要煞一煞这股歪风!” 李成一拍桌子,喝道:“你一个外乡人,竟然狂妄到了这个地步,要知道这里是兴化,可不是你们常州,来人!” 他的声音一落,门口顿时进来两个大汉,王竞尧看到目瞪口呆,他竟然,看到了两个黑人! 以前历史书上有记载,宋朝时广东、福建沿海一带的有钱人家,喜欢购买外番商人贩卖来的黑人为奴隶,从事保镖打杂这些事物,他原以为只是说说,没想到今天居然亲眼看到了。 眼看事情就要弄僵,姚家姐妹和李襄阳急忙想起来劝说,却被李成制止道:“阿猫,阿狗,给我把这人拿下了!” 听到这两个黑人大汉居然叫这个名字,王竞尧差点笑出声来,旋即正色叫了声:“铁残阳!” “在!”一直站立在王竞尧身后的铁残阳大声应着走了出来,他手按剑柄,一双冰冷的眼睛牢牢地注视着两个黑人。 王竞尧悠然自得的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有人胆敢对本官动手,全部拿下,有敢反抗者,格杀勿论!这里还是本官管辖范围,我倒想看看谁敢冒犯本大人。” 第六十六章 杀人眨眼间 李成想不到王竞尧说翻脸就翻脸,又眼看着铁残阳虽然身形没有两个黑人那么高大,但浑身透露着彪悍,整个人就象头狼一样,两个黑奴未必就能打得赢这个军官。 姚楚菲急忙站起来说道:“伯伯,王大人请你们各自都平息怒气,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坐下来慢慢商量,又何必如此?” 李成看到侄女给了自己一个台阶,自己本来就个吕家不对劲,此时也不敢当真就和朝廷的命官翻脸,挥了挥手,那两个黑奴顺从的退了下去,临走前还不忘记恨恨地瞪上一眼铁残阳,象是因为没有和他交手而觉得非常遗憾。 王竞尧也借机让铁残阳重新站到一边,微笑着说道:“进入本官来找你,可不是为了争勇斗狠的。本官出来兴化,人生地疏,将来要仰仗李公的地方甚多。我和你有什么矛盾?咱们只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吕家。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李公想必也对吕家恨之入骨吧?既然如此,我们二人为何不能携起手来,一起把吕家的势力,从兴化,从泉州,从福建整个铲除?此事对你有利,对我也有利,何乐而不为?此王竞尧肺腑之言,是合作还是敌对,请李公自行三思。” 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李成沉默了下来,王竞尧说的,正对着他的心意,不过他象是在顾忌着什么,久久没有言语。 “父亲。”李襄阳站起来说道:“吕家欺我太甚,父亲岂非早想找机会把他们除去?既然王大人和您想的一样,为什么你们不能联起手来?吕贼虽然势大,但父亲在福建交游广阔,朋友遍天上,加上有王大人的帮忙,看他吕贼能猖狂到几时!” “荒唐,大人说话,几时轮到你一孩子插嘴!”李成呵斥了声,不过口气明显温和了许多。其实王竞尧的年纪要小上李襄阳许多,不过李成显然不再想得罪王竞尧,而把他提高到了和自己一样的辈分。 “王大人,你说的我会考虑的。”李成把头转向王竞尧说道:“不过乱世中什么都得凭实力说话,现下吕平方正欲置你于死地,你若能逃脱了这一劫难,那时我们再谈合作不迟。否则你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住,又谈什么合作呢?” 王竞尧大笑了声,站了起来,摸着肚子说道:“不知不觉到了晚饭时间了,李公,本官自从从常州一路奔波而来,风餐露宿,可没吃过一顿好的。今日到了你的府上,想必你也不会小气,不如招待本官大吃上一顿?” 这次连姚家姐妹都怔住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脸皮,跑到人家家里,先和别人准备打上一架,接着又和没事人一样,公然讨要吃的。 姚家姐妹脸色涨得通红,连连对王竞尧使出眼色,可王竞尧就象没有看到一样,笑嘻嘻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看着李成。 李成眯起双眼,仔细打量着王竞尧,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来,可王竞尧那泰然自若的样子,却无论如何也瞧不出他半分心思。 “备宴!”李成忽然吩咐道:“再把我那坛二十年的好酒拿出来,为王大人接风!” 从酒宴开始之后,王竞尧大吃大嚼,浑然没有一点朝廷命官的样子,一坛好酒几乎被他一个人吃了一半,直吃的双颊发红,满嘴油光,这副吃相,看的姚家姐妹恨不得在桌子底下找条缝钻进去,省得在这丢这个人。 李成却对这位从天而降的福建道兴化州知军事的王大人越来越好奇,此人忽软忽硬,一会象个大义凛然的大官,一会又象个江湖上的粗豪汉子,怎么也猜不到他的真实想法。李成也算当真有耐心,一言不发的看着王竞尧大吃大喝。 好容易酒足饭饱,王竞尧满意地拍拍肚子,好久没吃过那么香甜的饭菜了,要是现在能再来上一根烟就完美无缺了。看到李成老狐狸一样的眼睛,王竞尧差点笑了出来,在猜老子这么做的举动目的是什么对不?你偏偏就是想不到本大人还就是为了混顿好吃的。 “父亲。”李襄阳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说道:“从王大人一进咱们家开始,外面就多了很多可疑之人,都是些吕家的人,看样子是一路很着王大人而来。” 李成疑惑的看向了王竞尧,王竞尧笑道:“你别看我,这些人可跟了我一路了。” “大人。”李襄阳恭敬地说道:“外面有一位自称是您部下,叫池文隆的请求见您。” 王竞尧脸上喜色一闪而过,对铁残阳点了点头,铁残阳随即站了起来,走出厅外,不知去做些什么,王竞尧剔着牙道:“李公子,麻烦你把那池文隆叫进来吧。” 池文隆一进来,年轻的脸庞上容光焕发,大声说道:“大哥,事成了!” 王竞尧大笑着站起,拍了拍衣服,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笑着对李成说道:“李公,你请我吃了那么可口的美味,我也不能白吃,省得别人说我为人父母官,吃拿卡要,传出去名声不好,现在我就请你去看出好戏,保管你大大满意!” 也不管李成同不同意,抓住了李成的手就往外走去,边上李襄阳想要阻拦,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动,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还没有走到大门,就听到外面传来“劈劈啪啪”的打斗之声,没一会,铁残阳大步从外面走进,手里拎着七、八颗人头,往地上一扔,闷声说道:“所有在外面监视的吕家的人头全部在此,一个没有逃掉,外面道路已通,几位可以出去了!” 李成大惊失色,这才多少时间,这叫铁残阳的人,片刻竟然把那许多吕家的人杀得干干净净,居然一个不剩。 “粗人,粗人。”王竞尧满脸谦虚地说道:“我这个手下也就只能做做这些个粗事了,让李公你见笑了,咱们这就去看戏。” 第六十七章 斩! 王竞尧策马走在最前面,一路只顾着和李成说些不相干的话,根本就没有提起要带他们到什么地方去,李成沉住了气,只当没事一样的跟在王竞尧身边,也不多话。 “好像是往吕平方府上去的。”李襄阳越走越不对劲,疑惑低声在李成耳边说道。 “沉住气,看看他玩什么把戏。”李成放慢了马匹行进的速度,说道:“万一一会要是王竞尧和吕平方互相勾结,切记不要管我,自己先行逃命!” 渐渐的,前面出现了大片火光,接着是传来了大声呵斥的声音,听声音都是些江南口音。李成再也忍耐不住,走到王竞尧身边,问道:“王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我看今天天气不错,让人心情愉快,我顺手让人取了兴化吕府,抓了吕平方。”王竞尧淡淡地说道,象是一点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李公,本官还你的这份礼,你可还满意?” 李成父子惊的目瞪口呆,防卫如此森严的吕府就这么被这位王大人在谈笑间给攻破了?父子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都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 但等他们终于走到吕府,门口的景象却又让他们不能不信。一队队官兵举着火把来回进出吕府,不断地抗着一口口沉重的箱子,押出一个个被五花大绑的人犯。周围是一圈张弓搭箭,虎视眈眈监视着四周的精锐士卒。 “启禀大人,锋锐营已将吕府攻破,名单上的犯人全部落网!”一身精干打扮的司徒平一大步走上上,双手抱拳说道。 王竞尧从马上跳了下来,笑道:“辛苦了,那吕平方天天监视跟踪着我,他见我今天去了李府上,就以为天下太平,可没有想到我偏偏就在今天发起攻击,那么外邦小丑,就算在我中原生活的时间再长,又怎能学到我中原汉人计谋的万一!” 原来,王竞尧以自己吸引麻痹住吕平方,随后在当夜以锋锐营全部精锐二千人突袭吕府。此时吕府中仅有守卫不到两百人,没多少时候就被锋锐营攻破大门。那些驻扎在吕府外的乱党,虽想前来救援,但随即陶亮带人以弓箭手封锁住所有通道,那些乱党群龙无首,又看到这些士兵不同于以往官兵,个个透着精炼,因此谁都不敢造次,只能在吕府外和官兵对峙。 有些乱党想偷袭常州难民的营地,以此换得吕平方的性命,但才一接近,就被蔡戌中和黄声福带领的一百名士兵以乱箭射回,黑夜中乱党又不知道难民营究竟有多少兵马,不得不重新退了回来。 “老大,吕平方是被抓住了,不过现在这周围吕贼的手下已经啸聚了一千多人,眼看要是到了天亮,前来增援的会更加多,得尽早从这里撤离。”陶亮低声提醒道。 王竞尧一笑:“撤什么,我今天来了就不会走,这是我管理的地盘,难道还容这些跳梁小丑猖狂不成?” 走进吕府客厅,里面摆着几张放慢了美味珍肴的酒宴,几十个兴化的官员都被反绑着,脖子上架着明晃晃的钢刀,一个个浑身哆嗦地站在那里,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我说我让你们第二天就来汇报思想,结果一个个全都不见了,原来是来这里汇报思想了,看来吕府才是兴化的衙门啊!”王竞尧坐了下来,拿起双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冷冷地说道:“看来各位是真的以为自己的脖子要比钢刀硬啊!” “王大人,我们都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官员,斩七品以上官员需报皇上批准,否则罪同谋反,你有这么大的胆子吗!”一个看起来骨头还算硬的官员大声说道。 “斩!”王竞尧看也不看,从嘴里吐出了这个字来。 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当空飞起,司徒平一看了下花名册,踹了脚这个官员的尸体,说道:“启大人,兴化州都监郑中秀已经伏法!” “编写地方志的官员在哪里?”王竞尧似乎懒得管死了说,点名问道。 一个留着一丛漂亮胡子的官员从推了出来王竞尧挥了挥手,随即有人帮这官员松开了绑,王竞尧说道:“我说什么,你记什么,不许有一个字误差!” 纸笔被送到了那官员面前,没想到这官员还没等王竞尧说话,奋笔在地方志上写道:“至元十二年秋,福建道兴化州知军事王竞尧不经朝廷允许,擅杀朝廷要员,其行迹等同谋反!” 陶亮将地方志从官员手里一把夺过,踹倒那官员,将地方志交到王竞尧手里。王竞尧看了遍,也不动气,只是将这张撕了下来,说道:“大宋坏就坏在你们这些自以为有骨气的人手中,鞑子入侵,你们起不到什么作用,只会今天弹劾这个,明天弹劾那个,好好的一个江山就败坏在了你们这些只会高谈阔论,一无是处的书生手里!一个个都以为自己做了多少了不起的事情,真当你们自己是太史简,董狐笔?历史是由强者来书写的。你叫陈茂是吧?陶亮,我说,你写!” “至元十二年秋,兴化州笔记官陈茂,勾结外番乱党吕平方,阴谋造反,兴化州知军事王竞尧并麾下将士临危不惧,一举擒获乱党,当场格杀兴化州笔记官陈茂!”王竞尧想也未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陈茂脸色大变,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抗声道:“王大人,你不可坏了我一世清名!” “清名?”王竞尧大笑出来,从座位上站起,指着陈茂说道:“你们还见过有比他更加无耻的人吗?吕家都是些什么人?外番的商人,一个在中原发了财,然后在我们汉族土地盛气凌人的外国生意人。你堂堂天朝官员,居然去勾结讨好他们,不为老百姓做点好事,在这喝酒聊天,象条狗一样的巴结吕平方,居然还厚颜无耻地说自己有什么清名,你们见过比他更加无耻之徒吗?” 陈茂一颗脑袋耷拉了下来,王竞尧厌恶地说道:“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真正的骨气去哪了,为什么不拿起刀来和这些外国人拼命?你们还是汉人的官员吗?斩!” 第六十八章 快刀斩奸 一声“斩”字方才一下,陈茂大好头颅落地,直看得边上的兴化官员和李家父子心惊胆战,姚家姐妹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受惊的相互拥抱在了一起,不敢看这场面。 王竞尧把手里的一杯冷酒泼到了陈茂的无头尸体上,眼睛从这些官员的身上一一扫过,被他看到的官员只觉得浑身发冷,颤抖不已。 “我给你们一条活命的机会。”王竞尧叹息了声:“谁叫咱们同朝为官呢,真要全部杀了你们我也于心不忍。这样吧,我派人跟着你们回去,把你们所有的资产全部捐献出来,当做买自己的命也好,当做为抗击鞑子事业做份贡献也罢,总之这件事我是不会再追究的了。” 那些官员心疼不已,辛苦为官多年,兴化又未曾遭到战乱,积累下来的家产那是非常可观的,现在就被这王大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全部化为乌有。不过看王竞尧的样子,杀起他们来当真一点也不会手软,钱财和性命相比较,终究还是后者重要许多。 随后,司马南轩和顾斌从内室押出了一个被五花大绑,穿着华丽的中年人,这人一看就长的和中原人大不一样,高鼻深眼,头发卷曲。 “老大,这个就是吕平方,这消息躲在密室里,兄弟们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他的。”顾斌一把将吕平方推到了王竞尧面前,狠狠地往地上唾了一口。 王竞尧慢悠悠地说道:“我就是你一心想杀的王竞尧了,吕平方,你一个小小的商人,居然意图谋刺朝廷大员,胆子也当真大到没边了。” 吕平方恨恨地说道:“王竞尧,要不是中了你的诡计,我焉能落到你的手中。你难道敢杀我不成?我堂兄就在泉州,用不了两天就可以赶到兴化,到时不要惹得兴化满城俱焚,这事你一个小小的知军事可担当不起!” 王竞尧不怒反笑:“看到没有,鞑子说要焚城,现在一个大食商人也说要焚咱们的城,难道我中原汉人是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要屠就屠的吗?我今天先杀你立我军威,你那个堂兄老老实实我倒可以给他一条生路,还若敢和你一般嚣张,我王竞尧要杀的大食人在福建断子绝孙!” 说完王竞尧一膝顶在吕平方命根子之上,吕平方惨呼一声,应着倒地。王竞尧一把抓起他的头发,象拖一条死狗一样拖到了吕府之外。 吕府外那些吕平方的手下依旧蠢蠢欲动,不时的想要接近这里,忽然看到自己的主子被人拖了出来,立刻停止了动静,看着那些官兵想要做些什么。 王竞尧向四周围不断来回浮动的人影看了一圈,轻蔑地笑了下,一只脚踩在了趴在地上的吕平方的脸上,大声说道:“福建道兴化州知军事王竞尧在此!我的脚底下就是你们的主子,想要救他的尽管上来,看看是你们的刀快还是我的刀快!回去告诉吕中和,福建是我们汉人的福建,不是他这外番人的天下。我不在乎杀多少人,不在乎他有多大的权势!还有你们这些人,我奉劝你们趁早放下武器,王竞尧的刀从来不会留情!从敢祸乱兴化者,杀!有敢不服官令者,杀!有敢与外番勾结者,杀!” 说完手起刀落,王竞尧一口刀已经深深刺进了吕平方的胸膛,但却没有一下把他杀死,而是一寸一寸的刺了进去。 “陈宜中大人是我吕家至交!”吕平方终于感到了害怕,杀猪一样声嘶力竭地大叫道:“望你看在陈宜中大人的面子上,放过了我,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说到这个名字,王竞尧马上想起了历史上那个著名的“逃跑丞相”陈宜中来,果然是物以类聚,他微笑着说道:“你尚且不把我们的朝廷看在眼里,难道我反而要为了一个什么大人而不杀你吗?” 手上用力,一把刀完全没入吕平方心脏,吕平方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很快一动不动。王竞尧从他身体里拔出刀来,眼看黑暗中的那些人虽然畏惧,但却还犹豫着不肯散去,不禁大怒,厉声喝道:“当我和你们开玩笑吗?锋锐营,弓箭手,放箭!” 一声令下,无数羽箭从士卒们手中飞袭而出,黑暗中立刻惨叫连连。 “锋锐营,步兵,出击!”王竞尧铁血之刀向前一指,左面铁残阳,右面司徒平一,各带着百来名士兵呼啸着冲了上去。 那些乌合之众先被羽箭一阵射杀,接着又被精锐的士兵猛冲猛砍,顿时溃不成军,呼哨一声,仓皇的四散逃走。 “老大,抓到几个胡人。”司徒平一指挥着士卒押解着几个长相和吕平方差不多的人来到王竞尧面前,把捆得象待宰的猪一样的几个胡人扔到了王竞尧面前。 王竞尧看这几人身材高大,象是很有一些力气,心头一动,蹲在了地上,用刀背来回在一个胡人脸上拉动,笑眯眯地说道:“要死,还是要活?” “要活,要活!”这人操着生硬的汉语说道。刚才吕平方被杀的一幕他全看在了眼里,知道面前的这个宋官当真是说杀就杀,就算吕中和亲自来了也部不住自己的性命。 “姓名。”王竞尧指直盯着他问道。 “甲库拉,我的汉名叫……”胡人忙不迭地回答道,生怕有一点惹得这个宋官不高兴,自己一条小命未免大有危险。 王竞尧打断他的话说道:“以后就叫甲库拉,汉名是一种很高贵的名字,你们这些胡人可没有资格叫。我不杀你,并且委任你为‘胡人营’军校,负责招募你的那些同伴。你要老实的话,我每个月都会给你俸禄,要是不老实的话,我把你割成一千八百块,少一块我就跟你姓!” 甲库拉大惊失色,要被割成一千八百块那可乖乖不得了,简直身可以炒上几百盘炒肉丝了。要是老实听话,那每月还有钱拿,甲库拉脑子虽然不很好使,不过这笔账还是会算的。 第六十九章 发财大计 王竞尧又把眼睛投向了其他几个胡人,那些人眼见得甲库拉已经答应,个个争先恐后忙不迭的点头同意,有的还在连连顿足,不知在说些什么,好像是在表着忠心。 “以后大家再抓到胡人,不要杀了,都交到新设立的‘胡人营’去。”王竞尧说到这儿,叫过了池文隆,说道:“文隆,以后你就执掌‘胡人营’,我再让黄声福来帮你,别看现在人少,将来人多了,你指挥着一群胡人,那可威风得紧。” 池文隆显得非常的不乐意,撅着嘴道:“兄长们都是指挥的宋兵宋将,怎么到我这,就让我带这些外番蛮人,我看到他们就没兴趣。” “文隆,你别小看了这些胡人。”王竞尧笑了一下,说道:“我看他们身材高大,有些力气,将来和鞑子打仗,大可以命令他们冲锋,先和那些鞑子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咱们本部兵马再冲上,那时打仗就可以省下许多力气。” 池文隆认真的想了想,这才高兴起来,马上行使起“胡人营”主将的威风,大声呵斥起那几个胡人,甲库拉等人眼见池文隆年纪虽小,不过却是那宋朝大官的亲信,哪里敢说半个不字,个个低着头聆听领导训话。 “李公,我再拜托你件事情。”王竞尧走到李成面前说道。 此时李成已对王竞尧心悦诚服,完全没有了先前傲慢的态度,急忙说道:“王大人请说,但有驱使,李成万死不辞!” 王竞尧微微一笑,知道凭着自己一举歼灭吕平方的举动,已经让李成信服自己,他说道:“李公,我看你府上的黑人也很有些战斗力,本官想拜托李公为我大量购买,王某准备再组建一个‘黑人营’,在将来与鞑子的战斗中或者可以收到奇效。” “大人说的是阿猫阿狗吧。”李成见是这事,舒了口气说道:“这些蛮人便宜得紧,本来购买他们也只是作些粗话,上阵打仗倒从来没听说过。不过既然大人想要,那容易,我常有商船出海,只要海路不断,李某大可以整船整船为大人运来!” 王竞尧笑了下,自己居然在这个时代做起了奴隶贩子的勾当。不过想想这也没有什么,宋朝本就已经有了资本主义的萌芽,那些剥削、贩卖人口,殖民地等等之事,只要自己将来能有机会,只怕是万万少不了的。 天亮之后,吕平方被新任兴化州知军事王竞尧正法之事,风一样的在兴化传开。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短短的一个晚上,不可一世,无人敢动的吕家在兴化的势力,居然被连根拔除。此事让有的人拍手称快,都说王大人杀的好;有的人胆战心惊,自己曾经受到吕平方的威胁,也加入过乱党,只怕这位心狠手辣的王大人饶不了自己。 好在,不久后官府衙门口就贴出了告示,言明过往之事王竞尧大人一概既往不咎,但前提条件是那些参与暴乱的村民必须交出武器,并到衙门专设的人口登记处备案注册,只要一年内不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全部销案,否则数罪并罚。 看着人口登记处熙熙攘攘的人流,王竞尧大是得意,只怕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派出所了。这次突袭吕府,除了铲除了兴化最大的威胁,还让他王大人大大的捞到了一笔油水。光在吕平方家中抄查出的白银,就达到了骇人的一百九十万两,珠宝玉器等物不计其数。再加上兴化官员“主动”交上来来的家产,王竞尧觉得自己一下子从一个穷光蛋变成了暴发户。 新军的资金问题得到了解决,常州难民的生活也大大改善,得寸进尺的王竞尧想到光在一个吕平方家就让自己暴富,要是有朝一日去泉州抄了吕中和的家,那会是一个什么景象?站在太阳下的王竞尧,幻想着眼前出现了一座座金山银山。 兴化的官员被他来了个连锅端,王竞尧要做的是稳固自己在兴化的势力,立刻在第一时间安排自己的亲信填充个个空缺,就连小小年纪的池文隆也被任命为了“胡人营”指挥,九品三班借职,承信郎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官职,而从平江带来的丁铭则负责起了新军的后勤工作。 丁铭本来对离开文天祥大人身边甚不乐意,但看到了锋锐营不同于以往宋军的气象之后,倒也安心留在了兴化,兢兢业业的做着他的后勤工作。 不过这人做事太过认真,有的时候连王竞尧的手令都不起作用,因此人送外号“丁黑脸”,有几次惹得典霸天几人差点就要动手,但偏偏王竞尧似乎总是护着丁黑脸一点,弄得一众兄弟没事是死也不会往丁黑脸那跑的。 王竞尧倒也不是偏心,他实在知道后勤工作对于军队的重要性,在如此重要的职能部门上放上这么一个人,也让自己能够安心。虽然现在还不能给丁铭什么大的官职,不过以后慢慢培养而后重用那是肯定的。 至于这些官员调动用不用向朝廷上报,王竞尧倒一点都不操心,临安的小朝廷现在焦头烂额,哪有空去理会一个小小的兴化官员发生了什么变化。 自从进入兴化,短短的十几天时间,也算初步站稳了脚跟。算着时间,临安几个月后就快被元军攻破,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太多了。 临安破还是不破,南宋朝廷灭亡与否王竞尧一点也不想理会,他担心的是远在平江的文天祥的安全,这样的千古忠贞之士,断断不可让他出现历史上他本来注定的结局。不过自己的理念和文天祥格格不入,将来聚在一起会怎么样,王竞尧心里可一点底都没有。 “大人,上次你来拜访我,这次可是我来回访你了。”远远的李成父子走来,一到王竞尧面前,李成就带着儿子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说道:“草民李成父子给王大人请安。” 第七十章 独家经商权 自从进入福建之后,王竞尧难得舒心地笑了,只要能收服了这个李成,自己在福建做起事情来就方便了许多,他挥挥手说道:“李公父子请起吧,不必那么客气。” 李成才一起来,就悄声说道:“王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将他带进自己的书房,李成示意李襄阳掩上房门,自己半个屁股挨着椅子坐下,恭敬地说道:“大人,您为兴化百姓除了一大害,兴化的父老乡亲当真感激得紧,因此委托草民前来,为大人送上二十万两银子,以示感激,如果大人愿意笑纳,我这就让人抬到府上来。” 王竞尧微微笑了下,看来兴化士绅在吕平方倒台之后,齐齐转向自己了。不过这些人也当真小气得紧,区区二十万两银子就想博得本大人欢心,那也把自己看得太轻了,本大人可已经不再是初到贵地的那个穷鬼了。 “让李公和众位乡亲费神了。”王竞尧淡淡地说道:“不过兴化穷啊,可比不得泉州这些富庶之地,本官一向爱民如子,两袖清风,怎么可以如此让兴化父老破费,此事不要再提了。” 李成听他口气不善,生怕得罪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笑里藏刀的王大人,汗水悄悄的从额头落下,他赔着笑道:“我们实在是因为仰慕大人之威,心甘情愿献上的,再说了,大人带来了那么多的士兵和百姓,哪里不要用钱,还请大人千万不要推辞!” “原来是为了我的士兵和百姓,那就大大不同了。”看李成反应的快,王竞尧脸上露出了些笑容:“不过李公不在军中,不知军中开销巨大啊。不说别的,我手下锋锐营两千士兵,一千多退伍士兵,近千难民,每日就要花费我数千两之巨,虽说查抄吕府得了些银子,可这些杯水车薪哪里够用?再者说了,为了确保兴化安危,抵御鞑子进犯,本官准备再扩军万余,这些哪一桩哪一处不需要银子,本官到哪去弄钱?也不怕李公见笑,我这几天愁得茶不思饭不香的,正琢磨着把本官的这口宝刀去卖给谁呢!” 李成听了这话反倒松了口气,这王大人是公开索贿了,不过这也不怕,只要靠住了王竞尧这颗大树,将来做起事情来必然大大方便。况且,看王竞尧的意思,大有向泉州吕中和问罪的念头,如果能把吕中和从泉州赶走,而后靠着王竞尧的势力进军泉州,那时必将是财源滚滚。 “大人辛苦如此,草民委实不知,草民拼着倾家荡产也要为大人分忧。”李成神色轻松了不少,说道:“大人还缺多少资金尽可说出来,草民连着兴化诸多乡亲,一并帮大人解决了!” 看李成说的爽快,王竞尧也不想在周旋下去,直截了当地说道:“一百五十万,少一两银子本官那是断断不会收的!” 虽然这要价未免狠了点,不过李成考虑了下,这一次性的投入还是值得的,咬着牙拍着胸脯慷慨说道:“大人尽管放心,草民这就回去准备,三日之内,必然把银子送来!” “李公且慢。”王竞尧叫住了站起来的李成,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说道:“李公不要那么心急,我说的一百五十万,是每年一百五十万!” 这话让李成面色如土,莫非这王大人以为银子是从田里种出来的,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贪官他见得多了,象王竞尧这么贪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王,王大人。”李成有些不利索地说道:“这,这未免有点……只怕我们这些商人辛苦一年,也凑不起大人要的这个数目啊!” 王竞尧象是猜到了他头这个表情,微笑着说道:“李公且坐,何必那么心急。你当我王竞尧为的是自己不成?错了,李公,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鞑子一旦入寇福建,你以为自己的家产还能保全?本来说句实话,对于你们这些大商人,我是都想一一铲平的,哪里还用的着和你们商量些什么?不过我看你能为姚大人悲伤如此,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本官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看到李成头上一层层冷汗冒下,王竞尧见也吓得差不多了,正色说道:“这钱我也不让你们白出。王竞尧曾经听说过泉州吕中和的恶名,这样的人,早晚死在王竞尧手中。吕中和一除,泉州商人群龙无首。这样吧,只要王竞尧能够除去吕家,泉州海上经商权我就交给你兴化独家经营二十年。只要你遵守我的规矩,把应该交的钱一五一十交上来,只要王竞尧还在福建一天,我就保你太平无事!” 这一番话让李成听的呆了,泉州海上独家经商权,这里面包含了天大的利益,只要王竞尧真的能说到做到,每年的一百五十万亮银子加上应交的税收,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大人,你说的可当真?”李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细细的问了一遍。 “李公,你当我王竞尧是说话不算数之人吗?”王竞尧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只要我能得到泉州,二十年内,我王竞尧说到做到!” 李成再无二话,当即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说道:“王大人,草民这就前去准备,且让犬子陪你坐上一会,两天之内,大人所要的银两,兴化商人必然全部交上!” 王竞尧笑了下,挥了挥手,李成当时就兴冲冲的离开了这里。他此时的心情,当真兴奋无比,二十年的独家海上经商权,足以让他变成福建首富。 看着李成离开的背影,王竞尧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却飘忽不定,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看了眼在一边的李襄阳,王竞尧客客气气地说道:“李公子请用茶!” 哪里会曾想到,李襄阳却一下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哀求道:“王大人饶命,王大人饶命,请念在我父子还算对大人忠心的份上,饶过了我父子的性命。” 第七十一章 人材 李襄阳的举动让王竞尧吃了一惊,他的确心中是有些想法,只是这个趴伏在地上,惊恐万状的年轻人,却不知道怎么看了出来,难道自己的举止有了什么漏洞不成? “起来说话。”王竞尧不露声色,淡淡地说道:“本官几时说要杀你们了?李公子未免太多心了吧。” 李襄阳在地上不肯起来,连连磕了几个头说道:“自古海上经商大权不可由一家独享,否则必成众矢之的,吕中和正是这样的下场。出海经商,必然要建造海船,海船船体小,无法经受海上风浪,海船船体过大,却又犯了朝廷的忌讳。现在大人正要用我父子,尚不会怎样,一旦等李家势力坐大,大人到时光凭着私造战船这条罪名,就可以给我父子定个谋反之罪,全家问斩。可笑我的父亲尚不知死期临近,还在洋洋自得。大人,等父亲将家产传与小人,小人愿意将所有产业尽情献给大人,以换得我李家活命!” 王竞尧半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上五、六岁的年轻人,脸上似笑非笑,心里却有些惊讶。不错,自己的确就是这么想的,这种商人现在可用,但久之必成祸害,他不想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出现第二个吕家。 看到李襄阳一脸恐惧,王竞尧叹息了声,心中飞快的转过了另外一层心思,说道:“起来说话,本官也不是那种过河拆桥之人,只要你们李家尽心竭力为我做事,我是不会为难你们的。你能懂得那些道理很好,相信你日后也不会犯那些个错误。我王竞尧这人做事有个原则,你对我尽心尽力,我把你视为兄弟,你要对我三心二意,王竞尧这人杀起人来眉头断然不会皱上一皱!” 李襄阳打了个寒战,从地上爬起,谨慎的坐到王竞尧身边,连声称是。 王竞尧这时说道:“既然你揣摩到本官心思,为何不对你父亲明讲,却反而要来求我?” “成大事者,必大人也!”李襄阳半是恭维半是认真地说道:“大人手段雷霆万钧,行人处事没有一丝一毫拖泥带水,好生让李襄阳敬服。李襄阳虽然出身商人世家,终也抱着一颗汉人的火热之心。此乱世也,大丈夫若不能追随明主,成就一番事业,与猪狗又有何异?大人正是李襄阳心中的明主,我情愿肝脑涂地,跟随在大人左右,是死是活,总好过浑浑噩噩,一事无成度过一生!” 这几句话李襄阳说得坦坦荡荡,一点也没有作假,也让王竞尧听的频频点头。 “大人,李襄阳还有几句肺腑之言。”李襄阳趁热打铁说道:“我李家在兴化颇有声望,大人又一举铲除了吕平方,正可以利用这大好时机,以李家之声望,加上大人之威名,先把兴化打造成大人可靠的基地,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其后剑指泉州。泉州通商富庶之地,大人若能得此,必然如虎添翼!” 王竞尧微微点头说道:“这个主意甚好。不过我对泉州当真是一无所知,不知道你能否向我推荐几位人材?” 看到王大人对自己的话甚为重视,李襄阳精神大振:“有,当然有。第一个,是我李襄阳本家堂兄,此人姓李,名云,表字天正。此人对福建一切风土人情了如指掌,福建三教九流都与他交好,有个外号叫‘小宋江’,大人若要取泉州,非得此人相助不可!” “李云,李天正。”王竞尧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心中颇有些荒唐的感觉,“小宋江”,古人还真有那么多的外号:“还有呢?” “还有个姓任,双名晓晟,这人机敏灵巧,出名的无孔不入。”李襄阳缓缓道来:“吕中和曾经数次想招揽于他,但他也看不惯这些胡人的嚣张,为了避免纠缠,干脆躲避到了乡下,大人若感兴趣,草民当可以把他找出来,但他是否能效忠于大人,草民就不好说了。” 这倒是个做间谍的好材料,王竞尧很快想到了这一点上,不过他也没有表态,只是耐心的听着李襄阳往下说下去。 “还有一个人,真实名字大家早就忘记了。”李襄阳兴致勃勃地说道:“他姓杜,早前曾经当过朝廷的刑部小官,为人最是狠毒,但凡大小案子,不管犯人多么狡诈顽强,只要到了他的手里,用不了一天都会乖乖招供,因此大家都称呼他为‘杜狱’,时日一长,他的真实姓名反倒没几个人知道了,不知道大人对他有没有兴趣。不过这人很有些清高,怕不是很好请。” 这倒是个审讯方面的人材,王竞尧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已经为这个杜狱安排好了位置,他淡淡地说道:“还有吗?” “还有一个。”李襄阳忽然站了起来:“此人是兴化本地人,姓李,名襄阳,为人虽然别的本事没有,但最善经商理财。大人若能重用此人,保管大人在经费上不会出了半点问题。大人若不信,请权且用之,以一月为限,如不合大人心意,请斩李襄阳之头!” 王竞尧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李襄阳,李襄阳坦然无惧,一双眼睛也看着王竞尧,眼睛里写满了渴望和跃跃欲试。 “很好,我喜欢毛遂自荐的人。”王竞尧忽然笑了下:“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记着你自己说的话,如果不合我的心意,本官杀你时绝对不会留一点情面。还有你说的那几个人,你能联系请到的你去办,不能请到的,我去请。李襄阳,你和你的父亲大不一样,本官开始有些欣赏你了,希望你也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咱们都是中原的好汉子,一起联起手来把那些鞑子驱逐去中原,也不枉费了咱们这一身傲骨!” “大人尽管放心!”李襄阳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斩钉截铁地说道:“大人看得起李襄阳,李襄阳此生也绝不辜负大人。” 第七十二章 男儿当杀人 这三人既然李襄阳提了出来,王竞尧就留上了心,李云李天正是李襄阳的本家亲戚,请他出来没有费什么力气,他倒也不是一个甘于寂寞之人,也想着做出番事业。 杜狱为人清高,又向来不愿意和官府再有什么关系,李襄阳去了几次,都被他所拒绝。到后来王竞尧亲自到了杜狱家中,什么也没有说,直接问杜狱道:“假设有一个人,用尽了各种刑罚,都不肯招供,请问先生有什么办法?” “可将其衣裤退尽,以虫蚁侵其下体。”杜狱半闭着眼睛,不屑地说道。 “试过了。”王竞尧不动声色,微笑着说道:“但还是不肯招。” “以利刀割其肉,而后烤熟,命其自己吞咽。”杜狱这时张开了眼睛,有些在意地说道:“如此往返,必招!” “试过了,不招。”王竞尧重复了一遍这话。 “世上竟有如此顽强之人?”杜狱显然大起兴趣,连连摇头,眼睛里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王竞尧站了起来,很自然的拉起了杜狱的手:“先生大可以和我一起回去看看,这人有多么顽固,只怕先生遇到此人也不计可施!” 就这样,杜狱被王竞尧骗了回去,等他发现上当,已经来不及了。他既然来得,也就回去不得了,王竞尧软刀子硬刀子齐上,终于把这个痴迷于刑狱的人才留在了自己身边。 请任晓晟的时候费了些周折,王竞尧把包括他在内的兴化当地士绅名流全部请到了自己锋锐营之中,邀请他们观看了一次锋锐营的训练。 锋锐营与这些人平日所看到的宋军大不一样,营中尽是一些二十来的岁的棒小伙子,出操的时候个个抖擞着精神,沿着操场跑圈,嘴里大声唱着王知军事亲自为他们谱写的军歌: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逐奔懦民泣。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名声同粪土,不屑仁者讥。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世间从来强食弱,纵然有理也枉然。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放眼天下千百年,何处英雄不杀人!” 这首《男儿当杀人》,本来自王竞尧的时代,他做了一下修改,就充当了锋锐营的军歌。此时两千多人集体唱出,声势惊动天地,听得那些观看之人热血沸腾。 “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世间从来强食弱,纵然有理也枉然。”边上一个三十不到的青年默默念着这几句话,眼睛里放了炙热的光彩。 “任先生,我的军队如果?”王竞尧走到任晓晟身边,微笑着问道。 任晓晟点了下头:“大不一样,大人所训练出来的军队,果然与众不同。” 王竞尧一笑,也不说话,只指指场内,任晓晟看去,原来锋锐营开始了格斗训练。那些个士卒,竟然个个动起了真格的,都象是与对面的士兵有着杀父之仇一样,红着眼,咬着牙厮杀在一样。 场中一下鲜血横飞,不时有人惨呼着倒下,受伤骨裂随时都会发生。直看得边上的那些士绅名流目瞪口呆,姚家姐妹心旌动摇。而指挥着新军训练的蔡戌中和黄声福却还象是不满足,大声呵斥着士兵打得再狠一些。 “王大人,你这么训练,难道就不怕这些士兵们怨恨你吗?”姚楚菲终于忍耐不住,对王竞尧颇有责怪地说道。 王竞尧看了眼姚楚菲,也没有说话,过了会,他走到了士兵中间,右手向上一举,刚才还打斗激烈的士兵立刻全部停了下来,那些个被打倒在地的士卒也挣扎着奋力从地上爬起,队伍排得整整齐齐,脸上不停流下的泥水、血水谁都不去擦拭一下。 那些得胜的士兵个个趾高气扬,被打败的士兵愤愤不已,脸有不甘。 王竞尧显然对士兵们的表现大是满意,他在士兵们面前来回走了几步,忽然问道:“刚才有人问我,我这么训练你们,你们会不会恨我?” “不恨!”锋锐营士兵整齐划一的大声说道。 “为什么?”王竞尧手指向其中一名被打伤的最重的士兵问道。 这名士兵好像被打断了一根肋骨,疼得头上的汗一层层流下,但他兀自强行忍着,身子站得笔直大声回答道:“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那些蒙古鞑子在战场上对我们绝对不会心慈手软,若是在平日训练中不动真格的,如何与那些彪悍的鞑子厮杀,如何恢复我汉人的江山!” “赏!”王竞尧非常满意地说道,等这名士兵回到队伍中,说道:“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咱汉人上千年来讲究的是礼义廉耻,恭良俭让,可鞑子不会讲这些,敌人不会讲这些。咱们汉人为什么屡屡被那些蛮人胡族欺负?咱们骨子里缺了一点残忍,对敌人的残忍!以杀止杀,以暴制暴,这就是锋锐营铁一般的军规!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在锋锐营中,要是讲究什么以德报怨,以德服人的,趁早给我滚出去!杀得它蒙古草原干干净净,我曾经对鞑子的大将说过这句话,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们实现这个诺言!” “以杀止杀,以暴制暴!”锋锐营士兵齐齐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呐喊。 那些观战的人中,有的听了频频点头,有的却大摇其头。这样的地方父母官,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一群未来的虎狼之师驻扎在兴化,也不知是兴化之幸还是不幸。 姚家姐妹和安小惠不停的在那窃窃私语,象是在评论着面前这个他们熟悉但却陌生的人,不时的向他看上几眼,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大人,任晓晟愿意为大人效劳!”任晓晟作揖道:“大人之语,任晓晟也曾想过,只是从来不敢说出来,今任晓晟情愿追随大人鞍前马后,虽肝脑涂地,也万死不辞。” 第七十三章 议取泉州 锋锐营军威的初次展现,让兴化当地人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而靠着兴化李家的帮助,王竞尧在兴化不利的局面被彻底扭转,剩下的就是一步步稳固发展自己的势力。 一年上缴二百万两银子,但有可能在未来取得泉州独家海上经商权的消息,在最大程度上刺激了兴化商人。虽然这一旦王竞尧无法得到泉州,未免要承担着血本无归的惨重代价。但这些精明的福建商人都深知一个道理,风险越高,得到的回报也就越大。在紧急商议了一个晚上之后,李成代表兴化商人同意了王竞尧的要求,并且为了进一步搞好和王竞尧的关系,他们还答应每年多拿出五十万两银子,当作士兵们的“换装钱”,对于现在已经“财迷心窍”的王竞尧来说,钱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二千锋锐营士兵显然无法抵御未来的大战,为了招募到足够的士兵,王竞尧动足了脑子。最绝的就是他成立了一个宣传队,大肆宣传当兵的好处,以及蒙古鞑子的凶残,这一任务理所当然的就落到了姚家姐妹和安小惠的身上。 这三个女人在常州难民中挑选出了一批能说会道的,在兴化各地宣传,他们都亲身经历过常州惨案,根本就不用编什么,张口就能把鞑子犯下的一桩桩、一件件罪行道来,从这些难民的口中说出来的事,当然更有说服力。兴化人本就好勇斗狠,又最重家乡观念,听到鞑子凶残如此,城破后鸡犬不留,不管出于汉人血性,还是保卫家乡两个方面,参军都成为了他们义不容辞的选择。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成为了兴化最为流行的口号。而李成为了王竞尧也煞费苦心,他组织起了一批兴化有头有脸的名流、族长,鼓动乡民们加入新军,保卫兴化,保卫福建。短短十几天内,在数重刺激之下,超过五千名当地人报名参军。 兴化出了个王竞尧,准备誓死保卫福建的消息,在王竞尧的安排下,很快风一样的传遍了福建,无数从其它城市败退下来的宋军,以及大批热血沸腾的福建当地人蜂拥进入兴化,要求加入王竞尧的新军之中,一时兴化这个城市成为了所有福建人瞩目的焦点。 很快,新军招募处的花名册上的名字达到了一万八千人之多。按照王竞尧的指示,宁精不要多,这一万八千人被淘汰掉了不合格的一万人,剩下的八千人全部留了下来,这使得王竞尧手中可用之兵一下达到了一万人之多。而被淘汰掉的一万人,王竞尧也没有让他们回去,被他留了下来主要从事后勤等工作。 一个锋锐营显然无法应对新的形势,王竞尧又一口气成立了“锋铁营”、“锋钺营”、“锋锵营”、“锋锥营”四营,连同尚未成型的“胡人营”、“黑人营”,王竞尧手**拥有了七营万人之众,隐隐已成一方军阀之势。 奇怪的是,泉州方面,和王竞尧有大仇的吕中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就象是王竞尧杀的吕平方和自己一点关系也都没有。 “泉州方面最近怎么样?”在王竞尧的书房里,他的亲信部下聚集在一起,王竞尧问道,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泉州,兴化地小,不利于长期发展,只有取得兴化,进可以攻击鞑子,退可以由海路寻找出路。而且泉州富裕之地,他是志在必得的。 现在福建形势虽然对自己稍稍有利,但也出现了大量的风言风语,开始传出王竞尧心存不轨,未经朝廷允许,擅自扩军,大有不臣之心。对于这些闲言碎语,王竞尧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在这个乱世之中,有实力就等于拥有了一切。 “泉州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吕中和每日里和当地官员名流出入青楼,风花雪月,一点事也没有。”已经升任新成立的“神机处”,也就是王竞尧的情报机关的统御任晓晟说道:“但根据我们的调查,吕中和和泉州知府白海相互勾结,准备看好机会,以谋反之名一举攻入兴化,擒获大人,收编新军。泉州白海拥兵四万,吕中和的胡人部队,以及他招募的亡命之徒弟又有六千之众,全部武器精良,军饷充足,对我们有着极大的威胁。大人需要提早作出准备!” “机密处呢?”王竞尧把头转向了另一个情报机关“机密处”统御李天正问道:“天正你对泉州最熟,你怎么看待白海和吕中和的行动?” 李天正想了下说道:“白海此人颇有才干,原先在四川为官之时,曾和鞑子打过一仗,居然取得了不小的胜利,为此朝廷还曾嘉奖过他,称他为‘一时豪杰’,但自从入主泉州后,和吕中和打的火热,手下四万军队简直成为了吕中和的私人卫队,吕中和想什么时候动用就什么时候动用,白海绝对没有二话。” “一时豪杰。”王竞尧冷笑了下:“这样的人若也能称为豪杰,我中原当真是无人了。” 等他嘲笑完毕,李天正继续说道:“至于吕中和这个人,其家族在泉州经营良久,根深蒂固,以前有个知府也曾经想动吕中和,结果却被吕中和派人将全家杀得干干净净。事后朝廷派人调查此事,结果又莫名其妙的暴毙,结果弄得谁也不愿意插手泉州之事,吕家在泉州的嚣张可想而知。更兼吕家拥有海船优势,急切间还真动他不得。大人若想得到泉州,还需要从长计议。现我新军虽有一万,然泉州城高墙厚,兵力、粮草充足,从现在的情况看,我军落在下风,我建议先稳固经营好兴化,而后徐图泉州!” “混帐,一个胡人竟然如此嚣张跋扈!”司徒平一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声道:“大哥,请给我三千人马,我这就整顿兵马,星夜去取泉州,若不能胜,请斩我首。” 第七十四章 定谋泉州府 王竞尧挥手让司徒平一坐了回去,说道:“李天正说的在理,硬取只有让自己吃亏,弄得不好吕中和和白海趁势反攻,连兴化也都不能保全,还得想另外的办法。” “不过这事也不能拖了。”王竞尧沉吟着说道:“鞑子攻陷临安只在早晚,那时整个朝廷都会搬来福建,到时候上有朝廷,下有那么些官员看着,咱们想做起事来必然束手束脚。从长远角度来看,泉州非得不可,而且要快。” “明的进攻不行,可不可以从内部下手?”陶亮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泉州的一切根源就在于吕中和和白海,只要能想办法除掉了两人,那么泉州势力必然群龙无首,那时我兴化新军再趁势入城,泉州大事可定!” 王竞尧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击着,陶亮说的办法也正是自己所想的。特种兵出身的自己,在这一套上是行家里手,只要带着几个人悄悄潜伏进泉州,寻找机会干掉吕中和和白海,剩下的事情就要好办多了。 不过问题是自己对泉州人地生疏,吕中和长久经营,势力深厚,爪牙遍布泉州,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还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此计可行。”李天正赞同的点了点头:“天正在泉州很有几个好友,都对吕家切齿痛恨,大人若要派人到泉州,李天正愿意一同前往,以为互通联系!” “好,去泉州!”王竞尧下定了决心,说道:“我、李天正、铁残阳、司徒平一、司马南轩、陈中建、池文隆一起前往,再精挑二十名士卒;顾斌、蔡戌中、典霸天、周龙领两千士兵,于七日后埋伏在泉州城外,等我信号,若事成,则大兵踏入城内,若事败,则负责接应。陶亮、张长永、任晓晟、黄声福等人留守兴化,负责监视兴化及泉州一带,待机而动。兴化我等根本,轻易不能出事,一切就拜托诸位了。大家回去准备一下,挑选趁手兵刃,明天我们进出发,去泉州会一会那个吕中和!” “老大,你去泉州,一旦出事,恐怕对大局影响太大。”陶亮有些担忧地说道:“我看还是你留下来镇守兴化,我和兄弟们去吧。” 王竞尧摇了摇头:“这方面我比较内行,况且身为你们的大哥,遇事缩头缩尾,如何还能服众,不要争了,防守兴化同样责任重大,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散会后,王竞尧信步来到难民营,找到了姚家姐妹。本来李成想让姚家姐妹住在自己府上,但心里牵挂着难民营的姐妹两人却无论如何不肯。 “王大人今天居然有空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姚楚明看到了王竞尧就没有好脸色:“真是难得,我姐妹俩有失远迎了。” 姚楚菲看到王竞尧一脸尴尬,笑着说道:“大人今天前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吧。” “这个,这个大人听着别扭,两位还是叫我王大哥吧。”王竞尧也不在意姚楚明的态度,说道:“我多得令尊教诲,心中感念,两位若不嫌弃,以后就这么称呼着吧。” 姚楚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姚楚菲大大方方地叫了“王大哥”,问道:“不知大哥今天来这有什么指教的?” “来福建也有段时候了,你们也挺辛苦的,我想带你们去泉州转上一圈。”王竞尧在决意去泉州的时候,已经想到了如果能带上这两姐妹,作为掩护,能大大减少对方的注意。 姚楚明欢呼一声,那点对王竞尧的恶意忽然就不见了:“真的?你可别骗我们!” “大哥这么做恐怕另有深意吧。”姚楚菲心思缜密,问道:“大哥军务政务繁忙,没来由的怎么会想去泉州?” 王竞尧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不错,我去泉州是另有目的。吕中和为害泉州日久,我想找个机会拿下他,为泉州地方除去一害!我们一众男人目标太大,若带上你们,不会过分引起别人注意!” 姚楚明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大哥既然这么看得起我们姐妹,我们虽是女流之辈,也义不容辞!”姚楚菲正色说道:“我们这就准备,跟你出发。” “不过这有个为难之除。”王竞尧一脸难办的样子:“我这次会扮个大商人前去,你们跟着我,总得有个名分是不,我看你们就当我的大夫人、二夫人吧。” “呸!”姚家两姐妹齐齐唾道。王竞尧忽然感到奇怪,怎么好好的天忽然下起大雨来了,自己满脸都是水珠…… …… 去泉州一事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迅速准备完毕,对外只说这几日王竞尧连同几位大人远赴外地公干兴化州事物由陶亮暂时打理。 跟随王竞尧一同前往泉州的二十名士卒,都是铁残阳从一万名士兵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人人只带短刃,扮作挑夫。王竞尧也不和他们说出此行目的,只告诉他们去泉州运送一批黄金回来,现在路上不太太平,所以才要如此装扮。 铁残阳和司马南轩扮作了王竞尧的保镖,李天正扮作了管家,司徒平一等人都扮成了王竞尧的跟随。姚家姐妹异常委屈的按着王竞尧的意思,成为了他的“夫人”,不过王大人想的却是,要是真有一天,这对姐妹花真能成了老婆,那可有得乐了。 但是这想法也只能想想而已,万一真被她姐妹两人知道,只怕自己面临的不是下雨,而是该找个跌打郎中了。 “大哥,泉州凶险,一旦看到不对,请立即退回兴化,我们再另做打算。”留守的陶亮关切地说道:“七日后我即派人前往泉州,接应大哥!” 王竞尧笑笑说道:“泉州是咱们汉人的土地,还怕一个胡人做什么?倒是兴化新定,一切都还得需要稳固,这里你得多费点神,万万不可出了什么乱子。” 第七十五章 初进泉州 泉州历史悠久,西周秦汉时期属闽越地,古越族人很早就使用石制工具生产,掌握种植水稻和制作陶器技术。先民就“以舟为车,以楫为马”,掌握海上航行技能。 两晋时期,中原战火不休,大批士族晋民避乱入闽,辗转来此,沿江而居,晋江便因此而得名。他们带来中原地区先进的生产工具,生产技术和文化艺术,促进了本地区的进一步开发和繁荣。东晋至南朝期间,泉州社会相对安定,滨海先民“以网罟为耕耘”,在发展渔盐业生产的同时,为扩大农桑生产,与江海争地,在晋江下游围垦冲积滩涂,改造为农田;山区先民则开劈山丘造梯田。生产有较大发展,此时海上交通也悄然兴起。 唐景云二年改武荣州为泉州,此时泉州造船技术高超,所造海船抗风力强,航行平稳,适于远航。 北宋时期,泉州经济更加繁荣。是全国丝织中心之一,与杭州并称一时之盛!大量泉州生产的东西都是出口外销商品。造船技术更加精良,已能造出远洋大海舶。 后来,朝廷在泉州设置福建市舶司“掌蕃货、海舶、征榷贸易之事”,推动刺桐港对外贸易的不断发展。到北宋后期,泉州的对外通商贸易已涉足31个国家和地区。 南宋时期,宋朝偏安,泉州距杭州较近,所造海舶船身巨大,设备齐全,乘航平稳,加上舟师水手善于识天象,辨水道,并用指南针导航,所以海舶一直称雄于海上,成为南宋政府海上交通要地和重要的经济补给来源。当时泉州其时已与海外58个国家和地区有通商往来,“涨海声中万国商”,使刺桐港进入一个空前繁荣的时代。有很多外籍商贾巨富与皇族绅贵择居泉州,繁衍生息。 吕家也正是借着这个机会,在泉州落地生根,并且不断繁殖势力,到了宋末,仗着中原战火不断,朝廷无暇顾及,已喧宾夺主,完全不把汉人放在眼里。 眼看着泉州城楼已经在望,王竞尧对身边李天正说道:“看到泉州,我倒想起了一个地方,那就是和泉州隔海相望的台湾。” “台湾?”李天正迷惑地道:“那是什么地方?” 王竞尧这才知道自己失口,这个时代还没有“台湾”这个说法,可又不知道宋朝管台湾叫什么,支吾着说道:“在我家乡管那叫‘台湾’,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就是三国时东吴孙权征服的夷洲。” 李天正恍然大悟:“大人说的是流求吧。那里原本住的都是些未开化的蛮人,隋大业六年汉人民开始移居澎湖。到本朝汉人在澎湖地区已有相当数量。汉人开拓澎湖以后,开始向流求发展,带去了中原的生产技术。其后朝廷将澎湖划归泉州晋江管辖,并派兵戍守。大人怎么会对那感兴趣?” 流求?王竞尧有些迷茫,不知道这个“流求”和后来的“硫球”有没有什么关系。他遮掩了几句,心思却全在台湾上,这地方可是个战略要地,只叹自己现在手中没有海军,要不要一定要进军台湾,把它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也算有了一个可靠的后方。 想到台湾,王竞尧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个他所痛恨的地方,日本。那地方现在应该还是个弹丸小国,等自己腾出手来,第一个就要解决了这个国家,为中国永久性的免除一大害。 心思才动,腰间的铁血宝刀就象感应到了他的想法一样,王竞尧按在刀柄上的手微热,竟让他有了热血沸腾的感觉,当时就想指挥着千军万马杀奔日本,杀它个干干净净,寸草不留。 随即苦笑了下,这个想法未免有些太早了,自己当务之急是先把泉州的事情给处理了,然后还得对付蒙古人的进犯。那些事情真的要办,也得等自己有命活到那一天再说。 “老爷,泉州到了。”李天正换了称呼,对王竞尧说道。 王竞尧把刀交给了坐在轿子之中的姚楚菲,笑道:“泉州繁华之地,今天咱们这些土包子也进去开开眼吧。” 哄笑声中,一个守城门的小军官走过来大声呵斥道:“城门重地,严禁喧哗,你们吵闹什么,小心把你们全部抓了起来。都是哪来的,到泉州来做什么!” 李天正应付这些当兵的很有心得,满脸带笑的将一小块碎银塞进了小军官的手里,赔笑说道:“大人息怒,我家老爷是从湖南为躲避战祸来福建的,早就听说过泉州的繁华,初到贵地,未免有些放肆了,请大人不要见怪!” 小军官掂了掂银子,脸上露出了笑容:“你倒也算识趣,本官也不好意思为难你了。给你们个忠告。”小军官说着向四周看了看,低声说道:“进了泉州城内,看到那些番人可得躲着走,不然随时都会把小命送掉。泉州可不是咱们的泉州,而是那些番人的泉州,杀咱们一个汉人,都没人去理会。” “是,是,多谢大人提醒。”李天正连连点头道。 后面王竞尧几人听得咬紧牙关,恨不得当时就拿出兵刃,杀进泉州,把那些个在中原土地上横行霸道的异族人的脑袋一个个割下来。 正想进城,忽然一顶轿子蛮横地插在了他们前面,轿子里传出一声中年男人的声音:“官爷们整天风吹雨淋,辛苦了,每人给二两银子请他们吃酒。” 小军官大喜,撇下王竞尧等人,乐滋滋的拿着银子恭送轿子离开。 王竞尧只觉得这声音好熟,肯定在哪听过一般,但努力想来,却始终想不起来,试探着问道:“官爷,刚才进去的那人是谁,真正好大的手笔啊。” “泉州福建大城,每天进出的人那么多,我哪知道是谁。”小军官心思全在银子上,心想今天真是好运气,一下弄到两笔飞来横财,哪有空理会王竞尧,很不耐烦地说道。 第七十六章 醉风楼 一进入泉州,呈现在王竞尧眼前的果然是让他惊叹的富庶。大街上穿着绸缎衣服和丝制鞋子的农夫走卒比比皆是,看他们却浑没有当一回事,当真和兴化大不一样。 找了间客栈安顿下来,草草吃了些东西,李天正说道:“吕中和经常在本地最大青楼‘醉风楼’出现,老爷你看我们……” “那就去呗。”王竞尧话才出口,就发现不对,回头看看两位“夫人”,就发现姚家姐妹正用恶狠狠的眼光盯着自己,干咳了两声,说道:“大事重要,些须小节也顾不得了。” 姚家姐妹见他拿这冠冕堂皇的理由当作借口,也奈何他不得,况且宋时风气逛妓院非但不丢人,反倒颇有一些风雅。宋代青楼多出才女,几乎青楼出来的妓女人人都会吟诗做对,象做《鹊桥仙》的严蕊、做《减字木兰花》马琼等等莫不是如此。 还不光是妓女,宋代的平民百姓也人人都会写诗填词,有次上元节皇帝赐酒平民,一女子窃所饮金杯被发现,作《鹧鸪天》词自辩:“归来恐被儿夫怪,愿赐金杯作证明。”宋代文学的繁荣可见一斑。 醉风楼的气势果然非同一般,进进出出的不是穿着光鲜的大商人,就是气概非凡的官员,王竞尧这几人个个都穿着粗布衣衫,看门的爱理不理,收了每人一两银子的入场费后,挥挥手让他们进去,话都懒的和他们说。 王竞尧心疼不已,没听说过逛窑子还要买票的。一两银子,自己新军的士兵,每月薪俸才一两银子,这次逛下妓院,开销也实在太大了点。 进去后有人领着他们到位置上坐下,送上些瓜果茶水,却不见有妓女上来相陪,问了下李天正,才知道原来今天是醉风楼两年一度的“评花榜”,也就是品评妓女的档次,看看谁是醉风楼的第一名妓,这让王竞尧大感兴趣。 以前自己在书上也曾经看到过“评花榜”,那大都是由当地的名士才子出题评论,是当地妓院的第一等大事,当选上的妓女立刻身价倍增,此最是儒雅风流之事。 谁知道,“评花榜”才一开始,却让王竞尧大失所望,出来的四个妓女,每人面前放着一只箩筐,看谁面前箩筐里扔进的金银财宝最多,谁就是“花魁”了,这哪有一点的风雅,简直就是在赤裸裸的卖肉了。 看到王竞尧一脸的失望,李天正悄声说道:“本来醉风楼可不是这样评花榜的,可也不知道吕中和动了什么心思,说原来的评选方式实在过于麻烦,不如金子银子来得爽快,这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胡人就是胡人,住在中原的时间再长,也永远学不到我汉人一丝一毫的精髓。”司徒平一不屑地说道。 眼看着二号妓女孟媚小面前金银越来越多,一号大热门薛月月不禁有些焦急,眼光不停地朝着二楼豪华包间里看去。 “这薛月月是吕中和的相好,整个醉风楼,她只负责接待吕中和,其他客人一概不见。”李天正解释道:“外面赌场中都看好这薛月月能独占花魁,赔率也是一赔一。” 王竞尧来了兴趣:“那谁最不看好?” “四号祝雪瑞,她虽然长得国色天香,也颇有才气,可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吕中和,没人敢选他,不然就是和自己过不去。”看来李天正对泉州一切大小事物了如指掌,张口就说道。 王竞尧笑了出来,悄声说道:“可惜咱们现在有要事在身,不然拼着倾家荡产,也要买祝雪瑞赢,再在外面赌场押上它大大的一笔,老子可就发大财了!” 几个兄弟轻声笑了出来,正笑间,忽然看到二楼上走下来一人,将一样东西放进了薛月月面前的箩筐里,然后一声不响的掉头就走。 老鸨从箩筐里拿出那样东西,在众人面前一展示,立刻引起一片惊呼。这是块玉牌,通体晶莹剔透,闪动着柔和诱人的光芒。来醉风楼的都是身家不菲,见多识广之人,一看这玉牌,已经知道此次花魁非薛月月莫属了。那薛月月也得意非凡,一双媚眼不停地抛向二楼。 “送上玉牌之人是吕中和最亲信的护卫,阎荣,也是吕中和手下第一打手,人送外号‘阎罗王’,身手颇为厉害。”李天正低声说道:“阎荣在,那吕中和必然就在楼上。” 老鸨正想宣布结果,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出:“且慢!” 所有人的眼光都从声音传出的地方看去,就看到一个青年从座位上站起,慢慢走到箩筐里空无一物的祝雪瑞面前,将一幅字画放了进去,然后一双眼睛和祝雪瑞互相看着,两人四目相交,再也不愿意分开。 “许公子,你何苦趟这浑水?”老鸨显然和这人颇是熟悉,好心劝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薛月月的情况,千万不要惹祸上身。” 王竞尧坐的较近,老鸨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他把目光转向李天正,李天正叹息一声说道:“这人是太祖立宋以来,福建第一个状元许将的后人,名叫许桐,字子山。其人书香世家,最看吕中和不起,吕中和为了附庸风雅,拉拢福建士人之心,几次请许桐为自己做事,但许桐就是不肯,还说出了‘堂堂汉人男儿,岂能俯身胡狗之下’这样的话来。” “这倒是个有骨气的好汉子。”王竞尧听的频频点头:“有机会一定要认识一下。” 那许桐大声说道:“好好一个评花榜,被个胡人弄得乌七八糟,谁又规定花魁只能内定?祝雪瑞姑娘论相貌,论才情哪一样比不上薛月月,今天许桐偏选祝雪瑞姑娘,难道这便要了我的命不成!” 老鸨吓得面色如土,眼光不断看向二楼,生怕眨眼间这醉风楼就变得腥风血雨。 “既然许公子那么有兴趣,那我就陪他玩玩。”二楼传下一声懒洋洋的声音:“把许公子带来的字画打开看看,我就不信还能胜过了我的玉牌去。” 第七十七章 对拳 听到这声音,老鸨如奉圣旨,长长出了口气,打开字画才一看,面上就露出了为难神色:“许公子,这,这恐怕不值几个钱吧?”说完把画展开,呈现在众人面前。 那画上画上一只老鹰从树上腾空而起,翅膀大开,一双鹰眼凌厉地注视着下方的猎物。虽然画的栩栩如生,但整幅画不见一个鉴章,显然不是什么大师所为。 立刻,醉风楼那些存心讨好吕中和的人发出了一阵阵的嘘声,二楼那声音又带着讥讽传来:“我当许公子要出什么大手笔,原来就是这么一副破画,莫非这是许公子自己所画,能值得万两黄金不成?” 这话引得醉风楼哄堂大笑。 “大胆!”许桐忽然厉声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清楚,这是谁的画,有再敢笑者,许桐虽一介书生,也必仗三尺龙泉取你等狗命!” 看许桐话说的那么大,笑声一下停了下来,好几个对书画颇有研究的人围了上来,仔细看去,却发现在画下方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盖着一枚小小的私章,上面引着“道君”二字。这些人马上不对,面色大变,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谁的画,这许桐这么大的口气?”等凑前观看的李天正回来,王竞尧问道。 “大手笔,大手笔!”李天正叹了口气:“显孝皇帝,道教之祖!” “那个道君皇帝宋徽宗赵佶?”王竞尧也吃了一惊。旋即想到书画界有名的“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那宋徽宗做皇帝虽然窝囊到了极点,但首创的“瘦金体”和画的老鹰,那都是流传万世,不可多得的杰作。 老鸨和几个评论之人一下难办起来,吕中和的玉牌虽然珍贵,但许桐的字画却是宋徽宗所做,更是无价之宝。可若要评了许桐取胜,未免又得罪了吕中和。 “你们这些趋炎附势之徒!”许桐大笑起来:“先皇的御画,和一个胡人的小小玉牌相比,竟然那你们为难至此,这福建还是我大宋的福建,遮没你们都忘记了自己汉人子孙的身份了吗!” 这话说的大气凛然,那几人都被许桐骂得不敢做声,只是垂头回到自己座位上,谁都不敢多发一言。 “宋朝都快没了,还谈什么先皇。”二楼上那人随着声音慢慢走了下来,语气中一点也没有把宋朝朝廷看在眼里,句句都是大逆不道,该五马分尸之言。 “正主来了。”李天正神情一下紧张起来:“这人就是吕中和!” 王竞尧看去,这吕中和长得身材高大,双眼凹陷,嘴上留着一丛大胡子,穿着一身汉人衣衫,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胡狗,住口!”许桐面色大变,勃然大怒:“你这胡狗,蒙我天朝开恩,这才能在泉州经商,一有了小小臭钱,竟然猖狂至此!白海,你身为泉州知府,朝廷命官,遇见这种存心谋反,无君无上之人,难道也不闻不问吗!” 吕中和身边一个四十来岁的官员,泉州知府白海却佯装没有听到,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屋顶,不发一言。 “许桐,我先前念着你是个读书人,祖上有些声望,好心交纳于你,你不理不睬,倒也算了。今天却又来败我兴致,拿副破画来冒充什么道君皇帝的画。”吕中和冷笑着说道:“就算是真的赵佶画的那又如何?这泉州是我吕中和的泉州,可不是他赵家的泉州。我看你有些骨气,今天还是放你一条生路,快快滚回家去,休要再出来丢人现眼!” 许桐气得浑身颤抖,忽然操起身边一张凳子,劈头就向吕中和扔去。吕中和想不到许桐竟然烈性如此,猝不及防,眼看就要砸到吕中和面上,边上阎荣眼疾手快,伸出一拳正中飞来的凳子,那凳子顿时被击得四分五裂,这阎荣手上劲道着实吓人。 “杀了!杀了!”吕中和气急败坏,指着许桐大声叫道。 阎荣和十几个护卫拔出刀剑,冲向许桐,许桐浑然不惧,左手竟然牵住了祝雪瑞右手,和祝雪瑞相视一笑,两人心意相通,闭上眼睛,准备引颈就戮。 “他只是个不懂事的书生,吕爷何必动怒?”一个声音响起,许桐睁开眼来,却发现身前已站着一个最多只有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 原来王竞尧看到许桐危险,他不想让这么有骨气的一个汉人死在胡狗刀下,又眼见吕中和身边侍卫众多,急切间要想刺杀他很难得手,干脆冒着危险挡在了许桐身前。 “混蛋,吕爷要杀的人,谁敢阻挡!”阎荣眼见有人坏了自己好事,勃然大怒,一拳向王竞尧迎面而去。 王竞尧微笑着不躲不闪,在阎荣斗大的拳头就要击中他的时候,边上忽然传来一声暴喝,又是一只拳头飞来,和阎荣之拳空中撞个正着。 铁残阳一拳击退阎荣,接着又不声不响的站到了一边。 那阎荣连连倒退几步,汗水滚滚落下,一张面色惨白。吕中和微微有些惊讶,阎荣是他手下头号猛将,怎么会变成这样?低声问了句,阎荣忍着痛小声说道:“吕爷千万不可轻敌,那人手下有高手,属下右手骨头全被打碎了!” 吕中和大惊失色,对方一拳之威竟然凌厉如此,又看对方脸生,心想泉州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人物,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公众场合,公然伤人,简直是目无王法,来人,给我拿下!”白海见吕中和亲信吃亏,立刻行使出了泉州知府的威风,大声指挥着兵丁就要拿下王竞尧一行人。 吕中和却摇手制止了他,脸上换上了一副笑容,向王竞尧抱了抱拳,神定气闲地说道:“原来泉州府出了这许多高人,吕中和倒是失敬了,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王竞尧微笑着说道:“失礼了,在下湖南商人孙尧,久慕泉州繁华,特意前来看有没有什么生意可做,不想就冒犯了吕爷手下,还望吕爷海涵。” 第七十八章 杀机四伏 吕中和看了这个自称“孙尧”的商人一会,忽尔笑道:“湖南人杰地灵,多出人物,孙老弟年纪轻轻,和手下便英武如此,当真令到吕某人大开眼界,大开眼界!” 王竞尧微微一笑,心里想到这个吕中和可比他的那个堂弟吕平方要厉害多了,喜怒不形于色,从他脸上半点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吕爷大人大量,想必不会和这书生为难。”王竞尧挥挥手,也不等吕中和说话,李天正已经把许桐带了出去,王竞尧说道:“来来,吕爷,让在下做个小东,请吕爷喝上一杯。” 吕中和对王竞尧的举动也不见怪,笑道:“老弟远来是客,哪有让客人请客的道理?吕某也算是醉风楼的常客了,今日一切醉风楼所有客人一起费用,都由吕某包了,来来,老弟,去楼上,咱们好好谈谈!” 醉风楼内一片叫好之声,老鸨满脸带笑,借着这个机会宣布薛月月当选花魁,接着殷勤的让四个姑娘和吕中和上楼,陪着这些阔绰的商人饮酒作乐。 祝雪瑞坐在王竞尧身边,显得心不在焉,一双眼睛不时向楼下看去,显然还在寻找许桐,可惜此时许桐已被司马南轩带走,祝雪瑞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王竞尧一眼,一声不响的呆在一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弟这个手下当真是好身手啊。”吕中和看着独自陪王竞尧上楼来的铁残阳,大声赞叹道:“阎荣也算是我手下第一高手了,才一个照面就被这位老弟打残,也让吕某大开眼界,不知道这位老弟贵姓啊?” 铁残阳理也不理,自顾自站在王竞尧身后,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形势,他发现吕中和身边虽然只有几人陪伴,但二楼肯定有暗室,那里不时传来声响,不知掩藏着多少人。 “我这手下姓杨,练过几天三脚猫的把式,让吕爷见笑了。”王竞尧笑嘻嘻的替铁残阳说道:“今天得罪了吕爷,这位兄弟的汤药费用由兄弟全包了,吕爷千万海涵!” 吕中和大笑道:“打伤一个下人算得了什么,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学艺不精,这样的废物留着何用,滚!”说完对阎荣摆了摆手,懒得再多说上一句。 “吕爷,小人可对您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啊!”阎荣大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告道:“小人现在残废了,您就这么把我撵走,您让我以后可怎么生活啊!” “吕某手下从来不养废物!”吕中和冷冷地说道,见阎荣依旧磕头如捣蒜,哀求不停,从一名手下腰间抽出一把刀来,竟然一刀就将阎荣右臂斩下,好好的一个醉风楼内,立刻血光四溅,阎荣惨呼一声昏厥过去,几个姑娘尖叫着花容失色。吕中和却象个没事人一样把刀还给了手下,笑着说道:“既然你这只手那么不中用,还留着做什么?把他给我拖了出去,重新换上酒席!” 说完一双眼睛盯向王竞尧,发现这个湖南商人的脸上不动声色,一点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王竞尧其实知道吕中和这是在警告自己,泉州是他的地盘,他想杀个人是最轻松的事情。自己这个外乡人最好还是乖乖听他的话,不要为自己招惹来什么麻烦的事。 “吕爷真好手段。”王竞尧拿起一杯杯口还沾着鲜血的酒杯,端起来说道:“就让孙某敬吕爷一杯,以表达心中对吕爷的仰慕之情。” 待他把一杯酒喝下,一边泉州知府白海却忽然阴沉沉地说道:“我听说那个新来的兴化知军事王竞尧也和孙老弟般年轻有为,第一眼看到孙老弟,我还以为是王竞尧孤身犯险,心中正佩服得不得了。” “知府大人说笑了。”王竞尧毫不在意,笑嘻嘻地说道:“王竞尧的事情小弟也有耳闻,这人得罪过吕爷,小弟是万万不会和他沾边的,谁都知道在福建得罪了吕爷,那是断断无法活着离开福建的,我看那王竞尧的好日子也就快到头了。” “请俞先生来。”白海忽然说道:“我府上新来了个浙江商人,和王竞尧有过一面之交,这世上很多事情就是那么巧合,说不定孙老弟就和王竞尧长得有几分相似,那也倒是我泉州的一大奇事了。” 王竞尧依旧面露微笑喝着酒,略略向铁残阳使了个眼色,铁残阳会意,整个人忽然象只豹子一样警戒起来,他已经看好出路,一旦有什么不对,立刻就能保护着王竞尧冲下楼去。 吕中和一面和身边的薛月月调情,一边不时的劝酒,对白海和王竞尧的勾心斗角一点也不当回事。不过警惕的王竞尧还是发现,那些本来坐在吕中和身边的手下,一个个都站了起来,有意无意的靠近在王竞尧身边,封住了王竞尧的退路。 虽然场上情况一下凶险起来,不过王竞尧也没有太当回事,自己带来的兄弟,个个都是能怔惯战,身手矫健,纵然杀不了吕中和,要跑出这里也还并不困难,只恨自己的铁血宝刀放在了客栈姚家姐妹处,一时没有趁手的兵器。否则吕中和就在眼前,突起格杀,未必不能成功。 醉风楼的客人一下全都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楼先多了许多官兵。王竞尧带来的一众兄弟浑然没有放在心上,自顾自大声饮酒喧哗。 “情况不太对。”司徒平一低声说道:“吕中和好像发现了什么。一会有什么变化,陈中建、池文隆守住大门,我和司马冲上去,会合铁残阳把老大救出去!万一失散,咱们在客栈中见,一定要保护好老大和两位姚家姐妹的安全!” 几人点了点头,左手拿着酒杯,右手都伸进怀里,拿住兵器,随时准备发难。 等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白海手下带来一人,王竞尧一看到此人,心里叫了声苦,他终于想起泉州城门听的那个声音是谁的了,在文天祥处见过的浙江大商人俞容伟。 第七十九章 各逞心机 “这位是浙江来的俞容伟先生,曾经在平江文天祥那里见到过王竞尧。”白海冷冷地介绍道:“俞先生,你来看看这位孙尧老弟,是不是就是知军事王竞尧大人!” 王竞尧微笑着看向俞容伟,心里却叹息一声,知道今天身份就要暴露,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岁数一样,名字里也都带着尧字。”谁知道俞容伟满脸堆笑地说道:“不过这位孙老弟可长得比王竞尧精神多了,那王竞尧长相及其猥琐,及不上孙老弟的半分英武!” 王竞尧一时怔住,虽然暂时脱离危险,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俞容伟为何要帮自己脱困。他对俞容伟印象素来不好,莫非自己以貌取人,这俞容伟真的是一位忠肝义胆的义士? “我就说孙老弟怎会和王竞尧有什么关系,那王竞尧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我的泉州,白老哥真正多虑了!”吕中和大笑着站起,推开身边缠着他的薛月月,抓住了王竞尧的手,说道:“老弟,我看你就留在泉州不要走了,泉州是整个福建最富庶的地方,你在这里帮我。现在天下大乱,宋室江山眼看不保,正是我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以后咱们富贵与共,一起在福建创下一番事业!白老哥足智多谋,手下又有数万精锐士卒;我略有家产,愿意全部拿出以充军费,至于孙老弟你……” 吕中和眼睛扫过楼上楼下王竞尧的部下,大笑着说道:“我看老弟你绝非等闲之辈,这些个手下个个身手不凡,老弟来泉州也绝非是为了做生意吧?” “事到如今,孙尧也不敢隐瞒吕爷!”王竞尧微笑着说道:“孙某祖上本是军官出身,为朝廷屡立大功,只因得罪朝廷,被革职问罪,孙某誓报此仇,也让朝廷尝尝薄情寡义的后果!这些人个个都是小弟的家将,能怔惯战。小弟这次来泉州,正是听到了吕爷的名声,这才前来投靠,如蒙吕爷不弃,情愿做个马前小卒,誓死效忠!” “好,好!我就说老弟你不是平凡之人!”吕中和大喜,另一手牵过白海,说道:“得你相助,大事可成!你我三人同心协力,何愁大事不成?福建多山路,泉州又背靠大海,蒙古人虽然骑兵天下无敌,又能奈福建如何?只要苦心经营数年,联络海外国家,许以好处,那时兵出福建,以各国之兵与蒙古人抗衡,再号令天下,把鞑子赶回草原,也绝非难事,那时吕某愿意和诸位平分天下!” 王竞尧微微叹息一声,这吕中和果然是一世枭雄,善于拉拢人心,按照他的想法,未必不能成功。只是他在泉州势力太大,已经目中无人,骄狂不可一世,这等造反的话也敢公然说出,一点不知保密二字。 “我等愿意追随吕爷左右,万死不辞!”王竞尧和白海同时说道。 吕中和哈哈大笑,仿佛锦绣江山已在眼前:“后天是吕某四十岁,吕某会在府中大摆酒宴,到时二位兄弟务必光临,咱们就在那一天誓师,反了这个朝廷!” 等他得意劲稍稍过去一些,王竞尧笑道:“吕爷,孙尧还想求你一件事。” “老弟有话尽管说,无论要什么,吕某必然满足于你!”吕中和显然对这孙尧非常看重,爽快地回答道。 “这个姑娘。”王竞尧手指向祝雪瑞,眼中露出色迷迷的样子,说道:“非常对孙尧的胃口,孙尧愿意多出银两,把她从醉风楼赎回,还得麻烦吕爷和这的妈妈说声。” 吕中和笑了起来,一把抓过了祝雪瑞,往王竞尧怀里一推:“本来我也看中了这个婊子,可他死活喜欢上那个书呆子,本爷又不喜欢硬的,那样没滋没味。既然兄弟你看中了,还用什么钱,拿去就是,只是这婊子不太好弄,兄弟你可得用点心思。” “吕爷不喜欢硬的,可兄弟偏偏好这一口。”王竞尧抓住祝雪瑞,也不管她如何反抗,将她交给了铁残阳,笑道:“小弟最喜欢驯服那些烈马,这让小弟大有成就感。小弟刚才救了她的心上人一次,她怎么也得以身相许吧!” 这话让周围的人轰然笑了出来,吕中和连连拍着王竞尧的肩膀,大起知己之意:“我说兄弟你怎么那么好心,原来是早就看中了这个婊子,有心机,有眼光!” “老弟,用完了别忘记告诉大哥滋味如何,有机会让大哥也尝尝鲜!”白海脸上没有了那样敌对的表情,猥亵地说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孙尧岂会在乎一个女人!”王竞尧说完象是迫不及待地拱了拱手:“小弟这人最是性急,这就拜别两位兄长,后日吕爷寿诞,小弟一定备上重礼,两位兄长告辞!”说着向边上的俞容伟微微一笑,俞容伟略略点了点头。 吕中和亲自把王竞尧一行人送出醉风楼,等王竞尧去得远了,他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来人,刚才查的结果怎么样了?” “这姓孙的一共带来的将近三十人,其中有两个女的,都是他的大小老婆。”边上立刻有人汇报道:“他们就住在大福客栈。这些人非常警惕,守卫着几口箱子,寸步不离。小的费尽心思才查探到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金银细软,数目好像还非常之大。” 白海松了口气:“连家眷和家当都带来了,看来是真心投奔吕爷了。这人非同小可,手下那些人在我看来个个骁勇无比,尤其是身边那个姓杨的,阎荣也算是好手中的好手,他竟然能一拳打碎阎荣的骨头,我看的都有些心惊胆战,吕爷得此人相助,真正是如虎添翼了!” 吕中和点点头说道:“不错,要想成就大事,这样对赵家朝廷不满的人才是万万不能少的。不过等事情成了后,这样的人绝对不能久留,一定要趁早除去。” 第八十章 再得大援 一回到大福客栈,王竞尧将一路挣扎骂声不绝的祝雪瑞交给了姚楚菲,不耐烦地说道:“你当我真看中了你?想要见到心上人许桐,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别动。” 这话果然大起作用,祝雪瑞一听之下,先是怔了下,接着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老实的跟在了满腹狐疑的姚楚菲身边。 “你们走了后没有多久,就来了几个人探查情况。”还没等王竞尧坐定,姚楚菲掩上房门说道:“我看他们象吕中和的人,就故意打来一口箱子,露出面上的金银珠宝,让他们在屋外看个清楚。” 王竞尧点点头:“做的很好,现在吕中和已经初步信任我了,你们在客栈再来上这么一出,短期内我们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不知道那个俞容伟为什么要帮我们。”司徒平一犹豫着说道:“说实话,我对这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他看上去也不象是大义凛然的人,莫非是我看错他了?” “也许吧,也许我也看错他了,不过我们现在没有心思放在他的身上,等此间大事一了,再好好谢他,不管他有什么目的。”王竞尧无暇思索,说道:“后天吕中和过寿,也是他公然起兵造反的时候,那时他的所有亲信都会出现,我决定就在这一天动手,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那一天一定戒备森严,恐怕不太妥当吧?”司马南轩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人手太少,一旦一击不能得手,吕贼反抗,那样我们将无法得脱。” 王竞尧笑了笑:“所有人都认为在那一天,一定没有人敢闹事,我们偏偏就选在这一天。只要控制住了吕中和和白海,我谅他其他人也不敢妄动。文隆,你立刻出城,联系顾斌、蔡戌中他们,约定后天准时进城,接应我们。和尚,你和中建、天正带十名士兵控制城门,一定要保证城门畅通无阻。残阳,司徒与我带十名士兵去赴宴,看我眼色行事,残阳抓吕中和,司徒抓白海。至于你们姐妹。”王竞尧看了下姚家姐妹,想了想说道:“为了不让吕中和起疑,你们也和我一起去赴宴。” 一边祝雪瑞愣愣的听着王竞尧说话,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群人胆大包天,进泉州居然是为了刺杀吕中和。吕中和是泉州的皇帝,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动他的脑筋? 可又看到这群人一个个跃跃欲试,一点都不象在开玩笑。祝雪瑞迟疑着问道:“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王竞尧一笑说道:“在下王竞尧,祝姑娘少安毋躁,等一会我就让你和许桐公子见面。” 祝雪瑞一惊,接着欣喜地跪了下来:“雪瑞虽出身青楼,又是一介女流之辈,但大人之名雪锐也有耳闻,吕中和为祸泉州,泉州人无不恨之入骨,今大人仗义出手,雪锐代泉州上下百姓先行叩谢您的大恩了!” 说着,祝雪瑞真的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响头,王竞尧也不避让,任由祝雪瑞行为,一旦能除了吕中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建立自己在泉州的绝对权威。 房门被推开,一身傲骨的许桐在李天正的陪伴下走进,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人,看到才从地上起来的祝雪瑞,许桐一呆,接着大喜过望,抱住祝雪瑞喜极而泣,这对有情人好久才肯松开。 看到王竞尧带笑看着自己,许桐有些不好意思,接着长揖到底,说道:“刚才听天正兄所言,原来救许桐性命的竟然是王大人,大恩不敢言谢,许桐必以性命相报。又听到王大人此次来泉州为的是为福建除一大害,许桐无以为报,今引见一人,以为大人辅翼!” 话音一落,他身边那个年轻人单膝跪地,说道:“泉州马军军使林锋参见大人!林锋久闻大人之名,恨不能见,常州一战,何等让人热血沸腾,林锋不能参与,引为终身之憾。今日愿意追随左右,心甘情愿听从大人驱使!” 王竞尧大喜,扶起林锋说道:“兄弟何必客气,王竞尧得你们帮助,实在是上天眷顾。对了,怎么泉州会有马军?” 林锋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都是随着白海从四川到泉州的,白海当年大败鞑子的时候,我才十六岁,好容易升到了马军军使这一小小职位,原以为还能跟着白海杀鞑子,谁想到他一到泉州整个人都变了,整天忙着和吕中和套交情,盘剥泉州百姓,哪里还管兄弟们的死活?好好的一支队伍,现在人心涣散,哪里还想到打仗?” 王竞尧沉思着说道:“白海拥兵四万,有多少人是真心向着他的?” “除了他的几个亲信,还能有谁?”林锋不断冷笑着说道:“现在军中都说,‘只知胡人官,不知白大人’。我们都是好好的汉人士卒,吃的是汉人的饭,却去为了个胡人卖命,兄弟们有谁服气的?好多兄弟都心灰意冷,想着还是回家种田图个清静。不过白海为人严酷,但发现私自开小差的,一律就地正法,一点情面都不讲。王大人,你来就好了,兄弟们都少个主心骨,由你带着我们杀鞑子,我们决没有二话!” “好!”王竞尧大喜,本来正感力量单薄,二千士兵进城后能否控制住局势深为忧虑的他,得到了这个消息喜出望外:“林锋,你现在就回去,在军中传播白海即将与胡狗吕中和造反,危害汉人江山的消息。而后,你挑选几个绝对忠诚可靠的,等后天等我的军队一进城,立刻煽动士兵反了白海,赶走胡狗,恢复泉州安宁。有多少士兵肯听你的并不重要,关键要让他们失去战斗的信心。林锋,此事关系重大,你一定要小心从事,万万不可有失。许桐,你则回去煽动泉州乡民,定在后天同时起事!” “是,大人!”林锋和许桐一起大声应道:“我等必不负大人厚望,舍生忘死,也要赶走胡狗。” 第八十一章 奉旨擒贼 到了吕中和四十寿诞这一天,气派果然非同小可。存心讨好吕中和的白海,让整个泉州张灯结彩,百姓必须穿红带绿,夹道庆祝,老百姓虽不愿意,可有什么办法? 吕府中这一天几乎泉州有头有脸的人全部到场,想要在泉州过上几天安顿日子,讨得吕中和欢心那是必不可少的,这些人送的礼物,加在一起数目甚是惊人。 吕府中来来回回走动着一些长相、装扮希奇古怪的人物,一看就不是中原人士。这些人个个拿着兵器,如临大敌,似乎就什么大事很快就会发生。 “湖南商人,吕中和义弟孙尧并夫人到!”随着唱官一声声音响起,宾客立刻窃窃私语,吕中和什么时候多了个义弟?接着又听唱官说道:“黄金一千两,明珠两对,翡翠玉马一只,白玉西瓜一只……” 宾客中又是一片惊呼,这份礼可大的去了。吕中和见这新认的义弟对自己尊重如此,更是乐不可支,只是他要是知道这些东西,全是王竞尧从他堂弟吕平方家中查抄出来的,又会作何感想。 随着王竞尧带着姚家姐妹和十来名手捧着礼物的壮汉走进,宾客这次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又是艳羡之声。原来是王竞尧的两位“夫人”明艳照人,又因为是双胞胎姐妹,生得一模一样,更是难得。 见多识广的吕中和也大是羡慕,走到王竞尧面前,一双色眼先上上下下把姚家姐妹打量个够,这才对王竞尧说道:“老弟,做哥哥的一个小小寿筵,何须如此破费,倒让哥哥过意不去了。啧啧,你真是好服气,娶了这样一般无二的姐妹,这点上哥哥可就大不如你了。” 肚子里骂了声老色鬼,王竞尧笑道:“哥哥寿诞,做兄弟的出手寒酸只会惹人笑话。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他日哥哥大事得成,难道还会亏待了兄弟?” 吕中和大喜,牵着王竞尧的手走进宴厅,里面白海一看到王竞尧,就迎上前来,低声笑道:“兄弟,那个祝雪瑞味道如何,可曾尝到鲜了?” “自然。”王竞尧笑嘻嘻地说道:“味道果然不错,小弟明晚就送到哥哥府上。” 白海和吕中和立刻不怀好意的大声笑了出来。 吕中和将白海和王竞尧请到主席上,看到铁残阳和司徒平一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王竞尧身边,身子动也不动,说道:“兄弟,厅中宴席甚多,如何不安排你这两个手下入座?” 王竞尧无可奈何地说道:“哥哥有所不知,这两个人原是家父赠于小弟,脾气最是古怪。平日里除非睡觉,否则那是断断不会立刻小弟半步的。” “忠诚可嘉,忠诚可嘉。”吕中和连连点头,说道:“来人,赐酒!” 铁残阳和司徒平一把两杯酒一饮而尽,依旧老样子站着不动,吕中和见怪不怪,也就随得他们去了,只是招呼众人用菜喝酒。 酒过三巡,吕中和站起来说道:“今日吕某设宴招待,除了是吕某四十贱辰外,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和大家商议!” 王竞尧和白海互相看了一眼,知道正题来了。 吕中和清清嗓子,说道:“当今蒙古鞑子入侵中原,宋室无道,致使中原大片土地沦陷。吕某虽然来自外族,但心早在此处,不忍看见中原凋零如此。吕某虽一草民,但甘愿发起义兵,共伐无道宋室,驱逐蒙古鞑子,有愿意助我者,吕某视为知己,他日大事若成,必不会亏待了诸位,有不愿意者,我也决不强求,只是怕到了日后不好见面!” 这番又是引诱、又是威胁的话一出,满室皆惊。众人虽然知道吕中和必反,但没有想到来得如此之快。这些人都是有家有室的人,谁愿意追随吕中和造反?可眼见得今天的形势,吕中和虽说决不强求,可只要自己不参加,只怕别想活着走出这门。 看到众人都不说话,白海站起来说道:“我白海虽然身为宋室官员,可看到江山如此,心疼不已。今吕爷仁义,愿救万民于水火,白海不胜敬佩,情愿做个朝廷的不忠之臣,追随吕爷。我有四万精兵,有哪个不从吕爷的人,吕爷仁慈自不会计较,可白海杀起人来却不会皱下眉头!” 宴厅内一片唉声叹气,有的人几乎就要落下泪来,眼看着今天不响应是不行的了,自己好容易积攒下来的一份家产,眼睁睁就要化为乌有。 “兄弟也有话说。”王竞尧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吕中和大喜,心想这人是朝廷军官之后,说起话来更有分量。 王竞尧不紧不慢晃动着酒杯,说道:“这蒙古是鞑子,凶残兄弟是亲身经历过的,自不必说。可咱们的吕爷也未见得就是真心帮着咱汉人,他一样也是个胡人。一个小小胡人竟然在我中原土地上作威作福,鱼肉百姓,遮没欺我中原无人吗!” 吕中和和白海大怒,正想叫人,忽然看到王竞尧把酒杯往地上重重一摔,厉声道: “奉旨擒贼!” 酒杯一落地,还没等吕中和和白海反应过来,背后铁残阳、司徒平一纵身扑上,两把短刀已架在他们脖子上。边上姚楚明也亮出兵器,护住了姐姐姚楚菲,厅外呼啦啦王竞尧带来的十名士兵蜂拥而进,各持兵器,虎视眈眈地监视着所有的人。 “你们都给我站着别动!”王竞尧又恢复了从容的声音,对那些想冲上来救人的吕府家当说道:“动一动你们吕爷的脑袋可就没了。我说白海,你生为一个好好的汉人,不想着如何杀敌报国,却一门心思讨好一个胡人,还有没有一点骨气,还算不算一个汉人的官员?泉州有你这样的父母官,当真是我汉人的羞耻!” “你究竟是谁!”白海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盯着王竞尧问道。 王竞尧笑了下,舒服的坐了下来,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嘴里,说道:“福建道兴化州知军事王竞尧在此。” 第八十二章 平叛泉州 一听到这个名字,白海睁大了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看了半晌,忽然大声说道:“王竞尧,你不要猖狂,在泉州还有我的四万精锐,随时都可以把你踏为齑粉!” 王竞尧大笑起来,手指向外面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泉州发生了什么。你以为所有的汉人都象你一般无耻吗?你以为你的士兵都象你一样丢了汉人的骨气吗?白海,今天就算天不杀你,我也要杀你!” 外面呐喊声忽然就在泉州大大街小巷传开,如同惊雷在泉州的上空炸响。厅内所有的人都惊疑不定,就连王竞尧,也不知道自己的援军,和林锋他们有没有完成使命。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援军进城失败,他也一定要手刃了这两个恶棍。 “王竞尧,好胆色,竟然敢孤身来我泉州!”吕中和表现得有些硬气,说道:“就算你今天杀了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以为你保的那个朝廷还能长久?等到蒙古鞑子一进福建,你也就是比我晚死几天而已。你若现在放了我,咱们之间所有的恩怨都一笔勾销,凭你我二人联手,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 王竞尧冷冷地说道:“我保的是我汉人的江山,你这个化外蛮族又懂得什么,我汉人千千万万,又岂能杀的完,杀的绝!吕中和,你在我汉族的土地上为所欲为,我向你发誓,今天我不把你吕家杀绝杀尽,为泉州永绝后患,我就对不起泉州的军民!” 吕中和浑身打了一个哆嗦,王竞尧的心狠手辣,在兴化杀吕平方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王竞尧向来说到做到,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手软。 “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王竞尧,莫要牵连到我的家人!”吕中和口气软了下来,说道:“好汉做事好汉当,你们汉人不是历来讲究‘仁德’二字!” “仁德?”王竞尧大笑起来:“和仁德之人讲仁德,和你这种胡狗又要讲什么仁德。你大可以把我看成刽子手,看成冷血屠夫,大丈夫又岂会在乎这些!” “禀大人!”正在这时,林锋带着十几名士兵匆匆走了进来,面带喜色,说道:“泉州四万士兵,有近半愿意讨伐逆贼吕中和,剩余诸人,除了白海几个死党想要反抗,已被我们制服,其余都两不相帮,只求大人在平叛后能够放他们一条生路!” 王竞尧一颗提在喉咙的心放了下来,笑道:“好,告诉兄弟们,等我杀了吕贼之后,愿意和我一起杀鞑子的,王竞尧欢迎之至,不愿意继续当兵的,王竞尧举双手欢送!” “大人,泉州城内听说大人亲自领兵平定吕贼之乱,近万百姓现都聚集在泉州街头,愿助大人一臂之力!”许桐兴冲冲的跑进来大声说道,他看到吕中和已被制服,大喜下恨恨向吕中和呸了一口。 到了这个时候,吕中和终于知道自己败了,在泉州辛苦经营了几代人,从王竞尧来到福建之后,就这么短短几天时间,已经一败涂地。 那些吕中和的部下,脸露惊慌之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一会,蔡戌中大步走了进来,手一挥,对随他一起进来的百来名新军士兵大声喝道:“场中诸人全部给我抓起来,一个也不许漏网!”说完走到王竞尧面前,说道:“大人,泉州城门已经被我们控制,二千新军全部入城。兴化也传来消息,为了增援大人,陶亮已连夜挑选三千士兵,星夜赶赴泉州!” 那些个胡人本来还想反抗,但王竞尧军队进城的消息,却彻底打垮了他们的斗志。面对明晃晃的刀枪,和新军士兵可怕的眼神,他们老老实实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泉州平乱,王竞尧布置得当,再加上林锋和许桐的大力协助,做得干净利落,吕中和等首要分子大部落网。王竞尧还是不满足,连续几天在全城展开大搜捕,抓捕那些漏网之鱼,凡是长得和胡人有些相像的,都会详细盘查,而后定夺。 吕中和家中大小二百五十二口人,统统被抓了起来,王竞尧也懒得一个个过问,直接从兴化调来了杜狱审理。 杜狱很快显示了自己在这方面过人的才能,短短七天时间,竟然把所有人犯口供一一落实,让王竞尧惊叹不已。 面对厚厚的卷宗,王竞尧全部交还给了杜狱:“这些东西不用给我看,我要让胡狗的势力在泉州绝种,吕府上下,女的全部充入官妓,男的一律斩立决,到了这些胡狗为他们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将吕中和和白海斩首那天,刑场布满了泉州的百姓,这些被吕中和害苦害惨的人,有的不断向吕中和扔着石块,有的大声啼哭咒骂。 到了后来,群情激愤,忽然不知是谁大叫了声:“活撕了这个王八蛋!” 就象讯号一样,成千上万泉州百姓向着囚车蜂拥而上,用力砸着囚车,然后把吕中和从囚车上拖了下来,不断殴打、厮咬着,吕中和惨呼不断,连连大声叫着救命。他本来不是一个怕死之人,但面对暴怒的民众发出的怒火,想到即将面临的可怕的境遇,他终于知道了在这世上还有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 “大人,怎么办?”一名士兵问道。 负责监斩的司徒平一骑在马上懒洋洋地说道:“大人只说杀了吕中和,可没说怎么让他死。回报大人,吕中和民愤太大,被百姓殴打至死,我等实在没有办法。” 得到命令的士兵们,很自觉的分成几排站开,看着泉州百姓尽情发泄着自己的愤怒。到了最后,本来还在哀号的吕中和渐渐没有了声音。 等司徒平一分开了民众,走到吕中和尸体前一看,自己都被吓了一跳,那吕中和尸体上竟然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森森的白骨都露了出来,上面的肉明显是被老百姓咬了下来。 第八十三章 奇怪的勤王 泉州平叛,王竞尧大开杀戒,吕府和白海家,连同追随他们的那些死硬分子,王竞尧在几天之内,一口气杀了四百四十七人,直杀得泉州海面全都被鲜血染得通红。 那些对王竞尧又惊又怕之人,在暗地里为王竞尧取了个“王屠夫”的绰号,不过王竞尧得知这个外号后,反倒觉得不错。 从吕中和家中查抄出来的财产,包括土地在内,折合成白银达到了令人目瞪口呆的二千八百余万两。吕家几代巨富,辛苦积累起来的巨额家产,顿时为他人做了嫁衣,全部肥了王竞尧的腰包。 至于那些曾和吕中和有过密切来往的商人名流,王竞尧别出心裁的设立了一个“活命钱”,要想留得一条性命,需要交出家产的一半才可。那些商人见识了“王屠夫”杀人的厉害,哪个不怕?现在发现“王屠夫”盘剥钱财的手段,看来还远在吕中和之上,虽然无比肉疼,但为性命计,算来算去,发现还是出钱保命比较重要,没几日,“活命钱”都一一交上。这些个商人长久经商,哪个身家没有上百万?光这一项,王竞尧就又收入了有近千万白银。王竞尧拿出一百万两银子,分发给那些被吕中和害得家破人亡的老百姓,一时间“王青天”之名传遍泉州,这名字可比“王屠夫”这几个字要来得好听多了。 泉州四万军队,有一万人不愿意再当兵,王竞尧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也没有为难他们,每人分发了一笔退伍费,由得他们去了。剩下的人中,他又精挑细选出一万五千人,分别充入各营,立时新军军势大壮。 而那些在泉州跟随吕中和为非作歹的胡人,全部被王竞尧编入到了胡人营中,以汉人军官带队,王竞尧的想法只有一个,一旦和鞑子开战,这些人可是上等的炮灰。那些个胡人虽然不乐意,但面对杀气腾腾的刀枪,那些抗议的意见只能活生生咽回肚里。 最让王竞尧感兴趣的是收缴到了六十余条大型武装商船,这可是未来海军的基础,可惜自己的部下里没有一个懂海战的,未免有些让人遗憾了些。他让人四处寻找懂得海战的将领,泉州海运无比发达,想来要认真寻找,也不是太难。 王竞尧随后保举李天正为泉州知府,仍旧兼任“机密处”统御,许桐为兴化知州,本来宋末官员体制有些混乱,知府知州个个都是军政一把抓,现在王竞尧把这些个职能分开,只管地方政务,不理军队之事。 那些他的部下,又联名上书保荐王竞尧王大人为泉州、兴化观察使,这是个正五品的大官,太平时节那轮的到这些武将保荐,但现在鞑子已经兵临临安,王竞尧的部下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哪里理会朝廷答不答应。 泉州、兴化两个地方被王竞尧牢牢控制在手里,又手握数万重兵,一时间王竞尧成为了福建一带最引人注目的风云人物。 就在王竞尧在福建势力逐步稳固的时候,临安的南宋朝廷却正在一步步走向灭亡。元军攻陷常州后,兵锋直指临安。太皇太后下旨全国各地勤王,圣旨也传到了福建王竞尧手中,王竞尧是文天祥亲自保举的人才,太皇太后又知道他手握数万兵马,故此在圣旨中不光对他的请求一概应允,除了按照他上报的名单一一册封,还直接封王竞尧为福建道节度使留后承宣使。本来自行上报的是五品官员,按道理这么不合朝廷礼仪的事应该大加训示,但朝廷不但一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封下来的却一下成了四品大员,这也当真成为了奇谈。 这些朝廷的册封在王竞尧看来也就是摆摆样子,当不了太大用处。不过朝廷有圣旨让福建发兵勤王,既然自己还是当的赵家的官,虽然早知道临安无论如何也不能保住,可总也得做出副样子来。 当下王竞尧和部下商议之后,都认为临安必丢,泉州、兴化虽有了点模样,但以现在的力量去和蒙古鞑子决战,只会招致全军覆没,但要一兵不发,又未免有些公然抗旨的味道。最后商量下来的结果,是派司徒平一带着一千新军兵出泉州,做个样子。 王竞尧告诉传旨的官员,泉州即刻发兵,星夜驰援临安,请太皇太后尽管放心,王竞尧只要有三寸命在,必然不辜负太皇太后和皇上的厚望。 不曾想到,这个传旨的官员眼见泉州繁华,又想到临安兵事凶险,居然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回去了。王竞尧又好气又好笑,又是利诱又是威吓,最后那官员才勉强答应在两名士兵的陪同下回去临安。 整个福建都在看着王竞尧,此时见泉州出兵,当即福建各地也都出了或一千、或八百的兵马。那司徒平一命令士兵们每日行军不得超过十里,一到开饭时间必然准时吃饭,一点也耽误不得,一顿饭不吃上两个时辰不会结束。跟在后面的福建各路兵马有样学样,司徒平一走,他们也走,司徒平一休息,他们绝对不会前进半步。 这支奇怪的勤王之师,足足走了三天,脚步还没有踏出福建境内。 这时前线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先是文天祥奉旨驰援独松关,但还没有到达,却传来了独松关已经丢失的消息。等文天祥再想赶回平江,却发现平江已经被一直埋伏在附近的元兵偷袭成功,满城飘着的都是元军的战旗。 到了这个时候,文天祥才想起了王竞尧临行前对元军偷袭平江的担忧,但为时已晚。文天祥被迫败退至临安,旋即被朝廷任命为右丞相兼枢密使,都督诸路人马。 到了第二年,也就是1276年,元军到达临安城下,站在临安的城楼上,已经可以看清楚蒙古鞑子那一张张凶狠无比的脸,和听见战马不停地嘶鸣之声。 第八十四章 新年里的消息 1276年的正月,这是王竞尧来到这个时代所过的第一个新年。这时的泉州兴化两地,政务清平,军备整齐,在战乱不休的中原大地,显出一番世外桃源的景象。 从常州打到福建,自己的这些兄弟们南征北战,吃了不少的苦,这才有了今天这个小小的局面,借着这个新年,王竞尧把几乎所有兄弟都召集到了一起,和和乐乐的过个新年。不过如何操办王竞尧可是大外行了,还好有姚家姐妹和安小惠在,倒也不用让他王大人太过花费心思。 打从泉州平叛,冒充过王竞尧的夫人以后,姚家姐妹和王竞尧的关系就有些微妙。尤其是姚楚菲,俨然以王竞尧家的女主人自居,不时的来到王竞尧的狗窝帮他收拾,倒也把个狗窝整治得清清爽爽,惹得陶亮这些单身汉大是羡慕。姚楚明虽然还不时的和王竞尧斗嘴,不过态度可比以前大大缓和,有时吵着吵着,姚楚明自己就会红着脸匆匆跑开。 这三个大家心知肚明,只是谁都不愿意先捅破这层窗户纸。王竞尧的兄弟个个领兵打仗,治理地方都是行家里手,可在做媒撮合上,让这些光棍去做,未免有些难为他们了。本来王竞尧倒还指望那个祝雪瑞,毕竟女人心细,可哪知道祝雪瑞填词做诗那是一点也不含糊,可当年感许桐提出要让她当媒婆,她是死也不肯,理由是有失清雅,弄得许桐吹胡子瞪眼睛,可半分办法没有。 常州难民营新年前已经整治一新,现在这里已经一点“难民”的意思也没有了,王竞尧让管理后勤的丁铭给他们每人一丈布料,一两银子过年,这次丁铭倒明天吝啬,大大方方的拿了出来,弄得典霸天这些连叫“偏心”。 “王大人,王大人!”一走进难民营,那些常州的难民们纷纷叫了起来,话中透着异常的亲切。他们早已把王竞尧看成了主心骨,看成了自己的亲人一般。 “大牛,你可又长高了。”王竞尧拍打了一下蹦蹦跳跳跑到他身边的一个孩子,笑着说道,接着又把头转向一个缺了一只胳膊的中年人:“老孙,听说你娶了个兴化本地姑娘,你小子福气真不错,结婚的时候为什么不请我喝酒?” 那老孙憨憨的笑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大人,众位大人,姚姑娘带着我们早把酒宴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了!”一个大嗓门叫了出来。 “冯大壮,你小子当兵时候就是个大嗓门加贪吃鬼,怎么不当兵了还是这德行!”顾斌对那退伍士兵笑骂道。 难民营中轰地一下笑了出来,冯大壮笑着说道:“有几天没吃到肉了,今天看到那白生生的大肥肉,可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哄笑声中,所有人都在各自位置上坐了下来。 正当中一张主席是留给王竞尧这些文官武将的,等十几个人团团坐定,王竞尧端起酒碗站起来大声说道:“兄弟们,这是咱们来到福建后过的第一个新年,王竞尧在这里也不说别的,就一样,早晚有一天,我会带着你们打回常州去,咱们在常州过年!干!” 说完一仰脖子,把满满一碗酒全部灌下,接着猛力的把碗砸在了地上,那碗发出清脆的声响,四分五裂。 “干!”近千人发出惊天的声音,不分男女老少,齐齐喝干了面前的酒。 姚楚菲为王竞尧换上新碗,接着有些责怪地低声说道:“早知道你要摔碗,就不给你用那么好的了,你摔的那碗可是名贵的物件,值五两银子呢。” 王竞尧张大了嘴,自己随手这么一摔就摔了五两银子?心疼不已的他问道:“士兵们过年的东西都发下去了吧?” “是的。”丁铭点了点头:“每人二两银子,两斤肉,一斤酒。” “少了。”王竞尧连连摇头:“这些士兵将来都是要和鞑子拼命的,谁都不知道等赶走了鞑子还能活下来几个,我看把东西再翻上一翻,难得过个新年,你丁大管家也别太小气了。银子不过,你去李襄阳那去支取,现在他可是我们中的大财主。” 李襄阳一脸苦相:“这财主谁爱当谁来当,好容易弄到点钱,过着富裕点了,这也要钱,那也要钱,不给谁都不合适。尤其是咱们的许知州,要起钱来可比谁都凶。” 许桐当即说道:“兴化可比不得泉州富裕,你又不是不知道,哪一处地方不缺着银子?你还别说,开了春我这还亏空着十万两银子,你看,清单我都带来了。” 一听又是要钱,李襄阳急忙把个头埋进了菜里,无论许桐怎么叫唤,他只当没有听到。 “别理这些地方官的事。”王竞尧笑了出来,接着正色说道:“前方的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鞑子已经到了临安。临安一丢,鞑子必然兵犯福建,咱们新军也成立了有段时间了,可都没有打过什么仗,真正的考验就快到了。” 陶亮点点头说道:“我认为关键是首仗,只要首仗打赢了,士兵们的士气就会提起来。福建多山路,鞑子又以骑兵纵横天下,山路上很难展开,这点对于我们是有利的。但泉州、兴化才刚刚有了些模样,不能让战火发生在这里,要在福建之外把鞑子挡住,只要能争取到两到三年的时间,那时我们就有了和鞑子决战的资本!” 王竞尧正想继续说下去,忽然看到司徒平一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面色凝重,神色非常难看。 典霸天笑着大叫道:“司徒,你小心散步也散够了,怎么到现在才来,罚酒,罚酒!” 司徒平一没有回答他,一声不响的走到酒席前,拿起典霸天面前的酒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然后恨恨的把酒碗也往地上一砸。 “出了什么事了?”这时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王竞尧问道。 司徒平一语气沉重,将拳头在酒桌上重重砸了下,这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临安,临安破了,太皇太后和皇上已经投降,大宋,亡了。” 第八十五章 广王益王 临安沦陷,南宋朝廷灭亡的消息,虽然王竞尧早就已经从历史书上知道了这个结果,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却还是未免让人有些扼腕叹息。 那些个惊闻噩耗的将领和难民们,都惊得目瞪口呆,有些软弱点的,忍不住失声痛哭出来,朝廷就这么亡了,江山就这么丢了! 王竞尧让司徒平一坐下,待他情绪稍稍平复,让他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把蒙古鞑子攻入临安的情况说上一遍。 当蒙古大军团团围困住临安的时候,内外交困的太皇太后谢太后,慑于元军泰山压顶般的武力威胁,最后与右丞相陈宜中商定,走议和乞降的路。她先派柳岳等三人前往伯颜营中,主动提出称侄或侄孙并纳币的屈辱条件,请求元朝罢兵议和。当即遭到伯颜拒绝。继而又派监察御史刘观杰再去伯颜营中“奉表称臣”,许诺每年进贡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幻想用此沉重代价换取南宋朝廷残存一隅。 伯颜对此退让非但不许,反要南宋丞相亲自出面请降。消息传回临安,陈宜中唯恐被元军拘留北送大都,连夜逃往温州,遂使南宋违约。伯颜大怒,命令元军进驻临安城郊三十里处皋亭山,以示警告。 太皇太后任命文天祥为右丞相兼枢密使,都督诸路人马,与伯颜议和。但文天祥却被伯颜所扣。太皇太后无奈,她用小皇帝赵显的名义向元军“百拜奉表”,自动削去帝号,改称“国主”,派监察御史杨应奎带着宋朝传国玉玺三去伯颜营中,拱手送上尚存的全部河山。宣告南宋偏安江南局面的彻底结束。 等司徒平一一说完,那些本来痛哭流涕的百姓,忽然变得异常安静,那些个武将,个个捶胸顿足,破口大骂。 若是临安轰轰烈烈的战斗到底,和鞑子同归于尽,他们必然在这些军民心中留下万古不灭的英名。但以太皇太后为首这批人的贪生怕死,为保富贵不顾脸面,公然将汉人尊严出卖的干干净净的无耻行径,却让这些军民感到了从所未有的侮辱! “常州血战何等慷慨激烈,姚大人、陈大人死战不屈,这才是我汉人表率!”典霸天愤怒的站了起来,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这样的朝廷,这样的皇帝,咱们还保他做什么!大家一伙子反了,咱们共保了大哥做皇上,和鞑子拼个死活!” “保了王大人,反了,反了,和鞑子拼啦!”这话象点燃了全场的情绪,所有人群情激愤地大声叫着,吼着。 姚家姐妹和安小惠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王大哥在军民心中的地位竟然如此之高,为了他,所有的人都不惜反了这个朝廷,她们连看王竞尧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崇敬。但她们没有想到的是,并不是他们想反朝廷,而是朝廷实在伤了这些人的心。 等众人情绪稍稍安静了些,王竞尧站了起来,目光扫过所有的人,慢慢地说道:“现今大计,并不是谁来当皇帝,而是如何为我汉人报仇雪恨,如何把鞑子驱逐出中原!中原江山,丢了十之八九,仅存福建、广东等地,鞑子不日便要兵犯此地。王竞尧不才,但既得诸君错爱,不自量力,愿带着大家举兵和鞑子决一死战,虽粉身碎骨而无遗憾。众位尽可以放心,有我王竞尧在,就有泉州、兴化在,有新军在,就有福建在,今日王竞尧当众立此誓言,‘百折不挠,誓灭鞑虏’,若有违背,有如此桌!” 他拔出铁血宝刀,奋起平生之力,猛然一刀斩下,这一刀用力之大,竟然把一张厚重的桌子一斩为二,酒菜哗啦啦落满了一地。 “百折不挠,誓灭鞑虏!”那些个百姓、军人擦干了眼泪,收起了悲愤之心,齐齐大声宣誓道,声势气动山河。 好好的一场新年酒宴,就在这样的悲痛的气氛中结束,现在王竞尧面临的局势是如何利用这个绝好的机会,收拢福建人心,寻找机会恢复汉人的江山。 “大人今天做得甚对。”李天正回到王竞尧书房连连点头:“此时宋室才亡,人心不稳,若是起兵自立,反倒会让那些亡国之臣把矛头对准我们。这群人能力不怎么样,但在士子中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越在这种时候,我们行事越是要小心谨慎。” 典霸天不屑地说道:“管那些鸟人甚事,我们自做我们的,谁敢有半个不字,老子第一个手刃了他!” “天正兄说的有道理。”陶亮沉思着说道:“这事宜缓不宜急,宋室虽亡,但益王赵正已判福州,广王王赵丙判泉州,两人即将到任。按照我的分析,一旦天下士子得知二王尚在,必然蜂拥而至福建,我们在这时候万万不可成为众矢之的!” “必然要选出来一个当皇上。”王竞尧想着历史上曾经发生的事,应该是赵正被立为皇帝,不过这似乎不太符合泉州的利益:“我看广王既然要来泉州,不如就立广王为帝,大家以为如何?” 陶亮点点头说道:“立广王为帝,于我们最是有利,不过那些朝中的大臣似乎更加看好益王,恐怕我们会面临很大的压力。” 众人想想这话在理,各自动开心思,寻思着有没有什么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妈。”忽然,一直没有开过口的铁残阳从嘴里吐出了这么两个字来。 “什么?”坐在铁残阳身边的司徒平一听的最清楚,但一时没有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不由问了一声。 “他妈。”铁残阳还是只有冷冰冰的这两个字。 王竞尧脑中灵光一闪,拍了一下铁残阳,笑道:“不错,他妈,只要我们能得到杨淑妃的支持,那么个朝臣又有谁会反对?” 说完他看了下铁残阳,发现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大将,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必然会出惊人之语,这也让自己对铁残阳的身世更加好奇起来。 (广王、益王的正和丙字上都有一个日字头,可惜智能打不出,只能用这两个字来代替了,各位读者大大见谅!) 第八十七章 保驾 计议已定,王竞尧当即打点人马,尽起新军精锐,一路由司徒平一带一千士兵乘船由水路南下接应,一路由王竞尧自带主力由陆路迎接,他早打定主意要抢先接到。 本来临安也没有那么容易被攻破,当时临安海路通畅,蒙古人不习水战,正当伯颜头疼之机,宋朝降将董文炳却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 原来当时长江口活跃着一支由渔民组成的水军,由朱清、张喧率领,不受宋朝管辖。元军东路军主帅董文炳认为可以利用这支力量,便招降了这支海上武装。朱清、张喧由义军领袖成为了可耻的叛徒。 朱清、张喧二人带领人马和海船随元军南下攻取临安,增强了元军海战能力。东路军出长江口后沿海商下,十二月逼近钱塘江口,从海道包围了临安。至元十二年十二月,元朝三路大军近逼临安,随时准备攻占临安。 至元十三年正月,东路军董文炳一部登陆,抵达盐官县,宋守军投降。董文炳率东路军与中路伯颜大军会师,西路军阿剌罕也率部与中路军会师,这才迫使临安投降。 为了彻底剿灭南宋朝廷的最后力量,伯颜在得到临安之后,立刻命令朱清、张喧带着舰船追击逃亡的宋朝王室成员和大臣。 益王赵正、广王赵丙和杨淑妃,在驸马都尉杨镇的护卫下,仅乘两条海船仓皇逃窜,身后是仅追不舍的元朝追兵,始终无法摆脱。 这两条海船航行甚稳,但行进速度不快,比不上朱清、张喧的战船轻巧快捷,因此虽然先走两日,但渐渐竟被追近。 “淑妃娘娘,追兵已经近了,最多一个时辰我们就要被追上!”一名宋军军官神色慌张地匆匆跑来说道:“这离福建尚有两日行程,这可如何是好?” 杨淑妃一脸惊恐,了无主张地慌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娘娘不要惊慌,有杨镇在,必能保住娘娘平安到达福建。”驸马都尉杨镇劝慰道,但这时他心里面也一点底都没有,若是在岸上他还有些把握,但在这茫茫大海之上,他却无计可施,思来想去,也只有事危以死以报答朝廷就是了。 “杨都尉,我母子性命就拜托你了。”到了这个时候,亲哥哥杨镇成了杨淑妃唯一的指望,她款款作了一福,含着泪眼说道:“万望看在你两个外甥的面上,为朝廷保留下这点血脉!” 杨镇心疼如绞,好好的一个大宋朝,就这么没了。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娘娘、皇子们,只落得现在凄凄惨惨,悲悲凉凉。自己手头只有两百士兵,又都不习水战,要想护送她们母子冲突出去,当真是在痴人说梦了。 到了中午时分,元军战船已经追上,杨镇立在船尾,已经能够看清敌将的面孔。 “杨都尉,何苦要跑?”站在船头的朱清看到大功即将到手,哈哈大笑道:“我们做个商量如何,只要你不再逃跑,献出杨淑妃和赵正、赵丙,我就在董将军面前保荐你当个大官如何?元人不善海战,我兄弟二人在他们面前的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杨镇听的怒发冲冠,拔刀在手骂道:“你这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身为堂堂汉人,竟然去投靠鞑子,将来还有脸去地下面对列祖列宗吗?我杨镇今天就算血染海面,也不会让你们阴谋得逞!” 朱清大怒,正要发作,忽然身边张推了他下:“哥哥,你看船上那小娘们好生漂亮,看样子就是那杨淑妃了。” 顺着张喧指的方向看去,朱清果然看到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夫人,姿色绝美,一双眼睛更是勾人魂魄,朱清看得痴了,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杨镇,咱兄弟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你把船上的那个小娘们交给我,我兄弟就任你去哪里,如何?”朱清本是渔民出身,哪里懂得什么军规,此时整个心里只有那个女人,什么追击重任统统忘得干干净净。 到了这个时候,杨镇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他反倒不再生气,长长叹了口气,回身向杨淑妃跪下说道:“臣无能,不能保护娘娘和二位皇子安全。贼寇凶残,为保皇室清白,臣死罪,请娘娘和二位皇子投海,臣随手当自刎血罪!” 杨淑妃看到这个情况,也清楚一旦落到了敌人手中,会遭遇到什么样可怕的下场。她微微笑了一下,又想杨镇作了一福:“大哥,奴先去了,死不足惧,只可恨赵家血脉自此而绝,你我兄妹将来有何面对去见先皇!” 杨镇一怔,这是杨淑妃自从进宫后第一次称呼自己为“大哥”,又眼看着妹妹一手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从从容容走到船边,就要蹈海殉义,禁不住泪流满面。 “苍天,你睁开眼吧,大宋朝亡啦!苍天,你睁开眼吧!”杨镇站起来对天大呼,泣不成声,反手挥刀就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且慢!”那最先报信的宋军军官大声叫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不远处,二十余条海船破浪而来,船上战鼓擂擂,旌旗招展。杨镇急忙阻止了就要跳海的杨淑妃母子,揉了揉眼睛,尽力向那看去。 一舟当先的,是几条快船,但明显不是战船,看起来倒更象是海盗的船。船上荷荷大呼的,尽是一些长相威猛的大汉,虽然穿着普通百姓装束,但看起来却甚有军纪。 当中最大的一条船上,站着一员二十来岁的宋将,虽是宋将,但装扮却大有不同,身上没有穿着宋将惯有的沉重盔甲,一身打扮颇是精炼。在他身后,一面大旗迎飘动,上面写着: “泉州路都监锋锐营统制司徒。” 那船上宋将厉声叫道:“前面来的可是广王、益王呼?” 杨镇大喜,叫道:“正是,将军何人,淑妃娘娘,二位殿下在此,可速来救驾!” “福建节度使留后承宣使,王竞尧大人麾下,泉州路都监、锋锐营统制、司徒平一在此!”司徒平一大吼道:“娘娘、殿下勿慌,臣奉王大人之命,保驾来了。” 第八十八章 海战首胜 “福建节度使留后承宣使,王竞尧大人麾下,泉州路都监、锋锐营统制、司徒平一在此!”司徒平一大声吼道:“娘娘、殿下勿慌,臣奉王大人之命,保驾来了。” 这一声不亚于海面惊雷,震得杨镇双耳欣喜若狂,他仰首向天,嘶声叫道:“皇天终不负我大宋!”接着扑通声对着杨淑妃跪了下来,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淑妃娘娘,救兵,救兵终于到了啊!” 杨淑妃好像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巨大的惊喜中清醒过来,一个人只是怔怔地不停重复着同一句话:“王竞尧,王竞尧,真忠臣也!” 司徒平一的舰船迅速向杨淑妃的两条海船靠拢,当先几艘快船,在一个清秀的年轻人指挥下,大量的火箭等物快捷地射向元军舰船,朱清、张喧猝不及防,最先的几艘舰船立刻着火燃烧起来。朱清、张喧的舰船虽快,但那年轻人的海战却更加轻巧快捷,不多时,朱清、张喧指挥的舰船就有一艘沉入了海底。 那年轻人也不停息,持着双刀暴喝一声:“给我杀光这些鞑子的走狗!”说完一马当先,率先跳上一艘正在燃烧的敌船,两把刀舞起一团雪花,当者披靡。 朱清愤怒,操起一把大刀也跳上船去,厉声喝道:“你是哪个,竟敢坏了我的好事!” 这年轻人年纪虽轻,模样虽然清秀,脾气却甚大,当空炸雷样的发出声大叫:“老子就是符海波,孙子,他日到了阎王那,记得爷爷的名字!” “海夜叉!”朱清一听这人名字,不禁脱口惊呼出来。 这“海夜叉”符海波大名鼎鼎,在水面上讨生活的只怕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的。这人是个有名的海盗。只是素来既不劫官,也不劫民,偏偏喜欢盯着那些外国的商船抢劫,吕中和的船队在他的抢劫之下,损失惨重。当年吕中和为了剿灭海夜叉,曾经组织过几次大型搜捕,只是符海波灵活得象条泥鳅,为人又最机警,每次吕中和的武装船队一出海,立刻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弄得吕中和伤神废钱,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是不知道这素来独来独往的海夜叉缘何会投奔了王竞尧麾下。 原来,这符海波祖上本是大宋海军军官,为人富有计谋,作战英勇,但因得罪了当时的权相贾似道,故被免职,其父郁郁而终。符海波一怒之下,竟带着一批手下出海当了海盗。只是他本是世家军官出身,也不愿意和汉人为难,故而专门把眼光盯在那些外国商船之上。 等到王竞尧一举歼灭了吕家,四处寻访海战人才,这符海波早说过王竞尧的大名,又见他丝毫不畏惧吕中和,心中感念,这才带着所有部下准备投奔到王竞尧麾下,不期与司徒平一在海面相遇,相互述说,立刻被司徒平一委以先锋之任。 朱清听到“海夜叉”之名,心里先畏惧了三分,手中大刀只格挡遮拦,勉强护住要害,哪里还能再进一分一毫。 符海波双刀是祖传的刀法,最利海上格斗,渔民出身的朱清哪里是他对手。战不了多少时候,朱清大刀略略慢了一点,符海波眼明手快,手起刀落,惨呼声中,一条胳膊已被斩落。朱清正想逃跑,符海波一刀刺出,竟将朱清胸膛刺出个大洞,朱清吭也未吭倒地身亡。符海波将左手刀归鞘,大步走到朱清尸体前,手起刀落,将朱清人头割下,系在腰中,重又拔出刀来,杀入战团。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张喧肝胆俱裂,哪里还有一丝一毫战斗的勇气,只是一迭声的催促舰船调头,自己第一个溜之大吉。 眼看着主将逃跑,剩余的士兵哪还有打下去的信心,不多时,元军船队逃的逃,降的降。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元军就有一艘舰船被击沉,两艘投降,这堪称王竞尧舰队海战的首胜。 站在船头看到符海波海面上如履平地的司徒平一羡慕不已,他虽然也会些水,但充其量也就能在小河里不淹死,到了大江大河可就很难说了,这海上之功可和自己一点关系也都没有了。 “大人,敌人已无踪迹,大人可以放心去见那些宋朝官员了,小人不愿看到他们,这就先带着俘虏回泉州,在那等候大人!”肃清海面之敌的符海波跳上司徒平一的舰船说道。 司徒平一气结,自己在陆地上纵横厮杀,怕过谁来,到了这海上,居然还要靠别人的保护。他很有些不甘地说道:“你这就回去,告诉王大人,杨淑妃和两位殿下已经接到,请王大人在泉州早做准备!” 等符海波一走,司徒平一在两名宋兵帮助下,来到杨淑妃的船上,抱拳低了下头:“末将甲胄在身,不能行礼,请淑妃娘娘和两位殿下恕罪!” “司徒将军辛苦,奴感恩不尽。”杨淑妃行了个礼说道。 这让司徒平一一愣,哪有娘娘对着臣下自称“奴”的?他却不知道,这杨淑妃为人最是谦和,大宋又新亡,正值人心涣散,军心不稳之机,故才如此。 “司徒将军,本将乃驸马都尉杨镇,今日若非将军相救,我等性命皆不能保!”杨镇上前真心实意地说道:“他日朝廷重立,王大人和将军之功都不能忘,杨镇先在这里代殿下和娘娘谢过将军了!” “杨大人客气了。”司徒平一淡淡地说道:“小将又什么功劳,全仗着王大人运筹帷幄,早知道娘娘必走此路,故命我来接应,小将只是拣个顺水功劳而已。” 说到王竞尧,杨淑妃这才想了起来,急忙问道:“王竞尧大人现在何处,奴见了他后,定要重重谢过。” 司徒平一看看天色,说道:“王大人现正在泉州等候娘娘和殿下大驾,此处还不太平,鞑子恐怕还会追来,请淑妃娘娘和殿下这就启程,泉州早已迫不及待等候诸位。” 第八十九章 欢迎仪式 福建各路神仙,个个都在打着两位皇子的注意,哪个不想把他们和杨淑妃控制在自己身边。只是王竞尧实力强大,拥有海上优势,行动又快,这才让他抢占了先机。 海船尚未到泉州,站在舰船上的杨淑妃和杨镇等人已可以看见泉州港上鼓乐喧天,无数的泉州百姓披红戴绿,手里拿着鲜花,嘴里不停地叫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当空一条巨大横幅,上面写着大大的字:“热烈欢迎淑妃娘娘、广王、益王殿下驾临泉州!” 这主意除了来自现代的王竞尧王大人,可谁也想不出来。 杨淑妃瞧着新鲜,自己岁数本也不大,亡国的忧愁一下被暂时抛在了脑后,对杨镇说道:“这王大人真是有趣,竟然想出这么别出心裁的仪式来。” 杨镇却正色说道:“娘娘千万不要这么说,王大人赤胆忠心,常州血战,不畏生死,亲临前线与鞑子大战;到了泉州,为民除暴,铲除了福建之害吕中和;听到朝廷有难,又第一个发兵相助,海上恭迎娘娘和殿下,这等人物,看满朝文武,哪个能比得上,若非王大人,只怕我等死了久矣。王大人如此兴师动众欢迎娘娘和殿下,娘娘却象在看戏,要是让王大人和泉州军民知道,岂不冷了泉州百姓一片赤忱之心?娘娘,微臣冒死进谏,进了泉州,万万不可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是奴错了。”杨淑妃被哥哥教训了一通,满脸羞得通红:“若不是哥哥教训,奴差点犯下大错。” 其实杨镇还真是错怪杨淑妃了,王竞尧安排那么多老百姓,本来就是在演戏。自从得到符海波回报,两天之内他动员起了数千百姓,来泉州港上演这么一出好戏,为的就是要让杨淑妃等人安心留在泉州。 船一靠岸,还未等杨淑妃等人下船,泉州港上军民齐刷刷跪下,大声道:“恭迎淑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恭迎广王、益王殿下,殿下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知道咱们汉人为什么历朝历代老是被异族欺凌吗?”生平第一次向人下跪的王竞尧低声说道:“我看就是因为这下跪之礼,见到皇帝要跪,见到皇后要跪,见到那些小孩子也要跪,咱汉人的血性就在这跪拜之礼里一点一点的给消磨了!” 身边顾斌一愣,这跪拜之礼在这些朝廷官员看来天经地义,可没什么不对的地方,现在经王竞尧这么一说,仔细想想,还真有点道理。 “那你又不肯做皇帝。”典霸天嘀咕着说道:“你要做了皇帝,把这些礼数全部给废除了,那不就什么都行了吗?” 正在悄声说着,岸上却出现了惊人的一幕,那淑妃娘娘到了岸上,竟然款款给所有人跪下,泪流满面地说道:“亡国之女,泉州军民不嫌不弃,仗义收留,奴代先皇谢过大家啦!” 这一下让所有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王竞尧却叹了口气。历史上这位未来的“杨太后”,为了挽救赵家朝廷当真是费尽了心思,开朝会垂帘听政的时候,言必称“奴”,极尽谦卑,虽然贵为太后,其实也就是个非常可怜的女人。 “娘娘请起,娘娘这样做,莫非要陷我等于不义!”王竞尧大声说道:“此皆臣子本份,娘娘再不起,王竞尧只有自刎以谢娘娘!” 杨淑妃这才站了起来,挥手说道:“众位也都请起!” 款步走到王竞尧面前,又做了一福,说道:“王大人高义,奴感恩不尽。广王、益王年幼,奴又是个女流之辈,今后全要仰仗王大人了!” 王竞尧抱拳垂了下头:“不敢,王竞尧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娘娘,两位殿下请上轿,先行休息,地方虽然比不得皇宫,也还算干净。” “王大人年轻有为,名声我在临安就已听到,将来封王封侯指日可待。”骑在马上,杨镇对王竞尧赞不绝口:“那么多的文武官员,前来救驾的只有你王大人,忠肝义胆,热血为国,他日新皇登基,王大人必是首功!” 王竞尧微微笑了一下,谦逊了几句,心里想的却是,等新的皇帝登基了,朝廷稍稍太平一点,你们别急着想把我除去那当真是万幸了。 权利这东西在危急时候谁都不会去想,可在太平时节,不要说救驾了,就是你有比天还大的功劳,别人也早晚必将你除去才能甘心。 行走了短短百步,前面忽然出现一彪军马,当先一面大旗猎猎飞舞,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锋铁营”,当先一员大将,手握断枪,端坐马上,当真威风凛凛,正是锋铁营统制铁残阳。后面千余名精锐士兵,军容整齐,持刀拿枪,神色肃穆。 “王大人,这,这是何意?”杨镇吃了一惊,急忙问道。 王竞尧微笑道:“杨大人勿慌,这是我的部下,前来为娘娘和两位殿下开路的!” 杨镇这才放心,又见王竞尧一扬马鞭,那千余名士兵齐整地大声叫道:“百折不挠,誓灭鞑虏!” 声音整齐划一,惊天动地。随后,在铁残阳的指挥下,那些士兵迅速排成几排,战旗在前引路,刀枪闪闪发光,士兵们威严的排列正齐整的队伍向前走去,为杨淑妃一行开路。 杨镇看的羡慕不已:“王大人治兵有方,我大宋有此精兵强将,何愁大宋江山不复,鞑子不驱?朝廷能有你这样的栋梁之材,当真是我大宋之福,国家社稷之福!” “杨大人客气了,这只是咱们这些做臣子应尽的本份。”王竞尧客套了两句。他这么做可不是在显摆什么,在泉州港口,他已经给足了杨淑妃等人面子,现在展现一下自己的军威,也让他们有所畏惧,不要将来仗着自己的身份,在泉州为所欲为。 “杨大人,王竞尧冒昧。”王竞尧忽然说道:“临安沦陷,太皇太后和陛下蒙难,咱们这些臣子虽然有心杀贼,可蛇无头总是不行啊。” 第九十章 议立新皇 杨镇很快就懂了王竞尧话里的意思,这是要立一个新皇帝了。王竞尧是外官,不能干涉皇室内政,自己不管怎么说都是杨淑妃的亲哥哥,由自己说出来毕竟比较好。 “王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了。”杨镇看看周围,说道:“虽说两个都是我的外甥,但益王秉性聪明,遇事刚强不阿,昔日朝中大臣都甚喜爱。广王为人宽厚,但却失了点锐志进取之心,按照我的意思,现在朝廷新丧,正需一心志坚定的皇帝,益王可堪重任。” 本来王竞尧想着按照历史,只有广王赵昺会来泉州,没有想到两个王都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令得历史的轨道出现了一些微妙的改变。谁当皇帝,只要他在泉州,也无所谓,但从杨镇的话来看,似乎从性格来说,广王赵昺当上皇帝,对自己应该更加有利。 王竞尧想了一下,说道:“杨大人,兄弟有句冒昧的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见他如此,杨镇知道他必有重要的要说:“王大人但说无妨,大家将来同朝为官,肝胆相照,又何必如此见外?” “既然杨大人这么说,兄弟就斗胆了。”王竞尧微笑着说道:“现下虽是乱世,益王殿下看起来更为合适,但太刚则易折,太强则易挫,这是千古颠扑不破的道理,大人想必也是明白的。本朝自太祖以来,向来以仁义治国,背了这条,只怕列位先皇会大大见怪。况且,现在时局混乱,自然不会有人说大人什么,可一旦出现几天的太平时节,大人有拥立之功,必然受到重用,可这也一样会受到小人的妒忌中伤,自古功高者未必便有了什么好下场,到那时候,大人您说是有一个铁腕的陛下好,还是有一个仁慈的皇上好呢?” 这话让杨镇一下沉默不语,前面的话倒也罢了,但后面的却不能不让人思考。现在不管立谁当皇上,都肯定由杨淑妃垂帘听政,但过个七、八年,等皇帝亲政了,那时万一自己遭到小人诋毁,触怒了龙颜,还有谁能保住自己? 杨镇不由得对王竞尧刮目相看,此人不但是员大将,考虑起事情来还如此深远。等些时候,广王也好、益王也好,不管是谁当了皇帝,自己这个当舅舅的都将受到重用,如果能和王竞尧搞好关系,无异于让自己的实力大增,短期内很难有人再触动到自己的利益。 他的神情瞒不过王竞尧,本来对杨镇的好感,一下化为乌有。这些个大臣,忠心是够忠心了,可现在外患未除,仅凭着自己的这么几句话,已经在寻思着如何争权夺利了。看来自己将朝政牢牢控制在手里的做法是正确的,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打败蒙古鞑子。 “王大人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杨镇叹了口气,说道:“下官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总想着随便哪个当皇帝都是一样的,若没有王大人,将来杨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等一切都安顿好了,我就去见淑妃娘娘,力劝她立广王为皇上。王大人,你我一见如故,杨镇痴长你几岁,若不嫌弃,咱们朝廷上还是各叫各的,将来私底下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王竞尧抱了抱拳,说道:“小弟正有此意,既然兄长不嫌弃我出身低微,小弟就却之不恭了。” 杨镇大喜,得到了王竞尧这么一个大援,他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底气增加了不少。 将杨淑妃等人安顿好,王竞尧匆匆回到自己的住处,把部下全部召集起来,一开口就说道:“大事妥了,杨镇已经答应劝说杨淑妃立广王为新皇,他是杨淑妃的亲生哥哥,那杨淑妃在我看来又没有什么主见,我看必然听从他哥哥的。现在咱们有几件事要急着去做,第一是新皇登基我看可以着手准备起来了,虽不要如何铺张浪费,但也得风光一点,现在朝廷新亡,军民士气低下,正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鼓舞他们的信心。第二个就是在未来一段时间,泉州将成为焦点中心,将有大批的人投奔而来,咱们除了要做好接待,还得仔细从中挑选人才。” “这两件事就交给我和许桐兄去做好了。”李天正立刻说道:“咱们可以在进入泉州的地方设个馆驿,专门负责接待。那些有名气但没有什么真才实学,或者无法为我们所用的,可以留在泉州;至于那些有真才实学,又愿意和我们一起的,可以直接送到兴化去。” “很好。”王竞尧大喜,看了李天正一眼:“兴化是我们的大本营,那这些人送去那里最好。对于这些人才,待遇一定要优厚,不要小肚鸡肠的!” 说到这里,王竞尧想了什么,说到:“正好讲到人才,我也想说下,你们有的能怔惯战,有的足智多谋,可要把鞑子赶出中原,光凭咱们这些人还不行。我准备在兴化成立一个,一个,那个,军校,专门培养军事方面的人才;再在泉州、兴化大量成立学堂,所有军民都可以免费入学,然后等他们毕业了,咱们再择优录取。相信这么做后,要不了几年,咱们就可以人才济济了。” 对于“军校”这个名字,众人大感新鲜,不过王竞尧的话却让他们觉得兴奋。现在新军数营中下级军官普遍缺乏,只能从士兵中提拔,这么做,两三年后军官力量就能大大充实。 “还有骑兵、水军,这些地方都大量的缺乏军官啊。”王竞尧想到这就觉得头疼:“虽然咱们骑兵有林锋,水军有符海波,可光凭这两人不行,还得到处寻访有用之人。” “大人,门外有个叫俞容伟的求见。”正商议着事情,门外一名士兵进来汇报道。 听到这个名字,王竞尧想起自从平了吕中和之乱,自己对这个帮了大忙的商人差点忘记了,这未免有些忘恩负义,不太讲情面了,早晚得让人在背后说闲话。 第九十一章 商人的要求 王竞尧到得大厅,一看到俞容伟,立刻满脸带笑迎上前去,抱拳说道:“自打剿灭吕贼,一直公务繁忙,还没有来得及拜谢先生当日救命之恩,千万请先生恕罪!” 俞容伟也笑道:“些须顺手之劳,何须大人挂齿?” 请了他坐下,命人上了茶,说道:“本官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我只和在有一面之缘,却不知道先生为何如此仗义,甘冒生死相救?” 象早猜到了王竞尧会这么问,俞容伟淡淡笑着了下:“小人自打在平江见了大人,便为大人风采折服,文山大人如此看重的人,想必不会错的。另外,其实小人是个生意人,生意人总要冒些风险,风险越大,回报也就越大,小人其实在大人身上也下了一点小小赌注。” 王竞尧眯着眼睛看向俞容伟,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但这个商人神色从容平静,看起来坦坦荡荡,毫无半分破绽。 “泉州通商之所,小人想在此地发展久矣。”俞容伟自顾自说了下去:“偏偏当时泉州为吕中和把持,哪里轮到小人来发展?小人自打一见大人出现在泉州,就知道大人必然是为了铲除吕中和而来。一旦大人平了吕贼,小人又曾略略帮了下大人,那么以大人的为人,想必将来多有照顾,小人做起事来也就方便了许多。” 这是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王竞尧想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俞容伟这一连串的“小人大人”,让王竞尧思考了一会,才说道:“你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提出来了。” 俞容伟很有些高兴地说道:“大人果然豁达。小人的意思是,准许我在泉州开设几家小小的米庄,那小人已心满意足了。” 这倒让王竞尧一愣:“就这么简单?” “是的,就这么简单。”俞容伟微笑着说道。 王竞尧反而沉默下来,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一双眼睛似睁似闭,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那俞容伟喝着茶也不作声,渐渐的,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室内空气有些沉闷,俞容伟脸上也开始稍稍有了些不自然的神色。 “此小事,本官准了。”王竞尧忽然笑着站了起来:“先生这就请回吧,有王竞尧在一天,我就保先生财运亨通,万事如意!” 俞容伟猝不及防,手中一晃,杯子里的水略略泼了些出来,他有些尴尬地站起,说道:“大人豪爽,小人见不得大世面,失礼了,失礼了,小人这就告辞,必然不敢忘记大人之恩。” 等他一走,王竞尧立刻叫进了任晓晟,说道:“从现在开始,从给我派人秘密监视俞容伟的米铺,一刻也不得松懈,有任何情况,必须第一时间让我知道。” 任晓晟应了一声,只是不明白大人怎么会突然对一个小小的生意人那么感兴趣。 “你见过一个生意人那么坦荡无私吗?你见过一个生意人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甘冒杀身之祸吗?”王竞尧好像是在问任晓晟,但很快又自己给出了答案:“起码我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商人,要么就是千古奇商,要么就是心里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哥,淑妃娘娘刚才派人过来,请您过去,我见您正在和客人谈话,也就没有进来打扰。”池文隆这时走进来说道。 王竞尧点点头:“晓晟,我交代你的事一刻也不要停留,立刻去办,文隆,你与我一起去见淑妃娘娘。” 来到杨淑妃住处,门口把守的士兵全是王竞尧从新军中精心挑选出来的,见了王竞尧,以新军军礼向王竞尧敬了一礼,王竞尧点了下头,匆匆走了进去。 里面客厅杨淑妃正和一个中年人说着话,看到王竞尧进来,急忙站了起来,作了一个福道:“王大人来了,奴给您请安了。” 王竞尧看了下左右,并没有看到杨镇,心中稍稍有些奇怪,连忙拱身说道:“娘娘千万不要折煞小人,公务缠身,来得晚了,娘娘恕罪。” “王大人一心为国,公事繁忙,奴又怎会见怪?”杨淑妃面上露出些笑容,说道:“我给大人介绍下,这是奴的本家哥哥杨亮节,听说奴到了泉州,一片忠心,千里来投。” 那杨亮节为人长得高大威武,甚有气势,可是杨淑妃才说完,还来不及介绍王竞尧,杨亮节就慌忙跪伏下来,谦卑地说道:“小人杨亮节,早听说过大人赫赫威风,今日来投,还望大人收录,小人甘在大人鞍前马后效劳,万死不辞!” 本来听到“杨亮节”这三个字,王竞尧只觉得耳熟,还想不起他是谁,现在见他这个样子,马上想了起来。 历史上的这位“国舅”杨亮节,名字中虽偶“亮节”二字,为人处事可不见得有半分高风亮节。仗着自己国舅身份,时时想把持朝政,处处在排除异己。为了一己之私,和后来的左丞相陈宜中互相勾结,把那些尽忠职守的文武官员罢免的罢免,废黜的废黜,终于把南宋朝廷最后一丝希望葬送。 “杨大人客气了。”王竞尧冷笑了下,淡淡地说道:“请起,大人是娘娘的本家哥哥,下官可不敢指使大人,将来倒要国舅多多帮衬才行。” 这一声“国舅”,叫得杨亮节眉飞色舞,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喜不自禁地说道:“见笑,见笑,我做不做这个国舅可都无所谓,不过为了大宋的江山,我看也至于勉为其难了。” 王竞尧听的连连摇头,这人前倨后恭,无耻之极,看他的样子,已经在以“国舅”自居了。 “今日请王大人前来,正是为了议立新皇之事。”杨淑妃请王竞尧坐了下来:“杨都尉已经和奴商量过了,想立广王为帝,今日两位都在,奴正好想问问二位的意见。” 王竞尧看了眼杨亮节,见他也正看着自己,不敢抢先说话,想了一下说道:“本来这事不是我们这些外官能管的,不过既然娘娘问到了王竞尧,臣也不敢不说了。” 第九十二章 大都来人 “广王为人最是忠厚,臣和部下,还有福建众多官员那是极为钦佩。”王竞尧恭敬地说道:“若广王得到娘娘国舅扶持,臣等再尽心尽力,大宋岂有不恢复之理?” 杨淑妃其实早被杨镇说服,听到王竞尧也这么说,不禁频频点头,把目光投向了杨亮节,想要再征求下这个哥哥的意见。 杨亮节哪里会管谁当皇帝,反正自己这个国舅看来是当定了,又何苦去得罪福建的实权派人物王竞尧?他说道:“王大人的意思,也正是我的意思,我瞅着广王可比益王要强上许多,由他登基,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既然几位都是这个意思,奴也不好反对。”杨淑妃点头说道:“奴没有什么见识,万事都由得列位大人做主,奴一切都不敢反对。” 王竞尧悄悄叹息了声,一个堂堂的娘娘,未来的太后,一旦亡国之后,地位甚至还不如一个乡野村妇,也不知是可怜还是可悲。 杨亮节兴冲冲的向杨淑妃和王竞尧告了个罪,急着出去通知随他一起来泉州的那些狐朋狗友,朝廷虽然尚未建立,培养自己未来的势力可就成了重中之重了。 杨淑妃从临安跑得匆忙,宫女侍卫一个未带,客厅里只剩下了杨淑妃和王竞尧两个人,未免有些尴尬。杨淑妃请王竞尧坐下,又亲手为他泡了杯茶,之后两人面面相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娘娘,是王竞尧的疏忽,忘记了为娘娘配备下人,臣回去了就办。”王竞尧看了眼空荡荡的客厅,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臣这就告辞了。” “奴害怕的很,王大人陪我稍微坐会好吗?”杨淑妃带点幽怨地说道:“自从临安跑了出来,一路艰辛,颠沛流离,今日不知明日之事。好容易找到了安顿的地方,可是等你们走了,看着这一个人也没有的地方,我总是觉得有说不出来的恐惧,总怕鞑子会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女人,软弱的女人,这是王竞尧脑海中立刻冒出来的想法。自己军务政务缠身,福建一大堆事等着自己去处理,哪里有空去管一个女人害怕不害怕,寂寞不寂寞?可现在面对的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顶头上司,又不能公然一走了之。 沉默了一会,王竞尧说道:“娘娘要是觉得害怕,我这就把两位殿下请来和娘娘做伴,再为娘娘多增加一些守卫。请娘娘放心,鞑子一时半会攻不进福建。” “算了,你们男人都忙,王大人这就请回吧。”杨淑妃重重叹了口气,轻轻地说道。 王竞尧哪会管杨淑妃在想什么,站起身来,拱了下身,正想告辞,忽然看到驸马都尉杨镇怒气冲冲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杨都尉,出什么事了?”杨淑妃毕竟心细,一眼就看出了杨镇的不对,急忙问道。 “王大人也在这,正好省得我去找你了。”看到王竞尧,杨镇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接着向杨淑妃请了个安,说道:“禀告娘娘,大都太皇太后处派人来了,现在正在外面等着娘娘召见。” 王竞尧和杨淑妃都是一愣。 原来,自临安投降,南宋灭亡之后,伯颜遣董文炳、吕文焕、范文虎入城封闭仓库,收缴宋廷袞冕、圭璧、仪仗、图籍以及大批财宝、器物,运往大都。伯颜随后亲自入临安城安置宋廷人员,把宋帝赵显、皇太后全氏、太皇太后谢氏以及其他朝官、宫廷人员监护起程,浩浩荡荡北上大都。这太皇太后此时已成阶下之囚,又如何会派人来到泉州? “让他们进来吧。”杨淑妃轻声说道。 等谢太后派来的人一进来,王竞尧看到这两人男不男、女不女的,说话尖声尖气,心想自己可算看到真的太监了。 那两人一进来,盛气凌人,傲慢地说道:“淑妃娘娘,我叫张东,他叫刘奇,我们都是太皇太后派来的,这大老远的赶来,可真正不容易啊。才进福建,盘缠就用得精光,我二人简直就是一路乞讨而来。” 几人一听,都知道这两宦官是在公然索贿了,杨淑妃却只当没有听懂,淡淡地说道:“两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太皇太后派你们来有什么事,请吩咐吧。” 张东、刘奇对望了眼,眼里都露出了恼火的神色,他们可是太皇太后身边最亲近的人,平日里哪个官员看到了不要拼命巴结孝敬?偏偏这个淑妃娘娘如此不识抬举。 张东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尖着嗓门说道:“杨淑妃听旨!” 杨淑妃正想跪下,却被身边王竞尧一把拉住,杨淑妃脸上一红,王竞尧随即也发现自己这么做未免大大不合规矩,急忙松开了手,冷笑着说道:“圣旨,听的什么圣旨?那个投降的皇帝的还是献出我汉人江山的太皇太后?我们只听誓死抗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皇帝的,可不听那些一看到风吹草动,急忙自称‘国主’的太皇太后!” 两个太监勃然大怒,正想斥骂,忽然看到王竞尧和杨镇都是满眼怒火的盯着自己,心想这是别人的地盘,好汉不吃眼前亏,强自把怒气咽了回去。 “太皇太后有什么话,麻烦二位说出来吧。”杨淑妃还是那样典雅淡泊地说道。 原来在大都的太皇太后,按着鞑子的意思,派这两个太监来来,是命广王、益王,由杨淑妃和驸马都尉杨镇护送,前往临安,向元军主帅伯颜投降。 “两位不必再说了。”杨淑妃打断了正在念着冗长圣旨的张东,异常平静地说道:“请回去转告太皇太后和鞑子,杨淑妃和二位殿下情愿战死,也决不向鞑子投降!” 王竞尧没有想到杨淑妃一介女流之辈,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在这关键时刻,竟然硬气如此。平日里看来自己轻看了她,一时间王竞尧对杨淑妃的好感大大增加。 第九十三章 一怒杀人 “杨淑妃,这可是太皇太后和皇上的意思!”张东再也忍耐不住,尖着嗓门叫了出来:“临来时太皇太后专门吩咐过你必须按着这个意思做,你难道还想抗旨吗?” “只有投降的谢太后,没有投降的杨淑妃!”杨淑妃一点也不畏惧,正色说道:“请回去转告太皇太后,当日临安城破,若是太皇太后与城同亡,杨淑妃决不苟且偷生。可今日想要杨淑妃投降鞑子,那是想也休想!” “好!”杨镇大声赞道:“你们两个狗东西再回去告诉鞑子,今日福建上下军民,誓学常州好榜样,鞑子敢来,我们宁死不屈,我们宁可与福建玉石俱焚!” 张东、刘奇两人被对方气势吓住,愣愣站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还不快滚!”杨镇暴喝一声,两个太监大惧,正想转身溜走,王竞尧却忽然叫了声“且慢!” 王竞尧走到两个太监面前,微微笑着说道:“你们两个人刚才说了,从临安远道而来,你们是客,我们是主,不带点东西回去怎么对不起太皇太后?”说着他转身对杨淑妃说道:“淑妃娘娘,今日请恕臣在娘娘面前放肆一回!” 杨淑妃点了点头:“王大人要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 “把我的铁血宝刀拿进来!”王竞尧厉吼一声,立刻,在门外等候已久的铁残阳大步走进,将铁血宝刀交在王竞尧手中,接着双手抱在胸前,冷着眼看着两个太监。 王竞尧缓缓拔出宝刀,细心的擦拭了几下,然后面若寒霜的走向两人。 张东、刘奇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嘴里不住地说道:“你想做什么,我们可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你不得放肆!” 王竞尧一个箭步,劈胸抓住张东,不断冷笑着道:“正因为你们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我才要借你脑袋一用!” 话音未落,手起刀落,张东脑袋已在王竞尧手中,一具无头尸体吭也未吭就倒在地上。边上刘奇惨叫一声,跌坐到地上,突然发现裤裆里湿漉漉的,随即想到面前这年轻人的可怕,努力趴伏在地上,连连磕头,哭里不住的哀求饶命。 王竞尧将一颗头颅往他面前一扔,面无表情地说道:“带着你的同伴的头滚回大都去,告诉那个什么太皇太后和鞑子,这就是福建汉人的回答!” 刘奇哪敢说半个不字,心惊胆战的抱起头颅,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王竞尧收刀归鞘,说道:“娘娘恕罪,王竞尧公然在娘娘面前用刀,万死难辞!” 杨淑妃一张脸也被吓得惨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道:“王大人忠勇热血,何罪之有?都怪奴见的世面太少,让王大人见笑了。” 话虽这么说,终究被吓得不轻,过了会再也坚持不住,杨镇叫来两人,搀扶着杨淑妃回到内室休息。 “老弟真好手腕,这一刀大快人心!”杨镇竖起大拇指道:“我也想这么做,可终究没着勇气下手,今天老弟替哥哥出了这口恶气,痛快啊痛快!” 王竞尧微笑着说道:“兄长见笑了,王竞尧一莽之夫,只会动刀弄剑,哪比得上兄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杨镇被这马屁拍得舒服之及,不住“呵呵”发出笑声,自顾自乐了一会,忽然压低声音说道:“老弟刚才见过杨亮节了吧?” 王竞尧点了点头,他从杨镇脸上表情猜出这两兄弟可能不太对劲,在没有弄清情况之前,他可不想贸然参合进去。 “那人决不可信!”果然杨镇愤愤说道:“这人为了金钱权利,连自己都可以卖了。无权无势时对人阿谀奉承,与狗无异,一旦得势,又恨不得把当初帮过他之人全部除之而后快,无论他说了什么,老弟千万不和信任此人。” 王竞尧淡淡地笑着,心里想着你们兄弟两人在权利这一项上,只怕是半斤对八两,谁也比谁强不到哪里去。只不过杨镇比起杨亮节来,还是显得有骨气的多。 “也不知道淑妃娘娘如何就会信任了他。”杨镇长长叹了口气:“这人原不姓杨,本姓陆,是我父亲的义子。自从淑妃娘娘进宫,甚得先皇宠爱,我杨家说实话都得到了重用,偏偏也不知怎的,谢太后就是对这杨亮节横竖看不顺眼,虽然也封了他个小小的官,但却是个闲职。那杨亮节削尖了脑袋一得空闲便进宫去,百般讨好淑妃娘娘,诉说自己苦处,娘娘最是心软,一来二去终被说动,正想向先皇求个情,不想先皇突然驾崩,这事也就拖了下来。自打我们准备来福建,这厮消息倒灵通,居然大老远的和我们时间相隔不远就到了泉州。” 这时王竞尧才弄明白了这兄妹三人之间的关系。这个时代的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等几日杨淑妃升格为了杨太后,杨镇和杨亮节兄弟两人免不了得到重用。而自己对于宫中发生的事情,也需要得力帮手为自己通风报信。这兄弟两人之间的矛盾倒大可以利用,互相牵制,说不定可以收到奇效。 “兄长说的这么清楚,做兄弟的也就明白了。”王竞尧笑了下,说道:“今后兄弟唯兄长马首是瞻,兄长尽管放心。” 杨镇亲热地拍了拍王竞尧的肩膀:“老弟是个聪明人,只要咱们兄弟能够一心同体,何愁大事不成,这朝堂上还不是我们说了算?那杨亮节早晚有一天我要除了他。对了,我听人说,陈宜中、陆秀夫这些甚有名望的人闻听二位殿下在泉州,正在星夜赶来,他们可都是极力拥护益王的,万一被他们赶到,竭力反对,以他们的声望来说,只怕咱们让广王为帝的计划会有变化。依我的意见,在他们到来之前,咱们先扶植广王登基,那时等他们到了,木已成舟,他们再想反对也晚了!” 王竞尧考虑了下,说道:“兄长所说之言甚有道理,本来兄弟想为广王办个风风光光的大典,现在看来事急,那么后天即是黄道吉日,我看就选在这一天吧。” 第九十四章 瓜分权利 既然已经确定广王登基,黄道吉日也已经选好,王竞尧没有一点迟疑,将泉州军民全部调动起来,尽可能办个隆重的登基大典,这对于鼓舞军心民气是必不可少的。 两日后,广王赵昺即位为帝,号宋淳宗,改元祥兴,立淑妃杨氏为太后,垂帘听政,封益王赵昰为成王。 杨镇和杨亮节果然得到了重用,杨镇被封为了手掌全国军权的枢密使,杨亮节则被封为了掌握重权的中书侍郎。 王竞尧因为救驾、拥立等大功,被破格晋为相当于子爵一职的开国子,提为福建节度使,执掌福建各路兵马。他操练的新军也被正式任名为“天卫军”,由王竞尧出任都指挥使,与捧日、天武、龙卫、神卫四军并为上军。 这一人事任命让王竞尧的部下愤愤不平,在他们看来,王竞尧理应出任枢密使,但结果是只在福建节度留后上进了一步,成为节度使,又给了开国子这么个人死爵消的虚衔。而杨家兄弟无尺寸之功,却掌管了全国的文武大事。 对此,王竞尧倒很看得开,他笑着对部下打了个比喻:“猎人进山打猎,你们说他们是打跑在最前面的老虎,还是打躲在暗处的凶狼?很快,那些名流、亡臣都要进入泉州,就让他们在朝堂上斗个你死我活,至于我们,安心发展好新军,不对,应该叫天卫军了。并且把福建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一个空壳子的朝廷,对我们能有什么威胁呢?朝廷这么安排,反而能让我们置身于风雨之外。鞑子知道泉州又立了一个朝廷,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的大战,除了我们,难道还能指望其他人吗?” 事情的发展和王竞尧的判断是一样的。在宋淳宗登基后没有几天,先是抗元名将,千古忠臣陆秀夫辗转到达泉州,被任命为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接着,有名的逃跑丞相陈宜中带着他逃跑时带出的船队来到泉州,立刻,这位“德高望重”的陈宜中,再次被任为左丞相,调度朝廷一切事宜。其后,名将张世杰率领的一支水军也扬帆赶到,这个宋朝赫赫威名的大将,才一到来就被封为少傅、枢密副使这一重职。 陆秀夫、陈宜中、张世杰这些人,都是极力主张立益王赵昰为帝的,但当他们到了泉州,才发现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他们的设想,他们并不看好的赵昺成了新的皇帝。无可奈何之下,他们也只能接受了这个现实。 最让他们不满的是,昔日默默无名的杨家兄弟,居然把持了枢密使和中书侍郎这两个重要职位,虽然愤怒,但此时鞑子大患未消,他们也只能暂时将不满压制在了心中。 陆秀夫和张世杰对朝廷还是尽心尽力的,他们收拢从各个战场败退下来的宋军,大力招募民兵。宋朝军队本来就极其庞大臃肿,那些个吃惯了皇粮的官兵,听说朝廷又立,纷纷拥向泉州,很快,朝廷手中可用之兵又达到了二十万之巨。 但民兵的招募工作却很不理想。福建、广东等地的地方官都对新朝廷保持观望态度,对朝廷政令阳奉阴违,征募到了兵源名册也不上报朝廷,全部留在了自己的地盘。 朝廷都城所在地泉州一带情况也非常不好。泉州知府李天正,兴化知州许桐采取了极不配合的态度,真正做到了“要钱没钱、要人没人”。 陈宜中身为丞相,自然大怒,亲自跑到泉州知府大声斥责李天正,李天正双手一摊,满腹委屈地说道:“相爷,泉州才多少人?朝廷光在泉州就要求征兵十五万,泉州总共才多少人口,难道把那些老弱妇孺也算上?李天正不是不知道效忠朝廷,可万一强行征兵,激怒了泉州百姓,这祸李天正实在担当不起。” 强压住怒气,陈宜中问道:“那么我要求泉州上缴的钱粮呢?泉州历来富裕之地,难道你身为堂堂知府,连这也办不到吗?” “相爷,泉州过去是富裕不假。”李天正苦笑着说道:“但被那大食商人吕中和盘剥去了多少银子您是没有亲眼看到。本来节度使王大人费尽心思张罗到了点银子,可,可,哎……” 看到李天正的样子,陈宜中倒迟疑起来,追问道:“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说,都有本相为你做主,你大可不必张皇。” 李天正咬了咬牙,悄声说道:“自打二位殿下来到泉州,各地官员蜂拥而至,这吃的、穿的,哪样不是泉州来的?陛下登基,泉州又出了大大一笔银子,府库日见空虚。前几日,那对兄弟又从我这拿走了最后的二十万两,说要为陛下和太后修行宫。相爷,不瞒您说,我现在这泉州知府真的不想做的,我上哪再去找钱啊!” 听到李天正如此诉苦,陈宜中将信将疑杨家兄弟为皇上和太后修行宫的事他是知道的,可也不至于泉州府就穷到了这副样子吧? 李天正见陈宜中不太相信,也不多话,带着这位丞相来到了天卫军训练出操的地方。 眼前的景象让陈宜中大吃一惊,大冷的天,这些士兵都只穿着单衣,只在胸口等要害处带着软甲。虽然泉州是有名的“四季有花常见雨,一冬无雪却闻雷”,冬季并不如何寒冷,但穿着单薄成这样也实在有些过分了。 “相爷,穿多穿少我也就不说了。光说那些来泉州的军队,好歹还有副盔甲可以上阵杀敌,可天卫军的官兵,连盔甲都凑不齐。”李天正唉声叹气说道:“王大人已经下了死命令,一个月内再配不齐战甲等物,我这颗脑袋恐怕就得搬搬家了。” 陈宜中大是同情,怨恨之心飞到九霄云外,他拍着李天正的肩膀说道:“李府辛苦了,王大人处自有本相为你去说情,哎,想不到泉州贫弱如此,当真是谣言害人啊。” 李天正一边唯唯诺诺,一边心里直想发笑,这福建新军打从成立开始,为上上阵杀敌轻便,按着王竞尧的意思,那些沉重累赘的盔甲早就已经废弃不用了。 第九十五章 大战提前(上) 这泉州乃是王竞尧的根本,现在他的部队也寒酸到了盔甲都置办不起的地步,泉州经济的恶劣当真是可想而知,陈宜中连声叹气,把怨恨都发泄到了杨家兄弟身上。 鞑子就快要打到福建了,这两兄弟窃据朝廷重位,却不知道如何抗敌,反倒先修起了行宫,难道以为靠着行宫就可以阻止住鞑子进军的步伐吗? 安慰了下李天正,陈宜中匆匆离开,找来陆秀夫商议此事。此时的陈宜中,对陆秀夫非常信任,认为他“久在兵间,知军务,”对他十分看重,而陆秀夫“亦悉心赞之,无不自尽”,两个人的关系在这段时候非常融洽。 陆秀夫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也大是愤怒,本来他就对杨家兄弟自作主张,立广王为帝非常不满,现在这件事情无异于火上浇油。 两人当时商议在明日早朝时,联络张世杰一起,对杨家兄弟发难,他们并没有算上王竞尧。在他们看来,王竞尧虽然身为福建节度使,但算不上名流,声望也仅仅局限于福建一带,和自己的身份相差甚为悬殊。 果然,当日早朝一开始,陆秀夫就率先发难,他大声指责杨家兄弟不该动用有限的资金,去修什么行宫,以至于现在朝廷调度严重不足。 在修行宫一事上,矛盾重重的杨家兄弟意见难得的一致,此时眼看外人发难,只能暂时把彼此的恩怨扔到一边,联手对付外敌要紧。 杨亮节摆出中书侍郎的身份,对陆秀夫反唇相讥:“修缮行宫乃是为了朝廷的颜面和尊严,莫非陆大人以为皇家的尊严无关紧要吗?无有尊严如何能号令天下,不过才区区二十万两银子而已,陆大人看来不必要那么紧张吧!” 张世杰身为武将,性烈如火,他大声说道:“区区二十万两?中书侍郎大人未免口气太大了点。天卫军为朝廷上五军之一,到现在连盔甲都置办不齐,过冬的衣服都不知道在哪里,这样让他们怎么上阵杀敌?究竟是皇家的尊严要紧,还是朝廷的社稷为先?你暗堡行宫修缮得再漂亮,等泉州城破,难道是为鞑子修缮的?” 这话让杨亮节一时语塞,他急忙把求援的目光投向了杨太后。 坐在帘子后的杨太后慢慢说道:“列位大人都且息怒,这原本是奴的不是。陆大人、张大人和杨大人都是一般的尽忠报国。没有想到为了陛下的行宫,王大人连军费都捐出来了,清苦如此,奴实在于心不忍。”说到这,杨太后似乎擦了下眼角:“这么办吧,立刻命令行宫停修,把这钱给天卫军购置军械。陛下和奴的一切用膳起居费用都减半。现在是大难时期,皇上不做个表率,天下谁能归心?列位大人,奴这么做,为的是让各位团结一心,共抗鞑子,大家千万不要再争吵下去了。皇上可有意见?” 小小年纪的宋淳宗坐在龙椅上,哪能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无精打采的点了下头。 看到杨太后这么处理,一时众人也不好反对,都默然接受了下来。王竞尧出来谢了几句恩,重新站了回去。其实这二十万银子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算不了什么。至于陈宜中等人的要钱要粮,他可实在不想把银子用在那些毫无战斗力可言的败兵身上。 天卫军人数虽然不多,但气势已成,兼之有着一大批能怔惯战的大将训练,久之必成精兵,好钢用在刀刃上这句话自己还是懂的。而且将来用银子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你也来要钱,他也来要钱,早晚自己这点家当就得被他们折腾光。 “王大人,你身为福建节度使,掌管福建一切军政事物,总也得上着点心。”陆秀夫话锋一转,矛头对向了王竞尧:“朝廷募兵征粮令颁发有些日子了,可福建那些地方官员迟迟拖延着不办,这究竟是皇上的福建,还是那些地方官的福建?” 其他人说倒也还罢了,可对于这位在历史上宋朝灭亡后尽心尽力,宁可背着皇上跳海而死,也决不投降鞑子的千古忠臣,“宋末三杰”之一的陆秀夫,王竞尧还是相当敬佩尊敬的。 王竞尧想了下,叹口气说道:“陆大人,你初来福建,很多情况有所不知。不错,王竞尧是福建节度使,可政令军令只能发到泉州、兴化,福建很多地方甚至还不知道福建有了我这么一个节度使,你让王竞尧如此行使权力,为朝廷和皇上效忠?那些个地方官,个个都把本地的利益看得至高无上,难道让王竞尧把他们一个个杀头的杀头,罢免的罢免不成?” “这又有何不可!”张世杰身为武将,想的毕竟简单了些:“只要请皇上下个圣旨,王大人尽可以放手去做!” “不妥。”陆秀夫摇了摇头,接着苦笑了下:“这么做只会让那些地方官人人自危,有些心存反复之人,甚至会投降鞑子。哎,想我大宋立国数百年,到了今天这个局面,那些人不想着如何报效朝廷,却一个个拥兵自重,可叹,可恨!” 这话王竞尧听起来未免有些惭愧了,自己可也正是拥兵自重的其中一个。不过在这个时候,不拥兵自重,要指望着朝廷的调度指挥,只怕还没有等和鞑子开战,自己内部就得先乱成了一团,还谈什么恢复汉人江山。 陆秀夫为人忠是够忠,骨气也是有的,只是性格上未免有些食古不化,太固执了些。总以为只要有了皇上的领导,有了自己这些大臣的尽心辅佐,江山总是会恢复的。他没有想到周围的陈宜中、杨亮节之流这些都是什么人,早晚有一天,汉人最后的希望也会被这些人断送。 “报,前方紧急军情!”正在沉闷之间,忽然一名军官匆匆上殿,神色惊慌地说道:“蒙古人任命张弘范为元帅,大起水陆精兵八万,杀奔福建而来。” 第九十六章 大战提前(下) 这一消息象炸雷一样在众人耳边轰然响起。才刚刚在福建安顿下来,正想着过几天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舒心日子,却万万没有想到蒙古鞑子这么快就杀向福建而来。 王竞尧也同样对这个消息猝不及防,按照正常的历史,蒙古人要在三四年后才会进攻福建,而后会在广东新会的崖山爆发最后一战,但在这个时空,为什么这么快蒙古人就打过来了?难道自己在改变历史的同时,历史也在悄悄地改变发展轨道? 虽然现在自己手中握有近三万精锐,但战斗力和身经百战的蒙古人比起来,还有不小的差距。是不是汉人被奴役的历史将注定无法改变?是不是纵然自己能改变历史,但历史总的发展轨道无法逆转? 朝堂里早乱成了一团,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陈宜中主张立刻逃跑,再次显示了他“逃跑丞相”的本色。陆秀夫、张世杰等人却主张作战到底,宁死不屈。 “福建节度使王大人,你的意思如何?”帘子后面的杨太后似乎非常重视王竞尧的意见,轻启朱唇问道。 王竞尧已经冷静了下来,不管历史如何发展,总之自己尽到汉人的本分,已经无怨无悔。他平静地说道:“咱们和蒙古鞑子的这场战斗,将永远也无法避免,既然无法避免,那就战吧!福建千千万军民,几十万军队,只有上下一心,我们未必便会输了。” “那就战吧。”杨太后微微点了点头:“王节度使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既然迟早要战,想躲也没有地方躲,咱们有二十多万军队,难道还打不过八万鞑子吗?” 陆秀夫、张世杰这些主战派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陈宜中虽然不甚乐意,但作战大势已成,自己独木难支,再想反对也无从下手。 商议下来,在陈宜中等人的竭力保举下,由张世杰任兵马都元帅,陆秀夫为兵马副元帅。节制福建各路人马。在福建、浙江交界处与鞑子精兵决一死战。这些朝廷的重臣,似乎压根就没有想到王竞尧的存在,在他们看来,王竞尧这人一无太大的战功,二无显赫的身世,手中只有区区三万人马,能起什么作用? 王竞尧也没有任何异议,只是面无表情的肃手站在一边,一声不吭,任由他们争论个不休。 但等一下了朝会,回到自己的官邸,王竞尧马上就象变了一个人一样,将自己的部下全部召集到了一起,先把鞑子进犯福建的消息详细说了一遍,接着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等待着部下的意见。 “那有什么好说的,既然来了,那就打吧。”典霸天不在乎地说道:“只是让我去听那个什么兵马元帅的指挥,想也别想,咱天卫军除了大哥的话,谁也不服!” “老大,你以为朝廷的军队,能不能挡住鞑子大军?”陶亮心思深沉,忽然问道。 王竞尧摇了摇头:“如果能挡住,早就挡住了,又怎么会一路败退到福建?二十万,嘿嘿,在我看来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要指望他们,还不如靠我们自己。” “不错,我也这么认为。”陶亮接口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就可以寻个借口,不用听从张世杰调度,而后另选战场,与鞑子决战!” 王竞尧想了一下说道:“我军人少,鞑子势众,以弱胜强不是不可以,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有很大难度,这仗咱们得好好谋划谋划。咱们手里本钱不厚,要是在这一把输光了,那可就很难再翻身了。” 在地图上看了半天,商量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最后王竞尧把决战地点选择在了福州。 福州地势险要,山地、丘陵占了七成以上,这将极大限制鞑子精锐骑兵的发挥,最大程度上削减蒙古人的优势。而且这样的地形,利于设伏,打击蒙古军队,为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创造出了很好的条件。 这一战王竞尧计划将天卫军精锐全出,若是福州无法挡住蒙古军队,那么泉州也早晚不保,必然成为下一个常州。 “弟兄们,此战不光关系到我们的生死存亡,也关系到整个大汉族的命运。”王竞尧的头从地图上抬起,说道:“若是败了,后果我想大家也都知道。咱们不是为了朝廷而战,而是为了整个汉人而战。蒙古人自从发起灭宋战役以来,战必胜,攻必取,朝廷的军队一败再败,丢光了咱们汉人的脸。福州一战,就是挽回汉人尊严的最佳时刻。天卫军从各营统制到下面的每一名士兵,没有我的命令,有后退一步者,杀!有临阵不前者,杀!有见死不救者,杀!” 此时的福建各地,风闻鞑子入侵,都乱成了一团。鞑子的凶残,天下尽知,在这样的氛围下,福建各地反倒和朝廷空前的团结到了一起,各路军队纷纷向朝廷指定的作战地点云集,一时间,张世杰手上可用之兵达到了二十八之众。 我强敌弱,张世杰意气风发,只要此战得胜,自己必将成为天下汉人心目中的大英雄,成为朝廷的股肱之臣。到时再和陆秀夫一起,以得胜之威革除朝廷奸逆,整顿朝纲,大宋中兴将从自己手上开始也未尝可知。 唯一让张世杰感到不满的是,福建节度使王竞尧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让杨太后下旨,将天卫军留在了泉州、兴化,自己无权调用。而且全福建都动了起来,只有泉州、兴化二地对自己的军令置若罔闻。这两个地方只知有王节度使,不知有他张大元帅。最可恨的就是泉州知府李天正和兴化知州许桐,对自己的命令爱理不理,有恃无恐,一点也不把他这个兵马大元帅看在眼里。 而现在泉州和兴化还是王竞尧的地盘,张世杰暂时把这口气忍在了肚子里,他在耐心地等待,等打败了鞑子,自己声望一时无双的时候,就可以趁势解决掉王竞尧的问题。 第九十七章 战争准备 泉州、兴化表面上风平浪静,波澜不惊,但实际上各线已高速运转起来。三万天卫军按照各自编制全部整顿完毕,八万新征召入伍的民兵全被王竞尧充做后勤部队。 打仗打后勤这一点,作为现代军人出身的王竞尧深有体会,他决定以将近三个人的力量来保障前线一个战士的作战需要。此时年轻的后勤军官丁铭充分展示出了他在这方面的巨大才华,庞大的后勤工作,在他手里倒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李天正、许桐这些地方官员,象永远不会停息的机器一样,日夜不停的运转着。至于兴化大商人李成,自从取得了海上经商权,很快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整船整船的黑奴被他以极低廉的价格购买来,全部充任到了天卫军的“黑人营”中。到了大战前的一切准备工作结束,天卫军“黑人营”已拥兵三千,“胡人营”拥兵两千,小小年纪的池文隆和黄声福两人,指挥着这一大群希奇古怪的士兵,一时成了泉州的一大风景。这事被张世杰等人知道后,连连摇头呵斥王竞尧胡闹,我堂堂天朝,竟然用这些异族人打仗,真正是有损大邦颜面。 招揽人才的工作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水军方面除了先前的“海夜叉”符海波以外,又有福建人何翰,字振邦前来投奔。其人祖上也是朝廷军官,后失意于朝廷,遂隐居到了家乡。鞑子入侵后,何翰感叹国难,曾想投保明主,但在临安郁郁不得志,与王竞尧相遇,深感其心,愿出任水军,为王竞尧效力。 还有一个广东人姓秦名海,乃是由符海波举荐而来。其人幼与其父航海于南海之上,后为越李朝官方海盗所截,父死船毁。三载发奋,以海寇崛起南疆,多次袭扰越李朝,而从不伤大宋船只,威震南海。于符海波一起并称“海上双寇”。后经符海波劝说,与王竞尧语,拜服,乃率千余人归降。 得到这几名海上悍将,王竞尧大喜。这些资深的水军将领,海上巨寇的率众加盟,让王竞尧有船无将的尴尬局面得到了极大缓解。符海波、何翰和秦海这三人,一齐都被王竞尧封为了水军统制。 紧接着何翰又保举了好友黎师,其人熟读兵法,富有谋略,和王竞尧彻夜长谈之后,第二天就被王竞尧任命为自己的军师,引为左右臂膀。 又一个西北人郑孝经,为避战乱来到福建,最善打铁炼制兵器,是西北有名的铁匠。看了郑孝经呈上的兵器,王竞尧当时就调拨给他三千士兵,专事天卫军兵器制作。 最后一个姓岳名崇焕,甚有来头,乃是岳飞岳爷爷的后人,为人也和岳爷爷一样用条银枪,平生最恨鞑子。初来投军,和王竞尧帐下骁将司徒平一大战了一百多合未分胜负,也让司徒平一赞叹不已。 此时的王竞尧基础已成,帐下人才济济,文有李天正、黎师诸人,武有铁残阳、司徒平一等将,拥兵正规军三万,异族部队五千,民兵八万,各类战船八十余条,背后又有李成为首的福建大商人、名流鼎力支持,雄居泉州、兴化,隐隐已成福建除朝廷外的第一势力。 这个时候的王竞尧,心中除了想着即将发生的大战以外,每天让他牵肠挂肚的还是成为鞑子俘虏的文天祥。按照历史记载,在文天祥被俘后没有多久,他就冒着危险从元军处逃了出来,继而投奔福建,继续着他的抗元大业。 文天祥来了以后,他的理念势必和自己的思想形成强烈冲突,甚至日后会和自己翻脸成仇。但这一切王竞尧现在并不想去多加考虑,象这种铮铮铁骨的忠义之士,正是汉人的骄傲。 自从张世杰、陆秀夫领兵抗敌之后,朝堂之上,杨镇、杨亮节和王竞尧的联系愈发频繁起来,这两兄弟在朝廷兴危存亡的关键时刻,想的并不是如何戮力抗敌,而是一门心思要稳固自己的势力,排除异己,手握重兵的王竞尧就成为了他们大力拉拢的对象。 杨太后对王竞尧也非常依恋,每日朝会结束之后,必要单独留下王竞尧,一切军政要务都相信询问过了王竞尧,而后才会在第二天作出决定。 这一点让姚家姐妹大为不满,姚楚菲很隐晦的提醒王竞尧,太后正值青春,出入太后后宫太多,只怕会惹起朝堂上下的闲言碎语。王竞尧倒并不在意,自己行得正,立得直,哪管他人对自己怎么评价? “老大,天卫军全部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赴福州。”王竞尧一从太后处归来,等候已久的众将围上,司徒平一第一个说道。 王竞尧点点头:“命令众军枕戈待旦,观察战局,随时准备进入福州。对了,鞑子的领兵元帅张弘范颇有谋略,与他作战,你们都要加倍小心。” 这张弘范可是历史上有名的大汉奸。字仲畴,河北涿州人,参加过襄阳、樊城之战,岁伯颜陷南宋首都临安,俘获五岁的宋恭帝和谢太后、全太后、众官僚和太学生,押送到大都,宋恭帝被元世祖废为瀛国公。张弘范因功被授予镇国上将军,任命为江东道宣慰使。 历史上的他,命令弟弟张弘正为前锋,俘获南宋丞相文天祥于五坡岭。崖山大战宋军惨败,陆秀夫背着幼主赵昺跳海而死后,张弘范在石壁上刻了“镇国大将军张弘范灭宋于此”十二字而还,可谓无耻到了极点。后人鄙薄他,在前头模仿他的笔迹又添了个字,“宋张弘范灭宋于此”。 “张弘范,一狗尔!”新投奔王竞尧的岳崇焕冷冷地说道:“他日决战两军阵前,我必取他首级放到大人面前!” 王竞尧看着他这些忠勇热血的部下,胸中忽然豪气万千,他拔出铁血宝刀,说道:“让这些鞑子,让这些走狗们,看到我们汉人的铁血,让他们在我们的脚底颤抖吧。” 第九十八章 寿宁大战 祥兴元年,蒙古人以张弘范为汉军都元帅,率领水陆大军八万入侵福建,企图一战而将南宋刚刚复辟的朝廷全部剿灭。张弘范以其弟张弘正为先锋,兵锋直指福建。 元世祖对张弘范极为喜爱。在辞别元世祖的时候,张弘范请求“以蒙古信臣为首帅”,因为他深知此前无汉人统领蒙古军的先例,顾虑难以指挥,无法保证成功。但元世祖鉴于以往安丰之战中,“委任不专”,张弘范之父张柔与蒙古主将察罕捍格龃龉,以至“进退失据”的教训,断然决定把这次行动的指挥大权完全交付给他。为示信任还专门赐以尚方宝剑,并当面交代,“剑,汝之副也。不用命者,以此处之”。 张弘范是个死心塌地的汉奸,见元世祖如此信任自己,感激的连连磕头,发誓此战不剿灭南宋残余势力,决不回兵。 祥兴元年三月初八,蒙古大军先锋张弘正在寿宁与宋军相遇。此时张弘正率兵仅仅五千,而宋军为五万。宋军统制杜焦见优势在己,遂放弃地形优势,贸然出击。这一举动正中张弘正下怀,他当即命令精锐的一千蒙古骑兵在正中冲突,两翼步兵按兵不动。 蒙古骑兵都统制也不鲁花骁勇无比,带着千余骑兵在宋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把宋军好好的阵型搅得七零八落。杀伤数百名宋兵后,自己仅损十数骑。 在也不鲁花的冲击下,宋军军心浮动,杜焦被也不鲁花杀的心惊胆战,急忙命令全军撤退。谁知道此时,在后面的观战的张弘正,见机会已到,趁着宋军撤退时的慌乱,命令两翼步兵一齐杀出。 宋军大乱,杜焦只顾着逃跑,哪里还管得到手下士兵。五万士兵,在蒙古人的冲击下,竟被杀得大败。等这一战结束后,宋军被杀七千余人,被俘万余人。张弘正以五千士兵大胜十倍于己的敌人,也算创造了一个奇迹。 寿宁之败,二十余万宋军的士气受到沉重打击,军营里到处都在传说着蒙古人的可怕,士兵们的信心跌落到了最低点。 张世杰大怒,他本想斩了败军之将杜焦,但这杜焦却是丞相陈宜中的心腹亲信,陈宜中专门派人来保他,张世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已被押上法场的杜焦,洋洋得意的从自己面前走过。 为了挽回颓势,张世杰集中优势兵力,以十五万大军对寿宁发起反攻。这一战略很快收到了效果,张弘正眼看宋军势大,自己力薄,不敢交战,遂放弃寿宁,暂时后撤。 夺回寿宁的张世杰大喜,一边向朝廷请功,一边整顿地方,防范元军。随后,陆秀夫也带着援军参战,这让张世杰底气更增。 张世杰和张弘范本是同门叔侄,但一个为宋朝尽忠,一个为蒙古鞑子效力,在战场上成为了不共戴天的仇敌,都想置对方于死地而后甘心。 其后好消息又再传来,宋军水师在水战中取得胜利,海战中蒙古人被歼灭十余条大船,上千蒙古士兵沉尸海底,一切都似乎在预示着宋朝即将取得胜利。 三月初十,张弘范统率主力与先锋张弘正汇合,他不但没有怪张弘正放弃寿宁的做法,反而还大大赞扬了张弘正在敌强我弱时表现出的冷静头脑。 张弘正这还是第一次得到兄长的夸奖,这位都元帅对部下要求极为严格,大军出征前,张弘范特意告诫其弟要勇敢作战,谨慎从事,表示自己不会因私情稍假宽纵。兄长的夸奖也让张弘正信心大增。 为了麻痹敌人,张弘正以为自己过四十寿诞为由,命令部下找来了一班戏子,军营中彻夜鼓乐不停,又让部下饮酒狂欢。宋军见状,果然放松了警惕,就连张世杰和陆秀夫,也按照常理认为元军不会在这个时候进攻。 但让张世杰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第二天夜里,张弘范却突然调集所有兵力发起总攻。此时绝大部分的宋军尚在睡梦之中,猝不及防间,哪里是蒙古人的对手,只看见军营中火光冲天,蒙古骑兵往来冲突,宋军士兵惨叫声不绝于耳。 连盔甲都来不及带的张世杰匆匆从营帐出来,竭力指挥部下抵抗,但此时宋军已乱,只顾着拼命逃命,再也没有人听从他的指挥。 同样衣衫不整的陆秀夫一看到这样的局面,马上知道败局已定,他长叹一声,对张世杰说道:“元帅,不行了,鞑子突然袭击,我军已乱,现在应该立即收拢残部,退往泉州!” 张世杰自责地说道:“都怨我,都怨我,怎么会中了张弘范的诡计,我辜负了陛下和太后的厚爱,万死难辞其罪!”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陆秀夫拖起张世杰就走:“此战一败,元军兵锋必然直指泉州,陛下的安危还等着我等去卫护,快些走吧,元帅!” 这场战斗一直打到天亮,最后以元军大胜而结束。二十余万宋军,战死无数,败兵向泉州方向撤退而去,寿宁全境都落到了张弘范手中。 寿宁前后两次战斗,宋军损兵折将,战死四万余人,被俘二万。以二十八万之众,对元军八万,惨败如此,一时福建人心动摇,大批百姓都做好了出逃的准备。不少官员已经开始考虑向蒙古人投降,以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泉州朝廷乱成了一团,先前的信心荡然无存。大量官员纷纷以各种理由请求辞去官职,哪里还有半分抵抗下去的决心。那杨太后每日只能抱幼小的皇帝,以泪洗面。 等张世杰、陆秀夫败退回了泉州,请求治罪的时候,杨太后哪有这个心情,又值用人之机,只能好言安慰,让他们尽心担负起保卫泉州的重任。 当朝廷都在讨论着是战是跑的时候,开国子,福建节度使王竞尧站了出来,他知道这个时刻,是自己和天卫军出面的时候了,为大汉族而战的光荣时刻已经到来。 第九十九章 出击 “有再敢言逃者,乞请太后斩之!”来到朝堂上的王竞尧第一次穿上了全身的盔甲,厉声说道:“这些都是亡国败家之徒,我军虽败,尚有天卫军在,谁敢逃跑!” 自从朝廷复辟后,一贯行事低调的福建节度使王竞尧这还是第一次厉声责骂朝廷官员,未免让人吃了一惊。 陈宜中是竭力主张逃跑的,此时被王竞尧责骂,心中大是不快,冷笑着说道:“王节度使好大的口气。近三十万大军都败了,你那区区三万人的军队,能挡住鞑子吗?难道你想指望那些浑身乌黑的蛮夷不成?王节度使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边上官员吃吃笑了出来,王竞尧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眼里全是杀气,这些官员打了个寒战,全都收住了笑声。 “能不能挡住鞑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身为朝廷官员,理当为朝廷效忠到底!”王竞尧阴沉着面孔说道:“如果整天象个耗子一样的东躲西藏,早晚有一天我等借死无葬身之地!天卫军身为朝廷上五军,理应为朝廷分忧,了不起战死沙场,血染福建,何遗之有?”说到这他向杨太后行了个礼说道:“太后,末将愿意领兵出征,不破鞑子誓死不还!我的天卫军就在外面,你可以去问问他们,是愿意血战到底,还是愿意逃跑?今日请领圣旨,万望太后、陛下成全我们!” 那杨太后似乎对王竞尧极为信任,看到他自愿站了出来,忧愁不知怎么就一扫而空:“王大人铁血忠勇,堪为表率。奴代皇上任你为天下兵马都元帅,晋开国侯,统领天下兵马。再赐尚方宝剑一口,有不服调度,不听管制者,杀无赦!” “谢太后,谢陛下!”王竞尧大声说道:“臣去也,请太后和陛下静坐泉州,等待臣的捷报!” 说完他大步走出宫廷,那杨太后看着他顶盔贯甲的英武背影,竟似看得有些痴了…… …… 天卫军众将早已结束完毕,看到王竞尧走来,全部挺直了腰杆。 “众将!”王竞尧走到点将台上,目光从众将身上一一扫过,说道:“陛下已允许我军出征,杀敌报国的时候到了!” “百折不挠,驱逐鞑虏;百战百胜,唯我中华!”天卫军官兵整齐响亮地大声说道。 “把杜焦押上来!”王竞尧忽然冷然说道。随后,两名士兵押着被五花大绑,不断挣扎咒骂的杜焦走了上来。王竞尧指着杜焦说道:“就是此人,身为大将,临阵脱逃,致使寿宁打败,数万将士血洒疆场,此人不杀,天理何容!” “我是陈丞相的人,我是朝廷四品命官,你不能杀我!”杜焦嘶声叫道。 “天子尚方宝剑在此,文武官员我皆可杀!”王竞尧厉声说道:“今日我就拿你祭我大旗,天下谁敢不服!” 说完手起刀落,杜焦头颅被王竞尧生生砍下,盔甲上沾满了鲜血,王竞尧浑不在意,将杜焦头颅放了到帅台上。 “此番出征,闻令不前者,杀!畏敌不前者,杀!作战不力者,杀……”王竞尧一口气念出十个杀字,这才停下来,稍微喘了口气,说道:“凡违反十杀令者,不管官兵士卒,皆杀无赦,我王竞尧杀起人来绝不手软!” 等众将凛然听命,王竞尧拿起令牌,看了众人一眼,点将道:“符海波、秦海、何翰!” “末将在!”三人大声应着走出了队伍。 王竞尧将令牌交给了他们:“命你等为水军大将,率领全部水军出征,迎击鞑子水军,只许胜,不许败,有败阵者,提头来见!” “是,败阵者,提头来见!”这三人意气风发地说道。 “司徒平一,命你为前部先锋大将;司马南轩,命你副先锋。本帅只要张弘正人头,其余一概不理!”王竞尧接着点将道:“还有那个也不鲁花,自称勇将,杀我士兵甚多,一并把他们的头给本帅带了过来!” 司徒平一沉声说道:“要么张弘正、也不鲁花之头,要么我和司马南轩之头,总有两颗头颅会放到元帅帐前!” 王竞尧点点头,接着任命陶亮为左军大将,顾斌右军大将,陈中建后军大将,铁残阳中军护卫大将,林锋骑军大将,张长永、周龙左右护军大将,蔡戌中、池文隆、黄声福前军大将,典霸天游击大将……李天正、任晓晟、许桐三人镇守泉州、兴化,丁铭、李襄阳负责后勤输送。 一应调度完毕,王竞尧叫了声:“肉凳何在!” 立马,元将火麻野赤跑了过来,趴伏在马下,王竞尧踩着他的背,跳上黑月驹,大笑道:“看清楚了,这就是鞑子,不过如此而已!”说完,他横刀在手,指着远方厉声说道:“鞑子不死,中原不宁;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天卫军,出击!” “鞑子不死,中原不宁;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天卫军,前锋营,出击!”司徒平一一夹战马,战马发出一声长嘶,闪电一样的掠了出去。 …… 元军自打在寿宁取得大捷,一路已无强力抵抗,沿途宋朝官员归降无数。先锋张弘正志得意满,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攻破繁华的泉州后,那数不清的美女和财宝。 “报,前方有宋军拦路!”忽然,一名探哨打破了张弘正的美梦。 张弘正皱起了眉头,对身边也不鲁花笑道:“宋朝居然还有跳梁小丑不自量力,敢来阻挡我大军前进步伐,也不鲁花将军,麻烦你带着一千骑兵上去看看。” 也不鲁花大笑:“这些个杀不绝的汉人,非要死到临头也会害怕。将军带队慢行,也不鲁花为将军把这些汉人先都赶跑!” 那也不鲁花前行不到数里,看到一彪人马拦路,大约数千人之多,当先一远战将持刀骑在马上,后面一面猎猎飞舞的战旗上写着几个大字: “前锋大将,锋锐营统制,司徒。” “汉狗,快快听我句劝,把路让开。”也不鲁花浑没有把这员宋将当一回事,说道:“不然,等刀到了你的脖子上,后悔就太晚了。” 第一百章 将军不惜断头死 “狂徒!”司徒平一冷冷地哼了声,看了看旗号,对面元将正是王竞尧点名要的人,他在马上指着也不鲁花说道:“谁人与我拿下此贼,但将鞑子人头送来即可!” 话音才落,背后闪出一骑,马上之人用条粗大禅杖,正是护国寺和尚司马南轩。也不多话,冲到也不鲁花面前,劈头就是一禅杖。 也不鲁花吃了一惊,急忙横起大斧向上一架,就听到“当”的一声巨响,也不鲁花战马承受不住这样的大力,“咴咴”乱叫,接连往后退了几步,险先将也不鲁花从马背上摔下。 也不鲁花双臂发麻,怔怔的看着对面的汉将,象是不相信有人的力气比他还大,好半天才问道:“汉人,你真好大的力气,你叫什么名字!” “不念佛来不吃斋,和尚生平把人杀。和尚我就是你们鞑子杀不死的司马南轩,鞑子,今天为我常州报仇的机会来了!”司马南轩说完,又是一声暴喝,禅杖风一样的向也不鲁花劈头劈脸砸下。 也不鲁花奋起全身之力,大斧接连格挡了七八禅杖,渐渐气力不加。看到司马南轩那一副拼命的样子,也不鲁花心里不禁着慌,手中格挡渐见散乱,稍一不留神,被和尚看准机会,一禅杖正中天灵盖上,整个脑袋都被砸得粉碎。 那些个蒙古骑兵见勇将也不鲁花没走上几招就生生被汉将砸死,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司马南轩跳下战马,千军万马前从从容容割下也不鲁花脑袋,又重新跳上战马,来到司徒平一面前说道:“贼将首级在此,请先锋验明!” 司徒平一瞄了一眼,那颗脑袋被砸得血肉模糊,哪里还分辨得清?也不多说,手中大刀向前一挥,身后士兵齐齐发声呐喊,潮水一样向元军涌去。 那些蒙古骑兵既失首领,哪里还有心思恋战?呼啸一声,全部调转马头就跑。司徒平一也不追赶,只叫截杀些落后的士兵,自己带着大队人马扎住阵脚。 后面元军先锋张弘正看到蒙古骑兵败退下来,不知是怎么回事,等听到也不鲁花被杀,心里叫了声苦,随即咬牙切齿,誓要为也不鲁花复仇。当下催动大军,五千士兵滚滚向前冲去。 等到了也不鲁花被杀的地方,看到对面宋军军容整齐,队伍进退有序,张弘正也是久经战阵的,不敢大意,命令士兵扎住阵脚,自己单骑上去,只呼叫对面主将出来说话。 司徒平一一催战马,单人独骑来到张弘正面前,冷眼看着张弘正,也不说话。 张弘正看了眼对面大旗,才知道对面的也是宋军先锋,他说道:“你杀我大将,我权且也不怪你,宋朝合将灭亡,现在只苟延残喘而已。司徒将军,你如何愚忠至此,还要为那个超躺效力?何不与我一起共保明主,将来也好落个富贵出身?” 司徒平一仰天大笑:“你就是那个张弘正吧?你家叔叔张世杰何等英雄,为我汉人江山,不惜抛妻弃子,为大宋征战疆场,纵然一死那也是千古流芳!怎么你兄弟两个却如此不争气,甘做鞑子走狗?也不怕史书上留下不灭骂名,千百年后仍要受到唾弃!” 这话骂得张弘正脸色大变,他强忍着怒气说道:“你效的哪门子忠,难道不见岳武穆风波亭乎?今日赵家皇帝要用你,合当无事,他日等你多立战功,功高震主,还不又是一个岳武穆?” “所以说你们这些鞑子走狗永远不懂,你们永远只配当一条狗。”司徒平一冷冷地说道:“就算真有这么一天,我也绝不后悔。走狗,废话少说,拿命来吧!” 他一口一个“走狗”,惹得张弘正大怒,摆动条枪,恶狠狠的就向司徒平一杀来,恨不得一枪跳敌将于马下。 司徒平一一口刀用得出神入化,一刀快似一刀,那张弘正虽然能怔惯战,但哪里是司徒平一的对手,斗不上几合,就觉得气力不济。匆忙间,张弘正催动战马,掉头就跑,他的马快,司徒平一追赶不上,只是对着张弘正背影不断大笑。 张弘正又羞又怒,手中枪朝前面一指,五千元军呼啸着向司徒平一冲来。司徒平一也不慌张,大刀前指,立刻身后锋锐营士卒万箭齐发,羽箭象下雨一样射向元军。 那些蒙古骑士立时倒下一批,但很快,蒙古骑兵很快就显示出了骑射的精妙。他们或者在马上以盾牌格挡,或者只以双腿夹住战马,腾出双手发箭还击。 眨眼间,蒙古士兵已冲至锋锐营前,锋锐营士兵扔去弓箭,操起手边兵器,和鞑子混战在了一起。 张弘正很快发现这些汉人的军队,与以往宋兵大大不同,他们个个轻衣软甲,身手矫健,与蒙古人相比丝毫不落下风。近战时的遮拦格斗的招数,全都见所未见,不禁心中大疑,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一支军队? 不过锋锐营虽然精锐,但未经战阵,终究经验欠缺了一大块,在这些身经百战的蒙古骑兵锐利的冲击下,逐渐阵脚有些挫动。 “将军,贼势凶猛,可暂避锋芒,权且后退,以图再战!”战斗到最紧张的时候,锋锐营一员偏将上来劝说道。 司徒平一砍倒两名元军,摘下头盔狠狠砸到了地上,大声说道:“只有断头的统制,哪有逃跑的先锋!众军,今日我等血洒疆场,他日青史万古留名。众军努力,锋锐营,前进!” 他一马当先,只选人多的地方冲杀进去,一口大刀上下翻飞,挨着的就死,碰到的就亡。那边司马南轩更是勇猛,禅杖象是索命的死神,他哪里有半分出家人的样子?在两位先锋身先士卒的激励下,锋锐营本已松动的阵脚又重新稳固住,那些个士兵个个憾不畏死,口中大声叫着“锋锐营,前进!”纵身和鞑子亡命厮杀,竟无一人流露胆怯之色。 张弘正看得心惊肉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来没有看过宋军里有这么舍生忘死的队伍,锋锐营的名字,从这一刻开始,象钢针一样牢牢扎进了他的脑海。 第一百零一章 援军 那些锋锐营士兵,个个不畏生死,瞪着血红的眼睛,象条狼一样扑向对面的敌人,咬断对方的喉咙,撕开敌人的胸膛,把自己对鞑子的愤怒,完全宣泄在战场之上。 那司徒平一是王竞尧麾下有名的骁将,带着他的丹阳三十六骑,于蒙古军中往来冲突,锐不可挡,一口刀下不知斩了多少敌人。张弘正看着敌将英雄如此,心中愤怒,催动亲兵,围住司徒平一,一门心思只想拿下这员敌将。偏偏丹阳三十六骑心意相通,护住自己主将,半步也不肯退让。 正斗得舍生忘死间,天上忽响起一声炸雷,瓢泼大雨转眼落下。福州一带本就山路难行,大雨一落,更是道路难行,那些坐惯马背的蒙古士兵,徒然马足深陷,大是难受。再看锋锐营士兵,本就以步兵为主,又早就习惯了福建多雨天气,在雨中人人显得生龙活虎,步兵对抗骑兵的巨大劣势顿时扭转。 司徒平一、司马南轩和丹阳三十六骑一齐跳下战马,以步战于蒙古人厮杀在一起。此时这些宋军多着轻衣软甲,泥水间行动方便,转动灵活,一时竟隐隐占据了上风。 张弘正久经战阵,本也是元朝有名的战将,看到战局不利于己,想着立即鸣金收兵,可又看到那些宋兵如同打定了主意,和自己部下死死纠缠在一起,若是贸然撤退,只怕会遭到严重损失。加之战马在雨中、泥泞的道路上显得烦躁不安,裹足不前,一时张弘正竟无甚好的办法从此地脱身。 正彷徨间,元军背后忽然大乱,一彪人马自元军后面杀来。这支数百人的队伍,穿着各异,各举兵器,嘴里大叫“杀鞑子,杀鞑子!”领头的一人,二十五、六岁上下,手里拿着条金枪,威风凛凛,只捡鞑子最多处杀来。 元军正慌乱间,右面斜刺里又是一军杀出,也是四五百人上下,领头的和拿枪的壮士一般年纪,拎着两条熟铜锏,鞑子士兵碰着就亡。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勿乱,乱动者,斩!”张弘正临危不乱,厉声叫道,又急忙分兵抵挡。 那拿枪的汉子看到张弘正象是个大将的样子,把金枪往身边泥地上一插,拿着一张弓来,张弓搭箭,对准了就是一箭射出,大雨中,那箭竟是又快又急,仿佛根本就不受影响。 张弘正坐在马上,目标本就明显,又没有想到敌人在此风雨中射出的箭还有如此劲道准头,猝不及防间,“哎呀”一声大叫,跌落马下,那箭正中张弘正咽喉。 张弘正身边亲兵急忙撇下司徒平一,转身来救,司徒平一哪里会给敌人这个机会,大叫声:“张弘正已死,诸军努力向前!”自己带着丹阳三十六骑旋风一样地冲向张弘正落马之处。 “张弘正已死!张弘正已死!”锋锐营士兵一片欢呼,信心百倍,个个奋不顾身杀向前去。 闻听主将已死,蒙古军中大乱。又看到前后左右都有宋兵杀出,风雨间不知敌人到底有多少埋伏,哪里还有士气,发声呐喊,齐齐散去,各自逃命。 这一战锋锐营借着突如其来的大雨,和神兵天将的援兵,居然取得大胜。斩了元军先锋张弘正,副先锋也不鲁花,杀了元兵八百余人,缴获战马千余匹,实是自临安陷落以来的一场重大胜利。锋锐营首战得胜,信心大增,对鞑子骑兵无敌的恐惧完全消除。 这雨说也奇怪,战斗才一结束,竟然云散雨收,仿佛老天爷在帮着锋锐营一般。 “两位壮士辛苦,司徒平一感激不尽!”司徒平一来到那两位援军首领面前,抱拳说道:“还未请教两位高姓大名?” “小人姓张名涛,表字破孥。”那拿枪的壮士说道:“小人祖上本是朝廷大将张浚,自岳爷爷被奸贼所害,我祖亦被朝廷免职,被贬至连州。后孝宗继位,先祖又被启用,都督江、淮兵马,然家人却都留在了连州。闻听王竞尧大人起兵在福建与鞑子厮杀,小人号召家乡青壮五百多人,前来投奔王大人,正好看到将军厮杀,这就助了一臂之力!” 司徒平一听的惊讶,那张浚是赫赫有名的抗金名将,岳飞岳爷爷也曾经是他部下。昔日张浚令麾下吴玠、吴璘率领八千川陕新军,于和尚原与金国元帅金兀术十万大军血战,以少胜多,八千人打败金兀术十万大军,杀得金兀术闻听川西军之名而不敢妄动,是何等的威风。 这张涛乃是张浚之后,武艺精熟,看来天卫军又得臂膀。 拿着两条熟铜锏的汉子说道:“小人姓罗名林,表字汝康,乃是幽州总管罗艺之后。小人自幼与张涛相熟,张涛既起兵,罗林如何不来?如蒙将军不弃,万乞收留!” 司徒平一大喜,这两人都是名门之后,果然天使汉人不亡,乱世中才引出了这些豪杰。当先也不客套,记下二人之功,让张涛、罗林二人各领本部暂归锋锐营管辖。 元军主帅张弘范闻听先锋兵败,弟弟张弘正身死,大哭了一场。而后收拾心情,命令全军带孝,催动麾下八万大军,和副将李恒各引一部,分左右进击福州,并且放出话来,只要打破福州,必以福州全城百姓为张弘正殉葬。 在锋锐营大捷的同时,天卫军水军大将符海波、秦海和何翰三人,也都各引战船,在海面四处寻找元军水军主力,与其决战。 陆地上蒙古人称雄于世,但海上宋军实力却远高于鞑子。尤其是泉州海上之地,海运发达,那些缴获的吕中和的大型武装商船,又都性能优良,更兼有三个熟悉海战的大将统领,水战成了让王竞尧最放心的一处战场。 此时天卫军水军以符海波、秦海为左右,何翰居中,统领各类大小战船百余艘,出海不过一日,已经发现元军水军舰船,三人大喜,急令水军摆开阵型迎战。 第一百零二章 狂风大浪 蒙古水军领兵大将是勇将哈拉蒙台,这人是元世祖极宠爱的战将,在陆地上多立战功,这次张弘范起兵灭宋,哈拉蒙台竭力向元世祖请战,要求一起随同大军出征。 元世祖将哈拉蒙台交给张弘范安排,这人官职高出张弘范甚多,本身又是蒙古贵族,张弘范哪里敢把他留在自己军中,想要不用,又恐惹恼了哈拉蒙台,将来未免面上难看。考虑再三,将他放到了水军,水军或胜或败,对灭宋大计影响都不是很大。为了预防万一,张弘范又命张喧为副将,辅助哈拉蒙台,就算不能取胜,有了张喧的协助,安全撤离战场倒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这就是包括张弘范这样的名将在这个时代的局限性了。陆上制胜左右着他们的思想,对于水军,尤其是蒙古军队,都不如何重视,使用时也以协助陆上进攻为主。 哈拉蒙台自来到水军,心中极为不满,他带着八十多条战船,一门心思想着占领泉州港口,然后由泉州港登陆,一举灭了宋朝的朝廷,生擒汉人的皇帝,立下这不世的大功。 张喧毕竟知道自己船队和宋朝军队实力相差颇大,再三苦劝,只是哈拉蒙台执意不听。他一个小小的水军将领,无权无势,大靠山伯颜又不在,如何争论的过哈拉蒙台?一路上只是乞求老天千万不要让自己遇到宋朝海军主力。 但怕什么就来什么,站在船头上的张喧,远远看见百余条战船正在向自己靠近,急忙来到哈拉蒙台身边说道:“将军,宋军来了,敌众势大,我军只有八十多条战船,请将军命令船队暂避锋芒,待援军到达后,再寻时机决战!” 谁知道哈拉蒙台却大喜过望:“我正在寻找汉人决战,他们就送上门来。张喧,何须如此胆怯?我蒙古士兵天下无敌,那汉人又个个胆小如鼠,听到战鼓声都避之不及,哪里还敢和我战斗?你难道不知道,张弘范以数万士兵,大败了汉人的二十八万军队?张弘范尚且有此胆量,难道我哈拉蒙台就没有吗?” “将军,万万不可啊!”张喧“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水战比不得陆战,以少胜多固然可以,但需要看情况才可定夺。我军船上水兵多由蒙古士兵充任,大都不习水性,那些个宋兵个个整天与大海为伍,又如何能与他们匹敌,将军,就当张喧求你了!” “懦夫!难怪你们这些汉人几百万军队都被我们草原好汉打败,多是因为有你们这些畏敌如虎的人存在!”哈拉蒙台不屑地说道,接着大声吩咐:“升起战旗,擂鼓,把那些不知死活的汉狗全部给我杀死!” 哈拉蒙台按着刀柄傲慢地站在船头,此时海面无风无浪,哈拉蒙台站着甚是舒服,他命令所有战船一字排开,士兵各持刀枪,肃立船头。他看到汉人的船队分成三路而来,三路船队最先一船都各自站着一员汉将,都没有穿盔甲,背后三面大旗上都写着“水军大将”四个大字。哈拉蒙台努力看去,这三员汉将分别姓符、秦和何。 他倒也还罢了,张喧却惊得面无人色,那姓何的是谁他不认识,但符海波他却见过,还曾一刀杀了他的同伴朱清。那秦的只怕就是和符海波齐名的“海上双寇”之一的秦海。 张喧已知水军必败,急忙悄悄叫来手下,让他安排小船,一看情况不对,第一个逃命要紧。至于哈拉蒙台是生是死,他可管不了这许多了。 “鞑子如此排阵,岂有不败之理?”水军世家出身的何翰大笑,对部下说道:“那些个鞑子以为在地上纵横无敌,到了海上也一样能够讨到便宜?我观天色,一会必有风浪,命令各船慢行,候机而战!” 他这么想,左右两边符海波和秦海也都是一般心思,一时大宋船队都刻意放慢了速度,缓缓前进。 哈拉蒙台瞧着奇怪,也不多想,只是一个劲的催促船队向前。宋人的战舰也不和他正面交锋,一待蒙古的舰船靠近,宋人各船都主动向后,船上士兵只是呐喊不止,象是在嘲笑着这些蒙古人一样。 正在恼火中,忽然哈拉蒙台只觉得船身剧烈摇晃,他站立不稳,一下跌倒在地,身边亲兵急忙将他搀扶起来。 刚才还风平浪静的大海,一下就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海面上突然波涛汹涌,狂风恶浪让那些船只摇晃不已,看起来随时都有沉没的可能。 那些个蒙古士兵哪里见过这样架势,刚才还立得笔直的蒙古士兵,不多时都一个个弯下腰来,呕吐不止。就连蒙古大将哈拉蒙台还大吐特吐,几乎把苦胆都吐了出来。 对面汉人的战船,船身巨大的,在风浪中甚是稳当;船身小巧的,那些个舵手竭力控制着船只,倒也有惊无险。船上水军久经风浪,不但没有不适,看到蒙古鞑子的狼狈样子,反倒一个个哈哈大笑起来。 如此有小半个时辰,风浪才退。蒙古士兵个个吐得两脚发软,跌坐在甲板上再也站立不起,哪还有半分精锐士兵的样子? 看着时机已到,何翰拔出刀来,说声:“放箭!”立刻,无数火箭漫天射向蒙古人的战船。 左右符海波和秦海船队也都一般如此,成千上万箭枝纷纷射到蒙古人的船身上,风帆上,立刻几艘蒙古人的舰船就淹没在了滚滚浓烟之中。 “撤退,撤退!”哈拉蒙台面色惨白得毫无人色,终于见识了大海威力的他,嘴里无力的吐出了这么几个字,话还没有说完,一张口,又“哇哇”大呕起来。想要寻找张喧接替指挥,张喧却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宋军怎会在这个时候让蒙古人逃跑,各船奋力向前,只眨眼间就追上蒙古船队。那些个水兵在三位水军统制的指挥下,操持着兵器跳上蒙古人的舰船,一阵大砍大杀。 第一百零三章 设伏青芝山 在宋军一连串攻势之下,蒙古人的战船或烧或沉,士兵更是乱成了一团。天卫军水军一鼓作气,不给鞑子任何喘息之机,蜂拥着向鞑子的战船扑去,其势威不可挡。 哈拉蒙台大是惊惧,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手下那些失去了战斗力的士兵,一个个死在了宋兵的武器之下。 秦海看到蒙古人的帅船在海中不断打转,带着几名士兵,一个猛子跃入水中,向蒙古人帅船游去。 “将军,敌众势大……”一名蒙古十户长还没有说完,忽然感觉到船底叮当做响,接着船底就现出一个大洞,大量海水涌进了船身。 这条船上的蒙古官兵又惊又慌,看着海水涌入,竟都是无计可施。哈拉蒙台整个人都象是傻了,巴巴地看着船体一点一点沉入大海,他现在最后悔的是没有听张喧的话。但随即,他又看到一条小船从船队中闪出,拼命向后跑去,仔细看,那船上站着的正是张喧和他的几名手下,顿时哈拉蒙台心中一点愧疚全部转为愤怒。 身边亲兵再也不管不顾,拿起两块木板,拉着哈拉蒙台就跳入海中。 才一入水,秦海看到大喜,立刻游上,一手抓住一个,先溺死了亲兵,接着把连着吃了几口海水,昏厥过去的哈拉蒙台拖向自己船只。那哈拉蒙台一个人又高又胖,拉上船的时候大费周折。 不过两个多时辰,海战结束。天卫军大获全胜,蒙古水军八十余条战船近半被击沉,十来条战船被天卫军缴获,蒙古士兵死伤惨重,就连大将哈拉蒙台也都成为了俘虏。只是可惜又跑了张喧这一极为熟悉水军的汉奸。 自王竞尧发兵以来,天卫军屡胜。前锋锋锐营大败蒙古先锋,斩了蒙古大将张弘正、也不鲁花,又得了张涛、罗林两员猛将;水军捷报传来,生擒蒙古水军统帅哈拉蒙台,毙敌无数,一时福建军民士气大振。不过王竞尧知道,这些胜利都并未伤及到张弘范的筋骨,真正的战斗还没有开始。 “张弘范分兵两路,与李恒分兵两路,正往福州而来。”天卫军主力才进入福州,王竞尧尚未坐稳,先锋司徒平一就说道:“那张弘范身为汉人,行事却与鞑子一般凶狠。为了替他的弟弟报仇,兵锋所及之处,福建百姓房屋全被焚烧,那些个无辜百姓惨遭杀戮,短短几天,已有数千百姓死在鞑子刀下。” 王竞尧的好心情一下被驱得无影无踪,愤怒的猛力一拍座椅:“张弘范可恨,战场失利,竟拿百姓泄愤,我必杀之!” 陶亮上前一步说道:“我军三万,蒙古军八万,不管从人数还是战斗力上来看,我军都落在下风。张弘范又是久经战阵的名将,颇有谋略,因此如何交战,还需仔细斟酌。” “不错。”王竞尧点头说道:“这一仗我军非但输不得,而且必胜,否则只有带着朝廷躲到海上,对抗元大业极为不利。黎师,你的看法如何?” 黎师示意让人放上地图,指着说道:“福州多山,道路难行,蒙古人骑兵优势已被抵消得差不多了,在这一点上,天卫各军可以不必再担心蒙古人天下无敌的骑射本事。我的意见,是把青芝山选为决战地点。青芝山又名百洞山,山一而洞百,可以藏兵。山上岩秀石奇,树深林幽,蒙古人极难发现我军埋伏。我大可先以一军诱敌,诱使敌军主力皆出,而后伏兵自山上而攻击,此战可胜。但有一桩为难之处,诱敌之军处境极为困难,蒙古非主力尽出,则此军不得脱离,有被蒙古人全歼的可能性!” 话音才落,司徒平一大声道:“此任务非锋锐营莫属,小将愿往!” “小将也愿往!”陶亮不敢示弱,说道:“锋锐营才经大战,士兵疲劳,如何又战?陶亮不才,愿带锋钺营迎敌!” “陶兄,锋锐营几时觉得疲劳?”司徒平一斜着眼睛说道:“先锋先锋,有事自然先锋先行,你身为左军大将,如何敢来抢我的功劳?” 陶亮不住冷笑:“司徒兄,遮没你要抢走所有功劳?你连斩张弘正和也不鲁花两将,总也该歇歇,天卫军可不是只有一个锋锐营!” 眼看着两员爱将就要争执起来,王竞尧摆摆手说道:“这有什么好争的,要想让张弘范落入圈套,一个营哪够?司徒平一、陶亮、池文隆、黄声福听令!” “末将在!”四人一齐上前道。 王竞尧略略想了一下,说道:“胡人营和黑人营先与蒙古鞑子交战,司徒平一二阵,陶亮三阵,那张弘范老奸巨猾,非尽力不能诱他上钩。你等四营听我号令,分先后而上,务必要打的真实,将张弘范引入设伏地点,我自领大军藏于青芝山中。” “是!”四人没有一丝犹豫,大声应道。 王竞尧看了他们一眼,缓缓说道:“几位兄弟,这计谋自然不错,只是你们责任重大,稍有不慎,只怕你我兄弟再不能相见。几位一定要小心从事!” 四人相互看了下,忽尔一笑,陶亮说道:“老大,若是为杀鞑子而死,我等何憾之有?老大尽管放心,就算我等全部战死沙场,也誓将鞑子主力引到青芝山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铁残阳,忽然走到司徒平一面前,默然半晌,说道:“保重!” 铁残阳和司徒平一自在常州就一直在一起征战,出生入死,感情最是深厚,此番能让铁残阳说出这两个字来,已是大不容易。 “你也保重,好好保护大哥!”司徒平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老铁,你整天板着个脸,我就奇怪了,将来有哪家姑娘会看上你?” 没等铁残阳反应过来,司徒平一已大笑着走出营帐。王竞尧咬了咬牙,厉声道:“各将都自回营帐准备,咱们就在青芝山和鞑子轰轰烈烈的杀上一场!” 第一百零四章 争锋 张弘范一路行进,兵势虽凶,但行军途中谨慎小心。天亮行军,天一给即驻住营盘,四周多加岗哨,敌人要想偷袭绝无可能,这也正是大将张弘范用兵时高明之处。 不过张弘范也并不是一帆风顺,才一进入福州,就发现这一带尽是山谷,路多窄隘,怪石壁立,蒙古军队的骑兵彻底失去了威力,只好弃骑步战。 左军李恒处也是如此,两军原本商议在福州会师,但一来道路难行,福州这段时候尽是大雨天气,蒙古士兵极不适应;一来那些个鞑子从骑兵变成步兵子,行军速度无论如何也快不起来。 张弘范考虑再三,决心在原地就地休整,等待左军与自己会合。但没有想到才到了第二天,哨官就来报外面有一支宋军主动索战。 自打亲领大军出征以来,除了先锋部队受到损失,兵锋所到之处,当者披靡,还没有哪支宋军部队敢主动迎战自己,张弘范心下奇怪,点齐部队亲自出营观战。 一出营门,就看到数千人的一支部队军令严整,站着纹丝不动,领头的一员大将持刀骑在马上,威风凛凛,背后大旗上写“先锋大将,锋锐营统制,司徒”几个大字。左面两将,一个拿枪,一个握着对熟铜锏,往来巡视,不可一世。后面压阵的是个短发军官,手里拎着条粗大禅杖,脸上杀气腾腾。 有认识的蒙古士兵急忙钙塑张弘范,此人就是接连斩了张弘正和也不鲁花的宋军先锋司徒平一。张弘范听到是杀弟仇人,恨得牙关紧咬,回首道:“谁与我拿下此人!” 一言未落,身后一骑驰出,拿着口大斧“荷荷”叫着就向宋军奔去。张弘范仔细看去,正是手下大将供德勒。张弘范大喜,供德勒勇冠三军,此去必能成功。 司徒平一看到敌将来势汹汹,刀口向外一指,身边张涛飞马而出,一条金枪转眼间就和供德勒绞在一起。 供德勒力大,一斧接着一斧砍下,面露凶光,恨不得一下就把宋将斩落马下。张涛也不与他正面交锋,一条枪如同蛟龙一样上下翻飞,只不与敌将大斧相交。供德勒的打法最耗力气,时间一长,鬓角微微见汗,手中动作也慢了下来。 那边供德勒好友阿由勒结拉看看不对,急忙拿着口刀上来救援,司徒平一以目视罗林,罗林会意,操着两条熟铜锏,虎吼一声,接住阿由勒结拉。一时两对人,四匹马走马灯似的战在一起。 供德勒越打越觉得气力不济,想要败退回去,又恐挫动阵脚。正犹豫间,被张涛看准机会,当胸一枪,正中供德勒胸口。供德勒跌落马下,又被张涛补中一枪,立时丧命在两军阵前。 张涛神态极尽轻蔑,平端起枪,枪口指着蒙古士兵,久久不肯放下。战马在两军阵前走了一遭,这才回到军中。锋锐营士兵见张涛英勇无畴,慕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阿由勒结拉本就招架不住罗林的两条熟铜锏,突然听到宋军欢呼,这才发现供德勒已经身死。心中惊慌,手中稍稍慢了一些,被罗林左手锏架开大刀,右手一锏正中他的天灵盖上,一颗脑袋顷刻被打得粉碎。 宋军欢呼声不绝于耳,蒙古士兵面面相窥,脸上都露出惊慌之色。张弘范看着接连折损大将,心中愤怒,竟然脱去浑身盔甲,跑到战鼓之下,接过鼓槌,隆隆擂响战鼓。 将是三军之魂,蒙古士兵眼见主帅亲自擂鼓助威,精神为之一振,各自操起兵刃,大叫大囔着向宋军杀去。 “接战!”司徒平一沉着喝道。立时,左边张涛,右面罗林,率先冲出。身后司马南轩叫了声:“此时不杀敌报国,更待何时!”锋锐营三千精锐,风驰电掣般和蒙古士兵混战在了一起。 那些蒙古士兵,失去了战马,战斗力顿时大减。锋锐营人数虽少,却个个勇猛无比,行动又最轻便。这些个锋锐营士兵,人人左手盾牌,右手战刀,那战刀是依照铁血宝刀的样式,由郑孝经带着众工匠精心打造而成,锋利无畴,凭空为锋锐营士卒增加了几分战力。一时间和蒙古士兵打了个难分胜负。 战了有小半个时辰,司徒平一看到蒙古军队逐渐从四面合围上来,眼看着再打下去锋锐营就要陷入包围,当即命令鸣金收兵,率部向后撤去。自己却带着张涛、罗林亲自断后。 张弘范为人心细,他看到宋军虽败不乱,疑心有诈,不敢让人追击。 忽然,司徒平一坐在马上大笑:“张弘范,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战,你也不过如此。你劳师原来,司徒平一是主人,不能不送你点礼物,接着了!” 说完将一布包用力向元军中扔出,大笑着策马而去。 蒙古士兵将布包送到张弘范面前,张弘范打开一看,不禁涕泪纵横。原来这布包里放着的正是他弟弟张弘正的人头。 “追,追上去!”张弘范收住眼泪,出离愤怒地大叫:“给我把宋军杀光,一个不留!” 边上一个元将提醒道:“元帅,宋军如此激怒于你,恐别有用心,元帅心思我们懂得,但千万不要中了汉狗的奸计!” 张弘范点了点头,他本是元朝有名的汉将,从愤怒中清醒过来,想了一想说道:“兵分二路,以扎麻野带一万人先行,我自领大军后行。若前方无事,我带大军冲击。若宋军果有埋伏,即令扎麻野扎住营盘,待李恒将军上来后,兵合一处,而后可以破之!” 蒙古万户长扎麻野当时就大声说道:“是,谅那汉狗就算有小小埋伏,也不足惧。扎麻野必然擒获汉狗,为张先锋雪恨!” “将军不可大意。”张弘范这时已完全恢复了冷静:“汉人最是狡诈,将军切记不可贪功,只可徐徐而进,否则前军有失,我数万大军将陷入被动局面。切记切记!” 第一百零五章 蛮人士兵 司徒平一带着锋锐营一路撤离,扎麻野带兵紧追不舍,死死咬住了锋锐营。不过这扎麻野也不是鲁莽之辈,他把张弘范的话牢牢记住,一路追击下来甚是谨慎小心。 追了不下有二、三十里,将近青芝山附近的时候,前面忽然哗啦啦出现两支队伍,左面是个少年将军,白马银枪,大旗上写着“前军大将,胡人营统制,池”,右面是个年轻将才,黄马金刀,大旗上写着“前军大将,黑人营统制,黄”。 “元帅算得不错,汉人果然有伏兵在此!”扎麻野对张弘范钦佩不已,说道:“立即回报元帅,我自先引五千人接敌,你等且扎住阵脚!我胜,则引大军冲上,我败,则用强弓硬弩射退敌人!” 说完跳下在泥路中行走得疲惫不堪的战马,带着五千蒙古士兵发声呐喊,步战向对面对人冲去。 池文隆坐在马上笑笑,大声道:“前进,有杀一人兵者,赏上好美酒一壶;有杀一将者,赏肥肉二斤,银子二两!” 这些个有的眉眼深陷,毛发弯曲,有的浑身乌黑的异族士兵,一听有如此赏赐,个个精神大振。胡人营小头目甲库拉摘下腰间的一个葫芦,把葫芦里的酒呼啦一口全部灌进肚中,瞪着血红的眼睛,拔出一把弯刀,狂呼大叫道:“冲,跟着老子发财去!”他倒表现的非常勇敢,一人率先冲在了前面。 那边黑人营小头目,李成原来的保镖,后来被他进献给王竞尧的阿狗阿猫,又是另番景象。他们带着那群黑人匍匐在地,嘴里不知念了些什么,接着站起身来,舍命向蒙古士兵冲了过去。 蒙古士兵咋见这几千奇形怪状的士兵,心中又是惊讶,又是害怕。胡人营倒也罢了,那些浑身乌黑发亮的士兵,个个赤裸着油光光的上身,突然一见,蒙古士兵还以为宋军能驱使野兽,派了一群大猩猩出来交战。 扎麻野也是惊疑不定,心中多少有些畏惧,出刀动作也未免迟缓了许多。迎住他的正是阿狗阿猫两人,这两个人一左一右,出刀也没有什么章法,就是闭着眼睛狠命地砍向扎麻野。扎麻野左支右挡,偏偏这两个黑人力大无穷,闹得扎麻野狼狈不堪。 不多时,得到消息的张弘范带着大军赶到,扎麻野的副将急忙说道:“那些汉人不知道从哪找到这个些怪物,他们个个力大无穷,横冲直撞,扎麻野将军已经抵挡不住!” 张弘范只看了一眼,见多识广的他立刻说道:“这哪里是什么怪物,那些个高眼凹的,都是些胡人;那些通体发黑的,全是些昆仑奴,自唐而始,昆仑奴已经颇多,此又何足为虑?此等野人只仗着力大蛮斗,全然不通兵法。可命扎麻野暂且退出,以弓箭射杀,敌众必乱,而后扎麻野再带士兵杀上,此战必胜!” 果然,按照张弘范的调度,扎麻野带着士兵退了下来。那些胡人和黑人斩获颇丰,想着打完仗的奖赏,杀到了兴头上,不知死活的尾随追击。 眼看就要追上,蒙古军中左右分开,闪出上千弓箭手来,一阵羽箭射完,胡人黑人倒下一片,这些人本就毫无军纪可言,一见失利,不禁大骇,掉头就跑。 看到这些人不过如此,也会害怕,蒙古士兵军心大振,畏惧之心跑得无影无踪。扎麻野抖擞精神,重新带兵追杀上去。 “大人,蒙古人弓箭厉害,我们死了百来个弟兄了。”甲库拉败退到池文隆面前,哭丧着脸说道。 池文隆年纪虽小,此时却颇有威势,冷冷地说道:“我让你们退了吗?不得军令,擅自撤退,是杀头的死罪!姑且念你初犯,我就不再追究,立刻整顿兵马,给我杀上去,有再退者,决杀无赦!” 甲库拉硬着头皮,怪叫连连,无奈带着那些胡人再度杀了回去。黑人营倒问题不大,这些黑人一旦卖身为奴,对主人最是忠心,看到主人吩咐,想也不想,又和蒙古士兵混战在了一起。 正杀的难分难解之间,张弘范令旗一招,又是五千士兵冲出,战场局势立刻就被扭转。胡人营和黑人营死伤一下增加,甲库拉杀的害怕,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池文隆和黄声福一点命令撤兵的意思都没有。 阿狗阿猫身上沾满了汗水和血水,他们脸上冷冰冰的面无表情,一刀一刀砍下,起码杀死了有几十个蒙古鞑子。 “这一战下来只怕这些蛮人都死得差不多了。”黄声福摇摇头说道:“看来得让李成多运一些回来,不然咱们可都成光杆统制了。” 池文隆笑笑说道:“死光了也得打,在这最大限度的消耗蒙古的兵力,一会才能减轻司徒将军和陶将军的压力。” 好容易,胡人营和黑人营终于听到了撤退的号声,如释重负的他们,慌不迭的向后逃去。此一战,五千胡人营和黑人营战士,死伤竟然超过三千,不过蒙古士兵也不好过,付出了足足两千多人的伤亡。 阿狗阿猫和甲库拉甚是命大,居然捡回了一条性命,随着败军想青芝山方向逃去。 “元帅,这些怪物跑了,咱们追不追?”扎麻野杀得气喘吁吁,抹了把汗水,来到张弘范面前问道。 张弘范略略思索了下,说道:“你再带一万人追杀上去,遇事小心谨慎,前面应该叫青芝山,要提防宋人伏兵!” 扎麻野杀出了兴头,大声应了声,挥动着马刀狂呼大叫:“草原的勇士们,跟着我追上去,杀光所有汉人,为张弘正将军报仇!” 蒙古士兵“荷荷”大叫,步行跟随扎麻野一路冲击,在他们看来宋军已经败了,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追上他们,然后砍下汉人的脑袋,接着就可以邀功请赏了。 “鞑子追上来了。”池文隆轻蔑地笑了下,跳下战马,在马屁股上拍了下来,看着战马向远处艰难跑去,说道:“现在用不到你了,乖乖回家等我杀完了鞑子回来!” 第一百零六章 主将的耐心 扎麻野没追多少路,就进入到了青芝山,他眼见两面山势险要,心下起疑,喝令住士兵停下脚步,不再追击。他努力向山上望去,但山高林密,哪里能够看出什么。 谁知道,正溃散间的那些宋军部队,忽然发声呐喊,又转头杀来。元军猝不及防,转眼便被杀了十几人。扎麻野愤怒不已,指挥着军队又和那些蛮人杀在一起。 战不到一柱香功夫,青芝山后忽然战鼓大作,先锋司徒平一带着锋锐营三千健儿杀出。扎麻野吃了惊,仔细看去,原来宋军伏兵就是那司徒平一的部队,虽惊却不慌乱,此时自己依然握有兵力优势,因此只把这情况向后面督战的张弘范报去。 得到消息的张弘范微微一笑:“我料宋军必然还有伏兵,命令扎麻野小心提防,各军全力戒备,随时准备救援!” 果然如张弘范所料一样,从山脚处又杀出一彪宋军,大旗上写的是“左军大将,锋钺营统制,陶”。这支军也三千余人,嘴中大叫“鞑子已经中伏,杀鞑子,报仇!” 此时战场上宋军八千余众,元军一万。兵力上已经相差无已,但青芝山道路崎岖,山路难行,那些骑惯了马的蒙古士兵突然变成步兵,大感不便,厮杀起来格外觉得别扭。 “元帅,宋军又出一军,扎麻野将军报兵力难以展开,请求元帅亲率大军抢占两边山脉,自上而下截杀宋军!”哨官匆匆过来汇报道。 张弘范沉吟了下:“给扎麻野增兵五千,让扎麻野不得后退,再看一下,宋军还有没有伏兵!” 两军在狭长的山路上并力搏杀,元兵死了一个即补充上一个,但宋军却看着只有这么多部队在殊死战斗,人数上虽然重新落入劣势,但在几个统制的指挥下,悍然不退,个个口中大声呐喊,舍生忘死。 “大人,鞑子已经进入青芝山,不过张弘范大军却在山外,我军人数太少,是不是派人支援下?”天卫军右军大将,“锋铁营”统制顾斌从山下看下,见自己的军队落在下风,有些担忧地说道。 “我军不动!”王竞尧冷冷地说道,在他的脸上此时看不出一点表情。 顾斌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那张弘范也当真忍耐得住,看着部下在青芝山内亡命搏杀,这个时候却不再发一兵一卒,只是耐心等待着宋军还有什么计谋。他手中还有二万五千大军,随后进可以追剿宋军,退可以与后面李恒会合,以求再战。 “元帅,扎麻野将军伤亡甚大,再次请求援军!”哨官喘着气说道:“打了一个多时辰了,那些汉人当真了得,扎麻野将军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宋军,到现在双方都损失了千余人了!” “增兵三千,大军不动!”张弘范掏出一块丝巾,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说道。时间还是冬天,为什么自己感觉到全身有些发热?自己什么样的大阵仗没有经历过,对面的宋军不过才区区几千人,怎么自己会感到紧张? “大人,鞑子再次增兵,司徒将军他们已经有些顶不住了!”顾斌真的有些急了,连声音都大了起来。 “张弘范现在何处?”王竞尧找了块巨石坐下,问道。 “还有山外!” 王竞尧慢慢擦拭着自己的铁血宝刀,说道:“不动,有擅动者,斩!” 此时的王竞尧,心里非常清楚,他和鞑子的主帅一样,都在等待着,等待着对方打出最后一张底牌,而后寻找机会,一击致命。现在比的是谁更有耐心,谁更能承受伤亡。 周围战将脸上已经显露出焦虑,为山下的士兵牵肠挂肚,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司徒平一、陶亮、池文隆和黄声福,都是从常州开始就追随自己的忠勇部下,那锋锐营又是自己一手组建,死了哪个都让自己心如刀绞。不过相比于抗元大业,无论什么样的损失,自己都必须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承担下来。 山下,司徒平一已杀得浑身都是鲜血,一口大刀刀刃都砍出了缺口,他看了眼山上,王竞尧大人处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鞑子还没有上钩。”陶亮一路杀到司徒平一身边,悄声说道:“我们伤亡甚大,看来今天锋锐营和锋钺营要集体葬身此处了!” 司徒平一呼出了口气:“陶兄,你我兄弟今日若毙命于此,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陶亮大笑起来,他的银枪已断,从地上操起了一条枪,大声说道:“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兄弟们,为了中原千千万死难的百姓,诸军把性命留在这吧!”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数千天卫军士兵精神大振,厉声齐齐吼道,把生死都抛在了脑后。胡人营和黑人营在巨大伤亡面前,本已士气浮动,这时看到这些士兵英勇如此,没来由的也热血沸腾,竟一样不顾生死的忘记了害怕。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山外张弘范也听到了这气壮山河的呼声,皱着眉头问道:“这些军队是何人统领的?” “回元帅,是宋朝的开国侯,天下兵马都元帅王竞尧的天卫军。”身边一名元将回答道:“此人升迁速度快得惊人,他本只是常州城内一名小小的都头,现在才多少时候,已经成为了宋朝的重臣。” 张弘范点了点头:“我想起来来了,唆都元帅曾经吃过此人的亏,看今天的阵势,这人训兵倒颇有一套,能令士兵忘却生死,不简单。这个天卫军总共有多少兵力?” “绝对不会超过三万之众。”那名元将说道:“我们在福建的探子曾经汇报过天卫军的情况,不过泉州防范甚严,再具体的情报却无从得知。” “士兵虽勇,主将却不得领兵之妙。”张弘范轻蔑地笑了下:“才三万人,他又要防范泉州,又要与我军争锋,哪里还会有伏兵?命令大军,进击!” 第一百零七章 青芝山歼灭战(一) 张弘范将手下二万五千名士兵一分为二,一路五千人直接增援扎麻野,剩余二万士兵又分成两路,左右攀登青芝山,企图占据制高点,以地形的优势居高临下攻击。 “大人,张弘范已经进入青芝山!”顾斌走上来,兴奋地说道。 王竞尧长长出了一口气,从巨石上霍地站了起来,“各将进入各营,看到号令,待敌登至半山击之!” “是!”他的这些兄弟早就一口气憋了很久,此时各自大声应道。 那些登山的蒙古士兵此时叫苦不迭,今日福州连日大雨,山上泥泞不堪,这些在马背上呆惯了的士兵,哪里遭受过这样的罪?有的士兵一个不小心,脚底打滑,直接就滚到了山底。 好容易爬到了半山腰,忽然山顶战鼓大作,旌旗招展,正当中一面大旗,上面写着一个斗大的“王”字。接着,山顶,山中间现出无数宋军,在几员大将的指挥下,万箭齐发。蒙古士兵猝不及防,正攀爬着的士兵一个个纷纷中箭倒下,一时死伤狼藉。蒙古士兵慌乱不堪,扔掉手中武器,掉头就向后跑,但山上箭雨却毫不容情,追着蒙古鞑子又是一阵射杀。 “撼天炮!”王竞尧大叫一声,立刻,山中间岩洞中推出十几门炮来,宋军以火点之,“轰”的一声就象炸雷一样响起,那些败退下去的蒙古士兵在撼天炮的攻击下伤亡惨重。就算身上着铁甲的也无法抵挡这些撼天炮的攻击,蒙古人早在和金国的大战中就吃过这种火炮的大亏,对这东西最是畏惧,因此这一阵炮杀得蒙古人心惊胆战。 不过这些撼天炮数量太少,质量又都不过硬,开不了几炮,一半以上的炸了膛,有门火炮甚至炸开,炸死了周围几个宋兵。 王竞尧暗叫可惜,时间太匆忙了,泉州府库了就只有这十来门原始的火炮。如果给自己充分的时间,利用自己的知识加以改良,并且大量制造,哪里还怕什么鞑子? 不及多想,王竞尧拔出军刀,厉声道:“天赐良机,此时不杀鞑子更待何时?三军用命,驱逐鞑虏!” 山上响起漫山遍野的呐喊,两万宋军从山上各个岩洞中跃出,潮水一样向山脚下冲杀而去。 锋锐营等四营见王竞尧终于出兵,精神大振,司徒平一吼道:“鞑子中伏,各军努力!今日青芝山就是张弘范毙命之所!” 蒙古军队阵脚挫动,士兵面露慌张,此时在天卫各军冲击下,败绩已露。 “我军势众,宋军人少,优势尚在,何慌之有!”张弘范临危不乱,大声指挥道:“扎麻野抵住宋军,各军向我处集结,迅速退出青芝山,以待再战!” 但王竞尧哪里肯让蒙古人逃跑?后方早有大将林锋、典霸天截断退路。林锋见机的快,又分出五百精兵突袭蒙古人粮草大营。前面正浴血厮杀的蒙古众军忽见粮草大营方面火光冲天,军心大乱,此时任凭张弘范如何呼喊,士气已经跌到最低。 蒙古军本来就是靠的骑兵纵横天下,自进入福州以来,骑兵优势荡然无存,这些个蒙古士兵本就觉得沮丧。青芝山偏偏又中了埋伏,四周里但见宋兵呐喊声,不知伏兵究竟有多少,各自慌张,此刻粮草又被焚烧,就算能够打胜了,也势必不得不退出福建。 “立刻派出快骑,命李恒将军火速与我汇合!”张弘范见此战形势岌岌可危,当机立断说道:“我军就地抵抗,不得再后退半步,否则危矣!” 他判断得非常准确,如果现在自己急着下令撤退,只会让宋军趁胜追击,为本军造成更大的伤亡。本来以汉人为都元帅,朝中上下已经颇多非议,若在福建伤亡惨重,只怕自己回到大都,丢官事小,这颗脑袋就算皇上想保,也未必能够保住了。唯一的机会就是自己能坚持到李恒大军来到,两军汇合,或者还有胜机。 但张弘范想不到的是,他才进入福州,福州的咽喉通道白塔已被锋锥营统制蔡戌中带人拿下。这白塔最是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三千士兵,已足可抵御上万大军。张弘范原在此留给几百守军,但蔡戌中带人趁夜突袭,半个时辰即拿下了白塔,随即将锋锥营四散展开,阻击李恒援军。 临行前,王竞尧再三交代李恒,白塔事关全局,不可有失。锋锥营哪怕拼到最后一名士兵,在张弘范未被全歼之前,也不得后退半步。 这任务对于锋锥营来说的确有些艰难。锋锥营大多是新入伍的士兵,训练不多,远不及其它各营精锐,不过蔡戌中却没有一点犹豫的慨然说道:“除非锋锥营全部战死,否则大人来到白塔,白塔上依然有我锋锥营大旗存在!” 王竞尧为了增加蔡戌中的防御力量,特意将泉州府库中仅有的三十六支火铳交其使用。这火铳又名“突火枪”,以火药灌之,能打二十步远,是世界上最早的管形武器。王竞尧深知这些火器在冷兵器时代的威力,倒不是杀伤多少敌人,而是能给敌人士兵造成心理上的极大震撼。 “统制,咱们可只有三千,鞑子有四万,咱能守住吗?”蔡戌中的贴身侍卫,今年才刚满十七岁的小石头紧张地问道。 “小石头,鞑子和咱们一样都是人,没什么好怕的。”蔡戌中笑了下,第一次上战场,紧张害怕是难免的,他轻松地说道:“鞑子其实不过如此而已,当初常州之战,鞑子二十万大军,常州全城才多少守军?不一样牢牢守住了几个月?我和那些蒙古人打过仗,没啥了不起的,咱们的元帅和司徒将军、铁将军他们进出蒙古人大营就和玩一样。” 小石头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跃跃欲试地说道:“统制,你这么说我可就不怕了。一会有机会,你让我也上去和敌人拼命吧?到时我带着鞑子的头回家,那可有多神气。” 第一百零八章 青芝山歼灭战(二) 蒙古灭宋大军副将李恒久随张弘范,深得张弘范用兵之妙。当他带着四万大军历尽艰辛来到白塔,眼看宋军防范严密,当即命令士兵扎住阵营,而并没有急着进攻。 但是,才吃过午饭,从青芝山方面传来噩耗,元帅张弘范大军被困,十万火急要求李恒部迅速突破白塔一线,增援青芝山。 这李恒自幼追随张弘范,视张弘范为亲生父亲一般,感情最是深厚,得到战报,哪敢怠慢?再也不管白塔防范如何,当下就催动大军,以蒙古汉军勇将杜大有为先锋,带兵五千强攻白塔,并限一个时辰之内攻破,违者立斩! 张弘范军军规最严,说斩就斩,绝没有半份容情。杜大有接到将令,也不多话,带着本部五千精锐士卒当即猛攻白塔。 蔡戌中在白塔一线总共设了三道防线,他自令八百兵守卫在第一条防线,备了大量的滚木擂石,强弓硬弩严阵以待,又把三十六支火铳全部放在第一线。 眼看着蒙古鞑子弃马步战,蔡戌中一笑,不惊不慌,只命士兵呆在阵地上,并不动作。等蒙古士兵气势汹汹的离自己还有五十来米。蔡戌中右手向下一挥,顿时滚木擂石纷纷向着山下滚落,飞箭如雨,那些个蒙古汉军士兵一个个栽倒在地。 杜大有大怒,挥刀斩了两个逃跑的兵丁,自己身先士卒,竟然冲在了第一个。蒙古汉军士兵眼看主将英勇,个个抖擞精神,奋不顾身的往宋军阵地上冲去。 无奈宋军防线严密,蔡戌中又指挥得当,杜大有平白损失了四百多精锐,竟未能前进半步。 眼看着打下去只有徒增伤亡,杜大有无可奈何,只能命令先撤下去,以图再战。 才回到了大营,看到亲自督战的李恒双眼冷冰冰的样子,杜大有不寒而栗,半跪下说道:“宋军防御完备,山上又多弓箭等物,小将作战不利,乞请将军再给小将一次机会,这次若再不能拿下,不需将军动手,小将自斩首级献上!” 李恒冷冷地说道:“这是你自己说的,你再带着本部兵马即刻冲击,再不能冲开一条缺口,我也不想看到你了!” 杜大有脱下盔甲,赤裸着满是肌肉的上身,拔出大刀厉吼道:“我军自随陛下出征以来,未尝败绩,今日小小白塔,岂能阻我兵锋?大家跟着我上!” 这些个甘为蒙古走狗的汉军士兵,发出大叫喧叫,悍不畏死的跟在杜大有身后,向白塔蜂拥而去。 元军这次进攻大不相同,杜大有已存必死之心,面对如雨而下的箭枝和骇人的滚木擂石,不顾身边士卒一个个倒下,竟企图以人山尸海撕开一条血路。不多时,这一路上蒙古汉军已扔下了五百多具尸体,可这死亡也算有了代价,杜大有距离宋军阵地已只有二十米不到的距离。 锋锥营士兵都是才入伍没有多久的新兵,初战得胜,信心大增,可一旦战事不利,不免军心动摇,脸上都露出了害怕的面色。 “火铳准备!”蔡戌中不动声色,镇静地说道。 三十六名士兵迅速向前,端起手中黑黝黝的火铳向着蒙古士兵瞄准,一个个神色肃穆,只等着蔡戌中一声令下。 “瞄准了鞑子的主帅打,就是那个赤着上身的!”蔡戌中冷静地等待着最佳机会,待到敌人离自己还有十来米远,突然大喝一声:“射!” 三十六支火铳火绳都被点燃,片刻,轰然发出巨响,蔡戌中面前立刻烟雾弥漫,待到烟雾散去,蔡戌中再看去,杜大有整个人都被打得血肉模糊,吭也未吭就瘫倒在地。火铳的巨大威力就连蔡戌中仿佛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的摇了摇头。 主将突然阵亡,那些个蒙古汉军士兵刹那呆住了一般,茫然不知所措。蔡戌中趁此良机大喝一声:“鞑子主将已死,跟我杀敌!” 拿着一口战刀,蔡戌中第一个冲了出去。锋锥营士卒扔去弓箭,人人奋勇,个个争先,转眼间就冲到敌人阵中。 蒙古汉军士兵眼看到杜大有阵亡,军心大乱。轰然向后败退下去,蔡戌中趁势一阵砍杀,只这一战,就歼敌千余。锋锥营初战大捷,士卒们脸上都露着兴奋的神色。小小年纪的小石头这一仗也杀了两名敌人,他蹦蹦跳跳的拿着口蒙古人的马刀,冲到蔡戌中面前,兴高采烈地囔道:“统制,你看,你看,鞑子的刀!” 蔡戌中笑着接了过来,看了下,又还了给他:“这是鞑子军中那些甘为走狗的汉人用的。鞑子军中蒙古军和汉军穿着不同,用的兵刃也不一样。”说完他的脸色有些阴沉下来,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在对小石头说道:“此战虽胜,可是真正的恶战还没有开始,白塔很快就会遭到鞑子的疯狂报复。小石头,现在你还怕不?” “不怕!”小石头用力摇了摇头:“鞑子再来,咱们还这么打,这些个火铳好生厉害,放出来就象打雷一样,吓也把鞑子给吓死去!” 蔡戌中一笑,三十六支火铳是使用得当,一下就打死了鞑子主将。可等到鞑子回过神来,重新组织进攻,这些装药缓慢的火铳,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 “将军,我军兵败,杜大有将军身亡!”从白塔败退下来的士兵神色慌张地说道。 李恒想了未想,说道:“将全军分为八队,每队五千人,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不分日夜轮番不停的对白塔攻击,明日清晨前务必拿下白塔!” “大人,白塔防御甚为严密,将军以此人海战术攻击,势必造成我军重大伤亡!”身边一名副将小心翼翼地说道:“是不是另外再想一个办法?” 李恒叹了口气说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样打的结果?可现在元帅大军被困,我军若想尽早救援,只有走这白塔,若是绕道,非五、七日不能到达啊。” 第一百零九章 青芝山歼灭战(三) 白塔艰苦防御的同时,青芝山伏击战也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关头。天卫军和侵宋元军两军间的决战,就在青芝山狭小的地段展开,这一战胜负,对于汉人意义重大。 天卫军此时人数接近三万,张弘范军四万不到,数量上的劣势已经相差不多,更兼蒙古士兵弃马步战,已己之短攻敌之长。天卫诸军久在福建,地理熟悉,又是伏击,战局对天卫军大大有利。 王竞尧眼看山下战成一片,打得热闹,对身边一直护卫在左右的铁残阳道:“你可与我各引锋铁营一部,分两边击杀,专找鞑子薄弱处下手!” 锋铁营实际上已经成为了王竞尧的贴身卫队,这营人数不多,抱着宁缺毋滥的想发,锋铁营精简再三,从最初的三千余人,一直减少到了现在的一千一百人,但战斗力不降反升。加上统制铁残阳为人彪悍,将凶兵勇,因此锋铁营已经成为了天卫军中真正的虎狼之师。 铁残阳早就看得有些按捺不住,此时得到王竞尧发令,当即操起断枪,就要引着锋铁营士兵下山杀敌。 “不可!”黎师急忙阻止道:“身为主帅,岂能以身犯险?万一有甚不测,会引得军心动摇。元帅宜在山顶督战,不可下山!” 王竞尧大笑道:“身为三军主帅,若不能身先士卒,将士如何归心?此战若败,我也不得幸免。先生稍待,王竞尧去了!” 说完也不等黎师再次出言相劝,拔出铁血宝刀,大喝道:“锋铁营众兵,随我杀敌报国,有我在此,汉军必胜!” “元帅在此,汉军必胜!”锋铁营千名士兵爆发出声大喊,大浪一样的卷下山去,转眼间就和蒙古士兵混战在一起。 黎师看着连连摇头,这位大元帅,勇猛当真勇猛,所作所为,无不让人热血沸腾,直看得自己也想拿起武器跟随杀敌立功。可王竞尧就是欠缺了点沉稳,元帅若是每战都亲身冲锋陷阵,早晚有天会出事,那天卫军一旦群龙无首,谁来督促诸军? 不过黎师并不知道王竞尧的真正想法,青芝山大战正如王竞尧自己说的,要是败了,哪里还有什么天下兵马都元帅,自己一个人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另外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天卫军是王竞尧亲手组建,他要靠着这一战,在将士心中建立起自己无比的威望,让天卫军真正成为对自己忠贞不二的一支亲军。 果然,山下正在浴血厮杀的天卫军看到元帅亲自来到战场指挥战斗,无不士气大增,信心百倍,一时“汉军必胜”的口号在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千军万马中,那面绣着“天下兵马都元帅,王”的大旗格外醒目,这面大旗就象一把利剑,指向哪里,哪里的鞑子很快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歼灭。锋铁营士兵最是凶悍,下手决不留下俘虏,直杀得鞑子心惊胆战。 这一战后,不要俘虏也成了锋铁营一条不成文的军规。 在后督战的张弘范眼见锋铁营锐不可当,当即叫来身边猛将述忽朵儿说道:“那面大旗必是敌军元帅所在,你可领身边亲兵三千精锐截杀,宋军元帅若死,其心必乱,我军亦可扭转败势。不必计较伤亡,只管冲杀!” 述忽朵儿领命,当下带着三千士兵冲出,也不管附近交战如何激烈,一门心思想着懂得只是杀死汉人的元帅。 张弘范看到述忽朵儿已然冲了上去,自己又亲自督促士兵并力死死挡住宋军,不让他们增援王竞尧处。 王竞尧身边兵少,只有五百人之数,看到数千蒙古人蜂拥着冲了上来,那些士兵上下一心,死死护卫在王竞尧身边,不让鞑子靠近。王竞尧浑然不惧,也不呼叫救援,只是指挥着这五百士兵和鞑子死死战在一处。 正在鞑子军中冲杀的铁残阳一看王竞尧遇险,刺倒一名鞑子的百户长,带着士兵就想向王竞尧靠拢,可那些鞑子已被张弘范下了死命令,冒着巨大的伤亡,拼命挡住,就是不让铁残阳和王竞尧部汇合。 此时王竞尧部究竟兵少,陷入鞑子重围,迭遇凶险,亏得锋铁营将士忠勇善战,但时间一长,只怕还是要出大事。 这时被鞑子纠缠住的铁残阳厉声道:“元帅若失,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陈中建,你且挡住鞑子,我去救应!” 后军大将陈中建应了声,也不说话,带着士兵奋力左右挡住鞑子。又听到铁残阳说道:“锋铁营勿管身边,只向元帅处靠拢!” 铁残阳当先开道,一条断枪左突右刺,根本就不理会身边兵刃,身上也不知受了多少伤,在陈中建的帮助,竟生生在鞑子军中杀开一条血路。 述忽朵儿眼看就要得手,耳边忽然听到一声低斥:“认得大将铁残阳吗!”述忽朵儿转头一看,只看到一名浑身都是鲜血的宋将出现在自己面前,身后跟着几百名骁勇无比的宋军,已在王竞尧身边重新组起一道防线。 看到到手的功劳飞了,述忽朵儿大怒:“我乃大朝上将,岂认得你这个村野匹夫!”说着当头一就是一刀砍下。 铁残阳这一路杀来,受伤甚重,此时气力不济,架住述忽朵儿的刀,只觉得非常沉重。久战对自己不力,铁残阳不假思索,对着述忽朵儿砍来的又一刀竟然不躲不避,一枪就向述忽朵儿咽喉刺去。 述忽朵儿也当真凶悍,刀也不收,面露凶光,存着和敌将同归于尽的想法,大刀凶猛的继续斩向铁残阳。一刀落下,述忽朵儿明显感觉到砍到了宋将的身体,正大喜间,忽然看到面前枪影闪动,接着咽喉就是一凉,铁残阳断枪已将他喉管刺穿。 铁残阳胸口中刀,血流如注,但他毫不在意,挺立在那傲慢地看着述忽朵儿倒下,眼睛里满是讥讽。他忽然冲前了几步,接过帅旗,用尽全力一摇,厉声叫道: “汉军必胜!” 第一百一十章 青芝山歼灭战(四) “汉军必胜!汉军必胜!” 青芝山漫山遍野都是这样的呼喊,天卫军群情激奋,他们象潮水一样涌向鞑子,又如同潮水一样把他们淹没。 “巍巍大汉,只要上下万众一心,这些异族又能猖獗到什么时候?”王竞尧扶住了铁残阳,说道:“你已受重伤,暂且退下休息!” 铁残阳冷然说道:“鞑子未灭,何来休息之说!” 他的话冲得王竞尧连连摇头,这铁残阳什么都好,可就一条,对自己说话也真是太不客气了。 “要是再有一军就好了!”厮杀已久的陶亮这时也冲到了王竞尧身边,说道:“我军胜势已成,这时若再得一支生力军,就可以迅速结束战斗。必将白塔方面人数太少,万一被鞑子冲了过来,两军汇合,可就麻烦大了!” 王竞尧微微笑了下:“生力军?生力军马上就到!” 陶亮呆了一下,不知所以,正想发问,忽然看到青芝山左近杀声大起,烟尘飞舞,不知有多少人正向这里杀来。 一名宋将大步走来说道:“报,泉州知府李天正引领五千乡兵,神机处统制任晓晟引两千民兵,水军大将符海波、秦海、何翰引两千水兵已经赶到!” 王竞尧大笑,尽力大声喊道:“我军援军已到,众军努力杀敌,勿教走了张弘范!” 原来王竞尧早有安排,他唯恐兵力不足,以兴化知洲许桐镇守泉州、兴化两地,又命李天正和任晓晟二人,将那些退伍的士兵,乡间的村民和泉州那些商人的护院都组织起来,等候命令,随时增援战场。又让水军在歼灭蒙古水军主力后,迅速带着士兵赶到。 这些乡兵本本来战斗力和蒙古士兵天差地远,但王竞尧选择在这个时候让他们参战,等于是在一架天平上突然放下了一块石头,局面立刻改变。 蒙古军队败像早成,只在苦苦支撑,这时宋军突然近万人加入,蒙古人再也支持不住。那些个福建乡民用什么武器的都有,菜刀、砍柴刀、鱼叉……几个人围住一个蒙古士兵砍杀,眨眼间就把被围的蒙古士兵砍成肉酱。 “元帅,败了,等不到李恒将军到来了!”从战场上败退下来的扎麻野嘶声说道:“请元帅速速撤退,我为元帅断后!” 张弘范竟然泪水长流,他看着自己的士兵漫山遍野的被宋朝军民追杀,自己一世英名在青芝山毁于一旦,心如刀绞。他曾经想着在灭了宋朝朝廷后,要为自己立上一个大碑,上面写“张弘范灭宋于此”,现在已成南柯一梦。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和我的士兵死在一处!”张弘范任由泪水流下,呆呆地说道。 扎麻野急了起来,对张弘范身边亲兵大声吼道:“护着元帅速走,不得有误!” 张弘范正想斥责,身旁亲兵看着形势危急,也不管以下犯上的罪名,左右架起张弘范就跑。 看到张弘范走了,扎麻野出了一口气,环顾身边只剩下十来名士兵。正凄然间,忽然看到不远处两个文官打扮的人正在交谈,护卫的士兵又不多,想着文官好欺,自己拼着一死也要拉个宋朝官员垫背,当下奋起精神,带着十几名士兵就冲了上去。 这两人正是泉州知府李天正和神机处统制任晓晟。李天正看到十来个鞑子向自己冲来,对任晓晟说道:“鞑子已到,杀敌立功的时候到了,任兄武艺高绝,天正不敢抢功,请任兄先上。” “哪里,哪里,小弟怎敢抢了兄长的功劳?”任晓晟谦逊地说道:“兄长武艺高强,舞起剑来只见剑影,不见人影,还是兄长先上吧!” 这两人相互“谦让”,谁也不愿上去,还好这时水军大将符海波杀到,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两个会武艺吗?” 李天正连连咳嗽,负着双手只顾看着天上,也不搭理。任晓晟倒是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等世外高人,武艺精绝,非到万分危急关头,怎可轻易施展?也罢,今日之功,就让了符将军你了!” 符海波当真哭笑不得,抱抱拳说道:“多谢任大人成全,小人这就把鞑子杀了,回来再请大人喝酒以示谢意!” 看到符海波冲了上去,任晓晟连连拍胸,颇有些后怕地低声对李天正说道:“看来以后是得习习武,不然再遇到这情况当真不太好办……” 扎麻野眼看着就要冲到宋朝官员面前,忽然被符海波拦住去路,扎麻野也不多话,劈头就是一刀。符海波双刀舞动,和扎麻野战在一处,边上水兵兄弟,却依仗着人多,早把扎麻野的部下砍翻在地。 本来扎麻野甚是勇猛,但自从战斗打起就没有得到歇息,身上又受了几处伤,早已疲惫不堪。战不了几合,就被符海波一刀砍倒,接着符海波快步上前,补上一刀。扎麻野这员蒙古军中有名的猛将,就这样死在了青芝山中。 扎麻野身死的同时,张弘范却被几个亲兵护卫着,跌跌撞撞的寻找人烟稀少之处狼狈逃窜,到了这个地步,张弘范再也顾不得身后数万蒙古士兵的哀号了。 跑不了几里路,面前忽然出现一员宋将,这员宋将拎着条枪,森然说道:“大将林锋在此,你还想往哪里跑!” 张弘范身边亲兵咬着牙冲上,却被林锋一枪一个刺倒在地。张弘范颓然道:“我就是大元朝都元帅张弘范,你且慢动,容我尽到忠臣之名,面对北方而死,以报陛下厚爱!” “忠臣?”林锋大笑起来:“你身为汉人,却为鞑子效命,你是忠的鞑子,还是忠的自己的祖先?我汉人中有你这样的败类,当真是莫大的耻辱。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 说完大步向前,一脚踹翻了张弘范,身旁士兵一拥而上,把个张弘范捆得严严实实。林锋又怕张弘范咬舌自尽,几拳竟然把张弘范满口牙齿打得粉碎。 第一百十一章 汉军必胜 “统制,鞑子又上来了!”小石头看着密密麻麻的元军,又有些害怕起来:“这次他们上来的人好多,咱们该怎么办?” 蔡戌中淡淡地笑道:“怎么办?拿弓箭射,弓箭射完了拿刀砍,刀砍断了用牙齿咬!总之不得元帅将领,就算我们全死在了这里,也不能让鞑子靠近一步!” 小石头紧张地握着一张弓箭,用力点了点头:“统制,我求您一件事,要是我死了,家里的老娘麻烦您帮我照顾下。” 蔡戌中长长叹息了声,摸着小石头的脑袋,半晌没有说话。 宋军防线上箭如雨下,拼命阻截着蜂拥上来的敌军。但李恒以梯次进攻的方式,用士兵的生命代价,不断消耗着宋军的箭枝。要是换在往日,这样的打法就算最后胜里,也必然会受到朝廷的训斥,但现在李恒为了救援张弘范,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夜色渐渐降临,宋军的弓箭就快要见底了,李恒的消耗战术明显取得了效果。但他并不打算停歇下来,而是命令士兵打起火把,继续夜战。 此时战场上的双方士兵都已经打红了双眼,什么生死害怕都丢到了脑后,只是机械地冲锋、防御,再冲锋、再防御……这一次元军很庆幸宋军没有再放那么点雨点般的箭枝,也许是他们用得没有了吧?但没有想到的是,才冲到宋军阵地前,蒙古士兵却遇到了比弓箭更加可怕的大石头和滚木,蒙古士兵惨呼着向后败退,蔡戌中趁势组织了反击,只一个冲锋,就把蒙古士兵再次赶出了阵地。蒙古军队在这一次的冲锋中,又再次损失了七、八百人,伤亡之大,为李恒领军以来从所未有。 但李恒却象是根本没有看到伤亡一样,令旗一挥,新的攻势又随即展开。 蔡戌中看了看身边越来越少的士兵,滚木擂石和弓箭一样,都所剩无几了。再看看山下重新集合起来准备再次进攻的蒙古士兵,他苦笑了下,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活到天亮。不过自己当初在常州就应该死了,侥幸活了下来已是万幸,现在死去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只是唯一的遗憾是再也不能跟随着元帅一起和鞑子厮杀了,再也不能亲眼看着汉人江山的光复。 蒙古士兵举着火把开始了进攻,当冲到阵地前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宋军阵地上静悄悄的,没有弓箭,也没有石头,蒙古士兵一时倒不太适应,不知道宋军在玩什么把戏。 蔡戌中坐在地上,擦了擦他的战刀,忽然腾身站起,大声道:“兄弟们,让咱们一起死在这里,杀鞑子!” “杀鞑子!”所有的士兵从地上一跃而起,迅速冲到蒙古士兵中间,闭着眼睛疯狂地猛力砍杀。 这一场血战,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不知打了多少时候,蒙古士兵再次退了下去。但守卫在第一道防线的八百宋兵,竟然只剩下了二十六人。 蔡戌中浑身浴血,在尸体堆里不断地寻找着什么。突然,他扔去了战刀,从死尸堆中抱起了一具尸体,这具尸体双手紧紧扼着一个蒙古鞑子的咽喉,至死都没有松开,蔡戌中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两具尸体分开。随即,这个刚强的汉子眼睛禁不住流了下来。 小石头,是小石头。小石头死了,他今年才刚满十七岁。他年龄虽小,可死得象个真正的好汉。他的双腿都被砍断了,可一直到死,小石头还亲手扼死了一个敌人! 蔡戌中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到小石头的脸上,他抚摸着小石头的脸,慢慢将他的双眼合上,耳朵边忽然响起了小石头的话:“统制,我求您一件事,要是我死了,家里的老娘麻烦您帮我照顾下。”…… …… “统制,咱们现在怎么办?”一名锋锥营士兵问道。 只有二十七人了,第一道防线守不住了,蔡戌中抱着小石头的尸体说道:“咱们退到第二道防线去,再坚持一下,元帅那很快就会胜了!” 李恒这次是真的愤怒了,自己有四万大军,对方只有区区三千人,竟然把自己牢牢地拖在这里动弹不得。一旦传了出去,自己的脸面放在哪里? “攻,再攻!”李恒愤怒地喝道:“这次不许休息!前面的死光了后面的上,士兵死光了将领上!我要看看这些汉人究竟有多硬!” 为了确保这次进攻成功,李恒亲自带着一千拿着大刀的督战队站在后面,并严令有后退者,一律格杀勿论! 在李恒的严令下,蒙古士兵也豁出了性命,根本不再顾忌什么战法,什么队形,只是闷着头向上冲锋。前进也是死,后退也是死,死在敌人的刀下还更光彩一些。 第二道防线上不多的弓箭也很快用光,蔡戌中亲自指挥着士兵们与冲到面前的鞑子士兵展开肉搏。这些锋锥营的士兵虽然大多是新兵,但仗打到了现在,他们都目睹了第一道防线的兄弟是如何的英勇奋战,一个个都忘记了害怕,带着为兄弟们报仇的决心,和鞑子浴血拼杀。 蔡戌中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了,鞑子蜂拥着冲了上来,蔡戌中无奈,被迫组织人手退到了第三道防线,也是最后的防线。 蒙古士兵眼看胜券在握,片刻也不停息,立刻对宋军第三道防线发起了更加凶猛的进攻。 整个锋锥营打到现在,已只剩下了一千多人,两千士兵倒在了白塔。蔡戌中身上起码受了十几处伤,他看了看周围的士兵,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蔡戌中笑了,锋锥营就算今天全部死在了这里,但锋锥营这三个字也必将气贯长虹! “兄弟们,这里就是我们的绝命之处,让我们轰轰烈烈的战死在这里吧!”蔡戌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不知道哪个士兵说道:“统制,咱们不怕,杀了那么多鞑子,值了!等大元帅他杀光了青芝山的鞑子,会为咱们锋锥营报仇的!” 蒙古士兵越来越近了,火把下,鞑子狰狞的嘴脸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蔡戌中轻轻叔了口气,慢慢举起了战刀,对准了冲上来的鞑子,正想命令全线出击,忽然,就在白塔的后面,响起了如同炸雷一样的喊声: “汉军必胜!汉军必胜!” 第一百十二章 忽必烈的安排 那从后而至的援军正是游击大将典霸天的三千援兵,人数虽然少了些,但带给交战双方心理上的感受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宋军听到自己人的呐喊,个个都士气大振。 蒙古士兵却不一样了,他们眼看着胜利在握,却突然出现了敌人的援兵,黑夜里只听到漫山遍野都是汉人的叫声,也不知敌人来了多少,心下惊慌,各自回首看向头领。那些个蒙古军队的大小头目也都面面相窥,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正犹豫间,忽然就听到四周大叫:“张弘范已败,张弘范已败!锋锐营的兄弟们勿慌,大元帅已经带着五万援军赶到!” 白塔上一阵欢呼,锋锐营士卒人人精神振作,握住武器,就要和快要冲到面前的鞑子拼个死活。 其实现在这支援军还未知青芝山胜负如何。当时在青芝山天卫军胜局初定的时候,军师黎师已料知白塔守军必然艰苦无比,临时征调典霸天带着本部兵马先行,并教这些士兵一进入白塔便如此呼喊,以慢蒙古人军心。 果然,蒙古军中听到张弘范败了,阵脚大乱。官看兵,兵看官,最后都把头转向了正在山下督战的李恒身上。 李恒也是一片茫然,他与青芝山联系中断已久,张弘范处胜败如何,他是一点也不知道。此时若就此停兵不攻,万一消息是假,则未免青芝山张弘范军必败;若继续攻下去,一旦宋军腾出手来,则自己的部队也有被围歼的可行性。 正犹豫不决间,一名蒙古十户长送来一只信鸽,李恒只一看,那信鸽正是他和张弘范用来联络之用的。他打开信鸽腿上一张小小纸条,上面只写着短短几个字:“我军大败,元帅已落宋军手中。” 李恒一阵眩晕,险些摔倒在地。边上将领急忙搀扶住他,李恒呆了半晌,忽然跪倒在地,放声大哭:“元帅,元帅……” 他这一哭,边上蒙古众将已然知道张弘范兵败的消息是千真万确的了,一个个都唉声叹气,暗自垂泪。张弘范治军虽严,但对部下甚好,非常得到这些军官的爱戴。 其实这信鸽也是黎师用的计谋。他在缴获的物资中发现了十几只被称为“飞奴”的鸽子,立刻想到这是蒙古两军间联系之用,当即按着元军口气,给李恒发来这一封信。黎师只这两条计策,已让白塔之危迅速扭转。 “将军,现在不是悲哀的时候。”身旁将领安慰李恒道:“元帅兵败,宋军必然全力朝白塔而来,我军一天一夜攻击,损失惨重,士兵疲惫不堪,若是被围,只怕又是一个情知山!为大局计,现在迅速撤兵要紧,待日后重新聚集力量,再为元帅报仇!” 李恒趴在地上恭恭敬敬对着青芝山方面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站起来,说道:“立刻鸣金收兵,全军星夜退出福建!” 白塔一战,锋锥营死死将四万蒙古大军拖在白塔一天一夜,杀敌两千五百,未让蒙古大军前进一步,有效保证了青芝山伏击战能够顺利进行。但锋锐营为此也付出了巨大牺牲,整支部队都被打残,光阵亡者就达到了两千人之多,剩下的幸存者,居然没有一个身上不带伤的。 蔡戌中身上带伤十七出,重伤四处,与铁残阳一样,成为了这场保卫福建的战役中受伤最严重的高级将领。战后王竞尧亲自把安神医带到军中为二人治伤,并优先为锋锐营提供士卒,也算能勉强告慰已经死去的兄弟们了吧。 但不管怎么样,青芝山伏击战还是胜了。此战全歼蒙古四万精锐部队,其中杀伤两万五千,俘敌一万五千。生擒蒙古都元帅,汉军大将张弘范,击毙张弘正、也不鲁花、扎麻野等元朝名将十余员。直杀得元朝大都震动,天下汉人欢呼。 据说,元朝皇帝忽必烈当时得到噩耗的时候正在吃饭,惊闻灭宋大军兵败,连张弘范都成为了俘虏,一贯泰山甭于前而面色不变的他,竟然整副碗筷都跌落到了地上,随后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间里整整一天也不愿见任何人。 随后,忽必烈星夜派人赶赴福建,提出愿意以黄金一万两换回爱将张弘范,但却被王竞尧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并且割下了使者的两只耳朵,亲自给忽必烈写了一封信,信中只写了六个字: “你要战,那便战!” 这却是当年成吉思汗说的话,现在王竞尧将它原封不动还给了蒙古人。从这六个字中,忽必烈忽然感觉到原来汉人并不是那么容易征服的,他们在国破家亡时候所表现出来的血性和勇气,甚至远远超过了草原勇士。 败军之将李恒哭请忽必烈治罪,忽必烈念在张弘范的面子上赦免了他,接着李恒请求重领大军杀回福建,为张弘范报仇,也被忽必烈拒绝了。 忽必烈暂时不对南宋报仇,是因为听取了他所器重的回回人阿合马的建议。阿合马告诉忽必烈,汉人在福建取得了胜利,此时士气正高,如果在这个时候大举用兵,只会让汉人更加地团结在一起,元军也许还会再次大败。而暂时放着不理,以汉人的性格来说,只要稍微太平一些,其内部必生内乱。与其损兵耗将,不如等着汉人自己打败自己。忽必烈听了他的话,字考虑了下,非常之的欣赏,当即就按照阿合马的部署,往福建派了大量的探子,随时把情报回报到大都。 当然这只是第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因为元朝在去年征讨日本的战斗中失败,150艘战船组成的庞大舰队遭受了失败,让蒙古军队多少伤到了一些元气。 再加上这两年连续用兵,一鼓作气灭了南宋朝廷后,士兵们已经多少出现了一些厌战情绪。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休养生息,而后看准机会,一举荡平福建汉人的最后残余势力。 第一百十三章 秘密 蒙古主帅被擒,青芝山大捷,是自元朝发动灭宋之战以来,汉人从所未有的重大胜利。消息传出,普天下的汉人群情振奋,王竞尧和天卫军之名,天下已无人不识。 整个福建陷入了喜气洋洋之中,天卫军凯旋归来所到之处,无不受到民众夹道欢迎。福建民众的巨大热情,让天卫军行军缓慢,有的时候一天都居然走不上几里路。 “元帅,泉州方面新传来了消息。”好容易行进到泉州附近,已经是青芝山凯旋六天后的事情了,王竞尧正和众部下吃着晚饭,任晓晟就匆匆走了进来,说道:“第一件事陛下和文武众官准备亲自在泉州城外十里处迎接咱们天卫军,表彰咱们的功劳。” 王竞尧叹息了声:“天卫军这一仗下来名震天下,可惜的是,咱们很多兄弟都已经看不到了。” “是啊,虽然我们以少胜多,歼灭了四万的蒙古鞑子,可自己也遭受到一万余人的损失。”司徒平一点了点头说道:“这一万多人放到平时也没有怎样,可咱就这么点家底,这一万多士兵花费了咱们多少心血啊。” “不过这一仗打胜,好处还是巨大的。”王竞尧放下了饭碗,说道:“首先是稳住了福建的局势,自临安陷落,上上下下都陷入了恐慌之中,现在局面初步得到了改观。其次,天卫军威名大盛之下,将来咱们的征兵工作也好做了许多,天卫军从此后将成为那些不甘被鞑子奴役的热血汉子的向往之处。我计划用一年的时间,扩军八万到十万。如果我们能有充裕的时间,编整出这样的一支队伍,咱们也有了和鞑子对抗的本钱,恢复中原就不再是纸上谈兵。对了,晓晟,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任晓晟这时有些生气地说道:“前日大都鞑子派来的使者,被元帅割去了双耳,赶了回去。后来据我在泉州的探子汇报,忽必烈不止派了这一路,还有另一路使者直接去了泉州,找到了丞相陈宜中,中书侍郎杨亮节等人,以大量金银贿赂,要求释放张弘范和哈拉蒙台等人。而陈宜中这些人已经答允,并在太后和陛下面前为张弘范极力开脱,从我们的分析来看,张弘范被释放的可能性很大。” “混帐东西!”水军将领秦海大怒而起:“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不顾死生才抓住了这些人。可还没有太平,这些狗东西却在想着这些龌龊东西。元帅,秦海愿带本部水军,连夜奔赴泉州,一举擒获这些奸臣!” 王竞尧也是愤怒不已,他重重放下饭碗,站了起来背着双手烦躁的来回走动。虽然这些人的嘴脸他早已经看透,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才取得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胜利,这些当官的已经开始不安分起来。 鞑子尚且占据着大半个江山,南宋复辟朝廷只能在福建苟延残喘。陈宜中这些当大官的人,想着的不是如何恢复江山,却在不断盘算着牟取个人利益。秦海的话让他怦然心动,或许趁着天卫军大胜,自己名声一时无双的最佳时机,铲除了这些害人虫,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不可!”泉州知府李天正说道:“若按秦将军的办法去做了,痛快固然是痛快了,可是后患无穷,甚至咱们努力创下的大好局面将付诸东流!” 秦海斜着眼睛说道:“天正兄未免太多虑了吧?天卫军不管在地上还是海上,都打得鞑子狼狈不堪,咱们天卫军做事,还有说敢说半个不字?” 李天正微微笑了下:“不错,咱们天卫军现在做事,的确没人会反对,甚至太后和陛下还会站到我们这一边,但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陈宜中两次在丞相任上不顾朝廷安危,私自逃跑,因此有了个‘逃跑丞相’的称呼,但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毫无人格可言的人,却又一次又一次的被朝廷不计前嫌的启用呢?” 众人都是一愣,仔细想着这个问题,但谁都没有准确答案。王竞尧也皱起了眉头,他在自己那个时代,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难道当时的宋朝最高权力者,真的那么宽宏大量,对在自己最危急时背叛自己的陈宜中,就那么有好感? “陈宜中这个人少年时家中一贫如洗,但为人非常骄傲,等到了青年时代,初次踏上官场,也非常之的正直,朝野上下好评如潮。”李天正显然对陈宜中极为熟悉,缓缓说道:“等他执掌大权之后,已成士大夫集团之首,天下士大夫莫不以他马首是瞻。当时贾似道专权,他虽由贾似道一手提拔,但却是为数不多敢对抗贾似道的人,因此甚得士大夫之心。及至官当到了丞相,性格却突然大变,变得胆小如鼠,不过他是天下士大夫的领袖,无论做出了什么事,朝廷总是不敢轻易动他。” 李天正看了下众人,继续说道:“朝廷之所以一次又一次的启用他,实在也是无奈之举,他若不肯出来为官,那些有些声望的人,还有哪个愿意出来?虽然也有元帅和文山大人这样的忠臣,可一个朝廷总不能就靠这几个人吧?咱们若是现在动了陈宜中,只怕天卫军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保管被文人的唾沫淹死。那些文人的笔,有时候比刀子还要厉害!而且,根据我所知道……” 说到这李天正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些隐隐的迹象表明,陈宜中手中掌握着朝廷一个非常重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让朝廷忌惮无比,这也是朝廷不敢得罪他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王竞尧一怔,什么样的秘密,竟然能够威胁到国家的最高权力者? 他把目光投向了李天正,但李天正微微摇了摇头:“我用尽了各种办法去打听,但一点效果也都没有,这秘密似乎只有陈宜中一个人知道,我实在没有什么办法。” 第一百十五章 天卫军的回答 “不管有什么秘密,这些我们暂时不去想它。”王竞尧甩了下头,冷冷地说道:“不管怎么样,张弘范这些人绝对不能留,必须在到达泉州之前,全部及早除去!” “不错。”黎师点点头说道:“杀这些人如杀一狗,随便找一个借口都可以除掉,到时就算朝廷想怪罪,但元帅和天卫军正得民心,谅朝廷也不会为难咱们。只是日后要小心提防着陈宜中这一伙人。” “好!司徒平一、陶亮。”王竞尧点名道:“你二人今晚就处决张弘范、哈拉蒙台这些蒙古领兵的将军,俘虏里凡蒙古军中十户长以上者一律除死,决不容情,这也是天卫军今后的一条规矩。至于那些俘虏。”王竞尧沉吟了下,说道:“我这两天看了看,这些个俘虏非常傲慢,个个以为自己是什么狗屁草原上的勇士,得杀杀这些人的傲气。文隆、黄声福,这些个蒙古俘虏依旧交给你们,杀几个带头的,挫挫他们的锐气,将来等他们被驯服了,在战场上鞑子打鞑子,或者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几个人点了点头,也不再继续吃饭,当时就走出营帐,分头行动。 是夜,王竞尧军中一片惨呼,那些平素以杀汉人为乐的蒙古鞑子,也终于尝到了被屠杀的滋味。张弘范据说死得很惨,传说司徒平一在处决张弘范的时候,显示出了他无与伦比的刀法,足足割了张弘范一百八十二刀,张弘范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也终于知道了,当汉奸的下场,一般都不是那么很好。 等天卫军处理完了这些事情,天亮重新启程,尚没有到达泉州的时候,已经听到前面鼓乐喧天,仔细看去,前方竟站着密密麻麻的人,总数只怕不下上万。 待到走近了,这才发现最前面迎接他们的竟然是宋淳宗赵昺和杨太后,身后站着的是丞相陈宜中,枢密使杨镇,中书侍郎杨亮节,少傅、枢密副使张世杰这些朝廷重臣,却唯独少了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王竞尧从马上跳下,带着众将快步走到众人面前,跪下说道:“臣何德何能,敢劳陛下和太后亲迎,臣涕泪交流,不胜惶恐!” “卿大败元军于青芝山,解朝廷之危,朕心甚悦,出城十里相迎,亦不能表达朕心感激。卿家免跪,请起。”年幼的皇帝懒洋洋地说道,显然这些话太后也不知教了他多少遍。 “谢陛下,谢太后!”王竞尧从地上起身,向后挥了下手,天卫军众将这才都站了起来。 杨太后对着王竞尧微微笑了下,做了个手势,当时就有个太监尖声尖气的走上前来,打了个卷圣旨,王竞尧心里大骂,只能又重新跪了下来。原来朝廷因为王竞尧和天卫军之功,封王竞尧为开国县公,仍为天下兵马都元帅,天卫军中有功之臣,由王竞尧自行上报,朝廷各有封商。 王竞尧又重新谢了遍,一次地上站起,杨镇就第一个走上前来,亲昵地说道:“王元帅,你一战克尽功成,歼灭鞑子四万,何不趁着这个大好机会,号召天下忠勇之士,趁势打出福建,恢复我大宋江山?以天卫军今日之声势,此易事尔!” 王竞尧差点对着他就是一脚,青芝山一战虽然取胜,但天卫军也是元气大伤。这时别说是反击了,就是蒙古人再来一次大规模进攻,福建能不能守得住还难说的很。他勉强笑了下,说道:“多谢杨大人厚爱,此事重大,容当慢慢商议,总之我不会让大人失望就是了。” 看到王竞尧立下如此大功劳,依旧对自己非常尊敬,杨镇大是得意,勉励了几句,以目视众人,颇有得色。 “王元帅,说实话,我原本对你是不太服气的。”张世杰上来说道:“但青芝山一战,你以弱胜强,大胜鞑子,就在这一点上,张世杰自愧不如!” 王竞尧微微笑了下,张世杰毕竟还是对朝廷忠心耿耿的。 还没有容他喘口气,杨亮节又过来大说了一番恭维话,接着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向王竞尧身后乱看,象是在寻找着些什么。 王竞尧知道他在找什么,却佯装茫然地说道:“杨大人在看什么,天卫军诸将全数在此。” 杨亮节尴尬地说道:“这个,听说元帅抓到了蒙古元帅张弘范和大将哈拉蒙台,下官从来都没有看过官职这么大的蒙古人,因此心中好奇,想参观一二,还望元帅成全!” “哦,他们啊。”王竞尧不经意地淡淡说道:“这二人在押解到泉州途中,企图逃跑,被我将校追赶,张弘范和哈拉蒙台等人意图抵抗,结果被我部下失手杀了。” 一瞬间,杨亮节面色大变,还没有等他说话,陈宜中怒气冲冲地走上来大声说道:“王竞尧,你约束部下不严,竟然让这么重要的人物死去,你该当何罪!” 王竞尧面色一沉,说道:“我有何罪?我杀的是鞑子,可不是自己人,莫非丞相认为这些鞑子不该死吗?你尽管可以问问天下汉人百姓,问问浴血杀敌的士兵们去!” 陈宜中恼怒不已:“你一介武夫,怎懂朝廷大计?那元朝皇帝已派人送来书信,只要送回张弘范和哈拉蒙台,就愿意与我们和谈,必然必起百万大军,一举踏平福建,王竞尧,你坏了我们的大事!” 王竞尧却忽然大笑起来,转身对着天卫军诸将说道:“忽必烈说要起大兵踏平福建,众将,你们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驱逐鞑虏,汉军必胜!驱逐鞑虏,汉军必胜!”那些天卫军的将士们整齐地大声呼喊,声音震天动地,直让陈宜中心惊胆战。 “丞相,听到了吗?”王竞尧冷冷地说道:“汉军必胜!不管鞑子来了多少人,只要我汉人百姓万众一心,就一定能把鞑子赶出中原,重新恢复我汉人锦绣江山!” 第一百十六章 故人重逢 “都不要再说了。”杨太后这时终于发话道:“人也已经杀了,事情已无法挽回。王大人和天卫军征战辛苦,我看今日趁早休息,有什么话等到明日早朝再议吧。” 谢过了太后,王竞尧正想告辞,杨太后却以目视之,王竞尧心中叫了声苦,本想着打了这么多天的仗,终于可以回去看到姚家姐妹和安小惠这三个美女,好好轻松下,偏偏没有想到又被太后留住。 这杨太后美是美极,浑身上下又充满了成熟妇女的特殊韵味,不过也是属于只能远观而不能近玩的类型。王竞尧就算再好色,也绝对不愿意和太后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这倒不关自己名声的事,他也不太重视这个,不过万一风言风语传了出去,在最重伦理的宋朝,对自己的发展是大为不利的。 王竞尧苦着张脸让天卫军各回营地休息,自己则匆匆换了身便装,随着杨太后来到了宫中。谁知道一进了宫,完全不是王竞尧想像的那样,他发现原来陆秀夫早就在那等候多时,王竞尧不禁暗骂自己的想法未免龌龊了些。 “元帅得胜归来,陆秀夫不能迎接,还请元帅恕罪!”陆秀夫看到王竞尧进来,急忙迎上前去,真诚地说道:“陆秀夫原先对元帅有些误解,还请元帅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陆大人言重了。”王竞尧对陆秀夫颇有好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陆秀夫会在宫中等候着他。 “两位大人都请坐吧。”杨太后说道,她看了王竞尧一眼:“王大人想必奇怪,为什么陆大人会在宫中?其实,这是奴特意这么安排了,王大人为国立下不世之功,奴想着也没有什么可以回报,正巧陆大人府上到来了一位贵客,我想着给你来一个惊喜,特意让陆大人把这位贵客安排到了宫中和你见面。” 王竞尧觉着奇怪,陆秀夫的客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不过他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耐住性子,等候他们的下文。 杨太后看着王竞尧,微微一笑,说道:“有请贵客!” 那后面走出一人,含笑看着王竞尧,淡淡地说道:“王大人向来可好?” 王竞尧当时脑中就轰的一下象是被雷击中,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做声,他甚至连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好半天,王竞尧一步向前,也顾不得什么朝廷礼仪,一把抱住了那人,颤声道:“文大人,文大人,兄长,你终于来了!” 这人正是千古第一忠臣,铁血丹心的文天祥! “兄弟,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很好,很好,你做得很好!”文天祥也紧紧地抱住了他,此时两个人什么规矩、矜持早抛到了九霄云外,文天祥只顾着一个劲地说:“你迎立陛下,保卫朝廷,青芝山一战大败鞑子,为了宋室保住了一丝血脉,能有你这样的兄弟,做兄长的就算今日就死了,也可含笑于九泉之下!” 好半天两人才分开,杨太后和陆秀夫劝慰了几句,几人坐下,听文天祥仔细述说逃脱的经过。 原来当日文天祥奉着太皇太后的命令,去蒙古军中谈判,却遭到无理扣留之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从鞑子军中脱身。结果机会终于来临,他趁着鞑子防范偶然疏忽之机,冒险逃了出来,又听闻王竞尧等人在福建重新立了朝廷,当时心下大喜,千里迢迢投奔福建而来。 前后经过陆秀夫早已知道,他等文天祥说完当时就跪下说道:“文山公才能远胜于我,臣甘愿辞去所领各职,由文山公担任,臣心甘情愿听从文山公调遣!” “陆大人起来说话。”杨太后安抚了下,说道:“陆大人依旧担任原先官职,朝廷右丞相空缺已久,左丞相陈宜中大人一个人上下打理,终究忙不过来,我看就由文大人担任右丞相只职,尽心辅佐陛下吧。” 文天祥急忙跪下,不过倒也并不谦让:“臣感太后大恩,文天祥粉身碎骨也不能报答万一,臣必将尽心竭力,为恢复我宋室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竞尧感慨不已,现在这个右丞相看起来位高权重,实际上可没有什么好羡慕的。那么多官员的吃喝拉撒,士兵的军饷粮草,朝廷的大小政务,哪个不要他费心?一旦蒙古人打了进来,他可是首当其冲,鞑子对于这些汉人的大官,可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杨太后重新请文天祥坐下,文天祥把头转向王竞尧,说道:“竞尧老弟,青芝山一战,你擒获张弘范,大败四万敌军,已然名动天下。我知道天卫军也受损甚重,但朝廷还有近二十万可用之兵,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引雄兵趁胜追击?借着蒙古人军心未稳之机,多收复一些江山?你本是朝廷的天下兵马都元帅,这个时候万万不可偷懒!” 王竞尧心中叹息,文天祥忠是够忠了,不过毕竟对于军事是个门外汉。他说道:“文大人有所不知,非是王竞尧夸口,天卫军乃朝廷最精锐之师,若是那二十万士卒人人都如天卫军一般,不用朝廷发命,王竞尧当自告奋勇,一鼓作气荡平鞑子!可惜的是,这些军队的战斗力,不堪一击,否则咱们也不会一败再败。当今之事,应先稳固福建,休养生息,而后徐徐图之。若心过于着急,反而会起到相反作用。太后、陆大人、文大人,你们尽管放心,只要能给王竞尧五年时间,王竞尧必能有所作为!” “五年!”文天祥怔怔地说道:“可是鞑子灭我大宋之心不死,忽必烈会给咱们这么长的时间吗?万一他们再次进攻,我们又以何抵挡?” 王竞尧微笑着说道:“勿忧,我判断鞑子四五年之内只怕不会进犯。” 他这么说的这么自信,是因为历史书上的这个朝廷,要到四年后才会灭亡,不过现在历史的轨迹正在悄悄发生着改变,究竟会不会顺着自己的意思,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第一百十七章 回家的感觉 闲聊了会,看看时间已经不早,王竞尧正想告辞,邀请文天祥去自己家中,忽然听到陆秀夫问了一句:“陈霞现在何处?” 文天祥面色暗淡,说道:“我自被鞑子扣留,家人音讯全无,陈霞和内子住在一起,临安城破后,便没了消息。” 陆秀夫面色大变,变得既紧张又不安:“难道她落到了鞑子手中?” “两位卿家说的这个陈霞是谁?”杨太后看他们如此,好奇地问道:“莫非这个陈霞对你们非常重要不成?若真是如此,我可以帮你们请王大人多派得力手下寻找。” 陆秀夫才想说什么,文天祥咳嗽了声,陆秀夫说道:“这是常州通判陈昭之女,陈大人为国尽忠,就留下这么点骨血,我们总想着保全了她,谁知道,哎……” 杨太后点了点头,劝慰了几句,也不再说话。但陆秀夫和文天祥的举动可没有瞒过王竞尧的眼睛,他们明显是在隐瞒着什么。王竞尧此时想到自常州准备突围开始的种种奇怪事情,不禁满腹疑问。 常州通判陈昭何等人也?他为了抗元大业,甘愿舍尽家财,在常州城破后,在明明有突围可能的情况下,放弃了生的希望,与常州城共亡。当王竞尧等人为求援兵,准备突围之前,陈昭竟然把自己十来岁的女儿托付给王竞尧,丝毫也不怕拖累了突围部队,这根本就不是陈昭的性格。 而且从今天陆秀夫和文天祥那么紧张的神色来看,这个陈霞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这个秘密隐藏之深,甚至一贯以忠义之名著称的两个人,连太后都要隐瞒过去。 “好了,几位大人想必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杨太后微笑着说道:“明日早朝我就会宣布任命文大人为右丞相之事。” 三人从杨太后处告辞,陆秀夫显得忧心忡忡,匆匆告了个罪,就和王竞尧和文天祥分手。 王竞尧和文天祥久别重逢,心中欣喜,说道:“兄长,我们那么长时间没有见了,不如到小弟家中用些便饭,咱们来个彻夜长谈。” 谁知道文天祥有些心不在焉:“兄弟,多谢好意,只是我今天还有些事情,改天我一定到府上拜访,现在你身为开国县公,天下兵马都元帅,做兄长的不怕找不到你的家门。” 王竞尧“哈哈”笑了声,也不强留,就此和文天祥分别。 才一回到家中,原本以为自己光棍一个,虽然当上了大元帅,可寒碜得连个管家也没有,家里必定冷冷清清。正想着是不是找上几位兄弟好好喝上一顿,谁知道还没有踏进家门,已经看到姚家姐妹和安小惠三女在门口等候已久。 王竞尧一见三女,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大好,笑着从马上跳了下。才走到他们面前,这才发现不对,这三个女子竟然都是泪眼婆娑,象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未等王竞尧追问,安小惠已经带着哭声说道:“王大哥,你,你终于回来了,你一走多时音讯全无,泉州城里都在传说你已经战死了。一直前几天青芝山大捷的消息传来,我们,我们才知道你还活着……” 说到这,安小惠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王竞尧大笑起来:“想不到我王竞尧还有点魅力,竟惹得三位美女牵肠挂肚,罪过,罪过!” 安小惠这才发现自己失态,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骂也不是,说话也不是,怔怔呆了半晌,狠狠地跺了跺脚,一扭头就跑进了屋中。 姚楚明抱打不平,恶狠狠地说道:“你当我们是为了你难过?告诉你,我们怕你死了后那些难民没有人管,你不要有一死了之,把这些责任推到我们姐妹身上!” 嬉笑了几句,王竞尧走进家中,看到安小惠气犹未消,陪了几句罪,看到屋子正当中摆放着一桌丰盛的酒菜,心中大是温馨,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立刻大吃大嚼起来。三姐妹在他身边坐下,只看着王竞尧一口酒一口菜吃得不亦乐乎,自己却只偶然动下筷子。 吃到酒足饭饱,王竞尧拍拍肚子,惬意地说道:“好久没吃到那么可口的饭菜了,将来谁要是娶到你们,真正是人生一大快事!” 本以为这话立刻会惹来口诛笔伐,谁想到三姐妹象是满腹心事,尤其是姚楚明几次想要说话,却都被她姐姐暗暗拉住。 王竞尧心下奇怪,问道:“是不是我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尽管说来,万事由我做主!” “没事,没事,只是看你的吃相,可真象几天没有吃过饭了。”姚楚菲勉强一笑,掩饰着说道。 这话哪里能够瞒得过王竞尧,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说道:“连鞑子的诡计都瞒不过我,你们想隐瞒我吗?有什么事情爽爽快快的说出来吧。” 姚楚菲性子最急,大声说道:“说就说,反正你早晚也会知道。咱们的难民营不是在你走之前搬到了泉州?自你走后,有个叫易施行的人,成天带着几十个手下到难民营来寻衅闹事。开头因为有李天正大人在,行为倒还收敛点,后来李大人组织乡兵赶赴战场,这些人没了约束,愈发猖狂。我带人和他们争斗了几次,但每次只要一有打斗,总有上百人前来帮他,我们实在打不过他。原来他们每日都来,昨日可能听到你即将回来,这才没有再来难民营寻事,但却让人放出话来,说王竞尧能保你们一时,难道还能保你们一世吗?” 看到有人竟然在自己的大本营滋事,王竞尧不怒反笑:“嘿嘿,这些人好狗胆,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都是一些什么来路?我不把他们的狗腿都一个个打折了,我就爬出出泉州!” 见瞒不过去了,姚楚菲叹口气道:“你千万不可小看他们,这些都是‘白莲教’的教众,那易施行更是教中一个长老,泉州最近有很多人入了这个教派,势力颇为庞大。” 第一百十八章 白莲教 王竞尧正端起一个杯子刚喝上口水,一听“白莲教”这三个字,满嘴的水差点喷了出来。白莲教?有没有白莲圣母? 又听姚楚菲说道:“这白莲教原本就在福建有些势力,只是当初有吕中和在,势力未曾进入泉州。自吕中和死后,开始逐渐向泉州等地渗透。你在泉州,他们尚不敢妄动,但等你出兵后,他们以各种手段,或利诱、或强迫民众入教。我们的难民营因大多数人不肯入他白莲教,因此成了它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叫李天正和任晓晟来!”王竞尧稍稍思考了下,叫进门口亲兵吩咐道。 不多时,李天正和任晓晟匆匆赶到,王竞尧把白莲教之事大概说了下,语带责怪地说道:“在我们自己的大本营里出现这样的事,你们身为地方官和情报人员,为什么没有人向我汇报,对其听之任之?” 和任晓晟相互看了眼,李天正很是为难地说道:“这白莲教原是个小小的民间组织,自北宋绍兴三年,由江苏吴郡沙门弟子茅子元创立。崇奉阿弥陀佛,该教信徒因谨葱乳,不杀不饮酒,又被称为白莲菜。因创立之初即为视为‘事魔邪党’,它本没有什么影响。直到最近十年,出了个白莲教主刘谨坤,才略略有了些模样。它们进入泉州之事,我和任兄早已知道,因忙于战事,它们又无甚出格举动,也就随它去了。谁想到还没有多少时候,就闹出了这档子事情出来!” “这个我也知道。”任晓晟接口说道:“白莲教在泉州的负责人就是易施行,他是刘谨坤的二徒弟,据说很有些本事,能练铁为金,撒豆成兵,又和左丞相陈宜中,中书侍郎杨亮节交好,以我和天正兄的身份,很难对它们有什么举动。” 王竞尧也慢慢想了起来,这白莲教正是从宋末元初开始兴盛起来的。那白莲教在元初开始分为两个教派,一派和蒙古鞑子密切合作,成为元朝统治者利用的工具;另一派却走上了反抗异族统治的道路,多次举行大规模的武装起义。甚至连以后的朱元璋也取白莲教举行武装起义时的口号“弥勒下生,明王出世”,自称为“大明王”。 从元朝开始,一直到其后的近千年,白莲教在各朝各代的起义、暴动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最让统治者头疼,但又没有好的办法根绝。 邪教,绝对的邪教!王竞尧已经在心里给白莲教下了定义。什么练铁成金,撒豆成兵,纯粹是在那蒙蔽无知百姓。在自己的地盘上,绝对不允许出现这样的邪教,这不光影响到当地官员的治理,甚至有可能动摇到反元大业的根本。 “给我全部监视起来,等我命令,一举铲除!”王竞尧冷然说道:“晚饭后调司徒平一、陶亮、顾斌等人来我这,老子这就要去砸他的场子!对了,不要告诉铁残阳,这小子伤得厉害,知道了又非去不可!” 李天正和任晓晟点头应了,正想告辞,忽然门口亲兵进来说道:“大人,门外有个汉子带着两个孩子求见!” “你们先去准备。”王竞尧吩咐后对亲兵说道:“让他进来,妈的,本来想好好休息一下,哪想到又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不一会,走进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汉子,后面跟着一对男女少年,那男孩子倒也罢了,右面那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才一看到王竞尧,“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冲上去一头就栽进王竞尧怀抱中,凄凉地叫了声:“王大哥!”就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王竞尧看到这女孩子,也是又悲又喜,呆呆地抱着她甚至想不出一句劝慰的话来。原来这女孩子正是曾经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陈霞。 姚家姐妹、安小惠和陈霞相熟,安慰了好半天,这才让陈霞止住哭声,却还是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后面那十一、二岁的男孩子一步走上,象个大人般对王竞尧施了一礼,说道:“王大人,你还记得我吗?” 王竞尧瞧着面熟,可想不起来在哪曾经见过。男孩子提醒他道:“当初在平江,你让我将来长大了,来福建找你,你带着我一起杀鞑子!可现在平江破了,我家里人全死光了,大人,我来找你了,请你收留下我,我杀起鞑子来决不手软!” 这孩子年纪虽小,可说话时咬牙切齿,每句话都透着对鞑子的仇恨,完全和他的年纪不相符合。 王竞尧恍然大悟,才想起这孩子是平江那个在做游戏时也甚有谋略庄剑。 看来平江破后,这孩子吃了不少的苦,却不知怎的竟和陈霞一起寻到了福建,王竞尧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好,你就留在我这里,以后别叫我什么大人,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亲弟弟!” 说完,对带两个孩子来的青年抱了下拳,说道:“未曾请教壮士姓名。” “小人姓陈,原来叫陈正,后来眼见鞑子猖獗,蹂躏我大宋江山,小人心下愤怒,又素来仰慕岳爷爷,因此自己改名叫陈河山,取的是岳爷爷还我河山之意!”青年不卑不亢地说道。 让姚家姐妹和安小惠先行安排两个孩子沐浴休息,请了陈河山坐下,王竞尧问道:“不知这两个小孩子如何会与陈兄弟在一起?” 陈河山回答道:“小人也是平江人,自幼爱好弓箭,也练得有些像样。鞑子攻陷临安那天,小人不忿,和鞑子厮杀,杀了十几个鞑子后,终于势单力孤,被迫逃出平江。路上就遇到被鞑子困住的庄剑和陈霞,那庄剑年纪虽小,却甚是了得,被几个鞑子围住,却一点也不害怕,只是用身子护着陈霞,破口大骂鞑子。我看到于暗中放箭杀了那几个鞑子,带着庄剑和陈霞一路跑出了平江。这两个孩子都说要来找你,小人想想也没有地方可去,因此一路带着他们找到了这里。还请大人收留我在军中,必定努力杀敌,不敢怠慢!” 王竞尧听后大是感激,又看到他杀了那么多蒙古人,就象没事一般,身手非常了得,说道:“好,你就先去锋铁营报到,权且先委屈你做个小小的军头。” 第一百十九章 法术 天还没有黑下来,得到命令的司徒平一几人已迫不及待的来到王竞尧家中,这几人个个都是好事之徒,一听王竞尧吩咐,个个都是摩拳擦掌。 王竞尧嘱咐他们道:“咱们今天是先去探探路的,大家都换上便装,一会打起架来,咱们一个个都是朝廷命官,看着可不太雅观!” 司徒平一笑道:“这个兄弟们自然领会得到,我在家乡那时候也常和别人争勇斗狠,做这事最是车轻路熟!”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已经还俗的司马南轩还是宣了声佛号,说道:“这白莲教也是佛门分支,不过堕落如此,希望和尚去了,能够感化他们。” 顾斌笑了出来:“只怕和尚一去,不是念经感化,而是用拳头来感化了。这和尚可一点和尚的样子都没有,喝酒吃肉,杀人殴斗,做哪样事情不比我们快?” 大笑声中,这些堂堂的朝廷官员,竟然真的穿上了便装,带着王竞尧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的家伙,也不骑马坐轿,嬉笑着向白莲教泉州总部所在地走去。 白莲教泉州总部占地极大,甚是气派辉煌,里面一个大院子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王竞尧一行走进去,也没有人阻拦。一进去就看到起码有数百人拥在里面,都是些泉州当地民众。院子中有一高台,供奉着阿弥陀佛、观音、大势至三尊佛像。王竞尧不声不响,带着一众兄弟混在人群里,静观事情发展。 不多会,一群穿着怪异的白莲教徒走出,场中立刻安静下来。 “白莲圣教,不生不灭!”随着这莫名其妙的叫声,一个穿着一身白衣,披散着头发,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走了出来。 立刻,场中几百人齐刷刷跪了下来,王竞尧这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肯对这人下跪?一个个抱着双臂,斜眼看着那人。 “大胆,你等何人,此乃白莲圣主座下嫡传弟子易施行大法师,遮没不怕圣主之怒吗!”一名白莲教众怒喝道。 王竞尧笑着说道:“我等都是外乡来的客人,看到这里热闹,心中好奇,因此走了进来看看,我们可不信什么白莲教!” 那白莲教众大怒,正待发作,易施行却阻止了他,对王竞尧说道:“既然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你且听我宣扬教义,等我施展了无上神通之后,自然会入我教。” 说着,易施行开始喋喋不休的宣扬起白莲教教义来。大意就是什么世界上存在着两种互相斗争的势力,叫做明暗两宗。明就是光明,它代表善良和真理,暗就是黑暗,它代表罪恶与不合理。这两方面,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在不断地进行斗争。弥勒佛降世后,光明就将最终战胜黑暗。这就是所谓“青阳”、“红阳”、“白阳”的“三际”。而白莲教则是弥勒佛指派往人间拯救万民的,代表着人间的光明势力。 王竞尧听的想打瞌睡,这种东西他在自己那个时代看的听的实在是太多了,这些个邪教组织可没哪个不把自己看做是拯救全人类的圣人,就连个教义也大同小异,没什么新鲜的地方。 顾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几条凳子,放到了最前面,王竞尧这些人公然坐下,上面在那宣讲教义,下面他们在窃窃私语,浑然没有当做一回事情。 说了大约有小半个时辰,易施行终于停下,王竞尧知道好戏该上场了。 易施行让那些教众站起,看了眼王竞尧等人,缓缓说道:“今日也算各位教众有福,本法师昨夜得弥勒佛托梦,让我在众人面前展示无上神通,好使你等心悦诚服!”说着他指着人群中一个中年人说道:“你且出来!” 那中年教众不知他叫自己何事,战战兢兢走了出来。 易施行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说道:“你不知得罪了何人,身上被人下了鬼符,此刻恶鬼缠身,不出十日必然吐血而亡!” 中年教众呆了半晌,说道:“难道是我家中原来那恶妇?她前日才被我休掉,莫非她要向我报复?”想到这浑身冷汗淋淋,扑通向易施行跪下连连磕头:“师傅救命,师傅救命!” 易施行微微一笑:“不妨事,你既然入了我的门下,就是白莲教中兄弟,我焉能看着你送命?你到我身边来,我帮你驱除恶鬼!” 中年教众眼看着能死里逃生,脸上大喜,慌不迭的走到易施行面前。易施行不慌不忙,开始烧香念咒作法,手持一把木剑在空中乱舞,在中年教众身上抓了几抓,突然厉吼一声:“恶鬼哪里跑!”接着把“恶鬼”扔在一个剪好的黄裱纸人身上,然后将木剑蘸水后砍在纸人上,纸人立刻被砍出斑斑血迹。 “好了,这是阴尸鬼,最是恶毒,还好我发现的早,这才没有让它跑掉!”易施行擦了下汗,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中年教众亲眼看到了易施行的神乎其技,又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弟子回家后情愿捐出一半家产献上,以谢师傅救命之恩!” “你有这心,我再赐你几张神符,当可保佑你一生平安!”易施行微笑着说道,把几张写满了奇怪文字的符咒交给了那中年教众。 这下,底下白莲教众群情振奋,都在大呼大叫着“神师,神师!”人人都象疯了一样,愿意孝敬资产,以换得那几张神符。 司徒平一等人惧都亲眼所见纸人被砍出血来,都心下骇然,想着这易施行果然不是凡人,当真会驱鬼辟邪。自己面对千军万马当然不怕,不过面对这会法术的仙人,武艺打斗可就没有什么用了,这么想来未免心下惶然。 “且慢!”王竞尧忽然站了起来,走到那中年教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易施行说道:“大师既然想要救人,如何不救得彻底?阴尸鬼虽除,可还有大头鬼在他体内!” 第一百二十章 厉害的法术 易施行面色一变,冷然道:“他身上哪还有什么大头鬼,阁下莫非想捣乱不成!” 那中年教众看眼易施行,又看眼王竞尧,显然被他们两个人的话弄糊涂了,不知道该听谁的才好。 王竞尧连连摇头:“我说有就肯定有。我小的时候也学过抓鬼的法门,很久没有用了,也不知道忘记没有,来来,这位兄弟,我也来帮你抓一抓鬼!” 说完也不等那中年人出声,从怀中摸出张和易施行一模一样的黄裱纸人,又拔出腰间铁血宝刀,嘴里叫了声:“天灵灵,地灵灵,大头鬼,快出来!”接着迅捷无比的冲到易施行面前,在那碗清水中点了一刀,以刀背几刀砍在纸人上,那纸人上竟然也出现了斑斑血迹。 “搞定,收工!”王竞尧归刀入鞘,对中年教众笑道:“大头鬼被我砍死了,你可以安心回家了,当然,我这抓鬼是免费的,不用你交出什么一半家产!” 白莲教众看得目瞪口呆,王竞尧一众兄弟欢欣鼓舞。那易施行抓鬼抓得气喘吁吁,自己大哥抓鬼好像根本没有费什么力气,气都不喘一口,看来法力远远强过易施行。 其实王竞尧比这些古人多拥有几千年的知识,知道这些邪教头领用的方法,其实都是后来那些江湖术士用的雕虫小技。那黄裱纸是用姜黄水染过的,清水实际是碱水,姜黄遇见碱就会变成血红色,秘密就在这里,说穿了一文不值。 王竞尧知道白莲邪教头目十有八九会用清水书符、杀鬼见血、祝由移疮、气功发痧这类原理一样的把戏,因此早就准备好了用姜黄水染过的黄裱纸。只是碱水无法携带在身上,这才借用了易施行面前的那碗“清水”。 易施行看到把戏被这人识穿,脸色巨变,拔出一把刀来喝道:“无知小子和我斗法,本师今日就会你一会,这招你且看着!” 说完用刀拍打手臂,然后拿起另一只碗,含了口水向刀口上喷去,用刀在手臂割了一下,手臂立刻冒出血珠。这时易施行取出一条黑色纸张贴在伤口上,过不多会揭下纸来让众人看去,竟然伤口一点也没有了,就连刀痕也没有半分。 场中一片惊呼,王竞尧却知道这又是换汤不换药的把戏。那刀上喷的水还是姜黄水,因此砍在手臂上会出现红色,而纸是预先用白矾水浸过的,贴上去红色会立刻消失。只是自己手边没有白矾水,问易施行借想必又没得商量。 想了下,忽然有了主意,他对易施行说道:“烦请神师借个吃汤的勺子给我。” 易施行也想看看这人有什么本事能胜得了自己,以目视手下,手下走了出去,很快拿了把纯银的勺子出来。 王竞尧接过勺子,大叹精美。将它抓在手中,神秘地说道:“一会神仙即将俯身,请各位千万不可说话,免得神仙愤怒,会降祸给大家的!” 听到这话,哪个还敢说话?就连易施行也害怕这人真会请来神仙,紧紧闭上了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就看到王竞尧平举起手臂,将银勺放在两眼中间,目光紧紧地盯着银勺一动不动,谁都不清楚他想要做什么。过了会,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在王竞尧目光的注视下,那把勺子竟然开始慢慢弯曲,最后整把勺子都弯曲成了九十度角的样子。 “恭送神仙!”就在众人看得心神动摇,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时候,王竞尧忽然大叫了声,接着恭恭敬敬地对着空中作了一揖,好像在送走神仙。 “神人!神人!大师!大师!”场中所有人都如梦初醒,疯狂的大声叫嚷道,全都蜂拥而上,但一到王竞尧身前,象是又对王竞尧非常畏惧,都停住脚步,只是围着膜拜不已,却是不敢太过接近。台上易施行直看得头上冷汗一层层冒下,自己的把戏只是骗人的,可这人难道真的能请来神仙?否则他怎么可能仅有目光就能把一把勺子折弯?而且他在几百人的注视下,绝无作弊的可能。 只是他现在想不到,若是此时无人,王竞尧一定会捧着肚子狂笑不止。这种他那个时代的所谓“特异功能”,其实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就在众人都注视着那把银勺的时候,他手中暗暗用力,完全是靠着手上的力气把勺子弄弯的,哪里有什么真本事?说白了就是利用观众心里上的一个盲点而已。 王竞尧的兄弟相顾骇然,跟了老大这么久了,没想到老大竟然能请到神仙。怪不得跟着他无往而不胜,原来道理在此。 看到兄弟们的表情,王竞尧想着等到回去得把这道理给他们说明白了。虽然不说能够更让他们对自己死心塌地,可这必然会在他们心中留下一个影子,一旦将来到了战场上,敌人也这么装神弄鬼,他们必然心中害怕,导致战斗力大减,反而得不偿失。 “你,你究竟是何人!”易施行终于回过神来,颤声说道:“白莲教和你无冤无仇,你如何敢来这里寻衅闹事?等我请来我家圣主,再来和你理论!”他倒也聪明,知道凭自己可斗不过面前这人,想着白莲圣主刘谨坤必有办法对付此人。 王竞尧竟银勺往地上一扔,不再和他客气,冷冷地说道:“老子今天就是来砸场子的,他妈的,老子早就看你这个白莲教不舒服了,今天我把你这拆得干干净净,打断你的狗腿,我就爬着从这里出去!” 看到势头不妙,易施行在名手下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那手下急忙快步跑开,王竞尧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心想事情正好一起解决,也不多加阻拦。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阁下何必苦苦相逼?”易施行换了副面孔,满脸带笑地说道:“不如请进我的内室,咱们边喝边聊如何?阁下若缺少什么尽管开口,易某绝不吝啬!”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说打就打 “我要你的一双腿!”王竞尧的脸色阴沉,不管冷笑着说道:“我说过要打折你的腿,就一定要说到做到,难道你真的想让我爬出这里吗?” 易施行就算有再好的涵养,此时也忍耐不住,怒喝道:“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可知我是什么人?想打折我的腿?来人,清场,今天本法师要大开杀戒!” 那些个白莲教的信徒眼看就要出大事,哪里还敢停留半分,一个个都不用易施行说,早就溜之大吉。 王竞尧冷冷地看着易施行的部下把所有信徒全部赶了出去,然后紧紧关上了大门,足有四、五十个白莲教徒手里拿着兵器向他们杀气腾腾地围拢过来,他笑着坐了下来,说道:“刚才你问我这是什么地方?我告诉你,这里是福建泉州,这里是大宋的江山!你是什么人,在我看来,你只是一个靠骗人为生的不入流的小混混而已!”说到这,他面色忽然一沉,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给我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腿全部打折了,有敢抵抗者,视为谋反,一律格杀勿论!” 这一句话就象催命符一样,司徒平一这些人立刻从怀里摸出家伙,也不吭声,冲上去就对那么白莲教众一顿猛打。 这些白莲教众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已经被撂倒了十几个。那些倒在地上的人,无不手断腿折,在地上翻来覆去大声哀号。 易施行简直看得呆了,他哪里想到这群人竟然这么厉害,说翻脸就翻脸。他们人数虽少,可一个个出手凶狠毒辣,竟朝着自己手下要害处打。眼看着那十几个被打倒的白莲教众这辈子怕是残废了。他哪里知道这群陌生人在鞑子的千军万马中也能杀进杀出,从不皱一下眉头,对付白莲教的乌合之众,简直就和喝杯酒那么简单。 余下的人平素对普通老百姓素来凶狠,但遇到了比他们更加蛮不讲理的人,都被面前的景象吓得面无人色,不知是谁再也忍受不住,尖叫了声扔下手中的兵器,打开大门就冲了出去。这下其他人就如同被感染一般,齐齐发声呐喊,一窝蜂地跑出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王竞尧一边笑着一边看着面色如土的易施行,说道:“现在轮到你和我了!” “你,你究竟是谁,我和你有什么冤仇!”易施行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想要寻找机会逃跑,但周围都已经被王竞尧的人围了起来,哪里还能跑出去? 王竞尧拍拍手站了起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易施行:“常州难民营的那些人和你有什么冤仇?就因为他们不肯加入白莲教,就被你活活打残?我这人最是公平,今天我也不想要你的命,你怎么对常州难民营的人,我就怎么对你!”他手一伸,边上司徒平一立刻递过了一跟粗短的铁棍。 到了这个时候易施行终于知道自己是怎么招惹上这伙煞星的了,眼看着今日不能善终,他咬咬牙说道:“陈相爷和杨大人与我交好,你只要敢动了我一根毫毛,我保证陈相爷把你五马分尸!” 王竞尧大笑起来:“你以为陈宜中和杨亮节能保得住你?就算他们现在出现,也一样是这个结果!” 说完手起棒落,易施行惨叫一声,捧着断腿在地上来回打滚,那叫声凄惨无比。王竞尧蹲了下来,用铁棍在他脸上拍了拍,讥讽着说到:“大法师,三天之内,带着你的教众滚出福建,不然我一把火把你们的老窝烧得干干净净,听见没有!” 易施行疼得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是连连点头。 王竞尧扔掉短辊,从地上站了起来,大是满意,才准备带着兄弟们离开这里,大门外忽然火把通明,冲进了一队官兵,那带头之人,赫然正是左丞相陈宜中和中书侍郎杨亮节。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看起来倒颇有些仙风道骨。王竞尧叹了口气,本来想隐瞒住自己的身份,看来计划还是泡汤了。 “谁敢在天子脚下闹事!”杨亮节怒气冲冲地说道,可在火把下一看到王竞尧,立刻整个人都呆住,半天才说道:“王、王大人,你怎么在这里,难道在这闹事的人是你不成?” 事情既然已经败露,王竞尧反而微笑着说道:“不错,是我,不过我可不是来闹事的。这些人横行泉州,目无王法,本官为泉州百姓除一大害,本来不欲声张,没想到还是被杨大人发现了,真正惭愧!” “杨大人,这小子一点也不把你放在眼里!”易施行强忍着疼痛在地上大呼小叫道。 “混帐,你知道他是谁?”杨亮节面色铁青,斥骂道:“这位就是在青芝山大破鞑子军队,开国县公,天下兵马都元帅王竞尧王大人!” 一时间易施行被吓得呆若木鸡,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得罪了这个大人物,自己断了双腿,当真一点也不冤枉。早就听说难民营是王竞尧办的,可他当初就是不相信一个堂堂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会为了几个臭难民出头。 “王大人,你这么做未免有点不合规矩吧?”陈宜中眼神阴沉沉地说道:“不管他们犯了什么王法,都应该交由当地官府处理。你滥用私刑,致人残废,传了出去,不光于你王大人,就连朝廷也面上无光吧!” 这顶帽子扣得极大,但王竞尧却依然微笑着说道:“早在绍兴三年,白莲教初创的时候,该教就已经被定为邪教,其教主茅子元更被判充军流放。王竞尧遵从朝廷法度,取缔邪教乱党,请问何罪之有?莫非陈大人对本朝法度有什么意见不成?王竞尧愿意洗耳恭听!” 陈宜中语塞,暗骂自己怎么忘记了这么回事。虽然定白莲教为邪教一事年数长远,多数人已经忘记,可这毕竟是朝廷明令禁止的组织。自己一时不慎,就被王竞尧趁机钻了空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丞相之职 “王大人说的是。”陈宜中身边那个很有些仙风道骨的中年人走上前来说道:“白莲教教众在泉州的做法是有些过分,还请大人恕罪!” “你是?”王竞尧疑惑的上下打量了这人几眼。 那人说道:“小人正是白莲教教主刘谨坤。小徒易施行在泉州倒行逆施,为非作歹,大是违背我让他来传教的本意,我得到了这个消息才匆匆赶来,企图阻止他的恶性,谁知道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大人教训小徒教训的好,就算大人不打断他的双腿,小人回去后也一样会打断!” 这话说的正直无比,刘谨坤神态谦恭,但不知为什么,王竞尧总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微微点了下头,说道:“很好,不过白莲教乃朝廷指定邪教,你打算怎么处理?我既然已经帮你处理了易施行,也不在乎再多一个白莲教!” 陈宜中和杨亮节都是大皱眉头,按理说刘谨坤已经给足了面子,花花轿子人抬人,得饶人处且饶人,王竞尧大可以就此见好就收。不过他似乎想借着这个机会把白莲教彻底铲除,居然一点面子也都不给。 谁知道刘谨坤依然恭敬地说道:“王大人威名远播,天下人人敬仰。既然大人发话了,小人这就回去解散白莲教,从此后再无白莲教一派存在!” 几个人都吃了一惊,刘谨坤为这白莲教倾注了十年心血,难道真的就因为王竞尧的一句话而解散?王竞尧眉头紧锁,竭力想要从刘谨坤脸上捕捉到什么蛛丝马迹,但刘谨坤面色平和,看起来一点也都不象是在说谎。 “如此甚好。”王竞尧暂时不再去想,说道:“既然你已放弃白莲教,过去的一切咱们一笔勾销。不过我这人平生最恨别人骗我,若是有人口是心非,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必杀之!” 刘谨坤眉头微微向上一跳,垂首道:“大人的教诲,小人终身不忘。小徒已经得到应有教训,现在受伤甚重,不知大人可否让我带回调治?” 王竞尧挥了挥手,刘谨坤让人抬走了易施行,向王竞尧行了个礼说道:“小人这就去了,希望他日还有机会能够见到大人,大人保重!” 说完又和陈宜中、杨亮节两人一一道别,竟真的就这么走了。 陈宜中冷眼看了王竞尧一眼,头也不回,一甩袖子,转头就走。王竞尧也不在意,反正自己早晚都会和这位大名鼎鼎的“逃跑丞相”翻脸,也没有什么好多虑的了。 “我说兄弟,你做这些事情怎么也事先不和老哥哥说上一声。”杨亮节很有些责怪的低声说道:“那刘谨坤可不是一般的人物,真真切切是有大本事的,也亏得他性子好,要是发怒为福建带来天灾人祸,那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对于这个小人得志的人物,王竞尧有说不出的厌恶,不过现在还是用他的时候,王竞尧微笑着说道:“是是,小弟总是一味鲁莽,兄长教训的是,小弟以后一定注意。” “做哥哥的总是为了你好。”杨亮节叹了口气,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然后忽然又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我听说文天祥回来了,太后还有意启用他为右丞相?” 王竞尧知道他在宫中耳目众多,这事也瞒不过他,当下说道:“是的,我白天还看到了他,陆大人的确保举文山公为右丞相。” “陆秀夫糊涂!”杨亮节顿了顿足,神情大是不满:“文天祥曾经成为鞑子的俘虏,又不肯以身殉节,失了大义,这样的人成为朝廷重臣,焉能服众?老弟,我非私心,实在都为社稷安危考虑!” 王竞尧恨不得抬起一脚踢翻他,他很想现在就把杨亮节送到鞑子那去,看他会不会全什么“大义”。文天祥在历史上的忠贞,可比你老人家强上千万倍都不止。王竞尧看他还有下文,也不多话,只耐心等待着杨亮节把真实目的说出来。 果然,杨亮节稍稍顿了下,说道:“我倒有一个合适人选。此人乃我门下门客,姓段,名丰,表字西武。这人最是忠心,又颇有才干。做哥哥的我是举内不避亲,明日我当推荐他为右丞相,老弟你若是不反对,就由你和我一起保荐如何?若是成功,做哥哥的一定不会忘记了兄弟的大恩!” 王竞尧笑了起来,原来这小人动的是这脑筋:“杨大人,这右丞相可不好当啊。现在朝中大小事物,都由陈宜中一个人说了算,谁要是当了右丞相,那就是摆明了和他过不去。虽然大人官居中书侍郎,可公然和陈宜中对抗,做兄弟的看还不到时候吧?” 杨亮节面色霍然一变,显然王竞尧的话打动了他,他抓起王竞尧的手说道:“哥哥的马车就在外面,咱们上那里面谈去。” 王竞尧招呼部下各自回去,自己和杨亮节上了马车。 才一进入了马车,杨亮节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兄弟,我刚才想了下你的话,甚是有理。那依你之见,此事应该如何处置为好?” “明日还是顺着陆秀夫的意思,就让文山公做了右丞相。”王竞尧看到杨亮节一步步上钩,微笑着说道:“不过这左丞相的位置嘛,大可以换换人了。陈宜中窃据高位,不思报国,却屡屡临阵脱逃,这样的人怎能服众?大人说的那位段、段丰,大可以执掌左丞相之位,小弟的这番愚见,兄长以为如何?” 杨亮节大喜过望,说道:“我也早就看着陈宜中不顺眼了,兄弟之言甚是有理。不如这样,明日早朝你我联本弹劾陈宜中。嘿嘿,陈宜中一定想不到他会落到这个下场!” 本来按照他的意思,是自己想当这个左丞相的,所谓的段丰只不过是个幌子。不过只要能除掉陈宜中,那段丰随时都可以撤换,丞相之位,迟早还是会落到自己的掌握之中。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太阳照耀到的地方 杨亮节马车一路将王竞尧送至家中,王竞尧告辞了杨亮节,才踏进家门,发现兄弟们全都在等候着他,那典霸天看到王竞尧进来,当头就拜:“老大,我还真不知道你会此等法术,你看看着东西就能折弯的本事可一定得教会了我,将来上阵杀鞑子,咱打也不用打,看着他的兵器就能赢了!” 王竞尧笑了出来:“你小子给我起来,你还当真这世上有什么神仙不成?我那全是骗人的!” 典霸天连连摇头:“不信,不信,我们大家都亲眼看到的,嫌我笨就嫌我笨,非说自己是骗人的。” 王竞尧笑着让众人坐下,把那些个所谓“法术”中的原理和大家说了遍,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神仙鬼怪做出来的怪异之事,其实说穿了一文不值。心里对王竞尧的钦佩却又多了几分,这些个事,可没几个人知道。 “你们看那刘谨坤为人如何?”王竞尧坐下,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之上。 陶亮皱了下眉头:“这人不简单,看起来极尽谦卑,给我总觉得这人心思深沉,想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老大,对这人,你得让任晓晟和李天正紧紧盯着,看他究竟有没有出了福建。这些个什么教的,最善于蛊惑人心,现在政局动荡,咱们的后方万万不能有什么差错!” “蛊惑人心”四个字传进王竞尧耳中,他忽然心中一亮,想到了什么。这个时代的人最是迷信,都相信那些个神仙鬼怪,象白莲教这类的教派,他们能迷惑无知百姓,自己又何尝不能利用? 事情总有正反两个方面,在这个时代,自己总不能对每个人都说要破除迷信,建立科学思想吧?那肯定被人当成异类。既然自己暂时无力改变现状,大可就势利用,说不定会收到奇效也不一定。 “老大。”司徒平一叫了声,说道:“青芝山一战,我军受损严重,各营都不满员,尤其是锋锥营,全营都快打光了,一旦鞑子再次进犯,很难应对。我看是不是从明天开始,大力招募新兵,整军备战?” 王竞尧点点头说道:“我也正有此意。不过泉州、兴化两地毕竟太小,就算连上整个福建我看也不够,以一域之力想要打败鞑子,未免有些不太现实。这么着吧,朝廷不是让我们自行上报有功人员吗?我就把你们都保举上去,出任福建各地军政首脑,有可能的话,把咱们的势力延伸到两广之地,那里可是个好地方。你们如果到了那儿,要大力扩充军队,积极训练,还有一点,要让士兵们知道是为谁而战,要让他们知道咱天卫军才是他们最大的依靠!还有,符海波、秦海、何翰!” “在!”三人齐声应到。 “咱们的船,现在能不能航行到台湾,哦,不对,是流求!”王竞尧说道。 符海波想了下,说道:“没有什么问题,流求离此不远,一日即可到达。不过,老大,那里住的尽是些尚未开化的蛮人,难道你想开拓那里不成?” “你们三人,点齐一千水军,去流求看下当地的风土人情,但切记不可和当地土人发生什么冲突。有可能的话,还要交好当地土人首领。最好能给我带个回来,我请他好好地喝上一顿!”王竞尧沉吟着说道:“我之所以派你们去那里,还是那句话,福建一域太小,不足以和鞑子抗衡,凡是有可能开发的地方,我都有兴趣去试一下!” “是,我等必不负大哥重托!”符海波大声应道。 王竞尧忽然没来由的豪气万千,站起身来,拔出铁血宝刀,虚空一斩,朗声说道:“现在咱们势力还是太小,鞑子根本看不起我们!但终有一天,我要让太阳照耀到的地方,都有我巍巍大中华势力的存在!” 只要太阳照耀到的地方,都有我巍巍大中华势力的存在!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凛,这是何等的气势,这是何等的豪迈!汉武大帝没有做到过这一点,被外族尊称为“天可汗”的唐太宗也没有做到过这一点。若是这个梦想在自己这代人手中实现,就算立刻死去,那又有什么遗憾! “只要太阳照耀到的地方,都有我巍巍大中华势力的存在!”室内所有的人都单膝跪地,齐声说道。 从这一刻起,这些忠勇热血的汉子,终于对王竞尧死心塌地,甘愿追随着他为了这个看起来不可能实现的梦想而奉献上自己的一切! 王竞尧大步走出室内,看着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铁血宝刀,一时感慨万千。自从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个时代,他从来没有象刚才那样豪情万状。 是这把刀吗?每次他握着铁血宝刀的时候,总会觉得它给自己带来了力量,带来了信心。这把刀的主人究竟是谁,是什么人为这把刀带来了如此神奇的力量? 一件衣衫轻轻披在了王竞尧的身上,王竞尧回头一看,正是那少女陈霞。月色下的陈霞面色看起来秀美清丽,不可方物。 “你是我心中永远的大英雄!”看到了那一幕的陈霞咬着嘴唇说道:“你看来不可一世,就算有再大的困难也不会难倒你,早晚有一天,鞑子一定会被你打跑的,爹爹和常州十几万百姓的血海大仇,你一定会为他们报的,对吗?” “一定!”王竞尧慢慢地说道:“我永远也忘不了常州死了多少汉人百姓,我永远也忘不了姚大人和陈大人他们!我曾经告诉过蒙古元帅唆都,早晚有一天,我要杀得它蒙古草原干干净净!为大丈夫者,言必信,行必果!等我有朝一日灭了鞑子,蒙古草原若是留下一头牛、一只羊,我就算不得是一个大丈夫!” 他话中杀气腾腾,陈霞痴痴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崇拜。陈霞一点也不觉得他的话有多暴力血腥,她只觉得这才一个男人应该说的话。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弹劾 到了第二日,早朝的时候,陆秀夫当时就把由文天祥出任右丞相的举荐提了出来。此时在整个朝廷中手握大权的重臣无非王竞尧、陈宜中、杨亮节、杨镇等人而已。 王竞尧和杨亮节早有默契,自然不会发难,杨镇又和王竞尧交好。只剩下一个陈宜中,虽然见有人分了自己的权,心里老大不乐意,可见众议已成,自己独木难支,也就勉强不再为难。 此事既成,原本以为今天早朝不会再有什么大事,谁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陛下,太后。”陈宜中第一个站出来发难道:“鞑子已从福建败退,王元帅功不可没,染此时福建暂无战事,其所兼任天下兵马都元帅一职理应交还朝廷,臣建议由成王赵昰担任天下兵马都大元帅,赵昰为人精细,又是皇家血脉,可堪此任!” 他本来最是看好赵昰,但没有想到被王竞尧等人抢了先机,因此念念不忘的就是如何建议赵昰的威望,一旦日后皇上有事,赵昰继任也就成了顺理成章之事。 这本来是皇上最击毁的事,但此时宋淳宗年幼,太后又无甚主见,因此陈宜中也不必再顾忌些什么。 “臣也赞同!”张世杰也站出来说道。他这么说虽然也存了喜欢赵昰之心,不过可没有陈宜中的那么多想法。 朝中文武诸人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当事人王竞尧,没想到王竞尧却象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儿,好像陈宜中说的事情和自己一点关系也都没有一样。 “臣反对!”杨镇大声说道:“陈大人说现在福建暂无战事,真正可笑,不知陈大人是从哪里做出这样的判断?鞑子亡我大宋之心未死,百万大军犹对我虎视眈眈!成王虽然做事仔细,但才多大,若是历练几年可堪重任,但现在却是不成!王元帅忠心耿耿,青芝山一役以弱胜强,打得鞑子不敢正视我福建。若现在即让他交出兵权,非但有卸磨杀驴之嫌,只怕鞑子知道后当时就会尽点大军,那时请问有谁来带兵抵御?莫非由你陈大人亲身上战场不成?若是要撤换王大人元帅之职,臣情愿回到老家,不再过问政事!” 陈宜中怎么也想不到杨镇为了王竞尧,竟然不惜以辞官相威胁。不多时,杨亮节也持反对意见,到了后来,就连自己甚为中意的陆秀夫也极力反对。一时间,陈宜中竟觉得自己有了些孤家寡人的感觉。 “大家都是一般的为了朝廷考虑,也不用争论。”杨太后这时候说道:“王大人有大功于朝廷,朝中除了他和张世杰大人外,懂领兵打仗者不多,况且鞑子随时都有继续进犯的可能,我看这大元帅一职,仍旧由他兼任着吧。” 太后既然发话,谁敢不从?王竞尧却还是半眯着眼睛,完全是事不己的样子。 “众位大人还有事吗?”杨太后从帘子后看了下朝臣,有点疲倦地说道。 “臣王竞尧有本!”忽然,王竞尧从朝臣中站了出来,不冷不热地看了眼陈宜中。群臣都有些惊讶,这位开国县公,平时朝会除非太后问他,否则绝少开口,今天又是怎么了?只有个杨亮节笑了出来,他知道今天真正的大戏开始上演了。 本想宣布退朝的杨太后,见说话之人是王竞尧,当即打消了主意,说道:“原来是王大人,王大人有事尽管说。” 王竞尧冷冷地说道:“臣弹劾左丞相陈宜中!他身为朝廷大员,不思尽忠报国,反而屡次误我朝廷大事!” 众臣连同太后都是一惊,先是陈宜中请求免去王竞尧兵权,但随即王竞尧的反击立刻就开始了。陈宜中本为几朝老臣,门生弟子遍布天下,他要参谁一本,被参之人哪里敢想着报复二字?偏偏这朝廷新贵王竞尧,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陈宜中留。 弹劾陈宜中的奏章王竞尧经过了一夜的充分准备,再由李天正连夜精心润色而成,只听王竞尧大声说道:“咸淳十年,鞑子入侵,陈宜中身为丞相,畏缩犹豫,第令集议而不行,军事上昏聩无能,以张世杰步兵而用之于水,刘师勇水兵而用之于步,指授失宜,结果导致我军大败。平章军国重事王熵、太学生刘九皋列陈宜中过错数十条,请求罢免其职,结果陈宜中竟以辞官想威胁,迫使陛下和太皇太后罢免王熵,将刘九皋入狱,陈宜中才勉强答应留任,此要挟朝廷的行为,如何能够容忍!” 这事本是朝廷上下皆知,陈宜中多有过错,当时朝官们虽然窃窃私语,但谁都不敢上前为陈宜中开脱。张世杰更是感激地看着王竞尧一眼,当年他的部队兵败,的确有陈宜中胡乱指挥的因素在里面,但最后罪责都由自己一个人扛了。此时见自己刚才还附和陈宜中解除王竞尧兵权,转眼间王竞尧不念旧恶,居然为自己洗刷冤屈,心中感激不能用言语表达。 “臣再弹劾陈宜中于德佑元年,鞑子向临安大举用兵之前,陈宜中不思抵抗,竟欲迁都,太皇太后受其威胁,被迫答应。但至迁都之日,从早到晚,竟看不到陈宜中身影,致使迁都之事作罢,太皇太后甚至以发簪摔于地上,大骂陈宜中误国!”王竞尧此时口气已经越来越严厉:“陈宜中第三罪,乃是于德佑二年,元军进驻臬亭山,临安城里军民上下一心,准备与鞑子血战到底之机,不思如何抵抗,竟带着门生弟子悄悄不辞而别,跑到福建,结果终于造成临安城破!” “陈宜中!”王竞尧将头转向陈宜中厉声喝道:“这三条大罪,换成任何一个稍微有些良知之人,早就无颜活在这世上!你三朝老臣,怎么还有脸坐在丞相的位置上发号施令!” 陈宜中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竟被王竞尧呛得说不出话来。这些本都是自己的丑事,大家碍着他的面子谁都不愿意说出来,但哪想到出了个王竞尧,把他的老底连锅端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针锋相对 殿堂上一片寂静,陈宜中的这点事情,其实有谁不知道?有些官员听了王竞尧的怒骂,忽然没来由的心里一阵高兴,想穿了,陈宜中做的事情真的是缺德到了极点! 王竞尧长长呼了口气,说道:“太后,陛下,臣王竞尧恳请太后、陛下罢免陈宜中一切官职,交刑部处置!” “王竞尧,你这疯子,真的想赶尽杀绝吗?”陈宜中咬牙切齿地道,接着“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说道:“太后,臣三朝为官,忠心耿耿,王竞尧所说之事,件件事出有因,微臣虽有责任,但主罪却不在微臣,请太后明察!” 帘子里的杨太后明显叹了口气,半晌没有发话,显然她也处在左右为难之中。 “太后,臣杨亮节也恳请罢免陈宜中,彻底查办其一切责任!”杨亮节落井下石,也趁着这个机会跪下来说道。 “这个,陈宜中虽有做错的地方,可毕竟是个老臣了。”杨太后终于沉吟着说道:“他还是很为本朝做了些事情的,我看这样吧,连降三级,着留丞相位上戴罪立功。若有再犯,数罪并罚,各位卿家以为如何?” 朝堂上的那些官员有人暗暗松了口气,有人却连连摇头。杨亮节悄悄看了王竞尧一眼,脸上满是失望之色,他对这个决定不满意到了极点,但既然太后已经发话,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趁着退朝的时候,寻找个机会再行劝说,太后很听自己的话,也许能起到作用。 谁知道王竞尧忽然说道:“太后,臣王竞尧请辞所兼各职,望太后、陛下放王竞尧回家务农,从此再也不过问政事!” “王大人,你,你这是何意?”不光是杨太后,朝堂里所有官员都是大惊失色,王竞尧明摆着是告诉太后,要么陈宜中,要么王竞尧,总归只能有一个人留在这朝廷之中了。只是不知道王竞尧究竟和陈宜中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非要致对方于死地。 其实王竞尧知道今天是除掉陈宜中的最好机会,等过了今天,陈宜中有了充分准备,再想对他动手,可就要大费周折了。 “太后,臣已心灰意冷,不愿再在朝为官,还望太后放臣一条生路吧!”王竞尧果然表现得非常沮丧的样子说道。 文天祥看到心中大急,正想上前劝阻,却被张世杰拉住衣袖,暗暗向他摆了摆手。 “太后,宫外天卫军诸将求见!”杨太后正为难间,忽然值日官进来报告道。 “让他们进来吧,我也正想犒赏他们。”杨太后才说完,忽然张世杰道:“且慢,他们可曾携带兵器,可曾带着士卒?” “没有,都是赤手空拳,一个士兵也没有带。”值日官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王竞尧大笑:“张大人,莫非你以为我想谋反不成?我要真的想反了,今日难道还会在这里?王竞尧忠心耿耿,只怕张大人你太小看我了!” 张世杰面露尴尬地退了下去,不一会,以司徒平一、陶亮等人为首的天卫军大小官员全部走了进来,就连身带重伤的铁残阳和蔡戌中竟然也在同伴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诸将辛苦,铁将军和蔡将军伤重如此,怎么还来,赶快回去休息,回头我让人送些宫里的膏药来。”杨太后对这些将领是非常感激的,没有他们,只怕自己早就成为了鞑子的俘虏。 哪里想到,这些人却全都跪了下来,集体齐声说道:“请太后、陛下请治陈宜中之罪!” 杨太后花容失色,她哪里想到这些人今日来竟然是为了这个目的?正没主意间,张世杰又大声呵斥道:“你等皆是军人,焉能管起朝廷的政务?莫非你等想兵变吗?” 司徒平一冷冷地说道:“兵变?天卫军要兵变就不会和鞑子在青芝山血战了!” “这里是朝堂之上,不是你的天卫军!”张世杰走到他们面前,说道:“就算天卫军,也必须无条件服从朝廷调度,否则等同于谋反,你等速速离开!” “滚开!”强忍痛楚勉强跪倒在地上的铁残阳厉声道:“我们跪的是当今天子,不是你张世杰!” 张世杰被气得面色涨得通红,但铁残阳的话却说得滴水不漏,当真是骂了他也白骂,张世杰慌忙向边上让开,以免落个大不敬的罪名。 “太后,请治陈宜中之罪!”陶亮平静地说道:“不然,天卫军上下将士,请太后恩准免去一切官职,让我们跟着元帅一起回乡务农吧!” 杨太后慌乱了半晌,这才静下心来,好言劝慰说道:“罢免朝廷的丞相,乃是大事,轻易不可做主。众位将军,你们请先回去,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蔡戌中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太后,福建一仗,天卫军三万多人死了一万多,我的锋锥营几乎全军覆没,这才打退了鞑子,生擒了鞑子的元帅张弘范,这一切,是一万名兄弟用鲜血换来的啊!可是他,陈宜中!”蔡戌中指向了陈宜中,眼睛里的怒火简直可以杀死陈宜中一百次:“就是这个人,却私自与鞑子使者相接触,私下答应放了张弘范和鞑子的将军。太后,青芝山天卫军的尸骨未寒啊,弟兄们的眼睛还都在天上看着呢,不杀此人,你让我们到了兄弟们的坟前怎么交代啊!” 这话不光让陈宜中垂下了头,就连杨亮节心中也蹦蹦乱跳,他可也私自接触了蒙古使者,也答应了他们的条件,还好看来这些带兵的人还不知道。 杨太后听了他的话不禁大怒,冷声说道:“陈丞相,这位将军说的事情可都属实?” 陈宜中长叹一声,心知今天这一关是无论如何也过不了的了,光是私下与蒙古鞑子接触一事,已经够杀头的罪名了。他跪倒在地上,默然不语。 “来人,给我把陈宜中拿下!”杨太后此时已怒不可遏,厉声说道。 两员殿前将军正欲上前,忽就听到有人喝了一声:“且慢!”众人向发声处看去,竟然是才被提为右丞相的文天祥。 文天祥上前几步,跪下说道:“太后、陛下,陈丞相是有大罪,但请念在他三朝为官,为官清廉的份上,放了他一条活路。臣文天祥愿意以性命相保!” 这次,连王竞尧也吃了一惊,历史书上的文天祥为人刚直,嫉恶如仇,怎么今天反倒为陈宜中求起情来了? “臣陆秀夫也愿保之!” “臣张世杰愿意保之!” 还没有等王竞尧回过味来,陆秀夫和张世杰齐齐上前说道。 杨太后一时没了主意,想了半天,说道:“既然众位卿家为他求情,也罢,免去陈宜中一切官职,仗责五十,即日起驱逐出泉州,所有家产一律查没,子孙三代不许为官!” 这已经是除了杀头以外最重的刑罚了,但陈宜中脸上却明显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王竞尧虽然依然不太满意,但毕竟除去了陈宜中,自己也不太好公然和那么多忠臣翻脸,当下也就勉强不再说话。 殿前将官很快把陈宜中拖了出去,不一会,宫外就传来陈宜中杀猪一般的惨叫。 “陈宜中之事已了,现左丞相之位空缺,不知各位大人有何建议?”杨太后这时问道。 杨亮节大喜,心想自己的机会终于到了,正想说话,却忽然看到王竞尧抢先一步已经开口,想想自己说和王竞尧说都是一样,也就住口不再言语。 但是让杨亮节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王竞尧说出来的话竟然是:“臣王竞尧保举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陆秀夫为左丞相一职。陆大人忠心为国,在丞相位上必能为朝廷分忧解难!” 杨亮节目瞪口呆,过了不一会气得脸都变形了,他怎么也想不通王竞尧为什么会临时变卦。其实这个时候的王竞尧,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自己带着军队在前线和鞑子浴血奋战的时候,有人在后方拖自己的后腿。虽然保举那个什么段丰也许对自己更为有利,更能为自己所用,但越是这样的人,只怕将来做不出什么好事情来。而陆秀夫和文天祥这两个人,做事虽然愚忠了些,但毕竟都是铁骨铮铮,和鞑子势不两立之人。将来自己和鞑子拼命,有他们两人在后面镇着,这心里面总能够踏实不少。 那边陆秀夫也是同样一怔,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王竞尧要保荐的人竟然会是自己。本来按着他的想法,王竞尧必然会推荐自己人当丞相一职,但他却这么做了,自己一时无论如何也猜不透王竞尧心里面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了。他向张世杰看了一眼,却发现张世杰的眼中也是一片茫然之色。 似乎对于王竞尧的要求,杨太后总是优先考虑的,她点点头说道:“王大人所举之人,也非常合我的心思,不知各位大人可有反对意见?” 第一百二十六章 赴任地方 王竞尧手掌天下兵马,身后有太后鼎力支持,加上陆秀夫清名满天下,又和文天祥、张世杰等人交好,反对他出任丞相未免有些和自己过不去了,因此谁还有意见? 见众官都默然不语,杨太后趁势说道:“那就这么样吧,命陆秀夫为左丞相,仍兼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即日到任!” 陆秀夫谢过恩后,王竞尧又把福建战斗中有功将士的名单呈上,杨太后随即按着名单一个个任命下来。司徒平一迁左武大夫、福州团练使;司马南轩为武德郎、漳州都监;陶亮右武大夫、泉州团练使…… 天卫军中大小将领都有封赏,仍兼天卫军各职,王竞尧集团势力向泉州、兴化以外发展的战略一切都在设想中顺利实施。只是唯一遗憾的是,两广之地虽然名义上依然属于泉州宋家王朝,但朝廷政令已无法企及,王竞尧将触角伸到两广的构思只能暂时搁置起来。 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铁残阳被任命为拱卫大夫、御龙直,这等于是皇帝的亲卫队长,这是王竞尧放在皇帝、太后身边监视他们行踪的一个心腹人选。 朝廷的官员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这些真正掌握着军队的实权派人物,何况看他们强逼陈宜中下台时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自己要当了出头鸟,只怕这些莽汉第一个会拿自己开刀,因此上一个个都含含糊糊的,这项任命,也就这么通过了。 这场朝会也算是宋淳宗登基以来开的时间最长的一次了,那小皇帝早就直囔囔着肚子饿,看看也没什么大事,杨太后随后宣布退朝。 才走出宫外,就看到两个家丁打扮的人,用副架子抬着浑身是血的陈宜中低着头匆匆离去。拔毛的凤凰不如鸡,那些往日对陈宜中尊敬有加的朝廷官员们,个个只当没有看见,快步从陈宜中身边走过,只当没有看见。只有文天祥、陆秀夫和张世杰停下脚步,问候了几句,神色颇是于心不忍。 看到王竞尧走来,陈宜中向王竞尧招了招手,让家丁把自己抬到了无人处,又让两名家丁走开,随即长叹了一声,说道:“王竞尧,我陈宜中纵横官场一生,没想到今天败在了你的手中,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陈某明天就要被查抄家产,逐出泉州,趁着今日,我有几句心腹之言相告!” 王竞尧冷冷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想看看这人又在玩什么把戏。 “我看这朝廷将来一定是你说了算的,我本来以为你们这些当兵的,个个都是些大老粗,没什么可以担心的地方,谁想到你这人心机之深,难我都没有想到。”陈宜中叹息着说道:“以你的才略和权势,今后朝廷再无一人可以对付你,但是我有一句忠言相告,朝廷的水,远比你想像中的要深。等你将来把持了朝政,很快就会明白我的话的。王竞尧,你以为我不想和鞑子血战到底吗?你以为我想被人骂成‘逃跑丞相’吗?你错了,真正处在风雨之中,才会知道阴冷的细雨远比狂风暴雨来得可怕!” 王竞尧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得面前的陈宜中,就象忽然换了一个人。 “我最后再忠告你一句,朋友未必是朋友,敌人未必是敌人。王竞尧,你如何对付我,陈宜中并不怨恨你,我汉人江山的存亡,都已交在你一人手中。”陈宜中脸上露出了奇怪地微笑:“山高水长,陈宜中去了,将来或许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我汉人江山的存亡,都已交在你一人手中。”陈宜中的这句话,让王竞尧心中为之一怔。按照这些朝廷官员的说法,应该是“大宋江山的存亡”,是陈宜中一时说错了话吗? “王竞尧!”正愣愣出神间,忽然看到杨亮节怒气冲冲的大步走了过来,也不管陈宜中,拉起王竞尧就到一旁,“王竞尧,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说好了的一起搞掉陈宜中,联名保举段丰为左丞相,你为何出尔反尔,你把我当猴子耍吗?” 王竞尧眼神阴冷地看着他,让杨亮节心中一寒,手不自觉地松了开来。 “杨大人,何必动气。”王竞尧冷笑了下说道:“你以为保举段丰,张世杰那些人能答应?就算段丰真的当上了左丞相,他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你愿意和朝廷所有官员为敌,王竞尧可没有这个胆量。杨大人,好自为之吧!” 说完王竞尧大步走去,一分钟也不再想搭理面前的这个人,只留下杨亮节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儿。此时在王竞尧眼睛里,杨亮节已无利用价值,象这样子见利忘义,卑鄙无耻的小人,迟早有一天也会被自己除去。 “杨大人,杨大人,现在你知道王竞尧的厉害之处了吧。”不远处的陈宜中忽然大笑起来,笑得浑身伤口剧烈疼痛,但他依然在笑着说道:“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落得和我一样的结果,不,也许结局比我还要悲惨!” …… 天卫军诸将已得朝廷任命,王竞尧也不想耽搁,一回到营地,立即把他们全部召集起来,吩咐几句,催促着他们尽快启程。 这个时候的整个福建,除了泉州、兴化两地,在鞑子入侵之后,局势都是一片混乱。那些个地方官员,个个都拥兵自重,对朝廷指令阳奉阴违,全然没有当一回事。更加可恨的是,有些官员在鞑子进犯福建之后,要么带着军队毫不抵抗溜之大吉,要么干脆献上城池,甘愿做个可耻的汉奸,等鞑子兵败退出福建之后,一个个又大摇大摆的回来,重新当着他们的官,就好像所有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老大,带兵打仗我们保证不会皱下眉头,可我们对于整治地方,那是张飞拿绣花针,大眼瞪小眼!”敦武郎、归化都监典霸天愁眉苦脸地说道:“你还是另外派人去吧,我老典就留在你身边打仗得了!” 王竞尧笑了出来:“这点我已经帮你们想好了,李天正和许桐已经帮你们从那些流亡到福建的学子中挑选出了一批颇有才干的人出来,再过得一年,咱们军校和学堂中的人也能选出一批人才,完全可充实到军队和地方上去。” 典霸天大喜,急忙拍着李天正的肩膀说道:“我说天正老哥,咱们关系可一向处得不错,你得把最好的人给我,将来你来了归化,好酒好菜我老典管够!” 李天正笑了下:“这批选出来的人中,有个人非常优秀。此人是江南人士,姓魏,名元征,本是个太学生,为人高傲,很有些不近人情,因此当初在太学院屡遭排挤,郁郁不能得志。这次随着逃难官员来到泉州,因为没有多余钱财孝敬,故此一直受到冷落,我发现他的时候,这人正捧着一本论语在那高声朗诵,可整个人身子已经饿得快撑不住了。我一问,你们猜他几天没有吃饭了?四天!整整四天他就以冷水果腹!” “不是有专门给难民施舍的粥棚吗?他为何不去?”典霸天奇怪地问道。 李天正笑着摇了摇头:“我也这么问过他,可他说那是为难民准备的,自己是朝廷的太学生,岂能归入难民一流,因此宁可饿死,也决不去那求得施舍。” “腐儒!”王竞尧大不以为然:“宁可饿死,也要保留这些虚幻的名节,咱们汉人就坏在这么人的手中。也不想想,就这么饿死了,又能做出什么贡献?我看这样的人不用也罢!” “不可!”李天正劝阻道:“我和这魏元征说过话,这人才能还是很有一些的,对于如何整治地方,颇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他到了地方上后,绝对不会和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大可以放心使用。” 王竞尧点了点头,象是想起了什么,口气变得严厉了起来:“你们过去在军队里,过着和外界与世隔绝的生活,倒还算了。可是到了地方上,三教九流,花花世界,都要接触,我王竞尧在这里给你们提个醒,谁要是做出那些不法之事来,别怪我不讲兄弟之情,我认得你们,我的铁血宝刀可认不得你们!” 众将心中都是一凛,急忙齐声应是。 “大哥,那么那些本来在任的各地官员怎么处理?”司徒平一心细,问道:“那些人在地方上经营已久,势力盘根错节,我们去了,必然受到多方抵触。”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王竞尧,这也是他们想问的。若没有明确的答案,只怕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到最后弄不好还得灰头土脸的狼狈回来。 “杀!”王竞尧想也未想,杀气腾腾,说道:“这样的人有一个杀一个,在鞑子面前卑颜曲膝,在自己人面前耀武扬威,这样的人留着做什么?万事都有我在这里顶着!”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心底的隐秘 既然得到了王竞尧的应允,这些军人也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了。跟着这么位老大,做什么事都不用担心,只有一个爽快可以形容。快意恩仇,正是这些军人的本分。 司徒平一对陶亮说道:“老陶,我们这一走,老大身边人可不多了,你身为泉州团练使,老大的安全可全就拜托给你了!” 陶亮笑了一下:“放心,有陶亮在,大哥必然安然无恙。倒是你们孤身在外,那里可比不得泉州、兴化,务须小心在意了!” 正说着,姚家姐妹和安小惠、陈霞走出来,她们手里捧着十几条绣着银边的腰带,一条一条默默分到众将手中。这些将领接过腰带,只看到正面绣着“百战百胜,唯我中华”,背面绣着“常州之耻,永世勿忘”。 王竞尧也拿到了一条绣着金边的腰带,茫然不知所以,不知道这些个女人唱的是哪一出戏。 “你们在外努力杀敌,我们这些女人在家里也派不到什么用场,因此就做了这些腰带送给你们。”姚楚菲缓缓说道:“只希望你们这些爷们,永远也不要忘记鞑子带给我们仇恨,永远也不要忘记常州十数万军民的耻辱!” 这些男人把腰带认真的系在腰间,典霸天非常严肃地说道:“几位嫂子,放心吧,我们保证不会忘记今天晚上赠带的事情,一定会努力多杀几个鞑子的!” 一声“嫂子”,直叫得几个女人面上绯红,姚楚明唾道:“谁是你们的嫂子,就王竞尧那德行,也只有你们会服了他!” 哄笑声中,这些人竟整整一晚都不想睡觉,居然彻夜长谈了一个晚上。 没几日,赴任工作已经完成,想到在一起这么多时候的兄弟突然就要分别,众人都未免有些伤感,王竞尧带着留守泉州、兴化的部下,把司徒平一等人一路送出了泉州城外足有十几里远,这才觉得终于到了暂时分手的时候。 “大哥,众位兄弟,请回吧!”司徒平一说道:“不管到了哪里,咱总不会忘记自己是天卫军的一员,咱也总不会忘记在泉州和兴化还有你们这些好兄弟!” 王竞尧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下,说道:“司徒,到了地方上,要尽量扩充自己的实力,多多招募新兵,尽快把锋锐营发展壮大,还有你们!”他指着其他人说道:“你们也是一样,一年后,我王竞尧亲自在泉州城外迎接你们,你们各自如果手下没有三万五万精锐之士,我看你们也不用再来见我了!” “是”众人齐齐应了声,司徒平一带头跳上战马,大胜说道:“百战百胜,唯我中华;常州之耻,永世勿忘!兄弟们,我们,走!” 他带头催动战马,那马一骑绝尘,很快就消失在了原野的尽头。 骑在马上的武义郎、同安都监陈中建看了眼身边的周龙和张长永,向王竞尧抱拳道:“大哥,自从在常州一起和鞑子厮杀以来,咱们还没有分开过,这次,你千万保重了!” “保重,兄弟!”王竞尧静静地说道:“我在这里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一时间,泉州城外尘土飞扬,那些个天卫军的将领,王竞尧的兄弟,为了他们共同的梦想,为了太阳照耀到的地方,都有我大中华势力的这一理想,踏上了谁也不知道结局的征尘。 同一时刻在泉州的城楼上,文天祥、陆秀夫和张世杰却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文天祥显然对他的这个兄弟欣赏到了极点,他赞叹道:“能让将士为其效死命,能大败鞑子精锐,王竞尧真是我大宋不世出的奇才,我看恢复宋室江山的重任必由此人来完成。昔日有岳武穆,今有王竞尧,当真天不亡我大宋也!” 张世杰却冷冷地说道:“岳武穆静忠报国,这位王大人虽然颇有大将之才,可惜只怕未必有了岳武穆的那份忠心。” “世杰,只怕你对我这位兄弟有所误解了。”文天祥很不以为然地说道:“他这人做事的确有些霸道,但他对于朝廷的忠心,你大可放心。不说别的,当日陛下和太后在海上遇险,多亏了此人营救;青芝山之战,若非他带着天卫军舍生忘死,我们早成鞑子俘虏。若不是王竞尧,朝廷否则今日哪有泉州之局面?” “文山公,对于他的才干我从来也没有怀疑过。”张世杰叹了口气,说道:“只是他竟然敢公开鼓动将领冲闯朝廷,威胁罢免陈宜中,就这一点,已不过忠臣二字!” 文天祥连连摇头,大是不满,在他看来,那些当兵的冲到朝堂上,必然不是王竞尧的主意。那些个大兵,本身就没上过几天学,识不了多少字,做些不合规矩的鲁莽之事,也在情理之中,只要将来严加管束,又能够出什么大的乱子? “文山公。”陆秀夫犹豫了下说道:“本来我这丞相之职,是王大人保举来的,我只有心存感激,不敢多说什么。可是,可是,我看这王大人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否则也不会公然发难,力求罢免陈宜中。我还听说,本来他和杨亮节之间有个约定,罢免了陈宜中后,由杨亮节门下门客担当,可是王竞尧却突然临时变卦,只这一点上,德行未免有亏了!” 看来这些人对自己的兄弟误解已深,文天祥想道。王竞尧出身底层,突然得到提拔,平步青云,于朝廷里的规矩礼仪只怕不太了解,只要自己以后慢慢引导开解,他必然会成为大宋的擎天之柱。 也不知道为什么,文天祥竟然发现自己对王竞尧有着无比的信心,他甚至自己都弄不清这份信心从何而来。 看着文天祥的态度,张世杰大是不满,长长叹息一声,告了个别,转身走下城楼。 他一走,陆秀夫看看四周无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陈霞已经到了王竞尧家中,文山,这小姑娘干系实在重大,万一落到别有用心人的手中,那……” 文天祥想了会,说道:“我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过,现在环顾天下,也许王竞尧那是最安全的,就暂且把陈霞交给王竞尧吧。” “文山,我求你一件事!”陆秀夫说到这,忽然给文天祥跪了下来。 文天祥急忙将他扶起,说道:“君实兄,你我之间难道还分彼此吗,有事但说无妨,文天祥决计应承!” 陆秀夫的神色一脸凝重,他说道:“我知道你对王竞尧甚是看重,但我求你,无论到了什么时候,这小姑娘身上的秘密千万不可告诉王竞尧。王竞尧这人很不简单,我观他论心机谋略皆在你我之上,如果让他也知道了这个秘密,只怕将来亡大宋者必此人也!” 文天祥一时沉默不语,他在城楼上来回踱着步子,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似乎在下着一个非常难下的决心。 “文山!”陆秀夫有些急了,再次跪了下来,说道:“我只希望这秘密到了你我这一代到此结束,从今后天下再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为了这个秘密,已经有太多的人死去,就连……就连他也死在了,死在了那人手上,为什么?就因为这秘密关系着大宋的命运!我们三家已经保守了这秘密上百年,不管将来天下大势如何,就此终结吧!让这段隐秘,永远淹没在历史之中,让这隐秘,从此后再也无人知道。我想你也知道这秘密一旦泄露出去有多严重,也许我大宋的江山,在一天之内就会土崩瓦解!” 文天祥席地坐了下来,双手抱着了头,此时他完全忘记了还跪在地上的陆秀夫,眼神空洞,不知道在那想些什么。 “罢了,罢了!”过了会文天祥从地上站了起来,满面痛苦之色,他说道:“也许你说的对,我有的时候一直在想,一百五十年来,为了这个秘密,死的人已经实在太多了,我们究竟在为了什么?其实这个秘密不光是王竞尧,任何有歹心的人知道了,都会给我们带来亡国之祸。就让这个秘密从今后消失在风中吧!” 说到这,他迟疑了一下,说道:“只是不光你我,陈宜中也一样知道这个秘密,临安陷落太快,太皇太后没有把这事告诉杨太后,杨太后这才会这么草率地罢免了陈宜中,万一他心存报复,那么光我们两个人保守秘密又有什么用呢?” 陆秀夫怔了下,思考了会,随即和肯定地摇了摇头。 “陈宜中知道这件事情的利害,他一定不会说出来的。”陆秀夫轻声说道:“况且,他这人虽然现在变得对外胆小怕事,对内嚣张跋扈,但我们三家之前曾经有过约定,我相信他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只会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但愿,但愿如此吧!”文天祥身影看起来竟然象老了几岁,他脸上愁云密布地说道:“君实,我有的时候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难道这天,真的要彻底变了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土人首领 几十艘海船行进在辽阔的海面,最前面海船的顶部,高高飘扬着一面绣着“王”字的大旗,船的甲板上,站着三名穿着宋朝军官服装的青年汉子。 这人就是被王竞尧派去流求的天卫军海军将领符海波、秦海和何翰。他们三人虽然不知道王竞尧为什么对一个未曾开化的小小流求那么感兴趣,但既然是老大吩咐要做的,必然有其中的道理。 不过王竞尧的命令也着实有些难办,既要他们不和岛上之人发生冲突,又要想办法带几个当地土人的首领回来,难道老大真的以为当地土人会和自己做朋友?尤其是秦海,牢骚满腹,总嘀咕着自己参军是为了打鞑子的,可不是为了当和亲大使的。 眼看着流求岛的轮廓已经出现在视线中,忽然天公不作美,刚才还平静的海面竟然狂风大作,雷声隆隆,不一会就下起暴雨,打得人眼睛都无法睁开。 “稳住,全船稳住!”符海波大声叫道。这场风暴完全出乎意料,他们三个都是经久航行在海面的大行家,但这风暴事先居然一点迹象也都没有,说来就来。 总算这些大半海盗出身的水军,见惯了海上的风浪,遇乱不惊,过了小半个时辰,等风浪散去,清点损失,只沉没了两艘海船。但很快,问题出来了,海军三将之一的何翰竟然失踪了! 符海波和秦海胆战心惊,急忙命令士兵寻找,但茫茫大海,又哪里能找得到。大海无情,何翰十有八九已经不能生还。寻了一会,两人终究还是放弃了希望,摆上香烛,祭拜了一番,心中想着王竞尧的重托,叹息声中扬帆远去。 没一个时辰,流求已到,符海波和秦海想着王竞尧的嘱咐,生怕引起误会,不敢多带人手,只带着十来个士兵带着武器上岸。 南宋之时,平湖(澎湖)已有不少汉人居住,种植栗、麦、麻,农业颇为发达,因位居边陲时受外侵扰,泉州知府汪大猷为保护居民安全,及派兵戍守。后来因为流求土人登上平湖烧毁庄稼,并抢劫人口,汪大猷大怒,乃派兵丁登上流求绞杀,杀了几百个土人这才罢休,因此岛上的土人,对汉人甚是仇恨。 从一登上岸开始,符海波和秦海两人就小心翼翼,带着士兵谨慎地前行,生怕中了什么埋伏,自己丧命事小,耽误了老大的大事那就百死难辞其咎了。 但这一路,他们只偶尔看见几个当地老年男子或者不多的妇孺儿童,稍微强壮点的男子,竟然一个也都看不到,未免有些奇怪。一直走到天黑,这队人实在疲惫,符海波当即命令就地扎营,待休息一夜后再重新前行。 才到了后半夜,符海波忽然推了推了睡在身边的秦海,小声说道:“有人来了!” 秦海也早就警觉,躺在地上点点头说道:“起码有四五十个,不过脚步凌乱,没有受过任何训练,应该就是当地的土人武装了。” 两个人轮流叫醒睡觉的士兵,各自拿起武器紧张地隐藏在了黑暗之中,随着那脚步声的接近,借着月光,已经能够看清敌人的模样,人人穿着和中原人完全不一样的服装,手里拿着自制的弓箭和大砍刀等物,离营地已经不过数十步远。 这样的距离,已经完全在宋军水兵的射程之内,但符海波和秦海却迟迟没有做出任何举动,要想一举冲破这几十个人的包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在出海之前,王竞尧再三交代他们不要和当地人发生什么冲突,倒让他们觉得为难无比。 “汉人,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放下兵器,一个接着一个走出来!”领头的土人小头目倒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大声对宋军水兵喝道。 “怎么办?”秦海看了符海波一眼:“是冲出去,还是按照他们说的做?要出出去的话,你给我留下五名士兵,我帮你断后,你到了船上,再带着大军来救我们!” 符海波想了下,摇了摇头:“老大让我们交好这些人,就这么冲出去当然不难,不过咱们的任务就无法完成了。这样,就先按照他们说的,咱们出去,等到了他们的营寨,再另外想办法也不迟!” 计议已定,符海波从藏身处出来,大声说道:“我们是大宋天下兵马都元帅王竞尧麾下,天卫水军将领符海波、秦海,我们奉大元帅之命,前来寻找你们头领,我家元帅有要事商议!”说完他带着一众水兵走了出来。 到了面前,发现那小头目长相颇为凶恶,披着张兽皮,赤着双足,披散着头发,手里拿着张硕大的弓箭,上下打量着符海波好一会,这才说道:“算你运气好,我家大王也正想看看你们,拿你们的心肝下酒,全部都给我绑了起来,带着去见大王!” 那些个土人士兵一拥而上,先缴了宋兵的武器,接着拿着绳索将他们捆了个严严实实。符海波和秦海却暗自运气,那些绳索看起来绑他们甚是严密,其实却被两人留下了很大的空挡,两个人从袖管中取出短刀,到时只要稍有危险,立刻可以割断绳索,控制住那个什么大王,到时再和这些土人谈判。 往前走了七、八里地,看到一个简陋的营地,地上横七竖八地睡满了土人士兵,兵器随意到处乱扔,进本上所有的并且上面都沾满了血迹,显然日间这些土人士兵在白天和不知道什么人狠狠打上了一仗。 符海波和秦海被带进一个营帐,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大汉,身上裹着张不知道什么野兽的毛皮,正在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着酒。边上的景象却让符海波和秦海看得呆了,原来四个年青女子,有的往这大汉碗中不停斟酒,有的为了锤背擂腿,这本没有什么,最让符海波和秦海看得脸红耳赤的是,这四个女子竟然近乎全裸,上身只带着兽皮做成的胸围,下身穿着短的不能再短的小裙,白生生的大腿直在他们面前晃悠。 符海波和秦海都是海盗出身,性子本就狂野,但女人穿成这样,他们还当真是第一次见过。心中直想蛮人毕竟就是蛮人,一点礼义廉耻也都不懂。 “见到我家大王还敢不跪!”那个土人小头目喝道。 符海波不卑不亢,笑了下说道:“宋朝大元帅王竞尧麾下,天卫军水军将领符海波、秦海拜见大王,不敢请教大王尊姓大名?” 那大王浑不在意自己的女人被人看个饱,他打了个酒嗝说道:“王竞尧?是不是就是那个在什么山打败了四万鞑子的人?我前几日倒也听人说过他的名字,中原人中总算也出了个像点样子的人物,我嘛?我叫依那思罗,谅你们这些中原人也没有听过我的名字!” 符海波和秦海闻言大喜,原来王竞尧之名已经传到了流求小岛,听这大王之话,似乎还对自己的大哥有几分欣赏,事情这就好办多了。 “大王,我等前来,绝无恶意。”秦海借口说道:“王元帅愿与流求交好,故派我等前来拜见大王,并请大王却泉州作客,王元帅已经为大王准备好了上好的美酒!” 依那思罗大笑起来,把酒碗往地上一扔,边上女人急忙捡起。依那思罗走到两名宋将面前,恶狠狠地说道:“王竞尧哪里安的什么好心?你们中原人最是看不起我们流求人,皆以蛮人称之,又屡次派出大军绞杀。请我喝酒?只怕是想把我骗到泉州,然后把我给杀了吧!” “哪有此事!”符海波笑了下说道:“我家元帅最是好客,他久慕大王之名,不胜钦佩,哪里会有什么歹心?” 依那思罗“哈哈”大笑:“都说了你们这些中原人最是狡猾,王竞尧岂能知道我的名字?久慕大名?简直是胡说八道!当真是一点都不能相信!” 符海波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他所说的“久慕大名”,本来只是一句客套话,谁晓得这位大王竟然当了真。看来依那思罗虽然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话,但对中原语句中的一些特殊意思当真是一知半解。 “来人,给我把他们拖了下去,挖出心肝下酒!”依那思罗重新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听说中原人的心肝最是美味,今天倒可以饱饱口福了!” 说完他摸了把边上女人的胸脯,又是一阵大笑。 此时营帐内只有依那思罗和那土人小头目,还有四个女人,秦海左右打量,完全可以出其不意地挣脱绳索,生擒这位什么“大王”,正想行动,却被符海波以目制止。 “大王,我等前来真的没有其它意思!”符海波并不慌张,慢慢说道:“实在是我家元帅托我们给你带来一句口信。” 依那思罗一怔,阻止了手下的动作,说道:“你倒说说看,那个王竞尧让你们给我带来了什么样的口信,竟不惜为此陪上两个将军的性命。” 第一百二十九章 高月部落 王竞尧哪里让符海波带过什么话,不过符海波早就想好了托词,他说道:“我家大人说了,大王若想成为流求之王,不妨冒次险,和他见上一面!” “流求之王”这四个字立刻让依那思罗眼睛为之一亮,流求虽然不大,但大小部落林立,谁都不服气谁,互有征战,若王竞尧真能让自己成为流求之王,那是何等风光之事?依那思罗挥挥手让身边女人出去,自己一只手支着下巴陷入了沉思。那四个女人走出帐篷的时候,都有意无意的在两员宋将身上瞄了几眼。 “把他们带下去休息,我得仔细想想,这些个中原人不定在打什么主意。”依那思罗从沉吟中醒来,对那个小头目说道:“给他们松绑,再找一些食物好酒给他们,对了,在刚才的女人中选出两个陪他们过夜!” 符海波和秦海本来欣喜,眼看着任务有完成的可能,但这大王后面的话却让他们听得目瞪口呆,自己的女人也能随便送人,看来这地方果然是未开化之地。不过想到四个女人的样子,两人心底却又有了几份期待。 那小头目态度立刻转变了许多,帮两人解开了绳子,也不怕他们逃跑,带他们走出了依那思罗的住处,找了两个干燥清爽的帐篷给两人分别住开。不多会,帐篷帘门掀开,两个几乎一丝不挂的女人走了进来。 符海波和秦海都是海盗出身,哪会在乎这个,不多时,两个帐篷里的随即一片漆黑,接着里面就传出了撩人心肺的声音。外面那小头目大是妒嫉,这两个中原人当真艳福不浅,一来就得到了大王的两个宠妾…… …… 第二天太阳才刚刚升起,符海波和秦海从帐篷里出来,都觉得脚步发飘,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对方脸色一般的有些发白,心中不禁大是惭愧,那两个流求娘们实在厉害,自己不免丢了中原汉人的脸面,也不知道回去后老大会不会责怪。 那两个流求女人随后也从帐篷里出来,脸上写满了满足,这两个中原男人的感觉当真不一样,完全不象大王般粗鲁,不解风情,只可惜将来只怕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符海波和秦海看到两个女人恋恋不舍的样子,赶紧佯装没有看到,溜之大吉。 “两位休息的怎么样?”才进大王的帐篷,那依那思罗眼神暧昧地问道。 符海波干咳了两声,赶紧把话题叉开,说道:“大王,昨夜我们来时,看到大王的士兵好像刚刚才打了一仗,符海波冒昧,敢问何事?” 这话勾起了依那思罗的心思,他重重拍了下大腿,说道:“两位不知,我是高月部落的,素来和新勾部落关系恶劣,每年总要打上十几二十仗,互有胜负。但前几日,也不知怎的,新勾部队的阿劳万达,竟然勾结了流求之外的士兵,前日大败我高月族,我们被迫退到了此处!” “流求之外的士兵,难道是蒙古鞑子?”符海波皱起了眉头,问道。 “不是!”依那思罗肯定地说道:“我让人打探过,这些都是从广州来的,听说全是在广州经商的大食商人蒲寿庚的手下,这次到流求起码来了十条海船,两百多个大食战士,厉害得很,武器又坚利,我们实在抵挡不住!” 符海波和秦海大怒,这些大食商人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当中原是任他们横行无忌的地方。前面才在泉州杀了个吕中和,现在又出了个蒲寿庚。中原养肥了他们,现在他们居然调转头管起中原之事了! “大王不必担心!”秦海站了起来,面色阴沉地说道:“我们这次也带来了三十余条海船,惯于征战的士兵也有千人,大人若不嫌弃,这就让符将军回去调集人手,我留在这里充当人质!” “不错,先杀外贼,再惩家奴!”符海波也冷冷地说道:“这些个大食人,趁着我中原战火连天,居然想趁火打劫,不把他们全部送进大海,我们也没脸再当这个军人了!” 依那思罗大喜,他昨夜如此对待两员宋将,原本也含着这意思在里面,现在看到两人自己说了出来,那是最好不过。依那思罗站起身来,说道:“如此就劳烦两位将军了。咱们都是讲义气的好汉子,还用留什么人质?两位将军请,依那思罗在这里等着好消息!” 正说着,那小头目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喘着粗气说道:“大王,新勾族找到了咱们藏身的地方,正在向这里冲来!” 依那思罗操起了身旁的大刀,抱了抱拳说道:“我这就去和他们见个死活,两位将军请回,别忘记了你们的承诺,高月部落上下都在等着你们!” 这大王倒很有几分武勇的气概,一走出大帐外,就大声喝道:“高月部队能动的,都拿起家伙跟我来,咱们和这些人拼啦!” 这高月部落最是彪悍,听到大王发令,群情激愤,竟然男女老幼,人人操起武器,“荷荷”狂叫着就向敌人冲来的方向扑去。 符海波和秦海一走出来,就看到昨夜陪伴他们的那两个女人扑了过来,在他们脸颊上亲了一口,年纪稍微大些的女人说道:“我叫阿鲁雅,她叫阿鲁丝,我们是姐妹两个。中原人,记得我们的名字,我们要是死不了,你们向大王求情,带我们去中原吧!” 说完,这两个女人竟然也拿起两把鱼叉,象个战士一样朝着敌人冲去。 符海波和秦海面面相窥,莫非这两个女人真的看上了自己,这倒麻烦大了。自己堂堂中原好汉,天卫军将军,要带两个蛮婆子回去,只怕会让水军兄弟们笑掉大牙。 这次新勾族的大王阿劳万达有备而来,想趁着高月部落新败的良机,一举灭掉高月部落,除掉这个世仇。这高月部落盛产美女,阿劳万达早就垂涎已久,因此更加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 高月部落虽然人少,但个个生下来就是战士,面对数倍于己的兵力,丝毫也不畏惧,只是红着眼睛和敌人厮杀在一起。那些个女人个个也都悍不畏死,和力气远超自己的男人作战,仗着一股悍劲,竟然也能打个平手。 正斗得旗鼓相当,忽然从高月部落左右两翼各杀出百来个胡人,手中操着弯刀,喝着谁也听不懂的语言,从两边围了上来。 高月部落曾经败在过这些胡人手里,心中对他们锋利的弯刀大有畏惧感,顿时人人脸上都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依那思罗看到部落里的人士气浮动,急忙大叫:“都不要怕,咱们的汉人朋友很快就会带着大军杀到,大家尽力抵挡住!” 这句话振奋了军心,高月部落的男女老少又重新振作起了勇气,和敌人纠缠在了一起。只是那些大食人武器实在过于锐利,高月部队的原始兵器碰到就折,失去了兵器的他们,被迫赤手空拳的和敌人打斗在一起,很快就落到了下风。 那些个胡人仗着武器锐利,肆无忌惮地在高月部落里来回砍杀,往往看到受伤倒地的高月战士,并不急着杀死,而要先砍下他们的双手双脚,看着他们在地上来回翻滚惨呼,这才心满意足的补上一刀。 阿鲁雅和阿鲁丝两姐妹被十几个胡人围住,她们背靠背的站着,手中鱼叉紧张的对着那些胡人,手臂微微有些颤抖。 胡人看到围住了两个年轻女人,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淫笑,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些什么,不时的对两个女人指指点点,一点也没把她们放在心上。忽然,有两个胡人大步向前,两姐妹急忙用鱼叉向他们刺去,但胡人抡起弯刀,只听到“叮当”一声,鱼叉被砍成了两段,两姐妹愣愣地看着手中光秃秃的木柄,茫然无措。 看到围上来的胡人,两姐妹很快知道她们即将面临什么样悲惨的境遇,她们脸上凄然一笑,阿鲁雅惨然说道:“我们等不到那两个中原人回来了,但昨晚我真的很快乐,我从生下来到现在从来都没有那么快乐过!” 说完她从腰间拔出一把精巧的小刀,一刀扎进了自己的胸口,一个个人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阿鲁丝看着姐姐死去,奇怪地笑了,她对着姐姐的尸体说道:“我也和你一样,我想中原人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为我们报仇的!” 阿鲁丝也死了,她和姐姐一样,用自杀的方式保全了自己的名节。她们死时眼睛睁得大大的,象是死不瞑目,一定要看到中原人带着大军杀回来才会甘心。 那些个胡人哪里想到这两个女人烈性如此,都呆在了当场,本想着可以抓住这两个女人,好好的享受一下,谁想到只得到了两具体血淋淋的尸体。过了会,这些胡人大怒,迁怒到了其他高月部落族人身上,冲进去看到人就杀。 到了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高月部落死伤惨重,身上带了几处伤的依那思罗,带着残余的族人退到了营帐中间,这时候他的希望,正在一点一点地减少。 第一百三十章 胡人大官 “大王,中原人不会来了,他们都是骗子,骗子!”高月部落的那个小头目左腿被砍断,躺倒在地上哀号着说道:“大王,带着族人们赶快跑吧,咱们挡不住了!” “中原人,中原人。”依那思罗喃喃地说道:“我究竟应不应该相信你们?你们到底会不会来?” 所有的高月部落族人都围拢在了依那思罗的身边,脸上神色庄严肃穆。他们都认为自己是战士,既然是战士,就应该尊严的死去,他们只等着大王发出最后的命令。 “依那思罗!”新勾部落的大王阿劳万达在几名族人的护卫下,得意洋洋地叫道:“赶快投降吧,我不杀你,还给你一条船,以后让你自由自在的做个渔民。如果你把你部落里的女人全部献上,我还可以额外增加两间房子你!” “阿劳万达,你勾结大食人才打赢了我,算不得好汉,有本事咱们一对一,要是依那思罗这也输给了你,我死而无怨!”依那思罗愤怒地叫道:“你敢不敢!” “你这个头脑简单的废物,怪不得会败在我的手上!”阿劳万达讥讽地说道:“我已经肯定赢了,为什么还要和你单打独斗?那些都是没脑子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身边一个胡人首领冷冷地说道:“不要再和他们废话了,男人全部杀光,女人留下,主人还等着我们回去覆命!” 阿劳万达象是对这人非常畏惧,急忙点头称是。 正想指挥着部众围杀上去,忽然左右杀声震天,旌旗招展,无数火把闪动着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阿劳万达大惊,不知道从哪里又来了那么多的部队。 “汉人,大王,汉人来了!”一名高月部落的战士惊喜地指着前面大呼道。 顺着火把处尽力望去,依那思罗看到当空飘舞的两面大旗上,一面写着“水军大将,符”,一面写着“水军大将,秦”。依那思罗整个人都快瘫坐了下来,他跪倒在地,双手合什,不停地对着空中道:“多谢菩萨,多谢菩萨,那些汉人果然讲信用,他们终于来了!” 符海波带着部队匆匆赶到,看到高月部落形势危急,也不多话,和秦海各引一军,分左右向新勾部队围了上去。 “蒲亚杰大人,怎么办,怎么办?”阿劳万达面色如土,向身旁那个胡人首领问道。 蒲亚杰见那么多士兵从天而降,心中也有些慌乱,叫过一个胡人,说道:“你去问问他们是些什么人,是来帮我们的,还是帮高月部落的!” 那胡人快步走上前,大声道:“那边的士兵且慢,我们家首领问你们……” “杀了!”还没有等他说完,符海波就冷冷地说道。 一排羽箭射出,那胡人立刻被中了十几枝箭,吭也未吭就倒在了地上。 阿劳万达和蒲亚杰什么时候见过这么蛮横的士兵,连话都不让自己说,抬手就杀人?蒲亚杰方寸大乱,对阿劳万达说道:“命令你的战士挡住,挡住!” 阿劳万达心中大骂,凭什么让自己的战士送死?这些胡人倒龟缩在后面。可想着又害怕胡人的凶狠,硬着头皮指挥着部落里的人冲上前去。 天卫军水兵也不和这些敌人肉搏,看到有人冲上,就是一阵羽箭射回。那些蛮人头脑简单,看到箭如雨下,也不知道躲避,只是一个劲地蛮冲。还没有看到对手长的什么样,倒已经被射死了上百个人。 等终于发现这么硬冲等于自杀,地上已经躺满了尸体,新勾部落的战士胆战心惊,这哪里是在打仗,简直是在送死,越想越是害怕,发声呐喊,竟然齐齐散去。 “胆小鬼,胆小鬼!”蒲亚杰暴跳如雷,等他自己也想带着部下逃跑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晚了,天卫军已经从四面把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谈判,谈判!”阿劳万达挥动着双手,颤抖着声音说道,匆匆指了个身边的贴身侍卫,让他前去谈判。 “杀了!”看到对方又有使者过来,符海波看都懒得看,直接还是从嘴里吐出了这个字来。 看到对方蛮横如此,蒲亚杰知道今天绝对没有讨好的可能了,顿时凶性大发,指挥着两百多胡人战士向前面冲杀过去,企图杀开一条活路。 但天卫军士兵弓箭组成的防线密布透风,哪里有空子给他们钻?只看到胡人战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那些天卫军士兵不断的张弓搭箭,下手毫不容情。只小半个时辰,两百多胡人竟然被杀了大半,只剩下蒲亚杰、阿劳万达十几个人面色如土的围成了一团。 “符将军,秦将军,谢谢,谢谢!”死里逃生的依那思罗快步向前,紧紧抱着两人,除了谢谢两字,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好。 忽然,秦海指了指不远处,符海波向前看去,面上立刻流露出了又悲伤又愤怒的神色,他看到了阿鲁雅和阿鲁丝姐妹两的尸体,死状惨不忍睹。 虽然他们和这两姐妹只是一夜风流,并没有什么感情,但看着几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的两个女人,现在已经成为了毫无生命的尸体,符海波和秦海心中的愤怒已经升到了顶点。 “停!”符海波大声说道,阻止了准备最后攻击的士兵。 符海波冷然对处在包围中的敌人说道:“全部扔下武器,给我滚过来!” 阿劳万达和蒲亚杰相互看了眼,再抵抗下去已经是徒劳的了,现在放下武器投降,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活命。 蒲亚杰长长叹了口气,把手中弯刀向地上一扔,走了出来。那阿劳万达本来就胆小如鼠,贪生怕死,见部下死的死,跑的跑,自己最大的依靠大食人也被杀了个干净,哪里还有半分抵抗的念头,肥胖的他,跑得居然比蒲亚杰还要快,一溜烟的冲到了符海波面前,满脸讨好之色。 符海波一脚把他踹翻,一只脚踩在他的肚皮上,冷冰冰的眼神看着蒲亚杰,说道:“胡人?” “我是蒲寿庚大人的手下!”蒲亚杰表现得非常傲慢,说道:“我们只是偶然路过此地,竟然遭到你们屠杀,这事一旦传到你们朝廷,只怕你们一个个都得被罢官免职!我家大人相识满天下,你们快快把我们放了,或许我家大人还不会追究此事!” “哦,蒲寿庚大人啊。”符海波笑了笑,说道:“我听说过他,泉州的吕中和,广州的蒲寿庚,那都是鼎鼎大名的大食商人啊,好像还被任命为咱们朝廷的大官吧?” 蒲亚杰一脸得色:“正是,我家大人他是朝廷亲自任命的广东招抚使,总海舶,又兼了广州市舶司提举,那是朝廷一等的大官。总算你们识相!” “是啊,我们是应该识相点,一个小小的大食商人,竟然做到了朝廷一等一的大官,了不起啊了不起,我们还真得罪不起。”符海波叹息着说道,然后向身边的士兵努了努嘴:“你们知道吗,这些个胡人,一个个生来就卑贱无比,尤其是这些大食人。我给你们说个故事,有次,一个鞑子的十户长冲进了大食的一个村庄,那村庄里有百来个人,那鞑子就一个人,喝令全村人自己把自己绑起来,然后他骑在马上,一刀一个把全村人杀的干干净净,这些大食人竟然没有一个敢反抗的,你们说大食人这叫什么?” “天生的下贱!”秦海冷冷地说了句,边上的士兵轰然大笑。 “对,下贱!”符海波笑着说道,这故事本来是在闲聊时从王竞尧处听来的,自己也不太相信,不过现在倒来了个现炒现卖。 蒲亚杰羞得满脸通红,这本是大食人最大的耻辱,只是不知道这个宋将是从什么地方得知的。 符海波摇着头说道:“如此下贱的大食人,竟敢跑到汉人的地方来耀武扬威,难道以为我们汉人好欺负吗?给我打断他的双腿!” 蒲亚杰大惊失色,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听到“咔嚓”两声,他双腿关节处早断,立时蒲亚杰在地上翻转哀号,惨叫声脚得边上的阿劳万达汗毛直竖。 符海波在他身边蹲了下来,说道:“本来我是想杀了你的,不过你既然提到了蒲寿庚大人,我总得给几分面子对不?不然蒲寿庚大人怪罪下来,我们这些小小的士兵可吃罪不起。这样吧,我绝不杀你,只斩断你的双手双脚,然后把你送还给蒲寿庚大人,请他千万原谅我们的鲁莽行径,好吗?” “不,不要!”巨大的恐慌让蒲亚杰忘记了疼痛,连连哀求着道:“求求你,发发慈悲,杀了我,杀了我吧!” 符海波冷笑着说道:“你杀高月部落女人的时候,怎么没有发过慈悲?我们汉人说话算话,绝不反悔,动手!” 一声令下,早就按捺不住的秦海大步上前,和几名士兵一起架起蒲寿庚就往外走去,不一会,杀猪一样的尖叫从暗处响起,很快又没有了声音。 第一百三十一章 流求之王 阿劳万达看到这一切,被踩在脚底的他不住哀号着饶命,他的胆子早就血淋淋的场面给吓破了,此时无论让他做些什么,他都已经心甘情愿,这些人实在太可怕了。 符海波的脚从阿劳万达的身上拿开,踢了一脚他,阿劳万达慌忙从地上爬起,匍匐在地,连连磕头说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我不杀你,相反还有天大的好处给你!”符海波笑笑说道:“把你的族人整顿起来,我要带着你和他们去泉州,见我们的大元帅王竞尧!” 这就是符海波自己打的小算盘了,依那思罗看起来未必肯随自己回去,若是把阿劳万达带回去,也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阿劳万达眼看有活命的希望,心中大喜过望,口里谢恩个不停,只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让面前的将军看看自己有多忠心。 不多时,秦海和几名士兵抗上了一具血淋淋的躯干,双手双脚早已被砍去,只留下一身体加一个脑袋,也不知秦海用了什么方法,这具身体的主人蒲亚杰居然没有死去,而是瞪着一双恶毒仇恨的眼光死死地盯着符海波。 符海波丝毫也不在意地说道:“你不用这么看我,我从来都不怕别人报复,你要是将来变成了厉鬼,大可以来找我索命。我现在就让你的手下把你带回广州,告诉蒲寿庚,以后若再参合到我们中原的事物之中,你的下场就是他将来的下场!” 说完他从俘虏里挑选出了两个大食武士,给了他们一条小船,让他们带着蒲亚杰立刻滚出流求,至于在茫茫大海上,这些人能否回到广州,也只有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剩下的人怎么办?”秦海指了指十来个大食武士问道。 符海波向他笑道:“难道把他们带回福建,消耗我们的粮食不成?” 秦海会意,向部下做了个手势,立刻,天卫军士兵一拥而上,结果了那些俘虏。惨呼声此起彼伏,直杀的见惯了杀人场面的依那思罗也胆战心惊。自己在流求也算得上是狠角色了,但和这些职业军人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这一刻他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和这些汉人去泉州,面见他们嘴里的大元帅王竞尧,不然万一阿劳万达抢了先,只怕自己“流求之王”只能成为一场美梦了。 处置完了这群俘虏后,天卫军士兵和高月部队的人一起,把那些死难者的遗体都掩埋了起来,符海波和秦海亲手安葬了阿鲁雅、阿鲁丝两姐妹,掩埋的时候心中颇有些发酸,神思象是又回到了昨夜那些美妙无比的时刻。 草草休息了一夜,打了胜仗,意气风发的依那思罗带着族人和汉人军队回到了自己原来居住的地方,先利用阿劳万达降伏了霸占在这里的新勾族人,接着依那思罗吩咐用高月部队最盛大的宴席,来款待这些对他们有救命之恩的汉人。 高月部落“最盛大”的宴席,其实也就是拿出自己酿造的酒,把生鱼、整只的羊放在火上烧烤,和中原博大精神的饮食文化天差地远。不过有一点,高月部落的女人当真是既年轻漂亮又热情奔放,那些见惯了中原女子矜持的天卫军士兵,当真是大开眼界,可惜有军规约束,最多也只能饱饱眼福而已。而被让在贵客位置上的符海波和秦海两位将军则未免有些假公济私了,这两人身边各被安排了两位美女,一左一右,喝酒吃菜都不用自己动手,只要嘴张一张,那两个美女立时会将吃的喝的送上。 阿劳万达的地位则未免有些难堪,他居然被安排到了一群老者的座位上,堂堂新勾部队的首领,此时鼻子里阵阵扑来的不是酒香,却是老人身上特有的气味。他却不敢提出半分异义,唯恐一个惹得依那思罗不高兴,自己吃饭的家伙就未免有些危险了。 依那思罗一张脸喝得红红的,他本来酒量甚大,但一来架不住众人一碗一碗相敬,二来又连续几日厮杀,体力上不免有些疲惫,居然没多少时候就喝了个五、六分醉。 “两位将军,好酒量,好酒量!”依那思罗看符海波和秦海那么多酒下去,脸上动也未动,竖起了大拇指说道:“没想到两位将军带的军队那么厉害,喝起酒来也一点都不输给别人,我依那思罗今天算是服了你们汉人了!” 符海波和秦海相视一笑,这依那思罗当真是井底之蛙了,自己二人在当海盗之时,哪天不是大碗小碗的把酒当成水来喝的? 依那思罗挥挥手让身边的人退下,借着酒劲说道:“两位将军,前日多有得罪,千万不要见怪,我听你们说王元帅邀我前往泉州,这个……” 说到这他停住不说,眼睛里满是企望的看向两位宋将。符海波笑了出来,当初是我们求你,现在轮到你来求我们了。符海波手指无节奏地敲击着面前的酒碗,只当没有听到。依那思罗连连咳嗽,心里大是懊悔当初的决定。 “大王,这个不是我们反悔,实在是已经邀请了阿劳万达。”秦海放下手中酒碗,说道:“泉州是个小地方,两位大王一齐前往,只怕接待不起啊。” “阿劳万达,他算什么东西!”依那思罗大怒,手掌重重拍了一下面前台子:“我这就去杀了他,再杀光了他的新勾部落,还他还能去哪里!” “流求之王”这顶帽子着实诱人,依那思罗又亲眼看到了汉人军队的强大武力,哪里还肯放弃这个机会? “不忙,大王。”看到依那思罗自己走进圈套,符海波微笑着说道:“大王,流求象高月和新勾一样的部落一共有多少?” 依那思罗怔了一下,说道:“总有十二、三个,不知将军何意?” 符海波看看周围,让身边女人走开,低声说道:“要么只去一个,要么全部都去。我看你不妨把他们组织起来,大家伙儿一起去泉州。等到了泉州,由我家元帅牵头,共立你为流求之王,那时他们身在异乡,不怕他们不肯答应!” 依那思罗大喜,但随即又犹豫着说道:“恐怕不太好办,我们这些部落的首领,互相间都不服气,争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他们又不知元帅的好意,素来仇视汉人,只怕不肯依了我的话去做。” “这有何难办。”符海波笑了出来:“天下事唯武力二字,谁有实力就听谁了。你明日先吞并了新勾部落,我再把我的士兵借给你使用,难道你还怕那些人不听话吗?” 依那思罗现在恨不得趴伏在地,亲吻汉人将军的脚背。有了这些汉人军队的帮忙,自己就是当之无愧的流求之王了,那些个部落首领,有谁敢不听命于自己?只要自己能帮汉人将军做到这件事情,必然能得到王大元帅器重,那时候的美妙前景,依那思罗已经不敢再先下去了。 “来人,上好酒,让姑娘们跳得再热烈些!”依那思罗大声叫道:“今天我要和两位将军一醉方休!” 看到他高兴的手舞足蹈的样子,符海波和秦海面露微笑。这次的任务可完成的漂亮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流求大大小小的部落首领都将被他们一股脑儿带到泉州去,到时只怕泉州都来不及接待。 这一夜依那思罗喝得大醉,直到日上三竿才从床上爬起,推开身边的宠妾,走出屋子,发现汉人军队早就整装完毕,都在那等着自己。 依那思罗大是得意,威风凛凛的带着天卫军士兵和本部落的战士,在阿劳万达的带路下,先把新勾部落的地盘完全吞并,将部队里的男女老少全部变成自己的奴隶,接着又分派人手,将汉人将军写的信件分别送到各个部落。他还提前以“流求之王”的口气告诉那些部落首领,谁要是不按照汉人将军的要求去做,他一定带着大军讨伐,攻破寨子后鸡犬不留,男人全部杀光,女人全部充做奴隶。 高月部落得到汉人帮助,铲平了新勾部落的消息象风一样在流求传开,接到信件的各部落首领都大是惊慌。赶紧难得的聚到一起商讨对策。 结果商量来商量去,所有首领都认为本来高月和新勾两部落实力就最强大,现在依那思罗灭了新勾部落,已成流求实力最大的首领,他由得到了汉人的帮助,只怕流求已经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依那思罗为人又最是凶狠,他说要杀光哪个部落,绝对不会食言。若是不按照信上的指定地点赴会,只怕当时就会遭到报复,可要是去了,万一依那思罗翻脸不认人,当场就杀了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正没主意间,阿美族女首领那思雅说道:“依那思罗之所以那么嚣张,完全因为得到了汉人军队的支持,他能够交好汉人将军,为什么我们不能呢,既然这样,还用怕他做什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 阿留 那思雅的话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所有首领仔细思考了会,不多时个个眉开眼笑。汉人凭什么就一定帮了依那思罗,只要自己多给好处,汉人未必就站在了他那! 既然主意已定,这些原本素来互相不服气的部落首领,竟然出奇的团结在了一起,为了有个人能带头领导他们对抗依那思罗,这些部落一起推举那思雅为他们的共同首领。 那思雅今年三十六岁,本来她的丈夫才是阿美族的首领,但在前年与高月族的战争中,丈夫不幸丧命。那思雅为人聪明,除事公道,甚得族人尊重,又有着丈夫的余威,于是顺理成章地接了丈夫的班。 阿美族人数较少,又女性占了多数,原本在流求各部落中势力最小。但自从那思雅当上了部落首领后,经过她的大力整顿,阿美族倒一跃成为了流求三大部落之一。而阿美族突然强盛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那思雅抛弃部落间的成见,利用本部落女人众多的优势,公开吸引其他部落的男性入赘阿美族,只用了两年不到的时间,本来阴盛阳衰的阿美族,男人竟然占了一大半以上。那思雅又从中挑选能怔善战的战士,组成部队,在与高月部落和新勾部落的几次战斗中,都没有吃亏。 凭着这些举动,最早没人看得起的阿美族,短短几年时间,就成为了其它各部落竞相交好的对象。 等那些部落首领各自回去准备,跟随母亲一齐赴会的那思雅的女儿阿留问道:“阿妈,你平时总说汉人狡诈,难道现在你真的愿意听从他们的指挥吗?” 那思雅抚摸着女儿的脑袋,说道:“阿留,现在我们的力量还太渺小,各部落间又不团结,很容易被汉人各个击破,依那思罗仗着汉人的势力,强迫我们按照他说的去做,我们要做的是忍耐。汉人终究不会永久住在流求的,等他们走了,我们就可以联络其它各部落,一举打垮依那思罗,等到了那个时候,阿美族将成为真正的流求之王!” 阿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太明白,不管是汉人还是流求人,大家开开心心的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首领,都准备好了,请启程吧!”母女俩正在说话的时候,阿美族力气最大的战士布农鲁凯走进来说道。 阿留皱起了眉头,她不太喜欢看到这个人,要说布农鲁凯不光人长得英俊,力气又大,阿美族的很多少女都迷恋着他,可阿留就是不想和这人呆在一起。前些日子,听阿妈的意思,有招布农鲁凯做上门女婿的想法,阿留每天都在想着用什么办法阻止阿妈的举动。 三天后,流求各部落的首领,在那思雅的带领下,一齐到了高月部落。那依那思罗见他们果真乖乖听话,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符海波勉励了他们几句,并保证他们将安全的到达泉州,然后安全的回到自己的部落后,带着他们上了海船。那些个部落首领,既紧张,又焦躁,都在忐忑不安的想着到了泉州后,自己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只有被母亲一起带上船的阿留,兴奋的象只小鸟一样不停的从船这头跑到船那头,唧唧喳喳的问个不停,搞得符海波和秦海大是头疼。 台湾虽然就在大海旁边,但今年已经十六岁的阿留还是第一次出海,都怪母亲平时过于宠爱自己,老生怕去大海上会遭到什么危险。 没多少时候,这小姑娘忽然又对符海波的双刀发生了兴趣,非囔囔着要给自己看看。符海波被她弄得头涨欲裂,有心呵斥,可看着小姑娘一脸天真好奇的样子,又于心不忍,想了半天,终究还是将刀交了给她。 谁知道,阿留正把玩间,一个不小心,竟将其中一口刀失手落入大海,阿留吓得面色如土,居然没头没脑的就想跳下大海打捞。 符海波慌忙拉住了她,抢过了剩下的一口刀,心中心疼的几乎就要滴血。这套双打是他祖上传下来的,虽然比不上王竞尧的铁血宝刀那么锐不可当,但削铁如泥还是称得上的。现在其中一口就这么落到了大海,让符海波如何不沮丧? “我赔你,我一定赔你!”阿留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一迭声地说道。 面前的要不是一个小姑娘,符海波肯定一把抓起就扔到大海。他楞在那里半晌,向大海看了好久,终于顿了顿脚,恨恨地离开了甲板。 没半个时辰,阿留又敲响了符海波的舱门,符海波一见到她,简直象看到了克星一样,站在门口,赶她走又不是,让她进来又不是。 “给!”阿留手一伸,将一口刀塞到了符海波的手中:“我回去和阿妈说了,阿妈说弄坏了别人的东西就一定要赔。这把刀是我阿爸留下来的,听说锋利得很,现在我把它赔了给你!” 说完也不等符海波反应过来,扭头就跑。 符海波抽出那刀,寒气森森,果然是一口好刀,立刻,符海波对这小姑娘恶感大减。 船行了一日,已到泉州港口,大宋开国县公、天下兵马都元帅王竞尧已得到消息,带着李天正、陶亮等人早在港口亲自迎接。 符海波和秦海见元帅亲自出迎,还未等船靠稳,急忙跳下,来到王竞尧面前,半跪下道:“大哥,我们回来了!” 王竞尧急忙将他们扶起,眼睛里写满了嘉奖:“很好,你们做的很好。我让你们带个土人首领回来,结果你把流求各部落的首领全部带回了回来,这是大功一件。杀了大食武士,斩将示威,这又是第二件大功。水军中能有你们这样的人材,我王竞尧幸甚,天卫军幸甚!” “可惜,可惜何翰统领失踪,生死不明。海面凶恶,只怕他已凶多吉少。”秦海脸上低声说道。 王竞尧脸上一阵黯然:“要成就大事,总会有人为此付出性命。何统领是为了我们的大事而失踪的,我已经上报朝廷,为他请功,希望这能勉强告慰他的在天之灵吧!” 不多时,流求各部落的首领纷纷从船上走下,最前面的就是高月部落的首领依那思罗。符海波在他耳朵边说了几句,依那思罗慌忙跪下说道:“化外蛮民,流求高月部落依那思罗,叩拜开国县公,天下兵马都元帅!” “起来吧。”王竞尧淡淡地说道:“依那思罗头领,各位流求的部落头领,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我已经命人为你们准备好了馆驿,你们先行休息,明日再议事。” 王竞尧正想离去,忽然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来到他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王竞尧,半晌后才说道:“你就是王竞尧?” “是的,我就是王竞尧!”王竞尧大觉有趣,笑嘻嘻地点头说道:“你又是谁?” “我是阿美族的阿留,我还以为打破蒙古人的王竞尧有多了不起,原来也不过如此。”阿留非常不屑,随即又带着骄傲地说道:“你和我阿妈比起来可差远了!” “你阿妈又是谁?”王竞尧笑容满面地问道。 “她就是阿美族的族长那思雅。”阿留自豪地说道:“我阿妈说了,你们汉人都是坏东西,只要你们还敢呆在流求,她早晚有一天会打败你们的!” 这小姑娘从生下来开始就没有离开过母亲半步,那思雅又过于溺爱,平日里对女儿行事听之任之,只要不做危险的事,从来不管。这次阿留第一次到了流求以外的地方,大是兴奋,竟然不知轻重的把这话也说了出来。 王竞尧身边部下和依那思罗都是面色大变,秦海右手按住刀柄,只待大哥一声令下,当时就能把那思雅母女拿下。 “混帐,混帐,你小小年纪,哪会说出这样的话,必是有人指使!”依那思罗大怒,接着又恭敬地对王竞尧说道:“元帅,对不住了,依那思罗这就杀了这对母女,以息元帅心中怒气!” 那思雅匆忙走了上来,用身子护着女儿,哀告道:“元帅,大人,阿留他年幼,喜欢胡说八道,您要杀就杀我一个人吧,千万不要为难我的女儿。” 王竞尧微笑着说道:“一个小姑娘的话,我又岂会当真?那思雅族长,你尽管放心。我答应过你们,让你们平安的来到泉州,又平安的回到流求,我说话是算数的!” 那思雅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狠狠地盯了阿留一眼,那阿留还不知道自己又差点闯下大祸,居然是一脸无辜的样子。 “各位,请请,先到馆驿休息!”王竞尧笑容满面,大声说道。 “大人,那个叫那思雅的女人,我看不太简单。”等流求部落首领离开,军师黎师说道:“不是大人教着,一个小女孩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竞尧点了点头,说道:“天正,晓晟,你们给我查下这女人的底细,另外,趁着那些部落首领不在,往流求多多增派人手,密切监视流求的一举一动!” 第一百三十三章 勾结 这些个从来没有离开过流求的部落首领,来到了繁华的泉州,象是看花了眼,哪里还有心思继续住在馆驿?尤其是阿留,扔下行李拉着母亲就在泉州整整逛了一天。 “首领,有人在跟踪我们。”作为护卫的布农鲁凯为人机警,很快发现了身后的异常。 那思雅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阿留下船时说错了话,王竞尧想必不放心我们。布农鲁凯,想办法拦住他们,我来泉州还有大事要做!” 布农鲁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阿留却睁大了眼睛问道:“阿妈,难道你在泉州还有朋友吗?怎么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那思雅摸着她的头说道:“阿留,这次我们去的地方,你千万不能和任何人说,否则整个阿美族的人也许都会死的!” 见阿妈说的那么严重,阿留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一直跟着那思雅的是任晓晟属下“神机处”的两个探子,这两人也算得上是精明机巧之人,原本以为自己跟踪必定不会被发现,但没有想到,那个始终不离那思雅左右的大汉忽然返身向他们走来,挡在了他们的面前,等两个探子再想躲避,已然没有时间。 “两位,我家首领喜欢独自逛逛,不喜欢老有人跟着,请回吧!”布农鲁凯冷冷地说道。 两个探子尴尬万分,抬头看去,见那思雅和女儿已经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之处。 那思雅也从未来过泉州,但不知为什么,竟对泉州的大街小巷非常熟悉一样,来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很快闪出一个浑身透着精干的汉子,低声说道:“那思雅首领?” 那思雅点了点头,那汉子也不说话,掉头就走,阿留正想呵斥,那思雅却一把拉起了女儿,紧紧地跟在了汉子身后。阿留满腹疑问,只好把话都憋在肚子里,跟随着母亲走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闪进了一间普通的民房之内。 房子里的一张供桌上供着阿弥陀佛、观音、大势至三尊佛像,一个中年人正跪在地上,喃喃地念诵着什么。 那思雅看到三尊佛像,脸上露出虔诚之色,恭恭敬敬地在中年人身边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双手合什说道:“佛主,请你保佑阿美族永远平安,保佑流求永远不要有汉人进来,那思雅永生永世都将成为你最忠实的信徒!” 念完了这些,她对那中年人说道:“圣主,一切都和你预计的一样,王竞尧果然意图染指流求,他派了军队到了岛上,已经打败了蒲爷的军队,将我们强行带到了泉州。那思雅该如何做,还请圣主指点。” 中年人站了起来,对那思雅微微一笑,这人竟早就应该离开泉州的“白莲教”教主刘谨坤。 “那思雅首领,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坐。”刘谨坤指了指边上的凳子,看了下阿留,问道:“这个就是你的女儿阿留吧?真是一个有福气的孩子。” 那思雅急忙拉着阿留再次跪下:“阿留初次见到圣主,不知圣主法力玄通,因此失了礼数,请圣主恕罪,还望圣主能对阿留赐福一二,那思雅终身感激不尽!” 刘谨坤也不客气,坐在那受了她们几拜,双掌一摊,手上竟奇迹般的出现了两朵洁白的莲花,看到那思雅连呼法术神妙,阿留拍手赞好。刘谨坤用小魔术的手腕让两母女对自己心悦诚服,接着用莲花在阿留头顶扫了几下,随即告诉她们,阿留已经受到佛主保佑,终身邪魔不侵等等之类。 等那思雅母女重新坐下,那思雅告诉了他自天卫军水兵登陆流求之后发生的事,一直说到下船后阿留无意间说漏嘴之,刘谨坤面色微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圣主,阿留一时嘴快,这对我们的大事会不会有什么影响?”那思雅颇为担心地说道。 “不妨,有着佛主保佑,什么事情都可以逢凶化吉!”刘谨坤微笑着说道:“王竞尧无非是想在流求扶植一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傀儡,这才有了这些举动,些须心机,如何能瞒得过我?你带着流求各部落首领能来泉州,甚好,这样王竞尧就不会再有什么疑心,咱们做起事来也方便了许多。” “阿留,你出去玩玩,阿妈要和圣主说点大人的事。”那思雅对阿留说道。等阿留撅着嘴离开之后,那思雅重新说道:“圣主,阿美族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圣主的最后命令。” 刘谨坤眼中凶光一闪而过,随后脸上又恢复了平静说道:“佛主昨夜已经托梦给我,汉人必败,王竞尧必败,大宋朝廷必败!我白莲教起事就在今年。到那时,白莲圣花必将开满天下,佛祖会保佑着我们战无不胜。我算了一下,五月初六乃是大吉之日,到时你在流求,我在福建同时动手,大宋朝廷必然顾此失彼。朝廷最大的依仗王竞尧手中可用之兵不过两万,我白莲教众却有五万之众,加上你在流求呼应,大事如何不成?事成后我必然按照原先承诺,协助你成立流求国,你为国王。我在福建成里白莲圣国,两国遥相呼应,就连鞑子也奈何我们不了!” “圣主英明,大事必成!”那思雅面露喜色,说道:“那些个部落首领,那思雅都有办法掌控,只是事成后未必便会让他们对我心服口服,甘愿推我当流求国国王。” 刘谨坤摆摆手说道:“等你回到流求时,我会让人给你送来白莲圣花,你将其分发给阿美族的战士,只要佩带在身上,这些得到我法咒加持的圣花,可以保佑你的战士刀枪不入,那时你有神兵卫护,流求还有谁敢不服!” 那思雅大喜过望,再次跪下给刘谨坤磕了三个响头。刘谨坤扶起了她,上下打量着那思雅,说道:“上次到流求,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那时你才三十刚刚出头,你的丈夫新亡,我给你出了个招募外族战士的主意,不想自从那次一别,竟然已经四年过去,时间过得真快啊。” 那思雅双颊抹过了一丝红晕,她也想起来四年前初次见到刘谨坤时的情景。那时候刘谨坤来流求传播白莲教,被自己的族人抓住,正想杀了这个他们心目中的邪魔,却正好被自己看到,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刚刚成为寡妇的自己,第一眼看到了刘谨坤,就被他给吸引住了,不光救下了差点被烧的刘谨坤,还在当天夜里心甘情愿的献身于他。 原本自己只以为这不过是段孽缘,谁想到这个男人心存大志,理想竟然是要建立一个“白莲圣国”。原本以为他只是在信口吹牛,但随即刘谨坤在她面前展现了几个“无上神通”,惊的那思雅以为是神仙下凡,终于对他不再怀疑,死心塌地的愿意为刘谨坤做任何事情。 刘谨坤在视察了一遍阿美族后,当即就针对阿美族女少男多的情况,提出了大力招赘外族精壮男子的办法,这办法果真好用,让阿美族一下子成为了流求三大部落之一。 自己的心上人走后,那思雅怅然若失,还好刘谨坤每月都派人秘密送来书信,告诉她应该怎么做。直到前段时候,刘谨坤派人送来的信上告诉她,白莲教已经联络到了广州大食商人蒲寿庚,即将起事。信中详细地告诉了那思雅应该如何如何行动,配合自己建立白莲圣国的梦想。 接到信的那思雅哪敢怠慢,当时就按照刘谨坤的指示一步步动作。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胡人部队联络上了新勾部落,并且说动了阿劳万达和高月部落开战,等大家打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再由阿美族出面,一举吞并掉两个部落,那时流求国还有谁敢不服那思雅?但没有想到的是斜刺里杀出了个王竞尧的天卫军,让计划受到了严重挫折。 得到消息的刘谨坤也当真了得,处变不惊,立刻更改了行动计划。让那思雅鼓动流求全部落的首领来到泉州,彻底麻痹王竞尧,而后福建和泉州遥相呼应,同时起事,让王竞尧守卫不能相顾。 不过为了更加增强那思雅的信心,所有的这一切变故,到了刘谨坤嘴里,已经成了他早就算计好的。 这个时候的刘谨坤觉得胜券在握,福建有他近五万信徒,又有那思雅和蒲寿庚协助,自己又在徒弟受辱的情况下故意示弱,王竞尧此时一定得意不已,嚣张跋扈,哪里会想到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即将有大变发生? 想到这刘谨坤只觉得心情愉悦,看到面前姿色不减当年的那思雅,心思大动,说道:“那思雅,你累了,随我进卧室,我为你传送一点法力。” 那思雅知道他话里的意思,面上一红,默默无言的跟在刘谨坤后面走进了他的卧室,其实她也是心甘情愿的献身于“圣主”。 才一走进卧室,刘谨坤关上房门,看了那思雅良久,这才走上前去,横身将那思雅抱起,走到了他那张宽大的床上去,这年近四十的女人,他想了整整四年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情报 “属下无能,跟丢了那思雅母女,请大人责罚!”任晓晟低着头说道,满面羞愧。 王竞尧笑了笑,他让任晓晟坐下说道:“晓晟,我知道你对我没有让你去军队有些不满。神机处的工作的确没有那些军队中的将官们风光,面对一大堆文案要分析处理,也着实枯燥无味的紧,换成是我,我也耐不住这个性子。可是,晓晟,无论是和鞑子打仗,还是做任何事情,情报工作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你们这些人,甚至可以说是决定我们生死存亡的关键性人物。这么说吧,将军门取得的胜利,离不开你们的工作,你们都是些默默无闻的幕后英雄,是的,真正的英雄!” 任晓晟的头深深地低了下去,的确,在这个时代,没有多少人会对情报工作产生兴趣,他们更向往的是挥枪跃马,带着千军万马厮杀在战场之上。最初王竞尧让自己负责神机处的时候,他还算有着极大的热情,但当看到司徒平一、铁残阳,甚至后来加入的符海波、秦海等人在战场上取得一个又一个辉煌的功绩之后,他的内心深处,开始对这份工作产生了厌烦,不再象以前那样努力,他甚至想象大元帅提出辞去神机处统制这个职位,宁愿到战场上去充当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小兵。 但现在大元帅的一席话,他却分明感受出了大元帅对情报工作的重视,对自己寄予了莫大的期望。的确,无名英雄,总有人要当无名英雄。这些人也许终其一生都不会风光,但当几十年,上百年之后,自己的价值一定会被重新发现。 “晓晟,和你打个比方。”王竞尧看着任晓晟沉思的样子,笑着说道:“加入有一天,有人想要暗杀我,我被几十个刺客包围住了,你说那时候我还来得及调动我的将军们来救我吗?不!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情况,只要你能够事先察觉,完全可以把灾祸提早消灭,真正能救我的人,只有你!” “我明白了,元帅!”当任晓晟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重新焕发出了自信:“从现在开始,我不再去想任何事情,神机处就是我生活中的全部,福建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我必然了如指掌,就连一只苍蝇飞过福建,我也保证您能第一个知道!” “不是一个福建,而是整个天下,我要天下的事情,没有任何能瞒得过你!”王竞尧站了起来,在室内走了几步,说道:“‘神机处’更名为‘情报处’,由你担任统制,情报、侦察,甚至包括暗杀等等事情,你都给我负责起来。一会再把天正找来,‘机密处’更名为‘调查处’,专门给我负责官员动态、朝廷动向,从这一刻开始,你和李天正就是我的一左一右的两只眼睛、耳朵,是千里眼、顺风耳!我再给你们一个特权,在我的势力范围内,无论军队中的官兵,还是军校里的学生,只要你们看上的,都可以不经请示调走。我要你们的势力,遍布普天下的每一个角落!” “是!”任晓晟站了起来,他被王竞尧的话说的热血沸腾:“您再给我半年的时间,半年之后,我向您保证,鞑子皇帝忽必烈今天吃了什么,第二天就会送到您这里!” 王竞尧舒心地笑了,他从第一次看到任晓晟开始,就认定了他是一个天生的情报人员。他的灵巧多变,配合上李天正的沉稳端重,一定会成为自己最好的帮手。 “不过,元帅。”任晓晟犹豫了下,说道:“我看那个那思雅,到泉州来必定是抱着什么目的的,只是我不太想得通,一个从未出过流求的人,又怎么会在泉州做出什么事情来呢,她在这里连个帮手也没有。” “她是没有出过,但也许别人去过流求。”王竞尧意味深长地笑了:“好好查查,也许会有什么发现的。对了,明天我就会召集那些部落首领开会,这事我没有通知过朝廷,你要负责起那些部落首领的安全来,不然只要其中一个出了事情,那就不太好办了。” 又嘱咐了几句,任晓晟应着走了出去。等他一走,从王竞尧的内室中走出了一个人来,戴着一顶硕大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仿佛象是怕别人认出他来,走路的时候,他的脚有些一瘸一拐。 “伤好多了吧?刚才晓晟在,我让你进去躲避会,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你投靠了我。”王竞尧对这人似乎非常冷淡。 瘸子却感激淋涕地说道:“多谢大人不念旧恶,那个老东西看我残废了,就把我踢在了一边,一点也不看在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事情的份上。大人,您放心,我对您从此之后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王竞尧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很好,等除掉了他,我保你荣华富贵,也能挣个好出身,将来回到家乡可比你现在做的事光彩多了。不过,我也警告你,从现在开始,我只要发现你有一丁点的不轨,杜狱的刑讯室里就是你最后的归宿!” “不敢,不敢!”听到“杜狱”的名字,瘸子象受到了什么惊吓,浑身都打了个哆嗦。 现在在泉州城内,杜狱的名字甚至比王竞尧三个字还要响亮。这人虽然无官无职,但王竞尧对他却甚是器重,他做出来的事情,王竞尧也从来不去过问。 在青芝山大捷后,随同凯旋大军被一起押解回泉州的蒙古俘虏中,有几个将官非常倔强顽强,任凭如何审讯,都只字不说,最后王竞尧把这几个人交给了杜狱。 谁也不知道杜狱是如何审讯的,只知道在杜狱审讯的地方,整夜惨呼声不绝于耳,在漆黑的夜里让人听了浑身发渗。到了第二天,杜狱把厚厚一叠卷宗交到了王竞尧手里,那上面是蒙古军队详细的军队配置,以及几个城市的布防情况,甚至连守城将领家里有几个老婆,几个孩子都写得清清楚楚。 当大感满意的王竞尧看完了卷宗,问杜狱:“那些俘虏呢,把他们带上来见我。” 谁知道杜狱却冷冰冰地说道:“我劝大人最好不要见他们,不然晚饭一定会吃不下的。” 好奇的王竞尧执意要见,杜狱说:“那我就把受刑最轻的那个人带上来。”半个时辰后,一个蒙古的百户长被带了上来,王竞尧看了胃里就一阵阵反胃,这哪里还是个人? 这个受刑最轻的鞑子俘虏,浑身的皮都被剥光了,但偏偏人还未死,鲜红的都暴露在王竞尧面前,嘴里只是在机械地说:“还有什么,问,问,问完就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这以后,王竞尧就留下了一个毛病,看到被剥了皮的菜就无法下咽。 瘸子听到杜狱的名字如何不能害怕,一旦落到了他的手里,真正的是生不如死了。 “大人。”瘸子走上一步,低声说道:“那老东西根本就没有离开泉州,而是躲在了一个忠实信徒的家中,身边每日不离几名武艺高强的侍卫。而且老东西自己也身手矫健,我曾经看到他早起练过功夫,当真了得。大人若是现在要去抓他,我立刻就可以引路!” “不急,留着他我还有用。”王竞尧淡淡地说道:“对了,今天刘谨坤有什么异常状况没有?” 瘸子想了一下,说道:“其它倒没有什么,就是我来之前,看见一个四十不到的异族女人带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去了刘谨坤那,门口由刘谨坤的贴身心腹把守,我现在已经失宠,根本就进不去。” 王竞尧眼前一亮,追问道:“我问你,刘谨坤可曾去过流求?” “流求?”瘸子皱了下眉头,想了好一会,摇了摇头。 王竞尧大失所望,正想说点什么,又听那瘸子说道:“不过,大约在四年前,刘谨坤说要去外地发展信徒,因此失踪了大约几个月,他是一个人出去的,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等他回来后,他也没有告诉我们,我们也没敢追问。不知道他是不是去了流求。” 王竞尧笑了,他让瘸子坐了下来,说道:“从现在开始,我给你取个代号,叫‘夜枭’。夜枭有阳光的时候从来都不出现,但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它会警惕地盯着身下的一切,等到有猎物出现,它会箭一样地飞起,给猎物致命一击!我希望你就能象夜枭一样,冷静而且凶残,绝不给猎物任何活命的机会!你给我死死盯这刘谨坤,想尽办法重新取得他的信任,我会让人来协助你的。刘谨坤只要有任何的举动,你都要向我报告。我也不会亏待你,等此事了后,我会上报朝廷嘉奖于你!” 瘸子急忙跪了下来,感激的有些哽咽说道:“我就是夜枭,能致刘谨坤于死地的夜枭!夜枭必然不辜负大人的期望,让刘谨坤死无葬身之地!” 第一百三十五章 流求统领首领 第二日一大早,流求那些个部落首领都在泉州官员的带领下来到了指定开会的地方,依那思罗带头,最是神气,耀武扬威的样子,让其它头目大是不平,不过他有王竞尧撑腰,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王竞尧对这些首领好生安抚,再三言明只要他们仍旧效忠朝廷,汉人的军队就绝对不会进入流求,当地事还是由他们这些首领管辖,自己这次请他们来,只是为了表达一下自己为了改善汉人和流求当地人关系的一番诚意。 这番话让流求的部落首领大为吃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实这是王竞尧早就和军师黎师商量好的,如果太过于急进,只会引起这些人的反感,让事情变得复杂许多。与其这样,不如静观其变,那时才是王竞尧布武流求的最好机会。 这些个土人首领听王竞尧这么说,看他说的真诚,都是松了一口气。原以为让他们前来,是要勒索些什么,没想到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事情。说实话,汉族再衰弱,也远比流求强大,这些个当地土人虽然不断和汉人发生争斗,但谁想整天和汉人处在敌对的环境下?汉族人生活的富裕,是流求人无比羡慕的,还有他们先进的耕种和捕鱼技术,流求人也向往已久。今天看王竞尧大元帅这么说,想来这些都有希望能带回流求去。都在传说王竞尧这人不近人情,看来流言毕竟是流言。 既然开了个良好的开头,下面的事情做起来就方便多了。王竞尧提出,由大宋朝廷派驻一名行政官员去流求象征性的担任最高行政长官,促进福建和流求的交流,但不参与流求的内部事物,这都得到了那些部落首领的一致赞成。相反的,那些首领反而要求一旦各部落间发生纠纷,都由这名行政官员裁决调停。 但是王竞尧却一再谦虚地表示,他派去的官员,最多只会召集产生纠纷的部落首领坐下来谈判,但裁决调停就不是分内之事了。他的态度让首领们更加信任了几分。这王大元帅除事公道,值得信赖。 但在随后的议立谁为流求各部落统领首领,也就是所谓的“流求之王”的时候,却出现了极大的争议。依那思罗为人处事霸道,与各部落首领交恶已久。大家都不赞成由他充任统领首领的职位。依那思罗大怒,暗中记住一个个反对自己的人,发誓等回到了流求一定要寻找机会报复他们。 正在僵持间,原新勾部落首领阿劳万达站起来说道:“新勾部落虽然灭在依那思罗大王手中,但我却对大王一点怨恨也都没有。诸位,依那思罗大王做事公正,为人豪爽,由他担任各部落统领首领,那是再好也没有的,我阿劳万达第一个心悦诚服!” 说完,阿劳万达竟然跪了下来,依然流求土人部落的规矩,亲吻了一下依那思罗的脚背,以示臣服之心。依那思罗喜不自禁,自己和新勾族交恶已久,但没有想到在关键时刻支持自己的竟是此人。这时候的依那思罗,已经下了要重用阿劳万达的决心。 看到两大部落的首领联合了起来,众人一时间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金萨族首领辛巴罗站起来说道:“阿美族那思雅我看更适合这个位置,金萨族上下愿意推举那思雅为统领首领!” 此言一出,那些大大小小部落的首领都大是赞同,那思雅本是个女人,人缘又好,在他们看来,这是个最让人不会反对的人选。 依那思罗脸色越来越铁青,恨不得当场就把辛巴罗撕成两半。回首看了下王竞尧,却发现汉人的大元帅面带微笑,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最后,终究是大多数人的意见占了上风,在王竞尧态度暧昧的情况下,那思雅被选为了流求各部落的统领首领。那依那思罗牙齿紧咬,愤怒的眼光扫过这些人的面前,心中报复的念头象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无法遏制。 “既然大家都对这个提议没有意见,那么我看就由那思雅担任这个职务吧。”王竞尧先看了依那思罗一眼,又再看了那思雅一眼,说道:“不管是谁担任流求各部落统领首领的职务,我只希望这个人尽心尽力,为了流求和朝廷的长久和睦而努力。不过,我还想要告诉大家一件事。”王竞尧说到这,眼睛向众人瞄了一眼,说道:“我很重视流求,如果有哪个人敢勾结外番,意图做出破坏朝廷之事,我王竞尧立刻就会翻脸不认人,该流放的流放,该杀的杀,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手软!” 这话说的众人心里都是一凛,看了下王竞尧笑眯眯的样子,怎么也不相信这是个翻脸就会杀人的元帅。 这次会议的结果,推举那思雅成为了流求各部落的统领首领,那思雅随后又代表流求各部落和王竞尧非常新鲜的签订了一份条约。条约中规定流求永世都为大宋的一部分,流求宣誓效忠大宋朝廷,不得与任何除大宋以外的势力相互勾结。而大宋则承认流求对自己实行治理,不在流求驻扎军队等等之类。 作为补偿,依那思罗被王竞尧指定了流求各部落的副统领首领,协助那思雅一齐管理流求。那依那思罗虽然心中不忿,但眼见大局已定,只得把一口气咽回了肚子里。 对于这一意想不到的结果,除了高月部落以外,其它各部落的首领都大感满意。流求两强之一的新勾部落灭亡,高月部落又被阿美族压在了底下,只怕大家以后都能有好日子过了。 王竞尧象是对这一结果毫不在意,会后派出了大量的人手,陪着这些部落首领在泉州各处游玩,一切费用,由元帅府承担。 “元帅,请借给我两千兵马!”等各部落首领一走,依那思罗跪下来大声请求道。 “依那思罗大王,你这是何意啊?”王竞尧一脸的惊讶,就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依那思罗愤愤不平地说道:“那些个部落的杂种,背信弃义,竟然选了个女人当流求之王,这让依那思罗的脸面往那放,我还怎么好意思回到我的部落?元帅,我要把这些反对我的部落全部铲平,需要多少金子,元帅你尽管开口,依那思罗绝不吝啬!” 王竞尧笑着把依那思罗从地上扶起,说道:“依那思罗大王,你这又是何苦?不错,这次的结果连我也没有想到,不过这未必就是件坏事了。我问你,是面对面和猎人搏杀的狼厉害,还是在暗中突然咬猎人一口的狼厉害?” 依那思罗一怔,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王竞尧的话让他陷入了沉思。 “大王,做人有的时候需要的是耐心。”王竞尧为重新他端来了一杯茶,说道:“也许现在还不到你当流求之王的时候,就算你靠着我的支持强行当了,结果也未必就是好的。既然那思雅想当,为什么不就让她当到底呢?我们汉人有一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笑的最好的人!依那思罗大王,你回去后积极整顿兵马,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流求很快就有大的动荡了,那时我需要你为我稳定流求的局势。等到大功告成,一个小小的流求资望又算得了什么?” 听着他的一番话,依那思罗越想心里越觉得舒畅,他开始感觉到汉人的大元帅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是啊,暂时的挫折算得了什么,只要跟着这位大元帅,流求之王的位置迟早都是自己的。 “元帅您的教诲我记在心里了,从此后我将终生以你为首,绝不反悔!”依那思罗真心实意地说道;“请元帅给派一条船,我下午就回去流求。高月部落有的是能怔善战的战士,放眼整个流求,我们谁也不怕!” 王竞尧又勉励了他几句,依那思罗兴冲冲的告辞而去。 “大人,让那什么那思雅当上流求之王,我看不太妥当。”等所有人离开后,黎师说道:“我看那那思雅虽然一介女流之辈,但为人并不简单,只怕她大权在手,将来会反对我们!” 王竞尧微微一笑,说道:“这女人当然不简单,不过如果不让她当流求之王,流求的问题又怎么能够彻底解决?那些土人部落的首领素来不服从朝廷,不来一次大的风暴洗涤,终究会成为心腹之患,我还要拿流求当成我的后方。对了,黎先生,我刚才说了,我准备往流求派遣一位最高行政官员,这人选我看非你莫属,你的意见如何?” 黎师淡淡地说道:“大人派我去,我就去。只是你必须绝对的相信我,无论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你都必须置之不理!” 王竞尧笑着说道:“我既然用了你,就绝对不会后悔。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情,这里也有我给你撑着。只是,这流求的官,可不太好做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变故 只一天的时间,开国县公,天下兵马都元帅王竞尧立刻又成为了朝廷议论的焦点人物。不经朝廷允许,私自召开流求部落首领会议,已经简直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 各官员对此反应不一,有畏惧王竞尧权势的,大多选择了闭口不言,无耻些的甚至大肆赞扬王元帅为皇上分忧,已经把那些麻烦事提前替皇上做完了。但也有看不惯王竞尧作为的人,联名上本弹劾王竞尧,目无皇上,私自结交外番,封官许愿,实属大逆不道的行为,要求立刻罢免王竞尧本兼各职,交刑部论罪。这其中的带头人正是少傅、枢密副使张世杰、左丞相、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陆秀夫和中书侍郎杨亮节这三个人。其中陆秀夫的态度表现的最为激烈。 曾经有人问过陆秀夫,他这个丞相的位置就是王竞尧保举的,这么做,难道不怕被人骂成是忘恩负义之徒吗?陆秀夫激昂地说道:“公是公,私是私,若是王竞尧要我以命报答他的举荐恩情,我陆秀夫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是一旦他扰乱了朝廷的法度,在陆秀夫眼里,没有任何私情可讲!” 当这话传到王竞尧耳朵里的时候,王竞尧淡淡地说道:“若说到为人的耿直,只怕当朝没有人能比得上陆秀夫了,朝廷有这样的人,当真是我汉族的福气!只可惜他拘泥于规矩,遇事不知变通,其人在太平时节可以治理国家,成为一代名臣,可惜在乱世之时,不免会耽误了很多事情。” 黎师问王竞尧道:“那么你为什么还要保举他为左丞相?” 王竞尧笑了一下,说道:“难道让我举荐杨亮节的人当吗?放眼整个朝廷,目前除了他,还有谁更加适合这个位置?” 而在这个时候,文天祥的心情却非常复杂,他坚定地认为王竞尧是一个对朝廷忠心耿耿的臣子,绝对不会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升迁的太快,对朝廷的法度不熟悉。文天祥非常自责自己,平时和这个兄弟聚少离多,不能好好地教导他,没有做到尽兄长的责任。 面对几个大臣的集体弹劾,朝廷最高权力实际定夺者杨太后显得非常为难,从感情上讲,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王竞尧会做出这样的事;但是从理智上说,她又知道陆秀夫等人绝对不会无中生有,诽谤大臣,如果情况属实,不处理王竞尧,实在无法对群臣交代。 “王卿家,陆大人等人弹劾奏章你已经看到,你对此有什么说辞吗?”杨太后神情复杂地问道。 “没有。”王竞尧面无表情地肃手站在那儿,嘴里只有吐出了这两个字。 “大胆!”杨太后厉喝一声,把所有大臣都吓了一跳,自打太后垂帘听政以来,从来态度温和的杨太后,还是第一次发那么大的脾气,只听到杨太后气愤不消地说道:“王竞尧,你身为朝廷一品大员,深得皇恩,不思尽忠报国,却做出这样的事来,你该当何罪!” 朝堂里一片肃穆,有的官员忐忑不安,只怕太后震怒,要法办王竞尧。这王竞尧又岂是好惹的,手握重兵,手下那些将领个个对他死心塌地,王竞尧要是出了一丁点差错,只怕这泉州城里当时就是血雨腥风。有的官员却幸灾乐祸,象杨亮节这一批人,他们早就对王竞尧看不顺眼,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除掉了他。他们可不会去想这样做了后果有多么严重。 “臣无罪,只有功!”王竞尧还是那样处乱不惊的样子说道。 杨太后倒是一怔,好半天才说道:“你说什么,你这么做反而有功无罪?” 王竞尧开口说道:“大食商人,广东招抚使,总海舶,广州市舶司提举蒲寿庚,勾结海盗,肆虐流求,挑拨流求部落争斗,臣的水军偶然路过,力败海盗,救流求人民于水火,使流求感沐朝廷天恩,此王竞尧之功一也。这些事情太后和陛下大可以派人去调查,看王竞尧说的可有一星半点的假话。” 这一番话让朝廷里的人都呆住了,杨太后面容缓和了许多。却听到陆秀夫厉声问道:“好,就算你强刺狡辩的是真,那么我问你,在歼灭海盗之后,你为什么私自召集流求各部落首领开会?还封了什么流求各部落统领首领,不经皇上允许,私自封官,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陆大人,请问统领首领是什么官?我朝有这个官职吗?”王竞尧有气无力地问道:“私自封官,私自封官,真正可笑到了极点!” 陆秀夫瞪目结舌,他想遍大宋朝的官职,的确没有“统领首领”这个职务,私自封官这条罪名未免不太站得住脚了。 王竞尧忽然睁开先前一直半闭着的眼睛,语气一下强硬了起来:“自有流求以来,弹劾我的人大可以回去翻翻史书,可有我中原天朝接见那些小岛蛮民的记录!若是这一规矩从我朝被打破,岂不成为后世笑柄?我王竞尧以私人身份接见那么部落首领,不失朝廷颜面,与那些蛮人交好,以流求作为未来可以依靠的后方。目前鞑子势大,我军力弱,将来福建一旦有失,朝廷还能退到流求,以水军封锁海面,鞑子能奈我何?太后、陛下、各位大人,请问,王竞尧错在哪里?” 这一番话可说是在诡辩,但诡辩却往往最容易让人的思路陷入误区。尤其是对于陆秀夫、张世杰这样刚直有余,灵巧欠缺的人来说更是如此。一时间,朝廷里的大臣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有些才思敏捷的人,心中想你王竞尧当然可以这么做,但只咬住你一条,做这些前为什么不通报下太后,就足可以把他的说法全部推翻。但聪明的人往往首先想到的是自保,都不愿意不得罪王竞尧,个个都只当没有这回事的存在。况且,看这样子王竞尧今天这关是能过了,等过了今天向王竞尧一表功,说不定还能有莫大的好处。 王竞尧眼光从大臣们的身上扫过,冷冷地说道:“你们说我大逆不道?但我看你们一个个才都是大逆不道!行事不顾忌皇家的脸面,变着法子让皇上出丑,该杀的都是你们!” “不顾皇家脸面,让皇上出丑”这顶帽子扣的大了,王竞尧以子之矛攻彼之盾,陆秀夫和张世杰冷汗从额头上滚滚落下,胆小如杨亮节者,更是被吓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王竞尧知道今天若不能彻底竖立自己的朝廷里的绝对权威,只怕将来再也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他跪下了说道:“太后,自太后和陛下到泉州后,王竞尧忠心耿耿,与鞑子血战,杀得青芝山血流成河;为了大宋的江山,王竞尧自以为呕心沥血,竭尽所能,但这些倒也罢了,偏偏行事做人总要受到诽谤,臣已觉得精疲力竭,身心疲惫,肯请辞去一切官职!” 朝廷里又一次窃窃私语起来,这是王竞尧第二次以辞官相威胁了。现在大宋除了他王大人,还有谁能抵御鞑子的进攻?那太后也必然不准王竞尧的辞官请求。上次他辞官,结果让陈宜中丢了位置,这次又不知道是谁要倒霉了。 上面杨太后沉默不语,象是在考虑着一个非常难办的事情。过了会,杨太后忽然轻轻叹息一声:“既然王大人那么不愿意当这个官,那么我也不再勉强。拟旨,准许王竞尧辞去天下兵马都元帅之职,念其往日大功,准其保留开国县公之职。提少傅、枢密副使张世杰为天下兵马都元帅,总令朝廷兵马,钦此!”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朝廷上下大小官员都呆若木鸡,王竞尧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陆秀夫等人也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来看着今天的形势,最终的胜利者又是王竞尧,哪里想到一眨眼间,天地全部倒转了。杨太后这是在做什么? “臣王竞尧谢恩!”王竞尧很快回过神来,大声说道,接着站了起来,自己退去朝服,站到一边。 那杨太后心里其实又苦又涩,王竞尧对自己从来不假颜色,总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本来就让她大感不是滋味,现在又三番两次以辞官相威胁,一时恼怒之下,她做出了这个决定。但决定才一做出,杨太后又大感后悔,王竞尧立下如此大功,自己却一句话就抹杀了他所有的功绩,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此时只要王竞尧开一声口,服一下软,哪怕说上一句好话,杨太后当时就能收回成名。但偏偏没有想到的是,那王竞尧倔强的很,好像根本就对这个官职毫不在乎,杨太后本来内疚的心,立时又被气恼所充斥。 “太后,太后三思!”文天祥见事态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急忙走出来力谏道:“王大人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太后,请看在往日的功绩下,千万收回成命!” 第一百三十七章 罢官 文天祥说完连连向王竞尧使着眼色,让王竞尧服下软,自己再从中周旋,事情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谁知道王竞尧就象没有看到一样,眼睛向天,什么话也没有说。 王竞尧倒不是故意赌气,因为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变坏事为好事的办法。自己被罢官,未尝不能很好的利用起来,也免得自己将来行事多受牵制,要想在日后打败鞑子,在朝廷里一家独大是最好的选择。而现在陆秀夫、张世杰这些名满天下的人一个个横在自己面前,自己拳脚很难施展得开,而现在,正是他采取行动的最好机会。 想到这儿,王竞尧忽然开口说道:“臣再请辞开国县公之职。臣已不在朝为官,还挂着开国县公的高衔,空费国家许多钱粮,这不是臣想看到的!” 杨太后见王竞尧被罢官后还傲慢如此,气得凤目圆睁,恨恨地说了声:“准!”说完理也不理,连“退朝”两字都懒得说,转身就离开了朝堂。 “糊涂,你糊涂!”文天祥一把把王竞尧拖到朝堂外面,开口就骂道:“太后年轻,只是一时气氛才准了你的辞官,难道你也一样吗?” “兄长说准了。”王竞尧一点也不在乎,说道:“小弟今年才未满二十三岁,一般的年轻气盛,兄长千万不要怪小弟。” 文天祥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顿足道:“朝廷大事,你们却当成儿戏。大敌当前,却发生了这样的事。莫非是真天要亡我大宋吗?” 王竞尧冷笑着说道:“大宋怎么会亡?现在内有陆秀夫,外有张世杰,又少了我王竞尧这个祸害,朝廷上下官员当真是一团和气,同仇敌忾,我看鞑子必败。等到了那一天,王竞尧必然在朝堂外长叩谢罪!” “你,你,你真是个孩子心性!”文天祥指着他,好半天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大人,恭喜恭喜,真正所谓无官一身轻。”正在这时杨亮节从里面走了出来,阴笑着得意地道:“不过现在好像不能叫你王大人了。我说王竞尧,你过去得罪的人可不少啊,现在不做官了,也没人保护了,难道就不怕被人寻仇,也被打断了双腿吗?” 王竞尧笑了一笑,看了眼这个小人:“多谢杨大人提醒,我回家后得磨快了我的刀,要是半夜有人闯了进来,得看看是他的刀快,还是我的刀快!” “死到临头,还兀自嘴硬!”杨亮节一拂袖子,很不屑地走了。 不一会,陆秀夫、张世杰和杨镇三人也从里面走了出来,陆秀夫看到王竞尧,似乎有些惭愧,毕竟自己这个丞相位置是人家竭力保举的,现在他却因为自己丢了官,心里怎么样也有点过意不去。 正想说两句歉意的话,王竞尧却先开口道:“几位大人请,草民王竞尧就不恭送大人们了!” 陆秀夫长叹一声,忽然从宫里匆匆跑出一个宫女,说道:“王竞尧大人请留步,太后有请,有要事与大人商议。” 几人只一听便知事情有了转机,齐齐把目光投向了王竞尧,哪想到王竞尧却淡淡地说道:“请回禀太后,草民不是朝廷官员,不能晋见太后,这不合朝廷规矩。草民这就去了。”说完竟然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文天祥几个大臣呆若木鸡,心想这人也胆子大到了极点,丝毫没有把太后放在眼里,要换了别人,只怕诛九族都够了。 开国县公、天下兵马都元帅王竞尧被罢官的消息,迅速在第一时间传遍了整个福建,登时,福建就象炸开了锅一样沸腾起来。 福建的百姓,大是为王大人不平,当时若没有王大人指挥着军队浴血奋战,只怕福建早已落到鞑子手中。现在稍微有了些太平光景,那么样一个功臣竟然被朝廷迅速抛弃,难道到了这个时候,又要出一个风波亭不成?尤其是泉州和兴化两地的军民,这两个地方是王竞尧发家的地方,自打王竞尧到后,整治得井井有条,百姓生活日见富足,甚至有些大唐贞观之治时路不拾遗的景象,听到王竞尧被免去所有职务,个个气愤得破口大骂朝廷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早晚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有些感念王竞尧恩德的兴化百姓,居然提着鸡蛋等物赶到泉州,要慰问下他们的王大人,谁知道到了王大人府上一看,门口都聚满了和他们一般的人,囔囔着要见王大人。看门的兵丁再三告诉他们,王大人感谢乡亲们的好意,但他最近心情烦躁,已卧病在床,不能出来见客了,还请乡亲们千万见谅。 这一来,听到王大人为此气病,更加群情激愤,这些百姓有的性子急的,竟公然破口大骂起朝廷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来。 杨亮节正巧路过,看到小小老百姓竟然嚣张如此,不禁大怒,指挥着家丁就要拿人。谁想到,一个少年从王竞尧府里闪出,叫了声:“就是这人害的咱王大人病了,揍他!” 一声话发出,象点燃了老百姓的情绪,几百名百姓一拥而上,把杨亮节从轿子里拖了出来,好一顿揍,若不是泉州知府李天正来得快,只怕堂堂的中书侍郎当时就得命丧当场。 杨亮节被打得鼻青脸肿,恼羞成怒地对李天正连连吼道:“抓人,抓人,给我把这群暴民全部抓起来,就地正法!” 李天正冷冷地说道:“杨大人,哪里来的暴民?” 杨亮节定神一看,那些打他的老百姓早跑得干干净净,哪还有半个人影?气急败坏的他连声怪叫道:“李天正,你身为泉州知府,当时治安如此败坏,你要负全部责任!限你三天之内,给我把闹事的暴民全部抓起来,否则我唯你是问!” “杨大人,要唯我是问,恐怕那也得陛下和太后的旨意才成,似乎还轮不到你被?”李天正的神情压根就没有把杨亮节放在眼里。他身后的护卫倒个个露出的愤怒的眼神,手都按着刀柄,随时都要冲上来的样子。 杨亮节倒也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慌忙在同样被揍得不轻的护卫保护下,连轿子都不要跑离了这里。 “庄剑,我就知道你是惹的事。”李天正板着脸对那唆使百姓闹事的少年说道:“尽给我闯祸,王大人呢?” 庄剑笑嘻嘻地说道:“李大人早,我大哥正在屋子里吃早饭,他不当官了饭量倒见长,咱又不当官了,没有收入,眼看着就要上街讨饭了,李大人,你要不先借我们点银子?” 李天正飞起一脚就向他踢去,那庄剑滑得象泥鳅一样,转身就闪进府内。李天正笑骂道:“这小子以后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一进入王竞尧客厅,只看到王竞尧哪里有半点生病的样子,正捧着一只粥碗狼吞虎咽地吃着,边上姚家姐妹、安小惠和陈霞一碗还没有吃掉,他倒两碗进了肚内。 “天正,你来得正好,吃过早餐没有,来来,一起吃!”看到李天正进来,王竞尧忙不迭地招呼着道。 “我的王大人!”李天正自己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愁眉苦脸地说道:“你还有心思吃的下饭,外面都快闹翻天了!” 王竞尧放下粥碗,抹了抹嘴说道:“不就是罢免了我这么个官吗,至于吗?” 李天正连连摇着头说道:“您老人家说的轻巧,您要再不发话,泉州很快就要成为战场了!” 原来,王竞尧被罢官的消息才一传出,那些被派到外地的天卫军将领平时唯王竞尧马首是瞻,得到这个消息,哪里肯罢休?个个气得破口大骂,当时就要带着军队来泉州进来兵谏,要求朝廷收回成命。最性急的敦武郎、归化都监典霸天已经点齐兵马,此时已经在向泉州出发。而其它天卫军的各营都整装完毕,只等待王竞尧一声令下,即刻就可以攻陷泉州。 “胡闹!”王竞尧重重拍了下桌子,桌子晃动几下,把四个姑娘都给吓了一大跳。王竞尧生气地说道:“让他们各自呆在原地,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动。尤其是典霸天,你给我告诉他,他要是真的带着部队到了泉州,老子踢爆他的屁股!他妈的,别坏了老子的大事!” “其它方面呢?”王竞尧神色回归自然,又端起粥碗,喝了几口问道。 李天正笑了下,说道:“那个商人李成倒真是聪明,把这事情前前后后看的清清楚楚,他托我带句口信给您,福建商人永远只服从于您!” 原来,自从王竞尧被罢官后,李成在第一时间把福建等地有头有脸的商人召集到了兴化,在会上,他只对这些商人说了几句话: “现如今这个世道,有兵就有一切。别看咱们王大人被解职了,可这福建还是王大人的福建。咱大家都睁开些眼睛,别站错了队伍,不然,将来有的你苦头吃!” 第一百三十八章 城门官 很快,朝廷解除王竞尧官职之后的恶果迅速开始体现了,大宋朝廷上上下下也第一次感受到了王竞尧在泉州一带有多么大的势力,有多少人是唯王竞尧马首是瞻的。 新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张世杰,在王竞尧被被解职的当天,也担心在外地的天卫军各部会对泉州发起攻击,当时就调集被安排在福建各地的七万大宋军队迅速回防泉州,但等了几天,不光是福州等地的天卫军一点动静也没有,就连泉州本地的天卫军也都老老实实地呆在了自己的军营了,象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松了一口气的张世杰,很快开始为拥聚在泉州的七万大军的军粮犯愁了,他们来的匆忙,随身携带的军粮不多,到了泉州没一天功夫已经高罄。 愁眉苦脸的张世杰开始向泉州商人借粮,但那些商人象统一好了口径一样,两个字“没粮”!并且反过来开始向朝廷索要欠债。原来当初王竞尧出征青芝山,军粮调度不足,曾向这些大商人借了一批粮食,说到秋后归还,王竞尧在自然没有人说什么,但王竞尧不当这个官了,那些个商人在李成的带领下,还讲什么客气?虽说当初是王竞尧借的,可帐总归要算到朝廷的头上。受窘的张世杰赶快把责任推卸到了陆秀夫和文天祥的头上,自己狼狈不堪的跑出了泉州商人聚会的地方。 随后有人给张世杰出主意,在泉州的天卫军颇有存粮,而且物资非常充裕,听说天卫军库房里有的穿铜钱的绳子因为长久不见阳光都开始烂掉了。张世杰大喜,当即就带着亲兵匆匆来到天卫军的军事仓库。 一到了天卫军的库房,张世杰以大元帅的命令,让管理库房的丁铭立刻准备物资若干。丁铭一句话也不说,带着张世杰就来到库房内,张世杰一看大失所望,里面空空如也,哪里有一粒粮食、一枚铜钱的影子? 原来在王竞尧执掌泉州的时候,因为担心泉州有失,早命丁铭将所有物资都转移到了平湖,并多派士兵把守,泉州只留下了三日的物资,每过三日都有大船将下一批物资调运而来。等王竞尧被罢官后,他密令丁铭将库房内所余物资全部分发到天卫军中,半粒粮食也不给朝廷留下。那张世杰平日高高在上,哪会知道这些? 无计可施的张世杰急忙命令各地向泉州运粮,但很快就又出事了。在当地宋军离开驻地,到达泉州之后。司徒平一、典霸天、顾斌等等这些地方大员,以剿匪为名,带着天卫军迅速开进了这些地盘,这些原本张世杰还能够控制的地方,转眼间就成为了天卫军的地盘。既然地盘已经到手,哪里还有半分物资运向泉州? 张世杰暴跳如雷,当即就和陆秀夫联名上书朝廷,要求严惩王竞尧极其部下。不过这对于朝廷来说,却有些难办了。王竞尧已不在其位,完全可以推托的干干净净。至于那些在外的军队,朝廷的手根本就伸不到那么长。 左右思量无计,杨亮节却说道:“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王竞尧在军中建立了一点虚名,若是从根本上打击了王竞尧所谓的威望,那些官兵焉能再信服于他?” “不可!”文天祥急忙说道:“士可杀不可辱,若是想要羞辱王竞尧,我看只会适得其反,弄得不好还会激怒起那些士兵,惹起滔天大祸!” 杨亮节阴沉沉地说道:“文大人未免多虑了吧?那些当兵的,吃的可都是朝廷的俸禄,又岂能反对朝廷?” 文天祥冷冷地说道:“吃的朝廷的俸禄?杨大人,你自己摸着良心想下,自从朝廷在泉州重建,我们这些大小官员,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王竞尧费着心思弄来的?现在难道就没有人想到王竞尧的好处吗?” 这文天祥为人耿直,说话不知拐弯抹角,这几句话立刻勾得杨太后火起,她冷冰冰地说道:“文大人未免太言过其实了,杨亮节,你有什么主意,尽管呈报上来!” …… 当天下午,一张圣旨就传到了王竞尧家中,朝廷任命王竞尧为看守泉州城门的下班祗应,这是个没品的小官,以一个堂堂的开国县公,大元帅去看守城门,这无疑是对王竞尧最大的羞辱。圣旨上还特别注明了抗旨者,以诛九族论处。 这宋朝也当真到了要灭亡的时候,杨太后从来没有执政的经验,又常年深居内宫,不蕴世事,多的是小孩心性,又加上有杨亮节这样的奸臣在旁撺掇,根本就不想这样做会惹出什么样的后果来。 王竞尧当时就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反了,其时他威望如日中天,福建军民归心,又遭到了如此不公平的待遇,登高一呼,必然万众响应。 闻讯赶来的李天正、任晓晟、池文隆、黄声福、陶亮、黎师几人都心中愤怒,破口大骂朝廷,池文隆更是几把就撕碎了圣旨,怒气冲冲地说道:“大哥,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时候,他们对我们何等客气?现在太平点了,他们就卸磨杀驴,这样的朝廷,还有什么好眷恋的!反了吧,大哥!” “反了!”素来喜怒不动声色的李黎师此时也再也忍耐不住:“泉州我军虽然人少,但尚有陶亮的锋钺营三千健儿,铁残阳锋铁营三千精锐,又有池文隆和黄声福的胡人营和黑人营五、六千士卒,外地各营随时可以调集泉州,那些个宋军根本不堪一击!” 王竞尧笑笑坐了下来,说道:“想要造反我早就可以造了,还要受这个窝囊气做什么?可是现在我们连个福建都还没有彻底站稳脚跟,我派司徒他们出任外地官员,就是为了要把福建形势稳固下来。现在起事,必然使根本动摇,受益最大的不是我们,而是蒙古鞑子。不到时候,还不到时候啊,就让那个朝廷继续高高在上吧!”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李天正问道。 想了下王竞尧说道:“命令在外的各营将士,加紧稳固已得地盘,所有听号令之人,一概以非常手段除之。陶亮、李天正和任晓晟加紧控制泉州,务必不得使泉州发生任何内乱。铁残阳还在宫里吧?让他迅速辞职,归建锋铁营。给常州难民营所有百姓分发武器,等我号令,静观其变,很快,泉州就要有大风雨了!” 众人没有反应过来,却看到王竞尧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大家各自回去办事,文隆,带着你的亲兵,跟我来。” “去哪啊?”池问了声。 王竞尧笑了出来:“我现在是看守城门的下班祗应,当然是去赴任了,好坏这可是朝廷任命的官员,怎可当做儿戏?” 在泉州东城门,把守城门的小官吏目长正在着几个士兵百无聊赖地盘查着进出城门的人,忽然看到远处尘土飞扬,等烟尘过去,吏目长却惊讶地发现一大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抗枪架刀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很快在城门口整齐地排成了两队。 吏目长吓得腿肚子哆嗦,难道自己在城门借着盘查而收刮钱财的事被上头知道,派军队来抓自己了?可也不对啊,自己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就算要抓自己,也不会有这么大动静啊! 不一会,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在几名军人的陪同下,来到吏目长面前,满面带笑地说道:“在下是新任的下班祗应王竞尧,来向大人报道。” 这名字吏目长只觉得耳熟,似乎在哪听过,可又一时想不起来。不过下班祗应他可知道,自己这官算不入流了,下班祗应的官职却比自己还要低微,这何方神圣,出任这么个下官,弄出这许大的动静来。居然还由军队开道? 边上一个守城门的士兵却忽然脸色大变,在吏目长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吏目长顿时面色如土,双腿不自觉地跪了下来:“小人不知大元帅驾到,死罪,死罪!” 王竞尧笑着将他扶了起来:“我哪里还是什么大元帅,现在只是大人的一名手下,大人何须多礼!” 才站起来的吏目长一听这话,当时又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可没这福分当大人的上司,小人恭送大人,恭送大人!” “起来!”王竞尧面色一沉,说道:“我这官可是朝廷任命的,你赶我走,莫非想要抗旨吗?” 吏目长这才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又赶快让人拿来一条干净的凳子,恭恭敬敬的请王竞尧坐下,自己紧赶着为王竞尧端来茶水,小心在一旁伏侍着。 王竞尧喝了口茶水,他也分不出好坏,惬意地看着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流,自从来到了这个时代,可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轻松过,这下班祗应看起来当着也不错。 不过边上抖个不停的吏目长可就心中连连叫苦,朝廷是怎么想的,这哪里是给自己派来了一名部下,简直就是给自己找了一爹,这以后的日子,那可怎么过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排场 到了中午时分,六辆马车先后来到城门口,上面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跳下,一步跑到饿得饥肠辘辘的王竞尧面前,嬉笑着说道:“大哥,你这官还当得挺有滋味的!” 王竞尧对着小庄剑的头上就拍了一下,笑骂道:“到现在才送吃的来,你这小鬼当真趋炎附势,看着你大哥落魄了,存心想饿死我是不?” 庄剑伸了伸舌头,还没有说话,就听到最前面的马车里传来了一个声音:“这地方怎么吃饭,庄剑,带人把这打扫干净。你家大人和兄弟们要吃中饭了。” 一听这声音王竞尧就知道是姚楚菲来了,庄剑立马屁颠屁颠的带着十来个士兵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打扫一番,随即又带人从马车上取下一样样东西,王竞尧看得眼都直了,桌子、凳子、锅碗瓢盆什么都有。最绝的是居然支起了几口大炉子,生起火来。 “大哥,你搬家怎么也不通知兄弟们一声。”池文隆看得目瞪口呆,说道:“早说兄弟们也好去帮忙收拾收拾啊。” 王竞尧抓着头奇怪地说道:“难道那几个娘们没有脂粉钱,把老子的窝给卖了?” 第一辆马车上下来的是姚家姐妹、安小惠和陈霞四个女人,第二辆马车上下来的,可就让王竞尧他们看得眼睛发直,居然是泉州最有名的“德兴楼”的几个大厨。 领头的大厨走到王竞尧面前,半跪了下说道:“今天几个姑娘找到德兴楼,要做几个可口的饭菜给大人说来,我们掌柜的听说是送给王大人的,他说王大人为泉州做了那么多的好事,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没有什么好孝敬的,就命小人们前来伏侍大人。这做饭的家伙,菜料都是德兴楼现成的,用不着大人操一分心思。” 王竞尧张大了嘴,好半天才说道:“你们都来了,那德兴楼怎么办?” “大人不必操心。”厨子说道:“掌柜的和老板娘都亲自下厨了,客人们听说我们来了大人这,都吵吵着要跟来看望大人,可我们掌柜的说了,不要打扰大人用饭,他们这才没有来。客人们都宽容的很,因此虽然掌柜的做的饭菜难以下咽,可我们来之前,德兴楼生意反倒比以前好了,大家听到了掌柜的举动,现在排队等着位子的客人都排上小半里地了!” 王竞尧的第一反应是这德兴楼的老板倒是个生意奇才,自己一不小心,居然成为了他的活广告,自己得寻思着要不要问掌柜的收点代言费什么的。 不一会,城门内外菜香四溢,德兴楼的大厨手艺的确不同一般,一道道菜端上来,看得边上的士兵都大口大口咽着口水。那吏目长看得傻了,自己的这个新部下排场也大得可以,直接就把城门当成了饭馆。不过这吏目长倒是个聪明人,马上想到自己升官发财的绝好机会就放在眼前,王竞尧哪里会在这里久呆,早晚会官复原职,自己趁着这个天赐良机侍侯好他,将来荣华富贵还不指日可待? 等菜上得差不多了,王竞尧招呼着兄弟们坐下,又让给锋钺营的几十个兄弟每人都送上饭菜,姚家姐妹这四个女的倒甚懂规矩,各自端着饭菜回到马车上不再抛头露面。 那些守城门的兵丁看着王竞尧的人大吃大嚼,又看看自己手中手中可怜的中饭,一个个可怜巴巴地看王竞尧处看来。朝廷现在费用紧张,入不敷出,就连六品以下官员的用度都无法保障,更不用说那些小兵了,能有一口吃的已经很不错了。 王竞尧看到他们样子,笑了笑,对埋头大吃的庄剑说道:“这些弟兄们每天站在城门口,风吹雨淋的也怪不容易,你给他们每人送些吃的去,好坏他们现在都是我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庄剑应了一声,把美味的饭菜分发下去,那些守门的士兵发出一声欢呼,连声感谢王大人不止。 王竞尧向吏目长招了招手,吏目长赶紧跑了过来,王竞尧指着张空位子说道:“你也辛苦了,坐下和我们一起吃吧。” 吏目长大喜,赶忙坐下,他倒不是为了吃什么,而是这给了他接近王竞尧的大好机会。 “叫什么名字?”王竞尧让人给他添了一副碗筷,随口问道。 “小人姓刘,因为父母都不识字,就请人给小人取名,谁想到那家伙图着省事,就给小人取了个名字叫刘一。”吏目长回答得仔仔细细。 “哦。”王竞尧点了点头,突然问道:“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自从你当上吏目长以来,前后盘剥过进出的百姓多少银子?” 刘一大惊失色,赶紧站起来说道:“小人出身贫寒,深知百姓疾苦,又向来清廉,如何敢盘剥百姓钱财!” 王竞尧冷冷地说道:“你不用瞒我,今天全都说了出来,我只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不过你要是有一句假话,我可不敢保证你的性命!”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刘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地说道:“小人该死,该死,实实在在的前后在此赚到了十两银子,现在都存放在家中,小人这就回去拿来还出,以后再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了!” “起来吧,没人让你还银子,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王竞尧摇了摇头,看到坐在凳子上还在不断擦抹着冷汗的刘一,笑道:“看你那点出息,盘剥自己人的钱算什么本事,真有本事,我将来给你介绍个好地方任你搜刮。” 刘一以为王竞尧说的是反话,正想再次跪下请罪,王竞尧挥挥手让他坐好,说道:“我说的是认真的,将来我一定给你个官做做,你给我变着法子的搜刮,最好弄的那地方民不聊生,老百姓卖儿卖女卖房子,你压榨得越多,我赏你就赏得越多;你要是盘剥得少了,我反倒要重重治你的罪!”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话了,刘一听得一脑袋雾水,还有这样当官的?虽然宋末吏治败坏,贪污腐化成风,可再坏的官怎么着也得做到面上看起来清正廉洁,要王竞尧真的说到做到,那这官当着可就是天下第一爽快之事了。 当时刘一并没有想到,在以后,他将成为一大奇人、奇官,一位史书上把他骂得一钱不值,不过却终身享受着数不尽的好处。 等饭吃完,四个女人又指挥着人把这收拾干净,带着马车离开之后,王竞尧正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忽然城外一骑快马飞来,马上一员将边跑边叫:“老大,老大!” 守城门的兵丁正想拦着快马,却被马上将领刷的一鞭抽下,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我的马你也敢拦!”说完跳下了马,快步冲到王竞尧面前,当时就半跪下道:“老大,司徒平一来了!” 那些兵丁一听到这人竟是在青芝山和鞑子血战到底,大名鼎鼎的锋锐营统制司徒平一,都吓得吐出了舌头,一个兵丁悄悄地说道:“都说天卫军是咱大宋最有战斗力的部队,士兵又最蛮横,看来有点不假,当真是有什么样的将军就有什么样的兵!” 王竞尧大喜,一把扶起了司徒平一,紧紧抱了一下,说道:“你怎么会来了?” 池文隆、陶亮几人也匆忙围上,对着司徒平一上下打量,池文隆笑道:“司徒大哥,你在福州捞了不少油水吧,你看你这肚子都快凸出来了。” 和他们说笑了几句,司徒平一说道:“听说大哥被朝廷罢官,兄弟们当时就炸开了,我们以快马互通声息,本来想当时就来泉州,可得到大哥口信,知道大哥必有深意,因此都不敢轻举妄动。兄弟们想念大哥的紧,不知大哥在泉州过得怎样,就征调了一批粮食,委托我给大哥送来,也顺便看望大哥和众家兄弟!” “好,来得正好。”王竞尧笑道:“锋钺营几处粮食正好快要吃光,从平湖征调粮草却又太露痕迹,你们送来的正是时候。” 司徒平一向四周看了下,说道:“快到泉州的时候,我听人说你当了城门官,我本来还不相信,原来竟然是真的。大哥,这破官咱不当了,招呼着大家去福州吧,省得在这受这鸟气!” 王竞尧拖着司徒平一坐下,又招呼池文隆等人围着他而坐,说道:“朝廷不过是想羞辱我而已,这却正好给了我谋划的时间。朝廷怎么做那是他们的事,咱们只管做咱们的。我已经命令黎师按照原计划,今日上午去了流求,依旧当他的官。司徒,我再吩咐你一件事情,你回去后立即整顿锋锐营,随时待命,福州离泉州不远,等我一声令下,你立即开赴泉州,万万不得有误!对了,你去福州时间也不短了,现在锋锐营有多少人手了?” “我选的全部都是精壮之士,到目前锋锐营已拥兵八千。”司徒平一说到这疑惑地看着王竞尧,问了声:“大哥,是不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第一百四十章 两军对峙 王竞尧点点头说道:“不错,如果我判断的不错,泉州即将有大事发生。你们各自都做好充分准备,随时准备应付一切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扭转局面的时候来了!” 正说着,运粮的车队已经开进泉州城门外,六十辆大车上,装了满满的粮包、猪肉和各种蔬菜,最后一辆车上,有布包得严严实实,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王竞尧指着那辆车问道。 “银子。”司徒平一压低声音说道:“弟兄们知道大哥在泉州开销大,所有一起弄了八万两银子给大哥使用!” 王竞尧大笑起来:“看来你们这些土皇帝一个个都发了大财,日子过得可比我舒服多了,将来等老子穷得没饭吃,轮流着到你们那去打秋风,只怕也饿不死我!” 正说笑间,泉州城西南方向忽然马蹄声声,烟土弥漫,很快,上千名士兵向泉州城门方向快步跑来,领头的骑在马上的正是天下兵马都元帅张世杰。 “司徒将军,本帅正在为泉州缺粮而犯愁,想不到你就如及时雨一样为我们送来了,本帅真正感激得紧。”骑在马上的张世杰颇为得意地笑道:“司徒将军一路辛苦,到这就由我的士兵负责护送回去吧,司徒将军可以在泉州城内游玩一二再行返回!” 司徒平一冷笑着说道:“有些人总喜欢自做多情,我这粮食乃是送给城内天卫军各营的,又和你张大人有何关系?” 张世杰脸上阴沉沉地说道:“我是朝廷亲自任命的天下兵马都元帅,凡属大宋军队之事我皆有权处置,司徒将军,我看你最好和你的部队老老实实地呆在那里不要动。来人,给我把车子运进泉州城中!” “我倒很想看看有谁敢动。”一直没有说话的王竞尧忽然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说道:“想不到到现在居然连天卫军的东西都有人敢抢了,你们可真是越活越胆大了!” 张世杰脸色一沉,说道:“王竞尧,你一个小小的看守城门的官员,竟敢管起军队的事情来了,赶快给我滚开,否则不要怪我无情!” 王竞尧慢慢的站了起来,忽然一脚把面前的台子踢翻,茶水散落到了一地,他厉声喝道:“张世杰,给你脸你不要脸,我步步对你退让,你当我天卫军真的是随便哪只狗都可以欺负的吗?兄弟们,有谁敢靠近粮车一步,格杀勿论!” 这段时候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天卫军士兵,终于等到了王竞尧的这一句话,刷刷的声音顿时响起,刀枪一起举起,虎视眈眈地盯着对面的宋军。 那司徒平一也冷声道:“和鞑子打仗看不到你们那么卖命,和自己人抢东西又个个象是恶狗,锋锐营,全体准备,大人说了,有靠近粮车者,格杀勿论!” 命令一下,运送粮车的上百名锋锐营士兵,从粮车中抽出兵器,又将粮车围在一起,张弓搭箭,对准了张世杰的宋军,只等着一声令下,当即就是一场火并。 张世杰哪里想到这些当兵的胆子大到了这种程度,根本没有把他这个天下兵马都元帅放在眼里,一时竟乱了方寸,面对眼前的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面前这一百四、五十名天卫军士兵,人数虽少,但个个透着精锐彪悍,看着数倍于己的敌人,神色间丝毫也没有慌张。倒是自己这方的士兵,想到天卫军能把天下无敌的鞑子都给打败了,脚步竟有点漂浮不定。 “王竞尧,你,你当真想造反吗!”张世杰从慌张中镇定下来,有些底气不足地喝问。接着对身边的一名士兵说道:“速向陆丞相报告此事,看他怎么处理!” 王竞尧重新坐到了凳子上,冷笑着说道:“我可从来都不想造反,不过我这人有个脾气,谁要是打了我一嘴巴,我必定还他十嘴巴,一点讲价的余地也都没有。张大人,我一再退让,你却苦苦相逼,人的忍耐总是有个限度的。文隆,照做!” 池文隆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支火箭,对着天空一放,立刻,一道绚烂的烟花划破天空,在空中显现出美丽的图案。 两队士兵互相警惕地注视着对方,谁也没有抢先动手。王竞尧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冷眼看着张世杰,他今天已经下定了把事情搞大的决心。 不多会,大宋朝廷左丞相陆秀夫匆匆赶到,在他身后,跟着足足两千士兵。陆秀夫一道,就呵斥道:“王竞尧,你一个平民百姓,焉敢参与朝廷之事?一柱香之内你若不离去,我只有将你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王竞尧微笑着说道:“既然这样,也不用着等那么长时间,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还没有等话说完,东边又是一彪人马过来,不下上千人,当先一将,白马银枪,众人认得正是天卫军锋锐营统制,右武大夫、泉州团练使陶亮。陶亮指挥着士兵四散分开,抢占有利地形,以弓箭瞄准宋军,自己快马跑到王竞尧不远处,也不下马,在马上大声说道:“启禀大人,小将接到火箭急报,整点兵马前来。锋钺营前锋已到,大队人马都在赶往这里!” “陶亮,你身为朝廷命官,是来帮我,还是帮王竞尧的!”张世杰摸不清陶亮这一声大人喊的是谁,急忙喝问道。 陶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陶亮是天卫军的统制,只认得天下兵马都元帅是我家王大人,可不认得你这大元帅!” 张世杰气得面色发白,手足哆嗦,那陆秀夫看到苗头不对,急忙又让部下将在泉州所有的部队又征集起来,尽快在最短时间内控制泉州各处。此时在他看来,泉州连同新近调进来的部队,总数不下十万,天卫军虽然精锐,但毕竟人少,局面大可以控制得住。 不多时,天卫军锋铁营又在铁残阳的带领下增援到了泉州城门后,紧接着又是胡人营、黑人营在黄声福的带领下相继赶到。 最后到达的却是泉州知府李天正,他一见王竞尧就说道:“启禀大人,泉州乡兵三万,民兵三万已经在动员之中,两个时辰之内就可走上泉州街头,请大人指示!” 王竞尧点点头说道:“有人企图灭了我天卫军,告诉那些乡兵、民兵,稳定住泉州局势,我王竞尧绝不容许有些小人做出祸害我大汉族利益的事情来!” 到了这个地步,陆秀夫和张世杰两人已经知道今天这事情闹大了,张世杰懊恼无比,他得到消息从福州有一批粮食运来,他想着王竞尧已经失势,自己又多带人手,想必把粮食截留下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没有想到的是,不光王竞尧胆大包天,就连他的那批手下也桀骜不驯,一点也不把自己这个大元帅放在眼里。 慢慢的,得到陆秀夫和张世杰的命令的宋军越来越的聚集到了泉州城门一带,眼见自己的兵力上又占据了上风,陆秀夫和张世杰总算稍稍放下了心。 就在陆秀夫准备下达最后通牒的时候,泉州城外远处似乎隐隐冒起了浓烟,接着一骑快马飞驰而来,一到城门口,马上骑士翻身下马,对着王竞尧大声说道:“二十里狼烟紧急讯号已经放出,现在各地狼烟俱起。漳州、归化等福建全境七府十一州天卫军各部已经全部起兵,离泉州最近的福州锋锐营最晚一个半时辰后到达!” 陆秀夫和张世杰对看半晌,目瞪口呆,他们哪里想到王竞尧竟然还有这么一手,居然用狼烟来通知分散在福建各地的部队。若是福建全境皆反,事态便必然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甚至连在泉州的朝廷也无法保全。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终于知道,就算王竞尧什么官也不做,他依然可以控制住福建的局势,福建只会是王竞尧的福建,而不是朝廷的福建。 但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收场。尤其看王竞尧的态度,他今天绝对不会擅罢甘休了,想着王竞尧对待俘虏的不留情面,陆秀夫和张世杰两人竟然心中有些发虚。 “张大人,你点齐一万兵丁,我在这里断后。”陆秀夫低声说道:“王竞尧势大,兵丁又久经训练,精锐无比,我军虽然人多,但一旦发生冲突,只怕不能得胜。你立即回皇宫,保护太后和陛下的安全,我们死了都不要紧,陛下的性命一定要保全,我大宋就只剩下这点血脉了!” 张世杰惨然一笑:“陆大人,能到哪里去?此时天卫军正向泉州合围而来,我军若是在这打败了,也一样冲不出去。海上又都由王竞尧的人所控制,我们连一条船都无法动用,要么就在这里死战吧,或许还有希望!” 现在张世杰懊悔得连想死的心思都有,王竞尧这么做纯粹是自己逼反的,若是让他好好的在这做个城门官,他也许还没有那么快发难,可偏偏自己要来抢什么粮食? 陆秀夫听了张世杰的话,也是呆呆地站在那儿半晌做不得声。自己的生死当然无所谓,可是天子和太后怎么办?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陆秀夫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条件 就在两军剑拔弩张之际,忽然后面有人大叫道:“住手,住手!” 众人想喊话的地方看去,看到右丞相文天祥跑得气喘吁吁,帽子歪斜,等他到了众人面前,整个人浑身都被汗水浸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满脸惊慌之色。 “你们这是想做什么!”稍稍定了下神,文天祥大步走到刀枪剑戟之中,痛心疾首地说道:“你们都是大宋的子民,刀枪应该对准鞑子,鞑子,知道吗!王竞尧,我知道朝廷有亏于你,但你也不该纵容部下杀进泉州,我已向皇上和太后上书,要求收回成命,重新启用于你,你赶快命令天卫军各部退回各自驻地,万万不可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恨的事情啊!还有你,张大元帅!”文天祥把头转向张世杰说道:“王大人和天卫军为朝廷做的功绩难道你们转眼都忘记了吗,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王竞尧对文天祥还是颇为尊敬的,他淡淡地说道:“文大人,这事可不是我们先挑起来的,我对这些人已经一再忍让,不过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事,那是想也休想,我得为天卫军的弟兄们考虑。至于这个朝廷的官嘛,我看不当也罢,还是守着这城门自由自在。文大人,你请回吧,恕兄弟不能远送了!” 文天祥顿着足道:“王竞尧,王兄弟,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定罢休?莫非真的要我文天祥给跪下来吗!” 此时文天祥的样子甚是可怜,看去竟是满脸哀求,只怕王竞尧若还不答应,他真的会对王竞尧跪倒在地。 僵持到这个时候,王竞尧的目的也基本达到了,他微微沉吟了一下,说道:“好吧,要我收手却也不难,只是请文大人答应我几个条件。” 看到事情有了转机,文天祥面露欣喜之色:“尽管说,只要不危害到朝廷社稷,什么事我都代你向朝廷禀报。” 王竞尧舒了口气,来回走动几步说道:“第一,今日之事,日后不许追究半分。嘿嘿,其实就算真的追究了,难道我还真的会怕了吗?第二,天卫军还驻留在泉州的各营士兵,请朝廷允许离开泉州,去福州驻防,泉州的士兵太多了,老百姓们可养不起那么多当兵的。第三,我王竞尧心灰意冷,请让我辞官归乡,从此后朝廷再也不要来找我,让我安安静静的过完下半辈子,闲暇时钓钓鱼、养养花便已足够,只是泉州这个地方,我是再也不想来的了。文大人,这三条请你上报朝廷,我就在这里等着。” 陆秀夫几人都是一呆,原本以为王竞尧会借着这个机会提出什么刁难的要求出来,甚至会提出诸如惩办张世杰等人的条件,但万万没有想到他只有这区区几个要求,而且这要求看起来对朝廷大大有利。王竞尧自己主动要离开泉州,等于为朝廷消除了心腹之患,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 “兄弟,你不再考虑考虑了?”文天祥拉住了王竞尧的袖子,一脸哀求之色:“现在朝廷危难之时,难道你就真的打算这么一走了之吗?” 王竞尧心下不忍,但想到自己的整体计划,硬了硬心肠,说道:“兄长,我心已死,请不要再挽留了。泉州王竞尧苦心经营良久,你当我就忍心离开吗?可我真的没有办法啊,这个朝廷,实在容不下我啊!” 文天祥长长叹息一声,转身离开,向朝廷汇报。此时场内一片寂静,谁都不想说话,连陆秀夫和张世杰也不禁扪心自问,自己这么做逼走王竞尧,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扑哧”一声,池文隆笑了出来,王竞尧眼睛瞪着他说道:“你笑什么?” 池文隆和王竞尧关系亲密,也不太怕他,笑着说道:“我在笑有些人才二十来岁,居然想着要过完下半辈子,也不知道这半辈子是七十年还是八十年。” 天卫军众将不禁莞尔,老大吹起牛来当真是不带脸红的。 过了一个多时辰,文天祥神色黯然地走了回来,王竞尧一看,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朝廷已经准许了。虽然事情都按着他的计划在进行,但想到朝廷的寡情薄义,居然连挽留之意都没有,王竞尧也不由得有些神伤。 “圣旨下!”文天祥大声道。随即,张世杰、陆秀夫带着宋军齐齐跪了下来。但场上王竞尧和天卫军诸将却直挺挺地站着不动。 “圣旨下!”文天祥又重复了一遍,再提醒着说道:“王竞尧并天卫军诸将跪下接旨!” “我等甲胄在身,不能下跪,请丞相念圣旨!”象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天卫军异口同声地大声说道。 文天祥叹息着连连摇头,把圣旨念了出来。圣旨上说王竞尧劳苦功高,既然愿意归隐园林,朝廷不便强留等等,至于天卫军撤出泉州之事,朝廷也一概准了,只有一条,那就是天卫军水军必须留下所有的海船,不得私自带走。 “兄弟们,回去准备行装!”王竞尧忽然变得意气风发,也不谢恩接旨,对部下下令道:“锋锐营、锋铁营各分出一军把守住城门,任何人不得接近,其余诸军即刻回到驻地,三更造饭,五更出发,咱们,去福州!” “去福州,去福州!”众军如潮水般的发出阵阵呼声。直看得宋军将士眼睛发直,这王竞尧在天卫军中原来竟有如此大的声望。 陆秀夫不禁也叹了口气,天卫军的精锐他是知道的,就这么平空放走一支虎狼之师,是不是有些太可惜了?将来一旦和鞑子交战,又还能指望谁呢? 一回到住处,王竞尧立刻吩咐姚家姐妹等人稍微收拾一下,准备随他到福州去。又特别嘱咐道:“只收拾些随身衣物即可,大件物什就不必带了,反正咱们用不了多少时候就会回来。” “常州难民营的那些人呢?”姚楚菲不放心地问道。 王竞尧微微沉吟了下,说道:“让他们跟我们一起走,我不在这,杨亮节那条狗想必会欺凌他们,也同样告诉他们不要带走太多东西,最多半年时间我们就会回来。” 等这几个女人进去收拾东西,并分头通知常州难民营的难民之后,王竞尧立刻把部下召集了过来,安排他离开泉州之后的后事,就连兴化知州,也早得到王竞尧通知,快马赶到。 “这次我们走,是为了日后更加风光地回来。”看人都已经到齐,王竞尧说出了自己的安排:“天正、许桐各自留守当地,晓晟居中策应,随时将两地的情报向我报来,努力把军民之心掌握在我们手中。另外我再各给你们留下五百名精锐士兵,保护你们。一定要记住,两地的政务都要按照我们走时的样子,不可有所变动,就算朝廷有什么指令,大可以灵活一点处理,尽量不要让朝廷你的那些人抓到什么把柄!或三个月,或半年,我们就一定能够回来,到时我不想看到泉州和兴化满目疮痍的样子!” 李天正等人点头应下。王竞尧又说道:“我们这一走,你们将独自呆在这儿,危机重重,那些朝廷中当官的必然不肯放过你们,你们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一到时候情况紧张,什么也不要顾,只管逃命。我安排一队人马在泉州城外日夜巡视,随时等着接应你们!” “大人尽管放心,不到生死关头,我等绝不离开!”李天正镇静地说道:“等你们回来,泉州和兴化是什么样子,那还是什么样子,不会有一分一毫的改变!” “老大,水军怎么办?”符海波这时开口问道:“朝廷可有圣旨,水军海船不得带走一艘,我们遵不遵命?” 王竞尧冷笑了一声:“连一艘渔船也别给他们留下!一会你们回去准备下,五更和我们同时行动,水军开往平湖一带待命。天正,泉州咱们还有多少财产,一并搬上海船去,我让铁残阳多派士兵去协助你搬运,有敢阻拦者,杀无赦!时间是匆忙了点,不过抓紧着也能办好。对了,符海波,秦海,顺便派人去流求把这发生的事情告诉黎师,让他什么也别理会,只管按照原先商议好的办就是了。” 众人心头雪亮,老大这是要把朝廷往死里逼了,片瓦只纸也不给朝廷留下了。不过这忘恩负义的朝廷,也该接受点教训了。 “大哥,门外有无数百姓求见!”这时庄剑匆匆跑了进来说道。 众人一愣,跟随着王竞尧走出大门,果然看见外面黑压压的站满了百姓,一个个扶老携幼,眼巴巴地看着王竞尧一出来,都一齐带着哭声叫道: “王大人,你不能走啊!王元帅,你走了,鞑子打来,咱泉州可怎么办啊!” 王竞尧心中一阵发酸,他在这里呆的久了,早已把泉州当成了自己的故乡。现在突然之间要离开这里,看到百姓挽留的样子,心里也着实不忍心。 第一百四十二章 离别 陶亮从王竞尧身后闪出,大声说道:“不是我家元帅要走,元帅他宁可为泉州看守城门也不肯离开这里啊,可是朝廷连这点小小要求也不肯答应,定要逼走元帅!” 老百姓那里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在陶亮的鼓动下,群情激愤,大声咒骂着朝廷的薄情寡义,一个个都囔着要去和朝廷那些大官评理,为王大人讨还个公道。 看到这样几乎失控的场面,王竞尧忽然心里又有了个想法,他摆摆手,让众人安静下来,说道:“我王竞尧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不会让大家受苦受难的。这样吧,如果哪位愿意跟随我去福州的,这就回去准备,明日五更,我在泉州东城门等着大家。有我王竞尧在,就必然保得诸位乡亲的平安!” 老百姓呆了一呆,忽然齐齐爆发出了欢呼,只听说过三国时刘备携民渡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今日真的上演了。 鞑子的凶残狠毒,自从王竞尧等人来到了福建,就刻意大肆渲染,已经在这些老百姓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个个都生怕鞑子重新打来,城破后鸡犬不留,此时看到王大人竟然肯带着他们一起走,如何不能高兴?当下众百姓一哄而散,纷纷通知亲朋好友,各自收拾行装。 “老大,你这招可算是绝户计了。”陶亮笑着说道:“这么一来,朝廷上下非乱了阵脚不可,不过咱们动作得快,万一等那些当官的回过味来,只怕还会遇到麻烦!” 王竞尧笑了下说道:“朝廷不仁,我就不义,大家分头准备,时间已经很紧张了。” 一夜繁忙,五更天不到,泉州东城门已经是人山人海,把王竞尧都吓了一跳,居然有这么多人愿意跟自己走。自己自从来到了这个时代,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拥护爱戴,也算值了。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王竞尧下了一个决心,自己可以和那些当官的勾心斗角,可以对敌人残酷无情,但是绝对不能让属下的军人和老百姓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王大人,王大人!”看到王竞尧出现,那些个老百姓都亲昵地叫道。 王竞尧微笑着向他们点点头,接着吩咐着道:“锋锐营当先引路,锋铁营断后,其余各部左右护卫,即刻出发!” 一声令下,天卫军井然有序,老百姓的队伍却凌乱不堪,提着鸡拎着鸭,孩子哭老人叫,乱哄哄的象个大集市一样。看到司徒平一这些军人连连摇头。 “大人,保重!”李天正带着留守人员赶来相送,说道。 王竞尧握着了李天正的手,说道:“天正,孤身在此,一切小心了。还是那句话,一旦遇到什么危险,以保住性命为第一,我已安排人手,在离城十里处每天等着接应你们!” 回头看到了那个一脸失望之色的泉州守门官刘一,王竞尧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你就在这安心地呆着,放心,我承诺别人的事一定不会变的!” “竞尧,竞尧老弟!”王竞尧正想上马离开,后面忽然有人大声叫道。王竞尧一听这声音,便知这是文天祥来了。 “竞尧,你就真的忍心一走了之!”文天祥紧紧地抓着他,一刻也不肯松开:“大宋少了你的天卫军,焉能抵御鞑子的进攻?兄弟,就当是为了我,留下来吧!” 王竞尧觉得眼睛里湿漉漉的,这个千古第一忠臣,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心中所想的永远只有这个朝廷,可是这个朝廷,还是这样的做法,又能够苟延残喘多久呢? “兄长,万一,万一朝廷有变故。”王竞尧迟疑了一下,说道:“你就去泉州海潮客栈,那里有一个冯掌柜,无论出现了什么危险的情况,他都会保证你的安全。兄长,千万记住,只要留下了这条性命,才能够继续和鞑子斗到底,无所谓的牺牲,不值得!” 文天祥呆了一下,他仔细品味了下王竞尧的话,问道:“莫非泉州会出什么事吗?兄弟,这样你就更不能走了!” 王竞尧硬硬心肠,将手从文天祥手中挣开,抱抱拳道:“兄长,青山绿水,我们必有重逢的时候,兄长千万保重,王竞尧去了!” 说完双腿催动黑月驹,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人流之中,只留下后面文天祥还在那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 队伍中的王竞尧,忽然看到了那个商人俞容伟也在队伍之中。俞容伟很快也看到了他,向王竞尧微微一笑,意思仿佛在说,你到哪,我也到哪。 …… 等到了天亮,陆秀夫才得到信息,泉州的百姓竟然跟着王竞尧走了一多半,急忙派兵追去,却看到天卫军锋铁营的士兵保护着老百姓,虎视眈眈地盯着追兵,那神情仿佛要吃人一般。陆秀夫终于知道事情已不可挽回,长叹一声,怅然若时地看着队伍越走越远。 随后传来的消息更加让陆秀夫焦躁不安,驻扎在泉州的天卫军水军竟然走得干干净净,一星半点也没给朝廷剩下。而那些出海做生意的商人们,居然也好像约定好的一样,把大大小小的海船全部不知道开到了什么地方。到了这个地步,一旦鞑子进犯泉州,朝廷从海上逃命的生机也已全部断绝。 张世杰气得捶胸顿足,连连破口大骂王竞尧,但事情是他惹出来的,他又能够去怪谁呢? 泉州的状况开始一天比一天恶化,商人集体闭市,每天都有老百姓悄悄留出泉州,投奔福建新的政治经济中心福州,发展到了后来,就连一些对前途绝望的官员都开始溜往泉州。每天上朝的人逐渐减少,大有当初临安的架势。 这还不算什么,最糟糕的是,士兵们的军饷早就已经无法支付,到了后来,连一日三餐都无法保证,而且大多以野菜和着水一样的稀粥应付。这一来,士兵们不乐意了,泉州当兵的抢掠百姓的事件时有发生,对此没有任何办法的张世杰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只有文天祥和陆秀夫在竭力维护着局面,但却无法起到大的作用。这样一来,泉州陷入了恶性循环,老百姓逃亡的人数越来越多,那些当兵的开头还能抢到不少东西,但随后就没有那么容易抢到了,甚至还发生了老百姓集体武装起来,打死上门抢劫的士兵事情。 当兵的连吃都吃不饱,还当这个兵做什么?集体的大规模开小差事件几乎每一个时辰都会发生,加上不知道从哪传来的消息,福州那正在大量募兵。到哪不是当兵?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泉州城内原本驻扎的十万大军,居然只剩下了区区一万多人,减员情况让人震惊。 皇宫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杨太后为了振奋士气,以身作则,每天已只吃一餐,但就算这样,也吃不到什么好的,就是白饭就着几样蔬菜,光这些,还是陆秀夫等人想尽办法弄来的。 杨太后吃了几口,忽然把饭碗放下,抱住身边的小皇帝宋淳宗,眼泪止不住的就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在旁陪着进膳的陆秀夫等人慌忙跪下,连连声称“死罪!” “起来吧。”杨太后收住眼泪,哀声说道:“奴只是忽然想起当初临安陷落,原本以为必死,谁想到得王竞尧相救,来到泉州,建立了新朝。天卫军又在青芝山大败鞑子,咱朝廷也终于有了个太平中兴的景象。谁想到这才多少时候,怎么什么都变了,难道连老天爷都不让咱们大宋继续存在下去了吗?” 张世杰磕头不止,说道:“这都是臣的罪责,太后请斩张世杰之首,把我的头送到福州,或许王竞尧会心满意足。只要他和他的天卫军一回来,事情就会大有转机的。” 杨太后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这次叫你们来,不是为了追究谁的责任的,要说责任,我是第一个有责任的,是我亲口罢免了王竞尧的官职。起来吧,这不怪你们。我这次叫你们来陪我一起吃饭,只是想让你们尽快拿出个办法来,摆脱目前的困境!” 几个人从地上爬起,陆秀夫说道:“臣对此事亦考虑已久,福建王竞尧势力日益坐大,已不可轻易动摇,光从这次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现今之计只有一条,那就是迁都!” “迁都?”杨太后一惊:“历朝历代,非到特别时刻,不可轻易言出迁都,这可是可能会动摇朝廷根基的事。况且,我们已经从临安一路跑到了福建,天下之大,却到处都是鞑子,我们又还能迁到哪里去呢?” 陆秀夫早就有所准备,说道:“广东!那里无论哪方面都不输于福建,尤其是广州港口又素来是繁华之地,比泉州差不了多少。况且,那里的商人蒲寿庚大人也发来了邀请。蒲寿庚大人也是朝廷大员,素来忠心,太后可以考虑!” 杨太后皱着眉头,沉吟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可!”文天祥大声说道:“迁都朝廷大事,岂能儿戏?况且那蒲寿庚虽为朝廷官员,但毕竟是外番人士,陆大人你怎知他没有歹心!” 第一百四十三章 泉州叛乱 看到好友文天祥反对自己,陆秀夫有些不悦地说道:“再如何,也总比那王竞尧要强上许多吧,那蒲寿庚虽为商人,忠心可嘉,又岂会如同王竞尧一样背叛朝廷?” 眼看着两位可以依赖的大臣就要争执起来,杨太后急忙劝阻道:“这事可以商议,可以商议,咱们……”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看到杨亮节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面色如土的大声叫道:“造反了,造反了,太后,造反了!” 他话说的语无伦次,这“太后造反”未免有些大逆不道,可宫中诸人都大惊失色,急忙问起究竟怎么回事。 “白莲教,白莲教造反啦!”杨亮节哭丧着脸说道:“好多反贼,泉州城内到处都是反贼,现在他们正杀奔皇宫而来!” 原来,那白莲教圣主刘谨坤,早就议定下五月初六起事的计划,原本泉州城内驻扎着王竞尧和他的天卫军,能否成功刘谨坤心里也没有底,但偏偏大宋朝廷送给了他一个绝好的机会,不光罢免了王竞尧,居然还将王竞尧和他的天卫军排挤出了泉州。两个月来,泉州城内又乱成了一团,十万大军更是严重减员至一万多人,这所有的一切更加帮了刘谨坤一把,以刘谨坤的才能,焉能放过那么好的机会?当时他就号令福建各地信徒向泉州汇集,决定提前起事。 一个月内,泉州城内已经悄悄聚集了三万余白莲教信徒,此时泉州城内防卫空虚,就连守城门的士兵都经常借故偷懒,时常不出现在自己的岗位上,要想在这个时候混进泉州,那当真是轻而易举之事。 四月十一这天,刘谨坤聚集泉州城内所有白莲教众,以白布包头,胸带一朵纸做的小小白莲花作为标记。刘谨坤告诉教众,今天下打乱,佛祖不忍,故派下无生莲花老母拯救万民。自己得无生老母托梦,为起事总教师,白莲教有无生老母护佑,大事必成! 随后,白莲教以“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皇天当死,白莲兴盛”为口号,正式起事。三万多人一同造反,呐喊声冲破泉州天空,甚是壮观。刘谨坤为人又多计谋,提出了“穿衣吃饭,不分尔我”,“有患相救,有难相死,不持一钱可周行天下”等颇为蛊惑人心的口号,在泉州城内到处叫喊。那些本来就被官兵祸害惨的泉州老百姓,也不管不想,当时就加入到了起事的队伍之中。才两个多时辰,参与白莲教起事的竟然达到了七万之众,其声势浩大,震动泉州! 杨太后听完,惊的瘫坐在椅子上不能起来,眼泪随即又止不住不断流下,只会抱着宋淳宗哀哀哭泣,半分主意也无。 还是张世杰身为武将,反应的快,当时就站起来道:“太后勿慌,臣这就领兵平叛,谅此小小蟊贼,何足为患!” 说完他站起身来,也不告辞太后,大步就向宫外走去。 文天祥却是忧心忡忡,自言自语地说道:“贼众七万,我军只万余,又军心不稳,能不能挡住白莲教反贼?” …… 从白莲教偷偷摸摸从城外调集人手开始,泉州知府李天正和情报处统制任晓晟早已知道,无数封密信都已送到身在福建的王竞尧处,但不知道为什么,王竞尧却始终指示他们按兵不动,只是让他们立刻撤离到安全的地方,或者直接回到福州。 但李天正和任晓晟商议了下,觉得还是暂时留在泉州的好,可以直接掌握第一手消息。主意既定,他们带着整个知府衙门和五百兵丁搬到了一处隐秘地点,只每天派出大量人手上街暗暗追查消息。 当白莲教聚集在一处的消息传到两人耳朵里的时候,;李天正霍地站了起来:“白莲教起事就在今天!任兄,你立刻带着快马离开泉州,把详细情况报告给大人。我则继续留在此处监视。泉州城内还有大量我们的人在活动,他们的安全也必须要考虑!” “天正兄,还是你去吧,我留在这里!”任晓晟知道谁若留在泉州,危险性必然大大增加,那五百士兵面对数万暴民,就象小石头扔进大海,连个水花都不会飘起来。 李天正连连顿足道:“现在还争论什么,我是泉州知府,理当我最后一个走!任兄,大人正在福州等着消息,你知道的详细,快快走吧!” 任晓晟咬了咬牙,说道:“天正兄,保重!”说完带着几个士兵,跳上早已准备好的快马,趁着起事还未形成,飞也似的冲出了泉州。 这边留守下来的李天正,每半个时辰总派出两批人马,分头混出泉州,将泉州城内的一举一动随后报告给福州,一天时间未到,他身边竟然已只剩下几十个人。 而皇宫那边,张世杰才带着士兵杀上街头,当即就遇到了无数白莲教众。那些教众看到官兵,也不说话,挥动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就和官兵厮杀在了一起。 那些白莲教众和官兵厮杀在一处,精神振奋,往日里那些仇恨都在这时爆发出来,而官兵却是遇弱就欺,遇强就怕,看到这些暴民人人都和不要命似的,打着打着就手脚发软,士气低沉,没有多少时候,张世杰身边士兵竟然跑了一大半。 张世杰努力杀敌,一口刀下也不知道杀了多少白莲教众,但眼看士兵越来越少,心知大事不济,长叹一声,带着两千多名士兵败退进了皇宫。 白莲教众一路追杀到了皇宫外,总算当初王竞尧建造皇宫之时选择背海之处建造,只有一面可攻,地形险峻无比,宫中又多备弓箭,张世杰奋起精神,竭力指挥士兵抵抗,皇宫这才没有迅速失守。而在此之前,文天祥已把陆秀夫和张世杰的家眷接进了宫来躲避。 刘谨坤眼见暂时攻不下皇宫,当即只用几千人围住皇宫,自己带着其余教众一一占领泉州其它地方。他的如意算盘是,皇宫内本来就粮食不多,现在突然多了两千士兵,要不了两三天粮食就会吃光,其内部必乱。皇宫里的人又背靠大海,无处可逃,攻陷皇宫只是迟早的事情。 而他所想的,也正是张世杰等人所担心的,皇宫内的状况甚至比刘谨坤判断的还要恶劣。粮食全部凑在一起,用大锅熬成粥,也只够所有的人一天食用的量。 “张元帅,趁着士兵们还有力气作战,保护着陛下和太后突围如何?”陆秀夫着急地问道:“否则打都不用再打,只要围上两天,连着士兵们都要造起反来!” 张世杰连连摇头说道:“不成,外面到处都是乱贼,凭着皇宫我们还可以坚守,但一旦出去,兵荒马乱的,士兵们又不肯用心,只要有一点疏忽,陛下和太后非出大乱子不可!还得另想办法,另想办法!” 杨太后是个泪罐子,眼泪象断了线一样流下,紧张地搂抱着宋淳宗,除了哭泣,一点办法也没有。 “有一人可救泉州!”文天祥忽然镇定地说道。 陆秀夫一喜,随即反应过来:“你说的莫非是王竞尧?” 文天祥点了点头:“不错,正是此人。天卫军为朝廷最精锐之师,鞑子尚且败在其手,小小的反贼更不在话下。福州离此不远,城内天卫军有几万人之多,又大将云集,只要王竞尧肯出手相救,何愁反贼不灭!” “不错!”陆秀夫虽然看不起王竞尧,但毕竟是个大大的忠臣,此时朝廷安危之机,他把个人成见抛到一边说道:“若是有人能够求来救兵,请把陆秀夫之首级送上,就说陆秀夫以死向他谢罪了!” “还有我张世杰的!”张世杰上前一步,拔出宝剑就想自刎。 文天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说道:“王竞尧若想杀你我,当日他在泉州时已经可以动手,哪会等到今天?你们谁都不用死,只要太后一封血书,交由文天祥带去,文天祥必然带着福州救兵及时赶到!” 杨太后此时哪里还有半分犹豫,拔出头上凤簪,忍痛刺破手指,找出一块白绢,不一会就把血书写好。 文天祥接过血书,看那上面除了极尽哀求之事,请王竞尧念在君臣一场,挽救朝廷安危,为朝廷保住一点血脉等等之外,还升王竞尧为开国公,重晋天下兵马都元帅之职,等于是张世杰的这个元帅可又丢了。 “王竞尧若想当官,又怎会有如此结局?”文天祥细心地收好血书,说道:“请太后、陛下在此等候,文天祥不多时必带天卫军赶到!” 说完他对张世杰说道:“张大人,麻烦你点些人马,护着我冲出皇宫,我知道在哪可以找到王竞尧的人,他必然有办法带着我出城!” “文大人请跟我来,我亲自带着五百人马护送你出去,张世杰纵然一死也必保文大人安全!”张世杰此时终于露出了武人的赳赳雄风,拎着宝剑,当先就走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夺路 宫门外密密麻麻的拥聚着几千个白莲教教徒,一看到宫门打开,里面有人出来,轰地一下就涌了上去。也不管出来的是谁,各种各样的兵器就乱糟糟地向对方刺捅。 张世杰抡起宝剑,左右砍倒两个白莲教徒,厉声吼道:“大将张世杰在此,你们这些邪魔小丑给我让开道路!” 他带着的五百士兵都是常年跟着他东征西讨的亲兵,战斗力比之一般宋军要强上许多,多张世杰又最是忠心。眼看到主帅奋不顾身,人人打起精神,舍生忘死的和白莲教众搏杀在了一起。 此时大部白莲教众都在泉州城内四处劫掠,还顾不得此处,而围在皇宫外的白莲教徒本就都是些乌合之众,打仗全凭一时勇气,哪有什么组织可言?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大砍大杀,已经乱了阵脚,不多时,张世杰带着部下生生杀开了一条血路。 “文大人,时候到了,走吧!”张世杰对装扮成白莲教徒模样的文天祥说道:“千万不要忘记,陛下还在这里等着你!” “文天祥必然不负所托!长大人,陛下和太后就交给你了!”文天祥说完,乘乱混杂在白莲教的大队人马之中,很快就消失在了张世杰视野之中。 文天祥才走,张世杰正想退回宫中,但得到情报的刘谨坤已带着三千手下增援而来,团团将五百宋兵围主,张世杰后路已断。 “张世杰,我乃白莲教圣主,起事总教师刘谨坤是也,今日你退路已绝,不如归顺于我,我封你做个白莲教副总教师如何?”刘谨坤大声叫道。他颇是看重张世杰,白莲教说到底还是乌合之众,从来没有受过什么训练,那张世杰是宋朝有名的大将,若能得到此人,白莲教的战斗力必然可以提高不止一个档次。 张世杰“呸”了一声:“我张世杰是大宋的好男儿,岂能和你这种邪魔歪道同流合污。今日张世杰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向你屈膝!” 刘谨坤大怒,当时就指挥着手下尽力向宋军猛攻。宋军人少,渐渐抵敌不住,防御的圈子被压缩的越来越小,伤亡也在逐渐增多,到后来张世杰身边已只剩下二百来人。张世杰身边的两个亲兵队长互相看了眼,心意相通,忽然上前几步,架住还在拼死奋战的张世杰,也不说话,大步砍杀着就向皇宫方面冲去。 “你们想做什么,放下我!”张世杰竭力挣扎怒斥道。 但那两人理也不理,只回头喝令:“你等并死挡住反贼,我们保着元帅回宫!” 那些个宋兵得到命令,果然振奋勇气,挡着白莲教众,半步也不肯退让。宋军中又冲出几十人,在张世杰身边组成一条血肉防线,以生命为代价护着张世杰一步步向皇宫中走去。 此时宫门打开,陆秀夫带着几百名弓箭手已在等待张世杰,只是看到外面到处都是头上裹着白布的白莲教众,不敢贸然出击,只是不停地向战场处张望。不多时,他只看到两个血人保护着张世杰从层层叠叠的人群中冲杀出来,陆秀夫大喜,急忙命令弓箭手准备射杀追兵。 保护着张世杰的几十个宋兵已经伤亡殆尽,两名亲兵队长身上也不知添了多少伤口,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是凭借着一股毅力死死护着元帅。 看看离宫门还有十几步远,身后白莲教反贼的喊杀声却清晰可闻,两个亲兵队长咬了咬牙,奋起最后力气,将张世杰朝着宫门方向用尽全身之力抛出。 “元帅,杀贼!”亲兵队长才喊出一声,白莲教众已一拥而上,将两人砍成了肉泥。 陆秀夫赶忙救回张世杰,以弓箭手断后,退回宫中。张世杰泪流满面,在宫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看到,那五百亲兵却被杀得不剩下一人一卒…… …… 文天祥一路夺路狂奔,他现在什么也不去想,脑袋中只牢牢记着王竞尧临走时告诉他的海潮客栈的冯掌柜,那个人必然有办法把他送出泉州,也不知道为什么,文天祥对于王竞尧,总是充满了信心。 海潮客栈是泉州小有名气的地方,并不难找。一进入客栈,泉州兵荒马乱的,里面哪里还有半个客人,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文天祥正大失所望间,身后却有一个声音响起:“文丞相,你可来了,现在知道泉州离不开我家大人吧!” 文天祥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却看到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人,手里拿着一盏油灯,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文天祥试探着问了句:“冯掌柜?” 老头笑了一笑:“是我,文丞相是想出城吧?自得了我家大人吩咐,我可是巴巴的在这等了你几个月了。” “我要立刻出城,见到你家王大人,可有办法?”文天祥也不客气,开口就说道。 “好好,我等着的就是这一天!”冯掌柜说完转身就走,文天祥一声不吭跟在了他的后面。 才出客栈没有走上几步,迎面过来七、八个白莲教众,文天祥大吃一惊,急忙把头低下,生怕对方认出自己。谁想到冯掌柜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还迎面向他们走去。 “汉军威武!”到了这些白莲教众面前,冯掌柜低声说道。 “百战百胜!”领头的白莲教小头目也压低声音回了句。文天祥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些白莲教的人那夺白莲纸花是佩带在右胸,而不是左胸。 冯掌柜悄声说道:“我要带个客人出城,有办法没有?” 那小头目皱了下眉头:“现在刘谨坤在城门口盘查得很严,只许进,不许出。大人那边又一丝动静也没有,恐怕有些为难。不过,李天正大人还在,他那只怕会有办法,我这就带你们去找大人。” 他带着文天祥和冯掌柜走了有小半个时辰,左拐右拐,来到一处不引人注目的房子前,轻轻扣了几下门,里面出来一个同样穿着白莲教衣服的汉子,看了看文天祥,向小头目点了点头,把几个人迎进了房子里。 一进房子,文天祥就看到泉州知府正坐在几十个人中间,布置着什么。看到文天祥进来,李天正呆了一呆,迎上前去,说道:“文大人,刚才还在说到你,想不到你就来了。” “李知府,我当你早就出城了,没想到你还在泉州!”文天祥快步迎上,说道:“我急着出城见王竞尧,望你想个办法护着我出去!” “好!”李天正没有一丝犹豫,对冯掌柜说道:“点齐所有人手,立刻就送文大人出城!” 这些人动作起来当真迅速,一柱香不到的时间,已经整装完毕。推开房门,大摇大摆的就走上泉州街头,处在中间的文天祥忐忑不安,但这些人的胆子真大的可以,对身边来来往往的白莲教众,竟是只当不存在一样,有的还甚至会和他们打声招呼,倒把文天祥吓得可以。 一路平平安安的来到泉州东城门,门口站着百来名白莲教众,神色紧张地注视着从城里方向走出来的每一个人,李天正的表情也肃穆了起来,他知道这才是最难过的关卡。 “兄弟,辛苦了!”冯掌柜笑嘻嘻地迎了上去,亲热地拍了下一名白莲教徒的肩膀。 那白莲教徒却神色冷冰冰地说道:“要去哪里?” “我们得总教师之命,去城外迎接其他兄弟!”冯掌柜还是笑容满面地说道:“麻烦兄弟你开下城门,不然耽误了总教师的大事可不好交代!” “令牌拿来!”谁想到那白莲教徒根本就不吃这一套,手向冯掌柜一伸说道。 冯掌柜面孔板了起来:“这是总教师亲口吩咐的,哪有什么令牌,敢快开门,耽误了事情,只怕你我的脑袋都得搬家!” 白莲教徒却一下拔出了腰刀,厉声道:“你们到底是谁!” 看到形迹已经败露,冯掌柜却大笑起来,正笑得那白莲教徒莫名其妙,冯掌柜却大吼一声:“爷爷是王竞尧麾下天卫军的!” 话音未落,已经反手一刀,将那白莲教徒砍倒。顿时,城门口大乱,周围白莲教的教徒全部围了上来。这些人都是刘谨坤亲自调教出来的死硬分子,身手居然个个不弱。 眼看着人愈聚愈多,李天正喝了声:“斩开门锁,护着文大人出去!” 冯掌柜年纪虽然大了些,但身手矫捷,带着几个人一路砍杀到城门口,挥刀几下斩断门锁,心中大喜,才回头叫了声“李大人……” 谁想到,他一疏忽,一杆长枪却从他背后把他刺了个对穿过。冯掌柜呆呆地看了眼胸口冒出来的枪尖,嘶声吼了一声,忍着巨疼,奋力回过身来,手起一倒,将偷袭他的白莲教徒生生砍死在地。 冯掌柜身子软软地倒下,倚靠在他用生命打开的城门口,声音越来越低弱:“李大人,文大人,城门开了,你们,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天下布局 文天祥看得热泪盈眶,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天卫军的战斗力如此之强了,战无不胜了。正是因为有着这些笑看生死的好汉子存在,王竞尧才打造出了铁血之师。 “还看什么,走啊!”最先带文天祥到李天正处的那个小头目怒吼道,他手中一口刀上下翻飞,当者披靡,象是要把满腔的愤怒发泄在这口刀中。他边砍边大声叫道:“天卫军李秋风在此,挡我者死!” 李秋风一口大刀开路,靠近他的白莲教众纷纷倒下,不多时一条通道在他的刀下已经打开,其余左右护着文天祥、李天正向城外冲出。 没想到,正快要到城门口,李天正忽然一跤摔倒,原来李天正毕竟是个文官,一路奔来气力早就用尽。又不巧被具尸体绊了下,这一倒不要紧,地上的李天正只觉得浑身虚脱,再也爬不起来。 李秋风正想回救,只听李天正大声道:“勿要管我,速速杀出,城外自然有人接应!” 李秋风怔了下,顿了顿脚,虎吼一声:“走!” 看到众人离去,李天正一颗心放了下来。白莲教众此时已慢慢向他围上,李天正闭上眼睛,嘴角露出微笑。自从跟了王竞尧之后,怒斩吕中和,大战青芝山,无一件事不是痛快之极,这个官当得值了。不过这个时候死,不能亲眼看着中原光复,未免是人生一大遗憾。 正在李天正闭目等死之时,一骑快马冲出,到了李天正面前,马上骑士探身将李天正从地上来起,放到自己身后,也不说话,手中一口宝剑接连砍翻几个白莲教众,出手又快又狠,竟然半分也不留情。那人本想冲出城门,但看到城门又被白莲教众堵住,立刻调转马头,依然向着来路奔了回去。 一路纵马狂奔,等到了一个无人处,骑士将李天正放下,帮着检查了下,说道:“没什么大哎,修养一下就好了。” 李天正抱拳道:“多谢壮士相救,不敢请教壮士高姓大名?” 那骑士冷冷地说道:“我从小是个孤儿,没名字。因我义父说我出生在了风雪天,当时他抱起我时身边又有一支梅花傲雪,所以就叫我风雪傲。我最擅长刺杀之术,可惜现在天下大乱,没人请我,现在吃饭的钱也行将用尽。我听说王竞尧有钱,因此就来泉州找他,看他能不能雇请我,谁想到他已不在泉州,我想去找他,偏偏又遇到白莲教起事,这才滞留在此。对了,我救你一命,二十两银子,一分钱也不能少,要想我护送你到福州,也可以,十两银子,不还价,钱到送人!” 李天正本来还以为这人仗义出手相救,哪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摸摸身上每个角落,哪里有半分银子?看了看风雪傲一脸期望的样子,李大知府开始犯愁了…… …… 白莲教突然起事,泉州城里乱成一团的时候,在福州,王竞尧却和天卫军诸将在慢悠悠地喝着酒,说些风花雪月之事。 “这福州真是个好地方啊。”王竞尧大是赞叹:“清静,到处都透着清静。不用整天对着皇帝磕头,又不用和那些当官的勾心斗角,真正舒服的很。把司徒派到这来,我可有点后悔了,早知道我自己来了。” 司徒平一连连摇头说道:“老大,你当我轻松?我一来到这,先斩了几个为富不仁的商人,接着又找了个机会赶走了原来的福州知府,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辛苦,辛苦。”王竞尧笑着说道:“俗话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司徒平一苦笑了下,看了下边上任晓晟,任晓晟会意,说道:“大人,泉州那边怎么处理?白莲教已经起事,声势颇为浩大,我看要不了多久皇宫就会被攻破了,咱们应该怎么办?” “早着呢。”王竞尧微笑着说道:“那个皇宫是我亲自监工建造的,要想攻破,凭白莲教那些乌合之众,没有一两个月那是想也别想。” 众将相视一笑,自从从泉州出来,到了福州,王竞尧就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他们白莲教肯定要造反。若有天卫军在,只怕他们闹腾得不欢,他这才找了个由头把天卫军全部撤出了泉州,只怕众将都不知道王竞尧肚子里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老大。”陶亮犹豫了下,说道:“白莲教起事,对我们是绝好的机会。我看朝廷必然要向我们求援,只要我们按兵不动,任着白莲教在泉州折腾,那时朝廷被灭只是早晚的事情。等朝廷被灭之后,我们再打着为皇上报仇的旗号,起兵平叛,到了那个时候……” 说到这他就不再说下去了,众人思索了下,连声叫好。他们早就看着朝廷不顺眼了,借着这个机会一举除掉,再顺由着推老大为皇上,正是一箭双雕的好棋,也许老大心中打的正是这个主意也不一定。 “我也曾经想过,不过,时候还没有到。”王竞尧晃动着手中的酒杯说道:“白莲教当然能攻陷皇宫,那对孤儿寡母我看也不能幸免,可是大家不要忘记,在广州还由个成王赵昰,咱们的淳宗死了,那些读书人,那些个以忠臣义士自居的人,大可以再弄个什么宗的出来。到时候,嘿嘿,矛头只怕都指向我们了,你们也应该知道那些读书人的嘴有多毒,到时候把我王竞尧的‘光荣’事迹一散播,那些个不知真相的人,焉会服从于我们?这对于我们的大事是大为不利的!” 众将点了点头,王竞尧考虑的不无道理,那些个读书人平素看不出有多大本事,但在传播流言,中伤造谣上,那当真是天下无敌。天卫军一旦成为众矢之的,恐怕将来会举步维艰。 王竞尧站了起来,笑了一下,说道:“好戏才刚刚开始,泉州必然派人想尽办法冲出来,向我们求援,嘿嘿,看来我王竞尧这回又要当个大大的忠臣了。弟兄们,从现在开始,我布的局正式启动。那个朝廷,就先让他供在那里,但我布的这个局,朝廷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颗棋子,这个局甚至会一直影响到五年,甚至十年之后的天下大势。不要急,谁都不要急,唱戏总有个开场锣声,接着是各路龙套上场,等到了主角正式登场的时候,那时候这出大戏才会正式开始。刘谨坤,就是其中的一个龙套!” “大哥,文天祥大人来了!”庄剑匆匆进来说道。 王竞尧一笑:“果然来了,李天正、李秋风他们能把文天祥送出来,也当真辛苦了。不过要劳动朝廷的右丞相亲自来搬救兵,看来泉州形势已经岌岌可危了!” “大人,小将李秋风完成任务归来!”一进门,李秋风就躬身说道,他身后站着的正是文天祥,这时的文天祥汗流满面,样子看起来甚是狼狈。 “兄长!”王竞尧快步迎上,恭恭敬敬地说道:“你可来了,小弟在这当真是望眼欲穿,天天都在等着兄长!” “兄弟,快快发兵,快快发兵。”文天祥开口就说道:“白莲教造反,泉州危在旦夕。张世杰、陆秀夫他们就快顶不住了!” 王竞尧微笑着说道:“不要急,先坐下来喝口茶。”向后看看没有看到李天正,问道:“天正呢,没有和你们一起出来吗?” 李秋风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哽咽着道:“在冲出泉州的时候,李知府力尽,我们无法救他,只怕,只怕他现在已经……” 王竞尧一呆,竟然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他甚为看中李天正,倚为左膀右臂,本来把他独自放在泉州,已经甚为不放心,没有想到终于还是出事了。 他的那些部下,以武将居多,文官数量未免少了些。前方行军打仗自然得靠这些将军,但在地方治理上,李天正这些人却是必不可少的。现在李天正的突然离去,让他一时茫然不已。 “兄弟,李知府为国尽忠,死得其所。但人既已去,再思想只会徒增悲伤。”文天祥叹息着说道:“此时朝廷万分危急,太后托我带出血书,请无论如何尽快发兵救援!” 王竞尧从文天祥手中接过血书,草草看了一遍,随手放到一边,为文天祥亲自倒上一杯茶后,神色淡淡地说道:“用我的时候就封我为这个公,那个公,可等到天下太平了,就一脚把我踢开,兄长,你说说,天下有这个道理没有?” 司徒平一也冷冷地说道:“这样的朝廷,忘恩负义,保着还由什么意思?文丞相,我看你不如留在福州,保我们大人为皇上,也让你做个丞相吧!” “混帐!”文天祥用力一拍桌子,一下站了起来,怒喝道:“我文天祥保的是当今陛下,岂有二心,既然诸位都不肯救,这样的话,文天祥独自去救泉州,死也死得其所!” 第一百四十六章 流求之叛 王竞尧笑笑,按着文天祥坐下说道:“兄长,谁说我们不去救泉州了?这些人都是混人,你也犯不着和他们怄气。只是,兄长,大家对朝廷的作为实在是心寒啊!” 文天祥叹息了一声,说道:“朝廷是有负你和天卫军,但你有些事情也做得出格了些。这样这次能解了泉州之围,朝廷将来再对不起你,文天祥拼着一死也要维护,否则,我就和你一切去乡村田野做个农夫!” 王竞尧笑了下,这话说的有些太满了,若是朝廷将来还是这么对自己,只怕你一个文天祥想维护也维护不了。况且,象文天祥这样的大忠臣,让他看着朝廷灭亡,闲居乡野,只怕他也万万做不出来。 “来人,点将,出兵!”王竞尧霍地站了起来:“咱们这就去平泉州之乱,让那些什么个白莲教知道叛乱的下场!” 文天祥大喜,一把抓住了王竞尧的手,连说话都有些哆嗦:“兄弟,王大人,你真的出兵了?” “兄长,我还能骗你不成!”王竞尧笑笑,大步走出厅去。手后众将看了眼文天祥,有的微微摇了摇头,象是非常气愤的样子,这未免让文天祥觉得有些惭愧。 只短短一个时辰,福州天卫军已集结完毕,文天祥随着王竞尧来到点将台前,看到那些天卫军士兵刀枪闪亮,精神抖擞的样子,顿时感觉到了和朝廷所养士兵大不一样的地方,这才是他梦想中的精锐之师,无敌之师! 等王竞尧把准备出兵泉州平叛的事一说出,士兵脸上都露出了大为不满的神色,当时就有一个士兵从队列中站了出来说道:“元帅,朝廷把您坑得还不够吗?当年岳爷爷打破金兵,正欲直捣黄龙,却惨死风波亭中。元帅,自古忠臣皆无好下场,若是跟着您南征北战,纵然百死我们也没有遗憾,可是为了这样的朝廷,我们不服!” “不服!不服!”下面的士兵齐刷刷地叫道。 王竞尧向他们摆了摆手,说道:“说实话,我也不服。自从我来到了福州,每日里想到朝廷怎么对待咱们,心寒啊,真的心寒。可咱们这次去救的是泉州,朝廷有错,可泉州没错,泉州的百姓没错!泉州有很多百姓跟着咱们一路到了这里,但不管身处何方,人总是想着叶落归根的,这次,只当是咱们为了泉州的老百姓而战吧!” 士兵们不再做声,有些泉州籍的士兵,听到元帅这么说,眼眶红红的。文天祥在一旁却听的不太是滋味,朝廷就算有天大的错,焉能和这些士兵明言,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在文天祥的思想里,为人臣子的,合当尽忠尽义,就算朝廷负你一千次,你也不能当着士兵的面说朝廷的一句坏话。 “司徒平一,命你为先锋,带锋锐营平叛!”王竞尧大声点将道:“符海波、秦海,多备船只,会同其他部队由海上进剿;铁残阳,命你带锋铁营,乘海船直取泉州,不得有误!” “是!”几名将领齐齐应道。 文天祥在后面悄悄拉了拉王竞尧的袖子,低声说道:“白莲教贼众势大,天卫军只出二营,恐怕人手不足吧?” 王竞尧笑了下,说道:“白莲教乌合之众,如何能与我骁勇善战的天卫军各营相比?文大人切勿多疑,有此二营足矣!” “报,流求紧急军情!”忽然一骑快马直奔校兵场而来,马上骑士尚未到达即翻身下马,几步跑到王竞尧面前,半跪下大声道:“黎师大人快骑送来紧急军情,流求各部落除高月、新勾二族,其余皆反!” 文天祥都大吃一惊,怎么连流求也在同一时候反了,但随即他发现王竞尧和天卫军众将却都不动声色,象是早就知道了这事会发生一般。 王竞尧接过黎师送来的信件,打开粗粗看了下,原来流求各部落在阿美族首领那思雅的带领下,于四月十三日这天起事。起事当天,大约有一千多名大食武士,近五千白莲教教众趁海船从广州方向登陆流求。 虽然王竞尧早有安排,但贼众势大,黎师指挥着臣服于王竞尧的高月和新勾两部落竭力抵挡,但这两部落的战士完全是靠着勇气打仗,毫无组织和训练可言。黎师本安排新勾部落的战士防御,自己带着高月部落从后攻击,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新勾部落的那些被依那思罗征服的俘虏兵哪里肯为其它部落卖命,竟然一溃即散。阿劳万达倒是出奇的表示了对王竞尧的忠心,勉强组织防御,但终究挡不住败兵潮水一样的退下来,终究大败,阿劳万达若不是见机不妙逃跑的快,只怕已死在乱军之中。 高月部落想不到阿劳万达败得那么快,本来想偷袭的他们,反而陷入了调出主力的敌人重重包围,若非黎师唱了出空城计,带着剩下不到一半的高月部落的战士冲出包围,只怕现在流求已经全是反贼。 黎师见此状况,带着残部退到阿里山上,一边派人飞书王竞尧,一边设计死守。 “好,不怕他造反,就怕他不反!平定流求,只在今朝!”王竞尧不怒反喜,叫过传令兵道:“命归化都监典霸天、漳州都监司马南轩,立即按照原定几乎出兵流求,限时二十天内平叛!” 文天祥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王竞尧对流求叛乱的情况早就胸有成竹,自己原来总以为他是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伙子,现在看来,他远不象自己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王竞尧这时候忽然说道:“流求既反,计划要做些调整。泉州平叛大军三日后再行开拔。” 他心里有个计较,白莲教和流求一起反了,后面必然有人撑腰,而这个人选如果猜得不错,十就八九就是那个广州大食商人蒲寿庚。平叛大军向流求开拔的消息一旦传出,蒲寿庚必定拼死援救或者流求,或者泉州,到时自己就可以一网打尽。 文天祥却被王竞尧的决定惊呆了,急忙说道:“万万不可,王大人,泉州宫内已无存粮,晚去一天就多一份危险,请千万即刻发兵,万万不可迟疑了啊!” “文大人,守得住,一定守得住。”王竞尧似笑非笑地说道:“宋军将士最是忠勇善战,朝廷里的文武大臣又上下一心,小小的反贼能奈何?就这么几天的时间,我担保出不了什么大事!况且天卫军准备得很不充分,仓促上阵,只怕凶多吉少。文大人尽管宽心等待,三天后大军必然准时出发!” 说完王竞尧掉头就走,天卫军众将也一言不发,跟随着王竞尧离开了校兵场。只留下文天祥独自一个人留在校兵场上,任凭寒风吹动着他的衣衫。 吩咐了部下几句最近要准备的事情,王竞尧回到自己住处,脱去外衣,舒适地躺到了床上。过不了一会,门被推开,王竞尧只闻到那熟悉的味道,便知进来的是姚楚菲无疑。 姚楚菲看到王竞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也不说话,端张凳子坐在王竞尧身边,一声不响地看着王竞尧。 过了会,王竞尧睁开眼睛,对姚楚菲笑了一笑。自从这两姐妹和他一起到了福建,福没享到什么,苦头倒吃了不少,也真正难为他们了。 “要回泉州了吗?”姚楚菲静静地问道。 王竞尧点了点头:“是的,出来有些日子了,有些想回家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把泉州当成了自己的家,离开了总有些舍不得。” “那我们呢?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姚楚菲幽幽地说道:“我的家在宜兴,父亲把我们带到了常州,这两个地方都是我们的家。你带我们离开的时候,曾答应一定带我们回去,这个诺言,现在还算数吗?” 王竞尧有些动情地握住了姚楚菲的手,温存地说道:“算,一定算数,也许这个诺言要到十年、二十年以后才能够实现,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做的。总有一天,我要在中原的土地上再也看不到一个鞑子,我要让蒙古草原上到处都是汉人的身影,我要让那么鞑子成为最下等的奴隶!” “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姚楚菲任他抓着自己的手,痴痴地看着他说道:“你有的时候象个孩子一样任性而为,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有的时候心思深沉的又象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王竞尧苦笑了下,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个才是真实的我。不过无论我是谁,我都决不会为我做的事情后悔,是非成败,就让后人去评说吧,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我就会做到我,一个汉人应该做的事情!” “我也不会后悔。”姚楚菲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无论是生、是死,是成、是败,在我的眼里,你永远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第一百四十七章 阿里山 金萨族首领辛巴罗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攻击阿里山了,但山上严密的防御却总是让他损兵折将,他的两千金萨战士已经折损了五百多人,却一点也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在就听说了在山上指挥着高月和新勾部落作战的是一个叫黎师的汉人,辛巴罗素来就看不起这些汉人,但没有想到这个叫黎师的人指挥起作战来进退得法,计谋百出,竟把自己打得寸步难行。 阿美族首领那思雅早就说过,这次起事得到了什么圣主的保佑,又有白莲教徒和大食勇士助战,必然可以让流求成为流求人的流求,把每一个汉人都从这片土地上赶出去。只要起事能够成功,每个部落都会得到无法想像的好处。在这样的诱惑下,几乎流求所有的部落都参与到了这次叛乱之中。但仗已经打到了关键时刻,敌人只剩下了一个阿里山,圣主在哪里?圣主为什么不保佑自己?辛巴罗回头看了下自己的士兵,发现他们个个都疲惫不堪,一个个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等待着首领下达新一轮攻击的命令。 辛巴罗忽然有些后悔起来,在泉州的时候,王竞尧待他们这些土人首领都相当不错,可是自己一时听信了那思雅的话,以及那巨大的利益,才盲目地参加了叛乱。万一王竞尧派出大军来到流求,流求能守的住吗? “辛巴罗,那思雅总头领让我来问你,阿里山为什么还没有攻下来,如果你不行的话,总头领就换一个部落来攻打!”不知什么时候,布农鲁凯出现在了辛巴罗身后,阴沉沉地问道。 金萨族的人素来最重荣誉,听到布农鲁凯的话里充满了讥讽的味道,辛巴罗脱光了上身的衣服,眼里闪着寒光,大声说道:“金萨族的勇士们,大家跟着我冲,第一个冲上山头,我赏他两个女人,一头牛!” 金萨族的战士们登时爆发除了阵阵欢呼。原来金萨族是流求所有部落里最贫穷的地方,有的兄弟两个共同拥有一个妻子,十户人家也未必有一头牛,现在听到族长许下了如此丰厚的奖赏,哪个不为此动心?在巨大的物质刺激下,那些个战士都学着族长的样子脱光了上衣,大吼大叫着想山头上疯狂地冲去。 “放箭!”等金萨族的战士就快冲到山头的时候,黎师冷冷地说道。 立刻,山头上箭如雨下,冲在最前面的战士倒下了一大片。但那些金萨族的,脑海中想着的只有冲上山头后能得到的女人和财富,完全忘记了生死,竟然不顾死活地依然向山顶冲锋。 看到他们这样疯狂的样子,黎师冷冷地笑了一下,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倒油!” 眼看着山头就在眼前,金萨族的战士正在狂喜间,忽然从上面倒下了大锅大锅滚烫的沸油,金萨族的战士哪有可以躲避的地方,顷刻间几百年战士在惨呼中被滚油烫得皮焦肉绽,在地上来回打滚,哀号了一阵后,慢慢地不再滚动,在巨大的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冲锋!”见形势如此,黎师又说了两个字。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消耗掉他的精神一样。 依那思罗自从战败后,一路败退到阿里山,心里已经憋着一肚子气。此时听到黎师终于下令,兴奋地拔出大刀,狂吼了一声:“跟我来,杀光这帮狗娘养的!” 一千五百高月族战士和七百新勾族战士,呼啸着就向敌人冲去。金萨族本来就伤亡惨重,被滚油战术烧怕,此时看到两千人象恶狼一样居高临下冲来,哪里还抵挡得住,正想掉头逃跑,却已经来不及了,转眼间就陷入了包围之中。 山下观战的那思雅看到金萨族危险,急忙增派援军攻击,但忽然间半山腰里又闪出两百弓箭手,一阵乱箭就把援军的势头挡住。那箭由上而下射出最是犀利,援军阵亡了几十人,却一步也靠近金萨族不得。 一个时辰不到,残余的金萨族战士竟被杀得干干净净,就连辛巴罗都死在了乱军之中,只有四个人拼死逃下了山。这一仗,金萨族两千战士全军覆没,而山顶守军却只损失了百来个人,实是自流求叛乱以来的第一个重大胜利。 金萨族的毁灭,也让山脚下的叛军心生畏惧,整整一个下午,未敢再对山上进行强攻,也让山顶守军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阿劳万达最庆幸的就是自己赌赢了。他虽然贪生怕死,但看人甚准,打自见到王竞尧后,他就认定这人必成大事,跟着他保准不会吃亏,那些叛乱者最多只会逞一时之利而已。所以在那思雅派来人邀请他参与叛乱之后,他反而把那思雅的使者送到了黎师处,向黎师表达了对于王竞尧的忠心,和昔日的仇人依那思罗联起手来。 叛乱刚开始的时候,由于新勾部落作战不利,致使高月、新勾两部落大败,他自己的部落还愿意跟随他的也只剩下了区区七百多人。他本下心下忐忑不安,生怕遭到什么责罚,但阿里山大胜,却又让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只要能成功平叛,哪怕新勾部落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必然也能够得到王竞尧的重赏! “黎大人谋略深远,小人佩服!”阿劳万达一脸讨好地说道“那思雅做梦也想不到我们看似慌不择路,实际上是有目的的撤到阿里山来,他们更加做梦也想不到的是我们在这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面对他的马屁,黎师淡淡地笑了下:“王大人早就知道那思雅早晚必反,命我来此,正是为了对付可能发生的叛乱。流求发生的一切,皆脱不了王大人的掌控之中,只要我们上下一心,这次叛乱必平,那时,论功行赏起来,你阿劳万达首领,和依那思罗首领的功劳自然是第一位的!” 依那思罗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不过阿劳万达心细,小心地问道:“山上虽然守城工具充沛,但粮食淡水却不多,万一叛军长久围困,该当如何?” 黎师向山下看了看,密密麻麻的都是叛军,他微笑着说道:“既然王大人早有准备,必然不会抛弃我们,最早明天,最迟后天,援兵必到!” 这句话象颗定心丸一样让两个首领放下心来,只安安心心地检查防御工事,命人照看伤员,又把剩下的弓箭、石头等物堆积在一起,只等着敌人明天来攻。黎师为防半夜偷袭,命人在山上多点火把,把个阿里山照得如白昼一般,更派出十几队士兵,轮流巡逻,一有情况,鸣金为号,把个阿里山整治得如同铁桶一般。 此时在阿里山下叛军大仗里,十几个部落首领早争执得不可开交。在叛乱起始的时候,胜利面前各部落首领尚能团结一心,同仇敌忾,但白天金萨族巨大的伤亡,却让他们吓破了胆,对那个什么白莲教的圣主能否保佑他们取得胜利,信心上产生了严重的动摇。 叛军中流求部落以那思雅为主,大食武士由蒲大甘带领,白莲教教徒由刘谨坤最小的徒弟安越明统帅,这时就连这三个领头人间意见都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蒲大甘和安越明主张明天继续强攻,将流求战士分成几拨,不停顿地向山顶冲锋。对方人少,久战之下必然害怕,而不得不放弃阿里山逃跑。 但那思雅却坚决反对这一做法,流求部落的战士死得已经够多了,可大食人和白莲教徒却基本没有什么伤亡,这在她看来是件极不公平的事。况且那金萨族的族长辛巴罗是自己丈夫生前好友,以前对自己孤儿寡母甚为照顾,白天战死,已经让那思雅心疼到了现在,再让她的部下去送死,不但自己不愿意,就连那些部落首领只怕也会联合起来反对自己。 “那思雅总头领,现在已经不能再迟疑了。”蒲大甘直着嗓门说道:“蒲爷那正在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况且现在整个流求都在我们手中,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阿里山,只要再努一把力,敌军必败,到了时候,你还在想什么啊!” 他咄咄逼人的话语,让那思雅大是不满,不过她要依仗蒲寿庚的地方甚多,这会也不敢公然得罪了蒲寿庚的人。那思雅强压了压怒气,说道:“山上准备的非常充分,此时强攻,只会徒然增加伤亡,我的看法是把阿里山团团围困起来,阿里山清水和粮食肯定不会太多,要不了几天,山上就会缺少缺粮,敌人自己就会乱起来。那时我们再攻打,就会减少许多伤亡,战斗会因此而轻松许多。蒲大人,那思雅的想法,你认为如何?” “不行!”蒲大甘冷声说道:“蒲爷限我们七日内必须控制流求全岛,等候大食主力登陆扫清残敌,你这么围困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战斗?” 第一百四十八章 弓兵都 那思雅大怒,差点就拍案而起,当场翻脸,但站在那怔了很久,还是悻悻然坐了下去。现在流求的这个局面,少了蒲寿庚的支持,很快就将会处于非常被动的状况。 安越明站起来说道:“两位不必争吵,我刚才已经用无上神通向总教师圣主他老人家征求过意见,他人家告诉我,明天他将派出十天天兵天将助战,阿里山一鼓作气可以下之!” 听到圣主的名字,那思雅急忙跪了下来,口中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其他部落首领看到那思雅的样子,他们本来就素信鬼神,此时都心中害怕,不由自主随着那思雅跪下,口中连连说道:“圣主保佑,圣主保佑!”只有蒲大甘抱着双臂站在一旁不断冷笑。 安越明唱了段经文,停下说道:“好了,我已告诉圣主,流求各部落将遵循圣主意思,明日尽力攻山。大家可以商量下天亮后占领阿里山的方案!” 按照那思雅的意思,明日一早以特仑部落、锡黄部落正面攻击,牵制山上守军注意,那思雅则亲自指挥阿美部落、五百大食武士,一千白莲教徒和以及其它十余个部落的主力从西面山脉偷袭。如果一起顺利的话,最晚到明日下午阿里山必被攻占。 这那思雅虽是女流之辈,但很有些智勇双全的意思,安排去攻防来头头是道,直听得那些大男人连连点头不止。 众人都觉得那思雅这个办法可行,更兼安越明再三保证十万天兵天将必然准时赶到,流求各部落头顶都觉得胜券稳操,大是心满意足,又说了会各自回去安歇。 夜深人静的时候,从叛军大营里忽然扑拉拉飞出一只鸽子,那鸽子竟似识路一般,直接向阿里山山头飞去。 黎师站在阿里山的山头已经整整两个多时辰了,月名星稀,他一点也没有觉得疲倦,眼睛一直盯着天空。很快,一只黑影从远处飞来,黎师脸上露出了笑意,让鸽子停在了自己手臂上,从鸽子腿上取下一张小小纸条,认真看了下,他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了。 第二天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的时候,黎师火速调整了阿里山的布防,他把主力全部从正面山头移到了西面,正面只留下新勾部落的人防御。依那思罗和阿劳万达大惑不解,黎师微笑着告诉他们,今天敌人必然从西面主攻。 两人皆不相信,不过黎师是主帅,只得听令。才重新部署好兵力,山下鼓声大作,号角声不绝于耳,叛军新的攻势又开始了。 两、三千叛军漫山遍野的向山头扑来,但才冲到第一道防线,他们就遭到了大量箭枝的杀伤,还没有看清楚敌人的防线是什么样子的,已经有百来个人倒在了山坡上。 看到阿里山正面防御如此严密,那思雅嘴角露出了笑意,他对身边布农鲁凯说道:“鸣鼓,进军!” 布农鲁凯亲自跑到一面大鼓前,拿起鼓槌用力擂下,鼓声大作,立刻,五千名早就埋伏在山脚下的叛军一跃而起,呐喊着就向山头冲去。一直冲到距离山头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依然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守军人影,叛军大喜,以为得计,冲锋起来更加卖力。 哪想到,突然,山顶上无数石头滚下,当时就砸到一大片,接着,让叛军最害怕的滚油又来了,叛军一看到这个可怕的东西,吓得魂飞魄散,掉有就跑。此时山顶反过来响起号角之声,依那思罗带着高月部落又杀了下来。 这一仗,叛军又有一千多人死在了阿里山的山坡之上,直把那思雅气得连连顿足,始终都不明白敌人是如何看破了自己的计谋。 “安越明,你的天兵天将呢,天兵天将呢!”在正面防线死伤惨重的特仑部落首领怒不可遏,冲到安越明面前大吼大叫道。 安越明却神色不动,只说道:“天上时辰与人间如何一致?天兵天将正在拖塔李天王父子的带领下向流求赶来,尔等努力,今日必可成功!” “放屁,放屁!”特仑部落首领再也不肯相信他的鬼话,把刀往地上一扔道:“这仗我不打了,等你的天兵天将来了,你自己打吧!” 说完他掉头招呼着自己部落的人要走,谁想到他身后寒光一闪,一颗人头已经落地。 蒲大甘拎着他的人头说道:“有谁敢临阵退缩的,有如此人!”在这次攻击中,大食武士也死了百来个人,蒲大甘心情本来就不好,又看到特仑部落首领想要逃跑,心情大坏,当时就斩了他立威。 流求各部落首领又气又恼,但面对蒲大甘的凶威,却忍住了气不敢做声。 “大头领,大头领!”一个流求战士慌慌张张的跑来,惊恐无比地说道:“汉人登陆了,汉人登陆流求了,好多海船,好多海船!大食人的海船全部被击毁了!” “什么!”还没有等那思雅说话,蒲大甘一下跳了起来,劈手抓住那流求战士,厉声问道:“你再说一遍,谁的战船被全部击毁了!” “大、大食!”那流求战士哆哆嗦嗦着说道。 蒲大甘一脚把他踢开,还是不相信地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宋军现在哪里还有力量来管流求的事?一定看错了,一定是你们看错了!” 总算那思雅镇静一些,他叫过那名战士问道:“你看清楚了没有,能不能确定是汉人的军队,还是你一时心慌看走眼了?” 那战士肯定地说道:“绝对没有,连汉军的大旗我都看清楚了,最前面的大旗上写着天卫军三个字,绝对错不了!” 那思雅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她叫过了蒲大甘和安越明说道:“是王竞尧,王竞尧终于出山了,他早就意图染指流求,现在我们起事,正好给了他一个绝佳的借口,看来我们都落入了他的圈套之中。天卫军勇猛,我们不能硬拼,不如暂时撤退,利用岛上的地形,慢慢地一步步拖垮他们!” 这本来是叛军目前最好的选择,但偏偏安越明大笑了起来,颇是豪气万千地说道:“区区天卫军有什么好怕的,我有五千白莲教众,个个刀枪不入,你等暂且看守住山上敌人,我带着白莲教众前去迎战!” 说完他竟真的带着五千白莲教徒浩浩荡荡地向天卫军来的方向过去。那思雅见了,悄悄叫过布农鲁凯,吩咐道:“叫咱们的人,赶快撤退,一个人刀枪不入尚可,岂有五千人都刀枪不入的,我看安越明必败,此地不能久呆!” 布农鲁凯点点头就去准备。从叛乱开始到现在,白莲教所谓的神奇法术连连失灵,到了这个时候,那思雅对白莲教盲目的崇拜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登陆流求的正是天卫军归化都监典霸天和漳州都监司马南轩两路人马共计一万余人。他二人很早就得到王竞尧密令,随时准备登陆流求,等正式命令一传来,养精蓄锐良久的两人,哪里还肯有半分停留?自归化出发,只一日便到流求。天卫军水军先行歼灭了毫无防备的大食舰队,这才从从容容的把归化和漳州的两营人马放到陆地上。 这两营人马才行了十几路,忽然就看到远处数千人浩浩荡荡的向他们开来。典霸天和司马南轩不敢大意,急令部队摆开架势迎战。 典霸天叫过一人,说道:“陈河山,元帅把你从老铁的锋铁营调到我这借给我使用,还老说你射术无双,我听着也不怎么相信,今天你就好好露露你的弓箭绝技吧,我看能不能赶上咱们天卫军的第一神射手老铁!” 陈河山一恭身,也不说话,就指挥他的弓兵都摆开阵势。 原来王竞尧唯恐流求平叛力量不足,特意把被铁残阳和陈河山两人训练良久的锋铁营弓兵都调了过来,并再三嘱咐典霸天,弓兵都神技无双,士兵个个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一定要擅加利用。 弓兵都士兵编制为二百人,但只有一百人是射手,这一百人每个人都随身携带着六壶箭。身后一百人却不上战场,只跟在这些箭手后面,身上背着十八壶箭,只要前面的射手每用完一壶,立刻就会补充上去,他们一人负责供应一人,总计二十三壶二百七十六枝箭,真正做到了源源不断。 弓兵都一百名士兵肃立在大军前面,每人张弓搭箭,瞄准前方,身子一动也不动。后面一百名士兵却都半蹲在地上,一手拿着一壶箭,随时准备补充上去,明显经过特别训练。 陈河山拿出他特制的弓,拔出枝箭来搭在弓上,也不看士兵,只大声说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放箭,违令者,斩!” 后面典霸天见了对司马南轩说道:“和尚,看他们的样子,恐怕还真有点货色,只是不知道一会真正打了起来,管不管用,只怕还得我们上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刀枪不入 白莲教徒个个头包白布,左胸佩带着一朵莲花,手里拿着什么样奇怪武器的都有,做在最前面的五百名教徒,人人脸上显得肃穆无比,象是在做着什么神圣的事情。 走到离弓兵都还有两百来步距离的时候,五百名开路的白莲教徒都停了下来,忽然齐齐放下武器跪倒一片,身子趴伏在地上,嘴里在虔诚地念着些什么。 典霸天瞧着奇怪,对司马南轩说道:“和尚,你也曾经是出家人,听说这白莲教原先也是佛门的分支,你知不知道他们在念叨些什么?” “邪魔外道,自然念的都是些邪魔外道的东西,怎如我佛法博大精深?”司马南轩不屑地说道:“一会且看和尚大开杀戒,见识下我佛家禅杖的神妙之处!”说到这儿象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弟子又动了杀念了!” 典霸天看着他的样子,笑道:“我说和尚,你人也杀得,酒肉也吃得,这俗也还了,怎么还老是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的,还以为自己真的是和尚呢?” 司马南轩却一脸正色地说道:“和尚杀的都是该杀之人,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和尚一心修佛,又岂管在不在寺庙之内?” 对面那些白莲教徒念完经文,都重新拿着武器站了起来,领头一人大声呼道:“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神仙护体,刀枪不入!”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神仙护体,刀枪不入!”五百名白莲教众学着他的样子大声叫道,接着就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向对面的天卫军走来。 天卫军士兵瞧着有些疑惑,想必这世上是有神仙的,那些白莲教徒说不定真的得到了神仙的保佑,不然他们怎么一点也不怕死,还表现得那么有信心? 弓兵都的士兵神经却如同是钢铁铸成的,一丝也不畏惧,陈河山冷冷地注视着对面的敌人,身子一动也不动,只等着敌人慢慢靠近。 到了五十步的距离,陈河山忽然厉吼一声:“放!” 立刻,一百枝弓箭一齐放出,箭无虚发,当场就有一百名“刀枪不入”的白莲教徒倒下。随后弓兵都士兵迅捷无比的反手掏出一枝箭,眨眼间又是一轮射出,又是一百名白莲教徒倒下。只一弹指功夫,已有两百个白莲教徒死在了弓兵都的箭下。 典霸天和司马南轩看得目眩神驰,咋舌不已,元帅送来的士兵,果然不同凡响,他们拔箭、搭箭、放箭的动作在电光火石间一气呵成,半份也没有迟滞,当真可以用“神技”二字来形容。 可那些白莲教众就象中了邪一样,嘴里依旧高喊着“刀枪不入”,气势汹汹的向前走来,甚至连步子也不加快一分。 这简直就成了弓兵都的活靶子,只一会功夫,他们前面就留下了五百具尸体,充当前锋的白莲教众竟死得一个不剩。 但后面指挥的安越明却眼睛也不眨一下,令旗一挥:“前锋兄弟们已到了极乐世界,那里才是真正的人间天堂,二队,上!” 随着他的命令,第二批一千名白莲教徒又和前锋一样,排着整齐的队伍走来,就连走路的步伐长短都一份也不差。在典霸天等人看来,这一千人简直就是一千具尸体。 又是几轮箭枝射出,白莲教徒已倒下一大半,不过他们终于冲到了弓兵营面前不到二十步处。陈河山半点也不迟疑,手一挥,弓兵都集体后撤。后面典霸天大斧向前一指,五百骑兵策马而出,五百枪兵左右围上,在白莲教徒间一阵砍杀,顿时又把这些疯子杀得干干净净。 才一杀完,骑兵、枪兵再次后退,弓兵都又重新回到原位,配合得当真一丝不差,天衣无缝。 那安越明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嘶声大叫着道:“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神仙护体,刀枪不入!上!” 这次他竟然把剩下的三千多名白莲教徒全部派出,那些白莲教徒也个个死心塌地,竟真的就按着安越明的命令冲上。 战场立刻就成为了屠宰场,弓兵、骑兵、枪兵配合默契,直杀得战场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就连一贯杀人不眨眼的典霸天和司马南轩也不禁被白莲教这种近乎于自杀的疯狂行径而皱起了眉头。 “这些人本也是贫苦百姓,却为了一个什么白莲教弄得走火入魔!”司马南轩大怒,说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正是在后指挥的那人,典兄稍候,让和尚去把那人抓了过来!” 说完一挺禅杖,在正在厮杀的队伍中冲了出去,直扑安越明。正在后面指挥的安越明,忽然看到一条人影骑着快马风驰电掣的向自己冲来,心下大骇,正想扭头逃跑,却哪里跑得过和尚的快马,被和尚赶上,当头就是一禅杖打下。 安越明惊得魂飞魄散,勉强举起手中宝剑挡去,可这安越明半分本事也没有,被和尚禅杖一击,那口宝剑早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和尚又就马上一抓,就把安越明生擒了过来,到了这个时候,什么无生老母、刀枪不入之类的可都保佑不了他了。 和尚夹着安越明来到两军阵前,大声道:“白莲教徒,你等且住,看看这人你们可曾认识!” 他声音本就洪亮,在两军中传得清清楚楚,白莲教众回头一看,都是大惊失色,平日里被他们奉若神灵的安越明大法师竟被这和尚象只小鸡一样夹在腋下。一众白莲教徒心中一片茫然,大法师这是怎么了?他的一身无上神通为什么不施展出来? “告诉你的信徒,你是个什么货色?”和尚冷冷地说道。 安越明本还要倔强,但和尚稍一用力,安越明便疼得大呼小叫:“大师轻点,大师轻点,假的,全是假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无生老母,也没有什么刀枪不入,全是刘谨坤那老混蛋编出来骗骗人的!” 一瞬间,战场上还剩下来的几百名白莲教徒都象傻了一样,他们那么的信任白莲教,那么的信任圣主刘谨坤,但结果却亲耳听到这一切都是骗人的,他们的精神支柱在这一刻彻底跨了。 司马南轩把安越明扔到地上,补上一禅杖,安越明当时就脑浆迸裂,一命呜呼。司马南轩又大声说道:“你们本和流求无关,又何必来白白送死,放下武器,我派海船送你们去归化,而后你们各自回到家乡,好好种田打鱼,再也不要听信别人的蛊惑了!” 只听到战场上“叮叮当当”响声一片,白莲教徒纷纷扔下武器,面色麻木。有些人看到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同伴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具毫无生命的尸体,想想死后又没有什么人间天堂,都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仗,白莲教死伤四千二百余人,其余人全部当了俘虏,被解送回福州,天卫军这边,却仅仅死了一个人。可是得胜的天卫军,却一点高兴的样子也没有,和这样的部队打仗打赢了,有什么可以高兴的? 典霸天策马走到司马南轩面前,态度非常认真地说道:“和尚,我现在终于明白你刚才那话里的意思了。只要心中有佛,到哪都一样修炼。你只凭一人之力,就救了八百人性命,典霸天对你心服口服!” 司马南轩却神色哀伤,从马上跳下,盘膝坐在地上,念了一卷超度的经文,这才站起来说道:“不管我有什么功绩,可这些死去的人都是咱们的汉人。他们只因受了蒙蔽,这才死在了流求,你可知道这些人家中的亲人正在等着他们?和尚就算有再大的功绩,又有什么用?” 典霸天长叹一声,默然无语。这和尚平素杀起人来从不眨眼,可要一旦心肠软了下来,只怕普天下没有谁比他更加慈悲了。 白莲教已败,那思雅带着当地土人部落跑出了战场,蒲大甘又带着大食武士不知道躲到了哪里,从这到阿里山更无阻滞。没一个时辰,天卫军大军已到阿里山下。 黎师带着依那思罗和阿劳万达从山下迎下,满脸带笑地说道:“两位将军来的正是时候,若是再晚来一会,我这可就要顶不住了。” 典霸天对司马南轩说道:“我就说咱们军师最虚伪了,是不?明明再在这打上一年半载的也不要紧,偏偏说自己顶不住了。弄得咱们还真以为自己立下了多大功劳一样。” 众人大笑起来,司马南轩随即对依那思罗和阿劳万达说道:“两位首领,流求所有部落皆反,只有你二人不肯反,我家元帅为表彰二位功绩,特封依那思罗为都统制,阿劳万达为流求副都统制!望你二人继续竭尽所能,为大元帅效命!” 这二人大喜过望,他们那么卖力的拼命,等的可不就是这一天?当下两人齐齐跪下说道:“多谢元帅厚爱,我等必舍生忘死,报答元帅大恩!” 第一百五十章 决战 随着天卫军在流求的登陆,大规模的平叛开始了。按照黎师的布置,典霸天、司马南轩、黎师和高月、新勾两个土人部落首领,兵分四路,在流求进行大规模清剿。 但流求的平叛工作进行的并不是一帆风顺,在和大食武士和白莲教分道扬镳之后,硫球各部落总头领那思雅反而显示出了她的谋略来。她以流求当地熟悉复杂的地形为掩护,并不和敌军正面交锋,而是不时地进行袭击骚扰。企图将进剿叛军的部落拖累、拖垮。 先是独自领兵的依那思罗在夜间遭到了那思雅的袭击,营地周围毫不设防的高月、新勾部落,在这次夜间袭击中被打得大败,一百多名战士死在了叛军的刀下,就连依那思罗和阿劳万达都显现险些成为了俘虏。还好就在附近的黎师即时带兵增援过来,这才打退了叛军的进攻。 接着,典霸天因为对当地地形极不熟悉,中了那思雅的埋伏,典霸天带的一支两百人的队伍被叛军团团围住。幸亏典霸天英勇无双,带着士兵硬着在包围圈中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与随后赶到的大部队汇合在了一起。但就算这样,他也损折了几十名士兵,就连典霸天本人也带了几处伤。 几次胜利让那思雅声势大振,一时流求各地部落首领带着军队纷纷增援过来,使得那思雅拥兵三万,对外号称十万,叛军声势浩大。 而一连几次失利,让流求平叛总大将黎师迅速调整了部署,他将所有的部队集中起来,只分成两路,左路由司马南轩带领,右路由自己亲率,稳步的从两个方向步步推进。 同时,王竞尧也发来了平叛指令。按照王竞尧在信中所说,黎师开始派人携带大量黄金珠宝秘密于各部落首领接触,从内部分化瓦解叛军。这一招果然奏效,叛军本就是到处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并没有什么统一的目标,本来就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战。在巨大的财富面前,很多人开始动摇了。 泰雅族首领在收到了两百两黄金之后不辞而别,在夜间悄悄地离开了营地;接着排湾族、卑南族两部落更是公然带着部落投靠了黎师,甚至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而愿意为平叛大军引路,活捉叛乱总头领那思雅。 只七天时间不到,三万人的叛军,竟有超过一半的力量或者离开,或者反戈一击,投奔了平叛部落,一时间叛军中人心惶惶。 看到形势急剧恶化,那思雅觉得再这么下去,起事迟早只会面对失败的命运,被迫定下了与汉军决战的决心。 对于这次决战,那思雅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天卫军的精锐善战,她是早有所闻的,自己这些手下,打打偷袭可以,但正面交锋,却未必就是汉人的对手了。 “阿妈,你怎么了?”在决战的前夜,阿留看到那思雅一个人站在月色下发呆,悄悄的来到了母亲身后,问道。 那思雅轻轻抚摸着阿留的头发,说道:“阿妈明天就要和汉人打仗了,汉人的部队很厉害,也许我们会输的,阿妈在这担心。” 阿留并不知道情况有多危险,好奇地问道:“既然汉人那么危险,为什么我们还要打仗呢,难道向他们投降不好吗,大家开开心心的做个朋友。” 那思雅的脸板了下来,生平第一次提高了嗓门对女儿说道:“阿留,我们和汉人不共戴天,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你以后再也不要提起这样的话。阿妈就是死了,也要面对着汉人而死,决不投降!” 看到阿妈训斥自己,阿留眼泪水直在眼眶中打转,差点就要落下。 “阿留。”那思雅叹了口气,说道:“阿妈不该这么说你,可是,你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已经是大人了,万一阿妈死了,你记住,一定要继承阿妈的梦想,继续带着战士们和汉人作战到底,死也不能投降,知道了吗?” 阿留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头扑进了那思雅的怀中,抽泣着说道:“阿妈,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那思雅将阿留从自己的怀里拉开,端详着她的脸说道:“阿留,就当是阿妈求你了,好吗?阿妈这辈子没求过你任何事情,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阿留强忍住了泪水,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思雅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接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幅丝绢,塞到了阿留的手中:“前年圣主他老人家送来了一批财宝,这是白莲教多年的积蓄,圣主嘱托阿妈细心看管,以做将来不时之需,阿妈将藏宝的地方都绘在了这幅图上。你要好好地保管,千万不可有失。明天我会让布农鲁凯带着战士保护着你,万一我们败了,你就立刻撤离战场,一刻也不要停留。等将来东山再起,关键时刻你也可以动用这批财宝。布农鲁凯这人既忠心又勇敢,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是在这样的时候,你不喜欢的人只要有本事,也必须要重用,懂吗?” “阿妈!”阿留再也忍耐不住,扑到那思雅怀中嚎啕大哭…… …… 叛军贸然决战,正中了黎师下怀。他知道那思雅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被迫与自己决战。为了一战而鼎定流求,黎师将所有能够动用的力量,全部摆放到了决战地点雾谷。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一万五千名叛军和一万名天卫军,在战场两端互相对峙,虎视眈眈,这是决定流求命运的一场决战,没有人敢为此而大意。 战场上紧张的气氛让那思雅觉得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浸透,她握着手中那把精巧的猎刀,身子竟微微有些颤抖。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阳光照的那思雅眼睛都有些无法睁开。许久,那思雅终于缓慢而艰难地举起了刀: “杀!” “杀!” 叛军爆发出了如雷的呐喊,潮水一般的向对面的天卫军蜂拥而去。 “放!”黎师冷冷地说道。 一千多名弓箭手放出了手中的箭,顿时战场上下起了漫天的箭雨,铺天盖地的向叛军射去。最前面的弓兵都搭箭放箭的速度比任何人都要快,其他士兵只放出了一枝箭,他们却已经将第三枝箭搭在了箭弦之上。 当叛军以惨重的伤亡为代价终于接近汉军的时候,天卫军中间骑兵。左面枪兵,右面刀牌手,齐齐迎上接战,立刻,战场上到处都是腥风血雨。 平心而论,这些叛军还是非常勇敢的,土人部落的战士表现出了他们常年生活在野外磨练出来的那种彪悍,不怕死的精神。但只可惜他们面对的是训练有素、精锐善战的汉人部队里的第一王牌,天卫军! 天卫军的各兵种配合默契,进退有序,排成的队形坚不可摧,往往前面的士兵一倒下,后面立刻就有人补充而上,不给敌人一点可趁之机。 叛军无论如何勇猛,但一连冲了几次,都无法冲破天卫军的队形,自己反而在一连几次的冲锋下增加了一千多人的伤亡。 战场上厮杀的人群中,只看到一员宋将两把板斧上下翻飞,不知砍倒了多少土人战士。这人表现得骁勇无比,有认识他的,悄悄告诉那思雅这人正是天卫军大将典霸天。那思雅看到典霸天在自己阵中如入无人之境,不禁大怒,接连派上几员勇士和他接战,但这几个勇士都和典霸天战不了几合,就被砍翻在地。 看到典霸天勇猛如此,土人战士心惊胆战,再不想和这个杀神交锋。 “后军,突击!”黎师看到战场局势已向自己倾斜,毫不犹豫的动用了预备队。 等候已久的司马南轩看到终于轮到了自己上场,也不多话,一催战马,挥动禅杖,带着部下就冲进了战场。司马南轩和典霸天是天卫军中两员有名的杀神,两人在叛军中往来冲突,更无半个敌手,直杀的战场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那思雅见战场局势对己不利,被迫也将预备队全部投入了进去。几万人的战斗、流血、死亡,让流求的上空充满了血腥之气。 “如此作战,焉能不败?那思雅虽然颇有才干,终究是女流之辈,难成大事!”黎师讥讽地笑了下,右手一抬:“吹号角!” 死亡的号角“呜呜”响起,叛军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之时忽然看到雾谷左右两侧竟然有大队人马杀出。左面是依那思罗、阿劳万达率领的高月和新勾两部落战士,右面却是临时调到流求的符海波统领的一千士兵士兵。 三路夹攻之下,叛军立时阵脚大乱,此时本就败绩已成的叛军更加军心动摇,随着伤亡的进一步增大,那些叛军越打越是胆寒,终于发一声喊,湖月族的战士带头跑出了战场。他们这一跑就象是信号一样,近万叛军立刻开始大规模溃散。 “败了,还是败了。”那思雅面色惨白,喃喃地说道。接着叫过了护卫在身边的布农鲁凯,说道:“带着阿留快走吧,招募败兵,重整旗鼓,记得为我们报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奸淫和通婚 说完了这些话,那思雅挥动着手中的猎刀,象只雌豹一样冲了出去叫道:“阿美族的勇士们,跟着我上,杀汉人,流求永远是流求人的地方,把这些汉人赶出去!” 本来已经败退下来的阿美族战士,看到首领竟然一马当先,向敌阵中冲了进去,都不禁被她感染,精神大振作,纷纷掉转头来,挥动着武器重新和敌人战斗在了一起。 “愚不可赦!”黎师冷冷地哼了一声:“死到临头还敢顽抗,流求本就是我汉族人的流求,这些人居然痴心妄想到了这个地步,杀无赦!” “总大将有令,杀无赦!”随着这个命令一下,天卫军彻底放开了手脚,刀枪毫不犹豫的向阿美族的战士招呼下去。 此时战场上叛军已只剩下了阿美族一族战士在那战斗,他们人数本少,又哪里是这群如狼似虎的天卫军对手?往往一个阿美族战士要被七、八个天卫军士兵围住,只一会就被砍成肉泥。战场上叛军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几十个人团团保护住了他们的族长那思雅。 几百个天卫军士兵慢慢地向那思雅包围上来,在后督阵的却是典霸天,他大斧下已经砍杀了三十多个叛军,身上也多了几道伤痕,不过他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疼痛,大声说道:“兀那婆娘,快些扔下武器投降!” 谁想到那思雅惨然一笑:“想让我投降,你这是在做梦。勇士们,和他们拼啦!” 他率先挥动着猎刀就向典霸天扑去,状若疯虎一般。但她一介女流之辈,又怎会是天卫军猛将典霸天的对手,才只一个回合,就被典霸天抓住,劈手扔在地上,看也不看就说道:“绑了!” 眨眼功夫,剩下的几十个叛军无一幸免,全部死在天卫军刀枪之下。 在远处,被布农鲁凯和十几个阿美族战士强行带走的阿留,亲眼看到了这一切,出人意料的是,这个小姑娘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只是咬紧了嘴唇,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一瞬间,阿留竟好像长大了许多…… …… 雾谷一战,一万五千叛军烟消云散,其中战死三千,被俘两千,逃跑的倒达到了一万之众,而叛军总头领那思雅也成为了天卫军的俘虏。 这一仗的胜利来的颇不容易,初时叛军声势浩大,对外号称有十万之众,一度占据了大半个流求,甚至把黎师逼到了阿里山这么区区一角。但王竞尧对流求可能发生的叛乱已经了然于胸,加上黎师镇定自若的指挥,终于一举平叛成功,这一仗,也让王竞尧军师黎师的军事指挥才能初步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在天卫军打扫战场的时候,高月族首领依那思罗匆匆来到了黎师面前,跪下说道:“小人恭贺大人平叛成功,那那思雅素来和小人有仇,不如把她赏赐给了小人如何?” 黎师知道流求素来喜欢索要俘虏作为战利品,况且在这一战中依那思罗出力良多,现在流求初定,正需要好好安抚,当下点了点头。 依那思罗大喜,当时就命令部下将那思雅带了过来,面色狰狞地说道:“臭娘们,当日你造反的时候何等风光,还想杀了老子?今天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思雅也当真倔强,“呸”了一声:“小人,今日那思雅一死而已,他日无生老母定然会为我报仇!” 依那思罗大笑起来:“想死,没有那么容易!我倒要看看你那无生老母会不会为你报仇!” 说完他几把撕光了那思雅本就破烂不堪的衣衫,让那思雅的身体完全暴露在了众人面前。那思雅虽然年届四十,但常年生活在山野之中,身材相当健美,直看得边上高月和新勾两族的战士垂涎不止。 那思雅在那么多人面前赤身裸体,又羞又愧,大骂道:“依那思罗,是好汉的你就杀了我,折磨人算什么英雄!” 依那思罗狞笑着狠狠捏着那思雅的乳头,看着那思雅因为疼痛而变形的脸,变态地大笑道:“想死我偏不让你死,看到没有,我有那么多手下,我要让他们轮番尝遍你的滋味,看看上了阿美族族长,叛军的总头领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 忽然依那思罗面色一变,一把捏住了那思雅的嘴,疯狂地笑道:“臭娘们还想自杀?”原来那思雅不敢受辱,想要咬舌自尽,但依那思罗见机的早,抓住了他的嘴,把一快木头塞进了她的嘴里,接着用绳子牢牢绑住。 那思雅这个时候最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不早些自杀,现在想死也没有机会了。 “兄弟们,我先上,然后你们排着队人人都有份!”依那思罗狂笑着解开了裤子,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奸淫起那思雅来。 后面典霸天看得连连摇头,命令士兵们背转过身子,但耳朵中依然传来那思雅一阵阵含糊不清的呻吟,典霸天叹了口气:“野人毕竟是野人,朗朗乾坤下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黎师却若有所悟地说道:“依那思罗此人过于凶残,对于我们在流求的治理大为不利,我看此人早晚也要造反,得找个机会除去了此人!” 整整几个时辰,流求叛军总头目,阿美族族长那思雅竟被高月、新勾两族的人活活奸淫而死,那些没有轮着机会的人不禁大失所望,破口对着地上已经不成人形的那思雅的尸体大骂。 流求的叛乱被天卫军镇压下去,但并不代表着叛乱就此结束。就在雾谷大战结束的第二天,一个叫阿留的女人重新树起了造反的大旗,召集叛军残部,继续和天卫军周旋在山野之间,并屡屡袭击天卫军营地。 虽然阿留的部队成不了什么气候,但他们这样神出鬼没的袭击,却让天卫军大是头疼。不两日,王竞尧传来了一道特殊的命令,命令海军统制符海波带水兵平叛,而且不得杀死叛军新的首领阿留,只许生擒。为了协助平叛,王竞尧专程从天卫军大本营调拨给他由李秋风率领的一百名特殊部队“影子都”。 影子都是王竞尧一手成立的古代的特种兵部队,进入这一部队并不需要你有多强壮,而是必须要有一技之长。按照王竞尧的构想,影子都的训练必须按照他那个时代的方法进行最严酷的淘汰训练,不过毕竟影子都才刚刚起步,什么事都得一步步来。 典霸天和司马南轩大是奇怪,水兵平的哪门子叛?水兵都能平叛,那还要他们这些人做什么? 不过黎师却看出了王竞尧的用意,笑道:“我看元帅只想着解决咱们的终身大事了。符海波和阿留处过一段时候,人家阿留姑娘还赠送给符大将军一口宝刀,俗话说的好,宝刀赠英雄,若是咱们的符大将军能娶到个反贼首领,倒也是咱们天卫军的一段佳话!” 典霸天嘀咕了句:“老大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没有解决,反倒操心起咱们来了。” 符海波抚摸着阿留在船上赔给他的宝刀,心中百感交集。那个在甲板上唧唧喳喳问个不休的小女孩的影子一下子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好像就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自己见到阿留,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 果然,事情不出黎师所料,王竞尧很快又发来了命令,命令里明确地让天卫军官兵可以在流求任意娶当地女子,不犯军规,成功娶到当地女人的,天卫军一律给予每人二两银子的补贴,不过娶不到的,说明这人没什么本事,尤其是军官,恐怕将来的升迁不免大受影响。 这也可算是天下千古第一条命令了,也只有在王竞尧王大人的天卫军里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王竞尧还专门给司马南轩写了封私人信件,司马南轩看后满面通红,无论别人怎么问他,他都死也不说出信中的内容。后来还是典霸天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偷出了那封信,一看下众人不禁大笑起来。原来信中写道: “和尚既已还俗,何妨娶妻生子?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老婆孩子热炕头,佛祖不妨一边坐。 和尚,和尚,护国寺自你而绝,大可自你而盛,你将来娶上七八个老婆,生下十几个孩子,这些都是护国寺的后代,想必万安、莫谦之两位大师在天之灵也会为你高兴的。 我知道佛家有很多规矩,可是参佛并不一定要在面上,心中有佛,看什么都是佛,心中无佛,就算你再努力也无法印证大法。 今日我就给你定下一条规矩,和尚一日娶不到老婆,你就留在流求一日,等到你真正结婚了娶老婆了,本大人亲自在泉州迎接你,为你重新摆上婚庆大宴!” 王竞尧的命令虽然有些霸道,不过其中的好意,众将都已放在心头。不过黎师却知道王竞尧的真正用意,元帅这是要借着和当地人通婚,来稳固在流求的势力!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杀妻杀子 在流求顺利平叛的时候,泉州的情况却进一步恶化。此时泉州全城基本都已落在白莲教手中,仅剩皇宫一处,仗着地形险要,白莲教徒屡次攻击却都无法攻破皇宫。 但皇宫的状况已经快要到了崩溃的边缘,从被围的第二天开始皇宫里已经断粮,开头两天还勉强可以以和着树皮的稀粥度日,但从第四天开始,整个皇宫里已经找不着一粒粮食。就连太后和皇上,都已经没有吃的了。可是福州方面的援军却迟迟没有到达。 皇宫里的宋军本来就不想打仗,现在没吃没喝的,更加军心不稳,人人都在想着怎么保住自己的性命。有些当兵的,已经开始在偷偷商量着劫持太后和皇帝,向叛军投降的事。 到了这个地步,杨太后反倒镇静了下来,她让张世杰给自己找来了把刀,放在床前,只要出了任何状况,她会在第一时间杀死皇帝,然后自杀,她绝不想让皇帝和自己落到叛军手里,受尽羞辱。 张世杰和陆秀夫羞愧不已,今天的这一切局面,都是他们造成的。叛军尚可以抵挡,可是一触即发的士兵的叛乱,却会把这个朝廷彻底毁灭。 文天祥去了已经有几天了,可援兵却杳无音信,也许王竞尧还在念着旧恶,不肯发兵救援吧? “陆大人、张大人,你们天天陪着奴,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杨太后淡淡地说道:“奴也有些疲乏了,也想休息一会。” 陆秀夫、张世杰两人发出长长一声叹息,告辞了杨太后,走出宫内。 “陆大人,军心动摇,反叛事情随时都会发生,你看怎么办才好?”张世杰愁眉不展地问道。 “我心中已经有个计较,军心不稳,根源就在于宫内没有吃的喝的,这事情我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陆秀夫忽然表情平静地说道。 张世杰大喜,急忙追问是什么样的好办法。谁知道等陆秀夫在他耳朵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张世杰竟然面色剧变,一个人蹬蹬往后退了几步,愣愣地看着陆秀夫,不相信这位左丞相竟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张大人,事已至此,只有这个办法。”陆秀夫平静地说道:“要想当一个忠臣,什么样的事情都得抛下,我们这么做,上对得起陛下,下对得起朝廷,何憾之有?” 张世杰呆了半晌,咬了咬牙说道:“既然陆大人舍弃得起,我张世杰一样舍弃的起,你我这就回去准备,半个时辰后,召集兵丁,在皇宫中的大草场集合!” 守卫皇宫的宋军,忽然接到了张世杰紧急集合的命令,心中都不知出了什么事,懒懒散散的来到了草场之中。但才一到,却发现草场正中间捆绑着两个美貌的妇人和四个孩子,他们嘴里都被塞上了布条,做声不得,但整个人都在不停地挣扎着,眼睛中流露出了无限的恐惧,象是面对着普天下一件最恐怖的事情。 “弟兄们,这边的是我的妻子和一双子女,那边的是张世杰张大人的妻子和两个儿子!”陆秀夫看兵丁到的差不多了,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日子守卫辛苦,宫里又没有粮食给你们吃,兄弟们饿得难受,有些人便想着开宫投降,这些我都不怪你们,是我的错!我陆秀夫也变不出粮食来,可这皇宫还得守,为什么?因为咱们的皇上在里面,咱们所有人都得做个大大的忠臣啊!”说到这陆秀夫老泪长流,抹了下继续说道:“我和张大人这就把家人杀人,烧成肉汤给兄弟们喝,希望大家吃了后,好有力气继续为皇上效忠,我陆秀夫在这里给你们磕头谢恩了!” 说到这陆秀夫竟然真的跪了下来,堂堂的朝廷左丞相,竟然对着这群士兵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所有人都被陆秀夫的话惊呆了,他和张世杰竟然要杀妻杀子充做军粮,为了这个朝廷,陆秀夫和张世杰当真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做出来了。 “丞相,元帅,不能啊!”宋兵中几人哭泣着说道:“咱们本来是想反了,可丞相都肯为了兄弟们杀了自己的孩子,你让兄弟们就算能活下来,还有什么脸面对世人啊!” “是啊,丞相,不能杀,兄弟们和反贼拼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咱们起码死得轰轰烈烈!” 底下一片嘈杂,所有士兵都被陆秀夫和张世杰的举动感动,那些本来心存反叛之念的士兵,也都彻底放弃了这个打算,死吧,不就是一死吗,有什么难办的? 陆秀夫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我谢谢兄弟们,可我的家人非杀不可,弟兄们不吃饱了,哪有力气去和敌人拼命?” 他正哆嗦着手想举起刀,忽然下面有一个声音冷然说道:“了不起啊了不起,自己想做个忠臣倒也算了,可居然拉着老婆孩子送命?女人和孩子有什么错,你凭什么要杀了他们?真的想做忠臣吗?想做的话和老子们一样拿着刀去拼命,去杀反贼,别以为杀了自己无辜的家人,就是天下第一忠臣了,你这样的人,让我看不起你!” 众人眼光都投向说话的人,却看见这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宋兵,抱着双臂,眼睛死死地盯着陆秀夫,半分害怕的样子也没有。 “混帐,你叫什么名字,竟敢对丞相这么说话!”张世杰大怒,暴喝道。 那宋兵依然冷冷地说道:“我叫黄斌,外号黄疯子,我就是这么说话了,你张大人也不用杀我,我这就和反贼拼命去!”说着他把头转向众人,说道:“咱也不用害怕,反贼手里有刀,咱也有,比比谁的刀快吧!我向你们保证,天卫军马上就到,兄弟们,坐等着也是死,出去拼命也是死,咱们这就冲出皇宫,和他们拼啦!” “拼啦!”宋军群情激愤,早已忘了生死,在黄斌的带领下,一窝蜂的冲出了皇宫。 “这人必是王竞尧的手下。”陆秀夫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王竞尧早在我们军中安插了内应,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张世杰点了点头,随即眼中掠过了一丝欣喜:“刚才他说天卫军马上就到,莫非是真的不成?如果那样,朝廷就有救了!” 陆秀夫却抬头向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会才说道:“王竞尧这一回来,权势更大,只怕朝廷上下,再也没有人能制得住他了!” “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为了保卫皇上,保卫朝廷,保卫太后,和他们拼命!”张世杰毕竟是个武将,不象陆秀夫考虑得那么多,拔出刀来,象个真正的战士一样跟随着士兵们冲出了皇宫。 包围着皇宫的白莲教众,哪里想到宋兵居然敢在这个时候打开宫门和他们厮杀,仓促间不及提防,一下就被砍倒了几十个人。 白莲教徒大乱,本来就没有秩序的他们一下乱哄哄的四散逃开,眼看宋兵就有取胜的希望,这个时候刘谨坤得到了消息及时赶到,立刻指挥着手下把这些冲出来的宋兵团团围住。那些白莲教众对刘谨坤最是迷信,看到圣主总教师亲临,个个精神大振,重新掉转头去和宋兵厮杀。 宋军人少,又饿了几天肚子,浑身无力,才战了一会,已经落到下风。眼看着白莲教众越聚越多,象是杀之不尽,宋兵虽然咬牙苦战,但却已经无济于事。 那黄斌却真象个疯子一样,面对着纷纷而至的武器,居然不躲不闪,当头就是一道砍下,他身上虽然受了十几处伤,但在他的刀下,却也倒下了十几个白莲教的反贼。 “好汉子!”看到这一切的张世杰虽然明知此人是王竞尧派在军中的内应,但看到黄斌勇猛如此,还是忍不住夸了一句。 皇宫外杀声震天,皇宫里却静悄悄的,在宋军冲出皇宫之后,杨太后把自己洗梳干净,然后把皇上安放到椅子上,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 “太后,你为什么要向朕磕头,难道是朕做错什么事了吗?”十岁的宋淳宗赵昺奇怪地问道。 “陛下没有做错事,是奴要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所以在此之前先向陛下谢罪!”杨太后凄然一笑说道。 “太后不用这样。”宋淳宗赵昺连连摇头,说道:“太后做的每一件事朕都很满意,无论做什么,朕都相信你。” 杨太后的眼泪顿时流下:“奴错了,奴真的错了,奴不该罢免王竞尧,更加不该还要赶走他。奴只是一时意气用事,却使得大宋朝廷灭绝就在今朝,地下的列祖列宗都不要原谅我的。陛下,你是真龙天子,不可受反贼侮辱,奴这就送你一程,母亲随后就来!” 说完杨太后又向赵昺磕了几个头,拔出刀来,看了半晌,眼泪止不住的扑哧扑哧流下,呆呆楞了会,慢慢举起刀来,对着宋淳宗赵昺就要刺下。 第一百五十三章 泉州平叛 眼看着白莲教徒杀之不尽,自己这里人的却一个接着一个减少,张世杰已经彻底绝望,他这时候脑袋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如何象一个真正的忠臣样轰轰烈烈地死去。 张世杰挥刀逼退身边敌人,惨然对着皇宫说道:“陛下,撑张世杰不能尽忠了!”说完反手就要将刀向自己脖子抹去。 忽然,他身边的一个士兵大声叫道:“元帅,你听!” 泉州城外这时响起了“呜呜”的号角之声,接着喊杀声在城外四面八方响起。正在众人惊异之间,就看到一个白莲教的小头目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边跑边叫囔道:“总教师,总教师,天卫军杀来了,天卫军杀来了!” 这一声喊,象声平地惊雷,震得白莲教反贼大惊失色,在宋军耳中却如同天籁之音一般美妙无比。 黄斌举起大刀,喝了一声:“弟兄们,王大人来了,天卫军来了,大家一并努力啊!” 刘谨坤镇定了一下心神,立刻下令道:“守住泉州城门,别放天卫军进来,其余人跟着我冲进皇宫去!” 他在这个时候做出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只要能打破皇宫,活捉到太后和皇帝,王竞尧投鼠忌器,形势必然会立刻改观。但很快,刘谨坤就发现他这一步早就被王竞尧预料到了。 皇宫不远出,忽然响起了整齐的跑步声,接着响起了如雷的声音:“誓平白莲教,活捉刘谨坤!” 接着一面大旗在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大旗写着“锋铁营统制,铁”! 两千天卫军士兵大步跑来,一到皇宫附近,左右分开排成两队,不一会一匹全身乌黑的战马慢慢走来,马上坐着一将,不着盔甲,手中拎着一条断枪,满面肃杀之气。不用看人,只看那条名满天下的断枪,已知是锋铁营统制,青芝山大战鞑子。身负重伤,犹自死战不退的铁残阳了! 原来王竞尧料定泉州看到来了援兵,必然会死守泉州,当下就命铁残阳随海船出发,直扑泉州港口,那港口自天卫军水军离开之后,荒废已久,白莲教起事之后,刘谨坤也曾派人去港口把守,防止海上突袭。但那寥寥百来个白莲教徒,又怎么挡得住如狼似虎的锋铁营?铁残阳带着只一个冲锋,就占领了港口,接着也不耽误时间,带着首批登陆的两千名士兵直接增援皇宫,海船却自掉头继续运兵。 铁残阳的大名福州无人不知,这些白莲教徒看到是他亲自带兵过来,个个心里害怕,迟疑着看向刘谨坤。 刘谨坤咬了咬牙,知道成败只在今朝,他嘶声叫道:“他们人少,我们人少,白莲教又有无生老母保佑,刀枪不入,不要怕,杀了铁残阳,我与你等共享富贵!” 被他这么一蛊惑,那些白莲教徒各举刀枪,蠢蠢欲动。 铁残阳冷冷地说道:“反贼中有谁原先是泉州百姓的,或是有悔改之心的,可速速站出!” 他这么一连喊了三声,却无人答应,原来这群包围皇宫的五千白莲教徒,都是久随刘谨坤的,对刘谨坤最是迷信,当真是死心塌地之徒,就算明明看到有活命的机会,也不肯牢牢抓住。 “宋军将士可退往皇宫!”看到无人答应,铁残阳又喊了声。 等宋军士兵紧张地退到皇宫门口之后,又听到铁残阳嘴里发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已给你们这些反贼机会,既然不知悔改,锋铁营,杀无赦!” 一声令下,锋铁营中拥出几百弓手,张弓搭箭,一阵乱箭放出,白莲教徒当时就倒下一批。在死亡的威胁下,白莲教徒这才如梦初醒,齐齐拿起刀枪,乱哄哄的就冲了上去。 “跳梁小丑,也敢在天卫军面前卖弄!”铁残阳冷笑着说道,手中断枪一指前方:“杀!” 锋铁营虽然人少,但个个久经训练,最是精锐,面对两倍于己的叛军,进退得当,攻防有序,各兵种之间配合默契,转眼几百名白莲教徒已倒在锋铁营士兵武器之下,而锋铁营不过多了几十伤亡而已。 铁残阳一条断枪在叛军中来回厮杀,一个接着一个的白莲教徒接着被他刺倒,铁残阳身上被鲜血染得通红,可他混不在意,这人就象一只嗜血的猎豹一样,只有闻到一丝血腥味,必然要把猎物全部咬死这才罢休。 “铁残阳,不要太猖狂了,我这就来会会你!”喝声中,一条人影骑着战马飞奔而至,手中宝剑向着铁残阳看下。 铁残阳看来势凶猛,急忙将枪向上架起,谁知那人手腕一抖,宝剑直取铁残阳心口致命要害。铁残阳形势危险,却不躲不闪,也是一枪径向那人心口刺去。那人哪里想到铁残阳会采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大骇中急忙一催战马,向左面闪去,也算他见机的快,这才躲过杀身之祸。 那人拎着宝剑微微喘息,铁残阳仔细看去,这人竟是白莲教圣主刘谨坤。刘谨坤深藏不露,竟是文武双全,使得一口好剑,居然能迫使枪法精绝的铁残阳用出两败俱伤的打法,一副身手已经不在铁残阳之下。 铁残阳心中虽吃惊,也不说话,反手又是一枪刺去。刘谨坤本以为自己突然露出了这样的身手,对方必然会吃惊问话,哪想到对方半个字也不说,居然说打就打。仓促间,急忙连挡几剑,这才堪堪挡住铁残阳锐不可当的枪法。 不曾想到,铁残阳一枪快似一枪,枪枪都往刘谨坤要害处招呼,手中绝无半分容情之处,对于自己本该防御之处,铁残阳却不闻不问,完全不去理会。 那刘谨坤虽然剑法高强,但他平日里养尊处优,不曾和别人如此以命相搏。对手铁残阳是个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百战大将,临阵搏杀最是精通,此消彼长,不几合刘谨坤之办得格挡招架,再无半分还手之力。 “着!”忽然铁残阳暴喝一声,断枪一枪刺中刘谨坤右臂,刘谨坤大叫一声,宝剑落地。铁残阳正要趁着机会取了刘谨坤性命,边上几个白莲教的死忠信徒却不要命的围拢上来,拼死围住了铁残阳,救出了刘谨坤。等铁残阳刺死了这几人,却发现刘谨坤已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铁残阳心中暗叫可惜,打点精神,却把满腔愤怒发泄到了白莲教徒身上。 半个时辰后,在泉州城内情报处留守探子的协助下,泉州东城门被强行打开,顿时,司徒平一带领的五千锋锐营士卒风也似的杀到。 才一进城,司徒平一就让士兵到处大叫:“王竞尧王大人回来了,王竞尧王大人回来了,泉州百姓各自呆在家中,轻易不要外出,王大人对你们加入反贼一事既往不咎!” 王竞尧本来就在泉州威望无与伦比,泉州百姓都信服他。这次老百姓参与叛乱,一来是白莲教徒蛊惑,二来是忍受不了官兵的欺压,这才加入了反叛的队伍。此时听到王大人回到泉州了,都是又惊又喜,哪个还再肯跟随着白莲教叛乱?胆小点的慌忙脱去头上白布,躲到家中再不出来,胆子大点的,居然协助着天卫军剿杀起白莲教徒来。 司徒平一大军进城,心中担心铁残阳处势弱,先分出一半兵来去皇宫处协助铁残阳,自己带着另一半兵一边追捕白莲教众,一边安顿泉州秩序。 皇宫处的铁残阳带着部卒以少战多,本就占着上风,此时得到强援,更是如虎添翼,直杀得那些白莲教徒叫苦不迭。此时守卫着皇宫的宋兵,在张世杰的带领下重新杀出,那白莲教受到前后夹击,刘谨坤又不见了踪影,失去指挥的白莲教徒心丧若死,匆匆忙扔下武器,一个个连着发出哀告,当时就想投降。 张世杰命令部下住手,正想接收俘虏,却听到铁残阳面无表情地说道:“刚才让你们投降不肯听,现在却为时已晚,邪魔歪道,我必斩草除根!” 断枪一挥,那些天卫军士兵竟毫不停歇,已经冲到白莲教徒中大砍大杀,杀得白莲教徒哭天喊地,看得张世杰心惊胆战。 原来在来之前王竞尧早就吩咐过铁残阳,那些被胁迫参与叛乱的人大可以放过,可对于那些不知悔改,死心塌地为白莲教卖命的人大可不必客气。 这其中道理就如同王竞尧自己那个时代的邪教组织一样,中邪的教徒们个个无论你怎样劝说,那是绝对不会听的,哪怕事实放在眼前,他们也是死不悔改,留下他们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就在宫门成为血腥战场的时候,在皇宫里的杨太后却拔出刀来,一刀就要刺向宋淳宗赵昺,然后自杀,以全皇室名节。 “太后,太后,救兵来了,救兵来了!”一名宫女恰时大叫大囔着冲了进来,忽然看到太后正要行凶,吓得惊叫一声,呆立在那整个人都象傻了一样。 第一百五十四章 重回泉州 杨太后听到“救兵”二字,手中刀也停了下来,回头不相信似的说道:“你说什么,你说谁来了,再说一遍!” 宫女好容易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哆哆嗦嗦地说道:“王竞尧,王竞尧王大人的天卫军已经进城,铁将军的部队正在宫门外厮杀,皇宫只围已经解了!” “叮当”一声,杨太后短刀落地,脸上又惊又喜,嘴里喃喃说道:“他终于来了,他终于还是来了!”忽然一把抱着差点被她杀死的赵昺,失声痛哭。 那宋淳宗赵昺不知太后今天是怎么了,一会说自己有罪,一会又要拿出刀来在空中笔划,一会又哭得那么伤心,真正奇怪到了极点。 也不能怪赵昺,他自从临安跑出来后,路上受了惊吓,海面上又着了风寒,大病一场,等病好后,一个人就有些痴痴傻傻,有的时候发起病来,还会在宫里大吵大叫,甚至动刀子伤人,除了太后之外,再也一人能管得了他。 杨太后哭了好久才止住哭泣,擦尽脸上泪水,整了整仪容,回头对那宫女说道:“今日你看到之事,不许对外人说一个字,不然我当场就把你格毙在仗下!” 宫女吓得面无人色,除了会连连点头,更不知再多说一个字。 不多时,已将宫门外清剿干净的铁残阳带张世杰的带领下大步走进皇宫,看到杨太后和宋淳宗,也不下跪,只抱拳淡淡地说道:“太后、陛下,宫门之围已解,现天卫军正在源源不断进城,白莲教之乱很快就可以平定!” “铁将军辛苦了。”杨太后微笑着说道,正站了起来想上去慰勉几句,谁想到这一站站得猛了,眼前一黑,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幸得身边宫女眼明手快,急忙扶住,这才没有出了洋相。 张世杰心知是怎么回事,悄声对铁残阳说道:“铁将军,你身上可曾带着吃的?自白莲教反叛后,太后把自己一点吃的都省给了皇上,自己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吃喝了。” 铁残阳从怀里拿出干粮交给张世杰,心中叹息,既有此日凄凄凉凉,又何必当初赶走王大元帅呢,这都是自找的。 吃了点干粮,杨太后精神好了很多,第一句话就问道:“王大元帅呢?” 铁残阳冷冰冰地说道:“元帅命我等先行,以解泉州之危,他自领大军和文丞相正在向泉州进发,最迟明日可到!” 整整一天一夜,泉州城内喊杀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天卫军在追杀白莲教的身影。到了接近傍晚时分,海船运着又一批援军赶到,那些个生力军一加入战场,下手更不容情。泉州老百姓又格外配合的紧闭大门,不让一个白莲教徒进入。那些白莲教徒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想要转身拼死一搏,偏偏又根本不是天卫军的对手,坐以待毙却又不想。 正没主意间,总算天卫军停止了绞杀。原来司徒平一见威吓目的已经达到,也不想再多杀人,当即让人在全城喊话,命令白莲教徒自己带着武器到指定地点投降,否则一旦抓到,格杀勿论。被杀破胆的白莲教徒看到突然之间有了活命机会,谁还敢顽抗到底?一个个乖乖按着天卫军的意思走出了藏身之所。 声势浩大的白莲教反叛,因为都聚集在泉州城中,凭着天卫军出其不意的出现,强大的战斗力,雷霆万钧的手段,以及海上陆地两面夹攻,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便被剿灭。一夜清点下来,白莲教众在这一天一夜的战斗中,死亡人数超过一万人,被抓、投降的接近两万,刘谨坤在福建十年的努力朝夕间化为乌有。 只是在尸体和俘虏中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刘谨坤的踪迹,抓不到这个造反的头子,总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司徒平一和铁残阳赶紧多派人手,在泉州城中大肆搜捕。 平叛后第二天的下午,王竞尧带着锋锐营大队人马出现在了泉州城外,到了城外,王竞尧停下了战马,对身边陶亮说道:“几个月前,咱们从这被人家灰溜溜地赶了出去,想不到几个月后又重新回来了,世事无常,你说咱们下一次被赶出来,会在什么时候?” 陶亮笑道:“下一次只怕不知道谁把谁给赶出来。” “大哥,大哥,你看我把谁给你带回来了!”先王竞尧一步进城的少年庄剑蹦蹦跳跳来到王竞尧马前,脸上充满了喜悦。 王竞尧正想笑骂他几句,忽然看到庄剑身后的人,脸上神情一下凝固住了,他从马上跳下,几步就走近那人,一把抱住了他,连声说道:“天正,天正,我们都当你死了,原来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这人正是泉州知府李天正。他看到天卫军入城平叛,想要找到司徒平一和铁残阳,偏偏当时城中乱成一团,又到哪里去找?李天正想来想去,料着王竞尧这两天必然进城,干脆就到城门口等候,没想到王竞尧没有等到,却先等到了小庄剑。 庄剑和李天正感情甚好,听说了李天正的“死讯”,还悄悄落了几天眼泪,此时看到李天正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欣喜若狂,抱着李天正又笑又跳,好半天才想起来把他带到王竞尧处。 文天祥看到这一切,悄悄对王竞尧说道:“王大人,恭喜你们兄弟重逢,陛下和太后还在宫中等着我们晋见,不如……” 王竞尧此刻喜笑颜开,哪里还会去管什么太后皇上,只抓住李天正双臂左看右看,上下打量,问道:“我说天正,当日李秋风那个小王八蛋和我说你落到了白莲教手中,我想着你又不会武功,此番必死无疑,连坟地都帮你想好设在哪了,快给咱们说说,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是啊。”陶亮上来打趣道:“咱大哥这次可准备大破费了,准备帮你修得墓地只怕比大将军的还要神气,你这一没死,咱大哥着实省下了一大笔银子!” 李天正笑着将他的救命恩人风雪傲介绍给了王竞尧等人。听到这奇怪的名字,王竞尧倒是微微一怔,以前自己只在武侠小说里看到过给自己取这名字的,哪想到这个时代还真有人叫这样的姓名。 “好,很好,你知道你救的是谁吗?这是泉州知府李天正李大人。”王竞尧这时心情大好,说道:“要什么奖赏尽管说吧,钱,还是当官,我都满足你的要求!” “二十两银子!”没想到风雪傲冷冷地把手伸了过来说道。 “什么?”王竞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李天正笑着把风雪傲的情况说了一遍,一听完四个字马上浮到了王竞尧的脑海之中:职业杀手!他现在身边文武官员齐碑,唯一欠缺的就是这些江湖异士,很多不能光明正大做的事情,这些人倒都可以帮着自己完成。一念至此,王竞尧立刻准备把此人招至麾下。 王竞尧在怀中上下掏摸了半天,偏偏和当日的李天正一样,身上半分银子也没有,对陶亮一伸手道:“先借二十两银子给我,回头还你!” 不曾想陶亮和王竞尧一般是个穷光蛋,苦着脸道:“老大,你见过哪个领兵打仗的人是带着银子和敌人拼命的?” “这习惯不好,这习惯不好,关键时刻银子还能救自己一命,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王竞尧解嘲似的说道,接着拍了拍风雪傲的肩膀:“老弟,不用担心本大人会赖你的银子,跟着我走,一会给你双倍的银子,以后就跟着我干吧!” 说完也不等风雪傲反应过来,急忙带着众人溜之大吉。那风雪傲大是不满,怎么自己自从到了泉州以后,遇到的人尽是些穷鬼?看这王竞尧王大人的样子,银子能不能拿到可大有疑问了。 此时在皇宫之中,杨太后、宋淳宗和陆秀夫、张世杰等一众文武官员等候王竞尧已久,从知道天卫军大军已经进城开始,一众人眼巴巴地等了王竞尧一个多时辰,却连他的影子也没有看到半分。众官心里焦虑,杨太后却一点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脸上始终充满了期待之情。 “开国公,天下兵马都元帅,王竞尧王大人到!”终于,从宫门外传来了当值太监那又尖又利的嗓音。 朝堂上本来昏昏欲睡的众官都是精神为之一振,杨太后更是忘形的险些站了起来,但随即想到自己身份,脸上微微一红,又从新坐了下来。 “臣王竞尧叩见陛下,太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王竞尧大步走进朝堂,跪下后声音响亮地说道。 “开国公一路辛苦,平身,赐座!”杨太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一些,淡淡地说道。 等王竞尧一起身,杨太后发现几个月没有见到王竞尧,他的人变黑了一些,粗壮了一点,可整个人看起来,却比以前更加英武。 第一百五十五章 寓言 王竞尧从地上起身,也不客气,坐到了太监端来的椅子上,看了下杨太后,发现太后清瘦了不少,憔悴了许多,看来自己不在的这段时候,她着实吃了不少的苦头。 “国公大人此番驰援泉州,解了陛下只围,自古功高莫过于救驾,可王大人海上一次,青芝山一次,此次泉州又是一次,一连三次救驾,功劳大得无以复加,你让奴怎么赏你才好呢?”杨太后好像非常为难地说道。 王竞尧心里叫了声我的妈呀,现在说的比唱的好听,一旦哪天又翻脸了,我王竞尧当上什么官那也都白搭,只在你太后上下翻飞的一张嘴皮子当中。 “太后过誉了,原本泉州治安良好,但没有想到白莲教突然造反,最为糟糕的是,朝廷官员竟无一人察觉,人人都有错失,王竞尧救驾本为臣子的分内之事,又何功之有?”王竞尧客套着说道,顺带便把朝廷里所有的官员都骂了一遍。 果然,其他人倒也罢了,文天祥、陆秀夫和张世杰这三却是羞得满脸通红,他们听出了王竞尧话里的意思,那意思是说我王竞尧在泉州一点事都没有,可他一走就出大事了,他这么个骂法,让自己的脸往哪里放? 杨太后可不管王竞尧是不是在那指桑骂槐,说道:“王爱卿本为开国公,天下兵马都元帅,再加封为参知政事、太子太师!” 底下官员们一片哗然,“参知政事”是大宋朝廷的最高政务长官之一,与同平章事、枢密使、框密副使合称“宰执”。王竞尧已经当着天下兵马都元帅这个武将的最高官职了,现在居然文武两道的最高官衔都让他一人当了,这简直是亘古未有之事。 至于太子太师,本与太子太傅、太子太保为“东宫三师”,都是太子,也就是未来皇帝的老师,这个职位虽然是个虚衔,但却尊贵无比。当年岳飞岳爷爷立下如此大功,才被封为“东宫三孤”之一的太子少保。 王竞尧可不理会别人怎么想,在他眼里,官封的再也都是没用的东西。只是他在想着自己被封为了太子太师,以后别人怎么称呼自己?“王太师”?在王竞尧的记忆里,自己读过的小说中太师可十有八九都是个坏东西,尤其是宋朝时候的太师。 “臣谢恩!”王竞尧按着规矩谢了一声,随后又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臣陆秀夫、臣文天祥,臣张世杰,守卫泉州不利,险些使皇宫落入叛贼之手,此大罪也,请陛下、太后处罪!”这三人就如同事先商量好了一样,一起站出来说道。 他们也都是些聪明人,知道有赏必有罚,大功臣王竞尧是赏好了,现在该轮到他们这些罪臣了。况且当初朝廷得罪了王竞尧,现在怎么着也得安抚一下才行,否则还真说不过去。 杨太后把目光投向王竞尧,谁知道王竞尧还是眼光看着上面,理也不理。杨太后今天脾气也出奇的好,一点也不动气,想了会后说道:“你三人虽然有罪,但白莲教反叛前一点征兆也没有。况且文大人夺路求来援兵,陆大人和张大人死守皇宫,两位甚至还要杀子取食。这样,你三人各降三级留用,今后努力为朝廷办事吧!” 这处罚算是最轻的了,说穿了等于没有处罚,三人松了口气,谢过恩后站了起来,谁想到边上王竞尧鼻子里却发出了一声“哼”声。 杨太后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王大人心中气还未消,朝廷的确有亏于你,可这事都是因奴而起,不能怪到其他人头上。我也给自己定了处罚,罚奴一年内不得出宫门一步,留宫反省,以为警世!” 众人又是吃了一惊。所谓的不能出宫一步,也是说说而已,历朝历代皇上太后别说一年了,不知多少太后只要一进宫来,终其一生都没出过宫门一步,不过既然杨太后肯这么处罚自己,也是大宋自立朝以来从所未有的事情了。 到了这个地步,王竞尧也不能摆架子了,急忙站起来连称“死罪”,不过心里却在想,还是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好,犯了那么大的错误,却给自己判个等于没有的处罚。还得底下当臣子的一片叫好,连着称赞太后圣明等等。 “王竞尧,你这个无君无父,欺压朝廷的逆贼!”忽然有一个年纪在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跳了出来,指着王竞尧的鼻子大骂,然后对着杨太后跪下说道:“岂有让太后处罚自己的道理,陛下、太后,对于王竞尧这样的逆臣,就算他有再大的功劳,也应处以极刑,请太后斩王竞尧之首,以安天下军民之心!” 朝廷上下大惊,此刻的王竞尧手握重兵,才有救驾之功,又得太后宠爱,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骂他王大人。 王竞尧眯着眼睛看向那人,却发现这人穿的甚是破旧寒酸,连身官服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就站到了这高官重臣云集的朝堂之上。 “你是何人,竟指责于我?那是太后自己做出的决定,又关我什么事?”王竞尧看着这个人,冷冷地说道。 “我乃太学生魏元征是也!”那人傲然说道:“我看你嚣张跋扈,目无朝廷,因此乃乞斩尔首,莫非你还敢当廷杀我不成!” 魏元征?王竞尧只觉得这三个字好熟悉,努力想了一会,终于想出了他是谁,略微有些惊讶地说道:“你不是被我调到了归化,如何还在这里?” 这个魏元征当真一丝也不怕王竞尧,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说道:“我魏元征当的是朝廷的官,难道还要听命于你?你拥兵自重,那点野心我如何看不出来,你想让我去归化,真是想也休想!” 原来,自从李天正发现了魏元征的才能,在王竞尧面前保举并得到许可之后,和魏元征说了此事。谁想到,这魏元征的性格又倔又强,半分也不领李天正的情,宁可在泉州喝凉水过日,也不肯去归化过衣食无忧的日子。而紧接着就发生了王竞尧被罢官,接着离开泉州的事情,这本是件小事,李天正一时也忘记了告诉王竞尧。 等泉州白莲教作乱之后,魏元征竟孤身闯入皇宫,准备和这个朝廷一同殉葬。等王竞尧成功平叛之后,甚为赏识他的陆秀夫也染他一同列到了朝廷,魏元征本是太学生身份,陆秀夫的举动也不算违例。 王竞尧向来看不起这种满脑子愚忠思想的人,冷笑着说道:“你说我是逆臣,你看到过有逆臣几次救驾的吗?我看你动不动就请太后斩朝廷有功之臣,才真正是个逆臣!” 魏元征“呸”了一声:“我魏元征仰首俯地,一颗心只知忠君为国,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何罪之有?” “魏大人此言差矣!”王竞尧正想反唇相讥,忽然又看到一人施施然走了出来,说道。王竞尧却认得此人,他原本就在朝廷上看到过这个人,而在李天正给他的资料上写得清清楚楚,此人也是个太学生,姓孔名星,乃是孔子的后代,但他似乎不拘泥于一家一朝之说,也算是大宋少有的开明儒生,性格颇为诙谐,为人懒散,但却善于理财。 只听到孔星懒洋洋地说道:“从前有个瘸子,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但偏偏这人跑步非常的快,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他。”大家听他竟然说起故事来,都不竟凝神细听。孔星说了下去: “有一天,他的一个好朋友告诉他,你本来就跑得那么快了,若是把一条瘸腿弄直了,岂不是跑起来更快?瘸子一听有道理,就不惜重金找到一个神医,把自己的瘸腿给弄直了。瘸子这下心里大喜,心想我瘸着一条腿都跑得那么快,现在我已经成为了正常了,只怕天下没有人再跑得过我了。于是,瘸子就找到了京城中跑得最快的人比试,谁想到,跑得最快的人已经到达了终点,瘸子却才只跑了一半的路。瘸子心里不服气,又回去找了以前的一个手下败将比试,哪里想到,这次他居然输给了那个从来没有赢过自己的手下败将。众位大人,他当瘸子的时候都跑的那么快,可是腿好了反而比不过别人了,这是什么道理?” 他的寓言让所有人都沉思起来,就连比别人多了上千年知识的王竞尧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寓言,也不禁苦苦思索起其中的道理来,不过心中却对这个孔星留上了神。 见没有人能够回答的出,孔星笑了一下,说道:“因为瘸子已经习惯于他过去跑步的方式了,就是一脚高一脚低,这样子的跑法,虽然别人看起来不舒服,但他自己却习惯的很。可是一旦等他治好了自己的腿,却不适应象正常人一样跑步了,输了在所难免。人一旦脱离了自己习惯的轨迹,那么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变得非常艰难。王竞尧大人也正是如此,也许他的做事方法在外人看起来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可大家可以看一看,他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我们汉人的复兴大计?既然这样,为什么非要他变成和我们一样的性格呢?” 朝堂上的官员都为孔星的话默然不语,王竞尧却对孔星刮目相看。这样的话,由这个时代的人说出来可真不容易。这人绝对是个人才,自己万万不可放过了他!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夺权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魏元征连连说道:“朝廷大事,岂能用这样的故事解释。孔星,你是不是看王竞尧权势滔天,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巴结于他,可以高升!” 孔星依然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说道:“是的,我是想巴结于他,我这人又没骨气,又懒,总想找个最简便的方法爬上去,那只有走结交高官这条路了。人要真有才华,又想为驱逐鞑子做点事情,光等着伯乐是没有用的,得自己去找伯乐,让伯乐发现自己。你说我说的对不,王大人。” 他似笑非笑的看向王竞尧,王竞尧朝他微微一笑,对这人好感大增。孔星虽然是孔子的后代,不过身上一点迂腐之气也没有,完全不象这个时代的那些士大夫们,处处端着副清高,不同流合污的样子。这样的人要么就是在装腔作势,故弄玄虚,要么就是胸中真有大才华。 不过那些朝廷的官员们一个个都听得目瞪口呆,他们虽然知道孔星这人脾气古怪,却没有想到孔星居然这么高调着在朝堂之上说要巴结王竞尧,走捷径,哪里还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 魏元征被他气得浑身哆嗦,手指着孔星骂道:“你简直丢尽了读书人的脸,不知廉耻,不知廉耻!” “是的,连我自己都认为我自己有些不知廉耻。”孔星象是永远也不会生气一样,说道:“不过当一个人就快要饿死的时候,还在高呼着要当忠臣,要有气节,这样的事情,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胡闹!”魏元征还想出言反驳,文天祥却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声斥责着道:“你二人都是太学生,都是读书人,在朝堂之人如此吵闹,成何体统。都给我出去!” 魏元征狠狠瞪了王竞尧和孔星一眼,掉头就走,那孔星却哈哈笑了声,对王竞尧作了个揖说道:“孔星的肚子里有满腹的才华,就等着卖给识货的人,孔星这就回去等着大人来买,不过这加码嘛,可以高一些了。” 说完转身离开,也不管其他人脸上的表情,只把个文天祥也气得满脸通红,这人当真是一点样子也没有了,从小读的圣贤书都到哪里去了,居然象个市井小贩一样和人讨价还价,也不知道他的先祖空老夫子在地下会不会被这个不肖的后代给气醒过来。 孔星和魏元征才一出来,就立刻遭到了两种不同的待遇。那些早就守卫在宫门口的天卫军将领,早就通过自己人知道了朝堂里发生的事情,此时看到魏元征出来,一个个都是面色铁青。 司徒平一慢慢擦着刀说道:“听说有人向太后进言,要斩我们元帅的头,只是不知道是谁的头先掉下来!” “有些人不知死活,口出狂言。”池文隆冷冷地说道:“我们在前线杀鞑子的时候,又不见他们那么不怕死,等天下太平了,一个个都跳了出来,全都表现的象个大大的忠臣一般,这样的人杀上一百个也不可惜!” 魏元征倒颇是硬气,直着脖子说道:“武将死战,文臣死谏,这都是我们做臣子的本分,魏元征又错在哪里,若是以死来威胁,魏元征决不畏惧!” 池文隆大怒,拔出刀来当场就要让魏元征血贱当场,却被陶亮拉住,说道:“想杀他有的是机会,现在元帅在里面,若此刻动手元帅脸上不太好看,今天且寄下他的狗头!” 看到这些当兵的无法无天,杀一太学生竟如一场游戏,魏元征怒不可遏,想想和这些人又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甩一甩袖子,哼了一声就此离开。 等到孔星一出来,天卫军众将态度大变,纷纷拍着他孔先生长,孔先生短,又拍着胸脯说若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开口,他们无有不立刻帮忙的。 谁知道孔星一张口就说道:“自打白莲教叛乱,我家中一点积财都被抢掠一空,肚子里又饿了几天,你们有银子没有,先借来使使,实在没有,有吃的也行。” 那些将领面面相窥,刚才就听说这孔星疏懒皮惫,哪想还真一点都没有错。陶亮微笑着抓起他的手说道:“孔先生既然肯为我家大人仗义执言,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先生请随我去。” 孔星一点都不客气,踢踢塌塌的跟在陶亮后面,也不管陶亮要带他到哪里去。 此时朝堂里孔星和魏元征二人离开后,气氛颇有些尴尬,那魏元征说的要斩王竞尧之首虽然是无稽之谈,不过他说的可一点都没有错,王竞尧现在的确已经成了朝廷的第一权臣,再这么发展下去,真没有人能制得了他,只怕将来他不成为王莽,也必然成为曹操一流的人物。只是这想法众官只能放在肚子里,谁也不敢说出。 那杨太后却浑然不觉,对底下官员说道:“众卿家,白莲教已除,除了个刘谨坤还在缉拿之中,余孽皆清,只是泉州屡遭变故,百姓苦不堪言,还需各位努力,恢复泉州往日太平景象。” 众官象征性的应付了几声,张世杰说道:“王大人,朝廷在泉州立了很久,龟缩于一地,早晚必被鞑子所灭,天卫军精兵数万,不知何日能够北伐,光复中原!” 这是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一时每一双眼睛都投向了王竞尧,眼神中充满了期望之色。 王竞尧从从容容地说道:“北伐乃是大事,现在鞑子势力多大,我军势力多大?我算了一下,全福建可用之兵为二十五万,其中真正称得上是精锐之师,能和鞑子争斗的,不会超过五万。要以五万之众谈什么光复中原,我不太看好。说到了这件事,太后,臣倒有事禀告。” “王卿家尽管说来。”杨太后今天的态度简直对王竞尧百依百顺,在众官看来,只怕他王竞尧今天先做皇帝,太后说不准也会答应了。 王竞尧看了众人一眼,说道:“现在福建各军队中编制复杂,有川陕之军,有广军、赣军,总之什么地方的部队都有,编制混乱,号令不一,岂能打胜仗?臣身为天下兵马都元帅,有整治军队的义务,臣恳请太后允许臣大力整顿,将福建所有军队皆划归天卫军麾下,只要勤加训练,进退有序,如此不出三年,我军当可和鞑子争一时之短长!” 杨太后还没有说话,底下群臣已经议论成了一片。福建的军队,许多都是这些人从各地逃难来时带来的,王竞尧这么做摆明了是想把这些军队给收编到自己麾下了。现在正是乱世,有兵才能自保,王竞尧要夺朝廷的权,他们可不在乎,但一旦触痛到了自己的切身利益,他们哪肯甘休?可又不敢明着得罪王竞尧,当时就有无数大臣出来诉说整编部队的种种难处,诸如贸然整编,只怕会引起军心不稳,甚至会引起兵变;还有的说什么朝廷经费紧张,没有那么多闲钱来给军队使用等等之类,总之一句话,就是要阻拦着王竞尧。 王竞尧微微笑了下,说道:“诸位大人尽管可以放心,王竞尧必然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让官兵都心悦诚服。至于这费用嘛,王竞尧知道朝廷调度不便,因此所有费用都由天卫军自行解决,不瞒各位,王竞尧也略有资产,今日为了朝廷大事,王某人拼着倾家荡产,也要给朝廷编练出一支像样的部队出来!” 他说的真正是大义凛然,为了这个朝廷真正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了,可满朝文武中除了杨太后听的频频点头,文天祥听的慷慨激昂外,有谁会把这话当真? “王卿家为了朝廷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奴代皇上在这里谢过了。”杨太后此时已对王竞尧深信不疑,说道:“一切都依着卿家的主意去办,为了让卿家顺利办事,再无半分阻碍,奴代皇上赐你尚方宝剑一口,遇事可先斩后奏。尔等官员,也应从国家大事考虑,尽心竭力协助王大人完成整治军队之事。” 看到太后已经应允,这些官员心中虽大是愤怒,但哪个还敢再反对?要是再阻拦着王竞尧,宫门外正在等候着的那些天卫军无法无天的军人,真可以等他们一出宫门,就把他们立斩于场。 “太后,王大人忠心可嘉,臣心甚钦佩!”看到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左丞相陆秀夫上前一步说道:“只是此事浩大,朝廷内内外外的事又等着王大人一一处理。万一他因此累病累倒,朝廷等于折一栋梁之材。按照臣的意见,不如调张世杰为王大人副手,张大人久在军中,精通军中事物,有了他的协助,我看王大人做起事来也必可得心应手!” 杨太后以目视王竞尧,看到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众位都为了这个朝廷殚精竭虑,奴心甚喜,那就依着陆丞相的话,命张世杰为王竞尧副手,即刻赴任整治军队!”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太后 又议了会具体事宜,杨太后就宣布退朝,那些个官员人人心怀鬼胎,脑子里只想着如何尽量最大限度的保留自己的实力,杨太后却悄悄把王竞尧留了下来单独议事。 王竞尧现在不知为什么有些害怕单独和太后独处,本来他心胸坦荡,和太后也关系融洽。但自从除了罢官这一档子事,虽然事情已经了结,但心中却总有着一块疙瘩。 “王大人请坐。”杨太后挥手让宫女出去,说道。 王竞尧恭恭敬敬地坐了下来,此时室内就他和杨太后两人独处,未免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只盼着太后尽快把话说完,外面还有那么多兄弟在等着他。 沉默了一会,杨太后说道:“王大人劳苦功高,那些时候真是委屈你了,现在想来,心里还真是惭愧。若不是你不计前嫌,哪里还有我母子今日。” 王竞尧见杨太后又说这事,不知她是什么用意,只说了几声惭愧,也不敢轻易接口。 室内气氛一下沉闷起来,王竞尧只端着茶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揣摩着太后的真实心思。 “王大人,我问你个事。”杨太后忽然开口说道。 王竞尧急忙放下茶杯,恭谨地道:“太后请说。” “你,准备什么时候废了我们母子?”杨太后淡淡地说道,神情从容镇静,就象在说一件和自己全无干系的事情。 王竞尧大惊失色,哪里会想到太后会有这么一问,怔在那里半晌不能说话。 “我是个妇道人家,人人都认为我不该懂什么事情,我也的确不该懂那些事情,可我偏偏就看懂了。”杨太后微笑着说道:“文天祥、陆秀夫是第一等尽忠报国的人,杨镇、杨亮节我这对兄弟,每日里想的却是如何争权夺利,张世杰大人的忠心自然不必说了,可他对权利也看得太重了一些,若是他大权在手,歹心是没有的,只是也容不得半点反对意见。他毕竟是从当年北地金国投奔到我大宋的臣子,虽是汉人,骨子里却还不改异族人的习气。至于你王竞尧王大人……” 杨太后看了王竞尧一眼,继续说道:“现在朝廷的大权已尽入你一手之后,我们孤儿寡母都只能依靠于你,生杀之权,都只由你一句话而已。王大人,纵然你不想做皇帝,可你的那些部下却不会答应。早早晚晚有那么一天,你会黄袍加身,坐上那张龙椅。等真到了那个时候,还望你念在今天一席话上,能饶过我母子性命,给我们一日三餐,奴就感激不尽了!” 王竞尧听的冷汗涟涟,慌忙跪下说道:“死罪,死罪!臣哪里有这个心思,太后千万不要听信小人谗言,王竞尧只知忠心报国,不敢去想其它!” “你且起来。”杨太后竟然亲手扶起了王竞尧,说道:“没有人对我说什么,我虽然没什么用,但总会去想,去猜,有的时候女人的感觉是最灵敏的。王竞尧,我也想通了,你看看我的儿子,咱们的皇上,自从大病了一场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皇帝的样子?世上没有一个万世长存的朝代,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懂。大汉朝算强大了吧,汉武帝英明神武,一直把匈奴赶出了自己的地盘;大唐朝算强大了吧,唐太宗被异族共推为天可汗,可这两个朝代现在在哪里?大宋,大宋,到了淳宗这一代,该亡了!” 杨太后站了起来,走到窗口,出神地说道:“其实在临安,大宋就该亡了;在泉州,大宋也该亡了,之所以一直存活到现在,只不过在苟延残喘而已,没有你,也许我们母子都已在黄泉路上了。大宋还能存在多少时候,一年,五年,还是十年?那又有什么分别呢?” 王竞尧这时已经平静了下来,他仔细聆听着杨太后的话,从她的话里,他感觉到了一份心酸,一份无奈,一个王朝走向没落、衰败,最高当权者内心的挣扎和痛苦。 大宋,大宋,一个中国历史上科技最发达,文化经济最繁荣的王朝,一个已经有了资本主义经济萌芽的王朝,一个能有机会让中国遥遥领先于世界的王朝,却因为没有强大的武力作为保障,而不断的被异民族欺凌,辽、夏、金,一直到现在的元,最终一步步走向没落,从此中华文明将陷入黑暗时代。每每想到这些,王竞尧都会没来由的觉得心口一阵阵发酸。 “我只是个女人,女人,你懂吗?我会为男人生孩子,伏侍好自己的夫君和孩子,这就是我的任务,可为什么要让我承担挽救一个朝廷的责任,我担不起,我真的担不起!”杨太后突然回过头来,王竞尧急忙站起,却看见太后已是泪流满面:“在海上,我想自杀的时候,在泉州,我想自杀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害怕,只觉得有一种解脱,真的,可是我都没有死成,每次你都象神仙一样出现在我的面前,你为什么不让我就这么死了?现在,我还要担负着这些责任,照看着陛下,在这条根本就不属于我的道路上一步步走下去,每天看着你们勾心斗角,我累了,真的很累了,这个责任,就让你来担吧!” 说完,杨太后竟然把头靠在了王竞尧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脸上一片平静宁和之色,一副非常满足的样子,再也不想说话。 王竞尧手脚冰凉,站在了一动也不敢动。他忽然非常同情面前的这个女人。世上有很多种女人,有权利欲望重的,总想把男人操纵在手里;有喜欢金钱珠宝的,恨不得每天都对着这些东西,但杨太后不是,她只是个平凡的女人,需要人去疼,去爱,而不是去管什么国家大事。 但她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知道有些事情早晚都会来到,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把话说在前头?历朝历代,末代君主大都没有好下场,她这么做,虽然失去了人人渴望的权利,但却能在事情一旦发生后,能让她和她的儿子终身享着荣华富贵。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动弹,天地间的一切象都已经凝固。 就这么过了半个时辰,杨太后依然没有动,鼻子里却发出了轻轻的鼾声,她竟然已经就这么扶在王竞尧的肩膀上睡着了。这段日子来的担惊受怕,已经让她疲惫到了极致,也许只有在王竞尧这里,她才能够找到一份安慰吧? 王竞尧叹息了声,从膝盖处抱起了杨太后,将她放到了床上,为她盖好被子,正想离开,却被睡梦中的杨太后一把拉住了胳膊,嘴里呢喃着“不要走,陪着我。” 王竞尧狠了狠心,轻轻推开了太后的手,大步走了出去。他却想不到,此时在他的身后,杨太后的泪水已经把被子染湿…… …… “大哥,你可终于出来了,这天可都快黑了!”看到王竞尧从宫里走出,天卫军将领纷纷迎上,黄声福开口说道。 “老大,听说你给太后留了下来,没有为难你吧?”司徒平一有些担心地问道。 王竞尧摇了摇头:“太后已经通过了整治福建全境军队的请求,并且赐给了我尚方宝剑,你们即刻回去,全部到福建各地,能留的留,不能留的全部裁撤,一点情面也不要讲,鞑子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泉州只留下铁残阳的锋铁营和陶亮的锋锵营就足够了。文隆,你也去,你今年十七岁了,不能老留在我的身边,别怕,放开手来做,天塌下来有大哥帮你顶着!” 几人点头称是,池文隆问道:“那个魏元征该怎么处理?这家伙居然想杀了大哥,要不我们这宰了他?” “一介书生而已,成不了什么大事,暂时不要理他。”王竞尧冷笑了下说道:“对了,说道魏元征,我倒想起另一个读书人孔星来了,刚才出来的时候,你们没有留下他吗?” “老陶已经陪着他喝酒去了。”司徒平一笑道:“这人倒一点也不客气,开口就问我们要银子要吃的,这样的读书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人心中我看很有些才学,说不定是个好帮手。”王竞尧笑了下:“这种人往往因为胸中才华无法得到施展,而佯装癫狂,发泄郁闷。不过我看孔星行事做人与常人大不一样,我得好好和他谈谈,真有本事,咱们得想着办法把他留下来,要没本事装成那样,嘿嘿,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你们先回去各自准备,我去会会那个孔星!” 等到交代完,王竞尧只带上铁残阳就向泉州最有名的饭店“德兴楼”走去。 才一进德兴楼,就看到孔星喝得已有四、五分醉了,在那高谈阔论个不休,不时的把酒一杯杯倒进嘴里,引得酒客纷纷注目。边上陶亮带笑看着他,一句话也不多说。 第一百五十八章 奇人 王竞尧悄悄走到孔星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拉起了孔星,让相熟的掌柜给找了间雅间,又让铁残阳和陶亮在门外把守着,没有他的许可,谁都不能走进这间房子。 “好了,不要装醉了。”王竞尧板着脸冷冷地说道。 孔星果然脸上一下酒意全笑,微笑着看向王竞尧道:“王大人就是王大人,孔星的一些小伎俩终究还是瞒不过大人的一双法眼。” “你在朝廷上马屁也拍够了,可也当真丢尽了读书人的脸。”王竞尧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现在把你胸中的那点东西都抖落出来吧,看看到底有些什么货色!” 孔星大笑起来:“只要能一得施展胸中抱负,这点脸面算得了什么?当年先祖孔老夫子还四处游历,到处卖弄自己才学,我这可全都是和他老人家学的。” 王竞尧差点笑出声来,这孔星说话真是一点口德都没有,哪有这么说自己祖宗的,何况他这一个祖宗还不是一般人,而是天下读书人的祖宗。 孔星这时正色说道:“大人,学生其它事情一无长处,只平时最喜经商,素来自认为是商界百年一遇之奇才,学生知道大人已有李襄阳父子在旁协助,但大人要成其大事,光靠一家那是不行的,学生愿意尽展胸中所学,为大人带来不尽的财源!” 这太学生出身书香世家,不好好想着读书博取功名,却整日在动做生意的脑筋,在这时代当真罕见。王竞尧给自己倒上杯茶说道:“商界奇才,我想请问这些年来你赚到了多少钱?” “一分没有,还把家产败得干干净净,只落得被老父赶出家门,流落到了泉州,若不是四处战乱,差点连这太学生的身份都给剥夺了。”孔星这人倒也老实的可以。 王竞尧笑着摇头道:“我当你有什么本事,把自己的家产都给败光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什么奇才。” 耐心的等他说完,孔星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大人见过在半年之内败光五十万两银子的商人吗?大人见过在半年之内连着做了二十多笔生意,却没有一笔赚钱的商人吗?大人见过半年之内合伙人大发其财,可出主意的人却血本无归的商人吗?” 王竞尧怔了下,这样的人他倒还真是没有见过。半年内能连做二十多笔生意,别人发了大财,自己却亏了五十万两银子的人,还真是闻所未闻的“奇才”了。 孔星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竞尧,原来这人在做生意上当真眼光独到,百看百准,不过他却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倒霉鬼。他看着北方战乱,就在南方组织大米运到北方,别人运得好好的,偏偏他运的就被强盗抢劫。他组织瓷器销往海外,别人的船一点事没有,他的船就遇到海浪沉没。还有诸如运送的好好的,眼看就要到目的地了,却摔了个跟头,怀中价值连城的美玉摔成两半;买了副名画,眼看转手就可以赚到大钱,买家定金都付了,偏偏当天夜里一不小心油灯翻倒,把房子烧了个精光,人是逃出来了,画可没了。 等到了泉州,他白手起家,赚了一万多两银子,正开心间,却爆发了白莲教叛乱,辛苦积累起来的一点家产又被抢的精光。象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孔星身上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王竞尧听得乐不可支,一张脸再也板不出来,只顾着哈哈大笑,外面的铁残阳和陶亮对看一眼,莫名其妙,这孔星说了个什么笑话,把老大开心成这样? “你,你还真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衰人!”王竞尧笑得直抹眼泪:“你冲你这倒霉的样子,以后没饭吃了尽管来找我,我这管饱!” 孔星却一点也不觉得可笑,反而很认真地说道:“大人,你且莫笑,我也仔细想过了,我孔星这人看来注定这辈子是发不了财了,不过我却可以协助别人发财。天下有两种人,一种是为自己而活的,能成大事,比如大人您。一种是为别人而活的,能辅助别人成大事,比如我就是这样的人。大人,别的我也不说,你打仗治理天下,哪样不需要钱?李襄阳这人也是一个天纵的奇才,不过他却主要负责地方经济,李成海外贸易,但他大部分为自己而做。只有我,能全心全意地为你赚钱,一点也为自己考虑,因为我已经看清楚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该做什么样的事!” 王竞尧沉吟着把茶水送进口中,过了会慢悠悠地说道:“一个铜板也不给你,一个时辰之内,给我赚一两银子回来!” “哪用一个时辰,一杯茶的功夫就可以了!”孔星自信满满,站起身来就走出雅间。 王竞尧大是好奇,一两银子已经不少了,他孔星身无分文,又到哪里去赚?谁想到他才喝了两口水,孔星已经重新走了进来,抬手就把一块碎银子放在了王竞尧面前,看样子只怕一两还有得多。 “别是你自己身上的吧?”王竞尧满是疑惑地问道。 孔星骄傲地说道:“自己身上的银子那算什么本事?不妨说给大人听,我出去后告诉德兴楼的老板,大人问他拿一两碎银子与小人赌东道,一会酒钱里一并算了,那掌柜的看大人与学生一起进来,哪有不相信的道理!” 王竞尧一口茶全部喷了出来,连着咳嗽了几声,骂道:“你这算什么狗屁赚钱的本事?赚来赚去都是老子腰包里掏钱,他妈的你纯粹是个骗子!” “大人!”孔星脸上已没有了疏懒之色,说道:“你只让我赚钱,没有说赚谁的钱,怎么去赚。咱汉人最讲究礼义廉耻,最看不起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可是你不用,别人就未必不用了,咱大宋屡屡遭人欺负,正是因为顾忌太多。别人有,我孔星可没有。只要能为大人赚到钱,能用这些钱去打鞑子,坑蒙拐骗,偷盗抢劫,什么手法不能用。况且,我孔星将来必定到海外去蒙那些番人之钱,自然不会坑害汉族百姓,今天在大人面前只是施展雕虫小技,大人若是用我,孔星必然为大人带来源源不断的钱财!” 这话倒打动了王竞尧,他也素来看不起那些读书讲究的礼义廉耻,在乱世中哪有什么顾忌。什么样的手段不能用,这孔星的脾气倒大对自己胃口。 “你要多少钱,多少人手?”王竞尧慢吞吞地问道。 孔星面露喜色,说道:“纹银一万两,彪悍精壮,武艺高强的士兵一千人,海船十艘,上面需带火箭等物,每船底下装货物船舱需大,半年之后,我为大人带回百倍利润!大人只当这是一场赌博,若是输给,大人家大业大,最多心疼几天,若是赢了,那大人从今后就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 看着孔星意气风发的样子,王竞尧笑了笑说道:“好,我就赌上一赌,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看一万两银子太少,要赌就赌得大些,我给你十万两银子,你明天就去李襄阳处领取所需物资,后天就给我出发赚钱去!” 孔星长揖到底,说道:“自打孔星经商失败,从来就没有人看得起我,今日得遇大人,如遇到明主,孔星希望借着大人的福气,从此后一帆风顺,青云直上!大人,你且安心在此等候,半年后,孔星必然满载而归。只是孔星行事无其不用,朝廷中必然有诽谤孔星之人,还请大人照应一二!” 王竞尧从位子上站了,拍了拍他说道:“你只管帮我赚钱,有我和天卫军给你当后台,天塌下来都不用怕!” 孔星第二日果然带着大批银子和士兵扬帆出海,王竞尧身边的人都担心他是个骗子,这一走必然不会回来。王竞尧却看得很开,告诉他们,孔星必然回来,若是真的是个骗子,能从他王竞尧手中骗走十万银子,也当真是个有用的人才。就算将来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追回,然后依然要重用于他,继续给他钱,一直到收服他心甘情愿为我效命为止! 在日后,孔星与刘一、杜狱三人并称为“三怪”,史书上把这三个人骂得一文不值,甚至有人说这三人简直就是汉人中的耻辱,汉族中的败类,简直丢尽了斯文的脸面。还有人多次弹劾三人,要求斩了三人之首以安天下。但王竞尧偏偏却让这三人享尽了荣华富贵,终三人一生,那些弹劾他们的人一个个倒下,但他们的官却越做越大,也是一大奇谈。弄得后来的人都说王竞尧用人当真是匪夷所思,手下尽是些希奇古怪的“人才”。 不过对于王竞尧来说,别人如何评说一点都不重要,要想和蒙古人对抗,最终战胜他们,光靠正面的交锋是没有用的,还得多启用一些奇人,比如孔星这些人在内! 第一百五十九章 灭亡 “左军,向前,右军,侧面包抄!”流求二次平叛临时总指挥,水军将领符海波挥动着双手,大声指挥那些参与平叛的士兵,向处丛林茂密之处分别左右包抄上去。 王竞尧派来的影子都果然有些门道,只两天功夫,那些各自身怀绝技的影子都士兵已经从粪便、吃剩的食物中追查到了阿美族叛军的踪迹,并且成功把他们包围在了此处。本来也不用那么麻烦,自然有在阿美族中的内应传出消息,但不知为什么,这个内应最近竟象是失踪了一般,一点音讯也再不传出。 符海波此时的心情是相当复杂的,他怎么也不肯相信阿留竟然会成为了叛军的首领,她才多大,十六还是十七?朝廷对待反贼刑罚甚严,抓到后定斩不饶,虽然看元帅的意思,是不想杀阿留的,不过万一元帅抗不住朝野上下舆论的压力,只怕事情不会那么轻易了结。 而这个时候的阿美族,一点也不知道大祸即将来临,他们前几日才袭击了一次汉人的军队,还杀了两个汉人的士兵,正在兴高采烈的饮酒唱歌,大笑大囔着庆祝他们又取得了一次胜利。 新任族长阿留却一点东西也吃不下,默默地注视着远方,她在想着她的阿妈,在想着阿妈平时的笑容,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她赶紧擦干了泪水,生怕被别人看到。她现在已经是阿美族的族长了,必须要在她的族人面前表现的坚强一些。 “族长,吃点东西吧。”布农鲁凯走到了她的面前,把半只烤熟的野鸡放到了阿留身边。 现在阿留已经不那么讨厌布农鲁凯了,自从起事大军战败后,布农鲁凯就一直象对待阿妈那样,忠心耿耿的护卫在自己身旁,有几次自己差点被汉人抓住,多亏了布农鲁凯奋不顾身,才把她救了出来。 阿留现在在想,阿妈为了族人,可以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为什么自己不能委屈一下,嫁给布农鲁凯呢?但每次想到这,她的脑海里总会跳出那个拿着双刀的汉人将军,他那样的年轻,充满了朝气,可是阿留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个将军是个汉人,是阿美族不共戴天的仇敌,他们之间,是不可能发生任何事情的。 “布农鲁凯,我们还剩下多少战士?”阿留咬了一口野鸡,问道。 布农鲁凯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前两天打了一仗,我们又死了五个人,现在大概还有两百来名能够打仗的战士,不过那些老人、女人和孩子加在一起倒有一千多人,这实在是一个负担,族长,能不能让他们自己想办法,不然的话,他们会拖累我们的。” “不行!”阿留坚决地摇了摇头:“他们都是我们的族人,阿妈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们,现在轮到我做族长了,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送死?落到汉人手里倒也算了,可要是落到依那思罗或者阿劳万达的手中,他们生不如死!” 布农鲁凯叹了口气:“既然族长这样想,那就算了,不过这地方不能久呆,汉人很快就会发现这里的,我看最晚到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得另外换个地方。” 阿留点了点头,正想吩咐些什么,忽然听到林子外面大乱,接着就是阿美族战士惊慌的声音:“汉人上来了,汉人上来了!” 阿留和布农鲁凯大惊,急忙操起武器站起。阿留大声叫道:“不要乱,战士们和我上去迎敌,老人和孩子先走!” 说完两人拿起武器,就向敌人来的方向冲去。 很快阿美族的人就发现自己处在了包围之中,汉人的军队从几个方向包围了上来,外面放哨的阿美族战士早就被杀死了。那些汉军顾忌着林深树密,生怕遭到暗箭杀伤,进展得倒不算太快,而是小心谨慎地一步步向阿美族藏身的地方逼近。 阿留指挥着部下用涂着毒药的弓箭射杀汉人的士兵,一边又命令布农鲁凯带着主力想尽办法掩护着族人冲出去。 那些阿美族的毒药弓箭当真厉害,一连射中了几个天卫军的士兵,中箭的士兵只在地上挣扎了一小会,就惨呼着全身发黑的死去。 符海波看得双眼冒火,派出去两个让敌人投降的士兵又被射死,他再也忍耐不住,大声下令道:“点火,给我把这片林子烧了,我看他们还能不能躲在里面!” “大人,阿留姑娘可还在里面,我看是慢慢来吧。”符海波的亲兵善意地提醒他的将军道。 符海波冷冷地说道:“军人的眼里只有两种人,敌人或者平民,既然他们不愿意投降,那就都是敌人,现在还哪里管的到什么姑娘?烧,不能再让我的部下遭到伤亡!” “将军!”这时影子都的都头李秋风上来说道:“我已经仔细观察过地形了,现在风向对我不利,弄不好会烧到我们自己人。我看了下,发射毒箭的也就十来个人,再给我半个时辰的时间,我保证把他们全部干掉!” 符海波想了下,点了点头:“就半个时辰,时间一到,我立刻点火烧林,一会风向必变!” 得到命令的影子都士兵,人人身手矫健,只穿着轻便服装,身上带着短刃飞刀,悄无声息的隐藏在林中树上,慢慢的向发射毒箭的地方靠拢。 当接近阿美族的时候,李秋风做了个手势,两名部下象只猴子一样爬到了树上,在树上,底下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四名阿美族的箭手正趴伏在一块石头后面,不时的向着远处射上两箭。 两名影子都士兵左右手各拿一把飞刀,稍稍看了下,四把飞刀同时飞出,那四个阿美族的箭手哼也未哼,当场断气。 李秋风对部下的杀人效率非常满意,突然看到一名阿美族的战士正在向前探头探脑地走去,他从背后拿出了一张精巧的弩弓,略略瞄了一下,一枝小巧的弩箭飞出,那阿美族战士顿时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就靠着这样神出鬼没的身手,影子都一口气干掉了十七名阿美族的箭手,通往阿美族营地的道路已经被打开。 李秋风发了个拿出一枝火箭发了个信号,远处符海波看见,大喜之下立刻命令道:“全部给我冲上去,有顽抗者杀无赦,不分男女老幼!” 天卫军的士兵从藏身处一跃而起,呐喊着就冲了上去。正在指挥抵抗的阿留,忽然看到眼前出现了无数的汉人士兵,不禁又惊又怒,想不通汉人是怎么突破她原先预想能够坚守一个时辰的阵地的。 此时再想调整部署已经来不及了,阿留硬着头皮,指挥着身边不多的战士和汉人混战在了一起。 打到最激烈的时候,阿留看到远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大声指挥着士兵们拼杀,那人手里拿着一对双刀,身影英武非凡。阿留心中一热,是他,是那个年轻的汉人水军军官,没有想到,他们再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之上。 就这么稍一疏忽,阿留手中的刀已被对面的士兵磕飞,接着又被一脚踹翻在地,眼看着一把长枪就要捅到阿留身上,忽然边上一道黑影扑来,奋不顾身地架住了汉兵的长枪,阿留借着这个机会,一个滚翻滚到了一边,再看清楚,原来救他性命的正是布农鲁凯。 “你怎么还没有带着族人走!”阿留随手操起了一把刀,大叫道。 布农鲁凯挥刀砍倒了那名士兵,喘着粗气说道:“族长,实在冲不出去啊,到处都是汉人的士兵,密密麻麻的,我们已经完全被包围了!” 天卫军已经越逼越近了,阿留慌乱中已经没有了主意,难道阿妈留给自己的阿美族就这样亡了吗?阿留怔怔地站在那儿,眼泪悄悄地流了出来。 “走吧,汉人有过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布农鲁凯一把拉起阿留,拼了命的向后跑去。 阿留早就没了主意,任凭布农鲁凯拉着自己。他两人跑起来容易,地形又熟,跑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阿留就快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她仿佛依稀看到那个汉人将军也在向自己这里看来…… 只这一战,阿美族全军覆灭,整个族里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全都成为了俘虏,只跑了阿美族的族长阿留和那个什么第一勇士布农鲁凯。 看着一地的俘虏,符海波摇着有在人群中来回走着,他没有看到阿留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大人,黎师大人派人送来了一封信。”李秋风从后面走上,把一封信交到了符海波手中,并顺口问了句:“叛军首领跑了,咱们要不要派人追上去?” 符海波没有马上回答,仔细看完了信之后,脸上神情变了变,撕碎了信说道:“不用派人追了,叫上两个士兵,我自己亲自去!” 第一百六十章 刘谨坤的宝藏 阿留被布农鲁凯一路拖着狂奔,一直跑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在确定身后没有追兵之后,两人这才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族长,我们败了。”布农鲁凯丧气地说道:“汉人实在太狡猾了,不知怎么找到了我们,族长,整个阿美族就剩下了我们两个,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阿留绝望地摇着头,神情麻木,到了此时,她也什么主意都没有了。阿妈留给她的一点遗产已经在那一仗中打光,她现在还剩下了什么? “族长。”布农鲁凯犹豫着说道:“我听说老族长在临死前曾经留给了你一批宝藏,不如现在我们就把它挖掘出来,充当军费,再重新招募士兵,和汉人拼个你死我活!” 阿留怔了怔,随即摇头说道:“不行,阿妈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 布农鲁凯有些着急地说道:“难道现在还不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吗?整个阿美族都没有了,现在流求起事大军中已只剩下了我们两个,再不拿出来的话,难道要等我们被汉人抓住杀死后,留给那些汉人吗?” 他的话让阿留心动起来,是啊,财宝是死的,就算有再多的财宝,但放在那里又有什么用?阿妈的仇一定要报,阿美族的灭族之恨也要报,这些哪样不需要钱?阿留已经看清楚了流求那些部落首领的面目,大起事失败后,阿留曾经去寻求过他们的帮助,但那些曾经受过那思雅恩惠的首领们,不但不想帮忙,反而还想着要把阿留抓起来,送到汉人军队里去邀功请赏,如果不是布农鲁凯的忠勇,阿留险些就落到了他们手中。在这些部落首领的眼里,只有利益,什么恩情大义,全部都被他们抛到了一边。 “好吧!”阿留咬着嘴唇说道:“我们这就去拿一些财宝出来,招募勇士,去刺杀汉人的大官,只要那些大官一死,汉人的军队一定就会自己乱了!” 那张丝娟上画着的地图早就被阿留毁去,但上面的地点却牢牢地印在了阿留的脑袋里,她带着布农鲁凯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前,这里素有毒蛇猛兽出没,人迹罕至,也不知当年的那思雅和刘谨坤为什么会选择了这个地方。 拨开洞门口掩着的荒草,两个人点着了火把,在弯弯曲曲的洞中又摸索了很久,忽然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室,阿留点着了洞室正中一张台子上面的油灯,很快,台子上一只小小的箱子就出现在了阿留和布农鲁凯的面前。 阿留有些疑惑,这只小箱子里能够放进去多少财宝?布农鲁凯脸上也明显出现了失望的神色,他快步走上,拔出猎刀,用力撬开了箱子,却看到里面只放着几锭小小的碎银子,银子下压着一本微微泛黄的小册子。布农鲁凯拿出银子顺手放在怀中,将小册子从箱子里取出,迫不及待地翻了几页,见上面写满了汉字,他也认得几个汉字,看看却和财宝一点都没有关系。大失所望的布农鲁凯狠狠的扔掉了小册子,呆呆看了箱子一会,忽然抓起箱子,象个疯子一样的把它重重摔在地上。 “那思雅,你这个臭婊子,什么狗屁财宝,难道这个就是财宝!”布农鲁凯疯狂地嘶声大叫。 阿留简直就呆了,平时沉默寡言的布农鲁凯此时就象换了一个人一样,完全成为了一只野兽,阿留颤抖着声音说道:“布农鲁凯,你,你做什么骂我的阿妈!” “做什么?”布农鲁凯瞪着血红的眼睛看向了阿留:“做什么?我如果不是为了这什么财宝,现在早就到了泉州吃香的喝辣的了;我如果不是为了财宝,阿美族早就被汉人给灭了!那思雅这个臭婊子骗了我,骗了我!我上当了,上当了,那思雅根本就没有什么财宝!” 阿留有些明白了:“你,你是帮着汉人的?” 布农鲁凯狞笑着说道:“如果没有我,当初在阿里山汉人怎么知道那思雅的偷袭计划?如果没有我,雾谷大战汉人怎么会知道叛军的真实数量?如果没有我,你们这些该死的反贼也许还不会输的这么快!” 阿留完全懂了,布农鲁凯出卖了自己的阿妈,出卖了阿美族,出卖了整个起事的大军。她忽然发生一样的尖叫了一声,从身上拔出了阿妈送给她的猎刀,向布农鲁凯冲了上去,她要杀死他为阿妈报仇,为阿美族报仇,为所有死去的流求人报仇! 可惜布农鲁凯的力气太大了,轻轻松松的就夺下了阿留手中的猎刀,一脚把阿留踢翻在了地上,布农鲁凯看到躺到在地上的阿留,因为一路的逃亡,身上本来就少的衣服有很多地方都破了,露出了细腻健美的肌肤,布农鲁凯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他脸上露出了淫亵的笑容:“那思雅还是留下了一笔财富,那就是你,阿留!” 阿留惊恐的在地上连连往后退着,他害怕看到布农鲁凯的样子:“布农鲁凯,我阿妈平日待你那么好,你不能这样,不能这么做!” “当日在泉州,我帮那思雅挡住了跟踪的人,但随后那些该死的汉人却把我悄悄抓住了。”布农鲁凯一边脱着上衣一边慢慢地说道。 他想起了那日在泉州,他被绑架之后,带到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本来布农鲁凯认为自己是条好汉,已经准备一死报答那思雅。但没有想到的是,汉人并没有杀他,而是派来了一个叫杜狱的汉官。 那个叫杜狱的汉人进来后只是问了他一句,愿不愿意和他们合作,布农鲁凯当然不愿意。杜狱也没有强迫他,只是剥光了布农鲁凯的衣服,然后找来了两个妓女,在他面前赤身裸体的做出了许多挑逗的动作。布农鲁凯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某些部位在这样的挑逗下当然会起反应。杜狱看着他越来越勃起的那个部位,忽然笑了一下,说了声:“把他的子孙根割了!” 布农鲁凯本来还没有明白什么是“子孙根”的意思,当他看到两个行刑手拿着明晃晃的尖刀抓住了他那个部位后,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子孙根”,布农鲁凯当场就发出了凄厉的叫声。他本来是不怕死的,但这样的刑罚,却比任何折磨都要可怕。 “愿意和我们合作吗?”杜狱脸上还是带着微笑问道。但此时这样的微笑,在布农鲁凯的眼中简直就成为了恶魔的笑容。 布农鲁凯终于屈服了,他颤抖着在一张写好字的纸头上盖上了自己的手印。杜狱告诉他,只要他有任何的不轨行为,这张纸就会出现在那思雅的面前,到时那思雅一定会把他绞死的。到了这个地步,布农鲁凯所有的勇气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流求反叛开始之后,布农鲁凯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向汉人提供着各种各样的情报。流求叛军失败之后,他完全可以当时就把阿留抓住,但是他偷听到了那思雅的话,知道刘谨坤有一批财宝放在了她那儿,当时布农鲁凯就改变了主意,他决心得到这批财宝,然后远走高飞,天下那么大,汉人又到哪里去找他? 现在他终于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财宝,一切都是在骗人的,布农鲁凯完全绝望的,这时他把注意力放到了地上的阿留身上,既然什么财宝都没有,那么得到地上的这个美女也是一种补偿,何况他对阿留已经垂涎已久了。 布农鲁凯一步步向阿留走了过去,淫笑着说道:“现在这里谁都不会进来,你还是自己把衣服都脱了吧,不然我会先把你打昏,然后好好品尝你身体的滋味!” 彻底绝望的阿留看了看周围,不远处有块尖利的石头,阿留咬了咬牙,准备从地上跳起,撞死在这块石头上,就是死,也不能被这个恶棍污辱。 “谁说这里谁都不会进来?”忽然一个声音在布农鲁凯身边响起,布农鲁凯大惊,回头一看,却看到一员宋将带和两名士兵出现在了洞室之中。 “符海波!”在地上正准备寻死的阿留看到进来的人,大喜过望,从地上一跃而起,一头躲在了符海波的身后,仿佛在落下悬崖的时候,正好抓住了一根树枝一样紧紧抓住了符海波的衣襟。 忽的,阿留象想起了什么一样,疑惑地看着符海波,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这里那么的隐蔽?” 这问题不光是阿留,就连布农鲁凯心中也疑惑不已。 符海波笑了笑,指着身边的两个人说道:“这两人是影子都的士兵,他们想找一个人,就算他躲到天涯海角,也一样可以找到!” 然后符海波对着布农鲁凯微笑,这笑容却不知道为什么让布农鲁凯心里发虚。他急忙上前说道:“将军,我是王大人的人,我终于抓到这个叛贼的首领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统治流求 “是吗?”符海波冷冷地笑了下:“我说那个内应是谁,原来就是阿美族的勇士布农鲁凯,失敬失敬。不过黎大人让我问下,为什么雾谷之战后你就失去了联系?” 布农鲁凯急忙说道:“这反贼头目盯得实在是紧,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一直到了今天,将军带领大军打败了反贼,我为了一举擒获阿留,一直跟着她来到了这里。” 符海波微笑不减,说道:“布农鲁凯大人恪尽职守的很好,很好,很好,不过,大人你刚才的话我可全部都听在了耳朵里。”忽然他面色一沉,“抓起来!” 没等布农鲁凯反应过来,两名影子都士兵已经左右扑上,布农鲁凯正想挣扎,左颈动脉处已被狠狠击了一下,布农鲁凯当时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没多少时候布农鲁凯就从昏迷中醒来,却发现自己已被五花大绑,嘴里也被塞得严严实实。 他看到阿留在符海波面前跪了下来,说道:“符大人,求你一件事,我求你让我杀了布农鲁凯,只要你让我完成了这个心愿,阿留情愿以身相许,报答将军的大恩。” 布农鲁凯大是恐惧,在地上不停地扭动着身子,呜咽着来回翻滚。 符海波没想到阿留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呆了一呆,没有立刻回答。他可不想趁人之危,在这个时候要了阿留的身子。布农鲁凯毕竟是元帅派到流求的内应,不管犯下了什么大罪,也都应由元帅处罚,自己可没有这个权利。可看到阿留楚楚可怜的样子,符海波却又有些茫然。 过了会,符海波咬了咬牙,挥挥手让两名宋兵出去等候,自己却背转过了身子。 阿留是个聪明的女孩子,看到符海波的举动,心中知道他已应允。从地上捡起了猎刀,一步步走向了布农鲁凯。布农鲁凯恐惧的卷缩着身子竭力往后缩着,眼睛中流露着恐惧和哀求的神色。 阿留的胆子从来没有那么大过,当他走到布农鲁凯面前,毫不犹豫的把刀子刺进了仇人的心脏,不停地转动着手腕,死命的在布农鲁凯的胸膛里扭转着,任凭鲜血沾满了她的全身,原本美丽活泼的阿留,此时看起来竟是表情狰狞可怕。 刀子一直转动了好久,布农鲁凯早就僵硬的死在了那里,阿留这才松开了刀柄,她跪在地上,双手合什,默默地对着空中说道:“阿妈,阿美族的勇士们,阿留已经为你们报仇了。叛徒已经死在了我的刀下!” 阿留忽然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声凄惨,让一向心如坚铁的符海波也不禁为之动容。阿留哭了好久,才站了起来,走到了符海波面前,用冰冷的声音说道:“谢谢你让我亲手报了仇,现在,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她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走吧,阿留。”符海波轻轻说道:“你是元帅指名要亲手抓的人,我没有资格对你怎么样。等把你押解到了泉州,元帅会处置你的,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为你求情的!” 阿留没有想到符海波竟然会这样对自己。她愿意向符海波献身,一半是因为为了替阿妈和族人报仇,另外一半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只觉得自己在死前能把自己的身子交给这么样一个男人,就算死也死得心甘情愿。 “汉人,汉人,你们这些汉人都是不可信的,我死也不落到你们的手中!”阿留凄然一笑,反手一刀,就向自己心口刺去。 符海波早有防范,一把抓住了阿留的手,打落她手中猎刀,叹息了一声说道:“何苦呢,阿留?” 阿留再也忍耐不住,伏在符海波肩上嚎啕大哭…… …… 随着阿美族新任族长阿留被抓,布农鲁凯身死,流求的叛乱宣布彻底平息。朝廷很快发来圣旨,宣布流求由朝廷直接统治,立为流求府,黎师为第一任流求知府。典霸天由归化路都监升任流求路团练使,归化都监由年仅十七岁的池文隆接任。彰化都监司马南轩暂留流求协助治理当地治安。 黎师正式上任后立即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稳固当地局势,抓了一批,也杀了一批曾经积极参与叛乱的部落首领,重新启用亲汉族的当地人为部落头领,并且积极鼓励留在当地的天卫军官兵与当地人通婚。看到迟迟不把自己调回彰化,司马南轩心里揣摩着元帅那天书信里的话只怕是当真了。无奈之下,那和尚司马南轩和典霸天两人,果然一个找了金萨族的女人,一个找了新勾族的女人为妻。直到这个时候,王竞尧才重新把司马南轩调回了彰化,重新梳理当地武装。 不过高月部落首领依那思罗却不是太高兴,原本王竞尧已经封他为流求统制,哪想到忽然又封了个流求知府,位置还远在自己之上。偏偏这个知府黎师和自己很不对路,横竖看自己不顺眼,感受到了危机的依那思罗,竟然想出了一个馊主意,把自己的亲妹妹依那乔心进献到给了王竞尧。高月部落本就盛产美女,这依那乔心更是高月部落的第一美女,当初不之有多少人为之垂涎三尺,依那思罗为了讨好王竞尧,当真下足了本钱,竟然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亲妹妹双手奉上。 只是他却不知道,王竞尧已经下了彻底解决流求问题,把所有隐患全部扫除的决心,象依那思罗这种桀骜不驯,心存反复,而且颇有武力的部落首领,是必须铲除的,无论他献上多少美女都将面对一样的结果。 在流求被征服之后的第三个月,对独霸流求已经感到绝望的依那思罗,终于下了叛乱的决心,他秘密找到新勾部落首领,流求土人副统制阿劳万达,与他共商大事。不曾想到,这阿劳万达却比他聪明多了,知道当初流求那么大规模的起事都已失败,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依那思罗更加不可能成功。阿劳万达表面上答应了依那思罗的要求,但是一转身就立刻密报给了黎师。 黎师得到情报后,立刻让阿劳万达以赴宴商量起事事由为宜,将依那思罗诱骗到了新勾族,而后将依那思罗灌得大醉后,典霸天带着伏兵一拥而出,生擒了依那思罗。 三次平定叛乱之后,依那思罗被处以极刑,至此,流求最早的土人部落死的死,归顺的归顺,流求经过三次平叛之后,当地局势已经初步稳定,王竞尧所想要的大后方,已经逐渐形成。 不过这些却都是后来的事了,当日符海波在全灭阿美族,并擒获阿美族首领阿留之后,立即快书向王竞尧报喜。王竞尧命他押解着阿留到泉州报功,阿美族俘虏则全部就地释放。这阿美族在两次叛乱中早已元气大伤,已再形不成什么气候。 从流求到泉州这一路上,阿留倔强的可以,竟是水米不进,符海波每每进去劝说,总是被阿留大骂了出来,弄得堂堂的水军大将在士兵面前大失颜面。 好容易到了泉州,却看到开国公、天下兵马都元帅、参知政事、太子太师王竞尧带着泉州知府李天正,泉州团练使、锋锵营统制陶亮等人,早在港口迎接这支得胜之师。 船一停稳,符海波急忙跳下海船,半跪在地上说道:“水军统领符海波特来领死!” 王竞尧赶忙把他扶了起来,问道:“海波,你才平流求二次叛乱,生擒叛乱首领阿留,你又何罪之有?” 符海波老老实实地说道:“小将未紧许可,擅自杀了布农鲁凯,小将知道他是大人派往流求的内应,未经允许就杀了他,小将罪无可赦!” 王竞尧看了陶亮一眼,两人会意地笑了起来,王竞尧笑着说道:“一个布农鲁凯,杀就杀了吧。不过人可不是你杀的,你又何必帮别人顶罪?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大抵就是指的海波你这样的人吧?” 周围众官大笑,符海波却面色发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会,阿美族首领阿留被从船上押了下来,看到王竞尧就破口大骂:“王竞尧,你杀我流求百姓,我和你仇深似海,你最好快些杀了我,不然我早晚取了你的性命!” 王竞尧面色一沉,说道:“你身为大宋子民,虽为蛮人,但朝廷待你等不薄,你如何竟敢反叛?今日又对本帅出言不逊,这样的人,留着你何用?推出去,斩了!” 符海波大骇,急忙跪下道:“元帅,请听小将一言!” 王竞尧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面色冷冷地说道:“符将军,看来你是要为这个女人求情了是吧,说说看你的理由!” 符海波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阿留是被她母亲逼迫着才当了反贼首领的,她本来在回来时已有悔意,还请元帅开恩,放了这个姑娘!” 第一百六十二章 规矩 “符海波,我不要你可怜,死也不要!”谁想到阿留竟然叫道:“我是阿美族族长,死也不会向你们这些汉人投降,是好汉的就不要折磨我,王竞尧,杀了我吧!” 王竞尧大怒,怒斥道:“听见没有,符海波,这就是你说的她有悔改之意吗?推下去,半个时辰后开刀问斩!” 立刻上来两名刀斧手,不由分说就把阿留押解出去,只急得符海波满头大汗,在原地不断转圈,搓着双手,想要开口,可看到王竞尧的面色,却又把话生生咽了回去。把目光求救似的投向李天正和陶亮,哪想二人一般心思,双手拢在袖管里,两眼向天,理也不理。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符海波再也忍耐不住,正想说话,陶亮却一步上前,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符兄,想不想救阿留?” “想!”符海波考虑都没有考虑,张口就说。 “我倒有个好办法,不过。”陶亮贼兮兮地说道:“你得拿出三个月的薪饷来报答我,怎么样?” 符海波一看有机会救下阿留,别说三个月的薪饷,就是让他把一辈子的工资都给了陶亮,他也是心甘情愿,当时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陶亮在符海波耳朵边低声说了几句,符海波越听脸色越红,到后来竟红成了某种动物的臀部一般,勉强说道:“这,这恐怕不妥吧!” “我的办法可是说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陶亮说着慢悠悠的重新晃回了李天正一边,两人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不时向符海波这看上一眼,都是脸带笑意。 “时辰已到!斩!”王竞尧抬头看了下天色,大声说道。 “慢!”符海波大急,一步跨到王竞尧面前,当时就跪叫道。 王竞尧冷冷地说道:“还有什么事,快快说来!” “小将,我,海波。”符海波换了三个称呼,呐呐了半天,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道:“小将符海波愿娶阿留为妻,从此生死同命,我们夫妻要活就一起活,要杀请连小将一起杀了!” 场中一片安静,符海波声音甚大,不远处的阿留也听得清楚,不由得回过头来,眼中竟是泪水婆娑。 “哈哈,哈哈,哈哈。”王竞尧忽然大笑起来,把符海波从地上扶起,笑道:“你小子早这么说不就没事了?非憋在肚子里半天!”他把目光对着天卫军的将领士兵说道:“我王竞尧生平最是护短,天卫军的大将想娶个反贼头头,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准了!我今天还在这立下一个规矩,凡我天卫军中的,不管你是当官的,还是当兵的,只要你没娶过老婆,想着娶老婆的,一律准。什么临阵不许招亲的规矩,全部废了!他妈的,这条规矩是谁定的,当兵的为国浴血厮杀,娶个老婆就要杀头,有意见的我王竞尧都帮你们挡了!” 底下立刻欢声雷动,王竞尧的这条命令可太深得人心了。天卫军里十个当兵的中倒有八个是光棍,个个都是把脑袋别在裤带上打仗的,有的还是独子,一旦阵亡,老婆没尝过滋味不说,这家人可当真要断子绝孙了,所以王竞尧话一出口,当兵的哪能不高兴。 “符海波,你过来。”王竞尧叫过了符海波,说道:“我听说这小娘们是匹野马,你可得好好的驯服驯服她,得让她学会咱们汉人的妇道,在家从夫那什么来着。咱天卫军在战场上是好汉,可到了床上千万别熊包了。来来,本大帅今天教你一个不二法门,保管阿留被你调教的服服帖帖!”他凑在符海波耳朵边嘀咕了半天,只听得符海波目瞪口呆,半晌做声不得。 “小子,带着老婆滚吧,他妈的,你杀了我的内应,又娶了反贼的头头,老子本来想赏你的,现在两相抵消,算起来你小子还占了天大的便宜!”王竞尧笑骂道。 符海波乐呵呵的走到阿留面前,也不管阿留乐不乐意,抓起阿留就上了自己的战船,一溜烟就跑得无影无踪。 “老大,什么办法,你也教教我们,将来我们娶老婆的时候也好派上用场。”陶亮涎着脸上来说道。 “去去,等你娶老婆的时候再来找我,现在凑什么热闹!”王竞尧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陶亮说道:“老实告诉我,你刚才敲诈了海波多少银子!” “奉元帅将令敲诈勒索,总共拿到符海波一个月的俸禄,再无一分多的。”陶亮认认真真,恭恭敬敬地说道。 王竞尧飞起一脚骂道:“老子刚才明明听到是三个月的,你小子现在居然和我玩起心眼了,拿到了钱赶快交上来,咱和天正三个人平分了它……” …… 流求既已平复,白莲教叛乱也已肃清,王竞尧不但官复原职,而且还升了官,权势更重,天卫军一派人人喜笑颜开。那些离开泉州的老百姓,也在泉州局势安稳之后,一个个搬了回来。王竞尧又专门拨了五十万两银子,重建泉州,没一个月时间,泉州又初步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不过这些日子又进剿,又平叛,还重建了泉州,王竞尧府库里的银子象流水一样用了出去,弄得李襄阳每日叫苦不迭,王竞尧大是心疼。总算还好,李成随后主动上缴了经商生意所得税收八十万两银子,这才让王竞尧心中勉强平衡了一些。 还有件事也让王竞尧感到不快,就是白莲教的大头目刘谨坤始终没有抓到。他从铁残阳口中得知,这刘谨坤武艺极高,竟不在铁残阳之下,人又机警多谋略,留着早晚是个祸害,说不定哪一天又会惹出什么事端来。 李天正和任晓晟不知派出了多少人手四处打探,可就象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刘谨坤一样,无论怎么查找也找不出刘谨坤的藏身之所。 “我们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刘谨坤一定还没有逃出泉州。”李天正汇报道:“泉州水路、陆路已经被我们完全封锁,刘谨坤就算长着翅膀也飞不出去,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藏在了一处早就准备好的安身之处。” 王竞尧沉思着说道:“这人一定要找出来,留着迟早是个隐患。我的判断是他不会从陆路逃跑,福建现在我们的势力无处不在,最有可能的是经水路跑到广州去,你们得对这一条路多加监视。对了,杜狱,抓到的大食武士那有什么线索没有?” “有。”终日青着一张脸的杜狱说道:“典将军给我们送来的那个叫什么蒲大甘的大食人,亲口交代他们是蒲寿庚派来的,意图使流求独立于朝廷之外,而后再慢慢把流求变成大食人的流求。那个蒲寿庚很不简单,他在广州的势力比当初的吕中和还要庞大,光是手下的部队就达到了五万人之众,规模甚至超过了天卫军。而且蒲寿庚巨富,他垄断了从广州通往海外的经商之路,每年赚到的钱是笔天文数字。同时,每过一段时候,总有海船为他从海外运来大量的粮食和武器,我看那蒲寿庚的实力不在元帅之下。” 王竞尧沉默了会,说道:“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什么鸟人都能在咱汉族的土地上撒野?大食是什么地方?一个被蒙古鞑子灭亡的国家,现在蒙古人还在统治着那块地方,叫什么来着,天正?” 李天正回答道:“叫伊儿汗国,现在的汗是阿八哈!” “对,伊儿汗国!”王竞尧点点头道:“一个被蒙古人侵占了全部国土的民族,居然敢肆无忌惮的在咱汉族的领土上放肆,难道想在咱们这重新建立大食吗,简直是在痴心妄想!” 在蒙哥汗宪宗三年,成吉思汗之孙旭烈任第三次西征统帅。1256年灭波斯境内的阿拉木特堡伊斯玛仪派的木刺夷国。1258年,攻占报达,灭阿拔斯王朝,并分兵三路侵入叙利亚。先以蔑刺哈为都城,后迁大不里士。设宰相掌管全国政务,任命各省长官实施统治。1264年,被元世祖忽必烈正式册封为伊儿汗。其领土东起阿姆河和印度河,西面包有小亚细亚大部分地区,南抵波斯湾,北至高加索山,伊儿汗国建立。这大食人的国家,也正是被蒙古鞑子所灭。 “现在的广州,简直已经成为了大食人的地盘。”李天正叹息着说道:“当初在泉州,吕中和虽然嚣张跋扈,可毕竟还是汉人多于大食人。可你到广州去看看,那满大街走的可都是希奇古怪的外国人,咱汉人在那反倒是了弱势。” 室内众人无不听的义愤填膺,好好的汉人土地,既被蒙古鞑子霸占,又被大食人侵占,那汉人的希望,究竟在什么地方? “可惜咱们现在力量太弱,还得要防范蒙古鞑子。”王竞尧连连摇头:“不然我必定发兵广州,和蒲寿庚好好干上一仗,把这些异族人全部赶下大海!” 第一百六十三章 流求美女 “我还听说这蒲寿庚频繁的在和蒙古人接触,有意使广州等地脱离朝廷的统治。”李天正忧心忡忡地说道:“只是这蒲寿庚还在观看朝廷的态度,正在犹豫之间。” “如果这样的话,”王竞尧悠悠地说道:“那就必打不可,就是准备不充分,力量远弱于对方也必须打!” “难道明知会失败也要打吗?”杜狱难得的问了一句话。 “明知道会失败也要打!”王竞尧点了点头,说道:“有时候很多必须去做,非做不可。这是我们的责任,每个人都必须担负的责任!” “好了,这个你们继续追查下,暂时不去说了。”王竞尧挥了挥手:“后天可就是符海波成婚的梯子,这可是咱们天卫军将领中头一个结婚的,天卫军大小将领统统得去,咱们得操办得风风光光的,这样天卫军也有面子,大家伙都把彩礼给准备好,可别给我丢脸!” 边上李襄阳笑嘻嘻地拿出了本账本,说道:“光为符将军这次结婚,天卫军府库里可就少了两百两银子,大人,这钱最近象流水一样哗啦啦地流了出去,再这么下去,我可实在受不了了。” “我说李襄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抠门了?”王竞尧指着他说道:“以后天卫军将领不管是谁成婚,都由我们来出。我可不管你从什么地方弄来钱,当初这可是你自己揽下的活。对了,我让你准备的二十万两银子拨给铁匠营的郑孝经没有?这可是大事。” “大人,已经到了。”未等李襄阳说话,铁匠营统制郑孝经急忙说道:“只是大人给我们的火炮样式与我们现有的火炮大不相同,实在难做,前天发生炸膛事件,为此还伤了十几个弟兄。” 原来王竞尧自从有了要研制出领先于这个时代火炮的主意后,按着自己对火炮的理解,又仔细研究了宋代的制作水准,亲自设计出了火炮的图纸。只是他再如何简化,在他眼里看起来很简单的东西,对于这个时代的工匠来说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宋代火炮主要使用石弹,但就算这样的火炮,已经威力无穷了。1234年,蒙古人攻打宋都汴梁,就曾使用火炮数百具,昼夜连续向城内发射,所射石弹几乎将里城填平。其后宋元两军大战于长江一线,元军用炮的场面煞是壮观,“炮声震百里”,导致宋军惨败。 其实宋朝的火炮技术运用得要比蒙古人早得多,宋人和金人争夺天下的时候,使用火炮将对方打得丢盔弃甲、血染成河。而那个时候欧洲一些国家在战场上刚刚学会长弓短箭的使用。成吉思汗及其孙率领蒙古军队挥师征战,能够打败交敌国的主要原因就是火炮武器的发展使用。但同时,各战败国也争相仿制中国的铁火炮,从而使中国的火药和火炮技术传入西方。西方兵器发展迅速上升,终于在几百年后火炮的制造技术超过了中国。 王竞尧拥有着领先于这个时代上千年的知识,自己又是特种兵出身,对武器有很深的研究,他想着的是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让汉人的武器技术远远领先于其它所有的国家,这并不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重机枪等尖端武器工艺实在过于复杂,牵扯到的方方面面又实在太多,几十年内是想也不用想的。不过以现有的火炮、火铳技术为基础,把它进一步发展、完善,那就要容易许多了。 “再难办也要办。”王竞尧沉思着说道:“蒙古人以发射石弹的火炮已经可以横扫战场,但我的却是发射的铁弹,内置火药,发射出去后炮弹的碎片可以炸死炸伤一大片敌人。大家可以设想一下,如果有朝一日咱们和蒙古鞑子决战的时候,战场上突然出现了几百门这样的大炮,会是一个什么样子?恐怖,我只能用恐怖这个词来形容了!” “是,小人回去后一定尽心研制,不辜负大人的期望。”郑孝经恭敬地说道。 陶亮和铁残阳倒是大不以为然,战场决战讲究的是真刀真枪,那火炮他们也见过,攻城那是犀利无比,可是到了凭真功夫的战场上,能有什么太大的作为?与其把那么巨大的资金投入到也不知道能本能成功的火炮研制上,还不如给天卫军使用。 王竞尧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心里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也不多做解释。等他需要需要的火炮成功研制出来之后,他的将领们很快就会领教出它巨大的威力的。 正说着,一个丫鬟进来为众人换上热茶,所有人看到这个丫鬟眼前都是为之一亮。她明显不是汉人,身上穿的非常之少,两条白生生的大腿在众人眼前晃来晃去,看的人心旌动摇,脚腕处系着一个黄金做成的铃铛,走起路来叮当做响。这女人最多年纪在十七、八岁之间,皮肤稍嫌黑了一些,不过人却长得很漂亮,身材又颀长健美,胸脯又高又挺,当真是个黑美人。 不要说部下了,就连王竞尧也不知道这女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姚楚菲,给我进来。”王竞尧对门口叫道,他知道这个时候姚家姐妹和安小惠必然在自己家中,帮着操持家务,她们现在可俨然是以王家的女主人自居的,那些个佣人和丫鬟也都是经她们手购买。 “这人是谁?”王竞尧指着黑美人问道,不过眼睛却直溜溜的在那女人身上打转,有伤风化,太有伤风化了,他王大人家养着这么样一个女人,传了出去名声必然大大受损。 转头看了眼众部下,发现他们脸上也都是大大不以为然的样子,不过眼神却大都有些暧昧,就连铁残阳也居然一连偷偷瞟了好几眼。 “你忘了,这是流求高月部落首领依那思罗的妹妹依那乔心。”姚楚菲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等知道了是这件事都,松了口气,不过看到王竞尧色迷迷的样子,有些吃醋地说道:“她被依那思罗进献来后也有些日子了,今天她非要为众位大人进茶。” “王大人,诸位大人,求你们救我哥哥性命!”依那乔馨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了几个头说道:“哥哥不懂大义,贸然造反,求各位大人看在哥哥也为朝廷做过些事情的份上,废了他的职位,但求千万别杀他,哪怕把他流放、终身监禁都可以啊!”她汉话说的甚是流利,说话用词也颇得当,显然还读过几本汉人的书。 原来其时依那思罗已反,被黎师设计抓住,这个女人却是为她哥哥求情而来。 “荒唐,国家大事,岂是女流之辈可以参与的?”王竞尧在这种事上一点也不含糊,说道:“依那思罗是死定的,昨日我已派人去了流求,命立斩依那思罗,想救你哥哥想也休想。还有,姚楚菲,谁让你放她进来的?她是反贼的妹妹,万一心存不轨,意图刺杀各位大人,你责任谁来承担?” 他这话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这女人身上穿的如此之少,要能藏进一把凶器那可真算有本事了,众人心中想到只怕是你王大人想独享眼福才是真的。不过他们可想不到王竞尧此时转的念头是,那女人真的意图不轨才好,到时自己倒有个借口亲自单独审讯了。 姚楚菲不满地嘀咕了几句,拉了拉地上的依那乔心:“走吧,我都和你说了,这些男人心肠硬的很,你就是在这跪上三天三夜也没用的。” 依那乔心却不死心,还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止,嘴里只叫着救命。 等姚楚明、安小惠和陈霞都闻声进来,四女一起用力,才把依那乔心拖了出来。 “给我好好监管起来,不许放她外出。”王竞尧气犹未消,对着外面叫道:“我得好好审讯下,看其中究竟有什么阴谋!” “假公济私,谁知道心中安的是什么主意。”铁残阳嘀咕了声,立刻引得哄堂大笑。 王竞尧尴尬地笑道:“我说铁残阳,我现在好歹是个开国公了,公爵啊,你小子也不知道给我留点面子,小心我将来给你小鞋穿。” 就在天卫军喜气洋洋准备着符海波婚事的时候,在中书侍郎杨亮节的家中,却大门紧闭,连侍郎府的家人也不知道杨大人正在里面做些什么。 “刘谨坤,你真是糊涂!”杨亮节在一间密室里来回走动,他面前坐着的正是白莲教圣主刘谨坤。自打白莲教起事失败之后,刘谨坤就一直躲在了杨亮节家里,杨亮节身为国舅,位高权重,又有谁会到他府上盘查?此时的杨亮节焦躁不安,说道:“现在全城都在抓你,你长久住在我处终究有一天会被别人知道,还得尽快想个办法出去!” “这次中了王竞尧的诡计,致使功败垂成。”刘谨坤恨恨地说道:“多得大人收留,刘谨坤心中感激不尽,日后必有孝敬献上。大人勿忧,刘谨坤已有脱身之计!” 第一百六十四章 新婚 “脱身之计?”杨亮节皱了皱眉头,在刘谨坤身边坐了下来,说道:“现在泉州陆路、水路都被封锁,全是王竞尧的人四处巡查,为的就是抓你,你又能跑哪去?” 刘谨坤象是胸有成竹地说道:“我听说王竞尧的得力干将符海波即将成婚,那时泉州城里必然忙成一团,到那天就是我脱身的最好时机。” 杨亮节点了点头:“不错,或许是个机会。刘兄,要能成功回到广州,还是得麻烦你和蒲寿庚蒲爷打了招呼,我看这大宋朝迟早会被鞑子所灭,到时候一切都要依仗蒲爷了!” 刘谨坤叹了口气:“这次误中王竞尧奸计,导致起事兵败。眼看皇宫就可以攻打进去,却想不到功败垂成。不过也让我看清楚了王竞尧这个人,若是下次再和他交手,胜的未必是他,败的未必是我。杨大人,你听我一句劝,现金是蒙古人的天下,那王竞尧的势力不出福建一省,兵不过数万,就是比起蒲爷来亦大不如,如何能与蒙古人抗衡?我看普天之下,能打败蒙古人的只有蒲爷一人而已,杨大人不如在福建积蓄力量,与蒲爷遥相呼应,将来若是蒲爷得了天下,杨大人荣华富贵不可想象啊!” 一席话说的杨亮节频频点头,他本来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只要能保住自己,他不在乎为哪个朝廷效力,蒙古人也好,蒲寿庚也罢,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那刘谨坤却又是另一个想法,在他的眼里,不管是杨亮节或者蒲寿庚,都只是他利用的一颗棋子,当棋子没有利用价值之后,随时都可以象口破麻袋一样抛弃。他本来就文韬武略具备,胸怀大志,这次起事差点就可以成功。不过刘谨坤不是个容易气颓的人,在他看来只要重新积蓄力量,东山再起只是迟早的事情。 …… 在王竞尧的刻意安排之下,这天的泉州鼓乐喧天,到处都洋溢着喜气的气氛,天卫军水军大将符海波统领今日成婚,成为了近段时候天卫军内的第一喜事。 王竞尧专门为符海波置办了一幢新房,里外进出几间,颇为气派。那些天卫军中分派在福建各地的团练使、都监们一个个都到齐了,这也是自从白莲教叛乱后天卫军将领第一次聚集的那么齐全。 等一对新人符海波和阿留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发现平常不是顶盔贯甲,就是穿着软衣水靠的符海波,今天像模像样的穿上了大红衣服,看起来还真有点不伦不类。随后被人搀扶出来的阿留,走路的样子颇是奇怪,别别扭扭的。 这符海波和阿留都已无父母,这“高堂”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王竞尧身上。王竞尧也不客气,坐在位置上大马金刀的受了新人的一拜,一边笑道:“这个阿留,当初吵吵囔囔的要杀了本元帅,现在总应该感激着本帅了吧?海波,我教你的法子有没有用?” 符海波咧着嘴笑道:“禀元帅,果然管用得紧,烈马已经本小将驯服,现在阿留已有身孕,要不了多少时候,小将就又可以请元帅吃孩子的满月酒了,哎呀……”他忽然怪叫了一声,原来是边上的阿留见他公然把这事说了出来,又羞又愧,竟然狠狠地拧了他把。 室内武将哄堂大笑,文官连连摇头,王竞尧乐不可支,这未婚先孕在自己那个时代算不了什么,可在宋朝当真是道德败坏了。符海波大大咧咧,竟全然不知隐晦,看来要不了多少时候,自己和天卫军必然又要成为那些老夫子们口诛笔伐的对象了。 王竞尧面色正了正,说道:“阿留,本来流求造反,天卫军是朝廷的军队,自然要去平叛,你也不必记恨。你阿妈是死在依那思罗的手上,需怪我们不得。你今天新婚,我也没什么东西好送,前日我已命人斩了依那思罗,替你报了这仇,也当是我送给你们夫妻的礼物吧!” 阿留听得浑身颤抖,红巾后泪水涟涟,拉着丈夫跪了下来:“多谢元帅成全,阿留现在已经不再恨你了,你帮我阿妈报了仇,阿留永远感念元帅之恩!” 王竞尧大笑:“好,好,我祝你们白首偕老,生生死死永不分离!今天大家畅开了喝,不把新郎灌醉了谁都不许回去!” 等把新娘扶了回去,登时室内室外一片乱哄哄的,那符海波娶了个美人,还没有成婚的天卫军将领人人眼红,成了婚的典霸天和司马南轩都没有声张,悄悄把流求当地女人一娶了事,看到符海波今日场面,大是羡慕,因此今天谁还肯放过符海波?人人抢着向前,把一碗碗的酒争着送到符海波嘴中。符海波性子却直,也不推三阻四,但有酒来就大口大口灌到肚子里去,他酒量虽大,但这么个喝法不一会就喝得大醉。 王竞尧看着部下的样子,笑着对身边黎师说道:“我说军师,你什么时候也娶个美人,我也为你好好操办一场。” 黎师笑着摇了摇头:“我哪有这个功夫?流求初定,到处都需要亲历亲为,我现在恨不得一个人当成两个来用。” “让你去治理流求,有些大材小用。”王竞尧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这流求却是我们的大后方,目前谁都不知道鞑子什么时候再会进犯福建,我军现在虽然有了一些规模,但势力还是太弱,万一福建不能保全,那流求就成了我们唯一的退路,因此我不得不派你去治理。一年之内,你一定要给我弄出规模来,有不服从管教的,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一点都不用客气,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现在流求土人为多,我再往那多派汉人,等当地的汉人数量超过了土人,那流求自然也就不会再反。” 黎师一一点头记了下来,正想说话,却看到右丞相文天祥从外走了进来,黎师急忙把位子让给了文天祥,自己跑到武将群中喝酒取乐。 “兄长,你可来得晚了。”王竞尧笑着将文天祥让到了身边,命人换上新的碗筷,说道:“来来,先罚上三大碗。” 文天祥将一小小布包放到桌子上,说道:“这是我,陆丞相和张将军的一点小小意思,我刚进来的时候听说符将军已醉,王大人就代他收了吧。” 王竞尧笑着点点头,将布包解开一看,里面居然是几本《论语》之类的书籍,他当时心新雪亮,这些人是借着这个机会,告诫天卫军的将领要多学孔孟之道,要如何如何忠君爱国。王竞尧虽大不以为然,却还是笑着将布包递给了身边的铁残阳,悄悄嘱咐了一句:“烧了!” 文天祥看着王竞尧意气风发的样子,心中大是感慨。当日在平江之时,他甚是看好王竞尧,认为他迟早会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才。文天祥的眼光一点都没有错,王竞尧短短时间内已成为朝廷里位高权重的重臣,只是所作所为却大大偏离了自己的要求。 有的时候文天祥觉得自己实在太幼稚了些,王竞尧辞官前后,他总是处处帮着王竞尧说话,总是认为王竞尧是受人迫害的受害者。但当自己亲眼看到了王竞尧在白莲教起事前后的态度之后,心中对这一看法起了极大的动摇。 现在的福建,尤其是泉州,天卫军上下只知元帅,不知朝廷;老百姓中只知王大人,不知大宋朝。福建到处都是王竞尧的势力,朝廷官员只要不是王竞尧一党,当真寸步难行,这哪里是文天祥所希望看到的中兴气象? “大哥!”司徒平一带着天卫军诸将乱哄哄的来到王竞尧桌前,看到文天祥也在,略略怔了怔,说道:“丞相也来了,正好,兄弟们敬两位几碗!” 文天祥不好推却,他酒量甚浅,只喝了两碗便感酒力不支,告了个罪坐到了文官席上。那些将领本来也嫌他坐在边上碍事,此时文天祥一走,这些人哪里还由顾忌,一个个轮番敬酒,存心要把天下兵马都元帅灌醉。 王竞尧喝上了兴头,来者不拒,一碗碗酒象白水一样灌进肚里。当日在常州艰苦守城之日,哪里会想到有今天这番气象,心中想着这些,喝起来更快,不一会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匆忙找了个借口离酒席,寻个没人的地方哇哇大吐一阵,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等一站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正想让铁残阳送他回去,却看到铁残阳与众将喝得甚欢,也不想打扰了他,自己悄悄从后门走出,歪歪斜斜的骑上黑月驹,自己一个人就回到了家中。 才到家里,发现冷冷清清,原来姚家姐妹那些女人都去了符海波家中陪伴新娘子,又没有人知道王竞尧这个时候回来,因此也没有人来伏侍王竞尧。 王竞尧也不管这些,自顾自走到卧室,躺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不一会,一个人影悄悄闪到王竞尧房中,看着王竞尧熟睡的样子,脸上露出恨意,拔出一把刀就向王竞尧刺下。 第一百六十五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那人影一刀刺下,谁知道刚才还在熟睡中的王竞尧忽然睁开眼睛,抓住了那人的手腕,用力向后一拉,那人跌落到了床上,王竞尧翻身用力压住,将刀扔得远远的。 原来王竞尧终究是特种兵出身,虽然酒醉,可一回到家中就察觉出有人在暗处偷窥自己,他也不动声色,只把铁血宝刀放在身上,佯装酒醉不醒的样子,让那刺客自己现出身来。 制住了刺客,王竞尧正想去取一旁的宝刀,忽然觉得身下不对,那竭力挣扎的刺客身上软绵绵的,还发出一阵阵特有的山野清香,更觉得有两团肉在自己身上来回蹭着。王竞尧定神一看,原来这刺客竟然是那流求美人依那乔心。 “杀了你,杀了你!”依那乔心不断挣扎,她双手手腕被王竞尧一只手高高提起,动弹不得,两条腿却不停地踹着王竞尧,嘴里大叫:“你杀了我阿哥,我要杀了你为他报仇!” 这依那乔心久在山野,双腿甚有力量,一下顶到王竞尧小肚子上,让王竞尧一阵闷气,险些就松开抓着依那乔心的双手,心中大怒,用腿牢牢压住依那乔心两条腿,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她压在身上不能动弹。 不过这一压就出大问题了,依那乔心按着高月部落的习俗,身上本来就没有穿多少衣服,大半肉裸露在外。她人长得甚美,素有流求第一美人之称,那些土人部落里的女人,又不象汉族女子从小束胸,胸口两块肉饱满异常,把个胸前单薄的衣服撑得高高鼓起。两条白生生的大腿又健美硕长,弹性十足,当真是个标准的性感美人,在这时代很难见到。 王竞尧自从来到这个时代,整日忙于军务政务,还从来没有碰过女人,禁欲已久。这时那么一个又漂亮,又性感,穿的又少的美人压在身下,他又喝多了酒,小腹当时就有一团火升上,那里还忍耐得住? 看到依那乔心还在不断挣扎,王竞尧冷笑着说道:“你要杀我,我也不必对你客气,今天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怪我不得!” 他一只空出的手一把就将依那乔心上衣扒尽,立刻两只又饱满又有弹性的乳房露了出来,直看的王竞尧心驰目眩,在自己的时候可也极少见到这么极品的宝贝。 依那乔心大骇,竟然忘记了反抗,只会叫道:“你想做什么,你想要做什么!” “在这个时候我还能做什么?”王竞尧片刻间已将依那乔心扒得精光,他力气本大,醉酒之人更加力大无穷,依那乔心如何敌得过他?眼看着挣扎无望,两行泪水落下。 王竞尧却不懂得怜香惜玉,将自己身上衣服脱光,分开依那乔心双腿,当时就直捣黄龙,在异族美女面前一展汉族男人威武…… …… 折腾了有小半个时辰,王竞尧这才停下,眼看着床上落红片片,依那乔心哀怨哭泣的样子,大感满足的王竞尧再也支持不住酒劲,一下倒在依那乔心赤裸的胸膛上,呼呼大睡。 阵阵的酒气从这夺去了自己贞操的男人身上发出,依那乔心悄悄挣开一只手,伸向一旁的铁血宝刀,慢慢拔了出来,正想从斜刺里刺进王竞尧身体,却看到王竞尧一只手又按住了她的手腕,嘴里咕哝了一句:“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还瞎折腾什么?” 依那乔心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哭,接着狠狠一口咬在了王竞尧肩膀之上…… …… 符海波婚事一过,一切事情又都回到了正轨之上。不过不好的消息却随后传来。先是再三捉拿不到的刘谨坤,很有可能已经跑出了泉州。在符海波成婚的当天,有人看到中书侍郎杨亮节的轿子出了泉州城,当时天卫军诸将都去喝符海波的喜酒,城门口没有大将把守,杨亮节又身为国舅,那些小小的看守城门的官员自然不敢盘查阻拦。根据任晓晟和李天正的分析,本来就与杨亮节来往密切的刘谨坤很有可能就在这顶轿子里。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王竞尧也不想大事声张。 但随后传来的消息,却让王竞尧大怒。 原来,在宋淳宗登基之后,陆秀夫等人曾经派出使者,出访交趾、泰可泰国,蒲甘等这些旧日大宋的藩属国,出喻旨告知这些属国大宋新皇登基,要求它们宣誓效忠。 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小国眼见宋朝衰败,蒙古人得势,竟然拒不服从天朝,将使者全部驱赶回来。更有甚者,那交趾国王陈日烜,自在1257年被蒙古人攻破国都,并大肆屠城,老国王陈光昺惊吓而死之后,铁了心的归附蒙古鞑子,居然把大宋使者的两只耳朵割了下来,然后才放他回国。 王竞尧晓得那交趾现名安南,就是以后的越南,其心最是反复无常,卑鄙阴险。泰可泰国却是以后的泰国,至于蒲甘,他查了好久,才发现是以后的缅甸。这些小国在汉族强盛之时,一个个上表称臣,年年进贡,可一旦汉族衰败了,却又转头讨好新主子蒙古鞑子,完全不把汉人放在眼里。 “出兵,出兵!”朝堂之上看到被割去双耳,历尽千难万险才回到国内的使者,大怒而道:“难道蒙古鞑子屠得城,我就屠不得城?偏就他鞑子手中有刀,汉人手中就无刀?今日不把这些国家灭了,我大汉颜面何存,尊严何在?太后,陛下,请准许天卫军出击,平定这些蛮人小国,让其后再不敢反复!” “不可,万万不可!”文天祥急忙出来说道:“那些小国气候无常,地势艰难泥泞,对我军大大不利。况且一旦我军攻击,蒙古人必然来救,两路夹攻之下,我军前途堪忧。万一这仗打输了,蒙古以得胜之师趁势直取福建,我军主力已灭,军心动摇,如何能够抵敌得住?还望元帅千万三思!” “不错!”陆秀夫也上来说道:“那些小国不足为虑,等我们打败了鞑子,他们自然会来归降,又何必去管?我看目前我们的心思还是应该放在福建,多研究着如何抵挡鞑子的进攻!” 等他们说完,王竞尧面色阴沉地说道:“正因为咱们过去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所以那些藩属国才总是左右摇摆,动摇不定,从来就没有真正服从过咱们汉人的统治。等咱们汉人出了事,他们不但不会帮忙,反而还会在背后捅你一刀,其心可诛,其人可杀!” 王竞尧顿了一下,看了看朝廷里的这些大臣,缓缓地说道:“我以前说过,有些事情你明明知道做了可能会失败,但却还是要去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才是我们汉人的本色!越是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越要去把这些跳梁小丑打痛,打得它们从此以后看到汉人就害怕,打得他们再也不敢背叛汉人!哪怕天卫军全军覆灭了,也要让他们从此后提到汉人两个字就心惊胆战,说到我泱泱大汉族就不能动弹。太后,陛下,臣王竞尧再次请旨,带兵讨伐!” “好一个虽千万人吾往矣!”张世杰大步走出,跪倒在地上说道:“太后、陛下,臣张世杰认为王大人所言可行,必须行,张世杰虽然愚笨,但愿意听从王大人调遣,哪怕王大人只怕张世杰做马前一卒,也愿意跟随天卫军讨伐!” 杨太后更没有一丝犹豫,说道:“准!王大人本为天下兵马都元帅,此事皆由王大人操持,一应细节不必再上报朝廷,全由王大人做主!朝廷大小官员必须全心全意为南征准备,不得再有任何异义,否则视为忤逆之罪!王大人,你尽心尽力的去办事吧!” “臣王竞尧谢恩!”说完,王竞尧大步走出朝堂,这一刻的他,热血沸腾,再不去考虑其它。 自从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他和蒙古鞑子打过,和朝廷里的官员勾心斗角,出兵平定过流求,但即将到来的这一仗却是为整个中国而打,为整个汉人而打。他不会去想一旦失败后会面临什么样险恶的境地,不会去想一旦失败后天卫军还会不会存在。 虽万人吾往矣! “世杰,你糊涂啊!”一散了朝,陆秀夫连连顿足道:“王竞尧一勇之夫。只知以武力解决问题,但你身为老臣,如何也与他一般胡闹,这可是关系到朝廷社稷安危的大事啊!” 文天祥也叹着气说道:“是啊,张大人,你想过万一失败后会怎么样?鞑子进犯福建会怎么样?除了福建,我们还能再去哪里?依我之见,我去王竞尧处,你和陆大人去太后处,我们两边好言相劝,或许事情能有所转机!” “两位大人,我张世杰向来看不起王竞尧,一直到现在都还看不起。”张世杰出神地说道:“但他做的这件事,我却觉得痛快的很,蛮夷尚且不服我大宋,将来如何能和鞑子争夺天下,两位大人不必再劝张世杰,虽千万人吾往矣!” 是的,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一百六十六章 南征大计 王竞尧即将南征的消息,迅速在泉州,在福建,在天卫军中传开。一时福建军民群情激奋,天卫军诸将的求战书雪片一样的从各地向泉州飞来,都愿冲当南征先锋。 不过王竞尧虽然下了南征的决心,由此引发的一切他却不能不考虑。他自己要坐镇福建,调度一切事物,不能亲自带兵讨伐,由谁当主帅,派多少人去,都是他不得不考虑的事情。 天卫军人数不多,一线部队全部加在一起不过五万人,其中还有一半是新招募来的士兵,训练的时间不长,战斗力也可想而知。他既要防御鞑子可能的进犯,又要彻底平定那些东南亚小国,不由得大费脑筋。 就在王竞尧举棋不定的时候,司徒平一却保举来一人,此人姓萧名浪,今年年方二十五岁。在司徒平一的举荐信里告诉王竞尧,萧浪本是北方人士,无父无母,但却是个军事上的奇才,其人平时素来自比汉时韩信,桀骜不驯,甚是骄狂。他本在宋军中做个小小头目,和上司同僚关系不睦,郁郁不得志之下,趁着司徒平一招募新兵的时候,擅自离开原来部队,投奔王竞尧的天卫军中,渴望得到重用。在南征止决心下定之后,他找到司徒平一,说有平定蛮人的大计,司徒平一不敢怠慢,将他送到了王竞尧处。 “青芝山之战打错了!”才一见到王竞尧,萧浪就颇是傲慢地说道:“若我用兵,当将福州一带沦为平地,坚壁清野,而后引兵从后袭击鞑子,久之鞑子必乱,其后反击,大势可定,哪用得着死那么多人?” 看到这人才见到自己的面,就指责自己青芝山大捷的不是之处,王竞尧微微有些不快,沉声说道:“若我是鞑子主帅,当指挥麾下大军,直接攻击泉州,只要能打下泉州,哪管你如何坚壁清野,其胜必在于我!” “笑话!”这萧浪当时就出言不逊,冷笑着说道:“你当泉州城墙是假的吗?我可命人坚守,两下夹击之下,鞑子如何应对?况且万一泉州不能守住,我可让人一把火烧了泉州,让鞑子还是什么也得不到!” 边上李天正听得微微皱起眉头,铁残阳和陶亮大怒,王竞尧反倒平静了下来,这萧浪竟然阴狠残忍如此,为了取得胜利当真是不择手段。他这么做军队的伤亡的确是少了,但却要让多少百姓无家可归,甚至只会引起鞑子的疯狂报复。 “你们再听我来献上南征之计!”萧浪坐了下来,也不客气,给自己倒了一杯子的水,一口喝干之后说道:“讨伐那些蛮人,只需动用一万人之力即可。每到一处,将该地所在青壮男子编成军队,充做先锋,有不从者大可杀之。用蛮人打蛮人,死的都是他们的人,讨伐大军的伤亡必可减至最低。若是遇到反抗,满城皆屠,蛮人最是欺软怕硬,看到这等雷霆手段,焉能不畏惧我军威势?天卫军兵锋所指之处,蛮人必然望风披靡,献城投降,或者会有一二抵抗之人,已不足为虑!” 众人看这萧浪虽然傲慢无礼,但提出来办法却的确甚有道理,都无不低头沉思。 “如果蒙古鞑子发兵救援,或者直接攻击福建,又当如何?”铁残阳冷声问道。 萧浪“哈哈”笑了一声,说道:“此易事尔,我军只需主动出击,对鞑子反守为攻,将鞑子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那鞑子如何还有精力去应对蛮人小国?” 王竞尧为点了点头:“那么按照你看,这南征主帅我天卫军中由谁出任为好?” “除了我萧浪,再不做第二人选!”萧浪自负傲慢地说道:“我观天卫军诸将,再没有比我更加合适这个职位的了!” 王竞尧淡淡地“哦”了一声,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你的话我会好好考虑考虑的。” 萧浪见王竞尧没有立刻答复自己,大是不满,还想继续争辩,却看到王竞尧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些没趣,一声不响的就退了出去。 “这人如何?”等萧浪一走出去,王竞尧睁开眼问道。 “确有才能,但为人傲慢无礼,完全不把大人和天卫军放在眼里。”陶亮冷冷地说道:“要着用了他,恐怕将来非出大乱子不可!” “其人可以用,但不可以重用!”李天正慢悠悠地说道:“尤其是不能让他单独领兵,否则一旦他有什么反复,只怕以他的才能来说,很难被大人制服!” 王竞尧微微笑了下,什么也没有说。萧浪出的主意,很合自己的心思,不过陶亮和李天正说的也不能不让他多加考虑。 “陶亮!”王竞尧忽然说道:“命你为南征大军主帅,领军一万出击。我只能给你这点兵力,以陈中建为先锋,七日后出发,不得有误!” 突然被王竞尧点名为南征主帅,陶亮一怔,接着大喜:“小将必不负元帅重托,不荡尽那些蛮人小国,决不收兵!” 之所以点陶亮为南征主帅,王竞尧有自己的想法。这陶亮心思缜密,富有计谋,为人又忠心不二,由他领兵大可放心。 “陶亮,你肩头责任重大,关系到我汉人威武能否传到那些国家,千万要小心从事。”王竞尧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那个萧浪可用,你带上他,先充当你的行军参谋,但不可给他领兵,煞煞他的傲气再说。对待那些个国家,也不必客气,该杀的就杀,该屠的就屠,半分情面也不必留。至于后勤保证,我看得要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是。”陶亮把他的话一一记在心中,点头称道。 “命福州团练使司徒平一,南平团练使顾斌,各起大军,寻找战机,主动对鞑子发起攻击!”王竞尧站起身来,说道:“铁残阳,你在泉州也呆的时间长了,我任你为上杭团练使,带着你的锋铁营,也寻找鞑子交战去。只是不可贸然决战,我军人少,只可选鞑子薄弱处进行攻击,千万要记得这一点。” “我走了,你怎么办?”铁残阳冷冰冰地说道。他自从跟随了王竞尧后,一直卫护在王竞尧左右不离寸步,此时离开,心中有些放心不下。 “我在泉州,谁能伤我?”王竞尧大笑道:“况且泉州还有两千新兵,有这些兵力,已经足够了。你们只管放心打仗,后面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 大计已既然已经定了下来,众人更不迟疑,分头回去准备,不过这其中最操劳忙碌的却不是这些将领,而是管钱的李襄阳和管物资的丁铭。数万大军出征,所费甚巨,方方面面都要准备,直把李襄阳和丁铭两人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一点。 泉州、福州、南平等地同时动了起来,这是自从朝廷在泉州建立以来,王竞尧集团最大的一次军事行动。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突然组织这么大的军事行动,时机都很不成熟,但既然作战命令已经下了,那就绝不可能再行更改。 陆秀夫、文天祥这些朝廷官员,也暂时把对王竞尧的成见抛到了一边,虽然对王竞尧的决定有意见,但全都为南征大计忙碌起来,这毕竟也关系到朝廷的颜面问题。尤其是张世杰,他本来就赞成王竞尧的举动,此时更是热心,忙前忙后,并再三请求王竞尧允许他随着大军一起出征。王竞尧被他缠得没法,只得答应以他为南征副帅。 本来按照张世杰的资历、官阶,远在陶亮之上,以他为陶亮的副手,有些委屈他了,不过张世杰可也对这些不管不顾,整天都乐呵呵的。 “主人,请用茶!”王竞尧送走部下,正沉吟间,忽然依那乔心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 自从失身于王竞尧后,依那乔心就象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居然对王竞尧俯首帖耳,对待王竞尧都以主人相称,把自己当成奴隶一般,再无半句想要报仇的话。王竞尧也甚为欣赏她的身材,每夜竟然天天都由她陪着,享受着她迷人的身体。那依那乔心对床上的那一套颇有天赋,又竭力奉承,不多时那套床上功夫弄得王竞尧也连连大呼吃不消,也终于明白了古代为什么会出那么多无道的荒淫君王。 这一切姚家姐妹、安小惠和陈霞都看在眼里,又气又恼,大是妒嫉。只可惜自己可做不出蛮婆子的举动,这时代的男人找个女人荒淫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四个女人对王竞尧的作为也无可奈何。 “依那乔心,你说我这仗能不能打赢?”王竞尧忽然问了句,指指身边让依那乔心坐下:“你不知道万一我输了会有什么后果。” 依那乔心却不坐下,为王竞尧捶着腿说道:“主人做的事必然是会成功的,天下再没有人是你的对手!” 看到她对自己死心塌地的样子,王竞尧苦笑了声:“我问你真正是问错了人。不过我也希望象你说的那样,能战无不胜,希望汉人这次能有好运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汉军威武 这一天的泉州,万人空巷,几乎所有的泉州军民都来到了点将台附近,为即将出征的南征大军送行。这是积弱已久的大宋一次史无前例的远征,是汉人威武的开始! 一万名远征将士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那,手按宝剑,等待着元帅的中卫大夫、南征大将军陶亮,少傅、枢密副使、南征军副将张世杰和南征大军先锋陈中建,这时的心情最是激动,一段汉人辉煌的历史,也许即将在他们手里开始。 呆在远处的萧浪,却大不是滋味,本来他一直认为以自己的才能,才最适合担当南征大将的职位,但没有想到王竞尧却只给他安了个小小的行军参谋。不过萧浪到了这个时候反倒冷静了下来,在这样的乱世中,要想往上爬,只有耐心地等待机会,等到真正属于自己的机会出现。 不多时,开国公、天下兵马都元帅、参知政事、太子太师王竞尧在众官拱卫之下出现在了点将台中。立刻,点将台周围鸦雀无声,都在等待着大元帅发出最后的命令。 今天的王竞尧,穿着一身银色的盔甲,他人长得本就甚为高大,此时在盔甲的映衬下,看起来颇是英武。 “将士们!”王竞尧看了眼远征将士,说道:“此番南征,必要将我汉人威武带到海外,那一些的蛮人小邦,心存反复,不服王化,若此次不将他们打疼、打怕,其人必不服我,其心必存反志!我不知道此次出征,你们有多少人能够活着回来,你们中的很多人,也许连一块尸骨都再也无法找到,但我会给你们中死难的将士立上一块大碑,上面写着‘大汉英烈,万古长存’,这是你们的荣耀,也是我巍巍大汉的荣耀!你们埋骨的地方,将记载着你们的光荣,记载着汉人的骄傲。出击吧,天卫军!出击吧,大汉族的勇士们!” “汉军威武!”南征大将军陶亮拔出宝剑,用力大声叫道。 “汉军威武!”一万名远征将士齐声叫道,声势震天动地。 “汉军威武!”周围观看着的百姓们一齐叫道。 王竞尧将一方帅印交到陶亮手中,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说道:“陶将军,诸事拜托了,我汉人的尊严,皆在将军手中,将军保重!” 陶亮接过帅印,单膝跪地,说道:“陶亮就算血洒异国他乡,也必不负元帅厚望,此番不能平定南方,陶亮誓死不回!” 说完他站起来,大声道:“陈中建,命你为南征大军前部先锋,率一千健儿先行,遇敌杀敌,遇贼诛贼!” “是!”陈中建抱拳应道,接着跳上战马,厉声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天卫军,出击!” 那一千名士兵,在他的带领下,排成两列,浩浩荡荡的走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海船,在他们的身后,是泉州军民期望的眼神,是汉族百姓殷切的希望。 “王竞尧久后必反!”陆秀夫忽然发出长长一声叹息:“这些天卫军的士兵,只称自己为汉军,不称自己为宋军。那些天卫军的将领,只说不负王竞尧厚望,却绝口不提朝廷二字,这样的军队,焉肯为朝廷效忠,焉肯为陛下效命?” 文天祥也叹了口气:“现在毕竟他是为我汉人开拓疆土,无论对他有什么意见,都且暂时搁置到一旁吧。” 在南征大军出征的同时,福州的司徒平一之锋锐营,南平顾斌之锋钜营,上杭铁残阳之锋铁营,在同一时刻也都出兵,先后对浙江等地主动发起攻击。 但是,很快,王竞尧心中担心的一件事发生了,在广州的大食商人,广东招抚使蒲寿庚,以王竞尧专权,他要清君侧的名义,起水陆大军五万进犯福建,以报流求之耻。 蒲寿庚起兵,让朝廷上下乱成了一团,当时杨太后就以皇上的名义下了一道圣旨,命令蒲寿庚即刻退回广州,不得擅自动兵,但蒲寿庚却置之不理,在回信中他称,太后和陛下已被王竞尧把持,此圣旨必是在王竞尧的威胁之下写成,他身为大宋的臣子,如何不能救朝廷于水火之中? 朝臣都建议立刻撤回南征大军,调正在浙江作战的天卫军回守福建,不过却被王竞尧所拒绝。南征大军既然已经开拔,断无回撤之理,否则对军民士兵都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在浙江作战的军队更一旦回守福建,势必让南征军队陷入被动,也万万不能动用。但是,此时王竞尧手中可用自兵已经不多,如果蒲寿庚的水军走海路直扑泉州,泉州只有两千新兵,又拿什么来防守? 又有人建议立刻迁都至流求,王竞尧本来也有这意思,他想效法后世郑成功的做法,以流求为基地,不过考虑良久,他还是否决了自己的想法。福建一旦落到蒲寿庚手中,正在前线作战的天卫军将无退路,陷入死地,那蒲寿庚又可以趁势直取流求,到那时两地都不可保。 就在进退两难之时,得到消息的陶亮,却让人给王竞尧带回了封信,这却是萧浪所写。萧浪在信中写道:“蒲寿庚既然可以打泉州,元帅为什么不能打广州?五万军队已是蒲寿庚的全部家当,广州此时必定防御空虚,只需以一军自海上威胁,蒲寿庚必退。若蒲寿庚执意要攻打泉州,元帅可将朝廷暂时迁至他处,福建尚有天卫军万余军队,可命其自侧后袭击骚扰,此时蒲寿庚老家已失,军心动摇,焉能不败?” 王竞尧得信后大喜,这萧浪果然有些才能,只凭传言,已能很好的想出应对之策。若是他身上的那股傲慢之气能够收敛,将来未必不能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他当时就命海军统领秦海,锋锥营统制蔡戌中,各引一军出海威胁广州。又让福建所有的天卫军都动员起来,寻找战机与蒲寿庚作战。为保泉州安危,他还将泉州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丁都临时编入军队,让任晓晟散布流言,诈称泉州已有十万大军,王竞尧这次下了决心,要与反贼蒲寿庚决战。 已开到福建境内的蒲寿庚果然惊疑不定,想不到天卫军的实力竟这么强大,还有十万大军没有动用,早先情报显示,天卫军主力都在前线,看来其中有误。不多时广州又传来急报,说在广州海面已发现天卫军战船活动迹象,敌人大有进犯广州之意。 蒲寿庚大惊,广州若失,自己根本已丢,泉州又不一定能够打下,思量之下,当时就决定退兵回守。 但此时已成为他的军师的刘谨坤却竭力反对,他说道:“天卫军哪里还有十万大军,必定是王竞尧虚张声势而已。此时蒲爷若能横下一条心来,只管攻击泉州,生擒王竞尧不在话下,甚至连整个朝廷都将落入蒲爷掌控之中,请蒲爷三思!” 蒲寿庚是个犹疑不决之人,听了刘谨坤的话,又不禁动摇起来。 “不可!”蒲寿庚麾下大将蒲方田说道:“广州乃我军根本,焉能放弃?不说别的,只我家蒲爷几代人的积蓄都在广州,那里又存放了大量的兵器和粮食,要是扔给了王竞尧,得到一个泉州又有什么用?况且我已多派人手去泉州打探,王竞尧的确将整个泉州都武装了起来,与之硬拼只会让我军得不偿失。蒲爷,属下建议立刻收兵!” 蒲寿庚听的频频点头:“方田说的在理,那王竞尧连鞑子都打的败,必然有几分本事,否则他焉敢在这种情况下既南征,又在浙江与鞑子开战,我看天卫军能够动用的力量,虽然没有十万那么夸张,几万人总还是有的。退兵,立刻退兵,一分钟也不能迟疑,否则等敌人拿下了广州,我等连安身之所都没有了!” 刘谨坤长叹一声,连连摇头。这些大食人果然不能成大事,眼里只有金银财宝,只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地盘,这样的主帅,这样的将军,如何能与王竞尧匹敌? 就在蒲寿庚决心撤退的时候,天卫军将领张长永和周龙,又各引一军主动向蒲寿庚发起突袭,他们也不真打,只将福建百姓动员起来摇旗呐喊,一时蒲寿庚的军队只觉得敌人声势浩大,四面八方到处都有敌人,只怕不下四、五万之众。 大惊失色的蒲寿庚唯恐遭到包围,慌乱间急忙带着士兵匆匆撤退,军械粮草丢了一地。好容易退回到了广东境内,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里想到这次贸然听了刘谨坤的话,起兵征讨福建,却想不到偷鸡不成还折了米,心中不禁对刘谨坤平添了几分厌恶,自己怎么就相信了这种只会装神弄鬼的人? 他却想不到刘谨坤对他更是愤恨,那么好的机会都能放弃,蒲寿庚迟早必被王竞尧所灭,广州早晚都会落到王竞尧之手。自己跟随着他不是长久之计,还要为自己找条好的出路。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设伏 “陶兄,还有半日路程即到安南,前面送的陈中建的先锋一千人已经登陆一天,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敌人。”站在海船甲板上的海军统领符海波说道。 这两日的海路,让陶亮遭到了大罪,他本是江南人士,从来就没有出过海,从上船那一刻开始他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两天来整个人被折磨的两脚软绵绵的。听到符海波说话,他勉强笑了一下:“陈中建这人外粗内细,行事谨慎小心,想必不会出什么事情。倒是符兄,你才新婚不久,阿留又有个身孕,就让你来回奔波,实在是辛苦了。” “哪里话。”符海波笑道:“为国家大事那么儿女私情算得了什么?此番出征,水军算得轻松了,你上岸后将孤军奋战,那些土人蛮子又多凶狠奸诈,千万要小心了!” 又行了半日路程,终于看到陆地,陶亮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再在船上这么下去,只怕自己一条性命都会送掉。急忙抢先下了海船,双脚踩到地上,心中这才大觉安心。随后下船的张世杰倒是精神奕奕,浑没半点不适,他本来就是水军将领,坐船自然是如履平地。 忙碌了两个多时辰,士兵全部下船完毕,陶亮这时才恢复了点力气,向符海波抱抱拳道:“符兄,我们这就去了!” “陶将军,张将军,符海波只能送二位至此,就此别过。”符海波抱拳说道:“此去路途艰难,两位将军千万小心,符海波在泉州等着二位的好消息!保重!” “告辞!”陶亮跳上战马,大声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弟兄们,我们走!” 才行了不到一个时辰,天上忽然下起了阴冷的小雨,再伴着一阵阵风,这些汉军士兵只觉得浑身发冷。那安南道路本就难行,又被雨这么一下,士兵们个个全都深一脚,浅一脚的,等到了宿营地,个个都是浑身泥浆,疲乏不堪。一屁股坐了下来,也不生火做饭,想着的只是能洗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再美美地睡上一觉,那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这样不行。”张世杰皱着眉头说道:“才第一日就如此艰苦,再过上几天,士兵们必然思乡厌战,此时若有土人袭击,如何能够抵挡?我看不如在此扎营数日,等天气晴好,士兵们体力恢复,才重新开拔。” “不可!”陶亮摇着头说过:“我来之前,已经问过几个曾经到过安南的商人,他们都说安南风雨最多,想等到晴好天气,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我军虽然疲劳,但仍需咬牙苦战,克服不利天气地形,一直等打到安南首府方可安歇。否则等安南完成战斗准备,只会平添士兵伤亡!” 行军参谋萧浪上来说道:“陶将军所言极是,打仗讲究一个快字,唯快不破,只要我军打得够快、够狠,让安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大事可成!” 陶亮点了点头,这萧浪自从来到南征大军之后,性格大变,完全没有了傲慢的本性。有的时候还处处讨好于陶亮,一时之间倒让陶亮大不适应。 “大人,陈先锋来了!”正说话间,陶亮的亲兵上来说道。 陶亮大喜,远远看到陈中建带着几个土人装扮的人来到军中,陈中建恭身说道:“禀将军,陈中建得知将军到来,特来迎接。” “不必多礼,说下你来后的情况。”陶亮挥了挥手说道。 陈中建喘了口气,说道:“小将自来到安南之后,与当地土人部落一连打了两仗,斩首一百余具,放火烧了两个村子。昨日又和一股土人纠缠在一起,那些土人善用毒箭,虽被我打散,但却伤了我几个士兵,后来幸亏得到这几个当地人的帮助,这才救了那些士兵性命!” 后面那个肥头大耳的安南人急忙跑来,跪倒在满是泥水的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个响头,用一口还算流利的汉话说道:“小人阮三福,是安南邓合部落的首领。小人素来仰慕天朝文化,不敢背叛天朝,交趾王陈日烜愚昧,背弃大国上朝,小人不肯与他同流合污,被他几番征伐。此次天朝大军出征,小人愿为向导!” “你很好,知道效忠朝廷。”陶亮点点头说道:“我现在就任命你为向导官,待平定了安南,我再上表朝廷,给你个官做。不过我警告你,你若心存反复,朝三暮四的话,我把你邓合部落满族皆屠,不留半个活物,你给我仔细记下了!” 阮三福打了个寒战,慌不迭的磕头不止。 “起来吧。”陶亮淡淡地说道:“现在天气阴冷,又多雨,你帮我们找块干燥的地方,让将士们修养一下。” “是,是!”阮三福从地上爬起,谦卑地说道:“邓合部落所在地想来应合将军之心,不如随着我去村里,小人必带着部落男女老幼竭力伏侍大军!” 陶亮点点头,让他前面带路,又让南征大军各自整理行装,随着阮三福去他所说的邓合部落之中。那邓合部落离此只十几里地,村里大多是壮年男丁,女人孩子稀少,看到汉军前来,都极尽热情客气,只管把一坛坛的好酒熟食搬了上来,殷勤招待汉军。 天卫军军规极严,行军作战时滴酒不允许碰,那些士兵只简单吃了些食物,就各自回到营地歇息,此时天已将黑,陶亮在村子周围多安岗哨,接着就把陈中建、萧浪和张世杰三人叫到自己帐中。 “你们发现什么异常没有?”陶亮掩上帐帘,问道。 萧浪抱着双臂不断冷笑:“一个村子里大部分都是男的,女人孩子简直比黄金还要稀少,嘿嘿,这是个什么村子,莫非那些女人孩子都被他们卖了不成?” “不错。”陈中建也有同感:“安南此地大多数部落都甚贫穷,一个小小的邓合部落竟能拿出如此多的好酒美食,莫非他们早就知道我们要来,砸锅卖铁准备好的不成?” 张世杰却觉得莫名其妙,也看不出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些天卫军的将领在他看来都太多疑。安南终究是个小国,看到天朝大军前来,哪有不害怕投降的道理?再者说了,难道人家用美酒招待你还有错了不成? “我看那阮三福必定早设好了这个局等待着我们自己往里面钻。”陶亮冷冷地说道:“如果不出所料,邓合部落里的那些人都是士兵装扮而成,今夜必要出事!立刻通知兄弟今夜不得入睡,随时准备应付安南人的偷袭!” 才刚刚准备休息的南征军将士,忽然得到将令,哪敢怠慢?都伏在自己营帐之中,手拿武器,警惕注视着营地外的一切。 果然,到了后半夜,上千个人影从邓合部落外出现,行踪鬼鬼祟祟,一个个手里拿着弓箭,到了邓合部落外,全都趴伏在地上不动,就等着村子里传出信号。 不多时,阮三福带着几个人从村子里溜出,找到统兵之人,说道:“陈将军,现下大部分汉兵都住在村子外的大营里,汉人的领头大将全住村中,只有百来个人守卫,我带你们冲进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只要干掉汉人的将军,汉兵必乱!” 那个“陈将军”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膀:“你立下如此大功,国王必喜,荣华富贵指日可待,你且前面带路,我带兵冲杀进去!” 一到村子门口,眼见里面静悄悄的一片,陈将军大喜,拔出一把刀来,嘶声吼道:“好汉子们,跟着我一起冲进去,杀光那批汉狗!” 这些个安南兵乱哄哄的直起身来,舞刀弄剑,象群恶狗一样冲进村子,村子里那些化装成村民的安南人,也举起火把,大叫大囔着向汉人军官帐篷冲去。 谁想到,汉军营地中忽然火把大做,紧接着营帐中射出一排乱箭,冲在最前面的安南兵当时就倒下了一片。 陈将军见机的话,立刻趴倒在地上,等他仔细看去,就看到营帐前闪出上百名汉兵,都拿着弓箭,只把箭一枝接着一枝的射出。后面却是几个汉人大官,在指挥着这些士兵。 “阮三福,你这个混蛋!”陈将军破口大骂:“你说你都安排好了,这是怎么回事!” 阮三福哭丧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出来的时候,他们一点防备也没有,难道他们看破了我们的计谋?陈将军,现在他们人少,不如强冲了上去,在他们大军增援上来之前杀死他们!” 陈将军想想也只能如此,咬了咬牙趴在地上大叫道:“不要怕,他们就百来个人,冲上去!谁杀死一个汉人大官,我赏他黄金一百两!” 那些安南人看到将军都趴在地上,一个个谁肯起来?黄金当然是个好东西,可也得看自己有没有命消受。因此任凭陈将军将价码一抬再抬,安南兵就是铁了心的不起。 陶亮向身边诸将笑道:“领赏时务必争先,拼命时不妨退后,这些个安南人胆小如此,焉能与我争斗?吹号角,命令全部伏兵出动!” 第一百六十九章 血洗 号角在营帐周围“呜呜”响起,早已等候着命令的士兵们呐喊着从各自藏身地方冲出,举着火把和闪亮的刀枪向安南兵包围上来,脸上腾腾杀气在火把下清晰可见。 陈将军心惊胆战,他一口气杀了两名部下,才让那些安南兵勉强站起身子,向汉军营房冲去,但是,迎接他们的却都是一阵接着一阵的箭雨,死伤了百来个人,汉人大官明明就在眼前,却始终无法接近。 小半个时辰不到,安南兵已经被全部包围在了村子里,在里外夹攻之下,那些战斗力比老百姓也强不上多少的安南士兵见到处都是汉兵,哪里还再敢抵抗,一个个赶抢着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嘴里大声嘟囔着,用力比划着投降的手势。 南征军的士兵们可看不懂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刀枪依旧举起落下,瞬间又有上百个安南人倒在了南征军的刀枪之下。 “投降,投降!”阮三福见机的快,带头大声说道。那些安南人有样学样,跟着阮三福大叫“投降”二字。汉军官兵怔了下,才明白这些脓包的军队不想打了,也不和他们罗嗦,比划着让他们扔下武器,挨个蹲下。 阮三福庆幸自己拣了条性命,他甚懂中国文化,明白汉人最好面子,又素来喜欢以德服人,讲究“以德报怨”四字,只要自己投降,一条性命保住是决然没有问题了。说不定那汉人军官为了显示自己泱泱大国的气度,还会为自己摆酒压惊,以此来劝抚其他安南人不要再抵抗下去。 陶亮带着部下大步走来,这一仗杀了四百安南兵,抓了七百余人,偷袭的安南人全军覆没,更无一人漏网,而自己这只死了十几个人,实是南征以来的首场大胜。 “谁是带兵的?”陶亮心情甚好,走到这一大群俘虏面前说道。 阮三福存心讨好汉人,急忙站起来指着陈将军说道:“是他,他是陈日烜的族弟,小人也是被他所逼,这才无奈设下了这个圈套,不想贵军神武非凡,元帅运筹帷幄,当真了得,小人拜服,小人拜服!” 陶亮居然对着他微微笑了下,阮三福心中大定,自己所料果然不差。当即更是积极表现,当起了陶亮和陈将军之间的通译起来。 “国王的族弟,居然亲自领兵打仗,看来还是有些硬气的。”陶亮看了下陈将军,说道:“我南征大军到此,你一个小小安南,如何敢和我大军对抗?难道不怕我将来打进你安南国都,一把火让你安南玉石俱焚吗?” 陈将军硬着头皮说道:“你无端起兵,犯我国境,我如何不与你争斗?今日输了给你,我无话可说,是好汉的你放我回去,我重整兵马与你再行决战!你汉人中有个叫诸葛亮的,为收蛮人之心,七擒七纵孟获,你可有这气度?” 等阮三福把他的话原原本本翻译了出来,张世杰笑道:“不想这安南人也知道诸葛亮之事,陶大人,你看如何处置此人?” “白痴!”陶亮骂了一句:“七擒七纵?那是对我中原各族而言,和你这生番何须多言,今日只一擒就要了你的性命!来人,不要废话,只给我一刀斩了!” 陈中建大声应着,象拎着小鸡一般将那陈将军拖到俘虏之中,还没有等陈将军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一刀就斩下了他的首级。 陶亮点出两个俘虏,指着地上陈将军的头说道:“你们两个,带着这颗首级回去,告诉你们国王,趁早献出降表,若还执迷不悟,迟早他的下场也会如此!” 两个俘虏想不到这等好事会落到自己身上,忙不迭地谢恩不停,从地上抱起人头,如丧家之犬一般匆匆离去,生怕汉人将军又会反悔。 阮三福看得浑身直打哆嗦,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汉人军官如此蛮横,说杀就杀,一点情面也都不讲,只怕自己前途未免有点不妙。 “给你们两个选择!”陶亮对着那群俘虏冷冷地说道:“要么和你们的什么将军一样,我统统把你们杀了,要么加入我军,与我并力攻击安南。我也不亏待你们,每攻下一座城池,城里东西任由你们抢劫,女人任凭你们处置,抢到多少财宝和女人,我一丝也不会来管!” 阮三福听的目瞪口呆,汉人中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大将军,公然鼓励抢劫?等他好容易把话翻译清楚,那些安南兵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片刻后爆发出一阵兴奋的欢呼,哪里还有不肯答应的? 陶亮笑了下,让萧浪负责这些俘虏的编制分配,又把这些安南兵都划给他去管理,这也是萧浪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部队。 “陶将军,这么做,恐怕有些不妥吧?”张世杰皱着眉头说道:“我泱泱天朝,焉能纵兵劫掠,传出去王大人面子上也没有什么光彩,那些化外蛮邦又怎会服我?我看还是再商量商量。” “王大人那自有我去分辨,张大人不需操心。”陶亮微笑着说道,接着把头转向阮三福:“你设计陷害于我,我本想杀你,不过看你还算老实,就暂时留下你的狗命!”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阮三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头上冷汗不断落下。 “你的那个什么邓合部落在哪里,带着我去,我要对他们训话,晓以大意。”陶亮面色甚善地说道:“这次可不许再骗我了,我可不会一再饶你。” 看到汉人军官语气和善,阮三福长长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满脸谄笑地说道:“大人放心,小人决计不敢再行欺骗。邓合部落离此不远,小人这就为大人引路,也好让族人们见识下天朝大军的威武气概!” “陈中建,带一千人跟我前去,张大人请在此整顿士兵,安置俘虏,我得把汉人的友善之意带到邓合部落中去,明日中时必回!”陶亮笑着说道。 此时天色已经微明,等走到邓合部落,天已大亮,那邓合部落的男女老少才刚刚起身,看到族长带着千余名汉人走来,不禁奇怪。当他们看到汉人士兵的时候,眼睛里一个个都露出厌恶的神色,有的小孩还不停的对着汉人士兵大口吐着唾沫。陶亮也不动气,任由他们施为。 阮三福又惊又怕,生怕触怒了汉人军官,急忙制止了村民举动,将全村人都召集到了一起,总有千余人左右的模样。 “大人,邓合部落全体在此,请大人训话,我来当作通译。”阮三福谦卑地说道。 “不劳阮大人大驾,我自己带有通译。”陶亮笑容不减,等军中通译上来,他对着那些安南人说道:“我知道你们非常恨我,其实我也很讨厌你们。安南是个什么地方?弹丸小国,本来还是我中原直接统治管辖的地方。我始皇帝曾将安南归属于象郡管理;后来赵佗谋反,妄称南越武王,其后汉武帝灭南越,并设立交趾、九真、日南三郡,实施直接统治,将中原文化传播于此,致力于你们的幸福。你们这些安南人,不知感恩图报,反趁着我中原内乱之时,屡屡谋反,脱离朝廷直接管辖。这些倒也算了,尔等国王陈日烜,竟敢割我使臣双耳,羞辱我们汉人,你们的行为与猪狗又有和异?” 他娓娓道来,通译清楚的话话一一传到安南人的耳中,那些邓合部落的人又羞又怒,有些男人当时就要蠢蠢欲动。 “和你们这些蛮人当真一点道理也说不通。”陶亮叹了口气,背转过了身子,冷冷地说道:“杀了,全部杀了,今日我要血洗邓合部落,让安南人知道背信弃义,羞辱汉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是,血洗邓合部落!”陈中建大声应道,拎着把刀就率先冲进了人群之中。 登时,邓合部落里惨呼声响成一片,一千名汉军已将这个不大的村子包围,那些安南人又能逃到哪里去?有些村民还想顽抗,但他们焉是这群如狼似虎的士兵对手?不多时,邓合部落里就血流成河。 “大人,大人,不能啊!”阮三福吓得面色如土,跪下连连磕头道:“您说了只对我的族人晓以大义的,为何大动干戈啊!” “大义我已经晓过了,现在该杀人了!”陶亮冷冷地说道:“我曾经和你说过,只要被我发现你在欺骗于我,我就把你邓合部落满族皆屠,不留半个活物,你当我是在和你说笑吗?阮族长,你也是这部落的人吧,现在也该轮到你了!” 阮三福一听要杀自己,吓得磕头不止,血都从他额头上流了下来,他哀泣着说道:“将军,大人,你答应过不杀我的啊!” “我是答应过。”陶亮看也不看阮三福,背负着双手笑笑说道:“不过我是答应你暂时不要你的性命,不过,现在这个时限已经过了,阮族长,阮三福,安心地上路吧!” 第一百七十章 破敌 这一场杀,足足杀了两个时辰方才停下,陶亮果然兑现了自己诺言,邓合部落从族长阮三福到下面的鸡狗,再无一个活物,满村的尸体直散发出阵阵难闻血腥之气! 陶亮倒也并非一味好杀,他这么做,一来是王竞尧临行前告诉自己,安南这个国家国人性子最是卑劣无耻,非把他们杀怕了不可,这才让陶亮进入安南后立刻杀人立威。二来却是此次南征,前途艰险,士兵们若是心中稍存仁慈,未免会全数葬身于此,只有一支心硬如铁的铁血之师,才能不负王竞尧所托。 看着一地的尸体,陶亮面无表情地说道:“给我立一块牌子,上面写‘汉军讨伐安南于此,有抵抗者皆杀无赦’!再立一块牌子,上面写‘陶亮、陈中建杀人于此’!” 等两块牌子立好,陶亮和陈中建这才带着鄙夷的神色离开了这里。而此后邓合部落全村被屠的消息迅速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安南,安南人对讨伐大军大是恐慌,都在纷纷传说着陶亮和陈中建的名字,私下里称呼这两人为“屠夫”之名。到了后来越传越神,只要一提到陶亮的名字,就连安南婴儿都不敢哭泣。 事后才知道一切的张世杰大是不满,这哪里还有一点汉人仁慈待人的作风?在他的印象里,抓到了俘虏自当善待,对当地的百姓要以理服人,这才好将我天朝仁德之名传播四方。他当时就派人将奏章报到朝廷,力数陶亮罪行,竭力要求朝廷罢免陶亮南征大将军之职,重新选择贤能担当。 不多时,朝廷的圣旨就到了,出乎张世杰意外的是,朝廷居然大肆嘉奖了陶亮和陈中建二人,提升陶亮为诸卫将军,提升陈中建为秉义将军。圣旨中还对张世杰大加训斥,指责他不该在南征重要时刻,私自弹劾上级军官,如再有犯,就立刻调回朝廷。 张世杰气得胡子乱颤,知道这又是王竞尧做出来的好事,愤怒下谢了恩,回到自己营帐之中大生闷气。 带来圣旨的军官陶亮却认识他,这人也是天卫军中一员,姓陈俊霖,为人最是乖巧,不过性子有些轻浮。他除了带来了圣旨,还交给了陶亮一封王竞尧写给他的密信。信中王竞尧对陶亮的行为大加赞赏,并让他以后还可以这么做,不必客气,至于朝廷这边自然有自己在这卫护。信的最后告知陶亮,生怕他人手不够,因此将陈俊霖也留在军中协助。 “大人,今后我跟随在大人麾下,还望大人多加提携!”陈俊霖一躬身,给陶亮行了个礼说道。 陶亮点了点头:“萧浪那正缺人少,你可以去那帮忙。对了,其它各军情况如何?” 陈俊霖回答道:“司徒平一大人的锋锐营在浙江和鞑子打了一仗,斩杀了鞑子几十人,顾斌大人的锋钜营目前正在屏南与鞑子对峙,一时难分胜负,铁残阳大人的锋铁营行踪不明,估计正在寻找战机。” 见他回答得详细,陶亮甚是满意,对陈中建说道:“我军各路兵马四处出击,皆为南征大军,我大军行动越快,就越能使大哥摆脱目前局面。传我将令,大军修养一日,明日对占南进行攻击!” 毗城为安南重镇,又是安南囤粮之所,那安南国王陈日烜自南征大军登陆安南之后,仓促间只在毗城布置了五千余人。陶亮取毗城之意,一来是取得个立足点,二来自在安南登陆之后,所带军粮日益减少,拿下毗城,正可以为大军补充粮草。 攻击毗城的主意既然定下,萧浪抢先禀告陶亮,愿意带着本部700安南降兵,攻击毗城东南方向。那毗城东南,陶亮亲自观察过,安有一千五百士兵,安南降兵人少,战斗力又差,攻击有很大的危险性,陶亮思之再三,拒绝了萧浪的请求。 不想萧浪,当时就立下军令状,声言若不能再一天内拿下毗城东南,自己甘愿以头谢罪。看到萧浪决心如此之大,陶亮终于点头答应。 陶亮当时却不知道,正是自己的这一点头,萧浪辉煌的军事生涯就此开始,一个军事上的奇才,性格上的低能儿这样混合而成的天卫军第一怪人,就此走上了历史舞台。 “大人,七百兵打一千五百人,是不是太冒险了?”陈俊霖不无担心地对萧浪说道:“况且我看东南方向的安南军准备的非常充分,你再看看咱们手下的这些人,连个当兵的样子都没有,还怎么能够打仗啊?” 站在毗城城外,初次执掌兵权的萧浪却意气风发,他傲慢地说道:“以优势之兵攻击劣势之兵,取胜谁都会做到。以劣势之兵战胜优势之兵,放眼天下,又有谁能比得过我。古之韩信、孔明亦不过如此。陈俊霖,你只需按我吩咐去做,管保可以大胜!” 陈俊霖心虚地点了点头,不过他实在想不出萧浪的这份信心从何而来。 萧浪并没有急着攻城,他问陶亮借了一百名汉兵,却又莫名其妙的将一百名安南降兵捆绑起来,押到了战场之上。 守卫占城东南防线的士兵不知道这个汉人要做什么,都睁大了眼睛向这望来。 那萧浪找个条凳子坐在战场之上,自己倒了杯酒,仔细品尝,却让一百名安南降兵跪倒在战场之前,后面一百名汉兵人人持刀而立。 “杀了五人!”萧浪不紧不慢地说道。 一声令下,大刀寒光闪闪地举起,立刻五颗人头落地。 萧浪挥了挥手,随即一名通译上前,对着毗城方向叫道:“这些都是安南俘虏,你等看清楚了,再不投降,每一柱香时间就杀五人,直到杀光为止!” 那些守城的安南兵人人愤怒异常,对面的汉将竟然残暴如此,以杀安南人为乐。 萧浪看看一柱香将尽,面无表情地说道:“杀了!” 刷刷几声,又是五颗人头落地,如此反复几次,居然二十来名的安南降兵已被他杀死,剩下的人苦苦大声哀求,但萧浪心如铁石,竟然理也不理。 “将军,汉人如此屠杀我军,他们就这么点人,请允许我带着部下出去把他们都杀了!”一名安南小头目再也忍耐不住,对指挥守卫的将军说道。 那安南将军看到自己同胞如此杀,如何不愤怒异常?不过他却也谨慎,生怕中了汉人诡计,说道:“你带五百人出去厮杀,一有伏兵,即刻退回,千万不可恋战!” 那小头目兴奋地应了一声,拔出刀来大叫道:“跟着我出去杀光了那些汉狗啊!” 五百名安南兵狂呼大叫着冲出,杀向汉军阵地。哪里想到,萧浪看到安南兵杀出,竟然带着部下,拖着俘虏掉头就跑。安南兵追击了一阵,眼看离阵地渐远,不敢再追,退了回去。 谁想到,他们才退回原先阵地,那汉人军官居然又来,然后又是每一柱香杀五名俘虏。等安南兵再次冲出来,他又逃跑,如此反复了五次,谁都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他的举动,让安南将军气得七窍生烟,等萧浪第六次再来,安南将军再也忍耐不住,亲自指挥着千余名安南兵追杀出来。他发誓这次不杀了这个汉人军官,绝不罢休。 不曾想,这次萧浪却没有逃跑,而是让那一百名汉兵用弓箭射住阵脚,不让安南兵冲到自己面前。安南将军眼看汉人不再逃跑,心下大喜,指挥着那千余名士兵并力死冲。 “大人,萧浪在做什么?”远远在后观战的陈中建疑惑地问了一句:“眼看日头就要西沉,难道萧浪在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陶亮却象是看懂了什么,说道:“再等等,你发现没有,陈俊霖和几百安南降兵到现在踪影全无,前日我和萧浪观察地形,毗城东南角的右方有处小路,能藏得几百士兵,我看萧浪的主意就打在这。不过我却奇怪,就算他将安南主力引出,凭着他微薄的兵力,如何能够夺取阵地?一旦安南兵全力回防,岂不要全军覆灭?” 正疑惑间,安南兵身后忽然大乱,一股股的火光冲天而起。 “将军,将军,汉人从右面杀了过来,我们的阵地都被烧了!”一名安南兵哭丧着脸跑到那安南将军面前,急得连声大叫。 安南将军回头一望,却发现几百个敌人正把火箭、火把、干树枝这些易燃之物扔进自己阵地,安南本来多雨,偏偏这一日天气高燥,那火头腾腾而起,转眼就把毗城东南脚烧得火光冲天,任何人都再难接近一步。 安南将军惊得面色如土,急忙带着部下回兵救援,但火势冲天,哪里能够接近?想要回头拼杀,但想想汉人诡计多端,又怕中了埋伏,只得恨恨绕道而走。 “大人,成了,成了!”成功烧毁安南阵地的陈俊霖带着部下回来,面上都是污秽,不过他却兴奋地叫道:“大人,你这招真高,不过我看这也被烧毁了!” 萧浪傲气地说道:“我只管拿下阵地,又哪管它被烧成什么样子?你点齐士兵,等火头一停,我们就进去,安南人最是胆小,必然不敢再行回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蛮营 果然,安南人没有再敢回东南角来,等萧浪带着部下走进去的时候,毗城东南角的这块地方已经被烧成一片焦土,到处都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萧浪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一仗,萧浪先杀降卒,又不断进进退退,将所有安南守兵全部诱使出来之后,这才采用焚城之术,七百兵打破一千五百敌人,在战场上小试身手,令众人刮目相看。不过对于萧浪来说,这却没有什么可以高兴的地方,他期望的是,最低也要指挥几万人的大军团在战场上驰骋纵横,才不负了自己肚子里的,满腹才华。 才占住毗城一角,萧浪立刻把部下召集了起来,对他们说道:“刚才我杀了那么多人,你们这些安南降卒想必不服,不过我萧浪也不会亏待你们。此时毗城已乱,你们可趁势杀进,杀人、放火、抢劫,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总之给我把毗城弄得越乱越好,每烧一间房子,赏一两纹银,每杀一个安南人,也赏纹银一两,抢到东西,全部归你们自行处置!” 登时,那些本来心中大是不满的安南降卒齐齐爆发出一阵欢呼,哪里还用萧浪下令,轰的一下都四散跑开。这些个安南当兵打仗不行,劫掠起来却甚是在行,萧浪的这道命令,当真让他们如鱼得水。 “还有你们。”萧浪指着借来的那一百名汉兵说道:“我一会让通译教你们安南话,你们分散开来以五人为一组,在城内大叫‘汉人破城了’,多备我军旗帜,在毗城四处张扬,毗城守军军心必乱!” “大人!”带队的一名南征军军头说道:“我们只是陶大人暂时交由大人使用,不归大人监制,一切行动,需得陶大人允许才可!” 萧浪冷冷地说道:“既然交我使用,自然由我调度,此时局势大好,若是两边报告,岂不耽误军情?有不服我调度者,杀!有临阵不前者,杀!” 那军头无奈,只得士兵分开,依着萧浪的话分头行事。 此时城外陶亮见东南角已被打通,立刻将兵力分成两拨,自己带主力强攻正面,陈中建带两千人火速驰援东南角方向,由此入城。 毗城安南守将黎武号称安南国王陈日烜三大猛将之一,当日蒙古兵侵入安南,正是他率领部下与蒙古人一番血战,虽然战败,却杀了蒙古人的两名将军,名声威镇安南。蒙古大将兀良合占在打败安南之后,曾命老国王陈日煚交出黎武,但陈日煚宁可铸出一具和黎武一样高的金人,并以明珠作为双眼,美玉作为耳鼻献上,以代黎武之命,这才保下了这员猛将。 陈日烜登基后,更加器重黎武,把安南粮草重地交给了他来把守。此时东南角虽破,黎武却不害怕,把所有兵丁集中在一处,拼死挡住汉军。 正厮杀激烈间,忽然毗城内到处都燃起火光,安南人的呼声喊声响成一片,城里又处处都在大叫“汉人破城了,汉人破城了!” 黎武厉声说道:“我赏在,汉人焉能破城,此必是奸细乱我军心,尔等不可慌乱!” 但安南众军却惊疑不定,他们各有家眷住在城内,一旦城破,那汉人中有名的“屠夫”陶亮岂是好惹的?就在此时,毗城内忽然汉人军旗招展,站在高处满眼都是旌旗舞动,这不是破城又是什么? “弟兄们,城真的破了,想活命的快跑啊!”不知哪个安南兵叫了声,顿时兵器声叮当响成一片,几千个安南兵竟转眼跑得干干净净。 黎武长叹一声,这些部下都是才招募不久的,视打仗有如儿戏,若是当年自己的那一万名部下没有被蒙古人打败,此时还在,焉能如此? “将军,不行了,快跑吧!”黎武的亲兵看到如此,惊慌失措地说道。 黎武叹息着道:“我受三朝国王厚爱,今日国王把毗城交我,此乃我军粮草所在,命之根本,既然毗城已破,我有何颜面去见国王?只得死战以报!你等且去,就说汉军人数不多,又是远道而来,久战必有疲态。只需整点士兵,或与汉军决战,或以游击骚扰,汉人必败!” 亲兵还想劝说,却见黎武挥了挥手,几个亲兵知道将军死意已决,都不再做声,四散逃开,保住自己性命要紧。 陶亮轻易攻下毗城,心中大喜,尽点大军进城,也不救火,也不整顿地方,只派人看护住粮草存放之地,不许任何人接近。 “将军,我们围住了毗城主将,那老家伙疯的很,还在和我们的士兵拼命!”陈中建策马过来说道。 陶亮心中好奇,在陈中建的指引下,来到一块平地,果然看到十几名部下困住了一个六十多岁的安南将领,这人拿着口大刀,势若疯虎一般,只把刀在身子周围轮开,汉兵不能近身,倒被他伤了两个。 “这人是毗城守将黎武,是安南国王陈日烜座下三大猛将之一,当年曾经和鞑子打过一仗,还杀了鞑子的两个将军,颇有一些名气。”有认识他的通译对陶亮说道。 “猛将?”陶亮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从马上跳下说道:“全部让开,让本将来亲自会一会安南小丑的猛将!” 汉兵闪开一条道路,黎武看到汉人主将亲来,心中大喜,心想只要杀了汉人主将,自己这条命也没有白死。他手中这口刀在安南少逢敌手,最是自信,当下大吼一声,就向陶亮一刀砍下。 黎武又怎想的到安南人井底之蛙,这些个刀法,在汉将眼里不值一提。那陶亮银枪荡开他的大刀,只是觉得手中有些沉重,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出奇之处。枪影闪动,只在黎武身前乱晃,那黎武几时见过如此绝妙的枪法,心中大惊,脚步不停后退。 战了几合,黎武手中刀略慢慢了一慢,却被陶亮看准空子,一枪扎在黎武胸口,黎武未吭半声,倒地而亡。这“安南三大猛将”之一,在陶亮手下没有走过数十招,就丧命在陶亮枪下。 陶亮上前一步,拔出宝剑,斩下黎武之手,翻身跃上战马,高高将头颅扬起。 “汉军威武,汉军威武!”那些士兵被主将之勇猛震惊,登时疯狂地爆发出了一阵阵欢呼。 此番攻占毗城,几乎是兵不血刃,其中萧浪功劳最大。他只以七百降兵,先破东南一角,接着又派人大乱毗城守军军心,其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首次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不过那些安南降卒进城之后的疯狂,却也让人大开眼界。他们杀起自己人来,强奸自己同胞的那股疯狂劲,简直就象和那些同为安南一种之人有着刻骨深仇一般。 整个毗城都处在了一种疯狂之中,安南降卒红着眼睛,挥刀砍死一个个同胞,又把女人从房子里拖了出来,当众奸淫。这些举动,让汉兵看得目瞪口呆,从来没有听说哪个种族的人,能对自己同胞下这种惨无人道狠手,战场上倒不见得他们有多么英勇。 这样的疯狂持续了整整一天,才渐渐平息下来。整个毗城,被杀一千余人,大半个毗城都被烧毁,若不是陶亮因为担心这样会危急到粮草所在之地,只怕毗城满城都要被毁。 其后陶亮将毗城幸存者中,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人全部强征入伍,共得兵两千余人,都归入了萧浪麾下,并亲自给这支部队起名为“蛮营”,以萧浪为蛮营统制。 不过虽然自从登陆安南以来,南征大军一路得胜,但却并未遇到安南真正主力。根据探子传来的消息,安南实力并不如表面上的那么弱小,光是安南的附庸国占城,就号称拥兵二十万。况且安南气候多变,地形复杂,真正的恶仗、硬仗还没有开始。 随后,坐镇泉州的王竞尧又给陶亮送来了亲笔信,信中告诉陶亮一定要千万小心谨慎,南征大军只有一万,虽然能驱使当地蛮人为前驱,但蛮人最不可信,一旦有失,南征大军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王竞尧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因为在他所知道的历史上,兵锋强大如蒙古人,前后四次讨伐安南,除了第一次打胜了,其余三次却遭到惨败。十几万精锐大军,无数鞑子中的名将都葬身在安南战场。就连统兵大将,忽必烈的儿子,曾立下无数战功的镇南王脱欢,也因为屡次败于安南人之手,而被恼羞成怒的忽必烈贬到扬州,终身不准进朝一步。蒙古人在安南的损失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其实,安南这只“耗子”之所以能击败元朝这只“大象”巨无霸,无非是地形、气候起了决定性因素,和他们的战斗力却没有什么关系。 接到了王竞尧信的陶亮陷入沉思之中,他必须要想出万全之策,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安南。毕竟南征大军的目标,并不仅仅局限在一个安南,还由太多的地方需要征服! 第一百七十二章 奔袭 “安南国王最大的本事就是逃跑!”张世杰对于安南比较熟悉,他说道:“一旦战事对安南不利,那国王想也不想,立刻会逃离国都,随后寻找机会再进行偷袭!” 萧浪意气风发地说道:“这有何难,陶将军自引八千人一路沿大道攻击,吸引安南人注意,我引两千人轻装快骑,抄小道直取安南国都升龙,其国王必然不查,我军一举可以胜之!安南国都既然被破,军民如何还敢再战?” “只怕未必。”陈中建素来看不惯萧浪的作派,冷冷地说道:“蒙古鞑子第一次攻打安南之时,双方甫一交手,交人震骇,水陆军大败。蒙军杀人无算不说,又缴获大量战船,一鼓作气,直入安南国都。国王陈日煚逃到海岛之上,派使者向蒙古人称臣,当日也不见安南就此亡国。我大宋的国都不也一样丢了,可也没见我们亡国。” 张世杰点点头说道:“不错,国都丢了大可以另选一处,况且,萧将军之法虽然可行,我军必将人少,再行分兵,力量更加薄弱。万一被安南人识破了计谋,于道伏击,我军于安南地形又大是不熟,则胜败存在很大变数。我的看法,还是循大道步步前进,稳扎稳打,这才是上策!” 这张世杰久在军中,熟知兵法,为人老道,他虽然对陶亮等人一肚子的意见,但在军事上提出的办法,也不失为一个良方。 不过他的话却让萧浪满脸写满了鄙夷之色,他压根就看不起这些宋将,这些人要真能打仗,也不会弄到连临安都丢了。 陶亮却任由众人争论,自己却只是默默的在想些什么。王竞尧之所以用他为南征主帅,看中的就是他的心思缜密,善于思考的性格。 “为什么非要打安南国都升龙?”陶亮忽然说道:“陈中建说的不错,国都丢了大可以寻找机会夺回来,我们要做的是消灭安南人的有生力量。我的看法是,饶过安南一切城市,直接攻打占城!”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他们此番主要任务是打败安南,陶亮却放着安南城市不打,偏偏却打个安南的附庸国占城。况且占城号称拥兵二十万,不管真假,十来万总是有的,哪怕这些都是杂牌部队,但要想凭着一万人去一口吃掉十来万老百姓也不是容易的事。 不过萧浪脸上,却先是满脸不屑,接着却怔怔地在想着些什么,然后又频频点头,再把目光投向陶亮时,眼神已经从看不起变成了好奇和带着一点点尊敬。 “占城位于安南中部,地理位置绝佳,若能占领这里,则能切断安南南北两地联系。”陶亮站起来侃侃而谈:“占城要养十余万军队,存粮必然丰富,又是我军一个极好的补给站。况且,占城甘为安南羽翼,屡屡充其帮凶,只要能灭了此处,安南气焰顿减。我军再趁势大量收罗安南、占城甘愿为我军效力之亡命之徒,强行攻击安南各处,要不了三个月,安南之乱必平!” “末将也赞成!”萧浪认真地说道:“但还是那个字,一定要快,要趁着占城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举而平之!军中战马约有五百余匹,可将其全部分配给突袭部队。至于快到什么程度,末将认为根本不必避开安南城池,完全可以直接冲过这些城池,焚烧全城,让安南人根本不知道我们想做些什么。而后如神兵天降,出现在占城面前。至于大军,可以沿着突袭部队的行军路线,一路跟进,如果速度快的话,最后只晚三天就能在占城与突袭部队汇合!” “好!”陶亮重重拍了下台子,说道:“就这么定了,我自亲领五百骑兵突击,陈中建二队、萧浪三队、张世杰押后,紧跟而到!战情紧急,明日一早便行出发!” “大人,这太危险了,我是先锋,还是由我带着突袭部队先行吧!”陈中建急忙制止说道。 陶亮笑了下,说道:“前军、后军若陷于安南战场,处处都是危险之地。不必分说,就这么定了!” 计议既定,众将也不再争辩,只各自回去准备。第二天大早,结束完毕的陶亮带着五百骑兵,跳上战马,陶亮右手拎着条银枪,豪气干云:“诸位,咱们占城见面,陶亮给你们开路了!” 祥兴二年九月初八,陶亮亲率五百骑兵千里突袭。九月初九,奇兵奔袭安南小镇古都瑙,并且放火焚烧了全城的南征大军主帅陶亮,这时似乎已远远的望见了波莱古尹的城郭。 对于奇袭古都瑙的成果,陶亮还是相当满意的。古都瑙远在安南后方,自越南李氏王朝成立,一直到如今的陈氏王朝,基本没有遭受过任何的战火,这里的安南人对于战争的突然到来完全没有准备,全城上只驻扎有300多名的士兵。对于陶亮麾下这五百象闪电,象恶魔的部队突袭,全城上下从士兵到平民,完全没有任何的防范。 因而,占领古都瑙,陶亮居然只损失了一名士兵。 陶亮占领全城之后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全军补充必须的补给,将全城百姓驱逐出古都瑙,然后,焚城!” 命令被不折不扣的执行!整个古都瑙被熊熊的火光所照亮。 这是在出发前陶亮就制定好的毁城计划,要想征服安南,就必须毁灭眼前能够看到的一切,必须毁灭整个安南所拥有的一切,让安南在汉人的铁蹄下颤抖、畏惧! 毁城行动的直接后果,是使古都瑙的八千平民失去住所,九百人死于毁城行动之中。 后世的那些卫道者们,对于陶亮一手策划,亲自指挥的奇袭战,是深恶痛绝的。他们一致认为陶亮违反了战争原则,一致谴责他的焚城行为,一致的认定他毫无疑问的是个屠夫。 因此,在日后的所有人物传记中,大都对陶亮这样评介:这是一个毫无人性,穷凶极恶的冷血屠夫,虽然都不否认他的战争天才。 不过王竞尧在私下的场合曾经说过:“陶亮这个人心肠还是太软了,如果换成是我,用的绝不是焚城,而是屠城!” …… 波莱古尹城。 波莱古尹城的总守卫大将,安南三猛将之一的胡桑魁,在年轻时是安南有名的一员战将,后来因为凭借作战勇敢,对国王的无比忠诚,新国王陈日烜将波莱古尹城封给了他。 当他得知古都瑙遭到敌人突袭,全城被毁,军队无一幸免的消息后,凭着年轻时丰富的作战经验,他判断敌人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会是自己。因此,他下令立即加固城防,分发武器给城内的部队。 至于征召城内的男子参军,如果没有国王的许可,私自征召即等同于谋反,这点是忠诚的胡桑魁所不敢的。 而波莱古尹城的安南平民,虽然还不知道古都瑙的惨状,但出于对胡桑魁的信任和尊敬,仅仅半天时间,就有三百多青壮年自愿参加守城。 胡桑魁将这三百民众和一千多的正规军,全部交给了自己的儿子胡鸿福统一训练。对于自己对战争反应的敏捷,行动的迅速,以及民众的支持,胡桑魁还是非常得意的。 从古都瑙到波莱古尹城,就算是骑兵部队,算上补给,休息,也起码要走上五天,有这五天的时间,波莱古尹城的防御可以初见成效,那么,胡桑魁完全有信心坚持到国王援兵的到来。 平心而论,胡桑魁还是很有才干的,他的安排和反应,不可谓不迅速妥当。只是可惜的是,他遇到的是未来汉军中四杰六英中,不世出的名将陶亮! 胡桑魁的爱子胡鸿福,秉承了其父一贯雷厉风行的作风,很快的将1300余人拉到了城外进行训练。 胡鸿福看着这些缺少装备,缺少训练,拖拖拉拉的队伍,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这是军队还是一群农民? 等打退了这次的突袭,胡鸿福发誓,一定要让父亲凭着和国王陛下的良好关系,让自己到真正的军队中去当一名将军,指挥着千军万马,好好的教训一下胆敢冒犯安南的那些混蛋们。 对于自己的军事才能,胡鸿福还是很有自信的。 “大人,那是什么?”一名亲信用手指着远处。 胡鸿福顺势望去,是啊,远处那是什么,一团团的尘土扬起,遮天蔽日,中间还夹杂着什么声音?好像是马嘶? 胡鸿福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胡鸿福的助手,他父亲亲自指派来协助他的辛卢悌将军忽然惊恐的大叫:“敌人,是敌人!那是敌人的骑兵部队!” 毕竟辛卢悌还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而不是象胡鸿福这种坐井观天的富家公子。 胡鸿福瞪大了眼睛,半天没有说话,好一会才有些口吃地说道:“敌人?这不可能吧,一天的时间,敌人就能从古都瑙打到这里,将军,你,你没有搞错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强袭 胡鸿福瞪大了眼睛,半天没有说话,好一会才有些口吃地说道:“敌,敌人?不可能吧,两天的时间,敌人就能从古都瑙打到这里,将军,你,你没有搞错吧?” 辛卢悌简直要被这白痴一样的主帅气疯了,也不再管他,立刻大声下令:“所有人立刻以最快速度回城,最快速度!” 在辛卢悌近乎声嘶力竭的叫喊中,加上看到了那阵阵的尘土越来越近,原本就没有什么训练的1000安南兵和300百姓,立即恐慌的向城内逃去。 辛卢悌也是太过于惊恐,犯下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他如果当时不下这个命令,而是让这些部下稍微组织一下再退进城内,那么状况就会好的多了。 而现在,1300人一个个慌不择路,你拥我抢的逃生,反而严重降低了进城的速度。 当只有几百人多人逃进城内的时候,敌人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 这当然是陶亮突袭骑兵! 当夺取并焚烧了古都瑙后,陶亮没有做任何的调整休息,立刻下令向波莱古尹城进军,并且下达了吃在马上,睡在马上,每3个时辰才准备让战马短暂修养,不准以任何理由停留,不计掉队,不计伤亡的向着比西那城前进,前进,再前进! 陶亮不能让波莱古尹城做好防御的准备,否则以骑兵去进攻一座处在敌国境内,完成防御的城池,实在没有任何的把握。 在陶亮的死命令下,500骑兵发了疯一样的一路狂奔,在一天内累死战马30多匹,掉队20多匹余,剩下的400多的骑兵,终于及时赶到了波莱古尹城! 此时从慌乱中清醒过来的胡鸿福,看到敌人的先头部队只有寥寥十数人,那骨子里的傲慢又被激发了,仿佛要找回刚才不知所措而失去的面子,他带着100多亲信,向陶亮率领的先头部队扑了上去。 这些该死的敌人,只有把你们统统杀光,才能洗刷我刚才的耻辱!当忙着指挥撤退的辛卢悌,发现小艾文愚蠢的冲了上去后,想要再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候的陶亮,也看到了百来人在一个穿着华丽的贵公子的带领下向他和他的部下冲来。陶亮觉得有些奇怪,这一路奔袭过来,基本没有遇到抵抗,这人算是什么人?他也懒的去想,他想的只是用最快速的方式占领城门。 他也不多问,待对方冲近,怒吼一声,挺枪就向对方狠狠的刺去。才冲到敌人面前的胡鸿福,正准备询问敌人的姓名,忽然就看到了一条银枪象乌云一样压向自己,忙乱中胡鸿福急忙举剑相迎。 枪剑相交,一声巨响后,自负剑术的胡鸿福手中之剑,却被陶亮砸的不知飞向了何处。只相交一招自己的宝剑就已脱手,亡魂俱失的胡鸿福之前的勇气早已飞到了九天之外,立刻策马想要调头逃生。 但胡鸿福又怎会让面前的这个人逃走,又是一枪刺出。 拥有“尊贵血统”的,胡桑魁的独生儿子,胡鸿福“高贵”的头颅,很快就随着身子一起跌落到了马下。 陶亮可不管他杀的是谁,在他看来,敌人都是一样的,是没有分别的。他厉声道:“抢占城门,杀!” 跟随胡鸿福冲上来的百余亲信,都被陶亮这冷血的杀戮所震惊,巨大的恐惧感令得他们竟然连逃跑的念头都已忘记,只是傻傻的看着敌人向自己冲来。 陶亮带领的十三骑,却并没有理会这群穿着华丽的家伙,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波莱古尹城的城门! 看着胡鸿福的被杀,辛卢悌失魂落魄的看了看自己的四周,成群奔逃的士兵和平民,想关城门已经来不及了,守呢?自己身边能听指挥的只有区区十来个从没打过仗的亲兵,又怎么是对过那十三个如狼似虎人的对手? 辛卢悌长长的叹了口气:“波莱古尹城,真的这么没有了吗?” 当突袭骑兵主力赶到的时候,陶亮和他的部下就如十三个上古无敌的巨人一样,杀气腾腾的站在了波莱古尹城的城们口,他们的身后,就是再也没有防御的波莱古尹城! “大人,”一名将领策马上前:“我们已经拿下波莱古尹城城门,安南人已经溃败,共斩杀敌150人!” 陶亮点了点头:“大家辛苦了,”说完他望着波莱古尹城,缓慢地说道:“现在,进城!”当400余名威风凛凛的骑兵开进城内才数百米,他们就奇怪的看到,空荡荡的大街,站着一个手持长剑的老人。 那是波莱古尹城城主,所谓的安南三猛之一的胡桑魁。 当胡桑魁得知敌人仅用一天就走完了原先要五天才能走完的路,他先是震惊;当他知道自己的最钟爱的儿子阵亡时,他反而安静了下来,只有眼角流出了两行泪水。他知道,自己的波莱古尹城完了。 他默默的向自己国都的方向跪下,用最沉痛的声音说道:“陛下啊,臣辜负了您,波莱古尹城没有了,臣只有一死以报陛下大恩,一死已雪杀子之痛,陛下啊,永别了!” 然后,他拿出了自己的年轻征战沙场的宝剑,拒绝了任何人的劝阻,一个人,孤独的来到了敌人的面前。 陶亮慢慢策马走到了这个老人的跟前,慢慢到说道:“你是谁?” “我,”胡桑魁傲慢的抬起了自己的头,年轻时纵横疆场的豪迈,一下子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大声的说:“我是伟大的安南国王所亲自指派的波莱古尹城守卫大将胡桑魁,那么你呢,你又是谁?” “伟大的?”陶亮大笑起来:“安南这个卑劣国家的人也配用伟大这两个字?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谁,我是大汉族南征大军大将军陶亮,胡桑魁,把你的头留在这里吧!” 胡桑魁一下子象被激怒了,厉声道:“陶亮,你敢与我比试吗?你若胜了,我心甘情愿把命放在这,你若败了,你饶过我的波莱古尹城,如何?你们汉人最讲究义气和仁义,你敢是不敢?” “白痴!”陶亮忽然冷冷地笑了一下:“所以说安南永远都只能是个蛮族,我焉能你你放弃大军行动?今日我保证波莱古尹城满城皆毁,一间房子也不会剩下!” 胡桑魁显然被汉将的态度所激怒,暴吼了一声,双手高高举起剑冲了过来。 “杀了!”陶亮冷冷地哼了一声,立刻,十几个骑兵蜂拥而上,手中长枪齐齐刺出,那胡桑魁立刻被捅成了一个血人,睁着不甘心的眼睛缓缓看着陶亮倒了下去。 “焚城!”陶亮看也不看,当即就下了这个命令。 波莱古尹城的被攻陷,自此往东可以直接攻击安南国都升龙,往西则兵锋可以直指占城,攻占波莱古尹城的重要处,就在于安南人将完全摸不清汉军的真实目的,让陶亮在用兵指挥上能够更加的灵活。 但是,占城毕竟有着十几万的军队,陶亮却只有500不到的骑兵,他真的能够创造出奇迹吗…… …… 泉州。 王竞尧终于再次等到了来自安南和浙江两个地方的战报。这两个地方的情况目前看来都不是很妙,安南兵少,又气候恶劣,地形复杂,能否取胜尚未可知。而在浙江,司徒平一虽然取得了两个胜仗,但鞑子很快组织部队压了上来,鞑子势大,司徒平一不想硬拼,主动带着部队退回了福建境内,等袋子一退,他又带着锋锐营重新杀了个回马枪,以游击战术对蒙古军队进行骚扰作战。在浙江的部队,主要任务是牵制住鞑子兵力,让其无暇对安南等国发兵救援。 铁残阳的锋铁营,自领兵出征后,简直就象是失踪了一样,和泉州也毫无联系,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处,也没有人知道他在那究竟想做什么。 至于顾斌的锋钜营,则在浙江永康一线和鞑子一万五千精兵对峙,锋钜营只六千余人,攻也不攻,退也不退。鞑子若打上来,顾斌只指挥着锋钜营多设障碍,以弓箭射出阵脚,不让鞑子前进。 王竞尧心下疑惑,去了一封信询问顾斌的真实用意,顾斌回信里说,请元帅不必多虑,早晚必与鞑子分个生死,克建奇功。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王竞尧还是知道的,当时他也不多追问,只把流求知府黎师从流求调了回来,以兴化知洲许桐取代。他身边缺少出谋划策之人,甚感不便,而流求已经初步平定,政局平稳,作为军师的黎师,也完成了他的首任流求知府的使命。 当王竞尧把情况告诉黎师之后,黎师一听之下,当即笑道:“恭喜元帅,顾斌将军正在用计,他的本性不是那种耐的住寂寞之人,顾将军一定在等待着一个最好的时机。” 王竞尧笑了下,没有多说什么。他手下的这些将军们,不管是司徒平一、铁残阳、陶亮,或者是这个顾斌,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而自己的幸运,也许正是在于这点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教派 “大人,来前我在流求又抓到了一批白莲教徒,正关押在流求。”黎师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地说道:“最近福建的白莲教似乎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你看怎么处理?” “全部都放了吧。”王竞尧叹了口气:“这些人都是无知百姓,精神上没有依托,这才会去加入了这些邪教组织,其实这和他们信奉佛教、道教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佛教、道教的教义还是好的,而象白莲教这样的组织,却是那些个什么圣主之类的别有用心罢了。他们宣扬加入邪教就可以得永生,得幸福,骨子里却是要控制着这些信徒为自己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服务。” 黎师怔了下,想不到王竞尧一眼就看出了白莲教的本质,以及那些乡民为什么会加入白莲教的原因,王竞尧看着他的表情,微微笑了下,自己这个来自未来的人,如果连这都不懂,那也真是滑稽了。 “大人,我倒有另外个想法。”黎师定了定神:“白莲教的信徒对那个圣主当真是死心塌地,甘愿为他付出性命也在所不辞,我看这倒可以为我们所用。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成立个类似的教派,将军民的思想牢牢地控制在手中,为我们所驱使?如此大人治下领地,必然对大人死心塌地,忠贞不二!” 王竞尧苦笑了下,这个想法在当初剿灭白莲教的时候他也有过,一旦自己成立了个什么教派,人民出于对这个教派的狂热信仰,必然爆发出大于常日的能量。可这样的教派,必然要和佛教、道教之类的有根本的不同才行,它不能是麻醉汉族人民思想的精神鸦片,而是要赋予中华儿女一种积极进取,开拓疆土,普天之下,皆我大汉光辉的思想。 比如佛教,佛教中有许多思想是很好的,但它的根本却是鼓动人要无欲无求,安于现状。一个不思进取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早晚会被其它民族赶上,然后牢牢地压在身下,几百几千年也无法翻身。 “这主意可行,但怎么做却要仔细考虑。”王竞尧起身为黎师倒了杯茶,说道:“我和你说个故事,从前有个国家被异族人征服了,有个读书人揭竿而起,成立了个教派,称自己是天父派到的使者,很多人都加入了这个教派,后来这个天父带着教徒起事,声势浩大,差点就把异族人赶了出去,还当上了天王。但是,到了后来,那些当初起事的很多元老功臣,一个个贪恋富贵,不思进取,有个被封了王的家伙,居然也自称天父俯身,与那个天王争夺权利。” 他说的自然就是太平天国的往事,那位天王所创立的教派,其本质就是一个政治性邪教。 王竞尧继续说道:“后来,这次起事失败了,但那个国家也从根本上耗损了元气,过了几年,外国人进来了,他们用一种叫刺刀和军舰的武器打开了这个国家的国门,从此后这个国家迎来了一段最黑暗的历史!” 黎师听得非常入神,他只当王竞尧在说一段寓言,但他却决想不到这是发生在中华民族身上一段真实的血泪史! 王竞尧这时候表情有些冷酷地说道:“我所希望看到的教派组织,决不能象那些邪教组织一样毒害汉族人的思想,而是要宣扬一种精神,铁血精神,积极进取,拓疆万里的铁血精神!要把汉人的战旗插到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要让太阳照耀到的地方都有我炎黄子孙的威武身影,要让普天下只有一个国家,那就是我泱泱中国,是的,世界中心之国,万众景仰之国!” 黎师听得热血沸腾,当即跪下说道:“元帅,请把这个任务交给我,黎师必然不负所托,让元帅看到需要的东西!” 王竞尧点了点头:“去吧,好好办理,我们的思想,已经到了改变的时候了!” “大人,大人,何翰将军回来了,何翰将军回来了!”正说话间,忽然一名王竞尧的亲兵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兴奋地大声叫嚷道。 “什么!”王竞尧当时就和黎师一起从椅子上跃了起来,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在流求的一系列军事行动中,王竞尧集团最大损失就是失去了何翰这名水军干将。当时虽然没有确定何翰的死讯,但茫茫大海,生还的几率几乎没有,所有人都对何翰还能活着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但这时他忽然出现的消息,怎不令王竞尧欣喜若狂? “何大人不但回来了,还,还……”那名亲兵简直有些语无伦次了:“大人,还是您自己到港口去看下吧!” 才一到泉州港口,面前的景象立刻让王竞尧、黎师,以及同样闻讯赶来的李天正等人目瞪口呆,只看到港口海面停泊着大大小小总有七八十条海船。许多穿着希奇古怪,一看就是海盗模样的人正在船上和码头间跳上跳下。这些倒还算了,那些个海盗居然还从海船上抬下了一口口箱子,以及无数被绳子捆绑在一起的外国男男女女。男人长得虽然古怪,也还罢了,总数总有上百个的女人,有的长着一头金发,有的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可眼睛竟然是蓝色的,更有甚者,其中居然有十数个和“黑人营”士兵一样,皮肤墨黑的女人。 王竞尧只一眼就看到水军将领何翰,在港口上和一个二十来岁,身材粗壮的年轻海盗在大声吆喝着什么,指挥着海盗们把东西一一从船上运送下来。 “何翰!”王竞尧大声叫了一句。 何翰回头一看,见是元帅,急忙几步上前,倒头就拜:“元帅,小将何翰回来了!” “起来,起来!”王竞尧见何翰未死,心中高兴,可看到港口乱哄哄的样子,又皱起了眉头说道:“你小子这段时候跑哪去了?我们都当你沉到海底喂鱼了,你这是给我唱的哪一出戏?” “是啊!”符海波重重的擂了他一拳:“他妈的那天把我们给吓坏了,都说你小子命怎么那么苦,当海盗大风大浪经过了没事,吃上皇粮了居然淹死。刚才我听说有七、八十条海船向泉州驶来,我还以为是鞑子的船队打来了,可那报信的小兵却说船头打的是你何大将军的旗号,我当时就给了他一脚,以为他看花了眼,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你回来了!” 何翰“嘿嘿”笑着,把和他呆在一起的那个年轻海盗叫了过来,说道:“先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十三岛海盗总头目祁九航,当日就是他救了我!” “大人,小人祁九航也是中原人士,当年跟随祖父漂流到了海外,做了名海盗,但心依然在我大汉,此番得何大人引见,得见大人,望乞收录!”祁九航跪下抱拳道:“小人在海外也听说鞑子凶残,肆虐我中原大地,祁九航就算粉身碎骨,也要跟着大人驱逐鞑子,恢复我汉人的万里江山!” 王竞尧将他从地上扶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汉子,都是我大汉族的好汉子,我收下你了,也任命你为天卫军水军统制。对了,先告诉我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祁九航一家当初为躲避中原战乱,五十年前就漂流到了海外。祁九航的祖父在海外拉起一支船队,当上了海盗。等传到了祁九航父亲这一代,声势大振,隐隐然成为了附近十三岛海盗领袖。这些海盗,专门劫掠大食这些外国国家船队。祁家的船队最是胆大,居然经常在大食、爪哇、甚至远航到西方国家登陆,大肆抢劫一番后才扬长而去。那些国家的人大是头疼,称祁九航的父亲为“来自东方的恶魔”。后来在一次航海事故中,祁九航父亲遇难,祁九航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祁家船队的首领。 这祁九航颇有才干,知道独木难支的道理,仗着祖先的威名,将十三岛的海盗组合在了一起,成为了他们的首领,自号“大汉海外水军总统领”,一时声威大振,邻近国家闻风丧胆,视之为瘟神避之不吉。 等到临安陷落,鞑子肆虐中原的消息传到海外,祁九航心中愤怒,想凭着一身武艺和满腔热血报效国家,但却不知该从何着手,只能带着几条船在福建、流求外海盘旋,寻找机会。 当日王竞尧派往流求的船队,船头上插的都是大宋的旗帜,祁九航见了本想上去拜见,但又怕引起误会,只敢悄悄的远远跟在后面。后来海面狂风暴雨突起,天卫军水军多有落水者,祁九航见了,急忙吩咐手下打捞救人,但其时狂风太急,无从救援。 等海面平静下来,天卫军水军却去得远了,祁九航正失望间,忽然看到海面飘来一个宋将,等打捞上来,却发现他还有气息,慌忙让人救治,终于挽回一条生命,而这人正是落水的何翰。 当何翰知道了全部经过,又听得祁九航的一腔报国之心,心中大喜,于是劝说祁九航将十三岛海盗全部带到泉州,与王竞尧王大人一起杀鞑子,祁九航当时就答应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寂寞孤独的太后 那祁家三代海盗,日日劫掠,可称巨富。十三岛海盗世代横行于海上,这些财产加在一起,无疑是个巨大的天文数字,若把这些带回泉州,对王竞尧无疑帮助巨大。 当祁九航召集了所有海盗头子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有两个岛主不肯答应,当时就被祁九航手起刀落,格杀当场。那些海盗见祁九航凶悍如此,都是战战兢兢,有谁敢不答应的?当天祁九航就派人监视着这些人,回各自岛上收集历年积累财物,抓到的奴隶,整理上船,浩浩荡荡驶回中原。 这祁九航又最是心狠手辣,生怕路途上那些海盗头子不安分,闹出什么花样,把这些人集中到了一条船上,趁着天黑,竟将大船凿穿,那时月黑风高,茫茫大海上伸手不见五指,这些个海盗头子哪里还能存活? 等到了天亮,十三岛海盗看到头领竟然无一幸免,明知其中必然有诈,但他们群龙无首,又素知祁九航下手从不留情,说翻脸就翻脸,杀个人对他来说再容易不过,只得接受了这个事实,全部成为了祁九航的手下。 等把事情经过说完,王竞尧连连点头:“你虽身在海外,但心存中原,很好。只是你们这些生番的男人女人带来做什么?” 祁九航笑着说道:“这些人有的是我们抢来索取赎金的,有的是直接抢来作为奴隶使用,比如那些皮肤漆黑的女人,我想着这些人留着或者杀了都甚是可惜,不如带来孝敬大人。这些生番男人大可以作为奴隶下人使用,女人,嘿嘿,我知道天卫军军官士兵辛苦,不如就犒劳了兄弟们。” 边上李天正等人心中连叫荒唐,海盗毕竟是海盗,居然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王竞尧倒不以为然,笑了下说道:“海波,你从中挑选几个给各营将领送去,尤其是在浙江打仗的几个,他们倒也真是辛苦了。天正、老黎、海波,还有秦海,你也过来,你们几个要有兴趣,大可以从中挑选。” 李天正和黎师连连摇头,心中大叫元帅荒唐,居然赞同一个海盗的主意。那秦海脸上倒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符海波是有贼心没贼胆,他和阿留新婚不久,夫妻恩爱,阿留又有了身孕,只怕这么做伤了阿留之心。 不一会,李襄阳匆匆赶到,他对女人没有兴趣,只是一看到如此多的财宝,眼睛都直了。他日日夜夜想的都是到哪去为天卫军找钱,此时凭空落下这么一大批财宝,怎不让他欣喜若狂? 这批东西一直运送到了天黑才总算运完,李襄阳的初步估计,如果全部折算成白银,足足有八、九千万两之巨,甚至可能更多。王竞尧听的心中大悦,陪着众人喝了几杯酒,忽然宫中传来消息,杨太后召见王大元帅。 王竞尧不知何事,匆匆来到宫中,却看到太后正在用膳,束手站在一旁,也不说话。杨太后让他坐下,陪着一起吃点东西,王竞尧依着做了,却有宫女为他倒上酒来,他喝了口酒,夹了几筷清淡的食物送到嘴中,等着太后问话。 “听说日间何将军回来了?”杨太后有话没话地说道。 “是,赖陛下和太后鸿福,何翰平安归来,并且还带回了海外十三岛的海盗船队和大量财物,这是陛下的福荫所致,也是我大宋的福气。”王竞尧圆滑地说道。 “那就好,这次我召你来,是有个事情。”杨太后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下半盏说道:“我那两个兄长杨镇和杨亮节,最近闹得不可开交,一个说他夺了他的权,一个又说他夺了他的权,两个人哪里有同朝为官,同舟共济的样子?现在前方正在打仗,我一个女流之辈尚且知道越在这种时候越要团结一心,可偏偏他们两个朝廷重臣却不知轻重,我打算在明日朝会的时候,各自申斥,降三级留用,王太师觉得如何?” 这声“太师”让王竞尧听来浑身别扭,老觉得自己象舞台里鼻子上化着快白斑的奸臣。不过太后说的处罚方式,虽然大快人心,却未免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太后,此事不可!”王竞尧急忙说道:“杨镇有护驾之功,杨亮节有迎立之功,况且两位都是国舅,这么做了于皇上颜面上也不好看。” “太师真乃忠君为国的忠臣。”杨太后赞叹道:“我知道朝廷中那些当着大官的,都看着你不顺眼,可你先荐陆秀夫为左丞相,今日又保我那两个哥哥,若是朝廷文武都能象你这样,何愁我大宋江山不能光复?不过,这事又应该怎么处理?” 王竞尧苦笑了下,自己真正恨不得把杨亮节一刀砍死,省得这种东西老拖自己后腿,不过按着自己的计划,他却是自己一颗重要的棋子,还得让他再嚣张一段时候。 “太后,臣以为,两位国舅不但不可罚,还得封他们个爵位,以示朝廷恩宠!”王竞尧不紧不慢地说道:“他二人无非为权利而已,这有何难。可晋杨镇为开国子,太子少保;晋杨亮节为开国子,太子少傅。如此二人必可心满意足,朝廷如何不能太平?” 他这话其实说了等于没说,开国子,太子少保、少傅什么的,地位尊崇无比,不过于权利上半分也没有增加,杨家兄弟又是最不知满足之人,必然在日后还要争权,将朝廷弄得乌七八糟。 可偏偏杨太后只觉得王竞尧的话句句在理,听的频频点头,没有一句不按着他的话去办的。 看看天色不早,王竞尧站起来说道:“臣多谢太后赐宴,内宫不便久留,不合臣下之道,臣这就告辞了。” “太后,难道你连陪奴多坐一会都不愿意吗?”杨太后语带哀怨地说道,看王竞尧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凄凉:“我在这宫中每日只陪着陛下,对着这些宫女、太监,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又整日操劳军国大事,难道来我处,今日左右闲着无事,你可不可以陪我小斟几杯?” 看到太后居然用哀求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王竞尧心中一软,也就坐了下来。 杨太后看到王竞尧居然真的留了下来,心中大喜,脸上笑靥如花,盈盈站起,让宫女太监全部退下,竟亲自为王竞尧倒了杯酒,端起自己面前酒杯说道:“王大人劳苦功高,奴今日代皇上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王竞尧急忙站起,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杨太后让他坐下,自己又坐在他身边一张凳子上,重新为王竞尧斟满了酒,说道:“奴十四岁入宫,十五岁得蒙先皇召见,立为淑妃,前后生下两个皇子,先皇本来对我也甚是宠幸,但那皇宫中佳丽如云,皇上看都看不过来,终于对我厌烦,一年中想见皇上一面都难。我本是淑妃,身边人在我得势时对我奉承巴结,失势时又避之不吉,有的时候我想说句心里话,可环顾左右,却连个知心的人都没有,这样的苦楚,太师,你是永远也体会不到的。”说到这,她竟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王竞尧叹息一声,一入宫门深似海,这话一点也没有错。皇宫中的女人看起来虽然风光无比,可内心的痛楚,只怕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这杨太后虽然贵为皇上的母亲,可听她这么说来,也只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等我到了泉州,当上了这个什么太后,”杨太后收住眼泪,又往嘴里倒被杯酒,说道:“更加成了被人高高供奉着的木头人,我知道,你们这些当臣子的,虽然面上对我恭恭敬敬,可心中却没一个瞧得起我,是不是,太师?” 王竞尧只顾低着头喝酒,不回答半个字。不过杨太后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满朝文武,除了文天祥、陆秀夫这几个真正的忠臣,谁会对一个女人的意见感兴趣?况且杨太后全身上下看来,也半分没有女强人的味道。 “这些也都不说了,反正我既然当上了这个太后,就得按着你们希望的样子,天天穿戴整齐上朝下朝,批阅你们早就拟定的奏章,这些我都能忍,可是……”杨太后一杯接着一杯的把酒灌进嘴里,话中已经带着七、八分醉意:“可是我只是个女人,今年才只有二十四岁,难道就让我这一生都困在这毫无生气的皇宫之内?我不甘心,不甘心!” 说着,杨太后借着酒劲把杯子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外面的宫女太监听到声音,却谁都不敢进来,里面坐着天下兵马都元帅,当朝国公,谁敢自讨没趣?因此一个个都装聋作哑,只当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王竞尧心中倒盼望着他们快点进来,女人发酒疯可不是好玩的。不过太后这个样子,喝醉时候的醉态倒颇是诱人,看着太后向自己靠来,王竞尧感觉到今晚要出什么事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前线 那杨太后醉态必露,将身子依在王竞尧的肩头,屁股竟然坐到了王竞尧的大腿之上,葱葱玉指不停抚摸着王竞尧的脸颊,此时的她,看来哪里还有半分太后的样子! “你知道吗,当日你领兵出征,和鞑子血战时的背影我直到现在还无法忘记。”杨太后表情痴迷地说道:“从那一刻开始,在我的心里就只有你这么一个男人的存在。那日我罢了你的官,那你赶出了泉州,我心里不知道有多后悔,每天晚上,我的枕边都是泪水,你知道吗?” 阵阵少妇诱人的清香扑到王竞尧的鼻子之中,怀中又是软玉温香,那杨太后楚楚可怜的样子又最是动人,王竞尧心旌动摇,一双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搂抱住了太后。 “我的名字叫杨涟漪,以后不要再叫我太后了。”杨太后靠在王竞尧的怀抱之中,闭着眼睛呢喃着说道,象是享受已极。 王竞尧是个正常的男人,现在美人在怀,哪里还能忍耐得住,心中欲火上升,侧腰在腿玩处抱起太后,大步就向内室走去。那太后伸出双臂搂着王竞尧脖颈,伸出丁香小舌在王竞尧耳垂上亲吻,头在王竞尧额头上来回摩擦,直把王竞尧惹得心里象有万千只蚂蚁在爬动一般。 来到那张宽大的床边,王竞尧将太后轻轻放下,伸手就为太后解开衣衫,眨眼功夫一具少妇成熟丰满的胴体就暴露在王竞尧面前。虽然已经生过孩子,但太后乳房却丝毫不见下垂,反而饱满异常,腰肢纤细,两条雪白的大腿笔直诱人,一双脚因为紧张而并成了一个弓形。直看的王竞尧血脉贲张,再也忍耐不住,三两把就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吹灭了身边的蜡烛…… …… 半个多时辰两人才从激情中停顿下来,床上凌乱不堪,太后象已酒醒,几年的压抑在这一刻完全迸发,赤裸着身子的太后满足的趴在王竞尧身上,一动也不肯动。 “太后,时候已经不早了,在呆下去,恐惹非议,臣这就要告辞了。”王竞尧喘着气说道。过去只听说独守空房的贞节烈女要么不发情,一发起情来天翻地覆,看起来这话一点也不假。床上的太后差点就让自己打了一场大大的败仗,若是整晚都呆在这里,只怕到了天亮自己一个人非虚脱不可。 “叫我涟漪。”太后闭着眼睛紧紧搂抱着王竞尧,一点也不肯松开:“谁若敢说半句,我就把他们的舌头割下。” “嘿嘿,传出去只怕我王竞尧当时就成朝廷第一号公敌!”王竞尧讪笑着,硬起心肠推开太后,穿好衣衫说道。 太后臃懒地躺在床上,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说道:“你以后还来不?” “来,一定来,不多施你雨露,我这大元帅岂不是白当了!”大笑声中,王竞尧大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王竞尧看到几个宫女太监正在窃窃私语,不时发出偷笑。王竞尧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那些宫女太监全都吓得闭上了嘴。 “我和太后商量军国重事,尔等若是信口雌黄,我把你们一个个全部扔到安南去!”王竞尧吓唬了一声,心中却大是舒畅。此时太后已经献身于他,将来在朝廷里做事必然得心应手。 想想自己才来到这个时候,只是想一门心思和鞑子作战,但没有想到,短短的时候,自己居然从一个小小的步兵都头,升到了位极人臣的朝廷第一权臣,还上了太后,当真是命运弄人。 回到家中,看到流求美女依那乔心等候他已久,心里有些发虚,才应付完太后,可没有多余的公粮再上交了。还好依那乔心也没有怎样,只告诉他任晓晟已经等候他良久。 走进书房,看到王竞尧进来,任晓晟起身行了个礼,王竞尧让他坐下,问道:“晓晟,这么晚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是的。”任晓晟回答道:“大人还记得以前让我盯紧那个浙江商人俞容伟吗?我监视良久,起初他正常的做着米铺生意,抓不到半点把柄。但自从泉州白莲教叛乱平息,他从福州回来之后,整个人表现得非常诡秘,我正在派人秘密跟踪,发现他时常和元朝大都方面来人有联系,但那些人我们也调查过了,又明显不是蒙古鞑子派来的。为了怕打草惊蛇,我们暂时没有动那些和他有接触的人。只是还在秘密监视着他。” “恩。”王竞尧点了点头:“这样做很好,我看这俞容伟身上必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暂时不要去动他,控制起来就可以,还有什么事吗?” “有!”任晓晟很快地说道:“中书侍郎杨亮节,家中秘密蓄养了几百死士,其中还有些很象是大食的武士,我们估计他和广州方面有接触。我们已经往他府上安插好了内应,而根据内应传出的情报,上次刘谨坤逃出泉州,果然是他一手帮的忙。” 王竞尧沉默不语,过了会忽然说道:“杨亮节逃到泉州的时候,身上没有带多少钱,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他这段时候的开销都是刘谨坤或者那个什么蒲寿庚提供的,现在刘谨坤已经离开泉州,他要养那么多人,财力上恐怕力有不逮吧?” 任晓晟点了点。 “想办法给杨亮节送五千两银子去,要送得不露痕迹!”王竞尧忽然说道:“今后只要一知道杨亮节需要什么,兵器、人手、粮草,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半年之内,要把他培养成泉州除了我们之外的第一大势力!记得,所有的这一切都要做的不露痕迹,一分一毫也不能让杨亮节发现是我们在暗中帮忙!” 虽然不知道王竞尧想做什么,任晓晟还是一一记在了心中。 “晓晟。”王竞尧起身在书房里走了几步,说道:“从你送来的文案中,看到你在大都安排了大量的密谈,甚至有几位还进入到了蒙古掌权大官家中,这很好,情报处的工作就是要这么做,你就是我的眼睛,我的耳朵。这次我们大军南征,鞑子朝廷上下的意见如何?” 任晓晟脱口就说了出来。原来自从汉军南征的消息传到大都之后,大都上下立刻分成了两派意见。一派认为安南这些国家都已向元朝称臣,必然要发兵救援;另一派却认为安南地形复杂,汉军一时打不下,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先行大败入侵浙江的宋军,而后一鼓作气直捣福建,如此宋廷必亡,中原可定,安南等地之危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忽必烈思考再三,还是采用了第二个办法。他命大将伯颜带着本部八万人在浙江摆开战场,寻找机会与宋军决战,而后一口吃掉进入浙江的宋军,接着趁势反扑福建,一雪青芝山之耻。 伯颜是蒙古名将,用兵大胆谨慎,他吸取了张弘范兵败的教训,并不急着和宋军决战,而是将部队分成两部,从左右两个方向压迫上去。伯颜的打算是,利用优势兵力,让宋军退无可退,最后被迫与其决战,凭借着蒙古军队的精锐,以及人数上的优势,当可一举而平之。 坦率地说,伯颜的这个战法非常稳妥可行。但是天卫军的锋锐营象条泥鳅一样,忽上忽下,就是不和鞑子交锋。锋铁营进入浙江之后,一下就失去了踪迹,就好像天卫军中从来没有这个编制一样。只要那顾斌统领的锋钜营,扎兵永康,进也不进,退也不退,倒弄得伯颜莫名其妙,不知汉人想做什么。 其实伯颜不知道,别说自己了,就连王竞尧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位部下心里在想些什么。 心存疑惑的伯颜,忽然想起一事,那汉人中最有战斗力的锋铁营,会不会直接绕道抄了自己的后路,而锋钜营只是用来做疑兵之用?心思既起,伯颜急忙命令永康的蒙古军队扎住营盘,监视住对面宋军,没有他的命令不得出击。自己却亲自带着主力在浙江寻找锋铁营的踪迹。而浙江的战局,就在这样一种奇妙的关系中保持着平衡。 “好!”王竞尧点头笑道:“不管顾斌在动什么脑子,总之现在我们的战略目标已经达到,将鞑子军队拖在了浙江,这样南征大军的压力就会减轻很多。晓晟,你再让大都的内应四处散播谣言,就说我王竞尧准备往浙江继续增兵两万,一定要把鞑子牢牢地吸引在浙江。” 任晓晟一一应了下来,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折子,交给了王竞尧:“这是有关萧浪的资料,我们费了很大的劲才弄到的。” 王竞尧打开了看了看,面上神情变了变,象是在考虑着什么,怔怔地看着这份折子,很久一句话都没有说。 “萧浪在前线立了战功,您看这事应该怎么处理为好?”任晓晟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竞尧忽尔叹了口气,将折子凑到蜡烛前,看着燃烧着的折子,他慢慢地说道:“晓晟,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只要萧浪真心为我效力,谁从今后都不许再提这事!”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交锋 等任晓晟汇报完全部情报,时间已经到了子夜,王竞尧让他先回去休息,自己却把那个曾经救过李天正性命的风雪傲叫了进来,风雪傲一进门就冷冷的看着王竞尧。 “你来我这的时间不长,认识你的人不多。”王竞尧开门见山地说道:“现在我给你个任务去做。” 等他把自己的想法一一告诉了风雪傲,风雪傲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说道:“二百两!” 王竞尧知道他要的是银子,疲惫地点了点头,风雪傲这才心满意足地出去。王竞尧看着他的背影,右手支着自己的下巴,喃喃地说道: “顾斌,顾斌,你究竟在想什么?” …… 浙江,永康,锋钜营大营。 “将军,所有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从锋锐营司徒平一处调到锋钜营担任副统制的罗林说道:“我们在这里驻扎了那么长的时间,鞑子摸不清我们的状况,不敢贸动,他们却想不到借着这段时间,铁残阳将军已经把他几乎整个锋铁营都留在了我们营中!” 锋钜营统制顾斌点了点头:“不错,鞑子到处在找老铁,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老铁此时就带着一百多个人,不知在浙江的哪个酒馆里喝酒。罗林,时机已经成熟,咱们在这休息的时间也够长了,该到了给鞑子一点教训的时候了!” 原来,铁残阳自从一进入浙江,顾斌立刻把自己的战略设想告诉了他。铁残阳一点也没有犹豫,立刻将锋铁营五千兵卒全部交给了顾斌使用,顾斌麾下一下子就达到了一万之众,面对对面的一万五千蒙古军队,差距已经不是太大。顾斌却依然命令部队只是扎营警戒,以乱鞑子之心,摸不清自己想做什么,不敢轻举妄动。 当顾斌让铁残阳留下来一起指挥的时候,铁残阳却用他一贯的冷漠说道:“一支军队焉能有两个指挥?况且,我若留在这里,必引起鞑子警觉,我还有大事要办!” 到了第二天上午,铁残阳竟然带着一百名亲兵不辞而别。没一天功夫,浙江南部出现了锋铁营的旗帜,当鞑子派兵围剿的时候,那锋铁营的旗帜却又迅速换到了浙江东南部,铁残阳手下只有一百人,行动最是灵活,鞑子大军如何能够赶上?不两日,铁残阳的踪迹很快在众人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倒惹得鞑子主帅伯颜疑惑不定。 “罗林!”顾斌起身道:“明日午时与鞑子决战,一切按照我的部署进行。我知鞑子兵力,鞑子却不知我军虚实,只这一点,我们已经占了六成优势!只要这一战能打赢了,鞑子所有的注意力必然放到我处,此时司徒将军就有了可趁之机!” “是!”罗林兴奋地说道。自从在青芝山打了一仗,已经很久没有闻到战场的硝烟了,对于这位把打仗看成生命一样重要的副统制来说,是最无法忍受之事。 和锋钜营对峙良久的蒙古统兵大将,正是昔日在常州之战中的鞑子元帅唆都部将怀都,他生平只怕一个汉人,那就是将他射成重伤的锋铁营统制铁残阳,余将倒不在他的心上。当他看到对面汉将并不是死对头铁残阳时,一颗心已经放了下来。他早想带着大军冲杀过去,将汉人杀了稀里哗啦,但伯颜元帅却严令他不得擅动,这命令让怀都恼恨不已。 有几次他想着带兵冲杀过去,但都被部下苦苦劝住。他本是蒙古军队中的勇士,自从在常州之战中两次被铁残阳打败,被他引为毕生之耻,此刻宋军就在眼前,你让他不想着报仇雪恨,心里如何肯安? “将军,将军,宋军前来搠战!”就在怀都以为又要度过无聊的一天时候,他的部下,汉军千户长史千寿兴冲冲的跑进了大营说道。 “什么?”怀都一下站了起来,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抓起身边大刀就说道:“走,擂鼓,命令儿郎们整队,和我一起看看去!” 蒙古营帐之外,却看到一员宋将手里拎着两条熟铜锏,骑着一匹黄色战马之上耀武扬威,大声邀战,身后五百名刀牌手整齐肃立。再远处,却是天卫军锋钜营浩浩荡荡的大军在后压阵。 “天卫军副统制,大将罗林在此,谁敢与我决战!”那骑在马上的罗林看到鞑子出来,厉声喝道。 “史千寿,你带五百部下与他交战!”怀都点将说道。 那史千寿见敌将如此嚣张,早就忍耐不住,此时怀都一语既出,也不说话,策马就带着部下飞奔到战场之上。 “大将史千寿在此,无名下将焉敢猖狂!”史千寿大声道。 一听这名字罗林“哈哈”大笑:“甘为鞑子走狗的东西,你在常州城楼为我见王元帅所败,侥幸逃得性命,今日怎还有脸自称大将二字!” 对方揭出自己丑事,史千寿又羞又躁,暴吼一声,抡起手中粗大的狼牙棒,指挥着五百部卒就向罗林冲去。 罗林双锏向前一指:“弟兄们,今日不杀光这些走狗不能算完!”当先一骑,眨眼间就个史千寿站在一起,身后五百士兵呼啸而上。 史千寿自称蒙古军中汉将里的第一勇士,此时棒棒凶猛,恨不得一下把罗林砸死在棒下。偏生罗林名门之后,双锏挥舞得神妙无比,史千寿纵然勇猛,但却奈何对手不得。 罗林部下,乃是自幼跟随他的家将,从小受到最严格的训练,作战起来都是心意相通,七、八个组成一个小的战团,盾牌不护着自己,却保着同伴,右手刀只管往敌人身上招呼。反之史千寿的部下,都是蒙古军中的汉人士兵,战斗力本来就不怎么样,虽然也受过训练,但却无法和精锐的蒙古士兵相比,很快就落到了下风。 那边罗林和史千寿却斗了个旗鼓相当,史千寿力大无穷,罗林锏法精熟。两马不断相交,也不知道互相斗了多少个回合。 “报!”怀都派出去的探子来到怀都马前道:“小的已经查探清楚,宋军锋钜营五千大军全部出动,意欲与我军决一死战!” “我还当汉人要使什么计谋,原来仅此而已!”怀都大笑:“伯颜元帅也太小心,今日不把他们杀个干干净净,我决不收兵!” “大人,史千寿好像有些顶不住了!”边上怀都副将德力格尔指着战场说道。 怀都想战场看去,史千寿和罗林没有分出胜败,但他们的部下却已决出了胜负。战场上史千寿的部下已被斩杀到只剩下一百余人,但宋兵却依然还有四百多人。 “史千寿那个笨蛋,屡败之将,死了活该!”怀都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别管他死活,等他一败,立即催动大军击杀!” 虽然罗林的部下只死了一百人不到,但这五百士兵却是他父亲精心训练好了交到他手中的,死一个人罗林都觉得心疼,更别说这么多人了。罗林咬着牙红着眼睛,只管把满腔的愤怒全部发泄到对面史千寿的身上。 史千寿眼看部卒大量阵亡,越打越是心惊,后面怀都却又久久不发退今信号,他如何敢退,偏偏面前宋将又象是发疯一样,摆出一副不决出生死决不罢休的凶横样子,招招都象是要和自己两败俱伤,史千寿只得硬着头皮苦苦支撑。 “史千寿,你部下已经死绝,你今天还想跑吗!”罗林忽然暴喝一声,手中双锏一时加快速度,如急风骤雨一般落下,将史千寿杀了个手忙脚乱。 史千寿抽空往身边一看,果然如罗林所言,他的部下都了个干净,心中惊慌不定,就想着要赶紧逃命要紧。这一分心,手中大棒已没有了原先进退有序,只慢了一下,被罗林左手架开大棒,右手一锏狠狠砸在史千寿背上。 这一锏砸得实了,史千寿双眼冒黑,喉口一甜,一张嘴“哇”的一大口鲜血吐出。他知道现在是生命攸关的关键时候,强忍疼痛,咬着牙把手中狼牙棒向罗林扔去。 罗林将身子一闪,避开这棒,那史千寿就趁着这么一眨眼的时候,掉头策马狂奔回自己阵地,罗林见这么好的机会都让史千寿逃脱,心中连叫可惜。不过还好杀了五百个汉人中的走狗,也算是取得了一个小小的胜利。 史千寿一路狂奔,到了怀都面前,再也忍受不住,扑通从马上跌落在地,躺倒在地上一连吐出了几口鲜血,翻着白眼看着怀都,心想自己如此卖命为蒙古人作战,总也该得到一些奖赏才好。 “把这个废物给我抬了下去!”谁知道怀都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讥讽地说道:“什么汉人中的第一勇将,我看是狗屁一个,擂鼓,蒙古的勇士们,前进!” 史千寿若能从地上爬起,只怕和怀都拼命的心思都有。自己如此卖力,两次身受重伤,却受尽了羞辱,早知道这样,那还不如战死在沙场的好! 第一百七十八章 弯石村 “将军,鞑子前锋已被我斩杀一绝,只是可惜跑了鞑子走狗史千寿!”回到大阵中的罗林意气风发地说道:“现在蒙古大军已经压了上来,请将军示下如何处置!” 顾斌举目望去,只看到对面蒙古鞑子阵中无数士兵蜂拥而出,最前面的是天下闻名的蒙古骑兵,两旁却是步兵紧随,一个个大声嘶喊,目空一切。 “既然打了,就要打得真切,否则鞑子怎肯上钩!”顾斌冷笑了下说道:“右军中军不动,左军出击!” “右军中军不动,左军出击!”罗林正好统领左军,闻听得又有仗打,心中乐不可支,重新跳上战马,第一个策马冲了出去。 蒙古人带兵冲上来的正是怀都副将德力格尔率领的两千蒙古主力,虽然方才败的是史千寿的汉人军队,但这毕竟削了蒙古人的脸面,自负武勇的德力格尔下决心要把胜利的光荣重新从汉人手里抢夺回来! 罗林统帅的左军一千五百人转眼就和蒙古人杀在一起,战场上立刻刀光剑影,血光冲天。罗林两口锏在蒙古阵中来回冲杀,锏下血肉横飞,惨呼不断,更不知杀了多少鞑子。锋钜营左军将士也是人人奋勇,悍不畏死。 不过时间一长,那蒙古军队毕竟久经战阵,精锐之名天下尽知,况且人数上又占了优势,很快取得了战场上的优势。 顾斌手中金枪一挥:“右军出击!” 立刻,右军士兵呼啸着加入了战团。锋钜营左右两军汇合,很快又将战场上不利的局势一点一点扭转了回来。 怀都见状,毫不犹豫,立刻也命令两千士兵再次投入战场。 这边顾斌看了,挥动金枪,厉声道:“鞑子残暴,杀我兄弟,辱我姐妹,今日正要报此深仇大恨,锋钜营全体奋力,与鞑子一决死战!” 说完只看到一条金枪闪电似的杀到鞑子阵中,千军万马里金光闪动,顾斌奋起平生所学,一条金枪只眨眼间已接连将蒙古军中一个百户长,两个十户长挑落马下。 看宋将如此英勇,德力格尔大怒,舞动条枪径取顾斌,瞬间两条枪绞杀在一处,再分不出一丝人影。顾斌这枪在天卫军中与使银枪的陶亮,使断枪的铁残阳并称,是有名的“三神枪”之一,舞动起来如一条金蛇狂舞,看准鞑子破绽,一枪刺出,幸亏德力格尔躲避得快,头往右边一闪,左耳耳环却被挑落,德力格尔惊得魂飞魄散,拨转马头就败退下去。 败退到怀都面前,怀都却不生气,只笑道:“宋军余力皆出,我却还有一万余人,宋军如何不败?德力格尔,你再带四千人上去,围剿宋军,只许胜,不许败,将功折罪。若是宋军败退,你只管追杀上去,杀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其杀绝。你休要管我,我这还有七千大军,安如泰山一般!” 德力格尔见将军非但不怪,反而又给他增兵,心中大喜,一心想要报仇,竟尔又带着四千援兵气势汹汹的杀了个回马枪。 此时战场上蒙古鞑子已有八千之众,锋钜营却只有五千,形势很快变得岌岌可危。厮杀了一个时辰,锋钜营虽然斩杀了五百鞑子,但自己的伤亡却达到了九百余人。顾斌金枪向上一举,后面立刻“叮叮当当”鸣金收兵。 听到鸣金之声,锋钜营掉头就走,德力格尔如何肯善罢甘休,带着部下就追击上去,幸得顾斌和罗林一条枪,两口锏带着几百骑兵拼死断后,这才让锋钜营没有再次遭到伤亡。 看看锋钜营退得稍远,顾斌刺死一名鞑子,大声道:“我们走!” 看到宋军想要逃跑,德力格尔心下愤怒,又想着将军怀都之话,命令战鼓号角大作,一路追杀过去。这些蒙古鞑子也当真凶悍,近四千骑兵在前,三千多步兵在后,发了疯一般的一路狂追锋钜营不止。 顾斌眼看蒙古骑兵马快,当时命令三百弓箭手并力阻挡。天卫军军规最严,有犯军规的,主将绝不轻饶,因此那三百弓箭手虽然人少,但却没有一个有害怕逃走之意,只排开队形,将一枝枝箭向追来的蒙古人射去。 蒙古骑兵自幼生活在马上,骑术冠绝天下,看到箭枝飞来,都是不惊不慌,或用兵器拨去箭枝,或伏在马肚之下,只两个冲锋,已经冲到宋军弓箭手之前,将宋军三百弓箭手团团围住。 看到自己被包围,这些锋钜营的弓箭手并不害怕,一个军头扔掉手中弓箭,从腰间拔出短刀,大声说道:“兄弟们,死就死了,顾将军必然为我们报仇,和鞑子拼啦!” “拼啦!”弓箭手们都学着他的样子扔去手中弓箭,纷纷拔出腰间短刀短剑,疯了一样向蒙古鞑子冲去。 这些弓箭手虽然英勇,但凭着手中这样的刀剑又如何是蒙古人的对手,只一柱香的功夫,就被斩杀一尽,只剩下了带头冲杀的那个军头。 德力格尔爱他英勇,说道:“汉人,你已经尽力,不如降了我,我给你个十户长做如何?” 军头轻蔑地“呸”了一声:“汉人有的是杀不尽的好男儿,你今日想我投降,当真是在做梦!” 说完回手一刀,刎颈自尽。 “真好汉也!”德力格尔叹息着说道:“汉人若是人人都象他这般,我蒙古人安敢正视中原?好好将他埋了,可惜了这么一个勇士!” 被这三百弓箭手一耽误,锋钜营已经去得远了,德力格尔倒也不担心,反正自己马快,就算后面的步兵落队,凭着自己四千精锐的蒙古骑兵,也可以很快追上宋军,将他们杀绝杀尽,一雪方才战败之辱。 一路追到第二天上午,德力格尔的骑兵竟然追到了福建境内,那德力格尔看看福建,对这地形不熟,想着要退兵,却又想起怀都将军军令,正犹豫间,忽然一个小山头上乱箭齐发,当时就射倒了几名蒙古骑兵。 德力格尔忙令部下躲避,自己朝山头上看去,却发现正是那名战败自己的宋将,正指挥着几十名宋兵往下放箭。 顾斌在山头上笑道:“德力格尔,你已中我埋伏,快快投降,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德力格尔看到对方人少,当时命令几百骑兵弃马步战,强行攻击这小小山头。不过这些宋兵却狡猾得紧,看到蒙古士兵杀了山来,掉头就往另一侧山下跑去,跳上早就准备好的战马,一路绝尘而去。 顾斌的举动明显激怒了德力格尔,而宋军这样近乎于骚扰性质的伏击也反而让德力格尔觉得放心了许多,立刻命令部下全力追击,哪怕把福建夷为平地,也要找到这些宋兵宋将。 又行了半日,山路渐渐多了起来,此时天上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道路更是难行,战马到了后来寸步难行,蒙古骑兵只得弃马步行,在福建崎岖曲折的道路上,个个都走得气喘吁吁,叫苦不迭。 等走到一个叫弯石村的地方,四千蒙古骑兵已再也忍受不住,纷纷冲进村子,想要大肆劫掠一番,将村民杀死杀绝,以泄心中之愤。但一进村子,却发现村子里空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半个人影?更加可气的是,弯石村中房子的屋顶全部被人拆除,屋子都是湿漉漉的,根本无法住人。 此时蒙古骑兵在蒙蒙细雨下,个个又冷又饿,疲惫不堪,早就失去了继续深入作战的欲望。 “将军,我们推进得太深,这福建天气地形却又如此恶劣,不如暂且退兵。”一个蒙古百户长建议道:“我军战果已经不错,这样回去,想必怀都将军不会见怪!” 德力格尔点点头道:“我也这么想的,命令士兵们立刻回撤,这该死的地方,今后再也不来了!” 正当蒙古士兵得到撤兵命令,心中大是高兴之时,等的就是这一刻的锋钜营又哪里肯再放过这批鞑子? 德力格尔才出村子,忽然听到四下杀生震天,不知道有几千几万人的呐喊从四面八方响起,直把蒙古人惊得军心动摇,张皇失措。德力格尔惊疑不定,忙令那百户长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一会,那百户长就连滚带爬的跑到德力格尔面前叫道:“不得了了,将军,上万人,起码有上万人汉人的士兵已将我们团团围住!” “什么!”德力格尔惊得面无人色:“你看清楚了没有,汉人锋钜营总共只有五千人,哪里又来的那么多士兵?” “没有,绝对没有!”百户长哭丧着脸说道:“属下看得清清楚楚。领头的一个拿金枪,一个拿着双锏,最是好认,漫山遍野的都是汉人的士兵和老百姓啊!” 德力格尔推开百户长,蹬蹬蹬往后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到一个石鼓之上,嘴里再也做声不得,到了此时他才终于明白,自己谈功劳冒进,已经中了汉人的埋伏! 第一百七十九章 震惊天下的大事(上) 福建军民对蒙古人早已刻骨仇恨,尤其是福建浙江交界处的百姓,时常受到鞑子骚扰,此时陶亮将四千鞑子围住,正是报仇大好机会,哪个不想借此发泄心中愤怒? 弯石村四周响起声声呐喊,一万锋钜、锋铁两营天卫军士兵冲在最前,数万百姓扶老携幼,将外围堵得严严实实,摇旗呐喊助威,虽不能亲自杀敌,但这气势却非同小可,只觉得四面八方到处都有汉军出现。 蒙古鞑子一离开战马,战斗力等于减少了一半,远道而来,阴雨绵绵,又都疲惫不堪,再加上中了埋伏,心中惊慌,天卫军人数又数倍于己,这几样不利因素加在一起,蒙古人哪里还有什么战力可言? 顾斌指挥部下只一个冲锋,已经杀进蒙古人阵中。蒙古士兵虽然想竭力抵抗,但个个精疲力竭,离开马背,却连刀该怎么砍劈都有些无所适从。不一会已有几百人丧命在汉军刀枪之下。 锋钜营副统制罗林杀到兴起,只捡人多处冲,两条锏疯魔一样抡起砸下,鞑子碰到就死,沾到就亡,被他罗林一个杀到心惊胆战,看到那两天熟铜锏到处调头就跑。 顾斌弃马步战,一条金枪也不看人,但看到穿着鞑子衣服的就是一枪扎上,直把雪亮的枪尖染成通红。正杀到兴头上,忽然看到鞑子大将德力格尔困兽犹斗,咬着牙黑着脸,样子凶狠,已刺倒两个汉兵。顾斌愤怒,叫了声:“手下败将,安敢伤我士卒!”几步走到德力格尔面前,一枪就对着他刺下。 德力格尔看到是顾斌前来,哪敢交战,转头就跑。顾斌也不追赶,只是指着德力格尔大笑:“看看你们的大将,就是这副德行,鞑子安能不败,各军奋勇杀敌,今日不把他们杀的精绝,决不罢休!” 蒙古士兵本来就在苦苦支撑,此时看到主将逃跑,大是气颓,军心登时散了,就连手中刀枪也不再想抡起,纷纷各自寻路逃跑。 但弯石村附近早被福建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想要逃跑又能往哪跑?那些百姓挥舞着手中千奇百怪的武器,口中大叫着“杀鞑子、杀鞑子!”只管向蒙古士兵杀去。 这些平素在鞑子眼中,性命贱如蝼蚁一般的汉族百姓,此时看起来个个都象催讨他们性命的阎罗一样让他们觉得害怕。 福建百姓把憋在胸中的一股股怒气以令人震撼的方式发泄出来,只要被他们围上的鞑子,半个也没有能活成的,一个个都被活活打成肉泥。这些鞑子打心眼里就从来没有看得起过汉人百姓,但一旦他们真正见识到了汉人的愤怒,等知道害怕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德力格尔也落到了福建百姓手中,这个平日里不可一世的蒙古大将,不知为什么面前成千上万汉人百姓的时候,竟然连反抗的勇气也没有,也许一再的失败,已经将他的信心全部削平了吧。战后顾斌竭力想找到德力格尔的尸体,好象元帅请功,但他发现自己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拼凑出德力格尔完整的尸首。 弯石村一战,顾斌迭出奇谋,佯败后胜,利用福州一带的天气地形,围住蒙古四千骑兵,一举歼灭。只这一战,就杀了蒙古骑兵一千五百余人,俘虏了两千余人,只跑了数百蒙古鞑子。而这些却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缴获了近四千匹蒙古战马,这对于马匹奇缺的天卫军来说,却是一个大大的收获了。 此仗才胜,顾斌也不停歇,命令天卫军士兵转头向落在后面的蒙古步兵杀去,总算那些蒙古步兵见机不妙,赶紧向后逃去,这才没有重蹈骑兵覆辙,但落后的百来个士兵,却被顾斌杀得干干净净。 四千骑兵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怀都耳中,直把个怀都惊得面无人色,一个人呆呆地骑在马上有两柱香功夫,忽然大叫声“汉人奸诈!”吐出一大口血来,从马上跌了下来。把身边裨将牙将吓得赶紧将他扶回大营,让随军医师调治。 到了夜晚时分怀都才从昏迷中醒来,听说天卫军又趁势夺回了浙江原有营地,怀都竟两眼流出泪水,颤抖着让书记官给大元帅伯颜,元帅唆都各上了份请罪书。 蒙古人自从出了个成吉思汗以来,纵横疆场,天下无敌,却接连在天卫军手中吃了两次大败仗,真是前所未有之事。前一次是张弘范领军,还可以推卸责任,说汉将无能。但这次却是赫赫有名的伯颜军惨败,大都震动,忽必烈愤怒,当时降圣旨免伯颜大元帅职留用,免唆都元帅职留用,限三个月内全歼天卫军锋钜营,以报此奇耻大辱,并要将怀都押回大都议罪。幸亏怀都是唆都心腹爱将,唆都苦苦向伯颜哀求,伯颜只得上了道折子,竟然把过错全部推卸到了汉将史千寿身上。 过不了几日,朝廷又发了旨意,怀都老样子弄了个免部将职留用,那史千寿却倒了大霉,被免除汉千户长,降为十户长,恩赐一百军棍,伤好后执行。只可怜史千寿忠心耿耿的做着蒙古人的走狗,杀起汉人来从不手软,却落得了这么个下场。 忽必烈既然下了三月内全歼锋钜营的命令,伯颜如何敢不执行?他当时以唆都为主帅,怀都为先锋,并力进剿顾斌所部。但顾斌狡猾得很,蒙古大军才一开动,他立刻指挥着锋钜、锋铁两营撤回福建。蒙古人两次在福建战败,对这已经有些怕了。若是平原决战,什么样的军队都不在蒙古人眼中,但福建骑不得马,唆都如何敢让自己军队贸然进去?又见汉军防范严密,唆都只能咬牙切齿退回浙江,另寻他法。 不过天卫军却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就在伯颜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顾斌身上的时候,锋锐营的司徒平一却又主动出击了。 他先是带着以丹阳三十六骑为首的一千多士兵,袭击了蒙古人的一支后勤部队,杀了上百个鞑子,接着又突袭了蒙古人的一个小队,又斩了几十个鞑子的首级。等闻讯的唆都亲率大军,气势汹汹的赶来与司徒平一决战的时候,司徒平一却滑得象条泥鳅一般,一下就重新退回福建境内。 司徒平一和顾斌遥相呼应,不断从两个方向,以小股部队袭击蒙古大军,让唆都左右为难,疲于应命,把个唆都气得七窍生烟,却无可奈何。 就在唆都愤怒异常,准备不顾一切强行攻入福建的时候,他的儿子脱不花却及时阻止了他。 唆都平常目中无人,但对儿子的话却非常听的进去。当日脱不花设计故意放王竞尧等人冲出常州,到平江搬取救兵,而后又以骑兵袭之。虽然后来被王竞尧识破,文天祥加紧了平江防卫,但脱不花却没有让奇袭部队撤退,只是在平江附近埋伏,终于被他等来机会,趁着文天祥救援独松关的时候,一举攻破平江。而后才能使蒙古大军直取临安,终于灭了南宋。 “爹爹,要进福建之事,提也休提!”脱不花淡淡地说道:“福建是那天卫军的老巢,军民都服王竞尧,况且福建若失,汉人朝廷退无可退,必然奋力死守。加上福建恶劣的天气和地形,我军就算能够打下福建,也必然损兵折将,不知道要死掉多少士兵。爹爹,一个蒙古勇士抵得上十个汉人,这么做可不太划算!” 唆都颓然坐下,叹息道:“那该如何,难道我军就被汉人如此戏耍?要知道大汗可限定时日,三个月之内若不能剿灭那锋钜营,只怕我和伯颜大元帅都不免被罢黜官职。我从年轻时候就征战疆场,战必胜,攻必取,什么时候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脱不花微微笑了下:“我看那天卫军虽然在弯石村歼灭了怀都的四千骑兵,但他们根本不想和我军决战,况且天卫军也没有这个实力。他们这么做,目的只是想拖住我军步伐,吸引我军注意力,不让我蒙古增援安南而已!” 唆都听的频频点头:“不错,言之有理,那么按照你的意思,我们该如何做?” 脱不花已经胸有成竹,说道:“爹爹可亲自面见大汗,劝说大汗暂时忍下一时之气,在浙江扎住营脚,不让天卫军入侵浙江,我看天卫军用不了多少时候必会主动撤退。那时我军起大军突袭广东,广东宋军皆无战斗力,只有大食商人蒲寿庚有些实力,我们可封他为广州王,结好于他。一旦广东落入我手,福建以成孤势,以福建一省之力,安能与我大元抗衡?王竞尧早晚落入爹爹之手!只是这计谋不可对伯颜元帅去说,只需爹爹亲自对大汗言明,大汗必以爹爹为帅,征伐广东,功劳都是我们家的!” 唆都听的大喜,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此计大妙,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面见大汗,你给我准备十几匹快骑,帮我守住营盘,我最多半月即可回来!” 在唆都出发之后,谁都想不到,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即将发生,此事一出,登时让浙江战局急转直下,甚至也间接影响到了日后天下大势,而这事的策划者,正是那铁残阳! 第一百八十章 震惊天下的大事(下) “将军,我们在这里已经呆了九天了,什么事也没有做,我们究竟在等什么?”一名穿着蒙古士兵服装的军人趴在草丛里问道:“别的兄弟都在那打仗,可我们……” 铁残阳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几天来,他一直牢牢的盯在这里,这是条浙江元军开往前线的必经之路,铁残阳从把锋铁营交给顾斌开始,就一直在等待着什么。 听到后面士兵发着牢骚,铁残阳冷冷地说道:“你们见过狼吗?狼为了寻找到猎物,有的时候会在阴影里躲上几天几夜,只要猎物一经过它的面前,它就会一跃而出,咬断猎物的喉管!” “可是昨天这经过一个鞑子的百户长和十几个鞑子,你又不打。”那士兵嘀咕着说道。 铁残阳鼻子里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哼”声:“我们有九十七个人,就是九十七匹狼,你知道群狼的厉害吗?起码我亲眼见过,一群狼把一只威猛的老虎活生生的咬死,然后吃光了它的肉,喝光了它的血!群狼怎么可以去捕捉山鸡这样的猎物?” 他说话的样子让人不能不相信他真的曾经亲眼看过,那士兵一想到群狼凶猛的噬咬着老虎的样子,浑身不禁打了个哆嗦。 自从将锋铁营交由顾斌后,铁残阳就做出了一个决定,带着剩下的百来名士兵,化装成鞑子的样子深入浙江境内,寻找机会刺杀蒙古大将,让蒙古军队自己从内部先乱起来,减轻正面部队的压力。这些日子来,除了因病不得不留下的几名士兵,这支小部队已经转战上百里,经历过的危险无数,但一个值得铁残阳格杀的蒙古人都没有遇到。 但铁残阳就是这样的人,他能等,耐心地等。他永远记得有一个人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失败一百次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还留得这条性命,总有将对方一击致命的机会!”况且,他还没有失败。 眼看着太阳西沉,今日这一天又要在碌碌无为中度过,铁残阳正想带着部下撤离这里,忽然,在道路的尽头,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 铁残阳立刻精神大振,让士兵们进入各自的伏击地点,自己悄悄拔出了宝剑,紧紧攥在手中。 远处跑来了十几匹快马,最前面的一匹,浑身雪白,铁残阳只听那马蹬踏在地上的声音,就知道这必是一匹宝马良驹。在太阳的余晖下,马身上竟然发射出阵阵耀眼的金光,那马鞍显然是用黄金一类打成,只看这匹马,铁残阳已经知道他等待的猎物终于到了。 看着对方将到自己藏身之处,铁残阳打了呼哨,十几名士兵立刻在他的带领下冲到了道上,另外的士兵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警惕地监视着周围。 马上的蒙古人看到道路突然出现十几个穿着蒙古士兵衣服的人,急忙勒住缰绳,破口大骂:“是何人竟敢挡我道路!” 这人说的是一口蒙古话,铁残阳半句也听不懂,但当他看清楚了马上蒙古人的面孔,铁残阳先怔了一下,接着忽然仰天大笑起来。他身边锋铁营里的士兵目瞪口呆,他们跟随着铁残阳久了,看到的从来都是铁残阳冷冰冰的面孔,现在他竟然一反常态放声大笑,谁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你们知道他是谁吗?”铁残阳忽然笑容一收,换上冰冷可怕的语气说道:“这人就是蒙古元帅唆都,唆都元帅!当日在常州,就是这位大元帅,和伯颜一起指挥着二十万蒙古鞑子,攻破了常州,屠杀了常州十数万汉族军民,老天有眼,今日让我在这遇上了他!” 听这穿着蒙古百户长衣服的人竟然说的是一口汉话,唆都脸色大变,但他见惯风浪,也不惊慌,只悄悄做手势让部下做好接战准备。这里是蒙古人的地盘,一有风声,蒙古士兵很快就可以赶到,自己座下宝马又跑得快,要想冲出去绝非难事。 唆都正想问此人是谁,却看到对面的“百户长”扔掉手中宝剑,解开背上的一个布包,慢慢从里面抽出一把断枪,只看了这断枪一眼,唆都脸上居然有了点不安:“铁残阳?” 当日在常州,铁残阳和司徒平一一条断枪,一把厚背大刀,杀得蒙古人心惊胆战,有谁不知这二人大名? “你倒还认识我,今日就是我为常州军民报仇雪恨的时候,唆都,把命留在这里吧!”铁残阳长长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出。 谁想到唆都右手向下一挥,身后立刻有部下放出一道求救火箭,在半空中呜呜作响,接着“啪”的一声爆发出绚烂烟花。 铁残阳知道这是唆都在向不远处的蒙古军队求救,他哪里还肯再给唆都这个机会?一挺断枪,一枪就向唆都战马刺去。 唆都年轻时曾经担当过忽必烈的贴身卫士,武艺精熟,骁勇善战,甚得忽必烈器重。忽必烈有一次抚摸着他的背说道:“唆都武艺未必是最好的,但是在我蒙古勇士中,如果要选出最勇敢忠臣的十个人,那么唆都必定是其中一个!”连忽必烈都给了他这么高的评介,唆都的勇猛由此可见。 此时唆都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勇猛彪悍的劲头却一点也不输于年轻之时,看到铁残阳冲来,一点不惧,仗着自己骑在马上,居高临下一马刀砍下,他算准了铁残阳必然会要闪避,到时候自己就可以趁机快马奔出敌人的包围,那时自己马快,还有谁能追得上他? 但没有想到的是,铁残阳是天卫军中出了名的不怕死的骁将,他看出了唆都的用意,常州之大仇就在眼前,铁残阳怎肯放过?他竟然不躲不闪,任凭着唆都一刀砍在自己左肩,终于一枪扎进唆都胯下马身。 血光暴现之中,那宝马发出长长一声哀鸣,四蹄抬起,接着一下跌落到地。唆都哪里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不怕死的人,猝不及防下,根本来不及跳下,竟跟随着战马一起跌落到地。他被战马压着,根本无法爬起。 铁残阳上前一步,断枪只往唆都喉口处一扎,这位带兵攻破常州,攻陷临安,屠杀过几十万汉人,用汉人的鲜血堆积起累累战功的蒙古大将,竟然在浙江这块自己的地盘上惨死。 这下交锋只在电光火石间,从铁残阳扎马到杀死唆都,不管是铁残阳还是唆都的部下,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铁残阳把唆都首级割下,挂在自己腰间。 这时蒙古人才终于明白,自己的元帅居然被面前这员神勇无比的汉人给杀了,一时间他们只觉得天崩地裂,如丧考砒。蒙古军规最严,主将若死,亲兵一律殉葬。唆都已经丧命,他们哪里还有活路,一个个悲愤的发出“荷荷”大叫,拔出刀来就要和铁残阳拼命! 而锋铁营诸兵看到铁残阳神勇如此,军心振奋,怎肯让鞑子逞凶?只看到铁残阳手一挥,埋伏在四周的汉兵全部跃出,只半柱香功夫,十几名唆都的亲兵全部被砍成肉泥。 铁残阳大仇初报,仰天长啸,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畅快,此时若伯颜、忽必烈这些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就算拼着一死也要把他们格杀在枪下! “将军,鞑子全部死绝,蒙古军队很快就会到了,咱们撤吧!”一名锋铁营士兵说道: 铁残阳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地上唆都的尸体,脸上似笑非笑,忽然狠狠地向唆都的尸体吐上一口唾沫,带着部下扭头离开,在蒙古军队到来之前,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 蒙古元帅唆都居然在自己地盘被刺杀的消息,风一样的传遍了浙江,传遍了大都,只短短两天时间,先是怀都兵败,四千蒙古骑士全军覆灭,接着又是不可一世的猛将唆都被人格杀,这对于强盛无比的蒙古帝国来说,简直是让人无法相信的事情。 忽必烈得到唆都身死的消息之后,这位性格坚强残忍的蒙古大汗,竟然流出了眼泪,整整一天不吃不喝,以示对唆都的哀悼。此时他的宠臣阿合马建议,连续的挫折,是长生天认为宋朝还没有到灭亡的时候,若是强行攻击,只怕会让长生天震怒,给大蒙古降下无数灾祸。 蒙古人最是迷信,忽必烈让人请来他的老师,“上师”八思巴占卜,结果占卜出来的结果,却正如阿合马所说,宋朝气数未亡,此时不宜擅动刀兵,只宜坚守不出,早晚宋朝的皇帝不然举朝来降。 忽必烈听了之后心中惊疑不定,他最是相信八思巴,当初拜八思巴为“上师”之时,忽必烈已经三十八岁,而老师八思巴不过才十六岁而已。 当正式拜师的时候,讲法才开始,群臣人少的时候,忽必烈竟然让八思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只有到了人多的时候,忽必烈才重新回到自己的龙椅,尊敬之心可见一般。 此时老师都这么说了,忽必烈考虑良久,一来这是上天的意思,二来弯石村之战先败,大将唆都又亡,军心挫动,此时再战未必能胜,当时竟真的命令浙江各军按兵不动!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都 唆都被杀的消息一传回福建,整个福建都沸腾了,这可是自从临安城陷落,大宋朝廷迁移到泉州之后,天卫军杀的最大的鞑子大官了,是前所未有的一场重大胜利! 尤其是那些从常州逃难至福建的百姓,想到昔日常州血仇,自己的亲人姐妹倒在鞑子屠刀之下,想到大仇人唆都已经伏法,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那样子让人看起来心里一阵阵发酸。不两日,居住在泉州的常州百姓,竟然建立起了一座长生祠,里面供奉着王竞尧和铁残阳的两座长生牌位,日日香火不断,四处乡亲都上敬献孝心。 更有甚者,那些朝廷官员,在陆秀夫和文天祥的带领下,集体来到王竞尧的开国公府上,要求王竞尧以得胜之师,趁势北伐中原,恢复汉人江山。他们此时对王竞尧和他一手创建指挥的天卫军的实力已经深信不疑,天卫军在青芝山一败张弘范,弯石村二败德力格尔,铁残阳又凭着九十七勇士孤军深入,怒斩蒙古元帅唆都。一连串的胜仗让这些人的自信心膨胀到了极点,认为鞑子战斗力不过如此而已,和天卫军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此时不趁胜追击,恢复中原,更待何时? 面对这些盲目而狂热的官员,王竞尧苦笑不止。天卫军虽然接连取得了两场胜利,但这都是建立在福建复杂的地形和多变的气候之上,加上天卫军本土作战,福建军民知道鞑子残暴,万众一心,天时、地利、任何都站在了自己一边。 而天卫军本身的军事力量,目前和鞑子相比,只能用天差地远来形容。天卫军不过数万之众,蒙古连上那些汉人军队,带甲百万,骑兵天卫军虽然夺取了四千匹战马,又有铁骑营林锋统制的两千骑兵,但若和那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一比,平原作战天卫军根本没有一点取胜的希望。放眼大宋朝廷所有主力兵种,除了水军以外,皆远远落在下风。 王竞尧把这些情况一一告知,好言劝走这些官员,那些人临走时还兀自叹息不已,尤其是陆秀夫,看着王竞尧的眼神分明说出,你是不是又想凭着这个要挟朝廷什么? 送走这些官员,王竞尧让依那乔心送上一坛酒来,挥手让依那乔心退下,自己关上房门,大碗大碗的把酒往肚子里灌去。 姚訔姚大人,陈昭陈大哥,万安、莫谦之两位长老,包圭包知县,麻士龙、朱华、尹玉三位将军,常州城所有死难的军民,你们在天之灵看到了吗,唆都死了,唆都死在了铁残阳的手上!虽然常州血案的仇人还有无数,但唆都已经死了! 王竞尧双眼通红,不知道是酒精烧的,还是其它什么原因。王竞尧到现在彻底相信历史是可以改变的了,就看你如何去努力。他也看清了现在自己虽然无力北伐,但除非鞑子倾尽全例攻击,否则福建自保已无大碍。 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一点一点消除汉人对鞑子的恐惧,积蓄力量,大力发展势力,也许四到五年,最多十年之后,与鞑子的决战时机就会成熟。 这一夜王竞尧大醉,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还没有醒来,等着王竞尧上朝的群臣都当他出了什么事情。值日太监不知道往开国公府跑了几趟,等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无不大摇其头。只有太后最是关心,担心着王竞尧酒后伤身,特别让太监送去了醒酒补胃的汤剂。 看王竞尧无法上朝,太后让众官自己议着该如何封赏前线将士,一颗心却跑到了王竞尧身边。那些人商量了半天,才决定晋锋锐营统制司徒平一为福州刺史、福原路都总管,副统制张涛为升安翼将军;晋锋钜营统制顾斌为南平刺史、泾南路都总管,副统制罗林升辅翼将军;锋铁营统制铁残阳功劳最大,除升上杭刺史,上清路都总管外,另再赏明珠一对,黄金一百两。至于其余有功人士,皆有封赏。群臣将结果上报太后,太后只粗粗看了遍,就说一切皆等开国公能够上朝后再行定夺。 当这份东西传到王竞尧手中后,王竞尧点头同意,同时他知道这些将军喜欢什么,又把铁匠营统制郑孝经按照他铁血宝刀精心仿造打制的战刀派人送到各营之中。同时看到鞑子暂时停止了军事行动,他和军师黎师商量了下,命令浙江各营全部暂时驻扎原地,不得擅动。 就在前线两军将士互相对峙的时候,在蒙古国都大都,元朝权臣阿合马的府上,却来了个神秘的客人。 “阿合马大人,多谢救命之恩,张傲云代我们皇上、太后向大人谢恩了!”这三十岁不到,自称张傲云的客人一进来,就给阿合马跪下说道。 “起来吧。”阿合马叹了口气,自顾自坐到了椅子上,说道:“你们汉人也当真不识时务,以些许一个福建妄图与蒙古大军抗衡。你需知道,宋军虽然凭着侥幸打了几个胜仗,可又如何是蒙古勇士的对手?要不是我竭力在大汗面前周旋,只怕大汗震怒,早发百万大军一举荡平福建,到时只怕你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是,是!”张傲云忙不迭地说道:“我们太后早有投降的心思,偏偏那天下兵马都元帅王竞尧专权,横加阻挠,否则我朝廷哪敢和蒙古勇士抗衡?大人,这是一点小小意思,望乞收下!” 说着张傲云将一个包袱当到阿合马面前,放下的时候包袱里响起了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显然里面放满了财宝。 这张傲云是谁?却是天卫军情报处统制任晓晟安插在大都的一个探子,说白了就是一名间谍。张傲云为人乖巧,善于投机,到了大都没一个月,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竟然结识了当朝权贵阿合马。 当弯石村大捷以及唆都被刺消息传来之后,张傲云立刻凭着直觉感觉到让蒙古人在浙江按兵不动的机会来了。他怕错失良机,也来不及向任晓晟报告,将大量财物孝敬阿合马,并编出一个太后想降,王竞尧要打的故事来骗取阿合马信任,请求阿合马从中周旋,让忽必烈暂时罢兵,容等太后想办法除掉王竞尧之后投降。 阿合马虽然非常有才干,但却最是贪财,平日里就得张傲云好处无数,这时面对着大量的珍珠黄金,如何不能动心?当时就在忽必烈面前已宋朝合当未亡为理由,骗取忽必烈的信任,本来他也没有把握,却偏偏想不到八思巴算出来的竟真的和自己说的一样,也许这真正就是天意暂时不亡大宋吧? 阿合马斜着眼睛看了眼布包,那里面宝贝看来不少,他装成无动于衷的样子说道:“我非是要你这点东西,只是朝廷上下群臣的口都要封住,我不得不拿下。我可怜你宋朝皇上太后孤儿寡母,这才仗义出言,非为其它。不过,大汗迟早要对福建用兵,你也得想法劝着太后早做打算才是上策啊!” 张傲云连连称是,心中却冷笑不止。这阿合马一是贪恋财物,二来他本不是蒙古人,如何能对蒙古鞑子尽心尽力?自己这一注,看来是押对了! 此人是花剌子模国费纳客忒人,青年时代依附忽必烈皇后察必的父亲,得以成为皇后斡耳朵下属侍臣。忽必烈中统三年,阿合马开始得到重用,领中书左右部,兼诸路转运使,掌管财赋之务。忽必烈以龙兴之地开平为上都,任阿合马为同知开平府事,领左右部如故。 到了至元元年,忽必烈超拜阿合马为中书平章事。又过两年,忽必烈下旨任阿合马以中书平章政事兼领使职,全国财权皆集于他一人之手。 他为人善于察言观色,口辞又犀利,经常在朝廷上把丞相等人辩驳得无言以对,因此更得忽必烈的信任,很快就把人事大权也交给了他,可就忽必烈对他的信任。 不过这个阿合马忠心二字可一点都谈不上,为人贪污受贿强抢民女什么都来,还把不学无术的儿子忽辛安排到了大都路总管兼大兴府尹这样一个重要的位置上。 满朝文武都知道这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上述弹劾他的不知道有多少,但偏偏雄才大略的忽必烈这次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就对阿合马深信不疑,还把那些弹劾他的大臣狠狠地教训了通,这样以来,还有谁敢上书? “好了,你先回去吧。”阿合马急着看包袱里究竟放了多少财宝,挥挥手后说道:“大汗有什么动静的话,我会第一个告诉你的,你只管在家里等着消息好了。” 张傲云恭敬地磕了个头,这就告辞。不过他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很快到了另一个重要人物的府上,他可不想把宝押在一个人的身上,这就好像赌博一样。不要把钱押在一处!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三年 在元国都大都,有块特殊的院落,占地极大,规模宏伟,在外面站满了蒙古士兵看守,里面香烟袅袅,经过的军民无不面相庄严,虔诚的拜上一拜,然后绕道而走。 这里正是元朝皇帝忽必烈为他的老师,国师,“中原法主,统天下教门”的大宝法王八思巴耗费巨资兴建的总制院。总制院权利大无可大,管理普天下的一切宗教事物,这八思巴是蒙古帝国所有辖地的“精神领袖”,于蒙古帝国内有着甚至超出大汗忽必烈的无上权利。 这八思巴十六岁成为忽必烈的老师,朝廷上下自皇帝、皇后到下面的文武诸臣,几乎都是他的信徒,就连蒙古的文字,都是在至元六年的时候,由八思巴一手创立。 张傲云和总制院门口的蒙古兵丁关系甚好,他每隔上几天总会有一批礼物孝敬。自蒙古人在大都建国后,那些在大都的蒙古兵卒,因为生活在繁华的首都,无仗可打,生活日见骄奢,身上那种游牧民族的彪悍,已经在纸醉金迷中逐渐退化。他们开始喜欢金钱,喜欢女人,喜欢享受,对出手大方的张傲云,哪里还会仇视,只见着几分亲昵。 “张先生,法王正在里面为平章知事的爱妃诵经,一会就好,你稍稍等候一会。”看门的一个小头目笑着对张傲云说道。 张傲云忙不迭的称谢,小小往他手里塞了锭银子,那小头目笑容更甚,为张傲云搬来一条凳子,请他坐下等候。 等了有半个时辰,从总制院里走出来一位贵妇,也不理那些兵丁,匆匆走上一顶等候已久的轿子,上了轿子就走。 “张先生,现在你可以进去了。”小头目客气地对张傲云说道。 张傲云道了声谢,也不用人引路,径直走进总制院,他对这里极熟,一会就来到大堂。却看到大堂上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番僧,坐在那闭着眼睛,嘴里默默念诵着经文,很有几分宝相庄严的味道。 “法王,南人张傲云参见!”张傲云咬着牙,脸上却带着谦卑的微笑趴伏到了地上,心中的屈辱却象把刀子一样在割着他的心。 蒙古人在他的统治地点,把人分成四等,第一等是“国族”的蒙古人,第二等是色目人,第三等是汉人,但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汉人,指的是原金国、契丹、女真族等,甚至连高丽人也归入到了第三等中。而真正的汉族人,却被划归到了最卑贱的末等“南人”之中。又称又称蛮子、囊加歹、新附人,极尽鄙视戏弄之意。 “起来吧。”八思巴淡淡地说道:“你对我恭谨有加,甚好,找个机会,我会帮你摆脱南人身份,提升你为汉人。” 张傲云谢了声,自己找张小凳子坐下。心里却冷笑不止。这位“有道的高僧”,皇帝的老师,面上那么庄严,可骨子里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喜欢财物,仅在大都城外,就拥有水地近三万顷,陆地三万五千倾,并占有山林湖泊鱼荡竹场等二十九处。光忽必烈不断给八思巴一个人的赏赐,数目之巨大,就让人无法相信。最高峰蒙古帝国的一半财政收入,都流入了八思巴手中,说他富可敌国,一点都不假。 而且这位大宝法王,除了喝酒吃肉什么都不戒之外,还极度淫欲。隔不了几天就会去那些王公大臣的家中,满足那些贵族妇女们的欲求,名字叫“大布施”,又叫“以身布施”。就连忽必烈的几位妃子也都和他有染,堂堂的蒙古大汗,头上被他的老师戴了几顶绿油油的帽子,却犹然不知。 “法王,多谢你为我家皇上祈福,我家皇上让我带来最诚挚的感谢。”张傲云恭恭敬敬地说道。 八思巴宣了声佛号,说道:“制杀止戮,拯救苍生,这本来也是我应该做的。你们那位王大元帅虽然冥顽不灵,妄抗天兵,死不足惜,不过宋帝赵昺年幼,我看着他可怜,如何不能伸手拉他一把?况且宋朝暂时不灭,却也是天意,我只是传达一下而已。不过……”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张傲云说道:“先前之事,可有什么消息?” 张傲云急忙说道:“法王尽管放心,既然法王救了我家皇上,皇上如何能不感恩图报?我家皇上情愿拜法王为师,从此终身侍奉在法王周围,再无二心。只是这拜师礼,就有些为难了!” 原来当初张傲云求八思巴为宋朝说话,八思巴本来不肯答应,但张傲云开出的条件却让八思巴怦然心动。张傲云这人也当真胆大包天,他竟然说只要这次能让忽必烈暂时罢兵三年,宋朝皇帝赵昺愿意和忽必烈一样,拜八思巴为师。 这八思巴富可敌国,一百个赵昺的财产,加起来也没有他的零头多,金银财宝这些寻常之物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两个皇帝的老师,这份至尊的荣耀,却让他不得不为之心动,况且对方还是汉人正统的皇帝。 蒙古帝国虽然兵锋到处,如席卷残云,就连临安都被他们攻破,但汉人博大精深的文化,却是让这些异族人最是羡慕,无法企及的。尤其是汉人骨子里的那种骄傲,虽然让这些异族人恨得牙齿发痒,但却又无可奈何。 一旦自己成为了汉人皇帝的老师,自己的名字必然永垂青史,天下教派,归于一统,唯密宗藏传佛教而已,就算连那个达摩,也不及自己万一。 况且只要让蒙古人罢兵三年不灭南宋,也不会危害到元朝大业。八思巴考虑了一下,当时就答应了下来。他不知道张傲云同样疏通了权臣阿合马,见阿合马适时进谏,只当是佛爷要让自己成就藏教大业,建立自己不世功勋。 一个权臣,一个国师的话,加上最近连番挫折,让雄才大略的忽必烈竟然真的决定暂时不对福建用兵。在忽必烈看来,一来是天让他这么做的,二来残宋苟延残喘在福建一角,纵然取得小小胜利,但又能有什么大的作为?让它早死晚死三年,对大元来说都是一样的。 三年,这一看起来当时无足轻重的决定,却为在福建的王竞尧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历史在这一刻再次偏离了它正常的轨道。本来在临安陷落,手握福建、两广大片地区,淮东、淮西也在大将李庭之控制之下的残宋小朝廷,虽然要到三年后才灭亡,但这三年里却是战无不败,20万正规军、30万民兵,跟着残宋朝廷一路逃亡。泉州、潮州、惠州……一直跑到崖山,爆发了最悲壮的崖山之战,20万军队被元军区区三万人击溃,十万汉族军民跟随着皇帝、太后、张世杰蹈海自尽,演绎了中华民族史上最悲壮的一幕。 而这时张傲云为王竞尧争取到的三年时间,却与历史上的这三年大不相同,这是一个相对平稳,不用颠沛流离,整日提防着蒙古人入侵的三年,在这三年里,王竞尧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不断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期待着北伐中原,恢复汉人河山那一刻的到来! 张傲云这个名字,也将注定和无数为了汉族的光复事业而献出毕生心血的英雄一样,刻在历史的丰碑之上! “你且去吧。”心满意足的八思巴闭上了眼睛,说道:“要好生劝说你们的皇上,哎,就算能多存在三年,早晚都要为大汗所灭,那又有什么用?不过,也真辛苦你了,两边奔跑传递信息,明天你来拿个出城通牒,凭着这份通牒,只要是在大元的辖地,你可畅通无阻!” 张傲云心里大喜,有了这份东西,等于自己有了个护身符,从此后行动起来更加便捷。他又向八思巴磕了个头,这才走了出去。 一到总制院门口,张傲云忽然觉得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他这个计划大胆之极,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后怕。无论是阿合马或者八思巴中的任何一个人起疑,自己都将死无葬身之地,还好一个人贪财,一个人爱名,才能让自己从容周旋其中。 自从干上了情报处“步容”(间谍)这一行来,张傲云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总觉得四周都是要抓自己的人,他甚至想过自己的步容身份一旦被揭露,将会落得个怎样凄惨的下场,五马分尸,还是炮烙?张傲云苦笑了一下。 当在福建的情报处统制任晓晟得知了张傲云在大都的作为之后,立刻上报给了王竞尧。王竞尧听了后大喜,自己的一套情报系统,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了。 王竞尧立刻命令任晓晟密调一批金银珠宝到大都,供张傲云使用,同时让其牢牢抓住阿合马和八思巴这两条大鱼。 任晓晟本来建议王竞尧是不是再调一批人手去大都协助张傲云,但王竞尧想了下,却摇头拒绝了任晓晟的这一建议。 张傲云做的这份情报工作,看来适合于当个孤胆英雄,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他的身份,王竞尧也在同一时刻命令任晓晟,张傲云的身份只许自己和他知道,任何情况下不得泄露! 第一百八十三章 占城 在弯石村大捷的同时,远在安南的南征军团奇袭部队四百六十八骑,却在南征主将陶亮的带领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兵临占城! 那天太阳还没有完全露脸,守卫占城的士兵正睡眼惺忪的打开城门,迎接又一个无聊的一天。忽然,在大地的尽头,尘烟弥漫,马嘶声声。那些个占城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面面相窥,探头探脑向那方向看去。 漫天弥漫的灰土之中,忽然几百个骑着战马,手中挥动着战刀宝剑的骑兵,在一个手拿银枪的将领带领之下,就象一阵风一样向占城席卷而来。 那些占城兵就象傻子一样愣愣地看着前方,是蒙古人,还是安南兵?看守城门的一个占城头目终于醒悟了过来,嘶声大叫道:“是汉人,是汉人的南征大军,关门,快关门!”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四百六十八匹快马瞬间就冲到了他们面前,南征大将陶亮摆动银枪,只一枪就将那小头目刺死,余下的人哪里还敢阻挡,轰然一下忙不迭四散跑开。 “下马,守住城门,等候援军到来!”陶亮厉声道。 那些突袭部队的汉兵,一个个从马上跳下,从背后拿出弓箭,紧张地注视着占城城内。 “将军,我军虽取得占城城门,但城内敌军数量众多,一旦他们蜂拥而上,恐怕我军无法抵挡!”一名天卫军将领不无担忧地说道。 陶亮微微点了点头:“不错,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我军后续部队最快也要到明日才能到达,我们只四百六十八人,要想抵挡住占城军实无胜算!所以……”说道这,他看着占城内,目光变得坚定无比:“我要去会会那个占城城主!” 那天卫军将领大惊失色:“将军,这怎么可以?占城乃是安南附庸,安南人素来狡诈,其心反复无常,见利忘义。此时他们若攻来,我们再不济还可以退出城内,一旦将军孤身前往,岂非羊入虎口。将军万万不可!” “正因为他们反复无常,见利忘义,也许正是我们利用的大好时机!”陶亮用不容置疑的声音缓缓说道:“我军千里奔袭,才占领住了城门,若是放弃,占城军依城而守,时日一长,我军必败无疑,这个险,我非冒不可!我走后,由你统领所有部队,一旦我有失,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给我死死守住!” 当南征大军奇袭部队占领占城城门之后,占城国王王府内乱成一团,老国王保宝旦惊得面无人色,手足无措,他哪里能想到汉人的南征大军,不打安南,却直接发兵占城。前日闻听汉人还在波莱古尹,怎么今天一下子就出现了占城,难道那些汉人会飞不成? 匆忙间,保宝旦急忙召来他最信任的太子布德和国舅宝脱秃花进朝议事。 占城国王保宝旦年老,上下军政大权皆操于太子布德一人之手,这布德四十余岁,为人最骄奢淫逸,其心野心勃勃,自从在占城专权之后,黩武穷兵,一个小小的占城,他在断断数年间竟一口气募集了十五万大军,谁都不知道他心里想要做什么。 等听到汉人军队突袭占城,现在已占据城门,兵锋直指王宫的消息,布德也惊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说道:“汉人远道而来,兵力必少,我占城有十五万大军,怕他何来?父亲无须惊慌,我这就整点兵马,把那些汉人全部杀死!” 他也不等保宝旦答应,抬脚就想离开,却被老于世故的国舅宝脱秃花叫住:“太子且慢,我闻听汉人统兵大将陶亮为人智勇双全,颇多谋略,你焉知他此次不是诱敌之计?若是他在城门埋伏一军,只恐太子会吃大亏!我的意见是先派人摸清汉人此来用意,若是他要钱要粮,给他们一些也就是了。若是他们想要我们占城上表称臣,这有何难?只管按着他们说的去做,汉人最好面子,得到他们想要的必然退兵。等他们走了,什么进贡称臣之类的我们完全不必理会,他们又能奈我们何?” 布德冷笑着说道:“汉人南征大军拢共只有一万,远道而来又折损了些,就算有埋伏又能有多少?国舅莫非在王宫里呆的时间长了,雄心壮志都消磨平了吗?大占城大军十五万,被万把人吓得上表称臣,颜面何存?” “太子不见古都瑙、波莱古尹吗?”宝脱秃花同样冷笑着说道:“汉人惯于突出奇兵,以少胜多。若是稍有不慎,只怕我占城亡国之祸就在眼前!” 看到太子、国舅二人争执不休,国王保宝旦本来就是个没有主见之人,此刻急得离开作为,在王宫里来回走动,半天都不知道该听谁的好。 “报!”一个王国值日官跌跌撞撞进来说道:“一名汉将自称南征大军大将陶亮,现在宫门外要见国王,正在等候!” 保宝旦居然被吓得一屁股坐了下来,张大了嘴,只看到他嘴唇上下抖动,却发不出一个字来。 “他们来了多少人?”布德阴冷着脸色问道。 “只一人一骑,连兵器也没有带。”值日官喘着气说道。 布德大喜,从腰间拔出剑来:“汉人自要寻死,需怨我不得,只要杀了他们的统兵大将,南征军必乱无疑,此天要助我占城也!我这就去取了他的首级” “且慢!”宝脱秃花正想出言阻止,忽听国王保宝旦居然能发出声音了:“孩子,你没有到过汉人的国家,不知道他们有多强大。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那里的繁华强盛我亲眼看到过,战船一艘就顶我们两艘。现在汉人虽然落败了,可比起我们来,还强大的很。我们若是杀了他们的统兵大将,汉人焉肯罢休?万一他们举全国之力讨伐占城,占城危也!况且那汉将只孤身前来,什么用意我们一丝也不知道,不如先让他进来,等他说完,是杀是放,到了那个时候也不算迟!” 宝脱秃花也是想的这般心思,见国王发话,忙连叫“英明”。布德虽然心里不忿,但看到国王发话,也不好公然顶撞,只是生着闷气自顾自坐到一旁。 等汉将南征大军主将陶亮一走上殿来,众人眼前都是一亮,这汉将年纪也就在二十三、四岁之间,一身银盔银甲,英武非凡。这些占城人哪想到在安南往来如入无人之境的汉军大将竟如此年轻?有几个小宫女忍不住偷偷多看了几眼。 “大宋天卫军南征大军统军大将陶亮,拜见占城国王!”陶亮一走上来,抱拳行了一礼,彬彬有礼地说道。 “看见我国王如何敢不下跪!”布德太子重重一拍椅手,大喝道。 陶亮微笑着说道:“大朝上将,岂有对属邦国王下跪之礼?” 布德大怒,当时抽出宝剑就想发作,却看到保宝旦向他挥挥手,布德这才愤愤不平地坐了下来,只听到保宝旦问道:“我占城与你大宋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南征大军为何无故入侵我占城,杀害我的士兵?” “井水不犯河水?”陶亮大笑起来,正色说道:“大宋景德四年,你占城派遣使者奉表入贡,被我大宋皇帝封为‘占城国王’,自此占城藩属国地位已成,年年进贡,如何说与我大宋没有关系?此番我大军征伐安南诸国,你占城既不派兵,也不送粮,因此我才亲自统帅大军前来占城问罪!” 这番话原是事实,占城君臣半句也辩驳不得。虽然现在汉人势微,但占城与大宋的藩属国关系却从来没有正式解除过,上国出兵,下国无丝毫表示,上国兴兵问罪原也是这道理。 “嘿嘿,你那宋朝现在自身难保,就快被蒙古人给灭了,还谈什么藩属不藩属的问题。”布德讥讽地说道:“莫非要让我们对一个快要亡国的朝廷尽义务吗,当真是可笑之谈!” “大胆!”陶亮忽然怒喝了一声:“大宋皇帝淳宗尚在,你安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若再如此,陶亮拼着血溅五步,也要取你性命!” 布德哪想到陶亮突然翻脸,被吓了一跳,正想发作,看到陶亮手握剑柄,杀气腾腾的样子,身上那股子劲顿时泄去,只冷着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陶将军,难道你这次来就是为了问罪的吗?”毕竟都是占城人,虽然和太子不和,但看到布德被人呵斥,宝脱秃花面子上挂不住,还是这么问道。 “非也。”陶亮面色变化得非常快,忽然笑道:“大宋和占城本为父子之邦,占城纵有小错,我大宋焉能一般计较?” 这话让占城君臣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员汉将忽冷忽热的,究竟心里再打什么样的主意? “奉大宋朝廷淳宗之命,传圣上口喻,占城国王保宝旦,太子布德接旨!”就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陶亮忽然大声说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安南国王 听汉将突然莫名其妙的要传什么汉人皇帝的旨意,保宝旦和布德楞了下,保宝旦看向宝脱秃花,看到国舅向他微微点头,保宝旦当时就带着太子低头站到陶亮面前。 “诚大宋危亡之际,占城犹未脱离大宋属国关系,国王保宝旦忠诚可嘉,今特封保宝旦为安南国王,布德为安南太子,钦此!”陶亮声音清脆地说道。 保宝旦、布德和宝脱秃花都呆在当场,这传的是什么圣旨?占城只是安南一附庸之国,保宝旦如何又成了安南国王?保宝旦岁谢恩接了旨,心中却是疑惑不定。不过布德和宝脱秃花却象是明白了些什么,布德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和善起来。至于口喻的真假,他们倒不怀疑,这些汉人最是忠于自己皇上,假传圣旨那是诛九族的大罪,他怎敢做这样的事? 他们却不知道,陶亮这是真真切切的信口开河,假传圣旨,这样的事情,也只有天卫军这些胆大包天的将领才能够做出来。 “将军请坐。”保宝旦说道:“这大宋皇帝的口谕,我是接下来,可其中的意思却不明白,请将军明示!” “请国王屏退左右,只留太子和这位,这位大人在此。”陶亮客气地指着宝脱秃花说道。 保宝旦看着陶亮的态度,谅他也不会害到自己,当时挥手让其余人下去,只留下了太子布德和国舅宝脱秃花在身边。 “请问这位怎么称呼?”陶亮满脸带笑地对宝脱秃花说道。 “不敢,在下占城国舅名叫宝脱秃花。”见汉将态度和气,宝脱秃花也客气地说道。 “原来是国舅大人,那陶亮说起话来就更方便了。”陶亮微笑着说道:“各位想必都知道陶亮此番率南征大军远道而来的用意。那安南国王陈日烜不服王化,擅自羞辱大宋使臣,这才引得天子大怒,发兵远征,与占城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陶亮此前擅做主张,杀了国王的兵丁,等陶亮把话说完,要杀要剐任便。来之前,天子说了,只要占城能够助我平叛,那么等我南征大军剿灭了安南,活捉了安南国王陈日烜之后,占城国王即为安南国王,从此后两国永结友好,为兄弟之邦,国王以为如何?” 保宝旦哪想到陶亮会说出这番话来,惊得目瞪口呆,安国国王他连做梦都没有想过。布德却早就知道那圣旨的意思,此番见陶亮亲口说出,更是对汉军此来目的了然于胸。汉人是怕自己征伐安南只时占城出兵相助,自己实力不够,这才特意先把占城安抚好。 布德从来就野心勃勃,他大肆征召军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和安南一争短长。他素来看不起安南之兵,认为自己拥兵十五万,只要善加训练,早晚安南必被自己所灭,此时眼见汉人找到占城,这或者倒是自己一个最好的机会。 宝脱秃花脸上却阴晴不定,心中不知在转着什么念头,只不时的看上陶亮一眼。 “这个,将军,请恕我直言。”这时布德的口气也客气了许多,说道:“我闻听宋朝被蒙古人打得退避到福建一角,灭亡只在旦夕之间,此时不想着如何保存自己,却发兵远征,又只区区一万人,布德不懂这能成什么气候,如何灭得安南?” 看他出言不逊,陶亮也不动气,只淡淡地说道:“大宋虽然暂时战局不利,可那是因为大宋暂时没有出现岳武穆一类能够统领千军万马与鞑子决战的人物。现今天佑我大宋,出了个天下兵马都元帅、开国公王竞尧王大人。青芝山一战,王大人以弱胜强,大破鞑子八万,还杀了蒙古元帅张弘范,可见鞑子根本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厉害!” 此事早已传到占城,几个人知道陶亮所言非虚,都微微点头,陶亮趁机说道:“况且我大宋目前有禁军、厢军二十万,民兵三十万,与鞑子交锋,胜负未知。今讨伐安南弹丸小国,虽然只陶亮一万兵,但十万大军昨日已经上传,指日可到,安南焉能不平?” 他的大话让安南君臣倒吸了一口冷气,还好对这汉将没有失礼,征伐一个安南,宋朝竟然动员了十万大军,一万人的南征大军已经如此可怕,十万人会是个什么样的景象? “怪不得,怪不得。”布德连连点头,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我说你们怎么敢用一万人来安南打仗,原来却还有后手,怪不得你们如此胆大!父亲,安南欺压我日久,动不动就派人来索要贡物,我占城国小,哪能次次满足?这次汉人派来军队,我看正是时候灭了安南!” “住口!”占城国王保宝旦在这事情上倒是一点都不含糊,呵斥住了儿子后说道:“将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万一将军兵败,我占城国小力弱,安南若是事后问罪,占城不免有亡国之祸啊,所以,这个……” 陶亮马上明白了保宝旦的意思,这个看起来昏聩无能的国王,倒是老奸巨猾,既想得到好处,又不想承担风险。 “国王不必多虑。”看出了保宝旦心思的陶亮说道:“我这番征讨安南,并不要占城出一兵一卒,一切战事都由我汉军负责。败,死的是我们的人;胜,你还是当你的安南国王!”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了,汉军打胜了,那占城简直有天大的好处,万一输了,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布德的想法却是,汉人这是怕了占城的十五万大军,生怕在和安南作战的时候,占城从背后袭击,因此汉人将军陶亮提出这样的条件,完全可以理解。 “这个,我们还得商量下,陶将军请先回去,晚上我在王宫中为将军设宴接风,请将军千万赏光。至于贵军的吃喝,我会立刻派人送去。此地天气阴冷,不如请贵军入城歇息如何?”不急着表态的保宝旦说道。 陶亮站了起来,微微施了个礼,说道:“多谢国王,为表我军诚意,已经进城的军队,我将命他们全部退出城外,只是劳烦国王送些食物来即可!” “一定,一定!”保宝旦连声说道,带着儿子、国舅把陶亮送出宫中,急忙征求起两人的意见来。 “父亲,还犹豫什么!”布德急着说道:“这么好的事情,上哪里去找?那陈日烜仗着自己实力,素来对我占城欺压,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现在正可借着汉人的军队,一鼓作气灭了他,这安南国王的位置,父亲指日可待!” 保宝旦迟疑着说道:“我只是在想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什么事都不要我们做,却把一场天大的富贵拱手相让,难道天上真的会掉黄金不成?” 见国王疑虑的竟然是这事,布德笑道:“父亲,您太多虑了。其一,那汉人是怕我占城从后袭击,我占城有大军十五万,谁敢小看?其二,汉人最好面子,陈日烜不服宋朝,还羞辱了他们的使者,这是汉人面子上最挂不住的事情,他们就算打得损兵折将,丧师百万,也要打到安南服气,至于事后他们得到什么,可一点都不在乎!,当日隋炀帝数次征讨高丽便是如此,他死了多少大将,折了多少士兵,结果高丽只一服软,他就得胜回朝,其实吃的大亏,可真得不偿失。父亲,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布德一针见血的说出汉人的性格,保宝旦频频点头,心中颇为所动。这的确是自己一个天大的好机会,若是就此放弃,未免有些可惜。可他心中还是拿不定主意,将目光投向一直一言不发的宝脱秃花身上。 “国王,我看这事要下决心倒也容易。”宝脱秃花胸有成竹地说道:“国王有一女儿,今年已经十六,尚未招到驸马。我看那陶亮非比常人,又是汉人中的大将,国王可于晚宴间招其为驸马,陶亮也不辱没了公主的身份。他若答应,那么其心必诚,他若不答应,那么所言皆是虚假,当可于宴会间一刀杀之,而后死守占城,看汉人能奈我何!” 保宝旦听了大喜,那陶亮英武不凡,又手掌重兵,若他真能成为自己的女婿,就算当场和安南人翻脸又怕什么?凭着自己国中实力,加上女婿掌握的十万大军,灭了安南不在话下,自己这安南国王之梦,只怕旦夕间就可以实现。 “国舅此计大妙!”保宝旦搓揉着双手说道:“布德你可准备刀斧手藏在席间,陶亮但有不从,看我眼色,当场击杀之!国舅可去安排酒宴,要布置得隆重点,我这就回去征求王后的意见,但愿那陶亮真能答应,这实是我占城之福!” 布德和宝脱秃花两人都赶紧答应下来,布德想到等国王一死,自己就是安南国王,心中兴奋异常,那国舅宝脱秃花却两个眼睛直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第一百八十五章 密谋 陶亮信守诺言,一回到城门口,果然命令部下退出占城,就只在城外扎住营盘,部下虽然心里不解,但将主将如此,料想他心中必有安排,因此一个个都遵命出城。 不多时占城国王让人送来精美食物,犒劳汉军,那陶亮谢了使者,把食物分发部下。待到天色微黑,保宝旦派出使者,请陶亮入宫内赴宴。陶亮交代了几句,不带一兵一卒,随着使者上了战马,就往王宫方向而去。 才刚到宫门口,看到太子布德在宫门外等候已久,此事的布德,全然没有了日间的凶狠,笑着把陶亮从马上迎下,亲热地牵着他的手走进王宫,一路上没话找话,说的无非是自己有多么痛恨安南,早就想和他们开战。陶亮懂他的意思,只要灭了安南,这国王的位置早晚都是他的,布德这是想让自己尽力为他卖命。陶亮满面带笑,连声应承不停。 进了王宫,保宝旦和王后、宝脱秃花都迎上前来,请陶亮入座,不多时,一道道食物就不断送了上来。占城宴客多以鱼虾为主,最有名的就是生鱼露,用盐先把鱼腌好,在缸中密封后,经阳光暴晒半年左右,取其汁液与炒米粉等一起调配而成。保宝旦殷勤地请陶亮食用,陶亮吃在口中,却总觉得有一阵阵的异味。 闲聊了几句,王后忽然问道:“请问将军青春几何,有无成婚?” 陶亮大是诧异,这王后年纪在三十五、六左右,相貌姣好,却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话,用词彬彬有礼,看来还读过汉人的书。陶亮恭敬地说道:“回王后话,小将今年虚度二十四春秋,因一直忙于征战,故此至今未曾娶亲!” 占城君臣眼中都露出兴奋的神色,陶亮正在奇怪间,忽听宝脱秃花清了清嗓子说道:“将军,国王有一女儿,名叫西丝优,今年年方十六,长的容貌端庄,至今尚未招到驸马。国王和王后看将军年轻有为,又是天朝大将,故尔冒昧高攀,想招将军为占城驸马,不知道将军意下如何?” 陶亮微微一怔,却想不到占城国王会来这么一手,他心里这么想,脸上却露出笑意说道:“小将闻言,欣喜若狂,能和占城公主成亲,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小将又怎敢不答应国王?只是小将整日征战,一旦有失,未免耽误了公主青春!” 保宝旦大喜过望,说道:“何来此言,将军马上行军打仗,本是军人本分,西丝优一介女流,岂能有半句怨言!” 陶亮微笑着连连点头,这时他眼睛正好从王后那扫过,却发现王后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的表情,陶亮心中不禁有些奇怪,莫非这王后对婚事不赞同? “将军!”国舅宝脱秃花长长舒了口气,笑道:“既然将军答允,那是公主之福,是我占城之福,我看后日日子大吉,将军戎马征战,不敢耽误大事,就在后日让将军与公主完婚如何?” 看宝脱秃花如此着急,陶亮心下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不过他却不动声色,微笑着点头答应下,这宝脱秃花对婚事如此热心,心中必有所图! “上酒,上酒!”保宝旦一迭声地催促道,接着大笑着说道:“既然将军已经成为了我的驸马,将军之事就是占城之事,等将军十万大军一到,我占城当起倾国之兵,为宋朝充当开路先锋,一举而荡平安南!” 到了这个时候,保宝旦心情大好,也不管陶亮之前说的不用占城出兵之类的承诺,满口答应出兵协助大宋,毕竟安南国王这个名头,很少有人能够抗拒的。 “国王,万万不可!”哪想到陶亮说道:“我既然成为了占城的驸马,行事便要处处为占城考虑。征讨安南,乃是大宋之事,死的都是大宋之兵,关占城何时?国王只需坐享其成便可,万事有小婿承担!” 看到陶亮这么为占城着想,又开始改口称自己为“小婿”,保宝旦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只是一个劲的命人上酒上菜。 “我那妹妹可是占城第一美人,将军真是好福气啊!”布德这时忽然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 看到他的话里有股酸味,陶亮有些奇怪。不过这些蛮人的事情,他也不想多管,只是一个劲的向众人敬酒,其它事情一句不说。 “我儿!”保宝旦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竟然开始称呼陶亮为儿子:“你既然成为了我的女婿,又是天朝大将,我占城拥兵十五万,却无真正懂得用兵之人,我现在就任命你为占城大元帅,统帅占城大军!” 这话让众人大惊,占城从来没有过大元帅的职务,军事方面一向有太子布德负责,此事保宝旦这话一出,明摆着就是剥夺了布德的军权,当时布德就气得面色煞白。 “不可!”陶亮却忽然说道:“我虽为占城驸马,但毕竟是个外来人,我观太子,英明睿智,可命太子为占城大元帅,小将只在一旁协助即可!” 看到这世上竟有如此不贪恋权位之人,众人都大感诧异,布德脸上却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这一顿酒喝到了足足有两个时辰,占城国王保宝旦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搀扶着回到了内宫,余众见陶亮酒量甚大,都依然陪着他喝酒。 “请问陶将军是哪里人?”陶亮正喝到兴头上,王后却忽然问道。 “不敢,小将是北方人士。”陶亮不想王后有此一问,急忙放下酒杯回答道。 “陛下委你为南征大军主将,你却贪恋权势,甘愿为占城驸马,汉人中出了你这样的败类,你真是无耻之极,还有脸当什么大将!”太后忽然说出了几句方言,脸上却带着微笑向众人告了个罪,款款离开酒席。 陶亮只听得目瞪口呆,原来占城王后说的,竟然是无锡方言!那无锡、常州一带方言最是难懂,北方人决计听不懂。却不曾想陶亮在常州时日长久,当初常州通判陈昭又是无锡人,常州和无锡话又差不了多少,陶亮虽然不会说这两地方言,但是十句里也能听懂七、八句。难道这个占城王后,竟然会是无锡人不成? 把疑惑压在心里,陶亮只管杯来盏去,和众人把酒言欢,布德感念他的恩情,一碗碗酒下去,不到半个时辰,也如他的父王一般大罪,被人扶着回去,临走前却拍着陶亮的肩膀说道:“我那妹妹,占城多少人都想着念着,今天却被你娶走,真正羡慕死我了!” “太子已经醉了!”陶亮正愕然间,滴酒未沾的宝脱秃花说道:“太子和公主并非同母所生,占城人人都知道太子对公主素有歹心,他见你娶了公主,心中自然大是妒嫉!” 陶亮虽然多喝了酒,但头脑清醒,哪有当舅舅的这么说自己外甥的?何况这个外甥还是一国的太子呢? 宝脱秃花让左右全部下去,等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的时候,突然给陶亮跪了下来,磕头不止,说话时竟是一口流利的汉话:“将军救我,驸马救我!” 陶亮急忙将他扶起,问道:“大人身为占城国舅,又有谁敢害你?” “将军,你对占城的情况不太知道。”宝脱秃花重新坐下,抹着眼泪说道:“占城国内太子专权,我虽是他的舅舅,但我那妹妹,也就是刚才的皇后,却是老皇后丧后,国王新娶,因此太子最是看我们不起。时时想着取我兄妹性命。他日若是布德真的成为了安南国王,哪里还有我兄妹活命的机会?” 宝脱秃花娓娓道来,原来宝脱秃花过去经常去中原做生意,因此学得一口汉话。后来他的妹妹被王宫选中,五年后立为皇后,他从一个商人摇身一变成为了国舅。但太子布德却总是瞧着他不顺眼,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废除了这一对兄妹。 “将军,事情就是如此。”宝脱秃花看起来非常真诚地说道:“那布德阴狠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今日用将军之时,客客气气,但当他夺得了大位,只怕第一个想除的就是将军!可我不同,我久慕中原文化,只要将军能够帮我,宝脱秃花终身不敢忘将军之恩,我家族的子子孙孙也终身不敢背叛大宋!” 陶亮微笑着说道:“这本是你们占城国家之事,我不能相管,不过。”看到宝脱秃花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陶亮话锋一转,说道:“既然你如此求我,布德太子又狠毒如此,我心下不忍,国舅,请问我要如何帮你?” 宝脱秃花高兴得几乎要疯了:“多谢将军大恩,后日即为将军大婚,布德必来赴宴,我手中一点兵卒没有,但我会将席中守卫全部换成将军的人,然后……” 陶亮面上带着笑容,沉吟了会,说道:“国舅尽管放心,我必助国舅成就大事,只是小将心里却奇怪,国舅手握大权,如何手中竟无一点力量?” 8○電孑書 wwW.TXτ八○.しà 第一百八十六章 婚宴风云 陶亮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宝脱秃花当时就恨恨地说道:“那布德专权,嚣张跋扈,占城只许他带兵,旁人却一丝不能碰军队,他又是太子,我如何能与他争斗!” 占城情况陶亮已了然于胸,不再多问,只拍着胸脯让宝脱秃花放心,自己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报答国舅的知遇之恩,宝脱秃花见得到大援,心中大喜,再三拜谢之后,兴冲冲的跑去安排后日大婚之事。 陶亮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跳上战马,回到城外军中。 到了第二日,后队陈中建、萧浪带着大队人马赶到,看到主将带着突袭骑兵驻扎在城外,占城里却有人不断送上美食,个个心中惊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占城国王听得南征大军赶到,又派出劳军使者,多备食物饮水送上,这些个南征将领目瞪口呆,陶亮将军用了什么手法,竟然让占城人如此热情。 等陶亮把他们聚集到自己的大营里,将前后情况一说,众将这才明白过来。 萧浪皱着眉头说道:“将军,恕我直言,安南各族人最是狡诈,万一到时安南国王允给他们更多好处,他们临阵倒戈,我军死无葬身之地!将军千万三思!” 陈中建也赞同地道:“况且朝廷根本就没有答应立过什么安南新王,元帅的意思是彻底铲除安南这个祸害,等保宝旦知道真相,我军如何面对?况且,就算元帅应允,将来那保宝旦和布德未必就不会成为第二个陈日烜,等真到了那个时候,难道咱们再来一次南征不成?” 等他们一一说完,陶亮不慌不忙,让他们坐下,将心中计较全盘说出,只听得几人面面相窥,不知是该夸还是反对。 “萧浪、陈中建,你二人立刻带五十人,一早就去城内大肆购买礼物,动静闹得越大越好。等寻着机会,萧浪带二十人寻到宝脱秃花府上,他自会安排你们。”陶亮微微停顿了一下,说道:“陈中建你却回来,次日带三十人明捧礼物,胸中暗藏兵刃,你们都看我眼色行事,谁都不要鲁莽!” 两人一齐应了下来,陶亮却一字一顿地说道:“平定安南,只在后日一搏,尔等努力效命,就这一日时间,我要让安南风云色变!” 计议已定,众人都按照指示动作。萧浪、陈中建二人带着士卒,叫叫嚷嚷着进入占城城内,占城人看着好奇,等出来问是何事,那些汉兵喜气洋洋地告诉他们陶亮陶大将军已经被国王保宝旦招为驸马,明日就要完婚。占城人都觉奇怪,国王招驸马这么大的事,居然也不在占城军民间宣布。 消息传到保宝旦和布德两人耳中,他们各都松了口气,汉人是真的想娶公主了。原来,布德狡诈,生怕陶亮只是敷衍,故意让国王不说公主招亲之事,看汉人如何反应。一试之下却发现汉人如此积极,看来此事已成。 萧浪趁着占城内乱哄哄的一片,带着二十名士兵,在宝脱秃花派来的人接应下,悄无声息地闪进宝脱秃花府中,此事哪里会有人注意汉人进城了多少人? 乱了一整天,才把各项彩礼置备齐全,那国王保宝旦还唯恐汉人行军途中,带的银两不够,竟又专程派使者送来二百两银子。 过了一日,占城城内和城外汉军军营中一大早就鼓乐喧天,热闹非凡。城门内外被挤得水泄不通,占城军民都拥挤在一起,想要一睹汉军大将,国王姑爷的风采。陶亮倒也配合,浑身银盔银甲,骑着一匹白色战马,腰悬一口宝剑,微笑着从占城人面前策马缓缓走过。这等风采,占城此等蛮人小国哪里见过,一个个都交口赞叹不绝。 一来到王宫门口,陶亮才从马上跳下,门口一个太监就尖着嗓门叫道:“大宋诸卫将军,南征大将军陶亮到!” 声音一声声传了下去,不一会,鼓乐平“乒乒乓乓”响起,占城太子布德穿着一身大红的礼服从王宫里走出,看到陶亮一身戎装,不禁笑道:“妹夫看来当兵当习惯了,连结婚的时候也居然顶盔贯甲。只怕不要吓到了我那娇滴滴的妹子!” 陶亮已从宝脱秃花口中知道,这位太子实在禽兽不如,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西丝优垂涎已久,若不是王后一力护着,只怕西丝优早已遭他污辱。此番若不是布德想要利用汉军,只怕当场就会拔出剑来杀了陶亮。 “太子说笑了。”陶亮微笑着说道:“小将得蒙国王厚爱,招为驸马,本该穿得隆重一些,可惜事出匆忙,实在没有地方寻找衣服。还请太子前面带路,小将好去拜见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 布德眼中露出一丝妒嫉阴狠的神色,随即一抹而过,笑容满面的在前面引路。陶亮把腰间宝剑交给守卫王宫的占城将军,带着手捧礼物的三十名手下,缓缓走进王宫。 里面占城国王保宝旦和王后等候已久,看到陶亮进来,保宝旦满面春风,王后脸色却阴晴不定。边上国家宝脱秃花象陶亮微微点头,陶亮会意,只走到保宝旦面前,躬身抱拳道:“小将多谢国王成全,国王把公主嫁给小将,实是小将毕生的福气。” 保宝旦急忙将他搀扶住,宝脱秃花笑道:“现在叫国王,再过一会就得叫父亲了。”保宝旦只听得乐得哈哈大笑。 “国王,这些都是小将备下的礼物,请国王笑纳。”陶亮指着身后三十名士兵说道。 保宝旦早知陶亮派人在城内大肆购物之事,忙让人收下礼物,安排陈中建等人到席间入座。那些占城的文武官员,想着陶亮就要得势,忙不迭的巴结起这些汉人将军士兵起来。 “请公主出来与驸马见面!”保宝旦大声说道。 占城人没有把新娘用红布遮头的习惯,那新娘西丝优一出来,就连见惯中原美女的陶亮也不禁暗自惊叹小小的占城居然也能出这样的美女。西丝优长得美貌,身材又曼妙婀娜,顿时引起席间一片赞叹,只有那布德脸上却一下阴沉下来。 “来来,女儿,这位就是你未来的丈夫,陶亮陶大将军!”保宝旦乐呵呵地抓住西丝优的手,将她送到陶亮面前,大咧咧地说道:“陶亮吾儿,从今后我的女儿就交给你了,你务必要好生对待!等你们婚后,我当即会命太子尽起占城大军,随你一同讨伐安南!” 这个消息却是占城官员第一次听到,立刻惊呼声连连,有人当时就想反对,但看到布德太子按着宝剑冷冷地看着他们,谁又敢发出半点声音。 “你就是陶亮?”西丝优忽然抬起头说道,面容看起来天真无邪的样子。 陶亮点点头,正想说话,忽然常年在战场上征伐养成的警觉,让他感觉到了不对。这时就看见西丝优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剑,忽地一下就向陶亮刺来。这一刀又快又狠,竟象是个陶亮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电光火石之间,已有防范的陶亮身子向左一侧,劈手一砍,砍在西丝优握刀的手腕,陶亮的力气有多大,西丝优吃疼,惊叫了一声,短剑“叮当”落地。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的人还都没有反应过来,西丝优已被陶亮擒住。这时王宫里才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放开我,放开我!你身为汉将,却不知尽忠报国,只图享受,西丝优死也不会嫁给你这种人的!”西丝优不断地大叫挣扎,但她却哪里能够逃脱陶亮的掌握? 这时保宝旦才从震惊中清醒,反手一个巴掌,竟然恶狠狠地打在王后的脸上,骂道:“都是你这贱货做的好事!”接着赶紧走到陶亮面前,说道:“我儿勿怪,西丝优不懂礼法,冒犯了将军,请将军千万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了她这一次!” 陶亮也不问缘由,微微笑着松开了西丝优的手,保宝旦踹起一脚就把西丝优踢翻在地,破口大骂:“你和你母亲一般的下贱,竟敢伤我爱婿只要陶将军开一声口,我必把你母女碎尸万段!” “这不管我母亲的事,都是西丝优一个人的主意!”西丝优甚是倔强,倒在地上一点也不肯服软:“你要杀就杀我一个人好了!” “混帐,混帐!”保宝旦气得浑身哆嗦,大叫道:“来人,来人,给我把这畜生拖出去,砍了!” 王后害怕起来,急忙跪倒在保宝旦面前,哭泣着说道:“国王饶命,是我教女无方,一切罪责都由我一人来承担,请国王看在西丝优年幼的份上,放了她吧!” 宝脱秃花身为王后的哥哥,若是外甥女被杀,他这舅舅也少不了要担上罪责,也赶忙跪倒苦苦哀求保宝旦开恩。 陶亮也不想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些什么原因,他上前一步说道:“国王,反正也没有伤到我,何况西丝优终究是我的妻子,请国王就此饶过她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婚宴风云(下) 看到女婿开口,保宝旦恨恨地说道:“贱人,贱人,这次看在陶大将军份上,饶了你母子性命,赶快给我滚回内宫,西丝优,你不能伏侍好将军,我必两罪并罚!” 西丝优被宫女架回内宫之时,犹自回头骂道:“我决不会承你的情,只要你敢进入我的房中,我就算咬也要咬死你!” 保宝旦只气得面色发白,陶亮却庆幸幸好这女人没有真的成为自己的老婆,否则娶到这样的悍妇,非被兄弟们笑死不可。 宝脱秃花唯恐这场面坏了自己大事,陪着笑硬拖着陶亮和保宝旦进入宴席,一边急着让人上酒上菜。此事喜庆气氛已无,场面尴尬,众人都闷声不响低着头喝酒吃菜。陶亮看到那些穿着占城太监衣服,低着头端着酒菜上来的,一个个都是自己部下,领头的那太监,赫然就是蛮营统制萧浪。 酒过三巡,宝脱秃花随口说了几个笑话,清冷的宴会才算稍稍有了一点生气。宝脱秃花看众人渐渐都在谈话喝酒,见时机已到,向陶亮使了个眼色。 陶亮当时会意,站起来说道:“今日感谢国王招我为驸马,又出大军协助于我平叛安南,将来太子是占城统兵元帅,我与太子免不了要多亲近,为了表示我们对太子的敬意,今特献上夜明珠一颗。此物乃昔日海外国家进献给先皇的,因我出征,当今大宋天子又赏赐给了我。此物最是神妙,黑夜中不用点灯也有如白昼一般,满室皆明,还望太子笑纳!” 听到有如此神奇的东西,一屋子的人都伸长了脖子,连占城国王保宝旦也好奇地走下了位置,想要看个究竟,布德更是眼露贪婪之色。 “陈中建,献宝!”陶亮微笑着说道。立刻,陈中建站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小锦盒,一步步走到布德面前,布德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手里的那只盒子。 “太子请看宝贝!”陈中建停住脚步,低头将锦盒打开。 布德看去,却大是奇怪,盒子里竟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宝贝?忽然布德醒悟过来,怪叫一声,伸手就去拔腰间佩剑,但已经太迟了,陈中建右手抽出短刀,快若流星一般刺入布德心口,这一刀又狠又快,布德只嘴张了张,当时就倒地身亡。 这一来兔起鹘落,只眨眼间权倾占城的布德太子竟然被驸马手下大将刺杀而死,谁有防备?占城从国王到底下官员,个个张大了嘴,好半天,才有人发出了一声恐怖的叫声,登时王宫内就象炸开了锅一样,那些个官员四散着想要逃命。 “动手!”陶亮厉喝一声,那些穿着太监服装,着礼服的五十名天卫军官兵,马上抽出兵刃,封住路口,萧浪扔下手中盆子,在宫中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明晃晃的短剑已经架在了保宝旦的脖子之上。宫中卫兵正想冲上去捉拿刺杀太子之人,看到国王被制,一个个赶忙停住了脚步,那保宝旦只吓得浑身发抖,他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驸马竟会要杀自己的儿子。他脑筋这时有些不太灵光,看到萧浪凶神恶煞的样子,还在一迭声地说:“勿动手、勿动手,你们发疯了吗?” “太子布德专权,祸乱朝纲,又意图谋反,行刺国王!”看到陶亮等人不负自己所望,控制住了大局,洋洋得意的宝脱秃花站出来摇头晃脑地说道:“我发现了太子奸谋,于是请了陶大将军带着精锐的士兵平叛,天幸可怜占城,陶大将军一举平叛成功,杀了大逆不道的布德,救了国王性命!” 他这话可完全是在信口雌黄了,要说太子想谋反,十个保宝旦都死了,况且,现在用刀架住国王脖子的,可不是太子的人,那个想“谋反”的布德,此时尸身正躺在血泊之中。不过到处都是汉兵明晃晃的刀剑,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说出来这话来? “国王。”宝脱秃花来到保宝旦面前,奸笑着说道:“太子已死,还请您的卫士们放下武器,退出宫中,我等还要收拾残局,您看如何?” 那国王哪敢说半个“不”字,哆嗦着让卫兵全部按着宝脱秃花的意思来办,等卫兵全部退出,他又看到儿子的尸体,两颗老泪禁不住从眼眶中流出。 “将军,今日真是有劳你了,若不是将军神勇无匹,只怕我占城上下……”宝脱秃花一脸谄媚地对陶亮说道。 但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忽然听到陶亮冷冷地说道:“拿下!” 陈中建大步向前,只一把就把宝脱秃花双臂倒扭起来。 宝脱秃花被陈中建抓住,只觉得双臂疼痛,眼泪都快下来了,他连声说道:“将军,大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那边保宝旦毕竟当久了国王,虽然胆小怕事,昏聩无能,可见识比宝脱秃花广多了,长长叹息了声:“老鹰死了,还要弓箭做什么?鱼都打光了,还要渔网做什么?国舅,你处心积虑,杀了太子,可自己终究也没有好下场,我那可怜的孩子死在你手,却又被他的仇人为他报了仇!” 陶亮微微一笑,接着面色一沉:“宝脱秃花,违抗天朝大军,鼓动占城国王与南征大军为敌,又密谋推翻占城国王,罪该当诛,我奉陛下之命,特此擒贼!” 这当真是又一个“莫须有”了,宝脱秃花如何诬陷太子布德,此番陶亮也如何送还于他,当真是报应来得又快又急。 场中风云突变,宝脱秃花双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只顾着磕头求饶。 “杀了!”陶亮不想废话,背负着双手转过身去,冷冷地说道。 陈中建一刀落下,宝脱秃花吭也没吭半声,就去追随他的太子,到黄泉路上去争一争谁对谁错,谁高谁低了。 此事占城内杀声大作,刀枪碰撞声在宫内清晰可闻。原来今日公主嫁人,占城内人人喜气洋洋,谁想到一直客客气气的汉军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张世杰和陈俊霖指挥着近万的南征汉军和数千蛮营士兵,风一样地杀入占城。占城百姓惊慌失措,四散逃命,军队却因接不到太子殿下的命令,只敢龟缩在军营之内,守住营盘,不敢动弹。 只半个多时辰,张世杰已经指挥着大军控制住了占城绝大部分地方,陈俊霖又带着千余士兵赶到王宫增援,占城大局初定。 “陶将军,你赢了,看来我的性命也可以保住了。”保宝旦叹息一声,说道:“你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想必不会立刻杀了我吧?” 陶亮笑容更甚:“我一直当你是个废物,却想不到也有几分智慧。你放心,在安南未曾平定之前,你的性命是有保证的,而且我会一直让你健健康康的活到那个时候。” “大人,这些人怎么办?”陈中建指着宫中瑟瑟发抖的占城官员问道。 陶亮面色一沉:“宝脱秃花谋反,这些宫中的官员和侍卫,谁知道哪个和他们有勾结?一并给我下了大牢,让他们好好反思个四五十年,也不急着审讯,他们脑袋自然就会开窍!” 那些占城官员惊的面无人色,关上四五十年,自己哪里还有命活着出来?这汉人将军摆明了就是想要封住自己的嘴! “将军,将军,我有话说!”一名占城官员慌忙爬出,一路爬到陶亮面前一迭声地说道。 陈中建正想把他拖走,却被陶亮阻止。 “大人,大人,小人亲眼看到,国舅宝脱秃花谋反,意图行刺国王。”那官员媚笑着说道:“太子布德与他奋战,却惨遭毒手。关键时候,幸赖陶大将军赶到,将军与那宝脱秃花大战一百多个回合,不知道杀了他的手下,这才手刃宝脱秃花,救了国王性命!” 边上众人听了恶心想吐,那宝脱秃花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抗,手不能担,休说陶亮,就连一个老百姓他都未必能打得赢,还居然大战了一百回合。 不过看陶亮面露微笑,占城官员象是突然开了窍,当时又有一个官员爬出来说道:“真正胡说八道,宝脱秃花焉是大将军对手?大将军见宝脱秃花谋反,当时奋起神勇,先是格毙了二百多叛匪,接着将狼狈想要逃跑的宝脱秃花格杀当场,这才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天卫军的将领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这位越说越不成话了,一个人杀了二百多人,真正不是人,是神仙下凡来了。 当时占城官员抢着出来,你一言,我一语,争着表功。陶亮杀的“叛匪”也越来越多,一直涨到了一个人杀了一千多人还不见停止。 那占城国王保宝旦眼看着自己的臣子丑态必露。两颗老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好了!”看他们越说越不成话,陶亮摇头说道:“虽然本将军为占城平叛成功,可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你们这就在宫中把事情经过写下来,谁写的好谁就可以先回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王后 很快,王宫门口就贴出告示,占城国舅宝脱秃花趁公主大婚,宫中防备松懈谋反,杀死太子布德,关键时刻,汉将陶亮杀乱战中刺死宝脱秃花,救了国王性命等等。 占城军民心中奇怪,那国舅宝脱秃花虽然和太子不睦,但也住至于到了谋反的地步,况且,占城兵权都在太子一人之手,宝脱秃花又拿什么谋反?但那告示上却清清楚楚盖着国王的大印,到了第二天,王宫中又传出众位大臣写的宝脱秃花谋反详细经过。其中有一叫辛桑的官员写的最为精彩,大概意思是这样的: “国舅宝脱秃花和安南早有勾结,密谋篡夺王位。正好公主大婚,安南国王陈日烜秘密往占城调派了五十名死士,趁着婚宴之机一举刺杀太子成功。就在他眼看要成功之时,汉人大将陶亮不顾生死,浴血奋战,带着部下一举格杀众多乱贼,宝脱秃花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占城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宝脱秃花背后有安南人在那指使,怪不得那么胆大,当真是被权欲冲昏了头,幸亏国王招到了这么个神勇无敌的驸马,不然占城可就要落到安南人之后了,登时占城人就把满腔愤怒转到了安南国王陈日烜的头上,都在叫嚷着联合大宋南征大军,倾全国之力为太子布德报仇。 陶亮看这辛桑倒是个“奇才”,当时就动了用他的心思。至于其他占城官员,陶亮也不急着就放他们出去,四五十年自然不必关那么长,不过关上个四五年还是很有必要的。 随后,王宫中再次传出消息,汉军大将陶亮有感太子之死,心中悲伤,决定将婚礼推迟三年再重新进行。占城人大是唏嘘不已,只觉得这员汉将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 紧接着,占城国王保宝旦宣布自己年老,又因太子之死心中无限悲伤,无心打理朝政,宣布任命陶亮为占城宰相兼兵马大元帅,总理占城一切军政事物,那占城人没有不答应的。 陶亮掌控占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任命那个叫辛桑的官员为副宰相,协助他一起管理占城,辛桑只不过写了那么份小小的东西,居然一跃成为了副宰相,心中对陶亮感恩戴德,从此后只想着尽心尽力为陶亮做事。 当时陶亮命令陈中建、萧浪等人整顿占城十五万大军,决议在占城修整半个月,然后起兵讨伐安南。 就在陶亮被占城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一直负责监视王宫的陈俊霖却忽然说占城王后多次对他苦苦哀求,要求见到陶亮一面。陶亮本来就对这位皇后和她的女儿充满了好奇,听到王后的请求,稍微想了想,就来到内宫。 内宫中的王后和西丝优看到陶亮进来,立刻双双跪下,王后恭恭敬敬的对陶亮磕了几个响头之后说道:“汉族民女韩烟翠母女,感谢将军为我们报仇,大恩大德,民女粉身碎骨也不能报答万一。前日小女冒犯将军虎威,今日特来请死!” 陶亮早就猜测到这个占城王后必然和汉人有些关系,却想不到她就是个汉人,而且说话时书卷气颇重,想必是个读书人家出身的,只是却不知道如何流落到了安南一带。 “起来吧。”陶亮挥挥手说道:“既然是汉人,又事出有因,我是不会杀你的,你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上一遍。” 王后韩烟翠张口道来,陶亮听后却大吃一惊。原来这韩烟翠当真不是普通人,她却是南宋抗金名将韩世忠的后人。她这一支却流落到了无锡,到了祖父一代便已败落,她父亲是个读书人,没其它本事,却想着到海外去碰碰运气,因此随着商船一路到了安南。 没想到一到安南,来到占城,韩烟翠的父亲便流连当地景色,再也不想回去,在占城定居下来。到了韩烟翠十五岁的时候,大祸降临到了她家,当时还只是个商人的宝脱秃花,偶尔见到韩烟翠,登时被她姿色所迷,求婚不成,顿起杀机。雇了两个杀手,将她父亲杀死,又强奸了韩烟翠,韩烟翠受到污辱,本想自尽,却被宝脱秃花看得死死的,没有机会。 后来韩烟翠有了身孕,只得忍辱负重,不想当时占城王后新丧,宝脱秃花贪恋权位,苦无机会,这时灵机一动,竟然威胁着韩烟翠以兄妹相称,竟然将韩烟翠进献给了占城国王保宝旦。保宝旦只一见,便被韩烟翠姿色所迷,当时就立为王后。后来见这王后安南语说的不甚流利,心下生疑,细问下才知道她原来是汉人,只是宝脱秃花在中原经商时认的义妹。保宝旦迷恋韩烟翠身子,当下也不以为然,依旧宠幸不止,还封宝脱秃花为国舅,将些政事交给宝脱秃花处理。 韩烟翠念着肚子里的孩子,不敢告发宝脱秃花,只怕引火烧身,默默忍受着这一切屈辱。后来韩烟翠生下了一个女儿,就是今日的公主西丝优,韩烟翠算是有了一份安慰,但宝脱秃花却大失所望。本来他想着要是韩烟翠生下的是个儿子,就可以和太子布德一争王位,但结果却和他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等到了韩烟翠姿色渐老,保宝旦又玩厌了她的身子,对她的宠幸大不如前,又想到她的汉人身份,每日非打即骂。 “混帐!”听到这里,陶亮怒发冲冠,猛力一拍台子骂道:“世间竟然还有这等禽兽,我汉人受到侮辱,我如何能够不管,来人!” “在!”门外陈俊霖大声应着进来。 陶亮阴沉沉地说道:“宝脱秃花阴谋造反,给我诛了他的九族!占城国王保宝旦年老失德,为示惩罚,将每日三餐改为一餐,不得允许,不得跨出房间半步!” “是!”陈俊霖一点头走了出去。 “大人恩德,韩烟翠母女唯有以死相报!”韩烟翠又拉着女儿跪了下来,泪光盈盈地说道:“韩烟翠失身于蛮人,若不是为了女儿,早就自尽。现如今大仇已报,心愿已了,我女儿又得罪了将军,今日韩烟翠先去了,将军帮我照顾好女儿!” 忽然西丝优一声惊呼,看到母亲掏出一把尖刀,就往胸口刺去。幸好陶亮听韩烟翠这么说话,早有防备,见韩烟翠掏出刀来,飞起一脚就把她手中之刀踢飞。 “何必呢?”陶亮淡淡地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这又不是你的错。我汉人这些年里死的难道还不够多吗?好好的活着,看着汉人是如何恢复自己的江山。至于你的女儿,她本不知道我的用意,因为义愤才刺杀于我,我又怎会怪她?” 韩烟翠听了这话,伏在地上痛哭不止,西丝优一边劝慰着母亲,一边一双妙目不断的在陶亮身上打量,她象是对这位汉将充满了好奇。 哭了半晌,韩烟翠才止住哭声说道:“将军,我求你一件事,西丝优身上流淌的是我汉人的血,却叫蛮人之名,大是不可,请将军为她换个名字,韩烟翠感激不尽!” 陶亮沉默了会,说道:“韩世忠韩大人忠义名满天下,他的夫人梁红玉又是位不世的七女子,我看,她就跟着韩元帅之姓,叫韩思玉吧!” “韩思红,韩思红!”韩烟翠念了几遍,大喜着按下韩思玉的脑袋,又给陶亮磕了几个头。 “喂,陶亮,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有没有老婆!”韩思玉抬起头来,大大咧咧地问道。 陶亮连连摇头,这韩思玉虽然有一半汉人的血统,可惜在蛮人部落住的时间长了,就连问话也那么粗鲁无礼。陶亮笑了下说道:“我忙于征战,至今还没有成婚!” “那我做你的老婆好不好?”韩思玉忽然这么说道:“反正你这人长得还不错,又是个大将军,我勉强嫁你倒还可以。不对,我本来就是你的老婆,也不用再成婚了吧?” 陶亮差点吐血,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对男人这么说话的。要是放到了汉族,非被浸猪笼不可。不过看那韩思玉,却是一脸的真诚无邪,她可不知道女人不能这么说话。她从小就生活在占城这个蛮人的地方,也不知道礼仪是个什么东西。 “大人,小女粗俗无知,请大胆千万不要与她一般计较!”韩烟翠却是从小就读过书的,当时急忙说道。 “母亲,我又没有说错。”韩思玉撅着嘴说道:“我本来就是他的老婆,他人又长的英俊,又帮我们报了大仇,难道我嫁给他你不高兴吗?” 韩烟翠尴尬万分,连连向陶亮告罪,只是后悔自己为什么平时没有好好教导这个女人,让自己现在在同胞面前出尽了洋相。 她哪知道现在陶亮比她还要难为情,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女人? 幸好,陈俊霖及时进来帮他解了围,他一进来就说道:“将军,占城军马已经全部整顿完毕,现在几位将军请大人前去视察!” 第一百八十九章 分兵 南征大军不费一兵一卒,控制住了整个占城,此时占城十五万大军又为陶亮所用,消息一经传出,安南国都升龙震动,国王陈日烜整日象只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占城的丢失,对于安南来说影响是巨大的。安南南北两部已被从中切断,占城就象个钉子一样牢牢钉在安南的心脏部位。而且,汉军和占城军的联军声势浩大,看样子兵锋直资升龙。那南征大军的厉害陈日烜是领教过的,自己的两位大将就是死在他们手下。这位安南国王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和他祖父、父亲一样,立刻放弃都城,跑得远远的。只把一座空城留给汉军。陈日烜之所以敢羞辱汉使,与大宋断绝关系,依仗的就是蒙古人的势力,此时蒙古人被拖在浙江一线,无力顾忌,陈日烜想着安南不是汉军对手,哪里还敢交锋? 幸亏他的叔叔,抵掌安南兵权的陈疑爱还算有些胆量,当时力劝国王,汉军虽然在安南取得一些胜利,又得到占城,但终究是劳师远征,那占城兵虽然极多,但战斗力未必就有多强。此时安南能集中起来的兵力有三十五万,只要从南北两个方向夹击占城,未必便没有取胜的希望。如果进攻占城失败,那时再跑也为时不迟。 陈日烜深以为然,当时就封陈疑爱为讨伐军大元帅,领二十五万大军从北攻击,“安南三猛”最后一猛平元度为讨伐军副元帅,令十万大军从南攻击,七日后同时展开总攻。 布置完了这些,陈日烜还是不太放心,命贴身侍卫准备好小船,只要前线战事一旦失利,自己立刻可以跑到附近的海岛上去。到了这个时候,陈日烜才略略觉得宽心,又带着他的宠妾日日歌舞升平。 安南人起三十五大军发兵占城的消息,很让占城人惊慌,占城一直都是安南的附庸国,对安南有种本能的畏惧,况且敌军数量远胜于他们,因为太子之死才提升起来的一点士气和信心,一下子又跑得精光。 当时就有许多占城军官跑进王宫求见宰相、兵马大元帅陶亮,建议暂时放弃占城,到易守难攻的鸦侯山抗击安南人的入侵,但都被陶亮一一拒绝。 在陶亮看来,安南人贸然起倾国之兵与之决战,正中自己下怀,只要在这一战中击溃了安南人的主力,安南已无可战之兵,此后通往升龙之路,一马平川,平定安南只在朝夕之间。 他当时招来萧浪、张世杰、陈中建几人与之商议如何迎战,这其中却有个占城军官叫扎仆德的,为人形状猥琐,身材矮小,但却有宗厉害的地方,他乃占城一千象兵的指挥。 占城的这些象兵人人骑头大象,大象身上用皮甲遮盖,象兵只驱赶大象攻击敌人。当初陶亮这些人第一次看到大象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这怪物身躯高大,长着一只长长的鼻子,嘴角边还有两只獠牙,走起路来大地都隆隆作响。这些大象样子平时倒还算温顺,可一旦发起怒起,一株小树都能被它那恐怖的鼻子卷着连根拔起。 后来这些南征将领想想都有些后怕,幸亏陶亮以计夺取了占城,否则士兵们都没有见过这些怪物,一旦在战场上遇到,血肉之躯如何能与大象抗衡,南征军伤亡必然惨重。只有那萧浪在看了象兵的操练之后,鼻子里哼了一声,很不屑地说道:“我当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原来不过如此。我要与其交战,先让士兵以箭射那些骑乘在象背之上的士兵,象奴既死,大象一失去控制,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况且不管什么畜生都生来怕火,我若以火箭射之,大象必然惊恐,向后奔跑,到那时只怕反而占城人自己要大受其害!” 陶亮也是同样的看法,不过在对付安南人进攻的时候,这些庞大的怪物说不定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陈日烜起三十五万大军两路进犯占城,众位对此有何看法。”坐在椅子上的陶亮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 张世杰素来老成持重,说道:“敌势浩大,我军虽新得占城,但军民之心尚未完全归顺,我观占城士卒,虽有十五万之众,其战力与安南兵都无法相提并论,如何能够用之?依我之见,不如闭城紧守,占城内存粮极为丰厚,吃上个半年都无大碍。安南兵久攻不下,其势必衰,而后我军当可趁势反击!” 陶亮微微摇了摇头:“这计不可行啊。我们在安南本土作战,又无援兵,安南军却可有源源不断的士兵和粮食增援上来,时间一长,占城人心非乱不可。再者,就算能够守上半年几个月的,这却给了陈日烜从容布置,联络附近小国的时间,那时我军再行征讨,只会大大增加困难。我看这仗非打不可,而且一定要打胜!” 自己的建议屡屡被拒绝,张世杰心中大是不悦,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这些新近得宠的后辈小子,当真可恨,对自己这个朝廷重臣,领军大将一丝一毫也不放在心上。 “安南贼势虽众,但却是一群乌合之众,又何惧之有?”萧浪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军只需分一军守卫占城,挡住北路之敌,以主力迎战南路之敌,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击溃,而后掉头再战北路的敌人,那时安南人得知南路战败,其心如何不乱?我军以得胜之师击之,安南大势已经可以平定!” “此计甚合我心!”陶亮脸上露出了少许笑容:“但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按照我的估计,占城最多只能留下三万军队,以三万之军抗衡二十五万士兵,凶险万分。这些倒也算了,最重要的是哪怕部下都死光死绝了,也一定要牢牢守住占城,否则我军俯背受敌,大事休矣。不知哪位将军可以担此大任?” 说完他以目视萧浪,在他心里,萧浪这人虽然骄狂傲慢,但在行军打仗上却的确是个天才,由他来指挥占城防卫战,最是合适不过。但萧浪却低下了头,只当没有看到,陶亮不免大失所望。 防卫占城是件最辛苦的活,要是输了,其罪责之大,够得上杀头几次,可一旦胜了,论功行赏起来,却又和那些击溃敌人主力的将领不能相比。萧浪自视甚高,哪里肯接过这个任务? “将军,陈中建不才,愿意带着部下防御占城!”陈中建单膝跪下,说道:“有陈中建在,就有占城在,要让占城落到安南人手里,除非占城人全部死绝!” “将军忠义之心日月可鉴!”陶亮扶起了他,说道:“我再给你留下一千汉军,占城上至国王,下至普通百姓,又不尽心尽力守城者,你皆可斩!陈将军,占城事关重大,一切就都拜托将军你了!” 边上占城象兵指挥扎仆德听不懂汉话,见这些汉人又是慷慨激昂的样子,又是跪下起誓的样子,被弄得莫名其妙,急忙拉过通译问汉将这是怎么了? 早就得到陶亮吩咐的通译笑道:“大宋十万大军,带着数不尽的弓箭和火炮,已经在泉州集结完毕了,快则半月,慢则一月,就可以赶到安南。我家王竞尧王大人说了,等援军一到,击溃了安南部队,凡是参加占城守卫战的将领,一律赏赐黄金一万两,我看象将军这个职衔的,五千两黄金是少不了的。” 扎仆德听得傻了,占城人穷,大部分的人活了一辈子连黄金是什么样的都没有看过。五千两黄金是个什么概念,扎仆德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他痴痴呆呆地看了半晌,忽然对着陶亮跪了下来。 “扎仆德将军所为何事?”陶亮微微笑着说道。 扎仆德捶着胸脯说道:“小人对将军忠心耿耿,对大宋仰慕已久,今日安南逞凶,小人如何敢不尽力杀敌,以报效将军和大宋。我的象兵最是骁勇善战,只要大人用我为先锋,我必杀得安南人丢盔弃甲,从此不敢正视我占城!” 陶亮笑着将他扶起,说道:“将军有此心最好,等打退了安南兵,好处一定少不了将军的。你回去后大可以对占城士兵述说,此次我大宋运来了上千门火炮,保管将升龙满城皆毁,一个不留!” 扎仆德大喜,连声感激不尽,从地上爬起,疑惑地问道:“什么是火炮?” “那可是个宝贝。”萧浪冷冰冰地说道:“浑身都用生铁铸成,一炮下去,象占城这样的城市,能炸掉半个!” 扎仆德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还好陶亮大人早晚都是占城的驸马,否则占城要是妄起刀兵,和汉人为敌,只怕现在全城人现在都已成为齑粉。 他一回去,果然将大宋即将派来十万大军,以及有多少多少酬劳的消息在军中传播,又添油加醋的说了汉人的火炮是如何如何厉害,仿佛自己亲眼看到一般。流言传起来最快,只到了第二日,那城尽知这个消息,占城上下军民人人振奋,个个踊跃。既为了自己而战,却也有一半原因是为了那丰厚的黄金奖赏而战。 陶亮将占城所有军队分成三个部分,陈中建带三万人并一千汉军守卫占城,自己却领着十二万占城士兵,数千汉军出城迎敌,又让萧浪带着蛮营士兵悄悄潜入到安南纵深,只待着敌人前来,起到奇兵之用。 承担重任的陈中建,在陶亮大军出征之后,立刻命令将城外所有房屋全部拆毁,住在城外之人一律限期搬到城内,否则以通敌罪论处。接着,他又把城里所有男女老幼全部组织起来,不分昼夜日夜巡逻,到了战斗爆发,不分士兵平民,皆为战士。 陶亮临行前,又把陈俊霖留下,让他带着百来并士兵严密监视控制住占城国王保宝旦,一有异动,格杀勿论。 大军出发前日,那韩思玉却找到陶亮帐中,死活纠缠着要随大军一起出征。陶亮久做军人,相信打仗时军中有女人最是不利,岂肯答应。谁想到韩思玉苦苦缠着不放,陶亮正想板脸发作,幸亏王后韩烟翠闻讯赶来,呵斥了爱女几句,韩思玉这才撅着嘴离开。 “将军,安南人惯于使用毒箭,将军千万要小心了。”等到韩思玉走后,韩烟翠提醒陶亮说道:“这些个箭只要中到一点,当时没有什么,但到得三五日后,毒发起来一点救都没有。不过占城人却有自己解毒秘方,我已让人多备解药,明日大军出征之前,一定可以准时送到军队之中!” 自从知道了王后的真实身份,陶亮对她已无恶意,今日又见她一番好意,当时说道:“多谢王后,他日平定了安南,我必将王后之事回报朝廷,我家元帅必有封赏!” “妾身已是残花败柳,哪里还想要什么封赏,待安南平定之后,妾身只想带着女儿回到中原故土,从此后再也不想踏足这红尘中来。”韩烟翠说着泪水涟涟:“我这王后谁想当谁当去,我宁愿当中原一百姓,也不肯再做半日蛮邦之后!” 陶亮叹息一声,也不知怎么劝解,只能任由她哭泣了一会。 韩烟翠收住眼泪说道:“还有件事需和将军说,那占城国王保宝旦面上看起来软弱无能,实际心里最是歹毒,当年登上王位,就是靠着杀了他的亲生哥哥这才得来。自从被将军囚禁,他表面上没有什么,实际念念不忘为太子布德报仇。将军千万要小心,万一在守城最急之时,他突然想办法现身,蛊惑占城百姓造反,只怕大是不妙!” 陶亮心中一惊,说实话他压根就没有看得起这个什么国王,把他关在宫中,虽然命令陈俊霖日夜监管,但也没有将保宝旦放在心中。等战斗开始,城里城里俱紧张万分,上下忙碌之时,难免顾此失彼,一旦真如韩烟翠所说,只怕陈中建当时就要身处险地。 心中叫了声好险,送走了韩烟翠后,又把陈俊霖叫来,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小心谨慎地看着保宝旦,不管外面打的有多激烈,他不能离开保宝旦身边一步。陈俊霖嘴上连声称是,脸上却一副大不以为然的样子,心想一个废物一样的保宝旦,能掀起多大的浪来? 想到陈俊霖轻佻浮躁的性格,陶亮心中隐隐担忧,只是现在身边已无可用之将,只能寄希望于陈俊霖能够听自己的话,守住保宝旦,那就是万幸了。 越想越不放心的陶亮,再把陈中建招来,和他详细说明了这个情况,两人商议了会,决定万一出现这样的事故,陈中建立刻将保宝旦格杀,再扶持王后临时掌管占城,只希望韩烟翠能够镇得住局面。 第二天一早,十余万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开占城,占城军民举城都来相送。这个时候得到虚假情报的他们,军心民气都被提到了最高,仿佛胜利只在眨眼之间,他们又哪里能够想到,占城是不折不扣的在孤军作战! 这十余万大军,前面是赤着双足,衣衫褴褛,拿着简陋武器,大多带着弓箭的占城士兵。左面是一千余头大象组成的象兵,骑在大象上的象奴一个个耀武扬威,驱赶着大象隆隆前进。最后压阵的是几千名军纪严整,刀枪雪亮的南征大军汉人士兵。 十来万占城军队和这几千汉军比起来,一丝光彩也没有,只看的老百姓交头称赞,占城士兵自惭形秽。 “占城的所有军民,汉人自古仁德,这次我们为了你们出征,誓必杀光你们的仇敌安南人!”骑在马上的陶亮大声说道:“希望你们能够努力守城,我大宋朝廷的十万天兵不日就到,那时就是你们为太子报仇雪恨的最好机会!” 占城人齐刷刷跪倒一片,异口同声说道:“多谢大将军救命之恩,占城人永世不忘天朝恩德!” “大军出征!”陶亮银枪向前一指,意气风发地说道。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逐奔懦民泣。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名声同粪土,不屑仁者讥。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世间从来强食弱,纵然有理也枉然。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放眼天下千百年,何处英雄不杀人!” 嘹亮的天卫军军歌中,最后面的汉军也迈动了脚步,那些占城人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唱些什么,但只觉得这歌豪迈无比,气势非凡,有些占城士兵也不禁跟着曲调哼了出来。 而在此同一时刻,安南国王陈日烜派出的讨伐军大元帅陈疑爱统帅的二十五万大军已离占城不足百里。陈疑爱有些军事才能,命令军队扎住营盘,派出探子前往占城方向打探情况。他年轻时曾经作为安南国王的使者在中原待过一段时候,也学过汉人的兵法,知道汉人用兵最是神出鬼没,那些汉人中的不世名将李牧、白起的事迹也知道个大概。现在虽然宋朝衰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担心南征大军在占城设下什么埋伏,故尔行军谨慎小心,要把情况摸个清楚才敢进兵。 “元帅为何如此小心,占城连同汉军不过十余万人,我两路大军前后夹击,他焉能不败之理?”对陈疑爱的举动不解的安南军副将田明德小心地问道。 “你没有去过汉人那,所以不会懂得汉人用兵之妙!”陈疑爱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柏举之战,汉人用兵的老祖宗孙武以三万人大破楚国二十万众,千里破楚,五战入郢;阴晋之战,名将吴起五万大败秦军五十万众;还有那巨鹿之战,战神项羽竟然以区区两万人,打败了秦朝的四十万大军,而且竟然是全歼。这一路行来,每每想起这些我,我总是觉得心惊肉跳。我军全部精锐已经尽数在此,一旦有失,我安南大势去矣。那汉军统兵大将陶亮恨我安南甚深,我们这要一败,只怕满族都不能保啊!” 看元帅把汉人说的那么厉害,田明德心中也有些发虚。陶亮自从进入安南后的所作所为现今已传遍安南。骑兵突袭、邓合部落满族俱焚,现在陶亮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安南人的噩梦。 “咱们的国王也真是的,不可和宋朝交往也就算了,干嘛还非要割了人家使臣的两只耳朵,弄到现在宋朝起大兵征伐,真正是得不偿失。”田明德嘀咕着说道。 “大胆,你怎敢在背后说国王的坏话!”陈疑爱瞪了一眼部下,接着自己也叹息着说道:“其实当日我也是赞成国王这么做的,主要是考虑到宋朝朝不保夕,咱们这么做可以讨到那么蒙古人的欢心。谁想到宋朝放着自己安危不顾,竟然会出兵讨伐我们,这些个汉人的心思,是难以揣摩!” 到了下午时分,探子这才回来,陈疑爱一听占城才只区区几万人守城,当时就不肯相信,一把抓住探子,厉声询问他是不是贪生怕死,根本没有到过占城。探子吓得面无人色,只捶胸顿足,连连发誓,陈疑爱这才松开了他,可心里还是半信半疑。 “小人已经仔细打探过了,占城周围光秃秃的,连个房子也没有。更别说可以藏人了。”探子松了口气,急忙邀功似的说道。 陈疑爱皱起了眉头,占城有十五万大军,他们全跑去哪里了? “元帅,想必是占城人听到我安南尽起国中军队,心里惊慌,一窝蜂地逃跑了吧?”田明德笑着说道:“小将这就带着军队,一路杀奔过去,从这里到占城不两日路程,恐怕等我们到了,那些胆小鬼都跑得干干净净了!” 陈疑爱背着双手,来回走动,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这个决心,满脑子想的尽是这里面是不是汉人军队在耍什么阴谋。 “元帅,时机一失,等占城人做好准备,咱们可就要多费一些周折了。”田明德开始有些看不起元帅的优柔寡断了:“只要给小将五万人,等元帅赶到,小将一定交占城交给元帅!” 陈疑爱咬了咬牙,说道:“也罢,我就给你五万人,你立刻就向占城赶去,切记要看清楚了才可以攻击,千万千万要小心提防汉人的阴谋!” 田明德撇了撇嘴,这位元帅老把汉人说的多么厉害,他们要真是离开,也不会连自己的国都都被蒙古人给占了,等自己独自打下了占城,看元帅脸上羞也不羞! 存心抢得头功的田明德,驱使部下昼夜不停,向占城方向强行军。他指挥的这些安南士兵,比之占城兵也强不了多少,其中很多士兵在几天前还是抗着锄头种地的农民,驾着渔船出海打鱼的渔夫。田明德不许休息,强行军的命令一下达,五万安南兵叫苦不迭,个个跑得肚子里破口大骂将军这个荒唐的命令。 有些士兵实在跑不动了,干脆看准机会往草丛树木中一藏,直接当了逃兵,掉队的更是不计其数,等田明德千辛万苦的赶到占城城下,五万军队已经只剩下了三万不到。 “这是士兵吗?”占城城楼上,南征军中一个叫陈宇的都虞侯摸着脑袋说道:“我怎么看他们是才从地里种完庄稼出来的?” “安南兵!”陈中建轻蔑地笑了声:“趁着他们立足未稳,你带着陶将军留下的四百骑兵出去冲杀一下。我看这些安南人已经疲劳到了极点,兵无斗志,你此去虽然不能立多大功劳,但也可以杀得他们心惊肉跳,倒退数里!” “是!”陈宇大声应了句,兴冲冲的走下城楼,将骑兵召集过来,叫了声:“弟兄们,跟着我出城去杀安南蛮人!” 城门一下打开,四百余骑闪电一样杀出。田明德正指挥着部下安住营盘,准备休息几个时辰后再攻城,哪想到占城里面的守军竟然如此大胆。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陈宇的四百骑兵已经旋风一样杀入阵中,在安南军中一阵大砍大杀。 安南地方不利骑兵行动,马匹稀少,整个安南连支像样的骑兵部队都没有,此时这些安南士兵看到城里冲出来的骑兵个个凶神恶煞一般,挥动着马刀宝剑居高临下如入无人之境,哪里还有作战的意思,都扔下武器抱着头四下逃命。 汉军骑兵也是迷惑不解,自己才只四百人,对方却有数万,怎么居然打也不打,只顾着逃命,这仗打起来也当真没劲。只陈宇一个人,骑着马在敌军中左右冲突,半柱香的时间,死在他刀下的安南兵已经不下二十余人,却看不到一个胆敢反抗的。 这时战场上出现的奇怪景象是,几万人在抱头鼠窜,象一群被打散的鸭子一样。四百名骑在马上的南征军战士来来回回杀的手都软了,浑身被鲜血染得通红,却没有一滴是从自己身上流出来的。 田明德本来还在嘶声力竭地指挥部下不许逃跑,甚至还亲手杀了几个队长。但是溃散的安南士兵越来越多,场面已经根本无法控制,要了后来连自己身边的亲兵也加入到了逃亡的行列中去,田明德看几万士兵竟然被几百骑冲的七零八落,连想死的念头都有了,不过真死他可决不情愿,赶紧拔脚就跑,也不再管战场上的部下。 这田明德打仗不怎么样,逃跑起来的功夫倒是一流的。一个汉军骑兵看到有个安南将军模样的人逃跑,拍马就追,可惜只看到那个逃跑的人七拐八绕,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痛快地杀了一阵,陈宇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部下回到城内,只这一仗,陈宇打出了让人不可思议的战果,四百人大败安南三万军队,杀死一千余人,被杀伤倒在占城城外哀号呻吟的不计其数,而自己只轻伤了几个。 等以后这份战报传到泉州,王竞尧怎么也不肯相信,四百人对三万人,这是什么样的概念?他非说是陈中建弄错了,要么就是夸大了敌军的数量,这可是大大冤枉陈大将军了。 等陈宇带着骑兵回到城内,城楼上观看了一切的占城军民爆发出了雷霆一般的欢呼,汉军的威武雄壮已经在他们心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安南人虽然有三十五万大军,但在无敌的汉军面前,又能拿占城怎么样? 不过陈中建却知道,这场不可思议的胜利,却是在很偶然的情况下造成的,如果等安南兵列队整齐,其结果就很可能是另外一个景象,真正的恶战,还没有开始。 精神振作,意气风发的占城人,已经把指挥他们作战的陈中建看成天神一般,在他的指挥下,一捆捆的弓箭,一锅锅的滚油被运到了城楼之上。占城的男女老幼摩拳擦掌,只等着安南大军的到来。 一路狂奔到安南大军之中的田明德,跑得两条腿几乎就要断了,看到元帅陈疑爱,他哭着就向陈疑爱跪了下来,苦着张脸把前后经过语无伦次地告诉给了陈疑爱。 陈疑爱本来也不指望他能成功,他的用意只是让田明德却摸摸占城的底细。但没有想到,这个无能的废物竟然有本事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把五万大军都给弄没了,换个其他人来还真的未必就能办到。陈疑爱只气得面色铁青,当时就想拔出刀来把这废物给砍了。 不过想了一想,陈疑爱还是恨恨的把手从刀柄上拿开,这田明德是自己最宠爱的小妾的亲哥哥,自己要真把他杀了,回去后小妾只怕自杀都做得出来。 “无能,无能!”陈疑爱咬着牙骂了几句,眼珠转了几转,把田明德叫到面前,低声说道:“回去后你只说当时占城有十万大军杀出城来,你带着前锋孤身奋战,血战到身边亲兵全都死光这才败退下来,这样国王必然不会怪罪于你,反而说不定还会有大大的奖赏!” 田明德心中大喜,弄光了五万军队,打了这么大的一个败仗,居然还会有奖赏,这样的好事到哪里去找,当下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占城防御情况如何?”吩咐完了大舅子,陈疑爱又恢复了元帅的威严,骑在马上问道。 “不得了,不得了。”一说到这个田明德又觉得浑身冷汗直冒:“那些个骑着马的士兵,明显就是汉人的南征部队,他们个个杀起人来就象是恶魔一样,马比风还要快,我看他们一个能抵得上我们一百个士兵!” 虽然知道田明德这是在夸大其词,有意为自己开脱,但汉军的战斗力想必极强,陈疑爱不禁有些犹豫起来,自己还剩下二十万士兵,也不知道能不能攻下占城。 就在这时,从升龙传来了国王的旨意,让陈疑爱火速进兵云云,这才催使陈疑爱下了决心,催动大军向占城开进。 到了占城城下,那累累的尸体让陈疑爱看得又是害怕又是愤怒,看到城楼上防范严密,他又等了半日,等二十万大军全部展开,这才命田明德带着两万人发起试探性攻击。 本来狂妄自大的田明德在遭到惨败之后,一下子变得胆小如鼠,带着两万名士兵拖拖拉拉,一直磨蹭了一个多时辰才对占城进攻。有什么样的主将就有什么样的士兵,那些个安南兵个个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想第一个冲上去送死。 看到部下个个都是这个样子,田明德想着回去不好交代,一连杀了两个退在最后面的士兵,这才迫使安南兵极不情愿地发起进攻,他自己却躲得远远的,生怕被城楼上的流矢给伤到。 安南兵才冲到城楼下,城楼上顿时万箭齐发,如雨一样的向安南兵射去,整排整排的安南士兵倒在城楼之下。安南兵发声呐喊,回头就跑,落在后面的又被射死了几百个。 “不准跑,不准跑!”看带部下那么不争气,田明德气得双脚乱跳:“有敢退后者,杀无赦!”他当时组织起一支督战队,人人拿着弓箭,看到败退下来的士兵就是一阵乱射。 安南兵面面相觑,这真是冲上去也是死,退下来也是死,横竖都是一个死。硬着头皮,又乱哄哄的冲向了占城。 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伤亡,终于架设起了一座座云梯,可还没有等他们攀登,城楼上就立刻落下了一块块的大石头,浇下了一锅锅的滚油。安南兵哭爹喊娘,断手折足,伤亡无数,在占城下丢了两千多具尸体之后,安南兵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谁都不肯再去送死,掉头就往后面发疯一样的逃跑。饶是田明德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命令督战队不知杀了多少人,也都无济于事,到后来督战队的阵脚反而被挫动,几十个督战士兵竟然死在了乱军的脚步之下,连田明德要不是躲避得快,也险些被活活踩死。 “元帅,实在攻不上去啊!”在几名士兵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田明德来到陈疑爱面前,哭丧着一张脸说道。 本以为自己又会迎来一场臭骂,谁想到陈疑爱脸上反倒露出了一丝微笑:“你看到没有,本来我军失败,城中可以趁胜追击,但他们为什么没有那么做?那是因为他们兵力不足!只要我军彻夜不休,连番攻击,占城早晚都会守不住的!” 田明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是那样会使我军出现严重伤亡啊。” “只要能打下占城,死些士兵怕得了什么?”陈疑爱脸上露出了一股残忍的笑意:“占城落到我们手中,国王面前就是奇功一件,就算这些当兵的全死光了,国王也一样会重赏你我!” “元帅,请再把指挥攻城的重任交给我吧!”听元帅这么说,田明德一下子来了精神,推开搀扶着他的士兵说道:“我们有二十万大军,用十万人填满占城,那尸体就算堆着也能爬到占城城楼了,我就不相信占城真的有用不完的弓箭和石头!” 陈疑爱点头应允,来了精神的田明德,把几万安南兵召集到了一起,气势汹汹地说道:“全部都给我冲上去,要么死,要么活!第一个冲上城楼的,我赏他白银十两,杀死一个汉人的,赏白银二十两!谁要是再敢逃跑,我这次也不杀你们,只是回去后我必然杀光你们的家人,一个也不留下!” 他这招甚是毒辣,那些安南兵都想着自己是能跑,但家里人怎么办?这个田明德心狠手辣,说的出做得到,全家人都死了,自己独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安南兵被田明德的恐吓之词吓住,咬着牙再次对占城发起了进攻。这次攻势大不比前,安南兵竟然好像是来拼命的,全然不顾身边同伴的伤亡,人海一样一波一波的向占城涌去。占城形势立刻吃紧起来,占城人打胜仗时人人争先,一旦占据出现对自己不利的情况,顿时个个面上露出惊慌神色,有些人打量着四周,看清楚了地形,当时就想要逃跑。 关键时刻,王后韩烟翠带着公主韩思玉出现在了城楼,她大声说道:“安南人素来凶狠歹毒,若是城破,咱们还有谁能够活命?汉人大军在此,有他们在,我们还怕什么?我刚接到消息,大宋十万大军已经启程,前锋都上了海船,不日即到!” 王后亲自出现在城楼,本来就令占城人大是惊诧,这时又听王后这么说,想到安南人的残暴,想到很快就会到来的援军,立刻人人精神振奋,又重新跑回阵地,和安南兵激烈搏杀,本来岌岌可危的形势勉强维持住了。 陈中建苦笑到女人骗起人来当真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不过今天幸亏了她。自己和陶亮还是在估计上出现了错误,本来以为占城军队虽然战斗力低下,但在亡国的威胁下,总能团结一致,努力抗敌,但没有想到,国家这个概念对他们来说甚是淡薄,一心想着的只是如何活命! “陈将军,情况怎么样?”韩烟翠来到陈中建身边,问道。 “现在还不要紧。”陈中建喘息着说道:“不过看来安南人是想着要拼命了,打起来死活都不顾了。这些倒也算了,我担心的是按照他们这样冲击法,城中准备的弓箭和石头很快就会用完,那时就不太好办了!” 韩烟翠想了一下说道:“占城人住的房子都非常矮小,拆除起来方便,你看能不能把那些房子拆了,用做守城武器?” 陈中建点点头说道:“我也正有此意,不过就怕那些人不干啊!” “无妨,此事交我来做,将军只管安心守城!”韩烟翠胸有成竹地说道。她一回去就派人在占城内四处鸣锣,告知占城百姓自己用意,却又言明等战事结束,所有损失都由受损家庭自行上报过来,一切由王宫双倍赔偿。她又以身作则,带头拆除王宫院落。 有些精明的占城人想着王后的话,盘算着如果自行上报的话,大可以从中赚到一笔。有些还算懂些事礼之人,看到王宫都拆了,自己不拆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一时间占城上下人人动手,一间间的房子被推倒,得到的材料被源源不断地送上城楼。本来守城器械逐渐减少的守军,得到这些东西大喜,个个打点精神,在陈中建的指挥下浴血搏杀。 只这一日时间,安南兵攻了七次,死了有一万余人,伤着不计其数,一直打到精疲力竭的时候,陈疑爱才命令暂时收兵,稍事休息之后再战。同样,占城也伤亡巨大,三千五百守军倒了在城楼之上,受伤的也有一千多人。 那些个占城士兵疲惫地倒在城楼上,连送来的晚饭也不想吃。有些人闻到周围一阵阵刺鼻的血腥味道,忍不住就在城楼上“哇哇”大吐起来。 “看样子晚上安南人还会再攻。”陈中建皱着眉头说道:“我们想利用人海战术打下占城,这么打下去的话,我怕占城人心理上会受不了。刚才就差点出现了逃亡事件,若不是皇后及时出现,只怕我们会有负陶将军所托!” “能不能再让咱们的骑兵出去冲杀一下?”陈宇恨恨地看着城外的安南兵说道:“这些安南人实在嚣张,不煞煞他们的威风不行。况且,咱们的骑兵也和他们打过一仗,他们哪里象个士兵样子,请将军允许小将出击!” 陈中建摇了摇头:“不行,现在和那次情况不一样。我看安南人的元帅懂些用兵之道,防御相当严密,咱们骑兵人少,贸然出去落入包围之中,只怕要吃大亏!” 第一百九十章 山谷 “大人,占城已经落到我们手中,陶亮竟然未死一兵一卒就拿了下占城!”黎师兴冲冲地进了元帅府说道:“现在南征军已起兵两路,准备于安南大军决一死战!” 正在吃着早饭的王竞尧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推开了身边依那乔心送来的鸡蛋,一把抢过了加急军文,仔仔细细看了几遍,等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脸的兴奋:“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报上来?” “没有办法,安南离此路途遥远,转送信件不便,这也是费了好大劲才送来的。”黎师无奈地说道:“送信的士兵一路上被安南人伏击,等送到等候在海边的水军兄弟手中,就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王竞尧摇了摇头,这个时代要有部电话就好了,用送信的办法通报战情纯粹是浪费时间,战场上的战机稍纵即逝,这样的方式不知要耽误多少事情。 “陶亮现在在什么位置?”王竞尧再也顾不得吃什么早饭,让依那乔心撤去台子所有东西,又让亲兵拿来一张简陋的安南地图。 “应该在这。”黎师在地图上看了会,才指着一个叫班杜雷的地方说道:“不过陶亮在信中没有明确说明在哪里,我看了下,只有这才最适合决战地点。” “胡闹,胡闹,这是什么地图?”王竞尧有些气恼:“这附近地形怎么样?有没有山川河流?适不适合埋伏?就这么简单的表明个地名有什么用?黎师,南征大军在外浴血奋战,可以我们在这却象个瞎子、聋子一样,一点帮助也不能给他们!咱们的将士在流血牺牲,可我们……” 黎师有些不太明白元帅为什么那么动怒,地图历来就是这样,难道还有什么区别不成? “算了,这事以后再说。”王竞尧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急也急不出来,他想了下对黎师说道:“浙江战局目前基本稳定下来,看来我们要把主要目光放到安南一带,黎师,得想办法给安南增兵才行!” 黎师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天卫军各部都在前线作战,就连福建的守备都非常空虚,新征召的士兵训练不久,又无法立刻投入使用,我们到哪再去募集兵源?” 王竞尧忽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朝廷不是还有二十万军队,三十万民兵吗?这些当兵的吃我的,穿我的,还整天问我要这要那的,真当老子是会金蛋的老母鸡?陶亮不是告诉那些占城人,十万大宋军队正在增援过来,我就达成他的这个许诺。黎师,我命你为南征二路大将,点齐五万朝廷军队,五万民兵,三日后出发,经海路直抵安南!” “是!”黎师大声应了声,随即又担忧地说道:“不过这些军队都归陆秀夫、张世杰和文天祥三人掌管,现在张世杰虽然不在,陆文两人仍在,招呼都不打声就动用他们的人马,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况且十万大军出征,军粮等准备颇费周折,三日时间绝对不够!” “我是皇上亲自任命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凡我大宋兵马都归我调动,我哪里管得到他们在想什么?至于军粮……”王竞尧古怪地笑道:“我只给你准备一日的粮草,剩下的,等你到了安南以后,自己再想办法吧!” 黎师怔了下,随即象是明白了过来:“元帅的意思,是让我们自行筹粮?” “什么自行筹粮,说话不用那么斯文!”王竞尧冷笑着说道:“就是纵兵劫掠而已,对付安南这个国家,一点也不用客气,该抢的抢,敢杀的杀!” 黎师苦笑不止,这位元帅当真是个异类,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天下怕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人家这么做好坏还会找上几句说辞,为自己粉饰下门面,他却连这也省了,只怕朝廷里的那些老夫子们未免又要对元帅府口诛笔伐了。 十万大军被紧急征调起来,陆秀夫虽然大是不满,但王竞尧是天下兵马都元帅,又打着为朝廷平定蛮族之乱这么块大牌子,陆秀夫只能把有些话压在肚子里。现在张世杰在外征战,文天祥对这事又态度暧昧,自己势单力孤,偏偏最近杨家兄弟得势,那杨亮节又整天和自己横竖不对劲,变着法子要夺自己的权,他每天被弄的焦头烂额,万事都只有等张世杰回来后再说。那张世杰也是一莽之夫,听到要出征就头脑发热,怎么也不想想,就算能够平定安南等国成功,那功劳也都是天卫军的,只会徒增王竞尧的权势而已。 这次出征,总管后勤的丁铭倒是轻松了不少,王竞尧奇怪地命令他只要准备一天的粮草即可,丁铭辛苦经营,省吃俭用,天卫军府库所藏甚厚,要准备十万人一日用度,也非什么难事。 不过毕竟是十万人出征,泉州港口浩浩荡荡,每日里人流穿梭不息。幸得十三岛海盗头子祁九航带来了大批海船,否则不知要运到什么时候,但就算这样,福海拨、秦海、何翰这几个水军统制算了下,不来回跑个五趟,休想把这批大军运送到安南。况且,那二路南征军主将黎师也不知道往船上运送了些什么东西,看起来又重又沉,用布遮得严严实实,派了整队人马日夜看护,任何人都不得接近。心中好奇的秦海问起这事,黎师却笑着告诉他这些都是他平定安南的好东西,现在天机绝不可泄露。 海船启程的时候,也正好是陶亮亲自率领的十余万大军与安南南路军遭遇的时候。 安南南路军统帅平元度怎么也想不到占城军队居然不去防守城池,竟敢在半路截击自己,仓促之下接战,折损了千余人马,急忙命令部队退后十里,扎住阵脚,重新再战。 陶亮选择的决战地点,和黎师所判断的一样,他选在了班杜雷。这里是安南为数不多的平原,适合大军团兵力展开。此事陶亮所统之军人数为十三万,安南军为十万,人数上的优势在于陶亮一方。 但是,平元度指挥的安南兵,其中五万人是经过他严格训练多年,安南为数不多具有较强战斗力的队伍,素有看安南军只看平元度之兵的说法。尤其是占城人,对这两万军队心里上有着很大的畏惧。 “关键就是这五万人。”萧浪双臂抱在胸前说道:“只要歼灭了这支队伍,其余都是乌合之众,只朝夕间就可以荡平!” 张世杰微微摇着头说道:“我看有些难办,刚才我去看了下安南人的营寨,与安南其它军队大不相同,防范甚为严密,看来那个平元度也算个将才。再观我军,虽有十三万之众,打起来未必就是他们的对手了,这些个占城兵,有的甚至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如果再有一万天卫军士兵就好了。”陶亮叹了一声:“在此平原之上,又很难设伏,与之对峙,对我大大不利,此事占城方面应该已经遭受了很重的压力!” “我倒有一条计谋!”萧浪忽然说道,接着屏退了大帐中的士兵,低声把自己的作战计划全盘说了出来。 陶亮听的频频点头,但张世杰却张了张嘴,说道:“这样,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而且损失实在过大,只怕,只怕……” “只怕传出去于我汉人颜面有损,对吗?”陶亮微笑了下:“打仗不管你用什么手法,总都是件残忍的事情,你用刀杀人,和用绳子把人活活勒死,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至于这骂名,就由我这个南征军的主将一人来承担吧。萧浪,你此计甚好,就按照这样办理吧!” 这以后一连两日,占城军一点动静也都没有。平元度虽然心中奇怪,但他用兵谨慎,不敢贸然出击,只派出大量的探子去打探消息,但陶亮防范甚严,那些出去的探子十个倒有九个被抓住杀死,平元度等了一日,一点消息也都没有。 到了第三天一大早,南征军主将陶亮带了千余汉军来到安南军大营,只索平元度交战。平元度派出两员副将与之交战,但没战上几合,都被陶亮杀死。平元度心中愤怒,亲自操刀与之决战,他倒是员猛将,但毕竟上了年纪,战了几十回合后败回阵中。陶亮也不追赶,只在后面极尽讽刺笑骂。那千余汉军也都大声用才学来的安南语嘲笑不止。 平元度的部下大怒,都纷纷向元帅请战,要求尽起大军,会会这些蛮横无礼的汉人。但平元度老谋深算,想了下,却摇了摇头,说道:“汉人都是这样,喜欢先把你激怒,等你尽起大军出战之后,他却设下伏兵,我才不中他的这个计谋!” “可班杜雷尽是平原,哪里能够设伏?”一个阿邦齐的副将愤愤不平地说道:“再说了除了那些汉军,占城人又能打什么仗?就算有埋伏我军又有何惧之?” 平元度站在营帐门口向外眺望,只看到汉人在外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心中也大是不平。他本为“安南三猛”之首,现在两个兄弟已经死在了南征大军手里,他想起来就备觉伤感,总是想着要为兄弟报仇,现在听到部下这么说,也颇觉得有利。 “阿邦齐,你带五千人出去应战,其中两千人为叶溪军!”平元度象是下了很大决心地说道:“记得一旦战事不利,立刻退回大营,千万不可与之混战!” 阿邦齐知道元帅为何如此慎重交代,那叶溪军乃是元帅一手组建而成,战斗力最强,总共只有五万人元帅视为性命宝贝一般,平时轻易都舍不得动用。 “元帅尽管放心,此去必然杀的占城人再不敢与我军为敌!”阿邦齐跪下说道。 此事在安南军营寨之外的陶亮极有耐心,只是带着汉军士兵索战,不断激怒安南人,既不主动出击,也不退后。小半个时辰,看到安南人城门打开,一员身材矮小的安南将领骑着一匹也不知道是战马还是骡子的东西,拿着口比他身材还高的大刀,带着几千士兵气势汹汹的蜂拥出来。 “汉将休得猖狂,安南大将阿邦齐在此!”阿邦齐身材矮归矮,可嗓门倒是不小,奋力一叫,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陶亮忽然大笑:“如此猥琐之人也妄称大将,安南当真无人乎?跳梁小丑,趁早下马受死,免得满军皆亡!” 阿邦齐听的大怒,想要上去与他厮杀,又害怕陶亮手中那一条枪,咬咬牙,指挥五千部下恶狠狠的直向汉军扑去。 本以为立刻就会有一场恶战,谁想到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陶亮掉头就走,还不忘记回头说声:“我在前面埋伏了十万大军,你有本事的就跟来!” 阿邦齐头脑简单,哪会往深里考虑,越听汉将说有埋伏,越是不信,拼命催动部下,只管追着陶亮一路杀去。后面观战的平元度叫了声苦,急忙让人追赶,但战场上一片混乱,哪里能够叫得住阿邦齐? 那些汉军撤退时队伍整齐,跑跑停停,看到安南兵落得远了,又集体停住脚步,只管嘲讽他们,阿邦齐怒不可遏,心中下定决心今日必要和这些可恶的汉人一决死战。 追出去了有十来里地,汉军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就向安南人杀去。阿邦齐大喜,自己有五千部下,汉军才一千人,就算汉人打仗再勇猛,也不能以一敌五吧?只管催促部下尽力死战,也不管战场两边已有数万人悄悄杀来。 “大人,陶将军已与敌人接战!”一名汉军将领策马奔到南征军副大将张世杰面前说道。 张世杰点了点头:“时候已到,各军出击!” 他虽然和陶亮不睦,作战前又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但张世杰却是个真正的职业军人,一旦计议已定,到了战场上就绝不犹豫,个人恩怨得失全部抛到一边,这也正是陶亮敢把后军指挥重任交给他的原因。 战场上阿邦齐看到自己已把汉军围住,心中得意非凡,只是这一千汉军排成的阵式浑然天成,找不到一丝破绽,阿邦齐心急之下,当下把平元度给他的二千精锐叶溪军全部投入到了战场,但是这些所谓“勇冠安南”的叶溪军,却也和他们的同伴一样,无法攻进汉军的防御圈子,直到这时,这些井底之蛙才知道自己的实力和汉军有多大的差距。 阿邦齐正在焦急间,忽然听到四周战鼓声声,号角连天,几万敌军从四面八方冲了上来。阿邦齐大惊失色,急忙命令部下撤退,但此时那一千名汉军又哪里肯放他们逃跑?反而死死纠缠住了他们,将他们牢牢地拖在了战场之上。 那些占城士兵看到安南军被围,无不人人精神振奋,个个象是在赛跑一样,冲到了安南兵面前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乱砍乱杀。平时这些安南兵哪把占城人放在眼里,此时却被十数倍于己的敌人困住,哪里还有半分抵抗的余地?抵抗了没有多少时候,一个个心惊胆战,斗志全无,眼睛瞟向周围,只想找空子逃跑,可四周密密麻麻的都是敌人,想跑又能往哪里跑? 叶溪军总算有点战斗力,居然还勉强抵挡了一会。但这样一来显然激怒了占城兵,他们立刻把主攻的方向对准了这边。叶溪军只有二千,哪里又是对手?陶亮见机不可失,立刻将所有的汉军全部投入到对叶溪军的绞杀之中,不多时,这二千人竟被杀得干干净净。 叶溪军一完蛋,其余安南兵更加不想白白送死,纷纷扔掉武器,抱头蹲在地上。那些占城兵恨极了安南人,看到降卒,谁都不肯容情,举起武器就劈头辟脑的向对方砍下,这些俘虏自己扔掉了武器,手无寸铁,如何能够抵抗?只一柱香的功夫,五千人马全数死在占城人手下,那大将阿邦齐也做了俘虏。 这一场仗前后不过小半个时辰不到,陶亮诱敌深入,以绝对优势的兵力速战速决,一举歼灭五千敌人,根本就没有给平元度反应过来增援的时间。 战场上占城兵兴高采烈,欢呼不止,手里拎着安南人的脑袋对着敌营方向大叫大嚷。平元度本来带着援兵已经赶到离战场不到一里的地方,看带他的二千叶溪军全军覆没,心疼如绞,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和敌人决一死战,但看到占城军才得大胜,士气正高,生怕吃亏,只能恨恨带着部下退了回去。 成为了俘虏的阿邦齐垂头丧气,被带到敌军主帅陶亮面前的时候,他自思必死,因此把头高高仰起,做出一副威武不屈的样子出来。 陶亮看着他微微笑道:“我已告诉你我在这藏有埋伏,你如何不信,当我出虚言恐吓?今日成为俘虏,还有什么话可以说?” 阿邦齐竭力保持镇静说道:“汉人太过狡诈,我今番中了你的计谋,终究心里不服,你若敢放我回去,我必定重整兵马与你决战!” 陶亮看他死鸭子嘴硬,不禁放声大笑:“我要杀你如杀一狗尔,要抓你如抓一鸡尔。也罢,我就放你回去,看你如何能与我为敌!” 听到敌军主帅真的要放了自己,阿邦齐大喜,还没有等他开口,却又听陶亮说道:“不过我总得在你身上做点记号,免得到了战场上不好相认。左右,把这蛮将的鼻子给我割了下来,然后放他回去再战!” 阿邦齐大惊失色,鼻子割了如何还能做人,双膝一软,那些个“威武”气概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只磕头不止,连声叫着饶命!边上占城兵哪里会和他客气,一左一右架起他就来到刑场,只听到一声惨叫,阿邦齐此后就成为了小有名气的“无鼻战将”。哄笑声中,阿邦齐捂着血流如注的鼻子,忍着钻心的疼痛,象只丧家之犬一样跑回自己大营。 “看来这次杀兵辱将,势必要激怒安南主帅,大计可成。”一贯老成持重的张世杰看到安南将军如此狼狈的样子,也不禁笑着说道:“那个被割了鼻子的安南将军,只怕这辈子都没脸面见人了。” 陶亮脸上倒看不出半分喜悦之色,反而神色凝重地说道:“安南人起兵与我决战是必然的了,只是那平元度能否按照我军部署一步步进入陷阱!” “老弟,你的用兵这段时候在我看来神出鬼没,正是我大宋的中兴良臣,此番征战,想必老天爷也会看我大宋衰败,而心存怜悯,必然不会辜负了你我!”张世杰长叹一声,话语中充满了唏嘘。 陶亮也微微叹息了声,面前的这位南征军副帅虽然食古不化,不知变通,但对这大宋朝,也只能用忠心耿耿,矢志不渝这几个字来形容了。 张弘范的出身并不如何光彩,他本是金国的将军,隶属于大汉奸张弘范父亲麾下,后来张弘范父亲投降了蒙古人,他却感念自己是个汉人,星夜到宋军中效力,和张弘范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这几十年来,军事指挥才能上并不如何出众的他,对大宋朝倾尽了自己所有的心血。在这一点上面,陶亮对他是非常尊重的。 可是尊重归尊重,但自从王竞尧被逼辞官,远走福州的事情发生之后,天卫军众将已经对大宋朝廷心灰意冷,他们所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天卫军和天卫军的灵魂,王竞尧! 早晚有一天,这两派理念截然相反的集团,早晚会翻脸相向,那时候再看到张世杰的时候,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呢? “陶将军,你在那想什么?”看到陶亮默然不语,张世杰好奇地问道。 “没有什么。”陶亮淡淡地说道:“我在想我们终于等来了安南难得的一个好天,才能使我计谋得以顺利实行,可是,暴风雨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张世杰并不明白陶亮在说什么,也许,除了天卫军的那些将士以外,没有人能够懂陶亮这话里的意思…… …… 当少了个鼻子的阿邦齐痛哭着出现在平元度的面前,平元度的肺都快要气炸了。汉人竟然如此羞辱自己的部下,传出去后,叶溪军今后还怎么有脸抬头见人?确定敌人没有埋伏的平元度,终于下了决心,命令大军出动,和敌人一决死战。不过谨慎小心的他,却还是留下了两万五千叶溪军作为最后的预备队,提防随时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 当两军对峙的时候,平元度指着对面骂道:“你这汉将,打败我的部下也就算了,如何还要割鼻羞辱于他,这算是什么行为,我今日不杀你绝不收兵!” 陶亮用银枪指着他冷笑道:“你安南国王怎么对我大宋使者,我就怎么对你安南人!谅你一个弹丸小国,如何敢与我天朝大军相抗衡?今日不拿下你的脑袋,我也誓不罢休!” 平元度大怒,回首道:“谁与我拿下他的首级!” 背后纵马跃出一将,乃是安南大将黎毒,他是“安南三猛”之一,毗城守将黎武的亲生弟弟,两臂颇有力气,自从他哥哥黎武死讯传来,黎毒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他哥哥报仇。 陶亮正待上前迎战,身边却有一人叫道:“将军少歇,今日权且把这功劳让给了张世杰!”陶亮还未应允,张世杰已经端着口刀从他身旁策马奔出,一口刀雪花似的和黎毒战在了一起。 黎毒力大,张世杰刀法精妙,这二人棋逢对手,砰砰叭叭打得不可开交。时间一长,张世杰人过中年,终究上了些岁数,力气未免有些跟不上,出刀的动作也大见迟缓。黎毒看到机不可失,手中长矛矛快似一矛,红着眼睛要把张世杰毙于当前。 张世杰忽然暴吼一声:“今日拼着我死在这里,也要把你斩于马下!” 他面对迎面劈来的长矛,不躲不闪,任凭着黎毒一矛刺中自己左肩,刀交右手,左手却死死抓住矛柄,一刀就往黎毒身上挥去。黎毒本来已经胜券在握,哪想到这员宋将如此不要性命,心中大惊,才想躲避,已是来不及了。身子被大刀砍成两截,半段身子却还坐在马上,好半天才跌落下来。 张世杰浑身是血,却得意洋洋的回到本军阵中,大刀向上一举,那些占城士兵立刻发出了“噢噢”的欢呼,只是内中却不见了熟悉的“汉军威武”之声。 对面安南军看到汉将勇猛如此,一个个呆若木鸡,有些胆小的忍不住双腿打起了哆嗦。 “张将军辛苦了!”陶亮心中大是感叹,若这张世杰也是天卫军一脉,那该多好? 张世杰却浑不在意,也不包扎伤口,只笑道:“可惜我年纪大小几岁,和人动起手来已经大不如从前,否则杀一安南人,哪用这么费力气!” 平元度看到输了头阵,又折了猛将黎毒,军心浮动,登时大怒,手中一口宝刀向前一挥,七万大军立刻得到命令,潮水一样的向前涌去。 “诸位,安南人侵我占城,杀我百姓,我以占城驸马,兵马元帅的名义,命令你们努力杀敌!”陶亮厉声喝道,那些占城士兵看到汉将无敌,信心早被提到了极限,发出阵阵怒吼,向着冲来的安南兵迎面杀去,转眼间,近二十万大军就在这不大的战场上厮杀成了一片。 此事占城兵十万,安南兵却只七万,人数上安南人落于下风,但占城军队的训练不足,战斗力明显处于先锋,以众击寡,反而不能取得上风。 平元度看到这个情况,不禁笑了出来,对身边少了一个鼻子的阿邦齐说道:“那汉将毕竟年轻,不懂如何用兵,这次占城和大宋联军共十三万,我看他已经把所有兵力全部投入,竟不留一点后备力量,这样打仗焉能不败?他虽然英勇无敌,但谋略上终究欠缺了一点!” 阿邦齐恨恨地说道:“元帅,请允许我带着两万五千叶溪军出征,以报汉人辱我之仇!” “不急!”平元度如同已经取得胜利一般说道:“再看看情况,说不定他们还有后手,目前我军并不吃亏,等等再说,我必然让你报了这个仇!” 战场上的这一场杀,从中午杀到傍晚,双方都死伤无数,尸骨几乎都填满了整个战场。但双方的领兵大将都象是熟视无睹一般,只在阵后默默地注视着战场上的这一切。 夕阳开始缓缓下山的时候,战场上的局势开始出现了变化。其它战场倒也算了,但安南叶溪军这一块,却越来越占了上风。本来陶亮在这安排了三万五千大军,但没有想到的是,三万五千人却居然不是两万叶溪军的对手,越打越不成样子,被叶溪军围追独杀,死伤狼藉。 80電釨書 Www.tXT⑧零.ξá 那边陶亮象是再也按捺不住,手中令旗向上一举,忽然大地上发出“隆隆”巨响,地动山摇,好像整个大地都要被掀翻一样。 无数头大象突然出现在交战双方士兵的面前,这些大象身披用油浸泡过的皮甲,在象奴的指挥下,卷动着长长的鼻子,肆无忌惮地冲入到了安南士兵的阵中,用威力无比的鼻子卷起一名名安南士兵,高高抛到空中,然后等他们落下,厚重的象蹄毫不容情地一脚踩下,安南士兵顿时不成人形。 只眨眼的功夫,已有几百个安南士兵被这么活活的踩死,安南人惊恐失措,都不知道怎么对付这种可怕的动作。占城象兵指挥扎仆德看着安南人在象群中狼狈逃命的样子,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仿佛那数不清的黄金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元帅,怎么办,怎么办?”阿邦齐被吓坏了,失声惊慌地问道。 谁知,平元度却笑了出来:“原来汉将的后手只在于此,我当他有什么奇谋,原来不过如此!我来之前就听说占城有数千象兵,早有防范,现在正可派上用场!阿邦齐,指挥剩下的叶溪军全部出击,我早就命他们准备好了大量火箭,那大象身上皮甲是用油浸泡过的,射着即燃,那大象又最是怕活,此战占城人必败无疑!” 看到元帅胸有成竹,阿邦齐兴奋异常,兴冲冲的就指挥着二万五千名叶溪军杀了出去。 这些叶溪军士兵果然非同小可,人人用火点燃箭枝,密密麻麻的火箭纷纷向象兵射去,跑在最前面的十几头大象全都中箭,本来大象皮厚肉糙,这些箭枝也奈何它们不得,但偏偏大象看到自己身上起火,个个吓的亡魂俱冒,回头就向后面跑去。后面的大象看到浑身冒火的同伴向自己跑来,也是惊恐万分,如同同伴一样逃跑。 这一来,只苦了占城士兵,被大象一阵践踏,死伤无数,阵脚顿时打乱。 扎仆德看到自己引以为骄的象兵部队大败,气得骑在象背上大喊大叫,不想一支箭飞来,正好射中他的胸口。可怜扎仆德没有看见黄灿灿的黄金,却在战场上丢掉了条小命。 安南兵看到这些可怕的巨兽不过如此,人人精神振奋,欢呼雀跃。占城兵本来提得高高的士气,却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平元度在后哈哈大笑,得意到了极点,对阿邦齐笑道:“如何,我之用兵,与这些汉人比起来又如何?” 阿邦齐恭维了几声,指着前面说道:“那汉将好像在杀人了!” 平元度放眼望去,只看到陶亮举着剑在砍杀败退下来的占城士兵,嘴里喃喃骂个不休,占城士兵在他的强迫之下,好像只能重新打点精神杀了回去。 “苍天佑我安南,大宋派了这么个有勇无谋的汉将出来!”平元度极其轻蔑地说道:“命令叶溪军全部投入战斗,让大宋知道我安南厉害的时候到了!” 一心想着报仇的阿邦齐拔出腰刀狂呼道:“把汉人赶出安南,把占城人全部杀光,战士们,跟我一起杀啊!” 两万五千叶溪军一旦投入战场,局势立刻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占城兵早就没有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此时被叶溪军这么一冲击,阵型大乱。 存心报仇的阿邦齐下了狠心,咬牙切齿的只管指挥着部下杀戮占城人,半个时辰的战斗,居然有一万多占城兵死在了安南士兵的武器之下。 安南军越战越勇,砍杀起来一点也不容情。占城军被分割成了一块一块的,只有被屠杀的份,却没有一点还手的余地。 陶亮虽然竭力指挥,怎奈占城军军心已散,人人只顾着抱头鼠窜,谁还想着打仗。战场上占城军败局已定,无法挽回。陶亮看着叹息一声,下达了总撤退的命令。 兵败如山倒,占城人听到撤退的命令,如蒙大赦,海水一样的向后面败退下去,安南士兵个个抖擞精神,围住落后的占城人,把他们砍成肉泥这才罢休。 “元帅,我们胜了,占城人全部跑了!”一口气杀了几十个占城士兵,稍稍出了一口胸中恶气,阿邦齐兴冲冲的来到了平元度的面前。 平元度意气风发地说道:“这是一举平定安南局势的最后时机,占城主力全数在此,我怎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命令我军全力追击,一口气色打到占城,生擒占城国王保宝旦!” “是!”阿邦齐兴奋地说道。 安南兵这一追赶,只苦了败阵的占城军,他们兵败如山倒,一路被安南人追得狼狈不堪。一路之上,虽然陶亮组织军队打了几个反击,但军心已散的占城人却屡屡失败。等到了卡齐这一带的时候,陶亮似乎不想再跑了,将残余的部队全部集中了起来,与平元度最最后的殊死一搏。 这场杀杀了整整两个时辰,最后依然以陶亮的失败而告终。占城军在这一仗中的死伤居然高达两万多人,而安南军也死了近一万人,整个战场上尸体的臭味和血腥之气弥漫,到处充斥着肃杀和恐怖的气氛。 虽然死了一万名士兵,但平元度得意非凡,他的叶溪军一点损伤也没有,那些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安南部队,就算死了再多人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况且,那汉将陶亮已经黔驴技穷,居然想用人海战术来阻挡自己的进攻。 在这一仗继续打胜之后,平元度再无顾忌,只给部下下了一道指令,追击,拼命追击!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这些敌人全部杀光!最忠实执行这一命令的当然非阿邦齐莫属。 一口气追了整整一天,溃散的占城人死伤无数,后面的安南军越追越有信心,一直追到了安南的奉名一带。 奉名有一座高山,名叫奉名山,这一带地势最是险要,山高路险,山谷中杂草丛生,又多树木,若是换在平时,平元度必要派人打探清楚才肯通过。但在这个时候,占城人已经溃不成军,这一路上,陶亮又接连组织了几次反击,但都以失败而告终,平元度哪里还会把陶亮放在心上?那些个安南兵又人人骄狂,转眼就冲入到了奉名山山谷之中。 陶亮留下七千士兵回头阻击,掩护主力撤退,自己却带着大军狼狈不堪地逃跑。平元度看到陶亮的作为,心中鄙夷不堪,只命部下全部进入山谷,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敌人,才能兵临占城,与陈疑爱元帅汇合。 “怎么样,准备好了没有?”在奉名山的山顶上,天卫军南征大军主将陶亮却出现在此,面无表情地问道。 萧浪冷冷地说道:“全部准备好了,这些安南人不知道死活,这里却是他们的毙命之所!” “十万人,将近十万人啊,只这一战,就全部死在这里,让我们这些当将军的从此以后如何能够睡得着觉?”张世杰叹息连连。 “根本没有十万人!”萧浪冷漠地说道:“进入山谷的军队,除了占城的七千人,剩下的就只有安南军五万人,其它部队,都被困在谷外!” 张世杰睁大了眼睛问道:“萧将军,你一下杀了几万人,难道连一点害怕内疚的意思都没有吗?” “我只要胜利就足够了!”萧浪看也不看张世杰,说道:“死了多少人,关我什么事情?哪一场胜利不是用累累的白骨堆积起来的?” 张世杰长长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元帅,占城兵完了!”阿邦齐兴高采烈地说道:“只要通过了这里,前方再无阻碍,将军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回去后国王必然要启用元帅掌管安南大军!” “哪里,有陈疑爱陈元帅在,哪里轮得到我!”平元度一脸自得,说道:“不过要说到奖赏,咱们叶溪军人人都少不了,只这一仗,叶溪军天下尽知!” 他的自吹自擂还没有结束,奉名山顶上忽然响起了阵阵号角,平元度面色大变。 上万名士兵忽然出现在了奉名山山顶,那汉将陶亮在众军中闪出身来,大笑道:“平元度,你已中我之计,今日死期到来,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陶亮,大汉天卫军南征大军主将陶亮!” 话音一落,无数火箭、火把从山头上扔下,山谷中本多杂草树木,顿时燃起熊熊大火,安南兵个个惊得面无人色,怎想到会有这样突然的变化? “中计了!”平元度被吓得差点从马上跌下,总算他久经战阵,还算沉得住气,慌乱中大叫道:“退出去,全部都退出去!” 但这时无数的巨石从山顶滚落,立刻把奉名山两端堵得死死的,不光是安南兵,连那七千占城兵也再也无法跑出。只看到山谷中到处都是大火,士兵在火光中来回奔跑,但哪里却能够跑得出去?占城兵根本就想不到自己也成了殉葬品,个个苦苦哀求,求陶亮放过他们一命。 张世杰看着底下的惨剧,叹息一声,转过头去不忍再看,陶亮和萧浪却冷眼看着山谷中的一起,脸色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只要能取得胜利,什么样的代价他们都能够付出! “完了!”平元度老泪纵横:“我的一世英名,今日全部葬送在此。我死不要紧,可是叶溪军啊,我的叶溪军啊,就这么全部完了!我们只这一败,从此后安南再无精锐部队,我怎么对得起安南,怎么对得起国王啊!” 阿邦齐也是泣不成声:“元帅,投降吧!投降了或许可以有一条生路!等我们全完蛋了,他们就可以趁势反扑陈疑爱元帅的部队,等到那时真的成为了现实,那整个安南就完了!元帅,就请你看在安南的份上,向汉人投降吧!” “投降?”平元度表情麻木地说道:“汉人是怎么对待你的,难道你要让我也遭受这样的羞辱?不,我平元度宁可死,也决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危局 奉名山山谷中烈焰冲天,无数安南士兵和占城士兵在火光中悲惨绝望的翻滚着,哀号着。这些士兵在最痛苦的状态中死去,阵阵难闻的气味在整个山谷之中弥漫着。 “昔日诸葛孔明在火烧藤甲兵的时候说过自己会折寿,我看我们这些人也会折寿吧。”张世杰看着山谷下的惨状,很是于心不忍地说道。 萧浪冷冷地说道:“大丈夫若是能成就不世的功名,就算明天当即死了又有何妨?张将军,为大将者,如何学着妇人之仁?” 张世杰知道这些天卫军的将领最是傲慢,也不理会萧浪,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注视着山下,默默地叹息着。 大火整整燃烧了一天,被困在奉名山内的四万余叶溪军,七千多占城军,绝大部分被活生生烧死在山谷之内。焦臭气刺激得在山顶观战的军人再也忍受不住,就连陶亮和萧浪也哇哇狂吐不止,只恨不得把五脏六腑全部吐出来才肯罢休。 火势越烧越大,到最后竟开始向山顶、山外蔓延,此时山顶上看到大火不受控制,都惊慌起来,但奉名山后面却是悬崖峭壁,退无可退。这样的情况就连陶亮和萧浪也失去了主意。就在这时,忽然天上雷声隆隆,倾盆大雨转眼落下,本来疯狂蔓延的大火一下被阻止住了山脚之下,随着雨越下越大,山谷内的大火慢慢熄灭,众人这才出了一口气。 “天助我大宋,天助我大宋啊!”张世杰被这神奇的一幕惊呆了,不住口地说道:“我军与安南人作战之之,天气干燥晴朗,可等到敌军全歼,火势无法控制之时,却又天降大雨,这不是老天在帮我们又是什么?” 古人本来最讲迷信,张世杰这么一说,边上汉军汉将都纷纷点头称是。但陶亮个萧浪却不是一般心思。陶亮想的是这是天卫军蒙老天佑护,否则过去宋军打仗,怎么没有得到老天爷的宠爱?萧浪却想的是每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这一仗都是自己出的计谋,才能火烧叶溪军,而后又老天发威,助自己的计划善始善终,自己飞黄腾达只在今日。 奉名山这一把火,将安南精锐部队叶溪军烧得干干净净,不剩下一星半点。不过占城军在此前后的损失,包括被烧死、杀死、溃散的也达到了惊人的五万人,十余万大军,只这一战便损失了一半。 没有进入山谷的五万安南军,被这场大火彻底烧得失去了所有作战的信心,最精锐的叶溪军都全部完了,元帅也生死不知道,自己又还能起什么作用呢?轰的一声,散得干干净净。 战后打扫战场的时候,那安南军的副将阿邦齐竟然奇迹般的没有死去,身上连皮毛都没有伤到一点,这人命大如此,也是一桩神奇之事。等他被押到陶亮面前之时,阿邦齐早就没有了先前的傲慢,他的信心和勇气,已经在奉名山丢得干干净净,看到陶亮,只会磕头求饶。 这样的人,陶亮也不想杀他,只问他安南军副元帅平元度的下落。阿邦齐结结巴巴说了半天,众将这才通过通译知道原来在大火方起之时,平元度已经扔下士兵自刎身亡,他这样死法倒也干净利落。 “你要死还是要活?”陶亮正想放了这个废人,萧浪却忽然问道。 “要活,要活!”阿邦齐头磕的邦邦直响,痛哭流涕地哀求道。 “既然要活,那也简单!”萧浪冷冰冰地说道:“我给你五百士兵,你去把那些溃散的安南士兵召集起来,告诉他们,只要愿意投降,为我军效力,我不光不杀他们,反而还重重有赏!” 陶亮也不作声,默许了萧浪的建议。这一仗占城人死伤过于惨重,还要即将回师面对占城的陈疑爱,不快速补充实力,打起仗来必然吃力异常。 阿邦齐连连说是,站了起来,在五百汉兵的押解之下乖乖地按照萧浪的吩咐去办。他亲眼目睹了这些汉将的谋略和冷血,此时心中再无一丝抵抗的念头,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才能活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从此后他忠心耿耿为萧浪办事,每当其心中稍有杂念,奉名山的这一把火便会如恶魔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把那些杂念烧得清清爽爽。 不过这一仗结束后,安南人心目中的“屠夫”却又多了一位,正是那萧浪萧大人。陶亮和陈中建都是只杀一村之人,萧浪只一个主意,便让几万人葬身于火海之中。 从此萧浪“屠夫”之名,远在陶亮和陈中建之上。 当然,这一仗也让占城人开始对汉人心存不满,毕竟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七千同胞被当成诱饵活活烧死,但是陶亮的威名加上驸马身份,还有那萧浪的残酷无情,都暂时压制住了他们。况且占城此事正被围困,自己的亲人家眷都在其中,正需要这些汉人的帮助才行。 两天后,阿邦齐兴冲冲的回来,他收获颇是丰厚,仗着自己的身份,居然把躲在战场各处的大约三万五千安南兵都招了回来。那些安南兵看到将军都投降了,自己哪还有反抗的道理,何况要打也万万不是这些汉人的对手,一个个乖乖加入到了萧浪的蛮营之中,萧浪的蛮营一下子规模大大扩充,这也算是陶亮对他的奖赏。 在奉名山取得大捷的时候,占城却到了最危险的境地。 陈疑爱二十万人轮番不停地对占城发起攻击,颇见成效,几次占城都差点被攻破,仗着陈中建的指挥,王后韩烟翠的激励,才勉强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敌人的进攻。战斗打到最激烈的时候,连占城公主韩思玉都亲自带着宫中所有能行动的人投入到了战场。战斗打到第七天的时候,占城一大半的房屋都被拆毁,甚至王宫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两间房子。 七天以来,占城人死伤达到两万五千,安南军也好不到哪里去,有四万人倒在了城墙上下。安南元帅陈疑爱这时已经得知了南路军与占城军主力交战的消息,他心里盘算着,只要能够在最短的时间能攻陷占城,就可和平元度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全歼占城和大宋的联军。因此他也根本就不去考虑死了多少士兵,只顾着没日没夜地猛攻占城。 双方士兵打到这时候生理和心理上都已经到了极限,就看谁能够咬牙坚持到最后了。 在那王宫两间矮小的房子内,陈俊霖整整在占城国王保宝旦身边呆了七天,他每日听着占城之上激烈的厮杀,心里痒得象只猫在不停地抓扰着一样,有好几次想站起来冲出去,但想到自己身上的责任,却又不禁叹着气重新坐了下来,但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看着城楼的方向,耳朵无时无刻不在听着城楼那传来的厮杀之声。而这一切,却被保宝旦全都看在了眼睛之中。 保宝旦自从被囚禁之后,整日里只想着饮酒消愁,每日都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一天中清醒的日子占不到十分之一。自从安南人对占城发动攻击以来,王宫中的房屋被一间间拆毁,他根本不管不顾,只有当要来拆除他的酒窟的时候,保宝旦象发了疯一样,用身子护这酒窟,一副谁敢动他的酒窟他就和谁拼命的样子。兼职拆除王宫的陈俊霖,想想一个酒窟也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当时也就随他去了。这保宝旦对陈俊霖千恩万谢,简直就把陈俊霖当成亲生父母一样看待,也未免让陈俊霖更加看不起这位占城的国王了。 “陈将军,这是最后一坛酒了。”保宝旦醉眼惺忪地抱着那个酒坛子说道:“也许喝完这坛酒,占城就会被攻破了吧,也好,也好,醉着死总比清醒着死痛苦要少许多。” “闭嘴!”陈俊霖本来就心情不佳,此时被保宝旦勾起心事,更是大怒:“你给我好好喝你的酒,再有废话,我让你连这点酒都喝不成!” 保宝旦是真的喝醉了,平日里他对陈俊霖象老鼠见了猫一样畏惧,此事竟然仗着酒意说道:“真是奇怪,外面那个守城的将军姓陈,你也姓陈,可是人家却威风八面,在城楼上不可一世,你这位陈将军却只能陪着我这个糟老头子躲在这里,传出去对将军的英名未免有所污损吧!” 陈俊霖大怒,站起身挥手将保宝旦手中酒坛子夺过,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登时,一股浓郁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保宝旦尖叫一声,如丧考妣,竟一头趴倒在地上,撅着个肥胖的屁股拼命在泥土中吸着那些还没有完全渗进泥土中的酒水,喝着喝着,一头趴在地上,动也不动,过不了多久,就响起了呼呼的酣睡之声。 他这样的情况陈俊霖几乎每天都能看到,陈俊霖鄙夷地看了眼,叫过了两名士兵:“给我看着这个胖猪,不许他到任何地方去,我这就去城楼,协助守城!” “将军!”被他叫过的士兵犹豫着说道:“陶大将军临行前再三嘱咐你的任务就是看着保宝旦,城楼上打得再如何激烈也不管您的事啊!” 陈俊霖不耐烦地说道:“你看他这个样子,就和废物一样,还能有什么威胁?现在城楼吃紧,难道让我们的人在那孤军奋战?我是个军人,不是看管犯人的狱卒,这里我最大,一切都听我的!” 两名士兵无奈,只得由着陈俊霖去了。 陈俊霖才走,地上的保宝旦翻了个身子,嘴里咕哝着说道:“酒,酒……” 一名士兵踹了他一脚:“整天除了喝酒你还会做什么?废物,真正的废物,占城有你这样的国王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象是被这一脚踢醒了一样,保宝旦居然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了四周一眼,问道:“陈俊霖将军他去了哪里,为什么我看不到他了?” “我们陈将军帮你守城去了!”士兵没好气地说道:“他妈的,要不是要看着你这个国王,我们也早上去和安南人杀个你死我活了,现在呆在这里一动也不能动,真和囚犯没有任何区别!” “多谢,多谢!”保宝旦谦卑地说道:“汉军为占城舍生忘死,保宝旦永世也不敢忘记。等到安南人退了,我一定要亲自去泉州,向天朝皇上表彰你们的功绩,从此后世世代代大宋为君,占城为臣,子子孙孙不敢相忘!” 士兵略显满意地说道:“这还差不多!”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保宝旦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象是想起了什么重大事情一样:“我想起来酒窟里还有一瓶上好的美酒!” 还以为他想起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听又是喝酒,两名士兵鄙夷之极。 看到宋兵的眼神,保宝旦尴尬地说道:“两位大人不知,这酒是在我的父王生下我的时候就埋在酒窟中的,到现在也有六十多年了。我们占城人善于酿酒,这六十年以上的酒,非得冲着水喝,而且在开瓶之前,必须得捂着鼻子,不然闻到酒香,不管酒量再好的人,那也必醉无疑!” 听到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厉害的酒,两名士兵半信半疑。 “大人若是不信,请随我到酒窟去。”保宝旦不在意地说道:“等我取出了那瓶酒,两位大人就知道我有没有吹牛了!” 士兵心中好奇,也真想亲眼看看这种闻了都会醉的酒,想想占城国王的酒窟那是每日里都会去的,也没有什么希奇的地方,因此都点了点头。 保宝旦也不说话,领着他们就向酒窟方向走去,两名宋兵让通译留在原地,自己手按刀柄,跟在了保宝旦身后。 到了酒窟,保宝旦象是身体非常不适,连连咳嗽了几声,然后点亮油灯,带着他们往酒窟最深处走去。到了拐角处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蹲下身子在泥土中挖了起来。两名士兵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完全被吸引住了。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从阴影处闪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吹管,对着左面的汉军士兵将一支小小的羽箭吹了出去。那士兵忽然觉得脖子上象被什么盯了一口,正想向后摸去,忽然双脚一软,倒在了地上,口中吐出了鲜血。右面士兵看到同伴莫名其妙突然倒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正想去扶同伴,哪想到刚才还蹲在地上的保宝旦忽然转过身来,手中多了把明晃晃的尖刀,本来行动臃肿迟钝的他,一瞬间居然变得矫捷无比,还没等宋兵反应过来,尖刀已经恶狠狠地刺入了汉兵的心脏。 只这电光火石之间,两名汉兵已死在了这酒窟之中。 “阿巴才,你做得很好!”保宝旦把尖刀收起,满意地说道:“我第一日来到酒窟,看到你留下的特别记号,我就知道你定在这里,我忍了那么多时,等待的就是汉人防备松懈的一天,终于还是让我等到了,这些天辛苦你了!” 这个叫阿巴才的人已经有五十来岁了,听到国王夸奖自己,急忙跪下说道:“国王,当初王宫中一起变端,我正好在内室亲眼看到,我知道那天汉人早有准备,我又势单力孤,只能悄悄地离开,寻找机会救出国王。后来我看到王宫中到处都是汉人,根本没有办法出去,临机一动,想到这酒窟之中历来有个暗室,专门珍藏各种美酒,连宫中都没有几个人知道,因此就躲到了这里。我想着国王最好饮酒,必然会来酒窟,于是就留下了些只有国王才能看懂的记号,今天您一进来,咳嗽了几声,我就知道机会来了!” 保宝旦扶他站了起来,说道:“你很好,等我重新夺回了权利,一定重重赏你!”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阿巴才犹疑着问道:“我们就两个人,那些原来的大臣和侍卫都不知道被汉人关到哪里去了,我们人手不足啊!” “杀子之仇,我非报不可!”保宝旦恶狠狠地说道:“汉人以为控制了当时亲眼目睹一切的人便可以在占城为所欲为了,只要我还没有死,汉人就休想能在这站得住脚!现在王宫里一个汉人也都没有,我们可以赶快出去,我知道有条暗道可以通往城外,这条暗道是前几代国王为了非常时期而挖的,只有国王才能知道。等安全到了城外,我们立刻去安南人那,安南人急着用我,必然不会杀我。然后我只要到城外一喊,汉人谋杀太子国舅,囚禁国王,那些占城人哪个还会服从汉人指挥?里应外合之下,占城很快就会重新回到我的手里!” 阿巴才打了个寒战,他从小和国王一起长大,服侍了国王有几十年了,忠心不二,最了解国王的脾气。当年保宝旦杀了自己的亲生哥哥,夺了王位,已是阴狠无比。等到了年纪大了,任由太子布德专权,自己却只是整日泡在酒池肉林之中,不问国事,本以为国王早就消磨了雄心壮志,谁想到他的性格竟一点都没有变。为了寻找到机会,甘愿象猪象狗一样被人羞辱,一直等到最好的机会出现,这才一击致命。阿巴才又是害怕,又是欣慰,心中一下子觉得复杂得很。 保宝旦带着阿巴才,悄悄走出酒窟,哪想到才走了几步,忽然看到王后韩烟翠匆匆而来。韩烟翠倒没有未卜先知道的本事,而是看到城楼上守城武器日见稀少,心中想着王宫里还有两间房子没有拆毁,想来看下是不是能有利用价值。她身边护卫全数留在了城楼之上,只孤身一人回到王宫。 一看到王宫里空无一人,韩烟翠已是一怔,等再看到保宝旦和阿巴才从酒窟中走来,心里更是大惊,自从宫变之后,她也完全疏忽了阿巴才这个人。 韩烟翠聪明无比,大变既出,当时就向保宝旦跪倒:“国王,国王,恭喜您重得自由之身!” 保宝旦上“啪”的一个巴掌,接着一脚把韩烟翠踹翻在地:“贱人,你看到汉人回来,就不把我这个国王放在眼里了?居然敢带着人拆毁王宫,协助汉人,你罪该万死,今日我不杀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气!” “国王饶命!”韩烟翠爬着抱住了保宝旦的腿,痛哭不止。 保宝旦却毫不留情地说道:“阿巴才,给我杀了这个贱人!” 阿巴才拔出刀来,看看痛哭中的王后,却怎么也不敢动手。毕竟自己面前的是占城的王后,况且自己是亲眼看着国王和王后成婚,亲眼看着公主生下来的。 韩烟翠擦干了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反倒镇静了许多:“国王既然决心想要杀我,韩烟翠也不敢活着。只是我们当了这么多年夫妻,中原有句话叫‘一夜夫妻百日恩’,就让韩烟翠好好地再看国王一眼吧!” 说着她的纤纤玉手轻轻地摸到了保宝旦的脸上,从脸上一直缓慢地摸了下去,一个人的身子也在不知不觉间靠到了保宝旦的身上。 保宝旦心中也起了几分留恋,毕竟自己曾经如此迷恋过这个女人的身子,这样杀了未免实在有些可惜。不过要想成就大事,绝对不能沉迷于女人之中,保宝旦向阿巴才点了点头,告诉他可以动手了。 忽然,保宝旦觉得心口一疼,他惨叫一声,一把推开了韩烟翠,低头往下看去,却看到一把小小的短剑插在了自己心口。他凄然地说道:“韩烟翠,你好,没有想到我保宝旦英明一世,最终居然死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中!” 韩烟翠疯狂地笑了起来:“我是汉人,你懂吗?你想坏我汉人的好事,我就是拼着粉身碎骨,也要把你杀死!” 阿巴才凄厉地叫了声,扑了上去,在韩烟翠身上一连捅了十几刀。韩烟翠慢慢地倒在了血泊之中,她的眼睛一直都没有闭上,她的脸上带着几分遗憾和满足…… …… 第一百九十二章 福建新政 保宝旦象一摊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眼睛里充满了绝望,他用最后的力气说道:“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我的儿子死了,现在我也要死了,占城就这么结束了吗?”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竟然会死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上。 阿巴才紧紧抱住了国王的渐渐变冷变硬的身子,嘴里不断发出一声声狼嚎一样的叫声,慢慢的,他的叫声越来越弱,阿巴才用刀子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完成了对国王的尽忠。 当看到擅离职守的陈俊霖在城楼上出现,陈中建大惊失色,也来不及和他说什么,急急忙忙带着几个士兵向王宫方向冲去,一边的韩思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好奇的跟着陈中建一起来到了王宫。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三具血淋淋的尸体,他们第一看到的,就是王后韩烟翠倒在血泊中的身子。 韩思玉被吓傻了,站在那一动不动,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不久前还在城楼上指挥着占城人奋勇抗击敌人的妈妈,就这么死了。好久好久后,她才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声,完全不顾地上肮脏的血地,扑倒在了韩烟翠的面前,抱起妈妈的尸体不停地哭着,叫着,想要把妈妈从熟睡中唤醒。 陈中建看到面前的一切,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定是保宝旦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杀死守卫,想要逃跑,正好被韩烟翠看到,韩烟翠拼着一死杀了保宝旦,挽救了占城汉军可能面对的最危急的命运。 他等着韩思玉哭得声音都哑了的时候,缓缓拉起了她,咬着牙对他说道:“公主,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一切都要靠你了。王后和保宝旦死亡的消息,必须严格保密,从现在开始,你将担负起王后的责任,组织占城人继续战斗下去!” 韩思玉眼神茫然而散乱,她怔怔的看着地上母亲的尸体,什么话也不说。 随后,韩思玉重新出现在了占城城楼,她的整个人完全都变了,就象根本不顾惜自己性命一样,冒着城楼下如雨一样飞来的箭枝,指挥占城军民浴血搏杀。在公主的感召之下,占城军民也爆发出了最大的战斗热情,疯狂的用血肉之躯死死维护着占城。 “将军,公主这是怎么啦,就好像发了疯一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陈俊霖看着韩思玉的样子,奇怪的问了句。 陈中建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挥动着手中的宝剑,用已经有些嘶哑的声音厉声吼道:“杀,给我杀,杀光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 占城的天空,被血和火染成通红;占城的城墙,已经支离破碎,这样的战斗,究竟还要持续到什么时间…… …… 这时候在泉州,前方战事的初步稳定,让王竞尧能腾出手来,对于朝廷和地方上的事物进行自己设想中的革新。 他首先开始制定出的就是朝廷官员的离退休制度,规定各级官员年满六十岁必须从现有岗位上退下,并按照相应担任的职务一次性的给予退休补偿金。 光这第一条就引得满朝哗然。“退休”是个什么东西,亘古未闻。只要一当上了这个朝廷命官,只要不犯事被罢免,除非是自己告老还乡,那这官是绝对终身制的。现在他王国公居然来了这么一手,简直是想把满朝文武都得罪了。 当陆秀夫虎着脸找到王竞尧,问道:“如果国公你到了六十岁,是不是也一样退休?” 王竞尧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是,不管是你陆大人,还是我王竞尧,到了六十岁一样得退休,除了皇上,谁都不能例外!” 陆秀夫嗤之以鼻,你王大人现在不过二十几岁,话说的当然漂亮,可等到几十年后,你自己满了这个岁数,只怕朝廷法规又会改了! 按照王竞尧的说法,只怕朝廷一大半以上的官员已经达到了这个岁数,要是全部退休,谁来管理朝廷的那么多事?难道王竞尧真的以为自己有三头六臂不成? 想到这里,陆秀夫冷笑一声,转头就走,就等看王竞尧焦头烂额时的洋相了。 紧接着的一条就是在朝廷成立了“人口调查府”,对福建境内的人口进行一次彻底的普查,对有特殊才能的和技能的人,专门立册登记,随时准备征用。只是这项工程相当浩大,一时之间还无法完成。这个时候李天正向他举荐了一个人,就是敢公然在朝廷上要求杀了王竞尧的那个魏元征。王竞尧想了下,觉得这么认真执着的人,倒真是这方面的最佳人选,只是怕他对自己有意见,不肯前来就职。他拖李天正去试探了下,没想到魏元征一听是这个事情,当时就满应承了下来。 不过魏元征也再三申明,自己只是为朝廷办事,可不是为他王竞尧效劳。李天正嘴上答应,心里却冷笑不止。这些个书呆子,现在的大宋朝,为朝廷办事和为元帅办事还有什么区别吗? 王竞尧坚决鼓励发展工商业,提高商人的地位,允许他们对政局发表自己有限度的看法。提高手工业者的地位和收入,大幅度减免他们原本沉重的赋税。鼓励垦荒,规定凡是新开垦出来的荒地都归开垦者所有,政府只征收相应的税收。 这一来商人倒也算了,本来宋朝商人的地位就已经有了大大提高,但那些手工业者和农民却欢欣鼓舞,如果王竞尧大元帅的政令能够顺利实行,那么那些从事手工业劳动的人,最低限度已经能够吃饱肚子,说不定过年的时候还能有些余钱。农民更加不用说了,谁不想有块完全属于自己的土地?福建那些被荒废已久的土地都被最大限度地开发了出来。 接下来的命令,对于商人来说却是大利。王竞尧规定凡是在福建境内过往的商旅只征收一次关税,不再重复征收;福建境内的商户只收取制造税和营业税。宋末时间的那些商人,早就被林林立立,各成一派的收税关卡,交不完的税务给弄怕了,王竞尧这条法令一出,等于是大大减轻了商人们的负担。但王竞尧同时也有一条补充说明,一旦发现有的商人不如实上报实际买卖成交额度,出现偷税漏税的情况,则处以十倍罚款,情况严重,触犯刑律者,者交监察司处理。 说到这监察司,监察使大人正是那福州上下人人畏之如魔王的杜狱,落到他的手里,只怕不死也得扒成皮了。而这监察司同时还负有一个责任,就是检查各地官员有无严格实行新的法规,各地官员有无贪污舞弊的现象。王竞尧还特别给了杜狱一个特权,一旦发现这种情况,罪行特别严重的,五品以下官员可以就地正法,不必再上报给朝廷知道;五品以上官员,上报至国公府,查实后即日批复。这等于是王竞尧给了杜狱把尚方宝剑,这权倾朝野的王竞尧,加上杀人不眨眼的杜狱组合,福建大小官员谁不害怕? 修路筑桥也是王竞尧在新法规中重点提到的,并且严令福建各府各县必须将这当做头等大事来首先办理。王竞尧要在福建修筑出四通八达的道路出来,这样不管在战时还是平常,都将会起到非常重大的作用。 从战略上来考虑,福建多山路,一旦蒙古鞑子进犯,这将是最好的天然屏障,因此有些军方将领对此也提出了不同的看法。王竞尧告诉他们,不能只注重眼前的利益,朝廷永远困在福建一域,坐等着蒙古人打上门来,又能支撑到什么时候?一旦到了出兵北伐,恢复中原那一天到来,这些宽敞便捷的道路和桥梁将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如果福建有一天真的被蒙古鞑子打下来,那些修建这些道路桥梁,也算为交通闭塞的福建百姓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吧。看到元帅主意已决,那些将领也不再劝阻。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要想让福建四通八达,这费用却是笔天文数字,各府、县的主管官员要银子的折子雪花一样的飞到了元帅府,王竞尧看也不看,直接转给了主管财政的李襄阳。 李襄阳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哭丧着脸跑到王竞尧那里,诉苦到自己到哪去弄那么多银子?王竞尧却胸有成竹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李襄阳当即眉开眼笑,乐颠颠地跑了出去。 没两日,朝廷就贴出公告,鼓励民间商人出资修路修桥,并且特别说明,凡是民间集资修建的道路和桥梁,在和主管财政的财政司商议之后,允许收取过路过桥费,一直到这些出资人的本钱和利息收回为止。 道路桥梁一旦修好之后,每天过路过桥的人何止千万?这一来,那些个商人纷纷踊跃捐资,光是大商人李成,一个人就出资一百万两白银。老百姓们对此倒也没有什么看法,铺路修桥是最积功德的事情,可也不能让人家白出钱,况且这些过路过桥费也不是永久性收取的,有个几年,最多十几年估计也就成了。 这些法规制定好后,王竞尧立刻开始着手处理一旦离退休法实施后,将会出现的朝廷官员严重不足的情况。他开始着手从低级官员中大量提拔那些有才华,但资历浅、没有后台的年轻人,并且从早就成立的新学堂里甄选优秀学生提前毕业,他要用这些新鲜血液源源不断地补充到朝廷之中。 在召集这些人的时候,王竞尧特别强调了一点,这些人年轻,没有经验,所以王竞尧允许他们犯错误,甚至是非常重大的错误,但有一点,一个错误不能犯相同的两次,如何出现这种情况,自己立刻卷铺盖回家,严重的还要追究其错误的责任。政务处理得好的,不管他多年轻,哪怕只有十来岁,他王国公也会毫不犹豫地提拔上去,一直封侯封爵为止! 这些年轻人听完无不欢呼雀跃,大有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王国公的味道。本来按照他们的情况,想一步步从底层开始,一直做到朝廷大员,非得等到了四五十后才行,那还得运气特别好的人才有这机会。现在看王国公的意思,也许不到三十岁,这些人中就可能会出现当朝丞相之类的。 这群人中,后来果然出了两个出类拔萃的人才。一个叫何明旻,原是学堂里的学生,在处理政务上很有一套自己的见解,被王竞尧任命为中侍大夫,景福殿使的时候,不过才十八岁。初一上任,他就把事情弄的一团糟,搞得同僚叫苦不迭,纷纷跑到王竞尧处投诉此人只会纸上谈兵,等到了需要动手的时候,却什么也不会。 但王竞尧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人,他给了何明旻足够的时间。但这何明旻偏偏不争气,三年里一事无成,众多朝廷官员都在暗笑王竞尧大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但三年后,何明旻就象是突然开了窍一样,处理起朝廷上的任何事情来都得心应手,终于成为了一代名臣,在日后成为了王竞尧倚重的一名大臣。 还有个叫柳星的,喜欢喝酒,年纪轻轻的就是个酒鬼,当上武郎翼,供备库副使的时候,上班时还偷偷带着个酒瓶,搞到工作的地方到处都是酒气。但他的顶头上司丁铭却不知道为什么非常喜欢这个人,处处护着柳星,也别人说他句坏话都不行。到后来,这柳星果然成为了丁铭的左膀右臂,把个后勤整治得井井有条。 至于在军事方面,这是王竞尧最关注的。他严格规定军校学院不管成绩有多么优秀,但一律不得提前毕业,哪怕前线将领全死光了,他们也必须在军校毕业了才能投身战场。而王竞尧同时任命锋锥营统制蔡戌中为军校总教官,负责所有未来军官的训练指导工作。蔡戌中深知这是担负着为天卫军源源不断提供人才的重担,哪敢怠慢,每日里起早贪黑,兢兢业业。 本来王竞尧还想对天卫军进行改制工作,但考虑到现在前线正在打仗,这样做未免福建改了,前线却改不到,造成军队编制混乱,因此只得把这个想法压制在心头,放到以后再做。 这些事情全部制定好后,王竞尧正式在朝廷里公布,恳请皇上批准,这下朝廷里就象炸开了锅一样。原本那些官员明哲保身,对王竞尧能让就让,但现在这些新规矩已经严重触及到了他们自身的利益,这些当官的哪里还能忍耐的住? “太后,陛下,老臣为大宋兢兢业业效力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就把臣这么赶出了朝廷,这王竞尧还有一点良心吗?”一个年纪看起来总有七十岁的延福宫使跪倒在朝堂上,痛哭流涕地说道。 陆秀夫上前一步说道:“不错,这些个臣子在临安城破之后,不恋富贵,不顾生死,千里迢迢投奔到泉州,现在却要把他们扫地出门,难道不怕天下当官的为之心寒吗?太后,臣认为王国公的这一条断断不可行!” 杨太后也不说话,只把目光投到了王竞尧身上。 王竞尧不慌不忙,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写满了字的纸递到了那个延福宫使的面前,说道:“麻烦你把上面的字给念出来!” 那老官员巍巍颤颤,盯着纸看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念道:“臣……以为……朝廷……朝廷大事……国公,麻烦你把纸递进一点,我老眼昏花,实在看不清楚。” “臣以为朝廷大事岂能以年纪大小而定夺?”王竞尧反而把纸收了回去,大声说道:“就象这位老大人,年纪大的字都看不清楚了,请问还能为朝廷做什么事情?难道每天只需要上朝下朝就算为朝廷办事了?这样的话,随便到路上去拉一个不识字的老百姓来也能做到!况且,我们也没有忘记他们的功劳,每人都会有一笔丰厚的离退休金,足以安养天年,难道这样还不算朝廷对他们的回报吗?陆丞相,你说这样做会寒了天下官员之心,我却想问,我这么做究竟错在哪里?” 那老官员气得浑身发抖,连声说道:“胡扯,一派胡言!老夫如何不做事了?老夫在延福宫时,自然有人帮我念那些奏折、朝廷命令,就连写字也有专人帮我写,哪用我自己来看!” 王竞尧大笑起来,指着那官员说道:“这样就更加用不着你了,一切都是你的手下做的,那不如直接提拔你的手下为延福宫使,何须再多增加大人的俸禄?要知道,朝廷现在财政吃紧,这笔离退休金都是勉强才凑够的!” 老官员知道自己失口,却无法辩解,只顾着拼命向太后磕头。 “冯大人,你伏侍了三代皇上了,要说资历,这满朝文武还真没有人能比上你的。就让你这么回去了,我也于心不忍。”杨太后这时说道,只听得这位姓冯的官员心中大喜,谁知道杨太后话锋一转,说道:“不过王国公说的也在理,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依然天天来上朝,我也实在不忍心啊。我看你还是拿着一笔银子,买上座庄园安心养老,平时种种花,养养鸟,和家人团聚在一起,尽享天伦之乐,有何不可?若是将来想念朝廷和皇上了,大可以再回来看看,那些后辈有谁敢不尊敬于你?” 太后这么一说,老官员整个人都傻了,他愣愣的跪在那里不知所措。忽然,他嘶声叫道:“我三朝为官,就这么被赶回去,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先皇,你等等我,臣这就下来陪你啦!” 说完,他站起身来,就要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那些官员赶忙拉住他劝慰不止。 “王竞尧,你当真要逼出人命来才肯罢休吗?”陆秀夫气急败坏的责骂道。 “公然咆哮朝堂,冯胜,你该当何罪!”王竞尧猛然厉喝一声,叫着那官员的名字厉声说道:“全部都给我放开了他,看他敢不敢自尽!你要真有本事死了,那退休金可一分钱都拿不到,还得给你安个藐视朝廷的大罪!” 众官员被王竞尧气势所镇,都慌忙放开了老官员冯胜。冯胜此时尴尬万分,撞也不是,不撞也不是,真撞了只怕王竞尧说到做到,给自己安上这么个罪名,还真是自己理亏,想了半天,只顾着哀哀哭泣。 “送冯大人先回去休息吧。”杨太后叹息了一声,说道:“朝廷也该补充点新鲜血液了,我看国公这主意可行!” 看到太后立场鲜明的站到了王竞尧这边,谁还敢反对?那些到了退休年纪的官员,这时一个个都在盘算着自己能够拿到多少退休金。 “既然太后都说了,我们也不好反对。”杨亮节站了出来,阴阴地道:“不过有去必有来,这新晋官员的遴选重任,不知国公您准备交给谁啊?” 登时所有的眼光都看向了王竞尧,这可是份油水十足,权利重大的职务,谁当上了都有数不清的好处。不过这些官员想想,王竞尧不把这权利牢牢抓在自己手里那才真的有鬼。 “若论资历,陆丞相是不二人选,不过陆丞相却政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啊。若论为朝廷尽心办事的份上,你杨大人当仁不让,可是大人身为皇亲国戚,为国家选拔人才这类的事情却不太好处理啊!”王竞尧慢悠悠地说道。 众人都大是不屑,说了半天的话,找了这么多理由,其实说到底,还不是自己想做,要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做什么? “所以,太后。”王竞尧看到众官面上的表情,冷笑了下,说道:“臣保举右丞相文天祥文担当此重任,文丞相忠心为国,为朝廷不二之人选!” 第一百九十三章 英雄 他这一说,满朝文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王竞尧竟然保举文天祥来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自己就这么放弃了?有些人却在想王竞尧是不是又在动什么心思了。 就连上朝后一直都一言不发的文天祥也把惊异的目光投向了王竞尧,他现在对王竞尧已经越来越警觉了。但偏偏王竞尧这人总是让他捉摸不定。在平江的时候,他慷慨激昂,领着微薄的兵力孤身救援常州,虽死无憾,自己心甘情愿和他结为兄弟。在泉州他被罢官的时候,王竞尧说走就走,没有一丝留念,让自己对他的不幸充满了不平和同情。但是其后他的所作所为,却在强烈地告诉文天祥,这一切都是王竞尧布置好的,他的目的就是要彻底把朝廷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里。 但是其后他在实力和蒙古人远不能相提并论的时候,却起南征大军,远征安南,为了朝廷的颜面不惜血战到底。现在在朝廷人事任免大权唾手可及的情况下,却又甘愿放弃,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文天祥疑惑地向王竞尧看去,却看到王竞尧也正在看向他,面上露出微笑,两眼清澈透明,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杂念,这让文天祥突然有了回到了平江时候一样的感觉。面前的这个王竞尧,依然还是那个有些冲动,但却热血报国,为了汉人不计生死成败的青年。 “国公忠心为国,其心可嘉,其行可表!”杨太后微微叹息一声,说道:“就任命文天祥大人兼任审官东院主事,务须竭尽全力为朝廷甄选人才,不可有一日偷懒!” “臣文天祥必不负太后重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文天祥跪下恭恭敬敬地说道:“臣若有任何徇私枉法,任人唯亲之事,情愿自摘首级献于陛下、太后面前!” 王竞尧微微笑着看文天祥,若说这朝廷上下谁最适合做这份职务,非文天祥莫属。他正直、无私,为了朝廷当真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就算文天祥对自己有再大的看法,在为朝廷选拔人才这一项上,他绝对不会存在任何私心。这么做也能够堵住朝野上下的非议,以便让新的法规更好的推行下去。 其后涉及到新法规的一切,众官都不再做声,他们已经看清了形势,只要是他王国公想做的事,只怕没有人能阻止的了,况且他背后又有一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太后在为他撑腰,自己又何苦去找这不痛快? 议来议去,王竞尧提出的一切都顺利通过。只不过从这一天开始,王竞尧已经成为了这些朝廷老臣子眼中的公敌。但有一人却对此大感兴趣,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这人就是杨亮节。他本来正在发愁自己在朝廷中的羽翼不足,权利发展的不快此次大规模的遴选官员,正好给了他个天大的好机会。凭着自己和太后的亲兄妹关系,只要在太后面前多说上几次,不怕他文天祥不乖乖就范。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可以和王竞尧的势力相抗衡,把这个当初戏弄自己的仇人一举除掉。 散朝后,杨太后对王竞尧连使眼色,示意他留下,但王竞尧硬硬心肠,只当没有看到一样,现在前线军情繁忙,他哪有心思把时间用在杨太后身上。 “王竞尧,你和我来。”王竞尧正准备返回元帅府,忽然文天祥紧赶几步,叫住了他。 “兄长,什么事?”王竞尧笑容满面地问道。这段时间文天祥对他态度大变,他却只要见到文天祥就依然以“兄长”二字相称。 文天祥楞了楞,说道“王竞尧,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保举我为审官东院主事?” 王竞尧笑了出来:“兄长,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疑?我看满朝官员,再没有人比你更加适合这个职位了,难道做兄弟的为朝廷考虑也不可以吗?” 文天祥张了张嘴,无言以对。但他随即皱了眉头说道:“我可能永远也无法知道你心里的真实想法,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无论你怎样对我,只要你做出任何危害我大宋的事,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你,我文天祥从来言出必行!” “我也一样!”王竞尧淡淡地说道:“任何做出危害我大汉族的事,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不管站在我面前的人是谁!” 文天祥静静地注视着他,象要弄清楚王竞尧的真实态度,忽然,他轻轻握住手了王竞尧的手,用最真诚的态度说道:“竞尧,我知道你这人素有大志,为了汉人的利益,当真愿意付出自己的所有。但是你不要忘了,汉族就是朝廷,朝廷就是汉族,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只要对朝廷、对皇上忠心耿耿,同仇敌忾,又有什么样的难关不能过去?是的,我们现在的确是很困难,但你身下兵精将强,南征大军又在安南那打出了气势,现在福建万众归心,天卫军也成了汉人的唯一指望,竞尧,只要你忠心为皇上办事,将来你就是大宋中兴第一名臣啊!” “文大人,我和你的理念并不一样!”王竞尧抽出了自己的手,这时他就连对文天祥的称呼也都改了:“鞑子肆虐中原,我身为汉人,自然义不容辞,以驱逐鞑子为第一重任。但我王竞尧效忠的是我们这个民族,而不是哪个皇上,哪个朝廷。文大人,你想必听到这个话又要大怒了吧,又要说我王竞尧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是个真正的反贼。可是说实话,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为了复兴我们大汉族,我不怕得罪任何人。不管谁要是想在这条路上阻止住汉族重生的道路,就是我的敌人,我会毫不留情的把他除去。是的,不管是谁!” “的确,我残暴好杀,我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王竞尧看着文天祥目瞪口呆的样子,面色平静地说道:“大宋是一个伟大的朝代,经济、文化、科技人口都达到了我们汉族的顶峰,它所创造出的辉煌,是过去、未来,任何一个朝代都无法比拟的,但是,我们为什么会落到了今天这个局面?因为我们骨子里欠缺了一点东西,一点精神。大宋重文轻武,蔑视那些以武力征战四方的民族,当我们的文化和财富达到最高峰的时候,却一再被这些马背上的国家所打败,这又是为了什么?只有铁和血,才能使我们这个民族浴火重生,只有铁和血,才能让我们的国家再次让四夷宾服!以杀止杀,以暴制暴,这就是我的宗旨,任何人都无法阻止我,任何力量,都无法动摇我的决心!” 他又看了看文天祥,随后拱了拱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不管谁要是想在这条路上阻止住汉族重生的道路,就是我的敌人,我会毫不留情的把他除去!”这句话象根钢针一样扎进了文天祥的心中,他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了王竞尧这个人。 文天祥承认王竞尧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中国历来以怀柔仁德治理天下,铁和血真的能挽救大宋的命运吗?!以杀止杀,以暴制暴的思想,真的能让王竞尧走向成功吗?文天祥看着王竞尧的背影,缓缓地摇了摇头。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王竞尧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认准了什么事,就绝不放弃,哪怕最后面对的结果是失败。 “元帅。”才回到元帅府,看到泉州知府李天正已经等候他良久,看到王竞尧才进来,马上说道:“陈宜中快不行了!” 王竞尧淡淡地“哦”了一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对于这个下台的丞相,如果不是李天正现在说去,他几乎都已经忘记。 “陈宜中一连派了几次人到了我的知府府,请元帅无论如何都尽快去一趟。”李天正看他没什么反应,说道:“看送信人的样子,似乎事情非常紧急!” 见陈宜中那么急着见自己,王竞尧倒来了兴趣,略略想了一下,叫上几个亲兵,也不坐轿子,直接跨上黑月驹向泉州城外陈宜中的住处奔驰而去。 一到陈宜中府前,发现陈家的人都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看到当今国公终于到了,个个脸上都如释重负,陈宜中的儿子慌慌张张地给王竞尧磕了个头,说道:“大人您终于来了,父亲他一直在等着您!” 王竞尧点点头,让他在前面带路。等到了卧室,王竞尧吓了一大跳。原来的陈宜中,风神俊朗,颇有几分洒脱之意,但现在躺在床上的这位前大宋朝廷丞相,却骨瘦如柴,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已经奄奄一息。 “怎么会弄成这样?”王竞尧皱了皱眉头问道。 “自从在宫中受了责罚,父亲回来后就一病不起。”陈宜中的儿子抹了抹眼泪,说道:“本来父亲让我们离开泉州,但他自己却实在动弹不了,没奈何之下,我们只能在泉州城外买了几间茅房住下。最近几天,父亲突然病情恶化,连地都下不了了,可他每日里还是在念叨着元帅的名字,我们没奈何,只得厚着脸皮把元帅请来!” 两人说话的声音象是惊动到了床上的陈宜中,他睁了眼睛,看到是王竞尧站在自己面前,老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沙哑着嗓子说道:“王大人,你终于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说着用颤抖的手指着儿子说道:“你,你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来!” 等他儿子出去反手关上了房门,王竞尧自己搬了条凳子坐到了床边,他很想听听这个自己的政敌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王大人,我已经不行了。”陈宜中面孔上有了些红晕,说话声音也大了一些:“我之间的恩恩怨怨,等我死后,都可以一笔勾销了。王大人,说实话我到现在还很恨你,不过自从我被贬官以后,仔细想着你的所作所为,我忽然发现我未必都是对的,你未必都是错的。咱们一般都是为汉人在尽力,只是用的方法不用而已。” 王竞尧本来也没在意,但忽然想到了什么,面孔上的肌肉僵硬了一下。陈宜中刚才说的居然是“咱们一般都是在为汉人尽力”,难得的从这些朝廷的官员口中不说是为朝廷尽力,为大宋皇上尽力。 陈宜中勉强笑了下,说道:“我是出了名的逃跑丞相,只要敌人大军一旦临境,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逃跑,很可耻是不是,就连我自己也认为自己非常可耻!但是我必须要这么做,我就和你一样,你做事不怕天下人骂,陈宜中做事也从来都不怕天下人骂!” 这话让王竞尧听的有些糊涂了,今天的陈宜中是不是因为死到临头,连说话都已经语无伦次?但在朝廷中这些日子的历练,已经让他变得成熟起来,他只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陈宜中。 “我的怀里,我的怀里……”陈宜中大口喘着气说道:“有一样东西,你拿出来一看,就没都明白了!” 王竞尧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从陈宜中贴身的内衣里摸着了一块绢质的东西,掏出来果然是块陈旧的黄绢。王竞尧打开来,只看了一眼,顿时面色大变,越往后看,连手都微微有些哆嗦了起来。陈宜中却仿佛早就知道王竞尧会有这样的表情,嘴角边居然露出了一丝嘲笑,也不知道是对王竞尧的嘲笑,还是对自己的嘲笑。 “这,这是真的?”终于看完的王竞尧一贯镇静自若的表情此时完全不见了,竟然连说话的声音都明显哆嗦:“不可能,不可能,怎么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假的?难道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陈宜中拼尽全力点了下头:“我没有骗你,我也不会骗你,这样东西你自己能够辨别出真伪,为了它,我宁愿承担上所有的骂名,为了它,我宁愿全天下的人都鄙夷于我。可是现在我却还是要死了,可笑吗,王大人?” “你不断地逃跑,就是了保守这个秘密?”王竞尧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陈宜中吃力地说道:“是的,但现在我已经不行了,不过我却有卸下千斤重担的感觉,因为这个责任,将来就会有你来承担了。我一逃再逃,朝廷却一再用我,正是因为他们知道我手中保管着一样东西,他们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是什么,但却很清楚这是件能够威胁到他们统治的东西。临安陷落得太快,太皇太后没有来得及把这事和未来的继任者说清楚,所以杨太后才敢于罢免了我的官。否则,王大人,你是扳不倒我的,任何时候也都扳不倒我!” 王竞尧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得是那样的疯狂,他的样子让躺在床上的陈宜中吃惊万分。 “朝廷,朝廷!”王竞尧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我们汉人的朝廷啊!我们为之效忠的朝廷啊!崖山一战,十万军民为了这个朝廷英勇蹈海而死,可是,可是……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加可笑的事情吗?” “什么崖山一战,那是个什么战斗,为什么我全然不知?”陈宜中诧异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王竞尧一边笑着一边说道:“我现在只是在这想,究竟是历史欺骗了我们,还是我们欺骗了历史?如果地下的岳飞岳爷爷知道了这事,会不会也和我一样这么疯狂地大笑?” 陈宜中竟然也笑了出来,他象是完全恢复了健康一样大声笑着,但很快,一串串的眼泪就从他的眼角边落下,染湿了头边的枕巾。 “陈宜中,陈大人!”王竞尧忽然收住笑声,“扑通”一声跪下了下来:“我王竞尧虽然也跪过当今皇上和太后,但那不过是敷衍了事,今天,请受我王竞尧一跪!你忍辱负重,我王竞尧却如此对你,陈大人,你受苦了!” 陈宜中欣慰地笑了:“王大人,你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是我汉人复兴的希望所在,有你这么一跪,陈宜中可以安心地上路了!这事文天祥大人和陆秀夫大人也都知道一些,但都不如你所看到的那么详细。本来陈昭大人对此事了如指掌,但现在他却死难在了常州,等我再一去,普天下只有你最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当今天子早晚都会成年,等他长大之后,若是他真心抗击鞑子,那么罢了,但若是他还是如历代皇上那样优柔寡断,三心二意,你,你,你大可把这证据公布天下,取而代之!还有,你家中的那陈霞却是关键,万万要看好了!” 王竞尧从地上站了起来,微微摇了摇头,他慢慢地走到了桌子前,将那黄绢凑到了烛火前,那黄绢很快燃烧起来。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陈宜中面色大变,想要挣扎着起来阻止他的动作,可他濒死的身体又哪里能够爬得起来? 王竞尧看着那堆很快被燃成灰烬的黄绢,眼神有些凄迷:“就到这里,一切的秘密就到这里,从此后世上再也没有这个秘密。就让它自你我而止吧!” 陈宜中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结束了吗,真的结束了吗?也好,历史既然已经过去,新的历史也许就在你王竞尧的手中产生。王大人,我死后,你务必要将我曝尸三日,连罪名我都帮你想好了,贪污公款,接受贿赂,临阵逃跑。我陈家子子孙孙不得在朝为官。陈大人,就看在我这些年来辛苦的份上,求你答应了我这事吧?” 王竞尧怔了下,随即明白了陈宜中的用意。他为了这事,受尽了羞辱,整天提心吊胆。世上没有真正能够永远保守下去的秘密,一旦事发,那么他的子孙未免受到牵连,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护了自己的家人,只有远离了官场,才能够得到真正的安全。 想通了这一点,王竞尧默默点了点头。 “好了,我要去了,王大人,你任重道远,前途坎坷,千万要保重啊!”陈宜中说到这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心愿已了,世上再没有什么牵挂的事情,竟真的就这么走了。 王竞尧帮他盖好了被子,看着就象在熟睡中的陈宜中,轻轻地对他的尸体说道:“陈大人,你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我原以为只有快意恩仇,才能不负一生,但是你,却远远要比我伟大得多,我永远也做不成你这样的人!” 他在屋子里陪着陈宜中坐了一个多时辰,才慢慢站了起来,缓缓推开了房门,看到陈家人全都站在门口,他们听到里面又哭又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把这里给我查封了!”王竞尧忽然厉喝一声,立刻,他带来的亲兵围了上来。 陈家人大惊失色,怎么进去出来一下,这位国公立刻就翻脸了? “陈宜中罪大恶极,共查实有八大罪名!”王竞尧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对陈家人厉声说道:“他刚才已经全部招认,本该把你们全部充军流放,但是看到陈宜中辅佐先皇,有些功劳,临死前又招供了自己所有罪行,故此家人不再受牵连。从今天起,陈家往后数三代不得在朝为官,陈家人不得踏入中原一步!违者,立杀!此处一切皆陈宜中生前贪污受贿而来,全部没收,上缴国库。明日我就为你们准备海船,中原已无你们立身之所,走得远远的吧,随便你们想要去海外什么地方!” 王竞尧说完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房子,眼睛里写满了无限的留恋,但终于,他咬了咬牙,离开了这个地方,离开了那个老人的身边。 陈家的人个个呆若木鸡,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什么惹得这位大元帅大动肝火。 陈宜中死了之后,陈家上上下下,不分男女老幼,就这么被赶出了中原。所有人都认为这位陈宜中想必做得太不像话了,终于激怒了王竞尧,但又有谁能知道事情背后的真相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投降 “居然又被打退了?”陈疑爱气得面色涨得通红,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安南军被占城守军给打下来了,陈疑爱付出了几万人伤亡,占城却依然牢牢掌握在敌人手中! “元帅,有几次我们差点就成功了。”田明德喘着粗气说道:“可是那个汉人的统兵大将是过于厉害,他带着那千把个汉兵,哪里危险就出现在哪里,每次我们登上城楼的士兵都被他给打了下来。还有个娘们,看样子身份挺高贵,占城老百姓都听她的。这娘们简直就象是不要命的,亡命地指挥着那些占城人抵抗!” 陈疑爱烦躁的在战场上来回走动,他的大军被拖在这里时间已经太长了,而且伤亡过于惨重,本来已经不太好向国王交代。现在如果再这么迟延下去,只怕平元度的南路军会出现危险,那时自己这个元帅也不用再当下去了。 “要不我们饶过占城?”田明德看出了元帅的心思,试探着问道。 陈疑爱连连摇头:“绕路太远,恐怕等我赶到,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命令士兵们再攻,不惜一切代价的攻下去,希望平元度那还能支持得住!” 其实这个时候占城也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城内守城器械这段时候消耗巨大,已经所剩无几,最多还只能再抵挡敌人的一次进攻。尤其要命的是,随着伤亡一天比一天大,而援兵久久看不到,占城人抵抗到底的信心正在逐步丧失,要不是韩思玉在竭力维持着场面,只怕现在占城人心已乱,会逃得干干净净。就算是这样,韩思玉的话已经有些不大起作用了,占城人越来越怀疑出征的大军能不能打的赢安南人,占城能不能守得住。这些都反映在了参与守城的占城人已经越来越少。 “陈宇,你过来!”陈中建巡查了一下城楼,悄悄的叫过了陈宇。 “什么事,大人?”面孔被熏染得墨黑的陈宇跑了过来。 “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了。”陈中建沉思着说道:“万一出现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我交代你一件事情,务必带着骑兵,保护韩思玉公主冲出去,我们的骑兵部队精悍,安南人抵挡不住,只要韩思玉公主还在,我们就还有希望!” 陈宇一怔:“那么你呢,大人?” “我?”陈中建微微笑了一下:“陶将军给我的任务是坚守住占城,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所以,我是不会立刻这里的。陈宇,你的任务同样非常重要,记得,一定要保护好公主的安全,尽快和陶将军汇合。陶将军那有十万占城军队,有公主在,完全可以压得住局面!” 陈宇还想反对,却被陈中建挥了挥手制止住了,他看到陈中建将军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但也写满了坚定不移。 “我军大捷,我军大捷!”忽然,陈俊霖拿着一只信鸽,兴冲冲的一路跑来一路叫道:“奉名山大捷,奉名山大捷,五万安南叶溪军被全部歼灭,陶大将的部队正在星夜向这里赶来!” 陈俊霖虽然做事轻浮,但为人却非常聪明,他叫的声音非常大,唯恐其他人听不到。果然,附近疲惫不堪的占城人全都站了起来,不住的互相询问,脸上露出了又是兴奋又是怀疑的神色。 叶溪军的威名,安南几乎人人知道,在占城和叶溪军的几次交锋中,占城军都是大败,这才心甘情愿做了安南的附庸国,占城人对叶溪军有着心理上的畏惧。现在这个汉将大喊大叫,居然叶溪军已经全军覆灭,这可能吗?汉人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把叶溪军一口吃掉吧? 陈中建嚯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也当自己是听错了,等从陈俊霖手中接过信鸽传来的信件,他面上忽然大喜,大声站在城楼上对占城军民说道:“我南征大军大将军陶亮,再奉名山一带成功设伏,一举歼灭五万安南精锐叶溪军,我们胜了,我们打胜了!”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顿时,占城上上下下爆发出了欢呼。所有人的信心,在这一刻全部回来,不少占城人跑到了城楼上,对着城外疯狂地大喊大家,宣泄着心中的快乐。有人还挥动着手里的武器,示威似的向安南军摆动着。 “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正在吃着中饭的陈疑爱看到占城方向一片喧闹,对身边的田明德漫不经心地说道。 田明德只跑出了一会,就面带惊慌的冲了回来,一看到陈疑爱,当时就语无伦次地说道:“元帅,大事不好,南部军败了,平元度和五万叶溪军全完了!” “叮当”一声,陈疑爱手中的饭碗落地,这只从中原买回来的精美瓷碗登时摔得粉碎,陈疑爱忽然象醒悟了过来,一下跳起抓住了田明德的衣服,厉声问道:“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如何谎报军情,我第一个杀了你!” 田明德哭丧着脸说道:“真的,我刚才听得清清楚楚,占城那边就是这么喊的!” “不可能,不可能!”陈疑爱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了下来。他直到现在还是无法相信,五万精锐的叶溪军就这么完了?平元度的勇猛谨慎他是知道的,就算打不过敌人,也不会弄到把部队全部打光。 难道是占城人故意发出这样的讯息,扰乱自己部队的士气?但看占城军民那么兴高采烈的样子,又一点不象是在作假。 “派出人去给我把情况彻底查明了!”陈疑爱咬着牙说道:“我要最真实的情报,命令大军,暂时停止进攻!” 一直等到傍晚,田明德派出的探子带回来的情报,果然证实了这消息的真实性。南路军在奉名山遇伏,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元帅,撤退吧!”田明德苦着脸说道:“占城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再不撤退的话,等敌人的大军一到,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混帐!”本来就烦躁不安的陈疑爱,听到田明德这么说,更是大怒:“我们在这损兵折将,现在连叶溪军都全完了,你以为回去后国王会放过我们吗?今日哪怕把军队全部打光了,也一定要打下占城!” 他说完颓丧地坐了下来,话是这么说,可现在占城人士气正旺,要想在短时期内打下来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一旦等占城的援军到了,自己这士气低弱,那边狭得胜之师一鼓作气,只怕弄的不好自己这条小命都得丢在这里! “元帅,我倒有一个办法,请让这里的人暂时离开,这是绝密!”田明德突然神神秘秘地说道。 陈疑爱眼前一亮,挥手让左右退下。 田明德凑到了眼前,压低声音说道:“既然我们已经无法打下占城,回去后国王又绝对轻饶不了我们,不如……不如干脆投降了汉人!” “呛啷”一声,陈疑爱拔出了剑来,田明德当时吓得面色如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正想叫出饶命二字,却看到陈疑爱犹豫了会,又重新把剑放回了鞘内。 田明德一看有戏,心中大喜,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元帅,你想想看,那国王最是残暴,你虽然是他的亲叔叔,给弄丢了几十万大军,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况且我们本来就是汉人的属国,现在投降他们也不算丢人,损害不到您的威名。等我们借助汉人的力量,杀死了陈日烜,这国王的位置,论声望,论血统,还有谁能跟您抢?” 他的话让陈疑爱犹疑不决,不错,陈日烜的残暴凶狠全安南都知道,自己就这么回去了,肯定难逃一死。若是真的能借助汉人的力量把陈日烜赶下台来,那国王的位置肯定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可是,你我家人都在升龙,万一那陈日烜动了杀心怎么办?”陈疑爱担忧地说道。 田明德咬了咬牙:“元帅,要成大事还在乎这些做什么?等到你成为了国王,什么样的东西没有?时间已经不多了,请您尽早下主意吧!” 陈疑爱在营帐内来回走动,面上的表情忽喜忽忧,田明德不敢打扰到他,可又坐立不安,一双眼睛只贼溜溜地看着陈疑爱,希望能从他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时的田明德,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陈疑爱能够答应最好,万一不答应,他立刻就刺杀了他,带着他的首级去汉人那邀功请赏,什么妹夫元帅之类的,他全顾不得了。 “今晚你一个人悄悄的去占城,找到指挥的汉人将军,试探着询问一下。”陈疑爱忽然停住了脚步说道:“告诉汉人将军,我们愿意向他投降,但只是投降汉军而不是占城人。还有,必须保证由我来当安南国王。作为报答,我愿意带着大军作为先锋,直捣升龙,活捉陈日烜以做礼物!” 见主帅终于松口,田明德大喜,拍着胸脯一口答应下来。 当天夜里,田明德就悄悄潜入占城城脚下,打着手势要让守军接自己进城。占城守军见只来了一个敌人,都心下奇怪,放下吊篮将他拉了上去。 一登上城楼,正好陈宇在那巡楼,田明德看他穿着汉将的军服,急忙讨好地告诉他自己带着安南主帅的口信,要面见汉军主将。陈宇一言不发将他带到了陈中建面前。 才看到陈中建,田明德立刻趴伏在地上,再三口称安南人妄自抗衡天朝大军,实在是罪该万死,不过这些都不是他和陈疑爱元帅的本意,而是被那国王陈日烜所逼。看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陈中建不耐烦起来,让他把这次深夜进城的真实目的说出来。田明德这才一五一十的说出了安南人准备投降,以及陈疑爱的要求。 陈中建惊疑地看了眼身边的陈宇,却发现部下也一脸的莫名其妙。这安南人是怎么了,怎么打到最激烈的时候,忽然要投降了?陈中建生怕其中有诈,但那田明德却再三保证陈疑爱是一片真诚想要投降的意思。陈中建考虑了一下,让他回去转告陈疑爱,如果安南人真的想要投降,那么明天立刻停止攻城,一直等到南征大军主力回来为止。至于陈疑爱提出的条件,一切都好商量。田明德闻言欣喜若狂,一再叩谢了汉将的恩准,趁着夜色重新潜回了军营,把情报报告给了陈疑爱。 看到汉人初步同意了自己的要求,陈疑爱为了显示诚意,第二天不仅停止了攻城,反而还下令大军后撤十里,原地驻扎,没有自己的命令,不得擅动! 本来正准备迎接恶战的占城人,突然发现安南大军撤退了,个个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安南兵倒来得正好,这段时候的伤亡已经杀破了他们的胆子,听到撤军停战的消息,竟是人人踊跃异常。 陈中建生怕上当,只坚守占城不出。就算对方真的用诈降之计,自己只要守着城池,他也奈何占城不得,况且这还为大军到来争取到了时间。 到了第二天下午,占城东南方向忽然号角声声,战鼓大作,紧接着无数汉军和占城军队的大旗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占城军民都爆发出了雷霆般的欢呼,苦苦坚守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了援军的到来,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陶亮亲自率领的五千汉军士兵,这一路上他心急如焚,本以来到了占城会看到激烈战斗的场面,谁想到听到雷鸣般的欢呼。陶亮心中惊讶,难道占城已经落到了安南军队的手中? 正想派人前去探查,忽然占城城门打开,几匹快骑向他们飞奔而来,陶亮眼尖,一眼就看到跑在最前面的,正是南征大军先锋,占城守军主将陈中建! “将军,终于等到你们回来了!”一到陶亮面前,陈中建翻身落马,半跪着说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汉军了!” 陶亮急忙下马,将他扶了起来。他面前的陈中建,浑身衣衫破烂,全身上下到处都是血迹,眉毛和头发都被烧焦,一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陈将军,辛苦了!”陶亮唏嘘不已,连连拍着陈中建的肩膀说道。 随后大军源源不断开来,陈中建把他们迎进城中,把安南军准备投降之事一说,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那安南人就算打不过,逃跑总是可以的,为什么想到了投降? 这些人都是纯粹的军人,对政治是门外汉,还是张世杰久在官场厮混,只略略一思索,就不由得笑着说道:“那陈疑爱战又战不下,又死了那么多人,回去后他们的国王能饶得了他?除了投降之外,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众将这才恍然大悟,陶亮当时就派出张世杰去安南军中,与陈疑爱商议投降事宜。自己却命令大军就地修整,等候命令。 这些事情做完,陈中建悄悄将占城国王保宝旦和王后韩烟翠之死的事情报告了他,陶亮当时大怒,差点立刻将陈俊霖正法,还好陈中建苦苦劝住了他。陶亮怒气未消,将陈俊霖贬官一级,戴罪立功。此时陈俊霖也知道因为自己的失误,险先酿成滔天大祸,心中羞愧,不敢争辩,只能默默接受了处罚。倒是那萧浪大为不满,不管怎么说陈俊霖都是自己的部下,自己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陶亮还那么不给自己面子。况且死了个蛮邦的国王和王后,那又有什么事,人都已经死了,又何必那么大动肝火? 陶亮将韩思玉叫来,好言安慰了几句。这时他看到一个本来美貌如花的少女,脸上烟熏火燎,神情憔悴,一点公主的风采都没有,心中不禁一酸。 “我妈妈已经死了,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韩思玉看到陶亮,就象看到了亲人一样,憋了几天的委屈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一头栽进陶亮怀中放声大哭:“你是我的丈夫,从今后我就只跟着你,你到哪我也到哪,求求你千万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 怀中软玉温香,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陶大将军这时候手足无措,也不知该抱住自己的“妻子”,还是推开她,只一动不动站在那儿,任由韩思玉哭个舒服…… ……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陶亮以占城丞相,兵马大元帅的名义,告诉所有的占城人,国王保宝旦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因为忧心战事,不幸病亡。王后韩烟翠和国王情深义重,甘愿自杀为国王殉葬。当时战斗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因为陈中建将军将这噩耗秘而不发。 占城人心中感叹不已,国王和王后为了占城身死,当真让人钦佩。不过也有些人心中疑惑,平时国王保宝旦除了贪杯以外,没听说过有什么病啊?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想法也只能压在心头而已。 占城副丞相为人乖巧,立刻提议国王保宝旦没有儿子,当由公主韩思玉接任登基为占城女王,等公主与陶亮大将军正式晚婚后,逊位于陶亮,由陶亮接任占城国王之职。 占城人感念国王和王后,又看到当初在守城之时,公主韩思玉英勇一点不逊于男人,也都没有什么意见。 处理完了占城事务,张世杰那边事情也都办妥,在陶亮的指示下,张世杰简化陈疑爱的要求全部答应了下来,并且还额外多加了一条,就是大将军陶亮将会上表朝廷,由大宋朝廷亲自册封陈疑爱为“忠义安南王”,这可是历任安南王都没有过的殊荣,陈疑爱如何能够不喜?当时就要求来占城当面向陶亮大将军表达谢意。 进入占城之后,陈疑爱也不管占城人鄙夷仇恨的目光,洋洋得意的来到已经不能称之为王宫的“王宫”,一进门看到陶亮就跪下磕头说道:“小邦元帅陈疑爱叩见天朝大将军,前日陈疑爱不自量力,抗衡天朝大军,死罪,死罪!” 陶亮满面笑容地将他扶起,并且亲手搀扶到了一旁的座位上,说道:“一场误会而已,陈元帅心慕天朝,很好,我必定上报陛下,表彰元帅的功勋,将来剿灭安南叛贼,还需要借助元帅的大力帮忙啊!” 看到汉人将军说话和蔼可亲,陈疑爱一颗心完全放了下来,拍着胸脯说道:“将军尽管放心,那陈日烜一丝一毫的本事也都没有,本帅当亲领大军,攻破升龙,把那陈日烜抓到将军面前来谢罪!” 听他称陶亮为“将军”,自己又一口一个“本帅”,汉军众将大怒,但陶亮却象是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耐心地听完了这些话,面上始终带着微笑。 “升龙防御坚固,那陈日烜又最擅逃跑,一旦给他跑了,安南林多河多岛多,我们又如何能抓到他,抓不到此人安南可不算真正平定!”陶亮一脸的忧虑:“我们倒也无妨,反正只要打赢了就可以回家领攻,可元帅这国王的位置只怕坐得不太踏实!” “本帅早有安排!”陈疑爱见汉将全心全意为自己考虑,更是放心地说道:“国王亲卫队的队长乃是我的儿子,要抓住陈日烜最是容易。况且,我军向天朝大军投诚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升龙,那陈日烜完全没有防备。我已派人秘密回到升龙,给我儿子送去密信,让他趁着陈日烜没有防范的时候,将他一举擒获!将军,我们大军可以在此歇息上几日,然后一路游山玩水走到升龙,等到了那之时,陈日烜早已成为阶下之囚,他必然会跪倒在将军面前苦苦求饶,想到那一幕本帅心中就开心不止!” 他哈哈大笑着,仿佛大事已经成功。陶亮陪着他干笑了一会,约定好出兵的时间,这就亲自把他送出了城外,还送了他批占城珍宝。 看到众将愤愤不平的样子,陶亮微微一笑,自顾自回到了军营,那些将领摇着头,对这些安南人哪用这么客气,直接起大军一下就打到升龙了,还要那陈疑爱做什么! 第一百九十五章 占城之叛 在南征大军全歼叶溪军,得胜回到占城之后,战争结束后本来趋于平静的占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涌起了一股暗流,而且这股突如其来的暗流有越涌越大之迹。 这股暗流的起因非常简单,有人在占城大量散布流言,说太子布德乃是被汉人杀死,而后汉人又软禁国王、王后,再接着就杀害了国王和王后。至于在奉名山取得的大捷,汉人统兵大将陶亮更加被妖魔化了,这个历来有“安南屠夫”之称的将军,在流言中被描绘成以十万占城士兵的鲜血铸就了自己的功勋。七千占城人被活活烧死,皆是由他一手策划的,并且他还一直在窥视着占城国王的宝座,公主韩思玉在陶亮一回来之后就被监禁,根本就失去了人身自由,而其后韩思玉果然一连几天没有出现在占城人面前过。 这股流言越传越烈,占城人中开始出现了占城是占城人的占城,汉人凭什么驻扎在这里?到了后来更加发展成为了之所以能打败安南大军,完全都是占城军民的功劳,汉人只不过是拣了一个便宜而已。现在安南军队已败,汉军应该及早离开这里,回到他们该回的地方。这时候的占城,已经完全忘记了汉军士兵为他们流血拼命的时候。 南征大军将士个个愤愤不平,纷纷找到陶亮要求他惩治一下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但陶亮却好像一点也都不关心这个,只是告诉他的部下:“占城其实也是安南种族,安南人历来就忘恩负义,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想怎么闹腾,都随便他们去吧!” 汉军将士都觉得奇怪,大将军这是怎么了,性格突然变得那么软弱?只有萧浪冷笑着对降了级的陈俊霖说道:“看着吧,一场大乱就快要出现了,大乱之后就将会是大定。如果有一天我和陶亮在战场上相遇,我倒要好好提防着此人!” 随后,陶亮命令萧浪领着两千汉军,随陈疑爱的五万安南军向升龙方向运动,却和陈疑爱密商了一个晚上之后,由田明德带着十万安南军队驻扎在了占城城外。陶亮却每日只在大营之内处理公务,对周围正在悄悄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谁都猜不到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黎师率领的援军首批部队已在安南顺利登陆。他一下船,并不急着整顿士兵,而是以五钱银子一天的高价聘请当地人为他搬运随船运来的被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大家伙。 那些东西数量总有两三百件上下,搬起来非常沉重,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有几个安南人一不小心,失手落到了地上,外面油布散开,里面东西的真容终于露了出来。安南人没见过这是什么东西,符海波和秦海这两位水军将领一看到当时就吓了一跳,秦海失口叫道:“火炮!” 符海波也同样惊疑不定:“这东西铁匠营的郑孝经那不是一直没有打造成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了这里,还一下子就运送来了几百门之多?咱们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火炮的?” 边上那些人忙问身边的汉兵这是什么,黎师的亲卫用流利的安南话告诉他们,这种东西叫火炮,又叫“震天炮”,这东西可不得了,一炮能炸毁小半个城池。本来大宋是用来对付那些蒙古鞑子的,可是安南国王陈日烜不服王化,擅自羞辱汉使,终于激怒了大宋,这三百门大炮就是用来准备炸平安南的。 听说这黑黝黝不起眼的东西一个就能炸毁小半个城池,安南人都是半信半疑,不住的打量着露出来的那么大炮,不停的交头接耳,怎么也不相信。 那边黎师长长叹息一声:“既然已经暴露,我也不得不说实话了,其实火炮早就打造成功,这次为彻底平定安南之乱,元帅命我把这些火炮尽数带上。在海面上颠簸几日,也不知道失灵没有,这样吧,明日午时,咱们检验一下火炮的威力!” 他的亲卫甚是殷勤,把黎师的话一句句翻译给了安南人听。安南人心中好奇,一传十,十传百,到了傍晚时分,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汉人要在明天试验那种“震天雷”了。 等把三百门火炮全部安顿好,士兵扎住营盘。几个水军将领来到黎师营帐之中,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已经拥有了几百门火炮,元帅却要一直瞒着他们。黎师面带诡异笑容,悄悄的和他们说了几句话,符海波和秦海面面相觑,接着忽然大笑起来。 秦海捧腹笑道:“军师,你就损吧你。我说铁匠营象发疯了一样,居然一下能捣弄出那么多火炮,原来全是你在背后使坏!” “看来军师以后说的话咱们都能仔细琢磨琢磨,不然被他骗了都不知道!”符海波笑着说道:“不过此计倒确实可行,那些安南人山野蛮人,哪里见过这么有威力的东西,只怕明天试验之后,当时就要被吓死几个!” 黎师“嘘”了一声,“明天这一场戏非要演得逼真不可,否则安能让安南人震服?秦海将军,所需人手和材料我都已经准备好了,麻烦你连夜去安排布置一下,时间紧张得很,千万要动作快速小心,不要露出马脚!” 秦海点头笑着离开营帐。他前脚刚走,后脚一名穿着天卫军军服的将领就拿着一封信,满面风尘,气喘吁吁地进来说道,:“禀将军,我是陶亮将军麾下亲兵队长,陶将军让我星夜给你送来占城急报!” 黎师接过信件,让人带着这亲兵队长下去休息,拆开信来只看了几眼,面色大变,将信交给了身边的符海波。符海波看完,立刻说道:“占城大乱将出,陶亮那只得几千汉军,恐怕他会有危险!” “我想必不妨事!”黎师沉吟着说道:“陶亮既然预测到了此事,一定会有所安排,况且他在信中说他还留下了十万安南军,若我猜得不错,此事有惊无险,不过如何善后却大费周折。符将军,我们现在已经登陆的宋军有一万五千人,你暂时不要随船回去,带一万人迅速奔赴占城,以为陶亮声援!” “是!”符海波大声说道:“我这就回去准备,水军交给秦海统制,明日一早,我就带着部下出发,不过我们军粮快用光了。” “自行筹粮!”黎师冷冷地说道:“元帅已有军令,登陆后可以无军纪,你们走到哪吃到那,不必在乎什么,援助陶亮这才是第一要紧之事!” 黎师忧心占城,但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等到了将近中午时分他走出大营,发现秦海事情已经办理妥当。远处有块四、五里地的地方已经被划成禁区,上千名士兵在周围巡查,不许任何人接近半步。一门黑黝黝的火炮已经架设好,上面依然盖着油布。 今天安南的天气不是很好,下起了连绵的阴雨,不过附近几个村子的安南人听说汉军要试验威力无穷的“震天雷”,一个个都赶了过来。周围密密麻麻的,总有千余人上下。 “禀将军,今日安南雨多,是否依然进行?”秦海大步上来问道。 “当然,我这震天雷不怕水火,最是厉害,别说这么小的雨,就是暴雨又能奈我何?”黎师说的快,几名在安南人前面的宋军士兵翻译的也快。不过黎师说完这些话,悄声问秦海道:“今天下雨,火药最是怕水,你都布置好了吧?” 秦海点点头说道:“我都以油布扎好,可保万无一失,不过幸亏今天雨不大,不然可就麻烦了!” “试炮!”放下心来的黎师大声说道。一面红旗一招展,试验禁区那的千名宋军立刻四散躲开,在带队将官的指挥下,不顾地上泥泞,都趴到了泥水之中。有些安南人看汉人如此谨慎,只怕“震天雷”真是威力无穷,也都学着汉人的样子趴了下来。 油布从火炮身上拉开,不过若是王竞尧在此,看到这样的“火炮”只怕要笑死,其实所谓的“火炮”也就是个抛石机一类的东西,宋军士兵将一颗颇是沉重的铁弹放了上去,一拉引绳,那铁弹被高高弹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迅速落入了划禁区之内。 铁弹落下,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趴在地上的安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露出了嘲讽的神色,正想站起来,忽然一声巨大的爆炸之声震得他们耳朵生疼。紧接着,爆炸声连绵不绝,一声比一声来得要剧烈,安南人被吓得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只把脸埋在泥水之中,心中连连叫着菩萨的名字。 爆炸足足响了有一柱香功夫这才停下,可那些安南人还是不敢站起来。 “万岁!万岁!”忽然,四周响起了宋军高声欢呼,安南人到了这个时候才敢悄悄把头抬起,向远处一看,人人惊得面无人色。 原来,那远处浓烟弥漫,附近数里的山石树木全部都被摧毁。“火炮”这样的威力,何止能炸毁半个城池,简直都能把国都升龙给夷为平地了!汉人说的话看来一点虚言也都没有,三百门火炮加在一起,的确能摧毁整个安南了。 黎师和秦海相视而笑。原来那抛出去的铁弹再普通不过,落到地上也不会爆炸,真正引起爆炸的是秦海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在禁区那安置好的“霹雳火球”。 当时宋朝类似的武器共有两种,一种叫“霹雳火球”,一种叫“蒺藜火球”。宋朝已经成功解决了火炮在水底爆炸密封和引爆的高难度技术问题,这两种东西都可以在水下爆炸,真正是世界上最早的水雷! 在黎师的授意下,秦海将海船上所有的霹雳火球全部放到了引爆禁区之内,等那毫无用处的铁弹落下之后,立刻引爆火球。不过由于事情进行得匆忙,加上技术上的不过关,这次引爆虽然声势惊人,但却炸死了四个宋兵,炸伤了十几个。 但是这个局所取得的效果却非常让人满意,安南人受到了最大的震撼,他们惊讶于汉人强大的武器,很快汉人大军带着无数震天雷登陆安南,要把安南一举荡平,以及震天雷可怕的威力,被添油加醋的在安南各地传开。传到后来,最离谱的版本成为了汉人只一炮,就炸平了一座小山,一发炮弹砸下去,能炸死几万人。安南上下震动,这也为日后迅速解决安南问题起到了极大的帮助。事后王竞尧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却没有一点兴奋的意思,只是喃喃地叹息了一声:“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真正拥有这样的大炮?” …… 占城此时的局势已经非常紧张了,当汉军士兵走在路上的时候,出现了占城人大声咒骂,并且向汉军士兵投掷杂物的现象。那些占城军队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他们秘密在串联在一起,整日不知在商议着些什么,有些军营居然公然驱逐汉人军官。 汉军士兵当然无法忍受这样的情况,一些忍无可忍的士兵开始和占城人发生争吵,以及比较激烈的肢体冲突,甚至发生过小规模的械斗现象,这其中就牵扯到了汉军都虞侯,在占城保卫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的陈宇。 在自己部下受到侮辱的时候,陈宇立刻带着十几名士兵进行了反击。汉军十几个人和五十多个占城士兵互相斗殴,陈宇这边居然一点亏也没有吃到,反而打伤了对方几个人。当陈宇兴高采烈的回到军营的时候,陶亮却出人意料的命令部下把陈宇和参与斗殴的士兵抓了起来。 随后,在王宫门口,陶亮向被打伤的占城士兵赔偿了医药费,并表示一定会严惩这些违反军纪的汉军士兵。 “将军,我不服,我不服!”陈宇拼命地挣扎着说道:“明明是他们先动手的,为什么你只抓我们的人?难道你真的想成为占城驸马,心里只想着占城人,一点也不顾念兄弟们吗?” 陶亮面色一沉:“闭嘴!你一个小小的都虞侯,既犯军令,又如何敢于我顶嘴?来人,给我押了下去,七日后问斩!” 陈中建大惊失色,正想上去为陈宇求情,就听到陶亮冷冷地说道:“谁都不准为陈宇说情,否则并罪处理!”陈中建握紧了拳头,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恨恨地扭头离开。 占城人一片欢呼,就象刚打了一个大胜仗一样,人人挥动着手臂,兴高采烈的离开了这里,汉军士兵却个个脸上露出了愤怒不平的神色,没有什么比这样的侮辱来得更加厉害了。 汉人统兵大将的软弱退让,让占城人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汉军士兵却因为得到大将军的严令,不得不把一口怨气咽回了肚里,用愤怒的眼光看着那些占城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占城军营之中的活动更加频繁起来,大量的武器被明目张胆地分发了出去,一场兵变旦夕之间就要发生,可陶亮却依然无动于衷。 “将军,我请求回去。”陈中建来到了陶亮的营中,冷冰冰地说道。 “回去?回泉州去吗,为什么?”陶亮似乎对他的态度并不惊讶,问道。 陈中建咬着牙说道:“小将不太适应这里的水土,加上在守卫占城的时候精力交瘁,今日觉得身体实在无法再支持下去,所以思乡心切,请将军恩准小将的请求!” “坐下。”陶亮笑了一下,为陈中建倒了杯茶:“我看你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是因为心里有气吧?看到我抓了陈宇,处处维护着占城人,你一腔怒气无法发泄,这才想要回去吧?” 陈中建冷冷地哼了一声,也不看陶亮,也不回答将军的话,就这么直挺挺的坐在那里,将军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已经实在伤透了汉军官兵的心。已经有千余远征士兵倒在了这片土地上,他们为了汉人而战,为了汉人的尊严而战,可是他们得到了什么?他们不怕死亡,不怕流血,可占城人带给他们的羞辱,却是汉军官兵们所无法容忍的! “中建,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难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吗?”陶亮微笑着说道:“你当我真的想当这个什么占城驸马?占城依我看来早晚要被元帅纳入我汉人的版图,什么国王驸马之类都要取消,有些事情,还是我们这些天卫军的将领帮元帅及早处理了好,有什么骂名都由我们来帮元帅承担了吧。让占城人疯狂吧,越疯狂越好,等到他们因疯狂而崩溃的时候,就是我们彻底解决占城问题的时机已经到来。我之所以还滞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看到占城人的这一天到来!” 陈中建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给占城人看的?” 陶亮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占城人永远也不会服从汉人的治理,他们本是安南一种,心存反复,其狡诈阴险和安南人并无不一样的地方。用到我们的时候他们可以把汉人当成朋友,但危机一过,其心必反!若是在我们出兵升龙的时候他们再行反叛,大事不妙,所以我一直在等待,耐心地等着他们露出真实的面目!” “我明白了,将军!”陈中建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接着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那陈宇将军你不会真杀了吧?” 陶亮笑了出来:“我要杀他做什么,奖赏他都来不及!” 占城的一切都在陶亮的计算之下,之后到了第二天晚上,一件事情就象在干草中扔进了一颗火星,整个占城在这一晚陷入了最后的疯狂!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非常突然,两个占城士兵在喝完酒的时候突然被人刺杀在街头。很快就有人说亲眼看见这两人是被几个汉军士兵袭击而死,顿时,本来就存心赶走汉人的占城士兵发疯了,先是几百,接着是几千、几万占城士兵冲出了军营,他们挥动着手上的刀枪,大声叫嚷着要杀光占城所有的汉人,为死去的士兵报仇。 接着,几乎所有的占城百姓都走出了房子,他们点燃了火把,拿起了所有可以利用的武器,和士兵相呼应,浩浩荡荡的大军向汉军营地走去。 当走到汉军营地的时候,却发现汉人早有防备,无数士兵张弓搭箭,虎视眈眈的注视着他们,手中的弓箭笔直地对准占城人,只要他们再敢上前一步,成千上万的羽箭就会发出致命的寒光,没入他们的身体。 占城人领教过汉军作战的厉害,一时间谁都不敢上前,只在汉人军营外大叫大嚷,要声喊着交出凶手,汉人全部滚出占城去的口号。 南征大军大帐。 “将军,占城人反了!”陈中建大步走了进来,说道:“整个占城都反了,现在军营外聚集了无视的占城军民,只是他们暂时还不敢冲进来!” “好!”陶亮一下站了起来:“我等的就是这一天,田明德将军!” 安南将军田明德急忙站了起来,只听到陶亮说道:“给你的军队发讯号,让他们冲进占城,协助我南征大军平叛,占城城门口都是我的人,进来不费吹灰之力!等平叛之后,我将保举你为安南统兵大元帅!” “多谢将军!”田明德大喜,此时他已死心塌地的决心为陶亮效力,哪里还有半分犹豫,立刻就走出了大帐。 “阿邦齐,你带着城内的安南士兵,立刻出击,抢占占城军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陶亮冷冷地吩咐道“攻下占城,我允许你无军纪三天!把陈宇给我找进来!” 陈宇已经知道了陶亮的苦心,兴奋地冲进了大帐,就听到陶亮说道:“我命你为平叛先锋,陈中建为平叛主将,你二人不得休息,立刻,平叛!” 第一百九十六章 屠杀 “平叛!”走出军中大帐,陈中建看着举着弓箭的汉军士兵,冷冷地说道:“奉大将军令,射杀一切参与叛乱之贼,弓箭手不得停息,把最后枝箭也给我放出去!” 一声令下,万千枝弓箭齐刷刷地飞出,顿时,在军营外喧闹无比的占城人倒下了一片。占城人哪里能想到一直以来都对他们退让的汉军,竟然会突施杀手?他们本就是些欺软怕硬之徒,此时见到汉军真的杀人了,大是惊恐,再也顾不得要交出凶手之类,发一声喊,掉头就往后跑。 “杀!”陈中建拔出宝剑,面无表情地喝了声。 “杀!”憋在汉军士兵胸中的一口恶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们扔下弓箭,操起手里的刀枪,象一阵旋风一样杀了出去。那些落后的占城人,转眼间已被斩杀了上百余人。 这时在城门方向,忽然火把大作,无数士兵拼命叫喊着杀进了占城。这些都是陈疑爱统领的安南军队,他们本来就因为在占城损兵折将,对占城人恨之入骨,此时得到元帅命令可以在占城内大开杀戒,因此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恨不得要把占城满城俱焚才肯甘心。 占城人的这次反叛虽然在事前也有准备,但带着很大的盲目性和随机性,根本没有什么组织之人。此刻被里外夹攻,顿时乱成了一团。占城在短短的时间内,火光冲天,喊杀成响成一片,哭喊声在各个角落发出。 那些安南人一进城就象是发了疯一样,瞪着血红的眼睛,只顾疯狂的在城内劫掠,杀人,放火,象是要在一晚上把在占城这么多天来的损失弥补回来。 占城人本来还想抵抗一下,但十万安南军队突如其来的涌入城中,猝不及防的占城人,一下就被冲乱了阵脚,这个时候,汉军开始发威了! “汉军左军,包抄!”这是陈中建在大声指挥着。 “汉军右军,包抄!”这是陈宇发出的声音。 “吼!吼!”七千汉军士兵,爆发出大声的呐喊,端着雪亮的刀枪,从左右两个方向向一股两万名的占城叛军包抄过去,他们的眼中发出的怒火,让占城叛军看了心惊胆战,他们手中的武器,让叛军在最近的距离里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占城叛军的人数是汉军的两倍还要多,当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他们爆发出了求生的勇气,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带头,这些叛贼高呼着向汉军士兵扑了上去,想要在这杀出一条血路。 “杀!”陈中建和陈宇同时怒吼一声,前面枪兵的枪尖同时捅了出去,冲在最前面的叛军当时就倒下了一大片。紧接着,左右两旁的刀牌手手中大刀狠狠砍下,只听到一片惨呼之声,无数的占城叛贼倒在了血泊之中。 汉军士兵在这一刻迸发出了最强大的战斗力,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无论占城叛贼怎么冲击,都被无情的刀枪挡了回去,而后,汉军迅速发起反击,每次反击都是那么的凌厉,总有成批成批的敌人倒下。而只要前排的汉军士兵一旦阵亡,后面的同伴立刻会补上他的空缺,汉军的队型永远都保持着自己的完整性。 半个时辰,已经有四千个占城叛军倒下,但汉军的杀戮就象是永远也不会停止一样,刀枪一次次地举起,又一次次地落下,每次带出的刀风枪影,就象镰刀挥过,占城人象割麦子一样地倒下,只不过这把硕大的“镰刀”,割的却是人头! 渐渐的,两万名占城叛贼的士兵越来越少了,但汉军却看不出有一点收手的意思。 “不打了,不打了!”忽然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扔下了武器大叫道。这就象是一个命令一样,所有的占城叛贼全部都扔下了武器,一个个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汉军士兵将目光投到了陈中建身上,陈中建冷冷地说道:“这些唧唧歪歪的鸟语我如何能够听懂,不用理会这些人,杀无赦!” 这是将军的命令,也是死神的召唤,哀号声再次响起,血光中,占城士兵成片成片倒下,他们在为自己的背叛付出代价,在为自己的傲慢无知接受血的教训,他们正在领教一旦真正激怒了汉族人,将会遭到怎么可怕的报复。 整整两个时辰,不间断的杀戮让这两万名占城叛贼的尸体塞满了这条不大的街道,从街头到街尾,到处都是死状可怖,面上充满了惊恐和害怕神色的死尸。 “报告将军,两万左右的叛贼全部伏法!”一名浑身是血的汉将气喘吁吁的过来说道。 陈中建点了点头:“立刻收兵,回军营附近待命!” “回军营?”汉将怔了下,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将军,咱们才开始战斗,那么狂妄自大的占城人还多着呢,怎么就这样收手了?” “这是大将军的命令!”陈中建冷笑了下,看看远处此起彼落的惨呼,说道:“我们的任务到这暂时告一段落,剩下的事情,交给那些安南人去处理吧!” 虽然不太情愿,但这些汉军士兵还是选择了无条件地服从,迅速回到军营,在附近设置了严密的防线。过了一会,占城公主韩思玉在陈俊霖等人的保护下,匆匆走进了军营。 汉军虽然已经收兵,但安南人的杀戮也刚刚开始。陈疑爱打汉人不是对手,但对付这些占城士兵倒很有心得。他将军队分成三路,齐头并进,将相对最有战斗力的部队放在最前面,两翼掩护,一寸寸地压缩着占城士兵组成的防线。 失去了汉将的帮助,这些占城兵就什么也不是了,防线很快在安南军队的压缩下崩溃,开始各自作战,但论起战斗力,他们和安南人相差甚远,战斗呈现了一边倒的迹象。到了子夜时分,战场防线全部崩溃,最血腥的一晚开始上演。 安南士兵用小刀将受伤的占城人的人头一颗颗慢慢的割下,让伤者在剧烈的疼痛中死去;他们将一个个的占城女人,不分年纪大的年纪轻的,从房子里拖出,就地奸淫。安南人似乎完全忘记了,占城人和他们身体里流的血是一样的,甚至就在几百年前,他们根本就属于同一个国家。 这一刻,安南人的眼睛里只有杀人、强奸、纵火带给他们感官上的巨大刺激,他们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考虑,只把安南人的兽性在这一晚体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一个种族对待自己人都那么残暴的话,这个种族只配消失!”陶亮轻蔑地笑了下:“如果他们能把这种禽兽的行径用到战场上,那么在我们征服安南的道路上也许要付出更大的力气!” 进入安南以来,不停的战斗和杀戮让张世杰这员老成持重的汉将都已经麻木了,从叛乱一开始他就没有想去制止,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地说道:“将军,我看已经够了,可以收手了吧?” “收手?”陶亮看了张世杰一眼,说道:“我军只七千,安南人十万,况且现在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我怎么收手?难道你认为安南人在这个时候会听我的话吗?” 张世杰叹了口气,:“占城人之后,就该轮到安南人了吧。哎,这些安南人死到临头,自己却不知道!”摇了摇头,走回了军营。 不知什么时候,韩思玉悄悄走到了陶亮的身边,她犹豫了下,哀求似的说道:“将军,能不能救救我的子民?”她虽是汉人,但从小生长在占城,对占城总是有些感情的,况且她现在的身份又是占城女王。 “军中大事,女人安能插嘴!”陶亮呵斥了声:“如果占城人反叛成功,你去问问他们,他们会不会放过我们汉人!如果他们在屠杀汉人的时候,你去哀求他们,看他们会不会答应!你一介女流之辈,可速回到营中,不许再过问军队的事情!” 陶亮这人,一旦战事发生,六亲不认,不要说现在韩思玉不是他的妻子,就算有一天真的成为了他的妻子,在关系到军队的事情上,陶亮也绝对不会容情! “回去吧。”看到韩思玉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陈中建有些于心不忍,好言劝道:“现在这个场面已经失控了,将军就算有心想要停止,我看在天亮之前也没有办法。况且和将军所说的一样,只要占城人叛乱成功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汉人!” 韩思玉死死地盯着陶亮看了半天,终于恨恨地跺了跺脚,跑了开去。 到了天开始蒙蒙亮的时候,一伙人数大约在五十人上下的占城人慌不择路地向军营跑来,边跑边用汉话大声叫着救命。陶亮正想命令士兵放箭,一听跑来之人汉话说的非常流利,心中好奇,让为首的人走到面前问话。 一问之下,原来这些人还当真都是些汉人,只不过祖辈经商来到安南,久而久之也就定居了下来,这次占城之变,他们却也受到了牵连。此刻安南兵大肆烧杀劫掠,这些人想想没有办法,也不知是谁提议可以跑到汉军军营那,或许能够得救。这一办法才被提出,立刻得到赞同,千辛万苦躲着安南兵,摸到了汉军军营前。 “大将军,救命啊!”为首的一个老者跪了下来,哭泣着说道:“我们都是汉人,请大将军看在汉人一族的面上,千万救命!”后面立刻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 “你们既是汉人,我大军进入占城如何不来找我?非要到大祸临头才会想起。”陶亮微微沉吟了下,向他们挥了挥手,说道:“都进来吧,等占城平叛之后,我只希望你们广为告示在安南各地的汉人,我大军到处,务必要第一个与我联系。否则我救得你们一次,救不得你们第二次!” 这些人都大喜,连连给陶亮磕了几个响头,慌忙从地上爬起,在汉军士兵让出的道路上跑进了军营中。 他们才一进去,后面追兵已到,领头的一个安南将领大呼小叫地道:“那些占城杂碎跑进去了,大家冲进去把他们抓出来!” “大胆!”安南兵正想冲进去,陶亮厉喝了一声:“此是汉军营地,有敢擅进者,杀无赦!” 随着陶亮的一声怒喝,汉军士兵张弓搭箭,对准了这些贸然闯来的安南人。安南士兵哪想到汉人会突然翻脸,怔了下,那名安南将领独自走到陶亮面前,讪笑着说道:“大将军,我们是奉命剿除占城叛贼,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谁想到陶亮飞起一脚,就把他踹翻到了地上,冷冷地说道:“你要杀人,无论在占城哪个角落杀我都不来管你,但你若想动我军营的脑筋,格杀勿论!” 当时他身边汉军官兵全神贯注,以为安南将领受此侮辱,必有一场血拼。谁想到那安南将领从地上爬了起来,愣了半晌,忽然点头哈腰的向陶亮赔了罪,低着头带着部下匆匆离开了这里。 汉军士兵都有些莫名其妙,这些安南人受了侮辱责打居然还要赔罪?怎么身上一点军人的血性都没有? 陶亮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微笑,他这一脚只是为了试试安南人的反应,此时看到他们如此表现,陶亮心中大定,占城局面能够得到迅速控制。 发生在占城的杀戮,一直到天亮的时候还没有一点要平息下来的意思,死亡人数在急剧增加,无数占城人被安南兵围在一起,然后被屠杀一尽。大量的平民,开始奋力夺路而逃,只要跑出了城外,才是他们唯一的活路。 “将军,差不多了吧。”陈中建小声提醒道:“再让安南人这么杀下去,只怕占城很快就要变成一座死城了,我看到此也可以打住了。” 陶亮点了点头:“你去把田明德给我找来,同时命令阿邦齐的队伍立刻收兵,回到汉军军营附近等候命令。” 陈中建应了声,不多时田明德就兴冲冲地跑过来,这一晚他所获颇多,杀也杀得尽兴,听到汉人大将军召唤自己,还以为又有什么发财的事情等着他,一听说是要收兵,田明德就有些不乐意了,迟迟疑疑的在那站了半天。 “田将军。”陶亮和颜悦色地说道:“咱们也不能把占城人全部杀光了是不,不然谁来帮我们打仗?我告诉你,我已经命人上报朝廷,准备封你为占城国王,难道田将军想当一座死城的国王不成?” 田明德一下张大了嘴,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等好事会从天而降,落到自己的头上,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一直等到边上陈中建提醒了他声,欣喜若狂的田明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连磕了七八个响头,嘴里因为兴奋都已经有些胡言乱语,语无伦次了。 “快些去吧,田将军。”陶亮微笑着说道:“去晚了一些,将来你的子民可就要少了一些,我这可都是为田将军着想啊!” 田明德如梦初醒,象只兔子一样从地上蹦了起来,一股风的冲了出去。远远只传来他大声呵斥的声音:“他妈的,全给我住手,全给我住手,你们再杀,我就把你们的脑袋全给拧了下来!”在他的心目中,他们杀的可都是未来自己的臣民,杀人的滋味虽然不错,不过当个光杆国王可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汉军将士相视而笑,这些安南人当真蠢笨的可以,占城国王哪有这么好当的?不要说朝廷不会答应,就算真让他当上了,陈疑爱也会第一个出兵讨伐于他。现在这些汉将也算摸准了陶大将军的脾气,他要是对哪个安南人“和颜悦色”的话,那么这个人用不了多久就得倒霉。 在田明德发疯一样的叫喊阻止下,到了下午,那些杀了整整一晚上的安南人也感觉到了疲惫,占城终于开始缓慢地恢复秩序。 这一晚上,占城人死了大约有四万多人,伤者不计其数,无数的房屋都被烧毁。街头到处都是尸体和哀号着的伤者,惨不忍睹的场面让所有看到的人都觉得心惊。 占城人为他们的鲁莽、无知和傲慢付出了最惨重的代价,在血淋淋的屠杀面前,他们开始清醒了,他们的仇人是安南人,而不是汉人。他们所取得的一切胜利,都是在汉人的支持下才会拥有的,一旦失去了汉人的帮助,他们什么也不是。 占城中最聪明的人也许的副丞相辛桑,他从占城叛乱一开始,就坚定地站在了汉军这一边,为了表示自己和这场叛乱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甚至在叛乱才发生的时候,就带着全家搬到了汉军军营之中,因此在叛乱初步平息之后,他被陶亮委以收拾残局的重任。 辛桑当然非常高兴,但是随即让他倍感忧虑的是,整个占城几乎都变成了废墟,到处都是耀武扬威的安南士兵,他就算有心想要整顿秩序,可一时间又得从哪做起? 第一百九十七章 升龙兵变 占城叛乱虽然初步平息,但零星的流血事件却还是经常都会发生,那些不安分的安南人,常常三五结队,在占城内做些祸害之事,但陶亮在这时候继续选择了沉默。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水军统制符海波率领的万名宋军出现在了占城,陶亮立刻开始行动起来,他将汉军将领和安南将军田明德、阿邦齐两人全部召到了自己大营之中。 陶亮宣布的第一条命令就是占城叛乱已经平息,安南各部当迅速开拔回城外。同时,为了整顿安南军军纪,提高战斗力,决定将十余万安南军分成几个部队,由汉军军官进行统一训练指挥。田明德早就沉浸在了占城国王的美梦之中,那阿邦齐就死心塌地的为汉人办事,因此没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汉军将领迅速补充到安南军各级位置之上,一到任之后,在汉军军官的驱使之下,安南士兵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被迫退出了占城,只在占城城外驻扎。而一万七千余名汉军,开始恢复占城秩序。 那些占城人也当真下贱,原先因为反对汉人而几乎遭到灭城之祸,现在被杀了个凄惨无比,看到汉人又回过头来将安南兵赶出城外,个个感恩戴德,把汉军当成救命菩萨一样看待。 “老陶,元帅让我给你带来一句话。”等事情都安顿好后,符海波对陶亮说道:“元帅让我转告你,占城王宫若是被烧毁了,也就不必急着重建,同样,升龙的王宫也是一个道理!” 陶亮立刻明白了王竞尧说这话的意思,他点了点头:“我会照着做的,现在占城初定,我要急着赶往升龙,稳定那里的局势,占城就暂时交给你,一直等黎师的大军到来为止!南征大军到达安南也有一段时候了,或者,该到结束的这一天了!” 将占城副丞相辛桑叫来,详细交代一番之后,第二天中午,陶亮宣布任命符海波为占城临时总管,留陈俊霖带两万蛮营士兵协助,自己则带着七千南征大军,十余万安南军,踏上了通往安南国都升龙的道路。 这时,在升龙,一场巨变也正在悄悄地发生。 由于交通闭塞,信息传递不灵,此时的升龙一丝也不知道三十五万征讨大军已经全数覆没,升龙依然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那安南国王陈日烜等着前线的捷报,兴致甚好,居然又娶了一位年轻美貌的妃子,为了庆贺,在升龙王宫内一连摆了三天的酒宴,宴请文武大臣。他的亲卫队长,安南大元帅陈疑爱之子陈还最是卖力,帮着国王里里外外操持得妥妥当当,让陈日烜高兴万分,当场就升了他的官。一直到目前为止,陈还对国王陈日烜还是忠心耿耿的。但是随着他父亲一封密信的送来,一切都开始发生了改变。 “什么,安伯,父亲真的是这样说的吗?”看完了信件的陈还大是惊慌,匆匆忙忙烧毁了信件,不太相信地问了一遍。 那个叫“安伯”的送信人点了点头:“不错,大元帅为了防止路上出事特意命令我亲自带着这封信回升龙,并告诉您一定要按照信中的吩咐去做!元帅的大军已经在路上了!” 陈还烦躁不安的在室内来回走动,这事实在太大了,为什么父亲会在一夜之间突然投降了汉人,还命令自己挟持国王,打开升龙城门,迎接汉安联军进城。这事一旦失败,父亲在外倒还没有什么事,可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自己,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公子,还犹豫什么?”安伯从小就跟随陈疑爱一起长大,对陈疑爱最是忠心,看到陈还犹豫不决的样子,有些着急地说道:“元帅很快就会到达升龙,控制升龙只举手之劳,只要您把陈日烜抓住了,大事可成!等元帅登上国王宝座,您就是太子,未来的安南国王啊!” “太子”这两个字让陈还大是心动,况且从父亲的信上看,他准备得非常充分。陈还犹豫了会,终于下定了决心,猛力点点头说道:“也好,是死是活就赌上这么一次。陈日烜这几日新娶妃子,正是兴高采烈的时候,宫中防卫又都是我在负责,抓他如抓一鸡。只是这时机却得选择好,否则一旦陈日烜的亲信进行反扑,大事不妙!” 安伯长长松了口气,说道:“元帅已经安排妥当,两日后大军可抵达升龙,你只需负责宫内事物,我则去打开城门迎接元帅,守城门的官也是元帅部下,必然可以控制得住!” 到了这个时候,升龙之变已经在悄然形成,只可叹那个安南国王陈日烜,还以为天下太平,征伐占城大军指日可以凯旋,依然在做着自己的美梦。 那陈还自从下定了兵变的决心,就立刻紧锣密鼓地布置起来。他执掌国王安全已久,宫中侍卫多是他的亲信,他也不对部下言明自己兵变的决心,只把贴身心腹穆发找来,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并且许诺事成后封他为安南大将军。 穆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知跟随着陈还做事,哪里会去考虑其它?况且陈还又以大将军之职相许,他更是连考虑都没有考虑立刻点头答应了下来,自己甘愿为陈还先锋,生擒国王陈日烜于宫中。 陈还做事周密,把所有可能发生的细节详详细细考虑得清楚,还是不太放心,又为自己铺设了一旦失败逃跑的道路,这才静静等待着那一时刻的到来。 大宋祥兴元年八月初十,震惊安南的“升龙兵变”发生! 这一天天色才黑,安南国王陈日烜已经迫不及待地赶往他新娶的妃子住处,浑然不知一场大祸即将降临到他的头上。 为他把守寝宫之门的是安南殿前侍卫陈亦行,这人也是他的堂弟,平生最忠于国王,虽然官职不算太大,但安南朝廷上上下下看到他也很是尊敬。 到了将近亥时,正忠实守卫着国王寝宫的陈亦行,忽然看到宫中侍卫头目穆发带着几十名侍卫气势汹汹的走来,警觉性颇高的他立刻拔出腰刀,低声喝道:“来人止步,此是国王寝宫,擅闯着杀无赦!” 穆发走到他的面前,说道:“前方大元帅陈疑爱传来紧急军情,要立刻呈报国王!” 陈亦行已经发现事情不太对了,他低斥道:“前方紧急军情自有专人送报国王,哪里会轮到你送过来?穆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难道想要谋反吗?” “不错,我就是想要谋反!”见事情已经败露,穆发狞笑着说道:“陈日烜昏庸无道,残暴不仁,擅自羞辱大宋使臣,致使安南刀兵不断,百姓生灵涂炭,我奉大元帅命,擒拿陈日烜,向大宋朝廷谢罪。陈亦行,你若识相的话,乖乖给我把道路让开,不然今日我们不好相见!” “一派胡言,陈疑爱元帅忠心为国,岂会反叛!必是你等假借元帅之名造反!”陈亦行听到自己叔叔陈疑爱会造反,一点也不相信,只厉声说道:“穆发,现在扔下武器投降为时不晚,否则不免满门抄斩!” 穆发笑了一下,忽然当头一刀就向陈亦行砍下,陈亦行早有防备,反手一剑挡住,立刻,就在国王寝宫门口,几十混战成了一团。 陈亦行虽然勇猛,但终究人少,眼看身边部下一个个倒下,宫中侍卫却一点不见动静,不禁心下焦躁,陈还这是怎么了,那么大的响声还不出来,不免心中多了些疑问,难道陈疑爱真的和穆发说的一样,造反了吗? 他哪里知道,此刻宫中所有侍卫都被陈还召集到了一起,当寝宫刀枪相交之声传来,众侍卫正想过去的时候,陈还却若无其事地告诉他们这是国王在命人比武取乐,不必去打扰了国王的雅兴。 众侍卫心中奇怪,从来没有听说国王还有这个爱好,有些聪明些的人,隐隐开始感觉到今天要出什么大事了。但陈还乃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的命令却又不能不听。 寝宫那边已经渐渐觉出了胜负,此时陈亦行身边人都被杀个精光,只剩下了他一个人。陈亦行却甚是顽强,一边竭力抵挡穆发等人的攻击,一边对寝宫里大叫道:“穆发谋反,事急矣,国王可速走!” 但他却忘记了,这寝宫只有一个出口,已被穆发等人堵死,陈日烜还能跑到哪里去?这也是陈还选择在此兵变的主要目的。这时在寝宫里面,陈日烜听到外面刀枪声大作,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只敢搂着那新娶的妃子瑟瑟发抖。倒还是那个妃子胆子比国王大上了许多,当时想起自己的衣橱颇大,可以藏人,或许躲在里面能避开危险也不一定。陈日烜一听,跳下床一头就钻进了衣橱,从里面紧紧攥住,打定主意死也不开门。那妃子想要进来,连拉了几拉,却哪里拉得动?只得回头钻进了被子之中浑身打颤。 外面陈亦行一个疏忽,却被穆发砍中左腿,当时惨叫一声跌倒在地,穆发这些兵变士兵一点也不容情,当时就把他给砍成了肉酱。 踢开寝宫之门,不见国王,只看到闯上一团东西在那抖动不停,穆发大步上前,拉开被子,看到是个美艳的女人,正是陈日烜的新娶的妃子。这妃子衣衫不整,大半个白溜溜的身体都露在外面,穆发当时淫心大起,色迷迷地看着妃子,只追问国王去处。 妃子虽然牙关打战,但却不停地摇头,这时墙角衣橱发出微微响动,穆发笑着走到衣橱面前,敲了敲橱门,说道:“国王,您请出来吧,穆发有紧急军情向你汇报!” 不想衣橱里动静越来越大,那陈日烜堂堂国王,说不出来就不出来,只在衣橱里发出声音:“穆发,有什么事情你就在外面说吧,我,我见不得光,这里黑,我就想在里面多呆上一会!” 穆发大笑起来,只一脚就把橱门踹开,将赤裸着身子的陈日烜从里面拖出,一把扔在了地上。 “穆发,穆将军,你不是说有紧急军情汇报,为何如此对我,我可是安南国王!”陈日烜哆嗦着身子,心存侥幸地说道。 “是有紧急军情!”穆发一脚踩到了陈日烜的脸上,笑着说道:“我家陈还大人见国王做这位置颇不开心,因此情愿替国王分忧,请国王让位于陈疑爱大元帅!” 这点上陈日烜倒聪明异常,国王和性命哪个重要他还是能算得出来的,当时就强笑道:“甚好,甚好,我早就不想当这个国王了,既然陈疑爱大元帅忠心为国,愿意替我分忧,这国王就让他来当了吧,我只愿分到几亩薄田,安稳多完余生就很知足了!” 穆发狂笑不止,让手下把陈日烜捆了个结实,回头看到床上那个妃子,登时心念大动,挥手让手下退出,自己却解开衣衫,不顾妃子反抗尖叫,一下扑了上去…… …… 等穆发心满意足地从寝宫出来,看到手下一个个都眼巴巴地朝里面望去,不禁淫笑着说道:“今晚你们也都辛苦了,国王老婆的滋味,你们也都进去尝一尝吧!” 那些个人一听这话,哪里还忍受得住,扔下陈日烜精瘦的身子,争先恐后的朝寝宫里冲去。那陈日烜躺倒在地上看得心如刀绞,却又不敢开口,只陪着笑脸一味讨好穆发,希望他们满足了兽欲之后能够放自己一条生路…… …… “大人,成了!”穆发兴冲冲地来到陈还处,喜笑颜开地说道。 陈还当时大喜,转头对那些侍卫说道:“陈亦行谋反,意图刺杀国王,已被穆发将军平叛!国王受到惊吓,暂时不能见人,我等将要担起卫护王宫重任的安全。我父亲已经带着大军回师平叛,诸位只要听我命令,富贵荣华不可限量!” 这话也只能骗骗三岁孩童,那陈亦行最是赤胆忠心,怎么可能刺杀国王?想要谋反的恐怕是你陈还陈大人。况且陈疑爱难道能未卜先知,谋反还没有开始,就能带着大军杀了回来? “陈还,你大逆不道!陈亦行将军如何会造反,必是你……”一名还算正直的侍卫站了起来,大声指责陈还说道。但他话还没有说完,边上穆发一步上前,手起刀落,他手记已经落地。 “还有谁不相信我的?”陈还慢悠悠地说道。 众侍卫见他十有八九已经控制住了国王,现在反抗为时已晚,那穆发又是出了名的凶狠,自己若有异议,只怕会象那仗义执言的侍卫一样,人头不保,一个个噤若寒蝉,低头不语。 见大局已经控制,陈还喜不自禁,立刻让穆发回去通知安伯,准备打开城门,迎接陈疑爱大军进入升龙。 升龙兵变迅速取得了成功,安南王宫中发生的一切都被陈还严格控制,不许流出一点消息。当第二天安南朝臣上朝的时候,奇怪地发现国王竟然没有上朝,等了一个多时辰,正想派人入宫中询问,忽然看到宫中侍卫统领陈还带着一大群人气汹汹的出现了在朝堂之上。 “国王昨日突发急病,今日不能上朝,故命我来通知各位大臣!”陈还眼光从这些文武官员脸上扫过,说道。 那些官员久在官场浸泡,只这一下已经看出了不对,国王生病,怎么会派他通知,而且这些当兵的还公然带着刀枪上朝,简直就是谋反。 “既然国王重病,那老臣家中还有些急事,这就告辞了!”一个老奸巨猾的文官说道,借着这个机会就想溜出王宫,这下立刻所有的官员都乱哄哄的七嘴八舌,想要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大胆!”陈还一声大喝,拔出刀来,边上士兵也纷纷亮出刀枪,陈还厉声说道:“国王病重,你等理应在这为国王祈福,焉能私自离开!来人,给我关上大门,有擅自离开者,斩!” 大门发出闷响,吱呀呀被关上,这些安南的文武官员心中一片雪亮,陈疑爱父子这是决意反了。可转念一想,不管换了哪个国王,都得用他们,反正自己也吃不到什么亏,当时就默不作声的站立在原来的位置上,等待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有些官员心中幸灾乐祸,这也算是陈日烜的报应吧。当年李公蕴篡位,宋朝做顺水人情,封李公蕴为交趾王。李氏安南共传八代,至李旵惠宗李旵时,他的女婿陈日煚推翻老丈人的李氏王朝,自己为王,进入陈氏安南时代。到了陈日煚孙子陈日烜这一代,他的亲叔叔陈疑爱却又造反,报应来的真快。 “公子,公子!”等了两三个时辰,有人在门外大声叫道,陈还一听便知是安伯的声音,急忙让人打开宫门,安伯一进来就兴奋地说道:“元帅带着大军进城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升龙之变 陈疑爱带领的安南军队,才一到升龙,安伯就已经打开城门迎接。陈疑爱一听爱子大事已成,心中大喜,恨不得能一步就到王宫,坐上那把一路上朝思暮想的宝座。 偏偏那么多人看着自己,陈疑爱虽然心急如焚,却还得做出毫不在意,气定神闲的样子,慢悠悠的和汉将萧浪一起向王宫方向走去。 “大元帅,哦,不,应该叫你国王了!”萧浪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脸,说道:“恭喜你成功夺取国王宝座!” “哪里,哪里!”陈疑爱一脸谦逊地说道:“在下何德何能能当安南国王,我只是看那陈日烜羞辱宋使,妄自挑起刀兵,安南生灵涂炭,心中不忍,这才甘背骂名而已。这国王的位置,我看还得仔细选选,我是不愿意当的!” 萧浪心中冷笑不止,脸上微笑着说道:“元帅为安南国王,我家陶将军已经派人上奏朝廷,安南若是有谁敢不服,小将第一个当头就是一刀,万事都由小将来一力承担!” 陈疑爱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此刻大事已成,他有军队,背后又有宋朝撑腰,这国王的位置只在眼前不远。汉人既然已经平定安南,面子是回来了,想必也不会在安南久呆,安南只会是他陈疑爱的天下。到时他可看天下形势变化,蒙古人若胜,当投靠蒙古,汉人若胜,投靠大宋,刀切豆腐两面光,在这安南之地有滋有味地活着。 一进入王宫,陈还兴冲冲的上来,跪下说道:“孩儿迎接父亲,陈日烜残暴,已被孩儿拿下,只等父亲发落!” 他此时看到陈疑爱来到,再不隐瞒陈日烜被自己囚禁的事实,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大声说道。 “好好,你做得很好!”他把陈还扶起,说道:“今日大事已成,你是头功!来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大宋南征大军萧浪将军!” 陈还冷淡地看了他下,不冷不热地打了个招呼,也不管萧浪,只顾把陈疑爱请上王座,陈疑爱盯着王座看了半天,终究还是不敢当时坐下,只在边上加了两张凳子,先请萧浪坐下,自己又坐下对满朝文武说道:“今日之事,非陈疑爱愿意,只是那国王陈日烜擅动刀枪,致使安南朝不保夕,我眼看安南战火频繁,心中实在于心不忍,这才回师与我儿一起赶陈日烜下台,我陈疑爱是不想做国王的。众位大臣,你们可挑选合适人选,继任国王宝座,我陈疑爱必定尽心竭力辅佐,不敢生出其它心思!” 他嘴上说的如此漂亮,但陈还却手按剑柄,对着底下的官员虎视眈眈,只要谁说出来的话一不合他心思,恐怕就要血溅当场,又有谁敢说话。 “为何都不说话!”陈疑爱面色一沉:“你们都是安南的大臣,平时养着你们,到了关键时候却都成哑巴了?说,快说!” 底下群臣战战兢兢,边上萧浪却闭起眼睛,嘴角边露出不屑的讥笑。 “臣以为,元帅劳苦功高,又是陈日烜的亲叔叔,当这国王再合适不过!”一个大臣终于忍不住,走上前说道:“谁要是反对,臣第一个不答应!” 见终于有人说出了自己的心事,陈疑爱满脸带笑,谦虚地说道:“艾西大臣说笑了,本帅虽然有些功劳,又是陈日烜的亲叔叔,但哪里有这个资格和能力担任,另选贤能,另选贤能!” 他言不由衷的话谁听不出来?当时满朝的文武官员都纷纷上来劝说,陈疑爱他老人家德高望重,是安南的救星,陈氏血统又最纯正,这国王之位非他莫属…… 到了最后,陈还跪下说道:“元帅众望所归,安南归心,请元帅登国王位,再勿客气!” 陈疑爱悄悄向萧浪看去,却看到萧浪向他微微点头,陈疑爱信心更足,站起来说道:“既然各位都如此抬爱陈疑爱,陈疑爱敢不尽心尽力!各位的功劳,陈疑爱已记在心中,他日必对各位有所报答!” 他正想走上王位,忽然听到萧浪说了声“且慢!”陈疑爱错愕,安南官员大惊,陈还却把手伸向腰间宝剑,当场就要动手! “国王登基,如何能没有个仪式?”萧浪对周围人的动作只当不见,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南征大军大将军陶亮,正带着大宋朝廷皇上的圣旨而来,要当场册封元帅为安南国王,并嘉奖‘忠义’二字,那时元帅再登基,我南征大军为你壮势,安南皆知大宋皇帝对你如何宠信,岂不比现在要风光的多?” 陈疑爱大喜过望,这萧浪的话他听在耳中,心里象有只猫在拼命抓饶,心痒难熬,恨不得陶亮当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陈还听了,面上神色也好了许多。 “多谢将军提醒。”陈疑爱感激地笑道:“若非将军,险先误了大事!就如将军所言,陈疑爱在这恭迎南征大军!” 萧浪微笑着还了一礼,但眼中的笑意却让人捉摸不定,谁也看不透这其中的真实含义。 不一会,陈日烜被押了上来,看到陈疑爱父子得意洋洋的样子,脸上先闪过一丝怨毒的神色,接着满脸谄笑地说道:“大元帅辛苦了,小臣陈日烜恭祝大元帅登基。还望国王看在同宗的份上,能放过小臣一条生路!” “你的生死我可说了不算!”心情大好的陈疑爱笑着说道:“这位是宋朝大将萧浪,你是死是活,只在他的手中!” 陈日烜把投向萧浪,正先出言哀求,忽然看到萧浪大步走到他的面前,先将他踹翻在地,接着一脚踏在他的脸上,从腰间拔出宝剑,刷刷两下,只听到陈日烜大声惨呼。 萧浪松开脚,手中拎着两只耳朵,看着在血泊中疼得直打滚的陈日烜,说道:“你如何对待我大宋使者,我便如何对待你,他日将你带到泉州,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朝中安南官员都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再怎么说陈日烜也曾经是他们的国王,国王遭到这么羞辱,自己也面上无光,不过要怪只能怪陈日烜当初做事怎么那么不考虑后果…… …… “父亲,你为何对那汉人如此客气?”下了朝回到家中,陈还大是不满地说道:“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也一样能成功,中原国家只知道向我们要钱、要物,贪婪无度,我恨他们入骨,又何必把他们留在这里!” “孩子,你不懂!”陈疑爱脱下盔甲,换上一身便装说道:“我们才推翻陈日烜,根基不稳,还需要这些汉人军队的帮助,利用一下又有何妨,等我登基之后,再想办法把这些汉人赶走也就是了!” 陈还犹豫着说道:“那万一汉人赖在此地不肯走怎么办?” 陈疑爱一笑说道:“这有何难?升龙军队十倍于汉人,只要我们对他们断粮、断水,其军心必乱,我们又是本土作战,那时我们大势已成,只一挥手间,就可以把他们统统赶出升龙!” “父亲高见!”陈还钦佩地说道,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听说汉人运来了一种可怕的武器,叫震天雷,只一下就能炸毁半个城池,许多安南人都亲眼所见。万一到时候汉人拿这个来对付我们,可就有大麻烦了!” 陈疑爱面色大变,震天雷这种东西他闻所未闻,听儿子这么说,想必这是真的,他庆幸自己投降的早,否则等汉人的这种武器一到,他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想了会,他忧心忡忡地对陈还说道:“如此我们更加要谨慎小心,不可得罪了这些汉人。汉人目的已经达到,我看不会久留,只要我们把汉人哄高兴了,他们早晚要走,到时说不定还会给我们留下些震天雷。若是有了这样的武器,周围国家谁敢不臣服于我们?” 在焦虑不安的期盼中,陈疑爱父子终于等来了陶亮统领的南征大军。为了表示自己臣服于大宋,陈疑爱亲自带着安南的文武官员出城十里迎接,在他心里,自己早已是安南国王,只欠缺汉人给他的一个名分而已。 陶亮远远就跳下马来,迎向陈疑爱道:“小将怎敢劳动安南国王相迎,真正不好意思!” 听他当众称自己是安南国王,陈疑爱大笑了起来:“不敢,不敢,未到登基,还不能算安南国王,说不定便有许多人反对于我!” “谁敢!”陶亮面色一沉:“你乃我大宋亲自点中的国王,有谁敢反对于你,便是反对我大宋,我大宋不惜起倾国之力伐之!”随即笑道:“皇上圣旨已到,明日一早,你当可召齐安南文武,我会当众宣布你为‘忠义安南王’!” 陶亮将十余万安南士兵安顿在升龙城外,自己带着汉军入城。南征大军进入升龙之后,让所有的安南人眼前为之一亮。这些士兵盔甲分明,刀枪铮亮,处处透露着完全不同于安南士兵的威武和精神。那些个安南军民看着如此威风的队伍,又是羡慕又是妒嫉。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陈疑爱不顾儿子反对,将汉军全部安扎在了升龙城内,又挑选最好的馆驿,安排陶亮等将领歇息。不过陶亮以住惯了军营为由婉言谢绝了陈疑爱的好意。 一安顿好,陶亮立刻把萧浪和陈中建二人叫到帐中,三人在大帐里密谈了有一个多时辰,张世杰几次想进去,却都被门口的卫兵客气地挡住。张世杰见这些天卫军将领在商议事情之时完全将自己排除在外,未免气恼不已,当时就想转回泉州。但想了想,就这么回去只会惹人笑话,把一口气压在了胸中,闷闷不乐的回去休息。 到了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心急的陈疑爱一连派了两批人前来请陶亮,陶亮郑重其事的穿戴整齐,拿着一个木盒,带着陈中建寥寥几人上了陈疑爱派来的轿子,向王宫方向行去。 他才一走,萧浪立刻将所有南征士兵集合了起来,不知就里的张世杰匆匆赶来,就听到萧浪对他说道:“张将军,你带着五千士兵驻扎此处,我以火箭为信号,你看到信号立刻将士兵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三千人,直扑安南人军营,首要监视着那么安南军队,不许进攻!安南军虽有两万之众,但未得命令,又不知我军虚实,必然不敢轻易出营,这一路人由你亲自带领。还有两千人则迅速开往安南王宫,支援于我,不得有误!张将军,我的话你听明白没有!” 张世杰大怒,这萧浪虽然进入安南以来屡立奇功,又一路从一个小小的行军参谋升到了蛮营统制的职务,但无论怎么说自己乃南征大军副将,官阶远在萧浪之上,他如何反而命令起自己这个副将来了? “张将军,此乃陶将军将令,委我全权处理此中事物,莫非你敢不听吗?”看张世杰一副要发作的样子,萧浪森然说道:“军前抗令,你久在军中为官,应该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吧!” 张世杰心想这里乃是天卫军的地盘,只得忍下了这口气,但又追问了一句:“那城外的十万安南军队怎么办?” “这个无需操心!”萧浪冷冷地说道:“城外安南军中多有汉将指挥,必然无事,张将军只要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张世杰见他态度傲慢,心中愤愤不平,只想着回到泉州必然要到皇上面前去参上一本,告他个目无长官之罪。不过现在升龙大变即将发生,对于张世杰这个戎马半生的职业军人来说,严格服从军令却是放在第一位的。 在升龙王宫内,陈疑爱父子穿着上一身只有节日里才会穿的盛装,带着安南文武官员一路把陶亮等人迎进了王宫。陈疑爱这一路上眼睛只死死盯着陶亮手中的那只木盒,那里面一定装着宋朝皇帝的圣旨。 进了王宫大殿,陶亮走到众人面前,高高举起那只盒子说道:“大宋淳宗陛下圣旨到,安南陈疑爱接旨!” “臣安南小民陈疑爱接旨!”陈疑爱上前一步说道。 陶亮和颜悦色地悄声说道:“元帅,按照大宋规定,皇帝的圣旨,你应该跪下接才是!” 陈疑爱一愣,当初大宋派人来宣读圣旨,可没有这规矩啊?想了一想,还是觉得国王的位置比面子重要,当下跪了下来,边上陈还虽然一万个不乐意,但还是随着父亲跪下。那些安南的文武官员,看到陈家父子都下跪了,哪个敢不跪下? 看到面前黑压压地跪满了一片,陶亮大是满意。忽然,他的面色一沉,厉声道:“拿下!” 这一声喊就是命令,还没有等陈家父亲反应过来,陈中建带着几名汉军一跃而上,寒光闪闪的宝剑已经架到了他们的脖子之上。 “陶将军,陶将军,你这是何意!”陈疑爱大惊失色,急忙问道。那陈还还想挣扎,却被陈中建在颈部用力一砸,当场就昏了过去。 陶亮扔去手中木盒,冷笑了几声,说道:“陈疑爱妄自带兵抵抗天朝讨逆大军,不自量力,此大罪一也!占城一战,使南征大军和占城军队死伤惨重,此大罪二也!未经大宋皇帝许可,私自废除安南国王陈日烜,此大罪三也!纵兵屠杀占城军民,致使占城险先满城俱毁,此大罪四也!有此四条大罪,陈疑爱,你死有余辜!今我若不设下这个局,你安能束手就擒!” 这时候所有人都明白了,这陈疑爱象个傻子一样的被陶亮玩弄于股掌之中,死到临头却还在做着国王的美梦。此刻陶亮已得升龙,安南国王陈日烜又成了俘虏,他陈疑爱的死期也就到了! 陈疑爱叫苦不迭,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敌人侵犯,自己自然要抵抗,打仗哪有不会死人的?后两条根本就是汉人答应了,自己才会这么做的,现在居然全部成了自己的罪名。陈疑爱现在最恨的就是自己的大舅子田明德,要不是自己听了他的话,鬼迷心窍,哪会落到这个下场?就算真的战败了,也能跑走躲避,汉人到哪去抓自己? 看看四周,周围的安南官员都趴伏在地上,谁都不敢动,军队又不在身边,自己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陈疑爱长叹一声:“陶亮,你着卑鄙的小人,我今天误中了你的奸谋,我就算死了也不甘心!” 陶亮微笑着说道:“我不杀你,只把你送回占城,让占城人来处置你。”说完他凑近陈疑爱耳朵边说道:“你知道吗,你们这些安南当官的,我会把你们一个个除去,然后把安南纳入我汉人的版图,而你,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他的话让陈疑爱不寒而栗,死他倒未必会怕,可是把他送回占城,交给恨他入骨的占城人处置,他清楚自己会面对什么样悲惨的下场,他正想大声咒骂,一张嘴已被牢牢堵住! 第一百九十九章 杀胡令 安南王宫中发生的巨变,是每个安南人都意想不到的。昨天还显得那么亲切的汉人,怎么会一下子就翻了脸,把和自己关系那么密切的陈疑爱抓了起来。 最郁闷的人无疑是陈疑爱了,眼看国王的宝座就要到手,谁想到却突然起了这么个变化,现在不光是国王的位置成为泡影,就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住。 而在升龙,几乎在陶亮突然发难的同一时刻,大量汉军出现在了安南人的军营门口。但他们却并没有急着马上进攻,只是用手中的武器虎视眈眈地盯着军营里的那些安南士兵。 王宫中忽然冲进了无数的汉军士兵,领头的将军来到陶亮面前,一躬身说道:“小将萧浪,已将王宫全部控制,请将军明示!” 陶亮点了点头:“好,立刻将安南所有官员看押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人!把陈疑爱父子,陈日烜三人全部带到南征大军军营,如果胆敢擅自逃跑,杀!” 这些命令传达下去,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王宫内外,升龙城内只看到汉军士兵往来奔跑,宫内的消息无法传递出去,在升龙的安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目瞪口呆的看着汉军士兵拿着武器把个升龙当成自家后院一样,大声驱赶着安南人回到自己家中不得随意出来。 “奉元帅命,接管军营!”就在安南军队有些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时候,萧浪忽然出现在了安南军营之中,他的手中拿中从陈疑爱处得到的调兵虎符,大声说道。 安南的虎符和汉人的虎符有些不一样,汉人的虎符是由皇上颁给大将做调兵之用,安南却是由领兵元帅将一块虎符分成四份,自己拿着虎头,其余三块分别发给左、右、后三军的统兵将军,传达命令时,由来人手持虎符作为元帅凭证。三个安南将军上来对了下虎符,急忙低头请萧浪传令。 萧浪冷冷地说道:“所有安南士兵立刻出城,未经允许,不得进入升龙半步!” 这命令也下得太奇怪,几个安南将军明知其中有异,但此时陈疑爱不在,萧浪又拿着虎符,谁敢不从?当时就带着军队出了升龙。他们这一走,升龙已完全落入汉军之手。 陶亮以城外十万汉将统帅安南大军监视着这些部队,自己却只令紧闭升龙城门,不放一个人进城。这时虽然升龙已入陶亮之手,但形势却万分危急,只有有人登高一呼,局面必然变得无法控制。 就这样在提心吊胆中过了四日,升龙城外终于出现了大宋的旗帜,那是黎师带领的二路南征军队赶到。 黎师如此姗姗来迟,也是迫不得已。王竞尧未给他们军粮,黎师只能带着军队一路劫掠而来,又遭遇了安南人几次小规模的反抗,大是耽误时间。不过黎师这一到,他带来的十万大军却给陶亮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安南军队此时再想反叛,为时已晚。 安南整个王室,从国王陈日烜,到大元帅陈疑爱,再到下面大大小小的王妃、王子、公主,一个不漏的全被抓获,这其中一大半功劳倒要归于密切合作的陈疑爱身上。 陶亮到了这个时候才公示安南,国王陈日烜,元帅陈疑爱忤逆天朝,天朝大军已平定安南之叛,陈日烜、陈疑爱不日将押解至泉州,至于安南国王之位,则由大宋朝廷另行任命。安南人大惊失色,只眨眼间安南日月已经颠倒,犹如在梦里一般。陶亮分出一军,押解安南王室大小成员经占城返回泉州。 到了占城的陈疑爱父子,结局无限悲惨对陈疑爱恨之入骨的占城人,几乎就把陈疑爱父子活活打成肉泥。可怜一个陈疑爱,只因听信了田明德的话,不光国王没有做上,反而在占城丢了性命。不过田明德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随后也被抓捕起来,随着王室成员一同返回泉州。一个小小的副将,居然能和国王、王后享受同等待遇,也不知道他该哭还是该笑。 安南一失,周围泰可泰国,蒲甘等小国都是国中震动,几个国王慌忙聚在一处,商议对策。蒲甘国王建议重新归顺大宋,否则军事实力最大的安南都被汉人打败了,自己却拿什么来抵抗?只有那爪哇王却不同意,言之汉军军力薄弱,只要起各国之兵与之抗衡,相持日久,何愁汉军不退? 爪哇王为人残暴凶狠,蒲甘等国多受欺凌,心中对他有些畏惧,看到爪哇王如此坚持,这些小国勉强答应了下来。各国以爪哇军为主力,拼凑出来一支五十万的大军,准备寻找机会与汉军决战。 陶亮得到这个消息,并不忙着征讨,他先将安南军队编成十五万人,又积极联络那些愿意效忠汉室的国家。先是爪哇世仇葛郎国来投,期望借助汉军之手一举打败爪哇,接着又有朱鸦国、彭列国这些国家国王畏惧汉军威势,纷纷带着军队前来,表示愿意效忠大宋。 依仗这些国家,陶亮组成一支拥兵四十万的联军,向主战场爪哇开赴,只等一战而平定这些南蛮小国。 “捷报,捷报,我军大捷!” 清脆响亮的声音,惊醒了泉州清晨的宁静,泉州人都好奇地走出了屋子,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看到一个天卫军士兵从海船上跳下,用最快的速度向元帅府跑去,边跑边大声叫道: “南征大军大捷,攻陷升龙,生擒安南国王陈日烜!” 他这一路跑来,途径之处人人皆知。立刻泉州城里沸腾成了一片。安南屡次反复之地,自有交趾以来,安南屡叛,汉人屡征,但都不能克尽成功,此次南征大军竟然直捣黄龙,还生擒了他们的国王,怎不让汉人为之振奋? 泉州军民跟着那名士兵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元帅府,王竞尧才刚起床,听外面闹成一片,打开门来一看,吓了一跳,外面黑压压的站满了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那名士兵跪下,立刻周围安静了下来,只听那士兵清脆地说道: “禀元帅,南征大军在占城大败三十五万安南军队,又以奇兵袭之升龙,安南王室自国王陈日烜起一个不漏,全数落网!陶亮将军命我千里加急回来报捷,陈日烜等人正在押解途中,现安南国王印玺在此!” 说完他举起了一个布包,呈到王竞尧面前。 占城大捷的消息王竞尧早已知道,但没有想到才短短几天,陶亮居然攻破了升龙,还把安南王室成员一网打尽,这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大胜。 他疑在梦里的接过了布包,打开一开,里面是一枚黄金大印,上面刻着“交趾郡王”四个汉字,这却是当年大宋封丁部领为交趾郡王,并赐给他的大印,后来李公蕴篡位,这印就被当成了国王的印玺。 王竞尧更无怀疑,一只手高高举起黄金大印,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叫道: “大汉威武!” “大汉威武!” 平静的人群中忽然整齐地跟随他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声不绝于耳。自临安陷落后汉人的颓丧,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一个民族的光辉复兴历程,在此时已经展开! “奇迹,奇迹!”好容易等泉州军民散了,闻讯赶来的李天正连连赞叹不已:“以一万人连战连捷,还抓了安南国王,这陶亮真神了!” 王竞尧笑着点了点头:“陶亮有封私人信件给我,详细说了全部情况。抓安南王倒不是他的功劳,而是那个什么陈疑爱出的力气。不过这陶亮得了便宜还卖乖,居然把陈疑爱送去了占城,这下子陈疑爱焉有活路?还有那个萧浪,陶亮在信中说了,此次南征,他多立奇功,一把火烧了安南五万叶溪军,这次想不提拔他都不行了。” 接过王竞尧递来的信件看完,李天正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怎么那爪哇王顽固到了这个程度,居然还敢联合周边小国,起兵五十万与我抗衡?本来这些国家已可平定,这么一来,南征大军又要大费周折了。” 王竞尧冷笑了下:“爪哇!嘿嘿,在我家乡,它还有个叫法叫印尼。它想打,我就陪着它打,这次我要让他满族尽灭,从此后再不会危害到我大汉!” “印,印尼?”这名字李天正闻所未闻,竭力想元帅的家乡是在那里,如何会有这个叫法:“元帅莫非和爪哇有深仇大恨,才要灭了这一种族?” “不错!”王竞尧不断冷笑着说道:“不光是我,我家乡人人都和他有大仇,这次却是天赐良机,让我可以一雪胸中之恨!给陶亮送加急军信,让他给我狠狠地打,一点也不要客气。打下之后满国皆屠,让这个国家从此后成为历史!” 李天正苦笑了下,他不明白爪哇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大元帅,只他这一开口,爪哇未免沾上了塌天之祸。 “对了,天正,你看对安南如何处理?”从思绪中平静下来,王竞尧问道。 李天正早有考虑,说道:“我知元帅之意,要废除安南这个国家,但现在安南初定,军民之心皆不稳定,此时行动,未免引起震荡,于我对安南统治大为不利。我听说陈日烜有一子,年方四岁,可立他为安南国王,而后或以陶亮、或已黎师监国。由此稳步发展方为上策!” 王竞尧点了点头,李天正的建议和自己的想法一样。他本来想着往安南大量迁徙汉人,再把安南人大量往内地迁徙,十年之内,安南人口中汉人将占到大多数,那时就可以将安南收归汉族版图。 但现在他只手握福建一省,光福建尚有一些地方缺少人口居住,开垦荒地,往安南迁移汉人,从目前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了。 “多生孩子多种树,生下十个是英雄!”王竞尧忽然没来由的冒出了这么一句。 李天正正把一口茶喝到嘴里,听到这句,一张口把茶全喷了出来。连着咳嗽了好一会,面色古怪地说道:“元帅,这是什么,多生孩子多种树?” “人口政策,人口政策。”看到李天正的样子,王竞尧忍俊不禁地说道:“要鼓励汉族妇女多生孩子,大量发展汉族人口。象安南、爪哇这些国家,以后肯定要大量迁徙汉族人口。若是我汉人在自己的地盘都嫌人力不足,如何能行?从现在开始我定个新法规,凡生育在三胎以上的,由朝廷补贴抚养费,要是能生下十个,朝廷授予她‘英雄妈妈’的称号,并且要重重奖赏。如此二十年后,我汉族人口必然急剧增加,生存空间减少,势必逼着我们另外寻找发展空间,开拓疆土,一举两得之事,非做不可!” 李天正只觉得这位大人满脑子的奇思怪想,不过这确实是个可行之路。将来人口拥挤,不用朝廷动员,都会自行寻找生存空间。不过这么一来,朝廷负担将大大加重,只怕李襄阳又要叫苦连天了。 “现在的问题是,就算陶亮把那些国家全部平定了,福建和此也无法连接。”王竞尧皱了下眉头,说道:“难道一直让我们走海路不成?两广,两广之地必须拿下。如此福建、两广、东南亚就可以连成一片,恩,天正,以后就管安南、爪哇那片地方叫东南亚。有了这些地盘,我们的战略纵深,活动空间就大了很多。” “这么做的确好。”李天正说道:“不过,现在我们的军队都在外征战,广东又是蒲寿庚的地盘,他拥兵五万,钱粮广厚,不太好打啊!” “这些个胡人!”王竞尧来回走动着说道:“在我汉族地盘上落地生根,却又反过来打我汉人,当年冉闵怎么没有把胡人杀得干干净净!”他忽然想到到了什么,停下来说道:“蔡戌中的军校里不有那么多学生?让他们到战场上去锻炼一下!传我命令,军校、十六岁以上者皆从军,由蔡戌中担任统帅,福建招募新兵皆归其统领。先试探着和蒲寿庚的军队打上几仗,摸摸他的底细。若胜了,趁势挥兵两广,失败了也不要怕,只当得到了次锻炼,将来这些学生也能从实战中得到经验教训!” “我们以福建一省之地,几路出兵,弄得不好会元气大伤啊!”李天正善意地提醒道:“我的看法是积蓄力量,等南征大军回来,再从前线撤回部分兵力,而后进击广东,这才是上策!” “天正,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王竞尧叹了口气:“正因为我们只握有福建一省之地,发展空间过于狭小,这才不得不四处出兵。你当我命南征大军讨伐东南亚,当真只是为了出胸中一口气吗?往北,我们目前的力量还无法和鞑子抗衡,不得已退而求其次。两广必须要拿下来,若是等鞑子缓过劲来,我们就太被动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李天正站了起来,说道:“既然大人决心已下,天正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我这就回去做准备,既然要讨伐广东,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王竞尧决心既下,很快,朝廷中接连有了举动。先是颁布了“鼓励生育令”,本来汉人多生孩子养老的思想就甚为根深蒂固,此时朝廷公开奖励,还帮着抚养,都老百姓欢欣雀跃。只是这么一来,就如同李天正说的一样,管理财政的李襄阳愁眉苦脸,这又得多大的一笔开销啊。 接着,王竞尧命人为冉闵修庙,以黄铜为之塑像,外涂金粉,并亲自带着文武官员祭祀。这冉闵是汉人里的一个大大的英雄,字永曾,小字棘奴,魏郡内黄人,乃是五胡十六国时期冉魏的开国君主。汉人的那些儒生对他颇多非议,但王竞尧却崇拜之极,始终认为没有他,汉族只怕早在五胡乱华时期就已经被灭族。 在祭祀的时候,王竞尧当众朗读了冉闵那脍炙人口的《杀胡令》; “诸胡逆乱中原,已数十年,今我诛之。若能共讨者,可遣军来也,暴胡欺辱汉家数十载,杀我百姓,夺我祖庙,今特此讨伐,犯我大汉者死,杀我大汉子民者死,杀尽天下诸胡匡复汉家基业,天下汉人皆有义务屠戮胡狗,冉闵不才受命于天道,特以此兆告天下!” “犯我大汉者死,杀我大汉子民者死!”王竞尧冷眼从众官员、百姓脸上扫过,说道:“从今天开始,凡是杀一胡狗者,百姓赏银一两,文官进官一级,武将进城不用下马!凡为大汉子民,当皆以冉闵为楷模,努力屠尽胡狗!” 看到陆秀夫等人大不以为然的样子,王竞尧冷笑了下说道:“特封冉闵为护国军神,我大汉子民同心戮力,有冉闵佑护,又何愁我汉人江山不能光复!” 第二百章 我是汉家好儿郎 “杀胡令”一出,泉州各方反应不一。军方、百姓士气振奋,人人摩拳擦掌,准备和那些胡人大干一场,但以陆秀夫为首的那些人再次站出来竭力反对杀胡令公布。 “冉闵一介武夫,只一味残忍好杀,是个不折不扣的屠夫,如何能封其为护国军神!”陆秀夫气哼哼地说道:“居然还要为其修庙,令官员百姓年年祭祀,王竞尧,你这安的是什么居心!” 王竞尧忽然大笑起来,笑得陆秀夫不知所措,少倾,王竞尧笑声一停,沉着面色说道:“冉闵大人以一千汉骑破胡骑七万,再战以汉军八万破众胡联军十二万,三战先败后胜以万人斩胡三万,四战又有以步卒八千敌慕容鲜卑铁骑十万,十战十捷!廉台决战,冉闵骑朱龙,持矛戟,冲入鲜卑重军,手刃三百余人。此等威武战绩,孙武、项羽亦不如,你如何敢称他为一介武夫!王竞尧称其军神又有何错!陆秀夫,陆大人,你若有冉闵此等威武,王竞尧甘心为你所驱使!” 陆秀夫面上一红,想要出言反驳,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但冉闵下了杀胡令,只要看见胡人,不分男女老幼,有无兵器,是不是士兵,看见就杀,这点总不会有假吧!”一个大臣看到丞相受窘,站出来说道:“我汉人历来讲究仁德宽大……” “住口!”王竞尧忽然暴喝一声,把那官员吓了一跳,只听王竞尧厉声说道:“都是你们这些儒生搞坏的事情!两晋时代,我汉人血液中仍澎湃着雄武、飒飒英爽和复仇的血性,哪象你等如此怯懦!西晋我中原汉人二千万,五胡乱我中华,竟被杀的不到四百万,你和他们去讲你的仁德宽大去!羯族军队行军作战从不携带粮草,专门掳掠汉族女子作为军粮,羯族称之为‘双脚羊’,夜间供士兵奸淫,白天则宰杀烹食,充当军粮。一个冬天,鲜卑族就吃光了我汉族五万少女,你和这些吃人的禽兽讲你的仁德宽大去!” 那官员被王竞尧骂得站也不是,回去也不是,尴尬地站在那里,面孔涨得通红,向四周看看,却发现竟无一人肯帮自己,大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站出来。 “冉闵大人杀胡令一出,仅仅在邺城三天内就杀了胡人二十多万,整个北方地区在响应杀胡令,杀了胡人百余万!吓的整个北方准备拥挤南下屠戮汉人的胡人们心惊胆战!”王竞尧语气稍稍转为了平和,说道:“没有他的杀胡令,没有他号召汉人复仇,驱逐各胡出中原。以后会是什么样?几百万白种胡族在中原繁殖上千万人口后必然向南方拓展生存空间,再把南方的汉人杀绝,汉族从此就会被异族取代,最终整个中原都被这些白种胡族彻底占据。汉族人最终的命运会怎样?你们居然称他为屠夫!没有这个屠夫,只怕陆大人你现在也只是胡人统制下的一个贱民而已!” 他矛头直指陆秀夫,陆秀夫倒没有动怒,想了想,叹了口气,回到了队列之中,不再说话,又向文天祥看了眼,发现文天祥脸上也是一般的在沉思。 “太后、陛下!”王竞尧这时说道:“那广州的蒲寿庚亦是一西域胡人,如何能窃据我汉人大官?他久霸广州,涂炭我汉族子民,王竞尧不才,愿提一旅之师,深入广州,将这些异族全部驱逐出我中原大地,请太后、陛下恩准!” “准!”杨太后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虽是女流之辈,但国公的话却听得我热血沸腾,从今后一切军中之事,国公不必再上报朝廷,自行做主即可!” 陆秀夫和文天祥听的都呆住了,军中之事最重,现在杨太后竟然给了王竞尧这个权利,从此后王竞尧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还有谁能够制的住他? 还未等二人反应过来,王竞尧已说道:“多谢太后,不平定两广之地,王竞尧誓不收兵!” 说完他大步向外走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一众朝臣,和眼中痴痴迷迷的太后…… …… 蔡戌中自从得到了王竞尧要他出征广东的命令,心中大喜,他虽然知道军校承担着为天卫军输送人才的任务,责任重大,但过惯了军旅生涯的他,每日呆在军校之中,却实在是枯燥之极。 他眼巴巴地看着司徒平一、铁残阳、顾斌、陶亮等这些和他一起从常州杀到福建的将领,在战场上斩将立功,眼热无比,现在机会终于轮到了他头上,怎不让他欣喜若狂? 不过他也知道,打仗居然要动用到了他的军校学生,和那些才募集过来,未经训练的新兵,元帅手中看来已经实在无兵可用,迫不得已才会如此。这一仗虽然艰难,但非得打好了方罢,若是打败了,自己和锋锥营士兵,还有那些学生们这辈子可就别想抬头做人了。 “蔡戌中,你身上担子很重”来到军校的王竞尧一见面就说道:“两广我是非取不可的,不过我告诉你,这些学生都是未来天卫军的栋梁,能打得赢就打,不能打的话退回福建,另外寻找机会,不要平白让他们送了性命!” 蔡戌中点了点头:“我知道,元帅。学生们已经集结好了,请您给他们训话!” 来到军校的大草地上,那些得知自己即将奔赴战场,和胡人血战的学生们,个个年轻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狂热的光芒。这些年轻人,他们忠诚、热血,甚至因为自己身为天卫军未来的将领,而显得有些目空一切。王竞尧看到他们后,发现自己虽然才二十三岁,但却忽然觉得已经变老了。 “你们的总教官让我给你们训话,可我想想没有什么好说的,要说的都已经在杀胡令里,天下胡人,皆可杀!”王竞尧朗声说道。 “天下胡人,皆可杀!”学生兵们用整齐划一的声音大声回答了元帅。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我送你们一首歌,以后就当成是军校的校歌!”王竞尧微笑了下,慢慢吟道:“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我是汉家好儿郎,不给鞑子做马牛!”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我是汉家好儿郎,不给鞑子做马牛!”这次连着蔡戌中也一起吟唱道。 这几句话虽然充满了俚语的味道,但内中的意思,却让这些年轻人们热血澎湃。 “好了,我要说的说完了,去吧,孩子们,拿上你们的武器,牢牢记得军神冉闵的威武雄姿,把那些该杀的胡人给我赶出中原去,赶得远远的,早晚有一天,我们也踏上他们的土地!”说完,王竞尧没有一丝停留,转头向外走去,他相信这些年轻人知道应该怎么去做!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我是汉家好儿郎,不给鞑子做马牛!”在他的背后,歌声再次响起,逐渐和天地交融成了一片…… …… 王竞尧起兵征讨广州的消息,迅速传到了蒲寿庚的耳朵中。蒲寿庚起初怎么也不敢相信,王竞尧又要面对鞑子的进攻,又要南征安南诸国,现在居然还有精力来讨伐他。而且讨伐安南好歹还有个理由,但征讨自己却连借口都不要了,就仅仅因为自己是个胡人! 蒲寿庚虽然几代住在中原,但他对汉人却是深恶痛绝的。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因为自己是个胡人的身份,“胡人”这两个字就象深深刻在他们身上的烙印,怎么也擦抹不了。所以他只能将这种仇恨,拼命地发泄到广东的汉人身上。 现在王竞尧一起兵,广东的那些汉人都蠢蠢欲动,准备迎接朝廷大军进入。虽然蒲寿庚命令部下严加监视,暂时没有出什么乱子,但是谁知道哪一天这些该死的汉人会爆发出来! “如是奈何!”召来军师刘谨坤后,蒲寿庚张口就说道:“天卫军的战斗力非同小可,青芝山、弯石村两胜鞑子大军,又把鞑子元帅唆都给杀了。那路南征军队我听说还把安南给平定了,其锋势锐不可挡,我军当如何应付?” 刘谨坤屈身在蒲寿庚帐下,过得很不得意,上次趁着天卫军南征的时候偷袭福建,本来大有机会得手,可是蒲寿庚瞻前顾后,把这么好的机会放弃了,已经让他大是不满。不过他们现在共同的敌人都是王竞尧,要是蒲寿庚也完了,自己还能跑到哪里去? “蒲爷不用担心,我看王竞尧此次必败无疑!”刘谨坤摇着把羽扇说道:“他这次进犯我广州,乃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天卫军兵力早就捉襟见肘这次来的都是些娃娃兵和没有经过什么训练的新兵,如何能与我广州的精锐之师相抗衡?况且,我军又占有地形之利,以逸待劳,待贼兵到后,以主力击之,一举可以荡平贼军!” 蒲寿庚的心腹大将蒲方田本来一直看不起刘谨坤,这才倒也赞同他的意见:“军师说的在理,我广州拥兵五万,粮草充足,兵器锐利,个个又都是我大食征集来的勇士,怕他们做什么?我愿领兵亲自击之,请蒲爷恩准!” 蒲寿庚在室内来回转了几圈,这才下定了决心:“既然你们都认为可以打,那就打!由蒲方田为大将,刘谨坤为军师,领兵五万,不,三万出击!” 刘谨坤一听就有些急了,说道:“蒲爷,不打则已,打必然要抱定破釜沉舟的决心,倾巢出动才可以胜。敌军总数约在五到六万,我军以三万迎击,兵数反处于下风,请蒲爷三思!” “你不是说他们都是些娃娃兵和新兵吗,三万已经足够了!”蒲寿庚不耐烦地说道:“况且我要倾巢出动,他们从海上抄了我的屁股怎么办,广州还要不要守了?” “打那么娃娃兵用得着费什么力气!”蒲方田傲慢地说道:“我大食勇士就算看到鞑子也不害怕,军师,我看你是考虑得太多了吧!” 刘谨坤跺了跺脚,几乎是在那哀求似的说道:“天卫军水军在泉州和安南两地来回调动,哪里还能抽调出什么力量?而我们面对的是一举击溃敌人的大好时机!蒲爷,你要是实在担心广州的防卫安全,可以在广东汉人中招兵买马,扩充军队,万一有变,多少可以抵挡一阵,大军那时再撤回来也不晚啊!” 蒲寿庚想了下说道:“你后面的话倒是有道理,从即日起我要大量征召汉人入伍,扩充军队。但我留下看家的两万人部队,却是我的性命本钱,你想也不用去想!” 刘谨坤只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自己坐上他的位置来行军布阵。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此时不宜和蒲寿庚发生什么冲突,只得把一口怨气放在心里,默默等待属于他的机会到来。 广东各地当当天就下达了征兵令,规定凡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丁必须全部入伍。在蒲寿庚的威胁利诱,和强拉壮丁下,仅几天的时间蒲寿庚就拥有了一支八万人的大军。而在这个时候,蔡戌中统领的讨伐大军兵锋已经到了广东境内。 这支讨伐大军的主力是三千五百人的锋锥营士兵,配以一千五百的学生兵,和四万新军士兵。而为了确保胜利,王竞尧又将林锋、池文隆、黄声福,以及他们的骑兵营、胡人营和黑人营交给了蔡戌中使用,蔡戌中麾下总人数达到了近六万之众。 那些学生兵和新军,虽然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但在天卫军各级将领的不断鼓吹之下,个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全然不惧怕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这一路上“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我是汉家好儿郎,不给鞑子做马牛!”的歌声响个不停。本来这是军校的校歌,但随着那些学生兵不停地歌唱,结果弄得全军上下人人会唱,就连那些胡人和黑人虽然不懂其中的意思,但也都会跟着哼上几句。 “这样的士兵,尤其是那些学生兵,若是好好训练,假以时日,必然能战无不胜,恢复中原指日可待!”骑在马上的池文隆赞叹。 “文隆,你自己也才只有十七岁吧,和他们一样大,亏你好意思叫人家学生兵!”林锋一边打趣说道。 池文隆大是窘迫,还好蔡戌中帮他解了围,笑道:“文隆虽然年幼,可现在已经是一方统制,谁能小看于他?好了,不说这些笑话了,前面即是梅洲,我估计蒲寿庚会在那里设兵阻击!” 正说着,前面探路的哨官驱马回来道:“报,前面二十里出,叛军已安下大营,严阵以待,敌军人数越在三万上下!” 蔡戌中赏了哨官,说道:“我军远道而来,你们说今天打还是不打?” “打!”池文隆狠狠地说道:“我军现在士气正高,如何不打?只要能打赢了首仗,兄弟们的信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我也认为应该打!”林锋接口说道:“我愿带着骑兵营先打头阵,自从缴获了这些鞑子的战马,还没有用过,这次能好好开开荤了!” 蔡戌中微微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到用骑兵营的时候,大军循序而进,保持阵型,骑兵营在最后,不得擅自上前!” 林锋大是不满,在他的心中,骑兵永远都应该是先锋,象风一样的冲跨敌人,象火一样地燃烧自己的热情,但现在蔡戌中却把自己当成了后军使用,让他怎么去见骑兵营的兄弟?大是郁闷的林锋只能把不满压在了心里。 前行了二十里,果然看到数万军队列队整齐。这些士兵个个穿着古怪,手里拿着弯刀,体格健壮,看起来很是凶猛。 “大食人!”池文隆一看到这些人和胡人营的士兵一样,马上说道。 蔡戌中冷哼了一声,看到对面军中步行出来了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大食武士,在那不停索战,回头说道:“阿猫,你上,把他的脑袋带回来给我!” 黑人阿猫闷哼了一声,从队伍中走出,一声不响地走到了那大食武士面前。 那大食武士正在那耀武扬威,忽然看到对面走来了一个浑身黑得冒油的战士,块头比自己还要大,不禁吓了一跳。 阿猫也不说话,挥起一拳就向对手面门砸去,大食武士急忙伸拳格挡,两拳一交,阿猫倒没有什么事,那大食武士却疼得咬牙裂齿,这黑人一拳力气好大,几乎把他的手骨都给震裂。 大食武士心中畏惧之意大起,面对阿猫暴风雨一样挥出的拳头,只敢拼命躲闪,再不敢和他正面相交,气势上一下就落了下风。 打了十几拳后,阿猫忽然快步而上,一把死死抱住大食武士的身子,接着用自己的头对准大食武士的额头拼命撞击。那些观战的士兵哪里看到过这样的打法,个个看的目瞪口呆。 一口气不知撞了多少下,阿猫发现怀中的敌人已经不动,再看,原来气绝多时,阿猫放下了他,然后抽出刀来割下了他的头,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军中,将头往蔡戌中面前一扔! 第二百零一章 杀尽胡儿方罢手 “吼!吼!”汉军士兵爆发出了示威似的大喊,气势高涨,手中刀枪高高朝天不停举起放下,战场上空到处都荡漾着汉军士兵威武雄壮的喊声,震得敌人两耳发涨! 蒲方田大怒,回首说道:“首仗失利,挫动我大军锐气,谁与我再去厮杀!”边上他的家将也舒达“荷荷”叫着,挥动着手里的弯刀纵马上前,不断对汉军士兵挑衅。 “如何让一黑人家奴抢了我汉人头功!”未等蔡戌中发话,边上已有一少年壮士策马而出,蔡戌中却认得他,这人名叫丁午,是军校的一员一等一的优秀学生。但他身材却比那胡人小上了一圈,蔡戌中隐隐有些担心能否取胜。 两员战将只一照面,一刀一枪就来回交给几个回合。也舒达力大,气势汹汹,恨不得一刀就把丁午砍于马下,丁午被他震得双臂发麻,枪杆几乎拿捏不住,这才后悔上来就有些大意。 也舒达看占到上风,精神大振,一口弯刀轮得更快更急。大食人的刀都是精铁打造而成,最是锋利,连砍几刀,也舒达忽然面露狞笑:“小娃娃,去死吧!”一刀砍下,丁午看来势凶猛,急忙挥动枪杆招架,不想“咔嚓”一声,枪杆被从中砍成两段。 生死只在旦夕之间,丁午却忽然急中生智,以左手枪杆劈面向也舒达砸去,也舒达急忙避过,却只看到寒光一闪,丁午右手枪尖已刺入他的心口。也舒达大叫了一声,翻身落马。 丁午败中取胜,赢得凶险万分,但他却一丝也不在意,右手举起断枪,大叫了一声:“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汉军威武!”那些汉军士兵疯狂的大声叫道。 正在丁午兴高采烈的时候,忽然一枝冷箭又快又急地飞来,丁午毫无防备,被那箭正中额头。他身子在马上晃了一晃,竟然硬挺着没有摔下战马,他向发箭处看去,原来正是胡人领兵大将蒲方田所射。丁午愤怒地盯着他,想要冲上去,但只觉得天晕地转,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重叠起来。 后面蔡戌中看到爱徒中箭,心疼的几乎要流血,他一纵胯下战马,飞也似的冲到丁午身边,将丁午从马上攥过,横放在自己马背之上,迅速返回本阵。 一到本阵,池文隆和黄声福急忙把丁午接过,平放在地上,但看着丁午进的气少,出的气多,池文隆向蔡戌中摇了摇头,丁午已经是没救的了。 “胡人,胡人,好卑鄙,打不过我,就,就放冷箭射我,他们,杀了我也不希奇!”丁午忽然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了孩子才有的笑容:“老师,丁午没有,没有给你丢脸,没给咱军,军校生丢脸,帮我杀了,杀了那个胡人,报仇,报仇!” 蔡戌中热泪盈眶,紧紧抱着他说道:“你没有给我丢脸,你是我的好学生,最好的学生,老师一定帮你报仇,一定!”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我是汉家好儿郎,不给鞑子……”丁午轻轻哼着军校校歌,声音越来越低沉,到了最后几个字,已经没有了声息。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蔡戌中轻轻放下了丁午的尸体,重新跳上了战马,厉声说道:“杀尽胡儿方罢手,左军,出击!” “杀尽胡儿方罢手!”由新兵组成的汉军左军两万士兵爆发出复仇的怒吼,如同山洪爆发一样汹涌的向敌人涌去,这股气势让胡人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 两队军马转眼杀绞杀在一起,刀枪撞击发出发出阵阵可怕的声鸣,血光四溅,将大地染成血红。年方十七岁的池文隆骑着一匹枣红色战马,来回在敌阵中厮杀,一身青色的战甲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后面骑兵统制林锋看他杀得如此酣畅,手心大痒,可未得主将命令,他就不敢贸然出击,只得忍受着部下的埋怨,骑在马上在战场后面来回打转。 “右军出击!”看到自己士兵毕竟由新兵组成,和对面身高马大的胡人相斗,渐渐被压制住,手中枪向前一指,右军两万士兵又迅速投入了战场。人数上占据优势的汉军迅速将局面扳回了有利于自己的一方。 蒲方田看到自己先期投入的两万军队已经有些抵挡不住的样子,一发急,就要命令留在身边最精锐的一万胡人部队冲杀出去。 “慢,慢!”刘谨坤急忙阻止道:“天卫军尚未出全力,咱们再等一等,我看战场上我们虽然落在下风,但还能够挡得住!” “屁话!”本来被连杀两将心情就极度恶劣的蒲方田骂道:“再等,再等我的士兵就全部死光了,你算是什么狗屁军师!” 也不管刘谨坤被气得如何面色发红,蒲方田立刻命令所有部队都投入了战斗。 “林锋,等我信号再行出击!”说完,蔡戌中厉吼一声:“中军,出击!” 由学生军、胡人和黑人组成的中军,咆哮着冲了出去。蔡戌中一点也不担心这些胡人会在战场上反水。胡人最是见利忘义,只要有好处,他们可不管对面的敌人是不是自己的同胞。 看到连学生军都冲了上去,自己却只能在后面眼巴巴地等着命令,林锋急得两眼直冒火。 此时在战场上天卫军五万余人,胡人部队三万,人数上汉军士兵虽然占据了上风,但毕竟严重缺少训练,不能迅速将优势转为胜势。蔡戌中、池文隆和黄声福三员将领一连组织了几次冲锋,但都无法突破敌人的中军位置。 而胡人部队这一方也是同样如此,这些胡人虽然颇有些战斗力,但毕竟在人数上吃了大亏,若不是靠着一股蛮劲在了支撑,只怕早就已经溃败。 看到两军僵持,自己稍稍占据上风,蔡戌中觉得时机已到,命令身边士兵吹响号角。 气咻咻坐在地上休息的林锋一听前方号角之声响起,大喜过望,立刻跳上战马,战刀向前一指:“兄弟们,到了咱们骑兵上场的时候了,给我狠狠地杀!” “杀!”四千骑兵发出排山倒海的呼唤,风卷残云一般向着战场上厮杀最激烈的地方冲杀而去。 这四千骑兵在这时候投入战场,给战局带来的影响是决定性的,本就在苦苦支撑的胡人部队,突然被四千养精蓄锐已久的骑兵如狼似虎的杀进,哪里还能抵挡得住,登时阵脚被这些骑兵冲得大乱。 林锋憋了好久的一口气在此刻终于得到尽情宣泄,一口刀在胡人军中左砍右杀,鲜血不时飞溅到他脸上,他擦都顾不上擦上一擦,象个凶神恶煞一样不断索取着敌人的性命。 蒲方田看到自己的部队行将溃败,大是惊慌,嘶声竭力的命令部下挡住。但是身边刘谨坤却不阴不阳地说了句:“不行了,抵挡不住了,不想全军覆灭的话,就赶快收拢部队逃跑吧!” 狠狠地瞪了军师一眼,眼看已经支撑不住,蒲方田叹了口气,命令鸣金收兵。但此时汉军士兵人人杀红了眼,谁肯放过面前的敌人?看到敌人掉头逃跑,一个个睁着血红的眼睛在后面狂追不止。 蒲方田本来的设想是撤到梅洲城内,凭借坚固的城防进行固守,但哪想到身后的汉军象是条影子一样,穷追不舍。胡人部队跑到哪,汉军士兵就一路冲杀到哪。尤其是林锋的骑兵营,自从得到蔡戌中出兵的命令之后,简直就象发了疯一样,竟然一口气追到了梅洲。蒲方田还没有来得及关上城门,林锋的骑兵营已经旋风一般杀了进来。大惊失色的蒲方田无奈之下,只得放弃梅洲继续逃跑。但林锋已经象膏药一样牢牢地贴住了他,蒲方田跑到哪,他就一路追杀到哪。 蒲方田有心组织兵力回头厮杀,但他的部队大败后军心已散,哪里还能组织起像样的攻势?林锋这一路追下去,凭着锐利的骑兵,竟然接连攻陷兴宁、陀城、东源数城。到了后来,战马都口吐白沫,实在跑不动了,林锋这才命令停止追击。 一下马来,林锋倒头就睡,就看到骑兵营的士兵个个疲惫不堪,学着统制的样子鼾声大作。本来他们骑在马上杀敌倒没有怎么觉得累,可一旦停止追击,巨大的疲劳一下就击倒了他们。 林锋足足在东源修整了三天才看到大队步兵支援上来,他兴冲冲地迎了上去,结果一眼就看到蔡戌中一张拉长的脸。林锋大叫不妙,自己只顾追击,这下可没有好果子吃了。 “林锋,你个兔崽子!”果然,蔡戌中张口就骂:“你小子是不是仗着比别人多四条腿?老子怎么派人追你们,就是追不到!他妈的,四千人追杀数万人,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林锋赶紧低着头一言不发,随便蔡戌中怎么责骂自己,反正自己杀也杀够了,被骂两声也值了。 他可不知道其实现在蔡戌中心里乐开了花,林锋的四千骑兵在前面追杀,他带着步兵只要在后面接管城池,抓遍地都是的俘虏就可以了,不知省了多少的力气。林锋也许不知道,他这一路下来,收复城池六座,杀胡人一千五百余人,步兵抓到的俘虏足足有一万多人!要一直按照这么打下去,都不用多少时候,就能收复广州了! 从此之后,林锋多了个外号叫“林旋风”! 至于那一万多名俘虏,蔡戌中已经想好了处理办法。本来池文隆要求把他们补充到胡人营去,但蔡戌中却摇头拒绝了。 这一天的东源,汉人都被蔡戌中组织了起来,那一万名俘虏被五花大绑,分成几批跪倒在了一块大空地上。看到平日里在广东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胡人此时都象条狗一样跪在那里,汉人百姓大出胸中恶气,此时仗着有汉军撑腰,胆子也大了,纷纷拿难懂的广东方言大声咒骂着这些平时把他们祸害惨了的胡人。 “大元帅杀胡令!”站在一座高台上的蔡戌中大声说道:“犯我大汉者死,杀我大汉子民者死,杀尽天下诸胡匡复汉家基业,天下汉人皆有义务屠戮胡狗!这些胡狗在我大汉土地上欺凌于我汉人,罪都当诛,今本将以大元帅杀胡令诛杀之!斩!” 第一批胡人还没有听懂这汉将在说什么,只看到寒光一闪,四千颗人头落地。四周百姓一片惊呼,不少人被吓得闭上了眼睛。 “睁开你们的眼睛!”蔡戌中厉声说道:“天下汉人皆有义务屠戮胡狗!杀光杀绝这些胡狗,是汉人的就给我站出来,亲手为你们自己报仇!” 老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先出来动手。等了好半天,终于出来了个四十多岁的壮汉,哆哆嗦嗦的接过了一名汉将递给来的刀,咬着牙来到一名胡人俘虏身边,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大叫一声,一刀向前刺了出去。 那胡人俘虏惨叫了声,跌倒在地上乱滚,原来那壮汉力气用的小了,一刀没有把他捅死。不过既然第一刀已经刺出,那壮汉胆子也大了,咬牙切齿的狠狠一刀砍下,终于把这俘虏刺死。 这一来,百姓们象是受到了渲染,狂呼小叫着冲了上去,从汉兵手中夺过刀枪,把平日里积攒下来的满腔仇恨都发泄到了这些胡人身上。只半个时辰,一万名胡人俘虏死得干干净净。 “去广州,杀蒲寿庚啊!”不知是谁先喊了声,几万百姓同声响应,竟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向广州方向杀奔过去。 蔡戌中对这局面大是满意,正想命令士兵跟随着百姓出发,忽然看到池文隆苦着脸走上来说道:“将军,那些没武器的士兵怎么办?” 蔡戌中奇怪地看去,只看到两千多士兵空着双手,愁眉苦脸的站在那里。原来刚才老百姓夺走了他们的兵器屠杀胡狗,后来又群情激愤,只管往广东方向杀去,倒弄得这些士兵赤手空拳…… …… “王八蛋,王八蛋!”蒲寿庚一脚将败逃回广州的蒲方田踢倒在地,破口大骂道:“三万士兵你只给我带回来几千,你还要不要脸!你还回来做什么,为什么不自杀,自杀!” 被他踹翻的蒲方田哭丧着脸说道:“蒲爷,小将无能,可您没有看到那些汉人实在凶猛,人数又多,我已经竭尽全力了啊,可兵败如山倒,小将实在抵挡不住啊!” 蒲寿庚懒得理他,背着双手来回走动,心中已经害怕到了极点。他止有五万亲信部队,现在一下子弄丢了一大半,汉军兵锋又直逼广州,虽然临时强征到了几万汉兵,但那又能管什么用? “军师,你说应该怎么办?”蒲寿庚把眼光投向了刘谨坤,面前这人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 刘谨坤胸有成竹地说道:“现在有三条路可走,第一条,投降!只要向天卫军投降,交出手中军队和官职,或许可以保住性命!” “不行,不行!”蒲寿庚连连摇头:“我辛苦经营广州那么多年,哪能轻易放弃?况且,我听说那个王竞尧弄了个什么杀胡令,看到胡人就杀,我若投降了他,哪里还能活命!” “那么就第二条路。”刘谨坤微笑着说道:“广州尚有两万多蒲爷的亲军和新招募的八万士兵,依据广州城防死守,等待时机,或者可以有什么转机。” 蒲寿庚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办法不好。他现在对自己军队的战斗力已经没有什么信心,何况新征召的汉人士兵能不能帮自己还说不一定,那些汉人恨自己入骨,到时候不临阵倒戈就算谢天谢地了。 看到蒲寿庚一连拒绝了自己两条建议,刘谨坤也不恼恨,不慌不忙地说道:“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这边继续抵挡,蒲爷你却准备海船,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运上船去。广州能守住最好,万一守不住,蒲爷可以带着家人乘船逃离。此时天卫军水军主力不在,您大可以安然出海。等回到大食之后,再寻求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机会!” 蒲寿庚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也只有这么办法了,蒲方田,你这个不中用的废物,现在就带人去给我整点行装,所有细软、财物都给我搬运上船,你亲自带人把守,要是少了分毫,我要了你的小命!” 蒲方田赶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恨恨看了刘谨坤一眼,不敢停留,急忙向外走去。 “军师,防御广州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千万要尽量守住!”蒲寿庚客气地对刘谨坤说道,他手下的人比起这位军师来,一个个都如同没有脑子的废物一般。 “是!”刘谨坤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不过等他转过身子的时候,面上却闪过了丝阴冷的光芒。这帮笨得如猪的大食人,利用价值已经就快要没有了! 第二百零二章 计中计 征讨广东的天卫军自从斩杀胡人一万俘虏之后,一路上行来,所经城池之百姓无不纷纷响应,驱逐杀死当地胡人,迎接讨伐大军,纷纷加入到自发组织的阵营之中。 到离广州还有五十里地的时候,作为先驱的平民队伍竟然达到了骇人的四十五万之众,男女老幼各色人等都有。这些被胡人祸害惨了的百姓们,现在忽然有了靠山,复仇心切,其声势之浩大,震动整个广东。 不过蔡戌中知道,要凭着这些百姓拿下广州,几乎是天方夜谭,他当时纵马超过百姓大军,苦苦相劝,这才让他们勉强回心转意,答应只负责征讨大军的后勤工作,其中的青壮年都被蔡戌中组织起来,负责包围广州三门,以壮声势之用。 负责守卫广州的刘谨坤倒表现的尽心尽力,他把八万强行征召而来的汉人军队放在前面,命名为“广汉军”,又把他们的家人押到城中,跪成一片,让二万胡人部队看押着。 放言有不尽力守城者,全家尽死。广汉军本来谁愿意为胡人打仗,可听到身后老娘哭、孩子闹的,一个个心乱如麻,就算再如何不甘心,也只能打起精神站到了城楼之上。 蔡戌中经过短暂休整,以胡人营和黑人营为先头部队,试探着进行攻击。那些广汉军士兵本来守着广州懒洋洋的,无精打采,但后面督战的刘谨坤立刻命令砍杀了上百名他们的家人。听到自己家人哭喊哀求之声,广汉军士兵心如刀绞,再不敢不打起精神,闭着眼睛拼命把一块块手头砸下,一枝枝羽箭射出。 第一次的进攻,胡人营就死了五百人,黑人营死了两百多人,在广州严密地防守下无功而返。看着满地哀号的伤者,蔡戌中不禁大怒,这一路杀来他哪有过这么重大的伤亡?虽然死得都是些异族士兵,但早晚都要动用到汉军,到时候难道还是再几百人几百人地死去? “甲库拉,给我滚过来!”蔡戌中怒气冲冲地叫过了胡人营的头目甲库拉。 这甲库拉自从归顺王竞尧之后,在胡人营混到了胡人总管的位置,每日倒颇是风光,本来自从青芝山大战后,胡人营一直没有战事,他轻松了不少,但此时一攻广州,胡人营立马损兵折将,要不是他躲得快,只怕也得死在了城下。这时一听蔡大将军召唤,马上知道大事不好,赶紧跑了过来。 蔡戌中冷冷地盯着他说道:“甲库拉,你这个废物,为什么打一个广州折损得那么厉害,难道你要和那些胡人俘虏一样的下场吗?” 甲库拉打了个冷战,哭丧着脸说道:“将军,实在没有办法,广州城楼坚固,而且又驻扎有几万大军,况且,又都是汉人守城,实在厉害不过!” 他最后一句话马屁拍得巧妙无比,蔡戌中倒是怔了下,这话不光拍了他汉人的马屁,还居然把自己呛住,无言以对。看来这甲库拉别的本事不长,这拍马屁的水平倒是运用得炉火纯青。 “回去准备,一个时辰后继续攻城,若再失利,你也别当这胡人总管了!”蔡戌中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说道。 甲库拉如蒙大赦,赶紧溜之大吉。 “将军,我看再上两个胡人营也打不下广州。”等甲库拉一走,池文隆上来说道:“广州城实在坚硬无比,那些守城的士兵又好像受到了什么威胁,简直就是不要命的在打仗,我看还得另外想办法!” 蔡戌中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认为,我已经有了一条计策,不过还得再打上两天才行。文隆,估计你和老黄的两个营会死伤惨重无比,到时可千万别心疼啊!” “非我族人,全死光了又有什么可惜的!”池文隆笑了下:“就是阿猫阿狗,还有那个甲库拉,现在用习惯了他们,这三人死了再管理起胡人、黑人两营来倒要大费周折!” 接下来一连两天,蔡戌中都象是发疯一样,只玩命的组织胡人和黑人二营对广州城发起连番强攻,完全不顾忌伤亡。两天来,二营士兵伤亡过半,伤者不计其数,偏偏那些协助攻城的老百姓对这些异族人厌恶到了极点,谁都不愿意上前救治。后来蔡戌中好说歹说,那些老百姓才勉强救助那些黑人士兵,对胡人士兵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出手。 看到城外遍地的伤者死者,刘谨坤倒陷入了迷茫之中,天卫军的统兵大将在做什么,难道他以为这样打法就能够打下广州吗? 天天上城楼来督战的蒲寿庚,看到刘谨坤守城的战果辉煌,不禁大是高兴,赏赐了他一百两黄金,又催促着他进行反击,把这些汉人全部赶出广州去! 不过刘谨坤却告诉他说道:“现在不可贸然行事。蒲爷,你注意到没有,这两日来攻城的都是汉族以外的军队,汉军却始终没有行动。我怀疑天卫军将领一定在里面玩什么名堂。如果我猜测的不错的话,广州只有三门,他们必然是以北城门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而后在西或者东门以主力发起偷袭!” 现在的蒲寿庚,对刘谨坤已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听他这么分析,连连点头,只觉得他的话句句都很在理,忙急着追问怎么办。 刘谨坤一笑说道:“我已秘密调集两万军队奔赴西门和东门,只要他们敢来,我必然杀他们个丢盔弃甲!” 蒲寿庚大悦,拍着刘谨坤的肩膀说道:“军师为我立下这等大功,我蒲寿庚必然不敢有负于你,等汉军一退,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于你!” 刘谨坤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这天下午,刘谨坤发现城外天卫军开始调动频繁,他心中雪亮一片,立刻命令西东两门严加戒备,敌人必然要开始偷袭计划。到了傍晚时分,天卫军自到广州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攻城行动开始。蔡戌中集结起了胡人营和黑人营两部所有能用兵力,对广州进行了暴风骤雨一般的强行攻击。 刘谨坤也不太在意,只是命令守军严加防守,自己一颗心思,却一直都在另外两门。 果然,到了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一名胡人将领匆忙跑过来说道:“军师,汉军攻击西门,人数密密麻麻,总有两万之数!” 刘谨坤大笑起来:“如此小小计谋,哪能骗得了我?命令伏兵一起出现,我要给这支所谓战无不胜的天卫军狠狠一击!” 当偷袭西门的天卫军出现在城下之时,城楼上忽然鼓噪不休,万余人的队伍一齐出现,往城下发疯一样的扔下石头,射出弓箭,汉军被打得无法前进一步。 城楼上胡人将领大笑道:“你们这些汉人的区区小计,怎么能够瞒的过我家军师!你们可赶快逃命去,不然晚了都得葬身在这广州城下!” 领头的汉军将军大怒,想要命令强攻,可看到西门防范森严,找不到一点空子,在城下呆了半天,终于引领大军撤退。 这次汉军的偷袭行动,若不是刘谨坤发现得早,几乎就已经得手。立刻,刘谨坤在广州城内名声大振,胡人官兵无不对他服服帖帖,就连那蒲寿庚从此后也对他言听计从。刘谨坤自己大是得意,古人韩信、孔明用兵也不过如此,若是给自己一支十万人的大军,征服天下,统一宇内也不是梦想! 刘谨坤和蒲寿庚并肩站在城楼之上向下看去,只看到偷袭失败的汉军将领来到蔡戌中面前,哭丧着脸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蔡戌中连连跺脚,厉声责骂。过了会,他象是泄了气一般,跑到那些老百姓中说了些什么话,立刻看到老百姓跪倒一片,苦苦哀求着他,可蔡戌中却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百姓哭声一片。 “他们要逃跑了,命令各军准备追击!”刘谨坤一眼就看出了蔡戌中想要撤退的想发,急忙大声说道。 “快,快,按军师吩咐,准备追击!”蒲寿庚的性子更急,一迭声地催促道。 这刘谨坤当真厉害,半个时辰后,广东的老百姓率先撤离了他们包围了两天的广州,陆陆续续的一直撤退到了天色完全黑了这才撤完。然后,汉军士兵又打起火把,逐渐开始撤退,走的时候都心不甘情不愿的,人人眼光都不停的向广州城看去。 “杀出城去!”见机不可失,刘谨坤令旗一挥,立刻广州城门打开,两万胡人在前,数万广汉军士兵在后,大声叫嚷着杀出了广州城。 一口气追出了十几里地,忽然左右杀声震天,两彪伏军杀出。当先一员大将,手拿长枪,厉声喝道:“大将蔡戌中在此,胡人焉敢猖狂!” 见中了埋伏,广州守军大是惊慌,哪里敢交战,回头就跑,汉军士兵趁机追杀了一阵,斩了几百个胡人,这才缓缓收兵。 “都是我的错啊!”见还是中了汉军的埋伏,刘谨坤顿着脚说道:“大胜之下有些头昏了,不应该让士兵追出去那么远,天卫军毕竟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蒲寿庚倒并不在意,笑着安慰刘谨坤说道:“军师何需自责,汉军在我广州城下损兵折将,你已是第一大功,世上可没有百战百胜的将军,中了些须埋伏,又怕什么?走走,军师,我就回去为你大摆酒宴请功!” 成功守住广州,打退汉军进攻,蒲寿庚大是欣喜,让那些广汉军士兵守城,只派十来个胡人将领监督。自己却大摆酒宴,为刘谨坤庆功。席间胡人将领见刘谨坤得宠,一个个都抢着上来敬酒,阿谄奉承之词不绝于耳,只有那蒲寿庚手下原先的第一大将蒲方田闷闷不乐,只顾着一个人大口大口把酒灌下。 看刘谨坤被部下拉去喝酒,蒲寿庚悄悄拍了下蒲方田的减半,低声说道:“他终究是个汉人,我对他如何贴心,要用还是用我们大食人,你是我贴身心腹,如何会去妒忌有个汉人?现在我要用他,不得不如此对待,等汉人彻底走了,这军队还是交由你来统帅!” 蒲方田见老爷说出了这般贴心的话,大是感激,端起酒碗说道:“蒲爷,蒲方田感谢您的恩情,这碗酒就当是我敬你的!” 他仰起脖子将酒一饮而尽,蒲寿庚摸着胡子微笑。他把刘谨坤和蒲方田这两人操纵于股掌之中,为自己卖命,这两人却依然象个笨蛋一样浑然不知道,真正可笑得紧。 心中越想越高兴,酒也多喝了几杯,不觉大醉,被蒲方田搀扶回卧室的时候,已经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 睡到半夜,蒲寿庚口渴,叫人倒水来,却怎么也没有人进来,屋内又漆黑一片,蒲方田挣扎着起来点着了蜡烛,睁开醉眼蒙胧的眼睛才一看,顿时又怒又惊! 原来那日间才立下大功的刘谨坤,居然坐在座位上,大腿上却坐着蒲寿庚最宠爱的小妾。刘谨坤左手一把匕首架在那小妾脖子上,右手却把那小妾全身剥得精光,一只手只在小妾光溜溜的身子上四处游走,大享口舌之欲。 “蒲爷,您醒啦!”看到蒲寿庚醒来,刘谨坤居然一点也不害怕,只淫笑着对他说道:“你这小妾是你们大食人吧,看外异族女人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蒲寿庚这一惊一怒,酒意全消,手指着刘谨坤气得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你这汉狗,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羞辱我的女人,我今日不把你抽筋剥皮,我誓不为人!来人!来人!” 卧室门立刻被推开,蒲方田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蒲寿庚浑身哆嗦着说道:“给我把这汉狗和贱女人一起杀了!” “是!”蒲方田大声应道,抽出弯刀,但这弯刀却不是砍向刘谨坤,而是半空中突然转向,一刀架在了蒲寿庚的脖子之上! 面色的变化是蒲寿庚根本就想不到的,他面色变得惨白:“蒲方田,你,你这是做什么!” “难道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吗?”刘谨坤一把将那小妾推倒在地上,自己站了起来,缓缓笑着说道:“我们两个根本就是一伙的,以前装成不和,就是演场戏给你看看而已,你还真当能把我们操纵在手心里?若不是想知道你究竟有多少财产,你早就已经死在了我们的刀下。天幸那王竞尧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弄什么征讨广东,我就给你想了个把所有财产都装运上船的招,你这个笨蛋果然中计,现在你的财产我们唾手可得,你说还需要你做什么?” “你们,你们!”蒲寿庚面无人色,对蒲方田说道:“蒲方田,我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对我!” “你当然对我不薄!”蒲方田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不过和那么巨大的财富相比,我还是比较喜欢黄金珠宝。老爷,看在我们相处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好生上路吧,我会给你不流血的死法,也算是尽了我们一场宾主之谊!” 蒲寿庚一世枭雄,今天落到两个小人手上,外面自己的亲兵却又个个都喝得大醉,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落得孤身一人,面对这两个处心积虑谋夺自己家产,还要取了自己性命的卑鄙小人。 “蒲爷,上路吧!”蒲方田把一包药粉放到了蒲寿庚面前,阴笑连连地说道。 蒲寿庚颤抖的手拿起了把包药粉,哆嗦着却怎么也无法放到嘴里。等了一会,蒲方田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捏住蒲寿庚下颚,迫得蒲寿庚张大嘴巴,将慢慢一包药粉给他灌了下去。不多时,蒲寿庚痛苦地滚到了地上,来回打了几个滚,嘴角边流出鲜血,一动不动地伸直了腿。他在广州几代努力,此时全部化为一场泡影。 刘谨坤和蒲方田相视而笑,他们隐忍了这么长时间,如今大计终于得成。蒲方田笑着正想说话,忽然,广州城内杀声大作,满城都现出火光。二人大是惊慌,急忙冲出屋子,就看到一个负责守城的胡人将领面色惊恐地跑了过来,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汉军进城了!汉军杀进城来了!” 刘谨坤一把将他抓了过来:“胡说,汉军已退,哪里还有汉军,此必是城中百姓造反作乱,你看清楚没有!” 他是真冤枉了这位胡人将领。原来,蔡戌中早算出广州城若是凭借坚固城防死守,急切间很难攻得下来,于是就上演了一连串的好戏。他先是命令黑人营和胡人营对广州进行强攻,接着又让人去偷袭西门,而后在刘谨坤“识破”他的计谋后,又主动从广州撤兵。随后却让池文隆带着几十个士兵隐藏在广州城外,等广州守军追击出来的时候,趁乱混在队伍之中。 而后,蔡戌中又回身追杀,那广州守军遭遇伏击,逃跑都来不及,哪还会注意混在悄悄队伍里的奸细,等夜深人静时,池文隆却带人杀死守城门的士兵,天卫军汹涌入城! 第二百另三章 计中计(下) 广州城门一开,五万多讨伐大军蜂拥而入,此时胡人都已喝得酩酊大醉,城中只几人守城,那广汉军士兵本来就不愿意为胡人作战,此时在汉军鼓动下都揭竿而起! 广汉军将看管自己不多的几个胡人将领杀死,跟随着汉人大军呐喊着冲向城中各处,迅速占领各个战略要点。 一时间“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人才罢休”的叫声在广州城内响成一片。广州那些受尽胡人欺压的汉人百姓纷纷勇敢地站了出来,向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多年的胡人展开了最愤怒的反击! 本来以为已经完全控制住广州的刘谨坤,到了外面一看,才知道局势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到处都是汉人的士兵索命的呐喊,到处都是汉人百姓喷射出的怒火。 “完了!”刘谨坤一脸颓丧:“广州已经保不住了,赶快跑吧,好在蒲寿庚的财宝我们都已经装上了海船,有着这批财物,我们哪里都可以去!” 他这时心中懊悔到了极点,为什么如此疏忽大意,让天卫军占领了广州。本来在他的计划里,等除去了蒲寿庚之后,自己会设计再干掉蒲方田,独掌广州大权。有广州几万军队在,又有蒲寿庚留下的财富,自己东山再起大事可成,等到修养几年,积极发展势力,先进击福建王竞尧,再和鞑子争夺天下,当可成就万世英名。可惜,事情发展到了这一地步,什么都成为了一枕黄粱。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还有那么一大笔让人无法想像的财富,还有蒲方田这么个傻瓜供自己驱使。 正想赶快逃跑,忽然左腿间一阵剧疼,刘谨坤惨呼一声跌倒在地。他左腿被人砍了一刀,回头看时,却看到蒲方田笑嘻嘻的拿着一把弯刀,面带讥讽的看着自己。 “蒲方田,你,你想做什么!”刘谨坤大是惊恐,对着蒲方田叫道。 “你知道我和汉军打仗为什么会输吗?因为那是我故意要输的!”蒲方田笑着说道:“就算那一仗我们输不了,我也一定会想尽办法的输给汉人。只是那个汉军骑兵统制林锋,不知道内情,竟然狂追不止,让我的计划没有办法实现,否则,在梅洲我会精心布置,让我的残余部下全军覆灭的!” “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到了这个时候,刘谨坤反而冷静了下来,心中的这个谜团不解开,他就算死也不能瞑目。 蒲方田叹了口气,说道:“你还记得那个在流求被汉军抓住的蒲大甘吗,那是我的亲生弟弟。他被抓住之后,有个叫任晓晟的派人来找到了我,问我想不想要弟弟的性命。你得知道,我们兄弟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最是深厚,我如何不想要他活着?任晓晟的使者告诉我,要想让我弟弟好好活着,那么便得和他们合作,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必须做什么,而且他们答应我事成之后,不但放回我的弟弟,还会把蒲寿庚一半的财产分给我。你想,这么好的条件我能够不答应吗?” 这一切都是情报处统制任晓晟一早就安排好的,而且整个计划进行的都相当顺利。但是这也暴露出了其中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情报处和军方没有任何联系,完全都是在属于各自的系统独立作战,不能将情报共享,不能互通声息。这也造成了蔡戌中绞尽脑汁,这才攻破了广州。否则如果任晓晟能和蔡戌中密切合作的话,也不用费那么大的力气。 刘谨坤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一直以为聪明绝顶,任何人都不看在眼睛里,但其实最笨的笨蛋就是自己。他叹息了一声,说道:“蒲方田,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蠢材,没有想到,最该被嘲笑的人却是我,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蒲方田大是得意,哈哈大笑。但就在这一瞬间,刘谨坤突然暴喝一声,从地上拼命一跃而起,右手突然多了一把短剑,猛力插入了蒲方田的腹部。 “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在你们面前施展过武功,但并不代表我就不会!”刘谨坤狞笑着说道:“我这是用来在最危急的时刻保命的绝招,你永远都是个蠢材,死吧!” 他猛力绞动了下短剑,蒲方田一脸的惊愕和不信,在距离成功还有最后一步的时候离开了这个人世间! 杀了蒲方田之后,刘谨坤草草包扎了下伤口,忍受着巨大的疼痛,离开了这个充满了危险的地方,他虽然一连几次败在了王竞尧手下,但每次都能逃脱。刘谨坤心中只想着一件事情,只要自己能够不死,早晚都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在刘谨坤杀了蒲方田的同时,蔡戌中所指挥的讨伐大军,已经在广州军民的协助之下完全控制了这座城市。那些还在醉酒之中的胡人官兵,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稀里糊涂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蒲寿庚自入主广东以来,长期居住广州,因此在广州的百姓受其祸害做深。此时得到报仇的大好机会,人人奋勇,杀起胡人来绝不留情。杀到后来,不管是胡人军人,还是胡人的家属,一概杀之。有些汉将问蔡戌中是不是要制止这种情况,蔡戌中冷冷地告诉他们,元帅的“杀胡令”上是怎么说的,那就得怎么做,凡是胡狗,皆可以屠戮之! 攻陷广州只不过用了一个晚上,但等到杀戮停止,却整整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广州城内当时根据记载,共有胡人士兵、家眷十一万,等到广州人疯狂的屠杀结束,据不准备的统计,只有十七个胡人活了下来。当时情景之惨烈可想而知。 当蔡戌中将这份战报汇报的泉州的时候,王竞尧不但没有嘉奖,却反而发来一封私人信件,里面带着责问的口气说道,杀胡令已经很明确的说明了对待胡人的态度,广州为什么还有十七个胡人活着? 蔡戌中大是懊丧,这十七个胡人乃是胡人营总管甲库拉所相熟的,那甲库拉跑来对自己苦苦哀求,自己看他在攻陷广州之战中也立下了些功劳,一时心软,也就答应他的要求。早知道要受到元帅的责骂,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这个请求了。 广州落到王竞尧手中,一下子让王竞尧再次发了大财。他在广州光复的第二天,就派了李襄阳前来清点财物。李襄阳本来只带来了十个人,以为已经足够,结果他一到广州,连连派人加急往泉州发出急报,要求起码要派两百个人过来才能点清蒲寿庚的资产。 发生在广州的屠杀整整进行了半个月,李襄阳清点蒲寿庚资产也清点了半个月。结果统计下来,这个大食商人竟然拥有的资产,总和折合成白银为一亿一千万两!这个数目传到王竞尧耳朵之中,他当时眼睛都直了,一亿一千万的白银,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如果放到自己的那个时代的话,自己怎么也算是个世界首富了吧? 他当时就盘算着这笔钱能够扩充多少军队,购置多少武器,对金钱越来越吝啬的王竞尧,立刻命令蔡戌中派出两千士兵,把这批财物送回泉州。 这一仗让水军也收获丰厚,广州有各类战船八十多艘,此时全部归于天卫军,让本来就实力雄厚的天卫军水军更上了一层楼。不过王竞尧对水军还是很不满意,他所让铁匠营重点打造的火炮到今天一点进展都没有,若是一旦研制成功,让战船上全部架设上大炮,他就敢让水军直接打到鞑子的国都大都去! 蔡戌中自得广州之后,却并不敢多加停留,留下池文隆和黄声福两人管理广州,自己和林锋二人带着大军直扑广西。那广西都是一些当地军阀武装,如何是天卫军的对手?天卫军兵锋到处,那些人要么投降,要么逃跑,到了祥兴元年的十月,两广之地已经被蔡戌中全部平定!自此,王竞尧集团的势力大步走出了福建,他转眼之间就拥有了福建和两广之地实力大增,只要等到陶亮的南征大军平定了东南亚各国,他的战略纵深大大增加,已经有了和蒙古鞑子相抗衡的本钱! 祥兴元年十月十五,王竞尧委任原泉州知府李天正为两广制置使,统一节制两广之地,又任命许桐为泉州知府。 对于王竞尧来说,他最大的收获并不是取得了多少财宝,也不是终于控制了两广,而是那一千五百名军校学生在血与火的战场得到了最好的锻炼!从大军出征到两广的平定,军校生共战死三百五十人,终身残疾八十人,但剩下来的士兵,却迅速地成长起来,日后大都成为了天卫军的栋梁之材! 这其中就有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姓韩,名振,在两广收复战结束后,蔡戌中第一个把此人举荐给了王竞尧。 在蔡戌中的信中,他说起韩振这人的时候,说道,当他设计撤离广州的时候,韩振第一个说出了自己的计谋。而后在进军广西之时,韩振带着两百轻骑,一路急进,一举将当地的两股地方割据势力歼灭,若是好好培养,不用十年,此人必可成天卫军一员不可多得的大将! 王竞尧对于这批军校生视若心肝宝贝一般,这时连军校的总教官蔡戌中都如此起重此人,他如何能不重视?韩振也不负王竞尧和蔡戌中所望,日后终于成为一代名将。 但就在王竞尧集团各条战线连连告捷的时候,中原汉人最后的一块抵抗蒙古人的军事集团,李庭芝集团却遭到了灭亡的恶运! 李庭芝是举荐陆秀夫的第一功臣,他自字祥甫,祖籍汴州。李家十二世同居一堂,忠信节义,代代善武,人称“义门李氏”据传,李庭芝出生时,李家的屋梁上忽然生出一朵灵芝,乡人聚观,连连称奇,认为是生男的祥兆,庭芝由是命名。 李庭芝驻守扬州的时候,正是大宋到了最危急的时候,李庭芝招募汴河以南的2万流民补充军队防卫扬州城,并命名为“武税军”。 德枯元年十月,元帅阿术率军驻扎镇江,以扼制淮南的宋军。但阿术久攻扬州不下,于是就在城外筑起长围,想通过实行长久围困,使其粮尽援绝而不攻自破。果然,不久,扬州城中粮食已尽,死者满道。德枯二年二月,情况更加糟糕,人们几日未沾一粒米,只得竞相去食人肉。 后来临安陷落,谢太后送来诏谕,劝李庭芝投降,李庭芝登上城楼大义凛然地对来使说:“我奉诏守城,没听说过有诏谕投降的。”遂拒绝降元。接着,当谢太后被押往大都,行至瓜洲时,太后又诏令李庭芝说:“先前曾诏卿纳款投降,很久没有听到答复,难道是不理解我的意思,还是想捍卫边疆呢?现在我与皇帝都已臣服,卿尚为谁守之?”庭芝不予理睬,下令士卒发弩箭射击来使,射死一人,其余吓得纷纷退去。李庭芝又与姜才召集将士,涕泣发誓,准备夺回谢太后和瀛国公。出兵与元军激战,但没能成功,只好又退回扬州,继续坚守。 后来宋淳宗在泉州建国,召他返回朝廷,共图抗元复宋之事,李庭芝欣然从命。临行前,他委托朱焕坚守扬州,然后与姜才率兵一千向福州赶来,但当行至泰州,阿术领兵追踪而来,并将泰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久,守卫扬州的朱焕投降了元朝,还驱使李庭芝将士的妻儿来到泰州城下逼他投降,当时李庭芝最得力的部下姜才疽发于胁,无法出战,偏将孙贵、胡惟孝等随即打开泰州城门出降。李庭芝闻听此变,知道事已不可为,遂投莲池自杀,但水浅不得死,后被叛军所执,押回扬州。而姜才卧病在床,被都统曹国安所执,献给了元军。阿术对两人忠贞之举非常赞叹,本想劝降并重用他们,但朱焕担心李庭芝与姜才降后于己不利,竟向元军请求说:“扬州自用兵以来,尸骸遍野,都是李庭芝与姜才造成的,不杀他们更待何时?”于是李庭芝与姜才这两位汉人的义勇之士被元军杀害。 李庭芝败亡之后,意味着汉人抵抗蒙古鞑子的最后希望,已经全部落到了福建,落到了王竞尧集团的身上! 但是,此时王竞尧集团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主力在浙江和蒙古人对峙,一万南征大军在东南亚征战,才征募到的新军又在两广征讨,他的兵力已经接近枯竭。虽然两广已经落入王竞尧的掌握之中,但两广的当务之急却是如何尽快稳定当地局势,恢复经济治安秩序,而不是大肆征兵。 在李天正出任两广制置使,即将赴任的当天晚上,王竞尧曾和李天正有过一番长谈。 “天正!”王竞尧告诉李天正说道:“两广之地比福建重要,我此次派你前去,就是为了彻底控制这个地方,此地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而且连接东南亚之地,你千万要谨慎治理!” 李天正应了一声,说道:“天正此去,必然竭尽所能,不负元帅所望!” 王竞尧站起来,走了两步说道:“我把池文隆留在你处,这孩子虽然年幼,可见识非常不凡,乃是未来的大将之才。一年之内,你们两人要给我训练出十万步兵,五万水军,并且这些士兵的吃喝拉撒我一概不管,全由你来负责!” 李天正想也未想,就说道:“元帅尽管放心,李天正必然做到!”说完犹豫了下:“元帅,现在天卫军各路大军都在征战,本来在泉州还有我可协助于你,现在我也要离开了,你几乎是一个人在作战,我在想,那些朝中的大臣,诸如杨亮节之流,如果突然对你发难,你怎么办?我建议把元帅府要么迁到流求,要么迁到广州,甚至朝廷也可以全部迁过来,那里有我天卫军驻扎在此,就算遇到了什么情况,也可以迅速平定!元帅,天卫军全都是因为你而存在,你千万要保重自己啊!” 王竞尧大是感动,但他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拍了拍李天正的肩膀,微笑说道:“天正,只管去做好你的事情,我这里自有分寸,你尽管放宽心好了!” 李天正长长一揖,说道:“元帅,我这一拜并不是为我而拜,是为了天下汉人而拜!李庭芝也失败了,现在天下汉人的希望只在福建,只在元帅你的身上,你可以不顾惜自己,但你不能不为我汉族考虑!” 汉族,汉族!巍巍大汉!每听到这两个字,王竞尧总会觉得自己热血沸腾!自从阴差阳错来到了这个时空,他已完全忘记了自己真实的身份,只想着为这个民族贡献出自己的全部! 第二百零四章 审讯 “什么,又让刘谨坤跑了!”本来两广到手的消息让王竞尧兴奋了几天,随即任晓晟带给他的这个消息就让他不乐意了。这刘谨坤几次差点抓到,又几次让他逃跑。 “是的,属下无能。”任晓晟低着头说道,本来这次安排周密,蒲方田就如同颗钉子一般牢牢监视着刘谨坤。谁想到蒲方田一时疏忽大意,不光没有擒获,反而还送出了性命。他的情报处正在走上正轨,不过此次跟头跌的可不轻。 “算了,算了!”王竞尧轻轻叹息了声:“也许他命不该绝,早早晚晚都会抓到他的。” 看到元帅就这么一笔揭过,任晓晟接着说道:“元帅,根据大都传来的消息,那个被铁将军杀死的唆都之子脱不花,接连给忽必烈上了几封信,言说福建渐渐坐大,又进兵两广,若不及早征剿,必是蒙古之患。忽必烈怜惜唆都重用,已经破例提拔脱不花为万户长,最近又渐渐给脱不花说动心思,大有起兵犯我福建的想法!” 这让王竞尧吃了一惊,若是忽必烈真的被脱不花说动,尽起大军入侵福建,以两军实力对比,天卫军虽然能取得几个胜利,但后劲必然不足,两广之地又新定,一时间还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要蒙古鞑子连续不断地进攻,自己必败无疑! 脱不花当日献计奇袭平江,文天祥吃了他的大亏,王竞尧甚至现在都觉得那次顺利突围是不是就是这人的主意,故意放自己跑出去的,他开始隐隐地感觉到脱不花也许会是他恢复中原道路上的一个劲敌! “一定要想个办法,让鞑子分心,无暇顾及我们!”王竞尧呼出了口气,坐下说道:“想一想有什么可以利用的资源!” 但他话是这么说,真要做起来又谈何容易,那忽必烈雄才大略,岂会被自己牵着鼻子走?王竞尧苦笑了下,要是自己现在就有几百挺机枪就好了,管他什么蒙古人还是胡人! 忽然,王竞尧眼睛亮了下,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竟然念出了几句诗出来:“涉险应难得命还,倭中风土索蛮顽。纵饶航海数百万,不直龙王一怒间!晓晟,我前几日闲着无聊看到了这首诗,其中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任晓晟怔了下,这首诗在汉人中流传较广。当年高丽顺从蒙古,高丽人欺骗蒙古人说倭岛日本遍地都是黄金,让忽必烈大是垂涎,当即就派使者赵良弼一行历经千辛万苦到达日本,命令其归顺蒙古。偏偏当时的镰仓幕府根本不知道蒙古人是什么物种,无知者无畏,连见也不见,把赵良弼一行晾在太宰府。 忽必烈看到日本一点消息没有,当时大怒,命凤州经略使忻都、高丽军民总管洪茶丘二人为帅,在高丽造战船九百艘,载士卒一万五千,从合浦港出发向对马岛展开进攻。攻击首战顺利,马岛的倭军被全歼。蒙古人在肥前遭到顽强抵抗,但一当摆出火炮轰击,手持大刀身穿大肥免裆裤的倭兵倭将登时就傻眼了,在此之前倭国从来就不知道世上还有火炮这种东西,倭兵大败。但是,当连战连捷之后,蒙古士兵却非常失望,因为他们发现日本根本就不是什么“遍地黄金”,完全是个贫瘠海岛,腥风劣土。 蒙古将领求战欲望顿失,不打想打下去了,命令全军撤退。不料,台风忽然在夜间来袭博多湾。睡梦之间,四分之三的蒙军与被击碎的船体一起,连绝望都来不及,就刹那间沉入漆黑的日本水下地狱。 消息传回来后,忽必烈大是郁闷,不过当时正是灭南宋的关键时候,他也只能把这口怨气压回到了肚子里。而汉人却大是幸灾乐祸,就有人做了这首《元贼谋取日本》的诗来。 现在王竞尧忽然说了这诗,任晓晟象隐隐看出了什么,但却没有把握。 “蒙古鞑子很厉害啊,非常厉害。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大军到处,望风披靡!”王竞尧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站起来说道:“一个小小的倭岛让他们的大汗大丢颜面,是可忍,孰不可忍,连我都为忽必烈不值啊。晓晟,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任晓晟点了点头:“您的意思是动用张傲云,让蒙古征讨日本,无暇顾及我们这里?” “一个张傲云不够!”王竞尧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你不是还在监控着一只兔子吗,这只兔子养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放它出来派些用场了!” “是,我明白了!”任晓晟点了下头。 等到任晓晟走后,王竞尧有些疲惫地坐了下来。现在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形势一面大好,其实步步危机,只要稍有不慎,也许自己就会跌入万丈深渊。现在南征大军不知道行进到了哪一步,安南等地虽然已经平复,但如何治理却还是个大问题。 这时候,已经有段时候没有上门的姚家姐妹和安小惠悄悄走了进来。自从自己收了依那乔心之后,这三姐妹大是吃醋,赌着气的不来找他。可她们哪里能够想到王竞尧满心想的都是南征北伐的大事,又岂会为了这点儿女私情而纠缠不清。三人在家中等了几天,一丝一毫也看不到王竞尧有上门赔罪的意思,自己倒反而忍不住了。 “喂!”一进门,性子急躁的姚楚明就大着嗓门叫了声。 王竞尧懒懒地抬起头来,看到是这三个女孩,有气无力地说道:“是你们啊。” 看到他这个样子,几个女人反倒吓了一跳,安小惠的父亲乃是神医一流人物,她也得了父亲七八分真传,此时急忙搭上王竞尧手腕,看看脉象却又没有什么异常,大感奇怪。 “坐吧,我没有什么问题。”王竞尧苦笑了下:“只是最近政务军务繁忙,有些疲惫罢了。” “你真以为自己有三头六臂,什么事情都能够自己一个人处理?”姚楚菲叹了口气,坐下说道:“你把手下的那些文臣武将一个个都派了出去,现在泉州只留下你一个人,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连个帮手都没有。” 王竞尧笑了笑,姚楚菲这话说的的确是自己目前的状况。他所认识的这么多女人里面,姚楚明只知使性子,安小惠天真烂漫,依那乔心和太后惟自己命是从,还只有姚楚菲能为自己出点主意,帮自己分担点忧愁。还有那个陈霞,不过自己把她当成一个纯粹的晚辈来看待而已,她是结义大哥陈昭的女儿,自己可不能有半分歪心思。 想到陈霞,陈霞就出现在了厅中。她长高了不少,比以前更加漂亮,只是神情却一天比一天忧郁,现在和王竞尧呆在一起,王竞尧总觉得两人之间不再象以前那么亲密,似乎有了一点什么隔阂,也许这就叫代沟? “听说昨天文天祥文大人把你找去了。”看到陈霞,王竞尧顺口问道。 陈霞点了点头:“是的,文天祥大人让我转告你,要做一个青史流芳的忠臣,要对朝廷尽忠,他还让你多读读书,尤其是董狐之笔和王莽纂汉这两个故事。” 王竞尧嗤之以鼻:“又是这一套,大丈夫行事岂能被书本束缚!”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直盯着陈霞说道:“恐怕不仅仅就是这样的吧!” “就是这点事情。”陈霞淡淡地说道。 但她脸上分明掠过了一丝惊慌,这如何能逃的过王竞尧的双眼。他也不想点破,微微笑了一下:“以后少和这些人接触,对你没有好处。” “外面现在都在传说你早晚会当皇帝。”安小惠天真地说道:“是不是你因为这个不许陈霞妹子和陆秀夫来往,因为你们迟早会翻脸?” “这话怎么能乱说!”姚楚菲瞪了安小惠一眼,责怪地说道:“现在朝廷上下,对王大哥的非议本来就很多了,要是这话再传到他们耳朵里,只怕又要为大哥带来麻烦!” 王竞尧倒一点都不在意,笑了笑说道:“让他们去说吧,我都已经习惯了。你们说假如我明天就死了,那么史书上会怎么说我这个人?王竞尧,率众抵御鞑子,颇有功劳;还是王竞尧,结党营私,专权误国?”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谁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来? “大丈夫做事但求问心无愧,又何必管史书上怎么说你?”陈霞还是那副宠辱不惊的表情:“人人都说吕布三姓家奴,可换个人站在他的位置,做的未必就比他强上多少。人人都说李世民雄才大略,是千古一帝,可他借助突厥骑兵统一中原,玄武之变手上沾染的亲兄弟之血这些事情,又有多少人会提起?只要你能带着汉人,赶跑了蒙古鞑子,恢复了我汉人江山,你就是汉人中第一等的大英雄,大豪杰,谁又会去管你在此之前做过了些什么?谁又会去管那些什么结党营私,专权误国?” 众人都怔在了那里,想不到这小小的陈霞,嘴里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话可和她的年纪一点也不相符。 “不错,我的见识如何还不如一个女人!”王竞尧象是想通了什么,大笑着站了起来:“大丈夫做事只管问心无愧,哪管成败得失!忽必烈就算明天就亲自带着百万大军犯我福建又能怎么,我自起汉人大军,与其决一死战,做个轰轰烈烈的汉人,做个轰轰烈烈的汉魂,一败又有何妨!” 想通了,就那么简单的事。没人知道他想通了什么,但王竞尧从这一天开始,把心中本来还有的一点束缚已经全部扔开,这一天对于王竞尧,甚至整个汉族历史的轨迹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行事彻底肆无忌惮的王竞尧,在这一天里终于走上了前台…… …… “俞家米铺”的老板俞容伟,在泉州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了,他曾经义助王竞尧,对抗吕中和的事迹,在泉州几乎是无人不知。因此他开的这家米铺,生意比别人来得都要好。 不过这天上午当米铺的伙计才睁着睡眼惺忪的双眼打开店门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官差站在门口,笑容亲切地告诉他们王竞尧王国公要见他们的老板。 这还了得,国公亲自召见掌柜的,肯定是有什么大喜事了,小伙计跌跌撞撞的急忙跑进去把俞容伟叫了出来。那俞容伟一听说是王竞尧召见,赶忙换上了一件最光鲜的衣服,在官差的带路下离开了米铺。 自从从福州回到泉州,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王竞尧,这次他正想把自己的生意拓展到泉州以外的地方,如果得到国公的支持,那必然办起来得心应手。但走着走着,俞容伟忽然发现路向不对,这哪里是去元帅府的道路? “两位大哥,走错路了吧?”俞容伟停下了脚步,疑惑地问道。 当头的一个官差笑了下:“没有错,是在这里!”忽然狠狠地在俞容伟后颈处斩了一下,俞容伟当场就昏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阴暗的房间内,房子里挂满了各种刑具,几个赤裸着上身的彪形大汉抱着双臂站在那,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他。对面是张台案,后面坐的两个人俞容伟都认得,一个是朝廷情报处统制任晓晟,还有一个就是福建上下说到这个名字就害怕的杜狱。 “大人,小人犯了什么事,要劳动两位大人的大驾?”俞容伟并不惊慌,问道。 “姓名!”杜狱冷冷地问道; “小人俞容伟,商人,经营着俞家米铺。”俞容伟起身欠了欠身,回答的非常详细。 “姓名!”杜狱却依然冷冰冰地问了一句。 “俞容伟!”回答这句话的时候,俞容伟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凝结。 杜狱叹了一口气:“我最恨不说实话的人,你如何敢欺骗于我?请鞭!” 立刻,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上来,将俞容伟架了起来,几把就撕光了俞容伟的上衣,将他架到了一具刑具之上,向杜狱看了眼,杜狱点了点头。一条沾着水的皮鞭高高扬起,接着用力落下,刑室中只听到皮鞭声声着肉的声音和俞容伟的惨呼。 一连抽了十几皮鞭,杜狱这才示意停了,把已成为个血人一样的俞容伟放下来后,杜狱依然问着那个相同的问题:“姓名!” “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真的是叫俞容伟啊!”因为痛苦,俞容伟整个脸型都扭曲了,但却一口咬定地说道。 “何必那么倔强呢?”任晓晟笑笑说道:“浙江根本就没有你俞掌柜的这么一位大商人,我已经专门派人去调查过了。你要知道在杜狱这就没有敢不说实话的人,早些说出来,你也可以少受点苦头,我也可以早点交差,你说是不,掌柜的?” 不想这俞容伟却倔强无比,就是一口咬定了自己是这名字,想必是他任晓晟搞错了。任晓晟叹息着摇了摇头,只能把这难办的事重新交给了杜狱。 “剔骨!”杜狱面无表情,冷冰冰地说道。 当时行刑的大汗将一块外面包裹着碎步布的木头塞到了俞容伟的嘴里,防止他受刑不过咬舌自己杀,又把他牢牢绑在一张固定在地面的椅子上。俞容伟惊恐地看到一个大汉托出来一只木盘,上面放着精巧的各种刀具,金针之类。 “开始!”杜狱一声令下,有个浑身精瘦的汉子出来,先仔细打量了俞容伟的一只左手有半柱香的时间,然后拿起一把小刀,割开了俞容伟左手小指上的皮肉,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骨,这时俞容伟额头上已经大汗连连,身子因为极度痛苦而不停扭曲挣扎了,但却被捆绑着而动弹不得。 精瘦汉子却完全不受这些影响,就象自己在做着一件神圣的艺术工作一样,拿过一把带勾的金针,伸到骨头下面,用力往上一抬,一小块骨头就被勾了起来,然后小刀快捷无比的两边一割,这块骨头被生生割下。俞容伟早已疼得昏了过去。 精瘦汉子将骨头放在一只碗中呈现到杜狱面前,杜狱看了一眼,点点头说道:“喂肉汤!” 一个大汉拿去俞容伟嘴里的木塞,捏着他的鼻子,将一碗又浓又香的肉汤给他灌了下去。 任晓晟看的几乎要吐了出来,他强忍着一阵阵的恶心问道:“杜大人,为何要给他喂肉汤,这我却不懂了。” “有些犯人体格薄弱,会因为受刑不住而活活痛死,肉汤是为了给他们补充体力的!”杜狱冷冷地说道:“为了确保这些犯人在死前能把口供交出,我们还备有千年人参,用来为他们保命之用,任大人走的时候要不要带两株走?” “谢了,谢了,不用,不用!”任晓晟连连摇手说道。这里的人参,别说吃了,自己想着就觉得害怕,吃下去只怕非但无法保命,当时就会被活活恶心死! 第二百零五章 杀身成仁 给俞容伟喂完了肉汤之后,又重新把木塞塞回到了俞容伟的嘴中。然后杜狱也不着急,手里拿着那块骨头,颇有兴趣地左右来回欣赏着,很耐心等待着俞容伟醒来。 一柱香的时间,俞容伟终于睁开了眼睛,这时候的呀,眼中写满了恐惧。 “一截小指,如果由我来行刑的话,可以分割成十三段,但是这人的技术就差了一个档次,只能分割成十一段。”杜狱慢悠悠地说道:“象你这样的身材,我刚才目测了一下,大约可以将你身上的骨头切成一万七千截左右,放心,在最后一刀割下的时候,我保证你不会咽气,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千年的人参和各种滋补品,而且从下一刀开始,我会让你清楚地看到行刑的全过程,保证不会和刚才一样昏迷过去。这是一门艺术,伟大的艺术,你能够亲眼看到,应该为自己感到荣幸!” 他说的非常缓慢而且认真,就如同真的在说一个伟大神圣的事业,但那样子,连身边坐着的任晓晟都打了个寒战,他现在非常怀疑杜狱是个正常人还是个疯子,谁要落到他的手里,快速死去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俞容伟拼命地摇着头,嘴里“呜呜”的不断发出声音,但却怎么也说不了话。 “如果想招供的话,你就点点头。”杜狱漫不经心地说道。 一瞬间,俞容伟的头点个不停,他对杜狱的话已经深信不疑,也终于知道了这里为什么被称做全福建最恐怖的地方。 杜狱微笑了下,让人松开了俞容伟的右手,往他手中放了支毛笔,又把一叠纸放在木案上送到了俞容伟的手边。杜狱说道:“想说什么就全部写下来吧,有些犯人明着说要招供,可一放了他就会寻死,这套在我这没用。如果不想在受痛苦的话,一定要把你所知道的全部清清楚楚地写下来,一个在也不能漏!” 俞容伟只有一只右手可以动弹,写起来非常困难,足足写了一个多时辰才写完,送到杜狱和任晓晟面前的几张纸张上,字写得歪歪扭扭,全然不成体统。 任晓晟慢慢地看完了俞容伟的供状,这才知道,这俞容伟原来是倭岛之人,名字叫做宫本德一,是日本幕府第八代执权北条时宗的得力部下,武士出身。本来北条时宗也根本想不到派他到中国来,却是一个中国的著名和尚帮着北条时宗出了这么个注意。 这和尚叫无学祖元,是鄞县人,俗家姓许,13岁时,听了他早年即出家的哥哥的规劝,跑去当了和尚。后来他离开了自己祖国的大好河山,跑到了镰仓武家政治的全盛时期日本,担任镰仓建长寺第五世住持,并和北条时宗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注:无学祖元其实是1279年才去的日本,蜘蛛在这将时间提前了。) 无学祖元认为,蒙古人在取得中原之后,必然要对日本用兵,因此竭力鼓动北条时宗往中原安排探子,好把蒙古人的动静及时传到日本。北条时宗拜无学祖元为师,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当时就派了会汉话的宫本德一和一个叫腾山易的来到中原,化装成商人模样,密切监视中原的一举一动。 当他们千辛万苦到达中原之后,正好是蒙古人第一次征讨日本,让他们庆幸的是,日本躲过了一次劫难,这也更让他们明白了无学祖元大师派他们来中原的良苦用心。在商议一番之后,两人决定一个去大都,一个去福建,分两面监视汉人和蒙古人的动静。 宫本德一倒颇有眼光,认准了王竞尧不是池中之物,将来必有一番大的作为,所以在王竞尧行刺吕中和最危急的时候,他救出了王竞尧。俞容伟本来以为这样能够完全换取王竞尧的信任,但没有想到的是,王竞尧本身就是一个来自未来的人,又是特种兵出身,警惕性和嗅觉奇高,一上来就对俞容伟产生了怀疑。 看完了供状,任晓晟不敢多留,把宫本德一交给了杜狱,自己匆匆来到元帅府,将宫本德一的供词交到了王竞尧手中。 “无学祖元,无学祖元!”王竞尧只觉得这个名字好熟,但一时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他不断的在室内来回走动,脑海中竭搜索这个这个名字。 忽然,王竞尧重重地拍了一下台子,骂道:“他妈的,我想起来他是谁了,是这个大汉奸!” 任晓晟被吓了一跳,不知元帅想到了什么。无学祖元这个名字对于自己来说陌生到了极点,怎么大人就又知道了? 这时候的王竞尧恼恨不已。在真实的历史上,也就是公元1281年,元帝国庞大的远征军由江浙和朝鲜两地同时出发。这时,从浙江东渡日本的无学祖元在日本已经呆了两年的时间,跟北条时宗关系早已非同一般的亲密,他不但参与祈祷神佛降伏外敌的活动,还特地给北条时宗递了个写有“莫烦恼”三字的纸条,坚定他的抗敌之志。 当时出任将军的北条时宗在镰仓接到元军舰队袭来的急报后,来到建长寺参见祖元。师徒相见,北条时宗请教祖元道:“生存死亡的时刻终于来到了。”祖元问:“将军准备怎样处理这件大事呢?”北条时宗回报:“尊师平素教谢诲之恩正在此时!”他威风凛凛地大“喝”了一声,仿佛把面前大队敌军一脚踢开似的。祖元闻后大悦道:“真是狮子儿,能做狮子吼。” 自这一战之后,日本人从邪马台国时代开始就对中国的敬畏有加,也终于结束于宋元之后。而无学祖元在日本宣扬的对当时中国的仇恨和不妥协,传下去变成了后来日本人来中国帮助“尊王攘夷”和“大东亚圣战”。 正是他无学祖元,这个昔日的汉人,和他的后来者们,一起启动了东方的一个小小岛国对中原大地的仇恨和虎视眈眈。 任晓晟却哪里能够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看元帅怒发冲冠的样子,有些呆住。一个小小的岛国派来的间隙,和一个中原过去的和尚,值得元帅这么发怒吗? “早晚都要荡平这个岛国!”王竞尧喃喃地说道,忽然转头对任晓晟说道:“让你安排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好了!”任晓晟恭敬地回答道:“大人要不要见一见他?” 王竞尧点了点头,任晓晟随即叫进了一个早就等候在外面的中年人,这人身子矮小,浑身都透露着精干。 “你叫什么名字?”王竞尧和颜悦色地问了一句。 “我叫本田繁中!”这汉子很有些傲慢地说道。 谁想到,王竞尧却轻轻叹息了一声:“我问的是你真实的名字。” “本田繁中!”那人却还是这么回答道。 “大人,无论谁问他,他都是这样回答的。”任晓晟咬了咬嘴唇,说道:“他的真实名字叫钟阿福,福州人,情报处第六组步容头领。” “钟阿福,钟阿福。”王竞尧念了几遍这个名字,仿佛要把它牢牢记在心上,然后,身为开国公,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他,竟然紧紧地抱了一下钟阿福,说道:“好兄弟,王竞尧欠你的,天卫军欠你的,整个汉人都欠你的!” 钟阿福眼中流出了泪水,他给王竞尧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大人,您以国士之礼待我,我必以性命相报!钟阿福,这是我最后次叫自己这个名字,钟阿福就算死,也要完成大人交给我的任务!” “起来,阿福!”王竞尧扶起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阿福,你这次去,再也不能活着回来,还有什么心愿没有,我帮你了结了他!” 钟阿福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大人,以后这世上没有钟阿福这个人了,只有本田繁中。大人,我的家眷不必考虑,他们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知道钟阿福担负着什么使命的王竞尧和任晓晟两人已是热泪盈眶,王竞尧端来了一大坛酒,给自己和钟阿福满满地倒上了一碗,什么话也没有说,仰脖一饮而尽。钟阿福也一句话没有说,喝完了这碗酒,将空碗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又趴下来给王竞尧磕了一个响头。 “两位大人,他日在战场上帮我多杀几个鞑子,小人这就去了!”说完,他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大步走出了元帅府…… …… 元,大都,总制院。 这一天是蒙古人最隆重的一天,中原法主,统天下教门,大宝法王国师八思巴将要走出总制院,在大都的讲经台上亲自为众人讲经。 这八思巴乃是忽必烈的老师,平常人哪里能够听到他讲经?这次他亲自现身,在大都的蒙古上下人等谁不踊跃前往? 不过这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去的,作为最下等的“南人”,除了在外面随时等候主人的召见外,那是绝对不能够靠近的。 不过也有例外的,八思巴大师在这一天竟然带上了原来是最低贱身份“南人”的张傲云,此时的张傲云已经成为了八思巴第一个收的汉人弟子。他现在的身份虽然还是第三等的“汉人”,但已经没有敢小看于他! 那八思巴在一众弟子的护卫之下,耀武扬威,浩浩荡荡,来到讲经台前,很有点法象庄严的坐到了台上,口中宣着佛号,喋喋不休的和下面的人讲起经文来。 说到精妙之处,那些蒙古人人人听的如醉如痴,只望着八思巴不敢做声。这时有个蒙古王爷挥手让下人给他加上奶茶,那个下人捧着铜壶来到王爷面前,给王爷加好奶茶后,忽然把慢慢一壶奶茶向王爷头上劈头砸去,自己却虎吼一声,从怀中拔出一把尖刀,如同疯子一般向讲经台上的八思巴扑去! 众人大惊,这些僧人讲经,士兵们都不得携带兵器,只能在讲经场外远远巡逻,八思巴身边只带着几个弟子,平时欺压欺压汉人也就算了,到了关键时刻,都吓得手足酸软。有两个胆子大的冲上企图阻止那个杀手,但被他一拳一个打翻在地。 八思巴很是有些“高僧”的味道,只睁开眼睛看了眼,又闭上了眼睛,只顾念诵自己的佛经,对面前之事不理不顾。眼看那杀手已经冲到面前,正想一刀刺下,忽然面前飞来一脚,将他手中之刀踢飞,接着劈面一圈,就将他打翻在地。原来关键时刻却是八思巴新收的弟子,汉人张傲云救他八思巴一条性命。 这时蒙古士兵也已赶到,很快制服了那个杀手,那杀手犹自在地上拼命挣扎,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些什么,用谁也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咒骂。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讲经场上的听众人人大惊失色,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行刺神圣的国师八思巴大人? 八思巴宣了声佛号,说道:“你乃何人,为何竟要行刺于我?莫不知我有诸位真佛保佑?” 那杀手“呸”了一声,只把头仰起,用不太流利的汉话说道:“邪魔外道,如何敢称真佛,真佛天下只有一个!”他说完了这话,一脸傲慢的样子,死死盯着坏了他好事的张傲云,大声说道:“你这条狗,若不是你,他早就死在我的刀下,我就算变成厉鬼也决不放过于你!” 张傲云冷冷地看着杀手,眼睛里忽然抹过了一丝悲哀。 忽必烈得知居然有人敢行刺自己的老师,大是愤怒,当即追查失职人员的责任,那蒙古王爷倒了天大的血霉,自己根本不知道原来卑贱的下人什么时候换了个人,受到牵连的他,在刑部吃尽了苦头,用了不知道多少银子才换回了一条性命。 至于那个杀手,非常之的强硬,死活就是不肯开口。刑部整整三天,用尽了各种酷刑,把他折磨到不成样子之后,他实在受刑不住,这才交代自己乃是日本人,名叫本田繁中,这才乃是奉了建长寺主持无学祖元之命前来行刺八思巴。 至于为什么要行刺八思巴的原因也很简单,原来自从蒙古人第一次征讨日本遇海难失败后,日本人总以为是无学祖元大师祈祷来的“神风”救了日本,无学祖元却又向北条时宗建议,只要刺死了蒙古人的国师八思巴,那蒙古就会失去天的帮助,气数自此后就要开始走下坡路。北条时宗听到后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派了杀手潜入中原。 交代到了后来,本田繁中似乎为了证实自己话里的真实性,又说了来到大都的杀手不光是自己一个人,还有个叫腾山易的也潜伏在大都某处。根据他指认的地方,蒙古人果然抓到了那个叫腾山易的杀手。 腾山易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潜伏的好好的,如何会被蒙古人发现。一经审讯,他只承认自己是被北条时宗将军派来刺探情报的,和刺杀八思巴一点关系没有,并坚持说自己不认识什么本田繁中这人。也是活该他倒霉,审问他的蒙古官员见这次事情闹腾的太大,存心要讨大汗欢心,因此把一样样刑具都用到了腾山易身上。腾山易被折磨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终于委委屈屈的在蒙古人早就准备好的供词上画押。不过他怎么也想不通,那个本田繁中是谁派来的,又怎么会知道自己? 看到本田繁中和腾山易两份供词的忽必烈大怒,命令将二人全部凌迟处死。心中又想起第一次征讨日本失利的大仇,当时因为到了剿灭南宋最关键的时候而作罢。现在临安已经落到自己的手中,残宋朝廷只能龟缩在福建一角,上天的旨意是残宋还未到灭亡的时候,当时心思就放到了二次征伐日本之上。 忽必烈经过仔细考虑之后,以征东元帅忻都、洪茶丘,高丽将军金方庆,领左路军三万,由高丽方向出征;范文虎带领新投降的七万南宋“新附军”,带战船四千艘,由庆元出征。定于在壹岐岛合师,然后合军并力进攻日本。 这一日的大都街头,人山人海,都想看看敢于刺杀国师八思巴大人的反贼,是何方神圣。本田繁中和腾山易被押解到刑场的时候,腾山易一脸苦相,哀求不止,那本田繁中虽然遍体鳞伤,但神色自若,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 立下大功,更得八思巴宠幸的张傲云,却混在人群之中,默默地看着杀身成仁的“本田繁中”,心中几乎要流出血来。 从行刑开始到结束,每割一刀“本田繁中”就破口大骂鞑子,一直到最后一刀落下,整整三天的时间,“本田繁中”骂不绝口,慷慨死难! “兄弟,一路走好!”张傲云默默地说了一句,收拾起悲伤的心情,大步离开了刑场。为了汉人的大业,也许自己也有这么一天,但千难百死又有何惧! 第二百零六章 向前,向前! 就在“本田繁中”慷慨死难的时候,经过王竞尧几个月精心地准备,泉州开始出现了种新鲜事物,名字叫做“报纸”,并且首期的一千份报纸开始免费向军民发放。 北宋平民毕升发明了活字印刷术,他的胶泥活字版印书方法,如果只印二三本,不算省事,如果印成百上升份,工作效率就极其可观了,不仅能够节约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可以大大提高印刷的速度和质量,比雕版印刷要优越得多。王竞尧知道现代的凸版铅印,虽然在设备和技术条件上是宋朝毕升的活字印刷术所无法比拟的,但是基本原理和方法是完全相同的。但是奇怪的是,这么一项伟大的发明,却在当时一直没有得到普及推广,不光后世的人对毕升的生平事迹一无所知,就连当时在中原地区都木发现活字印刷的中文印刷品! 放着一项这么伟大的发明不用实在可惜,况且王竞尧也需要一个完全由自己掌控的舆论喉舌,于是“福建时报”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堂而皇之的粉墨登场了。福建时报每七天出版一份,聘请了福建人柳月舞,表字随风的大才子担任福建时报主编。 第一期的“福建时报”,限于人力原因,只在泉州发放。王竞尧知道自己那一手毛笔字实在上不了台盘,于是请了文天祥为报纸题写报名,这样轻而易举的事情,文天祥自然不会拒绝,一挥而就。而为了让泉州绝大部分的人都能够知道报纸上的事,王竞尧还专门组织了一批太学生拿着报纸到乡村、酒肆为那些不识字的百姓朗读。 本来那些太学生们自侍身份,都不肯去,不过王竞尧却开出了五钱银子一次的价码。虽说读书人“不为五斗米折腰”,不过王大人卡了下太学院的经费,让这些太学生们自食其力,这一来,这些读书人势必要为自己的肚子考虑一下了,勉勉强强,委委屈屈的接过了这门差使,暗地里却大骂王竞尧有辱斯文。 王竞尧还怕他们出工不出力,暗地里派了人跟踪他们,果然被他发现了问题。有几个太学生跑到了酒馆里,拿着王竞尧预付给他们的银子,叫上几壶酒,把报纸扔到一边,边喝酒边大骂起王竞尧来。 这一来,王竞尧当即就把这几个人赶出了太学院,并当众撂下了话,你坏我的事情,我就砸你的饭碗!这么一处理,太学生们知道王国公是动真格的了,个个噤若寒蝉,老老实实地按照王竞尧的吩咐为那些不识字的乡民们念起报纸。 这一期的报纸第一版上详细描述了蒙古鞑子自从入寇中原以来,对汉人犯下的种种残暴罪行,以及天下兵马都元帅王竞尧大人带着天卫军奋勇抗击鞑子的感人事迹。那些个太学生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念起报纸来倒抑扬顿挫,非常悦耳。弄到酒馆里的人纷纷围了上来,听到鞑子残杀汉人,个个咬牙切齿;听到天卫军青芝山一败鞑子,弯石村二败蒙古人,大将铁残阳孤胆英雄,刺杀了蒙古元帅唆都,又都忍不住欢呼起来。搞得念报纸的太学生觉得自己完全不是个读书人,倒象个说书先生了。 二版上却介绍了征讨广东的辉煌战绩,和在东南亚一带浴血奋战的南征大军种种可歌可泣的事迹,虽然其中未免有些夸大不实之处,但却听的那些乡民们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投入到南征大军之中,为汉人开拓疆土。 其时,南征大军在东南亚与以爪哇王为首的五十万联军已经打了几仗,南征大军以安南军为主力,双方互有胜负。爪哇联军主帅,爪哇王的女婿土罕必者耶作战谨慎小心,尽量避免与南征大军正面对决,只是充分利用当地熟悉的地形,以小股兵力不断偷袭骚扰。 这一招显然很有用,安南将领阿邦齐率领的左路军,就在这样的骚扰下忍无可忍,贸然出击,结果导致两万人中伏,如果不是陈中建奋力救援,只怕阿邦齐当时就要全军覆没,饶是这样,还是折损了三千余人。 战役的转变依然是从萧浪处开始。十月初二,萧浪放弃正面的敌人,率领蛮营八千士兵,直捣爪哇重镇马加喏。马加喏若是落到敌军手中,整个爪哇联军后路将被切断,五十万联军士兵将成无主孤魂。土罕必者耶不敢怠慢,急忙亲自带着五万人回师救援。但他前脚一走,后脚陶亮就带着主力寻找联军决战。 而进攻马加喏的萧浪,看到土罕必者耶追了上来,立即停止了对马加喏的军事行动,带着军队很快消失在了密密丛林之中。土罕必者耶见敌军已退,牵挂着大营战事,再度掉头折返。但他一走,萧浪却又冒了出来,土罕必者耶只能再回师相救。 如此来回了几次,五万联军士兵疲惫不堪,叫苦不迭。土罕必者耶也被萧浪惹出了真火,又看到战事旷日持久,那些泰可泰国、蒲甘这些国家的统帅、士兵都渐渐生出厌战的情绪,再这么耗下去军心只怕散了。进退维谷的土罕必者耶思考再三,决定将联军主力撤到马加喏一线,排好阵型与南征大军一决死战! 在他的设想里,南征大军那些拼凑起来的士兵总共只有四十万人,而自己却拥兵五十万,以多击少,又是本土作战,胜算甚大。 这也正是陶亮所希望看到的景象。土罕必者耶并不知道,黎师带领着的二路援军,五万宋军正规部队已经增援了上来。这些宋军士兵,虽然战斗力和蒙古人无法相提并论,但和这些几近于农民的东南亚士兵一比,高了却不知几个档次。 旭日东升,暖洋洋的阳光洒到了战场上的每个角落,除了飘扬的战旗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偌大的战场死寂沉闷。决战双方的最高决策指挥官都在默默地观察着整个战场,希望能从对手的破绽中发出致命的一击。 一身银色的盔甲已经残破,那把沾满了无数鲜血,象征着南征大军荣誉和骄傲的银枪紧紧地攥在陶亮手里,随时都准备发出雷霆一击。 对面,联军主帅土罕必者耶右手有些微微发抖,他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岳父,爪哇王是怎么考虑的,在汉人南征大军节节取胜,安南、占城相继战败的情况,竟然还要顽固的和汉军作对。这些汉将不光作战勇猛,而且计谋百出,要是这仗打输了,爪哇转眼就有亡国之祸,难道岳父就没有考虑过这点吗? 近百万人的大军面对面的对峙着,双方主帅谁也没有第一个下达进攻的命令,象是彼此在比拼着耐心。终于,土罕必者耶再也忍不住了,他抹去了额头上不停渗出的汗水,弯刀向前一指,五万前锋部队乱哄哄的向对面蜂拥过去。 “前军出击!”陶亮摆动银枪,大声命令道。 四万葛郎国和朱鸦国的士兵在陶亮的命令下,转眼就和敌人厮杀到了一起。刚才还很刺眼的阳光,象是忽然一下子就被漫天的血雨所遮蔽。刀枪的碰撞声、士兵的哀号哭泣,让这里一下就成为了最可怕的人间地狱。 双方主帅都面无表情,冷冷地注视着战场上的一切,人命到了这里已经一文不值。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血腥、残杀,比拼着谁能够坚持看到最后一名自己的士兵在战斗结束后还能够活在这个战场上! 葛郎国素来就和爪哇有世仇,这两个国家的士兵一照面,就如同看到了不共戴天的生死仇人一般,一刀刀、一枪枪狠着命的往对方士兵身上招呼。战场的主力对决就在这两个国家之间展开。 战场上原本拥挤的人群一点点在减少,士兵们一个个倒下,在哀号和绝望中死去。 整整一个时辰的拼杀,四万葛郎国和朱鸦国的士兵阵亡了将近三万人,而联军士兵也几乎付出了相同的代价。这场对决,起码到目前为止没有一点技术含量,什么计谋,调度全部被扔到了一边,完完全全就是在用士兵的生命堆彻出最后的胜利。双方主帅比的只是看谁第一个坚持不下去而已。 随着陶亮银枪再次举起,第二拨十万人的部队又投入了战场,土罕必者耶针锋相对,也向战场调入了十五万人。在土罕必者耶的构思里,自己人数超过敌人,比消耗的话自己完全能够取得胜利,但这场仗打下来,只怕联军就算能够取胜,也会元气大伤。 这样血腥的场面一直持续到了中午,陶亮个土罕必者耶似乎都觉得再这样拖下去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将自己手里最后的力量全部使用了出去。四十万和五十万,土罕必者耶看得连连摇头,在这些国家的历史上,从来都没有过如此规模巨大,只能用惨烈二字来形容的战争。 但他很快发现,对方还有一支近万人的队伍一直没有动弹。这支队伍和其他士兵不一样,他们从战斗一开始就军容整齐地站在那里,无论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似乎都影响不到他们。 天卫军?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卫军吗?土罕必者耶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名字。难道这是汉将最后用来决定胜负的力量?但这支万人的部队,投入到近百万人的决战中,又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这时,土罕必者耶看到,对面一直在指挥着战斗的汉将左手向上一举,土罕必者耶以为这支部队要来了,神情大为紧张,但没有想到的是,那将近一万人的部队竟然全部席地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了干粮,大口大口地塞到嘴里。 “将军,我军将士全部饱食完毕!”陈中建策马上来说道。 陶亮点了点头:“是到了战争结束的时候了,天卫军,向前,向前!” “奉大将军命,天卫军,向前,向前!!”陈中建来到天卫军士兵的面前,厉声喝道。 “向前,向前!”汉军士兵爆发出如雷的吼声,刀枪整齐划一地举起,迈着坚实的步子,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向战场上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大踏步地前进! 来了,终于来了!土罕必者耶眯起了眼睛,看着这支气势磅礴的队伍,一股难以言明的恐惧在心底的最深处隐隐升起。 最先和天卫军士兵绞杀在一起的是泰可泰国的一万部队。这两军人数相差不多,但在战斗力上却有着天壤之别。天卫军中间的是四千枪兵,长枪举起,伸出,收回,再伸出,再收回,在泰可泰士兵中杀开了一条通道,把一万泰兵分割成了数块。而边上的刀牌手护卫着枪兵的左右两侧,将那些落单的泰兵毫不留情的砍杀在自己的战刀之下。 短短的半个时辰,一万泰兵被杀了七千余人,而汉军队伍最前面的八百枪兵,却也倒在了这个陌生的战场之上。 “向前,向前!”汉军队伍里的各级指挥不停地激励着自己的士兵,不停地激励着自己的士兵一无所惧的勇猛前进。 “吼,吼!”从汉军士兵嘴里爆发出让敌人胆寒的吼声,这些汉族忠诚的勇士,用自己的生命和热血在这里书写着大汉族的骄傲! 这支部队让敌人感到害怕的,并不是他们有多么强的战斗力,而是他们对生命的蔑视,不管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他们似乎视死亡为一种最崇高的荣誉! 向前,向前!在汉军士兵的激励下,安南、葛郎国、朱鸦国和彭列国这些国家的士兵也被他们激发起了勇气,面对人数超过自己的敌人,毫不示弱,只管把手中的武器闭起眼睛狠命地送进对方的身体,然后自己也被对方刺中,倒下…… “疯了,疯了,全都疯了!”土罕必者耶摇着头说道。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打过那么血腥的战斗,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多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 “大人,只要再打上一个时辰,他们就死得差不多了!”一名爪哇的将军讨好地说道:“大人这次一举打败汉人的联军,这份功勋,必然会让大人受到国王最丰厚的奖赏!” 土罕必者耶微微笑了下,心里也有几分得意:“可是咱们自己也会伤了元气。我听说汉人有一支十万人的援军已经到了安南,万一他们再发起进攻的话……” 说到这,土罕必者耶忽然面色巨变,他终于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汉人的十万援军!还有传说中可怕的“震天雷”!难道对面的汉将是在以安南等国士兵巨大的牺牲,来消耗自己的力量,然后一举决出胜负? 不幸,很快土罕必者耶就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但这判断已经来得太晚了! 随着一道火箭划空而起,在陶亮的身后,忽然响起了千军万马的呐喊。五万宋军士兵,如同潮水一样的扑向了敌人。 这群宋兵自从进入安南以后,一路劫掠而来,早就成了如狼似虎的凶兵。此时看到对面那些小国之人,个个象嗅到血腥味的恶狼一样,在蒙古鞑子身上曾经遭遇到失败的耻辱,此时尽情释放在了这些敌人的身上。 这五万宋军士兵的参战,对于战场上的胜负是具有决定性作用的。最先遭到正面冲击的蒲甘军,很快溃败。蒲甘王见势不妙,哪里还会管到什么战斗,第一个带着部下匆匆撤离了战场。蒲甘军一撤,联军左翼暴露在了对方的直接攻击之下。陶亮当机立断,指挥天卫军和宋军一起在左翼发起最强烈的冲击。 困兽犹斗的土罕必者耶,将右翼的三万五千部队投向左翼,希望能够挽回败局。但这时,一直阴魂不散的萧浪又出现在了战场之上,并且迅速带着八千蛮营士兵对略显空虚的敌人右翼展开猛扑。到了后来,胆大包天的萧浪竟然指挥一千多人,直取土罕必者耶所在的中军。 土罕必者耶见敌人来势汹汹,赶忙让离自己最近的安南军回师救援。就在这么不停地调动下,联军阵线被调得凌乱不堪,胜利的天平已经不在联军这一方。泰可泰王看到这样的局面,知道败势已经无法挽救,他比蒲甘王要聪明许多,知道自己这一打,将来肯定会遭到汉军报复,他居然派人联络汉军将领,在得到陶亮的许可之后,泰军战场倒戈,对联军倒戈一击。泰军的反水,让土罕必者耶大军阵脚彻底乱了方寸,一直战斗到了傍晚时分,联军五十大军在付出了十几万人阵亡的代价之后,终于开始大面积溃败。陶亮趁机命令所属各部,不分建制,不分兵种,尽力追击,这一仗他绝对不会再让爪哇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而土罕必者耶,在尽了最后的努力之后,也绝望地放弃了想要继续战斗下去的想法。 “走吧,走吧!”土罕必者耶长长到叹了一口气,慢慢调转了马头。他临逃跑前又看了一眼战场,这一仗失败之后,爪哇又会面临汉人怎样的报复?爪哇也许再也不会有明天了! 第二百零七章 灭族 残阳如雪,冷风如刀。安静下来的战场上显得肃杀无边,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发出“咴咴”地嘶鸣,折断的刀枪到处可见,血腥味不时冲入鼻子,让人胃里阵阵发酸。 马加喏这一战,从战斗开始到追击结束,整整打了两天,近百万的士兵在这块不大的地方展开亡命厮杀。战斗终于结束之后,爪哇联军方面阵亡二十万人,被俘投降二十五万,整个爪哇的军事力量被全部瓦解。就连爪哇王的女婿土罕必者耶如果不是仗着地形熟悉逃跑的快,只怕也早就成为了刀下之鬼! 但南征盟军这方的损失也是惨重的,其中安南等国方面死二十三万人,就连最精锐的汉军,在这一仗结束之后,也只有三千多人幸存。这些忠勇铁血的汉军南征士兵,自从离开了自己的祖国之后。 那些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的安南等国的士兵,被战场上的血腥彻底激发心里最原始的兽性,他们开始有组织地屠杀俘虏。只一天的时间,二十五万俘虏就被杀了整整四万多人。目睹这一切的张世杰,急忙跑到陶亮身边,要求制止这种行为,但陶亮却伸了个懒腰,居然跑回了大营之中倒头大睡,直把张世杰气得目瞪口呆。 在汉人大将的默许下,那些疯狂的安南士兵,将最后一丝理智也抛到了脑后,毫无节制的屠杀起这些俘虏来,其疯狂程度让泰可泰国王看得心惊肉跳,庆幸自己投降的早,不然也只会落到爪哇人一样的下场!七天的屠杀,让爪哇二十五万降卒死亡人数超过了二十万之众。最后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让汉军士兵闻起来觉得恶心无比,陶亮这才制止了屠俘的行为。 随后,泉州方面王竞尧的书信也来了,上面只写了两个字:“项羽”! 陶亮沉思了很久,才明白元帅信中这两个字的意思。他笑了一下,没有把这封信给任何人看,而是付为了一堆灰烬,有的时候,责任和骂名是需要自己这些部下来承担的…… 几乎是孤身跑回爪哇国都勃良安的土罕必者耶带来联军兵败的消息,让爪哇王锡斯兰惊得当时就昏了过去。等他悠悠醒来之后,残暴的锡斯兰当时就抽了土罕必者耶十几皮鞭,然后声嘶力竭的命令他组织军队,负责勃良安的保卫战。 当土罕必者耶告诉锡斯兰,敌军声势浩大,爪哇已无可战之兵的时候,却又遭到了锡斯兰无情地辱骂和责打。锡斯兰明确地告知土罕必者耶,就算勃良安全城俱毁,他也绝不向卑鄙的汉人投降! 赶走了女婿的锡斯兰,命令在勃良安严密封锁自己大军战败的消息,颠倒黑白的说马加喏之战自己大胜,歼灭敌人十余万人云云。又说敌人派出了一支上万人的部队偷袭勃良安,自己已经命令大军回师救援,胜利必然站在爪哇这一方等等之类的鬼话。 然后,仿佛知道大祸临头的锡斯兰,在勃良安大肆抓捕十五岁以上的少女,送到王宫之中供自己夜夜淫乐。最后,象是为了惩罚战败的土罕必者耶一样,他竟然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阿黛丝叫进了宫中,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情,先是强行奸淫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接着又叫来亲信大臣供他们奸淫,一连折磨了阿黛丝三天这才放她回去。 而还在忠心耿耿执行着勃良安保卫任务的土罕必者耶,当然不知道城里发生的这一切,他勉强拼凑起一支五万人的军队,硬着头皮出城,企图做最后的顽抗! 当亲自带着前锋部队就快到达勃良安的陶亮,看到爪哇军队之后,他什么也没有说,回头看了眼已经被激发起旺盛斗志的汉军将士,挥了挥手中之枪,拍了下胯下战马,那战马腾空跃起,向敌军方向冲了过去。 无论从本阵还是敌阵那边看去,白色战马的姿态是那样的完美,前腿弯曲,后腿伸得笔直,仿佛要一直冲上青天。南征大军主将陶亮银色的盔甲,银色的长枪,在阳光的反射下发出夺目的光芒,似乎是骑着一匹白龙的战神一般,这个形象永远地烙在了汉军士兵的记忆之中。 “征服爪哇,前进!”陈中建大吼一声,闪电一样地冲了出去。 “征服爪哇,前进!”所有的士兵都跟随着两位将军一起向敌人发起了最后的冲锋,还有什么能比主将带头冲锋更能激起战士们的战斗热情的呢? 对于爪哇军队,尤其是土罕必者耶来说,心里很清楚这是保卫国都的最后一战,所以绝不能败。在土罕必者耶临阵脱逃者死的严令下,爪哇军的抵抗非常顽强。 阳光下血肉横飞,被砍下的断肢打着旋在空中飞舞了一会才落到地上,分不清是自己人还是敌人的肢体。被阳光炙烤的干渴的大地贪婪地吸收着新鲜的血液,刹那间所有流落到地上的鲜血就能大地吸收的干干净净! 陶亮将战斗力最强的三千天卫军士兵全部投入到了战场,这些天卫军士兵和宋军一起,为了帮死在这块土地上的兄弟报仇,红着眼睛舍生忘死,将兵器从敌人的身上拔出,再刺下…… 到了下午的时候,张世杰率领的安南盟军终于赶到,战场局势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四处堵截,拼命维护着防线完整的土罕必者耶看着杀不尽,赶不绝的敌人大军,他麻木地挥动着手中兵器,机械地驱使着士兵们去战斗,去战死,为了一个残暴无仁的国王去献出自己最后的生命。 五万爪哇军队在刀光剑影中越来越少,等土罕必者耶被部下强行退出战场后,随他一起逃回勃良安的爪哇士兵,已经仅仅剩下了一万多人。 这时的勃良安,终于知道了自己军队大败的消息,全城象烧开的滚水一样沸腾了。那些当官的想尽了办法,想要逃出城去,老百姓惶恐不安。在勃良安的王宫内,锡斯兰把那些大臣们召集起来商议对策,但这些大臣们一味地劝说锡斯兰放弃都城,重新组织兵力再战。这彻底激怒了锡斯兰,他大声指责这些大臣胆小怕事,他要自己亲自带领着军队和敌人战斗!他居然相信自己亲自领军,能够激发起士兵们保卫国都,浴血奋战的决心。而那些被国王责骂了的大臣们,一个个都闭上了嘴,考虑如何才能离开这个疯狂的国王。 锡斯兰命令勃良安所有男丁,全部武装起来,组成了一支号称十万的大军,又带着一万王宫亲卫军,气势汹汹的来到勃良安城外与敌人决战。 但陶亮指挥的部队连战连捷,气势已经无法阻挡,爪哇这样的乌合之众,没有多少时候就被冲垮,爪哇王锡斯兰面孔上还被射了一箭,在亲信的保护下,这才九死一生地跑回了勃良安。被吓破胆子的锡斯兰命令关上城门,驱使全城百姓加入到王城保卫战之中,死守不出。 陶亮命人将一封封劝降信射入城中,要求勃良安立刻无条件投降,否则城破后满城尽屠,一个不留! 接到劝降信的锡斯兰冷笑不止,他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根本不去考虑拒绝投降将会遭遇到什么样可怕的事情,当着所有大臣的面撕毁了那封信,将守城的任务交给了女婿土罕必者耶,自己却跑到了王宫之中夜夜淫乐,享受着最后的疯狂。 就在陶亮准备发动最后攻击之前,在土罕必者耶家中,土罕必者耶却被自己的妻子阿黛丝派人叫回了家中。 土罕必者耶对自己这位妻子是非常疼爱的,听到妻子找自己,他立刻放下了军队,匆匆赶回了阿黛丝的身边。 “阿黛丝,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土罕必者耶急着问道。 阿黛丝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过身,脱光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身上的青一块,紫一块,土罕必者耶惊呆了,急忙抱住妻子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的父亲,你的国王,那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和他最宠爱的大臣一起强暴了我!”阿黛丝扑到土罕必者耶的怀抱中,失声痛哭。 抱着阿黛丝的土罕必者耶,呆呆地站在那儿,他无法相信当自己在外领兵征战的时候,岳父却强奸了自己的妻子,锡斯兰的亲生女儿,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加无耻的事情吗? 他忽然推开了妻子,咬牙切齿的拔出腰刀,在空中虚劈了两下,恨恨地说道:“既然他羞辱我的妻子,我又为什么还要替他卖命!这个畜生,畜生,我一定要杀了他!” “去吧!”阿黛丝推了丈夫一把:“去杀了那个畜生,为我报仇!他不是人,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在妻子的催促声中,土罕必者耶不再犹豫,大步走出了自己家中。 深夜,勃良安爪哇王王宫。 一阵杂乱的声音,惊醒了王宫中的宁静。爪哇大将,国王的女婿土罕必者耶带着三千名士兵冲进了王宫,见人就杀。一直杀到锡斯兰住处的时候,土罕必者耶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命令人把门从外面反锁起来,接着他又让士兵,把所有的门窗都给封死,不许任何人走进走出这里。 锡斯兰在里面拼命敲打着门,不停的大吼着自己是国王,他们不能这么对待自己,但已经对国王的残暴彻底失去信心的爪哇士兵,却没有人再愿意理会这个暴君。 随即,土罕必者耶把爪哇所有的大臣都召集了起来,先亲自杀了那些参与侮辱自己妻子的大臣,然后宣布了国王已经被自己废除,将由自己指挥着勃良安的人向敌人开城投降。那些大臣人人都对取得战争的最后胜利失去了希望,土罕必者耶又统管勃良安大军,他一发话,谁敢不从? 勃良安的大门被打开了,土罕必者耶带着勃良安的军民,举着白旗,手里碰着国王的金印,恭谨的来到了陶亮的大营之中,宣布了爪哇投降之决定。 陶亮收下了金印,宣布接受爪哇的投降,并当场任命土罕必者耶为爪哇临时国王,具体委任情况等自己上报了朝廷后再做决定。土罕必者耶大喜过望,亲自为陶亮牵马,带着汉人大军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勃良安。 “将军,那国王锡斯兰已经被我监禁在王宫内,请问您准备怎么处理他?”土罕必者耶之所以没有立刻杀死锡斯兰,为的就是在汉将面前请功。 陶亮淡淡地“哦”了一声:“把他放出来,我要看看这个妄图抵抗天朝大军的国王长的究竟是什么模样!” 当锡斯兰被押到王宫之后,他面上狰狞地笑着,嘴角边带着几丝血迹,疯狂的挣扎着,破口大骂身边的人都是反贼,押着他的两名士兵都几乎控制不住。 “太残忍了!”一名士兵的表情恶心地想吐:“我们打开门进去的时候,他的身边倒着几个已经断气的女人,这个锡斯兰正在那咬破女人的喉管,大口大口吸食了鲜血!” 听了这话,当时就有一个爪哇大臣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陶亮却表情平静地把头转向了土罕必者耶:“爪哇人都是这个德兴,对吗?” 等通译把话翻译了出来,土罕必者耶面色尴尬地说道:“也不尽然,锡斯兰已经成为了一个疯子,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陶亮微微笑了下,说道:“我刚才在来的路上,听你说和锡斯兰有深仇大恨。你有开城向天朝大军投降的功劳,这个锡斯兰怎么处理,我就交给你了!” “多谢将军大恩!”土罕必者耶急忙单膝跪下,谢过之后站了起来,从腰间拔出了腰刀,狞笑着向锡斯兰一步步走去。 “土罕必者耶,你想做什么,我是国王,国王!”看到女婿狰狞的样子,锡斯兰有点害怕起来,声嘶力竭地大声叫道。 “国王?”土罕必者耶疯狂地大笑了一声,忽然挥刀将锡斯兰的左臂砍了下来,锡斯兰一声惨呼,跌倒在了地上。 土罕必者耶又是几刀,将锡斯兰另一只手臂和两条大腿全部斩断。这时在地上的锡斯兰已经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了,连哀号的力量都已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土罕必者耶将最后致命的一刀刺向了自己的喉管。 陶亮看了眼身边的几名汉将,摇了摇头。随即他把所有的爪哇大臣将军都召集了起来,命令他们各自呆在自己家中,在没有得到命令之前不许外出。又把勃良安的爪哇军队分割开来,派汉军士兵严加看管。 两天后,陶亮宣布将勃良安分成四个地域,每个地域各几万人不等。爪哇人虽然不知道汉将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但在汉军士兵的驱使下,还是老老实实的这么做了。做完了这些事情,陶亮调了五万安南军进城,这时在勃良安的军队,算上五万宋军的话,已经达到了十万之众。汉将似乎都知道了即将发生什么事情,默默等待这那一刻的到来。 到了第七天的夜里,城里所有的军队忽然出动,打着火把将四个地域的爪哇人,不分士兵还是平民,不分官员还是百姓,一起从房屋里驱赶了出来。 那些带队的将军,大声吆喝着爪哇人在地上挖坑,坑必须要挖的有十丈深,十丈宽,天亮前如果不能挖好,全部处死! 到了天快要亮的时候,勃良安城内一共挖了几百个这样的大坑。当陶亮得知全部准备好了之后,向那些将军传达了动手的命令。 累得精疲力竭的爪哇人,以为任务做完,总算可以回去休息了,没有想到,周围的士兵却忽然露出了凶相,命令他们全部跳入坑中。这才知道大祸临头的爪哇人,哭着闹着谁也不愿意跳下坑中,有些人甚至想要反抗,但却被手持刀枪的士兵毫不留情的以武力的方式一个个推到了坑里。接着,士兵们开始将才挖出来的泥土重新填回坑中。 得到消息的土罕必者耶疯了一样地跑来,到了陶亮面前,连连磕头说道:“将军,救命,救命啊!您不能这样,千万不能这样,请您千万开恩啊!” “昔日项羽盖世英雄,坑杀秦军四十万,我陶亮虽然算不上英雄,但就当一次屠夫吧。我虽然不知道元帅为什么会对爪哇恨之入骨,但元帅的命令必须要不折不扣地执行!”陶亮轻声说道,然后把头转向了土罕必者耶,说道:“爪哇一族抗拒天朝大军,冥顽不灵,满族皆屠,从此后世上再也没有爪哇这个种族了。土罕必者耶,你身为临时国王,我给你特别优待,也为你准备了一个坑,你这就去吧,在黄泉路上继续当你的国王,这是你的命运,也是爪哇人的命运!” 土罕必者耶惨叫着,掉头就想逃跑,但却被几名士兵架起了手脚,重重扔到了坑中,接着,大量的泥土落了下来,没有多少时候,就淹没了土罕必者耶的哭喊的声音…… …… 第二百零八章 大军凯旋(福建风云终章) 这一晚的屠杀,史称“勃良安之夜”,这一晚上,勃良安二十九万军民从新国王土罕必者耶到下面的普通百姓,没有一个能逃脱灭顶之灾的,二十九万人全部皆死! 随后,陶亮以南征大将军的身份下达了“灭族令”,在爪哇每一个角落展开了大清洗,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爪哇象被用梳子仔细梳理过一样,二百五十多万爪哇人倒在了士兵无情的刀枪之下。虽然爪哇人也有反抗,但这样的反抗在刀枪的进击之下显得如此的微弱无力。爪哇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是怎么招惹到了这样的灭族之灾,他们绝对想不到的是,他们只是在为几百年后自己的后代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提前赎罪而已!因为一手发起这场屠杀的王竞尧,曾经亲眼目睹过发生在自己那个年代,爪哇人对华人所做下的惨绝人寰的暴行! 陶亮在灭了爪哇一族之后,向东南亚一带所有还未臣服汉族的国家下达了最后通牒,有了爪哇满族皆灭的血腥场面在,蒲甘、里弗逊等国纷纷请降,要求重新效忠于大宋朝廷之下,为大宋之海外属国。 很快就从泉州传来了大宋朝廷的指示,同意这些国家的请降,但是必须往每一个国家派驻大宋委派的官员,这些官员称为“监国”。 同时改爪哇为大宋平南洲,委任陈俊霖为平南洲知军事,命令随黎师登陆的十万宋军,就地驻扎在平南洲。至于对安南的处理,则任命前国王陈日烜之子陈渺木为安南国王,萧浪为安南国监国。陶亮为东南亚各国总统制,迁二级,升威武将军;陈中建为泰可泰国、蒲甘、葛郎国三国总监国,迁二级,升南阳将军;升陈宇为朱鸦国、彭列国总监国,迁一级,升中亮大夫、客省使;升黎师为东南亚各国副总统制,迁二级,升通正大夫。随即又命令将东南亚政务暂时交由黎师处理,陶亮和陈中建带天卫军回泉州修整。 王竞尧一脉的天卫军将领,全部受到了升赏,只要那南征大军副大将张世杰,却只被朝廷不痛不痒的奖赏了一百两黄金。理由也很简单,张世杰在多次紧要关头,贻误战机,本该训斥,但念在其南征辛劳的份上不再追究,赏赐黄金百两以示朝廷恩宠。 这次张世杰倒没有什么怨言,他知道自己在这次南征军事行动中扮演的角色和地位。况且不管怎么说,自己总算是参加了这次大宋开国以来对外国最辉煌的一次军事攻击,并且亲眼目睹了它的胜利,此生也终于有了个值得回忆和骄傲的话题。 在接到王竞尧下令天卫军回军休整的命令之后,陶亮继续在东南亚逗留了半个月之久,一直协助留任的黎师处理因战争而遗留下来的各种问题,等到全部处理好后,这才经广西,踏上了归乡的路程。 “这就要回去了!”马背上的张世杰感叹了一声,此时他似乎已经将自己和天卫军的恩怨暂时忘却到了脑后:“出征整整半年,回想起从泉州出发时的样子,至今还历历在目,可惜已经有很多大宋将士无法再回到熟悉的家乡了!” 陶亮也很有些伤感地说道:“是啊,从一踏上安南国土开始,我就一直以为自己无法活着回来,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啊!” “张大人倒还好,我和老陶这屠夫的恶名可再也洗不清了。”陈中建笑着说道,此时已不在战时,他对陶亮的称呼也从“将军”改回到了“老陶”:“将来史书上肯定这么评价我们三个人,张世杰将军老成持重,大有仁者之风,陶亮、陈中建二人冷血无情,残暴不堪,虽有平定东南亚小国之功,然过却不能抵功!” 陶亮大笑起来,张世杰干笑了几声,不过看到这些天卫军的将领不再象以前那样防着自己,也多少有些欣慰:“不管我张世杰对二位有多少看法,但二位立下这不世之功勋,却是不争的事情。我大宋积弱,还从来没有这么风光过,若是天卫军诸将都能象此次南征一样卫护朝廷,又何愁大宋江山不能光复!” 陶亮和陈中建一起皱了皱眉头,这位将军才刚好了一会,就又犯老脾气了。自己是为的天卫军在打仗,为王竞尧元帅在打仗,又管朝廷什么事情?若不是王竞尧大人一怒出兵,大宋朝廷恐怕还只能忍受着辱使的侮辱。 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一路上三个人都默默无语,只陶亮个陈中建偶尔交谈几句。一样一直进入了广西,亮光制置使李天正早就准备好了欢迎的队伍。 陶亮、陈中建和李天正这三人分别已久,此时再次相见,都是欣喜异常。陶亮和陈中建老远就策马赶去,到了李天正面前翻身下马,三人抱在一起,有着说不完的话,只把张世杰一人冷落在了旁边。 “老陶,老陈,不是我李天正小气,不留你们吃饭,实在是元帅等你们等得心焦。”李天正笑着说道:“元帅一天派人来我这几次,问你们到了没有,还特别嘱咐只要看到你们,就立刻催促你们赶快回泉州,他在泉州为你们摆好了接风宴席!” 陈中建笑了出来:“我看恐怕是你老李当上了两广制置使这个大官,眼界高了,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急着赶我们走是不?” 李天正大笑,捶了他一拳:“成成,南阳将军大人,你管着泰可泰国、蒲甘和葛郎国三国,比我威风得多了,我看我还得巴结你才是!” 陶亮和陈中建跳上了战马,陶亮抱了抱拳:“老李,此刻我也归心似箭,就此别过,我们他日泉州再见!” “保重,二位将军!”李天正大声说道,目睹着陶亮和陈中建两骑快马渐渐的在他视线中消失,慢慢地化为了两个黑点…… …… 南征汉军一路急赶慢赶,终于在几天后进入了福建境内,只看福建全省张灯结彩,欢迎南征大军归来。陶陈二将感动不已,元帅为了欢迎自己,真是煞费了苦心。 离泉州还有十来里路的时候,陶亮和陈中建看自己风尘仆仆,正想梳洗一下,却被随行陪同的官员阻止道:“奉开国公命,陶亮、陈中建二位将军不得梳洗、换盔甲,只许按照原样进入泉州,好让泉州军民亲眼看到南征将士艰苦卓绝的征战之路!” 陈中建正想说话,忽然那官员手指向前面,说道:“开国公来了,开国公来迎接二位将军了!” 二人都是一怔,元帅竟然出城十里相迎?顺着官员指引的方向向前看去,果然,一大群文武官员浩浩荡荡向他们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天下兵马都元帅,开国公王竞尧! 陶亮和陈中建赶忙快步跑着上去,到了王竞尧面前,双双半跪下说道:“小将出征海外,历时半载,幸不辱使命,今平定安南诸国归来,向元帅归缴军令!” “起来,起来!”王竞尧急忙扶起二人,才看了一眼,鼻子一酸,险先落下泪来。原来陶亮和陈中建两人出征时何等意气风发,英挺威武,但现在面前二人盔甲破烂,胡须头发乱蓬蓬的,面容憔悴不堪,陈中建脸上还多了条长长的伤疤,这两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将领,此时看起来竟象是快四十的中年人一般。 再往后看,当时从泉州出发的一万南征大军,已经只剩下了三千人不到。他们看到元帅亲来,都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队列整齐,依旧精神饱满,但脸上明显失去了光泽,有的士兵被同伴用担架抬着,他们有的失去了手臂,有的失去了大腿,成为了残疾人。南征一战,惨烈程度从他们的样子上就能够看出。 王竞尧看得鼻子酸酸的,站在他身后的文武官员有的已经忍不住落下泪来。 “出征一万,止得三千人而回,我汉族好儿郎热血洒在海外,威名播于海外,此皆你等之功,请受我王竞尧一拜!”王竞尧大声说道,接着长长一揖到底,久久也不抬头。 “汉军威武,汉军威武!”三千名士兵齐声说道,喊声震动天地。 “请陶将军,陈将军上马,我王竞尧为二位牵马入泉州!”王竞尧抬起头来,忽然说道。 【‘文】“这,这怎么行!”陶亮和陈中建吃了一惊,急忙说道。 【‘人】“请陶将军,陈将军上马!”王竞尧大声重复道。 【‘书】“请陶将军,陈将军上马!”那些朝廷里的文武官员一起说道。 【‘屋】陶亮和陈中建互相对看了一眼,看着王竞尧不容置疑的眼神,无奈地骑上了战马。王竞尧微微笑了下,一左一右牵起了两匹战马的疆场,前面众官员开路,他慢慢地带着两个南征大军向泉州方向走去。 一进泉州,陶亮和陈中建都吓了一跳,原来泉州军民几乎倾巢出动,把个泉州城门口堵塞得严严实实,都想亲眼目睹为汉族带来无上光荣的天卫军南征大军。 看到王竞尧牵着两匹战马进来,泉州军民自觉的分开道路,让南征士兵通过。看到南征将士悲壮的样子,不少百姓都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走到了一块地势稍高的地方,王竞尧停了下来,环顾了下四周,说道: “安南诸国不服我汉人统治,辱我汉使,私自断绝藩属关系,其心可诛,其人可杀,其国可灭!今天卫大军征讨到处,先败占城,再败安南,三败爪哇联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东南亚各国终平,我大汉天威激荡于海外之地,此皆南征大军之功也! 我汉人千年文化,威武不屈,今虽临安败亡,然朝廷还在,天卫军还在,千千万汉人还在,只要我等万众一心,就一定能够打回中原去,恢复我汉家江山,恢复我汉人雄风! 我王竞尧在此立誓,三年之后,我必带着大军杀出福建、两广,与鞑子决一死战,打进中原,打进大都,把所有的蒙古鞑子全部赶回到大草原去!”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汉军威武,汉军威武!”天卫军士兵们热血沸腾,大声叫道。 王竞尧忽然抬首向天,厉声说道: “大哉中华,巍巍河山,北伐中原,胜必在我!” …… (《血荐中华》第二部“福建风云”完。) 第三卷 北伐中原 第二百零九章 火炮的威力 “北伐中原,胜必在我!北伐中原,胜必在我!” 一块大草场上,几千名新兵正在一边绕着草场跑步,一边大声呼喊着口号。自从南征大军归来,王竞尧迅速将浙江各地人马调回,只留下顾斌坚守住浙江一小块地方,当作将来北伐的跳板。 在这一年时间里,天卫军在广东、福建等地迅速扩军,一年时间,天卫军正规军已经扩张到了八万余人。而在东南亚的黎师,不断的将安南、占城、泰可泰国等等这些国家的兵源从中不加遴选,源源不断地送到广西和广东进行整编,以便在未来的战争中充当炮灰之用。 在这段时间里,王竞尧一门心思扑在了军队的扩充和整编之上,对朝廷里的政务似乎看淡了很多。此时朝廷分成了四派势力,一派是以王竞尧为首,手握军权的集团;一派以陆秀夫为首;另两派是杨镇和杨亮节这两兄弟的势力。自从南征结束之后,王竞尧似乎不再搭理朝廷的政务,而任由那三方如何折腾。 但是,福建时报这一舆论工具却被王竞尧牢牢地控制在了手里。朝廷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老百姓并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他们只相信福建时报上所说的东西。时报里不停的宣扬着王竞尧和天卫军的丰功伟绩,这已经让福建和两广的民众深信不疑,只有开国公和天卫军才能够拯救整个大汉民族,也只有他们才能够赶走鞑子。 但是,随着杨亮节权利的迅速膨胀,朝廷里王竞尧一脉的文官对此颇是担心,远在两广和东南亚的李天正、黎师二人也频频发来书信,让王竞尧多多提防此人,王竞尧却总是付之一笑,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王竞尧的一味容忍,让杨亮节做起事来更加肆无忌惮。发展到了后来,杨亮节竟然公开招募人手,明为家丁,实际上却是不折不扣的私人武装。这些私人武装,让杨亮节在朝廷上说话的嗓门更响,有的时候居然敢于和朝廷第一重臣王竞尧公然叫板。 至于在朝廷补充官员的问题上,他更是多次干涉文天祥的工作,蛮横的将自己的心腹安插到各个重要岗位上去。但文天祥却尽忠职守,原则问题上一步也不肯退让,而陆秀夫和张世杰则坚定的站到了文天祥这一边,这样一来,造成了两个势力集团矛盾的激烈演化,达到了水火不能交融的地步。而王竞尧反而暂时被疏忽到了一边。只有那枢密使杨镇却头脑清楚,曾经在私底下告诉过自己的心腹,别看他们现在闹腾得那么凶,但军权却被王竞尧死死控制在手里,只有他们一旦做得出格,王竞尧随时随地都可以收拾掉这伙人,他现在之所以不参合进去,纯粹是坐山观虎斗。杨镇告诫手下人,绝对不能在表面上得罪王竞尧,也不能参与到任何一派势力中去。 就在这个时候,从天卫军中却忽然传出了天下兵马都元帅,开国公王竞尧准备成婚的消息,而且一次就娶三个,姚楚菲、姚楚明两姐妹和安小惠。他这也算是骇世惊俗的举动了,妻妾同时进门,未免让那些老夫子们大加指责他的做法伤风败俗。 不过天卫军中却喜气洋洋,哪里会理会得老夫子们怎么想?那些常年领兵在外的天卫军将领,纷纷返回泉州,准备好好地操办元帅的婚礼。 “大哥,还是你的福气好,一下就娶进门三个,真正羡慕死我老典了!”一返回泉州,才进元帅府大门,典霸天就嚷嚷着叫道。这时客厅中已经坐满了天卫军的高级军方将领,典霸天一愣,接着大笑着说道:“哥几个全都回来了啊,我还当我老典第一个到呢!” “娶的什么亲!”司徒平一笑道:“元帅这根本就是在抢亲,小惠倒还好,可人家姚家姐妹根本就不答应,咱元帅不容分说,死乞白赖的将彩礼送了过去!” 典霸天笑了出来:“那大哥这不成了土匪?万一未来的嫂子将来在床上合力收拾老大,咱们这些人又无法带着大军相救,堂堂一个天下兵马都元帅虎落平阳,不对,是虎落床头,危哉危哉!” 满室大笑起来,王竞尧拿着一个水果扔向了典霸天,笑道:“这是黎师从安南带来的香蕉,拿这塞住你的嘴吧!” “元帅,你这次那么急着结婚,是不是有什么用意?”等玩笑开够了,黎师心细,问道。 “我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婚了。”王竞尧笑了下,说道:“不过要说目的,的确是有些目的,等到了我成婚那一天,一些牛鬼蛇神也都该跳出来了。离咱们预定北伐的时间可没有几年了,如果连朝廷里的这些事情都无法平定,你们这些在前线打仗的将领如何能够安心作战?现在蒙古人对日本的二次征讨又大败而回,已经暂时无力顾及我们,这给了我们休养生息,努力发展壮大自己的最好机会。如果我们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如何对得起为此而死难的勇士?我不怕别人骂我专权,玩弄心机,为了北伐,这些骂名我都认了!” 当日忽必烈以战船四千艘,十万大军征讨日本,蒙古将领忻都贪功,自忖轻舟熟路,首先从高丽的合浦起航,拥千艘战舰打下壹岐岛。然后,他也不等范文虎统领的江南军到来,径自扑向博多湾。但是,元军忽然发现日本人早已在沿海滩头砌筑了层层石坝,战舰根本靠不了岸。无奈,元军只得强攻志贺岛,得手后却无任何便宜可占。由于补给困难,疫病流行,忻都只得又撤回壹岐岛,与范文虎的右路军会师,伺机再战。 而那个范文虎,乃南宋大奸臣贾似道的女婿,是个人品超差的百败将军,忽必烈选他当江南军的统帅,是忽必烈用兵生涯中最大的一步臭棋。 所以,战争真正开始后,诸将各自心怀鬼胎。范文虎草包自不必说,高丽将领金方庆与老上司洪茶丘也形同水火,忻都本人也是贪功冒进之辈,没有一个能主持大局。双方合军后,进屯五龙山。如果当时元军立刻进攻九州的太宰府,估计日本就成为元朝的日本府或者东瀛行省了。正是由于诸将意见不一,大家都表示“研究研究”再说,加上江南军远航疲惫,确实也要休整一下,因此都没有什么行动。 日本人方面其实早就已经放弃抵抗的决心,也是听天由命,一大堆矬子天天跪在地上叩头祈祷上天保佑。结果也许是老天不愿意让蒙古人来完成屠杀日本的使命,真的再一次帮了日本人一个大忙。 当时飓风的征兆已经非常明显。为保险起见,范文虎、忻都下令诸将把海船结扎在一起。这种联船法,对付一般的海风还尚可,遇到飓风,就等于是为自己做好了连锅端的物质准备。对于台风、飓风的心理准备欠缺,范文虎方面,这个草包还可原谅;但忻都上次吃过一次大亏,竟然也好了伤疤忘了痛,一点都不接受教训。 于是,一夜飓风来袭,元军大小船只倾覆殆尽,特别是高丽人所造的海舟,大都是“豆腐渣”工程,拼木时为了省工采用“鱼鳞式”结构,大浪拍击即碎。范文虎江南军的战船质量不错,可惜多是平底河船,遭遇如此大风,也十损八九。军士嚎呼溺死海中如麻,范文虎等人也落水,被手下救起。 捡得一命后,元军诸将想到的只有两个字:逃命!范文虎等诸将各自择坚好船只乘之,弃士卒十余万于山下。元军虽被淹死万人,其实由于水营靠岸,剩下的人还不少。如果以破釜沉舟之心背水一战,结果还真不一定。 风息之后,日本人来了精神,特别是“神风”再临,小矬子们觉得天神青睐,挥着大刀嗷嗷冲杀过来。元军体弱力疲,大部分战死,最终剩下两万多人,皆为倭人所俘。 于是,这大群元军俘虏被押至八角岛依次甄别,凡是蒙古人、高丽人、北方汉人,皆就地杀头,只留下几千新附军,倭人认为这些江南人是“唐人”,“不杀而奴之”,充当奴隶使用。 这次十万大军尽灭,不光让蒙古大汗忽必烈丢尽了面子,也让战无不胜的蒙古军队短时间内暂时失去了元气。而且这个时候元朝内斗激烈,儒臣派和财臣派水火不能交融,经常会在忽必烈召开会议的时候发生激烈争吵,也让忽必烈伤透了脑筋。 并且,元朝的经济也开始出现严重的混乱,权臣阿合马只知道拼命征收税金来解决朝廷的财政危机,发展到了后来就连死人也要收取下葬费。这一切加在一起,已经让强大的蒙古帝国,出现了严重的危机。忽必烈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收拾军民士气,尽快让国家走上正轨,而不是去剿灭那个在他看来一挥手就可以荡平的残宋朝廷。 但是,蒙古人马上征战所向披靡,治理国家却显得太业余外行了。整顿来整顿去,却越整越乱,儒臣和财臣斗,阿合马和太子斗,八思巴一派的僧人敛财到了疯狂的地步,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忽必烈束手无策。而这却给了福建、两广之地最好的机会。 “天正,你到两广也一年了,你那的情况如何?”王竞尧点了身边李天正的名字,问道。 李天正不假思索地说道:“征兵工作,靠着福建时报和我们的宣传,非常理想,目前已经拥有新兵十万,但都没有经过什么训练,按照目前的趋势,还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才能编入到天卫军中。而送到两广的东南亚各国的军队,已经达到了二十五万人。老陶和黎师这两个家伙,就和发了疯一样,简直是个人就编入军队,不分老的少的都往我这送。还好有当初蒲寿庚留下的财产,不然我哪有钱来养这么多军队?这些东南亚的军队,我看也就只能负责负责运输后勤这些工作,打仗是指望不上的了!” 一听蒲寿庚留下的财产,一直无精打采的李襄阳突然来了精神:“李大人,你不说蒲寿庚留下的钱还好,说到我就来气。我是管钱的,几次让你把那批钱送来,你就是不肯。你两广需要钱,我这就不需要?这次你正好来了,无论如何得给我送几千万两银子来,不然你可别想走出泉州!” 李天正如同守财奴一样的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两广军队、地方建设上哪处不需要用钱?这么点财产我还不够用的!” “行了,天正,你就拿两千万给李襄阳吧,别那么一头钻到钱眼里。”王竞尧看到李天正肉疼的点了下头,笑道:“说到钱我倒突然想到了那个孔星,这小子当初给我夸下了天大的海口,现在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正说着,铁匠营统制郑孝经走了进来,先给众位将军请了安,然后俯身过去在王竞尧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王竞尧面上露出喜色,站了起来:“走,走,全部跟我去看好东西去。老郑的新式火炮弄成了!” 这郑孝经带着铁匠营的几千人,历时一年多,不知用去了多少银子,一直到最近才终于打造成功了三门王竞尧一手设计的火炮出来。 在一处隐秘的山谷里,三门黑黝黝的火炮安静地摆放在那里,从外表上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它有什么奇妙之处。李襄阳好奇地上看下看,连连摇头,想不出从自己这里流水一样花出去的银子,就造了这三门东西出来,究竟有什么用处! 看到部下都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王竞尧笑了下,说道:“如果郑孝经完全是按照我设计的图纸造出来的话,那一会你们就可以看到它的威力了。郑孝经,给各位将军们表演一下,也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郑孝经点了点头,将一些木头做成的塞子分发给了众人,司徒平一拿着木头塞子好奇地问道:“郑孝经,你这是在搞什么鬼?” “回将军的话,这些火炮发射的时候响声震耳,戴上了这个就不用怕了!”郑孝经回答道。 司徒平一将木头塞子扔到了地上,一脸不屑地说道:“我在战场上纵横杀人,从来都没有怕过,难道今天还会被这铁疙瘩吓住?” 郑孝经摇了摇头,让众人后退,叫过了两个士兵,这三人点着了手里的火把,将火凑近药绳,只看到药绳发出“兹兹”之声,三人急忙扔下火把,捂住了耳朵。 “轰、轰、轰”三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果然把众将震的耳朵生疼,李天正是个文官,被这巨大的响声震得险些摔倒在地,惊得面无人色。 漫天的硝烟过后,再往前看,只看到前面山石竟然被这三门火炮轰塌了一块,众将都张大了嘴,被这火炮的巨大威力震惊。 王竞尧脸上却露出了不满的神色,这火炮的威力和自己设想中差得太远了。不过在这个时代能有这么的效果,也算勉强合格。既然火炮已经研制出来,下一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提高它的性能以及批量生产。或许在十几年后,自己的军队就能步入热兵器时代。 “郑孝经,你不是在糊弄我们吧?”黎师曾经在安南用过假火炮这一招,此时象是根本就不相信面前发生的事情,急忙向山石方向跑去,却看到根本就没有做过手脚的样子。回来的时候却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也难怪他们,这时代的所谓“火炮”,其实就是将一块块的石头或者铁疙瘩发射出去,而在炮弹中灌制火药,却被王竞尧提前发明了出来。 “若是有几千门这样的火炮,天卫军战无不胜,那些蒙古鞑子根本就抵挡不了我们的进攻!”池文隆兴奋地说道。 “将军。”郑孝经老老实实地说道:“这些火炮打造甚是麻烦,平均造一门需要二十天时间,而那些炮弹打造更加麻烦,经常会出现炮弹爆炸伤人的事情,所以几千门火炮,小人以为几年内都无法完成!” 池文隆大感沮丧,王竞尧却说道:“李天正、许桐,你二人在两广和福建,精心挑选一万名以上的工匠交给郑孝经使用,李襄阳再调拨二百万两银子给铁匠营。要造,一定要大量制造,在北伐到来之前,能造多少就是多少!还有,此事乃天卫军一级机密,任何人都不得泄露,尤其是铁匠营的要严加看管,三年内不得回家探亲!有私自告诉别人者,以通敌罪论处!不过在铁匠营服役的匠人,薪俸一律翻倍,家人由当地官府负责照看。郑孝经,给我好好的造,你的这场功劳,绝不在这些领兵征战的大将之下!” “是!”郑孝经点头说道。他看到元帅如此器重自己,心中大是兴奋。按照元帅的支持力度上来看,自己也许会在兵器史上留下万载美名! 第二百一十章 王后有喜 在目睹了大炮的威力后,王竞尧集团的文臣武将带着惊叹在火炮周围来回观看,仿佛要研究出这铁疙瘩是从哪爆发出那么大的威力的,王竞尧却把黎师叫到了一边。 “本来有个事想让陶亮去办的,不过想了想,还是交给你办比较合适。”王竞尧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神秘。 黎师看到王竞尧的样子,估计肯定有什么难办的事要交给自己,很郑重地点了下头。 “有种叫罂粟的东西你知道不?”王竞尧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问道:“就是,就是那个米囊花。” 黎师怔了下,这东西他当然知道,宋朝诗人杨万里还曾经有过咏罂粟的诗:“东君羽卫无供给,控借春风十日粮”。这东西开花是美是美极,又有些药用价值,只是不知道元帅为何会对它大感兴趣。 “东南亚一带的土壤气候最适合罂粟的种植。”王竞尧清了下嗓子,说道:“你回去之后,在泰可泰国、蒲甘这些国家大力种植罂粟,就算因此而要毁田也在所不惜。等它开花结果后,用小刀将罂粟的蒴果轻轻划破,搜集其白色乳汁,暴露于空气中,等乳汁干燥凝结后变成褐色,或者黑色;你可制成圆块状、饼状或砖状。然后你都给我运送回来,我自有用处!” 虽然不知道王竞尧的用意,但黎师还是点了点头。 “这东西是虽然可以作为药用,但却一样有剧毒!”王竞尧的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必须严令我们的士兵和官员谁都不许碰这个,否则格杀勿论!” 黎师抖了一下,他现在当然还不知道经罂粟提炼出来的鸦片有多可怕,但很快的,他就会知道这东西的威力,甚至比几万、十几万士兵还要来得骇人。 就在火炮试验的时候,在杨亮节的府上,却正在秘密策划着一个阴谋。 作为杨亮节座下的第一谋士,段丰自从丞相之梦破灭,就一直对王竞尧恨之入骨。这次在杨亮节的帮助下,虽然弄到了个协忠大夫,并政和新置的无品官职,但和丞相的位置相比,却实在是天差地远。 “大人,王竞尧这次结婚,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大大有利!”段丰摸着几根焦黄的胡须说道:“天卫军全军都加入到了庆祝的场面当中,正可以让我们在天卫军防备最松懈的时候,一举擒获王竞尧等人。” 杨亮节这个时候却有些犹豫不决,想了会后说道:“能够成功当然最好,但你不要忘了,这天卫军可是连鞑子都敢打的。万一我们举事失败的话,那王竞尧杀起人来可不会眨眼的!” “大人何必害怕!”段丰不屑地说道:“在泉州,真正的天卫军总共才一千多人,其它的都是些才征召入伍的新兵而已,又有什么战斗力?大人手下可用的人有三千余人,又新得了风子这样一位高手。等举事那天,大人亲领一军去皇宫,控制住太后和皇帝;我带一军直扑天卫新军军营,假传圣旨,接管军营;风子兄弟带五百人冲进王竞尧的元帅府,把王竞尧和那些大大小小的天卫军将领全部杀死,如此泉州就落到了大人手中。进而再行控制福建和两广之地,不要说控制朝廷,就连皇上的位置,大人也是想坐就可以坐!” 那个被叫做风子的人,是一年多前前来投靠杨亮节的,这人最是爱钱,一身武功又高,接连帮杨亮节做成了几件大事,甚得杨亮节喜爱。此时听了段丰的话,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杨亮节本身就是草包一个,听段丰说的如此简单,不禁频频点头。忽尔恶狠狠地说道:“还有陆秀夫、文天祥和张世杰这三个人,一个也不能放过,只要举事成功,统统处死!对了,对了,还有杨镇也不能放过!” 段丰连声称是,过了会又说道:“那太后却又该如何处置?” “那女人!”杨亮节起身来回走动了几圈,说道:“我看她不断把王竞尧招到后宫,肯定是和那姓王的好上了,还在朝廷上处处为王竞尧说话,这样的女人留着有什么用?杀了,也一并杀了,到时候随便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公布太后的死讯就成了!” “杀了也好!”段丰讨好地说道:“皇上年幼,放着个太后总是碍手碍脚,趁早杀了,大人的前面可就再也没能阻挡之人!” 那个在杨亮节眼中已经和死人没有分别的杨太后,此刻浑身精光,正玉体横陈地躺倒在王竞尧的怀中,眯着双眼臃懒的样子,说不出的迷人。王竞尧要成婚的消息也传到了她的耳朵之中,杨太后心中羡慕无比,她宁可自己不是个太后,而能象个普通人一样嫁给自己的心上人,这对于她来说却是永远也不可能做到的事。 “宫里的防卫有些松懈了,明天我再调一批人入宫,负责宫中安全!”王竞尧左手枕在头下,懒洋洋地说道。 太后却似乎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说道:“难道要出什么事情了吗?好好的增加守卫做什么?” 和太后交往的这段时间里,王竞尧开始渐渐发现这太后可不象自己想像中的那么愚笨无用,这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而且她的这份聪明也只有在王竞尧面前才会偶尔展现。 “没有什么太大的事,只是防范于未然而已。”王竞尧看了怀中的美人一样,说道。 “我那个哥哥养了几千个家丁,还把动静闹腾的这么打,难道他真的以为你不会管吗?”杨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很快就会要收拾他了。不过我只是觉得奇怪,他手下那么多人里,竟然每个人都和他一样天真吗,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告诉他,这样做的最终后果只会是玩火自焚?或者,这一切根本就在你的算计之中,你牵着他的鼻子一步步把他往绞索下送?然后再由你亲手来拉紧这个绳索?” 王竞尧什么也没有说,而是支起了身子,仔细地打量起身子下的这个女人来。杨家的这些兄弟姐妹里,也许只有这个女人是最有智慧的。不错,自己只要一挥手,不管是杨亮节还是杨镇,都会象蚂蚁一样被他捏成齑粉,杨亮节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刻意安排好的。这个杨亮节,只不过是一场大风暴的引子而已。 自己过去虽然认为太后比较聪明,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此刻看来,自己过去还真是小看了她。 “你还知道些什么?”王竞尧微笑了下,问道。 “我还知道陆大人、文大人他们也早晚都会被你除去。”杨太后轻轻地说道:“这朝廷里没有一个人是你国公爷的对手,不过,你可以不杀他们吗,他们都是朝廷的忠臣啊!” 王竞尧皱了下眉头,说道:“不错,他们都是忠臣,但现在我大汉需要的却不是这样的忠臣,我大汉需要的是铁骨铮铮,杀人不眨眼的热血男儿,需要的是铁血精神。我不会杀他们的,但无论是谁盘旋着阻碍汉族前进的道路上,都会被我毫不犹豫地除去!” 他站了起来,穿上了衣服,这个时候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对太后已经有了一些戒心。正想离开这里,忽然听到太后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恭喜你就要成婚了,真的很羡慕能够嫁给你的人,不过,你知道吗,我已经有了你的骨肉。” 她只淡淡的一句话,却惊得王竞尧差点一屁股蹲下,愣愣地站在那里好半晌,脑袋里翻来覆去的只有一句话,安全生产一定要抓紧。说实话,他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一喜,毕竟那是自己的孩子,但随即就想到了其中的不对。面前这个身上有了自己骨肉的女人,是当朝母仪天下的太后,如果她的肚子里有了自己的孩子,天下人会怎么想?所有人的目光必然会放到自己身上,自己一整串的计划将大受影响。只后悔当初没有听姚家姐妹的话,贪图一时之快,弄来了现在被动尴尬的局面。 “这个孩子不能留!”王竞尧咬了咬牙,说道。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太后从床上弹了起来,赤裸着的上身完全暴露在了王竞尧面前,象是不相信王竞尧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是我们的孩子啊,难道你就那么狠心不想要?我的一个孩子被你废了,一个孩子虽然当了皇上,可和傀儡有什么区别?我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成为你的妻子,难道只想要一个你的孩子,你也这么狠心?我知道你是大丈夫,大英雄,每天要忙着在外征战,要忙着处理政务,现在你又要结婚了,往后来宫中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我只想陪着你和我的孩子,看到他就象看到你一样,这又有什么错!” 太后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王竞尧看着心中一阵发酸,但还是狠狠心说道:“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让他出生,我明天就让安神医秘密进宫,帮你打掉这个孩子。还有,你说的对,看来我将来的确不能常来宫中了,宫里的太监宫女也要全部换掉!说到当今皇上,你也得好好管教管教他了,整天拿着把刀子在宫中穿来穿去,以伤人取乐,哪里还有一点皇帝的样子!” 说完王竞尧大步向外走去,他知道这么做的确残忍了一点,但为了今后的大计,也许自己会不断做出比这还要残忍的事情。在他的身后,传来太后哀怨的哭泣…… …… 一回到元帅府,王竞尧立刻召来了安神医,秘密嘱咐了他几句。听即将成为自己女婿的大元帅说出了这些话,安神医面上稍稍有些不满,但还是点了点头,按照王竞尧的话去处理太后身孕之事。 接着王竞尧又召来张长永,让他从此后负责皇宫事物,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内宫。这张长永是最早跟随王竞尧的元老级人物,当其他兄弟都在战场上征战四方的时候,他却一直默默地跟随在王竞尧身边,毫无怨言。 “大人,大人,孔星回来了!”正在仔细吩咐张长永应当注意的事项时候,新任的泉州守备使周龙兴冲冲地冲了进来,大声叫道。 王竞尧“嚯”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孔星一走就是一年多杳无音信,昨天还说起到他,没想到今天就回来了。 带着一众闻讯赶到的兄弟赶到码头,那孔星果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还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脸上总是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不过样子比起一年多前离开泉州时要苍老憔悴了不少。 “启禀元帅,小人孔星经商归来,现特献上大食宝刀一口,这是大食一个什么王用的之刀,小人看着装饰华丽,就问他借了来,特此当做小人的见面之礼!”孔星看到王竞尧也不下跪,只是笑嘻嘻地拿着一把刀呈到了王竞尧面前。 王竞尧接过那刀,果然华贵无比,外面居然镶嵌着两块名贵的玉石,光是这刀鞘已经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拔出刀来一看,冷气森森,虽然还比不上王竞尧的铁血宝刀,但也算得上刀中极品。 “你问那个大食什么王借,他就肯借给你了?”典霸天脑筋不太灵光,问了句。 众将大笑起来,典霸天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傻愣愣的看着众人。只听孔星笑道:“就这么借他当然不肯借了。在下到了大食,派出使者,说带来了中原的一箱珠宝,但价值巨大,带到岸上恐怕有失,就请那大食的王爷到我的船上观看。那王爷一听是珠宝,贪心大起,竟然带着百来个士兵,存心看了后抢夺,但却被我抢先动手,扣押为人质。我让他命人带一百万两银子来赎命,那王爷吓得魂飞魄散,哪里敢说半个不字,一百万两银子到手,我当时就开船溜之大吉,顺手把这刀从王爷腰间拿了下来。我寻思着蛮邦之人,怎么配用如此名贵之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第二百十一章 开国公的婚礼 众人听的“哈哈”大笑,又听孔星说道:“后来我把那王爷带到海上,心想再送回去风险未免太大,于是就让他自己游了回去,他吉人天象,想必能逢凶化吉的!” 王竞尧却把脸板了下来,说道:“孔星,当初你可和我夸下海口,说能带回百倍的利润,我当初给了你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你可得给我一千万的回报,不然,我王竞尧的刀子杀得了鞑子,也一样杀的了你!” 孔星却笑嘻嘻地说道:“具体赚回了多少我也不知道,不过那那些什么珠宝之类的全部算上,一千五六百万两总是有的吧!” 这一句话让众人听的面面相觑,王竞尧喜上眉梢,急忙让人帮着下货,却把孔星当个财神爷一样的迎进了元帅府内,所有人都想听听这位奇人是怎么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弄到这么多钱的。 一听之下,众人这才知道这位孔老夫子的后代,孔星孔大爷哪里是去做什么生意的。他带着王竞尧给他的海船和士兵,先跑去爪哇那些国家,在天卫军在安南动手的时候,率众登陆,在那岛上劫掠人口,却又把抢来的人贩卖到大食等国。而做的最为过分的,却是这胆大包天的孔星,在蒙古人从高丽出兵,高丽防御空虚的时候,悍然在高丽登陆。孔星带着一千多名士兵,一路劫掠,将登陆点附近的村子抢了个干干净净。等高丽军队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他却早已扬帆而去。 不过光靠抢倒也显现不出孔星的本事,这孔星曾经到达过霍尔木兹海峡,也不知他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居然把当地一个国家的整条船队都拐骗了过来,然后卖给了敌对国家。光这一次,孔星就赚到了百万金币。而且,孔星为了赚钱,几乎什么都做,还帮着哈拉兹国和撒米尔国打了一仗。他先是利用汉族世界最先进的战船,以上面的火箭,一战就歼灭了撒米尔国的全部水军力量。这还不算完,他居然又派人去了撒米尔国王那,提出只要撒米尔国王付出双倍的价钱,他一定可以干掉哈拉兹国的是军。 复仇心切撒米尔国王,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当时就以双倍的价钱聘请了这支实力强大的雇佣军,由于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金币,国王简直把整个王宫里值钱的东西都搬到了孔星的船上。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孔星一点也不含糊,当时就让水军将领趁夜偷袭。哈拉兹国水军哪里会想到白天还并肩作战的盟友,会突然翻脸,当时整支水军就在漫天的火箭攻击下,大半沉入了海底。在两边赚够了钱的孔星,不等两个国家国王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冤大头,已经乐滋滋的一边盘算着赚了多少钱,一边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 众人听说他添油加醋的故事,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这么缺德的主意,也只有这位孔圣人的后代才做得出来。如果孔圣人地下有知,只怕会被这个不肖的子孙活活气活过来。王竞尧倒没有这么想,而是活动开了心思,孔星将来倒完全可以充当殖民地的长官。近代历史告诉王竞尧,只有采取殖民地的形式,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为自己的国家积累到最多的财富。 “对了,那次去霍尔木兹,在我拐来的船队上,还发现有三个蛮子。听说这三人本来是想来中原朝见忽必烈的,还带着什么罗马教皇给忽必烈的回信和礼品,结果在霍尔木兹被强盗抢光了钱,没有办法,就搭乘上了这只船队。”孔星不在意地说道:“我想着那个什么教皇给鞑子大汗的信,或许有些什么重要内容在里面,就把他们带到了泉州。” 王竞尧心中微微动了下,罗马教皇派来的人,历史上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不过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可这送信的人,他却实在想不起叫什么来了,当下就随口问了声。 “那两个大人,一个叫,叫尼科罗,一个叫马泰奥,以前都来过中国,还见到过忽必烈本人。”孔星想了半天才把两个人的名字想出来:“还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名字倒挺好记的,叫马可·波罗。” 王竞尧重重咳嗽了几声,马可·波罗! 这个历史上备受争议的人物,直接或间接地开辟了中西方直接联系和接触的新时代,也给中世纪的欧洲带来了新世纪的曙光。他的《马可·波罗游记》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马可·波罗游记》打开了欧洲的地理和心灵视野,掀起了一股东方热、中国流,激发了欧洲人此后几个世纪的东方情结。许多人开始涌向东方,学习东方,以致欧洲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革。许多中世纪很有价值的地图,是参考游记制作的。许多伟大的航海家,扬帆远航,探索世界,是受到马可·波罗的鼓舞和启发。事实上,美洲大陆的发现纯属意外,因为游记的忠实读者哥伦布原本的目的地是富庶的中国。当时欧洲人相信,中国东面是一片广阔的大洋,而大洋彼岸,便是欧洲老家了。 不过后世的历史学家,却对马可、波罗究竟有没有到过中国存在很大疑问,现在王竞尧如果能够回到自己那个时代,可以对着那些“专家”们高喊一句:“老子亲眼见到过马可·波罗,而且他还成为了自己的俘虏!” “大人,是不是要见见这些蛮人?”孔星见王竞尧神态有异,说道:“这些人长得希奇古怪,和汉人大不相同,身上还带着一股怪味,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听说他们到现在还吃的是生食,用餐时居然用刀割肉,蛮荒之极,蛮荒之极!” “那是刀叉,是这些西洋人吃饭的方式。”王竞尧淡淡笑了下,说道:“这个马可·波罗给我好生看管起来,他想去福建什么地方都由得他,陪人一路跟随,不要让他有什么闪失,此人将来我还要派大用场!” 众人听的奇怪至极,什么刀叉,什么西洋人,元帅看起来好像都很熟悉。而且一个十来岁的西洋少年,又能派到什么用处?不过这位国公爷满脑子怪异的东西,自己这些武将可无从猜测。 “孔星,你回来的正好,以后就不要再出去了,先在李襄阳处做些事情,将来我还有大大事要交给你去做。”王竞尧起身拍了拍孔星的肩膀,说道:“对了,再过几日就是我大婚,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为天卫军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不喝得大醉可不许回去!” “小人给元帅道喜了!”孔星施了一礼说道:“不过大人成婚,孔星也没有别的礼物。那时在海上时听到蒙古鞑子接连在日本这弹丸小国吃了两次大亏,心中想到或许有天大人也会对日本用兵,小的秘密孤身潜入日本,通过各种手段,绘制了一副日本防卫全图,将来对大人或者能有些用场。今特献上,请大人笑纳!” 王竞尧大喜过望,从孔星手中一把接过了那张地图,看了又看。忽尔长长叹息一声:“知我者,孔星也!明日我就上表朝廷,晋孔星为中史大夫,武平郎!” 这次孔星都觉得奇怪,自己赚回来上千万银子,元帅除了高兴,也不见如何特别,可这一份小小地图,却让自己一下子成为了五品命官,也不知这位元帅是如何想的。 “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的,是的,总有一天!”王竞尧淡淡地说道“日本这个国家,我早晚有一天把它从人们的记忆里抹去,我这却并不是想为鞑子报仇……” 天卫军诸将相互看了眼,这位天卫军的领袖做事总让人匪夷所思,先把爪哇全族尽灭,接着日本又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被他惦记上的国家,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 王竞尧的大婚一天天的临近,《福建时报》的主编柳月舞亲自执笔,为王竞尧撰写了一篇文章,着重回忆了王大帅的功勋,并且向福建、两广之地的人介绍了元帅的喜讯。 自打王竞尧入主福建以来,很是为福建人做了许多好事。抗击鞑子,歼灭异族,挥师远征,开拓疆土这些不说,光是他指示修的路,铺的桥就不知道有多少。此时他要成婚,整个福建都把这当成自己的喜事一般来办,尤其是在泉州,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朝廷里的满朝文武,不管是王竞尧一脉的,还是和他不对劲的,碍着开国公的面子,人人都或多或少准备了一些礼物。 不过在泉州满城都在为开国公准备婚礼的时候,天卫军新征召的数万新军却悄悄以训练之名开拔出了城外。才一到城外,那些新兵就被命令立刻向福州开拔,而天卫军最精锐之师,锋锐营和锋铁营却穿上了新兵的衣服。 “谁是天卫军的元帅?”司徒平一眼光向这些士兵身上扫过,冷冰冰地问道。 “王竞尧!”底下士兵们齐声回答道。 “我们为谁而战?” “为元帅,为大汉族!” “现在有人要谋反,要刺杀元帅,我们怎么办?” 这一句,就象炸开了锅一样,那群视王竞尧为神一般尊敬的天卫军士兵,立刻破口大骂起来。有的大声嚷着是谁,有的当时就拔出刀来,要杀进泉州,卫护元帅。 司徒平一手向上一抬,所有士兵立刻安静了下来:“带领我们抗击鞑子的,是我们的元帅;带领我们浴血奋战的,还是我们的元帅!带领我们开拓疆土的,依然是我们的元帅!现在居然有人想要行刺,我们的任务,就是保卫元帅,保卫泉州,把这些反贼一网打尽!我命令,锋锐、锋铁二营,全军以新军身份开进泉州,等候我的命令,随时动手!” 说完他把目光投向了铁残阳,铁残阳冷冷地说道:“谁杀我,我杀谁;谁要元帅命,我要谁的命!就这样,出发!” …… 祥兴三年三月初八,大宋朝开国公、天下兵马都元帅、参知政事、太子太师王竞尧成婚。这一日的泉州万人空巷,都拥挤到街头,想要亲眼目睹传奇一般出现,传奇一般的成为鞑子死对头的王竞尧大元帅是如何的威风。 王竞尧也不负众望,今天的他,穿着一声崭新的亮银铠甲,让本来就身材高大健壮的王竞尧更显得英俊帅气。坐下一匹威武雄壮的宝马黑月驹,马脖上系只一朵大红花,象是很不舒服一样嘴里发出“咴咴”之声,人白马黑,倒别有一番味道。 来到常州难民营处,王竞尧翻身下马,小庄剑在前高声叫道:“姑爷上门接新娘啦!”立刻,无数从常州逃难而来,把王竞尧视为亲人一般的百姓都拥了出来,笑嘻嘻的围住了王竞尧,趁着这个机会大打秋风。 现在的“难民营”,可一点难民营的样子都没有了。整整齐齐地竖立着几百排房子,街上完全按照当初在常州的样子,卖什么的都有,已经成为了一个小村镇。 王竞尧在村中几个大妈的带领下,来到村中最气派的一座房子前,亲手接出了姚楚菲、姚楚明和安小惠三位新娘。不过在接姚楚明的时候,可结结实实的被姚楚明在胳膊上捏了一把,疼得王竞尧龇牙咧嘴。心里直想娶了这么个刁蛮的老婆回去,将来可有得难受了,非得想个办法好好整治整治才行。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好容易回到自己的元帅府,登时鼓乐大作,当王竞尧从轿子里接出三位新娘的时候,边上民众一片恭喜之声。这次为了王竞尧的大婚,一贯吝啬的李襄阳可下足了本钱,自己掏腰包,拨款在元帅府门口大摆流水宴,宴请所有来道贺的泉州百姓。 “天卫军诸将,恭贺元帅大婚!”才进了大门,那些盔甲分明的天卫军将领,在陶亮、顾斌二人的带领下,齐声说道。 “李天正携天卫军各级官员恭贺开国公大婚!”这却是李天正带着王竞尧集团的文官们集体的恭贺。 到场庆贺的陆秀夫和文天祥相互看了眼,都微微摇了摇头。这些文臣武将,把自己的身份和朝廷分得清清楚楚,处处以天卫军自居,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个宋臣。两人勉强上去道了个贺,陆秀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文天祥却因为被王竞尧请来当主婚人,没办法随着这些天卫军的文臣武将进了大厅主持婚礼仪式。 等拜完了天地,送三位新娘子进了洞房,朝廷里却又派人送来了皇上的圣旨。圣旨里除了祝贺国公爷成婚,更在王竞尧的名号前加了“忠义”二字,成为了“忠义开国公”。文天祥不由苦笑不止,自己这位当初的小老弟,此时所作所为,哪里还谈得上“忠义”这两个字? 等到酒宴开始,文天祥奇怪地发现,天卫军的这些军人,今天居然都滴酒不沾,一个个只以茶代酒,似乎在保持着最大的克制。 “陆大人,你发现没有,这些天卫军的人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一样?”文天祥低声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陆秀夫点了点头:“不错,我也发现气氛不太对劲。刚才我隐隐看到里面似乎埋伏着士兵,莫非这王竞尧终于按捺不住,要对你我动手,想反了这个朝廷不成?” “我看这倒不会。”文天祥摇头说道:“王竞尧虽然野心勃勃,但现在朝廷说穿了就等于是他的,他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发难。这人年纪虽轻,不过心计深沉,或者他想借着只次成婚,而来达到什么目的也说不定!” 正说着,王竞尧捧着一个酒碗来到两人面前,他端起酒碗说道:“多谢两位大人来捧王竞尧的场,王竞尧敬两位大人一杯?”他说完仰脖一口将碗里酒全部喝完,神态自若地看向二人。 文天祥和陆秀夫也端起碗来,浅浅可了一口,正想说些场面上的话,忽然听到王竞尧说道:“两位大人,我知道你们平素看不起我,我也不怪你们。二位的忠肝义胆,对朝廷的一片忠心,我王竞尧是真的佩服。可不管你们怎么看我,有一样我和两位大人是相同的,那就是为了恢复我汉人江山的决心!若我王竞尧将来要得罪两位大人,请千万勿怪,这都是为了驱逐鞑子考虑,王竞尧先在这里给两位大人赔罪了!”他说着竟然真的一揖到底,久久不肯抬头。 二人看得奇怪无比,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忽然听到泉州街头杀声大起,乱成了一片,而且居然一阵阵“杀进元帅府,活捉王竞尧”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正当众人大乱之机,王竞尧却大手一挥,说了声“勿慌”!接着他冷眼看了下全都站起来的天卫军将领,长长舒了口气,厉声暴喝了一句:“动手!” 第二百十二章 带刀上殿 “动手”两个字才一出口,天卫军的将领齐齐拔出了腰间佩刀宝剑,接着,从里屋各处拥出了上百名天卫军士兵,一个个都手执兵器,看起来王竞尧早就有了准备。 这时候王竞尧却悠然自得坐了下来,碰起一碗酒喝了口,笑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一伙小蟊贼闹事而已,我天卫军一个时辰之内就可以平叛成功。今日是我王竞尧的面子,外面天塌下来不管,只管留在这里喝酒,谁今天要是不喝醉了,可就是不给我王竞尧面子!” 他说的轻松自在,倒让客人心中安定了许多,此时那些天卫军将领早已带着部下冲出了元帅府。 元帅府外流水席上的客人已散去了十之七八,止留下上百个百姓装扮模样的人还在那不紧不慢地喝着酒,浑当没事人一般。而天卫军官兵冲出府来,也不去劝这些宾客,只抽出了兵器,冷冷地注视着前方。 不一会,五百名参与叛乱的叛贼气势汹汹的拿着刀枪冲到了元帅府外,看到这里早有准备,不禁都呆了一呆,那带队的杨亮节手下第一高手风子却就象没有看见一样,在后面一迭声的催促他们奋力向前。 在他的督战下,那些叛贼头皮乱嚷乱叫着向元帅府冲了上去,但奇怪的是,天卫军士兵就象是没有看到一样。等他们快要冲到近前,带队的陶亮冷冷说了声:“杀!” 一声令下,那些刚才还在喝酒的“老百姓”,忽然从桌下拿出一支支小巧的弩箭,用快捷无比的手法装箭,发射,这些人训练已久,手段精熟无比,箭箭都不虚发,只两轮齐射,五百名叛贼已倒下接近一半。余下的人看到势头不对,哪里还敢再战,呼啦一声掉头就跑。 “来了还想走吗?”陶亮大笑起来:“不要一个活口,全部格杀勿论!” 顿时,天卫军士兵呐喊着冲了上去,百余名“百姓”中一个看起来象带头的人走到陶亮面前,微微鞠了一躬,说道:“影子都都头李秋风任务完全,特向将军缴令!” 陶亮点了点头:“李秋风,即刻去杨亮节住处,查封杨亮节府,不得有误!” “是!”李秋风大声应了句,立刻带着天卫军的特种部队“影子都”,消失在了陶亮的面前。 这场由杨亮节一手发起的叛乱,幼稚的近乎是在游戏。冲击元帅府的五百叛贼只跑了个带头的风子,其余的被杀的一个不剩。企图夺取新军军营指挥权的叛贼,才出现在新军军营门口,就埋伏已久的锋锐和锋铁二营,从左右两个方向一阵冲杀,一千余人被杀了八百,其余都成为了俘虏。 只有杨亮节亲自带领进攻皇宫的部队,差一点就看到了成功的希望。攻破皇宫大门的杨亮节,正在欣喜若狂的时候,张长永率领的大队人马却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在弓箭残酷的近乎冷血的射杀之下,连杨亮节也几乎死在了皇宫之内,最后在几名死硬亲随的亡命保护下,这才狼狈不堪地跑了出去。 “段丰,段丰!你这个王八蛋!”一看到他的狗头军师段丰,杨亮节就气急败坏地骂道:“你把干掉王竞尧说的那么容易,结果呢,结果呢!我的三千士兵都没了,全都没了!现在满城都在抓捕我,你让我怎么办!赶快给我想个办法出来!” 看到主子声嘶力竭的样子,段丰却微微笑了下:“大人,其实说实话,从一开始我就这么竭力鼓动你作乱,因为我早就知道这样的叛乱必败无疑。可是我非得想方设法劝你不成,不然王竞尧王大人怎么才能把你给除去?” 杨亮节“噔噔”后退了几步,象第一次认识段丰一样傻愣愣地盯着他,眼睛里充满了不信:“王竞尧王大人,难道,难道,你是……” “是的,我在为王竞尧大人效命!”段丰轻轻叹息了一声:“我也不想出卖你,可是没有办法,你没进过王竞尧的大牢,也永远不知道那个叫杜狱的人是如何的可怕!我只在里面呆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发誓以后忠心耿耿的效忠国公爷,再不敢有二心。大人,我不是存心这么做的,但我得活下去啊!” 杨亮节再笨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蠢笨的被王竞尧牵着鼻子在走,蠢笨的听信了这个被自己视为心腹的段丰的胡言乱语,然后一步步地走向毁灭。只是他却有一点不明白,王竞尧若是想要除掉自己,只是举手之劳,为什么却要费这么大的周折? 不过杨亮节已经无暇再考虑这个问题了,他咬着牙对手下的亲信说道:“给我杀掉这个人,现在就杀掉,就算是死,我也要找个垫背的!” 那四、五个亲信正想动手,却看到风子冷着脸从街头的拐角处走了出来,他右手拎着一把宝剑,面色还是那样的冷酷没有一点表情。 杨亮节大喜,急忙叫道:“风子救我!” 风子点了点头,忽然刺出了手中之剑,但他宝剑杀的却不是段丰,而是快捷无比的刺倒了杨亮节身边所有的亲信。这一来兔起鹘落,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杨亮节还没有反应过来,地上已经倒下了一地尸体。 “大人,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吗?你也不想一想,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敢这么大胆的说出自己的身份?”段丰叹了口气:“这位风子先生,真名叫做风雪傲,他却和我一般,也是国公爷派来你身边的!” 象被雷击中一样,杨亮节整个人都傻了,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倒了一会,如同个风子一样一会大笑,一会眼泪鼻涕的痛哭流涕,哪里还有半点国舅的样子? “奉元帅命,杨亮节带兵叛乱,罪无可赦,就地格杀!”风雪傲忽然冷酷地说道,接着手中宝剑向前一递,已经深深地刺入了杨亮节的心口。可怜杨亮节的皇帝之梦,还没有开始,自己就已送了卿卿性命。 段丰想不到风雪傲说杀就杀,吓了一跳,又看到风雪傲冷冰冰的眼光投向了自己,心里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还好风雪傲说了一句:“我不杀你,元帅留着你还有用!”这才让段丰定下心来…… …… 这场由杨亮节策动的叛乱,前后尚不到一个时辰,就已全部平定。根据官方给出的说法,首犯杨亮节在天卫军平叛之时,因天卫军遭遇其激烈抵抗,被格杀在当场,从犯段丰投降。参与叛乱的三千人,被杀两千五百余人,俘虏五百人,无一漏网。这次王竞尧的动作之快,前所未有,还在婚宴现场的王竞尧,在得知平叛成功之后,立刻命令将五百俘虏全部交由杜狱审讯,杨亮节剥夺国舅、中书侍郎等一切封号,杨府彻底查抄。并且让李天正、任晓晟二人会同杜狱一起,将和此案有关的人员名单限三日内上报,不管牵涉到谁,有一个查办一个! 同时,命令天卫军在全城实施戒严,任何人,没有元帅府的手令,不得出城。泉州从丞相、枢密使开始,到底下的普通百姓,必须全力配合查案,有不从者,以谋反罪论处! 交代完了这些事情,看着部下匆匆从自己面前离开,王竞尧微笑着招呼大家继续喝酒。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此时谁还有心情继续喝下去?大多数人只呆了一会,就找了个借口慌忙离开了此处,生怕牵连到自己。 “陆大人,文大人。”王竞尧朝天上看了一眼:“福建多雨气候,有的时候往往是天空上下了一丁点小雨,接着就是倾盆大雨落下,你们说是这样的吗?” 陆秀夫和王竞尧愣了下,接着很快就领悟出了王竞尧话里的意思。那杨亮节叛乱,一切尽在王竞尧掌控之中,他要平了杨亮节,不费吹灰之力,而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完全是冲着在朝廷中的敌对势力而去。 也许借着这个机会,整个不属于王竞尧集团的势力,都会被他一举荡平了吧?现在杨亮节已经兵败身死,而陆秀夫、文天祥和张世杰,这三个王竞尧的对头,又会是下一个杨亮节吗?他们也终于明白了王竞尧在此前说的那些话中的意思。 陆秀夫却忽然笑了起来,捧起酒碗说道:“元帅,你这次新婚,我还没有敬过你,今天你带兵成功平叛,陆秀夫恭祝你双喜临门,从此后平步青云!” 他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酒,将酒碗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陆秀夫本来酒量就浅,此时喝得急了,脸上绯红一片:“可是,王大人,我要劝你一句,这天,是有眼的,这地,是我大宋的地!古往今来,没有哪一个奸臣能有好下场!就算你今天得势,但你以为老天真的永远会闭着眼睛吗?” 王竞尧大笑起来:“天?这天若真有眼,能让我大宋沦陷于此?这天若真有眼,能让鞑子肆虐我中原大地?就算有漫天的神佛挡在我的面前,我也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陆大人,保重吧!” 陆秀夫见这人为人处事已经肆无忌惮,连神佛都已不在他的眼里,恨恨地跺了下脚,咬着牙离开了这里。 文天祥站起身来,默然无语,抱了抱拳,正想离开,忽然听到王竞尧说道:“兄长,留下来吧,留下来帮我,我们一起打鞑子,恢复汉人的大好河山!” 现在朝廷所有人的前途都只在王竞尧的一句话中,文天祥知道此时他只要点一点头,所有的富贵荣华都在前面等着自己,而王竞尧这话既然说出,说明他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文天祥微微笑了下,说道: “竞尧老弟,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了。我相信你心目中依然把我当成你的大哥,我也相信你是真心的想打鞑子,恢复我中原江山。但你我理念不同,你忠实的是汉人的江山,而我为之效忠的是大宋的朝廷,我们永远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去!现在朝廷已是你一人之朝廷,好好的扶持这个朝廷,虽然我知道你未必会这么做,但我希望你好好的忠实于自己的理念,带着你的天卫军,带着福建、两广的百姓,早早晚晚有一天杀出去,实现自己驱逐鞑虏,恢复中原的铮铮誓言!常州十几万军民的鲜血,还没有散去!还有,不要杀陆秀夫和张世杰,就当是我这个当兄长的最后一次求你!” “我不会杀他们的,王竞尧的刀下从来都不杀忠臣!”王竞尧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的这位千古名臣,这位曾经让自己一想起这个名字就热血沸腾的中华英雄,慢慢地说道。也许这一别之后,自己便和文天祥形同陌路之人,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 “那就好,那就好!”文天祥突然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他喃喃地念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王竞尧,好一个王竞尧,好一个正气歌!” 大笑声中,文天祥步履踉跄的走了出去,这一刻他的背影,在王竞尧的眼中看起来竟是如此的苍老憔悴。看着他的背影,王竞尧忽然深深地做作了一揖,久久没有起身…… …… 杨亮节之叛审理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根据杨亮节手下第一谋事段丰的交代,李天正等人交上了一份长长的和此事有牵连的官员名单,牵涉到此次谋反的官员共达一百八十一人,而枢密使杨镇,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右丞相陆秀夫,少傅、枢密副使张世杰和左丞相文天祥这四个人的名字赫然在名单的最前列。 王竞尧对着这份名单整整审视了一晚上,当天亮的时候,他把李天正叫了进来,将名单重新还给了他,李天正打开一看,却发现名单上文天祥的名字已经被划掉了。而陆秀夫和张世杰的“罪名”,也全部被重新修改过。李天正不解的向王竞尧看了眼,却发现这位顶头上司今天看起来如此疲惫,只向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照此去做。 当天大亮的时候,王竞尧拿冷水重重地洗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姚家姐妹几人全部从里屋走了出来,自从成婚到现在,已经整整三天了,他们的丈夫却一步也没有走进过洞房,在书房里整整坐了三天。她们虽然是女流之辈,但也知道要出什么大事了。姚楚菲默默的将一件大氅批在了丈夫的身上。 王竞尧微笑着看了她一眼,轻轻捏了下她的手,大步离开了书房。 元帅府外,天卫军各级将领顶盔贯甲,手拿刀剑,等候王竞尧已久,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今天将是一扫朝廷颓势,将大权全部归于天卫军之手的关键时刻! “刀来!”王竞尧目光从自己这些忠诚的部下面上一一扫过,忽然厉声说道。边上庄剑立刻将那把闻名天下的铁血宝刀交到了王竞尧手中,王竞尧接过宝刀,跳了那匹黑月驹,大声说道:“兄弟们,我们走!” 十几匹快马跟在王竞尧身后,扬起阵阵尘土,很快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朝廷之上,几百名大宋官员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里,不时地交头接耳,杨亮节谋反一事整个泉州都已经知道,而王竞尧下令彻底查办的命令,也让这些官员担心不已,不知道厄运会不会在今天降临到自己头上。 大殿外忽然响起了刀枪的碰撞声音,全副武装的几百名天卫军士兵忽然出现在了大殿门口,很快将大殿门口封锁住。接着,随着一阵盔甲的抖动之声,和靴子踏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声,以王竞尧为首的十多名天卫军将领大步走入了殿中。 众官员只一看,个个大惊失色,这些军人居然人人都是带刀上殿!有些聪明些的官员,知道今天王竞尧决不会擅罢甘休,不知道有多少人将要大祸临头! 王竞尧冷冷的眼神向众多官员扫了一遍,被他扫过的官员都有些畏惧的向后缩去,王竞尧冷笑了下向司徒平一点了点头。 “查中卫大夫、引进使张明德与杨亮节勾结,多次收受贿赂;查中侍郎、并政和增置常泛溪知情不报……”司徒平一拿出一张名单,一口气念了下去,足足念了有小半个时辰,最后说道:“查枢密使杨镇乃叛贼杨亮节之亲兄,犯有过失之罪,以上人等,据交由刑部处理,一经查实罪行,依大宋律令严惩不贷!” 被点到名字的官员一个个大呼冤枉,只有那杨镇却不断发出冷笑,好像早就预感到了有这么一天会到来。 “王竞尧,还有我呢!”陆秀夫忽然站了出来,大声说道:“这么多官员都和谋反有牵连,我倒想看看你王元帅给我安的又是个什么罪名!” 第二百十三章 不归路 “陆秀夫、张世杰二人,皆负有失察之罪。”王竞尧低沉着嗓子说道:“但念二人劳苦功高,调陆秀夫和张世杰出任老兵安置使,本兼职位即日起另行安排人选!” “老兵安置使?”陆秀夫笑了起来,一脸的讥讽:“我大宋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官职?国公爷,陆秀夫多谢你的不杀之恩,我这就去赴任,去要亲眼看着你这把持朝政,为所欲为的权臣是怎么样身败名裂的!” 张世杰却什么也没有说,他上前一步,跪下来对皇上和太后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说道:“陛下、太后,臣这就去了,今后臣等不在陛下身边,陛下千万保重,若是有权臣作乱,臣拼着粉身碎骨,也和和奸臣周旋到底!” 高高在上的杨太后张了张嘴,但看到杀气腾腾的天卫军诸将,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那小皇帝宋淳宗,却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躲到了太后的怀中。张世杰看到这样的情况,只觉得鼻子发酸,默默站起身来退了下去。 “还有臣文天祥。”文天祥从容地站了出来,说道:“臣觉得当这左丞相也不称职,既然国公大人不愿意看到我们这些人的存在,臣也愿意一起去做那老兵安置的工作,这也一样是为我大宋朝廷效力!” 杨太后把目光转向了王竞尧,王竞尧叹了口气,轻轻地说了句:“文大人,你这又是何苦?既然你不想帮我,那就去吧,去吧!” “王竞尧,你这不忠不臣的奸贼,我和你拼了!”忽然,从官员队伍里跳出了一个穿戴着五品官员服饰的大臣来,一头就向王竞尧撞去。但他哪里能够靠近王竞尧?才冲出来,就被司徒平一和铁残阳一左一右架住,扔在了地上,接着两把宝剑出鞘,寒光闪闪的刀口对准了他的脖子。 王竞尧看去,却原来又是那个魏元征。这魏元征性子又迂又腐,不过办事认真仔细,在福建、两广的人口普查上,立下了天大的功劳。王竞尧怜他之才,这次清洗没有把他算进去,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又是此人第一个跳了出来。 “元帅,此人扰乱朝廷,蔑视朝廷法令,杀是不杀?”司徒平一大声说道。 王竞尧摆了摆手:“一介腐儒,杀他做甚?拖出去,给我看管起来,继续做他的人口调查去!” 魏元征被拖了出去,但却一路骂声不绝,满朝文武之中,这人也当真算是个硬骨头了。不过众官看在眼里,想想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犯下的罪名,充其量是罢官而已,何苦又送上自己的一条性命? 这次借着杨亮节谋反,王竞尧对朝廷上上下下来了次彻底的大清洗,那些不是自己一脉的官员,被清洗得干干净净,从此后朝廷上下政令一统,皆操于王竞尧一人之后。而那些遭到清洗的官员也一个没杀,绝大部队都是丢了官,判决的最重的也就是杨镇,被判流放到安南,二十年内不得回到中原。 而此后,完全控制住了朝廷的王竞尧开始大量提拔以何明旻、柳星等人为首的年轻人才,充实朝廷留下的官员空缺,这一来,原本自退休令下达后,依然死气沉沉的朝廷,局面为之一新,日益显得朝气蓬勃。那些一下子坐到了高官位置上的年轻官员,也对王竞尧视若再生父母,感恩不尽。 随后,恢复六部制的提案也进入到了讨论之中,但朝廷才经过重大动荡,加上王竞尧心目的中六部尚书人选,目前各有重任,因此决定两年后启动六部制。 但是对军队的改制却立刻进行了,军中官衔被改为六阶十九级,取消天卫军等称呼,凡朝廷所属军队,皆称“国防军”,国防军分边防和内卫。原天卫军各级将领取消原先统制之类称呼,皆以各级将军命名。 军队中设立情报部、参谋部等部门,比较奇特的是从军队到军校,王竞尧都成立了一个叫“政训部”的部门,主要负责军队的思想控制。 让人注目的是李秋风率领的影子都,被王竞尧改成边防军影子特种大队。又成立了内卫军特种大队,由军校优秀生龙星枫统领,属于王竞尧直接控制的部队。 这一系列的举动,都在强烈暗示着向大宋军民一个信息,王竞尧的北伐大业,已经离人们越来越近了,或许在不久的将来,那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就将在普天下汉人的头顶炸响! 接着,朝廷宣布,取消开国公、开国县子这一类没有实权的爵位,以王、公、侯、伯、子、男六等爵位,凡封爵者皆有其领地。原开国公王竞尧,劳苦功高,特晋“汉王”,除朝廷所在地泉州外,福建、两广皆为其封地。 就在王竞尧积极整顿朝政,改编军队的时候,一条不好的消息却传到了泉州。原来被铁残阳杀死的蒙古元帅唆都之子脱不花,不知如何说服了忽必烈,忽必烈竟以伯颜为元帅,脱不花为先锋,起蒙古兵三万,新附军十二万,共计十五万大军准备征讨广东,此刻蒙古兵锋已到江西境内。 这脱不花也是一个奇才,他看出了王竞尧坐拥福建、两广之地,若是假以时日,任由他去发展,早晚会成朝廷心腹大患,因此竭力劝说忽必烈发兵,先取两广,再攻福建。忽必烈本来就因唆都之死而怜惜于他,加上脱不花几天内连上十余封奏章,终于说服了蒙古大汗。在大都独自战斗的张傲云得到这个消息后,再想设法却已经晚了,只能将情报送回泉州。 朝廷各种改革才刚刚开始,军队还未完全整顿完毕,若是死守广东,与鞑子硬拼,就算打赢了也只会让自己元气大伤,北伐大计根本无从谈起。而若是放弃广东,鞑子则可以趁势取广东,占广西,两广之地一失,福建孤掌难鸣,早晚会被蒙古所灭。 两难之下,王竞尧立刻将已经调回泉州的黎师叫来商议,黎师听了情况后,在地图上看了半天,眉头皱得紧紧的,好半天才松了下来,说道: “不妨,我有一计。鞑子挥大军而来,后方空虚,我们可在福建出一军,走黎川、南城,奇兵直取抚州!这抚州乃鞑子运输必经之地,又是囤粮之所,鞑子必然回救!抚州城高墙厚,粮草充足,以万余人部队坚守上一年半载当不成问题。鞑子就算攻了下来,也必须被拖得精疲力竭,如此又可以为我军争取到充分时间,北伐大计可成矣!” 军师的一番话让王竞尧大喜,但随即他考虑了一下又微微皱眉说道:“这么做当然可行,但是这支奇袭部队将鞑子团团围困在抚州,在这期间我军又无力救援,时日一长,抚州必破,如此这军将全军覆灭!” “不错!”黎师点了点头:“这支部队有死无生,大人,请将指挥的任务交给我,黎师就算粉身碎骨,也必然将鞑子牢牢拖在抚州!” “不行!”王竞尧断然拒绝道:“你是军师,全军上下都需要你去调度,如何能让你孤身犯险,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黎师还待争辩,看到王竞尧不容反驳地摇了摇手,只能又把话吞了回去。 “汉王,门口文天祥文大人求见!”正在王竞尧矛盾间,门口卫兵进来说道。 王竞尧怔了下,随即挥手让文天祥进来,却看到黎师眉宇间闪过一丝喜色,心里“咯噔”了下,很快猜到黎师心中在想什么。 没有容他多想,两月不见的文天祥大步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说道:“大人,我闻听鞑子欲犯我大宋边境,文天祥不才,愿领一军前去抵御!” 王竞尧看了眼他,又看了眼轻轻点头的黎师,在室内来回走动了几步,要让这千古忠臣前去送死,心中却终究下不了这个决心。 “元帅!”文天祥嗓门提高了一些,说道:“文天祥也曾领过兵,和鞑子打过仗,还有那陆秀夫大人和张世杰大人,说句实话,我们谁都不想在泉州窝窝囊囊的过完这一生,我们宁可在战场上和鞑子拼个你死我活,死也轰轰烈烈的做个大宋的忠臣,还请元帅成全了我们!” “倒有一个任务。”王竞尧迟疑地说道:“只是这任务九死一生,实在危险不过,不知道文大人……” 一听此言,文天祥大喜,说道:“不管什么任务,只要能和鞑子厮杀,我等无不从命,生死又有何惧!” 王竞尧咬了咬牙,将黎师的计划全盘告诉了文天祥,本以为文天祥会为难,没想到他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那慷慨从容的样子,让王竞尧和黎师都为之动容。 “文大人,只要你能够坚持上半年,援兵当可到达,”黎师咳嗽了两声,说道:“但你的任务艰巨,半年或者一年,一定要死死守住抚州。” 这个善意的谎言,让王竞尧实在无言面对文天祥,只能把头扭向一边,静静地看着周围的墙壁。难道这就是不可更改的历史吗,文天祥终究要为了这个朝廷而献出自己的生命? 好半天,王竞尧才恢复了平静,说道:“文大人,这次你要带多少人去,我一定尽量满足你。” 文天祥豪迈地一笑说道:“只我等老兵安置处的一万五千退役老兵即可,大人不需再另外派兵。我知道大人手中兵源紧张,又要顾着数年后的北伐大业,那些精锐的士卒,还是留着恢复中原时候用吧!” “这恐怕不行吧,那些老兵都是军队中裁撤下来的……”王竞尧摇了摇头说道。 谁知道文天祥却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大人一手训练出来的天卫军,哦,现在应该叫国防军了,当然是我大宋最精锐、最勇猛善战的部队,但大人也太小看我宋军的战斗力了,大人请随我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王竞尧和黎师疑惑的随着文天祥来到了老兵安置所,还没有进去,只看到上万名宋军士兵抗着武器整齐地站在那里。这些士兵,年纪都已经超过了四十岁,有部分面孔甚至看起来都有五、六十岁了,头发也白了,牙齿也掉了,这些都是从终身制的宋军队伍里裁撤下来的。可现在他们却个个努力挺直了腰杆,等待着王竞尧等人的检阅。 陆秀夫和张世杰穿戴着盔甲,手中按着宝剑,神色肃穆地站在队伍的前面。看到王竞尧大步走来,张世杰大声问道:“鞑子犯我家园,我们应该怎么办!” “战斗,战斗!”这些老兵齐声回答。 “鞑子凶猛,打不过他们怎么办?”陆秀夫又接口问道。 “拼命,拼命!”一点犹豫都没有,所有老兵的回答都整齐划一。 “士气可用,军心可用!”黎师低声对王竞尧说道:“这样的部队拿去正面战场拼杀的确不行,但用来守城我认为可以!” 王竞尧舒了口气,来到队伍前面,说道:“我也不想隐瞒你们,这次你们要进行的军事行为实在危险,等这仗打完了,你们中十成连一成都活不下来,我劝各位兄弟还是要考虑清楚了!” “个鬼儿子的!”队伍里有一个四川籍的口音大声骂道:“就你的天卫军行,老子们就不行了?别看我们现在年纪大了,可咱们也是和鞑子拼过命的,当年老子们和鞑子血战的时候,你个鬼儿子的还在娘胎里呢!现在嫌我们上年纪了,看不起我们了?把你的天卫军拉出来,咱们比划比划!” “冯长贵,你怎么和元帅说话的!”文天祥低声斥骂这名士兵道。 谁知道这名叫冯长贵的老兵一点也不害怕:“文大人,我就是看不惯他把我们都给赶回家了,要杀就让他杀我好了!与其这样窝囊的退出军队,还不如死在鞑子的刀下,好歹将来我的儿子孙子脸上也有光彩,你们说是不是,宋军的老兄弟们!” “是!”那些老兵大声说道。 王竞尧被他如此臭骂,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眼眶里湿漉漉的。谁说我大宋积弱?真正积弱的是朝廷!这些大汉族优秀的子民,个个都是不畏生死的热血男儿! “我王竞尧谢谢你们了!”王竞尧呼出了一口气,控制了一下情绪说道:“冯长贵,你他妈的要是能活着回来,老子当面向你赔罪,还请你好好地喝上一顿,从此后把你当成我亲爹一样的供养起来!还有你们,老兵们,你们要是死了,我为你们造一座大大的祠堂,象军神冉闵大帝一样世代受到后人供奉!你们要是活着,都是我汉族的英雄!” 他稍稍停顿了下,说道:“你们这支部队即为西路军,张世杰,我任命你为西路军元帅,崇武将军;文天祥为副帅,崇威将军;陆秀夫为随军军师,崇德将军。即日准备,三日后出发!” “是!”文天祥等三人低头抱拳说道。 “张将军。”王竞尧拍了下张世杰的肩膀,看着张世杰跃跃欲试的面孔,咬了下嘴唇说道:“当日南征大军征讨安南,你劳苦功高,但我却未曾奖赏于你,这次你若能活着回来,我当上表朝廷,表彰你的功勋!” 谁知道张世杰脸上却露出鄙夷的神色:“元帅,你需知道,张世杰不是为你而战,而是为大宋朝廷而战!就算我能活着回来,也是受的朝廷的表彰,却和你王大元帅一点关系也都没有!” 王竞尧苦笑了一下,这赫赫有名的“宋末三杰”,当真对大宋忠心得紧,也倔强得紧,虽然受命出征,可对自己的敌视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 三日后,泉州城外。一万五千西路军出征将士全部整装完毕,个个精神抖擞地等待着出发的命令,那一张张苍老的面孔上,都泛出了青春的光彩。 朝廷中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倾巢而出,来为这支注定前途悲壮的队伍送行。那些国防军新高气傲的高级将领们,看着张世杰等人,首次露出了尊敬的神色,因为他们明白西路军,这次踏上的是一条不归之路。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铁残阳,忽然大步上前,解下了腰间的佩刀,一言不发地递到了张世杰的手中,这刀却是当日他格杀唆都之后,从唆都处得到的战利品。 张世杰也没有客气,接过了这把腰刀:“铁残阳,王竞尧的部下,我也就看你顺眼点,还算条汉子的样子,也罢,这刀我就收下了!” 说完他跳上战马,大喝一声:“大宋的好儿郎们,跟着我老张杀鞑子去!” 西路军浩浩荡荡的跟在张世杰后面,如同一条长龙一般,义无返顾的去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王竞尧低声念着这两声千古名诗,忽然抬起头来对着远方说道:“三位将军,一路走好!” 第二百十四章 抚州血战 在西路军出征之后,王竞尧当即命令驻扎在广东的国防军五万新兵主动出击,在广东江西边境摆出一副与蒙古大军决战架势,用来掩盖西路军奇袭抚州的真实意图。 国防军新军倒是和蒙古人的先锋部队真刀实枪的打了一仗,这些才加入部队的汉族热血青年,凭着一股血性,两次小规模的交战,居然和蒙古人打了个平手。 这一来,弄得脱不花也以为遇到了曾经的天卫军主力,他不敢贸然深入敌境,在当地驻住营盘,立刻向后面的伯颜大军请求支援。听说前锋咬住了汉人的主力,伯颜立刻挥动大军,浩浩荡荡的向交战地开拔而来。 但蒙古主力一到,国防军新军部队却又立刻缩了回去,凭城固守。那伯颜来的匆忙,攻城器械大都未到,只能与汉军对峙,等待攻城器械运到再行决战。 但这样却给了张世杰指挥的西路军以机会,西路军昼夜强行军,那些老兵有的毕竟上了年纪,渐渐跟不上军队前进的步伐,纷纷落队,等到了抚州附近的时候,一万五千人的队伍已只剩下了一万二千余人。 此时抚州城内蒙古军队只有一千,新附军两千,兵力薄弱,看到汉人军队突然出现在了抚州城外,深知力拼绝非敌手,赶紧紧闭大门,一边飞骑向前线的伯颜大军求救。 虽然在兵力上张世杰远远占据了上风,但抚州城高墙厚,蒙古人凭险据守,那西路军为争取时间,都是轻衣简装,加上大都是老军,一天里接连强攻了八次,折损了几百人,却一步也不能接近抚州城墙附近。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蒙古援军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抚州附近,西路军非但不能完成拿下抚州,吸引蒙古人注意力的重任,还有被蒙古人包围全军覆灭的危险。张世杰几人焦虑万分,聚集在一起商量了半天也拿不出一个好的办法。 这三人虽然个个都是尽忠报国之辈,但在军事才能上却差了许多。尤其是文天祥和陆秀夫二人都是文官出身,虽然有着满腔热血,但面对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抚州,却只能徒呼奈何。 “要不我带着所有士兵,强行在东门再攻击一次?”陆秀夫皱着眉头说道:“我看东门相对来说兵力最是薄弱,或许可以成功!” 张世杰毕竟在军旅中的时间长了,一听这办法连连摇头说道:“不行,东门虽然相对来说薄弱,但鞑子却在这集中了大部分的主力,强攻下去我军只会损兵折将!” “那怎么好,那怎么好!”陆秀夫急得连连转圈子说道:“已经整整过去一天了,离这最近的蒙古军队不过只有几十里的路程,最晚明天下午就可以到达!” 文天祥恨得狠狠砸了一下面前的桌子:“我等皆死于此处倒是事小,可是耽误了朝廷的大事,万死难辞其咎!”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老兵冯长贵忽然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一进到营帐中就没头没脑的大声叫嚷着说道:“元帅,元帅,抚州城门打开了,抚州城门打开了!” 闻言三人全都跳了起来,一步就冲到了冯长贵的面前,张世杰瞪着双眼说道:“冯长贵,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抚州城门打开了!”冯长贵咽了口口水:“天刚擦黑的时候,抚州城里忽然火光一片,杀声震天,我心里奇怪,带着几名兄弟靠近观看,却听到城里清清楚楚的传出‘杀鞑子、杀鞑子’的声音,接着一具具的鞑子尸体就被从城墙上扔了下来,然后很快城门就打开了,里面的人大声叫着‘宋军快快进城’,小人不敢怠慢,这就赶紧地回来禀报元帅!” 张世杰听的心里惊异不定,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他疑心其中有诈,带着文天祥和陆秀夫匆匆走到抚州附近,观看情况。果然,抚州城门大开,无数穿着汉族百姓服装的人在城门口来回走动,把城下的尸体一具具的搬开。张世杰谨慎,不敢贸然上前,就让冯长贵带着几名士兵前去联系。 不多时,冯长贵带着几名抚州百姓来到了张世杰面前,那领头的人张世杰只觉得面熟,却想不起来曾经在哪见过。 “张将军,难道您不记得我了吗?”那人微笑着说道:“当初白莲教造反,在王宫中小人可当着众人的面责骂过您和陆大人!” 张世杰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当初自己和陆秀夫要杀妻杀子以充当军粮的时候,正是这个外号“黄疯子”的黄斌当众站了起来,并大声责骂自己二人。他当时就明白过来原来王竞尧早有安排,这黄斌正是他安插在抚州的内应,所以王竞尧才那么有把握拿下抚州。 张世杰猜的一点也不错,当初白莲教之叛解除之后,任晓晟在全国各地广布内线,这黄斌便被派到了抚州。当西路军还未出发之前,任晓晟派人联络到黄斌,让他在西路军最困难的时候协助张世杰打开城门,迎接宋军入城。 其时抚州被蒙古人占领的时间不长,城里汉人大都对鞑子怨恨,黄斌言说朝廷起大军前来收复抚州一带,鼓动抚州百姓起来驱逐鞑子。在西路军攻城最为艰难的时候,抚州人一直在默默等待着机会,当夜深人静,疲惫不堪的守军入睡之后,抚州数万百姓突然发难。那蒙古人和新附军三千人猝不及防,竟被愤怒的汉族百姓杀的干干净净! 听完后张世杰等人长长地叹了口气,突然发现自己输给王竞尧一点也不冤枉。这王竞尧的势力不光集中在福建和两广一带,他的影子简直无处不在。这次虽然西路军成功夺取了抚州,但其实功劳却还都是王竞尧的! 当下也不及多想,张世杰匆匆指挥着万余名西路军士兵进入抚州,整顿城防,在城内搜捕漏网的蒙古士兵。到了第二天下午,还没有等众人喘上口气,两千救援的蒙古军队就已经到达抚州城下。 领兵的蒙古千户长听到抚州遭到攻击,急忙星夜带着部下增援,但没有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望着高不可攀的抚州,蒙古将领兵少,不敢攻击,急忙派人连连将情况汇报给伯颜元帅。 “什么!”接到抚州丢失情报的伯颜大惊失色,他一屁股坐到了帅椅上,呆呆愣了半晌,叫来了脱不花,破口就大骂道:“都是你,都是你!国师早就算准了宋朝还有两三年国运,合不当亡,你偏偏要唆使大汗攻击!这下好了,抚州一丢,我大军粮道中断,军中携带军粮,已只够三日之用,你说,难道要让我的十几万大军全数葬送在此?” 脱不花也没有想到汉人会奇袭抚州,而且抚州一天多的时间就谁失陷,他想了一会后说道:“不妨,元帅。我看汉人这是畏惧我们大军,而迫不得已使用的一招。我们只需以少量兵力监视抚州,而以重兵狂攻广东,看汉人如何抵挡!至于军粮问题也好解决,只要从浙江等地调集即可。虽然路上转运的时间长了一点,但却妨碍不到我大军的军事行动!” 才听脱不花说完,伯颜一下就跳了出来:“黄毛小子,你懂什么!那抚州你知道储藏着我军多少军粮吗?足够二十万大军半年之用,就这么丢给汉人,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从浙江调运军粮?你怎么不说从大都调用!那汉人最是狡猾,只以小股部队袭击我运粮之军,早晚有天,我军皆死无葬身之地!” 他来回转了几圈,怒气不消,说道:“立刻命令后军转为前军,火速驰援抚州,无论如何也要把抚州给我夺回来,今天就走,立刻就走!” 见他主意已决,脱不花摇了摇头,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这些蒙古将领,虽然个个勇猛善战,可总是缺少了一点智谋,只知道以武力来夺取一切。如果他们空下心来能多读读汉人的兵法,那么今天也许这位蒙古大元帅伯颜就会按照自己说的去做了。 宋军象是早就知道蒙古人会撤退一样,他们才走,一直躲在城里的国防军新军就一下全部拥出了城外,在后面一阵猛追,蒙古人退的匆忙,被汉军这么一追杀,又损失了几百人。但一心想着夺回抚州的伯颜,却全然不顾伤亡,只命令部队拼命向抚州方向靠拢。 初次上阵就使蒙古人受到挫折的新军士兵,看着蒙古人狼狈逃窜的身影,不禁爆发出了阵阵欢呼,这几次交锋,对于增强这些新军的自信心、士气有着莫大的好处。 伯颜催促大军日夜行军,只两日时间就赶到了抚州城下。和先期到达的蒙古将领会合之后,听部下汇报了情况,伯颜当即就命令两千士兵对东门展开了试探性的攻击。 谁想到,那些参与抚州守卫战的汉族军民却表现得异常顽强英勇,他们将石头,火把拼命地扔下城楼,不让蒙古人靠近半步。半个时辰地攻击,攻城的蒙古人伤亡了四十多人,却没有一个能接近城楼的。 伯颜当时愤怒起来,集中了一万蒙古士兵,两万新附军,对东门展开强攻。战场上战鼓声声震天动地,双方士兵的厮杀呐喊不绝于耳。两万新附军举着盾牌,迎着城墙上不断砸落的木头、石块冲在最前面;在后面是乘坐着战马,佩带着弓箭,生性彪悍凶猛的蒙古骑兵不停的向城楼上射去一支支力量强劲的羽箭。 守城的军民都知道一旦城破,面对的将是蒙古鞑子惨无人道的屠杀,他们个个鼓起了勇气,将自己最大的战斗热情全部调动了起来,手中没有箭枝了,就拿石头砸,没有石头了,随便操起什么坚硬的东西就扔下去。一些士兵爬上了城楼,不管是守城的军人还是老百姓,个个象猛虎一样扑了上去,有武器的拿起武器就向敌人捅去,没有武器的,就用拳头打,用牙齿咬。有些新附军士兵被抚州军民拖到了城楼上,这些甘愿充当鞑子爪牙的汉奸,被愤怒的民众活活的打死、咬死、踩死! 这一仗整整打到了夜色降落,伯颜的军队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伤亡,但抚州却还是牢牢地掌握在汉族军民手中,又气又恨的伯颜,暂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看到潮水一样涌上来的蒙古军队,又如同潮水一样退下,苦守了一天的抚州军民,忽然爆发出了一阵阵惊天的欢呼。他们拿起蒙古人的盔甲举在手中高高摇晃着,示威似的把一具具敌人的尸体扔下城墙,来庆祝这一辉煌的胜利,虽然抚州也为此付出了整整九百人的伤亡。 “民心可用,民心可用啊!”陆秀夫连连赞叹不已:“若是我大宋子民都能如此,鞑子又岂敢用正眼看我中原!” “将军,你们是天卫军的吗?”一名欢呼中的抚州老百姓兴奋地问身边的张世杰道,他可不知道这位就是西路军的主帅,还只以为是一名普通的将军。 张世杰神色一正说道:“我们乃是大宋朝廷的军队,那天卫军也是朝廷的军队!” 这老百姓不屑地撇了下嘴:“要不是天卫军,朝廷早就没有了。听说现在天卫军改名叫了啥,啥国防军,要是这次我能不死,我就投奔王竞尧王大人去!” 陆秀夫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开导一下这么愚昧无知的乡民,他端正着脸色说道:“王竞尧拿的是朝廷的俸禄,当的是我大宋的官员,要投奔也只能说投奔我大宋朝廷,岂能投奔他王竞尧?我等大宋子民,皆要忠君爱国,万万不可以个人之心……”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年轻的老百姓说道:“你这官好不晓事。当初大宋朝廷在临安的时候,可没见他们敢这么打过蒙古鞑子。你看人家王竞尧大人和天卫军,一口气打败了鞑子好几次,这才象是军队的样子,当年岳爷爷可不也是这样的?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可不管是朝廷还是王竞尧大人,只要谁能带着我们打败鞑子,我们就跟着谁!” 看到乡民愚昧如此,还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陆秀夫气得胡须乱颤,只觉得和这些人毫无道理可讲,他拂了拂袖子,气哼哼的去检查城防工事了。 但是,边上的文天祥却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乡民的话似乎触动到了他的某根神经,是啊,当初王竞尧开口闭口也总是“汉族汉族”,绝口不提大宋,岂不是和这些乡民所说的一样?谁能够带着老百姓打败鞑子,老百姓就服谁,朝廷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又怎么会知道这些老百姓心中的真实想法呢? 他想了会,觉得头脑中一片混乱,看到远处忙碌的张世杰和陆秀夫,苦笑了下,现在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等有命活着回到泉州再说吧。 蒙古大军那一方面,一整天的攻击,让其损伤惨重,却寸功未建,伯颜虽然恼恨不已,但他毕竟久经战阵,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一边命令全军休整,做长期围困的准备,一边紧急派人从浙江等地征集军粮、攻城器械。抚州城墙又高又厚,如果光凭借着步兵攻击,很难攻下,但如果那些大型攻城器械运到,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在原地一连等了三天,伯颜终于看到了自己盼望的攻城炮、大型云梯、军粮等物,伯颜并没有急着攻击,而是派人仔细观察抚州的薄弱之处。整整一天的观察,让伯颜发现抚州最薄弱处其实不在东门,而是在东南角的一道宽约十米的城墙上。这段城墙由于年久失修,已很是残破,有了几道大大的裂痕。 这一发现让伯颜大喜,他立刻组织起几十门攻城炮,命令对着这段城墙猛轰。蒙古人的攻城炮相当厉害,如雨的石弹纷纷向着这一段城墙砸下,整整半个时辰没有停息过。烟雾缭绕之中,那段城墙终于经受不起这么密集猛烈的轰击,轰然倒塌。 “给我冲!”伯颜举起战刀厉声喝道:“冲进抚州城中,屠城三天,杀光这些汉狗,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蒙古士兵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恶狼一样,嗷嗷叫着就向那段被轰开的缺口处蜂拥而去。冲在最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甘愿为鞑子走狗,死性不改的史千寿!他自从因为唆都被杀,当了蒙古人的替罪羊后,为了重新官复原职,每天都在寻找着一个机会。这次攻打抚州,他眼见是自己的良机来到,一马当先,恨不得将城里人的全部鲜血,来染红自己的官帽! 看到蜂拥而来的蒙古人,抚州军民有点呆住。这时,文天祥挺身而出,拔出腰中宝剑,叫道:“城破矣,为汉人者,抛头颅,洒热血,只在今朝!,众位随我努力向前!” 第二百十五章 壮哉中华 文天祥的大声呼唤,仿佛将睡梦中抚州军民唤醒了一般,在文天祥的带领下,他们同样嗷嗷叫着扑向冲入城的蒙古鞑子,在东南角这块不大的地方展开了浴血搏杀! 蒙古人没有想到刚才还看起来象是待宰羔羊一般的汉人,居然会在突然间爆发出这么大的勇气,呆了一下,很快露出了他们嗜血残暴的本性,和汉人军民绞杀在了一起。 史千寿自从一进入抚州后,就象一只残忍的,专门喜欢猎杀同类的畜生一般,手中的狼牙棒不断地扬起,又落下,不知道有多少汉人死在了他的手中。忽然,他看到了指挥着作战的文天祥,那身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的盔甲,表明了这一定是个汉军的高级将领。史千寿立刻眼睛里冒出了血腥的光芒,他抡起了巨大的狼牙棒,恶狠狠的扫倒身边两个百姓,径直就向文天祥冲来,到了文天祥身前,高高举起一棒就向他砸下。文天祥急忙伸出宝剑格挡,但他哪里是史千寿的对手,宝剑一下就被砸飞。 眼看史千寿大棒就要落到文天祥头上,忽然边上伸出一把大刀,奋力架住了史千寿的狼牙棒。这人力气远远没有史千寿那么大,只挡了这么一下,手臂酸麻,张口就喷出了一口鲜血,但终究保住了文天祥的性命。 文天祥向救了他一命之人看去,原本正是那个带着百姓夺取了抚州的黄斌,只看到他握刀的右手颤抖不止,面色苍白如纸。 看到有人坏了自己的好事,史千寿大怒,盯着黄斌上上下下看了半天,忽然狞笑一下,手中狼牙棒旋风一样的挥出,恨不得一棒就取了黄斌的性命。黄斌竭尽全力躲闪开了几棒,最后几棒实在无从躲避,只得拼尽全身力气尽量把刀迎上大棒。 “叮叮当当”几声巨响,史千寿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黄斌却跌落在地,一把刀断成了几截,口中大口大口吐着鲜血。 史千寿脸上露出丑陋的笑容,慢悠悠的挥动着手中的大棒,一步步走向了躺倒在地上的黄斌。文天祥杂一边看得焦急万分,只是他只是个文官而已,哪里来的力量去保护救了自己的义士?文天祥从地上拣起了宝剑,正准备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旁边一条黑影却从斜刺里跃出,一把抱住了史千寿的大腿。 胜券在握的史千寿毫无防备,被在黑影猝不及防的抱住,吓了一跳,挥起一棒就向身下之人砸去,这一棒正好砸在那黑影背部,但黑影却象铁了心一样死死抱住史千寿不放。就在史千寿想要对他头顶发起致命一击的时候,一把断刀却笔直地飞来,无巧不巧地刺中了史千寿的咽喉。 史千寿喉口的鲜血象泉水一样喷射了出来,他向前看去,却原来是黄斌见他分心,拿起手边上的断刀,奋起最后的力气向前掷去。也是史千寿手中屠戮的汉人太多,终于遭到报应,这把刀竟然就那么巧击中了他的喉咙。 “当”的一声,狼牙棒落地,这个在常州就该死的汉奸,就这么在抚州死在了两个无名小卒的手上,史千寿呆呆地站了一会,轰然一下庞大的身躯倒在了地上。 黄斌挣扎着向那救了自己一命的黑影跑去,在文天祥的帮助下,那黑影被他们翻转了身,这人却是那个大骂过王竞尧的老兵冯长贵。这冯长贵被史千寿力大无穷的一棒砸在后背,背后骨头全部碎裂,气若游丝,眼见是不成的了。 “大人,大人,我要死了!”冯长贵好像一点也不害怕,脸上居然还露出了一丝微笑:“咱没给老兵丢脸,是不?” 文天祥什么话也说不出,用力忍着眼泪,把他紧紧抱在怀中。冯长贵又把头转向了黄斌:“兄弟,你是天卫军的不?”看到黄斌拼命地点头,冯长贵把脸板了一板,说道:“将来你要能活着回去,告诉王竞尧那龟儿子的,老兵里也一样多的是汉族的好汉,可不光是他手下有!告诉他,别他妈的忘记了要给我们造的祠堂,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他,个龟儿子!” 他的眼神越来越暗淡了,嘴里轻轻地说道:“不过别说,天卫军里那些小鬼的歌倒听好听的,我听了几次也就会唱了……”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我是汉家好儿郎,不给鞑子做马牛……”他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然后就这样倒在了文天祥的怀里。 文天祥擦干了眼泪,轻轻放下了冯长贵的尸体,拿起了那把宝剑,大声说道:“杀鞑子,杀鞑子,不给鞑子做马牛!” 黄斌也忍受着巨大的疼痛,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他找来一把长枪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叫道:“我是汉家好儿郎,不给鞑子做马牛!” “我是汉家好儿郎,不给鞑子做马牛!”渐渐的,这两句歌词传遍了抚州东南角的每一个角落,抚州上上下下所有的军民,都红着眼睛,大声念着这两句歌词,舍生忘死,前赴后继的和冲进城里的每一个鞑子,在每一个角落里疯狂地拼杀着。 这些鞑子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汉人,他们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生死,完全忘记了死亡会带来怎样的恐惧,每个人在鞑子面前都没有半步退缩,在抚州城这一块小小的角落里场响了一首用生命和鲜血谱成的最灿烂的战歌! 这是汉人的战歌,这是巍巍大汉族的铁血宣言,这是千千万万汉族人对蒙古鞑子的战斗号角! 他们弱小,在强壮凶狠的鞑子士兵面前似乎显得不堪一击;他们没有受过任何的训练,在身经百战的鞑子士兵面前根本不是对手;他们中的很多人手里甚至没有像样的兵器,在挥舞着雪亮马刀的鞑子士兵面前很快就会死去!但他们两个、三个人一起不畏生死的冲向面前的蒙古士兵,用牙齿,用拳头,用自己的生命和敌人同归于尽;老人操起地上的土块奋力向鞑子砸去,妇女拿着菜刀闭着眼睛砍向鞑子,十几岁大的孩子会突然出其不意的在鞑子的大腿上咬上一口;西路军的老兵们,当不幸倒下的时候,会用自己的眼睛,激励身边的战友奋勇向前,向前……而那些亲眼目睹同伴倒下的士兵,他们的眼中没有任何的眼泪,拿起战友遗留下的武器,去追寻和同伴一样的光荣道路! 天地间的一切都已被鲜血染成通红,这是一个民族的反抗,一个被欺压、被凌辱的民族,在走到悬崖边上时最后的反抗! 大哉中华,巍巍大汉!千秋万代,永世不灭! 在抚州汉人爆发出来的血性面前,蒙古人第一次在还没有战败的情况下主动撤退了。因为他们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害怕,一种在汉人面前从来没有过的害怕,他们觉得,起码是在今天,他们无法征服面前的敌人,无法占据这座城池。 蒙古人就这么退了,但奇怪的是,这次败退让他们一点也不觉得羞愧,不管是谁,败给这样的血性敌人,都不会觉得羞愧,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征服的民族! “这是什么样的敌人啊!”目睹了一切的伯颜摇着头说道:“在常州我曾经遇到过一次,在这里我再次遇到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有这样的勇气,是什么给了他们这样的勇气?这世上难道还有比蒙古勇士更加勇敢的人吗?我不相信,无论如何我也绝不相信!” “元帅,还要再发动一次进攻吗?”一个蒙古人的副将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了!”一边的脱不花帮伯颜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也被眼前的场面所震撼,完全忘记了自己没有资格帮伯颜做出任何的决定:“敌人已经被激发起了最大的战斗热情,我们短期内无法打败他们,今天,就让我们可耻地退兵吧!” 伯颜看了这个不份尊卑的部下一眼,但他却没有开口斥责。脱不花所说的,正是自己现在心里所想的。这样不畏生死的敌人,又让自己如何去打败他们? “退兵,三天之内不许出战!”伯颜闭起了眼睛,说道:“向大汗请求援军,就说我军在抚州遭遇到敌人的顽强抵抗,请大汗紧急增兵五万,不,十万!” …… 残阳如血,风冷如刀! 抚州城内的腥风血雨已经散去,军民们默默地修补好损坏的城墙,默默的把死难者的尸体抬运到城内,将他们细心地掩埋起来。 这一战,他们击毙了一千多名鞑子,但自己却也付出了四千人的代价。仅仅这一天的战斗,就让抚州城内多少人家破人亡,让多少人妻离子散。 “三儿,三儿……”一个披头散发的妇女在尸体堆里来回翻着,每一个被抬着经过他身边的尸体,都会被这妇女仔细得打量上一遍这才肯让他们走过。 “三儿!”忽然,这女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抱起了一具尸体声嘶力竭的嚎啕大哭起来,哭得让听到的人人心里一阵阵渗得慌。 这是一具怎样的尸体啊,他最多只有十四、五岁,一张充满了稚气的面孔上,竟然还带着一丝的微笑,仿佛在他死前亲手杀死了一个鞑子一般。 那女人,他的母亲,哭得人肝肠寸断,无论多少人前去劝她,她也都不肯起来,只是死死抱住自己儿子的尸体不肯松手。有两个人曾经试图去把她的儿子从手里接过来,但这女人却象发疯一样对对方又咬又踢,就如同要从她手中夺走一件最珍贵的宝贝一样。 “我现在开始有些渐渐明白王竞尧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地下达屠杀令了。”文天祥这时候的眼睛里是湿漉漉的:“如果刚才那一仗是我们打胜了,我或者也会和他一样下达屠杀俘虏的命令!” “文山公,你这是怎么了?”张世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虽然这些百姓死得很惨,但我汉族的文化,向来讲究宽仁待人。那王竞尧充其量暴徒一个,根本就不懂儒家的那些真义!” “是啊,宽仁待人!”文天祥仿佛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这意思就是只许别人屠杀我们,不许我们反过来报复别人!我一直在想王竞尧为什么要重塑冉闵庙,现在我隐隐有些明白了,就是因为我们过去对待敌人太宽仁了,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张大人,陆大人,文天祥有些累了,这里的事情就拜托二位,文天祥想回去休息一下!” 说完,也不等两个人答应,就有些失魂落魄的慢慢走开。 “文山公这是怎么了?”张世杰奇怪地说道,难道是这么一场血战,就把文天祥的胆量都给打到没有了吗? 陆秀夫却闭上了眼睛,象是在思索着什么:“他想的,也许和我想的是一样的,是不是我们过去都错误的看了王竞尧这个人,也许,他走的一条道路才是正确的?” 张世杰张了张嘴,疯了,疯了,就打了这么一仗,这两位自己的好友看来完全疯了,居然有人会认为王竞尧做的行为是正确的,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此后的整整一天,蒙古人一直都没有攻城。张世杰在军事上的才能,虽然和名将两个字天差地远,但毕竟他这一生都是在军营里度过,对军中事物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两个人。他检点了下抚州的粮食,发现抚州存粮极为丰富,支撑个半年绰绰有余,这让他放心不少。 接着,他又抽空翻出资料,发现抚州共有人口三十八万九千,其中青壮年人口十余万,张世杰把这些人分成六组,轮流把守城楼,每两个时辰换一次人。做完了这些事情后,他开始耐心的等待着城外的蒙古鞑子攻城,但奇怪的是,蒙古鞑子却一连几天也都没有动静。 到了第七天的时候,准备的已经非常充分的蒙古人的攻击开始了,伯颜集中起了所有的攻城炮,在纷杂的击鼓声和呐喊声中,蒙古人的大小火炮排成行,对准城墙猛烈轰击。但是由于抚州城墙厚实,炮击未能奏效。伯颜很快改变了策略,不再漫无边际的进行炮击,而是集中所有大炮重点攻击抚州城墙的一个三角地带,这一招果然奏效,厚厚的城墙经不起蒙古人炮火的轮番攻击,出现了许多裂口。但是,抚州军民就象是铁了心一样要守住这里,蒙古人轰,他们就冒着炮火修补。裂口被抚州军民填补上了。就这样,大炮轰,填补;再轰击,再填补……一连几天时间,蒙古军队也没有取得重大的突破。 夜幕再次降临,炮击和喧闹声渐渐平息下来。一连几天的无功而返,让烦躁不已的伯颜召集了所有的百户长以上的蒙古将领召开军事会议。这些蒙古将领有的主张改变主攻方向,重点攻击前几日曾经被攻陷过的东南角阵地;有的认为应该把抚州封锁起来,一直等到他们弹尽粮绝为止。 伯颜越听越是心烦,这时候脱不花站起来说道:“元帅,我认为这些建议都不可取。明日可命令新附军从东南角强攻,并集中所有攻城炮猛烈轰击东南角,把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到那。然后,由小将亲自带着一万人,从抚州西北处发起攻击。小将观察了几天,那西北角虽然城墙最厚,但汉人却也正因为此明显对那防御不足,这正是我军可以利用的大好时机!小将不用太多的人,只要元帅给三千人,在正面展开攻击的时候,我由那进行偷袭,则大事可成!” 伯颜犹豫了下,还没有回答,就看到身边自己的第一猛将台里海站起来大声反对道:“不可!那西北角我也仔细观察过,城墙厚得无法言语,只要在那放上一千人,就算汉人给你偷袭,虽千军万马你也无法攀登上去,脱不花,你难道要让我三千蒙古勇士送命吗?” 脱不花大怒,自从自己的父亲唆都死了之后,自己一下子就失了势,现在竟连一个小小的副将也敢指责自己的看法。他强行忍住了怒气,说道:“元帅,我以为汉人必然不会防备那里,我恳请元帅允许我带兵攻击,若是不能成功,我情愿让卫兵带着头颅来见!元帅,汉人现在的作战意图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就是想以抚州拖住我们,好为他们争取时间!” 伯颜非常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想到唆都如何生了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出来,平白辱没了他的一世英名:“我命令,明日一早,集中所有炮火攻击抚州东南角,把我们的部队全部都集中起来,我就不相信攻不下这小小的抚州!” 脱不花长叹一声坐了下来,自己的建议屡屡不被元帅采用,让他心灰意冷到了极点,若是按照自己的办法,又哪会有今天的局面,只怕十个抚州也早能够攻下来了! 第二百十六章 福寿膏 山幽林密,四周安静的让人有些害怕。两队士兵在特种大队大队长李秋风和龙星枫的带领之下,从左右两个方向慢慢向前摸索而去,脚步轻的就象觅食的猎豹一般。 这些特种大队的队员,把泥涂在了脸上,身上带着各种武器,短刀、小巧的弩箭、飞刀……一边行进,一边依照两个队长发出的收拾不断变换着队形。 这次李秋风和龙星枫接到的任务,是深入浙江境内刺杀蒙古大将先者米,这是影子特种大队和利箭特种大队首次联合行动,王竞尧对此非常重视,临行前不断嘱咐两人一定要确保自身的安全为首要。而驻扎在浙江的顾斌,也给予了这两支部队最大的帮助。 只要通过这条山谷,就算彻底离开了顾斌的势力范围,再往前去,一切都必须要靠自己了。而且顾斌再三交代过,最近蒙古人向自己的驻地连续发动了几次进攻,目前这里非常不太平,这也让李秋风和龙星枫在前进的时候格外的小心。 忽然,两边山谷上响起了阵阵的呐喊之声,接着,上千名鞑子士兵出现在了山谷之上,张弓搭箭,手里高高举着火把。一名蒙古将领操着生硬的汉话对下面喊道:“汉狗,你们已经全部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 特种部队的士兵都吃了一惊,但并没有出现惊慌失措的举动,而是立刻蹲在身子,抢占住了有利地形,但很快他们发现,这里的地势严重不利于防守。而且两队人加起来总共只有一百人,又都是拿着轻便短小的武器。鞑子只要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全部绞杀在这里,队员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两位队长。 李秋风和龙星枫互相看了一眼,都绝望的摇了摇头,龙星枫沉着声音说道:“按照鞑子说的放下武器,另外寻找机会跑出去,元帅交代的任务必须要完成!” “队长,咱们就这么投降了?咱们和鞑子拼了吧!”一个叫二蛋的队员急得咬牙切齿地说道。 龙星枫狠狠瞪了他一眼:“死谁不会,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以完成任务为第一!” 在一片不甘心下,百名特种队员走出了藏身之所,很快就被五花大绑,头上蒙上了面罩,一路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这才被带到了一块营地之中。当队员们被解开面罩的时候,发现身边全部都是蒙古鞑子。 李秋风和龙星枫被从队伍里拉了出来,一个蒙古将领问道:“叫什么名字,来做什么的?” 面对问话,两个人全都一声不响。蒙古将领倒也并不在意,拿起缴获的弓箭象是很有兴趣地翻来覆去看着,忽然在龙星枫的小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龙星枫当时就倒在了地上,疼得额头上汗一层层流了下来。接着上来了七、八名蒙古士兵,手持木棍、皮鞭,对着李秋风和龙星枫毒打了足足有一柱香的功夫,但两人却紧紧咬着牙关,一句话也不说。 蒙古将领反而笑了:“真嘴硬,看来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我不相信你的部下和你们一样倔强,给我打,往死里打!” 顿时,几百名蒙古士兵,对这些被捆绑着的特种部队队员,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毒打,但这些受过特殊训练的队员,却和他们的队长一样,任凭蒙古人如何殴打,却没有一个开口的。 蒙古将领象是有些恼羞成怒了,对部下使了个眼色,那些蒙古鞑子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神色,迅速撕烂了特种队员身上的衣服,这时,有些浑身精光,暴露在鞑子面前的特种队员,脸上开始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 “受过专门的训练,真能挺!”蒙古将领找了条凳子坐了下来,用手抚着下巴,说道:“我看你们这招能不能再挺过!” 在他的示意下,蒙古士兵嬉笑着,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绳子,打上一个活套,竟然将其套在了特种队员的生殖器上!然后蒙古鞑子站在另一头,不断地拉动着绳子,并不时地爆发出一阵真淫亵的大笑。 无论什么样的酷刑,这些特种队员们都能够忍受,但这种生理和心理上的羞辱,却是无法承受的。绝大部分的特种队员浑身抖动着,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忍受着这非人的折磨,但也有的队员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那个叫二蛋的队员忽然猛力踹翻了正在羞辱他的蒙古士兵,从地上仅凭着腰间的力量从地上跃了起来,大叫了一声:“兄弟们,和鞑子拼啦!” “和鞑子拼啦!”又有十几个队员踢翻了蒙古鞑子,和二蛋一样从地上翻身而起,就要和鞑子拼命,其他的特种队员,却用牙齿紧紧咬着嘴唇,闭上了眼睛。 “住手!”忽然传来了一声声音,二蛋向后看去,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队长李秋风和龙星枫竟然被几名蒙古鞑子从地上搀扶起来,并迅速解开了他们身上的绳子。接着,其他队员也都一样被从地上扶起,重新恢复了自由,刚才还羞辱殴打他们的鞑子,居然口中道歉的为他们穿上了衣服。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二蛋莫名其妙,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这些鞑子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 “秋风、星枫,做的不错!”随着一声声音传来,汉王、国防军大元帅王竞尧,竟然从一座“蒙古鞑子”的大营里走出来,走到两位队长的面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龙星枫向王竞尧行了个礼,接着把率先反抗的二蛋等十几个人叫了过来,说道:“从明天起,你们不用再呆在这里了,你们将会转入国防军边防部队中!” “为什么!”二蛋一下子张大了眼睛,大声问道。特种部队的队员都是从军队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当初他们离开部队的时候,军营里的其他士兵看他们的眼光都是那么的羡慕,现在就这么被打发回去了,这让他们将来还怎么有脸见人?况且,二蛋根本就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他反而觉得其他队员都太脓包了! “你觉得很不服气是吗?”王竞尧笑了笑,让那么冒充蒙古人的士兵散去,招呼特种队员们在自己身边坐下,说道:“这是一次事先安排好的特殊训练。什么是特种部队?特种部队是执行渗透、侦察、袭扰、暗杀等特殊任务的精锐部队,你们不管从不管从装备还是从素质上来说都要超过其他部队,毫不夸张地说,你们是精锐里的精锐,王牌中的王牌!你们与正规部队的战法不同,都是以小部队作战为主,去完成特殊任务,所以你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所遇到的危险性也要远远高于其他士兵!” 特种兵出身的王竞尧此时娓娓道来,士兵们暂时忘记了其它,全身心的听着元帅的话。王竞尧为了培训出一支能够适应各个战场的、领先于这个时代的特殊部队,把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全部用到了特种部队日常的训练之中。什么野战生存训练、寻找水源和食物、丛林生存训练、逃脱追捕和标记、团队生活、如何取得火源等等之类。 而从部队中选拔出来的三千名士兵,经过层层淘汰,只剩下了这一百来人。而王竞尧亲自给他们上的最后一堂科目就是一旦被俘后怎么办。他知道面对严刑拷打,这些队员绝对不会开口,但是面对可能发生的特殊手段的审讯方式,比如性方面的羞辱,这些队员能不能挺过就很难说了。 “你们敢于和鞑子玩命,这是好事。”王竞尧慢慢说道:“但是在你们和鞑子拼命的时候,却忘记了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一旦激怒了敌人,所有的同伴也许都会因为你们的鲁莽而失去性命,任务的完成又从何谈起?所以我认为特种部队并不适合你们,而和鞑子刀对刀、枪对枪的正面战场对决,才是你们应该去的地方!” 二蛋那十几名队员慢慢低下了头他们隐隐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会给团队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敌人的审讯方式可能比这还要更加让你们无法忍受。”王竞尧笑了一下,说道:“回部队去,到哪都一样杀鞑子。虽然你们已经不是特种队员了,但一样还是国防军士兵,一个可以在战场上和鞑子拼个你死我活!” “是!”二蛋站了起来,认认真真的行了个礼,接着和那十几名同伴一起,大步走出了军营。 “好了,折腾了你们一晚上了,都休息去吧。”王竞尧让队员们各自回营休息,却把龙星枫留下了下来,说道:“星枫,你们既然已经来了,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不过难度很大!” 沉默寡言的龙星枫点了点头。王竞尧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接着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人给我救出来!” “恩!”龙星枫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要人活生生的带到您的面前!” …… 元,大都,总制院。 国师八思巴的汉人弟子,曾经救过国师一命的张傲云,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手里夹着一包东西,笑嘻嘻的和门口的士兵打了个招呼,也没有人拦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总制院中。自从他奋不顾身救了八思巴后,甚至亲自得到忽必烈召见过的张傲云,已经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大红人,甚至都被特许成为了二等“色目”人。 “大师!”张傲云一进入八思巴的诵经房,就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个头。 “起来吧。”八思巴淡淡地说了一声:“我和你说过好几次了,以后进出我这里不必如此拘礼。” “大师就和张傲云的亲生父母一般,张傲云看到亲生父母如何敢不下跪!”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一阵悲哀,自己好好的大汉男儿,顶天立地,自从当上了“步容”之后,却整天活在了一个虚假的面具之后,他现在甚至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八思巴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坐吧,你这次去南方,可有什么收获没有?” 张傲云急忙回答道:“这次傲云运去南方的货物,已经全部出手,为大师尽赚了一百万两银子,银子很快就会运到这里。另外……”张傲云说着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向外看了看,关上了诵经房的房门。 他的这副神秘的样子,让八思巴大是好奇,就听到张傲云说道:“傲云这次去南方,偶然得到了一样好东西,听说这东西是汉人皇帝专用的,能延年养寿,服用后脑聪目明,对佛法修为大有好处。而且,而且听说服用后还能增进房事。弟子得到之后不敢独享,特为大师献上!” 说完他将那个布包递到了八思巴的面前。听到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八思巴大是欢喜,放下了手里的佛珠,接过布包,打开一看,却不禁大失所望。原来里面放着几块油纸包着的东西,油纸里却是一块黑色的膏状物品,一点也不起眼。而在这些膏状物品旁,还放着一杆竹制的管状物品和一盏特制的油灯。 看到八思巴疑惑的目光投向自己,张傲云急忙说道:“大师,千万不要看不起这东西,这可是普天下最神奇的补品,名字叫做‘福寿膏’,傲云花了一万两银子才得到的。大师若不嫌弃,傲云就交大师服用办法。” 八思巴点了点头,张傲云将他搀扶到一张床边,服侍着他躺下,又找来一张小凳子放到八思巴的身边,接着点燃了那盏油灯,将福寿膏搓揉成了小条状,在火上烤软后,塞进烟枪的烟锅里,然后翻转烟锅对准火苗,请八思巴吸食燃烧产生的烟。 一开始吸了几口,八思巴决定不太舒服,头晕目眩,还伴随着阵阵恶心或头痛。他正想起来,却看到张傲云向他摇了摇头,于是八思巴又勉强吸了几口,立刻,不一样的感觉出来了! 八思巴只觉得浑身产生了巨大的快感,这种快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就好像自己现在正漫步在云端深处,左右都是美女相伴,不,比这样的感觉来得还要快乐! 看着八思巴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张傲云露出了难以察觉的冷笑。这次奉八思巴的命令却南方为他做生意,他秘密来到福建,和任晓晟碰了头,当把大都的情况汇报完毕后,任晓晟交给了他这种叫“福寿膏”的东西。任晓晟告诉他,必须要让八思巴这些蒙古的上层贵族都吸食到这样东西,并且随后会源源不断的提供,最好让蒙古军队也能服用。但随后任晓晟又表情严厉地告诉自己,严禁流落到汉人手中,他也碰都不能碰,否则,这辈子只怕再也别想摆脱这种东西的危害了! 当掌握了使用方法后,张傲云开始隐隐感觉到这种叫“福寿膏”的东西,绝对有巨大危害,否则任晓晟不会如此郑重其事的告诫自己。 “好东西,好东西!”八思巴近乎呻吟地说道:“再给我来一次,对了,傲云,你给我进献上这么好的东西,自己都没有碰过,难得,难得,来,现在我赏赐你吃上一口!” 张傲云吃了一惊,急忙说道:“这样的好东西,只有大师和蒙古的贵族才配品尝,傲云怎么敢和大师平起平坐!” “无妨,无妨!”八思巴眯着眼睛说道:“你是我的弟子了,就当为师命令你吃的,来,来,到我的边上来!” 再要拒绝下去,只怕八思巴立刻就会起疑心。张傲云把心一横,几乎是拖着颤抖的双腿躺在了八思巴的身边,他尽量让自己的双手保持镇静,接过了八思巴递来的福寿枪,哆嗦着双手送到了嘴边…… …… 足足半个时辰后,八思巴才从床上下来,这时的他,心满意足,容光焕发,真的如张傲云所说的一样,自己的思路只觉得清晰了很多! “这福寿膏多给我弄点来。”八思巴现在越看张傲云越喜欢,说道:“等我过两日进宫去,也给那些王妃、大臣们品尝品尝。对了,对外就说是总制院特制的,是经过我几天的诵经才由上天恩赐的神奇药物,可千万不要泄露出去。说不定那些人品尝之后,会不断问我购买,咱们也因此而多了一条财路!” 张傲云心里冷笑了下,这是你自己要找死,可怪不得我。当下他把早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大师,这样精美神奇的东西,只因蒙古人才配品尝,那些南人可没有资格。万一被他们吃到了,本来愚笨的脑袋突然开窍,而起来反对我蒙古人的统治可也说不一定了。傲云的一点意见,请大师考虑一下!” 八思巴觉得这弟子又聪明又忠诚,欢喜不已地说道:“不错,你说的是,今后福寿膏只配蒙古人享受,哪个南人敢碰一下福寿膏,全家都要杀光!” 第二百十七章 张世杰 惨烈的抚州保卫战已经进行到第二个月,在此期间,蒙古军队进行了不下百次的进攻,但抚州军民却以钢铁一般的意志,以难以置信的精神死死守卫着每一寸土地! 高高的城楼上,那面残破不堪,但却依旧迎风飘扬的战旗,正在向城楼下的蒙古鞑子诉说着汉人军民死战到底的决心。这时候抚州上下,渐渐地开始明白他们已经没有援军,抚州已经变成了死地孤城!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没有一个人动摇,就好像当初的常州,他们决心在这里献出自己的生命,重新锻造一个钢城铁人! 无数次的强攻,让伯颜在抚州损失了两万千余人,其中蒙古士兵三千五百,其余的都是新附军的士兵。有好几次,在不计后果的强攻下,伯颜几乎看到了破城的希望,但每一次在这种希望刚刚升腾起来的时候,抚州的汉人却总会迸发出超乎想像的热情,用自己的生命和热血把蒙古人费劲周折打开的缺口给死死堵上! 伯颜算了一下,在两个月的攻击中,汉人应该伤亡超过了五万,甚至更多,但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觉得害怕呢,难道这些人都疯了不成? 大都方面传来的消息也让伯颜恼怒不已,忽必烈明确地告诉他,大元才遭遇了日本之败,暂时没有更多的士兵调拨给他使用。要物资可以,要什么都只管开口,但人,一个没有!并且忽必烈还狠狠训斥了伯颜,以十几万精锐大军攻击一个几乎就没有正规军的抚州,居然损兵折将,屡攻不下,他还配称什么蒙古名将! 丢了颜面的伯颜终于下了狠心,他把所有的士兵全部集中在了抚州的东城,命令以数百门攻城炮对抚州进行三天三夜的炮击,尔后全力攻击,若不能胜,百户长以下带队将官皆斩! 面对这样残酷的命令,所有蒙古将领都打起了精神,性命丢了倒没有什么,但被人骂成懦夫可是草原勇士终身洗刷不去的耻辱! 攻城炮从一开始就将一块块巨大的石头抛入城中,几百门大炮加在一起的威力无比惊人,抚州城内的房屋一间间倒塌,军民的伤亡也开始急剧增加。 在战斗进行到如此激烈的时候,总能看到三位将领在城楼上、抚州城内来回走动,用早已经嘶哑的嗓子指挥着军民填补缺口,运送伤员,这三人就是文天祥、陆秀夫和张世杰!文天祥和陆秀夫,在惨烈的抚州保卫战中,从一介书生渐渐成长为了真正的军人,他们也开始渐渐明白军人的心应该是刚强无比的,甚至开始越来越了解王竞尧心中的一些想法。 张世杰却一直都是个简单的军人,他爱憎分明,他憎恨王竞尧,憎恨蒙古鞑子的心永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不过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敌人并不是王竞尧,而是蒙古鞑子,也使得他将满腔的愤怒全部发泄到了他们的身上。抚州保卫战也多亏了有张世杰的指挥,否则以文天祥和陆秀夫两个门外汉来指挥,只怕抚州早就落到了鞑子手里。 “那边,那边,再放两段房梁过去,等炮击一结束,鞑子肯定要从那里主攻!”张世杰嘶哑着嗓子叫道,指挥着几个老百姓把从家中拆除的房梁搬运过去。由于叫得急了,连着咳嗽了几声,一下觉得嗓子都发不出声音来。 “伯伯,你喝一口水!”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张世杰身边响起,接着,一双小手略显吃力地捧起一只装满了清水的碗送到了张世杰的面前。 张世杰接过了水往,咕噜几口就喝得干干净净,这才觉得冒火的嗓子舒服了许多。这时他看了眼给他水的人,原来是个最多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长得非常可爱。 “你叫什么名字?”看到这个女孩,张世杰就想起了自己家中的女儿,爱怜的抱住了她问道。 “我叫小音。”小女孩弱弱地说道,接着他看向张世杰问道:“那么伯伯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世杰,以后你就叫我张伯伯吧。”张世杰笑着说道,想在身上找些什么吃的东西给小音,可是摸老摸去都没有找到的他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小音,你的爸爸妈妈呢?” 刚才还挺好的小音忽然一下子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爸爸妈妈全死了,哥哥姐姐也死了,家里现在就只有小音一个人了!” 张世杰鼻子一酸,把小音搂得更紧,心疼地抚摸着小音沾满了泥火的脸蛋,说道:“不哭,小音不哭,以后伯伯就是你的亲人,好不?伯伯家里有哥哥姐姐,让他们天天陪你你玩!” “鞑子上来了,鞑子上来了!”还没有等露出笑脸的小音回答,城楼上忽然响起了一片叫声。张世杰急忙把小音放到了地上,不放心地交代道:“小音乖,去找个地方躲起来,伯伯打退了鞑子再来找你,好吗?” 看到小音懂事的点了点头,张世杰向她竖了下大拇指,拔出宝剑就冲上了城楼。 蒙古鞑子这次展开的攻击是抚州攻防战以来最激烈的一次,摆放在正面的兵力就达到了新附军三四万人之多。他们以盾牌抵挡着城楼上不断落下的石头、木条、火把,扛着云梯不顾一切的向抚州城墙接近。后面的蒙古士兵,将一枝枝点上火的火箭拼命射上城楼。 这时,最让抚州军民撕心裂肺的一幕出现了! 伯颜在攻城前,将抚州附近的上万汉族百姓都抓了起来,然后不分男女老幼全部处死。当炮击停止,攻城开始之后,蒙古人的抛石机上抛出的不再是石头,而是一具具尸体,汉族百姓血淋淋的尸体! 一具具汉人的尸体被扔到了抚州城内,他们死状非常恐怖,脸上写满了恐惧、愤怒、绝望…… 张世杰愣愣地看着,忽然发出了狼嚎一般的叫声,然后跪了下来,在汉人百姓的尸体边,双手掩住面孔,失声痛哭,边上陆秀夫也早就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杀得你蒙古草原干干净净!杀得你蒙古草原干干净净!”文天祥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只是在不断重复着王竞尧的这一句话,忽然,他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冷酷声音说道:“现在还有谁认为王竞尧残忍的吗?杀得他蒙古草原干干净净!杀得他蒙古草原干干净净!是汉人的,拿起武器,和鞑子战斗到底!” 他第一个拿起了宝剑,象头被激怒的雄狮一样冲到了城楼,一剑就刺穿了一个爬上城楼的敌人的身体。张世杰和陆秀夫带着抚州军民,咬牙切齿的跟在他的身后,用手里的武器在城楼上,在抚州东面城墙的每一个角落,把复仇的刀剑狠狠地挥出、刺出! 伯颜以为他抛尸入城,能够打垮汉人抵抗的决心,但是他发现自己错了,他这么做却反而激起了汉人军民抵抗到底,宁死不屈的决心! 张世杰就如同一只愤怒的老虎,一口宝剑左砍右刺,靠近他的敌人都在他这般不要命的打法下一个个地倒下。 这时,东北角的几百名守军在鞑子的攻击下已经全部阵亡,有二十来个鞑子乘机登上了城楼,张世杰一看,急忙带着几十名士兵增援了上去。 和张世杰面对面的正是亲自带兵攻城的蒙古猛将台里海,他看到对面冲来一员汉将,不管不顾,一刀就向张世杰砍去。张世杰尽力“当”地挡了一下,只觉得这名蒙古将领手中力气甚大,他是世代军人出身,知道对付这种力气型的武将不能硬拼,一边大声吆喝着士兵把敌人从城墙上赶下去,一边耐心的和台里海周旋。 台里海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爬了上来,却眼看增援过来的汉人越来越多,不禁心中焦躁,一把大刀越挥越快,恨不得一刀就把汉将斩于刀下,但他越是心急,却越拿不下张世杰。 张世杰看对方心浮气躁,出刀的频率也因为使力过大而不象方才那么快捷,冷笑了下,看准空子,一剑就刺入了台里海的心口,台里海大叫一声,仰面倒下。张世杰见敌将已倒,无暇再管,匆忙来到城墙边上,与士兵们一起合力把攻到城楼上来的鞑子赶了下去。 才松了一口气,张世杰抹了抹头上的汗,只觉得精疲力竭,转过身子,正想继续到其它地方指挥战斗,忽然地上一条人影一跃而起,将一口刀全部没入了张世杰的身体之中。这却原来是那蒙古将领台里海没有死绝,趁张世杰全无防备之时,居然被他一击得手! 边上宋军士兵看得肝胆俱裂,齐齐上前,把台里海砍成肉酱。再看张世杰时,他捂着胸口,已是摇摇欲坠。那些士兵急忙就想喊人,但张世杰忽然叫道: “有敢言我伤者,皆死!”接着,让宋军士兵无法置信的一幕发生了,只看到张世杰将手中宝剑紧紧咬在嘴里,然后,一寸一寸,将没入身体里的刀竟生生拔了出来!在这过程之中,因为用力过紧,以至于咬着宝剑的嘴角被剑锋生生割破,鲜血点点滴滴流下来,他所承受的痛苦根本就无人知晓。 “全部,去参加战斗!”张世杰草草包扎了下伤口,从嘴里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他知道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自己受了重伤的消息一旦传了出去,必然造成军心混乱。 那些士兵却犹豫着不肯离开,张世杰突然厉喝了一声:“滚!”这才让他们含着眼泪离开。张世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来到了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文天祥一看到他,哪里会想到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大人,你来得正好,右面吃紧,你赶快去那指挥!” 张世杰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冲到右面城墙,以身子依着城墙,不断指挥着军民进行最顽强地抵抗! 这场攻防站从天亮打到天黑,鞑子在留下了两千多具尸体之后,终于退了下去。攻击、撤退,再攻击、再撤退,这样的场面每天在抚州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次,抚州军民早就忘记了欢呼,只是默默地做着每天都会做的千篇一律的事情:修补城墙,将死难者的尸体从城墙上搬运下来,如此而已! “鞑子这次攻得好猛,差点就守不住了。”文天祥大口喘着气,拍了下张世杰的肩膀。 张世杰向他勉强笑了下,忽然轰然倒地。文天祥大惊之下急忙蹲下身子大声叫着张世杰的名字,他发现张世杰整个胸口都已被鲜血染得通红,而且血还在不断地流出。这时身边的士兵才哭泣着告诉了文天祥全部的经过。 “我死之后,由你担任抚州主帅,一定要守住抚州!”从昏迷中醒来的张世杰用力抓住了文天祥的手,喘息着说道,这时他看到闻讯匆匆赶来的陆秀夫,嘴角边露出了些笑意:“君实,宋瑞,我要先走一步了,可惜终究不能看到我大宋驱逐鞑子,光复江山的一天,我死之后,把我的尸体向北掩埋,我要亲眼看着你们光复我大宋的大好河山!” “张伯伯,你这是怎么啦?”小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张世杰的面前,看到浑身是血的张世杰,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张伯伯,你不要死,不要死,你答应过小音,要照顾小音的,小音爸爸妈妈都死了,你不能丢下小音啊!” “小音,张伯伯要失信了。”张世杰越来越不成了,这时他叫过了黄斌,对他说道:“黄斌,有机会帮我把这孩子带出去,交给王竞尧,让他帮我好好抚养着长大,就当我张世杰欠他的!” 这时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已泣不成声,黄斌拼命点着头拉过了小音,将她紧紧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张世杰喃喃地念道,接着忽然睁大了双眼,看着抚州城外鞑子军营,用尽全身力气大叫了一声:“北伐!” 第二百十八章 出兵决议 张世杰的尸体,按照他生前遗愿,埋葬在了向北的地方。出葬那天,整个抚州除了守城士兵,全城的军民都来了,都想最后送一次这位为了抚州而献出生命的将军! 文天祥左手牵着那小女孩小音,右手拿着张世杰遗留下来的宝剑,跟在抬着棺木的士兵后面,步伐走的那样沉重。文天祥的目光中,从这一刻开始,一直就透露着无比的坚定,甚至,还带着一种复仇的血腥! “伯伯,我们去哪里?”小音天真地问道。 “我们去送你张伯伯。”文天祥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 “张伯伯不是死了吗?”小音觉得非常奇怪。 “不,你张伯伯没有死。”文天祥脚步停顿了一下,接着又慢慢地向前走去:“你张伯伯只是睡着了,等他醒来,他还会带着我们一起打鞑子的!” 小音似懂非懂,不过心里很高兴,想到以后不用打仗了,伯伯们也不再会死了,她可以和哥哥姐姐一起快乐的玩耍,脸上不禁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沉重的棺木被缓缓地放下,看着一铲铲的土慢慢地将棺木掩盖住,周围的人又开始哭泣起来。 “收起你们的眼泪!”文天祥忽然厉声说道,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文天祥紧紧握着手中的宝剑:“汉人已经流了太多的眼泪,现在我们需要的不再说眼泪,而是复仇,复仇!用我们手中的刀剑去复仇,用我们的生命去复仇!为常州死难的军民,为襄阳死难的军民,为在抚州死难的军民,复仇!从现在开始,只要是鞑子,俘虏杀!伤兵杀!” “复仇!复仇!”那些百姓举起了手中的铁铲、锄头,爆发出了心底最深处的吼声! 文天祥的话让陆秀夫打了一个寒战,他象从来就不认识文天祥一样看了他一眼,忽然之间,陆秀夫发现,文天祥的神态说话竟然开始渐渐有些象王竞尧了! 回到了城楼的文天祥,忽然从怀中拿出了一面大旗,将他交给了身边的士兵,冷冷地说道:“给我把它挂起来,让它飘扬在城楼,让他告诉鞑子们,汉人血战到底的勇气!” 呼啦啦,一面大旗在抚州城头高高飘扬,旗帜的一面写着“报仇雪恨”四个大字,另一面,迎风招展,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四个斗大的金字: “大汉威武!” 大汉威武,大汉,大汉!陆秀夫蹬蹬蹬向后退了三步,脸色大变,大汉威武!文天祥变了,文天祥真的变了!他现在已经不是在为大宋朝廷在作战,而是在为整个汉族在战斗! 陆秀夫忽然觉得非常迷茫,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为朝廷作战不是为汉族在作战吗?连文天祥这等人物都变了,难道这个朝廷,真的走到了尽头? 文天祥却没有注意到陆秀夫的表情,他叫过了黄斌:“今夜天黑之后,你立刻挑选几个士兵突围,我只有一个口信要你帮我转达给王竞尧,只告诉他一句话,抚州有三十八万百姓,汉族百姓!”他着重强调了最后几个字,然后拉过了身边的小女孩小音:“顺便带着她一起突围,万一,万一无法冲出去,记得,不然要小音落到鞑子手里,那样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黄斌怔了下,随即明白了文天祥的意思,想不落入鞑子手里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当场杀了小音,他身子抖了一下,但没有说什么。 “去吧,尽快准备,今天子时动身,越快到达泉州越好!”文天祥又嘱咐了一句,接着就大声呵斥着所有军民都打起精神来,防范鞑子新的进攻。 入夜后,抚州城门悄悄打开,十几骑快骑风一样地冲向蒙古人的大营。就在黄斌等人快要冲出去的时候,鞑子的追兵追了上来。黄斌身后的十来个同伴什么也没有说,回头就杀向追兵。黄斌回头看了同伴一眼,抹去了眼泪,咬着牙拼命催动战马,拼命向前冲去…… …… “队长,我们这是去哪里?”寂静漆黑的一条小路上,一名利箭特种大队的队员小声问道。 龙星枫趴在草丛中,观察着前面的情况,头也没有回地说道:“去抚州,去救一个人,其它的我不告诉你们,就不要再多问。” 那队员吐了吐舌头,忽然,道路的尽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这批队员急忙把头低了下去,抽出武器,紧张地注视着前方。 过来的只有一匹快马,等马上的骑士到了这里,忽然停了下来,这是条分岔的路,借着月色的骑士,象是在仔细辨别该往哪条路走。 伏在草丛中的龙星枫一看那人,穿着汉人的服装,身上起码中了七、八枝箭,虽然都不致命,但却已经把他浑身染得通红。更加奇怪的是,他的胸前居然还趴着一个已经熟睡过去的小女孩。 龙星枫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象队员做了个手势,从草丛里一跃而出,那骑士见忽然有人从草丛里出来,吓了一跳,立刻反手抽出腰刀,虎视眈眈的样子象马上就要和敌人拼命。 “王竞尧!”龙星枫只淡淡地说了这三个字。 那骑士一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放下了腰刀说道:“在下情报处黄斌,才从抚州杀出来的,有紧急军情要报告元帅,请你立刻护送我回泉州!”说完他再也支持不住,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小音一下跌落在地,因为疼痛而“哇哇”哭了出来。 龙星枫急忙捂住了小音的嘴巴,分派了几个士兵护送黄斌回去…… …… 其时由于抚州被团团围困,消息一直无法传出来。王竞尧前后派了几批人去打探消息,但探子只能远远地观看,抚州城内发生的事情一直无法得到最准备的情况,所以张世杰英勇战死的事迹,王竞尧直到二十多天后还不知道。 不过他现在最关心的倒不是抚州战场,而是发生在福建练马场的一件纵火案。那练马场本是骑兵营用来训练的地方,平时马匹和马料都放在这里,但就在十天前的一个晚上,存放马料的仓库却忽然遭到几十个蒙面歹徒的烧毁。所幸抢救及时,只烧了上千担的马料。而在现场勘察之后,只发现了一块已经被烧得快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玉佩。 王竞尧当时大怒,立刻召来了杜狱和任晓晟,将玉佩扔给了他们:“在战事如此紧张的时刻,居然还有人在我的地盘上捣乱!给我查,一查到底,牵扯到谁都给我抓起来!那些负责马料场看守的士兵官员,全部让他们滚回家去!” 杜狱和任晓晟相互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当场掉头就走。 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两人就已查清,这事乃是因杨亮节案被罢官的原朝廷中卫大夫、引进使张明德中侍郎、并政和增置常泛溪等人,因不满王竞尧所为,而派人做出的事。现参与此此案的五十四人全部被捕归案。 “嘿嘿,我放过了他们,他们居然烧起我的东西来了!”王竞尧连连冷笑,将名单扔给了杜狱和任晓晟:“查,再给我查,一定还有人牵扯进去!” 二人怔了一下,很快明白了王竞尧话中的意思,依然一言不发的掉头就走。 一场大规模的抓捕行动开始了。杜狱将关押在牢中的五十四人全部重新提审了一遍,凭着他那可以让死人说话的本事,牵扯到此事中的人越来越多。不管是对此事的知情者还是仅仅传递过一句话,甚至只是和他们吃过几顿饭,都被当成犯人抓了起来。到后来,哪怕和此事毫无关系的人,只要是杨亮节案中的涉案人员,全部都被扔了大牢。只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泉州大牢已经人满为患。到最后如果不是王竞尧看到杜狱和任晓晟抓人抓红了眼,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本意,急忙叫停,只怕再这么抓下去,简直会抓到汉王府去! 抓人时雷霆万钧,审讯时也是快若闪电。杜狱上报一名口供,王竞尧就批一份,一直到纵火案件结束,共有三百五十二人为此人头落地,三千多人被流放到了东南亚。 王竞尧借着纵火案这个由头,将地方势力也一举荡平。不光那些被罢官后在民间因为对王竞尧心存不满的前任官员不是掉脑袋就是赶出了中原,而且福建、两广之地的土豪劣绅也莫名其妙的倒了大霉。充军的充军,判刑的判刑,家产一律被充公,倒又让王竞尧本就殷实的腰包更加鼓胀了不少! 自此,福建、两广之地,从朝廷到民间,已无反对王竞尧的势力存在!不过,这事也有个不太好的地方,杜狱经过这件事后,已经成为了很多人心目的中大敌,为了防止他出什么意外,王竞尧不得不专门为他配备了一支一百人的卫队,来保证他的安全! 处理完了这些事情之后,心满意足的王竞尧就看到了被特种队员送回的黄斌,还有那个被他拼死从抚州带出来的小女孩小音。 “什么,张世杰死了?”虽然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但从黄斌嘴里说出来后,王竞尧还是未免有些伤感。 身为“宋末三杰”之一的张世杰,虽然处处和王竞尧作对,但对于他的品行和忠诚,王竞尧还是万分敬佩的。尤其在听说了张世杰可歌可泣的事迹后,王竞尧呆呆地站在那里,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他忽然之间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张世杰去抚州! 当黄斌将抚州军民悲壮的保卫战经过详细说完后,王竞尧坐在椅子上一动也没有动,但是黄斌却忽然发现王竞尧悄悄的擦抹了下眼睛。 “文大人让我转达您一句话。”黄斌看到王竞尧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下,说道:“文大人让我转告您,抚州有三十八万百姓,汉族百姓!” 王竞尧微微想了会,点了点头:“是啊,抚州有三十八万汉族百姓啊!黄斌,这小女孩就留在我这儿吧,你一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几天再说!” 小音仿佛对气派的汉王府非常熟悉,她开心的在汉王府里转来转去,接着又对王竞尧产生了兴趣,好奇地问他道:“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吗?” “不。”王竞尧摇了摇头:“和我一起住的还有几个阿姨,小音,我做你的干爹好不好,以后你就留下来住在这儿陪干爹好吗?” “好,好!”小音高兴地拍着手叫道,但随即面色有些暗淡下来:“干爹,抚州还有很多我认识的叔叔伯伯,你也接他们来一起住好吗?我听大人们说,鞑子很坏很坏,要是进了城的话,会把他们都杀死的。小音不想他们死,干爹,我听黄叔叔说,你的本事最大了,小音求求你去救他们好吗?” 王竞尧点了点头,忽然拉着小音的手大步走到了院子里,对卫兵大声说道:“立刻让荡寇将军铁残阳,奋武校尉典霸天,军师黎师到汉王府来,十万火急,不得有任何耽误!” 被王竞尧紧急召见的三人不知道汉王府出了什么大事,一刻也不敢停留,只半个时辰就出现在了王竞尧的面前。 “我要出兵救援抚州!”王竞尧的目光从三个人身上缓缓扫过,说道:“抚州危在旦夕,三十余万人性命只在早晚之间,你们意见如何?” “不可!”黎师一下站了起来:“汉王,莫非你忘记了我们当初制定下的计划?现在所有事情都在按照我们设计好的路线进行下去,一旦贸然出兵,万一鞑子也增兵救援,势必在抚州形成大战之势。如果我军深陷其中,于北伐大计甚是不利,请汉人忍一时之气,静心等待才是!” “这次我非救抚州不可!”今天的王竞尧显得非常执着,口气之中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一定要救,再困难我要去救抚州的百姓,况且我料定忽必烈必然不敢出兵!” 第二百十九章 割首死战 “在军事行动方面,我确保忽必烈必不出兵!”王竞尧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一点上,我们活跃在大都的情报人员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你们不必在这方面担心!” 他顿了一下子,继续说道:“其实就算忽必烈出兵,抚州也非救不可!鞑子在中原犯下的血案实在太多了,我不想让抚州成为第二个常州。三十八万汉族百姓,整整三十八万啊,一旦城破之后,鞑子必然屠城,抚州满城皆死!就算我们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几十年后想到这一切也会从恶梦中惊醒!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仁慈的人,但这次却不一样,有些事情明知做了会存在很大的危险,但我们必须去做,千难万险也要去做,这是我们的责任,你,我,在座的每一个人的责任!” “那么好吧。”黎师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既然汉王已经决意如此,属下就只有尽力配合了,想必汉王对此次救援行动已经成竹在胸了!” 王竞尧来回走动了几步,说道:“铁残阳,我任命你为西路军二路主税,典霸天为先锋,你二人起本部兵二万八千,我再给你们增调二万新兵,两千军校兵;再起安南军五万,共计十万大军出征抚州!” “是!”铁残阳和典霸天站起来齐声应道。 王竞尧让两人坐下,继续说道:“切记,你们此去只是为了救人,万万不可孤军深入,若能得胜,立刻就地坚守,将抚州百姓全体向两广境内撤退,我会命令李天正接应你们!万一失败,万一失败……我不想听到你们失败的消息!” “万一失败,我和典霸天自杀以谢天下汉人百姓!”铁残阳冷冷地说道。 “去吧,准备去吧!”王竞尧轻轻抱住了一直在边上好奇听着大人们说话的小音,抚摸着她可爱的小脸说道:“干爹这就出兵去救小音的朋友了,这些叔叔们都是全天下最勇敢的将军,他们一定会成功的……” …… 抚州。 那面“大汉威武,报仇雪恨”的大旗,已经在抚州城墙的最高处整整飘扬了六十多天了,抚州军民在文天祥的指挥下,不知打退了鞑子多少次进攻,但他们也为此付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伤亡。三十八万民众,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只剩下了二十九万,整整九万人倒在了战火之中。 城中的尸体已经来不及掩埋了,军民也失去了掩埋尸体的力气。每次只要鞑子一被打退,那些参加守城的军民就会一屁股坐下,倒头就呼呼大睡,任谁来了也叫不醒。但是如果鞑子攻城的号角一吹响,他们就会象条件反射似的从地上跳起,拿起武器继续投入战斗! 蒙古人方面也好不到哪去,三万五千多人倒在抚州城墙之下。一贯精锐的蒙古战士,到了这个时候也似乎觉得抚州已经是一座不可能攻破的城池。 攻防双方打到了这个份上,动作已经完全是机械性了的。机械地冲锋,机械地防御,不需要任何去去鼓励动员,号角就是命令。要么死去,要么活下来等待另一次的开始! 伯颜请求援兵的要求再一次被忽必烈驳回了,理由和前几次的一模一样。只是伯颜并不知道,忽必烈如此坚持的不增派援兵,完全是国师八思巴的功劳。已经每日都离不开福寿膏的八思巴,现在对张傲云几乎是言听计从,而偏偏忽必烈又对八思巴言听计从。八思巴编造出了无数的谎言,来阻止忽必烈出兵。如果不是因为在抚州折损过大,蒙古大汗的威严未免大大受损,而抚州又是连接安徽一省的重要枢纽城池,恐怕忽必烈连伯颜的这一路军都会命令撤退。 在忽必烈既没有援军,同时又下了死命令必须在两个月内攻克抚州的情况下,伯颜亲自斩杀了十几个在他看起来作战不利的新附军百户长,为了激励士气,他甚至还亲手杀了四个蒙古人的百户长。 第二天的拂晓,蒙古人的总攻开始了。在猛烈的炮击掩护下,攻城士兵发出怪叫声,向着抚州城墙方向逼近。城墙上,经历了数月战火考验的文天祥镇定自若,从容不迫地发号施令。凭借居高临下的优势,守城军一连击退了蒙古人的几次进攻。整个上午的时间里,城上城下浓烟滚滚。兵器的碰撞声,士兵的喊杀声,受伤者的哀号声,交织成了一片,大地好像都在为之颤抖。但无论如何攻击,抚州依然矗立在战火与硝烟之中。城楼上那面高高飘扬的战旗,就象卫护着汉族的战神一般,永远的那么挺拔伟岸,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夺目的光芒! 多次强攻的失败让伯颜头脑清晰了不少,他开始采用脱不花偷袭西北角城墙的建议。但此时脱不花提出,战斗已经打到了这个份上,西北角也经历过了战火,汉人必然有所防备,他过去所提出的作战方案已经失去有实施的条件,伯颜只能作罢。 这时候在抚州守军的情况也在日益恶化,粮草倒是不缺,但守城器械却在急剧减少,大量的民房被拆除,也只能勉强够守城之用,尤其是抚州军民的伤亡让人触目惊心。而由于尸体得不到有效地处理,渐渐的有了瘟疫爆发的迹象。一些人劝文天祥离开这里,文天祥斩钉截铁地回答他们:“我希望你们再也不要说这样的话,而且我也希望你们也永远不要离开!我决心在这里与你们死在一起,与抚州共存亡!”文天祥的决心再次鼓舞了守城军民,他们纷纷表示人在城在,誓于福州共存亡! 在其后的六天时间里,蒙古人分别以三万人和五万人的兵力两次猛烈攻击抚州东面城墙,但都被文天祥率军击退。 到了这个月的下旬,伯颜冒着被忽必烈发现而被罢官免职的危险,秘密调集了由他老部下率领的五万五千人加入到了攻击的行列之中。随后十来天,得到增援的蒙古军队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猛攻,力图打开一个缺口,但缺口刚一出现,就被守城军队立刻填堵上。随后,新的攻城器械道来,这种装有轮子的“攻城楼”,其实就是汉族最早的井阑,被蒙古人拖到城边,从“楼”上向城内发射火箭。但很快文天祥就想到了破解的办法,他同样以火箭发射木制的“攻城楼”,“攻城楼”顷刻间就化为灰烬。 硬攻不成,新式武器也未能奏效。伯颜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蒙古人采取挖掘地道的办法,试图通过地道来攻占抚州。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挖掘的地道,被文天祥发现后,将水引入蒙古人挖掘的地道之中,结果大量的蒙古士兵被闷死或者淹死。 接二连三的失败使得伯颜一筹莫展。当他再一次召开军事会议的时候,一些将领主战草用长期围困的方式,但另一些则竭力反对。最终主战派占了上风。军事会议最后决定,在三天后进行最后的决战! 此后的三天时间,蒙古军队积极备战,赶制了大量的云梯,还准备了大量的柴禾捆用来填充壕沟。这是伯颜最后的机会,也是这支蒙古军队的最后机会! 祥兴三年十一月初九,“抚州最后攻防战”爆发! 黑夜沉沉,浓雾弥漫,零星的雨点悄然飘落下来。子夜时分,从来不肯进行夜战的蒙古军营中,号声、鼓声和喊杀声骤起,划破了夜空的宁静。蒙古人最后的总攻开始了! 这一次伯颜仍以东门为主攻方向,在这一带,蒙古军队分成三个梯队依次发起进攻。第一梯队是新附军,主要任务是消耗守军的武器和精力,将其在战斗中拖垮。进攻开始之后,数以千计的新附军士兵冲过壕沟,架起云梯,向城墙上攀登。城内的抚州军民则以各种武器进行殊死抵抗,并将大量的滚油倒向云梯。第一梯队败退下来之后,伯颜立刻使用色目人军队投入到了战斗之中。经过反复地冲杀,色目人军队终于登上了城墙,但马上就被文天祥组织起来的大量军民杀退,将敌人全部赶下了城楼。 这时,伯颜当机立断下令第三梯队参战!全部由最精锐的蒙古士兵组成的和一梯队,趁着抚州军民接连打退敌人两次进攻,精疲力竭的时候,纷纷登上了城楼。蒙古军队同抚州守军在城楼上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蒙古军队步步进逼,抚州守军顽强抵抗,有时,守军被逼的连连向后退却,但片刻间进攻者却又变成了防守者。两军在城楼上你来我往,互有进退!蒙古士兵虽然精锐,但毕竟人少;而抚州守军仗着人数上的优势,不顾生死,前赴后继,死死地抗击着攀登上城楼的蒙古人! 就在双方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情况发生了!守卫着北门城门的陆秀夫见城楼上战况激烈,竟然带着绝大部分的士兵前往城楼助战。而在这个时候,随同部队一起登上城楼的脱不花一见这样的情况,立刻当机立断,带着一百多名士兵放弃正面战场,直扑只有十几名士兵守卫的北门城门。看到蒙古士兵来势凶猛,守卫着北城城门的守军虽然浴血奋战,但毕竟人数上远远低于蒙古士兵,很快就被斩杀一尽。脱不花见机不可失,立刻斩断门锁,向城外大声招呼着蒙古大军入城! 在城外督战的伯颜眼看自己的士兵虽然登上了城楼,但在场面上却一点也不占据上风,正在忧心如焚的时候,忽然看到抚州大门打开,虽然不知城里发生了什么情况,但心中大喜,立刻挥动大军直向北门杀去。 看到陆秀夫擅离职守,北门洞开,文天祥只叫了声苦,正想带着士兵去重新夺回北门,但此刻蒙古大军汹涌入城,哪里还能阻拦得住? 蒙古人一入城,正在舍生忘死苦战的抚州军民一下子惊呆了,手里的动作也缓慢了下来。看到这种情况,文天祥一顿足,拔剑割下了自己的头发,高高举起大叫道: “文天祥割首死战,诸位请多努力!” 古人讲究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不可毁伤。三国时候曹操割发代首正是和文天祥此刻做的一样。抚州军民一见文天祥如此,人人反手割下自己头发,大声叫道: “抚州城破,割首死战!” 这些人在这一瞬间迸发出的勇气,让天地为之失色,让日月为之闭目! 割首——死战! 一个个汉人倒在了鞑子的饿屠刀之下,一个个汉人奋不顾身的去填补同伴阵亡留下的缺口,鲜血在抚州城内四处飞溅,人命在此一钱不值,这里是最血腥的杀场,这里是一座将杀人变成游戏的战场! …… “典霸天,你带丹阳三十六骑并一千骑兵,不计疲劳,不计掉队,限两个时辰内赶到抚州,若不能及时赶到,你自让人带首级来见!”铁残阳厉声说道。他自从接到了援救了抚州的命令,唯恐自己行军速度过慢,特意去福州问司徒平一借了骁勇善战的丹阳三十六骑和一千骑兵。 国防军骑兵甚少,除了林锋统帅的骑兵营外,最精锐的就只有司徒平一的丹阳三十六骑和精心训练的一千名骑兵。当铁残阳的大军开赴到安徽的时候,丹阳三十六骑也终于赶到与他汇合。铁残阳哪敢怠慢,急忙尽遣骑兵主力,由典霸天大队奔驰抚州。 “是!”典霸天大声说道:“不计疲劳,不计掉队,两个时辰内赶到抚州,若不能及时赶到,典霸天带首级来见!”接着他翻身上马,对着身边的骑兵说道:“兄弟们,杀鞑子的跟我上!” 双腿一夹战马,战马如同闪电一样地飞出。后面的千余骑兵,个个拔出马刀,口里发出骇人的声音,跟随在典霸天后面,很快消失在了滚滚浓烟之中…… …… 这时候在抚州,抚州守军已经渐渐抵挡不住蒙古人凶猛地进攻,开始向内城撤退,那里也是他们最后能够坚守的防线,所有的抚州人心里都清楚,也许为汉族献身的时候已经来到! 大约有二十来万的抚州人撤退到了内城,但还是有七万人因为来不及撤退,而遭到了让抚州人终生也难以忘记的屠杀! 那些毫无人性的蒙古士兵,进入抚州之后,见人就杀,不分老人还是孩子,只一个时辰的时间,抚州的大街小巷鲜血就已汇成了小河。 几个鞑子士兵围住了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这女人,正是“三儿”的母亲。蒙古士兵发出阵阵的淫笑,从几个方向围了上去,他们并不着急,这女人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猎物! 女人起初有些惊慌,但忽然的,她反而镇静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对这些蒙古鞑子笑着说道:“你们谁先上?”说着她撕开了自己的上衣,大半个胸脯露在外面。 蒙古士兵都咽下了一口口水,他们的长官一个十户长说道:“我先,然后你们排着队一起上!” 蒙古士兵虽然不乐意,但看带他是这里最大的长官,却也无可奈何。那蒙古十户长毫无廉耻的解下了裤子,就向那女人扑去。正在蒙古士兵想看一场春宫戏剧的时候,突然听到那十户长“哎呀”大叫了一声,接着就反身倒下。士兵们大惊之下看去,却发现十户长腹部插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 就看他那汉人妇女脸上露出了神圣不可侵犯的笑容,说道:“你们这些鞑子,我今天杀了一个,也总算为我的三儿报仇了!”说完,她拔下脑后的发簪,对着自己的喉咙就猛力刺下…… …… 文天祥领着败兵退到内城,这时他却忽然发现身边多了十几张陌生的面孔,而且这些人身上竟然都穿着鞑子新附军的军服,文天祥拔出宝剑厉声喝道:“你们是谁!” 当头一人不紧不慢地说道:“在下国防军利箭特种大队大队长龙星枫!”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 L A 文天祥这才放下心来,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龙星枫微微一笑:“我们早就到了抚州城外。还顺便救了黄斌,只是鞑子防范得太严,我们一直无法和大人联系,直到了今日鞑子大举攻城,我们才混在新附军里到了抚州!”说到这他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奉了汉王之命,前来接文大人离开抚州。我们刚才已经观察好了,鞑子虽然进城,但防范还不是非常严密。我们准备带着文大人从西南面突围出去,那里鞑子的兵力是最少的。只要离开了抚州,到了城外,自然有人接应。请大人速速准备,随我们离开这里!” 哪想到文天祥却忽然笑了出来:“多谢你的好意,文天祥如果想走,早就可以走了,但我是绝对不会走的,不管生死如何,我也都会和抚州共同存亡!” 第二百二十章 冲营 看文天祥说的如此坚决,龙星枫稍稍顿了一下,向手下使了个眼色,准备强行把文天祥带离这个危险的地方,但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行为,就已经被文天祥看了出来。 “谁若要用强,文天祥唯早死而已!”文天祥将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淡淡地说道。他此时死意已决,任何人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面对这样倔强的人,龙星枫只怕伤到了文天祥,一时也没有了办法。这时一名队员指着外面说道:“队长,你看!” 外面正在进行着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无数汉人纷纷倒在了鞑子的屠刀之下,惨呼声、惊叫声此起彼伏,尸体简直要堆成了一座小山。龙星枫咬了咬嘴唇:“看来这次的任务无法完成了,就让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吧!” 最后的死战已经开始!抚州内城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凭借的防御工事,蒙古鞑子看来也不准备耗损人力强攻,而是不紧不慢的清扫着战场,将一门门的攻城炮运送进了抚州,虎视眈眈地对着内城方向,伯颜摆明了就是想用攻城炮将抚州所有汉人活活砸死在这里! 内城里密密麻麻拥挤着二十多万抚州军民,此刻只要任何一枚炮弹砸进城内,就可以杀伤无数,但内城的汉人们,却人人操起了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轻蔑地看着城外行将进行一场血腥屠杀的鞑子,他们的腰杆挺得笔直,他们的头颅高高扬起,诉说着汉人惊天地,泣鬼神的威武不屈! “文大人,大旗在此!”一名西路军的老兵,在撤退进来的时候还没有忘记将那面“大汉威武”的战旗带进内城,此刻他双手举起战旗对文天祥说道。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不知道为什么,文天祥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两句诗来,他轻轻地吟道,忽然厉声说道:“让大旗飘扬起来!” “大汉威武”的战旗高高飘起,战旗下,是二十万汉人行将赴死悲壮的面容。清晨的第一屡阳光已经照射进了抚州,天地间一片苍凉悲壮! “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忽然间,城外响起了漫山遍野的喊声,上千名骑兵象旋风一样的杀来。领头的一员大将,双手各拿一柄板斧,逢人就砍,嘴里厉声喝道: “奋武校尉典霸天在此,汉军决死一战!” 他一马当先,冲入鞑子阵中,左右砍杀,杀气腾腾,如同一个上古的战神一般,全然不顾蜂拥上来的敌人。而在他的身边,丹阳三十六骑心意合一,马刀上下翻飞,死死护着典霸天周围。在他后面,是千余名国防军骑兵部队,人人奋勇,个个争先,豁出了命冲到鞑子攻城炮前,不顾生死,只管砍杀鞑子炮手! 胜券在握的鞑子士兵,被这群凶神恶煞一冲,猝不及防间顿时阵脚大乱。但鞑子毕竟训练有素,很快回过神来,以一军监视抚州内城,其余纷纷向着千余人的部队围了上。 典霸天人少,一会千余名骑兵就被困在阵中,但这支骑兵却是司徒平一精心训练出来的,虽险不乱,各自结成十几人的小队,互相支援,死死抵抗着鞑子的进攻。 “扑”的一声,典霸天面孔上中了一箭,典霸天挂住左手板斧,折断箭杆,扔在地上大声道:“汉军今日决死一战,抚州皆我等毙命之所,众军努力杀敌!” 怀着必死之志的汉军骑兵,都象一群疯子一样在鞑子阵中来回砍杀。一名骑兵右臂被砍断,无法再战,竟然虎吼一声,从马上跃起,扑倒一名鞑子,一口就咬在鞑子喉管之上,任凭背后中了多少刀剑,就是死死咬住不放。等鞑子士兵好容易将两人分开,却发现这两人早已气绝多时。 “打开城门,汉军今日决一死战!”文天祥看到援兵到来,虽然不多,但打得如此惨烈,不禁大吼一声。 内城城门被迅速打开,二十万抚州军民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带着复仇的怒吼,进行着抚州历史上最慷慨悲壮的一战! 汉人被激发起来的血性和勇气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无论老人、孩子,还是妇女,在这里都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战士! 鲜血将抚州染得通红,老天爷仿佛也不忍再看到如此惨烈的场面,忽然对着抚州洒下了倾盆大雨。大雨和着血水从抚州的街道上缓缓流过,不断有人倒在了这条血河之中。这场大雨对于抚州来说是一场及时的大雨,蒙古人不善雨战,身上的铠甲都是皮革制成,虽然作战时候轻便灵巧,但被雨水一打,忽然变得沉重无比。脚底的靴子里又灌满了雨水,行走转动间甚是艰难沉重。而那些汉人军民,大多是老百姓组成,有的甚至还赤着一双脚,在大雨的掩护下,利用抚州熟悉的地形,给予了鞑子大量的杀伤。 战场一时成了胶着状态,整整两个时辰,大雨就没有停过。而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抚州城外又是杀声震天。伯颜急忙登高望去,却看见大队人马向着抚州方向而来,伯颜在大雨中尽力向前看去,却看见一面大旗上写得分明: “荡寇将军,铁!” 伯颜急忙问身边人此是哪里来的军队,有知道的鞑子将领连忙告诉伯颜,来的十有八九就是常州城上对箭打败怀都,青芝山浴血奋战、死战不退,浙江刺杀唆都的汉人大将铁残阳!伯颜一听此人名字大惊。 原来自从天卫军异军突起之后,忽必烈在大都皇宫的柱子上写着三个人的名字:司徒平一、顾斌,还有一个就是这铁残阳。忽必烈曾经告诫部下将领,遇到这三人时万万不可轻敌,务须努力打起精神应付。这个时候伯颜虽然进城,但抚州内的抵抗却反而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程度,而汉人援军又到,胜负如何心里并没有底,一时踌躇不已。 此时脱不花上来说道:“元帅,抚州急切间难以得手,若被汉人援军两面夹攻,我军危矣!不如尽毁城门,以一军把守北门,大军尽到城外驻扎,先破汉人援军,再攻抚州!” 伯颜点了点头,不再迟疑,当下命脱不花带部下守住北门,自己带着大军迅速退出抚州,安住阵营。 正在浴血苦战的抚州军民,忽然看到敌军撤退,反倒茫然失措了一会,这才终于知道血腥的搏杀终于暂时告一段落,很多人一下就跌坐在了雨水之中,再也不肯起来。文天祥也已精疲力竭,但依然勉强着催促众人起身,就地构筑防御。 典霸天的情况好不到哪去,他带来的千余名骑兵只这一战已经折损过半,最精锐的丹阳三十六骑虽然没有死人,但几乎个个带伤。典霸天身带四箭,身子上只了六刀,但他只当不见,从马上跳下,用脚踢着坐在地上的人,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都别象个娘们一样,鞑子还在,他妈的一个个就倒在地上了,都给老子起来拼命去!” 文天祥喘着粗气上来道:“多谢典将军相救,我知王竞尧必发援兵,终于让我抚州军民等到了!” 典霸天抱了抱拳说道:“文大人,我只管按照军令行事,铁将军让我告诉你,只管守住城池,哪怕只剩下了巴掌大的一块地方,鞑子自有铁将军想办法退去!” 忧心抚州战事的铁残阳,自先遣典霸天飞速驰援后,心中依然放心不下,只命部将带着大军,自己却带着三千士兵以急行军的态势,向抚州方向强行前进。 眼看已到抚州,看到城内大量蒙古士兵涌出,一边副将在马上说道:“将军,我军日夜兼程,疲惫不堪,目前抚州无事,不如暂时扎住营盘,待大军到达后,再行与鞑子决战!” “我军疲惫,鞑子才经大战,一样困顿!”铁残阳冷冷地说道:“你且带大军驻住,有敢死战者,只到我身边来!” 当时就有一个少年勇士策马来到面前,大声说道:“韩振愿随将军冲突,万死不悔!”此人正是当初取两广之时崭露头角的军校生韩振。 紧随着韩振挺身而出的,又有五百勇士,铁残阳从他们面上扫过,看到这些士兵年青的脸上都露出坚忍不拔的神色,微微点头说道:“我观鞑子新从抚州退出,左右两翼皆混乱不堪,我自领二百人由左进右出,韩振领三百人右进左出。只厮杀小半个时辰,不可恋战!” 一言说完,手中断枪一抖,厉声道:“众军,随我来!” 五百人分做两队,呼啸着杀向鞑子阵营。那些鞑子哪里想到敌军才到,既不安营,又不扎寨,只转眼间便到眼前。慌乱中拿起一边的武器抵敌,却已被杀死数十人。 韩振少年英勇,一条枪下转眼刺倒几名鞑子,他牢牢记着铁残阳右进左出的命令,带着三百人象蛟龙一样的在敌阵中来回冲突,不多时已渐渐接近敌军中间。 看到从左面杀进的铁残阳,锐不可当,接连挑死鞑子一名千户长,两名百户长,韩振激起少年争强好胜之心,大声对着铁残阳说道:“将军,且看你我谁杀的鞑子多些!”说完奋起平生之力,一条枪只管朝着鞑子扎下。 铁残阳微微一笑,枪交右手,左手拔出腰间宝剑,左剑右枪,杀得鞑子人人胆寒,锐锋到处,无坚不摧,鞑子只管向两边纷纷退去,谁都不敢接近这个杀神。 两队人马互相错开,从左右两个方向各自杀出,冲出鞑子阵中后,韩振看到铁残阳大笑:“将军,我杀了十九个鞑子,你呢?” “二十九个!”铁残阳冷冷说道,回头看到鞑子阵营被自己冲得七零八落,军中凌乱不堪,忽然计上心来,说道:“鞑子才被我冲杀一阵,必然以为我军不会再去,此时我等再度返身杀回,那鞑子如何能够防备?” 话音才落,杀鞑子比赛输给铁残阳的韩振,早就一策战马,旋风一样的回身杀进鞑子军中。那些鞑子才被汉军冲杀一阵,想着汉人已不会再来。谁知道有什么样的主将就有什么样的士兵,这五百勇士在铁残阳的带领下,个个胆大包天,竟然二度杀回。 此刻把守着北门的脱不花眼看汉军威武,视自己大军如无人之境,急得双脚直跳。若是自己领兵,必然命令多以弓箭射杀,然后又以骑兵围之。那些蒙古将领却个个都象是被汉人杀傻了一样,竟然只顾着逃命。自从蒙古铁骑占据了大半个中原,又往西方拓地无数之后,那些蒙古将领已只顾享受,渐渐失去了草原勇士应有的彪悍。若是成吉思汗在此,这些将领非被一个个杀了头不可。只可惜自己只是个小小的万户长,有心整顿军队,却连大元帅伯颜这一关都不好过! 二度冲杀,杀得心满意足的铁残阳这才下达了收兵的命令。五百勇士马踏敌营,阵亡一百余人,却杀了近千鞑子。铁残阳颇是傲慢地看了一眼鞑子阵中,仰天大笑道:“蒙古士兵,不过如此而已!” 等到气急败坏的伯颜赶到,铁残阳却早去得远了。他有心报仇,却看到对面营盘整齐,弓箭手蓄势待发,自己这边军心又乱,只得忍下了这一口气。 到了傍晚时分,铁残阳大军已到,本来汉军士兵看到铁残阳英勇无敌,士气正在高涨之时,那些将领纷纷嚷出再去厮杀,没想到铁残阳却断然拒绝。 “刚才那两度杀,皆因鞑子主帅不在,鞑子又新从抚州败出,这才给我可乘之机。此时鞑子阵营已经完整,再行贸然冲杀,只会得不偿失!”铁残阳对部下说道:“大军休整三天,只用弓箭手射住阵脚,无论鞑子如何挑衅,有敢言出战者,皆斩!” 到了第二日,本以为汉军会乘胜出击的伯颜,命令骑兵分成两边列队,步兵摆在中间,只等着汉军送上门来,却不想整整等了一个上午,对面汉军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到了中午时分,汉军阵营中反而升起了袅袅炊烟,那些汉人士兵居然开始埋锅造饭。 伯颜心里焦躁,命令士兵饱食一顿,然后命令勇将顿伯尔带领三千骑兵冲击敌营。 顿伯尔在抚州攻击战中部下伤亡惨重,此刻被伯颜亲自点将,精神抖擞,拿着把大刀跳上战马,嘶声道:“草原上的勇士们,跟着我,冲!” 三千骑兵发出“荷荷”叫声,在顿伯尔的带领下,风一样地冲向汉军阵营。 指挥汉军弓手的正是铁残阳得力部下,神射手陈河山,他指挥着两千弓手,看到蒙古大队骑兵冲杀过来,也不慌张,只命部下弓箭准备,耐心等待。 等鞑子骑兵接近百步之内,陈河山一声令下,汉军阵中万箭齐法,冲在最前面的鞑子骑兵当时就倒下了一排。这些经过陈河山精心训练的弓手,放箭抽箭搭箭的速度快捷无比,一排箭射完又是一排。顿伯尔的骑兵前锋几乎在这暴雨一样的射杀下死绝。 等千辛万苦接近敌营,那些汉军弓手却又迅速后退,大将岳崇焕的三千长枪兵却又迎头而上,这些长枪兵的作战方式和武器都颇是奇特,右手持着三仗多长的长枪,左手盾牌,看到骑兵冲了上来,只把长枪向前捅出,那枪又长又尖,蒙古人战马冲得急了,纷纷撞上,只听到战马负疼嘶鸣,马上骑兵个个落下。 原来当初王竞尧为了对付蒙古骑兵,苦思冥想,却从自己的记忆出想出了古罗马军团的作战方式,觉得可以借鉴一用,不想果然在抚州大显神威! 顿伯尔连续冲突几次,伤亡惨重,无功而返。被伯颜大加训斥的他,颜面丢尽,看到汉人又不肯出战,只是死死守住营盘,大是恼怒,自己带着士兵在汉人营寨前破口大骂,只管索取汉人出来接战。 那些蒙古鞑子骂得粗鲁至极,极尽嘲笑讽刺之语,汉军士兵人人听得气愤异常,可铁残阳却象没事人一样,居然还命人在营中放上桌子,摆上一壶好酒慢慢品尝。他的那些部下都觉得怪异到了极点,以往冲锋打仗,铁将军哪次不是一马当先,最是英雄无敌,今天他这是怎么了? 一个终于忍耐不住的将领大步走到铁残阳面前,说道:“将军,鞑子如此辱骂我军,小将情愿领本部一千兵马出战,与鞑子决一死战!” “我说过有敢言战者斩,莫非你当我军令如儿戏乎?”铁残阳冷冷地看着他说道:“本该斩你,但念你初犯,打五十军棍,有再犯者,定杀无疑!” 这将领却真的被结结实实打了五十军棍,等他浑身是血的来到铁残阳面前,铁残阳叹了口气说道:“军令就是军令,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你且下去敷药,我自有用到你的时候!”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头颅在此 整整三天的时间,铁残阳率领的部队,简直就如同只缩头乌龟一样,任凭蒙古人在营外如何辱骂索战,就是龟缩在营帐中不肯出来,蒙古人的耐心正在一点点消失。 到了第三天的午时,蒙古士兵已经显露出了疲惫的态势,叫骂声已经没有前两天那么大声,一些骑兵从马上跳下,懒洋洋的躺在地上,享受着两天来终于出现的阳光。 就在汉军也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铁残阳却忽然叫来了那名被他打了五十军棍,名字叫刘大鹏的军官,看到刘大鹏一脸气呼呼的样子,铁残阳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服气,不过我现在给你个机会,带三千士兵,给我狠狠地揍那些鞑子!” 刘大鹏大喜,单膝跪地说道:“是,小将必不负将军之望,狠狠地揍那些鞑子!” 说着他拔出刀来,大声叫道:“鞑子之势已疲,众军随我杀敌!” 汉军营寨忽然大开,三千名汉军以风卷残云的勇猛,杀向了懒懒散散的蒙古士兵。那些蒙古士兵哪里想到汉军会突然出现,大惊之下,还没有来得及上马,汉军士兵已经杀到面前。汉军积蓄在心中已久的怨气,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出来的能量是相当惊人的。在近乎疯狂地砍杀下,失去了战马的蒙古鞑子如同落叶一般倒下,一些勉强爬上战马的鞑子,却又被汉兵从底下一刀砍在腿上,惨叫着跌下马来,接着就被补上一刀。汉军占据着人数上的优势,又出其不意地袭击,蒙古鞑子开始向营中败退进去。 伯颜看到汉军突袭,自己兵锋受挫,正想命令收兵再战,忽然身边一人大声道:“千万不可退兵,否则我军连番受到挫折,必败无疑!”伯颜回首一看,原来正是守着北门的万户长脱不花,他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你不坚守北门,却来这里做什么?” 脱不花忽然“扑通”一声给伯颜跪了下来:“元帅,请你看在我父为元帅效劳多年的份上,这仗让小将来指挥,虽不能胜,但却也必给汉人一个教训!” 这话让伯颜心中涌起一点怜惜,想到唆都跟随自己南征北战十数年,忠心耿耿,却死在了浙江战场之上,只留下了脱不花这么一点骨血,犹豫了下,终于点了点头。 脱不花从地上站起,也不多说,拔出腰刀,厉声道:“顿伯尔,你这个草原上的懦夫,若敢再退半步,格杀勿论!” 才败退回营中的顿伯尔一听脱不花叫自己是“懦夫”,这样的羞辱顿时让他凶性大作。顿伯尔咬牙切齿地说道:“还没有人敢这么侮辱我,蒙古的勇士们,咱们和汉人拼啦!”说完带着部下转身杀去。两军绞杀在一处,汉军勇猛,鞑子善战,又被脱不花激发起暴敛之气,人人把性命丢在脑后,和汉军杀得难解难分。 脱不花眼看顿伯尔和汉人厮杀在一起,虽落下风,但还没有抵挡得住,当时又下令道:“勃尔只今,你带五千人从左翼过去,务必要把这伙汉人围住,不可走了一个!” 勃尔只今大声应了一声,带着五千部卒立刻出发。 在后督战的铁残阳看到鞑子被杀败,正欣喜间,忽然看到蒙古士兵又返身杀出,皱了下眉头,对身边韩振说道:“鞑子必想包抄刘大鹏侧翼,你可带两万安南军救援刘大鹏,没有我的命令,你二人一个也不许后退!” 韩振到达的正是时候,和勃尔只今的队伍撞个正着,安南兵的战斗力虽然远远无法和鞑子相比,但蒙古人要想一下子杀光这五千人,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刘大鹏,将军命我二人不得命令,不许后退一步!”韩振在马上跳落一个鞑子之后,厉声说道。 左臂受伤的刘大鹏奋力道:“将军有令,努力杀贼,不许后退!” 战了半个多时辰,三千汉军虽然越来越占据上风,但那两万安南人却抵挡不住鞑子的冲击,有了大面积溃败的迹象。这时,铁残阳再次将三万安南兵一次性的投放到了战场之中,这才勉强稳住汉军右翼溃败的战局。 而脱不花针锋相对,立刻以左右两军万人对战场上形成夹击之势,这时的铁残阳却没有任何的举动来应对,只策马在后面冷冷的观察着战场上的局势。 这时刘大鹏带领的三千士兵已被鞑子团团包围,他朝后面看了一看,铁将军却一点发兵救援的意思都没有,这么一疏忽,两把长枪一左一右刺在了他的肋骨之上。 刘大鹏大吼一声,双臂夹住两枪,一使力,两把“咔嚓”全断,刘大鹏反手再拔出枪尖,奋力朝着刺中他的两名鞑子掷去,他眼看着两名鞑子死去,又看到了身上,鲜血在他身体几个地方不停地流出。刘大鹏知道自己不成了,看了眼战场上浴血搏杀的兄弟,微微一笑,用最后的力气说道: “我死也,尔等努力,不可退后半步!” 说完,刘大鹏瞪着双眼,站在了一动不动。几名鞑子上前用枪捅了捅他,却发现这人早已气绝,鞑子不禁面面相觑,这汉将竟是站着死的! “为汉人者,死亦面朝北方,站立而死!”亲眼目睹了刘大鹏壮烈身死的韩振,咬紧牙关,扑哧一声捅死了一个想要逃跑的安南士兵,厉声说道:“你们这帮杂碎,再有作战不利者,皆死!” 三千名汉兵已经拼得越来越少了,而五万安南兵,在两万多鞑子的冲击下,根本就抵挡不住。虽然在韩振的严令下暂时没有溃败,但这却只是早晚的事情。 但在战场局面完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脱不花却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汉人的总指挥想做什么?难道想眼睁睁地看着数万部下全部死在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铁残阳终于动了!他的断枪向前一指,身后所有的士兵发出阵阵呐喊,潮水一样的向对面敌人阵地涌去。 “后军出击!”脱不花马鞭一指,几万蒙古士兵和新附军士兵,转眼间就和汉军绞杀在了一起。从这场战斗的一开始到现在,谁也没有想到会演变成一场十几万人的大决战。但此时的情景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再苦再难,双方的主将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不对!”脱不花忽然叫了声:“汉军人数不对!” 看到场面上蒙古军队已经渐渐占了上风的伯颜不在意地说道:“我看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汉军的主力已经全部投入使用了!” “不对!”脱不花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肯定不对!这几天我曾经派人去查过汉人的部队,这次他们总共来了十万大军,但现在从我军士兵在战场上的数量分析,汉人肯定还留有部队,去了哪里,去了哪里!” 伯颜不满的皱了一下眉头,他才对这个自己侄子辈的蒙古小将建立起点好感,可此时他的大惊小怪又让自己大是不满。 “城门,城门!”脱不花将马鞭狠狠扔在了地上,说道:“抚州三门都被我烧毁,只留北门,又有我军把守。若是汉将分出一军,强行攻击北门,与城里二十万的汉人汇合,对我背部进行攻击,元帅,你我皆成汉人俘虏!” 伯颜微微吃了一惊,但随即摇摇头说道:“抚州城里的那些大多是老百姓,就算把他们放出城来,又怕他们做甚?我还有三千亲兵,足以抵挡!” 脱不花连连顿足,自己的这位元帅勇则勇矣,但却是个一莽之夫,战场之上只知以武力取胜,却不肯多用用脑子,汉人的那些兵法,个个精妙无比,岂是他能知道的! 果然,战场上的情况正如脱不花所判断的那样,随着一道烟花火箭腾空而起,抚州北门方向杀声大做,汉军最精锐的八千名锋锐营士兵饶过蒙古大营,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向抚州北门发起了最强尽的冲击。 在此之前,文天祥曾经几次指挥抚州军民向北方发起进攻,企图夺回城门,与城外的援军汇合。但是,北方一线道路不大,鞑子又据险而守,文天祥一连组织了几次冲锋,都未能成功夺取北门,反让自己有了伤亡。 正在文天祥一筹莫展的时候,北门外忽然响起了汉军士兵的喊杀之声,文天祥看了典霸天一眼,眼里满是询问之色。 典霸天摇摇头说道:“大人,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是汉军的声音,应该是铁将军的部队!” “不管是不是,都机不可失!”文天祥抽出腰中宝剑,大声说道:“汉军发起总攻,诸位,都随我来!” 二十万抚州军民发出让天地为之颤抖的喊声,在文天祥的带领下,汹涌澎湃的向北门方向发起了新一轮的冲击。 “这个文天祥,怎么来抚州这么点时候,象换了个人一样?”典霸天不解地摸了摸头,喃喃自语地说道。一抬头,发现抚州军民全部冲到了自己的前面,自己正儿八经的正规军反倒落到了后面,气得怪叫道:“都傻站着做什么,给老子冲上去啊!” 丹阳三十六骑看了这位奋武校尉一眼,大是不满,心想没有你典大人的命令,我们谁敢擅离职守?也不和他争辩,带着几百骑兵风一样的杀向了抚州北门。 在城里城外两路夹击之下,北门守军很快溃败,汉军成功夺取北门。那些守卫北门的鞑子算倒足了大霉,近两千鞑子被愤怒的抚州军民活活打死,竟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奋武校尉,铁将军有令,命你调动所有可能调动的人手,从鞑子大营后方攻击!”一名锋锐营带队将官来到典霸天面前说道。 典霸天愣了下,随即会意。他为人虽然粗鲁,但却粗中有细,稍稍思索了下,说道:“文天祥,你带几万人从左打上去;陆秀夫,你带几万人从右面扑去;老子自领本部兵马从中间发起攻击,狠狠地踹鞑子的屁股!” 到了这个时候,什么上下级之分,什么尊卑之别,已经全部扔到了一边。文天祥和陆秀夫这两个官级远远超过典霸天的官员,都象典霸天部下一样令命称是。 此时的抚州军民,气势如虹,不分男女老幼,人人上阵搏命。只看到满杀遍野都是汉人的喊杀之声,正在前面舍生忘死搏杀的蒙古军队,忽然听到后方杀声大作,心中惊疑不定,阵脚竟有些挫动。 铁残阳看到这样情况,摘下头盔扔下地上,奋力呼道:“决胜只在此刻,还等什么!”他一马当先,带着最后一千名亲兵风一样的杀入了战场。 “决胜只在此刻!”看到主帅亲自上阵,韩振精神大振,也摘下头盔扔到地上,厉声喝道:“我已死,韩振头颅在此!” 主将决死的决心,最大程度上感染了汉军士兵,只看到战场出现了从所未有的场面,汉军士兵人人摘下头盔扔到地上,齐声大呼道: “我已死,汉军头颅在此!” 这些已将自己视做死人的汉军士兵,在这一刻爆发出来的战斗热情和血性,让对面的敌人为胆寒气妥。蒙古军队中战斗力最差的新附军,本来就在数月的抚州攻防战中伤亡惨重,此时在对面士兵必胜必死的决心和勇气之下,阵脚大乱,又看到后方被人包抄,那些投降鞑子的原来的宋军军官,又发挥出了自己的一贯特长:逃跑!带队军官一跑,那些士兵哪里还有心思继续作战,都学着军官的样子扔掉手中兵器掉头就跑。接着,那些本来就不想为蒙古人送死的色目人军队,有样学样,纷纷溃败出战场。 这一来,只苦了那些还在奋战的蒙古士兵,前面正打的好好的,忽然被自己人的败兵这么一冲击,根本就分不清哪是敌人,哪是自己人。带队的蒙古将官无论如何怎么努力催促,也都无法制止住混乱的场面。 “该撤了!”脱不花叹了一口气,象是在自责,也象是在告诉伯颜:“抚州这一仗本来就不该打,而且我们完全忽视了汉人军民的决心和勇气,万一让汉人全部觉醒过来,中原恐怕就没有我们蒙古人的立足之地了!” 到了这个时候,伯颜也知道败局无法挽回,听小小的脱不花竟然敢指责自己攻击抚州的命令,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说道:“撤退!你问我要指挥权的时候,何等会吹牛,这个战败的责任,咱们回去后慢慢再算!” 脱不花微微叹息了一声,他倒不在意自己将要受到什么样的处罚,他思考的是这一仗为什么会失败的原因。自从天卫军横空出世以后,蒙古军队一连吃了几次败仗。是汉军的战斗力突然提高了,还是蒙古士兵的战斗力下降了?脱不花摇了摇头,也许两样都不是吧。 “顿伯尔,带着你的部队断后!”脱不花看到伯颜带怒而去,叫过了从战场上退下,满身是伤的顿伯尔说道:“我军阵脚已乱,这一退汉人必追,你却务必要死死拖住汉军脚步!你需记得,这任务非同小可,关系到我军安危,也许你就再也无法回到大草原了!” 草草包扎好伤口的顿伯尔慨然说道:“难道就只汉人有勇士,我蒙古就没有不成!脱不花,你只管保护元帅,追兵自有我来挡之!” 大胜之下的汉族军民,气势不可阻挡,一路掩杀蒙古败兵,下手之狠,俘虏一个不留,直杀得那些败兵叫苦不迭。 正追杀间,忽然看到一员蒙古大将,手持一口大刀,带着一千多名蒙古士兵气势汹汹的挡在追击的必经之路上,大叫道:“大将顿伯尔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铁残阳正好赶到,冷笑一声:“跳梁小丑,焉敢挡路!”跃马纵枪,直取顿伯尔。这二人交手只七、八个回合,顿伯尔终究带伤在身,被铁残阳一枪刺落马下,又复一枪结果了性命。 不过那一千蒙古士兵也当真凶悍,看到主将被杀,浑然不惧,只一拥而上,围住追兵厮杀。这一千人哪里是几万汉人对手,只小半个时辰时间就被杀得干干净净。 众军还想追赶,铁残阳挥枪制止道:“再追下去将到鞑子地盘,我军救援抚州任务已经完成,可速速离开此地!” 当他看到文天祥的时候,发现这位文官头发胡须全部烧焦了,却依然显得神采奕奕,铁残阳想到他这几个月来率军苦战的艰难,说话时也客气了许多:“文大人,汉王命令立刻弃守抚州,带上抚州所有军民,向广东方向撤退,李天正大人已经做好了接应的一切准备!” 文天祥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抚州,这几个月来,无数优秀的汉人子孙将性命留在了这里,好友张世杰也在这里战死,他鼻子忽然一酸,两滴眼泪慢慢流了出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人才引进 大道的尽头两骑快马疾驰而来,快到广西境内的时候,马上的骑士一下收住了缰绳,让奔驰了一天的战马歇上口气,慢慢在小路上走着,这两人正是萧浪和陈俊霖! “恭喜大人,荣升殿军将军!”陈俊霖笑着说道:“汉王手下诸将领中,将军也算是升得最快的了,这次又把将军从东南亚调回,负责广西境内各军的训练指挥工作,想必不日还可以高升!” 萧浪淡淡笑了一下,神色间并不见得有多高兴:“一个小小的殿军将军,不过五品而已,有何值得庆祝?不过我看汉王这次调我回来整编军队,看来用不了多少时候必定北伐。汉王兵少,北伐不易,但形式却逼得他非如此做不可。一旦北伐,誓必用我,等真的到了那时才是我尽情展露才华的时候!” 陈俊霖点了点头,随即换了一个话题:“听说最近铁残阳又率军在抚州打了一个大胜仗,一回来就被升为了安西将军,这小子还真能打胜仗!” 萧浪不屑一顾的冷哼了一声:“他那哪算打的什么胜仗?也就是遇到鞑子愚笨一点,若当日指挥全军的换成了是我,早把伯颜抓来当了俘虏。他日我要是和铁残阳在战场上相遇,只一战便可决出胜负,鼎定乾坤!” 正说着,后面忽然有人大叫道:“前面走的可是萧浪将军?” 萧浪回头看去,却是熟人,被流放到东南亚的前大宋枢密使杨镇的管家杨福。自从被流放之后,杨镇倒没有自暴自弃,反而游山玩水,不亦乐乎,还时常往萧浪处走动。说来也怪,萧浪虽然为人清高,非常的不合群,但偏偏和那杨镇关系处得甚是融洽,因此杨镇虽然被流放到了东南亚,但得到萧浪多方关照,倒也没有吃到什么苦头。 萧浪止住马步,跳下来奇怪地问道:“杨福,你怎么来了?” “这一路上追得我好苦。”杨福大口喘着粗气说道:“我家老爷听听说将军高升,本想为将军送行,但却没有想到将军走得匆忙,老爷怅然若失。这才命小人一路追来,请将军无论如何要等上一等,老爷要亲自请将军喝酒!” 萧浪大是感动,这一路追来只怕有几百里路,杨镇对自己一番情谊,果然没有白交了这个朋友。当下点了点头,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耐心等待。 等了足足两个多时辰,才看到杨镇匆匆骑马赶来,一脸焦急的样子。身后跟着一人,萧浪却认得是杨镇的儿子杨远明。 “萧老弟,萧老弟,你何苦走得那么匆忙!”看到萧浪,杨镇跳下马来,大步迎上,一把抓住萧浪的手连连摇晃:“这一路追得我好苦啊,天见可怜,终于让我追上了!”(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萧浪叹息着说道:“我又何尝不想和兄长道别,只是军令紧急,我却不得不如此!” “休说,休说!”杨镇连连摆着手说道:“你我今日只一醉方休!” 杨福和杨远明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摆上酒菜,两人却走到一边,只陪着陈俊霖说些闲话。 喝了几杯,杨镇举起酒杯说道:“老弟,杨镇再敬你一杯,想到你即将可以回到中原,做哥哥的心里羡慕得紧啊,哎,只是不知道我这辈子还能回去不!”他仰头一口喝干了杯中之酒,眼眶微微红了起来。 萧浪叹息不止,他知道杨镇每日里所想的都是如何回到中原,此刻想必见景生情:“兄长不必烦恼伤心,兄弟我看将来能不能有机会,在汉王面前说个情,好让兄长及早回到中原!” “我这辈子是不指望的了!”杨镇叹了口气,忽然面上露出了一丝期望:“兄弟,哥哥却求你个事,请你千万要答应!” 萧浪已经喝得有几分醉意,拍着胸脯慨然说道:“兄长尽管开口,只要我萧浪能够做到的,绝对义不容辞!” 杨镇叫过了儿子杨远明,说道:“我这生是没指望回去的了,可我这孩子还小,总不能一直让他困在蛮邦之地。哥哥想要求你,带到你的军中,将来岁着兄弟杀敌,也好博取个功名,哥哥此生都无法忘记兄弟的大恩大德!” 这个要求却让萧浪迟疑了起来,不经允许,私自带着流放犯人的家眷离开流放地,那是要杀头的大罪。本来杨镇一路追到靠近广西境内,已经触犯了刑律,可有自己的面子在那撑着,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不过要是自己答应了杨镇的这个要求,一旦事发,不光杨镇要掉脑袋,只怕自己前途也将不保! 看到萧浪犹疑不决,杨远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萧浪连连磕了几个响头:“萧叔叔,杨远明只想着杀鞑子,为我杨家立功赎罪,要是将来被发现了,杨远明只一力承担,决不拖累叔叔!” 其实萧浪也比杨远明大不了几岁,此时看到杨远明跪倒在地上样子可怜,又是一口一个“叔叔”的叫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扶起杨远明说道:“也罢,萧浪今日就拼着担了这个干系,你到我军中之后,只说是我的亲戚,平时说话做事万万不可露出马脚,一切都有我来处理!” 杨家父子大喜,杨镇一把抓住萧浪的手,说道:“兄弟甘冒大险,杨镇无以为报,从此后只有日日在家中为将军祈祷上苍,祝愿将军一帆风顺!” 萧浪看看天色不早,不敢久留,喝干了碗中之酒,和杨镇道了个别,带着陈俊霖和杨远明二人,上马疾驰而去。 看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背影,杨福凑过来道:“恭喜老爷大计得成!” “萧浪虽然是个军事上的天才,可在其它方面,我看和个笨蛋也没有什么区别!”杨镇冷笑了几声说道:“王竞尧没有杀我,却把我赶出中原,还以为我会感激他,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死在我的手里,咱们复仇的希望,只在这个萧浪身上!” …… 抚州援救战结束之后,近二十万抚州军民被运送到了福建和两广。李天正从中甄选人才,送往泉州,其余人有手艺的,发给银两谋取生路,没有手艺的,都分给几亩田地于其开垦。送往泉州的人中,却有个两个人李天正特别向王竞尧推荐了一下。 这两人一个叫刘燚,抚州本地人,这人却是个医学上的怪才。不过他和安神医的区别在于,按神医研究的是如何治病救人,他研究的却是各种毒药的使用方法和解毒办法。抚州人看到他都避之不及,一个个见到他就象见到鬼一样。不为别的,这人为了研究毒药,不知道毒死了四周乡邻的多少狗、多少猫,有次方圆十里之内的所有家禽,统统被他毒死,刘燚本人也差点被村民活活打死,要不是他贤惠的老婆苦苦哀求,只怕他也活不到今天。等到了广东之后,所有人都不愿意与他做邻居,无奈之下的李天正只能把他送到了泉州。 还有个人却更有来头,他是那个曾经数次痛骂过王竞尧的魏元征的亲弟弟魏元钊。这人和他哥哥性格大不相同,从小喜好兵法,最崇拜项羽之类人物,对读书却嗤之以鼻。到了十五岁的时候,因为习武而彻底和哥哥闹翻,竟然独自一个人背起行囊前去投军。 可惜这人性格和萧浪有几分相似,孤傲清高,不容于同僚。曾经有次他带着十几个外出巡逻,与几十个鞑子相遇,同伴正想逃跑,他却当场就斩杀了两个同伴,让众兵都慑服于他。而后,他又利用有限的兵力,处处设下疑兵,搞得鞑子疑神疑鬼,在死了十几个人之后,大败而逃。可惜在战后,本该受到嘉奖的他,却因为擅杀同伴,反而挨了十几军棍,被赶出了军营。魏元钊一怒之下,从此发誓再不为朝廷效力,自己想着要广招义军,独自和鞑子血战。可惜他口袋里又没钱,为人又难以接近,努力了几年,却还是一无所获。 在抚州保卫战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他曾经向张世杰进了几条计谋,不过张世杰不喜欢他说话直来直往的语气,又看到他只是和白丁,没有功名在身,当时一条计谋也没有采用他的。 李天正却知道王竞尧对这类人才最感兴趣,当时就对魏元钊说,汉王是你哥哥最厌恶的人,你若想在军中立功,可去泉州汉王处投军。本来已经对朝廷心灰意冷的魏元钊,一听王竞尧居然是迂腐的哥哥最厌恶之人,当时眼睛就亮了下,第二天也不等其他人,居然从李天正处偷了匹快马,直奔泉州而去,弄得李天正哭笑不得。 李天正挑选出的这一批怪人、奇人,一到了泉州,果然让王竞尧大感兴趣。尤其是刘燚和魏元钊二人。 王竞尧先是和刘燚一番长谈,谁都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只知道当刘燚走出来的时候,一脸的迷茫之色,嘴里不住地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一种毒药能一下子毒死几千几万人?” 后来刘燚整个人都象是傻了一样,每日里翻来覆去重复的就是这一句话。 而王竞尧此时手下已经拥有会各种技能的特殊人才近千人,除了象刘燚喜欢研究毒药的专家,有的人拥有一手好木匠活,做出来的木头人居然会走路;有的人会做一种巨型的风筝,让人乘在上面,能向前滑行十来步远;还有个人更加过分,他居然想让人能在水中自由行走、生活,和在陆地上一般无二,为了这个理想,有几次差点把自己活活淹死…… 可就是这么批在外人看起来和疯子没有任何区别的人,却被王竞尧当宝一样养着,他们要什么给什么,从来没有不答应的事。而为了确保他们的研究能够顺利进行,不受到任何人的打扰,王竞尧还专门让符海波在福建附近找了个小岛,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盖起了一排排的房子,而后把他们全部送到了岛上,处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环境中进行他们的研究。这群怪才只有能有人资助他们的“事业”,哪管去到哪里?王竞尧在岛上加派士兵保护,又让符海波每十天上岛一次,为小岛送去淡水和食物,并顺便看他们有什么要求没有! 王竞尧深知这些怪人看起来荒谬无比的研究发明,其实都是在上千年后将一一实现的东西。比如带人滑行的风筝,其实就是飞机的雏形;而那个异想天开要在水下生活的人,说不定就能鼓捣出个潜水艇出来。 虽然王竞尧也知道,这些划时代的发明,也许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都无法看到,但只要按照这个梦想进行下去,一个科技远远领先于其他国家的中国,很快将会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至于魏元征的弟弟魏元钊,本来王竞尧认为这两人既然是兄弟两个,想必性格也差不多,也没有太多的兴趣和他说话,只是勉强应付一下。谁知道,本来预定一盏茶的谈话时间,竟然被王竞尧自己生生拖了整整一个晚上! 天亮后才走出汉王府的王竞尧,脸上非但没有一点的疲惫之色,反而充满了兴奋。他当时就把魏元钊派到了浙江前线的顾斌手下,并着重关照顾斌要好好关照此人,多让他在军中历练历练,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得到大量人才的王竞尧意气风发,此刻他的地盘之中,人才济济,虽然有些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根本就不算是人才。而且此事已经扩军到十九万的国防军,也让他有了和鞑子战斗到底的底气和信心。现在他唯一等待的就是北伐时机真正成熟的那一天到来! 而更让王竞尧开心的是,从抚州回来的文天祥,整个人都象是变了一样,虽然还是很少和王竞尧交流,但对王竞尧交给的工作,总是尽心尽力,没有不认真去完成的! “你今天好像心情特别之好!”正在王竞尧满心高兴的时候,他的妻子姚楚菲从里屋走了出来,看着王竞尧兴高采烈的样子,奇怪地问了句。 王竞尧笑嘻嘻的拉着老婆的手坐了下来:“心情怎么能够不好?我一下娶了三个老婆,又得了那么多人才。铁残阳在抚州打了个漂亮仗,国防军扩充到十九万人,要是这些还不足以让我高兴的话,那就只有委屈你们三位夫人帮我生一打孩子了!” 姚楚菲白了他一眼,说道:“那个依那乔心来你这也有段时候了,你老把她当下人一样使唤,你既然已经娶了三个,不妨也把她收了吧,反正我这吃一份醋也是吃,吃两份醋也是吃!” 王竞尧大笑起来,抱着姚楚菲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笑着说道:“大老婆就是大老婆,那么贤惠,不过现在军务政务繁忙,这再娶之事,还是放到以后再说吧!不过这依那乔心也怪听话的,等空了下来再说吧!” “你疯了!”姚楚菲见王竞尧居然在大白天抱她,吓得急忙从王竞尧怀里跳下,整了下有些凌乱的衣服,把王竞尧按到了座位上:“你们这些大男人整天在外忙着打仗,不管家里的事本来我也不怪你,不过,那陈霞却是你一手带到福建的,她又是陈昭大人的遗孤,你总得照看着一点吧?我看这小丫头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有机会你找她好好说会话。” 王竞尧脸色有些阴沉了下来,陈霞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倒不是陈宜中临死前所说的那个秘密,也许陈霞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秘密。而是陈霞现在变得越来越难以接近,有的时候简直就是冷若冰霜,看到王竞尧也不理不睬,除了看到从外地回来的小庄剑脸上会出现几分笑容,其它时候就喜欢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 每每想到这些,王竞尧心里总觉得对陈昭大哥愧疚,他把陈霞交给了自己,现在自己却让陈霞那么不开心。也许什么时候,自己真的该找陈霞好好谈一谈了! “对了,还有个事忘记和你说了。”姚楚菲忽然想起了什么:“太后最近有些日子没有上朝了,听说是病了,你前段时候又忙着组织抚州大战,朝廷的事都交给了手下人,那些人恐怕也没有对你说,反正太后上不上朝都影响不大。你是不是抽个空去看下太后?” 王竞尧“哦”了一声,他现在正想着陈霞的事,姚楚菲的话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姚楚菲叹了口气,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看到黎师从外面进来。姚楚菲知道黎师来必有朝廷事物汇报,识趣的给黎师请了个安,就回到了内屋之中。 “汉王,大喜,大喜!”黎师一进来,喜庆的面色就浮现在了面上,他手里拿着一份战报说道:“顾斌将军,在浙江又打了一个大胜仗,歼灭鞑子一万余人!” 第二百二十三章 海军 “什么!”王竞尧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目前国防军没有任何军事行动的准备啊?王竞尧一把接过了战报,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却果然是顾斌由浙江送来的捷报! 原来,自从伯颜一路败退到浙江以后,他久战抚州无功而返,又损兵折将,心里害怕忽必烈降罪于他,苦思之下,部将勃尔只今却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国防军的卫镶将军顾斌,带着一万五千人马驻扎在浙江的龙南到菊水一带,以此当作今后北伐的劲敌,人数不多。勃尔只今却向伯颜建议,不如直接攻击顾斌所部,只要收复这一块基地,再歼灭上几千汉军,在大汗面前也可以将功折罪。伯颜思虑再三,觉得有理,他不顾脱不花的竭力反对,当下就任命勃尔只今为征讨大将。然后为了羞辱脱不花,也命令他随大军一起行动! 伯颜决意调动一万骑兵,二万步兵,以三万人的力量先取龙南,再攻菊水。 当出征大军全部准备好了之后,在拂晓时分蒙古大营里号角骤然响起,人喊马嘶。蒙古军队的大队人马离开集结的营地,浩浩荡荡的向龙南开拔过去。脱不花被授命担当前锋指挥,勃尔只今自领大军在后。而随同蒙古大军出发的,竟然还有一尊据说是国师八思巴亲自祈福过的神像,蒙古人相信这能给他们带来好运。 此时此刻,已经得到消息的顾斌,在和新到任的行军参谋魏元钊商量之后,拟定好了迎击鞑子的作战计划。他命令魏元钊率领本部唯一所有的两千轻骑兵,自后骚扰蒙古大军,自己却带着主力寻找决战时机。 日上中天,在通往龙南的道理上,蒙古士兵顶着寒风向前前进。骑兵、步兵踏起的尘土飞扬,令人窒息。着时候,由魏元钊率领的两千轻骑兵出现在蒙古大军的侧后方。这些汉军的轻骑兵个个手持弓箭,手背箭囊,行动敏捷。他们对准精疲力竭的蒙古士兵就是一阵猛射,等蒙古人想要追击的时候,他们又迅速的脱离战场,跑得无影无踪。让蒙古人想打也无从打起。如此反复了几次,才从抚州战场上撤下来的蒙古士兵,一个个被搞得精神紧张,草木皆兵,生理和心理上的巨大疲劳不断冲击着这些蒙古士兵! 脱不花见情况严重,急忙策马跑到主帅勃尔只今那里,催促大军尽快行动,并且警告说如果不尽快到达龙南,整个蒙古军队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但在这个时候,蒙古中军也遭到了汉人轻骑兵的骚扰,勃尔只今心下惊疑,命令中军停止前进,等待后卫到来。脱不花这个时候已经绝望了,他摇着头什么也没有说就离开了这里。 就这样,几万人的蒙古大军走走停停,到了夜幕降临时,只好宿营在寒风之中。整整一天的行军路程,蒙古士兵们精疲力竭,中箭死亡者不计其数。黑暗中,只听见士兵们对长生天的气球,以及伤员发出的阵阵哀鸣。 但是,魏元钊却并没有因此而放过他们。他把轻骑兵分成两组,整夜整夜的对蒙古人的营地进行袭击,还在蒙古人营地周围点燃干草丛,熏起浓烟,阵阵的浓烟随风飘到蒙古人的营地,蒙古人哪里还能够休息?整整一个晚上,蒙古士兵没有得到片刻的安宁。 就在这样不断的骚扰之下,蒙古军队渐渐走近了顾斌设计好的口袋阵中。蒙古军队前面是骑兵,后面是大队的步兵,但一个个面色憔悴,精神萎靡不振。 顾斌看到蒙古人走进了自己的伏击圈,立刻命令全军突袭。顿时,山坡两侧箭枝、石头纷纷向蒙古士兵身上落下,猛烈的攻击让蒙古人顷刻间就遭受到了严重的伤亡。为了摆脱这一不利的战局,勃尔只今下令骑兵后撤,步兵向山头发起攻击。然而这一调整,蒙古人原本还算整齐的队形立刻遭到了混乱。 顾斌趁着蒙古人混乱不堪的时候,组织队伍从山头上发起进攻,弓箭手从两侧同时射击。蒙古人的骑兵、步兵、弓箭手全部都拥挤到了一起,乱成了一团。就在这个时候,勃尔只今请出了那尊被国师八思巴祈福过的神像,蒙古士兵见状,顿时停止了恐慌和逃窜,纷纷向这尊神像围拢过来。霎那间,万籁俱寂,成千上万的蒙古士兵对着这个神像不停地祈祷,希望他们心目中的长生天能为蒙古人带来好运。自从抚州战败之后,这批蒙古士兵的自信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他们此时最希望的就是长生天为他们带来的力量! 汉军士兵见蒙古人已经毫无战斗队形,以为他们已经垮了,立刻从四面八方扑向了蒙古士兵。 然而,这个时候的蒙古士兵仿佛从神像那里汲取到了力量,象着了魔似的向汉军士兵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反冲锋,企图一举冲垮汉军的阵型。几万大军混战在一起,空中飞驰了箭枝和燃烧着的火圈。人喊马嘶声,兵器撞击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震天动地。远远望去,整个战场上空弥漫着冲天的尘土和硝烟,仿佛一团巨大的黄云在地上翻腾、浮动…… 见到这样的情况,顾斌立刻做出了调整,他命令吹响号角,所有汉军士兵都向山头上撤退,蒙古人见了大喜,以为长生天真的显灵了,当时嗷嗷叫着向山头冲去。但是等汉军士兵一到了山上,巨大的石头又纷纷滚落了下来,蒙古士兵急忙再次向山谷中撤退。 这个时候魏元钊带着两千轻骑兵也来到了山谷之外,但他们却没有加入到战斗之中,而是将后中点燃的火把全部向地上投下,忽然听到“轰隆、轰隆”的巨响,那是顾斌早就埋设在地下的火药。顿时,山谷的出口处火光冲天,魏元钊又不断指挥着人将稻草、干树枝等物向火中投掷下去,出口处立刻被大火完全封住! 蒙古人眼看出口被封,大是惊慌。此时山顶上一块块的巨石,一枝枝的箭枝又纷纷落下,蒙古人的伤亡在急剧增加。正在指挥战斗的勃尔只今,忽然被一枝羽箭射中咽喉,当时就倒地阵亡。 脱不花到了这个时候,很快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仔细观察了下山谷的形势,忽然叫道:“全军听我指挥,向南面出口突围!” 蒙古人失去了主将,正在乱哄哄之间,听到有人指挥,都精神大为振作,跟随着脱不花一起向南面突围。南面方面靠近福建,乃是王竞尧的大本营,顾斌虽然在此有所布置,但也只有区区千余人。而守卫在这里的汉军士兵,怎么也想不到蒙古人会向看起来最凶险的地方突围,一时没有防备,竟被蒙古士兵夺路而出。 脱不花带队逃跑之后,不敢走大路,而是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子,历尽千难万险,这才回到了浙江大营。伯颜看到征讨大军又一次惨败而回,惊得面无人色,瘫坐在椅子上好久都没有站起来。第二天只得修书上表朝廷请罪。 好在忽必烈虽然震怒,但念在伯颜以往的功绩上,倒也没有怎么为难他,只是见他调任到了四川,却将浙江的防卫任务,交给了今年才只有二十六岁的脱不花! 浙江的这一战,虽然没有能够全歼蒙古军队,但是却给了蒙古人一万余人的杀伤,可谓汉军的又一辉煌胜利,据说战后蒙古人的尸体是塞满了山谷的每一个角落! “好!好!”王竞尧一迭声地说道:“这仗打得好啊,晋顾斌为安南将军,魏元钊为威武校尉!短短的时间了,我国防军接连取胜,天佑大汉,天佑大汉啊!” 黎师点点头道:“目前我军连战连捷,士气高涨,在下有一个军事计划,不知汉王感兴趣否?” 他说着凑近王竞尧耳边,低声细细说出了自己的全盘计划。 王竞尧频频点头,想了一会说道:“调司徒平一、池文隆、顾斌等立刻星夜赶到泉州,以陈中建为东南亚总统制,调陶亮为安东将军,回泉州述职,以上人等,十天内务必到达泉州!” …… 泉州码头。 符海波兴致勃勃的指挥着手下一箱箱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箱子搬运到了海船之上,面上的兴奋神色一览无余。 忽然,一件衣服悄悄的披到了他的身上,接着一声柔柔的声音响起:“天气凉了,你还只是穿这么一点,小心着凉了!” 符海波头都不用回,就知道这是自己的妻子阿留的声音,他轻轻握住了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手:“不用担心,倒是你要注意。你现在肚子里有咱们第二个孩子,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咱们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将来如何能纵横海上?这次你可千万要给我生个男的!” 阿留面上红了一红,也怪自己肚子不争气,第一胎生了个女的出来,害得自己的丈夫被同僚取消了好一阵,这次无论如何要生个男孩出来! 正想对丈夫说点什么,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大笑:“阿留,你别理他,生男生女可不全是女人责任,男人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 “汉王!”看到王竞尧,两人齐齐低头说道。不过这两人心里却奇怪,生男生女那可全怪女人肚子争不争气,又关男人什么事了? 王竞尧笑着对阿留说道:“我记得当初有人可是要杀我的,怎么现在自从当了人家的媳妇,对我的态度可好了许多了啊!” 阿留面孔一热,急忙掩饰着说道:“你们总有大事要说,我先回家去了。汉王,要是晚上没有什么事的话,就来我们家吃晚饭吧。” “好好!”王竞尧大笑着说道,等阿留走了之后,笑着拍了拍符海波的肩膀:“我就纳闷,你小子痴头愣脑的,怎么就有这么个大美女看中你呢?” “有什么样的将就有什么样的兵,全靠汉王栽培!”符海波不怀好意地说道。 王竞尧才笑了两声,忽然醒悟过来了符海波话里的意思,当时就是一脚飞出,笑骂道:“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出息了,骂人都不带半个脏字的。我且问你,全部准备好了没有?” 符海波正了正面色,说道:“全部都准备好了,汉人可以上船视察了!” 王竞尧点了点头,登上了一艘专门为他准备的战船。等他一上了船,符海波做了一个手势,战船立刻扬帆起航。 行了大约有一个多时辰,来到了距离一个荒岛大约几里的海面,战船停了下来,符海波指了指前面说道:“就在这里!” 王竞尧淡淡地说道:“那么就开始吧!” 船头的油布被缓缓拉来,露出了两门黑黝黝的火炮,几名水军迅速的将炮弹塞进了炮膛,点燃火折,靠近了大炮的引信,只听到“哧哧”声响了一会,火炮忽然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怒吼,炮弹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准确的落在了小岛早就设立好的目标之上。 只听到几声“轰隆、轰隆”的巨响,一阵硝烟过后,小岛上的目标尽毁。符海波也是第一次看到火炮如此巨大的威力,禁不住吐出了舌头。 “不错!”王竞尧大是赞扬:“虽然还没有达到我的要求,但能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我大汉的水军本就天下无敌,若是再配上了火炮,纵横整个天下,也再也没有我们的对手了!” 符海波不太理解,以国防军水军目前的实力来说,鞑子根本就不是对手,汉王这么说,明显是给水军定下了什么新的任务,而并不仅仅是一个蒙古人?可是符海波怎么也想不通,汉族除了蒙古人,难道还有其它敌人吗? “海波,你想过海军的重要性吗?”王竞尧微微笑了一下,说道:“我汉人要想真正意义上的开拓疆土,光和鞑子打去打去没有什么意思。我告诉你,这个世界很大,你想像不到的大!我不知道能不能打败鞑子,但是我想的是万一有一天我们打败了鞑子呢,今后该怎么办?难道就守着这么块土地吗?要打出去,一定要向外打出去,也许有一天整个天下都是我们汉族的。但是这样的梦境,光靠步兵或者骑兵可不行,真正要实现这个理想,海军才是主力!恩,以后不要叫水军了,就管你们叫海军吧。海波,牢牢记得我今天说的话吧!” 符海波并不太懂汉王话里的意思,不过看汉王的话,肯定是准备大力发展自己的水军了,不,应该是“海军”才对,这未免让符海波心里一阵兴奋! 王竞尧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海波,想过给战船外面包上一层铁甲没有?” “什么”符海波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给船包上铁家伙,如何让船浮在海面上?符海波只觉得今天汉王所说的话奇怪到了极点! 王竞尧又笑了一下,他没有一点责怪符海波的意思。因为在真实的历史上,第一艘铁甲船的真正问世,已经是数百年后的事情了! 在王竞尧的设想中,目前的科技还无法到达真正铁甲船的出现。他的思维中的铁甲船,全船外由铁皮包裹,但内里依然采用了木料,还要加上密封仓的设计,船体的浮力才足够支撑起船的重量。但其防御能力,足够让所有的船只望而生畏。以为船全身都覆盖着铁甲,甚至没有多余的桅杆,靠人力驱动的水轮推进,这样,火攻对它来说已经是完全的失效了。而水轮的设计使得铁甲船虽然无法持续长时间的航行,但短距离的冲刺却是迅捷无比,并且铁甲船采用的是双水轮,这更给了铁甲船灵活的特点。前方的撞角为纯铁制,基本上,以当时的木造船来说,还没有它撞不穿的。 这个设想要真正实现起来,虽然比较费时间,但是在具体的操作上却并不是非常困难。而一旦铁甲船成功问世,王竞尧实在也想不出,世界上还有哪支海军力量是自己的对手! 海军的重要性,虽然在这个时代还不突出,但对于王竞尧这个来自未来的人来说,却是最为重视的一个兵种,只有拥有了强大的海军,汉族才能够真正的纵横在世界的每个角落! 王竞尧想了一会说道:“海波,不光是战船要弄好,而且你的士兵也要好好整顿。海军不光是用来打海战的,同样也要起到其它作用!我准备成立一支海军陆战队,人数暂时控制在五千人以内。至于如何训练和使用,我会详细告诉你的,海军陆战队的指挥,我看那个秦海就相当不错,就让他来担任吧!” 符海波只觉得今天汉王奇怪到了极点,但只要是有利于水军的事情,符海波总是会举双手赞成,他对王竞尧说道:“是,汉王,我一回去之后就着手准备!” 第二百二十四章 北伐还是西征 汉王府召集众将的命令,让司徒平一等人不敢怠慢,匆匆交代了事宜,星夜奔往泉州,才一来到泉州,却发现整个街镇都显得异常的忙碌,似乎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看到丁铭匆匆从他们身边经过,连个招呼都不打,陶亮一把抓住了他,问道:“丁铭,在做什么,这里怎么繁忙到了这种程度?” “我的陶大将军,我哪知道!”丁铭一脸的苦相:“汉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血来潮了,限定我一个月内准备好几十万大军出征的一切用度,我现在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有什么问题,您就直接去问汉王吧!” 说完丁铭不管不顾,匆匆离去。几员大将互相看了眼,眼中都露出了惊异的目光。十万大军出征?才刚打完抚州血战没有多少时候,难道又要有什么大的军事行动不成? 一进如汉王府,发现黎师、文天祥、李天正、任晓晟等人早就到了,王竞尧却坐在那里,捧着一本书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汉王!”几员大将一近来,低首说道。 “汉的什么王!”王竞尧笑着拉他们坐下:“还是叫我老大、大哥听起来顺耳。你们可都是我的老兄弟了,怎么现在弄得那么生分!” “大哥,这么急着把我们叫来,是不是有什么紧急军情?”池文隆年纪最小,也不客气,张口就问道。 “不错!”王竞尧点了点头,在他们面前来回走了几步,忽然从嘴里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我,决意北伐!” “什么!”除了黎师,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不敢相信地看着王竞尧。陶亮急忙说道:“汉王,现在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北伐的条件都不成熟!国防军正规军只十九万,其中有五万还是新兵,没有经过多少训练;民兵倒有近三十万,东南亚联军五十万,可难道能指望他们打胜仗吗?陶亮死谏,此时各方面条件都不成熟,北伐决议万万不可!” 等他说完,司徒平一也说道:“不错,虽然我军自进入福建以来,接连取得几次胜利,但这都是充分利用了天时、地利、人和,甚至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里面。而在综合实力上,我军还无法和鞑子相比。贸然北伐,一旦失败,会牵连到整个福建和两广地区,请汉王三思而后行!” 王竞尧看了他们一眼,挥手让他们坐下:“你们都很好,很好。不因为几次军事上的胜利而洋洋得意,头脑发昏,这才是我需要的将军。我也知道目前北伐的时机都不成熟,让黎师和你们说一下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具体的计划吧!” 黎师站了一起,摊开了一张军事地图,说道:“所谓的北伐,只是一个幌子而已。顾斌将军在浙江龙南大胜鞑子,目前浙江的蒙古军队人数不多,士气低落,并且连续作战下士兵的疲劳已经到了极点。我就是要让鞑子相信,我军会在这个时候乘势收复浙江,而把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至于我军真正的作战目的,是在这里!”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看到黎师指的是云贵一块。这些将军都是久经战阵之人,很快明白了黎师的意思,就是明攻浙江,暗取云贵! “云贵一线鞑子兵力,都以新附军为主,这些宋朝投降过去的军队,战斗力有限!而真正的蒙古军队,在那不过三万有余!”黎师胸有成竹地说道:“鞑子几度用兵,远征日本又折损了十几万大军,又要顾着高丽、西域这些地方,听说几个汗国之间还有些不和,用兵已经捉襟见肘,收复云贵可以期待。但是一旦浙江战场打响,蒙古人的主力被吸引过来之后,其一是进攻云贵的部队一定要行动迅速,半年内一定要结束战斗;其二,在浙江与鞑子主力作战的部队,将会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激战,压力非常之大,而且一定要顶住蒙古人的攻势。否则浙江若溃败,蒙古人不管云贵,乘机攻击福建,我福建主力部队都已抽空,如此福建危也,因此我的这个计划带有很大的冒险性在内!” 几员将领到了这个时候完全清楚了,看来这次作战任务将由他们几个人来完成。不过黎师的话又让他们感到了沉重的压力,万一作战不利,被蒙古人反打了过来,那么王竞尧带着他们这些年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汉人最后一块抗击鞑子的基地也将丢失! 看到部下们忧心忡忡的样子,王竞尧笑了一下,说道:“咱们都是一起从常州打出来的,当初咱们有什么?简直就是一无所有,后来还不是打下了今天的局面?怎么现在有了点家当,反而一个个都瞻前顾后了,这可不象咱们的性格。失败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鞑子万一打进福建了,咱们也学着常州、学着抚州,来个福建保卫战!保不住怎么办?反正福建山多,咱们和鞑子打游击去,我就不相信了,这中原是我汉人的中原,鞑子还真能猖狂到什么时候,你们只管在前线打仗,万一鞑子来了泉州,我亲自带人和他们战斗去!” “请汉王下令!”看到王竞尧主意已决,几位将领一齐大声说道。 王竞尧在地图前停了下来,在地图上看了一会,突然转过身子说道:“安南将军顾斌为左帅,安东将军陶亮为右帅,黎师为行军军师,起本部兵三万,东南亚联军三十万,民兵十万,对外诈称八十万,出兵浙江。怎么打不需汇报,任务只有一个,把鞑子主力给我牢牢钉死在浙江!”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了司徒平一和池文隆二人,这二将马上知道收复云贵的任务将要落到他们身上,军人好战的性格,让他们眼中流露出了炙热的光芒。 “晋司徒平一为安北将军,西征军主帅,池文隆为都护将军,西征军副帅。各起本部锋锐营、胡人营、黑人营兵马!”王竞尧顿了一下,说道:“我再为你们增兵,总兵力七万,对了,林锋的骑兵营你们也带上!广西还有萧浪的五万新军,你们随时都可以征用!任命丁铭为总粮草官,负责各线供需;李天正调集两广力量,在西征开始之后,两广全体动员,为西征军服务。文天祥随军出征,一旦云贵平定,即为云贵总统制,你需要什么样的官员,我就给你什么样的官员,以上任命,即刻生效!” “是!”几人大声应道。 王竞尧的脸色忽然阴冷了起来:“任晓晟,泉州有多少鞑子的探子?” “回汉王,泉州鞑子眼线共有二百四十三人。”任晓晟连想都没有想就说道:“这些人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随后可以抓捕!” “不用,给我把声势造起来!”王竞尧重重拍了一下台子,杀气腾腾地说道:“让那些探子把我大军北伐的消息传到大都去,传到忽必烈的耳朵里去。我就是要让普天下的人都知道,王竞尧,今天决定北伐了!” 对蒙古作战的决议一下达,整个福建都动了起来,两广因为情报封锁的特殊原因,暂时一点行动都没有。陶亮、顾斌等人迅速到达浙江,整顿军队。 从前的天卫军,现在的国防军,自从成立以来,在和鞑子的交战史上从来没有过失败。那些汉族军民当然不会考虑其中取胜的特殊原因,只觉得汉王的军队百战百胜,鞑子根本就不会是对手,此刻北伐的消息一传出,人人振奋不已,都认为收复失地只在弹指之间!福建军民也以最大的热情投入到了北伐的准备工作之中。 一时间,福建各地征兵处报名参军的人络绎不绝,热血青年群情振奋。到了后来那些四五十岁的也要求加入国防军,弄得征兵处的官员哭笑不得,好说歹说才把他们劝了回去。 那些军校生更是热血沸腾,纷纷要求到军队里去杀鞑子,不过都被总教官蔡戌中制止住了。学校生越想越不甘心,最后找到了最先毕业,已经在战场上立下大功的韩振,请他出面帮忙到汉王那里说情。这韩振也是个好事之徒,当时就转着眼珠子给学弟们出了一个主意。 第二天的汉王府门口,王竞尧才走走出大门,忽然吓了一跳,门口黑压压的跪满了几千名军校的学生。领头的一人拿出一块白布,呈到王竞尧面前,大声说道: “汉王请看!” 王竞尧仔细看去,那快白布上写着八个大大的红字:“驱逐鞑虏,恢复中原!” “汉王,这都是学生们刺破自己臂膀写的,以血写成!”那领头的学生慷慨激昂地说道:“宁可沙场亡,死不享太平!学生们决议跟随北伐大军出征,杀身成仁,舍生取义!” “杀身成仁,舍生取义!”那几千名学生齐齐回答道,声音之大,把附近的百姓都给吸引了过来。 “好,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王竞尧大声赞叹道,不过旋即又犹豫了下,想了一会后说道:“全部都去也不太好,这样吧,毕业班的学生全部到安北将军处报道,其他的学生,还是在军校里好好学习,将来有的是你们杀鞑子的机会!” 那些够资格的学生欢呼雀跃,去不成的一个个唉声叹气,无比羡慕地盯着自己的学长们。等闻讯赶到的蔡戌中看到汉王又自己破坏了自己亲自下达的,学生不毕业不得加入军队的命令,不禁大是摇头叹气。 而在福建上下都在为北伐做着准备的人中,最忙碌的人毫无疑问就是负责大军出征准备工作的丁铭。这个今年才满二十岁的青年,处处表现出了和他年纪不相符的成熟。在武郎翼,供备库副使柳星的协助下,几十大军的粮草物资准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国防军几次出征后勤保障的重担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也让丁铭看起来本来就瘦弱的身子愈发的单薄。几天的不眠不休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经常的事情,出现在部下面前的丁铭,总是显得面色苍白,双眼布满了血丝。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十万担军粮必须及时送到浙江!”丁铭拍着桌子几乎是吼叫着对一名年纪比他大上十几岁的官员叫道:“马匹不够就人扛,民夫不够,你给我亲自上!我告诉你,一旦耽误了前线大军的战事,我先杀了你的头,再让汉王杀我的头!” 等那官员唯唯诺诺的退下,丁铭疲惫地对身边的柳星说道:“还有广西那,柳星,你组织二十万担军粮送过去,最迟十天之内一定要到达,还有箭枝,司徒将军那需要这些!我准备了两千头毛驴和骡子,彻夜不停地运输,一定要确保广西资源充足!” 北伐这等大事,让一贯好酒的柳星最近也强迫自己不去喝它。他愣了一下,说道:“汉王只让我们负责浙江,广西那是李天正大人的事,和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啊?” “广西不富裕啊!”丁铭长长叹息了一声:“李天正大人在两广忙这忙那,而且还要养着那么多新兵和东南亚联军,他难啊。汉王是没有吩咐过我们,但咱们能帮上多少算多少吧!” 才说完这些话,丁铭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吼口一甜,一张嘴,“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接着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 柳星吓得面无人色,正想叫人,就看到丁铭虚弱地说道:“不要叫人,把我扶起来。”柳星急忙扶起丁铭坐下,喂他喝了几个热茶,丁铭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丁大人,赶快找个医生看一下吧,您这样下去可不行,休息又休息不好,吃又吃的不好!”对丁铭情况最清楚的柳星担忧地对他说道。 “对任何都不要说起此事!”丁铭大口喘着气,虚弱的对柳星说道:“现在是北伐的关键时候,我们肩膀上的责任重大,不可因为一人而废!”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大军出征 “混帐!”当在泉州的蒙古探子将汉人即将北伐的消息传到忽必烈手中的时候,蒙古大汗忽必烈大勃然大怒,连夜将所有的文武大臣都召集了起来,共同商讨对策。 “一个小小的王竞尧,这才多少时候,居然敢北伐!”忽必烈铁青着脸对底下战战兢兢的群臣骂道:“当初在常州怎么就让他跑出去了,以成今日之害!八十大军北伐,嘿嘿,我看四五十万总是有的,你们说,怎么办,怎么办?” 那些大臣谁都不敢先开口撞到枪口上去,好半天权臣阿合马硬硬头皮上前说道:“大汗何须担心,谅此小小贼寇能起多大气候?只需挑选一员上将,带几万军队,当可一鼓而荡平!” “小小贼寇?”忽必烈冷笑起来,对这位宠臣说话的口气也不那么客气了:“这股小小的贼寇,青芝山杀了我的大将张弘范,弯石村又打得我损兵折将,抚州更好,十几万就是没有打下来,还弄得差点全军覆灭!难道我大元才进中原不久,就又要被赶回大草原去了吗?” “儿臣保举一人,可退汉军!”众人看去,原来是太子真金,真金说道:“浙江统军卫脱不花为人骁勇善战,极有谋略。龙南一战若非他当机立断,带兵突围,恐怕我军损失更为惨重!儿臣保举他为元帅,统领蒙古大军与贼寇作战!” “不可!”忽必烈还没有说话,阿合马已经站出来反对道:“脱不花虽然有功,但年方二十六岁,又只是一个小小的统军卫,如何能担当重任?臣以为镇南王脱欢久在军中,熟知军务,又是大汗之子,可以委托大任!” 忽必烈沉吟了会,说道:“咱们过去的那些大将都老了,失去了以往的彪悍和进取之心。我听说王竞尧的军队中都是些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可以如此信任这些部下,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起河南、河北、江西各地蒙古军十完、新附军三十万人归脱不花统帅,再升脱不花为元帅,命他抗击汉人大军,只许胜,不许败!” “八思巴大师。”忽必烈吩咐完后将目光转向了国师八思巴:“你曾说宋朝气数未尽,此时不宜征讨,那么你对汉人反过来犯我国境又是如何看的呢?” 八思巴坐在那一动不动地说道:“宋朝的确气数未尽,但他们却逆天而行,乃是自寻死路。大汗只管出兵,此战必胜无疑!” 蒙古人在朝廷上商议的事情,很快就通过阿合马和八思巴传到了高级情报人员张傲云的耳朵之中。这时候的张傲云,在大都已经是蒙古贵族最受欢迎的人。那些据说是八思巴大师祈过福的“福寿膏”,都是通过张傲云之手转卖。那些吸食过福寿膏的人,再也无法摆脱,纷纷竭力讨好于张傲云,一时间张傲云风光无比,手眼通天。 抚州攻防战中忽必烈之所以不肯发兵,却也正是张傲云的功劳。 当张傲云得知忽必烈调动四十万大军出战浙江之后,他立即想办法弄清楚了蒙古人的军队情况,行军路线,甚至连蒙古人千户长以上官员的名字来弄的清清楚楚,直接送到了泉州任晓晟派来的联络人手中。 看到忽必烈果然按照自己的设想尽起大军,到浙江与自己决战,王竞尧决定动了。 祥兴三年十二十九日,泉州,校兵场。 数万国防军士兵盔甲分明,刀枪闪亮,神色肃穆的排列着整齐的队伍站成一排一排。面前,几匹战马也象是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双蹄不停的在地上来回刨着,鼻子里偶尔会发出一两声轻轻的哼声。 手按剑柄的司徒平一、池文隆、林锋和黄声福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在他们的外围,是十余万来为远征将士送行的泉州百姓。每个人都在等待着那一时刻的到来! “天下兵马都元帅、汉王王竞尧到!”随着一声叫声,顶盔贯甲的王竞尧,带着朝中所有的文武大臣出现在了校兵场上。 看着这些威风凛凛的将军,神采飞扬的士兵,满脸期望的百姓,王竞尧没来由的胸中大生豪迈之情,觉得就算现在真的北伐,却也未尝不可! “鞑子无道,犯我中原;今奉上命,起兵北伐!”王竞尧缓缓地说道:“自鞑子入寇我中原大地以来,前后屠杀我汉人1800余万,北方九成汉族平民惨遭种族灭绝。四川在鞑子屠杀前,人口有1300多万人,屠杀后竟然不满80万人,处处皆成无人之区,此我汉人之一大恨也!汉人、南人皆是贱民。杀蒙古人偿命,杀回回罚银八十两,杀汉人罚钱一吊,汉人任命之贱,想无可想,此二大恨也!汉人村里新媳妇的头一夜一定要给蒙古保长,身为丈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妻子受辱,此三大恨也!汉人后代出身,甚至连姓名都不能有,只能以出生日期为名,不能拥有武器,只能几家合用一把菜刀,此四大恨也!鞑子暴行,罄竹难书,仅此四大恨,我必伐之!” 底下军民早已听的是咬牙切齿,不能自已,恨不得立刻就投身到战场上和鞑子拼个你死我活! 王竞尧停顿了一下,冷冷地说道:“犯我大汉者死,犯我大汉子民者死!天下鞑子皆可杀之!今命司徒平一为安北将军,起雄兵八十万,即日北伐!茫茫苍天,佑我大汉!请司徒将军登坛拜将!” 司徒平一大步走上点将台来,王竞尧将一颗帅印交到王竞尧手上,又将自己从不离身的铁血宝刀交到司徒平一手中,厉声说道:“此刀即我,我即此刀。此番出征,有不服调动者,有怯战畏缩者,有闻令不前者,五品以下官员,汝皆可杀!” 司徒平一接过宝刀,半跪下说道:“司徒平一必不负汉王厚爱,汉王再见此刀时,大事已成!” 王竞尧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台下的数十万军民,仰首向天,右手向北方高高举起,厉声说道:“大哉中华,巍巍河山;北伐中原,胜必在我!” “大哉中华,巍巍河山;北伐中原,胜必在我!”数十万军民的喊声,震天动地。就如同要在这天地间炸开一道口子,让汉人汹涌澎湃的激情尽情绽放! 司徒平一跳上战马,举起了那把象征着荣誉和光荣的铁血宝刀,大声道: “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汉军威武!汉军威武!”国防军士兵的喊声气贯长虹,枪柄不停地敲击着地面,脸上求战的兴奋之色,象是一个全新的大汉族时代即将到来! “挥师北伐!”厉喝声中,司徒平一策动战马,林锋、池文隆、黄声福三人也都跳成各自战马,数万士兵分成几列,跟在后面迈动雄壮的步伐,开始了威武的汉人复兴之路! 王竞尧怔怔地看着他的士兵,此时他忽然想起了在常州之时,自己还是一名小小都头的时候,上马杀敌,下马喝酒的日子。 这个时候,王竞尧想到了刚才自己所说的四川,四川现在应该是个无人区了吧?如果没有四川人的抵抗,会怎么样难以想象。 四川人的抵抗暂时挽救了中华文明,当蒙古人入侵西夏时,2000多万的西夏人彻底从世界上消失,连文字都没有留下,当蒙古人入侵金国时,中国北方被屠杀遍地,以致于当时的南宋人到北方去,发现千里无人烟,北方中国人十不存一,从此,中国北方经济再也不能和南方相提并论。而四川人的抵抗,终于迫使蒙古人改变的毁灭政策,南宋虽然不免灭亡,但是南中华文明确得以保存。 而为了挽救中华,同时改写了世界历史,四川人的代价是,在蒙古来之前,四川人口有1295万人,等四川沦陷,只剩下80万人不到,这就是四川的大屠杀。 云贵之地若能顺利得手,那么兵锋则可以乘机取下四川。四川无论在地理还是军事上,都极其之重要,但是,应该如何恢复四川的元气呢…… …… 队伍开出福建之后,与前来的东南亚联军汇合后,司徒平一忽然折身,抄小道往广西境内开进。李天正在此等候已久,看到大军前来,立刻引司徒平一等人与萧浪相见。 这萧浪是个军事上的奇才,王竞尧在说出要北伐中原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过多的考虑,就命令自己的新军做好战斗准备。当陈俊霖大惑不解问他的时候,萧浪只是不屑地说道:“汉王现在哪有什么力量进行北伐,其目的无非是得到云贵之地而已。汉王要取云贵,必走广西,既到广西,如何不会用我?” 陈俊霖半信半疑,没想到几天后,果然从泉州方向传来急报,命令萧浪的新军调归司徒平一指挥,即日做好出征准备,这下陈俊霖对萧浪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萧浪心中却大是不满,在他看来,自己最靠近云贵,此番进取云贵,领兵主帅非自己莫属,谁想到这重任又落到了王竞尧的心腹亲信司徒平一的身上。 “此次出征,明攻浙江,暗取云贵!”司徒平一把作战的真实目的说出来后,看到萧浪脸上露出了早就知道的表情,也不和他计较,说道:“诸位心中作战计划如何?” “我的看法是分兵三路,一路走望谟,一路册亨,一路兴义。”池文隆看着地图说道:“三路大军同时进击,而后将安顺、六盘水连成一片,稳步前进!得贵州之后,再转道云南,则胜利必在我军之手!” 司徒平一点了点头:“此办法稳扎稳打,可行。不过,我们每在此地多呆一天,浙江顾斌处的压力就会增加一分,蒙古鞑子发兵四十万,顾斌处的压力重啊!” “何必那么麻烦!”萧浪冷冷地说道:“以一军出贵州,牵制贵州新附军,主力自走云南,云南只鞑子二万骑兵,我军以多击少,只需吸引鞑子出来与我军决战,一战定可成功!鞑子既失云南,贵州孤省又如此能保?” 司徒平一看了他一眼,说道:“鞑子二万皆骑兵,我军只五千骑兵,要真打起来会非常吃力,过大的伤亡是我不愿意看到的!而且,一旦战事陷入僵持阶段,于我军也大大不利!” 萧浪抱了下拳,不过脸上却显得非常傲慢:“将军不要担心,萧浪在广西这段时间以来,已经研究出了一种可以克制小规模骑兵的武器,虽不能全歼鞑子,但也必可使鞑子闻风丧胆!” 这么大的口气让司徒平一有些怀疑,来之前,王竞尧再三告诉自己,若想要迅速平定云贵,非这个萧浪不可!不过萧浪虽然有才,但为人椐傲,既要用他,又不能深用,否则将来没人能制得了他。 现在萧浪提出的作战方案,在司徒平一看来是最可行的办法,只要能一战击溃蒙古骑兵,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云贵问题。但是,萧浪所说的,研制住了克制蒙古骑兵的办法,真的可信吗? 司徒平一犹豫了会,终于下定了决心:“池文隆、黄声福、林锋,引三万人进攻贵州,目的也是拖住在那的新附军;我与萧浪,带大军合击云南,若能成功,则尽取四川之地,与你等同平贵州!” “是!”几员将领大声应道。 萧浪低下头的时候,眼中掠过了一丝不满,在他的设想里,只要自己的五万新军就能够打败云南的鞑子,那时功劳尽在自己一人身上。现在司徒平一这么做,简直就是在分自己的功劳。 他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后面陈俊霖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襟,萧浪咬了咬牙,把不快强行压回到了心里。 司徒平一笑了下,说道:“走,萧浪,看看你发明的那些宝贝去。我现在倒实在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能够克制住蒙古骑兵!” 第二百二十六章 火炮威力 当脱不花被任命为元帅,统帅连同浙江原有军队在内的五十余万大军的任命正式下达后,脱不花反而皱起了眉头,苦苦思索着王竞尧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北伐? 目前不管从哪个方面看,汉人北伐的条件都是极不成熟的,甚至有因为一战而败亡的可能性,难道是因为前段时候接二连三的胜利冲昏了他们的头脑? 脱不花很快就否则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从王竞尧的性格上来看,尤其有他手下那些特别能打仗的将军辅助,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事情!当蒙古大军到达,所有将领准备进他大营向他请示作战任务的时候,脱不花却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只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大营里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出来。 正当那些将领心急如焚的时候,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蒙古营帐,脱不花却一掀大帘走了出来,第一句话就是叫过了一名将领:“立刻去查一下汉人在海面上的动静!” 一直等到了傍晚时分,那名将领才匆匆回报道:“根据我们在泉州的探子回报,在汉人的北伐大军出动之后,汉人水军海船调动频繁,而且码头上戒备森严,很难接近!” 脱不花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微笑,象是看透了汉军的用意:“立刻通知大汗,汉人有可能自海上偷袭大都,让大人无论如何要小心戒备!”他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既然想在浙江与我决战,那么,就在这里把你们全部消灭!” 他当然不知道,为了配合西征军的真实目的,整个福建的情报系统全部被调动了起来,上演了一出迷惑敌人的天大好戏。仅仅调动海船这一项上,李襄阳的账面上就整整少了二十万两银子,但这也终于让脱不花上当了! 平心而论,脱不花是个非常有军事才能,鞑子军中难得的肯多加思考,不到有九成把握不会出兵的少年将军。在战术上,他完全可以和国防军的各个将领相匹敌,但是在大的战略把握上,他就毕竟欠缺了不少。 国防军的将领与之相比,甚至与整个蒙古军中的所有将领相比,最大的长处就在于他们能够互补短长,一旦作战计划制定下来了,就会不折不扣的去执行,哪怕为之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而这点也在极大程度上弥补了士兵战斗力的不足。 为了对付汉人即将到来的进攻,脱不花将十万新附军,三万蒙古士兵放在了云和的正面战场,又将其余部队分成了三个梯队,可以随时增援前线,并轮番休息,将蒙古军队的体力和战斗力始终保持在最旺盛的状态! 脱不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在浙江打败汉人的军队,一雪蒙古数次失败的耻辱! 而针锋相对的,顾斌在左,以十万动那呀东南亚联军士兵为主力,右面陶亮十万联军为前锋,中路黎师又是十万联军,三十万大军气势汹汹的从三个方向向云和气势汹汹的扑来。 到了距离云和十里的地方,诸军扎住阵营,整整两天没有任何动静,顾斌等人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什么,并不急于进攻,只密切监视着对面蒙古大营的一举一动。第三天的时候,从福建方向,终于上来了一队人数在百人左右的兵马,以十人为一队,驱赶着四头毛驴,拉着一门门沉重的火炮。 到了几位将军面前,带头的一名军校微微屈了下声,说道:“启禀几位大人,小人火炮营校尉王海,奉汉王命带火炮十门,炮弹二百发前来助战!” 陶亮点了点头,说道:“即刻架起大炮……明日午时决战!” 蒙古军中的士兵这时看到对面汉军营地,百来个人正在忙忙碌碌的做着些什么,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十门希奇古怪的东西架了起来。这些东西说它象火炮吧,可看起来紧紧是外形有点象,说它是攻城炮吧,体积又过小。顿时,蒙古士兵倒还算有纪律,那些新附军的士兵,都三三两两的跑到营寨门口看个热闹。 闻讯而来的脱不花也看到了半天,但终究弄不懂这些是汉人发明的什么新鲜玩意,生怕汉人耍什么鬼,命令士兵们加紧防范,不要出了什么漏子。 王竞尧为了加强浙江方面的力量,好最大限度的吸引鞑子的注意力,同时也是为了试验火炮的真正威力,把自己视若珍宝的,国防军唯一的二十门火炮都拉到了浙江战场。并且在此之前一再叮嘱王海,万一有什么变化,宁可把这些火炮全部毁了,也绝对不能留给蒙古人! 火炮架设后了之后,陶亮只让人多加看管,自己却和顾斌一起回到营帐中呼呼大睡,把个所有的事情全部扔给了黎师。可怜这黎师平日里只管出谋划策,哪里做过巡营这等的事,忙了一晚上,看到顾斌和陶亮神采奕奕地出来,自己却哈欠连天,对这两人简直是气得咬牙切齿。 顾斌却笑嘻嘻地说道:“军师,怎么样,这军中生活不好过吧?” 黎师恨得飞起一脚就向他踢去,却被顾斌嬉笑着躲开。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陶亮命令士兵们尽情饱食,迎接即将到来的恶战。那些联军士兵一个个都象是恶鬼投胎一样,抢着把送上来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自从到了中原,这些人也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来这就是为了打仗的,不过中原吃的、住的可比自己原来的国家好多了,到哪都是一样打仗,在这里只要战斗下来能够不死,起码还有得吃、有得住,间或汉人心情好了,还能发下几瓶酒来。因此个个也都把心横下,心甘情愿的充当起汉人的士兵来,至于是死是活,就看上天的安排吧。 “大人,全部准备好了!”王海上来微微鞠了个躬说道。 陶亮点了点头:“开始!” 王海立刻指挥着炮兵营的士兵掀开火炮的油衣,将一枚枚炮弹塞进炮膛,然后人人手持火把立在跑身后面。王海右手高高向上举起,停歇了片刻之后,大手向下一挥。只听到连声巨响,十门火炮同时开火,炮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妙的弧线,接着落到鞑子军营之中。“轰轰”连声巨响,蒙古人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军营里已经被炸得狼狈不堪,几十个倒霉的士兵被炸得高高飞起,等落到地上的时候,浑身血肉模糊,早就被炸得不成人形。蒙古人四散躲避着,但那炮弹却一发发地落下。 等脱不花匆匆走出大营,只看到自己的部下狼狈抱头逃窜,满地都是断胳膊断腿。脱不花竭力呼唤士兵不要惊慌,但被火炮这种新式武器炸怕的士兵,又哪里能够约束得住? “元帅,元帅!”一名蒙古军官面色惊恐的跑了过来,不停地大声叫道:“汉人,汉人的这是什么鬼东西,象打雷一样,不,比打雷还要可怕,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不许慌,谁都不许慌!”到了这个时候,就算脱不花再智谋百出,面对火炮这样的新式武器,他也没有好了办法,只能想竭力维持住军营的秩序。 边上又是“轰”的一声,脱不花只觉得浑身被一股巨大的气流击中,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好半天才在亲兵的帮助下从地上爬了起来,总算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上被擦破了几处。再看那报信的将军,却早被炸得七零八落。 火炮的巨大威力,让脱不花目瞪口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汉人从哪弄来的这样的武器!看到这样的局面,他有心想让部队撤退,但震耳的炮声,却完全将他的喊叫淹没。 炸了有半个多时辰,火炮营的炮弹渐渐用尽,而由于技术质量上的不过关,十门炮中有三门跑被炸裂了膛,两门不知道什么原因无法使用。 看到这样的情况,陶亮见对面蒙古军营乱成了一团,趁势银枪向前一指,三十万联军士兵部分什么前锋、后卫,一窝蜂呐喊着向蒙古人的营地冲去。这时他们也被汉人的新式武器所震惊,想到前年汉人南征,带来的震天雷,想必就是这种可怕的东西了,还好没有用到自己身上,不然只把连块完整的肉都找不到。 听到汉将发出冲锋的命令,联军士兵人人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在火炮巨大威力的鼓舞下,人人精神振奋,很难得的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向蒙古军营压了过去。 那些蒙古士兵这次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平时他们根本看不上眼的,只要一个冲锋就能被冲垮的东南亚士兵,这时候却个个象凶神恶煞一样,全成了蒙古人的杀星。蒙古人这时候已经被火炮炸傻了,只想到抱头逃命,哪里还有抵抗的心思?那些新附军就更加不用说了,在炮战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逃走了几万人。 顾斌一马当先,冲在敌阵之中,一条金枪上下摆动,一个个丧失斗志的鞑子在他枪下纷纷毙命,他来回冲杀了几趟,却没有一个敢上来交战的。 这时正杀得起劲的顾斌,忽然看到一个穿着华丽的蒙古鞑子将领在溃败的敌营中大声指挥,他也不管,一纵马上前又是一枪。这鞑子将领正是脱不花,他看到一员汉将冲上来就对自己一枪,赶紧伸出马刀格挡。不想这脱不花却是个蒙古人中的异类,从小只喜欢研究兵法谋略,对马上功夫却不怎么精通,身手也稀疏平常。才交手了一招,手中马刀已经飞到了半空,顾斌更不迟疑,一枪就往脱不花咽喉扎去,脱不花手无寸铁,魂不附体,心里叫了声苦,不想今日却死在此处! 正危急间,边上一个亲兵看到元帅危险,不顾生死就冲了上来,挡住了顾斌的枪,等顾斌解决完了这个亲兵,却发现那蒙古将领已经跑得远了。顾斌见他年轻,也没有放在心上,只不过后来知道这人竟然是蒙古元帅脱不花,不由得大是后悔,早知道这样,拼着被那小兵砍上一刀,也要杀了那脱不花! 这场仗杀到傍晚时分才算结束,精锐的蒙古军队竟然被东南亚联军杀了个大败。其实蒙古士兵连带被火炮炸死的,总共伤亡两千八百人,新附军伤亡更加惨重,一万多人被杀死,一千多人成为了俘虏。 这一场不可思议的大胜,完全依仗着新式武器火炮的威力,让从来没有见识过火炮的蒙古人,从一开始就被打懵了。等汉军士兵赶上来的时候,看到敌人满地的尸体,一个个毁得肠子都青了,心里都有些怨恨将军不公,那么轻松的仗不让自己打,反倒让那些猴子一样的士兵拣了这么个天大的便宜!不过他们这也可是实在冤枉陶亮、顾斌这些人了,他们也根本不知道火炮的威力居然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本来在他们的设想里,是让这些联军士兵打头阵,等拼到差不多的时候,再让汉军士兵上!可哪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这时候,正在巡视战场的顾斌,忽然看到一大帮子联军士兵,正嬉笑着围成一团,不知道在那看些什么东西,顾斌心里好奇,走过去一看,顿时气得脸色发青。 原来,这群该死的猴子士兵,正把那些抓来的新附军士兵,剥光了衣服,让他们蹲在地上学蛤蟆跳,一边还不停的用言语来羞辱他们。 “谁是这里带队的,给我出来!”铁青着一张脸的顾斌说道。 “报告将军,是我!”一个联军的小头目赶忙走出队伍,操着生硬的汉话说道。 顾斌冷着脸指着地上那些新附军士兵,冷冰冰地问道:“这事情是你命令做的?” “是,是,这些鞑子的走狗,就该这么对待他们,您说是不,将军?”那小头目满脸带笑,讨好的对顾斌说道。 谁知道他话音未落,脸上的笑容却忽然僵硬住了,低头向下看去,不敢相信的又抬起头来,原来顾斌的一把宝剑已经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小腹之中。 顾斌一寸一寸抽出了宝剑,冷冷地对这慢慢倒下的小头目说道:“不管这些人是不是鞑子的走狗,他们终究是汉人,要杀,也必须由我们来杀,你们这些猴子,竟然敢侮辱汉人!” 所有的联军士兵都被惊呆了,又听到顾斌面无表情地说道:“全部都给我滚,不然全部杀光!” 那些联军士兵哪里还敢停留,赶忙向两边散去。 “全部都起来吧!”看到那些可怜兮兮还蹲在地上的新附军士兵谁都不敢动弹,顾斌摇着头叹了口气:“好好的汉人,又为什么去做鞑子的走狗,一点汉人的血性也都没有!我本来想杀了你们,可是又怕被那些猴子笑话,今天我就发一回善心,全部放了你们。滚吧,滚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们!” 那些新附军士兵如蒙大赦,趴在地上向顾斌磕了几个头,匆匆忙忙拿起衣服就跑。 “大人,火炮营任务已经完成!”王海走过来对陶亮说道:“炮弹已经全部用光,十门火炮中也毁坏了两门,我们呆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这就要回到泉州去了!” 看到火炮营的士兵连那五门损坏的火炮都用油布包得好好的,陶亮奇怪地问道:“难道这几门炮也要运回去吗?” “是的!”王海谨慎地回答道:“汉王有令,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大炮,必要要运回泉州,除非是情况紧急,才允许当场炸毁!” 陶亮点了点头,问道:“要不要我派队士兵护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将军,这里到泉州一路太平,不会出什么事情的!”王海笑着回答道。 不过,这火炮营在回去的路上,却偏偏出了事情。当走到一处悬崖边上的时候,队伍的最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惊叫,接着一声巨响传来。王海急忙向后面看去,却发现原来是走在队伍最后的驴子失惊,竟然连车带炮滚下了悬崖!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L A 负责这辆跑车的小队官名叫卢六子,平日里和大家处的关系都不错。此刻吓得面色发白。浑身哆嗦地站在那里,眼睛直往悬崖下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王海看了看悬崖底下,深不可测,哪里还能够运送上来?又看到卢六子面无人色的样子,他心下不忍地说道:“算了,等到回去之后,只需如实回报给郑孝经郑将军就可以了,我再在郑将军面前为了说下情,以郑将军的为人来说,应该不会太为难你的!” “谢谢大人救命之恩,谢谢大人救命之恩!”卢六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连连磕头说道:“小人这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大人的大恩大德!” 但是,等回到了泉州之后,事情却并不如王海想的那么简单,郑孝经提听到此事,当即就把王海臭骂了一顿,接着又把情况直接汇报给了汉王! 第二百二十七章 恶战浙江 王竞尧一听少了一门大炮,沉默了一会,当即找来了任晓晟,嘱咐他立即到火炮落下的悬崖之地寻找,无论付出什么样代价,也都一定要把这门火炮给他给拉回来! 任晓晟不敢怠慢,当时点了一百名情报人员,王竞尧又调拨给了他两百名内卫部队,任晓晟亲自带着这三百人在悬崖上下仔细搜索,但整整两天时间,悬崖下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偌大的一门炮竟然一点影子也都不见。 当任晓晟阴沉着脸回报王竞尧后,王竞尧当即下令逮捕卢六子,但没有想到的是,被严密监控住的卢六子却离奇的死在了家中。这一来事情大了,负责控制卢六子的情报人员,包括那个火炮营的校尉全部被带到了杜狱那儿,三天后,杜狱红着双眼来到王竞尧面前,摇了摇头说道:“这些没有任何嫌疑!” 杜狱既然说了没有嫌疑,那这批人就一定没有问题。王竞尧当时命令以火炮跌落的悬崖为中心,附近百里之内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他相信这么沉重的火炮,对手一定没有办法轻易运送出去。果然,到了第六天的下午,在一个叫戈家村附近的山洞里发现了这门火炮,负责守卫火炮的四个黑衣人,看到官兵围捕上来,竟然全部自杀,线索到了这里也就算暂时断了。 火炮是被成功找回来了,但其中却暴露出了很严重的问题,但福建大本营中,居然隐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而且这股力量竟然打进了戒备森严,被王竞尧视若珍宝的火炮营! 王竞尧倒并没有责怪任晓晟,毕竟所有情报工作的重担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个人的能力无论如何再强,也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王竞尧对于此事采取了淡化处理,除了命令任晓晟继续暗中调查此事以外,第二个情报机关“调查司”也在第一时间迅速成立,一个叫郭破虏的年轻人被任命全权负责调查司的一切事物。 郭破虏,二十七岁,广东人,曾经担任过大宋的几任典狱官,他的同僚给他的评价是“为人随和,手段毒辣;笑里藏刀,翻脸无情”,而这也正适合王竞尧挑选情报方面负责人的要求。 为了防止情报处和调查司争功,王竞尧命令任晓晟的情报处主外,郭破虏的调查司主内,两部门在密切配合的前提下,都不得干涉对方的工作! 而“火炮被劫案”和“卢六子神秘死亡案”,也被新上任的郭破虏当成了重点来侦破,王竞尧也期望能通过这两个案子,把隐藏在福建的一些神秘势力连根挖起! 而在这个时候,在浙江首仗就吃了一个大败仗,侥幸逃生的脱不花,却集中起了所有的兵力,对占据了云和的汉军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反扑。 他害怕对方那种会发出炸雷一样巨响的新式武器,在第一阵中,只投入了一万新附军,但在严阵以待的陶亮指挥下,东南亚联军士兵死死把守着云和,以数倍的优势兵力迫使新附军无法前进。而同时,顾斌则带着三千汉军士兵,在左翼成功突破敌人防线,杀了新附军个措手不及,新附军在扔了下上千具尸体后,狼狈撤出了阵地。 但再一次的失败,却让脱不花基本摸清了对面汉军的实力。他判断出汉军那种可怕的武器消耗得差不多了,并且对面防御阵地的士兵,战斗力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放下心来的脱不花以五万兵力,依然是以新附军为主,从四个方面连续不停地进行突击。 这一来云和形势骤然紧张,放在一线阵地的十万联军士兵显然不是对手,在敌人连续的突击下,整条阵地起码有七、八个防御点情况岌岌可危。迫不得已,陶亮投入了五万预备部队,黎师又指挥两万人进行骚扰作战,这才勉强把战场稳定了下来。但就在这一天的战斗中,联军的伤亡却高达五千五百余人。 脱不花心中这时也有了些担心,自己虽然始终未投入最精锐的蒙古士兵,但对方显然也没有用上最后的力量。而且从战场动态来看,汉将显然根本就不在乎死了多少人,他们似乎想用人命来死死守住云和。 为了让汉军亮出最后的底牌,脱不花集中了六十门火炮对云和进行了不间断地射击,虽然蒙古人的火炮抛出的只是石头,无法和汉军的火炮相提并论,但在这样的打击下,联军士兵也是伤亡惨重。 轰击了一个时辰之后,脱不花的总攻开始了,十八万新附军士兵,六万色目军,和一万蒙古士兵的强大力量,潮水一样的对云和发起了猛攻。 联军士兵显然被如此猛烈的攻势震惊,不少阵地上的守军出现了畏难害怕的神色,有些人向着阵地后面东张西望,明显想要找个逃跑的路线。负责监管他们的各级汉将,在得到了将军的允许之后,斩杀了几名联军头目,这才勉强将军心稳定下来。 蒙古人的冲锋前所未有的激烈,前面是精锐的蒙古骑兵骑在马上不停地发出一轮一轮的箭枝,密密麻麻的漫天箭雨让联军死伤惨重;后面却是大队的步兵,在盾牌的掩护下,轮番进攻,大有今日一举攻克云和的架势。 “老陶,汉军士兵可以上了吧?”黎师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军不动!正面防线,再投入十万联军!”陶亮冷冷地说道。军师虽然运筹帷幄,但在对战场局势的把握上,毕竟还不如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军门。 顾斌策马上来说道:“我看鞑子大举进攻,后方有些空虚,不如由我带三千人,绕过正面战场,到后面去偷袭一下,这样也能减轻正面战场的压力,迫使鞑子退军!” 陶亮点了点头,顾斌也不多说,点起本部三千兵马,迅速向蒙古鞑子大营压去。 此时脱不花正在密切关注着战场上的一举一动,他发现自己的部队虽然大占上风,但汉将明显是在拿人命填充着每一个可能被攻克的阵地。而且有些对大局无关紧要的地方,汉将居然宁可付出几百上千人的伤亡,也要死死挡住,这让脱不花弄不清楚汉人究竟在动的什么脑筋! “元帅,左翼发现敌人活动的综计!”一名千户长上来报告说道:“看样子汉人想从左面偷袭我们,我军主力皆在前线后方,此处只一千人守卫,要不要调些部队回来?” 脱不花想了一想,说道:“不可,此时战事正紧,贸然调兵只会自乱阵脚。命令士兵严加防范,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得妄动!” 左面压上来的正是顾斌带领的三千人队伍,他为了给鞑子造成压力,命令士兵广打战旗,摇旗呐喊,造成千军万马压上来的架势。 果然,守卫着大营的蒙古士兵,看到漫山遍野都是汉人的旗帜,估摸着汉人起码上来有几万人的部队,眼睛里不禁流露出了恐惧,阵脚也开始渐渐有些松动。 “元帅,汉人来了不知几万人,我军人少,恐抵挡不住,请元帅先撤下去!”那千户长又过来大声说道,声音里明显带着几分恐惧。 谁知道脱不花拔出刀来,当空虚劈一下,厉声说道:“我乃元帅,岂有士兵在前浴血奋战,元帅先行逃命的道理!我料汉军云和尚自顾不暇,岂有多余兵力攻我,此来必小股兵力,以乱我军心而已!我蒙古勇士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今我在此亲自督战,谁都勿轻言退后!” 看到元帅一点也不害怕,受到感染的蒙古士兵也都精神大振,人人被脱不花激励起了凶猛彪悍,五百骑兵上马,五百步兵张弓搭箭,只等着敌人上来。 冲到蒙古人大营前的顾斌看到蒙古兵少,厉声道:“鞑子大营只在眼前,众军随我突击,浙江大事,只在今朝克尽成功!” 他摆动手中金枪,一马当先,直取敌阵,后面三千士兵养精蓄锐已久,人人锐不可当,摇旗呐喊,凶猛地冲向敌阵。 那些蒙古士兵想到元帅亲自在后督阵,眼见对方兵多,却并不慌乱,先是弓箭手一轮羽箭射出,接着骑兵发出“荷荷”之声扑了上去。 顾斌带来的士兵多是步兵,人数虽多,不过打这些来去如电的骑兵却颇是吃力,虽占得上风,却一时收拾他们不下。只有顾斌带着十三骑亲信,在敌阵中往来冲突,更没半个对手。此时阳光正好,照射在他一条金枪上,发出夺目金光,宛如一尊战神一般。 在倒下了一百多骑后,蒙古骑兵渐渐抵挡不住汉军的冲击,蒙古迫不得已,将五百箭手也投入到了战场,只希望抵挡住汉人的攻击。 “不退!”面对部下再次要求自己撤离的要求,脱不花冷冷地说道:“我若退,大营必落敌手,前方士卒军心必乱!今日脱不花或死于此,或把汉军打退!” 蒙古将领大是感动,那千户长竟脱光上身衣服,大叫道:“元帅死战,今日我等皆死于此!”大吼一声,象个疯子一般带着所有人全部扑了上去! “向前!”顾斌金枪向前一指,大声道:“此必鞑子主帅所在,诸军务必努力!” 这两方人都打出了真火,一方拼命向前,想着冲垮敌人大营,一方宁死不退,死死守护着就在后面督战的元帅。 就在蒙古大营最危急的时候,一队两千人的蒙古骑兵终于赶到。原来脱不花也怕大营有失,全军震动,在战斗一开始就已密调离自己最近的部队上来救援,此时看到骑兵来到,脱不花长长的松了口气,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又突然发现后背早被汗水染湿! 顾斌看到蒙古人大队人马上来,已知事不可为,心里叫了声遗憾,当机立断命令部队后退,自己却带着十三骑亲自断后。 蒙古人看到援兵上来,欢声雷动,又发现汉军撤退,个个哪里肯放,一齐涌出大营,就想一路追杀下去。不想才追了几十步,忽然看到那员拿金枪的汉将,带着十三骑冷冷的盘桓在汉军退下去的道路之上。 “安南将军顾斌在此,鞑子谁敢上来!”顾斌策动战马,慢慢来到阵前,冷着脸朝鞑子脸上看了眼,忽然厉吼了一声。 蒙古人被吓了一跳,随即定下心来,一名蒙古百户长大叫声,轮起马刀就向顾斌冲来。顾斌面对气势汹汹的敌人,端坐在马上动也不动,等百户长到了门前,马刀高高举起,由上而下猛力砍下,刀锋就快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顾斌金枪向上一送,快捷无比的刺进了敌手的咽喉,那百户长大叫了一声,跌下马来气绝身亡。 顾斌冷冷一笑,说道:“还有谁敢向前!” 蒙古骑兵愤怒,“荷荷”的蜂拥而上,顾斌把金钱朝天一举,背后十三人人把兵器挂住,反手抽出弓箭,等蒙古人到了百步之内,一轮箭出,十几骑蒙古骑兵全部倒下,接着这十三骑在刻不容缓之间,又是一轮箭射出,又是一排蒙古骑兵倒下。蒙古人见汉人箭术如此,不禁大是骇然,纷纷停住了追赶的脚步。 顾斌看到大部已脱离战场,大笑一声,说道:“蒙古骑士,不过如此而已,顾斌去也!” 双脚一夹战马,带着十三骑风也似的跑开,那些蒙古士兵却只怔怔的站在那里,谁都不敢追击! 这边顾斌逞强,那里云和却渐渐有些抵挡不住蒙古军队的进攻了。在蒙古军队连续不断地冲击下,云和几道防线全部被迫放弃,但陶亮却还是一点也没有动用汉军的意思。眼看着大量的蒙古军队向主营逼近,陶亮却忽然命令放弃主营,大步向后撤退。 那些联军士兵苦苦守了大半天,终于得到撤退命令,个个欣喜若狂,站起来就向后奔跑而去。有些逃的慢的,却都成了蒙古士兵的刀下之鬼。 千余名蒙古的先锋部队经过苦战,终于占领了汉军主营,都发出一声声狂叫,似乎在宣泄着心中的畅快。但还没有叫了几声,对面却突然出现了无数手持弓箭的汉军士兵,这些士兵还没有等蒙古人反应过来,已将手中火箭射出。上千枝火箭落到主营之中。 只听到“轰隆、轰隆”连声巨响,主营中忽然到处都发出了阵阵爆炸之声,那些刚才还在欢呼庆幸的蒙古士兵,在这样猛烈的爆炸下,死伤狼藉。原来陶亮早就命人在主营中多埋火药,等蒙古军队占领主营之后,却又以火箭点燃。这些火药都是经过改良过的,威力与寻常火药不可同日而语,一经引爆,那千余名蒙古士兵已死了一大半。 被汉人火炮炸怕的蒙古士兵,看到爆炸又起,以为汉人又用上了那可怕的武器,哪里还敢在呆在这里,发声呐喊,掉头就跑。此刻陶亮银枪向前一挥,立刻大旗招展,数万名一直没有投入战斗的汉军士兵,从他们的身后出现,只一个冲锋,就又重新夺回了主营。 脱不花眼看自己部队又被打了回来,想想锐气已失,也不想多增加伤亡,只命士兵休整,以待再战,一边又派人向大都送去快信,只说汉人势众,要求再派部队。 这整整一天的战斗,汉军这边也是伤亡惨重,联军死了整整五万人。虽然陶亮用计,炸死几百名蒙古鞑子,但从根本上分析,这完全是用生命和鲜血堆积出来的胜利。所幸死的都是些东南亚联军,不然这样的消耗战,任谁都承受不了。 云和拉锯战进了十来天,期间双方攻防不断,每天都要打上十几仗,互有胜负。那脱不花也当真是了得,有几次用兵几乎打到破了云和,所幸陶亮、顾斌和黎师三人同心协力,才终于稳定住了战局,但联军的伤亡却已经接近了十万人。 还好,其后暂任东南亚总统制的陈中建,在得知北伐开始后,又往福建运送上来了二十八万东南亚士兵,这二十八万人,极大地缓解了浙江的压力,让前线汉军将领们更加有了充分用兵的余地。 而蒙古军队一方,注意力果然被全部吸引到了浙江战场,得到脱不花急报的忽必烈,再次向福建增兵十七万,并且大量作战物资源源不断地流向了浙江,再三嘱咐脱不花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浙江战事。 看到蒙古人大举增兵,为了摆脱被动防守的局面,顾斌命令魏元钊带着两千轻骑兵,进行骚扰性作战,专门袭击鞑子的运输部队,这一招果然奏效,脱不花不得不分出大量兵力保护运送到前线的粮草,这也大大缓解了汉军正面防线的压力。 就在两军在浙江僵持不下,蒙古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之后,汉军北伐真正主力,广西方面的司徒平一也终于行动起来了,这支精锐部队,即将对云贵进行突袭!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云南之变 在浙江激战正酣的时候,在广西等待已久的司徒平一,终于等到了进行云贵收复战的最佳时刻。司徒平一立刻命令池文隆、林锋等人直出贵州,以牵制当地新附军。 而对于云南的攻击,司徒平一则自领四万国防军,加上萧浪的五万新军,以兵力上的绝对优势直接攻击,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一战成功。 在出征的时候,司徒平一也终于看到了他用来对付蒙古骑兵的秘密武器。这是一种以四匹马或者驴子拉着的大车,在这种车上有类似小屋的着遮棚,可以乘坐7名手执武器的步兵,并且在上面配备了大量的弓箭、铁勾,以及各种作战物资。司徒平一看着奇怪,但却没有多问。 司徒平一以萧浪带着这些大车部队为先锋,找夜间出发。当进入云南境内后,萧浪寻找到了一块合适的地点,将大车驻扎好,并利用大车在田野里围成许多圆形阵地,大车之间用铁链连接起来,而车上的木板一面一律向外,便于士兵躲在木板后面向敌人射击。这些事情做完,萧浪又命令在大车阵地前挖掘了一条很深的壕沟,并且加以伪装。 这些士兵都做好后,萧浪立即命令陈俊霖带着五百轻骑兵前去想丘北的蒙古军队索战,只许败、不许胜。此时驻扎在丘北的乃蒙古将军图奥鲁率领的二千骑兵,当他听到汉军竟敢侵犯云南一带,不禁勃然大怒,当即就点齐二千骑兵出战。陈俊霖和图奥鲁交手了几个回合,返身就走。图奥鲁看汉将败走,哪里肯放,当时就带着大军一路追杀下来。 当冲到大车阵地的时候,图奥鲁看到汉人奇怪的阵型,先是怔了一怔,但却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立刻指挥着骑兵向汉军阵地冲了过来。但还没有冲到阵地面前,就纷纷掉入了事先伪装好的壕沟里。 这时,萧浪的大车部队立刻松掉锁链,排成两行,中间闪出步兵,陈俊霖的五百轻骑兵则迂回到大车的远处。蒙古人不知道其中奥妙,再次向前冲锋。只听到汉军阵中萧浪一声令下,大车立刻又象巨蟒一样围成了许多圆圈,锁链又连接起来,蒙古骑兵立刻被分割开来,围在一个个圆圈之内。随后,圆阵中的汉军步兵一手持盾牌,一手持铁勾,把蒙古骑兵逐个从马上钩下。大车外的蒙古骑兵想来救援,却被汉军利用大车上的木板作为掩护,用箭枝从孔洞中乱箭射出,始终让蒙古人无法接近。 阵型内的蒙古骑兵已经成为了瓮中之鳖,不是被钩杀,就是被箭射死。没有围进去的少数蒙古骑兵见大事不妙,正想撤退,忽然听到一声号令,迂回到两翼的汉军轻骑兵已经抄了蒙古人的后路,呐喊着冲杀了上来。同时,大车阵中忽然打开了一条通道,大批步兵从其中潮水般涌来,和迂回到两翼的骑兵会合,只一个多时辰,就把这两千名蒙古骑兵歼灭得干干净净。那蒙古将领图奥鲁虽然奋力拼杀,但又哪里是密密麻麻的汉军对手,一个失手,被陈俊霖从马上挑落,当时就成为了汉军的俘虏! “不服,不服,死也不服!”被押到萧浪面前的图奥鲁一边挣扎,一边大声说道:“你这算使用的什么诡计,有本事咱们真刀真枪的厮杀,我若败给了你,死也甘心!” 萧浪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我的计谋,你们这些鞑狗又岂能知晓?真刀真枪厮杀?和你们这些一点也不懂的鞑子有什么好说的,拖出去,斩了!” 当时图奥鲁就被陈俊霖挥刀斩为两截,等他回来,由衷地赞叹道:“我军只损伤六百人,却杀了鞑子两千精锐骑兵,这样的奇谋功勋,只怕在国防军中除了将军外再无第二人!” 萧浪也不谦虚,颇是傲慢的点了点头。在他心中,的确是把自己当成是所有汉将中的第一帅才,那些什么司徒平一、铁残阳、陶亮等人他根本就没有看在眼里! “可惜立下再多的功劳,那也是别人的功劳!”边上忽然有人叹息了一声,萧浪有些恼怒地看去,却发现这是那杨镇之子杨远明。杨远明也不畏惧萧浪咄咄逼人的目光,上前说道:“小将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为将军不值。此一战,我军只损伤六百训练严重不足的新军,却一举歼灭了两千鞑子骑兵,这样的战功,天下谁人能比?古之韩信、孔明用兵亦不过如此!若将军是本次西征主帅,小将只会打心眼里高兴,可惜主帅另有其人!将军就算立下再大的功劳,传到汉王耳朵里,也只会给司徒平一记下,小将只为将军叹息啊!” 萧浪一下子沉默了下来。杨远明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说的实实在在。自己想想也觉得不忿,自己立下如此大功,结果换来的却是别人升官。若是由自己来领兵西征北伐,恐怕要不了一年就能打到大都,生擒蒙古大汗忽必烈,封王封侯只在眼前。 到了下午时分,司徒平一带着大军赶到,看到萧浪战绩,也觉惊异,在他看来这仗打得着实漂亮,大车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当下让人记下了萧浪头功。 正当首仗大胜,大军准备乘势直取昆明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情况却突然发生了!原本云南境内只驻扎着蒙古人的两万骑兵,但节制云贵的蒙古大将阿斯穆,静极思动,看到广西境内汉军力量薄弱,汉人又大举北伐,竟然想找些便宜,去广西劫掠一番,于是居然将贵州的八万新附军调到了云南,准备进攻广西。这一背着忽必烈私自下达的命令,这时居然成为了阿斯穆的救生符!阿斯穆得知丘北丢失,两千骑兵阵亡,不禁大怒,在昆明配制了两万兵力,自领八万大军来与汉军决战! 这一突发情况,是西征军所始料不及的,西征军平定云南的军队虽然有九万之众,但其中五万人都是战斗力不高的新军,真正的主力是司徒平一的四万军队。以四万对八万久经战阵的老兵,胜算可想而知。 但越在突发状况上,越在危急的时候,一个统兵主帅的才能才越能发挥。司徒平一恰巧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在平时,论智慧用兵,他似乎不及陶亮,论勇猛冷静,他又看起来输给铁残阳,但王竞尧之所以用他为西征主帅,却看出了他身上不为别人注意的优点,冷静,善于思考,并且不击则已,一击必中! 在紧急召开的军事会议上,当这一问题放到众人面前的时候,司徒平一以目视萧浪,萧浪却抱着双臂,冷冷的只当没有看到,他素来看不起司徒平一,心中虽早有作战计划,但这时只想看着司徒平一出丑。 司徒平一看到萧浪的样子,微微笑了一下,也不放在心上,说道:“我的作战部署是这样的,以五千军吸引鞑子主力,一路引到泸西附近,那里有座凤凰山,可以坚守,以此为据点,死死拖住鞑子大军。在这个时候以西征军主力直取昆明,鞑子根本已失,大军再抄鞑子后路,此时鞑子军粮必然所剩无几,军粮既无,军心如何不乱,我军当可一举击溃之!” 萧浪眼皮跳了下,司徒平一说的,正是自己所想的,他多看了司徒平一几眼,对这个平时自己看不上眼的将军,也不由得多注意了一下。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凤凰山地理位置虽然险峻,但是。”司徒平一说到这,又看了一眼萧浪:“毕竟我军只有五千,我计算了下,抵挡鞑子的时间至多不会超过十天,在这十天之内,必须要拿下昆明,而且要立刻分兵救援,否则这五千兵,将全军覆没!但昆明城高墙险,又有两万大军驻守,若不得一智勇双全之士,无法在短时期内攻克!我已决意带这五千兵死战,哪位将军愿意领兵攻击昆明?” 众将相互看了看,谁都不敢轻易答应,这毕竟关系到五千条人命!萧浪这时候再也忍耐不住了,只要能打下昆明,自己必然名满天下,当下上前一步说道:“小将萧浪不才,愿意亲带大军攻击昆明,十日之内,必然驰援凤凰山!” 司徒平一大喜,他等的就是这一句话,萧浪这人虽然傲慢无礼,功名之心又极强,但用兵才能却非同小可,此刻林锋、池文隆诸将都不在身边,攻击昆明的责任非萧浪莫属!他走到萧浪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萧将军,你既然愿意领兵攻击,我便将大任托付给你,但你无论如何都要记住,十日内一定要攻克昆明,而且援军必须出现在凤凰山!司徒平一死不足惜,但五千国防军士兵的性命却操在你手,咱们训练出那么多的军队不容易,千万要记得了,萧将军,万事都拜托了!” 萧浪心中微微有些感动,抱拳低头说道:“请主帅尽管放心,萧浪心中已有攻克昆明的方案,十日内,大军必可出现在凤凰山!” 计议已定,众将各自回去准备,这时却有一少年将军留了下来,等众人离开之后,他说道:“主帅,萧浪将军虽然计谋百出,但为人桀骜不驯,谁都不看在眼里,万一他有什么反复,我军皆危矣!小将恳请主帅另择贤能!” 司徒平一看去,却原来是名军校生,姓郭名羽。蔡戌中曾经向自己重点推荐过他,言此人坚忍卓绝,又善于用脑,如果多加培养,假以时日,必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名将!司徒平一听他这么一说,笑了一下:“我又何尝不知道?但攻击昆明的责任,却非萧浪不可!不过,我也另有安排。鞑子若是知道昆明丢了,必然强攻凤凰山,以期打开通道,往贵州方向撤退。我军在凤凰山尽力抵抗,万一十日内萧浪不到,在凤凰山后还有处八石岭,也可以用来当作抵抗之地,只要能够守住,则鞑子大军死无葬身之地!” 郭羽点了点头,但眼中还是流露出了些许忧虑。司徒平一看到他的样子,轻轻叹息了声,其实他现在心中想的又何尝不是和郭羽一样?若是现在自己身边好兄弟铁残阳或者陶亮等人在,又哪用得着用萧浪来冒这个险? 萧浪这人野心是有,但军事才能也有,在国防军众将领中,也许他在军事方面的才华最高,只希望他能想到汉人光复的大业,不至于为一自之私,而废国防军的大事吧! “主帅!”郭羽忽然半跪于地:“请主帅允许我和您出征!我知道,凤凰山之战最是凶险,我只想跟在主帅身边,浴血奋战,百死不毁!” 司徒平一急忙扶起了他,看着郭羽年轻而炙热的眼神,他忽然感觉到国防军中有着这些年轻人的存在,无论什么样的苦难自己都能渡得过去,他对着郭羽说道:“去吧,跟着我一起去勇敢的战斗吧!早晚有那么一天,我们能给把这些侵占我汉人领土的鞑子,全部赶出去,赶到他们的大草原去,赶到荒无人烟的地方!” 与此同时,走出大帐的萧浪,却也皱着眉头在思考着。那些他从来看不起的天卫军将领,现在他忽然觉得这些人都不简单,难道是自己平时看错了他们? 这时候,杨远明走到了他的身边,说道:“将军,你对这次司徒平一的作战计划是怎么看的?” “和我想的完全一样!”萧浪叹息了一声:“汉王手下还是有人才的啊,看来有些事情我们毕竟还是想错了,我决定在最短的时间内攻下昆明,以立这个大功!” 杨远明朝周围看了看,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将军,你想过没有,就算能打下昆明又能怎么样?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有的时候晚两天到达,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大屠杀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这却是唐朝诗人韩翃用来形容春城昆明的两句诗,也恰如其分的说出了昆明景色之美。 东北人刚烈,山东人豪爽,西北人粗犷,江南人细腻,四川人聪明,每个地方的人都有各自的特色。而在昆明,这个中国最美丽的城市,没有大雪,没有大风,没有刺骨的冰刀霜剑,没有滔天大浪,也没有无垠的沙漠,因此这个城市中的人,总显得不火不爆,不急不躁。 但是当蒙古鞑子入侵云南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原本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生活的昆明人,忽然发现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残暴的军队,还有如此丧失了人性的士兵。在遭受了不断的蹂躏和侮辱之后,昆明人想反抗,但他们却缺少一个振臂一呼,万众响应的领袖,因此也只能把这份深深的仇恨掩埋在了心里。 很快,传来了朝廷的天下兵马都元帅,汉王王竞尧发兵十万,收复云南的消息,并且汉军兵锋已经直抵昆明,昆明人心底那战斗的热情一下子燃烧了起来,他们都在等待,默默等待着一个反抗的机会。 在昆明,有一个古老的民族苗族,苗族是一个古老而又多姿多彩的民族,自称“木”、“蒙”、“达木”、“达吉”。而从服饰上区分,又被称为“红苗”、“黑苗”、“花苗”等等。昆明城内以红苗人最多,大约有三千余人。族长宝翁,今年才四十多岁,生有一个儿子里翁,二十二岁,强壮有力,是红苗内有名的武士;两个女儿都只有十六岁,一个叫青研雅,一个叫青研妮,都是红苗著名的美人、百灵鸟。本来红苗族在宝翁的带领下,在蒙古人入城后,一直默默地过自己的生活,默默地忍受着,但没有想到,恶运还是在这一天夜里降临了! 在准备出击迎战汉军的前一天夜里,大队的蒙古人忽然出现了在红苗寨子的门口,带队的蒙古大将阿斯穆,为了激励士气,采用了蒙古人惯常用的手发,在出征前随便挑选一个人多的地方,士兵可以随意奸淫、杀人,一直到士兵的兽欲得到满足为止。阿斯穆早就听说苗族出美人,尤其是族长的两名女儿他更是垂涎已久,只是一直没有时间,现在在出征汉军前,却让他惦念起了那两个美女,当下带着近两万蒙古人包围了红苗寨子,把所有的苗人都驱赶到了一块大空地上。 里翁看到蒙古人象赶牲口一样赶着自己的族人,脸涨得通红,手悄悄地探向了腰间的弯刀,但他的父亲宝翁却一把按住了他,低声说道:“要忍,寨子里有那么多人,千万别给他们招来天大的灾祸!”听到父亲这么说,里翁强行把一口气咽回到了肚子之中。 阿斯穆显然也注意到了苗族男人人人腰间挂着的弯刀,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些猪狗,居然也配带刀,真正笑死人了!” 这话侮辱了所有的苗人,那些苗族青年左手紧紧攥成拳头,右手死死按着刀柄,随时都会跳起来和鞑子拼命的样子。 阿斯穆显然根本没有把这些人看在眼里,极其傲慢地说道:“蒙古大军即将出征讨逆,蒙古勇士为你们守卫城池,你们这些苗人也该当为大军效劳!宝翁,听说你有两个宝贝女儿,拿出来让本将军看看!” “不许动!”宝翁低声呵斥了声眼看就要爆发的儿子,上前赔着笑说道:“大将军,您要吃的、要好酒,我这就去准备,寨子里的人可从来没有得罪过蒙古勇士啊!” 阿斯穆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也懒得和他再多废话,手向后一挥,那些蒙古士兵象得到了信号一样,一个个如同泯灭了人性的禽兽一样冲了上来,抓出苗族女人,当场就撕扯着衣服,想要当众奸淫。 “大将军,大将军,您不能这样啊,我求您了!”宝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哀泣着说道,这个老实的族长,天真的以为靠着自己的哀求就能够打动蒙古人的心。 阿斯穆看也没看,抽出刀来刷的向下一劈,宝翁惨叫一声,捂着胸膛倒在了地上。“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想反抗……只想做个顺民啊……”宝翁一直到死,也没有能够明白蒙古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他一直带着族人老实本分的过着日子,从来也都不想反抗啊! “阿爹!”一男两女同时惨呼了一声,扑向了宝翁的尸体。 阿斯穆的眼睛顿时亮了,这两个女人想必就是宝翁的女儿了,果然和传言中一样的美丽。他跳下了战马,满脸淫笑着走向了那两个少女。 “刷”的一声,还没有等他靠近,忽然一股刀风夹带着无限的仇恨向他砍来,阿斯穆大吃一惊,总算他常年生活在战场之上,身手敏捷,在间不容缓之间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刀! “和蒙古鞑子拼啦!”里翁看阿斯穆躲过了自己砍出去的一刀,脸色铁青,双眼射出仇恨的目光,厉声叫道:“当顺民也是死,反抗也是死,咱们苗族人今天不要命了!” 说着他不顾生死的向阿斯穆这个仇恨扑去,阿斯穆身边的亲兵急忙上前,团团围住了里翁。那青研雅和青研妮两姐妹,也都流着眼泪,从地上拿起武器,不顾自己是女流之辈,将满腔的悲愤都向对面的蒙古士兵发泄过去。 “拼啦!”苗寨的人都发出了怒吼,拿起了手中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有的实在找不到兵器,就这样赤手空拳的和敌人扭打在了一起。老族长死了,顺民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现在有的,只是复仇,只是对蒙古人的反抗! 但蒙古士兵实在太多了,而且他们都是正规的军人。很快,战斗就变成了屠杀。在蒙古人一次次的挥刀中,大量的苗人倒下,但苗人的心已经被仇恨牢牢占据,他们不怕死亡,他们只想着和对面欺凌他们的仇人同归于尽! 里翁一口气杀了好几名鞑子,但自己也已经全身都是伤痕,他回头看了下自己的族人,正在遭到蒙古人惨无人道的屠杀,起码有几百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在这一刻,里翁的头脑忽然冷静了下来,他奋力砍倒了两个冲上来的鞑子,对身边的妹妹说道:“赶快带着族人跑出去,能跑多少算多少,我在这里带着勇士们挡住鞑子!” “我们不走,死也不走!”青延雅摇着头哭泣着说道:“我们死也要和阿爹阿哥死在一起!” 里翁红着眼睛一把拉住了妹妹的手:“走啊,快走!不然整个红苗族都要完了,就当是阿哥求你们了!” 青研妮哭着说道:“可是到处都是鞑子,我们又能够跑到哪里去啊!” 里翁怔了一下,说道:“去汉人那,汉军就快到了,告诉他们今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请天朝大军为我们报仇,报仇!快走啊!” 他用力把两个妹妹推开,高声说道:“苗族男人挡住鞑子,女人和孩子冲去去!” 就象命令一样,苗族男人无需动员,无需指挥,在女人和孩子面前组织起了一道血肉防线,用自己的身体死死的挡住鞑子,用自己的身体掩护着寨子里那些没有抵抗能力的寨民! 青延雅咬了咬牙,说道:“我们走,我们将来一定要为寨子报仇!” 两姐妹跪下来给里翁磕了个头,里翁抹去了脸上的鲜血,对妹妹微微笑了下,忽然虎吼一声,象个暴怒的战神一样向阿斯穆所在的地方扑了过去。 在苗族勇士的掩护下,两姐妹带着宅子里三百多个女人和孩子,凭借着熟悉的地形,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阿斯穆眼看到嘴的肥肉溜了,不禁暴跳如雷:“杀,给我杀,一个也不要剩下!” 屠杀在继续着,两个时辰之后,红苗族的人越来越少了,到了最后,只剩下了里翁带着十几个勇士结成了一个圆阵,手拿弯刀,虎视眈眈地盯着对面的蒙古鞑子。而其他的寨民们,不是被杀就是成为了蒙古人的俘虏! “混帐,快说出那些女人跑到哪里去了,我可以考虑不杀你!”阿斯穆还惦念着苗族的这对姐妹花,威胁利诱着说道。 里翁轻蔑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说道:“鞑子,有本事就杀了我们,我们都不怕死!红苗族的这笔血仇,自然有天朝大军来为我们讨还的!” “天朝大军?”阿斯穆仰天大笑了起来:“那个小小的宋朝,自己都快保不住了,你还指望他们为你报仇?杀,全部杀了,我只要看到尸体!” 几百个蒙古士兵向这十几个勇士扑了上去,手中的刀枪无情地落下。里翁带着族人们,没有一点畏惧的和敌人厮杀在一起。很快,里翁身边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里翁看了一眼红苗寨子,眼中流出了一滴眼泪,他伸手擦去了眼泪,厉声吼道:“苗子有的是不怕死的好汉!”说完反手一刀,抹在了自己的脖子之上,倒在了血泊之中。 “将军,这些人怎么办?”一名蒙古士兵指了指那些苗族的俘虏。 “杀!”阿斯穆的嘴里冷冷地吐出了这一个字。 就在这一个夜晚,红苗族历史上一场最残酷的屠杀开始了!人头一颗颗的落地,惨呼声此起彼伏,一些兽性大发的蒙古士兵,看到地上苗族女人的尸体,竟然撕光了这些苗族女人的衣服,就在尸体上发泄着自己的兽欲…… 根据蒙古人自己的记载,在这一个晚上,他们一共杀了三千三百六十一人,其中包括老人、孩子、女人,除了跑出去的三百多人,全族竟然无一幸免…… …… 而侥幸冲出去的青研雅和青研妮两姐妹,忽然变得无比的坚强,她们抹去了泪水,把仇恨压在心底的最深处,带着寨子里的人,冲过了一道道的障碍。所幸的是蒙古士兵集体去了红苗寨子,城内的新附军看到蒙古人去找乐子,却没有自己的份,一个个无精打采,都没有心思认真巡城,这才让苗寨的幸存者有了逃生的机会。 当跑到城门口的时候,昆明城门却紧紧闭着,要想凭着这三百多女人孩子冲出去,无异于是天方夜谭。两姐妹相互看了一眼,心意相通,带着族人绕到了昆明西南角的一个角落,扒开城墙的荒草,居然露出了一个可以供一人通过的小洞。三百人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全部从这洞中钻了出去。 出城后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了,这时只听到昆明城门大开,无数马蹄声从城门方向传了出来。 “我们在一起目标太大!”青研妮这时候冷静地说道:“不如我们分成两路,各自逃生,谁先能找到汉人大军,记得在望月坡那来接应!” 青研雅点了点头,抱了下自己的妹妹,当时就带着一百多族人,抄小道消失在了青研妮的视线中,青研妮等妹妹走了,坚定地对族人说道:“我们也走!” 整整寻找了一天,却到哪里去找汉人的军队?青研雅是个聪明的女孩,她看到蒙古人的军队不断的向凤凰山一带调集,很快猜测到了也许蒙古人会在凤凰山附近和汉人开战。当下带着族人,悄悄地跟随在蒙古军队的后面,不断的抄小路向凤凰山接近。 “休息一下再赶路!”青研雅看了下太阳,发现族人们的体力已经接近了极限,自己也疲惫不堪,喘了口气说道。 可是当她坐下来后,却忽然又想起了死去的阿爹阿哥,又想到妹子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伤心处两行眼泪又落了下来。 “别动,都站起来!”正当青研雅落泪的时候,周围忽然响起了无数的喝声,接着明晃晃的刀枪就对准了这些红苗族的幸存者们。 青研雅大惊,手摸向腰间的弯刀,正想站起来拼命,脖子上却被两把长枪架住。青研雅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大意,害死了这些多族人,正想破口大骂,忽然发现这些士兵的穿的盔甲和鞑子大不一样,顿时她心中冒出了一线希望,声音都有些颤抖地问道:“汉人?天朝大军?” 这队士兵的带队将官正是郭羽,他带着一队士兵巡逻到此,看见前面出现了百来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立刻带着士兵悄悄的压了上去,并且一举控制住了局面。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这些人不是女人就是孩子,又听见这少女这么问自己,当下点了点头,让士兵松开兵器:“不错,我们是西征大将军司徒平一的部下,你们是什么人?” 青研雅眼泪哗哗的就流了下来,“扑通”一声给郭羽跪了下来:“天朝大军,报仇,报仇!” 后面苗族幸存者也都跪了下来,连声说道:“报仇,报仇啊,天朝大军!” 郭羽被弄得莫名其妙,将青研雅从地上扶了起来,等问清楚了情况,当时气得须发倒竖,当时就要和蒙古鞑子去拼命。强压了下这口气,好言说道:“我先带你们去见我们的大将军,你们把事情的经过和他说吧!” “混帐!畜生!”一回到大营中,知道了事情全部经过的司徒平一肝胆俱裂,猛地拍了一下椅子,怒骂了声。本来司徒平一对除了汉族以外的异族,全都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听了苗族的悲惨遭遇,又看到他们念念不忘天朝,心中起了同情,他对青研雅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们报仇的!你们先到后面去好好休息!” 谁知道青研雅却说道:“大将军,我还有一个妹妹,我们是分开来跑的,如果他们也能跑出去的话,现在正在望月坡那等着我,请大将军救救她们吧!” 司徒平一应了下来,当下命令郭羽带着百来个士兵前去接应。等到了夜晚郭羽回来的时候,却对着司徒平一摇了摇头:“我们在那整整等了一天,却什么也没有等到,而大队的蒙古人正在向这边压来,恐怕,恐怕……” “不,我妹妹不会死的,一定不会死的,我知道,我能感觉的到!”青研雅拼命摇着头说道:“大将军,求求您,再派人出去找找吧,青研雅给你跪下了!” 司徒平一扶住了她,硬了硬心肠说道:“我也很想帮你去找,可是,大军即将出征,和蒙古人开战了。青研雅姑娘,我们没有过多的力量去寻找,我派人护送你和你的族人去广西,那边有个叫李天正大人的会安排你们的,将来在战场上,我会好好留意的!” “不,我不走!”青研雅倔强地说道:“你把我的族人送去吧,我要留在这里找妹妹。而且,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对这里熟悉,一定会帮上忙的,求您了,大将军!” 第二百三十章 城下用计 司徒平一统帅的数千诱敌之军,在距离凤凰山二十里出摆开一副决战的架势,他又命令士兵在马尾巴上结上树枝,不停来回奔跑,让鞑子只以为汉军来了千军万马! 为了增加战役的真实性,让鞑子完全落入自己设计好的圈套,司徒平一特意命令郭羽带领一千士兵为先锋与鞑子厮杀!当气势汹汹的阿斯穆开到预先设定好的战场之后,看到汉军先锋,当即就让乞回部的第一勇士克列颜带着一千人前去迎战! 双方甫一接触,战场的气氛就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汉军士兵和蒙古士兵挥舞着雪亮的刀剑,拧动着锋利的长枪生死相拼。血刃相撞发出了一阵阵渗人的声响。狂跳的战马嘶鸣着在战场上纵横飞奔。被砍倒的战马在痛苦中抽搐着,而一些失去了骑士驾驭的马匹,则象草原上的野马一样,撒开双蹄,发疯似的乱撞乱碰一气,突然掉头向远处逃去。双方的将领和每一个士兵都杀红了眼,脸上、手上和身上全是黏稠的鲜血,也不知是自己人的,还是敌人的。在这一刻,每一个人的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意识中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字:杀,杀,杀!他们一边狂呼乱叫着,一边机械地劈刺砍剁,刀枪废物处,雪花缤纷如雨,很快染红了脚下的大片土地! 汉军看起来象是有点支撑不住的样子,阵型渐渐有些散乱。阿斯穆正在大喜间,忽然听到汉军身后发出隆隆的响声,又有千余人拥了上来。为首的一员大将,最多只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手里拎着一把厚背砍刀。充当先锋的汉军,看到此人,立刻纷纷跳出战圈,站立到了他的身边。 只听这将喝道:“汉军大将,安北将军司徒平一在此,鞑狗,你占我家园,辱我百姓,今日你还不下马受死,更待何时!” 听到这个名字,随后赶上来的阿斯穆眼皮微微跳了一下,他想到了大汗忽必烈刻在宫中柱子上的几个名字中,此人岂不也正在其中? 阿斯穆心念一动,若是能将此人招揽到麾下,岂不是奇功一件?当下慢慢策马上前说道:“司徒将军,我也久知你的大名,今天下十之八九皆归大元,宋室只寸福建两广之地,又能成得什么大事?你不如就此归顺了大汗,我保你做个三万户长如何?” 司徒平一大笑起来:“汉虽三户,亡元必汉!我司徒平一好好汉人,焉肯充当鞑子走狗?今日只在阵前与你见一生死!鞑狗,且放马上来吧!” 这边,乞回部勇士克列颜早就按捺不住,挺着把长枪就径取司徒平一。刀枪相拼,火星四溅,二人一来一往,就在这战场上要见个生死。 克列颜手中的浑铁枪足有四五十斤重,使起来驾轻就熟,风雨不透。司徒平一的大刀舞得如风车旋转,直令风云色变,鬼愁神惊,斩削劈刺,刀刀直取敌人的致命之处。两匹战马往来盘旋,搅得烟尘滚滚,昏天黑地。 一场眼花缭乱的大战打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司徒平一却看出这克列颜并非自己对手,但为了让戏演得更真实一点,却故意与敌将打了个旗鼓相当,不肯痛下杀手取了克列颜的性命! 阿斯穆却看得烦躁起来,炸雷似的暴喝了一声,拍马加入到了战团之中。 司徒平一象是渐渐慌乱起来,急忙虚劈了几刀,拨马就向后败退下去。阿斯穆一见大喜,怎么肯放过这股敌人?趁机驱动大军,气势汹汹的掩杀过来他本以为这股敌人兵败如山倒,趁势追杀,可以将他们一举歼灭! 孰料司徒平一虽败不乱,指挥撤退有章有法,他命队伍中的神射手们遍成数队,交替狙击掩护,以密集的箭雨压制和遏制住了蒙古人的追击速度,大队人马迅速地想凤凰山上撤退。而在最后断阵的丹阳三十六骑最是骁勇善战,三十六骑快马交替跑动,一枝枝箭连珠射出,不知射杀了多少蒙古鞑子。 蒙古军一路辛苦,终于追击到了凤凰山下,这凤凰山上长满了密集的树木,可以用做掩体。面对攻击一方的山上乱石如斗,坑坑洼洼,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到山顶。司徒平一在此之前早命人砍倒了许多大树,横放在小路通往山顶密林之处。汉军士兵或者伏倒在这些横倒着的树木之后,或隐身在密林之中,以逸待劳。 阿斯穆的蒙古军队开始攻击,在这种地理形势之下,战马已经失去了作用,他们只好弃马步战,成千上万的蒙古士兵,就象密密麻麻的蚂蟥一般,一群群,一队队,不顾一切的向山上爬去。 离山头已经越来越近了,五百步,三百步,二百步…… 司徒平一看到蒙古人已经进入了射程之内,一声令下,所有的强弓大弩一齐发射,箭枝漫天飞舞,劈头劈面的对着蒙古人迎面泼去。山坡上面一片空旷,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石头外,再也没有任何掩蔽物,顿时大片的蒙古士兵中箭身亡! 一批箭雨之后,又突然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巨响,无数大小不等的石块,就象山洪爆发一般,铺天盖地的滚落下来,蒙古兵躲无可躲,藏无可藏,顷刻间被巨石砸中,滚落到了山底,立刻变成了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阿斯穆勃然大怒,指挥人马发起多次进攻,却一次次的被箭雨和乱石击退。一座并不算大的凤凰上头,竟然一连在两天之内,挡住了蒙古士兵千军万马的进攻。阿斯穆清点了下队伍,只在这两天之中,自己的部下竟然死伤了一千多人! 阿斯穆气得整个人脸都变形了,他的确是蒙古人的中的勇将,但却只会逞一股蛮力,却从来不肯多动动脑子,眼看部下伤亡如此之大,不但不肯另想办法,反而督促着部下不要命地进攻,而这却也正中了司徒平一的下怀! 不过司徒平一却也感觉到了压力,在蒙古人这般不要命的进攻之下,山上储备的弓箭和石头急剧消耗着,食物和淡水也在迅速减少,虽然目前还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若是昆明萧浪那边不能迅速得手,那么这支五千人的孤军就形势可危了! “将军,鞑子的攻击过于凶猛,按照这样打下去,最多撑到第六天,我们所有的储备都会被消耗一空的!”郭羽来到了司徒平一的身边,说道。 司徒平一点了点头:“是啊,鞑子依仗着人数上的优势,不要命的攻击,必须要想个办法才行,否则按照这样的情况,我军断断守不到第十天的。郭羽,我给你说个故事。” 听到在这样的时候,主帅还有心思说故事,郭羽倒怔了一怔,这时,那苗族姑娘青研雅不知什么时候也悄悄来到了司徒平一的身边。 司徒平一说的是从前有个少年,七岁的时候,跟随母亲一起回外婆家去。当走到一处荒凉的山谷时候,突然出来了一个马贼,那马贼看到少年的母亲颇有姿色,顿时淫心大动,抢去了这队母子的财物不算,还准备奸淫这位母亲。 那妇人是个贞节烈女,如何肯答应?只顾着拼命挣扎,但她一介女流之辈,又哪里是这等大汉的对手,眼看着贞节就要失去。 这时候,那个七岁的少年虽然不懂得男女之事,但看到母亲被人欺负,心中大怒,想要去救母亲,可自己又年幼力小,根本不是马贼对手?这少年却忽然心生一计,悄悄牵过马贼的马匹,将缰绳套在马贼的脚脖之上,那马贼只顾要强奸女人,却根本就没有主意到少年所做之知。少年等缰绳牵好,忽然拿块尖利的石头猛力扎在了马匹的屁股之上,那马吃疼,撒开蹄子拼命奔跑,马贼哪里会有防备,被马牵着跑了几十里路,竟被活活拖死!这少年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机智,却终于保住了母亲的贞节! 郭羽听完了故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将军的意思是,我军现在就是那孩子的母亲,蒙古鞑子是马贼,要想办法把他们牵引走,可是马匹在哪里呢?” “马匹就是你!”司徒平一微微笑了一下:“你现在就带着五百士兵从山后小路下山,下山后以每一百人为一组,穿越到鞑子身后,广打我军旗帜,声势造得越大越好。让蒙古人不得不疑心中了我军埋伏,而不得不分兵防备,那时凤凰山的压力却可大大减小!不过,千万不可与蒙古鞑子硬拼,否则这计谋当时便要被识破!” 郭羽大是兴奋,自从军校出来,他就一直跟在司徒将军身边,此时将军给了他这么一个单独领兵的大好机会,让他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去吧!”司徒平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谁都会有第一次的,好好抓住这个机会,不然以后怎么单独领兵打仗?” “是!”郭羽大声回答了一声,兴冲冲的就去准备。 等他走后,青研雅悄悄地问道:“大将军,那少年就是你吧?” 司徒平一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 “那么那孩子的母亲现在在哪里?”青研雅不死心地问道。 司徒平一的眼神却忽然变得有些迷茫,他痴痴地看着山下说道:“死了,死在了鞑子的乱军之中,那少年能救得了他的母亲一次,却救不了第二次!所以那少年下定了决定,一定要狠狠地杀鞑子,才能为他的母亲,为天下千千万万的和他母亲一样死去的汉人报仇!” 青研雅长长地叹气了一声,原来并不是自己才有这失去亲人,失去族人的痛苦,这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其实心中的痛苦比自己还要深,还要痛。只是,自己伤心还能够大哭一场,可这位铁打一般的将军呢,心中的痛苦却又可以往哪发泄?自己和他相比,也许还算是幸福一些的吧…… …… 在司徒平一将蒙古人主力牢牢吸引在凤凰山的时候,萧浪也在同一时刻催动大军向昆明进发。一到昆明,他只命大军将昆明几个城门全部严密控制,不许放出城内的一兵一卒,而自己却领着大军不紧不慢的做着攻城准备。 当有部下来问萧浪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攻击的时候,萧浪冷冷地告诉他们,攻城者,必须准备完全才可以开始,否则只会损兵折将,这些可都是汉王的部队,岂能轻易折损?只这一句话就把所有部下的质问全部挡了回去。 杨远明却象是看出了萧浪心中所想,他来到萧浪面前悄悄地说道:“将军高见,这一来,平定云南的战功就落到了将军一个人的身上!” 谁想到萧浪却淡淡地笑了下:“汉王杀了你父亲的兄弟,又流放了你的父亲,杨镇心中的一口怨气始终出不了啊!” 杨远明脸上刚才还笑嘻嘻的表情马上就冻结住了,他们父子本来一直以为这萧浪除了在军事上很有才能外,在政治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完全可以将他操纵在骨掌之中,现在看来,萧浪竟然完全看清楚了其中的玄机,难道萧浪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伪装?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自己的一条小命只怕当时就得送在这里! “不要怕,我和你父亲是结义兄弟,不杀你!”萧浪看到杨远明震惊的样子,眯起了眼睛说道:“一个人想要报仇并不是件可耻的事情。况且,我也认为这平定云贵的重任,只能由我来完成。不过,我却奉告你一声,千万不要再动什么推翻汉王,报仇雪恨的脑筋了,汉王得部下爱戴,为人坚忍沉着,心思缜密,不是你们父子能够动的了的。等这一仗打赢了,我保举你做个校尉,再想办法求汉王赦免了你父亲之罪,想必我才立大功,汉王是断断不会驳了我的面子!” 杨远明只觉得心惊胆战,低着头连连称是。不过这时候他的心里却已经有了另外一番主意。这萧浪虽然看破了父亲的计谋,不过对于这样的突发状况,父亲早就有了充分的准备,无论如何这萧浪总无法逃脱父亲的掌握! 看到杨远明一副害怕的样子,萧浪只觉得大是心满意足,认为自己已经彻底降服了此人。这父子二人虽然居心不良,但萧浪却认为自己完全能够控制得住他们,况且杨远明聪明机灵,倒也可以充当自己的帮手。 “陈俊霖!”萧浪忽然叫过了自己的得力助手陈俊霖,吩咐道:“你带着两千名士兵,或问附近乡民出钱购买,或自己亲自捕抓,三天之内,必须要交上一万只飞鸟,少一只都不行,此乃军令,违反者军法从事!” 陈俊霖应了一声,随即疑惑地问道:“将军,您要这么多飞鸟做什么?” 萧浪高深莫测地说道:“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杀鞑子。”看到陈俊霖一脸迷惑的样子,萧浪不在意地笑了一下,他就是要在部下面前树立起高深莫测的形象,这样才能建立起一支完全服从于自己的军队。接着他又对杨远明说道:“杨远明,你精心挑选五百名精壮的士卒,三天之后出发,在昆明城的西南角,有一个小洞可以出入。三日后夜里你带着士兵,换上普通百姓的装束,悄悄潜入城内。等我大军攻城开始,按照我的计谋,城内必然乱成一团,此时,你带着五百士兵冲向城门,只管打开昆明城门,迎接大军入城,此乃奇功一件。只要动作迅速,几个时辰之内就能拿下昆明!” 杨远明和陈俊霖都大是奇怪,这位将军怎么知道昆明城中有个小洞?自从进入到了云南,也没有看他派出探子前去侦察,莫非将军真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什么都能知道吗? 等把这些事情一一安排好后,萧浪满意的回到了自己大帐内,大帐内却有一名亲兵装扮的小兵等候他已久。 这小兵一看到萧浪进来,就急不可待地迎上前去,问道:“将军,有我姐姐的消息了吗?我在这已经整整等了你一天了!” 萧浪摇了摇头,看到小兵一脸失望的样子,萧浪说道:“当日你被鞑子追杀,族人皆死,唯你被我救了下来,恐怕,恐怕你姐姐也一般遭遇。” 那小兵当时就嘤嘤哭泣起来,萧浪扶着小兵在床边坐下,说道:“你也不必难过,我必杀尽了鞑子为你报仇。不过我再三告诉你,你千万不可露出本来身份,汉王最讨厌你们这些民族,一经发现你是异族之人,那是当场格杀勿论的,我这全都是为了你好啊!”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小兵跪了下来,连连磕着头说道:“我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将军恩情,惟有使出全身本事侍奉将军,以博取将军之欢心!” 萧浪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吩咐卫兵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掩上帐帘之后,回转身去,却看到那小兵已经上床,早脱光了全身衣服,竟露出了细腻的肌肤和高耸的乳房……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将军的决心 昆明城被汉军团团围困,但这些汉军却围而不攻,昆明四周被围得水泄不通,连只飞鸟也无法飞出去,让一心想要通知阿斯穆回师救援的蒙古守将者别勒徒呼奈何。 如此围困到了第三天,汉军终于发动了进攻。但非常奇怪的,萧浪却只让五万新军士兵参与到昆明攻击战中,却让主力养精蓄锐。而在萧浪的刻意命令下,那些新军士兵也都攻击得不甚卖力,一个个喊声大,动作小。 者别勒到了这个时候放心了许多,他料定汉人必是怕了昆明坚固的城防和精锐的蒙古士兵,因此只命士兵加紧监视汉军动静,阿斯穆将军早晚都会知道昆明被围困的消息,那时只要大军一回来,什么样的包围都可以轻易解决! 但是,当他松懈下来的时候,萧浪真正的攻击开始了! 第三天夜里,杨远明带着五百名化装成平民的士兵,悄悄的潜进了昆明。这五百名士兵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杨远明为人又谨慎小心,加上守城的蒙古士兵轻视汉军,哪想到汉人会从这里钻进来,因此却没有出一点岔子。 当汉军例行公事般的攻击过去之后,第四天的夜幕很快就降临了。守城的蒙古打着懒洋洋的哈欠,在城楼上无精打采地巡逻,心中却在想着等昆明城围解了之后,一定要在汉人身上好好发泄一下。尤其是想到水灵灵的汉族姑娘,他们的心中“扑通扑通”乱跳了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忽然,一名蒙古士兵发现城外有些异动,急忙叫来了一名百户长来说道。 百户长命令手下打起火把,却看到城外出现了近万名汉军,他以为汉军要在晚上发起偷袭,急忙命人吹响号角。守城的士兵听到号角声,匆匆拿起了武器跑上城楼,那者别勒也赶忙赶到了这里。 谁知道,在火把下者别勒清楚地看到,这些汉军士兵手里人人捧着要么麻雀,要么燕子等等这些飞鸟,一点攻城的意思也都没有。者别勒大是奇怪,汉人这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城下的萧浪看到准备已经完成,冷冷地下令道:“开始!” 一声令下,汉军士兵立刻将这些尾部拴上了浸过油的麻絮的飞鸟,点上火放入到了昆明城中。一时间,无数的火团在城内乱飞乱窜,引得昆明城内各处房屋、草垛、城楼大火熊熊,烈焰腾空而起,城内军民人人哭喊呐喊,整个昆明在这样的打击之下都乱成了一团! 者别勒完全被这样的攻击方式震惊了,当他清醒过来之后,声嘶力竭的指挥着部下不要惊慌,但此时昆明城里早就火光一片,人人逃命不及,谁还听的到他的喊话? “全军出击!”看到昆明城内乱成一团的样子,萧浪冷冷笑了一下。 一声令下,几万大军从三个方向发起了潮水一样的攻击,这些都是汉军真正的主力,这么几天以来他们因为等待而慢慢积累出来的怒气,在这一刻得到了尽情释放,他们大声嘶喊着,发出阵阵怒吼,象不可遏制的洪流一样冲向了昆明城。 这时候,昆明城的东门防线忽然传来了阵阵厮杀声,没有多少时候,东门大开,只看到几百汉军士兵点亮火把,大声招呼着自己同伴冲入城中! 几万汉军士兵一下就冲进了昆明,那者别勒对蒙古忠心耿耿,不顾生死带着几百个亲兵强行冲到城门口,想要挡住汉军的冲击,但那些汉军汹涌而来,又哪里能够抵挡得住?者别勒咬着牙,红着眼睛,手中一把又长又弯的马刀左右砍杀,竟抱着要把这条命送在这里一样,和汉人拼个你死我活。 其实,者别勒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蒙古军规最严,凡守城将领丢弃城池者皆斩,严重的甚至会牵累到家眷。左右是个死,将来被军规处死,倒没有这么死法也算来个轰轰烈烈。 势如疯虎一般的者别勒,居然被他垂死挣扎一口气杀了几个汉兵,陈俊霖看了大怒,当时就要冲上去与者别勒决一生死,却被萧浪拦住,冷声说道:“大胜已成,何必还要和他废话?弓箭手,射杀!” 几十枝箭枝一齐射了出去,正在马上拼杀的者别勒身子晃了两晃,不相信地低头看了一眼,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了马下。 昆明城中本来就乱成了一团,这时大将已死,众士兵更是无人指挥。汉军士兵如入无人之境,只在城中大砍大杀,遇到鞑子更是半点情面也都不讲。战斗到天色微微发亮的时候,两万守军有八千人被杀,一万人被俘,只有千余人见机的快,趁着夜色逃了出城外。 “晦气,晦气!”陈俊霖大是不满的来到了萧浪身边,恨恨说道:“还以为这次能杀鞑子杀个痛快,谁想到昆明才区区一千多鞑子,其它的倒都是些新附军。将军,这些俘虏该怎么处理?” 本来以为会从萧浪口中听到全部杀了的话,谁想到萧浪想了下却说道:“全部收编下来,另组一军,由你统帅,这些人都是战场上的老兵了,加里训练,自然可以大派用场!” 这一仗萧浪迭出奇谋,以佯攻、火攻、钻秘洞三管齐下,让看起来坚不可摧的昆明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就被攻破,城中守军两万人被全歼。而这样的一场大胜,几乎都是萧浪一人的功劳,他卓越的军事才能,在这一次战役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按照原定计划,本来在取得昆明之后,萧浪应该留下少量军队进行防御,而以大军迅速援救凤凰山的司徒平一,但他下达的命令,却是全军就地休整一天,而后留一万人坚守昆明,自己却起兵三路。这三路兵将分别直取大理、丽江和临沧三地。在萧浪的构思里,只要这三路军进展顺利,两个月内就可以平定整个云南!而后再挥师掉头,此时凤凰山的鞑子想必已经取得了该山,司徒平一也应该已经战死了。不过鞑子昆明已失,进退无路,自己当可以把凤凰山的敌军全歼。立下不世之功! 司徒平一的那些部下大是愤怒,此刻他们的将军正在凤凰山浴血奋战,随时都有遭到歼灭的可能性,而萧浪在取得昆明之后,却不进反守,简直是想把司徒将军置之于死地! 但是萧浪很快就拿出了司徒平一的手令,告诉这些将领,司徒平一在临行前曾经明确地告诉众将,自他走后,云南所有军队的调动都将归萧浪指挥,任何人不得有异议!在这样的情况下,司徒平一那些忠实的部下虽然满腔愤怒,但军人的职责却是忠诚的执行命令,他们只能把这分仇恨深深地埋在了心里,只希望司徒将军能够吉人天象,躲过这一大劫难…… …… 凤凰山上的阻击战已经进行到了第七天,战事打得相当惨烈,蒙古人整队整队的人马对凤凰山发起彻夜不停地进攻,小部分的阵地上已经开始出现了肉搏,靠着地形的险要和汉军士兵的英勇无畏,凤凰山扔牢牢地掌握在司徒平一的手里。 正当阿斯穆损兵折将,仍然不停顿进攻的时候,在身后却忽然出现了大股汉军活动的迹象,这未免让阿斯穆大是惊慌,他害怕背部受到袭击,急忙暂时停止攻击,派出探子打探,这才让备受攻击的凤凰山得到了喘气的机会。 趁着这个机会,司徒平一带着两个得力手下步兵统领张涛和罗林二人,加紧修筑凤凰山工事,收集手头,砍伐树木,准备鞑子的再次进攻。整整两天鞑子为了防范背后可能出现的袭击,而不管调整着兵力部署,而这两天,对于凤凰山来说却是非常宝贵的时间! “奇怪!”罗林看着山下说道:“这已经是第九天了,怎么昆明方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张涛也连连摇着头说道:“难道昆明还没有打下来吗?九万人打两万人,硬攻也都能打下了,萧浪究竟在搞什么?” “不会来了!”司徒平一忽然微笑着说道:“如果我判断的没有错,昆明在第四或者第五天的时候就应该已经被萧浪打下了。而这个时候,萧浪应该已经带领大军直取整个云南,凤凰山是不会再看到他的身影了!” “什么?”两个步兵统领一下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一脸的诧异。他们实在想不通,将军既然已经知道了这样的情况,为什么还那么放心的把整支军队都交给萧浪指挥! 司徒平一笑了笑说道:“我早就知道萧浪这人野心勃勃,一旦军权在手,势必借着这个机会为自己带来无上的荣耀,而在未来论功行赏的时候,我却是盘桓在他面前的一个阻碍。不过,萧浪的确是个军事奇才,他又急着立功,由他亲自统兵,他必然尽心尽力,调动出自己的一切才能,云南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定下来!” 看着部下惊愕的目光,司徒平一继续说道:“至于我们,我们在凤凰山吸引住了鞑子的主力,却为萧浪争取到了时间。我在此之前已经密令调动贵州的林锋之骑兵营,池文隆之部队,在平定威宁后火速经曲靖援救我们,并且合围这里的鞑子大军。只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罗林和张涛什么都明白了,他们可敬的将军,是在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来换取西征大军在最短的时间里取得胜利!跟着这样的将军,他们忽然觉得什么样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了! “将军,我们都明白了!”罗林也微笑了下:“不管援兵能不能到来,都让我们准备光荣的战死在这里吧!相信汉王、所有的汉人都不会忘记我们为了西征大业而作出的牺牲!” 司徒平一看了看山下,几万蒙古士兵正在那频繁的调动着,他轻蔑地笑了一下…… 终于,指挥着蒙古大军攻山的阿斯穆自从昆明逃出来的败兵口中得知了昆明已失的消息,他整个大脑一下子就象被炸开一样。到了现在阿斯穆终于明白自己愚蠢的中了汉人的诡计,凤凰山的敌军根本就是一个诱饵,他却还天真的以为困住了汉军的主力! 现在阿斯穆统帅的大军已经陷入了绝境之中,军粮只剩下了三天的,再回攻昆明已经绝无可能。而要想跑到贵州,又非占领凤凰山不可,否则从山谷之中通过,必然伤亡惨重,而绕道走,非但军粮不够,而且天知道汉人还有什么埋伏没有!况且,在自己的后方也似乎出现了大量的敌人! 在这样两难的选择下,阿斯穆终于横下心来做出了决定。他以一万兵力防备着后方和两翼,而以六万多兵力,对凤凰山进行开战以来最疯狂的攻击!阿斯穆要亲自登到山头去看一看,这一支在此和他耗了整整九天的部队,究竟有多少人,究竟是什么材料打成的! 凤凰山狙击战再度拉开! 凤凰山道路狭小,难以通过。阿斯穆以一万新附军为前锋,蒙古士兵在后督战,除非全部死光,否则一个人也不许退下来,后面人的必须踏着前面的死尸前进,一直到攻占凤凰山为止! 在这样冷血无情的命令下,惨烈的大战爆发了!新附军以十人为一组,踏着崎岖难行的山道,不顾死活的开始向凤凰山发起了一次又一次地冲锋,从山顶看下去,漫山遍野都是敌人,密密麻麻的数也数不清! 山顶上的汉军士兵将一块块的石头、一段段的树干朝着敌人冲锋的方向推下,每一次都能砸死无数的敌人。才爬到半山腰,一万新附军已经付出了四千余人的惨重伤亡,但即使是这样,新附军还是不闻不问,只管埋着头向着阵地冲锋。而在这个时候,阿斯穆显示出了他久经战阵的老练,立刻再次向正在冲锋的新附军增加了五千人的援军,力图一鼓作气,攻克这里!这一招显然非常有效,蒙古人几乎用新附军的尸体,开辟出了一条通道,那些尸体堆得厚厚的,就象是小山一样! 敌人一步一步地接近了,站在山顶上甚至已经能够看清楚他们狰狞丑恶的面孔。因为巨大的伤亡,已经让这些新附军的士兵完全漠视了死亡,他们的脑海中现在盘旋着的只有一个念头,冲到山顶上去,只有那里才是活命的地方! 储备在第一条防线上的滚木擂石,甚至是弓箭都已经用光了,而山顶的物资却因为人手的原因,还没有来得及运送下来。上千名敌人已经冲进了阵地! 罗林操起了他那对从来都不离身的熟铜锏,站了起来,一锏就打碎了冲到他面前一名敌人的脑袋,大声说道:“为汉王死战的时候到了,国防军,战斗!” 无需动员,一千多国防军战士站了起来,拿起手中的武器,瞬间就和冲到阵地上的敌人厮杀到了一起。冲上山来的敌人越来越多,这是怎样的一场战斗啊! 活着的人不断的挥动着手里的武器,完全不顾对面寒光闪闪的刀枪,只一门心思想着怎样把刀、把枪刺入敌人的胸膛;负伤的人在地上挣扎着,然后突然跃起,一把抓住离自己最近敌人的喉咙,不管敌人如何挣扎,如何伤害自己,也要和他同归于尽;那些已经阵亡的汉军士兵,他们倒下的时候,却依然还保持着冲锋的样子…… 这是一场勇气与血性的较量,这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一方急着在凤凰山打开一条通道,好为自己换来活路;另一方却誓死也要守住这里,断绝几万鞑子的生路!每个人在这里,不管是汉军士兵还是蒙古士兵,都已经忘记了害怕,忘记了死亡究竟是个什么! 汉军士兵人数上越来越落下风了,不断的有人倒下,但却没有后备力量却填补缺口,罗林虽然竭力维持着整条防线,但随着缺口的越拉越大,整条防线终于到了要崩溃的边缘!而这个时候的新附军,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蒙古人以外,他们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强劲而不怕死的对手,这些人的胆子究竟是用什么打成的? 就在最危急的时候,山顶上忽然传来了阵阵呐喊声,罗林向上一看,只看到自己的好友张涛带着两千名汉军士兵从山顶冲了下来,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发现手臂火辣辣的疼,原来左臂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砍了一条又长又深的伤口! 不断的伤亡和罗林的浴血奋战,让新附军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张涛参战的正是时候,这两千生力军的加入,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将冲上来的敌人全部重新赶了回去。 罗林一屁股坐了下去,战斗才一结束浑身的疲惫让他连伤口也懒得包扎一下,他闭上了眼睛说道:“张涛,这次我可算欠了你一个人情了,就是不知道将来有没有命来还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大闹敌营 一连数次强攻也未能奏效,让阿斯穆恼羞成怒,又生出害怕,他仿佛看到无数汉军士兵从四面八方向他蜂拥而来,将他和他的士兵包围在这里,然后一口口地吃掉! 绝望只下的阿斯穆,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叫过部将克列颜,低声嘱咐了几句,克列颜当时喜笑颜开忙不迭的按照阿斯穆的吩咐前去办理。 整整一天,蒙古人好像是失去了再次进攻的勇气,凤凰山下什么动静也没有,整修工事完毕的汉军将士,看到鞑子大营中一片安静,也乐得享受这难得的清静。 罗林叼着一根树枝,懒洋洋的躺倒在地上,一双命令的眼睛看着浩瀚星空上的点点繁星,整个人都象是有点痴了。一直到一样躺在边上的张涛捅了捅他,罗林这才反应了过来,忽然对着张涛笑了一下:“你知道吗,我在老家曾经订过一门娃娃亲,后来鞑子来了,我那个从来没有过门的媳妇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死在鞑子的手里。兄弟,你说咱长这么大了,连女人的味道都没有闻过,都说大冷天的时候要在炕头上抱着个精溜溜的身子睡觉,那滋味别提有多美了,要是这次还能活着,我非得娶个媳妇不可!” “是啊!”张涛有些色迷迷地笑了:“不过我比你可幸运多了,出征前的几天,我去通翠堂找了个叫小红姑的女人,那身段,身皮肤,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不过就是价钱太贵了,花了我整整半个月的军饷!” 罗林当时就踹了他一脚,骂骂咧咧地说道:“亏你还好意思说是兄弟,有这么好的事情也不知道叫上我。” “你和我不一样,你家里还有个老娘和妹妹。”张涛轻轻叹了口气:“这次要能回去,赶快把自己的婚事给办了,咱们这些当兵的,保不准哪天就阵亡了,可你总得给老罗家留条后,是不?你不象我,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少我一个也没有什么!” 罗林左臂的伤口有些作疼起来,是啊,老娘,妹妹,他已经决定把这条命送在这里了,汉王,汉王他想必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家人的…… ……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凤凰上的时候,山下忽然传来了老人叫,女人哭的声音。山上汉军觉得奇怪,纷纷朝山下看去,只一看,却当时人人气的肝胆俱裂,咬牙切齿! 原来那阿斯穆看到久攻凤凰山不下,竟然想出了条毒计,他命令克列颜将附近的汉人全部抓来。凤凰山大战才一爆发附近几十里地的汉民早就跑了,但一些老人、女人却因为行动不便,终究没有跑成,克列颜忙碌了一天一夜,被他从附近的山谷中抓出了千余名躲藏在这里的汉民。 阿斯穆见之大喜,命令把这些汉人用绳子绑成一串,又命通译向山上喊话,让凤凰山的汉军立刻下来投降,否则每一柱香就要杀十个汉人,一直杀到凤凰山投降为止。 闻讯匆匆赶来的司徒平一向山下一看,听到那通译对着山上叫道: “司徒将军,我家阿斯穆将军知道你是条好汉,他敬重你的才能,一直到现在还愿意和你交了这个个朋友。只是你却派人卑鄙的夺取了昆明,我家将军大人大量,也不和你计较,不过你若再不下来投降,这些汉民性命可都保不住了!司徒将军,你若不想他们因你而死的话,就赶快放下武器下山吧,阿斯穆将军给你半个时辰的考虑时间!” 罗林怒发冲冠,拎起一对熟铜锏道:“主帅,我这就带着部下下山去,和鞑子拼个你死我活,救出我们的子民!” “主帅,我等皆愿意和罗将军下山!”司徒平一身边所有的将领士兵都跪了下来,一齐大声说道。 这时,山下却又飘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将军,汉军的大将军,我们这些人老的老,废的废,早就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了!你不要管我们,只管杀鞑子,为我们报仇,千万不可投降啊!” “将军,不要投降,不要投降!”随着老人的叫声,山底下那些被抓来的汉民一齐高声叫道。 话才说到一半,忽然几声惨叫,却是阿斯穆看到这些汉民根本不把生死放在心上,顿时大怒,当场就砍杀了几个带头之人。 此时凤凰山上已经骚动起来,所有的汉军将士纷纷提起武器,就要下山去和鞑子拼命。 “谁都不许动,都给我站着!”司徒平一一声暴喝,接着等将士们愤愤不平的站了下来,他才放缓了语气说道:“我们只有几千人,鞑子却有几万,他们盼望的就是我们下山。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眼睛一闭什么都没有了,但不要忘记我们的责任,是守住凤凰山,断绝几万蒙古大军的生路!” “难道山下那些人就不管了吗?”张涛虽然知道将军说的在理,但还是不甘心地问道。 “要管!”司徒平一沉声说道:“这些都是大汉的子民,我们一定要管。而且要借着这个机会,能够暂时缓解下凤凰山的攻势。张涛,你下山去,告诉阿斯穆,我愿意投降,让他派人上山来商议投降事宜。青研雅,青研雅呢?” 青研雅看汉将在那一会气愤,一会凝神倾听,她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听到汉人大将军叫自己名字,急忙跑了上来。 “青研雅,我记得你这次留在我的军中,身边还带了两个苗族姑娘是吧?”司徒平一问道。等得到了青研雅肯定的答复之后,司徒平一笑了下:“你们全到我营里来,我要演一场好戏给鞑子看看!” 众人虽然不知道司徒平一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大将军既然这么吩咐,就必然有自己的道理,当下全部按照各自的分工去办。 阿斯穆看到汉军将领从山上下来商量投降的事情,不禁大喜过望,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还特意安排了丰盛的酒席来招待来使张涛。 张涛也不客气,坐下就大吃大嚼,杯来酒干,把这蒙古人的营寨完全当成了自己家中一般。 “张将军。”看张涛吃得欢畅,阿斯穆笑着问道:“不知司徒将军在这凤凰山上驻扎有多少人手?” “多了,多了!”张涛嘴里大嚼一块牛肉,端起一杯酒咽了下去,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说道:“为了确保能守住凤凰山,我们家大将军特意在这安排了三万大军,不过这些日子伤亡也非常大,现在总还有二万四五千人吧!” 阿斯穆一脸的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一个小小的凤凰山,虽然地理位置险要,又如何能挡得住我的八万大军!这次司徒将军能率众投诚,本将军情愿和司徒将军结义为安答,永世不敢背叛!” 张涛连连摆手:“不要和我说,不要和我说,我只管带信!” 阿斯穆点了点头,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特别让自己的行军参谋,最信的过的畏芜儿和张涛一起上山,商量下山归顺事宜。他之所以如此看中司徒平一的归降,心中却别有想法。一来这凤凰山堵绝了自己数万大军的生路,自己急着要突出去进入福建;二来司徒平一乃是大汗忽必烈担心之人,若能让他归降,哪怕云贵两地全失,自己也有功无过;最后一点却是阿斯穆的私心了,他久知司徒平一智勇双全,乃是汉人中有名的大将,若能得到他的帮助,自己将如虎添翼,满朝上下谁不敢高看自己三分! 虽然心中欢喜,但阿斯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拉过畏芜儿仔细叮嘱他务必要看清了山下形势,以及司徒平一是不是真心归顺! 带着阿斯穆的重任,畏芜儿随着张涛来到山上,才一上山,就把他吓了一跳。原来从山腰到山顶,堆放着整堆整堆的东西,都有半人来高,用油布紧紧盖上。畏芜儿趁张涛不备偷偷从破损的油布中看去,原来这里面竟然全部都是箭枝。这么多箭枝加在一起,畏芜儿盘算了一下,只怕不下有百万之多! 看着畏芜儿鬼鬼祟祟的样子,张涛只当没有看到,心里好笑,这些油布里面,只有给畏芜儿看的那些才是真的箭枝,其它里面不过都是些烂木头而已! 快到山顶的时候,只看到一位将军大声指挥着士兵在那操练,只见这些汉军士兵鱼贯着来来回回,穿梭不绝,这样子何止两、三万之众! 原来这又是司徒平一用的一条计谋,他只让罗林带着两千人,左出右进,右进左出,鱼贯来回,这样下去,就是走到天黑畏芜儿也看不完! “张将军,你回来了!”罗林拎着双锏来到张涛面前,恶狠狠的盯了畏芜儿一眼,气势汹汹地对着张涛说道:“好好的要投降做什么,我山上还有四万大军……” “住口!”张涛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对畏芜儿说道:“这人喜欢喝酒,先生千万不要放在心里,山上只得二万来人,哪里来的四万大军。先生里面请,我家将军只怕等得急了!” 进了大营,只觉得里面满室暖意,却看到大营正中生着一只火炉,后面只一张大椅子,一位年轻的将军舒服的躺在上面。在他的左右,却有几个美貌的姑娘,一个半裸酥胸靠在他的怀中,将一块点心放到这将军嘴里,不时的在他耳边说笑几声。另两个却手捧酒壶酒杯,不断的将酒喂这将军喝下。 “这位就是我们的司徒将军,这位是阿斯穆将军派来的使者畏芜儿先生!”张涛介绍了下,接着司徒平一挥了挥手,让张涛先行退下,又请畏芜儿坐了下来。 畏芜儿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家将军说了,司徒将军能识大体,明事理,这乃是两军之福……” “休说,休说!”司徒平一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这些道理人人都会讲,我却想知道阿斯穆能够给我什么好处!” 畏芜儿狡猾地盯着他说道:“那么将军要什么好处了?” 司徒平一推开了身边的女人,让她们全部出去,也不管她们身上穿的衣服少,外面又冷,只对畏芜儿说道:“我本来是不愿意投降的,但形势却逼得我非投降不可!我军那该死的萧浪在得到昆明之后不来救我,想置我于死地,此时我外援已决,不得不如此,但又恐青史上留下骂名。正好阿斯穆将军用出了驱使百姓逼我投降这一招,我为汉人百姓而投降,想必那些文人也说不了什么了。我的要求是,我已是大宋朝廷的安东将军,此后封的官职不能低,只能高;我只降阿斯穆将军,却不降元,这乃是气节问题,万万不可偏差。” 听到这条,畏芜儿差点笑了出来,降阿斯穆将军和降元有什么区别?这些汉人当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都投降了,却还要冠冕堂皇的摆出了有骨气的样子出来! 看畏芜儿不断点头,司徒平一来了精神,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知道蒙古人接受投降的惯例,降军必须要打乱建制,分别安插到各新附军中,以防反叛,这原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自当遵守就是。凤凰山有大军两万五千,全部可任由阿斯穆将军处置,只我一千亲兵却万万动不得!” 畏芜儿露出了老狐狸一样的眼神,说道:“只怕这凤凰山上不止有两万多人吧,依我看来,四万大军都不止。将军故意虚报,莫非是想留着这些军队东山再起不成?” 司徒平一本来镇静自若的神色立刻现出慌乱:“你是如何得知的?罢、罢,既然你已知道,我也不想瞒你。我却是真心想要投降,那王竞尧对待投降的将领最是严酷,一丝的情面也都不讲,万一将来蒙古人翻脸,不容于我,我又把军队全都交了出去,将来拿什么来自保?你只回去告诉阿斯穆将军,我共有忠贞不二的士兵一万多人,这一万人我死也不会交出去,否则宁可看着汉人百姓全部阿斯穆杀光,凤凰山上被烧得寸草不生,司徒平一唯死而已,投降二字提也休提!” 到了这个时候,畏芜儿已经对司徒平一投降的诚意再无怀疑。他研究汉人文化已久,知道这些汉人最看重的就是军队,要把他们的亲兵收回去,真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这司徒平一如此说来,存了私心那是不假,但只要阿斯穆将军能够答应了他,从此后他必然忠心耿耿的为阿斯穆效力! “将军,你提的要求有些苛刻,但也不是没有办法。”畏芜儿慢悠悠地说道:“不过,我们就算能够答应你,你也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 司徒平一大笑着站了起来:“这有何难,只要阿斯穆将军能够答应我的条件,司徒平一当时就命令山顶士兵准备投降,而在此期间,司徒平一愿意亲身下山,到阿斯穆将军大营中充当人质,阁下以为如何?” 畏芜儿大惊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司徒平一,久久都不敢相信他说的话。古往今来投降的将领,哪有大军还没有归顺,自己却愿意亲身作为人质的? 司徒平一看着他的样子,微笑着说道:“先生不必惊疑,为表诚意,司徒平一只孤身带亲随三十六人前往,这么做,谅先生和阿斯穆将军再无怀疑了吧!” 畏芜儿长长叹息一声,对着司徒平一作了一揖:“将军大仁大勇,畏芜儿佩服之极。此一下山,必然为将军极尽美言,请将军在山上只管等着好消息就是!” 他一走,门口等待已久的众将纷纷抢进营来,大声说道:“主帅,你虽用计,但怎可亲身冒险?那鞑子军中千军万马,乃是虎狼之地,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去!” “我若不这样做,阿斯穆如何能相信?”司徒平一淡淡地笑着说道:“山下有这么多我们汉人的百姓,这是其一。而且,山上储备物资已经行将告空,若不能大胆行事,只怕再也撑不下去。你等不用为我担心,三十六骑久随于我,当可见机行事。你们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自可转危为安!” 众将还想再劝,却被司徒平一摆手制止。看到他脸上露出的决然神情,罗林和张涛恨恨的跺了一下脚,再也不忍心呆着,咬着牙退出了大营。 司徒平一微笑着拿过了王竞尧交给他的铁血宝刀,“呛琅”一声宝刀出鞘,顿时一股森森寒气让司徒平一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他仔细打量着这把刀,发现刀身上正发面各刻着八个雄武有力的字: “刀名铁血,显我决心;百战百胜,唯我中华!” “刀名铁血,显我决心;百战百胜,唯我中华!”司徒平一喃喃地念了好几遍,低声说道:“好一一个百战百胜,唯我中华!我若不能拿着这把宝刀,杀尽天下鞑子,也只怕辜负了汉王对我的一片厚望!” 这时一双柔软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我不知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但你要去和鞑子拼命,要为我们红苗族报仇了,大将军,是吗?” 司徒平一知道这是青研雅进来了,他头也没有抬,说道:“不光是为你们红苗族报仇,是为天下千千万万的汉人报仇!” “你是天底最勇敢的大英雄!”青研雅看司徒平一的眼光中充满了崇拜:“在我的心目里,没有人比你更加勇敢,没有人比你更加厉害,青研雅愿意跟着大将军一起去!” “我这一去乃是送死,你一女流之辈怎能与我同去!”司徒平一将宝刀归鞘,笑着站了起来:“我若不回,你且由后山退出,或去两广寻李天正大人,或去泉州寻汉王,他二人都是了不起的大英雄,只说我名,必能照顾好你!” 这时青研雅的眼神却又变了,这已经不再说崇拜,而是女人对男人的仰慕,少女对英雄的痴迷,青研雅稍稍怔了一下,忽然将自己全身的衣服都已解开,牙齿咬着下嘴唇,双颊带着深深的绯红说道:“既然青研雅无法陪伴着大将军,那么青研雅情愿以身相许,若我能为将军留下一点骨肉,纵然百死也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了!” 司徒平一大笑着站了起来:“我一好好的汉族男人,又怎么能和你一异族女子发生苟且之事!且去,且去,只愿你今后找到一个好人家,也不枉我救你一场!” 他大笑着向外走去,笑声却留在营帐里久久徘徊,青研雅就象痴了一般,怔怔看着司徒平一离去的背影。她的心里没有一点的怨恨,却只有一份少女的痴迷…… …… 下山之后的畏芜儿,就立刻把所有的情报都汇报给了阿斯穆。在他看来,司徒平一此人好色,非常之的好色,在战斗如此激烈的情况下,在军营之中却依旧不忘记寻欢作乐,这样的人投降并不是什么希奇的事情。并且,司徒平一这人既好面子又存在着很大的私心,和以前投降蒙古的宋将完全一模一样,尤其是他那故意想要隐瞒人数,为自己保留实力的事情,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人是个自私之人,因此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愿意投降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尤其是畏芜儿重点提到了司徒平一拥有的强大的军事实力,和凤凰山上那多如牛毛的箭枝,如果阿斯穆不接受他的要求,一味强攻的话,只会遭到重大的损伤,而无法取得战争的胜利! 阿斯穆听完之后大喜,这样的汉将正是他所需要的。司徒平一这人既有很强的军事实力,超乎一般宋将的冷静和计谋,以及在他看来汉人惯有的自私和怕死。这样的人,只要能够收服了他,云贵一带的收复不在话下,自己也将成为名副其实的云贵之王! 尤其是当阿斯穆听说司徒平一竟然愿意孤身前来蒙古军营充当人质之后,心中地司徒平一投降之举再无他想,天下可没有哪一个诈降之人,愿意以自身的安危来当开玩笑的。当即,阿斯穆命令畏芜儿再上凤凰上,对司徒平一的条件一概应允,尤其是愿意冒着危险答应司徒平一留用一万余名部下,又命令军营中以蒙古人最高的礼遇来迎接司徒平一。他决定按照汉人的那一套东西,来彻底收服司徒平一之心,好让他从今往后心甘情愿为自己效命,成就自己的不世之功! 二次上山的畏芜儿,将阿斯穆的意见一告诉司徒平一,那司徒平一看起来大喜过望,摆下酒宴招待畏芜儿,席间极尽感谢之意,把个畏芜儿灌得大醉,这才派人把他送下山去。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司徒平一的设想进行着。山上早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翌日,当凤凰山顶被一层柔和的阳光包裹住的时候,司徒平一和他忠勇的三十六骑结扎完毕,牵过自己的心爱的战马,就要踏上一条充满了荆棘和死亡的道路! “主帅,一切保重!”罗林和张涛为司徒平一牵过了战马,眼眶红红地说道。这些面对生死谈笑生风的汉子,这时却人人心里都充满了生离死别的酸楚。 司徒平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笑道:“我若有了意外,以罗林为主帅,张涛为副帅,一定要坚持到援军到来为止。另外,”他看了下四周,低声对两人说道:“一定要想办法告诉汉王云南发生的一切事情,千万不能遗漏!” 罗林和张涛点了点头,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青研雅走了过来,将一把精巧的弯刀交给了司徒平一,咬着嘴唇说道:“大将军,这是我苗家的弯刀,希望能为您带来吉祥。您放心,青研雅早就把自己看成了您的人,您活着,青研雅也活着,您死了,青研雅也决不独活!” 司徒平一苦笑了下了,接过了这把弯刀,看了青研雅一眼,跳上战马,大声对所有的汉军说道:“汉军威武!” 但这次,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每个人眼眶都是湿漉漉的。谁都不知道他们的将军这次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他们跟着将军南征北战,浴血厮杀,这样的感情,并不是靠着将军的威严就能够培养出来的! 司徒平一“哈哈”笑了一声,策动战马,慢慢朝山下走去。在他的后面,从丹阳开始就一直跟随着他的三十六骑,谁都默不作声,跟在司徒平一身后向山下走去。 “徐大,给我好生看护着主帅,要是主帅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你!”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罗林忽然对着丹阳三十六骑的老大大声叫道。 徐大回头微微笑了下,什么样没有说,露出了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 …… 山下,蒙古大营中看到几十骑从山上缓缓走下,立刻鼓乐大作,蒙古士兵以枪尖顿地,口中连连发出:“大蒙古,大蒙古”的吼声。衷心为阿斯穆将军成功收服汉将祝贺! 那阿斯穆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和对司徒平一的重视,亲自带着蒙古军中诸将来到营寨门口迎接。司徒平一到了门口,也不下马,眼神只是傲慢的从蒙古人脸上一一扫过,这才跳下马来。身后三十六骑几乎在也同一时刻双足落地,动作整齐划一,三十六人如同一人一般,就连从小就生活在马背上的蒙古人也忍不住轰然叫好! “不想司徒将军计谋无双,训练出来的骑手也如此了得!”阿斯穆倒不失蒙古人的豪爽,上前抓住司徒平一的手说道:“今日一见,阿斯穆大开眼界,今日只一见这么骑手,已不遑蒙古骑兵多让也!” 司徒平一听这鞑子说话学着汉人一般竭力想要文绉绉的,但又学得不伦不类,心中冷笑不止,面上却带着微笑说道:“司徒平一归降来迟,还请阿斯穆将军恕罪!” 阿斯穆牵起他的手笑道:“阿斯穆今得将军,满心都只有高兴,何来怪罪之说?来来,本将军已经为你设下酒宴,到到了晚上你我痛饮一番!” 随阿斯穆来到营中,却看到那些汉人百姓如猪狗一样的被绑着,跪在大营当中,边上蒙古士兵大声呵斥,不断拿皮鞭抽打辱骂,司徒平一和三十六直看得怒发冲冠,恨不得当场就和蒙古人翻脸。 司徒平一冷哼一声,说道:“司徒平一这就告辞,若是将军不放我走,请把司徒平一首级取去!” 阿斯穆大惊之下急忙追问原因,只听司徒平一说道:“司徒平一虽然投降了将军,但好歹也是个汉人,你却当着我的面羞辱我的族人,岂不是等于当中羞辱于我!” 司徒平一这也是下了个赌注,现在自己正如刀俎上的鱼肉一般,若是阿斯穆恼怒起来,只怕自己和丹阳三十六妻当场就要血洒当场。不过这一千多汉人百姓却是非救不可,司徒平一这才甘冒奇险! 听他这么说来,阿斯穆好生相敬,说道:“倒是本将军错了,来呀,放了这些汉人,让他们都滚得远远的,下次再被抓到,定不留情!” 被释放的汉人一个个从司徒平一跟前走过,最后一个老头却忽然对着司徒平一重重呸了一口,大声骂道:“汉王如此信任于你,你却不知羞耻投降了鞑子,你算什么汉王手下第一大将,汉人中可没有你这样的败类!” 司徒平一虽然被骂,但心中却异常欣慰。鞑子的屠杀杀不掉汉人的血性,鞑子的侵略也永远磨不平汉人反抗的决心!自己虽然现在受了一点委屈,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阿斯穆拉司徒平一到自己大帐里,闲着说了半天的话,拐弯抹角地问山上汉军何时投降?司徒平一拍着胸脯告诉他三天之内,凤凰山上宋军必然下来投降。阿斯穆深信不疑,聊了有几个时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营寨外忽然欢呼声不断,又是一片火光,原来,为司徒平一接风的酒宴已经摆好。 这阿斯穆为了收取司徒平一之心,可谓煞费苦心。蒙古军中军粮本来已经告尽,部分军队都开始杀视为珍宝的战马为生,但为了招待司徒平一,阿斯穆还是倾净所有,想方设法弄来了几口猪,几头羊,酒在这里却是从来不会缺少。 蒙古人待客必然要倾尽所有,酒也要喝得尽兴才行。那些蒙古士兵连日征战,早就疲惫不堪,今日难得将军大宴,人人欢欣鼓舞,都把酒当成水一样大口大寇往嘴里灌。那些新附军士兵也是几日没有正经吃过东西,这时看到蒙古人在那大嚼大咽,只能在营外偷偷看着,大口大口往肚里咽着口水。 不多时,蒙古人喝得已经有七八分醉意,一些蒙古人却站了起来,一边跌跌撞撞,一边唱起了蒙古草原上的歌谣: “蒙古人都是神射手,发箭能射落天空上的老鹰,黑夜之矛能击中海底之鱼;他们视战斗为新婚的夜晚,把枪刺看成是美丽姑娘的亲吻……” 这些人一遍一遍唱着,仿佛又回到了成吉思汗的岁月,仿佛看到了他们已经征服了整个汉族。所有的汉人都已经成为了任他们蹂躏的猪狗。 司徒平一静静地看着,神色从容镇定,只把酒慢慢放到嘴里品尝,但心中的怒火却正在燃烧。阿斯穆喝得双眼通红,只顾着一个劲的劝司徒平一喝酒,司徒平一微笑着和他曲以委蛇。阿斯穆哈哈大笑着,但他永远也无法看清楚司徒平一眼睛深处那股深深的恨意! 几乎所有的蒙古人都在喝酒,只有克列颜自始至终滴酒未沾。他曾经和司徒平一交过手,绝不相信象这样的一个将领会投降蒙古人。为此他也曾经苦劝过阿斯穆,但阿斯穆已经完全被司徒平一一系列的计谋所哄骗得深信不疑,反而大声斥责克列颜是不是妒嫉司徒平一,这才竭力阻止这次投降! 看到主将决心已下,克列颜没有别的办法。自从在他三岁时候乞回部被蒙古人所灭,自己全家都成为了奴隶之后,若不是阿斯穆的父亲免除了他的奴隶身份,让他能够上战场争取战功,也许自己现在还在黑暗的马棚里从事着卑贱的工作。克列颜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就算阿斯穆再如何对他,他也决不放弃自己的职守。他一双狼一样的眼睛,从酒宴的一开始就一直牢牢地盯着司徒平一,警惕地监视着他。而司徒平一也发现了这人警觉的目光,他并没有在意,只是对着克列颜微微笑了一下。 酒宴整整进行了三个时辰,蒙古将士大醉,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斜躺在地上,克列颜带着几名士兵将阿斯穆扶进了大营中,自己却忠实的站在大营的门口充当守卫。 佯装醉倒趴在地上的司徒平一看看时机已到,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即三十六骑也一个个从地上翻身而起。司徒平一的眼睛明亮得象天上最璀璨的星星,他对着部下点了点头:“动手!” 立刻,三十六骑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去牵马,另一部分却跟随着司徒平一大步来到了阿斯穆大营的门口。 “站住!”克列颜看到投降的汉人向大营走来,心中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他大声说道:“此乃将军大营,没有将军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我有紧急军情要面见将军!”司徒平一右手按在铁血宝刀之上,冷声说道:“事关明日投降之事,请速速让我们进去!” 克列颜本来就对司徒平一一点也不信任,此刻听到他说半夜有什么紧急军情汇报,心中更无怀疑,马刀一下拔出,厉声道:“有再敢前进一步者,杀!” 司徒平一仰天大笑:“小小鞑子,焉敢阻挡我的去路!” “呛琅”,宝刀出鞘,司徒平一暴吼一声,一刀就对克列颜当头斩落。克列颜早有防备,马刀向上一举,只听到“叮当”巨响,那铁血宝刀锋利无比,将克列颜马刀砍成两截,锋势不减直直落下,竟然将克列颜一条右臂生生砍下! 克列颜惨呼一声倒地,司徒平一哪里有空来管他的死活,看到身边部下与几名鞑子战成一团,一脚踢开帘门,大步冲如帐中。 仈 澪 電 孖 書 ω w w . Τ Χ Τ 捌 0. ξ A 里面阿斯穆虽然醉酒,但多年的征战生涯还是让他保持了足够的惊醒。外面的响动早已将他惊醒,看到司徒平一杀气腾腾的进来,大是慌张,伸手想拿武器,却发现兵器不知道放到了什么地方,他慌张地说道:“司徒将军,你,你想做什么!” 司徒平一笑道:“我大好汉族男儿,岂能投降你这鞑子。阿斯穆,你今日死期已到,司徒平一特来取你性命!” 一刀当头砍去,阿斯穆赤手空拳,急忙在床上翻滚了下,这才勉强避过。司徒平一更不停息,又是一刀落下,却正中在阿斯穆大腿之上,阿斯穆惨叫一声,还想挣扎,却被司徒平一一连几刀砍得血肉模糊。手重铁血宝刀却如同吃饱了鞑子鲜血一般,愈发显得锋利夺目! 走出大帐之外,那几名鞑子守卫已经被全部砍死。这时大营中的鞑子睡得如死猪一般,营外新附军虽然听到刀枪撞击之声,但未得蒙古人命令,却谁也不敢进来。 负责牵马的士兵已经将战马牵来,司徒平一跳上战马,环顾了下四周,说道:“大事已了,我们撤!” 三十六骑正想上马,意外的情况发生了,身后忽然传来了“呜呜”的号角之声。原来那克列颜为人彪悍,虽然身负重伤却未死去,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挣扎着从腰间取出号角,放到嘴边吹响了战斗号令!蒙古人对这号角之声熟悉之极,就算再如何喝醉,只要一听到战斗命令,都条件反射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刻不容缓之间,三十六骑之首看到蒙古人纷纷从地上爬起,三十六骑之首看到情况危急,沉声对司徒平一说道:“将军且请先走,追兵我等挡之!”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三十六骑动天下 司徒平一与三十六骑情同手足,又焉肯在这样的时候抛下他们?况且他在来时已抱定必死之心,当下说道:“我等自丹阳出来,朝夕作战,此时我怎肯抛下你等!” 徐大“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天下可以没有三十六骑,但不可没有将军,我等死不足惜,请大将军先走!” “请大将军先走!”三十六骑齐声说道。 司徒平一到了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了王竞尧当日在常州城下,面临必须要抛弃战友,独自逃生时那种悲凉无奈的心情。 “请大将军先走!”三十六骑再次大声说道。 “保重!”司徒平一在马上长长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双脚一夹战马,那马发出一阵嘶鸣,向营门外夺路而去。 这时候的蒙古士兵都才从地上起来,个个脑袋昏昏沉沉,看到一匹骏马奔来,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那马已从自己身边飞奔而过!有些反应快的,才拿起兵器,却被三十六冲上一阵大砍大杀,稀里糊涂就送掉了性命。 蒙古士兵大营外的新附军倒是头脑清楚,但看到冲过来的马上骑士是被蒙古将军阿斯穆当成贵客一般款待的司徒平一,哪个敢轻易动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司徒平一旋风一样的从身边夺路而走。 “拦住,拦住他们,他们杀了阿斯穆将军!”克列颜拼着最后的力气叫道,随后血流过多的他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蒙古士兵听说阿斯穆将军竟然死了,人人大惊失色,酒意一下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哪个还敢放过汉将,个个打点起十二万分精神,从四面八方向三十六骑涌来。 断后的丹阳三十六骑本来看到司徒将军已经冲了出去,正想也随着将军一起冲出,但很快就发现自己被反应过来的蒙古士兵团团包围,围得水泄不通,根本就已经没有逃生的可能! 到了这个时候,三十六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徐大笑道:“今日我等杀了鞑子大将阿斯穆,虽然皆死于此,丹阳三十六骑却从此后名动天下,青史留名。众家兄弟,徐大就此和众位诀别了!”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鞑子方罢手!”三十六的老六甄六吟道,劈手砍翻了一个冲上来的鞑子,笑道:“咱们今日一个人要杀多少鞑子才够本?” 邓十一脾气最是暴躁,钢刀左右翻飞,如同雪花一样,边砍边厉声暴吼道:“起码杀够五十才能够本!” 甄六笑着向鞑子最密集处冲去:“十一弟今天怎么那么没有志气,那些猪狗一样的鞑子,咱们一个人起码要杀够一百个才算完!”话音一落,闷哼一声,左肋已中了一枪,他回头冷眼看去,冷笑不止:“鞑子猪也敢伤我!”对前面刀枪不管不顾,径直冲到刺伤他的鞑子面前,一刀就把敌人脑袋砍成两半。 甄六身上带伤,势如疯虎一般,忽然听到身边“哎呀”一声,回头看去却是邓十一马腹不慎被一刀砍中,战马吃疼,前蹄扬起,竟将邓十一掀翻下马。他一落到地上,立刻一左一右两把长矛刺中他的腹部,没想到邓十一却厉吼一声,从地上翻身而起,双手抓着两把长矛,暴吼一声,将两名鞑子高高抛起,又咬着呀将双矛从腹部拔出,等两名鞑子落到地上,一矛一个了结了他们性命。甄六兄弟情深,看得肝胆俱裂,想要上来救援,却被几十个鞑子围住,哪里能够冲得过来? 腹部鲜血不断流出,邓十一却象根本就没有感觉一样,双手抡着长毛左突右刺,转瞬间又刺倒了十来名鞑子。但他的步伐却越来越慢,脚上渐渐如同拖着两个重逾千斤的大铁球一般缓慢迟钝起来。鞑子看到有机可乘,十几样兵器一起向他身上招呼过来,邓十一虽然奋起最后的力量又杀死两人,但终于被鞑子十来件兵器全部刺在身上。 “啊!”邓十一忽然奋力暴叫一声,声音响天动地,鞑子早被他杀怕,这时听到他叫的怕人,都是相顾骇然,纷纷向后闪去! 邓十一举起双矛,但终究手中无力,两把矛“叮当”落地。邓十一看了眼自己的身子,到处都是窟窿,到处都在流血。他的双眼渐渐模糊了起来,面前的景象好像什么都看不清了。 “六哥,我不成了。”邓十一笑了一下,对近在咫尺,却又象远在天涯的甄六说道:“我杀了三十七个鞑子,我要走了,剩下的,你帮我杀!” 说完,他圆睁双眼想要向面前的鞑子扑去,再才前冲了两步,一个身子就轰然倒下。丹阳三十六骑自从跟随司徒平一以来,血战常州,大战青芝山,浴血抚州城,从来没有折过一人一骑,但此刻在凤凰山这里,邓十一却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十一弟!”甄六悲伤地大叫了声,疯狂的杀出一条血路,向邓十一处奔来。但鞑子在黑暗中下了绊马索,战马一个收蹄不住,甄六也从马上摔落。无数刀枪朝着他身上刺下,甄六在地上一路翻滚,钢刀飞舞,黑暗里只听到蒙古人被砍断脚跟的一声声惨呼。忽然,一刀砍中了甄六的大腿,甄六吃疼,将刀凭着感觉向前方飞去,只听到“哎呀”一声,一个蒙古鞑子倒在了他的身边。“扑扑”几下,甄六身上不知中了多少枪,但他一路向前爬着,爬着,向邓十一的方向爬着,就算死,他也要和自己的兄弟死在一起! 蒙古鞑子被这个汉人震惊了,甄六身上中了起码有三十多处致命之伤,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他还没有死去?这样的人,这样的精神,让蒙古人默默闪过了一条通道,看着甄六拖着一路血水爬到了邓十一的尸体边。甄六抓住了邓十一的手,轻轻地对他说道: “十一弟,我来了,咱们兄弟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 甄六死了,和他的兄弟邓十一死在了一起。战后,蒙古人想把他们的尸体分开,但他们惊异地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都分不开两人的双手! 丹阳三十六骑都亲眼目睹了这悲壮的一幕,他们没有一个人落泪的,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很快就可以和自己的兄弟见面了! 天色渐渐地亮了,蒙古人的大营里,到处都是鞑子的尸体。断枪、断刀、断肢,看得人触目惊心;鲜血将原先灰蒙蒙的地面染得通红,象刚刚被一场血雨洗刷过一遍。 徐大看了眼四周,只有六个兄弟了,其他的兄弟已经永远地长眠在了这里。他凄凉地笑了下,向远处的凤凰山看了一眼,司徒将军,你已经脱险了吧,丹阳三十六骑和你永诀了! 七个人浑身是伤,最重的一个整条右臂都被砍断,但这人却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左手持刀,只要徐大一声令下,他依然可以象个最勇敢的战士一样继续冲锋! 在几个卫兵的搀扶下,面色苍白如纸的克列颜走了出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一个晚上的时间,就着三十六个人,既然杀了他近二百最勇敢的武士! “为什么不射箭,为什么不射箭!”克列颜不顾伤口的巨疼,暴跳如雷地吼道。 一个蒙古百户长上来说道:“夜晚无法瞄准,我们生怕伤到自己人,所以一直没有放箭!” “射箭,射箭!射死他们,射死他们!为将军报仇,报仇!”克列颜近乎疯子一般地叫道,推开了身边的卫兵,跌跌撞撞的就想去拿弓箭,但他却忘记了自己已经只剩下了一条手臂,才走两不就再也支撑不组,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百户长生怕再激怒将军,急忙调来弓箭手,三百张强弓立刻对准了徐大七人。 徐大七骑笑着互相看了一眼,诀别就在此时,光荣献身的时刻已经来到!徐大钢刀指向前方:“丹阳三十六骑,前进!” 不管三十六骑剩下了多少人,在他们的心目中,这三十六个兄弟生生死死永远都在一起! 七骑象七道旋风,象七把利剑,象七根长矛,笔直的向蒙古鞑子冲去、冲去、冲去! 鞑子手中的箭放了出来,徐大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徐大右胸一疼,发觉中了一箭,他左手折断箭杆,右手挥动着钢刀,奋力疾呼:“丹阳三十六骑,前进!” 他身边的弟兄全部死了,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可徐大根本就不在乎,哪怕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依然是勇猛无敌的丹阳三十六骑,依然是三十六个兄弟在一起战斗! 胯下的战马也如同受到了主人的感染,虽然马身上不知道中了多少箭,但这匹战马居然神奇的没有倒下,依然忠实地驮着主人冲锋、冲锋、冲锋! 徐大身上每中一箭,他想也不想就顺势折断,这一路上不知道被他扔下了多少箭杆。那些蒙古人完全看得傻了,有些蒙古弓箭手,在这一个人的冲击止下,竟然会双腿哆嗦,萌生了逃跑的心思! 忽然,徐大的战马发出了一声悲鸣,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徐大甫一落地,翻身而起,钢刀向前:“丹阳三十六骑,前进!” 几百枝箭在一瞬间向他飞来,徐大挥刀的手忽然僵持在那,一动不动,他的眼睛看着就在面前的鞑子,流露出了无限的遗憾。 “丹阳三十六骑,前进……”徐大轻轻地说道,慢慢地向后倒下。前面是蒙古鞑子,死也不能朝着他们的方向倒下! 蒙古人胆战心惊,过了好久才敢摸摸索索的上前。这员英勇的汉将就这样死了,死的如此惨烈而又悲壮。他的身上究竟中了多少箭,蒙古鞑子根本就数不清楚! 这一晚的战斗,丹阳三十六骑全军阵亡。但事后,蒙古人统计,自己的士兵竟然被他们杀了四百十一人,其中包括一名千户长,八名百户长。这一仗杀得经历过的蒙古人半夜里也常常会从恶梦中惊醒,高呼“丹阳三十六骑来了!” 他们的英勇悲壮,就连对他们恨之入骨的克列颜也不得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让士兵们把三十六勇士的尸骨收集起来,埋葬在了一处,并让通译在墓碑上写道:“汉人三十六勇士之坟”! 当蒙古人日后退兵之后,汉军士兵找到了这个坟墓,将三十六骑的尸骸细心地挖了出来,按照汉王的意思,在一队士兵的护送下,隆重的搬到了泉州重新下葬。据说下葬的那天,泉州城万人空巷,都想送英雄最后一程,老天爷也在这一天下起了滂沱大雨,为勇士流下天泪! 王竞尧请文天祥为三十六勇士题写了挽联,文天祥一挥而就: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自始至终,丹阳三十六骑的大哥司徒平一都一路默默陪伴着自己的兄弟,当他看到文天祥题写的挽联,他笑了一下,然后突然一大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向后倒下…… 司徒平一和丹阳三十六骑的行动,除了救出了上千汉人百姓,更重要的是成功杀死了鞑子主将阿斯穆,而蒙古大军失去了主将,副将克列颜又身受重伤,无法指挥战斗,因此大军茫然失措,加上军粮已尽,进退不得的他们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 在云贵浙江各线战场激战成一片的时候,身处大后方的泉州,却出了两起一大一小的案子。 小案子倒也简单,情报处设在民间的探子,向任晓晟汇报了一个情况。在泉州城外的一个小小的村落里,竟然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有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婆,整日破口痛骂汉王,碰到一个人就拉住叫道:“王竞尧不得好死,王竞尧不得好死!” 这还了得,居然敢有人辱骂汉王,当即探子就通报了当地官府。官府里的人一听吓得面色如土,赶紧把这老太婆抓了起来,也不经过审讯,就定了老太太个大罪,准备秋后问斩。 后来任晓晟在向王竞尧汇报情报工作的时候,顺口把这事说了出来,王竞尧听了觉得奇怪,心想其中必有隐情,当即就派任晓晟亲去把这老太婆从大牢里接来汉王府,并一再叮嘱路上要好生看待。 进了汉王府的老太婆,战战兢兢的走到客厅里,提心吊胆地等待着。过了会,从内室出来了个年轻人,和颜悦色的请老太婆坐下。老太婆哪里敢坐,就问他是什么人?年轻人笑着告诉她自己是皇上派来的,听说了她有冤情,特意来过问一下。 老太婆一听面前这人居然是皇上派来的,就象看到了救星一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叫着“冤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让人看了颇为心酸。 王竞尧把老太太扶到了座位上,让她有什么冤情尽管说来,自己必定为她做主! 老太太眼看有了靠山,胆子也大了许多:“大人,当初我儿参军的时候,说好了一旦阵亡有十两银子的抚恤,我儿子前些时候死在了浙江,这银子总该给我吧?可我几次去衙门,那些老爷们总是说银子还没有拨下来,后来去的多了,那些老爷们也烦了,就给了我二十个铜板打发我走,并且警告我以后再也不许来了!大人,我听人说这规矩当初可是那个什么汉王王竞尧亲自定下的,怎么说话不算数啊!我儿子可是为他打仗死了的啊,我这孤老婆子将来可开什么才能活下去啊,难道死了一个还不过,非还要再逼死一个吗!汉王他不能要用到我们的时候什么都说的好听,现在人死了就把责任推的干干净净,他这样做还想不想北伐中原,恢复我汉人的江山了?” 王竞尧听脸色越来越难看,阵亡将士抚恤金是他亲自制定的,并且掌管财政的李襄阳也都一分钱不少的拨了下去,没有想到下面的那批官员居然胆大包天到了这种程度,也这些为国捐躯的烈士的钱也都贪污。老百姓哪里会知道其中的奥妙,当然只会把矛头对准自己!不要说骂自己两声“不得好死”了,就连起来造反都有可能! 不过王竞尧随即狐疑起来,这老太婆从当地送上来的材料上来看大字不识一个,但说话却相当有条理,尤其是最后的“他这样做还想不想北伐中原,恢复我汉人的江山了?”本不该从这样一个老太太口中说出。这未免让王竞尧怀疑老太婆是不是受人什么人的指使,来故意诬陷那些地方官员,好让自己一怒之下杀了他们! 王竞尧把这疑惑问了出来:“老太太,这些话想必是有人教你这么说的吧?” 老太婆脸上一红,犹豫了下说道:“这些话我哪里说的出,却是我们村子上的一个先生,名字叫做赖德敏的,他说要有人问起案情,只要这么说必然会有人为我伸冤!” 第二百三十四章 泼天大案件 赖德敏,王竞尧把这名字记在心头,进内室让姚楚菲拿出了二十两银子交给了老太婆,告诉她这是官府给她儿子的抚恤金以及赔偿,并告诉她这事一定会有个说法! 老太婆拿着沉甸甸的银子,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等回过过神来,老泪纵横,趴在地上一连给王竞尧磕了几个响头,不住地叫着“青天大老爷”。王竞尧将她扶起,好言相劝了几句,让姚楚菲送老太太出去。到了门口,老太太悄悄地问姚楚菲那位年轻的大官人是谁,姚楚菲笑着告诉她,那就是被她骂惨了的汉王王竞尧。老太婆整个人都吓傻了。 世上哪有这样的官,被自己痛骂一顿,不但不责怪自己,反而还拿出了银子来给自己。老太婆抓住姚楚菲的手,哭着说道:“姑娘,你帮我回去告诉汉王,老太婆我错了,我对不起汉王,回去后我就供奉个长生牌位,日夜祈祷菩萨给汉王带了好运!” 送走了老太婆,姚楚菲回来看到王竞尧闷闷不乐的样子,坐到他的身边说道:“你又何必为这么点事恼火呢,派个人下去查办一下就行了,气坏了身子倒不划算。” 王竞尧摇了摇头:“这事气不到我,贪官污吏哪朝哪代都绝不了,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半分也不会手软。我只是在想,在我的领地里,还有多少象老太太这样的人,我能为一个伸冤,但又能为多少人伸冤?上头的政策是好的,可一层层到了底下,就完全变味了。就拿这次抚恤金的事件来说,本来是件好事情,可是到了后来,却变成了骂我不得好死,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出现的。包青天那样的人不是随时都会有的,就算有一个包青天,又怎能够管到全天下所有的冤情?一定要想个办法解决!” 姚楚菲出神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这个男人脑袋里想的总是与众不同。按照他现在的思路,也许整个朝廷的官僚体制又要来一次大的震动,不知多少人会为此罢了官,丢了脑袋,又不知有多少年轻俊杰会因为这次天上掉下来的机遇而迅速得到提拔! 事后王竞尧立即调调查司统制郭破虏全力彻查此事。郭破虏行动雷厉风行,一天内赶到老太太的家乡,那些小官看到朝廷亲自过问,吓得手足冰凉,没用多少时间也查清楚了。案情并不算太大,被这些贪官克扣的抚恤金,总共为九百余两,而且还是几个官员平分的,摊到各人头上也就一百多两而已。 当案件审理结果上报到王竞尧处后,王竞尧沉思了很久,用力在案卷上写了一个字“杀”!这次连郭破虏也吓了一跳,为了几百两银子就要大砍人头,汉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不过王竞尧这次决意杀鸡给猴看,好好整顿下底层官员的风气。 那些交代完罪行的官员本以为按照自己的罪名,顶多也就是个罢官,说不定还能弄个撤职留用。但等到朝廷的批复一下来,当时就傻在了那里。那些从朝廷里直接调派来的,由典霸天亲自带队的士兵,二话不说,也不弄什么秋后问斩,直接就把他们押到刑场。还没有等这些官员叫冤枉,已经刀锋一闪,人头落地!早知道为了百把两银子送了一条性命,再给这批官员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贪墨一分钱了。当地的百姓见朝廷说杀就杀,干净利落,无不拍手叫好,王竞尧也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在老百姓中的名声重新树立了起来。 不过王竞尧想的却更远。杀是杀得痛快了,老百姓也拍手叫好,但这却无法解决汉族上千年遗留下来的官场贪墨问题。在自己的那个时空,后来的朱元璋在惩治贪官上力度最大。朱元璋为清除腐败、整肃吏治而采取多管齐下的措施,其用心不可谓不良苦,决心不可谓不坚决,设想不可谓不周密,刑罚不可谓不严酷。并且规定官吏贪赃满六十两者,一律处死,还以挑筋、断指、削膝盖、断手等酷刑对贪官加以严惩,甚至推出“剥皮实草”的极刑,把那些被判死刑的贪官拉到“皮场庙”去生扒活剥,皮剥下后填上稻草、石灰,做成“臭皮统”,挂在贪官任职的公座之旁,用以警告继任的官员。洪武一朝是历史上对腐败进行斗争最猛烈、杀戮贪官污吏最多的时期。 但是,明朝却也是中国历朝历代贪污腐败现象最严重的一个时期,那些贪官污吏们完全不顾及朱元璋的屠刀,在捞钱的道路上前赴后继,舍生忘死。等朱元璋一死,《大明律》立刻就形同虚设,完全失去了制约的作用! 王竞尧在深思熟虑之后,开始了一连串的动作。他首先建立了监督体系,从纵向和横向上设置了互相制约、监督的机构,不让部门拥有专权、地方拥有重权,而将最终决策权集于自身;中央设都察院,下属十道监察御史,御史可访风问俗、提调复审冤案、罢黜官吏,一般事可自决,大事可直奏汉王府;设立直属于汉王府的监察机构,由调查司担任此工作,主要任务是令其秘密侦查和逮捕官吏;朝廷设立专门的机构,叫“审理司”,直接接受天下臣民送来的奏章。 而审理司的总管之职,却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王竞尧奇怪地命令郭破虏却调查一下一个叫赖德敏的人。很快结果就上来了,郭破虏的调查报告上只有短短几句话:“这人可以媲美杜狱,但没有杜狱之好杀;家有万贯,但被他用得干干净净;手无缚鸡之力,但却喜欢打抱不平;幼时有神童之称,可长大后最厌恶读书,不肯踏入仕途半步!” “派几个士兵,给我把他绑过来!”王竞尧看完资料后,下达了这一奇怪的命令。典霸天不管汉王下的命令再如何奇怪,忠实执行是他的使命。 不到两个时辰,被五花大绑的赖德敏就被送到了王竞尧面前。王竞尧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去当审理司总管,直接接受天下臣民送来的奏章,正五品。要么答应,现在就去上任;要么不肯答应,我另外委派他人,不过今后那些乡里的冤情,也就别来找我了!我再定你个蛊惑乡民之罪,你就在大牢里打抱不平吧!我权倾朝野,你有冤都没有地方诉!” 这样子请人当官的手法可真是别出心裁,亘古未有,哪里象是请人做官,简直就是在那赤裸裸的威胁!赖德敏苦笑着说道:“汉王既然准备用我,那起码得把我身上的绳子给松开吧!” 就这样,赖德敏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仅仅因为帮着老太太出了个主意,结果却当成了朝廷正儿八经的五品官员。他虽然因为厌恶官场风气而不肯出仕,但王竞尧给他的职务却一下子就打动了他。 第二条举措是王竞尧开始重新修订大宋刑律,对官吏受赃、索贿等违法行为规定了严厉的处罚。当然,一部刑律的重新修订,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情。而王竞尧又匪夷所思的把这份繁重而又不讨好的工作,交给了一直和他为敌的魏元征去做。 这魏元征虽然处处把王竞尧看成是一个大奸臣,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但偏偏王竞尧派给他的工作都是自己无法拒绝的。前面一个普查人口,后面一个修订刑律,都是对朝廷有利,对庶民功德无量的事情,自己也能青史流芳。这魏元征思前想后,终究还是接下了这份工作。 王竞尧曾经笑着对铁残阳说道:“这些一辈子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你要用好了他们,他们能呕心沥血为你办事,却自以为自己依然和我不同流合污!” 王竞尧制定措施的最后一条就是鼓励民众举报。他在每个洲、府、乡村,都设立了大量外面漆着黑色的木箱子,民众对当地官员有任何不满,都可以将举报信放入箱中,然后每七天开启一次箱子,将举报信直接送到朝廷,按信处理。 在这一条上面,王竞尧是准备利用民众的力量来和那些贪官抗衡。不过虽然制定了那么多措施,在很大程度上能够遏制贪官的行为,不过王竞尧也清楚地知道,要想彻底杜绝腐败,恐怕不是十年、二十年能够消灭得了的。自己能够做到的,只是尽量避免大规模贪污以及鱼肉百姓的事情少发生一点! 当这些事情处理好后,王竞尧还没有来得及松上口气,丁铭的一份密报却又放在了他的面前。王竞尧只看了一眼,当时就怒发冲冠,拍着桌子把任晓晟、郭破虏和杜狱三个人叫了进来,铁青着脸把丁铭的密报扔到了三人面前。 这三人才一看完,也都是人人面色大变。原来,在最新一批运送上来的士兵过冬军服上出了大大的问题。这一批总计六十万件的棉衣,本来已经经过了验收,只要入库就可以了。但是丁铭在很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棉衣里居然全是用烂棉絮、破布头、甚至柴草填充进去的!事关前线数十万将士的过冬问题,丁铭哪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就把这事上报给了王竞尧。 “昏头了,昏头了!居然敢拿前线将士的物资开玩笑,才杀了一批,居然又出现了一批,这些人难道是杀不怕的吗!”王竞尧拍着桌子怒不可遏:“查,查,一查到底!这批军服的单子是谁发下去的,交给谁去做的,谁是第一批验收的,都给我查!国防军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这些黑心的商人和官员却勾结在一起,拿这种军服去让士兵们穿着打仗!士兵们会把我们的祖宗都给骂死的,还让他们怎么驱逐鞑子,恢复中原!我给你们三个人特权,两广、福建没有你们不可以去调查的地方,包括皇宫和我的汉王府!” 三个人见汉王动怒至此,大气也不敢出,汉王这次是动了真怒了,那些人也当真是吃昏了头,居然让前线士兵的物资来发黑心财,这正是汉王最忌讳的事情! “嘿嘿,既然不怕脑袋落地,今天我就要杀得血留成河”王竞尧不断冷笑着说道:“我倒要看看这汉人里,究竟有多少贪官,究竟有多少奸商!” 等他发完命令,杜狱和郭破虏匆匆告退,调集人手准备侦破此案。任晓晟却留了下来,把一份来自前线的密报交到了王竞尧手中,自己束手在一旁等待。 本以为汉王方才已经雷霆大怒,看完了这份战报之后只怕会把整个汉王府的屋顶都给掀翻了,谁想到,王竞尧却冷静了下,用手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浪,萧浪。”王竞尧嘴里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忽然问道:“萧浪弃凤凰山孤军不救,却直取云南全境,司徒将军为什么没有一点战报送来?” 任晓晟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凤凰山被团团围住,战报送不出来吧?” “不可能,临行前他带走了百来只信鸽,不可能送不出情报的。”王竞尧沉思着,象是陷入了一个极难解开的难题之中,过了一会,他忽然笑了下,说道:“升萧浪为安远将军,西征军副帅,赏宝剑一口,再去皇上那讨一道圣旨,上面只要写这么几个字:‘快如风,疾如电,为将者皆不如萧浪也’!” 任晓晟一下就怔住了,司徒平一乃是王竞尧的爱将,天下皆知。此刻萧浪放着司徒平一不救,却反而如此着力嘉奖萧浪,究竟是什么目的? “前线之事自有司徒调置,不过为了预防万一,命令铁残阳的部队星夜向广西开拔,以最快的行军速度向凤凰山靠拢!”王竞尧站了起来,眉色间出现了几分忧虑:“司徒以自为诱饵,拖住了鞑子几万大军,我恐怕他那很快就会有危险啊!” 等任晓晟应着离开,王竞尧眉宇间忽然出现了肃杀之气。他下意识的往腰间一按,却发现铁血宝刀已经给了司徒平一。他冷笑着在室内走了几步,忽然自言自语地说道:“萧浪,你既然那么想要当官,我就封你侯,封你公,封到封无可封为止。你这个军事上的奇才,就为了恢复中原的大计,给我好好的卖命吧!” …… 军服一案,由于王竞尧的严厉督促,情报、监察、调查三部一齐出动,以雷霆万钧的手段在福建境内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肃贪运动。但案件的侦破从一开始就进行的不太顺利。 先是从源头开始查去,那个负责分发订单的官员,在调查开始后的第一天晚上,即在自己家中上吊自尽。接着,大量的商户、官员纷纷被拘押起来,在杜狱的酷刑之下,纷纷吐口招供,矛头渐渐指向了福建大商人林得远的头上。但是,就在任晓晟等人准备动手抓捕林得远的失火,林府却突然遭遇到了一把大火,府中所有人在这把大火中死得干干净净。 这场离奇的大火让任晓晟几人倍觉蹊跷,当时就来到了火灾现场仔细勘察。杜狱在那些被烧焦的尸体上足足蹲了有半个时辰,等他站起来的时候说道:“这些人全部都先被杀死,然后才被火烧成这样的。由此可以断定,这场大火绝对不是突然发生,而是有人故意如此为之的!并且行凶的杀手,虽然力量极大,有可能用力一扭就将人的脖子扭断,但是却完全不懂杀人的技巧。林府上下有很多人都是被补了一刀之后才死的,因此可以看出,杀人的绝对不是军人或者职业刺客!” “还有。”杜狱指着火灾现场说道:“凶手走的非常匆忙,以为凭着一场大火就可以毁灭所有行凶的痕迹,但是他们实在太不专业了。从现场的脚印来看,起码有一百人以上参与了这次纵火行凶的案件!” 杜狱在这方面是专家,他的话绝对有理由相信。任晓晟和郭破虏皱起了眉头,如果是职业刺客的话那还有办法可以查,但这却是有一大帮力气极大的外行人做的,放眼整个福建,除了军方人士以外,还有谁有那么大的力量能够调动如此多的人手?任晓晟和郭破虏竭力在脑海中收缩着资料,但却发现一无所获。 “还有这里,你们来看。”杜狱带着两人来到了一个墙角,指着地上的一片碎布说道:“这样子的布匹,绝对不是汉人穿的。倒象是胡人营或者黑人营里那些士兵穿的衣服。不过,胡人营和黑人营都在前线打仗,咱们福建除了一个人,可谁没有这样的力量了!” “是他?”“是他!”任晓晟和郭破虏异口同声地说道。但随即他们眼睛里跳动的火焰又渐渐熄灭了下来,两个人相互看着,轻轻摇了下头,似乎不相信这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第二百三十五章 蛀虫! “如果是他的话。”任晓晟沉吟着说道:“事情就不太好办了,我看还是把结果交给汉王,至于如何对他处置,都由汉王来决定,我们只需要无条件执行就行了!” 当三人把收集到了证据放到王竞尧面前的时候,王竞尧沉默了会,抬起头问道:“你们能够确定是他做的吗?” “基本可以确定!”杜狱不动声色地说道:“如果汉王允许的话,我可以把他带到大牢中,一个晚上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 王竞尧把那块碎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象要从中看出一点什么东西来。随后,他把碎布往台上一扔,看也不看,眼睛闭着象是在考虑着什么。 “抓,该怎么抓就怎么抓!”王竞尧忽然把眼睛睁开,厉声道,接着声音低落了下:“把李襄阳给我叫进来!” 当匆匆进来的李襄阳发现杜狱这三人面色有异,看到自己匆匆低着头走开的时候,心中有些奇怪,但汉王近年威严日甚,他一走进来低着头也不敢说话。 “关上门。”王竞尧冷冷地说道,等李襄阳紧张的把门关闭之后,王竞尧忽然轻声叹了口气:“你很有先见之明,早就知道李家早晚有一天会大祸临头,预先为自己留好了退路,今天,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李襄阳面上一阵抽搐,身子也抖了一下,但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李襄阳在汉王府整整呆了两个时辰,没有人知道汉王和他谈了些什么,但所有人都发现,从汉王府出来的李襄阳面色苍白,大冷的天,一层层汗水依旧不停地从脸上流下。 才等他走出汉王府,就看到典霸天站在门口客气地说道:“李先生,我奉汉王的命令,在这等候于您,汉王说今日不是很太平,所以让我把您保护起来,没有他的命令,你不可以离开我的军营!” 李襄阳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在几名士兵的“保护”下,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这短短的一段路,竟让他觉得走起来如此沉重、艰难…… …… 福建、兴化、李府。 自从协助王竞尧平定了泉州吕家之乱,并且取得了泉州海上独家经商权之后,李家已经赫然成为了福建第一大家。加上李襄阳又是汉王的亲信,因此无论李成走到哪里,总会迎来艳羡巴结的神色,甚至连兴化官府也不得不给李家几分面子。 不过这几天非常奇怪,李家的大门总是关得紧紧的,李成李大老爷也不见他再出来,而且门口的护院人数也明显增加。有个专门为李府送豆腐的人出来后,碰到人就说,李成大老爷可能是病了,原本胖乎乎的脸,现在都瘦得不成人形了。而且在李府里增加了好多黑蛮子,人人都拿着武器,看到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兴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一天刚刚拂晓的时候,大队的官兵开进了兴化,带队的居然是王竞尧的亲信典霸天。这队官兵一开进兴化,立刻就包围住了李府,士兵们拿着刀枪,张着弓箭,将李府的大门、侧门围得水泄不通。 李府的那些黑人护卫,如临大敌一般,站在院墙上也以武器和官兵相抗衡。有的人则找来了凳子、木头,把几处远门堵得死死的,象是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一天会发生一样,存心要和官兵抵抗到底! 不一会,李成爬到了院墙上,看到下面黑压压的官兵,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对着下面说道:“请问是哪位将军带的队?” “李老爷,典霸天奉汉王命请你回泉州!”典霸天策马上前,冷冷地说道:“你弄这么多人做什么,我若想要强行进来,难道你以为凭着这些黑蛮子还能够挡得住我吗?” 李成苦笑了下:“汉王请我回泉州?只怕是请我回去杀头的吧!罢、罢,从做的那一天起就准备好了事发的这一天,典将军,请你命士兵后退一些,我交代完家里的事情就出来和你一起回泉州!” “汉王令!”典霸天忽然面色一沉,说道:“李成若敢自杀,全家俱为他抵罪!李老爷,考虑清楚了再做事情!”他手一抬,身手那些士兵收起刀枪,向后退了大约有几十步路。 “王竞尧,好一个王竞尧!”李成摇着头喃喃自语道。他本来抱着必死之心,只要自己一死,那么所有的事情将再也无从查起,没有想到王竞尧早就预料到了他会这么做,已经将他这条路给彻底封死。 绝望的李成从院墙上下来,心丧若死的他交代了家人一些事情,看了眼周围那些忠心耿耿的黑人奴隶,向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把武器放下,叫过了一名带头地说道:“我要走了,这一走可能永远不能再回来了,汉王想来不会伤害你们,而会把你们编到黑人营去。阿猫阿狗在那呆的不错,他们又是我的老部下了,你们去了之后不会吃到什么苦。记得,我这次去必死无疑,千万不可来救我,只要将来老老实实地跟着汉王,等汉王赶走了鞑子之后,说不定你们能挣得个自由之身,千万,千万!” 那黑人虽然能勉强听得懂几话汉话,但李成讲得又急又快,他十句里只听懂了几句,很有些迷茫地点了点头。 李府的大门被打开了,李成来到典霸天面前笑了下。典霸天面色一沉,说道:“李府上下全部呆在原地,没有汉王命令,谁都不许出府半步,否则格杀勿论!” 立刻,大批士兵用刀枪将李府中的所有人全部赶到了院子之中,那些黑人护卫倒还算了,可那养尊处优惯了点夫人小姐们一个个哭哭啼啼,几时遭受过这样的罪?过了会,闻讯赶来的兴化当地官员看到李老爷竟然被带走了,正想上前说情,典霸天向他们瞪起了眼睛,这些官员看到典霸天凶神恶煞的样子,哪个还敢开口? 在回泉州的路上,为了避免招摇出事,典霸天专门为李成找来了顶轿子,一路走到泉州,也终于还算太平无事,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一进入泉州之后,典霸天并没有把他送往汉王府,而是直接将李成送到了杜狱的监察司。才到这里,李成马上知道什么都完了,因为他即将面对的是死人也能让他开口的杜狱! 不过杜狱这次倒没有一上来就用刑,只是对李成说道:“李襄阳已经被汉王监控起来了,如果你真心为自己儿子好,就把什么都说出来吧。汉王已经保证过了,只杀你一个人!” 只杀他一个人这句话,让李成的心一下就宽了下来,他说道:“不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军服里的偷梁换柱是我暗中指使林得远去办的,当我察觉到事情败露之后,也是我派手下的黑人奴仆去杀人灭口。还有,在我出海经商的海船里,每艘都有个夹层,每次出海经商回来,我都特意少报交易额,把银子珠宝藏在夹层之中。那些码头上的官员全部被我买通了,自然没有人会来为难于我。杜大人,我不是为自己儿子开脱,而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想毁了他的大好前途,所以不管什么事都隐瞒着他!” “把参与此事人的名字都写出来吧。”杜狱微微摇了摇头,吩咐手下给李成搬去了桌椅,递去了纸和笔。 李成倒也干脆,趴在那写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不光把自己的罪行交代的一清二楚,而且把杜狱他们并不知道的一些事情也全都写了下来,包括和此事有牵连的官员名单。杜狱接过供状一看,大吃一惊,原来上面牵扯到的官员,大部分都是官职虽然不大,但掌管着实权的人物。而自己和任晓晟的一些亲戚,也都名列其中,这里面就包括了自己的亲弟弟杜海,任晓晟的本家叔叔任秉南。这些人虽然并没有作官,但凭借着杜狱和任晓晟的影响,着实为李成办里不少很难办到的事情! “杜大人,你放心,我不会故意冤枉谁或者拖谁下水的!”李成淡淡笑了一下:“有的时候我也很恨自己的行为,但我却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被你们抓住,我反而觉得解脱了。” 杜狱点了点头,叮嘱部下好生看待李成,自己匆匆拿着这张供状交到了王竞尧的手中。 拿着这份供状的王竞尧眉头不断跳动着,不时地抬起头来看杜狱一眼,杜狱因为自己也牵连进了这起案子,不免有些不敢正眼看王竞尧,心里想到按照汉王的性格,自己这个官只怕也当到尽头了! “杜海,是你的亲弟弟吧?”王竞尧冷笑了下,说道:“听说你们感情很深,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置他啊?” 杜狱咬了咬牙齿,说道:“本来我应该建议汉王杀了他,来保住我的帽子,可是按照大宋律令,杜海罪不该死,当判充军流放!监察司统制杜狱,监管其弟不严,也应负连带责任,又因杜狱身居重要部门负责人,所以当判斩立决!” “兄弟情深,真的是兄弟情深啊,为了弟弟,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王竞尧将供状扔到了杜狱面前:“这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为什么要杀你?本来你的弟弟和任晓晟的叔叔都不用死的,可谁让他们是你们的亲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倒霉,我看鸡犬也得跟着下地狱!杜海与任秉南此二人皆斩,以正国法!其余人等,该怎么判决就怎么判决!杜狱,你要恨我尽管恨我好了,当我王竞尧的部下,好处是捞不到的,不过若是出了什么岔子,第一个受牵连的就是你们。嘿嘿,北伐中原,恢复汉人江山的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人人都争着贪污腐化了,所以鞑子不来打咱们啊,他们为什么要打?等上了三年五载的,咱们自己内部就被这些蛀虫给蛀空了!” 王竞尧的话越来越严厉,杜狱不敢再为弟弟求上半句情,汉王这个样子,任谁来都劝不住了。尤其是王竞尧“所以鞑子不来打咱们啊,他们为什么要打?等上了三年五载的,咱们自己内部就被这些蛀虫给蛀空了!”这句话就如同把重锤一样敲击着他的心脏! “汉王,属下自当遵命行事,不敢对汉王有半句怨言,不过。”杜狱从地上拣起了那张供状,说道:“这人却绝对不能杀,不光不能杀,还必须要释放出去!” “谁,谁有那么大的特权!”王竞尧眉毛一挑,厉声问道。 随着杜狱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这人叫“萧龙”,王竞尧心反应得快,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萧浪的什么人?” “也是亲弟弟!”杜狱低着头说道:“萧浪前来投奔汉王之后,这萧龙也随后来到泉州,在港口充当一个小官,我想着萧浪将军正在前线作战,此时定他弟弟的罪,恐怕对军心有所动摇,况且萧龙他的罪名倒也不大,汉王请看。” 王竞尧看了下,这萧龙的确没有收过什么钱,只是这人好色,和青楼里的一个小貂蝉的青楼女人关系甚好,却想不到这小貂蝉也是李成的人,小貂蝉在他耳朵边吹了几句枕头风,他一时心软听了女人的话,对李成的船只检查也就眼睁眼闭了。 “名单上所列的人,你会同任晓晟、郭破虏等人一一抓捕审讯,那个萧龙给我叫来,我要亲自问他的话。”王竞尧想了一下后又说道:“还有,我晚上会去下大牢,你给我准备下!” 杜狱急忙走了出去,没有半个时辰,卫兵说门外有个叫萧龙的求见,王竞尧点了点头示意让他进来。可谁知道,还没有看见萧龙的人影,一声带着笑意的声音已经先传了进来: “好好,李成事发尔,只看见泉州街头眼看就要血流成河,多少大好头颅旦夕间就要落地!” 王竞尧一怔,看到随着笑声进来的是一个二十岁刚刚出头的青年,身上的衣服已经非常破旧,有几处明显还留着酒水泼洒在上面的痕迹。可这青年却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一样,来到王竞尧面前深深一鞠说道: “萧龙拜见汉王!恭喜汉王终于破坏通天贪墨大案,可以将这些朝廷的蛀虫一举铲平!” 王竞尧不动声色,说道:“看来你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可你为什么不提前来自首?” “汉王一召小人,我就知道李成案败露了,可小人又为什么要来自首?”萧龙不卑不亢地说道:“那李成、小貂蝉真以为我不知道是他们联合起来拖我下水的,真正可笑之极!我若不与他曲于委蛇,这辈子恐怕都无法见到汉王。现李成与泉州港口各官员勾结证据,以及他所有隐瞒未报的数字都在于此,权当小人活命之用!” 萧龙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了一个册子,递给了王竞尧。王竞尧翻开了粗粗看了一眼,发现那上面记得比李成的供状要详细得多。某年某月某日,李成偷偷漏报了多少税收,给了港口官员多少银子,都记得清清楚楚,没有一点遗漏的。 王竞尧顿时对这人大起好感,又见他行事作风与其兄完全都不一样,挥挥手让他坐了下来:“没想到你还有这份心思,那你和我说说,我该如何处置李成啊?” 萧龙胸有成竹地说道:“李成家资巨富,他完全可以不必这么做,光是泉州海上的独家经商权,已经可以让他享受到最奢华的生活,他又何苦为了这点蝇头小利来冒杀身之祸?我认为其中必有隐情!而我看大人,”萧龙说着狡黠地看了王竞尧一眼:“从前两个月开始便不断调换港口士兵,只怕大人早就对李成有所防备,想对李成动手了吧?只是这次正好给了大人一个借口而已。海上独家经商权利润何其丰厚,又焉能让一民间商人掌管?当日汉王要借助李成之势力,不得已而为之,现在也到了收回来的时候了!” 王竞尧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萧龙,发现萧龙虽然微微低垂着头,但眼睛里却散发着兴奋的光芒,那是一种自己这匹千里马即将要被伯乐发现的兴奋,王竞尧忽然面孔一板,说道:“我又怎会是这种人,你胡乱揣度朝廷大员心思,罪该斩首,不过念在你有晋献册子的功劳,暂且记下你这颗头颅!” 说完自己也笑了出来:“你和你哥哥萧浪大不一样,你哥哥在前线浴血奋战,你在后面为我做事,都是一般的忠臣,很好,很好,我很喜欢!” “萧浪必死于汉王之后,小人不敢和他相提并论!”萧龙忽然淡淡地说道。 这次王竞尧是真的吃惊了,眼睛电也似的射向萧龙,想要看清楚这个年轻人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萧龙叹息了一声说道:“我那哥哥,军事上才华横溢,不光是鞑子军中,就连国防军中,我说一句大话,也很少有人如他这般才能。不过,他个性疏狂,对功名看得过重,又耳朵根子软,容易听信小人挑拨。等到朝廷对他封无可封的时候,萧浪早晚必反!这样的人,在战乱时征战四方,当可显露不世才华;等到了太平使节,只怕,只怕……”萧龙忽然跪了下来,说道:“萧龙知道萧浪早晚必然死在汉王手中,只是想在这里说清楚,萧龙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想请汉王今后宽恕了我!” “起来!”王竞尧叹息着说了一声,这萧家两兄弟,都不简单,哥哥指挥着大军南征北战,奇谋迭出;弟弟却深瞻远嘱,把未来的事情看得如此透彻,早就为自己的哥哥下好了定义:“依你看来,一旦有那么一天我和萧浪对决于战场之上,谁胜谁负?” “汉王必胜,萧浪必败!”萧龙一点也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这绝不是刻意讨好汉王,而是萧浪虽然军事上的才能出众之极,但汉王可以输十次,萧浪却不能败一次,一败他便从此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况且汉王对他早有防范,以有心算无心,汉王岂能不胜!” 王竞尧微微笑了一下,想了会后说道:“现在魏元征那编撰新的大宋刑律缺少人手,你去那帮下忙吧。那魏元征过于迂腐,只知死死抱着以前的东西不肯放。你既聪明又机灵,对人的心思又摸得透,我看也不用我怎么教你怎么做了!” 虽然王竞尧没有给萧龙任何官职,但萧龙却大喜过望。汉王这么一说,已经明显把自己当成了心腹看待,他向王竞尧作了一揖,施施然向外走去。 王竞尧却又从怀里摸出了一本泛黄的册子,和萧龙的那一本放在了一起,神情有些游离。这本册子乃是当初符海波剿灭流求之叛时,从山洞中得到的,后来将它交给了王竞尧,自始至终王竞尧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里面记载的是一些什么内容。 “李成,李成。”王竞尧喃喃自语地说道:“本来我看在李襄阳尽忠职守的份上,想给你一条活路,可你自己偏要寻死,却也怪不得我了……” …… 杜狱的监察司,是泉州最可怕的地方,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谁有“福气”进了这里,面对着那个可怕的杜狱,只怕就很难再活着出来了! 当汉王王竞尧慢慢走进审讯处的时候,却发现此处并没有想像中那种血腥之气,而且地上甚至一尘不染,墙角边居然还放着几盆植物,用来清新空气。墙上挂着几副古画,却又透露出了这里的几分雅致。若是不知内情的进来,没有看到那些可怕的刑具的话,还会以为走进了哪个才子的房间。王竞尧走到审讯桌后面放着的一张古筝旁边,用手指轻轻拨动了下,古筝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到了这个时候,王竞尧也终于明白了杜狱常说的,审讯其实绝对不仅是血淋淋的事情,而是一种高雅艺术的含义! 不过要是放到自己那个时代,王竞尧绝对有理由相信杜狱肯定在心理上有什么问题,才会把最残酷的事情看成是一种艺术或者叫做享受! 看到王竞尧进来,里面的人并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边上的刑讯室不停传来一声声渗人的惨呼,惨呼时断时续,让王竞尧摇了摇头,在这地方工作的人,只怕时间稍微一长,一个个心理上都会出现问题! 杜狱很快将李成带了进来,挥挥手让所有部下全部离开,又悄悄关上了房门。 看样子李成在这里并没有受什么苦,衣衫整洁如新,除了人瘦了点以外,和以前并无什么分别。 “为什么要这么做?”王竞尧阴沉着脸,开门见山地说道。 李成苦笑了下:“还能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钱。我李成利欲熏心,死不足惜,辜负了汉王对我的一片厚爱,自当向汉王请死!” 王竞尧“哦”了一声,摆动着桌子上放的一条皮鞭,忽然猛力拍了一下台子,大声说道:“你私通叛贼的时候就该死了,你勾结逃犯的时候也该死,我念着你过去的功劳,一次次的只当做不知道,一次次的给你机会,可你就这么回报我?”看到李成面色大变,王竞尧怒气未消:“到了现在为止,你还要为别人隐瞒,你当我真不知道吗?你李成过去金银成山是不假,可你现在早就是个空壳子了。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还不为你的儿子考虑吗?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老老实实地说吧!” 说着他将一本小册子扔到了李成的面前,李成哆嗦着拣了起来,只翻看了几页,面色变得惨白,冷汗一层层冒了出来,他颓然坐了回去说道:“不错,我的确早就成为了穷光蛋,可那人还是不断的向我盘剥,我有把柄在他手里,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而且我知道这人还捏着许多朝臣的把柄,不过这些当官的早就被您除去了,所以他拼命的想从我身上得到好处,能够有朝一日重回泉州。大人,我知道我这次必死无疑的了,可求您放过我的儿子。襄阳他对这事根本就不知情,对汉王您也是忠心不二的,大人,这就当是我最后一个请求吧!” “你是你,你儿子是你儿子,我不会混为一谈的!”王竞尧语气缓和了许多:“现在,把你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吧,我会抓住这个人为你报仇的……” …… 一个时辰之后,当王竞尧从审讯室走出来后,疲惫地对杜狱说道:“给李成弄点好吃的,三天之后问斩!” 随着李成的交代,一条庞大而又错综复杂的网络浮现出了水面。这次与以前不同的是,牵涉到此次事件的官员九成以上是手中有些权利的中下级官员,而朝廷大臣居然无一人和这件事有关。 王竞尧也开始反省自己,自己过去只知道整顿朝堂,把那些老化的、腐败的大臣全部清理的干干净净,但却忽视了官员机构的最底层。一个朝廷就象是一座金字塔一样,底下的基石才是最重要的,一旦基石都被蛀空了,那么金字塔的倒塌只是迟早的事情! 这次肃贪运动,总共抓获中下层官员七百七十九人,数目相当骇人。以李成、杜海和任秉南为首的一百多人被判决死刑。李成这人交游广阔,一被判决死刑,立即就有许多人来为他求情,可这些人才走进汉王府,看到汉王王竞尧那张铁青的怕人的面孔,一个个都把话咽回到了肚子之中,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 倒是姚家姐妹因为父亲和李成的关系,而向王竞尧求了几句情。谁知道平时在他们面前总是笑嘻嘻的王竞尧,却一下子翻了脸,把两姐妹大骂了一通,弄到两人眼眶红红的,好几天都没有搭理王竞尧。 将这些官员问斩的那天,那些平时和李成称兄道弟的人没有一个人敢来为他送行。到了送上法场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个浑身黝黑的黑人,士兵正想大声吆喝着他出去,亲自监斩的王竞尧以示意士兵放他进来。 那黑人一走进法场,倒上了满满的一碗酒,喂李成喝了下去,接着对李成磕了三个响头,操起生硬的汉话说道:“主人,我不知道那天他们把你抓来是要杀头的,否则我无论如何也要和那些士兵拼命!这次我是从兴化偷着跑出来的,来为主人送行,主人慢走,阿奴儿先走一步了,到了底下再来服侍主人!” 说着这个叫阿奴儿的黑人翻手亮出一把匕首,往自己胸口只一刺,立刻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成仰天大笑:“想不到我李成自命相识遍天下,想不到到了杀头的时候,居然只有一个黑人奴隶来为我送行,可笑,可悲,汉王,动手吧!” “咔嚓”声声,无数大好人头落地。王竞尧叹息着站了起来,说道:“把李成和那黑蛮子的尸体都好好埋葬了吧,李成到死才明白过来,自己其实一直都是孤家寡人一个!” 又叫过了任晓晟,低声说道:“有什么忠实可靠的人选没有?” 任晓晟微微思索了一下,说道:“有,有个叫张陪智的,这人是个老资格的步容了,年纪虽轻,但却颇有胆识,不知汉王要他何用!” 王竞尧凑了过去,在任晓晟耳边低语了会,任晓晟听的不断点头,说道:“是,汉王,我这就派他去那里!” 这次大规模的肃贪运动,却有三个牵连到其中的人没有受到任何处罚。一个就是那萧龙,第二个是孔星。孔星前后总共收了李成的二百两银子,被王竞尧知道后气得破口大骂,不过孔星倒是不在意地说道:“这种奸商的钱我不收他的做什么,反正我收了也不帮他做任何事情,况且,二百两银子我全入了库房,算是我赚回来的利润,汉王,你可定不了我的罪!” 面对这近乎于无赖一般的孔星,王竞尧气得对他飞起一脚:“滚,滚!给我滚到海外去,你拿了人家二百万两银子,给我带回二千万两回来,不然我非砍了你的头不可!” 孔星笑了一下,毫不在意,拂拂袖子而去,王竞尧气个不行,心里一直在纳闷,自己怎么就重用了这么一个人? 最后个却是王竞尧昔日被贬官,看守城门时的顶头上司刘一。这人在此次案件中,前后总共收受了一千多两银子。不过王竞尧倒也没有怪他,这人本来就是一个大大的贪官,也怪自己回来后派他去了泉州港口,他要是不借着机会大捞一笔,可也算对不起刘一这个名字了。 这事王竞尧觉得自己有很大的责任,况且他将来还要将刘一留做重用,因此也就仅仅罢免了刘一的官职,连他贪墨的银子也没有收缴回来。那刘一却并不知道王竞尧的用意,每日里都唉声叹气不止。想想当年王竞尧和自己一起守城门时候许下的诺言,等他成了汉王,却是如此薄情寡义。 至于杀了这么多官员,留下来的大量空缺,王竞尧一边从学校里大量提拔人才,一边却又别出心裁的让那些最底层的官员,都由当地村民自发选出来。自古以来朝廷官员都由官府任命,老百姓自己选官,却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了! 在这些事情处理好后,王竞尧秘密召来了海军将领符海波和秦海,先给他们看了一张海图,问道:“你们认识上面画着红圈的小岛是哪里吗?” 符海波稍加辨认就说道:“这岛我曾经去过,叫黄尾屿。汉王,你怎么想到这个岛了?” 王竞尧听到“黄尾屿”这个名字怔了下,他对这个小岛再熟悉不过了,在自己的那个时代,这岛名字叫做“钓鱼岛”。 钓鱼岛具有丰厚的经济价值,附近水域拥有丰富的渔业资源。鱼类年可捕量达15万吨以上。钓鱼岛的海底资源极其富饶,海域石油储量约为140亿吨,当然,在这个时代想要开发钓鱼岛的商业简直那绝对是不现实的。 不过,钓鱼岛在军事上也有着十分重要的价值。它地处我国东海海域的中央位置,如果作为一个永久性基地,则控制范围基本可覆盖我东海海域。当然,现在这样的军事价值还根本无法体现出来! 王竞尧捏了下鼻子,说道:“这个钓鱼,恩,黄尾屿上盘踞着一伙叛贼,而且岛上还藏着大量的财富。你们去下岛上,把叛贼全灭了,把金银财宝全给我运回来!秦海的海军陆战队成立也已经有一段时候了,正好借着这些反贼练练兵!” 看到两人频频点头,王竞尧拿出了一幅画像说道:“你们看清楚这个人,当你们去了岛上,他应该已经逃跑了。不过,如果出了万一,他还在岛上的话,你们一定要想方设法让他跑掉,而且不能露出半点痕迹,这人的存在对我有很大的意义!” 虽然对汉王的话感到奇怪,但符海波和秦海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即,按照王竞尧的意思,两人立刻整点行装,以六十艘海船为主力,配以两千海军陆战队,即日起向黄尾屿方向出发。 说实话,符海波对于海军陆战队还是很有意见的,好好的海军要弄什么陆战队,而且这支部队的训练方法完全是按照王竞尧制定的训练日程来的,每天都搞得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他们整天在做些什么。 这时候在黄尾屿上的叛匪,完全不知道危险正在临近。这些叛匪,都服从于一个自称白莲教主的指挥,他们对这白莲教主心悦诚服,因为他不光智谋过人,而且神通广大,过不了多少时候就会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运回一大笔财宝来。 “启禀教主,我们在海上抓到了一名探子”这天一名叛匪忽然上来对白莲教主说道。 白莲教主半闭着的眼睛睁了开来,说道:“把他给我带上来!” 那探子被带了上来,白莲教主看了下,见这人三十岁不到的样子,身材虽然不高大,但人看起来却是非常精神,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敢窥视我的圣岛?” 那探子想两边看了看说道:“请教主屏退左右,小人有心腹之言相告!” 白莲教主艺高人胆大,让左右退下后说道:“你有何事可以说了!” 那探子纳头就拜:“小人名叫张三,乃是李成大老爷的心腹!”他悄悄向上看了一眼,见这白莲教主听到李成的名字眉角微微跳了一下,心中有底继续说道:“李成大老爷已经被王竞尧所杀,在李成大老爷被抓前他让小人拼死逃出,让我告诉教主,王竞尧已经知道该岛所在,请教主速速离开此地!” 白莲教主一下子站了起来,那份从容镇定早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平生谁都不怕,唯独看到王竞尧却是胆寒,来回在周围走了几步,说道:“此话当真?” 张三立刻说道:“小人如何敢欺骗教主?此时王竞尧水军已经离这颇近,小人为教主准备了一条小船,并且安排好了去处,请教主随我上船,否则等王竞尧水军一到,否则一切都晚了!” 白莲教主犹豫了半天,看着张三好一会,终于下了决心说道:“走,带我去你的船那,王竞尧和我不共戴天,早晚有一天我要和他做个了断!你那李成大老爷的仇,我也一定要帮他报的!”他说完急着催促张三在前面带路,只想着尽快脱离这个地方! 张三的小船果然停在海中,船只虽小看起来却颇为结实,白莲教主一下就跳到了船上,看到船中只有张三一人,心头大定,哪怕这张三心存不轨,自己也有办法收拾了他! 第二百三十六章 决战山野 几十艘海船行使在辽阔的大海上,在船首显眼处,架设着几门黑黝黝的火炮,正张着狰狞的血盆大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前方,随时都可以将目标毁灭的干干净净! “前面就是黄尾屿,炮手就位!”符海波高声叫道。 立刻,在前面几艘海船上的炮手纷纷跑到了火炮面前,拉开上面的油布,将炮弹搬运到了火炮的旁边,随时准备轰炸目标。由于火炮制造困难,而且又要同时供应步兵和水军,分配到符海波这的总共只有十七门火炮。亲眼见到过火炮威力的符海波对其爱若珍宝。而大存私心的符海波,在自己的船上就安装了四门火炮,惹到其它各船眼红不已! “开炮!”即将接近黄尾屿的时候,符海波一声暴喝。 十七门大炮一齐发出了惊人的怒吼,瞬间,黄尾屿上地动山摇,浓烟滚滚,好像整个海岛都要被掀翻一样。岛上近千名叛匪根本就没有准备,忽然觉得海面上发出了雷神的巨吼,猝不及防之间,被炸得人仰马翻! 黄尾屿上的叛匪乱成了一团,他们也看到了海面上有海船迅速向这移动,正想着如何抵抗,但没有想到的是那些海船居然没有靠近海岛,就能打出一团团火球,只这第一次齐轰,百余名毫无准备的叛匪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看到叛匪们的样子,符海波手下的水军一个个都来了精神,比赛似的把一颗颗炮弹塞进炮膛。这样的消耗是相当惊人,结果才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海船上储备的炮弹已经被发射得精光,气得符海波在一旁跳脚大骂败家子。那些水兵不服气的嘀咕着,发射炮弹时大声叫好,拼命的让他们多放、快放的可也是这符大将军,现在倒好,翻脸不认人了! “秦海,现在轮到你了!”符海波看了眼秦海,说道。 秦海有些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他的海军陆战队完全按照汉王提供给的方案训练已久,汉王一再说明,海军陆战队是精锐中的精锐,王牌里的王牌,那是将来准备用来和鞑子作战用的,现在居然跑来这小岛,打这群乌合之众,海军陆战队的处子之战就扔到了这里,实在一点意思也都没有! 不过符海波既然已经下了命令,秦海也不敢大意,拔出军刀说道:“弟兄,去岛上抓猴子玩了!” 那些陆战队员,果然与其他国防军士兵不一样,从海船上推开一艘艘小船,十人为一组,乘在小船上奋力向岸上划去,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小船快捷无比的冲向岸边。还没有等到靠岸,那些陆战队士兵纷纷从船上跃下,呐喊着转眼间就冲到了岸上。 还没有等被火炮炸傻的叛匪反应过来,寒光闪闪的刀枪已经落到了他们的头顶。不多时二千陆战队员已经全部登陆,这些精锐的士兵杀起叛匪来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丝毫也不费力。那秦海更是如蛟龙入海,一把刀使发了只看到一颗颗人头落地。几十个死硬的叛匪狂叫着向秦海冲来,秦海看也不看,只把手一挥,几十把钢刀同时挥出,那些叛匪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已经一齐倒在血泊之中。短短的时间里,这千余名叛匪被斩杀掉了一半,剩下的人看到这样,纷纷扔掉武器,抱头蹲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声。 等符海波带着大队水军登陆之后,却发现战斗早就结束,秦海正洋洋得意的指挥着部下清扫战场,到了这个时候符海波才算对海军陆战队的实力有了一定的了解。 “启禀将军,一只小船逃离了这里,要不要派船追上去?”一名海军陆战队员上来说道。 秦海拎刀正想追击,却被符海波阻止住:“放他们逃命去吧,这是汉王的意思!” 将黄尾屿上的叛匪俘虏全部押到战场之上后,符海波和秦海两人叫过了一个叛匪的小头目,仔细询问了之后,在小头目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山洞前。在洞里七拐八绕了好久,终于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洞室,洞室里堆放着一口口的箱子,借着火把的照耀,秦海上前一步打开了一口箱子,顿时耀眼夺目的光芒闪花了秦海的眼睛。这口箱子里堆放满了金银和珠宝,光这一口箱子的价值,已经不下百万之巨,更何况秦海粗粗估计了下,这洞室里这样的箱子起码有一百来口之多! “老符,咱们可发达了啊!”秦海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回过味来:“这么多箱子运回去,起码又能编制出十几万人的军队出来!” 符海波也笑了出来,这次的出征当真舒服的可以,既歼灭了上千叛匪,又缴获了大笔财富,以后这样轻松的近乎游戏的战斗,倒也不妨多来几次。 而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大海上,飘荡着一只小船。船上站立的那个白莲教主,看着汉军士兵将一箱箱的珍宝搬运到海船上,心疼的恨不得当时就要冲回去到小岛去。站在他身后的张三,一直在注意着白莲教主微微抖动的背影,嘴角边忽然挂出了一丝冷笑…… …… 这个时候在站事最为激烈的云南凤凰山,局势却向着汉军一方倾斜。由于云贵一带蒙古人的大军都集中在云南一线,贵州已无强有力的蒙古军队。汉军连战连捷,池文隆等人的部队连续收复都钧、凯里、思南等洲府,大军又分成两路,以黄声福的部队取铜仁,直接威胁湖南,池文隆自领大军,走道尊、经桐梓,兵锋一路杀向播洲,力图将汉军在贵州的战线连成一片。而林锋的骑兵营接到的命令却是迅速向云南靠近,接应在凤凰山一带孤军奋战的司徒平一所部! 林锋的动作何其之快,这支旋风一样的部队,逢洲府皆不肯停,一旦斩将夺关之后,只风一样的从城里穿过,更不肯浪费哪怕一丁点的时间!等他如旋风一样的穿过贵州,抵达云南凤凰山一线,司徒平一早派人自山后下山接应。骑兵营人数虽少,却个个都是精锐善战的士兵,得此大援,司徒平一心中大定! 而反观蒙古人一方,军中早已断粮,而周围的老百姓都跑得干干净净,想要纵兵劫掠也无可能。素来爱战马如同生命一般的蒙古人,迫不得已只好杀马为生。蒙古人好歹还有马可以杀了吃,可那些新附军的士兵就惨了,眼睁睁的看着蒙古人大嚼马肉,自己却只能啃些树皮草根,哪里还有心思打仗?加上蒙古军队的临时统帅克列颜一心想为阿斯穆报仇,每日里总是不断驱逐士兵攻击凤凰山,但又不肯用蒙古士兵,只让新附军送死。这一来,新附军里厌战情绪日益浓厚,加上肚子里又吃到东西,开小差的事情便时有发生。开头是几人十几人逃跑,到了后来开始发生大面积士兵逃跑的情况。克列颜看在眼中,心急如焚,却又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出来! 就象瘟疫传染一样,到了后来几万新附军居然几天时间里面跑得干干净净,克列颜手中最后只剩下一万四千多蒙古士兵继续为他作战! 在继续攻击了几次凤凰山未果之后,连蒙古士兵也都不愿意这样无故送死了,纷纷叫嚷着克列颜将军要么和汉人决一死战,要么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但说的倒容易,凤凰山就如同一座亘古的战神一样牢牢盘踞在蒙古人前进的道路上,又能如何通过? 黔驴技穷的克列颜,最后居然使出了派出使者,向司徒平一下战书要求决战的这一招来,司徒平一看了付之一笑,批了“白痴”两个字,让使者带回去。克列颜看了暴跳如雷,却一点办法也都没有! 不过这个时候,司徒平一也开始考虑能不能利用有限的兵力将山下这股蒙古人彻底吃掉的办法。此时凤凰山上的汉军,连同林锋带来的骑兵营,总共拥兵七千,正好是鞑子的一半。但是汉军士兵目前士兵高涨,而反观鞑子军队,士气十分低落,若能将其引诱来攻,或者就会有成功的希望! 司徒平一在仔细考虑之下,决定动了! 这一天的上午,是个上好的晴天,金风松爽,白云悠悠,太阳变得妩媚而又和暖,温情脉脉地抚摸着大地上的一切。 凤凰山北面的旷野里,忽然出现了几千名汉军骑兵。这些骑兵任凭马匹在一旁吃草。克列颜见汉军忽然主动下山,而且都是骑兵,大是奇怪,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马匹的主人,那些看起来彪悍异常的汉军骑兵们,此时却懒洋洋地仰躺着,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还不时的在说笑交谈着,完全没有把对面的鞑子看在眼里! 蒙古大将克列颜和军师畏芜儿,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汉军士兵居然这样懒散无序,漫不经心,好像这里不是两军阵前,而是他们自家的后花园。 临近中午时分了,汉军士兵开始埋锅造饭,战场上顿时炊烟四起,袅袅娜娜地升入半空中,又迅速地弥漫成了一层薄薄的轻雾。 随着一阵北方刮来,蒙古士兵们甚至闻到了扑鼻的饭菜香味,这让很久没有吃过正经饭的鞑子士兵大口大口咽着口水。不久,那些懒懒散散的汉军士兵或者用碗或者用盆,从大锅里捞出带骨的肉块,蹲在地上大嚼大咽起来。 “将军,打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畏芜儿急切地说道:“现在是给汉人教训的时候了,他们一连取得了几次胜利,已经目中无人到了极点,现在汉军主帅肯定已经昏了头了,汉人有云‘骄兵必败’!” 观察了很久的克列颜终于下定了决心,命令一万四千名蒙古士兵全线出击,凤凰山大战正式拉开序幕! 一万四千人不是个小数目,简直是铺天盖地,数也数不清楚。凤凰山战场一带,立刻象布满了黑压压的蚂蚁一样,前呼后拥,密密麻麻的向汉军士兵扑去。 刚才还在乱哄哄抢饭吃的汉军士兵,似乎早有准备,立刻扔掉饭碗,翻身上马,转眼间一个个都变成了怒目金刚,迅速有序的集中到了一块高地之上,弓上弦,箭出鞘,严阵以待。更有全副武装的大队人马,突然从山上冲了下来,一字排开,形成一道盘踞在蒙古军队前进道路上的铜墙铁壁! 蒙古士兵越来越接近了,渐渐走进了射程之内。汉军士兵数千张强弓一齐放出箭来,箭枝如急风暴雨一般,一批一批地泼向敌人。 饿着肚子冲锋的蒙古人突然受阻,就象汹涌的潮水一下子撞在了坚硬的岩堤岸上,巨大的浪头顷刻间变成了溅珠碎玉般的水沫,被狠狠地摔了下去。 大批的蒙古士兵中箭倒地,再也不能前进半步。有些早就饿得四肢无力的士兵已经掉过头去,准备伺机撤退。而后边的人马却煞不住脚步,以难以骤停的惯力继续向前涌动。一时间,你拥我挤,队伍顿时大乱! 这时,在后观战的罗林说道:“将军,敌军已乱,但人数扔远多于我,非得全军突击,死战硬拼不能取胜!” 司徒平一冷冷地说道:“就让鞑子们尝尝我们最后的攻击吧!” 他命罗林、张涛和陈宇三人各自带五百敢死之士,分三路杀如敌人纵深,他自己则亲自率领一千名汉军士兵随后掩杀。 陈宇少年英勇,大呼陷阵,直冲敌军主阵。一条枪翻飞处,但见血花四溅,鞑子纷纷落地。这少年将军,自随司徒平一西征以来,学到了无数从学堂里学不到的东西,从此后忠心跟随司徒平一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 汉军士兵们在几位将军的带领下,人人奋勇,突入敌阵,其彪悍威武之气,真可以以一当十,在这样不顾生死,勇往直前的冲击下,蒙古士兵渐渐开始出现了溃败的迹象!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大捷 那么多天攻击凤凰山的失败,那么多同伴的阵亡,空空如也的肚子,汉军士兵彪悍勇猛地进攻,这些都在一点点摧毁着蒙古人的意志,一直到最后崩溃的那一瞬间! 大量的蒙古士兵已经开始向四野落荒而逃,林锋统领的骑兵营在后一路追杀,不断的拔出弓箭射了出去,准备的箭枝落到了蒙古人的身上、战马上,战马嘶鸣着直立起来,将马背上的蒙古鞑子摔在地上,又迅即被后面的马匹踏的稀烂…… 有几个侥幸跑地稍微远了点,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险境,却不料罗林马快,自后追来,抡起一对熟铜锏,左右翻飞,将那几个蒙古士兵全部砸下马来。 整个战场上已经死尸狼藉,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但这时却没有人再会去注视了,只知道舍生忘死的战斗,战斗,一直战斗到自己倒下或者对手倒下…… 司徒平一亲自率领的一千军队,也迅速参与到了激战之中,他高声呐喊指挥着,以咄咄逼人的声势和凌厉的攻势,向敌人恶狠狠地压了上去。 蒙古人已经无力抵挡这种排山倒海似的进攻,开始大规模地溃散。一些从开始就走在后面的一千多色目人的军队,一看到这样血淋淋的场面,吓得掉头就跑。 只有一条手臂的克列颜一连斩杀了几名逃兵,但也无法阻挡山崩潮退般的溃军,最后连自己在败兵的冲击下,也不得不连连后退。但他刚刚跑出了十几步,却被汉军小将陈宇拦住,克列颜不得不打起精神,挥刀来战! 在蒙古军队中,克列颜是出了名的猛将,又善于用双刀作战,此时虽然失了一臂,却丝毫也不畏惧敌人,左一刀,右一刀,疾风骤雨般的向陈宇砍来。 陈宇看着断臂的敌人居然骁勇如此,一时间倒也不敢轻易和他硬碰硬。但等交手十几式后,见敌将骄狂无比,刀刀都向自己要害处砍来,必欲置自己死地而后快,胸中不禁升腾起了一股无名之火。当时一枪快似一枪,招招拼命,枪枪进攻,一条枪舞得如旋风一般! 克列颜虽然勇猛,但终究重伤伤愈了没有多久,时间一场,断臂上创口又裂了开来,血水不断从伤口出涌出,克列颜渐渐气力不加,又看到对面汉军小将英勇无比,心中不禁有了退缩畏惧之意。 他这么一怯懦,手上动作也随之慢了下来。陈宇年纪虽小,但眼光却非常犀利,看出敌人意思,瞅准了空子,一枪狠狠扎下。克列颜躲无可躲,眼睁睁看着枪尖送进自己身体,才惨呼出了半声,一个人已经被陈宇高高挑起,向地上一掷,等克列颜落地,早已经气绝多时! 蒙古人终于全面溃败了,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乱军和东撞西碰的战马。骑兵营统制林锋杀到兴起之时,带着数百骑在乱军中左右冲杀,锐不可挡。他来的时候听司徒平一说了丹阳三十六骑死在蒙古军中之事。这林锋和三十六关系素好,时常在一起交流骑术心得,听到好友惨死于鞑子军中,早报着为三十六骑报仇的决心,此时他一边轮着马刀,一边厉声呼道: “丹阳三十六骑英灵不散,全数在此,鞑子且把性命留下!” “丹阳三十六骑英灵不散,全数在此,鞑子且把性命留下!”身后骑兵跟着林锋一起大声叫道。 那些鞑子最怕三十六骑,又多迷信,此刻听到汉人这么叫嚷,乱军中哪里还分得清真假,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只管夺路而逃。丹阳三十六骑生前斩杀敌人无数,死后依然威名不倒,其在天之灵想必也会永远卫护着汉军将士! 林锋正砍杀到兴头上,看到远处有一精瘦的鞑子,看模样好像是当官的,步行在那拼命逃跑,林锋一夹战马,转眼间便已赶到,抡起刀正想砍下,忽然听那鞑子抱头叫道: “不要伤我,不要伤我,我乃畏芜儿是也,和你们司徒将军乃是至交好友!” 这话让林锋为之一怔,心想司徒将军怎么会多了个鞑子朋友?战场上也来不及多想,手向后面指了一指,那畏芜儿也当真乖巧,走到了俘虏之中,往地上一蹲再不说话。 七千汉军穷追猛打,汉军士兵呼啸而过,战场上血肉横飞,留下了一片片残肢断臂,人尸马身,就如秋风扫过落叶一样! 天地间一片绚烂的红色,汉军士兵忽然爆发出了一阵的欢呼,“汉军威武”的声音在一瞬间传遍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凤凰山决战结束了,这场决战七千对一万四,在司徒平一的指挥下的战斗,最终以汉军大胜而宣告结束!这场决战司徒平一以弱击寡,充分运用了一切有利于自己的战场因素,以骄兵诱敌,终于一举成功,也从此奠定了自己汉军四大名将的地位! 天色苍茫,云层低垂,战后的战场一片苍凉。司徒平一缓缓策马巡视着战场,看着疲惫的部下和垂头丧气的俘虏,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兄弟,丹阳三十六骑,喉口一甜,一口鲜血差点喷了出来,急忙生生地咽了回去。 “将军,这些俘虏怎么办?”在战场上立下大功的陈宇兴冲冲的过来问道:“要不要选出一批来送到胡人营去?” 司徒平一面色一下阴沉了下来:“杀,全部杀了,为丹阳三十六骑陪葬!”停了一下说道:“把那些新附军的俘虏挑出来,这些人虽然为虎作伥,但毕竟还是汉人!” “将军,将军!”俘虏中忽然有一人大叫道。司徒平一看去,原来是老相识畏芜儿,这人倒也命大得很,居然没有死在乱军之中。他挥挥手让士兵放行,畏芜儿来到司徒平一面前,说道:“将军,你千万不能杀我,我久在蒙古军中,对蒙古军队最是熟悉,我又懂得汉话和蒙古人的语言,将来对将军必然大有用处!” 司徒平一冷笑了下,原来蒙古人中也有如此贪生怕死之悲辈,不过畏芜儿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将来或者还可以用到此人,他沉思了一下,说道:“你就留在我的军中当了蒙古奴隶,若是将来立下功劳,我或许可以把你的身份往上抬一抬。” 畏芜儿大喜之下,哪管什么奴隶不奴隶的,连连磕头谢恩不止。 司徒平一也算是开了个先例,以后汉军诸将,或多或少都会养上几个蒙古奴隶。这些蒙古奴隶也当真奇怪,虽然是奴隶身份,但却对汉将感恩戴德,对主人卑躬屈膝,对自己人却残酷无情,真正做到了“蒙奸”这两个字! 不过其他的蒙古俘虏可就没有畏芜儿那么幸运了,近八千的蒙古俘虏在司徒平一的命令下,被斩杀得干干净净! 凤凰山大捷的消息传到泉州之后,封赏命令很快就下来了。西征军主帅司徒平一被封为三等男爵,这也是国防军诸将领中第一个被封爵位之人。骑兵营统制林锋晋较军将军;罗林为真武校尉,张涛成武校尉;才从军校走出来没有多少时候的陈宇,居然也被晋升为勇毅都尉,也算是难能可贵的了。 同时,王竞尧命令使者带给司徒平一一封密信,信中说道: “云贵地区敌军主力已经被歼,萧浪进展神速,不日即可平定云南。你此刻当轻装单骑,直接到达萧浪大营,替代他的指挥。同时命令萧浪带本部兵马,星夜赶到贵州,归池文隆指挥,此乃要事,切记切记得!三十六骑之悲壮事迹我已知晓,然现在非意气用事之时,你对萧浪必须要忍耐,而且还要好言安抚。一旦云贵诸地平定,当以文天祥统管云贵政务,你则节制云贵两地军务,努力扩军,为将来北伐准备。贵州之地面临湖北,鞑子重兵屯住之地,万万不可大意。若有多余力量,可以考虑夺取四川!” 王竞尧的信件处处透露着对司徒平一的信任和重视,司徒平一想了很久,忽然站了起来,命罗林和张涛带领军队平定地方,径去贵州,自己却带着陈宇和林锋百余骑星夜赶往萧浪大营。 这个时候的萧浪可谓意气风发,云南一地已经被他平息大半,剩下的几个地方兵力薄弱,要想攻克只在早晚之间,而且,他一直忐忑不安的不救司徒平一之事,也得到了很好的解决。汉王已经命人晋升他为“安远将军,西征军副帅”,不光赏了自己一口宝剑,而且还由皇上嘉奖他为“快如风,疾如电,为将者皆不如萧浪也!” 对于萧浪来说,在战场杀争战立功,晋官进爵是他唯一的理想,除此之外不做他想,而汉王王竞尧对于他来说,正是实现这一理想的最佳人选! 起码到现在为止,萧浪还从来都没有想到要背叛汉王王竞尧,在他眼里,汉王王竞尧是唯一赏识自己,并且能够重用自己的人。他不善于,也可以说根本不懂什么政治斗争,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指挥着千军万马争战沙场,做一个韩信、白起,甚至是孙武一样流芳百世的名将!他遍练的五万新军,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告诫他们。除了要尽忠于汉王之外,还要对自己绝对服从,在这天下,除了汉王就是自己,其他将领皆碌碌无为之辈,而他自己也的确是这样的想法! “将军,司徒平一在凤凰山大败蒙古军队!”正在萧浪想入非非的时候,杨远明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萧浪一下子站了起来,不敢相信地说道:“鞑子八万之众,司徒平一才五千人马,虽然鞑子军粮断绝,又怎么可能被司徒平一打败!” 杨远明苦笑了下,说道“千真万确,何止是打败二字,司徒平一简直是大胜!我派出去的探子,已经完全证实了这一点,而且听说汉王正在封赏司徒平一!” 萧浪一下沉默了下来,在国防军众多将领中,他除了稍许有点欣赏铁残阳,其他将领他一个都不看在眼里,尤其是这个西征军主帅司徒平一!他总是这么认为,若司徒平一不是王竞尧的亲信,又凭什么成为主帅?但自从跟随大军西征以来,特却越来越发现王竞尧的眼光不简单,这看起来没什么本事的司徒平一,却无一处不在显露着自己早军事上的才能! 但是不管怎么样,以五千之兵打败八万大军,虽然萧浪自认为自己也能够办到,但却非要费一番大的周折不可,司徒平一又是怎么办到的?萧浪想着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将军,不用再多想了!”杨远明叹了口气说道:“事情的的确确的是发生了,而且,根据我的判断来看,恐怕汉王会命令司徒平一来接管军队!” 萧浪一下就站了起来,这件是他最害怕的事情:“不可能,汉王才嘉奖过我,眼下我带大军即将平定云南,汉王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剥夺我的功劳,况且,汉王才刚嘉奖过我!” 杨远明摇了摇头说道:“这又算得了什么,当年我父亲还和汉王称兄道弟,可是最后的结果呢?将军看看国防军掌握军权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和汉王从常州开始就一路杀到福建的将领,汉王最信任的是这些人,而不是将军您!平定云南乃是最大的功劳,以汉王的性格来说,又怎么可能让将军占了这一功劳?” “不可能,不可能!”萧浪失神地说道:“我为汉王开拓疆土,汉王又怎么可能这么对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杨远明,你必然是因为汉王罢免了你的官职,才故意挑拨我和汉王的关系,你说是也不是!” 杨远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跟着这样的将军,打起仗来是无往不胜,可萧浪对于政治的嗅觉当真近乎于白痴,父亲要用此人,看来还真是没有用错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恐怖分子 事情果然如同杨远明判断的一样,没有两天司徒平一就带着林锋骑营赶到。萧浪看到司徒平一有些心慌,但司徒平一倒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宣布了汉王的命令! 萧浪听完了交还指挥权的命令,整个人都象是傻了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眼看着云南就要平定,就这样让自己把天大的功劳拱手让出,但无论在情还是在理上,司徒平一才是这次西征的主帅,接管军队的指挥权根本让他找不出一丝反驳的理由。 司徒平一看着萧浪的样子,淡淡说道:“萧将军一路辛苦,汉王对你非常看重,云贵两地即将被我西征大军平定,想必汉王对萧将军的奖赏是不会少的!” 萧浪勉强干笑了一下,失魂落魄的交出了帅印,一个人慢慢向外走去。一边陈俊霖张张口想要叫住萧浪,可看了眼司徒平一,终究还是把话又咽了回去。心中叹息了一声,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竟连几句漂亮的场面话都不会交代,所有的不满和愤怒,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这样子的性格,又怎能不遭到同僚的排挤? 重新接回云贵指挥权的司徒平一,立刻给在贵州作战的池文隆下达了一个月内平定贵州的死命令,而自己则带着大军开始了云南的清剿工作。并且,司徒平一惦记着汉王信中嘱咐,开始命令林锋引一军向四川做试探性攻击。 在云贵战事一路进展顺利的时候,浙江却打得如火如荼,汉蒙双方的激战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当蒙古浙江主帅脱不花得知汉军奇兵突袭云贵的消息之后,这才终于明白了王竞尧的真实用意,把蒙古大军的主力全部吸引到浙江战场,然后一举平定云贵,兵锋则进可以威胁两湖、四川之地,亦可以自保。但这个时候蒙古人再想有所动作已经太晚了! 脱不花也是蒙古人中难得一见的将才,在清楚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之后,孤注一掷,立刻命令大军集结起来向浙江汉军做中疯狂的进攻,力图将汉军歼灭在浙江战场之上。他的想法是既然大元丢了云贵二地,那么无论如何也要把浙江的敌人全部歼灭,让王竞尧也伤筋动骨,三五年内无法恢复元气!但脱不花想不到的是,在浙江战场的汉军主力,完全是以东南亚联军为主的士兵,真正的汉军不多,王竞尧从一开始的作战思路,就是让这么联军士兵,在浙江战场以人海战术死死拖住蒙古军队,一直到云贵收复为止! 陶亮、顾斌和黎师这三人,仗打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完全不再去考虑什么计谋、排阵、如何诱敌深入等等之类,只是把成批成批的联军士兵往战场上扔,以尸山血海来阻挡住脱不花的进攻。短短的两个多月时间,东南亚联军士兵在浙江战场的伤亡高达十七万人。 按照王竞尧临行前告诫陶亮等人的话来说,他准备在浙江损失四十到五十万联军士兵,而这一数字现在还远远没有达到。靠着在东南亚的陈中建的疯狂配合,源源不断的联军士兵从水陆两个方向被送到浙江战场。这些士兵才一达到,还没有来得及喘上口气,就已经被驱赶着投入战场。联军士兵到了这个时候已经进入了疯狂的状态,机械的拿起刀枪冲杀,机械的在战场上丢了性命,机械着退回到阵地,然后等待着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的下一次冲锋。 云和得而复失,失而复得,汉蒙两军士兵在这展开了最为惨烈的拉锯战。蒙古人不管是将军还是士兵,不管是蒙古军队还是色目军或者新附军,都快要发疯了。这些敌人简直都是疯子,完全不把人命当一回事,战场上密密麻麻堆着的尸体,简直都可以把所有的道路堵绝!汉人究竟想做什么,汉人究竟还有多少部队?这根本不是在打仗,而是在以人的性命为代价疯狂消耗。战场上的血腥,随着风一阵阵的传到双方士兵的鼻子里,开始那浓浓的血腥味,还让人发生呕吐,但是到了后来,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麻木了,这就是战场,杀人或者被杀的战场! 蒙古士兵不记得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十个还是一百个?但不管他们杀了多少人,敌人总是会有一倍、五倍,甚至十倍的人员补充上来。这样残酷的战争,蒙古人似乎看不到一点希望,看不到一点结束的样子。 其实这个时候汉军方面也已经非常吃力了。前前后后运送到浙江的七十万东南亚联军,已经阵亡了十七万人,受伤失去战斗力的又有十万人。而在东南亚负责运送兵源的陈中建,最近速度也明显放慢了下来。 尤其是最新的一批两万人到达的时候,汉军将领发现这批士兵老的老,小的小,不用说上战场作战拼命了,能不能拿得动刀都很值得怀疑。汉军将领开始明白,无休止的征兵,让陈中建也已经快要到达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这时候汉军的兵力为东南亚联军士兵四十余万人,民兵十万和正规军三万,而对面的鞑子依然拥有三十万左右的强大兵力,况且在战斗力上不可同日而语。在这样的情况下,陶亮、顾斌和黎师三人商议了一下,觉得不能再硬拼下去,主动出击必须放弃。当时决定陶亮和黎师二人,各带一半士兵死守云和一线,顾斌则带两千国防军士兵饶到敌人的侧翼,进行游击作战,重点打击蒙古军队的补给线。这一任务非常艰巨,既要绕过蒙古的监视,行动要神秘迅速,又要能够一击致命。 顾斌带着部队出发之后,不断在战场上寻找着机会,但脱不花显然对运输部队非常重视,派了重兵严加护送,不要说突袭了,有几次还险些被蒙古人发现。在这样的情况下,顾斌苦苦想出了一个大胆绝伦的作战方案,放弃浙江正面战场,直接突击徐州,甚至孤军深入扬州。这两个地方是蒙古军队向前线输送粮食的主要地方,而这时蒙古主力皆在浙江,徐州或者扬州防御力量薄弱,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成功并不是没有可能性。但同时这一作战方案危险性也极大,稍有不慎,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当顾斌把两千名士兵召集起来,告知自己的作战方案,并且很明确地告诉他们去了就有可能回不来的时候,这些忠勇铁血的国防军士兵,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的!有个叫胡根生的老兵抱着枪懒洋洋地说道:“去呗,您是将军,您说去哪就去哪。反正在浙江也是打鞑子,到安徽江苏也是打鞑子,咱为什么当兵吃粮,可不从第一天开始就准备着和鞑子拼命的吗?” 顾斌认识此人,这个胡根生是当年文天祥调拨给汉王的平江兵中的一名。要说打起仗来这人一点都不含糊,论战功怎么也可以当上了军头了,可这人天生爱说怪话,而且喜欢喝酒,喝醉了就乱发疯,结果混到现在还是个小兵。不过此人年纪大,资格老,在士兵当中相当有威信。 “胡根生,要是这次能活着回来,我亲自赏你两坛好酒!”顾斌笑着说道:“这酒可是当初汉王送我的,那盖子一开出来,酒香十里远都能闻到!” 胡根生大口大口咽着口水,说道:“将军,我可是你的老部下了,当初在平江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你打仗,你说话得算数,不带糊弄人的!” 顾斌大笑起来:“我堂堂的安南将军,来骗你这么一个小兵。所有人现在休息,今夜子时出发。咱们现在就是一把利刃,钻到鞑子的肚子里闹它个天翻地覆的!” 这一次的行动顾斌没有通知任何人,汉王已经给了他们自由作战的权利。当这支队伍悄悄离开浙江之后,陶亮派人多次和顾斌联络,但却一点消息也都没有,顾斌和他的两千人就象是从战场上突然神秘消失了一样。 不过王竞尧倒第一时间知道了顾斌的去向,当他接到密报之后,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王八蛋的顾斌,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跑到徐州扬州去打仗。这家伙倒是个标准的恐怖分子,要是让他得手,鞑子可有得受了!” 一边的任晓晟听的一愣一愣的,什么是“恐怖分子”? “不行,不能让顾斌孤军作战!”王竞尧来回走动着说道:“就算给他成功了,鞑子合围上来,他又怎么脱身?调何翰、祁九航的水军,迅速向扬州水域靠拢,到达后只在附近游弋,不得参战。晓晟,你派人尽快联络上顾斌,让他一旦得手,迅速和水军汇合,撤离战场!这个胆大包天的兔崽子,他不怕死,老子还心疼自己的两千士兵!” 任晓晟应了一声,接着低声说道:“汉王,‘断腕计划’已经开始正式实施,情报处高级步容‘非月’在张傲云的协助下成功进入大都,现在正在接近预定目标!” 王竞尧点了点头,说道:“非月和傲云一样,真实身份只能掌握在你我手里,不许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一点内幕。这个计划具有很大的危险性,但同样有很大的诱惑性。鞑子想看着我们这乱起来,嘿嘿,我让它自己先乱起来!” “成功的可能性非常之大!”任晓晟非常有信心地说道:“目标我们给他取了个名字叫‘财宝’,他所有的个性、喜好,我们已经完全调查清楚,再加上有张傲云地协助,相信这次绝对不会失手的!” 王竞尧轻轻叹了口气:“这些情报人员的牺牲非常之大,我听说傲云已经染上了瘾头,每天都离不开福寿膏了,等他成功撤回来后,一定要帮他戒掉!还有‘非月’,哎……等到北伐成功,鞑子全部被赶出中原了,那些在前线征战的将士将得到无上的荣耀,他们的名字将被我大汉族一代代流传下去。可是这些情报人员,他们却依然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永远也看不到阳光,名字永远也无法出现在史册上。可是他们付出的功劳和代价,却不比任何一个大将军来得少。英雄,这些人都是我大汉族真正的英雄!” 任晓晟沉默了下来,情报处是他直接管辖的,他最能体会到手下那些人的酸甜苦辣。他上一次见到张傲云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他面容憔悴,不断打着哈欠,原来他中了福寿膏之毒已经非常深了。任晓晟当时就暴跳如雷,大声质问他自己再三告诫不能碰这个东西,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听? 谁知道张傲云却苦笑了下:“我自己都不敢碰,八思巴会信任我吗?我知道,等到这次行动结束之后,就算我还能活着,但也成为了一个废人。不用为我担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去做,一定不会耽误汉王的大事。况且,万一我要是失手的话,也为自己准备好了退路!” 他说着给任晓晟看了一样东西,那是一颗毒药,任晓晟看着鼻子酸酸的,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张傲云才好,这些忠诚的部下,每时每刻都在等候着死亡的到来,等待着为大汉族复兴事业光荣献身的那一刻…… 至于那个“非月”。每次一想到这人,任晓晟都会觉得心中一阵阵发疼…… …… “将军,穿过这里就到扬州境内了。”向导指着前面说道:“这条小路平时人迹罕至,鞑子最近又不断往前线调动频繁,道路两头都没有任何防范!” 顾斌点了下头,说道:“我来的匆忙,也没有带银子。等到仗打完了,你去汉王府领赏,我们这次是秘密行动,回去后一定要守口如瓶,否则这两千士兵就危险了!” 这向导乃是顾斌从当地找到的一名汉人百姓,经常来往于扬州浙江两地,对道路最是熟悉,听到顾斌的话他微笑着说道:“我这人怕疼得要命,万一事情不严谨泄露,我要被鞑子抓了去,大刑之下我想我肯定会招供的。”他看顾斌面色微微一变,向导又笑着说道:“不过我倒想到了一个好法子为将军保守秘密!” 顾斌正奇怪时,看到向导手腕一翻,亮出一把猎刀,往自己心口狠狠一刀插下。顾斌大惊失色,上前一把抱住向导软软倒下的身体,只看到那向导竟然还是微笑着说道:“将军,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我保守秘密,现在您应该放心了吧!” 怀中的身体渐渐停止了蠕动,向导的眼神有些凄迷:“我的老婆、孩子都死在了鞑子手里,可是朝廷不争气,一败再败,老百姓天天等啊盼啊,就盼望着有一天王师会出现在咱们面前。现在你们终于来了,我老婆孩子的仇有希望报了。将军,别忘记了,老百姓可还都在盼着王师到处,鞑子灰飞烟灭。别忘记了,别忘记了……” 向导慢慢闭上了眼睛,嘴角边依然带着一丝微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汉王的大军,和鞑子决战在中原的大地上,千军万马过处,烟雾飞扬,鞑子纷纷溃散;又看到千千万万的老百姓,拿起了武器,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顾斌放下了向导的尸体,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们走!”顾斌睁开了眼睛,他的神色一下变得冷漠无比:“我们走,去江苏,去为他的老婆和孩子报仇!” 所有的士兵都看到了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向导悲壮英勇的一幕,他们默默的跟在顾斌的身后,默默地向前走去。有些士兵原先心中还带着的一丝害怕,此时也跑得无影无踪。报仇,报仇!为这个不知名字的向导报仇,为天下千千万万遭到鞑子欺凌的汉人报仇! 顾斌说去的徐州和扬州即是日后的江苏,此地草木繁茂,鱼米丰盛,历来都是中国最富庶的地区之一,因又通江达海,素有“鱼米之乡”之称。因其境内原有“江宁”、“苏州”两府,以后故取其首字而称“江苏”。 ⒏ 澪 電 吇 書 W W W . T X T 8 0 . L A 鞑子自进江南之后,对此处极为重视,忽必烈甚至命其子镇南王脱欢镇守扬州,以保证粮道畅通,能源源不断的供应蒙古军队在各处战场的需要,这是在这个时候,不管是镇南王脱欢还是浙江元帅脱不花,都绝对没有想到一支汉人的两千军队竟然已经深入到了自己的后方,即将要在这里翻江倒海! 对于镇南王脱欢来讲,这段时候过得极不开心。他本以为率领蒙古大军与汉军决战的任务会落到自己身上,结果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父汗忽必烈居然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一个毛头小伙子脱不花手中! 脱欢和脱不花的父亲倒是至交好友,但向来不太喜欢脱不花,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看汉人的那些什么兵书,汉人的兵书要真有用,又怎么可能被蒙古人打得大败! 第二百三十九章 讨逆大将军 “镇南王,一百万担粮草已经全部准备完毕。扬州库房俱满,此时正堆积在泰泽窟中!”脱欢心腹爱将阁赤斤进来说道:“不知镇南王准备什么时候起运到浙江?” 脱欢想了下说道:“前日刚运送了批上去,最近浙江一线,发现了宋军小股部队活动的踪迹,万一路上有什么闪失,对整个战局的影响还是非常巨大的。还是等运送军粮的也瀚将军回来之后再说吧!” 他虽然对脱不花非常不满,但他毕竟是忽必烈的儿子,战场上的大事他可从来也都不敢怠慢。脱不花在浙江与汉军激战,军粮物资从来都没有断过,在这一点上脱欢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过为了筹集军粮,扬州一带的百姓着实被脱欢给祸害苦了。原本富饶无比的扬州,自从鞑子进入中原后,状况一天不如一天。 “镇南王。”阁赤斤犹豫了下说道:“今日在无锡一带有股汉人的叛匪起事,为首的牛展儿,自称‘讨逆大将军’,啸聚着千把人,结果起事后声势越来越大,据说现在已有上万之众,这伙人横行无锡。我军在无锡驻军甚少,只有几百新附军,不敢与之交战,只敢关上城门死守,当地官员已经接连送来了几份急报,请求尽快往无锡增派援军!” 脱欢皱了下眉头:“这些汉人当真是杀不光,杀不怕的吗?阁赤斤,你调拨你三千人马,连夜救援无锡。那叛贼虽自称万人,能有个几千就不错了,加上这些人都是些老百姓,又能有什么战斗力?你且去,二十天之内平定叛乱,千万不可耽误了!” 阁赤斤兴冲冲的应了声。说实话,他从十五岁开始就南征北战,十多年来都是在刀光剑影中度过的生涯,现在突然让他空闲了下来,当真是说不出的难受,现在镇南王又派他去打仗,虽然对手只是些散兵游勇,乌合之众,不过好歹也能煞煞手痒! 汉人的正规军阁赤斤不知道杀了多少,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更加不用说这些农民组成的队伍里,走在通往无锡道路上阁赤斤,骑在马背上闭着眼睛开始幻想着即将开始的屠杀。想着想着,只觉得胸中一股热气上升,恨不得这样的屠杀马上就开始。 他却并不知道,此时在数里外的草丛里,却埋伏着一支几百人的队伍。这支队伍就顾斌带领的奇袭部队的中一部分。自从进入扬州以来,顾斌生怕两千人一起行动目标太大,让大队人马分散隐蔽开来,自己带着三百人,穿上新附军的军服,一路悄悄深入敌境。当他看到鞑子大队人马开出,心中好奇,就悄悄尾随在了队伍的后面。 这一路上走来,当经过平江的时候,顾斌心里一阵发酸。自己当初就是在平江认识的汉王,然后随着汉王南征北战,现在重见故地,却又无法回去,让他不禁有些神伤。 “将军,鞑子这是去做什么?”边上胡根生悄声问道。 顾斌摇了摇头:“鬼才知道他们去做什么,不过看这个样子,有可能出打仗,不过没听说这一带有我们的力量在啊?” 这支三千人的蒙古军队一路走走停停,根本就不会想到在他们的地盘上,身后居然跟着几百人的汉军。没几日就到达了无锡,无锡守将钱东风急忙将阁赤斤迎进城内,详细向他介绍了叛匪的情况。 原来这叛匪居然自称是“天卫新军”,叛匪头目牛展儿自己说自己乃是汉王王竞尧在撤离常州等地时留下的抗击蒙古鞑子的大将,新近又被汉王封做“讨逆大将军”。王竞尧之名早已名动天下,俨然成为了汉族复兴的希望所在。牛展儿这么一说,那些乡民深信不疑,纷纷加入到龙卫新军之中,一时间牛展儿势力庞大,官府数次进剿,结果反而连吃败仗。 听完后阁赤斤大笑起来:“那宋朝中哪有什么讨逆大将军的封号,王竞尧当日逃离常州,自顾不暇,又怎会留下什么大将。这牛展儿必是自吹自擂,好使无知乡民为他效力!” “将军高见!”钱东风谄媚地说道:“不过不管真假,这年站牛展儿拥兵虽然没有自己说的万人那么多,但七八千总是有的,不然小将也不会连吃败仗。而平江,常州,湖州,杭州,淞江,嘉兴这江南六府,见龙卫新军势大,也都蠢蠢欲动,多有前来投靠者,若不及早剿灭,当为朝廷心腹之患。而且他们更有一宗厉害处,只要战事稍有不利,立刻就往太湖里面撤退。那太湖碧波浩荡,连接无锡和平江两地,一钻进去连人影也看不见了,将军若要进剿,千万可要小心谨慎!” “小小蟊贼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难怪宋朝会屡战屡败了!”阁赤斤鄙夷地说道:“那叛贼不来无锡而已,若是来了,我保证杀得他片甲不存!” 钱东风尴尬地干笑了几声,正想奉承几句,忽然听到城外隐隐传来杀伐之声。不一会,一员副将面带惊慌地跑进来道:“天卫新军又来攻城了!” 钱东风被这龙卫新军杀得怕了,眼睛求援似的看向阁赤斤,阁赤斤大笑起来:“我才来,反贼便来寻死,甚好,甚好。钱东风,你点齐部下,且看我如何杀贼!” 三千蒙古士兵,五百新附军士兵,在阁赤斤的带领下出了无锡城。阁赤斤只看到对面密密麻麻站着一大群穿着破旧衣服,估计有三五千人上下,拿着各式各样奇怪武器的队伍。队伍里老的老,小的小,一个个面黄肌瘦,不禁大笑起来: “钱东风,这就是把你几次打败的队伍?这哪里是什么队伍,简直是才从地里种完田回来的。你好歹也在蒙古大军里混了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长进也都没有?” 钱东风破口大骂,脸上却不得不带着极其难看的笑容。 过不多会,对面队伍里出来一个拿着大刀,赤着双足的大汉,只点名要找鞑子大将决战。那阁赤斤自侍身份,焉会和他交手?当时就让部将克失出律迎战。 谁想到,那汉人大汉虽然一点也不会武功,力气却大得惊人。克失出律起码,此人步行,虽然大大吃亏,不过和克失出律交手几招,克失出律却被他震得双手发麻。交手了有十几回合,那大汉大吼一声,大刀一刀竟然向克失出律马腿砍下。战马被砍了一刀,“咴咴”叫着倒地,克失出律也顿时被掀了下来。 那大汉上前就是一刀,要了克失出律的首级,然后耀武扬威的在阵前炫耀,那些起事的军队都爆发出了阵阵欢呼。 阁赤斤看到失了先机,头阵就折损大将,心中愤怒,也不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挥动着马刀就冲到大汉面前,一连几刀砍下。阁赤斤勇猛绝伦,那大汉空有一身力气,却不知道该如何最大限度的用出来,被阁赤斤砍得气喘吁吁。没几合一个疏忽,整个脑袋居然被阁赤斤砍成了两半。 战刀向上一举,阁赤斤策马回营蒙古士兵立刻爆发出了“大蒙古,大蒙古”雷霆一般的欢呼。 此时天卫新军队伍向两边闪开,从中出来一个骑着战马的少年将军,这少年将军是龙卫新军中唯一穿着盔甲的,唇红齿白,看起来竟然有几分腼腆。那些龙卫新军的人看到他,却当场就鸦雀无声,一个个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好像只要这人一来,敌人就必败一般! “将军,此人就是那讨逆大将军牛展儿!”钱东风认得此人,急忙说道。 阁赤斤看得奇怪,这一个看来颇是害羞的少年,居然能啸聚了万多叛匪和蒙古作对? 这时只听那牛展儿大声呼道:“鞑子猖狂,犯我中原,今我奉汉王之命,讨伐逆匪,汉王已派出大军连夜奔往江南,我军全军努力,胜利只在今日!” 牛展儿的声音听起来尖利无比,不过那些起事民众听了,都大声爆发出阵阵杀声。 “冲啊!”牛展儿手中枪一挥,立刻几千民众如同潮水一般的向敌人冲去,也没什么阵星,就是这么乱哄哄的,全凭着一股血性往前冲去。 “放箭!”阁赤斤看得连连摇头,顿时,千万枝羽箭一起飞出,整排整排的龙卫新军“士兵”倒下,真如同屠杀一般。但这些起事的民众却个个都不畏生死,只凭着一股血性,毫不退缩! 七八百起事民众倒在了鞑子的箭雨之下,但更多的人踏着同伴的尸首终于接近了鞑子。阁赤斤一声令下,所有蒙古士兵全部冲了出去,立刻场面乱成了一团。 所谓的“天卫新军”,虽然人人作战勇猛,但完全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的他们,又怎么会是身经百战的鞑子对手?只看到大量的汉人倒在了鞑子的刀下,鞑子脸上却显得轻松愉快,好像这不是一次战斗,而完全是一场游戏而已! 牛展儿看到部下纷纷阵亡,心疼不已,抬头一看,正好看到在那指挥作战的阁赤斤,心中想到擒贼先擒王,一挺手中长枪,就向阁赤斤冲去。阁赤斤眼看叛贼头目向自己冲来,心中大喜,挥刀才一迎上牛展儿的枪,只听到清脆的“叮当”一声,牛展儿手中之枪竟然被阁赤斤磕飞老远。 “哈哈,小娃娃这点武艺也敢上阵,羞也不羞!”阁赤斤大笑起来:“今日要不把你们这些叛匪杀得干净,就不算完!” 牛展儿面红耳赤,手中又没了兵器,拨马败走。天卫新军看到讨逆大将军已败,哪里还有心思继续战斗,呼啦一声,都跟在牛展儿身后败逃下去。阁赤斤怎肯放过这个机会,马刀向前一举,三千蒙古士兵如狼似虎的向敌人追杀过去。 这些蒙古人大都骑马,以马追步兵,转眼就已追上,只看到战场上战马嘶鸣,马刀挥舞,一个个起事的民众倒在了鞑子屠刀之下。 牛展儿逃一路,阁赤斤追一路,他不想让叛匪逃到太湖之中,自己部下都不会水战,万一被牛展儿进入太湖,绞杀起来势必又要增加麻烦。不过让阁赤斤觉得幸运的是,那牛展儿似乎是昏了头了,竟然忘记往太湖中跑,而是拼命的宜兴方向逃跑。 追了有一日多的时间,阁赤斤斩获甚多,但进入宜兴后没有多久,牛展儿和他的部下便突然失去了踪影。阁赤斤心中奇怪,急忙叫来宜兴当地百姓询问,宜兴百姓告诉阁赤斤,这附近有一个洞,名叫“善卷洞”,想必牛展儿是躲进了那里。 对这个善卷洞,阁赤斤也略有耳闻。其素有“江南第一古迹”、“海内奇观”之誉。古往今来,览胜探奇者不绝,诗文吟咏者辈出。唐代皇甫冉、李绅、白居易,宋代苏轼、李纲等都在此留下了千古佳句。 至于这洞名的来历,据说在几千年前的原始氏族社会有一位贤人,名善卷,舜要将“天下”让给他治理。善卷答道:“余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吾何以天下为哉?”于是善卷就不远万里之遥,来到江南宜兴这处荒山石洞中隐居,后人为纪念这位贤人,于是便把这个洞称为善卷洞。 善卷洞洞府广阔幽深,可以藏得下几万雄兵。不熟悉的人进去了,还真很难摸得出来。阁赤斤沉吟了下说道:“汉人,你叫什么名字?” 指路的汉人急忙说道:“回大将军的话,小人姓郑,因为排行第五,所以大家都叫小人为刘五,不知道大将军问这做什么?” “刘五,将我们带进善卷洞如何?只要能剿灭了叛匪,我必然不会亏待于你!”阁赤斤笑嘻嘻地说道,接着将一块黄金扔给了他。 刘五大喜过望,接过黄金看了会,生怕有假似的,接着细心收入了怀中,趴下给阁赤斤磕了个头,恭恭敬敬地说道“大将军看得起小人,小人如何敢不尽命!” 第二百四十章 洞中格杀 一进入善卷洞入口,就看到中洞口有一巨大威严的钟乳石,高有7米多,人称“砥柱峰”,又称“小须弥山”。中洞是个天然的大石厅,高大,深远,宽敞,壮丽。 再往里走,石厅两边是形似青狮、白象的巨石,中洞又称“狮象大场”。岩壁上还镌有“伏虎须弥当洞口,青狮白象拥莲台”联句。 善卷洞中四季如春,那些进入洞中的一千多名蒙古士兵,从小生活在茫茫大草原上的鞑子士兵几曾见过那么美丽雅致的景色,一个个都完全忘记了自己进来是做什么的,只顾着欣赏周围景致。 阁赤斤也象是看得痴了一般,让士兵们把火把高高举起,眼睛一眨也不眨,唯恐漏掉了任何美丽的东西。当进入到连接中洞与下洞的岩石中通道“盘梯”时候,这些当年人工开凿而成,全长105级的石阶。由于下洞水流冲泻声和各种声音、风声等折射上传,在通道的各层转弯处会听到各种不同的声音。一路走来,鞑子士兵仿佛置身于金鼓齐鸣、风雷交加、万马奔腾的境地。就在鞑子士兵都如痴如醉的时候,那带路的刘五脸上却忽然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脚步也开始慢慢向后移动。 “刘五,你做什么!”阁赤斤毕竟久经战阵,虽然陶醉在洞中的景色里,但警觉一点也都没有放松过,这时一眼看到刘五动作,立刻厉声喝道。 忽然身边传来几声惨叫,几个蒙古士兵中箭倒在地上,顿时蒙古军队队伍里一阵慌乱。还是阁赤斤镇静,立即命令全军戒备,又让人把刘五押到自己面前来。 阁赤斤厉声问道:“刘五,你究竟把我们带到了什么地方!” “将军,你不是要找讨逆大将军吗,他此刻就在里面!”刘五一点也不畏惧,笑嘻嘻地说道:“不过这善卷洞进来容易,要想出去可就难了!” 阁赤斤明白了自己中了叛匪奸计,这刘五必是叛匪派来的细作,将他骗到了善卷洞中,而后叛匪利用熟悉的地形开始对自己的士兵暗中格杀。这时黑暗中“飕飕”之声不停,不断的有蒙古士兵倒下,那些蒙古人左顾右盼,根本不知道箭从哪里射来,在这样神出鬼没的杀伤之下,一个个眼中都露出了恐慌不已的神情。 醒悟过来的阁赤斤看到形势严重不利于自己,不敢在此地久留,即刻命令士兵先退出洞外。但没有想到明明是按照原路返回的,可左转右转了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进来的洞口。而那些叛匪又不断的在黑暗中射杀蒙古士兵,只半个多时辰,阁赤斤手下的伤亡居然已经达到了一百余人! 胆战心惊的阁赤斤急忙让人把刘五押到自己面前,和颜悦色地对他说道:“刘五,你骗我们进来的事我不和你计较,你若是带我们出去,我就赏你百斤黄金,还给你一个大大的官作,我们蒙古人说话从不食言!” 刘五大笑起来,笑声在洞中久久盘旋,忽尔他笑声一收,说道:“你已经中了我们讨逆大将军的计谋,难道今天还想活着出去吗?我大好汉家男儿,如何能屈膝在你鞑子脚下!” 说完,刘五奋起全身力气,把头往边上岩壁上一撞,登时血肉模糊,等蒙古士兵想要急救时,刘五早已死去! 阁赤斤想不到这汉人烈性如此,目瞪口呆之下,无可奈何,只得带着部下象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可洞里黑漆漆的一片,虽有火把照路,但那拿着火把的士兵,简直就成了活生生的目标,躲在暗处的“叛匪”一箭一个,箭无虚发! 蒙古人的伤亡越来越重了,已经有近三百个蒙古士兵死在了善卷洞中,但这样的杀戮却象是永远也不会停止一样。正在惊慌无措间,阁赤斤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流水声音,阁赤斤经验丰富,知道有水源便必然会有活路,大喜之下,急忙带领士兵朝水响之处奔去。 行了有百来步,果然发现了一条洞中河流,最妙的是河中还停留着几条小船。阁赤斤赶忙第一个跳上船去,招呼着士兵们上船,可才几条小船,蒙古人却又有几百人,一次如何能够上完?蒙古士兵你拥我挤,拼了命的也要跑上这带来生的希望的船只。阁赤斤眼看船上人越来越多,生怕翻船,急忙命令船上士兵向前划去。没有来得及上船的蒙古人也不管不问,纷纷跃入河流之中,幸运的还能扒到船舷,运气差的直接沉到了两三丈深的小河之中,不会游泳的蒙古士兵还没有来得及叫救命,已经沉到了河底。 随后一直躲在暗处的“叛匪”一拥而出,对还留在岸上的两百多名士兵大砍大杀,只一会已被他们杀得干干净净。 侥幸逃出的阁赤斤也不知船会驶向何方,行了大约有一百来米,眼前豁然开朗,原来终于驶出了水洞之中。阁赤斤环顾左右,十成里已经剩不下一成,心下凄凉无比,看了下四周,都是怪石、树木林立,两边山壁高有十来丈,甚是凶险。阁赤斤已经被打怕了,催促着部下赶快寻路离开这里。 忽然间号角声一响,两边山壁上冒出不知多少“叛匪”,人人拿着弓箭,举着石头,对底下的蒙古鞑子怒目相视,恨不得一口就要吃掉他们一般。阁赤斤心里叫了声苦,暗道我命休矣! “鞑子,你今天还想活命吗!”山壁上一人脆声说道。阁赤斤抬头望去,正是那叛匪的领头人物,讨逆大将军牛展儿!阁赤斤心中愤怒,恨不得当时就冲上去和他拼命,但环顾四周又哪里能让他们冲得出去? 牛展儿不再和他们废话,手向下一放,立刻无数的弓箭、石头纷纷落下,打得蒙古人哭爹叫娘,躲无可躲! 阁赤斤发疯一样的用马刀格挡着下雨一样的箭枝,猛的手上一阵巨疼,马刀落地,低头看时,却发现已经中了一箭。 就在阁赤斤自思必死之时,水底下忽然冒出几颗人头,大声说道:“将军若要活命,请速速下水!” 左右都是个死,阁赤斤没有半分犹豫,一头就栽进水中,才吃了两口水,觉得整个人往下沉之时,身子已被人抬起,那些水里冒出来的人带着他迅速向岸边游去。山壁上的牛展儿看到鞑子头领逃跑,急忙命人向那射箭,但其时阁赤斤已去得远了,弓箭力量却无法够到。眼看煮熟的鸭子飞来,牛展儿又气又急,带着部下就追杀下去。 牛展儿部下跑得快,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跑起来非常慢,看到部下在等自己,牛展儿连连挥手:“你们快去,快去,不要让鞑子将领跑了!”等部下去得远了,牛展儿只觉得双足疼痛,连番激战又让他骨头象是散了架,找快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没有想到,他才坐下,忽然从后面灌木丛中冲出几个彪形大汉,还没有等牛展儿来得及叫喊,已被这些大汗捂着嘴拖到了灌木丛中。这些大汉训练有素,前后不过眨眼时间,等“天卫新军”的士兵掉转身来,哪里还找的到“讨逆大将军”的影子? 这一场杀,牛展儿用计把鞑子引到善卷洞中,进洞的一千多名鞑子除了阁赤斤外,竟被杀得干干净净。不过义军也损伤惨重,从无锡到宜兴,死了有一千八百多人,最为重要的是他们的头目牛展儿也神秘失踪。失去了领头人的义军,只能推举宜兴人黄贤为新的“讨逆大将军”,带领他们继续和鞑子周旋。 这支民间自发组织的义军,一直和鞑子在无锡、宜兴等地坚持战斗了一年多。最后,由于黄贤中了鞑子的轨迹,在宜兴官林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包围。义军士兵展现出来了大无畏的勇气,在官林和敌人血战一昼夜,最后终于全军覆灭。轰轰烈烈的举事这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 莫名其妙中伏,又莫名其妙被救出的阁赤斤,被那些神秘人一口气带着飞奔了十几里路,这才在一片树林里停了下来,正当阁赤斤想要问话的时候,忽然从树林深处闪出了一支百来人的队伍,带头的一人抱拳说道:“汉百户顾成拜见将军,顾成救将军迟了,罪该万死!” 阁赤斤心中疑惑,上下打量着这人,顾成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相貌英挺威武,气概不凡,身上穿着新附军的军服,只是看起来有些破烂不堪。阁赤斤疑惑地问道:“你们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顾成显然有些犹豫,迟疑了好一会才说道:“我等皆待死之人,见到将军有难若是不救,罪上加罪,今日救出将军,只愿将功折罪,好保留了我等性命!” 阁赤斤愈发的奇怪了,听这人话里的意思,他们一个个都好像是死囚一般。他心中知道其中必然有古怪,也不说话,只盯着顾成看去。 果然,顾成说道:“不敢隐瞒将军,当日唆都元帅被那铁残阳刺杀,大汗震怒,命令将伯颜元帅路经百里之内的新附军全部斩首,为唆都元帅陪葬,我等便是其中该死之人。只是小人实在贪生怕死,带着百来个弟兄跑了出去,一路流落到了这里。今日看到将军中计,我等又就在附近,因此拼着性命将将军救了出来!” 阁赤斤恍然大悟,唆都被杀之后,大汗忽必烈迁怒于新附军,一连杀了几千人的事情天下尽知,这些人原来是其中的逃兵,怪不得会说自己“死罪”。阁赤斤心头释然,又感念顾成等人的救命之恩,当下拍着胸脯说道: “我已经明白了,既然你救了我的性命,我不能不报答于你。我家镇南王待我甚厚,犹如子侄一般看待,知你于我有相救之恩,必然会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你等性命。你等需知镇南王乃大汗爱子,他说的话大汗没有不答应的!” 顾成大喜,连声称谢,看这样子不象是自己救了阁赤斤,倒如同阁赤斤救了自己一般。后面新附军士兵也都道谢不迭,其中更有个老兵模样的人呜呜哭泣了起来。 阁赤斤讲义气,别人救了自己无论如何要倾尽相报,说道:“顾老弟,我看你年轻,不如我们结为安答如何?有这层关系在,想必镇南王更加要放你一马!” 顾成倒是吃了一惊,蒙古人和汉人结为安答,倒是新鲜。他略略客气了几句,阁赤斤只是不许,顾成也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和他交换了信物,结为“安答”。 在顾成的带领下,一众人晚上悄悄出发,走了半个夜间,才终于来到阁赤斤当初进入善卷洞时的入口,看到等了整整一天的两千部下,阁赤斤这才松了口气。性命既然保住了,阁赤斤想到在洞中受到的屈辱,心中愤怒无比,当时又要点齐军队杀入洞里报仇。 “兄长且慢!”顾成急忙阻止他道:“这善卷洞里幽深神秘,没有熟悉此处的人带路,有死无生而已。兄长在里面折了些兄弟,再进去恐怕不详,不如先退回无锡城中,而后再另外想办法。否则再这么硬平静下去,对我军将大大不利!” 阁赤斤想了想觉得甚有道理,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大军离开了善卷洞。在回无锡的路上,不断遭到义军士兵的袭击,多亏了顾成带路,抄小道,走捷径,这才渐渐摆脱了那些追军,远远望见了无锡城墙。 看到顾成对此如此熟悉,阁赤斤心下奇怪。问起后顾成告诉他,自己从小在宜兴长大,所以对这再熟悉不过,阁赤斤这才恍然。心中对顾成更是感激,若不是他,只怕自己的部队损失更加惨重。 一回到无锡城中,阁赤斤正想整兵再战,脱欢却命他迅速回去,剿匪重任令有人指挥,阁赤斤见脱欢催促得紧,知道必有大事,连夜带着顾成等人离开了无锡! 第二百四十一章 烧粮 回到镇南王府,原来运送军粮的也瀚将军已经回来。这个时候浙江又增加了几万援军,脱不花催要军粮甚紧,一百万担军粮又不是小数目,故脱欢命令派大军护送! 等阁赤斤把宜兴失利之事说出,脱欢果然待他甚厚,连稍重点责备的话都没有。松了口气的阁赤斤又把顾成之事一说,脱欢听顾成救了自己爱将性命,心中已有几分欢喜,又想到唆都死了已久,这事其实说穿了也和新附军无关,当下点了点头,饶了他们性命,并将顾成等人全部调拨到了阁赤斤的麾下。喜气洋洋的阁赤斤出来将脱欢的意思说了,顾成大喜过望,连连道谢不迭,等听到阁赤斤承担着运送军粮的任务之后,顾成更是连连拍着胸脯,言道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帮安答完成任务! 阁赤斤极其信任这位救了自己性命的兄弟,吩咐了看守泰泽窟的守军,顾成可以在泰泽窟中自由进出,不得干涉拦阻,这等于是给了顾成一道畅行无阻的金牌一般! 不过在这个时候,对蒙古人致命的一击也即将上演,这是一场让江南、让浙江、让各线战场目瞪口呆的惊天好戏,而一手策划了这场好戏的,正是那个顾成,或者叫他顾斌更加合适! “将军,您要不去当戏子那可真实在可惜了!”胡根生笑嘻嘻地说道:“您看您在鞑子将军面前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别说那鞑子了,连我都差点以为您真的是逃兵了!” 百来个士兵发出了“吃吃”的笑声,顾斌“嘘”了一声说道:“轻点,今天晚上子时我们就动手,其他兄弟已经运动到了宜兴一带,等我们烧了鞑子的粮草,立刻赶往宜兴和他们汇合,然后再想办法撤退到浙江去!” 胡根生点了点头,说道:“对了,将军,您把那什么讨逆大将军抓走了做什么?那人我一看就知道是个娘们,莫非大将军思春了?” 看到对自己没大没小的部下,顾斌啼笑皆非,飞起一脚踹在了胡根生的屁股上:“他妈的,老子是看到有人竟然敢冒用汉王的名义。而且,那什么‘龙卫新军’虽然在宜兴打败了鞑子,但久后必然失败,我看那个牛展儿巾帼英雄,不忍她就这样送了性命,因此才出手救了她一次,你说你都在瞎想些什么!” “还是看中人家了!”胡根生摸着屁股嘟嚷着说道。 “将军,全部准备好了!”一名士兵进来说道:“鞑子的大队岗哨已经撤下,现在粮库那只剩下了十来个人在把守!” 顾斌拿起了身边的宝剑,低声说道:“扭转浙江战局,就在今天晚上,动手!” 一声令下,百名士兵齐齐站起,跟随着顾斌走出了营帐。此时已近子时,大街上早空无一人,顾斌一行甚是顺利,直接来到了泰泽窟前。 “顾将军,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这里?”一名蒙古十户长看到阁赤斤麾下第一红人顾斌深夜到来,心中奇怪,恭恭敬敬地说道。 顾斌使个眼色,胡根生带着汉军士兵不声不响的靠近了十个蒙古士兵。顾斌看到他们准备完毕,故意压低了声音嘟囔了一句,那蒙古十户长没有听清,凑前了一步才想说话,却忽然心口突然一凉,当时一声不吭就倒毙在地。说时迟,那时快,所有汉军士兵一齐动手,十来个蒙古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都送了性命。 解决完了岗哨的顾斌,立刻带着众人点起火把,冲进粮库之中,将早准备好的火油等物全部泼到粮草包上,看了下,将火把扔到上面,登时冲天大火腾空而起! 看着泰泽窟渐渐淹没在了火海之中,顾斌脸上露出了微微笑意,他转头大声说道:“兄弟们,任务已经完成,我们走!” 这百来人立刻跟着顾斌迅速向城门方向撤退,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守城的士兵已经看到了粮库方面冲天的火光,正在诧异之间,看到顾斌带着一百来人冲了,一到面前顾斌就寒着脸说道:“城里出了叛贼,速速打开城门,我们要出城追敌,晚了半份,皆杀!” 这些守着城门口的,都是新附军的士兵,看到顾斌凶神恶煞一般的表情,人人心里害怕,急忙打开城门,放这批人出城而去。 出了城的顾斌又回头看了一眼,忽然朗声大笑:“顾斌来过,走了!阁赤斤,咱们后悔有期!”一夹战马,转眼就消失在蔼蔼黑夜之中。 这时满城大火早把脱欢等人从睡梦中惊醒,脱欢看到泰泽窟方向起火,心下叫苦不迭,连连催促士兵前去救火。但其时乃是冬季,天气干燥,哪里能够扑得灭,脱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百万担粮食毁于一旦,当下喉口一甜,一大口鲜血喷出,仰天而倒。 等惊慌的部下把他救活,脱欢长长地叹了口气:“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天要亡我大蒙古吗?” “不是老天的意思,而是顾成,不,顾斌那个杂种做的好事!”阁赤斤对脱欢忠心耿耿,不敢隐瞒他任何事情,将一封顾斌留给他的信件交到了脱欢手中。 脱欢颤抖着双手打开信件,只看到信上写道: “镇南王脱欢并阁赤斤将军,我乃大宋国防军安南将军顾斌是也!今借阁赤斤之力,混进蒙古大营之中,其意实为运往浙江之粮草。现我目的已经达到,就此告别,为感今日之情,顾斌将来在战场上遇到阁赤斤将军,当放他一次生路不杀!顾斌就此别过!” 脱欢看完信件,气得面色苍白怕人。“刷刷”几把将信件撕得粉碎,指着城外说道:“追,追,给我追!这是王竞尧麾下的猛将安南将军顾斌,给我把他追回来杀了,足以抵百万粮草!阁赤斤,你要是这次再追丢了,你也不用再回来了!” 本以为引狼入室必然会遭来镇南王雷霆大怒的阁赤斤,看镇南王依然如此对待自己,感激的眼泪水都快要出来:“是,请镇南王放心,阁赤斤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定要把那该死的顾斌碎尸万段!” 扬州百万担粮草被毁,震惊天下。这些都是浙江前线蒙古军队救命的粮草,消息传到大都,蒙古大汗忽必烈震怒,大家斥责脱欢,严令脱欢尽快筹粮。可江南百姓已经被盘剥的干干净净,一时间又到哪里去筹集那么多的粮草? 失去了军粮的脱不花立刻命令大军暂停攻击,只是坚守不出,等待新的一批物资运到,而脱不花这样不得已的做法,却也为陶亮等人赢得了足够的时间,因此说浙江战场,顾斌的突袭行动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不过就在浙江前线缓了一口气的时候,顾斌的日子可不好过。那阁赤斤对顾斌恨得咬牙切齿,一门心思只想追到顾斌,因此一路上在顾斌身后紧追不舍。阁赤斤好像算准了顾斌会重新逃往宜兴一样,倒追得顾斌有些狼狈。 好容易进入宜兴境内,凭着熟悉的地形暂时摆脱了身后的追兵,顾斌急忙和在此等候已久的大军相汇合。烧毁敌人粮草,打击蒙古生命线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剩下的就是如何带着军队摆脱敌人追击,顺利撤退到后方的问题了。 “我决定从宜兴直抵上海!”顾斌将几个部下召集到了一起,说道:“上海镇靠海,如果我预计的不错,汉王必定会派船在此迎接我们。况且,只要能够冲出宜兴,一路上敌人兵力已经不多,相信我们可以平安退回到大后方去!”(南宋咸淳三年,1267年,上海正式设立镇治,并派镇将驻守。因地处上海浦西侧,便称“上海镇”) 胡根生慢悠悠地说道:“只要能冲出宜兴那什么问题都不大了,但现在追兵在后面紧紧追着,那些鞑子又都是骑兵,我们想要跑出去又谈何容易?除非命令一支部队在宜兴死死坚守,扼守住必经的通道,掩护大军撤退,这才有成功的希望!” 顾斌点了点头:“不错,这点我也考虑过了。不过在这死守的人活下来的希望不大,我是主将,所以我将承担这个任务,你们带着大军迅速向上海镇方向撤退!” “是啊,你是主将!”胡根生还是那一副不紧不慢地样子:“正因为你是主将,所以就更加不能够死了。否则我们堂堂国防军的安南将军被鞑子抓住杀死,咱们还有什么脸面?将军,给我留下一百个人,我在这挡着,你赶紧带着兄弟们撤吧!” 顾斌怔了一下,正想说话,却又听胡根生说道:“将军,别再争了,我老胡贱命一条,死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可你和我不一样,你将来还要带着弟兄们把鞑子全部给赶跑呢。将来等赶走了鞑子,你要是还记得我,就来老胡坟前送上几瓶好酒,我也就知足了!” “兄弟!”顾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看着胡根生微笑的样子,他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大步走出了这里,他生怕再呆下去,自己的眼泪会夺眶而出! 顾斌大步来到了一个山洞,一走进去,就看到里面坐着个穿着盔甲的少年将军,这人正是神秘失踪的“龙卫新军”的“讨逆大将军”牛展儿! “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跟着大军出发!”顾斌冷冷地扔了下句,掉头就想离开,却被牛展儿大声叫住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抓来这里!我牛展儿可不怕死,要杀就杀,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顾斌冷笑了几声,回过身来说道:“你既然敢冒充天卫军,又如何不知道天卫军现在已经改称‘国防军’?‘讨逆大将军’,嘿嘿,当真威风得紧,国防军中到现在除了汉王以外,还没有出过一个大将军!” 牛展儿脸上一红,兀自嘴硬地说道:“你是何人,又怎么知道我这将军不是汉王任命的!我看你八成是鞑子的走狗,故意来套我口信的!” 顾斌笑了一下,说道:“我乃汉王麾下安南将军顾斌是也,你说我知不知道?我这次准备把你带回到福建,如何处置全由汉王定夺!你冒名朝廷官职,只怕杀头的罪名是逃不掉了!” 谁想到牛展儿一点也不怕顾斌的威胁,眼睛里反而闪现出了兴奋的光芒:“你是顾斌,你真的是那个金枪顾斌?太好了,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你的金枪现在在身边吗,可以给我看看吗?” 顾斌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板起脸来说道:“什么金枪银枪的,你赶快准备一下,一会就跟着大军出发。好好的一个姑娘家,非要扮什么男人!” 说着顾斌头也不回的就走出山洞,被识破真实身份的牛展儿面上一红,眼光却痴痴地看着顾斌的背影…… …… 大军已经集结完毕,顾斌精心挑选出了一百名精壮的士兵留给胡根生。当他征求这些士兵意见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一个人退缩,尽管他们已知道了留在这里等于送死,但依然义无返顾的选择了留下! “将军,快些去吧!”胡根生微笑着说道,在他脸上根本看不到一点害怕:“等能到了福建的话,别忘记告诉汉王,我们都是汉族好男儿,没有给汉人丢脸!冉闵军神天上有灵,想必也会念在我们的一点忠心,保佑国防军百战百胜!” “我顾斌在此谢谢大家了!”顾斌一揖到底,直起身子的时候已经是双眼迷蒙:“你等甘意赴死,这些因你们而活的兄弟永远也都不会忘记!若等到鞑子被赶出中原后我顾斌还活着的话,一定不会忘记到兄弟们的坟前来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的!” “将军,保重,我们来生再见!”一百名士兵齐声说道,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悲壮,写满了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时的慷慨,因为,他们都是汉族的士兵,巍巍大汉最优秀的儿女! 第二百四十二章 虎狼在前,不改其度! 负责留下阻击追兵的胡根生,显示出了丰富的作战经验。他并没有急着和蒙古士兵硬拼,而是不断故意在路上留下大量足迹,将蒙古士兵一路向西北方向吸引过去! 很快,胡根生带着士兵进入了金坛,在到了指前的时候,险些被追兵追上,还好胡根生就是金坛当地人,迅速带着士兵进入到了长荡湖内。蒙古士兵不习水性,没有敢贸然闯入,只把长荡湖四处围困了起来。 但胡根生依靠着地形熟悉,人数少的优势,硬着在鞑子的包围中寻出一条小路,生生钻了出来。只是在撤退的时候,几名士兵不小心引起了鞑子的注意。阁赤斤一看汉军士兵居然跑了出来,对汉人恨之入骨的阁赤斤眼睛都红了,嘶声力竭地招呼着部下一路追杀过去。 胡根生倒不怕鞑子追上来,他怕的是鞑子不追上来。这百来兵士兵,带着鞑子士兵在金坛一路兜着圈子,不时布下疑阵,让阁赤斤更加确定已经咬住了汉军主力。整整两天时间,阁赤斤的大军不断从金坛向句容方向压了过去。 到达金坛、句容交界处的时候,道教名山茅山盘恒在了汉军士兵面前。而胡根生早就把这里当成了最后抗击鞑子的地方,当时一点犹豫也都没有,带着士兵直接上了茅山。 茅山因山势曲折,形似“已”字,故名句曲山,道家称“句曲之金陵,是养真之福境,成神之灵墟”。西汉年间,陕西咸阳茅氏三兄弟茅盈、茅固、茅衷来句曲山修道行善,益泽世人。后人为纪念茅氏功德,遂改句曲山为三茅山,故后来简称茅山。 这百来名汉军士兵上到茅山主峰,却看到一大排气象庄严的道观呈现在众人面前。正在门口扫地的小道士看到忽然上来了一大群当兵的,吓了一跳,急忙扔下扫帚跑进了道观,把个门掩得死死的。 胡根生也不搭理,只管指挥着士兵在主峰上构筑阵地,堆积石块。不多会,道观门大开,一群道士拥着一个六十岁上下,仙风道骨的道长走了出来。那道长走到胡根生面前,微微楫了个手:“贫道乃古道玄也,茅山历来清修之地,不知道将军来此为何?” 第一次被人称做将军的胡根生笑了起来:“在下国防军胡根生,打扰道长清修,实在不好意思。我等被鞑子追击,不得已在此决战,还望道长恕罪!” 古道玄眼睛亮了一下:“国防军?莫非就是汉王麾下大军?” 看到一个远离红尘的道人居然也听说过国防军的威名,胡根生大喜之下连连点头,忽然象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道长,激战转眼便会发生,那些鞑子杀人从不眨眼,趁着现在鞑子还未来到,请道长速速带着观中诸位下山。若是宝观有所损伤,异日只要找到汉王,必可加倍赔偿于您!” 古道玄大笑起来:“将军如何小看于我?贫道虽然不恋红尘俗务,却不能不闻红尘之事。那鞑子犯我中原,杀我百姓,夺我田地,贫道又岂能不知、不管、不愤?今将军来此,乃天要我等出世也!自贫道蒙师弟召唤来到茅山,做上了这个观主,也教了上下道士些武艺,今日正好拿鞑子试一试刀!” 听他话里的意思,他本不是茅山道士,是后来才被师弟请来,胡根生不及细想,本来嫌人手不足的他,得到这群道士相助,胆气增加了不少。他从小就听说过关于茅山道士的种种传说,乡邻村民都说茅山上的这群道士个个能飞檐走壁,横渡条大江只要扔下根芦苇就行。虽然长大了知道这些都是虚言,但真功夫还是很有一些的。 这时茅山上一百零六名汉军士兵,六十三个道士一齐忙碌起来。那古道玄看起来竟象是早有准备一般,让人道观里搬出了一捆捆的刀枪弓箭之类,看的胡根生目瞪口呆。 古道玄微微笑了下:“将军不用奇怪,贫道对那鞑子恨之入骨,心中想着这天下毕竟还是汉人的天下,鞑子虽然能一时得势,终不能长久呆着,早早晚晚天下汉人会把他们赶出中原,恢复汉人的大好河山。那时我们这些道人又岂能置身事外?况且,贫道有两个徒弟也在汉王麾下效命,贫道又如何能不提前准备,以在未来迎接汉王大军!” 一听这道长居然有两个徒弟在汉王麾下,胡根生大是好奇,急忙追问是谁。古道玄只笑着说道:“说到这两个徒弟,在国防军中倒也小有名气,一个叫铁残阳,还有个叫典霸天!” 胡根生大惊之下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铁残阳和典霸天都是国防军中赫赫有名的大将,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尤其是铁残阳铁大将军,更是汉王心腹爱将,连蒙古大汉忽必烈都要畏惧三分的人物。胡根生急忙倒头就拜。 “将军何须如此?”古道玄急忙将他扶起:“我那两个徒弟虽然当着将军,但此刻在茅山之上贫道却唯你马首是瞻,将军但凡下令,茅山上下无有不从者!” 见这道长身为两位将军的师傅,却一丝傲气也都没有,胡根生好生敬佩。只觉得能和铁大将军和典将军的师傅一起并肩战斗,抗击鞑子,就算即刻死了,那也毫无遗憾! 等了有半日有余,阁赤斤大军赶到,看到汉军上了茅山,再也无路可逃,心中大喜,命令士兵把茅山团团围住,此番再不能走了一个! 阁赤斤以千户长泰出为先锋,命令蒙古士兵弃马步战,不顾伤亡,不计代价,只要在朝夕之间冲上茅山,把那些汉军士兵一个个斩杀在自己马刀之下。 茅山地形险要之极,那些蒙古士兵气喘吁吁的爬了上去,发现倒没有敌人阻拦,眼看主峰在望,心中正在高兴间,忽然山上箭如雨下,石块翻飞,瞬间便被砸倒几个。泰出大怒,命令部下以盾牌遮挡,不顾生死只管冲上山头。但是这样的冲锋法,蒙古士兵兵力的优势在险峻的山路上无法充分展开,因此虽然蒙古士兵人人悍不畏死,个个争先,但在主峰守军沉重的打击之下,泰出不得不带人退了下去。而这一路上蒙古鞑子死尸累累,受伤士兵的哀号不断。 阁赤斤怒不可遏,这一路追击下来,他一门心思要追上顾斌,好容易把汉军围在了茅山,但明明仇人就在眼前,却无法冲上山去,让他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去?铁青着脸的阁赤斤不管不顾,只命令泰出全力攻击,不要在乎多少伤亡。自己又派人到金坛、句容等地调兵,他已经认定顾斌的数千士兵就在这主峰之上。 两天的猛烈攻击,鞑子在茅山扔下了三百多具尸体,但泰出却寸功未建。好在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山顶的石块和弓箭已经不如前两日那么猛烈,身经百战的阁赤斤很快判断出主峰上敌人的弹药已经不多。他当时命令泰出集中起所有的兵力,对茅山主峰发起了开战以来最疯狂的一次攻势! 主峰上的形势和阁赤斤的判断是完全一样的。面对鞑子两天两夜来不眠不休的攻击,山顶弓箭等的储备已经见底,甚至打到后来连稍微大一点的石块都很难找到。 看着漫山遍野冲上来的鞑子士兵,胡根生指挥着部下将最后的弓箭、石块全部向鞑子士兵射出、扔出,看着一批批倒地,但仍怪叫着向山上发起冲锋的敌人,胡根生拔出刀来,大声说道:“勿给汉军丢脸,勿给汉人丢脸,决死就在茅山!” 鞑子冲上来了,一批,接着又是一批。主峰上的汉人,不管是国防军的士兵,还是道观里的道士,人人都拿起了武器,呼啸着冲向敌人! 刀枪拼撞、火星迸射;万军驰骋、黄土翻滚;怒吼狂呼、声震苍穹;鲜血汇流、弥漫茅山…… 泰出一上主峰,就看到了一个白发白须的老道士威猛异常,手中一口宝剑不知刺倒了多少自己的部下。泰出愤怒,拎着根四棱铁棍恶狠狠的就向那老道扑来。道士正是古道玄,看到敌将来势凶猛,一口宝剑轻灵的迎了上去。泰出认为自己对付这样的老道还是绰绰有余的,也不要人帮忙,铁棍舞动如飞,接连向面前道士砸去。古道玄也不和他硬拼,连连闪避,在泰出看起来这道人闪展腾挪,毫无还手之力。可是泰出也就觉得奇怪,这道人身子也太奸滑,自己一条棍子居从未沾着他的身子。 忽然,古道玄一滑步,闪开了泰出气势汹汹的一棍,接着手中宝剑飞快的向前辞出,那剑来得实在太快,泰出避无可避,右眼被宝剑刺个正着。泰出惨叫一声,但他当真凶悍,铁棍更加疯狂的在古道玄身边飞舞,不过动作却慢了许多。 “虎狼在前,不改其度;死生之际,去住分明,大汉之强也。强哉矫!”古道玄忽然曼声吟道,忽然宝剑向前一送,轻巧的送入泰出心口,等再拔出来时,泰出一个庞大的身躯已经倒下。 泰出虽死,但蒙古鞑子却逐渐控制住了局面。汉军士兵和茅山上的道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茅山主峰上的每一块石头都被鲜血染红,每一块草地都留下了汉人军民的热血。古道玄长长叹息一声,个人再强,在蒙古鞑子面前也是没有用的,只有象汉王那样,把千千万万的汉人都团结起来,那才是打败鞑子唯一的办法!古道玄心中忽然又有了些欣慰,自己两个徒弟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只要跟着汉王,百折不挠,终有那么一天,他们会带着胜利的骄傲出现在自己的坟前。 他想到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铁残阳。二十多年之前,在那个边塞的汉人小镇上,自己出关访友回来路过,小镇已在一片火海之中,他在火海中救出了一个重伤的大宋将军和放在井下的一个婴儿。大宋将军已经不行了,他求自己照顾好婴儿,抚养他长大成人,有朝一日杀尽普天下所有的异族! 古道玄不想让这个婴儿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世,于是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铁残阳,并且教会了他文字和武功,更教会了他各种各样的排兵布阵的知识,自己又上山去捉了两条苍狼,让铁残阳从小就喝着狼奶长大,他相信喝狼奶长大的孩子,将来的性格也一定会和狼一样,冷血、无情、百折不挠,有一天能够为他的父亲,为那个小镇上所有的汉人报仇! 现在铁残阳长大了,也终于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成为了名动天下的汉将,自己现在死也能死得瞑目了。 古道玄看到一百多个汉军士兵全部倒下了,六十三个道士也无一幸存,可是这些人中却没有一个退缩求饶的!古道玄还看到那个叫胡根生的汉将在临死前,身上起码被鞑子砍了有几十刀,可他却依然拼了命的把一个鞑子砍死,然后大笑着说到: “顾斌将军,汉王,我去也!大将军,别忘记你答应我的好酒,千万别忘记啊!” 胡根生就这样死了,视死如归。古道玄看到鞑子渐渐向自己围了上来,古道玄在这一刻什么清修无为的思想全部抛到了脑后,如同一披被激怒的猛虎一样冲到了鞑子军中,此时他已不再是什么道士,而成为了一个战士,大汉族的战士! 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添了多少伤口,他只知道宝剑刺出、拔起,再刺出、再拔起…… “咔嚓”一下,手中宝剑断为两截。古道玄怔了一下,奋起平生之力,将断剑向面前鞑子掷去,断剑贯穿了鞑子胸口,那么鞑子一惊下,让开了一条道路。古道玄趁机夺路而出,只几步就来到了山崖边上。 古道玄看着慢慢逼上来的蒙古鞑子,微笑着再次吟道:“虎狼在前,不改其度;死生之际,去住分明,大汉之强也。强哉矫!”然后如同只飞鸟一般向悬崖下纵身跃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 真金太子 茅山主峰之上,躺满了人的尸体,扔满了残枪断剑,断肢残骸,血肉模糊,狼藉一片。阁赤斤怎么也不敢相信,在这里狙击了他整整三天的竟然只有二百人不到! 阁赤斤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三天,三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让顾斌带着军队离开他的追击范围!三天,在这和他血战了三天的只不过是一百零三名汉军士兵和六十三个道士!他看着茅山下茫茫山脉,心中一片茫然。 他缓缓走向了那个老道士跳落的悬崖,向着莫测的悬崖下看了一眼,这时候的阁赤斤,心中升起了一股悲凉,只愿意自己也这么一跳下去,从此后结束自己的生命…… …… 在浙江一线激战正酣的时候,元的国都大都却是一片歌舞升平。在大都所有的蒙古人都相信,汉人的江山已经彻底完了,在强大的蒙古铁骑面前,剿灭王竞尧只是早晚的事情。忽必烈最喜欢的儿子,未来蒙古皇帝的继续人真金太子也是这么认为的。 真金太子在名义上虽然掌管着枢密院事,但实际上蒙古的军权只在忽必烈一人之后,真金太子的实际职务是大都的“防卫总司令官”。同时他还奉了忽必烈的命令,协助中书平章政事阿合马做些供给军用之类的后勤任务。真金太子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个阿合马,他本来只是察必皇后陪嫁来的奴才,因为很会理财所以被忽必烈看中,短短的几年时间,已经从一个小小的奴才升到了总理天下财务的要职之上。不过对于阿合马这个人,真金太子可以看不起他,却不得不承认他在财政方面的才能! 在蒙古的所有军事行动中,花费无疑是极其巨大的,阿合马竟然能够应付自如,从来没有让忽必烈为钱的事情伤过脑筋,足见阿合马在这方面的高超才能。不过被汉家儒学所熏陶的真金,他瞧不起阿合马的贪婪,看不惯阿合马为人处事的方法。因此,他实际上也没有多少事情可以做。 每天,真金太子唯一的“公事”就是和他的汉人师傅王询在一起钻研汉文典籍。真金很爱读唐宋的诗词,特别爱读李商隐、王维、苏轼这些人的作品。可是他身为汉人的师傅王询却始终看不起这些东西,认为不能实用,不能用来安邦治国,因此也就劝他的学生不要在诗词上面花过多的功夫。 冬季的大都寒冷彻骨,虽然室内生着火盆,但真金仍然觉得有些坐不住,他看了眼身边昏昏欲睡的王询,说到:“老师,不如我们到外面去走走如何?” 从瞌睡中醒来的王询略微有些不满地说到:“太子,为何读书的时候你总心思不在上面,你要知道,现在阿合马权势一天比一天大,在汉人眼中看来,这样的权臣早晚有一天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太子不如多把心思放点在这上面吧!” 真金冷哼了一声,说到:“那阿合马说到底只是一介奴才而已,仗着自己有一点小聪明,就骗取了大汗的欢心,早晚有一天我要他死在我的手中!,老师又何必太担心于他?” 王询叹了口气,自己的这位太子学生什么都好,可是考虑起事情来着实简单,有时幼稚的让自己要抓狂。他总以为自己已经被立为了太子,就天下太平了,早早晚晚都可以收拾了阿合马,可是他枉读了汉人的那么多书,难道不知道汉人中为了太子之位那些血淋淋的事情吗? “老师,不用再多考虑了,走走,我们出去玩耍!”真金不容分说,一把拉起了王询就往外走去。王询不由得摇头苦笑,叫上几个卫兵,无奈跟随着真金来到了大都的街头。 一来到大街上的真金太子,整个人都象是变了一样,开心的就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又蹦又跳,看到什么东西都忍不住要上去尝试一下。王询把真金太子看做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笑着心里想到等到有朝一日能去了江南,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花花世界。这王询在蒙古人这做事久了,早就不再把自己当成是汉人。 过了会,忽然前面传来了声声呐喊声,夹杂着几声女人的呼救之声。真金心里奇怪,大都如何会有人叫救命?停下脚步,带着众人退到一边,想要看个究竟。 只看到十几个气势汹汹的喇嘛,在一个汉人模样之人带领下,在后紧紧追赶着一个姑娘。那姑娘面露惊慌,跑得慌不择路,口中直叫救命,可边上的人看清楚了是那些喇嘛正在抓人,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只当看不到一样。 “那个汉人是谁,为何竟能指挥国师的手下?”真金太子心中好奇,问道。 王询撇了噢嘴说道:“还能有谁,这人就是国师最宠爱的弟子张傲云,国师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偏偏对一个汉人如此喜爱。不过这张傲云,现在早就把自己的汉人身份给忘记得干干净净!” 真金太子差一点就笑了出来,心里想到老师你可也是一个汉人,又几时还会想到自己汉人的身份?这时看到王询仿佛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脸上露出了尴尬的样子,真金太子微微一笑,也不再说什么。 被追赶的姑娘终究是女流之辈,又怎么跑得过一群大男人?没有多少时候,就被张傲云带着的喇嘛追上。张傲云赶上几步,扬手就对姑娘几个巴掌,嘴里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小婊子,我家国师看到你有些慧根,原想点化于你,没想到你却这么不识抬举!” 这几个巴掌打得又响又脆,旁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碍于张傲云权势,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头打抱不平的。 姑娘脸上现出了几个清晰的红印,但她倔强的很,拼命挣扎说道:“我不要八思巴收我当徒弟,他安的什么心人人都知道。你放开我,我宁死也不肯从他!” 真金太子在一旁冷眼相观,见着姑娘烈性如此,连八思巴也不放在眼里,心中大是赞赏。又看到张傲云狐假虎威,一个小小的汉人竟然敢在大都街头公开抓人,心中愤怒,上前几步,一把就推开了张傲云,把那姑娘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张傲云大怒之下正想发作,谁想到一看这人竟然是真金太子,吓了一跳,急忙说到:“太……公子,这可是我家国师要的人,请公子不要插手这件事情!” 见张傲云虽然嘴里说的客气,可神态竟然如此傲慢,真金太子劈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得张傲云眼冒金星,骂道:“你这个狗奴才,居然敢教训起我来了,你且回去告诉八思巴,就说这姑娘现在就在我府上,有本事的话就到我这来拿人!” 张傲云虽然得到八思巴宠信,可又哪里敢和当朝太子顶撞?狠狠地看了一眼那姑娘,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真金太子冷眼看着张傲云的背影,回过身来正想劝说姑娘两句,谁知道头脑轰的一下就象炸开了一样,站在那里呆呆立了半晌也无法说出话来。原来这姑娘虽然长得不算太美,但只一站在那什么话也不用说,却让真金太子的心头象被一柄重锤连连敲击一样,一颗心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媚,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媚,可这种媚让人看起来却一点烟尘之气都没有,却有着淡淡的雅致,这是一种真金太子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象什么?对了象风雪中的梅花一样惹人爱怜! 王询看到太子就如同傻了一样,轻轻捅了一下太子,真金太子这才醒了过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真金太子对这姑娘竟然有些语无伦次:“姑娘,我怕国师又要派人来找你的麻烦,不如你到我那去暂时躲上一躲如何?” 一听太子竟然这么说,王询大急之下,赶忙把真金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太子,你现在和阿合马不合,正需要国师的帮助。这只不过是一个女人,太子若要女人,哪里不可以得到?又何苦为了一个女人而和国师翻脸呢?” 真金也知道老师说的不错,可他将头转向了那个女子,看到那一双楚楚可怜,却又让他怦然心动的眼睛,他的整个心都软了,也不顾老师的劝告,走到姑娘面前,自然而然的牵起了姑娘的纤纤小手,往自己的太子府走去。那姑娘虽然脸红的和什么似的,但却一声不吭,任由这个陌生的男人牵着自己的手。 王询仰天长叹一声,红颜祸水,果然是红颜祸水,这真金太子为了一个才认识多少时候,甚至还不知道叫什么的女人,居然敢和拥有着无上权利的国师翻脸…… …… “你叫什么名字?”一回到王爷府,真金就为姑娘泡上了一杯热茶,交给了她问道:“那些人又为什么要追赶你,你不妨都告诉我,或许我能够为你出头!” 原来真金虽然贵为太子,但不管在皇室或者家中,都被称为王爷,因此他的府第也被称为王爷府。而真金太子本人,也似乎更加喜欢“王爷”这个称呼。 那姑娘怯生生地说道:“民女姓花,名叫花稚梅。我本来是江南人氏,因为躲避战乱这才随着爹娘跑出了家乡,可在路上遇到一股乱兵,将我和爹娘冲散。我自己一个人摸索着,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前日被一个大和尚看到,那大和尚非要说我有什么慧根,要收我当他的女徒弟,可我听旁人说,这大和尚最是好色。花稚梅虽然愚昧,但也知道名节二字,因此誓死不从。谁想到今天上午,大和尚却派了他的徒弟前来想要强行把我带走,花稚梅拼死逃出,若非遇到公子,只怕已经一死以保名节!” “花稚梅,花稚梅,好美丽的名字!”真金太子喃喃念道。他知道花稚梅口中所说的大和尚必然是国师八思巴无疑。真金这倒没有放在心上,八思巴虽然地位崇高无比,但自己身为太子,谅他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只是当真金听到这姑娘说自己是江南人的时候,他眼中禁不住亮了起来。原来这就是江南的女人,以前总是听老师说江南的女人多么多么的好,自己从来没有看到,只能凭着想像来勾画,此时亲眼见到,果然和北方女子大不相同,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妩媚动人! 花稚梅却好像一点也没有发现面前这个男人的异样,只是走到真金身后,对着墙上的一副梅花之图仔细观看起来。 “姑娘莫非也喜欢梅花”真金太子见这姑娘看得入神,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花稚梅却如同没有听到问话一般,只低声轻吟道。 真金太子从来也没有听过这一首词。此刻听这姑娘娓娓吟来,整个人都被这词中的意味震惊,一个人如同痴了一般,不住口地说道:“这是谁写的词,这是谁写的词,为何老师从来没有教过我?” 花稚梅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这是宋朝大词人陆游写的卜算子·咏梅。公子乃是北方之人,没有听过也在情理之中!” 真金太子一连把这首词反复吟咏了好几遍,忽然听到那姑娘问道:“进来到现在我还没有问过公子性命,又是做什么的,将来不知如何报答公子,这未免有些唐突了!” “哦,我就真金,是大元的太子。”真金整个人都沉醉在了“咏梅”之中,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只管住在我的府上,天底下除了我的父汗,再也没有人赶欺负于你!”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花稚梅听的面色煞白,赶忙跪了下来说到:“民女无知,竟然对太子尊卑不份,已经犯下滔天死罪,请念在民女不知情的份上,还请太子恕罪!” 第二百四十四章 权臣 “国师,国师!”一脸沮丧的张傲云,冲进总制院就大声叫道。正在吞云吐雾的八思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恋恋不舍地扔下烟枪出来看他的这个宝贝徒弟! 看到张傲云脸上红红的,象是被人打过,八思巴不禁大怒。现在他已经一分钟都离不开张傲云了,因为也只有这个土地能够无限量的为他提供能给人带来至高享受的“福寿膏”,离开了他,八思巴简直一分钟都享受不下去。况且,他是自己的爱徒,在大都竟然有人敢欺负总制院的人,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过等张傲云把事情的经过说出了,八思巴听说竟然是真金太子在街头公然抢人,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他虽然贵为忽必烈的老师,但要明着和太子抢一个女人,未免也太说不过去的! 对于真金太子,八思巴向来没有什么好感,这个蒙古大汗的儿子,最喜欢的是穿汉人的服饰,说汉人的语言,念汉人的诗词,完全没有一点草原勇士的样子。尤其让八思巴感到不满的,是真金太子总是和自己的好友阿合马过不去,有的时候竟然还当着自己的面呵斥阿合马,完全不给自己一点面子。 看到八思巴一脸犹豫的样子,张傲云叹了口气,说到:“既然国师觉得为难,傲云也不敢再要求什么。傲云在大都可算是丢尽了脸,再也没脸面混下去了,这就回家收拾包袱,从此后回到乡下种上几亩薄田。国师,告辞了!” 八思巴哪里肯让这么个宝贝从这些面前消失?且不说只有张傲云能为自己弄来福寿膏,光是向蒙古王公贵族出售福寿膏,每过一点时候就能赚到的几万两银子,已经让八思巴难以割舍。他一把拉住了张傲云说道:“慢着,慢着。也不是我这个做师傅的不肯为你出头,只是真金毕竟是当朝太子,公然与他翻脸对你我都不利,于大汗面子上也不好看,你且暂时忍下了这一口气,将来总有被我们找到机会的时候。这样吧,我听说现在在御史台的察院少了一个监察御史,明日我去大汗处时,就把你举荐上去吧!” 张傲云闻言大喜,他知道蒙古人的监察御史和大宋朝廷中的监察御史完全不是一个意思。当年忽必烈初登帝位之时,召见由廉希宪推荐的汉人张雄飞,当议论到任职者多非其材,政事废弛时,张雄飞建策设立御史台“为天子耳目”。同时,西夏儒者高智耀也向忽必烈建议,仿效前代,置御史台。忽必烈接受他们的建议,于至元五年七月,初立御史台。以中书省右丞相塔察儿为御史大夫。御史大夫以下,设御史中丞,侍御史,治书侍御史。御史台的长官,照例也是专用蒙古人,并规定非蒙古人不可任其职。 御史台之下又设殿中司和察院,殿中司由殿中侍御史统领,主管纠察朝廷百官。察院设监察御史若干人,可以由汉人担任,主要“司耳目之寄,任刺举之事”。说穿了就是元朝的一个大特务机构。 汉人若是想担当监察御史,非得王公贵族,朝廷重臣举荐不可。而一旦顺利当上了监察御史,手中的权利徒然增加,官职虽然并不算大,但却无人不敢尊敬! 张傲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起来,自己本来就是汉王麾下的高级“步容”。现在居然又即将成为了鞑子的高级情报人员,这究竟是对鞑子的讽刺,还是对自己的讽刺? 看到自己得意的弟子一声不吭,八思巴还以为他高兴傻了,正想说两句,忽然看到中书平章政事阿合马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八思巴急忙迎了上去。 阿合马看到张傲云也在,点了点头,也不避讳张傲云,说道:“那个御史中丞崔斌当真可恶,仗着有太子撑腰,今日竟然敢在大汗面前弹劾于我!这些猪狗一样的汉人,稍微得了一点势,居然嚣张到了这种程度,我要不杀了这个崔斌,誓不为人!”转眼看了下张傲云,说到:“傲云,你不要多心,你现在已经升为色目人了,我说的汉人可指的不是你!” 张傲云面上带笑连连点头,心中却恼恨不已,恨不得当场就一刀刺杀了他。 八思巴知道这阿合马和真金太子之间是怎么一回事。原来这阿合马并非是一般巧言令色的佞臣,他为人多智巧言,阿合马有口辩,常在廷议时与丞相安童等人争论时占尽上风,口舌如簧,滔滔不绝,忽必烈“由是奇其才,授以政柄,言无不从”。阿合马一朝权在手,就把令来行,并向忽必烈表示:“事无大小,皆委之臣,所用之人,臣得自择”,忽必烈允诺。这样一来,阿合马把人事大权又抓于己手。忽必烈这样雄才大略的人物,居然把人事行政大权全部交给了阿合马,可见阿合马受宠信的程度。 至元九年,元廷并尚书省入中书省,阿合马又被任为中书平章政事。忽必烈设的中书省是元朝中央最高的行政机关,中书令由皇太子真金担任,但只是名誉头衔,而左、右丞相之位又常空缺,平章政事实际上就是真正的中书省主管。元朝的尚书省原先的名字是“国使使司”,类似今天的财政部,忽必烈曾把“中书六部”改为“尚书六部”,正是想突出“财臣”的重要性。 但是这样一来,太子的权利却被完全架空,可见在忽必烈的心里,起码在朝廷政务上阿合马的地位是远远重于真金太子的。忽必烈虽然疼爱自己的儿子,但是总认为真金还太年轻,处事做人远远不及阿合马。 这样一来真金太子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他在身边聚集起了一批汉人,与阿合马相抗衡。那些汉人都讲究个出身,认为真金的太子身份尊贵无比,早晚必继大统,阿合马只是一个做臣子的,风头如何能压在太子之上?因此个个都心甘情愿为太子出力! 而这些汉人中的领头人物就是太子的老师王询,益都千户王著,御史中丞崔斌等人。尤其是那个崔斌,素来以忠臣自居,总认为文臣死谏,武将死战才能符合“忠臣”二字,因此这段时间以来,连连向忽必烈弹劾阿合马贪赃枉法、祸乱朝纲等等罪名,弄得阿合马对他咬牙切齿,却又一时无可奈何。 “今日那崔斌又上了大人什么罪名?”八思巴微笑着请阿合马坐下,问道。 阿合马拍了下台子,气哼哼地说道:“我儿子本来担任着大都路总管兼大兴府尹,赤胆忠心的为大汗办事。前些个日子,我又奏请大汗任命我的儿子忽辛为同佥枢密院事,谁想到这崔斌从中百般阻挠,说我什么任人唯亲等等之类,大汗也不知如何便被迷惑住了,居然第一次驳回了我的请求,你说气人不气!” 八思巴摇了摇头,这事他也听说了。同佥枢密院事乃是掌管天下军权的超品大官,如果忽辛得任“同佥枢密院事”,等于阿合马让儿子掌握了元朝的军权,那样一来,忽必烈、真金父子的“家天下”,就会成为阿合马、忽辛父子的“家天下”了。大汗既不痴又不傻,其实不用崔斌上言,也肯定不会答应阿合马的要求。 况且,阿合马为人虽然精明能干,但生的儿子却实在不争气。这个忽辛仗着老子得宠,每日挂着一个大都路总管兼大兴府尹的官职,招摇过市,其实屁都不懂半个。如果让一个连数字都数不清的人来掌管天下军权,只怕这大元朝当时就得毁在他的手里!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个崔斌着实可恶,不光经常弹劾阿合马,甚至还进言什么番僧权利过重,对皇权将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这不也是明摆着和自己过不去? 八思巴想了一下说道:“要说我也很想杀了这个崔斌,不过他仗着有太子为他撑腰,大汗最近又崇着这些汉人的儒臣,急切间倒还真动他不得!” “难道就让此人一直猖狂下去吗!”阿合马恨恨地说说道,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当时就把崔斌的首级取来。 “其实又何止是你受气,现在太子一党竟然欺到我总制院来了!”八思巴叹了口气,把不久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只是看那女孩颇有慧根,想收她做个弟子,不想太子却看中了那个女人,光天化日抢走还不算数,居然把我的徒弟张傲云打得鼻青脸肿。我总制院的人又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 阿合马知道八思巴必然是看中了哪个女人,结果被太子半道劫走,心中气氛才如此说,当下也不点破,只是哀叹了一声,说到:“好好的一个太子都被那些汉人儒臣带坏了,哪里还有一点蒙古勇士的样子?要我说最该杀的就是那些汉人儒臣!” 空气一下沉闷了下来,八思巴和阿合马都觉得此事颇是难办。蒙古自成吉思汗开始,都极为疼爱自己的儿子孙子,就算他们犯了再大的错误,大汗也总能原谅。真金又最得大汗喜爱,若是公然和太子作对,只怕大汗震怒,一场灾祸转眼便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国师,大人,小人倒有个办法!”见两人沉默不语,张傲云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说道。 “哦,你倒把办法说来听听。”阿合马看了眼张傲云,说道。其实自己也颇赏识这个张傲云,他虽然也是汉人,可和那些儒臣大不一样,这些时候来孝敬自己的珍珠宝贝不少,难得的是也从来没有对自己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 张傲云掩上房门,说道:“太子之所以如此,不过靠着身边那些儒臣而已。只要把那些儒臣一一除去,太子没了帮手,不用再受他们蛊惑,过不了多久自然会回心转意!” 阿合马皱了皱眉头:“你话说的是有道理,可又怎么能够把他们除去?派刺客刺杀当然可以,不过这样一来动静太大,万一大汗命人追查下去,只怕当时就要牵连到我等!” “这又有何难办!”张傲云神秘地笑了下:“现在前线战事正紧,宋人的探子想必在大都活动的不在少数。那些儒臣最是投机,谁能担保他们和难免的宋朝没有来往?若是能查出他们私自勾结敌人的一些证据,到时往大汗面前一送,嘿嘿,就算太子想保他们也保不住了!” 阿合马和八思巴眼前都是一亮,只觉得这办法行之有效。只是这事却需要一个聪明机灵的人去办着才放心,否则一旦搞砸了,只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字这些人都得牵连进去。 “我准备明日去大汗处,保举傲云为监察御史!”八思巴慢悠悠地说道,象是在提醒着阿合马什么似的:“傲云已是色目人了,若得你我二人保荐,大人以为如何?” 阿合马是个聪明人,马上就明白了八思巴话里的意思,喜上眉梢地说道:“甚好,甚好。傲云这人我看行,由他出任监察御史,我等皆放心。何须明天,一会我就去大汗那,举荐你担任监察御史之职!” 停了会,他站起来拍了拍张傲云的肩膀说道:“只是你不要辜负了我们的厚望,行事千万要谨慎小心,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只怕我们也救不了你!” 张傲云哪会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做这事虽然风险极大,但一旦成功的话,便能迅速最大程度的渗透到蒙古鞑子的高层之中,彻底的在大都站稳脚跟。而监察御史的这个职位,也能够让大量的情报畅通无阻,源源不断地流到汉王手中! “国师,大人请尽管放心。”张傲云神色不变,肃手站在那儿恭恭敬敬地说道:“事成则事成尔,万一事败,张傲云一死而已,绝对不会牵连到两位恩人身上!” 第二百四十五章 崔斌夫妇 有着大元第一权臣阿合马和大元国师,忽必烈的老师八思巴的保举,张傲云当上这监察御史可一点都不吃力,忽必烈也没有问任何话,当时就同意了阿合马的要求。 不过这监察御史也不好当,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阿合马让自己出去崔斌的任务,张傲云可无时无刻不敢忘记,不过他也早就想好了该如何处置此事。 进了御史台的张傲云,因为背后有阿合马和八思巴的撑腰,上上下下官员谁都不敢得罪于他,就连他的长官,蒙古人合台窝看到张傲云也要给他几分面子。结果弄得张傲云在御史台里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有人也曾在合台窝面前告状,但张傲云大把大把的银子撒了出去,合台窝笑得合不拢嘴,哪里还会得罪中书平章政事和国师面前的大红人?反而把那些告状的人恨恨训斥了一番,告知他们不得再无中生有,诽谤张傲云大人,这么一来还有谁敢再在背后说张傲云一个“坏”字? 那张傲云这几天也不知是怎么了,频繁调动人手,在大都进进出出,象是在侦破着什么案子一般。合台窝只顾点着银子,也懒得去管这名部下的所作所为,反正不管张傲云侦破了什么样的案子,自己的一份功劳总是逃不掉的! “大人!”张傲云兴冲冲的冲了进来,接着在合台窝耳朵边低语了几句。 “不会吧?”合台窝抬起了头,迷惑地说道:“这事你可得有确凿的证据才行,否则一旦抓抓错人的话,太子找上门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傲云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监视了他好几天,绝对不会弄错的。万一要真抓错了人,太子怪罪下来,只由我一人承担!” 合台窝想了半天,终于点了点头:“既然你如此肯定,那就去吧,不过千万要小心了。”张傲云正待出门,合台窝叫住了他,有些为难地说道:“傲云啊,我听说国师那的福寿膏都是经你之手卖出,这个,这个,本官比不得那么王公们,很难想要的时候就即时买到。不知你可不可以先多卖些于我,我可以出大价钱!” 张傲云笑了出来,从怀里拿出一大包用油纸包着的福寿膏,交到了合台窝手中:“属下为大人效力又怎敢收大人的钱?这包您先拿去,够您用上十天半月的了,以后缺少福寿膏,只管和小人开口,没有办不到的!” 看他出手豪阔,合台窝大喜过望,自己一天也离不开这福寿膏,可往日总是犯愁到哪去弄,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大财主在,今后也不必再为此伤脑筋了。他亲热地对张傲云说道:“傲云,以后我们不分彼此,御史台上下你只管调动,不必再来请示于我!” 张傲云微微笑了一下,现在大都的这个蒙古官员,王公贵族们都以能吸食到国师祈福过的福寿膏为身份的象征,等到他们发现了福寿膏的真正可怕之处,那时只怕为时已晚! …… “爹,爹,你看我采到的花漂亮不,就在咱们家的后院子里!”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对她父亲大元御史中丞崔斌大声笑着说道。 “真漂亮。”崔斌蹲了下来,怜惜地抚摸着女儿的头,说道:“贝儿乖,去和哥哥姐姐一起玩。” 贝儿点了点头,蹦蹦跳跳的去找她的哥哥姐姐。崔斌的夫人崔姚氏等女儿离开,说道:“大人这些日子神色间总带着忧郁之色,是不是朝廷里又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 崔斌对自己这位出身在书香门第的夫人相当尊敬,他叹了口气说道:“阿合马专权,在朝廷里结党营私,眼看就要把个好好的大元祸害得不成样子,我几次上书大汗弹劾于他,怎奈大汗却对他信任已极,竟不肯动他分毫,我这是忧心朝廷之事啊!” “大人。”崔姚氏忽然幽幽地说道:“你本是个汉人,曾和我哥哥是至交好友,当年我下嫁你时,你看到鞑子入寇中原,何等的慷慨激昂?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把你当成大英雄,大豪杰一般看待,觉得这辈子嫁给了你,就算第二日就死在鞑子手里,也当真一分遗憾都没有。可是没有想到这才几年,你居然为鞑子忠心效命,为了那个什么大汗,你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了,难道你忘记以前和我哥哥在一起时许下的誓言吗?难道你不怕天下千千万万的汉人在背后戳你的脊梁骨吗?” “住口!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可是灭族的死罪!”崔斌脸色都变了,急忙向周围看了看,还好没有人在附近,他跺着足说道:“这话今后万万不可说出口来。你要知道,本来我是真心为大宋效命的,可是自从我成为了大汗的俘虏,大汗对我礼贤下士,恩宠有加。士为知己者死,我又怎能不倾心相报?夫人,你却不知,大宋朝廷从根里腐烂了,已经彻底没救了。这天下转眼就是蒙古人的天下,咱们学得满腹文章,难道就此沉沦不成?况且我为大汗办事,也一样能够挽救汉人的性命,这又有何不好?” 崔姚氏叹息着摇了摇头:“我只不过是妇道人家,原本不该管你们男人的事情。可我哥哥当日将我许配你,又对你寄予了莫大的希望,我不得不劝告几句。不错,大宋朝廷的根子是烂了,可我们汉人的根子却没有烂。我听说福建出了个汉王王竞尧,带着朝廷军队一连打败了蒙古人好几次,可见蒙古人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夫君,不如现在你悬崖勒马,蒙古人的这个官不做也罢,这就去福建投奔汉王。贱妾愿意跟随夫君左右,就算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大人这样好歹还能青史留名啊!” 崔斌对这个死心眼的夫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又骂不得,打不得,况且她也是一门心思为了自己好。可自己夫人为什么就看不清天下的形势呢?难免的那个残宋朝廷早早晚晚必然被蒙古人所消灭,自己这个时候再去投奔,岂不枉费了自己的满腹才华?大汗对自己恩同再造,太子又把自己引为知己,自己又怎么能够辜负了蒙古人的厚爱? 正想劝说夫人几句,大门忽然劈劈啪啪的一阵乱响。等管家匆忙去开了门,只看到一大队蒙古士兵冲了进来,看到领头之人,崔斌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人正是八思巴手下的红人,自己最看不起的张傲云! “张傲云,这是哪里你可知道!”崔斌厉声说道:“你竟然敢擅自冲闯民宅,我这上殿,在大汗面前参你一本!” 张傲云冷笑了几声,说道:“不劳崔御史大驾了,我这就带着御史大人前去见大汗之面。嘿嘿,不知大汗听说了御史的夫人,乃是宋朝常州知州姚訔的亲妹妹,会不会有些兴趣!” 一听这话崔斌整个人脸色都变了,这正是一直埋藏在他心底的一个秘密。当年他和姚訔乃是好友,曾相约为朝廷效力,为驱逐鞑子贡献出自己的生命,姚訔还把自己的亲生妹妹嫁给他。只是两人日后却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一个为了汉族在常州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另一个却当起了鞑子的大官。 崔斌什么都不害怕,唯独怕自己夫人一事败露,没想到小心谨慎的保守了那么多年的秘密,今日终于还是败露了。想到可能面对的责罚,崔斌头上的冷汗不禁冒了出来。他倒并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大汗罢免了自己的官,让自己一心想做个“忠臣、谏臣”的努力付之流水! “崔大人,请跟我一起去面见大汗吧!”看着崔斌面色如土的样子,张傲云得意地说道,这样的人他早就想除去了! 崔斌哆嗦着身子向外走去,那崔姚氏却忽然上前一步,“啪”的一个巴掌打在了张傲云脸上,骂道:“不错,我是姚訔的妹妹。汉人里为什么不多出几个姚訔,多出几个汉王,怎么尽出你们这样的败类!” 张傲云阻止了冲上来的士兵,摸着火辣辣的面孔,心中却对这女人好生敬佩。丈夫虽然做了汉奸,但身为妻子的崔姚氏,却如此的充满了烈性,她的丈夫和她相比之下,只怕换了自己当时就会羞愧的一头撞死…… …… 得知张傲云上任了没有多久,就侦破了崔斌那么大的秘密,阿合马喜气洋洋,这次终于可以出了一口恶气,把这总喜欢和自己作对的政敌借着这个机会,永远打翻到地上! 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忽必烈却对这事一点都不以为然。 看着跪在下面的崔斌夫妇,忽必烈淡淡地说道:“姚訔是姚訔,崔斌是崔斌,总不能因为崔斌娶了姚訔的妹妹,那便也成为蒙古人的敌人吧?崔御史这些年很为大元做了许多好事,和那姚訔一点都不一样,我看他娶了个宋朝官员的女儿,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忽必烈的肚量果然非同一般,此话一出,阿合马大失所望,真金太子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放了下去,崔斌更是失声痛哭,不断地以头磕地,感谢大汗的活命之恩。这时候的崔斌,甘愿为他的大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大汗,我有话说!”就在阿合马无比失望之时,张傲云上前一步,把崔姚氏痛骂自己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虽然张傲云心里敬佩崔姚氏,但为了复兴汉族的大业,没有什么人是不能牺牲的,包括自己在内! 真金太子狠狠地盯着张傲云,心中一阵阵的杀心涌了上来。 忽必烈沉默了一下,接着笑了声说道:“人家哥哥都被我们杀死了,她骂我们几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事到此为止,不用再提出来了!” 阿合马失望之余心中奇怪,大汗今天究竟是怎么了?这么样的大罪,居然就这样轻易放过了?其实他却不知道忽必烈心中所想,忽必烈可不是那种昏聩无能的皇帝,任由臣下摆弄。这事从一开始他就看出了这是朝廷两派人的权力斗争,而朝廷中的平衡才是最重要的。若是现在就处置了崔斌,其引发的后果将是一系列的,太子党很快就会被权臣党全面压倒。而这也正是忽必烈最不愿意看到的。他虽然重用阿合马,但太子是他的儿子,是未来最最尊贵的蒙古大汗的继承人! 张傲云却象是对这种局面早有准备,他掏出了一封信来,说道:“大汗的宽仁德厚,天下无人可以比拟,臣敬仰万分,但这封信请大汗过目!” 一个小太监把信接过,交到了忽必烈手中,忽必烈只看了几眼,顿时脸色大变。原来,这竟然是一封文天祥写给崔斌的信,信中和他说了姚訔当日的英勇事迹,要崔斌人在曹营心在汉,千万不能忘本。并且要崔斌在大都好好经营,等日后汉王大军进入大都,里应外合,一举擒获蒙古大汗忽必烈! 忽必烈什么都能忍,唯独这样的事情却忍无可忍。这封信的真假虽然他目前还不知道,但崔斌的确当过宋朝的官,虽然后来投降了自己,但其人品行却值得怀疑。说他造反倒不太可能,但脚踩两条船却完全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崔斌趴在地上悄悄看了上去,见忽必烈一脸愤怒的样子,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道张傲云在自己家中搜出了什么样的信件他努力想着,却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家里会有什么让大汗动怒的信件。却又听张傲云大声说道:“这封信千真万确是从崔斌家搜出的,当时在场的所有士兵都可以佐证!” “命中书平章政事阿合马,太子真金共同审理崔斌之案。”忽必烈缓缓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让人害怕的阴冷:“你们要给我好好审清楚了,十日内必定要给朕一个结果!” 第二百四十六章 “忠臣” 崔斌一案的审理牵动着大元朝廷上下官员的心,这已经不仅仅是崔斌一个人的事了,而是牵扯到朝廷两党生死存亡的问题,这一案结束后不知有多少人会人头落地! 那崔斌只一看到那封让他进入大牢的信,立刻矢口否认这信和他有任何关系,并坚持咬定这是张傲云捏造出来诬陷他的。 由于忽必烈明令过严禁对崔斌使用刑罚,加上真金太子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阿合马一时也拿这个倔强的人没有一点办法。 十天一转眼就过去了,但是案情却一点进展也都没有。当一筹莫展的阿合马找到他目前最信任的张傲云征求意见的时候,张傲云沉默了会,缓缓吐出了三个字:“莫须有”。阿合马怔了下,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阿合马向忽必烈回报案情的时候,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到目前为止崔斌没有交代任何东西,但臣以为,放这样一个人在朝廷里总是心腹大患。朝廷里汉人颇多,谁也保不准会不会有人和残宋朝廷相通,如果今日不处置了崔斌,那么一旦今后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看到反正只要坚持不说,也不会遭到任何处置,群起效仿,请问大汗如何应对?” 忽必烈一下沉默了,阿合马说的话刺到了他的心里。虽然现在忽必烈重用汉人儒臣,但是说实话他从来没有信任过他们,甚至一直在内心的最深处防范着他们。他不知道那些汉人是不是真心实意的想帮助他平定天下,不知道他们有一天会不会起来反对他。比如对于崔斌,任何人看起来,大汗都是非常尊敬的,但没有谁知道忽必烈其实非常看不起这种投降的人! “让我再考虑考虑,再考虑考虑!”一向英姿勃发的忽必烈,忽然间显得有些衰老,他慢慢的从龙椅上站了,摆摆手制止了还想要说话的阿合马,慢慢向内宫走了开去。 阿合马并没有丧气,熟知大汗脾气的他清楚,崔斌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果然,第二天的时候大汗对崔斌的处置就下来了,还好大汗总算念一点旧情,并没有赶尽杀绝,只是罢免了崔斌所有的官职,让他回到家乡,终身不得出仕。 崔斌案的审理完结并不是结束,而只是元朝一场大风暴的开始,一场由张傲云一手导演的滔天大风暴的开始! 虽然张傲云遭到了这样的处罚,但对于阿合马或者八思巴来说,都是非常不满意的。但他们看来只有把一个人致于死地,才是最终的胜利,但很显然大汗的意见并没有达到他们的想要的! 在这样的时候,他们再次想到了亲手把崔斌送进大牢的张傲云。三个人在总制院里秘密商议了整整一个晚上,当张傲云走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上虽然依旧带着微笑,但眼睛里却写满了痛苦和无奈…… …… 太子府里的真金太子这个时候已经暴怒到了极点。崔斌案件并不是在偶然情况下才发生的,很明显的权臣党对太子党开始动手了!虽然崔斌在朝廷里的地位并不显赫,但几乎所有官员都知道崔斌是自己的心腹,阿合马等人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给了自己一个警告! ノ╲ ○ 電 囝 書 w w w . τ Χ Τ ㈧ ○. ι Α 真金有些责怪自己的父亲,英明的大汗在这个时候为什么没有看出阿合马这个人歹毒的用意,为什么还如此的信任阿合马?自己才是大汗最应高信任的人,自己是大汗的亲生儿子,永远不会背叛大汗的臣下啊! 一直默然无语的王询,叹息了一声说道:“只怕崔斌这一次再也翻不了身了,现在我们不应该再去想着去如何保他了,这样只会激怒大汗。太子,阿合马很快就会对我们动手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防御阿合马的进一步动作!” 真金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防御?怎么样去防御?大汗整个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对这奸臣竟然如此信任,我们还有机会吗?” “有的时候人一时的得势并不能代表永远得势!”王询平静地说道:“在汉人的历史上,和阿合马一样的奸臣太多了,但他们有几个得到过好下场的?不管怎么说,您才是太子,是未来大蒙古的大汗,那阿合马又算得了什么人,一个回回人而已,他就算一时的权焰熏天,但太子只要耐心等待,机会总会在不经意间出现的!” 真金太子也不管老师是说的真话还是在劝慰自己,默默点了点头,告诉老师自己已经很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王询又叹了口气,默默地离开了太子府。 就在真金太子看着窗外景色,神思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的时候,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搭到了他的肩膀上,真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花稚梅来了。花稚梅在王爷府也有一段时候了,不知道为什么,真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男女之事,只觉得和她在一起谈论诗词,说说江南的风土人情,那就是最大的享受。在这些日子里,真金发现自己越来越想去看看花稚梅嘴里所说的,自己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江南;他也越来越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这个美丽清婉的江南女人花稚梅了! “累了吗?累了就休息一下。”花稚梅淡淡地说道。在真金太子面前,她说话总是那么不带着一点的烟尘之气,仿佛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 “是啊,我累了。”真金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拉着花稚梅在一旁坐了下来:“我厌恶这样的生活,有的时候甚至厌恶自己太子的身份。你知道吗,我希望去过汉人陶渊明那偏《桃花源记》中那样的日子,与世无争,无忧无虑。可是我却知道,我是大汗的儿子,是蒙古未来的大汗,我无法逃避责任,也不能够逃避!也许这就是你们汉人所说的生在帝王之家的悲哀吧!我很羡慕老百姓那种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回家逗逗孩子,和老婆享受天伦之乐!” 花稚梅微微笑了下,说道:“我们汉人有句话,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些事情你明明不愿意去做它,但却非做不可,这是你的责任,你必须要完成的责任。我方才听王询老师说了你和阿合马之间的事情,我想,既然阿合马能够害你,你又为什么不能反击呢?不管怎么样说,你都是蒙古大汗的儿子,只要你杀人,哪有人杀你!” 只有你杀人,哪有人杀你!真金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是啊,自己是蒙古大汗的儿子,是成吉思汗的子孙,那阿合马又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回回人而已,一个自家的奴才而已,自己又为什么要怕他,又为什么那么灰心丧气! 真金太子情不自禁的一把抓住了花稚梅的手,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死死盯着她,象是要看透花稚梅的内心,要看透自己在这个女人的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花稚梅也在看着真金太子,脸上带着微笑,可是心里却象翻腾的江水一样奔腾不息…… …… 离大都一百多里的一座破败的岳王庙里,元朝的前御史中丞崔斌,带着一家大小,连同妻子孩子总共六口人凄凉的在庙里生起了一堆火,崔斌呆呆地望着火堆,双目无神,嘴唇不断地哆嗦着也不知道在念叨着些什么。 崔姚氏将一个在火堆上烤熟的馒头递到了崔斌的面前,崔斌茫然接了过来,却只怔怔的看着这个馒头。一边他的小女儿贝儿在不停地叫着:“娘,我饿,我饿!” “贝儿乖。”崔姚氏搂过了女儿,眼中噙着泪水说道:“你爹累了,先让你爹吃好吗,一会我就再给你烤个。” 一只烤得焦黄的馒头递了过来,崔斌轻声叹息着说道:“贝儿,拿去吃吧。” 不懂事的贝儿接过了馒头,欢天喜地的跑到了一边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平时她连正眼都懒得看一眼的馒头,此刻吃起来竟是如此的香甜。 “夫君,你已经被罢免了官职,现在准备怎么办?”崔姚氏从不多的行囊中找出了一件衣服,披到了崔斌的身上。 崔斌眼泪差点下来,自从自己被罢官、查没家产之后,那些他平时疼爱的小妾一个个都跑得无影无踪,只有这个结发妻子不管自己走到哪里,也都会坚定的跟在自己身边。 “我不服,我不服!”崔斌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些奸臣害了我,大汗只是一时不察才会中了他们的诡计。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告诉大汗他们的险恶用心,我要死谏,死谏!” “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的为蒙古鞑子效力吗?”崔姚氏摇了摇头,忽然声音一下抬高了起来:“你看看我们现在住的是哪里,是岳王庙,岳爷爷的庙啊!岳爷爷现在就在那看着我们,看着你这个甘心为蒙古鞑子去死的汉人!” 崔斌抬头看到残破不堪的岳飞像,虽然日久失修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但岳飞那两双眼睛却好像活的一样,死死地盯向自己,崔斌不禁打了个寒战,向后退了几步。 “醒醒吧,夫君,你已经被你的大汗象一条狗一样的抛弃了!”崔姚氏几乎要哭了出来,面对这个恨铁不成钢的丈夫,她近乎哀求地说道:“去福建,去投奔汉王吧,你还有从头开始,做一个大宋的忠臣!” 崔斌不断向后退着,他连连摇着头,嘴里不住地说道:“不,我不去,我是大汗的臣子,就算死,我也要为大汗而死!” 面对到现在还依然死死效忠蒙古人的丈夫,崔姚氏终于绝望了。她忽然觉得以前那个在她眼里无比高大的男人,此刻竟然显得那么猥琐、自私,她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如此的信任和依恋这个男人! “你失去了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岳王庙的门被推开了,一股寒风夹冲了进来,穿着本来就单薄的崔斌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进来的那人细心地关上了庙门,走到火堆前蹲了下来,双手放到火堆上不断地翻覆着,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你为什么不听你夫人的劝呢?” “你是谁!”崔斌竭力想保持镇静,但身子却不听指挥的颤抖着。 “我的名字叫风雪傲。”那人微微笑了一下:“我才从外地调到张傲云的手下,今天奉了张大人,八思巴大人和阿合马大人的命令,来取你的性命!” 崔斌面色煞白,这些奸臣到底还是没有放过自己,但他忽然挺起了胸脯说道:“来吧,你杀吧,我虽然死在了你们的手下,但终究还是当成了忠臣,我的名字必定万古流芳!” “忠臣,崔御史果然是个大大的忠臣啊!”风雪傲大笑了起来,随即面色一沉说道:“你是汉人还是蒙古人?你又忠的是谁?我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我只认准一个死理,为大汉子民者,当为汉族抛头颅,洒热血,死而无悔,这才是汉人中真正的忠臣!象你这样子的,汉人看你是汉奸,恨不得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才开心;而蒙古人当你是一条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今天可以重用你,明天一不高兴了就把你踢开。我想要问问你,你究竟算是汉人呢,还是蒙古鞑子?” 崔斌身子摇晃不定,风雪傲的每句话都象一把锤子一样砸在了他的胸口,让他的心里隐隐作痛,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一把锋利的宝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脏。崔斌看着眼前渐渐模糊的岳飞之像,一个人慢慢地倒了下去。 看着这一切的崔姚氏紧紧搂着三个惊慌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一滴眼泪也都流出出来。 “夫人,请给我走。”风雪傲来到了崔姚氏的面前,说道:“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因为你才是一个真正的汉人,我会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一个没有蒙古鞑子的地方!”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大军归来 随着云贵两地被平定,扬州粮草被烧,浙江战场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得到泉州汉王命令的陶亮、黎师二人开始缓慢撤退回原有地盘,而脱不花也并没有追击的意思! 一场大仗打到了这个份上,脱不花也明白汉人在战前就制定的总体战略已经实现,起码在战略作战上,蒙古军队已经输得一败涂地,这仗再打下去将变成彻头彻尾的消耗战,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汉军在收复了云贵之后,完全可以将精力全部放到浙江战场,再战下去胜负将很难预料。况且,蒙古这几年四处用兵,到处战事不顺,蒙古逐鹿天下,锐利无敌的那种气势正在慢慢减弱,现在也许到了暂时修养一下,恢复元气的时候了。必须要想办法恢复蒙古士兵那种无往而不胜的精神! 唯一让脱不花觉得骄傲的是,他已一人之力,独自抗衡汉军两大名将陶亮和顾斌,还有个汉军军师黎师,不仅没有失败,反而还一直占据着战场的主动权。纵观蒙古将领,也只有他一人能够做到! 汉军和蒙古人的军队,在一种微妙的情况下,各自进行着自己的行动。汉军一步步向后撤退,蒙古军队却等到汉军撤退一个时辰后,有条不紊的重新占领这些地盘。 陶亮看着对面蒙古军队的动作,长声感叹说道:“脱不花真将才也,将来北伐此人必是我军之劲敌也!” 随后,在海军接应下成功脱险的顾斌也重新回到浙江。这时候汉王的命令也到,命令各路大军固守各各自防区,不得命令不准出击。接着又命令各将军、校尉即刻回到泉州庆功! 原来这时朝廷三喜临门,云贵已经被收复,汉王王竞尧又得了个儿子,却是那姚楚菲所生,更兼今年乃皇帝赵昺十四岁龙诞!王竞尧为了表彰各路将领之功,故准备大摆宴席,普天同庆! 这三喜里,打了胜仗国防军的将领们一点也都不觉得希奇,军人本来就是用来打胜仗的,否则还要军人做什么;皇上的什么龙诞更加与他们一点关系也都没有;只最后一条,嫂子姚楚菲居然为汉王生了个儿子,这当真是这些汉王老部下最大的喜事,非得好好庆祝一下! 最先回到泉州的是久驻流求的恒远将军司马南轩,这和尚司马南轩长期驻扎在流求,几次大仗都没有捞到,一回来未免对王竞尧大发牢骚,王竞尧安抚了好半天才平息了他的情绪。不过当王竞尧向后面一看,总觉得司马南轩身后的那些士兵们有些一样,等和尚命令他们把帽子脱下,王竞尧和身边众将人人憋着笑胀得满脸通红,原来这上千士兵竟然人人光头! “和尚,这,这怎么回事情?”王竞尧王竞尧指着那些光头士兵问道。 司马南轩倒是神色从容地说道:“和尚在流求闲着无事,造了座护国寺,以纪念常州僧兵。这些人都是护国寺的和尚,总共有两千之数。和尚教过他们些武艺,因此把他们编成了一支新的僧军,以纪念万安、莫谦之两位大师!” 王竞尧神色一下肃穆起来,自从常州突围出来,眨眼间,到现在已经三年多了,常州的那些忠魂不远,但汉人的局面却已大改。 “李襄阳。”王竞尧回头叫道。 “属下在!”李襄阳快步走了上来。自从他的父亲李成被杀之后,王竞尧并没有为难于他,依然让他掌管经济大权,但李襄阳整个人却变得沉默寡言,已经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 “拨五十,不,一百万两银子。”王竞尧想了下说道:“我要建一个祠堂,把那些在英勇抗击异族的战斗中死难的忠骸放进去,我要让他们人虽然不在了,但忠魂依旧能够卫护着我巍巍大汉,能够亲眼看到我们北伐中原成功的那一天!就叫‘大汉忠魂祠’吧。不要怕花钱,要修造得有气派,我到时候再请文天祥大人题写牌匾,让我们的后人万代景仰!” 李襄阳应着一一答应了下来。 到了第三日头上,在浙江抗击元军数月之久的陶亮、顾斌和黎师三人回到泉州。王竞尧拨开城门口为了一睹英雄风采,而把城门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见到顾斌,上前就飞起一脚:“混帐东西,恐怖分子,差点把老子的两千精兵弄没了,还好你烧了鞑子的粮草,不然老子非砍下你的脑袋不可!” “汉王神腿当年何等厉害!”顾斌笑嘻嘻地避开了王竞尧的飞腿,拍了一句大大的马屁,接着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今天施展出来动作如何这等缓慢,莫非被三位嫂夫人淘空了身子不成?” 边上哄堂大笑,王竞尧啼笑皆非。放眼整个国防军将领中,和自己最没大没小的也就只有这位金枪顾斌了。不过他对这顾斌也喜按爱之极,顾斌以国防军安南将军的身份,冒险孤军深入鞑子后方,一把火烧了蒙古军队百万军粮,着实为浙江战局做出了天大的贡献! “汉王,鞑子军中须防脱不花此人!”等到笑闹够了,陶亮上前沉声说道:“这人虽然年轻,但行军布阵进退有方,不急不躁,将来必是我北伐路上的一大劲敌!” 王竞尧点了点头,忽然问道:“陶亮,你今年多大了?” 陶亮一怔,说道:“二十六岁。” 王竞尧笑了出来:“你当年讨伐安南才只有多大?二十六岁已成为朝廷将军,又怕那脱不花怎的?你看看咱们国防军中,有没有一个将军超过三十岁的。脱不花就算再厉害,能打败一个、两个,难道还能把你们全部打败不成?现在的蒙古,好比是中午的太阳,的确很热,很耀眼,但傍晚没几个时辰就要到来,这太阳我看也就快要下山了。我们呢,是清晨才露面的太阳,一个就快要落山了,一个才刚刚升起,你们说这最后的胜利是属于谁的?天上只能有一个太阳存在,那就是我们,大汉!” “西征大军回来了,西征大军回来了!”忽然,城里城外爆发出一阵如雷的欢呼。 王竞尧急忙带着部下来到城外。只看到远处尘土飞扬,不多时,一面虽然残破不堪,但却高高飞扬的血红军旗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军旗上写着三个大大的字—— 国防军! 抗着大旗的马上骑士快马如飞,来到泉州城外五十步处忽然勒马停下,那战马立刻纹丝不动的站在那儿。骑士高高举起大旗,尽力呼道: “西征大军,凯旋归来!” 这人正是国防军骑军大将,较军将军林锋! 王竞尧单臂向上一举,“咚、咚、咚”,泉州城楼响起了威武庄严的战鼓之声,当时泉州上上下下鸦雀无声,军民们都屏着呼吸,等待汉人的英雄部队出现! 尘土散尽,上千名汉军士兵慢慢出现在众人面前。走在最前面的几骑战马上坐着的是西征军主帅司徒平一,副帅萧浪,和西征军将领池文隆、黄声福、罗林、张涛、郭羽众将。 战马缓慢停住,司徒平一和众将从马上跳下,一步步走到王竞尧面前,单膝跪下,双手举起铁血宝刀,朗声说道:“西征军主帅,安北将军,三等男爵司徒平一,带大军西征归来。今云贵二地已回复汉人版图,司徒平一带汉王宝刀缴命。北伐必胜,汉军必胜!” 王竞尧一手扶起司徒平一,一手接过铁血宝刀,接着“呛啷”一声宝刀出鞘,刀锋凛冽,刀口上隐隐还带着一点血迹,王竞尧回首面对泉州军民,宝刀高高举起。 “北伐必胜,汉军必胜!”上万泉州汉人军民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喊声。 “从今日起!”王竞尧挥手让众人安静下来,说道:“凡我国防军将士,不管是将军还是士兵,皆免跪礼!见王公大臣不跪,见皇上皇后不跪,这跪礼,现在开始在国防军中永久废除!” “吼,吼!”那些西征将士,以枪尾顿地,连声吼着。 本来按照王竞尧的意思,汉人看到皇上跪,看到太后跪,看到王爷跪,跪着跪着就把自己的血性给磨平了,早就应该上上下下全部废除。但又考虑如果太急,只怕会适得其反,因此也从这些军人身上开始。此时国防军声威大振,那些酸秀才们也不敢公开反对! 果然,王竞尧冷眼看到陆秀夫几人脸上露出了大不以为然的神色,只是看到汉王和国防军如此受到百姓拥护,这才终于没有把反对的话说出来,但心里总觉得这王竞尧当真是个异类,看到皇上怎能不跪,未免坏了朝廷礼仪! “文大人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吗?”王竞尧向后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文天祥的身影。 司徒平一点点头说道:“云贵两地才定,文大人节制二地政务,需要办理的事情实在太多,因此就留在了那里。他托我给你带句话,恭贺汉王有后,只愿汉王的后代也如汉王这般为了我大汉殚精竭虑,死而后已!” 王竞尧微笑了起来,只这两句话他已知道文天祥心中对他的芥蒂已消。 “小汉王呢,小汉王在哪里?”一回到汉王府,顾斌就迫不及待地四处寻找。 王竞尧笑骂了几句,让老妈子将儿子带到厅里,老妈子却有些犹豫地说道:“汉王,今天天气太冷了些,等我先生几盆火出来。” 王竞尧连连摇头说道:“一点寒冷都不能受得,将来长大了哪能带兵打仗,抱出来,抱出来!” 老妈子只能走进内室,过了会,看到姚家姐妹,安小惠,依那乔心和陈霞众星拱月一般抱着个婴儿从内室走出。众将纷纷围上,只看到那婴儿也就一个月左右大小,长得虎头虎脑,看到那么多生人,也不哭,也不闹,好奇地睁着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左顾右盼。 “这东西可爱啊!”顾斌啧啧地叹道,用手指轻轻拨弄着婴儿的小脸:“取名字没有?” 姚楚菲笑着说道:“还没有,汉王说要等到你们,让你们帮着他取。” “我看就叫王国防好了。”顾斌憋了半天,才憋出了这个个名字:“将来可是咱们国防军的接班人,这名字听起来多响亮!” 几个女人听得目瞪口呆,这算是什么名字,几双眼睛齐齐盯向王竞尧,只盼望王竞尧千万不要当个昏聩的汉王,就这么接受了这个名字,将来孩子长大了可怎么见人! 还好王竞尧笑着骂道:“你读的书可都读狗肚子里去了,这象个人名吗?我以后倒管里叫顾国防,看你乐不乐意!” 哄笑声中,顾斌却不断嘟囔着,总觉得自己的这名字还取得不错。 “我看不如取名为汉。”陶亮想了一下说道:“表字就叫华天,中华天威之意!” “王汉,王华天。”王竞尧念了几遍,说道:“就叫这名字了,要说还是我的安北将军有本事,又能打仗,又有学问,我说你这安南将军念的书也不少啊,你得好好学学陶亮!” “你有学问也不见你自己取。”顾斌嘀咕着说道。 “哎,还是你们好啊,又是安南,又是安北的,我们水军都快成摆设了!”符海波叹着气说道:“汉王,你看看我们水军整天做的都是什么事,运送物资,接运士兵,前段时候不错,好坏还出海剿了次匪,可那些人也不经打啊。反正我这水军将军是当不下去了,再这个下去,早晚会被底下的兄弟们给骂死!” 王竞尧挥挥手让女人们带着孩子下去,自己招呼众将坐下,说道:“水军现在是没有什么大事可以做,但千万不要小看水军。你们知道天下有多大吗,海洋面积占多少吗?如果有朝一日能够驱逐了鞑子,我们的目光不能只盯着面前的一块利益,未来水军将是主力,主力中的主力!” “几百年来,我们汉人的国家都是防御型的国家,别人不打我们,我们也不打别人!”王竞尧继续说道:“这不是我想要的,我的要绝对不是这样的国家!”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大汉忠魂 “几百年来都是如此!”王竞尧重重说道:“我要的不是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国家,而是一个攻击型的民族,不断进攻!不断的为我大汉族开拓疆土!” 将领们虽然从王竞尧的话中感觉到了什么,但却一时还不能理解。把鞑子驱逐出中原后,又还能把疆土向什么地方拓展呢? 王竞尧微笑了下,这个道理并不是一下就能够说通的,需要慢慢地给部下灌输这种思想,慢慢地积累他们侵略性的铁血精神! “这个暂时不说了。”王竞尧笑了下说道:“对了,我听说你们这些在前线打仗的将领一个个艳福不浅啊,司徒在凤凰山找到个苗族美女,顾斌这小子傻人有傻福,带回来个什么讨逆大将军,我听了还在觉得奇怪呢,朝廷没有封过这个官职啊?结果到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顾斌给自己找的媳妇!” 顾斌笑嘻嘻地说道:“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汉王,那姑娘人不错,而且一介女流之辈竟然敢领兵和鞑子作战!要是汉王愿意的话,帮我做成了这个大媒,我也凑合着成个婚!” “好,好,都成婚,都成婚!”王竞尧大笑起来:“你们看中了哪家姑娘都和我说,我这就涎着脸帮你们做媒去。将来等我们老了,打不动仗的时候,咱们的孩子也都该长大了,正好可以接咱们的班,帮着咱们继续为大汉族开拓疆土!” “我不娶!”司徒平一忽然说道:“我堂堂汉族大将,焉能找个异族女人做正妻。此事请汉王不要再提,司徒平一宁死不从!” 王竞尧笑了下,看到任晓晟从外面快步走进,和众将打了个招呼,面色凝重地说道:“汉王,和州起事失败了!” 这话让王竞尧面色一沉,大好心情顿时化为乌有。原来,在前线连番告捷之后,被蒙古鞑子奴役的各地汉人,纷纷密谋起来反抗鞑子统治。而在这个时候,驻扎在安徽和州的新附军汉千户董宏伟派人秘密联络泉州,准备带着部下,趁和州鞑子兵力稀少之时反正。董宏伟认为,其时汉军正在浙江与蒙古军队作战,若是和洲能在这个时候起义,安徽各地都会纷纷响应,鞑子背后遭到重创,必然大败。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汉军主力则可以趁势收复浙江,挺进安徽,大事可以定了! 王竞尧考虑了下,也认为这个办法可行,当他召来颇有战略眼光的萧龙告知和州新附军反正,并商议此事的时候,谁想到萧龙一听即面色如土,顿着足连声说道:“不可,汉王,万万不可,如此将陷和州反正新附军于死地也!” 王竞尧惊讶下忙追问为何,萧龙着急地说道:“不经事先经心布置、策划、接应,敌后反正哪有那么容易成功!我军在浙江战场虽聚集着几十兵力,但九成以上皆东南亚联军士兵,在鞑子锐利的攻势下,已经只能自保尚且大感吃力,又如何能够打过浙江,接应安徽?和州一城能有多少人口?河南、湖北都有鞑子军队,两路夹击之下,和州必成孤城,我军又无法救援,破城只在朝夕之间!属下以为,董宏伟或者按兵不动,或者直接带着新附军强行穿过江西,福建再派一军接应,哪怕只要跑出来一个人,对我军士气来说也是极大的鼓舞!” 萧龙的建议王竞尧深以为然,他当即让任晓晟派人去和州,将这意思告诉了董宏伟,并开始安排人手准备接应。但当知道了王竞尧意见的董宏伟,却认为汉王过于小心谨慎,在和几名部下商量之后,准备单独起事! 这次和州起事,在一开始的进展,完全是按照好的方面发展。和州只驻有蒙古士兵一百余人,色目士兵一百多人,起事的当天晚上,三千多新附军在和州汉人百姓的帮助下,迅速杀死了这些鞑子,控制住了和州。 但随即,让董宏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蒙古人反应非常迅速,立刻先从安徽各地调兵镇压,并且严格控制各地州府的汉人百姓,而新附军中也全部换上了蒙古人或者色目人充当军官,董宏伟设想中的安徽全境皆反的局面并没有出现。接着,蒙古人又以大将阿里海为主帅,吕文焕为副帅,起河南、湖北二地大军前往和州平叛。 到了这个地步,董宏伟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要把和州变成第二个钓鱼城。他命令部下毛文统负责在和州招募士兵,训练士卒,准备和鞑子决一死战! 募兵的帖子一出,几日内,募兵处就整日被四下来的乡民围着,报名者异常踊跃。妻送夫,兄送弟,父母送儿子的事情每时每刻都有。当他们得知目前和州粮食困难、兵器紧张的消息后,有的人竟然自己背来了粮食,提着腰刀前来报道。 其中有个安徽人叫丁敢的,原本在山上当着土匪,知道和州起事的消息后,带着四十八个手下,饶过鞑子的军队,在蒙古人对和州形成合围之前进入到了城里,明知来了必死也无怨无悔。 当他看到董宏伟的时候,对董宏伟说道:“将来,我本来只是一个靠抢劫为生的土匪,今日见将军忠义,丁敢又岂能如此厮混下去,情愿跟随在将军左右,百死无悔!” 董宏伟大喜之下,当时就命令丁敢为统制,在丁敢推辞的时候,董宏伟告诉他说:“现在大敌当前,谁能够杀鞑子,谁就可以当将军!”丁敢这才应了下来。 蒙古大将阿里海不等兵力全部到达,不给和州充分防御准备的机会,当时就命令攻城。一连攻了十来天,和州军民慷慨笑对死生。到了后来,城内民疲粮断,百姓用纸缝衣,易子而食,连十岁的孩子都走上城楼抗击敌人。守城将军董宏伟、毛文统和丁敢做好了与城同殉的准备! 董宏伟心里虽然非常后悔没有听汉王的话,提前起事,造成了今天城破后不免全城被屠的局面,但他却觉得非常骄傲。当初自己被上司逼着投降了鞑子,成为了新附军,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反了鞑子,今天心愿已经完成,虽死无憾! 战斗到了后来,城破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丁敢请求董宏伟让他带兵独自出战,趁夜偷袭敌营,或者可以杀了一两个鞑子大将。他要求的非常坚决,董宏伟知他此去必死,含雷调拨给了他一百名士,并亲自在夜间将他送出了和州。 但阿里海乃百战之将,又怎么会让他偷袭得手?才一出城,丁敢和他的部下就被围困得死死的,只一会。丁敢身边的人就都阵亡了。他们象丁敢所希望的那样,都英勇的战死,没有一个人当俘虏的! 最后,蒙古大将阿里海亲自逼到丁敢的面前,对他说道:“你已经成为孤身一人了,难道到现在还不肯投降吗?” 这时的丁敢已经满身都是刀口箭伤,浑身鲜血淋淋。他哈哈大笑着:“我只、当日只不过是一个强盗而已,今天能够把你们这些鞑子杀个痛快,还居然惊动了你这员主将,也算不枉活了这一世!投降,你们又是怎么想的,难道你们以为汉人都是吕文焕、张弘范之流吗?我堂堂大汉子民,虽然出身贫贱,但却决不做那为万世万人唾骂的勾当!哈哈……今日杀得痛快,我走了!”说着,他提刀自刎而死,但却仍站立了很久,一双眼睛对鞑子怒目相视,死不瞑目! 城下发生的一幕,都被董宏伟和毛文统看在眼里,毛文统擦了擦眼泪,问道:“将军,我们能等到援军吗?” 董宏伟摇了摇头。 毛文统又问他:“那么和州能够守住吗?” 董宏伟还是摇了摇头:“现在形势,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英雄。”董宏伟笑了笑:“咱们在这多拖些日子,就能多消耗些鞑子的力量,就是对朝廷的帮助,咱们就想着法子为汉王在这多赚上一点吧!” 蒙古人调来了攻城炮,在火炮的轰击下,和州被炸开了,蒙古人趁机潮水一样的涌入进来。董宏伟和毛文统带领军民奋力拼杀,毛文统激励着将士说道:“为国家尽忠的时候到了,杀呀!”和州军民也呼喊道:“宁做刀下之鬼,不做亡国之奴!” 一直战斗了到了天亮,进入城中的蒙古鞑子越来越多,毛文统身边已经没有士兵了。这时,他正好看到自己当年的老上司,降将吕文焕骑马来到,毛文统向他招了招手:“吕文焕,你快来看看英雄是怎么死法的!” 吕文焕怔在了那里,不敢抬头看自己昔日的部下,低头拨马就走。 毛文统又厉声叫道:“胆小鬼,你回头来看啊!” 吕文焕当然不敢也不愿回头,可是鬼使神差的,他的战马却自己停下了,而且还回过了马头。吕文焕看到毛文统正在自杀,也许是他的刀杀了太多的鞑子已经钝了,毛文统用力在脖子上割了几下,都没有把喉管割断,浑身上下都是鲜血。但毛文统竟然笑了笑,纵身跳进了身边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中…… 和州城就这么破了,鞑子甚至都不用屠城,因为和州城里的男女老幼,士卒百姓,没有一个人愿意投降,他们都坚持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和州城破之后,蒙古主帅阿里海感念毛文统的忠义,命令士兵把他的残骸收集起来好好安葬。他的副将劝阻道:“这样做恐怕有点不妥吧,您这样对待毛文统,让吕文焕何等尴尬?” 阿里海轻蔑地说道:“我管他怎么想的,我本来就看不起那些降将!” 但是蒙古鞑子翻遍了整个和州,却始终没有找到带头起事的董宏伟的尸体,也许他的尸体已经被大火烧光了吧…… …… 听任晓晟详细说完了和州起事和失败的经过,和州军民英勇的行为让王竞尧和部下唏嘘不已,原来喜气洋洋的气氛被冲扫一空。 王竞尧起身说道:“董宏伟,毛文统,丁敢忠义可嘉,但是太鲁莽,太鲁莽了!如果再等上几年,不,只要再等上一年,局势就大不一样。只可惜了和州那么多的汉人子民!” “董宏伟已经被我们秘密救出,目前正在安徽一带活动。”任晓晟不动声色地说道:“按照我们对安徽等地这一年的部署,他可以起到一些作用,不知汉王以为如何?” “让他在安徽招兵买马,以赎他的罪过!”王竞尧稍稍有点生气地说道:“派人去告诉他,一年时间给我拉起至少一万人的队伍出来,不要和鞑子硬拼,上山,进林,活动于乡野之间,等北伐一旦正式开始,以迎接北伐大军!毛文统、丁敢这些人都进未来的大汉忠魂祠!” 交代完了这些,王竞尧犹自郁闷不已。黎师在一旁说道:“其实在蒙古人的势力范围里,象和州这样不愿意受到蒙古人奴役,想要起来反抗的汉人非常之多,但是却缺乏有效的指挥以及引导,这样的起事往往带有很大的盲目性,最终只能以失败而告终。我认为应该往这些地方多派些人手,把他们组织起来,等我大军北伐之时,才能真正做到一呼百应!” 王竞尧点头说道:“不错,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派去的人除了要有很强的组织能力,还必须有一些军事才华,否则就算去了也没有用。这是项大工程,晓晟,你回去后就把这事准备起来,把鞑子的势力范围划分成几个区域,每个区域都要安排总的负责人,下面设立若干小的机构,由你来统一指挥。情报处要把这事当成头等大事来办!” 吩咐完了之后,王竞尧环顾了下众将说道:“明日就是皇上龙诞,大家早些回去休息。你们这些时候在外征战也辛苦了,让皇上好好嘉奖你们一下吧!” 第二百四十九章 皇上和王爷 宋帝赵昺的龙诞,因为正好遇到了西征凯旋这么样一件天大的喜事,因此也被王竞尧当成了一次要事来办,并嘱咐一定要办得热闹热闹,让泉州人也都能喜庆喜庆! 十二岁的赵昺显然对龙诞这样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面对臣下的恭贺,坐在龙椅上的赵昺懒洋洋的应了两声,就再也一声不吭。 随着年岁的增加,赵昺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了,动不动就殴打太监宫女,有的时候打的这些宫女太监惨呼求饶,他却拍着手在一旁开心得哈哈大笑。也许是几年前逃出临安的时候,在海上发了场高烧,没有得到及时治疗,结果导致智力出现了些问题的缘故,赵昺对读书这些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急躁起来,还会当众鞭打老师,身兼赵昺老师的魏元征,不知道为此吃了多少苦头。也亏得魏元征脾气执拗,才一直坚持了下去,否则王竞尧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愿意来接这个烫手山芋! 坐在帘子后的杨太后默默看着意气风发的王竞尧,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多少时候没有和王竞尧单独相处过了。这些男人,总是以军国大事为第一重任,难道他们不知道女人有的时候也是需要陪伴、需要对男人倾诉的吗? 皇上和太后都是如此,让宴厅中的气氛有些沉默,吃到嘴里的美酒也不再那么纯厚诱人。不过本来皇家请的饭菜就不是那么好吃,有的时候吃的好好的,皇上一发话,你就得赶紧扔下酒杯,恭恭敬敬地回答皇上的问题。 王竞尧手下的武将们倒没有这样的顾忌,他们不时低声谈笑着,有时还会听到典霸天爆发出来的一阵爽朗的大笑。那些端端正正坐着喝酒吃饭的文官非常羡慕他们,不过真要让他们这么做的话,可实在做不出来。 “丁铭呢,丁铭怎么没有来?”王竞尧看了眼场中,问道。 柳星急忙说道:“丁铭大人身体有些不适,因此无法前来,请汉王恕罪!” 王竞尧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这些个人为什么总是这样,请客吃饭不来要恕的哪门子罪?看来在这朝廷呆的时间长了,就连如柳星这般当初如此疏狂的人,也会变得拘谨起来。 “那个,那个,顾斌,你过来!”象尊泥菩萨一样坐着的赵昺忽然说道。 顾斌倒是一愣,皇上居然会主动和自己说话,倒没有想到过。他放下酒杯,来到赵昺面前,微微恭了下身,算是请安。 “你看到朕为何不跪啊?”赵昺懒洋洋地问道。 顾斌耐着性子说道:“汉王有令,国防军将士皆免跪礼!” “哦,朕倒忘记了,这朝廷里是汉王说了算,可不是朕说了算!”赵昺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说道,自古帝王之家最能使人加速成长,这赵昺虽然智力上有些问题,但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一出,有些官员都大惊失色,眼睛纷纷看向王竞尧,生怕他一怒之下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出来,国防军将领却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在他们心里,汉王可比这个什么皇上强上不知道几万倍! 王竞尧神色不变,转动着手里的酒杯说道:“只怕这话不是陛下自己想说的吧,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教唆陛下吧?” 赵昺有些慌乱:“朕,不,是魏老师教朕的!” 所有人的眼光都盯向了魏元征,魏元征从容地站了起来,说道:“不错,是我教陛下的!汉王,我想请问你,陛下乃天子也,九五至尊,普天下的臣民见了陛下如何能够不跪!你擅自废了祖宗礼法,究竟是何用意!” “魏大人,魏老师,怎么又会是你?”王竞尧苦笑了下,说道:“心里尊敬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下跪?在座的每一个人,你们下跪的时候有谁是心甘情。真心实意的呢?你们见过泰山会下跪吗?不会,因为那是我们汉人的腰背!你们见过长城会下跪吗?不会,因为那是我们汉人的脊梁!男儿膝下有黄金啊,讲的就是男儿下跪就和黄金一样珍贵,所以有骨气的男儿,不会随便向人下跪的。跪礼害人,害人!跪着跪着就把我们汉人骨子里的血性给跪没了。军人是做什么的,是用来打仗保卫江山的,不是用来下跪的。魏大人,你说是不是啊?” 魏元征被他说的语塞,恨恨地瞪了一眼王竞尧,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赵昺可一点也不懂他们在那说些什么,只好像忽然想起了叫顾斌来的目的:“顾斌,朕听说你抓到了一个反贼头目,叫什么‘讨逆大将军’的,是吗?” 顾斌正色说道:“陛下错了,这讨逆大将军反的是鞑子,又焉能称其为反贼!” “是也好,不是也好,可都不管我的事情。”赵昺不耐烦地说道:“朕听说她是个女人,很有几分姿色,你宴后送朕的内宫来给朕瞧瞧,朕还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女反贼。要是朕看中的话,就留在朕的后宫中吧!” 皇上疯了,皇上绝对疯了!所有的人都这么想到。方才的那跪不跪的,好歹还不算什么大事,现在赵昺身为皇上,竟然公然要夺走臣子的女人,而且这个臣子还是国防军中的高级将领,是权倾朝野的汉王王竞尧的爱将! 顾斌脸色气得通红,右手当时就伸向腰间,可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宝剑留在了宫外,他眼睛闪动着因为受到侮辱而变得愤怒异常的光芒,随时都是准备要扑上去拼命的样子。 王竞尧冷冷地看着赵昺,先前的话是魏元征教他说的,那么现在的这番话呢,是不是在背后又有人教他这么说,还是这皇上本来就智力低能,说话从来就不经过大脑? 呼啦啦,所有国防军的将领全部站了起来,对赵昺怒目相视他们和顾斌兄弟情深,此时只要汉王一声令下,他们可不管上面坐的是谁,当场就要把他扯下来,问问他这么对待浴血抗击鞑子的将军,是人还是畜生! 杨太后面色如土,在帘子后面匆忙说道:“汉王,诸位将军息怒,陛下喝醉了,顾将军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陛下既然喝醉了,太后就扶他回去休息吧!”王竞尧冷冷地说道:“这事等到陛下酒醒后再说。魏元征,魏老师,你就是如此教陛下的吗?” 魏元征额头上汗水一层层冒了出来,他怎么也想不到皇上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皇上虽然脾气怪异,动不动的爱打人,但在色这个字上,却从来没有看出对女人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都坐下继续喝酒。”王竞尧淡淡说道:“顾斌,你也坐下,这事咱们以后再说,不要冲了这喜庆的气氛!” 他从魏元征的面色上,开始感觉到这事不是那么的简单,不过这些年的磨练,王竞尧已经能够比较好的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他很好奇赵昺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在他的身后是不是还有什么人在操纵着他! 国防军将领气哼哼地坐了下来,顾斌咬牙切齿坐在那儿,只管一杯接着一杯酒往肚子里倒,出了这样的一个事,宴厅中的气氛一下紧张沉闷了起来。 “陛下出言不慎,得罪了顾将军,我愿代陛下向将军赔罪!”正在冷场的时候,忽然一声清脆的声音说道,接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走了出来,来到顾斌面前,手里捧着一杯酒,先向着顾斌深深一揖,接着仰头把酒灌了进去。 文武百官没有不认识这少年的,这正是当年天子赵昺的亲生哥哥,被封为成王的赵昰。赵昰封地原在漳州,受到密切监视,这次皇帝龙诞,他却被特别批准来到泉州。 顾斌勉强把酒喝了下去,又把酒杯重重的放到桌上,对于这么赵家的皇室子弟,他可从来都没有什好感。 赵昰却毫不在意顾斌的态度,为自己斟满了酒,又走到王竞尧面前,朗声说道:“汉王力保我大宋江山,先取两广之地,又得云贵,乃是朝廷的第一功臣。现陛下不在,小王代陛下敬汉王一杯!” 看着赵昰把酒喝了下去,王竞尧心想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在真实的历史上才应该是皇帝,后来在逃亡途中病死。从历史上来看,这人可没有一点作为,不过面前的这个少年,谈吐气度都相当之不凡,可见历史也不能全信! “今日迎接西征大军归来,陛下设宴招待,小王没有带什么礼物,就为大家献琴一曲,一来以为助兴,二来为陛下赔罪,不知汉王以为如何?”赵昰微笑着说道。 这可有些不太像话了,赵昰不光不说这是为了庆祝皇上龙诞才设的宴会,反而以堂堂皇室之尊,竟然要为官员弹琴,虽然是为了赔罪,但也没有这样做的!魏元征在一旁急得连连跺脚,但赵昰却只当没有看到一样。 “好,好!”王竞尧笑着说道:“成王如此雅兴,王竞尧要是拒绝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来人,为成王搬张琴来!” 赵昰一点难为情的样子没有,等琴搬了上来,他当真弹奏了一曲。虽然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这却是当今皇上亲哥哥,皇室至亲所弹,未免有些大不一样了! 这顿饭风波叠起,吃的无趣之极,过不了多少时候,官员们纷纷告辞离去。赵昰也象是有什么心事一般,和王竞尧说了一声,就走进了内宫之中。 这时候在后宫,杨太后正在厉声叱骂赵昺如何在百官面前如此放肆,赵昺吓得面色苍白,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什么地方得罪了母后,惹得她如此大怒! “说,究竟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杨太后拍着太子厉声问道。 赵昺一下差点哭了出来:“是,是成王……” 杨太后脑袋“轰”的一下差点炸了出来,她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成王。此时她一抬头,却看到成王走了进来,杨太后正想破口大骂,成王自己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母后救命,母后救命!”成王磕着头说道:“孩儿知道错了,孩儿只是看到汉王专权,心中一时不忿,才想借着陛下羞辱他一番,谁想到险些给陛下和母后闯下如此滔天之祸,若是这事被汉王知道,只怕孩儿性命不保啊!” 说着说着他泪流满面,杨太后看着不忍,看看自己的两个孩子,一个虽然做了皇上,但却是痴痴呆呆;一个聪明伶俐,却常年等于被流放在外,母子想要见面也是难上加难。本来她一颗心全部寄托到了王竞尧身上,但谁想到王竞尧却一点也没把自己放在心上。思到伤心处时,忍不住抱住两个儿子失声痛哭。 赵昺完全不知道母后在哭什么,但成王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 “去查一查陛下身边的人,都是谁教了他那些话,我想皇上自己是说不出来的!”回到汉王府的王竞尧,第一时间召来了任晓晟和郭破虏两人,说道:“还有那个成王,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居然如此见识,嘿嘿,不简单啊!” 负责内务情报的郭破虏办事雷厉风行,等王竞尧吩咐完,当时就出去操办此事。 他一走,任晓晟当即说道:“汉王,‘断腕行动’正式开始,参与此次行动的所有人员已经进入到了大都,现在关键就看非月的了。这是参与本次计划所有人的名单,如果汉王没有什么意见的话,那么我就去办理了!” 王竞尧接过名单仔细看了一会,问道:“这次行动会死多少人?” 任晓晟明显犹豫了下,等他反应过来王竞尧问的是自己的情报人员之后,说道:“除了高级步容非月以外,其他人,其他人……” “去吧。”王竞尧叹息了一声,将名单细心收好,说道:“要好好安顿他们的家人,这些人为了我们的事业,哎,算了,不说了……去吧!” 第二百五十章 刺杀(上) 在大都的汉蒙大臣,为了对付阿合马,以安童、姚枢、张易等人为首,以太子需要得到历练,请求蒙古大汗忽必烈分给真金太子部分权利,让他太子迅速成长起来! 忽必烈对于权利是很小心的,但他考虑到大业未来的继承问题,觉得大臣们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于是他让真金开始参与到军国大事之中。其中忽必烈做的最重要的一项举动,就是改革了朝廷的上奏制度,以后臣僚的上书将先由真金太子批阅,然后再送到皇上那儿。 这项变革无疑对太子党或者权臣党来说震动都是巨大的,这等于真金一下就成为了蒙古国的半个皇帝! 真金的权利在逐渐增加,他就越觉得阿合马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敌人。他感觉到阿合马正在日夜刨着他的根基。尤其是亲信崔斌的离奇死亡,真金断定这一定是阿合马派人做的好事! “我早晚要杀了这个杂种!”真金恨恨地说道。 花稚梅把一件衣服为真金披上,说道:“在花稚梅的眼睛里,太子是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花稚梅是个女人,不懂事理,但我却知道一件事,如果你杀了阿合马,难道作为父亲的大汗,还会惩治自己的儿子吗?” 就象一道闪电一样,真金的脑袋里忽然开窍了,是啊,就算自己真的杀了阿合马,难道父亲还会杀了自己不成,最多也就被责骂几句而已! 真金一把抱住了花稚梅,说道:“你真是我的好帮手,汉人怎么说来着,对了,叫贤内助!等我杀了阿合马,一定会娶你的!” 花稚梅脸上写满了害羞,但眼睛里却流露出了一丝迷茫和哀伤…… 此后的几天里,真金太子每天都在忙碌着,他先把益都千户张易从山东调到了大都,接着几乎每晚都会去张易处,谁也不知道两人在商议着什么,但每次真金出来的时候,总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当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真金永远也忘不了他们之间的哪次谈话。 “这件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真金不放心地说道。 “我明白,王爷,您尽管放心吧!”张易是个精明强干的人,他才只有四十几岁,生就一副儒雅的书生模样,可是却极有胆识和才干,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受到忽必烈的信任。在朝中,他是仅次于姚枢等汉儒的大臣! “你找的那位义士怎么样呢?”真金再次问到了这个人。 “王著吗?他是一位舍得一身剐的壮士!” “我能见一见他吗?” “王爷要见此人,当然可以,不过我觉得王爷不必见他!”张易犹豫着说道:“您从现在开始应该尽可能的不露面!” “好吧!”真金叹息了一声:“你们做事不用害怕,万一……” 张易斩钉截铁地说道:“王爷,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您千万不要出头,我会拼上这满腔热血,为你除掉阿合马的!” 真金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 就在张易调到大都前,他很偶然地认识了王著。王著刚正不阿的性情,古侠士一样的风范,使他们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为了莫逆之交。有一天酒后,王著拿出了一柄铜锤给张易看,问道:“大人,你看我的这铜锤怎么样?” 张易接过看看,铜锤金光闪亮,总有碗口般大小。他提了提,大约有二十来斤的分量,只是锤柄稍微短了一些。 王著看出了张易的疑惑,说道:“锤柄再长就不好用了,这样藏在袖中正好!”说完王著把铜锤隐藏在袖子里,果然一点痕迹也都露不出来。 接着,王著就为张易表演起他的独门绝技起来。只看到他拉开架势,舞动起铜锤,铜锤饶着他的身子转着,滴溜溜的越转越快,渐渐的象一道金色的流星,由一点连成了片,遮没住了他的身形! 忽然,王著高声叫道:“大人,你切看看着那画!” 张易抬头一看,在墙上果然挂着一张画,是一张人物画像,可那人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张易怎么看怎么觉得象是阿合马。 那铜锤飕的一声向那画上的人头飞去,“扑通”一声,铜锤把人头砸进墙里,由于用力太大,陷得太深,竟然掉不出来! 张易看得目瞪口呆,过了会才问道:“老弟,恕我刨根问底,你既然练这特别的兵器,一定有特别的用处,不知能否说给我听之?” 王著直直地盯着他,坦然说道:“我也不想欺骗大人,这铜锤是为老贼阿合马准备的!” “老弟真义士也!”张易急忙起来向王著躬身说道:“请老弟上座,受张易一拜!” 王著也不谦虚,说道:“阿合马专权误国,横征暴敛,弄得老百姓民不聊生,天下人恨之入骨,王著虽然不才,但却愿意以性命搏之!” 当真金交给了张易刺杀阿合马的任务之后,张易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王著。张易当时就把王著找到大都,向他解释说道,朝廷上很多大臣早就和阿合马为敌,有些人比如崔斌等还为此献出了生命。就是当朝太子真金个安童太宰也对阿合马的横行不法深恶痛绝,可是由于大一时被阿合马迷惑,他们也暂时没有太好的办法。 “原来如此而已!”王著笑着说道:“那么您一定要用我这个人,我的一颗头颅就是准备随时为了国家除掉这一奸臣的!” 张易大是感动,立刻宣布真金的命令,委任王著为大都都城守护使。 王著告诉张易,光靠他一个人难以完成任务,他向张易推荐了自己的好友高和尚。高和尚并不是真的和尚,据王著所说这人有神术,可以役鬼为兵,打败任何敌人。对于他的要求,张易当然会想方设法满足。 来到大都的高和尚,立刻展露了自己的一番本事。他让人放出风去,说自己要死了,四十天后就能够复活。这事传到忽必烈耳朵中后,忽必烈本来就相信各种神灵,也同样相信江湖术士的那些本事,当时这种风气在大都也非常兴盛。忽必烈听到有这样的奇事,就派人到高和尚家中查看,看到大汗也去了,朝廷上下无数官员也跟着一起去看热闹。他们看到高和尚象私人一样僵躺在床上,老婆孩子围着痛哭,都相信高和尚他是真的死了。可是过了四十天后,高和尚竟然又活了过来。他做的非常成功,大都里都传得沸沸扬扬,成百上千的人都来投拜到高和尚的门下,一时在他身边聚集了非常多的人手! 当春天到来的时候,忽必烈按照惯例要到上都去巡幸,在京留守的官员们都在宫门前送行。真金在其中看到了张易,因为和忽必烈坐在一起,真金来不及和张易说话,只用伸直的右手做了个往下劈的动作。 “真金,你在做张易做什么?”忽必烈忽然问道。 真金倒反应得快,立刻对大汗回答道:“大汗,我有一匹劣马,已经伤了好几个人,我因为来不及处理,所以让张易帮我杀了!” 忽必烈叹了口气,说道:“杀一匹劣马难道还要一位大臣去做吗?” “是这样的大汗,”初春的天气依然寒冷,但汗却从真金的额头上流了下来:“那天我与张易一起外出驯马,回来时,就把那匹劣马留在他家里。” 忽必烈看了他好一会,意味深长地说道:“孩子,我听人说你和真金来往得过于密切了,你是国家的储君,是未来的大汗,这样做可不好!” 真金知道这事儿还没有完,他担心大汗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巡幸的队伍已经开拔,他无法再离开大汗一步,而张易一定已经开始行动了! 诛杀阿合马的行动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张易找了个模样和真金有些象的人,把他打扮成太子的模样,诈称太子回大都做佛事,想要出其不意,一举刺杀阿合马成功! 这天,王著和高和尚带领人马出城到达居庸关,留一部分人马在这里扼守,要是大营的军队要进城的话,还可以抵挡一阵,另一部分则装扮成了太子的仪仗队,簇拥着假太子回城。 到了大都东门,天色已经黄昏。王著派两个假僧人前往中书省,通知太子已经回京了。要中书省准备好相应的东西。但是非常不巧的是,真金的一个留京的侍卫在场,盘问起他们来,两个假僧人说不出任何东西,当即遭到了逮捕。可是,中书省还以为抓到了两个骗子,竟然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王著一看,这一招没有奏效,心里有些着急,但一时想不出更加好的办法能把阿合马引出来,左右思量无计下,只能派人去找张易,希望张易能够为自己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张易得到消息之后,也觉得这时候自己再不出头不好了,万一拖到了天亮,那时就会酿成大祸,阿合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声言京城内发生了事变,带着士兵直接来到了宫外。 而在这个时候,阿合马也正在和他的一群幕僚在密谋,想趁着大汗和太子不在的失火把张易等几个太子的党羽清除。 当部下问用什么为借口的时候,阿合马狠狠地说道:“先把他们杀了再说,这些人大多都是一些汉人,就说他们趁机谋反,只要事后由我出面,详细叙述他们谋反的经过,大汗一定会相信我的。就是不相信也没有关系,等他调查清楚,一年半载都过去了,那时我们总能想出办法来的。大汗肯定不会因为这事情而查办于我!” 这时部下匆匆来报,说新上任的枢密副使张易来通知,太子殿下已经回来了! 这是过去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所有人都吃惊不小,阿合马急忙追问太子为什么回来。部下告诉了他,太子回来是为了做佛事的,并没有其它事情。 阿合马当时召来心腹张傲云,问有没有这么回事,张傲云很快点头说的确是这样的。阿合马这才放下心来,派手下脱欢察儿出健德门,远远迎接并观察动静。 走了没有多远,脱欢察儿就和王著相遇。 “太子现在哪里?”脱欢察儿问道。 “在这里!”王著冷静地说道,但他却觉得手心里已经有了汗水,这样的事情又如何能够令他不紧张? 脱欢察儿急忙来到太子车马千躬立请安。 假扮的太子大声斥责他无礼,问他为什么迟迟不来迎接。这自作聪明的问话立刻就露出了马脚,脱欢察儿一听不是太子的口音,急忙抬头观看,一看就看出假来,他回身跃上马背,高呼道:“有人冒充太子,造反……” 他还没有跑开,就被王著一锤打碎了脑袋,高和尚也动起手来,把其他人杀得干干净净! 王著把铜锤擦干净,重新藏入袖中,拍马进入健德门,直至中书省在的东宫西门外。守门的卫兵看到灯笼仪仗喧嚣而来,胆小不敢开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大胆,太子殿下在此!”王著冷静地说道。 门楼上的卫兵却说道:“以前太子殿下来这儿,必定要命令他的两位侍卫完泽和赛羊先行报信,叫他两人站出来看看!”这时又有卫兵说道:“太子从来都不走西门,他一直走的是南门……” 王著刚刚上任,哪里知道太子的这些规矩,急忙带人转到南门,一边大声叫道:“快快开门,太子殿下到了!”守门的卫兵非常慌张,一面去打开南门,一面赶紧去回报阿合马。这些士兵可远远不如南门的士兵警觉性那么高,没有胆子敢详细盘查来的究竟是不是太子。 此时高和尚也带人赶到了,他们兵合一处,一直来到了东宫殿门前才下马。王著回头看了高和尚一眼,发现高和尚正在对自己微笑,王著的心情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注:阿合马被真金太子其实刺杀于至元十九年,也就是1282年,蜘蛛在这为了书里的需要,而将时间提前了,请各位读者大大见谅!) 第二百五十一章 刺杀(下) 阿合马有些慌张,他没有想带真金竟然会一直来到宫门口,他心里想着太子来这里的目的,带着手下一路小跑,谨慎小心的跑了出来迎接,但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 “老臣阿合马率中书省官员迎驾!”阿合马小心翼翼地说道。虽然他心中非常厌恶这个太子,但他毕竟是大汗的儿子,未来蒙古帝国的继承人。 这次,假太子有了上次的教训,什么话都不敢说了。阿合马正在狐疑的时候,王著上前一步,一把抓过了阿合马,从袖中抖出铜锤,对准阿合马劈面一锤,阿合马当即脑袋被砸得粉碎!王著大笑起来:“你这横行无忌,欺压太子的狗东西,早就应该死了!” 事起突然,那些中书省的官员一个个惊的目瞪口呆,根本来不及去想发生了什么事情。高和尚在王著动手的瞬间,也一连杀了阿合马的几个死党。这时,宫廷护卫军赶到了,留守的千户博敦用大铁棒把假太子打死,并指挥侍卫乱箭齐发。 “勿射!”王著忽然大声说道,接着扔掉了铜锤,笑嘻嘻的举着双手,任由护卫军把自己抓住,高和尚一见王著束手就擒,也笑着抛掉了武器,让蒙古人把自己抓了起来。 这时张易也带兵赶到,他看阿合马已死,心中大为高兴。可是王著居然没有被射杀,竟然还成为了俘虏,心中“咯噔”了一下,这将会牵连出许多事情,甚至还会把太子牵扯进去。张易正在矛盾之间,忽然王著竟猛地窜到他的面前,一头撞了过去,并破口大骂道:“张易,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身为高官,却和阿合马同流合污,真是不知道廉耻!” 张易没有防备,差点被撞下马来,他明白王著来这一招,是想把他开脱出来,自己承担这一切,只是张易有些不明白,朝廷里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和阿合马势同水火,又怎么会叫出自己和阿合马同流合污这样的话来呢? 当天黎明的时候,忽必烈已经知道了这个噩耗。大怒之下的忽必烈,立刻派枢密副使勃罗、司徒和理霍孙、参政阿里急返大都查办。这些大臣不管他们平日对阿合马多么厌恶,但对这事的立场却非常一致,他们都认为这是汉人对蒙古人的一种严重挑衅行为。 尽管王著和高和尚把牙关咬得紧紧的,看起来不想牵扯到任何人,但两人却还是露出了很多蛛丝马迹,尤其是王著和张易反常的关系,很快张易也被抓了起来,并且一些矛头也指向了太子真金! 对于阿合马之死,忽必烈痛心疾首,朝廷中没有人能了解阿合马对于蒙古的重要性。他贪污、他腐化、他家中养着五百个美女甚至比大汗宫中的还要多,这些忽必烈不是傻子,全都知道,但是,也只有阿合马才能为忽必烈弄来源源不断的金钱,以亿万的财富来支持蒙古帝国的东征西讨,来维持蒙古军队庞大的军费开支,那些反对阿合马的人,为什么就不懂呢?太子真金为什么就不明白自己的苦心呢?在一个朝廷中,忠臣当然要用,但象这些具有别人无法替代才能的特殊官员,也一样要重用啊,这才是统治一个国家必须的! 但是忽必烈还是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阿合马的这些钱财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弄来的,而这个问题阿合马也根本就不想去考虑。在他看来,那些汉人本来就是用来搜刮的,他们的所有财产都应该属于蒙古人! 阿合马刺杀案的背后究竟还有多少内情,还牵扯进了多少人?忽必烈不敢再想下去了,如果再查下去,也许整个大元的朝廷都会天翻地覆,也许自己身边的大臣、儿子都会一个个倒下,忽必烈命令立刻把张易、王著和高和尚三个人同时处死! 被押赴到刑场的三个人,竟然谈笑生风,视死如归。 张易笑着说道:“要扳倒阿合马这样的奸臣,不死几个人是不行的,今天,我们为国家而死,死得其所,值得了!” 高和尚的表情就象要去做一件最高兴的事情,他对着围观的人群说道:“各位,高和尚永远也不会死的,我还会和上次一样复活,只不过这次的时间会比较长一点,也许你们今生也看不到我了!” 王著微笑着什么话也没有说,他并不关心什么权臣党或者太子党之间的争斗,也不管阿合马死了对蒙古人有什么好处,他所欣慰的,只是自己的任务终于完成了,他已经可以含笑而死,至于自己的家人,他知道一定会有人妥善照顾的! 这三人的尸体都被抛到荒山喂狼,这是蒙古人对待已死罪犯的常用做法,居然现在也用到了汉人的身上。张易和王著的头被收藏了起来,这是不必列特别关照的,他要把两人“传首天下”,让各地的汉人官员都看看。 其实这次肇事者的计划并不周密,行动中也几次露出破绽,能杀死阿合马有很大的偶然成分在、隐藏其中。但阿合马之死,对于忽必烈本人,对于蒙古帝国的影响是巨大的,甚至已经直接改变了天下的走势! 阿合马死了后,太子党,即所谓的义理派很快走到了前台,接过了阿合马死后留下的巨大的权利真空。真金、姚枢、王询等人进行了很多改革,但却没有提出什么新的积极有效的办法可以提高朝廷的财政收入。他们大都讳言财利,只谈仁义道德。日子一长,忽必烈再也坐不住了,国库已经逐渐空虚,既养不起作为国家支柱的近百万大军,也养不起庞大的官僚机构。甚至发展到了后来,一些将军按捺不住性子,直接找到忽必烈,告诉大汗军队中的军饷停发有一段时候了,伙食也大大下降! 在这样的情况下,忽必烈不得不委屈一下已成死鬼的阿合马了。他对天下人说阿合马贪赃枉法,必须抄家剖棺戮尸!而对阿合马抄家的结果,抄出来的金银珠宝和其它财物,合算起来有国库的一半那么多,这也暂时缓解了忽必烈的财政压力,但这又能够维持多久呢? 忽必烈找来了真金,问他:“你是怎么看待大都叛乱的?” “都是阿合马自己惹出来的祸!”真金非常直接地说道。 忽必烈冷冷地盯着真金:“这事,你事先听到过风声吗?” 真金摇了摇头。 “阿合马真的该死吗?”忽必烈忽然间好像苍老了许多。 “大汗,请允许孩儿对您说句实话。”真金犹豫了一会,终于说道:“要是由我说了算的话,阿合马早就死了!” “真金,你真的让我很伤心!”忽必烈本来想说的是“你永远也不会说了算。”但话到嘴边他又改了口:“真金,我知道你向往汉人的儒学,但是你难道没有意识到,横在汉蒙之间有一道永远也无法填平的鸿沟吗?” 汉蒙之间的鸿沟更深更阔了,而蒙古大汗忽必烈和儿子真金之间,也出现了难以弥补的裂痕…… …… “汉王,断腕计划第一阶段顺利完成,阿合马已经死了!”任晓晟进来后,等汉王批阅完了手上的案卷,这才从容地说道。 王竞尧的眼睛亮了,接着他大笑了起来:“好,好!阿合马一死,蒙古人的末日就快要到了!忽必烈,忽必烈,你知道你失去了一位多么重要的助手吗?天不亡我大汉,天要亡你元朝!” 汉王高兴的样子,让任晓晟很是不解,不就是死了一个阿合马吗,忽必烈完全可以重新启用一个,天底下能做官的实在是太多了,汉王又何必那么高兴? 只要王竞尧自己才知道,阿合马对于蒙古帝国是多么的重要。在自己的那个时空里,回回人阿合马是整个蒙古帝国的经济支柱,是蒙古人不停征战,但却从来不用为后勤发愁的财神爷!他死后,虽然还有个短命鬼卢世荣继续短暂的推行过阿合马留下的财政制度,但元朝却开始迅速的衰落下去,其速度让人目瞪口呆。而自己所做的,是将这一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提前了几年进行,这对于蒙古人将是致命的打击,王竞尧甚至看到在北伐开始后,蒙古军队面对无吃无饷时的窘境! 忽必烈?王竞尧忽然冷笑了下。那些历史学家们总是喜欢给开国皇帝加上许多亮色,对待忽必烈也同样如此! 忽必烈在位期间,打了几十年的仗,除掉灭了南宋以外,几乎没有打过什么大胜仗。而且多次都被一些弹丸小国的君主玩弄于股掌之中,而自己却还是洋洋得意!纵观整个历史,官僚象元代那样贪酷不法的绝无仅有! 而汉人的反抗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在他执政的后十年,汉人的起义就有五百多起。 从第一个皇帝就显露出灭亡的颓势来,这恐怕也是这位蒙古大汗忽必烈的一大“壮举”了! 王竞尧又重新拿出了那份情报人员的名单,仔细地看着,看着:王著,本名王中一,情报处高级步容;高和尚,外号“和尚”,本名高远威,情报处高级步容…… 他把这份名单慢慢凑到了烛火上,看着纸张逐渐燃成了灰烬。这些汉人的英雄们就这么走了,走得无声无息,却又轰轰烈烈。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为汉族做过些什么,等自己和任晓晟死了之后,他们的事迹就将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 “每年给他们家里的抚恤金加倍,子女全部送到学堂里去!”王竞尧轻轻叹了口气。 任晓晟点了点头:“目前鞑子对汉人的监控更加严格了,除了不断收缴民间铁器,还往各地派去了大量的达鲁花赤,汉人的一切事情都由他们说了算。蒙古人每二十几户就派去一个,有的小小的村子竟然有四五个达鲁花赤!” 王竞尧冷笑了下:“他们这是害怕,怕得要死!因为蒙古人知道自己正坐在一堆干柴上,只要有一点火星,就会燃起漫天大火。让他们疯狂吧,即将被毁灭的人,总是最疯狂的!” 说完他拿出了一张纸交给了任晓晟:“把这个在蒙古人的统治地区秘密散发,要做到每个汉人都能够看到!” 任晓晟接过看了眼,上面写的是首通俗易懂的打油诗:“今夜子时齐动手,宰了鞑子祭月神。谁家若是不出丁,穷死饿死无人问。大家要是齐了心,黄土也能变成金。大家要是齐了心,;老天也要让三分!” 任晓晟疑惑地看了眼王竞尧,王竞尧笑了笑说道:“中秋节,吃月饼,杀鞑子。阿合马已经死了,蒙古人的经济很快就会崩溃,这么大好的机会不能放过。如果在这个时候号召各地的汉人集体起来反抗,蒙古人将雪上加霜,我们再派人各处接应,我倒很想看看忽必烈如何应对!对了,要命令水军封锁海面,要把他们海上之路也给断绝!” “中秋节之事我立刻会去办理。”任晓晟想了下说道:“上次酒宴之事由于牵涉到了皇宫,我们很难进一步调查。但是重点注意的人物我们放到了成王身上,自从这位成王到来之后,皇上就发生了很多变化。并且在皇上龙诞过后,成王理应回到自己的封地,但不知道为什么太后却把他给留了下来。” “成王!”王竞尧冷笑着走了几步,说道:“这些皇宫里的人还真是有想法,一个个都盯着皇上的位置,变着法的要让自己登上这个位置。可这个位置真的那么好当吗?晓晟,不要去阻止这个成王,让他闹腾去吧,我倒很想看看他想要做什么!” 王竞尧走到了门外,呼吸了下夜晚的空气。一切事情正在按照自己设想中的进行着,也许北伐这一天会提前来到,但是在此之前,对于皇宫里的这些事情又该如何处置呢…… 第二百五十二章 将军们的计划 皇上的龙诞过之后,国防军将领对于赵昺的愤怒到了极点,对他的为人也彻底失望。这样的皇帝又怎么能够领导他们,况且今天的局面,都是汉王一手创造出来的! 在这些军人的心目中,汉王才应该是真正的皇上,而不是那个无能的白痴皇帝。这些将领曾经让黎师试探下汉王的态度,但王竞尧却没有露出一点声色,好像对黎师的这种试探无动于衷,这让国防军将领们大伤脑筋。 而当这些高级将领围坐在一起大发牢骚的时候,黎师却似乎胸有成竹,他用手指蘸着水,在台子上写下了四个字后就扬长而去。等众将围上去观看的时候,却发现是这四个字—— 黄袍加身! 明白过来的将领们,互相看了一眼,嘴角边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但这却需要一个机会。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机会很快就会来到,而且还不止一个! 就在大宋朝廷即将大祸临头的时候,赵昺这位皇帝却并在兄长成王赵昰的教唆下,行为举止越发的乖张起来。不光宫中的宫女太监被他毒打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发展到后来连他的老师魏元征也有一天被他打破了头。 更加过分的事情发生了,有一天早上这位皇上心血来潮,居然让两个太监脱光了衣服跑到大街上去比赛赛跑,偏偏这天负责皇宫内卫的张长永正好不在,那些士兵也没有敢阻拦皇上这种近乎于变态的行径。可怜的小太监,本来就生理上有残疾,现在赤身裸体的在大街奔跑,两边是百姓诧异的目光,后面是骑着马的皇上一迭声的催促,小太监忍无可忍,在心理完全崩溃之后,一头撞死在了路边的青石之上。本来乐得哈哈大笑的赵昺一见玩物竟然没有了,不禁勃然大怒! 这时候他的老师魏元征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追了上来,一头跪倒在了赵昺的马前,苦声哀求皇上尽快回宫。本来就怒气冲冲的赵昺,看到了魏元征,竟然用手中的皮鞭劈头盖脸的一顿猛抽。可怜魏元征忠心耿耿伏侍皇上,赤胆忠心卫护宋室,结果却在这大街之上被他为之效忠的皇上打得皮开肉绽。魏元征又信奉着皇上责打臣子,臣子不得躲避的道理,竟然直挺挺的跪在那里一动一动,任由皇上抽打。要不是及时赶到的张长永阻止了赵昺的暴行,只怕魏元征当场就会被活活打死在这里! 当张长永叹息着将魏元征扶回家,请来安神医为他调治,并劝解魏元征这又是何苦的时候。执拗的魏元征竟然说道:“今日我就算死在皇上手下,那也是流芳万代的大忠臣,可比你们的汉王要光彩的多!”弄的张长永连连摇头苦笑。 在黎师的刻意安排下,《福建时报》当即刊登了这个事情。加上当时在现场百姓添油加醋的口口相传,王竞尧所有领地中的军民哗然。本来他们就对这个白痴皇帝很不满意,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些军民们哀叹大宋朝的皇帝怎么一代不如一代,这样的皇帝又怎么能够领导他们打败蒙古鞑子!接着,《福建时报》的主编柳月舞又亲自操刀,连篇累牍的回顾了汉王的英雄事迹,详细述说了他一件件,一桩桩的功劳,并用非常隐晦的语气说出当今天下大乱,大宋朝廷气运已尽,已经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 云贵虽然是新收复的地盘,但福建和两广王竞尧治理已久,在这儿老百姓的心目中,汉王的地位可远比皇上要高得多了,况且,谁当皇上现在在他们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皇上能够让他们吃饱饭,能够带领他们打败鞑子,而做了无数造福百姓好事的汉王无疑是不二人选! 皇室方面显然也嗅到了这种危险的气味,这次出面的依然是成王赵昰。他先亲自跑到魏元征府上,再三向他道歉,看到王爷亲自上门,那魏元征当时什么样的委屈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非但一点不记恨皇上,相反还感激的涕泪交流! 接着,赵昰又来到了汉王府,沉痛的向汉王说自己没有管教好弟弟,应当负主要责任云云。最近一直忙着军队整编的王竞尧,打发走了赵昰后,心里觉得奇怪,这么大的事情,负责情报的两员干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向自己汇报的?当他召来任晓晟和郭破虏后,两个人却都以汉王事物繁忙,些许小事不值得打扰等等应对。王竞尧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而调查司总统制郭破虏自从接过调查撺掇皇上一案的责任后,在这件事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不过他却发现了另外两件让他觉得震惊的事情,当从汉王府出来后,他当即约任晓晟来到了自己家中。 “什么!”郭破虏才说了几句,任晓晟一下就急了:“这事你肯定能确定?” “不错!”郭破虏叹了口气:“我也怕事情弄错了,因此秘密逮捕了太后身边几名贴身的宫女,验证了此事的真实性。太后借口生病,躲在内宫几个月没有见人,当时汉王又正忙着前线政务,朝廷里也没有什么大事需要太后上朝,所以……” “糊涂,安神医糊涂啊!”任晓晟恨恨地说道:“在这要紧的关头,不是给汉王添乱子吗。要是这事传了出去,对汉王的声誉将大有影响,不行,这事不光要赶紧处理掉,而且绝对不能让汉王知道,那几名知情的宫女,也必须……” 郭破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不过却担忧地说道:“万一汉王日后知道了,我们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啊!” 任晓晟咬了咬牙,说道:“汉王知道后要杀头就杀吧,做我们这行的,有的时候必须要为汉王承担责任,把罪名揽到自己头上来,况且国防军的将领正在紧锣密鼓的行动,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任何乱子,这事就托付给张长永去办吧,他为人精细稳重,一定能够办好的!” 郭破虏点了点头,接着又低声说了几句话。任晓晟面色先是一变,接着脸上却露出了喜色,用力一拍台子:“大事成了!”他喜不自禁地笑道:“国防军的将领们正好在寻找一个机会,没想到机会就这么来了,这是天要帮汉王啊,不过这事要精心部署才行,还要找铁残阳将军帮忙才可以成功!” 这两人把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一个晚上也都没有出来。到了天亮的时候,他们兵分两路,一个去找张长永,一个去寻铁残阳,一场对汉人影响重大的事变即将开始…… …… 景云宫是大宋杨太后的住处,不得太后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因此历来清静。但这天上午的宁静却被忽然打破了。张长永、周龙,池文隆这三位国防军大步踏入了景云宫中。 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太监正想上来阻挡,却被池文隆挥起一掌打得老远,看到这些凶神恶煞一般的军人,那些宫女太监哪个还敢开口,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 “太后呢?”池文隆抓过了一个宫女,冷着一张脸问道。 池文隆虽然年幼,今年还没有满二十岁,但一张阴冷的脸却让宫女直哆嗦,她颤抖着向景云宫内宫一指,等池文隆一松手,急忙象兔子一样的溜掉。 三人快步走进景云宫内宫,将里面几个太后的贴身宫女全部赶了出去,交由周龙看守,池文隆却反手关上了宫门。 “你们想做什么!”看到这两人不得允许,擅自进入内宫,脾气素来不错的杨太后也勃然大怒:“这里是皇家内宫,你们怎么敢随便闯进来!” 张长永叹了口气:“太后,事发了,把人交给我们吧。我们不想伤害你,人到了后我们就走!” 杨太后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慌的神色,连连摇头说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人,这里除了我和几个宫女,哪里还有什么外人!” 张长永摇了摇头,对池文隆使了个眼色,池文隆当即就在室内寻找起来。他眼光何其锐利,不一会就在太后漂移不定的目光指挥下,发现了一处暗门。 没有人知道内宫发生了什么事情,外面的人只听到内宫里发出了杨太后低声的哭泣,接着,宫门打开,池文隆手里用被子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张长永和周龙立刻在左右两边护卫着,用一大块白布将池文隆遮盖了起来,匆匆离开了这里。 …… “怎么办?”池文隆静静地问道。 张长永叹息着说道:“派人送到陈中建那,他远在东南亚,山高皇帝远,或者可以把这事永久的隐瞒下去,只希望汉王永远也不要知道这件事情!” 当日亲眼看到此事的宫女和太监,全部被以轮换的名义逐出了宫中,在严密监视下都被送到了东南亚。而由于这件事众人做的快捷迅速,加上作为王竞尧耳目的任晓晟和郭破虏的刻意隐瞒不报,王竞尧竟然一直被瞒在了鼓里…… …… 王竞尧走到了汉王府的大院之内,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最近泉州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的天气了。他一抬头,发现典霸天居然在这,奇怪地问了声他来做什么。 “我哪知道。”典霸天委屈的一摊手说道:“铁残阳让我从今天开始负责汉王府的安全,汉王,你当我想这样啊,我的手下还都在军队里等着我呢!” “这个铁残阳在搞什么!”王竞尧莫名其妙的嘟囔了一句:“今天我好像得有什么事情要做?” 边上汉王府的笔贴官上来说道:“汉王,今日当去泉州黄家村,那里庄稼大熟,黄家村的百姓推派代表来汉王府去那看看,汉王前几日已经答应下来的。” 王竞尧“哦”了一声,看到陈霞从面前走过,叫住了她:“小陈霞,天气那么好,跟叔叔我一起去黄家村,看看田野的风景!” 陈霞象是对王竞尧的称呼很是不满,恨恨地盯了王竞尧一眼,勉强点了点头。 不想大事声张的王竞尧只带了典霸天等几个贴身侍卫,换上便装,骑上战马,就往黄家村而去,那陈霞每日里闲着无事就练骑马玩,倒也能上下自如。 “还是咱们的小陈霞聪明,居然学会了骑马。”王竞尧看着陈霞在马上略显别扭的样子,笑道:“当年从常州杀出来的时候,这丫头坐在我的身后,两只手抱得紧紧的,就生怕要从马上掉下来一样!” 陈霞闻言倒没有生气,反而面上一红。她的心里微微起了波澜,想到了那年的情景,自己坐在王竞尧的身后,紧紧抱着他的腰,一阵阵男人特有的气味冲进她的鼻子。也是从那一天起,自己的心中便有了这个男人的影子。 可惜王竞尧却总是把自己当成小侄女一样,虽然疼着自己,宠着自己,可是陈霞需要的却并不是这样子的关怀,这样长辈对小辈的关怀,这样总让自己觉得,明明王竞尧就在眼前,可却有远在天涯的感觉…… 一来到黄家村,典霸天跳下马来,进村去了没有多少时候,就看到里面一大票人急匆匆的在村长带领下走了出来,村长一到王竞尧面前,赶紧跪倒说道:“小民不知汉王突然来到,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王竞尧笑着让他们全部起来,说道:“免跪,全部都起来吧,不光是在今天,从今往后,凡我汉人皆免跪!” 村长早就知道汉王做出来的那些不合常理的事情,也不敢多说什么,急忙把王竞尧等人迎进了村子里,先带着王竞尧参观了田地,那象波浪一样层层叠叠的麦浪,看起来当真美不胜收,让陈霞孩子心性一下爆发,欢呼一声就跑了进去。 王竞尧看着孩子一样的陈霞,嘴角露出了笑意。黄家村这里当真有些太平时节的光景,麦熟鸡肥,猫叫狗跳,什么时候天下的汉人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那自己的任务就算达到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黄家村的刺杀 “汉王,各位大人,中饭准备好了,穷乡僻壤的,没有什么好东西,请汉王千万不要见怪!”到了中午时候,村长走上来说道:“有请汉王和各位大人跟我来吧!” 来到村长家中,客厅正中央放了一张大大的桌子,王竞尧和陈霞坐了下来,典霸天却带着八个卫兵走到了外面,仔细观察着的情况。不一会,村子里的人都听说汉王来到,村长家外不知站了几百个人,好心又有些害怕的向屋里张望。王竞尧只觉得浑身别扭,这样还怎么吃得了饭?想了下干脆让人把桌子搬到外面,一边喝酒吃饭,一边和那些许多还端着饭碗的村民闲聊起来。看到汉王没有任何架子,那些村民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不时地问一些朝廷里的事情,那些大姑娘又唧唧喳喳,惊叹汉王竟然如此年轻,和传说中的可一点也不一样! “汉王,有大量不明身份的人包围住了村子,正在悄悄向这里掩进!”忽然,典霸天匆匆进来,面色凝重地说道。 王竞尧微微征了下,随即面色自如地说道:“你去处理一下。”接着依旧和村民们谈笑风生。 “汉王,情况紧急,看样子对方早有准备!”典霸天坚持着说道:“请汉王速速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这里有我挡着!” 村长吓得脸都变了,汉王要是在自己这出了问题,只怕全村的人都要被殉葬。他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哀求汉王跟着自己躲到安全点的地方去。 “起来,我才说过从今后免跪!”王竞尧面色一沉,接着向周围的村民看了眼:“这是在福建,在泉州,在我自己的地盘上,我就不相信有人能伤得了我。我为什么要躲起来?这里有这么多的百姓,在我看来他们个个都是战士,难道还有比这更加安全的地方吗?” “保护汉王!”不知道人群中谁先发出了一声声音。 “保护汉王!”顿时,人群响起了声声怒吼。所有村民纷纷散去,不多时又都围聚了过来,只不过不同的是人人手里都拿上了武器,锄头、铁耙,有些大姑娘竟然拿着的是纳鞋底的针! 典霸天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将村民分成几组,自己挑选了些几十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向村子外走去。 “奇怪,汉王。”惊魂未定的村长说道:“这位将军挑选的人,好像都不是我们村子的啊!” 王竞尧向这些人的背影看去,眼中流露出了疑惑的目光,右手伸向了铁血宝刀,随时准备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边上陈霞悄悄移到了他的身边,抓住了他的衣角…… “汉王在此,不得前进!”典霸天一来到村口,立刻厉声吼道。 谁知道,那些穿着黑色衣服,蒙着嘴脸的刺客,一听到这句话,立刻象是鼓足了精神,领头的人大声说道:“王竞尧就在这里,杀了他!” 上百个刺客从几个方向不要命地冲了上来,典霸天正想指挥战斗,忽然看到他亲自挑选出来的村民根本不用他下命令,纷纷拿着武器冲了上去,转眼就和这些刺客战到了一处。典霸天只一看就大为惊讶,这些人身手矫捷,哪里象个村民,简直就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正在惊讶之间,边上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典将军,对付这些人就不用将军出手了吧。” 典霸天回头一看,竟然是利箭特种大队的大队长龙星枫,不禁大是吃惊:“龙星枫,你怎么会在这里?” 龙星枫笑了下:“我要不在这里,那些你挑选出来的村民可打不过这些刺客,将军只管在这里等着看好戏就行了!”说着低声和典霸天耳语了几句,典霸天听的眉开眼笑,用力一拍大腿:“早就可以这样了!” 这些刺客显然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个个身手不凡。但面对那些化装成村民的特种队员,却一点便宜也都占不到。这些特种队员,不讲究什么架势,身体的每个部位几乎都是杀人的武器,出手又快又狠。人数虽然少于刺客,但只一小会,十几个刺客已经倒在了地上,而这些特种部队的精英,只有两个人受了轻伤。 典霸天看得手痒,正想亲自上前,忽然四周山野里杀声震天,无数的国防军士兵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领头的一员大将,手里拎着一条断枪,正是安东将军铁残阳! 刺客们见陷入了包围之中,都慌了神,一个个想夺路而逃,但在那些如狼似虎的国防军士兵面前哪里还能有半分生路?只杀了小半个时辰,一百多名刺客有一半被杀,另外一半全部成为了俘虏。 “禀汉王,刺客全部被抓!”清扫完了战场的铁残阳快步进入村子里:“现刺客头子就在村外,汉王要不要见一见?” 王竞尧看到铁残阳居然在这里出现,愣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那刺客头子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身子颇为强壮,被带到王竞尧面前的时候,也不下跪,傲慢无礼,却被铁残阳在腿玩处用力踹了一脚,这才跪倒在了地上。 王竞尧捧起酒喝了一口,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不想这刺客头子十分倔强,仰着头说道:“今日杀你失败,我无话可说,你要杀便杀,让我出卖主人你想也休想!” “刷”的一声,还没有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铁残阳已经抽剑砍掉刺客的一只胳膊,只吓得边上村民们发出了一阵惊呼。那刺客疼得满头是汗,当场昏了过去。 “回汉王,此人乃是成王府上管家卓书福!”铁残阳的声音非常大,好像是想让所有人都听到一样:“他受了成王指示,前来刺杀汉王,而那成王却又是受当年天子委派,一门心思的想要除掉汉王!” 村民们中发出了一片咒骂之声。这些事情他们哪里能分辨得出真假,只听说皇上竟然要谋害朝廷功臣,又联想到皇上种种荒唐残暴之事,一时个个都痛骂不止。 王竞尧感觉到今天的事情实在太蹊跷了,那么多刺客进入泉州,情报处和调查司居然象聋了瞎了一样。铁残阳和龙星枫又怎么会神奇的出现在这里?至于铁残阳所说的这些刺客是皇帝委派成王召人来刺杀于他,更是打死自己也不愿意相信,那白痴一样的皇帝哪有这样的智力? “这事情回去之后再说!”王竞尧阴沉着脸站了起来,这件事情他必须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铁残阳等人转身在前开路,谁想到这时候突起变故,那昏倒在地上的卓书福突然纵身跃起,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凌空向王竞尧刺去。这时谁都想不到已经近似于死人一般的卓书福居然还能动作如此迅猛。 特种兵出身的王竞尧反应迅速,身子向边上一划,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接着反手拔出铁血宝刀,一刀便刺入了卓书福的胸口之中。 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卓书福一声惨呼,临死前竟然将手中匕首投向陈霞,那陈霞根本不会武功,哪里能躲得过他临死前的一击,惊叫了声,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等众人回过神来,看到王竞尧已抱起了陈霞,飞一般地冲了出去,一下跨上了黑月驹。双脚一夹战马,黑月驹发出一声嘶鸣,已绝尘而去! 马匹的颠簸让陈霞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看到自己正躺在王竞尧的怀中,居然笑了:“王大哥,我不要叫你叔叔,还是要叫你大哥。”她咳嗽了几声,忍着伤口的痛苦说道:“我一直梦想着能这样在你的怀里,现在终于实现了,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这么冷……我要死了吗……” 王竞尧拼命鞭打着马匹,泉州城就在面前,他低头轻声说道:“你会死的,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不会死的,马上我们就要到安神医那了!” 守城门的士兵看到远处一骑快马飞来,正想阻拦,发现马上的居然是汉王,吓得赶紧两边让开。一进泉州城里,王竞尧虽然牵挂着陈霞的伤势,但却发现泉州城里气氛大是不对,街道上居然多了许多全副武装的士兵,结合今天这么多反常的事情,他心里隐隐的猜到了将会发生什么了。 他直接到了安神医家中,一从马上跳下,他横抱着陈霞冲了进去。正在晾晒着药材的安神医,和回来看望自己的女儿安小惠,看到汉王怀中的血人竟然是陈霞,顾不得多问,急忙让王竞尧将陈霞抱进里屋。 足足救治了有一个多时辰,还好卓书福临死前的这一刀力量不大,总算把命救了回来,不过陈霞却因为失血过多,一时三刻,还无法醒转过来。 “没事了,汉王。”安神医笑了下说道:“陈霞的命能够保住了。” 王竞尧点了点头:“麻烦你们照看下他,我要去办点事情!”说完他大步向门外走去。 才回到汉王府中,却发现他要找的任晓晟和郭破虏已经在这里了,而且在他们面前竟然还跪着被五花大绑的成王赵昰!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王竞尧阴沉着脸说道。 郭破虏神色从容地说道:“成王赵昰,阴谋谋刺汉王,幸赖汉王鸿福,反贼被一网打尽,现贼首赵昰在此!” “汉王饶命,汉王饶命!”赵昰看到王竞尧,跪倒在地上爬过来连连哀求道。 王竞尧压住怒气,说道:“我王竞尧没有亏待过你,你又为何如此对我?” 赵昰哭丧着脸把事情的源源本本的经过全部说了出来。原来这成王从小聪明,又素来胸怀大志,本来以为这皇帝的位置肯定是自己的,没有想到却横空出世了个王竞尧,将自己的弟弟赵昺扶到了皇帝的位置上。成王心中愤怒无比,这赵昺论智谋,论能力哪一点比自己强?从那开始小小年纪的赵昰已经将王竞尧当成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看待。 他人漳州的时候,就密谋要除掉王竞尧,因此让忠心耿耿的管家卓书福广招刺客以为助手。而当地官员看到赵昰不过十岁左右年纪的一个小小孩子,哪里会防范到他,因此这些事情竟做的天衣无缝。 到了皇帝龙诞的那天,赵昰觉得机会来了。他一到泉州之后就撺掇皇上做出种种荒谬不经的事情,转移王竞尧的注意力,自己却又装出一副恭顺的样子,好让王竞尧不再防备自己。后来他用重金得知王竞尧会去黄家村视察,因此便决定在今天动手! 不过这赵昰为人虽然聪明,但年纪实在太小,但却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得力助手卓书福又常年跟随在赵昰身边,哪知道江湖险恶,总以为成王天子聪颖,又是帝王之后,经他经心安排,必定能一举成功。 按照事先的构想,等杀了王竞尧之后,再直接逼宫,逼迫赵昺退位,控制住杨太后,到时这皇帝之位必然就是自己的了。 王竞尧听得连连摇头,这计划虽然幼稚无比,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竟然有这样的心计,能够如此忍耐,看来这帝王之家的水,不是一般的深! “汉王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赵昰痛哭流涕地说道。 王竞尧皱了皱眉头,这孩子虽然聪明,但骨气却一点没有,不过想想也是,大宋自建国以来,有点血性的皇帝可没有几个,这赵昰也是有种象种。 “胡说!”郭破虏忽然冷冷地说道:“你哪有这样的本事,明明这是当朝皇帝赵昺,见汉王数次有大功于朝廷,生怕功高震主,这才想了这么条毒计出来,想要除掉汉王。可是他又怎么能够知道,汉王得上天佑护,乃我汉人复兴希望,天下谁能伤得了他!” 成王怔在那里,完全不知道郭破虏在说些什么。王竞尧却眯起了眼睛,把目光投想了郭破虏。郭破虏双手束在那里,微笑着看着王竞尧一点也不害怕! 第二百五十四章 登基 泉州在这一天充满了紧张的气氛,大量的国防军士兵突然出现在泉州各个主要道口,而就在这一天里,王竞尧几乎所有部下全部聚集到了泉州,一场大变即将发生! 无数的情报人员开始发挥自己的优势,“皇上密谋刺杀汉王”的这一消息,甚至在刺杀还没有发生前已经在泉州军民之中传开。一个屡次抗击鞑子,开疆拓地,并且屡战屡胜的汉人中的大英雄,竟然遭到如此的待遇,让那些士兵百姓们愤怒的情绪到了顶点。 泉州全城开始戒严,皇宫和汉王府附近出现大批全副武装的士兵,腰中挎着宝剑的将领,大声指挥着士兵,这些士兵默默无言,忠诚的在将军们的指挥下走到各自的岗位之上! 汉王府的门被推开了,司徒平一、铁残阳、陶亮等等这些国防军高级将领们顶盔贯甲的大步走了进来。 王竞尧坐了下来,冷冷地盯着他的这些部下,该发生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请汉王为帝!”司徒平一大声说道。 “请汉王为帝!”所有的将领都异口同声说道。 “早就策划好了是吗?”王竞尧笑了下:“学着黄袍加身吗?” “汉王,请随我们来!”司徒平一说完,这些将领分开一道路。 司徒平一在前带路,王竞尧走到汉王府门口,只看到外面聚集了上千名士兵,一看到王竞尧出来,都以枪尖顿地,连声吼道:“请汉王为帝!” 国防军将士的脸上都洋溢着狂热兴奋的神采,一个时代即将在他们手中开创,只要汉王愿意点一点头,他们都将成为开国的功臣!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也没有回头路了。王竞尧知道自己若是拒绝,很快就会寒了这些将士们的心。他看了眼国防军的将士,看了眼自己的部下,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回到了汉王府内。 “陛下!陛下!”在他的身后,忽然爆发出了如雷的欢呼! 王竞尧笑了下,自己当初只是一个特种兵的上尉,借助着一把刀的力量,来到了这个时代,从一个小小的都头开始,一步步走到了汉王的位置上,现在一夜之间,又被部下拥立成了皇帝。后代的历史会怎么说自己?某年某月某日,王竞尧篡宋于泉州? 随便后人去怎么评价吧,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时代,走到了这一步,那么就这样继续一步步地走下去,走下去,一直走到自己再也走不动为止…… …… 皇宫的大门被重重的推开,前面是阴沉着脸的李天正,后面是杀气腾腾的典霸天和顾斌两个国防军将军带着的几十名士兵。正在宫中打扫的太监们看到这群人,慌慌张张的急忙四散躲开,几个胆子还算大的太监赶紧跑进去报告给皇上和太后知道。 杨太后紧紧搂着自己的儿子,当今的皇上赵昺,当她看到这些王竞尧的部下后,她已经明白了将会发生什么事情,而这一刻也是她一直在等待的。杨太后表情平静地说道:“是汉王派你们来的吧?” “当今天子无道,请禅位于汉王!”李天正冷冷地说道。 虽然早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杨太后却还是愣愣地坐在那里,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大宋的江山啊,大宋的江山就这么完了吗? 顾斌上前一步,厉声道:“天子无道,请禅位于汉王!” 赵昺几时见过这样的场面,竟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哪里还有半分皇帝的样子! 这时,得到了消息的魏元征急匆匆走了进来,因为走得太过于匆忙,到了这里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魏元征从地上爬起,他竟然带来了一把宝剑,魏元征一下把宝剑拔出,站到了赵昺面前,颤抖着声音说道:“反贼,你们这帮反贼!有我魏元征在此,谁敢逼迫陛下!” 典霸天顿时大怒:“魏元征,若非汉王阻拦,你早就被砍成肉泥,此刻竟然违抗天命,阻挠汉王登基,莫非当我真不敢杀你吗?” 李天正冷冰冰地说道:“持凶器立于皇上身前,魏元征,你这做的是哪门子的忠臣!” 魏元征一怔,很快也发现了自己不妥的地方,眼看凭借自己一人之力,再也无法阻拦面前即将发生的事情,他悲呼了一声:“先皇,臣魏元征无能,这就去了!” 他说着横手一剑,就往自己脖子上抹去。顾斌眼疾手快,将他手中宝剑打落,又将他拎了起来,向后一扔,说道:“这人汉王还留着有用,看管起来!” 典霸天已经失去了耐心,跨上一步,对赵昺厉声说道:“退与不退,只在一言之间!” 杨太后牵着赵昺的手慢慢站了起来,凄然一笑说道:“日月交替,朝代更迭,既然汉王愿意来坐这个位置,那这江山就交给汉王吧,我与皇上去了!” …… 一场朝代交替的兵变,就这样划上了句号。 大宋由赵匡胤建国于建隆元年,公元960年,亡于祥兴四年,公元1279年,前后经历北宋和南宋两个时代,历经三百余年,在这一天终于结束了自己的历史使命。 这次兵变各地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波动,除了一些腐儒寻死觅活,破口大骂王竞尧以外,各地都是静悄悄的,似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 关于新朝国号的问题,在文武官员中引起了一场争论,有人认为应该以王竞尧起兵之地常州,取国号为“常”;又有人认为应该以王竞尧发家之地泉州,取国号为“泉”。两派都各自坚持自己的意见,争执不下。 当两套方案报到王竞尧那里的时候,王竞尧想了下,说道:“我看既不用叫常,也不用叫泉,就叫‘汉’,大汉帝国!” 李天正摇头说道:“这有些不太妥当吧,前已有东汉、西汉,本朝新朝,臣以为当另取国号以区分之!” 王竞尧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没有什么关系,咱们这个民族之所以叫‘汉族’,即从汉朝而来,况且叫什么并没有关系,这只是一个朝代的代号而已,我看就叫大汉帝国吧!” 皇上一言既出,下面群臣再无反对意见。 当下定国名为“大汉帝国”,改元“兴汉”,今年即兴汉元年,暂时定都于泉州。兴汉元年七月初一,王竞尧登基称帝,立姚楚菲为皇后。 参与这次兵变的各级官员都受到了封赏,司徒平一、铁残阳、陶亮、顾斌、符海波、黎师被封为“帝国六英”,晋子爵;其余各部将官具升一级,士兵饷银翻倍。 赵昺被封为宋侯,与杨太后一起被送到兴化;赵昰鞭为平民,终身看押,不经允许,不得踏出宅门半步。 大汉帝国设左右丞相,左丞相李天正主管政事,右丞相李襄阳管经济;设六部一寺,部下设司,合称三十六司,各有各的明确分工。 撤三省,各部尚书直接对皇帝负责;增设监察部,主要监督各官员有无舞弊徇私情况;从原刑部的职责中将量罪定刑的权利划给同级机构大理寺,刑部管抓不管判。 皇帝为全国最高军事统帅,一切兵权统归皇上,包括军队系统高级官员的任免。另增设参谋、后勤、军情等各级机构。 大汉帝国军队陆军分为七个军团,水军两个舰队,分别由符海波和何翰掌管;设两个特种大队,独立于各军团之外…… 另外,王竞尧特别封文天祥为侯爵,云贵总督,原以为文天祥不会接受,但没有想到当圣旨到达文天祥手里后,他一声不响地谢了恩接过了圣旨,这也让王竞尧大是放心。而被册封为子爵的陆秀夫,表现则要激烈的多,他拒绝接受新朝的一切封号和官职,搬到了兴化侍奉那位宋侯赵昺,并且居然还在自己的门口立了一块牌子:“大汉帝国官员勿入内!”当有人把这事报告给王竞尧,请求对陆秀夫进行惩罚的时候,王竞尧却淡淡笑了下,说道:“人各有志,随他去吧!” 当有人提出新皇登基,应该大赦天下的时候,王竞尧很不耐烦地说道:“为什么皇家一有什么好事就得释放犯人?那些人犯了罪,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倔强的魏元征,几乎是被用刀架着送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上,王竞尧又哪管他答应不答应! 此时六部尚书为:兵部尚书黎师,刑部尚书杜狱,户部尚书魏元征,工部尚书丁铭,吏部尚书赖德敏,礼部尚书许桐。 王竞尧正式登基后的意义件事情,即命令大汉帝国上下动员起来,随时准备北伐。新朝新气象,这时帝国上下已经拧成了一股绳,剑指北方! 大汉帝国就在这突然之间成立了,当上了皇帝的王竞尧却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样子,这是一个责任,也是一个使命,北伐是必须要进行的,自己又能够带领帝国臣民走多远呢? 第二百五十五章 北伐前奏 “八月十五月儿圆,端出月饼供月亮。月亮妈妈心肠好,来年家家粮满仓……”小柱子唱完了这场歌,终于忍不住了,把头埋到了妈妈的衣襟下,抽泣着悄悄地问道: “妈妈,到明年,能给我做个月饼吗?” 妈妈低头对小柱子的耳朵说道:“明年,一定给你做。别让爷爷奶奶听见,他们年纪大了,知道小柱子没有月饼吃,一定会伤心的!” 正在这个时候,邻居的顾大嫂进来了,住顾大嫂是半年前才搬到这里来的,平时最是热心,总是会周济些左邻右舍米啊面的。 “哎呀,你们怎么还没有点灯,月亮还没有上来呢。” 听说是顾大嫂来了,儿子冯大铁和媳妇兰兰急忙迎了出来,点上了平时不舍得点的油灯,把顾大嫂让进了屋子中。顾大嫂手中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有慢慢的一篮月饼,这让冯家眼睛都亮了,小柱子悄悄的咽下了一大口口水。 “这,这是?”冯大铁的父亲冯大爹吃惊地问道。 “我给你们家送月饼来了,你们家是五口人吧。”说着,顾大嫂就把月饼放到了空荡荡的桌子上的碗里,还没有等冯家人感谢,她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冯家没从惊喜中回过神来,小柱子可等不及了,他抓起一个就塞进了嘴里。吃了几口,忽然发现月饼中夹着一个纸卷,“这是什么东西啊,爷爷?” 冯大爹把纸卷摊开,发现上面写满了字,冯大爹不识字,以为上面写的是什么吉利的话,就让读过书几天书的儿子帮着念出来,冯大铁才看了几眼,面色大变,急忙把房门关上,这才低声哆哆嗦嗦地念了起来: “今夜子时齐动手,宰了鞑子祭月神。谁家若是不出丁,穷死饿死无人问。大家要是齐了心,黄土也能变成金。大家要是齐了心,;老天也要让三分!” 冯大爹忽然站了起来,把其余的月饼全部掰开,里面都有这么样的一张纸条。 “好啊,好啊!”冯大爹搓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终于盼到这一天啦,终于盼到这一天啦!” 冯大爹曾经当过大宋的兵,是刘师勇将军的部下,后来刘师勇兵败,他又转投到了李庭芝大人麾下效命,虽然李庭芝大人也败了,但侥幸得了条性命的冯大爹一点也不认输,更加不服蒙古士兵。他常常说:“咱们汉人还是不齐心啊,要是多几个象刘师勇、李庭芝这样的好汉,就能把大紫全部赶回到大草原上去!” 后来他和同乡们辗转回到了家乡,一直到了解州地界,他才把用了几年的朴刀扔掉。 “你这是在做什么!”同乡中一个当过军头的马大正说道:“你难道以为那把刀没有用了吗?给我把它拣回来,咱们将来还要拿着它打仗,杀鞑子!” 冯大爹把刀又拣了回来,和那些同乡一样,把刀带回了家中,小心地藏好。后来忽必烈下令没收民间武器,他和他的同伴们谁也没把刀交出去。因为他们始终明白一个道理,鞑子越想要这东西,那就越说明它有用! “这种在人家裤裆下过日子的生活终于可以结束了!”冯大爹兴奋地说道:“听说汉王在泉州登基为帝了,大汉帝国,嘿,这名字就听着觉得响亮,我老觉得天要变了,乌云要散了,天就快要晴了!” “睡觉,睡觉!你们全部给我回去睡觉!”冯大爹把家人全部赶回了里屋。 他看了看屋子里再也没有旁人了,找了张梯子从屋顶的横梁上取下了那把朴刀,那刀从刀鞘里抽了出来。他是涂了油后才收藏起来的,所以到今天,这刀依旧没有生锈! 这是谁编的歌词?顾大嫂吗,她一个娘们可没这本事。会是汉王派来的人吗?冯大爹心里可一点底也没有。不过冯大爹可不再管这些了,趁着汉魂还在大家伙的骨子里,怎么着总得要干出些惊天动地的事情出来! 值了,就这么死了也值得了!冯大爹用力擦着朴刀,嘴里不断地念叨着那几句话:今夜子时齐动手,宰了鞑子祭月神…… 这些年可让那些鞑子作践得活不下去了,汉人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比猪狗还要不如。他的儿媳妇兰兰才和自己的儿子拜完天地,就被什么达鲁花赤拉走了。老爷子一夜都没有睡,咬得牙齿咯吱作响。他在街上等着,一直等到天亮的时候,兰兰才从达鲁花赤家出来,她没有回家去,却直接向水井走去。在他刚要投井自尽的时候,老爷子拉住了他: “兰兰,活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报仇的!” 这时,月上中天,四下里都是亮堂堂的。月到中秋分外明,从老辈那开始就这么说了,可今天夜里的月亮,就象太阳那么明亮炙热,它要瞪大了眼睛看解州人干出这样一桩大事出来! 八月十五杀鞑子!子孙们永远都会记住,咱们汉人是不会这么被长久欺负下去的! 忽然,远处传来了沙沙的声音,冯大爹仔细分辨了一下,那是磨搭刀声,对,就是磨刀的声音!这刀得磨一磨了,其实用条木棍也能打那些蒙古鞑子打死,可是刀必须要磨,这就象杀一只鸡或者杀一条狗,快倒杀起来会从中得到复仇的快感! 磨刀的声音越来越多了,好像全村都在那里磨刀,但冯大爹分辨出这里只有很少的朴刀,大部分都是在磨菜刀的声音,蒙古人只许几家人共用一把菜刀,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冯大爹也端出了一盆水,把磨刀石找了出来,他用力地磨着,让自己的磨刀声音也加入到了复仇的大合唱里面。 “爹,我也要杀人!”他的儿子冯大铁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面色铁青地说道。 冯大爹疑惑地看了眼儿子:“你有这胆量吗?” “有!”向来懦弱的儿子,此时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想了很久很久,那些达鲁花赤玷污了兰兰,我一定要报仇,我杀他们就好像杀一只鸡,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的!” 冯大爹笑了起来:“咱家还有一把菜刀!” …… 子时一到,街上就响起了铜锣的声音。 冯大爹和儿子快步出了家门,朗朗的月光下只见街上人头攒动,人人都里都拿着家伙。有些人家全家老小都来了,因为没有足够的武器,许多人手里拿着顶门棍、鞭子甚至是石头女人手里拿着剪刀或者纳鞋底的家伙事,带着朴刀带领他们的,大多是那些老兵! 关公庙前一快高高的石头上,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冯大爹认识他,这人就是那个顾大嫂的儿子,名字叫做刘戒风的! 刘戒风扯着嗓门说道:“老乡们,父老们,今夜是中秋夜,解州老百姓要干一件大事情了,那就是痛痛快快地杀鞑子,咱们的子孙后代一定会记着这一夜的,明天……” 他刚说到这里,下面就有人嚷道:“就图个今夜痛快!” “不,我要说明天!”刘戒风打断了那人的话:“明天,如果鞑子派兵来进剿,刘戒风帮你们顶着,你们只管把所有的一切都往我身上推好了!” “只有你水好汉,我们全都是孬种吗?” “鞑子要是来了,咱们就个他们拼了!” “解州几十万人,就让那忽必烈拿上百万鞑子的性命来换吧!” …… 冯大爹看到自己的老兄弟马大正一步跳上巨石,摇着刀对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喊道:“羊走得靠羊头,雁飞得靠头雁,这样乱哄哄的什么也做不成。刘先生别看他年轻,可人家有见识,有胆识,咱们就选他当总头领吧。大家都能听他的号令,谁要是不服从的话……” “杀!”底下一起说道。 刘戒风也不客气,他眼睛向下面一扫,看到了冯大爹,说道:“冯大爹,你带一彪人去收拾村北的达鲁花赤,他叫胡答贴!马大正,你带人去村南!” “谁跟我走来呀!”冯大爹没有半分犹豫,向人群里打着招呼说道。 冯大爹大步向北走去,几十个人跟在他的身后,但其中没有他的儿子。糟蹋兰兰的是村南的赤力阔别真,他一定要去村南,才能为媳妇报仇! 到了蒙古人的达鲁花赤胡答贴的大门口,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都没有。今夜村子里闹了个天翻地覆难道他听不见?还是他早得到了信息,吓得已经逃跑了? 冯大爹叫几个小伙子找来一块大石头撞开了大门,第一个领头冲了进去。他终究是在军队里做过的,办起事情来井井有条。他派人把院子团团围住,又在东西厢,后门,旁门,甚至是马厩那都站满了岗哨。 大概雷鸣般的撞门声惊醒了院子里的人,房里点起了蜡烛。 正房的房门没有上锁,冯大爹推门进去,冲进了卧室中,闻到屋子里酒气冲天,胡答贴象只死猪一样的正搂着个女人在睡觉,床下站着个侍女,大概是她点上的蜡烛。这些个蒙古鞑子,以为天下稳如泰山,汉人绝对不敢造反,所以竟然一点防备也都没有。 “胡答贴,你给老子站起来!”冯大爹声如洪钟的暴喝了一声。 胡答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屋子里已经站满了人。 不知是谁实在等不及了,向面前的侍女刺了一刀,侍女尖叫着倒在了地上,鲜血沾了胡答贴满脸都是,这才让胡答贴清醒了过来。 “你们,想要做什么!”胡答贴尖着嗓子嚎道。 “八月十五月儿圆,宰了鞑子祭月神!”冯大爹厉声说道。 “你们敢!你们就不怕王法,不怕州县的军队来杀你们吗!你们就不怕我们的蒙古大汗,知道了以后会怎么样收拾你们吗!”胡答贴声色俱厉地叫道。 这些年来这个汉人老百姓,只要听到蒙古大汗这几个字就会被吓得双腿发软,这是比毒蛇猛兽还要可怕的东西! “我们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你们的忽必烈吗?”冯大爹笑了出来。 胡答贴慌张了,伸手就要去拿挂在墙上的佩刀,但他的脑袋立刻就被冯大爹劈开,热人的脑浆落到已经被吓得呆若木鸡的女人脸上,这才让这蒙古女人吓得尖叫起来,但她也很快就被冯大爹身边的人用乱倒砍死…… 院子里的东西厢都传来了孩子和女人撕心裂肺的号哭声,不久就慢慢平息了下来…… 杀了胡答贴的全家后,乡民们并没有马上离开,他们抢夺着胡答贴家的牲口、粮食还有财产。 冯大爹自己什么也没有拿,但他也不想阻止他们,他重新走回了街上,看到刘戒风正在那等着他,这年轻人指挥了次那么大的行动,可却脸色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让冯大爹佩服不已。 “干完了?”刘戒风静静地问道。 冯大爹点了点头,接着他看到自己的儿子冯大铁兴冲冲地拎着一颗人头向自己跑来,嘴里还大声叫道:“爹,我杀了赤力阔别真了,我杀了赤力阔别真!” “这种肮脏的东西你还拿着做什么!”冯大爹瞪起了眼睛骂道。 冯大铁一听后,恨恨地又盯了那人头一眼,然后用力把它远远扔掉。 “刘兄弟,你和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汉王派了的?”冯大爹凑近了刘戒风,小心翼翼地问道,其实不用知道,他心里已经认准了一定是的。 刘戒风微微笑了下:“不是汉王,是汉皇,大汉帝国的皇上!陛下肯定很快会知道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国防军的大军很快就会开始北伐了。冯大爹,你和马大正一起把乡亲们组织起来,鞑子很快就会对这里展开报复,我们要尽快离开,除了武器什么东西也不要拿,陛下将来一定会补偿你们!” 冯大爹眼睛里跳动着火焰,脸上露出年轻人才会有的笑容,带着儿子大声招呼着乡亲们,这下可太好了,皇上就要北伐了,老百姓等啊盼的,现在终于苦尽甘来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北伐 在大汉帝国情报处情报人员的努力下,解州地方一千多个村庄在中秋之夜集体起事,杀了压在他们头上的蒙古达鲁花赤,起义的消息立刻风一样传遍了附近的州县! 八月十六和十七两天,山西各地纷纷起义,不过都没有解州起义的规模和齐整。而随着解州起义消息传来的,指挥和策划这场大起义的是个仅仅二十来所的年轻人。 蒙古的统治者们吓傻了,几天后他们才把这一事变上报给了行省,山西行省的中书平章和幕僚们昼夜商讨,最后,才决定带着几个幕僚连夜赶往大都。 负责政务的忽必烈和中书省的官员们听了山西中书平章的汇报后,久久没有说话。好一会,他才说道:“恐怕现在他们已经拉起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了。” “没有,至少现在还没有。”山西的官员不停抹着额头上的冷汗说道:“在下官看来,这只是一场非常偶然的汉人暴动,应该没有什么组织。” 真金硬着头皮把这噩耗报告给了忽必烈,随后枢密院的知事也上来了报告,山西起了叛军,足足有几万人之多,他们目前正在向山区进军! 忽必烈有些厌烦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人赶快把国师八思巴找来。 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使者找到了国师后,八思巴让他先走,他随后就去面见大汗。等使者走后,从内室闪出了张傲云。张傲云微笑着说道:“大师,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说吧?” 八思巴在这个“徒弟”面前,脸上竟然写满了讨好的神色,连连点头不止。张傲云微笑着,微笑着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纸包,交给了八思巴。八思巴一接到纸包,立刻贪婪的趴在了一边的床上点起了一盏油灯…… 当忽必烈看到八思巴的时候,却发现很少见到的国师,此刻竟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双眼一点精神没有,整个人不断打着哈欠,完全就象一个病人一样。面对忽必烈关切地追问,八思巴告诉大汗,自己自从得知大元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就日日夜夜存心向上天祈祷,要为大汗和他的朝廷带来无上的好运!大是感动的忽必烈,问国师大元的国运如何,八思巴毫不犹豫地告诉大汗,这一切的罪恶根源其实来自于宫中,来自于大汗身边最亲近的人。忽必烈听完了这些话,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 王竞尧推开了窗子,八月十五已经过去七天了,该吃的月饼都已经吃完,甚至现在全天下都在吃着他精心准备的一张大“月饼”。他回头看了下,身后的床上躺着沉沉酣睡的陈霞。王竞尧走了过去,帮她睡得如此香甜的小姑娘盖紧了被子。 自从刺杀事件发生后,虽然陈霞拣回了条命,不过可能她体质过去虚弱的原因,一直也都无法下床活动,按照安神医的说法,这样的情况可能还要持续半年左右。 对于陈霞的这次受伤,王竞尧一直觉得心里非常愧疚,如果不是自己那天要带着她出去,就不辉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陈霞却奇怪地非常满足于这样的生活,脸上总是带着满足的微笑。 陈霞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王竞尧,她甜甜的笑了一下:“陛下,您来了。” “什么陛下不陛下的。”王竞尧板了板脸:“还是和以前一样,你要么叫我叔叔,要么叫我王大哥。”说到这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陈霞正想什么,忽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王竞尧皱了下眉头,打了门,看到外面站着的是任晓晟,任晓晟低声说了几句,王竞尧面上立刻露出了喜色。 “小陈霞,好好在这养伤,我有要事要办,等得空了就来看你,有什么事让宫女来找我!”王竞尧轻声对陈霞说道。 陈霞点了点头:“陛下去吧,国家大事要紧。” 王竞尧微笑了下,大步走出了门外,对身边侍卫意气风发地说道:“上朝!” 大殿里站满了大汉帝国的文武百官,谁都不知道这次临时朝会的目的。这时他们惊讶地发现上朝来的陛下,竟然穿着银光闪闪的盔甲,有些反应快的,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王竞尧向他的部下环顾了一圈,接着以目视任晓晟。任晓晟会意,上前一步说道: “八月十五中秋,山西解州三十万百姓起事,杀了上千个达鲁花赤。接着,山西境内榆次、晋阳等地皆反,蒙古人设在当地的达鲁花赤纷纷被杀。山西全境的起事,震撼鞑子朝廷,忽必烈已经调动大军进行平叛!” 任晓晟说完,若无其事的走回了队列,当时官员们一阵窃窃私语。山西这次起事来得太突然了,在此之见居然没有半分预兆,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王竞尧。 “山西是个好地方啊,自古民风就彪悍得很,三国时的关二爷就是山西解州人。”王竞尧微笑着说道:“蒙古人欺压得他们太很,真以为山西汉人好欺负了,所以山西起事我看也是早晚的事情。” 黎师在下面说道:“臣已明白陛下的意思,山西临近大都,山西一反,大都必然震惊,忽必烈肯定要调动一切可能调动的大军,想要尽快扑灭山西的这次起事。也就是说,我们的机会到了!” “臣也这么认为。”已经升任兵部侍郎的萧浪说道:“蒙古人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山西,给予了我们可趁之机。目前大汉帝国的战争准备工作虽然还不是非常充分,军队人数上也不及蒙古,但这次机会如果不善加利用实在可惜,北伐时机已到!” “不错,我,朕。”王竞尧象是对这个称呼还是非常的不习惯,他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着他的部下说道:“鞑子占我中原日久,大汉帝国坐拥福建、两广、云贵、东南亚之地,乃大汉复兴之所在。朕,决意北伐!”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王竞尧说出“北伐”二字之后,还是引起一片哗然。文官都在不断商议着什么,武将们则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没想到机会就这样在不经意之间突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臣司徒平一愿为先锋,一鼓作气,荡平中原,恢复我汉人江山,请陛下恩准!”司徒平一上前一步,大声说道。 “司徒将军军团主帅,焉有做先锋之理?臣愿带麾下骑兵,与鞑子在战场上一决死战,百死无悔!”大汉骑兵总领林锋也上来说道。 王竞尧挥了挥手:“不急,不急,你等忠诚可嘉,但北伐乃是天大的事情,必须把方方面面都准备好才行。打仗打的就是黄金白银,李襄阳,你负责帝国经济,我且问你,帝国的财政能不能支持我们打一次打仗?” “能!”李襄阳连想也没想就说道。 王竞尧反倒愣了下:“你这个李襄阳,回答的这么快,平常想从你那拿点钱,比登天还难,有的时候朕的话都不管用,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李襄阳淡淡地说道:“平时用钱,臣小气的很;但北伐此等大事,臣富裕的很,陛下要多少银子臣就有多少银子,国库的银子要是用完了,臣砸锅卖铁,挖地三尺,也要给陛下找出银子来!” “好!”王竞尧大喜下说道:“晋李襄阳二等男爵。你给朕好好的操办这事。丁铭!” “臣工部尚书丁铭在!”年轻的丁铭闪了出来。 王竞尧打量了下丁铭,这年轻人最近愈发的清瘦了,面色有些苍白:“朕知道你辛苦,不过实在没有办法,我看你还得把总后勤官的职务担起来。这大军一旦出征,吃的、喝的、用的,没一样能缺少的,满朝文武,没有人比你更加熟悉了,你就多辛苦辛苦吧。” 丁铭什么也没有说,大声咳嗽了几声,点了点头。 “陛下要北伐中原,非御驾亲征不可!”左丞相李天正上来说道:“臣虽不懂军事,但帝国新建,目前影响仅在数地。若陛下亲征,除了能激励士气,还能树立陛下形象,鼓舞被鞑子统治的各地军民之心。” “朕也是这个意思。”王竞尧笑了笑说道:“不过历来当皇帝的要亲征,可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那些前线打仗的将领们,又要和敌人拼命,又要分兵照顾着皇上,一心不能二用,有时候就这么打了败仗!” 王竞尧从上面走了下来,来到典霸天面前,看了他几眼,说道:“朕今天定个规矩,上了战场后只三千御林军在朕身边,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情,没有朕的命令,就是朕死了前线将领也不得回师相救!” 典霸天明白皇上看他的意思,现在自己是羽林军总管,担负着保卫皇上的重任,一旦上了战场,又有了皇上的这道死命令,只怕自己肩膀上的压力将大大增加! 第二百五十七章 廷议 北伐计议已定,当时王竞尧就命群臣在朝堂上拿出个北伐的具体方案来,北伐这等重事岂同儿戏,因此从天亮一直商议到天黑,依旧争论不休,还在不断补充完善! 王竞尧让人拿上凳子,围坐在一起讨论,自己却也搬了张凳子坐在他们身边,这样的议事方法也算是开了先河。 等边上太监提醒到了用饭时间,王竞尧这才感到饥饿,他却让人去下几锅面条上来,就在这朝堂之上和众官员一起用饭,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这样子的皇帝也当真少见。 等到几大锅面条上来,王竞尧自己却先去捞了一碗,招呼着官员自己动手,笑道:“可千万别笑我小气,你们人人都有俸禄,可没人给我发,我这个皇上当的当真是穷得可以。” 几口面条下肚,王竞尧觉得肚子里舒服了不少,刚才说到俸禄的事情,倒让他想起了一事:“蒙古人现在有一样事情走到了咱们前头,那就是发行纸币,恩,鞑子叫它绫卷。其实咱们汉人在北宋年间就开始在四川使用交子,并且还成立过益洲‘交子务’,我看咱们得恢复过来。不然老百姓上街买匹布得带着几十斤铜钱,实在不方便,襄阳,你把这事办一下!” 李襄阳点了点头,王竞尧想起他自从父亲被杀后,整个人只醉心于工作,这些年来着实多亏了他才能使自己从来不用为钱发愁。李襄阳自从开始掌管经济之后,他迅速确定了金银价格,准许民间使命金银交易,同时铸造铜钱,稳定了币值,增加了国家收入。他还发行轻息贷款,窒息了高利贷,使老百姓的负担大大减轻。 其次,他实行盐、铁、茶、酒粮食等有关国民生计物资的专营,允许商人承包。但必须由他来规定价格,不许非法牟利。这样既把这些东西的经营权抓在朝廷手里,使得国库充盈,又能让老百姓买到较为便宜的生活必需品。 王竞尧不因他是李成之子而处处防范于他,反而给了李襄阳足够的信任和巨大的权利,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李襄阳和他的父亲完全不一样,同时也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如何办事,如何来稳固这一权利。 任晓晟这时候说道:“说到钱,不得不说一说蒙古人。自从阿合马死后,忽必烈又启用了阿合马一党的卢世荣,可惜过了没有多少时候,他也被真金的太子党整倒,下场比阿合马还要惨,竟然被忽必烈下令割其肉喂畜生。现在蒙古朝廷太子党全面占据了上风,那些人说起事情来是头头是道,可为忽必烈弄钱的本事一丝也没有。现在蒙古人不光是国库空虚,甚至部分军队的军饷都已经发不出来。忽必烈为此大动肝火,几次在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训斥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王竞尧和部下闻言都笑了出来,以真金为首的太子党又被称为“义理派”,在几个汉儒的帮助下,义理派大行推举孔孟之道,可他们完全忽略了一个事实,孔孟之道讲得再好,也无法为忽必烈弄来钱财米粮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 元朝的经济,在这些义理派的掌权下,正在一步步的走向崩溃! “郑孝经,现在咱们有多少火炮了?”王竞尧将眼光转到了工部侍郎郑孝经身上。 “回皇上,到目前为止共有三百九十七门火炮能够使用,另有三十五门可以在四十天内完成。”郑孝经放下碗筷说道。 “好好吃饭,别一问什么就这样必恭必敬的。”王竞尧让他坐了下来:“这次北伐,工部的两个侍郎郑孝经和刘燚都跟着一起去。听说岛上最近弄出了一种大风筝,上面可以乘坐一个人滑行几十步,这东西了不得,在战场上说不定就能收到奇效,那些奇人发明出来的东西,对我们将会起到极大的帮助。” 王竞尧用来堆积奇人怪才的小岛,那些人自从到了这里,有了良好的环境,一个个果然大展才能。风筝这些自不必说,有人研制出了传说中的木牛流马,改良了诸葛神弩,并且开始大量装备军队;最为可怕的是那个刘燚,对毒药的研究简直到了疯狂的地步,符海波不知往岛上送去了多少鸡狗,结果没一只能活下来的。弄到后来符海波每次回来都抱怨说这人绝对是一个疯子,他居然向自己提出以活人为实验品。王竞尧想到这个疯子不要到了后来把岛上的那些自视为宝贝的人才来做实验,急忙把他调了回来,给他安排了个工部侍郎的官职。 刘燚对做官一点兴趣没有,不过他还是兴冲冲地告诉王竞尧,虽然自己没有能够研制出那种能够毒死几千几万人的东西,但却发明了一种毒药,只需要不多的剂量,就能够使一条小河中的水发出阵阵恶臭,完全无法饮用。 王竞尧本来也没有注意,后来想到这种东西在攻城的时候,能够切断城内的水源,立刻大感兴趣,这次北伐此人非带上不可! 等到一顿饭吃完,北伐的战略方针也已经七七八八的弄了出来。黎师等人认为,这次北伐并不能一下就推翻蒙古人的元朝,而当以长江为界,进取四川、湖南、扬州等地,将长江以南的城池纳入大汉帝国的势力范围,和蒙古人形成隔江对峙的局面。 长江以南皆富裕之地,蒙古人的命之根本,只要控制住了这些地盘,和蒙古人慢慢消耗上两三年,此消彼涨,待到大汉帝国实力完全充足的时候,再行二次北伐,一举推翻蒙古人在中原的统治,而后进军草原,一雪汉人之耻! 在黎师等人的构思里,大汉帝国的水军具有不可动摇的巨大优势,以海船封锁长江水面,蒙古人无法过江,能够维持长江以南城池的安全,而汉军则可以不时骚扰蒙古人的地盘,让蒙古人防不胜防,疲于应名。但要实在这一战略目的,必须先要全歼蒙古人的战船。 “符海波,秦海,何翰,祁九航!”王竞尧点名道。 “在!” “你们总说水军没仗打,现在就给你们打仗的机会!”王竞尧稍稍想了一下说道:“晋符海波镇海将军,水军主帅,何翰威海将军,水军副帅;秦海威远将军,水军陆战队大将,祁九航威严将军,水军先锋。北伐大军准备需要三个月时间,在此期间,你水军战船率先出击,三个月之内务必全歼蒙古水军,不得有误!” “是!”四名水军将领兴奋地道。 他们都不记得水军有多少时候没有打过仗了,这次大军未动,战船先行,终于可以狠狠地出一把恶气,那些蒙古人的水军他们素来就不放在眼里,加上汉军战船上又加装了先进的火炮,这一仗要是再打不赢,水军也不用再见人了! “秦海。”王竞尧专门叮嘱道:“库房里的一百六十五枝新造出来的火铳也全部都归你使用,看到陆地你也别客气,给我上去狠狠的打,打完就跑。我要让蒙古人处处都是战场,处处得不到安生!” “是!”秦海大声应道,不过很快又说道:“那些火铳我可看不出有什么用处,放起来的时候倒挺怕人的,可用一次就成了废物,还是用着刀枪顺手!” 王竞尧笑了一下,可惜以现代的工艺水准不可能造出现代化的武器,不过冷兵器时代向热兵器过渡是必不可少的,火铳这类东西虽然一时很难被人接受,并且的确如秦海所说用了一次就成了废铁,但要想让自己的军队战斗力突飞猛进,早晚都要装备这些东西。 最后商议下来的结果,大汉帝国起水陆大军总计正规军二十五万,民兵三十五万。动员民夫一百余万,征调东南亚民夫二百万以为后勤保障。以五人保证前线一名士兵,这样的规模王竞尧还是不太满意,后勤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一场战争的胜利。 王竞尧自号北伐讨逆大元帅,司徒平一迁镇北将军,铁残阳镇西将军,陶亮镇东将军,顾斌镇南将军,各引军五万;黎师镇远将军,随军军师。 以林锋为安东将军,引骑兵五千,步兵五千为先锋。司马南轩安北将军,池文隆安西将军,为左右护卫,蔡戌中安北将军,后军统帅;典霸天安平将军,御林军总管。 国都泉州留皇后姚楚菲、李天正监国,萧龙、张长永、周龙为辅。 就在所有人各自领命的时候,萧浪却暗自叹了口气。这次北伐本来是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结果他只被封了个襄武将军,依旧被安排在司徒平一手下,连池文隆小小年纪都被升为安字级的将军,自负奇才的他,心里充满了严重不满。 “三个月后大军出征!”王竞尧可没有注意到萧浪的表情,站起身子说道:“尔等回去各自准备,光复汉人江山,只在此次北伐!” 第二百五十八章 暗影 确定了北伐的王竞尧心情大好,等到散会之后,看看天色已很深,一轮弯月高高的悬挂在天边,心中忽然想到了还在襁褓中的儿子,一阵温暖,就向姚楚菲处走去。 走进寝室的时候,小王汉已经熟睡,一张小脸上居然带着一丝微笑,这么大点年纪的孩子,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用懂,这是王竞尧最羡慕的地方。 “陛下,您来了。”这时姚楚明也正好在宫中,看到王竞尧进来,急忙和姐姐姚楚菲一样迎上来说道。 王竞尧摇了摇头:“难道我一当上这个皇上,所有人就都和我那么生疏了吗?当日楚明看到我,可泼辣得紧,现在这股性子到哪去了?好吧,既然你们当我是皇帝,我就以皇帝的身份命令你们,以后在后宫中,你们不准叫我陛下,还是叫我王大哥听起来顺耳的多。” 两姐妹笑了下,让宫女带着小王汉出去,自己亲自来伏侍陛下。王竞尧走过去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忽然说道:“你们说我将来会有几个儿子?” 姚家姐妹怔了下,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王竞尧自顾自说道:“我看不止一个,也许两个,也许四个五个。我就在想一个问题了,将来我早晚要立太子,你们说我立谁好,是立长不立幼,还是挑选有本事的儿子?你们这些已经挡了母亲,或者早晚要当母亲的,不要看现在感情那么好,将来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当上太子,我看早晚要争得头破血流,翻脸成仇,而这却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所以难啊,真的很难,我希望你们两姐妹能够永远象今天一样相亲相爱。” 这一番话让两人沉默了下来,他们从小就受到父亲教育,也算是饱读诗书,古往今来历史上那些为了争夺太子之位尔虞我诈,不择手段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只是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丈夫能够当上皇帝。 “其实责任也不能够全怪女人。”王竞尧笑了下:“皇帝要是没有那么多女人,没有什么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也没有那么多的事情。我已经决定了,有你们几个老婆就足够了,这样将来争纷或者会少上很多。对了,那个依那乔心这些年来也辛苦她了,就给她立个名号吧,这事楚菲你看着办。” 姚楚菲一一应了下来,心里着实高兴。说实话她虽然也知道皇帝身边总少不了女人,但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上床,心里总未免有点吃醋,现在王竞尧主动这么说当然最好也没有。 接着王竞尧又吩咐要裁减宫女太监,节约国库开支,心情大好的姚楚菲忙不迭地点头答应。这么多人伏侍在自己身边,姚楚菲自己都觉得不太舒服,其实现在的她,更向往的是当初在常州难民营时候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今天和你们说那么多,不是突然之间心血来潮。”王竞尧拉着她们两个到床边坐下:“刚才我已经做出了北伐的决定,我会亲自上战场去,所以必须在北伐之前把这些事情都给办了!” 姚家姐妹闻言大惊,丈夫这皇帝才当了几天,怎么居然要御驾亲征了? “军国大事你们女人不要管。”王竞尧看她们想要追问,摆了摆手说道:“我已经命令楚菲和天正监国,楚明你也帮他们分担一点。政事可以问天正,万一遇到什么大事可以问萧龙,天正沉稳干练,遇事不慌,萧龙聪明有眼光,都是可堪大用的人才。另外我还把张长永和周龙给你们留下,这两人都是久随于我的忠诚之士,你们千万要小心对待,千万不要摆出主子奴才的架势出来,那样子没人愿意真心为你做事。还有郭破虏,这次我带走任晓晟,郭破虏留在这里负责情报工作,平时也要多和他商量着办。” 一一交代清楚,王竞尧觉得有些累了,伸了个懒腰:“天色不早了,睡吧。” 姚楚菲面上一红,低声问道:“王大哥今天是在这里就寝,还是到妹妹那去?” 王竞尧有些色迷迷地笑了出来:“哪分什么姐姐妹妹的,我今天就在这过夜了,你们两姐妹就一起陪着我吧。” 两个女人哪会想到这种情况,粉脸羞得通红。姚楚明素来胆大泼辣,倒还好点,姚楚菲却咬着嘴唇说道:“您现在可是皇上,这事情要传了出去,或许就要被别人说成是荒淫之君!” “我和我自己老婆一起,我荒淫什么了?”王竞尧眼珠一转,动起了坏脑筋:“这是圣旨,姚家姐妹陪寝!” 忽然一下跳了起来,一边一个抱住了两姐妹,刷的先撕开姚楚菲身上外衣,登时露出了雪白粉嫩的肩膀。姚楚菲还没有来得及惊叫,已被王竞尧压到身下,他左手按住姐姐,右手也不闲着,将姚楚明一把拉倒在床上。姚楚明虽然会武功,可这“荒淫无道”的男人却是当今的皇上,自己的丈夫。加上自己久未承雨露,被王竞尧压在身下,整个人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力气出来,略略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抵抗。两姐妹看着自己身上衣服一件件减少,两张脸涨得通红通红,这一劫可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去的了…… …… 天亮了,王竞尧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看到两姐妹赤身裸体的睡在自己身边,双手双脚象八爪鱼一样紧紧搂着自己,自己略动一动,两个女人鼻子里便发出撒娇一样的“呜呜”声,反而抱得更紧,心中也不禁自己好笑昨夜的一夜荒唐。 门外响起了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外面传来小太监的声音:“皇上,天亮了,该起了。” 王竞尧心中不禁大骂,自己当汉王的时候,也没有人催他起床,怎么当上了皇帝,身边反倒多了闹钟,对门外说了声:“知道了,你先去吧。” 敲门声也惊醒了姚家姐妹,两人看到天都已经大亮,急忙起身,忘记了自己还光着身子,低低惊呼一声,又缩进了被窝之中,王竞尧贼兮兮的一笑,自顾自起来把衣服穿好。 “陛下……王大哥。”姚楚菲缩在被子里说道:“你这次御驾亲征,身边总需要个侍候的人,依那乔心手脚勤快,你就把她带上吧。” 王竞尧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大步走了出去…… …… 这次北伐决议定夺之后,为了不使蒙古人过早防备,并没有做什么过多的宣传,一切都在紧张而沉默地进行着。情报处开始大肆抓捕蒙古人放在大汉帝国的探子,只几天时间,几百名蒙古探子被抓,并全部秘密处决。 为了最大程度的让北伐能够成功,王竞尧开始着手组建类似于秘密警察的组织“暗影”,并亲自从军队中挑选了一名叫迟蹈的年轻人为暗影组织首领,并按照他名字的发音,亲自为他取了一个“刺刀”的代号。 “暗影”直接对皇帝负责,里面所有的成员情报处和调查司的一个不用,都直接从军校或者军队中选拔,年龄在不能超过三十岁。一旦加入“暗影”,除非死亡,否则十年内绝不能够退出,即便将来退休,也必须要有一个二十年的封口期。而作为补偿,这一组织成员的薪水也非常优厚。 王竞尧特别规定暗影组织,其核心成员不得超过一百人,实行层层监控制,外围成员只和上司单线联系,高级官员只服从“刺刀”指挥,而“刺刀”则只对王竞尧负责。 如果说情报处和调查司是王竞尧的眼睛和耳朵,军队是王竞尧有力的右拳,那么暗影就是王竞尧出人意料,但一样可以致人于死地的左拳! 刺刀上任的时候只有二十二岁,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陛下居然会挑选他担任这一重要组织的领导,他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经验,甚至连这组织该怎么弄都不知道。但王竞尧却给了他厚厚的一叠资料,告诉他只要完全按照上面写的去做就可以。 汃_ 澪_電_孒_書_ω_ ω_ W_.T_Χ_t_8_○. ξ_Α 有经验的人很多,但正因为他们太有经验了,所以王竞尧才没有用他们。他需要的是年轻,热血,对自己绝对服从的下级,就如同军队中的那些高级将领一般。年轻代表着希望,代表着朝气蓬勃,他们会为了一个信仰,一种理念义无返顾的去战斗,甚至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军队在进行着出战前的准备,后勤也储备着军需物资,大批大批的民夫从东南亚运来。陈中建为了北伐,可谓是呕心沥血! 在这个时候,帝国水军已经做好了出征的准备。六百多条战船,两万五千名海军士兵,在镇海将军符海波等人带领下,缓缓驶出了泉州港口。 王竞尧只带了几个将军前来港口为水军送行,看着他的水军将军们带着庞大的船队出征,王竞尧的脸上露出了凝重,开始了,是的,开始了,汉人复兴的梦想开始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海战 蔚蓝辽阔的海面,在太阳的照耀下,折射起道道神秘瑰丽的光芒。几只飞鸟掠过水面,忽尔快捷的俯冲下去,长长的尖嘴在水里一啄,接着扑动翅膀又飞上了半空。 八十余艘战船在水面上劈开波浪,气势威武的四处巡视,最前头的船上,高高飘扬着一面战旗,上面写着“大汉帝国,威严将军,祁”,这是北伐先锋祁九航的战船。大汉帝国拥有着巨大的水军优势,不仅战船数量众多,而且船体高大。其主力舰分上下两层,每层都有走马棚,棚下围以护板,飞箭伤不到船上将士。每船设桨橹数十枝,因此船体虽大行使却很敏捷。船身涂满红色的漆,远看象是无边的火海,逶迤的山峰,气势浩荡磅礴,帆樯如林,战旗蔽空,涌海催波,威武之极。 远远出现了悬挂着蒙古战旗的船队,总数大约也在一百余艘上下。从旗帜上来看,统率这支船队的就是曾经被符海波杀得大败的张喧。这张喧自从几年前海战失败后,连续上书朝廷,要求改善水军力量,多造战船,忽必烈也答应了他。这几年发展下来,张喧手中居然也拥有了一支规模在五百艘上下的船队。若不是当日征讨日本失败,只怕规模还要庞大。 这张喧今日却是在东海巡视,不想远远看到一支相当有规模的船队就在不远处,心中猜到必然是汉军战船,看到自己在数量上占据优势,渔民出身的张喧当即起了贪婪之心,准备在这打上一仗,出出心中恶气,也在蒙古人面前露上一手!主意已定,他当时命令船队摆开迎战架势。 祁九航却也看到,他没有一丝犹豫,当即命令:“两军相逢,有进无退。拿出真本事来,就等着陛下给你们晋功吧!” 蒙古舰队仗着数量上的优势,摆出矩形方阵,黑压压的排山倒海压来。 祁九航看到蒙古船队首尾衔接,不利进退,当时就想到可以分而击之。立刻下令舟师分成三队,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发起冲锋。远处则由主力战船放火箭,近处用弩箭,靠近敌船则用刀枪击杀。唯一可惜的是自己的船队中没有装备火炮这一利器,否则定然可以给敌人一个教训! 在火箭、弩箭的掩护下,祁九航的座船一马当先,猛然冲进敌阵,后面战船也紧跟上来。舰船相迎,一阵猛砍猛杀。那些蒙古水军,大半是步兵半路出家,另有些是当年张喧造反时候带的部下,都是些渔民出身,战斗力本来就和汉军无法相比。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斩杀了有二百余人,还被汉军俘获了两艘大船。 祁九航勇猛无比,身先士卒,正在拼杀之间,张喧眼看他英勇,命令集中攻击祁九航的战船。祁九航的座船被无数火箭射中起火,敌船趁机猛扑过来,祁九航浑然不惧,一面命令救火,一面依然舍生忘死拼杀。他的部将见状,急忙派船救援。两面夹击之下,敌船方才逃逸而去。 看到汉军水兵骁勇无比,张喧想到今天占不到便宜,当机立断命令撤退,一边紧急调动船只增援。祁九航看到自己这也有所损伤,也不再追击,一时海面上平静了下来。 到了第二日头上,双方主力舰队各自增援上来,此时在海面上停泊了有上千条战船,场面恢弘浩大,但却也预示着一场惨烈的大海战即将到来。 及时赶到的符海波,听了昨日战况之后,赏了祁九航,命他继续小心备战。转头对身边大将秦海问道:“你看天象如何?” 秦海充满信心地说道:“我观天象,吉星照我;努力痛击,我军必胜!” 符海波看到部下这等充满信心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 清晨的太阳升了起来,朝霞染红了半边天,一眼望不到的海面一片绯红,仿佛荡漾的无边海里的,不是清澈的海水,而是无边无际的血水。水上漂浮着的浮尸,也蒙上了一层殷红色,预示着今天的厮杀将会更加的惨烈、残酷! 符海波命令大船连接在一起,摆出方形巨阵,缓缓向前推进。层楼相连,旌旗高悬,宛如一座大山横推过来。周围舰船游弋护卫,准备随时迎击冲上来的敌船。 张喧眼见敌人气势恢弘,不敢大意,命令舰船展开多路攻击,无奈他们的船小,一次次的冲锋都被击退,加上汉军二十来门新式火炮的轰击,转眼间,张喧便损失了几十艘船,蒙古水军血染海水,惨烈无比! 院判达米黑的座船,被汉军火炮一炮轰断了桅杆,停在原地动弹不得。汉军士兵趁机围了上来,长枪长矛猛扎猛戳,钩镰枪连钩带刺。达米黑抵挡不住,眼看就要被活捉,他倒也算得上是员勇将,当场就挥刀自刎。枢密院同知普郎旦,被团团围在中央,身上被刺伤十几处,还在咬牙苦战,他最懊悔的就是水战非他所长,否则定可叫这些汉人尝尝自己的厉害。忽然背后飞来一刀,脑袋当场就被打掉,这才不甘心地倒了下去。蒙古将士死伤惨重,尸体拥塞在海面上,鲜血将大海染成了望不到尽头的绛红色。 蒙古船队开始败退下去,符海波趁机指挥猛攻,象老鹰抓小鸡,猛虎追逐羔羊一般,排山倒海的蜂拥而上,那些蒙古战船哪里能够抵御得住? 张喧气急败坏的站在船上,手里挥动着宝剑,严令顶住,但任凭他喊破了嗓子,仍然没有阻挡住争相逃命的溃败船队,一怒之下的张喧将十多个败退的队长,在阵前斩首示众,但依旧无法稳定住阵脚。 这时候他的亲信高文直大着胆子说道:“元帅,非是弟兄们不勇敢,实在是战场差距太大,还有那些放火的大炮实在厉害。杀再多的人我看也不管用,还是暂时撤退另想办法吧!” 张喧长叹一声,只得命令收队,另想办法。 这一仗,汉军水军大显风味,击沉了蒙古人一百多条海船,杀了有上千名蒙古士兵。而汉军方面则只有损失十余条战船,出师大捷,让海军水军人人信心大增。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炮弹的消耗过大,已经所剩无几,这让符海波心中未免有些埋怨陛下厚此薄彼,大量的炮弹给全部都装备到了步兵之中。 不过虽然首战大胜,但蒙古人主力尚存,符海波苦思破敌之计,忽然一阵寒风出来,符海波打了一个哆嗦,脑袋里灵光一现,计上心来。 符海波命令各军准备了十几条小船,装满干柴火器,每船上都派上十来名敢死队员,后面系上了空船,准备敢死队撤退时用。此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符海波观天象,明日或有东北风,但心中却也不敢过于肯定。 天亮后,两军船队重新开战,战了一会,符海波下令且战且退,准备火攻,但此刻天上竟然一点风也都没有。张喧眼看敌人竟然撤退,心中大喜,他渔民出身,哪懂什么兵法战策,以为上天保佑着自己,命令各船加紧追赶! 符海波站在船头,外表看起来平静无比,但内心非常紧张,却不时的向天上看上一眼,符海波的一颗心,仿佛心肺都被融化成了血水…… 忽然,所有的旗帜一起呼啦啦动了起来,风来了,真的是风来了,而且,这是吹向蒙古船队的东北风! 天赐战机已到,符海波挥动令旗,十余只携带火种的小船,帆升橹飞,向蒙古人的船队箭一般的驶去。离敌人船队只有几丈远了,干柴硝磺一齐点燃。十余只小船顿时变成了十余条火龙,拖着腾腾的火苗,猛的钻了进蒙古人的船队!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顷刻之间,许多大船变成了火船,蒙古人的船队顿时成为了一片火海!烈焰腾空,黑烟滚滚,火舌吞噬着生命,无常伸出了魔手,船上的蒙古将士狼狈逃命,茫茫大海却是逃生无路。烧死的,淹死的,不计其数…… 惊慌失措的张喧眼看大火一片,竟然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船上,两眼泪流一片。自己千辛万苦组建起来的水军,原本还指望着他为自己带来荣华富贵,却没有想到就这么成为了一枕皇粮。 总算高文直可比这位主帅有胆识的多,不顾生死的指挥着部下击沉已经无救的火船,一边又指挥着后面的海船迅速后退。又一把拉起张喧,跳上了一条小船,夺路而逃。 “元帅,败势一成,当今之计,只有迅速向大汗调集各处战船,再和敌军决战,否则我水面一失,汉军当可肆无忌惮!”高文直着急地对张喧说道。 张喧收起泪眼,看着海面不断燃烧的战船,心中一片凄凉。他也不知道大汗这一次会不会饶恕了自己,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符海波趁势发起猛攻,一直追杀了两个多时辰,这才鸣金收兵。蒙古水军损失了两百多条战船,伤亡部卒几千人,其锐气已被严重挫伤! 第二百六十章 歼灭(上) 这一场冲天大火,不但烧掉了蒙古人的两百多条海船,两蒙古水军的斗志也被烧掉了一大半。好容易等来忽必烈的圣旨,除了恨恨训斥一番外,同时命令张喧再战! 总算还好,忽必烈知道自己的水军力量不及汉军,匆匆从各地调集战船归张喧统一指挥,而在这些战船到达自前,张喧怎么也不愿意出战。而符海波为了一举歼灭蒙古人的主力,也刻意没有主动出击,双方都在耐心的等待着。 足足半个月的时间,两方水军一点动静也都没有。而这时汉军后勤运输船队开始起到作用,将大批的淡水的饮食,以及轮换士兵源源不断的在海面中转着,以确保汉军水军的持续作战能力。 终于,张喧等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从各地紧急调集来的六百五十艘战船,加上张喧自己掌控的,他手中的战船已经达到了近九百艘,士兵八万余人,而这已经是蒙古人全部的水上力量了。 忽必烈最近几年在任用将领方面连续下出臭棋,远征日本时如此,在对待水上决战时也是如此。张喧的几次失败,并没有让忽必烈的头脑清醒过来,他除了对张喧训斥了几句,依然把水军指挥大权交给了他,也等于是把蒙古的全部水军主力交到了张喧这样一个百败之将手中! 实力大增的张喧,野心一下又复活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有了和对手一较短长的资本。高文直再三劝谏他,己方虽然拥有舰船优势,但不管在战船质量,还是士兵的战斗力上都不如地方。要想好好地利用数量上的优势,就必须擒贼先擒王,集中一切力量打掉敌人的指挥船。只要把汉军水军总指挥符海波干掉,敌人的队伍便会不攻自破!而经过自己的仔细观察,符海波乘坐的战船,一定是那艘桅杆被漆成黑色的大船。张喧想了半天觉得这话有理,当时就命令等水战开始之后,只管朝着黑色桅杆的大船攻击! 果然,当准备充分的双方海战爆发后,蒙古舰船发了疯一样的对符海波的指挥船拼命攻击,无数火箭纷纷射向漆成黑色桅杆的战船。面对这样的危急情况,符海波临危不惧,亲自指挥战船还击,同时又命令水军副帅何翰自侧面袭击敌船。一番苦战之后,符海波的指挥船虽然受损累累,但情况都不严重。而这一天的战斗,依旧是汉军占据了上风,杀死敌军两千余人,俘获了十几只战船。不过这样的胜利也有些惊险,毕竟一旦指挥船被击沉,对士兵们心理上的影响是巨大的。 符海波开始以为是自己的船队里出了奸细,但当他抬头看到桅杆的时候立刻恍然大悟。 “他娘的。”符海波喃喃地咒骂了一句:“当初只想指挥方便,让自己人好辨认,没想到却帮了张喧的忙,今夜将所有大船的桅杆全漆成黑色的,看鞑子如何能够找的到我!” 这日战斗险些得手,在第二日满怀必胜决心重新出发,准备好好打个漂亮仗,彻底击溃汉军水军的张喧,不料才来到战场,面前汉军舰船的主桅杆竟然统统成了黑色! 主攻的目标都失去了,如何发布命令?张喧急得在甲板上面团团打转。无奈之下的他一面命令船队展开攻击,一面让高文直登上船楼,仔细寻觅符海波的踪迹。可是茫茫大海,到处都是战斗的战船,又到哪里去找?偏偏这张喧也是个死脑筋,昨日攻击汉军指挥船尝到了甜头,今天就一门心思的想要这么打下去! 蒙古水军战船虽多,但有一半是在高丽建造。那些高丽人为了偷懒,造出来的船大多是中看不中用的海船,平时航行还可以,但到了战场上又哪能能汉军坚固的大船相比? 就在汉军水军将胜利的天平向自己这一方倾斜的时候,符海波认为总攻的时间已到,立刻命令全军出击,将剩余的炮弹全部向蒙古人砸过去! 战机间不容发,没等张喧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左面何翰,右面祁九航,趁着顺风顺水,从两面掩杀了过来。火炮齐发,飞羽如蝗。风助浪势,炮火逞威。惊雷一般的轰鸣,震山撼岳似的呐喊声,让蒙古水兵信心俱失,哪里还抵挡得住汉军是军如狼似虎的砍杀?兵败如山倒,蒙古水军打到了这份上,已经完全失去了斗志! 汉军却越战越勇,猛追穷打不歇。只杀得天昏地暗,鬼泣神惊。张喧大败而回,舰船的碎片,遮蔽了殷红的湖面! 到中午的时候,符海波下令鸣金收兵。 仅仅半天的时间,张喧的水军舰船,便损失了七成以上。而更加可怕的是,在蒙古战船溃不成军的同时,何翰带船队已经抄了他们的后路,退路已经被何翰两面钳住。张喧让高文直带船向外冲了几次,回回都是损兵丢船,无功而返。张喧只能将战船转移到东岸荒地集结,锁舟为营,惶惶不可终日的等待末日的来临。 并不想继续消耗兵力强攻的符海波,将几员水军大将都召集到了自己的战船上商议对策。 何翰也同样不主张强攻,他认为蒙古水军虽然遭到重创,但仍然有二百条左右战船,几万士兵,而且面临绝境,困兽犹斗之下,若是拼死一搏,只会增加汉军伤亡。 “我觉得,一鼓作气,不给鞑子以喘息之机,胜券必然在握。要是延迟不决,不仅士兵受损,而且补给上也会变得更加困难!”祁九航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何翰不紧不慢地说道:“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洁。不错,我军是节节胜利,然而,连续的恶战我军损失也不小。而水军将士虽然已经轮换过了一批,但都疲惫不堪。如在这个时候连续出击,乃是兵家之大忌。而趁着休息的时候,则可以趁机瓦解敌人!” 符海波点了点:“何翰的想法和我是一样的,我已经有了怎样对付敌人的办法!” 符海波连夜命令全军休整,并且开始实施一连串的计划。他命令部下写了几百份帖子,历数鞑子侵犯中原时犯下的罪恶等等罪行,劝告蒙古水军中的新附军弃暗投明。只要杀死带队的蒙古将官,携队来归,符海波元帅一定论功行赏,量才重用。汉军士兵见这些帖子绑在箭枝之上,向蒙古船队射了过去。 这一招果然奏效,到了第三天夜里,蒙古水军的左右汉水军千户长便率部来降。 原来当张喧将船队驻扎在荒岸的时候,右汉水军千户长劝张喧焚船登岸,从陆地撤退,毕竟往前数百里就可以到蒙古人的势力范围内,虽然不免水军皆毁,但终究可以保住数万将士的性命。 但左汉水军千户长却愤然反对,他挥动着拳头说道:“我军虽然失利,但汉军也一样付出了代价,又怎到了弃船逃跑的时候?只要上下齐心,何怕杀不出一条生路?况且,一旦水军俱毁,难道你们以为大汗会放了我们的生路吗?” 张喧听了觉得很有道理,急忙组织舟船,再次拼死突围。但汉军早有防备,把个海面都封锁得死死的,无论敌人如何冲锋,也都突不破这一封锁链,反而又损失了些海船,狼狈退回原地。 “你这无知的狗才!你坏了我的大事!”败退回来的张喧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了汉左千户长的头上。 汉左千户长就算浑身是嘴也不敢辩驳,他想到张喧为人阴毒,害怕遭到报复,思前想后了整整一个晚上,决定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当天晚上趁着黑夜,带领了本部人马投降了汉军。汉右千户长也是个滑头,看到大势已去,也紧紧跟随在同僚身后,率部投降了符海波! 这两个千户的投降,使得蒙古水军中一片惊慌,若不是张喧让高文直派亲兵严加看管,还不知有多少人投降。 而得到两千户长相信他们不是诈降,好言加以抚慰,命令他们仍旧带领原来人马随时听候调用。 符海波清楚两千户长的投降,对于蒙古人的败局将更加火上浇油。此刻,他准备再次施展攻心术。他当场给张喧写了一封信,命令士兵射到蒙古军中。 当士兵把信交到张喧手里,张喧打开一看,上面却是这么写道: “你本是一个好好的汉人,却为何甘愿为蒙古鞑子为虎作伥,难道不怕死后愧对列祖列宗吗?象你这样没有尺寸之功的人,又怎么敢坐上这么高的位置? 你看看自己的样子,把个好好的水军弄到几乎全军覆没,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得,就算能够跑了回去,只怕你的蒙古主子也饶不了你。 我既然已经把你包围了,就绝对不会轻易放你回去。象你这样的鱼鳖,我要一网打尽,只在旦夕之间,你还是早点自尽,免得将来下场悲惨!” 张喧读罢来信,几把就撕得粉碎。这简直就是往自己脸上打着巴掌,把自己比做鱼鳖,这不光是下了最后通牒,简直就是在羞辱自己。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实在欺人太甚! 第二百六十一章 歼灭(下) 满心的愤怒无处发泄,张喧把气出在了俘虏的身上。他当即下令把三十多个汉军俘虏,押到船头上,当着汉军士兵的面全部杀掉,每杀死了一个,就大声吆喝几声。 这还不算,杀完了汉军士兵,张喧还命人公然侮辱尸体,然后才抛到海里。汉军士兵看到自己的兄弟被残酷杀害,个个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就冲过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符海波见张喧果然中了自己的“烧心”之术。无比愚蠢的张喧公然杀起了俘虏。当对方在大杀自己兄弟的时候,他却挑选一部分投降过来的新附军士兵,当中释放,并给了他们小船和清水让其自行逃生。这一切都被还在蒙古战船上的新附军士兵看在眼里,两下对比之下,新附军水军人心更加浮动。 而这时的张喧知道,眼下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投降或者突围这两条道路可以选择。他的一家大小都在大都,若是投降只怕全家都会被杀得干干净净,况且自己从宣誓效忠蒙古人以来,就铁了心的准备和汉人干到底了,投降已经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 别无选择的张喧,只剩下了强行突围这一条道路。而这时候他的军粮已经快要吃完,张喧派出了五十多条船前去运送粮食,但都被严密布防的汉军抓获,船上的士兵不是被杀,就是成为了俘虏。再不抓紧时间突围,只怕数万军队都得饿死。 就在张喧犹豫不决的时候,符海波命令秦海的海军陆战队登陆,在后截断了张喧最后逃生的机会! 这时在海战中受伤的高文直,再次前来劝告张喧,他声泪俱下地说道:“元帅,大局已定,根本无法挽回了。再不突围出去,只怕不死在汉军手上,也得被活活饿死啊!” “文直啊,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吗?”张喧仍然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我们弄跨了大汗的水军,就算能够活着跑回去,那时也会被大汗杀头的!” “将士离心,军粮已绝。强行冲杀,只怕所有的人当场就会死在这里!”高文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地说道:“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万万不可再迟疑了啊!” “非战之过,非战之过也!此乃苍天不肯佑我!”张喧象个小孩子一趴在甲板上痛哭不止。他不责备自己的无能,却把一切都归于天意。 高文直上前扶起了他:“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它了。赶快拿主意要紧啊!” “难道……突围真的可以成功吗?”张喧收住了眼泪,疑惑地问道。 高文直咬着牙说道:“现在已经没有了万全之计,两害相权取其轻。百密还有一疏,我就不相信这么大的海面,难道真的就能成为铜墙铁壁不成!” 现在高文直已经成为了张喧唯一的依托,他紧紧住住高文直的手,嘴唇不断哆嗦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高文直明白他的意思,说道:“请元帅尽管放心,我哪怕丢了这条性命,也一定要保您突围!” 深夜,蒙古军队百余条残缺不全的战船,在高文直的指挥下,开始强行突围。已经被逼到死地的张喧,穿上了全套的盔甲,手里拿着一柄斧头,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发现张喧要趁夜逃跑,符海波立刻命令率部截击。蒙古船队且战且败,向西北方向拼命夺路而逃。跑不出去多远,早就埋伏着的,以逸待劳的汉军士兵,从两边杀了出来。高文直一看大事不好,又急忙命令船队向东逃跑。何翰率领的水师,从斜刺里杀出,箭如飞蝗,船头上的敌军士兵被大量射倒。而后又将水雷“飞火蒺藜”纷纷沉下,只看到蒙古水军一艘艘沉默。被击沉了一大半后,好歹看看脱离了汉军的包围,但张喧还没有来得及出一口气,前面却又出现了汉军大量船只,最先一人手持双刀,威风凛凛,正是汉军海军主帅符海波! 张喧看的亡魂俱失,环顾周围已经只剩下不到二十艘战船。正没主意之间,高文直大叫了一声:“元帅先走,追兵我来抵挡!” 说完,高文直拎着条铁棒,冒着箭雨不畏生死的冲到汉军战船面前,跳上符海波的战船,拿着铁棒恶狠狠地向符海波冲来。符海波久未开杀戒,此时看到敌将不知死活,冷冷一笑,舞动双刀就和高文直战在一起。 高文直虽然勇猛,但他又怎是符海波的对手?打了没有几合,被符海波左刀钩开铁棒,右手轻巧向前一送,“扑哧”一声,高文直一颗头颅已被割了下来。 高文直虽然为张喧尽忠而死,但张喧又哪里能够跑得出去?困兽犹斗的他,站在船头之上,发疯一般的轮着大斧,左砍右劈,人急拼命,不少冲上来的汉军士兵都倒在了他的斧头之下。 符海波看着愤怒,正想亲自接战,不想“哧”地一声,一枝利箭飞来,正中张喧脑门,张喧身子摇晃了下,再也支撑不住,大斧掉落在地,一个人跌倒在船身之上,身子扭可几扭,便再也一动不动。 “张喧死了,张喧死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直冲霄汉,声音回荡在汉军水军的船头船尾,飘荡在大海的上空,久久都不散去! 多少个惊涛骇浪,多少个日日夜夜…… 这一场大海战,从接战伊始到最后结束,整整打了四十个多天,最后以汉军全胜,蒙古主力水军灭亡,元帅张喧身死而告结束。 虽然自有南宋以来,汉人的水上力量便强大无比,远远领先蒙古人,但那些指挥作战的宋朝将领却不知道好好利用这一优势,考虑如何打败蒙古鞑子,却整日想着如何利用战船逃跑。这次大战,大汉帝国水军大获全胜,蒙古水军几乎全军覆灭,从此后巡航在大海上的,将只有飘扬着大汉军旗的战船! “快船回到泉州,向陛下报捷!”符海波意气风发地说道:“告诉陛下,我水军东海一战,大获全胜,歼灭蒙古水军战船逾千,击毙蒙古水军元帅张喧,斩杀、俘虏敌人七万余人,水上已皆是大汉帝国之地盘也!” “下一步该怎么办?”何翰笑着问道。 符海波想了下说道:“多选快船,现在到海军陆战队露脸的时候了。命令秦海带兵上传,对蒙古鞑子沿海城市进行袭击,要让蒙古人得不到一天的安歇!” “至于我们。”符海波停顿了下说道:“将全军分成三队,你、我和祁九航各引一支,轮番回去补给休整,各以半月为限,在海上、江上不断巡视,任何进入我们视线范围内的敌人船只,不论是战船还是商船,一律击沉!” “是!”何翰响亮地应了一声,这等于是符海波下达了封海令! …… 两个蒙古士兵懒懒地打着哈欠,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过了会,两个人看到长官不在,百无聊赖地坐下来,其中一个老点的从腰间拿出了一壶酒,左嘴里倒了一大口。 “要说还是中原好啊。”过足了酒瘾的老士兵说道:“这里不象大漠上那么风刀霜剑,这里有最好的美酒,最精美的食物,就连女人也比草原上的女人水嫩。” 年轻的蒙古士兵笑道:“你羡慕有什么用,咱都好几个月没有发军饷了,想找女人你可也没有钱,要说还是阿合马大人在的时候好,可从来没有少过咱们的钱。” 老士兵恶狠狠地说道:“一会咱们下岗了,我带你到附近的汉人村子里找女人去,那些个汉狗,不光要把女人献上,还得把自家最好吃的东西拿出来孝敬我们!” 年轻士兵嬉笑着站了起来,向海面上看了一下,忽然面色大变,把老兵叫了起来:“你看,你看那是哪来的战船!” 海面上,几十艘扬足了风帆的战船乘风破浪而来,在离岸边不远的时候,突然放下了上百条小船,船上士兵用力扳动船桨,那船就象箭一般向岸边飞驶而来! 还没有等两个蒙古人反应过来,小船已到岸边,无数穿着轻便衣服的汉军士兵,纷纷从船上跳下,手里都拿着刀枪。领头的一个汉军将军大声喝道:“弟兄们,咱们海军陆战队露脸的时候到了,跟着老子杀鞑子啊!” 这人正是大汉帝国海军陆战队大将秦海。他带着部下风一样的冲上了岸边,转眼到了两个蒙古士兵面前,还没有等蒙古人反应过来,钢刀落下,两颗人头已经滚落。秦海更不停息,立刻指挥着士兵冲了上去! 这些海军陆战队士兵,一到岸上,人人都如同凶神恶煞一般,直接扑向蒙古人的军营,看到敌人就杀,那些蒙古人哪想到汉军士兵会从天而降,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成为了刀下之鬼。 杀了一个时辰,秦海算算时间蒙古援军也该到了,立刻带着士兵退回了船上,回到了船队之中,对于蒙古人来说,这样的恶梦,才刚刚开始而已! 第二百六十二章 死囚 在海军大捷的时候,大汉帝国的临时都城泉州却出了件希奇事情,在十月初九这一天,将有两百九十八名死囚,从各地赶来,前往大理寺投案自首,等待着被砍头! 这是个亘古未有的新鲜事,整个泉州城的老百姓都为此而骚动不安,兴奋异常。人人都在拭目以待着,要看看这样的奇迹是否会真的发生。因此,一大早,大理寺的门前大街上就已经人山人海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大汉帝国的皇上王竞尧也是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着这一天,他的心情比普通的人更加兴奋,甚至有点忐忑不安,远比等待海上捷报的消息还要紧张。 这是他同自己的一场赌博,是一次良心与野性的赌博,在生存和死亡之间进行抉择的带有很大冒险性质的赌博。是输是赢,今天就要揭晓了! 一个月前,大理寺上来奏章,全国今年被判决死刑的犯人总共有二百九十八人,全部关在狱总,等待处决。自从王竞尧登基以来,取消了秋后问斩这一惯例,他认为既然犯了死罪,那就应该斩立决! 王竞尧正在批准的时候,忽然一时心血来潮,决定到监狱里去看看这些等待处决的囚犯,看看他们究竟是青面獠牙还是红鼻子绿眼睛,看看他们的心是不是肉长的。 万乘之君亲自来看望十恶不赦的死囚,这些囚犯们感到万分惊讶,他们不相信这会是真的。当皇上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愣了好大一会,才齐刷刷地跪在了监狱中那个不大的院落里,顷刻间爆发出雷鸣般的“万岁”之声。 王竞尧仔细地审视着这些人,清一色的都是青壮年。再过不了多少时候,这二百九十八颗脑袋就要滚滚落地,就象枯黄的树叶一样悄然飘落。二百九十八条性命,就这样如同风中的摇摆不定的残烛,无声无息地熄灭。 王竞尧问他们家中还有什么人,几乎每个人家中都有妻子儿女,有一半以上的人还有老夫老母在每日哭泣着等他们回去。 “你,出来。”王竞尧叫出了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问道“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罪?” “回陛下,草民名叫孟星海。”那青年看起来非常紧张地说道:“小人一日在街上卖柴,和人起来纠纷,小人性子从小就急,一时忍不住就砍死了那人,到现在还在后悔!” 王竞尧摇了摇头,问他们还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人群中开始抽泣。接着异口同声地说道,在被处决之前,别无他求,只想同父母妻儿见上一面,哪怕是只能看上一眼,也就死而无憾了! 王竞尧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这是人的本能,最基本的人性。看来,就算是最凶狠的歹徒,也会有善良的一面。 恻隐之心让王竞尧心中突发奇想,他回过头对刑部尚书杜狱说道:“朕想着把这些人暂时全部都放了,让他们回去呆上一段时候,陪陪父母妻儿,等一个月后的今天,再回来归案,你说这样可好?” 杜狱惊愕地睁大了眼睛:“陛下,这可万万不行,这些人都和洪水猛兽一样。一旦要放了出去,就好像猛虎出了笼子,又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来。再说一个刀都架到脖子上的人,既然放出去了,又怎么再可能回来自投罗网呢?” “朕也知道这样做近乎于儿戏,也不符合律法。但朕相信朕的子民都是有良知的,人心都是肉做成的。祯以诚对待我的臣民,人们也会以诚报朕。今日朕就赌上这一把,全部放他们回去。朕相信一个月后的今天,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会如约回来的,就算退一万步说吧,哪怕他们一个也不回来,不就三百人不到吗,也撼动不了朕的江山。朕今日便武断一次,此事我看就这样定了吧。”王竞尧微笑着说道,他的眼光坦诚,但面上的神情却不容置疑,这事不光是在赌博,而是他心里有了另外的计较。 见皇上语气果断,杜狱也不好再争,本来当皇帝的就有特赦的权利。 王竞尧把头转向众多囚犯,微笑着对他们说道:“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朕想好了,决定放你们回家去,与家人团聚上一个月,尽尽做儿子的孝心,尽尽当父亲丈夫的责任。三十天之后,你们凡是还有良心的,就重新回到这里来投案自首,朕还是在这里等着你们!” 院子里安静得吓人,连一根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似乎能清晰可闻,死囚们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皇上,您说的是真的吗?”胆子比较大的孟星海问道。 王竞尧笑了起来:“君无戏言,你们快些回家吧,别忘记了朕和你们的三十天之约!” 突然有人嚎啕痛哭起来,接着哭声响成了一片,震耳欲聋。二百九十八名死囚一边哭,一边在地上连连磕头,连皇上是什么时候走的,也都没有看清。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今天就是这二百九十八人前来投案自首的日子。 早朝结束之后,王竞尧带着李天正几人向大理寺走去。一路上王竞尧的心里都在忐忑不安,自己这标新立异的赌博,究竟有多少成功的把握?是不是在放虎归山,他们一去便再也不会回来了呢?若是能够回来一半,自己这样做也就算是成功了。 当他们来到大理寺门口时候,杜狱等一众刑部官员早就等候在了这里。大门以东站着许多戴着镣铐的人,显然这就是那些回来投案的,归来后又重新戴上了枷锁。 “陛下,真的没有想到,他们差不多都回来了,奇迹,奇迹!”杜狱兴冲冲地说道。 王竞尧非常兴奋:“真的?没有回来的还有多少?” “这次共放出去二百九十八人,回来了二百九十七人,只有一个未归!” “是吗?这可真大出朕的意料。别说是一人不回来,就是全部不回来也不足为奇,毕竟他们都是回来送死的。对了,那个没有回来的叫什么名字?”王竞尧看起来又惊又喜地说道。 “就是那个孟星海。” 王竞尧大步向犯人们走去:“不管他,不管他,有个别人没有回来,咱们先放着不说,走,看看这些讲信用的人去!” 归来的囚犯们站成了一个方队,等待着见皇上一面。他们知道皇上肯定会来的,因为他们有约定在前。 这些人虽然都戴着死囚的镣铐,但一个个都穿着崭新的衣服,脸上带着安详满足的笑容。他们回家只住了一个月,但着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是作为一个真正的人度过的,象过了整整一百年,象重新活了一生一世那样珍贵! 王竞尧站在他们面前,笑容满面地说道:“咱们又见面了,除了一个人之外,你们谁都没有失约,朕心里真的很高兴,因为你们都是真正的男人……” “孟星海真不是个东西,他的良心叫狗吃了!”囚犯里有人小声嘀咕道。 “什么样的人都有。”王竞尧正要说下去,忽然看到一辆牛车扎扎的由西向东驶来,在人群面前停下,接着一个老汉扶着一个年轻人从车上下来,急匆匆朝这里一路小跑而来。 “是孟星海!”“孟星海回来了!”“好样的,真有种!”囚犯当中发出了一片欢呼。 那两个人走到王竞尧面前,双双跪倒在地。 “皇上,罪民孟星海晚来了一步。这几天我病了,上吐下泻,走不得路,是我爹连夜套车送我过来的,紧赶慢赶,还是晚了,我给皇上丢脸了!”孟星海羞愧地说道。 “不晚,不晚,只要今天能赶到,就不算你失约,快些扶着你爹起来,朕说过了以后免跪的!”王竞尧这次是真的被感动了。 “草民孟老金谢皇上的大恩大德,给皇上您磕头了。皇上,您不知道,您放俺儿子回家的这一个月时间,俺儿媳妇有了身孕,俺老孟家断不了后了。从今以后,俺老孟家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为皇上祈福,求神灵菩萨保佑皇上万寿无疆!”孟老金一边说道,一边不停地磕头,早就已经泪如雨下。 “老人家,你先起来吧。孟星海你也回到队伍里去。”王竞尧觉得鼻子有点发酸,他看看身边的李天正和杜狱,惊讶地发现不光是李天正,连向来都没有表情的杜狱眼睛都有点发潮,看到皇帝看向自己,杜狱急忙掩饰似的扭转了头! 是啊,这些人虽然都是死囚,但人谁没有犯错误的时候?在生和死之间,他们选择了死亡,他们都象真正的男人一样,维护了男人的信用和骄傲,这才是男人,大汉族的男人! 王竞尧在死囚们面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李天正和杜狱,他们两人象猜透了皇帝的心思,向他们微微点头,表示着赞同皇上心中的那个想法。王竞尧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用人之道 王竞尧看了看众人,稳定了下激动的情绪,然后慢慢说道:“朕没有想到啊,你们这么给朕面子,二百九十八人,居然一个不少全部都回来了,这需要何等勇气!” 他稍稍停了下,继续说道:“人是需要讲信用的,你们既然那么守信,宁愿一死也不愿意违约,也不肯背信逃匿,这便是我汉人的信用。一个人要是能够连性命都不要的去维护信用,还有什么过错不能从此改掉?不管你们以前做过什么恶,犯过什么罪,朕都相信你们,如果有再生的机会,一定能够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朕想过了,在朕登基的时候没有大赦天下,因为朕觉得你们都该死。今天虽然非什么大庆,但朕要特赦,一定特赦,赦你们二百九十八人全部无罪释放!” 自己是在做梦吗?孟星海狠狠地拧了下自己,显然不是在那做梦。在场的囚犯们也一下子都傻了眼了,呆楞愣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居然就这样死里逃生了,这连做梦都不敢想啊。我们是些什么人?是这世上的恶魔。二百九十八个恶魔一起释放,这又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多么深厚的仁泽? “还不谢皇上降恩!”杜狱有些激动地对众人喊了一声。 那些死里逃生的囚犯们这才如梦初醒,一齐跪倒在地上,放身大哭,一边哭着一边高呼万岁。 “皇上万岁!” “大汉万岁,万万岁!” 阵阵的呼喊声,从死囚到围观的市井百姓中爆响起来,连成一片就象一阵阵春雷,在泉州的上空滚动,经久不息。 “陛下,罪民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孟星海忽然大声说道:“如蒙皇上不弃,罪民愿意加入到军队之中,和鞑子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请陛下恩准罪民的请求!” “我等也愿意加入军队,百死无悔!”所有的囚犯都齐声说道。 王竞尧点了点头:“依照汉军规定,犯罪之人不得加入军队,不过,朕再给你们个特例,你们就留在朕的身边吧!” 在泉州百姓此起彼伏,大潮汹涌般的欢呼声中,王竞尧在部下的陪同下,慢慢向大理寺里面走去。 “魏元征,朕这样处置可妥当啊?”王竞尧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魏元征,问道。 “这样的事,臣闻所未闻。”魏元征叹息了声,说道:“皇上赦的有理,必能令天下人心服口服。” 王竞尧大笑起来:“真的不容易啊,朕总算从你口中听到一句褒奖我的话了!” 二百九十八名死囚因受感化而守信赴死,从而蒙赦的佳话,一时流传甚广。随后报来水军大捷的消息,也让王竞尧沉浸在喜悦之中,但是,随后的消息就搅乱了他的心情。 原来为了打乱大汉帝国的战略部署,一直镇守在浙江的蒙古年轻大将脱不花给忽必烈上了个折子。在蒙古的边境上,有个国家叫库特布·沙希王朝,因为创建者库特布丁·艾伊拜克及其后几位国王多为奴隶出身,故又叫奴隶王朝。 在蒙古兵锋最强健的时候,对奴隶王朝发动过几次战争,但都被国王巴勒班带军队击退,强大如蒙古者,对这奴隶王朝也无可奈何,而巴勒班的名字也为天下人知。 这巴勒班却是由突厥贵族后裔沦落的奴隶,后来被转卖苏丹伊勒图米什。他先后服务于伊勒图米什及其后代继任者,逐步晋升到侍卫大臣的显要地位,一直到继任国王王位为止。 脱不花在给忽必烈上的折子里认为,既然暂时无法征服这个敌人,那么不如让他们去和另一个敌人开战,把战火引到王竞尧的后方东南亚去。忽必烈深以为然,派使臣与巴勒班商议和谈的事情。巴勒班虽然一连打败了蒙古人的几次入侵,但却也着实害怕元朝可能的血腥报复,看到忽必烈主动商议和谈,怎肯不答应下来?忽必烈又愿意为巴勒班提供武器,让他征讨东南亚诸国,而由蒙古军队在正面拖住汉军主力,只要能打下东南亚诸国,那些国家将都纳入库特布·沙希王朝的版图,只需要每年向大元交纳一定的税收即可! 这样的条件,自己忽必烈建立元朝以来,可从来没有开过,为了连接巴勒班,袭击王竞尧的后方,忽必烈着实下了血本。 得到蒙古人的承诺,巴勒班大喜过望,当时就大量建造海船,以十万人的力量入侵东南亚。巴勒班的行为过于突然,一下就突袭了泰可泰国,陈中建几次战斗,因对方军队过于庞大,都不能得胜,只能实行坚壁清野,紧闭城门,而后迅速向泉州急报! 王竞尧听了大怒,找人问了之后,才知道这什么库特布·沙希王朝,居然就是自己那个时代的印度国,只不过这库特布·沙希王朝还并没有统一全印度,只是占据了印度北部。 现在正是北伐即将开始的时刻,大军已经向各地开拔,王竞尧手中已经没有充足的力量去应对库特布·沙希王朝的挑战,而东南亚又被自己视为重要的后方,岂能有任何闪失?王竞尧当即叫来黎师和萧龙共同商议这一突发状况。 黎师沉吟了下说道:“我们手中也并不是无兵可用,当日整改军队,有二十几万宋兵被裁减,从中挑选人员,可以组成一支三万人的部队,加上陈中建手里的士兵,大约也有五万之数。以东南亚复杂的地理和天气形势,足以应对敌人,只是却要精心挑选一位大将统帅!” 王竞尧脑海里飞速地转着,现在各级将领都在忙于北伐,都在不可离开的职位之上,又派谁去? “臣愿保举一人。”萧龙不紧不慢地说道:“若是此人一出,巴勒班王必败。而且若要平定库特布·沙希王朝的之乱,非此人不能成功!” “你说的,莫非是萧浪吗?”王竞尧看了他一眼,说道。 萧龙微笑着说道:“陛下圣明!” 王竞尧坐在那一声不响,对于萧浪这个人,他很想重用,但对他的野心,王竞尧心里也清楚,一旦脱离了自己的掌握,将会很难控制。平定东南亚,的确萧浪是最适合的人选,但他不能不考虑由此引起的后果。 “陛下不需担心。”萧龙看出了王竞尧的心思,说道:“臣以身家性命担保萧浪此时必不会反。他是臣的哥哥,臣知道他的秉性。萧浪醉心于丰功伟绩,只有在陛下手下,他才能够创造出这些功绩,当他的功劳比天还大的时候,那时才是他最按捺不住寂寞之时。陛下尽管放心用他,保证不会出事!” 王竞尧忽然大笑起来:“就算他真的反了又能怎样?我就不信军队会跟他走,我就不信汉人的子民会向着他,好,我这次就用他,不光用,还要重重的用。宣,萧浪!” 当萧浪被连夜召进宫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皇帝深夜召见他有何目的。 王竞尧把东南亚的战局告诉了萧浪,问道:“如果让你领兵,你如何应对这样的局势?” “巴勒班不知死活,若是臣领兵,必然杀得他片甲不留!”只要一说到军事方面的事,萧浪脸上立刻变得神采飞扬。 王竞尧让人给他搬了张凳子,让他坐下说出自己的想法。 “有两条路可以击败敌人!”萧浪也不客气,坐下来就说道:“其一,调动水军,直扑巴勒班的老巢库特布·沙希王朝,巴勒班得知老巢被攻击,必然回军,而后以汉军强大的水军力量半道截击,只怕这十万兵只能到海底去征战了!” 他说的有些口渴,自顾自的让小太监给他倒杯茶来,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小太监吓了一跳,悄悄看向皇上,却看到王竞尧微微点了点头。 萧浪喝了口茶,说道:“第二条路,即不动用水军,在泰可泰国等地实行坚壁清野,三百里之地不许有一屋存在,不许有一人存在。而后调派一军,直接饶到巴勒班的身后,把他那些海船全部烧毁。试问,此时巴勒班既无粮草,退路又绝,军心非乱不可,士兵哪里还有心思谈打仗二字?活捉巴勒班只在旦夕之间!” 听着他侃侃而谈,王竞尧点着头,多看了萧浪几眼。这人果然非同凡响,考虑都没有多考虑就想出了破敌之计,若他不象现在的这种性格,必然能够成为大汉的栋梁之才! “萧浪听封!”王竞尧忽然说道。萧浪急忙站了起来,只听到王竞尧慢慢说道:“朕现在升你为征南将军,你去退伍军人处挑选三万老兵,组成一军即日开赴东南亚,协助陈中建作战。东南亚一切军事方面的事情,都由你来做主,你千万不要辜负了朕的希望!” 萧浪怔在那里,自己朝思暮想的就是能够单独领军,建立不世的功勋,没有想到这样的机会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他深深吸了口气,响亮地回答道:“臣必大胜而归!”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变故 王竞尧对于萧浪的这一任命,不管对王竞尧来说,还是萧浪来说,都是转变两人命运的一个重大决定,这是将一个名将推上军事生涯巅峰的时刻,也是震荡的开始! 但是,似乎注定了这次北伐并不是非常顺利,除了巴勒班王对大汉帝国的悍然入侵之外,接着突然发生的一场天灾,让北伐大业受到了最严重的挑战。 自从云贵收复之后,王竞尧对这二地异常地重视,除了安排文天祥掌管当地政务,还安排了大将司徒平一率军驻扎,以为北伐前沿阵地。当北伐事宜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到最后时刻的时候,大汉帝国皇帝王竞尧轻车简从悄然来到了贵州。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当王竞尧出现在云贵总督,刚正侯文天祥面前的时候,文天祥急忙跪了下来,三呼万岁,而一边的司徒平一却仅仅是抱拳施礼。 王竞尧赶忙将这位自己异常尊敬的大臣扶了起来,说道:“朕早就下令废除跪礼,兄长以后千万不可再跪!” 顺势站起来的文天祥本来讪讪笑了一下,忽然听到“兄长”二字,面色顿时大变:“陛下,跪礼可废除,然君臣礼法焉能不守,陛下以后万万不可如此称呼下臣,下臣万死不敢当此二字!” 王竞尧苦笑着摇了下头,这也不怪文天祥死守着礼法,在这样的时代,大凡皇帝以兄弟相称的臣下,可大多没有什么好的下场,而这样的事情,却不是自己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他也不再多说,带着文天祥等人径直走进了总督府内。 一进入总督府,四下打量,甚是简朴,也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而特别布置,只是大略将地面清扫了一下,在墙角边放了几盆盆栽而已。 “陛下,贵州交通闭塞,又遭鞑子盘剥,实在太穷。而臣等得知陛下到来时间匆忙,也来不及善加布置,因此过于简陋,请陛下恕罪!”文天祥稍稍有些紧张地说道,眼角余光偷偷扫了一眼王竞尧。 “不是时间匆忙,而是文大人不愿意因为朕的到来而扰民啊。”王竞尧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又挥手让文天祥和司徒平一等人坐下,说道:“有些地方官员听到皇帝要来了,为了讨取皇帝的欢心,哪怕只要一天时间,也能把个原本又小又穷的县城布置得富丽堂皇,这份本事文大人可远远不及了,不过朕要的,就是你这样的官。” “陛下。”文天祥并不因这样的夸奖而沾沾自喜,只是说道:“陛下登基的时候,臣远在云贵,不及贺喜,现在陛下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臣只是想问一句,陛下对前朝皇帝和前成王是如何安置的?” 王竞尧愣了下,对于赵昺和赵昰的安置,早在自己登基的时候就已经广告天下,文天祥就算身在僻远之地,也不可能不知道,不过他既然这么问,必然有自己的目的。王竞尧以目注视着文天祥说道:“朕封赵昺为宋侯,至于赵昰,他虽然犯有谋反大罪,但朕一样宽恕了他,只是将他监禁起来,不许走出外面半步,其余吃用不曾减少半分,文大人以为如何?” 文天祥轻轻叹息了声,沉吟了会说道:“这不象陛下为人处事的风格。现在陛下青春鼎盛,威望一时无双,无论你怎么处置他们,都不会有人提出异议。可是陛下想过没有,现在北伐在即,一旦有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他们来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等前线用兵紧张之时,在背后点上这么一把火,请问陛下如何应对?或许陛下早有办法,是臣的愚钝,但是,他们现在虽然还都是些孩子,但是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呢?陛下能够永远这样控制得住他们吗?若是被他们寻找到机会,联手起来报仇,陛下想过这个后果吗?” 王竞尧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不能不承认文天祥说的有理。留下他们,等于留下了两座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要管理的地方实在太多,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防范着他们。尤其是那个赵昰,小小年纪便心机深沉,等一旦长成,谁能保证他不报这大仇? 他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司徒平一,但司徒平一脸上却有些迷茫,他只是个纯粹的军人,他只想在战场上征杀,这样的事情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也不想知道该如何处理! “臣已经不再是个忠臣。”文天祥脸上露出了苦涩之意:“先事宋后事汉,青史上未免留下骂名,然人心归汗,将来能够驱逐鞑子的也非大汉帝国莫属,臣自当尽心尽力为陛下效力。方才言语,或者将置旧主于死地,当北伐成功,中原恢复之后,臣当以死谢罪!” 王竞尧忽然觉得非常迷茫,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局面,是他从来也没有遇到过的,甚至想都没有想到过的。文天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为了万里江山,为了千秋帝业,有的时候当皇帝的连亲生儿子都得杀,何况是赵昺和赵昰这二人? “司徒平一。”王竞尧忽然说道。 “臣在。”司徒平一走了上来。 “传朕的口谕给李天正,多去看看宋侯和赵昰,他会明白的。”王竞尧说着站了起来,有些疲惫地说道:“朕累了,先去休息一下,明日再行商议云贵之事!” 王竞尧没有让人随行,他想一个人安静的走走。路两边,花木茂盛,碧草丛生,这些草木,到了秋冬之后,都会枯萎凋零,但到了明年春上,又会茁壮成长。它们的生命力是极为强大的,因为它们的根都埋在泥土的深层。 斩草除根,必须斩草除根!十年、二十年以后,绝对不能让它们重新成长起来…… 他的耳廓里,分明听到了哭泣声;他的眼前,分明看到了绝望舞动的手臂。赵昺和赵昰,被锋利的刀剑砍去了脑袋,或者被一杯毒酒灌下,然后慢慢地倒在血泊中,一动也不动了…… 黑红色的血液在他的眼前流淌,不断涌动;鲜红的血花在他眼前飞溅…… 这只是他的幻觉,但是在不久的将来,这一切都将成为事实。 自己已经拥有了绝对的权利,一句话就可以定夺无数人的生死,一句话也可以同样挽救无数人的生命,这样的权利是巨大的,同样也是可怕的!成为明君,则天下众生万民幸福,可一旦成为暴君,则会给汉族带来不亚于鞑子的灾难,自己又能够保证这一生都能够有这样清醒的头脑吗? “陛下,请安歇吧。”一个声音把王竞尧从沉思中惊醒,他看了一下,是依那乔心。 这些年这女人跟着自己,自己没有给她什么名号,她也无怨无悔,还是一如既往地伏侍着自己。王竞尧仔细打量了下,依那乔心也许是经过自己的滋润,身材愈发地健美,面容愈发地美丽,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十足的女人味道。 “你说我将来会是个好皇帝吗?”王竞尧任由依那乔心为自己宽衣解带,顺口问道。 “我不知道。”依那乔心很细心的为王竞尧解开外衣,头也不抬地说道:“我不知道陛下会不会是个好皇帝,我只知道您是我的男人,在我的眼里,没有人能比得上您!” 王竞尧大笑起来,横身抱起了依那乔心,将她抱到了床上,一边吻着她薄薄的双唇,一边解开了她的丝绸上衣,扯下了那圈淡紫色的抹胸,裸露出了她健美高耸的双乳。然后,用他犹如艺术家一样的指法,去爱抚和逗弄她挺起的乳头。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浑身变得潮润。趁着这个当口,王竞尧迅速褪去自己的衣衫,调整了一下她的身体,轻轻地在她身上摩擦着,让她因欲望的不断升腾而扭动着…… 她在喃喃地呼叫,象是在召唤,在乞求,在祷告,又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王竞尧不慌不忙地跨上了她的娇躯…… …… 天亮了,王竞尧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一屡清晨的阳光射了进来,看着身边象只猫一样还在熟睡的依那乔心,因为昨夜的极度满足而在嘴角边露出的一丝笑意,王竞尧轻轻起身,自己穿好了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两个在外面等候着的小太监正想迎上,王竞尧却挥了挥手,他只想独自一个人看看这天色。 忽然,从外面传来了一片刷刷拉拉,轰隆轰隆的声音。这声音十分地怪异,象是隐隐的闷雷,象奔跑着的千军万马,又象滚滚而来的洪水。 霎那间明亮的天空忽然变得墨黑,如同倒扣上了一个大铁锅,顿时天色变得漆黑。 两个小太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浑身哆嗦着不断发抖,有个胆小的竟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了?天塌了,地陷了,还是日头熄灭了?王竞尧忽然想了什么,面色大变,推开两个小太监,大步向外走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 吞蝗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侍卫跌跌撞撞地一路跑了进来,带着哭腔大声喊道:“皇上,不好了,过蝗虫了,过蝗虫了啊!”他的声音颤抖而且大声,如同末日来临一般。 王竞尧象是遭到了雷击,浑身打了个激灵。他急忙推开大门,无数的飞蝗立刻象如雨激箭似的泼了进去。而在外面,密密麻麻的蝗群遮天蔽日,如同一层厚厚的滚动的乌云,从西南向东北涌去。 过了有顿饭的功夫,蝗群才渐渐飞过,天空重新又明亮起来。但院子里,屋檐上,门前的石阶上,依然稀稀拉拉的扶着许多绿色的虫子,看一眼都让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文天祥和司徒平一面色如土的冲了进来,这样的突发情况,让两人完全忘记了什么礼节,只是不断地跺着脚,文天祥更是咬牙切齿,浑身都在不住哆嗦。 “皇上,吓死我了,没有想到蝗虫这么可怕!”不知什么时候,依那乔心已经来到了王竞尧的身子后面。 “可怕?这是在总督府的院子里!你到老百姓的地里去看看,那才叫真的可怕。水、旱、风、雹、蝗,百姓历来畏之如虎。这场蝗灾一过,又不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走吧,先到后花园去看看,那里已经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了!” 这个时候的王竞尧,脸色变得冷峻而又阴沉,说话的口气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一进到了花园的角门,所有的人都不禁目瞪口呆。这里象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战争的空前浩劫,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大小树木的叶子被啃食一光,只剩下了一些光秃秃的枝枝桠桠。在微风中痛苦地颤抖着。地上的花卉,碧叶红蕾被扫荡一尽,高点的树木象一柄柄插在地上的秃枪,摘掉了旗帜的旗杆。矮点的连花带枝蔓都被吃得精光,只贴着地皮留下了齐刷刷的一点草刺。仍旧有许多蝗虫在地面上蹦蹦跳跳,贪婪地吞噬着残存的一点点叶片,好像是不把着的东西全部消灭干净绝不罢休一样! 王竞尧紧走几步,随手捉住几只爬扶在花木光杆上的蝗虫,怒气冲冲地说道:“老百姓们以粮食为命,而你们却把庄稼吃光了,还让老百姓们怎么活?今日你吃我的粮食,使朕的百姓受到灾害,那都是朕的过错。尔等若是有灵,便来吃朕的心肝,千万不可祸害百姓!”说完抬起手来,就要把几只蝗虫往嘴里送。 文天祥大吃一惊,急忙跑了上去,不顾一切地把王竞尧的手臂紧紧抓住,喊道:“皇上万万不可如此,千金之体,坐不垂堂,吞食这些脏东西陛下会致病的啊!” 王竞尧挣脱了文天祥的手,说道:“朕做期盼的,正是要移灾祸于朕之身,还谈什么疾病不疾病的?”说着,竟真的把蝗虫放到了嘴里,一仰脖子吞里下去。 文天祥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禁不住热浪翻腾,这就是大汉帝国的皇上,万里神州至尊至贵的君王。蝗虫为灾,他忧心如焚,以至于吞食蝗虫,引灾于自身。这样的举动愚蠢可笑吗?不,是愚得可爱,愚得可敬;他是在邀买人吗?这样的戏,就是再天才的演员也做不出来,他也没有必要演戏。作为一位帝王,为百姓吞食蝗虫的,只怕已经绝无仅有! 在这一刹那间,文天祥心中对王竞尧的怨恨和隔膜烟消云散! 所有人都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突然在王竞尧面前双膝跪下,泣声大叫:“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发自肺腑的呼声,让王竞尧长长喘了一口气。作为一个现代人,他从来不相信靠着自己吃两只蝗虫就能够阻止灾祸的鬼话。但这次蝗灾却是自自己登基后所面临的一次重大危机,尤其是在北伐即将开始的时候! 古人大多迷信,相信上天,这场蝗灾,必然会有别有用心之人四处散布流言,说这是老天爷对自己篡宋的惩罚,甚至会说自己如历朝历代的昏君那样,是不应天命的无道之君! 而自己亲口吞食蝗虫,将灾祸引到自身的事,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们添油加醋的宣扬出去,那时候对自己不利的流言就会散去,属下臣民只会对自己心存感激,一场人为的灾祸将不会和天灾一起出现!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演了这么一出,居然让自己和文天祥之间的一点芥蒂成功化解。当然,演戏归演戏,如何应对这场天灾却是首要考虑的事情! 王竞尧不敢多加停留,匆忙带着随员赶回泉州,只让文天祥在此负责蝗灾处理工作。等回到了泉州之后,已经是第六天了,蝗灾正在不断蔓延,所幸的是到了两广地方,蝗虫转道而上湖北等地。 “陛下,蝗灾之后必有大旱,这是一场重大的天灾,臣未得陛下允许,已经命令准备开仓放粮,随时准备赈济灾民,还请陛下降罪!”一上朝李天正就上来说道。 “很好!”王竞尧点了点头:“不光无罪,还有功,不过,现在灾情紧急,朕也就不赏你了。命令东南亚总督陈中建为征粮元帅,陈宇为总押运官,在东南亚征收粮食,紧急调拨两广和云贵等地,务必要将这次的灾祸减到最低!告诉陈中建,我知道他那也很困难,既要面对巴勒班王的入侵,还要保障萧浪平叛工作的顺利进行。但是一定要告诉他,这是关系到我汉人的大事情,就算他再难,再苦,也一定要保证粮食的运输工作,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不管他用什么手段,我只要看到粮食!” 众官各自看了一眼,都心想这次陈中建苦头可有得吃了。 “陛下。”这时顾斌上来说道:“这次蝗灾事发实在突然,对北伐大计必然造成影响,臣以为,北伐当暂缓一年进行为宜,否则牵涉到的一系列事情将很难解决!” “臣也这么认为。”陶亮出来说道:“蝗灾过后必是赤地千里,如此则后方不稳,而且在军粮的运送上也很容易出现问题。暂缓一年或许太长,但半年是必不可少的!” 王竞尧沉默了下来,在北伐的问题上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但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这突如其来的蝗灾。在此之前已经有了次巴勒班王入侵,此次又来了个天灾,莫非北伐时机真的没有到成熟的时候,老天在冥冥中警告自己吗? 朝堂中不断窃窃私语,大多数人的意见都赞成暂缓北伐。这时黎师站了出来说道:“臣的意见和众位同僚不一样。臣认为,北伐时机已经成熟!这次蝗灾,正是对鞑子的致命一击!” 这话一出,满朝皆惊,王竞尧点点头示意黎师继续说下去。 黎师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们遭灾,难道鞑子就不遭灾?况且,我们仅贵州和广西遭灾严重,云南和广东除了邻近贵州、广西接壤的几个县城外,受到的损失不是很大。从这次蝗灾的规模上来看,处在鞑子控制下的两湖、安徽、江西、山东、河南,甚至山西河北等地都有可能被蝗虫肆虐。鞑子的经济本来已经濒临崩溃,这次蝗灾将会让他们雪上加霜。如果我料得不错,鞑子必然不会赈灾,这些地方的老百姓没了活路,只可能出现两种情况,要么揭竿而起,反对暴元;要么开始大规模的逃难。大家可以设想一下,这样的局面对谁有利?” 一番话听的众人频频点头,黎师胸有成竹的接着说道:“或许我们在总兵力和战斗力上不如鞑子军队,但是现在有这样一次天赐良机,只要我们能擅加利用,鞑子很快就会出现兵无粮、马无草的困境。各位,我所说的北伐条件成熟,其意就在于此!” “还有一点对我们是非常有利的!”这时又有一人说道,众人看去,却惊讶地看到是总督后勤的丁铭,都不禁觉得奇怪。这丁铭平时只管做事,在朝廷大事上向来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 却听丁铭说道:“如果真的按黎军师所说,那么将会有大批难民涌入大汉帝国的领地,我们完全可以从中挑选,以充作民夫,这样一来,不光解决了难民的问题,还可以让这些难民对陛下感恩戴德。如此一来,将会有更多的精壮劳力因慕陛下之名,而投奔大汉帝国。这等一举两得的事情,臣以为可以做!” 王竞尧多看了丁铭几眼,这个平时说话做事不声不响的年轻人,思路倒让人意想不到的非常之有条理,而且既然他这么说了,一定是觉得有了十足的把握,否则他也不会如此。 “北伐!”王竞尧站起了身,来回走几步,突然说道:“北伐决议不变,时间不变。趁他病要他命,鞑子不应天数,合当灭亡。朕决议,克日起兵,讨伐暴元!” 第二百六十六章 军规 甲子日,晨光熹微,轻风徐吹。东方天际淡青色的鱼鳞云被染成了橘红色,一轮暗淡无光的残月正在渐渐隐去,泉州城从香甜的沉睡中醒来,又开始了崭新的一天。 那空荡荡的大校场里,突然变得嘈杂无比,旌旗飞扬,鼓角鸣响,人喊马嘶,万头攒动。一队队新换上军衣铠甲的年轻士兵们,就象从地下冒出来一般,自四面八方络绎不绝地赶赴校场,在场内东、南、西列成了三个大方队,人人昂首挺胸,肃然站立。 泉州城的百姓们似乎早就得到了消息,一大早便万人空巷,扶老携幼拥进了校场,抬头看到校场中央高高飘扬的书写着“汉”字的那面大旗,想到第一次所谓“北伐”取得的重大战果,一个个激动的心里蹦蹦乱跳,不停的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突然,随着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王竞尧,银盔银甲,身披一袭猩红色战袍,带领十几骑人马,威风凛凛地急驶入校场内。来到正北点将台处翻身下马,在众将的护卫之下前呼后拥走上了点将台,只是其中少了司徒平一、铁残阳、陶亮和顾斌四员大将。 场内军民不下十余万人,在这一刻突然同时睁大开了眼睛,屏住了呼吸,一切说笑声、喧嚷声、咳嗽声、甚至连万千战马的嘶鸣、刨蹄、打喷鼻的声音,都一下嘎然而止,整个校场鸦雀无声,空气就象是凝滞了一般。 王竞尧冷然看了一下校场内的军民,提高嗓门说道:“鞑子猖狂,侵我中原,残杀汉族,民不聊生;我汉族社稷日趋沦丧,庶民百姓啼饥号寒,尸填沟壑。为挽汉人江山于败亡,拯万民于水深火热,朕,大汉帝国皇帝王竞尧,决议北伐,誓死恢复我汉人江山!” “呛啷”一声,铁血宝刀出鞘,王竞尧慢慢的但却厉声说道:“今以宝刀起誓,王竞尧自领北伐讨逆大元帅,率雄军数十万,必要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北伐中原,我军必胜!” “吼!吼!”校场里爆发出了千军万马的高呼,呼声直入云霄。 王竞尧大步走下点将台,跨上那匹黑月驹,宝刀向前一指: “北伐!” “北伐!”“北伐!” 汉军士兵在众位将军的带领之下,排成整齐的数列行队,迈着威武的步伐,跟随在陛下的身后,远远地看去,就如同几天无边无际的长龙一般。 那些留守在泉州的帝国官员们,在皇后姚楚菲、丞相李天正等人的带领下,默默地注视着这支北伐大军,静静的在心里为他们送上祝福。 伤势渐渐好转,但身子依然虚弱的陈霞,在几个宫女的搀扶下,倔强的来到了校场内。但她只能看到自己心目的中情郎如同一个大英雄一般在那慷慨激昂,而自己却如同一片飘落的绿叶,根本无法让王竞尧看到自己。但是陈霞不顾,也不后悔,她用轻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默默地说道:“王大哥,保重……” …… 在王竞尧的中路军出发之前,司徒平一、铁残阳、陶亮和顾斌这四路军已经提前出发,其战略目标为攻击两湖、江西之地,对浙江形成包围之势。其中北伐先锋,安东将军林锋指挥的以五千骑兵为主力的一万余部队,以锐不可当之势,兵锋直逼江西重镇黎川。 六月的天气,燥热难当。赤日炎炎,如同泼火一般,北伐将士一路急行军,早已汗透军衣,饥渴难耐,一个个唇干舌燥,嗓子眼里象要冒出烟一样。 天近中午,距目的地尚有数十里,路边出现了一个酿酒作坊。密密层层摆放着的酒坛之中,一股股的酒香从坛子里一阵阵飘出,飘入士兵们的鼻子之中,象要把士兵们的魂魄都给勾走。 走带后队中的军头唐豹子,本是福建附近山林中的小股盗匪,归附汉军时间不长。他终于经受不住美酒的诱惑,强咽下一口口水,对身边几个弟兄使了个眼色,十几个人悄悄离开了队伍,进入酒水作坊里,捧起酒坛子,一阵狂饮,直喝了个痛快淋漓。 这事很快传到林锋耳中,他让部下继续带着部队前进,自己却打马奔向了那个作坊。 他找到酒坊的老主人,上前抱了下拳说道:“都怪我治军不严,属下偷吃了你的酒,在下特地前来赔罪!”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锭碎银,:“这算是我们喝酒的钱,请老人家收下。” 那老头惊得目瞪口呆,这可是日头从西边出来的新鲜事。那老头哪里敢接这银子,慌慌张张地拒绝着道:“这位军爷说笑了,几碗酒值得什么钱,就算是小老儿孝敬大军的!” 林锋淡淡笑了下,把银子塞进了老头的怀里:“若是鞑子的东西,我们一丝也不会客气。但对汉人百姓,若是白吃白拿,平抢平夺,与那些鞑子又有何异?”说完也不等老头反应过来,飞身上马,奔驰而去。 这事情并不大,却来得奇特,这老头也逢人便说。汉军队伍对汉人秋毫无犯,乃是千古仁义之师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江西。 军头唐豹子怎么也没有想到,林锋会对这样一件小事如此认真,他吓得心头噗噗乱跳。林锋是出了名的治军严厉,这事叫起真来,非得砍自己的脑袋不可?唐豹子想要逃跑,但又恐怕坏了自己的名声,只能把心一横,坐在那儿等死。 唐豹子正在那胡思乱想的时候,忽听前面传下军令,全军原地休息。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趁将士们休息的是,林锋登上了一个高地,对着众人喊道:“刚才在行军路上,有些人居然成群结伙,公然偷盗老百姓的酒喝,对土这样的人,你们说该怎么办?” 底下士兵立刻喊道:“自古军法如山,既然有人敢于蔑视军阀,那还用多说什么,杀了!” 林锋冷冷地说道:“没错,这些人都该杀。不过此次北伐,乃是我汉军的头等大事。开战之前,先杀了自己人,不是吉兆。这次本将军就放过他们。他们是谁,本将军不想知道,也不想再追究下去,但是。”说到这里,林锋忽然变得声色俱厉,执剑在手,猛地一挥,将身边一棵小杨树齐齐地拦腰斩断:“再有犯者,犹如此树!” 唐豹子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除了又惊又喜以外,浑身顿时热血沸腾。他到了这个时候也终于知道,林锋将军是在变着法子维护自己,等于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自己也算是个七尺男儿,岂能当个缩头乌龟,为惜一条性命而毁了大军法纪! 他突然站了出来,走到林锋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说道:“林将军,我唐豹子就是那个偷酒之人,请将军以军法处置,以惩后者!” 林锋的一双眼睛牢牢注视着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敢作敢当,是真汉子。不过,本将军也说过了,今天之事不再追究,到了黎川之后,你与兄弟们努力杀敌,将功赎罪也就是了!” 唐豹子大声说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从此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将军给的,任凭将军驱谴,上刀山下火海,小人万死不辞!” 林锋的部队素来以动作神速著称,虽然有五千步兵在编制之中,但没有几日,大军也已经来到黎川城下,这已经是傍晚了。暮色苍茫,鸟雀归林,已经得知汉军北伐消息的黎川守军,早已紧闭城门,死死守在这里。 林锋收缰勒马,以宝剑指着城上大声喝道:“城上给我听着,今日天色已晚,权且放过你等,明日一早,大军围城。你们就好生守护着吧!” 翌日清晨,天刚薄明,北伐先锋大军已经云集城外。随着一声响亮的号炮声,千军万马象潮水一样拥集到城外。唐豹子带着他那帮犯过军规的兄弟,居然打了赤膊,不要命的冲在了最前头。林锋也冒着飞蝗流萤般的矢石,在城下来回督战。 汉军将士们越过护城河,把云梯搭上城墙,奋勇攀登。城上守军在蒙古的督促之下,也都在拼死抵抗,滚木滚石泼雨一般纷纷坠落。 攻坚战如火如荼,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了惨烈无比的迹象。攻守双方都杀红了眼,陷入了相持不下的胶着状态。 正在这个时候,却见东城门轰隆隆打开,吊桥居然不知道被谁放了下来! 林锋以为城中要有敌军杀出,正准备组织迎敌,哪想到城门处居然有人举着白旗,冲着他们大声呼喊着:“汉军兄弟们快些进城,我们全体反水了!” 林锋大喜过望,率领骑兵将士,一马当先冲进了城去,然后拼力扼守住城门、吊桥,指挥着大队人马拥入城中! 守城的那些蒙古士兵,虽然彪悍异常,但面对这样突发的状况,也一下子慌了神起来,那些蒙古将领尽力指挥着军队扑向东城门,企图堵住缺口,但又哪里能够堵住! 第二百六十七章 亲身杀敌 原来,在北伐开始之前,情报处已经开始广泛活动,对鞑子军中新附军将领或晓以大义,或者重金收买,想方设法拉拢,这黎川城中的新附军首领,便是其中之一。 当黎川攻防战到最激烈的时候,那些新附军将领,哪里还能忍耐得住,就势在城中起事,在各处截杀蒙古鞑子,杀死守住城门的蒙古将兵,打开城门迎接汉军入城。 万余汉军将士在林锋的指挥下,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冲入城中,和起事的新附军汇合之后,看见鞑子就杀,只半天时间,黎川全城已尽入汉军之手。 等王竞尧带领的汉军三万主力上来,黎川城头已尽飘汉军军旗,王竞尧大喜,记下了林锋和其部下的头功,但对于任晓晟和他负责的情报处,却没有丝毫封赏,这对于那些习惯生活在暗影中的情报人员来说,早已成为了习以为常的事情。 靠着情报处付出的巨大努力,王竞尧的中路大军兵锋指处,江西各城新附军纷纷起事,杀死城中蒙古人,开城迎接汉军进入,只半月时间,江西南丰、南城、金溪等十数城池俱被光复,而攻击两湖的大军进展也颇顺利,北伐形势一片大好。 但当进发到江西抚州的时候,抚州却城门紧闭,戒备森严。王竞尧指挥军队一连攻了两天,但却毫无进展,反而折损了些士兵。 抚州这座当年为了反抗蒙古鞑子,宋朝大将张世杰和十数万汉人为之付出性命的城池,此时就如同一只拦路虎一般死死挡住了汉军前进的道路。 “陛下!”在战斗的间隙,任晓晟上来说道:“自从当年抚州起事之后,蒙古人对此非常重视,抚州连接各地粮道,为此鞑子从各地调集汉蒙百姓进驻,并驻扎重兵防御。那领兵大将却也是个汉人,名叫屈野先。蒙古人对他极为信任,抚州的三万蒙古士兵皆由他指挥,他自己也时常逢人便说自己是喝着蒙古人的马奶长大的。我先后派了几批人去做策反工作,但全部被他斩杀,而他为了防止城中汉人起事,以五家为一户,由蒙古居民监视,但有一人反者,五家皆斩。再加上抚州城高墙险,因此强攻恐怕会吃大亏!” 王竞尧点了点头,这样甘心为鞑子卖命的汉人他看得太多,就象当年的史千寿一般。 “有计也。”黎师微笑着说道:“我看这屈野先只知死守,在我军攻击失利后不知趁势反击,也非大将之材,只是带兵多年,有些守城经验而已。我们只要将他引出抚州,再截断其后路,抚州唾手可得。” 王竞尧笑了一下:“军师之计和朕心中所想一样。我们可以先放出谣言,就说屈野先与我军早就有了勾结,如此坚守,只为自己被蒙古将领监视着无法反叛而已。蒙古人虽然重用他,但屈野先总是个汉人,如何能够真正放心?如此屈野先害怕属下奏他通敌,蒙古人的朝廷治他叛乱之罪,到那时候我看屈野先还能不能坐得住!” 当夜,王竞尧就挑选了数十名弓弩手,将写着谣言的书札绑在箭杆上,从四面八方射入城中。 第二天,抚州城中果然谣言四起,军民们一传十,十传百,都是抚州主将屈野先已生反叛之心,暗中勾连汉军,顿时抚州城中人心混乱不已。 屈野先听到了这些谣传,气得暴跳如雷。正在此时,王竞尧公然带着御林军来到城下不远处,以马鞭指着城上笑道:“屈将军,我各路大军不日即到,公欲举事,时候到矣。抚州一旦落到朕手,朕当裂土封王以谢之!” 屈野先正站在城上督战,看到王竞尧居然大摇大摆来到城下叫出此言,回头看到部下都露出狐疑之色,顿时勃然大怒。这王竞尧着实狂妄,以帝皇之尊竟然公然招摇过市,他当时就决意亲自领兵出战,杀一杀汉军的威风。更为重要的是,自己已经被逼上了悬崖,必须大杀一阵,才能洗刷自己通敌的罪名,即使兵败,也能落个清白之身。 当时屈野先就命人打开城门,率领三万人马,倾巢而出。 此刻,王竞尧于城东列阵,将士们高声叫骂。屈野先挺枪纵马,指挥大军掩杀过去。双方交战了不久,王竞尧下令收缩阵地,屈野先以为汉军怯战败退,率军紧追不止。 趁着这个机会,安东将军林锋、安西将军池文隆各引一军,急速从两翼杀出,直逼城下,先占领了东门和南门外的高地,截断了屈野先的退路。 屈野先一见自己中计,抚州城旦夕就要落入敌手,心中大惊。眼看回师已经来不及,当下之计只有奋力向前,希望可以杀死王竞尧,敌军必败。这屈野先为人骁勇善战,手下三万蒙古人又是精锐之师,在他不要命的冲击下,正面战场的汉军阵脚有些松动。 正在这时,忽然看到一员汉将厉声喝道:“和尚在此,鞑子如何这等猖狂!”这人正是安北将军,左护卫大将司马南轩! 只看到司马南轩操着一条粗大禅杖,带着两千僧兵步行死战,牢牢挡住鞑子兵锋。这些僧兵在司马南轩的调教下,人人勇猛无比,悍不畏死,和鞑子斗得难解难分。 在后督战的王竞尧眼看决战到了关键时刻,大声道:“典霸天!” “在!”典霸天一勒战马,来到王竞尧面前。 王竞尧拔出铁血宝刀说道:“胜负已在此刻,你且点齐御林军人马,随朕杀敌!” “是!”典霸天早就在后面看的心痒难熬,此时得到王竞尧命令,顿时喜出望外。 “陛下,不可!”黎师赶忙说道:“陛下万乘之尊,岂能以身犯险?只要林锋和池文隆两位将军能够拿下抚州,自后夹击,我军此战必胜!” 王竞尧大笑道:“朕的命是命,难道汉军将士的命就不是命?前方我军人少,久战必然不能抵挡,朕又怎能看着汉军将士血染疆场!” 说完他挥动宝刀,两腿轻扣战马,一阵风似的杀入了敌军阵地。宝刀挥舞之下,一连砍翻了十数个鞑子,那铁血宝刀久未出鞘,此时饱饮鞑子鲜血,就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刀身上都泛出夺目的光芒。王竞尧在敌阵中来回冲杀,全身盔甲都被鲜血染成红色,血水顺着盔甲不住地向下流淌。 那典霸天却是个一上战场就把什么都忘却的人,带着三千御林军士兵左右冲杀,完全忘记了自己要保护皇上的责任。王竞尧却也毫不在意,只带着以孟星海为首的那二百九十八个死囚组成的卫队,在鞑子阵中象道旋风一般来回穿插。 汉军将士眼看陛下奋不顾身,舍生忘死,个个感动之下精神大振,人人口中高呼“万岁!”奋勇阵线,以一当十,一时和蒙古军斗了个旗鼓相当。 黎师在后怕陛下有失,连连顿足,急忙叫来卫兵,命令他们冲入战场大声呼喊:“已生擒屈野先!”“屈野先已成俘虏,汉军努力向前!” 蒙古士兵听说主帅已被生擒,也不知是真是假,顿时军中人心惶惶,争相向城门处奔去。 林锋和池文隆的军队早守候在城门处,见蒙古溃军一窝蜂似的乱哄哄拥来,抖擞起十分精神,奋力斩杀,城墙之外,尸横遍地,血流数里。护城河里,尸体漂浮如谷捆横木,流水都变成了飘散着血腥气的淡红色。 正在激战中的屈野先忽然看到三万人马瞬间溃散,变成了无法控制的散兵游勇,孤掌难鸣的他只好打马向城中奔,但见城门紧闭,又有汉军在外,只好向西落荒而逃。 此时,城上守军看到主帅,连声大呼,并从城头上放下一条绳索。屈野先急忙扔掉马匹,奔至城楼之下,双手挽住绳索,蹭蹭向上攀登,眼看就要被他拣回一条性命。 王竞尧眼尖,大喝道:“陈河山,给我把他射下来!” 陈河山也不说话,一面取弓搭箭,一面拍马向前冲去。在战马扬开四蹄飞驰,风驰电掣般的狂奔之中,陈河山拉满强弓,轻轻一纵,一支大羽长箭疾若流星飞射而去,不偏不倚,正中屈野先后颈,屈野先还来不及哼叫一声,一个跟头从丈余高的半空倒栽下来,立刻摔成了肉饼! “好箭法!”“陈将军神箭!”汉军士兵亲眼看到这精彩的一幕,禁不住大声欢呼起来。 陈河山的箭法,确实是出神入化,在汉军之中他和铁残阳并称两大神箭。而他射出的箭,比一般人的要大出一倍,百步之外,能洞穿两寸厚的木板。莫说是屈野先这么大的一个目标,就算是城墙上的一只壁虎他也能够射中! 屈野先这一死,本来就溃散的蒙古士兵更加大乱,抚州城中又无法回去,只能向着野外逃跑,化为鸟兽之散,汉军士兵奋力追杀,直杀到天色发黑这才罢手!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三路出兵 暮色已经渐渐降临,城头上守军的面孔变得模糊起来。数十只黄褐色的灯笼陆续点亮,灯光幽暗浑浊,在晚风中有气无力地晃动着,象守城士兵一样那么无精打采! 王竞尧下令乘胜登城,由于攻城器具还在路上并未抵达,汉军士兵们搭起人梯,肉搏攻城。 军头唐豹子口中噙着短刀,右手拿着长刀,冒着不断飞来的流矢向上攀爬,战场上四处弥漫的血腥气味,激发出了他体内天生的骠悍之气。瞪着血红的双眼,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在狂呼中,唐豹子完全不顾性命的向城楼爬去。 上天象特别眷顾勇士,如雨的飞箭和巨石,竟然奇迹般的没有一块砸到他。 没有多少时候,唐豹子竟然第一个攻上了城头,很快,大量的守军冲了上来,团团围住了唐豹子。其余的守军,则将他登城的路线守住,不再放人上来。 喊杀声中,唐豹子左右双刀砍翻了几个士兵,但很快就有更多的士兵补充上来。他的刀在人群中挥动,鲜血在空中飞舞,他已记不清自己究竟杀了多少敌人,也甚至根本没有注意自己身上添了多少伤口。 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守住这唯一的缺口,让后续士兵们能够攻上来,完成自己的使命!但逐渐的,他发现已被包围,精力已流失干净,手上的刀,也越来越沉重。 “可惜啊,”林东心里叹息着:“可惜啊。” 他的耳边清晰地提高到包围他的蒙古士兵高呼着“投降吧!” 唐豹子忽然笑了,停止了搏杀。 抚州守军也听下了他们的动作,他们认为这个不要命的敌人终于放弃了。 唐豹子笑了笑,说道:“大汉帝国没有投降的军人!”他将手中战刀举向天空,大声说道“陛下,臣去也!” 然后,他从城头高高跃下,就象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 …… 当初违犯军规,林锋并没有杀他,而唐豹子也用自己的生命洗刷了自己的耻辱。但他没有白死,在他跃下城楼之后,大量的汉军士兵纷纷踏上了城头。唐豹子手下的兄弟们飞快地跑下城墙,打开南门,打下吊桥,大队人马蜂拥而入。 城中不多的鞑子士兵继续苦苦支撑了一段时间之后,再也无法抵挡汹涌而入的汉军,两千多鞑子士兵几乎被斩杀一尽,抚州遂告光复。 王竞尧进城之后,命令大军短暂修整,等候从江西左路杀来的铁残阳部,一面命令将抚州城内的汉蒙人分开,清查城中人口,一面又准备犒赏有功将士。 抚州攻击战中,先锋林锋出力最大,王竞尧当时下令奖赏林锋黄金一百两。 众将纷纷前来道贺,林锋却淡淡一笑说道:“攻城略地,冲锋陷阵,都是士卒弟兄们冒死在前,没有他们,我林锋何功之有?抚州大捷,是唐豹子他们用血肉之躯换来的。”说完,他把唐豹子的兄弟们叫来,把一百两黄金全部给了他们,叮嘱道:“把这些黄金分了吧,你们在这里打仗卖命,家中的父母妻儿还在日日盼望。记得,给唐豹子家里多捎一些去,我听说他媳妇才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唐豹子阵亡的消息暂时不要告诉他的家人,要是北伐后我能够侥幸不死的,我亲自去登门谢罪吧!” 那些汉军士兵手捧黄金,嘴角哆嗦了很久,没说出一句话来,而一大串热泪,却从眼眶中急速滚落下来,跟着这样的将军,就算和唐豹子一样死了,那又有什么可以遗憾的…… …… 抚州清点下来的结果,共有汉民十七万九千余口,蒙古人一万五千余人。在蝗灾过后,抚州严重缺粮的情况下,汉人不仅吃不到粮食,而且屈野先还不允许百姓出城,乃至汉人大量饿死。这还不算,为了解决军粮问题,蒙古人竟然开始以活人为食,仅短短的十余天时间,抚州汉人百姓就有数千人被当成军粮宰杀! 汉军众将闻言大怒,纷纷要求血洗抚州,将城中蒙古人全部屠杀干净,以慰汉人百姓在天之灵。王竞尧考虑了下后说道:“凡抚州鞑子中十八岁以上,四十岁以下者,全部充军,为抚州汉人百姓输送食物,一日一餐。余者皆没入汉家为奴,终身不得改其奴隶之籍!” 其时蝗灾之后,旱情继续蔓延,江西、湖北、河南一带,已是赤地千里,云贵、两广等地由于王竞尧征调粮食及时,加上受损不重,问题还不是很严重。但蒙元控制的地域,由于朝廷根本不管汉人死活,所以饿死人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更有甚者,为了缓解同样遭到饥饿威胁的蒙古人的压力,忽必烈下令可以公然抢夺汉人粮食,甚至杀人果腹。 这道命令让遭灾地区的汉人面临着一场灭顶之灾,而正如王竞尧所预料的那样,在这样的局面下汉人只可能会出现两种情况,要么揭竿而起,反对暴元;要么开始大规模的逃难。在生死的关头,部分人选择了反抗,但忽必烈对于这样的反抗采取了毫不留情的镇压,因为缺乏有效的组织,抵抗很快都被镇压了下去。于是大规模的逃难开始了,汉人们冒着被抓住就会杀死的危险,开始大量涌入大汉帝国的地盘,对于这样的难民群,王竞尧指示李天正设立了专门的机构来处理难民的事物,分发食物。 但是这样一来,大汉帝国也同样面临着巨大的压力。数十万北伐将士、上千万帝国臣民的粮食都必须得到保证,这些都已经让李天正和丁铭等人不堪重负。 最让人感到担忧的是老天爷仿佛存心要给新生的大汉帝国和汉民以考验,整整一个月滴雨未下。皇后姚楚菲带着留守的文武大臣数祭拜上苍,可是上苍并不为所动,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是晴空万里,骄阳似火。 而为了让北伐顺利进行,皇上能一心一意恢复中原,这样的困难都姚楚菲、李天正、丁铭等人压着不报,自己想办法解决。并不知情的王竞尧认为留守的臣民们完全有能力解决蝗灾旱灾带来的困难,因为他每光复一地,总会严令立刻运送来大量的粮食以赈济当地汉人。 随着光复之地的增加,本来还可以应付北伐大军后勤的粮草显得愈发地紧张,丁铭甚至为此累得数次吐血。而远在东南亚的陈中建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就在这个时候,孔星的及时回归解了这个燃眉之急。当蝗灾的消息传到他耳朵之后,他知道必然发生粮食危机,因此他的船队带回了大量的粮食,以供应帝国用度。李天正大喜之下,立刻命令李襄阳拨给孔星大量巨款,命其在海外四处收购粮食。并且李天正还给海军将领符海波等人送去密信,建议水军加紧控制水域,将本就濒临崩溃的蒙古经济再给它最后致命一击! 当然,这些帝国大臣所付出的努力,是在前线征战的王竞尧所不知道的。 在抚州等待了几日,铁残阳和顾斌的两路大军分别由左右两个方向汇合而来。 由于天灾人祸,鞑子在江西兵力大为缩减,一路上汉军并没有遇到什么严重抵抗。铁残阳顺利光复龙南、赣州、宜黄等州府;顾斌连克上饶、横峰、鹰潭。当三路大军按照原定计划在抚州汇合之后,汉军在江西的总兵力一下达到了十三万之众。对江西第一重镇,蒙古人重兵集结之隆兴(南昌)的总攻条件已经成熟! 在隆兴元朝总共布置了蒙古军四万,新附军十一万,兵力对比上汉军虽略占下风,但大致上旗鼓相当,而汉军优势在与,拥有着刚刚运送到的数百门攻城利器——火炮!这才是王竞尧真正的杀手锏,让蒙古士兵感到畏惧的天雷! “陛下,大捷,大捷!”正和众将商议对隆兴攻击作战的王竞尧,忽然看到黎师从帐外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司徒平一将军在泸州与鞑子激战十九日,以奇兵突袭敌军左翼,大败鞑子四川总大将阿颜鲁,斩首万余,阿颜鲁已龟缩至成都不出,目前司徒将军正在长驱直入,光复四川指日可待。陶亮将军的大军由广西出征,目前与元军激战于湖南,连胜几仗,湖南战局顺利,也正在向着有利我们的方向发展。至于在东南亚一线,萧浪将军九败巴勒班王,还险先生擒巴勒班王。这实在是陛下之大幸,汉人之大幸,帝国之大幸!” 营中诸将喜动颜色,王竞尧微笑着让黎师坐下。不过他也知道取得的这些胜利,并不是蒙古士兵的战斗力严重退化,而是整个蒙古经济趋于崩溃,而导致的士无战心。 “不错!”王竞尧站了起来:“既然两路军队都进展顺利,咱们这一路也不能落后了,命令全军饱食三日,整军待发,三日后兵发隆兴,务求一战成功!” 第二百六十九章 绝路求生 王竞尧起身说道:“以铁残阳为左军元帅,顾斌右军元帅,分两路对隆兴同时攻击。朕自领军三万为中军,随时支援诸路,那四百门火炮也都交由两位爱卿使用!” 铁残阳和顾斌才应了一声,黎师皱了下眉头说道:“陛下,我总觉得在江西咱们打得太顺利了些,鞑子的战斗力也不应该如此脆弱,万一其中有什么阴谋,只怕我们应对不及!” 王竞尧笑了下说道:“鞑子连肚子都吃不饱,又能有什么阴谋?这次北伐,我等准备良久,万事具备,以有心打无心,因此这仗打得顺利些也不足为奇。” 黎师皱了下眉头,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盯着地图仔细研究着。但按照目前的战局,鞑子也的确没有什么更好的应对办法,也许正如陛下所说的,汉军连战连捷,是因为经过了充分的准备才造成的吧! 其时隆兴蒙古元帅为齐脱必达,这人是蒙古军中赫赫有名的大将,早年就跟随在忽必烈的帐下东征西讨,屡立战功,他麾下四万蒙古士兵又都是由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之师,彪悍骁勇,闻听汉军十余万大军兵锋直指隆兴,为确保隆兴之安危,他留侄子霍衍驼把守隆兴,自己亲自点齐两万蒙古士兵,三万新附军亲自迎战,准备在离隆兴六十里之地截杀住汉军由王竞尧亲自率领的中路军。而后转头迎击汉军左军,只要将这两路主力击溃,江西战局便会发生根本的转变! 对于齐脱必达的挑战,王竞尧非常重视,他也听说过这员猛将的威名,而且蒙古人的拦截之处为中路军必经之路,要想顺利经过,非击溃当面之敌不可,当下召见心腹如何才能突破蒙古人的堵截。 小将池文隆说道:“齐脱必达此来,兵锋甚锐,风头正盛,我军不可与之正面争锋,硬碰硬的打法其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孙子兵法》说过,‘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以小将的看法,陛下可以率主力以正兵当敌,与之两军对垒,堂皇列阵,取佯攻稳守之势,让齐脱必达以为我军是在以常规战法与之交锋。小将愿意带领一枝精锐,从西南深山密林之中,绕道到鞑子背后,以奇兵偷袭之。待我从敌背后发起攻击之时,陛下再挥师猛攻,前后夹击,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必能大获全胜!” 以前王竞尧虽然喜爱池文隆,不断给他进官,但总以为他还是个孩子,还需要多加历练,但这时池文隆提出的以正隐奇,出奇制胜的打法,王竞尧颇为称许,但他却不无担心地说道:“西南一带岭峻涧深,自古无行人之路,大军恐怕难以通过。” “正因为此处穿山越涧,道路险峻,有些地方连飞鸟猿猴都为之发愁。蒙古人才想不到我军能从那里通过。到时大军只需化整为零,多带绳索软梯,只要能临机决断,这世上没有走湖通的道路!”池文隆显得十分自信地说道。 王竞尧想了会,点了点头,让池文隆自行在军中挑选五千精锐,自己却亲领大军迎击蒙古军队。 这里是一片广袤开阔的黄土地,除了这里那里偶然矗立起的一个个不甚高大的土坡和几道千百年来因洪水流泻冲出的深土沟,到处都是坦荡无垠的黄土地,这里既不长庄稼,而且居然也没有树木,只有一些耐旱的生命力极强的小草和荆棘丛,在热风中挺立着瘦削而又倔强的身躯,给这片昏黄的世界点缀上一点点绿色。 这是一个古老的战场,一个可供大军团作战的天然战场。 王竞尧命令大军在一条南北走向,约有五六丈宽的大壕堑以东安营扎寨,分上、中、下三军,列成品字形阵营。并且在壕沟上面搭建了十几座临时木桥。进攻时人马可以由桥上通过,拆除后又可以凭沟防守。 每天到了深夜,王竞尧都派出数十股人马,去蒙古军营骚扰,也不求必胜,得手时,便斩杀其有生力量,纵火焚烧其粮草。一旦形势不利之时,立刻退回大营,待蒙古人追来,立刻以强弓硬弩将其射退。 到了白天时候,齐脱必达率领大军前来挑战,要与汉军刀对刀,枪对枪决一死战,但任凭他大呼小叫,骂不绝声,直喊到口干舌燥,王竞尧却深沟强栅,坚守营寨,拒不出战! 齐脱必达直气得暴跳如雷,那齐脱必达本就性烈如火,怎耐得住这种泡蘑菇似的打法,便率着一万人强行攻寨。当蒙古士兵漫山遍野,如汹涌的海水呼啸而来的时候,迎接着他们的,却是蝗群乱蜂,急风骤雨般的箭矢。那些箭矢拖着白色的箭羽,狭着尖利的哨叫,在陈河山的指挥下,象是长了眼睛,专往马胸人脸上射去。 兵卒、战马一排排倒下去,又一排排涌上来,那些侥幸冲到寨前的却被一条大壕沟迎面挡住。冲得急的,来不及收住缰绳,轰然撞入三四丈深的沟底,顿时颈折骨断,顷刻毙命。 就如此往来攻守,两军对峙了十日上下。齐脱必达不知道汉军葫芦里卖的是啥药。正在狐疑不定之间,却收到了王竞尧以长箭射来的战书,约定五日后列阵决战。 王竞尧的估计是,池文隆的奇兵,此时已经应该差不多饶到了敌人身后,用不了五天肯定会发起进攻。 事实正和王竞尧想的一样,池文隆挑选出的五千精兵,几乎全是来自山里的猎手或者樵夫,一个个彪悍健壮,身手敏捷,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这队人进如深山之后,傍山间小路疾速前进。越往前走,山势越发显得峥嵘,几天由猎人们踏出的蜿蜒小路也都走到了尽头。池文隆带着将士们开始爬悬崖,攀峭壁,涉溪越涧,摸索着一路前进。 三天以后队伍进入了一片阴森森的森林之中。汉军将士们小心翼翼地前进,他们的脚下,是厚厚的草丛和滑溜溜的山苔。围绕着他们的,却是一道道由颤抖着的压枝和百年老藤编结成的墙。 高大的树木密密层层,挺拔耸立,严密地封锁了企图射进来的阳光,使这里的白天和黑夜也明天什么区别,阴冷而且潮湿。 这是一个可怕的世界,吐着火信的毒蛇在地面上和树枝间游走,不时地对着汉军将士高昂起奇怪的脑袋,摆出一副随时都会攻击的样子。猫头鹰和一些不知名的怪鸟会突然飞起,死静的山林中发出一阵扑棱棱的响动,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士兵们挥动着刀剑,斩端那些小胳膊粗的老藤和乱蓬蓬的荆棘,随时警惕着毒蛇猛兽的袭击,在一步一试探的前进着,脸上、手臂上、脖子上划满了一道道的血痕。 终于走出了这片暗无天日的树林,将士们长长出了一口气。接下来是一条较为平坦的山路,但是这样的路刚走了没有一天,他们便被一道天然的屏障迎面拦住。 这是一座陡峭的高山,暗红色的山石嵯峨陡峻,光溜溜的寸草不生。没有树林,没有鸟兽,没有山泉,自然也就没有人来,自古没有上山下山的路径。 汉军将士靠着绳索软梯,你推我拉,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顶。但下山的路刚走了一半,他们便一下子愣住了,横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真正的悬崖绝壁,刀削斧砍一般,壁立千尺,从上看下去深不见底。 池文隆皱着眉头,带着几名副将,东南西北四处察看,竟无一条下山的路途,只有西南面的一处山势较为缓和,但石面光滑如水,脚不能沾,一走上去,立刻就会被摔得仰面朝天。 人马已经走到此处,再无退路! 池文隆走上了一块巨石,年轻的脸上散发着狂热的光芒:“兄弟们,天无绝人之路,陛下就在前面等着我们,我们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前面就是刀山火海,咱们也得闯过去。咱们都是汉军将士,就算死,也得向着前方倒,是男子汉的,大家跟着我来!” 说完,他看也不看众人一眼,拿一条毯子把自己连脑袋带身躯一起裹住,在缓坡处就势一滚,如同一截树干似的骨碌碌滚了下去…… 主帅都不要命了,士卒们还有什么可说的!他们纷纷效法池文隆,以毛毯或者麻单包裹住全身,裹不住全身的就仅仅包住脑袋,把眼睛紧紧闭上,心一横,纷纷滚了下去。 于是,在这个飞鸟也飞不过的悬崖峭壁的地方,顿时出现了一道千古未见的壮丽景观——人体瀑布! 五千士卒都下到崖底之后,池文隆不顾面颊上流着血,开始检查他的队伍。 幸好,崖下千百年来厚厚的杂草树枝掩盖了凌乱的碎石,将士们绝大部分都幸存了下来。但还是摔死了百余人,一些摔断了胳膊和腿的士兵,蜷缩在那里痛苦地呻吟着。 “将军快些走吧,不用管我们!”受伤的士兵们大口喘着气说道。 池文隆眼睛里噙着泪水,命令士兵把死难部下的尸体草草掩埋好,又留下了一些人照顾伤兵,然后带齐人马,飞速向主战场靠拢,如同一把钢刀一般,直插鞑子后背! 第二百七十章 隆兴攻防战(一) 距离王竞尧和齐脱必达约定五日后的日子,还有两天时间,未到时刻,蒙古军队背后山头上有两股粗大浓重的烟柱冲天而起,这是池文隆偷袭得手之后发出的信号! 接着,在蒙古军营之中,便听到人喊马啸,杀声震天。 王竞尧当机立断,立刻下令初级,顿时金鼓阵阵,号角齐鸣,三万汉军将士排山倒海一般向蒙古军营冲去。 林锋、司马南轩、典霸天、韩振这几员汉军骁将,各自抖擞精神,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出击。 大汉帝国皇帝王竞尧也是戴盔披甲,跃马挺枪,率先杀入敌阵。 空旷的黄土地上,上万匹战马在纵横奔驰,刀枪相交,剑戟来往,闪烁着一道道寒光,迸发出阵阵金属碎响声。地面上卷起了一股股冲天黄尘,四处飘荡弥散,呛得人根本无法睁开眼睛。 双方的士兵象一群群生死恶斗的野兽,已经杀红了眼。有的紧咬牙关,一声不吭,抡动大刀长矛,只顾向对方身上猛砍猛刺;有的已经脱掉了战衣,赤膊狂叫着横冲直撞;有的干脆扔掉了手中兵器,与敌人在地上滚爬厮斗,你卡着我的喉咙,我咬着你的耳朵。突然,一排马队横刺里飞驰过来,刹那间就将他们踏成了肉泥…… 有人被砍掉了脑袋,轰然倒地;有人被砍断了手脚,疼得蜷缩在地上凄厉地哀号着;有人脸颊被削去了一块,下巴上、脖子上淌着鲜红的血水,仍在疯狂地呼叫着同敌人拼杀…… 到处是鲜血喷涌,到处是残骸断肢,到处是人体马尸;呼喊声、骂娘声、金鼓声、金属撞击声,夹杂着双方士兵们的呐喊助威声,平日寂然无声的旷野上,腾起了一股惊天动地的悲壮而又惨烈的乐声…… 林锋带着上千名骑兵,骤马飞驰,旋风一般冲入了敌阵最深处。他那一柄战刀,夹风带电,无人能敌。抡动之时,但见白光一闪,早有一颗脑袋飞落在地。所到之处,蒙古鞑子一片片倒了下去。 转眼之间就杀开了一条血路,一千余骑已旋风一般杀透了敌阵,来到了蒙古军队的背后。却看到池文隆正在带着四五千将士,正拼命的在阵中冲杀。 两处兵马合到一处,池文隆已飞身纵上了一匹缴获的战马,舞动手中一条枪,与林锋并肩冲刺,又顺原路向东杀去。 齐脱必达开始听到自己阵后杀声四起,以为是自己内部的新附军哗变,等发现是汉军兵马,心中纳闷不已,怎么也想不到通这支军马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急忙组织人马四面包剿,指望在短时间内将他们一举歼灭。 但是就在此时,动听到东面大河决堤似的一片杀声,王竞尧的主力以泰山压顶之势冲杀过来。 他知道自己腹背受敌,形势极为不利,但齐脱必达毕竟是驰骋沙场,征战多年的老将,很快镇定下来,与部下分兵两路,前后拒敌,硬着头皮拼命厮杀。 然而,他手下的那些新附军士兵却没有他那么镇定,这些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恶仗,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惨烈的场面。一具具断首破腹的血淋淋的尸体,让他们心惊胆战。 开始有人交枪投降,有人偷偷的弃戈而跑。这种畏敌保命的情绪就象一种瘟疫,迅速地蔓延开来,大批大批的新附军开始溃散,不顾一切的向南边的山林中跑去。 新附军的溃败,直接导致的结果是挫动了蒙古士兵的阵脚。本来蒙古士兵还在苦苦支撑,在前面新附军的败兵突然潮水一样的败退,让蒙古人一时不知所措。 王竞尧眼看机不可失,挥动宝刀尽力催促汉军士兵向前。看到大势已去,齐脱必达知道今日败局已成,不敢继续恋战,急忙指挥士兵向隆兴方向撤退。却不想这一来阵脚更乱,本来还能勉强抵御的队伍,在齐脱必达下达了撤退命令之后,一下成了乱哄哄的一窝蜂,你拥我挤,你抢我夺,人人恨不得多生出几条腿来。 在部队的保护下,齐脱必达好容易杀出了一条血路,带着几十骑败退回了隆兴。等将残兵收拢,发现只这一仗已损失了四千蒙古士兵,那三万新附军更是烟消云散。被杀的心惊胆战的齐脱必达,下令紧闭隆兴城门,再也不肯出战! 汉军这一仗的胜利,池文隆当居首功。他以五千精兵,不惧生死,不惧艰难,生生在悬崖绝壁,不可能有路的地方以人体开辟出了一条道路。等战斗结束,王竞尧却发现大功臣池文隆不知去了哪里,急忙命令士兵寻找,终于在乱尸群中找到了昏迷的池文隆。他身带十余处伤,救了一日一夜才将他救活。 等他醒来,王竞尧抚着他的背说道:“自池家村朕与你相识,朕总当你是个孩子,就如朕的兄弟一般,今日一战,始知文隆不光是个勇将,也是个智将,你就是朕的白起。环顾朝廷诸将,都与朕年岁相仿,唯你年幼,国家大事将来在你手也!” 哪想到池文隆却听得冷汗淋淋,急忙起身连连谢罪。王竞尧被他举动弄得不知所措,让人招呼他好生休息,等出了营帐,仔细回味,才发现自己话里果然有些问题。原来自己将池文隆比喻成白起,那白起虽然天纵奇才,但却又有什么好下场?偏偏自己又说出了将来国家大事都要交给被他视为高级将领接班人的池文隆,他如何能够不惊? 王竞尧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是时代的局限性,自己现在成为了君临天下的“皇帝”,说出来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会被臣子仔细揣摩其中有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他很想改变这样君臣之间如同有一条鸿沟隔阻的局面,但这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 三日之后,王竞尧亲率的中路军抵达隆兴城下,当天傍晚时分,铁残阳和顾斌也突破蒙古的阻截相继抵达,对隆兴的包围已经形成,一场大战转瞬间就将爆发。 兴汉二年七月初二,隆兴攻防战开始。这是汉蒙两朝江西争夺战的一场关键性战役,双方总共在此投入了二十多万部队。从战争爆发的一开始,战局对双方来说都是不利的。其时大旱已经进行到了第二个月,天上赤日炎炎,将士挥汗如雨。隆兴城内存粮本就不多,此刻被汉军团团围困,更是一粒粮食都无法运入。而汉军方面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由于战线拉得过长,军粮运送相当不便。大量的人力组成的运输队伍,在福建至江西战场组成了一条长长的保障前线将士的生命线。战事每延长一天,帝国的经济压力便会加深一分。 但双方似乎都完全无视这样的困难,尤其是隆兴城内,不顾军粮即将消耗殆尽,只紧闭城门不肯出战。这一切都让军师黎师觉得奇怪,但大战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只能派出轻骑,四处侦察,以防鞑子阴谋。 七月初二清晨,天地间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忽然,汉军阵地上开始忙碌起来,一门门火炮被运送到了战场之上,揭开防护着炮身的油布,火炮很快张开了血盆大口。 隆兴城楼上的蒙古士兵好奇地看着城下古怪的东西,不知道它是派什么用场的。渐渐的,城楼上的士兵越聚越多,不时向城下指指点点,交口接耳,都在那猜测着那是什么东西。 “将军,火炮安置完毕!” “将军,火炮营士兵全部就位!” 随着火炮营各级校尉的回报,在隆兴左右两翼的铁残阳和顾斌几乎同时下达了命令: “开炮!” 汉军大炮开始怒吼,发出阵阵惊天动地的声响,刚才还在城楼上看热闹的蒙古士兵,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被一发发射进城楼的炮弹炸飞上了半空。四百门火炮的威力,就如同四百把上古巨神的大斧,毫不留情地一斧一斧的砸向隆兴。顷刻间,隆兴城楼碎石纷飞,鞑子的尸体伴随着石头落下,甚至连惨呼都来不及叫出半声,已经送去了性命。鞑子开始慌乱起来,这哪里是在打仗,简直就是上天随手打下的巨雷,在惩罚着自己的军队,蒙古人在城楼上四处奔跑,躲避着这可怕的武器。 轰炸了一会儿,火炮开始转移目标,对着东西两个城门猛轰,在集中起来的炮火轰击下,东西城门很快就如同纸扎的一样,被轰成了块块碎片。 炮击整整进行了有一个时辰,隆兴两个城门都被炸出了大大的缺口。 “前进!”炮声一停,铁残阳和顾斌厉声喝道。 “前进!”几万汉军士兵同时发出了惊天怒吼,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涌向隆兴。 看着气势澎湃,不可阻挡的汉军士兵,王竞尧露出了微笑。火炮的全面使用,标志着自己的帝国开始向热兵器时代迈进,也许还需要付出更大努力,但汉人的复兴将从这一天开始!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t ` 8`0` . L`A 第二百七十一章 隆兴攻防战(二) 东西城门的被打开,并不代表着隆兴就落入到了汉军士兵的手中。这时在城内的蒙古人就象发了疯一般,疯狂地从城中各个地方涌出,和冲进城的敌人厮杀在一起。 此刻,汉军各线将士已经全部投入战斗,将隆兴城里城外分割成无数小的战场,到处都在进行着激烈的拼杀和肉搏。杀声震耳,尘埃漫天,刀剑碰撞之处,血雨迸溅,火花四射。 战场上的死尸越来越多,密集之处一具挨着一具,毫无插足之地。许多伤兵还在痛苦地哀号着,满地乱滚。一个年轻的伤兵,满脸血渍灰尘,已经认不出面目,正在艰难地一寸一寸向前挣扎爬动,肚子下面,却拖着一堆黏糊糊的血肠子…… 东西两门的汉军主将铁残阳和陶亮身先士卒,奋不顾身的在城门内外来回冲杀,一条断枪和一条金枪就象两条出海的蛟龙一般,在蒙古军中来回翻飞,势不可挡,而在这两条枪的指引之下,汉军士兵一层层涌进城内,人人奋勇争先! 但是守卫着隆兴的蒙古军队,却是齐脱必达一手调教出来的精锐之师,在隆兴最危急的关有,迸发出了最大的战斗力。刀光剑影之中,层层叠叠的蒙古士兵如同大浪一样扑向汉军阵营。不知道多少蒙古的百户长,甚至千户长,都如同普通士兵一样加入到了战斗之中。而齐脱必达,也嘶声力竭的指挥着士兵不断填补着一个个缺口。 双方士兵打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完全忘记了生死,只知道闭着眼睛冲锋、搏杀,最后死亡。这样惨烈的战斗,不仅是汉军士兵,就连久经战阵的蒙古士兵也都从来没有遇到过。 王竞尧看到隆兴攻击战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立即命令林锋、司马南轩带着中路军主力加入到战斗之中,主攻目标方向是蒙古人力量稍显薄弱的西门,期望在这打开一条缺口。而随着中路军主力的离开,王竞尧身边已仅仅只剩下了三千御林军的力量。 中路军主力于当日下午正式投入战斗,三万人的参战,让隆兴战局迅速朝着有利于汉军一方倾斜,但随后齐脱必达居然带着自己的六千亲卫队加入到了西门防卫战之中。在主帅的激励下,蒙古人很快稳住了阵脚,并开始向西门大量增兵。 “蒙古人还是有相当战斗力的。”王竞尧不断看着前线送来的战报,微微摇了摇头:“现在战局的发展和我们想像中的并不完全一样。依仗着先进的火炮,我们虽然轰开了城门,但蒙古人的抵抗出人意料的顽强,不过等这一仗打完,咱们的汉军士兵也算是经历过了一场生死考验,战斗力能够有明显的提高!” 黎师却不无担忧地说道:“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从进入江西之后,蒙古人的抵抗可以说非常微弱,我军战无不胜,但是到了隆兴,蒙古鞑子却一下子象是从梦中醒来,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似乎想把我军的全部力量都和他们绞杀在一起!” 王竞尧闭上了眼睛,开始仔细思索黎师的话,他现在开始觉得军师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江西蒙古人所有的力量都已经基本集中在隆兴,又还有什么力量能够玩弄阴谋呢,还是自己百密一疏,遗漏了什么地方? “在这里!”黎师忽然长长叹了口气,指着地图低声说道。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王竞尧看到黎师指的方向是浙江。王竞尧想了一会,忽然觉得背后阵阵发凉。不错,浙江! 从北伐一开始,王竞尧已经安排人马严密监视浙江方面的动静。若是浙江蒙古主帅脱不花不动,则汉军也不动;若是他想驰援江西战场,那么浙江汉军则立刻主动出击,让其首尾不能相顾。本来这样的安排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但是目前隆兴这样的战局,如果是蒙古人刻意安排,在王竞尧身边已经无兵可用的情况下,以一支万人规模的队伍逆袭,则中军大营危险,王竞尧危险。中军若被击溃,对汉军士兵心理上的打击将是致命的。甚至整个北伐大业将就此面临崩溃的危局! “我们现在能够动用的兵力只有三千多人。”黎师轻轻擂了一下台子,说道:“臣建议,陛下立刻移师铁残阳大营,以保陛下安全!” “不可!”王竞尧斩钉截铁地说道:“中军一动,必然扰乱战场局势,若是蒙古人趁机摇旗呐喊说我中军已被击溃,则汉军将士必然心理动摇!” “可就近调顾斌将军手下军马保驾!”黎师继续说道。 “也不可,隆兴攻击战已到最关键时候,顾斌自己尚且人手紧张,哪里来的力量保护于我?”说到这王竞尧忽然笑了起来:“朕就不相信今天这条命会送在这里。朕不负天,天必不负朕!命令典霸天,陈河山多准备弓弩,安置鹿砦,御林军上下全军戒备。一旦鞑子来袭,必须坚持到隆兴拿下为止!” 正说到这里的时候,帐外探子来报,大量的蒙古士兵,正从中军右翼杀奔而来。已经离此不到十里之地,转眼就可到达。 王竞尧笑着拿过了身边的铁血宝刀:“终于还是来了,把军旗给我树起来!” …… 其实,发觉出了不对的,并不仅仅只有黎师一个人。在隆兴战局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铁残阳的部下,镶安将军岳崇焕也急匆匆找到了从第一线战场下来修整的铁残阳,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如鞑子引一军自浙江而来,侧面袭击陛下大营,如之奈何?” 铁残阳身子震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岳崇焕话里的意思。他抬眼向陛下大营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什么也都看不到,但深深的忧虑已经清楚地写在了他的脸上。 “属下建议应当立刻分出一军,驰援陛下大营,否则陛下危矣!”岳崇焕建议道。 “陛下有死命令,战争一旦开始,不管陛下那发生了多么危险的情况,都不许分兵增援!”铁残阳眉头皱得紧紧的,说道:“这项命令完全是为整个战局考虑的,所以绝对不能违背!” 岳崇焕一下就急了起来:“难道我们就任由鞑子攻击陛下,坐视不理不成?” 铁残阳稍稍想了一下:“你立即去把所有的伤兵组织起来,只要是还能从地上爬起来的,全部归你指挥。你多带军旗战鼓,立刻向陛下大营开进,一旦到达,不到万不得已不许交战,只许在四周大声呐喊。鞑子疑我援兵到来,或许不战自退!” “是!”岳崇焕大声应了声,匆匆下去准备。 铁残阳脸上看不到一点轻松的表情,他这么做也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要想确保陛下的安全,只有尽早拿下隆兴。考虑到了这一层的铁残阳,开始将最后的预备力量全部投放了进去,他决定必须在今天结束战斗,拿下整个隆兴。 而在西门攻击的顾斌,得到报告东门铁残阳部的攻势骤然加猛,并没有按照事先约定,一旦战事不顺,在第二天投入全部兵力发起决战的计划,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与铁残阳心有灵犀一般,半个时辰后也将所有的预备部队投放到了战场之中…… …… 在隆兴城内杀声震天,双方开始最后决战的时,一队八千人的蒙古士兵在万户长金辉木的带领下,已经看到了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王竞尧的大营。 “脱不花元帅真神人也!”金辉木笑着对身边的副将霍庄说道:“这次逆贼王竞尧决计难逃,只待杀了此人,伪逆政权必垮,你我都是奇功一件。霍庄将军,你带五千士兵不要休息,立刻对逆贼发起攻击,务求在天黑之前杀死王竞尧!” 霍庄兴冲冲的拔出马刀,大声道:“请将军等待霍庄的好消息!” 他催动胯下战马,自负勇力,带着五千士兵杀气腾腾的向王竞尧的大营冲杀过去。这些士兵都是蒙古浙江主帅脱不花精心挑选出来的,此时一起发出呐喊,声势颇是惊人。 负责一线防守的陈河山,看到气势汹汹的蒙古人,并不如何慌张,待蒙古士兵接近射程范围之后,手向下一挥,几百枝羽箭破空射出,在空中发出“呜呜”鸣叫之声,立刻将最前面一排的蒙古士兵射倒在地。 本以为汉军必然毫无防范的霍庄,哪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招待”?才一个照面,还没有看到汉军士兵,就已经吃了个大亏,霍庄顿时大怒,不要命地催动部下尽管攻击。这些蒙古士兵相当凶悍,在霍庄的严令下,冒着密集的箭雨,很快就接近到了汉军阵营。 这时陈河山带着部下迅速向后退去,中间分开道路,御林军总管典霸天从后纵马跃出,挥动着两柄板斧厉声道:“陛下只在这里,我等将士用命,誓保陛下安全!” 第二百七十二章 隆兴攻防战(三) 典霸天从来都是汉军中的第一猛将,两把板斧上下翻飞之时,鞑子纷纷倒地。那些御林军将士看到主将威猛如此,人人抖擞精神,和数倍于己的鞑子绞杀在了一起! 这些御林军士兵虽然人人效命,但随着鞑子的大量攻上,渐渐落在了下风。典霸天被几十名鞑子围着,左右砍杀也都无法冲出。那鞑子将领霍庄看到典霸天勇猛,拎着一把大刀,迅捷地加入到了战局之中,一连几刀向典霸天面门上劈去,刀刀都想要了对手性命。 典霸天既要对付霍庄,又要应对周围不断蜂拥上来的鞑子士兵,一时凶险万分,不多时,他身上已多处带伤,虽然大都不重,但不断流淌出的鲜血,却在一点一点消耗着他的精力,而作战经验丰富的霍庄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大刀挥动的更加猛烈,恨不得一下置敌将于死地。 翻斧又砍死一名鞑子,典霸天左臂却不防被一枪刺中,臂上吃疼,一把板斧落地。霍庄见缝插针,大刀趁机恶狠狠的对他迎面扫来,眼看典霸天避无可避,就要丧生在这一刀之下。 忽然,边上有人森然喝道:“你敢伤我大将,今日把命留在这里!” 半空中刷的一道刀光落下,霍庄吓了一跳,急忙翻刀抵抗,却不想那刀奇利无比,“当”的一声巨响之后,霍庄竟是连头带刀被砍成两截。 这救了典霸天性命之人银盔银甲,右手握着一柄宝刀,胯下一匹威风凛凛的战马,不是王竞尧却又是谁? 王竞尧将刀高高举起,厉声道:“朕在此,诸君只管努力杀敌!” “吼!”看到陛下神威武勇的样子,那些御林军士兵一齐发出欢呼,汹涌的战力猛然爆发。如猛虎、似蛟龙一样向面前的鞑子冲去,完全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样子。 “典霸天,还能再战不?”王竞尧笑着问道。 典霸天大笑起来:“陛下能战,典霸天就能战!” 王竞尧长笑一声,一催战马,杀入乱军丛中,一口铁血宝刀左劈右刺,威不可挡,他身上银色盔甲又眩目,在阳光照射下着如战神一般。汉军将士在皇帝陛下带领之下竟是信心倍增! 不过这却象是给了蒙古鞑子一个讯号,金辉木发现了汉军皇帝所在位置,立刻催动手下兵将只管向王竞尧处攻击。瞬间,王竞尧周边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水泄不通,王竞尧一口刀下不知砍杀了多少鞑子,但周围人却越杀越多。 很快,王竞尧和御林军的联络被阻断,他身边只剩下了那二百九十八名死囚组成的贴身卫队。典霸天看着焦急,连接冲了几次却都无法靠近陛下身边。 那死囚卫队队长孟星海看到情况危急万分,大声说道:“我等在泉州之时便已该死,今日就将这身躯还给陛下!” “杀!”二百九十八名死囚同时爆发出这声大呼。 “二狗,你带五十人在前开路,务要杀出一条道路,其余人随我保护陛下!”孟星海大声命令道。 叫二狗的人一声不响,他手中的刀早砍卷了刃,他将战刀扔去,顺手从地上拣起了一把宝剑,带着五十个弟兄各持兵器,冲锋在了最前面。 四名鞑子围了上来,二狗刺出一剑,正中最前面的鞑子身体,这剑刺得又狠又深,急切间竟然无法拔出。正在这时,边上一名鞑子长枪一挺,正中二狗左肋,二狗吃疼,大叫一声,左手抓住枪尖,右手猛力把枪杆劈断,接着反手把枪尖从左肋拔出,一下就捅进这鞑子心口。剩下两名鞑子眼看这汉将勇猛至此,都心中害怕,但碍着军规,却又不敢后退,看着汉将伤重,硬着头皮从左右两边围上。两把刀一左一右砍来,二狗居然不躲不避,以身体硬生生受了两刀,趁着刀夹在他肉里的机会,飞起两脚踢飞鞑子。 接着,二狗从身体里拔出双刀,一刀一个结果了两个鞑子性命。 此时二狗以命搏命,转眼间击杀四敌,整个人象是从血河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是鲜血。二狗厉吼一声:“我在前面开路,陛下请随我来!” 他抡动双刀就如同翻飞的风车一般,勇不可挡地杀入鞑子阵中,逢人就杀,遇敌就砍。边上五十名同伴在他的激励下,都和疯了一样以身开道。 五十个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但在他们这般不要命地反复冲击之下,鞑子的包围圈渐渐出现了松动,一直保护着王竞尧的孟星海见状,立刻吼道:“破围就在此时,杀!” 无数声怒吼声中,死囚卫队象利剑一般脱鞘而出,锐利的锋芒很快就在鞑子军中生生冲出一条以血肉换来的道路。 黑月驹发出长声嘶鸣,王竞尧一刀斩落一个鞑子首级,眼看当先开路的二狗已经摇摇欲坠,王竞尧探手将他拉到自己马上。 被死囚卫队和御林军这样一阵冲杀,鞑子起初锐气已失。一直在大营中观战的黎师见机不可失,立刻将大营的弓箭手、厨子、杂役这些人全部组织起来,对着鞑子就是一阵猛冲。金辉木看到对方来势凶猛,己方气势又失,急忙命令暂时后退。 危急被暂时解除,王竞尧的御林军伤亡颇大,尤其是死囚卫队,二百九十八人活着出来的,只剩下了八十一人。 在突围时表现得勇猛无比的二狗这时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王竞尧横身将他抱下马来,轻轻将其放下,解下自己的战袍,盖在了二狗身上,又让人赶紧把安神医找来。在等候安神医的时候,王竞尧看二狗浑身因为痛苦而直打哆嗦,自己干脆坐了下来,将二狗的头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匆匆赶来的安神医搭了下二狗的脉搏,向王竞尧微微摇了摇头。 王竞尧一颗心沉了下去,看着二狗年轻,但却因失血太多而显得异常苍白的面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陛下,小人就要去了。”从昏迷中醒来的二狗嘴角边露出了微笑:“陛下给了小人一条命,现在小人将这条命还给您了。小人最感激的不是陛下赦免了我们,而是真正把我当成了一个人来看待,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把我当人看待。” 王竞尧知道,这个二狗从小就是一个孤儿,以乞讨为生,后来被一个同样是叫化婆的女人收留,两人就以母子相称。这母子两可谓是受尽了别人的白眼耻笑,这二狗也正是因为不堪别人侮辱他的母亲,一怒之下杀了那人这才郎当入狱。 “安心去吧,你的母亲以后由朕来帮你抚养。”看着面色越来越暗淡的二狗,王竞尧控制自己的感情说道:“还有,你从小到大都没有姓名,朕让你姓王,名忠义,你就是朕的兄弟,赐一等侯爵之职!” 二狗本来暗淡无光的面色一下红润起来,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王忠义,王忠义,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他忽然把头转向孟星海:“星海,你听到了吗,我有名字了,我的名字叫王忠义……” 孟星海和所有人的眼泪都流了下来,孟星海不住地点着头,忽尔双膝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王忠义,王忠义……我是陛下的兄弟……”二狗,王忠义不断的念叨着,接着声音越来越轻,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死的时候,他的脸上带着无限的满足。 “陛下,节哀。”黎师扶起了王竞尧,说道:“鞑子虽然退兵,但很快就会反扑,我军力弱,此地又无险可守,要尽快想个办法出来。” 站起身来的王竞尧又重新恢复了那份冷静,他淡淡地说道:“不用急,只要再坚守一会,一定会有援兵来的!” 黎师有些惊讶,他实在想不出在这样的情况下哪里还会有援兵。 “朕说有,就一定有!”王竞尧从容地说道:“而且不止一支。如果朕猜得不错的话,铁残阳一定会在不违抗朕之军令的情况下,派出部队前来援助!” 看着年轻的皇帝如此深信不疑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黎师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调整完毕的金辉木重新发起了进攻,这次他把剩下的七千蒙古士兵全部集中在了一起,盯准中军大营的一点进行反复冲击。其人数之多,其不顾伤亡的凶悍,完全是摆出了副不把王竞尧一次消灭绝不甘心的势头。 王竞尧也针锋相对的放弃了自己大营左右两翼的防卫,将重兵集中在一点之上,远的以弓箭射杀,靠近的就命令典霸天带兵连续突击,虽然伤亡不断增加,但大营却始终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金辉木指挥的军队始终无法取得根本性突破。 “再坚持一会儿,援兵很快就到!”王竞尧坚定地对浴血苦战的部下说道,语气里充满了自信:“朕从来不欺骗你们,这里是我汉人的土地,蒙古人绝对无法取得任何的一点便宜!” 第二百七十三章 反间计 终于,金辉木指挥的队伍在付出了重大的伤亡之后,突破了王竞尧设下的两道外围防线,开始向最后一道核心阵地逼近,而在阵地内外,却放满了两军士兵的尸体! 御林军已经只剩下了一千五百余人,一半忠诚的士兵为了他们的皇帝陛下献出了生命。剩下的士兵们不知道陛下所说的援兵什么时候会到来,但他们坚信既然陛下说了有援军,那么就一定会有。甚至就算陛下是在安慰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援兵,他们也一样无怨无悔。 鞑子的又一次进攻开始了,御林军士兵全都站了起来,他们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骄傲,半天的战斗中,他们歼灭了近三千名鞑子士兵,平均每一个牺牲的同伴都杀了两个鞑子,这样的死法在他们看来充满了无限的光荣! 王竞尧抬头看了下日头,嘴角边挂上了一丝冷笑。 金辉木长长地出了口气,虽然在这地方自己的部队伤亡惨重,但他看出对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这次的攻击将是最后一次冲锋,这次的冲锋结束之后,什么都可以结束了。 忽然,在他队伍的周围,发出了一声声“轰、轰”的巨响,蒙古军队队伍当中,腾起了一阵阵的爆炸声和浓烟,十几个蒙古士兵当场被炸得血肉横飞。金辉木大惊失色,急忙看去,却看到远处有百余名穿着古怪装束的人,骑在马上迅速向自己的队伍接近,当靠近之后,将手中一枚枚黑糊糊的东西,用火折子点燃,然后用力扔出,这东西一落到地上,立刻就发出轰声巨响亮,飞溅开来的碎片,威力大得怕人,飞射到谁身上,这人不死即伤。蒙古士兵在这样的突然袭击中,阵脚大乱,纷纷闪避不及。 这些人动作迅速敏捷,手里的铁疙瘩一扔出,立刻迅速策马跑开,决不和蒙古士兵纠缠到一起。 看到这一切的王竞尧开始笑了出来,这是他的“利箭”特种大队的士兵,从北伐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没有动用过这张王牌,而是命令龙星枫带这部队远远跟随在距离自己百里之处,随时等候召唤。当黎师判断出蒙古人将会偷袭大营的企图之后,他第一时间派人命令龙星枫增援了上来。 至于这些特种士兵手中扔出的东西,正是当日常州突围之时王竞尧曾经使用过的“掌心雷”。这种经过郑孝经精心改良过的火药武器,和当日常州突围时候威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王竞尧正式为它命名为“手雷”,并且优先装备了两个特种大队。 被炸得魂飞魄散的鞑子士兵,转眼间就有两百余人被活活炸死。幸好,爆炸声没有多少时候就停了下来,原来龙星枫的队员,每人身上只携带有五枚这样的手雷,一经用完,这百余名特种士兵只会转眼被大队蒙古士兵所淹没。龙星枫趁着鞑子惊魂不定的时候,迅速带人撤离出了战场。 金辉木竭力整顿着被炸傻了的部队,大是费了一番周折,等他重新集结好了部队,已经浪费了有一个多时辰。而就是这一个时辰的时间,使战场上的局势迅速发生了改变。 正当金辉木准备重新进攻的时候,在战场的东南方向,忽然传来了震天响的锣鼓之声、呐喊之声和万马奔腾的声音。金辉木心中惊疑不定,竭力向发出响声之处看去,但却只见漫天弥漫的尘土,却看不清敌人究竟来了多少。 被“手雷”这种新式武器炸得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蒙古士兵,更是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犹疑为难的神色。从呐喊声和飞扬的战旗来判断,尘土后面起码有汉军近万人的部队,而半天的厮杀让蒙古人已经只剩下了五千人不到的兵力,这样的仗还怎么能够再打下去? 那边王竞尧见机不可失,跳上黑月驹,拔出铁血宝刀,大声道:“援军已到,汉军兄弟们,跟朕一起杀敌!” “杀!”一千五百名御林军士兵爆发出了最大声的呐喊,跟在皇帝陛下身后,如同旋风一样冲出了大营。 看到士气已散的金辉木长长一声叹息,围歼王竞尧的最好时机已经过去,若是再打下去,只怕自己的一条命都会留在这里。金辉木恨恨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汉军大营,心不甘情不愿,无奈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其实金辉木并不知道,那些尘土后面的汉军士兵,都是一些伤兵,有些人甚至缺胳膊少腿,只要他再努一把力,再咬牙坚持一下,战局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谁也都不知道。但历史往往就是这样,一个微小的疏忽,都会造成局势的彻底改变,等到日后后悔的时候,已经再也来不及了。 而在王竞尧顺利转危为安的时候,对于隆兴的攻击,也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在隆兴城的西门,随着大量汉军士兵的进城,对于位临西门战略重点五福楼的争夺成为了交战双方的焦点做在。五福楼位于西门的右侧,在这里居高临下,以弓箭手压制,将能够给敌人以重大的伤亡。 顾斌曾经命人攻过一次,但是才靠近五福楼,顿时上面呐喊声四起,利箭如飞蝗雨点般铺天盖地射来汉军士兵的盾牌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一声接一声中箭的哀号声,一个接一个士兵的落水声,此起彼伏,汉军的攻击就此失败。 得到皇帝增援部队的顾斌,立刻让人找来林锋和司马南轩两位将领,开门见山地说道:“二位将军,五福楼正面进攻受挫,鞑子防范相当严密,无人能攻得上去。二位将军武艺高强,故而招你们前来协助。” 话音未落,司马南轩已经站起来说道:“将军尽管放心,用不了一个时辰,和尚就让那五福楼踩在汉军脚下!” 林锋哪肯相让,站起身子说道:“林锋虽是进城后骑兵改成步兵,但那五福楼林某却还没有放在眼里,请将军尽管下令!” 顾斌笑了一下,挥手道:“你们每人各引三十名士兵,多带盾牌,当心箭伤,只要你们能够登上了五福楼,我立刻派兵支援!” 过了不多一会,两人各自准备停当。但五福楼的正面防御相当严密,很难接近。林锋和司马南轩商量了一下,决定由司马南轩在正面吸引住楼上鞑子的注意,林锋自侧面射箭的死角想办法攀爬上去。那死角处光滑异常,只有几个突起的地方可以抓住,林锋扔掉盾牌,将短刀插进腰里,象只壁虎一般,手抓脚蹬,攀着突起处爬了上去。正快爬到顶部时,鞑子发现了他的动静,登时好几柄长矛同时向林锋刺了过来。 天无绝人之路,林锋急中生智,伸手抓住伸过来的一柄长枪,紧紧握住不放。对方怕丢了枪,又害怕被拖下楼去,拼命在往上拽,林锋借着对方的力量,顺着楼壁腰腹用力,猛得冲到了城楼之上。 “杀!”随着一声炸雷般的大吼,林锋从腰间拔出刀来,砍瓜切菜一般,猛杀猛砍起来。眨眼之间的功夫,七八条鞑子的尸体横倒在地上。近处的蒙古士兵顾不得防守,一齐掉过头来,围住林锋厮杀。林锋毫无惧色,一把短刀挥舞得寒光闪闪,宛如猛虎进了羊群一般。蒙古人欺他孤身一人,一个个奋勇向前,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猛虎敌不住一群狼,林锋左右抵挡,渐渐气力不支,被逼到了五福楼的边上。 正在危急时刻,司马南轩带着部下和林锋的三十名手下,趁林锋把守军吸引过去的有利时机,相继爬上了楼顶。顿时汉军士兵如蛟龙出海一样,飞身投入到战局之中,转眼之间,又有大部的汉军士兵在顾斌的指挥下增援了上来,很快五福楼上的蒙古士兵就被斩杀一空。 得到了五福楼的顾斌,立刻调集神箭手爬上城楼,以强弓硬弩如同下雨一般将箭枝向底下的蒙古士兵射去。这座五福楼对于西门攻击战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在弓箭的大量射杀下,齐脱必达不得不放弃了西门的防守,向城内撤退进去。 就在顾斌攻击西门得手的时候,铁残阳在东门的攻击也有了重大突破。在铁残阳集中起来的所有重兵的强行突击之下,东门守军无法抵挡其锐利的攻势,节节向后败退,铁残阳一口气向前突进了十余里这才暂时扎住阵脚。 而就在此时,被汉军将士攻击所振奋的隆兴汉人百姓,也开始四处袭击鞑子,在这样的里外夹击之下,整个隆兴的防御已经岌岌可危,齐脱必达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已经无力回天! 困兽犹斗的齐脱必达下了拼死一战的决心。这次他亲自督军,挥军想要夺回东门。不料,还没有靠近东门,铁残阳已经指挥部下万箭齐发,齐脱必达座下战马忽然中箭,一声长嘶,白马的两只前腿腾空而起,将齐脱必达陷入了路旁的水塘之中,多亏身边士卒救援及时,这才保住了齐脱必达的一条性命。决战再一次失败了! 很快,几十门火炮被运送进了城内,当火炮营的士兵将火炮调整完毕之后,炮口再次发出了阵阵怒吼。 说来也巧,才从战场上退下,正准备用餐的齐脱必达的亲生弟弟宝阿台,一盘饭才刚端到桌子上,一发炮弹打来,将宝阿台连人带屋子给炸了个粉碎! 亲生弟弟的意外惨死,让齐脱必达又是伤心又是愤怒,自己亲自带着部队进入到了巷战之中。可是在隆兴汉人百姓的帮助下,齐脱必达的部下不是被汉军格杀,就是在夜色中死在了汉人百姓的棍棒之下。 大势已去,回天无力,齐脱必达带着几个亲信仓皇逃进了元帅府中。 元帅府大门洞开,卫兵早已星散。一片号哭声从里面传来。树倒猢狲散,齐脱必达下马进到里面,竟然没有碰到一个人影。府内一片混乱,撕碎的画卷散落在地,瓷器的碎片到处都是。满府的混乱和狼藉,一片的空旷和死寂…… 齐脱必达奔进后堂,只看到妻子坐在椅子上擦着眼泪,几十名小妾和丫鬟,围在她的身边放声痛哭着,一片大难临头的混乱景象,齐脱必达厉声对她们喝道: “哭救不了你们的性命,快到后面花园的小楼上躲起来,我马上就派人救你们出去!” 一听到有活命之路,众女人争先恐后的往花园里跑。等她们上了小楼,齐脱必达反手将门锁上,又顺手撕下了几快帷幕,找来个火把引着火,点燃了这些东西,熊熊的大火立刻燃烧起来。不一会,小楼便成为了一片火海。火舌很快就将小楼淹没,浓烟滚滚,一片号哭呼救声从楼去传出…… 两行热泪从齐脱必达的脸颊流下,在火海中挣扎的,不光是体贴入微侍奉过自己的女人,更多的是给他带来无限床第快乐的爱妾美女,这又怎能不让他心如刀绞?但是,与其让自己享用过的东西,再去供给别人享乐,还不如自己亲手毁灭了她们…… 等齐脱必达面如死灰地回到内室,进门一看发现妻子已经悬梁自尽。 颓丧地坐在妻子刚刚坐过的椅子上,齐脱必达发出了野兽一般的狂笑:“死得好,死得好……” 他拔出了腰间的战刀,正想抹脖自尽,忽然大门被猛力踢开,无数汉军士兵拥了进来,当先一远大将正是铁残阳,眼看齐脱必达想要自杀,铁残阳想也不想,断枪飞出,正中齐脱必达右臂,齐脱必达一声惨呼,握着刀的整条右臂掉到了地上。 “想死吗?”铁残阳冷冷地说道:“陛下让你死你才能死,陛下不让你死你难鬼都做不成!” 江西第一重镇隆兴,经过近两天的激战终于光复。城内绞杀鞑子余党的战斗持续进行了几天才告结束。隆兴城的光复,意味着在江西境内已无蒙古军队有效抵抗力量,而江西全境的光复也只在指日之间。 当齐脱必达被押解到王竞尧面前时,兀自悍劲不减,不断破口大骂。王竞尧也不动怒,只让人将他押到隆兴街头,以带刺之铁仗活活打死,围观的汉人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北伐的第一个战略目标,收复江西已经实现,王竞尧命令各军在江西循序渐进,扫荡江西残余蒙古力量,并且开始对浙江发动试探性进攻,寻找与浙江之敌决战的最佳时刻。 从情报处反馈过来的情报,以及几次与浙江之敌交锋的情况来看,浙江主帅脱不花实是汉军最大的尽敌。此人虽然年轻,但深得中原兵法之奥妙,为人又坚忍不拔,想要实现第一次北伐的战略目标,必须要跳过这只拦路虎的阻挡。 而浙江的战略意义也不言自喻。此地一旦落入大汉帝国之手,则帝国大本营福建的威胁可以彻底消除。并且浙江连接扬州、安徽等地,实是必取不可! 江西之战让王竞尧损失了万余人马,此时他手中可用之兵有十二万之众,而一旦对浙江用兵,则福建可以同时起兵五万余。脱不花在浙江的总兵力达到了二十万众,其中蒙古士兵八万,战斗力非同小可。而且,浙江战事若是爆发,在扬州的脱欢随时都可以对浙江增兵,因此如何拖住脱欢就成为了重中之重。 面对这种情况,王竞尧采取了双管齐下的方法。他一方面命令符海波的水军对扬州各沿水城市进行不间断地骚扰,以死死拖住脱欢的注意力;另一方面,王竞尧则再次启用他手中神秘的王牌力量——秘密情报人员。 元都大都的王牌步容张傲云再次开始活跃起来。 此时的张傲云,在大都已经成为了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他虽然是个汉人,但在大都的蒙古贵族之中,却人人都把他当成宝贝一般来看待,因为在整个大都,现在只有他能够提供出充足的“福寿膏”出来! 服用福寿膏已经成为了在大都的蒙古贵族身份的象征,几乎就没有人会不去碰它的。这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它能够带给你无上的享受,能够让你忘记一切的烦恼,甚至感觉到就算来大汗的位置来换也绝不情愿! 曾经有一个蒙古的亲王在无意中得罪了张傲云,张傲云立刻停止了对这亲王福寿膏的供应。张傲云身后有国师八思巴这样的大势力,亲王当然不敢轻易去碰他,结果到了当天傍晚,亲王的家人就必恭必敬的把张傲云请到了亲王府中。张傲云一进入内室,毒瘾发作涕泪交流的亲王丝毫也不顾及身份,“扑通”一声就给张傲云跪了下来,乞求给他一点福寿膏。张傲云如同猫戏耗子一般逗弄了他许久,让亲王答应了自己几个条件,这才从怀里拿出了福寿膏,算是救了亲王的一条性命…… 而在北伐之前,已经得到任晓晟指示的张傲云,将和高级情报人员“非月”一起联手,将镇守扬州的镇南王脱欢这一隐患彻底解除…… …… 天气非常炎热,屋外的夏蝉在不断地发出让人心烦的叫声。在内室,墙角边的木盆里放着一大块冬天保存下来的冰块,但依然还是觉得闷热不堪,两个打着扇子的丫鬟,站在那儿已经昏昏欲睡。而在屋子中间的床上,却躺着一个年轻的姑娘,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在那睡得正酣,鼻子里还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 真金太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捧着一只茶碗。丫鬟看见太子进来,正想请安,真金太子却向她们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接着挥手示意她们出去。 等两个丫鬟离开了屋子,真金自己拿起了扇子,坐在床边,以堂堂大元太子的身份,为床上熟睡的姑娘打起了扇子,而这一切在真金看来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床上的姑娘翻了个身,发出了呢喃之声,真金微笑着打量着这个叫花稚梅的汉族女子的面容,只觉得心脏在扑通普通的直跳。 他和花稚梅相识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这张脸也不知看了有多少遍。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他总会产生不同的感觉。现在甚至已经发展到只要一天不看到花稚梅,真金总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不知所措,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来。 花稚梅慢慢醒了过来,看到太子坐在床边,居然也不起身,只是睡眼惺忪地说道:“你来啦,来了有多久了?” 这一点也不象是在对一个太子说话,倒象妻子看到了丈夫回家才会说的话。 “才到,到了一会,把这冰镇酸梅汤给喝了吧,不然放得时间长了,会有暑气,那就不好喝了。”真金微笑着说道。他就喜欢花稚梅对待自己的态度,满朝文武都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而必恭必敬,只要花稚梅,一点也没有把他当成是太子,只是当作情郎,甚至是当成一个熟悉的朋友那样看待。而这种温情却正是真金最想要的! 花稚梅勉强抬起了身,从真金手中接过了茶碗,喝了几口,便皱起了眉头交还给了真金。冰镇酸梅汤这种奢侈的东西,在平民百姓中也许一辈子都喝不到一口,可在这太子府上,却当真如家常便饭一样天天能够吃到,她早就已经吃的腻味了。 “怎么,不合口味吗,我让人给你换几样小食来?”真金关切地说道。 花稚梅摇了摇头:“可能是我才睡醒了,什么也不想吃。对了,太子,今天朝堂上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事情没有,你说出来给我解解闷。” 她简直把堂堂的大元太子当成了说书的,可真金不但没有一点动恼,反倒兴奋得很。他知道花稚梅就喜欢听朝廷上的趣事,当下就挑选了几样事情告诉了她。 “我听说那个什么大汉帝国要弄什么北伐了,也不知道能挡住不。”花稚梅淡淡地说道:“那个王竞尧我听人讲可是厉害得很,一连打败了蒙古人好多次。” 真金不在意地说道:“那些都是疥癣之患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我蒙古自古兵马之强,天下无敌,前几次王竞尧不过是侥幸而已。这次在浙江有脱不花,江西有齐脱必达,四川有阿颜鲁,两湖有黑赤木,这些都是我大元能征惯战之将,看那王竞尧如何能胜。况且,在扬州还有我兄长镇南王脱欢把守,随时可以增援,大元的江山真正如铁打的一般!” 花稚梅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自然相信逆匪无法成功,大元必胜,可是我心中却在担心着一件事情,只怕说了出来你要不高兴。” “但说无妨,不管你说了什么,我心中都只有开心。”真金含笑说道。 稍稍征了一下,花稚梅调整了一下姿势说道:“我读过一些书,总知道我们汉人中有这样的一个道理。太子在没有登上皇位之前,其实那还不能算是真正的皇帝,随时都有被取代的可能。我还知道你们蒙古人最重有战功的勇士,那镇南王脱欢勇猛无比,数次随着大汗东征西讨,屡立战功,甚得大汗欢心。而太子殿下您,虽然为大元操碎了心,操尽了神,可是总不如镇南王的军功来得那么实在,那么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在阿合马一事上,又弄得大汗很不开心,万一大汗哪一天不高兴了,你的这个太子之位……” 说到这里她就不再往下说了,可话里的意思已经说得明明白白。 真金却没有想到这女子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当时就征在那里陷入了沉思,好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 “我这只是随口说说,太子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花稚梅推了推真金说道。 真金这才醒悟过来,犹犹豫豫地说道:“我想大汗还不至于吧……” 花稚梅叹了口气:“大汗也许不至于,可谁知道镇南王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我们汉人在大唐时候出了位了不起的皇帝,叫唐太宗李世民,他的皇位,还不是一样靠着玄武门之变而来?那李建成辛辛苦苦当了那么多年太子,眼看就要当上皇帝了,结果被一场兵变弄得不光皇帝的位置没了,就连性命也丢在了玄武门,这世上又还有什么事情是不会发生的呢?” 真金从床边站了起来,背着双手走到了窗口。玄武门之变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自己的老师王询也总是拿这个故事来提醒自己,和花稚梅说的非常相像。他这时想到了自己的兄长脱欢,这人勇冠三军,甚得大汗欢心。他又久在军中,极得部下拥戴,万一将来真如王询和花稚梅所说的那样,来上一个大都兵变,自己只怕也会稀里糊涂丢了性命。 他扭头看了一眼花稚梅,却发现这女子的眼中充满了对自己的忧虑,不禁心中大是感激。在这一刻真金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还是为了面前这个自己所深爱的女人,都一定要想方设法的保住这张皇位! “你再休息一会,我去找王老师商议一些事情。”真金说完,匆匆地离开了这里。 看着真金的背影,花稚梅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讥笑,这是对真金的讥笑,也是对自己的讥笑;接着,她的眼睛里却又流露出了一丝同情…… 当真金找到王询,把来意说出来的时候,王询竟然拍案而起。真金吓了一跳,还以为老师认为自己的想法龌龊,正想解释一二,却不想王询握着他的手说道:“殿下,你,你终于长大了……要知道,这太子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然尊荣无比,但却又是普天下最为凶险的一张位置!” 看着太子一知半解的样子,王询慢慢说道:“自古以来为了这张位置,兄弟间反目成仇,刀兵相见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不说我们汉族,就连大元这样的事情难道还少吗?” 真金知道老师指的是什么。成吉思汗一手创建起来的帝国,到了自己的父亲这一代,已经分裂成了四个国家:钦察汗国、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伊儿汗国,虽然元朝皇帝在名义上还是四个汗国的大汗,但实际上它们却早就已经不再服从大元皇帝的指挥。而这四个汗国为了争夺皇位,经常性的发生阴谋和叛乱,甚至就在几年前,还发生过昔日蒙古大汗蒙哥之子公然劫走皇子那木罕这样荒唐的事情。而这一切发生的根源,又有哪一点不是为了这张人人垂涎三尺的汗位? “正如殿下所说的那样,镇南王勇武绝伦,实在对殿下是个莫大的威胁!”王询循循开导着真金说道:“况且他驻扎在扬州,乃是一方藩王,就算将来殿下能够顺利登上皇位,万一他作起反来,恐怕很难制止得住。所谓先下手为强,我劝太子尽早动手的好!” 真金皱着眉头说道:“可是镇南王军功甚大,急切间又哪里能够动摇得了他?” 王询微笑起来:“要想找机会,处处都是机会!不说别的,就说那次因为镇南王的疏忽,致使准备运往前线的百万担军粮被毁,光凭着这一条,已经可以定他一个滔天大罪。虽然念在父子之情上要不了他的命,但让他削官掉爵却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说到这,王询目光直直盯向太子。真金这时候的心里矛盾到了极点,他深受汉人儒学影响,和那些蒙古人性格上有着很大的区别,说实话,他并不想和自己的兄弟为敌。但当他想到花稚梅和王询所说的将来可能会发生的可怕结果,却又不禁动摇起来。 与其我死,不如他死!思考了好久,真金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心。他咬着嘴唇,对王询慢慢的点了点头…… …… 很快,在大汉帝国北伐开始之后,一股针对镇南王脱欢的势力开始浮上了水面!以汉臣王询等人为首的一批朝廷官员,接二连三的上书弹劾大元重臣,蒙古大汗忽必烈的儿子镇南王脱欢! 这些弹劾的奏章看起来准备已久,桩桩件件都是直指脱欢的命门。 首先就是弹劾脱欢在征讨安南附庸国占城时作战不利,致使占城降了又叛,叛了又降,把个大元帝国玩弄于股掌之中,乃至间接造成了占城为大汉帝国所得的后果! 第二条是在远征爪哇的战斗中,敌我不分,帮组爪哇王女婿土罕必者耶攻打葛郎国。在打败了葛郎国之后,土罕必者耶见元军势盛,千恩万谢之余,表示说自己要回国都,准备正式的降表并搜罗宫内所有珍宝来献。脱欢不疑有诈,不仅马上放行,还派二百元兵护送他回城。不料,土罕必者耶狼心狗肺,边走边算计,一路派人秘密联络旧部,在半途中忽然变脸,杀掉护送他的元军将领数人,并掉转头带领爪哇军向猝不及防的元军发动进攻。元军这下亏吃大了,加上地形不熟,边打边撤,退到岸边后上军船方才撤退回国。 如果说前两条只是军事上的无能之外,那么第三条简直可以要了脱欢的一条性命,即那次扬州军粮被烧事件! 在王询等人的奏折中,脱欢的亲信部下阁赤斤居然和逆贼王竞尧的部下顾斌称兄道弟,最好导致军粮被焚,前线不战而败。虽然身为忽必烈的儿子,脱欢不至于谋反自己的父亲,但部下却大有和逆贼勾结的可能,而脱欢连带之罪名是肯定少不掉的,甚至其罪责还要在部下阁赤斤之上! 这突如其来的弹劾事件,让忽必烈大是不悦,他大声呵斥了王询等人完全是在无中生有,诽谤朝廷重臣,并当庭撕毁奏章,让王询回家闭门思过! 出师不利的局面,让真金心中忐忑不安,当他悄悄找到王询问计的时候,没有想到王询却胸有成竹地告诉太子:“大事早晚可成!大汗定了我个诽谤之罪,我诽谤的是谁?当朝的镇南王,大汗的亲生儿子,这足够杀我几次头的了!可大汗不但没有杀我的头,反而仅仅是轻描淡写的让我闭门思过。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大汗心中虽然不至于全信,但起码相信了一半,他心里已经对镇南王起疑了。殿下,当务之急是必须趁热打铁,你当多加联络朝臣,需要再接再厉,一举扳倒镇南王!” 事情果然和王询所预料的一样,忽必烈虽然当庭训斥了王询,但他的内心的确生起了对脱欢的一丝反感。自己对这个儿子曾经寄予了厚望,但他却屡屡让自己失望。征讨它国的失败暂且不去说,光是百万军粮被毁,当日已经让忽必烈气愤不已,只是碍着他是自己的儿子,这才没有对他有什么举动。而现在王询的奏章,却又勾起了他心中的这块伤疤。 就在忽必烈犹豫不决的时候,大元朝廷上下就象是商量好了一样,大量的朝臣和蒙古的王公贵族竟然一起上书,弹劾镇南王脱欢!罪名也都和王询所参列的罪名一样。 这让忽必烈震惊不已,在震惊的同时,他又感到了一丝惶恐,甚至是害怕……为什么会有惶恐和害怕的感觉?忽必烈自己也说不清楚,可他总是隐隐觉得这事情的背后,一定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那操纵着…… 但是,抛开这一切不说,他对自己的儿子脱欢也失望到了极点。自己,蒙古大汗,大元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忽必烈的儿子,竟然会弄得整个朝廷都和他为敌,这是他的悲哀,还是自己的悲哀? 可不管怎么说,脱欢都是自己的儿子,难道自己还能忍心对儿子动手吗?百思不得其解的大汗忽必烈,想到了自己最信任的人,大元的国师八思巴! 当八思巴耐心的听完忽必烈的诉说之后,他淡淡地说道:“这事不用我来乞求上天的旨意。大汗,森林中只能有一个百兽之王,可如果这个百兽之王生性过于仁慈,而恰好它的身边又出现了一只长满了利爪的狮子,那么您说这只百兽之王的下场会是怎么样的?” 忽必烈沉默着,他读懂了八思巴话里的意思。真金太子生性懦弱,身上一点也没有蒙古人与生俱来的彪悍。而脱欢却象足了自己,冷酷、无情。自己活着的时候,还可以镇着他,可一旦自己百年之后呢?真金会不会成为那只被狮子欺凌的“百兽之王”? 一边是自己的儿子,另一边却是整个大元的江山,忽必烈必须在其中做出选择!整整七天,忽必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等第七天他终于出来的时候,忽必烈嘶哑着嗓子对内侍说道: “传旨,镇南王脱欢屡战不利,丢尽了我蒙古人的颜面,着降为镇南侯。又,脱欢管教部下无方,使百万粮草毁于一旦,着其降为庶民,终身不得为官。其部下阁赤斤,结交逆匪,其人罪无可赦,赐死!念其往日有金工于朝廷,赐不流血而死……” 这是一场之前没有任何征兆的动荡,谁都也想不到曾经备受宠爱,位及人臣的镇南王脱欢,几乎在一夜之间,会失去了所有的权势,成为了一个庶民! 这个忽必烈在权衡利弊之下做出的痛苦决定,使以真金为首的义理派再次取得了胜利,而且是在继对阿合马的斗争中,义理派取得的又一个辉煌胜利。但是在当时却谁也想不到,这接连的胜利,却在未来将会对义理派造成什么样的重大打击,甚至会对真金造成什么样的打击! 并不是所有的蒙古人都赞成忽必烈的这一决定,浙江主帅脱不花接连给忽必烈上了十九道奏折,要求大汗取消成命,重新启用脱欢,并在奏折中再三说明了脱欢对于整个战争的重要性,可这些奏折却都被忽必烈无情的驳回了。 脱不花考虑的,不是什么权利的斗争,而是为了整个战争胜利的需要,当他的奏折被大汗全部驳回之后,脱不花整个人都象变了一个人,他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蒙古的最后失败! 第二百七十四章 风暴来临 蒙古朝廷罢免脱欢的动作,对于正在前线作战的蒙古各线军队来说,打击虽然在暂时显示不出来,但很快蒙古人,尤其是忽必烈,即将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多么严重! 但是,本来在情报处的计划中,这条罢免脱欢的计策到目前为止应该已经非常顺利的实施完毕,张傲云和非月两人应该立刻继续潜伏下来,等待情报处的指示。但是,随后发生的一件事情却忽然打乱了整个战略部署,而情报处的高级步容们,却在这一突发事件中,显示出了极高的应变能力,并就此上演了情报处历史上悲壮的一幕。 作为成吉思汗的孙子,蒙古的弟弟,全名孛儿只斤忽必烈的蒙古大汗,元朝皇帝的忽必烈,幼时便在马上征战天下,什么都见过,什么也都经过。尤其是在当年争夺汗位的争战中,更是显示出了他极高的智慧。 当蒙哥汗去世后,遗留下三个弟弟:忽必烈、旭烈兀和阿里不哥,来成为未来蒙古帝国的大汗。旭烈兀自1256年成为波斯汗后,由于远离蒙古,而没有要求继承大汗位。剩下的只有忽必烈和阿里不哥。阿里不哥作为幼子,已经成为蒙古本土上的统治者,并在蒙古都城哈拉和林扎营。作为蒙古地区的统治者,他准备在蒙古召开库里勒台,以确保他被举为大汗。而忽必烈抢在他之前行动。他率军从武昌北上,在中蒙边界的上都府建大本营,1260年6月4日,他在此被他的军队,拥立为蒙古大汗。 按照成吉思汗的法律,这次仓卒的选举是非正式的。按传统,库里勒台应该在蒙古召开,会前应召集成吉思汗的四个兀鲁思的代表们出席。阿里不哥在蒙哥的丞相、克烈部聂思托里安教徒学鲁合的怂恿下,现在也毫不踌躇地在和林悟取大汗称号。当时控制着陕西和四川的蒙军将领们倾向于阿里不哥一边,但忽必烈不久就把这两个省的军队争取到他一边。而在以后的一连串的战争和阴谋中,忽必烈彻底打败了阿里不哥,稳固了自己的政权,并且就连阿里不哥也成为了他的俘虏。 在最近几年蒙古朝廷持续发生的变故当中,先是他最信任的阿合马身死,接着就又发生了脱欢被罢官事件。忽必烈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愤怒和伤心之中,以至于他的思维和判断出现了严重的失误。但忽必烈毕竟是一代君王,他经历过战场上的腥风血雨,也经过过权利场上的尔虞我诈,当他一个人静下心来把这些事情仔细思考的时候,他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所有的这些事情背后,仿佛都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纵着一切,似乎要把庞大的蒙古帝国一步步带进一个恐怖的深渊。 发觉出了不对的忽必烈,让自己最信任的大臣安童去秘密调查这件事情。安童是成吉思汗大将木华黎的孙子,是最忠于忽必烈的蒙古大臣,尽管他远没有祖父的能力,但对于忽必烈的忠诚却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对安童仔细嘱咐了之后,忽必烈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疲惫。自己老了,南征北战了这么多年,自己总想着建立一个旷古未有的庞大帝国,可现在看起来这个梦想离自己越来越遥远。早晚有一天,自己将离开这个人世,那么自己一手创建的帝国会因为自己的倒下而分崩离析吗?真金是个仁厚的人,可治理天下却绝对不仅仅是仁厚就可以的。自己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个元朝的太子,未来蒙古帝国的继承人。他和那些汉人的儒家走得实在太近了,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蒙古人的彪悍。 正在这个时候,太医忽然急匆匆走了进来,告诉忽必烈,皇后察必已经不行了。忽必烈一听,整个脑袋都“轰”的一下炸开了。 察必皇后是外戚济宁忠武王按陈之女。察必生性仁明,随事讽谏。忽必烈登基后,察必立为皇后,始终勤俭自律,事事用心。在其所居王宫丹墀前,她亲手栽种了一株从成吉思汗兴业故地带回的青草,名为“誓俭草”,用以告戒皇宫子孙保持崇俭风尚。忽必烈虽然有后宫三千,但他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却知道,自己深爱着的女人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察必皇后。 察必皇后毕竟上了年纪,终于病倒了。这些日子里她的病时好时坏,忽必烈让国师八思巴给她做了几场法事,自己也曾经亲自去行过几场礼。 这时忽必烈听到噩耗,他想往后宫跑去,以往他都是步行到察必那儿去的,可是现在他连一步也迈不动了,他扬着头叫侍卫备轿,侍卫刚刚跑出几步,他又叫住了他们:“这样太麻烦了,你们背着朕到皇后那儿去吧……” 当侍卫轮流背着忽必烈来到皇后寝宫的时候,那里已经站满了忽必烈的妻妾和仆妇,忽必烈有些恼怒地拨开了他们,径直一直走到了察必的床前。 察必本来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帐顶,眼睛一眨不眨,嘴里艰难地吐出了一口接着一口的气,可她一听到忽必烈的声音,竟然回过头来,眼睛也放出光来:“扶我起来……” 忽必烈让所有的人都离开,然后他掩上了门,回到察必的床前,极其小心地把手伸到察必的身子下面,慢慢地把她抱在怀里,让他依偎在自己的胸前。 使忽必烈惊异不止的是察必那曾经丰满圆实的身体现在居然变得象一把干柴。他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说道:“我有罪呀,我竟然忙得忘记了你,忘记了我最亲爱的人!”他喃喃自语地说道:“长生天惩罚我吧,惩罚我这个罪的人……” “福寿膏,给我福寿膏……”察必忽然艰难地说道,并且把手指向了床边的几样东西。 忽必烈也曾经听到过“福寿膏”这样东西,但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一种什么补品,现在听皇后也要吃这样东西,不禁有些惊讶,但还是按着察必的话将床边的一盏油灯和一把古怪的长长的杆子递给了她。 福寿膏已经放在了烟枪里面,察必哆哆嗦嗦的把一头放进嘴里,另一头凑近了油灯,大口地吞食起来,不一会儿,屋子里就飘散出一阵诡异、但却非常香甜的气味。 接着,忽必烈惊讶地发现,察必原本蜡黄的脸色,居然渐渐变得恢复了几份红润。吸食完了福寿膏的察必,放下了烟枪,大口喘着粗气,闭着眼睛,仿佛在享受着无限的快乐。忽必烈拿起了烟枪仔细打量着,这是什么东西,竟然有如此大的魔力? “这是八思巴大师祈福过的,具有无上的法力,能够把人带到长生天的身边。”好一会,察必睁开了眼睛,看到忽必烈疑惑的目光解释道:“它能让你忘记所有的烦恼,它能让人好像置身在一个魔幻的世界里……” 忽必烈想像不出这么一杆小小的东西会蕴藏着这么大的力量,这时他听到恢复了几分精神的察必说道:“忽必烈啊,我要走了,长生天就要把我带走了……” “长生天,长生天啊。”烟枪落到了床上,忽必烈仰头叫道:“你给我留下察必吧!我真的离不开她啊,我求你,求你可怜可怜我吧……” “不要再喊叫了,忽必烈。”察必说着抬起手想摸摸忽必烈的脸,但她没有做到,忽必烈把头低了下来,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忽必烈,这个世界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察必微微地晃着脸,蹭着他的胡子:“你象你你父祖那样任性,也象他们那样不知道爱护自己。北边,咱们老家那,有时间多回去看一看,不要把汉法推行到那去,他们不习惯过汉人的生活,你就随他们去吧,不然,就算是咱自家人也会不平静的……” 忽必烈连连点头,此时的他一点也不象个君临天下的帝王,倒象足了一个即将失去妻子的丈夫一样无助。 “真金那孩子是好的,还是会有作为的,你要是放心的话,就把国事交给他,你在一旁看着,要是他头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就纠正他,指导他,在你去找我之前,把他好好教导好……”察必累得呼呼直喘,有好几次,她不得不闭上眼睛休息好一阵子才能重新开口说话。 看到忽必烈无论什么事情都答应了下来,察必脸上露出了微笑:“你让南必进来吧。” 南必随后就走了进来,她是察必的远方侄女,这时已经快要三十岁了。她生得象察必年轻时候那样美丽,身体比察必年轻时更加轻盈,她虽然已经将满三十岁,但脸上的稚气却还没有褪尽。当察必觉得自己身体已经不行的是,就在担心在自己身后谁来照顾忽必烈。她一个个地审视忽必烈的后妃,但没一个使她放心。后来,还是真金太子向她提到了侄女南必,于是她就让南必来到了大都。考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发现南必象自己一样敬爱忽必烈,象自己一样小心照顾着忽必烈,察必什么都放心了! “南必……”察必把一只手伸给她,南必捧住,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南必,我要走了……”察必喘息着说道:“从我带你进大都开始,我就想着有一天要把皇上托付给你,现在这一天到了。” 南必哭得几乎瘫倒在地上。 “你要好好听着,南必。”察必抖了抖手:“你要做忽必烈的妻子,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必要时还要多多规劝她……你懂了吗?” 说完了这些话,察必慢慢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她走得非常从容。她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了作为元朝皇后所有的责任,作为女人所有的责任,可是她并不知道,元朝真正的急风暴雨也许从这一天,从她走的时候才刚刚开始…… “皇后……”南必哭叫了出来。 忽必烈掩住了南必的嘴:“让她安静地走吧,她累了一辈子,让她到长生天那好好地休息吧……” “我们呢?”南必把头靠在了忽必烈宽阔的胸膛上。 “她把一切都留给我们了……”忽必烈说着,忽然觉得南必竟然那样充满了魅力。然后,他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床上察必的尸体,接着忽然看到了察必身边的那杆烟枪,这真的能解除所有的烦恼吗…… …… 忽必烈携着南必的手走到了门外,对守在门外的后妃宣布道:“朕册立南必为皇后,察必皇后已经走了,大家去和她道别吧。” 后妃们拥挤到殿中去,接着就腾起了一片哭声。 忽必烈拉着南必走下了台阶,仰首看着上天,他想看到察必的在天之灵,可是他看到的却是北风驱赶着乌云涌动着向南飞去,一直向南飞去…… …… 察必皇后的葬礼结束后没有多久,安童的密报就已经送到了忽必烈的面前。安童虽然调查得不是很清楚,但从字里行间,忽必烈却看出了个大概。这一切都是太子身边的那些汉儒们不断教他这么做的,这实际上是蒙古传统派和汉儒派之间的一场战斗! 而且,太子府上还养了一个汉人的女孩,名字叫花稚梅,听说太子已经完全被这个女人所痴迷,甚至对她的话百依百顺,这让忽必烈深深皱起了眉头。太子不光痴迷于汉人的礼法,现在竟然还迷恋上一个汉家的女孩。言听计从?堂堂大元朝的太子居然会听汉人的话? 密报中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无一处不把阿合马之死的矛头指向了真金和他身边的那些义理派所策划出来的阴谋,阿合马根本就是惨死在这些人的手上!现在的真金,已经不再是大元朝的太子,而成为了汉人手中一个任凭他们摆布的工具! 忽必烈将密报轻轻放到了一边。太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了?连续的伤心,让他难堪,让她为难,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忽必烈的情绪一下跌落到了低谷。他站在窗前,望着烈日,心中忽然觉得一片茫然…… 他的光荣是从他帮助蒙哥夺取大汗开始的。那时候,漠北人才知道有个忽必烈。他的胆识和学问震动了黄金家族的所有人。以后,他进军西南边陲,通好西藏,灭掉大理,立下了不世奇功,使蒙古朝廷上下为之赞叹,连他的亲哥哥也不得不对他加以提防。 当蒙哥南征遇到困难后,又重新启用了他,他接手后立刻转变了局势,直逼长江岸边,要不是蒙哥的突然死去,他也许早在二十年前就灭掉了南宋!紧接着,就是他和阿里不哥争夺汗位的战争,那时是很艰难的,他使用政治、军事两手,一方面他尽可能多的团结黄金家族的诸位王爷,一方面追击身拥重兵的阿里不哥,还要顶着舆论上挑起萧墙之争的评击。 几年后,倔强的阿里不哥终于在他面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他坐稳了大汗之后,又开始了对南宋的征服。使他出乎意料的是,病入膏肓的南宋竟然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它有着许多的忠臣义士,尽管懦弱的宋朝当权者不想抵抗了,可是汉人不许!他们再接再厉,愈挫突奋,一直战斗到了最后时刻,让忽必烈亲眼看到了汉人儿女成仁成义的千古风范! 而最让他觉得愤怒的是,到了最后南宋竟然不是被他灭掉,而是被那个他从来就没有看到起的汉人王竞尧所取代! 福建那边的战事还没有结束,大元统治下的地方汉人百姓又不知反了多少,甚至连北边他的大本营海都都开始叛乱了。对汉人的战争只是让他觉得麻烦,可海都蒙古自己人的叛乱就让他觉得伤心、难堪。黄金家族到现在仍然拒绝承认他,指责他是篡位的蟊贼!他是蒙古人,是黄金家族的成员,他心里有着难解的蒙古情结,时至今日,在他自己的家乡,反对他的人仍然是此起彼伏,使他心灵上受到了重创。而这一切带来的直接结果,就是让大元无法集结起所有的兵力来对付王竞尧的兵马! 他不会忘记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在汉儒们的帮助下取得的,没有他们的帮助,没有自己推行汉法的坚定决心,自己甚至在中原都无法站得住脚。但是也正是这些汉儒、汉法,给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烦恼。这蒙古传统派和汉儒派你死我活的都是如影随形地一刻也不离开他,搅得他的精神都快要崩溃了…… 说实话这样的矛盾根本无法解决,从忽必烈进军中原时,就带着这与生俱来的病根,在建国之后更加剧烈而已,它甚至将伴随着元朝,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这时,忽必烈还没觉察到它的无可救药,他还在处心积虑的企图进行调节。但很快,一场可怕的大风暴,即将将忽必烈和他的帝国拖进无边的深渊之中!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大都风云(上) “把太子身边的人,全部给我监视起来!”忽必烈忽然转过了身,凌厉的眼神死死得盯着安童:“还有那个叫花稚梅的女人,一有任何举动,立刻将她秘密关押!” 安童打了一个寒战,才处置完了一个亲生儿子,难道大汗又要对另一个儿子动手了吗?但他什么也没有问,他也不敢质问,只能一迭声地退了下去。 “哎……”忽必烈看着安童的背影,长长叹息了一声:“什么时候我才能有安定的日子过呢?” “皇上,我知道……” 这是南必在说话。忽必烈回过头来,他望着俊俏娇小的南必,自己仍把她当一个孩子看待,自己从不把烦恼对她说,何必让她来为这些沉重的事情而烦心呢?他对南必是很喜爱的,自从察必去世之后,因为她是察必的侄女,是察必亲定的继承者,因此忽必烈又对她多了几分爱怜。 他曾想以自己苍老的身躯给南必些夫妻间的快乐,但是没有办到。一连几个晚上,他都抱着新的皇后,想使自己兴奋起来,可是就算累得大汗淋漓,下身却还是软塌塌的,自己一点办法也都没有。南必却被他撩拨得火烧火燎,在他身下攒动不已,最后嘤嘤哭泣起来…… 事后,贤惠的南必倒反过来安慰他,她羞红着脸说道:“皇上,何必呢,夫妻间的事情,也不在乎那一点,咱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去做呢!” 忽必烈很受感动,当然也有少许愧疚,她的确很象察必! 这时忽必烈望着察必,笑道:“你知道些什么呢?” “我说呀,你心里烦的是,我要做成吉思汗的孝子贤孙呢,还是做整个大元帝国的皇帝?”南必轻快地说道:“你在这中间摇啊,摆啊……摇得头晕目眩,心都要分成两半了,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忽必烈笑了起来,捧着她的头亲了一下。 南必非常认真地说道:“倘若我要是你,我就一门心思做大元帝国的大皇帝!成吉思汗、窝阔台合大汗、蒙古大汗他们都是蒙古的大汗,惟有你才是大元帝国的皇帝。这帝国,蒙古只是它的一部分,你当然不能只做成吉思汗的孝子贤孙了,你要做不同于他们的大汗大皇帝,因此你就得我行我素,不理任何人的反对,按照你认为对的去做!” 忽必烈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南必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从这女人的嘴里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南必嫣然一笑,将忽必烈拖到了自己的房子里,将他按在了床边,拿出了一个精巧的包裹说道:“皇上,我知道你烦,你累。但是察必皇后在去见长生天之前,留下了福寿膏这样的东西,它能够为皇上解除所有的烦恼还有不快,皇上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说着,她点燃了油灯,将烟枪放到了忽必烈的嘴边。 忽必烈有些犹豫,但过了一会功夫,他还是慢慢的,慢慢地,把嘴伸到了烟嘴之上…… …… 而这时,在大都城外十几里地的广元寺中,一抬青衣小轿出现在了寺院门口。当住持的方丈出来迎接的时候,在轿子边的一个大汉却拿出了一锭足有十两上下的银子,放到了住持的手中,阴沉着一张脸说道:“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许问,把你们最干净的房子拿出来!” 大都城历来都是藩僧的天下,作为汉人寺庙的广元寺,这些年来香火日渐凋零,住持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布施了,忙不迭的带着轿子穿过院落,来到了一座看起来还算精致的客房前。轿子才一落地,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二十岁不到的汉人女子,修行多年的住持才看到这个汉家女子,也不禁心神为之一震。 媚!只有用“媚”这个字才能够形容。从头到脚,一直深入到骨子里的媚! 女子什么也没有说,径直走到了房间中,立刻,那大汉把所有人都赶出了这里,自己一个人按刀站在外面,一双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就如同一只随时都会跃起的猎豹一样! 过了没有多少时候,几十个穿着军服的人来到了广元寺中,领头的那人住持却认得,正是在大都臭名远扬,人人敬而远之,国师八思巴的弟子张傲云! 那住持正想硬着头皮上去,却听到张傲云冷声说道:“自今日起,大都内外只许有我师之教,你们这些异教寺庙立即拆除!” 还没有等住持来得及申辩,张傲云身后那些如狼似虎的人,一个个冲了上来,将本就不多的香客全部赶出了寺外,把僧人用兵器隔离开来,也不管僧人如何哭喊哀求,就开始动手拆除整个广元寺! 张傲云自己则一路来到寺庙后面,当走到先前女人进去的房子面前之时,守在门口的大汉居然向他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一条道路,放他走了进去。 才一进屋,反手关上房门,张傲云整个人都象变了一样,脸上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深沉,低声早在屋子内的那个女人说道:“花稚梅,什么事情让你在这个时候找我?” 那女人,真金太子所全身心信任的花稚梅转过身来,平静地对他说道:“从宫中传来了消息,忽必烈已经开始注意上了义理派,还重点说到了我,看来我不久后就将落到蒙古人的手中,因此不得不冒着危险前来见你!” 张傲云脸上神色微微变了一下:“从宫中传出的消息?难道在大都除了你和我以外,还有别的步容吗?” “这不是我们应该管的事情。”花稚梅显得非常的从容:“我准备直接暴露自己,但是我希望我的被抓对陛下有所贡献,因此我制定了一整串的计划,用来打击鞑子朝廷。现在鞑子的朝廷经历了阿合马、卢世荣被杀,经济命脉已经混乱不堪;而其后镇南王脱欢等人接连被废,又使得蒙古的军事力量受到重大变化。如果我们能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搞乱蒙古人的政治,蒙古朝廷即将分崩离析,这对于陛下的北伐大业将会起大很大的帮助。这里有一份名单,等我的事发后,你可以按照名单上所列之人一一抓捕!” 张傲云接过了名字,仔细看了几遍,将上面的名字一一记在心中,随后将其撕碎,咽到了肚中,接着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面前的这个女人,眼中写满了敬意。 他心里很清楚,花稚梅一旦落到蒙古人手中,必死无疑,而花稚梅也做了舍生取义的准备,她是想用自己的一条命,来换取蒙古人的半个朝廷官员! 花稚梅看着他的表情,淡淡一笑说道:“告诉陛下和任晓晟统领,非月去了。非月虽然是个女人,但却是汉族的女人,这样的死法非月觉得非常光荣……” …… 几日后,花稚梅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秘密召见了义理派的要员,朝廷中的监察御史马云武,没有人知道花稚梅和马云武说了些什么,但一个时辰之后,当马云武从太子府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第二天,马云武就给元朝皇帝忽必烈上了一道奏章:上面说皇上年事已高,宜禅位于太子,并建言南必皇后不得干预朝廷政事…… 有人想逼忽必烈退位了,忠于太子并且信心十足的马云武,坚定的认为这是太子示意自己这么样去做的,并且太子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一定能够成功,但他却不知道泼天大祸正在悄悄向他逼近! 的确,忽必烈的身体和精力是不如从前了,可是,他的雄心壮志却一点也没有消磨,他为自己订立的一声的日程表还没有做完,谁在这个时候让自己下台,简直就是在自己找死! 闻听消息后的真金被吓得魂不附体。这时候的他手中已经有了相当大的权利,他并不急于当上元朝的皇帝,再说,目前他也没有父亲的威望和能力,他还要慢慢地积蓄力量。忽然来了这么样一件事情,他觉得要大祸临头了。 真金搓着双手在房里走来走去,他知道皇上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和他不一心一意,父子两个本来就在国事上有着很大的分歧,开始疑心阿合马和卢世荣的案子后面有太子在从中拨弄,要是再加上这样的事情,皇上一定会废了自己的! “殿下,您别急,再想想办法啊!”花稚梅的表情看起来比真金还要焦急。 真金叹着气说道:“马云武这个蠢材,这是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阿合马的余党还在,他们巴不得出这样的事情,怎么弄,怎么弄!” 花稚梅没有再说话,她走到了真金的面前:“殿下,你不用怕,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你对我这么的好,这次我一定要帮你的忙……” “你千万不要乱来!”真金急了起来:“这是天大的事情,你可不要搅和了进去!” “不会的,殿下。”花稚梅向他笑了笑,她知道自己的笑能使他安心下来:“你先坐会,喝杯茶,我去去就回来。” 花稚梅来到厢房,找来了她的汉人侍卫黄胜,也就是当日在广元寺中为了守卫的那个大汉。真金也知道这个黄胜,听花稚梅说这是她的家乡人,来到大都投奔于他,真金便安排黄胜做了花稚梅的心腹保镖。 “黄胜,你的主人有难了!”花稚梅提高了嗓门说道,她知道真金太子一定能够听到的。 黄胜必恭必敬地说道:“我能够为太子做什么?” 花稚梅上下打量着黄胜,说道:“你去把监察御史马云武杀了,这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要让他牵连的殿下!” 黄胜一句话也没有说,掉头就走…… 随后,花稚梅让人找来了中书省主事尚文。太子府的传召,让他受宠若惊,他激动地向花稚梅行了个礼。花稚梅让他坐下,他搓着双手过了好久才在椅子上落下了半个屁股。 看他因为拘谨而满头大汗的样子,花稚梅让他冷静一下,叫侍女端来盆水让他擦把脸。 “尚文先生,这次来是我和太子有事求您的。”花稚梅微笑着说道。 “不敢,小人聆听教诲。”尚文急忙站了起来。 花稚梅挥手让他坐下,为了显得诚恳,她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想你大概已经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来的原因了吧?” “是的,我已经知道了。” “这事儿是一个不懂事的御史做的,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误会……”花稚梅突然眼睛变得严厉了许多。 “岂止是误会而已。”尚文急忙说道:“要是仅仅那样,您也就不会叫我来了,这事会惹得皇上龙颜大怒,或者还会断送太子殿下的前途,甚至引起朝野的激烈动荡……” 花稚梅点了点头:“那份奏章在谁的手里?” “就在下官手里。”尚文小心地说道:“也不知怎么的,有人给我说了马云武要上的这分东西,而所有给皇上的奏章,除非是密折,否则都将先经过下官这里方可送上,那东西一到我这,我就冒死把它给扣了下来!” “好,勇士不一定要上战场!”花稚梅赞赏了几句:“你们的主事官就没有问过吗?” “能不问吗?都御史和御史都问过,我都回说没有看到。他们巴不得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只要有人用脑袋顶着,他们也就都装聋作哑了!”尚文不无得意地说道。 花稚梅忽然问道:“你要把它毁了吗?” 尚文吓了一个机灵,急忙站起来连连摇着手说道:“不,不!那是比死还要大的事情,尚文还没有胆量这么做。但是您可以尽管让太子殿下放心,什么人也不能让它从我手中弄去,除非是皇上亲自问我要!” 花稚梅不再说什么了,他只是微笑着请尚文喝茶。 尚文不敢久留,他站起身来向花稚梅告辞,临走的时候又扔下了一句话:“目前还没有人敢向皇上说起这件事,因为谁也无法预料这件事的后果,他们都怕皇上的雷霆怒火烧到自己身上,所有请殿下在这把火还没有烧起来之前就将它给熄灭了!” …… 回到真金面前,花稚梅把她做的事情都详细地说了一遍。 “稚梅,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真金叹息着说道:“我看你在往火里跳,你这小飞蛾会把自己烧死的!” “殿下,为了你的事,我就算把自己烧死也心甘情愿!” 真金搂过了花稚梅,拍着她的脊梁:“你这又是何苦呢……要是皇上把我废了,也好,我和你一起回到你的家乡,江南去!” “殿下,这不是咱俩的事。这是有关天下苍生的大事。”花稚梅认真地说道:“你们黄金家族中还有谁能把皇上开创的事业进行下去呢?除了你,还有谁?不要把什么都交给你们的长生天,一切事情都要靠自己来争取……” …… 阿合马一手创建的财臣派的余党当然不会放过这翻身的机会,他们暗地里策划着,不几天他们选出的代表就跳了出来。这人就是中书左丞答即古阿散,他的职责是经营钱粮,是财臣派在朝廷中硕果仅存的大官。 他不敢上奏皇上,他怕御史台那边硬说没有这份奏章。他明白抓不到证据,那对他而言只有死路一条。因为和他对立的是当朝太子,还有那几十个义理派的重臣,他必须要弄到奏章的原件才可以! 经过再三考虑他上奏忽必烈说道:“据查,海内钱谷,省、院、台内外监守,上上下下皆有欺瞒行径,请皇上给臣下检查内外百司吏的权利,于利算天下埋没的钱粮!”他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一旦皇上答应了,他就可以借机找到那份奏章。 这些年来自从阿合马死后,忽必烈最头疼的就是钱粮经济,听了答即古阿散上奏觉得理算积年钱谷很有意义,没有过多犹豫就批准了,并下令各司要好好配合,不得从中阻隔。 别的机关答即古阿散是不敢去的,他直接到了御史台。以皇上的诏书查封了御史台所有的案卷,尚文早料到他有这一手,早已把马云武的奏章妥善地藏了起来。 十几天的时间眨眼而过,答即古阿散没有查到他想要的那份奏章,心中不禁开始焦急起来。而尚文也知道光靠自己不行,自己位卑职小,不足以和答即古阿散对抗,他想了半天找到了太子的老师姚枢和御史台大夫玉昔贴木尔。 姚枢一听就有些着急,他大声斥责尚文说道:“你的胆子也实在太大了,这是要死半个朝廷官员的事!” 尚文这时倒显得非常平静:“要是把它交了出来,难道整个朝廷就有救了吗?” 姚枢和玉昔贴木尔沉默了下来,尚文说的也对,要是这事发了,太子必然会遭殃,如果太子被废了,整个国家都要变得动荡起来。自己两人都是最大的太子党,任凭怎么辩白,也都无济于事,甚至还会弄个身败名裂! 玉昔贴木尔好容易镇静了下来:“事到如今,只能咬紧牙关说没有了,哪怕就算是皇上将来亲自追查下来,也必须说没有,否则这事的干系……” 尚文跪了下来,说道:“请两位大人转告太子,就算有一天小人被皇上抓住,哪怕把小人的九族全部诛了,我也决不会把这份东西交出去,决不会出卖太子殿下!”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大都风云(下) 对于马云武来讲,这几天实在是流年不利。他的奏章为此引起的暗潮涌动,在朝廷里已经成为了风雨欲来风满楼之势。马云武整个人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大祸临头! 很快,他的这种担忧因为黄胜的到来而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认识这个黄胜,是花稚梅身边最忠诚的保镖,他的到来就等于是花稚梅亲自到来。 看到马云武的黄胜,只是冷冷地对他说道:“换上便装,外面有快马在等着你,只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否则你的生死我家主人便不再保证!” 马云武哪里敢怠慢,他匆匆交代了家人几句,收拾了一点细软,急匆匆跟着黄胜离开了大都。他不知道黄胜要带他去哪里,只能跟在他后面漫无目的的一路狂奔。当来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时,黄胜忽然勒马停下,马云武以为来到了目的地,但举目向四周望去,却是空无人烟,不知为什么一丝不详的预感从他心中升腾起来。 “马大人,对不住了。”忽然黄胜叹息了声,接着一个又大又结实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马云武的面孔上,马云武头脑中轰的一下,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马云武悠悠醒来,发觉自己被浑身紧紧捆绑在马上,口中塞着一块破布,他惊恐地看向黄胜,这时候,马云武忽然什么都明白了过来,太子这是想要杀人灭口了! 黄胜注视着他说道:“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好好的一个汉人,为什么要为鞑子效力?我的真名字叫黄斌,大汉帝国皇帝陛下麾下一小兵!” 这是马云武在这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他亲眼看到这个叫黄斌的人,用锋利的尖刀捅破了马匹的屁股,那马发出了一声负疼的长嘶,四蹄跃起,飞下了乱石林立的悬崖…… 黄斌看了一眼悬崖底下,嘴角边露出了一丝冷笑。接着他伸手在怀中摸出了一个香囊,这是花稚梅在临行前交给他的,并且嘱咐自己,当除掉马云武后一定要记得打开这个香囊。黄斌依言打开了香囊,却看到里面放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他小心摊开纸条,发现上面只写着这么样一句话: “勿回大都,伏……” 黄斌对这个“伏”字想了很久,忽然明白了过来。他愣愣地朝着大都的方向看去,一双原本坚定无比的手此时竟然也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 在御史台没有捞到好处的答即古阿散,心中也想到了上奏章的马云武,他当即命令几个百户长去把马云武找回来,他相信即使没有物证,有了这个人证,更加容易让大汗相信自己! 可是那些百户长出去后没有多少时间,就都返了回来,他们为答即古阿散带来了让人沮丧的消息,马云武已经死了! “死了?”答即古阿散张口结舌:“他是怎么死的?” “他骑马外出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然后他的家人就在离大都十来里远的一处悬崖下找到了他的尸体,因为是马匹受惊,坠崖而死!”他的部下丧气地说道。 答即古阿散虽然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人做了手脚,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无可奈何。但是答即古阿散却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在御史台中也有他的奸细,他已经十分明确地知道那份能够要了义理派性命的奏书就在尚文手里,他决定为此而拼命了…… 当他见到了皇上,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告诉了忽必烈之后,忽必烈的一张脸忽然阴沉了下来:“狗东西,你要是造谣生事,朕可是要割了你的头的!” 答即古阿散急忙磕了几个头:“臣不敢有所隐瞒,现在那份马云武的奏章就在尚文手中,而尚文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胆子,将奏章隐而不报,完全是因为背后有着姚枢、玉昔贴木尔这些人在怂恿他,并且为他撑腰!” 忽必烈彻底震怒了:“他们要做什么?现在就想要朕退位?男带真金等不得了吗,还是别的人等不得了?居然还敢隐瞒臣子给朕的奏章,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吗?” 按说,忽必烈也得考虑答即古阿散为什么要管这件“闲事”?他假托去查阅钱粮卷宗去私查奏章是否也是罪行?可是忽必烈气得一切都已经忘了,他只觉得这是一件大逆不道,阴谋篡权的大罪,得把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揪出来,千刀万剐才好! “暂时不许对别人说起这件事情,你先下去吧。”忽必烈忽然声音低沉了下来,对答即古阿散挥了挥手说道。等答即古阿散下去之后,忽必烈变得异常憔悴疲惫地对南必皇后苦笑道:“这就是朕的儿子,这就是朕的大臣,这就是我的大元帝国!” “陛下,您不要太难过了。”南必轻声安慰说道:“为了权利总是有很多人不惜挺而走险的!” “为了权利总是有很多人不惜挺而走险的!”忽必烈喃喃地说道:“说得好,说得好啊,南必!”他叹息了几声后,搂过了南必问道:“你说真金他真的会参与到此事中吗?” 南必想了下说道:“臣妾也说不好,只是臣妾听得宫中有很多风言风语,说阿合马就是被太子,被太子……给害死的……也许太子是好的,他也不想要这么做,可是他身边的那些汉人儒生可就保不准了。陛下,你得知道在汉人的朝廷中发生这种事实在是太多了……” 忽必烈放下了南必,在室内来回走动着。此刻的忽必烈,就如同一只虽然年迈,但却已经被完全激怒的雄狮那样烦躁不安。自己对真金充满了期望,甚至为了他废掉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镇南王脱欢,可是他就为什么会那么不懂事呢?还有那些汉儒们,自己给了他们前几任大汗所不会给予的信任和尊重,但现在他们居然想着如何来逼自己退位! 在这一刻忽必烈的心中写满了伤心和失望,他所有的理念,所有的信心在此时轰然倒塌。渐渐的,忽必烈的脸上现出了一份狰狞,这份狰狞让边上的南必也看得心惊胆战…… 忽必烈召来了安童和大宗正薛彻,在自己的内室和他们说了很久很久的话。等安童和薛彻走出来的时候,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象笼罩上了一层寒霜。 这次密谈后没有多久,尚文就神秘失踪了…… …… 尚文的突然失踪,让义理派立刻警觉了出来,一种大祸即将来临的感觉笼罩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头上。太子府中来来往往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那些蒙古朝廷中的大官们,这时穿着最简单的衣服,有的甚至连马车都不用,生怕有人认出自己来。 “殿下,尚文已经失踪了,看来大汗对此时已在展开调查,咱们必须要有所行动了!”玉昔贴木尔焦躁不安地说道。他虽然是个蒙古人,并不属于义理派,但玉昔贴木尔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太子党,他绝对不能容许太子的地位受到哪怕一点的危险! 真金面色白得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他完全乱了方寸,象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不时地站起,坐下,又站起,又坐下……他的幕僚们完全明白太子此时的感受,这已经不光是太子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义理派生死存亡的大事了!姚枢这些人到现在还没有明白,那个马云武是不是发疯了,居然会上了这么样的一道奏折,这不是想把所有人都往死路上逼吗? “我们不要只是坐在这了,不如发一个奏章给大汗,就说这完全是马云武自己的主意,太子根本就不知道,也没有参与到其中,我想以大汗的英明,他一定会相信的!”幕僚许蘅说道。 他这书生气十足的话,惹得其他人都苦笑了起来。大汗会相信太子的话吗,如果相信的话,早就把太子召见过去问了,哪还用秘密抓捕尚文? 众人都把眼光转向了姚枢这位太子的老师,义理派的领袖,现在的这位太子老师已经成为了这些人的主心骨。 姚枢喝了一口茶,向众人打量了几眼,低声说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只要尚文在里面一招认,太子的地位可就玄了,我们也难免性命不保。当今之路只要一条,那就是……”说到这姚枢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看了下,接着又小心的把门关好,咬了咬牙从嘴唇里缓缓吐出了两个字:“逼、宫!” 这两个字一出,满座大惊,有几个胆小的官员已经浑身哆嗦。玉昔贴木尔第一个站起来说道:“不行,这绝对不行,大汗是天上的雄鹰,是长生天派到世上的圣人,就算大汗今天就把我给杀了,玉昔贴木尔也无怨无悔,我决不做伤害大汗之事!” “不错!”真金也难得的反对起了他的老师:“父亲再有什么不对,也毕竟是父亲;大汗再有什么过错,也毕竟是大汗,我宁死也不背叛我的父亲!” 一时间,满座唧唧喳喳,议论不休。姚枢提出的意见实在过于惊世骇俗。虽然忽必烈的大汗位置也是通过不光彩的手段得来,但要让他们造反,那可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 等议论声稍稍低了一些,姚枢说道:“你们且安静下来,详细听我述说。我可没有说什么造反,也没有说要伤害到大汗。只是现在大汗受到奸臣挑拨,一时忠奸不辨,我们这些做儿子的,做臣子的怎么办?难道就坐视大汗这么迷失下去?眼睁睁地看着大元的江山分崩离析?这不是一个忠臣应该做的事情!武谏,只有武谏,才能挽救今日之危局,让大汗清楚地看到谁是忠臣,谁是奸臣!我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愿意充当太子先锋,清君侧,斩逆臣,还我大元一个太平乾坤!” 他这话说的当真慷慨之极,众人一时都沉默不语。如果真的如姚枢说的,那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可这样的武谏却哪有那么容易成功的?忽必烈赫赫军功,威名早就长期地压在众人的心上,近几年虽然接连吃了几个败仗,但他却在蒙古官员心目中依然如神灵一般不可侵犯! 看到这些人的样子,姚枢急得跺足道:“当断不断,只怕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若再不早下决心,姚枢只有先走一步,免受阿合马余党侮辱,老夫在地下等着你们!” 真金正想劝慰几句,忽然听到房门“滋呀”一声被推了开来,接着一声声音传进:“你们都是堂堂七尺男儿,为何都不及姚老师有血性?” 所有人大吃一惊,等看清来人,这才放下心来。真金急忙上前关起房门,说道:“稚梅,你怎么来这里了?” 花稚梅淡淡一笑,看着真金太子,但却象是说给室内所有人听的一般:“此时若不反抗,我等皆成鱼肉。诸位大人当然可以不怕死,但你们想过因此而受到牵连的家人没有?阿合马的党羽为了报复,他们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到时男的全部处死,女的都充做官妓,这样的下场诸位大人想必在黄泉路上也看不到,倒也落个耳根清静。不过花稚梅虽然是个女人,但为了太子着想,却决不愿意坐以待毙。诸位大人且请安座,我这就和姚大人一起去皇宫,纵然血染五步,也决不后悔!” 说完花稚梅掉头就要往门外走去,姚枢对这女子又敬又佩,大叫了声:“花姑娘请等等老朽,老朽今日就与你一起做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出来!” 这一幕吓得真金急忙左手抓住姚枢,右手抓住花稚梅,死死不放。这个懦弱的太子,心中的一股血性终于被花稚梅点燃,他也什么都不顾了。 “武谏,武谏!”真金喃喃地说道:“难道我们还不如一个女人吗?我的主意已经定了,谁都不要再来劝我,愿意协助我的,就留在这里,不愿意协助的,这就请离开,真金决不阻拦!” 说着,他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门,又重新回到座位上,眼光冷冷地看着所有的人,众人在真金太子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凶狠之色,都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太子既然决心已下,这些太子党的义理派官员们再无言语,毕竟他们都是和太子一条船上的,太子一旦倒台,这些人只怕谁都没有好下场,只有玉昔贴木尔嘴唇张了几张,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一个字来。 等了半晌看到没有人起身离开,真金满意地笑了。当下就在这间屋子里,一个武力逼宫的计划悄悄地形成。在这个计划里,决定在六日后的子时武力逼宫,由玉昔贴木尔带着义理派各官员家的家丁、奴才等近万人的主要力量直控制住大都主要道路;而以真金太子最忠实的家奴叶呼答带领太子府的两千家丁直接冲进皇宫;以武力求忽必烈立即铲除所有的阿合马残余势力,并将整个蒙古的军权都交由太子真金统一掌管。在真金的设想里,负责皇宫守卫的牙老赤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是同情自己的,他一定会放自己的军队进宫! 真金太子认为自己的计划非常完满,自己的父皇帝虽然是天下的皇帝,但他毕竟已经老了,对现在的天下大势已经不如以前那么敏锐,对朝廷政务上的处理也不如过去那样睿智,如果把这个国家交给自己来处理,真金相信自己一定能超过自己的父亲。 而那些义理派的官员们,虽然紧张并忐忑不安,但在莫名中却也有着一丝兴奋。如果这次武谏,不,准备的说应该是兵变能够成功,太子必然提前登上皇位,自己这些人无疑将成为最大的功臣,以太子的个性来说,是绝对会善待重用他们的。 只有直接推动真金下了这个决心的花稚梅,看到这些人的样子,嘴角边浮现了一丝不为人察觉的讥笑…… …… 接到审讯命令的安童和薛彻,立刻恢复了蒙古时代让人闻风丧胆的“钩考局”。这里面的人都是善于审讯、罗织罪名的高手,而在其中主要负责人,就是让他们非常欣赏的张傲云。 钩考局这个机构,上了点年纪的蒙古官名都记忆犹新,并且听到名字就不寒而栗。当年多少官员走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里面的拷打声、号哭声、怒喝声能够昼夜不息! 在蒙古人看来,把人一刀砍死,那对敌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享受”,一般他们是不给那样的“待遇”的。即使是贵族出身的罪犯也是如此,不管是包在毛毡里摔死,就是细细地用刀给垛了。不是几个壮汉围在一起用脚把敌人踢碎,就是栓在马尾后把人拖烂…… 而他们在逼人招供的时候,除了一般的刑具外,就是用小刀捅。每天一大早的时候,总会从钩考局里抬出几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有时他们懒得审问了,就把人关在木笼里,放在大街上太阳底下晒,在盛夏的时候,骄阳似火,不等过了晌午,人就被活活晒死,几天后尸体就臭气熏天。 当初大汉帝国的杜狱曾经听说过“钩考局”,当有人征询他的意见的时候,杜狱鄙夷地说道:“鞑子就是野蛮的鞑子,一点也不懂审问的艺术性……” 当尚文被抓进来后,立刻被剥光了衣服,吊在了屋梁上,用鞭子狠狠打了一顿,直把他打得皮开肉绽。 等打得差不多了,薛彻冷冷地问道:“尚文,马云武上奏的奏章在哪里?” 尚文强忍着疼痛喊道:“哪里有什么马云武上奏的奏章,一切官员递上来的奏章,我都已经送到了皇上那里!” 薛彻摇了摇头,对行刑手使了个眼色,那几个行刑手立刻从烈火熊熊的火炉里拖出一把早就烧好的烙铁,烙铁呈橘黄色,洒着让人害怕的火星,接着狠狠地向尚文背上烙去……行刑室内立刻发出尚文的惨叫,散布着一种烤肉的味道…… 安童嗅了嗅鼻子:“很香!你若再不招供,我会把你活活烙死。不过你若是把那份奏章交出来,我就可以放你回家,并且会在陛下面前为你保奏!” “先贤们曾经教导过我,教我要舍生取义!”尚文不断喘息着说道:“我没有见过什么奏章,我也不需要你们的同情怜悯,还有什么刑法,你们尽管冲着我来吧!” 他骨头一硬如此,安童、薛彻相互对看了一眼,一时间倒也没有了什么好的办法。 “好,你终于说实话了。”一直没有开口的张傲云忽然笑了出来:“方才尚文招供,太子真金殿下教导他,做事要舍生取义,就算是死了也绝对不能把那份让陛下退位,由太子继位的奏章给交出来,哪怕就算是受尽了酷刑!” 边上的书吏飞快地纪录着,尚文一听大声叫道:“不,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说过,这完全是你们在诬陷我,我要去见陛下……” 张傲云哪管这些,做了一个手势,两边几个行刑手上去,把尚文从梁上放了下来,一边制住尚文,一边抓了他的手蘸了朱墨,在供词上面按了下去…… 等这一切全部做完,张傲云忽然站了起来,抓住了尚文的头,狠狠地往柱子上一撞,尚文哪里会防备到这个,顿时被撞得脑浆迸裂! “犯人畏罪自杀!”张傲云对着安童和薛彻笑了笑:“我们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已经可以向陛下交差了口供就是这样得到的,两位大人功不可没!” 安童和薛彻没来由的感到心底一阵透心凉,这个张傲云他们也曾经听说过他的“名声”,但实在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 忽必烈愤怒了,忽必烈这次是真的愤怒了! 那份尚文的供词就放在他的面前,如果马云武的奏章现在被他看到,他也绝不会那么愤怒,但尚文为了维护真金,不惜一死的话语,却让忽必烈就算没有奏章这份证据,也已经对此事深信不疑,看来这些义理派的人,为了让自己及早退位,到了丧心病狂,连自己性命都不顾惜的地步了! 忽必烈在愤怒中还忽然感到了恐惧,真金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大的魔力,能让这些汉人为他死了也无怨无悔?这事幸亏发现得早,如果再晚一些,也许自己会真的被逼退位的! 南必看着忽必烈生气的样子,不断的为忽必烈搓揉着后背,但没有想到从来不对她说半句重话的忽必烈,却忽然抖动了她的手,烦躁地对她说道:“朕还没有老到不能动的地步,不需要你们把朕当成一个垂死的老人一样看待!” 南必愣了一愣,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束手立在一旁不敢说话。 “朕说的不是你。”可能也感觉到自己语气太重了,忽必烈解释了一下,接着对跪在下面的几个臣子说道:“这份证词当真千真万确,你们对尚文用刑了吗?” “用了!”安童头也不敢抬,不过他可没有这个胆量把真实的事情说出来,这个时候说出来等于是在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但就算再怎么用刑,尚文翻来覆去的也就还是这么几句话!” “好,好!”忽必烈不断冷笑着:“小鹰的翅膀终于长硬了,收罗了这么多的死士,这点就算连朕也做不到,看来我这皇帝的位置是得让给他了!” 底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还是张傲云胆子大,说道:“陛下,这些倒也算了,不过,微臣最近还得知了一件事,此事事关重大,微臣不敢隐瞒,现有密折在此,请陛下过目!” 小太监把折子递到了忽必烈的面前,忽必烈看这份折子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在不断变幻着,愤怒、伤心、痛苦……到了后来甚至变成了绝望…… “这,是真的吗!”忽必烈颤抖着双手,把密折放到了一边,用同样颤抖的声音问道:“你要知道,只要这份折子里有一句假话,朕一定会将你五马分尸!” 张傲云异常镇静地说道:“微臣以身家性命担保!” “你们都先下去吧!”忽必烈忽然面色恢复了平静,对着他们挥了挥手。等他们离开这里之后,忽必烈拿着密折又仔细地看了几遍,突然疯狂地大笑了起来,笑得自己咳嗽连连,吓得一边的南必急忙传召太医。 忽必烈摆了摆手,好容易止住了咳嗽说道:“真不愧是我忽必烈的儿子,想要走一条和朕相同的道路。本来朕的这个位置就算给了他也没有什么,可朕的大业还没有完成,他和他的什么义理派就急不可待得跳出来了,这样的儿子我还要了做什么!” 南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一迭声地劝慰着。忽必烈猛然挺直了腰杆,变得非常威严地对南必说道:“既然他们想要了朕的性命,那么朕倒要看看是谁先死!朕是草原上的雄鹰,是蒙古的大汗,是大元朝的皇帝,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得了朕!” 停了下,他厉声对身边的侍卫说道:“给朕召玉昔贴木尔,他虽然心里疼着真金,可是他毕竟是朕的臣子,朕绝对不相信连玉昔贴木尔也会反对朕!” …… 星星在天空不停地眨着眼睛,虽然还是盛夏,但今夜的风却显得有些刺人。大都的大街上空荡荡的一片,连半个人影也都没有,但却透露出了一丝诡异! 忽然,在街道的拐角处火把通明,无数的呐喊刺破了夜空的寂静。大量纷乱的脚步声从各个地方同时响起,火把下那些人都拿着兵器,脸上的神情是那样的狰狞。 在大都的皇宫门口,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也出现了大量家丁打扮之人,为首的一人手里拿着一把钢刀,大声对着同伴叫道:“陛下被奸臣控制,我等皆是忠义之士,一起跟我冲进皇宫,解救陛下于水火之中!” 他的那些同伴们立刻发出了大声的叫喊,都象发疯一样向皇宫的方向冲去! 忽然,大量全副武装的士兵出现了他们面前,将皇宫的大门保卫得严严实实。为首的一名蒙古大将厉声喝道:“叶呼答,你想要做什么,难道想造反吗!” 带头的叶呼答没有想到这些守卫皇宫的士兵会出现的那么迅速,而且看起来早有准备,惊慌之下带着侥幸说道:“牙老赤将军,逆贼狭持皇上,我等是奉命来解决皇上的!” “奉命?”牙老赤冷笑着说道:“奉谁的命,太子殿下的命吗?皇上现在就好好得呆在皇宫里,天下又有谁能狭持得了皇上?叶呼答,我劝你现在就放下武器,或者还可以留下一条性命!” 叶呼答完全被牙老赤的气势给压制住了,但他却是个对真金死忠到底之人,当下咬了咬牙说道:“牙老赤将军,你是从小看着殿下长大的,难道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只有硬冲了,得罪!” 牙老赤手向前一挥,立刻大量的蒙古士兵拥了上去,围住这些叛匪大砍大杀。牙老赤却退到了一边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地说道:“蠢材,为什么要提殿下,这不是把真金往死路上逼吗……” 这些太子府家丁组成的叛乱队伍,又哪里是这些正规军的对手,只半个时辰不到,已经伤亡过半,正在叛匪慌乱的时候,忽然在皇宫门口听到了一声威严的声音: “朕在这里,你们还敢造反吗?” 所有人都是一呆,接着看到蒙古大汗,元朝皇帝忽必烈出现在了皇宫门口,他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痛心。接着,他语气低沉地说道: “全部都放下武器,朕,不杀你们!” 叛匪们本来就在重大的伤亡之下已经失去了斗志,这时听见忽必烈这么一说,不知是谁带头,接着就是一片“叮当”之声,那些叛匪将手中的武器全部扔到了地上,麻木得抱着头蹲到了地上一声不吭。 叶呼答知道失败了,他凄然地看了周围一眼,忽然大声说道:“殿下,我对不起你啊!”说着,他把刀往自己脖子上一横…… ……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在大街上由姚枢等人率领的叛匪,境况也好不到哪去。 正当他们气势汹汹地出现在街头的时候,大街小巷里忽然传出了震天动地的喊声,接着不知多少蒙古士兵将这些叛匪团团包围了起来。 大惊之下的姚枢努力向前看去,发现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一起参与了兵变的玉昔贴木尔。顿时,姚枢象是什么都明白了一样,指着玉昔贴木尔骂道:“玉昔贴木尔。小人,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玉昔贴木尔却痛苦地摇了摇头:“姚枢,不要怪我,陛下早就知道了我们所有的行动,这次逼宫还没有开始,其实就注定已经失败了……” 玉昔贴木尔说的一点也没有错,这次兵变的确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失败。参与兵变的所有人,除了太子真金,无一人能够逃脱。 伤心到了极点的忽必烈,甚至连这些昔日的大臣看都懒得看上一眼,而是全部交给了安童、薛彻和张傲云三人去共同审理! 当得知了兵变失败的消息后,真金太子反而不再感到害怕。他一步也没有离开太子府,其实就算他想出去也出去不了了,因为太子府已经被忽必烈派人里里外外看管了起来。绝望下的真金太子,每日里坐的事情就是和花稚梅一起喝酒吟诗,然后耐心等待着最终审判的到来…… 花稚梅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即将面临的厄运,她一直陪伴在太子的身边,告诉太子一些江南的风土人情,告诉他江南在这个季节,景色有多么美丽,保证他去了以后再也不想回来。 真金痴痴迷迷地说道:“江南,江南,我总是听你说到江南。如果有朝一日有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和你去江南的……” “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花稚梅淡淡笑了一下:“因为我和你很快就会死的。” 真金怔了一下:“不会,我向你保证我们不会死的,在我父亲继承大汗王位的时候,他曾经答应过奶奶,绝对不杀自己的兄弟和子女。大汗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他最多是废了我的位置,而你更加不用担心了,我一定会想着办法不让你牵连进去的,就让所有的罪责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吧!” “你是一个好人,但可惜你是一个蒙古人!”花稚梅的笑容还是那样的恬静:“我也向你保证,我和你一定会死的,因为我是一个步容,是一个安插在你身边的奸细,所以我一定会死。而你,殿下,在你这几天喝的酒里,我都放下了慢性毒药,这种毒药是我们那的一个药师精心调配的,这世上绝对没有解药,半个月后,你就可以在黄泉路上看到我了!” 真金整个人都怔住了,他根本没有听到什么毒药,而是象从来都不认识花稚梅这个人一样死死地盯着她。 花稚梅也就这么看着他,说道:“我是大汉帝国情报处的一名情报人员,我被派到了你的身边来迷惑你,来想尽一切办法扰乱你们的朝政,这些年来我也的确做了很多事情,最成功的就是纵使你杀了阿合马,让忽必烈罢免了镇南王脱欢的官职,还有这次怂恿你兵变。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也许一会忽必烈就会派人来抓我的,我会一口咬死这事是你主使,我只是使用媚术媚了你,惑然后我将被送去刑场。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死而无憾。真金,我告诉你这些,只是觉得这些年真的有些对不起你。” “为什么,为什么!”好久后,真金痛苦地说道:“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我以为自己找到了这一生中的真爱!” 花稚梅轻声说道:“不为什么,因为我是汉人,而你是一个蒙古人。我要为我的同胞报仇,我要恢复汉人的江山,所以我必须这么做。其实你知道吗,我们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是随时准备着去死的……” “你走吧!”真金忽然打断了她的话,站起了身子说道:“在这后面有一条暗道,从那可以出城,本来这是我留给自己用的,但我觉得我对不起我的父亲,对不起整个蒙古帝国,所以我是不会走的,但你现在走吧!” “为什么?”这次轮到花稚梅问出了这三个字,她的脸上写满了惊讶。本来,她以为当自己说出了刚才那些话以后,真金一定会勃然大怒,甚至会亲手掐死自己,但没有想到的是,真金竟然要放自己逃跑! “没有什么为什么!”真金勉强笑了一下:“虽然你一直在骗我,但我不知道怎么,却始终无法恨得了你,我从来没有象爱你一样去爱一个女人。就算你是骗了我,我还是一样会很感激你这些年来带给我的快乐,走吧,快些走吧,再晚些就没有机会了!” 花稚梅摇了摇头:“我不走,我也不能走,因为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说到这的时候,房门被踢开了,冲进了十几个蒙古兵将。领头的蒙古将领看也没有看真金,直接挥手让人抓走了花稚梅。真金正想要上前阻挡,却被几把钢刀阻住了去路。 花稚梅被带出屋子的时候,居然还回头对着真金嫣然一笑! 真金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喉口一甜,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 兵变案的审理结果非常之顺利。姚枢这些人很快就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但他们谁都没有提到真金太子,而是都在尽量为他辩护,仿佛只要真金能活着,他们就能保住性命一般。 重大的突破口在花稚梅身上,作为真金太子的女人,花稚梅很爽快的招供出了许多非常有“价值”的情报,并且写下了一大串的兵变参与者或者知情者的名单。 当安童等人把这些口供和名单交呈给忽必烈的时候,忽必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多人参与到了这件事情当中。忽必烈想了很久很久,终于做出了判决。 以姚枢等人为首的一百七十八名蒙古朝廷的官员,被判处了极刑。不知是怎么的,忽必烈对花稚梅似乎恼恨到了极点,居然判决了杖毙这一酷刑。另外有二百八十一名官员被判处监禁、流放和罢官的处罚。这场震荡,使蒙古朝廷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减少了一半以上的官员! 很快,被判处死刑的官员都拉到了刑场之上,姚枢倒很有点“忠臣”的风范,临死之前居然还写了一首诗来表明自己的心迹。对于他的死,监斩官之一的张傲云不但不感到惋惜,反而充满了鄙夷。但是,当张傲云看到花稚梅在自己眼前被活活打死的时候,他的眼泪差点就当场流了出来,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亲眼看着同伴死在自己的面前了…… 十天后,真金太子的身体愈发的不行了,他每日里不断哀求着想要再见上忽必烈一眼。起初,忽必烈怎么也不肯答应这个请求,但当他知道真金就快要死了的时候,心中那份永远也无法抹去的父子之情终于战胜了君王之情。 瘦得已经不成人形的真金,当看到忽必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了喜悦,可惜的是这个时候的真金,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睁着一双苍白无力的眼睛看着忽必烈,眼神里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忽必烈述说。 “傻孩子,傻孩子,既然知道有今天,你这又是何苦呢。”忽必烈紧紧握着真金的手,哆嗦着声音说道:“我的这个位置迟早是你的,你又何必急着一时?” 真金说不出话,但眼睛里却好像在说着什么。 忽必烈看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强忍着眼泪说道:“我已经原谅你了,无论你有什么过错,我都原谅你了,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永远……” 真金的嘴角边露出了笑容,然后他慢慢得闭上了眼睛…… 忽必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他轻轻地合上了真金的眼睛,他要把自己的儿子葬到漠北去,那里才是蒙古人的家,而这里,永远也不会是…… …… 当大汉帝国的皇帝陛下王竞尧知道了大都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之后,他的眼睛也湿润了。非月,不,应该叫她花稚梅,她几乎是凭借着一己之力,就做到了百万军队也许都无法做到的事情,蒙古人的整个政治体系都跟随着他们的经济和军事体系一起完蛋了!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汉人中的奇女人,却为了神圣的事业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进军!大军向浙江进军!”王竞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不能让我们的英雄白死,决不!让战场上的胜利,来祭奠他们的英灵吧!” 第二百七十七章 风起浪涌 夜色蔼蔼,一轮明月臃懒地挂在天边,稀稀拉拉的星星点缀在夜空之上,偶尔睁开眼睛看着地面上平静的大地,一阵夏夜的寒风吹过,脱不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会有胜利的希望吗?”脱不花忽然淡淡地说了一句。 站在身边的蒙古万户长珲明海吓了一跳,大战还没有开始,主帅怎么就说出了如此让人丧气的话?脱不花作为蒙古军中最年轻的元帅,原本珲明海是对他非常不服气的,但这几年跟着他镇守浙江,珲明海却渐渐地由鄙夷变成了尊敬,由看不起变成了死心追随,在自己的心中,这员年轻的元帅从来都不会说出丧气的话,从来都不会在困难面前低下头来,哪怕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就象当初被汉将顾斌偷袭,那么危急的情况下,脱不花依然表现得神情自若,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是真的担心啊。”脱不花仿佛看出了部下的疑虑,长长地叹了口气:“白天接到大都的消息,真金太子病亡了,在朝廷里,他是最支持我的一个人。咱们大元这几年究竟是怎么了,先是阿合马被刺杀,我虽然对这人也没有什么好感,可是纵观我大元上下,弄钱的本事没有一个人能超过他的,他一死,咱们连军饷都发不下来了,粮草也是根本得不到保证。前几日镇南王又被罢官,到现在镇守扬州的将领还没有选派下来,咱们根本没有支援,真金太子再这么一死,我……” 他的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忧虑,难道这些都预示着才建国没有多少年的大元政权,已经处在了风雨飘摇之中了吗?蒙古人的骄傲,成吉思汗一手创建的庞大帝国,现在已经走上了最危险的道口,难道蒙古人真的不适合呆在中原这个花花世界之中吗? 珲明海却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他说道:“元帅,咱们在浙江拥兵三十五万,对面的汉军不过才十余万之众,有什么好担心的?更何况我们还有你在这里指挥,明天一早你就给我一万蒙古骑兵,我愿亲自领兵去杀杀汉人的威风!” 脱不花苦笑着摇了摇头:“人多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否则当年宋朝那么多军队,也不会被我们给打败了。三十五万,嘿嘿,我最担心的就是这庞大的军队。吃的、穿的、用的,谁能够给我们充足的后勤保障?我指挥的军队中,只有五万真正的蒙古骑兵,其它都是新附军和色目军组成,战斗力如何姑且不说,可那些新附军未必就真的是和咱们一条心的了。虽说新附军中有监战万户,那些汉人和色目人的儿子又都在大都的质子军中,可谁知道一旦战局对我们不利的时候,他们心里面在想些什么?珲明海,你说咱们以前是怎么解决大军吃饭问题的?” 珲明海怔了一下,作为老资格的蒙古将领他当然知道。从成吉思汗时代开始,蒙古士兵因为人数不多,所以解决军粮问题的办法一共有两种,第一种是就地取粮,说穿了就是每打下一个地方就劫掠当地。第二种办法就是蒙古骑兵的战马。 蒙古战马算不上良马,它的身材矮小,跑速慢,跨越障碍的能力也远远比不上其它马种。但蒙古马却是世界上忍耐力和适应能力最强的马。它可以长距离不停地奔跑,无论严寒酷暑都可以在野外生存,对环境和食物的要求也非常低,无论在哪都可以轻易找到食物。它还可以随时胜任骑乘和拉车载重的工作,此外最重要的一点它是蒙古骑兵食物的来源。 蒙古骑兵一般上阵都带两匹马,交替乘坐,保持马的战斗力,并且大量使用母马,可以随时提供马奶,减少了对后勤的依赖。 不过随着蒙古帝国征服的领地越来越多,军队的数量和成分也愈发的庞大复杂起来,自元帝国建国后,一套后勤补给体系,在汉人的帮助下开始形成,就地取粮,以马补粮这种形式已经被逐渐淘汰,蒙古军队对于后勤的依赖性也开始大大加重。 “后勤保障还是非常重要的,咱们过去的办法实在落后,被取代是必然的。”脱不花慢慢地对部下说道:“但是咱们精通这方面的人才太少,这套补充体系还非常不完善。这等于是绑在我们脖子上的一根绞索,谁知道哪天会被拉紧,到那时我们一点反抗的力量也都没有。我说这些是因为心中有个担忧,在条件对等的情况下,什么样的敌人我都不怕,但是这场战争一旦旷日持久的话,珲明海,我军必败无疑。本来在扬州还有个镇南王可以为我们筹措军粮,可是现在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珲明海是个只知道打仗的将领,不过脱不花这样的分析也让他产生了一丝忧虑,他的想法非常的简单,士兵们饿着肚子怎么打仗? “算了,不说这些了。”脱不花笑了下:“光在这里烦恼也没有什么用,叫上十几名士兵,咱们去前面的独峰岭窥视下汉军的动静!” 珲明海有些犹豫:“那里离汉军营地太近,恐怕会有危险吧?” 脱不花笑了起来:“都说珲明海是草原上的雄鹰,蒙古将领中的勇士,怎么今天倒害怕起来了?” 这话当时就让珲明海面上挂不住了,他也不说话,闷声走到营中,精心挑选了十来个彪悍精锐的士兵,自己多带箭枝,保护着脱不花向独峰岭走去。 马匹走了大约有半个多时辰,来到了独峰岭前。独峰岭说是个岭,其实也就是个小土坡,不过这里视线良好,能够很好地看到汉军阵营的动态。 脱不花看了一会,叹了声:“汉将深通布阵之奥妙,这点是我军不如的地方。这阵营扎得当真浑然一体,各个方向都没有什么缺陷。” 珲明海根本没有注意他在说什么,只是声音忽然紧张起来:“不好,元帅,前面有二十余骑正向这里而来!” 还没有等他说完,二十多匹快马已经来到他们不远处,脱不花等人再想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珲明海看到自己人少,急忙让部下张弓搭箭,自己把刀操在手中,随时准备掩护元帅撤退。 那二十来骑在他们蒙古人对面停下,当先一人笑道:“来的可是鞑子浙江元帅脱不花?” 脱不花却一点也不惊慌,借着月色看清了说话之人穿着打扮,也笑道:“在下正是脱不花,阁下莫非就是大汉帝国皇帝,汉军总统帅王竞尧?” 那人笑着说道:“正是在下王竞尧,今夜本想借着月色去贵营察看军情,不想在此遇到阁下,王竞尧早闻脱不花少年英雄,今日终于得见尊颜。不过元帅身后众军可未必见得友善,弓箭只怕都已经对准了王竞尧的脑门了吧?” 脱不花挥手让部下把弓箭放下,他也胆大,竟然不顾珲明海劝阻,独自一人策马上前。那王竞尧投桃报李,也催动战马慢慢来到脱不花数步处。 这时两位在浙江一带对峙的主帅,才终于看清了各自的面目。这两人都是一般的年轻,王竞尧岁数略大一些,常年的征战让他多了几分成熟,脱不花年纪更小一点,但面上却带着与年纪并不相符的沧桑。 “可惜!”脱不花忽然长长叹了口气:“当年常州城下,若不是我建议父亲故意放你突围,尔后好偷袭平江,只怕也不会有我大元今日之患,只怕阁下早已死在常州之战当中!” 王竞尧笑了起来:“区区一个王竞尧又算得了什么?王竞尧当日纵然身死,我汉人的优秀子孙又岂是杀得尽,杀得绝的?你蒙古人可以横扫天下,但却永远也无法征服我巍巍汉族!” 脱不花摇着头说道:“我有的时候真是觉得奇怪,你们汉人这份信心和勇气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而来的?襄阳、钓鱼城、常州之战莫不是如此!” “你永远也不会懂的。”王竞尧微笑着说道:“我汉族每当民族危亡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摒弃一切成见,用自己的身躯筑成血肉长城,这是一个民族之魂,这是一个民族的信念!” 脱不花有些懂了,但更多的却是迷茫。一个民族的信念当真能迸发出那么巨大的力量吗?蒙古的铁骑,征服了无数的土地,但唯独只有汉族却始终无法征服。大规模的屠杀,让那些长着白皮肤,深眼睛的国家吓掉了魂,让他们乖乖地成为了蒙古人的奴隶。但只有汉族,为了反抗蒙古人的起义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我的军营你想必也看过了。”王竞尧注视着他说道:“那么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准备和汉军的决战吧。浙江我是一定要光复的,无论什么人,什么样的力量都无法阻挡我!” “你就这么放我走了吗?”脱不花死死得盯着面前的这个人:“现在正是你取我性命的绝好机会!” 王竞尧在马上大笑了起来:“我要杀你,又何必在此地杀你?两军阵前,决一死战,我以上将取你之首,岂不快哉。朕,不光要杀了你,还要你在战场上败得心服口服。朕,要你们蒙古人知道,什么才是纵横天下无敌的铁军!” “好,好!”脱不花也大笑着说道:“我也会在战场上杀得汉军血流成河,将你的首级送给我们的大汗,我一定会让你见识到真正的蒙古铁骑。王竞尧,脱不花就此别过,他日两军阵前,你我快意生死!” 王竞尧向他抱了抱拳,目送着脱不花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转头对身边众将说道:“我们走!” 一勒战马,汉军众将迎着明月向汉军大营纵马而去…… 这一夜的交谈,是王竞尧和脱不花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见面,而这次见面,不管对于王竞尧还是脱不花来说,对各自的未来都将产生重大的意义…… …… 两日后,汉蒙两军在常山一带摆开阵势,脱不花以大将日烈金为先锋,带马步兵三万列雁阵十余里路,张开左右两翼,向汉军席卷而来。 由于攻击方向对面有一条河流,脱不花命令日烈金打破常规,以步兵率先出战,夺取汉军渡桥。而防御此处的汉军将领罗柄文,将他的部队分层次摆开,先盾牌、次长矛、后弓箭,最后是腰刀兵。 日烈金的步兵整齐队伍,敲响战鼓张开旗帜,海浪似的向前推进。罗柄文命令放箭,蒙古人倒下了一批,但后继者迅速补充空缺的位置,很快两军就接触到了一起。罗柄文率军浴血奋战,打退了蒙古人的第一次进攻,但他的部下也出现了较严重的伤亡。此时日烈金亲率马步军拉网似的攻了过来,罗柄文据桥死战,但防御此地的汉军士兵较少,渐渐的有些抵挡不住,罗柄文身中数箭,但因未接到陛下的撤退命令,他犹自督促着部下死战不退。防御这里的汉军士兵在他的身先士卒下,都已经拼红了眼。 越来越多的蒙古士兵冲了过来,罗柄文看了眼周围,防御此处的两千余汉军士兵已经伤亡的差不多了,但后方撤退的命令一点没有,罗柄文咬了咬牙,拿起了手中的刀,象是疯虎一样冲着敌人冲了上去。 桥梁最后还是失守了,罗柄文和他的两千余名忠诚的部下都倒在了这里,蒙古人跨着他和他的部下尸体冲过了桥去。 日烈金因为夺取了小河桥梁,士气为之大振,随即立刻向常山方向移动,企图与脱不花之军遥相呼应,对汉军形成合围之势,一举击败汉军主力。 而在另外一边,汉军主力却和蒙古大军则在长山一线展开大战。脱不花瞄准了王竞尧中军力量不足的弱点,命令珲明海带着数万人展开不间歇地疯狂冲击。在这样猛烈的轮番冲击下,中军一时岌岌可危。 就在这危急时刻,铁残阳亲自带着主力向王竞尧靠拢过来,左右护军池文隆和司马南轩,也因为身上肩负着的职责,在击退了正面之敌后,从树林中斜刺杀出。王竞尧不仅转危为安,而且因为增加了生力军,立刻以池文隆抵挡正面之敌,命令铁残阳和司马南轩率领主力转过头来迎战日烈金部。 这时候的日烈金部因为前锋行军太快,已与大部队拉开了距离,冲在最前面的五千余人骤然陷入了汉军大队人马的包围之中。日烈金一面抵挡汉军正面冲击,一面拼命寻找机会突围。但铁残阳哪里会容他逃脱,指挥麾下将士并力猛攻。 这时,日烈金的后卫部队眼看主将被困,正想着拼力增援上来,谁想到,就在他们拼命向日烈金靠拢的时候,这时汉军强大的火炮开始发威了! 一发发炮弹在蒙古军中炸开,一下就阻断了蒙古士兵前进的步伐。战场上发出轰天的巨响,战马哀鸣,士兵惨叫,残肢断腿在空中横飞。在这样的突然打击之下,几百名蒙古士兵很快倒在了炮口之下。 蒙古人已经乱成了一团,在战场上争相败退下去,这样雷公暴怒般的轰鸣,对于人心理上的打击是相当严重的。可惜的是,由于汉军火炮炮弹的装填不便,导致发射速度过慢,使大部分的蒙古士兵得以逃跑出了炮火轰炸范围,否则这将是汉军一次辉煌的胜利。 但是日烈金和他被困的五千人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缺少了牵制的铁残阳,开始专心致志的进行歼灭敌人的工作。他并没有一开始就急着进攻,而是从王竞尧处调来陈河山的弓兵部队对蒙古士兵进行一轮又一轮地射杀。 空旷的平原上,蒙古士兵躲无可躲,纷纷倒在了汉军士兵的弓箭之下。等蒙古人的士气被消耗得差不多了,铁残阳这时才和司马南轩各引一军,对日烈金进行了最后的,毁灭性的打击! 一个多时辰的恶战,日烈金的部队终于在汉军不间断地攻击下被彻底冲垮。日烈金本人也死在了铁残阳那柄断枪之下。双方战死和溺死的士兵不计其数,尸积河中竟然一时断流。 日暮,双方鸣金收兵。 王竞尧和脱不花的第一次交锋,双方互有胜负,汉军折了罗柄文和两千人马,中军防线在蒙古士兵的连番冲击下也险些被冲破。蒙古人那里也好不到哪去,死了大将日烈金,五千士兵也命丧战场。 经过了初次的交锋,双方都变得谨慎起来,隔着条河而望,谁都不再轻易主动出击,每日里都派出大量的侦察骑兵,希望能从对方阵营中找出破绽。 王竞尧一方面催运粮草,一方面命令在四川和两湖作战的司徒平一和陶亮尽快结束战斗,向浙江方面增援,以弥补汉军士兵数量不足的缺点。 双方对峙数日,天气愈发地闷热了。王竞尧看到对方的蒙古军队中的士兵有时候溜出摘柳叶,有时候开挖野菜,由此判断出蒙古军营中粮饷紧缺。派出哨探侦察,果然脱不花正在为军中粮草即将告尽而在发愁,已经连续派出人手督催粮草。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竞尧和麾下众将商议之后准备发动新的攻势! 这次主攻的任务依然落到了王竞尧最信任的将领铁残阳身上。这次决议以王竞尧率军吸引住正面蒙古士兵的注意力,而后由铁残阳的人马对位于蒙古军队左翼的色目军进行强行冲击,争取先将色目军队一举击溃! 王竞尧并不担心铁残阳会否成功,铁残阳麾下有他精心训练的八千精兵,这些是嗜血的汉子,是狼一般的士兵!这八千精兵的信条只有一个:“即使被刀砍下头颅也必须站着倒下!” 仈`0` 電` 孖` 書 W W W . T``χ``T ` ⑧`0` . L`A 当王竞尧在第二天拂晓时分发起突然进攻之后,铁残阳的八千精兵呼啸着狂风似的向着蒙古人的左翼席卷了过去。他们在色目人的军队中呼地横扫过去,又呼地横扫过来,如秋风扫落叶,将敌阵冲的七零八落。 见到这样的情况,脱不花急调珲明海前去指挥色目军队。珲明海这一生几乎都是在马背上度过,具有极其丰富的作战经验。他将色目人行将溃散的军队重新组织起来之后,截住铁残阳指挥的精兵,几万人就在这片战场上用刀枪残酷地厮杀在了一起。 铁残阳是这个时代一位最优秀的将领,即便是再讨厌他的敌人,也无法否认他在战场上的出色表演。无论在哪次的大战、恶战中他都能挺枪跃马,身先士卒地冲锋陷阵。现在,当这场战斗进行到最惨烈的阶段之时,他又带着亲兵不顾生死地朝敌阵中央冲去。 色目军采用的是方形阵型,珲明海在马上挥动着号旗,一会儿往东指,一会儿又往西指……当他发现铁残阳向自己冲过来的时候,急忙命令军士放箭,一时箭如飞蝗! 铁残阳胯下战马突然胸部中箭,战马长嘶一声前蹄腾空,险些将铁残阳掀翻在地。但那马竟然就和铁残阳一般坚忍,强行忍住疼痛,奋勇往前冲去。铁残阳探手将马身上之箭拔下,抽出背后大弓,将箭搭在弓上,“嗖”地一声对对准珲明海射去。 这箭去得又快又急,珲明海大吃一惊,想要躲避已经没有时间。但他毕竟经验丰富,竟劈手抓过身边一名色目人的十户长,遮挡在自己身前,那箭一下子全部没入到这名十户长的胸中。谁想到铁残阳这一箭力道实在太大,居然直接穿过了十户长的胸膛,箭尖在珲明海心口数寸处这才停下,直把个珲明海吓得浑身冷汗淋漓。 铁残阳收起弓箭,拎起他那条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断枪,抬手刺死两名不知死活冲上来的敌人,双腿一夹马腹,电也似的向珲明海冲去。 逃过一劫的珲明海抖擞精神,从得胜钩上摘在大刀,奋起平生武艺和铁残阳厮杀在了一处。 铁残阳的枪又快有疾,完全没有什么章法路数,却招招都往珲明海的要害处刺去,也亏得珲明海武艺精熟,这才和铁残阳斗了个旗鼓相当,换个旁人,只怕早已死在铁残阳枪下。一来一去斗了有几十个回合,珲明海毕竟上了几分年纪,渐渐有些招架不住。铁残阳见了,枪使得愈发快捷迅速起来,珲明海被他杀得浑身是汗,眼前只觉枪影闪动,却看不到人影。 边上两个色目人军官见状,急忙驱使着百来名色目士兵向铁残阳围杀过来,正感觉气力不加的珲明海看到来了援军,心中大喜,重新振作精神,使尽平生力气接连劈下几刀。 铁残阳虽然骁勇无比,但以寡敌众,左右敌人杀之不尽,慢慢竟然险象环生。正在危急之间,忽然听到外面暴雷似的一声大呼,一员少年将军挺枪跃马,风似的杀入到敌人阵中,一连几枪,挑落死几名敌人,威风凛凛,势不可挡!铁残阳看去,却原来正在当日在抚州和他并肩作战的少年英雄韩振。 “将军,当日抚州城下杀鞑子我输了给你,今日再比一场如何?”韩振意气风发地说道。 铁残阳微微一笑,枪交右手,反手抽出宝剑,左剑右枪,左刺右劈,人马合一,一个人如同一条蛟龙一般在万军之中翻江倒海。枪剑过处,只看到那些色目人纷纷倒地,血光四溅,残肢断臂如落叶一样到处都是。 韩振怎肯落后,打点精神,学着铁残阳的样子也是左剑右枪,势如疯魔一般冲入敌阵,这一番杀直杀得日月无光,鬼神退避…… 激战从午时持续到日曛时分,双方各自收兵。汉军便河对过暂扎营寨,准备明日再行厮杀。经过一天的战斗,汉军虽未取得全胜,但敌军尸横遍野,其伤亡数字大大超过己方。色目军在铁残阳的强烈冲击下,伤亡达到了一万余人,而铁残阳的八千精兵却仅仅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伤亡。当王竞尧听到这一辉煌战果的时候,连他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取得了这样的一场胜利虽然让人振奋,但杀败的却只是色目人的军队,并没有什么值得欢欣的。脱不花麾下的蒙古主力,到现在一直没有怎么动用过,能否打败蒙古人的军队,这才是浙江战役的胜负做在。 入夜,王竞尧召集起汉军诸将,在详细商量了往后战斗的细节之后,众将正准备散去,王竞尧看到一群蚂蚁从他的脚下爬过去,他用脚碾了下蚁群,说道:“将军者,三军之司命也。将志衰则三军不肯用命,将领猛则三军无往而不胜。蒙古人的兵力虽然庞大,但却如蚂蚁一般,不足为惧,诸卿但秣马厉兵,听我指挥,贼军必败无疑!” 这番为部下打气的话说的非常轻松,王竞尧的目的在于大战前要安抚军心,鼓舞将士斗志而已。其实王竞尧自己心里也知道,敌军拥兵三十余万,几乎是汉军的三倍,而战场又在自己并不熟悉的地域,这肯定是一场汉军即将面临的大战、恶战,胜负自己并没有什么把握。 入夜时分,忽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如注,自从蝗灾过后旱了两个多月的老天,终于下了入夏以来的第一场雨!天地间金蛇狂舞,原本安静的沟沟壑壑此时突然水声喧哗,战场上所有的士兵立即感受到了金戈铁马般的激烈厮杀的气氛! 王竞尧的脚底下是一片古战场,这儿不知流淌了多少将士的鲜血。等这场暴雨停止,太阳出来的时候,没准儿便会有一堆堆的白骨,生锈的箭镞被冲刷出土。 雷暴雨给王竞尧一种异乎寻常的感受。他从来也没有如现在这样,心里有股莫名的躁动不安。雨越来越大了,雷电也一直不肯停歇。置身于雷雨的包围之中,人是如此的渺小,而不管是汉军还是蒙古人的军营,都如同是汪洋中飘飘摇摇的小舟。 雨水溢出沟壕,再也无法宣泄,便开始到处漫流。黄黄的泥浆夹带着杂草冲进了军帐之中,积水迅速上升,已经漫过了脚,漫过了卧榻。侍卫急忙在卧榻上再加了几层。王竞尧躺在上面,被子被挤进来的雨丝打湿漉漉的,几只为避风雨躲进来的蚊虫在也他的被子上爬行……王竞尧知道今夜是不可能入睡的了。 半夜里他才有了些倦意,正在似睡未睡之际,突然听到身边劈劈啪啪作响。睁开眼睛看去,原来是架子上的刀枪被风吹得互相撞击,枪尖和刀刃上不断地放出淡蓝色的火球,那劈劈啪啪的声响很象是在燃放的鞭炮。王竞尧知道这是因为特殊的天气引起的一种物理现象,但不知怎么的,忽然一道灵光从他的脑海中闪现。 他先故意“哎呀”大叫了一声,接着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听到他的喊声,忠诚的站在帐篷外卫护着王竞尧安全的典霸天,急匆匆走了进来:“陛下,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竞尧指着架子说道:“火球……你看到火球了吗?” 典霸天擦擦眼睛,刚刚想要摇头,正好在这功夫帐外又亮起了一道闪电,这是便有银蛇样的蓝光在刀刃和枪尖间绕了一下,并迅速结成了火球,发出“啪”的一响,接着瞬间即失…… “看到了,我看到刀枪上的火球了……”典霸天大声喊道。 王竞尧脸露喜色,大声道:“此胜兆也,来日上阵,我军必胜无疑,我军必胜无疑!” …… 第二天,天色放晴,地上的积水也渐渐退去。典霸天将他夜间所亲眼看到的“异相”告诉了给诸位将领,并告知大家陛下准备在这里祭告天地。王竞尧算好了时间,准备好了祭告的工具,正当他虔诚地燃香施礼的时候,忽然听到边上的执事官“哇”了一声,众人急忙抬头随着执事官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几朵天色放晴后自然回呈现出的五彩云朵缓缓在天上飘过。王竞尧大叫了一声“神龙,神龙,你们看象不象神龙?”众将这时才发现那云朵果然有点象龙的样子,而且越看越象。 其实这也就是王竞尧用的一个心里暗示法,他将自己观念或行为,通过语言等信号暗示给他人,从而达到某些效果。这和三国时曹操用过的“望梅止渴”有异曲同工之妙! 从昨晚到今天接连发生的怪事,让众将心中惊疑不定。王竞尧直起身来说道:“此乃上苍显灵,告知我等所向也。我等当随金龙而去,必然大捷!” 王竞尧命令火炮营向河对过发炮,并开始擂响战鼓,摇动旌旗,用以迷惑隔河结营的敌人,造成汉军主力将在下游渡河的假相。但自己却亲自率领大军沿河滩向西北进发。到了中午时分,汉军到达预定位置,开始强行渡河。 汉军在渡河时采取的是雁行阵,最前面的是步兵。第一行七人,第二行八人,第三行九人,第四行十人,第五行十一人。这四十五人为一小队的作战队伍,由军头带队,副军头殿后。若干支这样的队伍,往后往左右排列组合着。而骑兵则在步兵之后,以五骑为列,前后相距二十多步,左右四步,队间五十步。这是根据战场上的需要,灵活出动的奇兵。 汉军的前锋部队在踏进河边的水草中时,周围特别的安静。没有水鸟的鸣叫,也听不到蛙声。只有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和士兵们走路时发出的声音。太阳和水草、河面之间蒙胧着雾气;透过雾气向外面望去,那里是一片旷野,纵横着几道沟壑,灌木在阳光下的雾气里有一种颤抖着蒸腾着的感觉。 这里已经被侦察过无数次了,河床比较窄小,河水也不深,对岸的地形并不复杂,看来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王竞尧命令前锋队伍大胆前进! 然而,这一次王竞尧估计错了。正当前锋大部过了河,在河滩上整顿队伍,等待后面的部队到达的时候,突然不远处的树丛里一支队伍如同从地里冒出来一样,出现在了汉军队伍面前。 王竞尧正好走到河的中心,看到这一幕他急忙发令,中军的旗手立刻将黄旗前压,这支训练有素的队伍随即急速过河,并尽快地整理好队伍进入到战斗状态之中。 王竞尧举目看去,看到对方的帅旗下有个熟悉的身影,那张年轻的脸庞下洋溢着自信,这人正是不久前和他见过面的蒙古元帅脱不花。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元帅特意在这迎接我,真是愧不敢当!”王竞尧出变不惊,微微笑着说道,他希望自己这样能感染到部下的情绪。 脱不花也微笑着说道:“我早就算到你要从这里渡河,因此特意准备在这生擒于你!” 说罢,他大喝了一声“杀”!顿时号角响起,蒙古军马向着汉军冲杀过来。此刻汉军中也擂响了战鼓,骑兵大将林锋迎接蒙古兵将而上。 两军才刚一交锋,西南方向又是号角连天,烟尘中到处都是蒙古人的大旗。珲明海带领的伏兵,旋风一般杀了过来,猛烈冲击着汉军左翼。铁残阳立刻带着左军迎击。战鼓声和嘈杂着顿时使这片沉寂了许久的古战场重新苏醒过来,兴奋地抖动着它的肌腹…… 脱不花准备的这场伏击站准备良久,而且他在一开始就投入了最精锐的蒙古骑兵。汉军人数又落在下风,渐渐力不能支,死伤甚众,开始显现出了颓势,被迫往河的东岸退却。河水渗进了血浆,等于是给古老的河流又注入了活力,这河也兴奋起来,掀起了一蔟蔟红色浪花…… 王竞尧有些发急,汉军阵脚开始变乱。他发现前锋已经顶不住蒙古军队的冲击。正好在这个时候他的御林军总管典霸天喊道:“陛下,该俺出去冲杀一下了吧!”王竞尧看到典霸天双手拿着板斧,脸色青紫,双眼呼呼冒着杀气,不禁笑了起来:“也好,让你过下瘾吧!” 典霸天顿时大喜,挥动双斧,振臂高呼了一声:“跟我来啊!”带着千余人的队伍,风一般地迎向了蒙古军队。 典霸天臂力过人,武艺精熟,他一上阵左砍右杀,转眼便斩杀数人。而对面珲明海手下一名叫护巴尔的百户长,见汉将如此威风,哪里肯丢了蒙古将领的面子,舞动着两把马刀,奋勇冲了过来。刀斧相交发出“叮叮当当”之声,十几个回合之后,护巴尔只觉得双臂酸麻,几乎抬不起来,心中大惊,策马就往回跑。 看到敌将想跑,典霸天哪里肯放,一夹战马,冲到他的背后,猛力一斧挥下,当时那护巴尔的无头尸体便栽落马下。 典霸天带领的这一千人,以他们的勇猛遏止了前锋的败退之势。如同在山洪爆发之时,在阻挡洪流的堤坝上堵漏的泥袋,也许它本身的价值微不足道,但它所产生的作用却是无法估量! 王竞尧一看阵脚已经稳住,忍不住高声叫道:“好典霸天!”这时他亲自带领留做奇兵的,由池文隆率领的一万人,从东南方向包抄上去,企图突入敌后,截断蒙古军队的后路。但脱不花当真是位军事奇才,他预料到了王竞尧会来这么一手,所以当他督军前进的时候,并不是一味地猛冲,孤军深入,而是沉稳地整体性地推进。他怕他的军队遭到前后夹击,便指挥部队暂时往河的西北方向退却一下。汉军很快又转向了进攻,他们在几位将军的指挥下,奋力把战场推向了河的对岸。 就在双方决战的时候,河水开始上涨了。这一蔟蔟的浪花,带着双方将士的鲜血,不断的拍打着,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是那样的鲜红,红得让人耀眼! 第二百七十八章 血性,成熟! 当王竞尧指挥的汉军十余万兵力全部推进的河流对岸的时候,脱不花指挥着的二十多万士兵,已经从河的下游防线转移过来,列阵以待,虎视汉军,随时准备出击! 汉军只有蒙古军队的半数之多,若想取得胜利,必须集中兵力,突击敌军之一翼,取得局部上的优势。王竞尧通过观察,发现敌人南军左翼比较薄弱,他立刻让人摇动信旗,号令全军向西北方向猛力冲击。 在古代的战场上,尤其是在白天,士兵们是根据旗帜和鼓声而前进的。鼓声一直不停,黄色的旗帜一直前压,他们的步伐就要一直前进。而每当海椒吹起天鹅鸣叫般的声音时,这就是“呐喊”的信号,他们便要随着号角的声有节奏地呐喊着:“吼!……吼!……吼!……”这样也许看起来很可笑,但往往却会在气势上压倒敌人,使敌军闻风丧胆。 汉军就这样洪水似的汹涌澎湃的冲到了敌方阵地,这股洪水又分作若干细流往敌阵里渗透着…… 那个时代的步兵作战主要靠他们手中的矛、箭、刀和盾牌。这些汉军士卒们知道他们在为什么而厮杀,在为什么而流血,在为什么而献出自己的生命。他们壮烈地倒下,他们的断臂或者断腿从身上恋恋不舍地分离开来。他们从尸体上踏过时脚下还能感觉到肌肉的弹性。马蹄扬起的尘土掩埋了一双双闭不上的眼睛…… 这场数十万人参与的战斗从午后一直持续到了黄昏。 黄昏,文人们喜欢用“血色”来形容,那天际的云霞也的确跟地面上悲壮的场景融合为了一体。正在这个时候,蒙古军队仿佛经受不住对方强烈地冲击,开始向后撤退,王竞尧指挥大军趁胜追击。 在后观战的军师黎师站在一处高地一直关注着战场上的局势,这时看到蒙古军队并没有露出败象出来,却主动后撤,而汉军则拼命向前追击,心中大叫不妙,急忙让人通知皇帝其中有诈。但大军汹涌向前,哪里还能阻挡得住? 当汉军向前追击了有几十里路,忽然两边号角大作,无数羽箭从暗处射了出来,大量的士兵蜂拥着冲出,汉军将士顿时大惊,中了蒙古人的埋伏。但所幸这些汉军将领个个都是久经战阵的优秀将领,遇危不乱,急忙指挥士兵就地抵抗。 万幸的是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战场上的敌我双方的面目已经无法分清,而且经过了长时间的激战,确实到了人困马乏的地步,脱不花见已经给予了汉军大量杀伤,当即鸣金收兵。这时汉军也显示出了较高的素质,被打散的汉军士兵在黑暗中主动集结,发表、返回自己的营地之中。不过这时作为三军主帅的王竞尧,此时却不小心迷失了方向,混乱之中无法找到行营所在。他的身边已经只剩下了孟星海等三名亲兵。幸亏这三名亲兵紧紧得护卫着他,才使他未和敌人遭遇。 此时黑夜沉沉,天上没有月亮。在地面上,这儿那儿倒到处都有闪烁着的光亮,但无法分清那是谁家的营房。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他营帐的准确位置。 这时,忽然听到附近有水流的声音。王竞尧的特种兵经验开始帮了他的大忙,到河边看看水流的方向,就可以分辨出东南西北,就可以顺着水流找到自己营帐的位置。还算幸运,他们遇到敌人的侦骑。然而,刚刚才渡过了河,衣裤还在滴答着水的功夫,却又突然发现黑黝黝的树林里有一队人影走了出来。正当王竞尧把宝刀攥在手里,三名亲兵象只豹子一样绷紧了全身肌肉准备拼命的时候。等那队人到了面前,才发现是自己人,也是被打散了的汉军士兵。两边合在一起,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安全返回到了营地。 此时典霸天等人正在行辕门口急得眼冒金星。铁残阳、池文隆、司马南轩、林锋、韩振和黎师诸将也在那儿左顾右盼。这些大将手里人人都牵着战马,看样子是准备分头去寻找皇帝。看到陛下平安归来,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王竞尧回到营帐,面色上看不到一点失败的沮丧,问了下各营伤亡,大体在千人左右,王竞尧心里不免有些沉重,嘱咐抓紧给伤号治伤。 “脱不花果然会用兵,今日差点成为了他的俘虏。”王竞尧笑着说道:“一场小小失利,算不得什么大事,等重新整顿好兵马,再和鞑子交战!” 汉军自天卫军开始,百战百胜,这次战斗可谓是难得的失败。本来众将都以为陛下要么会因此而龙颜大怒,要么会沮丧不堪,此时见王竞尧一点也不在意,都松了一口气下来。 王竞尧其实知道越到这个时候,神色上越不能露出任何异样,失败总是少不了的,但若是一口气散了那就无法收拾。他回头在营中看了下,忽然心中一紧,问道:“庄剑呢?” 原来此次北伐,王竞尧特意把已经年满十六岁的义弟庄剑带在了身边,而让他多感受一下战场上的气氛。典霸天听了之后,茫然地摇了摇头,这下让王竞尧的心咚咚跳了起来。 庄剑这次是主动请缨杀敌的,这小子这些年跟着铁残阳、司徒平一这些军人练了几年武艺,虽说这些高级将领都满口赞赏他的天分,但这毕竟是真实的战场,与敌人真刀实枪的厮杀起来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内心正在担忧着,却听到辕门外传来了“咴咴”的马嘶,接着便有熟悉的脚步声传了过来。王竞尧心中的一块石头才刚落地,灯影一闪,眨眼间庄剑就站到了他的前面。 庄剑顶着盔甲,手里按着宝剑,英姿勃发地站在了他的面前。王竞尧微笑了下,让庄剑靠近自己一些,看看庄剑身上没有一点损伤。忽然皱起了眉头,沉下脸色问道:“你难道没有上阵?” 庄剑裂开嘴笑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不仅上阵参战了,而且打得非常勇敢。他杀死了六名敌人,还缴获了一匹战马。按照汉军军营的规定,他可以得到十匹绢的赏赐。不过,庄剑和他的主将铁残阳说了,他不想要那十匹绢,宁愿要他缴获的那匹战马。 听到庄剑居然还缴获了一匹战马,王竞尧饶有兴趣,在这个时代要得到一匹好马,甚至比俘虏了一名敌人将领还要让人兴奋。他走出了营帐,借着灯笼的照耀,见那匹马枣红色,鼻大口方,耳小目圆,脊平蹄厚,而额前的锥毛又甚是浓厚,竟是一匹良驹。 王竞尧笑了出来:“你小子福气真是不错,这马可不是十匹绢能够换回来的。” 这一次的失败所带来的阴影,就在这一点点的小事中被逐渐化解…… …… 汉军在原地一直驻扎了有二十来天,此时蒙古军中军粮紧缺,各地调度不及,三十余万大军的吃饭用度已经成了严重的问题。脱不花在这样的情况下,几度主动出击,但都被汉军的火炮配合着弓箭给杀了回来。脱不花虽然智计百出,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也一筹莫展。 而反观汉军一方,大汉帝国一个平时为人所疏忽的角色,开始显现出了自己巨大的能量,这人就是丁铭!丁铭几乎使出了全身的解数,以超负荷,让人惊讶的能量,克服了种种让人难以想像的困难,将大量的军用物资源源不断地运送到了前线。以至于王竞尧当着所有汉军将领的面说道:“一旦北伐胜利,功劳最大的并不是在座的诸位将领,而是丁铭。没有丁铭,这样的战争根本无法长久地进行下去,所以将来等鞑子被驱逐出了中原,就算要给他封王封侯也绝不为过!” 就在两军对峙的时候,好消息开始传来。司徒平一在四川与阿鲁颜在成都展开决战。司徒平一以重兵强攻成都七昼夜,并配以攻心战,一时成都城内骚乱不止,汉人百姓纷纷起事,严峻的局面逼迫阿鲁颜出城与司徒平一决战。 司徒平一以少量兵马吸引阿鲁颜注意,又分兵从蒙古军两翼袭击,一日一夜的大战结束之后,蒙古军被歼灭八万余众,阿鲁颜只身匹马逃跑,成都遂在这一天光复,司徒平一得到成都后,以部分兵力继续清剿四川各路之敌,而自己亲率领主力增援浙江。 在两湖,陶亮采用多点开花的战略,摆出一副处处与敌决战,处处都是战场的架势,弄得蒙古领兵大将根本弄不清陶亮的主攻方向在哪,每日疲于奔命。接着在陶亮神出鬼没的打击之下,鞑子被迫放弃湖南,屯重兵于湖北。 但陶亮却并没有立即进攻湖北,反而分兵增援浙江。他的思路非常清晰,湖北蒙古人力量颇为强大,急切间无法得手,不如先集中力量歼灭浙江鞑子主力! 在几路队伍会师之后,后方的文天祥又为前线输送了六万军队,一时王竞尧手中可用之兵骤然增加到了二十九万,虽然在人数上还落在下风,但已经具备了与脱不花决战的实力。 这时从大都也传来了情报,在忽必烈的严令下,元朝所控制各地已经强行征调了大量粮草,正在向浙江补给而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与众将详细商议之后,王竞尧决定率领汉军与鞑子决一死战,尽早解决浙江问题。 翌日清晨,汉军渡河,准备决战。脱不花则早已列阵以待,三十余万蒙古大军严阵以待,阵势摆开延绵数十里远。 王竞尧将他的兵力做了一下调整,铁残阳领中军,池文隆领左军,司马南轩领右军,顾斌后军,林锋前军,充任前锋。但布置完毕的王竞尧并没有命令马上进攻,而是命令各军稳住阵脚,等待敌人主动攻击。 太阳升到半空的时候,蒙古军队开始向汉军阵营发起攻击。由蒙古大将珲明海和魏定顶各率一支精锐骑兵,同时向林锋的前军冲来。 林锋一勒战马,长枪指着前方说道:“或生或死,只在今日。陛下就在后面看着我们,诸位还在等什么!” 说完林锋当先一骑,率先冲出,汉军士兵一同在他身后发出怒吼,旋风似的迎上了蒙古人的队伍。那蒙古军中汉将魏定顶骁勇善战,与珲明海二人围住林锋砍杀,两口刀只在林锋身子周围飞舞不停。林锋虽然武艺静绝,但以一敌二却渐渐落了下风。稍有不慎,左手小指被魏定顶刀锋蹭了一下。林锋低头一看,原来小指已断,只留着一点皮肉连着。这样断指影响林锋的战斗,林锋想也不想,用枪逼开面前二将,将左手断指放进嘴里,竟然狠狠一口咬下,眉头却皱也未皱。 魏定顶和珲明海也算是身经百战的猛将了,但从他们经历的第一仗到现在,哪里遇到过这样不要性命之人,一时被林锋的彪悍之气震惊,手中刀法也慢了下来,只是硬着头皮对着林锋乱砍乱杀。 林锋嘴角边一缕鲜血流下,他对左边的珲明海根本不顾,却大喝道:“你好好一个汉人,如何却为鞑子卖命,今日我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取你性命!”说着一枪快似一枪,枪枪都往魏定顶要害处招呼。 魏定顶被他疾若流星的一轮猛刺弄得手忙脚乱,先前又被林锋的勇猛吓得胆战心惊,此时什么斗志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勉力抵挡了几招,终于露出破绽,林锋怎肯放过,举手一枪刺中魏定顶心口,魏定顶吭也未吭一声,倒地落马。 但就在这个时候,林锋左面空门大露,趁着他枪刺入魏定顶心中不及拔出之时,珲明海一刀斩在林锋左肋,林锋身子及时偏了一偏,总算这一刀没有致命,但也让他受伤甚重。林锋放弃了刺在魏定顶身体里的枪,反手拔出马刀,拼力砍下,只听到一声惨呼,晦明还竟然整条右臂都被砍下。珲明海这时性命第一,强忍着疼痛策马狂奔而逃…… 看着战场上一片混乱的样子,王竞尧当即命令各军全部参战。又命令司马南轩带着万余士兵直接冲击敌人中军大营。 但是司马南轩的冲击并没有成功,蒙古士兵在脱不花的指挥下先是用强弓硬弩猛射,而待两军接触时,又从盾牌后面伸出长矛乱刺,接着就是骑兵的连续冲击。 司马南轩见敌人中军不动,又怕陷了进去,当下命令转攻其左翼。这时王竞尧急忙命令小将韩振带着本部兵马迅速初级,以便支持司马南轩。韩振早就按奈不住,奋马挺枪,带着他的本部人马潮水般涌了上去。马兵和步兵的混合作战,汉军在局部地域形成了优势,他们终于撕开了敌阵的一个缺口。而缺口一旦撕开,又会被迅速扩大。蒙古军队收缩防线,企图把缺口重新堵住。这时候双方主要兵力都投入了战斗。六十万张喉咙都在呐喊,几十万件兵器都在闪闪发光。但天地间却反而仿佛静寂了,也愈发地昏暗了…… 只有这样的大战,才能使这块古战场陶醉…… 时间已近中午,王竞尧仍然站在小高坡上俯视整个战场。此时他发现东北方向尘土飞扬,料定那是一股敌军企图从他的背后进行偷袭。他想派兵阻击,但可惜身边已经没有多少可以调用的预备兵力,就连典霸天的御林军也已经投入到了战斗之中!如今在王竞尧身边的,就只有孟星海带领的两百来名护卫亲兵。如果真要抵挡从后面偷袭上来的敌人,他只能摇动令旗,从前线战场撤回一些兵马,但那样势必会牵动整个战场的形势,也会影响到士兵们的斗志,动摇他们必胜的信心! 王竞尧很清楚胜和败只在呼吸之间,决定于瞬间里的那一个“微小”的决定,而这微小的决定却能够决定整个战场的胜负。在经过了短暂的思考之后,他决定亲自率领这两百来名亲兵,冲下这块小高坡,杀向从背后袭来的敌军。 但这少得可怜的兵马是无法抵挡住敌人攻势的。王竞尧只能带着部下且战且退,吸引这股敌军,以避免自己的主力部队腹背受敌。他巧妙地利用地形,利用河流,利用树林,利用壕沟,调动着这股敌军转来转去。 王竞尧和他的亲兵们全部骑马,而亲兵们的战马也都是精心挑选的良马,所以敌人即便来势凶猛但想要追上他们也是非常困难的。 王竞尧一边策马奔驰,一边往后射箭。他的箭术虽然不怎么样,但来到了这个时代后,也多少学习到了一些。比起刚来时不知长进了多少。他身上带着三壶箭,每壶都有三十枝。等九十枝箭全部射尽,他拔出铁血宝刀击挡涌来的敌人。 他的刀法在不断的征战中已经愈发纯熟,几乎每一刀下去都有一个敌人的脑袋落地,而那把铁血宝刀在仿佛受到感染一样,精神更加振作,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靠近他! 他且战且退,且退且战,最危急的时候终于到了。当他身疲力尽之时,偏偏身后又是河堤,他已经能够感觉出,他的马在往河堤上冲时已经有些吃力了。那陡峭的河堤上的灌木,差点绊倒了马蹄。刚刚站稳,背后却又射来一箭,正中黑月驹的臀部。黑月驹挣扎了几下,还是摔倒下去,把王竞尧扔到了河堤上。背后蒙古鞑子哪肯放过这个机会,瞪着血红的眼睛,挥刀向他冲来。王竞尧急步登堤,然后急中生智,假装挥鞭,好像在那召唤河堤后的伏兵。鞑子果然中计,不敢上堤追赶,只在河堤下穿梭寻找机会…… 战场上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许多奇迹并非人的精心设计。若干年后,当王竞尧回忆起这场他毕生经历过的最困难、最凶险的战斗时候,常常会告诉他的臣子,一个人,只要还没有停止呼吸,就不应该放弃任何努力,就好像当时身处险境的自己! 就在千钧一发的之机,奇迹终于出现了,王竞尧的义弟庄剑带着一彪汉军士兵及时赶到! 庄剑眼看皇帝危急,大喊一声:“陛下勿慌,我来也!”挺枪跃马冲上了河堤,如道旋风一样直向鞑子军中杀去。鞑子带兵将官看到河堤后果然藏有伏兵,生怕陷入包围,匆匆带着部下退出了这片战场。 王竞尧看到庄剑,颇感意外,他原以为庄剑是被敌军击溃之后败退至此。等问清楚了后才知道,汉军将士们仍在前线浴血苦战,庄剑是奉了军师黎师之命前来救援于他。王竞尧大是宽慰,再往河堤下看时,那匹受上的爱马黑月驹,竟从地上爬了起来,神态依然那样的傲慢…… …… 下午,战场上的形式仍未有明显变化。蒙古军仗着人多兵精,再度向汉军发起猛攻。脱不花指挥着麾下的蒙古精兵,有节奏地喊出“灭汉、灭汉”的口号,左右冲突。 汉军诸将领指挥着汉军将士在乱军中奋勇拼杀。铁残阳、顾斌、池文隆、韩振、林锋五条枪势若疯魔,千军万马中如同五条金龙一般,枪尖到处,汉军士兵无不奋命;司马南轩一条禅杖好像猛虎下山,身后两千僧兵僧衣已经染成红色。 忽然狂风四起,天昏地暗。在这阵狂风中,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而这阵风,也决定了战场最终的胜负!在这阵狂风中,脱不花的大元帅鸷尾缨络五方旗被咔嚓一声折断。这是伴随主将做指挥用的旗帜,长有一丈六尺,坚竹制作,白天诸将视旗而进止。夜间则根据旗杆顶上的灯笼而行动。主将旗一断,全军顿时失去了指挥,各将不知所从,攻势随之减弱下来! 这是天赐良机,王竞尧怎肯放过这个机会?他当时点齐身边所有能够组织起来的八百骑兵,厉声道:“我军胜负只在此时,此去若不成功誓死不回!” 他带着这八百骑兵,借着漫天风沙为掩护,绕到敌军背后,并且乘风纵火,将一枝枝火把扔向蒙古大营。浓烟滚滚而起,遮天蔽日,朝战场上蔓延过来。于是这一阵风,一把火,使几十万蒙古官兵陷入了混乱。 同样的一把火,一阵风,却把汉军将士的信心彻底燃烧起来。 “苍天助汉,汉军必胜!”汉军将士高呼着口号,在这一刻彻底忘记了生死。受伤者捂着伤口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战斗,有些只有一条胳膊的汉军士兵,也大都拎着一把战刀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蒙古人的军队开始跨了。最先败退下去的是色目人的军队,接着是新附军。蒙古士兵虽然依然在顽强抵抗,但缺少了有效指挥的他们却是在那完全独自作战,被汹涌而上的汉军切割成了一块一块。蒙古骑兵奋力地左冲右突,马刀不停地扬起落下,他们勇敢依然,但他们却往往一个人要面对三个、五个,甚至是十个敌人的砍杀。一个接着一个的蒙古骑兵从马上跌落下来,当他们落到地上的时候,受了重伤的蒙古士兵还在奋力顽抗,但很快却被无数的刀枪刺得浑身都是窟窿。 王竞尧将所有的部队,不分完好的还是受伤的,不分是战士或者是厨子,甚至连身边的太监也全部投放到了战场之上。这已经是最后决胜的时候,王竞尧看到胜利离自己竟是如此之近! 脱不花呆呆地看着战场上的一切,他就算再聪明,也绝对想不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本来战场上的一切正在向着有利于蒙古军队的一面发展,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仅仅是一阵狂风,就彻底打乱了战场的是态势。 为什么?脱不花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大旗的旗杆是用上好的坚竹做的,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风吹折?这真的是长生天的意思,要让蒙古人输掉这场战争吗? 汉军如潮水一般冲来,形成摧枯拉朽之势。蒙古军兵败如山倒,再顽强的蒙古士兵,到了这个时候也知道不得不面临失败的命运,开始向后溃败而去。 战斗中失去了一条手臂的珲明海纵马狂奔到脱不花身边,几乎带着哭腔说道:“元帅,败了,真的败了,赶快撤退吧!” 脱不花整个人却象是傻了一样,看到对面败退的蒙古士兵,看着对面大吼着冲锋的汉军士兵,他喃喃地说道:“珲明海,你说我的战术中有错误的地方吗?第一仗算准了汉军肯定会要偷偷渡河,我在河对岸半道击之,虽然没有斩杀了王竞尧,但却使汉军士气为之挫动。这一仗我在指挥上也没有什么值得指责的地方,两军虽然混战,但明显我军略占上风,可是最后的结果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难道长生天真的放弃了蒙古人吗?难道长生天在告诉我大元真的要败了吗?” 珲明海跳下战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元帅,我是个粗人,不知道什么用计不用计的,我只知道这一仗我们真的是败了!现在汉军正从几个方向向我们压来,再不走,我等皆成俘虏。珲明海死不足惜,可浙江不能没有您,大元不能没有您啊!” 脱不花苦笑了下:“走吧,我们去金华州,收拢残兵,希望能够挡住汉军前进的步伐,否则浙江一失,扬州门户洞开,大元短时期内再无重兵可守!” …… 战鼓声、呐喊声忽然停止了,战场上一片宁静,只偶尔传来几声伤兵因为痛苦而发出的呼声。这场大战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间,天地间就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汉军的确是胜了,但这却是一场惨胜,无数优秀的汉军士兵倒在了这块战场上。一阵凉爽的微风吹过,风中带着浓郁的血腥,那面大汉的军旗在风中昂首挺立。大大的“汉”字在经历了战火的洗礼之后,发出了夺目的光芒。 士兵们在清扫着战场,轻伤的士兵互相搀扶着,用枪支撑在地上不让自己倒下。重伤的士兵在同伴的帮助下,包裹着伤口,有些士兵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接着声音越来越低,然后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仗,歼灭了浙江蒙古军队十四万余人,其中俘虏高达九万,绝大部队都是新附军和色目军中的士兵。而汉军的伤亡同样惨重,有三万五千人永远地失去了生命,一万多人受伤,一万多人被俘或者失踪。这一场被后世称为“亲征之战”的血腥大战,汉军以重大的伤亡打残了浙江蒙古军队的主力,为下一步收复浙江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亲征之战”是王竞尧亲自指挥的一场大规模的决战,汉军先胜后败,再败再胜,其中偶然和不确定的战场因素始终贯穿其中。在这一场战斗中,王竞尧展现了他作为一个马上皇帝所表现出来的勇武,每逢大战必亲身上阵,以至于数次遇险。 皇帝陛下的以身作则,不顾凶险当然能够振奋部下的士气,但这也暴露出了王竞尧性格中鲁莽和欠缺沉稳的缺点。以当时的情况,他完全可以等到司徒平一和陶亮的主力汇合上来,在准备完全充分的情况下再行决战,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一来他低估了蒙古军队的战斗力,虽然他不断提醒部下不要忽视蒙古军队,但其实自己的内心深处还是因为过去几年中的连战连捷而有些自满起来。二是他高估了火炮的威力。的确,汉军的火炮在战场上的确起到了作用,但这个时候汉军的火炮技术才刚刚起步,尚处在不完善的地步,而火炮和步骑兵的相互配合也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如果这个时候的王竞尧能够再沉稳一点,充分利用火炮优势,则战场局面或许打的不用这么惨烈。 但是,也正是“亲征之战”,让大汉帝国的皇帝陛下彻底成熟起来。血性和勇气固然是取胜的必要条件,但这不是取得最终胜利的全部;军事上的优势固然能振奋人心,但最应该优先考虑的是如何把优势转为胜势。王竞尧的麾下有着优秀的将领,有着勇敢的士兵,很多时候并不需要自己亲临战场,自己最应该做的是如何把这些优秀的将领和勇敢的士兵们潜力全部激发出来,把他们融合成一个战无不胜的整体,有的时候这样做,比自己冲锋在前更加有效!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场大战毕竟还是胜利了,虽然为了这场胜利付出的代价未免惨重了些。 “朕错了。”在自己的大营里,王竞尧面对众将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他的部下面面相觑,陛下这是怎么了,自古以来各朝各代哪有皇帝向臣子认错的道理? 王竞尧微笑了一下说道:“错了就是错了,皇帝错了也得承认。这次战斗前后朕犯了很多决策上的错误,以至于朕和汉军都数度遇险。朕的错在于刚愎自用,以一人之力调度整个战场。朕总以为只要御驾亲征就能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现在发觉诸多可笑之处。若是亲征就能够取得胜利的话,不知道朕和忽必烈在战场上遇到谁胜谁负,或者划拳来决定?” 汉军将领们笑了起来,大营内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一下活跃了起来。 “俺可不管陛下有没有错,反正这仗打的痛快。”心直口快的典霸天说道:“不过这仗也当真打得凶险万分,若非那阵狂风折断了鞑子的旗杆,嘿嘿,结果还真不好说!” 王竞尧笑了起来:“你还当真以为这个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朕叫个人进来你们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被王竞尧叫进来的是利箭特种大队的龙星枫,他一走进大营,王竞尧就让他告诉所有人旗杆折断是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龙星枫淡淡地说道:“陛下找人看了今日会有大风,所以就派我趁夜潜入鞑子大营,在旗杆上做了些手脚,然后就发生了今天的事,就是这么简单!” 众将这才恍然,怪不得说好事情全部站到了汉军这一边,原来却是如此。龙星枫他说的轻巧,但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蒙古人的大营,然后做完手脚还不能被敌人发现要安然归来,其中的惊险只怕也只有龙星枫这些特种队员自己心里清楚了。 “命运垂青有准备的人。”王竞尧脱口说了句现代人才会说的话:“脱不花已经带着残部退到了金华城中,现在考虑下如何击溃金华之敌,尽早光复浙江吧。” 金华历史悠久,秦王政25年,置会稽郡乌伤县,南朝改置金华郡以后,一直是郡、州、路、府治所。由于地处浙江中部、两浙要冲,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金华用兵之所。”黎师这时说道:“其花溪、寿仙谷、夹溪皆可屯兵设伏,我军进兵当小心谨慎为先。但是其中难办的却是,我军又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攻克金华,光复浙江全境。鞑子援兵已从各地增援上来,一旦战争旷日持久,形成对峙之势,则于我军大大不利。” 王竞尧点了点头,他的本意是等司徒平一和陶亮主力增援上来之后,三军会师,尔后再对金华发动猛攻,但现在黎师的话,已经很强烈的在传递着一个信息,那就是要以快取胜。问题是自己麾下的军队才经历了一场恶战,将士疲惫,这一战略目的能够实现吗? “若是先取扬州诸地如何?”铁残阳忽然说道:“鞑子既然想要增援,那就使它首尾不能相顾,臣愿意领一军,自后袭击,将鞑子增援部队的目光放到臣这里来。其后陛下带汉军对金华进行猛攻,此战可以克尽成功!” 王竞尧皱了下眉头,想了好一会,忽然展颜笑道:“老铁,你的部队可是朕的主力,朕岂可以让你分兵?咱们汉军可不是只有陆地上的士兵!” 他站了起来说道:“给符海波、秦海、何翰、祁九航下令,帝国水军全部出动,在镇海、安昌、乍浦等地进行强袭。命令秦海之海军陆战队,沿平湖、嘉兴、湖州一带进行骚扰性作战。命令水军士兵改水军为步兵,怎么热闹给我怎么打,不求杀伤多少敌人,只要把动静给我闹起来,转移鞑子的注意力就是大功一件!” “命令,我军各自准备。”王竞尧随后说道:“明日五更出发,告诉将士们克服疲劳,连夜强袭金华,我们累,鞑子比我们更累,这就是一场两军比赛毅力的战争!” 第二百七十九章 擒贼 在对蒙古水军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之后,帝国水军便肩负起了封锁蒙古海上贸易通道,确保海上航运通畅的任务。当皇帝的命令下达之后,整个水军立刻一片欢腾! 这些水军在水面的日子久了,日久无聊,一有上岸的机会,便难免会有些不守军纪的行为,而符海波这些将领也深知水军的寂寞,只要部下不做得太过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这些水军将士为人处事便愈发的肆无忌惮了起来。 这些情况也都曾传到过王竞尧的耳朵中,他也只当不知。此刻他要用的正是这样一支虎狼之师! 接到命令的符海波,立刻把水军分成三支船队,由自己和何翰、祁九航各自引领一支,从几个预定方向同时展开攻击。 浩茫的水面上,几支舰队悄悄的向陆地接近。当蒙古人的水面观察哨发现了船只的影子后,还没有来得及发出警报,为首几艘战船上不多的火炮开始发出了愤怒的复仇炮火。那些和雷神发怒时发出的巨大响声一样的炮火,震得大地都在颤抖。一发发的炮弹,就象黑白无常一条条勾魂的锁链一样,将一个个蒙古士兵的生命在眨眼之间夺走。对于火炮的运用,水军的心得无疑要比陆地上的部队来得深刻,符海波这些海军将领已经充分掌握了火炮开路,先从精神上打垮敌人的作战方式。 储备的一半炮弹倾泻了出去,岸上的岗哨被炸得七零八落。守卫着这些江岸、海岸的并不是蒙古人的精锐主力,大都由蒙古新兵或者新附军的士兵担任,从炮声炸响开始,这些人就已经在惊慌失措中纷纷逃散。等符海波带着水军士兵从容登陆的时候,岸上除了七零八落的木条和碎砖,剩下的就只有被炸得惨不忍睹的尸体。那些军营中的士兵,早就已经跑得干干净净。当符海波的脚踏上陆地的时候,忍不住连连摇头,唉声叹气。原本以为可以痛痛快快地打上一仗,没有想到却依旧是空欢喜一场。 正当他准备让部下重新上船的时候,却忽然看到远处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冲着自己跑了过来。符海波吓了一跳,急忙命令水兵准备应战,但没有想到等那群人跑到了面前,才发现居然是一群衣衫褴褛的汉人百姓。符海波让部下收起兵器,却看到那群百姓到了面前,立刻黑压压的跪成了一片。 “将军,救命,救命!”领头的一个老汉不迭地磕头哀泣道。 符海波将他扶了起来,看他们一个个摇摇欲坠的样子,估计都是饿的。转头让人从船上拿来食物和淡水,分发给这数百名百姓。那些百姓看到吃的双眼放光,当下也不客气,狼吞虎咽的拼命往嘴里塞去,几个因为吃的猛了,噎得直翻白眼,猛的灌下了几大口水这才缓过尽来。 领头的老汉吃了个尽饱,这才说道:“让将军见笑了,实在是我们这些人都两个多月没有正经的吃过一点东西,全靠些树皮草根度日,这几日就连这些东西也难以找到,已经饿死了几十个人了。幸亏见到了将军,否则只怕我们将互换家人食用了!” 汉军将士听的心中发酸,有些士兵扭过头去悄悄擦抹着眼泪。 一个中年妇女抽泣着说道:“将军们不要怪我们心狠,先是蝗灾,接着又是旱灾,地里没有一点吃的倒也算了,可那些鞑子,那些鞑子实在不是人啊,将我们一个个抓起来,活活剥了皮蒸着吃了。我们都在寻思着,与其落到鞑子肚子里,还不如自己把自己给吃了……” 符海波听得肝胆俱裂,咬牙切齿,恨不得当时就和鞑子拼个死活。好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符海波呼出了一口气说道:“这样吧,这里也非你们久呆之地,你们且到我船队上来,待到补给舰队来时,我让他们送你们去福建吧。那里虽然不能让你们过上富裕的日子,但总也可以求个衣食无忧。”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在这些老百姓听来,却不亚于是天籁之音。当时众百姓又齐刷刷的跪成了一片,泪流不止地叩谢符海波大恩。 等到将上船时,那老汉却象是忽然响起了什么似的,把符海波拉到一边,轻声说道:“将军,你们这次来是打鞑子的吧?” 看到符海波点了点头,老汉接着说道:“要是这样的话,离这八十里地,也就是我们原先居住的刘家村里,前日来了一队鞑子,总有五、六百人的样子,一进村后就把我们全部赶了出来。听说他们是护送一个什么王爷去前线的。小人也不知道这消息对将军有用没有。” 一听到“王爷”二字,符海波双眼放光,谢过了老汉之后,急忙将秦海叫来,将这消息说与他听,秦海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将军的意思是,让我带着陆战队却搞他一下?” “不错。”符海波点了点头:“陛下的意思是让我们将鞑子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我看要是除掉了那个什么王爷,动静想必不小。你带着两千人立刻出发,抄小路而行,我在那些村民中为你找上个向导。能得手最好,不能得手的话,你直接往纵深发展。二十日后,我还在这地方接应于你!” 秦海大喜过望,急忙点头答应。当下符海波从那些逃难的村民中挑选出了一个叫二娃的青年自愿带路。这两千人的队伍,很快在二娃的带领下消失在了小路之中…… 当时不管是符海波还是秦海,都不知道在刘家村中驻扎的,竟然是赫赫有名的蒙古镇南王脱欢。原来,自从当日脱欢被忽必烈罢官之后,蒙古朝廷政局风雨飘摇。朝廷里的文武官员因为真金太子之案被除掉了一大半,各处机构的运转几乎失灵。而最为严重的是,浙江等前线地方恶战连连,但忽必烈手中却无可用人才。 尤其是在浙江方面,脱不花连连告急,粮草、兵源没有一样不缺的。在这样的情况下,百般无计的忽必烈,终于重新想到了他的儿子脱欢。但脱欢是他亲手罢免的,又当着天下的面下了永不启用的圣旨,现在出尔反尔,面上未免有些挂不住。 思来想去好几天,终于被忽必烈想出了一个办法,他任命为脱欢为“汉万户府监管”,负责对浙江前线的增援工作。以一个堂堂的王爷身份去充当这个官职倒也算了,但居然命令一个“汉万户府监管”统帅蒙古军队,也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好在脱欢这人对父亲和大元朝廷忠心耿耿,虽然对罢免自己的官职心存不满,但现在前线战事异常吃紧,他也没有在乎什么虚名,当即点起自己的亲兵匆匆上路,结果走得急了,又遭受了点风寒,到了刘家村的时候就打起了摆子,一连几日的调制放才略见起色,可行程却不免被耽误了下来。 站在刘家村的村口,脱欢双眼迷蒙地盯着远方,远方光秃秃的一片,什么也没有,但脱欢却看得那么仔细,仿佛要从那里看出一些什么东西来。 这些年究竟是怎么了?一个小小的王竞尧居然把大元弄得鸡飞狗跳,上下不宁?大蒙古战无不胜的军队究竟去了哪里?当初早就应该发重兵,强行剿灭福建的。可皇上却偏偏听信了国师的什么三年之内不宜动兵的鬼话,结果平白地让汉人死里重生,发展壮大起来! 每每想到这脱欢总会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随着大汗年纪的增大,他愈发地相信鬼神之术,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先征求鬼神的意见,而不是臣下的建议和自己的判断,当初那个意气风发,剑指天下的蒙古大汗再也回不来了! 一件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不用回头脱欢也知道这是他的心腹手下达达斡。达达斡是摩族人,从小就成为奴隶,跟随在自己左右,十六岁的时候,脱欢给了他自由之身,他对自己的主人无限感激,从此后把一条性命都献给给脱欢。 “主人,外面有风,你的身体才好,还是回屋子休息去吧。”达达斡小心地说道,又为脱欢把衣服紧了一紧。 脱欢叹了口气:“达达斡,你说,咱们蒙古为什么败了一次又一次的?” “我不知道。”达达斡摇了摇头,随即犹豫了下说道:“这是刚刚送来的快信,是从浙江方面脱不花元帅那送来的,我怕惊扰到您,所以一直没有拿给您看。” 脱欢接了过来,拆开信件看了几眼,越看脸色却越难看,到了后来几乎变成了铁青,达达斡在一边看得心惊胆战,不知道信里面写着些什么东西让主人如此生气。 “脱不花这个蠢材!”脱欢恨恨地跺着脚说道:“他在浙江又吃了一个大大的败仗,十几万军队都被他丢了,现在正龟缩在金华,这信里请求我尽快支援!” 达达斡鄙夷地说道:“那个黄毛小子怎么能和主人相比。主人,我说句话您别生气,陛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用这么个小子当元帅,要是换了主人您来统帅,逆贼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脱欢冷笑了下,达达斡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之中。他对自己用兵打仗的才能素来自负。虽然在占城等地也遭到过失败,但他始终认为那都只是当地恶劣的气候和地形造成,若是浙江战事让他来指挥,王竞尧的汉军又算得了什么? 脱欢咳嗽了几声,说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你这就给我记下来,调蒙古万户必沓儿,万户索木槿,万户札达克各领兵至扬州附近集结。调汉万户张扬,万户陈飞,万户郑橙,星夜领兵驰援金华。同时严令各地官员,在十天内筹集足够军粮支援大军,告诉他们,把那些汉人老百姓家中藏着的每一颗粮食都给我挖出来,实在挖不出的,就以人肉晒干代替!要是还不够,就让那些官员自己把肉给我割下来!不要和我说任何困难的理由,我要的是粮食,粮食就是咱们胜利的保障!” 达达斡一一点头记下,正想转身去办,忽然看到脱欢的亲卫队长神色略带慌张地跑了进来:“王爷,在前方十里处,我们发现了一些形迹可疑之人正在向此处探望,并且,远处似乎有大规模人马活动的样子,为了安全起见,请王爷迅速离开这里!” “胡说!”脱欢大声呵斥道:“汉军士兵都在浙江等地作战,这里又是我大元的地盘,哪里会来什么敌人。我看你是被汉人打昏了头,一点都不象个蒙古勇士的样子!” 亲卫队长哪敢辩驳,只能把求援的目光投向了王爷的亲信达达斡。达达斡挥手让亲卫队长先下去,自己来到脱欢面前说道:“主人,我看不能大意,还是先暂时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吧。王爷可以不为自己的安危考虑,可是不能不为前线数十万将士的安危考虑啊!” 脱欢摇了摇头,也不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正在达达斡茫然的时候,忽然看到脱欢又对着他摆了一下手。达达斡顿时大喜,急忙回屋收拾东西。 脱欢重病方愈,骑不得马,达达斡在村子里到处为他寻找轿子,可满村的人都跑了个精光,又到哪去寻找?无奈之下,只能草草扎了一副担架,命两个亲兵抬着脱欢。就这么一来一去之间,又耽误了半个多时辰,而这半个多时辰,却也许会让脱欢后悔一辈子的! 五百多人的队伍才走出村口,忽然两边杀声大起,千余名装束怪异的士兵从两旁树林、矮地中呐喊着杀出,嘴里放声大叫:“莫走了鞑子,莫走了鞑子!” 达达斡大惊之下,急忙分出两百名士兵,前去迎战,自己却带着剩下的亲兵拼死保护着脱欢想要冲杀出去。 两百名鞑子亲兵倒忠心,面对着数倍于己的敌人毫不畏惧,挥动着刀枪奋力冲上。但没有想到那些袭击者却从两边分开,从后出现了一百五十名手持一种管状东西的人,只见他们用火折子点燃了这管状物上的药绳,只看到药绳“吱吱”点燃。鞑子哪管这是什么,只顾着往前并力冲去,但眼看就要冲到袭击者面前,那些人手中的东西却忽然一起发出轰然巨响。齐齐的响声过后,一阵浓烟弥漫。两百名鞑子竟然倒下了一大半。余下几十人惊得面色如土,被这东西的威力震惊得连手都哆嗦起来! 这些袭击者正是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他们手里拿着的,也是世界上最早的管状类热兵器——火铳!大汉帝国国库内仅有的一百六十五枝火铳,在北伐之前已经被王竞尧全部调拨给了他的海军陆战队。此次这些队员初次使用,原本也没有抱多大希望,不想一放之下,威力竟大得连他们自己都无法相信。 等从惊讶出醒过来,那些陆战队员一起发出呐喊,拔出腰间陆战队特制的战刀,汹涌地涌了上去,一阵砍瓜切菜似的屠杀之后,那残存的几十个鞑子全部成了刀下之鬼。 不过趁着这个当口,借陆战队包围没有完全形成之机,达达斡保护着脱欢一路冲了出去。来到了大路上,还没有来得及喘上口气,忽然就要看到又有近千人密密麻麻的出现在了周围! 就听到领头之人大喝道:“大汉帝国水军大将秦海在此,鞑子还不束手就擒!” 躺在担架上的脱欢叫过达达斡,说道:“达达斡,切莫管我,我看东南角还有一点空隙,你赶快带着他们逃生去吧,或者还有机会!” 但达达斡对脱欢最是忠诚,岂肯扔下主人逃跑,红着双眼从抽出马刀,嘶声道:“保护元帅,是蒙古勇士的跟我上!” 不到三百人的护卫队伍,除了留下数十人守着脱欢,其余人在达达斡的带领下,不要命的向汉军士兵冲杀了上去,看到鞑子如此凶悍,秦海冷笑了下,手只向前一挥,千名海军陆战队员已经把鞑子团团围在中间。 这是一场力量悬殊到了极点的战斗,几乎是每三个汉军中最精锐的部队只一,海军陆战队员围住一名鞑子砍杀,还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这三百名鞑子就被斩杀一尽。 达达斡却是彪悍无比,咬着牙挥舞着刀向秦海冲去,他认准了这员汉将是这群人的首领,在他看来只要能杀了这汉将,就算自己被碎尸万段那也是值得的了! 秦海战刀迎上达达斡的马刀,两刀相交之下,只听到“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火星四溅中,转眼两人已教手了数十招。达达斡力大,又存着拼命之心,竟是丝毫不管自己生死,刀刀都朝秦海要害处砍去。秦海哪里肯和他拼命,以灵巧的身形躲避着达达斡的进攻,又斗了十来刀,达达斡额头见汗,刀也慢了下来,步伐也渐渐无法跟上。秦海见此忽地大吼一声,手中战刀转守为攻,急风骤雨般的劈向达达斡。达达斡立刻脚步大乱,被秦海砍得步步倒退,根本无从抵挡! 忽然“哎呀”一声响起,秦海霍然收刀,傲然挺立,看着对面的敌将。达达斡马刀落地,一颗脑袋竟然砍成两半,但他也当真凶悍,居然直挺挺地站在那儿就是不肯倒下。 看到达达斡身死,担架上的脱欢心疼得叫了声,再放眼周围,只剩下了十来名亲兵,虽然手中还有兵器,但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脱欢已知事不可为,他操刀在手,对准了自己的脖子说道:“汉人,我乃忽必烈大汗儿子,镇南王脱欢是也,你想不想活捉我?” 秦海一听到这个名字,先是怔在那儿,接着心中“扑通、扑通”乱跳。本以为对方只是个什么王爷贵族之类,哪里想到居然抓到了忽必烈儿子这么一条大鱼!这人活捉回来,绝对比得到一具死尸要好得多。当下按住心中狂喜,微微点了点头。 “我此刻刀在脖中,要想自杀易如反掌!”脱欢冷冷地说道:“但我却愿意成为你的俘虏,只要求你一件事情,就是放过我的士兵!” 秦海心中叹息了一声,这人倒是个爱兵的好官,若他也是个汉人,倒可以结交一二。略微想了想,又对着脱欢点了点头。 那些亲兵见到王爷竟然为了自己而甘愿蒙受成为俘虏这一奇耻大辱,全都跪了下来,放声大哭谁都不肯离开。 “滚,滚,全部都给我滚!”脱欢心中焦急,厉声斥骂道:“回去告诉陛下,就说脱欢纵然成为了俘虏,也决不丢蒙古人的脸!” 忽然一名亲兵站了起来,脸色平静地说道:“既然王爷肯为了我们这么做,那为什么我们不能为王爷而死呢?”说完,他反手一刀割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当时气绝倒地。 那十来名亲兵也全都站了起来,有样学样,一个个用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突发的情况让秦海有些懊丧,早知道这样的话上来就先把脱欢抓了。 脱欢怔怔地看着一地的尸体,眼中流出泪来,许久,他把刀往地上一扔:“来吧,我们蒙古勇士从来说话算数……” …… 浙江,金华前线。 在皇帝陛下下达了克服疲劳,强袭金华的命令之后,汉军各军如同发了疯一样,拼命向金华方向进发,其中林锋的先锋部队跑得最快,只两天功夫已到金华! 这时候在金华城外,败退回来的蒙古士兵正在驱赶着汉人百姓在官潭一带构筑工事。那林锋素来就有“旋风”之称,失去了一根手指的他,彪悍如风的劲头却一点也不减少。就在蒙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率领的骑兵部队已经出现在了官潭。 还没有从失败中恢复过来的蒙古士兵,看到这支如风似电的队伍,哪里还敢交战,发声呐喊,扭头就往外跑。林锋也不管不顾,只是一路追击。在后掩杀了几十里路,格杀鞑子无数,一路尾追着鞑子冲入到了龙游。 在龙游林锋的队伍三战三捷,先取鹧鸪头,再克罗家,复攻社阳,三日不到,仅仅凭借着他的骑兵部队,已经把鞑子势力驱赶出了龙游。而龙游的失守也意味着金华直接暴露在了汉军的攻击之下! 林锋虽然勇猛,但却不是一个莽撞之人。他取得龙游之后,为了防止鞑子的反扑,命令部下改骑兵为步兵,修筑防线,静候鞑子攻击,等待后面主力部队到达。 果然,看到龙游竟然那么轻易地就落到了汉军手里,脱不花怒不可遏,当即命令部下反击,并且下了死命令,必须在一日内夺回龙游。 由旋风一样的攻击部队转为防守的汉军骑兵,在龙游防御战中也如同一道铜墙铁壁一样牢牢挡住了蒙古人的进攻。他们在龙游和附近几个州县汉人百姓的帮助下,向不可逾越的天险一样,象一把坚固的大锁一样,将一切的敌人都关在了外面。 脱不花计算得不错,一日内必须要重新夺回龙游,否则两日后汉军后续部队必到。可惜他的那些被打残的部队,却辜负了他的期望,无论蒙古军队如何努力,却总是无法重新站在龙游。有好几次他们都看到了希望,但随后他们发现无数平常在他们眼里卑贱得如同蚂蚁一般的汉人百姓,爆发出了让他们害怕的能量,呐喊着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这些汉人百姓,就象一股无法遏制的洪流那样,将蒙古人前进的脚步淹没在滔滔洪水之中;象无数把复仇的利剑,将他们钉死在汉军的阵地之前…… 第一天的攻击失败了,到了第二天脱不花再次增兵,并且亲自来到前线督战。蒙古人象走到绝境的恶狼一样,嗷嗷叫着疯狂地反复冲击着龙游。但这个时候的龙游,汉人军民已经万众一心,用自己的身躯构筑起了一道血肉城墙。龙游就如同急风大浪中的一叶小舟,看起来随时都会沉没,但却总是在风口浪尖永不倒下…… 就在蒙古人的信心快要消耗殆尽的时候,在龙游的后方,出现了无数的旌旗,最先的一面大旗上写着鲜艳的几个大字:“大汉镇西将军,铁!” 铁残阳,那个杀鞑子如探囊取物,元朝皇帝忽必烈无时无刻不能忘记的铁残阳!蒙古人最后的一口气也泄了,脱不花也丧失了进攻的决心,他无奈地带着自己的部队退进了金华。 当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王竞尧来到龙游的时候,他发现前锋部队,从林锋到底下的士兵,居然没有一个人不带伤的。林锋伤得最重,胸口一道深深的伤口,若不是有盔甲挡着,当时就能要他的命。 “陛下,龙游在此,金华门户已开!”林锋看到了陛下,根本就不在乎身上有多少伤痕,大声向皇帝说道。 王竞尧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快步走到林锋面前,抚摸着他身上的伤口,让人拿来伤药,亲自为林锋包扎。看到皇帝陛下竟然为自己做这样的事,林锋这铁打的汉子身子竟然也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等伤口全部包扎完毕,王竞尧忽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真‘九指旋风’也!” “万岁!万岁!”所有的汉军士兵齐齐以枪尾顿地,大声叫道。 从此后,大汉骑兵将领林锋,就多了一个外号——九指旋风…… …… 龙游的顺利得手,并不意味着对金华的攻击马上就能够展开。脱不花在金华收拢了七万残兵,并且在城中拆除民房,准备了大量的守城器械,他已经决定死守金华! 王竞尧吸取了鲁莽进攻的教训,他除了命令军队看守住几个主要通道,并派出大量侦察骑兵观察扬州方向蒙古军队增援的迹象外,就开始耐心等待后续大军的到来。 两日后,汉军主力全部到达,但王竞尧寄予厚望的火炮部队,却因为道路难行,加上火炮特性,估计至少还有八天才能运到。 王竞尧将汉军将领都召集到了一起,开始商议破城办法,奇怪的是,他把那个对毒药情有独钟的刘燚也列席到了军事会议之中。 汉军诸将一致认为,金华城中的蒙古人虽然已经成为残兵,但金华城高墙厚,若是采用强攻方式,不仅短时间内很难得手,而且只会增加汉军士兵的伤亡。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等待火炮到来,但是八、九天的时间实在漫长,在这一过程中,谁也无法保证不会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当今之计是把鞑子引出城来决战!”黎师皱着眉头说道:“此时鞑子士气不整,信心严重缺乏,若是在城外决战,我军十有八九可以取胜,但问题是脱不花恐怕不会上这个当!” “刘燚!”王竞尧把目光放到了刘燚身上:“你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在城中水源下毒,使城中鞑子无干净水可以饮用,逼迫鞑子出来与我决战?” 刘燚微微摇了摇头:“恐怕不成。若是要下毒的话,需得该城水源不多,且需从城外引进。但金华处处都有活水可以引用,若是想要下毒,除非几万名士兵一起冲进城去,大摇大摆的把毒药投进水里才可!” 他的话也算是个冷幽默了,若是能有几万士兵冲进城里,那还要问他做什么? “我倒有个办法,也不知道成不成。”这时顾斌忽然说道。接着他把自己的主意一一说了出来。 众将脸上都露出喜色。王竞尧笑容才浮现在脸上,随即又摇了摇头:“不成,做这事的人危险实在太大,而且有很大的可能被脱不花察觉。万一事败,将士皆无命矣!” 顾斌起身说道:“臣曾经做过此事,请陛下这次就让臣去吧。陛下曾经叫我‘恐怖分子’,臣这次愿意再做次‘恐怖分子’,虽百死而无怨也!” 正在犹豫之间,黎师起来说道:“顾将军此计虽然极其冒险,但却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而观目前的情况,这也的确是最有效、最快速攻破金华的办法!不过顾斌将军这张脸鞑子熟极,似乎不太可行,还需另行派人!” 这时候庄剑站出来说道:“陛下,臣这张脸可没有几个人认得,臣愿意去做这件大事!” 王竞尧深深注视着庄剑,忽然说道:“你带着我的御林军士兵前去行此大事。这些御林军士兵都是我亲自精心挑选出来,就算刀架到了脖子上眉头也不会皱一下。但是你千万要记住,事成则成,若是不成,庄剑,一定要先设法保住自己的性命……” 正在商议之间,忽然报事官急匆匆地进来道:“陛下大喜,水军将领秦海生擒忽必烈之子脱欢!” “嚯”的一声,大营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双双眼睛带着怀疑的神色看向那报事官。这事情实在太大了,那秦海居然不声不响就抓住了脱欢,这消息究竟是真是假? 王竞尧勉力克制住自己兴奋的内心,从报事官手中接过急报告,仔细看了一遍,忽然笑道:“好秦海,好海军陆战队!” 皇帝陛下这一笑,众人已知消息确凿无疑,当时人人笑逐颜开,连难得一笑的铁残阳一丝微笑也悄悄浮现在了嘴角。忽必烈的军队正在各线战场和汉军激战,现在居然连他的儿子都成为了汉军的俘虏。而随着王竞尧的解释,众人方才知道脱欢正是指挥援救浙江的元帅,此刻脱欢被擒,忽必烈必然又要重新任命元帅,这么一来一去,起码半个月之内金华将不会再有鞑子援军,汉军将可以专心作战。在金华攻防战即将爆发的前夕,这么个天大的好消息传来,无疑将极大的振奋汉军将士之信心! “晋秦海为安海将军,参与行动的海军陆战队各官兵各赏纹银百两!”王竞尧待兴奋劲过去之后说道:“命令水军将领再接再厉,务必把鞑子彻底吸引过去!” 说着,一道灵光突然从王竞尧的脑海中闪过。顿时,王竞尧的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大胆绝伦的计划已经在王竞尧心中形成。一直到了现在,他自己都难以想像怎么会想到这么一个疯狂计划出来。 一边黎师看到皇帝脸色有异,关切地问了声:“陛下何事如此兴奋?” “没什么。”王竞尧掩饰着说道,这个计划过于重大,在没有确切落实之前,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有成功的可能性,他说道:“任晓晟,你且留下我有话对你说,另立即召见郭破虏飞马来浙江,还有那个萧龙,也命令他放下手中一切事物,快马来我大营,泉州事物交李天正和皇后处理。要明确告诉他们,此事十万火急,一刻都不得耽误!” 众将都不知道皇帝在打什么主意,这时又听王竞尧说道:“你们都回去准备,顾斌,你现在就去御林军挑选精干士兵,万事千万小心,一切就都交给你了!” 第二百八十章 光复金华 第二天一大早,汉军士兵象是忘记了教训,开始对金华采取强攻。一波一波的士兵,冒着城头上下雨一样的箭枝、砖块,奋不顾身地向前猛冲,简直就是不顾生死! 从城楼上向下望去,只看到大汉帝国皇帝王竞尧和汉军众多高级将领,在城楼下来往穿梭,指挥着士兵层层叠叠地向上冲锋。 几次金华都出现了危险,但是在脱不花的指挥下,却又数次化险为夷。为了金华,为了这个蒙古朝廷,脱不花可谓是殚精竭虑,死而后已。 “这个脱不花的确是个人才。”王竞尧以马鞭指着城楼上说道:“若鞑子早用此人,只怕我军进军不会如此顺利。” 铁残阳冷笑了下说道:“只是将才尔,算不得帅才。当日决战,他若不急进,而将人马分成两个部队循序渐进,则如臂使指,虽大旗折断,前军缺乏指挥,后军亦可以补上。又如何会遭此惨败?由此可见,脱不花或者可以在局部的战斗中取得胜利,但也难成什么大事!” 王竞尧多看了铁残阳几眼,自己认识他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可对于他的身世几乎就是一无所知,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从哪学来的这一身本事,好像这个人本事就是一个谜一样。王竞尧张张口想问些什么,却终于还是把话憋了回去。铁残阳不想说的事,只怕这天底下还没有人能够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来。 金华城下汉军一连攻了整整一日,从清晨打到月亮升起,王竞尧好像下定了决心要在今天打开一个缺口,竟命令士兵打着火把夜战,而那些汉军将领一个个也都如同着了魔一样,完全不顾惜伤亡的催促着士兵。 打到了下半夜,汉军士兵终于露出了疲态,攻击的势头已经不再那么猛烈,甚至在城楼上借着火把的亮光可以看到,汉军将士的脸上已经显得非常疲惫。这个时候,汉军阵地上终于传来了“叮叮当当”鸣金收兵的声音。如同潮水一样扑向金华的汉军将士,又如同潮水一样退回了自己的阵地。 城楼上的蒙古守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深夜,在汉军包围圈相对薄弱的西门,忽然响起了一片嘈杂之声,汉军军营方向一片骚乱。从城头向下看去,有三个地方灯火通明,每一个地方都有一组黑衣人被拦住,双方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厮杀。那些黑衣人显然是想冲过汉军的军营,而且已经冲到了边缘地带。在城楼上的蒙古士兵估计是自己人的信使,急忙行动起来,并火速通报给了脱不花元帅。 脱不花闻讯急忙赶上城头,这时已经有三名黑衣人冲破了包围,往城墙这边飞奔而来,后面却是汉军士兵在那拼命追赶。 “快,弓箭手准备!”脱不花急忙命令道。 汉军士兵的步兵显然追不上这三人,但骑兵却越追越近,这时其中有两名黑衣人突然转过身去,去拦截追上来的敌人,另外一人犹豫了下,狠狠跺了跺脚,加速往城墙边奔来,这时脱不花已经准备好了长索垂下来接应。 那两名黑衣人不过是让稍微让汉军骑兵停顿了一下,就被淹没在了滚滚的马蹄之下。这时已经到了城楼上的弓箭射程范围之内,脱不花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汉军骑兵纷纷坠下战马。但骑兵却不肯放慢脚步,大有不击毙这名黑衣人绝不收兵的味道。 很快来到城下,黑衣人抓住绳索,飞身上跃,他动作灵便之极,只转眼间,已经爬到了一半。 但就在这个时候,汉军骑兵大将林锋却忽然出现,只听黑夜里他厉喝了一声:“在我的箭下难道还想逃生不成!” 张弓搭箭,“嗖”的一箭射出,城墙上的士兵只听到一声清脆的破空呼啸之声,那箭笔直的向黑衣人后心射来。但那黑衣人身手甚是了得,身字略微向右一偏,箭却射中了他的左肩。这黑衣人闷哼一声,彪悍异常,竟强忍着疼痛爬上了城楼。 一上城楼,黑衣人反手拔出箭来,大笑道:“兀那贼将,爷爷偏偏就活着上来了,你能拿我怎样!” 顿时,城楼上的蒙古士兵爆发出一大片欢呼嘲笑之声,那林锋面露羞愧,一勒战马,向后而去,失了颜面的汉军士兵,也都无精打采的收兵回去。战场上,只留下了那几名黑衣人的尸体。 “小人脱欢元帅帐下,汉万户张秉昆将军麾下十户长戴振!”那黑衣人看到脱不花,半跪下道:“在下奉张秉昆将军之命,冒死冲出重围前来告诉元帅,明日午时,张秉昆将军将以一万人攻击汉军西门之敌,为运粮队伍进城打开一条血路,到时还请元帅千万派兵接应!” 脱不花的脸上什么表情也都看不出来,只微微点了点头:“你辛苦了,暂且下去包扎伤口,等明日粮车进城,本帅另行有赏!” 等到戴振下去,脱不花叫过珲明海吩咐道:“你派几个人去城外,将那几个黑衣人的尸体给我抢进城来!” 珲明海应命而出,不多会,已将几具黑衣人尸体带回。这些人身上遍布伤痕,有些人身上因为被万马践踏,简直已经认不出原来面目。 “下手这么狠毒,乃汉军对待敌人一贯态度,看来不似有假。”珲明海看出了脱不花的心思,说道:“况且皇上已经重新启用脱欢元帅,也曾严令粮草必须克服一切困难,送到我军军营。元帅,你看……” 脱不花沉吟着说道:“面上看来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我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这样,你明天亲自带着五千蒙古骑兵出城接应,我带一万弓箭手守住西门,一旦情况有异常,我将立即以弓箭射住阵脚,并迅速关闭城门。你这一去只怕未必就能回来,你怕还是不怕?” 珲明海一笑而道:“小将早已成为残废之人,蒙元帅不弃,依旧收录在身边,若能为元帅而死,小将百死无憾!” 发生冲营事件之后,第二天汉军明显对西门方向加强了防御,急匆匆的从东面调集部队前来加强防御。但就在汉军阵营一片混乱之时,忽然西南方向号炮声连响,接着旌旗招展,无数穿着新附军军服的士兵疯狂地冲杀了上来。 正当汉军慌乱之时,金华城西门忽然洞开,蒙古大将珲明海带着数千蒙古骑兵风也似的杀出。这些蒙古骑兵都是脱不花轻易舍不得使用的最精锐之师,此时一出城来,若同放出牢笼的老虎一般,冲出汉军阵营中就是一阵大砍大杀。看来汉军士兵并没有防备苦苦支撑的金华之敌居然敢主动出击,登时在蒙古骑兵的强烈冲击下阵脚大乱。林锋等汉军将领虽然竭力指挥,但军心已乱的汉军士兵却很难组织起有效的防御。但这样城里城外的两路攻击下,汉军在西门的防线很快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这时一员少年将军骁将冲杀过来,一条枪左右摆动,汉军士兵纷纷落地。林锋见了大怒,摆枪上来迎住就杀,两枪相交不到十合,少年将军看准空子枪尖向前一挺,正中林锋右臂,林锋“哎呀”叫了一声,拨马就败退下去。 看到自己的断臂仇人竟然被这少年将军杀败,珲明海又惊又喜,急忙督促着士兵奋勇拼杀,自己策马来到少年将军面前,大声道:“在下脱不花元帅帐下珲明海,小将军是谁的部下?” 那少年将军英勇无敌,挥枪逼退迎上来的两名汉将,朗声道:“在下张秉昆之子张剑,我奉父命令押解粮草进城,将军助我!” 大喜之下的珲明海急忙命令士兵尽量挡住两边涌上来的汉军,张剑向手一挥手,只看到无数装载着粮草的大车飞快的从这条通道中通过。走了有半个时辰,大车全部通完,这时看到远处尘土飞扬,显是汉军大军杀来。 “将军且请先走,小将为你断后!”那张剑横枪坐在马上,威风凛凛,珲明海边上看去,竟是对这将喜爱万分。 待得士兵全部进城,张剑也不慌乱,独自一人慢慢向城中退去,眼看就要进城之时,忽然以枪指追上来的汉军将士说道:“你等且记得我,他日必然将你等逆贼杀得片甲不留!” 西城城门迅速关上,看着一车车粮草被运送进城,蒙古将士都欣喜不已。这些粮草足够金华坚守上很长一段时间。这时小将张剑跳下马来,将枪交给迎上来的戴振,走到脱不花面前正想跪下之时,忽然听到脱不花厉喝一声: “给我全部都抓起来!” 立刻,无数蒙古士兵蜂拥而上,将这千余运粮队伍从张剑到底下士兵全部以刀枪架住。 张剑却也并不惊慌,说道:“元帅这是何意?我等舍生忘死,为元帅送来军粮,元帅竟欲置我等于死地,张剑死也不服!” 珲明海也是惊讶莫名,正想上去劝说,忽然听到脱不花冷笑道:“王竞尧小小诡计岂能瞒得过我?我在城门口观看已久,那些汉军士兵看起来虽然在尽力作战,其实根本就无心抵挡。还有那林锋何等骁勇,岂能三几下就被你杀败?你分明是王竞尧派来的内应。这等小计,也只能瞒瞒那些愚夫,如何骗得了本帅!” 张剑却哈哈笑出来:“久闻脱不花元帅智谋百出,不想却是如此多疑之人。也罢,既然元帅被汉将杀怕,我又还有什么话可说,就请元帅就此斩下我的头颅!” 说完,他当真将一颗脑袋往边上钢刀上送去。 珲明海急忙拉住了他的手臂,对脱不花近乎哀求地说道:“元帅,小将军亲身杀敌,末将都是看在眼里的,末将愿意以脑袋担保,小将军绝无可疑之处!” “你拿脑袋担保?”脱不花连连冷笑。忽然从腰间抽出佩刀,将刀对准一名运粮士兵的脖子:“你们事发,难道还要狡辩吗?你若肯爽爽快快地承认了,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那士兵浑身哆嗦,连声哀求着说道:“元帅,我等当真是张秉昆将军麾下士兵,没有半分假话,元帅千万不要杀我!” 脱不花微微笑了一下,接着忽然手起刀落,那士兵一颗大好头颅当场落地。血花四溅之中,脱不花露出狰狞,将刀又对准了另外一名运粮士兵,他却也懒得说话,只是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谁想到这士兵却颇是硬气,张口就骂了出来:“直娘贼的,张将军真是瞎了眼,竟然让我们不顾生死来救援于你,少将军,老子先走一步,黄泉路上我们等着你!” 说着猛然将身子往前一撞,整个胸膛都没入刀中。脱不花哪想到这人彪悍至此,吓了一跳,急忙钢刀离手,往后退了几步。 “左右都是个死,和这帮狗娘养的拼啦!”忽然,士兵中爆发出了这么一声声音。接着千余名运粮士兵,都集体骚动起来。 “谁都别动!”正在骚动之时,张剑忽然大声说道:“现在兵临城下,脱不花元帅虽然不信任我们,但我等不可自己先内乱起来!”士兵们显然都服这位少将军,眼中虽然流露着愤怒之意,但都心有不甘地停了下来。张剑却走到脱不花面前说道:“元帅,你既然心中有疑,我也不想多和你分辨,你可将我们全部捆绑关押起来,戴敌军退去之后,是真是假自会明了!” 脱不花在张剑脸上看了半晌,想要看出一些什么,但张剑却一片坦然。脱不花也只是心存怀疑,却并无十足把握。若这些人真的是运粮队伍,把他们全杀了非出大事不可。那汉万户张秉昆虽然是个汉人,但却如同当年张弘范一样,都非常得皇上喜爱,而且他也的确有个儿子,自小习武。要是真把他儿子杀了,依照张秉昆的火暴脾气,非和自己火拼不可。万一大汗知道了情况,就算自己立下再大战功,只怕也得落下个擅杀功臣的罪名。脱不花犹豫之间一时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元帅。”珲明海凑近脱不花耳边低声说道:“万一杀错很难收场,还是先暂时把他们关押起来吧……” 想想也只能如此,脱不花勉强点了点头…… 不管张剑这些人是真是假,但他们运送来的粮食却是千真万确的,这也在最大程度上缓解了金华城中守军的粮草危机! 得到了粮食增援的蒙古军队士气大涨,又见汉军不过如此,惨败中失去的信心正在慢慢地恢复。而那珲明海也不知怎么了,每日里也都在劝说脱不花虽然应对张剑等人提防,但也不可过甚,否则将来和张秉昆不好相见。 在珲明海的反复劝说下,脱不花渐渐动心,命人松去了这些运粮士兵的捆绑,但却依然派兵严加看管。 一连两日,城外汉军毫无动静。正当脱不花觉得奇怪之时,到了第三天,汉军却突然爆发了金华攻防战开战以来最凶猛地进攻!两万多汉军士兵,扛着云梯、推着攻城车对金华东门发起来反复冲击。弓箭手不断的将如飞蝗一般的箭枝向城上射去,临时建造的抛石车将一块块巨大的石块,点燃的火把往城内抛去。这次汉军士兵人人都如同发了疯一般,以三个梯队对金华进行了无休无止地攻击。一波被打退了,接着第二波迅速跟上,云梯被砸断了,新的云梯重新架起。 脱不花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这次汉军简直是来玩命的。在这样疯狂地冲击下,东门在猛烈地撞击下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几百名汉军士兵呼啸着冲了进来。关键时刻,脱不花任命珲明海带着自己的卫队拼命堵住这个缺口。两军在这里展开惨烈的激战。大约有五百名汉军士兵冲了进来,他们努力想守住这里,好让大队的后续队伍进城。但蒙古士兵也象是打红了眼一样,奋不顾身的用血肉之躯填补着这个缺口。血肉横飞之中,一个接着一个士兵倒了下去,无头的,缺胳膊少腿的尸体到处可见,鲜血慢慢地汇集起来,竟尔成为了一条鲜血汇成的小河…… 终于,汉军士兵渐渐地减少了,城楼上的石块疯狂地落下,阻断了汉军后续部队的攻击路线。当冲进缺口的最后一名汉军士兵倒下之后,战场上突然安静了下来…… 五百名汉军士兵全部阵亡,在他们的身边,倒着和他们数量相同的鞑子……这些汉军士兵的死状奇惨,有的下半身都被砍去,但手里却还紧紧地抓住一个敌人的头发……有的人肠子流出了体外,但手中的钢刀却深深的扎进了鞑子的胸膛……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战士,他的双腿和左臂都被砍断的,但他却用仅存的右臂死死的箍住一名鞑子,他的牙齿将鞑子的喉管给咬开了一个大大的血洞…… 这是何等惨烈的场景,这是何等悲壮的战斗。脱不花虽然指挥着部下,再一次成功地守住了金华这座城池,但当他勉强坐下来的时候,却再也忍耐不住,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身上中了几处伤痕的珲明海悄悄来到了脱不花身边,说道:“元帅,现在金华各处防守吃紧,到处都缺少人手。那张剑我看少年英雄,甚堪大用。他自来到金华又主动请缚,末将看就不如将他启用,如何?” 脱不花胃里一阵阵翻腾着难受,不停地呕吐让他精疲力竭,大脑也因为这样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力,听到珲明海如此说来,也不及多加思考,就勉强点了一下头。珲明海一见元帅应允,不禁心中大喜,匆匆忙忙又走出去安排。 待他走了有半个多时辰,脱不花喝下了几杯热茶,这才觉得稍稍舒服一点。环顾一眼周围,却惊讶地发现手下将士人人都在呕吐不止,厉害点的,黄水胆汁都吐了出来,一个个吐得浑身酸软无力,躺在地上唉声叹气,连连叫唤军中大夫。 脱不花越看越觉得不对,急忙在亲兵的帮助下勉强从地上爬起,走到倒在地上看起来最严重的士兵面前,一把抓起了他,追问这究竟是怎么了。 那士兵喘着气,有气无力地说道:“元帅……元帅……难过,实在是难过……整个人都好像要死了一样……吐……实在都吐不出了……” 说到这,这士兵往地上一瘫,又不断地呕吐起来,象是要把五脏都吐出来一样。 不光是他一个士兵,所有守城的蒙古士兵都是一样。脱不花跌跌撞撞的看着这一切,脑袋中突然象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大声叫道:“追,追,不要放出张剑那些人……” 说完,他眼前一真眩晕,一个人差点摔倒在地。亲兵急忙上来扶住他,但没有想到亲兵还没有靠近他,自己倒也跌了下去! “不要……不要放走张剑……”脱不花瘫倒在地上,嘴里不住地说道,但所有的士兵都东倒西歪,谁还有力气能够爬得起来…… …… 得到放人命令的珲明海,虽然一个人也浑身都不对劲,大吐了几次,但心里有所牵挂的他,却勉强来到了关押张剑等人的地方,示意卫兵撤去岗哨,将张剑这些运粮官兵全部放出。 “小兄弟。”因为难过而脸色极其难看的珲明海说道:“元帅已经不再追究你们的事情了,现在城外汉军攻城甚紧,你们帮忙去守一下城池,等打退了汉军,必然有无上的奖赏……” 看到珲明海的样子,张剑扶住了他问道:“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难受……实在难受得紧……”珲明海近乎虚脱地对他说道。 张剑从边上接过长枪,忽尔大笑起来:“好,好,难受就对了,难受那对了!” 珲明海诧异地看向了他,却看到张剑面色一沉:“你奶奶的,老子又哪里是什么张秉昆的儿子,老子乃是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的义弟庄剑,今日特意送来带毒粮草,取了你们鞑子性命!” 还没有等珲明海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庄剑手起枪落,珲明海好好一个蒙古大将,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庄剑枪下。 庄剑翻身跳上战马,厉声道:“鞑子都已中毒,弟兄们,跟着我杀出去,打开城门,已经陛下!”他回头对那戴振——韩振说道:“韩兄,你我各引五百精兵,你走西门,我走东门,谁先得手,点火为号!” 韩振点了下头,双腿一夹战马,带着五百士兵,蜂拥着向西门冲去。那庄剑岂肯让他独自抢功,也带着手下呼啸着冲向东门。 一路上只看到大量的蒙古士兵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看到庄剑等人如狼似虎地冲来,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都哪里能够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柄柄的长枪、一把把的大刀招呼到自己的身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被汉军士兵夺走。 金华的老百姓自从开战之后,就一直躲在家中不敢出来,这时听到街道上杀声大作,悄悄从门缝中往外看去,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让他们惊讶的一幕,只看到平时耀武扬威的蒙古鞑子,现在居然成了待宰的羔羊,任人砍杀,却毫无还手之力。 这时,只听到一个少年将军振臂高呼:“大汉帝国皇帝陛下已经入城,汉人百姓,反抗的时候已经到了,是汉子的跟着我杀啊!” 金华百姓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好久,几个胆大的壮年百姓拿着锄头冲了出来,对准地上的鞑子狠狠的就是一锄砸下,地上的鞑子却是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面带惊恐地看着锄头砸在了自己的头上……这就象一个讯号一样,振奋了所有汉人百姓的心,金华的汉人百姓们呼啸着,呐喊着从各自的房子中奔出,杀向那些将他们欺凌够了的蒙古鞑子…… 庄剑一路杀到金华东门,几枪挑死守门军士,和部下合力打开城门,当时就看到城门数万汉军,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声,象大海升潮一样滂湃地拍向金华。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西门也亮起了一堆篝火,那地方也是杀声震天,整个金华都在这样的呼喊着而颤抖起来! 庄剑在金华城中奋力厮杀,连续征战不停,加上天气闷热,早已热得大汗淋漓,脸上汗水拌合着回煞灰沙,像抹了一道道泥浆,唯有两只眼睛还黑白分明。他大口喘着粗气对涌进城的汉军将士喊道:“鞑子已经全部中毒,诸军且随我来,精忠报国,就在今日!” 说罢,他猛力策马前进,继续在金华城中厮杀不止。 汉军将士看到陛下的义弟年纪虽轻,却愿意甘冒奇险混入城中,这时又身先士卒,几天来的疲劳早就丢到了一边。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在金华城里到处都可以看到汉军飘扬的大旗! 这一仗简直就是一场屠杀,从中午杀到夜晚,金华城中烟尘滚滚,飞沙走石,真正是天昏地暗,杀得日月无光! 在金华城中各处,到处都躺着一具具的尸体,血肉模糊的残臂断腿,这里一截,那里一段,狼藉满地,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毛发直立,恶心欲吐。 一些尚未断气的伤兵,在哀哀地呻吟着,蠕动着,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野兽般的哀鸣…… 等到红日西沉,落霞满天的时候,大战暂告平息。 汉军检点各营人马,伤亡了有千余人,而却斩杀俘虏敌军三万余人,这是自浙江恶战以来汉军一次最振奋人心的大胜! 夜幕慢慢降临了,新月如钩,繁星密布,凉风如清水一样阵阵袭来,把大白天的燥热洗涤得干干净净,经过连日的鏖战,已经疲惫不堪的大汉将士们,或坐或躺在这个弥散浓浓血腥味的战场上,却感到一种从来也没有过的轻松和舒适…… 当庄剑和韩振两人喜气洋洋的来到皇帝面前的时候,立刻被汉军众将领团团包围了起来。那些军方的高级将领们,你擂一拳,我夸几句,弄得这两名少年将军满面通红。在生死关头从来没有皱过一下眉头的他们,此时却好像个大姑娘一下害羞地低下了头…… “自古英雄出少年!”王竞尧哈哈笑着走了上来:“好,好得很。晋庄剑和镶安将军,韩振为镶久将军,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将士都各有赏!刘燚呢,刘燚人在哪里?” 急忙有人前去寻找,过了会刘燚懒洋洋的来到了面前,顾斌笑着问道:“刘燚,你这一手玩的可真漂亮,把毒放进军粮中,居然过了两天多这才发作。而且如此多的军粮,我看你好像也没有用去多少毒药,大汉毒王之名那是非你莫属的了!” 刘燚傲然说道:“这又算得了什么。我若真要用毒,保证顾将军你半年之后才发作,你要是不相信的话,现在我们就可以试验一下。” 顾斌吓了一大跳,急忙向一边闪去,仿佛靠近他一点就会被刘燚毒到一样,千军万马中的厮杀他可一点也不害怕,不过这无形之毒,让人想起来都毛骨悚然,他这动作却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一毒能抵千万军,这话看来不错。”王竞尧笑了起来:“刘燚,你这次立下大功,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出来,朕都会尽量满足你的!” 刘燚慢悠悠地说道:“臣要一千条毒蛇,一千只蟾蜍……” 他旁若无人地说着,却听得众将胃里一阵阵抽动,好像如同蒙古鞑子中的毒药一样。庄剑急忙把话题岔开说道:“陛下,刚才臣在城中搜索了半天,却没有发现那脱不花的踪迹,臣已命士兵在全城内外展开搜捕,只是希望不要让他跑了。” 没有抓到脱不花,总让人觉得有些,美中不足。王竞尧却不在意地挥了下手:“一个脱不花成不了什么大的气候,传令大军在金华休整两日,而后准备重新进军!” 第二百八十一章 重回常州 浙江的胜利夺取,让蒙古人在浙江失去了最重要的一个据点。随后汉军在浙江的战斗,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汉军连战连捷,半月后浙江全境内皆落到王竞尧手中! 战场上的顺利进军,让汉军士兵信心倍增,而且这支军队在连续的征战中,经历了血和火考验的士兵,正在逐渐成长为一支铁军。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蒙古浙江元帅脱不花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王竞尧派出多少人前去搜寻,却总是找不着他的影子。 当然这一点王竞尧并不去多加考虑。当收复浙江全境后,王竞尧开始驻兵休整,虎视尚在蒙古鞑子控制之下富裕的扬州之地。 宋末的扬州实际上包括了江苏等地,蒙古人在这里设立了江浙中书行省,本来以镇南王脱欢镇守扬州,在脱欢被罢官之后,忽必烈启用功臣突必达掌握中书行省。 扬州曾是北宋东南部的经济、文化中心,与都城开封相差无几。商业税收年约八万贯,在全国居第三位。公元1127年,宋高宗赵构在金人威逼下,迁都过程中,以扬州为“行在”一年,更促进了扬州繁荣。1275年-1276年,李庭芝、姜才率军队与扬州人民一起向元军开展了不屈的斗争,不幸殉难,扬州城只剩数千人。一百多年的时间里,扬州一直是抗金、抗元的战场。韩世忠、刘琦、岳飞等南宋名将在这一地区进行了艰苦的斗争。战争使经济和社会遭到严重破坏。 本来扬州的经济略有恢复,但随即随着元对汉用兵,汉对元北伐,连续不停的战争,又使得扬州元气再度受到挫伤,而为了支持前线的战争,蒙古人对以扬州为中心的各个城镇进行了近乎疯狂地掠夺。 在浙江战事最为吃紧的时候,为了防止浙江战役失败而牵连到扬州,使蒙古人失去这一重镇,忽必烈在此安排了十七万大军。但这些军队中真正的蒙古军队却只有区区两万五千,其余几乎都是新附军担任。目前元朝面临的窘境是,不是没有军队可派,而是整个元朝的经济已经接近崩溃状态。朝廷失去了能够为忽必烈弄来大量钱财的得力官员,但依然要维持庞大的军费、朝廷官员的俸禄、蒙古王公贵族和藩僧们高额的用度,这一切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士兵们的薪饷已经无法维持,整个部队都是士气低弱。 汉军士兵在各线战场的凶猛表现,让蒙古朝廷上下震动。忽必烈严令突必达必须守住扬州,否则必然遭到重惩,但在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后,能否守住扬州也只有天知道了。 突必达倒是个忠心耿耿的老臣,他一方面积极备战,一方面不断上书请求皇上增加士兵,补足军队军饷,但这一切的请求,只得到了忽必烈冷冷几个字的批示:自行解决!突必达拿着忽必烈的这份手谕连连摇头,这样的仗又让他怎么打?万般无奈之下的突必达,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每日强打起精神,督促部下整军备战,并开始疯狂地搜刮本来就贫困潦倒的汉人百姓。到了这种时候,蒙古军队的搜刮已经几近于发疯,只要是落入他们视线的东西,就没有一样不被他们掠夺走的。 而在这个时候,得知了蒙古人窘迫情况的王竞尧,却开始在扬州战场一线从容调运兵力。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两军隔营相望,谁也不肯主动出击,仿佛心有默契一样。而其中的真实情况却是王竞尧在等待着各路援兵的到来,突必达却是想要攻击,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日子就在这样的对峙中一天天过去,汉军各路人马陆续来到。先是司徒平一带着三万百战雄师第一个增援上来,接着就是陶亮的三万精锐士兵,随着各路人马的陆续增援,在扬州地带,王竞尧可用的一线兵力已经达到了十八万人,在人数上略占优势。而最为主要的,是连续的恶战使得汉军士兵积累起了一种舍我其谁的壮丽气势! 骑在战马上远视战场的王竞尧,仿佛遥遥看见了常州,这带他到这个时代,这曾经金戈铁马,血雨腥风的地方。在那里,曾经发生过大汉民族历史上可歌可泣的保卫战,在那里,无数的优秀汉族子民为此献出了自己的鲜血;在那里,汉人谱写下的光辉篇章让日月为之无辉,让山河为之落泪…… “我们来了,我们回来了……”王竞尧默默地说道。 我们来了!我们回来了!那些跟随着王竞尧从常州一路南征北战,浴血疆场,一手缔造了大汉帝国的将领心中默默地说道。 我们来了!我们来为你们报仇了!那些帝国的新晋将领心中默默地说道。 是的,我们来了,我们回来了!常州十数万英灵不远,报仇雪恨只在今朝! “几年前,我们从常州狼狈的逃了出来。是的,我们是逃了出来,而且非常的狼狈,这可以什么可以忌讳的!”王竞尧注视着前方,语气平缓地说道:“但现在我们即将杀回这里,我的眼前每天都在跳动着常州军民的鲜血,每天都在想着那些倒在鞑子屠刀下的常州百姓。每个夜晚,我总能听到姚大人、陈大人出现在我的梦中,大声地斥责我,为什么还不把鞑子赶出去,为什么还不为常州人报这血海深仇。现在时机已到,我们重新杀回来了!常州,就在我们的眼前。朕命令!” 王竞尧眼神变得森然可怕,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犯我大汉者死,杀我大汉子民者死,杀尽天下鞑子匡复汉家基业!朕命令,大军四路出击,朕自领御林军断后,在朕的视线范围内,朕不要看到一个鞑子!” “犯我大汉者死,杀我大汉子民者死!”汉军诸将领齐声应道。 “大军四路,分兵出击,谁愿意为前部先锋!”王竞尧环顾众将厉声问道。 司马南轩一勒战马,出来道:“和尚平生只为今朝,愿领本部僧兵充任前锋!” 王竞尧却也没有说话,抽出那把铁血宝刀,奋力向前一指! “英灵佑护,汉军必胜!”司马南轩暴雷似的一声大喝,舞动手中禅杖,带着他那不到两千的僧兵如狂风、如闪电一般冲了出去。 “汉军必胜!”在如雷的喊声中,司徒平一、铁残阳、陶亮、顾斌、这四路人马,就象山洪爆发一般,夹杂着汉人复仇的怒吼,汹涌着席卷而出…… …… 汉军以铁桶般的四面合围之势,连营逼向常州,与此同时,大量的汉军情报人员,利用熟人、亲戚的各种关系,采用投书散信、化装潜入、有事离间等各种手段,对各地新附军将领进行心理攻势和策反战。在黑云压城一般的军事攻势威慑下,这一战略起的效果非常明显!一批批新附军将领纷纷带着本部人马献城投降。 八月初一,汉军司徒平一部攻破东山,八月初六光复平江;八月初二,铁残阳部强攻宜兴,斩首万余,宜兴纳入帝国版图;八月初七,陶亮部浴血奋战,在马山与敌展开激战,杀死蒙古大将脱脱儿,无锡成功收复;同日,顾斌部以林锋为先锋,率主力在直塘、支塘、鹿河连番战斗三战三捷,顺利收复常熟。而汉军总先锋司马南轩,带着两千僧兵,千里奔袭,锐不可当,直取武进。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这一天,汉军四路大军已对常州形成合围之势,蒙古在常州的守将,眼见汉军势大,不敢与之交锋,竟然弃城而逃! 大汉兴汉二年八月十五,常州顺利光复! 夜色蒙蒙,忽然上千枝火把点亮了天空,其放出的光芒甚至遮住了天上的一轮明月。无数汉军士兵在黑夜里,排着整齐的队伍有序地集结了在常州城的城门口,他们在默默地等待着什么…… 十几匹骏马从夜色里出现,马匹走的步子非常沉重而且缓慢,马上的所有人,竟然都齐齐穿着白色的孝服。 “万岁!万岁!!万岁!!!”在士兵们如雷的呼声下,那十几匹马霍的停下了脚步。 王竞尧第一个从马上跳了下来,拔除铁血宝刀大声道:“全体,下马!” 汉军将领们一起从马上跳了下来,没有任何人命令,包括王竞尧在内,这些人忽然都拔出刀剑,划破了自己右臂,任由那鲜血从自己身上落下,一直落入到脚下的那片黄土之中…… 我以我血荐轩辕,我以我魂卫护大汉! 带着他的部下们,王竞尧脚步缓慢的走进了常州,这座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城池。这些将领们走路时候脚步是如此的轻灵,好像生怕惊醒了长眠在地下的那些忠魂一般;他们的神色是那样的肃穆,好像任何其它的表情,都是对英烈们的不恭! “我回来了,你们看到了吗……”王竞尧怔怔地站在那儿,看着远处的黑夜,他想到了姚訔,想到了陈昭,甚至想到了王应节……忽然一阵风吹过,这个铁打的汉人,热血澎湃的大汉帝国皇帝,两行热泪从他的脸颊慢慢流下…… …… 汉军进展顺利,在光复常州之后,王竞尧继续以四路大军沿大路突进,又调集何翰之水军增援,水陆大军并进,转眼之间大军已经兵临镇江城下。 镇江古称京口,在金陵以东百余里,是金陵的东大门。这里山环水绕,地势险要。城后的北固山雄居大江南岸,悬崖矗然,逼江临涛,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当年孙权自吴迁都丹徒,号日京城,后迁建业,此处设京口镇。南朝的宋武帝刘裕,曾以京口为据点起兵北伐,战胜了侵犯中原的鲜卑人。南宋的爱国词人辛弃疾在这里担任知府的时候,经常登临北固山,观察地势思考灭虏之计。心潮澎湃,扶栏长啸,写了写慷慨激昂,气势撼人的传世名作《永遇乐·京口北固山怀古》: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往。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 不过,不管是孙权也好,刘裕也罢,这些猛如猛虎,气吞万里的英雄,都成为了过眼云烟。面对软弱无能的朝廷,不可一世的铁骑,辛弃疾同样发出了无可奈何的感叹。他不可能会想到,在他死了七十多年后,“气吞万里如虎”的汉军,又将目光投射到了北固山的青崖绿水上…… 傍晚,铁残阳的人马第一个来到镇江城下,将城寨团团围住。第二天一大早,便从东南西三面发起进攻。铁残阳将带来的火炮全部架设在金山顶上,向城内猛轰不止。防守西城墙的守军,被火炮轰得头都不敢抬,正好给攻城的士卒提供了爬城的机会。等到士兵们纷纷爬上城楼,元军要想反扑已经来不及了。只用了半个多时辰,西门就被打开。汉军一拥而入,元朝守将知道再抵挡已经枉然,只得带着士兵逃了出去。而几乎就在同时,防御力量薄弱的丹阳,也落到了汉军士兵手里。 胜利攻占镇江和丹阳,扫除了金陵外围的障碍,合围之势已经固若金汤,已经到了发起总共攻的时候了。但是,王竞尧却迟迟不肯下令,只命令各军养精蓄锐,秣马厉兵,耐心等待决战时机的到来。 在王竞尧的判断中,金陵城内目前还有粮草,士气也并不低落。他准备先进行围困,等到城内粮草断绝,人心惶惶的时候不战自乱。到那时再发起总攻,可把汉军将士的伤亡减到最低。 突必达被围困在城中,感觉到势力单薄,恐怕难以长久支撑,长久思考之下,他派出大量骑兵冲出金陵,向蒙古汉将张秉昆求援。 转眼间,围困金陵已有一个多月。围困者和被围者双方,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变得有些躁动不安起来,也渐渐的压制不住自己的性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竞尧决定组织一些小规模的短促突击,以杀伤突必达部署在城外的有生力量。他精心挑选了两千名精锐骑兵,一律黑衣玄甲,分为了左右队,让铁残阳、司徒平一、林锋和庄剑各率一队,分别突袭城外的蒙古军队。 经过一个月的围困之后,突必达军粮行将耗尽,他派大将火正赤前去成洲运粮。 王竞尧得到消息,立刻派司徒平一前去拦截。司徒平一命人埋伏在半道之上。当火正赤率队去成洲之时,隐而不动,等到鞑子大车小车满载而归的时候,司徒平一一声令下,大队人马呼啸而出,狠砍猛杀。火正赤冷不防遭到袭击,抵挡不住,扔下了百来具实际体和所有物资狼狈逃回了金陵! 失去了粮草的突必达一筹莫展。 王竞尧认为决战的时机已到,他全部精锐集中起来。环顾左右说道:“贼势已窘,我等可趁势大举出击,拼力一战。今日打破鞑子,将使突必达不敢出城也!” 说罢,他看了看铁残阳,说道:“铁残阳可率五千人马,强行攻击敌人。且记,一旦双方交战,立刻放烟为号,自有大军随后赶来。” 铁残阳领命后,立即带领五千步骑,向鞑子营盘猛攻。 不多时,果见敌人阵前狼烟如柱,火光冲天,王竞尧马上率领千军万马冲去。汉军居高临下,如同悬瀑倾泄,顿时将蒙古军队冲得七零八落。 王竞尧马鞭向前一指,边上典霸天大喜,带着五百御林军快马冲出。冲突进敌军阵中,他挥动着手中双斧,一面发疯似的上下抡动,一面嘴里大呼小叫地骂个不停:“日你个奶奶的鞑子,你爷爷典霸天在此,不怕死的都给我上来……”骂声还没有落下,早有五六个鞑子死在了他的双斧之下,有的从左肩到右胯,竟然被他砍成血淋淋的两半。而对面的蒙古士兵,就象遇到了夜叉一样,嗷嗷叫着四散逃命。典霸天杀出了凶悍之气,敌军中只看到他两把板斧上下翻飞着,如同杀神一般! 突必达也指挥着其补种拼死力战,寸步不让。两军散而复合,合而复散,你来我往反复交战,直杀得鬼泣神惊,风云为之变色。 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了三个多时辰,蒙古军队开始溃散。 王竞尧乘势纵兵追杀,千军万马如同狂澜怒涛,席卷而来,斩杀蒙古军队七千余人,俘虏了上万的人,一直追杀到金陵附近,这才收住脚步。 王竞尧立刻下令,将大营移到紧邻处不远,随时准备对金陵发起总攻。 汉军还没有来得及构筑营盘,突必达已经带着两万军疯狂冲了出来,一直驻扎在成洲,利用原来就有的工事,构筑起壕沟等等,用以抗拒汉军! 第二百八十二章 北伐之最后一战(上) 就在当天夜晚,汉军镇北将军司徒平一,在自己军营中巡视完毕,刚刚想要睡下,便有一名巡营兵前来报告,说寨外有一名商贾模样的人求救,样子看来甚为着急! 司徒平一心中感到奇怪,两军交战如此激烈,怎么会有行商者前来求见,这其中比有古怪。 他连忙站起身来,传唤那人进帐。这人三十多岁,一身干净的蓝布长衫,脚下的一双靴子,已经被露水打湿,上面沾满了泥土。 等问明了情况,司徒平一大是吃惊,原来这人却是成洲守将,蒙古人火正赤手下军师。而且来意更是让人惊讶,火正赤居然是为了投降之事而来。原来金陵被困良久,突必达忧心如焚,其后火正赤又失了粮草,造成金陵城内士气浮动,竟使得突必达迁怒于部下,存了杀掉火正赤之心。事有凑巧,突必达的一个幕僚和火正赤素来交好,眼看元帅对火正赤起了杀心,急忙连夜遣人告知火正赤早做准备。火正赤一听之下大惊,左右思量无计,最后军师向其献计,如今汉军势大,不如干脆投降了汉军。 火正赤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派遣军师来试探汉军意思。言明若是汉军肯收容自己,那么便在今夜可径来成洲,以三通鼓为号,自然会有人出来接应。 司徒平一闻言大喜,成洲乃是扼住外围增援金陵的咽喉要道,战略重地,且是金陵运粮路线的中转站,夺取成洲,对下一步总攻金陵至关重要。 时间已经来不及禀告皇上了,司徒平一当机立断,点齐五千人马,乘着夜色直扑成洲。 丑时末刻,兵至成洲城下。城头上黑黝黝的一片死静,昏黄的风灯下,三两个哨兵在来回游动。 司徒平一立刻命人击鼓,三通鼓罢,果然城门大开。蒙古将领火正赤带着两个儿子,和十数个士兵早已恭候在那里。就这样,司徒平一兵不血刃,取得成洲,金陵的门户被打开了! 得到了成洲使地攻击金陵的条件已经成熟。王竞尧在调整了兵力部署之后,下令强行攻击金陵。金陵历来都是重镇,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非周围郡县小城可以相比。城墙巍峨高耸,壁立千仞。护城河宽数十丈,引水灌之,水深难测。 而金陵守将,扬州都总管突必达也非等闲之辈,为了抗拒汉军,早在金陵做好了防御准备,可谓壁垒森严。城上备有大量的飞石,重达五十斤,能抛出二百步远。 汉军以火炮轰击,但金陵城墙历经数朝数代经营,坚固程度非比寻常,整整一天的炮击,几乎耗尽了汉军的炮弹,却没有取得什么太大的效果。而突必达则下令部署,关闭四门,坚守不出。精兵强将皆登上城楼,汉军若来攻时,远则不理,待其攻到城下,特别是爬到半腰时,则万箭齐发,滚木擂石劈有猛砸。 汉军昼夜不息,轮番攻城,云梯、铁索飞虢、撞墙车、抛石车、火炮、火药等各种攻城器具全部用上,一连猛攻了十几天,竟不能克。而汉军将士伤亡颇大,有近千名士卒战死在金陵城墙之下。 正当汉军将士略略有些焦躁之时,有探马前来禀报,蒙古汉将张秉昆带着八万大军,正杀气腾腾的直奔金陵而来! 这时候的金陵,本应正是草长莺飞,花放柳舒,各种生命都蓬蓬勃勃,欣欣向荣的季节。但在金陵城内,却被缭绕的战云和死亡的阴影所笼罩,充满了末日来临前的恐惧。 王竞尧在兵临城下之后,命令将士在城四周深掘壕堑,高筑垒墙。以守为攻,严密封锁,断绝了城内居民与城外的一切联系。 这一来城内承受不了了,先是粮食严重匮乏,三匹绢仅能换来一升米,其次是缺盐,十匹布才能换得一升盐。接着,便是所有的日常用品皆告短缺,而金银财宝、珍贵珠宝,反倒如同草芥一样不值钱了。 庶民百姓把城内的草根树叶全部吃光之后,便开始用浮泥和着糠皮做饼充饥,吃后腿脚浮肿,成批成片地病倒,大街上到处都是死尸,苍蝇结阵而飞,蛆虫列队而爬。但就算在这样艰苦卓绝的情况下,城内的汉人百姓也一点都不埋怨围城的汉军将士。以为他们知道,只要顶过了这一最困难的阶段,他们就能从此再不受蒙古鞑子的奴役! 就在突必达快要山穷水尽的时候,忽然接到了张秉昆来援的消息。就象即将溺毙在汪洋大海中的垂死之人一般,突然发现了一条小船,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突必达打起精神,给部下鼓劲打气,要他们固守城池,坚持到最后一刻,等待城外的救星前来解围。 面对张秉昆突如其来的增援大军,汉军最高层的将帅之间,围绕着是战是退,发生了比较大的意见分歧。 军师黎师的意见是:“我大军自北伐以来时日长久,师老兵疲。突必达据城死守,难以迅速攻克。如今张秉昆大军前来,锋锐气盛。我军腹背受敌,若不顾一切继续攻城。实非善策。不若暂时退兵,稳固已得城池,等待时机!” 但是,大多数的汉军将领对这种避其锋芒,退保待机的主张坚决反对。 司徒平一第一个站出来说道:“突必达现已黔驴技穷,张秉昆不识时务,远道助之,正是天意让他们两亡之时。我大军应迅速扼守成洲,抗拒敌军,使其不得前进一步,然后伺机而动,必能大破敌军!” 典霸天突然大声说道:“对,司徒将军所言极是。突必达已经是煮熟的鸭子,不能让他飞了。张秉昆是肥猪拱门——送肉来的,也不能让他跑了。咱他妈的就来个鸭子、肥猪一锅煮,且吃他个肚儿圆!” 他的话音未落,军帐中一片轰然大笑。 笑罢,陶亮站出来说道:“突必达据守金陵,所率之兵都是久经战阵的精锐。其今日所无奈的,只是城中缺粮而已。因此被我围困,欲战不胜,欲守难久。张秉昆的部队也很有战斗力,若是放他入城,等到鞑子缓过劲来,我大汉何时才能驱逐鞑虏,恢复中原?为今之计臣以为当兵分两路,一路扼守成洲,一路围困金陵。围困金陵的军队,深沟高垒,以逸待劳。突必达若是出兵,不要与他交战,仅不令其逃逸为首要。据成洲者,则应死死把守成洲,等待时机与其决战,可以一战而胜。若能击败张秉昆,则金陵唾手可得!” 王竞尧也是一个主战派,看到大多数的将领都认为应该继续打下去,当即命令司徒平一和陶亮、顾斌继续围困金陵,自己则亲率五万人马,急赴成洲,扼守险要,阻挡张秉昆大军。 当夜,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王竞尧所率兵马悄悄开走。却将一座空荡荡的帐篷仍然留在了原地,军帐之内仍然旌旗招展。突必达并不知道城外汉军人马减少,只能一如平常一样固守待援。 王竞尧进驻成洲的第二天,即挑选五百精锐骑兵,亲自率领着出城向东二十余里,去观察张秉昆的军营阵势。 一路之上,碧草莹莹,杨柳依依,道路两旁苍山逶迤,葱翠如染。在一个树木密集、沟壑纵横的地方,王竞尧命令典霸天、庄剑、韩振分兵设伏。自己身边只留下了一人一骑,那就是铁残阳。铁残阳一直手执断枪,紧随于陛下身旁,寸步不离左右。 离敌营越来越近,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王竞尧却依旧谈笑风生,他看了看身边的铁残阳,忽然朗声笑道:“我执宝刀,公执断枪相随,虽百万之众能奈我何!” 铁残阳却阴沉着一张脸什么也都不说。 在离张秉昆大营还有三路路的时候,王竞尧却突然与敌军千余名游兵相遇。 敌军还以为对面的只是几个哨兵,也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不料,王竞尧却突然对着他们大声疾呼道:“大汉帝国皇帝王竞尧在此,抓住了我奇功一件!”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喊,不仅令敌人为之色变,就连一向喜怒不动于颜色的铁残阳也吃了一惊。王竞尧却笑道:“你的弓箭在汉军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今天就再让朕见识一次!” 王竞尧和铁残阳策马慢行,上千名敌人尾追而来。待其进入了弓箭射程范围之内,铁残阳忽然转过身来,引弓连射,敌军早有数人惨叫着跌落马下。 追兵渐渐停了下来,不再追赶。王竞尧和铁残阳却又行得更慢,并不时地以笑骂挑之。敌军重新追了上来,王竞尧和铁残阳又同时放箭! 这一来两人一比箭高下立分,铁残阳箭无虚发,那王竞尧却三四枝箭才能射中一个,弄个堂堂的皇帝陛下觉得老大没有面子。这一来,又有数十个敌人中箭而死。如此射而复返,止而复射,转眼间已有三十多名敌人死于箭下。 敌军不敢靠近,却又不忍舍弃。他们全都知道,只要抓住或者杀死了对面的敌人,那就是一场天大的富贵,甚至一生的荣华都不在话下。 这样,王竞尧像一位诱鱼上钩的经验老大的渔翁,不急不躁,平心静气的拿着鱼竿垂钓,终于将这上千敌人引进了伏击圈中。 突然,随着一声锣响,大将典霸天、庄剑和韩振各率人马,怒吼狂叫着从三个方向冲杀过来。敌军登时大乱,混乱中也不知汉军有多少人马,一个个心惊肉跳,抱头鼠窜。 跑得快的一溜烟的跑回了大营,腿脚稍微慢些的都被当场杀死。这一次的伏击,杀死敌军三百余人,俘虏了一百多人。王竞尧顺手牵羊,在看似鲁莽,实则精心设计之中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让汉军将士大是欣慰。 晚饭后王竞尧连夜修书,派人送给了张秉昆,信中写道: “公本为一汉人,奈何为虎作伥,今大汗帝国天兵至此,若不及早投降……” 看完了信件的张秉昆勃然大怒,对左右愤然骂道:“王竞尧这个天杀的贼,先使人冒充我的儿子,接着又如此羞辱于我,他日必擒此贼!”说完就把一封信扯得粉碎。 说归说,骂归骂,但他自己心里却清楚。这个王竞尧打仗已经有利于诡异了,缺身下将领如云,个个能征讨善战,足智多谋。自己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连老本都会赔光。 自此,张秉昆屯兵于成洲以东,不敢贸然出击。王竞尧也乐得一路平安无事,也不进逼,双方相峙于此,一晃就是十多天过去。 不久,王竞尧得到消息,张秉昆的运粮部队押送数百车粮食,正在向战场这边运来。 张秉昆的部队在此逗留已经接近二十天了,所带粮草也都出得差不多。后续粮草能否及时运到,直接关系着军心的稳定和战斗力的强弱。 王竞尧决定劫持这批粮草。但这却不是非常好办,若是出动大股部队前往拦截,必然会被张秉昆知道,他会不顾一切地回师相救,弄得不好会让自己遭到伤亡。若只怕少量军马前往,如同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在一仗只能智取,不能强攻。想了会,王竞尧叫进了降将火正赤。 见到了火正赤后,王竞尧也没有客气,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来我军中,今有一桩天大的功劳于你去做,你倒敢也不敢?” 火正赤跪倒在地说道:“请陛下下令,火正赤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他来了汉军中有段时候了,不过那些汉军将领看他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这也让他整日坐卧不安,总想着立上那么一两件功劳出来。 “可没有那么严重,弄好了甚至可以不亡一兵一卒。”接着,王竞尧把自己的计划仔细说了一遍。火正赤听的连连点头,觉得此计缜密可行,决然不会出了什么岔子! 第二百八十三章 北伐之最后一战(下) 当夜,以降将火正赤为首,汉军大将陶亮冒充其副手,点选三千名精锐士卒,全部换上新附军的盔甲,打上新附军的起旗帜,在夜色中悄悄的趁着夜色离开了成洲! 张秉昆的运粮大队,由大将侯漭率数千名将士押运,二百多辆满载谷米的大车居中而行。两侧护行士兵都荷枪实刀,戒备森严。 侯漭深知这些粮草都是前线军队的性命根子,若有任何闪失,自己这颗脑袋只怕很难保住。因此一路上小心翼翼,高度警觉,一有风吹草动,全军上下立刻弓上弦,刀出鞘,随时准备和敌人拼命。 行了半日有余,忽然看到前面隐隐奔来一哨人马,侯漭只觉得心中乱跳,急命粮车停住,将士都攥紧了兵刃,准备拼死格斗。 可待到人马靠近之后,才看到都是自己人,当先一员将领正是防守成洲的蒙古将领火正赤。那时通讯不便,所以成洲虽然已经落到汉军之手,张秉昆的部下却并不知道这乃是火正赤献城所为,只当是汉军尽力攻下。 侯漭长长松了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却看到对面士兵刀枪出鞘,严阵以待,当先一员大将纵马跃出。厉声道:“我乃火正赤将军麾下大将石亮,来者何人?” 侯漭生怕引起误会,急忙高声叫道:“我们是张秉昆将军的运粮队伍,火正赤将军,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侯漭!” 火正赤来到面前,跳下马来说到:“果然是侯将军,自从成洲被攻破之后,我带着残部一路昼伏夜行,刚才遇到你们,还以为又是汉军。侯将军这是要到哪里去?” “小将奉着张将军命令,运送军粮,今若有幸得到将军协助,末将感激万分。”想到一路凶险,侯漭动起了蒙古人的脑筋。 火正赤满口答应,他与火正赤一起押送着粮车前行了有三四里路,朝西南方向出现一条岔道,火正赤在马上说道:“前面不远处是荣县,县城虽然为我军所占,但城外却常有汉军围城,若被他们发现,必然弃城而来抢粮,徒惹麻烦,不如走次岔路,绕道而行是为上策!” 侯漭迟疑了一下:“绕行需要多远?” “不过多行十几里路。”边上那石亮说道:“宁走十步远,不走一步险,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为妙,不然粮草一旦有失,整个战场危险!” 侯漭初来乍到,对这一带的地势和军情都不熟悉,听石亮说的有理,于是点了点头。 粮队转入岔道,又行了有七八里,走了一条狭谷,两旁尽是高高低低的山峦,古松巨杉密密层层,遮天蔽日。山路并不拐弯,顺着狭谷直向西南插去。 侯漭心中疑惑,看着石亮和火正赤,问道:“这方向好像不对吧,照这样走下去,几时才能回到大营?” 石亮在一旁笑道:“将军莫急,再有几里路走出这里,便可以看到大路。” 说着,忽然前面有数百块巨石横在当中,严严地堵住了路口,前面的士卒们放下武器,七手八脚地搬移巨石。忽然地动山摇的一声巨响,两边密林中钻出了无数的士兵,各都持弓搭箭,有的箭上还带着火种,一起齐声呐喊:“想要命的,赶快放下武器!” 侯漭大惊之下,急忙伸手拔刀,却听到边上一声爆喝,石亮挺枪一枪刺下,侯漭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已被石亮一枪取了性命。 接着就听到这个“石亮”炸雷似的一声暴喝:“汉军大将陶亮在此,谁敢擅动!” 汉军大将陶亮之名大江南北莫有不知,此时这些新附军士兵听到这名,脑门轰的一下炸了开来,又看到自己已处于包围之中,都不再起反抗之心,纷纷扔下了手中兵器…… …… 张秉昆的五万大军,被困在成洲城下半月有余,不能前进半步,小小的成洲竟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挡住了他前进的道路,张秉昆不胜焦躁,半个多月来他也曾经多次派兵与汉军交战,但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虽然这些战事的规模都很小,损失也并不大,但在全军将士的心中,却已经抹下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而这层阴影,带着士兵心理上的压力是非常之大的! 新附军到了这个地步,人心思归,军心骚扰,厌战的情绪正在悄悄地蔓延扩散。特别是当大批的军粮离奇的被汉军劫去之后,新附军上下更是人情危骇,军中处于一片混乱。 在这样的情况下,承担着救援金陵重任的张秉昆,决定孤注一掷,寻求与汉军决战。而在这个时候的王竞尧,在得知了新附军的情况后,也已经觉得决战时机已经成熟…… 天空是蔚蓝色的,像风平浪静的大海一样,浩瀚无垠,湛碧如于,一堆堆一蔟蔟的洁白的云朵,悠悠然悬浮于半空之中,恰如无数面形各异的风帆,在海面上缓缓地游弋飘动。 风是暖洋洋的,裹着一股股清淡的草木和泥土的芬芳,直往人们的鼻孔里、心肺里面一个尽地拼命钻进去,吹得人们懒洋洋的,浑身上下都浸透着一种飘飘然的醉意。 在那片广袤不边,碧绿如湖的大草场上,数千匹战马正在悠然散漫地啃食物着青草。“沙沙”的咀嚼青草的声音此起彼伏,汇成了一种轻松而又奇妙的音乐旋律,使这么原本就空旷的原野显得愈发的宁静。它们时而埋头饱餐,时而发出“咴咴”的嘶鸣,然后又扬起四蹄,摆动着长长的尾巴,撒欢似的在草地上相互追逐嬉戏。 而这些马匹的主人们,那些大汗的将士,三三两两或坐或躺在厚密松软的草地上,舒适地晒着太阳,漫不经心地随意交谈着。而他们的眼睛,却一刻也不曾离开自己的坐骑。倘若有警报的话,只要一声呼哨,战马便会闪电般的顷刻而至。只要翻身上马,这些稀稀拉拉,懒懒散散的人们,一转眼间就会变成为一个个彪悍凶猛的战士! 这便是王竞尧组织和导演的大决战,放出的一又香又甜的钓饵。 一大清早的时候,王竞尧就带领着数千名骑兵牧马草场。他和部将们登上一处高地,观察着敌军的动态,却让部署们在草地上随意放马。直到夜幕垂临之后,一行人才悄悄返回大营,这样一连三日,汉军日日来都是如此。 到了三日以后,张秉昆果然上当。汉军倾巢出动,连阵数里,擂鼓呐喊,声震云天,山呼海啸般汹涌而来。张秉昆顶盔贯甲,骑在一匹黑炭似的骏马上,亲自在阵中督战。 他对将士们吼道:“擒获王竞尧,解金陵之围,在此一战。我军上下务须用命,大胜之后,加官晋爵各有重赏!” 然而,他的士卒们却不象他那么乐观。在他们和汉军对峙的日子里,多次在营寨外拣到过纸条,上面只写着两句童谣:“‘獐’入王口,势不得久。”很快,这两句童谣便迅速在队伍中传播开来。 张秉昆知道后,顿时暴跳如雷,大骂道:“这是王竞尧的奸计,谁敢再传播流言,蛊惑军心,立斩不赦!”他猜对了,这童谣正是王竞尧麾下军师黎师的杰作! 但是,猜对归猜对,对这童谣的负面影响,他却无法消除。五万将士一人一张嘴,他怎能堵得住?童谣仍在流传,像一股股的阴风,吹得人们心里阵阵发毛。 王竞尧带着诸将登高临望,向对方阵营中看了一眼,然后笑着对部下说道:“张秉昆涉险而嚣,是无纪律,逼城而阵,有轻我之心。我安甲不出,敌士气自衰。列阵时间一久,士卒饥渴,势将自退。待其退时,我军再行追击,无有不能大胜!” 张秉昆确实怀有轻视之心。他全军出动,见王竞尧仍是坚壁不出,便觉得有些烦躁。竟带着三百名精壮士兵,奔驰至两军阵前,距汉营不过一里。用马鞭指着王竞尧骂道:“常州城中的小小都头,你若是个男人,请选数百精骑,过来与我一战!” 王竞尧纵声大笑:“匹夫,休要张狂,朕今日愿意奉陪!”他当即派大将岳崇焕带着二百长枪营士兵前往应战。 双方交手之后,兵对兵,将对将,枪来刀往,你进我退,杀成一团。两边观战的人马,都大声呐喊助威。 王竞尧看着好笑,这哪里象是生死之争,简直就是一场比赛,甚至象是一群大孩子在那做游戏。看来,张秉昆求战心切,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 就让他们放手玩一玩吧。这二百多将士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这场看似游戏的较量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始终不分胜负,双方只好鸣金收兵,各自回到队本队。但是,王竞尧却始终不肯派大队人马出战。张秉昆在阵前徘徊多时,甚觉无聊,只好命令麾下大将马九一率军守阵,自己回到中军大帐休息。 这时,王竞尧突然发现,前方不远之处,有一将领骑着一匹白马,铠甲鲜明,突出阵前,有意在向自己炫耀。那战马通体洁白如雪,鬃毛油亮闪光。四肢修长,蹄大如碗,腰身雄壮矫健,真个静似玉雕,动若游龙。而眉心间的一撮紫红色的毛,在日光下更加惹眼。 王竞尧历来爱马,此时一见那马,不仅目光发亮,赞叹不已,对左右道:“那将是谁,居然有如此宝马?” 火正赤急忙小心地上前说道:“陛下,那人是张秉昆麾下大将马九一的亲生弟弟马九六,他骑的那匹马名字叫做‘胭脂红’。” 王竞尧叹息着说道:“真良马也,为这样的庸才所骑,岂不是明珠暗投?” 不料铁残阳听了,却高声叫道:“陛下既然喜欢,待末将前去夺来!” 王竞尧大吃一惊:“不可,岂可因一马而失我猛士!” 谁知这话一说,更让铁残阳按捺不住,大吼一声,闪电般向敌阵冲去,边上池文隆和庄剑,一左一右卫护在铁残阳身边,也都拍马而出。王竞尧心中叫苦不迭,赶紧要驱动大军掩杀,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失去铁残阳这样一员大将! 但就在这转瞬之间,却看到铁残阳三人已旋风一般卷了回来,竟然神话一般地生擒了马九六,将那匹胭脂红一并送到了王竞尧面前。 王竞尧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走过去轻轻抚摸着马鬃,叹道:“宝马真是宝马,却险些让我失去一员大将。”转而对着铁残阳道:“既然这马是你奋不顾身夺来,朕今日就将它赏赐于你,今日千万不可孤身犯险,你们这些将领,失去了哪一个,朕都是撕心裂肺一般……” …… 新附军列成数里长阵,从辰时一直到午时,一直全身披挂,暴晒在日光照射之下。九月的天气依然十分炎热,当太阳升到头顶之后,更是烈焰腾腾,烤炙如火,就象要把这五万新附军士兵闷在蒸笼里活活烤熟了一样。 新附军的将士人人又饥又渴,肚子里在打鼓,嗓子里在冒烟。而且,铠甲就如同一叶叶烤热的铁板一样。铠甲下面的衣衫,也早被大汗浸透。队伍开始骚扰,新附军从将军到士兵纷纷坐到了地上,交头接耳,东张西望。有的开始抢夺饮水,有的则不时回头看看身后那片清凉树阴,犹豫着想向后退却。 而汉军据险不出,却是以逸待劳。大队人马躲在城中,既无烈日烤炙,又是有水有饭,一个个精神抖擞,摩拳擦掌,只等着陛下的一声令下。 看看已是午时三刻,王竞尧觉得时机已到。他向黎师使了个颜色,黎师当时就让林锋率二千余骑,掠过新附军阵西,奔驰南下,并且一再嘱咐道:“敌军若是不动,你勿闯阵,引兵绕行一圈,然后归来。若是大动,立刻率军出击,自有大军掩护!” 林锋率领二千余骑奔驰到新附军阵前,新附军将士苦苦等待了大半天,终于逮到了决战的机会,岂能不战?将士们连忙拿起武器,咬牙切齿前来与汉军交锋。 王竞尧当即命令汉军大军出击,司徒平一、铁残阳、陶亮、顾斌各率一支人马,分四路利剑一般向敌阵中插去。 此刻,张秉昆正与属下将领在帐中商议破敌之策,不料有一支汉军骑兵突然杀至,顿时惊慌失措,众将急忙向中军靠拢,竭力保护他们的主将,张秉昆正想命部下前去抵挡汉军,却不想被这些乱哄哄的人挡住了去路,张秉昆立刻怒不可遏。 就在这进退之际,汉军已经杀到眼前。高声呐喊着:“活捉张秉昆!” 张秉昆毕竟不是等闲之辈,在这生死关头依然镇静自若。他冷眼看了一下形势,来的并非是汉军的主力,他立刻带着护卫将士退到东坡,一边迎战,一边集结士兵! 这支汉军只有千余人,由小将池文隆率领,孤军深入,一路不顾生死地冲杀进来。 张秉昆终于寻到了一匹战马,他马上腾身上马,挺刀直取池文隆。他本有万夫不当之勇,此时又做困兽之斗,一柄大刀舞得密如急雨,犀利无比,招招都取池文隆要害。 池文隆勃然大怒,舞动一条枪认真应战,以泰山压顶之势兜心一枪,就听到叮当一声,刀枪相碰,两人都觉得手臂酸麻。二人大战了十几个回合,池文隆究竟年幼,渐渐的落在了下风。 就在这个时候,小将庄剑个韩振一左一右旋风般杀到,两人左右夹击,车轮似的围住张秉昆恶战不止。张秉昆就算再如何勇武,一人也难敌三将,激战数十回合之后,一不小心,左腿上被庄剑刺中一枪。他惨叫了一声,拨转马头,没命似的向南匆匆逃去。 此时,汉军各路将士,已经全线投入战斗,将数十里的大战长分割成了无数的小战场。 王竞尧带着司徒平一这一干汉军骁将,把军旗卷起来,飞马驰射,猛冲猛杀,如入无人之境。一直杀到敌阵背后,高呼大叫着又杀了回来。 新附军看到汉军将士英勇如此,更无斗志,很快溃败下来。许多人都扔掉了武器,跪倒在地乞求投降。大队人马且战且退,向东南方向败退下去。汉军趁胜追击,奋力掩杀,竟一口气追出了有十多里地,斩杀新附军一万余人。 张秉昆左腿负伤之后,忍痛逃至南面主阵地处,草草包扎好伤口,企图组织反扑。但是当真兵败如山倒,面对着决堤洪水一般的溃兵,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将,此刻的命令已经事物了任何的作用。败兵如蚁,争相逃命,将他裹在溃败的人流之中,身不由己的向东南方向退去。 但是,汉军大将顾斌的一彪人马,又提前截断了去路,从东南方向迎头兜杀过来,张秉昆手下的将士不是四散逃命,就是放下武器投降。 张秉昆带着马九一等十几个亲信,丢魂落魄地转向西南,企图找到一条活命之路。 前行没有几步,却看到当刺里杀出一彪人马,领头一人手中拎口厚背大刀,冷眼看着张秉昆面无表情地说道:“司徒平一在此,张秉昆,你今日还想活命吗?” 张秉昆惨然一笑:“今日我死在你的手里,也算不亏!” 说完,和马九一这十来个亲信一起,左右向司徒平一杀来。司徒平一暴喝一声,抡刀和马九一战在一起,这时他左面罗林,右面张涛,带着一众兵将已把敌人团团围住。张秉昆虽然骁勇,但左腿已然受伤,行动起来大是不便,加上连续逃命,体力被消耗大半。几十个照面下来,被司徒平一杀得气喘吁吁,首尾难顾。张秉昆一心求活,发狠似的连砍几刀,稍稍逼得了点司徒平一,瞅个空子就想逃命,却不想司徒平一早被防备到他有这么一手,收刀却反手拿出弓箭,稳稳的瞄准张秉昆背心一箭射出,却当时就听到一声惨呼,张秉昆跌落下马! 司徒平一不紧不慢地勒马来到前面,看到张秉昆气绝已久。 这时,场上战斗也早分出了胜负,张秉昆的十来个亲信也都被斩杀一尽。只有那马九一,后腰中了罗林一间,倒在地上昏厥过去,罗林却一时大意,不曾下马察看,却终于被马九一逃得了一条性命…… 随着张秉昆的被杀,本就乱成一团的新附军更加失去斗志,哪里还再肯拼命,到了后来就如同商量好了一样,一个个全都扔掉武器,抱着头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汉军处置。 这一仗汉军以最小的代价取得完胜,总共歼灭新附军四万多人,仅仅有不到一万的敌人趁乱跑了出去,而反观汉军方面,伤亡却是微乎其微…… 彻底歼灭了张秉昆的援军,金陵城失去了最后的希望,而此刻金陵被困日久,粮草断绝,城内疾病流行,士气低沉,城破只在早晚之间。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竞尧吩咐大摆宴席,犒赏三军。而更为绝妙的是,他居然命令士兵们将分到的酒肉拿到金陵城下去大吃大嚼。阵阵的酒香肉香随风一阵阵飘上城楼,让那些守城的士兵直咽口水! 王竞尧先敬了众将一碗酒,说道:“今日咱们这庆功宴可办得有些提前了,可不管怎么说,以两千多的伤亡破敌五万,这可就有点了不起了。此皆诸位之功,朕,不,我敬大家伙一杯,咱们今天可说好,今日一夜没有什么皇帝臣子的,咱们都是兄弟,象在常州和福建那时一样出生入死的兄弟!今天谁要叫我皇上,自己罚酒一碗!” 众将喝下一碗,王竞尧笑着说道:“当日在常州之时,咱们困守城楼,没吃的没喝的,又怕军民之心乱了,哥几个还记得咱们是怎么度过的吗?” 几个常州的老部下都笑了出来,顾斌说道:“怎么能不记得,剪纸为饼,以水为酒,当时就把鞑子看的目瞪口呆,还在奇怪咱们哪里来的粮食!” “还有那个王勇!”司徒平一也笑了出来:“当初为了弄到钱,咱们的陛下居然带着我们乔装成了土匪,前去打劫。我现在想到那个王勇看着一箱箱的珠宝从家里搬了出来,脸上那好像被挖了肉的样子心里就想笑。” 王竞尧突的脸色一沉:“我刚才可说过了,谁再叫我皇上,自己罚酒……”说到这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司徒平一倒也爽快,仰首将一碗酒灌下,抹了抹嘴说道:“后来还记得咱们想着那么多的财宝得放在那里,就在头疼的时候,还是和尚想到了办法,居然把那些赃物运送到了护国寺内……” 说着他想起了什么,赶紧住口不说,眼光却投向了司马南轩。 司马南轩宣了声佛号:“人谁无死,司徒何必不说?两位先师既已经仙逝,此刻想必早登极乐,和尚心里看得开。” 王竞尧叹息了声,说道:“和尚,我已经让人重修护国寺,等这次北伐结束,就由你镇守扬州一带吧。对了,以后扬州地域将重新划分,改称江苏!” 正说着,忽然门口哨兵进来报告道:“陛下,金陵城中城门打开,出来了几十个人,此刻正在营外等着陛下召见,说是带来了突必达的口信。” 王竞尧摸了下下巴,点点头示意让他们进来。 谁想到领头之人才跨进营帐,司徒平一、陶亮、顾斌、司马南轩这些常州旧将脸上马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接着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一个个狂笑起来,就连铁残阳那么喜怒不动声色的人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王竞尧更是一点皇帝风范都没有,笑得是前仰后合。林锋这些将领看他们笑得如此开心,一个个相互看着,只记得莫名其妙。这些大将平时可都威风严肃得紧,现在这是怎么了,莫非得了失心疯不成?就连陛下也笑得这么肆无忌惮,横看竖看那人可一点没有什么好笑的。 “看座,看座!”王竞尧这道命令下得古怪之极。他对敌人可从来都没有给过好脸色。 那从金陵城中出来的领头之人大约四十岁上下,人生得精瘦无比,下巴上稀稀拉拉的几根胡子很不牢靠地粘在下巴上,风一吹就象是要飘落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可都一点没有值得尊敬的地方,居然值得陛下为他设立座位。 那人得到大汉帝国皇帝陛下赏赐座位,顿时觉得身价大涨,先是跪下恭恭敬敬的给王竞尧磕了几个头,接着才站了起来,小半个屁股搭在凳子上,说道:“陛下,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当日您在常州大展神威之时,小人可仰慕得紧……” “对,对,老相识。”王竞尧强忍着笑说道:“当日没有你的帮忙,我日子可难过得很。你也算帮过我忙的人,没想到今日还能相见,当真是不容易,来人,为他端来酒菜。你在这金陵城中只怕也很久没有吃到什么好东西了吧,今天就当是我请你,权当还你当日人情!” 这人莫名其妙,他说自己和王竞尧认识,完全是想攀上点关系,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皇帝话里的意思,居然好像自己曾经帮过他的忙一样,这点可就当真纳闷得紧了,怎么想自己都和这位皇帝没有什么关系…… 王竞尧指着这人笑道:“你们可知道他是谁?他正是我们刚才说到的常州大富商王勇!” 这两个一出口,那些后来才加入王竞尧集团的将领,先是怔了一下,接着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王勇直觉得奇怪,今天这些汉军将领都是怎么了,从自己一进来开始就笑个不停。看看自己穿戴得也算整齐,可没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心里却怎么也想不通。正想开口询问,却看到精美的酒菜已经送上。金陵城中缺粮日久,军粮都被供应了守城士兵,别说那些普通百姓,就连这些富商每日里也只能喝点稀粥过日,而且经常连这样的稀粥也都无法喝到。此刻看到这些吃的喝的,王勇哪里还想什么,完全不顾斯文,低头就是一顿猛吃,吃得略微急了一些,伸着脖子连连打嗝…… 好容易等到酒足饭饱,胃里再也放不下一点东西,王勇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碗筷,说道:“多谢陛下赐宴。说起来陛下姓王,小人也同样姓王,又都是常州人。自陛下举兵以来,小人回去查了族谱,这一查可不得了,原来陛下竟然是小人的远房亲戚,按照辈分来看,小人当叫陛下为表叔爷……不过不得陛下允许,小人可不敢乱攀亲戚,那可是死罪一条……” 王竞尧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这人马屁简直拍得不可理喻,这如果不算乱攀亲戚只怕这世上就没有乱攀亲戚这几个字了。自己来自八百多年后,和这王勇除了姓一样外,简直八杆子打不到一起…… “陛下当日在常州举兵,小人就知道陛下必然成功……”王勇犹自洋洋自得地说道。王竞尧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荒谬的话来,急忙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这次出城,想来是奉了突必达之命而来,有什么话就快些说吧!” “陛下圣明!”王勇恭维着说道:“鞑子被困日久,士无战心,那突必达又失去了援兵,早晚必被陛下所擒。他知道小人本是常州人,因此派了小人出来和陛下议和!” 这个消息倒出乎王竞尧的意料,原本以为现在虽然局势一片大好,但要想攻克金陵只怕还要多费手脚,但没有想到突必达却主动前来议和。 王竞尧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想要议和,先把鞑子的条件提出来看看。” 王勇挺直了下腰板,说道:“那鞑子首领突必达说,他情愿将金陵城让于陛下,但却要为此先做通属下的工作,为了能让献城工作顺利进行,他请陛下退后二十里,并给他十天时间,好让他的属下相信陛下是真心愿意议和……” 王竞尧听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但王勇却没有发现,依旧自顾自地说道:“为了表达他的诚意,他特为陛下献上金银珠宝两车,美女十名,还请陛下笑纳……” “混帐!”王竞尧忽然怒喝一声,当时就把王勇吓了个半死,却看到王竞尧站了起来说道:“痴心妄想的东西,金陵城破只在眼前,居然还想着让我退后二十里,十天?我要真后退了二十里路,嘿嘿,这十天里又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 王勇吓得浑身哆嗦,说道:“陛下,这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王竞尧重新坐了下来,放缓和了语气说道:“我知道与你无关,不过且老实告诉我,目前金陵城内真实情况如何?只要你回答得仔细,祯必然对你有重赏!” 王勇的一颗心立刻放下来,眉飞色舞地说道:“陛下,这金陵城里现在那就一个乱。鞑子现在真正一点吃的都没有了,听说连突必达都在吃草根树皮度日。有些蒙古士兵实在找不到吃的,居然,居然开始吃起了人肉……”王勇脸上一阵抽动,强忍了下恶心说道:“这些倒也算了,最为严重的是城内疾病流行,原本只是在民间,但疾病流传得太快,现在蒙古军中也有大批士兵病倒,可城内偏偏缺医少药,突必达眼睁睁地看着部下死去,却一点办法也都没有,按照目前这个样子,陛下都不用动兵,最多一个月城中的蒙古鞑子就会死绝!” 他的话先让王竞尧频频点头,接着眉头就皱了起来。蒙古士兵的境况尚且如此,那么,城中汉人百姓的情况只怕更加恶化,看来是到了及早解决金陵问题的时候了! “你回去告诉突必达。”王竞尧想了一下说道:“我给他几个时辰的时间考虑,他必须无条件地向汉军投降,否则一旦城破,城中蒙古鞑子一个不留,全部斩尽杀绝!” 看了一眼王勇,他又继续说道:“汉军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最迟等到明日午时,若是到了时间他还不投降,朕将命令军队强攻,到时只怕他想投降也来不及了……” 他说一句王勇点一下头,过了会王竞尧想起了什么:“你帮朕带口信,朕也不亏待你,朕现在任命你为通阽大夫,全权负责传达朕的意思,若是这事办的好了,斟将来还想重赏!” 王勇高兴得几乎要疯了,忙不迭地站起身来连连磕头。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传递了下口信,居然换来了一个通阽大夫的官职。眼见着鞑子日落西山,自己攀上了大汉帝国皇帝这么棵大树,将来荣华富贵可享用不尽。 “那么,突必达送来的东西怎么办?”王勇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竞尧站起身来随王勇走出营帐,却看到两辆大车停在外面,上面放满了箱子。大车边上站着十来个少女,看起来都是汉家女孩,不过一个个面黄肌瘦,和美女全然谈不上半点关系。 “全部都给朕运回去!”王竞尧挥了挥手说道:“这些本来就是我大汉的东西,朕若是要想要,随时可取,又哪用鞑子来做这个好人!” 还没有等王勇说话,突然看到那十来个少女全部跪了下来,哭成一片。领头的少女一边磕头一边流泪说道:“陛下,救命。千万不要再让我们回去了,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条啊!” 王竞尧叹息着把她们扶了起来,这些少女落到这步田地,除了鞑子残暴以外,和自己的长期围困战略也有着很大的关系,每次战争一旦爆发,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无辜的百姓…… “这些女孩全部留下。”王竞尧让人把少女们送到后营,说道:“其它的东西全部运送回去!” 接着他扭头对背后诸将说道:“今日宴会到此结束。各营将领回去备战,明日午时一到,对金陵发起总攻。不惜代价,不顾伤亡,务必在明日拿下金陵!” “是!”那些汉军将领大声说道…… …… 当第一屡阳光照射进汉军大营的时候,所有的汉军将士已经全部在金陵城下集结完毕。刀枪闪闪发亮,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下显现出让热眩目的光芒,汉军将士的脸上露出了坚毅的目光。北伐到现在时日已久,也许这将是第一北伐中的最后一战! 火炮全部褪去了油布,张开了黑洞洞的炮口,狰狞地盯着金陵城楼。炮手们来回忙碌着,将已经所剩不多的炮弹全部堆积到了火炮旁边。一些炮手开始寻找武器,当炮弹全部用光之后,他们决定象个普通士兵那样冲锋陷阵…… 王竞尧骑着他的黑月驹,盔甲整齐地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在他的两旁,是同样神色肃穆、兵刃上闪着寒光的汉军将领。战马仿佛也感受到了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气氛,不安地用前蹄刨着地面,鼻子里不时地发出一声声的响喷…… 太阳已经越升越高了,但对面的城门却还是一点动静也都没有。王竞尧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他的手慢慢到伸向了腰边的铁血宝刀,手掌紧紧地握住了刀柄,只等待着最后时候的到来。 “陛下,午时已到!”忽然司徒平一响亮地说道。 王竞尧点了点头,慢慢拔出了铁血宝刀。正在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准备下达对金陵最后进攻命令的时候,金陵的城门忽然缓缓打开了,接着,所有的汉军将士看到蒙古士兵排着队伍从城里走了出去,一走出城外就把手中的武器扔到了地上…… “万岁!万岁!!万岁!!!”从惊讶中反应过来的汉军将士,明白这座被自己围困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城池,终于放弃了最后的抵抗。 王竞尧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一切都结束了,蒙古人投降了,他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鞑子和欢欣雀跃的汉军将士,催动战马大声说道:“进城!” 第二百八十四章 瘟疫 “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有着几千年文明史和一千多年建城史的金陵,为“中国四大古都”之一,当年东吴孙权迁都至此,可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今日之风光! 可惜,就是这样的一座历史名城,却因为连年的战争,以及汉军对其采取的长期围困的战术,而几乎就要变成了死城。 当王竞尧带着汉军将士进城的时候,并没有遇到汉人城池被光复后,想像中的该城百姓欢呼。金陵的所有百姓都正在饥饿和疾病的死亡线上挣扎,他们现在唯一想着的就是应该如何活下去这一人类最简单、最单纯的想法。 城内境况的恶化,远远超出王竞尧的想像。几乎每走几步就能够看到一具尸体,有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发出阵阵的恶臭;有的尸体上飞舞着大量的苍蝇,身上爬满了肆无忌惮的蛆虫,就这样扔在街头,任由其慢慢的变成一具白骨…… 几个濒死的人趴在自家的门沿上,绝望的向外面伸出双手,有些汉军士兵在这个时候已经忘记了军令,赶忙跑出队伍,将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清水送进他们的嘴里,那些带队的将官只是默默地看着,没有人会去责备他们忘记了军规。但是,那些得到救助的百姓,却在咀嚼中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们在饥饿线上不停挣扎,一直到汉军光复金陵,但就在他们得到食物的那一瞬间,他们却就这么死了……看着怀抱中的尸体,那些在战场上,在生死存亡之间从来没有皱过一下眉头的汉军将士,两行热泪再也无法忍受,顺着眼角滚落了下来…… 战争的残酷和血腥,在这个时候显露无疑。 王竞尧开始将汉军将士分成了两拨,一拨由陶亮等人带领,迅速接收金陵,收拢蒙古投降士兵;另一拨由自己亲自率领,对金陵展开了援救工作。新上任的通阽大夫王勇,可能是新官上任分外得意,在王竞尧身边忙前忙后,竭力表现着对皇帝陛下的忠诚。 对于金陵来说,目前最为紧缺的是粮食和药品,汉军随军携带的军粮已经全部投放到了金陵,但对于整座城市来说,却还远远不够,军粮很快告罄,而后续军粮却还没有运到。王竞尧不得不命令将粮食熬制成薄薄的稀粥,汉军士兵的伙食也压缩到了每日一顿,但就算这样,也远远无法满足金陵的需要。王竞尧接连派出了几批快马,急驰福建等地,严令催粮。但粮食运送到这,却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而如果无法解决目前的困境,对大汉帝国来说将是一个异常严峻的考验! 两天后,在金陵城外出现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正在汉军将士大为紧张之机,却发现这支队伍全部由平民百姓组成,他们肩挑手抗,将大量的吃的、穿的、用的纷纷运送进了金陵。闻讯赶来的王竞尧,不禁大感诧异。叫住了几个百姓问明情况,原来这些都是早先光复的无锡、宜兴、常州等地的百姓。这些城市比金陵早光复,日子也稍微要好过一点,当得知皇帝陛下在金陵面对窘境的时候,并不富裕的他们拿出了家中才分到的粮食,慷慨的运送进了几乎就要崩溃的金陵…… 欣慰之余的王竞尧,也感到了一丝奇怪,这样规模的运送,是谁牵的头?但很快他就有了答案。在这些队伍的最前头,走着几个熟悉的女人身影,海军大将符海波的妻子阿留,镇南将军顾斌的妻子牛展儿,一直跟随着司徒平一,但司徒平一却始终没有给她任何名分的苗女青研雅……其中王竞尧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安小惠…… 跟随着王竞尧进城的依那乔心看到安小惠,欢呼一声,立刻迎了上去,就象看到了最亲的亲人,抱住安小惠好一阵亲热,唧唧喳喳的好一阵说个不停。 那些汉军将领们和他们的皇帝陛下一样面面相觑,自己在前线打仗,这些娘们怎么来了?等两个女人亲热完毕,王竞尧走了上去,摸着头问道:“你们来这做什么?” “陛下。”安小惠满面带笑,但神色里却明显带着几分委屈,自己千里迢迢来这里为夫君送粮,结果自己的丈夫不但一句慰问的话也没有,反而问的还那么僵硬:“皇后和李天正大人得知陛下准备长期围困金陵之后,知道金陵一旦落到陛下手里,城中必然出现粮荒问题,而目前各条战线都需军粮,丁铭大人一时无法及时调运。皇后、贵妃娘娘和李天正大人等商议之后,决定在已光复地区就地筹粮。但朝廷人手不足,我们这些没用的女人就自动请缨,担下了这些责任……” 王竞尧点了点头,他站到了一块较高的石头上,大声对那些运粮百姓说道:“朕,不,我王竞尧在此谢谢大家了。朝廷现在是有困难,大家在都还没有吃饱的情况下解了金陵的燃眉之急,我铭记于心,这些都当是朝廷问大家借的。等到今年麦熟,大家可以到各地衙门,凡今日往金陵输送过粮食的,朝廷必定双倍偿还……” 他话还没有说完,底下就有人叫道:“陛下,您这可就太小看我们了。咱们今日送粮,可不是为了赚取什么,陛下为我们打仗,将士们为我们流血,咱们做这点事当真算不得什么!” 王竞尧忽然深深的对他们作了一揖,有着强大的军队和新式的武器,也许并不足以取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但是,背后有着这些汉人百姓地支持,他就有信心最终带着自己的帝国,最终恢复大汉的江山…… 虽然这些百姓自发运送的粮食并不足以彻底解决金陵的粮荒,但至少暂时稳定住了局面。随后,水军船只将竭力收集到的食物不断运送到金陵,让金陵的粮食危机得到了有效改善,但药品匮乏的问题又放到了王竞尧面前。 在汉军入城之前,金陵的疾病问题已经非常严重。当金陵光复之后,由于汉军在处理这一问题上并没有很好的经验,而将主要精力放到了解决饥荒上,城内的尸体没有得到有效处理,对于患有流行性疾病的病人也没有采取相应的隔离措施,以致在十多天后,瘟疫开始出现了爆发的势头!开始疾病只是在百姓中传播,但随后汉军中也有大量的士兵被传染,而其中最主要的疾病就是当时被叫做“寒热病”的疟疾,这些被传染到军民开始发生呕吐、高烧、头疼……病重的由于得不到及时治疗,而在痛苦中死去…… 其后,汉军大将铁残阳也不幸传染上了疟疾,王竞尧在让安神医对其仔细治疗后,立即命令从各地调集柴胡、白虎、桂枝等大量治疗疟疾的药物运往金陵。并开始采取隔离措施,他在金陵城外专门开辟了一块地方,集中收容治疗患病病人。而在金陵城内,则掀起了一场卫生运动,清理粪便、杂物,清理肮脏的积水,将死尸集中火化。 但是对于集中火化尸体这一条,却遭到了很大的阻力。在汉人看来入土才能为安,焚烧尸体简直是对死人的大不敬。金陵城中那些士子在一些老儒生的带领下,连番对王竞尧上书,强烈要求王竞尧取消这一项命令,甚至连支持王竞尧的百姓也表现出了不满。 王竞尧尽力对这些人做出解释,但百姓的思想容易做通,要想让那些读书人理解可就千难万难了,而这些读书人的带头者,正是金陵大儒贺安生。这个贺安生,当过大宋朝时的探花,放过一任知州。蒙古鞑子入寇金陵之后,他虽然没有变节投敌,但却也与蒙古人走得甚近,而为了拉拢他,拉拢中原士子之心,忽必烈甚至还亲笔题写过“江南第一儒”的牌匾。贺安生当时虽在他的门生弟子中表现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但在自己的家人面前却时时流露出得意和自负的神态。 能够得到当朝皇帝的嘉奖,不管这个皇帝是汉人的还是蒙古人的,在贺安生看来,自己的学术成就已经达到了一个巅峰状态。 由于金陵初定,王竞尧暂时不想计较这些事情,因此也将其放在了一边。但是抱着“拯救礼法为己任”的贺安生,却坚决不肯放过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 目前王竞尧对待这些人的态度还算客气,将他们全部迎到了自己的临时行宫,并都给他们赐了座,但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做法,却使得这些人逐渐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把礼貌当成了皇帝陛下的软弱! 贺安生第一个站起来发难道:“草民以为陛下所做甚为不妥,入土为安,入土为安,岂能以火而化之?我大汉天朝上邦,礼仪之国,岂能学那些外番野民所为?草民万死,恳请陛下收回这一旨意!” 王竞尧咳嗽了几声,觉得嗓子里不太舒服,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朕并不反对入土为安,但此时金陵疾病蔓延,必须得到控制。而这些尸体则是疾病的传染源头,无论如何也要焚毁,否则疾病无法得到有效控制。并且,在这些尸体被焚化后,朕一样会允许其家人将骨灰领走好生安葬,先生不必为此而操心!” “荒谬!”贺安生忽然说道,王竞尧被他这么一说,脸上神色微变,但却没有发作,只听贺安生说道:“疾病又关死人什么事情,陛下这么说未免有些牵强了。以火焚之身体,就算得到一把灰土又有什么用处?《礼记·祭义》曰:‘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谓之鬼。骨肉毙于下,阴为野土’;《韩诗外传》曰:‘人死曰鬼,鬼者归也。精气归于天,肉归于土’……” 他摇头晃脑地说着,完全没有顾忌到王竞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两个弟子倒先发现了,悄悄在下面拽了拽老师的袖子,贺安生一怔,朝上面看了看,很快也发现皇帝陛下的脸色已经非常铁青,他一个激灵,倒也反应得快,急忙住口不语。 王竞尧对于这些读书人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在全城军民共同抗灾的情况下,这些人不但起不到一点好的作用,反倒死死抱着那些什么礼法不放,尽给自己添乱,只怕再让他们闹腾下去,非把金陵的局面再度搞乱不可。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些读书人,忽然露出了笑意:“不错,不错,朕从小书读得少,没有什么见识,今日得以聆听先生教诲,受益非浅。先生高见,朕决定不再火化尸体了……” 顿时,这些读书人人人兴高采烈,都觉得自己为民请命,那实在是做了一件积功德的事情,造福了金陵的百姓,说不定还能万世流芳。那贺安生更是摸着胡须,得意洋洋的在凳子上闭起了眼睛。 “不过。”王竞尧忽然神色一变,站起身子说道:“既然先生说疾病传染与尸体无关,朕正好需要个处理尸体之人。朕现在任命先生为六品拱卫大夫,并政和增置,专门负责处理尸体。来人,送先生到城外尸体堆积处!” 贺安生闻言大惊失色,尸体会不会传播瘟疫他可是一点都不知道的。但听皇帝这么说,那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万一自己也被传染到了瘟疫,那什么都当真成为了过眼云烟…… “陛下,陛下!”贺安生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草民一介读书人而已,又岂能担此大任,万一做错了事情,对陛下的千秋大业未免大有影响,陛下还是另择贤能为好……” 不容他把话说完,王竞尧大笑起来:“朕偏偏就看上了你,你想推辞不做也不行。为老先生更衣,再去告诉老先生的家人,先生这几日可就回不来了!” 贺安生还想分辨,但典霸天却带着几名侍卫杀气腾腾的过来,架起贺安生就往外走去,那些他的门生弟子个个颤抖不止,哪里还敢说话,一个个都把头垂了下来。 王竞尧看着这些人,正想说些什么,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阵恶心犯了上来,又觉得头晕目眩,眼睛一片模糊,接着一个人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第二百八十五章 泄密 当王竞尧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浑身忽尔滚烫,忽尔寒冷得象处身在冰窟之中,王竞尧苦笑了一下,很快明白自己也被传染上了疟疾,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 从北伐开始之后,王竞尧始终处在第一线指挥战斗,体力早已被消耗到的极点。顺利攻克金陵后,他又几乎天天亲临街头,忙着处理大小事物,当疾病向他袭来的时候,他已经无力抵抗。 睁开眼睛向周围看了一眼,他发现汉军主要将领都在他的身边,王竞尧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现在战场局势一片大好,在前面已经没有蒙古军队的有效抵抗……由司徒平一为总指挥,尽早把在北伐前预定的军事目的达成……朕,朕生病一事千万不可泄露,以免动摇军心……还有,疫情必须尽快控制住……” 他说一句边上将领点一下头,王竞尧重重咳嗽了几下,只觉得身体非常虚弱,旁边安小惠急忙为他端上一碗药汤,伏侍着他喝了下去,王竞尧这才觉得稍稍舒服了些。 “陛下,这些事情都交由我们去办,您只管安心养病。”看到王竞尧几近虚脱的样子,司徒平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安慰着道:“至于寒热病安神医正在全力控制之中,我调拨给了他一万名士兵使用,刚刚从泉州方面传来的消息,大量的药物已经从各地征调而来。” 王竞尧微微点了点头,可惜这个时代没有金鸡纳霜这种特效药物,而提炼这种药物的金鸡纳树现在又还在南美洲不为人所知,否则有了这样的药物,疟疾很快就可以得到有效控制。 “都去做自己的事吧,朕没有什么事。”王竞尧忽然感到身上有奇冷无比,强忍着不在部下面前流露出任何异样:“朕只是有些疲倦,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汉军将领不敢打扰他的休息,小心地离开这里。等到众将全部离开,王竞尧忽然一个人不停地颤抖起来,刺骨的冷象把冰刀在一寸寸割着自己的肉,割着自己的血脉…… 看着王竞尧惨白得毫无人色的面孔,安小惠害怕起来,正想让人去找安神医,却看到王竞尧以目制止。无奈之下的安小惠让小太监端来几个火盆,但却依然无法让王竞尧的颤抖停止下来。 安小惠忽然让边上伏侍的太监们全部离开,她关上了房门,然后将自己的衣衫全部解开,顿时,一具洁白的躯体露了出来,小巧精致的双乳,只堪一握的纤腰,笔直修长的双腿……安小惠钻进了被子之中,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不住哆嗦的丈夫…… 正处在彻骨寒冷中的王竞尧,忽然感觉到一具火热的躯体将他抱住,处于半昏迷状态中的他,自然而然的也同样紧紧抱住了安小惠……这样做究竟能不能为丈夫减轻痛苦,这样做会不会让自己也同样被感染上疾病?安小惠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她觉得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么一点事情了…… 将近半个时辰后,最难过的时候暂时过去,王竞尧渐渐平静了下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安小惠已经是满身大汗,她悄悄地站了起来,穿好了衣服,正在这时,门外太监轻轻敲着门,告诉她安神医来了。 安小惠打开门让父亲进来,安神医完全没有注意到女儿云鬓散乱的样子,只是手里拿着一丛植物兴冲冲地说道:“这东西是黄花蒿,我听刘燚说了,对治疗寒热病或者有效!” 说完,他也不等安小惠反应过来,急忙让女儿取来一只碗,在里面放了半碗水,又叫进典霸天,让他用力将黄花蒿中的汁水绞进了碗中,接着就让女儿侍侯着王竞尧服用下去。 这样一连喂食了两天,王竞尧高烧渐渐退去,打摆子的状况也明显好转,一条命终于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这也算是王竞尧命大,黄花蒿治疗寒热病,本是晋代葛洪著的《肘后备急方》中记载的一个偏方,不过对治疗寒热病,也就是疟疾相当有效,但必须要满足两个前提条件。第一个必须用的是黄花蒿,而不是长得几乎和黄花蒿一模一样的青蒿,夹杂在青蒿中的黄花蒿一般是极难被发现和辨认出来的。第二个条件就是得到了黄花蒿之后,绝对不能和中药吃法一样用来熬汤,而只能取其汁液和水生饮。 晋代葛洪著的《肘后备急方》从来不为中医所认同,认为只不过是些民间偏方,毫无利用价值,而中药历来饮用方法都是煎熬! 偏偏王竞尧这次命大,出征时带上了怪人毒医刘燚。这刘燚可从来不是什么正统的医生,他只对一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感兴趣,《肘后备急方》他也仔细研读过,黄花蒿他也能认得。在得知皇帝病重后,刘燚一个人不声不响的跑出城外寻找黄花蒿。等寻找到后交给了安神医,又详细说明了服用方法。 缺少药物的安神医,抱着权且一试的态度,为皇帝陛下服下药物,不想果然见效。这一来,所有人都对刘燚的看法起了极大的改观,可这刘燚却依然故我,一副谁都难以接近的样子。 精神恢复了许多的王竞尧,先关心地询问铁残阳病情如何,得知他也在服用了黄花蒿后大为好转,当时放心了许多。让人赏了刘燚后,看看运来的药物依旧未到,当时就命令执笔太监霍用起草旨意,发动金陵所有军民出城寻找黄花蒿这一特效药物,并让刘燚写出了青蒿和黄花蒿的细微区别。 但是奇怪的事情很快发生了,就在旨意刚刚颁布下去之后,就在当天晚上金陵城外的几块青蒿生长之地却忽然都起了大火,临近初秋时节,天气本就干燥,这大火根本无法扑灭,很快就将这些平时根本无人去的青蒿生产地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得到报告的王竞尧皱起了眉头,这看起来偶然的事件,却让王竞尧觉得其中有些不太对劲。这火为什么早不起,晚不起,偏偏在自己需要的时候起了大火?心存疑虑的王竞尧,立刻秘密召见了任晓晟。 当王竞尧说出自己心中疑惑的时候,任晓晟毫不犹豫地说道:“臣认为其中也有鬼。若是这事情仅仅是巧合的话,那这世上巧合的事情也未免太多了些,反正臣是不相信的!” “那你仔细查过没有?”王竞尧半闭着眼睛问道。 “臣已安排人手仔细侦破。”任晓晟不紧不慢地说道:“但是金陵才刚刚光复没有多久,情报处的人员严重紧缺。虽然臣正从各地大量调集人马,但这却需要时间。为了确保案子进展,臣恳请先从陛下身边调查起。” 王竞尧皱起了眉头:“难道你认为朕身边的人有问题?” 任晓晟还是那样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是的,臣的确是这么认为的。陛下,发布圣旨的时候,当时知道的人没有几个,也就是陛下身边的宫女太监和几个亲近大臣,而大火却非常及时的在当天夜里烧起。除了是陛下身边的人透露出的消息,臣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它的情况。” 王竞尧点了点头,呼出了一口气:“经你这么一说,朕也觉得有些奇怪。在以往的几次战斗中,敌人似乎总能非常准备的判断出朕做在的位置,乃至于朕几次遇险,嘿嘿,想不到鞑子居然把探子安插到我身边来了!”他正好抬头看了眼,发现任晓晟显得非常紧张的样子,明白他的心中所想,王竞尧笑了一下说道:“晓晟,不用紧张,朕可不是在怪你。人总有无法看到的地方,这叫‘盲点’。况且,探子出在朕的身边,责任在朕,你们这些人有谁有胆子敢到朕这里来查?” 皇帝这么说让任晓晟提起的一颗心放下不少,本来出了这样的事情,一旦龙颜震怒,丢了这官倒是小事,被抄家灭族的事情,在历朝历代可不少见。不过虽然皇上并不追究,自己可也得小心谨慎着些,万一将来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只怕当时就能成为千古罪人! “对了。”王竞尧想起了什么,问道:“前段时候咱们抓住了脱欢,我让你们办的事情,你和郭破虏与萧龙他们办得怎么样了?” 任晓晟摇着头说道:“那脱欢为人倔强,成为俘虏后就存了必死之心。臣等无能,无论用了什么办法都无法使他回心转意。问题是这事又不能让杜狱使用暴力的办法,否则就算他当时答应了日后也必然反悔。还有个事,前些日子陛下病重,臣不敢回报。那忽必烈派来使者与我们秘密接触,说愿意以重金赎回他的儿子,哪怕再加一些什么条件也无妨!” “把脱欢带到朕这里来。”王竞尧淡淡地说道:“朕会和他仔细谈谈的,至于忽必烈那。”王竞尧想了下说道:“让他的使者再等上几天,朕会给他一个满意答复的!” 第二百八十六章 暗流(上) 夺取金陵并不意味着从此之后,帝国就能够一帆风顺,相反,一件接着一件的麻烦事一一到来。而就在纵火案刚刚浮出水面没有多久,紧接着另一起案子又发生了! 让金陵军民望眼欲穿的各类药物,终于出现在了城中。一辆辆的马车上,被遮盖得严严实实,这些都是从各地紧急调运来的药品。而负责押运的,是临时帝都泉州防御使,威腾将军张长永。 对于这批救命的药品,泉州方面不敢有任何怠慢,所以派出了做事缜密的张长永亲自护送。 自从王竞尧北伐之后,作为皇帝陛下老臣子的张长永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皇上了。当他把所有的药材卸货完毕,天色已经大黑,张长永犹豫了下,双脚还是不由自主地向临时行宫走去。 当守门的侍卫进去后没有多久,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陛下欣喜的声音:“是长永吗,进来,快进来,这都多少时候没有见到你了!” 张长永急忙走了进去,看到了许久没见的皇上,张长永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当初离开福建北伐之时,二十来岁的陛下英气勃发,顾盼飞扬之间是那样的英武,但现在的王竞尧,大病初愈的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眶深深的凹陷了进去,嘴角边胡子拉杂,整个人看起来都憔悴不堪。 “长永,来,坐到朕的身边来。”躺在床上的王竞尧示意所有人都出去,独自留下了张长永,拍了拍床沿说道。 等张长永小心地用半个屁股倚在了床沿边,王竞尧说道:“朕离开泉州时间长了,快跟朕说说泉州现在的情况。” “泉州一切都好,请陛下不用操心。”张长永小心翼翼地拣了几件重要的事情说了一遍,见皇上神色甚悦,说道:“还有小皇子,现在已经会咿呀咿呀说话了。只是陛下离开了那么长时间,等陛下回到泉州的时候,还不知道小皇子还认得不认得陛下。” 王竞尧笑了出来,在前线征战的时候,每到夜深人静,自己总会想起这个儿子。过了会,他回过神来说道:“这些咱们日后慢慢再说,这批药材能顺利用到,将可以解决金陵瘟疫流行的困境,一路上没有发生什么问题吧” “这批药材……”张长永正想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一片嘈杂混乱之声,中间还夹杂着混乱惊慌地喊叫:“走水啦,走水啦!” 没有人两人回过味,只听到典霸天在外面大声说道:“陛下,存放药材的地方走说了!” 王竞尧当时就吓得浑身冷汗淋漓,这批药材对于他,对于整个金陵城来说意义都实在太重大了,一旦有失其后果不堪设想。王竞尧完全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向外冲去。 典霸天也是个粗人,哪管皇上的身体能够吃得消吃不消,带着一队侍卫紧紧跟在皇上身后向失火的地方走去…… 堆放药材的地方一片混乱,金陵军民都在奋力救火,但其时天气干燥,当晚又起了大风,火借风势,越烧越大,哪里能扑灭?不多一会,药材就被烧得干干净净,一星片点也没有剩下,而且火势大有向外蔓延的趋势。 关键时刻,王竞尧指挥着御林军将附近一切易燃之物全部移开,并让军民以大量的水在大火附近浇出了一个隔离带出来,忙碌了半个晚上,这才终于控制住了火势。 正当众人勉强送了口气的时候,却听到王竞尧冷着脸,怒气冲冲的向行宫方向走去,众将急忙跟在皇帝身后离开。一到了临时行动,王竞尧立刻叫道:“典霸天,任晓晟!” 两人急忙上来。 铁青着一张脸的王竞尧好像是在强忍着满腔的怒气,他看了两人好久才说道:“你们两人一个负责金陵的情报,一个负责金陵的安全,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是做什么吃的,朝廷养你们这样的废物做什么!” 原来自从汉军入城之后,典霸天和任晓晟二人便负责起来金陵的治安全,这时的王竞尧显然气极,面对两员爱将,话说的严厉至极,众目睽睽之下竟是丝毫不给两人面子! 知道闯了大祸的两人一声也不敢吭出,只敢低着头站在那里。 “这批药材是用来救命啊!”王竞尧咬着下唇说道:“现在全部毁于一旦,你们让我怎么和金陵的老百姓交代?你们让我们怎么和病中的汉军将士交代?说,你们告诉朕应该怎么做!” 所有人从来没有见过皇帝陛下对部下发过那么大的脾气,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的站在一旁。 倒是典霸天为人直率,上前一步坦率地说道:“臣失职,恳请陛下免除臣的一切职位,臣只想到军队之中,哪怕当个小兵冲锋陷阵也好!” 王竞尧不住地冷笑起来:“你还想当个小兵?朕要了你的命!” “霍用!”王竞尧厉声道,执笔太监霍用急忙走了上来,只听到王竞尧冷冷地说道:“安平将军,御林军总管典霸天,情报处总统制任晓晟,身居重任却不知尽忠报国,以至金陵救命药材被全部毁去,其罪决不容赦。着免去一切职务,打入大牢,立即押送回泉州,着大理寺严查!” 霍用奋笔疾书,众官却听得大惊。这次失火,典霸天和任晓晟两人的确有责任,但也不至于惹得陛下雷霆震怒,而遭到这么重的处罚。 有几个素来和两人交好的官员正想上前劝说,忽听到王竞尧冷冰冰地说道:“朕意已决,尔等不必劝说,若有人为他们说好话者,与二人同罪!” 这话说得冷酷已极,本来想上前的官员心里都泛出了一股寒意。皇上历来对部下都是相当爱护的,就算部下偶尔犯了点小错,也是尽力包容,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时所有官员都把目光投向了带病上殿的铁残阳身上,铁残阳是皇上最亲信的大臣,只要他开一句话,典霸天和任晓晟二人或许有救。 但没有想到的是,铁残阳眼看着自己的师弟典霸天被押了下去,却从始至终没有说上一句话。官员们这时心中叹息了一声,果然是人情冷暖,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连铁残阳这样的人都不愿意伸出一把援手。 王竞尧却依然还象是不满意的样子,怒气冲冲的在殿上来回走动,忽然又指着和这事毫无关系的张长永破口大骂起来:“还有你,为什么药材不尽早送来?如果早送来了几日,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朕要处罚你,朕也一定要处罚你。现在你给我滚回去,好好的在家里反思,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门半步!” 张长永神情麻木地对皇上施了个礼,木然地退了下去。这样的变化没有人能够想到,皇上自从生了场大病后,性情简直大变,不光变得喜怒无常,甚至有点不可理喻了。但此时面对处在暴露中的王竞尧,却谁也不敢开口。 “陛下。”好久黎师才大着胆子上来说道:“典霸天已下到大牢,但临时行宫的安全却不可荒废。请陛下另择一员大将,以卫护皇宫安全。” “大将?”王竞尧冷笑着说道:“这些大将看到北伐胜利了一半,一个个都只会贪图享乐了,哪里还会和以前一样尽心尽力办事?朕不相信他们了,朕再也不相信他们了!”他气喘吁吁地说道,接着眼睛在文武官员的身上来回巡视,忽然将手指到了霍用的身上:“你,就是你,现在朕任命你为御林军临时总管,负责朕的安全!” 众人大惊,哪有使用一个阉人来负责御林军的,这传出去岂不是要成为笑谈?但看到王竞尧暴露无比的样子,那些本来上力谏的大臣,却又把话重新咽了回去。 王竞尧也不再搭理他们,一拂袖子,怒容满面地走回了后堂之中。 这时候众人才松了一口气,看到安神医满脸担忧的样子,心中想到也只有这位皇上的老丈人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把他围了起来问个究竟! 安神医叹息着说道:“陛下得寒热病病体方愈,我怕……我怕陛下的脑子受到了损害……寒热病忽冷忽热,最容易影响人的正常思维,只怕陛下,陛下……” 他说到这里不再说下去,但其中的意思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众官心里这下凉到了冰点。好容易出了个英明神武的皇帝,结果北伐大业还没有完成,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帝国的所有官员几乎都是因为陛下才聚集到了一起,这下可怎么才好,难道大好的恢复中原的局面就次毁于一旦了?想到这众人心中都有些心灰意冷。 这时,新任的御林军总管,太监霍用走上来说道:“各位大人,夜深了,皇上也该休息了,霍用虽是个残疾之人,但不敢忘记身上职责,大人们请回吧!” 第二百八十七章 暗流(下) 在接连拿下了典霸天和任晓晟,并且委任了霍用负责安全后,王竞尧整个人都好像变了一样,再也不过问军事政务,奏章也绝不再批,只管呆在了后宫中饮酒作乐! 这样一直到了第二天,再也无法忍受下去的黎师等人,联合起来进宫对王竞尧进行死谏,但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才一开口,就被王竞尧劈头盖脸地骂了出来。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地步,帝国的这些跟随着王竞尧北伐的官员们似乎有些心灰意冷了,才多少时候陛下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心中忧愁的黎师,派人给在前线作战的司徒平一送去了一封紧急快信,相信告诉了他皇上的变化,只半天时间司徒平一就派快马送来了一封信,信上只写着一个字—— 等! 这个字是什么意思?等待时机再行劝谏,还是等到皇上悔悟的那一天?司徒平一和铁残阳这些人一样,都是随着皇上从常州一路浴血苦战下来的老臣子,也许只有他们才最明白王竞尧心里此时在想些什么东西…… …… 临时行宫中这两天也在发生着一些微妙的变化,那些典霸天过去的老部下们,被霍用找了一个又一个的借口废除,许多陌生的面孔,补充到了王竞尧的卫队之中。而发展到了后来,霍用居然想动孟星海为首的,最最忠诚的死囚卫队的脑筋。 但是,孟星海这些人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不管皇上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们的忠诚之心也绝对不可动摇。当霍用要求他们又贴身卫士改成外卫的时候,这些死囚卫队的忠诚战士,齐刷刷地拔出了佩刀,冷眼看着霍用,在这样的场面下,霍用终于退缩了…… 可是霍用很快找到了皇上,他告诉王竞尧,这些死囚卫队的忠诚心很值得怀疑,当时正左右拥抱着依那乔心和安小惠在饮酒作乐的王竞尧,竟然连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霍用提出的所有要求。 当孟星海这些人含着眼泪来和陛下辞行的时候,王竞尧甚至连看也没有看他们…… …… 兴汉二年十月初八,夜。 金陵城中经过一个白天的喧闹和忙碌之后,终于在月色的陪伴下进入了梦乡。所有的人都暂时忘记了日间的烦恼和不快,他们在梦里会梦见一个他们想要的生活,也许当第二天他们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美好无比,又有谁知道呢? 大汉帝国的临时行宫里,在这宁静的月色之下,一场变故正在悄悄地发生。 一些穿着太监和侍卫衣服的人,悄悄地集合起来。他们每个人的神态各异,但相同的地方却是人人都拿着武器。在夜色中,新任羽林军总管霍用踏着紧张的步伐走了过来。 “都准备好了吗?”霍用冷冷地说道。 二十来个人齐齐点了点头。 霍用的眼睛里忽然露出了愤怒而又狂热的目光:“王竞尧妄称皇帝,天理难容,现今他又昏聩无能到了罢免典霸天和任晓晟的地步,这是天要助你我成功,今日就是取他性命的时候,各位,只要能够杀了王竞尧,我霍用必然不会亏待大家!” “愿听大总管调度!”这些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霍用反手拔出刀来,用低沉而又清晰地声音说道:“杀进去,取王竞尧之头者,赏金万两,宫中诸人一个不留!” 这二十几个人咬牙切齿地冲了进去,临时行宫中的侍卫早被霍用调开,一路进去毫无阻碍。来到王竞尧居住的屋子前,霍用一脚猛力踢开了房门,拎刀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 冲到王竞尧床前,霍用恶狠狠地举起了刀,正想一刀狠狠斩下,忽然被窝里电也似的伸出了一把快刀,刀口对准了霍用的脖子,这一来毫无征兆,霍用整个人举着刀呆在了那里。 “我的名字叫刺刀!”从被窝里出来的是个最多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他对着霍用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陛下让我在这等了你很久,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霍用傻愣了一下,他知道这个叫“刺刀”的人是神秘的“暗影”组织的首领。他心中忽然明白自己落入到了一个圈套之中,但并不甘心失败的他厉声大叫道:“休要管我死活,王竞尧必在宫中,找出来,杀了他!” “朕就在这里,无须总管大人操心了!”随着一声淡淡的声音响起,屋子外火把大作,嘈杂声一下惊醒了沉睡的夜空,无数御林军士兵很快冲进了屋子。那二十多名刺客还没有来得及生出抵抗之心,已经被御林军缴了械。 接着,刺刀迅速松开了对着霍用脖子的刀锋,闪进了身后的一个小屋子中。对于刺刀来说,他和那些情报人员一样,是一群生活在黑暗里的卫士,他们永远只在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出现! 霍用慢慢转过了身,他绝望地看到大汉帝国的皇帝陛下,王竞尧迈着坚定的步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此刻王竞尧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颓丧、疲惫或者麻木,他的脸色从容镇定,甚至没有一点的表情。 而在王竞尧左右两边站着的,却是根本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典霸天、任晓晟、孟星海…… “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吗?”到了这个地步,霍用反而忘记了害怕,平静地问道。 王竞尧笑了一下:“任晓晟早就查出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做的,给鞑子通风报信,告诉他们我的准确方位;放火焚烧青蒿。朕本来想当时就把你抓起来的,可是忽然朕可想看看你究竟为的什么,所以就为你设下了这么一个局。任晓晟、典霸天和孟星海都是朕最值得信赖的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叛了朕,他们也绝对不会。”说着,他看了眼典霸天和孟星海,怀着歉意地说了声:“朕本来想告诉你们的,但又怕你们沉不住气,坏了朕的大事,所以朕和任晓晟商议了下,干脆把你们也瞒过了!” 孟星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典霸天却裂开大嘴笑了。这个忠心耿耿的汉子,他可不管陛下是怎么样对他的,他对陛下的忠诚,却是永远也不会改变。 “王竞尧,算你狠,可是不管怎么说,你的药材被我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我现在真的很想看到,无法控制住疫情的金陵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霍用并不甘心失败地说道。 王竞尧忽然大笑了起来,等笑声一停叫道:“张长永!” “臣在!”张长永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竞尧冷笑了一下:“告诉我们的霍大总管,药材的情况怎么样了?” 张长永脱口而道:“八船药材已经全部运抵金陵,目前正在组织兵士下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批药材明日一早就可以分发到金陵军民手中。” 王竞尧刀子一般的目光扫向了霍用,霍用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终于发现自己的智力和面前的这个帝国皇上相比,显得是那样的幼稚可笑…… 事后从任晓晟的口中,众人才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当王竞尧发现身边出现内奸之后,和任晓晟一起商议布下了这么个请君入瓮的局。当张长永药材队伍还在半路的时候,任晓晟已经派出快骑告诉了他皇帝陛下的全部计划,张长永当即将药材从陆运改成水运,又在大车上装满了一些无用的枯枝等物。当这批“药材”运送到金陵之后,霍用果然按捺不住的趁着夜色和同伙一起烧毁了它。而王竞尧则借着这个由头上演了连幕好戏,将霍用一步步引到了一个早就挖好的陷阱之中…… 王竞尧之所以要这么做,因为他知道凭借霍用一个人的力量,绝对没有胆量做出这种事情,他的背后一定有谁在指使着他,自己要凭着这局,引出那个幕后的人。可惜的是那个人在今晚并没有出现…… “放弃吧。”胜券在握的王竞尧微微笑了一下:“告诉朕这一切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朕保证放你一条活路,你以后想去哪就可以去哪,朕说话一定算数!” 说想到霍用却淡然说道:“既然我失败了,难道还指望着活命吗?王竞尧,今天我杀不了你,但是迟早必然有人会来取了你的狗命。你纂夺大宋江山,天也不会容你!” 说完,霍用反手一刀,竟然当场自刎而死! 众人都没有想到,这个阉人居然会烈性如此,而且他的语气之间仿佛对王竞尧充满了无尽的恨意一般。 那二十来个刺客好像都受到了霍用的感染,忽然牙齿用里向下一咬,接着口中就流出了黑血,一齐倒在了地上。一边安神医急忙上前察看,却发现这些人早在嘴里藏了毒丸,来前就抱定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陛下,我大致知道是谁主使的了,您看要不要我……”任晓晟低声说道。 王竞尧摇了摇头,他的神情有些落寞:“霍用是原来宋廷留下来的宦官,朕的心中也知道可能是谁派他这么做的,可是现在是第一北伐的最后时刻,暂且不用理会!” 第二百八十八章 秀才手中笔 霍用被杀之后,大批药材迅速从水路运抵金陵,这批药材的到来,极大程度上缓解了金陵的疫情蔓延,再加上隔离制度和焚烧死尸,金陵城的瘟疫渐渐平息了下来! 十月初十,孔星的船队准备重新奔赴海外开辟他的商业新战场,他特意绕了个远道,在金陵进行补给的时候,他专门找到了皇帝陛下。 对于孔星这个人,王竞尧似乎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偏爱。并不是孔星能为他带来大量的钱财,而是他的身上,有着自己特别欣赏的一种气质。这人懒散,诙谐,喜欢玩弄小聪明来骗人,还有些看不起别的人,但却一点也不招人讨厌。甚至朝廷里的大多数武将都很乐意和他做朋友。符海波就是最欣赏他的一个,也许是时常和水军打交道的缘故,符海波对于孔星的评价非常之高,而对于孔星向水军提出的一些看起来颇为无理的要求,符海波也都会尽量满足。 “陛下,你瘦了。”孔星一坐下来,就给王竞尧戴了一顶高高的大帽子:“虽然陛下心系天下,但也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体。” 王竞尧本来板着的脸,被他这么一句马屁话弄得再也忍俊不住,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虽然不是什么高官,可也身担重任,怎么到现在还是这副德行?” 孔星却正色说道:“一个朝廷全是好人,全是正人君子,忠臣谏臣那可不行,象我这样的人,还是有存在的必要的,历来只有和我这种人站在对立面,才能彰显忠臣的重要性!” 王竞尧再一次笑了出来,这句充满了辩证法的话,只怕整个朝廷也只有这个孔星能够说得出来了。的确,放眼过去,到处都是不畏生死的忠臣义士,也只有在大同的理想社会中才能够出现的了。 “你绕了一个大远路来到金陵,想必不是为了拍我马屁而来的吗?”王竞尧重新换上了冷淡的表情说道,对孔星他就算心里再喜爱,也总是尽量不给他好脸色看,孔星就是那种见树就爬,见缝插针的人,只要给了他过分的宠爱,这人只怕能爬到天上去。 “臣今日特地来死谏!”谁想到孔星忽然把脸一正,一本正经地说道。 王竞尧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满朝文武谁都有死谏的可能,可就这个孔星,打死自己也绝对不相信他会不计较后果的说出什么话来,王竞尧打量了他半天,示意让他把话说下去。 “臣来时,得知送往金陵的药材,由陆路改为水路,因此臣心里计较着,金陵必然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若臣猜得不错,肯定有人想对朝廷不利,陛下,不知我说的对不对?”孔星这时认真地说道。 王竞尧沉默了会,这个孔星素来不是寻常人,仅从这一点看起来无足轻重的事情上,就已经很快判断出了事情的大概。王竞尧知道他必有话说,也不想隐瞒什么,当下就将霍用叛乱的前因后果详细说了一遍。 “其实臣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孔星语出惊人地说道:“只是臣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而已。在臣的设想里,现在陛下进行北伐,声望已经逐渐达到顶峰,那些人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对陛下动手,但不曾想他们如此沉不住气,这对陛下的威名一点损伤都没有,倒是把他们自己往火坑里推了!” 王竞尧的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孔星象是知道很多事情,但他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莫非你认为满朝文武的眼光和判断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你吗?” 孔星摇了摇头:“非也,孔星一小人尔,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但是,孔星和陛下的那些忠臣们有一点很大的不同,那就是他们都是忠臣义士,他们看待事物只会从忠臣的角度去考虑以及判断,比如李天正大人和文天祥大人。但孔星是小人,小人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就与他们有大大的不同。”他抬头看了眼王竞尧,发现皇上的眉头渐渐琐在了一起,象是在竭力思考着自己的话,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陛下,请容臣冒昧地问一句,陛下以为帝国版图范围内什么地方最稳定,又什么地方最危险?” 王竞尧稍稍思考了下说道:“在朕看来,当然是以泉州为中心的福建最为稳定,毕竟那是朕发家的地方,其后就是两广地区。至于最危险的地方,那莫过于新光复之地。比如金陵等处,这些地方鞑子势力尚未肃清,还需要下很大的努力啊!” “错了,陛下您说错了!”孔星一点也不畏惧指出皇上话中的错误,他今天似乎真的摆明了就是来死谏的,他看着王竞尧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态度,反而凝神倾听的样子,孔星放下了心,继续侃侃而谈道: “不管金陵还是浙江这些新光复的地方,臣以为,有陛下和北伐大军,以及汉军各将领驻守,无论出现了什么样的反叛,以陛下的能力和威望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平息,这次霍用事件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臣这次不是在拍马屁,而是说的真心话。在臣看来,最危险的地方,其实就是陛下认为的最稳定安全的地方,以泉州为中心的福建各地!” 这话让王竞尧吃了一惊,福建自己经营良久,那里百姓归心,三军效命,在自己和所有的部下看来都是稳若金汤,何来危险一说? 孔星象是看穿了王竞尧的心思,说道:“陛下对于百姓和军队当然是没得说的,您为汉人百姓做的好事,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心里不知道对您有多感激。可是,陛下却完全忽略了一个看起来弱小,实际上蕴藏着无穷能量的团体,那就是士子集团!” “自临安陷落之后,大量的读书人,前朝旧臣纷纷拥向了泉州。我朝改朝换代之后,一大批旧的官僚已经被您驱逐,但这并不代表着就天下安定,相反,在民间还有大量这样的人。”孔星站了起来,这时候的他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在这些以正统为己任的读书人心里,宋朝就是正统,您就是纂宋的罪人,是王莽,是曹操一流的人物。虽然在前期朝廷的高压政策下,这些人暂时蛰伏了下来,但并不代表着他们就投降了,就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举动了,只要时机一成熟,这些人都会毫不犹豫的跳出来,与您,与整个朝廷为敌!” “这些人难道就杀不怕吗?”王竞尧咬着牙恨恨地说道,随即又觉得有些颓丧:“朕自登基以来,对这些人可也不算如何亏待。那个魏元征虽然处处与朕作对,但朕依然以高官重任相许,朕扪心自问可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们啊!” “陛下是陛下的想法,读书人是读书人的想法。”孔星叹息着说道:“陛下对魏元征好,并不代表着天下的读书人都会领情。可杀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话一点错也没有,可他们最厉害的不是造反,而是手中的笔,秀才手中一枝笔,有的时候足、抵得上十万雄兵。他们写出来的东西,无论朝廷采取什么样的办法禁止,依然会在民间悄悄流传,而这造成的后果,将是百姓们原本坚定的思维变得混乱,会对朝廷产生动摇和怀疑。在战争时影响并不太大,可到了太平时节,这就会非常可怕!” 王竞尧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孔星的话如同重锤一样敲击着他的心灵。自从自己进入福建,尤其是在成为了这个皇帝之后,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如何驱逐鞑子,恢复汉人江山之上。对于其它问题的确注意得少了,尤其是在读书人的影响力和杀伤力上,自己根本就没有把这当成过一回事,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他不得不承认,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实际上是有些瞧不起这些人的。但孔星的这番话却让他不得不第一面对这样的问题,如何解决,如何使这种可能对帝国造成危害的事情将它消灭在襁褓之中,或者说将其减低到最轻程度? 是啊,秀才手中的笔,无论在哪一个朝代,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其造成的杀伤都将是巨大的,有的时候甚至会动摇一个国家的根基。况且,在征战沙场,决战千里的时候,那些武将将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但是等到了太平时节,用来治理天下的,这些读书人将会起到很大的作用。况且在开启民智,恢复中华文化、经济和科技上,这些人都将成为其中的一分子。 “孔星。”王竞尧看了一眼孔星,说道:“既然你今天找到我,并且说出了这样的话,相必你的心里早就有了办法,今天朕就在这陪着你,把你心里的那点想法都抖出来吧!” 第二百八十九章 孔星的办法 “臣的办法其实说起来一点也不新鲜,历朝历代用过的人实在多了去,但无疑却是最为有效的办法。”孔星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就是分化瓦解,其后伺机而动!” 王竞尧笑了下,这的确不是什么新鲜的办法,不过如果能够善加利用的话,相当行之有效,但是其中的问题却是从哪开始,从什么地方开始。 “先从姓上着手!”孔星斩钉截铁地说道:“唐朝编《姓考》,宋编《百家姓》,皆以李、赵二姓为天下姓之首,是为天下最尊贵无比之姓,其后便是孔、廖等姓,这些姓却也都是沾了祖上的光彩,而臣以为陛下既然创建新朝,当以王姓为天下第一大姓!” 王竞尧点了点头,在这个时代的门户观念还一时很难消除,这个或许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自己的出身大有问题,而部下大将的出身未必也就见得怎么尊贵,先把自己和部下的身份抬起来,尔后再慢慢消除这些等级制度的影响,或许在几十年内能让门阀观念彻底消除。 孔星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在他的计划中,王姓在姓氏制度形成初期就是次姓,经两汉时期的充分发展以后更是愈发庞大,而在两晋时期更是天下四大“尊姓”之一,这些都是可以在将来用来造舆论的工具。 而在孔星的一揽子计划中,暂时扶植几个有声望的大儒,给他们一些看起来职位很高,但却没有任何实权的官去当。孔星最明白不过这些读书人,虽说嘴里不停地说要扶持正统,其实骨子里最看重的还是当权者是否欣赏自己,重用自己,如何尽量抬高自己的身价。这就好像象金陵大儒贺安生一样,在鞑子入寇之后,嘴里口口声声说要如何忠君爱国,但实际上一点行动也都没有,而当蒙古皇帝忽必烈为他亲笔题写牌匾之后,立刻觉得自己身价倍增,又重新不可一世起来! “其次。”孔星继续说道:“要重修孔庙,臣这么说一点私心也都没有。陛下可以以退为进,明修孔庙,稳定天下士子之心。而暗地里……”说到这,孔星脸上露出了自己都觉得荒谬的表情说道:“暗地里可以采用断章取义,巧辞辩驳的方式,修改孔孟之学的内容,让孔孟之学为陛下所用……” 王竞尧眼睛直直地看着孔星,这人当真是这个时代的一大异类。居然想出了篡改自己老祖宗学术这么一个主意来。不过这看起来荒谬绝伦的道理,仔细想来却有很大的道理。 其实孔子的著作中很有一些积极的道理,比如孔子说的“以德抱怨,何以报德”这句话,到了后来就仅仅的选取了“以德抱怨”这四个字当作国人处身立世的行为准则,而“何以报德”这四个字则完全消失不见,这又何尝不是对孔子思想的一中明目张胆的篡改?不管什么学说都是为政治服务的,旁人能够这么做,为什么自己就不可以? 程朱理学的创始人之一朱熹,绝不是一个固步自封,只知禁锢人民思想之人。 相反,当大诗人陆游写下了“黄金错刀白玉装,夜穿窗扉出光芒。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独立顾八荒。京华结交尽奇士,意气相期共生死。千年史策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尔来从军天汉滨,南山晓雪玉嶙峋。呜呼。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室无人!”这首《金错刀行》,而受到投降派打击的时候,却是朱熹第一个站了出来,厉声批判那些没有雄心壮志的读书人的苟且偷生、逃避现实。只是当朱熹死后,他的理学中的积极意义,却被那些读书人们逐渐淡化…… “此议可行!”王竞尧点点头说道:“但具体操办此事人之,寻找起来却必须谨慎。首先必须要忠诚可靠,其次要有大才能,这两点缺一不可!” “臣已为陛下寻访到这样一位人才。”孔星淡淡地说道。 王竞尧当时大喜,急忙追问此人姓名。一问之下,却又不禁啼笑皆非。当真是物以类聚,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原来这人名叫刘思凤,广西人,自小便已才华闻名于世。当地一个老秀才仰慕他的才华,就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 这老秀才的女儿貌美如花,刘思凤娶到了她原本应该高兴才是,但没有想到这女人过门之后却嫌弃刘思凤家境贫寒,整日里与他吵架,刘思凤告诉他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出人头地,但那势利眼的女人又怎么会相信这梦呓一般的鬼话? 终于到了那么一天,刘思凤按捺不住寂寞的媳妇,与本村一个年轻的地主勾搭成奸,到了后来居然从偷鸡摸狗发展到光明正大,提出要刘思凤休了他,要与那地主成婚。 刘思凤虽然贫穷,但却是个血性汉子,怎么咽得下这口恶气?他虽然自幼读书,但却向往那些人侠仗义之人,当天夜里就拿了一把菜刀,翻身进入地主家中,将这对狗男女一刀一个杀死。 犯下了这等命案之后,刘思凤割下两人的首级,用布包好,来到县衙投案自首。那县令早就听说过刘思凤的贤名,哪里肯相信这么个读书人会杀人?等到刘思凤把一对狗男女的首级放到县令面前之后,县令这才大惊失色。 这县令倒也不是一个昏庸之辈,他将事情经过弄清楚之后,并不急着下案,只是将刘思凤关押了起来。 按理说,杀人这等大案,刘思凤是必死无疑的。可是整条村子里的人几乎都为刘思凤说情,甚至连刘思凤的老丈人,也一点不念女婿杀了女儿,端着求情书跪在县衙门口苦苦哀求放了自己的女婿。 本来就不想杀刘思凤的县令,按着他的心意,将重罪改成轻罪,判处个流放即可。但那年轻地主的家人却不肯放过他,整日里叫嚷着要惩办凶手,甚至将案子直接捅到了泉州。这下让这县令处在了两难之中…… 不过这个县令也当真聪明,他和孔星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趁着孔星回到泉州的时候,将整个案卷全部抄录了份交给孔星,并同时附上了刘思凤过去写的所有文章,请求孔星想办法保全了刘思凤的性命。孔星仔细看了案卷和刘思凤的文章,也立刻起了搭救刘思凤的念头,可刘思凤犯了这么大的罪,普天下能救他的恐怕也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是王竞尧…… 听完了这些的王竞尧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一个血性的刘思凤,好一个怜才的县令,好一个深明大义的老秀才!这样的人朕欣赏,可惜这样的人还是太少!朕立刻就下圣,升那县令为知府,这样的好官不用实在可惜,对了,我抽空还得接见一下这县令!” “那么刘思凤呢?”孔星最关心的是这问题,他小心地问道。 “杀,犯了罪当然该杀。不管那对奸夫淫妇有什么错,但刘思凤如此杀人,的确犯了大汉刑律,不杀他的话也实在说不过去。”王竞尧出人意料地说道。他看了眼孔星大失所望的表情,忽然又慢悠悠地说道:“不过……罪无可赦,情有可原……判处刘思凤斩立决……” 他慢慢的站了起来,拍了下孔星的肩膀:“汉军北伐连续大捷,朕决定大赦天下。除犯上忤逆之罪人,其余都在大赦行列之中……” 从失望到惊喜的孔星,觉得自己后背上全都是汗。这陛下说话未免有些大喘气了,先把自己给吓个半死,接着又让自己大喜过望。不过为了一个人而大赦天下,古往今来皇上也是第一人了,若是将事情原委说给那刘思凤听,只怕刘思凤从此后都会对陛下忠贞不二。 “刘思凤不是说自己早晚都会出人头地吗?朕就帮他实现这个愿望!”王竞尧接着说道:“朕升他为宣正郎,虽然只是个七品小官,可他只要努力做事,朕是不会亏待他的。孔星,你走之前先快马去下广西,去牢里看看刘思凤,并把朕的意思,和对他的期望详细地告诉他,这刘思凤若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陛下得刘思凤,大事可成,臣愿意拿身家性命担保!”孔星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道:“陛下有识人之能,臣先代刘思凤在此谢过。不过臣还是要提醒陛下一句,对于这种从贫寒中突然得到提升的年轻人,必须要先杀一杀他们的傲气,否则将来不好掌控……” 王竞尧看了孔星几眼,这人虽然玩世不恭,放浪形骸,但对自己却是忠心耿耿。也许自己当日和他一见,自己以诚相待,感染了面前这个年轻人吧…… “你今日就上路,路上千万不要耽搁了。”王竞尧想了下说道:“至于你说的那些,朕已经记在心里了,我看,朕就先从那个什么大儒贺安生的身上入手,他喜欢名朕就给他名!” 第二百九十章 步步设计 其时,金陵大儒贺安生可算是倒了大霉,自从他得罪了王竞尧后,王竞尧果然把他扔到了尸体聚集所,结果这位老先生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没两天就染上了寒热病! 他的家人和门生弟子再三恳求,总算把他弄了出来。老先生在床上足足躺了十来天,这才把一条老命给救了回来,不过命是救过来了,可依然躺在床上无法起身。 这贺安生总算领教到了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的厉害,自己这么大的学问,这么大的声望,门生弟子遍布天下,不管换了哪个皇帝,谁不得给自己几分面子?偏偏是这个皇帝,简直一点也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么长日子来,都是贺安生最得意的弟子古风湖在那没日没夜地照顾着自己,简直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贺子平还要来得孝顺。想到自己的儿子,贺安生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儿子可半分本事也没有学到自己的,每日里最喜欢的就是玩乐。自己那么大的学问和一手创建的惜霞书院看来将来也只能交给古风湖了。 贺安生生平最得意的事情,除了编写了得意之作《圣人考》这本书,还有一桩就是那惜霞书院了。这书院不光是整个金陵附近士子向往之地,甚至是整个江南地区读书人仰慕的地方,简直就成为了贺安生毕生的骄傲。 惜霞书院里不光放满了各种书籍,历朝名画名字,甚至还有不少的孤本、绝本在内,不仅在经济上的价值已经无法估算,光在艺术和文学性上衡量,也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现在贺安生最怕的,就是那皇帝王竞尧动自己书院的脑筋…… 正当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弟子古风湖急匆匆地推门走了进来,他进来的样子完全失去了往日自己一直教导的从容不迫。贺安生正想斥责几句,却听到古风湖喘着气说道:“老师,老师,皇帝陛下来了!” 贺安生听的一个激灵,他现在最怕见到的就是皇上。上次已经几乎让他折磨得送掉了一条小命,这次来只怕也没有什么好事情。 “出去……出去告诉陛下……就说老朽身体不行了,实在难以见客……老朽改日,改日必定亲往谢罪……”贺安生嘴里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害怕的连声说道。 “先生莫非还在怪朕吗?”还没有等贺安生说完,门外忽然响起了一声爽朗的笑声,很快穿着便服的王竞尧就随着笑声走了进来。 一看到这位皇上,贺安生卷缩在被子里的身体就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召来古风湖,努力挣扎着想要起来为皇帝行礼。 “先生不必起来,朕就坐在床边和你说会话。”王竞尧笑着制止了古风湖的举动,接着果真坐到了贺安生的床沿边上。 对于皇帝今天的举动,贺安生和古风湖相互看了眼,都是一片茫然,皇帝现在看起来非常友善,举止里可一点恶意都没有,这让本来心存戒心的贺安生大感奇怪,这位皇帝今天来这里想要做什么? “朕今天啊,是来给先生道歉了。”王竞尧坐下后的第一句就是这个,当时就听得贺安生震在当场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皇帝陛下竟然给自己道歉,这,这究竟是怎么了? 王竞尧微笑着说道:“那天先生对朕提出了那么好的建议,可朕,哎,朕不仅不听,还对先生做出了那样的举动……现在想来,那天朕是因为感染了寒热病,导致思异常混乱,以至对先生如此无礼。先生何许人也,当今第一大儒,朕现在想起来,依旧心疼不已,痛心不已……朕这几日里思来想去,唯有亲自上门,向先生赔礼道歉来了……” 贺安生听的嘴唇颤抖不止,身子也抖得更加厉害起来。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冲到外面,让自己所有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全部来这,让他们亲耳听听,至高无上的皇帝,对自己赔礼道歉了!古往今来,就算是孔圣人也没有过这样的荣耀啊! “陛下……陛下何须道歉,自古以来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况且贺某至今仍一白身乎?陛下这么做贺安生死罪,死罪啊……”贺安生颤抖着声音说道。 王竞尧摆了摆手:“错了就是错了,况且对先生这当世第一大儒?对了,刚才先生说到自己还是白身,那是朕的疏忽。朕已经下了御旨,封先生为政和新置,太学院编制,这是正二品的大官了。至于具体的职责嘛,我看就先主持编写本《金陵地方志》出来,等先生身体好了就可上任,朕心里牵挂得很!” 这几句话好像是在贺安生脑袋边炸响了一个炸雷,巨大的幸福几乎快把贺安生震晕了。一下成为了二品大员,这可是自己的毕生追求。因祸得福,因祸得福!没有这场病,怎么换来这顶大大的官帽?王竞尧和他之间的那点恩怨,早被贺安生扔到了九霄云外……至于让一个二品的大官去编写本地方志,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贺安生哪里会去想这些…… “来呀!”王竞尧忽然站起身,对外面叫道。 随着他的话音,几个御林军士兵抬进了一块牌匾,上面拿红布遮着。正在贺安生奇怪的时候,王竞尧笑着说道:“朕听说鞑子皇帝曾经赐给你一快匾,上面写着‘江南第一儒’。那毕竟是鞑子的东西,放在先生家中甚是不雅,今天朕也送你一快牌匾!” 贺安生听到皇上提到鞑子送匾的事情,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但随着王竞尧亲手将红布揭开,贺安生看到了牌匾上的两个大字,整个人都呆在了床上,连边上的古风湖也张大了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那牌匾上写着两个大大的金字—— 今圣! 今圣!今日之圣人! 读书人心目中只有一个圣人,那就是孔老夫子,现在皇上居然把贺安生提到了与孔圣人相提并论的份上!皇帝就是金口玉言,得到了这两个字的评价,贺安生就算当时就死了也是带着笑死去的! “陛下!陛下!”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贺安生居然从床上爬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一连磕了几个响头,等抬起头来的时候早已是泪流满面,却抽泣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先生好生安养,朕回头就让人送一批补品来。”王竞尧也不搀扶他起来,看了地上的贺安生一眼后,淡淡地说了一声后,就带着侍卫离开了这里…… “老师,陛下已经走了。”古风湖从地上扶起了老师,轻声说道。 巍巍颤颤的贺安生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断擦抹着眼睛,心里的激动情绪始终无法平复下来。过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叫着古风湖的表字说道:“景宁,快,快去把藏在咱家后院的那快鞑子的牌匾拿出去劈了,烧了,我再也不要看到那东西!” 古风湖点点头,低低地问道:“老师,那两界先生他们组织的活动,老师还要去参加吗?” 贺安生这才想起来那个“两界先生”许文枳许两界让他参与的行动,老先生顿时勃然大怒:“糊涂,许两界糊涂啊。先前咱们都误会了陛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陛下那日只针对我一个人,为人臣子,受点委屈算得了什么,岂能反对皇上?我观陛下,英明神武,这才开创了如此局面!也是宋朝合当灭亡,既有如此明主,又还要宋朝做甚?我虽当不了开国功勋,但也要做个大汉帝国的天字第一号忠臣,尽心尽力协助陛下开创太平盛世。许两界之事以后提也休提。谁要反对陛下,那就是朝廷之罪人,就得先从我这把老骨头上踏过去!” 古风湖张了张嘴,一句话又咽了回去,先生的变化也实在太快了…… …… 贺安生一日之间被提拔为“政和新置,太学院编制”,并被皇上亲自赐匾封为“今圣”的消息,像阵风一样传遍了金陵,传遍了江南读书人中。那些读书人从福建处得知,这个皇帝向来和读书人过不去,但从皇帝陛下对贺安生的举动来看,果然传言大都是靠不住的。 皇帝岂只是对读书人好,简直就是对儒生们恩宠有加。 而至于贺安生当日受辱之事,当事人贺安生也铁了心的决心卫护皇上的无上权威,回报陛下的知遇之恩。这事在他嘴里说出来,变成了自己昏了头,说出了得罪陛下的话,但没有想到陛下天纵圣明,宽厚仁德,不仅赦免了自己,还给自己升了官! 这贺安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身体没几日就康复,乐滋滋的顶着“政和新置,太学院编制”这一大官走马上任。不过似乎金陵衙门里对编写《金陵地方志》这一皇帝亲口交代办的事情不是非常热心,每日除了好茶好饭侍侯着老先生,老先生可什么正事都没有做成。 这当然不管皇上的事,全是这些地方官员不能很好的贯彻陛下的精神。为了不辜负皇帝的厚望,贺安生开始自己掏腰包编写着本“地方志”…… …… 与此同时,王竞尧可没有功夫去搭理这些事情,他在江南儒生之间的戏已经演足了,收拾这些人是以后的事情。此刻他最关心的还是在前线的将领。第一次北伐已经进入到了尾声,各线战场上的将领正在做着最后的扫尾工作。 在北伐之前帝国就已经定下了明确的目标,当以长江为界,进取四川、湖南、扬州等地,将长江以南的城池纳入大汉帝国的势力范围,和蒙古人形成隔江对峙的局面。而目前看来这一战略目标即将达成。 经过一连几次大型的浴血奋战,蒙古人在这些地方已经失去了强有力的作战部队,失去了控制,正在节节向后退缩。而各地汉人的争相起义,驱逐蒙古暴政的自发行动,也让蒙古朝廷不堪重负。 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避免损失继续加大,同时为了重新整顿军队,以图日后卷土重来,忽必烈决定放弃这些地盘,将军队拉到长江以北,与大汉帝国形成隔江对峙的局面。而后一边恢复元朝元气,一边寻找机会重新再战。 但让忽必烈头疼的是,在长江以南尚有蒙古军队两万,新附军八万,色目军一万多,这些都是将来报仇的有生力量,忽必烈并不想放弃这些军队。而同样的,王竞尧也似乎是铁了心要把这些军队彻底歼灭,一路穷追猛打,并在长江边上以三路包抄之势彻底包围了这些军队,用不了多少时候,这些士兵将会成为汉军的盘中美餐。 忽必烈有些坐不住了,他绝对不是一个只会凭仗血气之勇的皇帝,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能够让自己忍受最大的屈辱,就如同当年为了争夺汗位,在蒙古大汗面前,交出了自己全部军队,并最大限度地表现出忍让和谦卑! 为了挽救自己的部队,还有那个成为俘虏的儿子,忽必烈向大汉帝国派遣了自己的秘密使者。 王竞尧知道这是另一场战斗,一场没有硝烟和刀枪的战斗,但这样的战斗,艰苦和凶险一点也不亚于在血肉横飞的战场。王竞尧并不急着就立刻谈判,他足足把蒙古使者晾在了那里半个多月也没有召见,一直等到蒙古使者逐渐丧失了所有耐心为止。 “陛下,萧龙来了!”一走进临时行宫,萧龙就直着嗓门说道。 “坐下来。”王竞尧指了指边上,开门见山地说道:“看来鞑子实在忍不住了,我看把他们也晾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谈判了。咱们的军队已经把鞑子十来万大军团团包围,随时都可以彻底歼灭之,你知道朕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和他们谈判吗?” “臣知道。”萧龙想也不想地就说道:“陛下的想法其一,是不想把蒙古人逼得太甚,以至于他们狗急跳墙,拼死一战;其二,这么长时间的征战,帝国也伤了元气,帝国的财政状况虽然强过鞑子,但实际上也到了强弩之末,再打下去只会得不偿失;其三,这十来万的鞑子军队,看起来一口吃掉颇为诱人,但歼灭不如不歼灭,他们士气已失,除非连续打几个大胜仗,否则等若废物一般,与其彻底消灭,不如让蒙古人重新背上这个包袱,蒙古人的财政本来就已经不堪重负,如果再多养十几万废物,嘿嘿……” “继续把你的想法说下去。”王竞尧看萧龙打住了口,说道。 “是。”萧龙恭恭敬敬地应了声:“少消灭十几万部队,对我们丝毫没有损伤。现在江南之地已经属于我们,加上我们又有强大的海外贸易支撑,只要过了两三年,帝国越强,而鞑子则愈弱。战争有的时候并不是比拼军队的强弱,而是比拼两个朝廷的综合实力!试问,就算鞑子的军队天下无敌,但人无食、马无草,军队再强又有什么用?” 王竞尧一言不发的注视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他面上冷漠的表情让萧龙无法得知皇上在那想些什么事情。这位同样年轻的皇帝,在离开泉州进行第一次北伐的时候,看起来是那样的充满了蓬勃的朝气,甚至还显得有些鲁莽。但是,当萧龙再一次见到陛下的时候,却发现短短的几个月时间,皇上像是变了一个人,变的深沉了,不再像过去那样把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部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有的时候陛下会一个人呆呆的发愣上好久,没有人知道他的洗里面在谋划着什么…… “我觉得我应该杀了你。”王竞尧忽然说道:“你的哥哥萧浪,在军事上有着很大的才华,而你,对于天下大势看得如此透彻。不管你和你哥哥之间有着什么不同,但你们毕竟都是亲兄弟,我在想,万一有一天你们两人联起手来谋反,朕能不能打赢了这一仗!” 萧龙却一点也不害怕:“陛下是不会杀我的,陛下反而会重用我,因为陛下知道我和我的哥哥并不是同一路人。陛下的才能并不在决战于两军之前,也不在把天下治理得风调雨顺,陛下的才能在于,用人!您知道什么人可用,什么人不可用;知道什么样的人是忠臣,什么样的人是奸臣,这从您用孔星和魏元征两人,甚至大胆地启用萧浪就可以看出。臣曾经说过,陛下可以十败,萧浪却不能一败,萧浪只要一败,将死无葬身之地,这一点臣看得清清楚楚,所以臣不会去做谋反那么愚昧的事情!” 王竞尧微微笑了一下,是的,皇帝不必什么事情都亲历而为,只要会用人,知道用什么人,若何把这人的能力调动到最大限度就已经足够了。而萧龙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情。 “去吧。”王竞尧挥了挥手:“由你负责和蒙古人谈判,朕不想交代你什么,朕相信你能妥善地处理好这件事情!” 当萧龙离开皇帝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后背完全被冷汗浸湿。皇帝并没有说什么重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萧龙只是觉得很怕,发自内心的害怕…… …… 脱欢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自从他成为俘虏以来,汉人并没有怎么伤害他,反而是每天好酒好肉地招待着,甚至还每过几天就为他提供一个同样成为俘虏的蒙古女人,来供他随意淫乐。 但是,汉人却有个奇怪的地方,就是他在蒙古女人寻求乐趣的时候,这些汉人总是在一旁观看。本来脱欢是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的,可是也许汉人在给自己的酒菜里下了春药,慢慢的,自己实在忍不住了,象头发情的野兽一样几把撕扯光了面前女人的衣裳…… 慢慢的,脱欢也逐渐习惯了这种发泄兽欲的方式,他心中的耻辱感,正在一分一分地减少,有的时候,脱欢甚至惊讶地发现,他身体内那股不屈的斗志也正在流失……然而脱欢却不愿意承认这一事实…… 酒色自古以来是最容易消磨人的斗志和勇气的毒药,有的时候它比任何酷刑都要来得可怕。王竞尧并不想让脱欢死,他需要脱欢活着,如同条狗一样活着。只有将脱欢牢牢地控制在了自己手里,王竞尧所谋划的一件大事才能够顺利进行。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脱欢开始习惯于这样的生活。虽然失去了自由,但在这里不用整天为繁重的军务操心,不用整天为朝廷里的钩心斗角而伤脑筋,也许自己会老死在这里,但脱欢已经并不在乎这些了。 当这一天脱欢才在一个蒙古女人身上发泄完兽欲,筋疲力尽的躺倒的时候,囚禁他的铁门忽然被打开了,接着一个年轻人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进来。带着这年轻人走进来的人脱欢认识,是最近一直负责照顾自己的任晓晟,大汉帝国情报处的总统制。 任晓晟对这年轻人似乎非常畏惧,一进来就为他搬来了一张干净的凳子,接着又让这里所有的人全部出去,包括脱欢身边的那个女人! “住在这里还满意吗,镇南王?”年轻人一坐下来,就微笑着问道。 脱欢死死地盯着他:“你说谁?” “我吗?”年轻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我就是王竞尧,大汉帝国的皇帝,你的父亲,蒙古大汗,大元朝皇帝忽必烈的死对头。” 王竞尧说的很平稳,脱欢却发出了一声近乎呻吟的哀叹。这就是王竞尧! 王竞尧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酒壶和两个杯子,他离开了椅子,就在地上坐了下来,在两个杯子里倒满了酒,微笑着对脱欢说道:“我是大汉帝国的皇帝,现在请你这个镇南王喝上一杯,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吧?” 脱欢怔了一下,接着犹豫着在王竞尧面前席地而坐,他端起酒闷头喝了下去,什么话也没说。他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王竞尧对自己说什么,自己也都绝对不会开口。 “你有几个老婆?”王竞尧忽然问道。 脱欢没有想到王竞尧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他迟疑了下终于说道:“十一个。” 王竞尧笑了出来:“你比我强,我才只有四个,那么儿女呢,有几个?” “八个!”脱欢狐疑地看着对面的这个人,完全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又比我强。”王竞尧摇了摇头:“我才只有一个。我时常听人说,镇南王脱欢是蒙古有名的勇士,能够拉动只有他才能拉开的铁弓,还有次在征服克撒族的战斗中,你被几百个敌人包围,结果硬生生的砍掉了敌人主将的脑袋,使那次战斗反败为胜,是这样子的吗?” 脱欢傲然点了点头,这是他生平最得意的一次战斗。那一年,特才只有十八岁,跟着父亲去讨伐叛乱的克撒族,结果中了敌人的埋伏。就在最危险的时候,他用手里的弓杀死了十九个克撒族敌人,接着冲到了敌人大将的面前,一刀就把他的头砍了下来,结果不光救了忽必烈的一条性命,还成功平息了克撒人的叛乱! 他很清楚地记得,当时忽必烈抚摸着自己的脑袋,夸奖自己:“你真是我忽必烈的好儿子,是蒙古人里的第一勇士,我以后要成了蒙古大汗,一定要立你当我的继承人!” 可是,最后不知道忽必烈是怎么想的,放弃了自己的诺言,而选择了懦弱无能的真金! 王竞尧叹息着说道:“我就不行了啊,我连十几个敌人都打不过。你女人比我多,儿女比我多,在战场上也比我勇敢。可是,我却当上了皇帝,你连个镇南王的位置也没有保住,究竟是我的运气比你好,还是你失去了忽必烈的宠爱?” 脱欢明明知道这是敌人的挑拨,可王竞尧说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脱欢心里郁闷到了极点,恨恨地把一口酒灌了下去。接着不用王竞尧动手,自己又抢过酒壶满满地倒了一杯仰头喝了下去。 “我听说忽必烈在真金死后,最近重新立了铁穆耳为皇太子。”王竞尧有意无意地说了句。 脱欢闻言手中抖动了下,杯中的酒也泼洒出了大半。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已经死了。本来真金死后,皇太子的地位理应传给自己,现在自己虽然成为了汉人的俘虏,但是大汗为什么在自己生死未知的情况下,就这么急着把皇太子的位置给了铁穆耳?铁穆耳的母亲阔阔真根本就不是个东西,在自己的母亲察必还活着的时候,就和母亲争风吃醋,如果不是大汗宠着察必,只怕那女人的阴谋就要得逞了。可是现在阔阔真终于还是完成了自己的心愿,让儿子铁穆耳继承了大汗的位置…… “我们做个交易吧,脱欢。”王竞尧似乎不经意地说道。 脱欢马上从自怨自艾中醒了过来,他一双眼睛警觉地盯向了王竞尧。 “不用那么紧张。”王竞尧笑了一下:“我不会让你做任何背叛你的父亲的事。相反,我还会把你放回去,然后再想尽一切办法把你扶持上大元皇帝的位置!” 脱欢睁大了眼睛,理智告诉他世上绝对不会有那么好的事情。 王竞尧淡淡地说道:“其实你也知道,就算我现在把你放回去了,你也当不上皇太子,当不上大元的皇帝。阔阔真那个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和我都知道。你的存在对于他和铁穆耳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她必然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你除去。我帮你设想过了,你想要保住性命的唯一办法就是回到漠北去,那里是你的老家,拥护你的人还是不少的。忽必烈早晚都会死,当他死后,只要你手中拥有了兵权,阔阔真和铁穆耳就不敢对你怎么样。而我在这个时候,会进行再一次北伐,你们的朝廷必定疲于应名。趁着这个绝好的机会,脱欢,你就有机可趁了。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会派人在大都散布流言,说忽必烈其实是想立你为太子的,只是被那对母子篡改了遗诏!” 这些话每一句都如同一把利剑一样刺中了脱欢的心。脱欢无论怎样也不肯背叛自己的父亲,但对于阔阔真和铁穆耳,若是有必要的话,就算杀了他们自己也绝不会心慈手软!况且王竞尧说的对,父亲死后,那个下贱的女人一定会对自己动手的。 他相信王竞尧有能力把自己弄到漠北去,大都曾经发生的一切,已经证明了王竞尧是个神通广大的人,如果他的计划真的能够实现,那么,自己当上元朝皇帝,蒙古大汗绝对不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 “你呢,那么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脱欢眯起了眼睛,问道。他不相信王竞尧会这么无条件地帮助自己,人和人之间永远只可能存在着利益。 “我当然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王竞尧的声音明显低沉了下来:“第一,我要求你在登上皇帝的宝座后,与我的朝廷签署永久性停战协议,我累了,不想再打仗了,但我又需要和平,否则我的子民不会答应的。第二,我要求你向我的朝廷称臣,并且每年必须交纳贡品,至于贡品的多少,我们完全可以协商着解决,甚至当你将贡品交纳完毕后,我可以通过某种秘密的方法再返还给你。你知道,我们汉人想着的就是打败你们蒙古人,一旦你向我称臣,这样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 脱欢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终于明白了王竞尧的真实想法。汉人就是这样的,当取得了一些胜利之后,他们就满足了,就不思进取了,他们将开始享受胜利果实。而一些面子上的东西,汉人是非做不可的,这样也可以给自己的臣民一些交代。 这个死要面子的民族啊,宁可暗地里吃亏,也要保证自己所谓的“威严”。他原本对王竞尧的尊敬在这时已经散发得无影无踪。这样的人,只要自己登上了皇帝的宝座,早晚有天会让他死在自己手里。 “你说的话都算数吗?”脱欢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冷静一些。 “我已经厌烦了战争。”王竞尧叹息着说道:“所以我对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况且,我把你放出去后,你的一切我都已经无法控制,就算我反悔了又能怎样呢?难道我还能到漠北去千里追杀你吗?” 脱欢沉默着,然后他向王竞尧伸出了自己的手…… …… 当一个多时辰后王竞尧从关押脱欢的牢房里出来之后,他的神色显得非常疲惫。当在门外等候已久的任晓晟迎了上去,王竞尧低声说道: “‘乱崖计划’,开始!” 任晓晟一声不吭地点了点头。从自己跟随着陛下开始,一直到帝国诞生,再到这次北伐,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一个又一个的计划中悄然发生,一切都进行得水到渠成。这些看起来简单的事,没有人多少人会知道,陛下和这些情报人员为之付出了多少的心血。 “陛下,臣已查明,江南士子,无锡人许文枳,字朝风,号两界先生。此人对陛下建立新朝颇多不满,此前联络贺安生等人,准备散尽家资,召集对陛下心存不满之徒,联结起事。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秘密招募了有千余人马,都隐藏在无锡马山一带。只是由于贺安生态度的突然间转变,才使得这个计划暂时搁浅。并且……”任晓晟犹豫了下,还是继续说道:“臣有确凿无疑的证据可表明,陆秀夫等人也参与到了这个计划当中。当许文枳在江南起事,汉军疲于应命之时,张世杰在福建造反,形成遥相呼应之势!” 王竞尧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他忽然问了任晓晟一句:“晓晟,你跟随朕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说朕是一个好皇帝,不,是一个好的领导者吗?” 任晓晟什么也不敢回答,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 “朕知道你不会说的。”王竞尧笑了下,谁也不知道他这笑是什么意思:“朕一门心思想着的只是如何驱逐鞑子,恢复我汉人的江山,这皇帝说真的我一点也不想做,听了很可笑是吧?我自己都觉得可笑,明明已经当上了皇帝了,偏偏还说出这么矫情的话来。可是,这都是我的真心话。咱们汉人中有的是优秀的人才,不怕死的英雄,比如那个什么许文枳就不怕死,陆秀夫也是的。要是他们都能和我一条心,鞑子早被赶回大草原去了。这次,朕还是不杀,一个也不想杀,毕竟他们都是汉人。” “但是。”王竞尧忽然把脸沉了下来:“这个问题必须到了解决的时候了,晓晟,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动手,把帝国的一切隐患,全部给我消灭!” 第二百九十一章 揭发 最近红得发紫,一帆风顺的“今圣”贺安生,这两天偏偏又遇到了一件烦心的事情。那就是他的宝贝儿子贺子平,这个不务正业的败家子,又给自己惹下了桩麻烦! 要说这贺子平幼年倒也有神童的美誉,六岁就能作诗,引得众人交口称赞,把个老来得子的贺安生美得和什么似的。可这贺子平却是个典型的“伤仲永”,越大越不成器。到了十七、八岁的时候,已经成了青楼里的常客,赌坊中的老手。老爷子为此伤透了脑筋,不知赔进去了多少银子。也曾经对贺子平苦口婆心地劝过,可这位大公子却依旧不知悔改,我行我素。素来读着圣贤书长大的贺安生眼看这个败家子丢尽了自己的脸,每日里除了在徒弟古风湖面前唉声叹气,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任他胡作非为。 贺安生被任命为政和新置,太学院编制后,每日里忙着编写《金陵地方志》,更加缺少管教儿子的时间。谁知道没两天管家匆匆忙忙的跑来找到贺安生,告诉他少爷强行拿了副家里的《步辇图》出去。 这个消息象炸雷一样轰得贺安生傻在了那里。这《步辇图》乃是他的家藏之宝,唐朝著名画家阎立本所画。纪录了汉族的文成公主和藏族的松赞干布联姻的重要历史事件,《步辇图》所展示的画面,就是描绘唐太宗接见禄东赞的情景,最是珍贵无比。 匆匆回去的贺安生发动了所有的门生弟子前去追寻儿子的踪迹,有人告诉他们贺子平去了金陵有名的青楼“不思归”,可这些恪守着道德礼法的读书人哪里敢进去,只能硬生生的在“不思归”外等了三天三夜,才等到了醉醺醺的大少爷从里面出来。 回到家中好容易等贺子平醒来,追问画的去向,结果这位大少爷的回答当时就让贺安生气得差点吐出一口鲜血,原来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将至宝《步辇图》,以二百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一个行走商人。古风湖反应得快,急忙派人出城去追,但又哪里能够找得到那行走商人的踪影? 老爷子贺安生再一次病倒了,除了心疼这副画以外,更多的是对儿子感到了绝望。但是在不经意间发生了。到了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从金陵临时皇宫那来了一名侍卫,要求面见贺安生,古风湖不敢怠慢,急忙将这侍卫带到贺安生面前。 见到了这位“今圣”,侍卫将一个卷轴交给了老先生,贺安生一打开,顿时两眼老泪长流,原来这卷轴中,正是他视若珍宝的《步辇图》。 “陛下得知先生丢了家藏之宝而致病倒,牵挂着先生的病情,因此就派出身边一百多名侍卫出城寻找。兄弟们总算不辱使命,在城外百里处追到了那个商人,这副画也算是完璧归赵了。陛下怕先生担心,命令我立刻送来府上。”那侍卫淡淡地说道。 “陛下……”贺安生眼泪刷刷流下,心中感激莫名。为了自己,皇上竟然不惜大动干戈,派出贴身侍卫追画,这份恩宠古往今来那也是少有的啊。 “这个……”侍卫犹豫了下,说道:“陛下让我给您带个口信,他说这种事情偶尔有个一两次那也就算了,可长此以往总不是个事。先生的‘惜霞书院’乃是江南士子众望所归之地,内中典藏甚多,贵公子略略不争气了点,万一将来先生百年之后,要是‘惜霞书院’毁在了贵公子手中,实在是我朝的一大损失。这事本是先生家的私事,皇上也不便插手。陛下的意思是……”他抬头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旁边侍侯着老师的古风湖:“陛下的意思是,先生应该及早为书院找个传人,也好断绝了贵公子的念头……” 贺安生听的连连点头,还是皇上考虑得长远啊,书院乃是自己的毕生心血,万一就这么毁在了败家子手里,自己就算在九泉之下,那也断断不会安生的。 “请回禀陛下,老朽明白了。”贺安生脸色这时非常平静:“老朽感念皇上的关心,这书院老朽知道该如何处置了,断然不会让皇上失望!” 那侍卫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就告辞出去…… 当今皇帝为贺安生追画一事,立刻又在传为美谈。皇帝对读书人那当真是没得说的,为了宽慰贺安生之心,百里追画,这样善待读书人的皇帝,当真古今少有! 随后传来消息,“惜霞书院”的主人贺安生要亲手指定继承人,并且请柬也都一一分发到了江南一带有名望的士子名流手中。接到请柬的人都明白,老先生这是对逆子失望到了极点,十有八九要把书院交给自己的最得意弟子古风湖了! 半个月后,接到邀请的江南士子名流一个个准时来到金陵,那皇帝王竞尧似乎对在事也非常重视,专门安排了人手替贺安生接待客人,一切费用都算到了朝廷头上。这让贺安生只觉得大有面子,皇恩浩荡,百死难报。 无锡名儒许文枳是最后一个到来的,原本他和贺安生诗词文章来往,大是投缘,但前段时候发生的事情却让他颇是觉得不快,若非弟子竭力相劝,只怕他今日便不会出现在这里。 贺安生对许文枳的到来也非常重视,专门把他接到了家中居住,而没有安排在朝廷特意为其安排的馆驿之中。 “介休兄!”一看到贺安生,许文枳就连连顿足说道:“你怎可出尔反尔?我等散尽家财,终于招募到千余勇士,眼看着大事可成,前朝光复有望,结果,你……你……” 贺安生神色一正,说道:“此事以后再也休提,当今圣上,励精图治,发愤图强,与鞑子连番血战,每战都是奋不顾身,冲锋在前,这才使我汉族转危为安,这样的好皇帝,朝风兄,你又到哪里去找?圣上正是我等之希望所在!” “一个二品官员就把介休兄给收买了吗?”许文枳不断冷笑着说道:“王竞尧何许人也?篡宋之奸臣也,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只要推翻了他,重立赵氏之后,我等一样可以赶走鞑子。今日我在平江已经寻访到昔日安王之后,名叫赵杲,那是最纯正不过的赵氏血统之后。我等若是立他为帝,自然天下归心,王竞尧这伪帝焉能与其相比?” “莫说,莫说!”贺安生忽然把耳朵掩了起来,接着放下说道:“朝风兄,方才之言我什么也没有听到,但将来切不可再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话。明日乃是我的大喜日子,朝风兄若是赏脸可在这喝上几杯薄酒,若是再说这等犯上作乱的话,贺安生可不再认你这个朋友!” 说完,他匆匆走了出去。看着贺安生的背影,许文枳禁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他一心想的只是如何恢复旧朝,光复赵氏江山。但那王竞尧手段毒辣无比,忽然把一个又一个反对他的人拉到了身边,眼看着自己的大计越离越远…… …… 第二日,惜霞书院喜气洋洋,张灯结彩。来往宾客穿梭不停,江南大儒,“今圣”贺安生站在门口不断地迎接着来自各地的士子名流。 看看人到的差不多了,贺安生清了清嗓子,正想开口说话,忽然有个弟子跑了进来,悄悄在贺安生耳边说了几句话,贺安生先声一愣,接着露出了狂喜的神色,居然扔下了满室的宾客,几步来到门口。 一行人拥着一个穿着便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一看到此人贺安生立刻跪下,山呼万岁。这下满室皆惊,一屋子的人全都跪下,大声叫着“万岁”。当今皇帝亲自前来,也算是给足了贺安生面子。 素来不喜欢跪拜之礼的王竞尧也不看这些人,径直走到最上首的位置上坐下,这才说道:“都起来吧,朕才知道这事,来得晚了。朕本来想悄悄地来道个贺就走,不想先生却先叫了出来,倒是给诸位带来了烦恼。” “死罪,死罪!”贺安生巍颤颤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是这么说,可以一脸的喜气却遮挡不住他内心的激动:“老臣何德何能,居然惊扰了陛下前来,这当真是惜霞书院创院以来的第一等大喜事!” 王竞尧笑了下:“朕就在这坐着,先生该做什么那就做什么,不必管朕!” 皇上开口,贺安生哪敢说个“不”字,他竭力控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说道:“惜霞书院乃是老朽的毕生心血,也是皇上关切之所,选个传人将来妥善保管,这是老朽责无旁贷的事情。可惜犬子……哎,犬子着实伤透了老朽之心,书院交到他的手中,只怕用不了一年就得败得干干净净,毕生心血必将毁于一旦。老朽痛定思痛,今日决意将书院传与……”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大喝:“自古家产都是传与儿子,哪里能给外人!” 随着声音进来了一个年轻人,穿着颇是华丽,长得也还不错,可惜一张脸却因为酒色过度而显得苍白无神。众人看去,都认出了这是贺安生那不长进的儿子贺子平。 看到儿子在这个时候来破坏自己的事情,只怕坏了皇上的兴致,贺安生手指着贺子平骂道:“你这个畜生,谁让你来的,滚,滚,给我滚出去!” 哪想到贺子平一点也不怕老父,走到皇帝面前,跪下说道:“陛下,草民有天大的冤情。我父受了古风湖的挑唆,年老糊涂,居然把书院传给了古风湖。古风湖为人奸诈无比,蒙骗父亲,还请陛下为草民做主!” 眼看把家丑捅到了皇上那里,贺安生气得浑身哆嗦,可在皇帝面前又不能发作。只气得一口痰憋在喉间,呼哧呼哧直喘粗气,边上古风湖急忙为他端来茶水,喝了几口,这才稍稍好了些。 王竞尧颇是为难地说道:“朕自然能够改变介休先生的决定,可是,这毕竟是你们父子二人间的家事,况且书院又是介休先生所创,朕若插手,只怕不太妥当吧……” 贺子平听皇上这么说,从地上站了起来,盯着贺安生说道:“你当真要把书院交给古风湖,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吗,我还当不当我是你的儿子?” 对这样的逆子贺安生已经心丧如死,他咬着牙说道:“我就是把这书院一把火给烧了,也决不让他败在你的手里!” “好,好!”贺子平恶狠狠地说道:“既然你不把我当儿子,我又何必把你当父亲!” 忽然,他重新“扑通”跪了下来,大声对王竞尧说道:“陛下,草民贺子平要举发一场泼天谋反大案!” 一语既出,满室皆惊。贺安生和许文枳面色突然变得惨白无比。贺安生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亲手掐死这个逆子。为了得到惜霞书院,这个畜生居然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他和许文枳的事情若是说了出来,那是满门抄斩的大事! “谋反?”王竞尧半眯着眼睛说道:“你倒给朕说说,是谁要对朕谋反啊?” 完全豁了出去的贺子平大声说道:“政和新置,太学院编制贺安生,勾连无锡儒生许文枳,密谋起事推翻我朝,谋害陛下!” “轰”的一下,屋子里好像炸开了锅一样,那些宾客交头接耳,议论不休。许文枳却神色平静地坐在那儿,脸上不动声色。总算贺子平不知道陆秀夫大人也牵扯了进来,只要能保住陆秀夫大人,那就等于保留住了希望。 “胡说!”王竞尧厉声说道:“你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因为得不到书院,居然诬陷你的父亲。介休先生赤胆忠心,对朕忠心耿耿,岂会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是不是啊,介休先生?”他说着把目光投向了贺安生,贺安生被他眼光扫过,只吓得混身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了退路的贺子平说道:“草民有确凿证据。为了卫护陛下,草民来之前已经把贺安生和许文枳互通的书信全部偷了出来,现证据在此,请陛下过目!” 典霸天从他手中接过了厚厚的一叠书信,交到了王竞尧手中。王竞尧耐着性子一封封的拆开仔细观看,不时地抬起眼睛看眼贺安生,贺安生不停哆嗦着,若不是边上古风湖搀扶着,只怕早已倒下。 足足有一个时辰,王竞尧将书信放到了边上,他也并没有生气,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贺安生,你做的好事啊。斟如此真心待你,可你实在太令朕失望了……” 贺安生再也支持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泣不成声地说道:“陛下,臣有罪,臣有罪。可是,可是这些事情,都是……” 王竞尧哪里容他说完:“既然做都做了,为什么还要否认呢?朕难道就真的让你们这么讨厌吗?朕自登基以来,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对内,朕尽量做到国泰民安,使百姓安居乐业;对外,朕和汉军将士不顾死生,与鞑子浴血厮杀,以图恢复我汉人江山。自来到金陵以后,朕的所作所为你们也都看在眼里,难道朕在你们眼中,比鞑子还要可恨?” 他的话中听不到一点火气,可这么娓娓道来,这些读书人听着都觉得甚是。要说这位皇帝虽然篡夺了宋室江山,可当真没有做过一点对不起百姓的事情。来到金陵后,对读书人也当真好得可以了,对那贺安生恩宠有加。可不知道怎么贺安生就丧心病狂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朕心疼,朕真的心疼啊!”王竞尧声音低沉地说道:“朕原本想着,朕以真心待人,人必以真心待朕,可是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你们想过没有,今天把朕杀死简单,可鞑子谁来打?朕一死,那些汉军将领必然要为朕报仇,然后你打我,我打你,辛苦创下的大好局面转眼间就会毁于一旦。这是我们的损失,还是鞑子的损失?” “陛下,草民错了!”还没有等贺安生来得及说话,他的得意弟子古风湖已经先大哭着说道:“到了这个地步,草民不得不背负出卖恩师的骂名。老师自从得到陛下封赏之后,却依然念念不忘前朝,昨日还在书房里与许文枳商议,想趁着陛下在金陵的时候,将陛下格杀于此。现兵器等物都在恩师家中藏放。在无锡,他们聚集了千多人的反贼,正在悄悄向金陵开拔,不日即可到达。草民也参与到了这个事情当中。今得陛下感召,草民不得不出来揭发恩师和许文枳先生,陛下派人一查便可知道。” 看到得意弟子居然如此诬陷自己,贺安生喷出一口鲜血,接着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一边许文枳却大吼一声:“王竞尧,你这篡宋的奸臣,今日我和你把命拼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善后 许文枳却是个有些血性之人,他操起一只茶碗就对着王竞尧劈头砸去,被王竞尧避开后,又站了起来一头撞去,被典霸天当胸一脚,就此拿住,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王竞尧看了一眼地上动弹不得的许文枳,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样的性格,起事又怎能成功?你们这些读书人,哎……” 按照贺子平和古风湖两人的口供,负责侦破此案的任晓晟,很快在贺安生家中搜出了大量的武器,但是真正只有天知道这些武器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 而在王竞尧的刻意安排下,此案被当作一个反面典型尽力宣传。不多时各地均知道了此次谋反的大案。老百姓自然不必说了,除了鞑子以外,谁能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拥护谁,这是他们思想里最简单的想法,而王竞尧就做到了这一点,这些读书人针对王竞尧的谋反,最大程度上激起了他们对那些只会读书,平时不做一点实事,现在居然想刺杀皇帝陛下的读书人起了严重的反感。平时在他们眼睛里,形象还算高大的士子们的形象,一下子跌落千丈,对他们说出的话也就不怎么信了。 不过,这也带来了一个负面效应,读书无用的思想渐渐在百姓们中蔓延开来,老百姓们甚至开始认为读了太多的书就等于一个废物,而这一点却是王竞尧最不愿意看到的,要想矫正他们的这种想法,还需要付出更大的力气。而这一任务,王竞尧就交给了报社主编的柳月舞处理。面对皇上分派给自己的棘手任务,柳月舞大伤脑筋,他足足用了差不多有半年时间,通过种种正常和非正常的手段,也一点一点扭转了老百姓的思想。而发现了柳月舞居然还有这方面的才华,王竞尧干脆在六部之外又成立了个教育部由他掌管。 谋反之事在那些士子们心中的震动也非常之大,按理说,皇帝对于读者人已经够好的了,而贺安生还要阴谋造反,的确有些做得过分,太对不起皇上了。这些读书人只认个死理,决然不会从更深的地方去考虑,这也让王竞尧能在其后展开一连串的动作。 为了能够尽快地“侦破”此案,王竞尧专门调来了杜狱,并且还给他出了个难题,不得对参与到案子中的人动用大刑。不过这在王竞尧看来颇为困难的事情,到了杜狱手上就成为了轻而易举能否达到的目标。 七天不到的时间,贺安生和许文枳两人完整的口供已经送到了王竞尧面前。这份口供完全合乎王竞尧的心意,并且比他想得到的还要多。口供上,几乎王竞尧实际控制区域之内,那些“德高望重”,并且忠于前朝的儒生们几乎被一网打尽。并且牵连范围之广,将和此事毫无关系的前朝遗留在民间的旧官僚也全部拉了进来。 并且杜狱似乎对这一结果还不满意,涉案人员有进一步加大的趋势。当厚厚的一叠,总计三千余人的名单上报到王竞尧面前,并且杜狱告诉他这只是初步审查结果的时候,把王竞尧吓了一大跳。看来杜狱是领会错自己的意思了,再这么样弄下去,只怕得在这个时代弄出个“文字狱”出来。王竞尧立刻紧急叫停,并且和杜狱密谈了几个时辰,杜狱这才明白皇帝的真正本意是什么。等他重新回去办理案子之后,三千多人的名单被严重削减,到了最后成为了一份三百三十八人的名单,而这些人涵盖了当时所有的儒家代表人物。 但是对于这些人如何判决倒让负责此案的官员们很是伤脑筋,因为在此之前陛下已经明确地表示过了,不杀一人。但要真的一个不杀,不免给以后的人留下一个坏榜样,反正造反一样不会被杀头,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当官员们的意见上报到皇帝那的时候,王竞尧也不禁皱起了眉头。的确,谋反这么大的事情,一个不杀也实在说不过去。最后王竞尧的意见是,只杀许文枳和贺安生这两个首恶,其余一概免死。他的本意也不是要杀多少人立威,而是要反对朝廷的势力一股脑铲除,而让自己从今后安心于北伐大业。 当判决出来之后,各地儒生都长长松了一口气,一起滔天大案并没有牵连到过多的人。许文枳、贺安生斩立决;其余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流放至东南亚一带,既然他们那么喜欢说忠君爱国,那么就和那些东南亚的人去说这些大道理吧,去告诉他们要如何拥护大汉帝国,也算是给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在这些犯人临行之前,王竞尧专门让人传达了自己的这个意思,只要他们说的好,感化的人多,就能够尽早回来。这些原本必死无疑的人,突然保全了条性命,又得到了皇帝这样的允诺,一个个哪里还敢再心生歹意? 和他们相比不那么幸运的许文枳和贺安生,居然在临刑前得到了王竞尧的亲自召见。整整一个晚上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反正等他们被押送上刑场的时候,许文枳唉声叹气,贺安生泪流满面,连声对着围观的人说自己对不起陛下的厚爱…… 失去了领袖的儒生们,已经无法再形成气候,也对新生的大汉帝国不再构成什么威胁,王竞尧的目的达到了。或许以贺安生为首的很多人,其实都是被冤枉的,有的人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这件谋反案件,但王竞尧并不因此而后悔。 一切横挡在汉人复兴道路上的威胁分子,哪怕他只有潜在的威胁,也必须被毫不犹豫地清除!汉人现在需要的不是温良恭俭让,这个民族现在需要的是在一个强有力的皇帝领导下,尽情地展现自己的铁血和刚硬! 只有铁血和钢刀,才能带着这个民族摆脱几百年来不断受到异族侵略,不断被人口只有自己一半都不到的异族羞辱的巨大阴影! 在侦破谋反案中立下了“大功”的贺子平和古风湖被带到皇帝面前的时候,两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喜悦。这两个一个出卖了自己老师,一个出卖了自己父亲的人,一点也不为此而感到羞愧。 当初情报处总统制任晓晟找到他们的时候,只给了他们两条路选择:和情报处合作,那么他们将得到无数的好处;和皇帝陛下对着干,那么他们将发现自己会面临最悲惨的遭遇……他们都是聪明人,当然知道该选择怎么样的道路。 王竞尧看着底下站着的两个人,虽然做出了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但眉宇之间却掩饰不住兴奋,他厌恶地皱起了眉头。老师和父亲被杀了,居然一点羞愧的意思都没有,相反还像做了一件天大的功劳一样。 两人在底下足足站了有本个时辰,见皇帝陛下什么话也没有说,都觉得有些奇怪。悄悄相互对望了眼,使了个眼色都希望对方先开口,可却谁都没有这个胆量。 “朕一直都是信守诺言的。”终于,王竞尧慢慢地说道:“但朕的诺言要看对什么人。你们一个出卖老师,是为不忠;一个出卖父亲,是为不孝。这样不忠不孝的东西,朕要你们做什么?贺子平和古风湖听旨!” 大惊失色的两个人急忙哆嗦着身子跪了下来。 王竞尧冷冷地说道:“古风湖知情不报,出卖其师,斩!贺子平忤逆其父,着仗责一百,充军。来人,给朕把这两个混帐东西拉了出去!” 还没有等两人哀求,气势汹汹的典霸天已经带着侍卫们不由分说的将他们拖了出去…… 这时王竞尧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尔后刘思凤的到来,终于彻底让他开朗起来。 这个杀了奸夫淫妇的刘思凤,果然不同于一般只会死读书的学子,王竞尧只要稍微加以点拨,他就会很快领悟,并且举一反三,让王竞尧省去了很多口舌的功夫。但是等王竞尧要求他在孔孟学说中加进积极进去的铁血精神之后,这位才子却犯了愁。 孔孟的学说发展到今天,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当中不知凝结了多少人的心血,要想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修改,这样的工作只怕就算是刘思凤这个才子,也无法能够完成。 看出了刘思凤心中的忧虑,王竞尧笑了一下说道:“朝廷将拨给你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来完成这件事情,有了朝廷的大力支持,事情将会变得简单许多。”看刘思凤还是有些犹豫,王竞尧站起来说道: “朕给你讲一个故事。关公关二爷你一定知道吧?其实关公并没有那么玄乎,他的出名是缘自于一个和尚。佛教天台宗创始人智靑游历经过湖北当阳的时候,说自己梦见了一个将军,自称关羽,愿意永护佛法。智靑开始宣扬‘关羽显灵’的故事,这故事使当地民众深信不已,遂后更四处散播。为了与佛教抢夺民心,道教也利用关羽的牌子,捏造了一个‘关公战蚩尤’的故事:说的是北宋大中祥符年间,运城的盐池水减,深赖盐业的课税难以完成。派下去考察的官员回来说是轩辕的死对头蚩尤在作乱,于是当时深信道教的皇帝宋真宗请来了信州张天师作法,召来‘忠而勇’的‘蜀将军关羽’,最后是‘披甲仗剑’的‘美髯者’终将蚩尤打败,运城的盐池水满如故!” 王竞尧见这个自己在另一个时空偶然知道的故事,让刘思凤听得津津有味,笑道:“朕说这个故事的用意,相必你也明白了。任何事情,只要披上了官家的衣服,那做起来就会方便得多,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朕做这事也是迫不得已。咱们这个民族,有着悠久的历史,和别人永远无法企及的文化,但自两晋以来,骨子里的血性正在逐渐减少,想你这样为了不甘受辱,而一怒杀人的是越来越少了。这不怪孔老夫子,全是后世那些读书人曲解了老夫子的本意,朕现在要你做的就是正本清源,把咱汉人血脉不屈不饶的血性给重新调动起来!刘思凤,朕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 刘思凤愣愣的想了半天,忽然站了起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请陛下放心吧,刘思凤一定不辜负陛下的期望,一定能够做到陛下想要的东西!” …… 数日后,参与了谋反案的陆秀夫,被人从福建兴化押解到了金陵。自从王竞尧登基称帝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这个始终忠诚于宋朝,坚持不与自己合作的忠臣了! 对于陆秀夫这个人,王竞尧的心情非常复杂。“宋末三杰”中的张世杰战死了,文天祥已为自己所用,正在为自己的朝代贡献着力量。而只有这个倔强无比的陆秀夫,一直都对自己怀着刻骨的仇恨,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恢复大宋的江山。 王竞尧并不想杀陆秀夫,这个在另一个历史上始终对朝廷,对民族忠贞不二,最后在亡国的关头毅然抱着年幼的皇帝蹈海自尽的人,是一个真正的英雄。虽然他和自己走的是截然相反的两条道路,但他们的目的其实都是一样的。 不错,陆秀夫除了忠诚以外,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军事才能。崖山一战,大宋当时尚有十七万的正规军,三十万的民兵,结果在他和张世杰的指挥下,居然被元将张弘范指挥的区区两万人马打得大败,这简直就是汉族军事史上的奇耻大辱。 然而,陆秀夫始终都是一个伟大的爱国者,他受命于危难之际,殚精竭虑,颠沛流离,试图力挽狂澜,维护大宋江山,可是,腐败的南宋王朝又岂是个人的力量能挽救得了的?他最终以自己的忠节之举报效了国家。他的努力虽未能重扶正倾之宋室,但其忠心报国的爱国精神可歌可泣。 这样的人若是死在自己手里,王竞尧心里知道就算在夜间自己也会被恶梦所惊醒。 王竞尧默默打量着面前的这位忠臣,和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他相比,陆秀夫苍老了许多。五十岁不到的他,头发胡子大半都已苍白,眼窝深深的凹陷了进去,一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可是他的精神却依然如此的旺盛。 “陆大人,请坐!”王竞尧依然延续了过去的称呼,指了指面前的一张椅子说道。 陆秀夫也没有客气,他一屁股坐了下来,带着讥笑的语气说道:“恭喜你,汉王,不,现在应该叫你陛下了。你又一次取得了胜利,看来论手段我们谁都不如你啊!” 王竞尧并不在乎他话里的语气,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其实我觉得非常奇怪,陆大人,你凭良心说一句,究竟是在前朝皇帝的带领下,还是在我的带领下,更容易驱逐鞑子呢?” 想不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陆秀夫怔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 “我看应该是我吧。”王竞尧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其实我们的宗旨都是一样的,就是把鞑子从中原赶出去,恢复我们汉人的江山,那么,由谁来领导不是一样的呢?” 陆秀夫冷笑着说道:“名不正则言不顺。王竞尧,你篡夺大宋江山,乃是我宋朝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奸臣,你这么做天下汉人又岂能服你!” “是啊,名不正则言不顺,只是不知道当初赵匡胤夺取的是谁家江山!”王竞尧不经意地说道,看到陆秀夫愣在了那里,他笑了下:“说实话,我也很想做岳武穆、范希文那样的人,可惜我怕遇到秦桧、贾似道那样的人,更加怕出一个赵构。算了,在这点我们看法天差地远,我也不想和你争论……” “那么陛下和成王呢?”陆秀夫眼睛里露出了恨意:“你篡夺了大宋江山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将他们害死?难道他们会影响到你的大业吗?说实话,本来我的心也死了,就想陪伴着陛下过完这一生,可是你为什么连他们也不放过,为什么!” “朕在这点上的确是有点狠了,但是为了帝国的基业,为了大汉的未来,朕必须要这么做!”王竞尧坚定地说道:“当初李世民初为皇帝,杀李建成、李元吉九子,乃克成大唐基业。所以,对这事朕永远也不后悔!只要是阻饶朕之大业者,皆可杀!” “那么你也可以把我杀了。”陆秀夫站了起来,神色从容地说道:“我永远也不会为你所用,并且我将会永远地反对你,一直到大宋江山恢复,或者是我死去的那一天为止!王竞尧,来吧,陆秀夫的大好人头在此,你不妨只管拿去!” 王竞尧知道陆秀夫对自己的怨恨有多深,他们之间的那道鸿沟永远也无法填平,他看着陆秀夫,说道:“朕不杀你,朕的刀只杀鞑子,只杀无耻之徒,却永远不杀忠臣!” 第二百九十三章 密议 “朕是不会杀你这样的人!”王竞尧淡淡笑着说道:“而且,你参与谋反的事情,除了朕以外,天下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样朕就不用担心有人会说我的闲话了!” 陆秀夫有些迷茫,王竞尧这是在想做什么?收买自己吗?可是自己已经摆明了心意,此生绝对不会被他所用。 王竞尧微笑着说道:“朕不光不杀你,还要放了你。不过,把你放在朕的国家,总是不那么令人放心,不要在朕进行下一次北伐的时候,你们头脑一时发昏,在朕的背后捅上那么一刀。你们那招兵买马得来的一千名手下,都已经被朕抓住了。带着他们,哦,对了,还有那个拥有赵氏‘纯正血统’的赵杲,一起离开朕的国家。朕再给你们几条大船,你们想去哪就去哪,朕不光绝不阻拦你们,还给你们充足的资金和武器。但是,只有一个条件,在你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向朕复仇之前,绝不允许回来,否则朕把那个什么赵杲也一刀杀了!” 陆秀夫张大了嘴,根本就不明白王竞尧的意思。王竞尧对他笑了下,转身离开了这里。 复仇的力量永远是巨大的,既然自己不想杀了陆秀夫,又不想让他们继续和自己捣乱,那么就把陆秀夫这些人放到海外去吧。心中复仇的希望,加上汉人与生俱来的聪明、勇敢和坚忍不拔,也许陆秀夫真的能在海外打出一片新局面也不一定。 不管陆秀夫带着那个什么赵杲,开创出了多少的土地,这些土地只会有一个姓:“汉”!王竞尧心中的志向,是陆秀夫永远也无法懂的,马鞭指处,皆要有我大汉之巍巍战旗! 王竞尧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但他已经问心无愧…… …… 正当王竞尧处理完了这些事情之后,萧龙和蒙古使者的谈判也有了结果。双方商定,蒙古以一百万两白银为代价,来换取十多万被围士兵和脱欢的性命,并且在不签署任何协议的情况下,默认大汉帝国已经占领的土地。 双方将以长江为界,两年之内互不进犯。其实这一条都是汉蒙两国迫不得已的决定。战争进行到了这一份上,大家都已经精疲力竭,丧失了大规模战争的能力,非得要用两至三年的时间来恢复元气不可! 而这点,忽必烈却并不知道正中王竞尧的下怀。大汉帝国此时已拥有江南一带富裕的土地,只要利用争取到的和平时间,慢慢恢复当地经济,力量的天平将向帝国这边倾斜。而同时帝国拥有蒙古人所没有的巨大优势,海上力量! 在萧龙与对方谈判的时候,特意回避了这个问题,对于水面素来不重视的蒙古人,也没有想到这一点。而王竞尧在谈判协议生效之后,开始严令符海波的水军对水面进行最严密的封锁,不许在还上看到蒙古人的哪怕一只小帆板! 反观大汉帝国这一方,王竞尧继续大力提倡海上贸易,并逐渐将海上经商权进一步开放到民间。以李襄阳为首的经济大臣们,采取了降低海上贸易税收的方法来刺激海上贸易,使得商人们逐渐将资金向这一块转移。而这一点带来的直接好处就是,降低税收并没有使帝国的财政收入减少,随着贸易的蓬勃发展,帝国的国库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增长。 在这样的局面下,王竞尧开始着手组织私掠舰队,他任命了祁九航为私掠舰队的总指挥。他给了祁九航特别的权利,允许祁九航的舰队在海面上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帝国的刀锋虽然暂时无法指向海外,但王竞尧要让强大的舰队来作为自己的开路先锋。为帝国在最短的时间里积累起财富和经验…… …… “陛下,山西那边传来了消息。”任晓晟匆匆进来的时候,王竞尧正低着头仔细看着各地送上来的奏章,他头也没有抬地说道:“奏!” 任晓晟咳嗽了声说道:“领导山西起事的情报处官员刘戒风,在起事成功之后,开始躲藏到深山老林之中,前两天刘戒风带了消息,说他们下山筹粮的时候,抓到了几个外番之人。” 王竞尧放下纸笔,伸了个懒腰说道:“抓到几个外番之人有什么好汇报的?” 任晓晟的神色有些古怪:“外番之人的确没有什么希奇,希奇就希奇在其中有个生番女人。也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陛下,您知道这女人是谁不?” 这倒让王竞尧来了兴趣,虽然自己在那个时代知道西洋女人比较开放,但在这个时代恐怕还不至于让个女人飘洋过海来到中国吧?他饶有兴趣的让任晓晟说下去。 “陛下还记得那个被咱们关押着的马可·波罗不?”任晓晟笑了下说道:“刘戒风从他们随行的通译口中得知,这女人就是马可·波罗的表姐。因为他的表弟始终没有消息,结果这女人居然不远万里来到中原,寻找他的表弟。” 王竞尧皱了下眉头,不说起这个马可·波罗,自己几乎都差点忘记有这个人的存在了。不过,看任晓晟的样子,那个什么表姐并不仅仅是来寻找他的表弟那么简单,否则刘戒风也不用那么慎重其事的汇报过来。 “在抓获这个叫什么丝的女人后,刘戒风‘亲自’搜了她的身。”果然,任晓晟随后说道,他特意加重了“亲自”这两个字,语气中很有一些羡慕的味道:“当时从这女人身上搜出了一封信件,那上面写的刘戒风可是半个字也看不懂,偏偏通译说那是什么拉丁文,他也不懂。于是那女人就说由自己解释给刘戒风听。刘戒风也不知怎么的就昏了头,把信交还给了这个生番女人。哪里想到,这女人一拿到信就把它吃进了肚子。根据我的判断,这应该是什么罗马教皇带给忽必烈的重要信件!” “这个刘戒风倒是艳福不浅。”王竞尧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得狠狠地打他屁股,美色面前头脑发热,要是耽误了大事,朕可饶不了他!”停了下他问道:“有没有办法把那什么女人给弄到朕这来?” “恐怕难度大了一些。”任晓晟摇了摇头:“这些生番女人长相奇特,与中原人毫不相像,最近鞑子在路上有盘查得很紧,臣怕会耽误了事情。” 王竞尧点了点头,就此作罢。不过这个时候的王竞尧,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个远道而来的马可·波罗的表姐,将会挑起一场绝大的风波…… “对了,萧浪那边的战事怎么样了?”王竞尧忽然想到了远在东南亚的萧浪。 萧浪早在北伐开始之前,就已经奔赴东南亚,应付巴勒班王的挑衅。从时间上来看,以萧浪的才能和前段时候的战报,战斗应该已经结束…… …… 其时,到了东南亚的萧浪,坚定地实行着坚壁清野的战略,并按照事先部署,派陈俊霖领着一支奇兵,直接饶到了库特布·沙希王朝军队的背后,一把火烧光了他们的海船,让巴勒班王的军队陷入到了恐慌之中! 萧浪并不想那么早消灭敌人,他要把战争中的伤亡减少到最低程度,因此萧浪选择了主动避让敌人锋芒,寻找战机决战的方法。在旷日持久的对峙之中,沙希王朝军队的士气被一点点地被消磨干净,在这样的情况,萧浪开始出手了! 萧浪下令,以陈俊霖带着征南主力,沿着大道向巴勒班王所在地进军。一路上击鼓鸣号,高高扬起战旗,人喊马嘶,虚张声势,嘈嘈切切如海潮汹涌,数十里之外便听得清清楚楚。 而萧浪却带着三千精锐,战马摘铃衔枚,包扎四蹄,悄悄沿着山间小路,向沙希王朝军队处疾速进军。夜半子时,彤云密布,吞没了满天的星斗。风在那尖利地叫着,夹杂着一粒粒的细小石子,抽打在将士们的脸颊上。 离巴勒班王大军驻扎出还有半里路,萧浪命令他的士兵中在一片树林中下马,稍事休息,准备随后进行的恶战。 而在这个时候,巴勒班王和他的士兵们睡得正香。根据一日数次的探马哨报,汉军离这里还有很远的路,大约还有五六天的路程。因此,巴勒班王命令他的士兵们就地休息,尽量筹粮,秣马厉兵,养精蓄锐。等到汉军大军一到,再和他们拼死一战! 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汉军的兵马会从天而降。他在自己的帐篷里,搂抱着抢来的女人正酣酣入睡。忽然听到外面惊天动地的响声,一下惊坐了起来,懵懵懂懂地问道:“什么声响?” “不好了,汉军打过来了!”一个哨兵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叫道。 “有多少人马?”巴勒班王也一下子惊恐起来。 “天太黑,看不清。根据判断,总有近一万人的样子,而且从敌人的喊声来判断,应该是其主帅萧浪亲自督战!” 巴勒班王急忙召集左右亲信,说道:“汉军若非大军而来,萧浪何以敢如此孤军深入?趁其主力未到,我等宜早日离开这里,免得成为俘虏!” 他倒是说跑就跑,一点也不犹豫。萧浪指挥的队伍没费多大的劲就攻破了前营。大营没虽然有近十万人的沙希王朝军队,但大多数才从睡梦中醒来,忙着抢了一天粮食,本身就已经疲惫不堪了,加上现在兵刃不备,衣甲不整,有的未出帐篷就被杀死。 混战了约一个多时辰,沙希军队有两千多人被杀死,万余人在摸不清楚情况下成为了俘虏。其余大部人马总算冲了出去,一路慌慌张张,去寻找他们的巴勒班王。 萧浪也不追击,据守在了这里,等待着主力大军的到来。 在主力上来的时候,萧浪命令部下将沙希军队遗留下的帐篷全部都收拾好,不许损坏一顶。虽然部下不知道主帅的用意,但都按照萧浪的吩咐,完成了这个奇怪的任务。 很快,陈俊霖指挥的大军赶到,而其后,东南亚总督陈中建率领的两万人马也来到此处与萧浪兵合一处,萧浪当即命令大军进军。 萧浪不走近路,却偏偏绕道而行,前行了足有百来里路,这才收住脚步,他又命令士兵在道路两侧搭起帐篷,埋锅造反,耐心的在这里等待着沙希军队的到来。 一直到了第二天晌午,沙希军队终于出现了。几万人又累又饿,人困马乏。连续的失败和缺少吃的喝的,已经让这支军队士无斗志。 巴勒班王骑马走在前头,抬头忽然看到远处冒出许多帐篷,巴勒班王一见是自己军中的帐篷,当时就以为是自己被打散的败兵,心中大喜,急忙催动军队上前。 一声令下之后,疲惫不堪的沙希军队士兵,纷纷向附近的帐篷跑去。 就在他们到了帐篷面前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炸雷似的怒吼:“兔崽子们,找死来了!”随着大将陈中建的一声叫骂,汉军士兵挥舞着刀剑,狂呼着从帐篷里冲了出来。 沙希士兵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砍翻了一大片。跟在后面的一看不好,掉了魂似的到处乱窜。可是这时所有的汉军伏兵全部出现,四面八方都是,他们还能往哪里逃跑? 一场大战在这片空旷的原野上开始了。汉军士兵的枪尖刀刃上,积累了无数汉人的勇气,毕其功于一役,他们将让敌人知道,侵犯我巍巍大汉将会遇到什么样可怕的下场! 漫天飞扬的烟尘中,厮杀声、叫骂声、马嘶声和乒乒乓乓的兵器撞击声,在这响成了一片。双方士兵一个想要一展汉军英武,一个想要死路求生,都已经杀红了双眼…… 尸体成批连片地倒下,血水在地上流淌着,失控的战马在人群里,在尸身上疯狂地奔跑,遗弃的那写刀剑、弓矢和车辆满坡都是,漫山遍野都是已经陷入疯狂的士兵! 第二百九十四章 巴勒班王 战斗进行到未时,激战渐渐停息了,就像一口沸腾的响水锅抽掉了薪火,一下子落了滚,喧嚣了半天的战场归于平静,以逸待劳的汉军大获全胜,天地间一片血色! 萧浪命令将士们清理战场,结果斩首一万余级,俘敌三万余人。这场大胜是由萧浪一手导演,并由那些已经退伍的宋朝老兵一手创造出来,简直就是战场上的奇迹。 不过巴勒班王却趁乱逃跑了,估计这时候他的身边还有三万人左右,萧浪判断失去了海船的巴勒班王很有可能主动投降。 果然,失去了主力的巴勒班王知道大势已去,败局已经无法挽回,只好派出使臣,谋士勒古吉前往汉军大营,请求向汉军投降,并且愿意答应汉军提出的一切要求。当着勒古吉的面,萧浪以目示意东南亚总督陈中建准许巴勒班王投降。 等欢天喜地的勒古吉走后,萧浪对陈中建说道:“巴勒班王虽败,其国内势力犹重。倘若被他逃了回去,纠合残部,不断对我进行骚扰,则东南亚之地永不得太平。如今陈大人已经准许其投降,他必心宽而无防备。请准萧浪带一万精骑,带上二十天口粮前往突袭,可以不战而擒,从此绝了外患!” 陈中建沉吟着说道:“此事我也曾想过,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确是好计,只是,这似乎有点不太讲道义了。” 萧浪大笑起来:“这些番人都是豺狼之性,从来不知什么是信义,对他们讲信义,岂不是对牛弹琴了?陈大人万勿犹疑,使大好良机毁于一旦!” 陈中建想了会,笑了起来:“好吧,就依将军之言。”当下命令萧浪带着一万精骑,乘大雾连夜突袭敌军,自己挥大军继后,又让部下陈宇率着其部,抄近路直插沙希军队左面,以防止巴勒班王北窜。 巴勒班王见勒古吉回来,得知汉军不光不会杀他,反而还要保他后半生荣华富贵,当时大觉宽心。当天夜里,就在大帐中与勒古吉一起引酒作乐,丝毫也不防备。 酒才喝到一半,忽听到帐外有人大喊:“快跑,汉军杀来了!” 连日来,巴勒班王一日数惊,早成了惊弓之鸟。一听此言,几步抢出帐外,也顾不得部署,不顾一切地跨上了一匹战马,仅带着勒古吉和随身几名随从,飞马向北急驰而去。萧浪的一万名骑兵,在沙希军队帐中纵横驰杀,斩首七八千级,其余敌军皆成俘虏。 巴勒班王带着数骑落荒而逃,本想突过汉军防线,再行寻找逃生之路。不曾想,背面道路早被陈宇带领的汉军占领,路口堵得密密麻麻,哪里还能逃跑? 生路被断绝的巴勒班王泪流满面,握着勒古吉的手说道:“后悔当日听信了忽必烈之言,本来我好好的当我的沙希之王,何等逍遥自在,又何必千里迢迢来此受罪?十万大军今日毁于一旦,我还有什么脸再回去?今日我就死在这里,你且把我的尸首带回……” 勒古吉急忙阻止他道:“大王,自古英雄谁没有失败过,一次失利如何使大王意气消沉?我去汉人营寨之时,曾经遇到一汉人将军,姓杨名远明,他曾悄悄告诉我,但凡遇到绝路之时,可以偷偷去找他,他必能为我等设法。大王且请在此安坐,夜间我就潜去汉人营中,想尽办法救大王出险!” …… 在与沙希王朝之战中,迭出奇谋,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胜利的萧浪,此时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这一次南征之举,虽然没有北伐取得的辉煌来得那么眩目,但却为大汉帝国消除了身后的威胁,其战功并不逊色于那些北伐将领。他相信陛下知道该如何奖赏他。心高气傲的萧浪向来视自己为汉军第一名将。昔日在平定云贵之战中,他连番用兵,终于克定云南。但就在胜利即将到来的那一瞬间,功劳却被司徒平一抢走,起码在他看来,自己的功劳完全是被司徒平一掠夺的。 这次平定东南亚的战斗,从头到尾,基本都由自己指挥。那陈中建在他看来,只不过是自己手中的一个傀儡而已,若非他是从一开始就追随陛下的老人,现在又哪里有他的事? “将军,您回来了。”一回到自己的营帐中,那个叫青研妮的苗族女人就迎了上来,为萧浪脱去了盔甲,换上了便服,接着就把一盆热水放到了他的脚下。 萧浪舒服的把脚泡进了热水,享受了一会,这才睁开眼睛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穿着汉军军服,女扮男装的青研妮。 当初在云南的时候,他偶然收留了这个一路逃难来的红苗族女人,当时看她长得美丽,也就将她留在了身边,并且答应为她找到那个什么姐姐青研雅,还要为她报灭族之恨。本来这也是萧浪贪图她的美色顺口答应下的一句话,想着玩上一段时候就找个借口打发她走。不曾想,在青研妮呆在他身边的这段日子里,竟然把个萧浪服侍得舒舒服服。只要萧浪从战场上回来,就没有什么烦心的事,青研妮总得把方方面面都照顾到。时日一长,萧浪居然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了这个女人…… “恭喜将军又打了一个大胜仗。”青研妮细心的帮萧浪把脚擦拭干净,说道:“这次将军一举把那什么王给打败了,等回到了朝廷,只怕陛下会对将军大大封赏。” 萧浪让她放下脚盆,在自己身边坐下,搂着青研妮说道:“这些战斗算得了什么?那巴勒班王一个番王,又怎知我用兵之妙?若是北伐由我来统领,只怕现在汉军已经打到了大都,哪里还用得着那么麻烦?” 青研妮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面前的这个汉人将军。说实话,当初自己委身于他,只不过只想用自己的身体,来为自己的阿爸和阿哥,为自己的族人报仇。但渐渐的,她却觉得自己已经被这骄傲的将军所深深吸引。 看到青研妮面上泛起的红晕,萧浪心中欲念大动,正想抱着她温存一番,外面却忽然传来了杨远明的声音:“将军,小将有要事求见。” 萧浪皱起了眉头,让青研妮出去,接着就让杨远明进来。 “深更半夜的什么事情?”萧浪不耐烦地说道。 “小将听说将军即将被免官,特意前来道喜!”杨远明语出惊人,看到萧浪面上勃然变色,就要发作的样子,杨远明不慌不忙地说道:“陛下当初用将军,乃不得已而为之。现我听说北伐大获全胜,巴勒班王的威胁又被将军一举铲除,将军大事已结。小将知道陛下只喜用昔日常州旧部,朝中对将军有非议者又颇多,待到大军凯旋,必然有人对将军谗言,偏偏将军在朝廷中又没有什么有力靠山,时日一长,陛下必然听信那些谗言,加上将军孤傲之性格,小将心中深以为忧……” 萧浪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杨远明话虽说得难听,但无一句不说到了萧浪的痛处。自己自视甚高,向来看不起汉军将领,在他看来,那些汉军将领也是不停的和自己作对。一旦凯旋之日,只怕杨远明说的很快就会实现。 看着萧浪忧愁的样子,杨远明微微笑了一下:“不过将军勿慌,小将已为将军设下了一计,非但可保将军无忧,反而可以让陛下不得不重用将军。” 萧浪心中大喜,急忙让杨远明献上计来。 “巴勒班王计穷,现身边只剩数骑,方才已派出勒古吉来,乞求将军放其一条生路,他愿意以重金相谢,将军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杨远明侃侃低声而道:“沙希军队主力已经全部被将军所歼灭,但只要放着,对于陛下就是一种威胁。将军和沙希军队作战大有心得,陛下烦心巴勒班王威胁不除,必然依旧要用将军,说不定还会让将军永镇东南亚。那陈中建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本事,将军早晚成为东南亚之王,等到了那个时候,嘿嘿,朝中满朝文武还不得仰仗着将军的鼻息……” 他说一句萧浪点一下头,尤其是“东南亚之王”这几个字象猫爪一样扰动着他的心脏。不过私自放走巴勒班王,此事干系太大,一旦事情败露,只怕非但军功没有,一颗脑袋还得落地。思来想去的萧浪,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 “将军勿需忧虑。”杨远明已经看出了萧浪的心思:“这事只交给小将去办即可,小将保证办得天衣无缝。若是将来事发,责任全由小将一人来抗!” 萧浪大是感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好,将来我要真的永镇东南亚,我便保你父子一世荣华富贵。你去办吧,此事只你我二人知道,千万不可有丝毫泄露……” 次日,萧浪命令防御西面的部队向东调动,这一奇怪的命令,使得汉军西面防线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缺口。就在当天夜里,汉军将领杨远明带着几个同样穿着汉军军服的人来到了海边,在海边早停着一艘小船。 “请上船吧,巴勒班王。”杨远明对乔装打扮的巴勒班王笑了一下。 死里逃生的巴勒班王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再三称谢之后,又略带疑惑地说道:“我与将军之间素未平生,不知将军为何却甘冒奇险相救?” 杨远明冷冷地说道:“你记得我今天救你的恩情就可以了,他日我若是要用到你的时候,你不要忘记了今天就可以……” …… 东南亚战役胜利的捷报被迅速放到了王竞尧的案头,此役在萧浪的指挥下,巴勒班王率领的沙希王朝十万大军,被汉军全歼,其中俘虏高达六万余人,但是在战役结束后,汉军进行了地毯似的搜索,却始终没有找到巴勒班王,这也成为了这场战役唯一的遗憾! 这一空前的胜利,将萧浪的声望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峰,毕竟这是在敌我力量对比较大的情况下所取得的胜利。以退伍老军出战,并仅仅付出了微不足道的代价,就全歼了敌人,这样的胜果是当初派出萧浪的王竞尧也没有想到的。 但是王竞尧面对这样的捷报,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欣喜。巴勒班王孤军远征,虽然在开始取得了一些胜利,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要陈中建能够坚决地采取坚壁清野的战术,那么胜利迟早会属于帝国,只不过也许战绩没有那么辉煌而已。 王竞尧所考虑的,是巴勒班王去了哪里?海船早就被全部烧毁,四面已被汉军牢牢包围,巴勒班王插翅难飞,绝对没有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跑出去。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在汉军之中出了叛徒,接应巴勒班王逃跑,可这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任晓晟老老实实地说道:“当时萧浪出征过于急迫,因此我们在他军中并没有安插人员。而从陈中建总督那反馈回来的消息看,萧浪在对巴勒班王用兵的过程中,非常的尽心尽力。说的不好听点,为了彻底歼灭巴勒班王的军队,萧浪甚至用了不太光彩的手段。因此从这些情况来看,萧浪不太可能和巴勒班王有勾连。陛下,请恕臣为萧浪说句话,萧浪这人的确是很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但他主要的心思还是放在了如何建立功勋上,至于要让他背叛陛下,臣觉得似乎不太可能。” 王竞尧笑了下,站起了身子:“是啊,如果仅仅是萧浪一个人的话,他没有必要背叛朕,他应该知道只有在朕的身边,他才可能建立不世的功勋。但是如果他身边有了些别有用心的人,那就很难说了。这个人早早晚晚必成帝国的祸害。” “既然是祸害那就及早除去。”任晓晟面无表情地说道:“就算不杀了他,也应该立即将他调回来。如果按照陛下所说的,这样的人独自在外领兵,必然要生出事端!” “封萧浪为靖南侯,兵部侍郎!”王竞尧忽然说道:“为表彰萧浪平南之功,在泉州为他精心择选地址,建立靖南侯府。朕的帝国六英可谁都没有这样的待遇。至于他的军队,交给东南亚总督陈中建带领!” 任晓晟点了点头,皇上这是开始玩明升暗降,剥夺萧浪兵权的游戏了。任晓晟久随陛下身边,对王竞尧可谓比较了解。若是萧浪这人能把自己的性子收敛点,只专心于军事,那么必然能得到皇上的重用。 “陛下,还有件事。”任晓晟上前走了一步说道:“近来朝中大臣都有迁都的想法。他们认为金陵帝王之气十足,况且城池坚固,地势险要。泉州毕竟城小,不太长久作为帝都。” 这事王竞尧也早有所闻,的确泉州作为帝都不是特别适合,但同样的,金陵也不是王竞尧心中的第一选择。他所最中意的,是一个临近海边的大城,在王竞尧的设想里,他要从现在开始就培养汉人的海权意识! 只有掌握了辽阔的大海,才能够最终让汉族从一个防御型的国家,大步走向一个进攻型的国家。但未来的帝都,究竟选择在哪里,王竞尧也并没有想好。 “这事放放再说,朕回去后会和他们解释的。”王竞尧叹息了一声:“出来的时候很长了,朕也有点想家了,汉军将士们相必也是如此。和蒙古人的协议已经达成,等把这些零零落落的事情全部做完,我看可以班师了。对了,晓晟,你知道朕回去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任晓晟茫然地摇了摇头。 王竞尧大笑了起来:“朕要给你们这些至今还没有成婚的人找老婆,朕要亲自当你们的主婚人。你们跟随在朕身边那么多年了,对了光复汉人的江山兢兢业业,回到家连个热炕头的都没有,朕可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们有意中人的告诉朕,没有的话朕亲自为你们点派。哈哈,想到这个朕就兴奋,弄上个盛大的集体婚礼!” 好像越想越开心一样,王竞尧笑个不停。他脑海中忽然出现了铁残阳那么不苟言笑的人,在新婚之夜面对自己的新娘子,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还有那个司徒平一,死活不娶那个苗女,这次让他来个妻妾一起过门。 任晓晟面上红了起来,低着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可没有想到陛下会说出这样的事来。说实话,戎马征战之中,他们也不会想到这问题。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未免会有些胡思乱想起来。但是“集体婚礼”,难道是所有人在一起结婚?陛下的想法未免有些惊世骇俗了。 “朕的将军们都不容易啊。”王竞尧止住了笑声,说道:“战场上刀枪无眼,谁也保不准他们什么时候会出事,朕不能让他们为了朝廷效力,却连个后代也都没有!” 第二百九十五章 老子姓汉 任晓晟这时小心地说道:“最近我这还得到了个情报,是和铁残阳将军有关。前次顾斌将军奇袭蒙古粮草,留下断后的队伍全部葬身茅山,不过我们发现个未死!” 听到和麾下爱将铁残阳有关,王竞尧立刻把注意力收了回来。 原来当日茅山血战,汉军士兵与茅山道士们一起浴血奋战,全部壮烈战死。但是道观里却有名火工道人,是个瘸子,古道玄一来考虑到他身有残疾,作战时不太方便;二来也要让人对发生在茅山的这段历史做个见证,也好让天下人都知道,就算是方外之人,也一样心系大汉。那火工道人也当真幸运,茅山被鞑子攻破之后,他躲藏到了后山,侥幸躲过了一死。当时金坛等地还在鞑子控制之中,火工道人整日躲躲藏藏,一直提心吊胆地熬到了汉军光复金坛,这才找到了汉军将领,将那日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事情到这还没有完,那火工道人说完之后,对着汉军将领凄然一笑:“诸人皆死,唯我独活,忍辱负重,都为今日。诸位英烈都在九泉之下,道人去也!” 说完,他将头朝边上大石头上猛烈一撞,竟然就此含笑而去…… 王竞尧听的呆在这里,半晌做声不得。若不是这位火工道人,这段可歌可泣的历史将就此淹没在历史的长河。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叫古道玄的人,居然是汉军大将铁残阳和典霸天二人的师傅。 “虎狼在前,不改其度;死生之际,去住分明,大汉之强也。强哉矫!好一个虎狼在前,不改其度,古道玄,真我大汉英雄也!”王竞尧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他将头扭转了过去,说道:“这事先不要告诉残阳,等以后有机会……有了机会朕再告诉他吧……” 任晓晟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放到了王竞尧面前的案上:“臣得知了这个消息后,连夜派人去山崖下寻找。我的人终于发现了一具道人的尸体,当时已经腐烂了,只能大概地分辨出这人就是古道玄。当时在他的身上发现了这本小册子,臣不敢翻阅,请陛下过目。” 王竞尧拿起了小册子,才一翻看,脸上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越往下看,这种表情愈发强烈,好容易等他看完,他轻轻合起小册子,叹息了声:“想不到残阳居然是名将之后。只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身世,朕,朕得找个机会和他好好地谈一谈……” 正说着,忽然看到黎师匆匆从殿外走了进来,一进来,黎师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说道:“陛下,大喜,李秋风他们终于找到了‘埋鹰之处’!” “嚯”的一下,王竞尧几步冲到了黎师面前,就连神色平静的任晓晟脸上,喜庆之色也是迅速一抹而过。 “再说一遍,李秋风他们真的找到了‘埋鹰之处’?”王竞尧象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个消息,提高了嗓门问道。 “是的!”黎师重重地说道:“才传回来的消息,李秋风他们的确已经找到了那个地方。并且那地方根本没有人看守,他们准备就在最近几日动手。但一旦得手之后,如何运回来却是个大问题,现在李秋风请求陛下支援!” “要支援,一定要给他们支援!”王竞尧连连说道:“去把风雪傲给我找来,能接应他们回来的,非此人不可,快,动作一定要快……” …… 在肯特山以南、克鲁伦河以北的地方,竖立着一座颇有气势的宫殿。这座宫殿就是当年蒙古草原的主人,征服者成吉思汗——铁木真经常居住的三座宫殿之一:冬宫! 从冬宫左行十余里,有一片长的并不如何茂密的树林,在其中仔细分辨,会发现有一棵似乎比较其它的树木略显粗壮、高大一些。 李秋风带领他的“影子特种部队”,来到这里已经快要三个月了。这些精锐的特种队员,在三个月前被王竞尧委派,前来完成一项特殊任务,甚至对于他们来说是一项不可思议的任务。 一个长得獐头鼠目的三十来岁的汉子,在地上整整趴了有一个多时辰了,他把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聆听着什么,不时地拿起工具在地上敲敲打打…… 李秋风和他的队员们,就这样耐心的在边上等待着,他们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样子。 “就在这!”那猥琐的汉子忽然站了起来,非常自信地说道:“下面是空的,往下挖最多二十米,必然能够见到墓地,而且还是一个大型的墓地!” “腾小三,你能够确定?”李秋风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打仗,你行;盗墓,我行!”谁想到这看起来猥琐的腾小三却骄傲地说道:“每一行中都有一个祖师,我就是盗墓这一行的祖师。若在这里挖不到目的,你把腾小三的脑袋给拿去!” 李秋风笑了下,腾小三这倒不是吹牛。为了寻找到这么一个怪才,自己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最后才在泉州大牢中找到了此人。不过他心里也觉得奇怪,陛下是怎么知道在这地方可能会有坟墓的? 在腾小三的指挥下,近五十名特种兵轮流动手,用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才斜斜地挖出了一个可以供一人进出的洞穴。有等了几个时辰,等里面污秽的空气散得差不多了,腾小三一马当先滑了下去。李秋风留下了十来名士兵守卫上面,自己带着其他人跟随在腾小三后面逐一滑行了下去…… 进入底下之后,在火把的照耀下,这时众人却失望地看到身处在一个空荡荡的空地之上,两旁都是泥壁,哪里还有什么东西?李秋风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腾小三,腾小三却一点也不在意的在四处观看,不时的这边敲敲,那边打打……过了会,他在西南面的墙上做了个记号,很肯定地说道:“这!就在这!” 按着腾小三的指引,众人在他做的记号那,发狠地挖了起来,就算这些人身强力壮,这连续不停地挖掘下来,也一个个都累得气喘吁吁…… 终于,众人眼前豁然一亮,一个巨大的墓室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墙壁的两边放满了长明灯,将室内照得灯火通明。这间墓室虽然巨大,但却空荡荡的,只在正中间放着一张白银做成的棺材。特种兵们费劲的撬开了棺材,里面空荡荡的,只放着一样黄金打造成的盒子。 腾小三不禁大失所望,他原本以为这些人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千里迢迢的从泉州来这,墓穴中一定藏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没想到挖了半天,却只有这么点东西。那口棺材虽然是银子做成的,可这么大的东西也根本无法搬运出去。腾小三疑惑的在边上观察了半天,却发现挖到这里已经再也没有路了。 李秋风却如同看到了宝贝一样,一步冲了过去,抓起了那件黄金盒子。这盒子做工非常精美,上面并且还印着一个特殊的记号。打开盒子,里面只放着一束白色的鬃毛,看起来很象是骆驼身上的。李秋风知道这鬃毛叫白公驼顶鬃,是蒙古人用来存放灵魂用的。 原来蒙古人认为,肉体是会腐烂的,但灵魂却永远不会消失,它将会寄托在这种鬃毛或者某一样东西上,在很多年后得到重生,这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样的! 得到了这样的东西,李秋风再不迟疑,当即带着队员撤离了这里。腾小三走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结果被李秋风一把拉起,迅速退了出去。 出去之后,那些守卫在上面的特种兵已是非常心急,看到李秋风等人上来,都长长松了一口气,正想离开之际,意外却发生了。 一队守卫着冬宫的蒙古骑兵忽然出现在了这里。本来冬宫之地,负责守卫的蒙古士兵只一月来清扫一次,但几个时辰之前却得到消息,有些神秘的人已经在附近晃悠了几天。觉得情况不对的队长,当时就点起手下匆匆往此赶来。 李秋风看到情况不好,急忙留下十名士兵阻击,自己带着大队人马迅速向后撤退。这十名士兵一被队长留下,已知道必死无疑,但他们从进“影子”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牢牢地记着一个铁一般的纪律: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之下,都必须毫不犹豫地献身! 这十名特种兵战士,借着黑夜为掩护,开始用手中精巧的弩箭杀伤着蒙古鞑子。一个接着一个的蒙古鞑子被他们从马上射下,蒙古人惊成一片,不知道黑夜中究竟藏着多少敌人,一时前进速度大大缓慢。 阻击了有一个时辰,东方的天色已经有些渐渐发白,一名特种士兵低声问着他们的小队长:“头已经去远了,咱们也可以撤了吧?” 那小队长回头看了眼身后,决然说道:“鞑子马快,恐被他们追上。我等在此多拖一时是一时,我看今日我们可谁都回不去了。” 既然他已经这么说了,所有的士兵全部放弃了逃生的希望,这时他们一个个都显得非常镇定,仔细检查着剩下的不多的弩箭,细心地擦拭着手中的兵器,向不远处那些还在大呼小叫,却不敢上前的蒙古鞑子,脸上都露出了轻蔑的微笑。 天色已经大亮了,蒙古人发现对面只有区区的几个敌人,又羞又恼的他们鼓足了勇气,催动战马,发出“荷荷”之声,气势汹汹的压了上来,他们要把这些汉人的头全部拧下来,以惩罚他们惊动成吉思汗行宫的罪恶。 最后一枝弩箭都已经射了出去,这时候特种兵们拔出了刀剑,向着对面的敌人冲了上去…… 太阳高高地升了起来,阳光照射着清冷的草原。十名“影子”特种部队的士兵,摆着各种战斗的姿势倒在地上,一名士兵的脑袋被砍落在了一边,但那双眼睛却依然圆圆地睁着。而在一旁那具无头的尸体,手中却依然紧紧握着钢刀,刀锋上的得还在一滴一滴地滴下…… 蒙古骑兵队长张了张嘴,他本来是想把这些人活捉起来,然后问他们来着的目的的,但没有想到这些汉人简直就是一群疯子,完全是在以血肉之躯,对抗来去如风的马匹。他们看着刀从他们的胸口刺进,然后竟然还惨笑着向马背上的蒙古骑兵扑去。 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想从这些人的尸体上发现些什么,结果让他失望的是,他一无所获。倒是其后他的部下报告让他吃了一惊,在离自己不远处发现了一个洞穴,从洞穴向里望去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这名蒙古队长头脑反应得倒快,逐渐想到这些汉人肯定是为了这个洞穴而来的,也许这里面埋藏着什么秘密。偶然间他一抬头,看到了冬宫,他的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接着一层层的冷汗就冒了出来。忽然,这队长发现自己的双腿居然也不听使唤的哆嗦了起来…… 传说,成吉思汗下葬时,为保密起见,曾经以上万匹战马在下葬处踏实土地,并以一棵独立的树作为墓碑。为了便于日后能够找到墓地,在成吉思汗的下葬处,当着一峰母骆驼的面,杀死其亲生的一峰小骆驼,将鲜血洒于墓地之上。等到第二年春天绿草发芽后,墓地已经与其他地方无任何异样。在这种情况下,后人在祭祀成吉思汗时,便牵着那峰母骆驼前往。母骆驼来到墓地后便会因想起被杀的小骆驼而哀鸣不已。祭祀者便在母骆驼哀鸣处进行隆重的祭奠。可是,等到那峰母骆驼死后,就再也没人能够找到成吉思汗的墓葬了。 随后,为首的将领命令800名士兵将造墓的1000多名工匠全部杀死,而这800名士兵旋即也遭灭口。 难道,难道这里就是…… 蒙古队长想到这里再也不敢往下想了,他近乎虚脱地说道:“快马,快马去大都,立刻向大汗报告这件事情,要快……” …… 在大都的忽必烈,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当时正在批阅着奏章的忽必烈一听到,手中的笔“当”的一声落到了地上,他的整个人都傻在了那,过了会,大叫一声,当场昏倒了过去…… 等他悠悠醒来的时候,忽必烈的面色苍白,无论边上的大臣和妻妾如何叫唤他,他也始终不愿意说话。只有他自己心里最知道,在那,埋藏着什么,汉人盗走的又是什么。汉人盗走的东西,对于整个蒙古,对于整个元朝都将会起到无法估量的杀伤力。 甚至说的不好听点,只要这个可怕的消息一传出去,也许自己的皇帝位置当时就会被所有的蒙古贵族联合起来推翻! 那个白公驼顶鬃,是蒙古人的精神象征,是蒙古人所有的希望所在。就算蒙古人在战场上吃了一千次、一万次的败仗,但只要想到,白公驼顶鬃所包裹着的那个伟大灵魂,迟早有一天会重新站出来带领他们继续作战,他们的心里就又会重新充满了信心!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汉人偷走的并不是一个小小的白公驼顶鬃,而是偷走了蒙古人的精神,偷走了蒙古人的希望…… “陛下,你不要吓唬我们!”皇后南必已经是热泪满眶,她哭着对忽必烈说道:“不要是在冬宫那挖了一个洞而已,没有什么关系的……” “你不懂,你永远也不会懂的。”忽必烈终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接着他对边上的人说道:“所有的人都下去,只安童和皇后留下。” 等人都出去后,忽必烈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对安童说道:“你立刻去办两件事情。第一,是把那队发现洞穴的士兵全部杀了,一个也不许留下来。第二,你立刻亲自挑选得力之人,给我把那些汉人抓回来,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一定要抓到,哪怕全部杀死也成。还有,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一定要隐蔽,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马上就去办理!”说到这,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能不能追得上,万一让他们跑了,这消息传了出去,只怕我这皇帝也算是当到头了……” 安童不敢怠慢,急忙快步走了出去。 “陛下,究竟汉人偷走了什么,值得您这么担心的?”南必看到忽必烈精神好了些,似乎也放心了许多。 忽必烈眼神空洞地说道:“我不能说,这是一个秘密,谁也不能告诉。哎,为什么一桩接着一桩事情发生?先是我的军队在前线连吃败仗,现在又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还有,南必,你知道吗,漠北又起叛乱,那地方平了又叛,叛了又平,那可是朕的老家啊……” “皇上,脱欢已经回来了。”南必分着忽必烈的心说道:“他这次虽然成为了俘虏,给您丢了脸,可实际上也不是他的过错,况且他又是您的儿子,我看您就放过他吧。” 忽必烈点了点头,其实不用南必说,他也不想再惩罚脱欢了。自己的四个儿子已经死了三个,就剩下这个脱欢还在了。也许自己是老了吧,现在已经不想惩罚谁了,他只想让自己的儿子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南必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说道:“陛下,我倒有一个主意,脱欢为人骁勇善战,他在军队中的威望又极高,为什么不把他派去漠北镇守呢?他是您的儿子,绝对不会对您有任何的反对的,有他在漠北镇守,我想您也可以放心了。” 忽必烈沉默了下,他觉得南必说的非常有道理。在忠诚心之上,忽必烈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儿子,哪怕是在把他贬官的时候。当初将脱欢削职为民,只是为了替真金太子扫清道路,现在真金已经不在了,他为什么不继续启用脱欢呢? “我的皇后。”忽必烈脸上现出了一点笑意,他轻轻搂住了南必:“你为我出了一个好办法,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地奖赏你,就让脱欢去漠北,有他在,我会觉得很放心的……” 得到忽必烈嘱咐的安童,迅速在蒙古军队中最精锐的“怯薛军”中精心挑选了三百名战士,由千户长忙哥撤亲自统领,又为他选了三百匹快马,一再叮咛他们无论如何要追上汉人,夺回汉人手中的一只黄金盒子。 喜欢使一把大刀的忙哥撤,就算在怯薛军中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蒙古人都说他一个人可以大败五个蒙古勇士,一百个汉人士兵;他射出的箭能射死最凶猛的黑熊,也能把天上飞过的大雁准备地射下…… 接受了命令之后,忙哥撤一点也没有犹豫,立刻带着三百个怯薛军的勇士风一样离开了大都。而就在与此同时,各地的蒙古士兵也都紧急行动起来,封锁死了各条通往大汉帝国的道路,所有的路线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 李秋风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到处都是搜捕他们的蒙古鞑子。几千几万人的,在他们每一处可能藏身的树林,每一处可能躲藏的地方反复地搜索。李秋风忽然有种想笑的感觉,看来自己是把蒙古人的天捅破了一个大窟窿,不然忽必烈也不会摆开这个一个大阵势出来。 死亡对于这些人来说,是每分每秒都做好准备的事情,李秋风不怕死,但他就怕完不成陛下交给的任务,他悄悄摸了下怀中的那个黄金盒子,心中隐隐的升起了一点担忧。 当到达山西境内的时候,李秋风正想派人去前面摸摸情况,忽然一大群的孩子朝他们的方向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做着各种各样的手势,嘴里还在大声叫着什么,似乎好像就在寻找他们。 心中奇怪的李秋风,出现在了这些孩子的面前。为首的一个大男孩盯着他问道:“你是被鞑子追杀的汉人吗?” 怔了一下的李秋风点了点头。 那孩子老气横秋地说道:“那就好了,我们村长都让我们出来找你们好多天了,我还当你们被鞑子抓到了呢。走吧,前面是牛家村,跟我们去那里……” …… 莫名其妙的李秋风,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先派人跟着孩子去牛家村附近探查了一下,等确定没有什么情况之后,这才带着所有的士兵进入到了那里,才一进村,他就发现整条村子的人都在等待着他们。 “你们可终于来了!”牛家村的老村长看到这些士兵,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李秋风的手,毫不见外地说道:“我们又等又盼的,可终于把你们等来了,别的不用说,这一路上受苦了吧,先进家里吃饭去!” 根本没有容特种士兵们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被热情的村民各自拉到了自己的家中。等坐定了下来好容易找到机会开口的李秋风询问了之后,才渐渐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在王竞尧下了死命令对李秋风进行增援之后,帝国一套庞大有效的情报机构开始高速运转起来了。分布在各地的帝国情报人员开始散播一条流言,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王竞尧,派出了五十名勇士刺杀鞑子皇帝忽必烈,虽然没有成功,但却杀了蒙古人的几员大将。恼羞成怒的忽必烈派出了大量军队追杀这五十名勇士。现在五十勇士的境况岌岌可危,随时都有被鞑子抓到的危险。而汉人百姓目前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尽快协助他们脱险,这一消息迅速在鞑子控制地界中的汉人百姓中流传开来。 居然有敢于刺杀鞑子皇帝这样的勇士!大部分县村的汉人百姓全部行动起来了,他们不分昼夜地派出村民,在每一条道路上寻找这些勇士的踪迹,希望能靠自己的力量帮助他们脱险。汉人一旦团结起来,迸发出的力量是巨大的!鞑子追寻不到的“影子”特种部队,居然在牛家村附近被村民们截个正着。 “真是好样的!”老村长竖起了大拇指:“敢刺杀鞑子皇帝,了不起,了不起!其它地方我不知道,可就山西地面,几乎所有的汉人老百姓都在找你们,都在想着办法要保护你们。你赶快把饭吃了,前面是孙家村,到了那自然会有人帮你们!” 有这样可爱的百姓,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办到?李秋风深深地吸了口气,向村长重重点了点头。 “不好了,不好了。”还没有等李秋风吃上几口饭,一个村民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鞑子,鞑子就快要进村了,村长!” 老村长一下站了起来:“怎么回事,鞑子怎么来得那么快!” 村民咬着牙齿恨恨地说道:“还不是牛财主那个王八蛋,他每天都派家人在村子门口窥探。也是咱们大意了,光顾着迎接勇士了,完全忘记了这事!” “勇士,我们不敢久留你了!”老村长着急地说道:“你们这就从村后出去,别走大路,沿着西南小路一直走,就可以到孙家村了。那条小路不是牛家村的人很难找到!” 李秋风知道他们这一走,牛家村将会遭到什么样悲惨的境遇,他很想留下来和鞑子拼了,但他摸了摸怀中的盒子,咬着牙点了点头…… 他们才一出村子,几百名鞑子已经冲了进来,将村子里的人全部躯干了出来,领头的正是忙哥撤。在他边上,站着的却是得意洋洋的牛财主。 “人在哪里?”忙哥撤阴冷着一张脸说道。 没有人回答他,一个也没有! 忙哥撤从村民中拖出了十个人,用手中的大刀斩落了他们的人头,接着杀气腾腾地说道:“人在哪里!” 村民的眼泪流了下来,眼中闪现着愤怒,但还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遇到这么倔强的汉人百姓,忙哥撤一下也没了办法。这时,牛财主俯到他的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忙哥撤连连点头,对着村民说道:“谁是牛五?” “来了!”随着声音,一个极度猥琐的男人从队伍里跑了出来。这人三十岁不到的样子,衣衫破烂,脚上拖着一双早分不清楚颜色的鞋子,不停的用手在身上东抓西抓。 一看到这人出来,包括村长在内的所有村民心里都“咯噔”一下沉了下去。这牛五是村子里有名的泼皮无赖,除了好事什么事情都做。前两天,还因为调戏张寡妇,而被村长抓起来,在树上足足吊了三天三夜这才放下,牛五几乎就送了性命。现在这么好的报仇机会就放在了牛五的面前,他岂有不报仇的道理! “牛五,你发财的机会到了!”牛财主满脸带着的走到了牛五面前,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放到了牛五手中:“刚才进村的人往什么地方跑了?只要说出来,我再帮你盖两间新房子,还为你说一房媳妇!” 牛五看着手上的银子,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神色,后面的村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牛老爷,我知道,我知道他们往哪跑了!”牛五细心地收好了银子,接着嘀咕了一声,不过由于声音太轻,牛财主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什么?”牛财主凑近了一步。 忽然,牛五纵身跃起,张开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一口咬在了牛财主的脖子上,双手狠命地箍住了牛财主的身子,任凭周围的蒙古鞑子如何打他、伤他,也就是不愿意松口…… 终于,牛五松了开来,牛财主的尸体一下倒在了地上,鲜血顺着牛五的嘴角不断流下。牛五对着牛财主的尸体重重的呸了一口:“你爷爷的,老子是无赖,是流氓。可老子不做汉奸,老子就算死了,也是一个汉人!老子死了,即使下辈子还是无赖,是流氓,也比你这狗汉奸强!” 这时他发现身上一阵阵的巨疼,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全是致命的伤痕,他很奇怪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倒下。牛五向周围看了一眼,边上是一脸惊愕然,也是完全无法相信的蒙古鞑子。而再往后看去,是哭声一片的牛家村村民。 “村长,你这个王八蛋,吊了老子三天三夜,老子不就是调戏了个寡妇吗,老子……老子下辈子个你没完……”牛五说着再也支持不住,一个人重重地倒了下去,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那张寡妇,死前还带着笑意地说道:“张寡妇,可惜老子那晚没有得手……不然……你的奶子真的好大……” 牛五死了…… 村子里哭声一片,是的,牛五在生前所有的人都恨不得他立刻死了,省得祸害村子,可是当他真正死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男人,真的汉子! 张寡妇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她蹲下紧紧地抱住了牛五的身体,然后,张寡妇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一对白生生的乳房,她把牛五已经冰凉的手放在了自己的乳房上,轻轻地对着牛五的尸体说道: “兄弟,摸吧……” 原本轻声的抽泣,逐渐转变成了嚎啕大哭。但这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懦弱,他们在为牛五而哭,为张寡妇而哭…… 一名十户长凑近了忙哥撤,对忙哥撤做了个杀的手势,忙哥撤点了点头,但他的眼睛里却充满了疑惑和茫然,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这些他看起来卑贱无比的汉人有这样的勇气? “他爷爷的,拼啦!”老村长撕开衣衫,露出了精瘦的胸膛:“真正的汉人中没有孬种,和鞑子玩命啊!” 第一个冲上去的,是张寡妇,可她才站起来,就被鞑子的钢刀刺穿了胸膛。张寡妇倒下去的时候,还没有气绝,她拖动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地爬到了牛五的身边,紧紧握住了牛五的手,张寡妇脸上露出了笑容,她轻轻地说道:“兄弟,我来陪你了……” 手无寸铁的村民们,又怎么会是这些怯薛军的对手。没有多少时候,全村人都死在了鞑子的刀下。老村长一条左臂被砍断了,他的胸口也中了又长又深的一刀,眼看着老村长摇摇欲坠就快要不行了。 “老头,你很勇敢,这村子叫牛家村,你是不是姓牛?”忙哥撤被这些村民的血性和勇气彻底震惊了,他看着老村长说道:“我很佩服你的勇敢!” 老村长冷冷地看着面前的鞑子,忽然大声说道:“老子姓汉!”接着他拼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面前所有的鞑子大声吼道: “老子姓汉!” 老村长倒下了,带着微笑,带着不屈,带着所有汉人的反抗和英勇!他走的没有任何遗憾,他和他的村民们一样,带着无上的骄傲和光荣而走…… 他的声音还在牛家村的上空久久盘旋: 老子姓汉,大汉之汉! 第二百九十六章 情报处的力量 从牛家村的逃脱,并不意味的危险的结束。反而,这让忙哥撤将追捕的范围缩小到了以牛家村为中心的一带,并且调集人手,对附近百里之内的村子形成合围之势! 撤退到了孙家村的“影子”特种部队,还没有来得及喘上口气,鞑子很快又压了上来。李秋风只能带着队员继续撤退。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影子”部队就是在那孤军奋战,除了庞大的汉人百姓在不断掩护着这些战士以外,帝国情报处过去种下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显示出了巨大的威力。 当李秋风的队伍撤退到五台山一带的时候,鞑子从三个方向压了上来,千余人的队伍,呈扇形不断压迫着。而为了让李秋风失去掩护,忙哥撤命令驱赶附近所有汉人,焚烧所有村庄,这一来,就使得李秋风和他的队员们失去了最有力的保护。 然而,从进入五台山一带开始,忙哥撤指挥的蒙古军队,也处处都遭到了打击。无论白天黑夜,都不断的有神秘的力量进行袭击,搞得蒙古人草木皆兵。好容易抓到了几名俘虏,这才知道原来这股力量正是当日解州大起义时,撤退到这一带的队伍。领头的就是一手组织策划了解州起义的帝国年轻情报人员刘戒风。 这个刘戒风和他领导的起义队伍,一直都是蒙古朝廷的心腹大患。解州起义之后,蒙古人一直未能将其剿灭,而随后就是大汉帝国的北伐,更加让蒙古朝廷无暇应对。而刘戒风却借着这个机会,不断地发展壮大队伍。到第一次北伐结束前夕,刘戒风已经用有了一支两万余人的庞大队伍,其中战斗人员达到了三千五百多人。 最让蒙古人忧虑的是,山西离大都不远,刘戒风随时都有袭击大都的可能性。当蒙古军队在与汉军决战的时候,一旦帝都遭到袭击,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这也正是在面对汉军北伐时,忽必烈不敢投入全部重兵的原因之一。 而就在起义队伍袭击、阻挡蒙古人前进的时候,李秋风和他的手下,却在刘戒风那里难得的吃上了一顿安稳饭,美美地睡上了一觉。多日奔波失去的体力,得到了有效地补充。 刘戒风并不知道蒙古人为什么要兴师动众的追捕这区区几十个人,他当然绝对不会相信是陛下派他们出来刺杀忽必烈这样的故事。但是情报处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就算起义队伍被鞑子全部打散,也一定要安全保证这支队伍撤出山西。 过去刘戒风接到的命令,一直都是保存实力,寻找机会偷袭鞑子,而此次命令之严厉,前所未有。刘戒风也豁了出去,除了不断派出小股部队阻击鞑子追兵之外,还在五台山一带投放了两千人的主力,他决心打一场起义队伍从来也没有遇到过的硬仗、恶仗! “李兄,兄弟只能送到这里了。”刘戒风向李秋风抱了抱拳:“再往前将由这位顾大嫂负责护送你们到山西和河南交界处,那里自然会有人接应你们!” 李秋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一路上走来,已经有太多的人为了保护他们而牺牲。他用力抱了一下刘戒风,说道:“保重,兄弟!” “保重!”刘戒风微笑着说道:“见到陛下,告诉陛下,只要山西还有刘戒风在,鞑子就不要想过一天安生日子,我们一定能等到汉军光复山西的这一天!” …… 目送着李秋风离开,冯大爹匆匆赶了过来:“主帅,鞑子正从几个方向压了上来。” “大爹,你先带着老弱妇孺撤退,这里由我和大铁、马老爹带着人阻挡!”刘戒风一边安排一边说道:“切记,要在山里藏好,不管外面出了什么事情,都不可以出来!” 冯大爹点了点头,看了眼越来越壮实的儿子冯大铁,将手中的朴刀递到了儿子手里:“兔崽子,好好跟着主帅干,这把刀是当年你老子用过的,现在交给你了!” 冯大铁已经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眼看着自己媳妇被鞑子侮辱,也不敢出声的懦夫了,他接过了老爹的朴刀,笑着说道:“爹,当心去吧,俺不会给你丢脸的。兰兰有了身孕,您可得好好照看着她啊。” “他妈的,老子的孙子老子能不心疼?”冯大爹狠狠地瞪了一眼儿子,接着快步离去,他怕自己再在这呆着,眼泪会流出来…… …… 这是蒙古军队的第七次冲锋了,对面那些衣衫褴褛,连武器都不全的人,竟然在精锐的蒙古士兵面前爆发出了那么强大的战斗力。他们在一个年轻人的指挥下,个个都好像疯子一样,在鞑子一次比一次猛烈的冲击下前赴后继,舍生忘死…… “不行,这样下去太消耗时间。”忙哥撤皱着眉头说道:“古阿海将军,你带着人继续剿灭这些讨厌的叛贼,我带着我的部下,从山侧边饶过去!” 始终收拾不下敌人,丢尽了面子的古阿海,咬着牙点头说道:“你只管放心去吧,今日我要不杀光这些汉人,咱蒙古人的脸面也就没有地方放了!” 说着,他拔出了战刀,嘶声吼道:“蒙古的勇士们,跟着我一起冲!” …… 残阳如雪,冷风如刀。战场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两千人的起义队伍,已经在这倒下了五百多人,剩下的主力在完成了任务之后,刘戒风已经让他们向深山中撤了下去,他自己带着一百人亲自在后面断后。 从加入情报处以来,刘戒风还从来没有杀过人,但这次他却一口气杀了五个鞑子。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刘戒风的手还有点颤抖,可是以后他就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顾了,杀人,其实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马大正马老爹的尸体就在不远处躺着,这一位老宋兵,参加过解州起义的老英雄,起码杀了十几个鞑子,这才倒在了敌人的刀下,马大正死的时候,脸上写满了满足的微笑。 冯大铁细心地为马大正整理好了衣服,艰难地来到了刘戒风的身边,他的一条腿已经受了伤:“主帅,我杀了两个鞑子,咱这死了也算值了吧?” “不值!”刘戒风想都没想就说道:“咱们汉人起码要有十个鞑子垫背,死了那才值得!” 冯大铁砸了砸舌头:“那我可做不来,杀十个,这都多好的身手啊?” 刘戒风不屑地说道:“这算得了什么?咱汉军中随便来个将军,司徒平一、铁残阳不管哪个将军来了,这点鞑子算得了什么?小子,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到汉军里去看,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军队!” 其实他也没有见过司徒平一这些人,情报处和军队是两个各自独立的系统。不过刘戒风只要一空下来,总是会对手下津津乐道地说着这些汉军将领英勇杀敌的故事,就好像自己亲眼看到的一样。 “主帅。”冯大铁忽然涎着脸说道:“那个抓来的生番女人你别老自己藏着啊,也多给弟兄们看上几眼……” 话音未落,刘戒风已经一脚踹了上去,正好踢在冯大铁的伤腿上,疼得冯大铁嗷嗷直叫。“你懂什么,那可是将来要送到陛下那去的,这女人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不过……”刘戒风说到这露出了邪邪的笑容:“这女人的身材够好,要是……” “鞑子上来啦,鞑子上来啦!”话还没有说完,阵地上响起了一片喊声。 刘戒风抽出刀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兄弟,杀鞑子,要是你小子这次不死,我就让你看个够!” “哎!”冯大铁兴奋地说道。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他猛然站了起来…… …… 月亮悄悄的升了起来,鞑子已经冲过了这里。一地的尸体,一地的鲜血。几片落叶从这些尸体上飘过,平添了几分凄清。 “主帅……大正!”声声呼唤在山谷中响起,冯大爹带着乡亲们来了。可是山谷中惨烈的景象却让他们震惊,负责断后的一百多人,看来已经没有一个人活下来了。 “大爹,主帅在这,主帅在这,他还活着!”忽然,有人在尸体堆中发现了受了重伤的刘戒风,发现他依然有气,惊喜地叫了出来! 可是冯大爹却象没有听到一样,一个人怔怔的跪倒在了一具尸体面前,那是他的儿子。 “大铁。”冯大爹抱起了儿子的尸体,眼泪悄悄地流了出来:“大铁,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就在半个时辰前,兰兰才个你生了一个儿子啊……” 可是大铁再也听不到了,他再也见不到那个生番女人,甚至再也见不到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儿子。那把冯大爹的刀,还紧紧地攥在他的手里,刀口上的鲜血,依然在一滴一滴的落下…… …… “走,快走!”李秋风猛力地抽动着战马,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紧追不舍的大队追兵,破口骂道:“这帮该死的鞑子,怎么到哪都有,还真和老子耗上了!” 这一路上蒙古人简直和发了疯一样,到处都派驻了兵力,一路上的连番血战,顾大嫂带着的人为了掩护他们几乎都死光了,可鞑子不但不见减少,相反跟随在后面的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简直整个山西地面的鞑子,都加入到了追击的行列之中。 一直冲到了河南境内,李秋风身边连自己算进去,已经只剩下了二十六个人。不过一直尾追着他们的忙哥撤率领的三百怯薛军,也因为汉人的不断狙击,已死伤了一半。这让忙哥撤心中又疼又恨。在他看来,一个蒙古士兵能抵得上十个汉人,而一个怯薛军士兵,起码能抵得上一百个汉人。现在就为了追击这么支小部队,一百多名手下已经死在了汉人的手里。忙哥撤心中怒气冲天的时候,有一个问题也一直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这些过去看起来懦弱无比、逆来顺受的汉人,会突然迸发出那么大的勇气和热情? 终于渐渐追近了,忙哥撤甚至可以看清敌人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忙哥撤,举起了手中大马刀,狂呼小叫着,疯狂地催动着战马,再有几步,再有几步就能追上了! 忽然,道路边上闪出一彪人马,这些人总数在二百人上下,全都穿着新附军的军服。为首一员带队的将官,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手里横担着一条铁枪,阻住了李秋风等人的去路。 后有追兵,前无去路,李秋风心中叫了声苦,正想做最后一搏,忽然看到那新附军将领对着他笑了一下:“李秋风吧,在下董宏伟,我已接到保护你的命令,你自往前冲去,前面还有人在接应,追兵我帮你挡着!” 李秋风道了声谢,策马从董宏伟身边一路奔去。这一路上,为了掩护他们,情报处几乎已经动员了所有的资源。刘戒风,董宏伟……在鞑子的地盘,究竟情报处还有多少力量? 当日安徽和州新附军起事失败,侥幸得到一条性命的董宏伟在遭到王竞尧严厉斥责后,痛定思痛的他,大力招兵买马,在安徽、河南一带不断打击着蒙古鞑子。他本是新附军出身,对新附军的一套非常熟悉。有的时候他带着部下,穿着新附军的衣服,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入到蒙古军中,和蒙古人称兄道弟,等到了夜间趁着蒙古人不再防备,当时就大开杀戒。蒙古人被他弄得头疼不已,可抓又抓不到他,他总能在蒙古人对其大举围剿的时候,从蒙古军队面前彻底消失。 头疼不已的蒙古人,也因此给董宏伟取了个外号:“中原猎人”。 当汉军光复安徽之后,任晓晟命令董宏伟带着本部人马,继续以新附军的身份进入河南,随时等候召唤。 等李秋风等人过去之后,董宏伟横枪立马,挡在路的当中,自后追来的忙哥撤,看到居然有一队新附军敢横挡在自己面前,不禁大怒骂道:“大胆,你等身为新附军,怎么敢放走皇上点名捉拿的反贼!” “新附军?”董宏伟笑嘻嘻地说道:“老子就是你们一直想抓的董宏伟!” 顿时,忙哥撤背后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惊呼。这“中原猎人”董宏伟的名字,就算这些怯薛军的士兵也早有耳闻。 忙哥撤脸上变色,却听到董宏伟大喝道:“干他个狗日的!” 一声令下之后,二百多士兵蜂拥而上,转眼就将忙哥撤和他的部下团团包围起来! 怯薛军虽然精锐,但他们人数既少,连续几日的不停奔波又让他们几乎筋疲力尽。因此在这些士兵的攻击下,居然只有招架之功劳,毫无还手之力。 战了有小半个时辰,忙哥撤伤亡了二十多名手下,眼看着就要被董宏伟全歼,还好古阿海随后带着大军赶了上来。 一看蒙古人大队人马来到,算着李秋风等人去了也有一段时候了,现在的董宏伟已经不再仅仅凭着血气之勇和敌人厮杀,他打了个呼哨:“兄弟们,闪人!” 他的这些部下长期和蒙古人打交道,屡次死生之间,一个个都变得油滑无比,董宏伟话才说完,这些人早就一夹战马,呼啸着向四周树林中跑去。 董宏伟边跑边回头笑道:“鞑子,爷爷可先走了,咱们下次再会!” 忙哥撤气得目瞪口呆,心中想要追赶,可又不敢放跑了忽必烈亲点的钦犯,咬了咬牙,只能把着口气咽进了肚子中,让部下在古阿海的军队中换了战马,形同疯狂的向李秋风等人逃跑的路上追了过去。 已经渐渐要靠近安徽了,那里是大汉帝国的地盘,如果让他们进入安徽,忙哥撤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计可施。忙哥撤尽力催促着部下奋力向前,这一来又渐渐和古阿海的大军拉来了距离…… …… 二十六匹战马疾驰而来,忽然,当先的战马一个失蹄,跌落到了地上,马上的骑士猝不及防一下滚落了下来,等重新爬了起来看那马时,战马大口大口吐出白沫。 接着,就如同受了感染一样,其它的战马也都停下了脚步,“呼哧呼哧”从鼻子里喘出了粗气,无论如何也不再肯前进一步。 “头,马实在跑不动了。”一名“影子”特种大队的队员摇着头说道。 李秋风看了一眼前面,这里离安徽境内还有近百里的路程。光靠双腿的话,恐怕很难躲过蒙古人的追兵。他向边上看了一眼,发现有一条狭小了山路,李秋风一指前面:“放弃马匹,步行从这里过去!” 二十六个人在李秋风的带领下,迅速消失在了这条山路之中…… 当忙哥撤从后面赶上的时候,他只看到了十来匹啃食着青草的战马。他向周围看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反贼只有一条路可走,跟我饶大道堵截!” …… “吃一点东西吧。”李秋风将块干粮递给了顾大嫂。 只要出了这里,就再也没有蒙古人的大队人马,将能够顺利地进如安徽境内。几天的劳累让人身心俱疲,看看暂时脱离了危险,李秋风喘着气让队员们休息调整下。 “将军。”顾大嫂好奇地说道:“我看鞑子简直是不要命的在追击你们,要说仅仅是杀了几个蒙古大将,可也不太象啊。” 这个顾大嫂只是情报处的外围人员,身份是用来掩护刘戒风的,不过毕竟经验老到,这一路上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对。 李秋风笑了一下,也没有回答,这件事情在没有得到陛下的允许之前,是绝对不能够和任何人说起的。他反过来问道:“顾大嫂,你是怎么做上步容这一行的?” 顾大嫂是个聪明人,她沉默了下后说道:“我本来是山西人,以前有过丈夫,还有两个儿子,要是活着,都和刘戒风主帅一样大的年纪了。可是鞑子来了后,他们都死了,全都死了。我年幼的时候习过几天武,就想着为家人报仇,可我也知道光靠一个人的力量不行。我听说陛下,当时还是汉王的时候,在那招兵买马,我就从山西千里迢迢赶来投奔汉王。但咱汉军不招收女兵,正在我绝望的时候,遇到了任晓晟统制,他带我进了这行。后来,为了配合刘戒风主帅,我就当上了他的‘母亲’……” 李秋风本来也就是闲扯几句,转移顾大嫂的注意力,却没有想到引起了顾大嫂那么多的伤心事。他是个不善言词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戒,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抬头看了眼顾大嫂,也就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可头发已经全部花白了,岁月的沧桑已经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印痕。就是这样的女人,承受着丧夫丧子的巨大悲痛,在为着帝国忠心耿耿地服务着。 “我也没有父母。”李秋风淡淡地说道:“我的父母全都死在了鞑子的手里,那一年我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曾经发生的事情。村子里着火了,鞑子骑在马上到处叫嚣着杀人。我的父亲拿起了一把锄头要和他们拼命,可他又怎么是鞑子的对手?看到我的父亲死了,我娘不要命地冲了上去,结果也死在了鞑子手里。从那时候起我就告诉自己要报仇,一定要报仇。顾大嫂,你知道吗,从我跟着陛下开始,我已经杀了至少有一百个鞑子了,就算现在死了,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顾大嫂正想着劝慰几句,李秋风却默默地站了起来,向着他的队员们做了个手势,很快,“影子”特种部队的所有人都站起了身。他们出发的时候,一共有五十个人,可现在只剩下了区区的二十来人。 “影子”特种部队和“利箭”一样,都是皇上重点关注,投入重金训练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可紧紧这一趟,损失就如此惨重。自己怀中的那个金盒子中的东西,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吗,让陛下不顾一切的也要得到? 二十六个人踏上了归家的路程,出了这片山谷,就接近安徽了,一路上,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杀戮和死亡,这次任务会到此终结吗? 才一走出山谷,还没有走上两步,李秋风很快就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还没有等他来得及让队伍四散开来,近八十个蒙古鞑子已经从几个方向围了上来,领头的,正是这一路上和他们纠缠了许久的忙哥撤。 为了伏击住李秋风,马匹都被忙哥撤弃用,这时候他慢慢地走到李秋风不远处站定,冷冷地笑着说道:“到这里就结束了,我很佩服你的韧劲,不过把东西交给我吧。” 李秋风长长地吸了一口,看了一下周围。忙哥撤很会用兵,所有可以撤退的道路都已经被他堵死。除了用血肉之躯杀出一条路来,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他慢慢地拔出了腰间的战刀,这时,所有的部下都和他一样,拿出兵器,团团围拢在了李秋风的身边。他们的脸上露出了决死的表情,想要杀死李秋风,只有从他们的尸身上跨过去。 忙哥撤摇了摇头,他知道对面的汉人是不会投降的了,他的手向前挥了挥,八十名蒙古怯薛军的士兵一步步向他们慢慢围拢了上去。 “影子”部队是汉军中的精锐,同样的,怯薛军也是蒙古军中的精锐,这是一场精锐对精锐,王牌对王牌的决战!虽然“影子”部队不算顾大嫂,只有二十五个人,但面对鞑子,他们却反守为攻,抢先对准鞑子挥出了他们手里的武器。 李秋风看着自己的兄弟们在拼命,但他却始终没有动,他不怕死,一点也不怕死,但他知道他的兄弟们为什么要那么急着出手,因为他们要为自己杀开一条血路,为了寻觅到逃生的机会。李秋风也在耐心地等待,等待着一个哪怕不是机会的机会。 可是忙哥撤显然发现了他的企图,他也没有出手,而是一直拎着那把战刀冷冷地盯着对面的敌人李秋风,就象一个等待着豹子ωεn人$ΗūωЦ发出致命一击的猎人! 顾大嫂虽然只是一个女人,但她舞动着双刀拼命的样子,却一点也不比最勇敢的战士逊色。“当”的一声,顾大嫂左手的柳叶刀被砸飞了,鞑子毫不留情的一刀砍落,顾大嫂的一只左臂被硬生生砍了下来。血光飞溅之中,顾大嫂竟然一声不吭,右手柳叶刀反手一刀,趁着鞑子错愕之机,刀锋从鞑子脖子上掠过,顿时这鞑子一颗脑袋飞去。 边上鞑子看到这女人凶悍到了这等地步,都是相顾骇然。顾大嫂也不停息,揉身向忙哥撤扑去。但顾大嫂的身后和忙哥撤相去甚远,身上又带着重伤,才扑到忙哥撤面前,已被忙哥撤一刀砍中胸前! 顾大嫂后退数步,怔怔地看着胸口不断流出的鲜血。她扭头看了眼李秋风,眼中流露出的目光,就如同慈母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孩子一般。顾大嫂慢慢的倒了下去,脸上之中带着一丝平和的微笑…… 这双眼睛永远也无法在李秋风心中消失,象一根针一样深深的扎在了李秋风的心里,刺得他浑身发疯,刺得他一阵阵的热血冲到头上。他的兄弟们在奋勇厮杀,虽然寡不敌众,但却依然燃烧着旺盛的斗志。李秋风暴吼一声,象只发疯的猎豹一样,转眼就冲到了忙哥撤面前。 这夹杂着愤怒与仇恨的一刀砍落,久经战阵的忙哥撤也不禁吃了一惊,急忙向后连退了几步这才躲开。忙哥撤发现这二十来个汉人作战的方式完全不同于他过去遇到的宋兵,他们不讲究什么招式,刀刀都简练实用。而他们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是杀人的武器。 大意之下的忙哥撤,被李秋风一轮猛攻逼得根本无从招架,若不是两名怯薛军士兵眼看主将为难急忙上来救援,只怕忙哥撤已经血洒当场。 斗了半个多时辰,“影子”部队毕竟人少,虽然格杀了三十多名鞑子,但自己却也有十七名战士永远地倒在了这里。李秋风手刃两名敌人,左胸也被忙哥撤划出了一道伤口,他嚯地退下,凶狠的眼光死死地盯着忙哥撤,剩下的七名战士也都退了回来,在他身边围成了一个半圆。李秋风平静地看着敌人,等待着最后时候的到来! “全部,杀了!”从忙哥撤的嘴里冷冷地迸出了这几个字。 近五十名鞑子呐喊着冲了上来,武器在阳光下泛出森森的寒光…… “风字二号在此!” “风字三号在此!” …… 无数响声在这一刻从四面响起,几十个黑衣人象是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了鞑子的周围。还没有等鞑子反应过来,这些人手中凛冽的剑光已经刺破了他们的心脏,二十多名怯薛军士兵当场倒地毙亡。 一个抱着剑的年轻人冷冷地走了出来,他对着李秋风说道:“走吧,这里交给我了。” 李秋风认出了这是陛下身边最奇特的剑客风雪傲,那个杀人收钱,脸上的神情象是永远不把别人看在眼里的风雪傲。 李秋风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地上同伴的尸体,咬着牙离开了这里。 忙哥撤大怒之下,正想命人追上,却想不到边上寒光连闪,又是几个鞑子倒在血泊之中。这些黑衣人出手又准又快,也许在战场上用处不大,但是在这样特定的情况下,杀起人来简直有如鬼魅一般。 忙哥撤被这些人杀得心惊胆战,他拿刀指着风雪傲说道:“你,你是谁!” 风雪傲冷冷地说道:“你一个鞑子怎配问我的姓名?趁着现在自行了断,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这下激起了忙哥撤的怒火,他狂叫了一声,举刀就向风雪傲冲去。 “若不杀你,又怎知我汉人武术之奥妙!”看着杀气腾腾冲上来的忙哥撤,风雪傲冷声说道。等忙哥撤冲到面前,他手中之剑轻轻向前一递,已经刺入忙哥撤心口! 第二百九十七章 满室生春 黄金盒子安静的放在王竞尧面前的御案之上,这只无数汉人用生命和鲜血换回来的盒子,似乎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如同一个没落的贵族一样颓丧地摆放在那里! 大殿上一个人也没有,王竞尧把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他只想一个人和这只盒子呆着。 这只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个人的“灵魂”,这个灵魂生前曾经指挥着军队,征服了整个草原,铁蹄到处,无数的国家和民族在马刀下呻吟、呼号…… 他死了,但是他给他的后代留下了一个庞大的帝国,一个给汉人带来了无数灾难的帝国!如果不是王竞尧神奇地出现,也许汉人将遭受这个帝国近百年的奴役。 他是有功,还是有罪? 王竞尧轻轻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里面的白公驼顶鬃,这个人的灵魂,相传就依附在上面。相传等到了几百年后,这个人还会从白公驼顶鬃中走出,继续指挥他的军队征战四方。 白公驼顶鬃仿佛生就了灵性一样,竟然似乎也在看着王竞尧。王竞尧仿佛在这上面看到了那天死的那一天的情景: 那是一个十分燥热的日子,骄悍的太阳像像一团烈火,在空中熊熊燃烧,向大地拼命散播着滚滚热浪。空气似乎不再流动,天地间没有一丝儿风,连每一片树叶也都纹丝不动。 突然,一阵清风吹来,接着便是狂风大作,阴云四合,随着几声焦雷“轰隆隆”炸响,铜钱般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了地上。顷刻间,已是暴雨如注,铺天盖地地倾泻了下来。 闷热的天气被倾盆大雨一扫而空,天地间变得清凉了。此时那个人已经进入了弥留状态,对外面所有发生的一切事情已经全然不知。 他忽然间笑了,觉得自己的身体飘然而起,象只老鹰一般缓缓地飞去,飞遍了整个蒙古大草原的上空,又从森林环绕的北海,飞到了波涛滚滚的印度河;从咸海周围的草地峡谷,飞向了古老中国的华北大平原…… 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在战场上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他走了,走向了一个遥远的世界…… …… “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和你交过手,铁木真!”王竞尧对着白公驼顶鬃说道。他的表情完全不象对着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而是在对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说话。 是的,这个白公驼顶鬃上,依附着的就是成吉思汗铁木真的灵魂! 所以,忽必烈才会发狂地命令他的属下,就算付出再大的伤亡也要把它追回来,因为这样东西的丢失,对于元朝,对于整个蒙古来说,都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所以,王竞尧才会严令“影子”部队,严令情报处下属的各个组织,不惜全部死光也要将它送到自己的面前。这个东西,在未来将会对蒙古人击出致命一击,将会让蒙古人的军心民心彻底丧失! “铁木真,你能够听到我说话吗?也许你能够听到!”王竞尧淡淡地说道:“你说要是我在战场上和你相遇,谁胜谁败?你没有征服中原,你的后代子民也没有。本来你们是应该成功的,可是我来了,我出现了……你知道吗,其实就算按照正常的历史轨道,你们打垮了南宋朝廷,占据了整个中原,可你们在这的统治也超不过一百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汉人那时候还没有醒,等到汉人真正醒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没有任何一个力量能够阻挡住汉人崛起的脚步,我向你保证绝对没有……” 王竞尧露出了微笑,他随手将白公驼顶鬃扔回到了黄金盒子之中,就象扔掉了一样完全不值钱的东西:“我的遗憾只能放到你的子孙身上了。很快,蒙古人将尝到汉人的报复。人捅我一刀,我还人十刀,这就是我的宗旨!” 他又愣了一会,忽然着了起来,叫进了在外执勤的典霸天,沉声说道: “班师!” …… 王竞尧命司徒平一镇守四川一线;铁残阳镇守江苏;陶亮守湖南;顾斌守安徽;司马南轩守浙江。自己只带着万余人班师回朝! 第一次北伐完全达成了此前预想的战略结果,与元朝形成了隔江而治的局面,江南大片富饶之地皆落王竞尧之手。 初入福建,王竞尧不过坐拥福建一省,经过数年的连续战争,他先平两广,再定云贵,接着北伐大捷,这接连的胜利,使得大汉帝国已经能和元朝分庭抗礼。也许驱逐鞑子,恢复中原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但这一天却不会太远了! 班师回朝,王竞尧并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当到达福建境内后,王竞尧命令各地官员不许迎接,不许通知当地百姓,必须要等到自己离开后才许让百姓知道。而到达泉州城外之后,王竞尧原本是想趁着天黑入城,但皇帝班师的消息却不知道怎么提早传到了泉州。泉州百姓早就妇孺皆知,谁不想亲眼目睹远征大军胜利归来的风采? 年轻的皇帝陛下,作为三军统帅,身披黄金铠甲,座下浑身皮毛乌黑发亮的黑月驹,英姿威武,光彩照人,缓缓策马进入泉州东门。 紧随在他身后的,是池文隆、林锋、庄剑等等这些汉军骁勇善战之将。继而是铁骑千匹,再后面是万名步卒。前后部皆鼓吹,旌旗高高飘扬。随着队伍的行进,战鼓阵阵,笛笳齐鸣。 泉州城里万人空巷,士庶百姓扶老携幼,纷纷拥上街头,必欲一睹这位马上皇帝的风采! 王竞尧骑在马上,脸上挂着平静从容的微笑,向大街两侧人山人海的父老们频频拱手。而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喜悦,却不时的涌动起洪波狂澜。 这次北伐,前后历时半年有余,大小战斗不计其数。几度枪林箭雨,几度血雨腥风,又几度出生入死。战场之上,风云瞬息万变,生死胜负常决于呼吸之间。自己能审时度势,与谋士一起运筹帷幄之中,指挥若定;跃马两军阵前,身先士卒。汉军将士们皆能与自己同心戮力,浴血杀敌,终于一举成功,使得长江以南,皆归大汉所有。这是汉军将士自从与鞑子数年作战以来,历时时间最长,也是战绩最为辉煌的一次战役。毋庸置疑,这对于帝国未来一统天下的意义是不言而喻的。 而对自己来说,这也是平生以后所经历的最艰难、最惊险、收获最大的一次战役。 在这次北伐中,王竞尧从一个经常呈匹夫之勇的“将军”,真正成长成为了一个遇事详细考虑,用脑比用手更多的皇帝。他相信,经过了这次大战之后,在汉人的心目中,自己作为领袖的地位已经不可动摇。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自己手下的将领和士兵正在迅速地成长起来,他们将和自己一起,为巍巍汉族开创一个崭新的局面。 周围的人群还在不断地欢呼着,“陛下万岁!汉军万岁!”的声音响彻大街小巷,整个泉州都洋溢在了一片欢乐的海洋之中…… …… 尽情领受了臣民欢呼的王竞尧,当回到自己的宫中,看到久别的两位妻子姚楚菲和姚楚明,一时之间竟然产生了恍如隔世的感觉。半年多时间不见,两位娇妻出落得越发美丽,身上散发出的成熟妇人气味,也让王竞尧有了晕迷的感觉…… “陛下……”姚家姐妹看到了王竞尧,正想拜下,却被王竞尧扶了起来,他略带责备地说道:“我早就说过了,以后跪拜之礼尽行废除,你们怎么就是不听?” 听着丈夫久违的声音,两姐妹的眼泪几乎要流了出来。半年了,整整半年多了,她们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自己的丈夫。有的时候她们甚至很妒嫉安小惠和依那乔心,妒嫉她们能天天陪伴在这个男人身边…… 面前的这个男人,下巴上胡子拉喳,看样子繁忙的军旅生活已经让他忘记了自己的仪表。王竞尧也仿佛注意到了这点,摸着下巴笑道:“朕一会就把这胡子刮了。” 姚家姐妹吓了一跳,姚楚菲急忙说道:“身体发肤,受止父母,岂能损伤?” 王竞尧莫名其妙地说道:“胡子长了当然得刮,难道留着大胡子很美吗?” 正当几个女人啼笑皆非的时候,“爸爸,爸爸”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一个长得甚美的小女孩在陈霞的带领下蹦蹦跳跳的向自己跑了。 这小女孩正是当初在抚州保卫战中,张世杰拖孤给王竞尧的小女孩小音。现在这女孩已经叫王小音了。本来他的几个妻子都嫌这名字土气,想要给小音换个,可王竞尧却自我感觉良好,执意要叫干女儿这名字。 “我的小公主!”王竞尧笑着一把将小音举了起来,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 小音在上面开心得“格格”直笑,可把边上他的妻妾、太监、宫女们吓得面无人色。面前的这人可是当今皇上啊,居然有人敢骑在皇帝的头上! 王竞尧哪里会想到这些人心里在想些什么,逗弄了小音好一会,才把她放了下来。 “陛下。”陈霞走了上来,低声叫唤了一声。 王竞尧向她点了点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说心里话,在外征战的这些日子里,他经常会在夜间想到这个奇特的女孩,可每次一想到,他却又竭力想要将其忘怀…… 陈霞的脸色却非常平静,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面前这个男人的安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可当这个男人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又忽然觉得心里是那样的宁静,只要自己能时刻见到王竞尧,她便已心满意足了…… …… 当夜,王竞尧留宿在皇后宫中,由姚家姐妹相陪。这两姐妹想到陛下出征前夜御两女的荒唐,禁不住双耳发红,心跳却也不由得加速起来…… 王竞尧挥手让所有的宫女全部退下,尔后将两女拉到自己的怀中,左搂右抱。一双大手还不时地伸到两人衣衫下,在滑玉凝脂的酥胸上攀上攀下,忘情流连于山峰之中…… 如此杯来盏去,王竞尧喝得已有七八分醉意。两个美人一边一个搀着王竞尧,踉踉跄跄走进内间寝室。两人抖抖嗦嗦的为王竞尧宽衣解带,直脱得一丝不挂,然后又吹灭烛光,各自脱去外衣亵裤,浑身赤裸裸的躺在王竞尧身旁,大气却也不敢出一声。 王竞尧睁开眼睛,忽然发出一声轻笑,把两个美女羞得面红耳赤,整个头都蒙进了被子之中。王竞尧的一双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在两个女人光滑的娇躯上不断搜索探寻,不多会,姚家姐妹已经是娇喘连连,春潮泛滥…… 渐渐,王竞尧感到一团旺火在小腹下燃烧,迅速地向腹部、胸部升腾,他慢慢感到双股的肌肉开始发紧,呼吸变得又沉又重,身体的某个部位也开始起了明显的变化…… 王竞尧再也忍耐不住,他突地翻身而起,将姚楚菲压在身下,奋力挥戈冲刺;而他一双大手,则逮住了姚楚明胸前的那对玉兔,拼命的按揉抓捏。 一时,雷霆震怒,狂飙大作,天摇地动,山呼海啸,尽惹得满室生春…… 这位当今的陛下抖擞精神,以卞庄刺二虎的豪气,轮番进击,连御二美。王竞尧床上功夫已经娴熟无比,身体的某个部位早不下于赫赫有名的“帝国三枪”,只是这枪与那枪却有着大大的不同之处。 经过长达一个时辰的鏖战,三个人都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王竞尧就算是块生铁疙瘩,也被这烈焰熊熊的两座冶炼铁炉完全融化,他终于瘫倒在了两个美人的身边…… 姚家姐妹也是满足之极,分别日子来的一切,都在今夜得到补偿,这两女紧紧搂抱着皇帝,沉沉陷入了梦乡,不多会王竞尧也终于忍受不住睡意呼呼睡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文武之间 按照通常惯例,每次大型战役胜利之后,就要对有功人员进行赐爵封邑。职位是大臣们的职责以及权利,而爵位和封邑则是他们的俸禄,那是实实在在的利益所在! 赐爵以及封邑必须尽可能的公平合理,才能使朝臣们心悦诚服,不至于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摩擦。 在班师回朝半个月后,各路镇守大将、各总督都被召回朝中,王竞尧要当面向他们宣布对他的爵位和封邑的安排。 王竞尧看着他这些忠诚的部下们,说道:“今日朝会,其他事一概不议。朕先和诸位爱卿们商议一下你们的爵位以及封邑。朕是按照各人往日的功劳进行赏赐,若有不当之处,你们尽管可以提出异议,千万不要把话放在心里。” 说完,他让太监在大殿上唱名公布。大殿里静得出奇,人人都屏住呼吸,仔细地一字不落的听着对自己和他人的封赏,各人都在心里架起了一秆秤,认真地掂量着。 这些人,在浴血争战的沙场上可以舍生忘死,置自己的身家性命于不顾。但是,当战争的硝烟暂时退去,没有人会对这样的大事不重视,这和什么功名利禄无关,而是对自己戎马生涯的一种标志性认定。 唱名公布刚一结束,大殿里立刻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在诸多的封赏之中,武将之中于司徒平一、铁残阳、陶亮、顾斌、符海、陈中建六人晋升最为显眼,全都晋为侯爵。但是让人引人注目的是,文官体系之中,李天正、文天祥、李襄阳也都晋升成了侯爵,同封食邑一千户。随着大军出生入死的黎师、林锋、典霸天、池文隆、蔡戌中、司马南轩等等这些汉军将领,各晋升为伯爵,食邑八百户。而在平南战役中立下大功的萧浪,虽然被提拔带了兵部侍郎的位置,却只得了个子爵的封号。 最引人注目的是丁铭和孔星,这二人都被提拔到了伯爵的位置之上。 萧浪第一个站了出来说道:“陛下如此封赏,臣心中不服!” 王竞尧估计到了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肯定是这个萧浪,他微微笑了一下,让萧浪说出自己的理由出来。 萧浪倒也大胆,对着皇帝说道:“我大军拼死北伐,南征北战,浴血疆场,司徒将军等人封侯臣心中自无异议,但李天正和文天祥何德何能,不过是捉刀弄笔,舞文弄墨,整治地方而已,如何能够身居侯爵之位?臣在东南亚,大小数战,方自平定巴勒班王之患,功勋居然还不及一个丁铭和孔星?这究竟是何道理?丁铭何许人也?一掌管粮草之小吏,有与没有这又有何区别?孔星更不需提,一商人尔,职位能够与我等大将相提并论?臣万死,恳请陛下重新审视安排!” 一言既出,朝堂里立刻安静了下来。这其实并不是萧浪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每朝每代都会产生的文武之争,若是一个处置不好,将会引起朝廷中文武的长期不睦。 “这两个人。”王竞尧指了指李天正和文天祥:“的确,他们手无缚鸡之力,上不得马,开不得弓,可他们始终让朝廷的大后方保证着政局稳定,百姓衣食无忧。大军北伐之前,恰逢蝗灾,若非得这些官员们尽心竭力,呕心沥血,我大军又何来北伐之说?只怕各地老百姓早就纷纷起事想着如何推翻这个朝廷了,我看他们的功劳不在诸位将军之下!” 萧浪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王竞尧站了起来,走到了朝臣之中,看了一眼,孔星远在海外,一脸病容的丁铭却似乎朝廷上对自己的争论和他一点关系也都没有,只是平静地站在那儿。 “丁铭,你今年多大了?”王竞尧忽然问道。 “回陛下,二十四岁。”丁铭还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二十四岁,汉军将领大多不满三十,不过你以二十四岁的年纪就登上伯爵之位,的确要有许多人不服啊。”王竞尧微笑着说道,接着话锋一转:“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时候,有一样事情从来没有为此操过心,那就是我们吃的、用的、穿的。蝗灾过后,又逢大旱,赤地千里。老百姓不能饿死,当兵的要打仗得先吃饱饭,在这样的情况下,汉军强行北伐,危机重重,朕只能用危机重重四个字来形容。大家想过没有,十几万军队,几百万老百姓要吃饭,这些粮食从哪来的,是谁呕心沥血的弄来的?就是他,就是这个为朝廷操碎了心的年轻人!” 朝臣们的心里象被针刺了一下,是啊,这些问题他们以前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丁铭,平时不显山露水的,但是从皇上的话里,他们深深感受到了丁铭作为一名后勤总调度官,对于北伐胜利的重要性。 丁铭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这些日子的辛苦和艰难,只有他们这些负责后勤运输的人心里才最是清楚,但是总有很多人轻视他们的工作,认为一场战争的胜负有没有他们无关紧要,此时得到陛下的亲口赞誉,什么样的委屈对于丁铭来说也都不重要了。 “至于孔星,朕知道朝廷里很多人对他不满,玩世不恭,放浪形骸,甚至,甚至有那么一点卑鄙无耻。”说到孔星,王竞尧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可是朕始终认为,这个人了不起啊,是真的了不起。且不说他为我们弄来了多少的钱,也不说在金陵瘟疫爆发的时候,他第一个送来了药材和粮食。光是他为帝国打前驱,在海外发展我们的力量,让大汉的光辉抢在军队之前就播散到海外,这样的人,我看封他个伯爵还是小了。朕实在不知道你们看不起此人究竟为何?” 其实孔星这人在军方人缘甚好,只是朝中的文官大多看不起此人,认为这人的行为做事实在是有辱斯文。皇帝虽然这么说,不过这些官员嘴上不说,心里未必怎么信服了。鞑子的事情尚且没有处理好,怎么皇帝的眼光又投向了海外? 不过听陛下这么说完,萧浪退了下去,众官心中也不再想什么。平心而论,皇帝的用心是公平的。在北伐中同样立下战功的庄剑,身为皇帝的御弟,这次居然什么爵位也没有被评上,只被安排了一个通武将军这样的官职。 当然,对有些朝臣提出的不同看法,确实存在着封赏不够公平的情况,王竞尧也不避讳,当即修订改正,经过了两个多时辰的讨论,终于把方方面面的事情全部搞定。 临近散朝之时,王竞尧又当众宣布,今晚会设下一桌便宴,宴请所有文武群臣。 夜幕垂落之后,凉风习习,繁星如织,皇宫大内中到处华灯齐放。 摆放着酒宴的大殿里更是灯火通明,照耀得如同白昼。几十张桌子在大殿里分六排摆放,太监和宫女们穿梭其间,将一份份水果和点心、酒具放到了桌子之上。 文武官员们依次走了进来,半个时辰之后,王竞尧出现在大殿之中,官员们正想起身行礼,王竞尧摆摆手说道:“吃饭就是吃饭,弄成这样谁吃起来都不自在。” 酒宴开始倒还中规中矩,等吃到酒酣耳热之时,那些文官倒还好,武将们渐渐放开了心怀。尤其是那些从常州开始就跟随在王竞尧身边出生入死之人,说实话,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更愿意把王竞尧看成昔日的那个老大,而不愿意当成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陛下! 开始有武将向皇帝敬酒,王竞尧也是来者不拒,酒到杯空,十几杯酒下去,他话也多了起来,脚步也有些不稳。对于他来说,更喜欢的是这样的生活,而不是被高高供奉在神坛之上,如同一个木偶一般。 “昔日初入福建,将少兵寡,步步唯艰,焉能想到今日之局面?”王竞尧带着醉意说道:“北伐一战,歼灭鞑子无数,恢复汉人半壁江山,可谓一大幸事。他日刀锋指处,汉军战无不胜,来,我敬你们一杯!” 说完自己先一仰脖子,将杯中酒一滴不剩的全部灌了下去。轰然叫好声中,众官纷纷举杯。 “陛下,北伐尚未成功,汉人犹自只有半壁江山,有什么值得庆祝的?”这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中,王竞尧心中有些不快,放眼看去,正是那个处处和自己作对的魏元征。 今晚滴酒未沾的魏元征说道:“要想恢复我汉人江山,驱逐鞑子,那不是几个胜仗就能够解决的,臣虽然不懂军事,但臣却知道,为陛下者先为小胜而骄傲自满,后果实在堪忧!” 这魏元征当初被刀架在脖子上当上了新朝之官,久而久之,倒也在自己的职位上尽心尽力。他虽然心存前朝,但汉军北伐却是汉人的大事,在这方面他也能识大体。不过,这人天生就象是王竞尧的死对头一般,总是在最喜庆的时候,浇上一瓢凉水。 王竞尧也不想和他计较,边上典霸天性子粗直,却忍不住站了出来:“魏元征,你没有跟随大军北伐,又岂知其中艰辛?小胜?你去打几个这样的小胜给我来看看,你只要能够杀掉一个鞑子我典霸天就服你!” “正是因为北伐艰辛,所以才更加不可得意忘形!”魏元征抗声说道:“自古以来帝骄则臣慢,将傲则兵躁,只有等到北伐真正胜利的那一天,或者才可以如此放纵自己!否则再这么下去,汉军必败无疑!” 典霸天一下就瞪大了眼睛,他酒喝得最多,早有了八九分醉意,当时一步跨到了魏元征面前,大声说道:“你把刚才最后一句在说一遍!” 面对着这个彪形大汉,魏元征一点害怕的意思也都没有:“我说这么下去,汉军必败无疑!” “我操你个祖宗!”典霸天怒气勃发:“老子们在前面出生入死,浴血奋战,你小子躲在后面享着清福,居然还敢说汉军必败,我看你就是个鞑子的奸细!” 说完典霸天轰的一拳就把魏元征打翻在地,典霸天何等力气,这一拳打得又快又重,立刻眼眶被打得乌青,血水涌流,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几步,撞倒在身后的酒桌之上。当时杯盘碗筷稀里哗啦摔了满地,残汤剩菜沾了一身。 满大殿的文武官员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一个个僵立在那不知所措。在皇帝的面前,尤其是在皇上宴请群臣的场合如此失仪,这简直是荒谬绝伦的事情,不管放到哪个朝代,这都是杀头的大罪! 铁残阳一下站起,大步走到典霸天面前,一把抓住了他,低低斥责了句:“混蛋,你疯了,不想要命了吗?” 被师兄这么一抓,典霸天肩膀吃疼,正想挣扎,可是突然发现自己闯了那么大的祸,心中也不禁害怕起来,酒也当时醒了不少。 几个离王竞尧近的官员一颗心提到了半空,偷眼向皇上看去,只看到王竞尧已经气得面色煞白,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大殿里鸦雀无声,连粗重的呼吸都已经停止了。空气就好像突然凝结了一样,官员们都在心惊肉跳地等待着,等待着雷霆霹雳般突然爆发的那一刻。 “送魏大人下去休息,派太医为他好好诊治。”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王竞尧这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语气淡淡地说道:“今夜就到这里吧,你们各自回府休息,典霸天你先留下。” 宴会不欢而散,文武大臣陆陆续续地出去,铁残阳走的时候,满带忧虑地看了典霸天一眼,空荡荡的大殿里,很快就只剩下了王竞尧和典霸天两个人。 典霸天看到好好的一个宴会被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酒已经完全醒了,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王竞尧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典霸天身边,说道:“朕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了,心中把你当成自己的兄弟一般。我知道你这人性子粗豪,脾气上来什么也不顾了,可是这么多年了,你的火暴脾气竟是一点也没有改变吗?” 他的语气平缓,但却冷冰冰的。 典霸天打了个寒战,自从自己跟随了皇上之后,皇上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还从来没有这么冷漠过。 “陛下,我知道错了,请你治我的酒后失仪之罪吧!”典霸天倒也爽快。 “酒后失仪?不,你是因为功劳太高了。你救过朕的性命,而且不止一次地救过,功高不过救驾,典霸天,你这是有擎天之功啊……”王竞尧冷冷地说道。 “陛下……”典霸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自己心里知道,皇上说的是对的。自己的确是有些自侍功高了。象魏元征这样的人,已经根本不在自己的眼里,这种人要留在朝廷里做什么? 王竞尧看着发呆的典霸天,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汉高祖刘邦在亡秦灭楚之后,居然残酷地杀戮功臣,他这种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做法朕大不以为然。朕一直认为刘邦是个暴君,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朕常常叮嘱自己,一定要与朕这些患难与共、生死相依的功臣们,这些老部署老朋友共享富贵。可是,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却让朕一下就明白了,汉高祖当年把韩信和彭越杀死,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要想君臣们永远共保富贵,并不是皇帝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他的话仍是那么的平淡而舒缓,既没有疾言厉色,更没有风暴雷霆,就象平日在拉家常似的。可是,典霸天却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威压。这个从小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的铁打汉子,突然觉得颤抖不止,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典霸天知道错了,是杀是贬臣都绝没有半句怨言!” 王竞尧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这些人为了汉人出生入死,都是在战场上拣回一条性命的人,朕永远不杀你们。今日朕也不治你的罪。其实这件事朕今天也有责任,若不是朕先骄傲自满了起来,你也不会这么做。你先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朕也要好好地反省一下。如果再这么下去,也许真的会被魏元征说中,汉军迟早有一天会失败的……” 典霸天哆嗦着身体,自己犯下了这么大的罪,陛下依然放过了他…… 他看着典霸天的身影,站在那一动不动。身后有人为他披上了一件衣服,他回头看了一下,是安小惠。 “陛下,早些回去休息吧。”安小惠轻轻地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陛下不必如此烦心。其实我看典将军和魏大人,都是大大的忠臣,都在为着陛下考虑。” “是啊,他们都是忠臣。”王竞尧叹息了声说道:“魏元征不必说了,典霸天也就是性格鲁莽一点而已,这责任应当由朕来负责,朕的确是太骄傲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肆虐乡里 典霸天醉酒殴打魏元征之事,在王竞尧的刻意低调处理下,没有在朝廷里形成轩然大波,甚至王竞尧考虑许久,也没有给予典霸天处分,但这并不所事情到此结束! 当王竞尧出现在魏元征病床边上的时候,魏元征怀疑自己是不是花了眼了。自从王竞尧成为汉王以来,自己可从来没有给他过好脸色。不过这位皇帝陛下也当真奇怪,偏偏就是不肯杀他,反而还给了他很高的职位和很重要的任务。 要说这位“篡宋”的“奸臣”,自己本来应该食了他的皮肉才甘心,可偏偏这些年在和他的共事之中,发现他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奸恶,他做的每一样事情,好像都是真心实意的在为汉人做事。 大幅度减免租税,为老百姓修桥铺路,保障汉人百姓利益,一直到了后来的大军北伐,这一桩桩,一件件,没有哪样不是在实实在在的做着好事。 酒宴上的那些话自己本来是不应该说的,汉军败亡也许是自己最乐意看到的事情,可鬼使神差的,自己居然就说了出来。是自己堕落了,与王竞尧同流合污了,还是自己看到了汉人复兴的希望所在,渐渐的对这个朝廷有了感情? 其实,大汉帝国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要比大宋强得多,但他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却始终不愿意承认这一事实! “魏元征,朕是来给你道歉了!”一进来,王竞尧就说出了让魏元征震惊的话:“是的,是典霸天打了你,但责任其实发生在朕这里。你说的一点也都不错,朕取得了第一次北伐的胜利后,一个个的确是有些骄狂了,也听不得你们这些人的反对意见了。有什么样的皇帝,就有什么样的部下,所以典霸天的事,源头在朕身上。朕有的时候在想,在朝廷里还是需要一些象你魏元征一样,处处和朕对着干,专门说些朕不喜欢听的话的人,这样的人是谏臣,更加也是忠臣。典霸天打了你,是杀是放,只在你一言之间!” 魏元征一下子惊呆了,世上哪有皇帝对臣子这么说话的?王竞尧微笑着看着他,其实自己刚才的那些话,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魏元征拉到了自己的那一边,只是魏元征还没有弄明白是什么事情而已。况且王竞尧也知道,自己把典霸天的生杀大权交给了魏元征,以魏元征的性格方面来说,他绝对会为了“清名”,而不会杀典霸天的。 果然,典霸天叹息了一声:“算了,典霸天毕竟是汉军大将,杀了他,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我魏元征个人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王竞尧微微笑了一下,魏元征的态度和自己刚登基时已经大见缓和。其实自己也知道,魏元征这个人在一些方面还是才华横溢的,而且为人忠诚耿直,为了自己的理想,甚至不惜抛头颅,这样的人如果弃用实在可惜,而今天正是收服他的最好时机。 “朕登上大宝时间不长,常怀警惕之心,每日面对堆积如山的案牍,浩瀚如海的公务,常常不知从哪下手为好,才能抓住问题的要害。”王竞尧这时把话题转到了魏元征感兴趣的地方:“按照你的看法,眼下第一桩应该办的事情是什么呢?” 这话当真戳到了魏元征心头痒处,一时他似乎连眼睛上的疼痛都已忘记,张口就回答道:“国家兴亡在于人心向背;而如何人心向背?关键在于政治是否清明。魏元征认为,皇上要励精图治,革故鼎新,首先要从惩治腐败开始。不错,自从陛下登基以后,的确在惩治官员腐败上下了很大的力气。前次舞弊贪墨案,杀了一批,又流放了一批,连李襄阳丞相的父亲都毫不留情的给杀了,但这样就能够从根子上杜绝腐败了吗?如果这样可行,那腐败这样的现象早在几百年前就被根除了!” 他这么侃侃道来,完全把自己当成了王竞尧真正的臣子一般。而王竞尧本来也就是这么顺口一问,也不打算能得到多少有用的东西,但却发现魏元征的话,句句都说到了自己感兴趣的问题之上,不禁也全神贯注的倾听起来。 不错,腐败这个问题困扰了华夏几千年,就算到了千余年后依然无法得到有效解决。要论法制之严格,杀人之残酷,只怕谁也比不上百来年后的明朝皇帝朱元璋,但偏偏在如此残酷无情的刑法上,明朝却是贪官最多的一个朝代! “前段时候杀了一批,这个问题暂时得到了缓解,贪官大大减少。但并不代表着以后就不会在发生了。要想真正解决这个,并不是靠杀多少人就可以的。”魏元征丝毫也感觉不到皇帝表情有异:“现在的清官就代表以后永远是清官吗?我看大大未必。各级官吏在任久了,未必都能够经受得住诱惑。一些人看着朝廷在这方面的惩治力度稍微松了点,就会仗着手中权利,肆意贪贿侵吞,以至于造成大官大贪,小官小贪,无官不贪的局面。因此惩治贪墨,刷新吏治,激浊扬清,乃当前朝政的重中之重。” 王竞尧点着头说道:“你说的非常有道理,对于贪赃枉法之是请,朕素来深恶痛绝。腐败乃亡国祸根,不铲除国基难固。不过,想要惩治腐败,具体该从哪里入手呢?按照你刚才说的,仅靠罢免或者逐杀一两个贪官,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恐怕难以奏效。” 魏元征直起身子说道:“要想惩治腐败,就要下决心铲除孳生腐败的土壤。从南北朝至宋以来,朝廷以下又设州、郡、县等各级,府衙林立,庸吏冗员如蚁。人浮于事现象极为严重,不仅糜费朝廷财政,吸取百姓血汗,一些尸位素餐者,更是处心积虑地搜刮民脂民膏,变着法子的贪污纳贿。朝廷之下这个厚厚的官僚层,就是孳生腐败最肥沃的土壤。想要惩治腐败,就必须先从这里开刀。请恕臣直言,陛下惩治腐败的力度是狠的,决心也是大的,但朝廷官员依然过于庞大!” 王竞尧沉默了下来,并不是不赞成魏元征的意见,而是魏元征的话说到了点子上。当他杀了或者流放了那批前朝腐败的官员后,以大量的年轻的新鲜血液补充进去,但他所采取的办法是什么地方缺人就把新官员补充进去。 这些年轻人现在朝气蓬勃,忠诚可嘉,决不会如前朝官员那般腐败糜烂。可是一旦他们在官位上时间长了,谁能够保证他们依然象新上任那样充满了朝气?谁能够保证他们不逐渐堕落,逐渐地和那些前朝官员一样同流合污? “有些触及要害了。”王竞尧沉吟着说道:“朝廷用人,必须量才而授。若得贤能之人,虽少也足够了。看来,各省官员,用人得才,才尽其用,确是当务之急。并且朕准备采取轮换制,每一个地方的官员,在当地任期不得超过三年,要在他们还没有被当地的奸商和别有用心之人同化前,就杜绝这样的现象,虽然这方法也有缺陷,但目前却勉强可用。” “微臣抛砖引玉,试着说出心中革新之法。”这时的魏元征哪里还有一点病人的样子:“陛下取消三省,六部直接向皇上负责,使君权大大增加,这对当朝皇帝的要求非常之高,以陛下之能自然无事,但若今后万一出了个昏庸的皇帝,那么朝廷政局堪忧。但是,取消三省制度才刚刚建立,朝令夕改,未免使朝廷官员和民间百姓无所适从,只能暂时这么用着,三到五年之内不宜更改,在这样的基础上,只能对现有朝政进行充分更新,将现有制度发展到最有利的局面!” 在魏元征看来,朝廷部门职权现在有些含糊不清,容易发生办事相互扯皮,有责相互推诿,遇功相互争夺的情况。并且从前面朝代的教训来看,那些高官容易形成人人自立门户,各树朋党,政出多门,使地方官不知道该听谁的好。 为了升官发财,各级官员纷纷寻找靠山,不惜重金层层行贿送礼。于是,卖官鬻爵的丑恶之风屡禁不止,并且愈演愈烈。他们用来买官的重金从何处而来,最终还不是要到黎民百姓身上去刮骨熬油?从而导致民怨鼎沸,变乱丛生。另外,以宋朝而言,很多官员虽然名义上是朝廷命官,实际上早已分门立户,各抱一团,使君权受到严重削弱,形成强枝弱杆,尾大不掉之势,最后必定导致国家危亡。若说腐败的话,这里才是腐败的源头。要想惩治腐败,就应首先从朝廷入手,廓清各部职责,使各部相互制约,又能相互补充,同时还要完善朝廷各司衙的权利职能。同时再次强化君权,各级官员任免必须最终出自皇上之手,让那些行贿买官者无所施以其计! 王竞尧听来如同响鼓重锤,记记敲在心口。其实最好的制度肯定不是魏元征所说的,而是自己那个时代的民主制度。但是在现在想要实行民主,那是断然不可能的事情,这个时代需要的是独裁,彻头彻尾的独裁! “魏元征,我过去一直当你只是腐儒,除了某些方面有些才华外,其余皆不堪重用,现在,看来是朕看错你了!”王竞尧叹息着说道:“朕知道你恨朕,可是你认为宋朝真的能够有所作为吗?朕看来未必啊。你是汉人,朕同样也是汉人,其实说到底,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为了我汉人江山而殚精竭虑。魏元征,把那些什么成见,什么恩恩怨怨全部扔到一边,出来好好地辅佐朕吧。宋朝已经没有了,而且以后也永远都不可能恢复了。和朕一起,为了恢复汉人的江山而用心努力吧……” 魏元征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皇上,王竞尧的面上一片平和坦然,眼中充满了期盼地看着自己。这并不是一个坏皇上,甚至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他认为这个皇帝超过了宋朝所有的皇帝,自己若能随着这样的皇上开创出一番事业来,也不辜负了自己平生所学。 “陛下,说实话臣依然心系前朝,而这关系到一个人的清名问题。”魏元征犹豫着说道:“但是我可以帮你,不过一旦北伐成功,臣必然功成身退,到时请陛下不要阻拦!” 王竞尧大笑了起来,这人什么都好,可就是有一读书人都有的坏毛病,死要面子活受罪,既然都肯帮自己了,那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 与魏元征的一番长谈,让王竞尧心情大好。回宫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在自己那个时代,皇帝似乎总是动不动就来个微服私访什么的,现在自己也算个皇帝,这倒是件有趣的事,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探访下民生民情。 他是个一有想法就立刻要做的人,这次来到魏元征家中本来也就穿着便服,随着就带了孟星海寥寥几个侍卫,用来微服私访最好不过,心意一转再也忍耐不住,当时就和孟星海之人绕道来到泉州最热闹的集市。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自己可从来就没有那么轻松过,要说当个有所为的皇帝也当真不容易,连个礼拜天也都没有。 集市上一片繁华的景象,人流穿梭来往,叫卖声此起彼伏,当真如同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王竞尧带着几个侍卫找了家茶馆坐下,叫上一壶清茶,一边品茗一般和孟星海低声议论着,观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倒也不失一种乐趣。 正在这个时候,集市上忽然出现了十来个彪形大汉,老百姓看到他们,都是一副害怕的样子,纷纷避让不及,唯恐撞到他们。这些大汉来到街市之上,走到那些做着小生意的摊位之前,也不说话,只把手往前一伸,那些摊贩立刻将数目不等的铜钱碎银子双手奉上。 王竞尧一看便知这些人可就是专门收取“保护费”的“黑社会”的了,没想到在自己统制的地方,尤其是在帝都居然也出现了这样的事情。看这些人一路十几个摊子走下来,收取的保护费当真不菲。 孟星海正想起身,王竞尧却轻轻摇了摇头,孟星海只能闷闷地坐了下来。 不多会,那些大汉显然注意到了这间小小的茶铺,大摇大摆地走了上来,围着一张桌子坐下,领头的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的独眼龙拍着桌子大声叫唤,茶铺掌柜的急忙走了过来,满脸带笑的问他们要些什么。 “这间铺子是新开的?”独眼龙指着这里说道。 掌柜的连连点头:“正是,正是,我是半个月前才从广西来这的,铺子开了也有几天了,不知几位想要的什么?” 独眼龙将手往前一伸,冷冷地说道:“钱。” 掌柜的一下愣住:“什么钱?” 独眼龙也懒得和他解释,对着手下做了个手势,当时那些大汉站了起来,“劈里啪啦”一连砸了几张桌子,直吓得茶铺里的客人纷纷躲避出去,那掌柜的目瞪口呆,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这帮凶神恶煞! “看到了吗,想要在这安生的开店,每十天就得孝敬我一笔。”独眼龙冷冷地说道,接着在店里打量了一番:“我看你这铺子的规模,每次就上缴五钱银子吧。” 掌柜的和傻了一样,哭丧着脸说道:“好汉,你看我这小小的店铺,卖碗茶不过能够赚取多少?五钱银子,就算您杀了我我也赚不到啊。” 独眼龙正想发作,忽然边上一声声音传来:“人家做点小生意不容易,何必为难人家呢?”独眼龙当时大怒,回头看去,店内客人早就跑光,只有一桌上还有六个客人,其中看起来象领头的穿着颇是华丽。 他倒也不是一个一味莽撞的人,站起来走到这桌客人面前坐下:“阁下贵姓?” “在下免贵姓王!”王竞尧向他笑了笑,说道。 一听这人操着外乡口音,独眼龙心中顿时放下了心,拍了拍王竞尧的肩膀说道:“外乡人,这里可是泉州,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我看你也是个读书人的样子,奉劝你一句不要来找麻烦!” “我这人就是喜欢自找麻烦。”王竞尧微笑着,看到独眼龙脸上勃然变色,忽然面色一沉,把头转向孟星海:“给我把这些人每人打断一只胳膊!” 早就按捺不住的几名侍卫嚯的站起,还没有等独眼龙反应过来,已经凶狠地扑了上来。独眼龙和他的同伙哪里想到这些“外乡人”蛮横至此,说打就打,怔了下,随即一个个嗷嗷叫着扑了上来。 这群人虽然鱼肉乡里,但他们遇到的却是王竞尧的贴身侍卫“死囚卫队”,这些人在战场上面对鞑子之时尚且毫不手软,面对这些恶霸又怎会放在眼里?才短短一柱香的时间,独眼龙和他的十来名手下已经躺倒在地上惨呼不已,人人都是右胳膊被打断,分毫也都不差! “全部都给我滚!”王竞尧看都懒得看这些人,厉声喝道。 独眼龙和他的同伙急忙站了起来,狼狈地跑出了这里。王竞尧却知道单凭这些痞子流氓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帝都公然勒索,其身后必然有人撑腰,他要的就是让那背后之人现出原形出来。 “外乡人,快跑吧,这些人你可得罪不起!”茶铺外看热闹的人中有人好心劝道。 王竞尧微微笑了一下,却依旧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品尝着味道并不怎么样的茶。 茶铺掌柜的上来千恩万谢,王竞尧却挥了挥手:“你且尽管做你的生意,刚才打烂的东西,明日自然有人前来赔偿,你却不必多虑。” “阁下器宇不凡,非是一般之人。”忽然,从茶铺外进来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施施然走到王竞尧面前,大咧咧地坐了下来,说道。 王竞尧心中好奇,向他抱了抱拳:“阁下怎么称呼?” “你就叫我定远好了。”那年轻人微笑了下,说道。 “在下从外乡而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让兄台见笑了。”王竞尧知道这什么“定远”决然不是这人真实姓名,当下也淡淡地说道。 定远忽然食中二指弯曲,在桌子上轻轻叩了三下,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草民这可算是向您见过礼了,您可不能治我的不敬之罪。” 这声音只有这桌上之人能够听见,王竞尧和孟星海等人都是大惊失色,想想也没有任何泄露身份的地方,却不知这年轻人如何知道面前坐的就是当今皇帝。 “您不必多加猜疑。”定远笑了一下,指了指王竞尧一直没有离手的铁血宝刀:“家兄也在汉军之中效力,书信中多次和我提到这刀,就算您刀不离鞘,仅从外形上来我已有几分猜到。况且,您身边这些人身手如此了得,一个个搏击之时完全不顾死生,寻常官宦财主之家哪里能够请到这样的人?若我猜得不错,这些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死囚卫队’吧?” 王竞尧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这人,忽然觉得这人好生面熟,眉眼之间特别象个人,却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象谁! “我说家兄也在汉军之中效力。”定远轻声说道:“本来我要谋个出身也不太难,不过我却想凭着自己本事进入朝廷之中,也是事有巧合,正好遇到了您。这等大好机会放在眼前,我必然要好好掌握。” 王竞尧见这人眼光锐利,说话又如此直爽,心中好感大起:“等这事了结了,你就随我回去,现在我也不能许诺你些什么,等我考较了你之后再行定义。” 正说着,茶铺外忽然一阵骚乱,看热闹的人急忙纷纷四散闪开。一个三十左右的富家公子,正在那独眼龙的陪同下冲进了茶铺。这公子身边跟着一大群人,个个手拿凶器,气势汹汹的样子眼看着就要闹出人命。 那茶铺掌柜的吓得浑身哆嗦,求援的眼光急忙向王竞尧身上投去,却看到这外乡来的客人一点害怕的意思也都没有。 “就是他,就是他!”独眼龙指着王竞尧说道:“就是这人把我们打伤的!” 那公子走到王竞尧面前,面色一沉正想发作,忽然看清了王竞尧的脸,立刻脸上就象遇到了鬼怪一样,变得面无人色,浑身也不住地打起哆嗦来。 “公子,这人……”独眼龙根本没有发现公子哥的变化,大步上来怒气冲冲地说道。 谁想到,这公子反手就是一个巴掌,对独眼龙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不开眼的混蛋,谁让你来这肆虐乡民,为非作歹的?休说打断了你一条胳膊,就算杀了你也是轻的!” 独眼龙摸着被打得火辣辣作疼的面颊,一个人哪里知道主子怎么会发那么大的脾气?要说到这肆虐乡民,为非作歹,没有这主子的撑腰,自己哪有这胆量,现在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那公子摸出一大锭银子放到桌子上,对茶铺掌柜地说道:“我这家人不懂事,砸坏了你的东西,这些银子就当成是我的赔偿,回去后我一定好好管教。” 说完,他对着王竞尧的方向拱了拱手,竟是看都不敢看王竞尧的脸,匆忙带着手下就想离开。 “李伯恩,来了还想走吗?”王竞尧捧起茶碗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一声却如同催命符一般,当时那李伯恩整个人就僵在了一边,他身子慢慢转了过来,全身象得了寒热病一般不断颤抖…… “李伯恩,我可没有想到这背后给他们撑腰的是你。”王竞尧站了起来,冷着一张脸说道:“你的叔父为了朝廷可是呕心沥血,数年辛苦,数年清名,就被你毁于一旦。你知道,我在处置你这样的人上从来都不会手软,我杀你就象杀一条狗一样!” 李伯恩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扑通”跪了下来,不断地以头撞地,连声哀告着说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这一声“陛下”如石破天惊,震得所有人耳边“嗡嗡”作响,独眼龙和他的手下们一个个被吓得魂飞魄散,如同烂泥一般瘫坐到了地上。那茶铺掌柜的打死他也想不到,这个为他仗义出手之人竟然就当朝天子。 “陛下,万岁,万岁!”茶铺掌柜的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也跪到地上连声说道,一只头无论如何也不敢抬起,只深深地埋在地上说道。 这一来好像是提醒了那些看热闹的人,顿时茶铺内外黑压压地跪了一片,“陛下、万岁”声声不绝于耳。 “朕已说归凡我汉族子民不必下跪,全都给朕起来吧。”王竞尧笑着说道,那些乡民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王竞尧忽然看到李伯恩也顺势站了起来,森然说道:“朕说的人可不包括你!” 才起身到一半的李伯恩当场就又倒了下去。 原来这李伯恩乃是王竞尧亲信,当朝丞相李天正的侄子。李天正与其兄岁数上相差了有几十岁,与这侄子倒是一般岁数。这叔侄二人自小就在一起读书,一起玩耍,感情最好,虽说是叔侄辈分,但二人感情却如同亲兄弟一样! 李伯恩却没有叔叔的才华,自从李天正当上了新朝丞相之后,他依仗着李天正的势力,在泉州为非作歹,嚣张跋扈,没人敢管。可他在李天正面前却又总装出一副忠厚之相,李天正整日忙于朝廷政务,不及过问侄子之事,竟尔被他一直瞒在鼓里。 王竞尧当日也曾在李天正家中见过李伯恩几面,当时李伯恩在皇帝面前必恭必敬,王竞尧甚至还夸奖过他几句。 看到地上哆嗦成一团的李伯恩,王竞尧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慢慢走出茶铺,对着外面的乡民说道:“朕在处罚这些人之前,得先责怪你们几句。他们才几个人,你们有多少人?这些混蛋敲诈勒索,鱼肉乡里,你们为什么不起来反抗,为什么不和他们玩命?这些狗东西素来欺软怕硬,你和他们玩真的,你看他们怕是不怕!” 说到这想了起了什么:“对了,这人是当朝丞相的亲戚,你们不敢惹他,这也怪不得你们,一个七品芝麻官的亲戚你们都不敢惹,何况是丞相的侄子?这样的人朕不知道还有多少,可朕现在给你们一个特权,再遇到这样的人,给朕打,狠狠地打,打出了人命由朕来帮你们抗着!这种败类,打死一个少一个!” 乡民们怔了一下,很快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这道圣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等于是给老百姓一道免死金牌,给那些纵容亲属行凶的官员头顶上悬了一把随时都可能落下来的利剑。 “陛下,人越来越多了,请尽快回宫。”看到乡民愈聚愈多,恐怕再往后局势不好控制,担心着皇上安危的孟星海低声说道。 “朕的皇宫在哪里你们都知道,以后有了什么冤情,地方官不帮你们申冤,就到皇宫来找朕,真替你们出头,哪个看门的敢阻挡你们,朕就打折他的双腿!”说完了这句话之后,王竞尧这才在侍卫们的保护之下,带着李伯恩离开了这里。 “万岁,万岁,万万岁!”附近的乡民们这次没有跪下,但却齐声大声呼喊道,声音直冲云霄…… 那个茶铺掌柜的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遇到了什么,也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火辣辣地疼痛感觉才让自己明白的确不是在做梦。不一会,他看到外面的乡民向里面拥了进来,正在奇怪,忽然发现身后传来了牙齿打战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却发现是独眼龙和他的同伙吓得牙齿打颤的声音。 掌柜的忽然想起了皇上的话,眼中露出了复仇的火焰,他和那些乡民们一样,双手紧紧攥紧了拳头一步步地走向了独眼龙和他的同伙…… …… “李天正,了不起啊,了不起啊!”回到皇宫中的王竞尧,将李天正等人召进皇宫,不断冷笑着说道:“大汉帝国堂堂丞相的侄子,居然肆虐乡里,你真是给朕长脸了啊!” 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的李天正什么话来说不出来,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侄子居然是这个德行,自己的名声被毁了倒还是其次,这事如果不是发现得早,皇帝处理得及时得当,只怕整个朝廷都会被抹黑,那时就算砍了自己的头也无法弥补这样的损失。 “李伯恩只是朕亲眼看到的,还有没有这样的人?我看只怕还有!”王竞尧冷冷地说道:“天正,你自己说说看,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李天正虽然和这侄子感情甚好,但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咬了咬牙说道:“李伯恩合当斩首以谢百姓,李天正有不察之罪,恳请陛下免除臣的职务!” “李伯恩虽然可恨,不过朕已经查了,他除了勒索乡民,倒没有犯下死罪,本来按照大汉条律,可以免除一死,可是……”王竞尧顿了一下,叹气了一声说道:“谁让他是你的亲戚呢?把他交给大理寺,传达朕的意思,此案要从重处理,不得姑息迁就,至于你……”他看了一眼李天正:“你是该承担责任,着今日起官降三级,罚俸一年,仍在丞相位置上戴罪立功。天正,朕这么处罚对你的确不公了点,对你侄子的惩处也严了,可是为了这个朝廷,有什么委屈冲着朕来吧!” “臣不敢有半分怨恨陛下之心。”李天正恢复了平静的表情说道:“臣以为陛下处置虽然过严,但对于整个朝廷来说却是有利的。” 王竞尧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来,李天正对于自己,对于整个朝廷还是忠心耿耿的,而且自己也曾经说过,没有他的存在,北伐也许没有那么顺利成功。 这件事情虽然这么过去了,但是有一个问题却放在了王竞尧的面前。虎父未必就没有犬子,朝廷的这些官员,自然都是汉族的顶梁柱,可是他们的后代呢,也能够和他们的父辈一样,为了这个民族,为了朝廷忠贞不二吗? 包括自己在内,自己的儿子,儿子的儿子,也能够如同自己一样吗?万一将来出了一个昏君,再次把这个民族带入到水深火热之中怎么办?在中国的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 民主也许是个不错的办法,但这个时代明显还不适合这一政治制度,甚至一旦当自己提出了民主的这个概念,只怕会被自己的臣民当成怪物一般看待。 有什么样的办法,能够让这个国家,能够让这个民族,永远保持旺盛的斗志,永远屹立在世界的最高峰,万代不灭的象个巨大一样挺立呢? 第三百章 操持婚事 目前的大汉帝国,从皇帝到底下的大臣将军,很少有超过三十岁的,庄剑等人甚至不满二十,这些人都充满了朝气,但如何长久地保持这种活力却是必要面对的事! 王竞尧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想了很久,几天之后,一道新的朝廷圣旨颁布。在这道圣旨里,主要对“子承父业”这一点做出了重大修改。 在这道新的命令里,主要对有爵位者的继承方式做了改变。儿子继承父亲的爵位,必须立有相应的功勋。如多子者,彻底废除长子继承的惯例。以一个有三个儿子的侯爵为例,功勋最大者继承侯爵之位,次者降级为伯爵,再次者子爵,无功勋者不得继承任何爵位,并且对功勋多大才能继承有了明确的定义。而这位侯爵两代之后,即到了他的孙子辈,不管孙子立有多大的功劳,只能从次一级的爵位开始继承;三代后再次之,依次类推。这道旨令很明确的规定出了“功勋继承制”。 本来王竞尧的想法,是直接废除继承制,无论是谁的后代,必须都从底层做起,但经过仔细思考之后,这样的做法在这个时代未免太激进了一点。这个时代的人,拼死拼活,除了建立自己不世的功勋,还有一种想法就是在为后代子孙奋斗,一旦直接取消了继承制,势必冷了这些浴血奋战的文武官员之心。 在这道圣旨中,对未来帝位的继承也采取了同样的办法。想要当上太子,想要当未来的皇帝,可以,凭着自己的手去奋斗。包括皇亲国戚在内,没有哪个人可以不劳而获,这是一道铁一般的命令,不容更改的命令! 这道命令出了之后,在朝野之中也引起了很大的震动。队伍目前这批官员来说,要想为子孙后代谋取到最优势的起点,那么自己就必须付出更大的努力,建立起更大的功劳。 而对于功臣之后的子孙犯罪一事,王竞尧也毫不犹豫地告诉他的官员们,一旦触犯到了刑律,一律按照大汉律处置,不存在什么特权,绝不姑息纵容! 在处理完了这件事情之后,王竞尧专门接见了那个茶铺中遇到的神秘青年“定远”。和他一番长谈下来,王竞尧惊讶地发现这人居然是位古代的“生物学家”。他在生物学和医学方面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最让王竞尧吃惊不已的是,这个定远师从沈括学说,对“石油”有着非常深刻的认识。 沈括这位中国历史上的不世奇才,不但精通天文、数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地理学、农学和医学;他还是卓越的工程师、出色的军事家、外交家和政治家。 北宋元丰三年,沈括受朝廷重用而复职龙图阁待制,此时王安石也再次受封为荆国公。六月沈括并兼廊延路安抚使,奉命前往陕西防务,沈括又急忙赶赴陕西延安市上任。 就在这年隆冬时节,沈括出巡途经陕北地区,来到陕西洛川和延安县一带考察时,无意中于延安境的一处河岸边,发现一顶顶圆穹形帐蓬多如罗星密布般,但见帐篷顶上皆有阵阵浓烟缭绕显得热气腾腾的样子,而帐篷周围则见融化的雪水到处漫流。这种奇异景象早已引起本好奇心颇重的沈括的注意力,沈括心想寒冬之际到处皆受冰封,为何独留此地冰雪自然融化而到处雪水漫流,且见此河岸人家又皆属临时式帐篷并非永久住房。而帐蓬四周也不见堆积柴朱为何家家户户炊烟枭枭的,又他们烧的又是何种柴火为何黑烟如此阵阵浓厚呢? 当沈括进入其中一户帐蓬查看,才发现农户们烧的并非柴禾,而是一种黑色液体。而此液体不但色黑如漆且沾涸如脂,用火烧之则火势猛烈黑烟浓猛。 沈括便问农民此物何名从何而来,农民们便当领沈括前往河岸边之石缝边察看,沈括发现就在岩石缝隙中慢慢流出一种色黑如漆又夹杂着一些砂石及泉水之液物,溢出后便慢慢流入山间小溪水面上而漂浮于水面之上,农民们便捞起点火而可炊煮食物及取暖用,使用时火势虽猛但黑烟较浓,故当地农民有人称其为石脂水或石漆,也有称其为猛火油或石脑油或石烛的。沈括好奇便潜心研究起该液物来,经多时用心观察此油及细心研究试验后,沈括发现此油不但可自用尚可开采贩卖,于是遂着手推广并投入人力大批量生产再发行于世。 起先这种东西取名为延川石液,后再改命其名为石油,石油之名便自此时而延用至今。 在发现了石油之后,沈括还亲自写了一首“石油诗”:“二郎山下雪纷纷,旋卓穹庐学塞人。化尽素衣冬不老,石油多似洛阳尘!” 但可惜的是,虽然宋朝第一个发现了石头,但限于当时的历史条件,以及随着沈括日后在官宦之路上的数度起落,这一项重大发明,却并没有很好的开发利用起来。 在定远看起来,只要朝廷充分支持,他就能够在数年之内将石油的功效发挥到最大。王竞尧当然知道石油意味着什么,在和定远长谈了几个时辰后,定远同样吃惊地发现这位皇上对于石油的认识一点也不比自己逊色。甚至在石油的用途上,有着他闻所未闻的见解。 本以为当朝没有多少人重视的东西,此时从皇帝的嘴中,定远仿佛看到了一个灿烂的未来。 “先去工部任职。”看着天色微微发亮,王竞尧这才感觉到了有些疲倦:“你初来乍到,朕也不好一下给你安排个官职。这样吧,朕正在着手组建一个‘科学部’,估计着再有数月就可以建成了,到时候你们这些有特殊才能的人,全部到那里面去尽情发挥自己的才能。不管是数学、天文学、医学,还是在任何一个学术方面有才华的人,朕的想法是要一网打尽。朝廷现在正在对鞑子进行战争,但一定会想方设法给你们最大限度的支持,将来赶跑了鞑子,你们这些人将同样是朝廷的基石!” “多谢陛下,臣必然殚精竭虑,不辜负陛下的厚望。”定远还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去吧,我看你在用药方面也颇有研究,有空去和那个刘燚多交流交流,我看你们两个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王竞尧笑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说你有个哥哥也在汉军中担任职务,我也瞧着你面熟,你那哥哥究竟是谁?” 定远恭恭敬敬地说道:“陛下恕罪,臣不想凭着家兄的力量而获取什么利益,况且这点也是家兄最为反对的,等到臣真正有所建树了,一定会告诉陛下家兄是谁。” 王竞尧笑了笑,挥了下手,倒也无以为仵。 说来也是奇怪,这定远和刘燚后来只见了一次面,素来不和别人打交道的刘燚居然果真和定远成为了好友。这两人只要一有空就必定凑到一起,一呆就是一整天,谁也不知道他们在一道商量着些什么。 反正这两人相交一段时间之后,刘燚对于自己的工作简直就进入了一种疯狂的阶段。当科学部成立之后,刘燚接连对王竞尧提出了几个要求。其一是必须要有自己单独的工作地方,而这一地方除了皇上、定远等寥寥几人外,任何人不经允许不得入内。 接着,刘燚提出了更加过分的要求,他需要皇上为自己单独开辟一块面积达到上百亩的场所,以作为自己的试验场所,并且还要求朝廷每月为其提供高达数千两银子的经费,并且这些经费的用途,不必上报朝廷。 这一点就有点让掌管朝廷财政的李襄阳为难了,刘燚的做法很容易使他贪墨资金,并且将来根本无从查起。大皱眉头的李襄阳,把这一难题交给了皇帝的处理。没有想到,王竞尧看到刘燚的要求之后,当即指示全部答应下来。 最后王竞尧把相关人员召集到了一起,严肃地告诉这些官员,凡今后科学部人员不管提出什么希奇古怪的要求,都要想方设法地满足。而他们一旦出现了什么违规事情,只要不是特别严重,一律可以不予追究。 王竞尧知道这些科学上的怪人,或多或少的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若和他们将来为帝国做出的贡献相比,这些毛病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得到皇上指示的官员们面面相觑,陛下对这些人也未免太好了些吧…… …… 过得几日,忙于军务政务的王竞尧听得皇后有请,来到后宫之后,却看到皇后姚楚菲正和一岁数在十七八岁之间,长相清秀可人的少女在拉着家常,形状颇为亲昵。 看到皇帝进来,姚楚菲急忙拉着那少女给王竞尧请了个安,那少女正想跪下,姚楚菲却拉住她笑着说道:“在这,陛下已经废除跪行之礼,妹妹不必下跪!” 那少女脸上红了红,却也不再下跪。 王竞尧正在奇怪这少女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就听姚楚菲说道:“陛下,她叫管道升,却是司徒平一将军被你召回泉州之时,送到宫中来的一个俘虏,我偶然看到了她,与她谈了一会,却觉得她是个少见的才女,因此擅自认她做了妹妹……” 这话让王竞尧大觉奇怪,司徒平一好端端送个俘虏到宫里来做什么?还有这女孩子又怎么居然成为了俘虏?“管道升”这名字王竞尧只觉得好生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等管道升说完事情经过,王竞尧这才明白。原来,管道升是德清县茅山村人,自幼许配给人,他的未婚夫却在蒙古人控制的区域内。江苏一带被汉军光复之后,这管道升奉了父母之命,在父母陪同下想去寻找未婚夫完婚。不曾想在经过汉军关卡的时候被截留了下来。当时司徒平一正好经过,也不知怎么的,就把管道升给送来了泉州。 “这个司徒平一在搞什么,人家去寻找未婚夫也抓起来。”王竞尧心里嘀咕了句,顺口问道:“那个,你的那个未婚夫叫什么名字?” “陛下,他叫赵孟頫。”管道升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哦。”王竞尧随口应了声,接着突然睁大了眼睛,一个人几乎要跳了起来。 赵孟頫,一代书画大师,字子昂,号松雪,松雪道人,楷书四大家之一,宋太祖赵匡胤十一世孙,秦王德芳之后。南宋灭亡之后,归故乡闲居。元至元二十三年,行台恃御史程钜夫“奉诏搜访遗逸于江南”,赵孟頫等十余人,被推荐给忽必烈,初至京城,赵孟頫立即受到元世祖的接见,元世祖赞赏其才貌,惊呼为“神仙中人”,给予种种礼遇,被任命为从五品官阶的兵部郎中,两年后任从四品的集贤直学士。至元二十九,出任济南路总管府事。其后不断得到升迁,一直升到了翰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官居从一品大员。 虽然赵孟頫乃是一代书画大师,但其人品却历来大有疑问。他身为宋室赵氏的后代,却尽心尽力地为鞑子效劳,一直到死,被蒙古朝廷追封为魏国公。史书上一向都对他评价很低,乃至“薄其人遂薄其书”。 虽然王竞尧对于赵孟頫的这些详细生平并不清楚,但他却知道这人是个为了功名利禄而甘愿放弃自己汉人身份,忠心耿耿为鞑子效力之人。他皱了皱眉头,接着又终于想起了管道升这人的名字。 管道升善于书画,传世作品很多,而最让她出名的却是一首《我侬词》: “你侬我侬,忒煞多情。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在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这样的才女要去嫁给一个汉奸,未免实在有些可惜了。 王竞尧想了会,对管道升说道:“你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你且先下去吧,朕考虑一下,再告诉你怎么处置这事。” 管道升才被宫女带了下去,王竞尧有些迷茫地说道:“你说司徒平一在转的什么脑筋,把这么个女人送我这来做什么?” 姚楚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陛下整天忙于军国大事,在这方面可就不如我们女人心细了。你的这位司徒大将军肯定是看上了管道升,可自己又不好意思直接和陛下开口,于是就把辗转着把管道升送到了我这。他相信我一定能够看明白其中的意思。” 王竞尧这才恍然大悟,笑骂着道:“司徒平一这个兔崽子,把对付敌人的一套用到我身上来了,看上人家就看上人家吧,还偏偏绕了这么个大圈子。” “陛下这就有点错怪司徒将军了。”姚楚菲抿嘴笑道:“管道升好坏是有婆家的人,司徒将军要是将她强行留住,可就有点强抢民女的味道了。这事若传了出去,对陛下脸上只怕也没有什么光彩吧?所以他把这个难题交给了陛下。” “朕手下怎么尽出些这些人来?孔星、魏元征、杜狱可个个都是怪人,难道司徒平一也想和他们抢抢风头?”王竞尧笑着说道,接着忽然笑意变成了冷笑:“那赵孟頫如何能和朕的大将们相比?虽然有些才华,可在人品骨性上,嘿嘿……” “陛下莫非认识那赵孟頫?好像对他还很是不满一样。”姚楚菲奇怪地问道。 其时赵孟頫并没有什么名气,隐身在乡野之中,认识他的人可也没有几个。王竞尧笑了下:“听人偶然提起过,咱们不去提他。不过,司徒平一倒真的是给朕出了个天大的难题,这事却让朕怎么处理?” 忽然看到了姚楚菲似笑非笑的样子,王竞尧涎着脸说道:“我的好皇后,这事我看还得你出马的好。你看,这个,能不能劝说劝说那位管道升。多和她说说民族大义什么的……” 说到这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两情相悦之事可和民族大义一点也扯不上边。 “这事就交给臣妾去处理吧。”姚楚菲淡淡笑着说道:“不过,我曾经听说你要为你那些还没有成婚的部下操持着什么‘集体婚礼’,陛下国事繁忙,也许已经忘记,但你的那些部下可还都在眼巴巴地等着呢。就象这次,要是司徒将军成婚了,可其他人怎么办?陛下若要想当一代明君,光在军事上强大,政治上清明可还是差着那么一点啊……” 王竞尧点了点头,的确,北伐归来之后,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这事的确疏忽了。别说天子是金口玉言,就算一个普通人的承诺那也得做到。 不过这事要真做起来,只怕难度比起北伐来也差不了多少,自己又没这方面经验,做媒人可是个专业性很强的工作,左右思量无计的王竞尧,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妻子。 姚楚菲苦笑着连连摇头,拿出了几页纸来交到了王竞尧手中:“这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女子,我都已经拜请郭破虏大人调查过,个个身家清白,用来配你那些将军谋臣们最是合适不过,你要是满意的话,我这就让人去处理安排。” 王竞尧大喜过望,一把抱起了姚楚菲,连转了几个圈子,惹得边上的宫女太监窃笑不已。姚楚菲哪想到自己的夫君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粉脸红晕连连,慌慌张张地连连拍打着王竞尧,让他放自己下来。 “得贤妻如此,夫复何求。”王竞尧笑着轻轻放下了姚楚菲,这才接过了那几页纸,仔细看来,却发现一个个女子的名字边上都详细写着他们的生辰八字,父母是谁,有何爱好等等。而在这些人中间,却还发现了诸如文天祥的妻妹,李襄阳的表妹等等。 这个时代想要自由婚姻可未免不太现实了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主流。自己的那些部下,尤其是在前线征战的将军们,人人每日里忙于军中大事,谁有心思却考虑这些,自己若不替他们把这些事情给操办了,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够成一个家? 他看了眼姚楚菲,这个皇后也当真不容易。在自己北伐的时候,和李天正等人一起努力帮他操持着大后方的政务,现在又帮自己做完了这件让人头疼的事情,当真称得上是“贤妻”二字了。想到当初在常州才遇到她的时候,心中却不禁一阵激荡。 这时候王竞尧忽然心念一动,想到了一件事情,不过这话要说出口来也当真有点难以启齿,犹豫了会说道:“楚菲,其实调查女子身家背景的事情大可以让这些太监侍卫们去做,不必麻烦到郭破虏。这个,郭破虏身上的职责一样很重,若整日让他忙于这些事情,似乎有点不太妥当吧……” 他话说得婉转之极,尽量往温和里说,不过姚楚菲何等聪明,很快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这是让自己不要和外官多加来往,以防出现后宫干政的情况。母强则子弱,这在历史上一直都是有着教训的。当年李世民一手创建的大唐王朝何等强大,但他一死之后,没有多少年武则天就篡夺了大唐江山,前车之鉴就放在眼前。姚楚菲心中酸苦,想着自己尽心尽力为丈夫办事,什么想当武则天的念头可一点没有,丈夫却说出了这样的话,不禁心中哀伤,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 王竞尧也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确有点过分,不过这话他还是非说不可。自己的四个妻子之中,姚楚明泼辣刁蛮,安小惠天真可爱,依那乔心性感迷人,但都没有什么心机。唯独只有皇后精明干练,若说将来自己的老婆中要有人惹出什么事端,恐怕也只有她了! 虽然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并不存在,但不存在并不代表着不会发生。王竞尧知道自己将常年征战于沙场之上,谁也无法保证不会有一天血洒疆场,万一那一天真的到来,一位强势女人的干政将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王竞尧从来都不赞成女人参与到朝廷政务之中,不管是汉朝的吕后,还是唐朝的武则天,女人把持朝政,只会让天下大乱。 在第一次北伐,王竞尧虽然留姚家姐妹辅政,但在临行前却一再嘱咐李天正,遇到那些大事,对于姚家姐妹的意见,只可以征求,却不可以全听。虽然现在自己这么做不近人情,但他却宁可千把这种隐患给杜绝了。 王竞尧挥手让那些宫女太监全部退了出去,拉着姚楚菲的手坐了下来:“楚菲,你不要怪我,有些事情我过去总以为自己不会做,可等我一旦当上了这个皇帝,这些事情就非做不可。我要给我的后人留下一个铁打的江山。这世上虽然没有千秋万载的皇帝,更加没有什么万年不灭的王朝,但我还想尽力去试一下,尽力去让大汉帝国能够保证两百年以上的繁荣昌盛。有了这两百年的时间,凭着咱们汉人的聪明和热情,其它的国家就永远也超不过我们,就算将来有一天我建立的国家被人推翻了,但汉人的基业却可以做到万世不衰!” 姚楚菲并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女人,听到丈夫难得的和自己软语说话,心情也好了许多,好奇地眨着眼睛问道:“王大哥,咱们汉人有着上千年的历史,虽然前些年被鞑子欺负得狠了,可就算是这样,那些外番国家能比我们强大?我有的时候和那个马可·波罗聊天,从他话里知道那些个国家可野蛮落后得很。” “是啊,他们现在的确非常野蛮落后。”王竞尧笑了一下:“但现在的落后,并不代表着他们永远也超不过我们,如果我们永远安于现状,迟早都会被那些现在看起来野蛮落后的国家打败。我并没有在危言耸听,这种危机将时时盘绕在我们的头上……只有趁着他们现在还没有强大的时候,将他们彻底打败、打垮,同时努力壮大自己,才可以保持这个民族永远的生命力。至于将来无论是谁推翻了这个朝廷,只要是汉人那就都无所谓,我创下的基业,本来就是给咱们汉人来享用的。宁与家奴,不给外贼!” 宁与家奴,不给外贼! 说出这样的话,需要很大的胆识和勇气,但王竞尧却想着这么去做。不管未来谁当了皇帝,在他眼里看来,全都是一样的,只要是汉人即可! 姚楚菲虽然并不能完全听懂丈夫在说什么,但她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信任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许下的诺言,都一一做到了,就好像当日离开常州的时候,他就曾经发过誓早晚有一天一定会回来一样。 “等这件事了结了,你和楚明回下常州。”王竞尧轻声说道:“我已经为姚大人、陈大人他们修建了衣冠冢,回去好好拜祭拜祭。那咱们的孩子也带上,告诉他在常州曾经发生过什么样可歌可泣的事情,告诉他在那里曾经有多少汉人死在鞑子的屠刀之下……” 巨大的惊喜象电流一样穿过了姚楚菲的胸中。自从得知常州光复的那一天,她和妹妹就一直盼望着有一天能够重回常州,现在这一天居然就这么突然来临了…… …… 得到了爱妻的帮助,王竞尧很快把最近的重心转移到了部下的婚事之上。也不知道消息是怎么给泄露出去了,反正这几天那些汉军将领们,有事没事就喜欢到皇宫来转悠转悠,拜访下自己的皇上,然后就一屁股坐在那赖着不走,不时地说上些莫名其妙的闲话。 司徒平一这些人倒还算沉得住气,虽然心里痒得和猫在不停抓扰一样,但身为汉军的最高级将领总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询问。不过林锋、典霸天、周龙这些好事之徒就没有那么好的涵养了,尤其是林锋,居然涎着脸把自己的生辰八字都送到了皇帝面前,并再三关切地,转弯抹角地告诉陛下,自己可是独子,请陛下千万要把好了关,找一个好女子给他。否则那就是上对不起生他养他的父母,下对不起有知遇之恩的皇上。又好气又好笑的王竞尧,就差点飞起一脚把他给踢飞出去了! 事情到了后来,居然连池文隆、韩振、郭羽这些未满二十岁的少年将军也都早到了皇上。池文隆是这些人的头,他和王竞尧感情就如兄弟一般,年纪既小,胆子又大,笑嘻嘻地说道:“陛下,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就我们这年纪,可很多人都当上爹了。您看,我们常年征战,也怪不容易的……” “滚、滚,一帮小兔崽子。”王竞尧站了起来把他们全部轰了出去,笑骂道:“嘴上毛都没有长齐,倒先想着媳妇了。真把老子的皇宫当成婚姻介绍所了……” 其她女子办得都很顺利,那些名单上女子的父母。听到媒人上门说媒,只一听对方是汉军将领,又有当今皇帝亲自保媒,哪有不答应的,一个个都觉得脸上大生光彩,暗自庆幸自己哪里修来的那么好的福气。唯独只有那个管道升颇为麻烦。 姚楚菲苦口婆心劝了她几天,她却象是铁了心一样就是不肯松口。姚楚菲又试探着托人询问司徒平一,是不是再重新为他寻找一户好人家的女子,谁想到在战场上智谋百出的司徒平一,在这事上居然也是一根筋的不肯松口。 在皇帝面前夸下海口的姚楚菲这下可没辙了,如同被斗败一样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自己的夫君。 王竞尧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忽然神秘兮兮地笑道:“看来朕这次要当个昏君了。” 看着姚楚菲一脸迷惑不解的样子,王竞尧贼兮兮的在姚楚菲耳朵边嘀咕了好一会…… 当日下午的时候,管道升的父母就被带到了王竞尧面前。这两人哪里见过皇帝,一被带来,立刻浑身哆嗦地趴伏到了地上,这二人心中忐忑不安,都在想着自己一介草民,皇帝陛下召见自己也不知是福是祸。 王竞尧也不搭理他们,只顾着自己在那批阅公文。足足过了有一个多时辰,正当管道升的父母跪到双膝发麻的时候,忽然听到上面王竞尧冷冷地说了声:“管方平。” 被皇帝这么一叫,管方平急忙应道:“草民在!” “草民?我看你的胆子可比草民大上了许多!”王竞尧忽然一拍案桌,厉声骂道,这一来只把管道升的父母吓得浑身哆嗦,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却听到王竞尧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身为大汉子民,却私自携带家小意图投奔鞑子,朕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人,今日不杀了你们,朕就对不起自己!” 泼天大祸从天而降,管道升的父母面无人色,上下牙齿打着架,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自己不过就是带着女儿却寻找未过门的姑爷,哪想到会招惹到这么大的事情? “陛下。”一直站立在一旁的姚楚菲这时候说道:“他们虽然罪无可赦,但却情况有可原。臣妾以为若将他们的女儿嫁与汉军将领司徒平一,或者可以免罪……” 王竞尧微微点了点头:“司徒平一乃我麾下大将,天纵英才,虽然娶了管道升未免有些委屈,不过朕倒可以劝解一二,你们二人可有什么意见没有?”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管道升的父母哪里还有什么答应不答应的,只是一个尽的磕头谢恩。王竞尧却也懒得和他们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立刻出去办理,待得他们离开,却和姚楚菲二人相视而笑…… 那管道升的父母因祸得福,不光被免除了死罪,女儿还得以许配给汉军重将。回到家中之后就女儿不得再去想那什么赵孟頫,只管一门心思嫁与司徒平一。管道升起初哭泣了几天,死活都不肯答应,但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加上皇后和父母两面相逼,她一个弱小女子哪里能够做得了主,过了几天,只得哀哀怨怨地答应了下来。 可是管道升却不知道,自己这才是真正的因祸害得福。那赵孟頫虽然甚有才气,但为人做事却大是缺少骨气。若是嫁与了他,自己也不免将来背上骂名,况且王竞尧对于这些没有骨气的文人处置向来很重。 反之汉军大将司徒平一,年纪轻轻已经成为朝廷重臣,又对汉族忠心耿耿,前途不可限量,其中好处只有等到将来,管道升才会知道。 解决了此事的王竞尧再也牵挂,只把全副心思安放到了婚礼之中。 集体婚礼乃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既是汉军大将集体成婚,又关乎到朝廷的脸面问题,况且北伐新得胜利,因此就在这样的气氛之下,泉州上下笼入了一片喜庆之中! 第三百零一章 一字通天 就在泉州喜气洋洋,准备着汉军将领集体婚礼的时候,在遥远的河北,成功接应了李秋风特种部队的风雪傲,却正在以“风子”的名字,带着部下们做着一件大事! 风雪傲从投奔王竞尧一开始,就是以一种独来独往,收钱做事的性子在为王竞尧办着一些无法出面的事情,甚至一直到了王竞尧登基称帝之后,他也依然如此。 他本不是个喜欢多事的人,但王竞尧却偏偏要给他找点事情做。他以大价钱雇请风雪傲出面打理“一字通天”这一组织。所谓的“一字通天”,实际上就是一个有着朝廷在背后撑腰的帮会组织。王竞尧知道在这个时代,民间有着很多所谓的“江湖人士”,有着林林立立,良莠不齐的帮会。这些人,或者说是这些帮派,有的自始至终都在明里暗里反对着鞑子的统治;有的却甘愿为虎作伥,投靠了蒙古人。但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些帮派在当地民间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影响力,如果能把它们成功的捏合起来,将是一股不容小视的力量。 而梅花堂就是王竞尧准备用来做这件大事的组织。 其实这个注意也是当初王竞尧从白莲教身上得到的启发。当初白莲教大举在福建起事,其规模之大一时无双,若不是王竞尧的及时出现,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平叛,只怕南宋在泉州的朝廷就要被颠覆。 当王竞尧得到风雪傲后,命他亲自选择人选,不惜重金组织起了一字通天。说实话,风雪傲起初并不乐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对这事有了兴趣,若是能把中原的帮派全部统一起来,也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创举。 当然,王竞尧的这一举动,并不仅仅是要依靠这些散漫的帮派组织来推翻鞑子朝廷。而是同时考虑到这些人的门生弟子,三教九流之中都有,可以说是眼目众多,消息来源极广,将来势必可以成为情报处的得力助手。 在得到了王竞尧的委托后,风雪傲用了整整两年时间,终于组建起了一字通天这一带有官方性质的组织。王竞尧亲自为这组织构建出了一个整体框架,规定这一组织中的成员没有名字,用的都是代号,并且以重金许之。不管是出任务,还是不幸阵亡,都有一个专门的机构,专门的资金为他们保障经济上的利益,使他们能够全身心的做事。 而当日接应“影子”部队,就是该组织成立之后出的第一桩任务,结果一举成功。 …… 河北。 在河北沧州一带,习武风气盛行。此地民风非常彪悍。从后晋天福三年,石敬瑭将包括河北在内的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人开始,当地的反抗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到了蒙古人大举入侵,严禁民间习武,收缴大量武器之后,河北人的反抗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的旺盛起来。大都临近河北,这些中原习武之人的不顺从,让蒙古朝廷大伤脑筋。总觉得在自己的身旁好像放了一只猛虎一般,随时都可能一扑而上,带着复仇的怒火生生地撕开他们的喉咙,然后挖出他们的心脏……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年的蒙古权臣阿合马为忽必烈出了一个主意,即以汉人治汉人。收买那些汉人中的武术帮派,拉拢汉人中的败类,用以与那些反抗蒙古人的帮会作对,来达到瓦解汉人的目的。 而在沧州一带,在反抗蒙古人的力量中,金丝合叶通背门就是这些武术门派的领袖。金丝合叶通背是通背拳的一支流派。通背拳又称通臂,通背,是非常古老的拳种。 通背拳侧重实用,不讲究套路而讲求招法。入学先练基本功,如“五行拳”、散手后,再习练“单操势子”,有“十二连锤”、“十二野马奔槽”、“十把擒拿”等等。 相传通背拳为战国时期的“鬼谷先师”传道云蒙山中,仿诸猿之栖息、猎食、争斗、求生之法取其精华而成。始称之为通臂,以通臂猿形为主,仿其形而练。 金丝合叶通背门这一任当家的叫马六合,从小学习拳法,今年已有五十五岁。数年间,马六合曾经组织过十几次反对蒙古人的起义,虽然都没有成功,但却着实成为了蒙古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每每想要除去,但偏偏马六合见机的快,能够提早跑走,他门生弟子又多,在百姓中口碑又好,因此次次都能够化险为夷! 这一日,他召集起金丝合叶通背门的所有弟子,却又在商议着新的一轮起义。在前几次的起事过程之中,有两次是还没有来得及起义,事情便已经败露。起因是出在了沧州的另一个帮派,被蒙古人拉拢过去的“梅花堂”身上。 梅花堂中帮众众多,耳目灵快,接连坏了马六合数次大事,早已和通背门成为了不共戴天的死仇。 “师傅。”马六合的大徒弟说道:“近来蒙古人的防范越来越严了,而且现在梅花堂的势力也愈发地大了起来,咱们要想起事,比起以前来难度只怕大了很多。” 马六合的另一名弟子应和着说道:“不错,师傅。前几次起事,已经让我们伤亡颇大,很多师兄弟都已经为此送去了性命。我想,光凭我们的力量,只怕很难对鞑子造成什么威胁。我听说南边的师兄弟都投奔了过去,将来也能谋个出身。” “这事我也曾经想过。”马六合叹息了一声:“那汉军个个都是了不起的顶天立地的好汉,咱们算得了什么?充其量就是练了几天拳脚的粗人。既不懂行军布阵,又不懂兵法战术,去了只怕别人看不上咱们。咱们不如就在这里和鞑子干下去,也算是为汉军做些贡献吧!” 正说着,大门忽然忽然被一下踢来,众人都以为是鞑子来了,大惊之下纷纷操起兵刃准备拼命,但等到喊清了,却发现是十来个抱着剑的黑衣人。 “谁是金丝合叶通背门的当家的!”领头的黑衣人冷冰冰地说道。 稍稍松了一口气的马六合走上来,带着警惕的神色说道:“在下就是,不知道阁下是……” “一字通天,风子!”为首的黑衣人“风子”,风雪傲依旧冷冷地说道。 马六合皱了下眉头,这什么“一字通天”和“风子”的名字他可从来没有听过。不过中原武术流派众多,其中不乏藏龙卧虎者。马六合不敢大意,抱抱拳后说道:“不知阁下找我何事?” “从现在开始天下武术界只有一个门派,一字通天,天下习武之人皆要听我指挥!”风雪傲一开口就把通背拳的所有人都给吓呆住了。 中原武术门派何止千千万万,这人竟想一网打尽。不知他是患了失心疯,还是神智已经错乱。 马六合忍住气说道:“阁下豪气可嘉,不过金丝合叶通背拳是几代心血所创,马六合不敢轻易把它交给别人。阁下请回,就恕不远送了!” “早就听说马六合是通背拳的中造诣最高的,今日风子想和你较量一下。”风雪傲冷笑了下:“若你你能胜了我,在下留下一条胳膊,立刻拍拍屁股走人;不过你要是输给了我,你就不要怪我什么了。” 马六合五岁习武,在这套金丝合叶通背拳上下了五十年的苦功,最是自信不过。今日见到这人如此狂妄自大,就算涵养再好,怒气也不禁一阵阵腾出。 正想开口应战,忽然听到风雪傲说道:“这里人多眼杂,你输了我,在你面子上也不好看,不如找一处无人的地方。” 马六合被这人的狂妄激得反而笑了起来:“好,好,后面有块空院子,正适合马六合领教,来,来,你随我来!” …… 这两人一进去便足足半个时辰没有出来,外面金丝合叶通背门的弟子们,对着那些黑衣人一个个怒目相视,但这些黑衣人却都傲慢地站在那,只当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过不了一会儿,后院的门一下打开了,让马六合弟子吃惊的是,师傅居然和那风子手牵着手,满脸带笑地走了出来。 细心点的弟子,发现马六合的左襟处有一处细微的破裂,明显是被剑给划开的,难道说自己心中有如神明的师傅真的败给了这风子? “从今天这一刻开始,金丝合叶通背门就隶属于一字通天。”马六合这话一出来让他所有的弟子大惊失色,但偏偏马六合脸上一点沮丧难过的样子也都没有:“以后但凡风子先生有令,我等皆要奋不顾身,死而后已!” “那个梅花堂在哪里?”风子也不管那些弟子脸上表情如何,转头对马六合问道。 等问清楚了之后,风子冷笑了下:“这些人甘愿为鞑子走狗,一字通天可不要这样的人。现在你们都随我去,把梅花堂上上下下杀得干干净净,我要让那些鞑子走狗毕生难忘!” 第三百零二章 将军们的婚礼 一字通天在河北的强势出现,使河北各帮派势力迅速面临着重新洗牌的局面。虽然没有人知道风雪傲是怎么收服老拳师马六合的,但随后而来的杀戮却是最血腥的! 梅花堂作为鞑子在河北沧州最忠实的走狗,担负着为鞑子看门放哨、刺探情报、镇压汉人起义这样的事情。虽然沧州汉人人人对他们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但为了保障走狗的安全,蒙古人甚至专门为梅花堂当家的成克山派了一个百人队来保护他,加上梅花堂中本来就好手如云,成克山本人也精通武术,因此河北各门派帮会数次派人刺杀,不但没有成功,反而还让无数义士血洒当场。而这也让成克山和梅花堂的那些人愈发的嚣张,叫嚷着汉人气运已衰,忽必烈才是中原的真命天下。 但是。随着风雪傲和他的“一字通天”的出现,沧州局面迅速得到了改变。 就在成克山热热闹闹过完了四十大寿的这一天,风雪傲和他的一字通天,出现在了梅花堂外。八十七个黑衣人,在风雪傲的带领下,从正门开始杀起,手起剑落之下,梅花堂帮众无一人可以幸免。 惨叫声整整响了一晚,附近的居民谁都不敢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当地官府点齐了兵马,这才壮起胆子来到梅花堂。结果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一切,让这些人彻底惊呆了。 连同蒙古百人队在内,梅花堂上上下下三百六十一人,竟然全部被刺杀在当场。成克山浑身上下被刺满了窟窿,而他在身后的墙上,却写着几个大大的血字: “为鞑子走狗者,杀!一字通天留!” 梅花堂被灭门的消息,迅速在河北传开,而“一字通天”的名字,也首次公开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一字通天”采取的方式非常极端,对于那些甘愿为蒙古人驱使的帮会组织,在没有任何警告的前提下,一律采取灭门的举动,以至于杀得那些汉奸走狗人人自危,汉人民众拍手叫好。而在这样的前提下,风雪傲开始大规模吸纳河北帮派组织,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河北超过八成以上的帮会,都纳入到了“一字通天”的体系之中。 蒙古当权者对此又急又恨,不断地搜捕捉拿以风雪傲为首的一字通天,但在当地帝国情报部门和汉人民众的保护下,一字通天就如同潜入大海的游鱼一样无影无踪。 在初步平定了河北的局势之后,一字通天的势力开始向附近省份延伸。一个由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王竞尧亲自撑腰的最大帮派组织正在逐渐形成…… …… 就在风雪傲率领一字通天在鞑子的心脏部队开辟新的战场的时候,在泉州方面,一场盛大的集体婚礼却正在热热闹闹的举行着。 那些平日里顶盔贯甲的汉军高级将领,今天都脱去了盔甲,穿着了喜庆的大红衣衫。别人可倒也算了,唯独那典霸天穿着朝廷专门为他们定制的衣衫,不光别人看着别扭,连自己走路骑马也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没赶上趟的池文隆、庄剑这些少年将军,虽然对陛下是满腹牢骚,不过这些兄长们成婚的大事一个个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上上下下,忙前忙后地操持着,脸上兴高采烈的样子,简直就好像是自己在结婚一样。 为了这次婚宴大典,帝国的丞相李襄阳把自己位于泉州城内,一座占地面积很大的房子慷慨地捐献了出来,当成那些新人成就好事的新房。远在海外奔波的孔星,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当即派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婚礼前送回了整整一船的奇珍异宝当作贺礼。 当看到了这船贺礼后,王竞尧只说了一句:“孔星对帝国贡献巨大,可是朕负孔星良多。” 的确,当汉军将士在战场上载誉而归的时候,孔星却正在海上和狂风恶浪搏斗;当汉军将士喜气洋洋的成婚的时候,孔星却正在和海外那些生番国家进行着一笔又一笔危险的交易…… 但是孔星却从来没有过任何怨言,他依然默默的在那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依然默默地承受着外界对他的指责和非难! 曾经有一个官员给皇上上过一封奏章,在这份奏章中他竭力弹劾孔星。一共给孔星列出了几条大罪。其一是孔星在海外经商日久,所获利益以百万、千万计,但其经商内容以及所获得的具体利润却从不上报,有严重的贪污嫌疑;其二是孔星此人多次采用各种不正当的手法和海外商人交易,未免有损了泱泱天国的声誉;最后一条更加厉害,说孔星多次贩卖人口,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的罪过。有了上述几条罪名,对于孔星这样的人,就算抄家灭族也绝不过分。 王竞尧看了这份奏章后也没有表态,只是对这位姓冯的官员说:“孔星作为果然有损泱泱天朝的风采,不过既然做了怎么办?朕想了想,只好委托冯先生出访海外各国,把孔星造成的损失给弥补回来!” 这冯姓官员听了大惊失色,自己只不过是想凭着这份奏章博得皇帝好感。那出使海外各国是何等危险,且不说海上的狂风恶浪,日常听孔星还有一些水军将领说,海外时常有一些部队,他们以吃人为生,万一落到了这些野蛮人的手里,自己的一身肥肉未免不保……弄巧成拙的冯姓官员,连连向皇帝哀告,说自己年老体弱云云…… 王竞尧哪里肯听他的,趁着祁九航私掠舰队起航的时候,把这冯姓官员送到了船上,并让祁九航一定要“好好招待”。会意的祁九航当然不会辜负陛下的厚望,到了大海之后,将他放到了一个小岛之上,听说这岛上常有蛮人出没,正是冯姓官员对他们大行感化之时,不过至于那些蛮人能不能听得懂,那就不太好说了…… 也许王竞尧对孔星的确有点偏爱,因为他知道对这些怪人怪才,不能以正常人的要求来命令他们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些什么,他必须给他们充分的信任,只有充分的信任才能够躺他们完全释放出自己的才华…… …… 喜气洋洋的鼓乐声中,穿着大红喜服的汉军将领,正向着皇宫方向走来。要迎娶的新娘子过多,一家一户的去接未免太费时间,别出心裁的王竞尧干脆把皇帝当成了这些汉军将领集体迎接新娘的地方。 已经成婚的符海波成了皇宫里的总调度,这样的大好时机,在皇帝陛下的授意下,符海波成了今日最大的“贪官”,对那些迎接新娘子的兄弟们大肆报复当日自己成婚时候被迫贡献薪饷的“深仇大恨”,拼命索贿,谁给的好处多,就让谁先进去迎亲,未免把一干心痒难熬的汉军将领恨得牙齿发痒,恨不得现在就揍上符海波一顿。不过“奉旨索贿”的符海波,可不那这些人“敌视”的目光放在心上,得意洋洋的站在皇宫的门口,一只手向他的兄弟们伸出,可恨的样子让那些汉军将领们无可奈何。 没想到平时老实沉默的铁残阳,在这“关键”时候,一伸手就一锭好大的银子塞到了符海波手中,当时眉开眼笑的符海波就让铁残阳先进了去。这样“恶劣”的先例一开,那些急等着见到老婆的将领,哪里还忍耐得住,一锭接着一锭的银子都塞到了符大将军的手中…… 好容易一个接着一个的新娘子被从皇宫里带了出去,今天发了一笔大财的符海波正在美滋滋的清点着“战利品”,皇帝陛下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收获相当不错吧?”王竞尧古怪地笑着问道。 神采奕奕的符海波连连点头,嬉笑着说道:“那些家伙这次可破财了,好家伙,别看老铁平时一声不吭的,脑筋转得倒快,这锭银子可是他整整一个月的薪俸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皇帝贼兮兮地笑着说道:“朝廷可有规定,行贿索贿者那可是大罪,重则杀头,轻则流放充军,不管多大的官可都是一视同仁……” 符海波只叫了声苦,这次可又落进皇帝设好的圈套中了。他可是光明正大的奉旨索贿,结果遇到了皇帝来了个黑吃黑,皇帝矢口否认,自己跳进大海也洗不清了。 总算符海波反应得快,当时面色一正说道:“臣哪里是在索贿,只是看到朝廷用度紧张,陛下生活艰辛,这才让他们拿出些银子来孝敬陛下。现银子全部在此,请陛下笑纳……” …… 皇宫里是符海波在那上下调度,李襄阳的家中却是李天正和李襄阳在忙里忙外。这天的泉州几乎万人空巷,人人都想争着看一看汉军将领的风采。和王竞尧当日成婚时一样,李襄阳依然摆开了流水宴,不过是谁,随到随吃。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当日王竞尧成婚别有用意,甚至是刀光剑影,这次可是实实在在的成婚了。 当王竞尧带着皇后姚楚菲等人走进来的时候,除了室内的汉军将领,可没有人知道皇帝也出现在了这里。在王竞尧身边一左一右站着孟星海和刺刀,这两人脸上一点喜庆的样子也都没有,而是在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人,保护皇上的职责,让他们想笑也笑不出来。 “蔡戌中,你给我过来。”才进去,王竞尧第一眼就看到了蔡戌中,等他到了自己身边,王竞尧板着张脸说道:“我说你的军校里尽培养的是什么人,跑到我这来要老婆,是不是看到你结婚,这些学生一个个就眼红了?” 才成为新郎的蔡戌中憨憨笑着,也不回答皇帝的话。这些年蔡戌中的功劳,一点也不比那些常年征战在第一线的将领差,一批接着一批优秀的军校学生从校门中走出,并且迅速的随着军队在战火中成长起来。 这些学生都是帝国未来的栋梁,是帝国未来的希望,以池文隆、庄剑、韩振、郭羽这些人为代表的新生代,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和这些汉军高级将领一样,成为汉军中最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还有你,司徒平一,看到我别想溜。”王竞尧大声叫住了低着头想从边上溜过的司徒平一:“你把个女人往我这一扔就算完事?弄得我为了伤透了脑筋。光强抢民女这一条我可就能够判你个大罪……” “臣这是救管道升脱离苦海。”谁知道司徒平一笑嘻嘻地说道:“鞑子早晚被我们所灭,那管家妇女去鞑子领地又有什么好处?随意臣自己以为,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这两句话几乎把王竞尧气倒,自己的这些将领人人在战场上威风八面,怎么到了私底下一个个都成老油子了? …… 婚礼是王竞尧亲自主办的,等复杂的仪式过后,新娘一个个被送入了洞房。那些朝廷的官员们当时就闹腾开了。李天正这些文官倒还算好,那些身为人夫的汉军将领们,却当时就在王竞尧的示意下,成为了被灌酒的对象。 “文大人,今日之婚宴,可比我当日之婚宴大有不同吧?”王竞尧趁着间隙,来到文天祥身边笑嘻嘻地说道:“当日我只记得兄长对我那真是横眉冷对,恨不得当时就把我赶出朝廷。” 身为云贵总督的文天祥苦笑了下,想到了什么问道:“陆秀夫最近可有什么消息没有?” “放心,朕把陆秀夫安排得很好,也许过不了几年,你们就又会重新见面的。”王竞尧笑了一笑说道:“我也知道他对我的误解很深,希望下次见到的时候,他能够改变对我的看法。” 也不等文天祥再说什么,王竞尧站了起来,大声对着他的那些将领们说道:“今日你们成婚,给我多造一个未来的汉军将领出来,拓疆万里,大汉永存,干杯!” 第三百零三章 新变化 在北伐之前王竞尧就提出的发行纸质货币的事情,经过李襄阳等人一年多的精心准备,终于到了实际发行的时候,而这一种纸质货币被王竞尧亲自命名为“汉币”! 对于这种超越了几个时代出现的事物,大汉帝国控制区内的民众并不是特别认可,以王竞尧的大本营福建来说,过去这的民众对于朝廷颁发的指令一般都是热烈拥护的,但在汉币发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却普通采取了漠视的态度。 朝廷鼓励以汉币取代金银铜钱进行交易,但在各店铺、日常交易之间,所有人都一概拒绝接受这种纸质的货币,不管是商人还是普通老百姓,一致地认为所谓的汉币,其价值完全无法和金银铜钱相比。 其实中国纸币的历史,除了北宋时期曾经在四川成都发行过的“交子”之外,其实中国纸币的起源追溯到汉武帝时的“白鹿皮币”和唐代宪宗时的“飞钱”。 汉武帝时期因长年与匈奴作战,国库空虚,为解决财政困难,在铸行“三铢钱”和用银和锡铸成的合金币“白金币”的同时,又发行了“白鹿皮币”。所谓“白鹿皮币”,是用宫苑的白鹿皮作为币材,每张一方尺,周边彩绘,每张皮币定值40万钱。由于其价值远远脱离皮币的自身价值,因此“白鹿皮币”只是作为王侯之间贡赠之用,并没有用于流通领域。“飞钱”出现于唐代中期,当时商人外出经商带上大量铜钱有诸多不便,便先到官方开具一张凭证,上面记载着地方和钱币的数目,之后持凭证去异地提款购货。此凭证即“飞钱”。 但是,飞钱也仅仅流通在当时的商人之中。 而到了宋代的时候,由于商品经济发展较快,商品流通中需要更多的货币,而当时铜钱短缺,满足不了流通中的需要量。当时的四川地区通行铁钱,铁钱值低量重,使用极为不便。当时一铜钱抵铁钱十,每千铁钱的重量,大钱25斤,中钱12斤。买一匹布需铁钱两万,重约500斤,买匹布花的钱居然要用车载。在这种情况下交子出现了。 然而并非所有的交子铺户都是守法经营,恪守信用的。有一些惟利是图、贪得无厌的铺户,恶意欺诈,在滥发交子之后闭门不出,停止营业;或者挪用存款,经营他项买卖失败而破产,使所发“交子”无法兑现。 当官方介入发行交子发行之后,将“交子”之名改为“钱引”,但由于“钱引”不置钞本,不许兑换,随意增发,因此纸券价值大跌,到南宋嘉定时期,每缗只值现钱一百文。 这些种种经过加在一起,使得老百姓对纸质钱币彻底失去了信心,携带金银铜钱虽然不便,但这,却毕竟是实实质质,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总比那些随时一文不值的东西要来得好的多。 这样的事情又不能强迫民众接受,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竞尧决定亲自出马了。 伴随着汉币发行的同时,在泉州也成立的第一家“银行”:“帝国钱币交易所”。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汉帝国皇帝陛下亲自出现在了这里。在这里,他为他的将军们颁发了新的一个月的薪饷,并且正式宣布,以后朝廷上下所有官员的俸禄,将直接采用汉币发与的形式。 而且王竞尧还正式宣布,在今年,交纳汉币交易的商户,将会得到朝廷减免税收的奖励。同时,汉币与金银随时可以按照比价兑换。 其后,在所有军民的注视下,王竞尧带着皇后、妃子们走进了一家脂粉铺,挑选了大约二两银子左右的胭脂水粉,当王竞尧拿出汉币交给店铺老板的时候,那个老板接过来的时候双手都在不住地颤抖。 这是什么?这在严格的意义上来说已经不是什么汉币了,而是皇上御赐给臣民的恩赏!那老板下定决心,等皇上离开之后,一定要把这张汉币裱起来,世世代代当做传家宝来传给子孙后代! 有了皇帝陛下的亲身说法,民众的参与热情显然高涨了起来。而朝廷官员也明显对皇帝陛下的工作采取了积极配合的态度。在这样的情况下,帝国负责财政的一把手李襄阳再接再厉,不断地放出一些所谓的“内幕”,一时间,在商人士绅中,使用汉币成为了有身份、有地位的一种象征! 在这样的潜移默化下,汉币的使用正在缓慢,但却卓有成效地推行中。 不过王竞尧也曾经告诉过李襄阳这些财政官员,汉币地推行势必引起一些不法事情的发生,比如假币。在这个时代,水印技术当然无法实现,而一些心存歹念,妄想一夜暴富的不法之徒,肯定会动汉币的脑筋。 果然在汉币发行的第二个月,王竞尧所担心的事就发生了。某日钱币交易所在盘点的时候,发现了几张纸币不太一样,经过仔细对比后,终于确定这是假币。当这几张假币放到王竞尧面前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几张假币不光做得惟妙惟肖,几可乱真,而且连上面的密记也不知道为什么做假者也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交易所出现假币的事情一旦泄露出去,将使民众刚刚对汉币建立起来的信心打击得干干净净,将使得帝国的货币改革出现严重危机。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竞尧立刻指示郭破虏在最短的时间里侦破此案,并且不得惊动民众。 首先从交易所内部开始调查的郭破虏,在排除了内部作案的可能性之后,将眼光投向了假币的来源处。经过几天的侦缉,一个还没有形成规模的假币团伙浮出了水面,涉案人员共计八人,而他们的领头人居然是负责帝国财政,并且参与了汉币全程制作发行的一位财政官员! 震怒不已的王竞尧当时就对李襄阳说道:“他们明明知道,朕最恨的就是这种事,可这些人在金钱利益面前,却依然不知死活,难道真的被金钱蒙蔽了双眼了吗?好吧,既然他们想死,那么朕就成全他们!告诉大理寺,这些人一经审讯完毕,立刻处斩,给朕一个不留!” 这件假币案的告破,对外的公示是这群人在使用假币的时候,被交易所的人及时发现,因为汉币上有着特殊的标记,是不可能被仿造的,而这也从某种程度上坚定了民众使用汉币的信心。 但是在这其中暴露出了很多问题,首先就是虽然经过了一年的准备,但汉币依然存在着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容易被假冒就是其中之一。其实要想真正解决这一问题存在着很大的难度,就算到了上千年后,假币问题也依然无法得到有效解决,何况是在这个时代? 另一个问题就是交易所工作人员专业对口的问题,这些人都是临时招进来的,虽然经过一些培训,但依然显得很不专业。但要想彻底解决上面的问题,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实现的。而专业不对口的问题,也是当今朝廷的一个弊端。比如在六部之中,有很多人都只是读书人出身,完全没有接触过这一行业,自身素质的低下,使得各部往往在做起事情来事倍功半,人不得尽其才,物不得尽其用。而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也必须从民间挑选专门的人才,设立专门的培养人才的学堂,但同样这并不是立刻就能完成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些大臣开始上书,认为目前政治稳定,应当开科取士。可是对于这一说法,让王竞尧反感到了极点。 科举制度在这个特定的时代固然有它好的一面,以大唐为例,科举为李世民提供了一大批优秀的人才,在唐朝彪炳史册的历史人物,大多是由进士出身的,其中像张九龄、陈子昂等人,也使得李世民禁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天下英雄入吾彀中!” 但科举制度却严重禁锢了汉人的思考力和创造力,甚至还奴役了汉人的思想,这样的制度对于王竞尧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思考了几天的王竞尧,最后决定还是于明年开设科举,才此科举已非彼科举。届时将分为文武两个科目。武科自不必说。在文科上,王竞尧宣布,不管你有什么样的才能,哪怕你能把田种得很好,田里出的粮食比别人的多,也可以到相应的考试地点进行应试。 不过这也并没有完全忽视读书人的利益,读书人一样可以前来参考,但书本上的东西将只是一个方面,具体看是否被录用,将由皇上亲自出题,只有你的答案让皇帝满意了,才有被录用的可能性。 这条旨意一出,满朝反对之声。就连一向唯王竞尧马首是瞻的李天正也提出了反对的意见。在李天正看来,如果朝廷的官员是一个只懂得种田,可是一字不识的农民,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竞尧力排众议,断然在朝廷上告诉他的臣民:“就算他一字不识朕也要用他,因为他地种得比别人好,朕可以让他去指导别人怎么让每亩地多收获一些,哪怕多收获一粒粮食,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既然皇帝陛下已经下了最后的决心,坚持己见,朝廷中的官员也只能按照陛下说的去办。但最后的结果是怎么样,可谁都心里也没有底,或许会闹出什么大笑话来也不一定…… 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王竞尧也同时加大了在军事方面的步伐。军队人员方面要质量不要数量被再次重申。按照兵部制定的计划,帝国军队将被分为陆军和水军,一年之内帝国国防军,在原有基础上将被扩充到三十五万正规陆军,二十万水军。民兵这一称呼将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预备役军,而预备役兵役法规定,十八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的帝国民众,将被全部纳入到预备役兵的体系之中。东南亚联军则被定了一个比较夸张的数字,二百万到三百五十万,联军士兵将主要承担起后勤运输的任务。 对于水军达到庞大的二十万人,一些汉军将领也表示了不解。在他们看来,蒙古人的水上力量已经被歼灭,完全没有必要花费那么大的精力和金钱放在水军上面。关于这一点,目前王竞尧并不想做过多的解释,毕竟现在鞑子还没有被赶走,把自己心中的宏大构想说出来,只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但他大力发展原本就有着巨大优势水军的构思是不会改变的。 火炮的发展被王竞尧提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上,每月近五十万两的火炮专用经费,让主管财政的李襄阳叫苦连天,不过皇帝可是不会去考虑这些的。王竞尧凭着特种兵的经历,也直接参与到了火器的研究之中。他的一些在郑孝经等人看来不可思议的想法,等平心静气地仔细思考之后,却给了他们莫大的启迪,觉得未必就是不能成功的。 水军战船方面,王竞尧虽然不是非常内行,不过也知道那种铁甲巨舰要想在这个时代弄出来,难度未免太大了些。现在最切实的做法,就是在水军舰船原有的基础上,进一步的改变完善。宋朝的水军本来就已经无敌于天下,若能得到进一步地发展,势必将纵横七海。 陆军方面王竞尧并不想弄个诸如三三制,营连排的制度出来,毕竟这个时代有这个时代特性,况且目前的军队编制也比较完善,要是突然弄个什么连长排长出来,未免看起来有些滑稽,汉军官兵们也无法适应。 大汉帝国的一切,都在王竞尧直接或间接的参与下紧张有序地进行着。三年时间,或者最多五年之后,一场彻底恢复汉人光荣的战争,一定能够打响! 第三百零四章 常州忠烈祠 常州对于姚楚菲姐妹,还有安小惠来说,离开已经有些年头了。这些年来,这两姐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这片故土,但当终于回来的时候,心中却有些凄凉的感觉! 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在她们的梦中出现,让她们在恶梦中惊醒,然后眼泪就会止不住地流下。 常州的大小官员和百姓早已在城外十多里处等候良久,皇后和两位贵妃的回乡,对于他们,尤其是那些官员来说是莫大的荣幸。常州知府文良莫早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几位大贵人在这吃好住好,只要她们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自己的前途将是一片光明。 一队不算庞大的队伍出现在道路的尽头,走在最前面的是被新任命的常州、无锡、平江驻守使的镶风将军韩振。再往后紧紧护卫着皇后、贵妃车銮的是御林军总管典霸天率领的五百御林军。 韩振策马来到文良莫面前,下马低声说道:“皇后贵妃来了。” 文良莫大喜过望,急忙带着常州众官紧赶着上前几步:“臣常州知底文良莫率常州官员恭迎皇后、贵妃娘娘!” 最当中的车銮中传出的声音稍稍有些不悦:“来之前陛下不是已经说过了,不必迎接,以免惊动百姓?” 早想好说词的文良莫笑着说道:“下官本来也是这么做的,可不知怎么消息就传了出去,常州百姓都到下官衙门前来请愿,说是皇后和两位贵妃娘娘都是常州出去的,这次还乡,可无论如何要好好庆祝一番,以表达家乡父老对皇上,对皇后和贵妃娘娘的仰慕崇敬之情。” 一边典霸天皱起了眉头,凑到车銮边小声说道:“皇后,你不是说当初常州城破,满城皆屠,剩下的都随陛下去了福建,怎么还有那么多的‘家乡父老’?” 当年常州城破后,昔日繁华的常州城内竟再无一人,鞑子进驻常州之后,驱平江、无锡等地的百姓以填常州,两年后才恢复了些元气。等到了汉军光复常州,随着王竞尧一起逃难到福建的常州难民,总数约有三千多人,大概已经有两三百人已经陆陆续续回到家乡,要说到真正的常州人,恐怕也只有这一些人了。 车子内的姚家姐妹和安小惠,相互看了一眼,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苦笑。来之前王竞尧专门派人调过文良莫的卷宗察看,这官员在整治地方上很有一套,在被任命为常州知府之后,仅仅两个多月的时间,常州的各类案件已经下降到了一个很低的水准。甚至据说因为实在没有作奸犯科之人,常州大牢空空荡荡的,原本的牢头整日里都无事可做。 在常州官员的带领下,姚楚菲一行人在刻意组织起来的老百姓的欢呼下,慢慢进入到了常州城内。一路行去,果然看到街道两旁秩序井然,百姓一片安居乐业的样子。和当初撤离常州之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当走到一处拐角之处,忽然传来了一阵争吵之声。姚楚菲让人停住车架,向外看去,却是一个秀才和一个卖瓷器的商人在那吵架,仔细倾听之下,听出了个大概。 原来那秀才走路之时不小心碰碎了商人的一只瓷器,当时秀才就掏出银子赔偿,谁想到那商人死活也不肯收。 那个秀才说道:“自古以来损坏东西自然是要赔偿的,你不肯收下银子,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商人却连连摇着头说道:“先生又不是故意的,况且一只瓷罐又能值得几何?先生不要再说了,只管去,只管去!” 这两人一个致意要赔,一个怎么也不肯要,争来争去,到后来两个人都面红耳赤,僵在那里谁都不肯退让,边上众人无论如何劝解也都没用。 文良莫面上露出得色,向皇后告了个罪,走到两人面前。秀才和商人一看是本地知府来了,都停下了争吵,请知府大人给个说法。 “损坏东西赔钱,自然没有什么多说的。”文良莫慢慢开口说道,那秀才大喜,正想给钱,却又看文良莫制止了他:“不过,这商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肯收钱也在情理之中!” 边上人都是一头的雾水,不知这位知府大人在玩的什么玄机。文良莫笑着说道:“既然双方都各执一词,不如本官给你们出个注意。铜钱太俗,不如就由这位秀才给这商人写上一副对联,权且当作赔偿,各位看意下如何?” 军民百姓一片轰然叫好,商人也喜气洋洋地去借来笔墨纸砚。那秀才看起来有些才气,略略思索一副对联一挥而就…… 一件事情在文良莫的处理之下轻松解决,这不光显示了常州良好的风气,更加展现出了文良莫过人的机智。在叫好声中文良莫走了回来,就听到姚楚菲说道:“文知府果然干练,等回到了泉州,我必然把这事回报皇上。” 文良莫急忙谦逊地说道:“一点小事,让皇后和贵妃娘娘见笑了……” 来到下榻之处,饭菜已经备好。时近傍晚,一顿晚饭也不如何丰盛。台上放着几样小菜,姚家姐妹和安小惠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在福建日夜想念的常州萝卜干。 常州萝卜干色泽金黄,细嚼无渣,纤细脆嫩,咸甜适口,馨香诱人,用来就着粥吃最是可口。 仿佛知道这些贵人的心思一样,不一会几碗喷香诱人的小米粥就端了上来。这让几个女人登时食欲大开,就连一向吃的不多的安小惠也一连吃了两碗这才罢休。不过一旁的典霸天可不太乐意了,这粥喝下去哪能管饱,直吃了七、八碗,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才悻悻然的放下碗筷。 “皇后,两位娘娘。”文良莫陪着小心说道:“常州光复不久,还穷得很,下官秉承皇上圣意,不敢铺张浪费,还请皇后和娘娘们恕罪。” 姚楚菲笑着说道:“这样很好,我们都吃得满意,皇上知道了文大人如此勤俭,肯为地方着想,必定高兴得很。” 得到皇后夸奖,文良莫一张大嘴都禁不住笑得裂了开来…… 文良莫将众人带到了住处,再次请了个安后告辞出去。姚楚菲环顾她的两个姐妹,说道:“你们以为这个知府如何?” “看起来倒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官。”安小惠想了下说道:“尤其是街上遇到的事,不光常州百姓如此和睦。而且文大人处置的办法也让人叹为观止。就是,就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我却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是啊。”心直口快的姚楚明凭着女人的直觉说道:“这也未免太巧合点了,我们一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正好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虽然世上的事情无巧不成书,可巧合成这样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姚楚菲微微笑了一下:“这些事虽然巧,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刚才那顿饭,却让我有了一些疑惑。我们都是常州附近的人,喜欢就着小菜喝上一碗粥,文大人这么安排也无可厚非,不过典将军他们都是军人,平时吃饭都得吃上几碗,他却依然安排他们喝粥,未免节俭得有些不近人情了,刚才在席上我看见典将军他们都大是不满。不过我们初来乍到,也许文大人真是那么一个好官也说不定。还有,皇上让我们来这要多看、多听,少说,我看,我们还是以后慢慢看看再说吧。” “禀皇后,两位娘娘,门外韩振将军求见。”一个小宫女在外面说道。 姚楚菲整了整衣衫,让韩振进来说话。韩振一进来就说道:“皇后,您让我去找从福建过来的常州难民,我找到文大人后,文大人告诉我他们全部去了宜兴。” “宜兴?”姚楚菲微微皱了下眉头:“他们去宜兴做什么?” “属下也不知道。”韩振摇了摇头:“我也去问过文知府,但他告诉属下,宜兴等地在鞑子期间遭到严重破坏,大量荒地无人开垦。福建来的原先常州难民,久在陛下身边,觉悟最高,因此都自愿前去开垦。” 姚楚菲半晌没有说话。但这事奇怪到了极点。常州自从经过大屠杀之后,这些年虽然渐渐恢复了元气,但人口远远不及屠杀之前,此处尚有大量荒地无人开垦,那些原先的常州难民又何苦大老远的跑去宜兴? 况且,这些人家乡观念极重,否则也不会在常州光复后,立刻放弃福建的安稳生活,千里迢迢的回到家乡,一切又要重头开始。难道他们回来之后,反倒会立刻放弃家乡? “韩将军,你多派几个人去宜兴查证一下,但不要惊动到官府。”姚楚菲沉吟着说道:“我看这里面有点问题在内,或许那文知府不想让我们知道些什么。” …… 第二日,文知府一大早便在外面等候。其时天气较冷,文知府和常州的一众官员冷得浑身发抖,但却依然咬牙站在寒风之中,其忠诚之心果然非比寻常。 文良莫今天为皇后和贵妃安排的行程却是去参拜新落成的“常州忠烈祠”。这常州忠烈祠却是在汉军光复常州之后,王竞尧下令建造的。他的想法是要为在常州死难的军民,建立一个祠堂,让后世子孙能够永远也不忘记这段历史,让那些参与了轰轰烈烈的常州保卫战的英雄的名字千年万载永传世间。 车马走了有半个多时辰,映入众人眼帘的却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占地面积极广,外面看起来极尽奢华之能。就算拿泉州的皇宫于之相比,也要逊色不少。 一进忠烈祠中,里面无论是房间的建筑材料,还是地面铺设,无一不是美仑美奂。典霸天这些将领看的赞不绝口,姚楚菲却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文大人。”姚楚菲叫过了文良莫说道:“这座忠烈祠总共花费多少?” “不多,一百一十万两银子。”文良莫喜滋滋地说道。 安小惠发出了一声低低地惊呼:“一百多万两!泉州的忠魂祠摆放着帝国所有烈士忠魂,前后不过用了六十万两,常州这的,可就远远把泉州的比下去了!” “文大人好大的手笔啊。”姚楚菲叹息着说道:“我记得陛下曾经和我说过,他从常州临走前再三交代,常州忠烈祠一定要搞,但千万不能过于破费。而且我如果记得不错的话,陛下仅仅从国库中给常州调拨了二十万两银子吧,不知剩余的银子文大人是从哪弄来的?” 原本以为会受到夸奖的文良莫尴尬地说道:“陛下是对前任知府交代的,下官却并不知此事。那剩下的九十万两银子,乃是常州军民感念烈士之忠勇,感激陛下对常州的一片怜惜之心,自发踊跃捐款而得。” 姚楚菲也不追问,只在文良莫的带领下来到主殿,最先看到的就是被高高供奉着的前常州知洲姚訔的神像,两边的是陈昭和王应节等人。那姚訔之像甚是高大,外面以金粉涂之,手按宝剑站在那里,看起来非常之的威武。 姚楚菲等人跪了下来,姚家姐妹和安小惠想到当日常州之凄惨景象,忍不住双目含泪。又想起今日大汉帝国巍巍而在,可是父亲却亡,姚家姐妹终于控制不住抽泣起来。 那文良莫更是泣不成声,以头缒地,痛哭失声:“姚大人,陈大人,你等忠心为我大汉,今我朝陛下圣明,皇后、贵妃娘娘贤良淑德,大汉江山眼看可以光复,你们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他那伤心样子,简直比姚家姐妹还要痛不欲生。 好容易哭声才得收住,姚楚菲站起身来,以目视之,边上当即出来一个太监,展开圣旨大声宣读起来。原来是王竞尧册封姚訔为“忠义常州王”,册封陈昭为“忠烈常州王”,王应节等这些常州死难之臣一律晋为公、侯之职,乃至于全城死难军民都被一体封为“大汉卫国之神”。 文良莫代表着常州官员军民连连谢恩,这番恩典也算大了,常州一下子出了两个王,很快就将成为万众瞩目之地。文良莫心中窃喜,果然摸准了皇上的心思,这二王一个是当今天子嫡亲的老丈人,一个是皇帝的结拜义兄,能不恩宠有加吗? “文大人,不知其他常州死难军民的神位在哪,请文大人带路。”等圣旨宣读完,姚楚菲淡淡地说道。 文良莫的笑容一下收敛了,表情尴尬已极,嗫嚅着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在姚楚菲的再三追问之下,原来,这诺大的“常州忠烈祠”中,居然只摆放着姚訔等人的神像,其他人的可以就根本没有。 姚楚菲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了下来,这次奉旨前来常州,主要的就是祭奠常州英烈,结果看到的却是自己父亲等人豪华气派的祠堂,其他人的却一丝不见,完全违背了王竞尧的初衷。 看着皇后不善的脸色,文良莫的冷汗一层层流了下来。当初修建这座忠烈祠的时候,他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把皇帝老丈人的神像弄好,至于那些平头百姓,他可实实在在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看来这次是马屁拍到马脚上了…… “文大人,一百多万两银子只修了几个神像,未免有点奢侈了吗?”姚楚菲冷笑了下,说道:“我很感激你为我父亲做的事情,但这事已经大违陛下的意思,我看你还是好好想着如何对陛下解释吧!” 文良莫浑身颤抖,嘴不能言,边上的常州官员也都一个个低着头,生怕惹祸上身。 正在这时,典霸天匆匆走了进来,低低对皇后说了些什么,姚楚菲不停地对文良莫看上几眼,眼中的目光让文良莫更是害怕,不知又有什么事触怒了这位皇后。 “文大人,你有位公子叫文德奂吧?”姚楚菲冷冷地说道。 “是的,是的,那正是犬子。”文良莫急忙说道。 “还是去问问你的这位公子做了些什么吧。”姚楚菲向殿外走去,说道:“我等着你过来回报,陛下曾经说过,不管是谁,只要触犯到了大汉刑律,一律严惩不怠。文大人,你好自为之吧!” 呆呆地看着皇后等人在典霸天的护卫下离开了这里,文良莫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立刻暴怒地对手下说道:“那个小杂种究竟做了些什么,触怒了皇后!咱们拼死拼活弄成了这座祠堂,原以为皇后会开心,谁想到出了这么个结果。现在那小杂种又来添乱,真惹恼了皇后,我等乌纱帽丢了事小,只怕一个个都会人头落地,赶快给我把那小杂种找来。” 众官员谁敢搭话,知府的公子是个什么德行只怕他自己心里最清楚,现在惹怒了皇后,又能怪得了谁,不过今天这样的尴尬局面,可是这些当官的完全没有想到的! 第三百零五章 常州城的变数 文良莫的儿子文德奂,在常州鼎鼎大名,无人不识,若说起他的“丰功伟绩”,对常州人的天大祸害,只怕常州人说上几天几夜也无法说完,实在是常州城中一霸! 而典霸天向姚楚菲汇报的事,却也是他无意中发现的文德奂的恶行。 昨夜,为了欢迎皇后等人驾临常州,文良莫专门在常州组织了一个灯会。虽然姚楚菲等人因为疲劳未曾前去,但常州的百姓却把个街上挤得熙熙攘攘。 那文德奂当时也带着十来个家丁在街上穿来走去,不过他似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尽是往那些穿红着绿的大闺女小媳妇脸上身上扫来扫去。 十几步开外的地方,一位三十八九岁的妇人,领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正兴冲冲的往这边走来。那妇人面孔白皙,身段丰满而不失窈窕,一双丹凤眼顾盼生波,虽然是半老徐娘,但仍算得上是个美人。 再看她身边的那个姑娘,堪称是天资国色,美貌绝伦。腰肢纤细,酥胸微鼓,面庞脖景都如凝脂滑玉,在灯光下闪亮着象牙般的白亮。虽是小家碧玉,但粗布衣衫却掩不住那种超凡绝俗的美艳。 待那美女二人走入人群,文德奂竟然不顾一切地跟了上去,紧挨在那姑娘的身后,借着街上拥挤的人群,下身紧挤在姑娘丰满的后臀上,不断上下摩擦。 正好当时天冷,姑娘穿着棉衣,开始不觉得什么。文德奂不能尽兴,居然悄悄地探出手去,突然之间伸进姑娘衣襟,在那姑娘的怀里美美地抓了一把。 姑娘像遭到蛇咬一样尖叫起来,那妇人见有人居然敢当中调戏她的女儿,不禁破口大骂起来。 旁边那些观灯的百姓,一齐回过头来,怒目相向。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破口骂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哪里来的龟孙子,竟然在大街之上欺负女人!”说着双手捏成拳头,就想要冲上去揍他。 这时,边上一个老头却一把拽住了他:“莫要多管闲事,你可要认得这人是文德奂!” 一听说这人是文德奂,所有人都象是平地里看到一只斑斓猛虎,轰地一声四散逃窜。那母女二人也着了慌,掉头就走。文德奂却冷笑了一声:“无端辱骂了本公子,难道就想这么走了?来人,给我带回去!” …… 这文德奂把母女二人带到府上,也不进入后宅,就在前院一个书房兼卧室的偏房中,对那姑娘肆意凌辱。 他三把两把扯掉姑娘的上衣,哧啦一声撕开抹胸,顿时两只白花花的嫩乳露了出来。先是一双大手在上面疯狂的揉捏,又突然俯下身去,在一只花蕾般的乳头上狠狠咬了一口。那姑娘疼得眼冒金星,嗷嗷地又哭又叫。 母亲见女儿当着自己的面被人侮辱,尖利着声音大声叫骂:“畜生。禽兽,不得好死的下流胚……”碰头打滚的就往上冲去。 文德奂被她骂得火起,冲着她的小腹小踢了一脚,就让下人将那妇人推了出去。 回头看那姑娘瞪着一双惊恐的眸子,浑身瑟瑟发抖,就像一头被猎手围困,正走投无路的小鹿,愈发觉得可怜妩媚。一伸手将她拦腰抱起,几步跨进内室,猛地一扔,将她掼在了床上。接着文德奂迅速脱去衣裤,赤条条地伏身压了下去…… 在文德奂眼里,女人就是泄欲的工具,不管是黄花处女,还是半老徐娘,丢是供男人玩弄的,他可不懂得什么是怜甜惜玉。 因而在行奸淫之时,一面歇斯底里地耸动,一面口咬手拧,肆行摧残。 那姑娘被弄得身上青一块红一块,火辣辣地疼痛,一阵阵哭喊声不断从姑娘嘴里传出。受到刺激的文德奂更加如同发疯了一样。 一番风狂雨骤,早已落红满地…… 他满意地伏在她身上歇了片刻,正想梅开而度,却忽然听到她母亲在院子里不住地叫骂。一个邪恶的念头一下涌了揣:今夜老子要一块采了这对母女花,这个婆姨说不定更有风味! 当母亲被几个彪形大汉连抱带抬地拥到床上,文德奂示意他们一齐动手,瞬间便将妇人剥了个精光。看着他白皙丰满的一身白肉和一对肉嘟嘟的丰乳,文德奂忍不住咽下了一口口岁,接着一个翻身,趴到了妇人身上,又舔又抓,百般戏弄。 妇人可不是那小姑娘,宁死不肯受辱,一双手乱抓乱扰,蹬腿拧身,骂不绝口。 文德奂累得满身是汗,就是不能得手。一怒之下,竟招呼了两个奴仆,一人一边按住了手脚,这才能够顺利入港…… 他正缓摇慢送,得意洋洋品尝着的时候,却不料那妇人猛地一抬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左臂,竟连皮带肉地撕下了一答,顿时文德奂身上鲜血淋漓。 他“嗷”地惨叫了一声,受伤野兽似的从妇人身上跳了起来,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奔至床头,从墙上摘下一柄利剑,寒光一闪,已刺入了那妇人的心窝…… …… 本来文德奂横行常州,也无人敢管,偏偏这次皇后驾临常州,那受辱妇人的丈夫,在百姓们的支持下,想趁着皇后到忠烈祠的时候告状,谁知文德奂早就得到了消息,派人驱赶散了他们。 那妇人的丈夫并不就此甘心,在忠烈祠数里处徘徊不走。也是合当文德奂出事,正巧韩振带着去宜兴的人路过此地,见到这男人奇怪的样子,好奇心一起,下马问了一下,等问清楚了情况把韩振气得肝胆俱裂。只是他有要事在身,当下派了两个兵丁护送着这男人前去典霸天处。 典霸天最是嫉恶如仇,听闻之下当即就把事情原委告诉了皇后。 姚楚菲实在想不到这次一回常州,居然会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官府的话已经不可相信,她派典霸天到常州街上去仔细寻访,看看这文良莫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谁想到一查下来的结果,却让众人目瞪口呆。 这文良莫哪里是一个好官,他自到任常州以后,把个常州地方祸害惨了。为了表功,他居然将监牢中的犯人大量拉去开山,对朝廷的奏章中则说常州治安如何如何太平。而为了防止常州人出城告状,他竟然命令常州百姓十户为一组,日日要到专门机构报道。并且采取连坐法,只要一人失踪,十户都跟着牵连,一律发配出去开山。听说皇后要驾临常州,他急急忙忙将常州那些在他看来“不安分”的人全部集中到了一起,抓到了隐秘的地方,至于那个秀才和商人的事情,却完全是他的手下在皇后面前演的一出好戏。 他做的那些恶事要是一桩桩,一件件说出来,只怕几天几夜也无法说清。 姚家姐妹和安小惠只气得浑身发抖,在自己的家乡居然出了这样的官,这样的事,简直是常州的奇耻大辱,是朝廷的奇耻大辱,是汉人中的奇耻大辱! 用蒙古鞑子的连坐法来对付自己的百姓,这样的人简直比鞑子还要可恨! “皇后,要不要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典霸天眼中杀机连现,咬牙切齿地说道。 从震惊和愤怒中平静下来的姚楚菲,仔细思考了会,摇了摇头说道:“目前只是道听途说,证据并不充分。你们再派人手,把那些受过文家父子迫害的百姓全部带到我这来,我要把他们全部带到泉州,让陛下亲眼看看他手底下官员的嘴脸!” 正当典霸天点了点头,安小惠接口说道:“典将军,你还得去趟文德奂那,我估摸着那地方他还藏着许多良家妇女,我怕他杀人灭口,你看着能不能解救出来。” 这话提醒了姚楚菲,她点点头说道:“不错,典霸天,你带两百御林军去,还有,楚明,你和典霸天一起去吧,有你在局面好控制一点。” 典霸天却吃了一惊:“皇后,贵妃娘娘身份尊贵,岂能抛头露面?” 姚楚明跺了下脚:“人命关天的事情,哪里还管什么贵妃不贵妃的……” …… 这时已经得到了风声的文德奂,心中大是惊慌,和手下人商量了半天,觉得当务之急是杀人灭口,把藏在府里的女人全部杀了,来它个死无对证! 才把那些女人集中起来,忽然大门被“轰”地一声踢开。一大队军人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为首一员大将按着腰刀,眼睛里阵阵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他目光向院子里看了一眼,发现十几个衣衫凌乱的少女,都被五花大绑的扔在院子中间。这将军大手一挥,那些士兵立刻将刀枪对准了文德奂和他的帮手。 文德奂知道来者不善,硬着头皮厉声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可是我的家,我是文良莫的儿子,我非杀了你们不可!” 谁知道这将军的声音居然比他还向,炸雷似的一声暴喝:“瞎了你的狗眼,你知道我是谁吗?老子就是皇帝驾前御林军总管。安平将军典霸天!” 这个名字当时就把文德奂吓在了当场一动也不敢动,典霸天三个字在汉军之中如雷贯耳,他手中两把板斧,百万鞑子军中来去自如,让鞑子闻风丧胆,要想杀自己真和玩一样。 随后进来一个媚眼女子,让人称奇的是腰间居然还挂着两把柳叶刀,她一进来典霸天急忙叫了声“娘娘”。 这一声叫让文德奂眼睛都直了,这女子必定就是当年在常州城楼和鞑子血战过的姚楚明。听说这女人连当今皇上都让她三分,今番自己落在这两个人的手里,决计只有死路一条。文德奂向周围看了眼,却发现他的那些手下一个个面无人色,浑身都在打着哆嗦。 姚楚明一进来,也不多说话,指挥着身边的宫女先把那些躺倒在地上的可怜女子解去绳索,让带着她们先回住地。接着冷眼看了眼场中诸人:“文德奂!” 文德奂赶忙连滚带爬的到了姚楚明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姚楚明冷笑着说道:“当今天子故居,居然出了你这样的败类,难道你以为还能活吗?典霸天,休要罗嗦,全部抓了起来,押回泉州!” “是!”典霸天大声应了声,手一挥,那些如狼似虎的御林军当时一拥而上,把个文德奂和他的同伙捆绑的结结实实。 也不管文德奂在身后的连声哀求,姚楚明在典霸天的护卫下走进了文德奂的房子。等走到内室的时候,却看到墙壁上挂满了春宫图,姚楚明脸上红了一下,往四周打量,却发现屋子里东西的精华奢侈,甚至已经超过了皇宫。 典霸天在屋子里搜索了会,发现一道暗门,打开来后自己先钻了进去。等姚楚明也进去后,当时又吓了一跳。原来墙壁上安放了几只又圆又大的夜明珠,把个暗室照的如同亮堂堂的。屋子里到处都放满了供文德奂淫乐的工具,有些东西简直闻所未闻。再往中间看时,却发现地上有一具女子赤裸裸的身体。 典霸天上前看了下,摇了摇头,已经没有气了。这女子却正是花会上被文德奂抢来的可怜少女。 姚楚明气得粉脸煞白,一声不吭的掉头走了出去,来到文德奂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究竟还残害了多少女人,赶快给我全部说出来!” 那文德奂只管上下牙齿打架,哪里还能说出半个字。 边上他一个同伙却见机得快,赶紧的出来自首,把姚楚明这些人带到了后院一株大树之下。这大树长的枝繁叶茂,甚是高大。典霸天招来几个士兵,命令其在大树周围挖掘。才挖了一小会,一具尸体已经露了出来。 这是具中年妇人的尸体,显然刚埋下去不久,脸上的愤怒还能看得清清楚楚…… “娘娘,这是文德奂昨天抢来的那对母女中的母亲……”文德奂的同伙讨好地说道。 谁想话音未落,姚楚明已经反手一个巴掌把他打出老远。那人捂着脸,一脸惊诧的不知自己什么地方又得罪了这位姑奶奶。 越往下挖越是让人惊心。只半个多时辰后,已经挖出来了不下十具尸体,有些可能时间长了,已经成了森森白骨,看了让人心中一阵阵发酸,有些士兵甚至当场掉下泪来! 姚楚明重新回到了那个院子之中,一双简直要杀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文德奂,正在文德奂心惊胆战的时候,忽然看到面前寒光一闪,文德奂发出一声惨叫,面上鲜血淋漓,原来一只鼻子已经被姚楚明割了下来。 “我现在不杀你!”姚楚明咬着牙说道:“等回到泉州之后,我要把你一刀一刀剐了!” 这话从一个女人口中说出来,直吓得文德奂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 就在文德奂被抓走的当天,得到消息的文良莫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将他的亲信死党全部召集到了一起。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才好!”文良莫大祸临头地说道:“德奂被他们被抓走了,而且他们还不停地派人到那些贱民中去探访,眼看着我们的事情一旦败露,只怕当场就会被全家问斩!” “大人,这可当真的了不得的事情。”他的狗头军师房敬德哭丧着脸说道:“当今皇上最恨的就是这些事情,而且杀起人来从来不会手软,不光大人您一个人,恐怕我们全部都得贴进去啊……” 文良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用的废物,难道我不知道吗?现在要想的是如何摆脱这种局面。还有,万一从福建来的那批人被他们找到……” 一想到这,连文良莫自己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的最忠实的死党杜元棘眨了眨眼,突然说道:“大人,我倒有个办法。” 文良莫象是就快溺死的人抓住了一块木板一样,一把抓住了杜元棘的胳膊,连连摇晃着说道:“快说,快说,这要能摆脱了这事,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杜元棘眼露凶狠之色,右手举起做刀状向下劈了一下。 这动作让文良莫愣了一下,接着很快反应过来。杜元棘的办法让他面色苍白,这可真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啊! “事已至此,大人不反也是死,反也是死,不如拼个鱼死网破!”杜元棘恶狠狠地说道:“那几个娘们带来的兵不多,不过五百多人。现在应当立即紧闭常州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而后大人府上家丁,连同衙门中的衙役,还有我和房敬德家里,总能拼凑起一千五、六百人。我再去下城外,常州城外尚有孙高仁的山贼两千多人。那孙高仁素来和我们来往密切,只要许以重利,不怕他不为我们卖命。只要我们行动机密,动手得快,大可以冲破行宫,杀光那些汉军士兵,然后可以救出公子!” “以后呢?”文良莫犹犹豫豫地说道:“万一朝廷发大军前来平叛,我等己皆死无葬身之地!” 杜元棘似乎早就胸有成竹:“这事还不简单?那几个娘们不要杀死,等抓到她们之后,我们立即放弃常州,昼伏夜行,抄小道去蒙古人那。大人,你想,我等抓住了王竞尧的几个老婆,在蒙古人那就是奇功一件,大人封爵升官只在眼前。万一我们被追兵追上,那也完全不必害怕,我们有王竞尧的皇后和贵妃在手上,他们必然投鼠忌器!” 文良莫烦躁地在室内转来转去,要想不死的话,杜元棘的办法已经是最后一条路了,否则自己的那些丑事只要传到皇帝耳中,以皇上的脾气,就算自己有十个脑袋也得被一个个砍下。 只是要造反这事却是泼天大祸,如果真能按照杜元棘所说顺利成功倒也算了。可那些御林军岂是好惹的?尤其是那个典霸天,休说与他对决,就算看他一眼也只觉得心里害怕。大若说要自己坐以待毙,他却也万万不肯。 “大人,时日无多,不能再犹豫了。”房敬德也焦躁了起来:“杜元棘杜大人说的,的确是我们唯一可行之路,反正早晚是个死,不如拼上一拼吧!” 文良莫一跺脚,右拳拍着左手说道:“也罢,既然他们不想让我活,我也不让他们好过。杜元棘,你立刻出城去联系孙高仁。房敬德,你组织你我府中家丁,并关闭常州城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这是一场谁也没有想到的叛乱,被逼上绝路的文良莫,终于狗急跳墙,向大汉帝国的皇后和贵妃伸出了毒手,这场巨大的阴谋,开始笼罩到了常州的上空…… …… 而这个时候还没有察觉到危机的皇后姚楚菲几人,却在临时行宫中见到了从宜兴赶回来的韩振。 “皇后,我没有找到那些人,不过我却在路上发现了他。”阴沉着脸的韩振,带进来了一个人。 那人一看到姚楚菲,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后,救命啊!” 这人衣衫破烂,光着的两只脚上全是血泡,身上遍体鳞伤,头发乱蓬蓬的,一阵阵的恶臭从他身上发出,满室都充满了一股异味。 “冯大壮!”姚家姐妹和安小惠仔细辨认了会,忽然一齐发出了一声惊呼。 原来这人正是当年随同王竞尧一起逃难到泉州的退伍老兵冯大壮。 “大壮!”姚楚菲急忙站了起来,也不顾肮脏,一把拉起了他:“你不是随着他们一起回来的吗,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冯大壮像遇到了亲人一样放声大哭:“皇后,那文良莫、文德奂父子不是人啊,他们,他们想把我们这些人全给往死里整啊……” 好容易让冯大壮平静下来,问了好半天才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当日这些难民从福建回到常州后,因为有皇帝的圣旨,嘱咐当地官府要好好安顿这些人,那文良莫开有倒也热情有加,但随后发生的一件事情很快改变了这一切! 在这群难民中,有个二十来岁的姑娘长得非常水灵,结果有天正好被好色如命的文德奂看中,这文德奂当时就派人抢走了这姑娘,侮辱之后才放了回来。那姑娘却是烈性无比,一回来之后留下血书悬梁自尽。 这一来就象是炸了马蜂窝一样,这几百个难民哪里肯答应,当即冲到了知府衙门,要求文良莫把儿子交出来,惩办凶手,否则他们将到泉州去告御状。 文良莫当时就被吓得不轻,这些难民都是长久跟着王竞尧的,皇帝、皇后和贵妃们拿他们当自己最亲的亲人一般看待。要是把这捅到了皇上那,简直就等于是把天捅了一个大窟窿。 阴险的文良莫先把这些人给稳住,答应一定给他们一个说法,接着到了第二天就把他们骗出了城,一出城后立刻翻脸,将他们全部扣押了下来,并送到一处秘密山洞关押。这些早就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常州难民哪里肯束手就擒,当时在关押处商量下来,让身体最强壮的冯大壮冒着危险跑了出去,去泉州向皇帝告状。看守们发现少了一个人后,立刻四处追捕,冯大壮每日里躲躲藏藏,根本不敢露面。就在文良莫的爪牙就要抓到冯大壮的时候,他意外的遇到了去宜兴的韩振,这才终于得救。 “文良莫真是昏了头了!”听了冯大壮的哭诉,姚楚菲再也忍耐不住,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怒斥道:“竟然两皇上谕旨要好好对待的人,也敢这么对待,他眼里还有没有大汉的刑律,还有没有皇帝!把个常州城弄得乌烟瘴气,民怨鼎沸,他难道还把我大汉的基业称帝搞跨不成!” 正想下令抓人,韩振忽然说道:“皇后,臣刚才进来的时候,发现城门口的举动非常反常,整个城门在我们进来之后就立刻戒严。臣恐怕常州有变!” “文良莫想做什么!”姚楚明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我这就去文良莫那!” 姚楚菲阻止了他,说道:“不要急躁,文良莫要真有什么异心,此刻必定早有准备,你要去了万一被扣做人质,反而对我们不利!” “皇后,文良莫想造反了!”正说着话,典霸天匆匆进来说道。 众人急忙追问是怎么回事,原来一个时辰前,典霸天发现临时行宫外有大量神秘人物出现,其行踪鬼鬼祟祟。典霸天当即派人捉了几个进来,追问之下,却查出是文良莫派他们前来监视皇后等人,其它一概不知。 心存疑惑的典霸天派出人手到衙门和文良莫家暗中观察,却看到大量携带着兵器的人进进出出,同时又有大量的兵刃开始运送进文良莫家。经验老到的典霸天一听之下,当即就猜测出了文良莫这是想要谋反。 “了不起,了不起。”姚楚菲冷笑着说道:“一个小小的常州知府也敢造反,我大汉帝国的官员真是了不起啊!” 典霸天急急忙忙地说道:“皇后,娘娘,典霸天已经安排好了,我带两百名士兵在此以布疑兵,还有三百人保护着皇后、娘娘从后门掩杀出去,臣就算拼着一死也要保护你们的安全!” “我不走!”姚楚菲反而坐了下来:“当日蒙古鞑子如此急攻常州,我尚且没有逃离,难道现在陛下已经光复常州,我倒要做一条丧家之犬?我乃一国之母,这么一走,不光丢了皇上的颜面,也丢了朝廷的颜面。我今日就在这里,倒要看那文良莫敢不敢伤我!”看了下典霸天等人焦急的面色,姚楚菲笑了一下说道:“你等只管去精心布置,典将军,你去给我找几把短刀过来,若是行宫真的被攻破,姚楚菲和两位妹妹无非以死殉国而已,却决不落到叛贼手中,以此来要挟皇上!” 再三劝谏之下,姚楚菲只是不听,那姚楚明和安小惠两人,也一左一右在皇后身边坐下,神色从容镇定,一点也看不到害怕。 无奈之下,典霸天和韩振只能退了出去,典霸天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此怎么办才好?不如强行把皇后和娘娘带出,大不了将来被陛下责罚,万一她们真出了什么事,咱们怎么对得起陛下的信任?” 韩振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不行,现在常州城中只许进,不许出,若是强行冲击,皇后和娘娘们都是女人,行动不便,很难冲得出去。” “你的军队在哪?”典霸天忽然想起了说道:“你是常州、无锡、平江驻守使啊。” 韩振苦笑着说道:“谁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的军队全部是新编练出的,此刻恐怕才刚刚从福建出发。而常州附近远离前线,除了一些负责治安的衙兵,我现在除了几个亲兵,当真是个光杆司令。”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我想起了有一支部队,武平将军黄声福的胡人营和八千汉军士兵,此刻应该就在常熟,若是能得他协助,叛乱可平。典将军,你且在此死守,我这就冲出常州,去常熟寻求帮助。” 典霸天大喜之下,随即又说道:“只是若要调动千人以上军队,非要陛下的虎符不可。否则无凭无据,说一个知府要造反,黄声福又岂能信你?” 韩振沉吟了下,和典霸天商量了会,决定去找皇后想办法。姚楚菲一听这也的确是主意,当下刺破食指,当一绢布匹上写下了“十万火急”四个血字,盖上自己的私印,将它交给了韩振。 一边冯大壮自告奋勇,请求和韩振一起冲出城去,他对此地地形较熟,韩振也答应了他的请求,典霸天还特意为他挑选了一把利刀和匹快马。 “典将军,只管卫护行宫,韩振必然带得援军回来!”等从皇后处出来,韩振跳上战马,向典霸天抱了抱拳,对冯大壮厉声道:“跟着我冲出去!” 第三百零六章 据守行宫 常州城的城门口,布满了文良莫安排的衙兵,这些拿着兵器的人,一个个紧张地注视着常州城里城外,阻挡着每一个企图想要出城的百姓,不时的向周围东张西望! 忽然,远处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匹快马飞样似的飞奔而来,后面是一片的喊杀之声。这些衙兵尽力望去,却发现追着这两匹快马的居然都是知府家中的家丁。 这些衙兵反应倒也快速,立刻分出十几人前去阻挡,其他人匆忙地驱赶着城门口的百姓,企图在第一时间关闭城门。 韩振奋起平生之勇,一条枪在重重堵截之中往来厮杀,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已经完全不要了这条性命。边上冯大壮也是咬牙切齿,舞动着一口单刀上下砍杀。韩振接连刺死两个衙兵,眼看城门口的百姓都被驱散,城门正在缓缓关上。韩振奋力杀开一条血路,对着冯大壮厉吼了一声,冯大壮立刻会意,一个人不要命似的冲到了城门口。城门口大约还有二十来名衙兵,看到一条大汉疯子一样地冲来,先是吓了一跳,接着立刻将冯大壮团团包围起来,无数兵器尽力向他身上砍下。 冯大壮从马上跳下,挥舞着手中之刀,咬着牙护着不让城门关上,对浴血苦战中的韩振大声道:“韩将军,走啊!” 韩振也完全是在拼命了,枪舞得如雪花一般,周身上下要害根本不管不顾,面前的那些敌人。从来都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被他这般拼命的打法杀得心惊胆战,纷纷向连边躲避不迭,韩振趁势一夹战马,风卷似的冲到了城门口。 这时冯大壮一条大腿已被砍伤,依在城门上忍痛作战。韩振正想伸手把他拉上马来,就听到冯大壮炸雷一般怒吼道:“战马岂能驮二人,韩将军,为我报仇!” 说完他用刀尖在马屁股上一刺,战马吃疼,“咴咴”叫着冲了出去。马上韩振回头看去,却看到城门已经缓缓关上…… “王八蛋们,老子也是当兵的出身,今天这条命就卖在这里了!”韩振靠在墙头上,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嘿嘿笑着说道:“老子发誓你们的下场比老子惨上一千一万倍!” 这些衙兵都已经被韩振和冯大壮杀怕了,此刻就算冯大壮浑身是伤,也一个个犹豫着不敢上前。 忽然,冯大壮暴吼了一声,抡起单刀,拖着一条伤腿,如疯子一般扑了上来…… …… 冯大壮慢慢地倒下去,他的边上倒了七八个敌人,可是自己的身上也中了无数的刀伤、枪伤,他嘴角边的那丝笑容始终没有变过。当他倒下的时候,脸还是朝着城门外的方向,眼睛始终都瞪得大大的,在那,他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正在向常州杀来…… “陛下,别了……”冯大壮慢慢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然后笑容中离开了这个世界…… …… 得到韩振冲杀出常州的文良莫大惊之下,决定不得孙高仁的援兵到来,就强行攻击临时行宫。 这时命运已经和他绑在了一起的杜元棘亲自上阵,组织着拼凑起来的一千五百多人对临时行宫进行了疯狂的进攻。 但是这些叛匪面对的是精锐的御林军,虽然典霸天指挥的士兵只有五百余人,但这些汉军士兵在行宫门口组起的防线,却如同钢浇铁铸一般。杜元棘接连发起的两次进攻,除了在行宫门口留下了几十具尸体,其它一无所获。 “杜元棘,你这个饭桶!”文良莫看到久战无功,急躁之下的他破口大骂道:“他们才只有五百人,难道你连这也打不下吗!” 杜元棘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嘶声对着他的部下吼道:“只要杀一个敌人,老子赏一百两;冲进去的,老子赏银一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受到刺激的叛匪,重新鼓足了勇气“嗷嗷”叫着向行宫的方向冲去。 但这样的疯狂典霸天却并没有看在眼里,他命令一百名士兵上到屋顶,在上面以弩箭准确地杀伤着冲上来的敌人。登时,屋顶上箭如雨下,一排排的弩箭射出之后,一个接着一个的叛匪倒在了行宫之前! 这些叛匪的疯狂劲头很快就被打散了,象潮水一样冲上来的他们,又象潮水一样败退了下去,把文良莫和杜元棘气得连声怪叫。 “大人,这些御林军的人对王竞尧最是忠实,而且我看战斗力也非常强。”房敬德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说道:“咱们这些人可都没有打过仗,和他们没法相比。” “那你说该怎么办!”气急败坏的文良莫睁着眼睛说道。 “我倒有一条妙计。”房敬德凑近了文良莫,低声窃语了几句,不一会,文良莫紧紧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开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叛匪的攻势忽然一下子停止了,典霸天急忙整点士兵。在叛匪一连几次的攻击中,御林军起码杀伤了两百多人,但自己这边也出现了三十三人的伤亡,其中十六人阵亡,十七人负伤,有个叫耿三的伤得还特别重,整条左臂都被给砍断了。 正躺在地上呻吟的耿三,忽然发现有人正在为自己清理着伤口,张开眼睛一看,发现竟然是皇后在为自己做着这些事,耿三大惊之下急忙想要爬起,却被皇后阻止了说道:“你伤得太重,躺在这里千万不要动,我略略学过些医术,或许能帮得上忙。” 耿三用力点了点头,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面前为自己包扎伤口的可是当今的皇后啊!他向周围看了看,却发现两位贵妃娘娘和几个太医一起,在那忙碌着照料着伤员,宫女和小太监们也在不停的把阵亡者的尸体搬运到一起。 忙碌了好一阵子,耿三的伤口才被清理干净,又被仔细地包扎起来。耿三虽然疼得满头大汗,但竟然一声叫唤也没有发出,他可不想在皇后面前丢了御林军士兵的脸面。 “好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浑身被沾上鲜血的姚楚菲站了起来,就象一位母亲对待孩子那样地说道:“记得千万不要乱动,你这条胳膊虽然没了,不过静养上半年也就能复元了。等回到了泉州,我再让人给你送点上好的补品来。” 忽然想起了什么,姚楚菲笑着问道:“有媳妇没有?” 耿三咬着嘴唇用力摇了摇头。 “回头我给你说门媳妇。”姚楚菲眨了眨眼,说道:“你将来媳妇可不能嫌弃你只有一条胳膊,到时我得和人家,你可是救了我们命的大英雄……” 看着皇后转身继续帮忙的身影,耿三再也忍耐不住,两行眼泪流了出来,皇后要帮自己说媳妇了,皇后亲口说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等回到了村子里,自己一定要告诉给每个人听…… 典霸天这时却没有耿三那么好的心情,叛匪的突然停止进攻,让典霸天心存疑虑,他爬上屋顶仔细看去,发现叛匪正在几个人的指挥下,将一堆堆的柴禾、稻草堆放到行宫不远处。 “不好!”典霸天心里暗叫了,从屋顶下来将身边兵士召集到了一起:“狗日的文良莫想用火攻,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我这就带些士兵冲出去杀散他们……” 话音还没有落下,忽然听到身后一人说道:“将军,你得留在这指挥,这事,就交给我们去办吧!” 典霸天回头一看,发现居然是只剩下了一条胳膊的耿三,在他的身旁,站着的都是那些伤兵。 “胡闹!”典霸天斥责道:“你看你们的样子还能打仗吗?况且这一出去可就有可能回不来了……” “正是因为知道回不来了,所以才要我们去。”耿三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们都是废人了,将军,就让我们去吧。你们没伤的,还得留在这里保护皇后和娘娘!” “将军,就让我们去吧!”那些伤兵一齐大声说道。 典霸天沉默了会,用力拍了拍耿三一只完好的胳膊,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一点都说不出来,他来回走了几步,看到这些伤兵脸上义无返顾的表情,终于挥了挥手…… 耿三从腰间抽出了钢刀,用力抖动了下:“兄弟们,去和狗日的玩命了!” “走!走!”伤兵们用力叫道。 姚楚菲被这的动静惊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眼光向这投了过来。 耿三就在要跨出宫门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回过了头,正好看到了皇后的目光,他对着皇后微微笑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出了宫门…… 正在拼命堆积引火之物的叛匪,忽然看到宫门大开,十七个各自带着伤的御林军士兵,如同十七只被激怒的猛虎一般冲了出来。这十七个伤兵完全是来拼命的,一冲到叛匪面前,在叛匪还没有醒悟过来的时候,一阵大砍大杀,早有十来个叛匪倒在了他们的刀下。 叛匪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杀,杀得连声怪叫,哪里还顾得到自己的什么任务,抱头鼠窜的向周围四散逃命。 耿三一见机不可失,急忙带着兄弟们发狂地踢散那些叛匪好容易堆起来的柴禾和稻草。当他们将准备放火的现场弄乱之后,才想撤回去,发现杜元棘闻讯已经带人赶到,从几个方向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再想逃回去已经来不及了,耿三回头大叫道:“关门!” 把守宫门的士兵却有些犹豫,只要这扇门一关,就等于把这些兄弟的活路给彻底断绝了。 看到宫门依然没有关上,耿三急了,破口大骂着说道:“他妈的快给老子关门,老子的这条命,今天就卖在这里了!” 士兵们向典霸天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典霸天的身子竟然有些颤抖。典霸天看着外面自己那写可敬的兄弟们,终于点了下头,沉重的声音响起,大门被慢慢地关上了…… 耿三笑了,看着层层叠叠包围上来的叛匪,他露出了轻蔑的神色。忽然,就象约定好了一样,十七名士兵同时爆发出了怒吼,勇猛地向叛匪扑了上去…… 汉军士兵的英勇,在这里、在常州,展现在了叛匪们的面前。钢刀一次次落下,钢刀一次次拔出,一个接着一个叛匪倒下,一个接着一个汉军士兵倒下……在几百名叛匪的包围中,他们象道闪电般的穿梭来去,道道击中敌人的心脏,一直到这道闪电淹没在天际为止…… 耿三倒了下来,他无限留恋的向行宫方向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微笑…… 十七名御林军的士兵全部死了,鲜血洗刷着地面,逐渐汇成了一条小河。最让人惊奇的事情在这一刻发生,这些勇士的鲜血,与叛匪流出来的血泾渭分明,绝不相交在一起,就如同是一只最最高傲的麒麟一样…… 叛匪们被杀怕了,杜元棘这些人也被杀怕了,他们不敢再动火攻的心思。因为他们知道,就算再来一次火攻,依然会面对那些英勇无惧的士兵,他们面对的永远只能是失败。 文良莫的决心在动摇,叛匪们的决心也在动摇。本来他们以为这是件很容易办到的事情,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御林军士兵为了保护他们的皇后,早就抱定了必死之心。 骑虎难下的杜元棘又组织了几次进攻,但士气早就涣散的部下,一个个喊声响亮,可都是出工不出力,叫了半天压根就没有上前几步,好容易在杜元棘的催促下就快接近行宫了,接着又是被一阵箭雨射退。 就在文良莫这些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山贼孙高仁及时带这着他的两千名喽罗出现在了常州。 这一来文良莫大喜过望,一把抓住孙高仁的手久久不放,眼泪都几乎快要掉出来了。 满心希望能趁着这个机会大捞一把的孙高仁,笑着对这位知府大人说道:“大人,这是怎么了,就这么小小的几百个人,你堂堂知府大人也打不过吗?” 文良莫唉声叹气,添油加醋的把攻击行宫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这孙高仁在汉军光复常州后,生怕官兵剿灭自己,倒也隐藏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是等到文良莫当上了常州知府,等他得知了这位大人的秉性之后,悄悄派人遣入常州,情愿每月孝敬文良莫一大笔银子,只要文良莫不请兵来剿灭自己! 事情倒也凑巧,文良莫对于什么剿匪可一点兴趣也没有,既然孙高仁主动示好于自己,那也落个轻松。这一来这一官一匪相互勾结,文良莫包庇着孙高仁,孙高仁也不断的为文良莫做着一些他无法出面的事情。 本来文良莫虽然和孙高仁互相勾结,但他打心眼里就瞧不起这人。不过现在情况大有不同,这支山贼部队已经成为了自己的救星。 “典霸天啊,这人和我倒是老相识了。”等文良莫把情况说明,孙高仁沉吟着道。 文良莫吃了一惊,正想开口,却听到孙高仁说道:“当年他做‘公平大王’的时候,我们打过好几次交道,后来听说他去了什么天卫军,至此也就不再联系了。我去叫叫他看,看能不能让他出来和咱们合伙干,倒也省了我的事情!” 这话让文良莫欢喜得几乎昏厥过去,就看到孙高仁在几个亲信的护卫下来到行宫不远处,大声对着里面叫道:“是典霸天典老弟吗?我是你孙高仁大哥!” 行宫里的典霸天听到外面叫声,微微怔了一下,爬到屋顶上向下看去,果然是当年自己当山贼时的结拜大哥。典霸天笑着说道:“孙大哥,你怎么有空来了?现在小弟有要事在声,可就不能出来迎接你了。” 孙高仁大笑着说道:“老弟,听说你当了兵,可这有什么意思的?军中规矩众多,又时常要去拼命流血,哪有做咱们这行逍遥自在?不如你这就把那几个骚娘们献出,咱们还当山贼去,你和我在一起,就算来了上万官兵咱们也不用害怕!” 典霸天面色一沉说道:“孙高仁,老子现在当的是大汉帝国的官,那土匪的日子还是你自己去享用吧。你要是还念在结拜之情,带着你的人速速离开,否则典霸天可要翻脸无情了。” 孙高仁面色也阴沉了下来:“典霸天,我正是念着兄弟之情才来劝告你,不然你这点人哪里能阻挡住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不然就不要怪我不认得你了!” 屋顶上典霸天冷笑了下,从边上士兵手中接过了一张弓,稳稳地举了起来,瞄准了孙高仁,尽力一箭向下射去。 看到一箭向自己飞来,孙高仁吓了一跳,总算他见机的快,一把抓过身边一个喽罗挡在了自己的身前,那喽罗惨叫了声,当时气绝身亡,孙高仁却也不禁吓得冷汗淋漓。 “大哥,怎么越活越胆小了?”典霸天扔掉弓箭,大笑起来:“当年你可不会让自己手下人送命的啊,难道现在女人玩多了,弄得也和一个娘们一样!” 他边上士兵轰然大笑,在手下面前失了面子的孙高仁又羞又怒,拔出刀来嘶声厉吼道:“杀,杀,给老子杀进去,把典霸天这个杂种留给老子!” 孙高仁本是一员宋军将领,鞑子入寇中原之后,他带着部下不战而逃,本想着去平江投靠文天祥,却又害怕遭到惩处,干脆把心一横当了一名山贼。这人既心狠手辣,又多少知道一些用兵之道,因此他的手下比起旁的山贼来,战斗力要远远胜出。 当年典霸天入草为寇的时候,曾经与孙高仁有过一次大战,两人相交未分胜负彼此惺惺相惜成拜了把子,只不过后来二人各走了一条不同的道路。不过孙高仁有一点倒与典霸天相似,就是在江南一带沦陷后,鞑子曾经几次想招安于他,他倒是宁死也不肯相从。 他手下的部队,打起仗果然大有不同,进退之间甚是得法,两千多山贼前面是步兵,后面是几百弓箭手压制,看起来颇象支正规军队。 典霸天虽然方才竭力取消打击孙高仁,可一旦真正进入战斗,也不敢大意。眼看几年不见,孙高仁的部队战斗力明显又见增长,若非自己在汉军之中常年和鞑子作战,只怕现在自己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汉军将领中多的是用兵高手,典霸天虽然为人粗豪,但这么多年来毕竟也学到了许多。他见山贼攻得甚集,心中一计,将箭枝全部集中起来,交给一百名箭法最准之人使用,又忽然让人打开大门,所有士兵全部撤退进去! 看到对手忽然放弃抵挡,门户洞开,孙高仁不禁大喜,正想命令部下冲入,一边杜元棘出言阻止说道:“只怕对方用计,千万小心从事。” 孙高仁大笑道:“那典霸天我最了解,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他能用出什么计来?杜大人只管一边观战,我把典霸天的脑袋带来给你!” 说着他手想钱一挥,几百山贼带头一拥而入。 一进入行宫大门,却看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往前行了几十步,依然是静悄悄的一片。正当这些山贼想要欢呼之时,两边屋顶上忽然箭如雨注,成片成片的箭雨密密麻麻飞来,立刻就有五六十个山贼毙命于次。其余的一看势头不对,慌慌张张的掉头就跑。 后面带部下埋伏着的典霸天趁机发声呐喊,伏兵自后一阵追击,落在后面的十来个山贼又倒在了刀剑之下…… 孙高仁看到才一交手,就损失了自己那么多部下,心中又疼又毁。等到把败兵重新收拢,发现典霸天带着队伍又退了回去,宫门依旧那样开着,无一兵一卒把守。 “典霸天箭已用完,诸兵向前!”孙高仁跳下马来,厉声说道。眼看着杜元棘又要上来劝谏,他不耐烦的抢先说道:“岂有相同计谋用二次者?我看典霸天必定力不能支,不趁此时冲进去,只怕等他们调整好,又要大费周折!” 杜元棘想想也有道理,点点头不再做声。 不曾想,这次攻进去的结果和前次又是一模一样,而且典霸天这次做得更绝,竟然亲自带着几百士兵截断山贼退路,以弩箭射出大门,围着冲进来的山贼好阵砍杀,到后来竟连宫女、太监也全都出来帮忙,贼兵最后只有两百来人跑了出来。只这一次,孙高仁就损失了近二百人的部下。 这两次杀的孙高仁又惊又怒,望着空荡荡的行宫大门,整整一个时辰之内竟然是丝毫也不敢有所动作…… …… 常熟。 军营中的士兵才吃完中饭,一个个都显得有些倦懒,看着胡人营的士兵过来收拾碗筷,都惬意地打着哈欠,互相嬉笑几句,脑子里却在考虑是如何好好利用这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到哪去眯上一觉。 武平将军黄声福手下的士兵,战斗力不是最强的,但却绝对是汉军所有军队中最舒服的。这些人吃饭洗衣这些琐碎的事情,都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全由那些胡人营的胡人包下了,而让一点也躺其他汉军士兵羡慕不已。 站岗的士兵忽然听到远处好像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急忙尽力向前看去,果然看到一阵烟尘远远地扬起,不多会,就从烟尘中闪出一员穿着汉军盔甲的将军。那战马跑得已经够快的,但马上将军却好像还嫌不够,一个尽的催动着战马。 “站住,站住,不得私闯军营!”站岗的士兵拼命挥动着手臂叫道。 那马冲到军营面前,嚯地一下停住,马上将军一下翻身下来,厉声道:“我乃镶风将军韩振,奉皇后令,快快带我去见武平将军黄声福!” 一听是在北伐中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少年将军韩振,几个士兵吓了一跳。再向韩振看去,他盔甲到处都是血迹和泥灰,脸上满面风尘,一张嘴张得大大的拼命喘着气。 士兵不敢怠慢,匆忙把韩振请进军营,一面赶紧让人去通知黄声福将军。 大帐中的黄声福一听韩振居然来到自己大营,心中知道必然发生了什么事故,匆忙走出大帐,正好遇到迎面走来的韩振。 还没有等他开口,就听韩振已经气喘吁吁地说道:“黄将军,赶快点齐人马,立刻赶赴常州,常州知府文良莫等人谋反,皇后、娘娘危在旦夕……” 黄声福一听之下大惊失色,文良莫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还谋害皇后,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他当时就说道:“我这就去点兵马。”正想要回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多了,韩将军,可有陛下虎符或者圣旨?” 韩振摇了下头:“事发突然,哪里有这样的东西!” “没有虎符或者圣旨,私自调动千人以上部队,罪同谋反。”黄声福沉吟着说道。 “皇后血书在此!”韩振在怀中一掏,拿出一张黄绢。 黄声福接了过来,看到上面只写着“十万火急”这几个字,再看下下面印章,果然是皇后的私章。黄声福倒吸了一口冷气,常州的局势看样子严重到了极点,一国皇后居然会以血书的方式来调集兵马。 “杀头就杀头吧!”黄声福咬了咬牙:“韩将军你先休息一下,我这就调集兵马,最多半个时辰,我等就可出发!” 没让韩振等上半个时辰,黄声福已经集结好了大队人马。他把军中唯一的五百骑兵调拨给了韩振,由韩振亲自带队急赴常州,自己带着大队人马后行。 韩振跳上战马,不顾疲劳,抖动着一条枪厉声道:“常州知府文良莫谋反,皇后、娘娘正在常州死守,是汉军好汉子的随我来!” 说完一夹战马,风也似的冲了出去…… …… 此刻常州临时行宫中的局势已经严重紧张起来。 常州行宫在建造之时,文良莫脑子可压根没有“造反”二字。从安全方面考虑,为了确保守卫行宫方便,文良莫是煞费苦心,不光采用坚固的材料建造,而且别出心裁的只留了一个正门,任何人进出只能经过正门。 但是等文良莫谋反之后,这正门反倒成为了文良莫追悔莫及的事。典霸天只需把兵力放在这一点即可,这也是区区五百御林军能够一直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而一连吃了两次大亏的孙高仁,也改变了策略。他将所有能够集中起来的兵力,分成了四个部分。自己亲自带着一千人以正门为主攻方向,而让文良莫、房敬德和杜元棘各带一部分兵力,猛烈冲击左、右、中三面围墙。 这一战术的改变果然奏效。兵力严重不足的典霸天不得不分兵抵御,疲于应对,一时间临时行宫四面楚歌,随时都有被攻陷的危险。 到了傍晚时分,西面围墙在叛匪近乎疯狂的撞击之下,终于被砸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大量叛匪呼啸着冲了进来。 典霸天一看大事不好,急忙亲自带着五十名士兵前来堵截。好容易以半数人的伤亡将叛匪打退了回去,但随即东面围墙也被撞穿。典霸天这时已无暇应对。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看到挥舞着双刀姚楚明,带着一支由宫女和太监组成的奇特队伍,风也似的冲了出来。 叛匪一见到这支奇怪的队伍,正在诧异之间,姚楚明已如同道旋风一样杀入叛匪之中,两把柳叶刀上下翻飞,就象一只雌豹一般,转眼间已将几名叛匪砍翻刀下。 这些宫女和太监平时时连杀只鸡未必会敢,这时看到贵妃娘娘奋不顾身,带头杀敌,一个个振作精神,全都豁出了性命。 虽然这些人并不是叛匪的对手,但却给典霸天的及时回防争取到了时间。就在宫女和太监快要被杀光的时候,典霸天及时带人赶到,将这股敌人又赶了出去。 但是情况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关头,缺口被越撕越大,叛匪冲进来的人数也越来越多。御林军的伤亡急剧增加。典霸天被迫放弃了外线,带着所有人退到了正当中皇后呆的正屋之中进行最后的抵抗。 这时典霸天的手中已经仅仅剩下了不到二百人的兵力,他将主力放在了屋外,自己亲自带着二十个人守卫在皇后和贵妃的身边。典霸天咬牙切齿,紧紧握着手中两柄板斧。在正中央的地上,只被五花大绑,不断挣扎着的文德奂! 姚楚明的脸上一点害怕的神色也都没有,她拿起一直放在手边的短刀,看了会后说道:“典霸天,我求你件事,一会叛匪要是攻破了这里,我怕我的力气不够,杀不死自己,那样的话,还请你用你的斧头帮我一下!” “还有我。”安小惠也平静地说道。 她们说的非常镇静,就好像在说着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典霸天这次没有一点的犹豫,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到那时就算皇后和娘娘不开口,自己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否则落到叛匪手里,下场将会不堪设想。 外面已经响起了刀枪的碰撞之声,典霸天拎起板斧,正想先一刀砍下文德奂的头,忽然行宫外面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呐喊之声,而且那些正准备强攻的叛匪,动作也明显慢了下来。 典霸天不知外面出了什么事,急忙快步走出屋子,从缺口处向外看去: ——百姓,铺天盖地的百姓! 到处都是常州的老百姓,成千上万的老百姓! “杀了这些狗官!” “卫护皇后,卫护娘娘!” 这样的声音在每个地方响起,这样的声音让所有的叛匪感到颤抖。 是的,再也不堪忍受的常州百姓来了,他们用手中各种各样的武器,他们用声声的怒吼宣泄着心中蕴藏已久的愤怒。 这股力量就象一股洪流一样无法阻挡! 文良莫惊呆了,这些平时在自己眼中和蝼蚁一样下贱的老百姓,此时竟然爆发出了如此可怕巨大的力量! 房敬德为人奸猾,他一看到面前这样的情景,立刻叫来自己的心腹家丁,悄悄地趁着众人不备溜出了这里…… 总算还是孙高仁有些胆量,他一面让杜元棘带着大部兵力阻挡那些愤怒的常州百姓,一面自己带着几百名死硬亲信,准备做最后的鱼死网破之搏,现在他只有抓住了屋子里的那些人,才能够为自己找到一线生路。 杜元棘早些年前也在武艺上下过一番苦功,这些年虽然荒废了下来,但要对付这些百姓却是不难,骑在马上的他挥动着一口大刀左砍右劈,转眼已有几个百姓倒在了他的刀口之下。那些百姓不断鼓噪着,却始终无法接近到他的身边。 正在杜元棘得意之间,忽然听到远处一声怒吼:“杜元棘,拿命来!” 几百骑风也似的冲来,当先一员汉军将领,手里抖动条枪,马如疾风,人似闪电,还没有等杜元棘能够反应过来,已经冲到他的身边,那条枪对着杜元棘就是一枪刺出! 第三百零七章 李天正之计 韩振对着杜元棘就是奋力一枪刺出,杜元棘虽然在老百姓面前逞凶,但面对这些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的汉军将领,哪里能够抵挡,没有防备,已被韩振一枪刺中大腿! 杜元棘惨叫一声跌下马来,周围百姓一拥而上,正想将他活活打死,韩振急忙叫道:“且留他一条性命,陛下必然不会轻饶了他!”众百姓这才作罢。 在五百汉军骑兵的指挥下,常州城的老百姓跟随着他们,将数千叛匪分割包围起来,那些叛匪平时在老百姓面前作威作福,但此刻面对着的是汉军正规部队,战了一会哪里还有斗志,不停的抱头鼠窜,只想找到一条生路。 有些个文良莫家中的家丁,平时作恶太多,此刻被老百姓围着,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在百姓的众殴之下,到死时浑身皮肉竟无一分是好的。 随后,常州城外开始出现大量汉军旗帜,平武将军黄声福的大旗迎风招展,几千汉军士兵在各将领带领下陆续进城,并开始将常州主要道口严密封锁,那些叛匪生路已绝。 韩振心中担忧皇后和贵妃安全,分出一半骑兵,亲自带着风驰电掣的赶到临时行宫,正看到那些山贼企图逃跑。韩振一马当先,冲入山贼之中,接连挑死几个,随即大声喝道:“想活命的扔下武器,全都给我蹲到地上!” 那些个山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纷纷扔下了手下兵器,按着汉军将领所说抱着头蹲到地上,有些人心中大是埋怨孙高仁,好好的当着自己的山大王多好,何苦来常州自找没趣? 孙高仁却仍然心有不甘,带着百来个亲信还想做最后一搏,和典霸天的御林军混战在一起,不多时孙高仁身边亲信已经越来越少。 看到来回指挥着的典霸天,孙高仁睁着血红的眼睛嘶声叫道:“典霸天,是好汉的你就出来和我单打独斗,孙高仁要是输了死而无怨!” 按照典霸天过去的性子,听到这样的话早就拎着板斧上去拼命。不过他自闹酒宴,被皇帝训斥了以后,一个人冲动暴躁的脾气已经改去很多,他清楚自己肩膀上的责任,面对孙高仁的挑战,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对身边士兵说道:“拿下!” 十几个御林军士兵向孙高仁围去,那孙高仁却是凶悍至极,挥动着手中之刀左右砍杀,竟是死不投降。但他终究单身一人,战不了多少时候,被一刀砍中右臂,孙高仁大叫一声,大刀叮当落地,十余御林军士兵一拥而上,已将他牢牢缚住。 “典霸天,你个王八蛋,仗着人多取胜,算得了什么好汉!”被押上来的时候,孙高仁兀自拼命挣扎着叫道。 “刚才你进攻此处的时候,难道不是靠着人多取胜?”典霸天冷笑了下,这句话当时呛得孙高仁语塞。典霸天看了眼这个昔日的结拜兄弟,摇了摇头说道:“看到我们结拜一场,我又听说鞑子几番拉拢你,你却始终没有投降鞑子,总算还有几分汉人的样子。等回到了泉州,我向陛下求情,赐你个全尸而死吧。” 此时已近夜晚,典霸天命令打起火把,全城搜捕叛匪,并且重点点名一定要抓住文良莫和房敬德二人。这二人乃是叛乱主谋,一旦被他们逃脱,皇帝那儿将来无法交差。 从百姓奋起反抗,汉军入城的那一刻开始,文良莫和房敬德已知事不可为,早在乱军中悄悄离开战场。这二人原本想着趁乱逃离常州,但四城门已被严密封锁,眼看生路断绝,这二人带着十来个亲信,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东躲西藏。面对满城搜捕的汹涌怒潮,这些个几个时辰前还气焰嚣张的叛贼,此刻只觉得大祸顷刻间便要来到…… “完了,完了。”文良莫哭丧着脸说道:“如此怎生是好,城又出不去,躲在这却又不是个办法,吃没吃的,喝没喝的要被他们抓到了,非得被千刀万剐不可。” 看看这间阴暗的屋子,又听到外面无处不在的喊杀声,房敬德心中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自己怎么就一时昏了头,会跟着这么个废物造反,其实早就应该知道这样的谋反必败无疑。现在倒好,什么锦绣前程,什么荣华富贵,都成为了一场泡影,这条小命就要送在此人手中。 “大人也不必过于担心了。”房敬德硬着头皮说道:“这里还算安全,那些人也不会天天这么搜查下去,等这阵风头过了,我们再找机会溜出城去!” 文良莫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这种办法简直是在坐以待毙。 房敬德叹了口气:“大人,您也劳累了一天了,休息一会儿吧,我带人出去找点吃的,顺便看看外面的情况……” “我看你不是出去找吃的,是去出卖我的吧!”到了这个地步,文良莫已经谁也不敢相信,一双眼睛阴沉地盯着他说道,手也按到了腰间的剑柄之上。 “大人……”房敬德忽然笑了起来:“兄弟们跟着你,可一个个几乎把命都要送掉了,你总也得为我们大家考虑考虑吧。不错,我是要出去自首,不光是我,你身边所有的人也都不想再这么下去了。兄弟们跟着你出生入死的,什么好处也没有捞到,总不能让我们再丢掉性命,为了大家的前途,大人,就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文良莫大惊之下,正想命令身边亲信拿下这人,却忽然恐惧地发现,所有人的眼睛里都露出了狼一样的光芒,包括他的亲信在内,都慢慢地向他围了上来。文良莫正想拔剑拼命,却被十几个人一起扑上,已将他牢牢压得无法动弹…… …… “皇后,常州叛乱已平!”平武将军黄声福大步走上来道:“大部叛匪已经全部被杀被抓,各叛匪头子除了文良莫和房敬德二人,全部都被擒获,我们正在全城搜捕此二人!” “一定要抓住这两个人。”姚楚菲松了一口气,刚才危险的状况让她想起来忽然觉得后怕:“还有,常州百姓已经被这些人祸害得惨了,在搜捕过程中,尽量不要骚扰到百姓。典霸天,你派快马将这发生的事情立刻送抵泉州陛下处,让陛下尽快派得力官员善后……” 正在安排着这些事情,韩振忽然进来说道:“皇后,叛匪首恶之一,房敬德带着十几个人押着文良莫前来自首!” “内讧了吗?”姚楚菲冷笑着说道:“不必带上来了,全部打入囚牢,他们是死是活,等到了泉州后交给陛下去处理吧!” 一晚上的忙碌,到了天色发亮之后,常州城才渐渐平息了下来。参与叛乱者基本无一漏网。但常州的百姓却久久地聚在临时行宫外不肯散去,典霸天生怕惹出什么乱子,急忙让黄声福调动大量士兵卫护行宫安全。 姚楚菲知道这个情况后,知道这些被文家父子祸害惨了的百姓,要的是朝廷给他们一个说法。也不顾典霸天的阻拦,推开行宫大门,带着姚楚明和安小惠出现在了百姓面前。 立刻,刚才还嘈嘈杂杂的人群感一下安静了。 “常州的这些官员,我这就带去泉州,皇上不会轻饶了他们!”姚楚菲让人把那些官员都押了上来指着说道:“皇上和我们当年都是从常州出去的,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祸害常州。文家父子罪大恶极,死有余辜。朝廷任用了这些狗官,也有失查之处,姚楚菲代陛下向各位道歉了……” “轰”的一声,人群中如同炸开了锅一样,自古以来哪有皇上皇后向平民老百姓道歉的道理。这次他们前来,不过是想听一听朝廷准备对这些狗官如何处置,一舒胸中恶气,哪里会想到有这样的结果? “这不关陛下和皇后的事情,都是这些害人精败坏了陛下的英名!”人群中有人大声叫道:“我们不怪陛下!” 等人群陆续散了之后,姚楚菲命令分出士兵,分头搭救被文良莫关押起来前去开山的人,还要继续安抚常州百姓,恢复常州秩序,足足忙了近十天这才稍稍得了些空隙,这时候从泉州快马送来的圣旨也到了常州。 圣旨上这么写道:“常州官员一个都不许死,全部给朕好好活着带到泉州,朕要见识见识,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究竟长的是什么模样。朕要看看,这些不怕死的人,究竟长了多大胆子,究竟有几条命来给朕杀!” 这全然不像圣旨的“圣旨”,让姚楚菲和汉军将领相顾骇然,皇上的愤怒已经全部跃然其上。这些常州官员只怕会面临最可怕的刑罚。 随同圣旨一起到达常州的,居然是王竞尧身边的亲信,调查司的郭破虏。郭破虏小心地告诉这一些人,皇帝已经命令杜狱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这些官员送到泉州了。而且,最为可怕的刑法“剐刑”这次恐怕也要用到这些官员的身上了。 “我来之前,陛下整夜整夜地失眠。”郭破虏叹息着说道:“他时常会问我们,这些贪官为什么就杀不绝,杀不怕呢?本来陛下是要亲自来常州的,但考虑到天子出巡,实在过于费事,这才面前作罢。不过依下官看来,只怕朝廷各级官员在这事后又会面临一场风暴。” 汉军将领都有些默然,这次事情闹腾得实在太大了。第一次北伐刚刚成功没有多少时候,皇后和贵妃就险些遭到谋害,也难怪龙颜震怒,只是不知道这次究竟有多少人头落地。 皇上最看重的是好官、清官,可朝廷上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却实在让人失望。而这次文良莫做的事情,已经真的只能象圣旨上说的,用“丧心病狂”几个字来形容了。 姚楚菲心中却有些担忧,只怕经过了这件事情后,震怒之中的皇帝只怕会大开杀戒,甚至一些无辜的官员也会牵连其中,这样做将适得其反,自己回去后得想个办法平息皇上心中的愤怒,尽力将此事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又在常州逗留了一段时候,韩振的兵马已到,而随同兵马一起来到常州的,居然还有清诚伯,福建总督许桐。这许桐久随王竞尧,也算得是王竞尧嫡系系统的老人。许桐这次来到常州,为的就是奉了皇帝的命令,恢复常州的社会和经济秩序。以一个堂堂的伯爵,总督来履行一个知府的职责,可见皇帝对这次事件已经重视到了何等程度。 许桐对此倒并不在意,他是一个纯粹的工作狂人,什么爵位和官职对他来说都是一些虚名。不过皇帝给他的一道命令,却让他觉得有些烦心。原来,王竞尧命令常州、无锡、平江等地大小官员一律暂时免除官职,但仍负责原来的工作,全部要到许桐处报道,将自己到任后的所作所为交代清楚。 “这未免矫枉过正了。”左右思量觉得此等安排不妥的许桐,还是找到了皇后:“虽然常州出了这些官员,但并不代表其他地方的官员也都如此。若是果真如此做了,只怕这些地方的官员门人心惶惶,会严重影响到当地发展。臣也曾经向陛下提过这一问题,但陛下反而将臣训斥了一顿。臣思来想去只有找到皇后,希望皇后回去后能劝说下陛下,以其收回成名。” 姚楚菲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这正是她最担心的事情。陛下在惩治贪污腐败、官员堕落的问题上从来都不手软,但如此处置和此事毫无关系的官员,只怕真的会如许桐所说的一样。不过跟了皇上这么多年,姚楚菲也知道,一旦皇帝决定的事情,恐怕正面劝解很难让他回心转意。 “许大人,这事情你先暂时不忙着去做。”姚楚菲皱着眉头说道:“你只管恢复常州秩序,等我到了泉州之后再想办法,不过,这么做只怕你要担着很大的风险……” “为朝廷做事又怕担什么风险?”许桐淡淡地说道:“只要皇后能让陛下收回成名,臣已经做好了罢官,甚至掉脑袋的准备。” 姚楚菲笑了一下:“没有那么严重,陛下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他现在在气头上,说出这样的话也在情理之中,只要好好劝说,陛下会通情达理的。” 将这里的事情安排好后,姚楚菲等人在千余名士兵的护送下,押解着文良莫、孙高仁等人,缓缓离开了常州。常州的百姓聚集在城门口,一边恭送皇后,一边大声咒骂着囚车上的那些官员…… …… 才离开常州不过数十里路,看到韩振骑着快马,带着大量士兵从对面过来,身后押解着几百个穿着山贼服装之人,还有一些衣衫破旧的百姓,当中夹杂着几名年轻女人。 姚楚菲让停住车马,叫过韩振询问。原来自从孙高仁被抓后,为了彻底肃清常州一带的匪患,典霸天和韩振商议着,由韩振带着部下,去扫荡孙高仁部的残匪! 那些土匪失去了孙高仁的带领,早成无头之鸟,韩振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将山寨扫荡干净,还从中救出了一批被孙高仁掳到寨中的百姓。 姚楚菲听完后说道:“韩将军,这次平叛你立下了大功,我回去后会向皇上说明的……”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那些百姓中冲出了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女子,冲到皇后车銮前跪下道:“贵人,你带着我一起走吧……” 皇后仔细打量这女子,却看她甚是年轻,极其美貌,身段姣好。尤其是一双眼睛,勾人魂魄,连姚楚菲看着都觉着有些动心。 姚楚菲让她起来,详细问明。原来这女人名叫尹睫淑,一个多月前随着父母前来常州投亲靠友,不想却被孙高仁劫掠上山。孙高仁看她美貌,就想娶她当个压寨夫人,不想这女人却是个性子刚烈之女,宁死也不肯相从。孙高仁对她非常着迷,也不想强迫她,只盼着她能有朝一日回心转意,就命人将她好生看押起来。 等到孙高仁兵败,韩振剿除匪患之后,尹睫淑这才得救。 “你的父母现在何处?”姚楚菲柔声问道:“皇家规矩甚多,我带着你却有些不便,不如我给你些银两,你们或做生意,或买几处田地,好生度日。” 谁想到尹睫淑放声大哭起来:“贵人,我父母几日前已经病死,常州亲戚我却一点也不认识。求贵人带着我一起走吧,就算做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 这话说的姚楚菲等人心中酸苦不已,姚楚菲叹息了一声:“你不要再哭了,就跟着我一起吧。哎,什么时候老百姓才都能够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啊……” 尹睫淑破涕为笑,连连道谢不止,这一笑却是千娇百媚,看得那些汉军将士心旌动摇,姚楚菲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女子魅力着实不小,只怕皇帝见到了,也会忍耐不住…… …… 其时,在泉州的王竞尧,也渐渐从最初的暴怒中冷静下来,现在的他,不光感觉不到愤怒,反而还有了一种莫名的忧伤,这种感觉甚至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为了官员能够廉政,为了能够真正的为老百姓做些好事,他不光制定出了严厉的刑罚,而且还大幅度提高了官员的俸禄。采用了以厉刑治其罪,以高薪养其廉的做法。的确,这样的做法是起到了很大的效用,但贪官恶吏的事却又在这时发生了。 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案子,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甚至发生了企图谋害皇后的事件,其性质之恶劣,对帝国造成的影响之大不可估量。 究竟是自己的政策出了问题,还是这一痼疾根本无法得到根除? 他其实心里也很清楚,官员腐败的问题,在历朝历代都会出现,就算在自己的那个时代,也依然层出不穷,贪欲的种子,只要有一点合适的土壤,就能够迅速的生根发芽,生长速度之快甚至让你目瞪口呆。 但是难道真的没有一个彻底解决腐败的办法? 靠杀解决不了根本,最多只能在短时间遏制,当这阵风过去之后就又会冒头。而王竞尧想的,却是给后世留下一个政治清明,百官效命的年代…… “陛下,您找我吗?”就在王竞尧沉思的时候,李天正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王竞尧让小太监为他搬来一把椅子,等李天正坐了下来之后,王竞尧用一只手支着下巴说道:“天正,你说咱们这个朝廷,咱们这个朝廷中的官员究竟是怎么了?朕这些年杀了那么多的贪官污吏,难道他们就杀不怕的吗?你说究竟是朕出了问题,还是下面那些官员的问题?” 李天正早就知道皇帝会问题这个问题,他微笑了下说道:“陛下,你说咱们这个朝廷,是清官多还是贪官多,是好官多还是污吏多?” 王竞尧微微怔了下:“我看还是好官要多一些!” “是的。”李天正点了点头:“臣也是这么看的,陛下,没有哪个朝代能够完全杜绝官员腐败这一现象。在臣看来,只要朝廷中清官比贪官多,好官比污吏少,那么这个朝廷将充满了希望。贪污腐败这种现象,只能靠着慢慢地疏导,只要每一年多几个好官,少几个贪官,老百姓就能对朝廷充满了信心。” 王竞尧苦笑了下,这个道理他也不是不懂,可是他恨不得立刻把这种丑陋的现象从根上让他绝种,让自己的国家中从此再也听不到“贪官”这两个字。只是当平心静气地想来,也许自己的想法实在过于理想了。 李天正身子微微向前倾斜了点,说道:“这次的事情,在臣看来,最好的处理办法是重赏于重罚同时进行。对文良莫这些人,不光是杀,而且要杀给天下人看,杀给所有还隐藏在水面下的贪官看。臣建议,不光要启用剐刑,而且五马分尸这些刑罚也要一并使用。甚至……”李天正稍稍犹豫了下,说道:“陛下已经废除了株连九族这一条,但臣认为这次可以启用了,就株了这些人的九族。朝廷现在只有中原半壁江山,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这一次杀得血流成河,虽然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起码可以保证一到两年内很难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见皇上听得仔细,李天正继续说道:“至于重赏,陛下可以从常州官员中挑选出一个人来,选出不肯与文良莫同流合污之人,官升三级也好,赏黄金千两也好,总之是要重赏,要让朝廷中大大小小的官员们知道做清官和做贪官是不一样的,清官比贪官得到的好处更多,而且这钱用起来也安心……” 王竞尧呼出了一口气:“要是常州官员中没有这样的官员怎么办?” “找!”李天正毫不犹豫地说道:“实在找不到,就算捏造也要捏造一个出来!” 王竞尧忽然笑了起来:“天正,朕总以为你是实诚君子,却没有想到你脑袋里转的居然是这样的念头,不过……”他站起来笑着说道:“朕觉得你这办法甚好,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需要办得小心谨慎,不要让别人看出破绽来。” 李天正点了点头:“不过这次常州百姓实在被他们祸害惨了,陛下虽然已经派出了许桐,但臣认为这还不够,还应该再派出一个朝廷重臣,除了安抚之外,更加为老百姓做点实事,让百姓重新恢复对官员的信心。” “朕已经想好了,再派魏元征前去。这个人虽然说话做事不近情理,不过却是个实实在在,刚正不阿的大臣,他去了既够分量,朕心里也放心。”王竞尧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后说道:“另外,朕决定实行‘国家赔偿制’!” 李天正怔了下,“国家赔偿制”这个说法他倒是闻所未闻。 王竞尧解释道:“对于被文家父子祸害的人,将由朝廷出钱做出双倍赔偿;而第一笔赔偿,就是文良莫搞的那个‘常州忠烈祠’。朕本想着为常州死难的军民,建立一个永久祭奠的地方,结果却被文良莫这个狗头弄成了那样。这次朕派许桐去的时候,已经让他派人调查,看看文良莫为了这座忠烈祠,究竟在百姓头上剥削了多少银子,朕要双倍赔偿给他们。至于朕让无锡等地官员全部免官,朕在这事上做得有些急躁了,当时也是被他们气昏了头,这事就算了吧,让他们好好的为朝廷办事……” “陛下圣明!”李天正长长叹息一声,起身恭恭敬敬地说道:“臣这可是真心实意的话,古往今来圣明君主不少,但象陛下这样有错就认,知错就改的皇帝,臣实在是钦佩!” 王竞尧大笑起来:“天正,朕圣明到什么样子可不知道,不过你的马屁功夫可是见长。朕刚才交代的那些事情,你这就去办了吧!” 第三百零八章 家事难决 对于王竞尧来说,当上这个大汉帝国的皇帝并不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相反,这意味这一种责任,一种负担,有的时候几乎就能够把他彻底压跨的千斤重担! 但是,既然背负了这个责任,他就只有前进,义无返顾地带着这个国家前进。 后花园里,依那乔心正和几个宫女太监正在玩着蹴鞠,天真快乐的表情从依那乔心的脸上浮现。她兴奋着不停地大喊大叫,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流下,原本健美的身材,随着剧烈的运动而更加显得迷人,胸前的一对宝贝不时地上下起伏,晃得王竞尧一阵阵眼晕。 “陛下!”偶尔一转头,看到王竞尧就在身边,依那乔心开心地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陛下,快来一起玩,这东西真好玩。” “朕堂堂一国之君,岂能玩这些丧志的东西。”王竞尧把脸板了下来说道。 依那乔心一怔,接着象明白了什么的拍手笑道:“原来陛下不会玩蹴鞠,想不到堂堂大汉帝国的皇帝,能指挥千军万马在战场上厮杀的大元帅,连这小东西都不会玩。” 现在在王竞尧的几个夫人之中,也只有这个流求美女敢对王竞尧这么说话了,不过化外之人,不懂礼仪,也是情有可原,况且王竞尧也从来都不是什么看重礼法之人。 但是现在自己的心思被依那乔心看破,王竞尧脸上未免有些挂不住了,他脱去外衫说道:“朕岂有不会的东西,来来,朕今日就教教你们。” 蹴鞠其实从春秋战国时期已经出现,到了唐代开始普及流行,分为一人或者多人的踢法,而且开始出现了双球门的规定,其实唐代的蹴鞠更接近于现代足球运动。而到了宋代之时,则取消了双球门制度。唐代的双球门,对抗性较强。宋代仅保留单、无球门踢法。对抗性减弱,这是蹴鞠运动的退步,但是它的表演性增强,使得宋代的蹴鞠逐渐向杂耍方向发展。宋代的人,尤其皇宫高官,大多会玩蹴鞠,北宋时高俅就是一个玩蹴鞠的高手。而在皇宫里,太监宫女中的好手也不在少数。 这蹴鞠看起来玩着简单,不过等王竞尧一上场,可就立刻大出洋相。起初那些宫女太监还应该对过站着的是皇上,让着他几分,不过等玩了一会,大家也就渐渐放了开来,加上王竞尧平时在他们中也不太摆什么架子,让这些人一个个也都放开来了踢。 这一来王竞尧可就吃足了苦头,这种杂耍样的东西他哪里会玩,直被弄得狼狈不堪,一边依那乔心不时发出“格格”娇笑,样子迷人之极,未免让皇帝陛下更加分心。王竞尧咬着牙心里发了狠,要不是这小娘们,自己哪会出这洋相,现在失去的面子,等到了晚上势必要从床上扳回来才行……可怜的依那乔心,哪里知道皇帝陛下心里正在转着这个念头…… 突然,不知是谁滑了脚,蹴鞠直接朝王竞尧脸上飞来,王竞尧猝不及防,正被蹴鞠击中面部,当时就觉得眼冒金星,一只手条件反射地捂住了面门。 场中顿时一片死一般的寂静,那些宫女太监们一个个面色如土。那踢出这一记的一个小太监当时就双腿发软,一下跪了下来,浑身筛子似的不住发抖。这说小了是侍奉不周,挨上几十板子那是少不了的;说大了,说他是意图谋刺皇上都可以,杀头那还是轻的…… “你们这是做什么?”王竞尧奇怪地问了句,接着很快明白了过来。他苦笑了下,这要换到自己那个时代的足球场上,踢自己的人连个黄牌都捞不到,怎么到了这就成了死罪了。 “起来,起来,别没事就下跪。”王竞尧挥了挥手,接着灵机一动说道:“这么踢着朕不习惯,我来教你们种踢法。” 见皇上毫不计较,这些人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又听到陛下说要换一种新的踢法,一个个又重新兴奋起来。那王竞尧在两边各设了一个球门,按照现代五人制足球的样子,手把手地教他们踢起球来,还相模像样的安排了个裁判,告诉他什么是犯规等等之类。 新鲜的东西让依那乔心她们大是兴奋,王竞尧仗着自己对足球熟悉,加上那裁判看在他是皇帝的面子上,“黑哨”、“假哨”不断,居然让他一个人蒙进了六个球进去,气得充当对方守门员的依那乔心气得连连跺脚,看得王竞尧大是得意…… 正踢到兴头上,回首看见任晓晟站在不远处等候着自己,王竞尧停了下来,笑道:“你们自己好好练习,朕到时候组织一次比赛,打赢的重重有奖!” 一片嬉笑声中,王竞尧和任晓晟来到一处无人地方。任晓晟正色说道:“在大都的张傲云送来了密信,蒙古人往泉州派了两个高级探子,代号分别是‘小狐’和‘灵异’。此事是由脱不花一手操办,而具体的详情,甚至连忽必烈也不能完全知道,看来脱不花已经怀疑到蒙古朝廷之中有我们的人存在。我已经命令张傲云这段时候暂且不要有任何举动,以免暴露自己的身份。自从‘非月’牺牲后,张傲云在大都已经没有了帮手。另外,蒙古人派来的那两个探子我也在全力侦缉之中。” “小狐,灵异……”王竞尧念了一遍这两个名字,淡淡地笑了下:“看来蒙古人也想学咱们的一套情报系统了,这事你和郭破虏一起去办,尽早把他们找出来。我想忽必烈那总会有一些线索的,我会让新的非月继续侦察……” “新的非月?”任晓晟明显怔了一下。“非月”,花稚梅已经光荣牺牲,帝国的这些情报全部都是经自己手负责,为什么一个新的高级情报人员的出现,居然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王竞尧笑了下:“朕有些安排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你要告诉张傲云,他并不是在孤军奋战,在大都,在蒙古人控制的领域内,还有很多人在暗中协助着他。这些帝国的情报人员,不能够再做出重大的伤亡了。” 任晓晟点了点头,不该自己问的事情还是不要问清楚的好。他稍稍犹豫了下,压低声音说道:“另外,还有件事,和陛下家事有关,臣也不太好说。臣,臣本来已经瞒着陛下做了一些陛下不知道的事情,结果现在发现事态的进展和臣的预料不太一样,所以不得不把这事如实报告给陛下。还是请陛下自己过目吧……” 他把一份卷宗递给了王竞尧,王竞尧接过来才看了几眼,脸上神色顿时大变,眼睛中闪烁着不信、怀疑、愤怒,接着又奇怪地出现了一丝柔情、回忆和苦涩…… “混蛋,你们这些混蛋,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尽早告诉我,反而选择了自己悄悄处理!”王竞尧略显疲惫地说道:“你、郭破虏、池文隆、周龙,张长永,你们五个人做的好事啊。虽然你们这么做是为了朕好,可是你们想过其后会引发的一系列事情没有?要是这事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任晓晟咬着嘴唇说道:“这事臣是主谋,与他们并没有关系,陛下要处罚就处罚我一个人好了。” “处罚?我怎么处罚你们?”王竞尧苦笑了下:“当年我还只是汉王,你们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我在着想,难道我还能处罚你们?罚你们个欺君之罪还是什么罪名?只是以后再也不要发生这样的事了,说来说去这事还是朕错在前头啊,你们是在为朕善后……” 任晓晟心中松了口气,今天自己把此事告知道皇帝,本来就是担着杀身之祸的。不过总算皇上开明大度,没有再追究下去,否则谁知道会发展成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安神医糊涂啊!”王竞尧长长叹息了一声,将卷宗交还给了任晓晟:“这事情不许让任何人知道,还有,把她身边知道内情的人全部换掉,都换成我们的人。哎,安神医做事怎的如此,若再晚几年知道,要是朕有朝一日战死在疆场上,只怕会引起帝国内乱啊!” 任晓晟垂着头站在那一声不吭,这事是当今皇帝的家事,自己本来就已经做错了,现在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么一个地步,还是少开口发表自己的意见好,否则谁知道哪一天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去把安神医给我找来,朕要问问他是怎么想的。”王竞尧的语气中也不显得如何愤怒:“还有,明天朕要去趟兴化,这事别让别人知道。说起来,朕也很久没有去兴化了,还真是想啊……” 当安神医来到的时候,他还以为陛下的身体出现了什么不适,这位皇帝可是自己的嫡亲女婿,所以王竞尧的一切用药都是他说了算的。不过当安神医见到皇上的时候,却发现王竞尧是在自己的书房中接见自己,而且书房里一个宫女太监也都没有。 “岳父。”王竞尧一张口就让安神医吓了一跳,皇上可从来没有这么叫过自己,这样反而让安神医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王竞尧慢慢到说道:“今天在这里没有皇帝臣子,只有岳父和女婿,咱们好好的说会话,你先请坐着吧。” 安神医心中“扑通扑通”乱跳,又发现皇帝居然亲自为自己倒了杯茶,安神医紧张的觉得自己的汗都慢慢流了下来,皇上今天这是怎么了? “岳父。”王竞尧又开口叫了声:“我当年在常州的时候,要不是岳父的话,只怕我的一条手臂都要被废了。在金陵的时候,要不是岳父的话,恐怕我这条命就扔在那里了。所以你不仅仅是我的岳父,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安神医一句话也不敢说,自己的确为这个女婿感到自豪,可是他从来也没有对自己这么说过话。皇帝的语气从从容容,真的像是在和自己拉着家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安神医总觉得一场风暴就快要到来,也许是自己太熟悉女婿的性格了吧…… “但是……”果然,王竞尧慢慢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陛下,小撑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安神医悄悄抹了下额头的汗水。 “安云雍!”王竞尧忽然厉声叫出了安神医的名字:“你做的好事情!当年杨太后有喜,朕让你去秘密帮她打掉,你倒好,隐瞒着朕帮杨太后生了下来。这倒也算了,偏偏你还从外面买回了个婴儿,使了个掉包计,换出了杨太后生下的孩子,竟然帮着她抚养了一年多,直到朕领兵北伐之时,你才给她送了回去,你,你的胆子简直比天还要大了!” 本以为安神医会吓得魂不附体,谁知道安神医一听是这事,却重重叹了口气,站起身子说道:“小臣知道这事必定瞒不过陛下,早晚有一天会败露。是的,当日小臣奉了陛下的命令,但当我到了宫中,那杨太后对我苦苦哀求,求我让他生下来。臣想着这也是陛下的骨肉,又看到太后伤心如此,臣,臣一时心软就做答应了太后的请求……” “然后呢?继续说下去。”王竞尧坐了下来,冷冷地问道。 安神医像是豁了出去:“等杨太后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婴之后,她又对我哭诉,说陛下迟早都会知道这事情,到时只怕母子分离,甚至连孩子的性命都不得保,她求我帮她想个办法。臣既然已经这么做了,当时又想到了赵氏孤儿的典故,于是就到外面买了个男婴,放在医药箱子中带进宫中,秘密换走了杨太后的儿子……” “你坐下来吧。”王竞尧苦笑了下:“你这么做也没有错,医生本来就是用来救人,而不是杀人的。况且,你救的是朕的骨肉,朕也没有理由怪你……” 重新坐下的安神医这才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害怕,这位陛下忽尔雷霆震怒,忽尔轻声细语,当真不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不过,陛下说的一点没错,当时他救杨太后之子,除了可怜之外,考虑最多的也的确是医生的职责,以及那陛下是王竞尧的儿子。 “但是你并没有考虑过这事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王竞尧叹息着说道:“当时朕还只是个汉王,又正准备着北伐,万一这事被反对我的人知道了,公布于天下之后,朕的颜面受损那还是件小事,只怕北伐大计都会被你耽误。” 安神医点了点头,这事自己后来也想到过。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却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后来当杨太后秘密派人来接回婴孩的时候,自己也曾经犹豫彷徨过,想着是不是该还出这个孩子,但最后情感终于还是战胜了理智…… “现在朕当上了这个皇帝,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王竞尧沉声说道:“当朕进行二次北伐的时候,如果有人利用朕的这个儿子来做出些小动作,局面将变得非常复杂。其次,等朕将来百年之后,太子继位,嘿嘿,要是某位大臣将军借着这个儿子,高举‘义旗’,再伪造份朕的什么遗嘱。岳父,你想过这些没有……” 冷汗再次从安神医的背脊上流了下来,这些问题却真的是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的。皇帝和杨太后的这个儿子,注定永远也不会有什么名分,那么将来等这孩子长大了,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谁也不敢保证他心中不会生出怨气。那时也用不着别有用心的大臣或者将军,他自己也许就会反了! “陛下,臣,臣错了!”安神医沮丧地说道:“臣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些情况,当时只凭着一时的感情用事,请陛下治臣的大罪!” 王竞尧笑了下:“你有什么错?朕既然当时贪污一时之快,就得做好承担责任的准备。只不过你在这件事情上也有做的不妥的地方。这样吧,第一,这事你必须守口如瓶,连小惠也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第二……”王竞尧迟疑了下,说道:“你把太医院的事转交一下,明天开始去军中做事吧,那里正缺大夫……” 安神医有些苦涩地笑了,这是陛下对自己变相的流放了,不过他心中也没有什么怨言,这对自己而言已经是很宽大的处罚了。就算皇帝要杀了自己灭口,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陛下,您的健康素来是有我负责的,等臣走后,请陛下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臣的小女安小惠和皇后,都颇通医术,可以照顾皇上。”安神医认真地说道,接着向皇帝请了个安,步履有些蹒跚地离开了这里…… 看着自己岳父落寞的背影,王竞尧有点于心不忍,他很想叫住他,但终于忍了下来,要做一个有作为的皇帝,光有仁慈是远远不够的,安神医这样的人,是无法留在身边的…… ……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王竞尧慢慢向自己的寝室走去。自己的三位妻子,正在归家的路上,现在在屋子里等着自己的,只有白天让自己心旌动摇的依那乔心。 当他快步走进寝室的时候,依那乔心已经笑容可掬。依那乔心早就不用看到王竞尧的人,只用凭着那沉重而又节奏的脚步声中,已经能够辨别出是自己丈夫到来。对于她来说,这脚步声就是再熟悉再亲切不过的报春的使者,敲击的她心头如醉,召唤着她快步出迎。 她对着自己的丈夫,大汉帝国的皇帝蹲了蹲身子,深情地施过礼,便急着走了上来半搀半偎将王竞尧迎入了自己的屋子之内。 她赶走了所有的侍女,自己端来早准备好的热水,送上了干净的毛巾,看着丈夫慢慢擦拭着自己的脸庞。等到丈夫坐下,她又早早捧上了一杯香喷喷的热水,自己则甜甜地守候在一旁,看着丈夫慢慢的啜饮。 这已经是这些年来的规矩了,她必须要亲自时候自己的丈夫也会觉得心满意足。她绝不允许下人慢插手,因为这其中对于她来说,那份幸福和满足,是任何东西也无法代替的。 天色已经很深了,夜幕垂落,月光如水,皇宫中一片宁静。知趣的宫女和太监们,已经悄悄地离开了这间屋子的门口。 王竞尧和妻子亲自动手,用香汤浴身之后,轻轻拥抱着走进了寝室。他们都一丝不挂,把自己的周身上下毫无保留地袒露给对方,让对面的人饱览无余。真正相爱的夫妻是无须隐藏什么的,包括那颗深埋在胸膛的心。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此时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是多余的。只有两双手在对方的光裸的身体上匆忙而忘情地抚摸着,在每一寸肌肤上弹奏着相爱的心灵的乐章。这是一种特殊的语言,是一种无声的心曲,很快把对方撩拨得激情如潮,都已波涛汹涌。 两个人紧紧地箍在了一起,一块儿冲上了这爱的波峰浪尖。 王竞尧终于发狂了,像在战场上开始了白热化的战斗。那双握惯了铁血宝刀的大手,在妻子那对丰满挺拔的双乳上肆意掠夺。舌尖启开了她的樱唇,再她的小嘴里忘情地搅动,而下身却连续不断地发起了上百次地不间断地冲锋。 武夫的爱没有爱抚,没有轻柔,没有和风细雨,一上来就是狂风大作,雷鸣电闪。随着她孔武有力的进入和歇斯底里的冲击,依那乔心早已经大潮汹涌,那份欲仙欲死的舒适一浪高过一浪,忽然,随着这个猛兽般的男人一阵突如其来的撞击,她在不提防间也被欢乐的浪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王竞尧体魄健壮,又正是一生中最好的年华,短短的两个时辰,竟然连续鏖战两场,一次次都风狂雨骤,山摇地动,却仍然昂昂挺立,依旧恋战不舍…… 依那乔心却早已香汗淋漓,娇喘吁吁。她满足地依偎在丈夫那强壮的胸膛上,吃吃笑着说道:“陛下雄风神力,恕臣妾难以奉陪了。” 王竞尧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他轻轻拥着依那乔心,什么话也不想多说,只想安静地享受着这激情过后的欢愉…… “陛下,在想什么?”依那乔心懒洋洋地依在王竞尧的身上,臃懒之极地说道。 “你说,我是一个好皇帝吗?”王竞尧忽然问道。 依那乔心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臣妾只是一个化外之人,不知道什么是好皇帝,什么是坏皇帝,但依那乔心却知道,天下没有哪个男人能再比得过你。陛下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从来不会去顾忌别人的想法,从来不会去想这样事情会不会失败,结局又会是怎么样,这点是最让依那乔心着迷的地方……” 王竞尧明显地怔了一下,接着忽然有所领悟地大笑了起来:“不错,想做就做,管别人什么想法。我以前就是这样的人,现在怎么当上了这个皇帝反而有点畏首缩尾起来了?朕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真的就算想装斯文那也是决计装不起来……” …… 一阵阵的细雨落了下来,滋润了精细婉约的南方大地。古道两侧都铺上,了一层绿色的绒毡。 空旷寂寞的王府里,经过这段时候的寂寥、颓丧和死气沉沉,也终于出现了一线生机。大自然毫无偏私,同样在这里注入了生命的绿色。枯枝败叶,断埂残壁之间,各种野草披着崭新崭新的绿色,争先恐后的往外拥挤着。那些无人管理的,往年栽种或者野生的各色小花儿,经过春风地抚摸,也都从容地绽放出了灿烂的笑脸…… 诺大的一座宋侯府里,如今只住着一个杨太后,剩下的就是大汉帝国指派的一些完全漠视她的宫女和太监们…… 自己的两个儿子赵昺还有赵昰都已经离奇地死了,她知道儿子是怎么死的,但她却不能响想,也不敢想,她只能在宋侯府中为自己的儿子立下牌位。每日两次,在灵前焚纸燃香,默默地诵经祷告,从来也都没有中断过。每次看到熏烟在室内缭绕,纸灰在半空中飞舞,她都会禁不住泪流满面…… 她几乎是每日以泪洗面,在说不尽的凄凉悲哀中度过每一天。她的心里是那么的阴冷,那么忧伤,充满了死一般的深沉寂寞。每到了深夜的时候,除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以外,她还会突然地想起那个男人,那个可恨但却又永远无法忘记的男人…… 这些日子以来,这个宋侯府已经荒废了,就像一座荒草凄凉,人迹罕至的坟墓。除了大汉帝国派来的人以外,几乎没有一个外人再进来过这里一步。 她似乎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现在已经接近中午了,不知道为什么,杨太后今天觉得心里有些紧张的感觉,好像就快要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一样。 她懒懒地梳理了一下,穿上了一身月白色的素服,乌黑蓬松的秀发上什么也没有佩带,有些苍白的瓜子脸上,不施脂粉,也没有描眉,没有涂唇,像一株清清淡淡的出水芙蓉,一切都任其自然。 她带着两名侍女,漫步出了屋子,来到了前面的草坪上。在和暖的阳光的暖洋洋的春风抚慰下,她在一棵合欢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望着天空上那几朵漂浮的云朵出神。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娘娘……快……快接架……皇上……皇上他,他……来了!” 像是大白天遇到了鬼魂,杨太后浑身打了个寒战,打摆子似的抖动了起来。皇上?不就是那个杀死了自己两个儿子,当初曾经让自己意乱情迷,到现在也无法忘记的男人吗? 他怎么会来了?他来这里做什么?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王竞尧已经走到了面前。几个侍女和太监早慌不迭地口中一连声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太后却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对皇帝连看也没有看一眼,缓缓站了起来,向着自己的屋子慢慢走去…… 王竞尧苦笑了一下,像是被钉子钉在了那里。一见面就碰了一鼻子灰,他感觉到有些尴尬。寻思了一会儿,还是跟随在杨太后的身后,尾随着她进入到了屋子里面。 当王竞尧走进屋子的时候,满屋都已经是烟灰弥散。杨太后跪在两个灵位前,正用一根细铁棍拨动着那些已经点燃的冥钱。淡蓝色的火苗忽上忽下地上下跳动着,大大小小的灰蝴蝶在化纸的铜盆里打着旋儿,然后飞了出去…… 一个太监上前一步,提醒着杨太后说道:“娘娘,皇上来了。” 杨太后却没有回头,甚至没有起身,仍在不停地拨动着火盆里的纸钱:“在我的眼里没有什么皇帝的存在,有的只是杀我儿子的仇人,一个篡夺了大宋江山的魔鬼!” 太监们都大吃一惊,一个个目瞪口呆。杨太后真的是昏了头了?她这是在和谁说话?当今的天子陛下,这样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难道她真的不想活可吗…… 皇帝却并没有动怒,他轻轻地拂去了落在肩上的几张纸灰,向太监们摆了摆手,让他们各自下去。 王竞尧仔细打量着蹲在地上的这个女人,三十出头的杨太后,愈发地成熟了,她的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充满了不可阻挡的魅力;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眼晕神眩。 她的浑身上下,处处都显示着成熟妇人的风韵。这样的女人无论放到哪里,魅力都能把男人牢牢地吸引住,甚至有无数的男人,都甘愿为她而堕落……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说实在的,是毁在了自己的手上,也许自己真的负了她很多,不管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起码已经害得她家破人亡! 第三百零九章 太后和儿子 等到众人从屋子里走了出去,王竞尧自己找张凳子坐了下来,沉默一会儿,然后叹了一气:“我知道你心里很苦,还在那恨着我,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 杨太后没有说话,屋子里一片难堪的寂静。 王竞尧看了她一眼:“其实,我一直都很感激你。你初来泉州的时候,给了我很大的帮助,甚至有很多次在朝堂上,你旗帜分明地力排众议,站在了我的这一边,如果没有当初你的全力支持的话,我想在很多事情上我都会遇到强大的阻力……” “我是在帮你吗?”杨太后终于开口说话了:“不,我帮的是一条白眼狼。我帮了你,你却杀了我的儿子,那么残忍,那么狠毒,那么毫不留情!”她那愤怒的声音里夹杂着的是无奈以及悲伤。 “是的,我是杀了你的儿子,可是我若不杀他们,他们将来就有可能杀我,你说,我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王竞尧缓缓叹息了一声:“留着他们,等到他们真正长大了,然后来对我报仇,破坏这个国家吗?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草都留着我的心血,任何人我都绝对不允许他们破坏。赵昰当时才几岁,已经如此工于心计,挑拨他的兄弟和我的将军们对立,甚至一门心思想要杀掉我,这样的人,难道我会留着他们,留给这个朝廷一个巨大隐患吗,不,绝不,我一定要除掉他们……” 王竞尧自己觉得一颗心紧缩了起来,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不错,他必须要杀了赵氏的后代,无论别人如何评价自己。 “其实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王竞尧痴痴地看着面前的火盆说道:“其实有的时候我也有些自责。可是,你也是皇室里经过的人,你应该知道皇帝家的事情,无法以寻常百姓的标准来衡量。许多事情自己明明知道有其它的处理方法,但常常都是身不由己。不错,当初他们还都是些孩子,但是,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呢?她们会变成什么样子?谁能不保证他们不为自己报仇?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会喋血宫廷,将战火延伸到刚刚平静的大地上。真到了那一天,死的恐怕不是几个孩子了,而是成千上万的妇孺老弱,甚至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不是我的心太狠,太无情……而是要让我大汉的江山永固,让黎民百姓不再遭受兵锋战乱之苦……” 杨太后这时候头已经慢慢抬了起来,眼睛中有些迷茫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从自己认识这个男人的第一天开始,在自己的印象中,他好像还是第一这样和自己说话,如此认真地说到。 王竞尧苦笑了一下:“这样血的教训,在历史上数不胜数。其实我也知道,因此这件事情,我会受到一辈子的谴责,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暗地里骂我,甚至要为此而留万世骂名于千古……而这一切我却要日日夜夜地忍受着,永永远远地背负着,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太后,你的苦衷我能理解,可是我呢,我这个皇帝呢?我心里的苦有谁能够知道……”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像是在诉说着些什么,却更像是在和一个知心的老友在那尽情地倾诉,他的嗓音有些低沉,说到了后来居然有些沙哑。 杨太后禁不住认真打量着他,那棱角分明而刚毅的脸庞突然变得有些疲惫,那双精光闪烁的大眼睛此时看起来,居然显得昏暗。杨太后能看得出来,王竞尧这不是在装的,不是巧言令色,这些话肯定都是流淌在他的心间。 原来当皇帝也会这么难,有这么些苦衷,那么些情不得己的事情。她心中的那座冰山好像在慢慢地融化。对于这位当今的皇帝,杨太后心中本来就充满了爱慕,从见到他的第一天开始。他英俊、魁梧,气宇轩昂,敢作敢当,在自己的心目中,本来就是一位大英雄。 但是当经过了自己儿子被杀的事件后,已经将她心中的这一形象打碎,那个叱咤风云的大英雄突然不见了,变成了一个狰狞的魔鬼。可是今天听到了他的一番长谈,这破碎的形象似乎又在慢慢地聚拢,逐渐的在自己心中不知不觉的恢复着…… 她慢慢垂下了头,幽幽地叹了口气:“陛下,臣妾这里没有什么事,您,您先回去歇着吧……” 陛下?王竞尧明显怔了一下,能这样叫自己,说明她心中的仇恨正在渐渐地退去,难得啊,这个女人本来就并没有太多的坏心思,她所做的一切,完全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不,是他们的孩子。 “我知道你说服了安神医,生下了一个孩子,而且,还使用了掉包计。”王竞尧忽然说道,这时候他发现杨太后的眼睛里闪过了明显的慌乱,他微微笑了下说道:“我不会去处罚安神医的,也不会因为这事来处罚你,天下有哪个母亲不会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呢?太后……”王竞尧依然在固执地使用着这个叫法:“不过,带我去看看那个孩子吧,我是他的父亲,可我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世上我竟然还另外有一个儿子,我这个父亲未免做得太不负责任了。” 杨太后忽然拼命地摇着头,眼神里流露着恐惧和害怕。在没有弄清楚王竞尧的真实用意前,她无论如何也不肯让自己最后一个儿子,唯一的精神依托失去,这已经是自己的全部,是自己的生命…… “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他的。”王竞尧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他站起身来,走到杨太后的身边,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毕竟,他也是我的儿子。无论如何,你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很长,你一个人只怕照顾不了孩子。逝者已矣,徒自悲伤无益。诺大的一座侯爵府,就你们几个人住着也不太安全。从明天开始,搬去泉州皇宫住吧,一切起居饮食、月俸例薪都于后宫嫔妃等同。其实……”王竞尧淡淡地苦笑了下:“其实你心里也清楚,搬到泉州,除了是为了照顾你们外,更多的,更多的是监视你们,这点我也不想隐瞒……” 杨太后再也忍耐不住,忽然失声痛哭起来,她整个人趴在王竞尧的身上,眼泪很快打湿了王竞尧的肩头。这些日子来的委屈、愤怒、哀伤,在这一刻忽然在她的心中跑得无影无踪。 她恨这个男人,他夺走了自己两个儿子的生命,甚至自己每一分每一秒都恨不得这个男人死去。可是当这个男人重新站到自己面前的时候,那份恨,却不知道怎么就这样消失了…… 王竞尧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什么也都没有劝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才好。其实有些事情,是根本不必,也没有办法去劝解的。 让她哭吧,尽情地哭个够,这么长的时间里,她压抑得实在太久了。肚里的苦水太多,痛痛快快地发泄一场有好处。说不定倾盆大雨之后就是一个明媚灿烂的晴天…… 哭了好长一会,杨太后这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她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睛说道:“我这就带你去见你的儿子,但只怕你见了之后,心中会有一些失望。” 王竞尧心中奇怪,但也不便多问。在杨太后的带领下,穿着了两间房子,来到了她的卧室中。杨太后爬上床去,移开了靠着墙壁的一扇暗门,后面居然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密室。王竞尧笑了一下,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当真是煞费苦心了。 杨太后朝着里面轻轻地叫了两声“宝儿”,很快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从里面爬了出来。这宝儿长的虎头虎脑,胖嘟嘟的甚是可爱,可是王竞尧一见之下,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仔细端量了会,这才发现这孩子的眼神有些呆滞。 “妈、妈……”这孩子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似乎非常之的吃力。 杨太后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指着王竞尧说道:“这是你的爸爸,叫爸爸!” 但那孩子却眼神惊恐地看着王竞尧,一个人不断地要往杨太后的怀抱里缩,好像对陌生人害怕到了极点一样。 “这就是你的儿子,还没有取名字,我叫他做宝儿。”杨太后静静地说道。 王竞尧将自己的儿子接了过来,抱在手里爱怜地看着,然后在宝儿的小脸上轻轻亲了一下,谁想到这宝儿竟象是受到什么惊吓一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弄得王竞尧手足无措。 杨太后叹了口气,将宝儿重新抱了回来,那宝儿一回到母亲的怀抱,立刻停止了哭泣。 “宝儿从一生下来开始,除了发出过一声哭声,以后就再也没有发过声音,一直到了半年前才学会了叫妈妈。”杨太后忽然表情有些冷漠:“据安神医说,宝儿的智力可能比其他人晚,陛下,你认为这样的人,会对陛下的社稷构成威胁吗?所以,请陛下饶了他吧!” 王竞尧的脑袋里有些发蒙,按照这样的说法,难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在智力发育上有些问题?莫非这是因为自己杀了宋室的两个后代,老天爷给自己的惩罚,王竞尧苦笑了出来。 这时候那个宝儿也停止了哭泣,悄悄从杨太后的怀里探出了脑袋,畏首畏尾的看着自己。王竞尧打起精神向他做了个鬼脸,宝儿“咯咯”笑了出来。 孩子的笑总是那样的纯真无邪,看着这张开心的笑脸,王竞尧忽然笑里一动,像是明白了什么。这是自己的孩子,不管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总是自己的孩子。就算真的智力发育的慢那又怎么样?只要能够平平安安地活着,那比什么都好。 他轻轻抚摸了下孩子的脸,说道:“既然还没有取名字,那我给他取个。就叫他王凡吧,表字淡然,希望他能够平安地长大,像个平淡人一样健康快乐地活着……” 虽然这名字也不怎么好听,但杨太后却露出了笑意,这毕竟是王竞尧取的名字,王凡,这代表着王竞尧已经承认了这是他的儿子,自己的儿子终于有了一个正式的名分!其实杨太后最害怕的是王竞尧让这孩子姓赵…… “不过现在这孩子的身份暂时不能公开。”王竞尧沉吟了会说道:“一旦提早公开了,麻烦事情会一件接着一件。而且你也得受点委屈,在宫中只能以前朝太后的身份住下。我知道这样的确很对不起你和孩子,但我一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杨太后很快就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只要能够住在王竞尧的身边,陪伴着自己的儿子,那就算是一家人团聚了,她也没有什么别的奢求。有的时候女人的幸福,是很容易轻松达到的。 王竞尧有些爱怜地看着这对母子,他们实在受了太多的苦,可自己又无法公开地补偿他们,而且他们这样没有正式名分的日子也许还会过很长时间…… 当王竞尧决定将杨太后母子搬进宫中,并派人来为其收拾的时候,却发现了很多木片堆起来的奇怪东西。这些东西看起来像是搭建着的一个个建筑。诧异的王竞尧问起杨太后这是什么,杨太后不在意地告诉王竞尧,这些都是宝儿平时喜欢玩的游戏。 也是在偶然之间杨太后发现,宝儿平时总喜欢玩弄木头、石头之类的东西,而且能一个人很安静的玩上一天。那些他一手搭建起来的东西,谁也看不出是什么,有很多都被杨太后当做垃圾给扔掉了。现在她可不明白皇帝对这些小孩子的玩意为什么会那么有兴趣。 王竞尧可不这么看,他发现这些东西仔细看时,都弄得似模似样,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宝儿,难道自己的儿子在建筑这方面具有天才?这倒是一大万幸了! 第三百一十章 囚禁使者 杨太后的回归,由于王竞尧事先实行了严格的保密措施,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但随后在没有任何预兆下发生的一件事,却轰动了整个泉州! 这日的泉州城门口,忽然进来了七八个骑着好马,穿着华丽服饰的人。他们的长相几乎和中原人一模一样,但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当他们到了城门口,跳下马来之后,领头的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立刻直着嗓门让城门这的负责人立刻出来,他说的倒是标准的中原话。 这中年人的态度非常之的嚣张,语气咄咄逼人,好像只要耽误一时当场就要翻脸一样。守着城门的士兵都是汉军中的退伍士兵,个个在王竞尧和那些汉军将领的调教下,一个个变得心高气傲的,哪会管这些人是谁?当时就把这中年人晾在了一边。 “谁,谁他妈的在老子的地头上那么横?”正在中年人翻脸的时候,一名守城门的官员大声嚷嚷着走了过来。 这官员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王竞尧被贬官之后,曾经当过王竞尧“上司”的刘一。要说这刘一官运当着实不济,自打王竞尧回到泉州之后,就好像忘记了这个人存在一样,一直没有给过他升迁,甚至连一点的口头奖赏也都没有。 不过刘一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因为王竞尧曾经秘密召见过他,还和他进行过一番长谈,至于他们谈了些什么可就没有人知道了…… “我的高丽来的使者金柄忠,奉了国王之命前来与王竞尧商议大事,你们赶快与我前去通报!”那高丽使者骄横地叫道。 刘一开始怔了一下,居然有人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直呼皇帝陛下的名字,又看到那什么金柄忠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刘一本来就是个粗鄙之人,当时心中气不打一处来,挥起手中鞭子对着金柄忠“刷”的就是一鞭。 那金柄忠自侍身份,正在那趾高气昂,旁若无人,谁想到一条皮鞭从天而降,一下就落到了他的左脸,当场就把他打得鲜血淋漓,捂着半边脸蹲到了地上。他身边的那些侍从人人都象傻了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还没有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一收住皮鞭骂道:“他妈的,陛下的名字岂是你们这种人可以骂的,老子今天打你是给你们个教训,高丽?高丽是个他妈的什么东西?”他回头问他身边那些手下道:“你们有知道的没有?” 有个守门兵丁笑嘻嘻地上来说道:“爷,我知道。隋炀帝杨广的时候,曾经三次发兵征剿过。到了唐太宗李世民的时候,也曾经和他们打过,后来李世民死了以后,他儿子李治这才平定了那里,听说是个弹丸小国,一直都是咱的附属国。” 刘一从小就没读过什么书,从生下来开始就没有离开过泉州,这时听部下这么一说,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当有多么了不起,原来是这么个东西,居然有胆子在天朝上邦面前来耍横,真是活腻味了!” 金柄忠捧着脸在地上疼得直叫唤:“你,你竟敢殴打使者,我,我见到了你们皇帝,一定,一定要让他狠狠地处罚你……”到了这个时候,他口中的“王竞尧”也终于变成了皇帝。 不曾想这话却是提醒了刘一,他打了个激灵,不管怎么说,这个金柄忠总也是那什么高丽派来的使者,万一被朝廷知道了,自己可讨不了好去。他眼珠子转了几下,叫过部下在他们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接着才笑嘻嘻地对金柄忠说道:“你要见我们陛下吗?好,好,我这就带你们去见……” 满肚子坏水的刘一哪里是带着高丽使者去见皇帝陛下?原来,他怕自己事情败露,居然把金柄忠一行人秘密关押了起来。他也不敢弄死他们,每日里都派人弄点残羹剩饭送去…… …… 过了足足有半个多月,这事情才终于外泄。当消息传到丞相李天正耳朵中的时候,李天正吓了一大跳,一个个没有品级的城门官,居然敢殴打一个国家的使者,并且还把他们秘密关押,这等大事还了得? 李天正急忙派出专员到刘一处,将金柄忠等人救出。那金柄忠可能过舒服日子习惯了,被刘一关押了半个多月,整个人都已经送掉了半条命。看到前来搭救自己的大汉官员,眼泪刷刷的就流了下来…… 当事情的详细经过弄清楚后,要求严惩刘一的奏章雪片似的飞到了王竞尧的案头。那些上奏章的官员们一致认为刘一胆大包天,竟敢擅自扣押、殴打一国使者,丢了我泱泱上邦的颜面,应当从严惩办。 王竞尧看了这些奏章也没有马上发表自己的看法。他查阅了一下资料后发现,高丽本是在商朝灭亡之后,箕子所封之地,那是千真万确中国的领土!后来箕子建立的“箕氏侯国”在中国的汉朝时代被燕国人卫满所灭。 到了元太祖十三年,蒙古元帅哈只吉追击逃入高丽江东城的造反的契丹人。高丽人正愁打不过占了自己地方的契丹人,见有人来“帮忙”,乐得屁颠屁颠的,送粮送物助攻,很快就帮蒙军消灭了契丹人。 眼见蒙古兵如狼似虎,高丽国王忙对蒙古使臣迎拜设宴,孙子一样装得十分恭敬。蒙古贵族恃势,不断派人催促高丽王遣使入贡。后来,见蒙古人索要的东西越来越多,高丽人思忖反正蒙古兵距离远,就派人把蒙古使臣杀死在半道,借口为盗所杀,连续七年断绝了与蒙古的关系。窝阔台继位后,元太宗三年秋,派元帅撒礼塔出征高丽以报复杀使之仇,在高丽境内横冲直撞,杀人无算。加上有高丽人洪福源充当向导,蒙军如入无人之境。胆破之余,高丽王王皞急忙求和,派其弟王侹为人质向蒙古称臣。 到了忽必烈时代,王倎当上国王后,对蒙古心服口服,遣使入贡不说,主动又遣其世子王愖入朝贡奉,自己改名王禃,顺便通报忽必烈。九年后,高丽内乱,大臣林衍废王禃拥立其弟王涡为王。忽必烈大怒,立派大军入高丽,拥王禃复位。感激之余,王禃谨修贡献,恨不得把自己卖了也送往大汗处。他派儿子王愖等充当人质之余,又乞求忽必烈“赐婚”。见王禃如此恭顺,忽必烈大喜下,把皇女忽都鲁揭里迷失下嫁给高丽王世子王愖。 这位公主刚出嫁,老公公王禃就病死,王愖回国继位,她本人一下子公主变成了王后。 通过裙带,低三下四的高丽小国王终于成了大元皇帝的乘龙快婿,从此之后,他才敢在与元朝官员见面时分庭抗礼。在王愖之前,元朝使臣,甚至是“达鲁花赤”,见高丽王时都是坐上首。以后,高丽王知道当女婿的好处,王璋、王焘等国王都娶元朝宗室公主为妻,以此来维持他们在朝鲜半岛的统治。 以后在蒙古人征讨日本的过程中,高丽都大出力气。 “妈的,弄半天高丽是中国人的地方。”王竞尧看完了这些资料后心中嘀咕了句,当即就召集群臣上殿。一见到臣子的面,他张口就说道:“高丽使者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各位认为应该怎么处理才好?” 魏元征第一个上前说道:“那刘一以一个小小的城门官,无故殴打一国使者,其罪堪诛,臣认为应当立斩刘一之首,对高丽使者好言安抚。同时为了显现我泱泱大国之风采,还可以多以金银赏赐,以安高丽之心。那高丽人必对朝廷心悦诚服!” 这话一说出来,当时朝堂之上赞同声就响起了一片。更有甚者说出了刘一之罪当与正在押解往泉州的文良莫等人同罪,应该处以剐刑,否则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安天下…… “魏尚书此言未免不妥吧。”正好从前方回来的司徒平一冷冷地说道:“魏尚书的意思,等于是承认我朝廷做错了,要向一个下邦陪礼道歉。那高丽何许国家?历来朝三暮四,反复无常。屡次征服却又屡次反叛,现在又和蒙古人打的火热。使者又怎么呢?我大汉的一个城门官的身份都要比他高上许多,况且是那些使者无礼在先,打了便就打了,要向他们赔礼万万不可。臣以为刘一处事方法虽然不妥当,但却事出有因,私底下责罚两句也就算了,至于高丽使者那边,先问清楚了他们的来意再做处置不迟!” 王竞尧向司徒平一和魏元征两人各自看了一眼,他心中其实早有计较,却一句话也不说,沉默了一会后,向李天正看去,李天正当时就会意的走了出来! “臣以为两位大人的意见都有道理,但也都有不对的地方。”李天正不紧不慢地说道:“魏元征之法太急,司徒将军之法太缓。臣的意思是免除刘一的城门官之职,赔纹银二百两。然后派得力官员秘密去高丽使者下榻处,宣慰陛下之意,让其不得声张,事情可以平息。” 王竞尧微微笑了一下,也没有立刻做出决定,他却派人把那刘一给立刻宣到殿中。 没有一个时辰,闯下大祸的刘一巍巍颤颤走了进来,他的整个人身子都在发抖,大多数官员脸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他一个没有品级的小小城门官,只因殴打了高丽使者,结果却和那么多的朝廷重臣站到了一起,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刘一,你也不必紧张,朕只是随便问你些事,要认真说起来,你还是朕的老‘上司’了,按理说朕得向你问声好才行,不过现在特殊情况,这礼节朕就免掉了。”王竞尧笑着说道。 立刻,下面群臣中窃窃私笑起来,皇上的几句话立刻让大堂上紧张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再看那刘一原本僵硬的脸色,笑意也一闪而过,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王竞尧想了下,问道:“刘一,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朕,为什么要殴打那高丽使者,还把他们给关押了起来,难道你不知道这是犯了罪吗?” 刘一这时候胆子也大了起来,说道:“小臣当然知道只是大罪,但陛下和众位大人当时是没有看到那什么金柄忠嚣张的样子,要是看到了我管保你们也想抽他……金柄忠不光眼睛里没有我们这些守城之人,甚至连陛下也不看在眼里,居然当街直呼陛下名讳……” 这事情却是大臣们都不知道的,立刻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刘一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不过为人聪明异常,看到大臣们的样子,他心里有了些底:“小臣看着心中生气,大汉的皇帝岂是这些下邦之国可以叫的……小臣按捺不住心中怒火,这才做出了那么出格的举动……至于私自囚禁那些人,的确是小臣做错了,理应把此事汇报给陛下……” 朝廷里一片寂静,谁都没有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王竞尧笑了下:“这事可能会让你掉了脑袋,你现在后悔不后悔?” “不!”刘一简直一副豁出来的样子,挺着胸脯说道:“小臣绝不后悔,若是让小臣再来一次,还是一样会抽他个贱货大耳光子……” 其实要说不后悔,那可是假话了。不过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刘一已经无路可走,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性质有多么严重,若不再挺而走险,只怕真的是死路一条。 朝堂上安静的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所有的文武官员都鸦雀无声,只不过大殿上那些武将的眼中明显露出了赞赏的神色,有几个将军还在那频频点头。 “好一个不后悔。”王竞尧忽然大笑着站了起来,指着刘一说道:“朕要的就是这样的人。帝国的颜面岂能侮辱,一个小小的高丽,焉能在我大汉的领土上撒野!” 第三百十一章 和你妈的亲 “刘一,你这一皮鞭打得好。”王竞尧笑吟吟地看着刘一说道:“那些化外蛮邦,焉敢在我大汉地盘上撒野,要是换了朕在那,只怕那一鞭子打得比你还要狠些!” 刘一大喜过望,听皇帝陛下的意思,自己这条小命不光是保住了,看来转眼还有一场荣华富贵。只是底下有些大臣心里未免有些不满,这位皇帝陛下有的时候想法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那些高丽棒子的确敢直呼皇帝名讳,已经犯了死罪。可不管怎么说远来是客,总也不能这么对待,否则怎么显示得出我礼仪之邦的泱泱风采? 王竞尧可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他指着刘一说道:“朕是想放个知府你干干的……”眼看着刘一眼中露出了狂喜之色,王竞尧又似乎颇为遗憾地说道:“只是你打了一皮鞭那是有赏,可是你为什么要把他们给关押起来?万一这些人找朕的确有天大的事情,那岂非耽误了朕之大事了吗?所以这知府也就这么没有了。传旨,赏刘一黄金一百两!” 刘一这时候懊悔得想抽自己的耳光,打了也就打了,好好的把人家关起来做什么?弄得这个知府一转眼就没了。否则一旦去了知府任上,这百来两的黄金,那还不是唾手可得? 其实他可不知道王竞尧心中的真实想法。像刘一这样的人,那是绝对不能够放到地方上去担任一方官员的,否则这人肯定是个天大的贪官,当地的百姓非被他祸害死不可。就算他真的没有囚禁高丽使者,王竞尧随便也能找到个借口。王竞尧目前的想法是先把刘一晾晒在那,等将来却要派他去做大事。 “陛下,那几个高丽使者如何处置?”李天正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竞尧想了下,说道:“让他们上来吧。” 等金柄忠这几个高丽使者上来之后,王竞尧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是谁曾经直呼朕的名字的?” 此时的金柄忠,狂妄嚣张之气被刘一这么一打一关,早已不见,战战兢兢上来说道:“陛下,恕外臣冒犯,外臣……” 话音还没有落下,王竞尧已经怒斥道:“大胆的狗奴才,见到天朝皇帝竟敢不跪,先前又冒犯朕在先。来人,掌嘴二十,让他长长记性!” 还没有等金柄忠反应过来,殿前侍卫已经大步走上,一把按住金柄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正正反反二十个巴掌,打得清脆之极,听到朝廷百官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看得金柄忠后面的随从一个个胆战心惊。都说中国是个礼仪之邦,对待外来使者极尽友好,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个皇帝怎么和个凶神恶煞一般? 那金柄忠更是有苦难言。才进入福建的时候他就打听好了,这个大汉帝国的皇帝已经废除了跪拜之礼,怎么到了自己这就换来了二十个嘴巴?他却不知道王竞尧废除跪拜之礼的对象可只对着中原汉人,对他们这些人却又是另外一套了…… 二十个巴掌打完,金柄忠的一张脸肿得和猪头一般无二。他这时心中对王竞尧害怕到了极点,两脚一软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含糊不清地说道:“外臣金柄忠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谁想到王竞尧“哈哈”一笑,居然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亲手将金柄忠扶起,笑道:“高丽使者何需多礼?自古道原是客,来人,为高丽使者看座!” 这一来不光是金柄忠,包括朝廷里的文武官员们都被王竞尧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皇上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会打得那么狠,一会又如此客气。金柄忠更是心中惊骇莫名,勉强坐了下来,两只腿肚子依然在那颤抖不止…… “金使者此番来,不知道带来了贵国王的什么口信啊?”回到了龙椅上的王竞尧,又重新恢复了冷冷的表情说道。 金柄忠这次可学乖了,一听到王竞尧问话,立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外臣奉了高丽国王王愖之命前来。我家国王说陛下姓王,他也姓王,按照中原的说法五百年前是一家。本来我们高丽是中原之附属国,后来蒙古人来了,高丽国小,力不能支,这才勉强与蒙古人屈以委蛇。现在陛下的军队连战连捷,光复中原指日可待。我家国王愿重新臣服于陛下,与大汉帝国缔结万年之好,届时,陛下起一军正面击之,高丽起一军后面袭之,两面夹击之下,蒙古人被从中原赶出不费吹灰之力……” 他汉语说得极为流利,一番话说下来,朝中大臣听得清清楚楚,有些官员脸上已经露出喜色,若能和高丽联手,中原之光复可以省力不少。 王竞尧却不动声色,只在那耐心地听着。他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虽然汉军光复了半壁江山,但势力却无法达到高丽,如果真的按照高丽使者所说,那么起兵之后,自己根本无法给予高丽军事上的帮助。凭借着高丽的力量,如何能够抵挡蒙古大军? 不过高丽人的意思,他心里已经大概清楚了一些。只怕是高丽国王看到汉军势力大增,只怕一旦真的光复了中原,当时就要找高丽算账,因此提前为自己找好了后路。不管是汉军胜,还是鞑子赢了,高丽都可以从中坐享渔人之利…… 王竞尧淡淡笑了一下,说道:“感谢贵国的好意,对于真正的朋友,朕向来是非常看重的,不过,我很感兴趣的是,贵国国王有什么条件没有?” 看皇帝口气松动,金柄忠喜动颜色:“一旦大事成功,则高丽与天朝关系依然为父子之国,高丽情愿称臣,只是高丽国力疲弱,远无中原之富庶,还请陛下免除高丽的年年纳贡;高丽素来仰慕中原之文化,乞请陛下向高丽派出水利、农田等各方面人才,以帮助高丽小国;再者,海外之日本向来不服天朝管教,与高丽也颇多恩怨。前些年忽必烈,不是,鞑子皇帝两次远征日本,都驱使高丽以为羽翼,高丽损兵折将,大费钱粮,却一无所得,恳请陛下恢复中原江山之后,再讨日本,高丽之军愿为先锋……” 这时金柄忠悄悄抬了下头,看到皇帝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那听着,生怕又惹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陛下,悄悄闭上了嘴。 王竞尧静静地听着,见他没了下文,睁开眼睛说道:“朕在听着,高丽国王还有什么条件,只管说来,朕会好好考虑的。” 见他没有发怒的样子,金柄忠松了口气说道:“另外,我家国王长子王璋今年已经十六,为了巩固两国之友好,恳请陛下以公主赐婚,如此高丽上下军民感念天朝之恩,从此后焉能不尽心竭力辅佐陛下……” 王竞尧脸上的肌肉不为人察觉地抽动了两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看金柄忠不再说话,微微笑着说道:“就这些,没有了吗?” “是的,陛下,就这些了。”金柄忠恭敬地说道。 “听说,贵国的王后叫忽都鲁揭里迷失,乃是忽必烈的亲生女儿。”王竞尧忽然说道:“既然是鞑子的公主,想必贵国王子想要娶汉人的公主,这位王后只怕不会答应吧?” 金柄忠有些尴尬地说道:“的确是这样的,所以我这次来王后也并不知道。若是高丽能和大汉帝国缔结友好,那么这个王后迟早是要被废除的,请陛下不必多心……” “哦。”王竞尧点了点头:“贵使者请先下去吧,到馆驿好好休息休息。这件事情比较重大,我要和我的大臣们商量一下,一旦有了结果,我会第一个通知你的。” 高丽使者告了个罪,离开了朝堂之上。 王竞尧坐在那半晌没有说话,底下的大臣们都不知道这位陛下心里如何盘算,一个个屏气静息在那默默等着。 “都说说看,大家都说说看自己的想法。”王竞尧像是回过了味来,挥了挥手说道。 一个三是多岁的大臣走上前来说道:“陛下,臣以为这是天赐给朝廷的良机。高丽历来是我中原属国,投靠鞑子也的确是情非得已……” 原来,当日蒙古人进入高丽,高丽王王皞忙求和,派其弟王侹为人质向蒙古称臣。蒙古军见好就收,临走在高丽地盘设七十二“达鲁花赤”监守,把高丽当成自己的地盘来管辖。 转年,高丽上层见蒙军主力撤走,心生反复,竟然把蒙军留置的七十二个“达鲁花赤”蒙古大爷全部弄死,然后王室大搬家,窜逃至海岛避祸! 蒙古大将撒礼塔不是吃素的,轻车熟路,率虎狼蒙军又至。不过,这位元帅此次来高丽运气不好,在外仁城下被流矢射死,蒙古不得不退军,高丽人终于敢喘出一口长气。 两年多以后,已经端掉金国的蒙军终于腾出手,蒙将源唐古率大军与洪福源一起杀向高丽。打了近五年时间,高丽人自知不是对手,高丽王王皞只能上表乞降,并送宗室到和林当质子,成为蒙古藩属。蒙古人把高丽当成仓库,缺什么就张口伸手来要,稍有迟缓就派兵来攻,杀人掠物,把高丽当成射猎场,每每满载而归。被逼无奈,王皞在蒙哥汗在位的末年只得交出自己亲儿子王倎入蒙古为人质,乖乖当上孙子…… 这官员说的“情非得已”就是这意思。 当时又有一名官员上来说道:“高丽既然愿意向我们称臣,那么他们进贡的那些财物也算不得什么了。我中原地大物博,应有尽有,哪里会看得上他们这些东西?等赶走了鞑子之后,随便派些人过去帮着他们种种田,疏导下河流也就是了……至于攻打日本,日本弹丸小岛,我天朝大军随便发一偏师即可取胜,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那么他们要娶的公主呢,恩,这应该叫‘和亲’了吧。朕只有一个义女,年纪还小得很啊,可还远远不到出嫁的年纪……”说这话的时候王竞尧脸上什么表情也都看不出来。 这时李天正说道:“陛下,自古以来我们与外番和亲,其实大多不是当朝皇帝的亲生女儿,大多数都是宗室成员或者大臣之女。还可以选取宫中姿色、德操上等的宫女,由陛下收为义女,亦可以远嫁外番。” “丞相之言甚是。”第一说话的官员说道:“我们历来都有和亲的传统,此一可以加强与外番各国之友谊,二可以稳固边防。送一女人而得国家安定,此朝廷之大幸,陛下之大幸也!” 这官员摇头晃脑,说到得意处一个人都在那晃动着。 不过这时候李天正已经发现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铁青了,正想悄悄阻止那官员,却听王竞尧说道:“这样,这样的好事朕很敢兴趣。我知道你家中有一女儿,这样吧,明天送到宫里来,朕认她为义女,就送到高丽去吧。” 那官员大惊失色,他怎么想到会惹祸上身?急忙一迭声地说道:“陛下,本来为朝廷尽力,臣也不敢多言,只是小女已经许配人家,若是临时取消婚约,恐怕……” “送你的女人你就舍不得了,难道其他人家会舍得让自己的女儿远走他乡吗?”王竞尧阴沉着脸打断了他的话,看着底下的大臣,他慢慢地说道:“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谁愿意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到外番去?有没有,有没有这样的人,有的话给朕站出来。” 他的口气已经变得严厉起来,那官员预感到自己说错了话,想要回到本来班列,却没有得到皇上允许,只站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张脸涨得通红。 “和亲,和你妈的亲!”王竞尧忽然破口大骂了句粗话,直惊得那些文武大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和他妈的亲!”王竞尧大骂道:“打不过人家就和亲,外番一要咱们的女人咱们忙不迭的就答应下来,好像还是自己占了便宜一样,用女人换和平,咱们还要脸不!” 第三百十二章 皇帝间的对比 王竞尧对着下面群臣冷冷地说道:“以女人换和平,这样的事情朕绝对不做,而且现在开始在朕的国家里,也再也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让这一切都成为历史!” 很多大臣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明显的不以为然。和亲自古以来都是历朝历代的传统,这虽然无法从彻底上解决边境的隐患,但一次成功的和亲后,起码能为朝廷换来几年和平,但皇帝明显地下了决心要取消这一做法。 王竞尧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他缓缓地说道:“和亲为我们汉人带来过什么?我们要为出嫁的公主准备大量的彩礼,那才能显示出朝廷的富裕和大度;而那些迎娶公主的异族人,只需要口头上答应不再发动战争,就能够换取最大的利益,而自己什么都不要付出,这本身就是最不公平的事情。不错,他的确能为我们带来一段时候的安生日子,甚至是很长的一段时候,于是天下太平了,从皇帝到百官都可以弹冠相庆了。可是当和亲的蜜月度过了之后呢?着又是那些异族对边境的骚扰,然后我们再次准备大量的彩礼将公主嫁出,再换取短暂的和平,如此以外,永远也没有停息的时候,那些异族人只要一想娶老婆了,就对我们发起战争。这不是大汉族觉得骄傲的事情,而是耻辱,大汉族永远也无法洗去的耻辱!” 皇帝陛下的震怒和说的这些话,深深打动了大臣们的心。是啊,几百年来,汉人的朝廷历来都是采取的这种自己认为行之有效的办法,甚至包括雄才大略的曹操也被迫采取了这样的办法。但其结果是过了几年之后,侵略依旧,边境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和平。 “有一个伟大的皇帝,汉武帝刘彻。”王竞尧缓缓地说道:“他面对匈奴人的挑衅,没有采取愚蠢的和亲政策,而是打,坚决地打,倾尽举国之力也要打,甚至不惜以失败为代价,为的就是要给匈奴人一个教训,大汉是绝不可以轻易侮辱的,大汉就算不和亲也一样能够解决匈奴的威胁。结果他成功了,他把匈奴远远地赶了出去,从此后解决了边境上匈奴人的威胁。就算汉武帝有再多的不对,有这样那样的错误,但朕一直以为,他才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是以后我汉族所有皇帝的万世师表!” 皇帝的话在大臣们的耳边嗡嗡作响,他们随着皇帝陛下的神思,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中华历史上璀璨生辉的年代: 破敌十万,封狼居胥,二十岁的冠军侯霍去病,对着皇帝派来让他成家的使者,略带轻蔑地吐出了“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汉武帝亲至朔方,以天子之尊巡边,随兵十八万,浩浩荡荡,遣使见乌维单于,扬言:“南越王头已悬于汉北阙下。现今,单于敢于战斗则迎前,不敢就向汉朝南面称臣,何苦远逃遁走,藏于漠北苦塞之地!”迫使革是候单于说出了:“我只是儿子罢了,怎么敢看父亲一样的汉天子呢?” 还有那西汉大将陈汤,随着北匈奴直至单于的首级,一起送到长安的奏折中那至今还让人听来就热血沸腾的: “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 这些英雄,这些事情至今历历在目,而他们在面对敌人侵犯和威胁的时候,都无一例外地采取了拒绝和亲,和胆敢挑衅大汉权威的异族战斗到底的方式! 王竞尧这时候明显的有些动情:“汉武帝才是大英雄,大豪杰,而另一位皇帝,唐太宗李世民,嘿嘿,在朕看起来可就远远不如他了。” 他顿了一下才说道:“当年松赞干布率军二十万屯兵松洲,一路上过来时将我汉人开膛剖腹。这还不算,他一面威胁说要迎娶大唐公主,一面却拼命攻打松洲。这哪里是在求婚,简直是在对我们汉人逼婚。等到他的部队被打败了,却又立刻换了个脸面,服软认输,请求李世民将公主嫁给他。咱们的唐太宗,这位‘天可汗’,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还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将文成公主嫁给了他,而且除了那些嫁妆外,光是粮、菜、蚕种这些东西就足足装了十几大车。嘿嘿,好啊,好啊,松赞干布虽然打败了,但却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咱们呢,究竟是胜了还是败了?咱们那些被松赞干布杀死的汉人就算白死了?咱们汉人将士的鲜血就算是白流了?” 唐太宗时期一直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骄傲,李世民也被看成是千古一帝。但现在的这位皇上居然直接指责李世民的做法,这些大臣们听着新鲜的同时,也觉得其中是这道理。大唐当初不败而拜,而吐蕃却不胜而胜,似乎的确有些问题在里面。 王竞尧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其实这些话是他很早就想说的,只是今天正好是个机会而已。李世民在处理其它问题上,没有什么好指责的,唯独这件事情却一直让王竞尧耿耿于怀。 现在朝廷里的大臣们已经渐渐明白陛下的意思了,陛下这是准备对高丽采取强硬的措施。 “朕的确想给高丽国王一个教训,但也不是由是性子蛮干。”王竞尧微微笑了一下:“那高丽目前与我们相距太远,休说它不可能起兵,就算高丽国王一时头昏,真的起兵和蒙古人干,但我们鞭长莫及,根本就无法染指那里……” 下面司徒平一说道:“陛下言之有理,在臣看来,那高丽国王不过是首鼠两端,两面讨好而已。不管是我们和蒙古人谁胜谁败,他都有便宜可得,永远也都吃不了亏。” 王竞尧点了点头:“就是司徒将军这个意思,朕不当这个冤大头。这事朕已经想好了,这次不但我要让高丽得不到任何便宜,反而要让他们吃个大亏,要让高丽人永远记得当墙头草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他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睛牢牢的看着大殿之外,没有人知道皇帝在注视着什么,在想一些什么,但是这些大臣们知道,只要是皇帝陛下决定的事情,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 金柄忠在专门为他准备的馆驿里整整等待了六天,在这六天的时间里,大汉朝廷里负责馆驿的官员们好菜好饭地侍候着,对于他们在生活上的要求也总是尽量满足。但是,皇帝陛下一直都没有召见过他们,甚至金柄忠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人生自由。因为只要他们一想离开馆驿到外面去走走,总会有几个彪形大汉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客客气气地告诉他们,最近外面不是非常太平,所以为了贵客们的安全,还是请他们呆在馆驿里比较好。这样的待遇得满腔愤怒,但一想到这些汉人的可怕,还是把一口气咽了回去。 汉人的丞相李天正倒是来看过他们几次,但每次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李天正告诉这些高丽的使者,皇帝陛下最近很不开心,而朝中的那些大臣们为了讨好皇帝陛下,居然有人建议杀了这几个不知好歹的高丽使者们。 金柄忠和他的部下吓得目瞪口呆。原本他们以为这次来泉州,只是一件很有趣的旅行而已。大汉帝国的皇帝和大臣人人都巴不得和高丽结成盟友,共同对抗蒙古人,但谁想到这事从他们一进入泉州开始就非常不顺。汉人这是怎么了,难道不需要一个在蒙古人后方,随时都可以给蒙古人致命一击的盟友吗? 其实,高丽国王王愖也实在有着自己说不出的苦衷。他是忽必烈的女婿,那些达鲁花赤们看到他也还算客气,但是最近几年高丽已经实在不堪重负了,尤其是在经济方面。 两次攻击日本,高丽几乎耗尽了国力。这倒也算了,但是随着元朝经济逐渐走向崩溃,忽必烈对于高丽的要求也越来越多,他对王愖的索求简直到达了一个贪婪的地步。而且,只要是忽必烈提出的要求,王愖无论用什么办法也必须做的。 国内民众对于王愖的不满正在日益增加,曾经叛臣们的余党,看到这样的机会,也都在蠢蠢欲动,寻找着再发动一次叛乱,将王愖推翻的机会。 这些都是公事,在私生活声,王愖也有自己的苦恼,他的那位王后,忽必烈的女儿,简直就是天下第一个妒妇。她自己姿色平庸,长着一张长长的马脸,脸上都是坑坑洼洼的,身材就和一个水桶一样,但却居然不许王愖接近任何女人。有的时候,王愖偶尔和一个宫女说了几句话,那名宫女到了第二天立刻就会神秘消失。 王愖敢怒而不敢言,因为他的这位妻子是忽必烈的女儿,在高丽拥有比王愖还要大的权利!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最忠诚的部下金柄忠给他出了个主意。蒙古人现在看起来并非是天下无敌的,他们在那个什么汉军面前,接二连三地吃了败仗,甚至把半壁江山都给丢了。 金柄忠认为现在应该秘密和大汉帝国取得联系,为将来蒙古人失败后给高丽找到一条后路。而且金柄忠认为,现在汉人是非常需要高丽这个帮手的,自己愿意作为国王的使者而往中原跑了一趟,为高丽牟取到最大的利益。 王愖伸以为然,汉蒙两雄争霸,高丽悄悄地躲在后面,待机而动,随时都可以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好处。在这样的情况下,对自己将有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当金柄忠一到泉州之后,立刻发现事情的紧张和自己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没有想像中热情的笑脸。没有想像中热情的宴会,甚至还遭到了一个小小城门官的羞辱。 但是这些是金柄忠完全可以忍耐的,唯一让他感到不安的就是汉人皇帝的态度。那个叫王竞尧的皇帝天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忽冷忽热的,先是将自己责打了一番,正当自己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却又将自己当成贵客一样款待了起来。 以前在高丽的时候,金柄忠听人说王竞尧是个容易冲动的人,但现在看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简直就象是一只老狐狸一样,喜怒不形于声色,没有人能看清楚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丞相大人,请坐。”看到李天正再次走了进来,金柄忠满脸带笑地请他坐了下来,让随从为李天正泡上了一杯茶,说道:“丞相大人,陛下那的情况怎么样了,他准备什么时候接见我们?” 李天正摇了摇头:“哎,不瞒你说,经过我的劝说,皇帝陛下已经不准备再杀你们了,但是。”看到金柄忠脸上露出了喜色,李天正话锋一转说道:“但是朝廷里的将军们建议,认为你们国王提出的条件太过狂妄,简直不把我天朝上邦看在眼里,因此那些将军都请求陛下立刻发出大军,立刻自海上攻击高丽,讨伐高丽国王王愖。” 金柄忠吓得面色如土,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次出使中原,不但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还为高丽引火烧身。万一王竞尧真的听了那些将军们的话,跨海远征,国王陛下非要了自己的脑袋,而且一旦被忽必烈知道汉军发出征的原因做在,他可不管什么女婿不女婿的,肯定会归罪王愖脚踩两只船,说不定也会发兵征讨高丽,那蒙古人的凶残可不是闹着玩的。 “丞相,误会,这完全是个误会,请您一定要和陛下解释清楚啊。”金柄忠几乎要哭出来了,一把抓住了李天正的袖子连声哀求道:“我们国王是存心要和陛下结万年之好啊。” 李天正叹了口气,说道:“也罢,我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要维护于你,但你需要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否则,一旦铸成大错,我也无能为力了!” 第三百十三章 对高丽的安排 李天正说一句,金柄忠就点一下头,现在的这位使者,已经完全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压到了这位大汉帝国的丞相身上,好像唯恐触怒到了他,立刻就会大祸临头一般。 仔细嘱咐了一番之后,李天正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身后的金柄忠将他一路送到门口,紧低着一个头,极尽谦卑之色。 等李天正去得远了,金柄忠这才悄悄抹去了满头的汗水,身边随从问道:“大人,这汉人的丞相都和您说了一些什么,竟然让您如此害怕?” “这些汉人心中的想法实在奇怪。”金柄忠痴痴呆呆地看着远处,有些答非所问地说道:“你有的时候真的无法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也永远都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你。明明一个那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他们似乎根本就无动于衷一样……” …… 当第二日,王竞尧终于召见这些高丽使者的时候,金柄忠战战兢兢的趴伏在朝堂之上,依足了规矩向大汉帝国的皇帝磕了三个响头。王竞尧也不说话,任由他跪在那里,足足等了有一柱香的时间,这才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闷哼,让金柄忠站起身来。 接着,王竞尧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让李天正代表他说出了大汉帝国对于高丽国王王愖提出的结盟之建议,因高丽本身和大汉历来就为藩属之关系,因此绝无结盟之可能,高丽只能以臣待君之礼侍奉大汉。而此前提是高丽必须立即明确断绝与蒙古人的关系。在大汉帝国对蒙古人用兵之前,必须由后方袭击元朝,使其首尾不得兼顾。 至于和亲之要求,大汉帝国也正式宣布从今后汉人公主再不嫁与外族,和亲之举自本朝开始断绝。同时,王竞尧还命令高丽国王王愖,自接到大汉皇帝圣旨起半年内,送一血统纯正之高丽公主至帝国,以显示高丽之孝心。 李天正滔滔不绝,总共开列出了朝廷对于高丽的十七点要求。虽然早就有李天正的提醒在前,但这一条条从他口中说出,直听得金柄忠浑身冷汗淋漓,口不能言。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次代表国王前来,不但没有捞到任何好处,反而还被汉人朝廷如此勒索。尤其让他难堪的是,王竞尧对待高丽的态度,简直就如同父亲对待儿子一般。 早知道会发生的尴尬局面,自己说什么也不向国王出这样的主意,现在弄成如此,自己回国后又如何向国王交代? 王竞尧冷冷地看了一眼下面浑身打战的金柄忠,等李天正把话全部说完,这才冷冰冰地说道:“这些都是朕的意思,你回去后一五一十的和王愖去说。如果他全部能够办到,朕就赦免了他向蒙古人称臣,助纣为虐的罪行。如果半年后朕依然看不到他送来和亲的公主,或者看到他阳奉阴违……符海波!” 这时水军主帅符海波大声应着,上前一步道:“在!” “即日起整顿水军,多造坚船!”王竞尧眼睛死死盯着金柄忠,慢慢地说道:“一旦事态进展和朕的想法不一样,咱们就由水路出击,倾全国之力讨伐高丽。朕宁可当一个隋炀帝,被后人骂成好大喜功,穷兵黩武;也绝不会当唐太宗,养虎为患!” “是!”符海波直着嗓门应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了金柄忠,大步走回了队列之中。 疯了,这个皇帝绝对是疯了!金柄忠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位大汉帝国的皇帝陛下,居然情愿象隋炀帝三讨高丽一样,赤裸裸地以战争相威胁。不过这位皇帝在上任前后的所作所为,他就算远在高丽也曾经听说过,这世上只怕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水路进击高丽,已经完全失去了水上力量的蒙古朝廷,根本无法抵挡汉军的登陆。而新近才遭遇大败的忽必烈,会不会发大军援救高丽还难说的很。如此一来,高丽就算能抵挡住汉军的陆地攻势,也必将让国内元气大伤,那些乱党的残余分子,说不定就会借着这个机会和汉军里应外合,在国内兴风作浪…… “朕的决议你听清了没有!”王竞尧忽然重重拍了一下椅手,厉声喝道。 处在混乱中的金柄忠被这么一声厉喝惊得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慌慌张张,磕头如捣蒜地一迭声说道:“臣知道了,臣知道了……” “那你明天就上路吧,朕今晚会让李丞相为你设宴饯行。”王竞尧居然脸上又露出了微笑,语气恢复到了平和说道:“希望你回去后不要让朕失望,朕对你充满了期望。” 被这么一惊一乍,金柄忠早就乱了方寸,巍巍颤颤地站了起来,一个人就好像老了十几岁一样,不住口地谢恩之后,这才带着随从退了下去。 等他一走,满朝廷都爆发出了哄笑。符海波笑着说道:“这小小之国的使者,初来之时竟然如此嚣张跋扈,现在也总算接受了点教训。不过陛下,他回去之后这么一说,臣估计高丽国王不但不会答应,反而还会更加死心塌地地站到鞑子一方,那时咱们是不是出兵?” “出兵?”王竞尧笑了一下:“现在国内等着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都在等着咱们去处理,朝廷第一要紧之事是北伐大计,哪有空去理会什么高丽。朕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给那么死心塌地投靠鞑子之国君主一个警告,蒙古人并不能保护他们一辈子。况且,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天赐的良机,大可以离间蒙古和高丽的关系,这件事情晓晟会去办理的。对了,刘一,这事你办的有对有错,朕也对你有赏有罚。这样吧,朕已经赏过你一百两黄金了,现在再给你派个差使……” 本来以刘一小小的身份,他是没有资格站在朝堂之上的,但不知为什么,今天王竞尧却特别把他也叫进了朝堂之上,此刻一听陛下要给自己差使,登时让毫无准备的刘一大喜过望,一步就站了出来,口中谢恩不断。 “这样……”王竞尧稍稍沉思了下,说道:“等几天孔星回来了,你跟着他一起出海,朕封你为孔星的副使,你也在海外多长长见识,顺便让孔星好好教你念上几年书。将来你要当个知府什么的,不认得字那可不成……” 一番话让刘一高兴得快要疯了,这等于是皇上亲口答应自己,等几年后肯定会给自己个知府干干。皇帝素来是金口玉言,今天的承诺,必然可以当真。刘一兴奋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想着破坏了陛下制定的规矩,跪在地上好好地给陛下磕上几个响头…… 这是帝国朝廷怪才之一的刘一,在自己辉煌的人生旅途上迈出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仅仅凭借着当过当今皇上几天的“顶头上司”,就能够有如此玄妙、不可思议的奇迹发生。 这位一生都没有当过二品以上大官,但却一辈子都享受尽了荣华富贵的奇人,也为帝国的历史书写了重重的,谁也无法述说清楚的一幕…… …… 就当金柄忠这一行人回国的时候,皇后姚楚菲等人押解的常州贪官,也终于顺利到达了泉州。这些贪官被押解回来的时候,居然也遇到了“万人空巷”的“欢迎待遇”,只不会这些出来“迎接”他们的泉州军民,给他们的是大声的咒骂,还有无数向他们抛掷出去的杂物。 皇帝陛下对于贪官污吏的痛恨和惩治力度,世人皆知,前些年才刚刚大动过杀戒,杀了一批,现在这些人居然又敢跳了出来。百姓们对于贪官污吏的痛恨,也许比王竞尧还要深,他们恨不得就在路上就活剥了他们的皮,生啖了他们的肉。又何况这些人居然敢要谋刺皇后和贵妃。 泉州是王竞尧发家的地方,他在这年数最长,经营最久,又对当地百姓甚厚,因此最得泉州军民爱戴,谋刺皇上亲人这种事情,是最让他们无法容忍的。 负责押送的汉军官兵,好不容易才带着这批犯人从百姓的尾追堵截中冲了出来,一直到了皇宫门口那些百姓还是不肯散去,只围在那里大声咒骂,请求皇帝陛下立刻杀了他们。 而当文家父子被押到王竞尧面前的时候,文良莫和文德奂、房敬德早已吓得抖如筛糠,面无人色,连话也说不出来。倒是杜元棘和孙高仁毕竟是武将出身,胆子多少大些,居然跪在那里身子还能不倒。 “谁是文德奂?”王竞尧懒得看他们,只是用厌恶的口气对着下面说道。 “文……文德奂在此……陛下,陛下饶命……”文德奂向前爬了几步,带着哭腔说道。 “听说你被朕的爱妃割了鼻子,这好的很,不过在朕看来这还不够。”王竞尧古怪地笑了几下,忽然懒懒地说道:“你既然爱破了人家黄花闺女的身子,那么朕就要为她们讨回一个公道。来人,给我把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阉了!” 文德奂大惊失色,他哪里想到皇帝陛下居然连问都不问,就用了这生不如死的手段?还没有等他来得及开口求饶,已有几个御林军气势汹汹地走了上来,一把架起了他就往外拖去。不多时,一声声杀猪一样的惨叫不断传来,清清楚楚地撞击在跪在地上的几人耳中。这几人人人心中又慌又乱,都在不停揣摩着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 等到鲜血淋漓的文德奂被拉上来之后,御林军脱光了他的裤子请皇帝查验,王竞尧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想到还好皇后她们不在,不然这一幕被她们看到了,可未免不太雅观…… “至于你们几个……”王竞尧用手指着其他几人,稍稍想了下将头扭过一边:“杜狱!” “臣在!”杜狱不动声色的走了出来。 “这几个人交给你去处置,怎么用刑都行,总之要把他们对常州百姓造的孽从你那弥补一小部分回来。”王竞尧笑笑说道:“但有一天,可不能把他们弄死了,那些什么千刀万剐,五马分尸的刑法,还正等着这些畜生去一一品尝!” 这几个人犯一听面前这看起来和普通人一般无二的官员,居然就是人人谈虎色变的杜狱之时,脸色早已吓成了惨绿色。落到他的手里,当真是生不如死。杜元棘当场就想咬舌自尽,但杜狱经验何等吩咐,上前一步,在他下巴上重重一扭,已让他下巴脱臼,这才漠然说道: “臣谨遵陛下之命,等到问斩那天,一定把他们带到陛下面前!” “王竞尧,你是汉子的话就杀了老子!”孙高仁暴喝道:“你这样折磨人,算不得英雄好汉!” 这一来,边上御林军士兵和众官员都勃然色变,有些脾气急躁的,当时就想冲上去将他砍翻在地。 谁想,王竞尧却不为所动,淡淡地说道:“朕本来就不是英雄好汉,朕是天子,一怒杀人的大汉天子!朕要你们永远记牢朕,永远都不会忘记今天。朕从来都不怕那些死后变鬼也要找我算账之类的鬼话,朕也根本就不相信!” 停顿了下,他看了孙高仁:“你就是那个孙高仁吧?朕已经从典霸天那听说过你了。你这人虽然坏事做得多了,但有一条朕还是比较欣赏的,那就是你拒绝了鞑子的拉拢诱惑,本来你有机会成为一个英雄的,可惜,可惜……不过看在你这点硬骨头上,朕让你自己选择一个死法……” 孙高仁沉默了下来,他本来的确有机会成为英雄,根本就不必象现在这样跪在这里成为待宰的羔羊一般,但自己却白白让其流失……他谁也不想去记恨,他只恨盗匪的生涯磨平了自己的雄心壮志,满腔报复! “陛下,请给我一把刀。”孙高仁平静地说道。 一把钢刀落到了他的面前,他手上的绳索也被松开了。抬眼望去,大汉帝国的天子就静静地坐在那里,静静看着自己。他慢慢拣起了钢刀,将刀刃在自己衣服上擦拭了几下:“陛下,我有个小小要求,死后请将我的头悬挂在醒目地方,以给所有的人做个警世!” 看到皇帝微微点了点头,孙高仁惨然一笑,向几个同伴看了一眼,调转刀口,用力向自己的脖子抹去,鲜血顿时飞满了整个大殿! 第三百十四章 妩媚的女人 大殿上的鲜血淋漓,并没有让王竞尧的脸上出现任何的异样。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慢慢地站起了身,缓缓走到孙高仁身边,笔直地站立着看着这具尸体。 他对于孙高仁的死,一点也不感到惋惜,像这样的人,就算他再如何的勇敢,也是死不足惜。而现在王竞尧唯一考虑的,就是在帝国的领土范围内还有多少这样的人存在。在未来,还会有多少这样的人出现? 王竞尧挥了挥手,很快有几名御林军士兵上来,带走了孙高仁的尸体。王竞尧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笑了下,转身离开了这个大殿…… 半个月后,当以文家父子为首的这些常州贪官被押送至刑场的时候,围观的人惊讶地发现,这些人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仿佛死亡对于他们已经是一种解脱。而首犯文良莫的全身都被木板固定住。 当有好事者拖住相熟的刑部大牢的狱卒问个究竟,狱卒面无表情的回答让问话的人出了一身冷汗:“全身上下所有的骨头都被一寸寸地折断了,不拿木板固定怎么站得稳……” 这一天的泉州人总算是开了眼界,文良莫、文德奂、房敬德和杜元棘四人分别被施以了炮烙、剐刑、五马分尸和火刑四种不同的刑法。尤其是剐刑,据说连用刑手段天下无双的杜狱,都仔细研究了一个多月,才能娴熟地亲自操刀。 就在泉州人对贪官的被处以极刑而拍手叫好的时候,帝国的皇帝王竞尧却在自己皇宫的花园里享受着久违的天伦之乐。自从皇后等人回宫之后,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和她们见上几次面,前面不断飞驰而来的战报,各地政治民生,已经几乎让王竞尧淹没在了无穷无尽的案牍之中。 在最前线,没有安稳几天的战场,小的摩擦又开始不断发生。驻守在第一线的汉军将领,寻找战机发起了几次反击,其主要之敌为蒙古大将脱不花指挥的队伍,双方各有胜负。但显然脱不花的目的也不是要取得什么辉煌的胜利,而是采取了不断袭扰汉军,使其无法安顿。 这也是脱不花的无奈之举。他曾几次上书蒙古皇帝,认为虽然朝廷军队在前次大战中遭遇到了重大挫折,但汉军也大伤元气。相比之下,蒙古尚有最精锐的怯薛军主力未曾动用,若能在这个时候,集中起所有的怯薛军,以及蒙古军队主力,由湖北、河南两线出击,趁汉军疲惫之机再行一次决战。预计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当可以恢复湖南等地。否则从双方拥有的地盘、政治经济力量的对比上来看,时日一长,双方实力只会此消彼长,蒙古朝廷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汉帝国一步步坐大,从而彻底丧失在中原的主动权。 但不知道为什么,过去对脱不花非常信任的忽必烈,却接连几次拒绝了这一建议。相反,忽必烈还下诏斥责脱不花,只管守好自己的地域,朝廷大事,自有皇帝和朝廷会来处置。 从大都方面反馈来的消息,让脱不花陷入了迷茫之中。原来自从那次全国性的大追捕之后,元朝的皇帝忽必烈,就迷入了一种叫“福寿膏”的东西之中,过去那种无论大小事物都必亲历亲为的忽必烈,现在经常会把事情交给安童等人去办,自己最常做的,就是在后宫之中,陪伴着皇后南必,吸食着那种“福寿膏”。 福寿膏这种东西脱不花也有所耳闻,据说现在大都上下,在蒙古的达官贵人,王公大臣之中非常的流行,而且个个对它都象着了魔一样。凭借着感觉,脱不花觉得这东西一定又和王竞尧那边有关,在无力改变现状的情况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严令自己军中,上下官兵不得染指福寿膏,否则一旦发现,军法从事。 朝廷,尤其是皇上的种种变化,让脱不花忧心不已,但自己却无力去改变这一切,他所能做的,就是约束、训练好自己的士兵,然后默默地等待着积蓄好了足够力量的汉军,对蒙古朝廷发动致命的一击…… …… 而在这个时候,帝国的水军开始将自己的能量发挥到了及至,除了组成私掠舰队,纵横于大海之上的祁九航外,符海波、秦海、何瀚这些水军将领,将帝国水军分成几个部队,不断对蒙古人控制地域内进行武装突袭,并且取得了重大战果,使蒙古人始终处在了疲于奔命之中。 蒙古军队对于这种情况一筹莫展,完全丧失了水上力量的他们,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兵源上的缺失,使他们无法在沿海各地布防,当他们匆匆调集军队赶到遭受偷袭地点的时候,那些汉军水军早已呼啸而去。 忽必烈曾经下令高丽打造一千条战船,企图恢复水上作战力量。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过去一直对自己俯首听命的高丽,此时居然也开始阳奉阴违,不断哭诉着自己的困难,就是拖着不肯办理。从高丽达鲁花赤那传来的消息也不是很好,高丽国王似乎正在和大汉帝国做着某种秘密的交易,甚至有可能背叛蒙古。 为了严格控制好高丽这一重要的棋子,忽必烈不得不再兵力紧张的情况下,再次往高丽增拨了十余万军队,以便应付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而这也是忽必烈不愿意在这样的时刻和汉军再起大规模冲突的原因之一。 其实高丽和大汉帝国来往的消息,本来是可以严密控制的。但王竞尧却刻意指挥他的情报人员,将这一消息散播出去,在最大限度上使忽必烈分心,为帝国的发展壮大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 “陛下。”几声甜美的声音打断了王竞尧的思路。他向前看去,是皇后姚楚菲带着几位宫中的美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们在常州辛苦了,自从你们回来后,我还没有好好地慰劳过你们。”王竞尧笑着说道:“不过今日刚刚问斩了常州的那些官吏,也总算可以对得起你们的辛苦了。” 将王竞尧让到位置上后,姚楚菲说道:“那些官员实在可恨,若不是我们这次正好回常州,更不知常州的百姓要受苦到什么时候。” 王竞尧皱了下眉头:“这些官员的胆子也实在大了点,不光祸乱常州百姓,一旦事发,居然丧心病狂到了谋刺起皇后和贵妃来。这次若不是你当机立断,黄声福等人不畏生死,只怕事情的发展将变得不可收拾,当真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臣妾等人倒没有什么,只不过常州人真是被他们害苦了。”姚楚菲淡淡地说道:“尤其那些随着陛下一路风尘,才终于幸存下来的原常州难民。他们当年没有死在鞑子的手下,好容易九死一生回到了家乡,却生生死在了自己人手中。臣妾到现在想起来还为他们不值。” “是啊,这是我的失误。”王竞尧叹了口气:“我这些年只顾着军事上的事情,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北伐,如何恢复中原,总以为对待那些官员只要抓住了朝廷中那些大官也就可以了,却忽视了最底层的那些官员。其实很多腐败的事情却往往是从这些最底层的官员开始的。朝廷中的官员做了什么不法之事,老百姓总还有个告状的地方,可一旦离京城远了,老百姓就算想告状也没有地方申冤。不过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我已经让人在处置这件事情了,虽然见效不会太快,不过一步步来,总会看到希望的……” “陛下,我听说陛下要重用那个刘一,依臣妾看来,他可也不是什么好官啊。”安小惠这时说道:“当年陛下被贬官的时候,就和那刘一打过交道,这人可是个趋炎附势,见利忘义之徒,一旦启用他为官,只怕此人带给当地百姓的危害不会比文良莫小多少。” 王竞尧愣了下,忽然大笑了起来:“我看中的就是他的这一点。不错,这人要贪污,搜刮起来比文良莫要大上许多,不过他的这一切都在我能控制的范围之内,这样的人,我不但要用他,而且一定会重用。他贪污得越多,搜刮得越多,我心里就越高兴……” 皇帝的举动让这些女人只觉得莫名其妙,皇上平生最恨贪官污吏,但是提到这个刘一,却不知道怎么了,好像他一旦贪污起来,皇帝却反而高兴得很。几个女人相互看了一眼,都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现在的皇帝在他们眼里,已经和当初在那个常州城楼血战的王竞尧王都头大大不同。当初的那个王都头,一腔热血,做事从来不会去考虑后果,喜怒哀乐全都放在脸上。可自从他一步步攀上权利的巅峰,身上的变化却在每日都悄悄之中发生! 尤其是在第一次北伐凯旋之后,和他相处的女人们从来都不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些什么。他的一举一动总是让人充满了疑惑。 王竞尧笑着,一抬头看到姚楚菲后面站着个姿色绝美的女人,却又从来没有见过这人。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指着这女人问道:“她是新来的宫女吗?我已经下过命令,宫中五年内不得再招新的宫女和太监了。” “不是新来的宫女。”姚楚菲将那女人拉到了自己的身上:“请陛下恕罪,这是我们在回泉州之时,在路上遇到的一个可怜的女孩,名叫尹睫淑。” 她把遇到尹睫淑的前后经过仔细述说了一遍。本来按照规矩,不经允许,就算皇后也无法将外人带入宫中,否则将对皇上的安全产生极大的隐患。不过姚楚菲一来同情尹睫淑的遭遇,二来也知道当今的皇上只怕是全天下最不重规矩的一个人,因此才敢大着胆子做了一回主。 王竞尧皱皱眉头,上下打量了下尹睫淑。看她低垂着头,肩膀也不知是伤心还是害怕而微微颤抖,一头秀发乌黑闪亮,也不知道为什么,王竞尧心中莫名地起了一阵怜惜的感觉。 “抬起头来,给朕看看。”王竞尧淡淡地说道。 那尹睫淑一抬头,当时就相一股电流一般击中了王竞尧的心脏。方才看去也没有如何看清,只觉得这女人很美。当等近距离观看时,只觉得尹睫淑浑身都充满了媚人的气息。也不件她说话动作,好像就要把人的魂魄给勾去一样。 天下间居然有这样的女子,王竞尧心中叹息了一声。也许论起容貌姿色来,姚楚菲姐妹都比她美;论清新可人,安小惠却又胜过了她;论性感健美,尹睫淑又不如依那乔心。但她就一个媚。媚到人内心的最深处,媚到人能忘记了身边的一切烦恼…… 王竞尧定了定神,将头扭到一边:“既然皇后应允了,那你就留在皇后身边吧。这宫中本来也没有什么规矩,你只要有事多请教着点皇后就可以了。” “多谢陛下……”尹睫淑开口说道。 这一声娇媚的声音又让王竞尧心脏跳动了下,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女人,连说话也充满了诱惑,简直让人无从抵御。这样的女人,一旦要想诱惑起男人,男人明知前面是个巨大的充满了危险的陷阱,只怕也会奋不顾身地跳下去。 和几个老婆闲聊了句,交代了些事情,王竞尧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他第一时间找来了调查司的郭破虏,还没有等他开口,郭破虏已经说道:“陛下是要问新近随皇后进宫的那个尹睫淑的事情吧?” 看皇帝点了点头,郭破虏立刻说道:“从尹睫淑一入宫之后,臣已经仔细地调查过了,她的身世和自己说的完全一样,臣甚至已经到她从小居住的村子,秘密派人去查访过,一切都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哦。”王竞尧随口应了一声。也许是自己多疑,也许是这女人实在过于妩媚了,容易让人把她和一些不好的事情联想到一起,王竞尧不由自主苦笑了下! 第三百十五章 太子 这一夜,王竞尧依然住在了依那乔心那。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周围的人,尤其是他的妻子觉得他变了很多之后,其实,王竞尧也开始觉得自己的妻子逐渐变了很多! 姚楚菲变得越来越稳重大方了,甚至连王竞尧都有了种尊敬有加,但却难以亲近的感觉。安小惠天真依然,但神色间也多了几分端庄,甚至连一向泼辣的姚楚明也收敛了许多,就象换了一个人一样。难道这一切都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变了,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王都头,或者是后来的汉王,而成为了“皇帝”? 只有依那乔心,也许是在山野呆惯了吧,依然保留着那份纯真率性,在自己这个皇帝面前说话做事也都无所顾忌,这反而让王竞尧觉得和她在一起亲切自然得多。 夜已经很深了,王竞尧看了眼身边浑身赤裸,如同一只八爪鱼一般仅仅抱着自己熟睡的依那乔心,不由苦笑了下,随着身份的变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悄悄变得越来越微妙。在自己的那个时代,也读不过不少历史书,当皇帝的,都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威严,让部下永远也摸不透皇帝心里在想些什么,要让那些做臣子的始终对皇帝保持一种敬畏,这才是天子之道。但人和人这样活着,当着皇帝,当着臣子,难道真的很有趣吗?王竞尧现在只希望曾经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不要成为这个样子。 他从来也没有怀疑过自己部下的忠诚,他也更乐意看到和他的那些将军们保持着一种兄弟、家人般的情谊,但又有谁能够知道日后会成为什么样子? 他给了他的将军们足够的权利,在辖地内一切军务大事,除了发动大型的战争以为,都可以自行做主,不必事事都上奏朝廷,他只希望这些手握重兵的将军们不要辜负了自己的一片厚望。 月色从纱窗中洒进,王竞尧忽然觉得自己一点睡意也都没有,他小心地搬开了依那乔心的胳膊,睡梦中的依那乔心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继续陷入沉睡,鼻子里还不时地发出了几声撩人心扉的呢喃。 王竞尧强行克制住了自己翻转依那乔心,与她再行亲热的冲动。从床上起身,找着鞋子,披了一件外衣,走到了门口。在门口,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来回巡视的典霸天。 对于这个粗豪的汉子,王竞尧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他有一种特殊的偏爱。他从来都不会使用什么计谋,他做的,只是忠心耿耿的,不打一丝折扣的完成皇帝陛下交给他的每一个任务。典霸天也许永远也成不了一代名将,但这却是一个让人值得把生命交给他看护的好汉。 “陛下,这么晚了,您怎么出来了?”典霸天看到皇帝走出,明显怔了一下,急忙快步上前。 “朕睡不着,走,典霸天,陪朕出去走走。”王竞尧让其他迎上来的侍卫散去,自己朝典霸天招招手,来到了一处小花园之中。 典霸天不知道皇帝这么晚了为什么还出来,但他却绝不是一个喜欢多嘴的人,皇帝不说话他绝对不会开口。他紧张地站在皇帝的身边,一手按住自己腰间的刀柄,眼睛却依然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不用那么紧张,这世上可没有那么多的刺客。”看到典霸天的样子,王竞尧笑了笑,指指身边的石凳:“坐下,陪朕说说话。怎么样,帮你娶的老婆还满意吧?” 典霸天憨厚地笑了:“这事臣还真忘记谢谢陛下了,俺那老婆当真漂亮,不过跟着我这个汉子可有些委屈了。” “委屈?”王竞尧大笑了起来:“朕的将军叱咤疆场,纵横于千军万马之中,是何等的不可一世?天下间又有哪个女子不能娶?又何来委屈之说?” 听到皇帝这么说,典霸天乐了起来,张着嘴只顾着傻笑。他只觉得跟着这位皇帝是天下第一等的美事,不用和别人钩心斗角,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可以了。况且什么事情皇帝总是特别袒护自己这些军人。就拿自己殴打魏元征之事来说,按道理杀头都够了,可皇帝陛下居然只好自己讲了道理,却一点处罚也都没有! 王竞尧的面色忽然严肃了起来,声音也低沉了许多:“典霸天,朕问你,你认识一个叫古道玄的人吗?” 典霸天嚯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无法掩盖的惊喜:“陛下,那是臣和师兄的师傅,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见到了,难道陛下有他的消息吗?” 王竞尧叹了口气,也不想再隐瞒着这个率真的汉子,把发生在金坛茅山上的那一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典霸天。 典霸天听着听着,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很快变得苍白,终于,他再也忍耐不住,一屁股坐回到了石凳之上,双手抓着头发。接着,又松了开来,一把撕开了衣襟,让赤裸的胸膛袒露在夜风之中,喉咙里发出了狼嚎一般的叫声,不断地敲打着自己的胸脯。那些负责守夜的御林军士兵听到这里发出了如此大的动静,急忙纷纷过来,可一旦看清了是当今皇帝和自己的顶头上司,哪个还敢多言,都又悄悄地退了回去。只是心中纳闷,往日那威严的总管,今天是怎么了? 王竞尧也不劝他,只是任由他发泄个够。过了有半个多时辰,典霸天这才略略回复了常态:“陛下,臣失态了。” “你又有哪里失态了?”王竞尧叹息了声:“谁听到了这个消息,都会和你一样的反应,就算是朕也一样。只是,现在铁残阳驻守重地,这消息还是暂时不要让他知道了。等将来有机会,朕再慢慢告诉他吧。” 典霸天默默点了点头,没有谁比自己更加了解这位师兄了。铁残阳平日虽然看起来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他动容,但其实这位师兄的感情最是丰富。而且他和师傅感情深厚,从小就在一起,就如同父子一般,一旦知道了还不地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朕非常好奇,你们的这位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能教导出你们这样两位性格截然不同的徒弟。”王竞尧看部下情绪平静了很多,问道:“有的时候朕还真是想见见你们的这位师傅。” 典霸天也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臣当年只是个孤儿,整日流浪在街头,一直到了七岁的时候才被师傅收留。师傅曾经说过我,以我的资质来说,最多只能成为一名战将,永远也成为不了一位元帅。而师兄则不同了,他若是能上战场,必然能一名不世出的千古名将。现在想起来,师傅的话当真一点也没有错,可惜他再也看不到师兄风光的这一天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一点妒嫉的意思也都没有,相反还很为自己的师兄庆幸。而王竞尧却默然不再做声,这位古道玄的看法和自己一样,可惜自己只能在记忆里拼凑着这位素未谋面的世外高人的样子了。 “陛下,时候已经不早了,您还是尽早回去休息吧。”看到皇帝陷入了沉思之中,典霸天轻声说了一句。毕竟他肩膀上担负着保卫皇上安全的重任,一旦除了事情,这责任谁也承担不了。 “不急。”王竞尧摇了摇手:“朕还有一件事要问你。当日在常州事变,文家父子突然发难的时候,假如,我只是说假如,你是皇后,会怎么处理?”见典霸天有些不太理解自己的意思,王竞尧微笑了下,说道:“我的意思是,朕曾经有命令,没有朕的虎符或者亲笔诏书,任何人无权调动一千人以上的军队。但是皇后却这么做了,而且动用了黄声福手下大量的人马。当然,朕也知道当时情况非常紧急,而且朕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去责怪皇后或者黄声福将军,只是想看下你在当时会怎么处理。” 典霸天一下犹豫在了那里,他虽然不甚聪明,但也能明白这完全是皇上的家事,自己一旦回答的不好,只怕会遭到皇帝和皇后两方面的埋怨,甚至是皇后的嫉恨。不过皇帝能就这个事情来征求自己的意见,也充分说明了皇帝对自己有多么信任。 “陛下,按理说这件事情是不应由臣来回答的。”犹豫了半晌后,典霸天终于说道:“可是陛下既然问了,臣也不得不尽实回答。当时情况是很紧急,不过那些叛匪的战斗力实在低弱,臣以五百御林军尚能抵御得住。若臣当时处在皇后的立场,只会调动黄声福将军的一千人马。有这一千人马作战,无论在力量上,还是在心理上,都足够能给予叛军致命地打击,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大动干戈,而且也能不违背皇上的命令。不过,也许是皇后谨慎小心,请陛下不用放在心上!” 王竞尧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这个问题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盘旋在自己的心头。皇后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不会分不清当初的形势。况且,自从姚楚菲成为皇后以来,一直恪守着自己制定出来的规矩,从来没有违背过,这次实在有些蹊跷。 若是姚楚菲当时是因为害怕也如此,也不太像,从当时皇后的种种举动来看,她甚至可以用“镇定自若,不畏死生”这八个字来形容。 “你知道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吗?”王竞尧忽然问道。 典霸天茫然地摇了摇头,其实就算他知道,他也不敢说出来。 “一封血书就调动了朕的一位将军,和几千的士兵,了不得啊。”王竞尧面上的神色也不知是笑还是什么:“典霸天,朕来告诉你这是为什么。朕当上了这个皇帝,将来就势必要立太子,可朕将来的儿子肯定不止一个。太子之位是传给长子还是传给哪个儿子?古往今来,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拼得你死我活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平心而论,皇后是位好妻子,也是位好皇后,但她同时更是位好母亲。她要为自己的儿子着想啊。借着常州叛乱的机会,她要试试,在军中究竟有多少将军是拥护自己的,是有多少人是在将来争夺太子的道路上会帮助自己的儿子的……” 他的口气渐渐严厉了起来,典霸天的一颗心也“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他根本就想不到这其中会有如此多他根本就无法想像到的事情。皇上对自己这么说,虽然体现了对自己莫大的信任,但他却也明白一个道理,皇家的内幕知道的越多,将来就对自己越是一种威胁,甚至可能会为此掉了脑袋…… “典霸天,朕今天和你说这么多,你不必害怕,你们这些开国功臣的脑袋,朕一个也不会割去……”王竞尧看出了他的心思,笑了下后说道:“朕只是要你知道,朕这是在拜托你。将来在太子的问题上,你们军方的重臣,谁都不允许插手,谁都不允许和宫中的皇后贵妃们来往。而你,必须严格执行朕的命令,把皇宫的一切给朕严密监视起来。这是朕的命令,也是朕对你的请求。太子之位的争夺牵连甚广大,一有不好,甚至会动摇国家根本,会动摇整个社稷,你明白了吗……” 典霸天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皇上如此郑重地把这样的大事亲口交代自己,本身就是最大的信任。皇宫中风云变化,最是凶险,但这时候的典霸天,已经根本不去顾忌这些了。现在在他的心里,完成陛下的嘱托比什么样的事情都要来得责任重大。 这时候,远处小树林中忽然有道人影一闪。王竞尧和典霸天都是久经战阵,一听到了动静,两人同时看了一眼。 典霸天装作谢恩的样子站了起来,向王竞尧鞠了一躬,接着猛然向小树林里一冲,接着,那发出了一声惊呼,这声音居然是出自女人之口! 第三百十六章 尹睫淑 被从小树林中拖出来的那人,睁大着一双惊恐不安的眼睛,浑身不断地哆嗦,典霸天不由自主地收回了手,王竞尧定神细看那人,原来竟是被皇后带回来的尹睫淑!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掩饰不住一脸惊恐的尹睫淑连连哀告。 就算在这个时候,惊恐万状的尹睫淑,浑身上下仍然透露着一股根本无从掩盖的妩媚。连典霸天这种粗豪的汉子,心里都不由得产生了我见犹怜的感觉,这样的女子,当真是天下少有。 王竞尧看了她几眼,沉下脸来问道:“这么晚了,你还来这做什么。” “陛下,我觉得肚中有些饥饿,刚才出来去御膳房寻些吃的,可是回来的时候却怎么也摸不着回去的路了,惊动到了陛下,请陛下恕罪。”尹睫淑稍稍恢复了些镇静,说道。 王竞尧默不作声,看了眼典霸天,典霸天很快会意地向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坐下来歇会吧,一会我让人送你回去。”王竞尧指了指身边的石凳。 看到坐下来的尹睫淑,可能是因为夜风寒冷,或者害怕的原因,全身不住地在颤抖,王竞尧轻轻叹息了一声,解下了身上的外衣,披在了尹睫淑的身上。尹睫淑将头抬了起来,眼睛中居然噙满了泪水,这样的神情,不禁让王竞尧心中大起怜惜之感。 “今年有多大了?”沉默了许久,王竞尧第一个打破了尴尬。 “回陛下话,十九了。”尹睫淑低声说道。 王竞尧点了点头,随口“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再说点什么才好。还好在这个时候,典霸天从御膳房的方向匆匆过来,对王竞尧点了下头,随即便识趣的借口离开。 “走吧,朕送你回去。”王竞尧咳嗽了声,也不理尹睫淑的反应,自己先走了开去。那尹睫淑倒也乖巧,跟在王竞尧的身后,一声不响。 “陛下,刚才您是让典大人去御膳房查我是不是真的去了那吧。”一回到自己的住处,尹睫淑就低着嗓门问道。 “是的。”王竞尧随口应道,向左右打量了一下。尹睫淑住的地方明显被她自己布置过,显得小巧精致。在屋角,点着几枝熏香,发出淡淡的,很好闻的味道:“朕对于自己认为可疑的事情,总会去调查个清楚,何况你是新入宫的,又半夜出现,朕不得不提防一些。” 尹睫淑没有一点的不高兴,反而善解人意地说道:“陛下,这么晚了,您饿了吗,要不要我去给您弄点吃的?” 王竞尧犹豫了下,本来想拒绝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点了点头:“这次千万不要再走错路了……” 尹睫淑嫣然一笑:“陛下放心,这次绝对不会了。” 等了小半个时辰,很快有太监送上几样精致的小菜,那尹睫淑又亲自端着一壶酒,在两个杯子里都倒满了。自己端起一杯酒,盈盈款款地说道:“陛下,多谢您收留了我,又亲自把我送了回来,睫淑借这杯酒感谢您。” 说完,她将酒倒进了自己的口水,王竞尧也默不作声地陪着她喝了一杯。这顿酒倒也喝的奇怪,两个人谁也不做声,只是闷声不响地低头喝酒吃菜。 王竞尧喝到有了几分醉意,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尹睫淑,发现她早已喝得两颊绯红,在烛光的照射之下,那份憨态可掬的样子,显得说不出的可爱妩媚。或许是在酒精燃烧的催化下,王竞尧觉得小腹有一团火焰在那升起,他拼命想要压住,但越是想要压制,那团火焰却燃烧得越快。 渐渐的,王竞尧眼前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他的意志也逐渐的不再受到控制。他向尹睫淑招了招手,尹睫淑顺从地走了过来。王竞尧什么也没有说,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中,顺手脱去了她的外衣。 立刻,一双肥嘟嘟的乳房几乎有一半袒露在了王竞尧的眼前,而那尖细的乳珠不时地骚动着他的胸前。王竞尧再也按捺不住,一只手不老实地按揉抚摸着她的半个丰臀。 尹睫淑害羞地将头埋进了王竞尧的怀中,王竞尧盯着她嫩笋一般白皙的脖颈和那一片闪亮的胸脯,口中又干又燥,喉结不停地上下滑动! 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王竞尧,猛地一把将尹睫淑紧紧抱住,尹睫淑轻呼娇吟,身子象条蜿蜒的水蛇,在他的怀里拧来拧去,一身鲜嫩的肉将王竞尧摩擦得浑身就要着火。 王竞尧一双大手猛然撕开了她薄薄的绸衫,扯去了那一圈淡绿色的抹胸,逮住两团鼓鼓的肉坨子,疯狂地揉搓起来。一张嘴含住了她那两片樱唇,攥取香舌,拼命地吸食着…… 尹睫淑的情欲被迅速点燃,有一种不可言状的感觉在慢慢升腾。她口中喃喃地说道:“别,……别在这里……去里间……” 王竞尧抱着她,快步跨入卧室,两个人同时滚上了那张小床,很快便脱得赤条条的。王竞尧翻身跨上了那具充满了活力的娇躯,娴熟的手指在尹睫淑手上来回抚摸,刺激得她心头搔痒,热血奔腾。 随着王竞尧孔武有力地进入和歇斯底里的冲击,尹睫淑不断地娇喘连连,初经人事的痛苦居然一点没有,反而那份欲仙欲死的舒适一浪过过一浪,忽然,随着这个猛兽般的男人一阵剧烈的颤栗,她也被欢快的浪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王竞尧酒力上涌,沉沉睡了过去。尹睫淑却趴在他的胸口,似乎还在回味着那消魂荡魄,如癫如狂的滋味。王竞尧那生铁一般强健彪悍的身躯,每一处都荡漾着让她痴迷的气息……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王竞尧疲惫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看了眼身边熟睡中的尹睫淑,不禁苦笑了一下。 他慢慢地从床上起身,穿好了衣服,见尹睫淑毫无反应,依旧沉睡不起,他走到外间,看了眼昨天吃剩下的酒菜,将那把酒壶拿起,大步走出了这里! 第三百十七章 川军英勇,川心可用! “陛下,这壶酒我已经仔细地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几天后,带着王竞尧从尹睫淑那拿回来的酒壶,调查司总统制郭破虏以肯定的口气给了皇帝陛下这个答案! 王竞尧点了点头,接过酒壶看了会,又将它还给了郭破虏。他总觉得那天晚上自己的举动过于反常了。莫名其妙升起的,根本无法控制的欲望,让他在清醒后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自己被人下了药。 尹睫淑这个女人,她的出现和举止总让王竞尧心中带着几分疑惑。但是她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一点的破绽,无论是半夜去御膳房,还是酒后乱性,不光有充足的人证物证能够证明她没有说谎,反而那夜之事现在看起来,还是王竞尧有错在先,没有把控住自己。 “最近好好看着宫里宫外,朕总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王竞尧想了下,说道:“最近调查司和情报处的联系不是很紧密,你们两个部门,虽然都是独立的,但朕希望你们在消息情报方面多加以沟通。晓晟前些日子告诉朕,蒙古人往泉州派了两个探子,一个叫‘小狐’,一个叫什么‘灵异’,尽快把他们找出来。情报工作向来是我们的特长,现在蒙古人也跟着咱们这些学了,别到时候咱们在自己最擅长的方面吃了大亏,惹出笑话来倒也算了,万一危害到朝廷那就是塌天之祸!” 郭破虏点了点头,说实话,这些日子来调查司和情报处的联系的确少了。而且两个部门的人员都有相互使着劲争功的迹象。他和任晓晟之间原本私人交情甚厚,但为了各自的部门和部下,互相间的交往也未免多少有些疏远起来。 不过出现这样的局面,也不能完全怪他们。本来王竞尧安排了这两个情报部门,一来是为了为各自减轻压力,使其各自负责内外两块情报工作;同时还有互相牵制,互相制约的目的在里面,以防一方坐大,造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情报部门就如同是王竞尧的眼睛一般,一旦出现了一方坐大,无法控制的情况,那对于朝廷在整个战略上的部署将产生严重的危害。 “陛下,还有件事。”郭破虏迟疑了下,说道:“兵部侍郎萧浪大人,最近一直在家中和原先的老部下一起发着牢骚,认为其在击败巴勒班王之事上立有大功。但陛下却对其明升暗降,赏罚不公。还有……还有就是,从臣得到的情报来看,巴勒班王的离奇逃脱,和萧浪大人有着某种联系,但臣却没有确凿的证据……” “混蛋!”王竞尧听到这里已是怒不可遏:“朕本以为萧浪这人也就仅仅是狂妄而已,没有想到居然发展到了私放敌酋。给朕查,一查到底,这件事情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一样,朕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说实话,王竞尧还是很爱萧浪之才的,尤其是在巴勒班王入侵之事上,萧浪以数万老兵,一举击溃巴勒班王的十余万大军,更让王竞尧对其欣赏不已。他总以为萧浪虽然在性格上有缺陷,但只要多加调教指引,总会让其慢慢转变过来。但没有想到的是,萧浪在背后非议自己倒还可以忍受,但私自放走巴勒班王,要是真有其事,那就绝对无法饶恕! 尤其是萧浪这样的人,万一将来独自领兵在外,有了反心的话,那样的境况是王竞尧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就在王竞尧对萧浪起了杀心,郭破虏展开秘密调查的时候,一直逗留在泉州的靖宁侯,镇北将军司徒平一也找到了王竞尧前来辞行。 “陛下,臣这次来泉州述职,逗留已久,四川一带军务繁忙,臣不敢久留,准备明日便要回去了。”司徒平一一来到皇帝召见的地方,先看到站在一旁的蔡戌中和林锋二人,心里微微怔了一下,接着对皇帝说道。 看着自己的爱将,王竞尧微笑着说道:“四川被鞑子祸害得惨了,朕在得到四川之后,已经迁各地人口补充四川,目前那虽然略略恢复了些元气,但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朕这次让林锋也随同你前去,你们二人可知是何用意?” “为朝廷训练出一支骑兵来!”林锋毫不犹豫地抢先说道。 “不错,朕要你们训练出一支无敌于天下的精锐骑兵出来。”王竞尧站了起来,来回走动了几步,说道:“咱们虽然现在也有骑兵,但数量实在太少了,在和蒙古人交战的时候,往往容易吃上大亏,而朕预想的火铳等兵器,目前研制中进展较慢所以骑兵的建设,朕以为刻不容缓。你们到了四川之后,要多往藏地等处购买战马,精心训练。祯已经命令任晓晟的情报处全力协助你们,朕希望在两到三年之内能够初见成效,能够和鞑子在战场上互相抗衡,千万不要辜负了朕的一片厚望!” 司徒平一和林锋点了点头,没有做出什么承诺,这样的事情,也不需要如何慷慨激昂的诺言。 “至于你,戌中。”王竞尧笑着看了一眼蔡戌中:“这些年你一直在为朝廷默默培养人材,虽然在战场上的功绩不如他们,但功劳却一点也不逊色。韩振、郭羽这些你一手培养出来的年轻人,现在在战场上都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这都是你的功劳,看来朕也得放你出去了,免得你们在背后说我用人不当……” 几个将军笑了起来,尤其是蔡戌中,他也是从常州一路跟随着陛下过来的老人,他一直肩负着为汉军培养人材的责任,这些年来无怨无悔,不过看着司徒平一、铁残阳这些人在战场上纵横厮杀,往来英勇,心中总不免有些羡慕。现在听陛下的意思,是也要把自己调往四川了。 看到蔡戌中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王竞尧笑了下:“朕现在升你为镇平将军,四川副镇守使,与司徒平一一起,广募士兵,同样也给朕练出一支精锐的步兵出来。川人英勇,川心可用,将来二次北伐之时,朕要看到一支威武之师兵出四川,横扫天下!” “川人英勇,川心可用!”蔡戌中大声回答道:“臣蔡戌中必然不负圣命,两年之内,训练出十万大军,与鞑子决战于两军阵前!” 王竞尧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的记忆里,川军历来都是一支铁军,以能打硬仗、血仗而出名。同时,川军的吃苦耐劳精神可以说是独步华夏,没有其他的省份的人的吃苦精神可以比得上川军。仅从鞑子攻川,川人之英勇不屈,誓死抵抗这一点上就能够看出。 虽然鞑子攻陷四川后,川人几乎被屠绝,但王竞尧坚信在这块土地上,天生就奔腾着的铁血精神却永远都不会遗失。一旦自己拥有了这样的部队,将来在二次北伐之时,将成为自己最得力的臂膀。 为了尽快达到这一构思,王竞尧专门调文天祥为四川总督,主管地方经济民生。而在军事方面,他专门配置了司徒平一、蔡戌中和林锋这三人的组合。并将四川大小事物一律交给几人共同处理,朝廷不做任何干涉,给予了部下最充分的信任。 “还有个事。”王竞尧交代完了四川的事物后,说道:“朕这次召你们来,还有个事想看看你们是什么意见。郭破虏前些日子告诉朕,萧浪有私放巴勒班王的嫌疑,不过证据并不充分。朕在命令他去调查的时候,虽然依然没有什么重大的突破,但却意外地发现,在萧浪随军出征的时候,军营中一直带着个女人,而且这女人和司徒平一还颇有些渊源……” 司徒平一听到这明显怔了下,他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王竞尧。 “那个女人,就是你府中的苗女青研雅的妹妹青研妮。”王竞尧叹息了一声:“这个青研妮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了萧浪那里,而且她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就在泉州,就和她相距不远。” 司徒平一微微摇了摇头。对于苗女青研雅,他还是有些内疚的。这个女子吃了不少的苦,全族都被蒙古人灭绝,自己曾经答应她,帮她寻找妹妹,但军务繁忙,一直没有精力来管这事。而且,自己在和管道升成婚之后,也始终没有给青研雅什么名分,但青研雅却始终无怨无悔地跟随在自己身边。甚至连一句怨言也都没有。 “陛下,青研雅就在司徒将军身边之事,满朝皆知。”蔡戌中这时说道:“不过萧浪却故意对青研妮隐瞒着这个消息,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也许他根本就不想让青研妮知道吧。”林锋冷笑了下。 “朕想杀了萧浪!”王竞尧忽然冷冷地说道:“朕过去一直以为金诚所至,金石为开,萧浪总有一天会明白事理的,但朕错了。有些人的个性,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光凭私自囚禁民女,奸淫民女这一条,军法难容,朕就可以杀了他!” 司徒平一几人心中非常清楚,真正致萧浪死地的,并不是这一条理由。青研妮既然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萧浪,囚禁或者奸淫这条无法成立。皇上所痛恨的,是萧浪私放巴勒班王这一点。 可惜的是王竞尧并没有充足的证据能够证明,既然这样,皇帝想要杀人,随便都可以找出几条理由出来。 对于萧浪这个人,汉军上下对其有好感的几乎没有。本来在王竞尧的刻意压制之下,萧浪的狂妄性格看起来收敛了很多,在自从和巴勒班王一战取得辉煌胜利之后,萧浪又彻底恢复了他的本性。不要说是同级的,就算是高上他许多级别的官员,他也根本就不看在眼睛里。尤其是在大封群臣之后,感觉受了委屈的萧浪,性子愈发地乖僻起来。 “臣认为萧浪不能杀。”司徒平一忽然开口说道。 王竞尧愣了下,要说赞成杀萧浪的,司徒平一应该首当其冲。当日云贵之战,若非萧浪,与司徒平一情同手足的丹阳三十六骑也不会死,甚至在那一战中,司徒平一自己也差点死在乱军之中,但没有想到现在第一个反对的居然是他。 “现在北伐刚刚成功,朝廷与鞑子隔江对峙,朝廷新获领土并未完全安稳。”司徒平一非常认真地说道:“萧浪先战云贵,再征东南亚,立有几大功劳,应该属于朝廷有大功之臣。况且他私放巴勒班王并无证据可以表明。一旦在这个时候杀了萧浪,臣怕鞑子会趁机散播流言,说陛下擅杀功臣等等之类。下面的军民无法得知其中的真相,只怕会引起人心惶惶……” “臣也赞同司徒将军的意见。”蔡戌中接口说道:“若无万分把握,还是不杀的好。说实话臣也不喜欢萧浪此人,不过在目前的情况下,留着比杀了要好。不过也还有个难办之处,臣也听说了萧浪不断的口出怨言,总认为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这样的人留在朝廷之中,始终都是一个隐患!” 王竞尧苦笑了下,其实当皇帝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由着自己做主的。要想杀了萧浪,只需随便找个借口,一刀下去倒也痛快,但部下们所说的话,却也不得不让他深思。杀了之后其引发的一系列结果,也许都会对新生的大汉帝国造成重大影响。 “升官,给萧浪升官!”王竞尧忽然说道:“升萧浪为清平侯,东南亚副总督。东南亚之地,乃朝廷依靠,让萧浪前往,监修水利工程,此乃朝廷重中之重,万万耽误不得。” 几位将军互相看了一眼,目光中露出了笑意,这次又是明升暗降了,将其调往东南亚,远离朝廷之在,他又无兵权,那又有陈中建驻守,只怕萧浪也没有本事掀起大的波浪了! 第三百十八章 萧浪的打算 接到“升职”命令的萧浪,整个人都像被巨大的雷电击中了一般。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皇帝陛下会这么样对他,自己是朝廷的有功只臣,自己是一个不世军事奇才! 萧浪总是认为汉军上下,甚至是皇帝本人,对自己始终都采取了一种不公平的态度。平定东南亚之战,自己迭出奇谋。在云贵大捷的时候,自己功劳应该第一。等到了巴勒班王入侵,若不是自己挺身而出,谁知道会面对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但现在那些自己平时从来不放在眼里的汉军将领,一个接着一个得到了提升,可自己,却被安排了个有职无权的兵部侍郎,现在甚至连这个位置也即将没有,皇帝陛下居然让自己去东南亚负责水利建设,这对于自己来说,根本就是一个莫大的侮辱。他始终都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以至于陛下会这么对待自己! 萧浪在接到调令后,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把自己整个人都浸泡在了酒缸之中,他已经不再在乎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了。都说酒能消愁,可萧浪却越喝越觉得清醒,越喝越觉得朝廷对他如何不公。 身边陪伴着他的,是那个苗族姑娘青研妮。也只有她,不管萧浪遇到了什么样的遭遇,总是忠诚地陪伴在他的身旁,默默忍受着萧浪酒后对她的辱骂,甚至责打。 “将军,杨远明和陈俊霖两位将军到了。”看到萧浪又喝得有了几分醉意,青研妮轻声说道。 “让他们进来……”萧浪醉眼蒙胧地说道。这两位部下,对自己当真不错,并没有因为自己失势而疏远自己,而是一如既往的经常会来他这里问候。 青研妮应了一声,随即又有些犹豫地说道:“将军,咱们马上要去东南亚了,我想上街去买一些东西,不知……” 萧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平时他是不让青研妮独自外出的,他怕自己做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让这女人发现。但此时心情极度郁闷,又喝了不少酒的他,大脑中已经不再在乎这些事情了。 一起走进来的杨远明和陈俊霖,看到萧浪的样子,都皱起了眉头。他们都是久随萧浪征战的将领,在他们的印象中,萧浪在战场上无论遇到了什么样危险的情况,总能够从容应对,现在的他是怎么了? “将军,您不能再喝了,这么喝对自己的身体不好。”陈俊霖快步上前,夺下了萧浪手中的酒杯,叹息着劝说道。 萧浪顿时勃然大怒:“你一个个小小的镶胜将军,焉敢夺我之杯,难道看我失势,也想欺压于我不成!,我今天非杀了你这个狗头不可!” 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从墙上摘下宝剑,拔了出来,对准陈俊霖就是一剑刺去。一边的杨远明看了大惊,急忙抓住了萧浪的手腕,顿足说道:“将军,你又何出此言?你还不知道,俊霖大哥昨日已向兵部发文,要求随着将军一切去东南亚,现在公文都已经批复下来了!俊霖大哥甘愿追随将军,又岂是贪利忘义,背主求荣之人!” 萧浪一呆,手中宝剑拿捏不住,落到了地上。杨远明叹息着将宝剑拣了起来,收回到了剑鞘之内,又扶着萧浪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 “俊霖,是我错怪你了……”萧浪这时酒醒了不少,懊丧地说道:“我这几天已经快要被皇上给逼疯了,我立有无数功劳,可朝廷却如此待我,居然让我却修什么狗屁水利!我一时被气得糊涂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陈俊霖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将军,陈俊霖永远不会怪将军的。我跟随着将军南征北战,浴血沙场,将军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最清楚。陈俊霖无法改变陛下的旨令,但对将军的忠贞之心却永远也不会改变,将军到哪我就到哪!” 萧浪大受感动,忽然心中怨念又起,拍着台子说道:“这鸟气我也不想受了,明天我就去朝廷辞了这官,从此后就当了农夫,也好过在这处处受人排挤!” 一边杨远明微微笑了一下,萧浪的心思他最清楚。他知道这位“东南亚副总督”,最是注重功名,所谓的辞官只怕也只是一时的气话,用不了多少时候必定后悔! 况且,这人是他们杨家父子最为看重的一颗棋子,将来要想成就大事,非靠此人不可,就算他真的不想当官了,自己想尽办法也得让他回心转意。 “将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杨远明微笑着说道:“依我看来,将军被派去东南亚,非但不是什么坏事,反而对于将军来说,还是一件喜事。” 他的话让萧浪怔住了,自己从手握重兵的将军,一路被“升迁”到了无兵无权的“副总督”,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 杨远明不慌不忙地说道:“将军请想,在京城,就算将军做得再好,以将军的性格来说,也始终会遭到别人排挤,处处遭人白眼,这样子的京城,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可是去了东南亚,情况就会完全不同了。将军在东南亚威名久著,当地土人都以为将军是神人一般,将军若是在那仔细经营,忍辱负重,加上有家父在暗中协助,又何尝不能开创出一番新的局面出来?再者,那里天高皇帝远,将军在那做些什么,也很难传到皇帝的耳朵中。在那的威胁,无非就是一个陈中建,我看此人绝非将军之对手……” 他话说到这里,萧浪的眼睛明显亮了许多,一边陈俊霖却好像从他话中闻到了什么,微微皱了下眉头。 “朝廷目前正在积蓄力量准备二次北伐,将军也同样可以积蓄力量。”杨远明起身关上了房门,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二次北伐开始之后,大汉帝国上上下下必然都会专注于北伐之举,根本无暇顾忌其它。那时候将军可选择的机会就多了,上则可以请求朝廷重新赋予重任,下则……下则可以自立……” 这话如石破天惊一般在萧浪耳边响起,震得萧浪耳膜一阵阵轰鸣。杨远明话中的意思已经实在太明显了,是让自己在继续得不到朝廷重用的情况下,起兵谋反。 虽然萧浪对朝廷和皇帝极为不满,但造反的念头在他心里却从来也没有出现过。在他的心中对当今的皇上,还是充满了敬畏的。王竞尧几乎是奇迹般的创建了大汉帝国,在汉人即将被蒙古人战败的最危急关有,独立扭转了乾坤,创造出了如今的局面。况且,也是王竞尧在自己最失意的时候,将自己一步步提拔到了现在的位置。尤其是王竞尧在汉军中至高无上的巨大的威望,更加让萧浪心存畏惧。无论谁想要造反,只怕那些忠诚而又狂热的汉军将士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但是,杨远明的建议,却像是给处于绝望和黑暗中摸索的萧浪,点燃了一盏明灯,虽然这盏明灯随时都有可能引发一场无法收拾的火灾,让萧浪被熊熊的火焰所吞没…… 东南亚之地天高皇帝远,产粮丰盛,极易招募到兵源。况且在那里汉军驻军并不多,主要以退伍老兵为主,一旦发起“独立”,萧浪认为凭着自己的军事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东南亚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还有一点最主要的,就是那里几乎成了前朝遗臣,以及被罢免的本朝官员的流放之所。这些人大多数对王竞尧心存不满,只要有哪个人能带头揭竿而起,很快就可以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退一万步来将,就算起事失败,也能够在东南亚进行据守,凭借着那里复杂的地形和恶劣的天气,就算王竞尧派来千军万马,萧浪自信也有办法能够守住。 看到萧浪脸上露出了微笑,杨远明已经胸有成竹。他上前一步说道:“将军如果对小将的建议感兴趣的话,小将可以先行一步,去东南亚联络家父,做些准备工作。等将军到达之后,明里可以督造水利,继续装出一副颓废的样子,用以麻痹当今朝廷;暗里则由家父招募人手,以备不时之需。只要手里有了军队,做什么事情咱们也都不用害怕了……” 萧浪清了清嗓子:“独立的事情咱们放到以后再说,陛下从前待我还是可以的。除非真的把咱们逼到了绝路上,否则这事谁也不要再提起。还有,这事事关重大,一旦走漏了风声,不光咱们有没有做过,那都是杀头灭族的死罪,今天的事只限于我们三人知道。远明,你明天就先回东南亚,你很久没有和父亲联系了,代我问声好吧!” 杨远明的目光闪烁不定,他虽然并不知道萧浪是不是已经下了决心,但他却有十足的把握,证明萧浪已经动心,否则也不会自己先派回东南亚。当下他点头应下,快步离开了这里。 等他一走,陈俊霖不无担忧地说道:“将军,此事实在危险,您千万要三思而后行啊。我看这杨家父子,未必就对将军安了什么好心……” 萧浪并不在意地说道:“我何尝不知道杨家父子是想利用于我?但我一样可以利用他们。杨镇这个人还是很有些本事的,将来咱们到了东南亚,需要他的地方很多。俊霖,你尽管放心,一切大事皆在我的掌握之中。” 陈俊霖重重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将军在战场上也许是个好的将军,但在其它方面就不怎么灵光了,现在自己已经和萧浪绑到了一条船上,是行是沉,就看天意了吧…… …… 自从来到泉州,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萧府半步的青研妮,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这里有她从来也没有看到过的漂亮布匹,有让她看得眼花缭乱的各种小吃…… 青研妮就象个孩子一样,兴奋得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不停地唧唧喳喳的询问着那些在她眼里奇怪的东西。 忽然,有人在她背后轻轻拍了一下,青研妮回过头去,见是一个丫鬟打扮的陌生女孩,青研妮正想说话,就听那女孩说道:“你是青研妮吧?” 看到青研妮茫然地点了点头,那女孩轻声说道:“想见你的族人的话,跟我来。”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也不管青研妮是否答应,好像算准了她一定会跟上来一样。 请到在这里居然能得到族人的消息,大喜过望的青研妮哪里还管这是不是一个骗局,紧紧跟在了那丫鬟的身后,向着城外的方向走去。 出城大约有七、八里地,那丫鬟的步子越走越快,等到了一座残破的古庙附近,丫鬟忽然失去了影子。有些害怕的青研妮自己摸索着进了古庙,看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正想要离开,忽然听到墙角处传来一声近乎于呻吟的声音: “青研妮,真的……真的是你吗……” 青研妮吃了一惊。等她看清了从墙角处走出来的人影,眼睛一下就止不住地流了下,她大哭着一头栽进了那人的怀抱:“姐姐……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原来这人正是她的姐姐,青研雅。 姐妹二人抱头痛哭了好一阵,才渐渐收住了眼泪。紧接着两人又像一对快乐的小鸟一样,互相述说着离别后的悲欢离合。 随着青研雅的述说,青研妮脸上的笑容渐渐不见了。她的姐姐告诉自己,原来萧浪早就知道姐姐就在泉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始终没有告诉自己。还是已经离开泉州的司徒平一拜托了任晓晟,这才在萧浪奔赴东南亚之前让两姐妹见上了一面,否则这一离开的话,她们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重逢。 “妹妹,事情的全部经过就是这样的。”青研雅认真地说道:“那个萧浪居心险恶,明明知道我们姐妹近在咫尺,却不肯告诉你,这样的男人你还是赶快离开他吧!” 第三百十九章 殖民地的诞生(上) 谁知道青研妮却淡淡笑了一下,她的表情虽然充满了痛苦,但语气却显得异常的坚定:“我不走,我永远也不会离开萧浪,因为,他是我的男人,我唯一的男人!” 看到姐姐张了张口,青研妮微笑着说道:“你刚才说到了你的那个男人,是叫司徒平一对吗?假如他到了生死关头,你会怎么做呢?是不是也会像我一样永远不背弃?是不是也愿意和你的男人一起生死与共,同甘共苦?我们苗女就是这样的,只要认准了这个男人,不管他做出了什么样的事情,也总是可以原谅他……” 青研雅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妹妹的话一点也没有错,苗女本就多情而且痴情,如果是为了自己的男人司徒平一的话,自己甚至赔上一条性命也在所不惜,自己又何必再强求妹妹如何做呢?只要她能够觉得开心快乐,那就什么都好了。 “姐姐,我就要走了。”青研妮轻轻握住了姐姐的手:“我虽然是个笨女人,什么也不懂,可我知道这一去,也许我就再也不能回来了,能够再见到你一面,我已经觉得很开心了。将来振兴咱们族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青研雅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泪水,任凭它就这样流了下来。 泪眼婆娑之中,青研雅看着自己的妹妹慢慢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一直到再也看不到为止。她知道妹妹即将踏上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但她无法阻止,也无力阻止,在这一刻,她忽然对那个叫萧浪的男人痛恨到了极点…… …… 在辽阔的大海上,一支几十艘快船组成的舰队,正在不紧不慢地向前航行。行进在最前头的一艘战舰上,帝国水军将领,年轻的祁九航正在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的动静。 这支由皇帝陛下亲自组建,并被寄予了厚望的私掠舰队,在组建的初始,王竞尧就很明确地告诉祁九航,私掠舰队的主要任务,除了专门打劫其他国家的商队,获得财富以外,还肩负着削弱别国水上实力的重任。 而私掠舰队虽然也是海盗的性质,但有一点明显不同的是,他们背后有着大汉帝国的撑腰,一旦在海上进展不顺,他们可以立刻向大汉帝国所属领域撤退,并且还有着源源不断的后勤保障。 本身就是海盗出身的祁九航,对这样的任务,充满了好奇和兴趣,而回归海盗的生涯,也让他觉得有了海阔凭鱼跃的感觉。 自从私掠舰队出海之后,已经接连抢劫了好几支船队,收获颇为丰厚。不过唯一让祁九航觉得不满意的,就是始终没有能正正规规地打上一仗。自己不管怎么说,也是堂堂的帝国水军将军,打不到水战未免有些美中不足了。 “将军,这几日都快要闷死了。”一个比祁九航看起来还要年轻上几岁的青年,走到了他的身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有些不满地说道:“你说咱们好好的水军将士,不去和鞑子拼命,却整天在海上当海盗转悠。将军,你这次回去的时候和陛下说说,咱们别做这一行,还是去和鞑子拼命。” 祁九航看了他一眼,这人是汉军水军大将秦海的堂弟,才从帝国军校毕业的水军年轻将领秦武阳。这个秦武阳在水军用兵方面很有一些天赋,可就是一门心思想要去和鞑子打仗,对自己现在做的这一行一直都有牢骚。 “你懂什么。”祁九航瞪了他一眼:“陛下之所以派我们出来,肯定有陛下的目的,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折不扣完成陛下交给的任务。军人的职责是服从,事前你可以争论,可以反对,但一旦接受了任务之后,就必须毫无条件地去完成它,否则咱们和老百姓有什么区别?何况……”祁九航看着辽阔的大海,充满了回忆地说道:“这样的日子自从我加入汉军水军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过过了,你别看现在不习惯,可等到时间长了,给座金山你你都不肯换。好好的在船上给老子呆着吧,小伙子!” 秦武阳不满地嘀咕了一声,这位将军年纪可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可说起话来却这么老气横秋的。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道:“将军,听说你以前当海盗的地方,到过很多地方,那些个地方的生番,和咱们的区别大不?” “那些个生番长得奇形怪状的。”一说到这祁九航马上来了兴趣:“那毛长得和猴子一样,眼睛还深凹进去,咋一见到能把你吓个半死……” 正说得起劲的时候,忽然观察桅杆上的士兵大叫道:“将军,前方好像有水战!” 祁九航和秦武阳二人立刻精神大振,秦武阳自告奋勇地说道:“将军,我去看看。” 看到祁九航点了点头,秦武阳立刻兴致勃勃地上了一条侦察快船,小半个时辰后,他回到船上,匆匆说道:“将军,是咱们的人在和那些生番水战,应该是孔星孔大人的船队。看样子孔大人落在了下风!” “孔星?”一听到这个名字,祁九航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升帆,全速向孔星船队靠拢,全舰队准备战斗!” 私掠舰队的所有船只全部是水军主帅符海波精心挑选出来交给祁九航使用的,船速既快,甲板又厚,而且有七条船上还安置了最新型的火炮。因此私掠舰队在海上不用说遇到一般的商船队伍,就算遇到其它国家的正规水军,也能够像模像样地打上一仗。实在打不过的话,依仗着超高的船速,也能够在第一时间从战场上撤离。 接近战场的时候,祁九航看到八艘武装商船正被四十多艘战舰包围。那八艘武装商船,从外形上看明显是大汉帝国生产出来的,船尖甲厚。敌人虽然在数量上占有上风,但这些武装商船利用着船只的优势,还在和敌人苦苦周旋着。不过假如时间一长,这些商船将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打旗语,打旗语!”在情况未明的情况下,祁九航大声叫道。 本来“旗语”这个海上通讯手段,要再过百余年才会出现,但依仗着自己来自后世的知识,王竞尧让它提早了一百余年问世。在加以完善之后,旗语已经成为了汉军水军在海面航行、联络和作战之时一个重要的手段。 不一会儿,武装商船那传来的消息,果然是孔星率领的舰队。等联络官将翻译出来的旗语交到祁九航手上的时候,祁九航一看,也不知道是气还是笑,孔星发回的消息是: “祁九航你个兔崽子,老子被大食舰队包围了,赶快来救老子的命!” “他妈的,这个王八蛋,叫老子救命还这么嚣张。”祁九航破口骂道。 秦武阳凑上前问道:“将军,怎么办?” “怎么办?”祁九航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还能怎么办,孔星这王八蛋是陛下的宝贝,要是他有了个闪失,咱们都别想有好日子过。命令各船给我冲上去!” 激战中的大食舰队,也发现了这支慢慢向自己靠拢的船队,不过看到他们船虽然快,但体积都不算大,而且悬挂的都是海盗旗帜,也并没有在意。海面上的海盗虽然嚣张,但大多不敢和一国的水军舰队正面抗衡。当下大食舰队的指挥官分出了五艘战舰,在外围警惕地巡游监视,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谁想到,当私掠舰队逐渐靠近的时候,监视的五条舰船的指挥官,正想放下小船,派人与其联络,让他们尽快离开战场的时候,水面上忽然响起了惊人的巨响。 大食人惊讶地发现,那些海盗的战场上,居然会发出火光,和比打雷还要响亮的巨大轰鸣。在猝不及防之间,五条大食战舰当时中弹起火,船上的士兵成批的在火光中倒地,那些还没有死的发出了痛苦地哀鸣…… 祁九航集中了所有的七条装有火炮的快船,让他们在最前面一字排开,以猛烈的炮火不断地轰击敌人船队。在这样的打击下,大食舰队的外围很快被撕开了一条口子。仅接着更为凶猛的炮火轰击落到了大食人的头上。 一条接着一条的大食战船中弹起火,巨大的水柱在海面上不断升腾。悲哀的呼声,伴随着炮火的歌唱,在海上此起彼伏。从来没有见过火炮的大食人,完全被这样的攻击吓傻了。 炮火除了带给他们巨大的杀伤以外,在心理上给他们的打击更是致命的。这些大食人坚信,他们面对的不是海盗,而是天上的神灵下凡,正在以一道道的闪电给予他们惩罚! 本来处于危急之中的孔星船队,顿时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孔星趁势命令船队展开反击。 一道道的火箭从武装商船上射出,商船上的那些水手,本来就是汉军水军中精心挑选出来的水军战士。本压制了许久的他们,此时将满腔的愤怒,捆绑在了火箭上尽情向敌人倾泻。 在这样的里外夹击下,大食船队完全乱了套,作战经验极为丰富的祁九航,立刻命令停止炮击,各船在敌人舰队中分割穿插,将大食舰队的建制完全打乱。 当接近大食船只后,一道道的飞抓从汉军战船上飞出,一个个的水军士兵借助着跃上了敌人战船的甲板。立刻,叮叮当当的兵器交碰时发出的响声,在每条船上响起。大食船队本就已经被攻击得凌乱不堪,此刻在这些汉军士兵的打击下,完全溃不成军。一个个大食人倒在了刀剑之下,更多的人选择了投降。 祁九航看准了敌人的指挥船,身先士卒地冲了上去,看到主帅跃上了甲板,那些汉军士兵一个个嗷嗷叫着冲了上去,刀光剑影之中,大食指挥船上血肉横飞。 一个穿着颇为华丽的大胡子,怪叫着向祁九航冲了过来。他手中的弯刀闪烁着寒光,气势汹汹地对准祁九航就是一刀砍下,大胡子的力量看来不小,这一刀砍得颇有气势。 祁九航手中战刀向上一举,“叮当”声中,祁九航之刀居然被砍出了一个缺口,这大胡子用的居然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刀。祁九航留上了心,不再和他碰撞,而是耐着性子和大胡子游斗。来回了有几个汇合,祁九航发现这个敌人除了力气大和武器锋利,身手甚是缓慢迟钝。瞅准了一个空子,一刀就割在了大胡子的大腿之上。 大胡子发出一声哀号,跌倒在了地上,躺倒在地上的他嘴巴里不停地在说些什么。祁九航世家海盗出身,也曾去过大食,因此这大胡子说的话也能勉强分辨,依稀分辨出他说的是“投降”。 祁九航向他做了几个手势,那大胡子倒是聪明,很快会意,从怀中摸出一块白布,一边抖动一边冲着部下大声叫嚷。那些还在战斗的大食士兵,一看到船长投降,哪里还肯再继续拼命,都丢下了武器抱着头老实地蹲到了地上。 随着大食指挥船的投降,海面上的战斗迅速结束。这一仗,依靠私掠舰队优良的战船,精锐的士兵和先进的大炮,在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击沉了大食船队十一条战船,俘虏八艘,剩余的都狼狈不堪地逃离了战场,祁九航却也不想继续追击,只命令部下尽快清理战场。 这时,只看到孔星大摇大摆的带着人来到大食舰队指挥船上,大呼小叫的命令手先收拢战俘,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好像这场战斗完全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和祁九航那是没有半分关系。 看到孔星“可恨”的样子,祁九航飞起一脚,骂道:“你个王八蛋,老子辛辛苦苦救了你,你一点感谢的意思都没有,现在反而来和我抢功!” 孔星笑嘻嘻地揉着被踢疼的屁股,笑道:“你反正立下的功劳多了,也不在乎让一场我。不过这次还真多亏了你,不然老子可要大大糟糕。” 听到他满嘴粗话,没有半点“孔子传人”的味道,祁九航苦笑不止,一会他奇怪地问道:“你要这么多俘虏做什么?” “你一介武夫而已,哪里能懂其中奥妙。”孔星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些人在你眼里都是俘虏,可在我眼里却全是黄金白银,把他们拉到其它国家,这些人力气颇大卖做奴隶使用,那可抢手得很。我老孔这次可是因祸得福,发了一笔小财。” 祁九航张了张嘴,他可实在想不到这些俘虏居然还有这样的用场,悻悻地骂了一句:“你这么做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寿。” “我老孔只要有钱赚,其它事情可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孔星这次倒很是认真地说道。 祁九航打量了下孔星,发现孔星一个人又黑又瘦。想到他才归顺皇帝陛下的时候,一个人虽然邋里遢踏,但神采俊朗,风流儒雅,哪里像现在这般模样! 这些年来,孔星也不知道为朝廷带来了多少的财富,带其中的艰辛酸苦,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那些朝廷里的大小官员,汉军中的诸级将领,都已经有家有事,但只有他到现在还只是孤家寡人一个。孔星甚至曾经自嘲地说过:“只怕我死后连个送终的人也没有……” 想到这里,祁九航叹息了一声:“走,老孔,到我船上去喝上几盅,咱们可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 到了祁九航的船上,两人喝了几杯,祁九航这才知道了孔星船队被困的经过。 原来,这孔星的船队,来到了一个靠近海边,叫“巴姆巴挲”的小国,此地盛产优质刀剑,孔星想着收购上一批,将来可以交由朝廷研制。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国家的国王不知道为什么,甚是仇恨汉人,而且他又把本国制造的刀剑看成是最高秘密一般,因此居然派出军队驱逐孔星。 但巴姆巴挲此国甚小,虽然盛产刀剑,但正规军总共只有几百人。孔星哪里会将他们看在眼里,打了几仗之后,将巴姆巴挲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 这国王一看势头不对,急忙换了副嘴脸,恭恭敬敬地将孔星当成贵宾一样迎入国中。孔星也不愿意上岸,只要求大量购买武器即可,自己却还是依然住在了船上。 但是,巴姆巴挲却素来为大食的附庸之国,那国王明里笑脸相迎孔星,暗地里却派人向大食求援,请求歼灭孔星船队。大食倒也卖力,派出了战舰在黑夜里偷袭了孔星船队。 孔星在军事上却是个外行,猝不及防之下,只能带着几艘商船拼死冲了出去,其余的却被大食士兵俘虏。孔星一路逃命,却终于被大食船队包围,还好祁九航及时赶到,否则只怕事情会大大不妙。 “混蛋,一个小小国家居然敢对我大汉无礼。”祁九航听到这,再也忍耐不住:“明天你我就集中所有船只,杀它个回马枪,让那什么国王,知道得罪我大汉的下场!” 第三百二十章 殖民地的诞生(中) 孔星上上下下打量了祁九航半天,眼睛里露出了似笑非笑的样子:“老兄,咱们总共可就这么点家当了,对方的身后可是有大食撑腰的国家,你可得拿定主意了!” “干!”祁九航的话里没有一点的犹豫,他近乎于恶狠狠地说道:“这次我还非干不可了,不给这些个国家点教训,我天朝上邦的威名怎么能远播海外?就算老子的舰队全部打光了,也非得让那什么巴姆巴挲也付出同样的代价。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老孔,你平时可以不是那么胆小怕事的人啊!” “老子就等你这句话了!”孔星大笑着说道:“这样的仗要是不打,回去别说被同僚骂死,只怕陛下也不会轻饶了我们。这次就算全体战死在这,好歹还能进个忠烈祠。打仗我是不懂的,你说吧,这仗怎么打?” 祁九航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还能怎么打?要打就打硬的,让他们知道我们舰队的厉害。现在我有七条安有火炮的船,大食的舰队又刚刚被我们歼灭,几天内估计到不了这。巴姆巴挲按照你说的,没有什么军事力量,我看一到两天之内就能结束战斗,咱们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打完了之后怎么办?是迅速撤离这里,还是一边驻扎在这里,一边向朝廷求助援兵?” 对于这一点,孔星早就胸有成竹。从他得知私掠舰队成立的一开始,他就已经隐隐猜到了皇帝陛下心中的意思,皇帝并不是将鞑子驱逐出中原以后,就会闭关自守的,他的眼光放在海外,放在了整个天下。 皇帝曾经不止一次地对他的部下说过,他要的国家,不是汉人传统中的防御型国家,而是积极进取,不管向海外开拓疆土的国家。当孔星听到这句话后,已经基本明白了皇帝陛下的雄心壮志,而其后成立的私掠舰队,也更好地印证了他的判断。 对巴姆巴挲的攻击,或许是一个伟大时代的开始。也许等到几十年后,自己和祁九航的名字,将永载汉人的史书,他们将成为一个时代的先行者,将成为一段历史的见证人! 在孔星的设想里,一旦攻击巴姆巴挲得手,将迅速在这里建立据点,同时向朝廷紧急寻求援兵。所以战败巴姆巴挲并不是主要目的,只要把它牢牢地把控在手里,才是最根本的需要。 当祁九航听完了孔星的想法后,频频点头赞同。当下,他派出一艘快船,命令其立刻起航,向皇帝陛下述说在这发生的一切,请求尽快派遣主力舰队增援。 一切安排妥当后,祁九航组织起来了私掠舰队的二十七艘战舰和孔星的八条武装商船,向巴姆巴挲的方向急速驶去。以如此规模的舰队,在没有步骑兵协助的情况下,去攻击一个国家,也只有孔星和祁九航这两个胆大包天的人能做得出来了。但当时的他们,却并不知道,他们正在亲自开创一段汉族全新的历史! 但是,要想彻底占领巴姆巴挲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时整个西亚地区,都已经笼罩在忽必烈的同母兄弟,旭烈兀一手创建的“伊儿汗国”的控制之中。而伊儿汗国的版图之大,“东起阿姆河,西至地中海,北自高加索,南抵印度洋”,皆属于其掌控。 当时所谓的大食,实际上即为阿拉伯帝国,都已经成为了伊儿汗国的附庸。要想战败乃至于控制住巴姆巴挲,势必要和巴姆巴挲背后的真正势力,即伊儿汗国发生正面冲突…… …… 巴姆巴挲,是位于海边的一个小国,这是一个宗教国,属于历史上非常有名的穆斯林“刺客派”的一个旁支。所谓的“刺客派”,以热衷于培养刺客刺杀敌对方的领导人而闻名。该派别曾因企图组织刺客刺杀当年的蒙古大汉蒙哥,而同蒙古人结下了深仇大恨。 后来旭烈兀攻击阿拉伯帝国,分三路大军进攻“刺客派”的神圣象征,里海以南的亦思马恩派穆斯林宗教国,自己亲率中路军,很快就攻陷了“刺客派”教主忽儿沙的城堡。亦思马恩派90多座城堡被毁,忽儿沙在押解途中被杀,这一伊斯兰教中颇有实力的派别从此就在历史上消失了。 但是,刺客派的传人却没有死绝,教主忽儿沙的孙子阿不毛沙,在经过了几年的努力,终于在蒙古人的默许下,在靠近海边的地方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国家,也算是延续了“刺客派”的香火! 阿不毛沙今年才只有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几乎凭着一己之力恢复了“刺客派”的他,是个标准的欺软怕硬的主。对于杀害他祖父,使“刺客派”差点灭绝的蒙古人,非但没有一点的仇恨,反倒表现出了一种卑躬屈膝。因为他很明白,要想使巴姆巴挲保存下去,就必须要靠着蒙古的庇护。而对于汉人的国家,他向来抱着鄙视的态度。从往来商人的口中,他知道了曾经辉煌无比的汉人朝廷,即将被蒙古人灭亡,那么既然是这样,他又还有什么理由要去讨好汉人?因此才有了他对待孔星的态度。 靠着蒙古人指使的大食舰队的帮忙,他一举俘虏了汉人的十一条武装商船,一千多名汉人成为了他的俘虏,这让阿不毛沙得意不已,这完全是在自己一手创建了巴姆巴挲之后,个人执政生涯上又一次巨大的辉煌。 他给这一千多名汉人俘虏戴上了沉重的脚镣,然后放到奴隶市场上拍卖。他有信心把这些汉人卖出一个好价钱来,身为巴姆巴挲人,家中放着几个汉人当奴隶使用,那是一件最有面子的事情了。 不过这些汉人俘虏却倔强的很,非但极其地不合作,反而接连和守卫发生了几次冲突。恼羞成怒的阿不毛沙一连杀了十几个俘虏,这才让汉人稍稍安静了下来。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汉人眼中愤怒的眼神总让他觉得害怕。 在奴隶拍卖市场上,按照汉人的体格强壮程度,肌肉是否优美,以及长相如何,俘虏们被分成了几个等级,最低的十个金币起拍,最高的要一百个金币才能竞拍。 这一天的拍卖市场人山人海,不光是巴姆巴挲的本国富裕商人、有钱地主,甚至连邻近的十几个国家,也都有大批的人涌进了巴姆巴挲,能够购买到一个汉人当作自己的奴隶,这让他们觉得兴奋无比。 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拍卖汉人了。阿拉伯人的大食帝国与汉人的大唐王朝大致建立于同时。当年唐朝将领高仙芝对中亚的石国用兵。石国乞援于大食,大食派吉雅德·本·萨利赫东来。高仙芝败于萨利赫。这次战役,大食兵掳走大量中国俘虏,其中有织匠、金银匠、画匠等,中国多种工艺技术因而西传,其中就包括了造纸术。当年这些汉人俘虏大多被大食富人买走,放在家中充当奴隶。而这些大食人的后代,至今还念念不忘祖上的这份光荣,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又怎么肯轻易放过? 第一批押上来的二十个汉人俘虏,都被脱光了上衣,仅仅留下了一条亵裤。手里拿着皮鞭的巴姆巴挲守卫,不时挥动着手中的皮鞭,驱使着俘虏左右转动,好让台下的客人看清楚即将买走的奴隶的样子。 十九个俘虏顺利地竞拍成功,只剩下了最后一个身材矮小的俘虏没有人购买,这人长相普通,身材瘦小,下面的买主明显的对他没有什么兴趣,拍卖师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应价。 拍卖师有些着急了,嘴里大声叫了几句,然后一把捏住了瘦小俘虏的下巴,用另一只手不停地指着他的牙齿在说些什么。那十九名已被买走的俘虏,亲眼看到自己的同伴被人当成牲口一般,眼睛里都冒出了怒火,浑身的肌肉也不断地在颤抖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瘦小俘虏忽然张开了嘴,一口咬住了拍卖师放在他嘴边的手指。那拍卖师疼得嗷嗷直叫,拼命的想套把手指拔出来,但那俘虏咬得又紧又重,哪里能够拔得出来? 这突兀的一幕让台下发出了阵阵哄笑,边上的守卫急忙帮忙攥手指的攥手指,挥动皮鞭抽打俘虏的抽打,但那俘虏却像是铁了心一样,死死咬住不放。就听到一声惨叫,那拍卖师终于脱困,但他的食指和中指却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 “屎你母!”那俘虏恶狠狠地吐出了口中的两根指头,张口就骂出了一句福建方言。 那拍卖师又疼又怒,从边上守卫腰间拔出了一把刀来,正想当头砍下,忽然听到下面有人大声喊了出来:“这人我要了,十五个金币!” “二十个!”很快又有人抬高了价钱。 拍卖师虽然满心想杀了这俘虏,可又不敢得罪了底下的这些客人,狠狠地看了俘虏一眼,匆匆让人把伤口包扎好,强打着精神继续主持拍卖。 这个时候,瘦小俘虏的举动显然感染到了其他人,就听到那十九个俘虏中有人率先爆发出了一声怒吼:“他妈的,咱不能给汉人丢脸,和他们拼啦!” 这一声就如同命令一般,这些汉人俘虏完全不顾脚镣手镣,一个个都如同疯了一样,将沉重的手镣狠狠地砸在了边上守卫的头上。顿时,有几名巴姆巴挲的守卫被砸得脑浆迸裂。 这一突发的事件,让现场慌乱不堪,鲜血迸飞之中,那些客人们惊慌地叫着四散奔逃,唯恐伤及自身。 眼看到手的钱财化为泡影,心中又牵挂着剩下的近千名俘虏还有没有愿意购买,一直在高楼上观看的巴姆巴挲国王阿不毛沙国王恼羞成怒,指下下面暴躁地喊道:“杀,杀了他们,全部给我杀光!” 上百名巴姆巴挲士兵杀气腾腾地包围住了俘虏。二十名汉人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全然不服敌众我寡,也完全不管行动受到限制,以最英雄的姿态,用手镣当做武器敌人展开了肉搏。 那个瘦小的福建人的胳膊被砍断了,但他依然嗷嗷叫着扑向对面的敌人,直到敌人的弯刀刺穿了他的心脏,他的脸上依然挂着骄傲的笑容,就算到死,他也依然没有辱没汉人的称呼…… 二十名汉人全部倒下了,他们虽然没有能杀了几名敌人,但他们的誓死如归,他们的血性和勇敢,显然在最大程度上将巴姆巴挲士兵给震惊了,他们无法想像得出,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着这些汉人一直浴血到了最后一刻。 站在高楼上的阿不毛沙,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他倒没有什么害怕的地方,而是在心疼几百枚金币就这样化为了泡影。不过还好,他手中还有近千名汉人,还能在组织一次拍卖,不过下次得把这些汉人五花大绑才好。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在巴姆巴挲城外响起了连声炸雷一般的巨响。阿不毛沙站立不稳,一跤摔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打雷了吗,还是地动了?”从侍从扶起的阿不毛沙,揉了揉摔疼的屁股,东张西望地问道,可让他失望的是,边上的人也是一脸的茫然。 雷声越响越激烈了,到了后来,整个巴姆巴挲城简直就是在地动山摇,城内的居民发出了声声的尖叫,纷纷从房屋内跑了出来,但当他们抬头向天上观望的时候,天上却是万里无云…… 忽然,一枚黑黝黝的东西落进了城内,接着“轰”地一声炸开,周围的十几个人顿时倒在了血泊之中。 紧接着,越来越多这样的东西飞了进来,巴姆巴挲城中军民开始出现了大量死伤,全城简直再也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到处都是爆炸,到处都是火光…… “国王,国王,汉人攻城啦!”就在阿不毛沙惊恐失措的时候,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冲了过来,语无伦次地说道。 阿不毛沙一把抓住了士兵的衣服:“胡说,哪里来的汉人,汉人怎么可能打到我这里来!” “是真的!”那士兵哭丧着脸说道:“有几十条船,最可怕的是那些船,居然还能打雷和喷出可怕的火光,快一些逃命吧,汉人一定得到了神灵的保佑!” 阿不毛沙松开了他,面色惨白的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他的两片嘴唇上下哆嗦着,头脑中完全是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又应该怎么做。 “国王,还是赶快请杜勒巴将军吧。”还是一名侍从胆子大些,在阿不毛沙的耳朵边出了这么个办法! “对,快请杜勒巴将军!”就如同听到了救星的名字一般,阿不毛沙兴奋地叫道。 当日阿不毛沙请求大食援军的时候,在扣押了孔星的商船后,专门留下了七百名大食士兵协助阿不毛沙,以防止追捕孔星不成,被他卷土从来,这个时候终于发挥到了作用。 那大食将军杜勒巴,从炮击一开始,也被这巨大的雷声吓得不知所措,只敢命令自己的士兵紧紧的看管住那些汉人俘虏,听到阿不毛沙请求他去抵挡敌人,推托再三,实在无推辞,又想到蒙古人的可怕,这才百般不情愿地点齐了五百名士兵出战。 当拖拖拉拉的杜勒巴,带着他的士兵走出被炸得到处是洞的巴姆巴挲城,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敌人战船样子的时候,几发炮弹就在他们当中炸开。残肢断臂四散着飞起,大食士兵哭爹喊娘的四散奔逃。他们本来就不想打仗,又怎肯为什么不相干的巴姆巴挲卖命。 杜勒巴为人倒是机警的很,一看势头不对,那里还管什么巴姆巴挲,扔下了自己的士兵,带上几名亲随,骑上战马就跑,至于在蒙古人那将来怎么交代,可是以后的事情了。 这次祁九航指挥的炮击,消耗了船上几乎一多半的炮弹。看到已经混乱不堪的巴姆巴挲,祁九航拔出了腰间的战刀,向前一指,厉声呼道:“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给我杀进城去,活捉阿不毛沙!” “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杀进城去,活捉阿不毛沙!”私掠舰队的士兵,爆发出一阵阵响彻云霄的呐喊,在祁九航和秦武阳这些水军将军的带领下,纷纷从船上跃出,如同暴风一般向巴姆巴挲席卷而去。 孔星优哉游哉地搬了张椅子,坐在了船头之上,边上桌子上居然还放着一个酒壶,他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惬意地品了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冲着祁九航的方向叫道:“老祁,记得阿不毛沙要抓活的,不然我老孔可和你过不去的。” 祁九航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孔星惫懒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心里想到自己怎么居然和这么个人搭档,只怕再和他呆上几天,非被孔星给弄疯不可! 第三百二十一章 殖民地的诞生(下) 巴姆巴挲国说是一个国,其实也就是座城堡。这座城里,大约有五万多人口,而此时这五万多人,却突然惊讶地发现无数汉人拥入了这里,而且人人脸上杀气腾腾! 全城顿时陷入了一片惊慌之中,人人发出惊恐的喊叫,想要逃出城去。但在修建这城堡的时候,阿不毛沙按照“刺客派”流传下来的规矩,只有设计了一个城门。本来这一用意是习惯于使用刺客的这一派别,同样为了防止有敌国刺客的混入,一个城门能够最有效地达到这一目的。但此时这样的设计,简直成了巴姆巴挲人的噩梦。 那些手持明晃晃刀枪的汉军士兵,如同潮水一样不断地涌入,上百名士兵牢牢地守卫着城门,切断了城内唯一的生路。 巴姆巴挲城中并不太多的守卫部队,竭力组织了几次反扑,但他们却根本不是精锐的汉军士兵的对手,一连几次冲锋都被毫不留情地打了回来。此时进城的汉军士兵越来越多,巴姆巴挲的卫队彻底放弃了抵抗的念头,开始混在人群中大面积溃散。 唯一还在进行着抵抗的是巴姆巴挲的王宫,这里是阿不毛沙最后的据点,两百余名阿不毛沙的亲信顽强的防御着这里。这座王宫建造非常独特,采用的材料也相当坚固,汉军士兵一连攻击了几次都没有得手,相反还有几名士兵被流箭射伤。 就在这个时候,汉军士兵突然停止了攻击,只是将王宫严密地封锁了起来。那些守卫不知道敌人在动什么脑筋,一个个都神色紧张地注视着对面。 一个多时辰以后,从船上拆卸下来的几门黑黝黝的火炮,被运到了王宫的对面。从来没有见过火炮的王宫守卫,好奇地看着那些汉人在那不断地忙碌着。而指挥着部下的祁九航看到这些人的样子,轻蔑地发出了一声冷笑。 “将军,火炮全部安装完毕。”秦武阳上前一步说道。 祁九航看了眼对面,忽然厉声道:“轰它个狗日的!” 几门火炮在同一时刻发出了怒吼,刚才还在看着热闹的王宫守卫,顷刻间就大祸临头。山摇地动的轰鸣之中,几十名守卫一眨眼就倒在了血泊之中,王宫也在第一时间被炸出了大大缺口。看到汉人的“雷神”再次发怒,那些王宫守卫哪里还有半分继续抵抗的念头,发出呐喊转眼就化为了鸟兽散。 在秦武阳的带领下,几百名汉军士兵几乎是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王宫。一进入到了王宫里,秦武阳立刻看到了奇异的一幕,王宫里所有的奴仆杂役,都恭恭敬敬地跪倒在两边,等待着这些汉人的进入。 觉得诧异的秦武阳,让通译去问了之后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些人以为自己和部下都是天上派下来的神仙,否则怎么会随时都能打出炸雷和闪电…… 秦武阳差点就笑出声来,收敛了一下后他用很威严的样子,询问阿不毛沙现在何处。但结果却让秦武阳非常失望。原来狡猾的阿不毛沙,在汉军一入城之后,就命令他的部队在王宫进行抵抗吸引汉军的注意力,自己却带着几个死党不知道躲藏到了哪里。 随后进来的祁九航听了报告后,立刻命令所有士兵在城内进行搜索,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阿不毛沙的藏身之所。 近千名汉军俘虏被顺利营救出来,当得知了二十名俘虏遭遇惨死的消息后,祁九航勃然大怒。他先命令士兵们收拾好了英雄的尸体,接着在城内居民的指认下,找出了那些所有参与到拍卖中的富人们。 祁九航的报复是残酷的,他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在这些人的身上全部烙上了奴隶的标志,然后将他们一律交给了孔星,由他负责将这些人卖到海外,或者国内充当奴隶。这些大食的上层贵族们,即将面对他们可悲的命运…… 但是,在全城搜索了整整一天之后,巴姆巴挲国王阿不毛沙始终没有落网,这未免成为了遗憾。不过随着孔星的入城,情况立刻发生了改变。孔星将全城的居民全部集中了起来,宣布要为死难的二十名汉军士兵报仇。每一名死难的汉军士兵,将有一百名巴姆巴挲人为其陪葬! 不过,孔星的话也并没有说死,只要在规定的一天时间内交出阿不毛沙,那么这些人就可以一律免死,否则时限一过,每过一个时辰将会处决巴姆巴挲城的一百人。 起初巴姆巴挲人并没有把这位大人的话当真,认为他只不过是在吓唬他们而已。而随着第二天的太阳升起,并没有看到阿不毛沙的孔星明显失去了耐心,他终于开始动手了。一百个巴姆巴挲人被五花大绑着押到了城市的中心,当着所有人的面,汉军士兵手起刀落,一百颗头颅恐怖地落到了地上…… 鲜血染满了城市的中心,巴姆巴挲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顿时,震惊变成了惊恐,惊恐变成了不断地尖叫和哭泣,汉人,果然说到做到! 祁九航有些担心地说道:“老孔,咱们一下杀了这么多平民,只怕传到朝廷之中,肯定会有谏官弹劾咱们的,况且,这么做是不是过分了点?” “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的身上吧,反正我的名声向来不好。”孔星淡淡地笑了一下:“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汉人的鲜血绝对不能够白流。而且蒙古人知道咱们占领了巴姆巴挲,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一定会大举反扑的。趁着抓阿不毛沙的机会,我们必须以这样的手段来打击巴姆巴挲人的信心,使我们在对付蒙古、大食人的进攻时,不至于城中出现内乱。一旦到了必要的时候,我甚至不惜把整个巴姆巴挲屠灭。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汉人的将来,什么狗屁名声,我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祁九航打了个寒战,这个看起来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秀才,行事竟然如此狠毒,不择手段。不过仔细想来也有道理,这些个异族人,很容易屈服于屠刀的力量。当年旭烈兀进攻大食,不也正是采取了这样屠城的手段,才征服了大片的土地…… 果然,孔星的屠杀起到了效用。暂时【‘文’】度过了【‘人’】惊恐的【‘书’】巴姆巴【‘屋’】挲人,推举了几个代表,前来和汉人将领协商,能不能把时间推后一点,好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找到阿不毛沙。 祁九航正想答应,没有想到孔星却断然拒绝,他抬头看了眼太阳,好像是在那自言自语地说道:“一个时辰之后,又有一百颗人头落地。汉人说出来的话,从来不容更改。” 那些代表面如死灰,胆战心惊地告辞了汉人将军。祁九航奇怪地问孔星为什么如此不留余地,孔星却笑了一下:“对付这样的人必须给他们足够的压力,否则一旦答应了第一次,很快就会有下一次!” 被拒绝的巴姆巴挲人简直像是发疯了,他们疯狂地组织起来,在汉军士兵的监视下,在城中每一处可能藏人的角落寻找着。现在的阿不毛沙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国王,而是一个恶魔,得罪了那些神仙一样的汉人的恶魔! 当第三百颗人头落地的时候,巴姆巴挲的东南角方向忽然爆发出了阵阵的欢呼,几十名巴姆巴挲人兴高采烈的抓住一个精瘦的,穿着破旧衣裳的人向孔星、祁九航这边走来。 一看到被他们抓住的老相识,孔星笑着拍了拍这人的肩膀:“阿不毛沙,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不过现在我们的地位好像颠倒了下。” 隐藏得非常好的阿不毛沙,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被自己的臣民抓住,他看着面前的孔星,想起自己曾经对他做过的事情,不禁浑身颤抖,再也坚持不住的他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老朋友。”孔星居然将他扶了起来:“你可是国王,对我怎么那么多礼?其实你本来完全可以不必这样的,但你不应该把汉人像奴隶一样买卖,而且还杀了我们那么多人。” 本想求饶的阿不毛沙,却哆嗦着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曾经听邻国的国王说过,这个叫孔星的汉人做起事情来最是可怕,而且是个有怨必报的人,一旦得罪了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当初自己并不相信,但当亲身面对他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满脸笑容的年轻汉人充满了畏惧。 孔星让人竖起了一根高大的木杆,他把浑身被剥得精光的阿不毛沙,浑身捆绑起来吊在了木杆的最高处! 那些巴姆巴挲人恐惧感渐渐消失了,纷纷聚集在木杆周围,对着被吊在上面的国王指指点点,并且不时地发出阵阵窃笑,好像上面的并不是一个国王,而是一个和他们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这些个异族人,自己的国王被这么吊着,他们却非但不感觉到羞耻,反倒觉得很好玩一样。”祁九航叹息着摇了摇头,现在终于开始明白孔星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现在得担心咱们自己了。”孔星看了看破败的城墙,对祁九航说道:“敌人的反扑很快就会开始,也不知道咱们在这能守多少时候,希望陛下的援兵能够尽快到达……” …… 王竞尧得到孔星联合祁九航攻击巴姆巴挲消息时,已经是第六天的深夜了,没有一点犹豫的大汉帝国的皇帝陛下,立刻在深夜召集所李天正等人开会。 “为了这么点事情贸然攻击一个国家,未免有点太冒失了吧。”听皇帝说完后,大理寺的赖德敏皱了皱眉头,说道。 这个时候的赖德敏,已经非常得到王竞尧的重用,王竞尧将大理寺交给了他,五品以上官员的犯罪量刑皆要经过他手。 “我看不然。”李天正微微摇了摇头:“孔星和祁九航这么做看似鲁莽,其实若不这么做,那些个外番国家只会更加看不起我朝廷,更加死心塌地的为鞑子卖命。他二人如此非但无罪,反有大功于朝廷!” 这两位重臣互相坚持自己意见,争论了好久也没有结果,过了会,下面的几位大臣都将目光投向了王竞尧,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皇帝陛下的手中。 “这个王八蛋的孔星,还真是聪明,居然看穿了我的心思!”王竞尧忽然笑骂了句,抬眼看了看望着自己的大臣,笑道:“你们知道一旦他们攻陷了巴姆巴挲后,我要把它变成什么吗?殖民地!你们给我记住这个名字,大汉帝国在海外的第一块殖民地诞生了!” 这个陌生的名字让底下的大臣们都听得云里雾里,不过这位皇帝嘴里出来的新鲜名字太多了,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其实咱们汉人早就有殖民地了,也就是宗主国的意思。”王竞尧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它们没有政治、经济、军事和外交方面的独立权利,完全受宗主国控制。这对咱们有着天大的好处,以后你们慢慢就会明白的。今后咱们赶走了鞑子,未必就要占尽天下的土地,这世界大的很,咱们想占也占不全。但是,咱们要拼命在海外开拓殖民地,拼命地把那里的土地、财富、资源归我们所用……嘿嘿,英国要不是有那么多的殖民地,凭着它一个弹丸小国,能称为‘日不落帝国’?” 皇帝开始的话大臣们还能够明白,但后面简直听的莫名其妙。英国在哪,那是个什么国家,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过?还有那什么日不落帝国,又是怎么回事? 王竞尧也发现自己有些失言,正了正色说道:“这些以后慢慢再和你们说,巴姆巴挲虽然不大,也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不过这块地方的存在对于我们的意义重大,必须要保住它,你们大家说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既然陛下主意已定,臣认为应该立刻调集水军援助。”李天正上前一步说道:“给符海波、何翰将军下令,星夜急速奔赴巴姆巴挲!” 第三百二十二章 巴姆巴挲 “不妥。”黎师这时说道:“臣以为,巴姆巴挲离我们太远,来回太费时间,等我们到时,也许孔星他们已坚持不住,应该先暂时放弃,而后集中力量重新夺回!”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赞同。巴姆巴挲毕竟离此太远,光是报信的快船往来,就已经用了足足六天的时间。而要起大军救援,必须要经过必要的,妥善的准备才可以,等援军到了那里,也许孔星和祁九航的部队已经全军覆没了。 王竞尧此刻已经胸有成竹,微笑了下说道:“朕在对待外敌的时候,向来采取的是强硬的,绝不退让半步的态度,不过这次朕决定做些让步,给伊儿汗国占些便宜。朕决定出钱购买巴姆巴挲这块土地!这地方贫穷落后,对伊儿汗国来说不过是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如果我们愿意出重金的话,朕相信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底下的大臣们互相看了几眼,皇帝陛下的想法实在匪夷所思,居然出钱问敌人购买土地。不过仔细想来,这倒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而且也大有成功的可能。 丢失了个巴姆巴挲,对于伊儿汗国来说损失不大,反而可以因此得到大笔的金钱,这样的买卖并不吃亏。 王竞尧笑了笑,让大臣们各自回去休息,却唯独留下了黎师。 “你知道朕为什么单独把你留下来吗?”给黎师赐了座后,王竞尧问道。 黎师几乎是脱口而出:“陛下想让臣去伊儿汗国交涉,而在臣看来,满朝文武之中,也只有臣最适合去了,本来臣就想主动请缨的。” “不错,你是最合适的人选。”王竞尧点了点头:“朕这次准备出两百万两白银的代价,问伊儿汗国收购巴姆巴挲,这样的条件已经非常优厚,你去了后要随机应变,尽量说服伊儿汗国的当权者,必要时不惜重金收买他们朝中的大臣,朕再另外给你带一批珍贵的珠宝前去!” 这话让黎师倒吸了一口冷气,皇帝陛下这次的手笔大了。两百万两银子去购买这么块地方,怎么看怎么都是笔吃了大亏的买卖。 王竞尧微微笑着,象是看穿了黎师的心意:“你们觉得吃亏,朕可一点都不觉得吃亏。将来等到咱们赶跑了鞑子,继续对外用兵的话,巴姆巴挲就在海边,这块平时看起来一点用处没有的地方,到了那个时候将会发挥最大的作用。咱们可以将士兵源源不断地运送上去。至于现在,就让他们把朕当成冤大头来看待吧!” 黎师这时终于明白了皇帝陛下为什么非要得到这么块土地的真实想法了:“臣这就回去准备,明日一早就出发,必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只是……”说到这他稍稍停顿了下才说道:“不知道孔星和祁九航他们能不能坚持得住……” “希望他们能够等到。”王竞尧有些出神地说道:“不过朕相信他们的能力。而且那里还有孔星,这个人为了达到目的,只怕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 这个时候在巴姆巴挲,城堡的攻防战已经爆发。伊儿汗国的大汗阿八哈,在得知巴姆巴挲被汉军攻克的消息之后,不禁勃然大怒,立即调动了距离巴姆巴挲最近的属国之一万五千大食军队,限令二十日之内夺回巴姆巴挲。 大食军队的统帅巴克因不敢怠慢,他知道蒙古人的法令素来严酷。一旦无法在规定期限内完成,其后果是统帅全家皆处死。因此在接到命令后的第二天,立刻催动大军,星夜向巴姆巴挲方向进军。 而夺取了巴姆巴挲的汉军,在大蓍军队到达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应战准备。祁九航将所有部队分成了两个部分,自己和孔星率领两千人据守巴姆巴挲,秦武阳则带着其余人登上战舰,在附近海域寻觅战机。此时汉军防御巴姆巴挲最大的依仗,就是那七艘战舰上拆卸下来的所有火炮。 本来祁九航知道孔星是皇帝的宝贝,劝他到相对来说最安全的战舰之上指挥,但孔星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一建议! 孔星笑着告诉祁九航,自己从来都不是个勇敢的人,不过要是能够战死在自己亲手夺取的城堡之中的话,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说完了这些之后,不懂军事的他,立刻督促着巴姆巴挲的居民抢修被炮火击毁的城墙。 他用来激励巴姆巴挲人的方法最直接有效,孔星将大量的黄金和珠宝堆放在巴姆巴挲城的中央,然后指了指城墙的方向,巴姆巴挲人很快明白了这位汉人的意思。他们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黄金和珠宝,在财宝明晃晃耀眼地刺激下,这些巴姆巴挲人的潜能被最大的激发出来了。短短的一天时间,被毁坏的城墙,居然被修复了大半,虽然有些地方未免偷工减料,有些豆腐渣工程的味道,但如此短的时间里取得这样的成果,已经很让孔星和祁九航满意了。 在大食军队到达的前夕,巴姆巴挲的城墙基本被修复得有模有样。到达城下的巴克因大吃一惊,在他得到的情报里,汉人使用了一种会放出雷电的武器,已经将巴姆巴挲城墙完全摧毁,但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情况,却和自己得到的情报完全不一样。 有些犹豫不决的巴克因,命令部队在城下扎住阵脚,接连派出了几批探子想要混入城中侦察,但巴姆巴挲特殊的城门设计,以及祁九航严密的监视,使得几批探子有去无回,全部成为了汉军的俘虏。这一来又消耗了巴克因一天的时间。 再也等不得的巴克因,终于在到达巴姆巴挲后的第二天凌晨,对面前的城堡发起了凶猛的进攻。当作为先锋的三千大食军队,慢慢接近巴姆巴挲的时候,却发现城墙上忽然出现了十几门黑黝黝的武器,传说中汉人拥有的“神的力量”开始发威了! 炮弹在大食人中间炸开,就在这一瞬间,迸发出道道绚烂的光芒,烟和火的交织,炮声的轰鸣和大食人的惨叫,在汉军士兵面前构筑出了一副最美的战场画卷。 大食人败退下来的速度,远远比他们前进的速度要快得多。潮水一样涌上去的他们,又如同潮水一样蜂拥下来,虽然由于火炮的威力,以及准星上的问题,大食人的损伤并不多,但火炮所带给他们心理上的震撼,却远比伤亡大得多。 在后面独占的巴克因看得目瞪口呆,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战斗场面,甚至连敌人长的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自己的部队已经被一声声巨大的轰鸣给击退。 “难道汉人真的得到了神灵的武器?”巴克因愁眉苦脸地说道。他本来是一个虔诚的伊斯兰教徒,但在蒙古人进入这里后,所有的人都被迫改信了佛教。为此他接触到了不少佛教方面神怪的东西,也坚信这世上一定有神灵的存在。 站在一边他的军师阿木贴木摇了摇头:“不,我的将军,汉人使用的并不是什么神灵的武器。我曾经听那些商人说过,汉人在和蒙古人大战的时候,就使用过这样可怕的东西,名字应该叫做‘火炮’,和回回炮实际上是一样的东西,但威力远比回回炮来得巨大,就连不可一世的蒙古人也吃了它的大亏。不过我认为,汉人这次对巴姆巴挲的袭击来得比较匆忙,带的炮弹一定不会太多,咱们只要耐着性子慢慢消耗,总有用光的时候,到那时候,咱们再全力攻击,汉人人少,是抵挡不住我们的。” 阿木贴木的话让巴克因消除了一些心中的恐惧,他也并不是一员无能的战将,当即将部队分成了几个方队,轮番对巴姆巴挲进行攻击。这一招起到了很大的效果,汉军的炮弹在敌人这样的攻击下,正在急剧地减少…… “大人,炮弹就快用光了。”巴姆巴挲攻防战进行到第四天的时候,一名汉军炮手匆匆忙忙地过来说道。 得到了汇报的祁九航皱了下眉头:“将所有剩余的炮弹集中起来,交给三门火炮使用,其余的火炮全部给我销毁。万一城破,绝对不能把这样的武器交给敌人!” “老孔,咱们和大食人的力量过于悬殊。”等到那炮手走后,祁九航将头转向孔星说道:“一旦炮弹全部用光,大食人倾尽全部力量不顾伤亡地参与到攻击之中,咱们又是水军改为步兵,不熟悉守城战,我看这仗打起来悬!” “要是我再给你五千人的队伍呢?”孔星忽然脱口说道。 祁九航怔了下,立刻说道:“再有五千人的话,老子就有信心打下去,不过,老孔,这个时候可不能开玩笑,你到哪去给我找五千人?” 孔星神秘地笑了一下,也不说话,慢悠悠地离开了城墙,让士兵们在巴姆巴挲到处喊话,四处招募士兵。孔星做出了一个让祁九航,目瞪口呆的决定,他告诉巴姆巴挲人,汉人的大军即将带着几万个神灵的武器前来巴姆巴挲,但是在此之前汉军需要帮助。 当城外的敌人被打退后,参与守成的士兵,将每人得到一百个金币的赏赐。而他们当中最勇敢的那个,将会得到一千个金币,并且会被大汉的皇帝任命为巴姆巴挲城的国王! 本来汉人和大食的攻防战,巴姆巴挲人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无论谁占领了巴姆巴挲,自己还是一样过着自己的日子。但是这个叫孔星的汉人做出的承诺,却在巴姆巴挲人之间起了轩然大波。 这个汉人孔星是个很讲信用的人,在修城的时候,他不光如数发给了巴姆巴挲人奖励,而且还根据工作的情况,加倍发放财宝,现在他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那么就一定能做到。只要汉人能带着几万个神灵的武器到来,别说守住一个巴姆巴挲,就算把蒙古人彻底打败,也是件简单的事情,而自己却有可能凭着守城的功劳,成为巴姆巴挲的国王,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立刻,巴姆巴挲人出现了踊跃报名的盛况,其参与的热情程度就连孔星都没有想到。 短短的半天时间,孔星将遴选出来的五千名士兵交到了祁九航的手中,那些被淘汰下来的巴姆巴挲人,懊丧不已,纷纷围着招募的汉军士兵,要求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老孔,我是真服了你了,这样的话你都能说的出。”祁九航苦笑着说道:“几万个神灵的武器,就算把咱们朝廷的库房搬空了都不够。还有巴姆巴挲的国王,嘿嘿……让陛下知道了,非得定你个假传圣旨的罪名不可……” 孔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杀头就杀头吧,现在当务之急是守住这里。况且,我看陛下非但不会杀我,反倒会奖赏我,我这次立的功可大了,不信,咱们打个赌?” 祁九航连连摇头,放眼满朝文武之中,要找到一个比孔星胆子更大的人只怕困难。他做什么事情好像都对陛下的口味,一些在别人看起来大逆不道的行径,皇帝陛下反而赞赏有加…… 大食人一次又进一次的进攻,终于取到了成效,汉军炮膛中的最后一发炮弹也已经放出。本来已经渐渐习惯于炮声的大食士兵,忽然觉得战场上一片寂静,对面城头上那可怕的烟火,也在一瞬间不见了。大食人呆了一会,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汉人那神秘可怕的武器,也许终于被天声的神灵给收回去了。信心大增的他们,疯狂地向巴姆巴挲展开了攻击。 就在他们接近城墙的时候,城楼上忽然出现了无数巴姆巴挲人,这些人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一个个眼睛里冒出凶狠的光芒,竟然像是不要命的,和登城的敌人展开了血战! 第三百二十三章 冒死 大食军队的统帅巴克因,本以为缺少了火炮的巴姆巴挲,会很容易的被自己攻克,但很快,巴姆巴挲强硬的防守,让这位将军不得不再次面对屡屡攻击不利的窘境! 城中的巴姆巴挲人好像是发了疯一样,在汉军地指挥下,人人奋不顾身地投入到巴姆巴挲的防御之中。用石块向城下的敌人投掷,用各种简陋的武器和冲上城楼的敌人拼命,所爆发出来的战斗热情是从所未有的。 而那些汉军将士,总会在巴姆巴挲防御战最危险的时候,出现在最紧急的地方。有好几次,眼看着大食军队就快要冲垮巴姆巴挲人组成的防线,但以几十人为一小队的汉军士兵,往往就在这个时候旋风一样地杀入到大食人中,毫不留情地一阵砍杀,将这些敌人全部赶下城楼。 最让巴克因恼火的,是那些漂移在海上的,汉人的舰队。经常会在战场局势出现难解难分的情况之下,鬼魅一般地接近岸边,组织起船上的水军,自大食人的侧翼进行袭击,弄得大食军队狼狈不堪。等巴克因分兵攻击的时候,那些汉人水军士兵又立刻退回到船上,远远地离开战场,并且不时地对岸上的敌人发出声声地耻笑。如此周而往返,弄得大食士兵精疲力竭,疲于奔命,也让他们始终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到对巴姆巴挲的攻击之中。有的时候巴克因简直想不顾一切地命令士兵跃入水中,就是游泳也要和敌人的战舰拼命。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流逝,双方在巴姆巴挲展开着艰苦地拉锯战,转眼已经十几天过去了,离蒙古人规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但巴克因却看不到一点夺取城池的希望,想到蒙古人严酷到可怕的刑罚,巴克因简直绝望到了极点。 阿木贴木非常明白主帅的心思,万一在规定的时间内无法夺取巴姆巴挲,不光是巴克因,就连自己也将受到牵连。但是战场上的态势,让这位大食人的军师也已经无计可施。 “难道我的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里?”巴克因哀叹着说道:“本以为他们的火炮没有了,我可以很容易地夺取巴姆巴挲,但那些城中的军民,不知道被汉人灌下了什么药,打起仗来居然那么拼命,我一点也看不到成功的希望。” 阿木贴木叹息着说道:“那些人并非是正规的部队,本来也不可怕,但巴姆巴挲城堡的建筑实在是太奇特了,只有一面可以用于攻击。只要城里的人集中所有的兵力防守正面,我们急切间很难打的进去。本来我们可以采取长期围困的办法,但蒙古人限定的时间眼看就要到了,万一真要到了那个时候……” “万一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你和我的性命不保不说,就连我们全家人都会被杀光的。”巴克因替他说了下去:“蒙古人的可怕我们都亲眼看到过,阿木贴木,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比如和汉人谈判,收买他们,让他们退出巴姆巴挲,我甚至可以给他们很多很多的金币……” 阿木贴木摇了摇头:“没有用的,我听说在巴姆巴挲有个叫孔星的人,是汉人中最有名气的商人,他的金钱多得也许可以买下一个国家,对于这样的人,根本无法用金钱来收买。” 看着不远处的巴姆巴挲,明明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但现在看起来却又如此的遥远,如此的遥不可及,就象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一样,盘恒在他的面前…… …… 其实现在的巴姆巴挲,虽然还牢牢地控制在汉军手中,但情况非常不妙,并没有巴克因以为的那么牢不可破,远比他想像中要恶劣许多,祁九航已经到了无法支撑的地步! 战场的血腥残酷,不断加剧的伤亡,让巴姆巴挲人最初的战斗热情逐渐地消失。直面的死亡,使他们看到国王的地位,金币的奖赏,与生命相比,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五千名巴姆巴挲人,已经伤亡了一半,剩下的失去了战斗欲望的人,开始趁着天黑,悄悄地充当了逃兵,到了后来,祁九航手中掌控的巴姆巴挲士兵,居然不足五百人。两千汉军的伤亡也是巨大的,到目前为止巴姆巴挲的汉人士兵还有千余人。 最为关键的是,巴姆巴挲是个很小的城堡,所有的饮水和食物过去都是由城外运送进来。汉军队伍巴姆巴挲的攻击过于突然,而防御时间也并不充分,城内不多的饮水和食物从战争一开始就处于了紧张的境况! 孔星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控制饮水,控制食物,但到了两天之前,所有的补给已经全部断绝,孔星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已经无力改变目前的状况。 忠勇的汉军士兵对这一切的困难并不在乎,只要主帅没有命令撤退,他们就绝对不会离开自己的岗位半步。但那些巴姆巴挲人,饥渴使他们渐渐不安分起来,他们天天找到汉军士兵,要吃的,要喝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深恐激起变乱的孔星也无法大开杀戒。只能想着法子安慰拖延他们,不过再这么下去,一场大变只怕早晚都会发生。 “第十七天了。”祁九航摇着头说道:“咱们的援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过来,城外的秦武阳又无法为我们送来补给,再这样下去,大食军队只要再发动两三次进攻,我看巴姆巴挲很快就会失陷的。” 站在城楼上的孔星,向远处大食军营张望了许久,看到那边飘起来的炊烟,忽然对祁九航问道:“你说,大食人现在知道城内的情况吗?” 祁九航想了下,摇了摇头:“我们封锁得非常严密,他们应该不会知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孔星微微笑了出来:“只要他们不知道,我想可以冒下险。老祁,我准备出城去下,和大食人谈判!” 祁九航吓了一跳,这个办法在他看来太不可思议了。在巴姆巴挲伤亡同样惨重的大食人,现在只怕对汉人恨之入骨,一旦孔星出现在了他们的阵营之中,可能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就会被他们砍下脑袋。 还没有等他出言阻止,孔星已经抢先说道:“我想,鞑子一定给他们设定了攻下巴姆巴挲的时间,一旦他们无法完成任务,那些鞑子对他们可不会容情,你只要看大食军队这两天攻击时候拼命的样子就知道了。老祁,我知道我这次一出城可能就无法活着回来了,不过这是我们守住巴姆巴挲唯一的机会;退一万步讲,就算达不到我的设想,起码也能为你争取到一定时间,我想现在陛下正在为巴姆巴挲想着办法,也许就是这么一点现在看起来不起眼的时间,会起到无法估量的作用!” 祁九航像是第一次认识面前这人一样,上下打量着孔星。在朝廷所有人的心目中,孔星的形象始终都不那么太好。奸商、说话刻毒、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要不是皇帝陛下一直都在护着他,只怕孔星再有几个脑袋也都被砍下来了。 但自从自己和他并肩作战到现在,祁九航才发现这人是个不畏生死的真汉子,他过去、现在做做的每一件事情,没有一桩是为自己考虑的。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名声,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骂他。但他对于皇帝,对于朝廷的忠诚,却不输给任何一个人! “就这么决定了。”孔星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这就出城,你继续在城中指挥防御吧。趁着这个时候可以好好地整顿下部队,万一那些巴姆巴挲人要闹事的话,老祁,可千万别心慈手软啊……” 说到这,他对祁九航笑了一下:“别为我担心,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我这样的人,想死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时候的祁九航,只觉得鼻子里酸酸的。他在自己的心里发誓,只要自己这次能活下来,以后不管是谁,再敢弹劾孔星,再敢在背后骂孔星,自己一定第一个冲上去和那人玩命…… …… 终于收拾好心情,正在准备再一次进攻的巴克因,忽然看到巴姆巴挲的城门打来开来,一个汉人模样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等他一出去后,巴姆巴挲的城门又立刻紧紧关闭了起来。 那汉人还没有走到大食军营前,无数的大食士兵已经蜂拥地冲了过来,用手里的弯刀对准了这人。 谁想到这个汉人一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伸手拨开了面前的武器,拍了拍自己的衣襟:“干什么,有这么对待客人的吗。我叫孔星,现在要见你们的主帅!” 听说常年经商,臭名昭著的孔星,居然孤身一人出城,并且点名要见自己,巴克因有些糊涂,他不知道这人怎么敢离开巴姆巴挲,难道他不怕被自己杀死吗? 和军师阿木贴木商量了下,巴克因下令暂缓攻城,让部下把孔星带到自己的大营之中。 孔星一走进来,操着一口还算能听懂的大食话说道:“将军,孔星这次前来,是有要事和将军共同商议,请将军让不相干的人离开。” 见巴克因脸上现出犹豫迟疑的样子,孔星笑了一下:“我手无缚鸡之力,难道将军还怕我会刺杀于你吗?” 巴克因面上微微一红,挥了挥手,让卫兵全部退了出去,帐中只留下了阿木贴木。 没有等巴克因开口询问,孔星已然说道:“将军大祸临头,孔星和将军也做了这么多天的对手,因此想在将军死前来看一下将军的长相,将来也好思念将军。” 巴克因勃然大怒,指着孔星骂道:“现在你就在我军中,我随时都可以一刀割下你的脑袋,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死到临头,我现在就杀了你!” 一脸惫懒样子的孔星,居然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施施然地说道:“我听说伊儿汗国的大汗给你下达了限期攻下巴姆巴挲城的命令,也就是二十多天时间吧,现在时间即将到了,你认为蒙古人会放过你吗?” 时间上孔星完全是在猜测,从前后攻击的猛烈程度来看,孔星判断出离蒙古人规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决定赌上一把,争取在谈判的一开始就在气势上压住巴克因。 果然,巴克因一听这话面上神色大变,看到他的样子,孔星心中知道自己赌赢了,于是更加显得从容地说道:“其实说实话吧,我们也打得很累了。将军可能不知道,汉军中有个规矩,你要知道,我们的皇帝非常爱惜士兵的生命,所以特别归军汉军,在每次战斗之中,各将军所属部队的伤亡不能超过一半,否则不管功劳多大,斩立决,现在我们离这个界限已经非常近了。既然我们大家都面临着被杀头的危险,为什么不能好好地谈判呢?到时候保住大家的脑袋难道不好吗?” 巴克因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在巴姆巴挲看起来牢不可破的情况下,汉人居然愿意出来谈判,原来汉军之中竟然有这么个奇怪的规矩。他想了下,问道:“那些,先生准备怎么样谈判?” 见他的称呼都变得客气了,孔星笑着说道:“我再告诉你我们军中的另外一条规矩,汉军凡守城二十天者,城池丢失,将军和士兵皆无罪。现在已经是第十七天了,只要再能过上三天,那么什么样的麻烦都不会再有了。将军,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巴克因想了会,试探着问道:“难道你想把城池在三天之后拱手献给我?” “不错。”孔星笑着说道:“到时候将军在规定的期限内攻下了巴姆巴挲,我们也达到了守城二十天的规矩,这样子的结局,我想对大家都是有利的。” “混帐!”巴克因忽然厉声道:“孔星,你当我看不出你心中的想法?一定是巴姆巴挲支持不住了,你这才出来编这些故事,好为自己争取到时间!”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太医 巴克因“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手伸到了腰间的佩刀之上,作势就要拔出刀来,但那孔星却面无惧色,只是不断冷笑地看着他,孔星的样子反而让巴克因迟疑起来! 孔星微微叹了口气:“将军,你难道真的以为巴姆巴挲守不住了吗?你现在就可以砍下我的人头,然后再去打打巴姆巴挲看看。只是到了二十天之后,可不会再有那么好的机会了。我们汉人都说人死了会到阎王爷那报道,孔星就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了。” 他的态度让巴克因着实捉摸不定,现在要杀掉面前的这个汉人,只需要一刀就能办到。但如果情况真的和孔星所说的一样,那么自己就白白错失了一个绝好的机会,万一二十天后巴姆巴挲还在汉人手中,只怕自己全家都得成为刀下亡魂。想到这里,他把求援的目光投到了一边的阿木贴木身上。 阿木贴木明白了主帅的意思,他轻轻咳嗽了几声:“孔先生,我们不是不相信你,但如果到了二十天之后,巴姆巴挲还是不肯投降,那时我们都死无葬身之地。既然我们双方要合作,你总得拿出一点诚意来。” “我,我就是最大的证明。”孔星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既然敢孤身来到这里,就已经表现出了我们的诚意。你们如果还有怀疑的话,我可以留在这里当作人质。如果三天之后巴姆巴挲还没有投降,你们大可以将我杀了以泄心中之恨。我孔星可只有一条命,还不想拿自己的性命来开这个玩笑……” 巴克因和阿木贴木互相对看了一眼,心中已经相信了七成。孔星的名声在大食一带从来就不好,这是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他们相信以这样性格的人,绝对不会做送上门来等死这样的傻事。尤其是他从容的态度,使得这两人的疑心在一点点地减少。 孔星将手伸入了怀里,摸出了一个盒子,将它放到了巴克因的面前,微笑地看着巴克因,什么话也没有说。疑惑的巴克因接过了盒子,打开一看,顿时他的眼睛被盒子里的东西所刺疼。这里面是一颗硕大的明珠,在帐篷里放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明珠的周围竟然像是有着隐隐的一圈流光一般,发出动人心魄的神秘光彩…… 看着巴克因张大嘴的样子,孔星笑道:“如果诚意还不够的话,那么这颗宝珠希望能够让将军您相信。这在我们中原叫做‘绿玉鸳鸯珠’,是无价之宝,一共有两颗凑成一对。这一颗我先送于将军,等到巴姆巴挲的事情了结了,我会将另一颗送上……” 巴克因的眼中流露出了贪婪的光芒,这样宝珠的魅力,是谁也无法阻挡的。到了这个时候,他对孔星再也没有半分的怀疑。他细心地收好了宝珠,上前几步抓住了孔星的手:“先生,你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吧,走,我这就让人去准备饭菜。阿木贴木,命令我们的人休整三天,以后大家就是好朋友了!” 孔星的笑容愈发灿烂,三天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但不管怎么样,自己以生命为代价,为巴姆巴挲赢得了宝贵的三天时间,也许这三天,将能够改变巴姆巴挲的命运…… …… 就在巴姆巴挲的汉军浴血奋战的同时,作为大汉帝国使臣的黎师,也已经带着副使萧龙,以及皇帝陛下专门为他指派的卫队长,利箭特种大队的大队长龙星枫到达了伊儿汗国的国都大不里士。但不知道为什么,黎师要求拜见伊儿汗国大汗阿八哈的要求却接连两次都被拒绝。 心中忧心巴姆巴挲局势的黎师,紧急召来了萧龙共同商议对策。这些年来,萧龙的官职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提升,但却愈发受到皇帝的器重,许多大事都已交给他去处理。这次为了顺利达成购买巴姆巴挲的计划,王竞尧特意只怕他为黎师的副手。 才一见到黎师,还没有来得及等到黎师开口,萧龙已经张口说道:“大人,我已经在大不里士查过了,伊儿汗国的大汗阿八哈拒绝接见我们的原因只有一条,那就是他认为被我们奇袭了巴姆巴挲,是他莫大的耻辱,他决定打了巴姆巴挲之后再与我们谈判。” 黎师的脸上露出了忧虑的神色:“现在巴姆巴挲的形势刻不容缓,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那我们这次大不里士之行就失去了原有的价值。” “大人不用担心。”萧龙接口说道:“我已经找到了办法。阿八哈身边有位最信任的太医,这人是个汉人,名叫窦双林,我们可以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汉人?太医?”黎师微微皱了下眉头:“阿八哈身为蒙古人,怎么会去信任一个汉人,而且这人还只是个小小的太医?” 萧龙向他解释了前因后果。原来,在旭烈兀时代,大量精通天文、历法、医学的汉人随同他一起来到了这里,当时窦双林就是其中之一。有次,身为旭烈兀长子的阿八哈,不小心得了一场重病,所有的医生都对此束手无策,当时,还只是默默无闻的年轻医生窦双林,冒险用药,居然将阿八哈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从此后阿八哈心中对他充满了感激。等到阿八哈继承了汗位之后,更是不断地赏赐,还把窦双林的两个儿子,都安排到了伊儿汗国的宰相兼财政大臣马合谋·志费尼手先担任要职。 一时,身为汉人但却权势熏天的窦双林,在蒙古人统治的势力范围了成为了一个另类。 “大人,这窦双林虽然精通医术,但人品却实在差得很。”介绍完情况的萧龙说道:“他在朝内排挤同僚,在外以势压人,而且他最喜欢金钱,贪婪程度到了令人无法想像的地步,甚至传说他连掉在地上的一枚小钱也不愿意放过。因此下官想来,这人倒是可以善加利用。” 黎师点了点头:“好,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出发前陛下交给我们的珍贵珠宝,你带一半去,无论如何,也一定要从这人身上找到办法!” “是,属下一定完成任务。”萧龙接着说道:“不过请大人将龙星枫借我一用,要成就这件事情,非此人协助不可!” …… 在大不里士城中,最引人注目的建筑,除了大汗居住的宫殿以外,就是阿八哈的宠臣窦双林居住的地方。这里每天车水马龙,达官贵人络绎不绝,据说就算伊儿汗国的宰相志费尼要想进到窦双林,也得提前预约。 当肩负重任的萧龙来到这里的时候,门口气焰嚣张的守门人毫不客气地拦住了他们。受阻的萧龙采取了最直接,也是最有用的办法,他将一小口袋金币塞到了守门奴才的手里。这几个奴才看着沉甸甸的口袋,眼睛里露出了贪婪的神色,脸上的表情也完全转变了,当下就有一个人快步进去通报。 等了不多一会,萧龙和龙星枫就被恭恭敬敬地请了回去。 进入客厅之后,萧龙等了有一柱香的时间,才听到屏风后面有个懒洋洋地声音传来:“听说什么大汉帝国的使臣要来找我,在哪里?” 这是个四十多岁的汉人,来到客厅之中就大咧咧地坐到了正当中的椅子之上,连正眼也不看萧龙一眼。 萧龙知道此人必是窦双林无疑,他上前一步陪笑说道:“在下就是大汉帝国使臣团副使萧龙,见过窦大人了!” 窦双林依旧眼皮不抬地说道:“我只是个小小的医生,你既然身为使臣,应当按照规矩,层层上报,一直到大汗接见为止,却为何来到我的府中?” “谁不知道大人的威名,况且现在大汗不肯接见,萧龙实在无法,只得前来求助于大人。”萧龙笑着说道:“还请大人看在大家都是汉人的份上,帮了萧龙这一个忙。” 窦双林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哼”声,只管坐在那里,却是一言不发。 就看到萧龙对龙星枫使了个眼色,龙星枫立刻将手中的一只箱子放到了窦双林的面前。窦双林微微睁开眼皮一看,立刻瞪大了双眼。原来这只箱子居然透体都是用黄金打造而成,外面还镶嵌着一块碧绿的宝玉。光是这只箱子已经价值连城,里面放着的东西更不知值钱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窦双林虽然贪财,毕竟还没有皮厚到当场打开的地步,不过他脸上的神情已经随和了许多,说话也一下客气了起来:“萧先生,请坐,请坐,大家都是汉人,彼此帮忙是应该的,先生又何必如此客气!” 等到萧龙坐定,窦双林叹息了一声:“要说起来,这事情还真麻烦得很。你们那些士兵也当真不晓事,伊儿汗国岂是那么好得罪的?当年,倾劲全大食之力都没有能够抵挡住蒙古大军前进的铁蹄,你们那点部队能起什么作用?” “是,都是那些当兵的不晓得事理。”萧龙笑容满面:“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总得想着办法补救。我们陛下的意思,为了面子上考虑,是不肯放弃巴姆巴挲的,况且一旦这么做了,底下那些当兵的那也不好交代。不过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皇上愿意出一笔巨款,向贵国大汗购买巴姆巴挲,这事还需大人从中周旋……” 窦双林张大了嘴,好半晌才说道:“巴姆巴挲乃最贫瘠狭小之地,你们那位皇帝居然要花大钱来购买它,莫不是发疯了吗?” 萧龙叹了口气:“说来说去,还是个面子问题。大汉帝国的臣民可不知道巴姆巴挲是块什么样的土地,若是陛下能得到了它,乃是在海外开拓疆土的丰功伟绩,必然得到全国上下爱戴。大人,这其中的意思我想您应该明白,我可就不敢再往深里面说了……” 窦双林笑了起来,那位什么皇帝这是要拿钱来买自己的“功绩”。等他把巴姆巴挲买了下来,反正他的臣民也不知道巴姆巴挲又多大,那个皇帝尽可以在臣民面前拼命吹嘘,把自己吹成个古往今来,天下无双的“圣明皇帝”。 这事他想着也并不难办,汉人最重面子,蒙古人却最重实利。以一块毫无价值的土地,去换取大量的金钱,想必蒙古大汗是愿意做的,若是再由自己从中周旋,此事必成无疑。不过这事要是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未免显得太过容易,自己想要继续捞好处可就有点难了。 想到了这一层,窦双林脸上的神色不喜反忧,叹息了一声说道:“本来我是可以帮忙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只不过是个太医而已,虽得大汗信任,其实也没有什么权利。我能做的,也就是给大汗些建议,再帮你们把朝廷上上下下全部打通,不过这么以来,一来费时间,二来还得需要大笔的打点费啊……” 萧龙知道他这是在乘机勒索,微微笑了下说道:“萧龙还有一点心意献上,龙星枫!” 随着他的一声喊,龙星枫大步走了上来。看到是刚才献上箱子的那个大汉,窦双林以为又有什么宝贝送上,急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龙星枫,生怕漏掉了点什么。 “窦双林窦大人,刚才箱子里面的东西,已经可以立刻使一个穷光蛋变成巨富,做人不可贪得无厌!”没想到龙星枫张口说的就是这话,还没有等窦双林露出不悦,龙星枫接着说道:“巴姆巴挲有我的兄弟,时间紧迫,你也是个汉人,居然就能袖手旁观?你若肯帮忙也就算了,若是不肯帮忙,我就让你当场血溅五步!” “混蛋,萧龙,这是什么意思!”窦双林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眼看当时就要发作。 “大人,没有什么意思。”萧龙还是笑容不减:“我的这位部下刚才说,你要是不肯帮忙,他就要让你当场血溅五步,我相信他说到做到!” 第三百二十五章 龙城 窦双林面色铁青,正向对外叫人,却看到龙星枫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一下气颓了下来,干咳了两声说道:“有什么事好好谈,好好谈!” 龙星枫一声不吭的站在了窦双林的边上,右手伸在怀里,像是随时要从里面掏出杀人凶器一般。萧龙笑笑说道:“大人也是汉人,也应该知道在汉人之中,像他这样的义士实在是太多了。扁诸、要离……就算今天杀不了大人,我们也会从国内持续不断地派出一批接着一批的死士。当然大人身后有蒙古大汗,当然可以不怕。不过大人您得每天都不断地的当应付,恐怕这样的日子也不好过。按照萧龙的意思,大人还是收下这批东西,咱们尽可以合作。我也可以向大人保证,此事一了,绝不再来找大人的麻烦!” 这话让窦双林打了个寒战,汉人中这些死士的故事举不胜举,若是他们真想杀一个人,只怕自己会后患无穷。他看了眼面前的黄金盒子,又看了眼冷冰冰的龙星枫,一边是财富,一边却是暗杀,这笔帐他还是算得过来的。 “大家同为汉人,又何必分彼此?”窦双林忽然笑了起来:“我不帮你们,还有谁能帮你们。萧先生尽管放心,我这就去见大汗,拼着这条老命,我也会说服大汗,不过,你们准备出多少钱来购买巴姆巴挲,也好让我心中有一个底。” “二百万两白银!”萧龙慢悠悠地说道。 这个价钱明显让窦双林瞪大了一双眼睛,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贫瘠狭小如巴姆巴挲这样的城堡,居然值这个价钱。整个伊儿汗国去年一年,国库收入折合成白银,也不过在八百万两左右,难道大汉帝国的皇帝,为了所谓的面子,真的不惜一切代价了吗? 这时又听萧龙说道:“如果事情能够成功,萧龙愿意再为大人献上十万两银子,大人见多识广,家资丰厚,这点小钱当然不会放在眼里,也只当表一表我们的心意吧。” 窦双林的心一下子紧缩了起来,面前的这个萧龙,出手阔绰得让人难以置信。十万两银子,在他的嘴里说出来竟是如此的轻描淡写,在这一刻,窦双林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的结交面前这人。按照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的个性来说,这样的事情只怕不会只有一次,自己若是从中出了的力气,必定会有数不尽的好处…… “萧先生在此稍歇片刻,窦双林这就进宫。”窦双林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恨不得立刻就飞到大汗身边…… …… 果然到了下午的时分,窦双林就为萧龙带来了好消息,伊儿汗的大汗阿八哈同意接见大汉帝国的使臣团。 在黎师和萧龙等人与阿八哈见面之后,一条消息迅速在伊儿汗国的朝廷内传了开来。那一个还在和蒙古人打仗的,遥远的东方国家大汉帝国的皇帝王竞尧,居然愿意出价二百万两银子购买海边小国巴姆巴挲。 伊儿汗国的朝廷内,很快同意卖出的意见占了绝大多数。大多数的人都认为,伊儿汗国国土面积极大,巴姆巴挲这样的国家对于整个朝廷来说毫无价值可言。况且现在那里还控制在汉军的手中,就算能够打下,也必定千疮百孔,还要费大力气重新恢复当地的经济和政治秩序。而且,汉军可以打巴姆巴挲一次,就必定可以再攻击第二次。汉人的水军实在厉害,往来神出鬼没,防不胜防。于其这样,不如趁着现在汉人头脑发昏的时候,赶紧将巴姆巴挲卖出,为伊儿汗国带来最直接的利益。 不过也有人反对的,其中宰相马合谋·志费尼就是反对的最坚决的一个。他虽然不清楚汉人的真正用意,但认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存在。况且,无论巴姆巴挲多么贫穷狭小,也都是伊儿汗国的领土,这样卖给敌国,等于是出卖了主权。 可惜像志费尼如此坚决反对的声音,在整个伊儿汗国上下显得实在过去渺小了。就连阿八哈大汗也倾向于将巴姆巴挲卖出,只是他还无法最后拿定主意而已。在这样暂时无法定夺的情况下,阿八哈接受了汉人使臣黎师的建议,在巴姆巴挲对峙的两军,暂时停止战争状态,一切等到谈判结束后再行定夺! 而这一条命令,等于是救了身处绝境的孔星之命。当阿八哈的命令送地送抵巴姆巴挲的巴克因将军手中的时候,正好是孔星所约定的献城时间的最后一天,这个时候的孔星,甚至已经做好了慷慨就义的准备。 对于阿八哈大汗的命令,巴克因觉得非常迷茫,不过这样也等于解了他的困局。本来收下重礼的巴克因,也实在不想就这么砍下孔星的头,这样两全其美的局面,是他最乐意看到的。 很快,巴姆巴挲的局势处在了一种微妙的状况之下。围困着巴姆巴挲的大食军队,一下子松懈了下来。而发现了这一变化的祁九航,也试探着往城外放出了一部分居民,让他们自行前去寻找食物。 看到城中有人出来,那些大食的士兵们熟视无睹,任由他们自由进出。有些大胆的巴姆巴挲人,甚至还跑到了大食士兵面前,去向他们购买吃的。 在海面游弋的秦武阳,也开始向巴姆巴挲输送物资。得到了这一情报的巴克因,却根本没有下狙击的命令。因为孔星和他有约在先,不管自己的舰队往城中输送了多少物资,他都将按照这些东西的价值,向巴克因偿付金币…… 巴克因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汉人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的出征,非但是有惊无险,相反还为自己带来了大量的财富。如果将来再有这样的机会,不妨全都由自己领军出征…… …… 在大不里士的争论,也渐渐开始有了结果。阿八哈大汗的态度已经愈发明显地倾向于将巴姆巴挲卖给汉人。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况且,在他的心里还打着一个小算盘,巴姆巴挲就算卖给了汉人,也还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汉人即使得到了巴姆巴挲,也离此过于遥远,调集兵力,运送物资都非常不方便。一旦将来两国再行交恶,自己也随时可以派遣大军重新夺回巴姆巴挲。而汉人虽然具有水上优势,但只要自己封锁住了港口,他们也将无计可施! 在这样的心态驱使下,阿八哈再次召见了汉人使臣团,提出了以三百万两白银的价格,将巴姆巴挲卖于大汉帝国的意见。 面对阿八哈的贪婪,黎师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他心里很清楚,阿八哈已经是打定主意要卖巴姆巴挲了,现在只是在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好处,目前的状况反而是对自己有利。虽然在出行前皇帝陛下指示不惜一切代价购买巴姆巴挲,但帝国的这些银子也来之不易。抱着这样的心态,黎师和阿八哈派出的代表,宰相兼财政大臣志费尼开始了艰苦地谈判。 此时志费尼的态度也非常明确,既然大汗已经决心将巴姆巴挲卖给汉人,自己已经无力回天,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为伊儿汗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因此,在三百万两这个价格上,志费尼也是寸步不让。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萧龙也通过窦双林积极活动起来。窦双林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和在朝廷中的影响力,给志费尼施加了巨大的压力,让志费尼在谈判中处处受到牵制。到了后来,甚至连逐渐失去了耐心的阿八哈大汗,也严令志费尼尽快结束这次谈判。 七天之后,谈判终于有了结果。巴姆巴挲被以二百二十万两白银的价格卖给了大汉帝国。而作为多付出二十万两白银的代价,伊儿汗国方面也答应在巴姆巴挲和伊儿汗国的领土之间,设立一处宽二十五里,长三十五里的非交战区,双方在这一地域均不得设立军队。 机警的黎师在这样的气氛下,临时决定,建议阿八哈大汗,两国共同签署一份协议,保证双方在此基础上,建立长久稳定的友谊。对于这一点,阿八哈倒显得有些犹豫。 本来签署一份这样的协议倒并没有什么,但是目前大汉帝国正与自己的叔叔忽必烈在交战中,而伊儿汗国却一直都是元朝最可信赖的盟友。尤其是自己的父亲旭烈兀,更是有大功于元朝! 自蒙古大汗窝阔台死后,蒙古诸王公就处在权力的激烈争夺中。窝阔台之子贵由死,旭烈兀联合拔都等人积极拥戴其长兄蒙哥,挫败了海迷失等人的阴谋,使蒙哥在诸王公大会上夺得大汗之位。在随后蒙哥打击窝阔台系势力中,旭烈兀受命察视失烈门等人,为蒙哥的统治立下了汗马功劳。 当旭烈兀在海外开创出了一片新天地之后,得知同母兄忽必烈已即大汗之位,便决定不再东归,留驻波斯。几年后,旭烈兀接受了忽必烈的册封,成为伊儿汗,他建立的国家也成为蒙古四大汗国中的伊儿汗国。 在这样的关系下,如果与大汉帝国签署协议,一旦被忽必烈知道,势必将影响到他和元朝之间的关系。就在阿八哈犹豫不决的时候,黎师及时提出了签署不对外公开的秘密协议的请求,而这一点倒是阿八哈可以接受的。 这份协议很快在秘密的状态下签署完成。协议规定了双方将极大加深彼此的贸易、经济、政治等领域的往来;双方在没有直接利益的冲突下,将放弃使用武力;两国将往各自国家派遣秘密使臣等等之类。 尤其重要的是,黎师代表大汉帝国答应向伊儿汗国提供帝国先进的,也是阿八哈大汗最想得到的造船技术,并且协助伊儿汗国在两年之内组建起一支具有一定规模的水军。而作为回报,伊儿汗国将以低价卖给大汉帝国最紧缺的军马。 这是一份双方都满意的协议,半个多月之后,大汉帝国朝廷方面反馈回来了消息,完全同意黎师代表朝廷签署的这份协议,并且为了表示诚意,王竞尧还派出了第一批由几十名造船工匠组成的队伍,这让阿八哈欣喜不已,也初步打消了对于大汉帝国的敌意。 但是,当看到这批队伍的领头之人,居然是帝国情报处总制任晓晟手下得力亲信的时候,嘴角边不禁露出了笑意…… 王竞尧并没有嘉奖在建立巴姆巴挲殖民地中的有功人员,只是将巴姆巴挲更名为“龙城”,任命黎师为龙城总督。萧龙为大汉帝国驻伊儿汗国使臣。祁九航和孔星在移交巴姆巴挲完毕之后,立即带领船队回船队补给。 在王竞尧给黎师的密信中,他告诉黎师,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龙城建立为帝国在海外的军事港口。同时他还明确地告知黎师,帝国已经开始命令符海波着手组建海外舰队,第一批海外舰队将会很快到达龙城,行使帝国在海外的正当利益。 以龙城的地域来说,要成为帝国在海外的军事港口,未免显得狭小了一点。但肩负着陛下重托的黎师,很快行动起来。 他先是请求皇帝从国内调来了一万多汉人,接着以安置居民为理由,大量购买龙城附近荒地,将从国内来的汉人都安顿在了新购置土地之上,接着又开始将龙城的城墙向外发展。 而收受了他大量金钱贿赂附近的大食军事和行政官员,对此都采取了默许的态度。在短短的半年多时间里,黎师成功的将龙城的土地悄悄的向外扩张了数十里。从而使得皇帝的嘱咐已经初具规模。 龙城,这块大汉帝国在海外的第一块殖民地,这块帝国重要的军事港口,也许现在看不出来有多大的作用,但在不久的将来,必将会发挥出巨大的能量! 第三百二十六章 才子 “好啊,干得漂亮!”在大汉帝国的帝都泉州,得到了顺利购买龙城消息的皇帝王竞尧,兴奋地来回走动着说道:“朕的这些帝国的栋梁们,一个个都是好样的!” 在满朝文武兴奋不已的时候,只有帝国的财政大臣,右丞相李襄阳一个人愁眉不展。这次能够成功收购龙城,固然可喜可贺,但李襄阳的账面上,却被挖去了大大的一块。这次连同出兵的军费,购买龙城的费用,以及上下贿赂打点,足足耗费了有六百万两之巨。对于李襄阳这样一个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的人来说,简直比挖了他的肉还要心疼。 这些年,帝国的财政收入靠着内外创收,可谓财源广进。不过就算在这样的时候,李襄阳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目前帝国拥有半壁江山,但却有一半以上的领土,是新近夺回的,无论是经济恢复,还是地方建设,都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真正能为朝廷带来经济效益的,也只有福建以及两广一带,还有就是海外经商贸易的一大块。而从皇帝陛下的整体战略部署来看,第二次北伐只在早晚之间,到了那个时候,黄金白银将会像流水一样哗哗地流出,自己这个帝国总当家的,可一点轻松的时候都没有。 “不过这次我总觉得我当了次冤大头。”王竞尧看了眼愁眉苦脸的李襄阳,笑着说道:“几百万两白银啊,就这么流进了阿八哈的口袋里,朕想想就觉得心疼。不过,李襄阳,你这位大管家也不必在意,朕早晚帮你把损失弥补回来。” “陛下。”还没有等李襄阳说话,从前线回来的海军主帅符海波上前说道:“按照陛下的意思,海外舰队已经在组建之中,臣准备以何翰为海外舰队统帅。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约在两个月后可以起航前往龙城军港。” 王竞尧点了点头:“这是帝国水军目前的重中之重。朕已经命令火炮营,优先将火炮供应给水军使用。海波,你不要给我藏着,大部分要给海外舰队使用。要想有朝一日,将帝国的战旗插到外国,非得靠一支强大的舰队不可,没有这个,什么样的事情都不用谈!” 符海波吐了吐舌头,说实话,他对组建什么海外舰队的兴趣并不是非常浓厚。现在鞑子还没有能赶跑,水军一切重心他认为都得放在与鞑子的作战之上。本来他准备把新配合的火炮大部分留给自己,至于海外舰队,原想着稍微应付一下就可以了。现在既然已经被皇帝看穿,自己可也没有办法了…… “海波,你头别低着。”王竞尧对着爱将瞪了下眼睛:“我听说最近水军对鞑子的骚扰作战,你们好像不太上进,你给说说,是怎么回事?” 符海波定了定神,说道:“陛下,说实话,鞑子水军现在一点战斗力没有,兄弟们没得仗打,都有点提不起精神来。而且最近鞑子明显改变了作战思路,他们集中重兵于一些战略要点,而将其它地方完全放弃,不管我们怎么骚扰,他们也都置之不理。” “这个情况朕已经知道了,你们再多想想办法。”王竞尧沉吟了下,说道:“另外,既然你们水军目前没有什么大事要做,朕就派给你个任务。” 一听有任务下来,符海波马上睁大了眼睛。就听到王竞尧说道:“目前朝廷和鞑子都处于互相对峙之中,谁都没有充分的力量发起大的战役。前些时候,高丽人来了一趟,嚣张气焰的确是被打掉了不少,不过朕让他们办的事情可一件都没有去办。那些个高丽棒子,难道真的以为朕就会这么放了他们吗?海波,这次由你亲自组建一支舰队,朕再调拨给你一万步兵,你给我去趟高丽,不必和驻守在高丽的蒙古人发生什么正面冲突,只要给朕好好地教训一下那些高丽棒子就行。要让那些人知道,蒙古人凶狠,汉人发起怒来,比蒙古人还要可怕!” “是!”一下处于高度亢奋中的符海波响亮地回答道:“臣一定会让那些高丽人得到应有的教训,并且把陛下需要的东西全部带回来!” 之所以会突然要对高丽用兵,王竞尧并不是心血来潮。目前虽然汉蒙边境小的摩擦不断,但大型的战争,不管是元朝还是大汉帝国,都一致认为近两年之内不会爆发。而最近王竞尧得到了一些情报,忽必烈重新启用了一些汉人官员来治理朝政。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竞尧不想给蒙古人以喘息的时机,而高丽则是他可以利用的一枚棋子。 在高丽使臣回国之后,王竞尧已经派人在大都散布流言,高丽与大汉帝国秘密接触的事情已经让蒙古人察觉。为此忽必烈开始向高丽增兵以防止高丽人出现异动。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竞尧决定再来次火上浇油,让蒙古人在高丽疲于应命! 目前在军事上王竞尧可以依仗的最大资本,就是强大的水军。以水军为主,不断调动蒙古人的注意力,是王竞尧近两年来的主要军事手段。不管在高丽的军事行动胜败如何,都可以最大程度地消耗蒙古人的力量,而自己的损失却可以降至最低。 况且,虽然大汉帝国的海军陆战队组建已经有些时候了,但在战斗力上却没有得到真正的考验,高丽就是一块最好的试金石。 另外王竞尧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情报处已经和高丽的“叛党”成功接上了关系。如果这次符海波的水军能够行动顺利,或许这些“叛党”甚至能推翻高丽的现有王室,沉重地打击高丽的亲蒙古势力,扶植自己在高丽的力量。一旦这一目标实现,蒙古人将被迫陷于高丽战场。 当然,目前准备还不充分,一切都只是个构想,这些目的王竞尧还不能告诉符海波。只有等帝国的水军在高丽成功登陆,自己的计划才能一步步实施。 正当把这些政事一一处理好后,丞相李天正上前说道:“陛下,近日《大汉时报》柳月舞总编,接待了几个从蒙古人控制的地方过来的朋友,他不敢隐瞒,已将这些人的名字上报给了朝廷。这些人倒都是些才子,很有一些文采,不知陛下准备如何处理?” “才子?都是一些什么人啊?”王竞尧显然对这些“才子”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懒洋洋地问了声,若是李天正说的是军事奇才之类,或许才会让他双眼放光。 李天正很快回答道:“其他人倒也算了,比较有名的有三个人,关汉卿,王实甫和杨显之。” 听到这三个人的名字,王竞尧眼皮微微跳了一下,这三人倒真称得上是才子。尤其是关汉卿和王实甫,一部《窦娥冤》,一部《西厢记》,都是流传于后世的杰作。不过王竞尧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他见过千古英雄文天祥,见过抗元名将张世杰,现在听到这些历史名人的名字,已经再不如初来时那么好奇了。 “是这三个人啊……”王竞尧稍稍想了下:“左右我下午也没有什么事,把他们带来见见朕吧。” 当王竞尧见到关汉卿这几个人时,他看了看他们,阻止了他们想要跪下请安的举动,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淡淡地指了指边上早就准备好的位置,边上的小太监很快为他们送上了茶水。 这三个当世的文学大家,见到赫赫大名的大汉帝国皇帝王竞尧,竟然是如此的随和年轻,都不禁大感吃惊。不过王竞尧大态度却让他们有些不满,他们在大都的时候,连蒙古皇帝忽必烈看到他们,都是礼貌有加。现在这位汉人皇帝的态度看起来,似乎并不如何看重他们。 “陛下,我给您介绍一下……”柳月舞见气氛有些尴尬,张口说道。 “不必,我知道这三个人,鼎鼎大名的才子……”王竞尧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一个写出了《感天动地窦娥冤》,一个写出了《西厢记》。至于这位杨显之杨先生,最善于对别人的作品提出中肯的意见,人送外号‘杨补丁’,对吧?” 关汉卿等人见自己的作品连大汉帝国的皇帝也知道,脸上微微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那么这位是谁?”王竞尧指了指站在一边,从进来开始就一直低着头的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问道。 “回陛下话,这位是内人朱帘秀。”关汉卿急忙站起来说道。 “哦,你就是朱帘秀啊,那位梨园名旦。”王竞尧微微笑了下。这次关汉卿等人惊讶万分,若说自己能被他认识,这倒也算了,可这位皇帝居然连朱帘秀也能知道。还没有等关汉卿把诧异表现出来,就听到王竞尧说道:“还有一位马致远先生呢,没有和你们一起来吗?” 柳月舞急忙说道:“陛下,他本来也想来的,可惜临行前偶感风寒,以至于耽误了行程。陛下若是想要见他,下次或者会有机会的!” “可惜啊。”王竞尧叹息了一声,随口吟道:“枯滕,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只这一首小令,已足可以使马致远先生名传千古。” 看到这位皇帝毫无架子,一众人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关汉卿笑着说道:“看来陛下对我等的事情以及作品非常之的熟悉,这正是我等之荣幸。” 随后柳月舞向皇帝介绍了他们此来的目的。原来这些人都是赵孟頫的好友,自从赵孟頫的未婚妻管道升嫁给汉军将领司徒平一后,赵孟頫日夜思念,以至一病不起。这些人心中牵挂着好友的病情,于是冒险来到大汉帝国领地,看能否通过柳月舞见到管道升。心里想到自己都是读书人,又都大有文名,相必就算被抓到,大汉帝国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只是没有想到此来居然见到了帝国的皇帝。此时看到皇帝陛下对他们非常熟悉,态度又很随和,一时都是心中大定。 “你们的作品都足以千古流传,在才气上我是毫不怀疑的。只是……”王竞尧看了他们几眼,依然是用淡然的口气说道:“只是你们的品行上却有很大的问题啊……” 关汉卿等人一听大惊失色,读书人向来以名声为重,这位皇帝陛下这么一说,等于是彻底否定了自己的名声,将来这事一旦传了出去,自己的脸面还往什么地方放? 关汉卿正想出言申辩,王竞尧向他摆了摆手:“读书人最重的是气节二字,尤其是咱们汉人。在鞑子入寇中原之后,多少读书人奋起反抗,为了汉人的江山不惜以死明志。可是你们几位,未免在这一点上就要差了许多吧。比如王实甫先生,一部西厢记写得好啊。不过你们父子三代却都在蒙古鞑子那里当着大官。王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河北人吧。” 王实甫脸上顿时一片通红。他是河北保定的定兴县人。他的父亲是元朝的通议大夫、礼部尚书、太原郡侯。母亲赠太原郡夫人。他自己先是县官出身,接着因为治县有声,提升为陕西行台监察御史。儿子目前充当宿卫,前途也大大不可限量。 以汉人的身份充当蒙古人的大官,这未免的确是王实甫身上的一大污点。本来王家父子也是不愿意在元朝为官的,但经不住忽必烈的几次亲自邀请,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而随着王家父子在蒙古人的朝廷中官越做越大,他们也不免有些得意起来,关汉卿等人也正是自己亲自引见给蒙古皇帝忽必烈的…… “汉军光复金陵的时候,有个大儒叫贺安生。”王竞尧淡淡地说道:“他虽然身上到处都是缺点,但起码他没有接受蒙古人的官职,在这点上他比先生要有骨气的多啊!” 第三百二十七章 记得朕说的话 王竞尧的话说来不慌不忙,从容镇定,一点的火气也都不带,但这句句字字,却都如一把利刃一般刺入了王实甫的心中,他的头深深垂下,甚至连一点都不敢抬起! 看着他的表情,王竞尧很随意地笑了下,接着将目光投向了关汉卿:“先生的‘窦娥冤’写的好啊……” 他这么一说关汉卿心中反而“咯噔”了一下,这个说话不带一点火气的皇帝陛下,这样的语气说自己只怕没有什么好事。 “朕没有读过什么书,不能像杨显之先生那样提出什么意见。况且,先生的书写的的确好,不过结尾未免有些不那么令人满意了。”果然,王竞尧随后说道:“依朕看来,全书写到窦娥冤死,六月飞雪也就可以结束了。为什么非要弄个她的父亲当上了官,他那官当的不好啊,是鞑子的官啊……” 其实王竞尧这么说未免过于牵强了,再怎么样《窦娥冤》也只是一出戏曲而已,不过王竞尧这么说的真实目的却并不在这一处戏剧上面。王竞尧看到关汉卿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笑了笑,将身边的一个卷宗让太监递给了关汉卿。 “朕这么说原来先生还是没有明白。”王竞尧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说道:“其实几位先生的大名,早就有人告诉过朕了,这份卷宗上面,写着先生们的一些事情,你们自己看看有没有这么一回事情。” 几个人凑到卷宗前,才看了几眼,立刻一层层的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原来,当初王实甫和杨显之等人奉了忽必烈之命,请关汉卿出山为朝廷排戏,结果关汉卿和朱帘秀大受感动。这几个人围坐在关汉卿家中,热烈地讨论起忽必烈来。 从忽必烈拜汉儒为老师,又说到了他在建国以后,朝廷内部蒙古守旧派、实利派和太子党之间你死我活的斗争。他们提到了太子党身边的那些义理派中赫赫有名的名字,如姚枢、王旬、刘秉忠等等,在议论中非常怀念过世的太子真金…… 他们谈着谈着,忽然觉得蒙古人不再那么可恨,天下不再那么黑暗了。他们把元朝和宋朝做了仔细地比较,他们仿佛看到了光明,看到了自己美好的未来…… 在这份卷宗中,详细到了他们每个人说的每一句话,甚至连朱帘秀在边上插的一句嘴:“真想不到那个忽必烈有这么好!”,也赫然记录在了其中。 关汉卿等人冷汗不断地冒出,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那天谈话的内容,现在要让他们这些当事人说出来,他们也无法全部记得,可是这份东西上居然如此详细。早就有所听闻,大汉帝国的探子遍布天下,难道在自己的身边,也有这样的探子? 看着不动声色的大汉帝国的皇帝,关汉卿等人忽然感觉到了他竟然是如此的让他们惊心…… 王竞尧微微摇了摇头,这些所谓的“才子”们,只要统治者对他们稍加青睐,或者投来关注的眼神,或者把束缚他们手脚的绳子放得宽松一些,他们就会觉得欢欣鼓舞甚至感恩戴德,而不会去管统治者究竟是汉人还是蒙古人。 “继续看下去。”王竞尧闭上了眼睛,似乎懒得再和他们说话。 那卷宗后面记录的是关汉卿和王实甫等人到了元朝的皇宫,精心编排了《窦娥冤》和《西厢记》的排演。忽必烈看完之后,下了道圣旨说演得很好,关汉卿等人当时就热泪盈眶,山呼万岁。 其后忽必烈和南必皇后召见了关汉卿夫妇。 得到忽必烈召见的关汉卿,热泪喷涌,对忽必烈说道:“说实话,我们过去对陛下有误解……我剧本里骂得是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决不是,决不是……其实大元朝还是好的……”他激动的都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经历了这次召见后,关汉卿夫妇开始不遗余力的为蒙古人招揽戏剧方面的人才,男的有马致远,康进之……女的戏子有赛帘秀、燕山秀、朱锦秀…… “全都看完了吧。”王竞尧忽然睁开了眼睛:“如果朕记得不错的话,关先生,贵夫人朱帘秀的父亲就是死在蒙古人手上的吧?我总认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若是朕杀了你们的亲人,你们可以记恨朕一辈子,朕绝不会怪你们,可是对仇人那么感激,朕就有些不理解了!” 关汉卿等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确,因为当初蒙古贵族看中了朱帘秀,结果朱帘秀不从,其亲生父亲就被活活打死,关汉卿也正是因此带着朱帘秀隐居了起来,一直到忽必烈召见后这才出山。 “汉人中有许多有气节的文人,很多。”王竞尧站了起来,来回走动了几步说道:“比如本朝的文天祥文大人,陆秀夫陆大人。还有汉人中最有文人气节的嵇康。哎,嵇康一死,广陵散绝,朕每每想到这事,总觉得唏嘘不已。他宁肯从容引首就戳,也不肯同流合污,这是何等的骨气,何等的气节。三千太学生在刑场上拜嵇康为师,嵇康死得其所!” 关汉卿等人再也忍耐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起来吧,都起来吧,汉人的气节都被你们这么跪掉了。”王竞尧淡淡地说道:“你们不用害怕,朕不想杀你们。朕和你们说这么多,只是希望借助几位先生的笔,告诉全天下的读书人应该怎么做。这天下不会永远是鞑子的天下,汉人不会永远受到鞑子的欺凌。你们的才名满天下,也许正是这样的才名,才掩盖了你们气节上的问题。可是朕告诉你们,朕会让史官把所有的一点一滴都记下来,朕不会让真实的历史淹没。汉军早晚都会二次北伐,等到我们打到了大都,难道你们还能随着鞑子一起跑到草原去吗?” 这时外面开始下起了雨,小太监赶忙为皇上拿来了一件外衣,正想给皇帝披上,王竞尧却推开了,说道:“朕知道你们这次是为管道升而来,不错,管道升是嫁给了朕的将军,你们这些才子们心中大多不满。可是朕不怕你们骂朕。嫁给大汉的将军,总比嫁给一个汉,朕这就派人护送你们回到鞑子那边去,但希望你们能记得朕今天说的话……” 当失魂落魄的关汉卿等人离开后,柳月舞低声问道:“陛下今天召见他们,似乎不光光为了训斥,而是另有目的?” 王竞尧慢步来到门口,看着外面稀稀拉拉落下来的雨点,笑了一下说道:“不错,这些人虽然没有什么骨气,不过,朕将来还用得着他们,所以,今天先提前给他们上一课……” …… 雨渐渐的越下越大了,在皇后的宫中支起了两个火盆,满室都是暖洋洋的。姚楚菲臃懒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改名为王渡崖的儿子在屋子里蹦来蹦去,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本来她和皇上的儿子取名为“王汉”,只是后来有官员进言,说“王汉”与“亡汉”谐音,非常的不吉利,因此王竞尧取了“策马渡悬崖,弯弓射胡月”这两句诗,为儿子改名为王渡崖。 儿子越长越大了,从小就和当今皇上一样,身子健壮,长到现在没病没灾的。现在儿子在姚楚菲的心目中,是她的全部精神依托,有的时候连姚楚菲自己都觉得,她对儿子的爱,甚至要超过了皇上。 “皇后,尹睫淑来了。”宫女进来说道。 “哦,让她进来吧。”姚楚菲淡然说道。 姚楚菲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已经从尹睫淑最近的神态和表情中猜测出,她和皇上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关系。不过她倒并不吃醋,身为皇上的,哪个不是嫔妃成群的?自己掌管着后宫,母仪天下,总不能贸然阻挡皇上吧。 相反,姚楚菲还几次进言皇帝,劝他给尹睫淑个名分,封她做个妃子。但不知道为什么,连依那乔心这样的异族女子,王竞尧都封其为“良人”,偏偏就不愿意给尹睫淑个封号。 这尹睫淑长的妩媚,为人又乖巧,时不时的来给皇后请安问好,自己的儿子也和她处得来,因此非常得姚楚菲的欢心。每每想到这些,姚楚菲总觉得有些愧对尹睫淑。 一进来后,尹睫淑先给皇后请了安,接着又逗了王渡崖几句。姚楚菲笑着让儿子自己到一边去玩,让尹睫淑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命人给她送上了一杯热茶。 “外面天气寒冷,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姚楚菲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说道:“陛下厉行节俭,我这也没有什么参茶之类的招待你。” 尹睫淑谢恩之后,说道:“只怕陛下是历朝历代最节约的君王了,有这样的皇上,尹睫淑看来北伐早晚必定成功。” 听到她夸奖自己的丈夫,姚楚菲微微笑了下,接着忽然叹了口气:“昨天我又和皇上说了那事,可皇上又以日后再说为由,把事情给挡了回去。我真的不知道皇上是怎么考虑这事的。” 尹睫淑知道皇后说的事情,是为自己讨封号,她不在意地淡淡笑了下:“皇后不必为这事操心,陛下总是有他考虑问题的方式。况且,尹睫淑能够侍奉在陛下身边,已经觉得非常满足了,不敢再有别的奢望。” 姚楚菲叹息了几声,和她拉了会家常,就听尹睫淑说道:“皇后,您听说了吗,美人娘娘肚子里有喜了。” 她嘴里说的美人娘娘就是安小惠,姚楚菲和安小惠情同姐妹,听到后笑着说道:“是啊,我也听说过了,昨天还顺道去看了她。小惠现在嘴谗得很,老是嚷嚷着和我要好吃的。我被她缠得没有办法,刚才打发人出去给她送去了几样点心。都快当母亲的人了,却还是像个长不大孩子一样。” “皇后对她真好。”尹睫淑微笑着说道:“我曾经听皇上念叨,要是再有个儿子就好了,将来多几个儿子,才能看得出谁有当太子的潜质,才能放心的把这片江山交到他的手中。” 这话让姚楚菲面上一紧,皇上的这话是经常放在嘴边说的。皇帝似乎不太注重长子继承的惯例,而且看皇帝的意思,将来挑选太子,肯定会从儿子们中间遴选。王竞尧三十岁都不到,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将来再多添几个儿子不是什么难事。 偏偏这点是最让姚楚菲担心的,没有哪个母亲在对待自己的子女上是不偏心的,姚楚菲也是同样如此。她一门心思的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继承帝位,做个像丈夫那样英明神武的好皇帝。 现在尹睫淑的话,在不经意间刺到了姚楚菲心中最脆弱的部位,她的眉头紧锁,好像在竭力考虑着什么一般。 “皇后,我知道您的意思。”尹睫淑叹息了声:“不过您也不必过于担心,不管怎么说,您的儿子都是长子,您又贵为皇后,将来在立太子上,陛下肯定会优先考虑的。况且,您才在常州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我就不相信陛下一点都不念及这些。” “你不知道陛下的性格。”姚楚菲叹了口气:“陛下这人决定的事情,一般人很难改变。将来真要册立太子,我这个皇后他可根本不会考虑。而且陛下最近还再次下令,严禁后宫参与到政事之中,严禁后宫和将军大臣接触,我看这可能就是当初我擅自调动军队,解救常州之围的事情吧。” 尹睫淑皱了皱眉头:“这可有些难办了。不过尹睫淑倒有个办法,不如您去向陛下恳求,等渡崖到了七岁之后,不要为他专门请老师进宫,而是把他送到军校之中学习。等长大成人之后,再将他送到军队。皇上最重军功,这样一来将来在册立天子的时候,必然会优先考虑到这点的……” 姚楚菲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自己怎么没有及早想到这点?她握住了尹睫淑的手,说道:“这个办法实在太好了,我明天就去向陛下请求!” 第三百二十八章 突袭高丽 高丽,自有国始,历来为中国附庸,其国最是反复,其人最是奸诈,屡征屡叛,屡叛屡征。甚难安生。历代君主又最会见风使舵,因此该国从来都是中国心腹之患! 高丽王朝始祖太祖王建原是松岳郡的豪族,895年被君主弓裔任命为“太守”。918年,王建在同僚支持下发动政变,推翻了自称为“弥勒菩萨化身”、生活极为奢侈的弓裔的统治,以松岳为京都,建立起高丽王朝。 当高丽看到蒙古人势大,即刻归顺于蒙古派出亲信金柄忠前往大汉帝国,要求娶汉人的公主,以留做后手。本来以为汉人会满口答应的王愖,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汉人皇帝要求高丽送去公主的要求,这一来把王愖气得七窍生烟。 本来他想上书蒙古皇帝忽必烈,请求蒙古与高丽一起发兵讨伐大汉帝国,但没有想到的是,汉人又比他走快了一步,早就在大都散播出了他和汉人谈判的消息。弄得蒙古人对王愖疑神疑鬼,还往高丽增派军队,唯恐王愖生出反意。 弄了个里外不是人的王愖,除了把第一个给自己出这注意的金柄忠大骂了一顿以外,也只能一个人躲在宫中生着闷气,看着自己的皇后,蒙古女人忽都鲁揭里迷失的脸色过日子。 “你说,这汉人的皇帝是怎么想的。”这一日,百般无聊的王愖召来了亲信金柄忠,烦恼地问道:“汉人现在正在和蒙古人打仗,正需要我们的帮助,可偏偏他居然拒绝了和亲的要求,口气居然还如此强硬。难道那个叫王竞尧的人,宁可与我撕破脸,也不愿意得到一个帮手?” 金柄忠叹息着说道:“我看那王竞尧,与中原过去的皇帝大不相同。这人有的时候强硬无比,有的时候又客气的很,我和他打了几日交道,也始终弄不清他心中真正的想法。而且,他手下一个小小的城门官,居然敢殴打一国使者,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什么:“国王,那王竞尧说过,让我们在半年之内,必须接受大汉帝国的十七点要求,以及送一血统纯正之高丽公主至那里,否则将以大军征讨我们。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这事我们怎么处理?” “不送!”王愖暴跳如雷地说道:“还有那什么十七点要求我一条也不答应!现在汉人和蒙古军队打仗都来不及,我就不相信他真的有胆量敢来打我们。他既然不把我看在眼里,我又何必来给他这个面子。” 金柄忠毕竟老成持重,忧心忡忡地说道:“据我所知,那王竞尧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听说以前他还没有当汉人皇帝的时候,在汉人朝廷最危险之时,居然派出大军远征安南,一举成功。万一他在头脑发昏的话……” 王愖有些懵了,他怔怔的在那里半天没有出声。是啊,要真得罪了汉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汉军连彪悍的蒙古军队都能打的败,要是真的前来高丽,自己能挡得住吗?虽然目前高丽驻扎有蒙古军队,但是现在看来蒙古军队也不是那么百战百胜的…… 高丽现在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了,无论是在隋朝,还是在当年在汉人李世民的大唐时代,高丽也能和汉人军队打个难解难分。 在中原的隋朝时期,高丽的前身高句丽作为一个割据政权已具有了相当的实力。并与突厥等边疆民族政权联合,严重威胁到中原的安危。隋朝三次出兵征讨,都由于隋炀帝的昏聩指挥而告失败。 隋亡唐兴之后,高句丽继续占据辽东燕国故地,与边疆各族联合对抗中原王朝。并向南不断进攻韩半岛上的新罗国。新罗一再向唐朝求救,唐太宗派遣使者至高句丽,以朝廷不因高句丽占据中原王朝原属地辽东地区为事例,说服高句丽不要与新罗国因为一小片领土的归属争议而破坏东北亚和平。 但唐朝廷的和平努力被高句丽权臣盖苏文拒绝。唐太宗作为东亚天下的共主,为了保护新罗,于公元644年出兵东征高句丽。这次征讨取得了很大的战果,不仅一举夺回中原王朝的属地辽东地区,还在安市城外驻毕山击溃高句丽南部褥萨高延寿率领的十五万援军。但在随后的安市攻城战中,唐军耗时太多,为免除被拖入冬季的危险,唐太宗遂班师。此次东征虽给予高句丽割据政权以极大的打击,但唐军也战死数千人,战马损失一半以上。这队伍战无不胜的李世民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可是其后在和蒙古人的战争中,高丽整整和蒙古军队打了五年,几乎将军队和国立消耗一空,而且后来随着蒙古人两次征讨日本,非但什么便宜也没有捞到,反而损兵折将,这对于高丽来说在短时间内将难以复原。 想到了这一层,王愖不禁唉声叹气起来。莫非高丽真的站错了队伍,跟错了主子?什么时候高丽也能像中原一样,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国?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间,门口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王愖的眉头一下紧紧皱了起来。这脚步声他实在太熟悉了,是他的那位蒙古老婆,有着古怪名字的忽都鲁揭里迷失。 忽都鲁揭里迷失一走进来,就气势凌人地说道:“大汗再次派来了使者,他让我问问你,要求你建造的战船,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大汗让我问你,是不是要他亲自来取?” 王愖的脑袋一下大了起来,皇后嘴里的那位大汗,忽必烈已经几次三番派人来索取战船了。可是现在高丽国力空虚,又哪里来的力量建造这么多的战船?况且,逐渐对蒙古失去信心的王愖,也不想再充当这样的冤大头。 “再缓缓,再缓缓。”王愖叹着气说道:“皇后,现在高丽的情况你也应该看在眼里,我在短时间里实在无法造出那么多的战船。你能不能和大汗说说。半年,一年,一年后我一定把大汗需要的东西交上……” 长相丑陋的皇后,性格也凶悍泼辣到了极点,她仗着自己的父亲是蒙古的皇帝,可从来没有把这个什么高丽的国王看在眼里,她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说道:“不行,现在大汗那急着需要,哪有空等那么长的时间。” 王愖的眼中跳动着怒火,几乎就想跳起来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狠狠的一巴掌,可他不敢,他没有这个胆量,过了一会,他眼中的怒火渐渐的消失,转化成了悲哀和无奈…… “还有,大汗让我再给你带一句话。”忽都鲁揭里迷失冷冷地说道:“不要以为派人去了趟汉人那里,就以为找到了新的靠山。若是真的惹怒了大汗,我蒙古大军随时都可以马踏高丽。你千万不要忘记了蒙古人对你的恩德,不要忘记你这个国王的位置是怎么得来的,我们可以立你,同样可以废了你。两个月,两个月之内必须造出至少两百条战船来!” 说完这些话,忽都鲁揭里迷失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哼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汉人……蒙古人……所有的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呆呆地站在了那里好久,王愖忽然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起来,他一边把一只精美的瓷器扔到地上砸了个粉碎,一边狂暴地喊道:“我算是个什么国王,傀儡,比傀儡还要不如。不当了,我再也不当这个受气的国王了,谁愿意当谁来当!” 那些下人们谁也不敢上来劝阻,一个个眼睛里都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金柄忠挥挥手让他们全部退下,等到王愖稍稍平息了些,他长长叹息着说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国王,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如何完成蒙古人的任务。现在蒙古人在咱们这有几万的军队,真的惹急了他们,忽必烈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王愖的眼神空洞迷茫,他已经完全丧失了一个国王应有的冷静和判断力。两片苍白的嘴唇不断上下抖动着,好像在那喃喃地说些什么,但金柄忠仔细分辨,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金柄忠也同样心中悲哀到了极点,从国王的父亲开始,他就忠心耿耿地服侍着,这么多年来,他眼看着王愖从中原回到高丽,继承王位;眼看着国王的大权和威风逐渐地消失,最终成为蒙古人手中的玩物,可自己和国王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是国王的悲哀,也是整个高丽的悲哀。 他收拾了下心情,竭力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说道:“其实事情也没有那么坏。我看我们现在重新和汉人取得联系还来得及。不如我们尽快挑选一个宫女,充做王室成员,然后偷偷地给大汉帝国送过去,事情或许会有转机。不管怎么说,汉人的水军是蒙古人远远比不上的,万一蒙古人真的发难,我们还可以向汉人求助,从海上逃走,等待将来再行复位!” 王愖的眼睛亮了一下子,他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几圈,忽然紧紧抓住了金柄忠的手:“好,这事你马上去办,千万不能让蒙古人看出破绽来,否则你我的性命只怕都要没有。希望事情能如你所说的那样,汉人会帮助我。” 金柄忠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现在心中唯一所想的,就是希望上天还没有抛弃高丽…… …… 就在王愖焦头烂额的时候,大汉帝国的远征水军,在帝国水军主帅符海波的带领下,正在高速向着高丽方向前进。自从得到了进攻高丽的命令之后,帝国水军上下都处于了一种高度亢奋的状态之中。 帝国水军成立到现在,除了在第一次北伐之前,和蒙古人的水军痛痛快快地打了一仗,可就压根没有打过什么像样的仗,眼看着步兵兄弟们,一个个在陆地上耀武扬威,把蒙古人打的落花流水,不可一世的样子,水军官兵心中不知道羡慕成了什么样子。 这次好容易捞到了这么个远征的机会,这些水军士兵人人心中都憋了一口气,要好好地表现一下,也让皇帝陛下看看,帝国的水军,也同样是汉军中的精锐。 王竞尧这次以符海波为主帅,以秦海为副帅,起战舰两百六十条,水陆官兵两万余人,规模虽然不大,但王竞尧认为这次作战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要推翻高丽王朝,而是在最大程度上将蒙古人的注意力吸引到高丽。 而本次远征作战,在后勤物资补给上,也做了最充分的安排。总共有两百多条战船,将会来回不停地对远征舰队进行补充。不过在临行前,王竞尧已经明确地交代过符海波和秦海,这样的补给仅仅限于海上,一旦他们成功登陆,粮食方面的问题将由远征舰队自行解决。 对于这次远征,王竞尧给予了高度的重视。这是帝国首次组织远征舰队攻击一个国家,如果王竞尧没有记错的话,这也是汉人的历史上首次的舰队远征。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将会给日后帝国对海外疆土的拓展,赋予最宝贵的经验。 在离高丽本土还有半日路程的时候,远征舰队停止了前进,接受海上的最后一次补给。到天快要黑下来时,补给舰队出现在了符海波的视线之中。这时秦海指着前面,语气中略带惊讶地说道:“主帅,你看他怎么也来了?” 符海波放眼望去,站在最前面舰船上的,居然是帝国的总后勤官丁铭。身为怀远侯的丁铭,居然亲自指挥补给舰队,连符海波的脸上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补给舰队一接近远征战舰,丁铭立刻指挥着,将船上的淡水和食物运出。寒风中,丁铭单薄瘦弱的身子显得有些弱不禁风,在风里微微有些的发抖,还不时重重地咳嗽上几声。不过他口中的大声呼喊和吆喝却从来也没有停下来过。一边他的副手柳星不停地在他身边低声说着些什么,看他的表情似乎在劝说丁铭注意身体。 “丁铭,你怎么来了?”符海波大声叫着,从两船之间架设的木板上走了过去,不由分说地将丁铭拖到了自己船上:“你小子身体本来就虚,还大老远的跑这来,让柳星那小子去做不就行了吗?” “陛下对此次远征非常重视,再三交代海上补给一定要做好。”丁铭脸上的表情不冷不淡:“况且,我寻思着这样的舰队远征这是第一次,不过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我也能趁着现在多积累现在经验,免得到了以后措手不及,耽误打仗的大事。” 符海波和秦海听了大是感动。这丁铭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就算一年见不到他,也想不到还有这么个人存在。可只要一有战争爆发,整个帝国上下,最忙碌,最辛苦的也肯定是此人。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不光能把皇帝陛下交给的工作做好,而且眼光还放得非常长远。 “主帅,怀远侯大老远的,不惧艰辛地来来,我去准备点酒菜,咱们好好地招待招待?”秦海捅了捅符海波,试探着问了一声。 “好,好。”符海波连连说道:“你赶快去准备,把柳星那小子也叫上,他可是见酒不要命的主,走,丁铭,跟我到船舱里去,外面风大,就你这瘦弱的身子骨只怕吃不消!” 丁铭正想拒绝,符海波却哪里容他开口,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连拖带拽的把他拉到了船舱之内。 没有多少时候,秦海已经手脚麻利地准备好了几道小菜,又热上了几壶好酒。等到柳星进来,秦海一迭声地说道:“来,喝上几口暖暖身子。” 丁铭并没有急着端起酒杯,而先是仔细询问了柳星外面的情况,听到物资卸载顺利之后,这才略略放心地喝了一口。 符海波、秦海和柳星这三人都是好酒之徒,三人杯来盏去,不多时一壶酒已经见低。只有丁铭不善引酒,略略陪了几杯。 “我说丁铭,你这人又不好酒又不好女人的,整天就忙着你那点事,你也不觉得枯燥?”符海波见丁铭喝得沉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丁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和我换个试试。你们就只要一门心思地管打仗就行,可我们这,要负责那么多军队的吃喝拉撒,哪边少了一点军粮,保准哇哇大叫。就比如这次远征,陛下只命令我负责你们在海上的物资供应,可一条舰船也不给我,我想了多少办法,才弄齐了这些补给舰船?这其中有不少都是临时征用的商船,你们看着,等我回到了朝廷,皇帝陛下那告我的状子只怕厚厚一叠,我还得想着怎么向陛下交代。你当我不想女人?我做梦都想,可我现在连和女人上床脱裤子的时间都没有!” 被他这么抢白了几句,符海波和秦海哈哈大笑了起来。别看这丁铭平时一声不响,可真要说起话来当真好玩得紧。 “你们说,陛下准备什么时候二次北伐?”秦海把话题岔了开去,问道。 “这是陛下的事情,我们怎么知道?”符海波瞪了他一眼,正想说话,忽然听到丁铭低声说道:“最多还有三年。” 听他说的如此肯定,几人都有些惊讶。北伐大事连他们这些做将军的都不清楚,他一个管军粮物资的怎么知道? “陛下前些日子已经命令我大量囤积军事和民用物资,并且给出了具体的数目。”丁铭不紧不慢地说道:“从陛下要求的数量以及准备需要的时间来看,最多不超过三年,第二次北伐必然会进行。我和你们两位水军说,并不是想泄露什么秘密,而是想给你们提个醒。在这次的物资准备的清单中,有一项是专门为你们水军设置的,并且规模不在少数。如果我的估计没有错的话,二次北伐你们水军将起到很大的作用。不过具体要让你们做什么,那就不是我这个军需官能够了解的了。” 符海波和秦海不禁对丁铭刮目相看起来,他们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人一样,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他们原本以为这人也就是在后勤上有一手,却想不到他还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 不过让两人觉得奇怪的是,蒙古人的水军早就被他们全军歼灭,鞑子哪里还有什么水上力量?就算他们能重新造出战船来,可水军的培养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那些鞑子的战船,有再多也等于是给汉军送上大礼。 丁铭笑了下,捧起酒杯正想送到嘴边,却突然大声咳嗽起来,手中的杯子也拿捏不住,一杯酒全部都洒到了桌子之上。他咳嗽既猛烈又短促,整个人都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像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符海波和秦海哪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边上柳星却像是很有经验的,急忙倒了杯热茶,从怀里掏出了个小小纸包,将里面一些粉末状的药物喂他就水服了下去,丁铭这才渐渐止住了咳嗽。可等他一抬头,又把两位海军将领吓了一跳,原来定睛的嘴角居然有着一丝殷红的血迹。 “秦海,你带丁铭去我舱中躺一会。”符海波大声说道。 等二人离开之后,符海波一把拽住了柳星:“你在丁铭身边时间最长,说,丁铭这是怎么了,他病了为什么还要出海!” 柳星苦笑着说道:“将军,这病在第一次北伐的时候,怀远侯就已经落下了。那次他一连吐了好几口血,可他心里牵挂着前方,禁止我向陛下汇报。等第一次北伐结束之后,事情又接二连三的不断,怀远侯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这药还是我悄悄找人配的。本来前段时候病情稍稍有些起色,可在海上这么一颠簸,哎……将军,怀远侯又不肯听我的话好好休息,又不肯让陛下知道,再这么下去可不行。你和他的交情好,您帮我劝劝他吧,否则,他的身子早晚都会跨的……” 符海波怔怔的在那里楞了好久。他平时只知道丁铭的身子骨差,但根本就想不到丁铭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可他还居然瞒着别人。 “不行,他的身子可不是他自己的,是皇帝陛下的。”符海波顿了顿脚,拉住柳星仔细交代道:“你马上带着丁铭回去,一路上什么事情也不许他做,船要行使的慢。到了泉州之后,立刻向陛下汇报,不管丁铭怎么阻止……” 说到这想起了什么:“你一个人恐怕看不住他,我把我的亲兵派几个给你。就算是五花大绑,路上也绝对不许他再做任何事情,对了,再带一个军医一起回去。” 柳星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自从他跟随了丁铭之后,对于这名年轻的怀远侯,心中一直都充满了尊敬。眼看着怀远侯的身子越来越差,可自己却无能为力。现在有了符海波将军的撑腰,什么都不用再担心了…… …… 远征舰队在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在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重新踏上了征程。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航行,他们选择的登陆目标,高丽的木浦郡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不管是高丽人,还是驻扎在高丽的蒙古军队,对于这些海边的城池都不如何重视。在这座木浦郡之中,只驻扎有一百名高丽士兵,和十来个蒙古士兵。 对于这样城防脆弱,防御力量薄弱的城池,火炮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是完全没有必要用上的,登陆的任务依然落到了秦海指挥的海军陆战队身上。 两百名精锐的陆战队士兵,在仔细检查了武器之后,将几十条小船推到了海里。在士兵纷纷上船的时候,符海波指了指前面,问道:“秦海,我多少时候可以上岸?” 秦海懒洋洋地说道:“最多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我保证你的双脚能踏上木浦郡的土地!” 随着一声号角的响起,几十条小木船上的士兵,用力扳动船浆,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扳动船浆的动作整齐划一,小船如同离舷之箭一般地飞了出去。 而在这个时候,木浦郡的守备士兵,才刚刚从睡梦中醒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大祸即将临头。他们一个个懒懒地打着哈欠,去看今天上午吃些什么,甚至没有一个人愿意往海面上多看一眼。 也难怪他们,多少年了,都没有敌人从海面上攻击过高丽。就算精锐的蒙古士兵,也是从陆地上一路打过来,直到最后战败了高丽为止。 就在这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秦海和他的部下顺利登陆。顿时,海滩上号角大作,一阵阵的呐喊声,在木浦郡的上空骤然响起。两百名海军陆战队士兵,像出笼的猛虎一般,挥动着手中寒光闪闪的武器,凶猛地向敌人军营扑去。 几乎所有的高丽士兵都没有反应过来,如同傻子一样愣愣地看着汹涌而来的敌人。他们完全想像不到这些人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一直等到汉军士兵打到了他们面前,高丽人这才发出了惊恐失措地尖叫,忙不迭地四散奔跑。有些胆子大些的士兵,匆匆忙忙想要寻找武器抵抗,但还没有等他们举起手里的武器,一道寒光闪过,他们已经永远地失去了生命。更多的高丽人满脑子想的都是尽快跑离这个地方,至于这些敌人是从哪里来的,来这里做什么,可根本不是他们要去考虑的! 秦海一口气砍了下几个高丽人的脑袋,正杀得兴起的他,忽然沮丧地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高丽士兵或死或伤,剩下的完全失去了斗志的敌人,纷纷都举起了双手。秦海心里大叫丧气,原以为这次能杀个痛快,结果又是这么个结果。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一百名高丽士兵被杀死了三十来个,大部投降,能成功逃脱的只有少数。而汉军士兵的伤亡,只有几个人受了点轻伤。但是唯独那十几个监军的蒙古人,躲在了一座小木屋之中,顽固地进行着抵抗,不肯出来投降。 “将军,那些鞑子顽固得很,躲在屋子里不断射箭,兄弟们差点被他们射着,现在该怎么办?”一名汉军士兵恼火地上来说道。 “怎么办?还用我教你?”秦海狠狠地瞪了一名这个不知趣的部下:“给老子放把火,把屋子给烧了,对这些鞑子有什么好客气的?” 很快那座木屋腾起了火光,声声惨叫从屋子里传出,而在这片大火中,远征舰队主帅符海波,在和秦海约定的时间里,踏上了高丽的土地。在他的身后,大量的汉军士兵纷纷下船。那一万名步兵,在海上漂泊了这么几天,一个个晕船晕得想死的感觉都有,上了岸,勉强整理好队形,看到符海波命令他们就地休息,全都东倒西歪地坐了下来,再也不肯起来。 而那些水军士兵都暗暗发笑,别看这些步兵兄弟在陆地上人人生龙活虎,可一到了大海,就人人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看样子没两三天恢复不过来。”秦海看了眼那些倒在地上的步兵,笑着说道:“这一路上可苦了他们了。主帅,要不我先带着一千名士兵,往前探探路,控制住整个木浦郡?” 符海波点了点头:“一个是控制住木浦郡,另外一个就是就地征粮,现在咱们后面的补给已经没有了,一切都得靠我们自己了。” 木浦郡是个很小的城池,人口大约只有两万多人。城里的高丽居民,看到汉人的军队,神奇的从天而降,一个个都惊讶万分。不过既然自己本国的军队都已经战败了,自己这些老百姓可犯不着去做什么无谓的抵抗。秦海带领的队伍,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完全控制住了这里。 不过征粮的工作并不顺利,这地方实在太穷,有的高丽人连自己都无法养活,别说要给两万大军提供粮食了。这让符海波有些伤脑筋,虽然目前自己带着充足的军粮,但万一再往前走,这些高丽地方都和这一样,那可就麻烦大了。 就在符海波有些恼火的时候,情报处的任晓晟提前安插在高丽的情报人员找到了他。 等这个叫陈浩鹏的年轻情报人员自我介绍完毕,符海波皱着眉头问道:“高丽都这么穷吗?” “往前的地方差不多都这样。”陈浩鹏很快说道:“不过要靠近高丽都城的话,情况会要好些。” 符海波瞪了下眼睛,要想打到高丽的都城,他可没有这样的实力,再说也没有这样的任务。 他正想要说话,就听陈浩鹏说道:“不过往前大约十几里的宝罗山一带,有一支武装,领头的叫高乾元。这人当年曾经起事反对过高丽前国王。当年高丽内乱,大臣林衍废王禃拥立其弟王涡为王,结果惹到忽必烈大怒,立派大军入高丽,重新拥王禃复位。这个高乾元就是那个大臣林衍的亲信。林衍被蒙古人杀了之后,他带着家人跑到了宝罗山,组织队伍继续反抗。他是这的本地人,对此非常熟悉,我以为将军可以好好地利用他。若是将军愿意的话,我可以为将军带路去见此人。” “让那个什么高乾元来见我。”符海波淡淡地说道:“我乃大汉帝国的景川侯,水军主帅,他只不过是个高丽叛贼,岂有大将军去见他的道理,你这就把他带来,来与不来都随他。” 符海波这么做倒并不是狂妄,在来之前皇帝特意嘱咐过他,对这些高丽棒子不必客气,高丽棒子都是些欺软怕硬之辈,你越是对他们客气,他们反而越会嚣张! 陈浩鹏虽然还想劝解,但看这位大将军主意已决,一时也没有办法,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了趟宝罗山。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那个高乾元一听说汉人大军登陆,顿时觉得为主人报仇有望,竟没有半点的迟疑,带着几名亲信连夜就赶到了符海波的军中。 才一进符海波的大营,高乾元立刻带着部下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说道:“外邦小名高乾元,叩见天朝大将军!” “起来吧。”见他汉话说的流利,高乾元有些奇怪:“你这汉话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高乾元的神色中颇有些得意:“小人的祖上曾经数次出访过天朝,因此学得有些相像。我高家素来仰慕天朝上邦,因此代代相传,不想今日果然发挥作用。” 符海波“哦”了一声:“听说你心念旧主,每日里都想着要为主人复仇,这很好,等我回去后会上报给我们的皇上,让他好好嘉奖于你。” 一听汉人将军这话,高乾元又再次跪了下来,感激淋涕地说道:“外邦小民,感谢将军大恩。可怜我主人衍,对高林勤勉有加,对天朝忠心耿耿。废除了蒙古走狗王禃,原想着对天朝上邦尽忠,却不想惨死在蒙古人手中。天见可怜,天见可怜,今日小民终于见到天朝大军,我主人之仇可以报也。” 看他说得文质彬彬的,又拼命表着忠心,符海波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要说这些高丽人对汉人如何忠心,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他们只怕为来为去还是在高丽的权利而已。不过既然这样,倒是一个自己可以利用的人选。 当下符海波告诉他自己此次前来,正是要为他的主人报仇,把蒙古鞑子全部赶出高丽。只是自己这次大军出征,随军所带军粮不多,因此还要他想方设法为大军提供物资。 高乾元一听大喜,拍着胸脯说道,虽然高丽国小民弱,但自己在这一带却颇有声望,要筹集军粮并不困难,自己愿意一力承担,并且还愿意担当汉军向导,指出高丽哪里防御力量较强,哪里防御力量薄弱。 得到了这人的协助,等于为符海波增加了一双眼睛,符海波随即问道:“我这次带来了两万人左右的部队,那么按照你的看法,我先攻击哪里为好?” “大水!”高乾元没有一点的犹豫,说道:“此处离木浦郡很近,大约只有一天的路程。此地有钱人较多,可以为大军提供军需物资,而且最为关键的,在大水只有高丽军队两千五百人,战斗力非常差,有的士兵甚至连武器都没有。以天朝大军之神威,眨眼可以平定。” 符海波可没有理他这些奉承的话,他仔仔细细询问了去大水的道路,城防坚实情况,城里有多少高丽军队,多少蒙古军队,从哪里攻击较好。 等高乾元一五一十回答了之后,谨慎的符海波还是不放心,接连派出了几支小部队前去侦察。到了第二天中午,侦察部队全部顺利回来,得到的结果和高乾元所说的完全一样,符海波这才下了攻击大水的决心,决心一旦下了,符海波立刻行动起来。 他以其那秦海为先锋,率领本部海军陆战队士兵,以急行军的态势迅速向大水靠拢。在到达大水之后,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第一时间对大水发起攻击。自己则带着大军随后赶到。同时他又任命高乾元带着手下,为先行向导官。 为了安抚高乾元之心,使他更加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效命,符海波还专门告诉他,一旦打下了大水之后,自己只取所需物资,然后会将整个大水都交给他,随他怎么处置。高乾元一听这话欣喜若狂,只觉得跟着汉人大将军,前途果然一片光明。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样子,一边的秦海不屑地撇了撇了嘴。 “出发。”一切交代完毕之后,符海波挥了挥手:“希望你们二人精诚合作,等我到达大水后,能将一个完整的城池交到我的手里!” 第三百二十九章 遇佛杀佛 洪水位于高丽的西南一角,此地颇多富人,其生活在高丽各地属于比较富裕、悠闲之地。而更为奇特的是,洪水佛教甚为兴盛,这和高丽的开国君主王建不无关系! 高丽王朝崇尚佛教,把它定为“国教”,加以提倡。王建就信奉佛教,广建寺塔,建国那年起就扶植崇拜菩萨的“燃灯会”和祭祀山神、水神等土俗神的“八关会”。建立了一系列的崇佛制度,从名僧中选拔国师、王师,聘为王宫顾问;在太学中增设僧科,对僧侣进行考试,授以法阶。高丽王朝为了使佛教兴旺,向北宋请佛经,派僧侣入宋求法,欢迎宋僧来高丽传法,并雕刻了大量佛经。曾用16年时间雕刻成的高丽八万大藏经流,成为高丽当之无愧的镇国之宝。 受到这样的影响,洪水也佛教兴盛。当地人用了十年时间,建造了六座金碧辉煌的寺庙。而在这些寺庙之中,高丽人还从中原聘请了一百多名高僧讲经颂法。这些僧人在高丽住的久了,也渐渐不再想回中原。 这一天在洪水的高丽人,忽然惊讶地发现,城外到处都飘扬起了战旗。洪水的督守李光仁大惊,立刻派出部下出城,询问这是哪里的部队,为什么无故攻击洪水。 一个时辰之后,部下给他带来的消息,让李光仁几乎瘫坐在了椅子上。汉军将领秦海告诉李光仁,只因高丽国王王愖附逆鞑子,致使中原震怒,大汉帝国皇帝以符海波为主帅,起雄兵数万,征讨高丽。此刻兵锋已至洪水,秦海命令李光仁立刻开城出降,否则一旦城破,满城不留。 李光仁震惊了半晌也没有回味过来,汉人正在和蒙古人恶战之中,怎么一转眼间已经杀到了高丽。他手下只有两千多士兵,对方来了多少人根本无从知道,看那架势漫山遍野都是,洪水素来不经战争,城郭不修,凭什么来抵挡汉军的攻击? 就在李光仁犹豫不决之时,驻扎在洪水的蒙古“达鲁花赤”也先平也得知了汉军攻击的消息。也先平身为蒙古的达鲁花赤,态度来得远比李光仁强硬。当年达鲁花赤曾经当过蒙古大元帅伯颜手下大将,随着元帅南征北战,横扫中原,素来都不把汉人的军队的放在眼里。其后他又被调到了高丽享清福,根本不知道此时之汉军,已非昔日之汉军。 当他气势汹汹的来到李光仁的督守府,开口就对李光仁说道:“立刻整点军队,由我亲自指挥着出城杀敌!” 李光仁愁眉苦脸地说道:“我方才在城上观看,汉军数倍于我。而我军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战火,如何能够于之抵敌?依照下官看来,不如紧闭洪水城门,与汉军谈判以争取时间,同时尽快求援,或者可以解了面前的这场危机。” 也先平大笑起来:“那些个汉人都是些软蛋,哪有什么战斗力可言?当年我随着大元帅征讨宋室,只带着五百骑兵冲突敌阵几千部队,那些个宋兵眼看我蒙古铁骑纵横,谁敢阻挡?现洪水有两千五百高丽士兵,我有两百本部兵马,已足够退敌。李督守只管在城上观看,且看我蒙古勇士是如何上阵杀敌的!” 高丽人自从蒙古征服高丽以来,从来都视蒙古人为虎狼,李光仁也不例外。他见也先平决心已经下定,唯恐得罪了他,不敢出言阻饶,只能硬着头皮交给了也先平两千士兵。 在洪水城外的秦海,并不指望高丽人会主动投降。他一到洪水城下,就发现在东面有一段城墙非常之的薄弱。他准备自己亲率大军正面佯攻,以数百陆战队精锐偷袭东面城墙。就在他把命令一一下达之后,洪水的城门忽然打开,大队大队的敌人从城里蜂拥而出。 陆战队士兵立刻如临大敌,秦海命令结阵迎敌。但等到看清了城里出来的敌人,这些汉军将士却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那些高丽士兵,一个个好像没有睡醒的样子,人人无精打采的拎着武器,不要说起码的队列是否整齐,简直一点秩序也都没有,乱哄哄的不像出来打仗,倒像是来赶集一般。这些倒也算了,有的士兵甚至连像样的武器也都没有,就随手拎着一条木棍。 前面有大约两百名蒙古士兵,队列倒甚是齐整,也颇有气势。不过这些人,年纪最轻的恐怕得有五十岁左右。领头的那员蒙古将军,看样子已经不下六十。须发皆白的他,皮甲下的小肚子已经明显高高凸起。骑在马上的他,手中拿着把大刀,神态很是不可一世! 蒙古人对于那些立过战功,但已经上了岁数,上不得战阵的将领,一般采取的都是将他们派到各地的蒙古属国,充当该地的达鲁花赤,以让他们养老。这本是最轻松的工作,这些个达鲁花赤远比当地官员更有权势,不过也先平也许今年流年不利,遇到了汉军突袭高丽。 不过也先平一点也不为自己担心,在他看来,对面的汉军就如同自己当年征战一样,只要蒙古人一个冲锋,保证一个个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虽然自己的两百名部下年纪都大了,但久随自己的他们,也先平却坚信雄风不减当年。 “这些,这些人……”秦海边上一个副将张了张嘴,指着那些蒙古人说道:“这些老头还能打仗?还有后面的那些高丽军队,是士兵还是才从地里出来的?” “将军万万不可大意。”高乾元却面色凝重地说道:“蒙古人虽然上了年纪,不过还是非常强大的,前些日子洪水附近有几个村子起事,杀了一个蒙古人。结果就是这些老兵,用了一天时间就平叛成功,还把几个村子杀得干干净净……” 高丽人早就被蒙古军队杀怕,对于蒙古人,他们心里有着一种天生的恐惧。高乾元的样子,哪怕对面站的都是些蒙古孩童,也能让他觉得畏惧。 “前军不动,弓弩准备!”秦海鄙夷地看了一眼畏敌如虎的高乾元,对部下下令道。 立刻,陆战队员将武器收好,从腰间掏出经过改良的连弩,对着对面的敌人虎视眈眈。陆战队用的连弩,是根据鼎鼎大名的“诸葛神弩”改制而成。 诸葛神弩是三国时期诸葛亮的旷世杰作,是世界上最早的半自动武器。以铁为矢,一弩十矢,在眨眼间就能把箭匣里的十支箭全都发射出去,威力无穷。不过当时诸葛神弩主要是用来守城,弓臂拉力在一百五十斤以上,需要几名士兵一起操作。遇到阴雨天机关容易失灵,因此渐渐地被人遗忘。 汉军海军陆战队的这种连弩,即在诸葛神弩的基础上改良而成。它虽然一次只能发射三枝箭,但不管是弩还是矢,体积都变得小巧精致,便于单人携带。而经过特殊训练的陆战队员,随身携带十个箭匣,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换上箭匣。 当日曾亲眼目睹过连弩威力的王竞尧,连声赞叹。在他看来,这种连弩,若是十几个人同时使用,简直就是最原始的机关枪。不过连弩的唯一缺点,就是由于体积变得小巧精致了,因为杀伤力也减弱了不少。不过连续的三枝箭只要能同时命中目标,已经足够使对象丧失战斗力。 看到汉军士兵拿出怪模怪样的武器,也先平不屑地撇了撇嘴,汉人总是喜欢拿这些希奇古怪的东西出来吓唬人。他拔出了腰间的战刀,指着前方厉声道:“大蒙古的勇士们,对面就是我们的手下败将,杀过去,杀汉人!” 两百名蒙古士兵齐齐拔出刀枪,耀武扬威的发出了“荷荷”之声。也先平抖擞精神,一马当先,竟第一个冲了出去。只不过他却忘记了,他后面的那些蒙古士兵,是来高丽享受清福的,早就已经不骑战马了。 也先平冲得兴起,过会转头一看,却发现身边只有两名骑马的亲兵,那些步战的部下远远地落在了后面。也先平却一点也不惧怕,他认为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只要一冲到汉人面前,那些汉人士兵就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汉军士兵倒没有害怕,高乾元却觉得双腿有些哆嗦起来,他和秦海一起在队伍的最前列,这时看到那三个蒙古人如同凶神恶煞一般,牙齿微微打颤地说道:“将军,蒙古人凶狠,我们先往后撤一下吧。” 秦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三个蒙古老家伙能把高丽人吓成这个样子?他微微地摇了摇头,将手举了起来。得到命令的汉军士兵,从队伍中走出十人,将连弩对准了前方。 当也先平三骑距离汉军还有十数步时,秦海大手向下一挥。立刻,十名士兵手中的弩箭如同闪电一般射了出去,这些弩箭又急又快,三十枝箭像下雨一样泼向敌人! 只听到连声惨叫,三个骑士一起摔落下马,一时还没有气绝的他们,在地上发出阵阵哀号。高乾元看的目瞪口呆,怎么只一眨眼间,蒙古人就被打下来了? 汉军士兵让过失惊的战马,又迅速合拢起来,依然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对面。 那两百名蒙古士兵看到主将落马,他们久随也先平,感情最是深厚,此刻,一个个急得红了双眼,举着刀枪,不要命地向着汉军阵地冲来。 弩箭构筑起的暴雨,铺天盖地地向蒙古人洒去。汉军士兵不停地装箭、射箭。箭雨中,一个个蒙古人哀号着倒在了地上。汉军士兵明明离他们只有十来步远,但这十来步的距离,却如果是一道天堑,让他们根本无法跨越。 高乾元目驰神眩,张口结舌。汉人这用的是什么武器,密密麻麻,射不尽,用不光,在高丽人心目中比恶魔还要可怕的蒙古人,在这样的打击下居然一点还手的力量都没有。 忽然,箭雨停了下来。 对面的阵地上,两百名蒙古士兵都如同他们的主将也先平一样,倒在了地上。大约有一半的蒙古士兵阵亡,另外的一半,捂着中箭的伤口,已经失去了行动的力量。 对这结果非常满意的秦海,战刀高高向前举起:“汉军,前进!” “汉军,前进!”陆战队员们收好了武器,枪兵在前,刀兵两翼护卫,以整齐雄壮的步伐,向着洪水大步迈进。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到处都是蒙古人的尸体,或者是那些还没有断气的蒙古事情,但汉军完全无视脚下踩到了什么,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洪水! 踏着鞑子的尸体前进! 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高丽士兵,眼看蒙古人全军覆灭,那些可怕的汉军士兵正离自己越来越近。惊恐失措的他们,忽然发出了惊惧的叫喊,居然一起扔到了手里的武器,掉头就往后跑。 两千五百名士兵的能量还是巨大的。在城上观战的李光仁,眼看事情不妙,急忙命令关闭城门,但在高丽士兵争先恐后的冲击下,洪水的城门哪里能够关得起来? “也先平误我,蒙古人误我!”眼看洪水不保,李光仁急得连连跺脚说道。 “督守,洪水没了,趁着现在投降吧。”他身边的幕僚,擦着一头头的冷汗说道。汉军连弩巨大的威力,已经让这些高丽人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 眼神空洞茫然的李光仁,麻木地点了点头。对于他来说,李光仁清楚地知道,自己作为洪水督守的责任,也许在这一天就结束了,他所乞求的,只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已…… 在洪水的高丽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只不过短短的一个多时辰,骄横的蒙古人就被打败,洪水就这么落到了汉人的手里。其实对于高丽人来说,倒并没有什么关系,洪水由蒙古人来统治也好,由汉人来统治也罢,在他们看来都是一样的…… 原本以为在洪水会有一场恶战的远征舰队主帅符海波,当他到达洪水城下之后,却惊奇地发现城墙上到处飘扬的都是汉军的战旗。 “外邦小民,高丽洪水督守李光仁叩见大将军阁下!”在督守府之中,李光仁带着幕僚恭恭敬敬地跪下来说道。 符海波还没有说话,一边高乾元已经冷哼道:“好你个李光仁,前两年我问你借粮,你几次三番推托不肯,还借蒙古人的力量来剿灭我。今日天朝大军架到,你又擅自顽抗,这些都是死罪……”他说着对符海波道:“大将军,这样的小人,不如一刀把他杀了干净。” 亲眼目睹了汉军强大的高乾元,现在最庆幸的就是自己跟对了主子,他隐隐地感觉到,自己出头的日子很快就会到来。甚至他开始幻想,汉人会不会把洪水交到他的手中。 对高丽人品行已经有所准备的符海波,还是皱了皱眉头:“先不急着杀,李光仁,你如果想要把命保住的话,我给你半天的时间,把洪水的官府库藏,人口典籍详细地交给我。如果半天之后我还看不到这些东西,我想你知道会面对什么后果……” 看到了活命希望的李光仁,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像阵风似的,带着自己所有的幕僚,在汉军士兵的押送下离开了这里。半天的时间,那可是自己性命能否保住的关键! “督守,督守……”符海波念了几遍这个官职,对高乾元笑了笑:“李光仁是不再适合担当这个职位了,高乾元,这次你立了些功劳,你就暂时干着督守吧。” 得偿所愿的高乾元大喜过望,正想谢恩,就听到符海波说道:“不过这督守你也不能白当,筹措军用物资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大军将会在洪水停留七天,七天之内,你得把这事办好了。” “是,是!”高乾元一迭声地说道。只要能让他做上这个督守,哪怕把整个洪水的最后一粒粮食挖出来,他也在所不惜。 那个“达鲁花赤”也先平倒是命大,在乱军之中居然留下了一条性命。身上的几处伤虽重,一时也不会送命。不想在这些蒙古人身上浪费时间的符海波,命令将也先平连同几十名蒙古俘虏一起,全部斩首示众。不过就在砍头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让人很不愉快的事情。 洪水最大寺庙“普仁寺”中的主持,“高僧”祖方法师,带着普仁寺里所有的僧众前来阻拦。在祖方法师看来,不管是蒙古人还是高丽人,都是人命,是不可以这么随意杀戮的。那些个准备行刑的汉军士兵,眼看对方都是些和尚,又全和自己一样是汉人,倒也没了主意。 得到消息赶到刑场的符海波和秦海,看到几十个和尚盘腿坐在也先平这些人犯周围,嘴里不断地念诵着佛经,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不禁勃然大怒。 强行压制着火气的符海波,走到这些和尚面前,左右打量了下后说道:“和尚,这里是汉军行刑场所,你等为何蓄意破坏!” 祖方法师自认为是“得道高僧”,那些洪水的凡夫俗子见到他个个都是恭敬有加,此时见这汉人将军张口就叫他“和尚”,不禁心中动怒。不过看到符海波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祖方想想要是斥责于他未免失了“高僧”身份,定了定神,用淡泊的口气说道: “我等都是方外之人,如何能够蓄意破坏?将军,你和这些人虽然是战场上的敌人,但在出家人看来,原本并无二致,都是一副皮囊而已,原本无分汉人或者蒙古人。上天有好生之德,佛家又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将军若是杀了他们,只会增加自己杀孽,将来必然下到阿鼻地狱。不如听贫僧一句劝,放了他们一条生路吧……” 符海波冷笑连连,汉军中也有个赫赫有名的和尚,名动天下的司马南轩,不过那个和尚可比这个和尚来得有趣多了。虽然符海波并不知道祖方为什么一力要救也先平,但要在自己眼前放了鞑子,那是提也休提。 “和尚,蒙古人杀汉人,杀高丽人之时,不知道你是否也如同这样以命相劝?”一边秦海忽然开口问道。 祖方犹豫了下,说道:“贫僧已经说过,战场上那是两军之事,贫僧如何管得?贫僧管得只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况且,汉蒙两军相交、蒙古与高丽之战,贫僧皆都不在,否则……” “大师。”忽然,符海波转了称呼,语气平静地说道:“请问,佛在何处?” “佛在心里。”祖方见这汉人将军一下客气起来,以为要与自己辩证佛法,这乃是他所擅长,当下一喜,正色说道。 符海波微笑了下:“天下如此之大,佛又在哪里?” “佛法无边,无处不在!”祖方低垂着眼睛说道。 “请问,佛劝导的是人要向善,就如同大师所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若见到天下人受苦,若见到有人受尽欺凌,请教大师,佛是否会出手援救?” “那是当然,否则又怎么说我佛慈悲?” “好一个佛无处不在,好一个我佛慈悲!”符海波仰天大笑起来,语气又是一变,厉声说道:“和尚,你且告诉我,成都之屠,我汉人被屠一百四十余万,此时佛在哪里?常州之屠,满城几乎灭绝,此时佛在哪里?鞑子攻宋朝,屠城二百,死在鞑子刀下何止千万,佛又在哪里?我佛慈悲?他对谁慈悲!佛无处不在?汉人险遭灭顶之灾时,佛在哪里!” 他的口气愈发的严厉起来,祖方张口结舌,正想强行狡辩,只看到周围汉军,人人想里闪动着仇恨的怒火,祖方欲言又止,终于把话吞了回去。 “蒙古人杀我汉人,为何不见什么佛出来搭救?偏偏我要杀个鞑子,你就搬出什么佛来!”符海波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祖方:“今日这些鞑子我是杀定了,什么阿鼻地狱,本帅一概不怕。本帅生在天地之间,做事无愧于心,神若挡我我杀神,佛若挡我我杀佛!”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周围的汉军士兵以枪尖击地,连声怒吼。 那些个和尚人人面色骤变,祖方更是震惊不已,这些个士兵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也就算了,却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连佛祖都敢这么对待。这样的将军,这样的士兵,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 正在这时,陈浩鹏走了过来,在符海波耳边低语了几句,符海波听完后面色一变,接着冷笑出来:“和尚,我说你怎么如此袒护鞑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自从蒙古人进入高丽,也先平被任命为洪水的达鲁花赤之后,祖方第一个拜访了他,请求蒙古人不要骚扰到普仁寺。蒙古人本来就信佛,那祖方又给他送上了一大笔孝敬,也先平哪里还会去干涉普仁寺所做的事情? 后来这二人来往密切,洪水本有六大寺庙,祖方为了一家独大,便与也先平勾结起来,以各种借口将那些寺里的和尚全部驱逐出了洪水,到了后来,原本佛法兴旺的洪水,居然只剩下了祖方这么一个“高僧”。 “你真是丢尽了汉人的脸。”符海波冷冷地说道:“原来我还真以为你有舍身饲虎的勇气,却想不到你以和尚的身份,居然和鞑子相互勾连,驱逐自己同胞,你哪里还有半点出家人的味道?” 祖方被他训斥的满脸通红,盘膝坐在地上的他,此刻站起来又不是,走又不是。这时他心里懊丧到了极点,本来他以为凭着自己的名望,必然能把也先平救了出来。等将来汉人一走,蒙古人感念着自己的救命之恩,哪会不对他言听计从?谁想到这汉人的将军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弄得了个狼狈不堪的境地。 “我本想杀了你,不过你是和尚……”符海波表情平静了下来,把玩着手中的佩刀,说道:“这样吧,你既然是和尚,本帅就委托你一件事情,帮着那些死在鞑子屠刀下的汉人做场法事超度。你是得道的高僧,相必不会拒绝吧?” 祖方性命只在他掌握之中,符海波说什么他焉敢拒绝?当下不停地点头答应。 “不妥。”符海波话锋一转,摇着头说道:“临时准备法事用品,也太费时间了。我看不如这样,你直接替我去看看那些死难的汉人,帮我转告他们,皇帝陛下很快就会帮他们报仇了,等说完了这些话你再回来如何?” 祖方大惊失色,面色如土,再也顾不得“高僧”身份,一下站了起来,冲到符海波面前:“将军,这万万使不得,我去了之后哪里还能回来?” 符海波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道:“佛祖慈悲,想必看到你如此舍身,必然不会为难你的。你就放心地去吧,我在这里等待着你的好消息……”他说着把头转向秦海说道:“为大师架设火堆,对了,把他的好友也先平也带来,不然大师一路上没有陪伴,会觉得非常无趣的……” 祖方再也忍耐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地说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符海波本来也没有杀他的意思,此时看到祖方的丑态,面色如凝霜一般说道:“原来你也知道害怕二字,这次我且放了你的性命。我这就派士兵去你庙里,你这些年贪墨了多少钱财,都拿出来赎命吧。本来出家人四大皆空,是不该要这么黄白之物的。” 祖方但求保得性命,哪里会不答应?他这些年所赚甚多,已隐隐然成为巨富,只可惜遇到了符海波这么个将军,多年辛苦,今日化为乌有…… 处决鞑子却遇到这么个和尚,让符海波心中颇不愉快。等他回到督守府时,那前督守李光仁办事倒是麻利,符海波所需要的东西,一件不漏的全部交了上来。符海波见他勤快,顺口夸奖了几句,接着又任命他为洪水的副督守,协助高乾元一同为汉军准备军用物资。 那李光仁没想到自己非但保住了一条性命,反而还重新得到了官职,虽然下降了一级,但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感激淋涕的他,对符海波千恩万谢。 符海波将典册交给了高乾元,让其与李光仁一同办理,尽快筹措到自己需要的东西。高乾元眼看李光仁凭着这么一件简单的功劳,居然得到了如此封赏,自己如果尽心尽力为汉人将军办事,得到的好处岂不更多? 打定了这个主意的高乾元,简直是以一种疯狂的状态投入到了工作之中。他带着本部的几百士兵,加上李光仁重新召集回来的高丽士兵,按照名单上,挨家挨户的“敲”开大门。进去之后,相当傲慢地告诉户主,天朝大军前往高丽,是为高丽赶跑鞑子,凡高丽人皆要出钱出力。这些个富人们,平时都与鞑子有勾结,若想保住性命,必须献出一大半的家财。那些个富人有谁心甘情愿?本想抗辩,却不想高乾元立刻翻脸,命令士兵将这些家中之人全部捆绑起来,然后强行劫掠。 在征集军用物资这一点上,高乾元和李光仁这一对冤家,倒意外的成为了配合的天衣无缝的搭档。 七天不到的时间,二人征用到的物资,让符海波和秦海看的目瞪口呆,什么样的东西都有。金马桶,女人的衣服,甚至还有小孩的玩具…… 这哪里是什么军用物资,简直就是一个杂货铺。远征大军要是带着这些物资上路,不要说打仗了,行路都会困难。符海波和秦海商量了下,认为他们承担的任务只是骚扰作战,现在不宜和高丽人结仇。仔细商量了下,决定只留下必须的军用物资,其余财物,一律交由高乾元和李光仁二人,负责退还给洪水的高丽人。 为此,汉军还专门发了官府通告,让遭受损失的高丽人,自行到官府领取自己的物品。这么一来,高丽人人人对汉军感激不已,一致认为抢夺财物的事情,完全是高、李二人的行径。但这两个人,哪里肯交还这些东西,只象征性的补偿了一点,就把所有的洪水军民挡在了官府外。洪水居民人人对二人恨之入骨,只待汉军一走,就必然要生吞活剥了这两个贪官。 汉军毕竟还是要走了,已经有情报传来,多路蒙古和高丽的联军,正分几个方向向洪水压来。远征军队的作战意图,并不是在高丽和蒙古人爆发大规模的冲突,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符海波决定弃守洪水,暂时退避到海上,再行寻找高丽的薄弱之处进行攻击。 一听说汉军就要撤离了,才过了几天官瘾的高乾元大失所望。他现在已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压到了汉军身上,他们这么一撤退,不要说再当什么官了,只怕自己这条小命都无法保全。 高乾元还算聪明,他再三向符海波苦苦哀求,要求他带着自己一起离开。符海波考虑了一下,觉得带着此人,等于是带了张活地图,将来行动起来也大为方便,就答应了这个请求。一边李光仁看到,也立刻请汉军带着自己走。他一来失去了洪水,让蒙古的达鲁花赤也先平身死,蒙古人必然不会放了自己;二来他这次把洪水的百姓都给得罪光了,只怕将来没有好果子吃。符海波也不在乎多带一个人,就全部答应了下来。当时就让二人随着运送物资的车队先行离开洪水。 但当时的符海波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把这二人带上,却在不经意间在高丽导演出了一出好戏。此后远征舰队的连番行动,使得高丽震动,元朝震怒,就连大汉帝国也不得不因此而牵扯进了一系列变故之中。甚至影响到了日后的汉蒙决战。 有的时候很多大事件,都是当事人事先想不到的。一个细微的判断,一个当时看起来无足轻重的决定,在事后想起,依然会觉得不可思议! 而这次对洪水的军事行动,除了征用到了足够的军粮,光是从普仁寺和洪水官府起出来的金银财富就装了十几大车,让符海波不得不动用了两条战舰才能装完。等到蒙古和高丽联军就快要追击上来的时候,远征舰队这才刚刚离开。 蒙古人看着扬帆远去的汉军舰队,只能望海兴叹。 “秦海,我怎么觉得我像是又回到了海盗时代?”符海波回头看看装满了财宝的两艘战船,笑着说道:“你说等我们将来回到朝廷,陛下是会嘉奖我们,还是责骂我们?” “我看八成得打我们的屁股。”秦海苦笑着说道:“咱们这可把孔星的工作给抢过来了。平白少了两艘战船的战斗力,陛下要是知道了,嘿嘿……” 符海波笑了笑,当日他当海盗之时,虽然也想着要驱逐鞑子,但这一希望却遥遥无期,一直到跟了现在的陛下,才突然间发现,原来这一愿望也许很快就能实现。 当海盗的日子虽然逍遥自在,每日里大碗酒,大块肉,远非现在艰苦的军旅生涯可比。但男儿活在天地之间,若不能做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和行尸走肉又有和异? 远方的海岸若隐若现,从洪水撤退出来到现在,又过了两天了。远征舰队这一次的袭击目标放在了源平郡。一直到目前为止,远征舰队的袭击行动,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而是随时随地,视当时情况而变化。 袭击源平郡的行动是李光仁提出来的,他认为那里防御同样薄弱,而且此地离海边又近,方便大军撤退。这个时候的李光仁,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将自己的命运和汉人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若想有好日子过,只有死心塌地地为汉人效力。 而当高乾元听到这个建议后,也没有怎么反对,不过他忽然想起了在源平郡,住着一位高丽被废黜的王室成员。此人名叫王葆,是曾经当过几天短命国王的王涡的孙子。 当年大臣林衍废王禃拥立其弟王涡为王。忽必烈大怒,派大军入高丽,拥王禃复位。感激之余,王禃谨修贡献,恨不得把自己卖了也送往大汗处。但是这位高丽国王,对那些起兵叛乱,将他赶下台的人可没有一点心慈手软。他除了将林衍斩首,连自己的亲生弟弟王涡全家也没有放过。只是他王后甚是喜欢王涡的孙子王葆,在王后的苦苦哀求下,王禃放过王葆和他的母亲二人,终身废除了他们的王室称号,又将他们赶到了源平郡,命令人严密监视,行动不得超过其家十里,一有异动,立刻处死。 高乾元这个人虽然为人贪得无厌,但对于自己的主子却一直忠心耿耿。现在林衍全家死得精光,他只能把希望放到了王葆身上。当日他拉起起事之军,其目的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搭救出这位王葆。 本来这一希望遥不可及,但随着汉军的到来,高乾元却一下子觉得大有可为。而李光仁提出的攻击源平郡,本来只是无心之举,不想却正合高乾元之心,因此他也竭力赞成。 对于符海波来说,攻击哪里都并不重要。但当他听说源平郡住着一个什么王子后,心里也有了点兴趣,说不定这位什么王子带回泉州之后,将来会有一点用处。在和秦海商量了一番之后,他命令全舰队向源平郡开进。那里只有几百名高丽士兵,要想打下源平郡,不费吹灰之力。 “将军,此处离源平郡还有半日路程。”高乾元来到甲板上,讨好地说道:“等打下了源平郡之后,请将军无论如何救出我家王子,小民在此感激不尽。” 符海波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想你这人倒也忠心,能够出手救时我自然会救,不过,一旦有什么情况,我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士兵生命开玩笑的!” 第三百三十章 战舰上的国家 在源平郡一个小小的村庄之中,住着只有五、六十户人,不过在这却驻扎着几十名高丽士兵。听说这些士兵们唯一的任务,在这负责看守着一个什么王室中的成员! 那个叫王葆的所谓王室成员,今年才只有十岁,他的母亲王钱氏连三十岁都不到,长得倒甚是清秀美貌。那些看守他们的士兵,一天只为母子俩送来两顿残羹剩饭。有的时候附近的百姓,看到孤儿寡母的可怜,也都悄悄地给他们送些吃的穿的。但只要一被那些当兵的看到,立刻就会大声吆喝着,凶狠地将人赶走,并再三告诫如果再敢送东西,就绝对不会再客气了,这两人可都是高丽的重犯。这些百姓也都奇怪,这母子两人究竟犯下了什么大罪,居然遭到这样对待。 渐渐的,村子里没有百姓再敢接近他们了。那些闲着无事的高丽士兵,每日里都聚在一起,讨论着那王钱氏如何美貌。要说那王钱氏也曾经当过几天高丽王后,这些士兵们色迷迷地说着,要是能和王后睡上一觉,就算死了也心甘情愿了。 当中有个叫秉泰来的,今年四十多了,人长得奇丑无比,始终都没娶上老婆。被那些士兵整天这么说着,说的心里发痒,忽然用力拍了一下台子:“她还算是什么王后,只不过是犯人而已,要上就上,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你们不敢,我去!” 这话立刻引起了高丽士兵的一阵哄笑之声,有个当兵地说道“秉泰来,你要是真敢睡了她,我们不光不给你说出去,相反还凑钱给你娶个老婆……” 秉泰来睁大了眼睛说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当真,当真!”那些士兵一起起哄道。 秉泰来是个鲁莽之人,也不管这些都是玩笑话,捧起台子上的酒碗,几口就把里面的酒喝得干干净净,瞪着血红的眼睛,大步就离开了屋子。 最先起哄的士兵,一看这没头脑的人真要去做,急忙想去追赶,却被周围的同伴一把抓住,猥亵地说道:“将来要杀头也是杀他的头,咱们只管跟上看好戏就行了……” 那秉泰来在酒精和同伴的刺激下,头脑发热,不顾一切地来到王钱氏的住处,一脚踢开了大门,正在里面做着针线活的王钱氏,看到这丑陋无比的汉子闯了进来,受到惊吓的她,一把抱过了儿子,惊恐地看着冲进来的这人。 “脱光衣服,我要睡你!”秉泰来反手关上房门,粗俗无礼地大声叫道。 王钱氏一下张大了嘴,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好歹过去的身份是王妃,甚至还当过几天王后,就算现在成为了普通人,但这士兵怎么敢这么对待自己? 这时,屋子外围满了士兵,纸糊的窗户被刺破了好几个洞,一双双贪婪的眼睛从外面射了进来。其中夹杂着无数的声音:“秉泰来,剥光她,剥光她!”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秉泰来,在这些同伴的“助威”声中,一步冲了上去,抓住了王钱氏的手腕,猛力扔到了床上。 看到自己母亲受辱,虽然不明白要发生什么事情,王葆还是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用一双小拳头不断打着秉泰来,企图想要把这坏人赶走,搭救自己的母亲。 秉泰来看到这小孩居然敢打扰自己的好事,不禁大怒,翻手一掌将他打出老远。王钱氏发出一声哀号,才想站起身来,却看到秉泰来肥壮的身子将她压到了身下。王钱氏虽然竭尽全力挣扎,但她一个女人,又怎么会是秉泰来的对手…… 处于疯狂状态中的秉泰来,几把撕开王钱氏的衣服,雪白的肩膀和大片裸露在外面的胸脯,不断刺激着他的眼球,此时的他,已经完全陷入了丧失理智的地步,完全不管身子下的王钱氏如何哀求流泪…… 正当秉泰来想把王钱氏最后的亵衣撕光,忽然,村子里响起了声声的呐喊。接着,他的耳朵边传来了屋子外同伴的惨呼,声音一声连着一声不绝于耳。 门被一下子踢开了,一个提着战刀的将军慢慢走了进来。秉泰来大惊之下,急忙从王钱氏的身子上爬起,操起一条凳子,大叫道:“你是谁!” 不想那将军像是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看了眼屋子内的情况,用手指了指了秉泰来,对他做了个手势,意思好像是命令这个高丽棒子,到外面去投降一样! 感觉受到了侮辱的秉泰来,发出了声叫声,端着凳子像是疯狗一样对着那将军冲去。还没有冲到面前,只看到寒光一闪,秉泰来发出了杀猪一样的惨户,一个人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时意外得救的王钱氏,完全顾不上屋子里发生的一切,匆忙从床上爬起,抱起了地上的儿子,浑身颤抖地看着面前的这位将军。 屋子外又进来了一个穿着高丽服装的人,王钱氏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高乾元,当年公公手底下的得力干将。 进到屋子里的高乾元先是被里面的景象弄得怔了一下,紧接着急忙解下身上的外衣,替王钱氏批上后,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罪臣高乾元护架来迟,请王后、王子恕罪!”在他的心目里,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面前的这对母子永远都是他的王后和王子。 看到是昔日的部下,王钱氏惊惧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高将军请起,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王后和王子……” “在罪臣的心目中你们永远都是。”高乾元将母子二人请到了屋外,在外面看守王葆母子的高丽士兵,都垂头丧气的蹲在地上,边上是些拿着武器,虎视眈眈监视着他们的士兵。看到王钱氏惊疑不定的目光,高乾元解释道:“王后,现在什么都好了,天朝大军已经发兵高丽,蒙古人指日就会被赶出去,王子将重登王位。这位就是天朝的将军秦海秦将军!” “嗡”的一声,王钱氏脑袋被震得嗡嗡作响,天朝的大军?她曾经听人说,中原汉人自己的江山都快要保不住了,怎么还有力量来高丽?可是眼前站着的士兵,却又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悄悄打量了下面前叫秦海的汉人将军,觉得有些惊讶,这位汉人的将军,今年可能只有二十七、八岁吧,样子是如此的威武英俊,王钱氏在高丽从来也没有见过如此英武的军人。 “王钱氏多谢将军救命之恩。”王钱氏款款施了一礼,低声说道。 秦海冷淡地应了一声,自顾自去指挥士兵打扫战场,对于高丽人,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好感,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或者是什么面前的这个“王后”。 看着汉人将军的背影,想到他刚才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王钱氏的心里居然有些隐隐的失落…… 成功地救出了王葆母子,在源平郡经过短暂的补给之后,远征舰队迅速撤离了这里。一回到船上之后,那王葆母子倒还算好,只是安静地躲在符海波给他们准备的船舱之中,不到吃饭时间绝不踏出一步。高乾元就显得烦人的多,纠缠在符海波的身边,不断地哀求符海波,求他带着军队为主人复国。 其实高乾元认真地想一想,他的主子当初的王位,也是靠着政变才得来的,又何来复国这一说?但这些年来高乾元日日夜夜想的就是这个,他已经被这一念头完全冲昏了头脑。 被他纠缠得不胜其烦的符海波,直到板起脸来大声训斥了高乾元几句,高乾元这才灰溜溜地离开。 “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符海波鄙夷地说道:“他的那个什么国王,本来就是用不正当手段得来的,现在居然还痴心妄想着,要让咱们帮他复国。” 秦海笑着说道:“他这算盘可相当不错,借着咱们的军队达到他的目的,等复国成功了,他可就是大大的功臣,咱们充其量捞到声感谢。陛下早就说了,这些高丽棒子最是反复无常,要是等他们坐稳了江山,不定哪一天就会对咱们翻脸不认人。” 符海波咒骂了声,正想说话,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一个大胆绝伦的主意,就在一瞬间浮到了他的脑海之中。 “主帅,怎么了?”看到符海波默不作声,秦海问道。 “咱们出来的时候,陛下交给我们的任务,是最大程度地吸引鞑子的注意力。”符海波这才回过了神,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兴奋:“不过咱们总是这么小打小闹,消耗不了蒙古人的实力,最多也就是让鞑子多出一点汗而已!” 秦海皱着眉头,看着这位远征舰队的主帅,他知道符海波这么说,心中一定有了什么想法。 符海波看着浩瀚的大海,说道:“如果,我们按照高乾元的心思,帮助那个什么王子复国成功,你说,蒙古鞑子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有什么反应?” 秦海心中一跳,已经明白主帅心中的意思。一旦成功帮助王葆复国,必然引起高丽局势动荡,而已经失去了中原半壁江山的忽必烈,绝对不会容许作为他手中重要棋子的高丽,再出现任何的闪失,一定会调大军前来征剿。 但这个办法虽好,要实现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想要攻克高丽的都城,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选择地方重新建立一个国家,首先当地民众会不会支持响应还很难说,再者,这事声势一定要造得大,要弄得高丽举国震动才行,否则不会引起蒙古人的重视。而且,建立的这个国家,必须要在高丽长久地坚持下去才行,否则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当秦海把心中的疑虑说出来后,符海波考虑了许久,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我们可以先帮他们建立个国家,都城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而后,以我们的军队为主要力量,选择高丽境内几个重要城池展开进攻,只要我们能够得手,就不怕蒙古人不来。而后,我军必须要在这些城池坚守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并且要打上几个胜仗。这样一来,在高丽的蒙古军队必然会向大都告急。等蒙古大军到来之时,我们再行撤退。为了消除高丽这个巨大的隐患,忽必烈必然不惜代价剿灭我们……” 既然主帅决心已下,身为军人的秦海就不再有任何意见。两个人大致商量了下日后的部署,一边派出快船,将远征舰队的作战决定告知泉州的皇帝陛下,一边将王钱氏、高乾元和李光仁召集到了一起,告知他们,汉军决定帮他们复国! 高乾元一听欣喜若狂,朝思暮想的事情终于就要实现,他跪了下来,一连对符海波和秦海磕了十几个响头,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早已是热泪盈眶。王钱氏一介女流之辈,能有什么意见,只能这些男人说什么,自己就照着做什么。李光仁却是既不赞成,也不反对。能够复国固然很好,自己还能弄个功臣做做,就算是失败了,反正有汉人在那顶着。 紧接着符海波告诉他们,目前夺取高丽都城还不成熟,只能先选择一个地方将国家建立起来。而后,汉军将步步向高丽境内推进,一直到打败蒙古人,将王愖赶下台为止。 虽然这样的做法对于高乾元来说,未免有些美中不足,不过这办法也算不错的了。汉军只有两万余人,兵力明显不足,只要将国家建立起来,就能和汉人拴到一起,不怕汉人的朝廷不将源源不断的士兵送来高丽。 在符海波看来,选择都城的位置,无论在哪都可,甚至在战舰上都是一样。关键是要等登陆之后,将这声势造出来。 将朝廷安置在战舰之上的想法,让几个高丽人听得目瞪口呆,这算是什么国家?不过仔细想想,依仗着汉军强大的水军,这却是最安全的办法,起码他们未来的“国王”和大臣们,不会那么轻易地成为蒙古人的俘虏。况且汉人将军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没有办法反对。 几个人在战船上商量了一日一夜,一个方案终于形成。第二日,符海波派出一条小船,送高乾元悄悄上岸,购买建国,以及国王登基所需要的东西。喜气洋洋的高乾元动作倒快,没半天时间已经回到了战舰之上。 两日后,在远征舰队指挥舰上,“大高丽王国”成立。 大高丽王国以年仅十岁的王葆为国王,王钱氏为王太后,在国王十八岁前负责监国重任。设内史门下省、尚书都省、三司省三省;吏、兵、户、刑、礼、工六部;以及中枢院、御史台、国子监、大理寺、艺文馆等。负责三省六部,总共只有两个,一个是高乾元,一个是李光仁。这两人暂时把三省六部的全部官职都给兼任了起来。 拜汉军远征舰队主帅符海波为大高丽王国天下兵马大元帅,武英公;拜秦海为副元帅,武德公。一个国家,就在这样近乎儿戏的情况下成立了! 但那些高丽人,却人人兴高采烈,好像整个高丽都已经全部在他们的控制之下。随后,王太后王钱氏,代表大高丽王朝,派人向大汉帝国上表称臣,永世不敢反叛。 既然身为高丽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和“副元帅”,符海波和秦海二人,就开始按照预先设定对高丽的用兵计划。在听取了高乾元、李光仁的意见后,符海波决定选取高丽的光烈州为首先夺取的目标。 光烈州为高丽第三大州,人口众多,乃高丽主要的钱粮输出地。而且最为有利的,是此地离海边不远,仅有两日路程,使得汉军的突袭成为了可能。而一旦光列光烈州无法坚守,则可以在第一时间重新撤退到战舰之上。 并不需要多少时间的准备,大汉帝国和大高丽王国的联军,在几日后迅速登陆。这个所谓的联军,汉军为一万人,王国军队为二百二十七人,这已经是国王王葆全部的军队…… 联军一路过去,大势造着声势。很快这一路上几乎所有的高丽人都听说,一个什么“大高丽王国”成立了,这个王国拥兵十余万,半年之内就可以将高丽的全部蒙古人赶出去等等之类。 起初高丽人谁也不肯相信,但当他们亲眼目睹了大高丽王国雄壮的“军队”之后,都开始半信半疑起来。 随军出征的高乾元和李光仁也没有闲着,打着为国尽忠的旗号,不断拉着壮丁,当到达光烈州城下的时候,他们居然有了一支千多人的部队,符海波又给他们配发了一些武器,这时的大高丽王国,也算是真正拥有了一支武装力量。 光烈州的督守看到浩浩荡荡的联军忽然出现在城外,不由大惊失色,急忙紧闭城门,一边向朝廷告急。本来光烈州城高墙险,联军一时很难攻下。但是在此之前,秦海和帝国情报人员陈浩鹏已经带着百余名士兵,先于大军化装出发,成功混入了光烈州内。 在联军到达的当天夜里,秦海带着部下,杀死了看守的士兵,打开了城门。万余名汉军士兵呼啸着冲入城内,后面是大高丽王国士兵的呐喊助威之声! 在顷刻之间光烈城就陷入到了一片混乱之中。到处都是士兵的呐喊和厮杀声,到处都是高丽人惊恐的尖叫。光烈城中的高丽士兵,从来没有打过仗,这时听到外面混乱成了一片,本该肩负起守城责任的他们,却躲在被窝里哆嗦成了一团。 光烈州的督守,从府中匆匆忙忙出来,正想指挥战斗,却被人一刀砍去了头颅,稀里糊涂的死在了督守府外,到死还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到天亮的时候,整个光烈城已经全部落到了汉军的手里,大高丽王国的军队,这个时候在高乾元和李光仁的带领下,神气活现的进入到了城里,他们脸上的表情,仿佛这胜仗是他们打的一样。 光烈城军营里的高丽士兵全部成为了俘虏,符海波将这些人全部交给了高乾元处大高丽王国一下子就多了五千多名士兵。 进入城中的高乾元第一件事就是张榜公告,告知城里的居民,光烈城已经被英勇的联军士兵顺利光复,纳入到了大高丽王国的版图之中。从此后,光烈城再也不用受蒙古人的欺压。城里的居民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对于他们来说,不管是哪个王朝,和他们一点关系也都没有。 而符海波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检查光烈城的府库,结果让他比较吃惊,在这居然存放着大量的粮食。符海波也不客气,分出一千兵来,又让高乾元和李光仁大量征集民夫,将这些粮食的大部分都运送到了远征舰队的战舰之上。 随后,王葆和他的母亲也来到了光烈城,王太后宣布光烈城为大高丽王国的临时国都,号召全城人行动起来,迎接敌人即将到来的反扑。 符海波很清楚,蒙古人是不甘心轻易放弃光烈城的,一场恶战也许很快就会打响。他将帝国士兵和王朝军队,分成了几个部分,分别把守光烈城的各处城墙! 光烈城中的居民虽然并不愿意打仗,但在高乾元和李光仁的武力威逼之下,却不得不抗着简陋的武器,走上了城楼,负责修缮和后勤工作。高乾元又从中挑选出近万人,编入到了王朝军队之中,以充实城防实力。 对于光烈城他是非常重视的,毕竟这是王朝拥有的第一块地盘。虽然在事先汉人将军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他,汉军不会死守这里,但他心里却还隐隐的有着一些期望…… 随着光烈城的被占,大高丽王国成立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高丽。蒙古人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什么大高丽王国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又怎么会突然拥有了这么大的实力,居然能够在一夜之间打下城高墙厚的光烈城? 不过元朝安置在高丽的监国源唐古并不是如何担心,在他看来,这个什么大高丽王国只是一时之患而已,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他一边将情况上报给朝廷,一边任命高丽军民总管洪茶丘为平叛大将军,起蒙古军两千,高丽军三万五千赶往光烈城,务求在最短的时间里夺回该城。 这平叛大将军洪茶丘正是当年蒙古人两次征讨日本时的主要将领之一。当年征讨日本,两次都是大败。忽必烈震怒之下,当即罢免了洪茶丘的官职。他在家中赋闲了有一年之久,这才被老上司源唐古看准机会,向朝廷求情,而后官复原职。此次攻击光烈州,正是他为自己正名的大好机会。 和源唐古一样,洪茶丘并不知道光烈城其实是被汉军夺取的,他认为那些个叛乱分子,绝对成不了什么大事,因此一路上的行军不急不慌,这也正给了符海波加紧防御的最后时机。 当洪茶丘到达光烈城下之后,却突然发现城中戒备森严,城楼上站着的一排排整齐威武的士兵,哪里想什么叛乱分子,简直就是一群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这不免让洪茶丘疑惑起来。 在排来阵势之后,洪茶丘以五千高丽士兵,作为先锋部队,对光烈州展开了试探性攻击。但还没有等他的人靠近城墙,城楼上一排排如雨的箭枝已经纷纷射下,五千高丽士兵当时就伤亡惨重。等他们好容易靠近了城下,滚水、石块、木梁,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这些高丽士兵被打得哭爹叫娘,哪里还有继续攻击的勇气,忙不迭地败退了下来。 只这第一次进攻,洪茶丘就折损了一千多名手下。 洪茶丘勃然大怒,想不到在这光烈城下,自己的威名再次受到挫折。他现在最可惜的,就是手中没有回回炮,否则一定会让这些叛军知道自己的厉害。他可并不知道,汉军无敌的火炮也并没有拆运过来,否则,也许洪茶丘的所有部队都将覆灭在这里。 冷静下来的洪茶丘,命令部队展开,以两千人佯攻光烈城正面,自己却带着主力饶到西城墙,企图在敌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之后,对光烈城展开突然偷袭。 但指挥着作战的汉军将领符海波,虽然是水军将领,不过作战经验何等丰富。他看到城下敌人大量调动,立刻猜测出敌将是在玩什么把戏了。他从整个城防的布置来看,判断出敌人是想攻击防御力量相对薄弱的西城,于是立刻命令陈浩鹏带着两千汉军士兵,命令高乾元带着两千王国军队同时增援。 当自以为得计的洪茶丘,命令部队对光烈城西城展开全面攻击的时候,结果迎接他们的却是城楼上近乎疯狂的打击。这次的攻击,又让洪茶丘损失了千余人马,在城楼上的一片哄笑声中,恼羞成怒的洪茶丘,命令士兵不惜一切代价,不顾伤亡地展开强攻。 但整个光烈城的防线,在符海波的精心调度下,各处都非常坚实。整整一天的攻击,洪茶丘在光烈城下扔下了三千多具尸体,可是寸步未进。 已经杀红眼的洪茶丘,本来想命令部下挑灯夜战,但终于在部下的劝说下打消了这个念头。夜色下,洪茶丘呆呆地看着光烈城的城墙,他现在开始感觉到不太对劲了。如果城楼上防守的全是高丽叛军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一天攻击下来,光烈城无论是在防御布置,还是在士兵表现出来的韧性,以及指挥将领冷静机敏的判断上,都表现得无懈可击,甚至于某些方面的素质甚至超过了精锐的蒙古军队。 难道是叛军得到了某些外来力量的帮助?带着这个疑惑,洪茶丘吩咐部下,第二天暂缓进攻,他要知道在那个所谓的“大高丽王国”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在这一天的攻击里,亲眼目睹了汉军神勇表现的王国士兵,也开始慢慢积聚了一点信心,他们开始高兴地讨论,只要靠着这些汉人的帮助,光烈城也许能够守住的。 尤其是高乾元和李光仁,心中的兴奋更加到了极点。这些汉军士兵实在是太强大了,将敌人杀得丢盔弃甲,光烈城巍然不动,按照这样的态势,就算敌人来了再多的军队也不用害怕。 “汉军神武,大将军神武!”一见到符海波,高乾元急忙说道:“今日终于见到天朝军队是如何英勇无敌。不光攻击起来有如利剑,防守起来也如铜墙铁壁一般坚不可摧。” 一边李光仁哪里甘心风头被他高乾元抢走,也应和着说道:“有了天朝军队的帮助,不要说是一个小小的光烈城,就算光复整个高丽,也只在转眼之间。等打退了这批敌人,李光仁愿意带着王国军队为前部先锋,誓于蒙古人决一死战!” 符海波哪里有空来搭理到他们。今日白天一战,参与攻击的基本上都是高丽士兵。这些士兵明显可以看出是临时组建起来,毫无训练可言,要是连这样的士兵都无法打赢,那才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也许很快就会到来的蒙古军队,才是真正的对手。那时将会对光烈城构成最严峻的考验。能不能守住光烈城,能够防守多久,符海波的心里并没有底。 “主帅,城外传来消息了,今夜就可以发动攻击。”这时陈浩鹏走了过来,对着符海波说道。高乾元和李光仁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汉军今夜要发动什么样的攻击。 符海波脸上露出喜色,说道:“好,不管以后怎么样,咱们先把城下的这股敌人干掉。今夜咱们就上演一出漂亮的好戏,让敌人的将领永世难忘!” 第三百三十一章 使命 夜幕已经低垂,冷风一阵阵地吹过。经过一个白天的激战,大战的血腥气味,还在空气中不断弥漫。光烈城下的军营里,伤兵们因为痛苦而发出的哀号不断的在夜晚的天空传荡。 参与攻击的高丽士兵,本来在出发前,他们的带队长官向他们描述出这是一场轻松而且惬意的战斗,甚至也许大军到达城下的时候,那些叛乱分子就会一哄而散。高丽的士兵们,在向光烈城进军的一路上,都在兴高采烈地想像着,等到平叛胜利后能够得到多少的赏赐。 但是残酷的现实很快击碎了他们的美梦。光烈城就在面前,但却如同一个巨人一般,一次又一次抡动起他们手中巨大的铁捶,将他们的攻势一次又一次到瓦解。无数白天还在一起的同伴,转眼之间已经成为了一具毫无生命的尸体。 这些高丽士兵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战争和他们想像中的根本不一样。没有惬意舒适的旅游,没有升官发财的美梦,有的只是死亡和杀戮。城楼上那些如同下雨一般的箭枝,将一切胆敢挑战它们权威的敌人,毫不容情地射杀。 那些活下来的高丽士兵庆幸万分,至少和那些阵亡的同伴比起来,他们起码还活着。至于明天会怎么样,他们已经不敢再去考虑了。 夜幕下,疲惫的士兵们渐渐进入了梦乡,只有在梦里,他们才能感觉到一点的安全,但是,他们无法想的到,一场更大的杀戮即将开始。 在离高丽军营几里外的一片树林里,整整潜伏了一天的秦海,带着他的部下们正在悄无声息地向高丽军营行进。在白天,他们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同伴,是如何英勇地击杀敌人。现在,同伴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该轮到他们出手了。 敌人的军营已经在望,秦海命令他的部下暂时停止了前进的脚步。站在一块高坡上,他仔细观察着不远处的动静。显然,洪茶丘认为光烈城里的叛军没有这个胆量在夜间发动攻击,他仅仅安排了少量的守卫在来回巡逻。而那些巡逻的士兵,在经过了整整一天的激战之后,已经疲惫不堪。他们喃喃咒骂着顶头上司还要安排他们站岗放哨,自己却在军营里大睡。心存不满的他们,等到长官入睡之后,一个个也都懒洋洋地抱着武器,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很快,他们也沉沉地睡去。 秦海笑了一下,向身后挥动了一下手。立刻,后面数千名陆战队士兵,如同狸猫一般轻巧而迅速地接近了敌人的军营。 偷袭就在一瞬间爆发,寂静的夜空猛然间被喊杀声撕破。陷入梦乡中的高丽士兵,被剧烈的响声所惊醒,当他们疲惫地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全部都是敌人。 陆战队的士兵们在高丽军营中往来冲杀,用手里的弩箭,用刀枪,毫不留情地斩杀着他们看到的每一个敌人。浓郁的血腥味在夜风下四处弥散,惨呼声从高丽军营的每一个角落传出。 光烈城的城门也打开了,城里的汉军士兵,和大高丽王国的军队,像汹涌的潮水一样涌了出来。依仗着汉军士兵为靠山,那些临时征召的王国军队,居然也迸发出了难得一见的勇气。 冲入军营的他们,不讲一点情面的狠命砍杀着自己的同胞。仿佛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和自己流着相同血脉的高丽人,而是有着刻骨仇恨的仇人一样。 洪茶丘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措手不及,匆匆从大帐中出来的他,嘶哑着嗓子竭力想挽回败局,但是那些高丽士兵早被敌人杀破了胆子,哪里还肯定听他这个高丽军民总管,平叛大将军的指挥?旷野上四散奔逃的都是残兵败将,平叛军队此时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被本应该被他们绞杀的叛兵到处部追杀着。 在败兵的冲击之下,本来阵型还算完整的两千蒙古士兵的阵营,也受到了冲击。恼火不已的蒙古士兵,在率队将官的指挥下,开始斩杀起这些败兵。 溃散的高丽士兵,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本该在同一条战线的蒙古人击杀。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几百名高丽士兵倒在了蒙古人的刀下。 “蒙古人杀人啦!蒙古人杀人啦!” 高丽人爆发出了一阵阵惊恐的呼声,在这一刻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一群待宰的羔羊。他们的心里充满了愤怒,被敌人追杀情有可原,但是被自己人屠杀,却是他们想不到,也无法容忍的。 “要活命的和蒙古人拼啦!”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带头大喊起来。这时军营里到处都是敌人,逃生的道路又被那些蒙古士兵断绝,彻底绝望的高丽士兵,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他们不再是为朝廷打仗,更加不是为蒙古人打仗,他们是在为自己寻找一条生路。 近三万平叛高丽士兵,在生的诱惑下,突然间变得齐心无比。他们不再管来回冲杀的敌人,而是聚成了一条心,开始凶猛的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蒙古人的防线…… “怎么回事?”看到战场上突然发生的变故,秦海有些茫然地说道。 “看样子内讧了。”符海波皱了下眉头,战场上突发的变故让他必须在第一时间内做出战术上的调整,他叫来高乾元,低声吩咐了几句,高乾元面上的神色变换不定,接着用力点了点头。 “蒙古人要把所有的高丽人全部杀光……” “洪茶丘准备把这次战败的责任全部推到我们身上……” 流言迅速在高丽军中传出,这以来就如同火上浇油一样,让本来就群情激愤的士兵,更加愤怒到了极点。 “杀死蒙古人,抓住洪茶丘!” 这样的声音在四处响起。不甘心就这样死去的高丽士兵,心中的火山彻底爆发了…… 两千蒙古士兵人数毕竟太少了,而他们也根本想不到,一贯对他们温顺畏惧的高丽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胆量敢反过来和自己作战,在高丽败兵的不断冲击下,蒙古人的防线渐渐地开始松动了……虽然他们斩杀了无数的高丽人,但也不断的有蒙古士兵死去。防线上的缺口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到了无法弥补的地步…… “将军,撤吧,已经无法挽回了……”还在指挥作战的洪茶丘,被他的几名贴身亲信一把拉离了战场。 洪茶丘长长叹了一口气,和日本的两次作战他都失败了,现在在高丽战场,他也同样蒙受了战败的耻辱。不过他也终于明白,自己并不是在和什么高丽叛军作战,从战场上士兵们的呼喊中,他可以确定的是,汉人也参与到了其中。这些所谓“叛军”的作战方法和强大的战斗力,绝对不是这些高丽人能够拥有的。这倒让他稍稍放心了些,起码他为自己找到了为战败开脱的借口。他甚至可以这么说,自己的部队遭到了数万精锐汉军士兵的袭击,那些高丽士兵一哄而散,而自己带着两千蒙古军队血战到了最后一刻…… 洪茶丘跑了,带着耻辱和一点点的庆幸跑了。在这里,他留下了四千多具高丽人的尸体,和几百具蒙古人的尸体。征讨的三万七千大军,损失的干干净净。 当清晨的阳光照射到大地的时候,战场上的厮杀已经结束,喧闹的光烈城,一转眼又恢复了平静。联军士兵们在打扫着战场,把那些武器一一搬进城里,以便应付敌人下一次的进攻。 这时,联军士兵忽然看到了一个有趣的情景,几千名“平叛”的高丽士兵,整齐的抱着头蹲在地上。原来这些人在冲动的头脑冷静下来之后,忽然想起,他们杀了蒙古人,他们竟然杀了蒙古人,等自己回到了家中,将会遭受到蒙古人怎样可怕的报复。 他们已经没有地方去了,回去也是一个死字。在几个带头士兵的倡议下,他们决定加入这个“大高丽王国”,起码,在这里他们的生命是暂时安全的…… 光烈城下的大捷,让大高丽王国的“朝廷”欢欣鼓舞。朝廷里很快传下旨来,加天下兵马大元帅,武英公符海波为太子太保;加天下兵马副元帅,武德公秦海为太子少保。 符海波和秦海有些啼笑皆非,这倒不错,自己在大汉帝国侯爵、伯爵,到了高丽没有多少时候,居然连连被提升。消息传到泉州之后,估计得被自己的同僚笑话死。这个天下兵马的元帅和副元帅,所能控制的城池,不过是个区区的光烈城而已…… 高乾元和李光仁也得到了相应的提升,他们开始大量提拔自己的亲信,充到三省六部的官员位置上。看到胜利希望的他们,在稍稍太平之后,就开始考虑起如何把“朝廷”的大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如何尽可能的在重要位置上安置自己的亲信。 两人都知道,要想在朝廷里站稳脚跟,就绝对离不开汉人的同意。他们开始竞相讨好拉拢汉人将军,希望他们能支持自己。 不过符海波可不想管他们的这个事情,在高丽所做的一切,不管是成立“大高丽王国”,还是和蒙古人发生激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汉帝国的利益考虑。目前声势已经造起来了,下面要做的就是如何把这声势继续造大,让蒙古人处于一种慌乱之中。 符海波以秦海为主帅,率八千汉军士兵,三千大高丽王国军队,沿西北方向迅猛进军。此时西北一线,已无敌人重兵。况且光烈城一战,震动高丽,那些城池的守军,看到联军士兵一路杀来,不敢与其交锋,纷纷放弃城池逃跑。 半月之中,联军连克长里、景巴、管川十余座大小城池,联军兵锋所向披靡,高丽大地顿时陷入了慌乱之中…… 但是汉军各级将领都很清楚地认识到,这些胜利都是表面的,联军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受到真正的考验。蒙古人绝对不会容许联军如此肆无忌惮的,也许用不了多久,真正的恶战就会开始了。 每攻下一座城池,汉军都开始大量地将这些地方的物资运送到游弋在海上的远征舰队之中,符海波早就给部下下了秘密指令,搬空这些地方的物资,一旦蒙古人大军到来,能守就守,不能守则迅速向光烈城方向撤退。符海波可不想让自己的部下,为了个什么大高丽王国的利益流血牺牲。 大高丽王国的那些臣子们可看不到这些,他们被一场接着一场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开始大嚷出联军一直杀到平壤城,活捉“伪国王”王愖的口号。 符海波哪有空来搭理这些发疯的高丽人,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大汉朝廷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临行前,皇帝陛下一再交代自己现在时候不到,不能和蒙古人发生大规模冲突,以防止朝廷陷入到高丽的战争泥潭之中。但是目前自己所做的,似乎有些渐渐背离了皇帝陛下的本意。 而且现在定下心来仔细想想,成立这个大高丽王国一来过于儿戏了些,二来好像也有些不妥。朝廷在对高丽的安排上,有着自己的想法,尤其是皇帝,似乎并不想废除了王愖这个国王,否则也不会对着金柄忠提出了那些要求。将来朝廷大军一旦进军高丽,那些王愖和王葆,这两个“国王”应该如何处理,也许朝廷会大伤脑筋的。 不过在皇帝的正式指令没有下达之前,符海波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事做到底,至于将来是受到嘉奖还是受到处罚,甚至是杀头,也不是自己目前要考虑的事情。 “将军,您找找我吗?”情报处安置在高丽的高级情报人员陈浩鹏匆匆走了过来。 符海波看了下他,这个年轻人今年估计也就在二十四、五岁之间,听说是从帝国军校中毕业出来的优秀生,本来是被派到汉军中去的,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被任晓晟和郭破虏这两个帝国的大情报头子同时看中,两人为了争夺他,听说还闹得有些不太愉快。最后还是任晓晟仗着自己资格比较老,将他硬抢到了手下。 这个陈浩鹏虽然符海波和他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也能够看出这是一个精明稳重的人,处处透露着和他年纪并不相符的稳重。一些交给他的事情,总能在不显山不露水的情况下,超出想像的完成。 “你对目前高丽的局势怎么看待?”符海波忽然问道。 显然陈浩鹏想不到大将军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沉默了一会,说道:“依我看,大将军并不准备坚守多少时候,也许很快,汉军就会放弃所有城池,向海面舰队撤退。” 符海波身子微微抖了下:“说下去。” 陈浩鹏挺了下胸膛,说道:“这一点从大将军命令汉军大量转移占领各城中的物资就能够看出。如果我猜的不错,将军的意思是将蒙古人的注意力吸引到高丽,为朝廷减轻在正面战场的压力,同时使鞑子陷入到疲于奔命的状况之中,这才是朝廷和将军的本意……” 对于他敏锐的观察力和准确的判断,符海波赞许地笑了一下:“不错,你猜测的一点也没有错。蒙古人的大军很快就会向我们压来,在经过了一到两场的恶战之后,我将带着那个什么‘大高丽王国’上上下下,迅速向远征舰队转移。但是我们在这开创的局面,不能就这么全部拱手让出。你不归我管,我也没有权利命令你什么,不过现在我还是要交给你一项任务。” “请将军说吧。”陈浩鹏不动声色地说道。 符海波点了点头:“明天你就离开光烈城,我再交给你一批汉军士兵。你要尽力地拉拢那些对王愖不满的高丽人,组织起自己的武装来,不断地袭击骚扰高丽人的地盘。如果我预想的不错的话,一旦朝廷将鞑子赶出了中原,很快就会对高丽用兵,那时才是我们真正征服高丽的时候。等汉军主力开进高丽后,你的这支武装将发挥到巨大的作用……” “是,我知道了。”陈浩鹏脸上还是没有一丝的表情,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似乎不管什么事情,都无法使他动心。 其实不管是符海波,还是陈浩鹏,都很清楚这件事情的艰巨性。高丽人对待汉人和蒙古人的态度模棱两可,是不是会协助汉人,还是一个很大的未知数。而符海波留下的汉军士兵,又根本不懂高丽语言和当地的生活习俗,非常容易暴露自己,到了那个时候,这些留在高丽继续战斗的汉人,将会遭到不可预知的命运。 但陈浩鹏从进入情报处,成为一名“步容”的时候,已经习惯于服从,无论上级交给的任务有多么艰巨,他也必须要完成它,因此这是自己的使命!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可怜的国王 在“大高丽王国”成立,高丽上下乱成一团,惊慌失措的时候,那位高丽的国王王愖,却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蒙古人似乎压根就不想告诉这个傀儡国王。 这时的王愖,却正在自己的宫中欣赏着一个叫田贞贤的美貌女子。这是金柄忠为他选出来,准备秘密送到中原,讨取大汉帝国皇帝王竞尧欢心的女人。今年才只有十六岁的田贞贤,长得非常美貌,浑身上下充满了青春的活力,让王愖一见,眼睛就再也不想从她身上挪开。 王愖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在自己的国家里,居然还有这么个美女。要是早点知道的话,早就被自己纳进宫里,又何苦去便宜那个汉人皇帝?但现在这个田贞贤已经被自己认为了义女,王愖越看越舍不得。 田贞贤被这个肥胖的国家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尤其是国王眼睛里那种猥亵的眼神,让面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一点国王的样子也没有。她本是高丽一个小官的女儿,当那个叫金柄忠的官员,突然出现在自己家中,并告诉她的父亲,自己将要面临的命运的时候,田贞贤的心中又惊又怕。 中原对于她来讲是个遥远而又陌生的地方,从小到大,她甚至没有离开过平壤城,现在突然要让她嫁到这么远的地方,田贞贤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但是在担忧之中,她却又有点隐隐的期望。从小就听自己那个饱读诗书的父亲说过,中原是个富饶美丽的国家,那里的人和高丽大不相同,聪明、英俊、勇敢。只是后来不知怎么了,渐渐的没落了下来,和高丽一样受到了蒙古人的欺压。不过后来听说中原突然出了个英明的皇帝,连蒙古人都畏惧这个皇上,还一连吃了几次败仗。 这次自己要嫁的,就是这个皇帝。 中原的皇帝,在高丽人的心目中是至高无上的,对高丽人来说,这是一种神圣的称呼,是天子,是威严遍临天下的一种象征。自己不久后就要成为中原皇帝的妻子,每每想到这个,田贞贤的心中就会“扑通、扑通”的乱跳。 可是现在自己面对的不是中原的皇帝,而是面前这个又老又丑的高丽国王…… 涎着脸的王愖,看到田贞贤害怕的样子,愈发地觉得这个女人楚楚动人,正想对她说些什么,忽然看到亲信金柄忠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金柄忠,你来得正好,你说这么个大美人,送给那个王竞尧是不是有点太可惜了。”看见金柄忠出现在自己面前,王愖带着惋惜的口气说道。 “国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在可惜一个女人。”金柄忠连连跺着脚说道:“外面都已经乱成一团了,叛军成立了个‘大高丽王国’,已经打下了几个州郡!” 没想到王愖虽然吃了一惊,但很快不在意地说道:“那有什么,反正天踏下来也有蒙古人在顶着,咱们瞎操什么心……” 金柄忠见国王居然这么说,急得连上下之分都忘记了:“国王,你怎么那么糊涂……”看到王愖面色一变,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死罪,死罪,臣糊涂了。可是,国王,您知道吗,那个‘大高丽王国’是汉人一手扶持的,并且我们丢掉的那些州郡,全部都是汉人的军队打下来的!” “扑通”一声,王愖竟然吓得一屁股跌坐到了椅子之上,他的面色转眼间变得惨无人色。汉军,汉军!汉军真的打到高丽来了! 他一直都以为,汉人皇帝说的什么要兵发高丽,只不过是在吓唬自己罢了。汉人离高丽那么远,又正在和蒙古人打仗,哪里还来的力量对付高丽?但万万没有想到,一眨眼所有的事情都成为了事实,汉人的军队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现在的高丽,虽然他只不过是个傀儡,但至少还有着国王的名号,还能够享受华贵的生活,当傀儡的滋味有的时候王愖还觉得不错,什么事情都不用理会,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可一旦汉军真的打到了这里,对他兴师问罪的话,那么现在的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蒙古人呢,蒙古人呢!”王愖想起了什么,用足力气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金柄忠的衣襟,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吃人一样:“蒙古人为什么不派军队去打,他们在做什么!” 金柄忠苦着脸说道:“派了,派的是高丽军民总管洪茶丘,可是那个笨蛋洪茶丘,再次遭到了惨败,近四万大军,居然一败涂地,只有逃回来几百个人……” 王愖简直就要疯了,连蒙古人都被打败了,他还有什么指望? 眼看着不能指望这个国王拿出什么办法,金柄忠低声说道:“现在只有尽快把公主送到汉人朝廷那里,然后再准备一批金银宝贝,尽量地讨好汉人皇帝,或许汉人会收兵的。臣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马车,随时都可以悄悄地运出城去。现在事情已经不能再耽搁了。” “好,好,你马上去办。”完全乱了方寸的王愖,部下说一句他就点一下头。只要能够保住他的这个国王位置,无论让他献出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面前的这个美女送出去虽然未免有些心疼,但和王位比起来可就差得远了。 一边的田贞贤虽然不能完全弄懂他们说的意思,但也听了个大概。不知道这位国王什么地方得罪了汉人,汉人的皇帝一怒之下派出大军,马踏高丽,国王一下就慌了神。两位君主一比,田贞贤心里觉得那位汉人的皇帝才是真正的男人,面前的这个人,充其量就是一个无能的胆小鬼而已…… 金柄忠哪知道这美女心中会有这么多想法,他不敢耽搁,急忙让田贞贤什么东西也不要带,立刻跟他出宫。在马车上,他不断地交代着田贞贤,到了汉人那一定要记得说自己是国王的亲生女儿,改田姓为王姓。并且要让她想着法子劝说汉人皇帝,保持大汉帝国和高丽的友谊,尽快让汉人撤离高丽。 田贞贤嘴上虽然一一答应下来,但心中却充满了鄙夷。这算是什么大臣,算是什么男人?打仗本来就是男人做的事情,或胜或败,大不了一死而已,可现在却要一个女人却解救国家的危难…… 金柄忠和田贞贤离开之后,王愖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王宫里不停的来回走动。他最担心的就是女人送去的太晚,汉人的条件也答应的太晚。如果早一点听金柄忠的话,也许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了。 想到自己刚从蒙古回国继承王位的时候,他是何等的风光,连蒙古的达鲁花赤看到自己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才几年的时间,什么事情都颠倒了过来,不光蒙古人和自己的皇后欺压他,现在连汉人都打到了自己的国土上。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蒙古派来的监国源唐古陪同着王后大步走了进来。看到源唐古,王愖心中又是一阵发酸,自己这算是什么国王,蒙古人进来从来都不需要人通报。 “国王,最近高丽出了点小事,不是非常太平。”源唐古先请皇后坐下,接着自己也找了张椅子坐下,轻描淡写地说道:“一伙叛军成立了个什么‘大高丽王国’,我已经派大军全去征剿,捷报很快就会传来……” 他和王后这么坐着,堂堂的高丽国王却只能像个奴婢一样站立,不过好在王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谈话方式,倒也并没有太在乎。只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的王愖,心里却把这些蒙古人骂了个遍。还捷报很快就会传来,再晚知道几天,恐怕自己这个王位就要让给别人,自己却还稀里糊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多谢,多谢,辛苦了,将军。”王愖压制中心里的不快,陪着笑脸说道。 “不过,叛军有可能会孤注一掷,派人刺杀国王,为了确保国王的安全。”源唐古话锋一转,说道:“请国王暂时呆在宫中不要出去,王后不畏生死,甘愿为国王分担国事,请国王暂时将金印交给王后管理,如此国王生命无忧,又可以逍遥自在上几天。” 这话让王愖顿时呆若木鸡,蒙古人这是想要软禁他了,可自己又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 原来,当洪茶丘兵败的消息传来之后,源唐古大惊失色,从洪茶丘的汇报之中,他才知道汉人竟然也卷到了这次叛乱之中,而且还亲自派兵进入高丽,这事一下变得复杂起来。 他急忙找到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将事情经过全部告诉了她,忽都鲁揭里迷失虽然泼辣凶悍,但终究是个女人,立刻乱了方寸,要源唐古赶紧拿个办法出来。 源唐古和忽都鲁揭里迷失商量了半天,决定由二人联名上书,告诉忽必烈高丽发生的巨变,一边由源唐古紧急调集高丽各处的蒙古精锐,尽快阻挡住叛军的兵锋。 这个时候的忽都鲁揭里迷失,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国王王愖早和汉人暗地里有所来往,忽必烈在给女儿的密信中,也让她严密监视住王愖。一旦在这个时候王愖和汉军里应外合,登高一呼,那么蒙古人当时就要处在危险之中。 忽都鲁揭里迷失这个刻毒的女人,完全不顾念夫妻之情,认为现在应该将国王软禁起来,夺走他发号施令的金印,这样就算王愖想要使坏,只要和外界无法联系,他也一点办法没有。 源唐古大喜之下连声称赞王后高见,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出逼宫的好戏。 高丽今年乃是当年中原之汉人皇帝所赐,历来为各代国王之象征,王愖虽然有心不交,但看到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一副母老虎的样子,眼看当场就要发作。虽然心里流血,但终究还是性命要紧,哆哆嗦嗦的命令掌印官将金印交给王后,心里却把忽都鲁揭里迷失恨到半死。发誓有朝一日,定要将这无情狠毒的女人处死。 心满意足的源唐古和忽都鲁揭里迷失,在宫中留下百余名“保护”国王的卫士,这才离开。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剩下的就是如何安心对付那个“大高丽王国”和汉人了。 源唐古并不像洪茶丘那么狂妄自大,他曾经从朝廷中的同僚口中得知,现在的汉人军队,已得当年那支毫无战斗力的军队。在那个汉人皇帝王竞尧和一众汉军将领的调教下,已经能和蒙古军队分庭抗礼,并且在多次战斗中击败过曾经战无不胜的蒙古军队。 这位元朝的老臣,高丽的监国大臣,其实看得比谁都清楚。就如同异军突起的汉军一样,现在的蒙古军队也远非当年成吉思汗手下那支天下无敌的队伍。成吉思汗留下的那点老本,经过了窝阔台、蒙哥等几位大汉,传到了忽必烈的手里,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 当年风餐露宿的蒙古将领们,自从进入到了中原以后,被这的花花世界看花了眼,他们已经习惯了享受,习惯了呆在温柔乡里抱着女人睡觉,哪里还有半点当年不畏艰苦,不畏生死的豪迈气概? 征安南失败了,征日本也败了,就连辛苦打下的江山也只剩下了一半。所谓大元朝辽阔的领土,其实现在大多掌握在四大汗国手里,而且这四大汗国,和大元朝已经貌合神离,越来越不服从朝廷的调度。 每每想到这些,源唐古总是忍不住仰天叹息,这才经历了几代,元朝才是第一位皇帝,居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再这么下去,蒙古人早晚有一天会被赶回到大草原的,等到了那个时候再想后悔,什么都晚了…… “监国,征讨叛贼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忽都鲁揭里迷失说道:“那些叛匪目前势大,我已经一连发了几封信件给大汗,相信大汗不会坐视不理的,援军很快就可以达到。但是在此之前,你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叛匪前进了。” 源唐古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手上还有几万随时可以调用的军队,加上高丽军队,他相信那些叛匪无法再那么嚣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里面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第三百三十三章 魏元钊的计谋 当高丽国王被软禁,符海波统帅的汉军节节推进的时候,远征舰队在高丽做做的事情,也终于传到了大汉帝国的朝廷,传到了皇帝陛下的耳朵中,这让人措手不及。 “什么!符海波那个兔崽子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王竞尧手里拿着那份从高丽送来的奏章,目瞪口呆地说道:“我让他去骚扰袭击高丽,吸引蒙古人的注意力,这个家伙居然给我弄了个什么‘大高丽王国’出来?难道他还想让我为他增兵,把朝廷陷于战争的泥潭之中?他究竟在那想什么啊。王葆,你们谁知道王葆是个什么东西,十岁年纪就被弄到了国王的位置上,还弄了个王太后垂帘听政,是不是看我们太清闲了,给我找点事情做?这个兔崽子,早知道不派他去了!” 底下的大臣们谁也不敢吭声,符海波的确给朝廷出了个大难题。朝廷已经和元朝停战,目前虽然小的摩擦不断,但双方摆明了谁也不愿意在近两年发生大型战争,都处于一种微妙而默契的状态之下,而符海波这么一做,极有可能迫使双方爆发大规模的战争。 现在帝国正处于上升期,当务之急是养精蓄锐,慢慢地消耗蒙古人的国力,然后等待最佳时间,一举北伐中原,恢复汉人江山。 符海波的做法,往小了说,那是擅作主张,不服朝廷号令。往大了说,给他安个心存不轨,企图在海外自立的罪名都不为过。杀头倒还是事小,满门抄斩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过这些大臣都知道皇帝陛下对这些汉军将领最是亲厚,有时候明明看到皇上怒不可遏,可一转眼又和那些将军嘻嘻哈哈,全然当没有发生过这事一样。自己还是别字自讨没趣,到时候和符海波结成冤家。 看到大臣们一个个默不作声,王竞尧拍着龙椅说道:“说话啊,怎么都不说话了,你们平时不是一个个都很能说的吗。怎么现在全变成哑巴了!” 众大臣互相看了几眼,都把目光停留到了丞相李天正的身上,李天正硬着头皮上前说道:“臣以为符海波有罪,但却情有可原。陛下宜立即命令其停止此等荒谬的举动,立刻率大军回朝。等到他回了朝中之后,陛下可以看着再给他定个什么罪名……” 这也是李天正老奸巨猾之处,把个皮球又重新踢回给了皇帝。反正处置大臣是皇上的事情,符海波又和自己交情不错,自己犯不着去做这个恶人。说完了这几句话,李天正赶紧回到班列之中,生怕皇帝再追问什么。 王竞尧瞪他看了半天,终于无可奈何地说道:“发诏,朕要狠狠地申斥这个不听朝廷号令的家伙,要让他们长长记性……你们都先退下吧,兵部侍郎魏元钊留下。” 这魏元钊就是魏元征的亲生弟弟,原在顾斌手下为官,北伐中屡立战功,为人又善出奇谋,萧浪被发配到东南亚之后,就由他顶了兵部侍郎之缺。魏家兄弟两个性格截然相反,哥哥好文,个性耿直到甚至有些迂腐。弟弟好武,为人随和,和汉军将领大多都是朋友。 此时兵部尚书黎师出任龙城总督,在军事上的事情,王竞尧大多与魏元钊商议,而魏元钊也俨然已经成为王竞尧在左膀右臂。 “魏元钊,朕问你,等符海波回来后,朕该如何处置他啊?”将魏元钊带到了自己的书房里,屏退了太监侍卫,王竞尧这才开口问道。 “臣以为,陛下绝对不会召回符海波的。”魏元钊慢悠悠地说道。 王竞尧捧起茶碗,喝了一口,对他的话也不生气,指指凳子示意他坐下,说道:“朕现在心中对符海波恨得咬牙切齿,你又怎么认为朕不会召回符海波,难道还放任他在外面回来,再给朕惹出什么事情来吗?” 魏元钊笑了一笑:“陛下现在心里对符海波欢喜得紧,只是在朝臣们面前不好表露出来,生怕将来人人都学着符海波的样子,不遵从朝廷号令,这才故意如此大骂。” 王竞尧看了他会,忽然大笑起来。自己的想法果然和魏元钊说的一模一样。起初得到消息的他,的确非常震怒,但等平心静气下来想了想,却觉得符海波的做法,非但达到了远征舰队出发前自己对他们的期望,反而还有可能事半功倍,超额完成自己的战略目标。 “大高丽帝国”的成立,绝对是蒙古人无法容忍的,而只要能再打上一两个漂亮的大胜仗,蒙古人非往高丽拼命增兵不可。现在的王竞尧,还并不知道远征舰队已经取得了光烈城大捷。 “这个兔崽子这一手做的漂亮啊,在战舰上成立一个国家,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王竞尧挥动着手中的奏章,笑道:“一个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武英公,一个是副元帅,武德公,嘿嘿,官职封得可比朕封的大多了,了不起,了不起。等他们回来后,朕得好好地犒劳犒劳他们,免得他们说那些高丽棒子给他们的赏赐比朝廷要多……” 魏元征这时说道:“陛下,臣以为,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要做个彻底。现在符海波开了一个好头,咱们得考虑着如何给他增援,以期顺利的达到我们的目的。远征舰队力量不足,既要攻城略地,又要看守战舰,臣恐怕他们会非常吃紧。” “恩,我也是这么想的。”王竞尧点了点头:“但是这其中却又有个难办的地方,我们是要让蒙古人陷于高丽战场,最大程度地消耗他们,而不是让我们自己也大规模介入,这样等于又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但是援兵要派少了,又等于不派,魏元钊,朕知道你心中已经有主意了,说出来吧。” “陛下圣明。”拍了句皇帝陛下的马屁,魏元钊正色说道:“请容许臣作为援军统帅出征,臣不要太多的兵力,一万人足矣,但毕竟是参加过第一次北伐的老兵。臣保证能在高丽让蒙古人草木皆兵,而不得不大规模的向高丽增兵。” 本来王竞尧这次单独召见魏元钊,也正是让他负责这事。汉军的各级将领,都在各地分别驻守,同样责任重大,不可调动。本来还有个萧浪,但王竞尧却不想用此人,想来想去,也只有把重任交到魏元钊手中。 不过在王竞尧的想法里,往高丽宜调三万至五万人合适,魏元钊提出的只要一万人,几能达到战略目的,倒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但是王竞尧有个优点,充分信任自己的部下,从来不会去怀疑质问陛下能不能完成任务。 “朕就给你一万精兵。”王竞尧想了下说道:“另外,朕再调拨十门火炮你。这是火炮营新近研制出来的,威力比咱们以前的火炮要大得多,同时在下面装了轮子,运转起来比较方便,相信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另外,满朝文武中,除了那些领兵在外的大将,你看中谁朕就给你谁,你要什么朕就给你什么。一切都满足你的要求!” “臣要陛下的弟弟翼威将军庄剑,还有镶卫将军岳崇焕,奋武将军周龙这三人。”魏元钊看起来早有准备,张口就说道。 王竞尧点头答应,笑了一下。带上岳崇焕和周龙二人不希奇,带着庄剑却有些拍自己马屁的味道了。这庄剑乃是自己的义弟,此次前往高丽,想来魏元钊已经胸有成竹,决定趁着这个机会让自己的弟弟立上一功,将来也好便于提拔。这魏元钊果然和他的哥哥大有不同。 “难道陛下以为臣是有私心吗?”看着皇帝似笑非笑的表情,魏元钊说道:“这次去高丽,最是凶险,稍有不慎,即可能葬身于此。到时陛下不要治臣的罪,臣就万幸了。翼威将军庄剑,年纪虽轻,但智勇过人,北伐之时已经初显身手。现在朝廷将军们都在各地,臣也只能大胆调用到他。” “不管出了什么事,朕都赦你无罪。”王竞尧点了点头:“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打仗哪有不死人,不受伤的。” 魏元钊谢了声:“陛下,臣此次出征,当在外独断专行,遇到军务大事,臣将不再上秉朝廷,以免耽误了大事。” 王竞尧全都应了下来,心中却叹息了声。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无线电、电话之类的东西,否则哪用得着这么麻烦,自己也好更好地掌控那些在外征战的军队,随时得到战场的情报…… …… 在确定增派援军之后,王竞尧对于蒙古人的反应并不在乎。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蒙古人肯定要先专心应付高丽战场,短期内不会和大汉帝国爆发冲突,自己大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拼命地积蓄实力。 心情大好的王竞尧,想起有孕在身的安小惠,算着日子,再有一个多月她也该生了。王竞尧在没有结婚前,本来以为生男生女都是一样,但等真的事情到了自己头上,才发现自己似乎还是更加在乎儿子一些。 这时的安小惠,身材娇小的她却挺着个大肚子,模样看起来颇是滑稽,王竞尧一进来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气得安小惠嘟起了张嘴。 “陛下怎么有空来了。”正笑着,皇后姚楚菲走过来,行了一礼说道。 “恩,处理完了朝政,我就过来看看,皇后也在啊。”说完看了眼皇后身边,发现那个让他现在觉得有些头疼的尹睫淑居然也在这里。 自从那晚鬼使神差的与尹睫淑发生关系后,王竞尧以堂堂的皇帝身份,却总有些躲着这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王竞尧总觉得这女人很神秘,很不简单,可问题是她的所作所为,却让人找不到一点瑕疵。 就拿那晚之后来说,有几次尹睫淑在后花园中遇到王竞尧,却当成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对那晚的事情绝口不提,这反倒让王竞尧心中有了些愧疚,有几次甚至就想顺着皇后的意思,给她个名号,但到了最后还是把这念头给压下了。 尹睫淑与姚楚菲和安小惠身份不同,给皇帝请了个安后,默默地站在一旁不语。 和安小惠闲聊了几句,安小惠忽然说道:“陛下,臣妾有个请求,请陛下答应。” “说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王竞尧笑着说道。 安小惠好像鼓足了勇气似的说道:“臣妾生产就在月余,臣妾的父亲颇通医术,他在外面的时间也长了,臣妾想恳请陛下放他回宫,也好照顾下臣妾。陛下,我的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王竞尧沉默了下来,安神医的这件事情,有的时候他也觉得做得有些过分。不过要这么放他回来,一些事情却对朝廷,对自己不太有利。 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让姚楚菲和尹睫淑先行离开。等她们走后,王竞尧脸沉了下来,问道:“小惠,你平时最是乖巧懂事,我的老丈人被分配到军中,也是朝廷的需要,你从来没有提过什么,今天为什么会忽然提这个要求。是你自己想到的,还是有人对你说的?” 安小惠是个不会说谎的人,犹豫了半天后才说道:“臣妾本来的确没有想到,刚才皇后和尹睫淑来这里看我,我们唠着家常,尹睫淑就说到了这事。陛下,你别怪她,她也是一番好心,其实臣妾也真的很想见到父亲一面……” 王竞尧拍了拍她的手:“不怪,我怎么会怪她?嘿嘿,她对我倒真是一片好心,先是建议皇后把儿子送到军校,接着又关心起你的事了。看来,我还得好好感谢她才是。好了,小惠,你安心养胎,安神医的事情,我会妥善处理的,总之我让你们父女早日见面就是。” 本来放安神医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杨太后和自己的秘密他却知道,如果这秘密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后果相当严重。想到这里,王竞尧忽然冷笑了几声! 第三百三十四章 陆战队 高丽出现叛乱的事情,也传到了大都的忽必烈耳朵之中,忽必烈勃然大怒,严令源唐古立刻平叛,但得知了汉军介入之后,他也开始大举向高丽增兵。 这时的高丽已经处在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之中。源唐古征调在高丽的两万五千精锐蒙古士兵,八万高丽军队,以大将扎古平为主帅,高丽人洪福源为先锋,采取稳扎稳打的方式,一步步向大高丽王国已占地盘推进。 十余万的平叛大军进攻的消息,让几天前还兴高采烈的那些大高丽王国的大臣们,顿时一片惊恐。联军不过三万多士兵,而其中真正能打仗的,也就是万余汉军士兵,以寡击众的事情,在高丽人看来是不可想象的。 高乾元和李光仁在第一时间找到了符海波,请求这位汉人的大将军,立刻带着整个朝廷撤退到舰队之上,在他们看来,只有在汉人的战舰上,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撤是肯定要撤的,但却不是现在,符海波断然拒绝了他们的请求。为了避免这些高丽人临阵逃脱,他还特意加派士兵对这些人严加看管。并且亲自赶到大高丽王国的临时行宫之中,对王太后讲述了朝廷在光烈城指挥作战,将能够最大程度激发军民作战的道理。那王太后王钱氏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哪里能拿得出什么主意,只能一切都交给汉军将领前去办理。 符海波和秦海商议之后,决定在现有城池节节抵抗,一直坚持到朝廷的命令下达为止。符海波亲自带领军队据城死守,秦海则带着两千陆战队士兵,在城池周围游弋,寻找机会袭击敌人。 汉军以长里、景巴、管川三城为犄角之势,决心在此坚守七到十天,为光烈城的布防争取到充足的时间。而为了最大程度地杀伤敌军,符海波下令从远征舰队拆卸下六门火炮,连同充足的炮弹一起运抵光烈城,增加光烈城的防御力量。 那些个高丽人,看到运到光烈城中这六门黑黝黝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不停地围绕在火炮的周围,问守卫的汉军士兵这些是什么东西。汉军士兵轻蔑地告诉他们,这是大汉朝廷的秘密武器,一炮能够将小山炸塌一角。 这个得到汉军将领证实的消息,很快在大高丽王国上上下下传开,一时间,那些反复无常的高丽人,忽然又凭空增加了不少的信心…… 蒙古平叛主帅扎古平,久在军中,熟知军事。他认为从叛乱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叛军应该做好了相应的准备。而且,这其中既然牵扯进了汉人的军队,那么贸然进攻只能增加伤亡。 在快要到达长里的时候,他命令大军扎住阵营,派出十余支小股部队前去侦察,传来的消息果然证实了他的判断,以长里为中心的三座城池,到处都是联军的战旗,防范相当严密。并且,在城池的外围,汉军已经构筑起了外围防线,大量的鹿砦和陷马坑布置得密密麻麻的,对蒙古骑兵的前进极为不利。 而且长里、景巴、管川三城相距很近,互为犄角之势,任何一座城池受到攻击,其它两个地方的援兵很快能在第一时间到达救援。 扎古平考虑良久,决定放弃集中兵力,主攻一点的常规战术,将部队分成三个方向,同时对三城发起攻击。而自己则亲自率领主力,攻击主要由高丽人把守的管川。 攻击几乎在一瞬间爆发,十万大军,同时对长里、景巴、管川三城发起猛烈攻击。这样的战术果然收到了最大的效果。 符海波一来是水军将领,对城池的攻防战并不熟悉。二来他虽然对于高丽的战斗力早有准备,但还是高估了一些。他认为主要由高丽人把守的管川,在敌人的攻击下,坚持两天左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那时自己就可以分兵救援。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扎古平亲率主力展开攻击之后,管川的高丽守将,面对汹涌而来的蒙古军队,竟然吓破了胆,甚至都不敢与其正面交锋,不顾汉军士兵的阻拦,放弃城池而逃。主将都已经逃跑,那些高丽士兵哪个还敢继续作战,居然一哄而散。 在管川城中只有一百余名汉军士兵,他们知道管川一旦丢失,将使得符海波将军做处的长里侧翼直接受到攻击,长里的汉军将处于危险之中。因此上下都抱定了必死之心,面对汹涌入城的蒙古军队,占据了管川的几个险峻地点,死死抵抗。 进城的扎古平,本以为能够很快结束管川的战斗,但没有想到却遇到了激烈的抵抗,汉军士兵从各个角落发射出箭枝,神出鬼没地杀伤着蒙古士兵。不能彻底地占领管川,对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将非常不利,气恼的扎古平,命令部队全线展开,一步步清剿管川的残余抵抗力量。 在各处防守的汉军士兵,渐渐被蒙古人逼迫到了到了两座木屋之中。此时百余名汉军士兵,已经只剩下了二十三人。面对蒙古人让他们出来投降的喊话,他们以手中的弓箭做出了最好的回答。 扎古平已经失去了耐心,他下令将这两座木屋全部烧毁。顿时,无数的火箭、火把纷纷飞向了木屋,熊熊的大火中,二十三名士兵没有一个出来投降的,在木屋里,却传出了一阵阵的歌声: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我是汉家好儿郎,不给鞑子做马牛……” 管川总计一百零七名汉军士兵,面对几千敌人,他们生生在此坚守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全军阵亡,无一人幸存、投降。这些汉军士兵的忠魂,将永远地在高丽上空盘旋,宣示着大汉的威武…… …… 管川的意外丢失,让长里一下陷于了被动之中。扎古平没有经过任何休整,立刻对长里侧翼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所万幸的是,在得到了长里高丽守军不战而逃的消息后,符海波迅速加强了侧翼的防御力量。而正是那一百零七名勇士的壮烈之举,为长里的布防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 面对受到猛烈冲击的侧翼,符海波孤注一掷,仅以五百人防御正面阵地,而以全部主力迎战扎古平率领的蒙古士兵。从天亮打到天黑,汉军在每一寸阵地上节节防御,大量杀伤着冲上来的敌人,而景巴的汉军士兵,也适时对长里进行了增援。但当夜色降临的时候,长里的外围阵地终于还是全部失守。 取得了重大进展的扎古平,命令麾下士兵就地扎营,严密监控二城动静,准备等待到天亮之后发起之后的攻击。 但是,进入了夜间之后,秦海率领的两千陆战队士兵,开始了他们的表演。在白天养足了精神的他们,到了晚上一个个都生龙活虎,对敌军营地进行了反复地冲击偷袭。夜色中的扎古平,不知道究竟来了多少敌人,生怕中了敌人的埋伏,不敢贸然冲击,只能命令部队严加防范,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准出击。 见到蒙古人这样的情况,秦海更加来了精神。他对部下下达了,哪里发现敌人,就往哪里冲击的命令。两千陆战队士兵,如同幽灵一般不断出现在敌人的阵营之中,用手中的连弩不断杀伤着蒙古人或者高丽人。秦海带队的一百余人,甚至在不经意间摸到了扎古平的大营。 当时扎古平哪里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身边仅有几十人的亲兵队伍,他又不知道多少敌人在附近,大惊之下急忙命令大营后撤数里。也是秦海当时不太清楚,自己居然打到了敌人主帅这里,看到敌人撤退,他也没有命令追击,否则也许一个战场上的奇迹,将会在无意中创造。 陆战队的偷袭一直持续到了天色蒙蒙发亮这才结束。平叛营地里一片狼藉,这次突袭,总共杀死击伤蒙古人七十三人,高丽人二百五十一人。而陆战队的伤亡为十一人阵亡,二十九人受伤,突袭的战果辉煌。 这次偷袭并不在乎杀死了多少敌人,而是带给敌人心理上的打击是巨大的。迫使扎古平不得不面对在他的周围,还有一支可怕的队伍,像黑夜中的狼一样,随时等待着机会,发起致命一击,让他只能分兵在附近搜索,无法将全部力量投入到正面战场! 那些被折腾了一晚上的平叛队伍,到了天亮的时候人人都显得无精打采,哈欠连天。有些高丽士兵在列队的时候,抱着武器几乎就要睡着。这样的队伍怎么拿去打仗?无奈的扎古平,只能命令暂时停止对城池的攻击。 到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吃了亏的扎古平,在营地外围安置了充足的警戒哨,这也让秦海的二次袭击增加了巨大的困难。但是陆战队的主要任务不是杀伤敌人,而是在心理和精神上打击自己的对手。秦海又想出了新的办法,他将陆战队分成了几十个小队,命令他们在敌人营地周围彻夜不停地吹响号角,做出大规模袭击的架势。 平叛营地的周围,忽然到处都响起了连天的号角,扎古平大惊,在这么多的冲锋号角来看,敌人起码来了有上万人之多。他急忙命令全军戒备。那些个平叛士兵匆忙从军营中出来,严阵以待了半天,却不见有一个敌人过来。过了一个多时辰,扎古平确定敌人是在故弄玄虚,这才让哈欠连天的士兵回去休息。 整个晚上,号角每过一个时辰都会准时响起,一连三次之后,包括扎古平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麻木了,不再有任何人相信会有什么攻击。但当黎明即将到来,号角再次响起的时候,这次却是两千名陆战队士兵如同猛虎下山一样冲了过来…… 没有谁会想到这次的攻击是真的,前沿警戒哨被一冲即跨,两千陆战队员如狼似虎的重新冲了进来…… …… 扎古平终于明白,不把这股敌人彻底剿灭,他的大军将无法得到安生,将被迫在夜间承受着一次又一次心理和生理上的折磨。处于愤怒状态下的他,将大军拆成了两个部分,以主要力量搜剿陆战队员,而以万余高丽军队监视着长里和景巴的动静。 在城里的符海波,看到一连两个晚上对方阵营里都没有消停过,明白秦海已经得手。看到蒙古人城外防御力量薄弱,他怎么肯放弃这样的机会,当即命令打开城门,带着精锐的汉军士兵冲杀了出去。 守护在城外的高丽人,正在想着是不是趁着没事的时候,好好补上一个觉,忽然看到对方城门大开,汉军士兵如同潮水一样涌了出来。大惊失色的他们,哪里敢和这样的敌人交战,一个个扔下武器掉头就跑。 得到急报的扎古平,将做出困难的抉择,是继续追剿那些在夜间袭扰他们的敌人,还是转头面对城中的对手。这时候的扎古平,也下了狠心,开始将主要力量放在了追剿陆战队之上,对于城外发生的一切,他只当不知道。 这一来,陆战队的状况很快紧张了起来,近十万大军在附近一带展开地毯似的搜索,迫使陆战队员离开了自己的藏身之所。被对手逼迫的不断向后撤退。有几次,陆战队员甚至和敌人正面相对,如果不是撤退得快,几乎就遭到重大损失。 在这样的情况下,陆战队继续留在这里已经失去了意义,按照事前的约定,秦海做出了全军向光烈城撤退的决定。 扎古平能够松一口气了,为了这股讨厌的敌人,他足足耽搁了五天的时间,现在他可以把全部精力用到对付长里和景巴上面了。 当他指挥着军队向长里和景巴逼近的时候,却发现两座城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惊疑不定的扎古平,以为敌人又在那玩弄什么玄虚,一时倒不敢贸然攻击。他派出几千人试探着接近了长里和景巴,但是,这些士兵却发现,两座城都已经成为了空城,城里的敌人已经全部撤离出了这里…… 虽然有些被敌人玩弄的感觉,让扎古平心里不太痛快,但起码收复了三座城池的功绩,还是让扎古平有几分得意。他一面让军队继续向光烈城前进,一面飞马向源唐古报捷。 而只时,原本准备在长里等地坚持七天以上的汉军,由于出现了管川的突发情况,在第五天的时候,为了避免重大伤亡,符海波临时调整了部署,主动放弃了城池,而将全部军队集中在了光烈城,准备着即将开始的决战! 此时蒙古人的平叛大军节节推进,大高丽王国的十余座城池得而复失,让大高丽王国上下有了种如丧考妣的感觉。一些大臣们开始后悔为什么放着蒙古人好好的顺民不当,偏偏要在大高丽王国担任官职。那些蒙古人岂是好惹的?眼看着性命就要丢了,还要这个一钱不值的官位做什么?那些胆小如鼠的高丽人,都悄悄做好了逃跑的准备……甚至有的人还准备联络人手,活捉“伪高丽国王”和“王太后”,将他们送到蒙古人那里请功,或许还能得到蒙古人的原谅也说不定…… 早就对高丽人秉性有所了解的符海波,在发现了这些异常之后,立刻毫不犹豫地在光烈城展开了大规模的肃查。那些企图秘密参与变乱的大臣们,全都被抓了起来。符海波也懒得管这些事,将他们全部交给了高乾元和李光仁处理。 早就没有退路的高乾元和李光仁,见这些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大臣”,居然想着出卖自己,不禁勃然大怒。虽然他们在蒙古人面前畏敌如虎,但对付起自己人来却一点也都不手软,连审问的程序都不用了,直接举起了屠刀大开杀戒。一时光烈城中血流成河,无数高丽人的人头在闪闪的寒光中落到了地上…… “陛下对这事的旨意怎么还没有到?”秦海看着城外,想到即将发生的恶战,想到不知有多少优秀的汉军士兵将会血洒高丽,心中不禁有些担忧:“咱们死了倒没有什么,可要是耽误了陛下的大事,那问题就比较严重了。” 符海波心中也有些不安,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鲁莽了点?现在自己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即放弃光烈城,全部转移到远征舰队之中;一是按照事先的部署,继续在光烈城中守卫,一直到守无可守这才撤退,可是到了那个时候,鞑子能够让自己从容地撤离吗?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符海波开始觉得自己没有了退路,不管这事是对是错,既然做了,那就做到底吧。 “秦海,安排士兵,把那什么国王和王太后,转移到战舰上去,省得到时麻烦。”下定了决心的符海波这时说道:“不管怎样,让我们在这和蒙古人干一场吧!” 第三百三十五章 四路出兵 节节取得胜利的扎古平,意气风发地查着光烈城一路迅猛推进。在他看来,失去了外围全部城池的敌人,已经不堪一击,但他永远不会想到,真正可怕的事情还没有开始! 当光烈城的城墙出现在扎古平的面前,他轻蔑地笑了一下。这昨城池虽然城高墙厚,但在扎古平看来要想攻击下来,只是早晚的事情。甚至都不用怎么损失人马,只要把光烈城团团围困,切断城中的水源供应,要不了多少时候,城里缺粮断水的叛贼,就会乖乖地出来投降。 他并没有急着展开进攻,而是命令大部队就地扎营。但不管是扎古平还是他手下的蒙古或者高丽士兵都不知道,一场可怕的灾难就要开始了。 光烈城的城楼上,六门褪去了炮衣的火炮,张开了黑洞洞的炮口,带着无比的蔑视,注视着城下忙碌的敌人,炮身上,隐隐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密密麻麻的平叛大军,拥挤在一起,已经成为了火炮的活靶子。城楼上的炮手默默地往炮膛里填装着炮弹,拿着火把的士兵站在后面,等待着将军下达的最后命令。 炮队长回头看了一眼符海波,看到大将军神情凝重,他也不敢开口询问。这时的符海波,忽然觉得在帝国新式的武器下,人命显得如此的渺小卑贱。他现在终于开始渐渐明白,皇帝陛下为什么如此着迷地研制这些武器。 如果他手里有六百门,不,也许只需要六十门这样的火炮,无论什么样的敌人,他都有信心能够打败。 “开始吧。”符海波的嘴里,冷冷地吐出了这一句话。 随着炮队长的右手向下一挥,六门火炮同时发出了骇人的巨响。转眼间,大地为之颤抖,日月为之变色,就连光烈城,似乎也因为这可怕的轰鸣而摇动起来。 平叛大军的阵营,瞬间就淹没在了浓烟和火光之中。刚才还在悠闲地扎着营盘的士兵,忽然间就被突如其来的炮火袭击炸死了一大片。那些痴痴呆呆的高丽士兵,居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四处张望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忽然之间就打雷了…… 等第二轮的炮火袭击到来,又是一大片士兵倒下的时候,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嘴里发出了惊恐万状的惊呼,像耗子一样亡命奔逃,唯恐被那可怕的巨响击中自己。 一发接着一发的炮弹在敌军中炸开,像焰火一样迸发出璀璨的光芒。在光烈城的城楼之下,汉军士兵正在用他们无坚不摧的火炮,谱写这一曲壮丽辉煌的乐章。而对于那些平叛士兵来说,世上却再没有比这响声更加可怕的事情了,这些巨大的轰鸣,简直就是来自于地狱的召唤。 不要说高丽士兵,就连一向阵容整齐的蒙古人,也被炸得乱了方寸。士兵们虽然还想竭力保持镇静,但胯下的战马早被这地动山摇的轰鸣惊得四散乱跑,无论马上的骑士如何竭尽全力想要控制住战马,但都显得无济于事…… “这是火炮,这是火炮,不要害怕!”见多识广的扎古平,曾经知道汉军火炮的厉害,他见部下像炸开锅的蚂蚁一样乱跑乱窜,直着嗓门嘶声叫道。但在战场上士兵的哀鸣和火炮的“轰轰”声中,又有谁能够听到他在那叫什么。 “不行,顶不住,顶不住了!”平叛大军的先锋,高丽人洪福源气急败坏地跑了过来,疯狂地大声叫道:“将军,城上的这东西实在太可怕了,我的部队已经全部溃散。先撤吧!” 扎古平神色有些茫然,其实身经百战的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些火炮虽然威力惊人,但数量必将太少,只要自己的部队善加隐蔽,不要贸然奔跑,城楼上的火炮就无法构成真正的巨大杀伤力。 但是他永远也不会想到的是,生活在冷兵器时代的这些士兵,在突然出现的热兵器的打击之下,带给心理上的打击是无法估量的。尤其是他们看到敌人的武器,居然能够发出响声和火光,在无形之间就成批成批的给自己杀伤,这份震惊和恐惧,是任何一个将军都无法挽回的。 失去了解决问题办法的扎古平,知道再在这里呆下去,只会使全军溃散。在权衡利弊之后,他不得不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下令全军后撤三十里。 临走时,他还不忘记回头看了一眼光烈城,什么时候,蒙古军队才能拥有这样的武器…… 在这次攻击中,六门火炮总共杀伤了数百名敌人,这一数字并不大,但却使得敌人在心理上对火炮产生了根深蒂固的恐惧。尤其是那些高丽士兵,看到“叛匪”居然拥有这样强大而恐怖的东西,再也不愿意来这送死,大批大批的士兵趁着混乱的时候开了小差。等到扎古平收拢败军的时候,居然发现有两万多名高丽士兵失踪。而剩下的高丽人,一个个脸上都一览无余地写着畏惧。有的士兵甚至面色苍白,上下嘴唇不断哆嗦,无论长官再怎么训斥,也始终无法冷静下来…… 扎古平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很清楚地知道,经过了这一次后,士兵心理上的阴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将无法消除了。 他派出快马将光烈城中所发生的事情禀告给了源唐古,命令士兵就地休息,等待源唐古大人的指示之后再行行动。 而在高丽城中,不管是汉军士兵,还是城里的军民,个个都欢声雷动。尤其是第一次看到火炮威力的高丽人,看到不可一世的蒙古军队,居然还没有开始进攻,就已经被打得屁滚尿流,高兴之余,看待汉人的眼光里既崇拜又畏惧。要是汉人拿这样的武器来对付自己,就算有十个光烈城也在被炸平了…… 高乾元现在最庆幸的是自己跟对了,他有些洋洋得意自己留在了光烈城里,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前日汉军将国王和王太后送出城去,李光仁也一同前往,而自己却被留下的时候,他还非常羡慕李光仁,害怕自己战死在这里。但现在他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等到战争胜利了,自己完全可以大肆吹嘘亲身参与了光烈城的保卫战,这将为自己日后的仕途增加最重要的砝码。这个时候的高乾元,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死心塌地的跟着汉人走到底,现在他的眼里,已经觉得蒙古人是那样的渺小,靠着汉军想要战胜他们,不费吹灰之力! 符海波可没有他那么乐观,他很清楚地知道火炮带来的打击只是暂时性的。这次能够轻易打退蒙古人的进攻,主要还是城下那些高丽士兵的胆小和怯弱,以至于敌人阵营打乱而造成的。 自己所带来的炮弹是有限的,总会有射完的一天。而且,在高丽的蒙古士兵有几万人之多,一旦他们集中起所有的力量,不顾一切地攻击,那样光烈城能否守得住就很难说了。 “主帅,陛下的圣旨到了!”正在符海波沉吟的时候,秦海兴冲冲地带着一个穿着高丽服装的汉人走了过来。 符海波顿时大喜,一把拉过了那个使者:“陛下的旨意呢,在哪里?” 那使者擦了把头上的汗水,笑道:“好家伙,刚才那一通炮击可真是震天动地,要不是趁着鞑子慌乱的时候,我还进不来。陛下有密旨给二位将军。” 说着,他从怀里将皇帝的亲笔信掏出来交给了符海波。符海波急不可待地打开信件,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过会把信捏在手里,怔怔地像在想着什么。正当秦海想问他信上的内容,符海波忽然大笑起来,接着把信交到了秦海手中。 看到主帅如此表情,秦海有些疑惑地打开了信件,只看到上面写道: “符海波,秦海,你们两个兔崽子不服从朕的命令,擅自成立什么‘大高丽王国’,是不是不把朕看在眼里了?朕告诉你们,回来后朕再狠狠地收拾你们两个胆大包天的兔崽子。现在你们给朕把什么武英公和武德公好好的做下去,就这样了,其它没什么事情!” 这份根本就不像圣旨的密信,看得秦海一头雾水。从信里看出,皇帝陛下的雷霆大怒,只怕他们这次回去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可看主帅的样子,又好像开心得很。 “陛下是同意了我们的这次行动。”符海波笑着说道:“陛下他只有在开心的时候才骂人是兔崽子。你再看后面一句,陛下让我们两个继续当这武英公和武德公,意思就是让我们继续扶持着这个大高丽王国。” 秦海想了下,也不禁笑了出来。皇帝陛下的首肯,显然让符海波心情大好,他开着玩笑说道:“我说秦海,咱们回到朝廷里后,你说那些同僚究竟是当咱们是公爵呢,还是侯爵,伯爵?” 秦海笑道:“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心情。嘿嘿,陛下虽然同意了咱们的方案,不过等回去后,不遵朝廷号令这条罪名是肯定跑不掉的了,只怕陛下非罚咱们几年俸禄不可。” “罚就罚吧。”符海波挥了挥手:“反正陛下已经说咱们是胆大包天了,咱们日后被罚俸禄的时候少不了,实在没饭吃了,我带着你进皇宫那吃去……” 一边使者听着也笑了出来,他上前一步说道:“陛下为了支援你们,已经派兵部侍郎魏元钊大人带着一万精兵赶来支援。陛下命令,在援军到达之前,你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现有城池,一定要把蒙古人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到你们身上。你们守卫光烈城的期限不能低于两个月,两个月内要是丢了光烈城,你们……你们也就别回去了。” 符海波点了点头:“咱们闯下了泼天大祸,还好陛下没有怪罪我们,再守不住这里咱们可也真没脸面见陛下了。秦海,咱们分一下工……”他想了一下后说道:“我在这里守着,你现在立刻回到舰队上去指挥。其一要保证光烈城的食物饮水不能断绝,我会在这里以炮火支援你打开通道。其次你必须分出一半舰队来,继续四处袭击高丽城池,最大限度的分散蒙古人的注意力。还有就是舰队中的什么国王和王太后,最关键的就是那个李光仁,尽量把他们分开,别让他们玩出什么花样来。” 秦海一一应了下来,不过他的心中还是有些疑虑。陛下既然同意了他们的方案,准备在高丽大干一场,为什么又仅仅派了一万士兵过来?守城和野战有着很大的区别,蒙古人虽然不能和前几年比了,但还是有很强的战斗力,这一万汉军能是敌人的对手吗? 带着这份疑虑,回到战舰上指挥的秦海,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让他讨厌的李光仁。 李光仁一见到秦海,立刻带着满脸的奉承迎了上来:“将军,光烈城一切都还好吧?外臣在这里心里不知道多么担心。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将军身边,与将军一起并肩作战……” 秦海皱了下眉头,懒得搭理这人,他实在想不通,这些让人听着肉麻的话,这人居然没有一点停滞的就从嘴里冒了出来。 看到汉人将军一声不响,李光仁还以为汉军在光烈城里吃了大亏,秦海才败退到了战舰上,心里不禁暗暗得意,还好自己及早撤到了这里,否则现在生死可就难说了。也不知道那个自己的政敌高乾元死了没有,他要是死了,整个朝廷,除了汉人以外,那大权可就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将军,没什么事情,丢了个光烈城算不了什么,等到天朝大军一到,什么样的敌人都回土崩瓦解。”李光仁做出了一副沉痛的样子,接着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武英公没有和将军一起撤回来吗?难道,难道他……” “武英公好的很,光烈城也好得很,不劳你担忧了。”秦海冷冷地说道,他实在无法想像自己要是整天面对着这张面孔,自己会不会发疯:“我给你另外安排了一艘船,带着你的部下去那,你们具体的任务我会派人通知的。” 李光仁明显怔了一下,汉人将军这是要把自己和国王隔离开来。他的心中有些愤愤懑不平,虽然自己曾经成为过汉人的俘虏,但自问自己其后对汉人还是忠心耿耿的,汉人却为什么这么对待自己? 他忽然想到了那个高乾元,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在汉人将军面前挑拨,不知道说了自己的多少怀话,早知道这样,自己也留在光烈城就好了。那个高乾元,必须得找个机会除掉…… 秦海哪里会理会到这人心里在想什么,派人将李光仁带下了船,又将舰队分成了两拨,自己亲自指挥着一半的战舰,向远方海面驶去,去完成主帅交给自己的任务。 “将军,大高丽王国王太后有请。”正当秦海站在甲板上,眺望着远方海岸,考虑一下步作战方案的时候,王太后王钱氏身边的一名侍女过来说道。 秦海皱了下眉头,他最怕和女人打交道了,何况对方还是什么王太后?愣了会,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随着侍女来到了王太后的船舱之中。 一看到秦海进来,王太后急忙起身施了一礼,恭敬地请秦海坐下,又亲手为秦海端上了杯茶。 高丽王室成员,大多学习汉话,大部分人都能说上一口汉人的语言。这王太后也曾学习过,因此和汉人交流起来,也没有多大障碍。 等秦海坐定,王太后说道:“前次得将军救命,保了我的清白之身,还没有来得及说声谢谢。现在天朝大军又在为我国浴血奋战,妾心中的感激,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一旦大事定了,妾必定把将军的事情上报天朝皇帝,请求皇帝陛下对两位表彰……” 秦海淡淡地“哦”了一声,自顾自捧起茶喝了起来。这女人可不知道自己和符海波的真实目的,难道她真的以为汉军是在帮什么狗屁不是的“大高丽王国”打仗?不过面前的是个女人,爱怎么想都随她去吧。 见汉人将军默不作声,王太后悄悄打量了下面前的秦海。自从上次得他相救,见了一面之后,这位青年将军就在她的心里留下了烙印,高丽人中又哪里有这样的人才?可惜自己王太后的身份,是容不得有一丝胡思乱想的。 “军务繁忙,王太后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告辞了。”秦海喝了几口茶,有些不耐烦地站了起来。与其和这个女人耗在这里,还不如去甲板上晒晒太阳来得有趣的多。 “武德公请留步。”王太后急忙说道。 秦海大是头疼,他宁愿面对成千上万的敌人,也实在不想和这个女人单独呆在一起。不过怎么说她也是王太后,还有利用的地方,秦海万般无奈地坐了下来。 “妾这次请武德公来,是想求武德公一件事。”王太后看他坐定,说道:“其实我也知道,所谓的大高丽王国,只不过是一个叫法而已。你们天朝大军在时,我们母子都没有什么危险。可是等到天朝大军走了,只不怕我们母子都性命不保……” 秦海笑了一下,这女人倒也并不愚笨,还知道大高丽王国的存在与否,完全看朝廷的心情。一旦得罪了汉人朝廷,只怕这些人当时就得倒上大霉。 看到汉人将军默不作声,王太后接着说道:“我想请求天朝大军班师的时候,能把我们母子也都带上,最起码也把我的儿子带到中原去。将军,请你无论如何答应我的这个请求,作为报答……”她迟疑了许久,脸上一片飞红地说道:“作为报答,无论将军要妾做什么事……妾……妾全部答应……” 到了后来她的声音几乎很难听到,费了好大劲才听清她在说什么的秦海,怔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王太后话里的意思。不过这女人虽然年轻貌美,自己可实在没有什么兴趣,当下站起来冷冷地说道:“是否能将你们带走,不是我说了算的,这全看陛下的意思。王太后,请多保重!” 看到秦海又要走,王太后急了起来:“慢着,将军,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作为回报,我愿意告诉天朝皇帝一个蒙古人的秘密!” 秦海已经走到舱门口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皱着眉头问道:“蒙古人的秘密?” “不错。”王太后重重点了点头:“当年我的公公起事,虽然没有当上几天国王,却在宫中的典藏之中发现了蒙古人的这个秘密。后来蒙古大军又杀了回来,危急时候公公把这事告诉了我。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个秘密你们的皇帝绝对会感兴趣的!” 见她语气说的坚定,秦海倒有些吃不准了:“万一你是骗我的,怎么办?” 王太后毫不迟疑地说道:“万一我是骗你的,天朝的皇帝陛下大可以杀了我的头,我也绝没有半句怨言,妾甚至现在就可以告诉将军!” 秦海在船舱里来回走动了许久,如果真的有她所说的蒙古人的秘密,那不是自己应该听的。而且看着女人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应该不是在骗人。 “好吧。”秦海终于下定了决心:“但还是那句话,这事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不过,我会那这事派人禀报给皇上,至于如何处置,那是就看你的造化吧。” 王太后的脸上露出了喜色,她知道天朝皇帝一定会答应的。只要和蒙古人有关的事情。天朝皇帝都会感兴趣的。况且,她也的确知道这个秘密…… …… 在光烈城激战正酣的时候,作为援军统帅的魏元钊,也正在舰队的护送下,急速向高丽方向驶来。 初次单独领兵打仗的魏元钊,此时心里并没有多少的喜悦。正如他在皇帝陛下面前说的一样,这次出征将是一件充满了危险的事情。以一万人的部队,要想和蒙古人硬拼,最后的结果恐怕不会那么愉快。 虽然自己心里面已经有了初步的作战方案,但能否实现却还是个大大的未知数。 一战成名,沙场纵横是每个将军的梦想。自从加入汉军之后,魏元钊长期在顾斌手下充当参谋的职责,其后被调任兵部侍郎,虽然位高权重,但始终没有独自领兵作战的时候,自己的才华也无法在战场上尽情展现。 现在这样的机会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皇帝陛下也给了他足够的信任,允许他领军在外,独断专行,任何军事行动不必上报。如果自己再不能抓住。恐怕将来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这时候他想到了自己的亲生哥哥魏元征,虽然这个哥哥为人迂腐,但在政务的处理上却有很大的才能。而且魏元征尽管经常与皇帝陛下顶撞,但皇上还是依然很器重他,将很多朝廷大事都交给了他处理,现在的魏元征,俨然成为了丞相李天正最得力的臂膀。而自己一旦在高丽立下了赫赫战功,兄弟两人一文一武,卫护大汉朝廷,必然能留下一段佳话。 “大人,还有一日的航程就能到达高丽了。”正当魏元钊享受和暖洋洋的阳光,陷入遐想的时候,身后小将庄剑上来说道。 魏元钊点了点头:“让所有将领来我舱中开会。” 等岳崇焕、周龙等人到齐之后,魏元钊说道:“大军即将到达高丽,不知各位将军对咱们的行动有何想法?” 在这些将军里面,属周龙跟随皇帝陛下的时间最长,资格也最老。他素来是个稳重缜密的人,见众人一时都不开口,说道:“既然陛下让我们援救符将军,我以为应立刻向光烈城方向开进,我们虽然人少,但具有火炮优势,可以给敌人以重大的杀伤。” “不妥。”袁崇焕皱了皱眉头:“我军虽然具有火炮优势,但一来运转不便,二来我军只有十门火炮,也难以构成巨大威胁。以万人之军想要救援,我看还是另外想办法的好。” “你呢,庄剑?”魏元钊听完,将目光投向了庄剑。 谁想到,庄剑却懒洋洋地说道:“大人心中必然有了想法,请大人将作战意图说出,我等只管去照着做。” 魏元钊笑了下,忽然说道:“我准备不救光烈城!” 一言出来,让这些将军们都吓了一跳。这次他们的任务本来就是救援光烈城,现在主帅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将来出了事情这责任谁能抗得起?只有庄剑,把魏元钊的话想了会,眼睛里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以一万人去救光烈城,还不够鞑子吃的,这些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我可不想让他们损失在光烈城。”魏元钊看了眼庄剑,说道:“陛下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就是让鞑子陷入高丽战场,只要能够达到这个目的,咱们又何必非得拼死拼活的?” 见众将都陷入了沉思,魏元钊合盘说出了他的计划。 在魏元钊的作战部署里,将一万人分成四队,由他、庄剑、岳崇焕和周龙各引一队,分四路出击,在高丽各地纵横驰骋。让高丽处处都变成战场,让高丽处处都受到打击! 魏元钊认为,如果直接领兵救援光烈城,不但难救,而且很有可能使援兵也受困于战场之上,这样根本无法达到救援的要求,只会让自己损兵折将。 而四路分兵的作战部署,除了能让蒙古人疲于奔命,不断向高丽增兵外,将让他们也无法将全部力量用来攻击光烈城,这等于直接减轻了符海波处的压力。四路军队,魏元钊并不要求他们能取得多么显赫的战功,而只要在四处开花的前提下,让蒙古军队到处灭火。 当然,这也有不利的地方。由于对高丽地形不熟,将会使得汉军的作战变得困难。同时,这个计划会让汉军每天都处于高强度的行军作战之中,对汉军士兵将是击打的考验。并且这四路单独领兵的将领,都必须拥有敏锐的洞察力和判断力,这样才能不使军队陷于危险的境况。 魏元征之所以向皇帝陛下要了这三名将领,看中的就是周龙的稳重,岳崇焕的足智多谋,以及庄剑身上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锐气。这三人无论是谁,都能在高丽战场独当一面。就算有一路出了问题,其他人也能够出色完成任务。 “那么按照大人的意见,我们四路大军该去哪里,该主攻哪里?”见魏元钊主意已定,岳崇焕问了声。 “没有主攻防线,完全由你们自己随机应变。”魏元钊笑了下:“从现在开始你们人人都是自己队伍的主帅,行动前也不必向我汇报。打到哪算哪,打成什么样子算什么样子,目的只有一个,把高丽弄得天下大乱,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三个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只怕是汉军历史上最奇怪,最随意的命令了。虽然有一个大的作战方针,但具体的行动路线,作战方位却一样没有。 只有庄剑的脸上露出的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他虽然年少,但已经跟着皇帝陛下经过了北伐,在战场上也立下了战功,现在魏元钊的作战思路,最合他的胃口,少年人的心性,随着魏元钊这道奇怪的命令,在此刻表露无疑。 “不过周龙,你在行动之前,先派小股部队,想方设法将十门火炮想办法送到符海波将军手中。”魏元钊嘱咐了声:“如果我猜的不错,光烈城现在遭受的压力是非常巨大的,这十门新式火炮能带给他们很大的帮助。等火炮送达之后,你就开始按照我说的行动。” 等周龙应了一声,魏元钊大声说道:“事情就这么定了,大家现在回去养足精神,等船靠了岸,咱们大军登陆,分成四路出兵,狠狠干他鞑子个娘的!”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大胆的庄剑 多路出兵,四处袭击,迫使蒙古人在高丽处处为战的战略部署制定之后,第一批出发的是翼威将军庄剑。而少将将军庄剑的这一路,也被魏元钊寄予了厚望。 以十八岁不到的年纪,就已经成为帝国翼字级的将军,这在大多数帝国军民看来,主要是因为他是当今皇帝陛下收的义弟。虽然在第一次北伐之时,庄剑以小小年纪就表现出了他在战场上的英勇,但其提升速度之快,还是让人眩目的。 不过当司徒平一、铁残阳、陶亮这些汉军最高级将领提到他的时候,语气中总是充满了赞赏,认为此人和池文隆一样,必将成为汉军下一代的名将。 庄剑当然知道有些人在背后对自己提升速度过快而有的非议,但他并不在乎。自己是皇帝的弟弟不假,兵部在商定提升将军名单的时候,肯定也考虑到了这一层因素。不过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官职,是在战场上用鲜血换回来的。 这次增兵高丽,援助远征舰队,魏元钊出人意料地点了自己的将,这让他对魏元钊有了几分感激。而且四路分兵的战略部署,也让庄剑的心中充满了兴奋和期待,这是自己为自己正名的一次最好机会,也好让自己的干哥哥,当今的皇帝陛下,在群臣面前提到自己的时候,说话的口气也能硬一些。 魏元钊提出的自由作战的思路,也是庄剑所喜欢的。他和其他的汉军将领不一样,也许是少年人的心性,在作战前,他并不会有一个固定的想法,然后按部就班地去完成。他喜欢在战场上根据形势,临时做出决定。 可是现在的庄剑有些伤脑筋,以魏元钊的部署来看,是要用四路援军大闹高丽,将蒙古人的目光从光烈城吸引到自己这里。小打小闹是无法形成气候,也不会引起多大反响的。可要想大干一场,自己手下又只有两千汉军,恶战硬战打起来付出的代价将会非常之大。如此的消耗战,他无法承受这样的损失。 “将军,前面是高丽的世通郡。”正当马上的庄剑为未来的打法伤脑筋的时候,副将何淼策马上来说道。 才从帝国军校毕业的何淼,和庄剑差不多大的年纪。由于帝国的各线将领全都驻守在前线与蒙古人对峙,因此朝廷一下出现了将领紧缺的情况。尤其是在增援高丽的问题上更加突出,因此帝国皇帝临时决定,选取军校优秀生,让他们提前毕业,去战场上感受一下他们在学校中永远无法感受到的气氛。而何淼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刚被分配到庄剑手下的时候,何淼心里对这位年纪和自己一般大,但却已经当上将军的顶头上司很不服气,他也相信外面的那些流言,庄剑一定是因为裙带关系才提升上去的。但在两人一接触之后,这两个少年人居然兴趣相投,成为了莫逆之交。 庄剑点了下头:“先进世通郡再说。” “不用侦察了吗?”何淼微微怔了一下。行军打仗前的侦察是必不可少的,否则对面敌情不明,又如何做到知己知彼? 庄剑指了指四周说道:“你看看这鬼地方,周围一点遮的挡的都没有,等侦察的兵士回来,高丽人早就做好准备了,那时城门紧闭,咱们就这点兵力,连个攻城器械都没有,怎么打?别的不说了,咱们这次就以快打快,干他个狗日的。何淼,你带着咱们的一百名骑兵,直接给我杀到城里去!” “是!”少年心性的何淼只觉得这样的打法最为刺激。风卷残云般的攻击,这才是汉军的精髓所在。 他点齐了这一路汉军中唯一的一百名骑兵,用枪指着前方说道:“目标,世通郡,全军无队列进攻,先进城者,当在陛下面前请功!” 这一百名骑兵爆发出了骇人的吼声,何淼话音一落,百余骑卷起漫天的尘土,如同百道闪电一般风驰电掣而去。何淼一夹胯下战马,紧随其后绝尘而去。 骑兵这么以来,后面的步兵可苦了,战马卷起的尘土,让那些步兵大受其苦。士兵们捂着鼻子,喃喃咒骂道:“他妈的,不就是骑了匹马吗,神气什么神气!” 这些士兵可完全没有想到他们身边的主将庄剑可也骑着匹马。 听到这话的庄剑大笑起来:“不错,不就是骑了匹马吗?他妈的,跟着我一起向前冲,让那些骑马的看看咱们的厉害!” “吼!”步兵们发出了一声欢呼,顿时,人人都和比赛一样,争先恐后地向世通郡方向冲去,好像他们真的准备和骑兵比比谁的速度快一样…… 世通郡守城门的士兵,懒洋洋地打开了城门,睁着还没有完全张开的眼睛,嘀嘀咕咕的说着难懂的高丽话,脸上不时地露出猥亵的笑容。 这时,远处忽然扬起了漫天的尘土,尘土中不时传来呐喊声和兵器的碰击声。那些高丽士兵互相看了看,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蒙古人怎么到这里来了,那些蒙古士兵不是正在光烈城一带剿灭叛匪吗?没有人想到尘土中掩盖的是汉人的士兵,就是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汉人的军队会这么迅速的在这里出现。 当冲向世通郡的士兵轮廓渐渐出现在高丽人眼中的时候,他们这才觉得有些不队。这些人穿的并不是蒙古人的衣服。 “停下,停下!”一个高丽人的小头目拼命挥动着手臂,大声地叫道。 但他的话音才落,冲在最前面的一匹快马已经来到他的面前,马上的少年将军何淼手起枪落,已将这不知死活的高丽人一枪刺死在了地上。 看到自己的长官被刺死,这些看守城门的士兵发出了恐惧的叫声,一窝蜂地四散逃开。嘴里不停地在大声叫着:“杀人啦,杀人啦!叛匪杀到世通郡啦!” 一直到现在为止,他们还坚信这批凶神恶煞的人,是那个什么“大高丽王国”的叛匪军队。 夺取城门的何淼,分出三十名骑兵守这城门,自己带着剩下的骑兵,旋风一般地杀入了进了城中,在世通郡里往来冲突,杀得城中鸡飞狗跳,人人惊恐逃命。何淼这么做有自己的道理,世通郡中有多少高丽士兵,多少蒙古士兵他并不清楚,一旦敌人大举反扑的话,凭借自己这么点微弱兵力很难守住城门。而自己在城中的动静,肯定会把守军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果然,当城中的蒙古“达鲁花赤”良合台听说叛匪居然杀到这里,又在城中打闹的时候,不禁勃然大怒,他点齐本部的三十名蒙古士兵,几百名高丽人,杀气腾腾的向汉军所在位置杀去。 正闹腾得痛快的何淼,忽然看到数百人朝着自己的方向包抄过来。他转头看了下身后的士兵,笑道:“狗娘养的上来了,干他们!” “干他们!”七十名骑兵一齐大笑起来。 正在指挥着部下布置阵型的良合台,忽然看到几十名快马风一般的杀来,当先的一员少年将军冲到自己面前,话也不说,一枪就对准刺出。大惊之下,急忙挥动手中战刀奋力一抵,这才挡住对面敌人的攻势。 “叮当”一声,何淼只觉得手中沉重,那鞑子好大的力气。何淼不敢和他硬拼,仗着身形轻巧,在良合台左右和他游斗起来,抽空看了下周围,那些汉军骑兵已经和敌人厮杀在了一起。 这边打的热闹,世通郡中的军民却人人门窗紧闭,谁都生怕招来杀身之祸,一个人也不敢出门,都只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窗缝隙,看着外面的动静。 良合台越打越是纳闷,这些叛匪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怎么事先一点动静也都没有?面前的这员敌军小将,枪法精熟,在他的印象里,高丽可没有这样的人物。 一个念头忽然从他脑海里闪过,他格开何淼的枪,厉声问道:“对面的,你可是汉人?” 见这鞑子居然也能说汉话,何淼笑道:“不错,你家小爷就是汉军左武校尉何淼,狗鞑子你要知趣的话,趁早送上头来。” 良合台大怒之下心中吃惊,果然来的是汉人的军队。难道光烈城的攻击失败了?他随即了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心中只想着尽快歼灭到这股敌人,将新的敌情上报给源唐古大人。 这么一想,手中战刀加紧,一刀接着一刀向何淼砍去。何淼虽然战着吃力,但却咬牙死死挡住,只要自己的部队能在这多拖住鞑子一分时间,庄剑将军的主力将多近世通郡一步。 被团团围住的七十名骑兵,虽然人数较少,却并不落在下风,真正和他们认真厮杀的,只有那三十多名蒙古士兵,那些个高丽人,一个个口中的声音喊的比谁都响,可光打雷不下雨,人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刀枪无情,伤害到了自己。 看到这样景象的良合台又气又怒,真恨不得杀了几个高丽人泄气,可他却被面前何淼缠住,根本无法分出身来。 正在这个时候,世通郡城门方向忽然杀声大起,无数汉军士兵在庄剑的指挥下冲杀进了城内。在这些汉军步兵亡命的狂奔下,原本的路程,他们居然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赶到。看到骑兵陷入苦战,这些如狼似虎的汉军士兵,睁着血红的眼睛,在暴雨一样射入了敌人阵中。 高丽人原本打起仗来就畏首缩尾,不肯真正卖命,这时看到大股敌人入城,都发了一声喊,扔下手里武器调头就跑。这一来,三十多名蒙古士兵简直成为了汉军的活靶子,转眼间就被斩杀的干干净净。 眼看这一突发情况,良合台吃了一惊,手中刀慢了一下,却被机敏的何淼看个正准,一枪就刺在了良合台的大腿之上。只听到良合台大叫一声,翻身落马。 何淼正想补上一枪,结果了他的性命,却听到身后庄剑叫道:“留他一命,我还要派他用场。” 一进城的汉军士兵,迅速剿灭了世通郡的蒙古武装。庄剑一面命士兵控制住世通郡,一面来到世通郡的督守府中。高丽人的督守在汉军入城前,早就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偌大的一个督守府,居然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 “何淼,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一坐定后庄剑就说道:“你说咱们就只有两千人,再怎么闹腾要是小打小闹,要干咱们干脆就干个大的怎么样?” 何淼一下来了精神:“将军尽管吩咐。” 庄剑看了看周围,笑道:“你说如果咱们直接打到高丽的都城去,把那什么高丽国王给抓住了,你说蒙古人会怎么想?” 这个大胆绝伦的主意让何淼吓了一跳,他一下站了起来:“将军,那可是高丽人的都城,咱们就两千士兵,怎么打?况且这里离高丽都城甚远,蒙古人能不能让咱们到那还难说的很。就算能到了那里,以两千人去打敌人的都城,我看和自杀没有区别。” “打仗又不一定非得蛮干。”庄剑笑了一下:“我的想法是,咱们分成两路,你带着一路,尽管一路杀过去,动静越大越好。我带着一路,全部换上高丽人的衣服,以重金收买当地人,拣小路直插高丽都城。我刚才让你别杀那鞑子,也正想用他来骗开城门。其实咱们也不一定非得抓住高丽国王,只要能够进城就行。你想一想,汉军出现在了高丽人的国都里,蒙古人非得大乱不可。我看说不定鞑子会调集大部分的力量来剿灭我们。到那时,不光是光烈城的包围可以缓解,咱们另外三路兵马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大展拳脚!” 何淼只觉得这位顶头上司的想法匪夷所思,不过,静下心来考虑,如果能够成功,的确能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但是攻击高丽都城的这路兵马,将有可能面临全军阵亡的危险! 但是,每一个将士在入伍后,都有一条铁一般的规定,你可以对作战命令和部署有意见,可一旦决定了之后,只有选择无条件地去服从,有的时候明知道完成这个任务,将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将军,就让我带着队伍去偷袭高丽都城吧。”何淼正了正神色,说道。 庄剑懒洋洋地摇了摇头:“不要和我争,我是主将,这样的事情当然得由我去完成。况且,你带领的队伍一样责任重大,要把蒙古追兵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现在麻烦的是,如何让那个被我们抓住的鞑子,心甘情愿地为我们所用。” “将军,我刚才知道,那个鞑子在世通郡,有一个和高丽女人生下来的儿子,而且好像他还非常疼爱……”何淼表情忽然放轻松下来,有些神秘地笑了…… …… 当腿部中了一枪的良合台,被带到汉人将军面前的时候,他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自己从军数十年,带着麾下的蒙古铁骑战无不胜,从中原一直打到高丽,何等风光?但今天却败在了一个少年的手中,这对于良合台来说,是他莫大的耻辱,唯有以鲜血才能够洗刷。 但是他还没有看清楚汉人将军长得什么样子,就已经看到了自己宠爱的高丽小妾和两岁的儿子,正被几名汉人士兵押着,浑身哆嗦地站在自己面前。两岁的儿子还不懂事,反而有些好奇地看着周围拿着刀枪的大人,那个高丽小妾一看到良合台进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良合台在战场上搏杀到现在,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他知道汉人将军一定是拿他们母子的性命威胁于自己,要求自己为他们做什么事情了。 报应,良合台心里凄然地说了一声,当年自己也曾经驱使过汉人百姓为先驱攻城,没有想到十多年后这样的报应终于落到了自己的头上。他有过四个儿子,但都为大汗战死在了疆场之上,现在面前的这个儿子,是唯一能够继承他事业的人了。他爱惜这个儿子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性命,绝对不想让他出现任何的闪失…… “说吧,要让我做什么。”良合台刚才进来时候的彪悍劲头一扫而空,表情颓丧地说道。 庄剑抚着下巴懒懒地说道:“你倒是一个聪明人,一会我让人帮你看下伤口,你老老实实地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这对母子的性命,我保证不会伤害。” 听了汉人将军的话,良合台苦笑了一下,自己忠心耿耿跟着大汗南征北战,浴血沙场,没有想到现在却要做出背叛大汗,背叛蒙古的事情出来…… …… 按照庄剑的计划,他这一部分兵力再次分兵。由何淼带着一千五百人继续一路攻击高丽城池,最大程度地吸引蒙古人的注意力。而庄剑则带着五百名士兵,全部换上高丽士兵的衣服,抄小路直接攻击高丽的都城平壤城。 为此庄剑以一百两金子为代价,在世通郡中找到了一名名叫崔甲申,熟悉地形的向导为自己带路。这人本是个贫穷的猎户,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金子。在闪闪发光的黄金面前,什么样的危险他都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一口应承了下来。 在一切准备完毕之后,由庄剑领军的五百人决定先行一天。而何淼的队伍,则大张旗鼓地沿着东南方向出发。 “要是我有什么不测的话,麻烦你转告陛下一下。”庄剑还是那份懒洋洋的表情,说道:“告诉陛下庄剑给他丢脸了,还有我的陈霞姐姐,告诉她不要难过,有来生的话,我还当他们的弟弟……” “将军,一路保重!”强行抑制着心中激荡的心情,何淼抱了抱拳。这一分别,不知他们还能不能相见。虽然自己和这位将军相处的日子不长,但彼此间却已经肝胆相照。将来回到了泉州,如果再有人说庄剑这将军的名头是靠着皇上的关系得来的,何淼发誓一定会用拳头好好教训那人…… 庄剑大笑了声,翻身上马,大声道:“出发!” 五百名英勇无畏的汉军士兵渐渐消失在了何淼的视线之中,踏上了一条充满了荆棘,谁有不知道命运前途的道路。也许他们会全部战死在这块土地上,但或许一段奇迹将会在他们手中开创…… …… 在四路援军分头出击,庄剑定计攻击高丽国都平壤城的时候,在光烈城下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蒙古平叛大军总指挥扎古平,率领麾下士兵对光烈城一连进行了十多天的攻击,但光烈城上的汉军士兵,仗着凶猛的火炮,以及火炮带个敌人心理上巨大的阴影,始终将光烈城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里。 在每次的攻击战中,蒙古士兵虽然同样害怕火炮的威力,但却都能够服从军令,冒着城楼上凶猛的炮火强行冲击。但那些高丽士兵却有个个畏炮如虎,不管后面督战的蒙古将领如何催促辱骂,始终磨磨蹭蹭,不敢靠近光烈城城下。 在高丽的蒙古监国源唐古也发来了措词严厉的命令,他告诉扎古平,从国内调来的援军正在迅速赶往高丽,但是在此之前,不管扎古平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拿下光烈城,否则他就不配称蒙古的勇士,让他自己回到大草原上放牧去吧。 扎古平最重视自己的名声,在源唐古这份略微带着点羞辱的命令中,他的眼睛都已经急红了。自己战死在这不要紧,但被人骂成懦夫却是无法容忍的。 在这样心态的驱使下,扎古平一口气在阵前斩了十几名畏敌不前的高丽将领,下了死命令必须要在三天之内拿下光烈城,否则高丽全军皆杀。 这一招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那些高丽士兵知道蒙古人的凶狠,说得出就做得到。他们哪里敢再怠慢,硬着头皮发动了几次攻势,虽然依然没有取得什么突破,但比起前几天来已经进步了不少。 扎古平对自己当机立断的决定还是非常满意的,这些卑贱的高丽人就是要采取这样的办法,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进入到光烈城内。但高丽人的总指挥洪福源却非常的不满意,扎古平的命令让自己部下的伤亡徒然增加。光烈城上除了有让人心惊胆战的火炮以外,还有像下雨一样的箭枝,这么蛮攻的结果,是让大批大批的高丽士兵阵亡。而那些前段日子攻势凶猛的蒙古士兵,在扎古平的命令下达之后,一个个都停止了攻击,只在后面大声吆喝催促着自己的部下前进。 洪福源看出了扎古平心里的想法,这个蒙古将军,是想用高丽人的生命,来最大程度地消耗掉城中的防御物资,那时候蒙古人才会发起最后的攻击。可这样做自己又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好处,胜利后的功劳还不全是蒙古人的? 但他不敢和扎古平争辩,蒙古人的话在高丽就是命令,没有任何人敢于反抗,他只能把一腔的怨气放在了肚子里。 在这样以人海战术为代价的攻击下,光烈城中几处果然连续出现了险情。大高丽王国的士兵,仿佛被对手所吓坏,有些士兵开始放弃自己的阵地,如果不是汉军士兵的左挡右护,到处救火,只怕光烈城早已经失陷。 大怒之下的符海波,招来了高乾元好一顿训斥,并且给高乾元下了最后的通牒,如果再发生高丽士兵私自放弃阵地,擅自逃脱的情况下,那么他将唯高乾元是问。 在汉军将领那受了一肚子气的高乾元,把气全部撒在了部下的身上。他想到你蒙古人杀得了人,难道我还杀不得自己人?高乾元派人将几个带头放弃阵地的高丽将领全部抓来,什么话也没有说直接砍掉了他们的脑袋,并且将这些血淋淋的头颅悬挂在了城墙之上,以为警示。 被吓坏了的大高丽王国的士兵,只能硬着头皮重新端着武器上了战场。 就在攻守双方咬牙切齿浴血苦战的时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这一天,扎古平期待已久的攻城利器回回炮终于运抵到了光烈城下。这些回回炮的威力,虽然远远无法和汉人的火炮相比,但却给扎古平增加了莫大的信心。只要能够在光烈城打开一个缺口,他就可以带着部下呼啸着冲入城中,大开杀戒,一泄这些日子来心中的烦闷。 他亲自指挥着部下安装回回炮,准备最后的总攻。在不知不觉之间,他渐渐地离光烈城下近了一些。本来,因为畏惧汉人火炮的威力,扎古平总是远离火炮射击范围,但今天得到强援的他,加上现在正是休战时间,扎古平心中有一些放松了警惕。 在光烈城楼上,正在吃着中饭的一个汉军炮手,偶尔向城外看了一眼,忽然发现一个蒙古将军模样的人,正骑在马上大声吆喝着指挥着什么。这名汉军炮手急忙将他们的队长拉来指给他看。 “干一下,应该在射程之内。”这炮手脸露兴奋地说道。 队长有些犹豫,虽然这是个大好的机会,但不得军令私自开炮,要是被符海波将军知道了,那还了得? “队长,再不开炮恐怕就没这机会了。”见队长迟疑不决的样子,炮手着急地说道。 “干!”这队长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着牙说道,那么好的机会绝不能从自己手中放过,只要能炸死这鞑子军官,就算将来被符海波将军杀头也值得了:“给老子拉三门炮来,三炮一齐发射,干死这龟儿子!” 大是兴奋的炮手们纷纷扔下了手中的中饭,只一会三门火炮就完成了发射前的准备,三们火炮黑洞洞的炮口,全部瞄准了面前的目标。 “放!”队长厉声喝道。 火炮集体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怒吼,炮弹快若流星的向城下的目标发射过去。 正在忙碌指挥的扎古平,根本没有想到死亡的阴影正在向他袭来。当他听到城楼上巨大的响声,这才回过味来,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三枚炮弹在他的身边炸开,一时间火光和浓烟笼罩住了战场。战马发出悲哀的嘶鸣,士兵发出凄惨的尖叫。那些正在安装着回回炮的士兵,被巨大的响声几乎震聋了耳朵…… 浓烟逐渐散去,几批受伤的战马倒在地上,发出“咴咴”地悲鸣,接着马身就一动不动……大惊失色的蒙古将领们急忙围了上来,但他们发现他们的将军扎古平已经卧在了血泊之中,浑身被炸得惨不忍睹,早已失去了任何生命的气息。而陪着他一起殉葬的,还有一名蒙古的千户长和几名百户长…… 主将战死在光烈城下,让参与平叛的军队一下失去了主心骨。此时大军的最高长官,已经换成了被蒙古监国源唐古所信任的高丽人洪福源,洪福源在震惊的同时,心里还有几分幸灾乐祸,那个不把高丽人当人看待的扎古平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亲眼目睹了火炮巨大威力的洪福源,不敢再轻易攻城。他一边让大军迅速后撤十里,一面把这的噩耗快马报知源唐古大人。本来随着回回炮的运到,战场上的局势或许会发生重大的改变,但扎古平身死,以及洪福源的胆怯,这一突发事情却让战争的走势一下有了转换。这使得光烈城中的汉军有了充足的重新布置的机会。 当时不管是符海波还是洪福源都不知道,汉人朝廷的援军,即将会大闹高丽,让整个高丽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而整个高丽战场,甚至中原的走势,都将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至于那名没有得到命令,却擅自下令开炮的汉军队长,在被符海波狠狠训斥了一顿,并被罚掉一个月饷银后,心中其实乐开了花的符海波,请这队长美美地吃了一顿! 第三百三十七章 怒火迸发 蒙古大将扎古平的意外阵亡,让高丽的局势一下处在了混乱之中。在光烈城下,平叛军队进退两难,源唐古的命令又迟迟不见传抵,这一切都让洪福源倍感煎熬。 其实这时候在平壤城的源唐古也进退两难,在得到了扎古平身亡的消息后,源唐古像遭到了晴天霹雳一般。大都方面派出的援军到现在还在路上,而自己身下又无大将可用。在高丽的蒙古将领,主要担任达鲁花赤的职务,负责监视当地的高丽官员。这些达鲁花赤基本都是上了年纪,从战场上退伍的老兵,再让他们重新上战场,实在有些勉为其难了。 扎古平是源唐古麾下的老部下,最得力的助手,跟随着他南征北战,策马中原,现在的突然离开,让源唐古感觉到,除了自己亲自上阵,已经别无他法。 而这个时候的平壤城中也很不太平,扎古平阵亡,平叛大军接连失利,损兵折将的消息也迅速传到了这里。一时叛军势大,不可剿灭的流言弄得平壤城中人心惶惶。甚至有的人开始在城中散布谣言,说叛军的前锋部队已经离此不远。这让城里不少有钱人和达官贵族,都纷纷做好了逃离平壤的准备。 为此源唐古特意在全城展开搜捕,一口气杀了多名流言散布者后,这才让城中稍稍安静了一些。自己亲自把守在这,尚能让平壤不出乱子,可自己一旦离开,天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事情。 平壤,又名“西京”,前身乃汉人大秦时代的乐浪郡。王建推翻弓氏政权后,高丽王朝以平壤作为开拓西北领土的根据地和军事、政治中心,将黄海南北道一带人民迁到平壤,定平壤为“大都护府”。 这里是高丽万众瞩目的地方,蒙古人自征服高丽之后,也在此长久经营,不敢有一点怠慢。万一自己领军出征之后,平壤只要出了任何一点问题,大汗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源唐古决定留下心腹,汉人万户丁忠连,并三千新附军汉人士兵。三百蒙古士兵,协助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一同监控平壤。 这个丁忠连,虽然身为汉人,但从年青时起就跟随着源唐古,从北方打到南方,从中原打到高丽,为源唐古立下了无数战功,最得源唐古信任。丁忠连为人又足智多谋,打仗勇敢,源唐古将他留下,最是觉得放心。 将平壤城的一切安排好后,源唐古稍觉放心。再三交代丁忠连遇事一定要冷静处理,多和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商量,这才带着随身的亲兵,匆匆赶往光烈城前线。 丁忠连看着源唐古渐渐远去的背影,禁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自己自从跟随监国以来,数次在战场上奋不顾身地救过源唐古之命,为他充当前锋,浴血疆场,本以为自己和监国年纪都大了,可以在高丽好好地安享晚年了,谁想到却一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本来他也风闻过中原战场,蒙古人接连败阵,汉军已与蒙军形成隔江对峙,双分天下的局面。但那一切似乎都离自己过与遥远。但没有想到的是,现在连看起来最为安全的高丽,居然也处在了风雨飘摇之中。 但愿监国这一去,能迅速平定叛军,恢复高丽的安宁吧…… “万户,咱们的士兵和蒙古人又闹起事来了。”正在胡思乱想之间,他的亲信郝文谦匆匆赶来说道,神情中明显带着极大的不满:“那些该死的蒙古人,昨天在街头和咱们的士兵起了冲突,打伤了咱们的几个弟兄,他们自己有个人受了点轻伤,现在居然冲到我们大营里,要我们交出凶手。” 丁忠连摇了摇头,心情烦闷到了极点。新附军中的汉人士兵,和那些蒙古人的矛盾从来就没有停息过。以前在战场上的时候,矛盾还没有那么激化,可一旦稍稍太平了些,鞑子骄横的本性就暴露无疑。动不动就对汉人士兵大加训斥,甚至是当众殴打。要不是自己竭力控制着部下的情绪,只怕他们心中的火山早就爆发。 蒙古人也真是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和自己人耍横,不,也许他们从来就没有把新附军士兵当成过自己人。 看着郝文谦已经发白的鬓发,丁忠连叹息着说道:“都不懂事,现在是什么时候?要是大家再不团结在一起,等汉军打了过来,咱们全得完蛋!” 郝文谦气哼哼地说道:“万户,你是没看到鞑子蛮横的样子,不然……” 丁忠连被吓了一跳,急忙捂住了郝文谦的嘴,语气稍稍严厉的低声说道:“鞑子这两个字岂可以随便说的,要是传到了蒙古人的耳朵里,非把你杀头不可……走吧,不管怎么说,先把军营那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说。” 等他到了自己的军营前,发现那早就乱成了一团。几十个蒙古人,用担架抬着一个同伴,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刀枪,在那大声吆喝着些什么。在军营外面,丁忠连发现躺着几个新附军的士兵,浑身上下都被蒙古人打得鲜血淋漓,不断翻滚着惨呼哀号。 大量新附军的汉人士兵,也都拿着兵器,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要不是那写汉人将领在那竭力阻拦,只怕一场大规模的械斗早就爆发。 “住手,你们都在那做什么!”丁忠连眼看要出的事,急忙快步向前,语气严厉地说道:“全部都把手里的武器放下来,咱们都是自己人,打什么!” “万户,你把他们当自己人,可他们不把我们当人,你看看,他们把咱的弟兄打成什么样子了!”一个新附军将领大声叫道。 丁忠连向发声处看了眼,他认得这人叫谢庭南,算是自己的老部下了,今年也应该有四十多岁了吧。可就是因为脾火暴,从军二十多年,混到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十户长。 “谢庭南,你给我老实呆着。”丁忠连厉声呵斥道,接着走到他熟识的蒙古百户长海蒙度面前,咳嗽了声,说道:“海蒙度,何必呢。你们的人只受了一点轻伤,我们这已经倒下了那么多个,我看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不行!”海蒙度一点也不把这个官级比自己高的汉人将领放在眼里,睁着牛眼说道:“大蒙古勇士的身体何等高贵,就算是一百个汉人也赔偿不了。除非把那些参与斗殴的汉人士兵全部交给我们处置,否则,这官司就算打到大汗那里,我也不怕你们!” 把部下交到蒙古人手里,他们哪里还能活命?看到这海蒙度嚣张跋扈的样子,丁忠连强忍着怒气说道:“海蒙度,我这也是一片好心。你想想,监国大人走的时候怎么交代的?让我们一定要精诚团结,不要让平壤出任何乱子。万一咱们自己人先内斗起来了,被敌人趁虚而入,这罪名只怕你我都担当不起吧?” 海蒙度愣了一下,他可以不把汉人放在心上,但监国的话却不可不仔细想想。叛军兵锋要真到了平壤,蒙古人毕竟人少,打起仗来还得靠这些新附军,事情闹大了,只怕对自己也不利。 “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了这些杂种。”海蒙度向后挥了挥手,对丁忠连说道:“不过,我给你三天时间,这事你总得给我一个交代!” “他妈的,你骂谁是杂种!”新附军军营中的谢庭南勃然大怒:“狗娘养,有本事你和老子单练了看看!” 海蒙度斜着眼睛看着,冷笑了几声:“谢庭南,今天我不和你计较,过几天我再来收拾你。我要不把你撕碎了喂狗,也算不得蒙古好汉!” 冷着脸的丁忠连看着蒙古人气焰嚣张地离开,心中也不禁腾起了一阵阵的怒火。自己这算是什么万户长?一个小小的蒙古百户长都敢在自己面前如此,自己连部下都维护不了。 “太欺负人了,万户!”谢庭南大步走到丁忠连的面前:“谢庭南死了不要紧,可你看看弟兄们被鞑子打成了什么样子啊。平时打仗死的最多的是我们新附军,到了太平时节,鞑子又一个个骑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蒙古人是人,难道我们就不是人?万户,这口气你无论如何得帮弟兄们出了!” 郝文谦也上前一步说道:“是啊,蒙古人闹得越来越不像话了,再这么下去,非出大乱子不可。万户,不管怎么说,监国走的时候,是委派你掌管平壤全部军事的,你有权处置平壤各军队中的任何事情。如果这事再这么忍让下去,我怕弟兄们心中不服,非出大事不可!” 他的话让丁忠连有些迟疑不决,无论如何,他是不愿意和蒙古人发生正面冲突的。但看到部下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他又有些心虚。这次蒙古人做得实在太过分了,不给部下一个交代,将来谁还会服自己? 可自己又能够怎么做?难道冲到蒙古人的军营里,把那些肇事的凶手全抓起来?这样别说蒙古人会不答应,就算王后也肯定会出面干涉,那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办? “都给呆在军营里,一个不许乱动,尤其是你,谢庭南。”丁忠连看了眼自己的部下,接着叹了口气,说道:“文谦,你给我好好地看着他们,我这就到王宫里去找王后,希望她能够秉公处理吧。” 看着身形明显显得苍老的丁忠连,郝文谦低低叹息了声。万户长已经变了,当年自己跟随他的时候,也是因为一点小事和蒙古人发生了冲突,自己还吃了大亏。结果怒不可遏的丁忠连,竟然冲到蒙古军营,将打伤自己的蒙古士兵抓了起来,当场砍下了鞑子的首级,然后一个人来到源唐古的军中请死。 那事本来就是蒙古人有错在先,源唐古又爱惜丁忠连的才华,居然只不痛不痒的斥责了他几句放过了他。 那时候的丁忠连,为了部下当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可现在却如此的胆怯。难道这些年过于舒适的生活,彻底磨平了万户长身上的那股锐气…… …… 来到王宫中的丁忠连,在等了半天之后,才被允许进宫,一进宫却发现海蒙度已经抢先一步到来。丁忠连心里“咯噔”了一下,只怕海蒙度早颠倒黑白,让王后有了先入为主的念头。 果然,忽都鲁揭里迷失看着丁忠连的神色很是不善,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丁万户,请坐吧。” 等丁忠连坐定,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忽都鲁揭里迷失已经说道:“丁万户,你的部下做的好事啊。监国走的时候是怎么交代的?结果那些新附军却无故惹事,打伤了蒙古士兵。虽然说现在监国不在,难道你们眼里就没有我这个王后了吗?” 丁忠连苦笑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再好。自己再得监国的信任,可在王后的眼里,自己始终还是个外人。忽都鲁揭里迷失最是护短,只要是汉人和蒙古人发生了纠纷,她肯定是护着蒙古人的。 “王后,只怕这里面有些误会。”丁忠连硬着头皮说道:“本来只是双方发生的一点小摩擦,事情也不至于闹得太大,可是……可是海蒙度将军不依不饶,这才引起了军营中的一些混乱……” “我不依不饶?”海蒙度一下站了起来,依仗着有王后撑腰,怒气冲冲地说道:“难道我蒙古人被打伤是我编造出来的吗?今天不说出个是非黑白,我就到大都告状去!” “难道只要你蒙古人受伤,我新附军就没有受伤?”被一激再激的丁忠连,再也忍耐不住,也“嚯”地站了起来:“你那只轻伤一个,我的新附军却被你们打成了几个重伤。海蒙度,这件事情我本来想大家两下扯平,就这么过去算了,谁想到你反而恶人先告状,难道以为我丁忠连真的那么好欺负吗!” 海蒙度想不到这汉人万户会如此怒气冲天,心中想起丁忠连年轻时候怒闯军营,众目睽睽之下斩杀蒙古士兵的事情,倒有些害怕起来。可在王后面前,又不能堕了蒙古人的威风,站在那的海蒙度,一时有些不知怎么做才好。 看到两人的样子,忽都鲁揭里迷失也猜到这事只怕还是蒙古人有错在先。自己虽想竭力维护蒙古人的利益,但平壤的里里外外,还得仰仗着这些新附军,要真得罪了丁忠连,只怕将来还真不太好办。 “全都给我坐下,这是王宫,你们这么闹传了出去,像是什么样子。”忽都鲁揭里迷失低声斥责着道,接着对海蒙度使了个眼色。 海蒙度倒也乖巧,气哼哼的坐了下来。丁忠连本来是仗着一股怨气爆发,此刻看到王后发话,也不敢过分得罪了蒙古人,当下也闷声不响地坐到了海蒙度对面。 “这事我看大家都有错。”忽都鲁揭里迷失想了会说道:“这样吧,既然双方都有损伤,那就到此为止吧,谁都不要再追究下去了。现在高丽乱得很,谁知道哪天那些天杀的叛军会杀到这里,你们两位将军要合作,好好地防卫平壤城才是紧要之事,别让那些高丽人看笑话。” 本来想为部下讨个说法的丁忠连,见王后已经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再争辩什么,心中想着回去后自己掏腰包,给那些受伤的新附军士兵,就说成是蒙古人赔偿的医药费,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算了。当下谢过了王后,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宫中。 “王后,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等丁忠连一走,自觉吃亏的海蒙度愤愤不平地说道:“我这么回去,给怎么跟兄弟们交代?” “这事都是你的错,你还好意思到我这来。”忽都鲁揭里迷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难道你真要把这些汉人逼反了才开心?这事要是让监国回来后知道了,我看他不扒了你的皮!”骂了几句,忽都鲁揭里迷失又低沉着声音说道:“不过这些汉人的胆子现在也越来越大了,都是被监国给宠的,居然敢打起蒙古勇士来了……” 海蒙度本来被王后骂得不敢抬头,这时听忽都鲁揭里迷失这么一说,立刻心中燃起了希望:“是啊,王后,那些汉人现在哪里还当咱们蒙古人是回事?要是再这么纵容下去,只怕他们真能反上天去。汉军本来就已经进入了高丽,万一那些新附军的人,和汉军秘密联络,里应外合的话,咱们可就危险了,从此高丽将不复为大汗所有。” 忽都鲁揭里迷失站起了身,来回走动着,她心里都是海蒙度的话。大汗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将自己嫁给了高丽国王,本来就肩负着监视王愖,稳定高丽局势的作用,万一那些新附军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将来怎么向大汗交代? “抓!”忽都鲁揭里迷失忽然咬着牙,对海蒙度说道:“给我抓,把那些带头闹事的新附军汉人都被我抓起来,一个也不能放过,要让他们付出得罪蒙古勇士的代价!” 大喜之下的海蒙度,正想领命出去,又听忽都鲁揭里迷失说道:“不过汉人毕竟人多,万一起事的话很难控制,这事只能悄悄地办,记得,千万不可走漏了风声!” 心领神会的海蒙度点了点头:“王后尽管放心,就算失手,我也绝对不会牵连出您来的……” 就在忽都鲁揭里迷失和海蒙度决定对新附军动手的时候,受到鞑子欺凌的新附军士兵,也收到了丁忠连交给他们的所谓蒙古人的“赔偿”:受伤的士兵每人一百枚“海东通宝”,也就相当于汉人的几十枚铜钱。 躺在床上无法起身,拿到这些铜钱的汉军士兵,像是事前商量好的一样,看也未看,一起扔到了地上,这让丁忠连尴尬无比,但面对这些真正受到了委屈和侮辱的部下,他却无法狠下心来责骂他们。 其实这些受伤的士兵,心里的屈辱不知道向谁述说才好。在汉人的眼里,他们都是汉奸,走到哪都会受到别人的白眼。就算连自己的父母妻儿,也总是会在背后被村里人指指点点。好容易来到了高丽,在鞑子的眼里,他们比猪狗都不如,那些鞑子想到什么时候欺凌他们,什么时候就可以。甚至对于高丽人来说,他们既非汉人,也不是蒙古人,身份处在了一个及其尴尬的地位。这种非人非鬼的日子,对于这些新附军的士兵来说,每天在心理上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现在就连他们所尊敬的老上司,在他们被鞑子侮辱和欺压的时候,也丧失了保护他们的勇气。一百枚铜钱,难道就能补偿他们所受的伤害? 看到丁忠连身形有些踉跄的离开军营,郝文谦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你们也别全怪万户,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那我们呢?”谢庭南冷着一张脸,将受伤的同伴扶着躺下,说道:“难道弟兄们就这么算了吗?咱们跟着大人,什么样的苦没有受过,什么样的罪没有经过?弟兄们有过半句怨言吗?可他妈的鞑子这么对我们,我们却像缩头乌龟一样,咱们还算什么爷们!” 床上的那名伤兵轻轻地呻吟道:“大哥,我想回家,我要回家……我已经快十年没有见过我娘和我媳妇了……大哥,我们回家吧,再也不呆在这受鞑子鸟气了……” 刚才还群情激愤的军营里,一下沉默了下来。回家,是啊,所有的人都十多年没有回过家了,可他们的家还能回去吗?家中的亲人,还会记得他们吗?他们的家,又在哪里? “我也想回家,真的想,晚上做梦都想。”谢庭南握着那个兄弟的手,忽然觉得眼眶里有些湿润:“我家在广西,听说那已经是大汉帝国的领地了。要是回去,汉军士兵不知道会不会放过我们,家里的亲人……不知道会不会认我们这些不屑子……我家那口子也不知道改嫁没有,要是改嫁了,不知道便宜哪个王八蛋了……” 正说着,他忽然觉得握着的那双手逐渐变得冰凉,他急忙向边上看去,却发现那名受伤的士兵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一行热泪,从这名死去的士兵眼角处流下,而他的嘴唇,却还挂着一丝微笑,好像他的灵魂,已经飞回了自己的故乡…… 营帐里传出了轻轻地抽泣声,接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很快,整个军营都像被感染了一样,泪水在这些新附军士兵的脸上流淌而下,有些士兵一边哭着,一边轻轻地哼着家乡的小调…… 这名受伤士兵的尸体,并没有按照汉人习俗土葬了。谢庭南带着士兵们,将他火化,看着腾起的烈焰,谢庭南心里发誓,终有那么一天,他要带着兄弟的骨灰回到自己的家乡,让父亲妻儿们再看上最后一眼…… 就在新附军军营中思想愁绪弥漫,汉人士兵心中的怒火已经渐渐无法遏制的时候,一件事情让他们心中对鞑子的怒火彻底爆发了。 原本大家伙商议着,由谢庭南带着几名兄弟去街上买些祭奠用的东西,再请几个和尚回来,好好地超度超度这名兄弟的亡魂。但在出发前,谢庭南却突然发起了高烧,未能一同前往,只能让另外几名同伴出去。 可是新附军的士兵一直等到了深夜,也没有见到这些人回来。到了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出营的士兵却突然惊恐地发现,他们同伴的头颅居然出现在了军营的门口,边上还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汉狗的下场!” 当被搀扶出来的谢庭南看到同伴的头颅,他张口就吐出了一口鲜血。但很快,他擦赶了嘴角的血迹,什么话也没有说,默默地捧起了这几颗头颅,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后面那些新附军的士兵们,谁也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谢庭南虽然只是一名小小的十户长,但他资历老,为人有直爽义气,那些新附军的士兵人人都当他是大哥一般看待。现在出了这样的大事,万户长已经是指望不上的了,谢庭南一下子成为了他们的主心骨。 “鞑子干的,一定是鞑子干的!”一名新附军士兵咬牙切齿地说道:“除了鞑子,还有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证据呢?”另一名士兵反驳道:“没有证据的话,万户怎么帮我出头?” “要个狗屁证据,鞑子早他妈的想对我们动手了。就算有证据又怎么样?万户难道会替我们出头吗?到了后来,还不是咱们自认倒霉?” “他妈的,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子不当这个兵了。老子这就去万户那,就算死我也得死在自己家乡,总比莫名其妙死在这鸟地方好。” “都别吵,听大哥怎么说!” 这一声让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直直地盯向了沉默中的谢庭南,从进来到现在,谢庭南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既然鞑子不让我们活,那就拼个鱼死网破吧!”谢庭南忽然重重地说道,语气里的仇恨,让人听了不寒而栗:“这事不管是不是鞑子做的,可鞑子已经逼的我们走投无路了。再在这里呆下去,咱们早晚是个死。与其这样,还不如和鞑子拼了。” 所有人的身子都抖了一下,虽然刚才群情激愤,可真要走到这一步,却还是让他们有些害怕。毕竟这么些年来,他们始终生活在蒙古人的淫威之下,心里上对蒙古人的畏惧,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消除的。 谢庭南站了起来,目光从同伴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接着从他嘴里迸出了两个字:“反了!” 见同伴们都有些犹豫,谢庭南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咱们在这过的是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汉人看不起我们,骂我们是汉奸;蒙古人看不起我们,骂我们是汉狗,就连高丽人,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咱们都是大老爷们,这样的日子,还有脸过下去吗?鞑子手里有刀,咱们手里也有刀,怕个球的。想反了,都站到我这边来!” “反了!”在一阵可怕的沉静之后,一名士兵咬着牙站到了谢庭南的身边。 “反了!”紧接着,所有的,营帐里所有的新附军士兵全部站到了他的身边。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咱们得在这起个誓言。”谢庭南握着拳头说道:“全营起事,誓杀鞑子,若有出卖同伴者,死后做猪做狗,永不超生!” “全营起事,誓杀鞑子,若有出卖同伴者,死后做猪做狗,永不超生!”所有人都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大哥,要不要通知下万户?毕竟他对兄弟们还是不错的。”有名士兵小声地问道。 谢庭南想了一下,摇了摇头:“现在的万户已经变了,咱们起事,他肯定会第一个反对,说不定还会坏了咱们的大事。等把城里的蒙古人杀光杀绝了,咱们再一起拥立他为咱们主帅,到时候他想反对也反对不了!” 在谢庭南的带领下,新附军中的这些中低级将领,秘密商议了起事计划。谢庭南认为,平壤城里只有三百名鞑子,三千新附军同时起事,那些鞑子根本就不是对手。唯一让人担心的是人多嘴杂,万一事机不紧,泄露了出去,对于他们来说将是踏天大祸。因此起事计划宜早不宜迟,谢庭南把起事时间定在了第二天的夜晚。 一旦起事成功,他们将拥立丁忠连为大元帅,带着他们一起杀出平壤城,寻找在高丽境内的汉军。同时将扣留高丽国王和王后,当作回归大汉的晋见之礼。 纵然现在丁忠连变了很多,但这些士兵还是认为无论在领军才能,还是对大局的把握上,能带着他们活下去的,非丁忠连莫属,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丁忠连是他们的一种精神依托。 起事的消息,很快由这些参与者,秘密在新附军军中传开,口号非常简单,那就是“杀死鞑子回家去”。到了第二天中午,绝大多数的新附军士兵已经知道了即将起事的消息。大部分人的都赞成起事的计划,一些胆小怕事者,或者是亲近鞑子的将领,迅速被谢庭南派人严密监控了起来。 到了下午时分,武器开始分发到所有将士手中。谢庭南抬头看了下天,还有几个时辰,新附军士兵心中的怒火即将爆发。今天平壤城上空的天气有些阴沉,看起来似乎老天也在为死难的新附军士兵默哀。 “大哥,万户来了。”一个叫吴黑牛的士兵,神色紧张地跑了过来说道。 谢庭南身边所有的将领都怔在了那里,在这种时候,万户怎么会来了? “怎么办,大哥?”几个人同时问道。十户长身份的谢庭南,是这次起事的倡导者,也是他们的头领,所有人都把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 “来得正好,省得到时候麻烦。”谢庭南咬了咬牙,低声说了几句。那些将领都点了点头,很快四散走开,秘密准备起来。 进入军营的丁忠连和郝文谦,很快都发现了军营中的异常。那些士兵们看到他们进来,一个个都神色紧张。而且最为奇怪的是,他们居然人人手中拿着兵器。有些弓箭手腰间还悬挂着不止一壶的箭枝。 “万户,情况不大对啊。”郝文谦一把拉住了丁忠连:“这些人好像要有什么举动。大人,你还是赶快出去,等我弄清楚了里面的情况再说吧。” 丁忠连一把甩开了他,瞪着眼睛说道:“怕什么,这里都是自己的兄弟,难道你还怕他们会谋害我吗?你要不敢,我自己进去。我就不相信他们会谋刺我丁忠连!” 他说着大步走进了军营,后面郝文谦跺了跺脚,也急忙跟在万户长身后一同走了进去。 一走到军营深处,丁忠连发现小小的十户长谢庭南居然在那大呼小叫,指挥着士兵们动作,那些新附军的十户长、百户长,甚至三个千户长,人人都唯他马首是瞻,按照他的吆喝不停的在忙碌着。 “谢庭南,你给我过来。”丁忠连大叫了声,看到谢庭南来到自己面前,他沉着脸说道:“谢庭南,你们在做什么,难道想要造反吗?” 谁想到,他话音才落,谢庭南立刻大声说道:“不错,大人,新附军决心反了!” 丁忠连面色大变,正想让身边亲兵把谢庭南捆绑起来,忽然就听到军营里所有的新附军将士齐齐地喝到:“反了,反了,新附军集体反了!” 那些亲兵看到群情汹涌,唯恐万户出事,急忙拔出腰刀将丁忠连团团护卫起来。可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一旦这些人想要加害万户,凭他们几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全都给我让开!”丁忠连暴吼地喝道,几把就拨开了亲兵的保护,一步走到谢庭南面前,厉声说道:“谢庭南,你混蛋。你以为能成功吗,到时候你会害得兄弟们全部人头落地的!”说着他把头转向士兵们说道: “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受了很大的委屈,可千万不要冲动。蒙古人一旦知道你们造反的消息,会立刻起大军征剿的,到时候后悔也晚了。我丁忠连在这求你们了,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将来出了天大的事情,都由我丁忠连为你们顶着,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到一点伤害的!” 他在这支新附军中有着相当大的威望,这话说出,那些士兵都有些犹豫起来。见到这样的情况,谢庭南对身边几名将领使了个眼色,这些人一齐跪了下来,谢庭南“咚咚”磕了几个头,这才说道: “大人,蒙古人已经把我们逼得没有活路了。就在昨天,营里的几个弟兄,全部都被鞑子杀死,头颅现在还在军中啊。大人,我们跟着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死在战场上我们死而无怨,可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我们不甘心啊!丁大人,弟兄们想回家,想回家啊。我们不想再为鞑子卖命了,求您了,带着我们一起起事吧!” 听到“回家”二字,那些新附军的士兵们再不迟疑,顿时,满营的人全都跪了下来,齐声说道:“万户,我们想回家,求您带我们回去吧!” 丁忠连脑海里有些晕眩,这是怎么了?那些鞑子怎么可以这么做,好容易士兵们的情绪有些平静,鞑子却又大开杀戒,这不是摆明了要逼自己的部下造反吗? 回家?自己也想回家。可自己的家眷全部都在大都,在高丽这么一反,这些新附军的士兵们,或许有可能能安全回去,可自己全家都要人头落地。但看着这些人热切的眼神,他又怎么能把这说的出口? 这时,更加让丁忠连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在他的身边,包括郝文谦在内的所有亲兵,也全部都跪了下来:“万户,带我们回家吧……” 丁忠连的眼前一阵发黑,险些站立不住,连自己最忠诚的部下郝文谦居然也这么说,难道思乡的力量真的这么大吗?看着跪满了一地的士兵,丁忠连心中一片茫然。这些人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现在提出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自己又怎么忍心拒绝他们? “你们……我丁忠连他日身死,都是毁在你们的手里。”丁忠连颤抖着手指指向他们,说道:“你们……你们做的好事啊!” 就在士兵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久随他的郝文谦一跃而起,兴奋地道:“大人答应了,大人答应了,大人答应带着大家起事了……” 新附军士兵们都怔了下,接着营中响起了一片欢呼,士兵们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声呼喊着,完全没有了任何的顾忌,仿佛起事已经胜利一般。 丁忠连看着这些部下,心中苦笑不止。想不到自己忠心耿耿为蒙古人卖了几十年的命,到头来还是造了蒙古人的反。只是在大都的家人,为了这些弟兄们,丁忠连对不起你们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平壤城下的血案 见丁忠连点头答应,谢庭南大手一挥,立刻有几名新附军士兵捧过来一快大大的白布,送到丁忠连面前,几人同时将白布拉来,只见上面写着几个鲜红的大字:“奉天讨逆大元帅”! “大人!”谢庭南大声说道:“这是弟兄们刺破胳膊,以鲜血写成,弟兄都愿意拥戴大人为奉天讨逆大元帅,全军上下愿意追随元帅起事,若有二心,天地不容!” 看着这几个用鲜血染成的大字,丁忠连心中长长叹息了声,这些部下决心早就下了,若是自己不答应,只怕自己威望再高,也会被部下的怒火杀死。 丁忠连让郝文谦接过旗来,说道:“既然大家举我为大元帅,那么必须严格遵守号令。泄露机密者,杀;遇令不前者,杀;畏敌如虎者,杀!” “是!”起事将士一齐大声说道。 当下丁忠连让士兵们各自准备,自己带着几个主要将领走进营帐商议。在丁忠连看来,以三千起事之军,攻击平壤城里的鞑子,要想成功不难。但关键是成功了以后怎么办。当他听谢庭南说准备起事成功之后,联络进入高丽的汉军,他也深以为然,这是目前最后的退路。丁忠连立刻派出几十人急速出城,想方设法寻找汉军。 接着,他又命令郝文谦亲自带队,封锁平壤城所有城门,务必不可使一个鞑子出城,平壤城新附军起事的消息,鞑子越晚知道,对成功脱险就越是有利。 将计划一一部署好后,丁忠连认为刚才动静闹得太大,鞑子恐怕已经有所察觉,夜间再行起事将会增加成功的困难性。丁忠连考虑了会,虽然起事准备还没有完全做好,但他还是决定将计划提前到一个时辰之后。 他将部队分成两路,自己带着一部兵力攻击鞑子大营,第一时间剿灭所有蒙古士兵。谢庭南单独一路,直接攻击高丽王宫,争取在第一时间内攻入王宫,控制住高丽王室。 由于高丽监国源唐古亲自领军出征,高丽王室的防卫,主要是由高丽将领田义来指挥的五百高丽士兵负责,这些士兵算得上是高丽中的精锐,比较能打仗,因此要想顺利成功,恐怕会付出些代价。 一切安顿完毕后,丁忠连看着这些部下说道:“全军参与起事者,以白布包缠左臂。起事时间为一个时辰之后。告诉所有的兄弟们,动作一定要快,争取在两个时辰之内解决战斗。谢庭南。” “在!” 丁忠连看了眼这个起事的主要谋划者,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事我也有责任在里面,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咱们就没有回头路了。你记着,你的责任重大,千万要把高丽国王和王后这些人全部抓住。一旦咱们被鞑子困住了,将来好坏还有个挡箭牌,千万千万……” 谢庭南单膝跪地,说道:“属下必定不辜负元帅嘱托,高丽国王和王后,若要是走脱了一个,不劳元帅动手,小人自己提头来见!” 丁忠连点了点头,随同麾下诸将走出大营,这时外面的天色愈发阴暗,阴沉沉的天预示着一场大暴雨即将到来。丁忠连这时候的心情就如这天一样阴沉,这次起事能否成功,成功后他们会面临怎样的境地,他一点也不知道…… …… 而在这个时候,蒙古百户长海蒙度却在兴高采烈地向王后汇报着自己的“功绩”,他的脸上写满了得意地说道:“王后,您没有看到,那些汉人的头颅被砍下来的那一瞬间,他们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害怕,嘴里还不停地在叫着饶命,真正开心得紧。只是可惜了我的那身战衣,被那几个汉人的污血给弄脏了。” 忽都鲁揭里迷失满意地说道:“衣服弄脏了我可以派人再送你一件,可咱蒙古勇士的名声被玷污了,那可不是杀一两个汉人就能弥补的。对了,这事做的还算机密吧?” “请王后放心,我们做这事的时候绝对没有人看到。”海蒙度洋洋得意地说道,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过我手下的弟兄,把汉狗的头扔在了新附军军营前,也算是给他们个教训吧!” 忽都鲁揭里迷失顿时面色大变:“混帐,谁让你这么做的?杀了几个汉狗原也不算什么,可你这么做不是存心激怒他们?你,你怎么那么蠢笨!” 海蒙度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大大咧咧地说道:“这又有什么,汉狗反正也没有任何的证据,到时候我们就来个矢口否认不就行了。” 忽都鲁揭里迷失见他狂妄自大到了如此,正想开口训斥,忽然看到一个蒙古将领匆匆走了进来,这人先给王后和海蒙度行了个礼,接着说道:“刚才新附军的军营里传来了很大的动静,我派人去察看了下,发现他们正在大量分发武器,还在那大叫大嚷着。我的人还想查个究竟,可新附军很快发现了我们,居然大着胆子冲出军营,对我们动手。我派出去的人被他们抓了两个,只有一个跑了回来。我怕出什么大事,特意前来向王后和百户长报告,请王后和百户长早做准备。” 这个消息让忽都鲁揭里迷失一下怔在那里,海蒙度面色也阴晴不定。过了会,忽都鲁揭里迷失对着海蒙度怒声道:“你看,你做的好事,现在你真的激怒那些汉人了,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才好!” “我想,我想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吧……”海蒙度说话的时候有些口吃,接着鼓足了勇气说道:“就算这些人真的想造反,咱们也不用怕什么。我这就回去整点士兵,只要汉狗敢有任何妄动,我保证立刻歼灭了他们。咱们蒙古勇士可以打恩典过一百个汉人!” 话还没有说完,王宫外忽然传来了连天的号角,接着阵阵的厮杀声从外面传来。忽都鲁揭里迷失和海蒙度匆忙向外走去,才走到宫门口,就看到高丽禁军指挥田义来面色惨白地冲过来叫道: “反了,反了,汉人反了,外面新附军正在攻击王宫。起码来了有上千人的样子,小将正在指挥禁军竭力抵抗,但叛军势大,请王后早拿主意!” 忽都鲁揭里迷失一连向后退了几步,要不是边上海蒙度扶了一把,她几乎就要跌倒在地。汉人真的造反了!监国源唐古在走的时候,曾经再三告诫过她,对待汉人士兵不能过于刻毒,否则容易把别人往死路上逼。虽然丁忠连对蒙古人中心,但他的部下未必人人都能如此。城中的新附军一旦造起反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现在忽都鲁揭里迷失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听监国的话,有着海蒙度在一旁的唆使,加上自己本来就仇恨除了蒙古人以外的一切人,终于酿成了这场大变。王宫里只有五百高丽士兵,怎么样才能抵挡得住叛军的攻击? “王后勿慌,小将拼着性命也要保护王后的安全!”在这个时候,海蒙度反而被激起了体内的凶悍之气,他拍着胸脯,杀气腾腾地说道。 忽都鲁揭里迷失这个时候恨不得狠狠地给海蒙度几个巴掌,但现在是用人之机,真正能保护自己的,还得算是这么蒙古士兵。她抬起颤抖的手,无力地挥动了几下…… …… 在高丽王宫之外,上千名挥舞着兵器的起事汉人士兵,将王宫正门围困了起来,只等着谢庭南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进王宫,将心中的怒火尽情宣泄。 “带上来!”谢庭南大声命令道。 立刻,两名在新附军军营前被抓获的蒙古士兵被押了上来,带到王宫门前的时候,身后的汉人士兵用力在他们腿玩处狠狠一踢,两个蒙古人顿时跪倒在了地上。不过也许是他们平时骄横习惯了,到了这种时候还在大声咒骂着汉人士兵。 谢庭南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从牙齿缝里蹦出了一个字:“砍!” 明晃晃的快刀落下,顿时两颗头颅落地。谢庭南弯腰从血泊中拣起鞑子的头颅,高高举起说道:“今日我新附军不再附逆,全军起事。现斩鞑子之首祭旗,我起事大军务需努力,杀尽鞑子,以为我死难兄弟报仇!” “杀尽鞑子,为死难兄弟报仇!”上千起事士兵一同怒吼道。 谢庭南将鞑子头颅用力掷在地上,反手从腰间拔出宝剑,向前一指厉吼道:“冲啊,杀进王宫!” “冲啊,杀进王宫!” 上千名士兵呐喊着,如同潮水一样向着王宫正门蜂拥而去。 守卫着王宫的高丽禁军,看到叛军势大,不敢正面抵抗,只能紧闭王宫大门,在宫墙之上疯狂的以弓箭射杀着一层层冲上来的敌人。 这些起事军队在战场上跟随丁忠连征战了十几二十年,不知经历了多少血战。而且过去是为蒙古人打仗,现在是为自己拼命,一个个迸发出了身体里最大的潜能,根本不管宫墙上有多少箭枝落下,人人红着眼睛,憾不畏死地向前冲去。 不过这些守卫王宫的高丽禁军,是高丽军队中最精锐的部队,战斗力也颇强悍,弓箭又有准头,起事大军一连攻了几次都没有得手,反而在王宫前留下了几十具尸体。 “吴黑牛!”看到自己的部队再一次被击退,谢庭南大声叫道。 “来了!”直着嗓门的吴黑牛快步跑了过来。 谢庭南看到吴黑牛胳膊上中了一箭,也来不及询问他的伤情:“你继续带人在这里攻击,我带两百人从侧门那饶过去。敌人兵力少,主要都集中在了正面,侧门那肯定防御空虚。记得,要不停顿地冲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停下来!” “是!”吴黑牛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带着两百人的部队走了有一柱香的功夫,饶到左面侧门的谢庭南,果然发现这里只有十几个士兵防守。就算这些士兵,脸上也个个都惊异不定,不停地向正面方向张望。 看到机不可失,谢庭南挥动着宝剑大喊了一声“杀!”第一个带头冲了出去。 没想到在侧门也遇到敌人的高丽士兵,猝不及防间被谢庭南带领的二百人在转眼间就斩杀一空。得到侧门的谢庭南一刻也不停息,立刻指挥着士兵向正门方向杀了过去。 本来就在正面防线,被起事大军杀得手忙脚乱的高丽禁军,此刻身后忽然箭枝飞来,当场就倒下了一批,顿时阵型大乱,纷纷乱叫乱嚷着回转身来,忙不迭的分兵抵御。 外面吴黑牛一看敌人阵脚大乱,知道谢庭南已经得手,奋起勇气,不顾生死地指挥部下撞开了王宫大门,上千起事士兵汹涌地冲进了王宫。 王宫里刀枪的撞击声响成了一片,高丽人毕竟人少,又不是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对手,很快就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了血泊之中。剩下的士兵越打越是心寒,不断地向后面败退进去。 半个时辰之后,五百高丽禁军大部都被肃清,谢庭南指挥着部下一路向王宫深处杀去,一直杀到后宫之中,看到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平时住的屋子房门紧闭,里面隐隐传来刀枪之声,心里猜测里面必有敌人,当下就命令吴黑牛带着几十人强攻。 杀得兴起的吴黑牛应了声,操起一把大刀,带着部下就勇猛地冲了上去。就快要接近那座屋子的时候,里面忽然飞出了十几枝箭矢,冲在最前面的吴黑牛猝不及防,以两枝箭枝正中要害。吴黑牛身子晃动了几下,再也支持不住,跌倒在了地上…… 谢庭南一见兄弟倒地,心如刀绞,快步上前抱住了吴黑牛,却看到他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已经是不成的了。 “大哥,我要先走一步了……”满身是血的吴黑牛笑了笑,吃力地说道:“可惜我再也不能回家去了……大哥,把我……把我也烧了吧……把我带回去……带回去……我要回家,回家……” 他的声音渐渐低落了下来,接着头向边上一歪,永远地失去了生命。 谢庭南慢慢将兄弟的尸身放了下来,艰难地站起,他的目光看着夺去他兄弟生命的屋子,充满了仇恨地叫道:“杀,杀进去,报仇!” 被激怒的起事士兵,根本不顾里面不断飞出的箭枝,不顾生死地发起了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终于,屋门被愤怒的士兵冲开了,谢庭南第一个带头冲了进去! 才一进去,谢庭南第一眼就看到了面目狰狞的海蒙度。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谢庭南什么话也没有说,轮动着宝剑就向海蒙度兜头砍下。 屋子里只有十来个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的贴身侍卫,不多时就被汉人士兵斩杀一空。这时他们看谢庭南战着吃力,纷纷上来围住了海蒙度。海蒙度也甚是凶悍,一口刀疯狂的在身边舞动,一连杀伤了好几名汉人士兵。 终于,谢庭南看准空子,一刀对准海蒙度腰间刺出,海蒙度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倒在地上的他还想挣扎,却被谢庭南跨上一步,踩住了他的脸动弹不得。 谢庭南看了眼周围,没有发现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的身影,松开了脚,用宝剑指着海蒙度的脸喝问道:“忽都鲁揭里迷失呢,她在哪里!” 海蒙度狞笑着说道:“王后早就跑出去了,汉狗,想抓住王后想也别想。你们就等着蒙古大军杀进平壤,把你们一个杀死吧。” 见海蒙度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大怒之下的谢庭南挥起一刀,顿时将海蒙度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割了下来。谢庭南知道一旦被忽都鲁揭里迷失逃跑,起事军队将会处在危急之中。他急忙命令所有进宫的士兵在宫中大肆搜捕。 这时丁忠连也带着百来名士兵匆匆赶来。他的那路军队甚是顺利,蒙古人根本想不到一贯逆来顺受的新附军会突然起事,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本来他们就只有三百来人,起事汉军在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迅速解决了战斗。三百名蒙古士兵一个没有跑成,全部死在了汉人士兵的刀枪之下。 听说忽都鲁揭里迷失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丁忠连连连跺着脚说道:“找,挖地三尺也要把这女人给我挖出来。我们起事动作迅速,那个忽都鲁揭里迷失一定来不及跑出去,此时必然还在王宫中。” 足足一个多时辰牵肠挂肚的等待,忽然在王宫的西南角方向,爆发出了士兵的一阵欢呼。接着几名士兵押着一个女人来到丁忠连面前,丁忠连仔细看去,这女人正是忽都鲁揭里迷失。只不过这时候的忽都鲁揭里迷失满前肮污之物品,可全然没有了半点王后的风采。 原来,当起事士兵攻击王宫之后,海蒙度唯恐王后有失,将她藏到了马厩之中,听着外面连天的厮杀,忽都鲁揭里迷失心中胆战心惊,最后却终于还是落到了汉人的手中! 抓获了忽都鲁揭里迷失的丁忠连显然心情极好,他笑了一下说道:“王后,你是堂堂的一国之母,怎么屈尊躲到了马厩之中,万一让你的臣民知道,岂不是堕了蒙古人的名声?” 忽都鲁揭里迷失狠狠地看着面前的这个汉人,就在一天前,这汉人万户在自己的面前还温顺得像一只绵羊,但仅仅过了一天的时间,他居然耀武扬威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活像他才是高丽的国王一样。 “丁忠连,你这个奴才!”忽都鲁揭里迷失死死地盯着他说道:“用不了多少时候,我蒙古大军就会马踏高丽,把你这个以下犯上的奴才身上的肉一块块地挖下来,以祭奠我死难的蒙古勇士!” 丁忠连大笑起来:“蒙古铁骑?在你们的蒙古铁骑到来之前,或许我会先把你杀死。我一个小人物,能有王后您陪葬,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难道你忘记了在大都的家人了吗?”忽都鲁揭里迷失忽然阴阴地说道:“我向你保证,只要大汗知道了你谋反的消息,你猜你的家人会怎么样?丁忠连,我知道你是受到了你的下属唆使,趁现在悬崖勒马,你还能有一条活路……” 丁忠连沉默了下来,是啊,在大都还有自己的满门大小,自己这么一反,只怕他们性命全部难保。他回头看了眼周围兴高采烈的起事士兵,苦笑了下。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这时候,谢庭南带着士兵已经将王宫全部搜索了一遍,被带到丁忠连面前的高丽国王王愖还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王后弄成了这个样子,他居然还好奇地凑上前去问了句怎么回事,结果被本来就心情烦躁,凶悍泼辣成性的忽都鲁揭里迷失反手一个巴掌,打得王愖眼冒金星。也是忽都鲁揭里迷失气糊涂了。不管怎么说,王愖都是高丽的国王,忽都鲁揭里迷失在高丽人面前如此殴打他们的国王,对高丽人来说都是最大的侮辱,要放在平时他们或许不敢出生,但现在彼此的身份却都是一样的俘虏! 忠心耿耿的高丽禁军首领田义来上前一步,用身上护住了王愖,厉声说道:“王后,你身为国王之妻,又是一国之母,怎可以对国王如此无礼,如此不守妇道?你当我高丽人真的如猪狗一样被你欺负的吗!” 忽都鲁揭里迷失简直要气疯了,丁忠连造反也就算了,现在连个小小的高丽禁军指挥也敢对自己大呼小叫。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能够脱身,必然要血洗高丽,将这些不分尊卑大小的人全部杀死在自己面前。 王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短短几天时间,平壤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新附军的士兵全部都造反了,蒙古人在此已经失势,这不免让他腰杆一下硬了起来。王愖大着胆子冲上两步,对着忽都鲁揭里迷失就是正正反反几个巴掌,打得这蒙古女人捂着脸怔怔的不敢相信在自己的面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在这个时候,郝文谦匆匆过来,将丁忠连拉到一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丁忠连顿时面色大变,身子也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原来,就在起事军队控制住王宫的时候,一件不在计划中的变化突然之间发生了,从中原方向来的蒙古援军,无巧不巧的在今天抵挡了平壤。这支由蒙古元帅伯颜亲自领兵,总兵力为两万蒙古士兵,三万五千新附军士兵的增援部队,其先锋已经抵达平壤城下。 亲自把守着城门的郝文谦,一看大事不对,急忙命令士兵紧闭城门,不许放一兵一卒进城。 “你误了我的大事!”丁忠连跺着脚说道:“那伯颜根本不知道平壤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若是大开城门,诱他进城,我等可以一举而擒之,大事可以定了。现在你紧闭城门,伯颜何等老奸巨猾,一看必然知道平壤有了变故……” 郝文谦呆在了那里,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只看到伯颜势大,不敢放他进城,却想不到元帅心中还有这么番盘算。伯颜一旦大军围困平壤,这等于是误了城中三千兄弟的性命。 “元帅,郝文谦对不起你,对不起城中的兄弟。”郝文谦“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痛哭流涕地说道。 丁忠连长长叹息了一声,将他扶了起来:“也不能全怪你,事情发生得突然,谁也想不到。现在事已至此,我等只有死守平壤。只希望联络汉军的兄弟,能够尽早回来。否则,只怕三千弟兄全部都得血洒平壤。” 当蒙古大军抵挡平壤的消息在起事军中传开的时候,这些起事士兵一片惊慌。他们没有想到蒙古人来得如此之快,现在外面有几万大军,城中只有三千人,连跑都没有地方跑。起事成功所带来的喜悦,在一瞬间被冲得一干二净,整个起事军中都笼罩在了一片悲观绝望的气氛之中。 那些本来起事意志就不坚定的人,更加开始在军中散布流言,鼓动士兵捉拿住丁忠连、谢庭南等人,救出王后,将他们交给蒙古人,或许能换取一条性命。 在这样的情况下,已无退路的丁忠连果断将这些人抓了起来,又将所有的士兵召集起来,他看着这些畏惧害怕在脸上表露无疑的士兵,平静地说道: “要说害怕,其实我最害怕,因为我的父母妻儿都在大都。就算我们能活下去,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可是我现在一点也不后悔,我丁忠连跟了蒙古人那么多年,立下了无数的功劳,也得到了很多的赏赐,但是唯有今天,我觉得心里面特别畅快,为什么?因为我丁忠连当了一辈子的汉奸,被别人戳了一辈子的脊梁骨,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在我的家乡,村子里的人已经把我的名字从族谱里划去了,再也不认我这个丁家无耻的后代,我就算死了也进不了祖坟! 现在好了,咱可以挺起胸膛堂堂正正的做人了,做回咱们自己真正的身份,汉人!人总免不了一死,可我总想着得有个体面的死法,是当一辈子鞑子的奴才死了光荣,还是轰轰烈烈地战死在这里光荣?不错,外面是有几万鞑子,可那又有什么?死就死吧,起码是和鞑子真刀真枪的拼命下死的,消息传回到咱们家乡,咱们脸上也有了几分光彩。将来下了地狱,见了阎罗王老爷,起码也能减轻一点咱们的罪过。过去咱们都是汉奸,现在咱们可以挺着胸膛告诉所有的人,咱们都爷们,都是堂堂正正的汉人! 丁忠连现在就在这里,如果谁想取下我的首级,交给鞑子邀功请赏,尽管来拿吧,我绝不皱一下眉头,所有的责任都让我一人来抗。来吧!” 他说完解下腰中的宝剑,“叮当”一声扔到了地上,接着闭起了眼睛,盘膝坐到了地上。 起事士兵死一般的沉寂,元帅的话像重锤一样敲击在他们的心口。是啊,汉人,自己都是汉人。那些大汉帝国的壮士们,都在战场上和鞑子浴血拼杀,为了光复汉人的江山流血牺牲,自己就算能活下去,但却像条狗一般,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家人,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谢庭南默默地走了过去,从地上拣起那把宝剑,将他放到了丁忠连的膝盖上,然后他什么也没有说,拿起了武器,向城楼的方向走去。很快,在他的身后,三千起事士兵汇成了一条长龙,跟在谢庭南的身后,默默地走着,走着…… …… 和丁忠连所判断的一样,来到平壤城下的伯颜,一下就看出了这里的异常。城门紧紧闭着,城楼上站着的全是新附军士兵,人人面色紧张。不管蒙古人在城下如何喊话,他们却都只当没有听到一般。 伯颜很快感觉到城中出了大事,当他看到大量拿着武器的新附军士兵纷纷冲上城楼,将无数防御器械搬运上来的时候,他确定这些汉人士兵反叛了。这一判断让伯颜心里大惊,他带领的大军本来是去光烈城平叛,但没有想到光烈城还没有到,平壤城却也反了。 平壤乃是高丽的政治、经济、军事中心,乃蒙古对于高丽统治的重中之重。一旦有失,则高丽震惊,只怕很快会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伯颜毕竟久在军中,很快做出了决定,他要求部下严密封锁消息,不得把平壤之乱的消息向外泄露。接着,他又派出使者,进入平壤城与汉人起事士兵谈判,并负责刺探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等人的消息。 半天时间的等待,回来的使者带出的消息果然印证了伯颜的判断,新附军果然在汉万户丁忠连的带领下反了,现在高丽国王和王后等人全部都在他们手中。并且那些造反的士兵,拒绝了一切要求他们投降的建议,若不是丁忠连的竭力阻挡,再三告诫部下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只怕伯颜的使者就死在了那些群情激愤的叛军士兵手里。 这一情报让伯颜烦心不已,他的任务是带军平定“大高丽王国”之乱,但平壤的突发情况又让他不得不正面应对。他一面以大军围困平壤,一面派人飞马告知大都平壤之变。这个时候的伯颜,还心存侥幸。他认得这个丁忠连,对蒙古人还算是忠心的,而且他的家眷都在大都,或者晓以利害,他会出城投降。 但很快就让伯颜失望了,他一连派进城的几批使者,都被丁忠连驱逐了出来。到了后来,可能是连丁忠连都感到不耐烦了,严厉警告最后批使者,如果伯颜再派人进来,他就将把使者交给他的部下处理。 对劝降彻底绝望的伯颜,开始着手布置攻城事宜。他手下拥兵五万余人,但伯颜却不敢将其全部派出。这里面有三万五千的新附军士兵,他本来就对汉人从不信任,加上平壤出了这样的大事,自己手下的这些汉人士兵只要不和他们的同伴一样造反就好,哪里还敢用他们来攻城?伯颜反而从两万蒙古士兵里面分出了一万人来监视这些汉人士兵,这么一来,直接参与到正面攻击的士兵,伯颜的可用之人已经只剩下了一万人。而平壤城高墙壁险,当年蒙古人入侵高丽,尚且围困了一年有余,现在急切间哪里攻得下来? 一连几日的攻击,兵力不足的蒙古士兵,又缺少攻击城器械,接连的冲锋都无功而返。而有几次,在平壤最危险的时候,丁忠连派人将高丽王室全部押到了城楼之上,背后以刽子手刀加其颈。声言一旦城破,这些高丽王室成员将全部陪着殉葬。 这一手让伯颜投鼠忌器,急忙撤下攻击的士兵。其他人倒也算了,那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可是大汗的亲生女儿,一旦出现了什么闪失,谁来承担这个天大的责任? 伯颜只能命令大军守住平壤出口。在这一段时间里,丁忠连也一连组织了几次突围,但都能戒备森严的蒙古人打了回去。看到突围无望的丁忠连,也只能放弃了这个打算,不管怎么样,自己和部下的命运,只能交给老天去裁定了。 平壤城的局势一下陷入了僵局之中,攻击方心存顾忌,驻足不前。防御方突围无望,平壤却又暂时没有什么危险。日子就在这样的时间里一天天流逝。 到了第六天,情况开始发生了变化。从大都方面来了几批快马,带来了大汗忽必烈的旨意。对于高丽接二连三的反叛,忽必烈的震怒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给伯颜下了死命令,不管女儿忽都鲁揭里迷失的死活,必须在十天之内攻下平壤,将此次叛乱彻底平息。 并且忽必烈给伯颜的另外一道密旨,也让杀人如麻的伯颜感到震惊。忽必烈为了避免伯颜麾下的新附军与城里的叛军互通声气,再次出现叛乱,他下令将这三万五千名新附军汉人士兵全部处死!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场血案在平壤城下发生。伯颜下令收缴了新附军的所有武器,将他们集中到了一起,接着以五千士兵负责监视平壤动静,其余一万五千蒙古士兵加入到了对新附军汉人士兵的大屠杀之中。 那些被收缴了武器的汉人士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事情,就被蒙古的刀枪无情地夺走了生命。等到他们反应过来蒙古人对他们大开杀戒的时候,手无寸铁的他们却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陷入到了绝望无助的深渊之中…… 一场惨不忍睹的血腥屠杀在平壤城下进行着,一桩惨剧就发生在平壤城上起事士兵的眼睛里…… 看着自己的同胞发出了绝望的呼声,看着自己的同胞一个个倒在了鞑子的屠刀之下,那些起事的士兵再也无法忍耐,纷纷要求冲出城去和鞑子决一死战! 眼睛里满含着泪水的丁忠连,用最大的毅力让自己的心情稍稍恢复些平静,他拒绝了部下的要求。城下蒙古人的防范非常严密,他们根本无机可趁,贸然冲出去,只会让三千起事士兵也全军覆灭。 屠杀从清晨一直进行到深夜,平壤城下血流成河,三万五千名新附军汉人士兵被屠杀一空,竟然没有一个人还能活着的,而那些蒙古士兵还唯恐有漏网之鱼,不忘在每个尸体上补上一刀…… 看着这一切的丁忠连知道,在这插关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之后,鞑子已经不再会有什么顾虑了,自起事以来最大的、最残酷的战斗即将爆发。自己和那些起事的士兵,退无可退,也许很快将全部血染平壤…… 当太阳第二次升起来来的时候,蒙古人的攻击开始了。得到死命令的他们,不顾一切的对平壤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在他们看来,经过了昨天的大屠杀之后,那些叛乱汉人的胆子一定被他们吓破了,平壤将不会出现任何的抵挡。 当他们却错了,那场大屠杀却更加坚定了起事士兵血战到底的决心。他们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群嗜血的豺狼,面对的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和这样的敌人,已经不必再有什么害怕,不必再有什么顾虑。 只有用鲜血和生命,才能减轻心灵的痛苦;只有用自己手里的武器,才能最好的为自己的同胞们报仇;只有用视死如归的决心,才能为自己找到一条生的道路。 蒙古人一次又一次地冲上城楼,三千起事士兵完全忘记了死亡和恐惧,他们咬着牙将手里的刀枪疯狂的挥向冲到城楼上来的敌人。 整整一天的血战,起事士兵以五百多人的伤亡,一连打退了敌人十几才的冲锋,残阳西下的时候,战场上才出现了难得的宁静,一阵阵刺鼻的血腥味道不断地在天空中弥漫! 第三百三十九章 壮举 就在平壤城中浴血苦战,互相僵持不下的时候,伯颜军中却来了支五百多人的援军。领头的蒙古将领伯颜倒也认识,是源唐古手下爱将,达鲁花赤之一良合台。 这良合台告诉伯颜,监国源唐古正在光烈城下奋战,只因粮草紧缺,派他回来督催粮草,不想快到平壤城下之时,却听闻新附军变乱。看到伯颜大军正在攻城,良合台便领军前来相助。 伯颜知道良合台乃是蒙古军中一名猛将,又见他带来的五百士兵,虽然都是些高丽人,但人人看起来都彪悍精炼,虽然人数不多,但正感人手紧缺的伯颜心中大喜,便让良合台带着这彪人马前去西门方向监视城中叛军动向。 其实这路人马哪里是什么援军,正是大汉皇帝王竞尧的义弟,汉军翼威将军庄剑率领的五百名汉军士兵。 原来自从定下奇袭平壤之计后,庄剑带着部下专抄小路,向平壤方向悄悄前进。当离平壤还有近百里路程的时候,在前面探路的小队,意外地抓获了两个从平壤出来的新附军士兵。详细追问之下,这才知道平壤城中发生的重大变故。而那两名士兵当得知面前的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汉军之后,竟然忍不住呜咽着哭了出来。只管恳求庄剑尽早接应起事兄弟。 庄剑本来就是为了偷袭平壤,要将高丽搅得天下大乱而来,得知此时平壤唾手可得,不禁大喜。一面派人通知何淼迅速向自己靠拢,一面带着部下以强行军的方式向平壤方向急进。当就快到达平壤之时,却发现蒙古人的大军正在猛烈攻击。 以区区五百士兵,要想救助平壤,无异于是自寻死路,庄剑决定利用良合台,冒险混入蒙古军中,而后再行寻找机会。但他的这一方案危险极大,只要良合台稍有异心,自己和这五百名部下未免便不能再生还回国。但平壤的危急局势,已经让庄剑顾不上许多,不想一试之下居然得到伯颜信任。 但是伯颜的信任并不代表事情就告一段落了,如何能成功的和平壤城中的起事士兵联络上,如何能把他们搭救出来,这才是庄剑所要考虑的。甚至庄剑开始想着,能否逼退伯颜的军队,将平壤控制在自己手里。但就目前的情况而看,这一想法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黑夜的平壤,已经陷入到了一片寂静之中,庄剑走出军营,看着远处模糊不清的平壤城墙,咬了咬牙,叫过了那个高丽向导。猎户出身的崔甲申,在他耳朵边低低嘱咐了几句。崔甲申先是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不听地摇头。可是当庄剑将一串纯金打造的手镯放到他手里的时候,崔甲申眼睛里露出了贪婪兴奋的光芒。犹豫了好久,终于用力点了点头。 庄剑微微笑了一下,这是自己母亲在临死前留给自己唯一的纪念品了,现在居然为了送封信,就这么给了高丽棒子…… 利用自己防卫西城的优势,庄剑让良合台支开了站岗的蒙古哨兵,全部换上了汉军。而后,带着攀登工具的崔甲申,迅速接近了城脚。猎户出身的他,爬惯了悬崖峭壁,身手甚是敏捷,不一会儿就慢慢爬上了城楼。很快,庄剑远远地看到,城楼上几名站岗的新附军士兵,将他拉了上来,然后五花大绑地押送了下去。庄剑这时候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 深夜的时候,在平壤城中,谢庭南、郝文谦这些起事将领被元帅丁忠连紧急叫到了军营之中,走进元帅的大帐,他们发现丁忠连的脸上充满了喜色。 “太好了,你们知道现在西门外把守的军队是谁?是汉军,是大汉朝廷的军队!”一见他们进来,掩饰不住满脸兴奋地说道。 几员起事将领大喜之下,急忙追问元帅如何得知。丁忠连将冒死来到城中的崔甲申拉到了他们身边,让他对部下详细述说。 崔甲申看着这些军人,有些畏惧地说道:“那个叫庄剑的汉人说了,再让你们明天坚持一天,等到了明夜子时,准时打开城门,带着高丽国王和王后,迅速从西门方向撤离平壤城,他会为你们打开一条通道……” 忽然,谢庭南“跄踉”一声抽出宝剑,一把架在了崔甲申的脖子上,厉声说道:“你是蒙古人派进来的奸细,难道当我不知道吗?” 好心进来送信的崔甲申,哪想到这将军会来这么一出,一惊之下,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 丁忠连挥挥手,两名亲兵将崔甲申带了出去。谢庭南收剑归鞘,说道:“元帅,提防其中有诈,哪有这么巧的,蒙古人正好围城,汉军就那么巧正好来到?” “我也是这么想的。”丁忠连点了点头:“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否则平壤早晚都会被打破,兄弟们迟早会死在这里。与其在这等死,不如冒险试上一试。这样,咱们分成两路,我带着一百名士兵先行出城,文谦,你和庭南在城中看着动静,如果一切安全,你们押着高丽国王和王后,迅速跟随出来。万一这是鞑子的骗局,你们立刻关闭城门,千万不可管到我们的安危!” 看到部下想要争辩,丁忠连摆摆手说道:“不要再争论了,我是全军元帅,这险理当由我来冒。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文谦为城中主帅,庭南为副帅。能坚持多少时候,就坚持多少时候……” 几员将领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元帅,艰难地点了点头…… 但是,事情的进展却远远没有他们想像中的那么简单。就在第二天清晨,起事士兵重新登上城口城楼,准备抵挡鞑子再一次进攻的时候,他们却发现,那些蒙古士兵并没有准备进攻的意思,而是骑着马来回巡梭,并不时地向后面张望几眼,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直到了中午的时候,蒙古军营里忽然像是有些热闹起来,并且还不断传来了蒙古士兵的嬉闹之声,偶尔还有几声孩子的哭声,随风传送到平壤城的城楼上。 过了会,几个蒙古人骑着战马来到平壤城下,只点名要丁忠连出来相见。等起事士兵告知丁忠连后,正在部署着晚上突围事宜的丁忠连一听,心知其中必定有异,急忙带着部下来到城楼。 看到丁忠连出现,蒙古人对着他叫道:“丁万户,我家元帅为你带来了一些人,请你看一下。” 说着手向后一挥,接着几十匹战马从蒙古军慢慢踱出,每匹马上就五花大绑着一到两名人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城楼上丁忠连只一看,“哎呀”叫了一声,两眼一给,当场就昏了过去。城下的蒙古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也不心急,只在城下耐心等着。 城楼上谢庭南等人大惊,急忙扶起元帅,见一旁郝文谦已经是泪流满面,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郝文谦垂泪告诉他们,城下的那些囚犯,全是丁忠连丁大元帅的家人。 谢庭南听得面色如土,好半晌“扑通”一声对丁忠连跪下,连连磕头,泣泪道:“元帅,是谢庭南对不起你,是谢庭南害苦了你……” 正好丁忠连从昏迷中悠悠醒来,听到了谢庭南的这番话,虚弱地说道:“天意,天意,从起事一开始我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又怎能怪得了你?只是没有想到,那鞑子卑鄙如此,竟把他们全部押来这里……扶我去城楼,我要看看我的家人,我要再看他们一眼……” 此时城楼下的伯颜得意非凡,他也没有想到在大都的大汗,居然会派人用快马把丁忠连的家人全部送来高丽。这一来丁忠连看到这样的情景,非乖乖地献出城池投降不可。他抬头向城楼上看去,见丁忠连在几名叛军士兵的搀扶下,巍巍颤颤地出现,他大笑着说道: “丁万户,大汗见你一个人在高丽,怕你寂寞,所以将你的家人全部都请了来。你全家四十五口,今日一个不少,全部都在此。丁万户,要不要下来与他们相见?” “伯颜,你算是什么英雄好汉,拿我的家人来威胁于我。”丁忠连须发张扬,怒骂道:“有本事咱们在战场上一决高低,丁忠连是死是活绝无怨言,可你如此,我丁忠连将来做了鬼也不放过你!” 伯颜丝毫也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骑在马上笑道:“你不要拿话语激我,我给你一个时辰,若你再不出来投降,那我只能将你全家杀尽斩绝,记得,只有一个时辰!” “元帅!”城楼上齐刷刷跪倒了一片,郝文谦泣不成声地说道:“将我们全部交出去吧。我们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看着跪倒在地上的部下,丁忠连心中一片惨然。那些人里面,有他苍老的父母,有他数年没有见面的妻儿,还有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孙子……他真的现在就打开城门,冲到蒙古人面前,拿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家人,可眼前这些起事的士兵怎么办? 这些部下跟着他南征北战,从来没有过过一天的安稳日子,现在眼看就有突围的希望了,难道自己能忍心把他们亲自送上不归路?丁忠连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一片茫然失措。一边是家人,一边是自己的兄弟,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 过了会,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从地上扶起了这些部下:“命,这都是命……”他惨然笑了下:“我不会出卖弟兄们的,这样也好,就让我的家人和我一起到阴间相会吧……” “元帅……”一片哭声之中,丁忠连木然地走到城楼,痴痴地看着城下的那些家人,两行热泪再也止不住地从他的眼中流出。他现在恨不得跳下城去,哪怕死了也比亲眼看到自亲人与自己生离死别的好…… 这时,在城下,被绑在马上的一个中年妇人忽然说道:“大元帅,求你把我放了。我的夫君最听我的话了,我去城下劝劝他,或许有用的。” 伯颜看去,是丁忠连的妻子丁郑氏,他想了下,就算放她去城下,谅她一个女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于是慢慢点了点头。 被从马上放下的丁郑氏,对伯颜说道:“大元帅放心,我一定会让我夫君回心转意的。” 她一步步走到城下,对着城上叫道:“夫君,你看看我是谁!” 丁忠连向城下看去,登时心如刀绞,这是他的结发妻子。他们夫妻大概有近三年没有相见了吧,妻子的鬓角和他一样,都有些斑白了。他张张口想对他说话,却发现自己喉头哽咽,什么话也说出来。 “我嫁给你的时候记得才十六岁,一晃快三十年过去了。”丁郑氏像是看出了丈夫的表情,面上露出微笑说道:“三十年,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三十年。现在你看看,你的儿女们都长大了,你也有孙子了。你还从来没有见过你的孙子吧,我们正等着你给他取名字呢,可左等右等,就是见不到你回来。我们想你,天天都在想你……难道你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家吗……有的时候在梦里,我也常常都会想到你,生怕你在外面吃不好,住不惯,每次夜晚醒来,我总觉得一颗心乱跳……” 城楼上,丁忠连任由自己的眼泪随风飞舞。城楼下,伯颜不禁笑了出来,女人毕竟都是怕死的,被她这么一说,就算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软。 丁郑氏回头看了下,接着又回过头来,说道:“我记得我才嫁给你的时候,心里一直把你当成大英雄,大豪杰,看着你和鞑子拼命,心中对你好生敬佩,想着能嫁给你这样的人,也算不辜负了自己……” 丁忠连咬着嘴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年轻的时候,曾经是宋军中的一名低级将领,在和鞑子的作战中,不知道立下了多少功劳。可是后来他自己的部队被打败了,他也成为了一名俘虏,本来他想着自杀殉国的,可偏偏在战场上目睹了他的英勇的源唐古,派人连番不停地劝说他为蒙古人效力。 整整半年的时间,不管他如何倔强,如何辱骂源唐古派来的人,源唐古始终不以为意。相反还隔上几天,就叫上许多人陪他喝酒。哪怕自己当着蒙古人的面,把酒桌全部掀翻,源唐古也依旧微笑着让人换上一桌新的酒菜,一直到他再也不掀为止。 渐渐的,他被源唐古感动了,觉得跟着这样的主人,也算不枉费了自己的一身本事。终于,他放弃了自己的必死之志,加入到了源唐古麾下。随着他在蒙古军中的官职越来越大,也已经逐渐忘记了自己的汉人身份,一直到了这次兵变为止…… 城楼下丁郑氏的话,又清晰地传到城楼上每个起事士兵的耳中: “可是,后来你投降了鞑子,还把我们都接到了大都,说要从此后让我们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可你不知道,我不希罕,我一点也不希罕。你还记得吗,有一年忽必烈批准我回乡探望,还专门为(文*冇*人-冇-书-屋-W-Γ-S-H-U)我准备了一大批的金银财宝,让我回去后分发给乡里的人。回来后你见我闷闷不乐,你问我什么事情,那次我没有说,现在我告诉你。当我回去后,就连几岁的孩子,也在村口大骂我是汉奸的老婆,说村子里不欢迎我这样的人。他们把我给他们的东西,当着我的面扔到了茅坑里。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汉奸,我心里一直在大声地告诉自己,曾经的大英雄,大豪杰,现在成为了一个人人都不耻的汉奸。你问问公公、婆婆,我们为什么不敢回到家乡去看,为什么!因为他们害怕,真的害怕!” 丁忠连听着听着,双膝慢慢跪了下来,对着他的妻子跪了下来。他总以为自己带给了家人富裕和用不尽的财富,却从来也没有想到过,他们因为自己而受到了如此大的屈辱。 “站起来,丁忠连,你给我站起来!”丁郑氏忽然厉声说道:“你是个男人的话,就别跪着,别让鞑子看不起我们汉人中的好男儿!” 见丁忠连扶着城墙站起,丁郑氏语气重新转回温婉:“当我们被鞑子抓起,知道了你做的事情后,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开心,那个大英雄、大豪杰又回来了,这才是我的丈夫。我也怕死,可这么死了,值得。丁忠连,别向鞑子投降,别还不如我这个老娘们,别让我看不起你。要死,也要像个爷们一样的去死。家乡的父老乡亲,不再会看不起我们丁家的人……” 她深情地看了一眼丁忠连,慢慢地说道:“下辈子,我还当你丁家的媳妇!”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一头向着城墙撞去,然后慢慢倒下。砖墙上的那一抹血迹,像是真绽放出最美丽血花…… 当丁郑氏说出最后那一段话的时候,丁忠连已经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了。当丁郑氏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让人害怕的笑意,嘴里喃喃地说道:“死得好,死得好,要有下辈子,我还娶你当我的老婆……” 伯颜看得大将失色,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汉人女子竟然烈性到了这个地步。本来眼看着就有劝动丁忠连的希望,想不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伯颜心里也不禁佩服起丁郑氏来,可他不敢忘记自己身上的职责,急忙让手下看住丁家其余之人。 忽然听到丁忠连之父放声大笑:“好一个节烈的妇人。丁忠连,浪子回头金不换,老子活了这么大年纪,早活腻味了,我去也!” 说着将脖子朝身边锋利的刀口一撞,跌落马下,一缕忠魂随着丁郑氏而去…… “父亲,你是我们的好榜样!”丁忠连的两个儿子,齐声说道,接着也学着爷爷的榜样,同时撞到鞑子的刀口之上。 只转眼间,几十人齐齐自杀身亡,以自己的性命,激励着丁忠连抗争到底。 伯颜咬牙切齿,怒不可遏,这些汉人竟然丝毫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视死如归。眼看着自己的计划全部落空,不由得恶向胆边生,狂怒地大叫道“杀了,杀了,全部都给我杀了!” 屠刀一起举起,瞬间剩下的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就连丁忠连那个才出生没有多久,丁忠连甚至还没有见过一面的孙子,也没有能够幸免。被伯颜亲自抓着,重重的摔到了地上,顿时,一条才降落到这个世上的生命,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人世…… 这人世间的惨剧就发生在自己的面前,丁忠连如同一柄石头做成的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笔直地站在那里。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孙子死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任凭嘴中的鲜血不断喷出…… 那些同样目睹了这一切的起事将士,谁也没有来劝慰丁忠连的,他们握着武器的手微微颤抖,身子微微颤抖,如果眼中的怒火可以杀人的话,只怕城下的士兵已被他们杀了几千次。 “弟兄们,操家伙,是汉子的跟我杀出去报仇!”谢庭南怒声喝道,第一个带头就要冲杀出去,那些士兵们纷纷拿起武器,跟在他的身后就要离开。 “全部都给我站住!”丁忠连忽然一声暴喝,等那些部下惊愕地停住脚步,丁忠连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大家,准备好晚上的突围。” 说完,他慢慢地向城下走去,没有走上几步,身形一晃,整个人就栽倒到了地上…… 这一天的伯颜,也仿佛被汉人普通百姓的勇敢所震惊,而他同时也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许平壤城里的汉人士兵怒火已经到达了顶点,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攻城,只会增加伤亡,无疑是最不明智地选择。因此伯颜下达了全军休整,明日一清早再行攻击的命令。 而这时在西门的庄剑,也知道了这件惨事。他心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些汉人百姓都是好样的。丁忠连也用他的举动证明了他起事的决心,只是,其实从丁忠连投降鞑子的那一天开始,这样的悲剧已经注定早晚都会上演。 平壤城里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一切,哪怕是再足智多谋的将领也是无法预料的。本来准备突袭平壤的庄剑,这时的任务反而成为了要接应出城里的起事队伍,这样的变化未免太突然了些。对于能够成功,庄剑心里并没有太大的底。在西门这的军营里,驻扎着大约几百名蒙古士兵,而上千人的行动,肯定会惊动到他们。一旦得到消息的伯颜,率大军在第一时间赶到,将他们包围,那些这些人将很难突围。庄剑的胆子就算再大,但这是关系到几千人生命的大事,他的手心里也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月亮渐渐升上了半空,庄剑抬头看了一眼,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是时候了…… …… “元帅,您看您的身体,咱们的计划是不是改期?”在元帅的大帐里,郝文谦小心地问道。 醒转过来的丁忠连摇了摇头,从他脸上的表情看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按照原定计划行动,弟兄们都准备好没有?”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丁忠连从床上爬了起来,穿戴好了盔甲,看了一眼自己的部下,说道:“决定兄弟们命运的时候开始了,大家都尽心尽力做事吧,这次是为了咱们自己!” 两千多名起事士兵整齐地站在元帅的大帐之外,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从大帐里走出来的丁忠连,想到了日间发生的惨剧,这些士兵无法想像,元帅究竟是靠着什么样的意志支撑到现在的? “弟兄们,丁忠连这就带着人出去探路,你们一切服从郝文谦大人和谢庭南大人的命令。”丁忠连跨上了战马,对他的手下抱了抱拳:“如果丁忠连这次不能回来,咱们下辈子再在一起杀鞑子,再也不做这个狗汉奸了!” 他一夹战马,带着一百名士兵迅速地来到了西门。当城门打开之后,出去没有多少路,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年轻得让人羡慕的将军,横枪立马,站在城外好像等待了很久。 “丁将军?”那少年将军看到丁忠连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在下大汉帝国皇帝麾下,汉军翼威将军庄剑,欢迎将军反正。”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个叫庄剑的年轻人,丁忠连再无半分怀疑其中有诈,他对身边亲兵做了个手势,待亲兵转回城去后,说道:“惭愧,丁忠连这么多年来为虎作伥,心中愧疚,只愿皇帝陛下不要嫌弃我们这些人才好。” “只要能杀鞑子的,不管他什么时候弃暗投明,汉军都一样欢迎。”庄剑笑了下,看到大队人马从城中走出,说道:“前面的岗哨已经全部是我们的人,请将军带着部下跟我走。现在鞑子全营俱在睡梦之中,正是我们逃脱的大好机会。” 一队队的起事士兵从庄剑的面前经过,在他们的中间,被几名士兵架着的,是被紧紧绑着,嘴被严严实实堵着的高丽国王王愖和他的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那忽都鲁揭里迷失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肯老实,兀自在那拼命挣扎。 庄剑对手下使了个眼色,立刻上来两名汉军士兵,在忽都鲁揭里迷失的颈部重重一击,忽都鲁揭里迷失这才老实下来,昏迷了过去。那王愖眼中流露出害怕,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这自己将完全合作。 汇合了庄剑手下的五百士兵,近三千人的队伍悄悄地穿过蒙古人的军营。就在他们才刚刚离开的时候,忽然四周围号角大作,一片火把闪动,无数蒙古士兵呐喊着冲了出来。接着在庄剑他们穿过的西门军营方向,方才还在熟睡中的蒙古士兵,一齐跃了出来,手里持着刀枪,杀气腾腾地向着这些汉军逼近。 无数的火把中,骑着战马的伯颜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伯颜大声笑道:“你以为可以骗得了我?自良合台一出现,我见他神色慌张,便知其中必然有异。粮草乃三军命之根本,我蒙古大军催粮,又什么时候用过高丽人了?今我若不将计就计,又怎能将你们骗出城来?” 大惊失色的丁忠连回头一看,却发现西门早已被蒙古人占领,平壤的城楼到处都飘动着火把和蒙古人的呐喊之声。 “完了,我军休矣。”郝文谦哀叹一声。若是继续坚持在城中,虽然在得不到援军的情况下,早晚都会城破,但好歹还能多坚持上一会。可此时四面都是蒙古人,生路已被断。自己这方只有三千人不到的力量,面前近两万的蒙古鞑子,哪里还能冲得出去? 庄剑却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他居然在马上伸了个懒腰,这才对着伯颜说道:“看不出来,你这个蒙古将领倒还是麻聪明的嘛,居然一眼就看破了我的计谋。” 伯颜将战马催动,向前走了两步,笑道:“你小小年纪,居然能想出这样计谋,也算很不容易了,我蒙古军中还没有你这样的少年英雄。你看看周围,还能跑得出去吗?我爱惜你年幼又有计谋,不如乖乖下马投降,我不但饶你一死,还保你荣华富贵,如何?” “然后我就像丁忠连将军一样,被你全家杀死?”庄剑似笑非笑地说道:“伯颜,我还没有蠢到这般地步,汉军中可没有投降的将领。” 伯颜神色一变,他倒的确是爱惜面前这汉人将领,一心想把他收归己用,但现在看来这人是铁石心肠,只怕难以劝动,他手慢慢抬起,只待发出最后攻击的命令。 忽然,庄剑笑了起来:“伯颜,你以为我当真看不穿你的想法?我既然敢这么做了,自然有脱身之策,看你拦我得住不。全军。突围!” 第三百四十章 破围平壤 “全军,突围!”随着庄剑的一声并不如何响亮的声音,战场上的局势忽然出现了转变。在包围着汉军士兵的蒙古军队后面,忽然传来了连天的号角,无处不在的呐喊之声。 其实在定下计谋,接应平壤城中起事士兵计划的同时,庄剑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原来,和他分兵的何淼带领的一千五百名汉军士兵,无巧不巧的就在附近一带活动。而在接应到庄剑派出的使者之后,何淼立刻派人与庄剑联络。 庄剑也觉得在没有经过任何询问的情况下,伯颜就如此信任自己其中有些蹊跷,若是伯颜用计,自己和起事士兵万事具休。因此他命令何淼,在突围的当天夜里,带军在周围潜伏,一旦出了任何事情,立刻在周围鼓噪呐喊,使蒙古人以为中伏。 果然,蒙古士兵听到周围杀声四起,都惊疑不定,那伯颜以为中计,急忙分出一军,在附近严密警戒。又命令士兵并力向前,尽早歼灭面前敌人。 庄剑见何淼已动,但这样并不能保证顺利突围,当时大吼一声:“动手!” 就看到庄剑部下有一百名汉军从军中走出,齐齐向前,从怀里掏出一枚黑黝黝的手雷,用火折点燃,奋力向面前蒙古军中投去。只听到连声巨响,战场上顿时硝烟弥漫,火光冲天而起,惨叫声中鞑子纷纷倒地。 原来,王竞尧甚喜庄剑,唯恐其有失,在魏元钊带大军出征前,专门调拨给了庄剑一百枚原本只配发给特种部队的手雷,以备不时之需。庄剑知道这武器的利害,故尔有恃无恐。 蒙古人看到汉军士兵手掌中居然能打出雷光,无不大惊,脸上都露出畏惧神色,拖着受伤的同伴纷纷向后退避不及。 看到鞑子阵型已乱,庄剑摆动手中之枪,大叫道:“突围就在此时,我军何不努力!”说着当先冲出,一人一马就朝着鞑子军中杀去。 汉军看到手雷之威一猛如此,又见主将英勇,无不精神振奋,人人呐喊着只管朝前冲去。在外围的何淼一家鞑子大乱,知道庄剑已经得手,立刻指挥着部下,专拣鞑子薄弱处杀去。 两相夹击之下,汉军生生在鞑子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前面是汉军士兵开路,后面是起事士兵左右砍杀,不多时,庄剑和何淼已合兵一处。 “将军,走啊!”何淼奋力杀退两名鞑子,大声叫道。 庄剑抖擞精神,在马上道:“高丽国王和王后俱在军中,你且先带着撤退,我引一军为你断后!” 何淼不敢耽误,让人带走高丽国王和王后,先引着大军退去。 蒙古人从最初的慌乱中恢复过来,伯颜看到汉军突围,勃然大怒,亲手斩杀了两名部下,大声呼喊着蒙古士兵一路追击上去。蒙古士兵的战斗力本就不弱,只是被手雷这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武器一时弄乱了阵脚。这时看到原来汉人手中发出的雷光,杀伤力也并不如何太大,渐渐消除了心中畏惧,大呼小叫地尾追而去。 看到何淼带着的军队并未走远,蒙古人又阴魂不散的追来,庄剑正想指挥士兵阻击,忽然看到丁忠连带着三百人飞奔而来。 一见到庄剑,丁忠连就说道:“将军且请撤退,丁忠连自为将军断后!” “你等千辛万苦突出重围,岂有再行送死之理!”庄剑摇头说道。他知道断后的军队,极有可能陷入包围,最后落个全军覆灭的结局,因此哪里肯再答应。 不想丁忠连惨然一笑:“当初被鞑子抓获我就该死了,平壤城下我全家大小被杀,我也该死了。现在大事已成,我单独一个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将军,事急矣,请速退!” “将军,事急矣,请速退!”那三百名新附军起事士兵也一齐叫道。 庄剑看了他们一眼,知道这些人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向丁忠连抱了抱拳:“他日我若能回泉州,必向陛下报知将军英勇之举,将军,有缘再会!” “下辈子再会!”丁忠连微微笑道,忽然又说了一句:“我已让谢庭南带起事之军先行,谢庭南为人忠勇,可以用来冲突敌阵,但其性子急躁,不可单独领军,将军千万记得!” 庄剑点了点头,不敢耽搁,一夹胯下战马,带着部下绝尘而去。看到庄剑远去,又见前面鞑子纷纷压来,丁忠连拿出手中大刀,对部下笑道:“我等做了一辈子汉奸,今日正是洗刷耻辱之时,平壤城下,两军阵前,就是我等埋骨之地!” “平壤城下,两军阵前,我等埋骨之地!”那三百名士兵一齐叫道,跟随着自己的将军,风一般地杀入到了鞑子军中。 这些人早就不再准备活着出去,厮杀起来悍不畏死,一个个红着眼睛,形如疯魔一般,只管在鞑子军中往来冲杀。他们心中只有一个目的,能多拖住鞑子一会,自己的同伴就多一份脱离危险的可能。 丁忠连和郝文谦的两口刀下,不知斩杀了多少鞑子。丁忠连忽然一笑:“文谦,当年咱们在宋军之时,也如这般与鞑子拼杀,那时何等畅快。今天正可以把这些年的怨气一扫而空!” 郝文谦本来也有机会离开的,但当他知道了丁忠连死意之后,执意要随他一起留下。他从少年时就跟着丁忠连,从宋军到新附军,又从新附军到起事之军,从来没有一日分离。要他单独抛下丁忠连,他又怎肯?这时的郝文谦,身上已经添了几道伤口,他大笑道:“这样的打法那才痛快,就算死了,也算得上是轰轰烈烈。” 正说话间,突然不防备地背后被鞑子刺中一枪,郝文谦反手砍杀了那名鞑子,正向继续作战,两枝冷箭却从黑暗处射来,全部命中了他的胸前。郝文谦惨笑一声,对丁忠连说道:“大人,我不成了,我这就要先去了。” 丁忠连的脸上没有一丝的难过,反而微笑着说道:“你去吧,到了黄泉路上且等我一等,丁忠连随后就到。” “好,好。”郝文谦笑道:“郝文谦跟了大人一辈子,不想死也死在一块,痛快,痛快……这叫做有始有终,有始有终……” 说着,他一头从马上栽下,一缕忠魂就此诨归故里。 三百名断后的士兵越战越少,到得后来只剩下丁忠连孤身一人。浑身是血的丁忠连看了眼周围,再无半个部下,而那些蒙古人却已将他围得水泄不通,绝无半分脱身可能。 “丁万户,你已尽力,何不放下武器?”蒙古士兵这时从两边分开,伯颜慢慢策马出来,说道。 “放你妈的屁的万户,老子是奉天讨逆大元帅,讨伐的就是你们这些逆贼!”丁忠连破口大骂道。 伯颜微微摇了摇头,面前这汉人死到临头,居然还如此嘴硬。 “伯颜,你还我一家四十五口命来!”怒喝声中,丁忠连孤身匹马,向伯颜所在方向奋力冲来。 伯颜向下摆了下手,立刻蒙古军中万箭齐发,那丁忠连才往前冲了几步,身上已不知中了多少箭枝。他在马上晃了几下,终于再也支持不住,落马倒地。 丁忠连的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出神地看着天空。月亮升得好高,自己家乡的月亮,比这的不知要圆多少倍,可惜,自己再也看不到了。他的家人全部死了,最好的部下,最忠诚的助手也死了,现在轮到自己了。 他嘴角微微露出笑意,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伯颜策马走了上来,他默默地看着地上的这具尸体,还有那三百汉人士兵的遗骸,他很奇怪,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这些原本看到蒙古人,就畏之如虎的汉人,忽然之间迸发了这么大的勇气,连死亡也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了。 她又向前看了一眼,远处黑沉沉的什么也都看不清楚,那些汉人士兵,正带着高丽国王和王后逃窜,他叹了口气,回头低低地说了声:“追上去……” …… 平壤之乱的消息,终于还是传了出来。高丽国王和王后同时被绑架,简直像在高丽发生了一场最大的地震。就这么一转眼间,高丽人就失去了自己的国王和王后? 正在光烈城下平叛的源唐古,如同遭到雷击一样,他直到现在还无法相信,自己一贯信任的丁忠连竟然会背叛自己。当初自己为了收服丁忠连,花费了多大的力气,耗了多少的心思? 他对于丁忠连是无比信任的,所以才将防卫平壤的任务交给了他。但没有想到,几乎就在一夜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源唐古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是忽都鲁揭里迷失和蒙古人,一起逼反了丁忠连和那些新附军士兵。蒙古人总以为汉人是自己的奴隶,无论在不在一个战壕里打仗都是一样的。而那些被奴役的汉人,也从来没有一天真正臣服过这些鞑子,当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在一种很自然的条件下爆发了。 看着戒备森严的光烈城,源唐古有些迷茫,现在他该怎么办?是继续对光烈城保持攻击,还是迅速撤兵,调头去围剿那些挟持了王愖和忽都鲁揭里迷失的汉军? 王愖对于蒙古人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他虽然没有任何才能,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国王,但他却有一个好处,对蒙古人无比的忠心,不管蒙古人如何对待他。蒙古人也很难再找到他的替代者。 “监国。”高丽人洪福源走了过来,打断了源唐古的思路:“城中的汉人依仗着武器之威,急切间很难打的下来,而在我们的外围,汉人的舰队还在不停的袭扰。现在国王和王后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怕高丽局势动摇,别有用心的人会趁机作乱。依我的看法,应以军队继续围困光烈城,而监国则迅速带着军队回到平壤,稳定局势。” 源唐古微微摇了摇头:“那边的事情伯颜元帅自然会去处理的。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一旦被那些汉军逃脱,得到了王愖的汉人皇帝,会利用他来怎样大造声势。现在光烈城中有了一个‘国王’,汉人手中要是再挟持了王愖,事情就会变得非常复杂了……” 他和伯颜这些人并不一样,身为高丽监国的他,考虑问题更多的是从政治方面考虑。这次平壤城中出现的意外情况,如果换了自己是汉人皇帝,也一定会借此大做文章的。此时他的心中有些责怪伯颜,几万大军,居然让那些汉军成功逃脱,他这个元帅是怎么做的? 还有就是大汗密令斩杀新附军的命令,他也非常不理解。以两万蒙古士兵围困平壤,肯定会出现兵力不足的情况,也许这才让汉人有机可趁,如果当时三万五千新附军还在,或者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无论是对待汉人还是高丽人,他都非常不赞成用过于狠毒的手段,这样只会使局面越来越恶化。有的时候怀柔政策,更加容易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才能让统治区的人,更加死心塌地的为蒙古人卖命。 “命令高丽各地所有的达鲁花赤,大量征集军队。”看着坚不可破的光烈城,源唐古振作了下精神说道:“高丽凡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男丁,全部充军。我要用人海战术来填平光烈城,我要看看汉人究竟能有多少火炮来杀人。” 洪福源打了个寒战,这道命令不知将让多少高丽人送命。蒙古人自己的力量严重不足,既要在中原防备汉军的攻势,又要在高丽平叛,现在这位监国摆明了就是要把一批接着一批的高丽人推到火坑之中。 他现在开始有些怀疑蒙古人,究竟有没有力量来搞定高丽的事情。蒙古最近明显呈现出了走下坡路的趋势,自己再这么死心塌地,究竟值不值得?洪福源重重地叹了口气!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天下大乱 高丽发生的一连串变故,是作为高丽国王的使者,金柄忠所不知道的。带着王愖的重托,一路上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危险,他这才带着高丽美女田贞贤到达了泉州。 金柄忠心里是有些责怪国王的,如果能早点听自己的话,哪有这么样的事情?现在的高丽,不管是汉人还是蒙古人,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只有在它们中间左右摇摆,到处讨好,才能够让高丽生存下去。其实对于高丽来讲,只要能够稳定住国王的政权,那么就算送掉掉女人和财物,又能有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的金柄忠,可以一点不知道在平壤发生的变化,他的国王和王后已经全部成为了汉人的俘虏。心中只念念不忘要尽快完成国王的嘱托。 快到达泉州的时候,他在外面看了好久,没有看到那个曾经殴打并且囚禁过他的城门官刘一,心中这才放心了一点。那个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的汉人官员,下起手来可一点都不轻,到现在为止金柄忠的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那些守着城门的,远远地看到老相识金柄忠过来,都嘻嘻哈哈地围了上来。掀开他随行的马车一看,见里面居然是个长得甚美的高丽女子,正想开上几句玩笑,等金柄忠说出这是进献给他们皇上的,吓了一跳,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将金柄忠和田贞贤二人带着宫门口。 王竞尧听到高丽居然真的献上了美女,心里倒有些好奇,吩咐让人将高丽人带到自己这。 “外邦小臣金柄忠,奉高丽国王之命,进献美女一名和珠宝若干于大汉皇上,以表小邦之心。大汉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一看到王竞尧,这次金柄忠学得乖巧了许多,一看到大汉的皇帝,急忙带着田贞贤跪下来说道。 “起来吧。”看到高丽人的样子,王竞尧笑了下:“难得你们国王有这分心思,不过……”王竞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这离朕规定的时间可过去了太久了,现在献上,贵使者难道认为还有什么用吗?” 才站起来的金柄忠吓得一下又跪了下去,连番叫苦道:“陛下不知,高丽自此路途遥远,一路上蒙古人又盘查甚紧,因此才耽误了时间,请陛下恕罪。” “是吗?”王竞尧冷笑了下,忽然用力拍了一下龙椅:“一派胡言。我看你那国王压根就不想献上,看着我汉军大军进入高丽,这才不得已而为之。朕早就说过,如果不按照朕的要求来做,朕就起大军踏平高丽。你说你们这些人,为什么非要大祸临头这才害怕?” 金柄忠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说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小邦臣民不知进退,这才惹恼了陛下。可是,陛下,高丽也有高丽的难处,那些蒙古人在高丽到处都设置着达鲁花赤,就连宫中的事,我们国王也说了不算……” 其实王竞尧也并不想对这人怎样,这次出兵高丽,和进贡不进贡的一点关系也都没有,完全是出于整体布局考虑。不过王竞尧却知道,对付这些高丽人,若是不能一上来就让他们对你害怕畏惧,等到时日一长,他们日子过得太平些了,就又会生出非分之想来。 “算了,这次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朕也不想再追究下去。”王竞尧挥了挥手,让这两个高丽人坐下。 田贞贤方才被汉人皇帝吓得不轻,到了这个时候,才敢偷偷抬头打量下高高在上的汉人皇帝。这皇帝真是年轻,岁数顶多也就只有二十七、八岁,长得非常英武。田贞贤可怎么也想不到,威震蒙古高丽的这位皇帝,居然才只有这么大。但她的印象里,还以为肯定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了呢。 王竞尧也注意到了这个高丽美女正在悄悄看着自己,这女人倒长得不错,在高丽人里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了。不过王竞尧也有些头疼,自己已经有四个老婆了,还有个尹睫淑没办法处理,再加上这么个高丽女人,实在有些麻烦。 本来当皇帝的自然嫔妃成群,可作为现代人过来的王竞尧,就算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很长时间了,还就是无法适应。每天换个女人虽然新鲜,不过这身体上可实在有些顶不住。要学着那些历史上的荒淫之君靠药物支撑,只怕到不了四十岁自己一个人就得跨掉。 “陛下。”见汉人皇帝面色好了许多,金柄忠大着胆子说道:“我们国王对陛下一片忠心,汉人有话,天无二日,国无二主,那‘大高丽王国’名不正言不顺,请陛下下道圣旨,让他们取消了吧。从此后高丽必将精心侍奉陛下,不敢再生二心。” 王竞尧笑了下,也没有立刻回答他。说实话,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安置那个‘大高丽王国’。虽然大高丽王国是用来牵制吸引蒙古人之用。不过王竞尧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个时代高丽的状况。 等自己鼎定中原之后,能腾出手来解决高丽的问题的时候,将高丽一分为二,未来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似乎对帝国在高丽的统治是比较有利的。这样能使南北高丽处于长期对峙之中,最大程度的减少帝国的那的消耗。 不过这想法可不能让这些高丽人知道,他笑道:“这事是朕的将军在外做的事,具体的情况朕也不太清楚。这样吧,等朕的将军回来之后,朕弄清楚了状况,再来处理这件事吧。金柄忠,你一路远道而来,也辛苦了,先去住下,等待朕的召唤。至于你带来的人……”王竞尧皱了下眉头:“就先留在朕的宫中吧。” 金柄忠大失所望,本来这次他到这的目的,一连是请求汉军从高丽撤兵,二来是想求着汉人皇帝废了“大高丽王国”,结果现在被汉人皇帝一句话全部堵死。他正想再争辩几句,却看到汉人皇帝捧起了茶碗,看也不再看他一眼。金柄忠叹了口气,给王竞尧请了安后,留下了田贞贤,独自走出宫去。 “陛下,你有几个妻子,几个孩子?”一直默不作声的田贞贤,忽然大着胆子,用不生不熟的汉话问道。 正想着如何处置这个高丽女人的王竞尧,不妨她问出这个问题,怔了下,说道:“这个,朕有四个妻子,算上朕的义女的话,有三个孩子了。对了,朕的妃子安小惠前些日子给朕添了个孩子,现在正需要人照顾,你就先去她那吧。至于以后……哎,以后再说吧。” 正想不出如何处置她的王竞尧,被田贞贤的话提醒,灵机一动说道。安小惠肚子争气,给王竞尧生出了个儿子,取名叫王渡峻。产后的安小惠身子虚弱,急需人去照顾,宫中宫女由被王竞尧大幅裁减,本来就人手紧缺,这高丽女人倒可以帮上些忙。 田贞贤应了声,心中未免有些失望。她被高丽国王选中,送来汉人朝廷,本来是要成为汉人皇帝的妃子的,现在却让她去服侍另一个妃子,田贞贤有些怏怏不乐。不过天子金口玉言,他既然这么说了,自己也无法反对。 田贞贤前脚才被带走,后脚李天正就急匆匆地进来道:“陛下,大事,出大事了!” 王竞尧微微皱了下眉头,这丞相李天正平时办事老练稳重,遇事不急不慌,今天大反常态,这是怎么了? “陛下,刚才高丽方向才传来的急信。”李天正喘息着说道:“二路援军魏元钊将军麾下,翼威将军庄剑,生擒高丽国王王愖和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目前正在躲避蒙古人的追兵,向远征舰队方向靠拢……” 王竞尧一下站了起来,几步走到李天正面前,抢过信件,仔细看了几眼,嘴里喃喃说道:“把高丽的王室都给端了?庄剑要是敢虚报战功的话,朕可饶不了他。” 等看完信件,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将信捏在手中,来回走动了几步,忽然停下说道:“天正,这次可真好玩了。事情的进展已经完全不在我们的预料之中,高丽局势乱成一锅粥了。先是符海波弄了个‘大高丽王国’出来,接着庄剑这小王八蛋又把高丽王室给我弄来了。别说是蒙古人,就连我们也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天正,你说说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高丽局势的进展,已经彻底脱离了王竞尧设想的轨道。本来他派出远征舰队,只是为了袭扰高丽,吸引蒙古人的注意力,但随着时间地推移,王竞尧手下那帮胆子一个比一个大的将军演出的一连串好戏,连大汉朝廷也被迫将注意力移到了高丽方向。 王愖和忽都鲁揭里迷失的被抓,让高丽政权出现了某种真空,这或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但蒙古人完全可以重新立一个政权出来,如何能把握好这次的机会,就成为了大汉朝廷的当务之急! “臣以为应该也把王愖和忽都鲁揭里迷失送到泉州来。”李天正犹豫了会,说道:“毕竟他们是高丽国王和王后,影响重大。而一旦将他们掌控在手里,对我们是非常有利的。” 王竞尧有些迟疑,在他刚才的想法里,认为将王愖留在高丽比较有利。在没有得到王愖和忽都鲁揭里迷失的确切消息以前,蒙古人必定会发疯地在全高丽搜寻。可是一旦出现了什么失误,将会使得庄剑和新附军起事士兵的努力化为泡影。 “传朕的命令,让庄剑一定要克服一切困难,将王愖和忽都鲁揭里迷失送到远征舰队战舰之上,但不许走漏任何风声。”下了决心的王竞尧说道:“命令远征舰队之秦海,想方设法接应庄剑,而后,在战舰上公然打出高丽王室旗号。命令符海波,弃守光烈城,带同‘大高丽王国’所有大臣,也同时向远征舰队转移。” 他停顿下了,说道:“命令魏元钊的二路援军,与符海波汇合,组建新的远征军团。以符海波为主帅,魏元钊为副帅。寻找战机,给我狠狠地揍尾追上来的鞑子!” “陛下准备在高丽大干一场了吗?”李天正渐渐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不错。”王竞尧点了点头:“事态的发展已经出乎我们的意料,现在在高丽之汉军的主要任务已经改变,朕要让他们在高丽搅得天下大乱。蒙古人想打得打,不想打也得给朕打!” 本来按照王竞尧的整体设想,对高丽问题的解决,应该是在恢复中原之后。但现在汉军将领连串的举动,完全打乱了自己的计划。既然这样,就让这一天提前到来吧。 现在已经不需要再隐藏什么实力了,一旦控制住了高丽,对蒙古人的打击是相当致命的,已经失去了半壁江山的忽必烈,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疯狂地想要夺回高丽!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利用高丽的资源和人口,与蒙古打一场消耗战。 但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符海波的远征军团,能否在高丽打败蒙古鞑子。毕竟,他手下可用的兵力只有两、三万人,而蒙古却正在不断地向高丽调兵遣将。 “陛下,是否再增加一些援军?”像是看出了皇帝心中的顾虑,李天正试探着问道:“符海波将军的兵力实在太少了。臣虽然不懂得军事,但却知道一旦交战,汉军将会非常被动。” “不必。”王竞尧摇了摇头:“再增加兵力,将会使我们和鞑子两败俱伤。符海波还是有优势的,万一打输了的话,他还可以撤退到战舰之上。既然让他们去做了,朕就相信这些将军能给朕创造出一个奇迹来。” 他踱步走到屋外,太阳暖洋洋的,王竞尧忽然笑了,这世上很多事情,就算再聪明的人也无法预想到,比如在高丽发生的一切,不过,他却知道,这天,就快要变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玉佩之谜 对于王竞尧来讲,他从当初来到这个时代,一个小小的步兵都头,一直到后来的汉王,再到当今的皇帝陛下,这一切,都好像在梦里才会发生一样。 他摸了摸腰间的那柄铁血宝刀,面前的所有,都是从这刀开始。在所有的君王中,无论是上殿还是会见群臣,始终刀不离身的,只怕也只有这位大汉帝国皇帝陛下了。当年自己来到那家古玩店的时候,从来也没有想到过有那么一天,天下大势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自己的一喜一怒,居然能够决定到一个国家的命运。 这是巨大的权利,也是巨大的责任。从第一次北伐胜利的那一刻起,对汉人江山的最终光复,他就再也没有怀疑过。 那么以后呢?他曾经在部下面前,告诉过他们,终有一天,他要让汉人的战旗插遍普天下的每一个角落,这个诺言,他一定要实现。 真实的历史上,鞑子的野蛮入侵,曾经让汉人的文化整整倒退了几百年,但是自己创造了一个奇迹,带领着那些忠勇的部下,挽回了汉人即将失去的东西。那么在未来的日子里,一旦汉军的锋锐兵锋剑指天下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让世界的文明倒退几百年? 有的时候王竞尧也会被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吓到,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个念头是从自己的脑海里冒出来的。这个时代战场上的血腥杀戮,朝廷无情的政治斗争,已经让他见惯了死人和阴谋,人命在这个时代一钱不值。谁的血更冷,谁的手段更加残酷,谁才能站在最高的山峰。 你的刀不无情地捅向敌人,敌人的刀就会冷血地刺入你的心口,这是一条任何人无法改变的法则。 “父王。”蹦蹦跳跳过来的小音打断了他的思路,笑靥如花地一下跳到了王竞尧的身上。 在整个皇宫之中,敢对当今帝国皇帝陛下如此“无礼”的,也只有这个当初抚州保卫战中的幸存者,这个皇帝陛下的干女儿了。皇帝对于小音的溺爱,有的时候让皇后、贵妃她们觉得实在有些过分,不管小音张口对王竞尧提出什么要求,皇帝哪怕再忙,也总会去亲自办理。皇宫上上下下,能有这待遇的,除了这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外,再无他人。 “我让别叫我父王的,怎么就是不停?”王竞尧笑着把她放了下来:“今天到哪去疯了一天,书读了没有?” “没有。”小音很神气地说道:“我去看了下新添的弟弟,后来听说宫里来了个高丽女人,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就过来看看了。” 王竞尧有些啼笑皆非地说道:“那是高丽进献给朝廷的,你小小年纪,要看她做什么?” “骗人。”小音很不屑地撇了撇嘴:“你当我不知道,那是高丽国进献给你的女人,是来给你当妻子的。” 王竞尧目瞪口呆,虽说在皇宫里的人都容易早熟,可这小丫头也太快了点吧。难怪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有些怕这位锦屏公主。王竞尧对于小音的宠爱,一来是因为怜惜张世杰之死,二来也痛心抚州数十万军民英勇抗敌的悲壮行为。不过小音也很争气,各方面都表现得非常优秀,甚至还联络了一大批和她岁数相仿,各级官员家中的千金们,成立了一支“娘子军”,说要效仿大唐时候的平阳公主,将来在战场上为朝廷征战四方。 “父王,我可不要让女人成为你的妻子。”小音硬拉着王竞尧坐了下来:“你总说那些高丽棒子里没有好人,咱是汉人,你要真娶了她,谁知道她将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娶,不娶。”王竞尧苦笑了下,随口问道:“最近去皇后那没有?皇后是你母亲,要记得经常去探望一下。” “去了。”小音爽快地说道,接着又有些犹犹豫豫:“可是皇后最近老和那个叫尹睫淑的呆在一起,而且和她特别亲密似的。父王,我不喜欢那个叫尹睫淑的女人,虽然她看起来完美无暇,可我和她相处,总觉得心里有些害怕……” 王竞尧微微点了点有,何止是小音,自己也一直感觉到这尹睫淑身上大有问题,但他让手下的两个大特务头子任晓晟和郭破虏反复进行过调查,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一点可疑的地方。 而且她自从入宫以来,除了与皇后走得过于亲近一点,也能恪守宫中规矩,从来不做自己不应该做的事情,从来不说违反规矩的话。有的时候王竞尧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疑心病太重了,对什么人都持怀疑态度? 看到王竞尧一声不响,小音忽然神神秘秘地说道:“不过,父王,我倒知道尹睫淑的一个秘密。不过你要想知道的话,得答应我的一个条件。” 王竞尧笑着点了点头。 “你得给我的娘子军专门配备教头,教我们练武艺,将来好报效大汉。”小音非常认真地说道。 王竞尧大笑起来:“好,好,我就让贵妃娘娘教你们。这位贵妃娘娘可了不得,当年在常州的时候,两口柳叶刀大战鞑子走狗史千寿,连我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小音这才开心起来,左右看了看没有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塞到了王竞尧的手中:“有几次,我看到尹睫淑一个人,在屋子里悄悄看着这块玉佩发呆,有次还流出了眼泪。我想着这玉佩里必定有什么古怪,就趁着她洗澡的时候,将它偷了出来,父王,你看看。” “小小年纪怎么学人家做飞贼,看来我是得抽空好好管教管教你了。”王竞尧笑了下,将玉佩凑到自己面前,那玉佩做工非常精美,正反面都刻着几个字。正面是“不离不弃”,反面是“生死相依”。 王竞尧微微皱了下眉头,这看起来是一对情人互相赠送的东西,而且从玉佩的质地来看,价格应该非常昂贵,不是普通人家可以拥有的。尹睫淑生在一个寻常人家,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远远看到李襄阳和任晓晟一起走来,王竞尧让小音自己去玩,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难得见到你们两位大人一同出现,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找朕?” “陛下,任大人今天又来找我要钱。”李襄阳苦着一张脸说道:“上个月仅情报处一处,就花费了整整七十万两。陛下,现在军队要钱,地方建设要钱,我是实在有苦难言啊。今天任大人一张口又要三十万两,我到哪里去找这么多给他?” 话音未落,任晓晟就抢着说道:“陛下,这钱是非给不可的。”接着他将手里的一份卷宗递给了皇帝:“陛下请过目,看看臣要这些钱可有不对的地方没有。” 王竞尧随手翻了一下,原来隶属于情报处的组织“一字通天”,在风雪傲的苦心经营下,最近规模越来越大,整个北方的帮会组织几乎被他们一网打尽,而且接连组织了几次大型的刺杀行动。让北方的蒙古人和汉人走狗,提到“一字通天”就心惊胆战。 不过这些江湖上的“侠客”们,又不会经营生产,过去唯一的财源,替人当保镖,开镖局什么的,在他们加入了一字通天后,就完全陷于停顿。这么多人要吃饭,风雪傲也只能张口向顶头上司要钱。 最近又是河北五路行军总管,权势熏天的蒙古王宫阿格木巴的五十寿辰,不知道有多少有名望、有地位的蒙古大员将会参加。风雪傲准备借着这个机会,大闹阿格木巴的寿辰,将河北搅得风云失色。这次行动自然又离不开金钱上的支持。 再者,情报处对于身处漠北的镇南王脱欢的行动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之中,大把大把的黄金白银洒了出去,已经让任晓晟捉襟见肘。 “这事,襄阳,我看就把钱给他吧。”王竞尧笑笑,将卷宗交还给了任晓晟:“按我看三十万两还是少了点,朕做个主,再加二十万两。” 立刻,任晓晟眉开眼笑,李襄阳愁眉苦脸。自从跟了这位皇上以来,自己的殚精竭虑,每天为了钱的事情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现在帝国的经济虽然正处在良性循环之中,不光是国内,而且海外大量的经营收入也源源不断流向朝廷。可再大的家当,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朝廷中有一个很明确的主题,那就是数年后的二次北伐,朝廷工作的一切都将围绕着它来进行。一旦二次北伐开始,大量的金钱势必像流水一样流出。现在不紧着点过日子,将来自己拿什么来应对北伐? 偏偏这位皇帝陛下,什么都好,可就是对金钱一点概念没有,好像当真以为自己会变戏法一样变出钱来。 “别那么小气,该用的钱总还是要用的。”王竞尧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把头转向任晓晟说道:“不过情报处老这样也的确不是办法,襄阳这也的确有难处。晓晟,我看你得自己想着办法赚点钱,将来有什么事情也能派上急用。” 任晓晟明显怔了下,自己只是个情报人员,又不是商人,到哪去赚钱?再者说了,自己就算想经商,也没有这个本事。 王竞尧将他拉到了一边,低声说道:“咱们的福寿膏已经可以批量生产了,放着这么个大金矿不用实在可惜。不过你可不要误会,朕不是让你卖给汉人,恩,就算北方鞑子那也不能卖,也有可能会流落到在民间的汉人手中。朕的意思,现在高丽那一片混乱,你可以多派点人手去那贩卖,顺便也可以在高丽建立起一套完整的情报系统。还有日本,你也可以把福寿膏卖过去,我听说那的金子可多,要是让日本人都碰上了这玩意,你还不怕金灿灿的金子落到你的口袋之中,到那时你还要看襄阳的脸色做人吗?” 任晓晟当时就眉开眼笑,皇帝陛下的这个办法损是损了点,不过这的确是条财路。福寿膏这东西,一旦沾上了,没有超乎常人的坚定心态,很难戒掉。要是让高丽人和日本人都吸食这种东西,只怕当即自己就可以成为大财主。 他还是非常钦佩皇帝陛下的,不光对情报力量异常重视,而且也不知怎么就能发明福寿膏。在大都的张傲云,就利用福寿膏控制住了很多鞑子的达官贵族,现在他仿佛又已经看到,一阵阵的黄金雨正在向自己下来…… 看到皇帝陛下和任晓晟两人鬼鬼祟祟的样子,李襄阳只以为两人又在惦记着自己的荷包,不禁大是叹苦,怎么自己就跟了这么位皇上。 “襄阳,别瞎想了,朕是在让晓晟以后少问你要点钱。”王竞尧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朕正好有个事想问你,你出身豪门,见到的好东西多,你看看这块玉佩能值多少钱?”他顺手把小音交给他的玉佩,递给了李襄阳。 李襄阳只看了一眼,马上肯定地说道:“这东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这是用上等的和田玉制成,而且做工之精良,让人叹为观止。这上面有八个字,依臣看来,这是玉的主人,专门从一整块玉石中,专门聘请能工巧匠制成。能有这么大手笔的人,只怕不多。臣知道当年吐蕃曾经进献过唐太宗李世民一块玉石,后被李世民派巧匠做成一块玉佩,悬挂腰间从不离身,引为大唐的国宝。现在这块玉佩的价值,只怕不在李世民那块之下。陛下,我朝廷中可没有这么珍贵的东西。” “有趣,有趣,事情越来越有趣了。”王竞尧微微笑了起来,指着这玉佩说道:“这东西先交给任晓晟。任晓晟,我给你一天时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这玉佩的样子、形状牢牢记在自己的脑袋里,然后再还给朕。” 任晓晟知道这玉佩其中必有蹊跷,当下急忙应下。 “然后……”王竞尧来回走动了几步,说道:“然后你给朕去仔细查,这块玉佩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它真正的主人是谁,朕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知道。那么值钱的东西,不会凭空从地里冒出来,一定有源头可以追查。” 天下的任何事情,只要做事的人心中有什么不轨的地方,无论他做得如何隐蔽,也总有一天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而也许从这块玉佩开始,尹睫淑身上,一些让王竞尧感兴趣的东西会慢慢地浮出水面…… 一天之后,带着任晓晟交还的玉佩,王竞尧信步来到皇后姚楚菲的住处。那尹睫淑果然勤快得很,每日都准时出现在皇后身边,好像这女人从来就没有一天会耽误的! 只不过今天的尹睫淑看起来,眉宇间有一丝忧虑、失落,甚至还有一点烦躁。 “陛下,听说宫中来了个高丽美女,臣妾倒很想看看。”姚楚菲笑着请皇上坐下,说道:“陛下可真是艳福齐天,连高丽也进献上了美女,不知道陛下准备什么时候把她纳入后宫之中?” 王竞尧略微有些尴尬地笑了下:“那个高丽女人怎么处置我还没有想好,皇后就不用取笑我了。” “对了,尹睫淑,这些日子你一直陪伴着皇后,真是辛苦你了。”王竞尧忽然对着尹睫淑说道:“要说朕也真应该给你一个名分,这样吧,朕抽空让那些大臣们议议,给你一个什么封号为好。” 姚楚菲听了一喜,急忙对尹睫淑连使眼色。那尹睫淑只淡淡地谢了个恩,既没有太大的惊喜,也没有失礼的地方。好像皇帝口中的话,完全和她无关一样。 “还有个事。”王竞尧叹息了声:“朕的女儿年纪小,不懂事。她趁着你沐浴的时候,把你那块玉佩偷出来把玩,正好被朕看到,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你的东西,小音被朕狠狠地训斥了一顿,玉佩朕已经带来了,现在还你你吧。” 他将玉佩送到尹睫淑面前,谁想到尹睫淑看了没看,淡然笑道:“我说这块玉佩去了哪里,原来是被锦屏公主拿去玩了,既然公主喜欢,那就当是民女孝敬给公主的吧。” 这块价值连城的玉佩,在尹睫淑的眼里,竟如同分文不值,而且她的神色从容镇定,一点也没有什么不悦的地方,无论王竞尧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一点破绽出来。 “玩笑。”王竞尧将玉佩硬塞到了尹睫淑的手里:“这块玉佩连朕的宫中都没有,朝廷中一大半的大臣只怕这辈子都没有看到过,怎可以随随便便就送给一个小女孩。嘿嘿,不过朕今天能见到这样的宝贝,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这话让皇后起了好奇之心,接过玉佩仔细看了半晌,叹道:“真的是好精致的一样东西,尹睫淑,你是从哪里得到这样的宝贝的?” 尹睫淑从从容容地道:“这是民女的父母留给我的,也算是给我的一个纪念吧。有的时候,我看到这块玉佩,总是会想到父母的样子,甚至经常为此而流泪!” 甚至都不用王竞尧继续追问下去,这和小音说的,尹睫淑常常对着玉佩流泪是完全一样的。皇后听着,想到她的身世,心中也有些伤心。劝慰了几句,还在那叹息不止。 王竞尧默默地看着这个女人,她面上的神情从容真诚,在她的眼睛里你也一点看不出任何的异样,显得那样的真诚无暇。 这样的人,要么句句说的都是发自内心,完全没有一点欺骗别人的意思。要么就是个大奸大恶之徒,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完全压制在最深处。王竞尧看着看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希望是前一种结果,希望是自己胡思乱想。 “这块玉佩价值连城啊。”王竞尧淡淡笑了下:“想必你祖上有大富大贵之家。哎,说实话,别看朕当真这个皇帝,可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珍贵的东西,真是大开眼界啊。” 尹睫淑忽然跪了下来,将头垂得低低地说道:“民女有事情隐瞒着陛下,请陛下恕民女欺君之罪!” 王竞尧也没有让她站起来,坐到了边上的一把椅子上,说道:“说吧,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尽管说出来。” 尹睫淑这时居然轻轻抽泣了起来:“民女的祖上,也曾经在前朝为官,名叫尹善忠,曾经担当过太子太师,颇得当时皇上信任。这块玉佩,正是前朝皇帝赏赐。后来我尹家后人不争气,致使家道中落,这才落到一介白衣。” 怎么也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个故事在,虽然未知其中真假,但从尹睫淑的话里来看,这事倒一点不对的地方也没有了。 “起来吧。”王竞尧语气有些苦涩地说道:“原来你祖上也曾经显赫过,看看你家中还有什么人,让他们来泉州,朕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说完,王竞尧又闲聊了几句,这才信步离去。背后,只留下了尹睫淑复杂的眼神,还有皇后疑惑的面容。皇上今天是怎么了,这块玉佩虽然不凡,但也不至于问得如此详细…… 一回去之后,王竞尧立刻派人找来李天正,向他询问尹家之事,李天正听到尹善忠这个名字,皱着眉头想了好久,终于想出是谁。 原来这尹善忠果然当过宋朝的太子太师,后来金兵入侵,尹善忠组织起一支义军,前去投奔韩世忠元帅。在天荡湖之战中,与金兵血战,力竭身死,也算得上是一位大汉的英雄。再往后尹家也就渐渐失去了消息,没人再见过他们。 “天正,你见多识广,你有没有听说过宋室朝廷中有一块非常名贵的玉佩,正面写着不离不弃,反面写着生死相依?”王竞尧静静地问道。 李天正想了会,为难地说道:“这臣就不太清楚了。要说大宋朝曾经相当富裕,有这么样东西也不是什么希奇事,反正臣认为大有可能。对了,咱们朝廷有个叫宗晋林的,他祖上世代都为宋朝掌管皇室府库,或许他会知道。” 这个叫宗晋林的人,王竞尧也认识,现在朝廷中担任和吏部侍郎的官职,为人精细勤勉,相当得到上司赏识信任,也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从一个小吏一路被提拔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上。 当被召见来的宗晋林,一听皇上问起此事,急忙请皇上派位大臣陪同自己回去一趟取本册子。原来宗晋林祖上为前朝皇帝办事的时候,府库里有些什么东西,什么时候出库,赏赐给了谁都有清楚详细地记载。后来这本册子被宗晋林的祖先带出了宫,当做传家宝一样传了下来。 王竞尧听了大感兴趣,就令李天正一起与他前往。等了有一个多时辰,李天正和宗晋林这才回来,宗晋林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本已经泛黄的厚厚册子,恭恭敬敬地交到了王竞尧手中。 一路翻到册子当中,果然见到了这么个记载,说是外番曾经进贡过宋室一块玉佩,从册子里对玉佩记载的形象来看,和尹睫淑手中的一模一样,也是正反面写着“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八个字。在边上还有一行小字注明,某年某月某日,太子太师与皇上讲解奠基,说到精妙处,皇上大喜,乃以此玉相赐。 “这东西不会记错吧。”王竞尧将册子合好,问道。 宗晋林神色一变,好像受到了极大侮辱一样,说道:“陛下,臣以性命担保不会有错。当年先祖担任此官时,每样东西进出皆有严格记录,否则就是掉脑袋的事情,谁敢拿皇上的东西来开玩笑?” 王竞尧听完后吐出了口气,所有的一切,和尹睫淑说的基本一致,尹善忠、玉佩……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了尹睫淑?看来这皇帝当得久了,真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了。 “你先退下吧,朕对前朝皇帝有些什么宝贝忽然来了兴趣,这册子就给朕留在宫中,好好地研究研究。你放心,朕不会要你的传家之宝,过了段时候就还给你。”王竞尧微笑着说道。 宗晋林的目光大是不舍得,但当年皇上要的东西,他可没有胆量去再要回来。只能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去,看得王竞尧连连摇头。 “陛下,莫非这玉佩中大有玄机不成?”李天正扰着头说道:“我看陛下对这玉佩非常地感兴趣。” 李天正将手中的册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忽然叹息着说道:“是有一些玄机啊,如果朕心中猜测错了,会觉得冤枉了一个善良的人,会非常之内疚。可如果被朕猜对了,朕又会觉得非常的难过。天正,你说朕应该怎么办?” “那就不要去想。”李天正张口就说道:“不管什么事情,总会有答案出现的那一天,无非就是时间长短而已,陛下又何必如此犹豫?陛下是当今天子,掌管着百千万人的生死,又何必为了一块玉佩伤神?” 王竞尧怔了下,忽然笑了起来:“不错,朕是当今天子,那么多大事等着朕去做,朕怎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分心?” 正想和李天正说些朝中之事,忽然看到远处太医匆匆走过。叫住了他一问,太医回禀道:“陛下,陈霞姑娘又病了,臣这是去为她诊断的。” 当日黄家村刺杀,陈霞以命相救王竞尧,胸口中了一刀,后来虽然救得性命,但却落下了病根。她身子本就不是很好,这次被救过来之后,隔三差五总会有这里那里不适。 一想到陈霞,王竞尧总觉得自己对她内疚不已。这小姑娘自己几次为她说亲,但都被她冷冰冰地拒绝。她心中对自己的一番情谊,王竞尧也知道得清清楚楚,而且她又救过自己性命,有好几次王竞尧几乎就想娶了她。 但每次一想到自己和她的身份,心理上始终无法逾越这道鸿堑。再怎么说,自己和文天祥曾经是结拜兄弟,也陈霞是文天祥的干女儿,自己是她叔叔辈的人。以天子之尊去娶自己的侄女,谁也说不过去。因此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陈霞虽然一直住在宫中,可始终没有任何名分,宫中所有的人其实都知道陈霞和皇上那层微妙的关系,但也只能以“陈姑娘”称呼。 “朕,朕陪着你去。”王竞尧迟疑了下,张口说道。 一来到陈霞的住处,看到躺在床上的陈霞面色苍白,王竞尧欲言又止。陈霞看到他进来,脸上有了几分光彩,强撑着从床上起来,低声叫了声:“王大哥,你来了。” 那些宫女太监谁也不觉得诧异。放眼整个皇宫,敢不称皇上为“陛下”的,也只有这么个没有任何名分的陈霞姑娘了。 王竞尧挥手示意太医为她诊断,自己却看到陈霞正将目光投向自己。四目相交,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但他们要说的一切,都已经在这目光之中。 病中的陈霞,面色苍白。她本来就生得甚美,此刻的她,病恹恹的样子,却反而别有风韵。王竞尧心里叹息一声,这样的病美人,只怕也只有这个时代才有。不过王竞尧忽然觉得,自己和陈霞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禀皇上,陈霞姑娘可能是受了些风寒,臣这就为他配几副药,吃下去后休息几天应该就没有什么事了。”太医诊断完成后说道。 “你去吧,朕在这里照看着他。”王竞尧挥了挥手,屋中的人都知趣地走了出去。 “王大哥,累你心烦了。”陈霞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你国事这么忙,还要让你来看我,真是对不起。” 王竞尧笑了笑,他和陈霞之间的关系实在是说不清道不明。自己明明是她的长辈,可陈霞却始终称呼自己是王大哥,究竟他们之间未来会怎么样,也只有天知道了。 正想说话,陈霞却看到了王竞尧手中的册子,她面色顿时一变:“王大哥,这东西你是怎么来的,这是记录前朝皇室府库所藏,我有许多时候没有看到过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精心布置 陈霞的话,当时就让王竞尧心中“咯噔”了一下,他皱着眉头,将那本册子给了陈霞:“你仔细看看,这东西你曾经看到过?” 接着册子,陈霞粗粗地看了下,交还给了王竞尧:“不错,就是这本,这是我父亲的东西,我当初看到过。这册子是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偶然得到的。我小的时候,瞧着上面有些图画,觉着好玩,看过许多次了,不信,你翻到中间,有样九龙玉壶的那一页。那次我不小心,把水洒在了上面,弄得接连几页字迹模糊不清,还被父亲责骂了一顿,所以记得清楚。” 但是,当王竞尧从头翻到了尾,却根本没有找到什么九龙玉壶的图案,更不要说有什么被打湿的痕迹了。 陈霞眼中露出了迟疑的神色:“难道我记错了吗?我记得那次父亲把我骂得很凶,我还哭了,后来还是娘出来劝说的。这本册子里,肯定有九龙玉壶啊……” 王竞尧将书合了起来,这事变得愈发地好诡异了。他相信陈霞一定不会记错的,陈霞也不可能会和自己开这个玩笑。难道这样的册子不止一本,这也有可能。当时宫中可不止只有一个看管皇家府库的官员,很有可能是另一位官员也同样带出了宫一本。 “小时候的事情谁还记得了那么多。”王竞尧忽然笑了笑,将册子收到了怀里:“我小时候不知道被我家老爷子打了多少顿,可一次都不记得了,你偶尔记错那也是人之常情。” 看陈霞还要争辩,王竞尧笑着阻止了她:“这事到此为止,你给我乖乖地把病养好,我带你到宫外骑马玩去。你这身体,我看十有八九就是整天呆在宫中,哪也不去造成的。我告诉你,生命在于运动,只有天天锻炼,身体才会越来越健康。还别说是你,就是,天天呆在这个皇宫里面,也快要憋出一场病来了。” 喜色从陈霞的眼中一闪而过。她最怀念的就是当初从常州城中突围而出,与王竞尧彻夜相对的那段时光。但现在这段时光已经只能永远地留在了自己的记忆之中。当初那个带着她,带鞑子的千军万马中来回厮杀的大英勇,此时已经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而她,却还是个没有任何名分的小丫头。 但不管怎么样,能够呆在这个男人的身边,自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有的时候陈霞心里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和这个男人,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什么结果,但只要两个人能彼此牵挂,那就算没有结果又有什么呢? 王竞尧从她不断闪烁的眼中,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他苦笑了一下,正好看到宫女端着煎好的药进来,他叮嘱了几句,匆匆离开了这里。 出去后王竞尧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来了任晓晟和郭破虏,这两个自己手下最大的情报头子。 “陛下,您让我调查的玉佩来源,由于时间过于仓促,还没有结果。”以为皇帝陛下要问的是这件事,任晓晟急忙说道。 “今天不说这个。”王竞尧从衣袖里拿出了那本泛黄的册子,交到两人手中后说道:“你们给朕一起去查下,这种册子,当年在大宋朝廷之中一共出现过多少。朕知道这查起来非常困难,但不管怎么困难,也一定要水落石出!” “是。”两个人一齐应了一下。这项任务做起来和实在繁重了,不说大宋朝廷已经灭亡,就是要朝到几十、上百年前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但皇帝陛下已经发话了,只怕再困难,他们也得硬头头皮上了。 “郭破虏,你单独给朕去办个事。”王竞尧眼睛死死地盯着郭破虏,这让这位调查司的总制心里未免有些发虚:“你给朕把朝廷里所有官员的身份背景都查得清清楚楚。他们的祖上是谁,他们曾经做过些什么,他们和谁接触得最为频繁。两个月,朕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完整的报告必须要送到朕的面前。” 郭破虏犹豫了下:“那李天正、李襄阳这两位丞相,还有各部的尚书们呢,也要查吗?” “查!”王竞尧斩钉截铁地说道:“除了汉军将领外,谁都要查。上至丞相,下至那些大夫、侍郎,必须查到朕满意为止!” 任晓晟和郭破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皇帝陛下的样子,只怕这事小不了。 这绝对是个苦差使,一旦让那些百官们知道了,怨恨的可不会是皇上,而是他郭破虏。 “不要让那些当官的知道。”王竞尧用手托着下巴说道:“朕要你秘密地调查。不然这会扰乱那些官员的心思。” “是,臣知道了。”郭破虏低下了头,说道。 现在的调查司,虽然没有情报处起步得早,也没有情报处那么大的规模,但实力已经不容小窥,起码在整个福建,都已经布满了郭破虏密密麻麻的眼线。两个月的时间虽然有些匆忙,但只要多加催促,也并不是不能完成的。 等他们离开后,王竞尧忽然叫道:“刺刀!” “暗影”组织的首领刺刀,也不知道就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皇帝陛下的面前,什么话也没有说。 “暗影组织,从现在开始立刻扩大一倍。”王竞尧沉思着说道:“招收进来的人,可以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经验,但却一定要绝对忠诚,无条件地服从命令。军校各级毕业生,你可以优先挑选。典霸天为人忠勇,但却稍嫌鲁莽,而且有很多事情他并不能出面。皇宫中的一些事情,暗影要多承担一些。” 刺刀默默地点了点头,其实在整个朝廷上下,他是每天都能够见到皇帝陛下的人。他有些明白,皇宫中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将会发生一些事情…… 王竞尧叹了口气,像是说给刺刀听,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但愿我这是杞人忧天,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那才是我想看到的!” 第三百四十四章 转变 由于汉蒙两方的刻意低调处理,高丽事件很久后才传了出来。而作为大汉帝国的领地,偏远的东南亚一带,这一消息,更是很晚之后才传到了该地。 这一消息并没有在东南亚引起什么波澜,毕竟,不管高丽发生了什么,都和这里的人一点关系也都没有。 最近一些时候,大汉帝国在这的统治稍稍宽松了一些,已经很久没有大量的征调军队和民夫,而在交完应该上缴到朝廷的税收后,其它的大部留在了东南亚,交由总督陈中建自行安排。 毕竟,从征服东南亚的那一天开始,一直到第一次北伐的结束,其间还夹杂了巴勒班王的悍然入侵,东南亚已经元气大伤。而作为大汉朝廷手中一枚重要的棋子,王竞尧也不愿意看到这块地方失去其可以利用的价值,现在是适时为其恢复元气的时候了。 在军事上统治略略放松的时候,思想上的统治却在进一步加强。那些派王竞尧大量发配到东南亚的前朝官员们,迂腐不化的儒生们,在这时候起到了非常大,非常好的作用。 作为皇帝陛下最早的跟随者之一,总督陈中建很了解皇帝陛下把这些人发配到这的原因。他很善待这些满腹经纶的汉人,并且在东南亚大量开设供他们讲课的地方,让他们尽情发挥自己肚子里的才华。 当然,这些讲课的地方,并不是每个东南亚人都能来的,而只供那些东南亚各地的上层人士前来听讲,听汉人的儒生们讲解忠君爱国的思想,听汉人的儒生们讲解温良恭俭让的真髓,听汉人的儒生们讲解什么才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本来陈中建是想让这些儒生把这些思想带到东南亚的各个角落,但当这一意思上报到朝廷后,很快就被皇帝拒绝了。 这个时代的东南亚,大约有八成以上的人一字不识,大大小小的部落里,没有自己的文字的占了一半以上。识字上学的权利,基本都掌控在那些上层人物手中。普通人,则过着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上学识字离他们是非常遥远的事情,而这正是王竞尧先要看到的。 一旦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识字了,思想也被启蒙了,那他们将产生各种各样的想法,这对于帝国在这的统治将会造成不利的影响。文化带来的力量,有的时候要比军事带来的力量还要可怕得多。 而只要禁锢了那些上层人物的思想,让这些人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让他们为帝国效命,那么起码在五十年到一百年的时间里,帝国在东南亚的统治将是非常稳定的,有了这些时间,大汉帝国就可以一步一步将东南亚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模式。 当然,那些儒生中也有很多不安分者,比如当年参与“金陵谋反案”主案犯之一许文枳的内弟许文桐。亲生哥哥的被杀,让许文桐对大汉朝廷,对王竞尧心中充满了怨恨。而且,他总认为自己充满了才华,却被流放到了这个地方,难免每天怨言不断。 看到总督陈中建对他们采取的是宽柔的政策后,本来还有些小心翼翼的许文桐,开始变得肆无忌惮。有几次,他甚至公然找到了陈中建总督,大放厥词,诋毁当今朝廷。陈中建也知道这些儒生喜欢高谈阔论,自以为是的毛病,也笑笑并没有追究。 但看到陈中建的态度之后,许文桐以为这位总督是个懦弱的人,愈发地放肆起来。除了在公开场合公然辱骂当今的大汉朝廷以及朝廷的政策外,还竭力鼓动东南亚人起来反对朝廷,这就完全超出了陈中建能够容忍的范围了。 几天后许文桐神秘失踪,他出现在了兴修水利工程的工地之上。皇帝陛下曾经对这样的事情有过预判,他专门嘱咐过陈中建,一旦出现这样的事情就如此办,并给这种手段起了一个名字叫“劳动改造”。这些读书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既然这样,就在高强度的劳动中,体会到生活的艰辛,也省得他们空闲时间太多,容易胡思乱想…… 在大汉朝廷清平侯、东南亚副总督萧浪负责的水利工程工地上,像许文桐这样的人还有很多。而在这个时候的萧浪,自从来到了东南亚之后,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过去那些狂妄的性格已经被他彻底收敛了起来。 对下属,他尽力关心,嘘寒问暖;对上司陈中建,他竭力完成陈中建交代下来的每一件事情,甚至有些事情都不用陈中建开口,他已经提前完成。这和他过去目中无人的性子根本就不一样,几乎让陈中建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那个萧浪。 他和萧浪也算得上是老相识了,从跟随陶亮平定东南亚开始,两人就在一起并肩作战。对萧浪在军事上的才华,陈中建还是非常钦佩的。但也早就很清晰地看到,依萧浪的性格,必然会得罪许多同僚,最后的下场并不会很好。 而当皇帝陛下将他安排到了自己手下之后,萧浪的转变是惊人的,这让陈中建多少有些欣慰,毕竟这个人一旦改掉了自己的性格,那么,是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是,当陈中建把这些情况汇报给皇上之后,皇上在给陈中建的亲笔信中这么写道: “一个人的性格是与生俱来的,绝对没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改变。萧浪之所以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依朕的看法,他在竭力隐藏着什么。对萧浪的监控非但不能减弱,反而一定还要加强,尤其是在军事方面,绝对不能让他和军事牵扯上什么关系。 陈中建,这次朕必须要告诉你,萧浪这人是只要给他一千人的士兵,他就能掀起轩然大波的人。而在二次北伐之前,朕会尽快处理好萧浪的事情,免得在汉军与鞑子血战之时,在朝廷的大后方出现任何的动荡不安……” 接到这份命令的陈中建有些为萧浪惋惜,如果萧浪能够早点像现在的样子,又何尝会落得今天这样的地步…… …… “萧大人,您回来了。”门口的卫兵,远远地看到东南亚副总督萧浪走来,急忙迎上前去。 萧浪笑着帮士兵拍了拍肩膀上的一点灰尘,说道:“今天天冷,注意点身体,要是实在在外面受不了了,就到我屋里来喝上碗热酒。反正咱们现在也不用打仗,这酒还是可以喝两口的。” 卫兵脸上明显带着感动地说道:“萧大人,您对咱们这些弟兄,可真是没得说的。别看我们只有一百来人,可要是谁敢对不利,兄弟们当时就和他拼命。” 萧浪笑着点了点头,他从泉州来此,被允许带着的就只这一百多贴身护卫。这几见的磨难,也让他明白了很多事情就算自己再有才华,也是无法扭转的。而这一百多人,和自己身边最亲近的那些人,也许就是自己将来东山再起的资本。 “对了。”那卫兵向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杨大人来了,我让他进您屋了。您放心,他进去的时候绝对没有人看到。” “辛苦了。”萧浪微笑着说道,顺手从自己身上,解下了暖和的披风,也不容那卫兵分说,硬着披在了他的身上。等他走进屋子的时候,那卫兵早已感动得热泪盈眶。 一进屋子,就看到好友杨镇,正在忠诚的部下陈俊霖的陪同下,一边聊天一边喝酒。屋子里生着几中火盆,满是都暖洋洋的。 “萧老弟。”看到萧浪进来,杨镇赶忙站起,将他拉到了位置上,亲手为他倒了碗酒,送到他的面前:“这天冷的,赶快喝口酒暖暖身子。” 萧浪抿了一口,笑道:“现在我可真看不出谁才是这的主人了,杨兄在这似乎比小弟还要热情啊。” 杨镇大笑着说道:“我们兄弟又何必还要分彼此?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杨某虽然被朝廷发配到了这里,但却还薄有积蓄,萧老弟但有用处,只管去我家中取来。” 自从来到了东南亚后,萧浪和杨镇的关系愈发密切,本来因为他派儿子来自己军中,挑唆自己的那一点不快,也早被萧浪忘到九霄云外。 在这里,杨镇被发配了好几年,这人也当真不简单,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居然秘密结交了不少心腹,而在当地也颇有声望。 当萧浪被任命为东南亚副总督,监修水利工程之后,这杨镇出力良多,不断的为萧浪跑前跑后,也让水利工程能进展顺利,为此萧浪不止一次受到总督陈中建的表彰。虽然水利工程在萧浪看来一钱不值,但毕竟心中还是对杨镇充满了感激。 “大人。”陈俊霖为他们碗中倒满了酒,说道:“杨镇大人这次带来了一个消息,朝廷已经对高丽用兵了。” 萧浪却毫不在意地说道:“早晚的事情,朝廷早晚都会对高丽用兵。若换了是我来决策,只怕在第一次北伐的时候,就已经派出一枝奇兵,前去偷袭高丽了。” 他的表情让杨镇觉得非常意外,本以为这个消息会让萧浪震动,但没有想到他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杨镇张了张嘴,问道:“萧老弟为何如此肯定朝廷会对高丽用兵?” 萧浪笑了一下:“朝廷目前还没有力量控制住整个高丽,在高丽的一切军事行动,只不过是为了吸引蒙古人的注意力,将蒙古军队拖在高丽战场,最大程度的消耗蒙古国力而已。但在我看来,现在动手的时机还是迟了点。若是在一次北伐的时候,利用我水军优势,即引奇兵攻之,鞑子前后受敌,岂不能大乱?那么第一次北伐所取得的战绩,只怕就远远非今天格江对峙那么简单了。不过现在也还不算晚,起码鞑子在高丽,近两年有得头疼了,我看陛下是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的。” “萧老弟真天才也。”杨镇长长叹息了声,举起酒碗敬了他杯:“我就是不明白了,放着你这个一个绝代的军事天才,那王竞尧为何视而不见,难道汉军之中,人才真的多到了可以供挥霍的地步了吗?” “岂有此理,你焉敢当面叫出陛下名讳。这一旦传了上去,当时就是死路一条!”萧浪神色一变,接着很快又放轻松地说道:“不过杨兄不必担心,小弟是绝对不会出卖你的,只是以后千万不可如此了。” 杨镇连声告罪,一双眼睛却看着萧浪。面前的这人可和自己刚认识他的时候大不一样了。那时候的萧浪,天下人谁都不看在他的眼里,唯我独尊。自己也正是看准了他这个脾气,认为可以在充分利用他那军事天才的同时,也可以将他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然而当自己再次在东南亚迎来这人的时候,却发现萧浪变得不可捉摸起来。萧浪张扬的个性就好像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般。很多时候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甚至现在的杨镇,在萧浪面前还觉得有些害怕。 这样子的萧浪,自己将来还能够控制在掌心中吗? “杨兄,为何一言不发?小弟刚才言语上若有所冒犯,还望兄长见谅。”萧浪叹着气说道:“哎,我这脾气总也改不好了,就是容易得罪人,还好兄长你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放在心上的,对吗,兄长?” 杨镇勉强笑了一下,他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萧浪也言辞也变得锋利了起来。 “大人,朝廷对高丽用兵,我们该怎么做?”陈俊霖小声地问道。 “自然是为朝廷分担忧愁。”萧浪沉吟着说道:“朝廷对高丽用兵,所需必然甚多。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虽然没有得到朝廷的命令,但不得不考虑在前面。这样,我明天就去陈中建陈总督那,咱们得为朝廷筹备些粮食,送到泉州供陛下调度。在我看来,宜动用十万民夫为好。这事非兄长的公子远明莫属,我当竭力争取,兄长,你认为如何?” 杨镇怔在了那里,萧浪话中的意思可绝非那么简单。他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了会,忽然想通了什么。这一刻,他明白了萧浪为什么要那么做了。 “萧老弟,我看为朝廷分忧的大事,十万民夫远远不够,非得二十万以上才可。否则耽误了朝廷远征的大事,你我皆心中有愧啊。”杨镇似笑非笑地说道。 “俊霖,我看你也别闲着。”萧浪忽然将头转向陈俊霖说道:“现在天寒地冻的,那些赶修水利的民夫们,身体单薄,万一冻坏了几个容易耽误进度。空闲的时候,你把他们组织起来,以十人为一伍,教他们些拳脚。一来可以强身健体,二来也可以驱散寒冷!” 陈俊霖点了点头应下。自从和萧大人来到这里后,他成了个大闲人,头上挂着个护军将军的他,每天的工作就是随着萧浪去水利工地那转悠上几圈,然后喝酒聊天的打发时间。这段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肚子都大了一圈。 现在萧浪大人派给他的这份任务,其中含意当然绝非那么简单。这些民夫在陈俊霖看来,太平时节是民夫,可一旦东南亚发生了什么变故,那就是一些能征善战的士兵…… “萧老弟,前段时候你让我为你引见一些土人首领,做哥哥的已经帮你做好了。”杨镇微笑着说道:“你要是有空的话,不妨去接见接见他们。那些个土人首领,可没有什么原则,看到黄白之物最是喜欢。做哥哥的已经提前帮你做好了这些事,他们可对你感激得很。” 萧浪闻言大喜,这是他目前最关心的事情。他知道东南亚一带有许多土人部落,这些人既不服从当地官府管辖,内心也未必就见得如何服从大汉朝廷调令。而且这些人常年生活在山野之中,个个都被锻炼得身轻体健,一旦和人发生争斗又最不要命。如果自己能得到他们的帮助,对自己的大事将有极大的帮助。 “多谢兄长为小弟之事操心。”萧浪站起来深深作了一揖,说道:“自小弟来到东南亚后,处处得到兄长照顾,他日萧浪若有大富大贵的那一天,绝不敢忘了兄长的恩情。” 杨镇赶忙将他扶起,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间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复杂。其实这两个人谁的心里都很明白,现在他们的关系都是在彼此利用,只是看谁最后能彻底控制住谁。 人为了共同的利益往往会很容易走到一起,不管他们的性格有如何的不一样。可一旦当自己的目的达到之后,也许在第一时间翻脸的,也就是他们,这是千古不破的道理。 萧浪站起了身,看看外面一阵阵刮过的风,脸上的表情有些木然。他非常不愿意走到自己想像中的那一天,可现在的情况,却使他正在慢慢地下定决心! 第三百四十五章 买粮 天气已经越来越了冷了,冷得渗透到人的骨髓里。刺骨的寒风中,脱不花紧了紧身上的皮袄,看了看外面今年有些反常的天气,暗暗苦笑了下。 蒙古大草原的冬季,要比这寒冷得多了,可那时候的蒙古人,谁会感觉到冷?他们会在寒风中纵马狂奔,会在漫天的风雪中兴奋地大声吆喝。 可是,自从得到了中原,来到了这花花世界,蒙古士兵身上的那股彪悍,正在温柔乡中慢慢消失,他们变得越来越怕吃苦,越来越学会了享受。当初汉人的江山就是这么丢的,难道现在要轮到蒙古人经历这一切了吗? 脱不花曾经为自己的畏惧严寒找过一千条理由,从小身子骨就瘦弱,是蒙古人中的异类;军中事物繁忙,吃不好睡不好……但到了后来,脱不花却发现其实还是自己离开大草原太久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闻到故土的气息了。 可脱不花现在最思念的,并不是自己的故乡,而是一个身处远方,处在虎狼群里的,他所日思夜想的。在那个充满了危险的地方,在那个随时都会送掉性命的地方,那人现在过得还好吗? 他本来是不想送那人去的,可是也只有他身边最亲近的这个人,才能为自己完成一项起码目前看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了蒙古的利益,脱不花咬着牙,红着眼睛看着这个人从自己的身边离开,一直消失到自己的视线为止…… 蒙古、大元朝的利益在他看来高于一切,为了这个政权的利益,脱不花可以牺牲一切。而这一点,也和王竞尧非常相似。而这也正是脱不花身为王竞尧的死敌,但他却一点也不记恨这位汉人的皇帝,相反还非常欣赏他的原因。 脱不花叹了口气,努力将自己的思维中混乱中调整过来,回头看了眼在寒风中还在努力训练的士兵。自从第一次北伐,蒙古军队战败之后,痛定思痛的脱不花,就下了决心,要重新训练出一支当初纵横天下的军队出来。 到现在他手里已经有了两万多让他满意的精兵。这两万人是他精心从麾下所有军队中挑选出来的,战斗力之强,在脱不花看来甚至连蒙古最强悍的怯薛军也比不上。起码有一点是怯薛军的士兵无法企及的,在脱不花的调教下,这二万人随时都可以为了自己的去战斗,去送命…… 为了自己,同样也是为了大元朝! “呼呼”的训练声再度在脱不花耳朵边响起,他慢慢向训练的地方走了过去。那里全部都是真刀真枪的在厮杀,不断地有人流血、不断地有人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鸣。但其他的士兵却如同根本没有看到一样,还在红着眼的不断将手里的武器刺出,好像对面的不是自己的同伴,而是凶狠的敌人;这里也不是训练的地方,而是一个真实的战场…… 边上的千户长、百户长不停的大声叫骂着,让那些倒在地上的伤兵重新爬起来继续战斗。而那些伤兵在长官的训斥中,也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嗷嗷”叫着,瞪大了眼睛杀向方才砍杀他们的同伴。 看到这支被自己命名为“巍野军”的部队,脱不花嘴角浮现出了一丝满足的笑容。这才是他想要的部队,将来征战沙场的无敌之师。只要将来再能训练出几支这样的部队,大蒙古的恢复指日可待! 看见元帅到来,负责巍野军训练的总教习阿哈巴蓍将脱不花拉到一边,悄悄的放低声音说道:“元帅,这月的军饷又没有到,我怕影响军心,没有敢和士兵们说。但这样下去可不行,现在连军粮都无法保证了,上次好不容易弄来的一点粮食,最多还能坚持两天。天气又那么冷,连战马的草料都成了大问题。元帅,得尽早想个办法解决,不然要出大问题的。” 脱不花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但却根本无法避免的问题。蒙古军队原来是没有军饷的,也没有完整的后勤补给制度,但后来从蒙哥大汗开始,就逐渐建立起了军饷制和后勤补给制度,这本来对于军队是大为有利的。 但是随着本来就混乱的元朝经济,随着阿合马的身死,以及半个中原地丢失,元朝经济进一步地恶化起来。军饷不能及时到达不说,连士兵们吃的也都成了大问题。 作为忽必烈最为器重的脱不花军中,已经连续三个多月出现了军饷、军粮皆不能准时运到的情况,其他部队的状况更加可想而知。 这本来不是脱不花需要操心的事情,但身为三军主帅的他,却不得不亲自去了趟大都。最后在蒙古皇帝忽必烈的训斥和严令下,负责的官员这才勉强组织起了一批粮草。可为了这事,蒙古朝廷中的这些官员也算是和脱不花结下仇。这月的军需果然迟迟无法运来。脱不花也知道朝廷的困难,但他这里也实在是一筹莫展。 士兵们要训练,要打仗,可总不能让他们空着肚子做这些事情。 自从阿合马被刺杀后,蒙古总制院使桑哥推荐汉人卢世荣接班,本来卢世荣还是有点治理财政的能力的,但随后又被政敌诬告,忽必烈派人把他一身上下百多斤肥肉割下,带到御苑去喂驯养的飞禽和水獭,死得惨不忍睹。 后来推荐卢世荣的总制院使桑哥亲自掌管财政,他胡乱修改“钞法”,任意改变金银比价。更加可笑的是,他把朝廷当成了市场,官位当成了商品,卖官鬻爵,肆无忌惮。这么做短时期内的确为忽必烈聚敛了一笔财富,让忽必烈大加欣赏,将朝廷大权全部交给了他。但实际上桑哥这样的做法,使得本就行将崩溃的元朝经济,更进一步地推向了深渊。 虽然这么做的后怕后果目前还暂时暴露不出来,但带给军队的伤害却是最直接、最大的。由于钞法的改变,使得那些商人纷纷破产,即将侥幸逃过一劫的,也再不敢将粮食售于蒙古人。破产的农民、手工业者、商人大量逃往大汉帝国。加上汉军对海面和边境的严密封锁,只准进不准出的政策,在蒙古统治境内成片成片的饿死人已经不是什么希奇事了。甚至连蒙古军队里也出现了饿死人的状况,而这一切,却只隐瞒着那个深居宫中,近年来越来越懒得搭理政事的忽必烈了。 至于那些花费了大量金钱,成为元朝官员的人来,他们到了这张位置上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如何把用去的金钱尽快弥补回来,比如负责军粮的几位官员。 想方设法弄来,本应该优先供应军中的粮食,被他们转手高价卖出。对于下面的要粮之声,能拖就拖,实在拖不过去的,就在粮食中搀杂大量的米糠等物,弄得军中一片怨声载道…… “实在不行,我只能再去下宫中,面前大汗,把这发生的一切告诉他。”脱不花咬着牙齿说道:“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可那么该死的狗官,却巴不得我们全部饿死。我要不把那些人一一参倒,只怕不用汉人打来,我们就会先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他的话让阿哈巴蓍吓了一跳:“元帅,这万万不可。现在朝中大臣十之八九都是桑哥亲信,我有一位亲戚在朝中为官,略略知道一些。元帅,你不知道大汗有多信任桑哥。万一你这么做了,只怕桑哥第一个对付的就是你。休说大汗会不会相信元帅的话,就算信了那又怎么样?你又没有充足的证据,这事到后来只怕还得交给桑哥处理。那桑哥肚量最小,容不得人,要是记恨元帅,只怕元帅当时就有危险。他再在朝中做神弄鬼的,到后来吃亏的还是咱们自己啊,元帅三思!” 本来就说的是气话的脱不花自然也知道其中厉害,要想凭着自己一个军人,扳倒朝中的那些贪官,无异于是在痴人说梦。何况,眼前军中即将断粮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汉人那想过办法没有?”脱不花皱着眉头说道。 “恩。”阿哈巴蓍点了点头:“但是咱们的控制区域里,现在那些汉人大量逃亡,而且就算没有逃的,自己都快饿死了,我们在汉人的村子里几乎就是挖地三尺,可是收效甚微。看来还得另外想办法。” 脱不花来回走了几步,心中的烦躁像块大石头一样堵着自己,忽然,他停下来脚步,走到阿哈巴蓍面前,重重地对部下说道:“去大汉帝国的地盘上购买粮食!” 阿哈巴蓍一下就张大了嘴,元帅这一定是发疯了。别说汉人境内戒备森严,能不能过得去还很难说,就算能过去了,那么多的粮食又怎么能够运回来? “在我们的对面驻扎的是汉人的大将顾斌,咱们和他也算是老相识了。”脱不花沉思着说道:“我听说这人是员风流将军,没有战斗的时候最好享受,喜欢的是美酒、兵器、骏马、美女,这样的人也许是可以从他身上找到办法的……” 他不停地来回走动着,忽尔停了下来,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就这么办,咱们准备上一批礼物,派人给顾斌秘密送去,与他谈判,放咱们过境购买粮食。虽然不一定会成功,但从咱们目前的状况来看,就算只有一丁点希望也要去试一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阿哈巴蓍叹了口气:“元帅,就算能够成功,咱们又拿什么去贿赂那个汉人将军?再退一步来讲,即使顾斌能够答应,军中现在根本没有买粮食的钱!” 脱不花苦笑了一下,什么时候蒙古大军落魄到了这个地步。当年蒙古铁骑纵横天下,抢来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到了现在,居然连买粮食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他从腰间解下了一把佩刀,爱若珍宝的来回抚摸着:“这把刀是我的父亲留给我的,当年他拿着这把刀随着大汗南征北战,立下了无数的战功,才被大汗赐于了这把珍贵的宝刀。阿哈巴蓍,派人拿着这刀去顾斌那,还有我的那匹战马,也是举世罕见的宝马良驹,我再想办法凑一批珠宝出来,你全部给我带过去!” 阿哈巴蓍不敢接过这刀,他知道元帅对这刀和那匹宝马的喜爱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生命。况且,这刀是元帅父亲留给他的遗物,自己怎么能够忍心接过? 见部下站在那不动,脱不花硬将刀塞到了他的手中:“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婆婆妈妈的。至于购买粮食的费用,我已经派人将我在大都等几处的家产全部变卖了,只要汉人将军同意,应该能够我们军中吃用上几个月的。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元帅的话让素来刚强的阿哈巴蓍眼泪都几乎要下来了。为了蒙古,为了军队,这位年轻的元帅倾家荡产。可朝廷,朝廷为什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非要让军队分崩离析,汉人军队打到眼前,他们才会从梦中醒来吗? “元帅,你对军队的一片心意,我代所有弟兄谢谢您了,可是……”阿哈巴蓍迟疑着说道:“有件事我必须要提醒您。不经朝廷允许,就和汉人高级将领私下交易,一旦被朝中的那些大臣知道,只怕给他们找到了一条对付您的理由。到时候,就算大汗他想维护您,只怕也是有心无力的了。” “大汗,大汗……”脱不花喃喃地念着。在他的心目中,大汗是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没有哪一个蒙古人能比得上他。可自从进入了中原以后,就和他的臣下一样,大汗的变化也实在太大太大了。 杀太子,崇信奸臣,迷恋后宫,沉迷于汉人的戏曲……这一切的一切,和那些个亡国的昏君有什么不一样呢? “先去做吧。”脱不花无力地挥了挥手:“就算真的被大汗知道了,我相信他也一定能够谅解我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蒙古……” …… 几匹快马在旷野上一路奔驰,马上几个年轻的气势,脸上闪耀着青春兴奋的光彩。领头的是一个年轻的汉人将军,在他的身后不远的地方,是个骑在马上的美貌姑娘,骑术非常精湛,比起那年轻将军来也不遑多让。 “顾斌,你再跑得这么快,我可就不理你啦!”那姑娘眼看前面的人越跑越快,忍不住大声叫道。 年轻的将军大笑了几声,勒住快马,笑道:“牛展儿,你这可就有点耍无赖的,说好了谁跑输了那瓶陛下赏赐的好酒就给谁喝,你怎么现在赖皮了?” 这将军就是大汉皇帝陛下的爱将,武平侯、镇南将军,安徽镇守使顾斌,跟在他后面的,是他的妻子牛展儿。 自从第一次北伐胜利,顾斌被皇帝陛下命令镇守安徽前线以来,边境还算太平,虽然有些小的摩擦,但大的战斗却始终没有。这顾斌一得空闲,便于爱妻策马平原。 趁着顾斌停下的一瞬间,那牛展儿趁机一夹马腹,战马风一般地超过了顾斌,那顾斌哪想到牛展儿会来这么一手,正想追赶,却看到牛展儿已到终点,留给他的,只有牛展儿银铃一般的笑声。 看到自己中计,顾斌指着牛展儿笑骂道:“好你个牛展儿,今天我才知道什么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牛展儿“咯咯”笑道:“亏你还是个大将军,连战场上的谋略都看不出来,牛羞也不羞……” 顾斌还想说话,就看到远处一骑快马飞奔而来,快马一到自己面前,马上骑士说道:“禀将军,文天祥大人已到军中,现正在急等着将军回去。” “我的妈呀,我的这位老上司怎么亲自来了。”顾斌听了这话居然差点从马上掉下来,愁眉苦脸地对慢慢策马过来的牛展儿说道:“越是怕上们就越来什么,我这几天拼命地躲着这一位老上司,谁想到他居然堵到我的军营来了……” 原来,现在的文天祥,简直成为了王竞尧手中的救火员,哪里出现困难,就被调往哪里。文天祥先是辖制两广,接着又总督四川。今年安徽等地歉收,蒙古人控制的地盘中,又有大量的汉人难民涌入,一时有些混乱,王竞尧急忙又将文天祥调到安徽,负责当地事物。 虽然管辖的地盘小了许多,但文天祥依旧尽心竭力做好皇帝派给的事情。但安徽一下子涌入的难民实在太多,粮食等物资供应成为了极大的问题。虽然朝廷在想方设法调用,但远水解不了近火,在这样的情况下,文天祥想到了他的老部下顾斌。 当初文天祥出任平江知府的时候,顾斌就是他的部下。文天祥知道朝廷厚待军队,汉军军营中物资储存极为丰富,应有尽有。当下他就找到顾斌,要让他设法为自己解决一批粮食物资,协助难民过冬。 顾斌念着恩师当初对自己的恩情,当下二话未说,命令军需官将文天祥要的东西一件不少的给他运了过去。谁想到这个先例一开,可就坏了事了。从此后,文天祥几乎是缺什么就派人到顾斌军中来拿什么,简直把顾斌这当成了仓库一般。 一来二去,顾斌哪里能够吃得消,自己这东西虽多,可都是为了应付大战时需要的。自己本来是看在恩师的面子上给的,可也不能这么无休无止啊。这一来,顾斌开始想着法子推托,有的时候看到实在无法拒绝,干脆带着牛展儿躲到了外边。谁想到,今天文天祥居然亲自来到了军中。 “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咱们找个借口,在外藏两天?等文大人走了再回去。反正现在军中也没有什么大事。”牛展儿天真的出了这么个主意。 边上亲兵掩口悄悄笑了出来,堂堂的武平侯、镇南将军,要真躲了起来,等消息传了出去,只怕会被汉军将士笑掉大牙的。 顾斌唉声叹气地说道:“你是不知道我这位老上司的脾气,他要想找到你,能在那等上了多年,得了,躲是躲不过的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等堂堂的顾大将军出现在自己的军营之中,才进大帐就看到文天祥满面怒容地站在那,顾斌急忙上去,问了声好后说道:“恩师,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派人来通知一下,我会立刻赶到您那去的。” “恩师?哼哼,文天祥可不敢当……”文天祥冷笑了几声说道:“现在你顾斌顾大将军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只怕你当我的恩师还差不多。” 顾斌硬着头皮说道:“恩师这是哪里的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顾斌自问对待恩师,还是充满了感激的。” 文天祥脸上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掏出几页纸交给了顾斌:“既然这样,你给我把这些东西准备一下,就当是我文天祥问你借的,等朝廷的物资到了之后,我自然会归还于你。” 顾斌几乎是哆哆嗦嗦地打开纸张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几页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天祥需要的东西,光是粮食,就够他的部下吃上一段时候的了。这么多东西,非把自己的军种所藏搬空一半不可。 “恩师,这,这……”顾斌一脸哭相地说道:“这实在太多了吧。恩师,我只是个带兵的将军,哪里去弄这么多东西啊。我这实在是有心无力,没有办法啊。要不这样,您再等等朝廷送来的物资……” “顾斌!”文天祥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当这些东西是我文天祥要的?告诉你,十几万难民都在那等着要吃的、要穿的,只要饿死、冻死一个汉人百姓,我就和你把这场官司打到陛下那去。顾斌,别人治不了你,我文天祥可治得了你!” 都说“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可顾斌现在的感觉却正好相反,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老上司?这不是明摆着打劫吗?虽说自己身为汉军统帅,并没有责任去做地方上的事情,可文天祥要认真起来,真把事情捅到了陛下那,陛下还真不好处理。当今的皇帝看到这位文天祥文大人,可还都让这几分。 “一半,一半。”顾斌咬着牙,苦着脸说道:“按照恩师单子上的,削减一半,我顾斌就算倾家荡产也要为恩师凑齐。恩师,您也得体谅体谅我的难处,我手下还有这么多兄弟得吃饭打仗是不。饿死了百姓事大,饿死了汉军士兵那可一样也是大事啊……” 文天祥默默点了点头,他知道顾斌说的都是实情。这些汉军士兵镇守着边境,维护着当地不受到鞑子的侵略,实在都是国家的有功之臣。本来自己是不该动军队物资主意的,可他也是实在没有了办法,这才用上了这有些无赖的做法。 看到老上司点头,顾斌稍稍放下了心:“恩师,您也难得来一趟。自从您调到了安徽,还从来没有去过我家,好容易今天来了,无论如何去我那坐坐,吃顿便饭,顺便见见我的妻子,尝尝她的手艺。反正准备这批物资,没有几个时辰不行,现在天色又晚了,等到明天再走不迟。” 文天祥看了下外面,点头答应了下来。 到得顾斌家中天色已经大黑,早就得到文天祥要来的消息的牛展儿,精心准备了一顿丰盛的饭菜。自从来到安徽后,文天祥还从来没有正经地吃上过一顿饭,现在看到,也禁不住食欲大动。 顾斌两夫妻拼命地往文天祥碗里夹着菜,不停地劝着酒,等吃了个七八分饱,文天祥这才放下筷子,说道:“宋室投降之后,我可从来没吃过这么舒心的饭了。” “恩师喜欢吃就多吃点,要不在我这多住上几天?”顾斌殷勤地说道。说实话,他对这位老上司是相当尊敬和感激的,要没有他当初将自己送到皇帝陛下那,也许今天自己也不会镇守一方,当上战功赫赫的将军。 “安徽事物繁忙,那么多人要吃饭,要过冬,我哪里有空清闲得下来。”文天祥摇了摇头,问道:“最近对面鞑子那的状况怎么样?我听说对面驻扎着的是脱不花的军队,这人在领兵打仗方面似乎很有一条,连陛下都对此人非常重视。” 顾斌表情严肃了起来:“不错,这人是个人才。我和他在浙江交过手,北伐之时也和他打过几场恶仗,是个劲敌。不过我听说最近蒙古人那也在闹粮荒,听探子回报说,蒙古军中几乎连饭都开不出了。” “此消彼长,此消彼长。”文天祥感慨地说道:“前几年我汉人江山还几乎败亡,谁能想到短短的几年时间,局势一下得到了扭转。朝廷不光光复了半壁江山,而且在对峙之中优势已经越来越了大,甚至到了高丽大闹肚腹。只是可惜陆秀夫大人已经远走他乡,张世杰大人又于抚州死难,他们再也看不到这一天了……” 见文天祥有些伤感,顾斌夫妻正想安慰几句,忽然看到军中参谋匆匆走了进来。见到顾斌,张口说道:“将军,蒙古人那边派来了使者,要求求见将军!” “蒙古人的使者?他们这么晚了来我军中做什么?”顾斌怔了一下,随即说道:“让他就到这里来,正好文大人也在。” 过了小半个时辰,参谋领来个汉人装束的人,那人一见到顾斌,就跪来说道:“元朝元帅帐下,高上元叩见顾斌顾大将军。” 顾斌让牛展儿回避,让这叫高上元的使者站起,询问他来的目的。高上元看了眼边上的文天祥,却不敢说。顾斌告诉他但说无妨之后,高上元这才将脱不花请求与汉军交易的目的说了一遍。 这话直让顾斌听得目瞪口呆,这鞑子元帅是不是真的饿得发疯了,居然想出了这么个主意。自己巴不得看着蒙古鞑子全部饿死,就算他们肯出再大的价钱,也别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一颗粮食。 “将军,我们元帅让我给您带句话,两军阵前一决生死,谁输谁赢那都没有可以怨恨的地方。可是将军要是这么赢了,只怕有点不太光彩。而且,为了表达我们元帅的诚意。”高上元说着拿出了随身带着的一口刀,恭恭敬敬地放到了顾斌面前:“为了表达我们元帅的诚意,特意献上宝刀一口,希世骏马一匹,明珠十斟,请顾将军笑纳。” 顾斌随手抽出那刀,刀上的一阵寒气让他和边上的文天祥几乎打了个寒战。这刀刀芒吞吐不定,刀锋闪烁和凛冽的寒光,果然是一口绝世宝刀。虽然还不及当今皇上的铁血宝刀,可恐怕也差不了多少了。 一会,外面传来了战马的“咴咴”之声,身经百战的顾斌光从声音上来分析,已经判断出门外那匹战马的价值,只怕不会逊色于这口宝刀。看来脱不花为这次当真是下足了本钱。 顾斌忽然愣愣地怔在了那里,好像想到了什么。高上元站在下面,一声也不敢发出。只是满心期盼顾斌能够答应,自己也不辜负了脱不花元帅对自己的一片期待。 “你先下去吧,这事实在太大,我得好好考虑考虑。”顾斌忽然不紧不慢地说道,见高上元还想说话,顾斌打断了他道:“明日午时,我就会给你答复的。” “大事成矣!”等高上元一走,还没有等满脸不悦的文天祥开口质问自己为何要考虑蒙古人的请求时,顾斌放声大笑道:“遍观鞑子军中,唯脱不花真帅才也,实乃我军二次北伐之大敌,余者皆不可惧。今日他自己寻上门来要送死,实是皇天佑我大汉,脱不花此次是他自寻思路,就算不死,也必然被忽必烈罢免了官职。好,好!” 文天祥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正想问时,却被顾斌拉着一口喝了几杯酒,顾斌这才笑着说道: “恩师,脱不花这次必然是实在被逼无奈这才出此下策。他肯定是私自行为,而不经蒙古人朝廷允许,私下与我军交易,传到鞑子耳中,死罪也!我答应他的要求,他要多少粮食,我就卖给他多少粮食。而后,我会请求陛下派出任晓晟手下的那批人,将这事传到忽必烈的耳朵之中,我看他脱不花能不能承担起这个责任!就算是忽必烈想维护他,那些蒙古大臣将领们恐怕也不肯答应。嘿嘿,脱不花,你以为我顾斌不屑做这种事吗?这次为了除掉你,我就做这么一次!” 文天祥这才明白顾斌为什么那么开心,但他不放心地问了句:“万一忽必烈顶着压力,放过了脱不花,咱们岂不是反而帮了鞑子的大忙?况且,不卖粮食给鞑子,让他们活活饿死,岂不是更加好?” 顾斌失声笑了出来,自己的这位老上司什么都好,可就是过于迂腐了一点,办事不懂得拐弯去考虑问题:“恩师,你没有看到过情报处那些人的力量,给他们一根绳子,他们就能爬上天去,脱不花这次肯定使死定了。而且,让鞑子士兵饿死也不太现实。真把他们逼急了,什么办法都能想出。士兵再多,缺少一个好的统帅,那也是一盘散沙。” 文天祥逐渐明白了过来,不过他却想到,这么做于顾斌的名声未免有损。文天祥是一个正统的读书人,对名声历来相当看重,这事换成自己,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的。 看着顾斌兴高采烈的样子,文天祥把话吞了回去。不管怎么样,能除掉鞑子的一个元帅,不管对汉军还是汉人,都是大大有利的,就随他去做吧…… 当夜顾斌就派出快骑,星夜飞奔至泉州,将自己的计划告知皇上。第二天他又亲自单独召见了高上元,答应了脱不花的请求,只不过开出的价格,比正常的价格高出了三倍都不止。 高上元也知道这是汉人将军在趁机敲诈,但蒙古军中急需粮食,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对顾斌的要求都一一答应了下来。 最后两人约定,于三天后的深夜,在安徽边境进行交易。等兴冲冲的高上元走后,顾斌也来不及等到泉州的指示,着手布置起来,为脱不花挖掘这个大大的陷阱。 文天祥也相当协助顾斌的工作,他要的那批物资中的粮食一部分,都为顾斌留了下来。 三日后的深夜,一辆辆满载着粮食的大车,从汉军军营中起运。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顾斌亲自带着两千汉军士兵,一路护送过去。 等到了约定的地方,他看到脱不花早带着士兵那等候。高上元远远地看到了顾斌,急忙快马迎上,满脸带笑地说道:“顾大将军果然守信用,我家元帅也亲自来了,就在前面等候。” 顾斌挥手让粮车停下,自己单枪匹马上前百步,大声说道:“请脱不花元帅前来相见。” 不多久,对面慢慢过来一骑,马上坐着个看起来比顾斌还年轻的鞑子将军,见到顾斌抱了抱拳说道:“当日在战场上久见将军英姿,不想今日又在此相见。脱不花感念将军的卖粮之恩。” 其实这时的脱不花心中相当心疼,顾斌的狮子大开口,让他千方百计凑起来的钱,只够买计划中一半的粮食。但这时自己是被逼到了绝境,也只能忍受顾斌近乎敲诈的价格。 顾斌笑着说道:“哪里,顾斌还得感谢元帅的赠刀送马。他日在战场之上,顾斌必然骑着元帅赠的马,挥舞着送元帅送的刀,鞑子军中往来冲杀,一显我汉人英勇!” 脱不花勉强笑了下,心中却对顾斌记恨不已,想着总有一天要夺回这些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两人不再闲聊,商定了粮食换银子的计划。最后约定顾斌每送过去一车粮食,脱不花就送来相应的银子。夜色已经很深,两人都不想耽搁,对部下吩咐了几句,交换正式开始。 当运粮的大车过来之后,细心的脱不花特意选取一袋打开一看,里面颗颗都是饱满的粮食。脱不花心中有些哀叹,现在的汉军看起来,简直有着吃不完的粮食。若是自己军中也是如此,又何苦遭受这样的屈辱? 借着月光,顾斌默默打量着脱不花的表情。这人为了部下,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只是这次交换粮食之后,要不了多久,只怕自己在战场上再也见不到这个对手了。 “脱不花,这样打下去,鞑子必败的。”顾斌忽然说道:“如此交换粮食,一次两次可行,长此以往的话,只怕元帅的荷包中也吃不消吧。我看元帅还年轻,不如趁着这个时候,投奔到我汉军大营,我汉军之中可也有蒙古人的军队。” “你汉人中有为国死难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蒙古人中又何尝没有?”脱不花这时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色:“蒙古军队是不可能被打败的,就算现在我们落了下风,但败的早晚都是你们汉人。况且,就算我们真的失败了,我也唯有一死殉国而已。” 顾斌不再说话,不管眼前的这个敌人有多么可恨,但某些地方还是值得自己尊敬的。是啊,敌人中也有忠诚的人。只是他们来错了地方,他们本应该呆在自己的大草原上,中原,不是任由他们随意欺凌的地方! 眼看着大车全部运完,脱不花抱拳道:“将军,就此别过,他日战场上再见,我向你保证,脱不花决不会因为今夜之事而手下留情的。” 顾斌微微笑道:“元帅,一路走好。他日战场上再见,顾斌必以你之刀取你首级!”说完,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纵身大笑,一夹胯下战马,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第三百四十六章 黑幕中的杀机 顾斌派出的快马,迅速把消息带到了泉州。当大汉帝国的皇帝知道了后,甚至没有一分钟的犹豫,同时召来了任晓晟和郭破虏,让两人联手处理此事。 现在的汉军各级将领,已经越来越让王竞尧觉得欣慰了,他们已经不仅仅再是纯粹的职业军人,他们更容易从其它方面去考虑问题,为汉军争取到最大的利益。过去的汉军组织,一直都是王竞尧制定出总体的战略部署,而后由各级将领分头执行。但现在王竞尧手下的这些部下们,已经能够独立有效地去处理突发事故,为汉军未来的战争做着良性铺垫。 皇帝陛下派出的任务,让任晓晟和郭破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些军人怎么开始抢起自己的饭碗来了?难道顾斌觉得做情报工作更有前途? 脱不花始终是皇帝陛下案头上的一个重要名字,而且也是情报处和调查司重点关注的对象。这人一直都是王竞尧的心腹大患,有几次,王竞尧甚至考虑着是否派人行刺脱不花。但情报人员并不是万能的,戒备森严的蒙古大营,让这一计划几乎不可能实现。而顾斌汇报来的情况,则让除掉脱不花一下成为了可能。 任晓晟和郭破虏迅速动作了起来,这是两大帝国两大特务头子首次联手进行的大规模行动,谁都再也没有藏私,而是将自己的底牌亮给了对方。让任晓晟没有想到的是,主要负责帝国内部情报的调查司,在大都一带居然也安插了大量的情报人员。而郭破虏同样也惊叹与情报处力量的庞大,情报处的那些人简直无处不在,处处都活动着他们的身影。 但是对于张傲云这样帝国最顶级的情报人员,任晓晟还是没有让郭破虏知晓,这个生活在敌人心脏部位的情报人员,由自己和皇帝陛下直接控制,在没有召回其之前,无论出现了什么样的状况,只能由自己和陛下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而让任晓晟迷惑的是,皇帝陛下曾经在无意之间对自己说过他已经在忽必烈身边安插了新的“非月”,而从陛下的语气中,这个“非月”的能量,甚至超过了任晓晟引以为自豪的张傲云,新的非月是谁?任晓晟百思不得其解。 情报处和调查司一切可以活动的能量全部被释放了出来,大量隐藏着的情报人员纷纷浮出了水面,利用一切可能的办法,开始实施这个被皇帝陛下亲自命名为“乱棒”的庞大计划。 乱棒,这个计划没有任何的起因,所有的人都没有任何的心里准备,完全是在突发状况下进行的。王竞尧所考虑的,借着顾斌创造出的大好局面,他的并不是简单地除掉脱不花这个人,而是要借此打乱整个蒙古军队的系统。 不管蒙古朝廷政治、经济如何混乱,但他们军队的指挥系统还是相当行之有效的,这也是为什么在政治和经济各方面都处于巨大劣势的情况下,蒙古军队依然可以强悍的和汉军抗衡的原因之一。 自从除掉真金太子之后,帝国的高级情报人员张傲云就潜伏了下来,作为情报处的一张王牌,为了确保其的安全,任晓晟指示他,没有重大的行动,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尽心竭力地为蒙古人办事,进一步获取蒙古人的信任。 当张傲云接到了任晓晟直接发给自己的命令后,他立刻明白,大都的一场重大风暴又要开始了。 那一次的风暴,彻底击毁了元朝的政治、官员和经济体系,那么这一次呢?也许这一次之后,朝廷也应该进行二次北伐了吧。生活在黑暗中的张傲云,每日陪伴他的都是孤独和恐惧,有几次在夜晚,他都会梦到自己被蒙古人识破身份,被带到大牢中进行惨无人道的殴打、折磨…… 每次从梦中惊醒,他都会发现自己全身被冷汗浸透,他的手,自然而然地伸向了身边的烟枪,烟雾缭绕中,才能带给他片刻的心理安慰…… 在自己的家乡,他还有一个老娘,自从自己打入到了大都,打入到了鞑子的心脏最深处,他就彻底地消失了,仿佛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这个人存在过。他知道,在自己的家乡,他早就上了汉军阵亡将士名单,也许老娘接到这份阵亡名单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吧。 任晓晟每次带给他的消息,总是告诉他,他的老娘现在生活得很好,还认了一个干儿子。可是张傲云根本就不相信,现在除了自己,他谁都不再相信。哪有失去了儿子的母亲,能相没事人一样活着?任晓晟在骗自己,仅此而已。他是为让自己更加安心地为帝国效力,为情报处效力。可是张傲云很想告诉自己的顶头上司,就算告诉自己真相,那又有什么呢?从加入情报处的第一天开始,他所接受的思想,就是为了这个国家,毫无保留地贡献出自己的一切,生命、情感、家人…… 吸足了福寿膏的张傲云,用冰冷的水刺激了一下自己的脸部,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整了整自己的行装,向屋子内看了一眼,忽然苦笑了一下。 在这间屋子中住了几个年头了,对这个“家”他产生了很强的依恋。每次走出这里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够活着回来。 “大统治大人,车子已经准备好了。”他的卫兵进来说道。 听到这个官号,张傲云又笑了下。现在他是蒙古人的“监察总院大统治”,也就是蒙古朝廷的情报头子。自己以帝国高级情报人员的身份,居然担任起了鞑子的情报头子,这不知道是对蒙古人,还是对自己的讽刺。 “去国师那。”张傲云呼出了口气,说道。 当马车行进到总制院的时候,门口站岗的卫兵,看到张傲云的时候,神色里都充满了敬畏。这个几年前还默默无闻的汉人,仅仅在几年时间里,就爬到了权利的巅峰。现在的张傲云,拥有着巨大的权利,他甚至可以在不得到朝廷允许的情况下,逮捕朝廷里五品以下的官员。 而张傲云手段的残酷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时的阴狠,也让大都的军民谈虎色变。他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也一样的无情。曾经有个跟了他一年多的女人,张傲云非常宠爱,但后来接到线报,说这女人可能和当年的卢世荣案有所勾结,张傲云居然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直接将这女人投入到了大牢,并亲自对她用刑,一直到她招供为止。 本来念着张傲云的功绩,桑哥是想放这女人一条生路的,但在张傲云的强烈建议下,最终桑哥还是无奈地改成了死刑。张傲云的做法,让桑哥在感到他冷血的同时,也更加相信了他对于蒙古人的忠诚。 在大都的汉人几乎把他恨到了极点,这人除了好事,只怕什么样的事情都做得出。而帝国的另一情报组织“一字通天”,也早就把他列入了必杀的名单。只是得到了情报的桑哥,为了避免失去这位得力的手下,为他加派了大量的警卫,一字通天这才一时没有得手。 一进入总制院国师呆的地方,张傲云第一眼就看到了蒙古朝廷目前的头号权臣桑哥,他恭恭敬敬地为他请了安,默不作声地在桑哥身边坐了下来。还没有看到国师八思巴,张傲云看了下时辰,这个时候的八思巴,一定还在里屋吞云吐雾。 等了小半个时辰,八思巴才从里屋走出,他的面色苍白得吓人,而且身体也比以前差了许多,才走了几步,居然就开始喘起气来。其实现在的八思巴,早就明白福寿膏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已经无法离开福寿膏带给他的巨大诱惑。有几次他想试着不抽,但过不了多少时候,那种痛苦的折磨,迫使他又颤抖着双手伸向了烟枪…… “两位大人一起到来,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啊?”八思巴喘息着坐了下来,喝了口茶,这才觉得舒服了点,问道。 桑哥对权利通天的国师还是非常尊敬的,他说道:“再过几天,就是南必皇后的寿诞,大汗准备为皇后准备场盛大的宴会,因此请国师赴宴。” “我这身体最近越来越差,能不能去还不一定了。”八思巴叹息了声:“也许佛祖就要召唤我到他的身边了,我正在想着找大汗说下,允许我回到家乡去。哎,出来这么多年,家乡是什么样子的我都渐渐想不起来了。” “国师身体健康,为何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来?”张傲云讨好地笑着说道:“在弟子看来,国师那是得到佛祖保佑,断然会长生不老的!” 八思巴看了眼张傲云,对于这个弟子,他是又爱又恨。这些年,张傲云通过各种手段,为自己聚敛了大量的财富,现在的自己,要说富可敌国,那是一点不假。只是他同时带给自己的“福寿膏”这东西,简直是把自己害苦了。 偏偏福寿膏至今还只是张傲云掌握着,八思巴还得依靠着他。而且现在张傲云得到大汗和桑哥的信任,可谓权势熏天,自己也奈何他不得,只能这么过一天算一天。 “那个脱不花最近闹腾得越来越不像话了。”见气氛有些沉闷,桑哥这时说道:“前两个月军粮晚送到了一点,脱不花居然直接到了大都,面见了陛下。虽然这事不管我的事,但陛下还是将我狠狠训斥了顿,而且还差点要罢免了负责军粮的八剌都的官职,要不是我苦苦劝说,陛下这才回心转意,只怕八剌都当时就有大祸。” 张傲云和八思巴同时笑了一下,桑哥嘴里的那个八剌都,是桑哥的得力亲信,每年不知道要孝敬给桑哥多少,对这样的宝贝,桑哥是拼着性命也要保下来的。 “这事不好办啊。”八思巴叹息着说道:“我虽然一心向佛,不太管朝中的事情,可我也听说朝廷这两年被阿合马和卢世荣弄坏了,搞得非常被动。南边的那些汉人反贼,又占据了半壁江山,朝廷的经济上很有困难。脱不花这些领兵打仗的人,不知道体谅朝廷的困难,反而还不断地伸手要钱要物,哎,难道他们就一点不懂事吗?” “国师英明。”桑哥接口说道:“咱们大元朝又不是只有他一支军队,难道其他士兵就不要吃的,不要穿的?我总得做到一碗水端平是不。这不,前两天脱不花又连续上书,拼命地催要钱粮,难道我都依着他的心思,全部优先供应他?他脱不花的军队是蒙古士兵,其他人就不是蒙古士兵了?” 见他说得火气越来越大,八思巴微微笑了一下。桑哥如此憎恶脱不花,是有原因的。那脱不花仗则自己的父亲生前得到大汗信任,死后大汗又因为他父亲的缘故,对他倍加照顾,因此朝中的那些大臣谁都不在脱不花的眼里。 看看朝廷里那些当官的,谁不紧着跟着孝顺桑哥,偏偏这脱不花却一点表示也没有,甚至来大都的时候,连拜见都不拜见一下桑哥。这样的人,桑哥要顺着他的心思那才是怪事。 其实八思巴也早点对脱不花看不顺眼了。去年,自己有个亲戚,八思巴收了他很多好处,原想送亲自到脱不花新成立的“巍野军”中,过上个一两年,也算是在军中呆过,然后想办法再调回大都,凭着这份资历为他谋个好差使。谁想到那脱不花,居然一点都不给自己这个国师面子,断然拒绝了这一要求,弄地八思巴在亲戚面前非常狼狈。 八思巴微笑着说道:“人家背后有皇帝撑腰,哪里会把你我看在眼里?算了,现在是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咱们犯不着生气。再过上了几年,只怕咱们还得仰仗着他呢。” 听出了国师语气里对脱不花的讥讽,桑哥愤愤不平地说道:“我也就是考虑大陛下对他的信任,这才一忍再忍,否则,我早就参他一本了。军粮?还想要军粮,我就是有也不给他!” “其实脱不花元帅那军粮多的就是,也许他还能给大人您送来一点。”一直没有开口的张傲云忽然阴阴地说道。 桑哥一下瞪了大眼睛;“傲云,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傲云慢吞吞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脱不花元帅那的粮食堆积如山,比大人您可富裕得多了。而且脱不花元帅除了带兵打仗在行,在做生意上也有一套,咱们可谁都比不过啊。” “傲云,把话说得透彻点,别这么吞吞吐吐的。”听到他话里有话,八思巴说道:“脱不花虽然得到大汗宠爱,但你也不必怕他,万事由桑哥大人和我给你做主。” “是。”张傲云应了声:“根据可靠的情报,脱不花元帅和汉人武平侯、镇南将军顾斌早就有了秘密接触。他将咱们蒙古的武器和战马,大量增量给了顾斌。而顾斌作为回报,也同样大量的将粮食、财物等物资送到脱不花军中,而后脱不花将其转手贩卖,从中大量牟利。” 桑哥猛然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张傲云说道:“张傲云,随意诬蔑朝廷大将,那是要杀头的死罪,你可我想好了再说,否则,到时我也救不了你!” 张傲云根本就不害怕,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诬陷一位元帅。监察总院正在进行着调查,我们目前已经掌握了大量的情报。这两年脱不花元帅驻守在外,所获得的巨大利润,只怕不可计算。他手下的那些将士,也个个从中捞取了不少的好处。更加可怕的是,现在有许多将军都开始学着他的样子,和汉人进行着频繁地接触。” 桑哥慢慢坐了下来,这个情报对于他来说,是个除掉脱不花的最好机会。但是他对张傲云的话还是有些怀疑。毕竟,不管脱不花这个人如何狂妄,他对大元朝还是忠心耿耿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好啊,好啊。”八思巴开口说道:“一边问朝廷不断催要钱粮,一边又和汉人勾结,倒卖钱粮,从中牟利。我大元朝有了这样的元帅,真是幸甚,幸甚!” “这还不算什么。”张傲云淡淡地说道:“可能是脱不花元帅已经察觉到了我在调查他,我派去秘密寻找证据的几个人,都离奇地失踪了。还有,脱不花为了摆脱嫌疑,将自己在大都和其他几处地方的房屋田地全部转手卖出,号称是变卖家产,为军队筹措资金。而我有很充分的证据可以表情,他的这些财产,全部是卖给了自己的亲戚,其实还是他自己的!” 桑哥不断地冷笑着,说道:“光是这一条就可以定他的罪。他当我大元朝是什么,还需要下面的将领卖产业筹措军费?这不摆明了是在给陛下丢脸,给我堂堂的大元朝丢脸!” 张傲云的脸上什么神色也没有,“乱棒计划”从现在已经正式拉开帷幕,虽然他不知道“乱棒计划”能否成功,即使能够成功又可以进行到什么程度。但蒙古人之间的钩心斗角,将使得这个计划相对变得轻松了一点。 自己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可以,其余向脱不花泼去的脏水,自然有其他的情报人员来处理。他相信那些情报人员能够做到,能做得天衣无缝。从任晓晟下达命令的口气里,张傲云预感到为了这事,将会有许多帝国的情报人员光荣献身。 在情报处,养着许多奇怪的人,他们每天吃着最好的山珍海味,住着最宽敞舒适的房子,玩着最漂亮的女人,但却整天什么事都不用做。但却没有人羡慕他们,因为这些人都是“死士”。他们从加入情报部门的第一天开始,唯一的任务就是随时等待着召唤,然后义无返顾地献出自己的生命。 现在“乱棒计划”已经到了这些人为此牺牲的时候。 从任晓晟交给他的资料中可以看出,脱不花是个对蒙古忠心耿耿的将军,几乎完全就是被冤枉的。张傲云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脱不花会树立了那么多的政敌,包括敌人和自己人在内都想要置他于死地。但长期的情报生涯,让张傲云已经完全漠视了生死,不管是谁的生命,甚至是他自己的,在他眼里都一钱不值。 “张傲云,给我查!”桑哥狠狠地说道:“用最短的时间彻底查清楚这件事情,无论死了多少人也要查个水落石出,我就不想脱不花敢杀了所有的人。” 八思巴慢悠悠地说道:“这事交给张傲云去办,还是让人放心的。但问题是,如何和大汗去说。大汗最近的脾气变得比较古怪,也许当他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汇报此事的人。” “属下倒有一个办法。”张傲云说着压低声音,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八思巴和桑哥听得频频点头,不由多看了张傲云几眼。他提的这个办法,的确是最妥善的,要是忽必烈真的怪罪下来,也轮不到他们的头上。 “就这么去办吧。”桑哥站起了身,拍了拍张傲云的肩膀:“我再调给你一千名士兵供你使用,都是我的卫队。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也只有这些士兵才值得信赖。” 张傲云一直到这时候脸上才露出了微笑,他慢慢走出了这里。外面的天色黑沉沉的,暴雨就快要来临。也许一场比这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到大都的上空…… …… 自从从泉州回来之后,关汉卿就始终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大汉皇帝的那些话,一直到现在还在他的耳边“嗡嗡”作响。自己和那些同伴以才学闻名天下,见到的人没有不尊敬的。可那位大汉的皇帝,却压根也没有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甚至话语中还充满了鄙视。从最初的愤怒和羞愧中平静下来,仔细想想大汉皇帝的话,也许他说的是有道理的。自己是堂堂的汉人,原本也对鞑子充满了仇恨。可是自从蒙古皇帝对自己另眼看待后,在不知不觉之间,自己一点一点地开始转变了! 他不再那么仇视鞑子,甚至对忽必烈,有着一种知遇之恩般的感激。这在他今后创作的作品里,也很明显地烙上了这样的痕迹。但泉州之行,却让的心灵受到了一丝震撼。是啊,自己本该是个堂堂正正的汉人,什么时候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朱帘秀将一碗热腾腾的羹放到了关汉卿的面前,眼里充满了忧虑。自从从泉州回来之后,丈夫就会整天呆呆地出神,好像在那想着些什么。但是自己问他,他却又什么都不肯说。其实朱帘秀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位叫王竞尧的皇帝的话,深深地刺激到了丈夫。有的时候,自己也会隐隐地感觉到丈夫一些事情做得不对,但自己只是个女人,是个妻子,责任就是照顾好自己的男人。至于那些什么国家大事,什么汉人的骨气,她不想知道,甚至也害怕知道。 “从中午到现在你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多少吃一点吧。”朱帘秀柔声说道。 关汉卿叹息着将碗推到了一边:“昨天我去了王实甫那,可发现他也和我一般模样。帘秀,你说,咱们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情?” “我也不知道。”朱帘秀微微摇了摇头,随即说道:“只是有的时候我感觉到,咱们都是汉人,也亲眼看到过蒙古人对汉人的残杀,咱们这样子为蒙古皇帝效力,似乎是做的不对。其实,你也不必想这么多,你只管写好你的作品,天下大事,咱们原本也管不了那么多……” 关汉卿叹息着说道:“可我的耳边,总想着那个年轻皇帝的话。做文人的,也许是该有些骨气。等蒙古皇后的寿诞过了,我想,我们还是回乡下去吧。不然有一天,咱们被人骂成是汉奸,我想着那滋味也肯定不好过……” 忽然,屋门被毫不留情地踢开了,一大队蒙古士兵,在一个面色苍白的蒙古大官的带领下冲了进去,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当场就要拆了这里一样。 关汉卿夫妇一眼就认出领头的那人,是在大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恶名昭著的元朝监察总院大统治张傲云。看到这人,受到了惊吓的朱帘秀,把整个人都躲到了丈夫的身后。关汉卿心里虽然也一阵阵害怕,但还是竭力挺起了胸膛,挡在了妻子的前面。 走进来的张傲云正眼都没有看这两夫妻,在屋子里扫视了一遍,走到书桌前,拿起上面写了一半的剧本随手翻看了下,正好看到了那碗羹。张傲云也不客气,随后端起碗一口喝得精光。 “手艺不错,很久没有吃到那么好吃的羹了。”张傲云砸了砸嘴唇,顺势坐了下来:“关汉卿,皇后的寿诞马上就要到了,你为皇后准备了一些什么剧目啊?” 听到这话,关汉卿的心才稍稍放了些下来:“回大人话,准备了‘凤鸟飞’和‘琉璃塔’这两出,前者说的是……” 张傲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哪管你唱的是哪出戏。这次我来,是来告诉你下,凤鸟飞照演,至于那个什么,什么琉璃塔的,就别演了,我给你另外准备了出戏。” 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了本剧本,放到了关汉卿的面前。没有想到这一出的关汉卿,拿起了那本张傲云点名的剧本,才翻看了几页,眉头就皱了起来。这里面没有剧情,用词也滥到可以,这样的东西怎么把它变成剧目? “大人。”关汉卿小心翼翼地说道:“皇后的寿诞转眼就到,所有的剧目我们都排得差不多了,临时换戏,恐怕在时间上有些仓促吧……” 张傲云眼睛一下就瞪了起来,重重地拍了一下书桌:“让你换你就换,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我告诉你,关汉卿,要是演坏的话,那你可就别怪我张傲云六亲不认!” 关汉卿知道这个最是狠毒,说得出做得到。哪里还敢再辩驳半声,只能连连点头答应。心里却在盘算着这样的东西要是让人演了,只怕自己的名声当场就得砸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他却在想着如何利用最短的时间,将这剧本好好地润色修改一下。 “关汉卿,我告诉你,这剧本上的一个字都不允许改。”一眼就看出了关汉卿心思的张傲云,阴沉沉地说道,接着看了眼畏畏缩缩的朱帘秀,说道:“为了不使你在排演的时候分心,我看贵夫人这段时间就由监察总院来负责照看吧。关汉卿,这事要给我办好了,我会把夫人完完整整地交还给你。可你要是动什么坏心思……什么事情可都会发生!” 关汉卿大惊失色,正想竭力争辩,就看到张傲云手向后一挥,立刻后面如狼似虎的士兵冲了上来,将关汉卿夫妇硬生生地分开,也不管朱帘秀如何大声啼哭,架起朱帘秀就向门完走去。 张傲云笑着站了起来,又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关汉卿:“好好地给我做事吧,夫人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希望等到了皇后寿诞的那一天,我能看到一出精彩的戏!”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的关汉卿,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被这群士兵架了出去,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悲剧的发生。他在心里不知道把自己骂了多少遍,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尽心的帮蒙古人办事,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 …… 大元朝皇后南必的寿诞,是大都近年来最喜庆的一件事情。这段时候整个大都的街上都是张灯结彩的,用来庆祝南必皇后的三十五岁寿诞。蒙古人的脸上充满了喜庆,汉人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在大都身份低微的他们,也不得不勉强装出了一副笑脸。 元朝皇宫中的气氛更加热闹,所有人都在紧张地忙碌着。一盏盏大红的灯笼被挂了起来。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除夕再加上皇后的寿诞,真是双喜临门,可以好好地庆祝一下了。 官员们都陆陆续续地来了,一见面的他们纷纷互相道喜,彼此寒暄几句。这其中桑哥、八思巴和张傲云这三个元朝朝廷最有权势的大人物的同时到来,最为引人注目。朝廷上下倒有一半的官员和他们相好,纷纷带着笑容上来问好。 只有老臣子安童和他的部下,铁青着脸站在一旁一语不发。他们只忠实于自己的大汗忽必烈,根本就不想和这些人有什么来往。尤其是安童,对桑哥和张傲云的鄙视简直到了顶点。 在他的眼里,桑哥和张傲云都是无耻的小人。自己老朋友唆都的儿子,脱不花在外领兵打仗,何等样的辛苦,可那卑鄙的桑哥,却百般刁难于他。自己也曾经对大汗上了桑哥几本,可也不知道怎么了,在安童心目中素来英明神武的大汗,却仿佛对桑哥信任到了极点,根本就不理会安童对桑哥的弹劾。 大汗现在变了,变得越来越陌生了,陌生得让人无法相信。现在的大汗,呆在后宫中的时间要远远超出打理朝政的时间,浸泡在福寿膏和南必皇后身边,似乎成了大汗唯一愿意做的事情。 “丞相大人。”桑哥满面带笑地走了过来:“桑哥给您问好了。” 安童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冷地“哼”,根本就不答理这个自己看不起的人。虽然自己是左丞相,桑哥只是右丞相,但实际上他的权利比自己大了许多。桑哥的职务是“尚书右丞相兼总制院使,领功德使司事,进阶金紫光禄大夫。”几乎把朝廷的财政权、用人权全部抓到了自己的手里。而且朝廷上下全部是他的党羽,但耿直的安童却根本不在乎这个。 桑哥一点也不为安童的态度生气,他依旧笑嘻嘻地说道:“丞相大人,我听说一会会有几出精彩的戏要演出,希望您能好好地欣赏,我想今天的戏一定会很精彩的。” 说完,他哈哈大笑着带着张傲云和八思巴从安童的面前走过。 听着他的话,安童心里忽然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看桑哥得意的神情,今天一定有什么大事会要发生。看着他的背影,安童只觉得心中忐忑不安…… 外面的炮仗劈里啪啦地响了起来,鼓乐喧天之中,大元朝的皇帝忽必烈和皇后南必一起走出来。大臣们全都集体跪了下来,山呼“万岁”,一个个恭恭敬敬地等待着皇上的说话。 “都起来吧。”忽必烈的声音有些嘶哑。 安童带头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端详了下面前的大汗。发现大汗的脸色苍白,神色非常憔悴,看起来就好像几天没有睡好觉一样。在安童的心目中,大汗身上的精神永远也都用不光,出现在臣子们面前的时候,总是那么的神采奕奕,可这才多少时候,大汗看起来就那么苍老憔悴。 南必皇后倒是愈发地美貌了,三十五的她,岁月仿佛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成熟迷人的气质,在她的身上显露无疑,怪不得大汗如此痴迷于她。 “全都坐下吧。”忽必烈打起了精神,笑着说道:“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今天又是皇后的生日,咱们君臣可好久没有聚到一起了。今日谁也不必拘束,只管好好痛快上一天!” 群臣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叫好声,纷纷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忽必烈端起了一碗酒,大声说道:“喝!” 说着他自己仰脖一饮而尽,昔日纵横沙场的豪迈,在此时才仿佛稍稍回来了一点,只是他喝得有点急了,连连咳嗽了几声,边上的南必皇后急忙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忽必烈心里发出了一声叹息,岁月不饶人啊,自己毕竟还是老了。想当年纵马草原,大口大口地喝酒,就算喝得再多又怎么会像今天如此? “皇上万岁!皇后千岁!”群臣们一齐大呼道,集体端起了酒碗。 酒过三巡,见皇上兴致很高,心中牵挂着前线的安童趁机站起来,端着酒碗来到了忽必烈的面前说道:“大汗,老臣敬你一碗。” 忽必烈爽快地喝了一碗,叹息着说道:“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安童,你可也老了许多啊。想当初,咱们两个都还年轻,在一起做了多少大事。可现在看看,你的头发可全都白了。哎,朕可不头发也白了。现在叫朕大汗的可少了,都叫朕是陛下,可朕还是听着你的称呼觉得打心眼里亲切。” 想到当年和大汗一起快意疆场的日子,安童的眼睛里有些湿漉漉的,他很快强抑住激荡的心情,说道:“大汗,前方脱不花元帅再次派人前来,他军中即将断粮。再不尽快将军粮送去,只怕会引起军中军心不稳啊。” 忽必烈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快,这是大喜的日子,安童怎么又说出了这么扫兴的话来。他看了眼面前的老臣子,勉强叫了声:“桑哥。” “臣在。”桑哥急忙走了出来。 忽必烈不快地说道:“桑哥,朕让你不要耽误前线军粮的大问题,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办理?上次朕已经说过你了,难道还要朕再说一次吗?” “臣早已派人将军粮送去,有凭据可以为臣做证。”桑哥不慌不忙地说道:“但脱不花元帅那吃用太多,臣实在来不及调运。那脱不花元帅催要得又急,臣一时之间哪里去筹措?不过请陛下放心,短时间内臣一定会满足脱不花元帅的要求。” 安童正想反驳,忽必烈不耐烦地说道:“好啦,好啦,这事明天再说。现在是大喜的日子,莫谈国事,一会有精彩的戏上演,两位爱卿坐下看戏吧!” 第三百四十七章 乱棒(上) 一片叫好声中,大都最著名的戏班子走了进来。现在这个由关汉卿担任主笔的戏班子。早就成为了蒙古朝廷的御用,忽必烈对他们的格外关照,也更加让他们身价百倍。 今天演的共有两出戏。第一出叫“凤鸟飞”,是歌颂当今皇后南必的。说的是南必自从当上了皇后之后,如何尽心竭力地辅佐皇帝,管理后宫。当中还夹杂着某个宫女因为家中发生了变故,结果被皇后发现,心细入微的皇后,当时就不声不响地派人为宫女解决了家中的困难。等那宫女知道后,感激得热泪盈眶等等。这戏出自关汉卿之手,和“窦娥冤”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完全是在对当朝统治着歌功颂德,竭力奉承,已经完全脱离了关汉卿过去写戏的路子。 等全本演完,底下的蒙古诸大臣们见这戏是歌颂他们皇后的,一个个都看得如醉如痴,大声叫好。等戏演完,桑哥第一个带头跪下道:“皇上圣明,皇后圣明,我大元朝江山万代,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大元朝江山万代,万岁,万岁,万万岁!”大臣们一齐跪了下来,山呼海啸般地说道。 忽必烈满脸笑容,心中充满了得意。这关汉卿当真是个才子,才能写出这么好的剧本来,只这一出戏已经让大臣们如此爱戴自己的皇后,确实了得。看来自己当初那么对待关汉卿,还是很有效果的。 “皇后圣明啊。”忽必烈笑着在南必的耳边说道:“只是我怎么不知道皇后还帮过那个宫女,那宫女叫什么来着,回头我可得见见她。” 南必满脸绯红,说道:“那都是关先生编出来的,皇上怎么也来取笑人家……” 忽必烈轻声笑了起来,自从察必皇后去世后,她亲自指定的新任皇后,最大程度地填补了忽必烈内心的空虚。三十五岁的南必,有的时候总会露出小姑娘一般的天真和娇憨,忽必烈每每看到南必的这副样子,总会觉得自己也年轻了不少。 但接下来演的一出戏,却根本不是剧本上写的“琉璃塔”。戏台上上来了一个丑角,看样子似乎是军队中的一个军官。那军官仗着自己守卫前线,偷偷地和敌人做买卖,出卖自己军队中的机密,自己却大发横财。台上的那演员功底深厚,那这军官的贪婪演得惟妙惟肖。 本来下面看戏的,还被台上那演员滑稽的动作弄得嬉笑不已,但随后场中的气氛就立刻变了。 原来,那演员唱念道:“想我铁器,昔日马踏中原,横扫天下,大汗的军队何等英勇……可千里做官只为发财,我这军中又无油水。不卖些军中物资,他日老了如何度过……” 这演员这么一唱一念,摆明了演的就是蒙古军官。那些看戏的蒙古人顿时一片哗然,纷纷在下面大声吆喝着让台上立刻停止。叫卖声中,那演员不知所措,哆嗦着停了下来,慌慌张张地跪了下来,头也不敢抬起。 “关汉卿!”冷着一张脸的忽必烈厉声道。 顿时,乱哄哄的场中立刻安静了下来。关汉卿慌乱地从后台出来,他早就知道这么演非出大事情不可,来到忽必烈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关汉卿,你排的好戏啊。”忽必烈铁青着脸说道:“我蒙古勇士被你写成一个小丑,朕如此厚待于你,可你却这样对朕。朕问你,是谁安排你这么做的!” 忽必烈倒也不糊涂,他知道借关汉卿十个胆子他也没有这个胆量,他的身后必然有人主使。 跪在地上的关汉卿哆嗦成一团,他几次想张口说出张傲云的名字,可以一想到还在张傲云手中的妻子朱帘秀,到了嘴边的名字又咽了回去。 “大汗何必动怒,是八思巴让他这么做的。”正在场中气氛紧张的时候,国师八思巴坐在一旁静静地说道。 忽必烈哪里想到是国师的主意,这八思巴是自己的老师,地位尊贵无比,他又不能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训斥他,狠狠地看了八思巴几眼,一时却也没有好的办法。 “还有臣!”这时桑哥也让人意想不到的站了出来:“这不是国师一个人的主意,臣也参与到了其中,请陛下处罚臣吧,臣死而无怨!” 突发的情况反而让忽必烈冷静了下来,一个是国师,一个是自己的丞相,这两人联手这么做,肯定不是头脑发热,其中必然有着大事,他们这才借着这个机会出来。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忽必烈冷冷地说道。 桑哥笔直地跪了下来,说道:“臣桑哥,冒死弹劾大元帅脱不花,贪赃枉法,倒卖军粮,与敌人互相勾结,出卖我朝廷情报,共计大罪十九条。只因怕陛下不肯相信,万般无奈之下,这才请关汉卿由戏中说出,这却和关先生没有关系!” 场中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谁也想不到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桑哥和国师一起居然演了这么一出戏。而且他们弹劾的人,居然是被视为蒙古杰出的军事人才,皇帝所器重的年轻将领脱不花,这实在石破天惊的大事。 万一真的和桑哥指证的一样,只怕脱不花要倒大霉,朝中被牵扯进去的不知道要有多少。一时间这些大臣人人心中都忐忑不安,生怕牵连到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敢开口说话。 虽然早就猜到今天会有事情发生,但桑哥的突然发难,还是让安童措手不及。安童心里非常清楚,桑哥是恨脱不花,但还不至于凭空诬陷一员手掌重兵的大将。一旦脱不花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那可怎生是好? 忽必烈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说实话,他很本不相信脱不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是非常看重脱不花这个人的,放眼蒙古军中的大将,那些曾经跟随着自己南征北战的将领,现在一个个都上了年纪。只有脱不花年纪最小,而且是个军事上的天才,自己是想着力培养他的,他又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重罪?但是现在看桑哥的样子,还有一旁的国师,只怕其中有些问题也说不定,要是真是那样的话,自己该怎么处理?这时候的忽必烈,面上虽然什么表情也没有,但心中却激荡不已。 “陛下。”见忽必烈一声不发,桑哥大声说道:“陛下若不相信,监察总院大统治张傲云可以作证,他手里已经收集到了大量的证据。” 忽必烈将目光阴阴地投向了张傲云,张傲云上前一步说道:“臣不敢欺骗陛下,脱不花的确做过这样的事情。他和汉军高级将领顾斌秘密交易粮食的事情,他还将自己的战刀和骏马赠送给了顾斌,这些他的部下有许多人知道。但是,这毕竟牵扯到军队,臣一个小小的监察院,无法彻底查清。况且……”说到这他抬起头看了眼忽必烈,发现忽必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硬着头皮说道:“臣曾经派了几批人前去调查,但这些都有去无回。臣不敢说发生了什么事,但臣的这批部下只怕都凶多吉少了……” 他的话音一落,底下一阵窃窃私语。而对于张傲云的话,忽必烈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八分相信。张傲云说的有名有姓,这样的事情,只怕再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编造出来。 这时候的忽必烈,心中痛心不已。他对脱不花充满了期盼,希望他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和他父亲一样忠心耿耿的为自己办事,成为元朝的栋梁。可是,他却背叛了自己,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样更伤自己的心了。 自己的朝廷最近几年明显的在走下坡路,半个江山转眼就丢了,现在正是需要大家团结一心,努力恢复蒙古人辉煌的时候,可是这个脱不花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越是在这个时候,越不能心慈手软,否则这将在朝廷里引发一连串的恶果。 “张傲云。”下了决心的忽必烈慢慢地说道:“你给朕去查,一定要查得清清楚楚,要给朕查得铁证如山。朕再给你一道特权,只要是在我大元朝的境内,没有什么地方是你不能去的,没有什么人是你不能查的。但是,你给朕记住,只要被朕发现你滥用朕给你的特权,或者有任何诬蔑的情况,朕要了你的脑袋!” 张傲云面无表情地应了声。忽必烈给自己的这道特权,意味着自己将可以为所欲为。脑袋?从进入大都的第一天开始,自己的这颗脑袋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好好的一场宴会不欢而散,临走的时候怒气冲冲的忽必烈告诉他的臣子们,今天发生的事情谁也不准外传,否则的话,将会遭到他的严惩。这条命令让本来准备派人送信,让脱不花及早作出准备的安童茫然失措地站立在那里。 怎么会变成这样,脱不花这孩子怎么做出了这么糊涂的事情?难道他不知道这是要被株连九族的吗?万一被张傲云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天下谁也救不了他了。 “丞相,我说过今天会有一出好戏的。”桑哥微笑着走了过来,志得意满地说道:“脱不花也算是你的侄子了吧,哎,小小年纪就做出了这么可恶的事情,可恨,可叹。可惜了陛下对他的一番苦心了啊……” 刺耳的话让安童浑身颤抖了起来,他忽然怒目注视着桑哥:“桑哥,你不要得意的太早,脱不花究竟有没有做过,现在谁还不好说。可是你要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排除异己,坏了我大元的朝纲的话,安童就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在大汗面前揭发你的恶性!” “哈,哈。”桑哥干笑了两声,冷冰冰地说道:“桑哥行得正,站得直,从来都不担心自己。只是丞相大人您,还是多多考虑怎么善后吧。” 笑声中,桑哥和张傲云、八思巴一起走出。安童看着他们得意的背影,怔怔地站在那儿,渐渐地,他慢慢觉得眼前发黑,紧接着喉口一甜,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在周围部下的惊呼声中,安童软软地倒了下去…… …… 回到后宫的忽必烈,一连吸了几个福寿膏,这才让自己激动的心情平静了下来。这个时候伤心和绝望充斥着他的胸膛。自己作为大元朝的开国皇帝,为什么在第一任君王的时候,国家就出现了这样的颓势? 成吉思汗的英姿,时常地出现在忽必烈的梦中,他就连做梦也盼望能和成吉思汗一样,成为不世的皇帝,蒙古人伟大的大汗。可是现在放眼看去,蒙古虽然有着辽阔的领土,实际上这些大元朝征服的土地,都被名义上隶属于朝廷的几个汗国瓜分,自己手中真正掌握的,也只有中原的地方。 这些年中,蒙古的军队在努力向外开拓疆土的军事行动中,遭遇到了一次接着一次的失败。安南、占城、日本……非但一寸的土地没有得到,反而遭到了本处于灭亡中的汉军猛力反扑,现在连一半的江山都丢了。 在自己国境的那一边,汉军大军云集,随时可以以翻江倒海之势向元朝的土地冲来,而失去了水军力量的蒙古军队,却只能被动地防御在自己的国境内。在高丽,汉军大举袭击,现在弄到连高丽国王都丢了……难道中原真的不是蒙古人呆的地方,难道大元朝的气数就快要尽了? “不,我不甘心!”忽必烈忽然大声叫道,这个老人就如同一只垂老的狮子一般咆哮着:“我绝不会就这么认输的,那些背叛我的人,我要毫不留情地铲除,我要亲自带着无敌的蒙古勇士,再次杀过去,我要把那什么大汉帝国的皇帝撕成碎片!” 南必皇后仿佛被忽必烈吓着了,颤抖着什么也不敢说。 发泄完的忽必烈看到南必皇后楚楚可怜的样子,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他怜惜地轻轻拥住了南必皇后:“不要害怕,我只是心里烦,烦得很。我那么器重脱不花,可这孩子却做出了这样的事,你让我今后还能够相信谁?” 在南必面前,他从来都不叫自己是“朕”。南必从惊恐中恢复了过来,爱怜地抚摸着他的白发:“陛下,起码还有我,我永远也都不会背叛你的。那些背叛了你的人,他们都将会遭到惩罚,你是大汗,是蒙古的大汗;你是皇帝,是天下所有人的皇帝!” “我是大汗,是蒙古的大汗;我是皇帝,是天下所有人的皇帝!”忽必烈喃喃地念叨着这两句话,忽然大笑了起来,他笑得非常爽朗开心:“不错,我是天下所有人的皇帝,那些胆敢背叛我的人,都将会遭到惩罚!” “我觉得最可恨的就是脱不花。”南必皇后皱着眉头说道:“陛下那么地器重他,他却那么的让陛下失望。要是这次不给他严厉地处罚,只怕人人都会效仿他的。” 忽必烈放开了南必,想着他所说的话,一会缓缓地点了点头。南必皇后说的一点也没有错,这是个恶劣的开头,如果自己不能趁着事情才起,就及时煞住,后果将不堪设想。可是,又究竟该给脱不花什么样的处置呢? 他毕竟是自己曾经的爱将唆都的儿子,而且也立下过许多大的功劳。这次如果仅仅是倒卖军粮,是出于贪婪的话,那倒也算了,自己还可以给他一条活路,可是万一他真的和汉人勾连,出卖蒙古的情报,自己能忍心杀了他吗…… 忽必烈发现自己真的是老了,做事也越来越犹豫了。他微微地摇了摇头,竭力想把这些烦心的事情从脑海里驱逐出去。他看了眼边上的烟枪,手又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 …… 忽必烈下达的命令,让张傲云迅速行动了起来。现在他拿着蒙古皇帝给自己的尚方宝剑,可以肆无忌惮地实行“乱棒计划”了。 大批的探子被派了出去,整个大都都陷入到了一片恐怖之中。蒙古军队在街上大肆抓捕着任何一个他们认为可疑的人,无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人,都被当成疑犯投入到了大牢之中,而在这其中,居然是以蒙古人为多。 脱不花原先在大都的住所,都进入了蒙古士兵,住在里面的人,全部被抓了起来。送到了张傲云的面前。这些人其实也都不是房子的真正的主人,真正从脱不花手中购买房子的,早已经秘密失踪。 现在的这些人,都是帝国情报处派来的死士,为了汉人的利益,为了大汉朝廷的计划,这些面上露出惊恐的人,心里却无所畏惧。他们已经过了太多悠闲的日子,现在是到了为汉人牺牲的时刻了。 看着这些和自己一样的情报人员,张傲云心中长长叹息了一声。情报工作的残酷,在这一刻显露无疑,自己虽然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对着这些身份和自己一样的人下手了! 在张傲云的酷刑之下,被打得死去活来,浑身上下再也找不出一块好肉的这些人,终于熬受不住,招供出了自己其实是受脱不花委托,进行的虚假购买,这些房产田地的主人,其实还是脱不花元帅。 他们甚至很精确地说出了买卖的日期,具体的金额,以及详细的交易人的姓名。 其后被捕的是汉人安插在大都的“步容”,一共有四名汉人的探子被抓了起来,从他们的身上,搜出了大量的情报,而这些情报中有些是蒙古军队方面的最高级机密。吃刑不住的四名探子,所有的口供也都指向了以脱不花为首的蒙古高级将领。 当所有人的供词被送到皇宫之后,吸食了福寿膏的忽必烈正是昏昏沉沉的时候,他示意皇后南必处理此事。明白皇帝心意的南必皇后,代忽必烈批阅了立刻将这些人犯处决的命令。 这道命令倒有些出乎张傲云的意外,本来整个“乱棒计划”中,最大的隐忧就是一旦脱不花被传到大都,双方当面对质的时候,虽然那些证人会一口咬死,但任何一个细小的失误,都有可能引起蒙古人的怀疑。而皇宫里传来的处决令,却将这种隐忧一下子完全消除了。 总计十七名的人犯,被处以最残忍的“割肉”之刑,也就是和命运悲惨的卢世荣一样,将全身上下的肉一块块割下来,然后拿去喂给飞禽走兽。 张傲云亲自监督了用刑的全部过程,看着人犯身上的肉被一块块割下来,嘴里发出凄惨的叫声,脸上露出微笑的张傲云,却发现在这一刻自己的精神即将崩溃。这些人全部都是自己的同伴,是汉人的铁骨铮铮的好汉,是大汉朝廷的英雄,可是却必须亲眼目睹这一场惨剧,就这样血淋淋地发生在自己眼前。 为了“乱棒计划”,十七名帝国的情报人员已经为此而献身,在其后,还会有多少人死去?而最为让人痛心的是,这些人的名字,除了帝国情报处最机密的,只有任晓晟和皇帝陛下能够看到的卷宗之中,不会出现在其它任何的地方! “老无”、“小鸡”、“灵山”……就是这些人的代号,在“乱棒计划”解密之前,他们也永远只能有这样的名字…… 行刑是在光天化日,在几万人的面前进行的。蒙古人要告诉在大都的所有人,谁和汉人朝廷接触,将只能遭到这样残酷的报复。大都的汉人,知道这十七个人中,有四个是汉人朝廷派来的探子,他们默默地看着这四个勇士悲惨地死去,心里的血在一滴一滴地滴下。 上千双仇恨的眼光投向了高高坐着,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的张傲云,这个屠杀着自己同胞的,鞑子的走狗,现在看起来甚至比鞑子还要可恨,还要可杀! “这人必须除去,否则对我们在蒙古境内步容的影响太大,将使我们的情报系统遭到严重破坏。”在悲愤的人群中,一个瘦小的汉人冷冰冰地说道。 “不错,听说鞑子已经决心对我们‘一字通天’动手了,而带头剿灭我们的,应该也就是这个张傲云。此人残暴无情,而且嗅觉灵敏,眼线又多。一旦他亲自参加剿灭,整个组织都有可能面临重大损失。”他的另一个同伴咬着牙说道。 “这就回去把此事报告给总首领,看他怎么处理……” …… 仅仅用了六天,张傲云就调查清楚了全部的事情。桑哥所拟定的脱不花之十九条大罪,被一一落实。在上报给皇帝的奏章中,写明了脱不花通过与汉人的秘密接触,通过贩卖情报、倒卖军粮等等,共计获利折合白银三百三十九万两。 忽必烈的震怒不言而喻。本来他也不会就这么相信了,但是在张傲云展开调查的时候,忽必烈亲手安排在汉人境内的探子,也为自己送来了情报。在某个夜晚,汉军的确往脱不花元帅控制的地域,输送了大量的军粮。 而刻意让这些探子发现的汉军高级将领顾斌,每日都骑着脱不花给的那匹骏马纵马狂奔,手里挥动着的,正是脱不花元帅从不离身的宝刀…… 结合了这一切,忽必烈彻底相信,脱不花是真的背叛了自己,那个曾经被自己寄予厚望,在战场上沉着冷静,智计百出的年轻俊杰,为了一己私利,出卖了自己,出卖了整个元朝的利益! 忽必烈愈发地显得苍老了,甚至目光之中还有些呆滞,一边的南必皇后担心不已,不停轻轻为忽必烈抚摸着后背。 张傲云、桑哥、安童这些元朝的重臣跪在下面,一丁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这事实在太大了,大到足以把天捅破。 “你们说,你们说,这事应该怎么处理!”忽必烈终于开口说道。在他们的语气中,已经听不到一点愤怒,有的只是伤心和绝望。 这些大臣第一次听到大汗这样的说话方式,心里都有点害怕,谁也不敢先开这个口。 “安童,脱不花是唆都的儿子,是你的世侄,你说,朕应该怎么对待脱不花?”忽必烈见他们都不说话,冷冰冰地对着安童说道。 跪在地上的安童思维一片混乱,事情怎么就会发展到这样了,脱不花这个孩子为什么就这么傻?听到大汗问自己,他努力让自己的头脑保持着一点清醒,说道:“臣以为,脱不花实在罪无可赦,但其中或许还有隐情,因此,臣以为……” “隐情?”忽必烈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隐情就是朕即将死在自己人的手里,朕的这些大臣们却还在为要杀朕的人说好话。我说这些年咱们的军队怎么在汉人面前连吃败仗,不堪一击的汉人军队怎么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强大,就是你们,就是你们这些人,朝廷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给搞坏的,咱们没有败在汉人的手里,而是败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愤怒的忽必烈声音越来越响,到了后来直接站了起来指着底下的大臣们破口大骂道。 “陛下。”桑哥以膝为足,上前两步大着胆子说道:“臣认为应当立刻逮捕脱不花,重新派出大将接管脱不花所控制领地,同时,脱不花在军中经营已久,手下多是心腹,这些人也应该全部抓起来,以防不测。而臣担忧的是,万一走漏了风声,很容易把脱不花逼上绝路,而促使他丧心病狂,孤注一掷,直接投降汉人。他的地方离汉人领地甚近,要真出现了这种情况,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应该立即派出一员干练之臣,带着皇上的圣旨,以运送军粮为名,当到达脱不花营地后,直接宣读皇上圣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抓捕!” “不错,只要控制住了脱不花,他的部下就好办得多了。”张傲云接口说道:“臣以为,丞相安童与脱不花家乃是世交,由安童丞相前往,脱不花必然不防。” 听了这话的安童心中大骂张傲云这个无耻的主意,他恨不得现在一下就跳起来,把这个小人一脚踹翻在地。 忽必烈听着频频点头:“这个办法不错,安童,你就这个做吧。一会朕给你道圣旨,再调一千名怯薛军你,到达脱不花大营后,一点也不用客气。你明日就出发吧。”说完,他看了眼身子不断颤抖的安童,语气渐渐严厉了起来:“安童,朕知道脱不花是你的世侄,但此时是大元朝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朕希望你不要顾念到什么……” “臣,不敢!”安童把头深深的埋到了地上。 “还有多少人参与到了这件事情里面,蒙古军中还有多少蛀虫。”忽必烈重新坐了下来,恢复了往日的威严问道。 正想着把话题往这事上引的张傲云,一听急忙说道:“据臣掌握的情报,还有不少将领都和这事有牵连,但牵扯面太的,臣需要时间去慢慢梳理。” “给朕查,狠狠地查。”忽必烈咬牙切齿地说道:“哪怕把整个蒙古将领全部换了,朕也不要这些朝廷的蛀虫。朕不怕没有将军,那些人在位置上坐得久了,懒了,光想着享受了,哪里还有半点蒙古勇士的样子?朕也要学着汉人皇帝,大量提拔年轻人充当到这些军中。这些年轻人才是朝廷的希望,才是朕的希望!” 忽必烈的话意味着一场血腥的清洗即将到来,在这场大清洗中,也许会有无数人郎当入狱,会有无数人人头落地。安童震惊不已,正想劝说几句,但看到大汗骇人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桑哥悄悄冷笑着看着安童,心中盘算着如何利用这次天赐良机,而把朝廷里、军队里反对自己的势力一网打尽。尤其是这个处处和自己作对的老家伙,第一个就要把他搬走。 张傲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开始了,大风暴终于开始了,乱棒计划在帝国情报系统付出了重大牺牲后,终于大张旗鼓地上演了。那些为了计划牺牲的勇士们,你们可以安息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乱棒(下) 屋子外飘飘洒洒地落起了雪花,地上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瑞雪兆丰年,开了春地里的庄稼一定能够大熟的,也许到了那个时候,军中的粮荒就能解决了吧。 脱不花痴痴地看着漫天的雪花,神思早已飞到了其它的地方。记得上一次下雪的时候,自己还和那个人一起依偎着,看着大雪笼罩着大地时的美丽景色。可是现在在这赏雪的,却已经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通过和汉军交换粮食的举动,总算使今年冬天自己的士兵能有一口吃的了,不至于在这寒冷的天气还饿着肚子。可如果朝廷里的那些官员,依旧采取现在这种态度的话,以后的粮食又会在哪里? 看来,应该把这里发生的情况和大汗说明了,自己已经变卖光了所有的家产,再也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了。如果还是得不到大汗地支持,自己已经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了。 脱不花知道,自己的伯父安童丞相,在朝廷里尽到了最大的努力,可现在朝廷上下全是桑哥的羽翼,大汗也异乎寻常地信任桑哥。无论安童做了些什么,那桑哥总是爱理不理,甚至百般刁难,摆明了要把自己和安童丞相给铲除的样子。 也许大汗真的应该到这里来看一看,看看边境上的紧张对峙的状况。别的地方不说,光是在自己的对面,就聚集了汉军六万大军,而且随时都可以增援上来几万人。并且,那些汉人士兵从来就没有愁过吃穿,每天到了开饭的时候,从汉人军营那一阵阵漂来的肉香味,引得自己的部下直咽口水。 还有过冬的衣服,自己的部下,到现在穿着的还是前年的衣服,不少士兵的衣服都已经破烂不堪,只能勉强遮住身体。看到着刺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士兵,脱不花的心中就一阵阵地疼痛。 “元帅,今天那些新附军的士兵又来我这要吃的了,您看怎么办才好?”阿哈巴蓍走了过来,打断了元帅的思路,悄悄说道。 脱不花微微皱了下眉头,按照惯例,粮食一般都是先供应了蒙古士兵,而后是色目军队,接着才轮到那些新附军中的汉人。尤其是在今年粮食异常紧张的情况下,新附军每日只能喝到两碗稀粥,当中还夹杂着大量的野菜。 本来那些新附军的汉人起初还能默默忍受,但随着天气的一天天转冷,这样的食物怎么能够抵御严寒?再也忍耐不住的汉人士兵,几乎每天都派出代表,恳求蒙古人给他们增加点吃的。 脱不花叹了口气,说道:“从现在开始,蒙古士兵吃什么,色目士兵吃什么,就给新附军士兵吃什么。” 阿哈巴蓍犹豫了下:“这恐怕不符合规矩吧?军中物资一律都是优先供应蒙古士兵的……” “规矩?”脱不花冷笑了下:“现在这个时候还讲什么规矩?前两天我收到了一个从高丽传来的消息,在平壤城的三千新附军士兵反了,绑架了高丽的国王和王后。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当地的蒙古将领守着汉人是劣等人的规矩,不断的欺凌着那些汉人士兵,结果终于引起了兵变,那些蒙古将士也被杀得干干净净。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我们还守着那些规矩的话,只怕我们的结果会和高丽蒙古人的结局一样。阿哈巴蓍,平等地分配食物吧,我可不想看到,自己的军营中也出现变故。” 阿哈巴蓍叹了口气,默默点了点头。高丽那发生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一些。平常看起来逆来顺受的汉人士兵,一旦被逼到了绝望,所迸发出来的力量还是相当可怕的。 “元帅,我听说最近大都不太太平,好像桑哥等人正在追查我们问汉人收购粮食的事情。”阿哈巴蓍提醒道:“咱们都领军在外,要是朝廷里有小人借着这件事情借题发挥的话,我怕事情会不太好办了,您看您是不是回去下,找安童丞相和大汗解释下?” 脱不花苦涩地笑了下:“是啊,开了春我就回去。咱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士兵们,就算有小人在后挑拨,相信以大汗的为人来说,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军粮运来了,军粮运来了!”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军营外响起了一片的欢呼。 脱不花和阿哈巴蓍闻言呆了一下,接着脸上很快露出了狂喜之色。脱不花快步向外走去,盼了多少时候的军粮终于运抵,这未免让一贯虽然年轻,但却行事沉稳的脱不花也多了几分慌乱,出去的时候险些被绊倒。 一出大营,果然远远地看到大队士兵押运着上百辆大车慢慢过来。那些手持刀枪的蒙古士兵们,居然是蒙古军中精锐无比的王牌部队怯薛军,这让脱不花觉得有些吃惊。押送粮草,怎么动用到了大汗直接掌控的怯薛军,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而当指挥着粮车队伍缓缓向前的那个蒙古官员出现在脱不花视线里的时候,更让脱不花失色,这人竟然是当今朝廷的丞相,元朝各级官员中资格最老,自己父亲的生前至交好友安童大人。 在这一瞬间,脱不花隐隐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大汗就算再对此次运粮重视,也不太可能派堂堂的丞相大人亲自押送。难道大汗准备对汉人用兵,这才派安童大人前来传达圣旨了吗? 不及脱不花细想,安童已经来到军营外,脱不花带着手下,快步迎上,来到安童面前,抱拳弯腰说道:“脱不花拜见丞相大人。” “免了。”平时安童见到脱不花,总是透着一份外人难以察觉的亲热,可今天他的话里冷冰冰的,一点感情也都不带:“大汗知道你军中缺粮,今特命我连夜押运而来。另大汗有道密旨给你,带着你的部下,到大帐中接旨吧。” 脱不花心想安童大人亲自前来,果然另有重任,急忙率领部下,一路将安童迎进帐中。那安童一声不响地跟在他的身后,进帐的时候却带了十几名怯薛军士兵。 帐内的气氛有些紧张,那十几名怯薛军士兵手都按在刀柄之上,面上一点表情也都没有。安童环顾了下帐内诸将,待到众人跪下之后,他清了清嗓子,慢慢地打开圣旨,念道: “查河南诸路行中书省参知政事、都元帅脱不花,身受陛下信任,然不知回报皇恩情,与汉匪将军顾斌等人秘密接触,并赠与宝刀战马等物……经查实脱不花共犯大罪十就条,着立即免去所兼各职,押送至大都……” 跪着的众将听了大惊失色,哪里想到这位丞相大人给他们带来的,居然是这么一场泼天大祸。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安童已经厉声道:“拿下!”顿时,那十几名怯薛军士兵早已抽出明晃晃的刀来,架在了诸将的脖子之上。 脱不花面前铁青,直直地盯着安童什么话也没有。阿哈巴蓍却脾气急躁,一边挣扎一边大声说道:“丞相,这都是在冤枉我家元帅,他什么时候与汉人勾结过了,我军全军将士都可以为元帅作证,他是如何的赤胆忠心!” 等他说完,安童冷冷地说道:“赤胆忠心,我问你,你们有没有与顾斌进行过接触?脱不花有没有送给过顾斌宝刀骏马?” 阿哈巴蓍一下语塞,这事倒当真是有,可脱不花却全是为着军中将士考虑。但这毕竟犯了朝廷的法度,阿哈巴蓍本想竭力为元帅辩解,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紧接着,安童又一口气宣读了十几名脱不花手下将领的名字,他们都和自己的元帅一样,全部因为牵连到了此案之中,而被免除官职,与脱不花一起押送到大都接受审理。而这其中,也包括了脱不花最得力的部下阿哈巴蓍。 “脱不花,你好糊涂啊……”安童语气渐渐缓和了下来,痛心疾首地说道:“陛下对你何等信任,可你,可你又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来?做也就做了,但你偏偏行事不密,将这消息落到了桑哥的手里。那桑哥本来就想着除掉你,现在放着那么好的机会,难道你还指望他会放过你吗?” 脱不花已经从起初的震惊中慢慢恢复了过来,他开始感觉到自己陷入到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也许和顾斌做交易,是自己最大的失策。这给了朝廷里的那些奸臣们一个最好的借口,但事已至此,反而使脱不花冷静了下来。 “丞相大人,我接受大汗的任何命令,您一定带来接管军营的将军了吧,我会让士兵们听从那些将军的调度,绝对不会出任何事情的。不过……”脱不花慢慢地说道:“我有一些事情想单独和您,还有阿哈巴蓍将军说,请屏退左右。” 安童犹豫了下,终于点了点头,挥手让那些怯薛军士兵,押着那些脱不花手下的将领出去,这时门口的巍野军士兵,见到他们的长官被刀架在脖子上押了出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围了上来。那一千名怯薛军士兵。如临大敌的拿起了刀枪,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这些人。 在脱不花的大帐里,安童坐了下来。他并不害怕脱不花会对自己不利,他还是相信自己的这个侄子绝对不会为难自己的。这孩子也许是一时糊涂,可安童坚信他不可能背叛大汗,也不会背叛自己,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地步,该如何保住脱不花才是? 正在他考虑的时候,脱不花却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安童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等到他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是鲜血淋漓,但脱不花却根本不去擦上一擦,而是就这么眼睛直直地瞪着安童。 “你,你……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安童心疼地说道:“你放心,凭着我和你父亲的关系,到了大都,我会在大汗面前一力死谏,尽力维护于你的。” “我的一条性命,脱不花倒并不放在心上。”谁想到脱不花微笑着说道:“但请丞相大人,不,请伯父您无论如何放了阿哈巴蓍,军中离不开他的指挥啊……” 安童和阿哈巴蓍根本想不到到了这样的时候,脱不花心中想的居然不是自己,而是他的部下。阿哈巴蓍急得大声叫道:“不,元帅,你待我恩重如山,阿哈巴蓍陪着你一同进大都,在大汗面前辨个是非黑白,就算死,阿哈巴蓍也陪着你一起。” “脱不花,阿哈巴蓍也是这批名单中的一员,我如何敢私自放了他?”安童摇着头说道。 直挺挺地跪在那的脱不花说道:“伯父,阿哈巴蓍,你们请听我说。现在天下形势对我蒙古非常不利,汉人大军囤积边境,随时都可能进犯。我手下有支巍野军,乃新近训练而成,最是骁勇善战,但人人脾气暴躁,不服外人管教。若是我和阿哈巴蓍将军一同被押解到大都,那些士兵必乱,只怕会引起一场大乱。而若到了这个时候,汉军趁机反扑过来,我军如何抵挡?脱不花生死事小,但我大元朝的安危事大啊。伯父,就当侄儿最后求您一次,请无论如何留下阿哈巴蓍将军吧,否则河南危矣,大元朝危矣!” 说完他“通通”地磕着头,一边阿哈巴蓍早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安童心中大是感动,这样的元帅才是朝廷需要的,从来不为自己考虑,只为朝廷考虑。这样的元帅,就算有什么罪过,但他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在大汗面前为他留下条性命。 “起来,起来。”安童扶起了不断磕头地脱不花,咬着牙道:“我就是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了,也不能让你说的情况出现。这样,阿哈巴蓍,你就留在这吧,掌管好那些巍野军士兵,等到了大都后,我会在大汗那说明情况的。” 脱不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安童说道:“伯父,谢谢您,我还想对阿哈巴蓍说几句私话,可以吗?” 安童已经做到了这一步,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了。他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阿哈巴蓍,不要哭,蒙古勇士是不流泪的。”脱不花拉起了阿哈巴蓍,说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地步,桑哥必然想致我于死地,我这一去只怕是回不来了,但巍野军却是我们的希望,不能让它交给其他人掌握。等我走后,你立刻修书一封,派快马赶在囚车前面,送到大都。你要记得,那信里只管写上我的罪状,越重越好,而你则要想方设法表明自己没有参与到其中来。按照我大元朝的律法,你出首告我之罪,自己非但无罪,反而有功。这样就可以留在这里,继续掌握着巍野军了……” “不!”阿哈巴蓍大声吼道:“别说您没有罪,就算真的有罪,让我阿哈巴蓍出卖自己的元帅,这样的事,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做的!” “阿哈巴蓍,你冷静一些。”脱不花平静地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无法逆转了,我们为什么不能把损失降低到最小呢?是我脱不花一人的性命重要,还是几万巍野军重要?其实我大不了一死而已,可你,却也许要一辈子背负着出卖上司的骂名,这样的活法,会比死了更加痛苦万分。阿哈巴蓍,为了巍野军,为了大元朝,好好地活下去吧。” 阿哈巴蓍用力地点着头,眼泪一颗颗地落了下来。元帅为了巍野军,为了朝廷,当真是付出了自己的全部,精力、家产,甚至到了生命……既然元帅能够付出这些,为什么自己不能遵从元帅的话,在屈辱中活下来呢…… “还有一件事,我现在汉人那里安插了两个探子,现在我告诉你这两人的姓名,将来万一他们要向你求助,不管多么困难,也一定要想办法帮助他们。”脱不花将头凑到了阿哈巴蓍的耳朵边上,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当脱不花慢慢走出大帐的时候,他发现大帐外已经密密麻麻地聚满了士兵,他微微笑了下,用平静的语气对这些部下说道: “陛下召我们几个人去大都,为的是要协助朝廷调查一件案子,可能没几天我就会回来了……当然,也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但不管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都得记着,你们是蒙古人中的勇士,是朝廷的士兵,所以你们不许耍性子,不许在军中闹事。一切都要服从你们新任长官的命令。从现在开始,阿哈巴蓍将军将带着你们继续训练,继续和汉人战斗。哪怕我有一天死了,阿哈巴蓍将军也永远是你们的将军,我就是他他,他就是我。我脱不花在这里谢谢兄弟们了!” 说完,他对着巍野军的士兵们,直直地跪了下去…… “将军!”那些士兵们一齐跪了下来。 一边的安童看得老泪纵横,如果放着这样的元帅,这样的士兵在战场上,大元朝的复兴就一定会有希望的。 脱不花微笑着站了起来,在士兵们的注视下,慢慢走出了军营。在外面,他看到了十几辆囚车一字排开。脱不花无限留恋地回头对军营又看了一眼,然后从容地登上了囚车…… …… 元帅脱不花被罢免官职,押解到大都问罪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天下。蒙古军中的将领人人自危,连皇上那么器重的脱不花都被抓了,究竟在朝廷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被押解到大都的脱不花,甚至两忽必烈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送到了大牢,由张傲云亲自负责审理这一案件。 在大牢里,不管张傲云用尽了各种办法,脱不花始终只肯承认自己的确和汉军做过交易,买过他们的粮食,但这是当时军中实在没有办法才出的下策。而对于指证他的其它罪行,脱不花一概予以否认。就算张傲云把那些证人的亲笔供状放到了脱不花的面前,他也懒得一看。 有些觉得黔驴技穷的张傲云,这时候想到了帝国闻名天下的杜狱,要是杜狱在的话,也许什么样的麻烦都解决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场斗争也在蒙古朝廷里展开。一心想要搭救脱不花的安童,几次上书皇帝,请求忽必烈指派包括自己在内的几位大臣共同审理脱不花之案,一个蒙古的元帅,怎么可以交到一个汉人官员的手里单独审理? 以桑哥为首的集团,则坚决反对,他们认为安童和脱不花的关系非同一般,要是他加入到了审理之中,想必最后出来的结果大家都说不清楚。 忽必烈也就着这件事情考虑了很久,他觉得两方的话都有道理。不管怎么说,脱不花毕竟是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元帅,如果不能证据确凿的给他定个罪名的话,自己脸上也不好看。最后,忽必烈指派安童、桑哥和张傲云三人一起审理脱不花之案。 匆匆来到大牢的安童,在第一时间就提审了脱不花,当他看到被狱卒从牢房里拖出来的脱不花,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的时候,眼泪当场就流了下来。 “张傲云,你这个混蛋,谁允许你这么私自用刑的?”安童怒气冲冲地指着张傲云的鼻子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蒙古的大元帅,你只是一条汉狗,你有什么资格对蒙古的大元帅用刑!” “他已经不是元帅了,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犯人。”张傲云冷冷地说道:“我也不是汉狗,我是大元朝监察总院的大统治,这是皇帝陛下亲自任命的。” 看到亲信受辱,桑哥在一边不阴不阳地说道:“丞相大人,来到这里的都是犯人,要想得到口供可都得这样。难道因为您和脱不花有特殊的关系,就可以破例了吗?” 安童狠狠地瞪着这两个人,把口气咽回到了肚子之中。现在为了脱不花,不是发作的时候,万一桑哥又在大汗那参上一本,只怕自己将无法再加入到审理之中。 这一次的审讯,几乎用了整整一天。当着安童的面,张傲云几乎把这的每一种刑罚都在脱不花身上用了一遍。安童看得面色惨白,心中滴血。他的眼睛里喷射出像要杀人的目光,死死地看着冷酷无情的张傲云和得意洋洋的桑哥。 脱不花也倔强得可以,每次从昏迷中醒来的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吃力地摇着头,否认一切对他的指控,有的时候,他居然还会对安童笑上一笑…… 一连几天的审讯依旧一无所获,安童数次面见大汗,苦苦为脱不花求情,而根据桑哥得到的消息,大汗很有可能已经被安童劝说得有些动心了,因此严令张傲云不惜一切代价,也一定要撬开脱不花的嘴。 带着桑哥的命令,带着“乱棒计划”的使命,张傲云在深夜,违犯了不许单独提审的命令,秘密独自让人把桑哥带到了自己面前。 面对这个蒙古的元帅,张傲云心中倒有几分佩服,这个看起来瘦弱的蒙古人,居然能挺过这么多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的刑法。 “脱不花,你无法活着出去了。”张傲云这次没有用任何大刑,反而给脱不花倒了一杯茶,放到了他的面前:“既然这样,你又何必遭这样的罪?爽爽快快地全部说了,我可以保证在余下的日子里,给你最大的生活上的优待。” 脱不花吃力地端过了那杯茶,放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张傲云,我知道你这地方来了就很难出去了,可是要想让我遂了你们的心愿,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还有什么刑法,只管对着我来吧。” “好汉子,好汉子啊。”张傲云叹息了声,忽然慢悠悠地说道:“只是你有那么硬的骨头,不知道和你一起被送进来的部下能不能像你一样,不信,你仔细听听。” 脱不花手中一哆嗦,茶碗里的茶水泼了许多出来,边上的刑讯室里,果然隐隐传来了一声声的惨呼。脱不花竭力辨认,那正是自己部下的声音。 “我可以向你保证,脱不花元帅。”张傲云修理着自己的指甲,说道:“我可以保证把我这的所有刑法一一用到他们的身上,要是他们也和你一样不肯招供的话……”张傲云抬头对脱不花笑了一下:“那么我就没有办法了,只能把他们的老婆孩子都带到这里,希望能从这些人的身上得到什么突破,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张傲云,你这个无耻的小人!”脱不花一下站了起来,但虚弱的身体又让他很快倒到了椅子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愤怒地看着面前的这个恶魔。 张傲云无所谓地笑了下:“不错,你可以叫我无耻的小人,但只要能够达到我的目的,像这样无耻的事情,我可以做上许多许多……” 脱不花牢牢盯着张傲云,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红潮,他大声喘着气,目光却渐渐暗淡了下来。 张傲云笑了,凭着他多年的经验,他知道犯人的心理防线正在一步步瓦解。这个时候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什么话也不说,耐心地等待着脱不花自己张口! “是不是我按你说的做了,你就能够放过他们?”过了许久,脱不花低沉地说道。 “当然。”张傲云耸了下肩膀:“我和他们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折磨他们?元帅,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讲义气的人,有你这样的顶头上司,真是那些人的福气。” “所有的罪行,我都承认……十九条大罪,我全部都做过,但那全部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和其他任何人无关……”脱不花近乎虚脱的,艰难无比地说道…… …… 脱不花的突然认罪,让安童震惊不已。他好容易已经逐渐说动了大汗,但没有想到在这关键的时候脱不花居然招供了。他猜测着这里面一定是张傲云和桑哥动了什么手脚,但当他问起来的时候,脱不花只是苦涩地摇了摇头。 最为震怒的还是蒙古皇帝忽必烈,他实在没有想到脱不花居然真的做过这么多的罪行。暴怒不已的他,下了将脱不花斩首的命令。但是这个时候,安童苦苦哀求大汗,请忽必烈看到脱不花和他父亲往日功绩的份上,多留脱不花几天生路。 也不知道忽必烈是怎么想的,居然答应了这个请求。他下令将脱不花监禁在大牢一年,一年后再行问斩。其实在忽必烈的心里,他认为在这个时候问斩脱不花,可能会激起脱不花一手训练出来的“巍野军”兵变,只有先解决了这批士兵,才可以杀了脱不花。 而这事到这里却还并没有结束,随后张傲云在桑哥的鼎力支持下,利用忽必烈给他的特权,在蒙古军队中进行了一连串的调查、逮捕、审讯…… 上千名蒙古将领被牵扯到了这件案件当中,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骨头并没有脱不花那么硬,在张傲云的刑讯室里,他们很快就按照张傲云的意思,交代出了那些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的“罪行”。 处于极度愤怒中的忽必烈,对这些再不客气。一时,不管张傲云报上来多少人,忽必烈都毫不犹豫的下了狠手,杀头的杀头,充军的充军…… 因此这起案件,整个蒙古军中的中低级将领几乎全都被至拉空,甚至许多高级将领也都落到了和脱不花一样的境内,一时,蒙古军队的指挥系统,几乎陷入了瘫痪状态。桑哥趁机将大量他的亲信塞到了军队之中,充任各级指挥。 而这,正是“乱棒计划”所想要看到的场面,继帝国的情报系统搞跨了元朝的政治、经济系统后,蒙古的军事系统,也在进一步向崩溃的深渊之中迈进! 第三百四十九章 醉春楼 随着元朝朝廷的大开杀戒,大量蒙古将领被捕入狱,并被迅速定下了罪名。已经下定了决心的忽必烈,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手软,他铁了心的要彻底整顿军队里的“蛀虫”。 也许有些蒙古将领的确是有贪赃枉法的事情,与敌人血战到底的决心也不再那么强烈,但如果说他们和汉军有着什么接触,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的事情。 但是在张傲云一手把持的大牢里,面对那些看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刑具,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大部分过惯了安逸舒适日子的军官,选择了顺着张傲云的意思,在供状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最后报上去的名单,让张傲云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一千一百三十五人,其中够得上杀头罪名的就达到了三百余人,这样庞大的名单,忽必烈会批准吗? 出乎张傲云意料的是,看了名单的忽必烈,竟然没有一分的犹豫,果断的批阅了自己的命令,不光那三百余人照杀不误,甚至还多加上了一百多人。其余的人,一律被判决为了流放。在忽必烈看来,也许苦寒的漠北,才能重新激发起这些人的斗志。而现在镇守着漠北的,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脱欢。 整个蒙古军队系统都处在了瘫痪状态之中。为了配合“乱棒计划”,各地边境的汉军将领,在接到皇帝陛下的命令之后,适时对对面的蒙古军队发动了几次进攻,都取得了不小的战果。其中汉军最年轻的高级将领池文隆,甚至带着部下孤军深入数百里这才撤了回来。而失去了有效指挥的蒙古军队,只能完全处于一种防御姿态。 在这样的状况下,得到了皇帝允许的桑哥,开始大量地在军中安插自己的亲信,而对于张傲云报上来的名单,桑哥也全部照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些被分配到新附军指挥系统上的军官,部分人都是汉人的情报人员。而这些情报人员同样也不知道,一手把自己送到新附军指挥岗位上的,那个人人见了都厌恶的张傲云,和他们一样都是生活在隐蔽战线的帝国英雄。他们始终认为,自己之所以会被分配来,完全是因为对张傲云的大量贿赂这才造成的。而这和“一字通天”的看法是完全一样的。 作为帝国最高级的情报人员,张傲云的身份始终只有王竞尧和任晓晟两人掌握。“一字通天”这个组织,更多性质上像是除奸团。他们在蒙古人控制的地域范围内不断袭击着那些达鲁花赤、汉人中的败类。张傲云在他们的眼里,无疑是败类里的败类。 “总首领,这次张傲云又杀了十几个汉人,听说那些汉人都是那边派出来的情报人员。”一个穿着黑衣,长得矮小精瘦的汉子说道:“那边派在大都的情报系统,经过张傲云这次的打击,应该已经元气大伤,短时期内很难恢复过来,这对于北伐中原的大计将会产生难以估量的严重后果。” 他的另一名同伴愤怒地说道:“那个张傲云简直就不是人,他把咱汉人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了下来,然后去喂给畜生吃。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如果不是孙哥拉着我,我当场就要冲出去和他们拼命了。” 一字通天的总首领,“风子”风雪傲托着下巴,静静地听着部下诉说。那个张傲云的恶名,他早就听说过了。只是他自从接受组建“一字通天”的任务之后,就一直忙于开创河北局势,稳定已有局面,始终没有空去对付张傲云。 这个组织成立之后,很是做了几件大事。闹得河北一带的鞑子和汉人中的走狗人心惶惶,“一字通天”这四个字也仿佛成为了催命符一般。但这些在风雪傲看来还远远不够。而一旦能够成功刺杀了张傲云,必将使忽必烈失去一条最得力的臂膀,使鞑子的朝廷为之震动。 然而,像张傲云这种重要的人物,身边防范必然严密,要想成功地刺杀他又谈何容易? “总首领。”风雪傲的得力助手马六合说道:“咱们正在准备着在河北行军五路总管阿格木巴的五十寿诞上进行行刺,如果不能尽早除掉张傲云,对于我们的行动计划将会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必将,那个监察总院的耳目众多,随时都有发现我们行动的可能。” 风雪傲点了点头看了下面前的几个亲信:“这次去刺杀张傲云,和前几次的行动大不相同。大都是鞑子的国都所在,戒备必然森严无比。而那张傲云眼下又权势熏天,我听说桑哥给他配备了大量的贴身侍卫。不要说很难得手,就是一旦得手里,行刺者也将无法脱身!” “孙哥”和他的同伴互相看了眼,上前一步说道:“总首领,我们愿意去完成这个任务!” “孙胜,顾绣。”风雪傲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知道这一去,将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吗?你们家中还有什么家人没有,我可以帮你们照顾好。” “没了。”孙胜笑了一下:“家里的人都让鞑子给杀光了,所以我们做起事来绝对没有什么顾忌。总首领,你尽管放心吧,就算我们没有得手,也不会让鞑子得到活口的。” 风雪傲叹了口气,默默点了点头。他知道在情报处有很多死士,而现在自己面前的孙胜和顾绣,也就是这样的死士。明知此去必死,也无怨无悔。 马六合站了起来,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这两个人都是他的徒弟,从小就是孤儿,后来自己收留了他们,就一直跟在了自己的身边。马六合没有儿子,他对这两个徒弟,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现在,眼看着就要和他们生离死别,马六合只觉得眼眶中湿润润的…… …… 天又亮了起来,忙碌了一夜的张傲云,勉强睁着疲惫的眼睛,从大牢中走了出来。昨天又忙碌了整整一个晚上,定了十几个蒙古将领的罪。等再忙完手里的这批人,事情也可以告一段落了。 为了“脱不花之案”,已经牵连进来了太多的人,也死了太多的人。帝国情报处也为了配合这次行动付出了重大牺牲。鞑子的军队系统已经处在了混乱之中,“乱棒计划”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也到了拉下帷幕的时候了。 下次的行动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会有多艰难,张傲云心里还并没有什么底。甚至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成为了汉人眼里的公敌,天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死在汉人的手里。也许朝廷还会嘉奖那些刺杀自己的人。而自己的名字,自己为汉人做出的贡献,谁晓得什么时候才会公布于天下,可能只有等到北伐彻底胜利的那一天吧…… “大统治,回去吗?”他的卫队长上前,打断了他的思路。 张傲云看了下天,才下了一晚的大雪,屋顶上、树木上都是一片白色。冷风吹来,吹散了张傲云的睡意,他想了下,说道:“去醉春楼。” 卫队长暧昧地笑了下,醉春楼里的头牌司慕春是平江人,这位张大人也是南方人,自从看到了一眼司慕春后,可就被那小娘们给迷住了。只要一有空,就准会往那里跑。这段时候为了脱不花元帅的案子,可有些日子没有看到司慕春了。 才一来到醉春楼后,鬼公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满脸讨好之色的将张傲云迎了进去。这位张大人他们可得罪不起,当初他第一次来的时候,穿着甚为普通,结果老鸨姑娘们一个个都爱理不理,张傲云什么也没有说,笑笑就离开了这里。 结果倒好,到了第二天,立刻有大队的蒙古士兵冲了进来,将老鸨抓进了大牢,说她什么和汉人朝廷互相勾连,最后醉春楼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才把老鸨给弄了出来。从此后,醉春楼上上下下,没有不害怕张傲云的,只要他一出现,哪怕你心里再不乐意,也得堆起满脸的笑容,否则谁知道哪天会大祸临头。 “司慕春在吗。”看到满脸巴结之色的老鸨过来,张傲云随口问道。 “在,在。”老鸨赶紧着回答道:“您大统治的姑娘,天下有谁敢动。可就是您有一段时候没有来了,那小妮子心里可不太开心。” 张傲云笑了笑,随着老鸨走上了楼。推开最里间的一间屋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张傲云让卫队长带着卫兵站在门口,自己信步走了进去,然后随手掩上了房门。 “慕春,这么多时候没见,想我没有?”张傲云笑着走到了梳妆台前,从后面抱住正在梳妆打扮的司慕春。 谁想到司慕春用力挣脱了他,气哼哼地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理也不理。 张傲云也不以为意,笑嘻嘻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怎么了,生我气了?实在没有办法,陛下派给我的任务,忙得我是实在没有办法脱身啊。这不,一有空我就来看你了。” “我这地方你张大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哪里敢要求您张大人什么?”司慕春语带讥讽地说道:“只求着您张大人能放过我和醉春楼一条生路也就行了。” 张傲云笑了出来,他就喜欢司慕春这样的脾气。平时自己手下的人对自己奉承巴结的话,已经听得太多了。这个司慕春可不太喜欢给自己好脸色看,发而让他觉得新鲜。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前些日子我去抄一个蒙古大官的家,结果得到了这么个好东西,这不,我就给你带来了。”说着,张傲云从怀里掏出了一串珠子,亲手帮司慕春带在了脖子上。 这串珠子颗颗又圆又大,价值连城,司慕春只一看顿时满脸都是笑容。本来这些青楼里的女子,为的都是钱而已,哪里有什么真情?她对张傲云的爱理不理,撒娇发脾气,也都是耍手段,为了获得更多的好处罢了。现在张傲云出手阔绰,要四自己还是这样,当真是和自己的大好前途过不去了。 司慕春回转身来,甜甜地亲了下张傲云,腻声说道:“这次就算了,要是你下次再失踪那么长的时间,我和再也不理你了。” 两人调笑着喝了几杯酒,司慕春忽然说道:“好人,我求你一件事成不?” “有什么事尽管说吧。”张傲云往空杯里倒了杯酒,不在意地说道:“只要不去大汉帝国境内,再困难的事情我也能帮你做到。” 司慕春双手勾住了张傲云的脖子:“我有两个表弟,才从乡下来投奔我。你知道在大都,汉人的身份低微,最近又出了那么多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的。他们一时也没了主意。我想着,我也只能依靠你了,你看能不能帮他们找份差使做做?” 张傲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这事情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他顺手在司慕春胸口上抹了一把:“事情是可以帮你办,可成功后你怎么谢我?” “好人,你想怎样就怎样了。”司慕春睁着双水汪汪的眼睛,勾魂摄魄地呻吟了几声:“现在我那两个表弟就在外面,你先见见他们吧。” 逞了一番手足之欲后,张傲云正了正衣衫,从床上站起,坐到了椅子上:“也好,让他们进来吧,不过他们如果痴头呆脑的,那我可就不要了。” 司慕春迷人地对他笑了一下,走到门口,喊了一声,立刻有两个年轻人跑了过来。卫队长拦住了他们,向里面看了有眼,见张傲云对他点了点头,这才仔细在两个人身上搜了一遍,确信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后,这才将他们放了进去。 司慕春让他们进来,顺手关上了屋门。那两人进来后,忙不迭地给张傲云磕了几个响头,嘴里一连串地说出了好话,样子倒也透着机灵,让张傲云心里有了几分满意。等他们报出自己的名字,原来一个叫孙胜,一个叫顾绣,都是司慕春的两个远房表弟。 其实按照张傲云的想法,现在整个监察总院都在他的控制之中,但其中蒙古人的数量却远远超过了汉人。他想着多引几一些能干的,天良未泯的汉人,寻着机会慢慢将他们向正路上引,将来或许可以成为自己的臂膀。 “你们表姐向我推荐了你们,你们就先跟着我做事吧。”张傲云淡淡地说道,擦了下自己手上的扳指:“跟着我做事,只要你们认真用心了,将来富贵荣华可是少不了你们的。但有一点,在监察总院内,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谁要是对我阳奉阴违的,我可轻饶不了他。” 跪在地上的孙胜和顾绣连声称谢,又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一边的司慕春说道:“大人待你们恩重如山,你们还不赶快为大人倒酒。” 孙胜和顾绣慌慌张张地战了起来,讨好地走到桌子旁,一个人拿起了酒壶,一个人拿起了酒杯,神色恭谨到甚至有几分紧张。 看着他们的样子,张傲云轻蔑地笑了一下。这两人也就是认识了司慕春,否则这辈子他们也别想见到自己这么大的官员。 就在张傲云将酒杯送到嘴边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左一右在自己两边的两个人,忽然孙胜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双手,顾绣翻手从桌子下抽出了一把尖刀,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孙胜低声说道:“不准出声,不然让你血溅当场!” “你们想做什么!”大变突发,张傲云很快从最初的惊慌中镇定下来,他看了眼孙胜和顾绣,对着司慕春说道:“这就是你的表弟?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放你妈的屁!”孙胜恶狠狠地说道:“老子们都是一字通天的,你听说过没有。为了等到你,老子们已经在这等了几天了!” 司慕春上来笑嘻嘻地说道:“好人,我也是。我被一字通天派到这里的时候,任务就是接近你们这些汉人中的败类,套取情报,然后找机会刺杀。不想到我却认识了你这么个汉人里最无耻,最大的败类,这也算是老天开眼了吧。” 张傲云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他早就知道“一字通天”这个刺客组织,甚至一字通天和自己一样,都同属于一个系统情报处。当年任晓晟曾经密令过自己,要协助一字通天在鞑子统辖区的发展。当初要不是自己一力维护隐瞒,这个主要由江湖人士构成的组织,只怕早就被鞑子给剿灭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般强大,让敌人闻风丧胆? 可是现在眼前的情况当真有些滑稽了,自己拼命保护下来的组织,居然前来刺杀自己。不过想想也是,自己也算是汉人中的天字第一号“汉奸”了,几乎每个汉人都想杀了自己,这一字通天怎么可能放过他? 自己有些大意了,他没有想到一字通天的势力发展得那么快,大都也有了他们的势力,还有这司慕春居然也是他们的人,看来女人果然害人啊,自己要是死了可是死在女人手里的! 看到张傲云脸上一点害怕的神色也没有,反而露出了微笑,挟持他的三个人反倒有些奇怪。在他们的心目中,这些汉人中的败类,一旦面临着生死关头,总会害怕胆战的,难道这个汉人中天字头一号的汉奸居然不怕死吗? “你笑什么。”顾绣低声斥道。 “没有有什么。”张傲云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我只是在想,你们这些人有没有想过,要是杀了我的话,你们怎么逃出去呢?” 司慕春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淡淡地笑着说道:“我们从来也没有想逃出去,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我们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你以为我们还想活着吗?”说着她的手居然轻轻抚摸了下张傲云的脸,还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实话,你这人也蛮帅的,我差点就真的喜欢上了你。可惜,你是个汉奸,如果不是的那该有多好……” 孙胜冷冷地看着张傲云:“不用再废话了,动手!” 一句话音还没有落,顾斌已经扬起了尖刀,就在这一瞬间,虽然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就这么个死法却实在不甘心的脏傲云,奋力一跃而起。但就在他跃起的时候,早有准备的孙胜猛力一拳击在了张傲云的后颈,张傲云一下就软瘫了下去。顾绣趁势一刀,刺入了张傲云的心口,顿时,大量的鲜血顺着刀尖喷涌了出来…… 张傲云惨然一笑,在倒下去的时候死死抓住了顾绣的握刀的手,顾绣奋力挣扎了几下,但垂死的张傲云力气是这样的大,无论顾绣怎样用力,也就是挣脱不开。 这时候,在外面听到动静的张傲云的卫队长,踢开屋门冲了进来,看到里面的景象,卫队长大惊失色。 “梅花堂……梅花堂的余孽……”看到自己的卫士进来,张傲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终于倒在了地上,嘴里却不断地在说着梅花堂这三个字。 司慕春这三人都怔了一下,张傲云明明知道他是“一字通天”的人,为什么还要说他们是被一字通天所剿灭的“梅花堂”的?是他濒死前神智已经丧失,还是有别的什么用意? 但面前的事情已经不容他们再想什么了,卫士们看到张傲云被刺杀,自己都是泼天大罪,一个个红着眼睛“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孙胜个顾绣,操起手边的凳子就和鞑子亡命拼杀,现在他们已经成功刺杀了张傲云,死而无憾,只要再能多杀几个鞑子,多拉上几个垫背的,他们也就知足了。 司慕春既没有参加激烈的搏斗,也没有一点想逃跑的样子,反而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慢慢品尝了起来。自从接到了这起任务,她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这时候司慕春忽然发现倒在血泊里的张傲云,对她艰难地招了招手。司慕春犹豫了下,还是起身走到张傲云身边,慢慢蹲了下来。 张傲云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异常困难的在司慕春耳朵边说道:“你知道吗……落到鞑子的……手里,尤其……是你这样的女人,真的是生不如死……生不如死……所以……” 根本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的司慕春,就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觉得心口一凉,她低头看了下,原来是张傲云反手拔出了自己心口刀,刺入到了她的胸膛…… 司慕春就这样倒了他张傲云的身边,她这时听到张傲云在她耳朵边说了最后一句话,低低的,只有她能够听见:“其实……我也是大汉朝廷的……情报人员,就和你们一样……” 脸上呆了一下,司慕春根本就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看到了张傲云脸上从来也没有过的纯真笑容,在这笑容里,张傲云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真诚、坦率,一点杂念也都没有。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我们害了你……”司慕春也笑了,她竭力抬起手,想触摸到这个男人的脸,但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她的手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张傲云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了,渐渐的什么也不看清楚。真是世上最荒唐的事情,自己忠诚的为汉人的朝廷服务着,可最终却死在同伴的手里,不过这样也好,不管怎么样,自己终于没有死在鞑子的刀下,也许这是件最幸运的事情吧。 陛下,任晓晟统制,张傲云去了,去了。乱棒计划已经完成,我的任务也已经完成,生命到达了重点,什么样的担子都可以放下了…… 随着鞑子卫士进来得越来越多,屋内激烈的搏斗已经分出了胜负,孙胜和顾绣两人,一个被砍断了一条腿,一个身上中了十几刀。他们倒在地上,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兄弟,咱们终于杀了大汉奸,任务已经完成,哥哥先走了。”说着,孙胜拿着一条凳子腿,用尽了平生力气捅到了自己的胸膛之中…… 顾绣笑了下,他转头看了一眼,张傲云这个大汉奸紧闭着双眼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应该是死了吧。可惜司慕春是什么时候死的,自己可一点也没有注意到。 “鞑子,爷爷叫顾绣,今日你们可我记住了。他日爷爷的名字,必然名留我大汉青史。”他用最后的力气一跃而起,用头重重地撞在了边上的墙壁之上。 卫队长整个人都呆了,这些刺客的死活,和他一点关系也都没有。但朝廷里目前最大的红人张傲云要是出了什么事,大汗能不能不杀自己还不一定,但桑哥大人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大人,大统制还有气!”忽然,一名检查着尸体的卫士欣喜地说道。 卫队长一听之下一步冲了上去,厉声吼道:“救人,救人,赶快救人。出了事,咱们一个个人头全部都得落地……” …… 蒙古人的监察总院大统制张傲云被刺杀一事,在最短的时间里传遍了大都。汉人听说张傲云被刺杀,人人拍手叫好,甚至连不少蒙古人,听到了这个消息后,也立刻开怀畅饮,好像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一样。 桑哥震怒到了极点,他立刻派人查封了“醉春楼”,那里面的老鸨、鬼公、姑娘和当天在的所有嫖客一个个都倒了大霉,全部都被带入了大牢。张傲云是桑哥最得力的助手,他要是性命不保的话,桑哥就等于是断了左膀右臂。 这些被抓进大牢的人,每天里都受着最残酷的刑法,可他们哪里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到了最后,实在吃刑不过的他们,只能违心承认了这件事情和他们有染。 桑哥不会去管他们是不是冤枉的,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上报给大汗,就将这些人全部秘密处死。 但这事还没有完,根据卫队长的说法,张傲云大统制在出事后曾经说出了“梅花堂”这个名字。桑哥立刻“敏锐”地想起,作为蒙古人得力助手的梅花堂自从被铲除后,他们的大靠山蒙古人并没有过多的调查这件事,为他们的残孽出头。尤其是张傲云,本来这事是归他管的,可朝廷里那么多的任务,他哪里有空去管一个已经失去利用价值帮会的事情?一定是梅花堂感觉到蒙古人出卖了他们,在报仇无望的情况下,把满腹的怨气发泄到了张傲云的身上,这才有了醉春楼的刺杀。 想通了这层关系的桑哥,第一时间命令在各地,对梅花堂的残孽进行搜捕。本来做好了一切应对准备的一字通天,见蒙古人非但没有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反而去抓什么梅花堂的人,都是大感奇怪,难道鞑子真的发疯了吗? 张傲云还算是幸运的,顾绣的那一刀,由于张傲云的反抗,加上顾绣心情可能有些慌张,因此这一刀距离张傲云的心口偏差了那么一寸不到。就是这微笑的差距,救回了张傲云的一条性命。 为了挽救张傲云的命,桑哥是不惜一切手段,为他请了最好的医生,用了最好的药。一连半个多月的抢救,这才把张傲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当张傲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他明白那三个大汉的一事义士已经失去了生命。这三人虽然联手刺杀了自己,可自己一点也不恨他们。每个人都在为汉人贡献着自己的力量,只是方式各不相同而已。有了这个人的存在,鞑子早晚有一天都会被赶出中原,汉人的大好江山,只要有着这些人的前赴后继,那就一定可以恢复。 张傲云苦笑了下,自己算是交个厄运了,这仅仅是个开头,谁想到在未来的日子里,自己还会面对多少次这样的刺杀?也许自己从此后将活在双重恐怖之中! 第三百五十章 泉州新年 外面的鼓乐响个不停,街上张灯结彩,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泉州的街头,熙熙攘攘,几乎连个能插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又一个新年到了,现在起码福建这一块太平得很,没有鞑子,没有战争,前线有英勇的汉军将士在那守着,福建有皇帝陛下坐镇,老百姓只管开开心心地过上一个好年就是了。 不少在前线驻防了一两年的士兵,换防回来了。家里的亲人看见自己的孩子、丈夫、父亲,健健康康的,也没有少胳膊少腿,看的高兴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虽说他们都是自愿送自己的家人进入到汉军之中,但又有谁希望他们牺牲在战场之上? 皇宫中显得热热闹闹的,这次的新年过得热别有意思。皇帝陛下给每个太监、宫女和侍卫们,都发了一个红包。里面都放了些散碎银子,虽然不多,可已经让这些人心中感激万分了,说明皇上心里面念着他们这些下人,皇上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看待。 皇后和嫔妃们也都多发了十两银子的过年费,有孩子的,又多加了一两。后宫里的这些女人们,虽然平时吃穿不愁,可偏偏遇上了个“吝啬”的皇帝加丈夫,平日里闲钱都不多,想给下人打个赏什么的还得算着,这次凭空多了这么一笔“巨款”,好歹能盘算着置办些东西了。 要说这皇上也当真奇怪,对待朝廷里和军队中的事,那银子大把大把的花出去,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对于宫中那是能省就省,多花一个铜板就像要了他的命一样。 在宫中皇上的书房里,支起了一张桌子,上面放了只大大的火锅,各种各样的菜肴放了满满的一桌子,皇上今天要请客。不过在书房里请人吃饭,也只有这位陛下才能够做得出来了。不过这对于王竞尧来说倒没有什么,反正书房里的那些书,不管是从排版,还是字体、内容上来说,他看着都吃力,那些书也就是个摆设。 火锅在一万年前就已经出现了,到了西周的时候进行了改良,基本奠定了火锅的基本样式,在以后千年的历史中都没有大的改动。 到了南宋,则奠定了现代火锅的基本吃法,桌上放个生炭的小火炉,炉上架个汤锅,把肉切成薄片,用酒、酱、椒、桂做成调味汁,等汤开了夹著着片在汤中涮熟,沾着调味料吃。那些文人雅士们还给这种吃法取了个别名叫“拨霞供”。取的是“浪涌晴江雪,风翻晚照霞”的意思,不过王竞尧横看竖看,可一点都不觉得这个火锅能有这么文雅的名字。 不一会,客人陆陆续续都到齐了,围着慢慢地坐了一桌子,太监宫女们正想上前伏侍,王竞尧挥挥手笑着说道:“今天你们全部出去,朕也给你们准备好了晚宴,你们辛苦了一年,今天都放松一下,至于这里,就让我们自己动手吧。” 太监宫女们欢呼了一声,谢了皇上的恩,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有个小宫女跑得急了,还险些撞到李天正的身上,吐了下舌头,生怕丞相大人责怪,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李天正苦笑着说道:“古往今来,一个掌管着天下人生死的君王,能像陛下这样随和的,臣还真是从来都没有听到过。” 王竞尧笑了起来:“咱的老祖宗们,像那些炎帝、黄帝,还有尧舜禹,这些人也都算得上是当时的君王了吧,不过他们身边可半个伏侍的人都没有,自己每天还得下地干活。这到了以后啊,规矩就越来越重,皇帝的架子也越来越大。好像离开了这些宫女太监,连衣服都不会穿了一样。当年唐太宗李世民也算得上是个马上皇帝,东征西讨,餐风饮霜,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可等当上了皇帝之后,就连上个茅房也得太监伏侍着,我就纳闷了,这有一大群人在边上看着你出恭,你能拉得出来吗?” 李天正和李襄阳几个人正把茶水送到口里,听到这么句话,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口喷了出来。李襄阳的那一口喷得最巧,全部喷到了王竞尧的龙袍之上,当时就把连连咳嗽的李襄阳吓得面色如土,强忍着咳嗽连称“死罪”。 “你看,你看,又来了是不。”王竞尧叹了口气:“不就是喷了口水,你那还是无意的,又不是谋反什么的,这和死罪有什么关系?难道我因为你无意中喷我一身水,就把你满门抄斩,还是充军流放?” 李襄阳这才稍稍恢复了镇静,苦笑了下说道:“陛下,说实话,别的天子,唯恐不能展现自己的威严,要让臣子们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越雷池之举。可您这位陛下,当真,当真……” “当真奇怪得很。”王竞尧替他说了下去:“让你的臣子每天都活得那么小心谨慎,唯恐触怒到了皇上,当皇上的吧,每天都得耍心思,想着怎么让臣子害怕自己。这样不光你们累,当皇帝的更加累。朕的想法是,只要你们是认认真真的为朝廷办事,为汉人办事,就算犯了点错,失了点仪态,有什么大不了的?” 正说着,锅子里的水已经滚了起来,王竞尧急忙招呼着众人下筷,又亲自为他们杯子里倒满了酒。皇帝陛下刚才的那一番话,让这些大臣们轻松了不少,也都放开了肚量来吃。 “来。”王竞尧举起杯子说道:“你们也都辛苦了一年了,这一年里,你们呕心沥血,为朝廷殚精竭虑,朕在这些谢谢你们了,敬各位爱卿一杯!” 说完他仰脖一饮而尽,那些大臣们也都纷纷喝光了杯子里的酒。这时候的他们,只觉得跟着这个皇上当真是人生一大幸事,既可以追随着皇上开疆拓土,恢复汉人江山,名留青史;又不用整日揣摩着皇帝的心思,生怕有做得哪怕一点不对的地方,只管着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可以了。 “晓晟呢,晓晟怎么没有来?”王竞尧看了眼,问道。 “回陛下。”郭破虏接口道:“临来的时候,任统制接到了那边的一封密报,现在正在处理,相信很快就会来到的。” 王竞尧点了点头,这段时候,情报处和调查司精诚合作,“乱棒计划”的进行,甚至顺利到了王竞尧都无法相信的地步。不光脱不花进了大牢,连整个蒙古军队的指挥系统都被彻底打乱。虽说这本来是“乱棒计划”的内容,但究竟能不能做到,当时谁的心里都没有底。 目前蒙古人朝廷的政治、经济和军事都处在了混乱不堪的境地,整个元朝的政权都正在走向崩溃的边缘。按照目前的态势来看,也许二次北伐可以提前了。 那些战斗生活在敌人心脏部位的情报人员,他们是其中最大的功臣。尤其是那个张傲云,在大都潜伏了太长的时间,他几乎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在孤独的战斗。 是该把他调回来了,他不光精神上受到了严重的折磨,每日都随时提心吊胆的生怕暴露身份,随时都生活在恐惧和孤独之中,而且张傲云的身体也愈发不行了。福寿膏带给人体的伤害究竟有多大,这点王竞尧心里最清楚。随着毒瘾的加深,张傲云的身体迟早有崩溃的那一天。虽然福寿膏能够戒除,但这却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毅力,张傲云能挺过去吗? 李襄阳喝了口酒后说道:“陛下,瑞雪兆丰年,从各地庄稼的长势来说,开了春将是一个大收之年。除了应该上缴给朝廷的,老百姓手里应该还会有大量存粮,如何处理好这些粮食,成了当务之急。” “这好办。”王竞尧笑着说道:“朝廷大量收购,有多少收多少。咱们这几个地方是丰收了,可安徽等地却遭遇灾荒,可以将这批粮食充做军粮,而将军中库房里原先的存粮调拨到那里。这样既保证了军需上的需要,也可以缓解受灾地区的压力。粮食多了是个好事,咱们这起步得早,所以一些方面比较领先。但安徽等地才从战乱中缓过来,而且很快又将成为战场,是朝廷的重中之重,所以必须保证当地社会秩序的安定。告诉文天祥,他要什么,朕都会尽量满足他的。” “开春之后朝廷科举即将再次进行。”李天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说道:“不过,主考官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确定,还请陛下明示。” 王竞尧大是头疼,看来管理着一个国家果然是件麻烦的事情,想着过年能舒舒服服地吃上一顿舒心饭,却不想吃着吃着又饶到了朝政之上,这皇帝当的可有些太辛苦了。 “依朕看来,六部尚书全部都是主考官。”王竞尧想了下道:“本朝的科举和以往是完全不一样的,你有什么样的特殊才能都可报考,所以六部必须都得去人,给朕好好地挑选人才!” 生怕他们说来说去又要说到正事,王竞尧紧赶着将话题饶了过去,他笑着对一旁只管闷头吃菜的杜狱道:“杜狱,这么多菜可是咱们这许多人吃的,你别趁着我们讲话,一个人全给吃了。”哄笑声中,王竞尧笑道:“朕听说你年前得了个儿子,朕还没有来得及向你贺喜啊。不过朕就奇怪了,有什么人敢嫁给你?你的夫人就算想藏点私房钱,体恤体恤娘家,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可也没有地方藏啊?还有,你那儿子朕就更加好奇了,在你杜大人的调教下,会不会又将来为朝廷增添一位刑狱高手?” 一阵阵的笑声中,杜狱也讪笑了几声,心中却有几分得意。自己的儿子他专门找人看过相,都说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还真能接了自己的班。 大汉朝廷上上下没有不怕他杜大人的,都说到了他的手里,死人也能开口,再穷凶极恶的人,在杜狱面前用不了一天,就能乖巧得像只绵羊。不过除了皇帝陛下和有限的几个人,大多数人对于杜狱的评价都不太高,认为这人实在过于心狠手辣了点。但杜狱却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评价,在他的心目中,刑讯工作是这世上最富有诱惑力和挑战性的事情了。 要是将来儿子能接了自己的班,父子两代都为朝廷掌管这方面的事,也算得上是本朝的一段佳话了。 “几位咱们军中的将领也都添了儿女。”李天正笑着说道:“铁残阳将军还生下了双胞胎,再过个十几二十年,这些将军们的后代,可都是朝廷的栋梁之臣。不过那个池文隆将军最近可急得不行,眼看着别人都娶了老婆,只有他还是光棍,他心中可不太是滋味啊。” 王竞尧笑了起来:“他小小年纪想着娶什么老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给朕带好军队。” “陛下,池文隆将军自在池家村时就跟着你,现在也不小了,二十出头了。”李天正提醒道:“只要池将军在陛下的眼里,却始终都是个孩子而已。” 王竞尧怔了下,池文隆都已经二十岁出头了?时间过得好快,岁月在一眨眼间就这么过去了。这些年来,自己带着这批汉人中的精英,带着这些忠诚的部下,南征北战,浴血疆场,可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他看了眼桌子上的众人,除了那些在外领兵的汉军将领外,还少了孔星和丁铭二人。这两人,孔星现在还带着船队,继续漂泊在海外,尽心竭力地朝廷积攒着每一分财物。丁铭却在病床上静养。 自从知道了丁铭的病情,王竞尧心中非常责怪自己。这些年只顾着打仗,治理朝政了,部下的身体健康情况被自己完全忽视了。亡羊补牢的王竞尧,在丁铭回来之后,立刻颁布了一条命令,朝中五品以上大臣,不管政事如何繁忙,都必须接受半年一次的身体检查。虽然以现在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有很多潜伏的毛病根本查不出来,但这起码也多少能起到些防范的作用。这些帝国的功臣们,为国家贡献着自己全部的力量,不能在看到胜利曙光的时候,让他们牺牲在自己的岗位上…… 这时候,情报处总统制任晓晟匆匆走了进来,他脸上的神色非常难看。一进来后,他先给那些同僚问了声好,接着快步走到王竞尧身边,在皇帝陛下的耳朵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王竞尧立刻脸色大变,甚至连握着杯子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他的部下们不知道任晓晟对皇上说了些什么,以至于让陛下如此失色。 没有想到过了会,王竞尧却忽然大笑了起来:“喜事,喜事,天大的喜事。才接到前方密报,朝廷组织‘一字通天’,成功刺杀汉人中最大的败类张傲云,目前张傲云生死不知,不过凶多吉少,这真是新年里的第一桩大喜事,来,让我们来喝上一杯。” 也不等部下反应过来,他自己先把杯酒喝得一滴不剩。那些大臣们喜动于色,张傲云的恶名传遍天下,汉人就没有不憎恶他的,没有想到居然被朝廷的情报组织秘密刺杀。他要是死了,汉人中少了一个败类,朝廷去了一个心腹之患。一时间,这些大臣纷纷举起杯子来向皇帝陛下和任晓晟庆贺。 任晓晟勉强喝了一杯,心里也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此刻他的心情和皇帝陛下是一样的,陛下心里在想什么,他心里在也想着什么。张傲云忠心耿耿,无怨无悔的为这个朝廷贡献着自己的所有力量,结果却遭到了同伴的刺杀,到现在为止生命有没有问题还没有确切的消息。这些倒也算了,在北伐没有胜利之前,他的孤胆英雄的事迹,他的真实身份,他为了这个朝廷,为了这个民族所做的一切,都无法公布于众,甚至朝廷还要因为他的被刺而大加庆祝,这是不是一个绝大的讽刺? 张傲云知道了这一切后,会怎么想? 王竞尧默默地喝了几杯酒,这酒到了他的嘴里,变得如此的苦涩,如此的难以下咽。傲云,是我不起你,是我辜负了你。你为朝廷献出了一切,但却还要继续背负着骂名。甚至在北伐胜利之后,你也依然无法恢复身份,还会要随着鞑子到大草原去,继续开展你的秘密工作,继续着你那无比耻辱的身份。 这些帝国最优秀的情报人员啊,朕早晚有一天,要把你们的光辉事迹告诉给所有的人,朕早晚有一天要让所有的汉人知道,赶走鞑子,并不全是军队的功劳,这些情报人员,他们所做的,所遭受到的一切,将会感天动地,千秋万代不灭。 郭破虏毕竟也是做情报的,他从皇帝陛下的任晓晟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些端倪。陛下和任晓晟虽然在笑着,但眼神里却没有一点欣慰,难道,难道,真的和自己心中猜测的一样? 虽然因为乱棒计划,使得情报处和调查司这两个各负责内外的情报组织,首次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但调查司的起步,却比情报处晚了很多,有很多事情,只有皇帝陛下和任晓晟才能够知道详情,自己无从插手。而今天郭破虏的这份怀疑,也让他下了一个决心,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超越情报处,最起码在几年内做到能和任晓晟平起平坐。 满怀心思的王竞尧和任晓晟两人,尽管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也频频举起杯子来劝酒,但这个时候他们的内心充满了哀伤。两人满心牵挂的都是张傲云的情况,但由于张傲云和他们是单线联系,加上行刺案发生后,大都方面的桑哥将情报严密封锁了起来,所以张傲云现在究竟怎样,他们无从得知。 喝到月影西斜的时候,众人都带了几分醉意,这才纷纷起身告辞。王竞尧只单独将任晓晟留了下来,任晓晟知道皇帝陛下必然要向自己询问张傲云的事情。 但还没有等王竞尧开口,皇帝陛下身边的神秘组织“暗影”的首脑刺刀就匆匆走了过来,将一张小纸条交到了皇帝的手中,随即迅速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对于这个刺刀和他的“暗影”组织,任晓晟始终充满了好奇。他知道暗影和皇帝直接控制的一个部门,除了陛下之外,任何人都无权插手。本来很少有人见过刺刀的面,但随着皇帝陛下的指令,暗影开始扩充,刺刀不再担任皇帝身边的影子,而是直接参与到了暗影的扩张之中,因此他这才露面多了一些。 王竞尧看完了那张小纸条后,脸上忽然出现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将纸条顺手交给了任晓晟。任晓晟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只写着几个字: “黑鸦遇刺,现已平安。” 任晓晟当时狂喜不已,他知道黑鸦就是张傲云,张傲云就是黑鸦。看来自己手下这员最得力的干将,终于躲过了一场杀身之祸。但随即任晓晟又陷入了沉思,张傲云的生死,自己都不知道,皇帝陛下又怎么那么快就有了消息? 当初皇帝陛下曾经在无意之中,说出在大都,在蒙古人的心脏部位,又有了一个新的“非月”,难道这个消息,就是新的非月传出来的?对于这个非月谁,任晓晟非常好奇,他也曾经秘密做过调查,但结果很让他失望,所有人都不符合非月的要求。 而且这个人,任晓晟可以肯定的是,既不属于情报处,也不属于调查司,甚至和暗影也没有任何的关系。由此看来,皇帝陛下的手中,还另外掌握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情报系统。 “晓晟。”皇帝的话打断了任晓晟的思路:“这件事情给了我们一个很大的教训啊。单线联系虽然能最大程度的保证情报人员的身份安全,但是这其中也充满了变数。就像这次,谁也想不到黑鸦会被自己人刺杀。” 任晓晟点了点头:“刚才我也仔细想过了这个问题,但这其中很难取舍。不过陛下,比如像黑鸦这样的高级情报人员,自从加入到了情报组织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从事这一行业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可是他们做的心理准备是死在鞑子的手里,而不是自己人的手里。”王竞尧叹息着说道:“这样不值,真的不值。假设将来风子知道了黑鸦的真正身份,他会一辈子内疚的。” “我会让那么情报人员以后多加注意的……”任晓晟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正当两人准备冲出去的时候,门却被推开了,尹睫淑手里端着一只托盘走了进来。 “陛下。”尹睫淑微笑着说道:“皇后知道您在和众大臣们饮酒,想必多喝了几杯,所以命令民女来为陛下送碗醒酒汤来。” 王竞尧并没有接过那碗醒酒汤,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尹睫淑。但尹睫淑面色从容镇静,没有任何的一丝异常。王竞尧也笑了下,手向边上指了指,尹睫淑很快就将托盘放到了一边。她是一个很乖巧的女人,知道皇帝和任晓晟在一起必然有事要谈,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就走了出去。 “跟我来?”王竞尧沉声说道,接着带着任晓晟走进了一间密室。 任晓晟早就知道皇帝陛下有一间密室,这里平时除了皇帝,谁也不准进来。这时他第一次走进这里,四面打量了下,见着也普通得很,只是四面墙壁上都挂满了刀剑,一张案几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卷宗。 “晓晟,朕让你去查的玉佩和那本册子的事情怎么样了?”王竞尧示意任晓晟坐下,问道。 “臣已经仔细地查过了。”任晓晟停顿了下,说道:“大约在蒙古人的铁木真年间,在征服花剌子模的时候,蒙古军队曾经在花剌子模城里得到过一大块罕见的玉石。铁木真也曾经找人切割过那块玉石,但由于蒙古人当时工艺落后,所以没有切割成功。等到了忽必烈即位后,在一次大战中,当时他的心腹爱将唆都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忽必烈就将这块玉石赏赐给了唆都。后来唆都的儿子,也就是那个脱不花找了十几个汉人中的能工巧匠到府中,但这些匠人回来后都三缄其口,谁也不说脱不花找他们去是做什么事的。” 他抬头看了样皇帝,见皇帝陛下微微闭着眼睛,脸上一无表情,于是继续说道:“当臣接到陛下命令,前去秘密调查这些匠人的时候,却发现……发现他们全部被人杀害在了家中……就连他们的家人也一无幸免……臣以为,必然是在此之前在宫中泄露了风声,而且对手是用种很巧妙的方式在传递着信息。臣无能,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其它端倪。至于那本册子,由于年底实在长了,所以查找起来非常费事。但根据陛下和陈霞姑娘所说的,臣大胆做了设想,是不是当年常州城破后,鞑子得到了这本册子……” 王竞尧身子微微抖了下,对啊,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当年常州城破,蒙古人在常州进行大肆屠杀之后,将城中所有值钱的东西席卷而空。而当时指挥常州惨案的是伯颜,但真正进入城中的却是唆都。 玉石,册子,现在这两样事情都和唆都牵扯上了关系,而唆都已经死了,但他却还有一个儿子,那个刚被自己解决的脱不花。 “你继续查下去。”王竞尧睁开了眼睛,沉吟着说道:“这事必须得弄个清楚。听说现在脱不花还没有被蒙古皇帝处死,你看能不能想办法派人到大牢里去,可脱不花进行接触,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来。” 任晓晟微微摇了摇头:“陛下,那脱不花自从进入大牢被定罪之后,就一言不发,任谁都不搭理,好像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而且,据说他最亲近的将军阿哈巴蓍也已经出首告发了他,也许脱不花感受到了众叛亲离的味道,死志已生了吧!” “脱不花不是这样的人,阿哈巴蓍也不是。”王竞尧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即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他们之所以要这么做,完全是因为要保护那支巍野军。我曾经听说过这芝脱不花一手训练出来的部队,战斗力非常强,完全可以和汉军任何一支部队作战而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其精锐程度还有超过怯薛军。这样的部队,在脱不花看来,是鞑子的救命稻草啊。” 脱不花这样的人,在王竞尧看来即使是作为敌人也是值得尊敬的,如果放在过去,面对这样强劲的对手,王竞尧必然要在正面战场上击败他,才会觉得开心。但现在的王竞尧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汉王了。只要能使将来在北伐时,最大程度地减少汉军的损失,最快地将鞑子赶出中原,无论什么样的手段他都愿意去做。 虽然除掉了脱不花,不能在正面战场堂堂正正地将他击败,未免有些可惜了,但王竞尧并不在乎这个。不知道当鞑子的皇帝忽必烈,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感想? “尽量去把这事弄清楚吧,傲云的事情已经很明确地告诉我们,当有一个敌人的高级间谍卧在自己身边,可我们却一无所知的话,这样的后果将是非常可怕的。”王竞尧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眼睛闭了起来…… …… 而这个时候在大都,王竞尧所想到的那个蒙古皇帝忽必烈,却也陷入到了对自己的反思之中。 脱不花的案件,对于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一个自己如此信任的年轻将领,居然犯下了那么不可饶恕的罪过。蒙古军队的各级将领中,大部分已经上了年纪,已经失去了当年的锐气,这些人现在更关注的是自己每年都得到多少钱,家里人都享受到什么样的待遇,而不是如何为朝廷去取得胜利。 本来以脱不花的才能来说,再磨练个五、六年,等到他像他的父亲唆都一样成熟,自己就会将朝廷所有的军队都交给他去负责。可是现在,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忽必烈非常感激张傲云,如果不是他的话,也不能那么快就察觉到这样的事情,无法挖出大元朝军队中那么多的蛀虫。为了大元朝,张傲云甚至差点付出生命。现在看起来,只要能好好地利用汉人,他们在很多地方起的作用,甚至比蒙古人还要重要。 他看了眼身边熟睡的皇后南必,三十五岁的女人了,身材还是保养得那么好,皮肤划嫩的就像十七、八岁的少女,身上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一点也不见走样。忽必烈只觉得小腹中有一团火升起。可他自己心里也知道,就算自己再头欲念,身体的某个部队也无法听从自己的使唤了。 忽必烈长长地叹了口气,悄悄从床上爬了起来,顺手披上了一件衣服,走出了屋子。 “陛下,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外面天凉,陛下千万保重身子。”才一走出屋门,忠心耿耿的侍卫长就上来关切地问道。 “朕随意出来走走。”忽必烈说着,忽然一个想法莫名其妙闪过了他的脑海:“你陪朕去下大牢,朕要去看看那个脱不花。记得,不要惊动任何人。” 侍卫长虽然不太情愿皇帝这么晚了还出去,但既然皇帝都已经开口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安排了下,选了几个侍卫,就悄悄地陪忽必烈离开了皇宫。 来到大牢之后,狱卒们正想阻拦,但当侍卫长亮出了皇帝亲赐的金牌,那些狱卒都吓了一跳,纷纷让开了道路。不过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后面那个严严实实把自己遮掩起来的人,就是当年蒙古朝廷的皇帝。 当忽必烈看到躺在牢房地上的脱不花,心中一阵发酸。 在他的记忆中,脱不花是个年轻英俊的将军,自己每次见到他的时候,脱不花总显得那么意气风发,让自己多么羡慕他的年轻。 可现在躺在地上的这个人,浑身都是伤痕,一个人几乎被折磨得不成了人样。面色憔悴不堪,头上还沾满了乱草,简直就像是个中年人。 来之前忽必烈就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大牢之中必然会对脱不花用刑,但却没有想到张傲云下手会如此之重。 忽必烈心里稍稍有些责备张傲云,虽然是尽心尽力为自己办事,但下手也没有那么狠毒。把自己的将军殴打成了这个样子,传了出去,只怕自己脸上也没有什么光彩。 “脱不花,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在牢门外注视了良久,忽必烈终于长长叹息了一声,推开牢门走了进去! 第三百五十一章 忽必烈和脱不花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脱不花浑身颤抖了一下,他不敢,也从来都不奢望自己还能再听到这个声音,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慢慢地抬起了头。 是他,是陛下,是自己尊敬的大汗!脱不花在这一瞬间,眼角忽然湿润了起来。他在此刻完全忘记了君臣间的礼仪,完全忘记了做臣子的看见皇帝陛下应该怎样做,他只是在那呆呆地看着、看着,好像天地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没有比自己看着皇上更加重要的事情…… 忽必烈一点也没有责怪这个年轻人的意思,他也就这么站着和脱不花四目相互对,什么话也不说。他似乎要从这个年轻人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他看了很久很久,他从脱不花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种对自己的狂热、崇拜,看到了一种对自己的仰慕、畏惧……忽必烈觉得有些宽慰,这个年轻人,虽然做了很多坏事,但不管怎么说毕竟还是忠实于自己的。 “陛下,陛下……”脱不花像是一下醒悟了过来,不顾一切地爬了起来,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可能是用力大了,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他的全身都在不断地抽动着。 “起来,陪朕说一会话。”忽必烈叹了口气,也不顾地面的肮脏,就这么坐了下来。看到牢房里有阵阵刺骨的冷风吹进,脱不花身上穿的少,忽必烈解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脱不花的身上。 “陛下……”脱不花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 忽必烈等他坐了下来,缓缓地说道:“你的罪名朕已经都看到了,你的判决也是朕亲自下的。现在当着你的面,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朕,你究竟有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 脱不花几乎脱口而出,我没有,除了问汉人购买军粮,我什么也没有做。但话到嘴边,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部下和那些部下的家眷们,都已经给桑哥和张傲云秘密扣押在了除了他们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似乎张傲云早就预感到了也许忽必烈会突然来大牢中的,所以在脱不花认罪后,他押着那些脱不花的部下和他们的家属,特意在脱不花的牢前转了一圈,然后什么话也没有说,这一切脱不花都能够明白上什么意思。 脱不花知道桑哥和张傲云这两人的凶狠和残暴,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自己已然变成了这样,就算只凭着一桩私赠敌军将领礼物,秘密与敌人交易这一条,以蒙古的法律来说,已经足够判决他的死刑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保全自己的部下呢? 想到这里,脱不花终于痛苦地,慢慢地点了点头…… 在这一刹那之间,忽必烈的脸上写满了失望,他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希望能从脱不花的嘴里听到不一样的答案,哪怕脱不花说的都是假话。 “你……朕对你那么信任,给了你那么大的权利,可你……你却这样对朕。”忽必烈摇着头说道:“看来朕杀你没有杀错!” 满腹都是委屈的脱不花近乎呻吟地说道:“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臣万死!但臣恳请陛下答应一件事情,臣就算立刻死了也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说吧。”忽必烈叹息着说道。 脱不花一下振作了精神:“臣一手训练的巍野军,其战斗力与陛下身边的怯薛军不相上下,可为大用。阿哈巴蓍久在巍野军中,对其最熟,请陛下万万不可让他们分开。一旦安徽方面的汉军进犯我大元之境,巍野军当可阻挡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这样即可以为朝廷争取到充分的调度时间。” 他的话让忽必烈大是好奇,到了这个时候,脱不花想着的居然还是巍野军,居然还是蒙汉之间的战争。难道他一点都不怕死,一点都不为自己的罪行悔过吗? 脱不花仿佛忘记了自己是个囚犯,对着忽必烈侃侃而谈道:“以臣的估计,汉军本来在两三年内不会有大的动作,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也许就在今年,汉军或许会进行所谓的二次北伐,所以请陛下务必命令各部队严加准备,以防汉军进犯!” “那么一旦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应该办?”忽必烈被他的话引起了兴趣,问道:“假设汉军在今年发起大规模攻势,朝廷应当如何处理?” 自信的神色重新回到了脱不花的脸上,他说道:“不是臣说丧气话,但目前的情况,除了军队以外,汉人无论在经济还是其它方面,都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战争一旦拖久了,我蒙古必败无疑……” 说到着,忽必烈的脸上明显有了不悦的神情,但说到兴头上的脱不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按照臣的设想,当放弃其余战场,将重兵囤积于河北、河南战场,以巍野军拖住正面敌顾斌所部的攻势,而后集中一力量包围住顾斌部,如此汉军必起全力相救,如此决战的态势就已形成。一旦形成大型决战,我军无论在兵力上还是战斗力上,都与汉军相当,甚至在单兵战斗力上还要略强。等决战之势一成,当寻找战机,一举而击溃敌人。只能能取得这场决战的胜利,汉军必然元气大伤,我军可以趁势反击,收复部分失地。” 他对形式的分析自信而从容,完全没有顾忌到忽必烈心中的感受。从他的作战方案中,巍野军将起到主要的作用,这让忽必烈心中大是不快,难道堂堂的大元朝,只有你的巍野军,只有你脱不花才能够作战?忽必烈始终坚信,汉人的胜利都上暂时的,只要自己精锐的怯薛军一出,没有什么样的敌人无法打败! 不过朝廷目前的窘境忽必烈心中还是非常清楚的,的确,打一场持久战,蒙古败的可能会大一些,脱不花的计策,也许是当前最好的办法。 “那么之后呢?”忽必烈冷冷地问道:“汉人还占领着那么多的地盘,咱们难道就只夺回来部分失地吗?” “不。”脱不花提高了嗓门,说道:“汉人皇帝王竞尧的巨大威望,都是建立在一个接着一个军事胜利的基础上的。一旦他的军队遭到了一场惨败,那么对于他的打击将是巨大的。且不说那些宋室的亡臣会趁机兴风作浪,就是他的部下中,有些人未必就会安分了。咱们只要固守地盘,不断地派出得力人手前去挑拨离间,用不了多少时候,以汉人的性格来说,他们内部必然会乱,那样就是我们的机会了。按照臣的估计,只要能取得了大决战的胜利,至多十年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将汉人朝廷彻底灭亡!” “十年?”忽必烈冷笑了声:“十年只怕朕是等不到了,朕已经年纪大了,恨不得明天就能够亲自率领着大军,一口气打到泉州去,把王竞尧踩在朕的脚下。” 不过再怎么样,他也不能不承认脱不花的话有道理,这的确是组稳妥的击败汉人的办法。可是计划是计划,能否顺利实现还难说的很。况且现在的忽必烈,在经历了一连串的军事失利之后,心态已经发生了严重的变化。他急需要一场大胜来鼓舞士气,来重新确立自己崇高无上的地位!而不是用脱不花这种缓慢,但却或许会有效的办法。 “还有高丽的问题,臣也有自己的想法。”到了这个时候,脱不花已经完全豁了出去,他要在自己死前,把心里所有的想法全部说出来。 在脱不花看来,汉军对高丽的袭击并不是为了得到高丽,而是为了将蒙古朝廷拖入到高丽的战场之中,否则他们也不会只怕不多的军队。而目前蒙古朝廷的确中了汉人的计谋,前后派往高丽的军队,已经达到了蒙古士兵七万人,新附军士兵十五万人,每日消耗的钱粮是巨大的。并且现在在高丽就地筹粮已经成为了非常困难的事情。 脱不花认为,目前应当放弃那些容易被汉军袭击的海边城市,集中所有力量防御几座具有重要战略价值的地方。汉军缺少重型武器,对这些城市将无计可施。从而能够大量减少蒙古在高丽的兵力布防,时日一长,汉军必然退兵。 “住口!”随着脸色的越来越难看,忽必烈终于忍不住大声呵斥道:“你这完全是懦夫的行为。一旦让汉人在高丽为所欲为,大元朝的颜面往什么地方放,我们的那些属国你认为还会再服从我们吗?告诉你,在来之前,朕已经命令源唐古率领所有军队,在一个月之内剿灭汉人,也许在你死前,还能够看到汉人将军的头颅!” 皇帝的厉声呵斥让脱不花愣了下,他开始有点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有些太不顾陛下的颜面了?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反正是个要死的人了,再怎么样,也无非就是一死而已。 可是,陛下现在怎么越来越好大喜功了,这还是他所熟悉的陛下吗? “我知道你很有军事上的才能,但还是太年轻了。”忽必烈语气稍稍放缓和了一点:“要是你的父亲还在,你也断然不会走上这一条道路的。哎,也怪朕当年没有好好的教导你,将来等到朕归天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去见你的父亲呢……” 听皇帝提到自己的父亲,脱不花鼻子一酸,又险些流下泪来,但他鼓足了最后的勇气说道:“陛下,臣还有一事冒死进谏。臣听说陛下也在服用福寿膏,但据臣所知,那福寿膏极易上瘾,凡是容易上瘾的,就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所以,臣恳请陛下,为了我大蒙古,为了我大元朝,戒了吧!” 忽必烈勃然大怒,正想发作。可是转念一想,他的情绪又平静了下来。其实自从自己迷上了福寿膏之后,心里也隐隐地猜测到这不是什么药物,而且随着自己的瘾头越来越大,身体却越来越差了。他有几次曾经想不碰那东西,但心里和生理那种无法抑制的欲望,却又终于战胜了他的理智…… “好好地呆在这里吧。”忽必烈站了起来,打量了下四周,说道:“朕回去后就通知有关人等,为了换个好点的房子,在处斩前,不会再有任何人来给你上刑了。朕走了,你,你好好地保重自己吧……” 忽必烈慢慢走了出去,脱不花痴痴地看着忽必烈的背影,他只觉得皇帝陛下的身影现在是那么的憔悴苍老。那位英明的大汗啊,你在哪里,脱不花只觉得眼泪又流了出来…… …… 当南必皇后从睡梦中醒来,发现皇帝正呆呆地坐在床边上,手里碰着烟枪,像是在考虑着什么问题。南必皇后并不知道忽必烈才从大牢回来,还以为他的烟瘾又犯了。 “陛下,我给您点灯去。”南必皇后披了件衣服坐了起来。 “不!”忽必烈伸手阻拦住了南必:“也许脱不花这孩子说的对,福寿膏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自从用了它以来,朕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看来,朕应该把它戒了。” 南必皇后明显吃了一惊:“陛下,您去见过脱不花了?” “是啊。”忽必烈点了点头:“朕才从他那里回来,总觉得他心里有什么话没有对朕明说,不过,他还是和朕说了很多事情。现在朕想一想啊,这孩子在军事上还是很有天分的,只是他根本不明白朕的心思。” 南必皇后微微笑了一下,她知道皇帝在想些什么。皇帝已经老了,他总想着要超越祖父辈们的功绩,做一个前所未有的伟大君王。可是最近十来年间,元朝连续的对外用兵却总以失败而告终,这的确让忽必烈失望到了极点。 “一切,就先从这开始。”忽必烈将烟枪狠狠的折成了两段,气势中充满了威严:“朕就不相信,这小小的东西能把我给困住。今后有敢再在朕面前提福寿膏者,皆死!” 第三百五十二章 退兵 自接到皇帝陛下命令,在高丽和鞑子大干一场的命令之后,符海波在周龙十门新式火炮地支援下,主动放弃光烈城,带着“大高丽王国”的臣子,开始向远征舰队方向突围。 而蒙古平叛的主帅,高丽监国源唐古非常之的有经验,看到叛军突围,很快判断出敌人并不是无法坚守这才放弃,而是另有目的。他并没有将全部军队开进光烈城,而只是派出一小部分的军队进城维持秩序,自己则带着主力一路尾追。 这时候的源唐古,已经得到了高丽变乱的消息。丁忠连之叛带给他心理上的打击是无法估量的,源唐古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人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汉人万户,竟然会背叛自己,还挟持了高丽国王和王后。 源唐古很快就猜到一定是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和那些愚蠢自大的蒙古将领,一起逼反了丁忠连和他的新附军。现在的源唐古,最后悔的就是自己早就应该看出王后并不是做大事的人,忽都鲁揭里迷失心里对汉人的那份仇恨,注定了她无法单独和汉人相处。但是当时光烈城形式紧张,自己却忽略了这一点。 还有那个伯颜,堂堂的蒙古元帅,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竟然让叛军带着国王和王后从容逃脱,这是耻辱,蒙古军人的耻辱。 落到汉人手里的高丽国王和王后,汉人很有可能利用他们大做文章,彻底搞乱高丽的局势,从而让蒙古在高丽陷入全面被动之中。源唐古已经隐隐预料到了这种可能即将发生…… …… 在鞑子追兵越追越近的时候,周龙再次显示出了自己的老成干练。在接到符海波准备突围的消息后,他提前将十门火炮安排在了夹龙道的山谷之中。夹龙道是从光烈城通往海边的必经之路,山路狭窄,只能容四匹马并排通过,这里是伏击追兵最好的地方。 当源唐古指挥的军队靠近夹龙道的时候,久在军中的源唐古看到此处地势险要,没有敢贸然出击,而是先派了士兵前去探路。但是在强大的热兵器火炮面前,这样的战术并起不到什么作用。架设在高处的十门火炮,在周龙的指挥下同时开火。 震耳朵欲聋的火炮声中,大地发出了可怕的颤抖。一颗颗碗口粗的树木被齐齐的切倒,巨大的山石被炸得粉碎,迸起的碎石发出急速的旋转,狠狠地打在了追兵的身上。甚至都无法看清楚敌人的样子,那些一路尾追上来的士兵,已经发出了凄惨的叫声,毫无节制的一路向后败退下去。 看着疯狂溃散的士兵,源唐古并没有过多的阻拦。他知道,手里端着刀枪的这些士兵,面对汉人这种可怕的武器,心理上所带来的震撼是巨大的。就算是源唐古本人,心灵也感受到了一阵阵的震撼。胯下的战马发出了不停的嘶鸣,烦躁不安地来回转着圈,如果不是源唐古竭力控制,战马早已失惊狂窜。 源唐古的心中苦涩到了极点。汉人的文化那么博大精深,汉人的武器也总是那样领先于世人。当年蒙古大军,依仗着从汉人那学来的先进技术,反过来打败了汉人,征服了一块又一块的土地,开创了赫赫战功。 可是,现在汉人觉醒过来了,他们带着更加先进的武器,在蒙古人面前耀武扬威。蒙古士兵手中的那些刀枪,在火炮的面前,简直就成为了玩具。虽然这十门火炮由于数量的关系,无法给自己的部队带来毁灭性的杀伤,但一旦汉人集中起了大量这样的装备,对蒙古大军来说将是一场无法估量的灾害。 “监国,军士们的心散了,属下建议先行撤退回去,再另外找办法。”洪福源冒着猛烈的炮火冲了上来,几乎带着哭腔说道:“叛军的这种武器实在太厉害了,他们在夹龙道一字拍开,除非士兵们愿意不计任何伤亡地冲上去,否则很难打开一条通道。” 源唐古的神情有些麻木:“夹龙道里的汉人很快就会撤退的,他们在这里,无非就是阻挡着我们,好让那些叛军从容撤退而已。我现在关心的不是如何冲过此处,而是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叛军一旦退到了水面,我们根本一点办法也没有。对了,伯颜元帅上来没有?” “元帅目前分兵两路,一路继续追击挟持国王和王后的叛军,一路正在向我们靠拢。”源唐古有些畏惧对面猛烈的炮火,战马稍稍退后了一点才敢回答:“从他们的行程上看,应该还有十天左右才能和我们汇合。” 源唐古点了点头,从大都方向已经传来了皇帝陛下的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击溃叛军,迅速结束高丽的战乱。至于高丽国王王愖和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的死活,从大汗的意思上看,他已经并不在乎了。 那些叛军在叛乱的时候,还是有一些疏忽的,王愖的一个儿子王璋,侥幸逃脱。如果自己猜测不错的话,大汗很有可能准备立这个王璋为高丽国王,从而最大限度的减小此次事件给蒙古政权带来的伤害。 “命令部队后撤二十里进行修整。”源唐古想了下说道:“调集我们一切能够集中的力量,在光烈城附近集结待命。等伯颜到达之后,摆开阵型,随时准备迎接叛军的一切挑战!” 其实这时候源唐古心里想的,是最好叛军能够就此带着王愖和忽都鲁揭里迷失,还有那个什么“大高丽王国”立刻离开高丽。虽然他们这么做未免使得蒙古人脸上无光,但事态也可以因此而平息。而最可怕的就是叛军依仗着水面的巨大优势,时不时地来上次袭击,并利用王愖来大造舆论声势,这样将会使得那些本来就反复无常的高丽人,群起而反对蒙古统治,使蒙古在高丽陷入顾此失彼的被动之中。 但是叛军,尤其是指挥着他们的汉人将领,又究竟会怎么做呢…… …… 此时,汉军远征舰队,在秦海地指挥下,开始向岸边靠拢,大量的海军陆战队士兵纷纷下船,接应从几个方向撤退过来的同伴。 船上的火炮被纷纷拆除了下来,秦海以一个叫郎罗村的小村子为指挥处,在这里高高飘扬起了汉军的战旗,挑选险要的地方将火炮一字排开。那些张着巨口,黑黝黝的火炮带着高丽人心理上的重聚是巨大的。尤其是秦海不时地命令放上两炮,其猛烈的冲击,让见识鄙陋的高丽人一个个吓得面色如土,战战兢兢的不敢动弹。唯恐触怒了这些汉人。 最先到达郎罗村的是秦海的上司,老搭档符海波和四路援军之一的周龙。艰苦的光烈城防御战,依仗着火炮的威力,让汉军损失并不大。不过符海波整个人倒是消瘦了一大圈。水军将领指挥城池防御战,个中的辛苦也只有符海波自己心里知道。 “陛下传来旨意,组建远征军团,以你为远征军团主帅,魏元钊将军为副帅。”秦海不等符海波喘上口气,就凑上去说道:“同时陛下命令,将王愖等人撤到战船上,远征军团寻找机会,与鞑子在高丽的主力打上一次大型战役,失败也是可以接受的。” “看来陛下准备在高丽放开手脚,和鞑子大干一场了。”符海波沉思着说道:“这和我们当初的设想并不一样。庄剑那小心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能不能够成功撤退到这里来。要说庄剑这小子的胆子还真够大的,居然把人家的国王和王后给弄来了。这下倒滑稽了,两个高丽国王放在一起,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了。” 秦海笑了起来:“甭管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总之把他们扔到战船上,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去吧。对了,要不要我带着一队士兵,去接应下庄剑?” 符海波点了点头:“你现在就去,我和周龙在这组织防线。” 等到秦海一走,符海波没有让部下休息,而是在周龙的指挥下,迅速构筑起了防御阵地。周龙陆地作战经验丰富,有了他的协助,符海波倒轻松了不少。 随后,魏元钊和岳崇焕的两路人马,也陆续到达了这里。自从定下分兵四路,大闹高丽的计谋之后,魏元钊和岳崇焕二人,趁着高丽国内局势一片混乱之机,到处袭击高丽城池,不断打击着蒙古人,光是蒙古设在高丽的达鲁花赤,被他们一口气就杀了无数。而当时蒙古人的主要注意力都放在了光烈城,无暇他顾,这才使得这两路援军能够放开了手脚大干一场。 不过就在他们杀得兴起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了命令他们立即撤兵,与符海波等人合兵一处,组建远征军团的命令,虽然魏元钊和岳崇焕并不是很乐意,但还是无奈地接受了这道命令。 魏元钊在和符海波汇合后,仔细听了皇帝陛下的旨意之后,也很快领悟了皇上的意思。高丽局势变化得太快,皇上这是准备趁乱控制高丽了。但目前远征军团可用之兵,算上大高丽王国征召的士兵,不过三万五千余人,而敌人集结起来的力量,却有二十多万之众,力量对比过于悬殊。汉军唯一的优势就是锐利的火炮。 但火炮并不是无敌的,虽然威力巨大,但缺点却是射击精度不够,发射时间慢。一旦那些蒙古将领掌握到了火炮的弱点,将会很快地找到对付的办法。 纵然皇帝陛下认为这仗即使打败了,对整个战局的影响也不大。可是这些征战疆场的将领,谁不想着漂漂亮亮地打个胜仗? “老魏,陛下老说你是军事上的奇才,这仗我看你来指挥。”符海波笑眯眯地说道:“别看我挂着主帅这个头衔,可咱只管水军的事,陆地上的事,还是你说了算。” 魏元钊可没有他那么好的心情,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说道:“陛下的想法是在高丽,利用高丽士兵和蒙古人互相消耗力量,可这的前提是,必须赢得一次和鞑子的战斗,迫使鞑子重新调整战术,否则我们到哪找兵源去?就咱们这点人,等鞑子冲了上来,还不过别人看的。” “要是能找到鞑子的弱点就好了。”符海波也严肃了起来。 魏元钊眼睛忽然亮了一下:“不错,弱点。源唐古是高丽监国,伯颜是蒙古大元帅,两人的地位一般的高,在指挥上可未必就那么统一。我看有两个指挥官,指挥起来听谁的好?也许这就是我们能够利用的机会。” “还有那个高丽人洪福源什么的,依我之见也都能利用。”符海波让人找来两条凳子,坐下来说道:“各个击破的办法或许可行,不过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敌人也不是傻子,就能听着咱们摆布了。” 正说着,忽然侧翼乱哄哄的,不少士兵发出了一阵阵的哄笑。符海波和魏元钊急忙站了起来,走过去一看,原来是押着高丽国王王愖和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的庄剑回来了。那些汉军士兵可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高丽国王和王后,这时看到王愖又矮又胖,忽都鲁揭里迷失却又高又大,两人站在一起透着一股滑稽,都纷纷大声笑着评论起来。 援军分兵的时候,庄剑率领的不过只有两千多人,这时候回来的,反而多了一倍都不止。后面跟着的两千多人,穿的都是新附军的军服。符海波和魏元钊对看了一眼,这些就是彻底搅乱高丽局势的新附军起事士兵了吧?他们的英勇事迹,这时候已经传遍了整个高丽境内。 那反正死难的丁忠连和郝文谦之名,更是光照高丽大地。 看到笑嘻嘻迎上来的庄剑,符海波笑着上去给了他一拳:“好你个小庄剑,做得真是不赖,把个高丽朝廷都给搬来了,说说,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第三百五十三章 将士皆免跪 符海波一迎上去,秦海、魏元钊、周龙这些人都嘻嘻哈哈的,把庄剑以及他身后的何淼围了起来,倒弄得这两个战场上毫无惧色的小将有些脸红起来。 原来,当日庄剑和何淼一路杀奔出去,丢尽了颜面的伯颜,催动大军在后狂追不止。为了掩护那些起事之新附军能够成功撤退,庄剑处处设伏,不断阻击尾追的伯颜之军,为此汉军士兵付出了较大的伤亡,两百多名汉军将士为此献出了生命。 自丁忠连和郝文谦壮烈牺牲之后,已经成为这支新附军首领的谢庭南几次想要留和汉军一起抗敌,但都被骄傲的汉军将士所拒绝。在这些汉军将士看来,掩护起事士兵撤退是他们的职责,在战场上献身也是他们的光荣。堂堂的大汉之军,岂能要这些新投降的士兵帮忙? 靠着汉军士兵顽强而英勇的阻击,庄剑带着大部士兵成功摆脱了敌人的追击,一路向着预定方向撤退,一直到遇到秦海的海军陆战队为止。 等庄剑一一说完,他把谢庭南从队伍里拉了出来,介绍给了这些汉军将领们。汉军的将领默默注视着这个反正的军官,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微微的笑着。谢庭南看出来了,他们的笑容里一点讽刺的意味也都没有,只有鼓励和信任。 是的,这些新附军的将士是走过弯路,他们也曾经当过被所有汉人所不齿的汉奸。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又重新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他们终究还是汉人,终于还是大汉的子孙。他们为了自己过去所做的事情,付出了血的代价,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谢庭南及新附军反正将士接旨。”忽然,符海波说道。 谢庭南和他手下的那些弟兄,急忙上前一步,跪了下来。 “我大汉子民,无论见到各级官员还是皇上,皆免跪。”符海波厉声说道,等这些反正将士全部起来之后,符海波才念起了刚刚接到的圣旨。 已经死难的丁忠连和郝文谦,都被封为了侯爵,进大汉忠烈祠。谢庭南首义,被晋为镶义将军,反正新附军皆归远征军团所属,所有将士官升一级,暂时回泉州修整。 谢庭南的嘴唇有些哆嗦,他并不指望大汉朝廷能够给他们这些曾经汉奸的人多大的奖赏,只求着将来能平平安安地过完下半辈子,哪怕是回家种田,他们也知足了。但没有想到,陛下居然如此厚待他们。 “丁元帅,文谦将军,你们听到了吗,陛下原谅了我们,陛下原谅了我们!”谢庭南止不住自己的眼泪流下,对着平壤城的方向大声喊道。接着,他忽然又大声对符海波说道:“将军,我们谢谢陛下的好意,但我们不想回去,我们要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杀鞑子,为丁大人,郝大人报仇!” “杀鞑子,为丁大人,郝大人报仇!”他身后的那些反正将士一齐大声吼道。 士为知己者死,皇帝陛下能这样对他们,这些士兵知足了。曾经的他们,在汉人眼里是汉奸,在鞑子眼里,他们比猪狗还要不如,但现在,有着这样的皇上,他们就像漂泊已久的浪子找到了家。就算他们都战死在高丽,也都无怨无悔! 符海波默默点了点头,他明白这些士兵此时的心情。他们用鲜血洗刷了身上的耻辱,现在正要用鲜血来证明自己一样可以成为大汉优秀的子孙…… …… 在大军汇合之后,此时远征军团能够利用的兵力为汉军两万人,高丽军一万五千人,火炮六十二门。在兵力上自然远远处于下风,但六十二门火炮将在战争中扮演主要的力量。 虽然对陆战没有魏元钊那么精通,但是对于火炮的使用,符海波所知道的,就远远超过了任何人。自从火炮问世以后,大汉的水军是最早尝到其甜头的。靠着威力无穷的火炮,帝国的水军所向披靡。 符海波将六十二门火炮分成了三列,一旦哪一环节无法压制住冲上来的敌人,那么后面的火炮马上可以用炮火掩护。 对于火炮,魏元钊并不想知道的太多,他虽然精通军事,但实际上对火炮的重视程度还远远不够,他满脑子所思考的,就是如何能击溃蒙古人的攻势! 对面的敌军最近已经越聚越多,各个方向的敌军,从四面八方黑压压地压到了这里。目前敌人并没有采取什么攻击态势,但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而且一旦来到,此处将立刻会爆发出一场惨烈的战斗。 在魏元钊的设想里,是利用敌军的矛盾,来逐一瓦解敌人的攻势,但这只是一个设想而已,看起来容易,要真正实行起来,却充满了艰难和无法预料的变数。 庄剑的到来,倒给了魏元钊另一种思路,是否可以利用那些起事的新附军士兵做一些什么文章? 考虑了整整一个晚上的魏元征,当天色微明的时候,立刻召来了庄剑。 当他把自己的计划,俯在庄剑耳边低低说出来的时候,庄剑没有一丝犹豫地说道:“是,副帅,庄剑这就带着人出发,我和我的部下们一定完成您交给的任务。” 魏元钊有些欣慰,面前的这个少年将军,虽然身为皇帝陛下的义弟,但在战场上却依旧保持了汉军将士的本色。他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而叫苦叫难,对于任何任务,他都会无条件地去完成。 “庄剑,千万要小心。”魏元钊不放心的又嘱咐了几句:“对面的蒙古将领,伯颜曾经见过你的面,那个源唐古也不是个等闲之辈,一旦稍有疏忽,你就立刻将陷入危险之中。要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险境,立刻给我撤退回来。” 庄剑微微笑了一下,年轻的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笑容。在他看来,军人的职责就是无条件地去完成任何的任务,不存在讨价还价的可能,而他,将带着光荣和骄傲而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 钩心斗角 此时在郎罗村在二十多里的地方,由源唐古亲自指挥的军队,已经慢慢集结起来,大量增援上来的蒙古士兵、新附军和高丽军队,已经达到了十余万之众。 随后,蒙古大元帅伯颜的援军,也终于赶到,郎罗村的平叛之军,一下超过了二十万。这时候有一个奇怪的景象出现了。源唐古的大军在左,伯颜的大军在右,两军相隔六里,俨然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甚至当两边来回巡逻的士兵互相遇到,也只当根本就不是同伴一样。 对于伯颜这个人,源唐古本来和他一殿为臣,虽然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但起码对这位战功卓著的元帅,他还是比较尊敬的。然而在平壤城下发生的屠杀数万新附军的事件,让源唐古心里对伯颜恼恨不已,尽管这道命令是忽必烈秘密下达的。 这并不是说源唐古就对新附军的汉人士兵有多好了,他只是考虑问题更加详细,而且在高丽住得时间久了,对一些事情也看得更加透彻。 现在是高丽的非常时期,正值用人之机。在这样的时候,需要的不是屠杀,而是尽可能地安抚住军心民心。纵然丁忠连的部队叛了,越是在这样的时候,越要善待其他的新附军汉人士兵,才能更好的让他们为蒙古卖命。 可是这么一杀,不光是其它新附军士兵会对蒙古人产生憎恶,整天想着的不是如何打仗,而是提心吊胆,担心蒙古人什么时候会对自己下手,这样的军队哪里还有战斗力可言?而大屠杀事情现在已经在军中传开,甚至波及到了高丽军队,高丽士兵现在的普遍想法是,蒙古人最相信的还是自己的士兵,其它的不管是汉人也好,高丽人也好,蒙古人对待他们都是提防的,从来也没有把他们当成自己人看待。谁想到什么时候,比如平叛失利了,会不会把他们也当成替罪羊来处理掉? 平叛军队中的成分非常复杂,主要由蒙古士兵、色目军、新附军和高丽军构成,虽然都由蒙古将领指挥,但各军都有自己的一套系统。就算是最蒙古军队,也分成了两个部分,由蒙古监国源唐古和元帅伯颜各自率领的一部分。 这点是最让源唐古担心的,现在看起来平叛大军有二十余万,声势浩大,但彼此间互相不通声息,从大军汇合到现在,两面的主帅甚至都没有见过一次面,讨论过一次战场局势。这样的局面,势必让平叛力量大打折扣。而忽必烈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具体任命由谁来统一指挥,谁是主帅,谁是副帅。 伯颜大军到达之后,也没有通知源唐古,就贸然对郎罗村发起了一次进攻。由两千蒙古士兵,一万新附军个高丽士兵组成的队伍,还没有接近郎罗村,就被一阵秘密的炮火轰了回来。伯颜非但寸功未得,还丢下了一百多条士兵的生命。 在有些幸灾乐祸的同时,源唐古也更加对平叛的前景产生了担忧。在这样的情况下,从大局考虑的源唐古,决定暂时放下架子,亲自到伯颜军中,他要好好地会一会这位大元帅。 源唐古的突然到来,使得伯颜有点措手不及。不管怎么说,源唐古是主人,自己是客人,况且源唐古乃是朝廷的老臣、重臣,深得忽必烈欢心,在面子上总还是不要尽量得罪他的好。 将源唐古迎进了帐中,伯颜告罪似的说道:“本来应该是伯颜去拜见监国大人的,但军务实在繁忙,这事也就耽搁了下来。今日监国大人亲自前来,真让伯颜无地自容了。” 哪里会理会到伯颜这些假惺惺的神态,源唐古一坐下来就说道:“元帅,目前高丽形势不容乐观。叛军手里有几万军队,而且是以汉军为主力。虽然他们控制的地盘现在仅有以郎罗村为中心的几十里,但其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根据我所知道,高丽有很多地方,在伪‘大高丽王国’的煽动下,不明真相的高丽人正在蠢蠢欲动,如果不能迅速平叛,后果将不堪设想。但是,叛军和我们相比,虽然在人数上落在下风,但他们拥有尖利无比的火炮,这种东西带给士兵们的打击太大了!” 原来,源唐古嘴里所谓的“大高丽王国”的煽动,那是符海波准备着军事抵抗的同时,在政治上进行的一种举动。他以大高丽王国国王的名义,号召全高丽人行动起来,将蒙古鞑子驱逐出高丽。并且符海波还派人联络到陈浩鹏,在各地散布流言,说高丽国王王愖和王后已经首肯了“大高丽王国”的存在,而不堪蒙古人欺压的王愖,还携带着王后秘密逃离了平壤城,已经到达了大高丽王国的控制地盘。正在和汉军以及王国军队紧密联系在一起,共同指挥着军队反抗着蒙古人的暴行。 本来对于王愖会和叛军在一起,高丽人是并不相信的。但随着流言的散布越来越广,而不见王愖出来辟谣,高丽人心中有些疑惑起来。随后从平壤城中传来了消息,国王王愖和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果然失踪了,高丽终于相信了流言的真实性。 蒙古人从来就把高丽当成自己的仓库,缺什么张口就要,稍有迟疑立刻以武力威胁。在高丽杀人掠物,当成了自己的射猎场,弄得民不聊生,饿死人的事情经常发生,对于蒙古人在这的统治,高丽人本来就大是不满。现在有了国王的号召,大股大股反对蒙古人的暗流,已经在悄悄地形成,只是欠缺一个导火索而已。 面对高丽随时都可能会出现的大风暴,源唐古忧心不已。他也非常清楚地明白,只有把汉军从高丽赶走,哪怕任由他们在海上漂泊,也能将他们的危害和影响减到最低。 “火炮这东西威力的确很大,但是……”伯颜并不会考虑那么多,他这是单纯在的军事方面思索问题:“我经过了一段时候的观察,火炮似乎更利于在攻城战的时候发挥作用,野战之时威力会大大减轻。火炮发射速度缓慢,往往第一炮之后,要间隔一段时候才能继续发射。而且火炮发射时呈扇面杀伤,士兵们只要趴伏在地上就可以躲避。我已经找到了破解的办法,监国大人无须担心。明日一早,我就组织士兵攻击,用不了多少时候,就可以把叛军一举剿灭,全部赶到大海之中。” 他的话并没有让源唐古觉得宽心多少,的确,火炮的弱点他也早就发现了。但要想克制住火炮,仅仅从理论上是不够的,还需要看士兵们有没有决心克服这种武器带给他们心理上的阴影。蒙古士兵或许能够做到,可是那些色目军、新附军和高丽军呢? “元帅。”源唐古犹豫了下,终于还是说道:“目前聚集在这里的,有二十余万军队,你我各自指挥一军,无法将实力发挥到极至。按照我的看法,你和我之间应该有一位统帅,来指挥全部的军队。偏偏陛下的圣旨到现在还没有到,所以,你看……” 伯颜心里冷笑了一下,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总算把这次的来意给挑明了。其实他对于这些什么监国、达鲁花赤之类的人是很看不起的。在战场上流血拼命的是自己这些军人,他们只是躺在功劳簿上享福而已,现在居然开始夺自己的权来了。 “监国老成持重,有大功于国家,深得陛下信任。”伯颜虚假地笑了一下,说道:“伯颜只是一军人尔,这主帅之权,非监国莫属……” 他这只是客气话,原以为源唐古会谦让,没有想到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源唐古立刻就接道:“好,元帅果然胸怀宽广,非一般人可比。既然这样,源唐古就不自量力,勉为其难接下了。元帅,明日一早,请点齐麾下将士,来我帐中,咱们讨论下作战方案。源唐古不敢久留,这就告辞回去了。” 说完,他略略行了个礼,匆匆离开,只留下了目瞪口呆的伯颜。 “混蛋,这个老东西!”终于反应过来的伯颜勃然大怒,以马鞭狠狠抽打着台案骂道:“这个老东西他以为自己是谁?我等不辞辛劳,千里迢迢赶来为他平叛,他不但没有一个谢字,反而夺起我们的权来了。不干了,不干了,本帅这就带着大军回去,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平叛,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手段!” 他的那些部下也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纷纷拔出刀来乱叫乱嚷。他们只服伯颜元帅一人而已,这些在战场上什么都见过的军人,哪里会把什么监国看在眼里。这时看到元帅愤怒的样子,人人都恨不得立刻就要和源唐古火并一般。 “元帅。”伯颜的幕僚,等带元帅稍稍平静了一点,上前说道:“就这么回去,那可是大罪,就算陛下一心想维护于你,只怕那些朝中大臣也不会答应。况且,源唐古在朝中势力深厚,桑哥大人也与他是好友,就这么走了,恐怕……” 伯颜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方才他只是一时愤怒,这时颓然坐了下来,说道:“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双手把大军交出去吗?” “我倒有个办法。”幕僚笑了一下:“明日一早,我军可立刻派出大军对叛军进行攻击,等攻击开始之后,可派人告知源唐古,就说我军突然遭到袭击,目前叛军袭击已被打垮,我军正在尾追敌人。请源唐古的军队协助。如此一来,源唐古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派兵协助,这么就等于默认了元帅的主帅地位。第二个是按兵不动,那么将来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可以把责任全部推卸到源唐古头上。而大人则可以派出快马,赶到朝廷参他一本,陛下先入为主,元帅认为陛下会相信谁呢?” 伯颜皱着眉头想了会,笑容渐渐浮现出来。他拍拍幕僚的肩膀,不住口地夸奖着。这个办法实在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不管源唐古如何处置,自己都将占得上风。 “全军准备,明日一早发起攻击!”伯颜站起了身,大声说道:“告诉所有的士兵,第一个冲到叛军阵地的,赏高丽女人十个,允许在高丽所有城中任选十户,这十户所有的财产、女人都归其所有!” “是!”那些蒙古将领喜动于色,一个个眉开眼笑地大声应道…… …… 就在伯颜和源唐古为了权利而互相钩心斗角的时候,在远征舰队的战场之上,却也正在发生着不和谐的一幕。也不知道是符海波一时疏忽,还是有意如此,他居然把高丽王朝的国王王愖,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和那些大高丽王国的国王臣子们放到了一条船上。 这一来战船上就热闹了,这两家都视自己为正统,把对方看成是叛乱分子。以高乾元和李光仁为首的那些大高丽王国的大臣们,依仗着自己身后有汉军将领撑腰,这时哪里还会把王愖这个落魄的国王还在眼里,因此对他也是百般羞辱。 生性懦弱的王愖倒也算了,反正现在身在人家屋檐下,又是个俘虏身份,万事忍字当头,王愖什么也不想,只想着要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也就可以了。不过他那个厉害凶悍的老婆忽都鲁揭里迷失可就不那么好惹了。 虽然根本看不起自己的丈夫王愖,但不管怎么说,忽都鲁揭里迷失到现在还是视自己两夫妻是正统的高丽国王和王后,她又是蒙古人的身份,现在看到卑贱得如猪狗一般的高丽人,居然想爬到自己的头上,哪里还忍耐得住,不断大声斥责着这些天高地厚的东西。 “嘿嘿,一个小小的俘虏,一个鞑子的女人,居然到了这种地方还敢如此嚣张。”高乾元冷笑着说道:“也不看看这里是谁说了算,想要杀你就能杀你,还不老老实实,想着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要紧。真要把我们惹急了,将你们扔进大海里喂鱼。” 和他一个鼻孔出气的李光仁也嘲讽地说道:“我一直想不通,那么丑陋的女人王愖居然也要,这当国王当到这个程度也真够可怜的。丑陋也就算了,偏偏还自以为是……” “啪啪”两声清脆的声音响起,被各扇了两个大耳光的高乾元和李光仁,捂着被打红的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忽都鲁揭里迷失手叉着腰,大骂道:“我打的就是你们这两个狗东西,你们算什么,居然敢在我的面前如此放肆,如果再有半句废话,还是大巴掌送上。” “好啊,你居然敢打高丽的大臣!”高乾元和李光仁简直要气疯了,咬牙切齿地骂道:“今天不打死你这样泼妇,我们也对不起自己!” 这两人像两条被激怒的疯狗一样冲了上去,劈里啪啦对着忽都鲁揭里迷失就是拳脚相加,那忽都鲁揭里迷失虽然只是个女人,但身材高大,又从小生活在草原之上,体魄健壮,不逊色于男人,一时与高乾元和李光仁打得难解难分。那王愖看得胆战心惊,哆哆嗦嗦在一旁哪里敢说上半句话…… 战船外的汉军士兵,向里面看了两眼,见打得热闹,已经得到了命令的他们一点劝阻的意思也没有。只是心里有些奇怪,这些高丽人可真有意思的,两个大男人打个女人,现在看起来居然还落在下风…… …… 船上发生斗殴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远征军团主帅符海波的耳朵里,可符海波只是淡淡笑了下,什么表示也没有。依旧只是和魏元钊一起,忙碌着军事上的布置。 “主帅,这样下去可不行。”魏元钊皱着眉头说道:“他们这么一闹腾,传出去成什么样子,倒要说我们管教无方了。” 符海波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是陛下派人传来的命令,刻意这么做的。你可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陛下说让这些人闹得越凶,对咱们今后在高丽的布置就越是有利。老魏,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够了。” 魏元钊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安排。最后苦笑了下,自己毕竟还只是一名纯正的军人,那些政治上的事情,对他来讲实在是太复杂了点。 “我看鞑子好像在那调兵遣将。”符海波指了指对面的军营:“看他们那个样子,应该在明天就会发动攻击了。不过奇怪的是,源唐古那的大营一点动静也都没有,难道伯颜准备单独行动,一军对我们发起攻击吗?” 魏元钊笑了一下,说道:“我看也是这样的,也许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利用蒙古两帅之间的不和。不过不管怎么样,任何的计策,都必须要先顶过明天的攻击才行!” 第三百五十五章 叛逃 号角声在清晨的上空不断响起,大队大队的士兵开始集结起来。伯颜坐在战马上,冷眼看着对面的阵营,再过一段时候,自己的战功即将又要增加。 “元帅,全部准备好了。”伯颜手下大将阿速机上前说道。 伯颜点了点头:“记得破解汉人火炮的办法,要把伤亡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另外,让高丽士兵先冲,新附军在后,蒙古军和色目军最后。让高丽军和新附军最大程度地消耗敌人的炮火去吧。” 他马鞭向前一指,厉声吼道:“勇士们,冲锋,让那些叛匪,在我们的马蹄下颤抖吧!” 蒙古士兵发出了连番的吼声,他们轮动着手里的武器,就像疯子一般大喊大叫。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直接冲锋。一万多名新附军和高丽士兵,在蒙古人的驱使下,端着刀枪,硬着头皮冲了上去。再过一会儿,那些让他们畏惧的炮火,很快就将在他们的周围响起。那些可恨的蒙古人,摆明了是要让他们去送死。 果然,当他们才看清叛军的大营之后,轰隆隆的炮火就开始在他们身边炸开。在炮火一响起的同时,那些得到了伯颜指令的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吼道:“卧倒,卧倒!” 士兵们纷纷趴在了地上,将武器扔到了一边,双手抱着头,把脸深深地埋在土里,一动也不敢动。听任着骇人的炮火响起,心里不断祈祷着一切能够想起的神佛,保佑自己在汉人的炮火攻击之后,还能完整地活着。 这样的战术还是很有效果的,在第一轮炮火攻击之后,这些士兵伤亡出乎意料的小。当炮火停止之后,那些发现自己还活着的士兵,大喜若狂,原来这种可怕的武器也不过如此。暂时忘记了恐惧的他们,“哇哇”叫着,拣起身边的武器,疯狂地向上冲了过去。 在后观战的伯颜笑了起来,自己的战术果然奏效了。按照他的判断,火炮的二次发射速度缓慢,等到火炮准备好的时候,他的士兵们已经冲过了炮火的有效射程。到时候凭着人数上的优势,打垮叛军不成任何问题。 “按照昨天说好的,要求源唐古立刻出兵协助。”伯颜吩咐着道,接着对阿速机厉声道:“大蒙古勇士,出击!” “大蒙古勇士,出击!”阿速机拔出战刀,大叫道,第一个带头冲了出去。 这时在阵地上看到这一切的符海波冷冷笑了下,这样的情况他已经预计到了。任何武器都有它的弱点,在度过了先前的战无不胜之后,敌人将会很快找到对付的办法。而同样的,符海波也决不会过渡迷信火炮的威力,用死火炮。 “火炮,二次攻击!”符海波平静地说道。 原来,符海波将手中的六十二门火炮分成了三个部分,以三个射程为依托,依次轮番攻击。在第一轮攻击结束之后,后面的二十门火炮又在第一时间发出了怒吼。 那些“哇哇”叫着冲上来的士兵,哪里会想到在一眨眼的时间,敌人的第二次炮火袭击又到了,猝不及防的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卧倒,已经被炸倒了一大片。而过不了多久,气势汹汹上来的蒙古骑兵也很快到达的射程范围内。这时,重新填装完毕的第一梯次火炮,再次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发出了仇恨的炮火。 人叫马嘶,血肉横飞,聪明的,再次趴在了地上,躲避着疯狂的炮火。脑筋转不过弯来的,如同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跑乱串,“享受”和炮火的洗礼。那些骑在马上的蒙古士兵,成为了炮火最好的靶子,一个接着一个从马上栽了下来。 也许蒙古的士兵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巨大响声,他们依然有勇气向前冲锋。但他们胯下的战马,却无法忍受这样可怕而刺耳的声音,受惊的战马,发狂的四下乱窜,无论马上的骑士如何努力,也都无法控制住这些畜生。 看到敌人已经阵型大乱,符海波回首道:“谢庭南!” “末将在!”谢庭南大声应着走出来。 “让你们回去修整你们谁都不愿意,既然这样。”符海波微微笑了下:“带着你的兄弟们,出击,为死难的丁忠连将军和郝文谦将军报仇的时候到了!” 谢庭南大喜过望,他留在这里本来等待的就是这样的机会,但没有想到主帅居然让自己充当了先锋如此光荣的任务。他拔出宝剑,大叫一声: “弟兄们,杀鞑子,报仇,跟着我冲啊!” 谢庭南第一个冲了出去,他身后那两千名兄弟,一个个睁大了眼睛,不顾一切地跟随在谢庭南的身后,像一群复仇的猛虎一般,杀入到了乱成一团的敌军之中。 “岳崇焕,二阵出击!”此时魏元钊接过了指挥权,吩咐道:“周龙三阵出击,秦海四阵,引军左翼袭击,本将自领一军,后阵出击,前进!” “前进!”汉军士兵们纷纷站了出来,如狂风,如暴雷一般,舍生忘死地冲向了对面的敌人。他们是堂堂正正的汉军士兵,又怎么可以落在新来的兄弟身后? 符海波悠闲地找了块地方坐了下来,让卫兵送上一只葫芦,张开嘴喝了一大口,里面辛辣的酒味让他觉得非常过瘾。不必自己亲自上阵杀敌,在后面观看也是一种享受。符海波忽然觉得有的时候人是需要一种精神的,谢庭南率领的反正士兵,为鞑子打仗未必就肯这么卖力,现在的他们,却个个完全忘记了生死一样,迸发出来的能量是相当惊人的。 其实谢庭南率领的这两千名弟兄,当初在丁忠连的精心调教下,本来就是新附军中最有战斗力的,只是他们始终无法无法明白究竟是为谁而战,是为了什么而战。但现在他们全都明白了,他们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眼前的鞑子! “我是汉家好儿郎,不给鞑子做马牛,兄弟们,别为鞑子卖命了,反了吧!”谢庭南手中宝剑上下翻飞,不断击杀着面前的敌人,口中还不忘了大声叫着,尽力在战场上策反着那些还在为鞑子卖命的新附军士兵。 “新附军的弟兄们,丁忠连将军都死了,还能指望鞑子什么,反了吧!”那些汉军士兵也不失时机地叫了起来。 丁忠连在新附军各军之中的威望非常之高,而且他从年轻时代就跟随着蒙古人南征北战,立下了不知多少功劳。他居然会带着手下起事,最后壮烈身死的事迹,已经在新附军中传开。一个蒙古人那么大的功臣都死了,这未免让他们觉得有些心寒。 现在战场上再这么一喊,本来就犹豫不决的那些新附军士兵,开始动摇了起来。见到这样的场面,岳崇焕趁机叫道:“放过新附军,只杀鞑子!” “放过新附军,只杀鞑子!” “放过新附军,汉人不杀汉人!” “汉人不杀汉人,弟兄们,反了吧!” 战场上这样的喊话响成一片,新附军的决心被一点一点的在动摇。那些汉军士兵说到做到,从新附军身边冲过的时候,就如同根本没有看到他们一样,只管向蒙古人和高丽军中冲杀过去,有的时候甚至还对新附军士兵笑上一下。 “他妈的,反了!”忽然,在战场上的东南角,一个新附军的汉百户长叫了声,将身上新附军的军服脱了下来,狠狠地往地上一砸:“老子是汉人,反了,杀鞑子!” “反了,反了!”有人开了这么个头,新附军的士兵像鼓足了勇气一般,纷纷学着那百户长的样子,脱下了军服,掉转头来反戈一击。 这看起来的突发状况,实际上是蕴藏在这些新附军士兵中长久不满与愤怒的一次总爆发。只要有一点廉耻之心的人,是不会永远甘愿给一个异族当成奴才的,一旦外部和内部都条件成熟的时候,这样的爆发就会在自然而然之中发生。 开头只是部分有良知的新附军战场反戈,但随即而来的变化,就是那些本来可有可无的士兵,在这种气氛下,不知不觉之中也加入到了起事的队伍之中。不管这些士兵当中有多少是心甘情愿起事,有多少是随波逐流,但这给战场上带来的转变是显而易见的。 直接受到冲击的,是离战场最近的高丽士兵。起事之新附军,在战斗力上无法和蒙古士兵相比,但要对付这些高丽人,去不费吹灰之力! 砍关切菜一样的冲击之下,高丽人从目瞪口呆之中清醒过来。本来就不愿意打仗的他们,大多扔下了武器,抱着头像只兔子一般狼狈逃窜。那些高丽将领本来还在竭力阻拦,但很快的,败兵的洪流将他们淹没在了其中。到了后来,这些骑着马的高丽将领,跑得比谁都快。 好容易让战马镇定下来的蒙古士兵,正准备重整旗鼓发起冲锋,但前面一阵阵溃败的洪水,将他们才整好的队形冲得七零八落。阿速机大怒之下,亲手斩杀高丽败兵,但这反而加速了高丽人的溃散。此时他们的眼里哪里还有什么蒙古人,哪里还有什么战场,满心想着的,就是如何尽快地逃离这个练火地狱…… …… 就在伯颜提前发动攻势的时候,得到了消息的源唐古气得七窍生烟。他本以为靠着半强迫,从伯颜手里夺来了总指挥权,伯颜心中虽然可能会恨自己,但他毕竟是个军人,会服从自己的命令的。 但没有想到的是,伯颜非但眼里根本没有自己这个监国的存在,而且还擅自发动攻击。而他派人前来要求自己协助攻击的目的,源唐古也看出了他的险恶用心,这是把自己推到了两难的境地之中,无论是帮还是不帮,自己都将会非常被动。 他的得力助手洪福源冷着脸上来说道:“监国,伯颜这一招实在卑鄙无耻,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大人这个监国存在。我认为,我们应该置之不理。在我看来,伯颜还没有真正领教到汉人火炮的厉害,等他吃了大亏之后,咱们再趁乱攻击。” “那样他就能为自己战败找到了最好的借口。”源唐古摇了摇头说道:“这样,立刻命令全军整军待命,我再派快马,现在就奔赴大都,我要向陛下参上伯颜一本。我要告他无视军令,独自行动,使高丽本就混乱的局势更加恶劣。哼哼,毕竟我在高丽呆的时间长了,陛下同时接到他和我的两份奏章,态度一定会更加偏向我一点。我就不相信伯颜能一手遮天!” 下了决心的源唐古,一兵未发。他手下的大军,保持着攻击姿态,默默地关注着那面战火连天,喊杀声不绝于耳的战场。不管主帅是什么样的考虑,他们都只能等待着命令,纵然在那边的战场上,有着自己的同伴,甚至还有着自己的亲人…… 到了临近中午时分,从伯颜处所在战场传来了消息,新附军战场倒戈,伯颜军全军都处在混乱之中。虽然伯颜和他的蒙古士兵正在竭力维持着战局,但由于败兵之势过于浩大,伯颜已经无法控制住战场局面。如果再不派军队接应,只怕伯颜会大败。 源唐古处在了一种矛盾的状态下,如果现在带着部队增援上去,或许可以扭转局势,甚至借着机会反击。但伯颜的险恶用心,却在源唐古的脑海中盘旋不去。仗打到了这个份上,即使自己成功救出了伯颜,但他也许非但不会感激自己,反而还会记恨。 前方的战报一份比一份急,汉军的攻势越来越盛,起码有五路以上的兵马从各个地方杀出,铺天盖地的,战场又是一片混乱,根本无法弄清楚汉军上来了多少人马。 从情报上看,汉军不过两万多人,加上那些高丽叛军,也才三万人出头。难道情报有误,汉人又调集上来了大量援军?这情况让本来心思有些活动的源唐古又动摇起来。如果在没有弄清楚敌人确切动静之前就贸然出击,只怕是把部队往火坑里推。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前面的将官,匆匆进来道:“报监国,有八十多名穿着新附军服装的人,前来投奔监国,声明一定要见到监国才行,有重要军情禀报。” 源唐古迟疑了下,示意让他们进来。 那八十多人在蒙古士兵虎视眈眈地监视,被收缴了武器,近乎押解般的带到了洪福源的面前,一看到洪福源,领头的那个中年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放声大哭道:“监国,监国,救命啊!” 源唐古疑惑地看了下,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看到过一样。正这个想着,就听那人哭诉着说道:“大人,难道您不记得了,我是丁忠连万户长麾下的百户长韩大发啊!” “大胆!”这才想起来他是谁的源唐古勃然大怒:“你们这些反叛的分子,还有脸到我这里来,来人,全部给我拿下了!” 上百名他的亲兵立刻围了上来,才抽出刀剑,就听到韩大发哭泣道:“监国,请你听小人说完了再杀不迟。” 源唐古迟疑了下,示意亲兵后退,就听到韩大发说道:“监国,本来我们都不肯反的,丁万户是个什么样的人,监国比我们更加清楚。他对大元朝忠心耿耿啊。这一切,全都是那个谢庭南惹出来的事情……” 接着,他把谢庭南如何与蒙古人发生冲突,蒙古将领海蒙度又如何与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串联在一起,最终逼反了新附军的前后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源唐古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一贯信任的丁忠连都反了,原来却是这样的内情。他也早知道平壤城中的蒙古人,尤其是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一贯看不起汉人,这也是他离开平壤之后才想到有可能会引起汉蒙之间争端的事。但他万万没有料到王后竟然如此糊涂,这不是明摆着把新附军往造反的路上推吗? “纵然这样,你们也不该造反,这是杀头的大罪。”源唐古冷着脸说道,不过这个时候,他的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些。 “监国,你有所不知啊。”韩大发流着泪说道:“本来丁万户在郝文谦大人的劝说之下,被谢庭南逼着造反的丁万户,已经布好了局,准备一举把以谢庭南为首的叛乱分子全部擒获。可是……可是,那个伯颜实在不是人啊,他……他把丁万户的一家四十五口杀得一个不剩……” 这事也没有谁和源唐古说过,第一次听到的源唐古大惊失色,急忙追问是怎么回事。韩大发流着眼泪把那天的惨案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只听得源唐古面色如土,浑身颤抖。他倒不是心疼杀了那么几个汉人,而是伯颜的做法,这不是让丁忠连铁了心要造反到底吗? “丁大人看到这样的情况,嘴里喷了好几口鲜血。”韩大发抹着泪说道:“到了这个时候,他推翻了自己的一切想法,发誓要和伯颜血战到底。后来汉军前来接应,丁万户指挥着兄弟们一起逃了出去。可是当突围成功之后,丁万户和郝文谦将军留下来。他对我们说,咱们这么做虽然是被逼无奈,但却已经对不起监国的知遇之恩。他要留下,当面看到监国,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全部告诉您后,这才一死以报监国,可是,那伯颜实在不是人啊,他竟然在丁万户束手就擒之后,把丁万户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割了下来……” 源唐古听得心如刀绞,丁忠连是他的得力助手,自己在高丽许多事情都是和他商量着办的,没有想到这么忠心的一个人,先被自己人逼着造反,最后又惨死在自己人的手下。他当初也对丁忠连之反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亲手抓住杀了他。但等到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后,心里反而对丁忠连充满了同情。 “监国。”韩大发这时候咬着牙说道:“我们这些人是反了,但我们反的只是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和伯颜,我们死也不肯反您。那些汉军将领对我们又一点都不信任,所以趁着打仗的胡乱,汉军对我们看管稍微反攻放松的时候,兄弟们就趁乱跑了出来。监国,我们现在都在这儿,您杀了我们吧,起码这样我们也对得起您和丁万户了。” 说着,他和他的八十多名部下一起伸长了脖子,闭目等死。 到了这个时候,源唐古已经对这些人信了十成,如果是其他人这么来,他心中的疑惑不会因为这些话减少一点。但此刻韩大发这八十人摆明了是来寻死的,天底下哪有如此之傻之人?就算自己把他们留在军中,凭着这八十人,又能够掀得起什么大的风浪。 “起来吧。”源唐古叹了口气:“你们虽然犯有大罪,但情有可原,留在我的军中戴罪立功吧。哎,我这可不是就这么饶恕了你们,而是看到丁万户的份上,想到丁万户惨死,我到现在心里还觉得有些凄惨……” 韩大发凑近了源唐古一步,低声说道:“监国,这次我们不光是就这么多人跑出来,还有几十个弟兄,会在夜间行动,而且还偷出了汉人的两门火炮和大量炮弹,以做我等赎罪之用!” 源唐古的眼睛一下闪闪发亮起来,汉人的火炮不光是他,甚至是整个蒙古上下朝思暮想的宝贝。为了得到这种威力无比巨大的武器,朝廷不知道前后牺牲了多少探子,但由于汉人防范严密,蒙古人从始至终都一无所获。 现在一旦自己得到了火炮,哪怕只有两门,对于大元朝来讲,那也是不世的奇功,就算丢了整个高丽,自己也是有功无过。只要将火炮运回大都,假以时间日,蒙古军队中也将出现这种武器与汉军抗衡。 “这话当真?”源唐古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韩大发的衣襟,神色中充满了兴奋和紧张,连话音都有些哆嗦起来:“你……你没有骗我吗……” 韩大发重重地点了点头:“小人这八十多人都愿意留在军中,监国只要派出军队夜间接应运送火炮出来的兄弟们即可。若是小人有半句虚言,监国可以立刻将我们这八十颗人头斩下,我等绝无半分怨言!” “拜古真!”源唐古大喊一声,等一员蒙古将领应着上来,源唐古心情激动地说道:“拜古真,你今晚带着三百,不,五百名蒙古勇士前去接应,你给我记住了,哪怕全部死光死绝了,也一定要把那两门火炮给我运回来!” 接着,他又对洪福源说道:“洪福源,你带着他们下去休息,好吃好喝招待着,他们是有功臣,千万不可疏忽大意了。” 这其实是在监视韩大发等人了,洪福源心领神会,等将韩大发等人安顿好后,他回到源唐古身边,说道:“监国,这火炮一旦运送到了大都,那大人就是大元朝一等一的功臣。我听说皇帝陛下为了得到这样东西,头发都愁白了一半啊。” 源唐古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的得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位。高丽发生的一切不快,在他心中烟消云散。 “伯颜那边怎么办?”洪福源看了眼远处依旧打得热火朝天的战场,问道。 源唐古也向那看了一眼,冷笑着说道:“伯颜?他不是很想立下大功吗?那么,就让他独自一个人打吗。至于我们,就耐心等到晚上,等着那两门宝贝的到来吧……” …… 此刻的伯颜,心中的暴怒让他完全失去了常态。那些新附军果然是最不可信的,战场倒戈,一下就牵动到了整个战局。而源唐古那边,到了现在却一点动静也都没有。 虽然败局呈现,但伯颜毕竟久经战场,什么样的风浪全都看过,他第一时间命令蒙古士兵和色目军队从战场上全部撤退下来,放开一条生路让高丽败兵逃跑。这一来,果然在极大程度上缓解了战场上行将全盘崩溃的败局。而后,他又命令蒙古军队组成一道防线,防止汉军趁胜追。一方面,他又接连派出快骑,甚至亲自派出了大将阿速机,要求源唐古尽快增援上来。 “元帅,那个混蛋的源唐古不肯发兵。”气急败坏的阿速机擦着满头大汗过来骂道:“他说什么他的军队也受到了叛军的攻击,反而要求我们派兵增援。” 伯颜面色铁青,虽然这个结局他心中已经隐隐预料到了,但源唐古如此的不顾大局,还是让他觉得愤怒到了极点。目前战场上的局面,虽然叛军占了上风,但却并不是不可扭转的。只要源唐古增援上来,两下合兵一处,依仗着兵力上的巨大优势,很快就能够转入反攻。 “看来源唐古是打定主意见死不救了。”渐渐冷静下来的伯颜,看了下不断发动着攻势的叛军,说道:“我看对手进攻的力量也不足,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撤退的。命令士兵们坚持到夜间,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撤军!” 阿速机吓了一跳,他们这次来的任务就是剿灭叛匪,虽然吃了场败仗,但就这么撤退了,将来怎么向皇帝陛下交代? 他把心中的担忧说出来之后,源唐古冷笑了下:“我们撤军,是因为进攻失败,叛军势大才造成的情况,最多受到陛下的严厉斥责。但源唐古就不一样了,他见死不救,死保自己,等我们参上他一本,罢官还是小事,我倒要看看源唐古的脑袋能否保住!” 明白过来的阿速机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元帅这么做对还是不对,可是现在高丽都这种情况了,两位统兵大人居然还如此钩心斗角,这么做起码自己心里总觉得不是那么妥当。可自己是这么想的,又能有什么办法…… 果然,情况和伯颜想的一样,汉军的攻势随着高丽军队的溃败,渐渐减缓了下来。汉人将领似乎也不想强攻蒙古人的阵地,到了夜幕慢慢降临的时候,汉军开始主动撤退。激战了整整一天的战场,终于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就在月亮挂上天边,疲惫了一天的士兵沉沉睡去的时候,从郎罗村里,悄悄的出来了几十名拿着武器,神色紧张的士兵,他们还小心翼翼地驱赶驴车拉动着两门火炮,在驴车上,堆放着大量的箱子,看起来非常沉重的样子,车轮将地上都压出了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就在他们才离开汉军营地的时候,声响声惊醒了因为疲劳而睡熟的卫兵,在大声的吆喝中,这些人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用鞭子加速驱赶着毛驴一路狂奔跑。 很快,喧闹声划破了夜色的寂静,郎罗村里像炸开了锅一样,无数的火把亮了起来,士兵乱哄哄的声音中,夹杂着将领们声嘶力竭的喊叫。一贯军纪森严的汉军军营,从来都没有如此慌乱过。 大队大队的汉军士兵,纷纷从军营里冲出,有的士兵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穿好,神色慌张。那些带着两门火炮的人,疯了一样鞭打着毛驴,拼命地向蒙古军营的方向跑着。 就在追兵越来越接近的时候,五百名蒙古士兵,在拜古真的率领下,如同救星一般出现在了叛逃士兵的面前。 “你等速退,后面还有人接应,追兵我来帮你们挡住!”拎着一口大刀的拜古真威风凛凛地说道。 等这些叛逃士兵通过,拜古真很快集结起队形,命令弓箭手在前,对着冲上来的追兵就是一阵乱箭。那些追兵猝不及防,当时就被射伤了好几个。剩下的见蒙古人早有防范,这里又靠近蒙古人的大营,都有些畏惧,纷纷收住了追赶的脚步。 见状拜古真大笑起来,用刀指着汉军说道:“今日权且留下你们的性命,若是再赶追来,我一个不留,统统把你们杀死在这里!” 等他带着部下回到军营之后,看到源唐古爱不释手地围着两门火炮看了又看,眼中跳动着热情的火焰。终于,包括自己在内,所有蒙古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仿佛憧憬到了,在未来的战场上,大量装备着火炮的蒙古军队,将那些汉人打得落花流水,到时,自己在皇帝的眼中会是什么样的地位? 一直看了好久,源唐古这才想起了立下大功的那些叛逃士兵,他拉过了领头的那个年年轻人,亲切地拍打着他的肩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要给你到皇帝那请功。” 那年轻人看起来有些腼腆地说道:“回大人话,小人名叫赵剑,乃是宋朝皇室后代。那王竞尧自打谋逆之后,小人忍辱偷生,混迹在贼军之中,等的就是今日。” “哦,原来你还是赵家皇室之后,怪不得,怪不得。”源唐古像是叹息着说道:“那王竞尧也是个奸臣一类的人物,放心,你赵家的仇,我大元朝早晚必然帮你报了。”接着,他像是很不放心的又看了一眼那两门火炮:“你东西,在我这,能发挥出在汉人那的威力吗?” 赵剑笑了出来:“大人尽管放心,火炮和炮弹一应具全,小人现在就试着为大人放上两炮,也好一出小人心中那么多年的怨气。” 源唐古闻言大喜,急忙让士兵让开道路,由这些叛逃的汉军将士展示大炮威力。那些知道了这件事情的蒙古士兵,听到自己也有了让他们吃足了苦头的火炮,都从军营中走了出来,好奇地看着汉人摆弄着这些让他们感到畏惧的武器。 这些士兵都是汉军炮队出身,手法甚是熟练,摆动起这些蒙古眼中神秘的东西,就如同家常便饭一般。不多会,两门火炮已经装好,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汉军军营的方向。 “禀大人,火炮已经安装完毕,请大人下令。”赵剑上前一步说道。 “放,放,给我狠狠地打!”兴奋的源唐古指着前面说道。 “监国大人下令,狠狠地打!”随着赵剑的一声命令,两门火炮同时开炮,巨大的声响震得那些看热闹的蒙古士兵耳朵中嗡嗡作响。脸上露出了害怕表情的他们,一个个都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汉军阵地的外围很快冒起了火光,那些汉人惊恐的叫声,随着风声飘到了蒙古军中。一连开了有四五炮,赵剑这才命令停止射击。那在军中阵阵飘散的硝烟,此刻在源唐古的鼻子里,仿佛是这世上最好闻的味道。 赵剑却好像非常的不满意,上前说道:“大人,距离实在太远,火炮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威力,等到天亮了,再往前移数里,必然能炸中汉军营地。” 源唐古却已经很满意了,一听赵剑这话,急忙说道:“不可,不可。这两门火炮无论如何不能用在战场之上。这样,赵剑,我任命你为汉十户……不,汉百户长,再调拨给你一百名士兵,连同你的部下,全部归你指挥。你的任务就是负责看管好这两门宝贝。等到战场形势稍稍安定之后,我会派人押送回大都。” 赵剑大喜过望,跪到地上说道:“小人在汉军之中,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队长,今得遇大人,若拨云雾而见青天,赵剑从此后忠心跟随恩师,此生不敢有负!” 源唐古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从赵剑的身上,他好像又看到了丁忠连的影子,当年丁忠连跟随自己的时候,可不也如同他这般年轻?岁月匆匆一晃而过,现在丁忠连死了,自己也已经年纪大了,赵剑这般的年轻人,真的让自己羡慕啊。 开心不已的源唐古,将韩大发等人叫出,此刻已经完全信任他们的源唐古,将韩大发也调拨到了赵剑的手下。并且再三劝慰韩大发,关于平壤之叛,他到时候一定向皇帝阐明情况,无论如何也会让陛下赦免了他们的罪过。 回到军营中休息的韩大发,当看到蒙古人都退了出去,整个人都软瘫了下来:“我的妈呀,这事可真不是人做的。白天源唐古说要杀我们头的时候,我可真的吓坏了,心里想着没有死在战场上,倒巴巴地送上门来让鞑子砍掉了脑袋,真是太不值得了。庄将军,我说你胆子也大的可以,还居然敢放上那么几炮。” “赵剑”——庄剑笑着说道:“老兄你当我心里不害怕?我比你还怕。他妈的,要是就这么死了,还真是不值得。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到了明天晚上,就有鞑子好戏看了。” 就在庄剑等人试炮的时候,在另一侧的蒙古军营中也被惊动,起初那些蒙古士兵还以为汉人的攻击又开始了,但随即就发现炮弹落下的方向并不是自己这边。惊诧地走出军营的蒙古士兵,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伯颜惊讶地说道:“这炮弹分明是从源唐古军中发出的,难道是源唐古军中也有了火炮吗?” “不太可能。”阿速机摇着头说道:“我大元朝朝廷中为了得到火炮,朝思暮想,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依旧一无所获,源唐古又从什么地方能够得到?除非……除非是他从汉人那里得来的才有可能……” 伯颜身子微微抖动了一下。现在他和源唐古,已经势如水火,恨不得在战场上见个生死。而且目的自己的高丽战场败阵,正想着如何推卸责任,万一被源唐古掌握到了火炮,那么皇帝龙颜大悦之下,必然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放到自己头上。到那时自己只怕当时就会官位不保,要是源唐古再进几句谗言,或者这颗脑袋能否留住都难说得很。 看着头顶上的一弯明月,伯颜神色忧虑,他考虑了一会,对阿速机说道:“你去想办法查下,看看源唐古那的火炮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第三百五十六章 深入敌营 得到了火炮的源唐古,让军队处在了戒严之中,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想着再去如何平叛。两门新式火炮,在他眼里,甚至在忽必烈眼里,都是超过一个高丽的。 火炮被严格看管了起来,除了庄剑和他的部下以外,任何人不经源唐古的允许,都不得接近,违者格杀勿论,这甚至包括了蒙古士兵。 而庄剑和韩大发这些人,已经成为了源唐古眼里的宝贝,得到了火炮是一回事,但如何操作,如何使用又是另一回事。不光要将火炮运送回去,就连这些人,也要平安地送到大都。等到他们教会了蒙古人操作使用火炮之后,他们才会失去使用的价值。 伯颜那边似乎嗅到了什么风声,不断地派人前来刺探。冷笑不止的源唐古,干脆大大方方地告诉刺探情报的人,自己经过了长期的、艰苦的策反工作,终于成功的使得汉军一个炮队投诚,并且得到了珍贵无比的火炮。在快马飞递给大都的奏章中,他也是如此说的。 得到了确实情报的伯颜,惊慌不已。本来高丽恶劣的战局,平壤城叛军的成功逃脱,已经让伯颜丢尽了颜面,大都方面的训斥也早到了伯颜的手中。加上对郎罗村的进攻失败,一旦被皇帝知道,还不定会得到什么样的处罚。本来他还想着,凭着自己和桑哥的特殊关系,将责任全部推卸到源唐古的身上,但这时源唐古却已经的得到了火炮这样的宝贝,就算源唐古犯在再大的错误,大汗也一定不会计较的。到了最后,无论桑哥丞相如何保他,只怕处罚是绝对少不了的。 就在伯颜忧心不已的时候,他的幕僚给他出了一个主意。既然正面的郎罗村阵线一时无法突破,那么不如干脆悄悄撤兵,到时候在高丽,随便找上几个村子进行屠村,将那些高丽人的首级当成叛军的头颅,向大都请赏也就是了。反正到时候那些人也都死了,来个死无凭证。要是源唐古揭发的话,大可以以重金贿赂桑哥丞相,由他在朝廷里周旋。 这办法其实说来也不希奇,蒙古军队在兵锋最盛的时候也多次做过。往往屠了几个村子,战功报上去的时候,都是斩首几千几万的。几次大的战役加在一起,杀伤敌人的总数总得在几十万到几百万之间,反正上面的人也不会一个个去核实。那些千户、万户们又都彼此心照不宣,谁都不点破谁罢了。 像蒙古当年攻击安南等地的时候,元帅将军们每次一上报,都是杀了几万敌人。其实这些所谓的敌人脑袋里,倒有九成以上的平民的头颅,否则安南的军队早被杀得干干净净了,哪里到了后来还会被汉军拣一个大便宜? 伯颜想了一会,点了点头。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在高丽杀他十几万个人,好歹能减轻下自己的罪过。将来桑哥丞相在朝廷里为自己周旋的时候,说话也能硬气一点。他当时就命令今夜前队变后队,连夜拔营退兵。至于到时候源唐古的右翼会不会被敌人突破,那就不是他伯颜元帅所要考虑的了。 当伯颜退兵的时候,在郎罗村外,符海波和魏元钊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和伯颜的一场恶仗,由于敌人新附军的战场倒戈,本来想像中的血战并没有发生,战斗的全过程甚至出乎他们意料地顺利。 不仅汉军仅仅付出了及其轻微的代价,居然还凭空增加了两万多反正士兵。伯颜的退兵让战场的形势迅速变得简单明了了。原本预想着还要进行一到两场战斗,才会迫使伯颜撤退,但蒙古高级将领之间的钩心斗角,却让魏元钊的作战计划能够顺畅地进行下去。 “现在就看庄剑的了。”魏元钊静静地说道:“源唐古的侧翼已经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而且,伯颜可撤退,源唐古在没有得到大都的命令之前,身为高丽监国的他,是无法放弃战场的,这也是他最难办的地方。” 符海波的眼中有些忧虑:“我现在担心的就是庄剑,派他去源唐古那实在太危险了,毕竟他是陛下的弟弟,万一出了什么事,陛下自然不会责罚,但你我心里面……” 魏元钊默然点了下头,他也并不想让庄剑去冒这个险的。但纵观汉军将领中,能够胜任的也只有他一个人。只是希望天佑大汉,能够一举成功吧。 “主帅,副帅,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这时候岳崇焕上来说道:“我已在正面集结起了两万汉军主力,又派一万五千反正士兵,迅速占领伯颜撤退后留下的地方,随时都可以从正面和侧面两个方面对蒙古大营进行袭击!” 魏元钊看了下黑漆漆的夜空,说道:“不管庄剑能否得手,明夜子时。准时发起进攻。蒙古人不擅夜战,庄剑得手就罢,不能得手的话,希望夜晚能给我们带来胜利。” 符海波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默默地努力想看清远处的蒙古军营,在那里,庄剑和他的部下正身处在虎狼群中,他能平安归来吗? 庄剑,他现在在做什么? …… 这个时候的庄剑,已经深得源唐古信任,成为了蒙古军营中炙手可热的红人。无论进出哪里,总能迎来一片笑脸。这对于在蒙古军营里的汉人来说,是从来也没有的事情。 但就在看起来一切顺利的情况下,一件谁也无法预料到的,几乎给庄剑这些人带来杀身之祸的大事,就在这天夜里发生了。 自从庄剑到来之后,高丽人洪福源对庄剑表示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他好像对庄剑特别感兴趣,经常会在庄剑的军营中坐上大半天,和他说一些不知所谓的家常话,婆婆妈妈的就如同一个女人一样。庄剑虽然极不耐烦,但对蒙古军中的这个特殊人物,他也不敢过分得罪。 “赵老弟。”就在庄剑刚刚和韩大发商量完行动步骤的时候,大帐的门帘一掀,洪福源又走了进来,这次他一手拎着两瓶酒,一手拿着一个托盘,里面放了几样精美的小菜。 “赵老弟,夜深了,老哥我给你弄了点吃的来。”洪福源笑嘻嘻地走了进来,看到韩大发,他笑了下:“韩老弟也在啊,来,咱们一起吃点。” 洪福源在中原居住过很久,一口汉话说得非常流利。韩大发听了后,笑笑说道:“不了,你们慢慢吃吧,我还得去火炮那巡视一下。” 等他告罪走了出去,洪福源将酒菜放好,拉着庄剑坐了下来,不由分说就倒上了两杯酒。庄剑纵然心里担忧着行动之事,但面上却也只能露出笑意,陪着他喝了几杯。 “赵老弟啊,这次你去了大都,那是天大的富贵啊。”洪福源叹了口气:“皇帝看到你带去的礼物,必然心中欢喜。做哥哥的可只有羡慕的份了。” 庄剑微微笑道:“要是小弟我发达了,不敢忘了哥哥这两日的款待之恩。” “多谢,多谢,有你这句话就好。”洪福源自己喝了一杯,忽然不紧不慢地说道:“只不过你当然能得到皇帝的奖赏,可是不知道另外一个皇帝会怎么想。” 庄剑心里一紧,向洪福源看去,但那洪福源却是一脸的坦诚,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庄剑端起酒杯放到嘴边,稍稍抿了一口,等着洪福源的下文。 洪福源将酒杯放了下来,长长叹息了一声:“我算是服了,一个堂堂皇帝的弟弟,居然敢身冒奇险,来到敌人的大营之中,这份胆气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对不对,庄剑殿下。” 身份被他揭破,心中大惊的庄剑,将手悄悄伸向了剑柄。既然已经事败,他也就不再准备活着出去了。只有立刻杀了眼前这人,通知韩大发强行动手,纵然他们这些人全部死在这里,也能为随时准备进攻的汉军将士发出讯号。 “不急着动手,殿下,我要是存心告发的话,现在也不会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了。”洪福源看到庄剑脸色骤变,他哆嗦了一下,急忙说道。 庄剑沉吟了下,却忽然放下了紧紧握住的宝剑,脸上露出了笑容:“当然不会动手,洪大人既然视我为兄弟,又怎么会去告发呢?来,庄剑敬洪大人一杯!” 他仰首把酒喝下,洪福源反倒奇怪起来。这人看起来二十岁都不到,面对这种突发情况,惊慌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就谈笑风生,哪里还像一个容易冲动的年轻人? “殿下您看下这份东西。”洪福源从怀里掏出了几页纸,交到了庄剑手中。 庄剑疑惑地接了过来,才看了第一张,脸上终于开始失色。原来,这几页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这次随军出征的各级将领姓名、年纪,有何特长,乃至于行军打仗惯用的方法。甚至每张纸上还画上该将领的相貌。 往后翻去,其中一张纸上写的正是他庄剑,那相貌画的和自己有八九分相似。 “还好昨夜是我巡营,因此才和送这东西来的人遇个正着,不然……”洪福源盯着庄剑,说道:“万一这东西落到了源唐古的手里,只怕殿下您……” 庄剑背后冷汗冒了出来,这份情报说明在朝廷内部出了奸细,或者是蒙古人的探子。虽然这分东西在平常看来用处不大,纸上写的是死的,上面写着的各将领作战时决不会拘泥于一种方法。但放到这样特殊的时候,真能要了自己这些人的性命。 “送情报的人呢。”庄剑将纸放到了火盆里,看着纸张点燃,问道。 “杀了。”洪福源不以为意地说道:“我怕他被源唐古看到,坏了你们的大事,所以就被我亲手杀了。你放心,我做事干净得很,绝对不会留下什么后患的。” 庄剑看了眼那一堆灰烬,他现在最好奇的就是洪福源为什么要那么做。洪福源跟着源唐古的时间非常长了,按理说他本不应该背叛蒙古人的。当他把这个问题问出,洪福源也叹着气源源本本的把自己的苦衷说了出来。 原来,当年蒙古元帅哈只吉追击逃入高丽江东城的造反契丹人。高丽人正愁打不过占了自己地方的契丹人,见有人来“帮忙”,乐得屁颠屁颠的,送粮送物助攻,很快就帮蒙军消灭了契丹人。眼见蒙古兵如狼似虎,高丽国王忙对蒙古使臣“迎拜设宴”,孙子一样装得十分恭敬。 蒙古贵族恃势,不断派人催促高丽王“遣使入贡”。后来,见蒙古人索要的东西越来越多,高丽人思忖反正蒙古兵距离远,就派人把蒙古使臣杀死在半道,借口为盗所杀,连续七年断绝了与蒙古的关系。 窝阔台继位后,元太宗三年秋,派元帅撒礼塔出征高丽以报复杀使之仇,在高丽境内横冲直撞,杀人无算。 撒礼塔以高丽人洪福源充当向导,对高丽境内一切了如指掌,蒙军如入无人之境。胆破之余,高丽王王皞忙求和,派其弟王侹为人质向蒙古称臣。蒙古军见好就收,临走在高丽地盘设七十二“达鲁花赤”监守,把高丽当成自己的地盘来管辖。转年,高丽上层见蒙军主力撤走,心生反复,竟然把蒙军留置的七十二个“达鲁花赤”全部弄死,然后王室大搬家,窜逃至海岛避祸。撒礼塔不是吃素的,轻车熟路,率虎狼蒙军又至。不过,这位元帅此次来高丽运气不好,在外仁城下被流矢射死,蒙古不得不退军,高丽人终于敢喘出一口长气。 两年多以后,已经端掉金国的蒙军终于腾出手,蒙将源唐古率大军与洪福源一起杀向高丽。打了近五年时间,高丽人自知不是对手,高丽王王皞只能上表乞降,并送宗室到和林当质子,成为蒙古藩属,蒙古人这才得到了高丽。 在蒙古几次对高丽的军事行动中,洪福源都充当了主要角色。高丽的山山水水,洪福源没有不清楚的,对于蒙古人而言,他就是高丽的活地图。而且他作战勇敢,每每身先士卒。尤其是在围困高丽国都平壤的时候,若非洪福源冒死孤身入城,劝降了高丽王王皞,蒙古人只怕在城高墙厚的平壤城下,会付出更加大的损失。 当蒙古人得到高丽之后,所有人都认为高丽的军民总管之职非洪福源莫属,但谁也没有想到,蒙古人是出于什么考虑的,竟然把这个位置给了洪茶丘,这当时就惹得洪福源心中不快。但他畏惧蒙古人的凶残,也不敢把不满发泄出来。 在其后的几年中,很多高丽人都得到了提升,唯独在平定高丽战役中立下无数功劳的洪福源,始终都在原地踏步,丝毫不见到提升的样子,蒙古人似乎已经完全把这个功臣给忘记了。随着岁月的流失,洪福源心的中的愤怒到达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当然,光凭他一个人,是绝对没有胆量造蒙古人反的。真正促使他下这个决心的,是光烈城下的战斗。在那一战中,蒙古的平叛部队不光损兵折将,而且连大将扎古平都被汉军火炮炸死,这让洪福源心惊不已。 原来蒙古人并不是天下无敌的,还有一支部队看起来比他们更加强大。尤其是汉人那可怕的武器,一旦大规模集结起来,只怕算上整个高丽,也会被它们轰平! 高丽人对汉人有一种天生的畏惧,的确,前些年汉人被蒙古铁骑打得溃不成军,但一旦等到汉人真正的觉醒了,很快就以最新式的武器,以最强大的战斗力,迅速恢复了半壁江山,按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自己还有必要再死心塌地地跟着忘恩负义的蒙古人吗? 当他无意中知道这个“赵剑”,其实就是汉人皇帝的弟弟之后,洪福源敏锐地察觉出自己的机会来了。 庄剑这才明白了洪福源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于自己,对于整个汉军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机会。洪福源手里握着近三万八千的高丽军队,一旦得到他的接应,汉军这次行动的胜算将大大增加。 “洪福源,我汉军大军明日总攻鞑子大营。”庄剑死死盯着洪福源,不管怎么样,他都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你带着你的高丽军队起事,事成之后,我在陛下面前保举你为高丽大元帅,总督高丽兵马,晋高丽公爵,如何?” 洪福源大喜过望,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他放下酒杯,跪下道:“小邦外臣叩谢殿下大恩,叩谢陛下大恩。外臣必殚精竭虑,为大汉朝廷效犬马之劳,将鞑子全部赶出高丽,使高丽重新一睹天朝上邦之威严。” 庄剑乃是汉人皇帝的弟弟,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在洪福源看起来,和汉人皇帝答应的一点区别都没有,自己要是依附上了这颗大树,自己就是未来的高丽第一权臣! 在定下了具体起事的时间后,庄剑再三告诫洪福源,在起事前除了自己几个绝对能信任的亲信外,任何高丽将士都不能让他们知晓,以防消息泄露。这其中的厉害洪福源自然也知道,连连点头答应下来,这才回去准备。 而后庄剑将此事与韩大发一说,韩大发也是吓得冷汗连连,万一洪福源不是存着私心,一旦事败,自己身死事小,牵连到了那么多兄弟人头落地,甚至牵连到了汉人的行动失败,那就万死莫辞了。总算是天佑大汉,使得他们绝境逢生。 为了确保行动的万无一失,庄剑让韩大发亲自带着十几名兄弟,守护着装着炮弹的那些木箱,一时一刻都不得离开。 到了第二天,得到伯颜突然撤军的消息,源唐古勃然大怒。如此一来,自己右侧洞开,将随时遭到两面袭击的危险。虽然自己麾下有十余万兵力,但大部由高丽士兵和新附军组成,其中高丽士兵近四万,战斗力不强;新附军五万,但已经有了伯颜那的新附军临阵倒戈的前车之鉴,伯颜目前只敢用他们来担任后勤等的任务,而真正的蒙古士兵只三万不到,其中有一万人还是上了些年纪,纯粹是来高丽养老的。高丽的突发事况,让他们重新拿起了武器,虽然他们依然有着强烈的战斗热情,但要上阵杀敌,却有些勉为其难了。 为了防止出事,在大都方面还没有消息的情况下,源唐古决定先将两门火炮运送回去。当他将想法告诉庄剑之后,庄剑以炮弹经不起过分颠簸,需要以稻草等物铺垫为由,将时间又向后拖了一天,但行动已经是迫在眉睫。 庄剑指挥着自己的部下,并不让蒙古人插手,将火炮和装着炮弹的箱子堆集到了一起,只等着夜晚汉军攻击的开始。而洪福源也紧锣密鼓地行动了起来,这是他投靠汉人最好的机会,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放过的。 当夜晚来临的时候,汉军开始动了,他们将火炮悄悄挪到了射程范围之内,几十门火炮张开了吃人的大口,瞄准了前方鞑子的军营。汉军步兵、海军陆战队、新附军反正士兵和大高丽王国的军队,全部做好了出击的准备。夜幕下,几万人静静地在等待着、等待着…… “监国。”在蒙古军营之中,一名蒙古将领匆匆跑了过来,急促地说道:“对面叛军阵营,似乎有大规模的部队正在集结之中,起码有几万人之多,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叛军将在夜间对我们进行袭击。” 源唐古吃了一惊,他已经对叛军放弃了攻击的态势,怎么现在叛军反而主动出击了?自己的大营戒备森严,即使叛军拥有巨大的炮火优势,早有准备的自己却绝对有把握打退叛军的攻势,难道他们另有所图吗? “命令各军准备。”源唐古不敢怠慢,急忙吩咐了下去:“再去洪福源那,让他将高丽人全部从军营中叫出来。对了,带两百人去赵剑那,先协助他连夜将火炮运走。” 才刚刚吩咐完,军营内外就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巨响,汉军威武的火炮开始轰击了。军营中一下被炮火照得通明,各处都冒起了火光,整个军营都在猛力的炮火中颤抖起来。 经过了无数次炮火洗礼的蒙古人,这时也有了经验,在炮火袭击的一开始,他们就各自寻找安全的地方隐蔽起来。等炮声一停,又迅速从藏身处出来,将军营里的火头一一扑灭。 由于是在夜间,能见度太低,加上火炮本身固有的射击精度差的缺点,因此在这一轮的炮火攻击之中,蒙古人的损失并不是很大。等到炮火一停,汉军阵地上就响起了号角和战鼓之声,无边无际的呐喊厮杀声,从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响起。潮水一样的士兵,如汹涌的波涛一般向着蒙古军营奋勇冲来。 “洪福源将军,叛军即将发起攻势,监国命令你立刻带着士兵投入战场。”报信的蒙古将领匆匆来到了高丽军营,说道。他看到了十几个高丽将领都在,倒稍稍愣了一下。 “好,我这就集结部队。”洪福源看了眼身边的几个亲信,说道。 几万高丽士兵,在深夜里被号角声惊醒,不太情愿地离开了暖和的被窝,懒洋洋的排成队伍,集中到了一起。他们心里大声咒骂着这场该死的战争,大冷的天,不让人睡觉,好好的要打什么仗? 看到队伍虽然严重不整齐,但部下总算全部到齐,洪福源突然大声说道:“拉来!” 那十几个亲信猛然一把抓住了正等待着高丽人出发的蒙古将领,将他拖拽到了洪福源的面前。突遭变故的蒙古将领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大声骂道:“洪福源,你想要做什么!” “拿你祭旗!”洪福源冷冷地说道接着拔出腰中佩剑,一剑就刺中了蒙古人的心口。这蒙古将领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稀里糊涂地送了性命。 那些高丽士兵被惊得目瞪口呆,将军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杀起蒙古人来了? “弟兄们。”洪福源以剑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鞑子自从侵入我高丽以来,虎狼成性,视我高丽人如同猪狗一般。今中原天朝上邦起雄兵数万,兵发高丽,为我高丽驱逐鞑子,胜利指日可待。我洪福源多年为虎作伥,今日痛改前非,决意降了汉军,跟随天朝之军一同作战。诸位兄弟,你们若肯助我,事成荣华富贵我与众兄弟共享。若是不肯助我,请上前一步,我洪福源决不阻拦你们,相反还发给你们路费,让你们回家去,你们来去自由。我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有不愿意做的请上来!” 高丽士兵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洪福源将军居然想造反了。其实不管谁和谁打,这些高丽人觉得都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只要能想办保住自己的这条性命就足够了。这些士兵犹豫了一会,终于有四十来个人走出来。 洪福源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看着这四十名士兵,微微点了点头:“你们都不愿意跟随着我们一起打鞑子吗?” “将军。”一名胆子大点的高丽人说道:“我们不是不愿意跟着您,只是汉人和蒙古人打仗,关我们什么事情。我们只想回家,将军,您刚才答应我们的。” “不错,我是答应过你们,现在我就送你们回老家。”洪福源狞笑着说道,接着背负着双手,转过了身子。 立刻,他的那些亲信部下,带着洪福源的卫队,抽出刀剑,对着那些自以为逃脱苦难,正想和洪福源告辞的士兵一阵砍杀。惨呼声瞬间传出,没有多少时候,这四十名高丽士兵就被杀得干干净净,血腥味让其他的高丽士兵不住地浑身哆嗦。 重新转过了身子的洪福源,看了眼满地的尸体,把目光投向了高丽士兵:“我说过送他们回家,他们现在都会老家了。愿意跟着我干的,都是我的兄弟,不愿意跟着我干的,他们就是你们的下场,现在还有谁不愿意做的!” 到了这个地步,那些高丽人谁还敢说半个不字?一个个哆嗦着声音说道:“我们都愿意追随将军,追随汉人,和蒙古人拼啦。” 洪福源满意地点了点头,用手中之剑向前一指:“弟兄们,杀蒙古人去啊!” 几万高丽士兵,在他的带领下,乱哄哄的向蒙古军营冲杀了过去。其实他们心里面一点也不想打仗所以在冲锋的路上,有不少人悄悄开了小差…… 正在指挥着战斗的源唐古,忽然听到自己身后杀声连天,一惊之下,以为是叛军突破了自己后翼的防线,从后掩杀而来。正想派人查探,就看自己手下一名将领脸露惊恐之色,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大叫道: “监国,洪福源反了,那些高丽人造反了!” 源唐古一个眩晕,险些从战马上跌下来。在这关键的时候,洪福源居然造反了,这简直是从背后给他的致命一刀。当初自己率领大军进入高丽的时候,有两个异族人一直跟随着他,一个是汉人丁忠连,可是他在平壤城反了。一个就是高丽人洪福源,现在连他也竟然反了。 他和洪福源名字中都有一个“源”字,因此源唐古总以为这是缘分,对待洪福源也甚善。当初议立高丽军民总管的时候,他是竭力保举洪福源的,可是后来洪茶丘在元朝朝廷中想了办法,贿赂了阿合马,结果洪茶丘坐上了这个位置,每每想起,源唐古总还觉得有些对不起洪福源。可是现在,现在怎么会这样…… “分兵,分兵阻挡,无论如何要挡住高丽人!”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源唐古嘶声叫道,接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派两百人去赵剑那,火炮先撤,一定要保护好火炮的安全!” …… 但是当他发出这个命令的时候,庄剑所在的火炮队,也在转瞬之间发生了激战。 原来,当传令的蒙古将领,带着源唐古的口信到达火炮队的时候,他发现那些汉人正将一箱一箱的木箱从车上搬运下来,箱子全部都被打开了,里面的炮弹都被拿了出来堆积在了一起。除了炮弹之外,还有许多引火之物和火药。 这里离蒙古军队存粮处不远,那蒙古将领甚是机灵,一看就发现出了不对,拔出刀来,厉声喝道:“赵剑,你想要做什么!” 看到事情泄露,庄剑低声吩咐韩大发道:“你带十个兄弟赶紧准备,我这就去挡住鞑子。”然后大笑一声:“你家小爷名叫庄剑,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翼威将军是也!” 说完冲上去就是一枪,他那枪又快又急,“扑哧”一声就刺中骑在马上的蒙古人大腿。那蒙古将领惨叫一声,跌落下马。庄剑夺了这马,翻身上去厉声道:“翼威将军庄剑在此,挡我者死!” 一百多名汉军士兵,在他的带领下,各自拿起刀枪,转眼就和鞑子厮杀在了一起。他们虽然人少,但个个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士兵,身手不凡,与鞑子激战之下,一时难分胜负。 正搏杀间,又是二百名鞑子士兵赶到。一见这样场面,知道汉人也反了,顿时团团将他们围困在了中心。蒙古人知道这两门火炮的重要,个个舍生忘死,哪个敢放汉人逃离? 庄剑一条枪左右翻飞,不知道刺杀了多少鞑子,浑身上下被鲜血染得通红,兀自死战不退,死死守护起一条防线,以保证韩大发他们能完成准备。 忽然“轰”地一声,蒙古人队伍里响起一声巨响,当场炸死了几个蒙古人,那些鞑子都吓了一跳,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爆炸,队形顿时乱了一些。 “将军,大事已成,你等速走,我们来断后!”庄剑身后想起韩大发的声音。庄剑回头一看,却看到炮弹和火药都已散开,韩大发手里拿着仅有的几枚手雷,厉声叫道。 “屁话,要走一起走。”庄剑理也不理,挺枪又刺死了一名冲上来的鞑子。 “庄剑,你他妈的走啊,老子们是走不成的了。那些高丽人心存反复,你要不在,谁他妈的来镇住他们!”韩大发一下急了,也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破口大骂起来。 庄剑又看了他一眼,见这汉子和他身后的十名兄弟,脸上露出了坚毅的神色,知道他们都死意已决,再劝说下去只会同归于尽。 “大哥,小弟去了!”庄剑眼里含泪,说道。 韩大发笑着,带着兄弟们扔出了手里全部的手雷,在鞑子中间生生炸开一条通道。 那庄剑见机不可失,一纵战马,带着部下还剩下的几十名士兵,趁着蒙古人乱成一团,在火光和爆炸声中杀开了一条血路,夺路而去! 第三百五十七章 胜局 看着庄剑和他的部下策马远去,韩大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鞑子已经从慌乱中清醒过来,他们挥动着手里的刀枪,向着这十一个汉人,慢慢地围了上来。 韩大发觉得很奇怪,到了这个时候,他非但一点也感觉不到害怕,反而还有种想笑的感觉。他看了下身边的十个兄弟,也都和他一样,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当英雄的感觉真好,自己这么一死,汉军一定不会忘记自己这些人的。只要等到庄剑将军回去了,把自己这十一个人做的事一宣传,家乡的家人们肯定会为自己感到自豪的。说来也真是奇怪了,自己当初在新附军的时候,可没这么勇敢啊?打起仗来肯定是落在最后个,为了这不知道被丁忠连骂过多少次了。可为了这次的行动,大家都说自己办事机灵,遇到的事能有主见,自己也就鬼使神差的来了。本来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可一来到鞑子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胆子就变得特别大了。 “哥几个,你说咱们是不是特别傻,那么好的逃命机会都留给庄剑了。”韩大发点燃了手中的火把,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道。 “你可真他妈的是个傻蛋。”有个同伴也不管韩大发是不是自己的长官了,开口骂道:“到了阴曹地府,老子非狠狠咬你两口不可。” 韩大发笑了起来,这时候鞑子有个百户长高声叫道:“韩大发,没有地方跑了,别再抵抗了。”大部分的鞑子都不知道那些炮弹和火药一旦被点燃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依旧虎视眈眈的围了上来,有些枪尖甚至已经快指到韩大发这些人的心口。 韩大发看了眼周围的同伴:“哥几个,准备好没有?” “点吧。”“点吧!” “那老子可真点了,兄弟们,下辈子见吧,别再他妈的当汉奸了!”韩大发紧紧握了下了手里的火把,接着手一松,火把落到了脚底的火药里…… “轰、轰……” 连声的巨响在一瞬间爆发,整个蒙古军营都在颤抖,冲天的火光在夜空照耀得通红。那十一勇士的英灵,也仿佛出现在了这通红通红的夜空,笑着、打闹着在上空讥笑着看着地下这群茫然失措的鞑子…… 源唐古脑子里一阵眩晕,他知道这响声意味着什么。火炮完了,军粮也完了,一切的一切都完了……前面,是不断发起进攻的汉军士兵,后面,是乱叫乱嚷着冲上来的高丽人。自己的军营里一片火光,一片混乱。这仗,已经再也打不下去了。 刚才还在竭力拼斗的蒙古士兵,也被这突然而来的情况弄乱了手脚。军营里到处都是大火,一些身上被燃烧的火焰的同伴,发出凄厉的哀号,伸出双手似乎想要向谁求救,但他的同伴们却惊慌的四处躲避着,唯恐牵连到自己,到最后那火人再也跑不到了,一头栽倒在地上,发出了刺鼻难闻的气味…… 最让蒙古士兵担心的是,存放军粮和军用物资的地方也燃烧起了大火,就算他们还想战斗,可是没有吃的,没有箭枝,让他们靠着和敌人拼命? “死在这里,都死在这里吧。”已经彻底绝望的源唐古闭上了眼睛,推开了要让他先撤退到安全地方的部下,任凭两滴眼泪从眼角流下,喃喃地说道。 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平叛平成了这个样子,就算能够跑回去,等待他的也是大汗的严惩,或许还会牵连到自己的家人。如果能战死在这里,死的只不过是自己一人而已。 他慢慢地抽出了腰间的刀,猛然睁开了眼睛,大喝道:“大蒙古的勇士们,我们还没有失败,跟着我一起冲,杀光汉人!” 他的部下一看监国竟然亲自冲了上去,慌乱中不及细想,纷纷拔出武器,紧紧跟在源唐古的身后,不要命地追赶着他们的监国…… …… 巨大的爆炸也传到了庄剑的耳朵里,他的心里一阵阵的发紧。完了,韩大发和他的兄弟们全完了。不错,这次的任务的确是完成了,可这是用壮士们的鲜血染成的! 说实话,在执行这次任务前,他心里还有些看不起这些反正的士兵,总是在担心他们是否会因为害怕而出卖自己和兄弟们。但是庄剑终于知道自己错了,在生死面前,这些勇敢的士兵,没有一个人胆怯,没有一个人退缩,慷慨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反而倒是自己,靠着韩大发他们以生命为代价,跑出了那个死亡的战场。如果自己这次能活着回去的话,他发誓,一定要把这些勇士的行径告诉所有的人。 洪福源带着他的士兵远远地赶了过来,看到庄剑的他,一脸的喜色:“殿下,鞑子乱了,鞑子彻底乱了,大事成矣!” 庄剑咬了咬牙,拨转了马头,厉声道:“杀鞑子此其时也。跟着我杀上去,斩鞑子之首者,皆赏;临阵退缩者,皆斩!” 看着策马狂奔,如同旋风一样重新杀入敌阵的庄剑,洪福源有些怔住了。这人可是汉人皇帝的弟弟,怎么现在像个疯魔一般,完全不顾自己性命?呆了下,他急忙回头喝道:“都别愣着,跟着我冲上去,保护殿下!” …… 最先冲入蒙古大营的是最秦海率领的最精锐的海军陆战队,这些人并没有急着和鞑子纠缠到一起,而是不断地用手中的连弩杀伤着冲过来的敌人。紧接着,大批的汉军士兵和高丽士兵纷纷冲了进来。 那些大高丽王国的士兵,看到让他们畏之如虎的蒙古人也不过如此,最初的恐惧和害怕一扫而空,依仗着汉军这棵大树,一个个红着眼睛嗷嗷叫着杀向了蒙古士兵。这些人倒有些聪明,也不和蒙古士兵硬拼,而是专捡那些落单的、受伤的蒙古人,包围上去后就是一阵大砍大杀,下手绝不留情。 很快,蒙古军营里到处都是汉军士兵和高丽士兵,前后两路冲击的队伍汇合到了一起。蒙古人被分割成了一块一块的,各自为战的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倒在了刀枪之下。 正杀得兴起的秦海,忽然看到一个蒙古大官模样的人,带着不多的卫队,疯子一样的在军营里来回砍杀。那蒙古大官虽然上了年纪,但身手依然不错,居然一连砍杀了几名汉军士兵。勃然大怒的秦海,立刻调来了几十名手下,指着那蒙古人叫道:“射,给老子射下来!” 完全是在拼命的源唐古,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也更加不知道自己身上添了多少伤口。正挥刀想向另一个敌人砍去的他,忽然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巨疼,十几枝弩箭一齐没入了他的体内。源唐古在马上晃了晃,再也支持不住,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正在慢慢的褪去。源唐古失神的眼睛看着天空,身上的疼痛他发现一点也都感觉不到,头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清醒过。 也许一开始就注定了自己的失败。自己本不该亲自率领大军去光烈城平叛的,致使平壤出了那么大的事。和伯颜的关系,也不该弄成那样,如果自己和他能够精诚团结,就算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平叛,起码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现在一切都晚了,希望大汗能够尽早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尽早想出解决高丽问题的办法来。现在源唐古唯一希望的,就是伯颜能稳定住高丽的局势,收拾残局。 模糊中,源唐古看到一个汉人将领走到了自己面前。源唐古苦笑了下:“我是高丽监国源唐古,给我补上一刀,我在阴间都会感谢你的。” “我叫秦海。”那汉人将领冷冷地说道:“我不会杀你的,你身上的伤也死不了。源唐古一切都结束了,让你的士兵放下武器吧。”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 到天完全大亮的时候,战场上只剩下了零星的战斗。大队大队的蒙古士兵,在监国源唐古的命令之下,放下了手里的刀枪。他们也都明白,无谓的战斗已经失去了意义,他们也是人,也都爱惜自己的生命,并不想就这么白白地死在了这个异国他乡。 远征军团的主帅符海波和副帅魏元钊,在亲兵的卫护下,慢慢地走了进来。刺鼻的血腥味,满地的尸体,让久经战阵的符海波也微微皱了下眉头。 虽然事先已经经过了精心地准备,但蒙古士兵最后的疯狂,还是让他的部下付出了重大的代价。一千五百多名汉军士兵倒在了这里,高丽人的伤亡更加不计其数。 但不管怎么样,起码目前高丽的局势已经稳定住了。起码在几个月之内,蒙古人已经无法在高丽再进行大规模的反扑。而借着这次胜利,远征军团则可以确立自己在高丽的优势,巩固和扩大现有地盘。 “向皇帝陛下报捷。”符海波吩咐道:“我远征军团在郎罗村一线大捷,生擒蒙古的高丽监国源唐古,杀伤、俘敌无数。我军准备收复光烈城。下一步如何行动等待陛下指示。” 这时候,满面征尘,浑身上下都是血迹的庄剑,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一来到面前,庄剑抱拳说道:“主帅,翼威将军庄剑,完成任务。韩大发等十一壮士,为掩护行动壮烈殉国。” 符海波重重地叹了口气。为了朝廷在高丽的布局,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丁忠连、郝文谦、韩大发这些人,虽然曾经当过鞑子的走狗,做过很多坏事,但最终他们还是起事了,并为此付出了宝贵的生命。如果没有这些人的努力,那么远征军团在高丽的行动也绝对不会如此顺利。 “想办法找到他们的尸骨,把他们带回去。”符海波默默地说道:“不管他们过去做过些什么,但在大汉英烈祠里,应该有他们的位置。” 庄剑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只有他,亲眼目睹了这些人的壮烈行径。他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叫过了身后的一个高丽将领:“主帅,这位是洪福源,很为我们立下了功劳。”接着,他把事情前后经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符海波。 符海波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下面前的这个高丽人。在远征舰队还没有进入高丽之前,洪福源的大名他就已经知道了。当初如果没有他的话,蒙古人也不会如此顺利地征服高丽。在来之前,皇帝陛下曾经和自己说过,要多利用高丽人来对付高丽人,只有这样,才能将这个国家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王竞尧的心思,告诉过符海波。要想彻底将高丽变成帝国版图中的一部分,必须要花费十年以上的时间,而在此期间,像洪福源、李光仁和高乾元这样的人是必不可少的。 “你很好。”符海波拍了拍洪福源的肩膀:“你的事情,我会随着这次战报一起,汇报给皇帝陛下,相信陛下不会亏待你的。” 现在洪福源已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仕途前程都和汉人捆绑在了一起。符海波这么说,让他心里大定:“多谢大将军,以前洪福源做错了很多事,现在决意为天朝上邦贡献犬马之劳,虽万死也不敢有怨言。” 符海波笑了一下:“那么。洪将军,我想征求一下你的看法,依你之见,我军的下一步行动应当如何?” 听到汉人大将军征求自己的意见,洪福源急忙定了定神,说道:“伯颜此刻必然已经退到了甘兴里一带,而此时高丽境内除了伯颜之军,已无强大力量。我军当可趁势由此一路进军,步步向平壤方向逼进。如果再能打败伯颜之军,则高丽大势可定。” 听到洪福源称呼“我军”,符海波微微笑了一下:“你说的我会考虑下的。不过,目前我们第一要做的就是原地休整,经过这次恶战,将士们也应该很疲劳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换个国王 在远征军休整的时候,符海波连续派出快骑,侦察伯颜之军的动向,果然和洪福源说大一样,伯颜之军一路撤到了甘兴里,并在那里摆开了阵势。 从郎罗村,到光烈城,再一直远到平上郡一线,除了零星的高丽军队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阻挡远征军团的力量。伯颜这时候的举动非常明确,他决定放弃这些地方,集中起全部力量和远征军团决一死战,以防止背后的平壤落到汉人的手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符海波在和魏元钊商议之后,决心兵分两路,从左右两个方面进军,一直到达甘兴里一线之后,收住进军脚步,等待朝廷的命令。 伴随着郎罗村汉军大捷的消息,大高丽王国以国王王葆,王太后王钱氏的名义,再次号召高丽人武装起来,服从汉人领导,将鞑子全部驱逐出高丽。 郎罗村大捷就像一根导火索一样,将高丽人的情绪全部调动了出来。一时间,高丽境内风起云涌,各地武装力量纷纷起事,杀死当地的蒙古“达鲁花赤”,驱赶亲蒙古势力。在远征军团准备进军前,已有十几座高丽城池中再无一个蒙古人。 但这样也同样出现了对汉军不利的一面。那些起事的高丽人,似乎也并不欢迎汉军,当远征军团的兵锋到达城下后,城池大门都紧紧地关闭着,任凭汉军士兵和大高丽王国的士兵如何喊话,站在城楼上的那些高丽人,就是冷冷地看着,一点开门迎接的意思也都没有。 有几次,作为汉军先锋大将的洪福源,带着部下站在城下喊话,那些高丽人也只当没有听到一样,死活也不肯开门。 觉得在汉军面前大失颜面的这几个人,纷纷跑到符海波前面,要求将火炮调集上来,轰开城门,冲进城去,把那些不知死活的高丽人抓出来一一处死。 但符海波拒绝了这一建议,现在高丽的局势过于复杂,伯颜大军尚在虎视眈眈,而在这个时候就和高丽人发生正面冲突,很容易让远征军团处于两面作战的不利境地。一旦自己在和蒙古人作战的时候,高丽人在背后袭击,将使得远征军团努力换来的胜利化为乌有。 而经过了仔细思考之后,符海波认为,出现目前这种局面的原因,就在于“大高丽王国”并不是高丽人心目中认定的正统王室,那个王愖才是。王葆和王太后所发出的命令,高丽人是并不认可的。 但“大高丽王国”,是汉军一手扶植起来的,王愖现在只不过是个俘虏而已,这是符海波觉得最难办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符海波下令停止进军,等待朝廷的进一步指示。 很快,从泉州方面来了皇帝陛下的亲笔信,显然朝廷对高丽出现这样的局面已经有所准备。皇帝陛下在信中详细告诉了远征军团,如何处置这样的情况。 看完了信件的符海波,立刻将李光仁、高乾元和洪福源这些高丽的主要大臣召集到了自己这里。这个时候,必须要快刀斩乱麻,否则只会让高丽的局势更加混乱。 其实这时的高丽人中,也分成了水火不相容的两派。李光仁和高乾元之间虽然也同样有矛盾,但当洪福源到来之后,这两人反而前所未有的团结在了一起,而视洪福源为主要敌人。洪福源手握几万重兵,为人又资历老,心机深沉,还在汉人面前立下了大功。要是假以时日,必然会对李光仁和高乾元的地位构成严重威胁。 而洪福源打心里也一点都看不起自己的这个两个同伴。这两人算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是凭着好运气才有的今天的地位。自己只要忠心为汉人办事,靠着汉人的扶持,很快就会取代掉这二人,将大高丽王国的大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在这样的钩心斗角下,两派人互相拉拢朝中势力,竭力讨好汉军将领,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好处。而在各种问题的处置上,两派人从来就没有相同过的意见。似乎总认为汉人采取谁的意见,谁就占到了上风一样。 “诸位,你们对目前的局势怎么看待?”看到这几个高丽人互相瞪着,谁也不服气水的样子,符海波心里有些好笑,不过这也正是自己愿意看到的。 洪福源抢着说道:“按着我的意见,没什么说的,直接调动火炮炸开城门,然后冲进城去,把带头闹事的人抓起来全部处死,看他们谁还敢作怪!” “洪将军这么说难道不怕使局势更加恶化吗?”高乾元冷冷地说道:“要知道现在那些高丽人兴头正高,连鞑子都敢打了,不要说是汉人……” 说到这,他立刻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符海波向他冷冰冰地看了两眼,高乾元只觉得浑身发冷,打了几个哆嗦,他现在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 李光仁赶紧为他解围道:“高大人不是这个意思,我看能不激怒他们最好。要不,明天我亲自去城下喊话,宣读国王的圣旨,或许他们会听的。” 洪福源冷笑了几下,他打一开始就没有看得起那个小孩子一样的国王王葆,还有那个寡妇王钱氏。要不是他们身后有汉人撑腰,自己也不会听从他们的任何命令。 “这个国王,似乎大多数高丽人都不认可啊……”说到这里,符海波也没有往下说下去,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洪福源。 洪福源心中怔了一下,他想了下,似乎隐隐明白了符海波的意思,大着胆子说道:“不错,王葆的确不得人心……”说着他悄悄向符海波看了一眼,见符海波不但没有制止,反而眼光里有了鼓励的神色,洪福源心中大定,说道:“王愖乃是高丽正统国王,当国王的年数又长了,我看高丽人认可的还是他。虽然王愖曾经不知好歹的与蒙古人合作过,但那也是情势所逼,没有办法的事。本将认为,王葆应当退位,请王愖重登王位。而后以王愖之名,让高丽人打开城门,欢迎天朝大军入城……” “放屁,放屁!”他话还没有说完,高乾元已经青筋直冒,红着眼睛站了起来:“那王愖不过是蒙古人的一条狗,现在都已经成为了阶下囚,他有什么资格重新当上国王?洪福源,我看你这是存着私心,还想着为鞑子效力才是真的。” 洪福源顿时大怒,现在放眼高丽,除了汉人以外,还有谁看在他的眼里?高乾元的一番话,他唯恐在汉人将军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立刻“呛啷”一声拔出剑来:“高大人,说话要有根据,你这么凭空诬陷本将军,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终究是个武人,身上多少有些军人的气势,那高乾元被他这么一来,倒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体了一步,求援似的看向了符海波。 “都坐下,都坐下,有什么好好地说。高大人,你也别骂人,洪将军,你也别动刀动剑的,都给我坐下来。”符海波不紧不慢地说道,等几个人气呼呼地坐了下来,他才开口说道:“这个,我认为洪将军说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王葆毕竟年纪太小,王太后也是个妇道人家,见识太少了点,所以,洪将军的话值得考虑……” 李光仁和高乾元对看了一眼,这次他们是真的急了出来,要是王葆被废,那么他们这些大臣的地位立刻不保。辛辛苦苦得来的权利,转眼间就将化为乌有。 “大将军,请三思啊。”李光仁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下道:“国王虽然年幼,但天资聪颖,况且他登基之后,对天朝上邦尽心尽力,举止并无半点错处。若是就这么让位,只怕天下都会不服啊。” 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高乾元也急忙在他身边跪下说道:“我也愿意以身家性命相保,国王不敢对天朝上邦有任何一点异心……” 看到两个人的样子,洪福源在一旁冷笑不止。这两个蠢材,只想着自己的功名地位,一点也没有揣摩到汉人的心思。汉人只要能尽快的得到高丽,哪里会去管谁当国王?若是此刻高乾元和李光仁顺着汉人将军的心思,说不定还能保住官职。可现在他们这么做,等于是直接把汉人将军给得罪了,将来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符海波一时什么话也没有说。面前的这几个高丽人,属洪福源的反应最快,心机也最深沉。目前当然可用,可一旦等到高丽局势平定着后,第一个想办法要除掉的就是他。否则等此人将来羽翼丰满,很难将他牢牢地控制在手里。 而再看李光仁和高乾元,虽然蠢笨了点,但将来控制高丽,最需要的却是这样的人。 “这不是我的主意,而是我们皇帝陛下的命令。”符海波缓缓地说道,这话登时让洪福源喜动声色,李光仁和高乾元面色如土,浑身颤抖不止。 符海波叹息了声:“陛下有旨,王葆年幼失德,不宜再大人高丽国王之职。王愖虽然有罪,不服天朝之令,但终究是形势所逼。我天朝抱着治病救人之仁慈思想,准许王愖重新继位。王葆封忠王,回泉州伴驾。王钱氏封‘仁德孝贤太后’,留高丽与王愖一同治理朝政。废忽都鲁揭里迷失高丽王后,另行在高丽为王愖择取王后。” 李光仁和高乾元嚎啕大哭,句如同死了亲生爹娘一般。但洪福源却怔在了那里,眉头紧锁,若有所思。汉人皇帝的这道命令,实在太过于奇怪了。 王葆去泉州充当人质看押,但王钱氏却留在了高丽,而且是和王愖一同治理朝政,这是什么意思?而且王钱氏从辈分上来说,还是王愖的晚辈,现在居然封了仁德孝贤太后,这样的辈分看起来简直不伦不类的。 汉人皇帝之所以会这么做,是一时的疏忽,还是别有所图?洪福源本来以为汉人皇帝年纪轻轻的,又远在千里之外,符海波等汉军将领,又都只是军人,对政治那是外行。只要自己苦心经营,默默等待,总有一天,自己在高丽的权势,会让汉人也不得不依仗着自己。但此时看来,也许自己是太过于自大了一点。 “好了,就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准备下。洪将军,陛下已经同意任命你为高丽诚信公,高丽军民大总管,总督高丽兵马。”符海波淡淡地说道。 自己的梦想突然成真,让洪福源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好半天他才大喜过望,什么样的想法都暂时抛到了脑后,跪下来恭恭敬敬的谢了恩,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出去。 “高大人,李大人,你们留步。”符海波叫住了如丧考妣的李光仁和高乾元,拉着他们坐了下来:“你们看洪将军为人如何啊?” “狗屁不是,小人得志!”这二人可不敢把气撒在汉人身上,只能将满腔怒火发泄到了洪福源那:“这个高丽的第一奸臣,我们早晚和他把这条命拼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啊。”符海波忽然说道,看李光仁和高乾元怔在了那里,他站起来走了几步说道:“可现在高丽的局面,让我们的皇帝陛下不得不用他。但是两位也不用灰心丧气,等到高丽的局势稳定了,他究竟是个什么下场,现在还难说的很。两位只管放宽了心,耐心等待机会,总有出头的那一天的。” 李光仁和高乾元对看了眼,张了张嘴。猛然,他们明白了汉人将军的意思,欢喜的神色浮上了他们的脸。洪福源,洪福源,现在尽管让你得意,早晚都有让你哭的时候,等到了那会,再看看谁能在谁面前耀武扬威。 符海波看着他们的样子,微微笑了一下:“李光仁李大人陪伴王葆回到泉州,耐心教导王葆,至于高乾元大人,就留在高丽,好好辅助着那个国王吧,那天很快就会来的!” 第三百五十九章 逼迫 第二日一清早,洪福源带着卫队登上汉军远征舰队,逼迫大高丽王国国王王葆退位,让位于老王国王愖,有很多汉人无法出面的事,洪福源倒都可以代劳了。 可怜那王葆和王钱氏,本来就是汉军一手扶植起来的,国王的位置还没有坐上几天,就要灰溜溜的下台。好在王葆年少无知,王钱氏对这位置也不如何热衷,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快,只是王钱氏对那洪福源却多了几分反感。 最让王钱氏痛心的,就是要和儿子分别。王太后的位置她可以不要,可是失去儿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不过还好,她曾经对秦海说过有个关于蒙古人的秘密要禀告给汉人皇帝,因此这位“仁德孝贤太后”,也暂时不用和儿子生离死别,得以与王葆暂时在一起回到泉州。但至于到了泉州之后,汉人皇帝会如何处置她,也就不得而知了。 本来自从成为了俘虏,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保全性命的王愖,突然之间不光不用死了,还从天上掉下来了个国王的位置,王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思来想去,智力有限的他,认为是他送给汉人皇帝的美女和金银珠宝起了作用。美滋滋的王愖,可不会去考虑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政治阴谋,重新登上王位的他,再也不去管什么蒙古人了。 其实不管是蒙古人还是汉人,只要谁能够让他过上富贵的日子,谁就是王愖的主子。更加让他高兴的是,那个泼辣的王后,蒙古女人忽都鲁揭里迷失也被废除了,而且将被一齐带回到汉人的地盘,自己从此后可以再也不用看这女人的面色做事了。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自己的儿子王璋还在平壤,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很快,从平壤传来的消息,让王愖对儿子的思念,变成了对王璋的愤怒。在他重新复位之前,在大都的忽必烈,已经下令废除了王愖的国王,指派由王璋接替高丽国王的位置。随后,当蒙古人知道王愖复位,立刻由王璋亲自起草了一份斥责王愖的诏书。大意是王愖忘恩负义,不思报答大元朝对他的恩情,却甘愿投靠汉人等等之类。 大怒之下的王愖,这次倒很快就开了窍,不用汉军将领交代,也同样起草了一分诏书,痛骂王璋不忠不孝,父亲尚在,为妄自夺权,甘愿充当鞑子走狗云云…… 父子两人两位国王,互相对骂不休。今天你起草份斥责书,明天你要他赶快退位,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大有视对方为仇人,要把彼此抽筋剥皮之意…… 而随着王愖复位的消息在高丽传开,高丽僵持的局面一下就打开了。当王愖的圣意传抵后,那些原本紧闭着的城门接二连三地打开了,高丽人纷纷出城欢迎汉军将士。就这么短短几天的功夫,汉军远征大军很快成为了高丽人眼里的救世主,成为了帮助他们赶走鞑子的大英雄。这样的变化,也让已经有所心理准备的符海波等将领“大开眼界”。 得到了高丽人的帮助,加上对高丽地形了如指掌的洪福源的带路,符海波和魏元钊两路大军进展神速。很快,光烈城、管川等城池相继收复。而后,大高丽王国的“朝廷”,也再次从远征舰队上搬到了光烈城,继续以光烈城为临时帝都。 蒙古人对于汉军和大高丽王国的联军军事行动,似乎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伯颜一边在甘兴里集结重兵,一边分兵镇压自己领地里高丽人的起事。这时候的伯颜,甚至有一些感激汉军,如果不是他们的军事行动,也无法除掉死对头源唐古。 他自从来到了高丽,就对高丽监国这个位置非常感兴趣。但源唐古在高丽日久,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不是他伯颜能够相比的。而随着源唐古落入到汉人之手,生死不知,这给了伯颜一个天赐的绝好机会。 果然,大都来了命令,由伯颜暂时代理高丽监国一职,其任务是务必在甘兴里一线阻截出“叛军”的强大攻势,稳定住从甘兴里到平壤城的局势。 为了去掉头上“代理”二字,伯颜是尽心竭力。他对自己辖区内的起事的高丽人,大加屠杀,在他的屠刀下,鲜血在高丽汇成了一条条的河流。尸体堆积如山。在这样血腥高压的政策下,高丽人的起义暂时消沉了下去。 对于即将到达甘兴里的“叛军”,伯颜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以重兵囤积,言明有在自己防区内敢后退一步者,从指挥官到士兵皆斩! 重新祭起成吉思汗时代军令的这一条,还是在军中很有震撼力的。那些蒙古将官士兵,高丽人的军队,一个个谁都不敢怠慢,红着眼睛守在自己的防区内,不管形势多么危急,居然真的都没有一个胆敢后退半步的。 而当到达甘兴里一线的联军,看到这样的情况,也组织了几次攻势。但由于汉军兵力不足,加上高丽士兵的战斗力低下,所以一连几次攻击,都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为了避免出现重大伤亡,加上新近征服的高丽领地还不是如何太平。在和魏元钊商议之后,符海波决定暂时停止在高丽境内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而开始将重点转移到对大高丽王国领地的治理之中。 就如同彼此有默契一般,汉蒙两军就在甘兴里一带对峙,谁也不肯主动出击。如同在中原的战局一样,汉人和蒙古人各自占领了高丽的半壁江山,都在默默等待着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来临的决战爆发! 这样的局面让身在大都的忽必烈暴跳如雷,在中原他丢了一半的江山,现在高丽的一般领土竟然也没有能够保住。但接连的受挫,让蒙古军队已经失去了大举反攻的机会。而凭着绝大毅力,成功戒除了“福寿膏”之瘾的忽必烈,开始重新接管朝政,他发誓要励精图治,终有一天要恢复大元朝全盛的局面。 可是在泉州的汉人皇帝王竞尧,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吗? 得到高丽情况的王竞尧,在深思熟虑了很久之后,给符海波发去了密令:“尽快稳定高丽,把大高丽王国内一切不安定的因素全部清理掉。” 接到密令的符海波,将自己独自关了起来,对皇帝陛下的密令思考了很久,渐渐明白了皇帝陛下的想法。这个不安定的因素,除了那些对汉人不满的高丽人外,还有那个诚信公,高丽军民大总管洪福源。 也许是被压抑得太久了,掌握大权的洪福源,在高丽局势暂时平稳之后,他的嘴脸终于全部暴露了出来。在大高丽王国的朝廷里,他大肆排除异己,安插自己的亲信,有的时候甚至还不征求汉人将领的意见。在军队里,他不断地向汉军索要武器装备,有几次甚至头昏到问符海波要火炮这种汉军中绝对保密的武器。 他可能自恃自己为汉人立下了天大的功劳,而且现在在整个大高丽王国,除了那些汉军将领,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发展到了后来,他对符海波指派下的一些事情也都是阳奉阴违,极其的不配合。 对于这种情况,符海波出人意料地保持了沉默。要让一个人彻底毁灭,就让他疯狂到极至;要让一个人跌落到深渊,就先要让他站上权利的巅峰。魏元钊也像是看出了符海波的意思,他严令各军戒备,随时应付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 但是符海波的想法不是每个人都能了解的,留在高丽的高乾元,就已经愤怒到了无法控制的地位。虽然有些了解汉人对待洪福源的真实态度,但这个时候的他,已经被嚣张跋扈的洪福源逼到了绝境,自己在朝廷里的亲信,几乎无一能够幸免,全部被洪福源以各种借口铲除,降级的降级,罢免的罢免,有几个人甚至还掉了脑袋。 而更加过分的是,洪福源还把手伸到了高乾元直接控制的军队之中。 大高丽王国的军队成分比较复杂,有洪福源控制的,有高乾元和李光仁掌握的,还有汉人一手组建起来的。高乾元的军队,虽然没有洪福源的那么大,但也有万余人,这是高乾元的命根子,无论如何他也是不会交出的。 但洪福源的借口却非常有力,他是汉人皇帝亲口任命,高丽的军民大总管,所有高丽士兵必须由他来统一调配,高乾元身为高丽人,自然也不能违反命令。 “救命,大将军,大将军!”被逼得走投无路的高乾元,只能再次找到了他唯一值得依赖的强大靠山,汉军远征军团的主帅符海波。一见到符海波的面,高乾元跪倒在地上大声哭泣着,那样子有几分让人可怜! “起来,起来,高大人这只怎么了。”早知道高乾元来此目的的符海波,扶起了哭得不成人样的高乾元,宽慰着说道:“有什么事只管对本将说,本将军一定为你做主。” 高乾元收住哭声,愤愤不平地说道:“那洪福源一朝小人得志,就想把我们这些朝廷的老臣子赶尽杀绝啊,现在他又要让我把军队的指挥权上交。大将军,小臣从当初朝廷初立之时就一直跟随着您,浴血疆场,虽然没有功劳,但也有苦劳啊。那洪福源是个什么东西?先是鞑子的走狗,等大将军不念旧恶,收留了他之后,他却像条疯狗一样对待我们这些老人,这样下去岂不是让我们心寒啊。” 符海波微微叹息着说道:“洪福源的所作所为,我也早就有所耳闻。我和你说句心里话,其实我早就想收拾他了,可是你也得体谅的我难处。那洪福源立有大功,深得我们陛下喜爱。洪福源依仗着这个,现在连我也有些不看在眼里了。哎,我虽然想帮你,可是……” 一看连汉人的大将军居然也拿洪福源没有办法,高乾元心里凉了个透。他本来是指望符海波为自己出头的,谁想到现在大将军却反而向自己诉起苦水来,难道这个大个高丽,就真的没有人能制得住洪福源了吗?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只能辞官,回到家乡种田了,省得在这里死得不明不白。”高乾元又哭出了声,站了起来抽抽泣泣地说道。 “高大人不要着急。”符海波重新将他拉着坐下,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虽然我不能拿他怎么样,可是高大人您有办法啊。” 高乾元没有明白过来,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汉人大将军。 “对待疯狗,最后的办法就是将它杀死。”符海波微笑着说道:“高大人说下可还有万名军队,我就不相信里面挑选不出忠于高大人,忠于朝廷的人……” 说到这里符海波打住不说,又端起了茶碗,仔细品茗,抬头看了眼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他话里意思的高乾元,微微笑了一下。 忽然,高乾元眉头舒展开来,他终于明白汉人大将军的话了。是啊,洪福源依仗的无非就是他的军队而已,自己一样也有手下,一样也有武器。现在高丽朝廷的局面,就是你死我活,看谁下手得快,看谁下手得狠。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大将军。”高乾元站了起来,深深作了一揖:“我这就回去准备,为了高丽朝廷,为了天朝上邦,为了能在皇帝陛下面前揭穿洪福源的嘴脸,高乾元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把他除去。”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过。”符海波笑了笑,站起身走了两步说道:“一切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想,高大人你自己要有心理准备啊。” 看着高乾元唯唯诺诺的样子,符海波随即又说道:“不过,有谁敢破坏高丽的局面,谁想毁了我和你的心血,我身后的汉军将士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第三百六十章 造反? 光烈城的高丽人,对汉军的驻扎还是没有什么反对意见的。在光烈城第一次被定为大高丽王国的临时国都时,这些居民曾经亲眼目睹过,汉人神秘的武器,还有强大的战斗力。 在某些方面,高丽人还是显得比较聪明的。当你真正把他们打疼打痛,让他们见识到你强大的威力,高丽人就会像羊一样趴伏在你的脚跟,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不过不是每个高丽人,都会像光烈城的高丽军民一样,深刻领会过汉人强大的战斗力。他们总是心存幻想,认为汉人的军队,和蒙古人的军队比起来,总是有着很大的差距。而且汉人讲究的是以德报怨,以德服人,哪怕你杀了汉人,只要事后服软,说上几句好话,爱面子的汉人是不会和你计较的,相反还会“赏赐”给你一批东西,以显示天朝上邦的浩瀚之威。自从当年秦朝的“乐浪郡”,高丽反叛,从中原独立出来,历次高丽之叛,汉人朝廷对叛乱采取的都是这样的态度。 而在抱着这样心态的人中,以管川郡的高丽人郑相户的态度最为明显。 郑相户始终认为,不管是蒙古人还是汉人,都必须从高丽的土地上回到自己的地方,高丽只能由高丽人来管理。他仇视蒙古人,但出于自卑的心理,他更加仇视汉人。他不愿意看到大量的汉军队伍驻扎在高丽的土地上,总是梦想着要将汉人全部驱逐出去。他始终不愿意去直面一个问题,高丽在秦朝时尚是中国的领土,只是趁着中原动乱,这才叛乱出来。 中原汉魏之际,趁着中原战乱,中央政府无暇东顾之际,辽东军阀高宫带领汉族、鲜卑、肃慎等一部分流民在我国东北部叛离中原朝廷,占领了属于玄菟郡的高句丽县,建立政权,称高句丽,后建都于丸都城。到南北朝时期,北魏朝廷第一次举兵讨伐高句丽,为避免战争锋芒,高句丽长寿王十五年,高句丽迁都平壤,并向北魏政府上表自称臣属,北魏朝廷于是顺水推舟的册封长寿王为“长寿郡公”,由此,高句丽成为当时覆盖东北地区及朝鲜半岛最强大的少数民族政权。 这是铁一般的事实,现在的高丽人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是谁的臣民,他们也天真的以为汉人不会再对高丽怎么样了。但以郑相户为首的高丽人,却一直都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的汉人皇帝王竞尧,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汉人皇帝。在王竞尧的心里,永远只是一个任何人、任何事情也都无法改变的信念: ——高丽,中国之乐浪郡,永远都是中国无法分割的领土!任何企图分割中国领土的人、政权,都将遭到汉人大军无情铁拳的打击! 王竞尧在高丽土地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收复失土而做的努力。像郑相户这样的人,现在当然可以上窜下跳,施尽小丑的嘴脸。等到你最终表演完毕的时候,无情的帝国之刀,将切断这些人的喉咙。 现在驻扎在高丽的汉人军队,所采取的相对平和的态度,让这些人误以为有机可趁。郑相户甚至拉起了一支千人的武装,打着自保的名义,独立于汉人的监管之外。 其余和他有着相同想法的高丽人,虽然暂时不敢有什么动作,但都在暗处默默地观察着汉人的反响,看看他们会如何对待郑相户的武装。其实郑相户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凭着这一千多人,他是无法和正规军相抗衡的,所以,他把目光放到了手拥大军的洪福源身上。 对于洪福源这个人,他也是打心眼里鄙视的。洪福源也狗一般的追随着蒙古人,接着等到蒙古人出现了不利,立刻又转而追随汉人,这哪里还像个真正的高丽人?可是要想成大事,也就只能先将洪福源拉拢到自己一边。 他一连求见了洪福源三次,但三次都被洪福源拒绝了。洪福源不太想和这种人打交道。一直到了第四次,通过大量贿赂他身边的人,洪福源这才勉强接受部下的建议,接见了这个管川城里颇有名望的郑相户。 “诚信公朝廷之希望,高丽之栋梁,郑相户今日能够得见,心愿已足。”见到洪福源后,郑相户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说道。 洪福源捧起茶碗,抿了一口,说道:“既然已经见到本将了,要是没有其它事情的话,你可以先走了。本见公事繁忙,实在无暇它顾!” 他的逐客令并没有让郑相户决定有任何的不快,郑相户反而在洪福源身边坐了下来,悠悠地说道:“小民今日特来给诚信公吊丧。” 这话让洪福源大怒,但这些年他什么样的事情都经历过了,很快脸上就恢复了平静。拿着茶碗慢慢地、仔细地品茗着,也没有去搭理郑相户的话。 郑相户自顾自地说道:“我听说汉人里有这么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汉人的目的其实和蒙古人都是一样的,都是要统治高丽,而诚信公手握重兵,又熟知高丽地理人情,对汉人在高丽的统治,是个巨大的潜在威胁。现在汉人和蒙古人,各拥高丽一半,诚信公对于汉人还有利用的价值,可是在此之后呢?汉人里曾经有位大将叫韩信,为朝廷立下了无数的功劳,最后的结局又是怎样?我怕只怕,诚信公将来会成为第二个韩信,高丽的韩信,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啊。” 他说完后,悄悄看了眼洪福源的表情,看到洪福源捧着茶碗的手停顿在了那,眉头也微微跳动了一下,善于察言观色的郑相户,知道自己的这些话已经有些说到了洪福源的心里。 “给郑先生上茶。”忽然,洪福源放下了茶碗,说道。 等到一碗茶水上来,郑相户的心里就更加有了底。这时听到洪福源问道:“那么,按照先生的意见,我洪福源应该如何做啊?” 郑相户微笑了下:“我已经为诚信公想好了三条对策。享受上一段时候的荣华富贵,然后坐以待毙,这是下策。辞官归乡,当个寻常老百姓,当可保得性命,这是中策。至于这上策吗……”郑相户死死地盯着洪福源,说道:“趁着汉人和蒙古人开战,其主要兵力都放在甘兴里一线,光烈城中汉军士兵不多之机,驱逐汉人,拥戴国王。此时汉人失去后方,在我军和蒙古人两面夹击之下,汉军必败无疑。到时以将军之声望,加上手里面有国王这张牌,何愁高丽百姓不能归心……” “那么以后呢,你可别忘了还有蒙古人啊。”洪福源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不紧不慢地问道。 郑相户一下来了精神:“到那时蒙古人想必已经和汉人拼得你死我活,元气大伤。我们只需要紧守边境,等到中原那边,汉人朝廷进行北伐之机,一举打过去,蒙古人必败。到那时,高丽的土地上既没有蒙古人,也没有汉人,诚信公之德,高丽万代流传……” “混蛋!”还没有等他说完,洪福源重重拍了下台子:“你竟然敢到我这挑拨我和汉军的关系,难道你就不怕我一刀将你砍死,或者送到汉人那吗?” 吓了一跳的郑相户,看洪福源虽然说得严厉,但却没有任何动作,当时一颗心就放了下来。他上前一步,做出慷慨激昂的样子,说道:“郑相户此心天地可鉴,今番冒死前来,全是为了高丽,为了将军着想。将军可斩我首向汉人请功。郑相户死不足惜。不过郑相户一死,只怕将军很快也要步我的后尘。” 洪福源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人,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让郑相户心里倒没有了底,摸不清这个喜怒无常的诚信公心里在想什么。他这次来也是纯粹带着赌博的性质,想要利用洪福源好大喜功,狂妄自大的心态,将他拉到自己这一方来。可万一洪福源要是死心塌地地为汉人办事,只怕今天自己这条性命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先生,其实我又何尝想汉人呆在这里,又何尝想顶着汉人封的这顶‘诚信公’的帽子?”忽然,洪福源的口气一下缓和了下来:“可是汉人势大,我怕孤掌难鸣啊……” 从惊恐中反应过来的郑相户顿时大喜,:“将军不用担心,郑相户手里有上千部下,可以协助将军。若是将军很起事,郑相户愿意连接有志之士,共同起兵保将军成就一番大事情,郑相户百死也无悔也。” “好,好。”洪福源拉着郑相户的手,说道:“先生既然肯舍命相帮洪某,洪某也断然不肯负了先生。只是先生回去后千万要小心从事,不要露了半分马脚。还有,先生尽快整理出份起事名单出来,也好让洪某心中有个底啊!” 眼看自己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手握重兵的洪福源,郑相户大喜过望。军人就是军人,草包就是草包,自己只不过是在利用他而已,难道他还真的以为自己是真心相助? 等到起事成功之后,自己大可以以洪福源既是蒙古人的走狗,又是汉人的走狗为名,寻找机会将他除去。到时候凭着自己在高丽的名望,这高丽上下的大权还不都在自己手里? 又商量了会细节,表现得非常亲热的洪福源,一路将郑相户送到了大门口,并再三叮嘱他要小心从事,千万不可冒险之后,这才回了进来。 “将军,难道你真的要听那小子的话?”还没有等洪福源坐定,他的亲信金广仁就上来说道:“和汉人作对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那些汉军的火炮咱们可都亲眼见过,一炮轰下去,再厚的城墙也得炸开了大洞。况且,我看这郑相户也未必就抱着什么好心思了。” 刚才还笑得很开心的洪福源,面色忽然就沉了下来:“你以为我真的会听那白痴的话?他的造反计划要能够成功,那世上只怕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办到了。幼稚,幼稚得可笑。” 金广仁有些迷惑,既然将军早就有这样的想法,那为什么刚才还要答应那人? “他一心想着要利用我,难道我就不能利用他吗?”洪福源阴阴地笑着说道:“我看这高丽迟早是汉人的天下,如果不趁着现在立下几场天大的功劳,将来封赏的时候咱们可就捞不到什么好处了。何况,这倒是次要的……” 他说到这里也就不再说下去了。其实,当郑相户将造反计划全盘说出来的时候,洪福源第一时间就觉得这对自己来说是次绝好的机会。 现在大高丽王国的朝廷里,自己的势力已占了七成,可以高乾元等人为首的大臣,因为跟着汉人的时间早,所以自己一时也无法找到什么借口将他们除掉。现在这事倒是个最好的机会。等到郑相户叛乱,兵力不足的符海波,肯定会命令自己去平叛。等平叛成功之后,自己随便弄点什么书信证据出来,诬陷高乾元等人于此次造反有关,那时候就算汉人想维护高乾元,只怕在道理上也说不过去了。一来可以建立大大的战功,更加得到汉人的信任。二来可以借此机会除掉政敌,这么好的时机,自己怎么可以轻易放过? 而且,等到朝廷上上下下全部都是自己的势力了,到了那个时候,汉人也不得不依靠自己。万一真的出现了郑相户说的情况,汉人就算想对自己动手,也不得不三思而后行。就算远在中原的汉人皇帝,那也非更加信赖器重自己不可。 想到这儿,洪福源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在他看来胜券已经在握。 “不过,早晚还是要让汉人离开高丽的。”洪福源走到门口,自言自语地道:“汉人在这多呆一天,我这心里总是不太踏实。可是这事急不得,咱们得慢慢来!” 第三百六十一章 互斗 打定了依靠这次“叛乱”,将自己往权利巅峰再进一步的洪福源,很快就将这个情报报告给了汉人大将军符海波,在这种情况下,不管什么事情,还是让汉人知道的好。 符海波听完之后,果然重重地夸奖了他一番。并且嘱咐他不要露出马脚,要多和郑相户联系。等到那些企图反对汉人的叛乱分子,全部浮出了水面之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得到夸奖的洪福源,连连应了之后,又向符海波请求,在这非常时期,请将高丽军队全部交给他来掌握,以便更加方便地发号施令,一举歼灭所有的叛匪。 谁想到,符海波不仅爽快地答应了他的全部请求,而且还做出了一个让他喜出望外的决定。符海波决定在此非常时期,整个高丽的军队、朝廷的人事任免权利,都由他说了算。除了几个对汉人立有大功的重臣,比较像高乾元等不能动外,其他不管什么人他要处罚升官,都由洪福源自行安排,不必再另行上报。 洪福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巨大的权利,就这么在一转眼间就落到了自己手里。汉人大将军的这项决定,等于将整个大高丽王国朝廷,从汉人手里移交到了自己手中。 到了这个时候,洪福源更加确信自己将叛乱计划告诉汉人是正确的,否则汉人怎么会如此无条件地信任自己?看来这个看起来精明的汉人大将军,也和他所知道的汉人一样,只要自己稍微一表忠心,就会觉得自己是最值得依赖的人。 等千恩万谢的洪福源走后,一边的庄剑皱了皱眉头说道:“主帅,这样给洪福源的权利大了点吧,万一他有什么异动,只怕我们将来不好收拾。” “让他去为所欲为的,在高丽的形势没有彻底稳定下来,他是不会有反叛之心的。”符海波笑了一下:“虽然说这人野心勃勃,但他还不是一个糊涂蛋,目洪福源想要的,不过是权利而已。而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权利之后,最先遭殃的依然还是高乾元那些人。高乾元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必然会奋起一击。到时候,不管是这两派势力谁胜谁败,我们都将出来收拾残局。我们在高丽控制的地盘里,局势还是太混乱了,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必须整顿高丽,一旦北伐开始,才能顺利地收复全高丽!” 庄剑点了点头,但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主帅,话是这么说。可现在我们在光烈城一带仅有两千士兵,万一出现意外,不太好收拾啊,是不是让魏元钊将军从前线调回些人马?” “不行,魏元钊那军情紧急,绝不能因为后方的事而打乱他的部署。”符海波断然说道:“我认为只要控制住了那些领头的人,主要是控制住王愖,这样不管出现了任何变化,我们都可以应付。不过,庄剑,现在汉军两千人由你直接掌握,再秘密派人去远征舰队,让他们组织水手,再调动两千人过来,可保万无一失。” 庄剑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皇帝陛下能够那么放心的把整个高丽的事情全部交给符海波来办了,甚至在重大问题的决策上,符海波都不用直接汇报给皇帝陛下。面前的这位远征军团的主帅,汉军水军的大将军,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意义上的军人。 或许,早晚有一天,皇帝陛下会把整个高丽都交给他的吧…… …… 得到了汉人授权的洪福源,除了密切派人与管川郡的郑相户联系外,他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大肆清楚朝廷异己之上。汉人大将军的首肯,等于是给了他一把尚方宝剑,能够让他肆无忌惮的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高乾元掌握的军队,被洪福源毫不留情的夺了过去。那些军队里高乾元的亲信,都被洪福源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一一除去。而在大高丽王国的朝廷之中,高乾元一系所剩不多的大臣,也都莫名其妙地被罢免了官职。 当这些人找到高乾元哭诉的时候,高乾元反倒冷静了下来。现在他不管汉人为什么这样做,他需要的是如何才能绝地反击,将自己的命运拯救出来。他也并不是一个笨蛋,其实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不管是自己也好,还是洪福源也好,只要在这场生死存亡的较量中,谁能最后存活下来,那么这个人将会最终得到汉人的信任! 符海波大将军曾经亲口答应过自己,汉军将士将作为自己坚强的后盾。虽然在这次权利争斗中汉人肯定不会直接插手,但只要自己能够取得成功,那么一切可能出现的问题,他有信心,符海波大将军会出面的。 “哭什么。”看着那些不断哭泣的亲信,高乾元不耐烦地说道:“洪福源已经把刀架到咱们脖子上了,你们光是这样哭有用吗,现在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那些人止住了哭泣,都把目光投向了高乾元。现在的这位高大人,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主心骨。只是他们有些不太明白,当初高乾元带着他们投靠汉人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光,怎么那个洪福源一来,这天就变了? “当初我和主公复国,面对蒙古人的时候,都没有害怕过,一个小小的洪福源又算得了什么。”高乾元来回在屋子里走了两步,冷冷地说道:“他虽然夺走了咱们的军队,可是一时半会要想完全控制住,那也不太可能。柄义权……”说到这他叫了一声。 “末将在。”一个留着大胡子,武将气息颇浓的中年人大声应着站了出来。 “咱们可以用的军队还有多少?”高乾元看了一眼自己这位最信得过的爱将,问道。 柄义权想了一下,说道:“大人府上的两百卫队,洪福源是没有权利动的。末将手中能随时调用的,大概有三百人左右,这是咱们全部的力量了。只是……”他犹豫了下,说道:“只是末将部下的兵器,已经全部都被洪福源那个王八蛋收缴了,他说给咱们换更好的,可是直到现在也不见影子……” 高乾元盘算了下:“五百人,足够了,可以成大事了。至于兵器,这好办,我会想办法解决的。嘿嘿,洪福源想要我死,我就要他死。看谁的命更加长吧!” 到了这个时候,他的部下已经明白,高乾元这是准备和洪福源做殊死一搏了。权利地位的突然失去,让他们对洪福源恨之入骨,只要能干掉洪福源,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一时室内群情激愤,人人都叫嚷着要将洪福源碎尸万段。 忽然,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众人见这年轻人出入自由,居然没有任何人阻拦,心里都觉得有些奇怪。平时自己进出这里,都要经过盘查,这年轻人又是什么来头? 看到这年轻人,高乾元的脸上竟然露出了讨好的笑容,他快步迎上去说道:“您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年轻人对他的态度熟视无睹,在他耳朵边低低说了几句话。顿时,高乾元面色大变,一边频频点头,一边看着他的那些部下,目光中凶狠的表情,让屋子里的人觉得有些害怕。 “您休息会,我办下事。”高乾元恭敬地对年轻人说道,接着他面对着部下,用冷冰冰的口气说道:“都列海,都大人,请你出来下。” 一个精瘦的高丽高原,急忙走了出来,低头站在高乾元的面前,一句话也不敢说,偶然抬头看眼高乾元,只要一四目相交,他就又慌乱地低垂下头。 高乾元冷笑了几声:“都大人,你可跟了我好几年了,我高乾元自问从来没有亏待过你。现在洪福源得势,你要想跟着他,我本来也不会阻拦的,可你不该充当洪福源的狗腿子,难道你想送了这些大人们的性命吗?” 一语才出,满室皆惊。这都列海跟随高乾元的时间非常早了,最得高乾元信任,但现在听高乾元的语气,居然像是已经出卖了自己这些人。 那都列海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了下,嘴里连声喊冤。 高乾元向那年轻人看了一眼,年轻人笑了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卷宗,扔到了都列海的面前:“这上面是你所有和洪福源交往的记录,时间、地点,你都大人如何对洪福源表的忠心,洪福源如何派来进来刺探情报的,你看看,有没有疏漏了什么……” 哆嗦着双手的都列海颤颤巍巍地拿起了卷宗,才翻看了几眼,额头上的汗水已经一层一层地冒了出来,到后来,再也坚持不住,卷宗落地,整个人磕头如捣蒜,连连哀求着道:“大人,我是一时糊涂,请你饶过了我吧!” 高乾元向边上使了个眼色,那柄义权会意,一把抓住了都列海的头发,从腰间拔出刀来,手起刀落,只听一声惨呼,都列海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已经抓在了他的手中。 屋子内一片惊呼,现在他们最害怕的并不是都列海之死,而是都列海所做的一切,竟然都瞒不过高乾元。说实话,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也都曾经想着趁早投靠洪福源,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但现在看来,高乾元什么事情都知道一样,万一自己真的这么做了,别说是荣华富贵,就是连命都难保。 “咱们都乘在一条船上,这条船翻了,我第一个落水,不过,我看你们也难说得很……”高乾元干笑了几声:“不管你们做些什么,第二天我就能够知道。我高乾元或许对付不了洪福源,可要杀死叛徒来,绝对不会手软。” 那些官员唯唯诺诺,心里不敢再生出半分心思。高乾元满意地吩咐他们回去,仔细商量着下如何行动,就将他们全部都打发回去,只留下了那个年轻人和柄义权。 等到他们一走,高乾元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赶紧着请那年轻人坐下,满脸讨好之色地说道:“陈浩鹏老弟,这次若不是靠了你,只怕我有杀身之祸,只是不知道您这情报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是什么地方得来的并不重要,关键是要确保你这次行动的成功。”大汉朝廷情报处的情报人员陈浩鹏微微笑了一下:“任何对我们有过帮助的人,我们是不会忘记的。虽然我们无法明着帮你,但在暗里,却还是会竭尽所能的。” 高乾元连连点头,心中庆幸不已。只要能够死死靠着汉人这棵大树,自己或许就能够大获成功。他接着向陈浩鹏提出了需要武器等要求,陈浩鹏都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我帮你找来了个帮手。”等高乾元说了,陈浩鹏淡淡地说道,从外面叫进了一个汉子来。 这人三十多岁的年轻,个子矮小,其貌不扬,高乾元和柄义权互相看了眼,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陈浩鹏让这人进来做什么。 看着他们的样子,陈浩鹏笑了一下,接着低低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高乾元听着脸上露出喜色,但很快他又看了那矮小的汉子一眼,眼睛里充满了不信任:“这,这,让这位壮士来负责这个计划,似乎有些困难点吧……” 矮小的汉子好像完全没有听到高乾元的话,只顾低着头站在那里。高乾元仔细看着,觉得这人的手脚都有些哆嗦。他不禁苦笑了下,汉人是怎么想的? “很多时候人不可貌相。”陈浩鹏淡淡地说道:“在我们汉人的历史上,有很多像他这样的人,但最后都取得了成功。你们只要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就可以了,至于其它方面,你们尽管放心好了,我都会帮你们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虽然心里写满了不信,但高乾元这时候已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押到了陈浩鹏的身上,只希望面前的矮小汉子,到了关键时刻,千万别胆怯逃跑就算万幸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射杀 才稍稍安顿了没有几天的高丽,又开始变得不平静起来。管川郡里,在郑相户的挑拨煽动下,已经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不多的汉军士兵在这里似乎成了不受欢迎的人。 驻扎在这里的,是汉军将领何淼率领的一百名士兵。由于朝廷定下了暂时不向高丽增兵的决定,因此在现有撑持的基础上,每座撑持里视大小只驻扎着百余名,甚至十几人的部队。就连大高丽王国的临时国都光烈城周围,也不过区区的两千人而已。 而管川郡的紧张气氛,也让何淼嗅出了一丝异样。但是让他头疼的是,以一百名的兵力,要想控制住整个管川郡,这实在是件艰难的工作。其后,从光烈城方面发来的密信,也让何淼清楚地知道一场叛乱即将开始。 在符海波发出的命令中,一旦出现叛乱,何淼可以撤离管川郡。可是何淼的想法却和符海波有些不大一样。他认为在叛乱还没有开始之前就撤离,只会助长了那些叛乱分子的嚣张气焰,甚至有可能在高丽的汉军控制区域内出现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就算真的要撤,也必须给那些企图叛乱者一个狠狠的教训才行。 在这样的想法下,何淼将手下的士兵分成了两个部分,以二十人据守城门,而自己则带着其他士兵亲自驻扎的郡守府内。当他召集起部下,告诉他们自己的想法后,让他欣慰的是,汉军士兵们对高丽叛匪表现出来了极大的轻蔑,都愿意让那些高丽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军人,什么才是真正的汉军士兵! 随后的几天里,郡守府外出现了大量形迹可疑的人,他们紧张地监视着郡守府里进进出出的汉军将士,不时地有人来回走动传递着情报。对于这样的情况,何淼只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而将大量的箭枝等物资悄悄地运送进了郡守府里。 一连几天的时间,管川郡就在这样的形势下度过。当何淼发现,那些监视着郡守府的高丽人忽然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街头上多了大量手持兵器的武装人员之后,他知道叛乱即将在今天开始。 果然,到了夜间的时候,管川郡的街头上猛然响起了锣声、嘈杂声和兵器互相碰击的声音,无数的火把在大街小巷点亮,上千名高丽人聚集到了一起,喉咙里发出了疯狂而又嘶哑的叫声,就如同一群疯子一样挥动着手里的武器。 在十几名叛匪的簇拥下,这次叛乱的总头目郑相户出现在了叛匪们的面前。他的手里拎着一把宝剑,看了眼穿着各式服装的部下,志得意满的郑相户大声说道: “高丽人新的一天即将到来,在高丽不需要蒙古人,也不需要汉人,我们高丽人自己能够治理自己的地方。起事了,我们起事了,拿起你们手里的武器,杀光管川郡里你们目光所能够看到的每一个汉人。不要害怕,只要我们在这起事,全高丽都会响应我们的。而且我可以在这里告诉你们,一位手握着几万重兵的大将,也将在随后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之中。管川郡和你们所有人的名字,将在这一个晚上之后,永远载入到高丽的历史之中,千百年以后,我们的后人会永远记住你们这些英雄的名字!” 他的喊话,渲染起了叛匪们的气氛,这些人不断挥舞着手里的兵器,嘶声力竭地叫道:“杀光汉人,赶走汉人!” 郑相户非常满意部下们的表现,他将宝剑向前一指,直着嗓门说道:“目标,郡守府,冲啊!” 在他看来,郡守府只不过区区的百来名汉军士兵,自己却有上千名手下,要想攻破那里,不费吹灰之力。而一旦控制住了整个管川郡,他将紧闭城门,严防汉人的报复。时候,在郑相户的设想里,光烈城的洪福源也会立刻响应,高丽各地也会响应,四面受敌的汉人,就算再如何的不肯,也不得不退出高丽。 而在这个时候,郡守府里的汉军士兵,在何淼的指挥下,早已严阵以待,张弓搭箭,虎视眈眈地注视着郡守府外的情况,随时等待着一声令下,就给这些不知死活的高丽人以鲜血和生命的教训! 何淼看了眼满街的火把,和那些乱哄哄,毫无队形可言的叛匪,轻蔑地笑了一下。这样的敌人,他完全有信心能够坚守住这里! 当叛匪们接近郡守府的时候,何淼一声令下,顿时万箭齐发,冲在最前面的叛匪,当场就倒下了十几个。刚才还信心满满的叛匪,一看势头不好,潮水一样冲上来的他们,又潮水一样地撤退了下去。 在后面指挥的郑相户,眼看汉军士兵早有准备,第一轮的攻击就杀了他十几个部下,顿时勃然大怒,他用手里的宝剑在空中乱挥乱舞,大叫道:“不要害怕,汉人没有多少人,冲,往里面冲进去。郡守府里有的是金银珠宝,谁第一个冲进去,这些东西都是他的!” 在这样的刺激下,叛匪们重新恢复了士气,一个胖胖的高丽人,脱掉了上衣,露出了身上的满身肥肉,第一个怪叫着冲了上去。有了个带头的,那些高丽叛匪都鼓足的勇气,重新组织起来,不过依旧杂乱无章地向郡守府冲去。 看到士气被提升了起来,郑相户满意地笑了。凭着绝对优势的兵力,也许在半个时辰之后,自己就可以跨入郡守府,然后踩着汉人的尸体,尽情地在管川郡里发号施令了。 但还没有等他的回过味来,他的幻想就被彻底熄灭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冲在第一个的高丽叛匪,还没有等他冲上几步,一排乱箭就全部射在了他的满身肥肉上。这人还没有来得及吭一声,就一头栽倒在了血泊之中。 郡守府里箭如雨下,一排接着一排,叛匪们纷纷倒地,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和同伴的死亡,让叛匪们发出了比冲锋时更大声的惊呼。再也不愿意就这样送死的他们,扔掉了手里的武器,掉头就跑。一地的兵器,加上无数的尸体,让这充满了骇人的气氛…… 一连两次的攻击失败,让郑相户气得眼睛都绿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汉人总共只有这么几个人,为什么自己损兵折将,却一步也无法前进? 他一把抓过了一个叛匪小头目,瞪着眼吃人的眼神问道:“说,你们为什么要跑,说!你们这些胆小的懦夫,难道不知道再坚持下,胜利就在眼前了吗?” 那小头目哭丧着一张脸,后怕不已地说道:“箭啊,大人,箭实在是太多了。那些汉人的箭枝就和下雨一样。我们不是不想冲进去,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郑相户向后退了几步,险些站立不稳。想像中的大捷,变成了汉人对自己部下残酷无情地杀伤。起事从一开始就遇到了重大的挫折,以后又该怎办呢? 到了这个时候,他开始有些隐隐觉得起事并不像他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了。汉军士兵的战斗力,是他不能了解,是他的部下不能战胜的,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 “把郡守府给我包围起来,暂时停止进攻。”郑相户咬着牙说道:“分出一部分人,让管川郡的所有高丽人,都拿起武器来投入战斗。我就不相信,汉人有用不完的箭枝!” …… 看到高丽人暂时停止了进攻,郡守府里的汉军士兵稍稍喘了口气。那些高丽人也是,进攻没有一点章法,撤退更是混乱,这不是摆明了,把自己当成了汉军的箭靶了吗? “将军,你说那些高丽人是不是疯了,就这么一层层地冲上来?”一名士兵坐到了何淼的身边问了句。 何淼笑了一下:“他们是有些疯了,他们以为咱们汉人比鞑子好对付。这次可我好好的干,等回去后,一个个都算算自己杀了多少叛匪,我好给你们请功去。” 笑声中,一名年轻比较小的汉军士兵问道:“大人,有一点我不太明白,咱们正在和鞑子作战,可为什么跑到高丽这异国他乡来呢?高丽关我们什么事?” “高丽不是异国他乡,高丽是咱汉人的土地。”何淼看了这士兵一眼,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自从高丽叛乱,脱离中央政权之后,由于历代朝廷都没有想着要将它收回来,所以高丽本就是汉人土地的概念已经在他们脑海中渐渐淡化了。 当何淼缓缓说完高丽的历史后,那些从来没有听过这些的士兵们,这才真正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不远千里来高丽作战,在这,他们是在进行着收复失土的伟大战争! “这帮高丽棒子。”起先的那名士兵愤愤地说道:“占着咱们的土地,却反过来打咱们,真好像他们还得着理了似的。将军,没说的,咱们就在这和他们死磕到底了。” “可陛下为什么不直接就把高丽都收回来呢?乐浪郡,这名字多棒啊,可比什么高丽要好听得多了。”另外名士兵眨着眼睛,有些不解地问道。 何淼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反正他的想法和这些士兵们是一样的。高丽是咱们的,为什么还要弄个什么大高丽王国出来。痛痛快快地打上一仗,把这里的高丽人和蒙古人全部都赶跑,恢复又好听又响亮的“乐浪郡”那有多好。 不过既然朝廷这样做了,总有朝廷的想法。自己和士兵们一样,都是大汉的军人,都是朝廷的先锋,总之皇帝陛下指向哪,自己就打向哪吧。 整整一个晚上,那些叛匪没有再发动新的进攻。当天亮了之后,管川郡几乎一半以上的老百姓都被叛匪从家里赶了出来。昨夜那么大的动静,让这些高丽人吓个不轻。虽然反对汉人的想法早在这里流传,可反对是一回事,真要打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郑相户在那鼓动了半天,可见这些老百姓一个个都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心头不禁有气。他让自己的部下们,舞动着手里的兵器,强迫这些老百姓先打头阵。他就不相信,素来讲究仁义忠厚的汉人,还能对这些高丽老百姓射箭了。 在他的强迫下,那些高丽人虽然不情愿,可也鼓足了勇气,呐喊着向郡守府的方向冲了过来。反正要打,而且对面的都是汉人,自己那么多人,也许一下就冲进去了。 “将军,又上来了,打不打?”年轻的汉军士兵问道。 何淼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打,给我狠狠地打!” 紧接着,汉军士兵就发现了不对:“将军,好像冲上来的不是叛匪,样子倒像是老百姓,是,肯定是,咱们还打吗?” 何淼也看了出来,他没有任何的犹豫,阴着脸说道:“在这里,没有叛匪和老百姓之分,任何胆敢冲击汉军营地的,皆格杀勿论!”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百箭齐发,冲在前面的高丽人,纷纷中箭身亡。汉军士兵毫不停息,一枝接着一枝箭从手里放了出去。 “妈呀,汉人真射箭啦。” “救命……救命!” 那些高丽人哪里会想到汉人真的一点迟疑都没有,大量杀伤着冲上来的一切目标,被杀得魂魄俱失的他们,哪里还会想到什么战斗,一个个没了命的向后就跑。 郑相户看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他想像中的汉人?在对面士兵的眼里,好像所有的高丽人都是叛匪一样,射起来一点都不留情。要是他们人数再多一些,趁着这个机会反扑的话,说不定自己都成为了俘虏。 现在在他心里,已经越来越怀疑这次叛乱究竟能不能成功。要是自己落到汉人手里,会遇到什么样的下场?那个答应帮他起事的洪福源,现在人在哪里? 看着溃散下去的高丽人,何淼笑了一下,他在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符海波主帅有着整盘详细的计划,现在自己和部下,到了撤离的时候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血洗管川郡 随着何淼的主动撤退,管川郡终于落到了郑相户的手中,看着郡守府外一地的尸体,看着身边因为受伤而哀号的同伴,这一刻的郑相户,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一百名汉军士兵,就能够让他吃足了苦头,如果不是汉人的主动放弃,也许这个郡守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攻得下来。这次真的激怒了汉人,如果那个符海波调集大军,前来报复的话,自己又凭什么来阻挡? 现在的郑相户,完全都把希望寄托在了洪福源的身上,只是希望他不要食言,能够尽早的在光烈城中起事,最大程度地分散汉人的注意力,那就是万幸了。 管川郡的叛乱没有几天,郑相户就等到了洪福源的消息。不,是他亲眼看到了洪福源。 当这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管川郡的时候,懒洋洋走上城头的叛匪们,当时就被城外的情况吓了一跳。几万人的大军将管川郡堵得严严实实,最前面的一面大旗上,写着“诚信公,高丽军民大总管,洪。”旗下策马来回慢慢走动的,正是郑相户朝思暮想的洪福源。 得到消息的郑相户,大喜过望的他,站在城楼上叫道:“将军为何来得如此之晚,若将军再不来,你我几无相见之日也。” 骑在马上的洪福源微笑道:“杀那些光烈城里的汉人,着实费了一番手脚。心中惦念着先生,因此马不停蹄赶来,总算没有耽误了行程。” 欢喜不尽的洪福源正想让人下去打开城门,却被手下人一把拉住:“我看情况不对,既然光烈城里的汉人都被杀尽,洪福源自当命大军镇守,以防汉人之报复,如何他反而要带着几万人来此?此地并无半个汉人,汉军也不会将主要精力放在此。适才我才城楼上观看,洪福源带来的士兵都携带武器,满脸杀气腾腾,何也?还有将军请仔细看,那大旗上的诚信公等官职,依旧是汉人所封。小人以为其中必然有诈,不如让洪福源的军队后退十里,让洪福源独自进城,他若敢,方见其真心也。” 被部下这么一提醒,郑相户也发现出了不对。城下那些士兵,满脸狰狞,看了让人心惊。而且个个都摆出了一副随时准备攻城的样子,最让人起疑的是,洪福源指挥的军队中居然还带着大量的攻城器械。 心中惊疑不定的郑相户,干笑了几声,说道:“将军,非我不相信你,但管川郡小,如此多的士兵进城,只怕会惊扰到了百姓。我看不如将军先让大军退后十里,将军请独自进城,我等共同商议大事……” 看到自己的行踪已被郑相户察觉,洪福源大笑起来:“谁和你着叛贼商量大事。我奉武英公符海波大将军之命,为平叛大都督。郑相户,你阴谋叛乱,大逆不道,赶快打开城门。不然少时进城,全城杀光,一个不留!” 郑相户惊得面色如土,站立不住,脑袋里一阵眩晕,几乎就要跌倒在地上。他天天想着盼着洪福源,可当洪福源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却是这么个情况。 “郑相户,莫非你还想等着你所谓的一呼百应吗?”洪福源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几张纸:“在我来之前,靠着你提供的那份叛乱分子名单,所有叛贼已被一网打尽。现在只有你的管川郡还在谋逆。” 原来,自得到了洪福源愿意协助的许诺,郑相户是尽心尽责,将自己的同伙详细列出,写了满满的几页纸,全部交给了洪福源,谁想到,这却要了自己和同伴的性命。 “洪福源,你,你这个小人……”郑相户哆哆嗦嗦地指着城下破口大骂:“我以性命相交于你,你却无耻到了这个地步,我,我恨不得生吞你了你的肉……” 洪福源哪里会理会到他这番话,用马鞭指着城上说道:“我给你一日时间,你仔细想好。明日此时,我若看不到城门打开,我自领大军来取。” 说完,他马鞭向后挥了挥,他所率领的军队缓缓后撤了些,在城外搭建起军营,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哪里能看得到头?管川郡全城被围,想要逃脱已无可能。 从城楼上下来,哭丧着一张脸的郑相户,将所有的亲信全部召集到了一起,连连追问该如何处置。那些同伴眼看领头人都乱了方寸,谁还能拿出一分主意来? “不如……”一名亲信大着胆子说道:“开城献出管川郡,否则只怕真的会引得洪福源杀性大起,满城都被他杀光。现在投降,或许他看在都是高丽人的份上,能给我们保全一条性命……” 话还没有说完,已被郑相户抬手就是一巴掌:“混蛋,你我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岂有投降之说?你这糊涂蛋也不想想,那洪福源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投降也是死,不投降也是死,不如拼个鱼死网破,或者还有生路。” 这亲信被他一巴掌打得勃然大怒,也激起了身上的凶悍之气,捂着脸大骂道:“我们本来就不想造反,是你非威逼利诱我们。现在洪福源只要杀你一人而已,我们又何必陪着你一起等死?弟兄们,不如抓住了这个大反贼头子,将他献给洪福源大将军,当可保得我等性命!”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郑相户。他们的造反,本来就是听了郑相户的话,言道一旦起事成功,将会有如何如何的荣华富贵。可现在眼看连命都要丢了,那所谓的荣华富贵更加遥不可及,谁还愿意替他卖命? 眼看部下都用这种眼光看着自己,大惊失色的郑相户抽出佩剑,颤抖着手用剑尖指着他们:“你们……你们不要过来……否则大家都死在一起……” 不妨边上猛然飞来一条木凳,正好砸在了他的手上,郑相户吃疼,佩剑落地。那些他的“亲信”们一拥而上,将郑相户按倒在地上动弹不得。那郑相户还想挣扎,却也不知道被哪个“亲信”当头几拳,顿时将他砸得七晕八昏…… 这些生擒了郑相户的高丽人不敢怠慢,连夜打开城门,将捆绑得像只粽子一般的郑相户送到了洪福源的军营之中。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管川郡的高丽人发现,城里已经布满了前来平叛的高丽士兵。 不过不管是叛乱也好,平叛也好,对于这些高丽人来说,都和他们一点关系也都没有。虽然在郑相户的撺掇下,管川郡的高丽人充满了对汉人的敌意,可真要让他们都起来造反反对汉人,这就得让他们掂量掂量了。 骑着高头大马的洪福源,在卫队的护卫下,耀武扬威的走进了管川郡。在他的身后,几名原先的叛匪,不断踢着被捆绑起来的郑相户,他们脸上得意洋洋的神情,好像他们根本没有当过什么叛匪,而是平叛功臣一样…… “郑相户,我就想不通了,你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叛乱?”洪福源笑着从马上跳了下来,意气风发的走到郑相户的面前,用马鞭抬起了郑相户低垂着的头:“你那点力量,焉能和我几万大军相抗衡?更别说若是汉军的火炮来了,只要轰轰几炮,这管川郡当时就得成为齑粉。要说起来,我还是这全城高丽人的救命恩人。” 已知必死的郑相户,也有几分硬气,“呸”的一声,一口痰正好吐在了洪福源的脸上:“洪福源,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就算做鬼也不会……” 后面几个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被他吐中的洪福源大怒之下,一把剑已经全部刺入了郑相户的胸口。郑相户挣扎了几下,倒在了血泊中再也动弹不得…… 他的那些“亲信”,看到郑相户身死,一个个面色发白,唯恐厄运也落到自己身上,全都跪倒在了地上,不停地向洪福源磕头,只管哀求饶命。 洪福源擦去了脸上的唾沫,笑了笑说道:“我不杀你们,等回到了光烈城后,你们只要按照我的吩咐,我保你们性命……” 那些人大喜,其中那个带头抓郑相户的人站了起来,走到了洪福源的面前,低声说道:“将军,郑相户家中颇有财产,将军平叛劳苦功高,我看郑相户家中财产当全部归将军所有。” 洪福源想了下,点了点头。很快,一道命令就从洪福源这发出,管川郡全城都参与了造反,为了彻底清剿叛匪,他麾下的士兵,将进入任何一座可疑的房间进行搜查。 那些洪福源带来的高丽士兵大喜,这等于是给了他们发财的机会。一时间,这些如狼似虎的士兵,砸开了一间又一间的房门,也不管屋子里的人如何哀求,一下就冲了进去! 整整的三天时间里,这些高丽士兵对管川郡进行了一次大的洗劫。强奸、抢劫、杀人……所有能够想到的暴行,都被这些高丽士兵在自己的同胞身上施展了一遍。 等到暴行渐渐停止的时候,街上躺满了赤身裸体,被奸杀而死的高丽女人;无数的房屋被拆毁得不成样子,受了重伤的高丽人躺在地上不断哀号着。而那些满载而归的高丽士兵,却笑嘻嘻的从这些人身上跨过,完全不管不顾…… “公爷,这场面有些不太好收拾。”看着那些毫无纪律可言的士兵,洪福源的亲信金广仁皱着眉头说道:“万一这事传到了符海波大将军的耳朵里,只怕会给公爷惹来麻烦。况且,即使符大将军不会为难您,其他高丽人知道了真相之后,也会迁怒于您。” 洪福源点了点头:“不错,这事我也想到了。要想让此事绝了后患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管川郡所有人的嘴都堵住。”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金广仁看了洪福源一眼,看到这位诚信公抬起右手,往下做了一个杀的动作,金广仁心里吓了一跳。这位高丽的军民大总管,居然想要屠城,这万一传了出去,自己这些人真的会在高丽成为过街老鼠。 “这事你去办了,要做得干净利落。”洪福源冷冷地说道。说着,也不等金广仁有任何的话说,就大步离开了这里。 金广仁呆呆地看着洪福源的背影,他觉得自己的腿有些颤抖。这位诚信公真正是心狠手辣,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管川郡中有几万人,难道真的能杀得光吗?就算能杀得光,还有那些高丽士兵,他们的嘴又怎么能够堵住? 但是既然洪福源已经下了这个命令,身为部下的自己也只能无条件地去执行。将来,将来或许自己将成为诚信公的替罪羊。想到这,金广仁苦笑了一下…… 一场大的屠杀,在所有人都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发生了。三天来的洗劫,让那些高丽士兵完全泯灭了人性,他们怪叫着挥动着手中的兵器,扑向根本没有反抗能力的同胞。将刀枪狠狠地刺入他们的胸口。面上狰狞的表情中,居然带着几分兽性的笑意…… 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管川郡里的高丽人,他们到处逃着,竭力反抗着,可他们又怎么抵挡得住士兵手里的武器?管川郡里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让人作呕的血腥味飘散在管川郡的每一个角落中…… 抢劫进行了三天,屠杀也同样进行了三天。三天之后,管川郡几乎已经成为了一座死城。除了到处走到,不忘对尸体上补上一刀的高丽士兵,已经很难再见到活人了。 随后,洪福源下令焚城,随着一根根火把的扔出,那些木头造成的高丽房屋,很快淹没在了熊熊大火之中,整个城池都在燃烧,燃烧,一直到管川郡的每一个角落…… 洪福源对这一切觉得非常满意,应该是做得非常漂亮,留不下任何证据了,至于自己手下的那些士兵,他们也同样得到了大量的好处,是一定不会主动说出去的! 第三百六十四章 王宫里的刺杀 所谓的管川郡的“叛乱”,在最短的时间内即告平息。当何淼带着汉军士兵重新回到管川郡的时候,整个城池都已经被彻底毁了,城里的惨状,让何淼皱起了眉头。 但洪福源对此倒毫不在意,他轻描淡写的告诉何淼,由于管川郡全城都参与了造反,所以他不得不大开杀戒。平叛的时候由于叛乱分子的激烈反抗,所以才造成了那么大的死伤。至于全城的被烧毁,那完全是叛乱分子一手做出来的。 何淼笑了一下,任谁都看得出,普通的老百姓是绝对没有力量作出这样的事来的。但这种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也没有必要说出来。何况,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是按照符海波大将军所设想的在进行着。 他看了眼身边得意洋洋的洪福源,心里有些奇怪,他亲手杀了那么多的同胞,难道在他的内心,就一点也没有愧疚的意思吗?反而现在洪福源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还做了一件天大的功劳一样。人如果无耻到了这个地步,那么这人的结局会好到哪里去吗? 善后的工作何淼主动接手了下来,他告诉洪福源,大高丽王国的国王和武英公符海波正在光烈城等着见他,他们要当着所有高丽人的面嘉奖他的功勋。大喜之下的洪福源,看有人愿意为他收拾这个烂摊子,而且在光烈城还有如此的好事正在等待着他,哪里还肯再在这里多呆上一小会?略略谦逊了几句,匆匆带着人马离开了管川郡。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何淼冷笑了下。他忽然想起了符海波将军曾经说过的话,要让一个人毁灭,那么,就先让他登上疯狂的顶峰…… …… 回到光烈城的洪福源,果然受到了最热烈的欢迎。甚至连汉人大将军符海波都亲自带着汉军将领出城几里迎接,这份殊荣,是洪福源在蒙古人那从来没有得到过的。 “诚信公出马果然非同凡响,马到功成,为我汉人立下了天大的功劳。”符海波迎住了洪福源,笑道:“我已经在第一时间将你的功劳上报给了我们皇帝,相信朝廷的嘉奖,很快也会到了,到时候,连符海波也得仰仗着诚信公了。” 洪福源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仅仅凭着这么一点功劳,竟然要受到汉人皇帝的亲自嘉奖。从此后,就连那个高丽国王王愖,看到了自己也只能低着头走路了。 “哪里,哪里,这全是大将军指挥有方,这才能迅速平定叛乱。”总算没有彻底昏头的洪福源,掩饰不住满脸的喜色说道。接着,他将符海波拉到了一边,低声道:“这次平叛,我们抓获了几名首要分子。那郑相户和朝中几位高丽大臣都有勾结。如果大将军允许的话,我想把这些人全部都给抓起来。” 符海波点了点头:“一切都由你看着办,但你要记住了,在没有确凿的证据面前,最好还是不要泄露,免得那些人有所准备。” 洪福源连连称是。等他回到光烈城,稍稍休息了两天,一场大规模的抓捕审讯工作开始了。他已经完全忘记了符海波对他的忠告,那些朝廷里他的政敌,纷纷被抓了起来。扔到大牢之中严刑拷打,一直到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为止。 从管川郡带回来的叛乱分子成了他手里最有杀伤力的武器。只要有任何需要,这几个人都会遵照洪福源的指示,跳出来如同疯狗一样乱咬。 看着本来句已经所剩不多的政敌,一个接着一个的被自己铲除,洪福源心中的得意已经到达了顶点。唯一让他不满意的地方,是那个最大的死对头高乾元,由于身后有符海波在为他撑腰,所以自己一时还无法动他。 但只要能将高乾元身边的人一一铲除,整个高丽朝廷中只剩下了一个高乾元,他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但是,也有让洪福源觉得烦心的事。最近两天,关于他在管川郡内大开杀戒,使得满城俱焚的消息,不知道由谁先传了出来。而且越传越大,越传越离谱。甚至有的人都说,在杀管川郡高丽人的时候,洪福源还亲手挖出了几个婴孩的心脏,就着酒活生生的吞咽了下去。 这消息迅速在各地传开,一下子洪福源在高丽人的心目中,简直就成为了恶魔的化身。诚信公府前总聚集着不少高丽人,指着黑漆漆的大门,不停地指指点点。 处在兴头上的洪福源,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知道这件事情一旦大白于天下,将会意味着什么。而要堵住高丽人的嘴,在洪福源看来,只有靠抓和杀。 大规模的抓捕开始了,无数的高丽人,莫名其妙地被抓了起来,许多人因此而被抄家、下狱,甚至掉脑袋。而洪福源这样的做法,也使得高丽人心中的不满越来越盛了。 发展到后来,抓人抓红眼的洪福源手下的那些人,居然胆子大到跑到了汉军军营之中去抓捕所谓的人犯。其实那几个人犯都是高乾元的手下,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他们,在高乾元的指点下,纷纷跑到汉军军营救助。也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掌握着光烈城汉军军营的庄剑,居然将他们全部收留了起来。 当带头追捕的高丽的一个哨长追到汉军军营前的时候,他踌躇了起来,这里可是汉人的军营,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进去的,万一招惹到了汉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在派出和汉军交涉的部下被呵斥回来后,想着回去后将面临的责骂,这哨长硬着头皮,亲自来到了汉军的军营之中,他希望汉军将领能够网开一面,通融一下自己。 “不行。”庄剑断然拒绝道:“这里是汉军重地,没有大将军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哨长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他身后的高丽士兵倒乱哄哄地闹了起来。不少高丽士兵都在叫嚷着这是高丽人的地盘,凭什么不让他们进去。 一脸尴尬的哨长,低声下气地说道:“我也是奉了诚信公的命令才来的。咱们都是混口饭吃吃的,还请兄弟通融一下。” 当通译将他的话告诉庄剑后,庄剑冷笑了一下:“哪个人和你是兄弟?诚信公?那算个什么东西?在我眼里,只有武英公。” 这几句话就像炸开了锅一样,那些高丽士兵纷纷冲了过来,围住庄剑大声叫骂着。也不知道今天这些高丽人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如此大胆,直吓得那个哨长面色如土,连连劝说他的部下一定要保持冷静,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一片嘈杂声所淹没。 庄剑一把抽出了宝剑,厉声道:“再不散去,格杀勿论!”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了一枝冷箭,正好射在庄剑胸前,庄剑吭也未吭,仰头倒地。这一来那些高丽士兵像是傻了一般,闹归闹,可居然射死了汉人的将军,这可当时就是泼天大祸啊。 “庄将军被杀死了,庄将军被杀死了!”就在惊慌的高丽士兵要散去的时候,汉军军营中爆发出了一这怒吼,大批持着武器的汉军士兵全部都从军营里冲了出来,不由分说,对准这些高丽士兵就是一阵大砍大杀。 一口气杀了一半的人,汉军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把那个侥幸没有死的哨长,和他的那些部下,全部五花大绑了起来,押进了军营。那哨长和他的部下哪里敢有任何反抗,一个个低着头被推了进去。那哨长心里懊丧到了极点,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早知道自己来这做什么啊,现在只怕连诚信公也保不了自己了。 就在他们全部被推进大营的时候,刚才还躺倒在地上的庄剑一骨碌翻身起来,从胸口拔出了那枝冷箭,扔到了地上,低声骂道:“陈浩鹏这个王八蛋,指示高丽人闹事也就算了,还他妈的和我玩这手,弄得老子胸口发疼……” 高丽士兵闹事,杀死汉军将领的事,在第一时间就传到了洪福源的耳朵中。洪福源惊得目瞪口呆。这还了得,杀死汉军将领,而且被杀的汉军将领还是大汉皇帝的弟弟,就算把全高丽人都搭上,也赔不起的啊。 他急忙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传来的情况让他稍稍安心了些,庄剑只是受了重伤,经过抢救终于救了回来。如果这样的话那还算好办,洪福源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决定,那些闹事的高丽士兵一个不留,全部杀头。无论汉人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全部答应下来。 只是汉人会不会就这么轻易的不再追究,洪福源心里可一点底也没有。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从宫中传来国王的旨令,让洪福源立刻赶到宫中,与汉人大将军共同商议如何善后之事。 洪福源心里提心吊胆的,总觉得今天有什么事要发生,他召来亲信金广仁问道:“你说我这次进宫要不要多带些卫队去?” 金广仁摇了摇头:“不妥,我看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清,汉人自己心里对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底,不会对公爷有企图的。况且,那是在王宫,汉人就算想动手,也不会选择在那,不管怎么样子,国王的颜面汉人还是会给的。公爷如何不放心的话,小人陪公爷一起去。” 听他言之有理,稍稍定了些心的洪福源急忙换上朝服,匆匆带着金广仁一起赶到了王宫。一进入王宫,汉人将领一个没有看到,只见到国王王愖一个人烦躁不安的在那来回走动。 “诚信公,你,你来得正好。”王愖看到洪福源进来,上前拉住了他:“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杀起汉人将领来了,我这才复位了几天,就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让我怎么和汉人交代啊。” 打心眼里就没有瞧得起过这位国王的洪福源冷笑了下,也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符大将军呢,他还没有来吗?” “他正在军营里安慰那些情绪激动的汉军将士,很快就会来的。”王愖虽然不满他的态度,但对于这位手握重兵的权臣,他也不敢得罪,忍着气说道。 洪福源“哦”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既然符大将军还没有来,我就在这等着,一切事情等他来了之后,我再商量着和他解决吧。” 王愖见他一点都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了,心中大怒,几乎当场就要发作。但随后想了想,还是狠狠地看了洪福源几眼,一个人生着闷气坐到了椅子上。 “给诚信公上茶,你们这些狗东西是怎么做事的。”狗仗人势的金广仁厉声喝道。 王宫里的人都怕这些军人,不一会,一个矮小的穿着太监服饰的人走了进来,低着头来到洪福源面前,将托盘里的茶碗递到洪福源面前,说道:“请诚信公用茶。” 心情烦躁的洪福源哪里有心思喝茶,看也不看地说道:“放着。” “请诚信公用茶。”谁知道,那人不但没有放下,反而继续说道。 洪福源大是奇怪,看了那人一眼,但这人面孔被托盘挡住,什么也都看不清楚。洪福源正想让他把托盘拿开,谁想到这人忽然右手向前一送,整杯的热茶都泼到了洪福源的脸上。 那茶水又滚又烫,洪福源惨叫一声,捂着了脸。他终究是军人出身,虽然脸上巨疼,但他还是忍痛向侧翼躲过,一边大叫着金广仁的名字。他这时开始明白,自己一定落入了陷阱之中,只是他在这时还没有想通要取自己的性命。难道是汉人吗,可汉人要取自己性命,也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刻不容缓之间,那矮小的汉子怒吼一声,从托盘下抽出一把尖刀,猛力刺入了洪福源的胸口。 一阵剧痛之中,洪福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金广仁呢,就在身边的金广仁为什么没有出手?模模糊糊之中,洪福源看到几条人影走到了自己面前! 第三百六十五章 终结 蒙蒙胧胧之中,洪福源竭力睁开眼睛,想要分辨出站在他面前的是谁,他看到了他的死敌高乾元和他的亲信柄义权正微笑着看着他,他们脸上露出的笑容,充满了讥笑和同情。 这个时候的洪福源,忽然也有了种想笑的感觉,他想狠狠地嘲笑一下自己。曾经面前的这个敌人,几乎就要被他踩在脚下,但现在倒下地上的,却是自己。差一点自己就要成功了,如果不是高乾元身后站着汉人,也许现在死的就是高乾元了。 汉人?忽然,洪福源的身子哆嗦了下,流血的伤口愈发地疼痛起来。是的,如果没有汉人在背后的默许,高乾元绝对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高乾元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脸:“你的军队呢,你的士兵呢?我总以为自己会死在你的前面,可是很高兴,我亲眼看到你就要死了。” 洪福源不想,也没有力气和他罗嗦,唯一让他不解的是,他最亲信的金广仁,现在在做什么?他竭尽全力地将有偏向了一边,但看到的场面,却让他用力呕出了两口鲜血。他看到金广仁,正在和那矮小的汉子低低说着什么。 什么都明白了,金广仁根本就背叛了自己,是他将自己引到了宫中,然后亲身参与了这场刺杀。让洪福源觉得可笑的是,自己居然什么事都要征求下这人的意见。他又看到了国王王愖,像是什么也没有见到一样,坐在他的椅子上,正在大口大口地吃着东西。而那么宫中的太监奴婢们,往来穿梭,不断地将一盘盘的食物放到王愖的面前,似乎对于躺倒在地上的这位“大高丽王国”的诚信公,高丽军民大总管的死活压根就不放在心上,地上躺着的,更像是一条狗,而不是高丽的公爷。 金广仁也发现洪福源的目光投向了自己,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等你死后,接管你的军队的人将是我。对了,出卖都列海的人,也一样是我。如果不是靠着我的出卖,只怕这个计划你很早就知道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充满了洋洋得意,一点也不为自己对主子的出卖而感到羞愧,却仿佛是做了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 众叛亲离让洪福源放弃了最后一丝希望。这次失败,怪不了任何人,全都是因为自己太不把这些人放在心上了。唯一让洪福源觉得后悔的是,如果当天没有背叛源唐古,而是将那个庄剑交到源唐古的手里,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看着洪福源的样子,高乾元笑得非常开心。终于让这个不可一世的死敌倒在了自己面前,近段时候来的窝囊,在这一刻一扫而空,从此后,整个高丽朝廷将重新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忽然,正当高乾元站了起来,他的后心一阵巨疼,他呆呆地看了一眼下面,一段刀尖从自己的胸口冒了出来,鲜血不断的涌出,想按也按不住。他跌跌撞撞地往前冲了几步,使尽全身的力气扭转了身子,他看到,身后的柄义权满脸的狞笑,而他的手上,却沾满了鲜血。 “你……为什么……”高乾元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了这几个字。 柄义权干笑了几声:“没什么,因为我也很想坐你的位置。那人说了,如果把你留着,也许又是下一个洪福源,你和他一样,权利欲都太大。可是我和金广仁就不一样了,我们要的只是富贵荣华,对于权利我们倒并不太在乎。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 高乾元知道他嘴里说的“那个人”是谁,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符海波的影子,符海波好像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正在那同情地看着他。高乾元知道自己错了,他总以为这些军人是最好控制的,只要自己竭力表现出足够的忠诚就可以了。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弄清符海波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完全没有想到,符海波其实想要自己什么时候死,自己就得什么时候死。 他终于倒了下来,就倒在了洪福源的身边,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你……还是死在了我的前面……这一辈子,你永远也无法爬到我的头上……”看着死敌地倒下,洪福源大笑了起来:“柄义权,做得好,我下辈子都会感谢你的……” 说完了这些话,洪福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可他已经彻底告别了这个人世。至于他和高乾元之间的恩恩怨怨,也许只有留到阴曹地府去解决了。 “国王,奸臣洪福源和高乾元已除,从此后朝政久归国王之手。”金广仁和柄义权同时上前一步,说道,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王愖无动于衷的“恩”了一声,似乎什么事情也不能影响到他对面前食物的兴趣。其实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不管是谁杀了谁,不管是谁掌管了朝政,都和自己一点关系也都没有。自己始终都是这些人手里利用的傀儡而已,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能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声呢?现在的王愖,就和金广仁与柄义权一样,对权利完全失去了欲望…… …… 就在洪福源和高乾元遇刺的同一时刻,汉军也开始行动起来了。两千从远征舰队上调集来的汉军士兵,一齐进入了光烈城,与城里的两千同伴汇合到了一起。 很快,从武英公府里传来了命令,高丽士兵谋刺汉将,大汉皇帝陛下之弟庄剑,其心可殊,其罪可杀。我汉军士兵从各级将领到士兵,皆有义务抓出元凶,稳定高丽之局势。高丽士兵若是心中有愧,则应呆在军营之中,一直到事件平息为止,否则格杀勿论! 四千汉军士兵迅速行动起来,高丽军营之前,第一时间出现了大量的汉人。这些手持着明晃晃兵器的汉军士兵,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呈现出了愤怒。自己千里迢迢的来到高丽,为高丽人和鞑子浴血征战,结果这些忘恩负义的高丽人,反而刺杀了自己的将军。现在只要将军们一声令下,他们随时都可以用手里的武器为庄剑复仇,给这些高丽人血淋淋的教训。 带队的汉军将领,当着所有高丽士兵的面,宣读了远征军团主帅符海波的命令。听完了命令的高丽士兵,都默默地坐到了地上,等待着不可预测的前途。他们不想反抗,连蒙古人汉军都能够打得败,又何况他们这些介乎于农民和军人之间的士兵? 他们当兵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混碗饭吃,谁都不想在这事上莫名其妙送了性命。有几个洪福源的死党,开始还想争辩,甚至想要看看有没有诚信公的手令,但在汉军士兵闪亮的刀枪面前,他们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 抓捕行动开始了,几乎所有洪福源的亲信将领,包括高乾元安插在军队中的已经所剩无己的部下,全部被抓了起来,理由都是一样的,都牵连进了刺杀庄剑事件之中。这些高丽将领甚至没有来得及喊冤,就都被五花大绑,带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囚车。 随后,汉军将领警告那些高丽士兵,在没有新的命令到达之前,任何人都不准走出这个军营半步,否则在外巡逻的汉军士兵,有权杀死任何一名他们认为可疑之人。 高丽士兵还是很配合的,反正那些元凶已经被带走了,他们又何苦再搭上自己的性命?在这样的心态驱使下,这场大规模的抓捕行动,一点也没有出什么变化。 稳定住了高丽军营之后,国王王愖在第二天告昭全高丽,王宫里发生了一起流血事件。前诚信公,高丽军民大总管洪福源,被大臣高乾元刺死在王宫,而洪福源在临死前手刃仇人,为自己报了仇,洪福源和高乾元两位高丽重臣同时身死。 朝廷对这事暂时采取了低调的态度,只说在事情没有彻底查清之前,谁也不准胡乱议论此事。几天之后,随着那些洪福源的部下纷纷开口交代,事件的“真相”渐渐呈现在了所有高丽人的面前。 原来,那洪福源为人作威作福,心狠手辣,大肆在朝廷中排除异己,甚至以权势威压国王。而最为可恨的是,就是洪福源一手制造出了管川郡的惨案,全城男女老少,几乎都死在了他的屠刀之下,而后的一把大火,更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 高乾元心忧洪福源对高丽的祸害,毅然以身刺敌,最后与洪福源同归于尽,死得壮烈之极,当为朝廷之楷模,高丽之栋梁。 在这些事里面,其中最重要的证人,就是金广仁和柄义权。他们都是洪福源与高乾元最亲信的部下,他们的指证,无疑让整个案情在最大程度上增加了可信度。洪福源对管川郡的屠杀,早就在高丽人私底下传来,现在得到了朝廷的证实,高丽人在纷纷拍手称快的同时,也对义士高乾元的身死表示出了惋惜。 最后,国王王愖下诏,剥夺洪福源诚信公、高丽军民大总管在内的一切职务,尸体示众七日,任何人不得为其收尸,洪福源家产全部充公。 当洪福源的尸体被拉到大街上的时候,经过的高丽人纷纷将唾沫喷到了他的尸体上,如果洪福源能够在地下知道这一切,会不会为他在管川郡做的事情而感到后悔? 至于高丽军队中出现的大量军官空缺,符海波从汉军士兵中挑选很多老兵,补充到这些岗位上。他的想法非常明确,只要掌握住了这些军官的职位,就能见高丽军队抓在自己手中,再加以训练的话,说不定在将来和鞑子决战的时候,还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一切都顺着符海波的安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半个高丽,经过了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已经在最大程度上掌控在了汉人的手上。军队中,由汉人指挥的高丽士兵,将很难出现什么叛乱。在朝廷里,全部换成了对汉人俯首贴耳的高丽人,汉人的任何指令,都将没有阻滞的实行下去。在民间,由于缺少了像郑相户这种对汉人严重不满的领头人,短期内,将不会出现大的动荡。这次的行动,其意义甚至超过了军事上的胜利,对高丽的未来,将产生任何人都难以想像的影响。 而亲手导演指挥了这场好戏的符海波,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喜悦,这个时候的他,正在自己的府上津津有味地研究棋谱。仿佛棋谱对于他的吸引力,远远要超过了整个高丽。 “主帅。”庄剑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大事成了。” 符海波连头也没有抬一下,注视着棋盘,淡淡地说道:“你现在可是身受重伤的人,应该在家里好好养伤,可不能这么到处乱跑。” 庄剑苦笑了摸了下胸口:“主帅,你就别寻我开心了,这两天眼看着兄弟们忙忙碌碌,我却一直躲着,就快憋死我了。” 符海波笑了一下,在高丽所有发生的事情中,庄剑都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而在不断的征战,和一次次的行动之中,这个年轻人也正在迅速地成长起来。 “主帅,我看现在布置得差不多了,可以对伯颜用兵了吧?”庄剑兴冲冲地说道:“可以给陛下发出请求,让他增兵数万,我们很快就可以把鞑子从高丽全部赶出去。” “不成,现在还不到时候。”符海波将棋谱放了下来:“最终的决战,我看陛下是要等到第二次北伐开始之后才会进行。我们目前所要做的,就是如何稳定住现有局面。毕竟虽然我们这次大获全胜,但离站稳脚跟还有一段距离,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他话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有些疑惑。朝廷对于高丽的最后处置,将会是什么样的?他会一直留在这吗?他其实心里最想去的地方,还是那轰轰烈烈的中原战场! 第三百六十六章 破绽 在符海波对高丽连续动作的时候,泉州方面,显得异常的平静,一直都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但在这样的平静下面,王竞尧却在仔细地谋划着大的动作。 本来按照自己的估计,二次北伐,彻底鼎定中原,还需要两年左右的时间。但是在这一年之中,天下形势却发生了根本的改变。 首先是大都方面,借着脱不花购买军粮事件,张傲云几乎是凭借着一己之力,摧毁了元朝的整个政治、经济和军事体系。让蒙古政权几乎处于了瘫痪状态之下。现在蒙古军队的整个指挥系统,有经验有资历的老将几乎被清洗一空,新到任的将领们,不是权臣桑哥的亲信,就是根本没有任何战争经验的新人,军队中一片混乱。 而在高丽,本来只是袭扰作战,最大程度消耗蒙古人的力量。但随着局势的迅速变化,居然演变成了大型的军事行动。而随后与蒙古人各拥一半高丽的局面,也是当初亲手策划这次行动的王竞尧,所根本意想不到的。 现在对于大汉帝国来讲,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尽管朝廷的准备也并不是十分充分,但谁要放弃了这个机会,就未免对不起在高丽浴血奋战的将士,对不起在敌人的心脏艰苦作战的帝国情报人员们,对不起那些为此而死难的大汉英雄。 其实在第一次北伐的时候,也是很偶然的天灾才促成了那次恢复了汉人半壁江山的军事行动。很多事情,都只是在偶然之中发生,作为最高的决策者,要看的只是你能否把握住这些突发的情况。 但是王竞尧还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在忽必烈身后,给他狠狠的、致命一击的机会。而这个机会,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来到。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汉军将领们,朝廷的大臣们,似乎都隐隐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没有任何的命令,所有的人都在默默准备着。谁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随着皇帝陛下的一声令下,汉人那个伟大而光荣的时候就会到来! 但是在朝廷外部节节取得胜利,形势对于大汉帝国一片大好的时候,身为皇帝陛下的王竞尧的后宫之中,却有些不那么太平,原本那种其乐融融的气氛,正在进行着很微妙的转变,而其中最大的变化,就发生在皇后的身上。 皇后姚楚菲和尹睫淑越走越近了,她对于尹睫淑的信任,已经到了一个言听计从的地步。甚至因为尹睫淑这个女人,姚楚菲和原本如同亲姐妹一样的安小惠已经生疏了不少,就连她的亲生妹妹姚楚明,在最近为皇上怀孕之后,她的态度也转变了不少。在姚楚明怀孕后,姚楚菲除了派人送去了一些补品,居然没有去看过一次。 这些一起从患难中走过来的女人,姚楚菲态度尚且如此,更加不用说依那乔心,还有那从高丽进贡来的田贞贤这两个异族女子了。现在的姚楚菲,将她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儿子王渡崖的身上,这个儿子几乎成了她生命里的一切。 但她除了皇上之外,唯一愿意把心事告知的,就是尹睫淑,这个她从常州带回来的,美貌妩媚的女人。姚楚菲一直就认为,只有尹睫淑,才是真心为自己和儿子的未来考虑的。姚楚菲出自官宦之家,深知在立储这个问题上,完全就是你死我活的争斗,任何的仁慈,都会将自己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其实她并没有真正懂得王竞尧的心思,王竞尧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后宫中的这些争斗。不管是哪个儿子,王竞尧都认为必须要经过考验和洗礼,才能接过自己的位置。他们这一代人,是为了收复开拓汉人的江山,进行着艰苦卓绝的努力,而他们的后代,却要紧紧地守住这片来之不易的土地,而不是靠着争权夺利才爬上去。 王竞尧推开了门,走进了姚楚明的房间。肚子微微鼓起的姚楚明,正在那睡着午觉。王竞尧制止了宫女们想要叫醒她的举动,让宫女们全部走了出去,自己在姚楚明的床边坐了下来,端详着这个熟睡中美丽的娇妻。 说实话,王竞尧对这位妻子还是很有些偏爱的,每次看到她的时候,王竞尧心里总会想起在常州城楼,和她一起浴血奋战,大战鞑子走狗史千寿时的情景。 这些妻子当中,和自己一起并肩与鞑子作战过的,也只有姚楚明了吧。只是这位妻子的脾气有时候大了些,虽然近几年好了许多,可还是时不时的会在自己面前发些小脾气。不知道等当了母亲以后,会不会好一些。 这时候姚楚明翻了个身,很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王竞尧坐在自己的身边,嘀咕了声:“陛下,你来了。” 看着她臃懒的样子,王竞尧笑了出来:“昨天刚下了场雪,宫里的人都在外面堆着雪人,打着雪仗,我记得你以前对这些事情可是最感兴趣的,怎么现在反而躲在这睡起大觉来了。” 姚楚明懒懒地说道:“也不知道怎么的,自从有了身孕以后,我就什么事都不想做,一个人也懒得动了,就是想着要睡觉。” “这可不像那个会使双刀的姚二小姐,倒像足了你的姐姐。”王竞尧大笑起来,将冰冷的双手塞进了姚楚明的被子之中。 姚楚明惊叫了一声,从被窝里一骨碌爬了起来。王竞尧笑着为她披上了外衣,问道:“你姐姐最近有没有来过,她可就快有外甥了,咱们的小渡崖可又多了个兄弟。” 姚楚明微微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失落。看到她的表情,王竞尧的心向下沉了下。姚楚菲最近是怎么了,从常州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好像变了一样。对儿子王渡崖的态度,简直到了让自己难以想像的地步。 本来姚楚菲、姚楚明和安小惠这三姐妹何等亲热,但自从有了儿子之后,她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越来越生疏了,彼此间有了份很难说清楚的隔阂。 “你说,楚菲为什么会这样?”王竞尧忽然问道。 “我也不知道。”想了会,姚楚明叹了口气:“反正姐姐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尹睫淑,我开始以为是尹睫淑在背后使坏,可看着又不像。自打我有了身孕之后,尹睫淑倒是日日都来我这,嘘寒问暖的。昨天下大雪的时候,她还专门为我做了碗热汤送来。反正我现在就觉得,尹睫淑这人的心肠还是很好的,陛下,你看是不是应该给她个名号了?” “是啊,是啊,应该了。”王竞尧笑了下,握住了姚楚明的手,神色间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现在整个后宫之中,几乎没有人不说尹睫淑好的。在她的身上,无论自己怎么努力观察,总也找不到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有的时候,王竞尧总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一个女人家,在宫中了然一人,无亲无故,又没有任何机会能够接触到朝廷的最高机密,她就算真的别有用心,又能够掀得起什么风浪? “不过,陛下……”姚楚明犹豫了下,终于还是说道:“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王竞尧笑着说道:“在我的记忆里的姚楚明可不是你这个样子的。那个姚楚明,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也都没有什么顾忌,难道皇宫里的生活,把你身上的锐气全部消磨平了吗?说吧,不管什么事都说出来好了。” 姚楚明脸上红了一下:“我听说尹睫淑的祖上原本是宋朝的官员,还当过太子太师,后来才家道中落。尹睫淑这么多代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但是……”她迟疑了许久,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反正我才成为贵妃的时候,对宫里的这些礼仪什么的一窍不通,还为此闹出了很多的笑话。可那尹睫淑,居然在宫里从来没有犯过半点错,礼仪举止上一点过失都没有,就好像天生就生长在皇宫中一样。有的时候我们这些当妃子的看来,也一个都自愧不如,有些事情还会照着她的样子去做……” 王竞尧皱着眉头听着,随着姚楚明的话,王竞尧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从床上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窗口,推开了一点窗子,一阵冷风进来,王竞尧看到了外面很多宫女在那嘻嘻哈哈地堆着雪人,不停的在雪地里来回打闹着。 就在这群人里,王竞尧仿佛依稀在眼前看到了尹睫淑的影子。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平静地坐在边上看着,举止动作是那样的得当,你在她身上永远也找不出半点毛病出来…… 渐渐,尹睫淑的影子在他的眼前消失,有的只是那些开心无比的宫女太监们。 “楚明,我的那些情报人员,他们能挖出隐藏得很深的敌人探子;他们也能做出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来。但是,他们有一点不如女人的地方,就是女人有着自己独特的视角,能够看到很多男人平时根本不会注意到的东西。”王竞尧重新坐回到了姚楚明的床边,捧起了她的手,微笑着说道:“比如就像这个尹睫淑。她太完美了,完美到任何人都挑不出她的毛病。她特太小心谨慎了,谨慎到一点差错也不会出。不错,宫中的规矩我到现在还不少都不知道,所以我才干脆废除了很多规矩。谢谢你,楚明,你让我忽然找到了线索。” 姚楚明眨动着眼睛,有些明白,但又有些不懂:“陛下的意思,是这尹睫淑身上有什么问题吗?我刚才的那些话,都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没有其它的意思。” “我什么也没有说过。”王竞尧笑着道:“但的的确帮了我的大忙,我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你好好地在这养身体,需要什么就派人去拿。如果真的证实了我心中的想法,那么,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说着,他微笑着走了出去。姚楚明在身后痴痴到望着这个男人,望着这个大汉帝国的皇帝陛下,望着这个自己的丈夫。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能让丈夫起了那么大的变化…… …… 从姚楚明处出来的王竞尧,没有做任何的停留,而是直接召来了任晓晟和郭破虏。这两人目前的重心放在了二次北伐之上,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此时被皇帝陛下召见,以为陛下又将有什么北伐的旨意。 “朕让你们查的玉佩和册子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王竞尧见到两人进来,不紧不慢地说道。 “臣等无能,到现在为止没有一点线索。”一听是这事,任晓晟和郭破虏的头低了下来,有些羞愧地说道。其实他们心里知道,在大都、高丽等地接二连三地出现重大变故之后,他们的注意力就主要转移到了那。而关于玉佩和册子的事情,由于实在没有头绪,加上皇上也并不如何催促,因此也就暂时放到一边。 王竞尧看起来并不在意:“暂时没有消息也就算了,事情的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朕现在有件事要你们去办,这事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办好。” 他随后将自己脑袋里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任晓晟和郭破虏听得频频点头,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说了有半个多时辰,王竞尧才一一吩咐完毕。两人长长舒了口气,相互对望了眼。 “陛下的意思,是确信那人是鞑子的探子了?”任晓晟小心地问道:“不过她是皇后身边的红人,万一……万一有什么闪失的话,皇后虽然嘴上不会说,心里也许一定会存着一块心病。毕竟,这人进宫以来,行为什么也并没有什么过错……” “朕也希望自己错了。”王竞尧缓缓地道:“但是在北伐前,必须铲除一切可能出现的危机。朕不管谁会不高兴,朕决不会拿朝廷和汉军士兵的生命去赌博!” 第三百六十七章 出巡 当大汉帝国的皇帝陛下,出现在皇后屋中的时候,屋里的人都没有想到,皇帝陛下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最近的局势,让皇上根本无暇分心,来过问后宫中的事。 况且,美人娘娘才生了没有多少时候,贵妃娘娘又有了身孕,皇上就算有点空闲时间,也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那。这里总算有着殿下王渡崖和尹睫淑,才使得皇后脸上时常带着笑容,不然可就是冷冷清清的了。 和儿子玩了会,王竞尧忽然对儿子说道:“等两天,你爹带你去安徽玩,怎么样?” 幼小的王渡崖哪里知道安徽在哪?但听到要带他出去玩,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趴在王竞尧的身上,怎么也不肯下来。 尹睫淑笑着上来抱过了王渡崖,笑道:“陛下,您不知道,小渡崖记性好着呢,别人答应他的事他准忘不了……”姚楚菲也笑着接口道:“是啊,陛下,别到时候他天天缠着你,你每天政务又那么繁忙,到时候可有你头疼的。” “朕是天子,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岂能不算数?”王竞尧笑了下,挥手让屋子里的宫女们全都出去,看到尹睫淑也正准备带着王渡崖离开,他说道:“你留下吧,你也不是外人了,最近皇后和贵妃娘娘那,都让你费心了。” 尹睫淑脸上倒没有什么表情,姚楚菲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喜色。虽说前些时候皇上的口风有些松动,露出了想立尹睫淑为妃子的想法,但却一直不见有什么行动,此刻既然从嘴里说出了这样的话,或许就在最近几日就会有动作了。 看了两个女人一眼,王竞尧笑笑说道:“再过半个月,就是武平侯,镇南将军顾斌的生日,朕准备亲自到安徽去一下。一来也算是给顾斌个惊喜,为他好好过个生日,二来嘛……”王竞尧压低了声音说道:“二来也准备和他商议下军事上的事情。” “陛下准备二次北伐了?”姚楚菲立刻领会了王竞尧话里的意思。 “现在还没有具体的打算。”王竞尧摆了摆手:“关键是要看看那些在前方领军打仗的大将们,是怎么个想法。这次我不准备大张旗鼓,皇帝亲自巡视安徽前线,肯定会让鞑子察觉到什么,从而让他们做好准备。朕想着,就带着孟星海等十几名侍卫,连夜快马赶到安徽,等事情处置好后就回来,一来一去也就十来天的时间。我想着渡崖也别整天呆在宫里了,这次我带他出去见见世面,体会体会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的。一个小男子汉,老是呆在宫里,将来能够有什么出息。” “陛下。”姚楚菲不无担忧地说道:“您以天子之尊,只带着十几名侍卫,还有个孩子一起出去,是不是太危险了?万一遇到什么情况,臣妾实在担心得很,还是再多带上几个人吧。况且,渡崖才这么点大,您看……” 王竞尧笑着摇摇头:“当年常州突围,我们一共才八个人,面对鞑子的千军万马,我们往来自如,尚且没有怕过。现在我走的都是我们大汉的领地,难道反而怕了?就算真的有什么刺杀的情况,我尚有铁血宝刀在手,看天下谁能奈我何。至于渡崖……还是让他出去闯闯吧,那时候陈霞随我一起在乱军中往来冲杀,也就比渡崖大上七八岁吧。” 这时候,尹睫淑悄悄多看了王竞尧几眼,听王竞尧说的豪迈,她的眼里多出了一种仰慕。当年皇帝陛下血战常州,八骑突围的事情,天下尽知,而且被传得愈来愈神气。此刻听皇上亲口说了出来,又是别有一番滋味。 姚楚菲苦笑不止,男人的心思可实在粗旷得很。陈霞那时候都十来岁了,自己的儿子才多大?三、四岁的孩子,别说遇到坏人,就说从泉州到安徽,大人尚且觉得路途遥远,一个孩子能经得起颠簸吗?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丈夫,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更改。况且,让儿子从小就跟着他磨练磨练,也能够增加父子间的感情,对将来大有好处。 “既然陛下已经决定了,那臣妾这就为陛下准备去。”姚楚菲无可奈何地说道。 王竞尧将正准备站起来的姚楚菲拉着坐了下来:“不必准备什么了,就十几天的时间,我们去去就回。还有,我这次出宫的事情,不要给任何人说起,免得引起什么误会。要是大臣们问起来的话,就说朕病了,谁也不想见。” 姚楚菲顺从地点了点头。待到王竞尧交代了几声,走出去后,她拉过了王渡崖。心里又是喜欢,又是有些心疼。那么小的孩子,就即将要奔波千里,当真是苦了他了,可为了日后的太子之位,姚楚菲也只有把这颗心狠了起来。 “皇后,陛下当真是一位大英雄。”尹睫淑轻声说道:“看他刚才说话的样子,什么样的危险都不在他的眼里,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到他想做的事情。” “陛下是出了名的胆大。”姚楚菲抿嘴笑道:“当初他还只是个步兵都头的时候,就敢拿着刀威逼他的顶头上司,常州知洲大人,要不是我后来出现,不定他会惹出多大的祸来。” 这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尹睫淑还是第一次听到皇后说到这事,顿时大起好奇之心的她,拉住了皇后,缠着要皇后说出来,姚楚菲被她缠得没有办法,只好把当初王竞尧如何威胁自己的父亲,最后如何如何了结的经过说了一遍。 说故事的过程中,尹睫淑不断发出“咯咯”的轻笑,等姚楚菲把故事说完,尹睫淑已经笑成了一团:“那这么说,岂非是陛下拿刀在威胁他未来的老丈人了?姚大人要知道陛下日后娶了他的两个宝贝女儿,不知道该有多生气呢……” “放肆……”姚楚菲斥责了句,接着自己想着也觉得好玩,居然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王渡崖看着笑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心里不知道这两大人在做什么,有什么觉得那么开心的…… …… “王竞尧即将出宫。”一天后,在泉州城外一处并不引人注目的小屋子里,一个穿着普通的中年人冷冷地说道。 屋子正当中生着一只火盆,围着火坐着七、八个人,屋子本来就小,加上生了火盆,又有这么多人,外面的寒意非但一点也感觉不到,相反倒还显得有些闷热。这些人大都解开了棉袄的扣子,大口大口呼吸着气。 “咱们自从受了脱不花大人的命令,潜伏在此,除了为了配合‘小狐’和‘灵异’两位大人的行动外,主要任务就是寻找机会刺杀汉人大臣、将领。”中年人看了他们一圈,冷冷地说道:“现在汉人皇帝即将出巡,而且根据可靠的消息,身边只带着十几名侍卫,这正是我们天大的好机会。杀了王竞尧,比杀上一百个汉人将军都强……” 一个满脸胡子的汉子说道:“阿统领,这消息可靠吗?堂堂的皇帝出巡居然只带十几个人?咱们在这潜伏了很长时间,早已经混入进了汉人的生活之中。万一消息有误,咱们身死事小,可要是耽误了脱不花元帅的大事,那真的是万死难辞了。” 叫“阿统领”的那个中年人没有一点的迟疑:“这消息绝对可靠,至于消息是从哪来的,你们就不要多问了。只是这次行动起来一定要绝对保密,不击则已,一击必杀!” “可是……”大胡子犹犹豫豫地说道:“在我们出发之前,脱不花大人再三有令,任何重大的行动,都必须经过他的批准。现在脱不花大人被诬陷入狱,无人可以指挥,要是这次行动成功也就算了,一旦失败,只怕咱们死了也没有人知道我们的事情啊……” 这话让屋子里包括阿统领在内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当初他们接受任务的时候,脱不花很郑重地告诉过他们,被派往来汉人领地的所有人,真实身份只有脱不花一个人知道,其他人,就算连当年的大汗忽必烈陛下也不清楚。 脱不花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效仿的大汉朝廷的情报方式,采取单线联系,这样做可以最大程度的保护情报人员的生命安全。但当脱不花入狱之后,这种方式反倒成了最大的问题,这些情报人员的身份已经没有人能够证明了。 阿统领在屋子里来回烦躁地走着,情报的真实性他是毫不怀疑的,但刺杀是否进行,如何进行,会不会成功却让他没有什么把握。万一失手了,后果将会是怎么样的?就算得手了,他们能跑到哪里去?回到元朝境内,那些自己的蒙古同伴会相信他们说的话吗? 就连脱不花元帅都进了大牢等待处斩,他们又算得了什么呢? “塔合木。”阿统领忽然停了脚步,对那个大胡子说道:“我记得三年前,你因为母亲病重,急需银两,结果你偷了府库的一百两银子,后来被抓获归案。脱不花元帅知道事情的经过后,是他赦免了你,还另外给了你一百两银子,对吗?” 大胡子塔合木默默点了点头。 “还有你,太阿戈乐。”阿统领指着坐在墙角的一个年轻人说道:“你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吓得两腿直哆嗦,可耻地当了逃兵。已经被送上刑场的你,也是元帅救了你的命,你还记得元帅当初对你说过什么话吗?” 太阿戈乐羞愧地低下了头:“元帅对我说,谁第一次上战场都会脚软,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次就不杀我了,以后让我想着今天的事,想着怎么样洗刷这份耻辱。”说到这,太阿戈乐挺起了胸膛,骄傲地说道:“以后,太阿戈乐从来没有逃跑过,我身上的十七处伤疤,就是最好的证明!” “是啊,现在你已经成为了一名勇士,没有辜负元帅对你的信任。”阿统领笑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说道:“咱们这些人的性命,有哪一个不是元帅救的?现在元帅有难,进了大牢,若是咱们这次能杀了汉人皇帝,有着这份功劳,或许能救了元帅的性命。若是失败了……”他又看了一眼众人:“若是失败了大不了一死而已,也算是咱们把这条命还给了元帅!” 屋子里可怕地沉默着,没有一个人说话。阿统领坐了下来,双臂抱着胸前,闭上了眼睛。他有信心他的部下,为了自己的元帅,没有人会充当懦夫的。 “阿统领,下命令吧,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为了元帅,咱们所有人都豁出去了。”过了很长时间,塔合木打破了沉闷说道。 太阿戈乐撕开了衣襟,指着胸前一道又深又长的伤疤说道:“当逃兵我差点死了,这道伤疤后来又差点让我死了。我都是死过两次的人了,也不会在乎再多死一次!” 这时,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用不同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决心。这些人心里都清楚,他们的命都是脱不花大人保全下来的,为了大人,没有什么好在乎的了。 “我代元帅谢谢你们大家。”阿统领咬着牙说道,“要是元帅知道直到现在,还有咱们这群人依旧效忠着他,甘愿为他献出性命,元帅一定会很开心的。我已经从各个地方调来了所有的人马,这是咱们在汉人领地上的全部力量。行动分成三个队伍,由我、塔合木和太阿戈乐各带领一支。具体的行动时间,我还在等待着情报。你们所有的人都要记住,这次哪怕咱们全部都死光了,也一定不能放走了汉人皇帝。我死了,由塔合木接替指挥,塔合木死了,由太阿戈乐指挥。” “是,我等万死不辞。”屋子里的人大声应道。正中火盆里的木炭一闪一闪的,跳动着幽冥昏暗的光芒,这光芒,忽然之间让屋子里充满了诡异而可怕的气氛! 第三百六十八章 天伦之乐 “哦?忽必烈开始戒烟了?”王竞尧顺手将一份卷宗还给了任晓晟,笑道:“福寿膏只要有毅力还是能够戒除的,恩,等傲云回来,也得让他戒了。” 任晓晟应了一声,脑海里却在想着皇上的话。现在福寿膏对情报处来说可是个好东西,自从皇帝陛下启发之后,情报处在东南亚等地开始大规模提炼生产福寿膏,并且已经通过秘密想高丽和日本等国出售福寿膏,让自己尝到了很大的甜头。 按照皇帝陛下平时话里的那些新鲜词语,福寿膏的生产要“规模化、企业化”,虽然这些词是什么意思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弄懂,但肯定是要做大。皇帝陛下还说了,将来要用火炮和战舰,轰开那些西洋的生番国家的国门,尤其是个叫英国,把整船整船的福寿膏卖到那国家去。英国在哪自己自然不知道,孔星都未必去过,但情报处走福寿膏的路线,肯定是正确的。现在的问题是,看来这福寿膏只要有毅力,也是能戒掉的,万一这样的话,自己未免就少了一条生财之路。 “落后就要挨打,知识就是财富。”看着任晓晟愁眉苦脸的样子,王竞尧嘴里没头没脑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咱们不能光把眼睛盯在福寿膏上面,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去研制。比如我知道有种叫海洛因、可卡因的东西,这玩意人吃了后,这辈子都无法摆脱。不过具体到提炼过程就比较复杂了,让我好好想想再告诉你。” “陛下,容臣大胆。”任晓晟接口道:“臣一直觉得很奇怪,像福寿膏,还有那海,海啥因来着,甚至包括火炮等技术,陛下……陛下是从哪里知道的……不光本朝,依臣看来,只怕天下除了陛下外,都没有人知道这些东西。” 王竞尧苦笑了下,难道告诉他自己是从未来来的?这些东西算得了什么,要是自己告诉任晓晟,人能飞到月亮上去,潜到大海的深处,还有种武器能一下炸毁一个国家,那非把这位情报处的总统制大人吓坏不可。 “这个,朕小的时候,遇到过个老人,他给了我三本书,然后就不见了……”王竞尧信口雌黄地说道:“这三本书上都是记载的希奇古怪的东西,朕也就随便挑了那么几样。” 任晓晟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怪不得陛下的脑袋里能藏着这么多的新鲜词语,那么多的古怪东西。他对王竞尧的话倒一点都不怀疑,毕竟在汉人的传说故事里,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汉时的张良,还不是靠着几卷书才能鼎定天下的? “这个咱们以后再聊。”王竞尧赶紧将话题岔开:“傲云的情况怎么样了,朕心里对他担心得很,可又不能现在就将他调回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傲云的伤势好得多了,前些日子已经能下床走动。”任晓晟赶紧说道:“不光是陛下您牵挂着他的伤势,就连蒙古皇帝忽必烈也经常派人给他送去大量药材补品,更不用说桑哥这些个大臣了。要我看,他现在的日子恐怕过得比陛下还要舒心。” 王竞尧笑了出来,一个情报人员,能被自己人恨得咬牙切齿,被敌人当成一个大大的功臣来看待,对敌人的皇帝恩宠有加,只怕情报工作也已经做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不过也许张傲云并不知道,他在大都并不是一个人在奋战的,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隐藏得更加深的情报人员,一直在默默地,无私地协助着他。王竞尧有时候一直在设想着一个场面,当张傲云见到这位情报人员的时候,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陛下,您出巡的事情已经做好了准备。”任晓晟的话打断了王竞尧的思路:“我主要负责泉州外,郭破虏负责泉州。另外,为了以策安全,我请求陛下调拨给我一些军队。” 王竞尧点了点头:“我会让典霸天和张长永来协助你的。这次咱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把鞑子在我们境内的所有情报力量连根端了。不然北伐一旦开始,他们在背后给咱们捣乱,可有得咱们头疼的。” 顿了下,他说道:“好了,你先去吧,朕去后宫看一下。嘿嘿,都说当皇上好,我看未必,皇帝的苦恼,只怕不比寻常老百姓少……” 任晓晟看着皇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摸着后脑勺苦笑了下。不管从什么地方看,这都是一位英明有为的好皇帝。自从这位陛下横空出世以来,就创下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奇迹。 只是陛下的后宫最近好像有些波动,皇上在处理军政事物的时候能得心应手,在处理老婆孩子之间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是不是也能一样呢…… …… 王竞尧本来是想去皇后那看看的,但就在快要到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脚步就迈向了陈霞那里。前些日子他强迫着陈霞多出去运动运动,骑骑马,射射箭,果然对陈霞大有好处,她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 谁想到一走进陈霞这里,居然热闹得很。安小惠和她的还在襁褓中的儿子王渡峻,依那乔心,高丽女人田贞贤,还有挺着肚子的姚楚明,干女儿小音都在。王竞尧甚至还看到了杨太后,和那有些痴傻的秘密儿子也在。 这个自己名义上的义子,王竞尧给他取名叫王渡岭。别看王渡岭平时一个人有些痴痴呆呆,但在建造设计方面的领悟力和天分,却连朝廷工部侍郎,帝国火炮生产总统制郑孝经都赞不绝口。用郑孝经的话来说,只要加以培养,等这孩子长大后,只怕会成为第一巧匠。这话虽然有些恭维的成分在里面,但说的大部分也是实情。 对于这点王竞尧倒非常看得开,皇帝的子女未必就一定要天资聪颖,将来文韬武略样样都行。能有一门特长,在他看来已经非常不错了。 这时候屋子里的人都在逗弄着襁褓中的王渡峻,那小渡峻倒一点也不怕生,“咯咯”笑个不停。这样子连陈霞也看得笑靥如花。屋子里的人这时候的注意力都在王渡峻身上,王竞尧进来了半天,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到的。 “你说你们这些女人,现在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看到皇上进来,居然视而不见。”大感儿子比自己受欢迎的王竞尧,实在忍耐不住,酸溜溜地说道。 这时候一屋子的女人才发现陛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们身后,听皇上这么说话,都知道他平时随和惯了,娇笑着拉他坐到了陈霞的床边。安小惠笑着顺手将怀里的王渡峻塞到了他的手里。 王竞尧这双握惯了刀的手,突然抱起一个婴儿,未免大不习惯。手哆哆嗦嗦的,横着抱竖着抱总觉得不对,全然没有半分皇上的风采。倒是他儿子王渡峻胆子比他大多了,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王竞尧,这样子又惹得边上的女人窃笑不已。 “这个……这个,还是你们比较合适。”王竞尧尴尬地将儿子还给了安小惠:“怎么样,前段时候见到我老丈人了吧。” “多谢陛下,父亲在宫中住了有半个多月,后来说前线军情繁忙,他不敢久耽,昨日已经回去了。”安小惠接过儿子,笑着说道。 “是啊,军情繁忙,我老丈人来了也没请他喝顿酒。”王竞尧叹息了一声,看到另一个儿子王渡岭正在一边堆着一堆从不离身的木头玩具,那专注的神情,仿佛这堆木头,远比这些无聊的大人要来得有趣多了。 王竞尧大是好奇,走到他的身边,蹲在问道:“你在这弄什么?” “你不懂,这是我造的房子。”王渡岭可不会管到在他身边的是当今皇上还是自己的父亲,头抬也不抬地说道:“你小心一点,别把我的房子碰倒了。” 他“造”的房子像模像样,而且构思极其精巧,看得王竞尧兴致大起,说道:“这房子我也会造,而且说不定我造得还要比你好。” 王渡岭怀疑地抬起头来,面前这个男人的话,他可半点也不相信。 兴致勃勃的王竞尧,就这么个儿子一起趴在地上,在儿子怀疑的目光中,摆弄起了那一堆木头。边上那些女人看着好奇,纷纷围了上来。花了足足有半个多时辰,王竞尧摆弄出了一座记忆中的“楼房”,这房子古怪的样子,是屋子里的女人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但王渡岭起先是非常不屑的样子,但看着看着,眼睛里却露出了炙热的光芒。好像孩子看到了全天下一样最好玩的玩具一般。 “这,这用木头怎么能造得出来?”王渡岭有些结巴地说道。 “好好学着点吧,小子。”王竞尧笑着直起了身,捶了捶蹲在地上时间太长而有些发酸的腰:“光靠木头,来阵风就能吹倒,这里面牵涉到了钢筋混凝土等等东西,等再过个几年,你长大了,我再慢慢给你解释。” “钢筋混凝土”是什么这些女人可从来没有听过,想必是朝廷又新研制出来的东西吧。她们可不知道,这东西可是几百年后才会出现的。 “陛下,贵妃娘娘眼看着就要生了,您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取个名字吧。”这时候安小惠说道:“不过可别像什么渡崖、渡峻、渡岭的那么难听了……” 说到这,那些女人都抿嘴笑了出来。王竞尧尴尬不已,自己取名字的水平实在有限,就这几个名字,还是自己憋了大半夜才想出来的,还有古人的那些表字什么的更加麻烦。早知道,还不如再请文天祥为孩子取名字呢。 “恩,这个,是男是女还不知道,等生下来了再说。”王竞尧摸着脑袋干笑了几声。 不过说到了王渡崖,王竞尧在屋子里看了圈,依然没有皇后姚楚菲的身影,他心里未免有些黯然,现在的皇后,已经越来越脱离这些姐妹的圈子了,她的心思已经只在儿子和那个尹睫淑的身上。或许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后悔的。 “陛下,您实在有些偏心。”这些女人里面依那乔心蛮族女子,数她胆子最大,她一把拉过了陈霞,说道:“我听说连那尹睫淑您都准备给她个名号了,可陈霞妹子跟着您的时间那么长了,却还不明不白的住在宫里,依那乔心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话一出,屋子里顿时有些沉闷。谁都知道王竞尧和陈霞的之间的关系,可皇上总是碍着辈分,他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就是无法捅破。陈霞满脸绯红,可脸上又带着几分期盼,借口为众人准备茶水,匆匆忙忙地走到了后室。 “陛下,我也觉得对陈霞妹子有些不公平。”安小惠低声说道:“她救过您的命,而且她对您的那份情分我们都看在眼里,陈昭大人的确是您的结拜兄弟,可他已经去了那么多年了,而且您是当今皇上,旁人也不敢说什么。唐明皇当初不也娶的杨贵妃是自己的……自己的儿媳……” “这事等我把宫里的一些事情处理完了再说吧。”王竞尧叹息了声。一众女人见皇上终于松口,都喜笑颜开,这时又听王竞尧说道:“对了,我这几天有些事,恐怕不会常来,你们也呆在各自的地方,尽量不要出来。等事情结束了,哎……希望能够顺利结束吧。” 一众女人听他话里有话,也不敢多问,都点了点头。陈霞与她们关系甚好,身世又颇凄凉,若能得到个好的归宿,也是她们愿意看到的。 这时外面响起了王竞尧的贴身侍卫孟星海的声音:“陛下,好了。”话到这就嘎然收住。 王竞尧知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他看了眼屋子里自己的老婆孩子,笑道:“我走了,得妻得子如此,这也算是我王竞尧的福气吧。”笑声中,他大步走出了屋子! 第三百六十九章 浣玉柳 在绝少有人知道的情况下,大汉帝国的皇帝王竞尧出宫了。他身边带着的,只有以孟星海为首的十几个侍卫。王竞尧不在乎自己的安全,孟星海可不敢有一丝大意。 以这十几个人要想做到万无一失,可实在有些困难了。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从泉州到安徽在一路上,虽然都是朝廷的地盘,可毕竟路途遥远,地方也大了去了,真要走漏了风声,有心怀不轨的人半道截杀,孟星海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王竞尧其实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个时代虽说有边境,有边防军,可这边境实在太长,哪里能够守卫得过来,所谓的边境除了几个重点部位,其它地方形同虚设。要想偷渡过来几千几万人当然没有可能,可要过来一两百号人,当真一点也不费劲。 不过这位喜欢冒险的大汉皇帝,对这次自己亲身诱敌,还是充满了期待。自从自己亲领大军北伐归来,就整天闷在那皇宫之中,脚步都没有离开过泉州一下。皇后和贵妃好歹还回了次常州,自己却活脱脱像个囚犯一样,对于生性喜动的王竞尧来说是个最大的折磨。 自从出了泉州,这一路上的变化可实在太大了。福建是他经营得最久的地方,新政的推行也比较早,虽然还没有达到王竞尧心目中的样子,但当地的老百姓生活比起其它地方来还是比较富裕的。 进入到福建江西交界处的时候,孟星海让队伍停住脚步,派出两人前去察探情况,自己策马来到王竞尧面前说道:“陛下,再往前行将出福建。臣已派人前去打探情况,请陛下在此稍做等候,片刻待前面确定安全后再走不迟。” “从现在开始就叫我王老爷吧。都是本老爷的地盘,哪里还怕会出什么事,不过现在你带队,一切都听你的。”王竞尧停住马笑道:“当初北伐经过这的时候,我记得前面有个小城,里面很是热闹,走,一会我带你们开开眼去。” 等探路的人回来,回报前面一切正常,孟星海这才放下心来。跟随着王竞尧一路前行,走了半个多时辰,果然看到了一座小城镇。地方虽然不大,但人来人往,穿梭不停,各种商家遍布,你想得到的东西这几乎都有。 “这城叫古水镇,是连接福建和江西的必经之路。前些年咱们鼓励商人到福建来经商,所以也带动了古水,结果现在弄得很像样子。”王竞尧解释道,接着忽然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你们这些年当差也辛苦,今天本老爷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不知皇上在动什么脑筋的这些侍卫,闷声不响地下马跟着王竞尧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座很精致的楼前停下,孟星海抬头一看,上面写着“浣玉柳”三个字。再看进出的人,一个个都穿得衣着华丽,都是非富即贵的样子。门口还站着两个姑娘,模样清秀,穿着漂亮的衣服,不停地对往来的客人打着招呼。 孟星海当时就吓了一跳,这摆明了是个青楼,难道皇帝要带他们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别像没见过世面的土豹子一样。”王竞尧笑着说道:“这可是古水最有名的地方,不光古水有名,在其它地方名字可也大着呢。我听说里面的姑娘诗词歌舞样样精通,邻近几个郡府的有钱人都喜欢往在跑。今天本老爷请客,也让你们开开眼。” “陛……老爷,这种地方不太安全吧。”孟星海小声说道。他是负责皇上这次出巡安全的,要是出了一点差错,自己这颗脑袋被砍几次都不为过。 王竞尧瞪了他们一眼,压着嗓门说道:“别弄得那么紧张,出不了什么事,走,走,都跟我走,这是圣旨。” 说完,也不等他们再说什么,自己先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孟星海和他的兄弟们互相对看了一眼,苦笑不止,这算是怎么回事,皇帝下圣旨带着他们嫖娼? 门口接客的龟公、姑娘门都颇有眼力,远远看到这十几个人走来,穿着甚是华丽,那马也全是好马,一看就是有钱的主。还没有等他们走近,门口两个姑娘已经带着甜甜的笑迎了上去。一见到王竞尧,就像见到老熟人一样的打起了招呼:“您来了。” “来了。”王竞尧点了点头,顺便把马缰交给了随着姑娘一起上来的小厮:“给我把马看好了,这马你几辈子给都赚不回来!” “放心,丢不了。”那两姑娘“咯咯”娇笑着将这十几个客人迎了进去。里面老鸨看客人的眼光,绝对不比王竞尧看大臣的眼光差。看到王竞尧这些人的打扮,脸上笑得饿一朵花似的,也不问王竞尧,就把他们带进了一间雅间。 王竞尧也出手大方,打赏的小费,都是价值一两银子一张的纸钞,一时间让那些龟公、姑娘们人人喜动于色,只觉得这个客人有说不出的英俊潇洒。 后面孟星海看着奇怪,皇上今天处处透着古怪,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大人物一样。他这么一来是受欢迎了,可苦了自己这些当侍卫的。青楼里面的往来人物本来就复杂,再这么一来,只怕保卫的难度又要加大。 到了雅间外面,孟星海先把老鸨等人拦住,自己带着两人进去仔细搜索了一遍,确定里面没有任何危险之后,这才将王竞尧和老鸨等人放进。又安排了几人在外面守着,自己按着腰刀随王竞尧走了进去,一双眼睛还在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这位老爷一定是个大人物吧。”进去后老鸨笑着说道:“看你手下人那些紧张的样子,好像生怕这里面有刺客一样。” 王竞尧坐定后笑着说道:“我倒有些声望,也勉强算个大人物吧。一年赚的钱,总能买下十几座你们这样的楼,要有点什么官场上的事情,也能对付着解决了。” 老鸨听得眉开眼笑,盯着王竞尧的表情就好像在看着一尊财神菩萨一样。孟星海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今天陛下的举动实在太反常了,这根本就是在炫耀自己。 “你给我的这些手下也安排一下。”王竞尧指着孟星海说道:“要挑好的姑娘,别尽弄一些下等的货色来敷衍了事。” 孟星海见皇上要把自己支出,吓了一跳,急忙上前说道:“老爷,出来之前,太太再三吩咐小的要保护好老爷,寸步不能离开……” “这家是老爷我说了算,还是太太说了算?”王竞尧的样子有些很不乐意:“出去,出去,别坏了本老爷的雅兴,没有我叫你们,谁都不准进来。” 孟星海还想争辩,眼看皇上当场就要发怒的样子,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扭头走了出去。 等他才一出去,老鸨又将两个小厮打发出去,顺手关好了门,面色立刻变了,脸上的笑容一丝也都不见,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道:“情报处第九古水分组,门冰红见过陛下,愿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这四十来岁的女子突如其来的变化,王竞尧一点也不觉得吃惊,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来之前任晓晟已经和我说过你了,你在古水做得很好。这座浣玉柳为朕提供了很多情报。这次朕为什么来的目的,任晓晟已经和你说过了吧。” 门冰红认真地说道:“是的,总统制已经详细交代过了。总统制分析,对方要动手一定会不是在古水,就是在陛下出了古水之后。最近古水的陌生人忽然多了很多,而且行迹都很可疑。门冰红还是请陛下去个更安全的地方,这里一旦有事,实在很难防卫。” “朕就是想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动手。”王竞尧冷冷地说道:“刚才朕进来的时候,那一番动作想必已经满楼皆知,进来后说的那些话,那两个小厮恐怕也都传了出去。现在朕要做的,就是在这等着那些牛鬼蛇神们自己主动跳出来。” “既然陛下已经决定,门冰红也不敢多说。”门冰红凑近一些说道:“不过浣玉柳最近还有个古怪的事情,前些天忽然来了个女子主动上门,自称叫甄师师,原本是扬州名妓,愿意到浣玉柳来做事。不过她来了之后,对客人不冷不热,只卖艺不卖身。并且我看她的样子,似乎还有些功夫在身。” “甄师师。”王竞尧念了一遍这名字,笑道:“我记得前朝有位名妓叫李师师的吧,现在有个甄师师,倒有趣。这样,你把她给我叫来,我倒还真从来没有见过‘名妓’。”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王竞尧知道这时的“妓女”,和自己那个时代的妓女大有不同。文人雅士们在乎的,倒不是这些女人的身体,而是她们的才华! 宋代的妓女几乎都会写诗作词,而且有着很强的功底。比如大文学家黄山谷过泸州,有官妓盼盼,黄山谷非常宠爱,以《浣溪沙》赠之。盼盼即筵前唱《忆春娥》词。词云:“年少看花双鬓绿,走马章台弦管逐。而今老友惜花深,终日看花花不足。书中美女颜如玉,为我同歌金缕曲。” 当时的妓女文才是很好的,不少妓女的作品情真意挚,为后世所传诵,并传为佳话。人们对妓女的要求是色艺俱佳,容貌是天生的,而在后天养成的素质中,文才尤为重要,妓女有文才,身价似乎就高了,结交对象的档次也高了,妓女本身也更容易得宠。 王竞尧自己本身对诗词那是个门外汉,不过他对能写诗作词的妓女倒还字是听说,从来没有见过,加上那甄师师为人做事,听门冰红说来颇为奇特,一时也大动好奇之心。 待到门冰红将甄师师引进,王竞尧才抬头看了一眼,心就“扑通”跳了一下。王竞尧美人看得多了,什么样的女子几乎都见过,但此时看到甄师师,却与其她女子大是不同。要说她美到哪里去也未必见得,但全身上下那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却让人只要见了一眼就再也无法忘记,眼睛一看到她就再也不愿意离开。 门冰红轻轻笑了一下:“你们两位慢慢聊。”说着就走了出去,反手把门关上。 看来甄师师早就在外面听说过这位客人的事情,她上前为王竞尧斟了杯酒,顺势就在他对面坐下。问道:“请问客人从哪里来?” “泉州。”回过神来的王竞尧,微笑着说道。 听到泉州二字,甄师师眼中很快闪过一道古怪的光芒,随即说道:“我听说泉州是个好地方,自从当今陛下到达泉州之后,那里就成了我汉人瞩目之地。先生既然从那里来,想必也曾经见过当今皇帝陛下吧。” 王竞尧笑了下,语气中很是带了几分炫耀:“要说见过,那倒的确见过。我有个亲戚是在朝中当官的,很得陛下厚爱,我沾着亲戚的光,还曾经被皇上赏过顿饭。” “原来先生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甄师师嘴上这么说,脸上表情却并不见得如何奇怪。这时她看到王竞尧腰间悬着的刀,好奇地说道:“先生这把刀的样子,外形倒古怪得很,不知道先生能否让小女子也开开眼界?” 王竞尧毫不在意地解下了腰间的铁血宝刀,顺手就把从不离身的铁血宝刀交到甄师师的手里。 甄师师将刀拔出,一股寒光掠出,让甄师师打了个哆嗦。将刀插回去,还给了王竞尧:“先生这把刀果然是好刀,小女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我看先生像是商人的样子,怎么会随身带着如此一把绝世好刀,莫非先生拥有宝刀的同时,还有一副好身手?” 看甄师师拔刀归刀的样子非常熟练,王竞尧淡淡笑了一下,说道:“现在咱们正在和鞑子打仗,我们做生意的又到处走,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因此也的确学过几天!” 第三百七十章 甄师师的苦衷 甄师师听王竞尧说话的时候,眼神非常专注,好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分心一样。而女人这样的表情,却最能让男人觉得动心,如同她的眼里只有你一样。 王竞尧自问见过的女人也不少了,但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子。尤其是她的眼神,简直能把你融化掉。忽然之间,王竞尧觉得这女子很像一个人,但像谁?王竞尧努力想着,渐渐在脑海中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人形出来。 对,像尹睫淑,这双眼睛简直像极了尹睫淑。越往细看,王竞尧越觉得,虽然这两个人的长相一点也不一样,可眼神却活脱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看到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么盯着自己,甄师师似乎有些害羞。说实话,面前的这个人虽然说话喜欢炫耀,不过长得倒一点都不难看。就这么往那一坐,很有英武挺拔的味道。尤其是他看人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其他男人那样遮遮掩掩,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看着,而且眼睛里也没有淫亵的神色。他看自己看得非常自然,就好像在看一个老熟人一样。 “先生,闲坐无聊,让我为了唱上一曲吧。”甄师师轻轻咳嗽了一声,像是在提醒着王竞尧不能这么看人似的。 “好!”王竞尧点了点头,但目光却没有半分要离开甄师师身上的意思。 被他瞧得半分办法也没有的甄师师,拿过了一张琴,曼声唱道: “玉惨花愁出凤城,莲花楼下柳青青。青樽一曲阳关调,别调人人第五程。寻好梦,梦难成,有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檐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 她唱的是名妓聂胜琼的《鹧鸪天》。虽然唱得悦耳动听,可王竞尧半分也听不懂她唱的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她唱得甚是凄凉,似乎有着满腹的心事。 “好,唱得好。”王竞尧赞了一声,可谁知却看见甄师师抿嘴窃笑,他哪知道在这青楼之中,听“名妓”唱词也大有讲究,是不能高声叫好的。虽然不知道甄师师为什么发笑,但想着自己必有失态的地方。王竞尧笑着从怀里摸出了两张一百两票面的纸钞,放到甄师师面前,说道:“我会在这逗留几天,甄姑娘这些日子就不用再陪别的客人了,在下明日再来。” “还未请教先生姓名。”甄师师一愣,说道。 “在下姚昭,告辞。”笑声中,王竞尧再不逗留片刻,推门而出。 甄师师愣愣地看着这人的背影,又看了眼桌子上的纸钞,只觉得这个人果真与他人大不相同。出手大方的人甄师师见得多了,但一出手就是二百两银子,只要陪上几天的人,却还是当真不太多见。 而且,甄师师见的客人也算得上多了,那些客人除了听她吟诗作词,抚琴唱曲之外,无一不想盘算着怎样弄她上床。像这个叫“姚昭”的客人,说走就走,绝无半分留恋,甄师师可从来也都没有见过…… …… 走出去的王竞尧,迎面就看到了门冰红。门冰红显然也没有预料到皇上这么快就从里面出来,怔了下,上前笑着说道:“客官,这么快就出来了啊。” “本老爷还有点小事,明日再来捧场。”笑声中,王竞尧低低在门冰红耳朵边耳语了几句。门冰红听着频频点头。王竞尧看看周围,见那些嫖客姑娘们一个个兴致正浓,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又叮嘱道:“记得,这事要办得隐秘,千万不要露出了马脚。” 说完,他大声招呼着侍卫:“小的们,走了,要找这的姑娘,咱有的是时间。别裤子脱到一半就心急火燎的,身体第一啊……” 那些嫖客们轰然大笑,孟星海带着侍卫们匆匆出来,果然有几个还在忙着系着裤子,这一来笑声更加响亮…… 这时候甄师师也从房内出来,王竞尧也看到了她,大笑着说道:“都给我听着了,甄师师姑娘本老爷包了,谁要是再想骚扰的话,就如此桌一般!” 他抽出铁血宝刀,对着面前的一张桌子就奋力砍下,只听“轰隆”一声,一张厚实的桌子登时被砍成两段。一刀之威如此,那些刚才还在哄笑的嫖客马上哑口无言。 甄师师呆呆地看着,这男人的穿着打扮,看着像是读过书的人,但举止却如此粗鲁。偏偏这份带着些蛮不讲理的粗鲁,对于见惯了文人雅士的甄师师来说,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吸引力。但随后甄师师像是想到了什么,重重地叹了口气…… …… 阿统领已经在屋子里整整坐了几个时辰,他边上的塔合木与太阿戈乐,脸上也明显流露出了烦躁的表情。他们来到古水这个小城,已经好几天了,每天除了窝在这座小屋子内,哪里也不敢去,不断忍受着寂寞和焦躁。 “阿统领,那人怎么还没有来。”塔合木站起又坐了下来:“会不会她心存反复,把咱们都给卖了,要不要我出卖打听下动静?” “不急。”阿统领摇了摇头:“那人不敢出卖咱们,再耐心等等,说不定汉人的皇帝还没有到。不过这里是出泉州,进江西的必经之路,汉人皇帝迟早要来的。”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阿统领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马上露出了喜色,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伴随着一阵冷风吹进,一个有斗篷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人影快步走了进来。阿统领向外面看了眼,迅速关上了房门。 那人一走进来,摘去了身上的斗篷,赫然就是那“浣玉柳”的名妓甄师师。 “怎么到现在才来,有什么情况没有?”阿统领皱着眉头问道。 “王竞尧可能已经来到了古水。”甄师师喘息了一下,说道:“今天浣玉柳来了个很豪阔的客人,化名叫做‘姚昭’,出手大方,话语之间透露着他是从京城来的。而且他带来的那十多名手下,个个都很有气势,虽然身为下人,但每个人的表情好像都目空一切似的……” 屋子里的几个人“嚯”地一下站了起来,阿统领强行压制住兴奋的心情,让他们坐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着平静,说道:“但是仅凭这些,还无法确认那人就是王竞尧。” 甄师师嘴角露出了丝冷笑:“那么把把刀呢?王竞尧从不离身,天下闻名的铁血宝刀呢?他可能是为了炫耀,但我的的确确看到了那把传说中的刀!” 阿统领的身子有些颤抖,他走到了一个柜子前,打开柜子,取出了一副画卷,在甄师师面前摊开,这时他的话语都有些哆嗦了:“你……你仔细看清楚……一定要看仔细了,那个叫姚昭的客人,是不是长得和这画里一样的……” 甄师师只瞥了一眼,已经确定这人就是白天的客人。画中画的非常传神,和“姚昭”有九成想像,尤其是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坚定的眼神,无一处不像。 但不知道为什么,甄师师犹豫了很久,才慢慢点了点头。 “是他,他就是王竞尧!”大喜过望的阿统领,一把将画卷扔了开去,忽然觉得自己声音过大了些,他摸了摸自己蓬蓬乱跳的心,长长呼出了口气:“王竞尧出现了,王竞尧终于出现在这里了。长生天保佑,长生天保佑元帅……” 屋子里的几个人兴高采烈,纷纷庆贺不已,仿佛王竞尧的性命已经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只有甄师师的眼神却暗淡了下来…… 好容易等这些刺客安静了些,阿统领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说道:“绝好的机会出现了,王竞尧身边带的卫士不多,古水除了一些汉人的衙役以外,也没有军队。要动手就在古水,结束了汉人皇帝的性命!” 本来按照计划,阿统领将队伍分成了三个部分,一旦哪一方面出现了问题,另外的部队随时都可以接应,但现在情况已经明显发生了变化,在阿统领看来,计划将有重大改变。 “那个王竞尧对你态度如何?”阿统领让屋子里的声音安静下来,问道。 甄师师默然说道:“很迷恋我,他已经花二百两银子把我包了下来,他应该还会在这住上几天。”本来,她并不想说出这话,可是她很快又想到了什么,终于脱口说道。 “这是天助我也!”阿统领兴奋地说道:“明日王竞尧来时,你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留住,支开那些侍卫,最好是想办法将他灌醉,你听明白了吗?” 甄师师什么话也没有说,默默地点了下头。 阿统领想起了什么,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说道:“甄师师,你最好不要存着别的想法。你的那些家人,师兄弟弟们,还都在军营里关着呢。” 甄师师苦笑了一下,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她又怎么肯为鞑子办事?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她的眼前似乎忽然浮现出了王竞尧的影子,而且越来越清晰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你的命在朕手中 这天的浣玉柳,生意似乎特别的好,嫖客们只有进的,不见出的,把那老鸨门冰红忙得晕头转向,一张嘴笑得再也无法合拢。 姑娘们一个个忙得恨不得把自己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只有一个人是例外的,那就是所谓的名妓甄师师,谁让人家被有钱的老爷给包了呢? 自打甄师师来了之后,就处处显得与众不同。她从来不与“浣玉柳”的姑娘们交流,甚至连话都懒得说。这一来也就激恼了浣玉柳的姑娘们,她们团结在了一起,想要把甄师师给排挤走。谁想到这女人那么好的命,居然就让泉州来的大商人给看中了。 甄师师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况且,再进行完这次行动之后,她再也不会出现在古水,再也不会出现在“浣玉柳”这个地方。只是,自己就这么协助鞑子,刺杀了汉人的希望,大汉帝国的皇帝陛下,全天下的汉人,会怎么看待自己? 或者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自己也只有一死用以赎罪了…… 她起身为王竞尧倒满了酒,看着王竞尧一口饮尽,问道:“姚先生,你的那些手下呢?” “和美人饮酒要他们在一边做什么。”王竞尧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屋子里的气味很好闻,让人很是受用:“我让他们在古水四处游玩,至于在这里,有你陪着我就行了。” 看着这男人的样子,甄师师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红颜祸水”这四个字来。为了自己,堂堂大汉皇帝陛下,居然遣散了身边的侍卫,这不是在自寻死路吗? “姚先生,我再为你抚琴一曲,以助雅兴,如何?”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甄师师最想做的,就是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全部的才华都展现在这个男人面前。也许等这汉人皇帝的喉咙被洞穿的那一瞬间,他也能减少一些遗憾吧。 谁知道王竞尧却摇了摇头:“我只是个大老粗,可不懂得什么琴艺,你的琴声虽然悦耳动听,可在我面前弹奏,却无异于是对牛弹琴了。哎,这人啊,可也有趣得紧,有些人想听你的琴艺,却无门而入。有些人你想弹给他听,他却半分也不懂……” 听他说得有趣,甄师师轻轻笑出了声。和这人的第二次接触,好像不管“姚昭”说什么,自己都会觉得很有趣,他说自己是大老粗,可全身上下仔细打量,却一点也不觉这人粗鄙。 王竞尧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其实这和做人的道理是一样的,比如生命,有些人不想活了,却总也死不成,有些人想好好地活着,可现实却逼得他非自寻死路不可。甄姑娘,你说我这大老粗说的有些道理吗?” 甄师师点了点头,又为他倒满了酒:“先生说的在理,我现在看先生,可一点都不觉得先生是大老粗了。甄师师敬先生一杯,为我们相识一场。” 王竞尧心中微微叹息了声,自己已经再给这女人暗示了,可谁知道她一点也没有听出自己话里的意思。也许,每个人的确都有自己的命运,半分也强迫不得。既然甄师师选择了这条道路,那就随得他去吧。王竞尧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今日我不想听琴,也不想听什么诗词歌赋。”王竞尧淡淡笑了一下:“甄姑娘若是有心的话,就陪我喝到一醉方休吧……” 这正是甄师师想要做的。阿统领派给她的两个任务,一是调走王竞尧身边侍卫,一是将他灌醉,现在看来,绝无半点难办的地方,相反,这位皇上还相当之的配合。 两人就这么闷声不响,你一杯我一盏,喝了足足有两个多时辰,一直天色黑了下来,王竞尧已经口齿不清,连声叫着换上大碗来。甄师师却又让小厮拿来一大坛酒,换了个大碗。 王竞尧看到酒,双眼发亮,将酒坛抱在怀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这酒全是我的,你们可谁也不许抢了喝……” 说完,他捧起酒坛,竟然“咕咚咕咚”大口大口灌了下去。看着他嘴角不断流下的酒线,甄师师摇了摇头,等到他把这坛酒喝光的时候,也是他的死期到了…… 忽然,王竞尧一个人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手中一个空酒坛落地,摔得粉碎。 甄师师急忙站起,连声叫唤了几声,王竞尧却烂醉如泥,哪里能够叫醒?在两个小厮的帮忙下,甄师师将他抬到了床上,又为他细心地盖好了被子。 躺在床上的王竞尧鼾声大起,甄师师挥手让那两个小厮出去,掩上了房门,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熟睡中的王竞尧,脸上居然露出了孩子一般的笑容。接着嘴里嘀咕了一声,翻了个声,鼾声更加大了几分。 甄师师仔细分辨,他嘴里好像在说的是:“皆是汉人,何苦为鞑子做马牛……”她也不懂王竞尧话里的意思,站起了身,推开窗户,将一条红色的丝绢系到了外面。而后,又重新坐回了王竞尧身边,痴痴地看着这个男人…… 到了子夜时分,外面忽然动静大作,接着就是那些嫖客姑娘们的惊呼。甄师师叹了口气,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她为王竞尧紧了紧被子,慢慢站起了声,走到了门口。就在她打开房门的时候,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浣玉柳里突然就多了几十条大汉,外面火把闪动,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那些个嫖客姑娘们,都被这些大汉赶到了一起,看着这些凶神恶煞一般的大汉,这些人浑身哆嗦个不停。 “谁也不要动,我们不是来找你们的。”阿统领带着手下,盯着这些人慢悠悠地说道。接着他抬头向上看了一眼,看到甄师师就站在那,他脸上露出了笑意,这女人一定已经得手了。阿统领留下大部分人监视着那些嫖客,自己带着塔合木快步走了上去。 “得手了?”阿统领一上来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等见甄师师点了点头,阿统领大喜过望,推开甄师师,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人,阿统领忽然大笑了起来,笑的是那样的开心:“王竞尧啊王竞尧,你也有今天。战场上我们没能取了你的性命,今天你就把命送在这里吧。”他看了眼身边的甄师师,笑道:“你要记得,你可是死在女人手上的,这却怨不得我。” 他说着从腰间拔出刀来,正想上去将王竞尧斩杀在刀下,突然看到甄师师一个快步,挡在了他的前面。阿统领大怒,正想问话,就听到甄师师说道:“阿统领,我求你放了他一条生路,将他活捉着带到大都去吧。” “难道你喜欢上了这个男人?”一边塔合木不阴不阳地说道。 现在这依然是在汉人的地盘,阿统领哪里敢耽搁半分,他挥手一个巴掌,将甄师师煽到了一旁,恶狠狠地看了地上哭泣流泪的甄师师一眼,大步走到床边,扬刀就要刺下。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就看在你为朕求情,要留朕一条性命的份上,甄师师,朕也留你一条性命!” 屋子里的人大惊,回头一看,几个握着刀剑的汉子,簇拥着一人从门外走进。这人脸上露着微笑,手里拎着一把宝刀,不是大汉皇帝王竞尧却又是谁! 甄师师和阿统领同时呆在了那里,半晌没有反映过来。好半天回头向床上一看,却看到床上那人拿着把刀翻身坐起,却是那王竞尧的侍卫队长孟星海。这时,甄师师和阿统领才明白过来,自己落到了王竞尧设好的圈套之中。 此时楼下杀声大作,那些刚才还哆哆嗦嗦的嫖客们,居然纷纷从身上拿出了武器,和阿统领的部下们混战在了一起。 “门冰红,你给朕喝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朕真的有醉酒的感觉?”王竞尧看也不看屋子里的人,向随后进来的“浣玉柳”的老鸨门冰红看了眼,问道。 门冰红笑着说道:“回陛下,那是浣玉柳精心炮制的,是给我手下的姑娘喝的,为的就是对付那些想强行把姑娘们灌醉的嫖客。这东西闻起来像酒,喝起来也像酒,可就是不会醉人,请陛下饶恕了我的欺君之罪。” “恩,好,什么时候给朕也一张配方,朕带回宫中将来倒可以派上大用场。”王竞尧笑道,他和门冰红一搭一场,忽然没有把屋子里的人看在眼里。 奇怪的是,到了这个时候,甄师师反而把一颗心放了下去。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所谓会面对什么了,也许从一开始,王竞尧就知道了一切,把自己一步一步的引到了精心设计好的陷阱之中。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自己的内心不会再因为杀死王竞尧而觉得愧疚了。 阿统领愤怒地大吼了一声,困兽犹斗的他,与塔合木一起,挺刀就向王竞尧冲了过去。现在王竞尧身边的侍卫不多,也许孤注一掷,还能有刺杀汉人皇帝的希望。至于自己的生死,他已经完全不再放在心上。 但还没有冲上一步,他的大腿忽然一阵巨疼,整个人就摔倒在了地上。他回头一看偷袭自己的人,顿时怒发冲冠,原来塔合木的尖刀上的血迹,正一滴滴地落下来。 “塔合木,你,你这个畜生……”见被自己的同伴出卖,阿统领颤抖着声音叫道,他现在恨不得一跃而起,亲手将这个叛徒杀死在自己手下。 “我也没有办法,阿统领。”塔合木向后退了两步,好像生怕地上的这人会突然站起来一样:“自从你和我们制定了刺杀计划以后,我就被汉人抓了起来。本来我什么也不想说的,可是……可是你不知道汉人大牢的可怕,你更加不知道那个叫杜狱的人有多可怕……” 说到这他自己哆嗦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被俘的那一天。他眼前出现了一点也不像审讯室的审讯室,想到了那个满脸带着亲切微笑的汉人杜狱,没有亲身和杜狱接触过的人,永远也想像不出这人要想让犯人崩溃,是件多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浣玉柳”外面也响起了阵阵的厮杀声,不断有汉人的口音传来,不断有同伴的惨呼声传到阿统领的耳朵中。阿统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朕的将军典霸天和张长永,已经将你的人全部包围了起来。”王竞尧找了条凳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慢吞吞地说道:“朕真的应该好好地谢谢你,否则,鞑子安插在大汉领地上的探子,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一网打尽。” “杀了我吧。”阿统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朕一定会杀了你的,朕要给所有敢于到大汉领地上来做探子的人一个教训,但不是现在……”王竞尧微笑着说道:“你对于朕,目前还有一些用处。朕想让你死你就得死,不想让你死,你就得好好活下去。” 说到这,他像地上的甄师师看了眼。甄师师惨然笑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整了整衣衫,似乎要把自己最后的一面留在这里。接着,她忽然从怀里抽出了把匕首,向着自己的胸口刺下。 一边孟星海见了,箭步向前,抓住了她的手腕。虽然甄师师也练过几天身后,但又怎是孟星海的对手,毫不费力的,匕首就被孟星海夺了下来。 “朕刚才说过了,没有朕的命令,想死也死不成。”王竞尧看了眼酒杯,将它喝了下去,接着又长长地发出了声叹息。 甄师师苦笑了下,王竞尧没有那么容易让自己死的。刚才听到了塔合木说起大牢是如何的可怕,那个叫杜狱的是如何的可怕,也许王竞尧是想让自己遭受折磨才死吧,想到这甄师师反而坦然了许多。 “陛下。”此时,典霸天大步走了进来:“所有鞑子都被杀死抓获,头目太阿戈乐拒捕,已被我当场格毙。现在人犯都在等候陛下发落,外面已经安全!” 第三百七十二章 进宫 “哦。”王竞尧淡淡地应了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疲劳,指了指地上的阿统领,说道:“先把他带出去,和他的同伴们关在一起吧。” 阿统领被带走的时候,嘶声叫道:“王竞尧,我不怕死,就算做鬼,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会为元帅效忠的。” “我从来就不相信什么神仙鬼怪,况且。”王竞尧笑了下:“刚才这个女人自杀,你也看到的,你真的不怕死吗?你为什么不自杀,没有兵器的话,我可以借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看你还不如一个女人有勇气。” 阿统领被他的话鲠在了那里。他忽然觉得也许自己真的如汉人皇帝所说的,并不想死。其实在刺杀的时候,他是抱着必死的勇气,但是当发现自己所有的计划全部失败,所有的同伴不是死去就是成为阶下囚后,在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失去了死亡的决心。 没有容他多加考虑,阿统领被拖了出去。孟星海看了眼屋子里,甄师师还在那呆呆地站着,皇帝陛下也沉默着,什么话也没有说。孟星海像领悟到了什么,对那些侍卫和塔合木挥了下手,这些人很快离开了这里。走出去的时候,孟星海没有忘记把房门掩上。 王竞尧看着甄师师的样子,笑了笑,坐到了桌子边,摆好两个酒杯,往里面倒满了酒,向甄师师招了招手:“来,陪朕喝两杯,这次的酒是真的了。” 本来想拒绝的甄师师,也不知道为什么,两只脚不由自主地就走到了王竞尧的身边,端起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默默地坐了下来,等候着这位皇帝陛下的发落。 “宋朝的时候,有种拳术叫太祖长拳,听说是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传下来的。”王竞尧将酒杯端在手里不断地转着:“朕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不过朕始终以为这是假的,不过是发明这套拳术的人,借着皇帝的名头来蒙人的而已。后来才知道原来真有这么回事,而你,就是太祖长拳掌门的孙女,对吗。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救太祖长拳门的一众人。塔合木说了,现在你满门大小,都在阿哈巴蓍的军营中被扣押着,随后都有可能人头落地,甄师师,朕没有说错吧。” 甄师师默然点了点头,她发现,自己在这位皇帝面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其实就算她想隐瞒什么,也隐瞒不了,面前的这个男人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太祖长拳门一直活动在北方一带,向来反对鞑子统治,等到脱不花主管河南、湖北军务后,为了彻底扫清辖区内的反对元朝的汉人势力,他设下计谋,将太祖长拳门一网打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杀死这些汉人,而是将他们关押了起来。 后来脱不花找到了甄师师,他对甄师师提出的要求很简单,要想救她满门的性命,那么就必须按照自己所说的去做。时间也不长,只要为自己效命三年,那么甄师师的满门大小,脱不花就都可以放出。 根本别无选择的甄师师,最终还是答应了脱不花的要求。可惜,现在非但没有救出一门大小的性命,反而自己也即将成为囚犯。不过这样也好,自己终于可以放下这本来就不应该自己这么一个女人来承受的重担。 “于情可以原谅,但于国家法度来说,却是不能饶恕的。”王竞尧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的祖父,父亲,乃至于师兄弟们,自从鞑子入侵中原,就从来没有妥协过。可是你所做的一切,却背叛了他们。你想想,就算他们能够被释放,会因为你的行为而原谅你吗?” 甄师师还是没有说话,从她做上这行开始,她已经不再奢望任何人的原谅。 “咱们都是汉人,有许多汉人为了抗击鞑子,舍生取义,慷慨死生,这些道理对于你一个女人来讲,也许永远都不会明白的……”王竞尧叹了口气:“朕曾经也想杀了你,可是刚才已经答应留你一条性命,朕说到做到,你现在可以走了,将来你可以继续为鞑子效命,也可以继续来想着刺杀朕,朕等着你!” 甄师师怔在了那里,她怎么也想不到,王竞尧居然就真的这么放自己走了。她本来以为,就算王竞尧不杀自己,也一定会把自己下到大牢里的。 “朕是天子,天子说出来的话从来不会改变。”王竞尧站起了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说道:“至于太祖长拳门的安危,朕可以告诉你,脱不花已经被鞑子皇帝下到了大牢之中,而他的计划,我想除了他本人以外,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况且他安插在汉人领地里的势力,已经被全部扫空,你做了什么,也不会有人追究,现在你的那些师门里的人还是安全的。等朕起大军北伐,恢复中原的时候,看有没有机会把他们救出来,朕为的不是你,而是敬重太祖长拳门中那些不敢屈服鞑子淫威的好汉们!” 他没有回头再看甄师师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甄师师呆呆地站在那,好像是在反复体味着王竞尧的每一句话。王竞尧走的那么从容,并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中。好久后,两行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 王竞尧以身为饵,借着出巡的机会,将鞑子安插在这的势力一网打尽,总共抓获了鞑子的探子两百四十余人,击杀八十多人。通过这次行动,在短时期内,鞑子已经很难恢复在汉人境内的元气。为将来的北伐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不过让王竞尧有些失望的是,在阿统领和塔合木的嘴里,他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甚至他们不知道,除了他们之外,脱不花还另外安排过什么情报人员。 “陛下,这些人怎么处置?”随着军队一起赶到古水的任晓晟上来问道。 王竞尧微微皱了下眉头:“全部押解到泉州,将来或许会派上用场的。泉州方面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臣出来的时候,尚且风平浪静。”任晓晟低头说道:“现在那有郭破虏的调查司和暗影镇守,那些人很难掀起什么风浪来。” “风平浪静?”王竞尧冷笑了下,抬头看了看天:“该跳出来的人,总是要跳出来的。晓晟,你留在着,和张长永一起押解人犯回去,朕和典霸天一起,连夜赶回泉州。” …… 在王竞尧于古水成功铲除鞑子势力的时候,一条流言也开始在泉州城内传开。皇宫里出了奸臣,皇帝陛下已经被囚禁起来,甚至,还有可能已经遇害。 这条消息迅速在朝野上下传开,而皇帝陛下果然已经一连几天没有出现过了,一时间人心惶惶,流言四起。汉人中好容易出了这么个英明有为的皇帝,难道就这么遇害了吗? 所有的大臣都聚集到了丞相李天正的府中,追问皇帝究竟怎么了。但李天正也一连几天没有见过陛下了,此时皇上究竟在哪里,宫中究竟是不是如同流言所传那样,李天正的心里也没有任何底。 他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着,目前的这个局面,是意想不到的。他曾经去过皇宫几次,但都被皇后告知,陛下生病,目前正在养病,不宜见风,还请稍稍等待几日。可是外面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让他怎么能够等待下去? 万一皇上真的出事了,汉人的大好局面将化为乌有,甚至会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映,整个大汉朝廷都有可能为此而大祸临头。 “丞相。”左库大夫宗晋林站出来说道:“下官以为,不管陛下是不是真的病了,都应该出来和我们见上一面,这样也可以制止那些流言。可万一要真的……真的……” “胡说八道。”带病前来的丁铭大声咳嗽了几声:“谁能够伤得了陛下?况且,宫中有典霸天将军负责安全,典将军武勇无双,对陛下忠贞不二,又有哪个能在宫中作乱!” 宗晋林大声说道:“现在不要说陛下,就连典霸天将军都影踪皆无。若有人想要谋反,必然经过精心准备。典霸天将军虽然勇猛,但若对方精心设计,他岂有不中计之理。” 他这话的意思说得很明白了,是在说典霸天有勇无谋,很容易中了敌人计谋。而丁铭虽然打死也不相信陛下会出事,但他本身并非善于辩驳之人,被伶牙俐齿的宗晋林一说,一时也不知道从何反驳。 “二位大人都是为了朝廷和皇上,就不要再行争执了。”李天正劝阻道。其实这时他也举棋不定,最好的办法,就是带着群臣一起进入皇宫,看看皇上到底有没有事。 可是不经皇上许可,就带着大臣冲入皇宫,形同逼宫,万一皇上没事,日后追究下来,那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他将目光投向了另外一名丞相李襄阳,却发现李襄阳闭着双眼,悠闲地靠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襄阳自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当初跟着皇上一起斩杀大食,后来又跟着陛下风风雨雨,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最清楚。 若是皇上那么容易就遇害,那他也不是那个王竞尧了,想来其中皇帝必然有自己的安排。李天正大人为人忠心耿耿,熟知政务,但人总有弱点,李天正大人的弱点是在看人,揣摩心思上终究还是差了点意思。 “丞相,不能再犹豫了。”宗晋林急着说道:“此刻山雨欲来风满楼,迟了一点都恐怕会发生大事,下官再次恳请丞相带着我们进入皇宫,去看一个究竟!” 李天正咬了咬牙,顿脚说道:“罢,我这就带着你们一起去,万一将来出了什么事,我李天正一个人顶着,杀头也只杀我一人!” 群臣都站了起来,跟随着李天正一起向外走去。 李襄阳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愣在那里的丁铭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丁大人,走,咱们也一起看看去,说不定今天还能看到一出好戏。” 才走到后宫的一众大臣,很快就被侍卫们拦在了门外。这时候李天正发现果然有些奇怪的地方,不光是看不到尽忠职守的典霸天,就连那个孟星海也人综皆五。 “丞相大人,不得陛下宣诏,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宫。”带队的侍卫低声说道:“丞相大人对宫里的规矩知道得比我们清楚,今天您这是怎么了?” “皇上现在何处。”李天正沉声问道。 侍卫愣了一下:“皇上自然就在宫中。”他心里想着丞相今天这是怎么了,一点规矩也都不懂了,居然张口就问皇上在哪里,这是做臣子的本分吗? “请你进去告诉皇上,就说李天正率领群臣前来拜见皇上,有天大的事情请皇上定夺。”李天正死死盯着这名侍卫。 侍卫犹豫了下,终究还是走了进去。过了有小半个时辰,从宫中走出来几个人,带头的却居然是调查司的总统制郭破虏,他身后带着的几个人,也都是他调查司的心腹。 “丞相大人,不知道前来找陛下何事?”郭破虏上前面带笑容地说道:“陛下龙体欠安,现在正在静养,陛下让我转告各位大人,再等上几日,他会在金殿上见你们的。” 李天正心中疑心大起,皇上的口喻怎么可能让郭破虏传出来?难道真的如外界传言,皇上已经被软禁或者遇害? “我今日必须要见到皇上,必须。”李天正面色阴沉了下来:“否则,我就会带着这些官员一直在这,一直等到陛下见我们为止。郭破虏,你再进去给我回报。” 郭破虏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后面宗晋林叫道:“我看皇上一定是出事了,这个郭破虏百般阻拦,死活不让我们见到皇上,想必他就是加害皇上的凶手!” 第三百七十三章 变故 宗晋林的话带着极大的蛊惑性,加上皇宫之内,一反常态的由郭破虏出来迎接大臣,这样反常的事情,让这些站在皇宫门口的大臣们,心里都开始怀疑,皇上是否真的出事了。 随着疑虑的进一步加深,那些大臣们开始骚动起来。后面的人,拥挤着前面的人,吵吵嚷嚷,有的大臣甚至喊出了冲进皇宫,营救皇上的口号。 这些大臣中绝大部分是王竞尧一手培养栽培出来的,其中有很大一批人,原本出身贫寒,虽然满腹才华,却找不到施展的地方。自打王竞尧当政之后,不论贫富贵贱,只要是真有才学,他们都一个个得到了提升,因此这些人对王竞尧打心眼里感激。此刻听到皇上有可能遇害,顿时群情激愤,恨不得立刻就冲进皇宫,能亲眼看到皇上还好好的站在皇宫里才肯善罢甘休。甚至只要皇上还是好好的,他们可能因为这么做而蒙上天大的罪名,因此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李天正此时心乱如麻,他的脸色也愈发的难看起来,冷着脸说道:“郭破虏,宗大人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难道你真的企图勾连乱党,对陛下图谋不轨?皇上若再不出现,李天正只有亲自带着这些做臣子的硬闯进去了。” “丞相大人。”郭破虏一张脸也阴沉了下来:“不经皇上许可,擅闯皇宫,我想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罪名。你是久随陛下的老臣了,资历比郭破虏要大上许多,郭破虏素来都敬重于你,但也请丞相大人不要为难于我。” “滚开!”心中惦念着皇上安危的李天正,再也按捺不住,厉吼了一声说道:“只要皇上真的没事,天所有的罪名都由我李天正一个人承担了。众位同僚,跟着我一起进宫。” 他身后那些大臣们群情高涨,跟随在李天正身后,叫嚷着就向前面冲击了过去。 “我看谁敢!”郭破虏“呛锒”一声从腰间抽出了宝剑,厉声道:“臣郭破虏奉命把守皇宫,今有圣命在此,有再往前一步者,皆斩。”接着他对后面大吼一声:“刺刀!” 随着他的一声叫唤,“暗影”组织的头目,带着大批御林军出现在了皇宫门口,刺刀铁青着脸说道:“臣刺刀奉皇命,暂时接管御林军,请各位大人止步!”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这些大臣一下安静了下来。自从刺刀开始出现在众人面前之后,几乎所有的大臣都知道他是皇上身边最亲信的人,现在由他来指挥御林军,说不定真的得到了皇上的许可。 就在场面暂时冷清下来没有多少时候,宗晋林上前一步,大叫道:“御林军向来由典霸天指挥,又焉能交给你来统管?这分明是典霸天典大人已经遇害。自古道忠臣不怕死,怕死不忠臣。臣宗晋林今日为着卫护皇上安危,这条性命就留在这里了。来来,郭破虏,你有本事就把剑刺进我的心口,看我宗晋林会不会退让一步!” 说着,他一把撕开了自己的衣襟,居然一点惧色也没有的迎上了郭破虏手中的宝剑,逼得郭破虏向后退了一步。立刻,他的行径感染了所有的人,他们都学着宗晋林的样子,在李天正和宗晋林的带领下,撕开了胸前的衣襟,露出赤裸的胸膛,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走去。在他们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害怕…… 那些御林军士兵们,没有得到命令,只能步步后退,不断的把目光投向郭破虏和刺刀。但在这个时候,郭破虏和刺刀对望几眼,一时心中也失了计较。皇上在临走前,只是让他们控制住皇宫里一切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可没有命令他们杀害大臣。这些大臣可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只要有一个伤在了他们的手下,这样的责任可谁也承担不了。郭破虏和刺刀苦笑不已,皇上千算万算,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的局面能够出现。现在的皇上,又究竟在哪里?他们又究竟该怎么做? 其实,王竞尧的确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大臣们,为了他的安危,而不顾一切的做出这样的行径。他算计到了所有的事情,但却疏忽了他的大臣们,对他的狂热以及忠诚,将会驱使这样大臣完全不顾惜自己的生命…… 正当僵持不下的时候,皇宫里忽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全部住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皇后姚楚明,正在几个宫女和尹睫淑的陪同下,快步向这里走来。显然姚楚明也是才得到消息,步履相当的匆忙。 僵持的双方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皇后一旦出现,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够解决了。李天正这些人心想皇上是否出事,是生是死,从皇后口中说出来,那再确信不过。而郭破虏和刺刀和知道,皇上在出宫前,曾经告诉个皇后自己要去哪,由她来说是最好的了。 姚楚明快步上前,对郭破虏说道:“郭大人,让兵士们把刀枪都收起来,这些都是陛下最可信赖的大臣,我们可不能这么对待他们。” 郭破虏急忙应声称是,待到御林军士兵收好了武器,姚楚明走到李天正的面前说道:“丞相大人,我知道得晚了,让你们受委屈的。不过,这也不能怪郭大人和刺刀大人,陛下的确偶染小恙,目前正在宫中静养,不宜旁人打扰。李大人和众位大人请先回吧,等陛下身体痊愈了,自然会召见众位的。” 李天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垂首说道:“臣等皆因心中牵挂皇上,这才做出了这等鲁莽之事出来,臣这就带着他们回去。请皇后转告皇上,臣已犯下死罪,即日起就在家中闭门不出,等候皇上发落。” “李大人忠心为国,又何罪之有?”姚楚明微笑着说道:“皇上要是知道了众位大人的举动,我看不光不会怪罪,相反心里还开心得很……” 这时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他们知道当今的皇上平易近人,只要不是犯下谋反通敌这些大罪,一般的小错,都会一笑了之。现在皇后这么说了,也就更加令人放心了。 “且慢!”正当这些人准备散去的时候,宗晋林忽然大声说道:“皇后,请问,能不能容许臣问尹睫淑娘娘几个问题?” 忽然生出的旁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姚楚明上下打量了宗晋林几眼,心里觉得奇怪,宗晋林不过是个小小的左库大夫,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今天怎么一下有了这么大的胆子?况且,他有事不问自己这个皇后,却去问个尹睫淑做什么?何况尹睫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名号,他又怎么敢称尹睫淑为“娘娘”? 不过,姚楚明也清楚,不让宗晋林把话问出来,只怕这些大臣心中的疑惑也不会彻底解开,尹睫淑又是自己的心腹,想必不会乱说什么。她想了会,微微点了点头。 宗晋林走到尹睫淑面前,说道:“请问娘娘,皇上生了什么病?臣不是想私自窥探陛下私事,但心中担忧皇上龙体,所以不得不发此一问。” 众人把目光都盯向了尹睫淑,但不曾想到,尹睫淑只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姚楚明心中不禁大急,心想这丫头怎么连编句谎话都不会? “既然娘娘不愿意说,那么臣再想问,皇上现今在不在宫中?”宗晋林今天摆明了就是一副“忠臣”的样子,不依不饶地问道。 尹睫淑似乎有些害怕,将身子向后缩了缩,眼睛求援似的看向了姚楚明。 姚楚明正想替她解围,只见宗晋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转眼间就泣不成声地说道:“娘娘,天下的安危,只系在陛下一人身上,朝廷可以没有所有的人,但不能没有皇上啊。臣宗晋林万死,叩求娘娘告知,陛下是否真的生病了,娘娘这段时候有没有见到过陛下,还有,皇后有没有去探望过陛下的病情!” “我……陛下……”尹睫淑话声中有些哆嗦,犹豫了好一会,终于鼓足勇气说道:“陛下有没有生病我不知道,但我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过陛下了……皇后……皇后也一直没有去看过陛下,陛下究竟怎么样了,我却实在是不知道了……” 这几句话犹如石破天惊,顿时在大臣们中间像是炸开了锅一般。姚楚明连连顿足,心中对这尹睫淑哭笑不得。见过老实人,没有见过这么老实的人。但姚楚明却没有注意到,其实尹睫淑是知道皇上去了哪里,但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却是“陛下究竟怎么样了,我却实在是不知道了。” 李天正面色一片惨白,陛下曾经和自己谈论过,说皇后的一颗心思只放在了儿子身上,想着的只是如何让儿子当上太子,难道,最最可怕的事情终于在皇后的身上发生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是谁要见朕 尹睫淑说出来的话,顿时让场中形势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大臣们的眼中,纷纷流露出了狐疑的神色,将目光投向了皇后姚楚明,想从她那里得到最终的答案。 到了这个时候,姚楚明也有些乱了方寸,皇上在出宫之前,再三交代自己不能将去向告诉任何人,可现在的情况,却是百官们都开始怀疑,皇上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姚楚明恨不得狠狠地掐一把乱说话的尹睫淑。可一转头,看到尹睫淑楚楚可怜的样子,一颗心又软了下来,无论如何也起不了责罚的心思。 从混乱的思维中竭力调整过来的李天正,上前一步,沉着脸说道:“皇后,我们不知道皇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皇上并不是您一个人的皇上,而是我们所有人,所有汉人的皇上。我们今天必须进宫去,必须亲眼看到皇上,无论陛下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李天正的话,已经非常大胆了,这几句话,甚至会让他当场就掉了脑袋。但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李天正早就不再在乎自己的生命。他往边上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来到宫门后,一直显得非常惫懒的李襄阳,也因为尹睫淑的话,脸上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丞相,事情一时我很难和你说清楚……”姚楚明沉吟着说道:“但请你们暂时回去,过两天再来,我可以向你,向你们所有人保证,陛下平安无事,将会健健康康地出现在你们所有人的面前……” 李天正迟疑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看到边上的宗晋林,从地上爬了起来,厉声说道:“皇后,您这么一直推托阻拦,究竟是什么意思?今日宗晋林就把这条命留在了这里,要么让我们看到陛下,要么请斩宗晋林之首!” “见皇上,见皇上!”顿时,场中群情汹涌,官员们大声说道。他们再次慢慢地向前移去,脸上的表情慷慨激昂,根本就没有顾忌到自己的生死。 御林军的士兵们举起了武器,但他们也同样没有敢把手里的武器对准文武百官,而是在官员们的逼迫下,步步向后退去。场中的局面已经几近失控,姚楚明乱了方寸,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该如何处置。 皇上,自己的丈夫,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皇后,情况紧急,请您先退入宫中,以防不测……”郭破虏拦在皇后身前,如临大敌地说道:“另外臣建议紧闭宫门,将大人们暂时拦在外面……” “不,我不走。”姚楚明断然说道:“这些人都是大汉的臣子,是陛下的忠臣,我相信他们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我的事情。” “是谁要见朕!”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在大臣们的身后,响起了一个他们所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一出,让所有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声音怎么会从自己的身后发出?正对着声音传出方向的姚楚明脸上露出喜色,郭破虏和刺刀对望一眼,如释重负的长长出了一口气。以李天正为首的大臣们,慢慢的,慢慢的转过了身子,接着,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王竞尧! 在典霸天,张长永,任晓晟三人的陪伴下,王竞尧微笑着走了过来。他来到大臣们的中间,眼光从所有人的身上扫过,然后,拍了拍李天正的肩膀,对着他微笑了一下。 “是谁要见朕!”王竞尧走到大臣们的面前,用平缓的语气说道:“朕就在这里,要见朕的人,都可以仔仔细细地看清楚了,看朕是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场中忽然沉默了下来,片刻后,猛然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之声: “陛下,陛下!万岁,万岁!” 在潮水般的欢呼中,只有那宗晋林面色如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个人悄悄地将身子拼命的想往人群中缩进去,仿佛只有躲在那里,他才会稍稍感觉到安心一般。 “宗晋林。”王竞尧挥挥手,让欢呼的人群安静下来,对宗晋林微笑着说道:“你很好,你表现得很好,忠臣,大大的忠臣啊。” “陛下……”宗晋林脸上显得非常尴尬,面前笑了几声,说道:“臣也是实在担心陛下的安危,这才做出了出格的举动,请陛下治臣之罪。” “是啊,你惦记着我的安危……”王竞尧笑了下,说道:“朕要是治了你的罪,那你就是大大的忠臣,而朕,却是一个无道的昏君了,可是……”他又看了一眼宗晋林,突然厉声说道:“拿下!” 张长永上前一步,拔出宝剑,架在宗晋林脖颈之上,一言不法,冷冷地看着宗晋林。 “臣为陛下而死,死而无憾!”宗晋林大声说道。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所有的大臣们都有些不知所措,陛下今天是怎么了,平时陛下总是平易近人,可现在为什么偏偏就和宗晋林过不去?宗晋林就算有千般不是,但总是忠心为着皇上,这才做出了如此的事情,虽然于朝廷法度上有所欠缺,但毕竟情有可原。 “朕知道你们对朕这么处置他,心里有所不服啊。”王竞尧冷冷地说道:“朕曾经说过,朕的刀永远不杀忠臣,可是,对待这个人就不一样了。”他指了下宗晋林:“你说对吗,灵异?” “灵异”这两个字从王竞尧的嘴里说出来,宗晋林顿时浑身大颤,他挣扎了一下,但脖子里的宝剑一紧,又让他不敢动弹。大臣们也都不知道“灵异”的是谁,纷纷把眼光看向了当今的皇帝陛下。 “陛下。”李天正急忙说道:“宗大人虽然做事欠缺了点,可是……”他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皇上向他摆了摆手,长长叹息一声,把话又吞了回去。 王竞尧这时却看了眼皇后身边的尹睫淑,只见她脸上从容镇定,看不到任何的异样,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任晓晟,告诉各位大人,这位灵异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三百七十五章 宗晋林的秘密 随着皇帝陛下的命令,任晓晟冷着一张脸站了出来,他上上下下看了宗晋林几眼,忽然嘴角边浮现出了一丝让人难以琢磨的微笑,宗晋林看了,却没来由的害怕起来。 “宗大人,有个叫吕文焕的,我想您应该认识吧。”任晓晟微笑着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宗晋林浑身上下一震,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他强打着精神说道:“吕文焕放弃襄阳,通敌卖国,凡我大汉子民,都恨不得生食其肉,我又如何不知道其人?” 吕文焕,南宋知襄阳安抚副使。1267年,蒙古将领阿术、刘瑾等围攻襄樊,他坚守六年。1273年春,城破降元,并向元献计攻鄂。1274年拜参知政事、行省荆湖。招降沿江州郡,陷沙洋、新城等城。后从伯颜进逼临安。宋降,入城宣谕军民。官职一直做到了中书左丞的位置,可算得上是宋末的天字第一号大汉奸。 “我已经给了你机会了,但偏偏你自己不想珍惜。”任晓晟叹息了一声:“宗晋林,宗大人,你的名字不应该叫宗晋林,而应该叫吕得荣,鞑子朝廷的中书左丞吕文焕的亲侄子。吕得荣吕大人的,我说的对吗?” 这话让“宗晋林”,吕得荣脸上一片惨白,他勉强笑了笑:“任大人,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意思。任大人居然说我是吕文焕的侄子,这也未免有些抬举我了吧。虽然吕文焕是个败类,但不管怎么来说,他都曾经当过前朝和鞑子的大官,我宗家虽然也历代在朝廷为官,但终究只是一介小官,又哪里有资格和吕文焕攀上什么关系?” 任晓晟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常州城破,陈昭殉国;宗氏藏书,尽落敌手……”说到这,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宗家历代在朝廷做官,虽然未必有什么显赫的功绩,但他们对于汉人的忠诚,却是任何人都无法怀疑的。当年襄阳大战,宗家第九代孙,举义兵以援助襄阳,男女老幼,全部参战,襄阳城破后,宗家满门死绝,此等义举,天地为之变色。吕得荣,你又有什么资格称自己是宗家的后代!象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称自己是汉人,你只是一条狗而已,鞑子的走狗!” 说到这,任晓晟的话已经越来越严厉,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宗晋林”,每个人都能够明显得看到,“宗晋林”额头上的汗水一层接着一层落了下来。他的整个人身体都摇摇欲坠,站立不稳,手向边上伸出,似乎想要扶住什么,但身边却空空荡荡的,什么样的支撑也都没有……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怀疑,这个叫“宗晋林”的人,根本就是鞑子派来的奸细。李天正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眼光恶狠狠地盯着“宗晋林”,好像恨不得一口就要将这个骗了自己的人生吞了。 “不错,我就是吕得荣……”“宗晋林”,吕得荣忽然站直了身子,看着任晓晟说道:“从接受任务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早已经预感到这一天迟早会来临的。功亏一篑,功亏一篑……”他喃喃的一连说了几遍,然后眼神一片空白地说道:“我来泉州之前,已经和我的叔父做了最后的道别,本来我以为这次可以成功了,但没有想到,没有想到……” 一边王竞尧忽然大声笑了起来:“这不是功亏一篑,你从来就没有成功的机会,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朕给你设计好的。朕早就知道鞑子往这派了探子,但要想抓住这些探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己暴露。所以朕离开了这里,好让象你这样的人自己跳出来。吕得荣,当探子并不是可耻的事情,朕在天下就有很多的探子。但你知道朕最厌恶你的地方在哪里吗?你身为好好的汉人,却不愿意去做,而心甘情愿的去为鞑子卖命。战场上的敌人,朕或许会留他们一条性命,但对于那些走狗,朕却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文<—王竞尧看到有些官员还没有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微微笑了下,示意任晓晟将事情的全部经过都说出来。 —>人<—原来,当年常州城破之后,伯颜领大军屠城,到了陈昭府后,看到了昔日南宋朝廷的那份库房宝物册子,伯颜倒也没有当一回事,偏偏脱不花是个有心人,将它收藏了起来。 —>书<—其后,随着王竞尧的横空出世,蒙古朝廷的战局愈发不利,脱不花忧心局势,决意效仿汉人做法,向泉州大肆派遣探子,这时候,他就想起了这份册子。 —>屋<—脱不花经过多方打听,得知编写这本宗家满门,已经在襄阳大战中死绝,他又想到了吕文焕的侄子吕得荣为人机警小心,对蒙古人又是忠心耿耿,于是就下了由吕得荣冒充宗家后人,潜入大汉帝国朝廷的计划。 本来宗家已经死得一个不剩,当吕得荣毛遂自荐之后,负责官员安放的李天正,也并没有在意,而将他安放在了一个并不重要的岗位,左库大夫的位置上。大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个平常看起来一点也不显眼的左库大夫,差点就若起了一场宫廷政变…… “你……”听完了任晓晟的话后,李天正整个人的嘴唇都变白了,他大步上前,抓住了吕得荣的衣襟,嘴唇哆嗦着,好像要说什么,但半天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身为大汉帝国朝廷文官之首,皇帝陛下的左膀右臂,在皇帝不在的时候,理应起到辅佐朝政,稳定政局的作用,但因为自己过于担心皇帝陛下的安危,却落入了敌人间谍的圈套,险些酿成一场泼天大祸。这未免让李天正又气又急。 “放开他。”王竞尧忽然说道:“让他自己好好地站在这里,让他自己想想,都做了一些什么。朕要看看他,他还有没有一点汉人的良心,他还是不是一个人汉人。吕得荣,朕可以告诉你,朕今天可以不杀你,但不杀你的原因,不是朕心软了,而是朕想看看,你还有没有脸走出这里。就算你真的厚颜无耻到了这般地步,朕也绝对不会阻拦你,但你要是能够活着走出泉州,朕从今以后再也不追究此事。”他说着看了一眼他的部下们。慢慢地说道:“就算朕不杀你,所有被你欺骗、玩弄的汉人们,也会生剥了你的皮!” 王竞尧的这些话,并没有带任何的火气,但他话语里的每一个字,却让吕得荣觉得阵阵心寒。自从当上了探子这一天,他就已经做好了身份败露之后的任何准备。他觉得自己并不怕死,但不知道为什么,汉人皇帝的话,却让他感觉到了害怕。 他也曾经是个想要有所作为的年轻人,但他的家庭,和他的身世,却已经为他设计好了一条道路,那就是为蒙古人效力。要么死,要么象一条狗一样的活着。他并不想和一条狗一样,所以他选择了现在这样的道路。 “王竞尧,我对不起你……”突然,吕得荣整个人都平静了下,他看着王竞尧说道:“曾经,我也把鞑子当成不共戴天的仇人,但到了后来,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的出身,让我只能选择了现在的道路。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也会像个真正的汉人那样,在战场上和鞑子拼命的……” 他的嘴角边浮现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然后他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向王竞尧磕了几个头:“陛下,臣既然已经选择了效忠鞑子,那么,臣就无法再走回头路了。咱们汉人之中,有你这样的皇上,恢复汉人江山,指日可待。臣今生不能侍奉陛下左右,唯愿下辈子,能当个真正的汉人。咱们汉人里,有你这样的皇上,是汉人的幸运……” 到了这个时候,王竞尧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但他并没有任何的举动,只是默默地看着吕得荣,嘴角边似笑非笑,什么动作也都没有。 “陛下保重,臣去也!”吕得荣说完了这句话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尖刀,猛然向自己的心口刺了进来。 地上很快就多了一摊血迹,吕得荣在地上不断地抽动着,眼睛看着王竞尧,脸上居然还带着一点笑意。渐渐地,他的身子慢慢地停止了动作,很快,就再也无法动弹了。 这时王竞尧点了点头,在他的心目中,虽然吕得荣对自己的罪行,万死不辞,但他能够做到现在这一步,也算是不容易了。一个人如果可以用死亡来洗刷自己的耻辱,能够在死前忏悔到自己的罪过,那么这人,下辈子也许还能做个好人吧。 “臣做了,请陛下责罚!”李天正上前一步,神色肃穆地说道。 “你们谁都没有错,错的是他。”王竞尧笑了一下,接着古怪地说道:“你们今天都累了,全部回去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除了你,你跟朕来一下!” 第三百七十六章 必杀,必死! 王竞尧说完了这话,头也未回,径直走进了宫中。那些大臣们都愣在了那里,不知道皇帝陛下说的是谁,一直到任晓晟等人再三劝说,这才陆续散去。 回到书房中的王竞尧,挥手让里面的太监宫女们离开,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静静地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他知道那个人心里一定知道说的是她,也一定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聪明人,事情既然已经败露了,也就没有再隐藏下去的必要了。 过去王竞尧一直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处置这个人,但吕得荣唆使大臣逼宫的事件,却促使他下了决心,在二次北伐开始之前,一切将会危害到北伐大计的隐患,必须立刻全部清除。 果然,过了一会儿,书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尹睫淑悄悄地走了进来。她依然是如此的美丽,面上还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王竞尧忽然发现,要想从这个女人的眼睛里发现什么秘密,实在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 “坐。”王竞尧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轻声说道。 尹睫淑非常顺从地坐了下来,她甚至连头都没有低下,就这么直直地和王竞尧四目相对,无所畏惧地看着面前的皇帝陛下。 “你知道我叫的是你吗?”王竞尧淡淡地问道:“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的原因吧。” “我不知道……”没想到尹睫淑却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叫我来,只是凭的感觉,我感觉到陛下要找的那个人就是我……” 王竞尧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过了很久,才开口说道:“鞑子在朕这里一共安排了两个探子,一个是‘灵异’吕得荣,还有一个是‘小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小狐吧。你的同伴已经死了,你认罪吗?” 尹睫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是灵异,也不知道什么是小狐。陛下说我是鞑子的探子,有什么根据?尹睫淑不敢承担这样的罪名。” “是啊,朕没有任何的根据……”王竞尧苦笑了下:“你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天衣无缝,甚至已经到了完美的地步。朕的情报人员,眼线遍布天下,连鞑子皇帝忽必烈每天吃了什么朕都能够第一时间知道,偏偏却找不到一点和你有关的线索。有几次连朕也怀疑是不是冤枉了你,但现在朕知道朕没有冤枉你。不得不承认,这是朝廷情报系统的一次重大失败。在这一点上,你应该觉得非常自豪。在这个时代里,起码在情报工作这一点上,你已经是非常杰出的人物了,但是……” 王竞尧的口气忽然严厉了起来,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背负着双手说道:“但是,为了二次北伐的胜利,朕决定排除一切可能出现的隐患,所以朕决定不要任何证据了。是的,一点证据也都不要。既然朕已经认定了你是鞑子的探子,那么,你可以死了!” 你可以死了!他说的非常坚定,一点也不像是在恫吓的样子。尹睫淑的睫毛稍稍抖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陛下,你这么做,一旦传了出去,难道不怕别人骂你是暴君吗?难道不怕天下人骂你滥杀无辜吗?” “暴君?”王竞尧忽然大笑了起来:“只要能够恢复我汉人的江山,那么朕就算当当这个暴君又有什么关系?你知道吗,在史书上,早就记载了王竞尧纂夺宋室江山这一条罪名,还有什么骂名能比这一条更加狠呢?滥杀无辜?有的时候为了北伐的胜利,朕必须杀人,而且杀的人还不会少,朕又何必在乎你这一个?” 看着尹睫淑脸上有些失落的样子,王竞尧止住了笑声:“其实,朕大可以把你交给杜狱去审讯,在他的手里,没有哪个人会不开口的。只是,你是朕的女人,朕不会帮你的身体交到第二个男人的手里去受到折磨。所以,朕只能赐死你。” 到了这个地步,尹睫淑知道自己今天已经难逃一死了,只是当王竞尧说出了“你是朕的女人,朕不会帮你的身体交到第二个男人的手里去受到折磨”这句话的时候,尹睫淑的表情明显一下子就变了。她好像在怀念着什么,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好像有一些感动的样子…… “去吧。”王竞尧挥了挥手:“念在你我一夜夫妻的份上,朕让你自己选择一种死法。如果真的是朕错怪了你,冤杀了你,希望下辈子再偿还你吧!” “不错,我是鞑子派来的探子。”尹睫淑这时忽然开口说道:“陛下没有错怪我,也没有冤杀我。我不是怕死才说出来的,和你派出去的情报人员一样,从我接受这份任务开始的第一天,我也早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既然陛下已经下了杀我的决心,那么我也不再想隐瞒什么,我要你知道,我要你牢牢的记住,我是谁!” 她站起了身,摸出了怀中的那块玉佩,痴痴地看着上面刻着的“不离不弃,生死相依”这八个字,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过了很久很久,她才终于开口说道:“我,名字就叫做尹睫淑,我的祖上,也的确是宋朝的大官太子太师尹善忠。但我心里早就不把自己当汉人看待了,我,是蒙古大元帅脱不花的未婚妻!” 王竞尧头里一阵眩晕,他虽然猜到了这女人是鞑子的间谍,但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会是劲敌脱不花的未婚妻! “没有想到吧?”尹睫淑笑了,但她的笑看起来非常之的苦涩:“脱不花其实在某些方面和你一样,是个为了达到目的,可以牺牲一切的人。我和他爱的很深很深……他不会因为我是汉人而轻贱我,我也不会因为他是蒙古人而恨他。我们为了彼此,可以放弃一切。金钱,地位,甚至……甚至是肉体……陛下,你知道吗,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她的神思好像回到了一年多前,当她看到脱不花整日忧心忡忡,神色憔悴的样子,她忧心如焚,但却不知道该为脱不花做点什么。当有一天,脱不花破例摆上了一桌精美的酒宴,来款待自己的时候,尹睫淑知道一定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果然,酒喝到一半的时候,脱不花犹犹豫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需要往汉人皇帝身边派遣一名女探子。这名女探子的要求非常高,一定要行事缜密,遇事不慌,聪明机智,身世良好,并且最主要的一条,就是一定要能够迷惑住汉人的皇帝。 当他说完的时候,尹睫淑什么都明白了,脱不花嘴里说的这个人就是自己。当时自己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她是脱不花的未婚妻,可是脱不花怎么可以把自己送给敌人?但当自己看到脱不花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时,她的心忽然变得非常的坚定,决定为了这个男人,她可以牺牲掉自己的一切,包括贞节在内…… 尹睫淑点了点头,脱不花却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反而是尹睫淑一边落泪,一边劝慰着自己的未婚夫。这个男人为了能够娶到自己,甚至差点和整个家族决裂,自己这么做,也许能够稍稍补偿一下吧。那一夜,他们喝得大醉,就这样一边哭着,一边醉着一直坐到了天亮……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脱不花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亲自秘密的对尹睫淑进行了一系列的培训,并且将汉人可能会进行的调查,都做了妥善的安排,保证这个计划能够万无一失。 脱不花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尹睫淑顺利地进入了皇宫,并且依靠迷香,成功的诱使汉人皇帝和自己上了床。而这个计划由于知道得人非常少,尹睫淑的身世也大部分都是真实的,所以王竞尧的情报系统始终也没有找到什么破绽。 但是,脱不花千算万算,始终还是算漏了一点。就象尹睫淑说的一样,王竞尧在某些方面其实是和脱不花一样的,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牺牲一切。他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也能够断然施展冷血的铁腕,消除身边一切可能出现的隐患! “现在你明白了吧。”尹睫淑苦涩地说道:“这就是我,尹睫淑,一个汉人眼里的败类,一个鞑子元帅的未婚妻。我就和春秋时的西施一样,都是潜伏在敌人君王身边的人,只是可惜,我却远远没有西施那么成功……” “你绝对不是西施,你也不配做西施。”王竞尧淡淡地说道:“西施只是我们汉人自己内斗时用的,而你,却以汉人的身份,在为一个异族人办事,阻饶我汉人的光复统一大业。如果你仅仅是和脱不花相恋,甚至结婚生子,将来朕北伐成功,根本不会杀你。但你现在做的一切,朕必须杀你,不得不杀你!” 王竞尧的眼神变得坚定无比:“一切北伐大业上的绊脚石,朕都会毫不留情地除去,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么做的,不管她是朕的什么人,在朕看来,必杀,必死!” 第三百七十七章 种子 “我和脱不花不一样。”王竞尧忽然平静地说道:“不错,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的确会不择手段,但我不会利用自己的女人去完成,也许,这就是汉人和鞑子的区别吧!” 他现在开始觉得,作为一个敌人,脱不花毫无疑问是值得让人尊敬的。在敌人的阵营里,也同样存在着一批为了自己所效忠的目标,而不惜舍弃一切的人。但是,作为一个男人,王竞尧心中却对脱不花鄙视到了极点。让自己深爱的女人,去向敌人献上肉体,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叫做男人。 可是面前的这个女人呢?本来她的身世应该让人同情,但她却选择错了男人,走上了一条背叛了自己民族,背叛了自己祖宗的道路。王竞尧心中对仅存的一点内疚,在这一刻也已经随风逝去。 “其实,有件事你一直不知道。”王竞尧淡淡地说道:“脱不花已经被鞑子皇帝忽必烈打入了死牢,也许不久之后即将问斩。很快,你们就会在地府里见面了。只是,我不知道鞑子的地狱,和我们汉人的地狱是不是一样的,你们还能不能够再见到。” 脱不花被擒拿下狱的事情,这些整日躲在后宫中的女人们是无从得知的,王竞尧本来并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尹睫淑,但现在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还是说了出来。 果然,听到了这个消息,尹睫淑再也无法保持自己的镇静,她的整个身子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她的脸色苍白,哆嗦着走到了王竞尧的面前:“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王竞尧点了点头:“是的,你们的情报人员在我这里活动,我的情报人员也同样在你们的心脏部位搅得你们鸡犬不宁。脱不花牺牲了自己的所爱的女人,但他还是一样也得不到,相反,他失去了一切,甚至包括自己的性命……” 大颗大颗的泪水又从尹睫淑的眼睛里流了出来,脱不花一直是她进行这项任务的支撑,她总以为以自己的生命和肉体,能为脱不花带来他所想要的东西,但没有想到的是,现在连脱不花也即将和自己一样失去生命。那么,自己做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知道王竞尧是不会骗自己的,他赢了,王竞尧再一次打败了自己的情人。无论在哪个战场上,面前的这个汉人皇帝,看起来总是那么高高在上,不可战胜! 忽然,她收住了眼泪,嘴角边居然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意:“不错,陛下,你一直在赢,这个世上好像没有人能够打败你,我和脱不花都被你操纵在股掌之中,随意玩弄。但是起码这次,我却赢了。我已经在你身边种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很快就会生根发芽,等到了那一天的时候,将会带给你一件永远也无法想像得到的礼物。” 王竞尧怔了一下,并没有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种子?那是一颗什么样的种子?还是她在宫里还有其他的帮手?或者这仅仅是一种威胁而已? “陛下,看在我们一夜情分的份上,看在我把贞节奉献给你的份上,请您再最后答应尹睫淑一件事情。”尹睫淑上前一步,说道。 王竞尧想了想:“先把你的要求说出来,我看能不能答应。” “只是一件小事。”尹睫淑微笑着说道:“等我死后,请您派人把我的尸体运送到阿哈巴蓍将军那里。活着的时候我和脱不花没有能够成婚,希望死后我们能同穴,也算是了了尹睫淑的一桩心事。陛下,我知道这事您未必会答应,可是,您已经得到了尹睫淑的身体,就让尹睫淑能够完成这最后一个心愿吧……” 王竞尧的心中有些苦涩,其实这也是所有男人共同的弱点。有的时候明明知道这个女人是在骗自己,但总不希望她还想着另一个男人。不过,尹睫淑提出来的要求也并不过分,一个人都已经死了,留着一具尸体又有什么用?王竞尧想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 尹睫淑笑了,她深深地向王竞尧作了一福:“陛下,尹睫淑去了。希望陛下将来在北伐成功,天下一统之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够偶尔想到尹睫淑。” 她慢慢地向门口走去,王竞尧没有拦她,他知道尹睫淑将会去哪里,会去做什么。当就快走出门口的时候,尹睫淑忽然回眸一笑: “你知道吗,陛下?其实我刚进宫的时候,不光敌视你,而且还非常讨厌你。可是自从我和你上了床之后,我却发现自己真的渐渐爱上了你。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惜我认识脱不花在前,如果我先认识的是你,那该有多好?陛下保重,尹睫淑去了!” 作为一个从现代来到这个时代的人,王竞尧很清楚尹睫淑心中的这份感受。女人一旦和哪个男人上床,总会产生一份说不清楚的感情。从不爱到爱,从爱到无法离开……王竞尧差点脱口而出让她留下,但很快,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情。 这个女人从接受任务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她的结局,她注定没有一个好的结果。就算她现在真心忏悔,王竞尧也绝对不会原谅她的。任何人都可以对不起王竞尧自己,但不能背叛这个国家,不能背叛自己的民族。 这是王竞尧的原则,也是他的底线! 很快,即将成为妃子的尹睫淑,将被皇帝陛下处死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遍了宫中。没有人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人都以为是尹睫淑在什么地方惹得皇帝陛下龙颜大怒,以至于惹祸上身。但陛下在盛怒之下,却很少有人敢去劝谏。除了皇后姚楚明以外。 得到消息的姚楚明,整个人都几乎要崩溃了。尹睫淑是她亲手带进宫中的,也最得自己的心意,自己有许多重要的事情,都会和尹睫淑商量着办,甚至在某些方面,她对尹睫淑的依恋,已经远远超过了所有的人,在感情上甚至比自己的亲妹妹姚楚菲还要亲昵。 现在皇帝陛下忽然要杀了尹睫淑,姚楚明又怎么肯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陛下!”匆匆来到王竞尧处的姚楚明,见到王竞尧,“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王竞尧的面前:“陛下,我从来没有向你下跪过,可是这一次,姚楚明给您下跪了。不管尹睫淑做了什么,那都是她一时糊涂,姚楚明代她求情了。陛下素来对臣下宽容以待,为什么就非要杀了那么一个弱女子?陛下,求您了,给尹睫淑一次机会吧……” 在这一瞬间,王竞尧并没有注意到姚楚明说了什么,他忽然间明白了尹睫淑所说的那颗“种子”是什么。的确,尹睫淑精心在自己的身边种下了一颗种子,那就是自己的皇后,而这颗种子得以存活的土壤,就是帝位! 在尹睫淑的一步步引导下,爱子如命的姚楚明,已经将儿子王渡崖看成了太子的不二人选。而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往往会做出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疯狂举动来。就算当年汉武大帝的皇后,母仪天下的卫夫子,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不惜以生命为代价而谋反。 而这一招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尹睫淑不怕王竞尧看穿自己的计谋。起码姚楚明现在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而且还有大功于朝廷,自己一旦对皇后做出了什么举动,必将使得朝廷上下人心涣散。 自己身边所有女人,论心机和处理事情的手段,谁都无法和姚楚明相比。时间会一天天的过去,这颗种子在母爱和权利欲望的熏陶下,终有一天会长成一棵大树,会生出许多枝蔓。慢慢的将整个皇宫占满,这才是未来朝廷中最不安定的因素! 王竞尧觉得有些头疼,他宁可去面对战场上的千军万马,也不愿意陷在这样的家庭纠纷中。偏偏这样的纠纷他根本无法逃避,也无从逃避! “陛下……”这时候,跪在地上的姚楚明又开口说道。 王竞尧打断了她的话:“你先起来吧,本来这事我也不想说的,但现在看来不说也不行了。你知道尹睫淑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以为她真的是你最好的姐妹?你错了。她的真正身份,是鞑子安插在朕身边的探子,是来破坏汉人的江山的,你知道吗,皇后!” 姚楚明脸色灰白,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皇上嘴里说出来的话。一个那么好的女人,怎么可能是鞑子派来的?可是陛下从来没有欺骗过自己,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如此信任的尹睫淑,竟然就这样出卖了自己。 “朕会昭告天下,尹睫淑的罪行。”王竞尧冷冷地说道:“在这件事情上,你和我都有错,我们都应该好好地反省反省,但这样的事情,朕保证绝对不会再让它出现第二次!” 第三百七十八章 毒酒 看着姚楚明失魂落魄的样子,王竞尧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她也是一个受骗者,但是,王竞尧还是觉得,有一些事情自己必须要在今天和她说清楚。 他硬了硬心肠,说道:“皇后,我知道尹睫淑在你面前说了很多关于太子的事情。渡崖是个很有天分的孩子,将来也许会有很大的成就。但是,今天朕要真郑重地告诉你,未来太子之位如何定夺,朕不允许朕身边的任何女人插手,更不用说在私下偷偷做出一些勾连外臣的事情出来。朕把丑话说在前头,一旦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不管是谁,朕绝对不会容情!” 姚楚明面如死灰,惨然一笑,点了点头。过去,她常听人说,一旦当上了皇帝,不管这位皇帝过去是怎么样的,性情必然会大变,有时候甚至变得六亲不认。以前,她总是不太相信,但现在她信了,面前的这个丈夫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初她刚认识王竞尧的时候,王竞尧虽然热血冲动,有时候做起事情来不顾一切,甚至有些鲁莽从事,但那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自己所喜欢的男人。但随着他权利的一步步增加,地位的一步步增高,他的整个人完全都变了,变得自己渐渐觉得陌生了起来。 就好像这次尹睫淑的事件,从王竞尧出宫的那一刻开始,也许都是皇帝陛下精心安排好的一个圈套,而自己,也只是其中的一颗棋子而已。王竞尧或许早就知道了尹睫淑是鞑子派来的奸细,只是瞒着自己,不想告诉自己罢了。甚至是用自己把尹睫淑给引了出来。 对于王竞尧刚才说的话,姚楚明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感受。她现在想的是,不管尹睫淑是不是鞑子的奸细,但她说的很多话都是正确的。在这世上,真正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和自己的儿子。当王渡崖真正的登上帝位的那一天,才会让自己觉得心安…… “陛下,我会记得您今天说的话的。”姚楚明淡淡地说道:“在尹睫淑这件事情上,臣妾有罪,无论陛下怎么处罚我,臣妾都绝对不会怨恨陛下。可是,尹睫淑毕竟和我相识一场,臣妾想恳请陛下,能够让我去送尹睫淑一程……” 没有等她说完,王竞尧就摇了摇头:“不可以,朕已经下了命令,除了任晓晟以外,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接近尹睫淑,一直到确定她死亡之后也不可以。皇后,你先回去吧,朕想要一个人好好地静一下。” 姚楚明想不到皇上连自己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应,失望之余,她的心中也有些怨恨面前的这个男人如此的冷酷。她惨笑了一下,慢慢地走了出去…… 看着姚楚明的背影,王竞尧心中非常失落,他也同样觉得这些年姚楚明变了,变得非常厉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逐渐不再叫她“楚明”,而是叫她“皇后”,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他非常希望姚楚明能够变回当初常州城中,当初才来福建时的那个姚楚明,但现在看来,似乎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陛下。”这个时候,任晓晟悄悄走了进来,看到皇上正在那儿沉思,他犹豫了会,还是开口说道:“尹睫淑选择了服毒而死,您……您是不是去看一下……” 王竞尧想了下,点了点头,起身在任晓晟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位于皇宫西南面,非常偏僻的房子前。任晓晟挥手让门口的御林军走开,将门推开了一条缝,自己也急忙离开。 透过门缝,王竞尧看到一向淡雅素衫的尹睫淑,今天破天荒的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装束,而且精心打扮过自己。在她面前的一张小案几上,放着一壶酒,两只小酒盅。 “陛下,您来了吗。”尹睫淑没有回头,淡淡地说道:“我知道您一定会来送我一程的,今天是尹睫淑死的日子,也是和脱不花成婚的日子,感谢您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王竞尧冷冷地笑了一下,这个女人已经无可救药,她到死也忘不了那个同样身处在死囚牢中的鞑子元帅。他对这样的场面,不知道非但一点感动也都没有,反而觉得非常滑稽。 “陛下,尹睫淑走了,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尹睫淑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尹睫淑只想当你的女人!”当尹睫淑说完了这句话后,将两只酒杯中的酒全部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在这一瞬间,王竞尧忽然明白了,尹睫淑并不是无可救药,她是在告别,和自己的过去告别,而代价,则是自己的生命! 的确,她无法忘记脱不花,因为那毕竟是她曾经爱过的男人。至于他们是怎么爱上的,王竞尧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脱不花在尹睫淑心里的影子,已经暗淡下来,另一个男人的身影,也就是自己,开始占据了她的心房。 王竞尧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当他来到尹睫淑面前的时候,看到尹睫淑已经软软地倒在了地上,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毒酒、美女、死亡……在这屋子里显得如此的诡异和凄迷…… 尹睫淑痴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她的嘴角边微微笑着,用最后的力气说道:“陛下……尹睫淑对不起你……过去对不起……现在还是对不起你……可是,我的身子已经对不起脱不花了……我不想……不想……我想要报答他……报答……” 说完这几句话后,尹睫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永远离开了这个人世。王竞尧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报答,怎么样报答?以生命为代价报答吗?这个女人,究竟是爱自己,还是爱着脱不花,或者她谁也不爱? 过了很久之后,任晓晟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陛下,尹睫淑的尸身该如何处理?” “朕曾经答应过她,将她送到阿哈巴蓍那,朕不能言而无信。”王竞尧叹了口气:“你去安排下,把她的尸体送过去吧,这女人虽然可恨,但……哎……” 说到这,他想到了什么,吩咐道:“你马上去找几个宫女,将尹睫淑身上所有的衣物全部脱下来,扔到火里烧了,另外给她换上一套新的衣服。并且要让那些宫女仔细检查尹睫淑身上任何可以夹带物品、纸张的地方,看皮肤上有没有文字,这才可以带着她的尸体出去。我总是觉得心神有些不宁,也不知道为什么。” 任晓晟小心地建议道:“既然这样,那不如干脆不用将她的尸首送回去了,反正这事除了陛下以外,别人也不知道。” 王竞尧微微摇了摇头:“男人不可以失信于人,更何况天子?朕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是的,我不送尸首回去,别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可是我自己心里知道。” 任晓晟点了点头,当即找来几个最可靠的宫女,仔细检查之后,尹睫淑的衣衫里果然放着一封信件,只是这是写给王竞尧的。任晓晟不敢私自开拆,将它交到了皇上的手中。 王竞尧打开信件,只看到里面除了信件,还有那块玉佩,王竞尧把玩了一会那块玉佩,这才看信件上面写着: “自从我被派到陛下身边以来,日夜提心吊胆,唯恐身份识破。杜狱之刑,天下皆知,落到其手中,生不如死,幸赖陛下宏恩,赐尹睫淑一个全尸。这块玉佩乃是当年脱不花赠送于我,今日我将其转赠陛下,一来报答陛下恩情,二来也算纪念你我之间的这段缘分…… 尹睫淑本是汉人之后,然襄阳血战,父母兄弟为大宋朝廷死绝,朝廷却无一丝情谊,完全忘记了尹家之功,以至我尹家上下食不果腹,度日如年。尹睫淑几欲流落风尘,幸遇脱不花,这才避免尹睫淑遭受万人践踏之苦。尹睫淑不敢忘记脱不花之恩……” 看到这里王竞尧没有再看下去,他又端详了一会那块玉佩,接着将它交到了任晓晟手中:“将这块玉佩连着尸体一起给鞑子送去,这是鞑子的东西,朕是不会要的。” 看到任晓晟小心地收了起来,王竞尧沉吟着说道:“不过这信,尹家的遭遇倒给了我个启示,咱们对待汉军将士家属的待遇非常之好,可以保证他们衣食无忧。可是,前朝那些为了抗击鞑子而身死的烈士们,他们的孤儿寡母的生活是不是也一样能够保证?是不是还有和尹家一样的人?要知道,他们不管朝廷如何变换,将来所怨恨的只能是咱们。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人加入到尹睫淑的行列中去。晓晟,我看这事也得操办起来,只有让咱汉人上下一心,才能最终将鞑子打败。” 看到任晓晟频频点头,王竞尧忽然一笑,走出了门外,看了眼天上的太阳,大声道:“召各平字级以上将军,各地总督,火速进京,朕,有大事要向他们宣布!” 第三百七十九章 剖腹 把尹睫淑的事情处理完,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在太监的一再催促之下,王竞尧这才觉得饥肠辘辘,又详细交代了下任晓晟应该做的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命人将晚饭送上。 这位皇上用的晚饭,不过是一碗小米粥,几样开胃的小菜。王竞尧这顿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随手夹起了一个红枣,放到嘴里半天不动,一不留神,红枣呛进了他的喉咙。王竞尧连身干呕,却怎么也无法将这粒红枣弄出来,只憋得脸色苍白。这一来吓坏了边上的太监,也顾不上什么礼仪,连连拍打着王竞尧的后背,好半天才将这粒红枣从喉咙里吐出。 王竞尧连声喘息,喝了半盏水这才觉得舒服一点,他拿起那粒红枣,对边上吓得面无人色的太监笑道:“战场上的刀剑没能要了朕的性命,却几乎死在这小小的枣子之上。看来这人世上的很多事情,就算是做皇帝的,也无法掌控得住。” 一边小太监哪里有心思听皇上开玩笑,拍着胸脯后怕地说道:“陛下,您还有心情开玩笑,要是这粒枣子真弄不出来,那我们可都是杀头灭门的死罪。” “这又哪里关你们什么事了,那是……”王竞尧笑着说道,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就那么坐在那里愣愣地发呆。边上太监互相对看了几眼,都不知道皇上这又是怎么了,难道这枣子真给陛下带来了什么伤害? 猛然间,还没有等太监开口询问,王竞尧一个人从坐椅上一下弹起,表情显得匆忙而又紧张,也不管那些太监,一个人猛的就向门外冲去。好半天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的太监们,哪里敢怠慢,一个个都乱成了一团,有的拿起外衣紧追皇上,有的急忙通知皇后贵妃们…… 那王竞尧一路猛冲,一直跑到了停放尹睫淑尸体的地方,看到任晓晟还没有走,正在那儿忙碌着安排。王竞尧一把抓住任晓晟,急切地问道:“尹睫淑的尸体呢?” “还那呢放着呢,怎么了,陛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任晓晟,摸了摸脑袋,指着房子里面说道。 王竞尧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以任晓晟从来没有见过的,咬牙切齿的表情,从嘴缝里迸出了两个字:“剖腹!” 任晓晟被吓了一跳,随即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喃喃地问道:“难道陛下以为在她的肚子里,会藏着什么东西吗……” 王竞尧点了点头,本来他对尹睫淑死前所说的那些话,一直都心存怀疑,但仔细检查了尹睫淑的尸体后,却一无所获,王竞尧还以为真的自己过于疑神疑鬼了。但刚才那粒呛着他的枣子,却一下给了他莫大的启发。 他想到了在自己那个时代,曾经看过的一部电视。一位被困的间谍,为了将情报送出去,不惜将情报刻在佛珠上,然后一颗颗全部吞下,接着自杀殉国,终于将情报成功传递了出去。他想到难道尹睫淑之所以要自杀,用的也是这样的办法? 这时王竞尧的嫔妃们都陆陆续续地来到了这里,王竞尧命令任晓晟拦住她们,在真相没有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得接近此处。很快,两名专门调来的仵作干到了此处,王竞尧带着仵作和任晓晟,走进了屋子内,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不许任何人进来。 王竞尧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冷冷地看着仵作们的一举一动。没多少时候屋子里就充满了血腥气味,任晓晟不舒服的揉了揉鼻子。看了眼皇上,却发现皇上的脸上一点表情也都没有,好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一般。 过了足足有半个多时辰,一名满头大汗的仵作上来,血淋淋的手里拿着一个管状物品,低着头送到王竞尧面前,说道:“陛下,在尸体里发现了这个。” 任晓晟帮皇上接过了东西,那是个银子做成的小小的管子,外面有蜡紧紧地密封着。任晓晟皱了皱眉头,将他交给了皇上:“尹睫淑肚子里果然有东西。” 王竞尧不动声色地挥挥手让仵作离开,待他们走后没,去除了管子上的蜡封,将银管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张薄薄的纸条,打开来只看到上面写道: “前些日子遇刺的朝廷汉人大官,即是汉人潜伏在大都的高级步容。妾死于王竞尧之手,只希望以命换命,已能报答元帅大恩。妾去也,来身再见!” 等任晓晟看完了纸条,摸着满头的冷汗,连声说道:“好险,好险,险些害了张傲云的一条性命,若不是陛下发现得早,后果不堪设想……” 在王竞尧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表情,他的心中此时充满了愤怒、失望和自责。这个女人,在死前还接连上演了这么连出的好戏,为的就是要把这份情报送出去。那晚借着送醒酒汤的机会,尹睫淑在门外得知了张傲云遇刺的消息,也因此判断出张傲云就是自己派到大都去的最高级间谍。若非偶然的情况,只怕张傲云就要被毁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女人的心思永远无法摸透,王竞尧苦笑了一下。一直到死,尹睫淑还是游走在自己和脱不花两个男人之间,所以她死前才会说出了对不起自己的话。 “陛下,现在尸体怎么办,送还是不送?”惊魂未定的任晓晟,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小心地问道。 “送,为什么不送!”王竞尧冷冷地说道:“叫人来收拾一下,给朕把尸体送到鞑子那去,还要把这消息让大牢里的脱不花知道。朕要让脱不花明白,他派来的间谍没有了,他也一无所获,朕,永远不会让他在汉人身上得到任何的便宜!” 任晓晟点了点头,皇上虽然说这话的时候不带任何激动的语气,但他知道,这次皇上是被彻底激怒了。对尹睫淑最后残存的一点怜悯,已经化为了乌有…… …… 当尹睫淑的尸体被送到阿哈巴蓍的大营时候,阿哈巴蓍整个人都被惊呆了。脱不花大元帅在被抓走前,曾经仔细交代过自己,隐藏在汉人心脏的两名高级探子“灵异”和“小狐”的真实身份。现在小狐的尸体已经被送了回来,另一名灵异看来也凶多吉少。 当阿哈巴蓍看到尹睫淑尸体的时候,一个人傻傻地呆在了那里。尹睫淑安静地躺在了棺材里,但她的尸体上却不断的有血迹躺出。等阿哈巴蓍发现,尹睫淑被开膛破肚之后,在呆呆地站在那里近一个时辰后,阿哈巴蓍疯狂地大叫了起来。 这是对蒙古人的侮辱,更是对大元帅的侮辱。人都已经死了,怎么还可以这么侮辱一具尸体!暴怒的阿哈巴蓍,命令人仔细收拾好尹睫淑的尸体,自己亲自连夜来到了大都。 不知阿哈巴蓍花了多少两银子,这才终于见到了在大牢中的脱不花。一看到脱不花,阿哈巴蓍眼泪都快要流了出来。现在的脱不花,哪里还有半分少年英俊的样子,一个人看起来就好像是个四五十岁的小老头一般…… 等阿哈巴蓍强忍着激动的心情,把尹睫淑的惨状告诉了脱不花后,本以为会和自己一样勃然大怒的脱不花,却淡淡地笑了一下:“王竞尧并没有侮辱尸体。小睫一定是把情报吞到了肚子里,想通过这种方式把情报传递出来,可惜她还是失败了,被王竞尧取了出来。” 他的话让阿哈巴蓍呆在了那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世上居然还有这种传递情报的方法。这时候他看到脱不花艰难地从地上起来,慢慢地苦笑着说道:“王竞尧这个人实在是太厉害了,连这么隐蔽的送信方式都能被他看出。小睫想送出来的一定是一封非常重要的情报,可惜我们再也无法得知了……” “元帅,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阿哈巴蓍苦恼地说道:“最近对面的汉军正在大量集结,而且各种武器物资正在频频运送上来。如果属下猜想得不错的话,汉人很快就会有大的军事行动。可是咱们物资短缺,士气低弱,一旦面对汉人的疯狂进攻,只怕咱们很难抵抗得住。如果您在那里指挥还成,只是……” 脱不花来回在牢房内转动着,忽然说道:“阿哈巴蓍,我求你一件事。你想办法帮我筹措一千两黄金,送到桑哥大人那去,求他保住我的性命,将我重新放出去。嘿嘿,桑哥喜欢的是钱,咱们就用钱来收买他。” 怔了一下的阿哈巴蓍,随即反应了过来,他兴奋得不断拍着胸脯说道:“元帅,您尽管放心吧,就算拼着倾家荡产,阿哈巴蓍也一定会凑够这笔黄金,将大人您重新放出去。” 等阿哈巴蓍兴冲冲地离开后,脱不花呆呆地站在那里,过了会,他的眼角两行泪水流了下来,嘴里不断地念着“小睫”这两个字,一会,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第三百八十章 二次北伐 大汉帝国驻扎在前线的各高级将领,各地总督,几乎都在同一时间接到了要求他们立刻回京的命令。皇帝陛下亲自发出的命令,没有谁敢怠慢,这些人都开始陆续回到泉州。 这次的命令发的非常突然,所有人都知道必有大事发生。而那些平字以上级的将领们被同时召回,也是很久以来都没有的事,将军们的心里,都开始隐隐地猜测到了什么。与蒙古军队长期对峙的他们,最了解目前的局势。连续遭遇动荡的鞑子军队,目前士气严重低落,战斗力已经远非昔日可比。 面对汉军士兵咄咄逼人的主动出击,蒙古人开始采用龟缩在防线,死守不出的战法。而随着大批有经验的蒙古将军陆续的被革职,新接任的那些军队指挥官,要么只知道享受,要么毫无作战经验,在这样的状况下,北伐中原,彻底恢复汉人江山的时机已经成熟。 回到泉州的那些汉军高级将领们,也不知道彼此有多少时候没有见过面了,此时见到,一个个兴奋不已,互相打听着对方的状况。文官们则带着笑,互相客气地寒暄着。 “大汉帝国,皇帝陛下到!”随着一声略微带着点尖利的声音喊出,刚才还乱哄哄的朝堂上,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当王竞尧出现在这些大臣们面前的时候,所有人很快证实了心中的判断。今天的皇帝陛下,如同以往每次进行重大军事行动时一样,穿着一身雪亮的盔甲,那把象征着皇帝陛下威武的铁血宝刀,有些不安分地悬挂在王竞尧的腰间,好像要对他们诉说着什么讯息。 “万岁!万岁!”文武百官们同时大声说道。 “朕万岁不了,能活到八十岁就已经很不错了。”王竞尧没有任何的客套话,开门见山地说道:“但是我大汉万岁,汉军万岁,汉人万万岁!司徒平一,铁残阳,陶亮,顾斌,符海波。” “臣在!”这五大将军上前一步说道。 王竞尧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五位爱将,随后宣布了一项朝廷的人事变动。设立大元帅府,王竞尧自领大元帅职。下设五大将军:司徒平一升鲁国公、左领军大将军;铁残阳升魏国公、右领军大将军;陶亮升郑国公,前领军大将军;顾斌升赵国公、后领军大将军;符海波升燕国公,统军大将军。 “自从一次北伐以来,我汉军虽恢复半壁江山,但朕却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还在鞑子手里的另一半土地。”等人事任命宣布完后,王竞尧缓缓地说道:“不光是朕,所有的汉人也都在看着咱们。目前的局势也不必朕再细说了,二次北伐,此其时也!” 朝堂里的所有人,一下都兴奋起来,虽然他们早有准备,但这时从皇帝陛下嘴里亲口说出,让这些大汉官员的脸上,无不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经过数年的发展,汉军总共拥有正规军三十五万,民兵六十万,火炮九百余门。在总兵力上与蒙古军队对比,虽然依旧落在下风,但无论是装备,还是士气,都已非鞑子军队可比。在王竞尧的战略构思里,此次北伐,将倾全国之力而出,从四川、江苏、安徽、湖南四地同时出击,而后于河北会师,对大都进行最后总攻。 “海波。”王竞尧看了眼符海波,说道:“你在高丽也同时动手,朕给你加派两万军队,在汉军打到大都之前,给朕把鞑子都赶出高丽去!” “是!”符海波大声应道:“臣必不负所望,但不知陛下北伐的时间,具体定在什么时候。还请陛下示之。” 这也是所有将军都关心的问题,王竞尧笑了一下,说道:“你们回去,只管整顿军队,朕将亲自去江苏,等到漠北那边传来消息,也就是北伐的时候!” 这话让将军们有些不解,漠北那里实在遥远,又是鞑子的老家,北伐和这又有什么关系? 王竞尧笑了笑,也难怪这些将军们不明白。自从他将忽必烈的儿子脱欢放回去之后,任晓晟的情报处,就一直在策动着脱欢背弃忽必烈的工作。在王竞尧的设想里,只要脱欢在漠北一闹独立,蒙古人的屁股后面就必然像着了一把火,到了那个时候,汉军再由正面攻击,蒙古人必然首尾不能相顾,汉军北伐遇到的压力将大大减少! 只是这是个秘密进行着的计划,为了防止泄露消息,他还暂时不想告诉自己的部下。 等将北伐所有的工作全部安顿完毕,王竞尧单独留下了司徒平一这些将军,将他们带到了一出空旷的平原,司徒平一等人不知道皇帝陛下带他们来的用意,但陛下既然不开口,他们也不好过多询问。 等了一会,看到工部侍郎郑孝经带着几名士卒走来,这些人的手里都握着长长的管状物品,样子有些象他们看过的火铳,但又不完全像,几个人的眼睛里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这个就是火铳,不过可比火铳的威力要大上许多。”看着他们的表情,王竞尧笑道:“这东西的威力你们一会就可以见识到了,郑孝经,给这些大将军们表演一下。” 郑孝经点了点头,指挥部下在十几步远的地方竖立起了厚厚的木板,接着带着那几名士兵,往火铳里倒上火药,点燃火绳,不多会,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一片烟雾弥漫。 等烟雾散去,几位将军上前一看,全都砸舌不已。原来那几块木板上都被轰出了一个大洞。 “这,这简直就是可以拿在手上的火炮啊。”顾斌摇着头说道。 “这还算不了什么。”王竞尧却还是显得很不满意:“射速慢,杀伤距离过近,离朕的设想还差得很远。不过,目前郑孝经已经造出了这样的火铳三百余枝,朕专门成立了一个火铳营,在战场上也应该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 正说着,任晓晟快步而来,在王竞尧的耳朵边上悄悄说了几句话。王竞尧顿时面色大变,说道:“朕要北伐,他却想要做什么!” 第三百八十一章 北伐准备 皇帝怒气冲冲的样子,让这些将军们吓了一跳。在他们的印象里,最近几年已经很少看到皇帝陛下如此大动肝火,这个惹陛下生气的人,也还真要有点本事才成! 王竞尧稍稍平息了下怒气,说道:“这次北伐,汉军各级高级将领基本都来了,但却少了两个人,你们知道是谁吗?” 司徒平一沉吟了下,说道:“一个是怀远侯,东南亚总督陈中建,另一个是清平侯,东南亚副总督萧浪……” 说到这,几个人恍然大悟。陈中建久随皇帝陛下,为人忠心耿耿,皇上对他信任万分,以至把东南亚全权委托给了陈中建,他断然不会做出让皇上如此光火的事情。剩下的就只有那个萧浪了,依他的性格,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都不足为奇。 “朕这次之所以没有让他们来,为的就是从北伐上考虑。”王竞尧冷冷地说道:“北伐一旦开始,东南亚将承担起后勤民夫、粮食调度方面绝大部分的工作,陈中建责任重大,朕已经把北伐的意思单独写信告诉了他。至于那个萧浪,朕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他参加北伐。没有想到,他在那呆的时间长了,居然又不安分了起来。晓晟,把事情告诉朕的将军们。” 任晓晟应了一声,说道:“萧浪在东南亚,与杨镇来往密切,前后征召了二十万民夫,并挑选其中体格健壮者,完全按照汉军体制进行训练,并且广为结交当地土人部落首领。最近一段时间,他更加那些民夫编制起来,名义上是为汉军北伐做准备,但是内心真实想法是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陈中建呢,他在做什么?”陶亮皱了皱了眉头问道:“他为什么不去制止?” 王竞尧轻轻叹息了声:“陈中建也不太好做啊,是朕让萧浪去负责东南亚水利工程之事,萧浪的这些举动,完全可以打着朕的招牌。” 顾斌沉思了下,说道:“陛下,完全可以现在就将萧浪召回泉州,将他严密控制起来。” 王竞尧苦笑了下:“现在就召他回来,只怕当时就逼反了他,这在北伐前会极大的动摇军心民心,朕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陶亮,陈中建和萧浪,都曾经跟随你参加过平定东南亚之战,依你的看法,一旦萧浪有什么异动的话,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这个……”陶亮想了下,说道:“陈中建为人持重,用兵规矩,善于防御作战。万一……万一萧浪要真反了的话,他当可以坚守上很长一段时间,但却无法迅速剿灭叛乱。萧浪这个人,很喜欢用奇兵,行军打仗从来不循正道,我看两人对峙,陈中建恐怕要吃亏。” 王竞尧点了点头,陶亮对这两人的性格特点分析得非常清晰。在萧浪参与指挥的几次战役中,都使用了让人防不胜防的战术,而取得了奇效。而且这人为人心狠手辣,为了取得战斗的胜利,无论什么样的手段都能够用出。 反之的陈中建,性格略显保守,是个严谨的遵循战法的将军,在萧浪层出不穷的计谋面前,正如陶亮所说的,只怕会吃上大亏。 “看来还得调一人协助陈中建。”顾斌摸着下巴说道:“不过北伐迫在眉睫,各级将军都在准备。本来黎师倒是一个绝好的人选,他足以和萧浪匹敌,可惜他现在远在龙城,同样责任重大,无法脱身……” 他的话让王竞尧眼前一亮:“这倒提醒了我,我想到了一个人,龙城副总督萧龙。此人虽然很少带兵打仗,但足智多谋,大局观极强,又熟悉萧浪的个性,用他来辅佐陈中建,两个人正好可以性格互补,东南亚再无忧矣!” 皇帝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不错,萧龙的确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但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萧浪的亲生弟弟,万一萧浪谋反,血浓于水,骨肉亲情的萧龙,到时候会站在哪一边,还是件很不好说的事情。 像是看出了他们的担忧,王竞尧笑了一下,说道:“不用担心,萧浪会反,但萧龙必不会反。这人在某些事情上远比他哥哥看得远,知道该站在哪一方。况且,有的时候做事就如同一场赌博,朕就在萧龙身上押上一把。朕相信,他不会辜负朕的。” 皇帝陛下既然对萧龙充满了信任,这些做臣子的自然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几位将军默默地点了点头。对于萧龙这个人,他们的心里,多少还是带着很大的信任! 其实王竞尧正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在进行着一场很大的赌博。一旦萧龙在未来也参与到了萧浪的谋反之中,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但王竞尧相信萧龙,也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为了预防万一。”一直沉默着的铁残阳这时说道:“臣建议在福建留下部分兵力,以防止福建一切可能发生的变乱。” 王竞尧想了想,点了下头:“那么就把张长永留下来吧,这人忠心耿耿,跟朕的时间也最长,而且这人老成持国,想来在突发状况下也能够游刃有余。” 最后商议下来的结果,依然和一次北伐之时一样,由姚楚明、姚楚菲、李天正三人监国,张长永总领泉州兵马。同时王竞尧又派出快骑,火速飞奔龙城,星夜调萧龙回国。但在诏书里,王竞尧却并没有明确说明这次调他回来的原因。 萧龙接到皇帝陛下的圣旨之后,整整思索了一个晚上。龙城孤悬海外,乃是朝廷未来向海外用兵的重要跳板。自己和黎师一起把守,配合得珠联璧合,天衣无缝,龙城汉人居民已经达到了六万左右,军队两万余人,正是发展的关键时刻,却不知陛下此时将他调走是何用意。 正当萧龙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第二天,朝廷的御用大商人孔星自国内而来,停泊在龙城进行补给。萧龙素知此人熟悉皇上心思,对国内海外动态又了如指掌,当时就把他请到了自己府内询问。 孔星一听之下,稍稍沉吟了片刻,只对萧龙说了这么一句话:“据我所知,二次北伐在即,令兄驻在东南亚,其心不稳,其心不稳啊……” 这话让萧龙茅塞顿开,看来自己的亲哥哥萧浪早晚是要谋反的了。这次皇帝陛下将自己调到泉州,只怕是要将自己派往东南亚对付萧浪的。萧龙心中长长一声叹息,萧家已只剩下了自己这么两兄弟,萧浪一旦谋反,将来结局必然甚惨,自己又该怎么选择呢? 他从来都不相信萧浪的谋反能够成功,就像自己曾经和皇上分析过的那样,一旦皇上与萧浪对决于战场之上,皇上可以十败,萧浪却不能一败,一败就将再也无法挽回。他也曾经想和自己的哥哥好好谈谈,劝他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但这些年兄弟二人天各一方,连面都无法见到,谈话更无从说起。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那也是不可逆转之事。自己唯有尽力为皇上办事,以希望保全萧家的一点香火吧…… …… 此时在泉州,定夺下了二次北伐大计的王竞尧,开始做远征的准备。在他的安排里,自己将亲往江苏镇守,以督促各线战场,泉州的一切事物,将拜托给李天正等人,而皇宫内的事,却将主要由姚家姐妹处理。 姚楚明这个人虽然有缺点,但在处理后宫事物上还是很有才干的。为了以防万一,他又留下了郭破虏和刺刀二人,秘密监视泉州和皇宫,这样安排在王竞尧看来,应该不会在出什么大问题。 就在王竞尧忙碌不堪的时候,陈霞找到了他。陈霞来见皇上的目的,居然是要求陪伴在皇上身边,一起进行北伐。 这些日子由于调理得当,陈霞的身子大见好转,但北伐却是打仗流血,是最辛苦的事情,依陈霞的身子骨只怕未必能够吃得消,这让王竞尧未免迟疑起来。 “王大哥。”陈霞还是沿用着过去那样的称呼:“你不必担心,我跟着贵妃娘娘学习骑马射箭,自己觉得身子比过去强壮了不少。你在江苏需要人照应,皇后和贵妃娘娘驻守皇宫,安姐姐前些日子大病才愈。依那乔心终于是个异族,于起居饮食上与我汉人大是不同。陈霞愿意陪伴在王大哥身边……” 说到这,她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咬了咬嘴唇说道:“陈霞现在不想要什么名分,也不怕别人怎么看我,只要能够王大哥身边也就满足了,你放心,陈霞绝对不会给大军添上任何麻烦。” 她说这话的时候非常坚决,抬头看向王竞尧,眼神里充满了希翼、坚强的目光。 王竞尧叹息了声,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说道:“好吧,就由你、依那乔心和田贞贤与朕一同前往,那高丽女人不能单独留在宫中,朕可怕再出现一个尹睫淑。朕不放心得很!” 第三百八十二章 漠北变局(上)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二月初十,皇帝陛下王竞尧率三万御林军兵出泉州,留丞相李天正、皇后姚楚明、贵妃姚楚菲等人监国,留大将张长永统管福建军事。 其时,御林军总管典霸天患病,不能随架前往江苏,乃留泉州治病。御林军暂由孟星海统管。在送皇帝陛下出城的时候,典霸天心中的沮丧到达了极点。历次战役,他跟随着皇上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从来就没有拉下过一次。偏偏这次汉人如此光辉的时候,自己早不生病,晚不生病,选在这个节骨眼上患病,这不是让自己这辈子都无法释怀吗? 就在王竞尧的大军,即将到达江苏境内的时候,在遥远的漠北,经过帝国情报人员的艰辛努力,元朝的一场泼天大变,缓缓拉开了序幕。 自从成为了汉人的俘虏,并被释放回来之后,汉人皇帝王竞尧与自己的那番谈话,像个阴影一样在脱欢的心里始终无法抹去。是的,自己当年身为镇南王之时,何等威风凛凛,但在安南两败之后,自己的父亲,蒙古的大汗,就对自己越来越疏远了,甚至将自己贬到了扬州,终身不得回到大都,这样的惩罚,对自己而言简直就是最大的羞辱。 其后,由于自己的一时不查,致使百万军粮被毁。的确,自己是要承担主要责任,但大汗对自己的处置,却简直到了冷血的地步,哪里又有一点把自己当成亲生儿子来看待的? 本来在脱欢的心里,自己的父亲,蒙古的大汗,是何等的英明睿智,神武天纵。以计夺大汗之位,一举灭了南宋偏安朝廷,这些都是史册永传的光辉事迹。可是,自从他身边的汉人越来越多,大汗整个人也都变了。谁知道有哪一天,大汗的屠刀会毫不容情的架到自己的脖子上,等到那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难道自己就坐以待毙吗? 汉人皇帝王竞尧倒是说到做到,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居然真的让大汗将自己派到了漠北驻守,统管漠北一切军政要务。而在汉人情报人员的协助下,自己在漠北的权利一步步稳定,当地的蒙古王公们,大部分也都是比较支持自己的。 王竞尧并没有让自己要公开和忽必烈作对,只是让他在必要的时候,使漠北独立于元朝的行政体系之外。一旦那个时候到来,汉军再在军事上施加压力,大事必然可成。可是现在的问题是,脱欢心中还是犹豫不决,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对还是不对。 就在他矛盾不已的时,他的亲信欢其达密面色阴沉地找到了脱欢,他让脱欢身边的奴仆全部走开,小心地掩上了房门说道:“王爷,我们在大都的探子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那个奸臣桑哥,已经彻底倒向了太子铁穆耳身边。为了稳固太子的权位,他屡次向大汗进献谗言,要求追查王爷军粮被毁,失陷汉人大牢的耻辱。并且最为可恨的,是他对大汗说,王爷在漠北广布自己的势力,漠北已隐隐成了独立王国,假以时日,漠北必然不在大汗之手。而大汗,也终于听信了他的谗言,派出来缉拿王爷的使者,现在已经启程在路上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脱欢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湿,他一下站了起来,抓住了欢其达密,厉声问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欢其达密重重得点了点头:“末将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王爷,这事末将经过再三证实,完全属实。” 脱欢重新跌落到了椅子上,面色如同死人一般。他本来对太子的位置已经完全死心,只想在漠北平安得度过这一生,谁想到,大汗连这点小小的要求也不肯满足他,终于还是要对自己动手了。现在,自己应该怎么办? 看到主子的样子,欢其达密小心地说道:“要不要请孙先生过来商议一下?” 如同提醒了他,脱欢急切地说道:“立刻请孙先生到我这来。” 欢其达密匆匆出门,不过半个时辰,一个面色焦黄的中年汉人走了进来。这位叫“孙先生”的汉人,脱欢知道他就是王竞尧安插在漠北的汉人情报人员。本来脱欢是非常提防他的,但随着彼此间相处时日的增加,他觉得孙先生在很多事情上,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完全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己考虑谋划,这也让脱欢逐渐信任起他来。 当脱欢将大都的变故告诉了孙先生后,孙先生沉吟了许久,说道:“王爷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坐以待毙,等被押解到大都之后,桑哥和铁穆耳必然不肯放了你,会把王爷置之死地而后快。另一条……”他抬头看了一眼脱欢,缓缓地说道:“另一条就是,奋起一搏,与对手拼个鱼死网破……” 脱欢打了个寒战,虽然他心里隐隐觉得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但要让他真的起兵与自己的父亲为敌,他终究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况且,父亲忽必烈在他心中的地位始终是那么高大,那么无法逾越,他对起事能否成功,并没有多大的信心。 这时候欢其达密说道:“王爷,孙先生话说的在理,对手把刀架到咱们脖子上了,难道咱们还不反抗不成?难道任由他们砍下咱们的脑袋吗?” “可是,他终究是我的父亲,岂由儿子造父亲反的道理……”脱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木然说道:“我……我终究下不了这个决心……” 欢其达密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王爷依旧如此优柔寡断,恨恨地跺了跺脚,正想再行劝说,忽然见孙先生慢悠悠地说道:“王爷错了,没有人让你造忽必烈的反。王爷是忠于大汗的,但是大汗身边的那些奸臣,却整日挑拨你们父子的关系,祸乱朝政,你看把个好好的江山弄成了什么样子,所以,王爷举兵,是为了清君侧!” “清君侧!”脱欢猛然睁开了眼睛,嘴里喃喃地念了一遍。 孙先生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了,那就是以此为借口,举兵独立于漠北。这些年来,桑哥弄得是天怒人怨,朝廷内外到处都有他的敌人,如果自己以诛杀桑哥为由起事的话,只怕响应自己的人会大大增加。 “其实,我也接到了我们那的情报。”孙先生微笑着说道:“忽必烈这次可是对王爷玩真格的。为了铁穆耳将来皇位的稳固,只怕忽必烈不会再让王爷您活在这个世上了。这次王爷只要到了大都,我可以向您保证,有去无回,如果王爷非去不可,在下将先行为王爷准备好一副上等的棺木……” 脱欢并没有责怪孙先生话里的意思,蒙古朝廷的情况他是最了解的,忽必烈有四个儿子,两个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有自己和远贬的那木罕。那木罕没有什么才干,忽必烈不会担心他,可自己常年领兵,军中多有亲信,那铁穆耳必然不是自己的对手,在这样的状况下,忽必烈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汉人的史书里,这样的故事多的是。 “孙先生,你老实告诉我,汉人皇帝那边,对这事是什么态度。”脱欢换了语气,眼睛直直地盯着孙先生,冷冷地问道。 “我不怕对王爷直说,我们陛下的二次北伐即将开始。”孙先生一点害怕的意思也都没有,笑了一下说道:“北伐一旦开始,忽必烈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空来管王爷的事?陛下托人让我转告王爷,我们汉人要的只是自己的土地,至于漠北这一块,愿意交给王爷管辖,将来两国互通友好,永世当做朋友之邦。而王爷若是还有什么要求,也尽管直说。” “王爷,既然汉人皇帝也都这么答应了,您还在犹豫什么?”见脱欢依然无法下最终的决心,欢其达密有些急了:“就算您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也都为您那些部下考虑。这么多年来,他们跟着您出生入死,血战疆场,一旦王爷您落到奸臣手中,难道您以为桑哥还会放过他们吗?” 脱欢苦笑了一下,当年真金当上太子之后,自己对于帝位已经彻底死心,只想平平安安地当这个镇南王,谁知其后发生的一连串变故,却将自己一步步推到了一个过去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境地。 “你们,全都赞成我那么做吗。”脱欢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 孙先生点了点头:“王爷在漠北威名远播,漠北各王爷们对您都尊敬得很,只要您登高一呼,依我看来没有人不肯顺从的。现在的关键,是看王爷您愿不愿意这么做,反正我是决心跟随王爷起事,万死不辞。” “好!”脱欢忽然大声说道:“也许这就是长生天意思,既然有人要把我往死路上逼,我也不得不如此。立即召集漠北各王爷,连夜来我这开会,就说脱欢有要事相商!” 第三百八十三章 漠北变局(中) 脱欢在蒙古高层之中,名声素来良好。他统兵打仗起来,往往身先士卒,奋不顾身,这点是最让蒙古人所欣赏的,也最为敬佩他的地方! 在这些蒙古贵族看来,忽必烈的几个儿子中,真金等人,生长在皇宫之中,身上沾满了汉人的味道,只知道贪图安乐,哪里还像黄金家族的成员,哪里还有一丝成吉思汗子孙的味道?也只有这个脱欢,才真正是个蒙古勇士。 脱欢的遭遇,让他们心里充满了对他的同情,自从脱欢被贬到漠北之后,那些王公大臣们对他为甚为友善,处处扶持着他,这才让脱欢在短时期内能够在漠北站稳脚跟。 当脱欢连夜请他们至王府议事的时候,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已经从大都方向得到了消息,心中揣摩着,这位忽必烈的儿子,将会如何处置这事。 到了后半夜,这些身处漠北的蒙古王公们,陆陆续续到齐,等了一会,看到脱欢从里屋出来,面色看起来憔悴不堪,眼睛里红红的,好像还哭过一场。不明真相的人惊诧万分,不知道这位王爷发生了什么事情。多少清楚点的,心中都叹息不止。 “各位王爷们,你们中有的是脱欢的叔父,有的是脱欢的好友,这次,这次脱欢是来和你们诀别的……”脱欢一开口,就惹得满室一片惊讶之声,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脱欢也不劝阻,只上不停的用衣袖擦抹着眼睛。 “王爷们。”欢其达密上前一步说道:“我家王爷心中的苦说不出来,我来帮他说。咱们的大汗,听信了奸臣桑哥的挑唆,已经派出使者,准备秘密拘捕王爷,将其带回大都,而后以焚毁军粮之罪,将其开刀问斩。王爷不敢反抗,只能来和诸位道别!” 一语既出,室内的惊呼声,叹息声响成一片,当时就有一个七十多岁,穿着华丽的老头站起来说道:“大汗糊涂,脱欢屡立战功,虽然偶有小挫,但战场上又有谁是常胜将军?就算英明神武如我朝太祖者,也有十三翼之败。桓肃皇帝也有钓鱼城之难。难道因为一次军事上小小的挫折,就要斩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吗?大汗年轻的时候何等英明,怎么现在年纪大了,居然听信那些小人的挑唆,要把一个我蒙古的王爷,大汗的亲生儿子杀死?脱欢你不用慌张,我塔塔统阿陪你一块进京,面见大汗,就算拼着这把老骨头不要了,也要维护于你!” 脱欢悄悄看去,说话的这人是高鹰王塔塔统阿。其人在蒙古诸王爷中,资历最老。当年他在战场上屡立战场之时,自己还只不过是个孩子。蒙古朝廷上下没有不尊敬他的。现在他公然表态,站在了自己这一边,下面的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果然,塔塔统阿一开口,顿时让室内群情激愤,许多人纷纷站起身来,拍着胸脯,要和脱欢一起去大都,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脱欢的性命。 其实这些人如此维护脱欢,倒也并不都是如此仗义,其中很大一部分人是在为自己所考虑。自从忽必烈登基以来,蒙古贵族的许多特权都被废除,这让这些人心中大是不满。当脱欢来到漠北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恢复旧制,还给这些王公们的所有特权,这让他们大是满意。一旦脱欢不在漠北,只怕忽必烈转眼之间就又要让漠北恢复成老样子。 所以在公在私,他们都想着如何尽力保下脱欢。 等到室内稍稍平静了些,欢其达密说道:“王爷们,只怕这次就算你们全都进京,事情也已经无法挽回了。现在的大汗,最听信的就是桑哥这个奸臣的话,其他任何人的建议,他根本就听不进去。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桑哥已经命令军队在大都一百里处驻扎,阻挡住任何敢于进京为王爷求情之人……” 塔塔统阿勃然大怒,巍巍颤颤地说道:“桑哥,这个无耻的混蛋,当年我征战疆场之时,他还不知道在哪里,现在天下太平了,难道就由着他为所欲为吗?我这就去大都,看这个混蛋敢不敢拦着我!” “其实现在天下也并不太平,叔父。”脱欢长长地叹了口气:“汉人打下了咱们一半的江山,可大汗想着的不是如何励精图治,重新恢复我大蒙古的光荣,而是任由桑哥这样的人把持朝政,这样下去,我蒙古亡国就在眼前。脱欢死不足惜,但脱欢不甘心就这么死了,脱欢不认输,还要和汉人干,把那些汉人全部杀死在我的刀下!” “好,这才是成吉思汗的子孙,这才是我蒙古真正的勇士!”塔塔统阿大声赞道,随即他又有些犹豫:“现在形势如此恶劣,大汗听信奸臣挑唆,看来已经下了必杀你的决心,那么你准备怎么办?” “不去大都!”脱欢一下子又恢复了往日的镇静,他冷冷地说道:“我蒙古不能毁在桑哥这种人的手里,我要带着漠北的蒙古勇士们,杀进大都,斩杀奸臣,辅佐大汗!” 刚才还嘈杂不已的室内,一下变得鸦雀无声。为脱欢求情他们可以去做,但脱欢现在的做法,摆明了就是造反,一旦失败,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这些人都享受惯了,嘴上说说可以,但要让他们动真格的,却不得不让他们多多掂量了。 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的脱欢,以目视欢其达密,欢其达密会意,说道:“诸位王爷不要心存疑虑,我们王爷这绝不是想要造反,一旦诛杀了奸臣桑哥,王爷他就立刻自缚请罪,无论大汗是杀不杀,王爷他都绝对不做任何反抗……” 王公中有些人冷笑了起来,话是说得漂亮,可一旦真的等脱欢领兵打进了大都,面前帝位的诱惑,只怕谁都无法把脱欢拉出大都了,到了那个时候,忽必烈的命能不能保住那还不一定,谁杀谁可就不太好说了。 脱欢看了他们一眼,慢悠悠地说道:“我心中一直有个计较,咱们蒙古人的天下,可不是一个人打下来的,各位叔叔伯父们浴血疆场,九死一生,这才换来了大元朝。可现在诸位立下天大功劳的人,却在这苦寒之地度日,那些毫无尺寸只功的小人,却在花花世界里享福,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脱欢心里是为各位难过……” 这话一出,让所有人心里长久的不满,都被这几句话引诱了出来。的确,他们对忽必烈这样的安排早就心存不满,虽然他们一个个位极人臣,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漠北和中原相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其实,忽必烈之所以这么安排,完全是出于对漠北这块自己的老家安全的考虑,只有把这些自己所信任的王公大臣们放在这里,帮自己看着祖地,他心里才能安生。在忽必烈看来,自己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对这些人的信任,却并没有考虑到他们心里的真实感受。 脱欢见自己说中他们的心思,微笑了下,说道:“如果脱欢是蒙古大汗的话,那么我会把我大元朝的领地,分成十三个汗国,交给那些立有大功的人去管理,每年只要向朝廷上交一定的税赋即可,不知道各位王爷以为脱欢的办法如何?” 他的话让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是一种巨大的权利诱惑,要是脱欢真的能说到做到,那么他们将来名义上还是元朝的藩属之地,但实际上这十三个汗国,就是十三个独立的王国,他们将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 “其实汉人中也有些好的东西,比如分封制。”趁热打铁的脱欢笑道:“汉人历来喜欢把土地分封给那些为朝廷立下大功的大臣,为自己把守疆土,咱们为什么不能学着这么做呢?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一大半的人心里都被脱欢的话说得活动了起来,一个大胡子问道:“王爷,不是我不相信你,可是,咱们先不说你能不能成功,就算真的成功了,我们又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兑现自己的诺言,万一你到了那个时候反悔又怎么办?” “咱们蒙古人最重信用,脱欢愿意和你们结盟。”脱欢坚定地说道:“若是脱欢违反了自己的誓言,情愿遭到长生天的任何处罚,下辈子做牛做马,永世不得翻身!” 蒙古人最重誓言,见脱欢以长生天起誓,众人心里都信了九成。但造反毕竟干系太大,他们一时却还无法下了最后的决心。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意第一个开口。那个资格最老的塔塔统阿,干脆闭上了眼睛,摸着胡子,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见到这样的情况,脱欢知道该用上最后一张牌了,他对欢其达密说道:“请孙先生出来,诸位,我新近认识了一个汉人,让他告诉你们大家一件事情吧!” 第三百八十四章 漠北变局(下) 脱欢的话让众人怔了一下,这位王爷平素最恨汉人,怎么现在家里居然还养着一个汉人?而且,现在那么多有身份的蒙古贵族在此,一个汉人来了做什么! 脱欢并没有理会众人不满的表情,不多会,孙先生施施然走了出来,他见这些蒙古人的脸上都对自己露出了鄙夷的表情,他也并不在意,微笑着说道:“小人给各位大人请安了。小人知道,蒙古人最大的财富,不是万里的江山,也不是数不尽的财富,而是成吉思汗,这才是你们最值得自豪的地方。” 果然,这话一说出来,这些蒙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骄傲的神色。这汉人的话不错,蒙古人最大的财富,就是成吉思汗,正是他,才带着蒙古人开创出了辉煌的局面。 “成吉思汗被长生天召去后,我听说他的灵魂,保存在了一个白公驼顶鬃上,将来早晚有一天,他还会从白公驼顶鬃中出来,带着蒙古人继续征服天下。”孙先生慢慢地说道,他注视下了,发现这些蒙古人听到“白公驼顶鬃”这五个字,眼睛里都流露出了凝重、崇敬,甚至是有些畏惧的神色。 其实脱欢也不知道孙先生当初对他说,一旦这些王公们不肯答应,那么就由他来继续劝说,脱欢也不知道孙先生的杀手锏是什么,此刻听到他说出了白公驼顶鬃,大是迷茫,起事和白公驼顶鬃又有什么关系? 孙先生不急不慌地说道:“这几年里,蒙古军队一连吃了无数败仗,连半个江山都丢了,诸位王爷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眼看有些蒙古王爷一听这话大是愤怒,有的人甚至当场就要发作,孙先生并没有害怕,反而淡淡地说道: “因为,成吉思汗的陵墓已经被人挖掘,白公驼顶鬃,丢了!” 白公驼顶鬃,丢了! 这话如石破天惊,像是晴朗的天空忽然响起了一声炸雷,炸得这些蒙古人耳朵边嗡嗡作响。什么样的事情他们都能够忍受,唯独白公驼顶鬃丢失的消息,比死了他们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可怕上几万倍。 脱欢脑袋里一阵眩晕,几乎就站立不住。他怎么也想不到,孙先生的杀手锏居然是这个,白公驼顶鬃丢了,成吉思汗的灵魂也就丢了! 塔塔统阿猛然张开眼睛,一步向前,抓住孙先生“啪”的就是一个巴掌,骂道:“你这条汉狗,居然还编造出这样的谣言,我今天就要杀了你!” “你可以杀了我,但我说的都是实话。”孙先生擦去了嘴角的鲜血,冷笑了下,说道:“我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编造出这样的谣言。诸位想想蒙古最近几年发生的事情,想想我有没有胆量遍出这样的故事来欺骗诸位王爷。” 孙先生的话,让蒙古人心中有了几分相信。是啊,前些年还战无不胜的蒙古军队,怎么会转眼之间在汉人面前就溃不成军,一败千里?难道说白公驼顶鬃真的丢了?想到这里,蒙古人的脸上都是一片惨白,这样的话,蒙古人的末日就真的来临了。 “好吧,既然各位王爷依然不肯相信,那么我这次带来了一个人,各位问问他,当初发生过什么事情,也许诸位就会清楚了。”孙先生淡淡地说道,接着在征得脱欢同意之后,走进里屋,一会领出了一个彪悍的蒙古士兵出来。 塔塔统阿一看,这人居然是自己的远方孙子辈的小辈,现在大都担任怯薛军百户长的塔切合答。塔塔统阿大是吃惊,问道:“塔切合答,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爷爷救命啊。”塔切合答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下说道:“爷爷再不救我,孙子可就真的没有性命了。” 一头雾水的塔塔统阿说道:“你先站起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地上爬起的塔切合答抽泣着说道:“当日,大汗派忙哥撤统领,带领我们去追击一批汉人,说是要夺回一个什么黄金盒子。结果汉人不但没有追上,忙哥撤统领也丢了性命。后来我因为生病,就耽误了几天回到大都,结果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大汗勃然大怒,将派出去的怯薛军剩下的两百余人全部斩首,还说了那个盒子的重要,足以抵得过几百几千个蒙古人的性命。孙子听到了这个消息,哪里还敢回去?想要来投奔爷爷,又身无分文。加上怕被大汗派来的人抓到,因此整提里东躲西藏,一直到遇见了孙先生为止!” 到了这个时候,蒙古人的心中已经确信无疑,那个黄金盒子中,装着的一定就是白公驼顶鬃,否则忽必烈是不会如此兴师动众,派出精锐的怯薛军去追杀了几个汉人的。 “大汗,大汗,成吉思汗!”塔塔统阿猛然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对着屋顶不断地呼唤着成吉思汗:“大汗,你看到了吗,你的不屑子孙,让白公驼顶鬃落到了汉人的手里,蒙古完了,蒙古就要毁在忽必烈的手里了。长生天,你发发慈悲,救救蒙古吧!” “大汗,大汗……”屋子里所有的蒙古人全部跪了下来,悲伤地一遍又一遍的呼唤道。 孙先生就这么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这些蒙古人。所有的一切,都在情报处的设想之中,当初自己遇到这个塔切合答的时候,就觉得这人可用,现在果然派上了大用处。 足足哭了有一个多时辰,塔塔统阿这才带着蒙古人站了起来,他一把拉过了脱欢,咬牙切齿地说道:“脱欢,忽必烈误我蒙古,他如果继续坐在大汗的位置上,我大元迟早要毁在他的手里。我高鹰王塔塔统阿,愿意听从你的指挥,带着全部落的所有勇士,杀进大都!” “我等皆愿听从指挥,赶走忽必烈,夺回白公驼顶鬃!”室内的蒙古人一齐大声说道。 这些王爷们,因为白公驼顶鬃的丢失,已经彻底对忽必烈失去了信心,甚至将他看成了是蒙古的千古罪人。现在由脱欢出来牵头,那是最好不过。 脱欢方才忧伤的心情,此时一扫而空,他对着这些蒙古王公们说道:“既然各位王爷如此信任脱欢,脱欢不才,愿意带着诸位,将白公驼顶鬃重新夺回,恢复我大蒙古的光荣!” 室内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那些蒙古人不停疯狂地呼唤着,叫喊着,有些人更是从腰间拔出马刀,在空中用力劈砍,宣泄着心中愤怒的情绪…… ……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二月初八,蒙古镇南王脱欢,斩杀忽必烈派来的使者,率领漠北十三部落起事,以高鹰王塔塔统阿为首的漠北十三部落,宣誓效忠脱欢。 兴汉五年二月十七,脱欢自称大汗,以塔塔统阿为丞相,自领大元帅,用塔切合答为先锋,起十三部落蒙古人三万,与驻扎在漠北的忽必烈的亲信八喇海大战于齐河。其时,八喇海拥兵八万,兵力上远远占据上风。 交战才一开始,人数占着劣势的十三部落盟军,便在八喇海的压迫下节节败退,甚至连脱欢胸口也中了一箭。 就在十三部落盟军行将崩溃之机,脱欢反手拔出胸口之箭,扔在地上,大声叫道:“我十三部落生死存亡在此一战,是勇士的跟着我一起冲上去。” 说完他身先士卒,当先一骑冲入敌阵,一口气连斩数名敌军。八喇海的部下素来知道脱欢勇猛,此时被他一阵冲杀,顾忌着他的威名,竟然阵脚有所挫动。 而在脱欢的激励下,稳住了阵脚的十三部落盟军,又重新扭转头来,呐喊着冲进了敌人的阵中。一时间战场上血肉横飞,厮杀声响成一片。 十三部落盟军终究人少,渐渐地重新落入下风。就在这关键时刻,久知战阵的塔塔统阿,带着组织起来的十三部队所有十五岁以下,五十岁以上的男丁,总计两万余人,从侧翼进行强袭。遭受到突然打击的八喇海军,顿时处于了混乱之中。 趁此良机,脱欢果断命令所有士兵投入战场,进行最后的决战。齐河之战,从天明杀到天黑,又从天黑杀到天明,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八喇海部终于彻底溃败。其中战死一万余人,被俘一万五千余人,统帅八喇海本人也死于了乱军之中。 经此一战,脱欢初步在漠北站稳了脚跟。而漠北之乱,也使得大都震惊,忽必烈震怒。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会背叛了自己。 整整十三个部落全部反了,这些都是蒙古的位极人臣的王公门,忽必烈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背叛自己。 而这样的局面,却是大汉帝国的情报部门,在皇帝陛下的指挥下一手策划的,现在,北伐的一切条件都已经成熟。 江苏、安徽、四川……各地都已经行动了起来,大批汉军士兵源源不断地开进了战场,大量的物资运抵前线,一门门的火炮被推了上来……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汉人光荣的一刻即将到来。 ――北伐,北伐! 第三百八十五章 铁残阳的担忧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二月二十日,帝国皇帝王竞尧陛下抵达金陵,坐镇指挥二次北伐。当他到达江苏后所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由漠北方向传来的,脱欢已经起事! 闻此讯息的王竞尧,大喜之下,立刻召集江苏各级军事将领,行政长官,共同商议这一原本在计划之中,但又来得过于迅速的喜讯。 此时的江苏方面,最高行政长官,为前段时候稳定了常州变数的斐远侯,江苏总督许桐。最高军事长官为皇帝陛下的五大爱将之一,魏国公、右领军大将军铁残阳。在江苏的汉军主要将领,皆是一批新生代的小将,其中又以韩振等人为首。在这些少年将军之中,有一人姓陆名勇,是帝国军校第三期毕业生,颇是引人注目。 陆勇这人少年老成,年纪虽然仅仅二十出头,但行事干练,甚得大将军铁残阳喜爱。与韩振一时喻亮,乃铁残阳麾下两员爱将之一。 “诸位,在朕到达江苏之前,相信各位已经知道了来自漠北方面的消息。”王竞尧环顾着江苏的文武官员,微笑着说道:“这就是朕在泉州时所说的,需要等到的结果。现在蒙古人的大后方已经乱了,忽必烈必然要调集重兵,先平定自己的屁股后面,把屁股上的东西擦干净了,然后才敢顾忌脸上的事情……” 皇上略显粗鲁的话,让江苏的武将们哄堂大笑,就连一贯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的铁残阳,也不禁露出了微笑。那些文官们虽然竭力想克制情绪,保持文人的优雅,但终究还是忍俊不禁,一个个掩着嘴窃窃私笑起来。 “不要笑,朕说的话虽然不好听,可都是大实话,也是目前鞑子面临的窘境。”王竞尧等众人安静下来,说道:“现在这对于我们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就看我们如何把握住它了。”说到这,他看了眼那些正襟危坐的将军们,将手指向了陆勇,说道:“陆勇,朕没有记错你的名字吧,你倒说说看,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做啊?” 陆勇虽然年少,但被皇上指名的他,倒也没有一丝的害怕,笔直地坐在那里坦然说道:“回陛下,臣以为,此时正是北伐的最后良机,应名江苏等地,同时起兵,以数路大军对鞑子展开最凶猛的攻击,使鞑子的领地处处变成战场,首尾难以相顾……” 王竞尧摆了摆手:“这点我知道,我现在就是想要问你,江苏的汉军,应该怎么个打法?要知道,在咱们面前,可有三十多万的敌人,咱们力弱,不太好打啊。” 陆勇不屑地说道:“不错,从兵力对比上看,敌强我弱,但是,敌虽拥兵三十余万,但其中有十五万新附军,战斗力不强,顶多只可以算上五万人。又有七万色目军,略有战斗力,但也不是我汉军将士的对手,也就只能算上四万人。剩下还有八万余鞑子军队,本来战斗力甚强,但其缺衣少食,物资短缺,战斗力大减。这些种种情况加在一起,臣以为,优势在我。只要集中起我江苏全部汉军正规军,民兵,由陛下领一路,铁将军一路,分二路向对面之敌迅猛进军,不出一月,胜必在我!” “少年英勇,少年英勇。”王竞尧笑了出来:“和你们一比之下,朕都觉得自己老了。不过,你话说的虽然不错,在敌人这次已经面临困境,必然会背水一战,不管怎么说,鞑子毕竟还是有三十万之众,万万大意不得。残阳,你说说你的想法吧。” 这位大汉帝国的皇帝陛下,最喜欢用少年人。在他们的身上,他总能看到自己当初刚来到这个时代,那种不顾一切,热血沸腾的样子。汉人想要保持永久的强大,就必须要多加培养这些新鲜血液。也许这些少年人做事有些冲动,不计后果,但只要耐心加以培养,早晚有一天都将成为朝廷的栋梁,自己当初可不也是这么一步步成熟起来的。 铁残阳并没有急着回答,他稍稍沉吟了一会,说出了自己的军事部署。目前在江苏,汉军总共拥有正规军八万,民兵十万,其中主要作战力量就是这八万正规军。而皇帝陛下带来的三万御林军,也将成为有生力量。 面对江苏对面的山东之敌,铁残阳计划将全部汉军分为两部分,由皇帝陛下带领三万御林军将士强攻罗庄城,将敌人注意力全部吸引到罗庄城一线。而在此基础上,再由铁残阳率领全部汉军八万主力,对重镇兰陵进行猛攻! 一旦兰陵落入汉军之手,则铁残阳将在第一时间,迅猛突破向城、车网、费县一线,彻底切断罗庄城敌人退路。对鞑子进行分割包围。此时敌军退路已绝,只要汉军将士紧守各地防线,最多一月时间,待到敌军粮绝,其心必乱,那时就是发起总共,解决山东问题的最佳时机。但这条计谋里,最危险的明显就是王竞尧所率领的三万御林军将士。 一旦鞑子知道罗庄城面前的对手是汉人皇帝,必然会不顾一切的调集重兵进行最凶猛地反扑,甚至有可能将皇帝陛下包围起来,皇上必然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 “不行!”铁残阳话还没有说完,江苏总督许桐已经第一个站起来反对道:“皇帝乃天下之主,九五至尊,岂有以天子之身去冒险者?万一一旦出现什么意外,你我皆是千古罪人。陛下,臣许桐竭力反对铁将军这一计划。” 铁残阳并没有和他争辩,但他这条计策,就是要以皇帝为诱饵,这才能让鞑子上当。不过许桐的话也有道理,要是皇上真的出事,就算取得再大的胜利,他们也将成为汉人的罪人。况且对于铁残阳来说,这也只是他的一种构思而已。 王竞尧微笑着看了眼坐在那的江苏文武官员,发现就算如少年俊杰韩振、陆勇等人,也都一个个地沉默着,看样子都觉得这条计划虽然可行,但却过于拿皇上的性命冒险。 “不错,朕是皇帝,是天子,是不应该冒险的。”王竞尧笑了下,说道:“可是你们都忘记了朕的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北伐总指挥。试想,一个元帅都不能身先士卒,又如何让部下为之效命?朕以为,铁残阳之计可行!” 皇上的话让铁残阳脸上稍稍露出了笑容,但许桐大急,这时也不顾军臣礼仪了,站起身来大声道:“陛下,臣坚决反对,天下人皆可死,唯陛下不能有失……” 王竞尧不让他说完,笑道:“凭什么天下人都可以死,偏偏朕就不能出一点事呢,这算是什么规矩?”他摸了下腰间的铁血宝刀,平静地说道:“朕是汉人之主,也是天下之主。你们说,皇上是什么?是天子。朕就不相信鞑子能够伤到朕。朕告诉你们,朕命在天,天下归心。北伐中原,朕,不死!” “万岁!万岁!”他的话音才落,那些汉军将领们齐齐站起,大声欢呼道。 文官们虽然还想劝谏,但看到皇帝陛下其意已决,都知道难以劝动,不禁微微摇了摇头。真是有什么样的元帅,就有什么样的士兵。那些汉军将领一个个胆大包天,可都是拜这位皇帝所赐,谁让他们有这么一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皇上…… …… “铁残阳,你这次不光是给朕出了一个大难题,这也等于是把你自己的脖子架到了屠刀之下。”等军事会议结束,众人散去之后,王竞尧单独留下了铁残阳,说道:“万一朕要真的死在了鞑子手里,那恐怕你全家都会被灭族的。” 铁残阳神色平静地说道:“臣不怕,一旦陛下真的出了什么事,臣将在杀尽鞑子之后,自刎以谢陛下知遇之恩。” 王竞尧大笑起来:“好,好,咱们军臣一场,你胆子大,朕胆子更大。这次朕就把命交给了你,朕相信,你必然不会辜负朕的。就算朕真的出事了,朕在死前也会下令不追究!” “多谢陛下信任。”铁残阳微微笑了一下,随即面色有些凝重地说道:“其实臣担心的倒并不是鞑子。鞑子就算再凶悍,以他们的综合实力来说,这场战役也无法长久维持,打到最后,汉军必胜。臣担心,臣担心的还是萧浪那。” 王竞尧怔了一下,接着缓缓点了点头:“是啊,不光是你担心,朕比你还要担心。朕这次虽然派出了陈中建和萧龙共同对付萧浪,但萧浪此人足智多谋,乃是一员不世的奇将。只怕他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就被击败。一旦东南亚出现动荡,只怕后果将不堪设想,甚至会影响到整个北伐的局势啊。” “所以,山东战役必须尽快结束。”铁残阳平静地说道:“一旦山东的敌人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那么,我们就能够腾出部分力量来对付萧浪!” 第三百八十六章 江山万里图 王竞尧沉默了会,缓缓点了点:“萧浪之事咱们先放放再说,他究竟会不会谋反,现在都仅仅凭借着咱们的猜测,北伐之前,朕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铁残阳怔了下,陛下的神情从来没有的那么肃穆,他知道必然有大事告知,也不自己开口,只耐心地等待着皇帝陛下的说话。当从皇上的嘴里说出了:“你一定认识古道玄”这句话的时候,铁残阳面色微微变了变,接着默默点了点头。 “朕知道你们名为师徒,实则恩同父子……”王竞尧叹息了声,也不知道该如何把这自己隐藏了很久的噩耗告诉铁残阳。来回走动了几步,咬了咬牙,这才把在金坛茅山之上发生的那壮举感天捍地的一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自己的心腹爱将。 铁残阳身子一阵颤抖,双拳紧紧地握着,嘴里低声地念着师傅临终前说的那几句话:“虎狼在前,不改其度;死生之际,去住分明,大汉之强也。强哉矫!”接着面容恢复了平静,说道:“多谢陛下告知,臣……臣已经知道了……” 王竞尧叹了口气,拍了拍爱将的肩膀,他知道此时铁残阳虽然面色无异,但其实内心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你的身世的。” 这时候铁残阳已经无法再抑制自己的感情,他猛然抬起了头,直直地看着皇帝陛下。从小到大他都只是一个孤儿,陪伴着自己的,除了师傅和师弟典霸天,和两只用奶喂大他的白狼之外,他再也不认识其他人。一个无论如何坚强的人,当有机会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的父母家人是谁,这份激动是无法遏制的。 “当年岳飞岳武穆抗金,手下有一员不世出的大将。”王竞尧缓缓地说道:“这人小校场内与岳武穆私夺状元,岳武穆亦为人动容。其后小商河内,杀得金兵尸骸满地,血流成河,这人……这人就是你的先祖……” 铁残阳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眩晕,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己有如此显赫的身世,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己有如此威名鼎盛的祖先。 小商河内,那一条枪让风云为之色变,让金兵为之丧胆。小商河内,那一个人,枪挑金兀术手下四员大将,面对密密麻麻的箭雨,虽死犹然让金兵不敢靠前一步: ――杨再兴! “朕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非常惊讶。”王竞尧注视着面前这个铁一般的将军,说道:“杨再兴误走小商河后,岳武穆对其家人极尽厚待。其后风波亭后,杨将军后人亦远遁乡间避祸。及至鞑子入侵中原,这才重新出山,投效大宋军中。而后你的父亲以寡敌众,誓死不降,终于慷慨死难。你也幸得令师相救,这才躲过一场大祸。你用的断枪,其实……其实就是天下闻名的杨家枪。令师欲让你重新杨将军昔日风采,而后恢复本姓,这才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可以重新恢复你本来的杨姓了。” “不。”铁残阳忽然摇了摇头:“臣还是姓铁,铁残阳。臣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臣的先祖为抗击异族而死,在北伐成功之前,臣绝不换姓。铁残阳要在大都攻克之后,这才风风光光地恢复杨姓!” 王竞尧笑了,这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汉军将领。这时,他忽然想到了前段时候被送到泉州的高丽的王太后王钱氏。她也为自己带来一个蒙古人的秘密,那就是在铁木真率领的蒙古铁骑横扫天下之时,铁木真就定下了一个规矩,蒙古大军每到一个地方,必然命人绘制一份当地的山川地形图,并亲自将其命名为“江山万里图”。在蒙古征服高丽之后,忽必烈也同样命人将高丽的山川风貌,地形特征全部绘制了下来,这事高丽王室也参与到了其中,故而身为高丽王室成员之一的王钱氏也略有所闻。 其实当王钱氏说出了这件事的时候,她对于这个“秘密”,汉人皇帝究竟会有多少重视,心里也一底都没有。但她不会想到,王竞尧一听到了这个消息,顿时大感兴趣。 在这个时代,地图的绘制非常落后,也没有多少人会去重视。尤其是在进行重大军事战役的时候,往往会寻找当地人为向导,再依赖将领本身对地形的熟悉的判断。在国内打仗倒也算了,一旦将来兵锋直指海外,那么这种做法将会非常吃亏! 而如果能够得到这份“江山万里图”,等于是为自己多增加了两只眼睛。在得到了鞑子拥有这份无价之宝后,王竞尧立即在第一时间召来自己的两位特种大队长龙星枫和李秋风,命令二人先大军而行,无论如何,也要在情报处的配合下,得到这份东西。 “陛下,臣已经无事了……”铁残阳见皇上沉吟着,以为还在担心自己的事情。 王竞尧微微笑了一下:“没事就好,朕刚才有些走神。”忽尔,他换了个口气,说道:“传旨铁残阳、司徒平一、陶亮、顾斌、符海波,漠北已乱,鞑子离心,北伐中原,此其时也。朕令,兴汉五年三月初六,江苏、四川、湖南、安徽及高丽五地,同时起兵,北伐!” “臣魏国公、右领军大将军、江苏镇守使铁残阳接旨!”铁残阳大声说道。 此时,一屡温暖的阳光铺洒在了这两位军臣的身上。冬天就快要过去了,春天的脚步,正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大步地向他们走来…… …… 而在这个时候的大都,残冬的肃杀,却让大都城内的蒙古人,感觉到了阵阵冬季的寒意。汉人在边境集结大军,北伐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谁知道在哪天早晨一睁开眼睛,汉人的军队就会出现在大都城下。 蒙古军队战斗力的急剧退化,已经是再也无法隐瞒的事情。军粮的严重短缺,士气的消沉,都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蒙古人的耳朵中。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蒙古铁蹄入主中原这才多少时候,难道就又要被汉人赶出去了吗? 偏偏在这紧要关头,一贯忠诚勇敢的镇南王脱欢,居然在蒙古的大本营漠北反了。脱欢之反,使得大都后背直接受敌。而八喇海大军的溃败,也使得大都的蒙古人整日惶惶不可终日。现在那么王公贵族们,都已经开始转起了各自的小算盘。 所幸的是,脱欢在击溃八喇海大军之后,似乎并没有进一步向大都进军的意图,而是一门心思的扩充军队,整顿漠北。从脱欢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好像只满足于当一个漠北王也就心满意足了。 更加让蒙古人觉得雪上加霜的是,一条流言正在大都悄悄传开。脱欢和漠北十三部落此次造反,完全是因为忽必烈遗失了蒙古人的精神象征的白公驼顶鬃。也许蒙古人可以忍受一切战场的上的失败,但白公驼顶鬃的丢失,却让他们感觉有了末日来临的感觉。 一切的一切,都让元朝的皇帝,蒙古的大汗忽必烈处在了焦虑、烦躁,甚至暴怒的状态之下。自己的亲身儿子居然反了自己,汉人又大有兴兵之意。而这一切他也许还可以应付,但白公驼顶鬃丢失的消息传出,却让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还好在这个时候,汉人张傲云帮了自己的大忙,他在大都城内一口气逮捕了几百名传播这个消息的蒙古人,虽然其中不乏许多有身份的蒙古贵族,但起码流言暂时平定了下来,忽必烈非但没有责怪张傲云,反而大肆嘉奖了一番,又亲自嘱咐他要继续努力做事。 唯一让忽必烈觉得欣慰的,就是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戒除了“福寿膏”的瘾头,福寿膏的戒除,让忽必烈觉得自己的头脑清晰了许多,一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明显好转。 “陛下,据前线将领反馈的消息,汉人皇帝王竞尧已经亲自坐镇江苏,也许汉人所谓的北伐很快就将开始。”位高权重的桑哥见大汗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说道。 “哼哼,王竞尧,王竞尧。”忽必烈不断冷哼着:“难道他真的以为自己强大到了可以打到大都来的程度吗?桑哥,安童,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桑哥和安童互相对看了一眼,虽然两人之间充满了矛盾,但现在敌人大军压境,两人的命运都被栓到了一起,这些私人恩怨也只能暂时抛到一边。桑哥低着头说道:“臣以为目前局势并不用担心,汉军只有三四十余万,而我大元朝各处可以集结起来的兵力,又何止百万之众。汉人此次犯境,无异于以卵击石而已。臣虽不才,但却愿意亲自……” “放屁!”还没有等他说完,忽必烈就怒喝道:“你们要骗朕到什么时候,现在的蒙古军队已经不是昔日的军队,现在的汉人军队,也早就不是当年的士兵!” 第三百八十七章 决断 忽必烈的勃然大怒,让桑哥浑身一震,哪里还敢说话,急忙退到了一边,垂手低头,再也不发一言一字,只等着皇帝的继续训斥。 “安童,你是朕的老臣了,你说说看,目前的战局,对咱们非常不利,朕应该如何处置?”沉默了一会,忽必烈将目光投向了安童,问道。 安童大着胆子说道:“陛下说的不错,虽然我军人数上占据优势,但今日之蒙古士兵,已无法同往日相比。不要说新附军和色目军,就连咱们自己的蒙古士兵,也无法保证军粮供应,士兵们连肚子都吃不饱,又如何指望他们能为朝廷效力?臣以为,目前非常时期,皇上应当将内库之中所有财物全部拿出,以激励士卒,为天下表率。又应命我大元所有属地里的富豪大臣们,捐献出其一半家产,以支持朝廷度过此次难关……”说到这,他明显迟疑了下,咬了咬牙说道:“尤其是那些僧人们……” 忽必烈一下沉默了下来,他也知道,自己自从登基以来,不断地赏赐着那些喇嘛,国库收入每年有一半流进了他们的口袋,说这些喇嘛富可敌国,那恐怕还是轻的。但真要让他们捐献出家产,他们又会不会答应呢?这些喇嘛与朝廷和朝廷中的大臣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旦做不好的话,只怕又会激起一场变乱。 正在他矛盾的时候,忽然看到张傲云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见到忽必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放声大哭道:“陛下……陛下,昨日夜间,国师……国师大人,被长生天召去了,八思巴大师他……他坐化了……” 这消息恰如石破天惊,震得忽必烈脑子里一阵阵发晕。他在龙椅上都几乎坐不稳当,双手紧紧抓住了把手,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从去年入冬以来,国师八思巴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了,靠着福寿膏的支撑,这才勉强活着。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国师的离开,也就是迟早的事情。但忽必烈的心里,总想着八思巴法力通天,说不定就会有什么奇迹发生,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八思巴不光是他,也是整个朝廷的精神支柱。本来在忽必烈的设想里,要想平息白公驼顶鬃的事情,还得等八思巴身体好了之后,大大出上把力,现在连国师也死了,自己又还能再指望谁呢,难道这真的是长生天的意思吗? 跪在地上的张傲云,悄悄看了眼面色死灰的忽必烈,冷冷地笑了一下。本来按照八思巴的身体,还能再拖个一年半载的。但从任晓晟那发来的命令,是要加速八思巴的死亡,在北伐开始之后,在精神再给忽必烈和蒙古人狠狠地一击。 现在张傲云成功地做到了,二次北伐即将开始的消息,让他兴奋不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他实在已经呆够了。有的时候,张傲云也觉得自己每天的日子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早晚有一天精神将要崩溃,现在出头的日子也许很快就会到了。 “传旨……”处于哀伤中的忽必烈抹了抹眼睛,强打着精神说道:“国师八思巴蒙长生天召唤,已经去了天上。朕,朕要为他举行个风风光光的送别仪式……” “陛下!”安童一听就急了出来,大声说道:“现在战局紧张,朝廷用度艰难,若再为国师之事耗费金钱,无异于又要消耗数十万之巨,在这样的时候断然不可。臣以为,这事倒是个收缴喇嘛财产的契机,陛下正可以借着这样的机会,命令那些喇嘛贡献财产,为国师超度,如果他们还是不肯的话,那么陛下就能名正言顺的……” “不要再说了。”忽必烈疲倦地打断了安童的话:“朕现在心里的哀伤无以言表,又怎么能再去惊扰国师的弟子同门?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至于筹措经费之事……”忽必烈想了一下,说道:“打开国库以及朕的内库,将所有财物都拿出来充当军费,另外。关押在各处大牢中的犯人,除了谋反之罪以外,只要依罪行轻重,交纳金钱,就可以赎回自由之身。” 安童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劝了。陛下虽然自从摆脱了福寿膏,呈现了励精图治的气象,但在某些事情上,却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现在的皇上,已经再也无法回到当初那个英明神武,指挥若定的大汗了。 而这个时候的桑哥心中却是一阵窃喜。前段时候,他收下了阿哈巴蓍的一千两黄金,以求保全其主人脱不花的性命,他正想着如何为脱不花开脱,没有想到这机会一下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甚至都不用自己开口。 忽必烈站起了身,看着底下他的大臣们,好像一下子又恢复了当初征战疆场的豪情:“其实这也没什么,朕就不相信会输给王竞尧。了不起朕也将御驾亲征,与那王竞尧在战场上一决雌雄,轰轰烈烈地打上一仗!” 说到这,他挥了挥手:“朕累了,你们都先回去吧,有些事情,朕要好好地想想。” 他离开这里的时候显得老态龙钟,甚至脚步都有些蹒跚。那些蒙古的大臣们在后面看着,叹息不止。其实忽必烈虽然没有看到他们的表情,但他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着些什么。可是他自己不想去想,也不愿意去想…… 当他来到自己的后宫,看到皇后南必,儿媳阔阔真和孙子铁穆耳,这才觉得心情稍稍舒畅了一些。自己的几个儿子,两个死了,另外两个已经指望不上了,这个孙子已经是他唯一的寄托,将来这个朝廷,会全部交到铁穆耳的手上。 “陛下,您来了。”三个人看到忽必烈进来,急忙迎上前去,说道。 忽必烈强打着精神,微微笑了一笑,摸了摸已经二十岁,成为大小伙子的铁穆耳的脑袋,笑着说道:“现在还喝酒吗?” 铁穆耳这人在忽必烈看来,什么都好,可就有一样,嗜酒如命,为了这事,忽必烈和他的母亲阔阔真不知道劝戒了他多少次,可总也不见得他能够彻底戒除。到了后来,忽必烈有些生气,在自己戒福寿膏的时候,也下了死命令,让铁穆耳和自己一起戒酒。 铁穆耳恭敬地说道:“回爷爷的话,铁穆耳现在已经滴酒不沾了。” “好,好,有志气。”忽必烈觉得心情大好:“咱们蒙古人就得这样,想做什么就一定能够做到,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止到咱们。”他想了一下,说道:“爷爷也不怕把实情告诉你,现在天下乱得很。王竞尧那个逆贼,已经准备和咱们大干一场了,爷爷准备御驾亲讨,等爷爷离开大都之后,这个朝廷可就要交给你了。” 在边上的阔阔真听了心中一喜,这等于是皇上彻底放权了,她急忙以目视自己的儿子。谁想到铁穆耳却好像没有看到母亲的神色,说道:“爷爷,您要是御驾亲征的话,铁穆耳愿意陪着爷爷一起上战场,和那些汉人见个死活!” 忽必烈心中大喜,这才是他想看到的未来的蒙古大汗,大元朝的皇帝:“你很好,比你的叔叔们强多了。可是,你要记住,镇守住京城,和上战场打仗是一样重要的。爷爷在战场上与反贼厮杀的时候,只要想到在后面有你这么样一位孙子在,心中就会放心不少。”说到这,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片黯然之色。 “爷爷,您准备怎么处置脱欢叔叔?”铁穆耳少年心性,完全没有顾忌到忽必烈的感受,居然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急得阔阔真在一旁连使眼色。 忽必烈眉头皱了一皱,随即和颜悦色地说道:“正好,爷爷可以告诉你治国之道。目前咱们的主要敌人是汉人,而不是脱欢。爷爷看脱欢造反,其主要目的也只是为了自保,这从他打败了八喇海之后的举动就可以看出。爷爷准备,下旨正式封他为漠北王。” 他的话让室内的人都吃了一惊,大汗不光不追究脱欢谋反的罪行,反而还要正式册封。倒是铁穆耳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边思索着,一边频频点头。 “陛下。”南必犹豫着说道:“如果不对脱欢这样的罪行以示惩处的话,恐怕将来会有很多人为之而效仿。臣妾一介女流之辈,但尚以为不可。臣妾认为应该立即调集重兵,对脱欢进行围剿,以稳定住漠北的局势,毕竟,那里才是咱们的老家……” 阔阔真听了也不断点头称是,她是坚定地站在皇后这一边的。要想让自己的儿子顺利登基,就必须除掉脱欢这么一个大敌,否则,将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正因为那里是咱们的老家,所以我才不得不这么做。”忽必烈叹息了声,接着坚定地说道:“但是,早晚有一天,朕定要亲手抓住这个逆贼!” 第三百八十八章 玉树大战 兴汉五年三月初六,当第一缕阳光铺洒到大地的时候,江苏、安徽、湖南、四川四地,三十五万汉军将士,已经完成了战前的准备,整装待发! 三十五万汉族的好儿郎们,手里紧紧握着雪亮的刀枪,在初春阳光的照射下,兵刃闪着森森的寒光,照射得人眼睛都无法睁开。士兵们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骄傲,他们傲慢地将头高高抬起,就如同一群即将放出笼子的猛虎一般。 在四川、在湖南、在安徽,以司徒平一、陶亮、顾斌为首的所有汉军将军,都在注视着竖立在正当中的一根竹竿,当竹竿的影子到达一定长度的时候,北伐的光荣时刻也将到来。太阳在慢慢地升起,竹竿的影子在慢慢地拉长。这些久经战阵,见惯了生死的汉军将领们,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心里居然都有了一些紧张。 数万的大军没有人开口说话,整个队列中鸦雀无声。偶然有几只飞鸟经过,好奇地向下面看了一眼,显然也被这紧张肃穆的气氛所感染,急急忙忙扑棱着翅膀飞离这里。 在江苏和山东的交界处,八万汉军,三万御林军整齐地排列在那里。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王竞尧,穿戴着黄金琐甲,右手紧紧握着腰间的铁血宝刀,如同一枝标枪一般挺拔地站在士兵们的对面,在他的身边,是忠勇的汉军大将铁残阳,是无畏的汉军将军韩振,是热情骄傲的汉军少年将军陆勇…… 而在王竞尧的身后,是一尊巨大的神像。这尊神像,手中拿着一柄长矛,拿着长矛的右手高高向着远处举起,目光中似乎流露着无比的坚毅,天下间好像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能够摧毁他必胜的斗志。 ――帝国护国军神,冉闵大帝! 太阳终于高高地升上了天空,看着竹竿延伸出的影子,每个人都几乎屏住了呼吸,只觉得心跳得是如此厉害。 王竞尧忽然拔出铁血宝刀,向上一举,然后转身以刀撑地,单膝跪下。随着皇帝陛下的这个举动,所有的汉军将士都学着皇上的意思,以单膝跪地,目光注视他们他们面前的军神,冉闵大帝的那尊神像。 “护国军神在上,鞑子乱我中原,杀我百姓,欺辱汉人已余数十年。今王竞尧不才,自领大元帅之职,北伐中原,恢复我汉人江山。凡犯我大汉者死,杀我大汉子民者死,驱逐暴元匡复汉家基业,王竞尧不才受命于天道,特以此兆告军神!若军神在天有灵,佑我汉军,佑我大汉!” “军神有灵,佑我汉军,佑我大汉!”十一万汉军将士,齐齐地大声说道,声音震天动地,排山倒海,像是要让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 一片铠甲抖动声中,汉军将士全都站了起来。王竞尧看了一眼这些忠诚的士兵,以刀在空虚辟一下,厉声道: “大哉中华,巍巍河山;北伐中原,我军必胜!” “北伐中原,我军必胜!” 王竞尧翻身上马,战刀向前:“朕战刀所指之处,皆是战场;朕马蹄所踏之地,皆是我等流血之所。汉军威武,天下归心,北——伐!” “北伐!” 几乎就在王竞尧发出一声巨响的时候,江苏、湖南、四川和安徽四地的三十五万汉军将士,六十万民兵,几乎都同时发出了这一声让日月为之失色的呐喊: ――北伐!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三月初六,帝国皇帝陛下王竞尧自领天下兵马大元帅,督四地汉军北伐,史称“二次亲征之战”。而汉人光荣而骄傲的一刻,也从这一天开始。 三月初六当天,汉鲁国公,左领军大将军,四川镇守使司徒平一,兵出四川,率先与鞑子交锋。其麾下第一骁将,镇中将军,骑兵大将林锋,马踏青海。三万骑兵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先在文成公主庙附近与敌激。林锋先以众击寡,以三万破一万,生擒鞑子万户长失吉忽突鲁。接着又在隆安摊鹤群以寡击众,以三万战五万,大破五万新附军和色目军联军! 三月十一,林锋之骑兵与鞑子主力,蒙古大将秃马锑指挥的三万青海蒙古精锐相遇于玉树一线。秃马锑乃蒙古安插在青海的大将军。其战法骁勇,为人精明。麾下的三万骑兵,皆久经战阵的战士,虽军粮不济,士气稍显低落,但其战斗力依然不可小视。 而作为皇帝陛下寄予厚望的林锋之骑兵部队,自从成立之初,皇帝陛下就对其寄予了深切厚望。在王竞尧看来,只有组建了一芝足以与鞑子骑兵相媲美的部队,那才可以真正的说,汉军已经完全壮大起来。 深知这一点的林锋,并不敢怠慢。他命令部下暂缓进攻,在玉树驻扎,与鞑子骑兵隔营对望,随时寻找战机准备出击。而作为对手的秃马锑,也大为惊讶,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汉人竟然会训练出了一芝如此精锐的骑兵。其强大的战斗力,就算相比于蒙古骑兵,也不遑多让,所幸的是,看来汉人的骑兵部队并不是太多,这也算是自己的幸运了。 三月十三日,对峙了整整两天,彼此间耐心都逐渐消失的汉蒙两支主力骑兵部队,终于不愿意再等待下去。双方在玉树摆开阵势,虎视眈眈,尽遣主力于战场之上。六万名战士,六万名骑兵,各自牵住战马的缰绳,拔出腰间的战马,彼此对视,只等着主帅的一声令下,一场大型的骑兵厮杀,即将展开。 在平定云贵战役中立下卓越战功,此时被司徒平一分配到骑兵部队中的少年将军郭羽,催动战马,来到林锋身边,低声说道:“将军,这秃马锑,听说在蒙古军中是员出名的勇将,屡立战功,甚得忽必烈喜爱,这次倒是咱们的劲敌了。” 林锋点了点头:“不错,此人的名字我也听说过。自从陛下命令我组建骑兵部队以来,虽然训练日久,前段时候又取得了几场胜利,但这战才是真正考验我们的时候。只要击败了对面的敌人,除了能让咱们的部队大大增加信心,青海全境将皆落朝廷之手。” 他湖头看了眼士气高涨的部下,缓缓拔出军刀,向前一指,厉声道:“骑兵者,是闪电,是迅雷,有进无退。大汉帝国,骑兵,前进!” 一声令下,在林锋的率领下,三万汉军骑兵,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向前冲去。对面蒙古骑兵见到这样的情况,哪肯示弱,蜂拥着也向对面的敌人冲来。 转眼之间,六万骑着战马的战士,就在这狭小的战场,展开了一场浴血厮杀。马上的骑士发出阵阵的叫声,战马发出声声嘶鸣。鲜血在天空不断飞洒,战刀相交发出的响声,就好像谱写出了一首最壮丽的战场乐章。 林锋的刀下,不知道杀死了多少鞑子,他的左臂也多了一道伤口,但这时候的林锋,好像完全忘记了疼痛一样,只顾睁着血红的眼睛,挥动着战刀一次又一次地砍下。抽空时,他看了一眼身边,郭羽也像头猎豹一般,在鞑子军中往来冲突,看不到半点害怕的样子。 汉蒙两军势均力敌,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个个骑士从马上载下,生命转眼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倒在地上的战马,努力的想要爬起,但挣扎了一会,终究还是放弃了努力,发出一声声的悲鸣,倒在血泊中再也一动不动…… 拼杀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战场上的局势突然发生了改变。那么蒙古起身座下的战马,好像承受不起如此高强度的拼杀,奔跑的动作忽然缓慢了下来。无论马上的骑士如何鞭策,那些战马却始终也无法提起精神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正杀得兴起的秃马锑,见到这样的情况不禁勃然大怒。 一名百户长上来说道:“将军,人都无食,何况战马乎?我军断粮已久,现在兵困马乏,士兵虽然竭力作战,但战马……战马已经实在疲倦了……” 秃马锑面上一片死灰,这样的情况是过去无法想像的。这时候他像战场上看了一眼,只看到汉军将士越战越勇,而自己的部下却疲态毕露,尤其是那些战马,大多已经裹足不前。 “天意,天意。”秃马锑喃喃地念叨了两声,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漉漉的:“我虽然想以身报国,奈何天要亡我,是之奈何,是之奈何!” “将军,不能再战了。”那百户长劝道:“小将建议应当立即退出战场,收缩兵力,在其它地方组成防线,以阻挡汉人的进攻。” 秃马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忽然看到对面一员汉军将军,策动战马向自己冲来。这将骁勇无比,稍稍接近他的蒙古士兵,当场非死即亡。 “汉人实在太嚣张了。”秃马锑勃然大怒,挥动着战刀厉声道:“就算要退兵,也先等我杀了这个汉人再说。汉将,大将秃马锑来也!” 第三百八十九章 昆仑大捷 那如旋风一般冲上来的,正是汉军骑军大将林锋。他也不知道面前的敌人就是鞑子的将军,冲到秃马锑面前,看准了敌人,当头就是一刀砍下! 秃马锑见敌将来势汹汹,不敢大意,奋力举刀向上迎去,“叮当”一声巨响之后,两匹战马同时发出了“咴咴”嘶鸣,都往后退了几步。林锋斜着眼睛看了面前的鞑子一眼,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手中的军刀,暴雨一样的向着秃马锑一刀接着一刀砍下。 就在两员主将杀得难解难分的时候,汉蒙两支骑军间的较量已经分出了高下。那些蒙古士兵虽然有心杀敌,但座下战马却已到了体力的极限。到了后来,蒙古军中不断的有战马失蹄,马上的骑士猝不及防,纷纷摔落于地。汉军将士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刀砍鞑子,马踏敌将,战场上胜利的天平,开始迅速向汉军一方倾斜。 那秃马锑看到这样的状况,越打越是心惊。林锋却意气风发,到了后来,趁着秃马锑稍一疏忽,猛力一刀,竟然将秃马锑一条右臂生生砍了下来。秃马锑发出一声惨叫,拔马就向后败走。林锋正待追赶,却被两名鞑子纠缠住,这才被秃马锑拣回一条性命。 当暮色低垂的时候,战场上的较量终于分出了胜负。三万蒙古骑兵全线溃败,六千余人倒在了血泊之中,五千人多成为了俘虏。而汉军骑军的损失,也达到了四千余人。虽然四千人的伤亡让林锋心疼不已,但看着战场上满地的尸体,林锋的嘴角却露出了笑意。 在汉蒙间的历次战役中,虽然蒙古人数次遭到挫折,但在骑兵间的正面较量中,却从来没有落过下风。而在这长史称“玉树大战”的骑兵决战中,蒙古人却遭到了完败。当然,平心而论,蒙古人实际上并不是败在士兵的战斗力上,而是败在了两个国家的综合实力对比之间。一支连饭都无法吃饱的队伍,又焉能不遭到失败? 但是,也正是通过“玉树大战”,汉军骑兵逐渐消失了对蒙古骑士的畏惧,在此后对青海等地用兵的过程中,这支精锐的汉军队伍越战越用,在林锋的率领下,如风,如电,纵横在各条战线,成为汉军之中最引人注目的一颗新星。 兴汉五年三月十四日,镇平将军蔡戌中,率领三万汉军,接连强行突破通天河,沱沱河,兵锋直指昆仑山口。而一路败退至此的秃马锑,以昆仑山口天险为中心,在其周围布设下四万重兵,以其在此阻挡住汉军锐利的攻势。 到达昆仑山口的蔡戌中,为了不让敌人组成完整的防御阵型,在第一时间就指挥全部汉军将士对昆仑山进行强攻。在这场“昆仑之役”中,三万汉军将士,在镇平将军蔡戌中身先士卒的带领下,对着敌人的防线进行了一次又一次地冲击。 就在鞑子阵地摇摇欲坠的时候,秃马锑表现出来了他的凶悍,他用自己残存的一只手,亲手斩杀了两名带头逃跑的色目将领,厉声道:“此地一失,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秃马锑今日决意战死在此,以报答大汗厚恩,有敢退后者,皆死!” 在秃马锑以死明志的激励下,那些鞑子士兵重新焕发起了战斗的勇气,他们驱使新附军和色目军的士兵挡在第一线,并由蒙古士兵接连对汉军进行了几次反冲击。 战场上的局势一时呈现出了白热化的趋势,双方在狭小险峻的战场上不断拼杀,谁也不肯退后半步,此时战场上已经并不仅仅是双方将士战斗力的搏杀,而变成了意志的较量,只要任何一方稍稍出现胆怯,都将会出现无法预料的结局。 蔡戌中看到这样的情况,回首环顾身边众将,将马鞭指着前方道:“鞑子嚣张,诸将谁敢与我冲突敌阵!” 话音未落,麾下牙门将军唐天猛已经一马当先,领本部士兵两百人风一般地冲了上去。这些汉军将士才一接触敌阵,一个个都嗷嗷叫着,瞪到了血红的眼睛,将手中的兵器拼尽全力向对面的敌人狠狠地扎了下去。 牙门将军唐天猛亲手劈杀了几名鞑子,自己胸前,腹部多处受伤,但整个人都变成血人一般的唐天猛,却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转首一看,看到自己两名部下被四五个鞑子纠缠着,当时厉喝一声,抖动手中大刀,只转眼之间就已与这几个鞑子战在一起。 看到这二百汉军将士骁勇如此,秃马锑急忙调集自己的亲卫主力三百人接战,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歼灭这股敌人,避免战场局势出现动荡! “此时鞑子主力皆在正面战场,左翼乃色目人把守,正是我军良机。”蔡戌中冷静地判断着战场上的局势,说道:“此时只需领一军,突袭鞑子左翼,一旦左翼被破,鞑子必乱。” “末将罗林愿往。”不待众人反映过来,安东将军罗林已经抢先大声说道。 蔡戌中向他看了一眼,知道这罗林和张涛二人,乃是鲁国公、左领军大将军、四川镇守使司徒平一麾下两员爱将,是司徒平一的左膀右臂,当日凤凰山一战,天下闻名。这次为了加强蔡戌中处的力量,司徒平一忍痛割爱,将其调拨到了蔡戌中手下。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蔡戌中点了点头:“一旦突破色目军防线,立即对鞑子侧翼进行强袭。务必要大胆谨慎行事。” 罗林大声应了声,以麾下两千汉军将士,潮水一般的向色目人蜂拥而上。本来住战场就集中在汉蒙两军士兵的拼杀之间,色目军和新附军的防线都未遭到冲击,那些色目人轻松无比,一个个对着战场上指指点点。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看到几千汉军凶猛地向他们冲来,一时之间都乱了手脚。在色目将领的大声吆喝之下,这才勉强举起了兵器。 色目军本来就是被蒙古打败的那些西域国家组织起来的士兵,战斗力和新附军相比还要不如,在罗林指挥的汉军强力冲击之下,只不消半个时辰,整个阵地已经彻底溃败。大批的色目人,叫嚷着扔下了手中的兵器,纷纷向后扭头就跑。 色目人防线的被突破,对于昆仑山之战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正在正面战场浴血搏杀中的蒙古士兵,在自己的侧翼忽然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惊慌中,看到几千汉军将士已在自己的侧翼冲杀而来。在两面夹击之下,蒙古人阵脚挫动,士兵们的脸上露出了畏惧。 见到这样的情况,一直注视着战场上局势的蔡戌中,果断亲自指挥着所有的预备队全部投入到了战场。此时蒙古人节节后退,汉军将士步步紧逼。昆仑之战将以汉军取胜,已经是无可逆转的事实。 就在这个时候,给蒙古人致命一击的情况发生了。负责右翼防线的新附军,在情报处的长久策划之下,于战局最为关键的时候战场起事。两万新附军将士,齐齐将白布包扎在右臂,呐喊着掉转枪口,对蒙古人阵地进行了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 “此天亡我秃马锑,天亡我蒙古。”见此情景,秃马锑已经知道战况无法挽回,他惨然一笑,对身边的副将说道:“秃马锑决心以身殉国,麻烦你带着我的首级冲出重围,如果有命见到陛下,就告诉陛下秃马锑已经尽力,今失青海,只得以死请罪!” 身边副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秃马锑抽出战刀,用左手对着自己的脖子上一抹,当时就气绝倒地。那副将久随秃马锑,感情深厚,见此放声大哭。半晌后,抽刀割下秃马锑之首,小心收好。就在他才站起来之时,只能到边上一声暴雷似的大喝: “汉军大将罗林在此,鞑子授首!” 那副将惊慌之间,就看到面前寒光一闪,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巨疼,一个人就慢慢倒了下去。在血泊中挣扎了会,不再扭动,追随他的主人秃马锑而去。 昆仑之战结束了,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地上伤兵的哀号不断传到人的耳朵之中。此役蒙古军中两万新附军战场倒戈,五千色目军溃败,一万五千蒙古士兵全军覆灭。 但同样汉军也付出了重大伤亡,当清扫战场的时候,蔡戌中看到了自己的爱将唐天猛,这员一直冲杀在第一线的将军,此时已经失去了生命。他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口,一条右臂仅仅带着一丝皮肉,软软地搁放在地上。那张年轻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带着一丝遗憾……一直到死的这一刻为止,唐天猛的眼光还在看着北方…… 蔡戌中蹲下身子,轻轻地为了合拢了眼睛,他看了眼周围,眼睛里觉得有些湿润。北伐,北伐,为了这一目标,在未来的战争里,还不知有多少英勇的汉军将士将为此而献身! 第三百九十章 释罪 兴汉五年三十二十一日,汉鲁国公、左领军大将军、四川镇守使司徒平一,以安镇将军张涛为前部先锋,度过黄河源口,二十六日,格尔木、德令哈相继被汉军光复! 四月初一,司徒平一亲手组织祁连山战役,四月初六,在青海大战中立下卓越功勋的汉军名将蔡戌中、林锋、罗林、张涛、郭羽等人相继抵达祁连山,已对祁连山一线,蒙古人最后的残存之敌形成了合围之势。 初八,蒙古残军指挥巴达憾请降,为鲁国公司徒平一所拒绝。这让蒙古人震惊不已,战场投降,历来为敌人指挥官所最乐意看到的事情,但这汉人将军,却断然拒绝。难道汉人想继续付出血的代价取得的胜利,这才会觉得开心吗? 其实,巴达憾并不知道,在这一刻,司徒平一想到了自己忠诚的部下,那惨死在鞑子军中的丹阳三十六骑,他要用这些鞑子的鲜血,来祭奠丹阳三十六骑的在天英灵! 初九,汉军完成攻击准备,司徒平一以蒙古降将畏芜儿为先锋,率领两千蒙古降卒为先锋,对祁连山展开试探性攻击,结果,在濒临绝境的蒙古守军打击之下,畏芜儿在损失了几百部下之后,攻击未果,败下阵来。本以为会遭到鲁国公斥责的畏芜儿,却发现司徒平一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只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休息。 其实司徒平一也知道这次的攻击不可能成功,但是在畏芜儿攻击之时,他已经清楚地看到了蒙古守军的破绽。祁连山战场过大,蒙古士兵兵力稀少,整条防线在司徒平一看来处处都是漏洞,简直无一是处。 初九夜间,司徒平一命蔡戌中、林锋、罗林和郭羽,尽遣汉军主力,从数处对祁连山之敌同时发起总攻。 厮杀呐喊声响了整整一个夜晚,到了天明的时候,祁连山之战大部已经结束。相对于青海历次战役来讲,这是一次轻松的战斗。在士气高涨,锐不可当的汉军攻势面前,已经被打残的蒙古士兵溃不成军。 站在祁连山的最高峰,看着一队一队的俘虏从自己的面前押过,司徒平一发现自己心中并没有太大的喜悦,反而有了一种淡淡地失落。如果在这一刻,自己的兄弟,那忠勇的丹阳三十六骑也在的话,那才是人生最大的快事。 “向皇帝陛下报捷,我四川汉军将士经过浴血奋战,已于兴汉五年四月初十,收复青海全境。”司徒平一平静地说道:“川军英勇,川心可用,我四川汉军将于收复青海后,修整三日,继续向甘肃等地用兵。大汉威武,汉军威武!” 这时候,蔡戌中走了过来,说道:“大将军,军粮和一应物资已经运送到了。” 司徒平一明显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后勤补给会来得如此迅速。整整三十五万汉军将士,六十万民兵争战于中原各线战场,处处都要考虑到,负责后勤的丁铭,其身上的压力是无比巨大的,但就是这项艰苦的任务,完成的迅速漂亮,让司徒平一也意想不到。 “好一个丁铭!”司徒平一赞道,接着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只是从前两年开始,丁铭的身体状况就非常不容乐观,我现在担心,北伐那么繁重的任务,他能不能够支撑得下来。陛下说得对,一旦北伐成功,最大的功臣,其实不是我们这些在前线领兵打仗的将领,而是丁铭,是那些将补给源源不断送到前线的人。” 蔡戌中也叹了口气:“我也在担心啊,丁铭要是出了什么事,谁能接他的班。” 胜利的喜悦在这时被冲淡了不少。汉军也许可以少了任何人,但却绝对不能少了丁铭。在汉军所进行的每次重大行动中,丁铭是最不惹人注目的,但他的作用,却比任何一个人都来得大,这样的人,无法缺少,也不可以缺少…… …… 就在青海捷报频传的时候,在汉军其它各线战场,也同样进展顺利。湖南、安徽、江苏等地,汉军攻势咄咄逼人,蒙古军队一退再退。郑国公,前领军大将军、湖南镇守使陶亮于湖北战场七战七捷,前后歼灭蒙古军、新附军、色目军八万余人,至兴汉五年三月底,湖北一半地盘已重新回到汉人手中。 而在安徽至河南战场,当赵国公、后领军大将军、安徽镇守使顾斌下达了“汉军将士,有进无退”的命令之后,数万驻扎在安徽的汉军将士,在顾斌的指挥下,犹如一群猛虎一般,嗷嗷叫着向对面的河南战场发起了猛攻。 此时在河南战场指挥战斗的,是蒙古权臣桑哥的亲信,大将鲁也成门,这人不学无术,刚愎自用,屡次拒绝部下,战争经验丰富的阿哈巴蓍的建议,领大军贸然出击,企图与汉军决战。一举取得胜利,也好为自己的政治生涯增添上巨大的光彩。 但是,天不遂人愿。面对气势汹汹出击的蒙古军队,顾斌集中起全部火炮,对着冲上来的蒙古士兵一阵猛轰。在强大的炮火打击下,蒙古军队伤亡惨重,鲁也成门彻底乱了方寸,哪里还顾得上部下,扭头拨马就跑。 主将都已逃跑,部下焉肯继续作战?只这一战,河南蒙古主力便为彻底击溃。如果不是阿哈巴蓍率领着脱不花一手培养出来的,精锐的巍野军强行弹压住局势,只怕这些蒙古士兵将全军覆没。但面对这样的局面,阿哈巴蓍心中一片迷茫,脱不花元帅,你现在在哪里,你看到蒙古悲惨的战局了吗…… …… 元朝,大都,大牢。 脱不花静静地坐在地上,他现在心中非常平静,他什么也不愿意去想,只想着这么安静地坐在这儿。自从他知道尹睫淑死后,原本话就不多的他,变得更加沉默了。其实从他将尹睫淑派出去的呢一刻开始,他就已经预示到了这样的结局。可是当这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才忽然感觉到失去爱人的巨大悲痛,并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可是他必须承受下去,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个朝廷。 最近从狱卒的嘴里,他知道汉人的二次北伐已经开始。汉人的那些将领,他实在是太熟悉了,司徒平一、铁残阳、陶亮、顾斌这些人都是能怔惯战的大将军,脱不花在自己心中盘算了下,自从大清洗后,现在蒙古军中目前能和他们抗衡的,几乎还没有几个。 就算现在把自己放出去,凭着一己之力,又能够收拾这样的残局吗? 大牢的门被打开了,脱不花向那看了一眼,他居然看到自己的死对头桑哥走了进来。这时脱不花立刻收拾起了自己的表情,跪在地上,面容恭敬地说道:“罪人脱不花,给丞相大人请安,丞相大人以金枝玉叶之身亲来此地,脱不花愧不敢当。” 对脱不花的态度,桑哥明显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中,脱不花这人依仗着自己的家世,从来都非常地傲慢,不太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但眼前的这个脱不花,哪里还有过去的半分影子?不过旋即桑哥就释然了,在这大牢里关了那么多的时候,只怕再傲慢的人性子也会被磨平。他看了看肮脏的囚牢,皱了皱眉头,找了张稍微干净些的椅子坐了下来。 脱不花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肃手站立在桑哥身边,畏畏缩缩地说道:“如此简陋肮脏的地方,大人怎么会亲来?有什么事派人传个信就好了。” 桑哥看了他一会,忽然叹了口气:“脱不花,既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本来我也不想这么为难于你,毕竟令尊和我还是有几分交情的,可是,你少年心性,一旦得势,就全然不把别人放在心上,这次的教训,我想对你来说也应该足够了吧。” “大人教训得是,脱不花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脱不花擦了下眼睛,说道:“脱不花过去狂妄无知,这才犯下死罪,现在毁之晚矣,若大人能给我一条生路,脱不花永生永世不敢忘记了大人的恩情。” “好了,好了,给你的惩罚也足够多了。”桑哥叹息着说道:“本来大汗是执意要砍了你的头的,可我念着你还年轻,总得给你一条活路,这才拼着性命,在大汗面前为你求情。总算大汗也给我几分薄面,终于赦免了你的罪行。我这次来就是通知你,大汗命你戴罪立功,以你为河南亳州万户,立刻赴任去吧。你需要记得,这是大汗给你的恩典,千万不要再做出什么错事。还有,我这次可是拼着掉脑袋保举的你,你如果再如同以往那样,只怕我可再也无法保住你了。” 大喜之下的脱不花,又重新跪了下来,先给桑哥磕了几个响头,这才说道:“丞相大人再造之恩,脱不花永生也都不敢忘记,从今后必将殚精竭虑,以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第三百九十一章 朕在看着你们 跪在地上的脱不花,这时候心中充满了屈辱,他恨不得现在就杀死面前的桑哥,但为了自己,为了元朝的江山,他必须忍,也必须这样屈辱地活下去。 他知道自己让阿哈巴蓍花出去的金子,终于起到了作用,什么看自己可怜等等之类的话,全是桑哥编出来的鬼话。说到底还是黄金起到了作用。 “你先不要急着谢恩。”桑哥忽然说道:“你到了河南之后,帮我办一件事情。现在指挥河南军队的,是我的妻舅鲁也成门。本来作为军人,在此非常时期,自然该为朝廷尽忠效命,但我这位妻舅,从小就身子单薄,他姐姐又日夜思念,所以……” 说到这他停住了话,眼睛斜斜地看了看脱不花。脱不花很快会意过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大人尽管放心,身为领军者,自然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又哪里用得着亲临战场?我到了河南,一定在第一时间,派人将鲁也成门大人平安地护送回大都。” 桑哥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你这段时候的大牢没有白坐,你变得聪明了许多,很好,很好,你这就收拾一下,去向大汗辞行之后,就立刻去河南吧。” 说完桑哥就起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刚才还谦恭无比的脱不花,眼里忽然流露出了狠毒仇恨的目光,他的拳头也渐渐地握在了一起…… …… 自从在大牢了那晚和忽必烈长谈之后,脱不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大汗了,这次看到大汗,发现他苍老得让人害怕。不光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英姿,就连走路的时候都有些巍巍颤颤。 “朕这副样子,让你很失望,对吗?”忽必烈笑了一下,让脱不花在自己面前坐了下来:“这次朕让你这个昔日的大元帅,去充任一个万户,你心中是不是觉得非常委屈?” “臣不敢。”脱不花急忙站起来说道:“只要能为陛下效力,哪里就是让臣去充当一个马前小卒,臣也打心眼里开心……” 忽必烈愣愣地看了他一会,这才长长叹息了一声,说道:“你变了,你真的变了,你也变得只会找朕喜欢的来说了。朕每天都能听到这些话,烦了,也累了。朕喜欢的,还是过去那个敢说敢当,有的时候还敢当面顶撞朕的脱不花。朕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你不要怪朕,有错就要惩罚,这是咱们蒙古人的规矩,这次放你出去,已经是很破例的事情了。” 脱不花默默地听着,什么话也没有说。在他的印象里,大汗是从来都不会解释什么的,可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大汗真的老了吗? “大元的江山,已经风雨飘摇了。”忽必烈淡淡地说道:“汉人北伐之势非常凶猛,我蒙古军队在各线战场形势非常不利,现在是朕需要你的时候了。在河南战场,汉军连战连捷,鲁也成门作战不利,一败再败。若是河南有失,则山西、河北危也,大都危也。朕这次虽然只给你一个小小的万户,但等你取得一两次胜仗后,朕将第一时间恢复你的官职。你的任务是,必须要将汉军的攻势阻击在河南,使其不得再前进一步,为朝廷的备战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否则……”忽必烈茫然说道:“否则,朕将只能御驾亲征了……” 才刚刚出狱的脱不花想不到战局竟然恶化到了这样的地步,他迟疑了一下,说道:“臣感谢陛下对臣的信任,臣粉身碎骨也要阻挡住汉军的步伐。不过……不过目前我蒙古大军军心不稳,要想取得战果,臣冒死请求陛下给臣以战场斩将之权利!” 忽必烈微微点了点头,稍候亲笔在一张黄绢上写了几行字,将他交给了脱不花:“这是朕的秘旨,河南战场各级将领,你都可以任意处置。脱不花,朕给了你那么大的权利,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厚望。” 脱不花接了过来,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说道:“陛下,臣去了,此次臣去,陛下要么见到捷报,要么见到臣的尸体。陛下保重!” 说完,他大步向外走去,脱不花不敢回头,生怕自己只要一回头,再看到大汗苍老的面容,和殷切期盼的目光,自己的泪水会夺眶而出…… 忽必烈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似乎想要挽留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话来。脱不花这一起,会成功吗,大元朝的江山,又究竟会走到哪一步呢…… …… “陛下,鞑子的攻势很猛,前面已经有些顶不住了!”御林军总管孟星海大步走了过来,喘着粗气说道:“鞑子自从知道陛下在此之后,几乎集中了全部主力发起猛攻。他们好像根本就不在意死了多少人,非要冲破这里不可。臣恳请陛下暂时后退,以待铁将军的军队!” “朕不走。”王竞尧捧起了一盏茶碗,喝了一口,笑着摇了摇头:“这正是朕想看到的局面,朕现在就是诱饵,哪有诱饵先逃跑的道理?告诉士兵们,朕在这里,朕就在这里看着他们,朕相信他们,朕相信自己的士兵!” 孟星海狠狠得跺了跺脚,冲出大营,拔出战刀厉声道:“所有能够起身动弹的,全部跟着我冲上去杀敌。陛下就在这里,陛下就在这里看着我们!” “陛下在这里,陛下在这里!”那些刚才还躺在地上呻吟的伤员,全都竭力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兵器支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跌跌撞撞地跟在孟星海冲了出去。一时间,那些马夫、厨子,也一个个都冲了出来,跟随着孟星海,全部投入到了战场之中。 自从王竞尧亲自指挥着江苏汉军对山东用兵之后,为配合铁残阳之奇兵,他以三万御林军将士猛攻罗庄城,并且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他特意命人打起大汉天子之旗。 果然,当山东的鞑子总指挥贴醭腾格里知道汉人皇帝居然亲自引兵攻城,并且兵力不多的消息之后,顿时大喜,只要能生擒活捉汉人的皇帝,那么比在战场上取得一百一千个胜利还要强上千倍万倍。贴醭腾格里当时就调动山东主力,总计二十余万大军驰援罗庄城,并在解了罗庄城之危后,对王竞尧所在大营发起了一连串的进攻。 三万御林军将士,凭借着坚固的防线,死死守着每一寸阵地,用手中的弓箭、刀枪,竭力抵御着鞑子的进攻,就算死也不肯向后退上一步。因为他们知道,皇帝陛下就在身后,皇帝陛下就在身后看着他们在战斗。 但是,敌人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好像杀不完一样,杀死了一批就又冲上来一批,潮水一样的一波接着一波,似乎永远都没有个尽头。几天来的战斗,御林军将士人数在急剧减少,光阵亡者就已经达到了两千五百人之多,受伤更不计其数。 在这样的情况下,负责皇帝陛下安全的孟星海数次让皇上暂时后退,这里由他负责阻击,但每次都被皇上拒绝了。皇帝陛下的理由很简单,他绝不会抛下自己的士兵独自逃命。 当皇上的意思传到御林军士兵的耳朵里后,咬牙死守的御林军将士大是感动,有哪一个皇帝能如此爱惜自己的部下,有哪一个皇帝在生死面前愿意与部下生死与共?将士们的战斗热情,在这一刻被无限迸发…… “王大哥,吃点东西吧。”陈霞掀开帐门走了进来,将一碗小米粥放到了王竞尧的面前。 王竞尧捧起喝了一口,笑道:“这粥不错,不过要再有点喝粥的菜那就更加完美了。” 陈霞笑了出来:“厨子们都上阵杀敌,保护你这位皇帝陛下去了,哪里还有人给你做御膳?就这碗粥的材料,也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要菜的话你先把那些厨子都召回来吧。” “看来倒是我的不是了。”王竞尧大笑起来,旋即收住笑容问道:“陈霞,这么大的战阵你是第一次看到,要是害怕的话,你可以和依那乔心他们先退到江苏去。” 陈霞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这算得了什么,当年我和你常州突围之时,就你一个人,在鞑子百万军中往来冲突,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你的。现在这样的情况,咱们有兵有将,和当年比起来可差得远了。” 王竞尧嘴角露出了微笑,是啊,当初常州突围之时,自己身边可真没有几个人,现在自己当上了皇帝,当初一起突围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成了独当一面的大将军,正在为了北伐中原,恢复汉人江山的大业而在与鞑子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和当年常州的窘迫状况比起来,目前可真是不值得一提。 “说起来当初常州突围,还真得感谢下那个脱不花。”王竞尧放下了粥碗,拿起了铁血宝刀,说道:“走,咱们一起到前面看看朕那些英勇的士兵是如何奋战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亲自指挥 这时在战场的最前方,英勇的御林军将士,刚刚击退了蒙古人的又一轮凶猛的攻击,在战场上到处都可以闻到的血腥味中,将士们有的再修补防线,有的疲惫的坐在了地上。 孟星海大声招呼着尽快完整防线,战场上的局势让他忧心如焚,敌人的攻击一次高过一次,有些时候甚至到了疯狂的地步。御林军将士虽然人人奋勇,间隙还组织了几次反击,但他们的体力已经渐渐到达了极限。 在这样的情况下,孟星海不得已放弃了外围防线,而将兵力集中在了几个重要的地点。说实话,死囚出身的孟星海,是临时接管起御林军的指挥重任,他并不擅长于军事方面的指挥,但能够做到今天的这一步,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孟星海的背后被人轻轻地拍了下,忙得焦头烂额的孟星海正想大声训斥,一转身却发现皇帝陛下站在了自己身后,急忙低首道:“陛下。” “陛下!陛下!”这时,那些御林军士兵也都看到了皇帝陛下,纷纷努力从地上爬起来大声欢呼道。没有什么比皇帝陛下亲临前线,更能激励这些将士们的了。 “陛什么下,全都给我坐下好好休息。”王竞尧挥了挥手:“现在这是战场,我是你们的指挥官,这可没有什么皇帝皇后的。” 那些将士轻轻笑了起来,素知道皇上平易近人的他们,当真一个个坐了下来休息,有几个实在疲倦的士兵,居然很快熟睡过去,鼻子里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现在情况怎么样?”王竞尧向前走了过去,问道。 “刚打退了鞑子的一次进攻,目前的问题还不是很大。”孟星海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不过鞑子简直是发疯了,拼命驱使着士兵进攻。还好我们的弓箭充足,不然还真麻烦。不过,士兵们的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再这么下去恐怕不成。” 王竞尧对对面敌人营寨看了几眼,发现蒙古军营中飘起了阵阵青烟,看样子已经是鞑子吃饭的时间,王竞尧笑了出来,拉过孟星海说道:“光这么防守肯定消耗体力,朕给你出个主意,现在你立刻组织千余名精干的士兵,趁着鞑子吃饭的时候,给他们狠狠地来上一下,虽然取得不了什么战果,可也能把鞑子吓个半死。” 孟星海怔了下,随即兴奋地点了下头。他没有一点的犹豫,当时就点齐了一千名士兵。当这些士兵听说是皇帝陛下亲自指挥在场战斗,一个个都雀跃不已。在他们的心中,只要是皇上指挥的战斗,那就没有不成功的。 这些士兵趁着鞑子吃饭,悄悄地向蒙古军营掩去。那些蒙古士兵经过连番作战,也都非常疲劳,加上看到汉人只敢紧守营寨,一个个也都放松了警惕。 当接近蒙古军营的时候,孟星海猛然站起,拔出战刀,大声吼道:“陛下就在这里,陛下就在这里看着我们,跟着老子冲啊!” “万岁!万岁!”一千名御林军士兵全都一齐从地上站起,爆发出如雷的呼声,猛然向着对面的敌营奋勇冲杀过去。 此时天色已沉,正在吃饭的蒙古士兵,猛然听到四周爆发出了阵阵的呐喊厮杀声,惊慌之下不知道周围上来了多少敌人,一个个扔下饭碗,慌慌张张地寻找着自己的兵器。但还没有等他们做好准备,那一千名如狼似虎的汉军士兵,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在孟星海的带领下,这些御林军士兵不管不顾,看到敌人当头就是一刀砍下,不多时已有十几名鞑子倒在了血泊之中。这一来蒙古军营更加热闹,叫的叫,喊的喊,一个个都乱成了一团,加上一时没有军官指挥,蒙古士兵在答应里狼狈地东躲西藏…… 得到消息的贴醭腾格里,匆忙带着部下从大营里出来,看到自己的营寨乱成了一团,大怒之下,急忙组织起士兵,截杀那些冲进来的汉军士兵。 孟星海并非莽撞之人,看到鞑子渐渐组织起来,自己的目的又已经达到,再打下去只会陷入包围,增加自己的损失。他一声令下,那一千名汉军士兵迅速跟着他向后撤去。 贴醭腾格里正想命人追击,但看到夜色沉沉,生怕中了汉人的埋伏,强咽下了这口气,命令加强防备,一个人生着闷气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当兴高采烈的孟星海,带着自己的部下回到大营之中,一清点,只有十来名弟兄轻伤,心里盘算着总杀了有百来名鞑子。皇帝陛下的指挥果然不同凡响。见皇上向自己走来,孟星海兴奋地挺起胸膛,向陛下汇报着这次战果。 王竞尧笑了夸了几句,奇袭虽然取得成果,但这不过是一场提升士气的小胜,要想真正击败鞑子的攻势,只怕不是那么简单,恶仗,也许很快就会发生。 果然,到了第二天天才亮的时候,憋了一肚子气的贴醭腾格里,以两万新附军士兵为前锋,一万蒙古士兵押后,对汉军阵地发动了开战以来最凶猛地进攻。这次,贴醭腾格里带着卫队亲自在后押阵,命令卫士门张弓搭箭,声言有敢后退者皆杀无赦! 红着眼睛的蒙古士兵,杀气腾腾地向汉军营地冲来。在汉军营地如雨的箭枝面前,这些新附军、蒙古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但想到大将军就在后面押阵,谁都不敢怠慢,一个鼓足了勇气,舍生忘死地向前冲击。 “我是汉家好儿郎,不给鞑子做马牛!”“我是汉家好儿郎,不给鞑子做马牛!” 就在这个时候,汉军阵地上忽然响起了阵阵的呼声,接着一群响亮的声音说道:“新附军的弟兄们,你们都是汉人,又何苦为鞑子卖命?战场倒戈,战场倒戈吧。咱们这有的是香喷喷的大馒头等着你们……” 原来,这又是王竞尧想出来的计谋,有的时候在战场上,心里战的作用远比刀枪来得厉害,尤其是作为自己那个时代特种兵出身的王竞尧,更加熟知这一点。那些新附军的士兵一个个都是饿着肚子出来打仗,馒头对于他们有着极大的诱惑。 果然,随着这样的喊声一阵高过一阵,冲在最前面的新附军士兵脚步渐渐有些迟缓起来。自己本来就是汉人,为鞑子打仗,可都是鞑子强迫的,谁愿意为异族人卖命?况且,现在在鞑子这连饭都吃不饱了,又何苦去为鞑子流血送命? 当然,他们心里想是这么想,要真让他们现在就战场倒戈,想到蒙古人的凶残,他们可万万做不出来。但出工不出力,那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这些新附军士兵,慢吞吞地向前冲了几步,只要一看到对面有箭射来,一个个又急忙向后退去。 贴醭腾格里看到这样的情况,心急万分的同时,也对那些新附军起了疑心。自从汉人北伐以来,这些新附军战场倒戈的事情时有发生,万一他们真的这么做了,局势可当真不太好控制。打定了这个主意的贴醭腾格里,立刻命令攻击的部下下撤下来,他让新附军暂时不动,而重新组织起蒙古士兵和色目人对汉军阵地进行攻击。 蒙古人在中原打仗,向来是以新附军为先锋冲锋,数目庞大的新附军,也是蒙古军队的一个主要组成部分。此时贴醭腾格里这样的安排,等于是自己削弱了自己的实力。这么一来,汉军阵地的压力顿时大大减轻。 不过王竞尧对这样的局面并不敢过分乐观,几天的大战,将士们已经非常疲劳,现在完全是在凭借着一股狂热的忠诚,和无限的勇气在那作战。但人的体力总有一个极限,战局再这么发展下去,阵地被突破是迟早的事情。但现在自己别无他法,只能咬着牙死守在这里。 铁残阳率领的主力现在已经进展到了什么地方,能够迅速地达到战前的构想吗?自己虽然是作为诱饵,引诱蒙古人上钩,但真要让这三万将士牺牲在这,可就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了。 “陛下!陛下!”正在王竞尧沉思的时候,孟星海兴奋地跑了上来,来到皇帝陛下面前,他喘着气一脸喜色地说道:“炮,火炮,陛下,我们的火炮运上来了!” 王竞尧怔在了那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次北伐准备的时间不长,九百余门火炮大部分都在泉州,而在北伐决议决定之后,虽然已经在着手往前线运送火炮,但因火炮过于笨重,运转不便,因此算着时日,起码还有十天左右时间才能运到,谁想到这么快就到达了战场。也难怪王竞尧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批火炮对于战场上的意义实在重大。 还没有从兴奋中缓过劲来的孟星海,笑着说道:“陛下,我刚才看了下,起码运来了上百门火炮,我还看到,是丁铭大人亲自押送的!”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丁铭的巨大作用 听到丁铭这个名字,王竞尧发出了一声低低地呻吟。丁铭,又是丁铭,每次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这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年轻人,总会在最急需的时候出现! 火炮被陆续运到了军营之中,王竞尧站在高处,远远地看到一个瘦弱的年轻人,一边在指挥着运输队伍把火炮安置好,一边不停地捂住嘴咳嗽几声。显然他想掩饰什么,但偏偏有的时候根本无法控制,突如其来的咳嗽,让他整个人都痛苦地弯下了身子。 看着这一切的王竞尧,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丁铭的病情已经是朝野皆知的事情,王竞尧几次让其休养,但丁铭却非常固执的拒绝了。王竞尧也知道,在北伐如此重大的事情上,整个后勤保障是无法离开丁铭的,因此也就不再坚持。只是这样下去,丁铭虚弱的身体,又还能够坚持多少时候,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最终会害了他? “去给朕搞一碗参汤来。”王竞尧低声吩咐身边的陈霞说道,接着快步迎了上去,当走到丁铭身边的时候,他忽然低沉着声音说道:“丁铭接旨!” 丁铭哪想到皇上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发出了圣旨,吓了一跳的他,急忙低头说道:“臣丁铭接旨。” “北伐开始以来,丁铭调度有方,劳苦功高,现特晋升为勤英公,加太子太师衔,总领大汉帝国一切物资储备,运送,新设后勤总部,由丁铭担任总统治职!”一口气说完这些的王竞尧,看了下周围,见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大汉帝国有的是年轻的公爷,但丁铭可是其中最年少的一位了,按照这种晋升速度,只怕他三十多岁封王也不是梦想。 “臣……臣丁铭领旨谢恩。”说这话的时候,丁铭整个人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朕的旨意还没有说完。”王竞尧稍稍停顿了下:“特命勤英公自今日起,静养一月,其所属本部工作,由部下暂时接管,特此。丁铭,接旨吧。” 这话让丁铭一下急了出来,他大声抗议道:“陛下,这万万不可,北伐方才开始,臣一刻也不敢轻闲,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个人来用,现在陛下让臣休息,这,这……” “你敢抗旨吗?”王竞尧沉着脸说道,接着长长叹息一声,拉起了丁铭的手:“丁铭,你这身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否则早晚有一天都会跨掉的。朕不能失去你,朝廷也不能失去了。北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咱们也不急着一时。走,走,朕给你准备了点参汤,去朕那,好好休息休息,而后我再派人送你去泉州静养。” 也不等丁铭反应过来,王竞尧拉起丁铭就向自己的营帐走去。等到了营帐中稍稍休息了会,陈霞捧着碗参汤走了进来,将他放到了丁铭面前,知趣地走了出去。 王竞尧指了指参汤,用命令的口气说道:“喝下去,一滴也不准剩下。” 丁铭捧起参汤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低着头,一口一口喝着参汤,这里是皇帝陛下对自己的一番情谊,喝到肚子里的参汤,让他觉得自己的胸口暖暖的…… “这次做得漂亮啊。”等他喝完参汤,王竞尧笑着说道:“朕这里正好战局吃紧,你就给朕把这些火炮运来了,有了这些东西,鞑子再来多少朕可也就不怕了。” 丁铭放下汤碗,说道:“本来按照计划,还有段时候才能运到,可臣想着前线恐怕急需这些火炮,就组织了一批骡马,随同军粮一起起运,臣也没有想到能帮上陛下这忙。” “丁铭啊丁铭,果然是汉军之中少了谁都行,可就是不能少了你啊。”王竞尧叹息了一声:“所以朕更加要你休息了,你是朝廷的宝贝,是汉军的宝贝,要是没有了你,我看这损失咱们可谁都承担不起。” “多谢陛下夸奖。”丁铭脸上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但是陛下要知道,臣掌管后勤已久,对这些恐怕朝廷上下没有谁比臣更加熟悉的了。陛下今天突然让臣休息,臣敢肯定整个系统都将暂时处在混乱之中。陛下,现在是北伐的关键时刻,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王竞尧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这些年来,他只顾着充实汉军的力量,却有些疏忽丁铭那,除了个柳星以外,自己可再也没有往他那增加过任何人才储备。后勤方面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是丁铭一个人在那抗着,要真让他这些歇息上一个月,很多事情还真不好处理。王竞尧沉吟着说道:“可是,朕实在是担心着你的身体……” “陛下,臣的身体没有大碍。”见皇上口气松动,丁铭喜形于色:“臣只是有些咳嗽而已,这也是老毛病了,臣只要一工作起来,可就什么毛病也没有了。” “好吧。”王竞尧叹了口气:“这次就依着你,但等北伐成功以后,你一定要给朕好好地休息。还有,朕一会会派人知会一下李天正,让他往你那多派些人,这些大个事,就靠着你和柳星两个人可不行。” “陛下,这次臣可得真心实意地谢谢你了。”丁铭站了起来,深深地作了一揖。他所掌管的部门,虽然有大量从东南亚各地征调来的民夫,但官员短缺却是最让他头疼的事情。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最清楚,这么超负荷的工作,早晚有一天会彻底倒下。现在皇帝陛下答应大量增派人手,只要自己加以辅导,加上有日渐成熟的柳星在一旁协助,就算有一天自己的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后勤工作也能够顺利地运转下去。 一百余门火炮的运抵,让王竞尧和他的将士,大大增加了底气,这种汉军威力无比,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武器,是汉军的王牌所在。 当贴醭腾格里指挥的军队,再一次向汉军阵地发起凶猛冲击的时候,他们忽然奇怪地发现,那些比暴雨还要猛烈的箭雨已经不见了,汉军阵地上一片静悄悄的,仿佛一个人也都没有。这种安静让蒙古人觉得非常不适应,反而让他们犹豫着驻足不前。 “大将军,汉人是不是全都跑了?”一名蒙古的万户长问道。 贴醭腾格里也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思索一会,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汉人皇帝并不是那种临阵退缩的人,汉人究竟在做什么?” 万户长有些担心:“会不会是汉人在耍什么阴谋?” “不管他耍什么阴谋,我们毕竟有着巨大的兵力优势。”贴醭腾格里咬牙切齿地说道:“命令大军出动,不管付出多大的伤亡,今天都一定要踏上汉人的营地!” 随着贴醭腾格里的一声令下,起码有五万余人的部队,前呼后拥地向着汉军阵地冲去。正当他们能隐隐看到汉军阵地的时候,忽然在他们的周围响起了一声声“隆隆”的巨响,汉军威武的火炮开始发言了! 数万人拥挤在这一块稍显狭小的战场上,本来就人挨着人,人挤着人,汉军炮手们根本不用瞄准,一炮下去,往往都有几十上百个敌人惨呼着倒在血泊之中。只第一轮的炮击之后,已经起码有近千名敌人丧生在了这种威力无比的武器之下。 炮声一声接着一声,像催命的雷声,像索命的闪电,不断无情地夺走一条条人命。蒙古人狼狈逃窜着,悲哀地叫唤着。他们四散逃跑,想躲避这可怕的火光,但几万人拥挤在一起,又完全乱了队形,让他们根本无从躲避、逃跑…… 那些在后面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新附军士兵,心里暗自庆幸遭到这种悲惨屠杀的不是自己,有些士兵甚至还暗暗感谢贴醭腾格里没有把自己派上战场,否则,只怕自己也一样会和蒙古人一样遭受到这样可怕的灾难。 炮声隆隆里,硝烟弥漫中,在后督战的贴醭腾格里整个人都傻了。这是什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汉军使用过的火炮吗?自己从来也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武器,它比任何的弓箭都射得远,它比任何的刀枪都来得威力无穷…… “撤退,撤退,命令全部撤退!”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贴醭腾格里,疯狂地大声叫道。但在震天响的炮声中,却没有人能够听到他的命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陛下成片死亡的贴醭腾格里,绝望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在这样的场面下,他只觉得自己显得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无能为力……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部下给他带来了更加让他绝望的消息。在汉蒙两军于罗庄城对峙不下的时候,汉人大将军已经接连突破了兰陵、向城、车网等地,已对罗庄城形成合围。 “咱们,完了……”贴醭腾格里惨笑了下,身子晃了一晃,接着一大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就向后倒下,在部下的一片惊呼声中,这位蒙古大将昏迷过去! 第三百九十四章 嚣张的蒙奸 就在王竞尧亲自指挥的御林军,在罗庄城一线牢牢拖住鞑子主力的时候,铁残阳所率领的汉军主力部队,趁着鞑子兵力空虚之机,一路势如破竹,连克山东数镇! 随着费县落到了铁残阳的手中,在罗庄城的二十余万蒙古军队,已经被切断了归路,全都困在了罗庄城之中。此时的贴醭腾格里前无进处,后无退路,已成瓮中之鳖。深恐于火炮威力的贴醭腾格里,不敢对正面的汉人皇帝所亲自指挥的阵地发起攻击。而将队伍集中起来,对侧后的铁残阳所部接连发起了几次强突。 但铁残阳为人坚忍不拔,深知兵法,又跟随着王竞尧一路从常州杀至福建,又从福建杀回中原,几乎大汉帝国所有的重大战役他都全部参与,作战经验极其丰富。面对鞑子的突围,他只命所属各部,坚守营地不出。 在这场防御战中,铁残阳麾下精锐陈山河所部的弓兵营,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这些使用比一般弓箭要远远来得沉重的巨弓大箭的士兵们,面对汹涌而上的敌人,以手里的弓箭大量杀伤着敌人。在这种特制弓箭的打击之下,鞑子遭到的伤亡足以让蒙古人觉得心寒。 一连十余次的突围,在付出了上千人的伤亡之后,蒙古军寸步未进,贴醭腾格里终于丧失了突围的勇气,他带着残兵龟缩进了罗庄城,苦苦等待着大都方向的援军。 但这时的贴醭腾格里又哪里知道,此时元朝所属领地处处燃起战火,处处都在汉军咄咄逼人的攻势下节节败退,自身都已难保,又哪里有援军前来支援?在罗庄城支持了半个月之后,贴醭腾格里军粮即将告尽。贴醭腾格里下令搜刮城里一切可以食用的食物,由自己亲自掌管,按日分发。 蒙古士兵分到了其中绝大部分的食物,色目人也每天勉强能以稀粥混杂着树皮草根度日,但那些新附军士兵,被贴醭腾格里彻底抛弃,就连一丁点的食物也都无法分到。那些新附军士兵,只能自己出去寻找食物,但此时城内吃的都已被蒙古人搜刮一尽,又能到哪里去找?在这样的情况下,心存不满的新附军士兵自然不甘心坐以待毙,每天闹事的事情不断发生。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完全绝望的新附军士兵,对蒙古人与生俱来的那种恐惧都被抛到了一边,生存的渴望胜过了一切。 这样的情况让贴醭腾格里忧心忡忡,只要再持续几天,新附军士兵叛乱的事件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到了那个时候,局势将一发而不可收拾。 一筹莫展的贴醭腾格里,派出使者前往汉军大营,商讨谈判投降的可能,但汉人皇帝却语气强硬地告诉贴醭腾格里的使者,只有放下武器无条件的投降,才可能柏住性命,除了这点以外,任何形式的谈判,汉人皇帝都一概拒绝。 而为了尽早解决江苏战事,抽调出兵力,王竞尧派出了自己的使者,蒙古人火麻野赤进入罗庄城,督促贴城内的蒙古士兵,包括醭腾格里尽早投降。 这火麻野赤自从被王竞尧擒获,成为汉人的马凳以来,几年来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努力做事,从一个卑贱的马凳,一步步爬到了王竞尧身边的蒙古通译之职,也算得上是出人头地,扬眉吐气,光宗耀祖了。尤其是当汉军在战场上节节取得胜利,火麻野赤更是觉得当初被汉人皇帝擒获,那是何等荣幸的事,要不然,只怕被困在这罗庄城中的,也有自己这么一份。当他走进了城内,看到那些蒙古人一个个饿得面有菜色的样子,自己却穿得衣着光鲜,不禁觉得自己大有身份。 当他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贴醭腾格里的将军府,见到贴醭腾格里,他一不参见,二不下跪,向周围看了看,自说自话找了张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混帐,见到我家大将军还不下跪。”边上贴醭腾格里的亲兵见状大怒,喝道。 火麻野赤抬首看天,理也不理:“我乃大汉帝国皇帝陛下派来的使者,上邦使者,岂能拜小国将军?”他这汉话说得不伦不类,好在将军府里的人也都没有什么文化,搞不懂这句话说得究竟合不合理。 面临困境的贴醭腾格里,忍住怒气问道:“汉人皇帝既然拒绝了我要求谈判的建议,又派你来做什么?” 火麻野赤双臂抱在胸前,傲慢地说道:“我家陛下说了,谈判他是绝对不肯的,但投降可以,而且必须是放下武器,无条件地投降。否则一旦城破,除了城里的新附军外,满城蒙古士兵皆杀,一个不留,包括贴醭腾格里将军你在内。” 再也忍耐不住的贴醭腾格里勃然大怒:“王竞尧也实在太嚣张了,罗庄城内尚有军队二十余万,汉人就算想吃掉我们也没有那么容易,他又凭什么那么跋扈!” 火麻野赤冷笑着说道:“二十万?嘿嘿,那又怎么样?那么多的蒙古军队都被陛下打败了,你这区区的一点士兵又算得了什么?我们火炮的威力你又不是没有看到,告诉你,我们这样的火炮多的是,到时只要架设起来对准城内一阵轰击,我保证你满城俱焚。” 他一口一个“陛下”,“我们”,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大汉帝国一份子来看待,又怎么会把贴醭腾格里看在眼里? 他说到了火炮,让本来正准备发作的贴醭腾格里打了个寒战。火炮带给他的威吓实在是太大了,那种武器简直不是人类拥有的,一定是传说中忽必烈丢失了白公驼顶鬃,惹得长生天大怒,从而赐给汉人的神兵。 本来到了这个时候,只要火麻野赤再善加引诱,投降之事或许可以成功,但偏偏狂妄的火麻野赤昏了头,又继续口出狂言道:“贴醭腾格里,我劝你一句,尽早投降,我在皇帝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或者可以保住你的一条性命……” 贴醭腾格里终究是个军人,身上彪悍的军人血性被这几句话完全激发了出来,他一下站起身子,怒喝道:“贴醭腾格里就算是死,也绝不投降,来人,给我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狂妄的家伙拖下来重打五十皮鞭!” 早就憋着一肚子气的亲兵,冲上前去就把火麻野赤结结实实地捆绑了起来,也不管火麻野赤如何挣扎,将他拖了出去。过了不多一会,外面就传来了火麻野赤一阵阵的哀号和惨叫…… “将军,咱们这口气虽然出了,可啊火麻野赤所说的汉人的火炮,却着实厉害,咱们不得不多加提防啊。”一边副将小心地说道。 贴醭腾格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但仗已经打到了这个地步,能到什么样子,只能听天由命了。命令士兵们全部做好准备,以防备汉人的攻城……” 在等待了两天之后,王竞尧非但没有见到罗庄城内投降,反而自己派出的使者火麻野赤也不见回来。他盘算了一下,此时城中食物早已告尽,发起总攻的时机已经到来。他当即派出快马,通知铁残阳部,在后天子时,从两个方向对罗庄城同时发起总攻。 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汉军上百门火炮一起发出了怒吼,在火炮的轰击下,整个罗庄城都在颤抖,城内成为了一片火海。蒙古人、色目人和新附军的汉人四处哭喊着奔跑,但到处都是落下的炮弹,无论跑到哪都会遭到死亡的威胁…… 贴醭腾格里知道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他竭力想组织起士兵抵抗,可是到了这个地步,不光是色目军和新附军,就连蒙古军队也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之中,贴醭腾格里的命令,在此早就成为了一张废纸,此刻又哪里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炮击了整整一个时辰,罗庄城的城门、城墙被炸得稀烂,大量的蒙古守军死在了这次炮击之中。当炮声一停,随着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王竞尧的一声令下,几万汉军士兵,从几个方向同时对罗庄城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汉军进入罗庄城非常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大批的新附军和色目军举起了双手,向汉军士兵投降。蒙古士兵虽然还有部分在那继续顽抗,但汉军很快将其分割成了一块一块,而后一个一个地歼灭。失去了战斗力的蒙古鞑子,又怎么还有力量抵抗。 战斗进行了一个晚上,当天色微微发明的时候,有组织的抵抗已经结束,除了小部分地方依旧有小的战斗之外,汉军士兵已经开始打扫战场,四处抓捕漏网的鞑子和鞑子将军。 当天色完全放亮的时候,大批盔甲鲜明的御林军士兵开进城内,在招展的战旗指引下,一个浑身穿着黄金锁甲的年轻皇帝出现在了城内,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王竞尧! 第三百九十五章 捷报频传 皇帝陛下进城的时候,在罗庄城内还有着零星的战斗。王竞尧目光缓缓地巡视着城内,只看到自己忠勇的部下,正在大声吆喝着,将一队队的俘虏,从自己面前押过! “陛下,陛下……”忽然,远远地传来了一声声地嚎啕大哭,几名汉军士兵扶着一名浑身是血的人,向这走来。王竞尧仔细看去,这人居然是自己派进城中的使者火麻野赤。 火麻野赤一来到王竞尧面前,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哀号哭泣着说道:“陛下,臣忠心耿耿为陛下做事,对贼将贴醭腾格里晓知以情,动之以理。可那贴醭腾格里,却嚣张万分,完全不那陛下和臣看在眼里,反而还将臣抽打了五十皮鞭。望陛下为臣做主啊。臣挨了几鞭子倒没有什么,可贴醭腾格里这是完全不把陛下看在眼里啊……” 王竞尧微微笑了一下,他心里清清楚楚,这火麻野赤的十句话里只怕有九句是在那夸大。贴醭腾格里已是困兽,焉能无缘无故地殴打使者,这岂不是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不过目前对于火麻野赤这类的蒙奸,还需要安抚好他们的情绪,将来能给自己派上大用场。 “火麻野赤,你这趟辛苦了……”王竞尧才说了这么一句,忽然听到远处响起了一声声地欢呼:“抓到贴醭腾格里了,抓到贴醭腾格里了!” 只见到十几名汉军士兵,将一个五花大绑,四十岁上下的蒙古将领推搡到了皇帝陛下面前,王竞尧看这人满面风尘,浑身都是血迹,低着头默不作声。这时只见边上火麻野赤,也不知道浑身哪来的这么大力气,猛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似乎完全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从边上一个御林军士兵手里夺过一把军刀,用刀背劈里啪啦地对着这人就是一阵猛打。 那蒙古将领只低着头东躲西闪,无法还手,只听到火麻野赤边打边骂道了:“贴醭腾格里,你也有今天,今日你落到我的手里,定叫你生不如死!” 这时王竞尧已经能够确定,面前的这人,正是鞑子在江苏的总指挥贴醭腾格里。他等火麻野赤出够了气,这才阻止了他,看了眼被打得血淋淋的贴醭腾格里,冷冷地说道:“与我大军作对,此其罪一也;殴打拘禁朕的使者,此其罪二也。朕曾经说过,一旦你们拒不投降,罗庄城中除了汉人以外,余者尽皆处死。朕天子一言,绝无更改!” 贴醭腾格里面如死灰,他知道这位汉人的皇帝说到做到,自己败阵,就算回到大都也是个死,可是麾下有几万蒙古将士,他又怎么忍心让他们为自己殉葬?一念至此,贴醭腾格里再也支撑不住,缓缓跪了下来说道:“陛下,败将知道错了。但所有罪责都在败将一人身上,陛下将我千刀万剐也败将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可是请陛下无论如何放过我的部下吧……” “想不到你还是个爱兵如子的将军。”王竞尧冷冷地笑了一下,他向那边的俘虏群看去,过了会才说道:“贴醭腾格里,命令你在山东的部队,全部放下武器投降,朕可以不杀你的那些士兵,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是的,陛下。”贴醭腾格里重重的叹了口气。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无所谓抵抗不抵抗了。自己的几十万大军都弄丢了,剩下的那些残兵败将都能够起到什么作用?尽快地让他们投降,还可以保住他们的性命。 “朕答应不杀你的士兵,可是……”王竞尧淡淡地说道:“自从你们入寇中原以来,杀了千千万万的汉人百姓,这笔债,朕不得不帮汉人子民讨还,来人。”等边上御林军总管孟星海大声应着走了上来,王竞尧的脸上一片肃杀之色:“把鞑子军中,百户长以上者拉出来,尽斩!其尸暴于城外,不得收尸。其余鞑子士兵,皆送至丁铭处,由其统一安排!” 贴醭腾格里身子颤抖,他想要继续哀告,但看到汉人皇帝一脸的肃杀,生怕一言招惹了汉人皇帝,只怕连那些士兵的性命也无法保全终究还是把话咽回到了肚子之中。 罗庄城中的这一场杀,让蒙古人在山东境内的各线军事官员,几乎被杀得干干净净。几十万的俘虏,新附军全部押送到后方进行整编。那些蒙古士兵和色目士兵,都被送到丁铭处,从事开矿、伐木、运输等等工作,倒为丁铭平添了几万壮劳力。 罗庄城之战,彻底稳定住了山东的战局,至此山东再无强有力的抵抗部队。而随着贴醭腾格里下令投降的命令发出,他的那些老部下们,虽然并不情愿,但在老上司的督促和汉军强大的武力面前,最终还是选择了投降! 自罗庄城一路向北,铁残阳所部紧张迅猛,一个多月的时间,山东大半已经落到汉军手中,其进展最迅猛者,甚至已与河北之敌进行了小规模的交锋。 王竞尧所辖御林军这时反而走得并不是很快,各地如雪花一般飞来的捷报,极大地振奋着汉军将士的信心。而当他到达徽州之时,从高丽方向也传来了消息。燕国公、水军总统制,统军大将军符海波,已在高丽全境展开攻击。 五万余汉军将士,十万大高丽王国之军,对蒙古军队展开了最迅猛的反击。尤其是庄剑所部,在与鞑子的交锋中,连战连捷,与清长里有役,巧设埋伏,一战歼灭两千鞑子,四万余高丽士兵,辉煌的战果,让庄剑成为了汉军将士中一颗引人注目的新星。 “陛下,有一个消息。”任晓晟推开房门,见皇帝陛下正在那闭目养神,迟疑了下正想出去,就听到皇帝陛下有些疲惫地说道:“说吧,什么事情。” 任晓晟上前走了一步,说道:“据大都方面传来的情报,鞑子的大元帅脱不花已经出狱,并且被忽必烈委派为亳州万户长。从目前的行程来看,脱不花已经到达了河南地界。” 王竞尧虽然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但身子还是微微地抖动了一下。他睁开了眼睛,用手支着下把,在那思索着什么。遍观目前的鞑子军中,经过那场血腥的清洗之后,鞑子中已无汉军将领之对手。而这个脱不花,却是王竞尧唯一担心的人。 大汉帝国成立前后,一次北伐之中,王竞尧数次与脱不花交手,虽然都取得了胜利,但却胜得非常吃力,有几次还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里面。脱不花这人用兵大胆,作战精细,与自己的几员爱将相比,都是不相上下。 现在二次北伐进行得非常顺利,以目前的局势看,就算脱不花重新执掌军权,从两国综合实力的对比之上,脱不花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已经无力回天。但是却势必给北伐造成很大的麻烦。 “陛下,我看忽必烈只给脱不花安了个小小的万户长,所掌兵力不过几千人之众,不会给咱们造成什么威胁的。”见皇帝陛下沉吟不语,任晓晟轻松地说道。 王竞尧微微摇了摇头:“朕可不是这么看的,既然忽必烈肯把脱不花放出来,就势必会委以重任。脱不花毕竟犯过大罪,如果直接官复原职,势必惹起鞑子朝廷上下官员不满,只要脱不花在战场上立下一点功劳,忽必烈就可以找到借口重新启用他。” 说到这,他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说道:“在河北、山西、大都等地,尚有鞑子的正规部队几十万人,若是全部交由脱不花指挥,此实乃我北伐之劲敌。朕二次北伐就是要打一个快字,绝对不能让忽必烈缓过劲来。” “要不,再度命令张傲云在鞑子朝廷之中想想办法?”任晓晟想了下,说道。 王竞尧笑了一下:“恐怕不行,既然这次忽必烈重新用了脱不花,想必已是下了决心。傲云吃了很多的苦,在北伐胜利之前,朕绝对不允许他再出任何事了。你告诉傲云,让他好好地潜伏下来,好好地保重自己,朕要好好的奖赏他这个朝廷的大功臣。” “是的,臣会转告他的。那么脱不花方面……”任晓晟略有担心地说道。 王竞尧忽然冷笑了下:“其实也不用担心什么,朕既然已经决意北伐,那么一切拦在北伐道路上的敌人,都将会被一一清除。一个脱不花,阻挡不了朕的北伐大业,阻挡不了汉人复兴。朕手下那么多优秀的将军,就算他脱不花有三头六臂,他一个人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这时窗外响起了汉军嘹亮的军歌,一队队汉军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高唱着汉人的战歌,正在大踏步地开向前线。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洋溢着青春骄傲的笑容。 王竞尧忽然回转身来,意气风发地说道:“命令顾斌,打一场漂亮的胜仗,作为欢迎脱不花重新到来的礼物,告诉顾斌,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河南的局势!” 第三百九十六章 斩帅 此时在河南战场,顾斌所统辖的汉军,一路进展迅猛,完全丧失了斗志的鲁也成门,节节败退,接连丢城失地,虽然阿哈巴蓍竭尽全力,但却始终无法阻挡汉军强大的攻势! 当汉军一路推进到开封一线,已对河南的蒙古军队形成合围之势。四万余蒙古军队,七万多新附军士兵,困守开封不出。而开封城高墙厚,急切间一时难以攻下。 赵国公、后领军大将军、安徽镇守使顾斌,利用鲁也成门好大喜功的弱点,以疲兵诱之。鲁也成门果然中计,不顾阿哈巴蓍的苦苦劝谏,贸然出击。当两军大战的时候,一向喜用奇兵的顾斌,其偷袭部队突然猛攻开封城。其时,开封城内兵力防御空虚。大惊失色的鲁也成门,急忙想遣兵复返,但却被顾斌之主力死死拖住无法动弹。 半个时辰之后,开封城上尽是汉军战旗,此时鲁也成门退路已绝,十余大军被困在荒野之上,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四周围又全是汉军主力。处于绝望之中的鲁也成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投降,但却被阿哈巴蓍以蒙古军规,一人投降,全家皆斩苦苦劝说。想着家中娇妻美妾的鲁也成门,这才勉强断了投降的心思。 所幸,顾斌并不想付出重大的伤亡,他计算着这次蒙古军贸然出城,所携军粮最多两日食用。因此只命士卒多备强弓硬弩,团团围困住敌军,而并不急着打一场歼灭战。 果然,一切尽在顾斌算计之中,鲁也成门一连组织了几次突围,但都被汉军密密麻麻的箭雨所射回。两日后,军粮断绝,军心浮动。 到了这个地步,连久经战阵的阿哈巴蓍也没了主意。他向北面看了看,脱不花元帅到现在还没有到来,如果元帅在这的话,一定能够想出办法的。 “将军,粮食一点也没有了,我刚才去找了鲁也成门大将军,可是……可是他……”这时,精锐的巍野军的千户长合答黑上来愤愤不平地说道:“他却抱着两个军中妓女,在那印酒作乐,小将前去诉说军中窘况,却被他狠狠抽了几鞭子……” “有这样的主帅,我们又还能怎么办?”阿哈巴蓍苦笑了下:“我再去求见他,你去准备下,全军今夜准备强行突围,能跑出去一个是一个吧……” “又何必一定要强行突围。”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声音在阿哈巴蓍的身后响起,阿哈巴蓍浑身一颤,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的身边。阿哈巴蓍慢慢回转了头,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那张他朝思暮想的面孔: ――脱不花! “元帅!”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激动心情的阿哈巴蓍和合答黑同时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在这个时候能够见到脱不花,他们只觉得自己忽然一下又有了主心骨,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再可以难到他们,没有什么困难他们再放在眼里。 脱不花将他们扶了起来,叹息着说道:“一路上到处都是汉人,我饶了很远才到达开封。可是却发现开封已经落到了汉军手中,我趁着夜色,这才侥幸来到这里。阿哈巴蓍,合答黑,你们……你们辛苦了。” “将军,我们辛苦一点没有什么。”阿哈巴蓍抹了一下眼角:“只要您能来就好了。现在这个局面您都看到了,咱们大蒙古,真的要亡了吗?” 脱不花的目光投向了远方,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他摇了摇头:“不会,有大汗在,有我在,有咱们巍野军中,大蒙古就亡不了。不过,现在咱们必须要把一些事情处置好了才行。” 说完,他一个人就大步向着军帐的方向走去。阿哈巴蓍和合答黑互相看了一眼,急忙步履匆匆地跟在脱不花身后走去。 当掀开军帐的大帘,正在里面搂着两个女人作乐的鲁也成门怔了一下,当他看清进来的是脱不花后,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眼神又重新投回到身边女人的胸脯上,懒洋洋地说道:“脱不花,你从大牢里出来了,不过是不是越狱啊。” “是桑哥大人放我出来的。”脱不花淡淡地笑了下:“并且桑哥大人命令我,要将大将军你安全送回到大都去!” 鲁也成门一听大喜,一把推开了身边的女人,快步走到脱不花面前:“好,好。脱不花,干成了这件事,你就是大功一件,你准备怎么把我送回大都?” 他当初来到军中,为的只是给自己镀上一层金,将来好到官场上飞黄腾达,谁想到金没有镀上,自己反倒陷在了这困境。此时看到桑哥派人来营救自己,哪里还不欣喜若狂? 脱不花轻轻推开了面前的鲁也成门,走到了他的帅位上坐下,忽然厉声道:“给我把鲁也成门拿下!” 一声令下,早就憋着一肚子气的阿哈巴蓍和合答黑一步上前,已将鲁也成门双臂反扭。鲁也成门大惊之下连连挣脱,可他焉能摆脱这两员蒙古悍将。 “脱不花,你,你想要做什么!”放弃了反抗的鲁也成门大声说道。 脱不花拿起案几上的酒碗,抿了一口,皱了下眉头:“鲁也成门,你一败再败,却不思如何进取,反而擅自鞭打军中大将,与妓女调情作乐,天下哪有你这样的主帅?我今奉大汗之命,统辖河南诸军,一切军中将领我皆可杀。来呀,给我将鲁也成门押出去,于三军之前斩首示众,以立军威!” 合答黑大声应着,也不管鲁也成门如何挣扎哀告,将鲁也成门强拽着拖出了大帐。待得他们出去之后,心里有些担忧的阿哈巴蓍说道:“元帅,这鲁也成门乃是桑哥的亲信,元帅又才从牢里出来,一旦这事传到了桑哥的耳朵之中,恐怕又将为元帅惹来祸害。” “局势危急如此,我也顾不得许多了。若不给三军将士一个交代,他们心中怎会服气?”脱不花淡淡地说道:“鲁也成门杀便杀了,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 阿哈巴蓍叹息了声,元帅还是这样的脾气,一心只想着军国大事,全然没有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可是,这次局势真的是危险到了极至,所有的人能不能活过这次还不一定。 “不说这些了,现在考虑如何突围的事情。”脱不花放下了手里的酒碗:“周围皆是汉军,想要硬冲恐怕是不可能的了。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较。或者可以助我们脱离险境。” 说着,他低低的在阿哈巴蓍耳朵边说了几句。阿哈巴蓍先是面上露出喜色,接着又缓缓地摇了摇头:“元帅,那毕竟是几万将士的性命啊……” “死的都是新附军的人,又关我们甚事。”脱不花冷冷地笑了一下:“我现在考虑的是如何保住巍野军,这才是我们的全部希望所在。” 阿哈巴蓍愣愣地看着元帅,他发现面前的元帅整个人已经完全变了。过去的元帅,不管对蒙古士兵,色目士兵,还是新附军的士兵,都非常之地爱惜。但现在他变得那么的冷酷,根本就不再把士兵的性命放在心上…… …… 当天夜里,被围的蒙古军队忽然接到命令,以近七万新附军士兵为主力,强行在汉军兵力稍显薄弱的西南面强行突围。夜间作战本来不是蒙古军队所擅长,但这次传来的命令非常强硬,命令新附军必须不顾伤亡,强行冲出一条生路。 在这样的严令下,七万新附军以人海战术,对西南方向发起了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其冲击的强度和密度前所未有。汉军西南方向的数处防线都岌岌可危。 接到蒙古人强行突围情报的顾斌,调集一万汉军士兵以加强西南方向防线,一万生力军地加入,这才使得局势稳定了下来。但蒙古人的一反常态,却让顾斌觉得有些奇怪。 此时的顾斌还并不知道蒙古人已经换来主帅,在他的印象中,蒙古人的主帅鲁也成门绝对没有那么的强悍。 “鞑子想要做什么?”顾斌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样的突围,虽然起初能起到一定的效果,但只要我军稳守防线,加强力量,鞑子这根本就是在拿士兵的生命开玩笑。” “是不是鞑子濒临绝境,实在没有办法这才这么做的?”一边的偏将军朱忠说道:“鞑子现在已经断粮,继续困守在这还是死路一条,要换成了是我,也只能这么强行突围。” 顾斌微微摇了摇头:“鲁也成门绝对没有那么大的勇气,这其中必然有些古怪,我看那些士兵冲击的队形,完全是在拿士兵的生命开玩笑,难道……” 说到了这,顾斌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的神情严峻了起来:“朱忠,你立刻带三千士卒,赶到开封城中,你的任务就是紧守开封,没有我的命令,一步也不许离开城池!” 第三百九十七章 老对手的较量 蒙古军近乎自杀式的突围行动,整整进行了两个时辰。在这两个时辰之中,七万新附军层层叠叠,前赴后继,如同潮水一样一波接着一波涌上,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止! 汉军阵地前,已经密密麻麻的铺满了尸体。那些汉军弓箭手们,拉弓的手臂都已经酸麻。一阵阵难闻的血腥味道,刺激得他们胃里不断地发酸,一直到了后来,弓箭手们整个人都麻木了,只知道机械地往弓弦上放上箭枝,然后再机械地射出。 到了后半夜,攻势稍有减弱,那些新附军已经露出疲态。督战的蒙古将领当场格杀了两名新附军汉万户长。残酷的战场法令,让那些新附军士兵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拿起武器再次嗷嗷叫着投入到了战场之中。 面对如此疯狂的攻势,顾斌再次投入了预备队,此刻他身边可用之兵已经所剩无几。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枝由五千蒙古人组成的队伍,猛然向顾斌所在大营发起了凶猛地冲锋。顾斌身边可用之兵,已经只剩下了两千亲卫队。顾斌命令亲卫队用弓箭射住阵脚,竭力抵御着蒙古人的突袭。 当亲卫队长试探着提出是不是从别的地方调集救兵的时候,顾斌断然摇了摇头。在他看来,敌人的突袭虽然凶猛,但一时之间不太可能冲破大营。只要坚持到天明,粉碎了新附军的突围企图,那么战局将迅速朝着汉军大获全胜一方转移。 “告诉所属各部,坚守自己防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向此处增加一兵一卒!”顾斌向远处看了一眼,冷冷地下达了这道命令。 此时的顾斌并不知道,在远处,他的老对手脱不花也正在关注着战场上的动向。 “元帅,汉军已向开封增兵三千。”阿哈巴蓍快步上来说道。 “顾斌的确是汉军中不可多得的将才。”脱不花点了点头:“他不光猜到了我的意图,而且,在大营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依然能够不动用援军。可惜……”脱不花笑了一下:“可惜他的部下未必就有他那么聪明了。命令合答黑可以行动了。” 就在两军统帅彼此斗智斗勇的时候,回到开封的偏将军朱忠,也在紧张地注视着战场上的局势。当他在城楼上隐隐看到鞑子居然向大营发起突袭的时候,关心着大将军安危的朱忠忧心如焚,恨不得立刻就回到将军身边。但在临走时大将军已经向他下了死命令,却让他只能在城楼上空自着急。 忽然,城楼下飞奔而来几匹快骑,冲着城楼扬起一快令牌:“大将军虎符在此,命令开封立刻往大营增派三千援军,不得有误!” 黑暗中朱忠也看不清什么,当他正想细问,那几匹快骑已经飞奔而去。从他们来去的样子来看,大营中的情况已经危险到了极至。朱忠哪里还敢怠慢,匆匆点齐才进城没有多久的三千汉军将士,打开城门,向大营方向奔驰而去。 谁想到朱忠才刚出开封没有走上多远,四周忽然响起潮水一般的呐喊,无数的鞑子士兵从四面八方向他们蜂拥而来,顿时这三千汉军士兵被团团围住。 无数的火把之中,一员鞑子将领大笑着策马而出:“大将合答黑在此,汉将,你已中了我家元帅的计谋,此时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朱忠大惊失色,在马上险些坐立不住,向后看去,只见开封城楼上皆换上鞑子之旗,开封已经落到鞑子手中。朱忠叫了声苦,对部下说道:“此番中了鞑子之计,丢了开封,我还有何颜面去见大将军。你等先走,我自死战以赎减罪过。” 说着,他扬枪正想对着鞑子冲去,却被部下一把拉住:“将军,开封已失,你徒自死战又有何用?此处尚有三千将士,不如带着他们迅速开往大营,是责是罚,全由大将军惩处。” 朱忠看了眼三千汉军士兵,咬了咬牙,拨转马头就带着士卒向东南方败退而去。那合答黑也并不想追赶,任由他们败走,自己带着部卒迅速进入了开封…… …… 这时在汉军大营,在训练有素的汉军弓箭杀伤之下,蒙古人的攻势有所减弱。亲卫队长这才抹了把满头的汗水,稍稍轻松了些。还好大营之中弓箭充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顾斌一颗玄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大战时虽然他谈笑自若,但其实心中多少还是有一些紧张。一旦大营被鞑子冲垮,将会本来士气高涨的汉军信心受到打击。 正在这个时候,攻击大营的蒙古军队后面突然阵脚大乱。从漫天飞舞的尘土之中,隐隐可以看到无数汉军战旗招展。顾斌心中一愣,此时各线汉军皆在奋勇杀敌,自己又没有下达过命令,这是从哪来的援军? 正思索时,他的亲卫队长快步走来,满脸喜色地说道:“大将军,偏将军朱忠带着援军赶到,在鞑子身后发起突然袭击。此刻鞑子已乱,小将请求出击。” 这话非但没有让顾斌感到任何的欣喜,他的身子反而晃动了一下,狠狠往地上跺了一脚:“开封休矣!” 亲卫队长怔在了那:“大将军,朱忠将军此来,乃是好事……” “哪里是什么好事。”顾斌苦笑了下:“朱忠走时我给了他严令,不得我的命令不许出城半步。现在他出现在这里,必是中了鞑子之计。可恨,可恨,我虽料到鞑子可能会有这样的计谋,奈何用人不当,用人不当啊……” 正说着,鞑子已被打散,只看到一骑战马飞奔而来,马上一员汉将浑身征尘,盔甲上到处都是鲜血。这马奔到大营之前,马上将军翻身落马,几步冲到顾斌面前,半跪在地,放声大哭道:“大将军,末将朱忠死罪。鞑子以假虎符调我出城,开封……开封没了!” 顾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走前我是如何再三交代的?敌将用假虎符调你,你如何不仔细辨别真伪?三军上下,法度最严,你既失了开封,军法饶你不得。来人,仗责一百军棍!” 几名亲兵上来,将朱忠从地上扶起,叹息着将他架了出去。朱忠只低着头不敢说半句话。不一会,外面传来声声的军棍责打之声,却没有听到朱忠的一声惨呼。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满身是血的朱忠被人抬回,却原来朱忠倒也是条硬汉,嘴里紧紧咬着一块白布没,不让自己发出半分声响,那白布早被他咬得稀烂。 “光骨头硬没有用,打仗要仔细,要用脑子。”顾斌叹了口气:“革去偏将军职,降为普通士兵,朱忠,好好反省一下吧。” 朱忠羞愧地点了点头,突然大声道:“大将军,末将死也不敢怪你,只恨那鞑子狡猾。请大将军发兵开封。朱忠愿为前驱,以死洗刷今日之辱!” “打仗不狡猾,又怎么能打胜仗,输了就是输了。”顾斌淡淡地道:“况且,既然鞑子能够想出这个计谋,为的绝不是要个开封,而是想夺路逃跑啊。” 朱忠有些糊涂了:“大将军,鞑子几万人马都在战场上打仗,他们又能跑出去多少人。” “这些都是新附军士兵,和万余名蒙古士兵。而据我所知,河南战场蒙古人最精锐的巍野军并没有出现,我想,跑掉的应该是他们。”顾斌抬首向天,神思有些恍然:“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一定是脱不花回来了,蒙古军中,也只有他才能想出这样的计谋来。也只有他才能够不惜牺牲几万将士的性命,来保住自己最精锐的巍野军。” 果然,等天完全放亮之后,从山东方面过来的快马所带来的皇帝陛下的亲笔信,证实了顾斌的判断。脱不花已经脱出大狱,重新回到军中。而顾斌派到开封方向打探动静的探子,也很快传回了消息。鞑子在夺取开封之后,并没有任何停留,而是迅速由西门出城,目前去向不明。 “用几万人的性命来换取自己亲自的生命,脱不花不过如此而已。”看着这些战报,顾斌不屑地笑了一下:“脱不花,你去吧,他日在战场之上,你我还有重新碰头的机会。等到了那个时候,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还会用这样的办法来换取自己的功名!” 脱不花率领巍野军主力的逃跑,对还在战场上苦苦支撑的新附军和蒙古军心理上带来的打击是致命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就在自己浴血苦战的时候,主帅却先跑了。失去了指挥的他们,已经完全放弃了继续抵抗的信心。 大批的新附军士兵开始逃亡,而蒙古士兵虽然还想竭力抵抗,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打,该向哪里打,很快,连蒙古人也选择了放弃。 在这样的情况下,顾斌发出了总攻的命令。早已经士气尽失的敌人,在汉军士兵如虹的攻势下,一溃千里。兴汉五年四月二十日,河南战役以汉军的胜利而告结束! 第三百九十八章 教皇使者 在河南战役中,濒临绝境的蒙古巍野军,在脱不花的指挥下,奇袭开封,诱使汉军守将朱忠中计,重夺开封,并以开封为据点,顺利带着两万巍野军成功逃离战场! 对于当时河南的战局,脱不花了然于胸。虽然忽必烈给他的命令是必须保住河南,以阻挡住汉军前进的步伐,避免大都的门户河北直接受到威胁。但此刻战场上的局势,脱不花清晰地看到,如果再死守河南,只会使自己的部队遭到合围,从而让蒙古的最后一点本钱也丧失殆尽。在这样的情况下,脱不花断然决定放弃河南。 他一边将自己的想法,以及河南所发生的一切,派快马告知大汗忽必烈,一边带着两万巍野军,马不停蹄地向河北方向撤退。当他带着部队到达河北之时,忽必烈的手喻也及时送达。对于脱不花的作为,忽必烈非但没有一丝的责怪,反而大加赞赏。 在忽必烈看来,脱不花虽然牺牲了七万新附军士兵和上万蒙古士兵,但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却保留住了巍野军这支精华。而河南的放弃,也无疑是正确的。不光如此,忽必烈还下令让脱不花官复原职,为蒙古兵马大元帅,统辖各地军队。 此时山东、山西、河南诸地皆失,三十余万汉军已对河北形成合围之势。而从各地败退下来的蒙古军队,加上河北原有军队,忽必烈又给脱不花增派了部分援军,脱不花手中可用兵力达到了四十万。从数字上来来看,脱不花在兵力上不光不落下风,反而还胜于汉军。但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每个人都知道,四十万大军有二十余万为新附军,在大汉帝国强大的心理攻势下,早就军心不稳。而蒙古士兵,随着战场上的节节败退,也都士气低落,信心丧失,真正可用之兵,不过是对脱不花的狂热效忠的两万巍野军和四五万河北精锐而已。 在这样的情况下,脱不花决定先和锐不可当的汉军打上一仗,这仗不光要打,而且必须要取胜才行,只有这样才能重新提升军队的作战信心。这时汉军的战场布局,司徒平一率麾下由青海远征西域伊犁、吐蕃等地。湖南出兵之陶亮部连克湖北、山西;安徽出兵之顾斌部,在河南战场如风卷残云。而从江苏出兵之铁残阳部,在皇帝陛下的亲自指挥下,光复山东,兵锋直指河北。思索长久的脱不花,将目光投到了御驾亲征的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王竞尧所指挥的那支军队身上。 在脱不花看来,山东方面压来的汉军,其中铁残阳所部精锐无匹。但王竞尧所指挥的部队,其主力为三万御林军将士,这些人平时主要负责皇帝的安全,实战经验并不是很多。而且最重要的一点,王竞尧所部中,还有两万各地起事的新附军士兵,如高丽之谢庭南所部。这支部队虽然经过整训,但其战斗力和其他汉军将士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随后,脱不花将河北诸军经过整编,以二十余万新附军,合五万蒙古军队,安放在河北各线,以阻挡汉军攻势,而自己则亲自挥师河北、山东交界之处,准备着于王竞尧决战。 而就在脱不花紧张部署的时候,势如破竹的汉军各部,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完成了对河北的包围,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即将在河北这块土地上发生。 随着各地城池的相继光复,那些活动在各地的大汉帝国的情报组织,如刘戒风、董宏伟等人,也都陆续浮出了水面,先后来到山东,晋见皇帝陛下。 在王竞尧看来,这些一直战斗在鞑子心脏部位的情报人员,都是国家的财富,尤其是董宏伟这样的人,本来是新附军起事将士,在起事失败,几乎全军覆灭之后,依旧无怨无悔,继续用特殊的方式,来为这个国家效力。 王竞尧是第一次见到董宏伟,这人大约三十岁才出头的样子,生得非常的健壮彪悍,头发和胡子显然很长时间没有顾得上修理了,显得有些乱蓬蓬的,不过两只眼睛又大又亮,充满了自豪的光彩。 “你很好。”王竞尧拍了拍他的肩膀:“起事失败算不了什么,难能可贵的是你并没有放弃,而是依旧继续战斗,并且发展出了如此强大的武装。你是功臣,是帝国耳朵功臣。” 董宏伟低垂着头说道:“陛下,臣还是有罪的,臣后悔没有听陛下的话,贸然起事,结果害了那么多弟兄的性命……” 没有等他说完,王竞尧笑了一下:“谁没有打过败仗,当年第一次北伐的时候,朕就差点成为了鞑子的俘虏,这算不得什么……” “陛下,臣刘戒风参见陛下。”正在这时,随着一声响亮的声音,刘戒风大步走了进来。虽然艰苦的生活让他比以前清瘦了不少,但满面的喜色却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住。 谁想到,王竞尧看到刘戒风进来,却飞起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了他的屁股之上,刘戒风摸着被踢疼的屁股,一脸的不解,自己什么地方得罪这位皇帝陛下了。 “你个小兔崽子。”王竞尧骂骂咧咧地说道:“你抓到的那个生番女人,叫,叫什么来着,朕让你好生看护着,不许出现什么闪失,可你这兔崽子,却近水楼台先得月是吧,把人家给上了,听说肚子里还有了你的孩子,朕现在恨不得把你的脑袋给拧下来。” “陛下英明,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陛下。”一听是这事,刘戒风放下了心,涎着脸说道:“那女人的名字我也好半天才弄明白,叫凯瑟琳,陛下您说这能算名字吗?您还真冤枉了我,我本来一点都不想碰这生番女人,可谁想到这些生番骚得很,非紧赶着往我身边凑。说到底,我倒觉得是我被她占了便宜……” 一番话让屋子里的人都笑了出来,王竞尧笑骂道:“小兔崽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朕听说这女人除了来寻找自己的表弟马可·波罗以外,还是罗马教皇派出来的使者。那女人呢,现在在什么地方,朕要见见她。” “就在外面,臣这就让她进来。”刘戒风急忙说了声,颠颠地跑了出去。 “陛下,罗马教皇是个什么东西?”第一次听到这称呼的董宏伟,摸着脑袋不解地说道。 王竞尧笑了一下:“罗马教皇权利大得很那,连那些生番国家的国王、皇帝们也得听他的指挥。那些生番国家的很多场战争,就是因为教皇的指使才发生的。” 董宏伟吐了吐舌头,还是没有怎么弄明白,他想不通皇帝陛下已经是天下第一人了,怎么那些个生番国家们,居然还有能指挥皇帝的教皇。 正说着,刘戒风已经带进了一个女人,这女人高鼻碧眼,二十来岁的样子,长得甚是美丽,和汉族女子相比,果然另有一番风味。 “凯瑟琳小姐,你好,欢迎来到朕的国家。”王竞尧微微笑了一下,说道。 那凯瑟琳在中国被拘押了几年,也能略略听懂一些汉话,见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居然是汉人的皇帝,急忙用半生不熟的汉话说道:“您好,神秘的东方的主宰,伟大的皇帝陛下,能够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这话说的晦涩之极,王竞尧弄了好半天才能听懂,他回首对他的部下说道:“朕早晚有一天要让这些生番学会汉话,朕早晚有一天要让汉语成为普天下唯一的语言。” 皇帝陛下的这话,让这些大汉帝国的文武官员们心潮澎湃,他们想到了皇帝陛下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要让汉人的战旗插遍普天下的每一个角落,要让阳光照耀到的地方,都有我巍巍中华的影子。” 北伐的胜利,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现在皇帝陛下,已经将目光放到了海外那些国家。也许早晚有一天,英勇的汉军将士们,将会跨海远征,在海外展示我巍巍中华强大的武力。 “敬爱的皇帝陛下。”并不知道那些汉人在想着些什么的凯瑟琳说道:“我这次来,是寻找我的弟弟马可·波罗,他来东方已经很多年了,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后来我从刘戒风将军的嘴里知道,他成为了您的俘虏,不知道他现在还活着吗?” 等通译把话翻译完,王竞尧笑了一下:“岂止是活着,而是活得很好。他可不是朕的俘虏,而是朕的客人。你放心,等到仗打完了,我会让你们见面的。” “上帝,那真是太好了。”凯瑟琳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喃喃地说道:“皇帝陛下,您真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愿上帝保佑您。” “朕可不需要你们那位上帝的保佑,朕也不相信你们的上帝,能带给我们多大的帮助。”王竞尧微笑着说道:“凯瑟琳,朕听说教皇让你带来了封信,可以给朕看看吗!” 第三百九十九章 浪起东南亚 凯瑟琳迟疑了一下,她看了一眼皇帝陛下微笑的,但却不容置疑的脸色,最终还是无奈地嘀咕了一句,从身上找出了一封信件,交到了王竞尧的手中! 王竞尧让通译把信念出,原来罗马教皇在信中除了表达了对元朝皇帝忽必烈的敬意以外,还试探着询问了能否建立起一条与东方通商的道路等等之类。 王竞尧托着下巴听完之后,淡淡地笑了一下:“朕知道了,不过现在那个忽必烈自身难保,这事,就由朕来帮他完成吧。现在你可以下去了,好好地休息一下,朕允许你可以在军中转转,看看我汉军的威武。将来早晚有一天,朕会和你们的教皇碰头的。” 就在这个时候,任晓晟忽然走了进来,在皇帝陛下耳边低语了几句,王竞尧听完,身子猛然急剧抖动了一下,面色一下大变。那些文武官员们互相看了几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能让一贯从容镇定的皇帝陛下这样紧张。 “你们先下去吧,河北之战一触即发,大意不得。”稍许,王竞尧恢复了常态,微笑了下,等满腹疑惑的部下走后,王竞尧几乎是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了几句话:“急令铁残阳,立即到朕这来,此令十万火急,不得耽误……” …… 在北伐开始之前,原大汉帝国龙城副总督萧龙,被皇帝陛下一纸命令调回。不敢怠慢的他,当行走到广西的时候,却因水土不服,生了场病,从而在广西耽搁了几天时间。但就是这几天生病的时间,却让一直处在忙乱中的萧龙,能够有时间仔细地去思考一些问题。 “舞阳。”身子好了大半的萧龙,走出了室内,看到跟随着他从龙城归来,充当他贴身侍卫的秦舞阳就站在外面,他咳嗽了几声,说道:“你说,假如你是萧浪的话,会造反吗?” 秦舞阳想不到萧龙会问他这个问题,吃了一惊:“大人难道以为萧浪会造反吗?” 萧龙苦笑了下,看了看天气:“但愿不会吧。只是有一点事情让我觉得奇怪……”他看了下一脸迷茫的秦舞阳,把话又咽了回去。 其实此时萧龙心中所想的,是皇帝陛下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萧浪,当然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放在东南亚,必定在其身边安插了探子,这一点萧浪也一定清楚。一旦萧浪谋反,皇帝陛下必然第一个知道。而那么急着把自己从龙城调回东南亚也可以证实了这一点。 既然这样,在东南亚的陈中建总督肯定早有准备,萧浪之反,如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取得成功,那么等到汉军稳定住了中原战场的形势,将会腾出手来大举反扑,在这样的情况下萧浪必败无疑。作为萧家难得一出的军事奇才,萧浪不会看不清这一点。居然这样了,萧浪又会怎样动作,难道会执着的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吗? 萧龙想着有些头疼,他披着外衣来回的在院子里走着。忽然,萧龙脸色巨变,一件外衣落到了地上他也浑然不觉。秦舞阳见了,将外衣从地上拣起,正想为萧龙披上,就看到萧龙大声道:“备马,备马,马上回泉州,马上回泉州!” “大人,陛下的圣旨是让您赴任东南亚……”秦舞阳小心地提醒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管不了那么多了。”萧龙连连摆手说道:“要抗旨也只能抗那么一次了,赶快去准备快马,迟了只怕朝廷休矣!” ……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三月初六,在北伐开始的那一天,东南亚。 清平侯、东南亚副总督萧浪,在这一天召集了所有的部下、亲信到了他的府上。这其中杨远明、陈俊霖两人,都是随着他一路从中原来到东南亚的亲信。而杨镇在这一天出现在了这里,随着他一起来的,还有几名东南亚当地土人部落的首领。 “诸位辛苦了。”待到众人到齐,萧浪抱了抱拳,说道:“我萧浪开门见山地说吧,王竞尧昏庸无道,上不能管理天下,下不能体恤臣民,只知一味的以武力炫耀天下,使得国家疲惫,百姓涂炭。我萧浪虽然无德无能,但却也愿意以这一腔热血报效天下。我,决定反了!” 这话并没有引起众人多大的惊讶。像杨镇、杨远明父子等待的就是这么一天,为了萧浪之反,他们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现在随着这一天的到来,他们觉得过去的任何付出都是值得的,父子两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微笑! 而陈俊霖却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作为当年平定东南亚时就跟随在萧浪身边的老部下,主帅的任何决定在他看来,只有选择无条件地去服从。 至于那些东南亚土人部落的首领,他们不知收下了萧浪和杨镇多少的金银财宝,这两个汉人还许诺一旦起事成功,会给予他们更大的报酬。反正起事成功了,他们可以大捞好处,一旦起事失败,他们最多再跑到深山老林里去,汉人奈何他们不得。 “将军。”杨镇站起身来,说道:“将军以仁德之心起事,心系天下百姓,杨镇不才,愿意追随将军,万死不辞!” “我等皆愿追随将军起事,万死不辞!”所有人都跟着杨镇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萧浪抱拳团团向他们作了一揖:“一旦起事成功,我愿与诸君平分天下,决不食言。”等到众人重新坐定,他说道:“此刻在东南亚,经过精心准备,我们手里拥有十万民夫,我从中精心挑选出了五万多人,以为战士。而我麾下又有八千精锐,我训练日久,能征惯战。众位部落首领,也能为我提供几万士卒。王竞尧在东南亚安排兵力不多,起事必可获得成功。” 众人频频点头,杨镇这时说道:“将军,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我等愿推将军为忠义顺天王,天下兵马大元帅,总督各路士卒。” 萧浪微笑了下:“多谢诸位好意,既然我等上下一心,那么,我决定,起事时间就定在两日之后,先击败此地汉军,而后兵锋直逼陈中建设在安南的总督府。只要迅速击溃了此地汉军,以东南亚为大后方,进而兵指中原,天下大势,不过三五年内可以平定。” 他看了眼众人,好像是在为他们打气一般说道:“当年王竞尧初到福建,手中不过千余人尔,此时我等有近十万军队,难道反而还不如他吗?我倒真要感谢王竞尧把我送到这来了,不然,我怎有机会取下他的项上首级。” 那些土人部落首领都大笑起来,汉人皇帝王竞尧的事情他们都有耳闻,在他们看来,起事正如萧浪说的那样,旦夕间就可以成功。等到了那个时候,中原的花花世界都将踏在他们的脚下,取之不尽的好处,将源源不断地流进他们的腰包。 商议到了后半夜,众人这才散去,萧浪却将杨镇独自留了下来。他沉默了会,说道:“杨兄,刚才我说的都是提士气的话,现在你我兄弟在此,我不妨对你直言,咱们手里虽然有十万人马,但这些人可算不上是士兵,可以用于战场的,也只有我这两年精心训练出来的八千士兵。那些土人首领,胜时奋勇向前,一旦稍有挫折,则顿足不前,是断然指望不上的。况且,陈中建的部下都是久经战场的骁勇之士,人数虽然只有几万,但和咱们的人比起来,却有天壤之别。况且,我看陈中建似乎对我有了防备,这几天东南亚各地汉军调动频繁啊。” 杨镇吃了一惊:“既然这样的话,老弟台为何还要执意选择在这个时候起事,这样,等于是把你我皆往断头台上送啊!” 萧浪笑了一下:“我还年轻得很,并不想那么快就死去。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刚才那一出戏,都是做给他们看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方才我等商量之事,不出明天午时,就必然会送到陈中建的案头。” “难道老弟台认为我们之中有内奸不成。”杨镇狐疑地说道。 “不是我以为,而是肯定有。”萧浪冷冷地笑了一下:“王竞尧这人最惯于安插探子,他对我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把我放在东南亚此处,又怎会不对我提防?嘿嘿,我刚才那么做,就是为了要迷惑陈中建的视线,从而为我的大事成功做准备。” 杨镇有些迷茫起来,不知道萧浪心中在打着什么主意。从他认识萧浪的那一刻开始,就认为这人是个军事上的奇才,只要他为自己所用,对王竞尧的复仇之计必可成功。但是现在看来,萧浪这人可绝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简单,这几见他似乎正在迅速地成熟着。 “请杨兄在此指挥起事之军,打得越激烈越好。而我……”萧浪站起了身,脸上露出了决然的表情:“我将亲自率领麾下八千精锐,昼夜兼程,我要奇袭泉州!” 第四百章 兵临泉州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三月初八,在北伐轰轰烈烈进行的时候,清平侯、东南亚副总督萧浪,自称忠义顺天王,天下兵马大元帅,于东南亚谋逆做反! 帝国历史上一场最大的谋反,就此缓缓拉开了帷幕。 对萧浪之反早有准备的陈中建,立即调集东南亚各路汉军将士,对叛军分五路进剿。而就在萧浪谋反的同一时刻,被萧浪放了一条生路的巴勒班王,在得到萧浪派来的使者互通声息之后,又重新率领五万沙希士兵,卷土重来,再次悍然进犯大汉领地。 面对这样的情况,陈中建以麾下猛将陈宇,分兵一万,紧守住沙希军队进兵的必经之路安疵城,严令其在其阻挡一月以上,自己则亲率主力平叛。参与萧浪叛乱的那些叛军,虽然拥有十万之众,但其战斗力低下,土人部落首领又丝毫不懂用兵之法。在陈中建的设计之下,接连中了埋伏,连吃败仗,近万叛军被歼灭。 本来就是乌合之众的这些叛军,在战场上败阵连连的时候,内部也出现了严重的分歧。那些本指望一叛就能取得胜利,进而得到无数好处的土人部落首领,到了这个时候也都丧失了继续作战的勇气,叫嚷着要重新回到自己的部落。 至于那些被萧浪罗致到手下的叛军,本来就都只是由民夫组成,心里谁肯打仗流血?逃亡的事情陆续发生,短短几天,逃兵已多达数千人。 在此局面之下,杨镇竭力维持着叛军不致溃散,恩威并施,不断许出天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兑现的诺言,这才勉强保持了叛军在战场上苦苦支撑着。但其实杨镇心里清楚得很,战局再这么发展下去,叛军迟早有一天会一溃千里。此时杨镇心中唯一的希望,就是萧浪。只要萧浪能够奇袭泉州成功,俘获了王竞尧驻留泉州的朝廷,那么局势将很快会更改过来。 而在这个时候,萧浪所亲自率领的八千精锐,也正日夜兼程,大步向泉州方向开进。随着北伐的开始,汉军各地驻军不多,而且当时通讯落后,东南亚之叛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两广、福建这些地方。当地驻军看到是清平侯萧浪率领的队伍,都以为是前线吃紧,这才调动到了东南亚的驻军,因此萧浪这一路上并没有遭到什么阻拦,进展非常迅速。 “顺天王,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在急行军中,陈俊霖策马向前,问道。 萧浪冷冷地笑了一下:“福建已经在望,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我要去泉州,端掉王竞尧的老家,把他的朝廷一网打尽。此刻汉军主力皆在与鞑子抗衡之中,泉州已是一座空城。一旦王竞尧泉州有失,前线作战的汉军必然军心不稳。到时我再与蒙古人取得联系,对汉军前后夹击,王竞尧焉能不败?” 陈俊霖大吃一惊:“顺天王,咱们反的只是王竞尧,那鞑子凶残,肆虐中原,此刻在汉军接连打击之下,早已成风中残烛。若是让他们缓过劲来,只怕中原汉人百姓又要重遭灾难,到了那个时候,只怕你我皆成千古罪人。” “在我看来,鞑子何足为惧。”萧浪笑了一下,说道:“只要先击溃了王竞尧所部,将鞑子驱逐出中原,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陈俊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马上的他看到萧浪策马而去,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位“顺天王”的道路,能够走得通吗…… …… 这时候的泉州,完全不知道正面临在巨大的危险之中。泉州军民百姓们享受着北伐所带给他们心灵上的巨大震撼,忙碌着为前线将士做着一切努力。整车整车的战略物资被源源不断地送上前线,老百姓们虽然辛苦,但脸上洋溢着的骄傲,却写得清清楚楚。 而肩负着监国重任的李天正,却一刻也不敢怠慢。每日里堆积如山的公文,让他忙得不可开交。从白天到黑夜,几乎就没有停顿的时候。 “丞相,萧龙大人来了,现在正在外面等着接见。”低着头批阅公文,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来用的李天正,听到了这话,怔了一下:“萧龙?他现在应该在东南亚,来泉州做什么?让他进来吧。” 当萧龙进来的时候,脸上的慌张根本无法掩饰,一进来他没有任何的客气,张口就说道:“丞相大人,泉州城里现在还有多少守军?” 李天正不解其意,迟疑了一下,说道:“汉军将士皆已参加北伐,就连御林军将士也都随着陛下参战,此时泉州城中,不过两千余人而已,其中还有数百人是新近加入汉军的士兵。萧龙,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事急矣,请丞相大人赶快让张长永将军和典霸天将军来此,萧龙有要事相告。”萧龙连连顿着脚说道。 看他的样子,李天正知道必有大事发生,不敢怠慢,急忙让人召来张长永和典霸天二人。 等这两人来到之后,萧龙张嘴就说道:“陛下派我去东南亚,必是为了防备萧浪。我在路上忽然想到,萧浪不反则已,若是谋反,其必然不在东南亚与我军决战。我若是他,当引一支奇兵,趁着陛下率领全部汉军北伐之时,偷袭泉州。一旦泉州落到萧浪之手,朝廷危矣,陛下危矣,汉军危矣!” 李天正大惊失色:“萧浪不管东南亚径取泉州,这,这恐怕不太可能吧……” 张长永和典霸天必经在军中日久,听了萧浪之话,沉默了会,张长永说道:“我看萧龙大人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陛下对萧浪用兵之道甚是赞赏,东南亚陈中建总督处兵容强整,而且早有防范,若是强行攻击,只怕萧浪会吃大亏,以萧浪的个性来说他不太会做这事。引奇兵偷袭泉州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政务能够处理得井井有条的李天正,在军事上却是个外行,此刻听到这些军中将领的分析,显得有些惊慌。他明白泉州乃朝廷帝都所在,对于整个帝国来说的重要性:“如此怎生是好,现在汉军主力全在前线战场,临时再调回来恐怕也来不及了。” 张长永思索着说道:“可将泉州百姓全部组织起来,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者皆从军,参与泉州防御。泉州又有一批退伍老兵,人数虽然不多,但却富有作战经验,可让暂时重新入伍,安插到守城队伍之中,指挥百姓守城。萧浪此次远来奔袭,军粮所携不多,只要我等严守泉州,时日一久萧浪叛军必然坚持不住。而那时候陛下也肯定得到消息,会向泉州增派援军,萧浪不退也得退。丞相大人,此事刻不容缓,宜立即进行,否则一旦萧浪出现在城下,只怕你我皆成俘虏。” 李天正点了点头,派人将此情况报告给皇后,又吩咐萧龙、张长永和典霸天三人去负责此事。而为了避免泉州百姓担忧,对外只说是北伐临时需要。 两天的准备工作,泉州总共招募起两万余百姓。虽然这些人从来没有过任何的军事训练,而且大部分都老得老,小得小,但两万多人也不是个小数目,也多少让人放心了些。 “典将军,这萧家兄弟两人也真是有意思。”稍稍安息下来的张长永说道:“萧浪军事上有着很大的才华,萧龙遇事警觉,临危不乱,要是这两兄弟一起联手造反的话,倒真会给朝廷带来很大的麻烦。不过这次还真是多亏了萧龙。” 典霸天点头道:“陛下以萧龙对付萧浪,这招还真是用对了。不过我现在还是对泉州的情况比较担心。萧浪此来必是带着精兵而来,泉州能不能守住还很难说,万一叛军攻破泉州,你我只怕再头几颗脑袋也担待不起。” “但愿天佑大汉。”张长永叹息了声:“现在叛军未来,情况不明,这里的事情还无法告知陛下知道,现在北伐战事正紧,陛下不可在此时分心啊。” 正说着,忽然有士卒前来道:“报两位将军,前方探子传来急报,清平侯、东南亚副总督萧浪挥兵近万,正向泉州方向急驰而来。我守军问其目的,萧总督言奉陛下圣旨,调东南亚军队增援前线战场。” 两位将军对看了眼,这一天终于还是来到了,萧浪终于反了。 “命,泉州城门紧闭,不得我的命令不许开门。”张长永板着一张脸说道:“泉州全城从此时起开始戒严,对外即说萧浪谋反,陛下平叛大军正在路上,不日可以赶到。在此非常时期,有敢谣言惑众者,皆斩。” 那传令兵急忙应着走了出去,心里却在奇怪,将军怎么就那么肯定萧浪是带着部队造反的。 “典将军,该你我二人上场了。”张长永静静地说道。 典霸天拿来了他的两把大斧,笑道:“陛下北伐之时,我老典正好生病,不过现在的机会也还真不错,就让我用这两把斧头,要了萧浪之命!” 第四百零一章 皇后要杀人 当萧浪率领八千精锐,一路急袭,杀奔泉州城下后,本以为泉州此时必然是毫无防备,轻而易举能够得手,但很快,萧浪就发现自己的如意算盘被打乱了! 泉州城此时戒备森严,汉军士兵们如临大敌的手持刀枪,对城下叛军虎视眈眈。城楼上站着汉军指挥,萧浪仔细分辨,却正是汉军大将张长永、典霸天,而另一侧神色凝重之人,却让萧浪吃了一惊,此人居然是他的弟弟萧龙。 “清平侯一路辛苦。”就听到萧龙忽然笑道:“陛下知清平侯远来,特命我等在此迎接,清平侯何不让士兵驻住,来城中领受圣命。” 他这番话让萧浪知道自己计谋已经败露,自己千算万算,还是忽略了这个自己的亲弟弟。这萧龙从小与自己心意相通,一时喻亮。当两人渐渐长大后,他们的老师曾经指着这萧家两兄弟说过,将来萧龙可以为公为侯,而萧浪却必不得善终。这话被萧浪引为奇耻大辱,也逐渐与这位亲弟弟疏远起来。 “萧龙,你我乃一脉同生,今我举大事,你何不开城助我。”萧浪在马上稍稍收住了心思,说道:“一旦我大事能够成功,你也跑不了一个王爷。你我兄弟富贵共享,何乐而不为?” 他久在军中,甚有眼光,这时看出泉州城虽然戒备森严,但真正的军人却并不多,大多是平民百姓协助防守,这让萧浪信心重生:“萧龙,泉州才多少兵马,我麾下八千精锐,势不可挡,要攻陷泉州只在早晚之间。你等若是要继续顽抗,一旦城破,玉石俱焚,这泉州上上下,只怕一个也逃脱不了。” 萧龙大笑起来:“兄长,兄长,当日老师说你不得善终,这话果然不假。你以为谋逆真能成功?就算今日被你打下泉州又能怎样?陛下率百万雄师征战沙场,现泉州虽然兵力不多,但就算被你攻陷,汉军主力犹在。陛下只需遣一员上将,数万人马回师泉州,叛军旦夕可除。陛下可以十败,而你不能一败,何其愚也。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还不为这八千部下考虑?萧龙奉劝你一句,此刻回头尚且还来得及。你若现在回心转意,以陛下之性格,顶多将你革职充军,一命还能保住……” 他这话本是一番好意,萧浪必经是他的亲生哥哥,要看着他就这样走上断头之路,萧龙心里也于心不忍。但萧浪既然已经谋反,早就执迷不悟,哪里还听得进弟弟的忠告。眼看劝降无效,心中不禁勃然大怒,立刻指挥麾下将士猛攻泉州。 在此之前张长永等人早已做好准备。城郊一里内拆毁房屋,伐木断桥,凡有水泉处皆投毒。城门坚闭,吊桥高挂。城壕内构筑了了望哨,士卒们人人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只听到号声一响,在距离城下百步之外的叛军已经改变阵型,前头立盾牌和骑马的士兵就往两边撤去,而中间杀出的叛军们抬着云梯,呐喊着,蚂蚁一般的向城墙冲过来。 城上的守军立刻以弓箭和滚木擂石进行还击。随着一枝枝的弓箭射下,一块块的大石头落下,攻城的叛军攻势顿时受阻。整整一个多时辰的强攻,不但没有捞到一点便宜,反而还在城下扔下了一百来具尸体。在这样的情况下,萧浪不得不暂时命令停止攻击。 那些守城的士兵百姓们,眼看敌人败退了下去,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参与守城的士兵里,有许多是退伍的老兵。有位独臂老兵,是个马夫。当张长永抚摸着他的断臂,问道:“你一只臂膀如何能拉得动弓箭?”那老兵毫不迟疑地说道:“拉不得弓箭,我还可以使刀,还可以往城下扔石头。”张长永大喜:“等他日泉州之围解了,我必然在陛下面前为你请功。”说实在的,在张长永看来,这样的老兵战斗力未必就会比新兵差了,那些新招募进来的士兵,有的甚至连杀只鸡鸭都会眼晕。 “老兵,听说张将军夸奖你了?”在战斗的空隙,有几个新兵围上来问道,将军的夸奖,让这些才入伍的新兵们羡慕不已。 那独臂老兵却不在意地说道:“这算得了什么,当年第一次北伐的时候,我为陛下喂马,鞑子突袭陛下大营,当时所有能参战的人都拿起武器向鞑子冲了过去,终于打退了鞑子的进攻,我这条手臂就是在那时候丢的。战后陛下亲自把我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又亲自为了裹伤敷药,那份荣耀,我直到今天还忘不了!” 听到陛下居然亲自为一名士兵敷药,那些新兵一个个砸舌不已,连带着看老兵的神情都显得敬畏起来。他们别说是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故事,就是陛下也从来都没有见过。等到能够成功守住了泉州,或许也能得到这样的荣誉。 “叛军上来了,叛军又上来了。”正在这个时候,负责监视城下动静的士兵们大叫道。独臂老兵急忙带着那些新兵,又匆匆投入到了战场之中…… 整整一天的攻击,萧浪指挥着他的叛军如潮水一般向泉州发动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击。虽然没有一名叛军能登上城楼,但同样也给守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到了第二天的时候,萧浪改变战术,集中所有兵力,对着东面一处城墙发起猛攻,在叛军不间断的攻击之下,参与守城的老百姓们多少显得有些慌乱,泉州局势一下紧张起来。 张长永、典霸天和萧龙三人几乎施尽浑身解数,竭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泉州,这才勉强维持住了形势。而在泉州攻防战开始之后,却有另一枝奇特的部队也参与了进来。这些部队是由皇后姚楚明,贵妃姚楚菲、安小惠,和那些留守在泉州的汉军将领的妻子组成。 根据张长永颁布的命令:“凡城中壮男为一军,以充防御军队;壮女为一军,以隶杂役;老弱为一军,以供饮食……”而在皇后的带领下,这些身份尊贵的女人,不顾张长永等人的再三劝阻,主动加入到了“壮女军”。她们和那些普通的民女一起,往城楼上搬运器物,协助“老弱军”做饭、送饭,抬送伤员等等。 到了夜间她们就一起聚集在皇宫之总,睡大铺,被窝挤在一起,哪里还分什么上下尊卑。她们不再施粉黛胭脂,甚至因为言酸腿疼头也懒得梳,脸也懒得洗。但是她们却觉得精神特别的愉快,模样也好像比以往更加来得美丽。 这些女人常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当她们用柳筐往城上背石头、送饭时,兵士们并不知道这些女人的身份,常常会用贼溜溜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些美丽的女人。没准也会很放肆地对她们说上几句脏话。可包括皇后姚楚明在内,都把这些当成耳边风,付之一笑而已。 当有人认出了皇后的身份,惊叫了一声“皇后娘娘”,引得大家慌忙起身,并且把那几个出言不逊的人扭送到皇后面前治罪的时候,姚楚明只是淡淡一笑,顺便直起酸疼的腰身,拢了一拢凌乱的鬓发:“他有什么罪可治,他不就是说了几句话……这孩子我看兴许会是杀敌的大英雄呢……” 后来,在保卫东城的一次激烈战斗中,有一位曾经对皇后“出言不逊”的年轻人,果然英勇杀敌,持着大刀一连砍死了几个爬上城楼的敌人,最后他也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这年轻人被抬下来的时候,恰好被皇后看见。她让人把抬着年轻人的门板放下,她把他的头揽起,抚摸着他的头发,泪水一滴滴的落到了他的脸上。她听到年轻人嘴里在喃喃地说着什么,然后头猛然一歪,他死在了皇后的怀里。 这就是战争。残酷的战争使严格的礼教失去了意义。这个年轻人死在皇后怀里的消息,在当时没有人觉得不可思议。消息传了出去,人们的胆子和能量都最大程度地发挥了出来,他们舍生忘死的在城楼上和敌人做着殊死的搏杀…… 但是,随着萧浪指挥的叛军,攻势一次比一次猛烈,守城的汉军将士、百姓们的伤亡日益严重。在这危急的关头,皇后带领着城里的妇女们,干脆拿起兵器,投入到了火热的战场,面对面的跟敌人厮杀起来。 除了军人以外,在这世上还很少有人能体味到杀人的滋味,而能体味到杀人滋味的女人就更加少了。皇后娘娘要杀人的这天,偏偏穿上了皇后的服装。一身漂亮的皇后服装,让姚楚明起来格外尊贵美丽,但她这么做究竟要做什么,却一时之间没有人弄得懂。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就在北伐开始的时候,萧浪发动叛乱,在惨烈的泉州保卫战中,一群奇特的女人,出现在了守城部队之中,而也就在这一天,皇后要杀人了! 第四百零二章 女军 现在对萧浪来说,最为宝贵的就是时间。随着泉州城久攻不下,他似乎隐隐听到了汉军援兵急驰而来的马蹄声。萧浪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 他催动着部下,又从附近强行抓来无数百姓,对泉州东城展开了最疯狂的攻击。他先是用简陋的抛石机打,又用扬尘车往城头扬尘,继尔在城下架起柴薪火攻。在火攻被城上泼水破坏后,他又集中起了所有的云梯、“行天桥”车,在强弩的掩护下强行登城。而城上的人先是用弓弩还击,接着又往城下抛掷滚木擂石,甚至砖瓦之类。有些力气大的汉子则用笨重厚实的“狼牙板”,喊声“一——二”,往人群集中的地方扔去,每一次砸下都会溅起四散的血迹,城墙上下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 敌人的进攻实在是太凶猛了,守城的人本来就不是很多,而且大多都是老弱残疾。那些后续的叛军终于可以借助云梯和“行天桥”车接近城楼,这时城楼形势岌岌可危。 正在这个时候,皇后娘娘带着一队女兵运送石头砖瓦冲了上来,千钧一发之机来不及任何犹豫,她大叫了一声:“破贼此其时矣!”顺手搬起了一块石头,对准一名正疯狂地往城墙上爬的敌人狠狠砸了下去。 她似乎听到了“扑哧”一声,看到那颗头颅像被砍碎的瓜果一样炸裂开来,淌出的鲜血和脑浆是那样的触目惊心。当然,她也许是闭着眼睛的,也许什么都没看到。但是当第二块石头抛掷下去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那被石头击中的敌人,抱着石头一起跌落到了城下。从现在开始他杀得大胆了,杀出威风了。 姚楚明就近摸着了一把钢刀,利用城墙为掩护,当敌人的头颅和手掌露出在城头时,钢刀便会准确地剁在头颅或者手掌上。这时候,她看到自己的妹妹姚楚菲,正挥动着两把柳叶弯刀,奋勇和冲上来的敌人厮杀在一起。也不知为什么,姚楚明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大汉帝国的皇帝陛下,当年妹妹也是和陛下一起并肩在常州作战的。现在自己也勇敢地站了出来,像个男人一样,像个战士一样,为了保护泉州而和敌人浴血搏杀。可惜,自己那远在中原北伐的丈夫却无法看到这一幕了。 有些女人因为紧张、惊惧而面色如土,浑身哆嗦着,姚楚明大声说道:“来呀,怕什么,杀呀,杀开头就什么也不怕了!”她把石头交到女人的手里,与那女人一起捧着,走到了城墙,将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然后她说道: “记得,这是你杀死的第一个敌人!” 在皇后娘娘的激励下,守城的军民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他们无所畏惧的和叛军作战,无所畏惧的流血、牺牲。 一批批各种各样的援军增援了上来,刺刀率领的暗影组织,郭破虏调查司的所有成员,李天正、李襄阳指挥着的泉州驻留官员……这些平时只会舞文弄墨的文人,这时就像个真正的战士那样舞动着宝剑,然后狠狠地刺进敌人的胸膛…… 姚楚明那鲜亮的皇后服像是飘扬在城楼上的彩霞,那也是恰恰是太阳喷薄欲发的时分。当太阳跳出地平线后,她也成为跳跃在城头上的太阳。 因为皇后娘娘这颗太阳就在身边,守城的士兵百姓们,就永远也不会有死亡的黑暗的威胁。而攻城的士兵忽然看到皇后那火球似的样子,他们的眼睛便为刺痛,他们的身躯也如经不起暴晒的纤草那样蔫了下去…… “皇后娘娘,她在城上!” “天啊,那是皇后娘娘,我们不能伤害皇后啊!” …… 攻城的士兵惊恐地叫着,他们可以参与萧浪的叛乱,他们也效忠于萧浪。但大汉帝国皇帝陛下那威武的形象却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当战局不利的时候,他们的脑海里会想到皇帝陛下是无法战胜的,而皇后娘娘,也正因为这种恐惧的情绪,而同样带给了叛军们震撼。 叛军们再也无力攀登,再也不想冲击,他们纷纷爬下去,跌下去,退回去。萧浪哪里会想到出现这样的状况,徒呼的他只能鸣金收兵! 在冷兵器时代,某个人在战场上所显示出来的力量是无法想像的。况且这是一场叛乱,进攻的叛军士兵,大都不想伤害到皇后娘娘。所以在这场攻防战中,姚楚明所取到的作用,是任何人都无法想到的。 泉州城巍然屹立在霞光之中。 姚楚明依靠在城墙之上,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那上面全是血迹,有些都已经凝固了起来,姚楚明呆呆地看着,忽然大口大口地呕吐了起来…… 在她的另一边,李天正的情况也比她好不了多少。这位朝廷的文官之首,今天起码杀了两名敌人,他巍巍颤颤地站在那,手中宝剑的鲜血一滴滴地滴下,忽然,李天正的手一松,那宝剑“叮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 萧浪并不想就这么放弃,在东城攻击失利的他,很快就将目光放到了兵力空虚的西城。在此指挥的是萧龙,敌人的攻击是让人窒息的,萧浪显然不想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指挥着麾下的将士,对西城发起了潮水一般的攻势。 西城的战斗萧浪依旧采取了火攻,但皇后指挥着女兵们,及时送上了一桶接着一桶的水,将火势生生压了下去。可是,这些送水的女兵们实在是累了。尤其是皇后娘娘率领的那些官员夫人们组织起的“娘子军”,她们平时未经锻炼,连日来过度的体力消耗,已经让她们的身体到达了极限。她们几乎是爬上城楼来的,有的人将水送上来之后,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到了这个地步,这些可敬而可爱的女人们,如果眼泪能够将火浇灭的话,她们愿意从天亮一直哭到天黑……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在战场上一向镇定自若的萧浪,此时也不禁暴跳如雷:“小小的一座泉州城,居然让我八千精锐寸功未得,反而损兵折将。这些都是我一手培养起的士兵,难道连泉州城里的那些老人和女人都打不过吗!” “顺天王,那些人简直是疯了。”杨远明连连摇着头说道:“我刚才看到连王竞尧的皇后都已经参战,士兵们看到姚楚明心里都有些害怕。这几个婆娘,看来真是受了王竞尧的感染,一个个都凶悍泼辣得得!” 陈俊霖沉默了会,这才开口说道:“顺天王,攻击非常不顺,我看不如暂时停止攻击,将部队撤下去吧。泉州的动静闹得那么大,各地的援军也许很快就会上来。一旦对我军形成合围,我等将皆死无葬身之地。” 萧浪摇了摇头:“王竞尧在附近已无可以动用的力量,我看泉州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陈俊霖,你在此指挥着继续攻城。杨远明,我调拨你一千士卒,待城上打到最激烈的时候,你悄悄地饶到东城,对东城城门发起突袭。” 显然,杨远明的神思还沉浸在东城才结束的战斗中,他心有余悸地说道:“顺天王,东城的那些人实在凶悍,我看,还不如集中力量……” 萧浪冷冷地笑了一下:“我军才从东城撤军,对手必然以为我军不会卷土重来,此时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西城,你此去必能成功。” 见主帅主意已定,杨远明勉强应了一声,很快带着萧浪调拨给他的一千士兵,向东城方向悄悄潜伏过去。 果然,就如同萧浪判断的那样,这时西城方向战局吃紧,东城守军大部被调往西城。在东城守卫的已经只有百来名士兵和一些不多的百姓。见此情况心中大喜的杨远明,立即在第一时间发起了攻击。 疲惫的东城守军哪里回想到敌军会复来,匆忙之下拿起武器正想战斗,但敌人已经蜂拥着冲了上来。东城人数稀少,无法阻挡,不一会便被十来名敌人攀登上来。 这些冲上来的敌人一刻也不肯停留,不和守军纠缠,快步冲到东城城门方向,杀散了几名守护城门的士兵,用力打开城门,大声呼唤着同伴进城! 大喜过望的杨远明,立即指挥着部下向东门方向呼啸而来,不多时已有上百名叛军入城……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典霸天正好带着几名亲兵赶到,他一看东门被破,叛军入城,典霸天操持着两柄板斧,厉吼道:“陛下将泉州委托我等,此时生死存亡,诸位还不努力杀敌,与叛军决一死战!” 说完,他第一个冲了上去,挥动着两把板斧杀入到了叛军之中,他身后的亲兵一见将军冲了上去,谁肯落后,跟在典霸天身后,转眼间就和叛军厮杀在了一起。 “与叛军决一死战!”在典霸天的激励下,本已行将溃散的守军,又重新迸发出了勇气,他们纷纷从地上重新拿起武器,如同猛虎一般冲了出去! 第四百零三章 大将典霸天 “汉军大将,平武将军典霸天在此!”随着这一声大喝,典霸天凶虎一般杀了出去,把那些进城的叛军吓了一跳,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已有几人倒在典霸天板斧之下! 典霸天乃是汉军中第一员猛将,若论临阵指挥,运筹帷幄,他和司徒平一、铁残阳这些汉军名将相去甚远,而这人脾气急躁、鲁莽。但要论到作战的勇猛凶狠,只怕汉军各级将领没有谁能比得上他的。若是皇帝陛下命他在千军万马中斩将夺旗,他从来不会去考虑其他,就算要让他拼了命也会去完成这一任务。 这时他身边可用之人不过二十来人,而已经入城的叛军却达数百人之多,但典霸天却浑然不惧,一对板斧轮得呼呼生风,势不可挡。叛军稍稍靠得近点就立马被他斩于斧下。那些个进城的叛军猝不及防间,被他杀得心惊胆战,哪个还敢靠近,都先把目光转向了他身边的那些部下士兵身上。 这些士兵人数既少,又已成疲惫之军,虽然鼓足勇气奋战不息,但终究却一个个地倒下。不知不觉之间,典霸天身边已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但典霸天好像根本就没有感觉到这一点,依旧无所畏惧的在叛军之中来回冲杀。在典霸天看来,不让叛军进城,将叛军阻挡在城门外,这是他的职责,是他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嚯”的一声刀响,典霸天后背一这巨疼,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名叛军士兵趁其不备,用刀在他背后砍了一刀。典霸天勃然大怒,反身就是一斧,竟将那叛军士兵一颗头颅生生砍成两半。眼看受伤的典霸天竟然更加凶悍,那些叛军阵脚都有些松动,脸上也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这典霸天的凶悍之名天下闻名,此时叛军亲眼看到,无不胆战心惊。 但也就是这一刀,疼痛让典霸天狂热的脑筋清醒了下来。叛军涌进来的已经越来越多,自己就算再能打,凭借着一个人的力量也无法阻挡住。泉州绝不能丢,城门绝不能失去。这是他的职责,是一个御林军总管,皇帝陛下身边第一卫士的职责。 稍一疏忽之间,典霸天右肋又中一枪,他狂呼一声,将左手之斧狠狠一斧斩下,这斧深深的砍进了偷袭敌人的胸膛,砍得深了,急切间却无法拔出。边上又有两名叛军冲来,典霸天弃了左手之斧,以另一柄斧连杀两名叛军士兵。但前胸后背却又终于中了两枪,典霸天吃疼,支撑不住,另一柄斧“叮当”落地。 失去武器的典霸天低头一看,一块守城用的巨大的狼牙板正好就在他的脚下,他弯腰操了起来,暴吼一声:“挡我者死!”沉重的狼牙板被他呼呼挥起,几名离他稍稍近了些的叛军士兵,当即就被砸得脑袋迸裂,鲜血横飞。 那狼牙板又大又重,转动起来势不可挡,叛军士兵又见负了重伤的典霸天非但不见颓势,反而越战越勇,一个个都不自觉地向后退去。见此状况,典霸天又是一声大吼,将手中的狼牙板奋力一掷,向着叛军士兵扔去。 在一片惊恐声中,典霸天一步冲到城门,快速地将右边城门掩上。当他冲到左边城门,正在关城之时,城里城外的叛军士兵都醒悟过来,一旦被他关上城门,一番努力又全都白费。叛军士兵从两个方向嗷嗷叫着冲了过来,瞬时,十几条枪同时刺中了典霸天的前胸后背。典霸天嘶吼一声,不管背后,右臂重重向下一砸,刺进前胸的几条枪杆同时折断,他咬着牙,一寸一寸,城门慢慢地被合了起来……那些叛军士兵全都被这男人惊呆了,傻住了,他们根本无法想像得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将军…… 眼看着就要成功的杨远明,呆呆地看着才打开的城门又重新关上,呆呆地看着只差几步就能进城的自己,又被关在了城外。在这一刻,他的心里受到了巨大的震撼,面对这样的汉军将士,面对视死如归的泉州军民,他能有成功的希望吗…… “不能让他上门闩!”一名被关在城里的叛军小头目终于清醒过来,嘶声大叫着道。 那些叛军士兵也都醒了过来,不知有多少刀枪纷纷落到了典霸天的身上,但典霸天却忽然不觉,一双粗大的血手伸到了门闩之上,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城门,被彻底地关死。 典霸天这时才慢慢地转过了身,他浑身都是伤口,鲜血顺着伤口不断地流了出来。但典霸天粗豪的脸上却露出了微笑。他看了眼这些叛军士兵,喘息着大声说道: “汉军大将,平武将军典霸天在此!” 他就这么站着,如同一尊远古的战神一般,那些叛军士兵随时都可以上去将他砍成肉泥,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一个人上前的。在这员汉军大将面前,他们似乎已经失去了继续作战的勇气和决心。有的人心里开始明白,在忠勇的汉军将士面前,他们将永远无法获得成功。 典霸天的眼神模糊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随着鲜血一点一点地流失,他的双腿也觉得无法再站立住,但他却用双手牢牢的扣着城门,维持着自己的身体不会倒下。 北伐,北伐!自己无法再参加汉人的这一光辉的军事行动了,他也知道自己今天将要死在这里。可是自己终究还是将这条性命,还给了皇帝陛下。 从自己当上“公道大王”,被皇帝陛下收服之后,他就忠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忠诚的卫护在皇帝陛下身边,忠诚的为汉军贡献着每一点力量。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他很想皇帝陛下,很想自己的师兄,但自己永远也无法见到了。 北伐,北伐! “陛下,北伐!”典霸天忽然拼尽最后的力气,虎吼一声,自此再也一动不动,就那么站在他用生命换来的城门那里,直挺挺的一动不动。 对面的叛军士兵也全都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这员汉军将领。泉州城门处的空气,已经完全凝滞,喧闹的战场,在这瞬间变得如此的宁静、沉重…… 叛军后方忽然响起了一阵阵的呐喊声,得到城门危急消息的张长永,带着几百名士兵迅速驰援而来。这时的张长永,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冲到此处,看到上百名叛军士兵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反而迟疑了起来。 这时,一名叛军的头目转过身来,面上一片惨白,他慢慢地走到张长永身边,看了一眼张长永,将手里的武器往地上一扔:“不打了!”随即就抱着头蹲到了地上。 “不打了!”那些叛军士兵们纷纷扔下来武器,学着头目的样子蹲到了地上。 惊异莫名的张长永,看到城门处好像站着一个人,那熟悉的身影让他心中一紧,他分开士兵,快步走到面前,等他真正看清这人的时候,张长永浑身都发出了一阵颤抖…… 依靠着城门像尊战神一般站立着的,正是大将典霸天。他浑身都已血肉模糊,身上不知带着多少伤口,但一双眼睛却依然睁得大大的,就好像现在还活着一样。他的双手死死扣着城门,这天底下只怕没有任何力量能将他和城门分开…… “典将军!”张长永大叫一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如同断线一样顺着眼眶不断流出。汉军将士皆免跪,这是皇帝陛下的圣旨,但面对典霸天这样铁铮铮的汉子,这几乎以一个人的力量挽救了泉州的大英雄,张长永的这一跪却是无怨无悔。 “典将军!”那些汉军士兵们全都跪了下里。 而这时,一抹夕阳的照耀下,典霸天的脸色竟显得那样的从容镇定,他的眼睛,似乎一直在看着一个地方,北方,北方。那是汉军将士北伐之地…… …… 典霸天的身死,让泉州上下处在了巨大的悲痛之中,当这种悲痛转化为力量的时候,泉州军民所爆发出的那种战斗力是惊人的。他们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死,前赴后继的投入到了轰轰烈烈的泉州保卫战中。 而这个时候的萧浪,已经开始明白,就在眼前,看起来唾手可得的泉州,却显得那样的遥不可及。而探子传来的急报,汉军援军离此已不过数十里之地。在这样的情况下,萧浪不得不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临走时,他看着泉州,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这座城池,将是他一生也无法抹去的耻辱,萧浪重重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泉州军民看到叛军忽然撤退,都还以为这又是萧浪用的诡计,一时谁都不敢贸然出城。到了下午时分,泉州城外尘土弥漫,大队大队的士兵出现。正当泉州军民以为叛军又卷土重来的时候,心情一下紧张起来,纷纷拿起了武器。这时候只看到尘土中一面大旗高高飞舞: “汉,右领军大将军,铁!” 第四百零四章 驰援泉州 大汉帝国,四大名将,魏国公、右领军大将军、江苏镇守使铁残阳,在泉州军民浴血奋战,血染福建的时候,及时地出现在了战场! 那面迎风猎猎飞舞的战旗,骄傲地在风沙中飘舞,上千匹快骑,嘶鸣着冲到泉州城下,马上的骑士挥动着手中的军刀,发出了一声声振奋人心的吼声。战马一到泉州城下,全都训练有素地停住了马蹄,马上的骑士一下沉静了下来,排着整齐的队伍,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随后,是大队大队的汉军将士出现,数百面战旗,上万汉军士兵,整齐而威武的大步走来,纵然他们的身上都是仆仆的风尘,纵然他们脸上写满了因为强行军而带来的疲惫,但这些汉军将士的眼神依旧镇定坚强,他们的步伐也依旧那么势不可挡。 队伍一到达指定地点,迅速地分成两排,在一面大旗的指引下,十几员偏将、牙将簇拥着一位一身黑色盔甲的大将出现。这员大将跨下一匹玄黑的战马,手里拎着一条只有居然一半枪刃的断枪,神色从容平静,看不出一丝的表情。 大汉魏国公、右领军大将军铁残阳! “汉军,汉军!”“汉军威武,大汉威武!” 瞬间,泉州城楼上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援军终于出现了。这么多天的艰辛,这么多天的浴血奋战,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回报。远在北方战场的皇帝陛下,没有忘记泉州,没有忘记在这苦苦支撑着的他的臣民们,皇帝陛下派来了他身边最信任的,天下无不知名的名将铁残阳。在此时,什么样的疲劳、痛苦、委屈都被泉州军民抛到了脑后。有些老百姓再也支持不住,捂着脸呜呜哭了出来。就像哭声会传染一样,许多百姓都轻轻抽泣了出来。李天正向边上看了一眼,发现皇后娘娘的眼角,也有两行清泪流下…… “开城门,迎接铁将军进城。”李天正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 “且慢!”忽然边上一人大声说道,众人回首一看,却发现是萧龙,正在众人惊讶之际,只听萧龙说道:“现在不能开城门,我等怎知铁残阳此来是援是叛?” 军民们大惊之下,李天正指着城下说道:“铁将军乃是皇帝陛下麾下最忠诚之士,平生最得陛下信任,忠义之名天下尽知,萧大人你如何能够怀疑到他?” “在没有看到皇帝陛下的圣旨以前,我什么人都不相信。”萧龙微微摇了摇头:“泉州军民浴血苦战了那么多天,我们不能让他们的辛苦努力付之东流,我们要为死去的人负责!” 见萧龙倔强如此,李天正苦笑了下,把目光投向了皇后。却看到皇后皱了下眉头,说道:“萧大人所言有理,没有皇帝陛下的圣旨,绝对不能开门。” 得到皇后支持,萧龙胆气大增,走到城楼上对城下大声叫道:“魏国公,你远在中原北伐,今日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陛下得知萧浪攻击泉州,铁残阳奉陛下之命,特率一万精兵原来保卫泉州,与叛军决一死战。”听到职位在自己之下的萧龙如此问话,铁残阳并没有任何的不快,淡淡地回答道。 “既然奉了陛下之命,可曾有圣旨在?”萧龙依然执着地问道。 铁残阳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圣旨,命亲兵送到城下。这时城上放下一只吊篮,亲兵将圣旨放在吊篮之中,吊篮又被迅速拉了上去。 萧龙的举动让铁残阳身边将领勃然大怒,一员偏将怒道:“我等自奉圣命,不辞辛苦,人不卸甲,马不停蹄,千里奔波,这才及时赶到泉州。那萧龙何许人也,居然防我等如防叛军一般,世上焉有这样的道理,传出去我等颜面何存!” “萧龙真忠义之士也!”谁想到,铁残阳却大赞道:“泉州才过危亡之机,想必艰辛重重,我等虽然不辞辛苦而来,但城中焉知我等此来目的?萧龙举动全无私心,皆为朝廷考虑,他日我见到陛下,必然要为萧龙请功!” 原来,当萧浪叛乱,兵锋直逼泉州的消息传到远在山东的王竞尧耳中,王竞尧知道泉州根本之做在,断然不容有失,依他在北伐前和铁残阳对局势的判断,鉴于山东之战已经结束,汉军数路大军已对河北形成合围之势。他第一时间派遣铁残阳,调拨一万精兵于他星夜驰援泉州。并委他为平叛大将军,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平息萧浪叛乱!并且,王竞尧还以铁残阳节制福建、两广、东南亚各地军民,追剿萧浪叛军。这次王竞尧下了狠心,一定要把萧浪的叛乱彻底平息,坚决地解决这个心头之患! 泉州的城门缓缓地被打开了,少顷,无数的泉州军民欢呼着蜂拥了出来,在这些百姓们的身后,皇后娘娘姚楚明,贵妃姚楚菲、安小惠,左右丞相李天正、李襄阳,汉军将领张长永、萧龙等人都跟随在他们的身后。 铁残阳从马上跳下,走到姚楚明面前说道:“皇后,末将奉陛下圣命,领一万精兵前来平叛,星夜赶来,心中忧心泉州局势,总算天佑我大汉,泉州有惊无险!” “魏国公辛苦了。”姚楚明笑着说道:“泉州本已岌岌可危,魏国公如天降神兵,使贼兵胆寒,今正可挥威武之师,直捣黄龙,魏国公功勋将万古流芳。” 稍稍谦逊几句,萧龙上来说道:“萧龙心胸狭隘,不放魏国公进城,现萧龙再此,任凭魏国公处置,萧龙心中绝无怨言。” 铁残阳微笑着说道:“若我与先生换个位置,只怕做得比先生更绝,此次平叛,铁残阳想请先生随军,请先生千万不要推辞。” 萧龙也笑了出来,与铁残阳一起携手,跟随在众人身后向城内走去。才一进入泉州,大战过后的硝烟仍未散去,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城墙破败不堪,一具具泉州军民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各个地方,泉州保卫战的惨烈,让人触目惊心。 忽然,铁残阳勃然大怒:“典霸天身为御林军总管,肩负保卫泉州之重责,如何让战斗打得如此惨烈?此刻各位大人将军都在,唯他在何处逍遥,典霸天何在!” 周围忽然一下沉默了下来,典霸天是铁残阳的师弟,两人情同兄弟,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愿意把典霸天已经殉国的消息,告诉远来的魏国公? “典霸天何在!”见没有人说话,铁残阳又厉声道。 “典将军,典将军他……他殉国了……”一位大臣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典将军为了泉州,已经壮烈殉国了啊……” 周围哭声一片,铁残阳身子晃了一晃,身边亲兵急忙扶住了他。铁残阳的面色惨白,他闭上眼睛稍稍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他……他现在在哪里……我想要见见他……” “请大汉平武将军典霸天!”张长永闭着眼睛,忽然一声大吼道。 十几名汉军士兵,抬着一具漆黑的棺木,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向铁残阳走来。他们脸上的神色是如此的肃穆,他们的步伐是如此的缓慢。他们仿佛怕一旦走快了,会惊醒到在棺木中沉睡的典霸天一般…… “大汉平武将军典霸天在此。”当棺木终于来到铁残阳面前,被轻轻放下的时候,张长永低沉着声音说道:“典将军睡了,他累了,真的累了……” 棺木被打了开来,虽然被努力整理过,但典霸天之死的惨烈,还是能从他的遗体上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典霸天身上的盔甲是全新的,两柄他身前用过的大斧就放在他的身边,也被擦拭得干干净净。但暴露在盔甲外面的双手,和他的脸部,却到处都是伤痕,有的深得几乎能看见骨头…… 铁残阳轻轻抚摸着典霸天的面孔,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是的,自己的师弟累了,疲倦了,熟睡了,就让他在这好好地休息吧,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打扰他了…… 自己从小就是个孤儿,最亲的人只有师傅和这位师弟,现在师傅没了,师弟也战死了,在这一瞬之间,铁残阳忽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孤独。他在战场上的时候听说,就在北伐开始之后,典霸天得了一位儿子,本来自己还想着为典霸天的儿子取上一个响亮的名字,然后等北伐胜利之后,再和师弟好好的喝上一顿,现在这一切已经都无法实现了…… “魏国公,典将军壮烈殉国,英灵不远,你不要太伤心了,我会把典将军的功勋上报陛下,为其请功的。”见铁残阳身子一阵阵地哆嗦,姚楚明叹息着说道。 “多谢皇后娘娘。”铁残阳点点头。随后,他回转身子,依然用那平静坚定的语气说道:“今我三军将士当以典霸天为表率,将士一体用命,不将叛匪歼灭,铁残阳誓死绝不收兵!” “不将叛匪歼灭,誓死绝不收兵!”汉军将军们爆发出了一声声怒吼。 铁残阳跳上战马,对泉州军民抱拳道:“铁残阳去也!”随即,他断枪向前一指:“汉军将士,歼灭叛匪,出击!” 第四百零五章 桂平山 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场春雨让道路变得更加泥泞难行。一队队的士兵,拖着刀枪,疲惫的行走在小路之上,他们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尽快回到家中! 这是攻击泉州失利的萧浪之叛军。在泉州攻防战中,萧浪的八千精兵,整整拼掉了两千余人,但却寸功未得。而本来高涨的士气,一下就低沉了下来。 而作为他们主帅的萧浪,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想清楚,自己麾下的将士,全是精心训练出来的,在战斗力上不是那些以老百姓为主的泉州守军可以相比的。但为什么偏偏面对唾手可得的泉州,却就是打不下来? 自己的指挥没有任何失误,自己麾下的将士也是勇敢的,但面前全民皆兵的泉州,一筹莫展,皇后以一介女流之辈,带着一帮女人在城楼上杀敌的情景,永远也无法从萧浪的脑海里抹去,是什么样的力量,驱使他们这么做的? 陈俊霖策马从后面赶了上来,见萧浪神情郁郁,迟疑了下才说道:“顺天王,这次攻击泉州未得成功,现将士疲惫,我等将何去何从?” 萧浪的神色有些迷茫,骑在马上的他看着远方,可远方细雨蒙蒙,却让他什么也看不清,他犹豫了一会,说道:“我们回东南亚去,我手中还有近六千精锐,在东南亚还有杨镇指挥的十余万大军,这些都是咱们的本钱,咱们还有成功的机会。” “可是……”陈俊霖欲言又止地说道:“在东南亚有陈中建,在我们的后面,铁残阳正率军步步逼近,这些都汉军的名将,麾下又都是久经战阵的士卒。咱们才遭败阵,小将恐怕军心不稳啊……万一再次失败,我等皆将死无葬身之地。” 萧浪不禁大怒:“一次小小的挫折又酸得了什么?只要有我在,胜利必将在我。那陈中建、铁残阳又算得了什么?给我一万精兵,我就可以让他们灰飞烟灭。命令士卒,加快行军速度,尽早赶到东南亚,与杨镇会师!” “不错。”这时杨远明也赶了上来:“只要有顺天王在,那些汉军不足为惧。等我们回到了东南亚,重整旗鼓,胜负尚未可知。” 陈俊霖叹了口气,萧浪的才能是有的,这些年被变相地流放到东南亚,脾气也改了不少,但坏就坏在这杨家父子身上,每日里不断地给萧浪灌输着一条条他们自己的思想,让萧浪变得越来越相信只要自己一出手,就没有任何人能挡得住他。 实际上,陈俊霖知道皇帝陛下还是一直很看重萧浪才华的,把他安排到东南亚,除了以示惩戒外,主要目的还是磨练他的心性,只要萧浪能努力改掉身上的那些坏毛病,东山再起的那一天也不是没有。偏偏在杨家父子的撺掇之下,终于还是走到了造反的这一步…… …… 而在萧浪向东南亚撤军的时候,紧紧尾追的铁残阳部,也在大步向前进军。在得到了典霸天的死讯之后,这些汉军将士心存复仇之志,发誓一定要追上那些叛军,生擒萧浪,为魏国公的兄弟报仇雪恨。 铁残阳以小将韩振为先锋,领三千军先行,自己则与部下陆勇一起,催动大军紧紧跟随。当行进到两广地界的时候,大军前进的步伐却忽然停顿了下来。 “大将军。”正当铁残阳看到前锋部队驻足不前,想让人上前询问的时候,先锋韩振已经快马而来:“大将军,叛军在前方一下就失去了踪迹,小将怕萧浪有什么诡计,故尔命令士卒暂且扎住营盘,多派岗哨,今特来向大将军报告。” 铁残阳从马上下来,对韩振低声道:“陛下安插在萧浪身边的步容,也没有留下什么讯息吗?”原来这一路上,铁残阳之军之所以能牢牢咬住萧浪,王竞尧所安插在萧浪身边的情报人员发挥出了极大的效力,这一路上几乎都为铁残阳留下了各种痕迹。 等看到韩振摇了摇头,铁残阳思索了会,说道:“我料萧浪无处可去,只得败走东南亚与杨镇会师。传令三军将士,马不停息,向东南亚方向进军。不过,韩振,萧浪此人诡计多端,不可不防,你的先锋,分为三部,步步为营,谨慎前进。” 韩振大声应了上马飞奔而去。回到军中,他果然将部队分成了三个部分,最前由牙将杜广利领军五百,次后偏将古雄领军五百,在后则是他亲自督率的两千精兵! 牙将杜广利曾得典霸天传授武艺,虽然与典霸天岁数相仿,当年却情同师徒。自从北伐前线战场调回,得到典霸天死讯的他,悲痛之余,早存了典霸天报仇的心思。这时他被韩振派遣领军先行,咬牙切齿,只顾着督促士兵奋勇向前,心中发誓一旦拿住萧浪,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以为典霸天报仇。 在他的督促下,这五百兵进展神速,不两日已进入广西境内,而过去快速的进军,却与后面的大部队渐渐拉开了距离,但杜广利却浑然没有察觉出这点,他只恨部下走得还是太慢。 当有部下提醒他,大将军再三告诫要步步为营,谨慎行军后,杜广利不以为然地说道:“萧浪早成惊弓之鸟,这时恨不得再生出两条腿来,又如何会有什么埋伏?你等不必杞人忧天,催动将士只管向前,追上萧浪者就是大功一件!” 当这五百人走到广西境内的桂平山的时候,前方探子传报发现叛军踪迹,杜广利顿时大喜,带着部下快马加鞭,风驰电掣的向前冲去。冲入桂平山内,杜广利停下战马,环顾周围,但见地势险要,林高丛密。 “将军,万一敌人在此伏下一军,我等皆休矣。”一名部下看着地形,倒吸了一口凉气,赶忙追上杜广利,大声提醒他道。 被部下这么一提醒,杜广利才发觉出了不对,正待命令部下退后,忽然就听到周围山间杀声大起,锣鼓齐鸣,无数的敌人从四面八方杀了出来。 敌人阵中当先一见,正是萧浪的得力助手杨远明,只见他在马上大笑道:“杜广利,你已中了我家顺天王只计,还不赶快下马受缚,否则今日性命难保!” 一见仇人就在眼前,左右又都是敌军,杜广利咬牙道:“悔不听大将军之言,才有当前之祸,今日我中叛军之围,前后皆无退路,诸军只管死战杀敌。典将军英灵不远,必当护佑我军!”言罢,杜广利一马当先,径奔杨远明而去。 那五百汉军都是英勇之士,虽然陷于团团重围之中,却个个悍然不惧。挥刀挺枪,呐喊着向敌人冲去。但那些敌军并不接战,只管将一枝枝箭射出,汉军将士纵然英勇,但在这样的杀伤之下,却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不多时竟然已经伤亡殆尽。 杜广利眼见士卒接二连三死去,心胆俱裂,心中懊悔不迭,一心只想着能杀了杨远明,为自己的部下复仇。但前冲了没有几步,战马中箭,发出一声哀鸣,将他从马上摔了下来。 杜广利爬起身来,眼见无数叛军从四面八方围上,摆明了是要生擒于他,杜广利长长叹息一声:“典将军,杜广利无能,不能为你报仇,今杜广利死也不当俘虏。典将军,你且等我一等,杜广利追随你来了!” 言罢举剑往自己脖子上一抹,一缕忠魂就此追赶典霸天而去…… 而在其后二队的古雄得知杜广利被围,他也是个莽撞之辈,也不向后面的韩振请示,一心只想着相救杜广利,拼命催促部下向前,不想才到桂平山,却又中了萧浪的埋伏。总算古雄见机的快,努力杀出一条血路,这才跑了出来,却也折损了百来名部下。 这一战,萧浪以败军之势,巧妙设下埋伏,歼灭了六百汉军士兵,使得部下本来低迷的士气为之一振。但萧浪知道,这样的胜利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只能暂时缓解汉军步步紧逼的步伐而已。而自己的目的却也正在于此,能让自己平安退回东南亚。 正当叛军士兵打扫战场的时候,他的部下陈俊霖却被带到了萧浪的面前。但这时候的陈俊霖却被五花大绑,原来自桂平山伏击战一开始的时候,陈俊霖就被萧浪看押了起来。当时叛军将领眼看深得萧浪信任的陈俊霖遭此下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陈俊霖,你看我的伏击打得如何啊?”萧浪笑了几声。 “顺天王神机妙算,世人所不及也。”陈俊霖恭维了一声:“但却不知小将犯了什么罪,使得顺天王要如此对待我,请顺天王明示,也好让小将死而无憾。” 萧浪冷笑了下,说道:“我早知王竞尧在我身边安插了探子,但却一直没有想到会是你,现在你被我识破,若是及早承认,我尚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不要怪我无情了!” 第四百零六章 残局 当萧浪说出这话的时候,边上的杨远明冷冷地看着陈俊霖,但偏偏陈俊霖脸上一点害怕的意思也没有,他平静地说道:“我不是王竞尧的探子,真的不是探子!” 萧浪来回走动了两步,忽然转过身子,死死地盯着陈俊霖说道:“自从泉州撤退下来,为了躲避当地官兵追剿,我等皆选无人小道而走,昼伏夜出,如何走路,如何行动,只有我三人能够得知,士兵尚是行动当天才知道行军路线,这又何等隐蔽。但汉军却阴魂不散,每每总能捉到我等踪迹,此必我三人中有人通风报信。我自然不会将自己送上绝路,杨家父子与王竞尧不共戴天,那么除了你以外,还有谁会如此做?所以在这次伏击前,我特意将你控制起来,汉军果然迷失方向,你到现在难道还不承认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边的杨远明面色铁青,他们之中混有王竞尧的探子,他早就有所发觉,因此才向萧浪提出了自己心中对陈俊霖的怀疑,陈俊霖这么做,等于是把自己父子和萧浪送到断头台上去。 谁想到陈俊霖却微笑了一下:“我自在东南亚跟随将军以来,南征北战,忠心耿耿,顺天王几时见到我有二心?自顺天王被贬到泉州,我甘愿辞去荣华富贵,不远万里跟从顺天王来到这蛮荒之地,却不想顺天王疑我。既如此,请斩我首,以消顺天王心中疑心。” 他从容镇定的样子,反而让萧浪迟疑了起来。萧浪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性格迟疑多变,往往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改变本来早就决定的计划。陈俊霖的话,让萧浪想起了他对自己的贡献,这些年来,这人的确在忠诚上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当杨远明对自己说出了对陈俊霖的怀疑之后,萧浪怒不可遏,但当陈俊霖说出了往事,他又觉得也许是错怪了陈俊霖,背负着双手的萧浪,来回走动了几步,但却始终拿不定主意应当如何处置面前的这个人。 “暂时把他看押起来,等到了东南亚再说吧。”萧浪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说道,随即几名他的亲兵上来,将陈俊霖押了下去。 “顺天王,千万不能姑息啊。”眼看萧浪又不想杀陈俊霖了,杨远明一下急了起来:“他必是王竞尧派来的奸细,若是还留在身边,迟早都会成为祸害啊……” 不等他说完,萧浪冷冷地盯了他一眼:“你说这话有证据吗?陈俊霖自跟随我以来,浴血疆场,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这样的人,若是杀错了他,岂不是令将士寒心?算了,还是先回到东南亚,再好好地审审他吧。” 说着他掉头向后走去,再不理呆在当场的杨远明。杨远明愣愣地看着萧浪的背影,发出长长一声叹息。这人优柔寡断如此,自己父子迟早有一天要毁在他的手里…… …… 桂平山中伏,让六百汉军将士血洒疆场,随后赶上的韩振大怒。杜广利已死,他命人将败将古雄捆绑起来,亲自押解到铁残阳处交由大将军处置。 铁残阳冷冷地看了满脸羞愧之色的古雄一眼:“我再三告诫你等萧浪极擅用兵,行军途中一样要小心从事,步步为营,你等偏偏不听。此次远来平叛,一路何等艰辛,再如这般行事,非让我万余汉军将士陷于万劫不复之地。陛下受我临阵斩将之权,古雄,今日不得不斩你首以号令三军,你心中可有不服?” 一脸羞愧的古雄垂首道:“小将不听大将军之言,只想着营救杜广利将军,致使中了萧浪之伏,被大将军斩首,绝无怨言,只请大将军照顾好小将的家人,小将虽死亦感念将军之恩。”说着,他向周围刀斧手看了一眼,自己大步向后走去。 “上报陛下,平叛大军中伏,折损六百汉军将士……”铁残阳略想了想,说道:“请旨夺去杜广利、古雄之职,以汉军普通士卒发与阵亡抚恤。韩振督导不利,罚俸半年。铁残阳身为三军统帅,罚俸一年。” 萧浪上前说道:“魏国公,虽然败阵,但这么处罚似乎有些太过了吧。况且,杜广利和古雄已死,如此处置怕不太妥当……” 铁残阳摇了摇头:“这次出征,困难重重,萧浪狡诈多变,若不能严肃军令,我军败阵事小,牵连北伐大计事大,我虽不忍,也不得不如此对待!” 果然,随着铁残阳严厉的处置,让平叛大军心生警惕,自此行军路上再不敢大意,领军将领前行时每每多派探马,小心谨慎。萧浪在向东南亚败退过程中,又几次设下伏击,但因为汉军将领的警觉,都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当即将迈出广西,进入东南亚的时候,远在山东河北战场的皇帝陛下,也带来了自己对这件事情的态度,皇帝陛下只给铁残阳带来了这么几句话:“处置太过,但非常时期,甚好。杜广利、古雄之家眷朕已命人妥善安置。此次平叛无论战果如何,皆由你自己处置,无须上报。” …… 败退到东南亚的萧浪,随后也得到了更加让他沮丧的消息。在他千里奔袭泉州的时候,东南亚总督陈中建稳步前进,将叛军压缩在了数十里的防线之内。随后组织了能够动用的全部力量,对叛军发起总攻。 决战才一开始,东南亚土人首领,参与叛乱的阿绐族、尼亚族等几个部落秘密与汉军取得联系,战场倒戈,反戈一击。让这场决战完全失去了悬念。短短的三天功夫,十余万叛军被全数击溃,杨镇若不是见大事不妙,带着十几名亲兵掉头就跑,只怕已成为了汉军的俘虏。 而在安疵城负责阻挡巴勒班王的汉军猛将陈宇,牢牢地把守着安疵城这一座沙希军队要想和叛军会合的必经之路,让沙希军队连续半月的攻击非但毫无进展,反而损兵折将。 其后,陈宇见沙希军队疲态必露,趁夜间率一万汉军主力出城偷袭。毫无防备的沙希军队在汉军的偷袭下阵营大乱,被冲入答应的汉军一阵猛砍猛杀之后,全军溃败。见败局已定的巴勒班王,哪里还想着什么染指东南亚,带着军队忙不迭地向海边撤退。 陈宇怎肯放巴勒班王逃走,尾随起后紧追不舍,终于在贡达城附近追上了巴勒班王。见逃跑无望的巴勒班王,硬着头皮返身于汉军交锋。但巴勒班王虽然想绝境求生,可他麾下远征而来的那些士兵却已经丧失了斗志。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四月初十,决战于贡达城的汉军将士,在陈宇地指挥下,一举击溃沙希军队,五万沙希士兵被杀死杀伤一万余人,又有一万多人成为了俘虏。四月十一,经过整整一天的战场搜索,屡次进犯大汉领土的巴勒班王被生擒。 兴汉五年四月十五,大汉帝国东南亚总督陈中建,拒绝了巴勒班王以黄金赎回自由的请求,派士兵将其押赴泉州,交由皇帝陛下处理。四月十六,陈中建宣布东南亚之叛已初步平定,平叛工作进入尾声。叛军首领杨镇等人正在抓捕之中。 但实际上陈中建自己心里非常清楚,只要没有抓到萧浪和杨镇这两个罪魁祸首,那么平叛其实还远远没有完成,皇帝陛下的委托也将成为一纸空谈…… 而在这个时候,杨镇经过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败退回东南亚的萧浪。这两个失败的叛军首领,相对无言,原本以为必然可以获得成功的他们,终于知道了汉军的强大。 “现在应该怎么办,顺天王?”焦头烂额的杨镇,只能将全部的希望放到了萧浪身上,希望凭借着萧浪在军事上的才能,能够创造出一个奇迹。 在这一路上,萧浪对战局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连续的作战失败,使原本拥兵十万的自己,现在手里能用之兵不过六千人不到,而强大的汉军却拥有数万之众,再算上即将进入东南亚的铁残阳之军,想要硬碰已经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对于萧浪来说,他的当务之急就是迅速扩充军队,只有这样才能够绝境求生。这时的他,将目光放到了占城方向。在占城守卫着的,是两万东南亚军队,这些军队的战斗力和汉军远远无法相比,一旦击溃了他们,夺取了占城,那么就可以为自己赢得喘息的时机。 但占城城池颇为坚固,如果守卫占城的东南亚人坚守不出,出现第二个泉州,那么等到汉军合围上来,在里外夹击之下,自己将陷于死地。 “顺天王,占城路途遥远,我军士兵过少,这么做恐怕不太好吧。”杨镇担忧地说道。 “置之死地而后生。”萧浪咬了咬牙:“现在只有强行攻下占城,凭借着城里的士兵和粮食,才能找到击破汉军的办法,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行相劝!” 第四百零七章 皇帝 在东南亚一线,防卫占城的守将,是当年陶亮远征东南亚之时,投降汉军的安南人扎仆德,自打归顺汉人以来,他只负责镇守占城,每日里倒也清闲无事! 当东南亚叛乱发生的时候,扎仆德并不惊慌,在他看来,汉人拥有强大的兵力和火炮,平定叛乱只是早晚间的事情,自己只要负责把守好占城,就是一桩大功。而占城城高墙厚,且又拥兵二万,只要坚守不出,就算来上几万的敌人也不用害怕。在这样的情况下,扎仆德将占城城防全部交给了部下,自己每日里只醉生梦死,流连于脂粉之中。 这一日,占城城外忽然尘土飞扬,士兵的呐喊声、战马的嘶鸣声和兵刃的撞击声在上空响起。占城守军以为叛军兵临城下,大惊之下急忙请出主将扎仆德。一听说叛军打到了这里,喝得起码有五成以上醉意的扎仆德大惊失色,跌跌撞撞的带着部下来到了城头。 往下仔细看去,却看到漫天的风沙之中,数面汉军战旗若隐若现,其间夹杂着“莫走了萧浪,莫走了杨镇”的呼喊。 扎仆德大喜之下,对左右说道:“原来是汉人在捉拿萧浪和杨镇这两个反贼,倒吓了我一跳。快,点齐五千兵马,随我出城,拿住萧浪和杨镇,就是奇功一件!” 一心先要立下大功的扎仆德点齐人马,匆匆打开城门,冲了出去。才进入战场,看到数千汉军士卒,团团围困住了几十名骑在马上的将领。扎仆德仔细辨认,当先一人果然就是起兵造反,自称“顺天王,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萧浪。他和萧浪也算得上是老相识了,此时见萧浪在亲兵的护卫下,左冲右突,神色狼狈不堪,却哪里能够突得出重重重围。 而在边上指挥着围捕萧浪的,却是员年纪不大的汉军将军。扎仆德知道在汉军中执掌军权的少年将军颇多,他大声叫道:“将军,占城守将扎仆德前来助你捉拿叛贼!” 那少年将军喜道:“甚好,你且带部下将四周围住,就是奇功一件。” 扎仆德果然依言而行,将部下派了出去,这一来包围圈更是密不透风。马上萧浪见到这样的情况大怒,以马鞭指着扎仆德骂道:“扎仆德,你当年不过是我麾下一狗尔,今日焉敢如此待我,我若能够逃了出去,必将你碎尸万段!” 原来扎仆德曾经当过萧浪部下,为当年萧浪指挥的蛮营中的一员将领,此时听到萧浪如此怒骂,扎仆德脸色微微变了变,接着就得意洋洋地说道:“不错,我当年是你的狗,但现在你这样子,却连我这条狗都不如,萧浪,你到了这个时候,难道还要逞威风吗?” 萧浪怒发冲冠,正待破口大骂,忽然一个疏忽,一个人摔下马来,那些汉军将士怎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全都冲了上去,将萧浪牢牢捆住。主将被擒,让萧浪身边亲兵都失去了斗志,过不了多少时候,也都一个个束手就擒。有个五十左右的中年人,居然就是杨镇。 “你很好,这次立了功劳,等陈中建总督到来,我必然会把你的功绩报知总督大人知道。”那青年将军策马来到扎仆德身边,说道。 扎仆德满脸带笑,骨头都轻了几两:“哪里,哪里,将军才是首功,小人只是从中出了一点力气而已。将军,此刻天色将晚,不如进入占城歇息一晚,明日再走不迟。” 青年将军抬头看了看天色,果然已是傍晚,他微微点了点头:“如此有劳你了,只是我麾下有近六千将士,进城了只怕多有打扰。” “不会,不会。”扎仆德怎肯放过讨好汉军将领的机会,一迭声地说道:“占城颇是富裕,就算再来上万大军,要想供应顿饭还是供应得起的。” 这数千士兵在扎仆德的带领下,浩浩荡荡进入到了城里,扎仆德将他们安置好后,存心大拍马屁的他,将汉军将领引到了自己的府上。那青年将军显然不放心萧浪和杨镇二人,将他们也都一同带了过去。 一进入扎仆德家中,扎仆德兴冲冲地叫人端上酒菜,向低着头的萧浪和杨镇散了一眼,才想举杯说话,就听到那少年将军低声道:“请屏退左右,我有陛下的圣旨宣读。” 一听是汉人皇帝的圣旨,扎仆德哪敢怠慢,赶忙让手下人出去,青年将军使了个眼色,他身边亲兵去掩好了房门,看到如此郑重其事,扎仆德一颗心倒“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目瞪口呆了。那青年将军竟然走到萧浪和杨镇身边,为了解开了绳子,萧浪和杨镇也不客气,走到桌前,夹起了一筷子菜当到了嘴里。 “这酒倒是不错。”萧浪为自己倒上了杯酒,喝了口,笑道。 “将军……这,这是怎么回事……”反应迟钝的扎仆德,张着嘴口吃着问道。 那青年将军一笑:“告诉你也无妨,我乃杨镇之子杨远明是也。这番我家顺天王定下奇计,夺了你的占城,此刻只怕你的部下已经被全部控制起来,你还不赶快跪下以谢死罪!” 果然,外面瞬间就响起了呐喊之声,扎仆德面色如土,正待开口说话,大门一下就被打开。“将军,那些汉人疯了……”冲进来的占城军队头目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却看到屋里的情况,一下都呆在了那里。 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萧浪麾下亲兵早已快步上前,刀剑齐齐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之上。 “顺天王饶命,顺天王饶命!”那扎仆德本来就贪生怕死,这时哪里还忍耐得住,一下跪倒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地哀声道。 “我不杀你,杀你如杀一狗,徒自污了我的宝剑。”萧浪放下了酒杯,笑了下:“不过从现在开始,占城由我接管,你让你的士兵归顺于我,我自当留下你的性命。” 此时的扎仆德哪里还会去管许多,一迭声地答应了下来,在几名萧浪亲兵的看押下,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顺天王神机妙算,此番夺取占城,竟未损失一兵一卒。”杨镇叹道:“顺天王用兵如此,杨镇叹服,现在在我看来,那些汉军也当真算不了什么了。” 萧浪微微一笑:“此小计尔,那些安南人笨如猪狗,拿下占城也不足为奇。不过此番有了占城,城中存粮又甚足,又平添了两万士兵,纵然汉军来了千军万马,我也自有办法胜他。” 杨家父子对看了一眼,忽然一齐跪了下来,萧浪猝不及防,急忙追问何事,只听杨镇说道:“顺天王起义军反抗暴君王竞尧,天下归心,此刻已得占城,我等皆有立足之地。杨镇冒昧,代天下的百姓请顺天王登皇帝位,杨镇愿意以死保之!” 萧浪哪里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颗心乱跳个不停。他自起兵造反以来,可从来也没有想过当皇帝,此刻被杨镇这么说出,只觉得自己就算当了这个皇帝又有什么? 当年王竞尧乃一步兵都头,所握之兵不过百人,尚能一步步走上皇帝的宝座。此刻自己又城有兵,粮食充足,莫非还不如王竞尧吗? “这个,恐怕不太妥当吧。”萧浪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咳嗽了几声,说道:“我军才遭失败,在这个时候登基,我怕军心不服啊……” 杨镇何等老奸巨猾,萧浪的心思哪里能瞒得过他,他膝盖往前爬了几步,说道:“正因为我军才遭受失败,顺天王一旦登基为帝,必然能够振奋军民士气。顺天王,我知你视功名利禄为粪土,但为天下苍生,杨镇再次恳请顺天王登基!” 萧浪沉默了会,这才似乎很无奈地说道:“既然是为了天下苍生,也罢,我就当了这个皇帝,但我可得说明,一旦我们大事成了,这皇帝还得选有德之士来做,萧浪情愿归隐山林,当个渔翁便心愿已足……”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杨家父子齐声大呼道,接着悄悄看了眼,脸上都露出了讥讽的笑意。这萧浪嘴上说得漂亮无比,可古往今来有哪个当上皇帝的,肯把这张宝座让出来,何况是萧浪这种一门心思想要寻求飞黄腾达之人? 进占城之前当杨镇把这想放告诉儿子的时候,杨远明也奇怪为什么父亲会让萧浪这个在政治上一窍不通的人的当皇帝。杨镇笑着告诉他:“现在要把汉军的注意力放到萧浪身上才行,他能打赢最好,这种人随便找个时机就能把他废了,一旦他失败了,萧浪伪称皇帝,王竞尧焉肯放了他,倒是我们找个机会把他擒住送到王竞尧那,岂不能为我等减轻罪行?” “这个,择日不如撞日,我看明天登基甚好。”萧浪早已急不可奈:“我倒不是想急着当这个什么皇帝,而是尽快把这事办了,咱们也好专心对付即将到达的汉军!” 第四百零八章 名将对决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四月,夺取了占城的萧浪,自称皇帝,建国“大占”,以青研妮为皇后,杨镇为丞相,杨远明为大将军! 同时,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平叛汉军,萧浪命杨远明积极扩军,征召占城附近百姓,短短的几天时间,杨远明就强行征召到了一万多人,此时萧浪拥兵近四万,对外诈称十万,一时之间本来逐渐平息下来的叛乱,贼势又重新浩大起来。 而当萧浪称帝的消息传开后,平叛之汉军将士眼看萧浪妄自己称帝,对皇帝陛下王竞尧无限忠诚的他们,愤怒下加快了行军步伐。当萧龙知道了这一消息后,不禁仰空长叹一声,到了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的亲哥哥已经不得不死了。 四月二十日,陈中建所部兵马与铁残阳远征将士会师,二位汉军大将协商之后,以陈中建部负责稳定东南亚局势,清剿残匪,又调拨两万汉军士兵,三万东南亚联军与铁残阳,此时手握六万大军的魏国公、右领军大将军铁残阳,率领平叛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占城方向开进。 四月二十五日,东南亚联军朱鸦军大将台台单所部,在距离占城十里处遭遇萧浪伏军,萧浪以众击寡,使朱鸦军五千人溃散,台台单只带着数百人单身逃脱。同日下午,萧浪引得胜之师,强袭葛朗军,葛朗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萧浪冲得大乱,大将宝儿马身死。是日夜,得到前方两军溃败的安南军大将才西平,认为萧浪之军连打二仗,士卒必定疲惫不堪,不太可能在一日间联系发动第三次袭击,因而在占城外十余里处扎住阵脚,放心安营,甚至连岗哨也没有加派多少。 但就是在这天夜里,萧浪再度发起袭击,正在睡梦中的安南军,被冲得大营大乱,上千人在这天夜里丧生,上千人成为俘虏,萧浪挥军一直冲杀到了天亮,这才缓缓退到占城。 一日之间,萧浪三战三捷,声威大振。只这一日,萧浪连败朱鸦、葛朗和安南三军,兵锋指处,所向披靡,东南亚联军闻其名而丧胆。 当这些消息日后传到王竞尧的耳中,皇帝陛下沉吟了很久,才对身边的亲信说道:“在萧浪的问题上,朕犯了很大的错误。朕久知萧浪必反,但朕一来怜其才,总以为把他放到东南亚,好好地修养生性,慢慢地能将他转变过来。朕又在他身边安插了探子,他的举动朕了如指掌,想着他一旦造反,以汉军之强盛,部署之周密,平叛只在弹指之间。但朕还是小看了这个人。朕错了,一念之间,险些毁了北伐大业,一个人生来是怎样那就是怎样的,是谁都无法能够改变的,朕会吸取这个教训的……” 萧浪的叛乱,对王竞尧的影响是重大的,而在其后大汉帝国一连串的人事调整、用人制度等等之上,也都因为萧浪事件,皇帝陛下也都起了很大的改变。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四月二十六日,铁残阳亲自指挥的三万汉军精锐抵达占城。萧浪挥军出城迎战。几万将士旌旗招展,军势浩大,两位统帅骑在马上彼此对望良久。两位不世出名将间的对决,也就在这一天开始! 萧浪一身龙袍,黄罗伞盖,边上是他用来充做御林军的六千精锐。几万占城军一字排开,看着对面军容整齐的汉军将士,一个个身子都微微有点颤抖。汉军威武,汉军之名早在陶亮南征之时已传遍东南亚,而让他们现在与汉军对决,对他们心里产生的冲击是巨大的。 “铁残阳,王竞尧无道,朕这才起兵反抗暴君。”萧浪将马稍稍向前几步,说道:“朕昨日三战三捷,东南亚之军闻朕名无不逃遁者,你如何不识时务,妄起军队与朕抗衡!” 铁残阳忽然大笑起来,笑声随着清风清晰地传到了战场上每一个士兵的耳朵中。汉军将士素来知道这位魏国公从来喜怒不形于色,这时见他笑得如此爽朗,都觉得有些奇怪。 “穿上龙袍就敢称皇帝,那么只怕天下人人都可当皇帝了。”铁残阳忽然收住笑声,以枪指着萧浪说道:“萧浪,你不思陛下之恩,起叛军谋反,今我奉陛下之命,起大军讨伐之。你那所谓大占国,国不过一城,民不过几万,实与跳梁小丑无异。” 汉军士兵们轰然大笑,萧浪大怒,面向身边说道:“谁与我去把这狂妄之徒拿下。” 扎仆德才归萧浪,仗着有些力气,想要在萧浪面前立下功劳,当时挺刀跃马,冲到阵前,大叫道:“大占国大将扎仆德在此,有谁敢来受死!” 一言尚未落地,就听到汉军阵中一马冲出,风驰电掣般地冲到扎仆德面前,还没有等扎仆德反应过来,那将已经一枪刺出,扎仆德哪里想到汉将来得如此之快,大惊之下正想躲避,却为时已晚,一枪正中他的心口。 扎仆德怪叫一声,翻身落马。那汉将却不慌不忙,从马上跳下,将枪扎在地上,从腰间抽出宝剑,割下扎仆德首级,这才拔出枪来重新上马,一手提枪,一手拎着扎仆德的首级,两军阵前耀武扬威:“汉军左武将军陆勇,斩叛军首级在此。” 说完回到本部军中,将扎仆德的头颅往地上一抛。铁残阳微微点了点头:“且记下左武将军头功,日后一并向陛下请功!” 不想陆勇不以为然地说道:“杀此人如杀一狗尔,小将何功之有!” 眼看汉军将军来去如风,取自己部下首级如探囊取物,部下面露惊,军心动摇,不禁勃然大怒,对爱将杨远明说道:“敌将如此猖狂,你且与朕也割一个头颅回来。” 杨远明抖擞精神,冲到两军阵前,只管向陆勇索战。 陆勇正待迎战,就听边上一人说道:“左武将军且把这功让与了我。”一马冲出,陆勇看去,却是铁残阳所部镶武将军韩振。 那韩振当年追随铁残阳冲营,成千上万鞑子军中尚往来自如,此时又怎会把这些叛军放在眼里。和杨远明两枪相交,不过十几回合,看准空子,一枪正中在杨远明右腿,杨远明惨叫一声,拨马向后败走。 铁残阳见机不可失,挥动大军向前杀去。萧浪连败两阵,咬牙切齿,怒发冲冠,指挥所部转眼间就和铁残阳厮杀在了一起。 战场上立刻就变成了一个大的铁匠铺,“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血肉横飞之中,不停有人发出哀鸣倒下,战马发出嘶鸣,马上的骑士混杂在一起,咬着牙拼着命地把手里的武器向对面的敌人恶狠狠地刺去…… 汉军骁勇无比,逐渐占据了上风。铁残阳见状,命左翼安南军,右翼朱鸦和葛朗军,从战场左右两面包抄上来,用以对叛军形成合围之势。 萧浪观战已久,一看这样的情况,当即说道:“此其时也,朱鸦、葛朗两军正是敌人弱点,御林军全体出击,先破朱鸦,再破葛朗。”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开战以来一直没有动用的六千“御林军”,风卷残云一般的对朱鸦军先冲杀上去。顺时便已开战,这六千人如狼似虎,杀如朱鸦军中势不可挡。 那朱鸦军大将台台单早被萧浪杀怕,眼看萧浪选择自己作为了主攻方向,心惊胆战,连连向附近的葛朗军求援。谁曾想到葛朗军也和他们一样,被萧浪杀怕了,眼看敌人锋锐如此,谁敢向前,一个个都驻足不前,只敢远远观望。 只片刻的时间,朱鸦军已被击溃,六千叛军正想趁胜追击,不想萧浪令旗一举,命令不得追击败军,全军转身向葛朗军冲杀过去。葛朗军哪想到对面敌人忽然又将目标对准了自己,个个吓得扭头就跑。 战场上突发的情况,汉军将领都看在了眼里,韩振策马上前道:“大将军,右翼已被击溃,如叛军趁势攻击,我军右翼将受到严重冲击,请大将军让我迎敌。” “右翼不管,只管对正面敌人强行冲击!”铁残阳大声道:“集中全部力量,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击溃正面之敌。萧浪之意正在于调动我军,以解正面危局,此时我以不变应之,萧浪必疑我右翼早有准备,他焉敢安然前进!” 汉军将士这时像疯了一般对正面的敌人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在如此强大的攻势下,正面以占城军为主的叛军果然再也吃不住劲,开始呈现出了溃败的迹象。 果然,在右翼此时完全可以发起攻击的萧浪,却断然下达了立刻向占城城内撤退的命令。他的部下大是不解,询问如此时机,为何反要撤兵? 萧浪用马鞭指着对面说道:“铁残阳焉敢如此大胆,将右翼拱手让我?我料他必有伏兵,诱我上当,今日我军已取战绩,且先回到城中,以待明日再战!” 第四百零九章 放弃占城 在铁残阳和萧浪的这次对决中,铁残阳右翼被打残,萧浪正面防线被击溃,双方损失大抵相等,而彼此的主力,却还没有正面对决! 在占城下的这场战斗,铁残阳损失东南亚联军近万人,萧浪失去了八千名占城士兵,从士兵对比上来看,铁残阳还要吃亏一些。而从两位主将在战场上的用兵相比,全都能审时度势,临危不乱。这足以互相匹敌的一代名将,在将来的战场上,谁也无法预料到彼此的胜负。 而回到占城的萧浪,却显得有些不快,在他看来,铁残阳出身山野,不过得到王竞尧的信任才爬到现在的位置,自己要想击败他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战场上的发展却明显不是那么回事,这让萧浪觉得有些郁闷。 他将军事安顿好后,回到了自己的临时“皇宫”,迎面而来的,正是他的“皇后”,青研妮。现在的萧浪,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离不开青研妮,每当自己情绪紧张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总会是这个女人。 “陛下,你打了一天的仗,先泡个脚,好好休息一下吧。”青研妮将他扶到床边,为他端来了一盆热水,又亲手为萧浪脱了靴子,将他的双脚放到了水盆中。 水盆里的水稍稍有些烫,萧浪舒服得呻吟了声,享受了一会,他说道:“青研妮,你现在已经贵为皇后,以后这些事情都交给那些宫女们去做吧。” 青研妮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天生就是个苦命的人,哪里有资格做什么皇后。等仗打完了,陛下还是另选一位皇后吧,青研妮只要一直呆在陛下身边,服侍着陛下,陛下永远不扔下我,青研妮也就心满意足了……” 萧浪轻轻叹了口气,在自己的身边有这么样一位女人,他也心满意足了。他摸了一下青研妮的头,说道:“你说,咱们这次会成功吗?” 从他的话里,青研妮似乎隐隐地听出了担忧,她抬起了头,眼睛着充满了真挚:“陛下,我说一句话你不要生气,其实咱们以前过得很开心,为什么非要造反,非要当这个皇帝呢?咱们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难道不好吗?陛下,咱们别再打仗了,别再当什么皇帝了,咱们回去吧,咱们不要这些东西了……” “胡说!”萧浪忽然大怒,站起身来,忘记了自己正在洗脚,当地一声,水盆翻转过来,满满一盆水都泼到了地上,他光着脚站在水中,样子甚是狼狈:“你一个女人懂得什么,我辛苦创下了今天这个局面,难道就让我放弃了不成?况且,我就算现在想收手,又能收手吗?王竞尧他会放过我吗,你简直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青研妮默默地收拾着地上,什么话也没有说。在她的心目中,萧浪一直都是一个大英雄,是她一辈子崇敬的人,无论萧浪怎么对他,他也都愿意忍受下去。 看着青研妮的样子,萧浪的眉头皱了起来,接着一丝喜色从他的脸上一抹而过。他从地上扶起了青研妮,说道:“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你的话,觉得非常有道理。这皇帝其实我当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可是我手下还有那么多士兵要安排。这样吧,我明天就带着士兵们出城,到到了城外之后,我会将他们就地解散的!” 这话让青研妮猛然站了起来,手中握着一块抹布,痴痴地看着萧浪,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好久后,她才哆嗦着嘴唇说道:“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看到萧浪微笑着点了点头,青研妮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抱住了萧浪,放声大哭起来,她一边抽泣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不管你到哪里,我都会永远跟着你。就算有一天你被汉军抓住了,我也跟着你一起蹲大牢,一起杀刑场。生生死死,青研妮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有来生的话,青研妮还会和你在一起的……” 萧浪轻轻搂住了他,嘴角边露出了一丝微笑…… 果然,第二天萧浪说到做到,命令士兵们立刻准备七日军粮,以及必备的军用物资,到了夜间的时候,带着士兵打开南门,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占城。这一次行动,他甚至没有通知那些占城军队,等到了第二天,占城人才发现那位“大占国”的皇帝,和他的军队,早就失去了踪影,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而在占城的城楼之下,正准备展开攻击的汉军将士,也发现了占城的这一奇怪变化。清晨的占城城楼,一片静悄悄的,居然连个守城的士兵也都没有。紧接着,城里似乎传来了一阵阵喧闹的声音,透露着慌乱不堪的样子。 正当汉军士兵奇怪的时候,占城的城门忽然打开了,几十名占城士兵在将领的带领下,打着白旗走了出来。当他们来到汉军之中,告诉了占城昨晚发生的一切。 韩振立刻将这个消息报知了铁残阳:“将军,萧浪必是忧虑我军锋势,深恐一旦后续汉军合围上来,将占城团团围住,无法脱身,这才弃城而逃。” “自古兵法有云孤城不可守。”一边陆勇说道:“占城尽管城池坚厚,军粮充足,但必经只得一城,若是被我军长期围困,萧浪必败无疑,他现在放弃占城倒是明智的举动。” 这两位将军所说的,也的确是目前战场上的形势。以占城一城之力,纵然萧浪有通天之能,能够连续取得胜利,但只要汉军稳扎稳打,萧浪的失败,只是早晚的事情。 铁残阳沉默了好一会,叫过韩振说道:“你带着两千军现在进城,其一安顿好占城,不得使占城出现任何状况。其二,核对下占城军粮,看少了多少军粮,这是最紧要的事情,务需核对清楚,断然不可弄错,我自带领大军在城外等候消息。” 韩振应了一声,点齐两千部下进入占城,到了下午时分,才见韩振出来报道:“城中果然已无萧浪踪迹,小将核对了下,总共少了供五六千人七日食用的军粮。箭枝等也少了一批。另外小将还担心出什么问题,看了下萧浪出城的足迹,是往南门而走,而南门往前,都是一些东南亚的蛮荒之地,萧浪的去处,也只可能是这个方向。” “看来萧浪的确是准备流窜到深山老林之中了。”陆勇兴奋地道:“叛军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如此萧浪已不足为虑,我军只要困死萧浪出来的道路,萧浪被擒只是早晚的事。” 铁残阳点了点头:“陆勇,你带着一万士兵驻扎在城外,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城。其余汉军将士,随我进城,大军修整一日,继续追剿叛贼!” 两万汉军将士,在魏国公、右领军大将军的带领之下,声势浩大地进入了占城。那些曾经参与过萧浪叛乱的占城士兵,这时候畏畏缩缩地呆在军营之中,大气也不敢发出一声,只盼望着汉人的将领能够不追究他们的责任。 好在铁残阳此刻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对付萧浪之上,一时还没有空来搭理这些人,他只命士兵在各处紧要之地多加岗哨,命士兵抓紧时间休息,又调拨出一部分人,收缴伪帝萧浪妄自称帝的那些罪证。这些都是将来给萧浪定罪之用,来前皇帝陛下已专门嘱咐过铁残阳不可怠慢。 等把这些忙晚,已经到了晚上,铁残阳略略用过了些饭,韩振来报说伪帝萧浪的“皇宫”已经清点完毕,现正准备装车运往泉州,请大将军过目。 铁残阳随韩振来到萧浪的“皇宫”,看那些东西除了临时赶制的龙袍等物,倒也没有什么奢侈品,铁残阳嘱咐了几句,正待离开,忽然看到“皇宫”里堆放着许多柴禾等物。他指了指说道:“这是哪里来的,是不是我们的士兵搬进来的?” “不是。”韩振摇了摇头:“我进占城的时候,看到占城许多地方都堆放着这些东西,或许是占城冬季寒冷,那些占城人用来过冬的吧?” 铁残阳皱了下眉头,叫过军中一名安南将领,指着柴禾问了几句,那安南将领却说道:“东南亚冬季并不如何寒冷,柴禾等物一般是用不到的。纵然有几家使用,但这么多小将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的话让铁残阳面色骤变,他大步走到那些柴禾之前,一脚踢散柴禾,却看到里面还夹杂了不少引火之物。铁残阳大叫声:“不好,中计了!”不待部下反应过来,铁残阳急切间道:“萧浪设计,我军中计,命令所有士兵,立刻退出占城,不得有片刻耽误。” 韩振也看出了形势的凶险,才随着铁残阳退出“皇宫”,却看到占城忽然到处火光冲天,只片刻的功夫,整个占城都被淹没在了熊熊大火之中,惨呼声,伴随火光声声响起! 第四百十章 火烧占城 城里冲天的火光,到处都透露着死亡的气息。一声声悲哀的惨叫,从占城的各个角落发出,不时的有浑身着火的士兵或者老百姓,从军营和房屋中跑出,绝望地发出哀鸣! 在占城乱成一团的时候,精锐的汉军将士,在这个时候显示出了自己的训练有素。他们急促但并不慌乱的从各自的驻地冲出,尽着全力切断火源,在长官的命令下,快速向城门方向撤退。一些身上已经起火,无法扑救的汉军士兵,为了不让自己牵连到身边的兄弟,毅然拒绝了同伴的帮助,毫不迟疑地自尽身死。 就在这个时候,占城的东城门方向,也几乎同一时刻燃烧起了熊熊大火。驻守在此的是汉军的一个步兵都,人数九十八人。那都卫一看大火燃起,当时就急了眼,这乃是汉军撤出城外的必经之路,一旦被堵死,则城中的两万汉军将士将处于最危险的状况。 那都卫嘶声厉吼一声:“兄弟们,几万兄弟之路,不能在这堵塞,把火灭了,给后面的兄弟们打开一条生路啊!” 言毕,他第一个带头冲了上去,他的九十七名兄弟也各自寻来水源,拼了命的往上浇水。但萧浪撤退前早有准备,引火燃烧之物甚多,一时间哪里能够扑灭? 眼看火势越烧越大,再不尽早想出办法,势必成无法挽救之局。那都卫红着眼睛叫道:“一定要把里面的柴禾弄了,是汉子的跟我冲进去,大伙儿今天都死在这里吧?” 他没有一丝的犹豫,猛然扎进了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中,他的兄弟看到都卫亲自冲了进去,一个个嗷嗷叫着向大火燃烧最旺之出冲去。冲进去的他们,忽然不顾身边凶猛的大火,把柴禾这些东西发疯一般地打散。 这时,在占城的东门,出现了最壮丽的一幕。在冲天的火光之中,九十八个火人,像九十八只猛虎一般,用自己的生命,和大火做着最激烈的战斗。他们全身上下都已被火势点着,他们之中一个接着一个再也支撑不住倒下,但东门的火势,却终于被渐渐控制住了…… 当后续的部队上来,发现从东门城门开始,被这个步兵都的兄弟们,用自己的忠诚和热血,开辟出了一条百步长,三十余步宽的道路。这是一条生的道路,这是用生命开辟出来的道路,这是九十八个汉军勇士用忠魂铺就的道路! 汉军的这个步兵都,在这场大火中全军阵亡,甚至当他们的兄弟想要收拢他们尸骸的时候,根本无法分辨清楚这些被烧得焦黑的尸体谁是谁,他们只能将所有的骸骨全部收集在一起,立了一座大大的坟,史称“大汉九十八忠魂之墓”! 当指挥着大军突出占城的铁残阳听到这件撼天动地的壮举之后,轻轻地说道:“我等能脱出占城,全拜这些大汉勇士所赐。韩振,那都卫叫什么名字?” “他……他……”韩振紧紧咬着嘴唇,好半晌才说道:“他是古雄将军的儿子古远,今年才,才只有十九岁,他也是古雄唯一的儿子……” 铁残阳的身子在马上微微晃了一下,桂平山之败,败军之将古雄已被军法惩处,现在他的儿子古远,却一点也没有记恨,反而又在此献出了生命,古家满门,自此绝后。 不,也许古远心里是恨自己的,但他恨的却仅仅是自己,古远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没有忘记自己是汉军中的一员,在生与死,仇恨与报复之间,他选择了忠诚。对大汉帝国的忠诚,对整个汉军的忠诚,对整个汉人民族的忠诚! 在这场大火中,汉军虽然及时逃脱,但却依然被烧死了两千五百多人,烧伤一千多人,至于占城平民的伤亡更加不计其数。自汉军平叛以来,这无疑是一场惨败。铁残阳一边让人收拢败军,一边飞马向皇帝陛下报告此事,自请处罚。 随后,驻扎在城外的陆勇也带着部队迎接出城的铁残阳。铁残阳看到队伍不整,士兵样子颇是狼狈,陆勇浑身上下都是血迹,急忙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从占城大火一起之后,驻扎在城外的陆勇心中牵挂着城内,但未得大将军命令,无法进城援助。正在城内大火越烧越旺,军心有些不稳的时候。叛军杨镇带着以重金贿赂,占城附近十一土人部落的军队突然发起偷袭。 这些土人部落人数在两万人之间,擅使毒箭,毒性强烈,而且神出鬼没,甚难防范。在突袭之下,汉军一下就增加了上百人的死伤! 好在陆勇临危不乱,他集中起所有的骑兵,盯住一个方向猛冲。在骑兵猛烈地冲击下,十一土人部落的士兵被生生冲开了一条道路。夜色中,陆勇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不敢恋战,以五百人断后,自己率主力向西面撤退,一直到了天亮,见土人部队撤去,这才驱动大军回到原地,却看到那断后的五百士兵全都壮烈捐躯。 这些汉军士兵死得极其惨烈,大部分士兵身上的衣服全部都被扒光,许多死难的士兵甚至被开膛剖腹,有的脑袋被割了下来,远远地扔在了一旁…… “小将无能,致使兵败,请大将军责罚!”陆勇低着头说道。 “这次我大军中计,萧浪对你所领之军亦是早有准备,你能带主力突围,已是难能可贵,你无罪,而且有功。败阵之责全在我一人之身。”铁残阳声音低沉地说道。忽然他一贯板着的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样子:“好个萧浪,桂平山一败我,占城内二败我,占城外三败我,果然了得,我大军新败,传令三军,向平速城方向撤退。” …… 在铁残阳的平叛大军向平速城方向撤退的时候,当天下午,萧浪指挥着自己的六千精锐重新回到了占城之中。占城的大火已经逐渐平息了下来,但满城几乎都被烧毁,上万占城平民丧生在这场大火之中,房屋几乎都被烧绝,放眼望去,满目凄凉。 但萧浪却毫不在意,在他看来,只要能取得胜利,无论采取了什么眼的手段,无论死了多少士兵或者老百姓,都是值得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胜利。 “陛下神机妙算,铁残阳现已打败而逃。”从城外进来与萧浪会合的杨镇一脸喜色:“据我派出去的探子回报,汉军已向平速城方向撤退,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做,请陛下明示。” 萧浪放声大笑起来:“铁残阳部已被我打残,这把大火烧光了他们的士气。绝对不能让铁残阳缓过劲来,现在加上那些土兵,我可用之兵已近三万人,命令各路士兵,饱食一顿。而后加紧追击,务必将汉军全歼在平速城附近!” “陛下。”瘸着一条腿的杨远明不无担忧地说道:“我军所携带七日军粮,如今已只剩下五日而已,占城所存之粮原本甚厚,但这一把火却烧得干干净净。此一路追击上去,臣非常担心军粮能否坚持得住……” 他话还没有说完,杨镇已经笑了出来:“何其愚也。那平速城富裕无比,守军又不多,只要能迅速攻克平速城,那么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萧浪点了点头:“不错,丞相所言甚是,占城已成死城,我等必须另择一处城池已为我们落脚之地,平速城是最好的选择,卿等早做准备吧。” 当这些大臣们一一分头动作之后,忽然有人在志得意满的萧浪耳边轻轻地说道:“你骗我,你骗我,你一直都在欺骗我,是吗?” 萧浪扭头一看,却原来是青研妮,这时她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弱小的身子哆嗦个不停,她就这么看着萧浪,脸上写满了不解、愤怒、委屈…… “男儿大丈夫志在天下,岂能说停就停。”萧浪的表情一点也不在乎:“也多亏了你的话,才让我想出了这么一条妙计,所起来我还真得好好地谢谢你。等到我夺取天下,必定保你一生荣华富贵,朕绝对不会食言的。” 青研妮忽然笑了一下,笑容里写满了寂寞:“不错,你是大丈夫,大英雄,你去夺取你的天下,当你的皇帝吧。我只是一个小女人,只想寻找平静的生活,像我这样的女人,是无法带给你成功的。我走了,等到你失败的那一天,也许会想起我的……” 说完,她慢慢地扭转了身子,向城外走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往哪里,要走到什么地方才是自己的终点,她听到身后传来了萧浪愤怒,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呼唤,她很想回过头,但她却忍受着心中的这份冲动,机械地一步步向前走去…… 萧浪拼命地叫唤着,但青研妮却始终没有回头,萧浪不知道这女人想要做什么,自己这么样做,岂不也是为了她好,可这样的女人,却为什么始终无法了解自己的宏大志向! 第四百十一章 狼!狼! 一股夜晚的寒风,从山谷中鬼魅一般的吹过,有些身体稍嫌单薄,受了伤的士兵,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几只不知名的动物,从山谷中快速的跑过,生怕落到人的手中! 从占城撤退下来的汉军士兵,士气多少显得有些低弱。自从跟随魏国公以来,南征北战,还从来没有失败过,但这次,却是他们的第一次,未免让他们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这时候,士兵们远远地看到,铁大将军在韩振、陆勇这些将军的陪同下向他们走了过来,士兵们正想起声,铁残阳向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坐下。 “怎么,吃了一次败仗,就那么垂头丧气的,铁残阳要的士兵,可不是这样的。”铁残阳看了一眼周围的士卒,说道。 士兵们全都沉默不语,过了会,有个年轻的士兵低声说道:“要是在战场上的正面交锋,被他们给打败了,那咱们也没什么说的。可那萧浪,那萧浪,实在太无耻了……” “败了就是败了,不管敌人用什么手段,咱们还是败了。”铁残阳微微笑了一下,从他的表情里,居然看不出一丝失败的沮丧,忽然,铁残阳兴致勃勃地说道:“你们都知道我从小是个孤儿,可你们肯定不知道我从小是怎么长大的,来,我给你们说说我的事。” 士兵们都吃惊起来,在他们的印象里,大将军素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常要让大将军多说一个字都困难,今天他居然主动要讲故事,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不过能知道大将军小时候的故事,这让士兵们大感兴趣,全都围了上来。就连韩振和陆勇对望了一眼,也全都围坐在铁残阳身边坐了下来。 “我小的时候,师傅家里养了两只白狼,浑身雪白的,我就是喝狼奶长大的。”铁残阳略略沉默了下,说道:“我用的枪,是师傅在我长大后给我的,断了一截枪刃,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给我这么一件武器,但后来我从陛下的嘴里知道了,那是我的一位先祖,在抗击异族的战斗中,壮烈殉国后留下来的,这枪虽然已经损毁,但一样可以杀敌,一样可以和所有胆敢侵犯我大汉的敌人拼个你死我活。以后这枪就世世代代保留了下来。师傅要我拿着这柄枪,把所有的异族从我大汉的领土上赶出去……” 他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天色,说道:“在我从小长大的地方,那里有很多的虎豹豺狼,有很多凶悍的野猪,可你们知道,这里面最厉害的动物是哪一种吗?” 大将军的话将士兵们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地猜测着,有人说是老虎,有人说是野猪,一个个唇枪舌剑,讨论得不亦乐乎。 等他们的争论稍稍平息了一些,铁残阳笑了下,说道:“都不对,这里面最厉害的动物,是狼。狼是一种最团结,最有纪律的动物,当他们一齐出动的时候,不管是老虎,还是野猪,在他们有组织的围捕下,很少能有生路的。” “可是。”年轻的陆勇有些不服气:“那只是仗着数量多而已,赢了也不希奇。我曾经见过一只大野猪,把一只猛虎都给打败了,论单打独斗,那才是最厉害的。” 看了一眼年轻的部下,铁残阳沉吟着说道:“是啊,野猪真的很厉害,但我告诉你们一个我亲眼看到的真实故事。有一年,我在山里,看到一只体格健壮的大野猪和一只狼搏斗,那狼明显不是对手,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痕,到后来狼实在坚持不住了,返身就跑,那野猪怎么肯放弃这个猎物,在后面紧追不舍。追着追着,越跑越来慢的狼忽然停了下来,野猪正想扑上去的时候,没有想到,这狼却猛然调转头来,在电光火石之间,准备无比的用利齿咬在野猪的脖子之上,野猪拼命挣扎着,想要挣开,但无论怎么努力,那狼就是死死咬着不放。终于,野猪放弃了挣扎,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讲这故事的时候声音非常低沉,士兵们沉浸在这个故事之中都听得入了迷,他们的思维,好像跟着铁将军回到了当时惨烈的搏斗之中。而韩振、陆勇这些将军的脸上,却显现出了沉思,从大将军的故事里,他们隐隐地听出了什么。 “现在,我们就是这只受伤的狼。不,我们是一群受伤的狼。”铁残阳环顾了下他的部下,声音变得坚定无比:“身后那只才把我们打败的野猪,正在对我们紧追不舍,他以为我们败了,流血了,不敢再战斗了!可是他错了,我们虽然流血了,负伤了,可是我们还没有死。我们要掉转头去,狠狠地咬在敌人的脖子上,用他们的鲜血来洗刷我们的耻辱!” 场中可怕的沉默着,这是一种情绪爆发前的沉默,空气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流动,月亮也似乎为地上这群可怕的人,这种即将爆发出来的可怕的气氛所感染,躲到了云层的后面。 “狼!狼!”忽然,有一名士兵的嘴里发出了这样的叫声。 “狼!狼!”士兵们一声声低低地呼唤着,很快,这声音从每一名士兵的嘴里发了出来,他们不断地重复着这一个字,很快汇集成了上万人的呼唤…… 铁残阳站起了身,手挥了一挥,场中立刻安静了下来,他慢慢地说道:“现在让我们都化身成伤狼,恶狼,闻到血腥味的凶狼。叛军以为我们已被打残,必然以骄兵待之。其时夜色已深,探子回报,在后追击的叛军,目前在我们身后六十里处安营扎寨,此时我军掉头一击,敌人必不防备,叛军可以平矣。传令三军,今夜不得休息,整军待发,半个时辰后出击!” 将士们呆了一下,旋即就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这两天来,叛军狭着得胜之威,一路不听追击,铁残阳的军队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这股怨恨在士兵们的心中憋得太久了,此时大将军下达了这个命令,让士兵们的战斗热情一下完全释放了出来…… 在士兵情绪高涨,紧张准备的时候,铁残阳叫过了韩振,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韩振频频点头,铁残阳说完又嘱咐道:“这次要想彻底击溃叛军,生擒萧浪,全都要靠你不顾疲劳,克服困难。一夜强行军一百余里,而且还要做那么多准备工作,对你们的考验是非常大的。” “大将军,你尽管放心吧。”韩振郑重地说道:“大将军指挥的大军尚且能一夜走六十里,我麾下轻装简从,这一百多里路,就算我们跑断了双腿也一定及时赶到目的地,把大将军交代的事情做好!” 铁残阳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也没有说…… 夜晚,纷乱的脚步忽然打破了黑夜的沉寂,无数的汉军士兵,从山谷中蜂拥而出,这时候的汉军士兵,已经完全没有了队列阵型,一个个发了疯一般向前冲去。争先恐后的他们,瞪着一双双眼睛,手中高举着火把,喉咙里发出低沉可怕的嘶吼,如同泛滥的洪水一样,席卷过东南亚的这块块土地…… “他妈的。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够赶到!”陆勇还嫌速度不快,嘴里骂出了声:“丢掉军粮,丢掉弓箭,破釜沉舟,生擒萧浪!” “破釜沉舟,生擒萧浪!”他麾下的士兵们在陆勇的大声命令下,将军粮和弓箭等物全部扔到了地上,而减少了这些辎重的拖累,这些士兵们的行军速度果然一下快了起来,不多时就把其他部队抛到了身后。 真是有样学样,一看陆勇的部队如此,其他部队也都学着他们的样子扔掉了累赘,拼命追赶着前面的同伴,好像这么冲锋不是去打仗流血,而是去赶赴一场盛宴一般…… …… 这时在萧浪的军营中,除了站岗的哨兵,大多数的叛军士兵都已进入了梦乡。两天不间断地追击,让他们透支了太多的体力。而正是因为这样的情况,作为他们主帅的萧浪坚信,自己的士兵尚且如此疲乏不堪,又何况是才吃了个大败仗的汉军士兵? 就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站了一晚上岗的哨兵,揉着惺忪疲倦的眼睛,才打了一个懒洋洋的哈欠,忽然远处好像传来了隐隐的呐喊。哨兵找了一个高点的地方,站了上去,伸长了脖子竭力向远处看去。远处扬起了无数的烟尘,烟尘里好像有千军万马厮杀而来,伴随着烟尘的声音,哨兵努力想听清那是什么,好久后,他终于听清了。 “破釜沉舟,生擒萧浪!” 烟尘越滚越近,当就快要到达军营的时候,如同一幕大幕一般拉开,无数的汉军士兵士兵出现在了叛军大营的面前,这些人一看到叛军的大营,就好像闻到了血腥味的凶狼一般,嗷嗷叫着就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哨兵大惊失色,才想发出警报,一枝长枪已从远处飞来,将根本还有没反应过来的他一下扎死在了当场。陆勇大吼一声:“擒拿萧浪,此其时也,诸军务须努力!” 第四百十二章 兵围平妖山 黎明前的最后一丝寂静也被打破,数万汉军士兵的呐喊,像炸雷一般在叛军大营的上空响起,如风、如电,席卷着叛军大营的每一个角落。 还在睡梦中的叛军,一个个惊慌的从营帐里跑了出来,有的赤裸着上身,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穿,睡意蒙胧中,已被长枪或者钢刀夺走了性命。 “怎么回事,怎么挥事。”被厮杀声惊醒的萧浪,急匆匆从床上爬了起来,就看到杨远明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哭丧着脸大声叫道:“陛下,陛下,不好了,汉军杀进来了!” “什么!”萧浪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把抓住了杨远明的衣襟,:“不可能,决不可能,铁残阳早被我打得如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日,陈中建的部队也决不可能这么快到来,这是哪里来的汉军,定里附近的土人部落!” 杨远明跺着脚道:“真的是汉军啊,而且就是铁残阳的部队!” 萧浪匆匆披上了外衣,冲出营帐一看,外面满是奋勇厮杀的汉军士兵,自己的部下和那些土人士兵,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大营里完全乱了套,被汉军猛然袭击的叛军们,早就溃不成军。一座座营帐被点燃,正如同当日在占城中的一把大火一样。而一面面汉军的战旗,却在叛军的营寨之中四处飞舞。那面最大最鲜艳,迎风飘扬的战旗上,写着: “汉,右领军大将军,铁!” 在这一瞬间,萧浪面色惨白。他无法相信,前日还是自己手下败将的铁残阳,居然又重新杀了回来,而且将自己的军队彻底击溃、打乱。这时,他才终于想起了当日在朝廷中,王竞尧曾经对铁残阳有过的评价: “铁残阳这个人,你可以将他打败,但只要他不死,他就会像狼一样,在你毫不经意间突然反扑,最后你会发现,败的是你自己……” 是的,自己是将铁残阳打败了,而且一连打败了他三次,但铁残阳还在,他还没有死。这人就是部队的魂,军魂!有这样的军魂在,他的士兵们也永远不会失败! “陛下,走吧。”这时杨镇也惊恐地跑了过来,见萧浪还愣在那里,连连跺着脚说道:“败局已成,再不走的话,你我皆成俘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萧浪这才醒悟了过来,他狠狠地盯着势如猛虎的汉军士兵,咬着牙说道:“撤!” 急于逃生的萧浪,在卫队的护卫下,好容易杀开一条血路,向东面狼狈逃窜,但其他的人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们被复仇的汉军士兵团团包围了起来,四周都是汉军将士的呐喊,到处都是大汉的战旗猎猎飘动…… 两个时辰之后,叛军终于放弃了抵抗。三千萧浪麾下的叛军士兵,近二万土人军队,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几乎都成为了俘虏。十一土人部落联盟的首领,三个死在了乱军之中,八个成为了俘虏,居然无一漏网。 这时,魏国公、右领军大将军铁残阳,驱动着战马缓缓走了进来,汉军将士们一看到他们的大将军,同时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 “狼!狼!” 那些垂头丧气的俘虏,听到汉军将士嘴里发出这样的声音,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无法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而他们,也许永远都无法明白…… “抓到萧浪没有?”铁残阳看了一些这群俘虏,问道。 韩振摇了摇头:“还没有发现,根据我们的士兵报告,有一股敌人已经往东面溃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萧浪等人应该就在里面。” 铁残阳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次萧浪再也逃不了了。韩振,留下五千士卒打扫战场,看押俘虏,剩下士兵马不停蹄,立刻追击。前面是平妖山,那里就是萧浪的死地!” …… 一队不到两千人的士兵,低垂着头,跟在“大占国”皇帝萧浪的马后,无精打采地走着。在汉军的强袭下,他们大多数人失去了弓箭和粮食,有的连盔甲都没有来得及穿上。神情狼狈不堪的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两日前还意气勃发的他们,怎么现在落到了这个下场! 仅仅一个清晨,近三万的大军,居然溃败到剩下不到两千人。萧浪战无不胜的神话,也开始在他们心中瓦解,对于他们的前途,这些叛军士兵心里愈发地迷茫起来…… “想不到铁残阳如此坚忍。”杨镇叹息着说道:“本来占城一败,铁残阳必然无心应战,肯定要寻求援军,不想他居然杀了个回马枪,这败得太窝囊了。” 萧浪稍稍恢复了一些常态:“铁残阳能做到,难道我就做不到吗?只要我萧浪不死,一样能和铁残阳一样,重新东山再起,这东南亚,早晚有一天还是我们的!” 杨镇勉强笑了一下:“陛下圣明,只是我们现在该往哪里去?” “我要逆袭升龙!”萧浪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升龙乃是陈中建总督府所在之地,此刻陈中建正令兵在外,升龙兵力空虚,正是我等可趁之机。得到升龙之后,我军也可以趁势重新整顿,扩充军队,重新与汉军决一死战!” 说着他用马鞭指着前方说道:“往升龙去有两条道路,由大陆而走需要六日,我知道有条小路,经前方不远的平妖山而过,只需三日即可到达,兵贵神速,命令士兵从平妖山而过。” “陛下,平妖山我也知道。”杨远明策马来到萧浪身边,说道:“但那山势险峻,万一汉军在那设下埋伏,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胡说。”萧浪显得极不耐烦:“从铁残阳发起袭击之出发之地到平妖山,有百余里之遥,铁残阳又要袭击我大营,又要分兵夜奔百余里到平妖山,其间还要设下埋伏,天下哪有这样的铁人,你当汉军士兵真的都是铁打的,不知什么是疲劳吗?” 杨家父子对看了一眼,觉得萧浪虽然说的很不客气,但话却是这个道理。 在安南的神话故事里,相传安南古代出了一个妖怪,长着九个头,身高几丈,每日要吃一百个人才肯罢休。后来出了位大英雄,和妖怪搏斗了七日七夜,终于杀死了这个妖怪,而大英雄和妖怪搏斗的战场,也就被命名为了“平妖山”。 当叛军残部到达平妖山的时候,山谷里一片的平静,只偶尔有几只飞鸟从他们的头上飞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平静的气氛,却让萧浪的心中莫名的产生了些许害怕。 他以杨远明带着五百士兵先行,自己带着剩下的士兵跟在后面,慢慢向狭小的山谷内走去。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忽然看到充当先锋的杨远明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气急败坏地说道:“陛下,不好了,前面通道已经全部被乱石树木堵死,没有一天的时间,根本无法清除!” 萧浪大惊失色:“不好,我军中了埋伏,命令士兵迅速后撤,退出平妖山,快!” 但已经来不及了,两边山头忽然发出了“呜呜”的号角之声,两千汉军士兵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了两边的山头之下,当先一员青年将军大笑道: “萧浪,认得镶武将军韩振吗!” 叛军向上看去,这将正是在占城之下尽出风头,大败杨远明的汉军骁将韩振。 萧浪不禁勃然大怒:“韩振,你一个无名下将,安敢如此戏弄于我,我今日拼着一死,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韩振大笑起来:“你中了我家大将军之计,还敢如此嚣张。这里名叫平妖山,平的就是你这个背叛陛下,妄自称帝之妖。萧浪,你此时前路已绝,后路已断,现在下马投降,陛下或许会给你一个全尸!” 素来心高气傲的萧浪,哪里忍受得下这份羞辱,他咬牙切齿地命令杨远明带着所有叛军向山头攻击。强打起精神的杨远明,组织起士兵一连冲了三次,但这里山坡险恶,汉军士兵又防范严密,只管见大石往山下砸去,叛军徒自损伤了数百人,却是毫无进展。望着部下累累的尸骨,萧浪咬牙切齿,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奇谋妙计了…… 正当这个时候,铁残阳指挥的大军也已赶到,无奈之下的萧浪,只能放弃了夺取山头的打算,带着麾下向山里败退。汉军士兵步步紧逼,到了当天夜间,萧浪所部被团团围困在了一个叫“盘蛇岭”的小小山头之上。 铁残阳并没有急着发起攻击,命令部下断绝盘蛇岭水源,严密监视每一条下山的道路,他知道叛军士兵食物饮水即将告绝,用不了几天时间,叛军将会不战自乱! 第四百十三章 萧浪之死 随着萧浪被围,两千叛军士兵被围困在了盘蛇岭上。此时的萧浪,前路已绝,退路全无,已成瓮中之鳖,叛军士兵们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一点希望! 萧浪整个人也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焦虑、不安,脾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大。士兵们有时无缘无故就会遭到他的鞭打和训斥。有位跟了他三年,最得他信任的亲兵,曾冒死劝谏了萧浪几句,结果却不由分说地被萧浪砍去了脑袋。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的叛军整日里生活在战战兢兢之中,等待着最后末路的到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盘蛇岭上却忽然来了一个客人,这人就是一直被萧浪看押,随军带着的陈俊霖。当汉军发动强袭之时,只顾着逃命的萧浪,哪里还会想起此人。此刻盘蛇岭下汉军重重包围,若不得汉军允许,断然上不来一个人。 站在萧浪面前的陈俊霖,穿着一身雪亮的汉军盔甲,他的腰间没有佩带任何武器,就这么平静地看着萧浪。这时的萧浪,整个人看起来落魄不已,胡子不知道已经多少时候没有刮了,满脸的颓废和沮丧,衣服上被划破了许多地方,有几块碎步在他身上晃动着不肯落下。 “你是怎么上来的,你来做什么。”萧浪看了他几眼,问道。 “是我主动向铁大将军请求上来的。”当陈俊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看到萧浪眼睛里杀机一现,但陈俊霖却并没有在意,他还是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将军,其实杨远明说的没有错,一直以来,我都是陛下安插在你身边的探子……” “嚯”地一下,萧浪站了起来,从腰间拔出了宝剑,当时就要砍下,陈俊霖淡淡地说道:“将军,你要杀我随时都可以杀我,但等我说完了我想说的,你再杀我也不迟。” 狠狠地盯了他几眼,萧浪终于还是坐了下来。 陈俊霖长长叹息了一声:“当年将军随着陶亮大将军远征东南亚之时,我就接受了陛下的任务。这么多年以来,我跟随着您南征北战,从对您的提防监视,到渐渐仰慕您在军事上不世出的才华,到了后来,我是真心地崇拜您,总想着有一天,您能够像铁将军、陶将军一样,受到陛下的信任和器重,但是您却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我不敢忘记自己的职责,所以就算内心再痛苦,也不得不把你的作为报告给陛下。在你叛乱前,陛下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可是,我还是没有想到您会奇袭泉州,这是我的失责……” “那么现在呢,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还是来取我的人头,好向王竞尧去邀功请赏?”萧浪冷冷地问道。 “你错了,将军,在你叛乱之前,陛下从来就没有想要杀你!”陈俊霖提高了嗓门,大声对萧浪说道:“陛下一直想等你的脾气改掉之后,好好地重用你,可是你让陛下失望了。你知道吗,当你走到这一步的那天开始,我就整日整日地做着恶梦,生怕有一天我一睁开眼睛,会发现你倒在血泊之中,我不想,我不想就这么看着你送命。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已经无法挽回了,你必死!我恳求铁大将军,让我上山,最后再看您一次,最后再请求你一次,为了上千弟兄的生命,投降吧,起码这样您还能保全一具全尸啊……” 萧浪的手慢慢伸向了剑柄,他向陈俊霖看去,却看到陈俊霖的脸上一片坦然,没有害怕,也没有任何的畏惧,他忽然叹了口气:“俊霖,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我拜托你一件事情,帮我找到青研妮,好好地照顾她,这是我唯一牵挂的事情了……” “那么您呢,将军?” “我?”萧浪大笑了起来,脸上又重新露出了自负:“我不会投降的,我宁可战死在这里,也绝不向王竞尧投降。回去告诉王竞尧,这次是他赢了,但有来生的话,我一定还造他的反,一定还会和他对着干的!” 陈俊霖摇了摇头,他知道现在的萧浪,已经无可救药了。这盘蛇岭,将是萧浪的绝命之所,只是唯一的疑问,取下他首级的,是汉军将士,还是他自己…… …… 盘蛇岭被困已经到了第七天,此时在盘蛇岭上的叛军,早已断粮断水日久,岭上光秃秃的,很难找到可以充饥的东西,饥渴和饥饿让叛军们东倒西歪,默默等待着末日的到来! 每次到了开饭的时候,从岭下总能传来汉军饭菜阵阵诱人的香味,叛军们大口大口咽着口水,鼓起最后的力气,拥挤在山头上向下看去,然后又无精打采地回到原来的地方…… 整整两天时间,萧浪只吃了一点亲兵好不容易才寻来的草根,肚子里的饥饿还能够忍受,可是饥渴却让萧浪变得愈发的暴躁。有几次,他曾经组织士兵向山下强行突围,可那些饿着肚子的士兵,却被汉军跟轻易地打了回来。 “陛下,陛下,有救了,有救了!”正当萧浪一筹莫展的时候,杨家父子冲了进来,虽然脚步有些踉跄,但一脸的喜色却无法遮挡住。 萧浪大喜,一下跳了起来:“什么有救了?” “我们找到了一条下山的隐蔽小道,那里没有一个汉军把守……”说到这,杨镇向帐子里看一眼,有些犹豫地说道:“此事关系重大,臣怕走漏消息,请陛下屏退左右……” 萧浪焦急地挥了挥手,身边的几名亲兵走了出去。杨镇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平摊在了面前的一块石头上,指着上面说道:“陛下请看,生路就在这里。” 那纸上画着盘蛇岭的详貌,萧浪凑前看去,杨镇不停地在纸上指指点点,正在萧浪看得聚精会神的时候,忽然觉得后心一阵巨疼,紧接着杨镇迅速向边上闪了开去,脸上露出了诡秘的笑容,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萧浪。 又是几下巨疼,萧浪知道自己背后起码挨了七八刀,他慢慢地回转了头,发现杨远明手里握着一把尖刀,满脸狞笑地看着自己,那尖刀上的鲜血,正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萧浪竭力不让自己倒下,后退了几步,看着这对父子,嘶声说道:“朕对你们不好吗,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朕……” 杨镇笑了起来:“你以为你是谁?当初我和你结拜,把你扶到这张位置上,看中的只不过是你的军事才华,可现在你变成了一个废物,还留着你做什么?只有把你杀了,把你的头送到王竞尧那,或许能够换取我们父子的一条性命……” “好,好……”萧浪惨笑了几声,他看到杨远明手里锋利的尖刀完全没入了自己的心口。 萧浪慢慢地倒下去,鲜血从他的身上流下。萧浪的意志渐渐地模糊了起来,可就在这模糊之中,他却仿佛看到了当年远征东南亚自己是如何的意气风发;看到了自己收复云贵之战中是如何的奇谋迭出……也许陈俊霖说的是对的,自己真的应该跟着王竞尧走才有出路吧。 他忽然觉得有些滑稽,以前闲着无事的时候,他为自己设计过很多死法,老死、病死、轰轰烈烈地死在战场上,可就是没有想过会死在两个卑鄙小人的手里……直到现在,萧浪还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大英雄,可大英雄死在了小人手上,真是对自己莫大的讽刺…… …… 盘蛇岭上的叛军士兵们,终于打着白旗下来了。这些士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到一点的喜怒气哀乐,仿佛战场上的厮杀,在这一刻已经远离他们而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杨家父子,这两人快步来到铁残阳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将一各布包高高举起,杨镇说道:“我父子受到萧浪唆使,不得不起兵谋逆。今大军来此,我父子战场反戈,今献萧浪首级在此,以期能赎我父子之罪!” 铁残阳冷笑了几声,让部下将布包拿来,示意交到了萧龙手上。萧龙缓缓打开了布包,萧浪的首级就在其中。这时的萧浪就好像依然活着一样,脸上写满了愤怒、不甘、怨恨…… 萧龙的身子在马上换动了一下,随即长长一声叹息:“萧浪,萧浪,我早对你说过陛下可以十败,你却不能一败,一败就将死无葬身之地,你却为什么总是那么自负呢?” 铁残阳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杨家父子,忽然厉声说道:“给我把这两个逆贼拿下。你当陛下真的不知道吗,萧浪之反,皆因你二人而起!至于如何处置你二人,到了泉州自然会有交代,只是你二人非死不可!” 不待杨家父子喊冤,汉军士兵已将杨家父子押了下去。 铁残阳呼出了一口气,就这么结束了,一代军事奇才萧浪,就这么结束了自己年轻而短暂的生命,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蔚蓝的天空今天是那样的晴朗! 第四百十四章 皇帝的用人之道 正当汉军士兵收拢俘虏,打扫战场的时候,在防线的外围,却忽然传来了士兵大声的河川,女人的哭声和哀求,这让几员汉军将领赶了过去。 却看到一个美貌的女人正想进入平妖山中,但汉军士兵怎肯放行,僵持了一会,那女人忽然咬了咬牙说道:“我是萧浪的妻子,大占国的伪皇后青研妮,我来找我的丈夫!” 这句话顿时让汉军士兵如临大敌,纷纷拔出刀枪架在了青研妮的脖子之上。 “放她进去吧。”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声音,汉军士兵向后一看,原来是大将军铁残阳。这才收起刀枪。青研妮感激地看了铁残阳一眼,匆匆跑了进去。 看着她的背影,铁残阳微微摇了摇头,这女人他知道是好友司徒平一之妻青研雅的妹妹,自从跟了萧浪以来,没有享过几天福,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这次本来也在抓捕名单之中,此时她自投罗网,到了泉州之后,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过了没有多久,平妖山里忽然传来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间或夹杂着士兵们的叹息,陈俊霖的劝慰,在这阴冷的山谷中,透露出别样的凄凉…… 就在这个时候,两骑快马飞奔而来,当先一骑是东南亚总督陈中建,那陈中建一下马来,看了眼战场,笑道:“魏国公克成大功,平定萧浪之反,可喜可贺!” 说完这些话后,他从怀中掏出圣旨,说道:“陛下有旨,东南亚之平叛已近尾声,而河北决战一触即发,一旦平定萧浪之叛,将平叛大军交由韩振、陆勇二人负责,叛匪皆带回泉州。铁残阳、萧龙、陈俊霖三人以快速迅速赶赴河北,参与北伐决战,此令不得有误!” 铁残阳三人大声应了,心中都明白这是皇帝陛下特别给予的奖赏,要让他们亲自参与到北伐的光荣时刻,要让他们亲自参与到汉人的光辉一刻,让他们这一生再也没有什么遗憾。 “魏国公,陛下千里快递这道圣旨的时候,只怕还不知道萧浪已经授首。”陈中建笑道:“这里就交给我吧,你的士兵我保证一个不少地帮你送到河北战场上去。” 铁残阳点了点头:“陛下有没有对参与叛乱的土人部落说如何处置?” 陈中建的眼里杀机忽然一闪即过:“这些土人不服王化,屡降屡叛,为了彻底稳定东南亚局势,陛下又全权委托我处理,大将军尽管放心,占城汉军士兵的仇,我陈中建一定会为他们报的,现在请大将军上马吧。” “多谢陈总督。”铁残阳翻身上马,大声道:“萧龙、陈俊霖,我们,走,去河北!” 三骑快马很快消失在漫天的风尘之中,这三员汉军忠诚的将领,千里征战,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平定了大汉帝国的隐患,现在,又即将开向另一个新的战场…… …… 当铁残阳三人赶到河北战场的时候,却发现汉蒙两军近百万士兵已经在河北各线摆开了阵势,双方彼此对峙,虎视眈眈,在河北这个战场,一场血腥大战一触即发。 显然汉军为了彻底歼灭蒙古人的有生力量,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等所有准备工作全部完成之后,才会对蒙古军队进行总攻。铁残阳这三人有些庆幸,还好平叛及时,才终于赶上了汉人的这一盛事,否则说不定真的会引为终生遗憾。 当他们见到皇帝陛下的时候,发现陛下清瘦了不少。王竞尧一看到他们,眼睛亮了一下,走到这三人面前,盯着看了很久,才忽然笑了起来:“很好,你们很好。两个时辰前我才接到陈中建的快马飞报,说你们已经彻底平息的叛乱,并斩获萧浪首级。” 三人谦逊了几句,王竞尧忽然说道:“陈俊霖忍辱负重,在反贼萧浪身边卧底数年,为朕传递情报无数,特升智信伯,镶风将军,金华驻守使。萧龙虽为萧浪之弟,然与萧浪势同水火,又有相救泉州,挽朝廷危亡于旦夕之功,特升忠勇公,东领军大将军。” “至于你……”说到这王竞尧看了一眼铁残阳:“铁残阳占城败阵,失我数千精锐汉军将士,降一级,为魏国候,右领军将军。”正当众人吃了一惊的时候,却听皇帝陛下继续说道:“又,铁残阳平复叛乱,立有不世之功,升一级,依然为魏国公,右领军大将军,赏黄金十斤,锦缎二十匹。” 众人这才放下一颗心来,这峰回路转的事情,可真让人吓了一跳,本以来皇帝陛下真的生气了,原来还是爱惜着自己的爱将,不过在人前做做样子而已! 只有萧龙,似乎从中悟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王竞尧来回走了两步,说道:“对叛匪的处置,杨镇、杨远明自流放后,不思悔改,策动参与此次叛乱,拟腰斩,株……他家也没有什么人了,就株他这一族吧。”原来,王竞尧想到了一旦株连的话,只怕杨太后和自己的那个有些痴傻的儿子也得被株连进来,这未免就有些滑天下之稽了。“萧浪,主导叛乱,其人虽死,然罪无可赦,除萧龙一脉外,株三族……” “陛下,臣有下情禀报。”正说着,陈俊霖忽然说道,等皇帝陛下点了下头后,他说道:“萧浪当然罪无可赦,然其妻青研妮却是为萧浪所诱骗。在萧浪叛乱的过程中,据臣所知,青研妮屡屡劝谏,甚至放弃伪皇后之位,远离萧浪,请陛下予以赦免。” 王竞尧怔了一下,他还不知道其中的这个变故,铁残阳又上来道:“陛下,司徒将军的小妾青研雅乃是青研妮的亲姐姐,要株三族的话,势必也要牵连到司徒将军,这个……” 这话让王竞尧有些哭笑不得,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可想着也是,真要株三族的话,自己的心腹爱将司徒平一也非掉了脑袋不可,这让王竞尧这位皇帝陛下大是头疼。 看出了皇帝陛下的心思,萧浪笑了下,上前进言道:“陛下,其实萧浪除了青研妮和臣外,也没有什么亲人了,依臣看来,萧浪已经伏法,所以……” 王竞尧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笔帐只能等北伐胜利后,朕找司徒平一算了。算了,一个小小女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将他送到她姐姐那里,好好地调教吧。” 陈俊霖大喜之下,说道:“多谢陛下,青研妮已有身孕,臣想萧浪在九泉之下,得知陛下如此安排他的家眷,也一定会感念陛下的大恩的……” 他才说到这里,忽然看到皇帝陛下面色大变,忽然感觉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 “原来已经有了身孕了。”王竞尧冷笑了几下:“好,好得很。青研妮的命朕可以不要,但是……任晓晟!”他对着外面叫了一声,等任晓晟匆匆进来后,王竞尧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任晓晟频频点头后,又快步走了出去。 陈俊霖大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这一句嘴,任晓晟这一去,萧浪之后必不保矣。正想冒死在进言几句,只听到皇帝陛下说道:“俊霖,朕知道你这么多年和萧浪呆在一起,彼此多少总会有些感情。但朕决意斩草除根,朕绝对不允许给朝廷将来留下任何隐患,绝对不允许再出现第二个萧浪,朕意已绝,你们下去好好准备河北决战吧!” 陈俊霖向皇帝陛下看去,只看到皇帝陛下的脸上露出坚韧,没有任何人再能够动摇他的决心,陈俊霖打了个寒战,默默地谢过了皇上,有些失落地走了出去。 是的,皇帝陛下说的没有错,自己的确对萧浪是有一些感情的,现在萧浪死了,他想着能为萧浪留下一丝血脉,也算不枉了这相识一场。但皇帝陛下那一句斩草除根,却让这一切都成为了泡影,也许这就是皇帝和臣下之间的区别吧…… 但走出了皇帝陛下的大营后,萧龙忽然说道:“大将军,你知道皇帝陛下为何先降你的官,又升你的官,这其中含义何在吗?” “铁残阳吃了败仗,当然应该受到处罚。”铁残阳哪里会想到许多,听萧浪这么一问,怔了一下之后,说道。 萧龙微微笑了一下:“天下哪有不吃败仗的将军。苒闵战神勇猛如此,尚有一败,何况你我乎?陛下这么做,无非是为平衡尔。”看铁残阳迷惑不解的样子,萧浪压低声音说道:“平叛的重要性,陛下知道,你我也知道,整个朝廷都险些毁在了这场叛乱之中,魏国公之举是天大的功劳。但别人却不是这么看了,在其他人看来,北伐事大,平叛事小,萧浪之反,只需派员将军,领数万士兵平定即可。陛下虽然有心嘉奖将军,但恐外人不服,说陛下偏心,乃至军心不稳,因此陛下不得不先降后升啊……” 铁残阳这才恍然大悟,他只是个军人,根本想不到这其中有这许多利害关系,他苦笑了一下,皇帝陛下真的变了,变得越来越会用人,也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第四百十五章 主帅 河北战场战云密布,近百万大军陈列在这一线,往来调动频繁,士兵脚步匆忙,这是汉人北伐能毕其功于一役,蒙古人能否守住大都最后门户的关键一仗! 作为蒙古人在河北战场的总指挥,脱不花将其主力巍野军,连同三万蒙古精兵,陈列在了河北山东交界一线,其意图已经非常明显,就是要在此击溃汉人皇帝王竞尧所亲自指挥的军队,在士气上彻底打击汉军将士。 而针锋相对的,王竞尧拒绝了汉军各线将领要往这一线增派援军的请求,他只命令各线将士,紧守这一防线,在规定的时间内对河北展开总攻。其实王竞尧自己心里比任何都清楚,作为来自于另一个时代的自己,从来没有接受过古代兵法的培训,虽然在过去一系列的战争中,从战场上积累起来了丰富的经验,但在用兵之道上,自己比起脱不花这个元朝的名将来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可是越是这样,就越有必要亲自来击败面前的这个劲敌,只要击败了脱不花,才能真正树立起自己战无不胜的威严! 而同样的,在战场的另一面,作为王竞尧对手的脱不花,对战场上的局势也了如指掌。汉军强大的攻势,到了现在已成不可阻挡之势,要想稳定住战场局势,为大元朝争取到足够的喘息时间,唯一的办法就是击败汉人皇帝指挥的队伍。 “阿哈巴蓍,你说我们会成功吗?”默默注视着对面的脱不花,忽然开口问道,在他的话语中,似乎隐隐透露着一点消沉。 阿哈巴蓍吃了一惊,他从来没有杂脱不花那听到这样的话,在他的印象中,大元帅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总显得那样的从容,那样的充满了自信。可是现在,现在的大元帅这是怎么了?整个巍野军,整个蒙古军队,甚至整个大元朝的希望都放到了大元帅的身上。 “大元帅,有你在。我们一定会成功的。有你在,我们什么样的困难都能够度过的。”阿哈巴蓍稳定了下情绪,说道。 “是啊,为了你们,为了巍野军,为了这个朝廷。”脱不花忽然笑了一下,笑容里充满了讥讽。没有人能看出这笑容的意思,这是对谁的讥讽? 脱不花愣愣地看着天空,嘴里喃喃地说道:“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吗?我想再见见王竞尧……”阿哈巴蓍没有听清大元帅在说什么,正想追问,忽然看到脱不花将眼光投向了他,说道:“帮我派人下书王竞尧,今夜戊时,在两军交界的黄岩岭上,元朝大元帅脱不花约见汉人皇帝王竞尧!” 阿哈巴蓍大吃一惊:“大元帅,不可,汉人狡诈无比,万一趁着这个时机,对大元帅有所不利,则我军将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他话没有说完,已被脱不花打断:“就这么决定了,王竞尧不是那样的人,我信任他,如果他真的如此卑鄙的话,那么他也无法开创出这样的局面……” …… 当脱不花的信件,经由皇帝陛下给麾下将领看过之后,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摸不透脱不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两军决战之前,一方主帅居然约另一方主帅单独见面。这也算是古往今来战争史上罕见的一幕了。 “不能去。”武平将军黄声福的声说道:“那鞑子何许人也,肆虐我中原,现今见战局不利,此次必然是用计诓骗陛下前去,好加害于陛下。” “我也认为不能去。”陈俊霖起声说道:“现在决战开战已近,我军士气高涨,万一陛下有个三长两短,则汉军如何,朝廷如何。” 王竞尧静静地听着,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嘴角边偶尔露出了一丝微笑。过了会,等到将军们的反对声音稍稍小了些,他把目光投到了萧龙身上。 萧龙笑了一下,捧起茶碗喝了口,说道:“我以为陛下此去必然无妨……”这句话一下让营帐内像炸开了锅,王竞尧挥手让他们安静下来,示意萧龙继续说下去。 清了一下嗓子,萧龙说道:“黄岩岭附近绝无可以藏兵之所,脱不花之所以选在这个地方,也是经过精心考虑的。陛下此去,可命孟星海与黄声福二位将军,各引兵五百,在黄岩岭处加强戒备,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陛下必然可以平安来去!” “铁残阳,怎么到现在一一点意见没有?”王竞尧突然说道。 “去!”从铁残阳的嘴里蹦出了这么一个字来:“为什么不去?鞑子既然敢相邀陛下,陛下若是不去,岂非显得我们害怕于他?臣愿亲领一军,在黄岩岭一里处屯驻,一旦陛下有事,千军万马中臣也必然可以保得陛下无事!” 王竞尧大笑起来:“去,朕一定要去,朕要去会会这位脱不花大元帅,一次北伐我和他单独打了一次交道,现在倒还真思念得紧。留铁残阳、萧龙镇守大营,司马南轩对右翼之敌警戒,孟星海、黄声福各引五百兵随朕前去!” 皇帝陛下说的意气风发,汉军将领们齐声应了一声,各自出营准备。等他们出去后,王竞尧狠狠地盯了萧龙一眼:“朕这次要是出了什么事,非拧下你的脑袋不可!” 萧龙笑着说道:“陛下此次前去,臣将准备好宝剑,万一陛下有事,臣不劳陛下动手,赶紧抹脖子自尽,陛下到时候只能拧死人的脑袋了。” 王竞尧一口茶从嘴里喷了出来,怎么自己的部下尽是萧龙、孔星这样的惫懒汉子…… …… 这一晚的黄岩岭显得非常的安静,月亮悄悄地升上了天空,祥和地注视着大地。到了戊时,忽然从东西两个方向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大队大队的士兵步履整齐地向着这里走来,在队伍的最前面,是两个年轻的统帅,王竞尧和脱不花! 到了黄岩一里之遥,两人同时向后一摆手,双方士兵都停住了脚步,王竞尧和脱不花心有灵犀一般,从马上跳了下来。这两人没有带着一名士兵,慢慢地朝着对方走来。 很快,两人在相隔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互相对视了一会,脱不花手向山岭上一指,自己当先领着向上走了上去,王竞尧毫无迟疑,随后就跟了上去。 黄岩岭说是岭,其实就是个小土坡,往上走了没几步便已来到岭顶。那上面显然脱不花早有准备,在一块平坦的巨石之上,已经安排好了几样精致的小菜,两边各放着一壶酒,两只小巧的酒杯。 脱不花邀王竞尧坐定,往酒杯里倒满了酒,举起杯子说道:“今日是我约你前来,我是主,你是客,我脱不花敬你一杯。” 说着他将酒倒进了嘴里,显然脱不花不胜酒力,一杯酒下去,面颊已经微微红了起来。王竞尧笑了一下,陪他满饮了这杯。一杯酒下去后,两人似乎再没有什么可说的,就这么沉默地互相看着,偶然抿上一小口酒,那菜却没有人动上分毫。 “你……你对她好吗?”终于,脱不花迟疑着说道。 王竞尧知道他说的是尹睫淑。他微微摇了摇头:“不好,从一开始我就在怀疑她,所以我始终提防着他,我们这样的关系,又怎么可能对她好呢?” “谢谢你没有骗我。”脱不花苦笑了下:“其实,我不应该派她到你身边的,像你这样的人,迟早都有一天会识破她的真实身份,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从各自的政治立场上来看,我钦佩你,为了你的朝廷,你不惜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女人,可是作为男人,我看不起你,打心眼里看不起你。”王竞尧默默地说道:“战争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不要让心爱的女人参合进来。尹睫淑一直到死,还念念不忘为你传递情报,这样对你的女人,你对不起她吗?” 脱不花大口喝光了一杯酒,喝得猛了,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我是对不起她,这罪,只能等到下辈子才能补偿了。老哥……”他显然喝得有了几份醉意,居然这么称呼起面前的敌人:“老哥,我求你一件事,万一我在战场上不幸死了,麻烦你看在你我之间交锋多年的份上,把我和尹睫淑葬在一起,也算了了我的一分心愿……” “我可以答应你。可以答应在你死后,把你和尹睫淑葬在一起。”王竞尧点了点头:“但你今天约我来,仅仅是为了这件事吗?” “当然不是。”脱不花站起了身,说道:“皇帝陛下,我现在称呼你是皇帝陛下。战争已经打到了这个份上,谁胜谁负,并不是我关心的问题了,我只是在尽一个军人的职责而已。我只是想要问你,一旦你赢了,打下了大都,汉军兵锋还会指向大草原吗?” 王竞尧也站了起来,和脱不花四目相对:“如果你光是想知道这个答案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现在明白地告诉你,我,会!” 第四百十六章 决战爆发 “既然这样的话。”脱不花的神情有些落寞:“那么,我也只能竭尽我的所能,和你一直战斗下去了,一直战斗到我再也无法站起来的那一天为止!” 王竞尧淡淡地笑了笑:“站在敌人的立场山来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对手;同样,站在朕的立场上来审视你,你毫无疑问地也是一个大大的忠臣。朕希望你像一个男人那样笔直地站立着,朕希望你像一个真正的忠臣一样永远保持着这份气节。你和朕都是战士,是战士,就应该抛弃一切幻想,用鲜血和生命来维护战士的尊严!” 脱不花看着他:“我这次约你来的心思,你看出来了?” 王竞尧点了点头,从脱不花的话中,他感觉到脱不花这次是想和他和谈,牺牲元朝的一部分利益,来为元朝争取到喘息的时机。但今时不同往日,大汉帝国已经不再需要谈判了,他也绝不会再给蒙古人苟延残喘的机会。所以当脱不花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他用战士和男人的比喻来断绝了脱不花请求和谈的想法。 “你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皇帝。”脱不花笑了起来:“可是我真的不明白,我们大元朝离胜利只差那么一步了,为什么偏偏就是不能成功?我看过宋朝的历史,知道宋朝历史上所有的那些名将忠臣,可你却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那样,就这么一个人挽救了汉人的命运,推翻了一个王朝,不,也许即将推翻两个,你究竟从哪里而来,你又究竟是谁?” 王竞尧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眼睛里流转了沉思,过了好一会,他说道:“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也许汉人曾经忍受了太多的屈辱,太多的悲惨,才会出现我和我的部下这么一批人吧……” “如果在战场上你落到我的手里,我保你不死。”脱不花忽然说道:“我会把你严密的监禁起来,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不会杀了你的。” “谢谢。”王竞尧点了点头:“当朕指挥着大军杀进大都,杀到蒙古草原的时候,朕可以特准不抄你的家,不灭你的族,只把你全家贬为平民而已。” 他们说的非常真诚,话语里没有一丝的威胁和恐吓。仿佛说出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彼此听在耳朵里,甚至感觉不到一丝刺耳。 这两人默默地注视着,忽然相视一笑,英雄相惜,即使在几天后,他们将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但在此刻,他们全然忘记了战争,忘记了所有的烦恼…… ……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七月初二,在双方进行了精心的准备之后,河北决战正式爆发! 七月初二这一天,赵国公、后领军大将军顾斌由河南进军,对临漳、磁县一线发起猛攻,镇守该地的为脱不花重新启用的蒙古大将别者勒,遵照大元帅脱不花的意思,别者勒据守各城,坚守不出,在汉军强大的攻势下,勉强维持着战局。 同一天,郑国公、前领军大将军陶亮,挥师由山西进军,汉军滚滚洪流连克阜平、平阳等地,在陶亮锐不可当的攻击下,蒙古军一直退到曲阳才稍稍稳住阵脚。 而对于这一切,脱不花充耳不闻,他只将五万主力摆放在了武邑战场,与王竞尧指挥的大军互相对峙,此时由山东方向压向河北的汉军,连同皇帝陛下指挥的御林军,总兵力达到十万之众,又挟连胜之威,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成汉军必胜之势。 兴汉五年七月初三,武邑。 在这一天,天空出奇的晴朗,一丝云彩也都没有,七月的天空显得有些燥热,但互相在战场上对峙的汉蒙两军的士兵,却保持着威严的军资。在他们的身后,是王竞尧和脱不花这两员主帅在激励着他们。 这一天,终于到了王竞尧和脱不花决战的时候! 脱不花马鞭向上一举,五万蒙古士兵立即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呼声: “大蒙古,大蒙古!” 在他们的对面,汉军将士们也发出了一点也不逊色于他们的吼声: “汉军必胜,汉军必胜!” 十五万士兵的声音,像洪流一样压倒了天地间的一切,他们拼劲全力的大叫着,好像要在战场浴血拼杀、流血牺牲之前,先在声音上决出胜负一般。 王竞尧在后默默地看着,这就是古代的战争,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从他这个现代人的眼光看来,这样的做法有些幼稚可笑。可这却是冷兵器时代必不可少的东西。无论哪方在气势上压倒了对方,那么对于双方士兵的士气影响将是重大的! 王竞尧等双方士兵的喊声稍有减弱,手向前一挥,一名汉军将领冲到双方军队的那块空地上,右手高高向山一举,一只珍贵无比的黄金盒子出现在了他的手上。这一来,双方士兵都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喊声一下停了下来。 那将领慢慢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手向前伸,将这物呈现在了蒙古士兵的眼前,然后他大声叫道: “白公驼顶鬃!铁木真之魂再此!” 这一个声音如同一柄巨大的锤子狠狠地砸在了蒙古士兵的心脏上,他们睁大了无法置信的眼神,愣愣地看着汉军将领手中的东西,这是蒙古人至高无上的宝物,是所有蒙古人的信念所在,是所有蒙古人的信心来源。可是现在,这神圣无比的东西,却落到了汉人的手里! “大汗,大汗!”有些蒙古士兵再也忍受不住,竟然在战场上跪了下来,头深深地埋藏在脚下的土地里,再也不肯抬起。 王竞尧的这一手是脱不花想像不到的,士兵们因为白公驼顶鬃的出现信心产生了巨大的动摇,在此情况之下,脱不花大吼道:“此乃汉人乱我军心,大汉之魂,安然无恙,岂有落到汉人之手的道理,汉人辱我先祖,乱我军心,其心可株,其人可杀!” 他麾下大将合答黑纵马向前,张弓搭箭,瞄准那汉军将领就是一箭射去,正中那汉军将领右胸。不想那汉军将军强悍无比,反手拔出羽箭扔到地上,大笑道: “白公驼顶鬃!白公驼顶鬃!”而后策马回到本阵。 双方的心理战到了这个时候都已用完,汉军士兵忽然向两边分开,在他们的身后,露出了上百门黑黝黝的火炮。这是蒙古人最忌惮害怕的东西,火炮巨大的杀伤力,他们早就不止领教过一次,不少蒙古士兵的脸上都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一见如此,脱不花马鞭前指,厉声道“大蒙古,必胜,冲锋!” “大蒙古!” 随着脱不花的一声令下,数万蒙古士兵像开闸的洪水一般,汹涌地向着汉军蜂拥而去。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上百门汉军的火炮,发出了地动山摇的轰鸣。 一发发的炮弹在蒙古士兵间炸开,转眼间不知有多少蒙古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火炮可怕而巨大的威力,就如同勾魂的无常一样,将一个个蒙古士兵的生命毫不留情的夺走! “冲上去,冲上去!”脱不花嘶声力竭地大叫道,他知道火炮必须在一定的射程内才能发挥出让人畏惧的力量,一旦冲过了这一射程,那么火炮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在付出了上千人的巨大伤亡后,蒙古骑兵终于逐渐接近了汉军阵地,这时候汉军军中忽然出现了两千人的长枪兵,他们手中一丈多长的长枪向前顶出,顿时,冲在最前面的蒙古战马发出了声声哀鸣,马上的骑士像落叶一样摔了下来。 又是几百人的伤亡,但终于蒙古士兵冲到了汉军阵地之前。 眼看着蒙古军中不断的有人死去,但横下一条心的蒙古士兵,一个个如同发了疯一般的已经接近汉军阵地,王竞尧拔出铁血宝刀,向着前方用力指着: “北伐中原,胜必在我,汉军,前进!” “汉军,前进!” 两万名充当前锋的汉军将士,爆发出一阵阵欢呼,拿起自己的武器,迎着蒙古士兵冲了上去,转眼之间,在这块战场上,几万士兵为了各自的信仰,展开了武邑从来也没有过的一场惊天的血战! 刀枪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地响声,双方的士兵睁大了血红的眼睛,如同要吃人的恶狼一样,狠了命的把兵器往对方身上扎去。随着一声声的惨呼和哀号,不断的有人在顷刻之间送掉自己的性命。 但他们的同伴们好像完全没有看到这一点一样,嗷嗷叫着,蹦跳着,躲闪着,将兵器从一个敌人的胸膛拔出,又刺进另一个敌人的胸膛! (河北在元时称中书省,河北省的称呼从1928年才开始,蜘蛛为了看着方便,因此在此统称河北,各位读者大大见谅!) 第四百十七章 武邑决战 这时的武邑战场,双方士兵浴血厮杀,死亡的恐惧他们已经完全忘记,剩下的只是机械地挥刀,拔刀,然后像黑夜中的恶狼一般,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战斗进行到了现在,作为脱不花手下王牌主力的巍野军,始终没有直接参加到战斗之中,看着他们的同伴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巍野军士兵们脸上求战的表情愈发强烈了起来。但作为三军统帅的脱不花,却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有这么一支部队存在一样。 “大元帅,大都方向紧急增援来的两万武卫军已经抵达战场!”就在这个时候,阿哈巴蓍急匆匆地过来说道:“领军的是陛下的亲侄子,关塔儿将军。” 脱不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一直在等待着这支生力军的到来,关塔儿是忽必烈大汗的亲侄子,早年久经战场,素有骁勇之名,为了河北决战的胜利,忽必烈不惜让自己的侄子也投入到了这个火热的战场之中。 “武卫军大统制关塔儿奉陛下命增援河北。”说话间,五十多岁的关塔儿雄赳赳地走来,对着脱不花大声说道:“陛下令,武卫军皆归大元帅指挥,关塔儿亦愿为大元帅马前一卒!” 脱不花点了点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合答黑又兴冲冲地上来道:“邓州光化行军万户,董文忠率领新附军两万人参战,现已抵达战场!” 这董文忠乃是忽必烈爱将,蒙古汉将董文炳的弟弟,颇知兵法,作战勇猛,虽为汉人,却甚得忽必烈器重,手下两万精兵,是其兄一手训练出来,战斗力颇为强盛。 援军的连续到来,使得战场上汉蒙军力的对比很快平衡起来,脱不花等待的时候已经到来。他当即命令关塔儿和董文忠率部下,不经休息,全部在第一时间投入到正面战场。 四万蒙古援军的加入,让本来岌岌可危的蒙古军稳定住了军心。而在这个时候,王竞尧看到蒙古军来了援军,他也毫不迟疑的针锋相对,将其手中主力铁残阳部投放到了正面战场,几万人浴血厮杀战场又重新呈现出了胶着状态,短时间内谁也无法迅速取得战场上的主动。 “阿哈巴蓍!”脱不花忽然大叫一声,阿哈巴蓍大声应着上来,脱不花看了他眼,说道:“现在是动用巍野军的时候了,以你为巍野军主将,合答黑先锋,对汉军左翼进行强突。务必使汉军注意力从正面战场转移到其左翼,我军方能取得大捷!” 早就等待着的阿哈巴蓍兴奋地大声应了,拔出腰间马刀,厉声道: “巍野军,出击!” 两万巍野军嗷嗷叫着,向汉军左翼以太平村为中心的一线战场疯狂冲去。这两万人的巍野军,就如同一群被囚禁已久的野兽,终于张开了吃人的大嘴。 这时汉军把守太平村防线的,为在高丽投诚,新加入汉军不久的镶义将军谢庭南指挥的两万各地新附军投诚士兵。谢庭南接到的命令,是紧守太平村防线,无论战局如何激烈,都不得擅自出击。所以当河北决战开始之后,这支军队始终都没有投入过战斗。 听着远处连天的厮杀,谢庭南心里就想猫抓一样,几次他想分兵援助正面战场,但一想到陛下的话,都让他生生忍耐了下来。但不安分的他,却不时地走出村外,向着远处战场眺望,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就拔出刀来,和鞑子大干一场。 “将军。”正在谢庭南心神不宁的时候,部下林轩匆匆进来,一见谢庭南面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有不少于两万的鞑子,正在向我处疾进!” “好!”听到这个消息,谢庭南一下站了起来:“我自跟随陛下以来,寸功未建,枉自背着一个镶义将军头衔,却只能坐看陛下厮杀,今日鞑子前来,正可使我一试刀锋!传令各军,整军应战!” 随着谢庭南的一声令下,太平村防线的两万汉军迅速集结完毕,而此时巍野军先锋合答黑的兵锋已经抵达太平村外。两军相对,谢庭南拔出战刀,厉声道: “前线将士皆浴血拼杀,唯我军安逸,此是何道理,现鞑子就在眼前,诸军还不努力,更待何时?封妻荫子,就在眼前,前进!” 谢庭南毫无保留的将全部军队投入到了战场,而合答黑指挥的巍野军先锋却只得五千人,被两万汉军团团围住,纵然巍野军骁勇,但人数上的劣势,却很快让他们陷入了被动! 正当谢庭南杀得兴起,忽然左右两边号声连连,呐喊厮杀声冲天响起,一万五千巍野军从两个方向压来,不断以小股部队冲击着谢庭南两翼。谢庭南上来就把全部力量都使用了出来,此刻遭到鞑子突袭,一时间被冲得阵脚混乱。 谢庭南知道太平村一旦被突破,汉军侧翼立刻就将遭到鞑子反噬,他拼尽全力斩杀了两名鞑子,厉声道:“只许进,不许退,拼死挡住鞑子,为陛下争取时间!” …… “陛下,我军左翼遭到袭击,谢庭南部正在浴血搏杀之中!”太平村村的战况第一时间传到了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王竞尧的耳中。 王竞尧连看都没有看报信的士兵,冷冷地说道:“脱不花想让我增兵左翼,好减弱我正面战场力量,中军不动,让谢庭南自行抵挡!” “报,鞑子在太平村投入了最精锐的巍野军,谢庭南部交战不利,现已退入太平村防御!”过了半个时辰不到,探马又来报道。 “中军不动!”王竞尧厉声道:“去告诉谢庭南,援军一个没有,让他自己守住,他若丢了太平村,使我军左翼受到冲击,自行提头来见!” 兴汉五年七月初三,在武邑战场汉军两军激烈交战的时候,脱不花以巍野军强袭太平村,中午,在巍野军强力冲击下,汉军谢庭南部接连丢失钱家村、周家村防线,被迫将主要兵力集中到太平村附近,苦苦支撑。 而巍野军总指挥阿哈巴蓍,依照脱不花的命令,在打残了谢庭南部后,并没有继续和谢庭南部纠缠,留下合答黑对太平村继续保持攻击态势,自己亲率巍野军一万,逆袭汉军武平将军黄声福部尾翼。 在巍野军的突然打击下,武平将军黄声福尾翼两千人溃败。接着,正当黄声福准备掉头迎战的时候,巍野军主动撤离战场,又重新对太平村发起攻击。 巍野军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而服务,就是将王竞尧的注意力从正面战场转移开来,分兵增援,从而为正面战场脱不花的胜利争取到最有利的条件。 但这时候的王竞尧,就如同铁了心一般,无论巍野军歼灭了自己的多少部队,闹出了多大的动静,他好像完全不知道一般。反而在当天下午未时,将自己手中最后一支有生力量,御林军大部全部投放到了正面战场。 在他的对面的脱不花微微有些着急,巍野军连续的动作,都没有能够让汉军从正面战场调走一兵一卒,相反大举增兵。汉军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在正面战场形成局部的人数优势,进而一口一口吃掉自己的部队。但这时的脱不花手中已无兵力可用,眼看着汉军一步步收缩防线,脱不花觉得自己有些无能为力。 “命令阿哈巴蓍加大进攻力度,两个时辰内必须彻底击溃太平村的汉军!”脱不花铁青着脸说道:“王竞尧,你的左翼被突破,我就不信你还是无动于衷……” …… “陛下,正面战场优势已成。”一直关注着战场的忠勇公,东领军大将军萧龙说道:“蒙古军董文忠部已陷重围,此时若能再有一支生力军加入,必可迅速击溃董文忠部,奠定战场胜利,同时又有力量分兵解左翼之困。” “生力军吗?”王竞尧沉吟了下,忽然笑了起来:“朕身边尚有三千亲兵。这就是一支生力军,朕当亲自挥师!” 在这一刻,王竞尧身上那与生俱来的军人的彪悍,军人的血性又冒了出来,他拔出铁血宝刀,不待萧龙阻挡,厉声道:“我军胜势已成,朕当亲自带着你们,击溃面前之敌。拿出你们的刀来,跟朕一起杀敌,光复我汉人江山!” 黑月驹发出一声长长嘶鸣,箭一般地冲了出去,在皇帝陛下的亲身激励下,三千亲兵发出地动山摇的呐喊,紧紧跟随在皇帝陛下身后,投入到了火一般的战场。 王竞尧那一身金色的铠甲,在午后太阳的照耀下,发出夺目的金光,他身后那面绣着大大“汉”字的战旗,显现着汉军将军的决心,在千军万马中激烈着汉军将士的信心! 第四百十八章 金色的太阳 那一身金色的铠甲,像太阳一般照耀着汉军将士。那一面迎风猎猎飞舞的战旗,席卷着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黑月驹发出声声嘶鸣,似乎在告诉所有人汉军必胜的勇气! 处在团团包围中的董文忠,连续组织了几次突围,但在汉军坚实的防御之下,却一连数次被逼了回来。而派出去向脱不花请求援军的探马,这一去却又没有了消息。 对面汉人皇帝的亲自参战,激烈起了汉军将士强大的信心,在皇帝陛下的指引下,汉军凶猛的向董文忠部发起了一波接着一波,强大而猛烈地冲击,董文忠部已经处在了最危险的局势下,崩溃已是早晚都会发生的事情。 眼看着那一身金色的铠甲,在千军万马中左冲右突;那一口阳光下闪烁动寒光的宝刀,一次次地挥起落下,锐不可当。董文忠勃然大怒。伸手拿过一张弓箭,瞄准了那个金色的目标,奋力一箭射出。 那箭又快又急,王竞尧的目标又太显眼,一箭飞出,正中王竞尧右胸。王竞尧在马上晃了一晃,整个人都趴伏到了马上,那金色的光芒突然消失在了战场之上。 “王竞尧死了,王竞尧死了!”董文忠眼看一箭成功,忍不住大声欢呼道。 “王竞尧死了,王竞尧死了!”新附军士兵沉默了一下,爆发出了一阵阵欢呼,这欢呼声迅速传遍了战场,传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耳朵之中。 汉军的攻势一下减缓了下来,皇帝陛下死了?士兵们都有些茫然失措,皇帝陛下是他们的信心来源,是他们的精神支柱,皇帝陛下难道真的死了吗? 忽然,战场上传来一声威严的声音:“朕在这里,朕还在指挥着你们战斗!” 那一轮金色的太阳又重新地闪耀在战场之下,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汉军士兵纷纷向那个方向看去,皇帝陛下如同一个战无不胜的战神一般,稳稳地坐在马上。这时候只看到皇帝陛下刀交左手,右手接过大汉战旗,手臂笔直地伸处: “杀敌!” “万岁!万岁!!”汉军将士的呼声,让大地为之颤抖。 皇帝陛下这一刻的神武,已经深深印到了战场上不管敌我双方每一名士兵的脑海之中。热血为之沸腾,汉军将士的必胜信心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杀敌!杀敌!!”这声声的呐喊,让风云为之变色,让强敌为之丧胆。 王竞尧左手战刀,右手战旗,指挥着他忠勇的汉军将士,向敌人最密集处冲去,冲去……马蹄所到之处,敌人总会在不自觉间让开一条道路,这一轮金色的太阳,所散发出的光芒实在太过于眩目,他所经过的地方,能把每一寸土地都考觉,能让每一个敌人的呼吸为之停止! “杀敌!杀敌!!” 在汉军士兵最强大的冲击下,董文忠部开始溃败。新附军的士兵,已经开始明白,他们无法阻挡这一轮金色的太阳,也无法阻挡住汉军的攻势。失败对于他们,从大决战的一开始,也许就是早就注定的命运…… 这就是古代的战场,一个人的精神,往往能够迸发出让人无法置信的力量。当皇帝那战神一般的形象,深入到每一个汉军士兵的心里,那么这支部队将所向披靡! 董文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自己的这支部队,是亲手从哥哥手里接过来的,他为自己的士兵而自豪,他也坚信自己能取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但现在事实却告诉他,他败了,他败在了汉军手里,甚至是败在了一个人的手里。 正在这时,他看到一员汉军将领向他疾驰而来,嘴里怒骂道:“你敢伤我陛下,罪该万死,认得镶风将军陈俊霖吗?” 大惊之下,董文忠勉强举刀相迎,但陈俊霖手中之枪快若闪电,间不容发之间。枪尖已经刺入董文忠喉口。董文忠大呼一声,翻身落马。身边亲兵正待上来相救,却被陈俊霖摆动条枪,接连刺死几人,那些已经失去斗志的亲兵,发声呐喊,再也不顾地上垂死的董文忠,向战场外四散逃开。 陈俊霖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董文忠:“你身为汉人,却为鞑子效命,又敢伤我陛下,像你这样的人,留着你还做什么!” 说着他朝着董文忠一枪,这个忠心耿耿为鞑子卖了几十年命的董文忠,就此死在了陈俊霖的枪下。 在董文忠部被击溃的同时,在另一线战场,铁残阳部也对关塔儿的两万武卫军发起了猛攻。正在战场上厮杀得难解难分的时候,一彪奇军却从武卫军右侧杀来。领头的汉军大将挥动着一条禅杖,大开大阖,威不可挡,战马所到之处,敌军纷纷让开。 “不念佛来不吃斋,和尚平生把人杀!”那汉军大将厉声道:“魏国公,和尚奉陛下命,前来助你!” 不念佛来不吃斋,和尚平生把人杀!汉军上将,镇军将军司马南轩! 这司马南轩久驻流求,威名远播,此番北伐,汉军精锐皆出,又怎会少了这位最早追随皇帝陛下的汉军猛将?这一条禅杖挥出,鞑子的脑袋当者即被砸开,血肉横飞,脑浆迸裂之中,鞑子士兵心惊胆战,只想着如何避开此人锋芒。 关塔儿眼看军心挫动,心中大怒,调拨五百人马,拼命向司马南轩处冲击,一心只想着击杀这个自称“和尚”的汉军将领,挽回战场上的颓势。 但那司马南轩何等骁勇,麾下两千僧兵又是他一手调教出来,作战悍不畏死。只片刻功夫,五百鞑子士兵竟被杀得干干净净。司马南轩眼看这样,纵马努力向前,两千僧兵跟在他的身后,卫护着主帅,风卷残云一般击杀鞑子。 铁残阳却笑道:“真正岂有此理,我军兵锋正盛,你这鞑子却横里来插一脚。诸军并力向前,不要被这酒肉和尚夺走了我等之功!” 哄笑声中,两支汉军如同比赛一般,争先恐后,只管朝鞑子密集处杀去,这一来只苦了关塔儿指挥的武卫军,被汉军这么一杀,阵脚动摇,纷纷向两边退去。 关塔儿眼看部队濒临溃散,咬牙切齿,挥舞着一口大刀砍了两名向他围来的汉军士兵。眼看鞑子猖狂,铁残阳勃然大怒,纵马冲到关塔儿身边,只一枪刺中了关塔儿大腿。关塔儿吃疼,从马上倒下,正想爬起,却被蜂拥上来的汉军将士生擒。 看到铁残阳立下如此大功,司马南轩心有不甘,一条禅杖杀出一条血路,只想着也擒获一名鞑子大将。他本骑着战马,杀法又骁勇无比,渐渐却和大部队拉开距离,到后来身边只剩下八名亲兵。 司马南轩却哪里管到这些,正冲杀间,不知不觉却来到鞑子大营之前。眼看一员鞑子将领正在那指挥,仔细看去,却原来是鞑子河北总指挥,大元帅脱不花。司马南轩顿时心中大喜,又看到脱不花身边士卒不多。若能擒获脱不花,足抵百员鞑子将领。 他一夹战马,风驰电掣一般向鞑子大营冲去。卫护着大营的鞑子士兵眼见一员汉将疯魔一般冲来,大惊之下纷纷迎上前去。团团围住了司马南轩。 司马南轩禅杖左右摆动,鞑子士兵纷纷落地。不曾想,他胯下战马跑得急了,忽然马失前蹄,司马南轩未曾防备,一个身子从马上摔了下来,那条禅杖也滚落到了一边。 鞑子士兵眼看汉将落马,怎肯放过这个机会,纷纷包围上来,将司马南轩困在当中。外面八名亲兵一看主帅有难,个个红着眼睛想向主帅靠拢,但鞑子人多,一时之间又哪里能够做到。 司马南轩浑然不惧,从腰中拔出戒刀,当时就砍杀了两名冲上来的鞑子。但他终究步战,又少了称手的兵器,越战越是凶险。 稍稍一不留神,司马南轩右臂一阵巨疼,原来鞑子仗着战马优势,自上而下,一刀砍在司马南轩左臂。疼痛之下,司马南轩咬着牙齿,只管把戒刀泼风似的向鞑子砍去,片刻功夫,又有几名鞑子丧生在他刀下。 随着时间的增长,司马南轩身上又添几道伤口。大量鲜血的流失,让司马南轩觉得脚步踉跄,眼前一阵阵发黑,挥刀的动作也越来越慢! 司马南轩叹息一声,知道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已经不成的了。 边上的鞑子显然也注意到了汉将的伤势,他们存心想要抓个活的,不断游走在司马南轩身边,一点一点消耗着他的体力。也许再过一点时间,耗尽了体力的这员将领,就将成为他们的俘虏。 “且慢!”司马南轩忽然暴喝一声,那些鞑子士兵都以为他要投降,纷纷止住了攻击,只管把这将围住。司马南轩微微一笑,将戒刀向身边一抛! 第四百十九章 解围 这时候,司马南轩的八名亲兵也终于冲到了主帅的身边,这八个人身上没有不带伤的,但当他们看到司马南轩的时候,脸上却露出了微笑,也许和他死在一起也是一种幸福! “我本想斩杀脱不花于两军阵前,提早结束北伐。”司马南轩搂住了他的部下,他的兄弟们:“奈何却身陷贼手,陛下厚恩于我,我不能落到鞑子之后,以为汉军耻辱,今只得自尽以谢陛下,你们呢?你们跟我一起上路吗?” “我们能死,将军却不能死。”一名亲兵忽然说道:“我等马前一卒,死亦无损北伐大局,然将军手握重兵,乃陛下可用之人,岂可以身死于此地?我八人今日拼死也要保着将军杀出重围,将军且跟我等来!” 说着,这八人势如猛虎,架着重伤的司马南轩,咬牙切齿只管向鞑子阵中杀去。但鞑子有数百人之多,凭他八人之力如何能够杀出?不多时已有三人倒下鞑子刀下。 正危急间,忽然远处箭如雨下,一枝枝又小又快的弩箭快捷无比的射来,眨眼间已有十几名鞑子倒下箭下。鞑子大惊之下,纷纷躲避不及。司马南轩不知发生何事,定神看去,却原来是汉军特种大队李秋风带着几十名部下杀到。 原来自北伐开始,李秋风和龙星枫这二人,便奉着王竞尧之命,带着全部队员四处袭扰打击鞑子后勤,刺杀鞑子将领。李秋风恰好也摸到了脱不花大营处,正思索着如何动手,却看到皇帝陛下麾下爱将司马南轩被围,他知道这和尚久随陛下,最得陛下信任,万一有失,徒令陛下断魂。紧急之下不及细想,当时就带着部下杀了出来。 司马南轩与李秋风两人才一碰面,尚未来得及说话,却看到鞑子右侧又是一彪军杀出。这些打扮装束各异,明显不是军人。但个个身手矫健,拿着各式兵器杀到鞑子军中,劈头盖脸就是一阵大砍大杀。 一字通天!风雪傲! 二次北伐之后,情报处开始动用全部力量。这支风雪傲指挥的,全部由江湖豪客构成的组织,也在这一时刻发挥出了自己的力量。他们本都不是职业军人,打仗时完全毫无章法,打到哪算哪,误打误撞之下,居然也摸到了这里。 鞑子遭到两处打击,以为汉军大军已到,惊慌之下,哪里还敢再行绞杀,纷纷退回大营,以护卫大元帅脱不花安全。趁着这样的机会,李秋风和风雪傲趁机护卫着司马南轩一路杀了出去……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整整一天的鏖战,让忘情厮杀的两军将士体力都到达了一个极限。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竞尧和脱不花之间的第一次较量,到了此时暂时宣告结束。 在第一的较量之中,王竞尧在左翼危急万分的时候,坚持不从正面战场抽调一兵一卒,反而大举动增兵,奠定了正面战场的优势,蒙古军董文忠、关塔儿部被击溃,蒙古军死伤三千余人,被俘五千余人,其中大将董文忠身死,关塔儿成为阶下囚。 而脱不花也没有吃到什么大亏,虽然正面战场作战不利,但他集中优势的精锐兵力,强袭汉军左翼太平村一线,虽没有调动到汉军主力,但却击溃了谢庭南部,亦杀伤汉军三千多人,并成功地将谢庭南部困在太平村一线。 这次两人的较量,一个出奇兵袭击,四处打击,一个稳守战线,以不变应万变,从局面上来看,两人打了一个平手。但是,这样的消耗战,却是汉军能够承受,而是脱不花绝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从汉蒙两个朝廷的综合实力对比来看,脱不花必须在短时间内取得一场大捷,阻挡住汉军前进的步伐,一旦战争时间拖长,无论在兵源的补充,还是物资的消耗上,最终的失败者将是蒙古无疑。 果然,在当天晚上,从大汉帝国大后方押运来的物资,就源源不断地补充到了前线。脱不花在当天夜里组织了部分人力,企图奇袭汉军物资补给基地。但是,王竞尧将十万民兵安插在各物资补给处,严防死守,让脱不花的企图化为了泡影! 在这样的情况下,在决战爆发的初始,脱不花即开始严格控制军粮。同时又接连派出快马,请求大都方向尽快向河北战场运送粮食等军用物资。然而这时候的大都,为了支援河北战场,已经是竭尽所能。忽必烈几乎掏空了整个国库,才勉强凑齐了半个月的军粮运往河北。 大胜既然暂时已经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为了稳定住军心,脱不花把目光放到了太平村一线战场,他决定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歼这股汉军,来提升军队的士气。 得到大元帅命令的阿哈巴蓍,在第二天天还没有完全亮的时候,就集中了全部的巍野军对太平村的汉军进行了开战以来最凶猛的攻击。 自和鞑子交战以来,谢庭南麾下全部由投诚的新附军组成的士兵,在巍野军强盛的攻击下连吃败仗,太平村已是最后的防线。谢庭南孤注一掷,将部下所有能上战场的士兵全部集中起来,主动对巍野军进行反扑。 但两军战斗力相差颇大,当日午时,谢庭南右翼林轩处被击败。随后左翼防线也被突破。阿哈巴蓍随即调整兵力,不管已取得重大胜利的左右两翼,集中起一切可以集中的力量,对中央谢庭南进行强行突击。 一场最惨烈的攻防战,在瞬间就发生了。几乎没有遭到什么损失的巍野军,潮水一般的对太平村发起了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击。而这时谢庭南手中可用之兵不过一万余人不到,在连续的败阵下,这些投诚的士兵,军心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动摇,若不是谢庭南竭力督军,只怕太平村防线早已溃散。 就在谢庭南部岌岌可危的时候,从左右两翼溃败下来的汉军士兵,在林轩的指挥下及时加入到了战场,这才又一次勉强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战场上到处都是负伤哀鸣的士兵,兵器、断肢,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到了开饭的时间,士兵们甚至已经失去了爬起来吃饭的力气,在长官的督促下,这才勉力爬起,可饭菜才送到嘴里,战场上刺鼻的血腥味却让他们把才送进嘴里的饭菜又大口大口呕了出来…… “将军,这仗没法再打了。”林轩忧心忡忡地说道:“脱不花把最精锐的巍野军放到了我处,我们的士兵战斗力远远不如,若是有几门火炮,或许还能坚守,可是……” 谢庭南微微摇了摇头:“守不住也要守,就是打到剩下最后一个人,也必须钉在太平村。其实我也知道,我们才投诚过来时间不长,和真正的汉军无法相比,可是陛下既然把这地方交给了我们,就是对我们的信任。要死,大家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林轩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往远处看了看,希望看到皇帝陛下派来的援军,可远处甚至连一点尘土也没有,援军究竟在哪里…… 午后,阿哈巴蓍再次发起攻击,太平村弓箭的阻挡已经变得非常微弱,巍野军前锋合答黑部在半个时辰内迅速杀进太平村,与汉军进行肉搏。肉搏战才一开,谢庭南部的劣势就一览无余,在巍野军挥动的大刀下,那些士兵几乎毫无还手的余地。 谢庭南和林轩带着百来名亲兵,四处接战,但随着谢庭南身边士兵越来越少,进村的敌人越来越多,用不了多少时候,太平村将落到鞑子手中。 在这关键的时候,太平村外围忽然杀声大起,两彪汉军疾驰而来。左面是武平将军黄声福,右面是镶风将军陈俊霖。这两支生力军的加入,迅速稳定住了行将崩溃的太平村防线。 原来,在正面战场击溃蒙军后,王竞尧紧急调拨黄声福和陈俊霖二人增援谢庭南部。 面对来势汹汹的汉军,阿哈巴蓍知道夺取太平村已无可能,而巍野军却是蒙古的全部希望,决不允许出现半点损失。在这样的战局下,阿哈巴蓍显示出了他的作战经验,第一时间放弃了太平村,带着部队立即脱离了战场…… 当陈俊霖来到谢庭南面前的时候,他看到谢庭南浑身都是鲜血,脸上露出羞愧悔恨的样子。毕竟几千汉军士兵,折损在了自己的手里,这简直就是汉军的一大耻辱,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陛下? 看着谢庭南的样子,陈俊霖忽然笑了一下:“传陛下口喻,谢庭南部紧守太平村,虽伤亡惨重,然为正面战场汉军取得胜利立下汗马功劳。应记一功,战后论功行赏!” 第四百二十章 狼牙之战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随着河北决战的爆发,二次北伐,无论对于大汉帝国,还是元朝来说,都已经到了最关键的,决定胜负的时候。 七月中旬,后领军大将军顾斌诱使蒙古大将别者勒出城决战,并击溃别者勒部主力,迅速夺取临漳、磁县,向河北中心地带迅猛突破。七月十七日,前领军大将军陶亮强攻曲阳,在锐利的火炮优势下,曲阳守军迅速崩溃,陶亮以最小的损失夺取了取样。 同月二十六日,顾斌、陶亮两军会师于河北重镇保阳城下,从几个方向对保阳守军展开猛攻。在汉军强大的攻势下,保阳的失守只是早晚的事情。 这时候,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了武邑,那里是汉蒙两军两位统帅较量的地方,那里河北战场的焦点做在,中心所在。 王竞尧和脱不花彼此间的对峙已经进行了将近一个月。在这段时间里,双方大战小战不断,互有胜负,但谁都无法取得一场决定性的胜利。武邑之战已经开始渐渐向消耗战的方向发展。而这一点虽然对汉军有利,但王竞尧却并不想战局还是如此僵持下去。 七月二十八日,从东南亚回援的韩振和陆勇,带着两万汉军将士归队。一个大的作战计划,开始在王竞尧,这位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的脑海中形成。 “两军相持日久,汉军各部均在各线战场取得胜利,唯独在武邑,我军却始终无法取得大捷,看来,朕这个指挥官当得还是不合格啊。”等部下全部到齐后,王竞尧笑着说道:“为了迅速击溃武邑之敌,朕决定发动‘狼牙之战’!” 狼牙之战?汉军将领们的眼中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 “该到张开狼的牙齿的时候了。”王竞尧淡淡笑道:“朕要将汉军分成几部,连续不停地对武邑之小果义守敌发起不间断地冲锋,以夺取小果义。小果义一旦落到我军手中,则大果义之鞑子大营则将完全暴露在我军炮火覆盖之下。开战至今,我军火炮虽然锋芒毕露,但其优势却未能彻底发挥。试想一下,一旦组织起几百门火炮,对鞑子大营进行昼夜不停的轰击,将会给鞑子造成多大的杀伤,会给他们的心理上造成多大的打击?他们会像一只落到饿狼嘴里的小鸡那样无奈地苦苦挣扎……” 汉军将领笑了起来,萧龙皱了下眉头,说道:“这样做的确能起到巨大的效果,汉军总计有火炮九百余门,在武邑战场,陆续运抵的已经达到了五百五十门,一旦如陛下所言,炮轰大果义之敌,每次轰击都是上百枚炮弹,按照陛下的意思,炮击会持续很长时间,这样做不但消耗惊人,而且对补给也是个重大的考验啊。” “炮声一响,黄金万两。”王竞尧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汉军士兵都是朝廷的宝贵财富,能以黄金保留着他们的性命,在朕看来不论花费了多少钱都是值得的。至于后勤补给防线……”说到这王竞尧叹了口气:“只能又要辛苦丁铭了。哎,自从北伐开始之后,最辛苦的人也就是他了……” 发动“狼牙之战”的作战计划决定之后,王竞尧将所辖汉军分成了七路。一路韩振,二路陆勇,三路铁残阳,四路陈俊霖,五路萧龙,六路孟星海,七路王竞尧。七路人马各引一万大军,自兴汉五年八月初一开始,轮番对小果义之敌进行不间断冲击。又以风雪傲之“一字通天”,负责监视鞑子大营动向。以谢庭南部阻击鞑子援军。 一切安排完毕之后,兴汉五年八月初一辰时,武邑大战之决定胜负的一场大战,狼牙之战在蒙古军毫无防备的状态下爆发了。 充当狼牙之战急先锋的韩振军,以凶猛的姿态对小果义之敌发起了强劲冲击。正当蒙古竭尽全力组织防御之时,冲击了半个时辰的韩振军却忽然主动撤离了战场。还没有等蒙古守将来得及喘上口气,二路陆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勇又紧跟着冲了上来。又是半个时辰,陆勇部再次撤离,换上了魏国公铁残阳亲自指挥的一万主力…… 从辰时一直到酋时,汉军以七路大军反复对小果义进行轮番冲击,战斗从爆发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停息过。在小果义的三万鞑子守军,甚至连吃饭的时间也都没有,疲于奔命于小果义的每一线战场! 当夜色降临的时候,本以为汉军会停止攻击的蒙古守将,忽然看到汉军阵地上打起了无数火把,休息够了的韩振部,又第三次向小果义发起了冲击…… 当小果义激烈的战况传到脱不花耳朵中时,汉军对小果义如此的大动干戈,让脱不花有些迷茫。小果义虽然是大果义的门户所在,但即使失去了小果义,凭借着大果义险峻的地理优势,王竞尧短时间内根本奈何不得自己。 这个时候的脱不花完全没有想到火炮这种威力惊人的武器,一旦自己的大军暴露在炮火覆盖之下,将会造成多么致命的打击。脱不花虽然领教过火炮的威力,但他的思想依然局限在火炮只能在攻城战中充分发挥力量。 脱不花和王竞尧相比,整整落后了几百年的知识。纵然他在战场上能够呼风唤雨,在两军对决中,丝毫不落下风,可是在被现代知识武装起来的王竞尧面前,这一点是脱不花永远也都无法企及的…… “王竞尧黔驴技穷,想以士兵的生命和我打一场消耗战。”在经过仔细考虑之后,脱不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汉军拥有着人数和物资上的优势,他们可以不计成本,完全不顾士兵的生命。而我军全部力量只有这么些人,王竞尧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想让我小果义三万大军在消耗战中一点点的损失力量。并且企图让我增派援军,使我大军陷于小果义战场不能自拔。命令小果义守将立即放弃战场,撤退到大果义一线。我大果义地理优势明显,八万大军首尾呼应,汉军能奈我何!” 阿哈巴蓍点了点头:“不错,末将也是这么认为的。武邑之战爆发以来,王竞尧没有取得任何便宜,也许他的眼睛已经杀红了……” 夜色已经很深,小果义方面激烈的厮杀声不绝于耳,看着匆匆离开的阿哈巴蓍,脱不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认为自己已经完全看破了王竞尧的用意,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心里,却总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 八月初二,在狼牙之战爆发的第二天下午,接到撤退命令的小果义蒙古守军,断然放弃了战场,向大果义方向撤退,小果义顺利落到汉军手中。 仅仅用了一天半的时间,狼牙之战就宣告结束,战役之进展顺利,让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的汉军将士,甚至连王竞尧本人在内,都觉得有些吃惊。 当踏上了小果义的土地,王竞尧忽然笑了一下,对身边的萧龙说道:“脱不花用兵精妙,几乎没有犯过错误,只有这次是例外。几天后,他将会为他的这次失误而付出惨重的代价。” “如果是臣的话,臣也会放弃这里。”萧龙凝视着不远处的大果义,说道:“臣要是指挥蒙古军队,也必然会认为陛下企图想打一场消耗战,而作为一个精明的统帅,脱不花是绝对不肯这么做的。不光是他,只怕在此之前,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陛下会如此使用火炮。” 王竞尧看着源源不断进入小果义的汉军士兵,说道:“小果义地高,火炮无法充分发挥,这些我们得到了这里,对大果义居高临下,鞑子死期已到!” 说着,他叫过了铁残阳:“你亲自引五万军驻守着小果义附近,多备弓箭,一旦鞑子对小果义发动反攻,只许守,不许出。朕的火铳营也全部调拨给你,这东西的威力,只怕在战场上还不逊色于火炮。” 此后一连几天,本以为会对大果义进行猛攻的脱不花,却发现对面汉军阵地上毫无反应,派出去的探马,都因为汉军防范严密而一无所获,只远远地看到汉军不停的在往小果义运送什么大量的物资。 猜不透王竞尧想做什么的脱不花,在此时迷茫到了极点。难道汉军想对自己长期围困,等待河北战场的各线大军到达之后,才会自己发起总攻? 为了试探王竞尧的真实用意,他组织起少量人马对汉军阵地发起了试探性进攻,但汉军将士只管坚守阵地,却绝不出击。无论是蒙古军队战前挑衅,还是故意败阵,汉军将领都视而不见。 紧紧守卫着小果义外围的铁残阳,看着身后一门门火炮和大量的炮弹源源不断的运送进小果义,他的嘴角微微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就在脱不花茫然不解的时候,汉军经过几天的运输,炮击大果义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完成。兴汉五年八月,自火炮问世以来,一场最大规模的炮击即将爆发! 第四百二十一章 开炮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八月十五,这一天正是汉族传统的中秋佳节,也就是在这一天,汉军火炮完成集结,五百五十门火炮,张开了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大果义鞑子大营! 月饼被提前分发到了汉军将士们的手中,士兵们大口大口吃着香甜可口的月饼,兴高采烈地谈论着等北伐胜利后,皇帝陛下一定不会亏待了他们,当他们带着无上的荣耀回到家乡后,保证会让村子里没有参军的同伴羡慕到死,保证会让村子里还没有出嫁的大姑娘们,把一双双爱慕的眼神投放到自己身上。 “今夜子时齐动手,宰了鞑子祭月神……”有士兵轻轻地哼唱着。这是当年解州大起事时,幸存下来的士兵。那一年的解州,几十万汉人,也正是在八月十五这天,从胸膛里迸发出愤怒的火焰,杀了那些欺压他们的鞑子。 当年他们在刘戒风大人的带领下,轰轰烈烈的做了好些个大事,当初谁都想不到还能有命活到今天。可不曾想一转眼间,他们不但活了下来,还眼看着就要打到大都了。 “知道吗,听说大都到处都是金银财宝。”有个年轻的士兵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听别人说忽必烈的皇宫都是用金子造的。陛下早就说了,等打进了大都,允许咱们每人从皇宫里拿下块金砖,要真那样的话,咱就算是死了,家里人也不用再为生活发愁了……” “朕可从来都没有那么说过。”还没有等同伴搭腔,边上已经响起了王竞尧爽朗的笑声,士兵们急忙都站了起来,王竞尧让他们全都坐下,自己坐到士兵们的中间,笑道:“谁传的这个谣言,朕非狠狠地打他的屁股不可。要是忽必烈真的那么有钱,北伐还得拖上个几年才能进行。打仗不光是打的有多少人,还得拼经济,拼后勤,拼综合国力才行……” 见大部分的士兵脸上一片茫然,王竞尧也醒悟到和他们说这个似乎他深了点,他摸了下一名年轻士兵的脑袋,问道:“等打完了仗,想做什么?” 那士兵想了会,茫然地摇了摇头。皇帝的陛下的问话,让其他士兵也都思索起来,是啊,等北伐胜利了,他们该做些什么呢?当大将军怕是没有指望了,难道脱下军装回家种田? “朕来告诉你们。”王竞尧笑了下:“你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不当这兵了,好好念书,多学一点东西,有了知识了,这人将来就什么都能做。凡我汉军将士,只要愿意去读书的,这钱,朕给你们掏了,不光是你们,连你们的儿子、孙子的读书钱,也都算在朕的身上。” “我们怕是读不进了。”有个大胆的士兵说道:“陛下,要是我们就乐意当兵呢?” “那就继续当兵。”王竞尧大笑起来:“打跑鞑子,还有得仗给你们打。在大海的那一头,还有很多很多国家。有些国家很仇恨咱们汉人,就看不得咱们汉人强盛起来……”说到这,王竞尧有些沉默起来,他说的,都是几百年后的事情,这些士兵也许现在根本就无法明白。过了会,他说道:“咱们汉人要想永远保持强大,那就得打出去。咱们有句老话,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看这是狗屁。等到别人真正想来侵犯你的时候,咱们再反击可就晚了,只要朕还当一天皇帝,这样的事情就决不容许他出现……” 士兵们听得都有些入迷,那个大胆的士兵说道:“陛下,你怎么知道大海的那头还有很多国家,那些国家有咱大吗,那的人是不是也和咱长得一样?” 王竞尧微笑着摇了摇头:“那的人很多和咱们长得不一样。朕以前在书上看到,那些国家有的叫日本,有的叫英格兰,还有罗马等等等等。朕曾经得到过一本天书,上面预言了很多事情,在几百年后,这些国家都会来侵略咱们。要想把这预言粉碎怎么办?那就是提早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现在就打垮他们,彻底的打垮他们!” 士兵们都张大了嘴,他们简直无法相信,以汉军现在的强盛,还会有人敢来侵略汉族,可皇帝陛下的话,皇帝陛下在他们心中无所不知道的形象,又让他们不得不相信。 “朕心中一直有个宏愿。”王竞尧摸着腰间的铁血宝刀,说道:“朕要让阳光照耀的到的地方,都有我汉人巍巍战旗的存在。可这愿望,朕一个人实现不了,得靠你们,得靠你们这些忠勇的汉军士兵们……” 正说着,工部侍郎郑孝经上来说道:“陛下,火炮全部安放完毕,已经对准大果义鞑子大营,随时可以发射,请陛下前去查验!” “好,以后再给你们说故事,现在回到你们的岗位上去。”王竞尧站了起来:“对面有几万的鞑子,只有彻底地消灭了他们,才能顺利地进军大都,活捉忽必烈。我的士兵们,勇敢的汉军士兵们,为了北伐的最后胜利,努力吧!” 几百门火炮一字排开,炮口张开了他们即将吃人的血盆大口,虎视眈眈地盯着对面鞑子大营,炮手门有的忙碌地装填着炮弹,有的手拿火把,只等着皇帝陛下的一声令下。 王竞尧大步来到士兵们中间,他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已经伸了起来,今晚的月亮特别圆,特别大。也许等几百年后,这场提前出现的火炮歼灭战,将永远地载入史册。 自己以一个现代人的身份,出现在了这里,他让一些原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提早问世,可有的时候王竞尧的心里也一直在想,究竟是自己改变了这个时代,还是时代改变了自己?也许这个问题,他永远都无法弄清。 “陛下,火炮五百五十门,全部按照预定位置集结完毕。”郑孝经大声说道。 王竞尧看了眼神情肃穆的炮手们,忽然大吼一声:“开炮!” “开炮!”“开炮!” 一声声的命令,从各级长官的嘴里发了出来,几百门大炮,在八月十五这天同时发出了怒吼。集结起来的火炮一起发言,让整个战场都处在了地动山摇之中。大地在那颤抖,火光把整个天空都照耀得通明,火炮发出的连续不断,骇人的怒吼,几乎把人的耳朵都要震聋。 那些汉军步兵们捂着耳朵,睁开无法置信的眼睛,紧张得盯着火炮的位置。这样大规模的炮击,就连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此时的心中,根本就无法想像得出,普天下还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住这强大的力量! 炮声在一瞬间划破了夜色的宁静,遭到突然袭击的蒙古大营,转眼间就淹没在了隆隆的炮声和冲天的火光之中。蒙古士兵惊叫着从军营里跑出,但还没有等他们跑上几步,一发炮弹就在他们身边炸开,将他们高高地抛到了天上…… 几万的蒙古士兵集中在大果义一线,本来脱不花以大果义为中心,将军队分成几个队列,一旦哪点遭到攻击,援军都可以在第一时间抵达,从阵型的安排上来看,脱不花做的一点也没有错。但此时在火炮的攻击下,脱不花集中兵力的做法,让他的士兵简直成为了炮弹的靶子。汉军炮手甚至根本就不用瞄准,一炮下去就能炸死几十个人。 汉军火炮简直打疯了,从第一发炮弹脱离炮膛的那一刻开始,炮击就一直没有停止过。蒙古军的营寨大半被毁,什么队形,阵型,早就变得混乱不堪。士兵们只顾着逃命,可跑到哪都会遭到汉人火炮劈头盖脸的打击。 有些蒙古将领嘶声力竭,大声招呼着那些溃散的士兵,可在巨大的炮声中,有谁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有些蒙古将领的话才叫到一半,鬼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的炮弹,立刻将他们的身体炸成了碎片…… 这已经不是在打仗了,而是演变成了一场可怕的屠杀。蒙古士兵甚至根本看不到敌人的样子,就被可怕的力量夺走了生命,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能更让丧失作战的信心…… 脱不花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他现在终于明白王竞尧夺取小果义的目的何在了。他想不通火炮为何能这么样使用,想不通为什么汉人能拥有这样的武器?在热兵器火炮的攻击下,什么样的兵法、谋略,在这一刻都已经成了多余的了…… 炮弹还在一发一发地飞来,蒙古士兵不断有人惨呼着倒下,就像奇迹般的,居然一发炮弹都没有落到脱不花的身边,可现在的脱不花,却宁愿有一发炮弹在他身边炸开,将他炸得四分五裂,这样他就什么样的烦恼也都没有了。 “大元帅,不行啦!”阿哈巴蓍几乎是嚎啕大哭着来到了脱不花的身边:“火炮,火炮实在太可怕了,士兵们完全溃散,大元帅,求您赶快想想办法,救救兄弟们啊!” 第四百二十二章 夺取大果义 “办法?”脱不花惨笑了一下,在火炮这种武器之下,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为力,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 脱不花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营,淹没在了熊熊火光之中,可自己的头脑却一片茫然。自从从军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心灰意冷,他甚至清楚地看到了蒙古的最后失败。 “大元帅,您不能这样啊。”阿哈巴蓍拼命摇动着脱不花,想让他从颓废中醒来:“几万的兄弟都在等着您救命,他们全都在指望着您啊……” 脱不花终于稍稍恢复了些神智,这时集中在大果义的蒙古军队,已经成为了人肉靶子,但最让他为难的,是他无法放弃大果义。一旦丢失了大果义,身后再无能够阻挡汉军前进的地方,河北将变成一片通途,甚至连大都也变得岌岌可危。 “集中起全部能够集中的力量,对小果义进行强突!”脱不花咬着牙齿说道:“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伤亡,都一定要把小果义给我夺回来,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了!” 阿哈巴蓍大声应着跑了下去,但要集结起早就溃散的军队又谈何容易?这时就连纪律严明,军容整齐的巍野军也乱成了一团。阿哈巴蓍好容易组织起了八千名士兵,冒着疯狂的炮火,向对面小果义的汉军阵地冲了过去。 但严阵以待的汉军士兵,在铁残阳的指挥下,却没有给阿哈巴蓍任何机会。密集的箭枝,像下雨一般对着蒙古士兵飞来,转瞬间大批大批的蒙古士兵,纷纷倒在了箭雨之下。 阿哈巴蓍知道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不能夺取阵地,那么多的蒙古士兵将死无葬身之地。在他的大声呵斥下,不知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猛将合答黑终于亲自率领着两百多名士兵,强冲到了距离汉军阵地几十步处。 其实合答黑心里比谁都清楚,就靠着这两百人,要想占领汉军的阵地无异于是在痴人说梦。可现在的合答黑,已经不愿意再去想这些,只要能多杀些汉军士兵,也就算是报答了大元帅,报答了皇帝陛下了…… 偏偏汉军连这个机会也不愿意给他,就当挥动着战刀的时候,汉军中忽然出现了三百名手里拿着火铳的士兵。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和烧火棍产差不多样子武器的合答黑,哪里会把它放在眼里,他对空挥舞着战马,嘶声叫道:“大蒙古的勇士们,跟我冲啊……” 话音未落,汉军火铳营士兵手中的火铳一齐发出了声响,一阵阵的硝烟弥漫过后,合答黑和他的部下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啊……”濒死的合答黑不甘心地竭力睁着眼睛,想要知道答案。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还没有和汉人士兵交战,身上就会感到如此的疼痛?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还没有听到刀枪碰撞的声音,却能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 在汉军严密的防守下,阿哈巴蓍的反攻被彻底打退,他们甚至无法再接近汉军阵地一点,随着阿哈巴蓍攻击的失败,脱不花最后的努力也化为了泡影,失败的命运已经无法逆转! 炮击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止,一直到了天亮的时候,疯狂的炮声还在蒙古军营中到处响起,仅仅在一个晚上,就起码有上万的蒙古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这一切倒还是次要的,大规模的炮击,带给蒙古士兵心理上的影响是巨大的,蒙古人的信心和士气,在这一晚上的时间里已经完全丧失。 而汉军这一边,经过一晚上的炮轰,炮弹几乎消耗殆劲,五百五十门火炮中,有一百多门炸开了膛,暂时成为了一堆废铁,王竞尧这时才下令停止炮击,等待新的补给上来。 这次炮击取得的战果无疑是巨大的,汉军士兵除了十几名士兵因为火炮炸膛而受伤之外,几乎毫发无损。不过唯一让王竞尧觉得沮丧的是,有百来名汉军士兵在疯狂的炮击中而暂时失聪,还有几名胆小的士兵居然被自己的火炮吓得精神有些失常…… “疯了,真是他妈的疯了。”一身尘土的陈俊霖走了过来,大着嗓门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打仗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敌人大营那已经溃败!” 他的大嗓门震得人才清静了没有多少时候的耳朵边嗡嗡作响,王竞尧骂道:“炮击都已经停止了,你那么大嗓子做什么,还嫌不够闹得慌啊。” 可这位皇帝陛下没有想到,自己这时候的嗓门可比陈俊霖来得还要大。一晚上的炮击,早就让人习惯了提高嗓子说话,现在炮击虽然已经停止,可要想改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陛下,要不要让士兵们出击?”萧龙气喘吁吁地上来说道:“鞑子已经崩溃,我军养精蓄锐,此时出击必可一举夺取大果义,提早结束武邑之战。” “养精蓄锐?”王竞尧睁大了眼睛:“这一晚上你能养精蓄锐?” 萧龙不紧不慢地说道:“臣可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做的,反正臣有办法。”看到大家伙一脸好奇的样子,他说道:“从炮击一开始,臣想着这也没我什么事了,臣就找了匹快马,跑到了十几里外的地方,那声音要小不少,臣要做了两个木头耳塞,将耳朵紧紧塞住,臣美美的睡了一个晚上,到天快亮的时候这才赶来,所以臣现在精神好得很……” 那些汉军将士面面相觑,这才明白萧龙为何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过了会爆发出轰然大笑。王竞尧笑着踹了他一脚:“你他妈的也真想得出这办法,我们在这闹得热火朝天,你跑出去睡大觉。好好,既然你精神那么好,就由你带兵出击吧。” 萧龙却摇头晃脑地说道:“非也,非也,臣的长处不在于领兵打仗,只长于运筹帷幄。臣以为亲眼目睹了火炮威力的汉军士兵,此时士气高涨,若是出击必可一举而大获成功……” 王竞尧被他说得目瞪口呆,这人可真算是惫懒到了极点,偏偏他的话却让自己无从反驳。若是这人有朝一日和孔星一起,这两个胆大包天的人,天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好,好,你的帐朕以后再和你算。”王竞尧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迸出了这么一句话,随后又下令道:“令铁残阳率本部精兵立刻出击,不给鞑子以喘息恢复。战斗必须于今日结束,酋时之前朕的双脚,一定要踏到大果义之上!” 等到众将纷纷领命离去,王竞尧叫住了想要开溜的萧龙,沉着一张脸说道:“萧龙,你昨夜临阵逃脱,跑去睡觉的地方在哪里?” 萧龙怔了一下:“就在后面十几里的村子里,陛下问这何意?” “你个兔崽子。”王竞尧开口骂道:“你睡够了,难道朕就不要去睡上一会。你给我在这守着,有什么事立刻回报……” …… 随着皇帝陛下的一声令下,汉军对大果义的总攻开始。经过了整整一夜的炮击,守卫着大果义的蒙古军队编制已经被完全打乱,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伤员躺在地上发出一声声惨呼,可却根本没有人去搭理。 最为严重的是,在汉军的炮火猛击之下,蒙古士兵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溃,面对汉军强大的攻势,他们不想,也根本没有能力再去阻挡。 大果义的各处防线被迅速突破,汉军的战旗在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飘扬。汉军的士兵们发出声声呐喊,战马的铁蹄践踏着蒙古军的阵地。兵器不断地挥起落下,一个个鞑子士兵惊恐万状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到了这个地步,脱不花再也无力回天,武邑之战的失败已经无可避免。他叫过了从战场上败退下来的阿哈巴蓍,问道:“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力量?” “士兵伤亡不低于两万人,溃散的还要超过这个数字。”阿哈巴蓍无精打采地说道:“要命的是士兵们都不想打仗了,至于咱们的巍野军,一晚上的战斗下来,现在还剩下大约一万五千人能够战斗,整整五千兄弟啊,就这么没有了……” “撤退!”脱不花长长叹息了一声:“以残部继续在大果义阻挡汉军攻势,你立即组织起所有的巍野军,大步向后撤退。汉军正面战场攻势已无法阻挡,咱们必须保存住巍野军,寻找战机,希望能够出现奇迹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自己已经失去了信心,奇迹,也许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了。 阿哈巴蓍呆呆地看着大元帅,他也不再相信奇迹会出现了。一万五千被打残的巍野军,无论再如何努力,也无法挽救战场上的败局,谁知道哪天,自己就会在这个战场之上。 “王竞尧,王竞尧……”脱不花喃喃地说道:“你赢了,我败了,可我不会活着落到你手里的,永远也都不会!” 第四百二十三章 合围巍野军 兴汉五年八月十六,旷日持久的武邑大战,在汉军集中起来的火炮攻击下,随着大果义落到汉军之手,这场大的会战,以汉军完胜而宣告结束! 其实这并不是一场对等的决战。在热兵器和冷兵器之间,在一个现代人和古代人之间,王竞尧的胜利,脱不花的失败,是早就注定的事情。 而就在武邑决战结束的时候,北伐之汉军也都捷报频传。司徒平一指挥之汉军,已经顺利平定伊犁、吐蕃等地。合兵一处的陶亮和顾斌,对保阳进行猛攻,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保阳处处都是战火。八月十七,像是为了庆祝皇帝陛下的武邑大捷,保阳终于被汉军攻克,这座河北的重镇,重新回到了汉人的手里。 高丽方面同样也进展顺利,指挥着十数万汉军和高丽联军的燕国公、统军大将军符海波,依仗着战舰和火炮的巨大优势,分兵七路向高丽各线进军。作为应对,伯颜也将他的部队分成了七路抵抗,但这却使自己兵力分散,为符海波各个击破敌军创造了有利条件。 兴汉五年七月初八,处在急行军中的魏远钊部,忽然掉转行军方向,与岳崇焕部、庄剑部合兵一处,将孤军冒进的伯颜左路军歼灭的长古郡一线。随着伯颜左路军的被歼灭,蒙古军破绽已出。符海波当即合七路军为一路,对位于太咽里的伯颜中路进行强攻。在这场战斗中,汉蒙两军总共集结了十万人左右的部队,史称“太咽里决战”。 太咽里决战总计进行了四十七天,双方在这一带浴血厮杀。战斗的初始,以汉蒙两军为主力的部队势均力敌,谁也无法取得战斗的主动。但随着战争时间的拖长,蒙古军后勤上的巨大劣势再次显现出来。当一支部队,军粮和箭枝几乎消耗殆尽,又得不到任何补充的时候,这样的部队谁也无法指望它能取得胜利。 而作为他们的敌人,源源不断的物资却大批大批的从国内运来,使得汉军将士才从来不会因为物资的短缺而发愁。而这一切都只因为一个人的功劳:丁铭! 在北伐战场,在高丽战场,丁铭几乎以一个人的力量,苦苦支撑调拨着各处的需求,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在当时没有人知道。只有日后,待丁铭亦师亦友的柳星,才告诉所有的人,当你每天只有两个时辰用来吃饭、睡觉的话,你也能创造出这样的奇迹! 随着伯颜后勤的短缺,物资消耗一空,蒙古军渐渐失去了作战的渴望。随后,看准了这一点的符海波,向汉军将士下达了总攻的命令。到了这个时候,汉军的攻势已经无法阻挡,伯颜率大军节节后退,一直带着残部退到了平壤城中。 兴汉五年八月底,符海波指挥七路大军合围平壤,被困在城中的伯颜,外无援军,内无粮草,被彻底歼灭已经是迟早的事情…… …… 就在汉军捷报频传的时候,帝国的皇帝陛下却始终高兴不起来。河北决战的胜利虽然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改变,但脱不花却再次带着一万五千名巍野军逃脱。脱不花和巍野军已被打残,对大局无法再起到什么作用。然而留着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留着这样一支危险的队伍,却是王竞尧不愿意看到的。 在这样的心态下,王竞尧决定趁热打铁,彻底接灭掉巍野军。 八月二十八日,韩振部发现巍野军行踪,一路紧追之下,在霸州附近为其逃脱。八月二十九日,陆勇部遭遇巍野军袭击,遇到轻微损伤,在附近汉军紧急增援上来之后,巍野军不与汉军在主力交锋,迅速脱离战场。 八月三十日,巍野军掉转行军方向,逆袭驻扎在文安的谢庭南部。谢庭南部在猝不及防之下,仓促抵抗的他们损失了一千余名士兵,巍野军这才撤退。同日夜,刚刚喘息下来的谢庭南部再度遭到巍野军袭击,在这场袭击中,又有一百余名士兵身死,连谢庭南的得力助手林轩也死在了这次袭击中。 愤怒下的谢庭南,在天亮后整顿部队,发了疯一般的向巍野军逃跑的方向追击,但在追击过程中,却又中了脱不花的埋伏,近两千人在伏击中身亡。谢庭南本人虽然逃脱,但其三次败仗,丢尽汉军颜面,事后连降几级,当上了一名小小的偏将军! 九月初二,在谁也想不到的情况下,脱不花突袭屯驻在武强一线,赵国公顾斌麾下朱忠部。已经吃过脱不花一次大亏的朱忠部惨败,朱忠本人也死在乱军之中…… 巍野军接二连三的袭击,让包括皇帝陛下在内的汉军将士为之震怒。尤其是王竞尧更是愤怒不已,眼看着河北决战进入了尾声,攻击大都指日可待,偏偏就是这么一支被打残了的部队,搅乱了河北局势,让汉军始终无法将全部精力投放到光复河北之上。 冷静下来的王竞尧,决定先把主要精力放到对巍野军的围歼之上。他以部分兵力监视这河北蒙古残部,而以主力分成了十九路,在河北布下了天罗地网,以其彻底围剿脱不花。 十九路汉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一点一点压缩着巍野军的生存空间。在这样的追剿中,巍野军活动的地盘越来越小,有几次都险先被汉军包围。脱不花几次想要率部脱离河北,撤退到大都方向。但这次下了狠心的汉军,显然决不愿意再放过他们,各处通往大都的路口都被严密把守,一心想着突围的巍野军,数次都被打了回来。 九月初十,情报部接到密报,巍野军目前正隐藏在束城边上的小庙村一线。任晓晟不敢大意,立刻在第一时间将这情报报告了给皇帝陛下。而得到巍野军行踪的王竞尧,指挥在束城方向的八路大军,以顾斌为总指挥,合围小庙村。九月十四日,对小庙村的合围完成…… …… 而这个时候的脱不花,还并不知道自己处在了包围之中。小庙村附近的汉人百姓,都被他们严格控制了起来,这里本来就是人烟稀少的地方,加上这村子隐藏在山谷树林之中,脱不花相信汉军短时期内不会找到自己。 但局势已经非常严重了,逃出河北的道路被层层严密封锁起来,自己率领巍野军,虽然接连取得了胜利,但在汉军的打击之下,巍野军减员非常厉害。当初千辛万苦从大果义带出来的一万五千士兵,到现在为止已经只剩下了一万不到。 当年自己成立这支部队的时候,拥兵二万,兵静将勇,何等意气风发。但让脱不花没有想到的是,从河北决战爆发到现在,已经有一半的兄弟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村子里,士兵们三三两两地坐着,几次的胜利并没有提升他们多少的信心,到处都是汉人,到处都是汉军士兵,前途一片渺茫。这么多巍野军的士兵,谁也不知道哪一天会有哪一个同伴死去,谁也不知道他们最终是会战死,还是成为汉人的俘虏…… 看到大元帅出来,士兵们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们低垂着头,脸上写满了悲哀。一个士兵鼓足了好大的勇气,问道:“大元帅,我们能活着吗?” 脱不花竭力挤出出了一个笑容:“能,有我在,你们就一定能够活下去,不管怎么样辛苦,我也一定要把你们带回去。在大都,陛下还在等着我们,我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要去大都,却保护大都的安全,去卫护皇帝陛下……” “大元帅,为什么!”一个老兵忽然大声叫了出来:“我们差点就亡了汉人,本来这江山应该是我们的,可这才多少年啊,我们就败了,还败得那么惨,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脱不花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是啊,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王竞尧一个人的关系?不,就算王竞尧本事再大,他也无法一个人挽救汉人的江山。也许,这里本来就不是蒙古人应该来的地方,这里本来就不是他们自己的土地…… “大元帅,我们回去吧,回到大草原去,那里才是我们的家……”那老兵说着“呜呜”地哭了出来,就好像被传染一样,很快,所有的士兵都发出了哭泣。 脱不花默然不语,他很想告诉他的部下,曾经和王竞尧谈过的话。就算他们真的能回到大草原,那位汉人的皇帝也不会放过他们的,汉军的步伐一定会开进大草原之中! 也许蒙古人这是在还债吧,曾经,蒙古铁蹄肆意践踏着汉人的土地,而当汉人从睡梦中觉醒,他们前进的步伐,又有谁能挡得住呢?(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大元帅,不好了!”正思索着的时候,阿哈巴蓍冲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惊恐,他喘息着慌乱着叫道:“汉军,村子外全是汉军,汉军把我们包围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灭亡 汉军合围上来了!随着阿哈巴蓍这一声呼喊,整个小庙村的巍野军立刻慌乱起来,士兵们纷纷寻找着武器,在长官的指挥下,忙乱地组织起了一道临时防线! 从最初的慌乱中镇静下来的脱不花,很快明白小庙村将决定巍野军的命运。也许就在这一天,自己将埋骨在这小小的村子之中,但到了这个时候,脱不花已经不再害怕什么,不再顾忌什么,是死是活,都交给长生天去决断吧。 来到村口的脱不花看到,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汉军士兵,他们虽然调动频繁,但各处都显得井然有条,从他们严实的包围来看,脱不花看不到一点可钻的空子。 在汉军士兵的身后,有一面猎猎飘扬的大旗,上面写着“后领军大将军,顾”的字样。脱不花忽然奇怪地笑了一下,这归顾斌也算得上是老对手了,自己的一切噩梦,都是从向他买粮开始。可不知为什么,自己非但一点也不恨他,反而还非常欣赏这个人。如果能死在这么一位汉军大将的手里,也不枉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吧。 “大元帅,现在该怎么办?”布置完了防线的阿哈巴蓍,走了过来,看着脱不花问道。巍野军所有突围的希望都放到了脱不花的身上,阿哈巴蓍相信脱不花能带着他们冲去去。 “阿哈巴蓍,你怕死吗?”脱不花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奇怪地说道。当他看到阿哈巴蓍摇了摇头,脱不花笑了起来:“我也不怕死,所有的巍野军士兵都不怕死……” 说到这他就不再往下说了,阿哈巴蓍怔了一下,很快明白了过来。在这种毫无空隙可言的包围下,就连大元帅也失去了突围的信心。阿哈巴蓍顿了下脚:“也好,既然大元帅决定和汉人死战,那么阿哈巴蓍就陪着大元帅死在这里吧,好歹也能再杀上几个汉人!” 但是,顾斌并没有让阿哈巴蓍如愿,稳操胜券的他,一点想要强攻的意思都没有,他只将汉军士兵充分展开,命令士兵切断通往村子里的水源,防守住每一条出村的道路。小庙村不是个富裕的地方,驻民也不多。这里面的近万鞑子要吃要喝,用不了几天他们自己就会失去战斗力的。等到了那个时候,预想中的激战将不会发生。 脱不花也看出了顾斌的用意,但他似乎一点也不害怕,有几次还登到村子里的最高处,远远地看着对面的顾斌,他甚至还对顾斌的方向挥了挥手,好像在表达着什么。 “脱不花死意已决。”顾斌叹息了一声,对身边的部下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最晚到了明天,脱不花就会带着士兵突围,那将会是小庙村唯一的一次战斗,也或许将成为巍野军最后的一次战斗。命令汉军士兵,不许出战,只许坚守!” 顾斌判断的没有错,到了第二天中午,脱不花将所有巍野军士兵全部召集了起来,士兵们看到,他们面前堆放着并不多的食物,还有一些清水。 “这是我能够找到的全部了。”脱不花平静地说道:“现在,你们全部吃了他,吃得饱饱的,然后,咱们突围,咱们冲出这里!” “大元帅,万一突不出去怎么办,咱们以后吃什么!”一名士兵大声问道。 脱不花缓缓摇了摇头:“没有以后了,再也没有以后了,这将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努力,不管能不能突出去,这都将是我们在这里的最后一战!” 士兵们完全懂了,他们默默地走上去,拿起了食物,大口大口地塞进了嘴里。也许,这将是他们在这个世上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巍野军的突围,在这一刻开始了。近万名的巍野军士兵,捧着刀枪,疯狂地冲出了村子,他们睁着血红的眼睛,向对面的汉军阵地发起了不要命地冲击。大元帅的举动已经非常明显,要么冲去去,要么就全都战死在这里。 面对巍野军的疯狂冲锋,汉军士兵们紧守阵地,漠然的往弓弦上放上箭枝,然后一枝一枝地射出,动作完全是职业性的,机械的…… 密集的箭雨中,不断的有巍野军的士兵倒下,但后面的士兵,却踏着前面士兵的尸体,如同一只只困兽一般,蛮横的,却是无助的踏入这死亡的战场之中…… 看着巍野军的士兵一个个倒下,人数越来越少,脱不花眼睛里流下了大颗大颗的泪水。这不是他想看到的战争,这是一场屠杀,赤裸裸地屠杀! 汉军阵地前堆满了巍野军的尸体,汉军士兵们虽然见惯了死亡和流血,但这样的战斗,还是染个他们觉得有一点点害怕。对面冲来的不是敌人,而是被绳子牵着的一具具木头人。他们身上似乎没有生命的存在,只是在主人的指挥下,绝望地倒在地上…… 顾斌叹息着摇了摇头,他不想看到这样的打法,不想看带脱不花这样的指挥。这已经不再是战争,这也不再是战场,而是一个巨大的屠宰场! 从白天到黑夜,巍野军的冲锋没有停止过,当月亮升上去的时候,攻势忽然就停止了下来,五千巍野军士兵,就这样倒在了汉军阵地前。血淋淋的现实,终于让这些巍野军的人清醒过来,他们不可能,永远也不可能突破对面那道坚实的防线,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夜色降临的时候,从小庙村传来了哭泣声,接着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整个小庙村的蒙古士兵,都笼罩在了一片悲哀的绝望之中…… 脱不花木然的在士兵们中行走了,他的脸上一点的表情也都没有,渐渐的,他走到了小庙村外,他低着脑袋,不断的在满地的尸体中寻找着什么。 一名负责监视的汉军弓箭手发现了他,正张弓搭箭想要射出,忽然肩膀被人按住,弓箭手回头一看,却原来是大将军顾斌。 “这人是蒙古的大元帅脱不花,现在暂时不要射死他。”顾斌叹息了一声:“我想,他一定在寻找他的部下,就让他这么去吧,很快,他会自己做个了断的……” 脱不花终于在一地的尸体中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体,阿哈巴蓍!阿哈巴蓍已经死了,他的身体上不知中了多少箭。脱不花吃力地分开边上的尸体,将阿哈巴蓍已经冰冷僵硬的身体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步履蹒跚地向小庙村走去。 他知道自己的身后,不知有多少弓箭在对着自己,但他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忘记了死亡的恐惧,他想着的,只是要把忠诚的阿哈巴蓍带回去,带到自己的身边…… 月亮升起来又落了下去,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小庙村的时候,幸存的巍野军士兵,看到他们的大元帅,已经端着两把椅子坐到了小庙村的一块空地上,在他身边坐着的,居然是阿哈巴蓍将军,不,是阿哈巴蓍将军的尸体。 虽然八月的阳光非常刺眼,但看到大元帅和一具尸体坐在一起,还是让巍野军的士兵们觉得毛骨悚然。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脱不花淡淡笑了一下:“再战斗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现在你们出去吧,向对面的汉军投降,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们的性命。我答应过你们,要带你们突围出去,要带你们回到家乡,可现在,我只有这个办法了……” “那么你呢,大元帅?”一名巍野军的百户长问道。 “我?”脱不花笑了出来:“我要留在这里,这里有阿哈巴蓍,有那么多我的部下,我不想离开他们,我要在这里陪着他们……” 所有的巍野军士兵都明白了,大元帅不再想活下去,这里死了那么多的人,也许很快,下一个死去的,将是他们的大元帅。 看到那百户长想要劝说,脱不花和挥了挥手:“去吧,如果你们还当我是你们的大元帅,那么就接受命令吧,这也是我给你们下的最后一道命令了!” 巍野军的士兵们迟疑着,犹豫着,终于有人先离开了这里。士兵们默默地跟在先行者的后头,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向村子外走去,偶然有人回头看去,却看到脱不花脸上一片平静。似乎隐隐还带着一丝微笑…… …… 当最后一名士兵也消失在可自己的视线,脱不花轻轻拉住了阿哈巴蓍冰凉的手:“阿哈巴蓍,我的兄弟,我们失败了,大元朝也要失败了,可我们已经尽力了,不是吗?我知道你一个人很寂寞,我知道小睫在那也等得我很苦,现在我来了,我来陪你们了……” 他慢慢地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尖刀,缓慢地,用力地刺进了自己的心脏,一阵疼痛向他袭来,但脱不花却反而露出了微笑,他的身子软绵绵地靠着椅子上,手松开了刀柄,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 当顾斌进村的时候,看到的只是脱不花的尸体,他默默地站在脱不花面前,巍野军没有了,脱不花也没有了,可是作为敌人,脱不花毫无疑问是个让人值得尊敬的对手! 第四百二十五章 黑鸦和非月 脱不花就这样死了,巍野军也退出了他们的舞台。听说大汉帝国皇帝陛下,在得知了脱不花的死讯后,好像有些伤感,当然只也可能只是一种谣言而已! 而随着巍野军的投降,在河北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够阻挡住汉军前进的步伐。大汉帝国兴汉五年九月二十,在元朝河北道大元帅脱不花身死后的没有几天,接替脱不花职位的别者勒宣布开城投降,并按照皇帝陛下王竞尧的命令,督令在河北的各处尚未被歼灭的蒙古军、色目军和新附军立刻放弃抵抗,向附近的汉军投降。 兴汉五年九月二十七日,河北决战正式结束。这场从七月初二开始的大会战,整整进行了两个半月还要多的时间。在河北决战中,汉军完歼蒙古最精锐的巍野军二万人,总计歼灭、俘虏敌军二十九万,击溃十余万。而汉军将士的损失也达到了五万余人。 从数字对比上来看虽然完全无法成为正比,但这一切的得来并不是侥幸的。除了汉军拥有强大的,蒙古人无法相比的火器优势,而在此之前进行的一连串的政治、经济、情报工作,也为这场大捷奠定下了坚实的基础。 河北的光复,意味着大都门户被彻底打开。消息传出,汉人军民一片欢呼,北伐胜利,光复中原已经指日可待。而大都却陷于了一片惊恐之中。汉军向大都发起攻击已经是早晚的事情,蒙古的王公贵族和权臣们,开始想尽一切办法逃离这个即将变成战场的可怕的地方,而那些没有办法离开的蒙古人,也都开始纷纷为自己找寻退路,在路上遇到汉人的他们,居然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甚至有的人为了讨好汉人,好为自己就将来留下一条活路,甚至将银子一锭一锭地送到了汉人的手里。 唯一决定将这场战争进行到底的,只有元朝的皇帝,蒙古的大汗忽必烈。他开始大量征召一切能够征召到的士兵,很快,也被忽必烈七拼八凑起来了有三十五万人之多。但在这些人里,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祖先为他留下来的十五万以怯薛军为主力的侍卫亲军而已。 其实忽必烈的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的怯薛军,战斗力也根本无法和以前相比了。当初怯薛军才成立的时候,规定的上限为一万人。怯薛军设四怯薛长,四怯薛长主要由几位功臣的后裔担任。由于怯薛歹享有优厚的政治和生活待遇,不少人想方设法投充怯薛歹,使得怯薛歹的数量很快超过了原来额定的一万人界限。 忽必烈不得不进行大量的裁员工作,而这些被裁撤下来的人,也就纷纷被安插到了侍卫亲军之中,这样的就军队,战斗力有多强,能够抵挡住汉军攻击几天,也只有天知道了。 但忽必烈毕竟是元朝的开国皇帝,是蒙古人的大汗,就算明知必败、必死于敌人的手下,他也要有皇帝败法,有皇帝的死法。 忽必烈已经做出了与大都共存亡的决心,而让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在自己死后,这大汗的位置还得有人做下去,只要保留住了自己的后代,那么蒙古就一定能和汉人一样东山再起,有重新辉煌的那一天,铁穆儿在这时候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在汉军即将大军压城的时候,忽必烈想到了他所亲信的老臣安童。河北决战失败的第二天,他就把这个自己所信任的大臣召集到了自己身边。 “河北之败的消息你们也一定知道了。”站在大臣面前的忽必烈,脸上透露着说不尽的疲惫和苍老:“朕所为之依靠的脱不花死了,几十万大军也都葬送在了河北,大都遭到汉军攻击已是早晚的事情,朕决意要和大都死在一起……” “陛下!”安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泣不成声地说道:“陛下,请您走吧,老臣帮陛下守着大都,大元朝离不开您,蒙古也离不开您啊……” 忽必烈决然地摇了摇头:“不,这是朕的事,谁也代替不了朕。祖先留下来的基业,都败在了我的手里,我还有什么颜面再继续活下去?”说到这,他搀扶起了安童,说道:“可是,朕可以死,但大元朝不能就毁在朕的手里。铁穆儿虽然年轻,但朕看着这孩子将来的成就非同凡响,这也是朕唯一的希望,希望他能够有一天重新恢复我大蒙古的光荣吧……” 安童站了起来,他开始明白陛下这是在托孤了。可是就算带着铁穆儿离开大都,他们又能够逃往哪里?南面汉军攻势不可阻挡,他们的老家漠北,现在也在脱欢的控制之中! 看出了老臣的心思,忽必烈苦涩地说道:“脱欢控制的地盘,不过漠北以南一带,而再往,还是有很多王爷效忠朕的。你带着铁穆儿这孩子,和他的母亲阔阔真,一路向北而去,去找巴拉图王爷,他对蒙古忠心耿耿,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好铁穆儿的。” 他长长叹了口气:“这段时候,我想了很多很多,朝廷之所以落到现在这个样子,责任还是在朕啊。桑哥虽然有能力,但却不是一个忠臣,所以,朕决定这次让他陪着一起守卫大都,也算是对他的‘嘉奖’吧。可是你不同,大事朕就拜托给你了……你去准备一下,明天夜间,朕调拨五百怯薛军你,你连夜秘密出城吧……” 安童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从大元朝建立到现在,这才几年的时间,好好的一个国家就弄成了这个样子,可这一切,又究竟能怪到谁的头上呢…… …… 在蒙古朝廷上下一片混乱的时候,唯一感觉到欣慰的也许只有张傲云了。从接受皇帝陛下的命令,潜伏到大都开始,他都忘了自己在大都究竟呆了多少个年头。这其间的艰辛、酸甜苦辣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清楚。 为了汉人的大业,身边一起潜伏进来的战友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每当看到同伴的离去,他心里那种痛苦的滋味,都折磨得他根本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有的时候张傲云甚至会这么讥讽自己,其实还是死了的好,像自己现在这样深陷在毒瘾之中无法自拔,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还不如一死了之…… “大人,请立即迎接客人。”正当张傲云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一名宫中的侍卫急匆匆地来到了他的府上,样子紧张地张口说道。 张傲云愣了下,这宫中侍卫的等级不低,客人来头也肯定不小。但忽必烈要想召见自己,完全可以将他召进宫中,来的又会是谁? 无暇细想,张傲云整了整衣衫,才来到门口,就看到一个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人走了进来,那侍卫低头退出,小心地反掩好了房门。 等那客人露出了真实面前,张傲云大吃一惊,来的竟然是元朝的皇后南必!张傲云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在这非常的时刻,南必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还没有等他来得及请安,南必就开口说道:“张傲云,事急矣,忽必烈准备将铁穆儿和阔阔真由安童陪同送去漠北,陛下有令,务必不能让其逃脱,以为朝廷后患。我已为你准备好了忽必烈亲手批的出城公文和快马,你今夜立刻出城,想办法找到陛下!” 张傲云目瞪口呆,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面前的这人是前皇后察必的侄女,当年蒙古皇帝忽必烈的妻子,元朝的皇后,这样的话,怎么可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皇后在说什么?臣一句也听不懂。”多年的情报生涯,很快让张傲云平静了下来,在无法得到证实之前,他不会相信任何人。自己的身份,只有陛下和任晓晟才会知道。 看着他的样子,南必淡淡地笑了一下:“黑鸦,对吗,你是叫这个代号吧?没有我的暗中协助,你的一切计划能够进展得那么顺利吗?没有我在忽必烈耳边说的枕头风,鞑子军中会进行大清洗吗,脱欢会被调往漠北吗?” “你是谁?”张傲云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黑鸦”这个名字,除了自己之外,知道的就只有陛下和任晓晟大统制,这时候的张傲云,已经开始想像南必也是自己的同伴之一,可是他还是以为自己在梦中,一位鞑子的皇后,又怎么会是朝廷的情报人员? “我是非月,新的非月。”南必微笑着说道:“非月永远也都不会死的。我和你一样都在为朝廷效力,都在为汉人效力,至于我的事情,以后你会知道的。但现在情况紧急,你赶快出城找到陛下汇报这里的情况吧。对了,走的时候,别忘记把领我来的那个侍卫干掉!” “我走了,那么你呢?”张傲云点了点头。 “我?”南必脸上的表情显得那样平静:“在漠北还有脱欢的存在,那同样是朝廷要解决的,等北伐胜利之后,我还会去漠北,还会潜伏在鞑子身边,继续着我的使命!” 第四百二十六章 英雄 一骑快马飞奔在大道之上,马上的骑士明显不是战士,骑术颇是拙劣,一层层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落下,但他好像还嫌马跑得不够快一样,拼命鞭策着战马! 忽然,在他的前面出现了十几名汉军士兵,将他拦了下来,马上之上看到汉军士兵,眼睛里立刻露出了狂喜之色,他翻身从马上落下,快步走到汉军士兵面前。可还没有等他开口,就被一名三十来对的汉军士兵挡住问道:“什么人,到哪里去?” 那人喘息着说道:“我有重要情报,要见皇帝陛下!” “你要见皇帝陛下?”汉军士兵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这人:“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容我想想,容我想想,我肯定在哪见过你……” “立刻带我去见皇帝陛下!”那人急了,嗓子也提高了几分。 “我想起你是谁了!”士兵忽然大声叫了出来“当年我还在鞑子新附军的时候,我见过你!”士兵把头转向了他的同伴,用愤怒夹杂着讥讽的语气说道:“咱们汉人中有个大汉奸,他是鞑子国师八思巴的徒弟,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张傲云!”他的同伴们连想都没有想就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士兵将手指向了面前的这人,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人,就是那位最得鞑子信任,除了好事什么事都做,把咱们汉人祸害惨了的张傲云!” 他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张傲云苦笑着摇了摇头:“不错,我就是那个大汉奸张傲云,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我请求你们立刻带我去见皇帝陛下……” “揍他!”张傲云话还没有说完,士兵们就爆发出了这样的怒吼。接着这十几个汉军士兵一拥而上,将张傲云围在中间,拳脚相加,尽情在这个大“汉奸”身上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蹲在地上的张傲云捧着脑袋,默默忍受着士兵们的殴打,奇怪的是,在这一刻他根本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他只是觉得很滑稽,很可笑。自己的身份是帝国的情报人员,但有的时候更像一个戏子,也许是自己演得太出神入化了吧。本以为回到这里,从此后就安全了,可没有想到自己得到的“见面礼”却是这样的“款待”…… “你们在做什么。”正当士兵们打得兴起的时候,一声威严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士兵们回头一看,却是巡查到此的大将军顾斌,士兵们这才放开了张傲云,那带头的士兵狠狠地对地上的张傲云啐了一口:“禀大将军,我们抓到了大汉奸张傲云!” “哦?”顾斌一下好奇起来,围在张傲云身边看了一会:“你就是张傲云?我当你长得什么样子,原来就是这熊样,你不好好在大都呆着,洗干净了脖子等我来取,跑这来做什么?” 张傲云这时才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福寿膏的烟炮,吞了下去,过了会才稍稍感觉舒服了一些,他勉强站了起来,看着顾斌,执着地说道:“立刻带我去见皇帝陛下,我有紧急情报报告,请你立即带我去见!” 看着他的样子,顾斌沉思了一会:“绑起来,把他带到陛下那去。” 话音一落,士兵们蜂拥而上,很快就将他五花大绑起来,张傲云没有挣扎,默默忍受着这份同胞带给自己的屈辱,像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忍受了太多…… …… “陛下,黑鸦回来了。”在大站帐中和汉军高级将领讨论着对大都作战方案的王竞尧,忽然谈话被打断,任晓晟匆匆进来说道。 “什么。”王竞尧怔了一下,说道:“他,他怎么回来了,他现在在哪里?” 任晓晟欲言又止:“他就在军营外面,陛下,您,您……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没有任何的迟疑,王竞尧大步走出了大帐,那些汉军高级将领们互相看了几眼,都不知道这“黑鸦”是什么人,居然能够让皇帝陛下如此动容,不敢怠慢的他们,紧紧跟随着皇帝陛下走了出去。 当王竞尧来到帐外,军营里发生的一切却让他惊呆了。任晓晟被捆绑着站在军营之中,汉军士兵们显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在边上大声嘲笑谩骂着他。正是开饭的时候,有的士兵还纷纷将剩饭剩菜狠狠地扔向了他! “住手!”王竞尧暴喝一声,那些嚷嚷着的汉军士兵,看到皇帝陛下出来,又是一脸暴怒的样子,急忙收住了声音。 王竞尧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到了张傲云的面前,在和张傲云面对面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默默地注视着张傲云,张傲云也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地注视着面前的皇帝陛下…… 汉军将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皇帝陛下这是怎么啦? “回家了,傲云……”好久好久之后,王竞尧才说道,说着,他顺手为张傲云摘去了头上的一片菜叶,又撕下了一襟战袍,为他细心地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陛下!”再也无法控制情绪的张傲云忽然放声大哭,哭得就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在大都,在鞑子身边,无论情况多么危险恶劣,他都从来没有哭过,没有害怕过,可是在这一刻,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屈辱,都尽情地迸发了出来。 他不用再顾忌什么,不用再小心地隐藏着什么,在这里,他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因为正如皇帝陛下所说的一样,他回家了,回家了,这里,就是自己的家…… “回家了,傲云……”任晓晟重复了皇帝陛下的话,为他解开了绳索。任晓晟也觉得鼻子一阵阵地发酸,想要劝慰些什么,可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王竞尧解开了身上的战袍,披到了张傲云的身上,又拉起了他的手,来到汉军将士面前,他沉默了一会,说道: “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不错,他叫张傲云,是咱们汉人人人痛恨的大汉奸。可是,还有很多事情你们并不知道。顾斌,当初你设下卖粮之计,朝廷实施乱棒计划,终于将鞑子军队指挥系统彻底搞乱,而这一切,都离不开一个人的努力。 蒙古人真金太子之死,阿合马之死,元朝的政治、经济、军事被搅得一片混乱,也都离不开一个人的努力。可是这个人,这个帝国的功臣,朝廷的英雄,却每天都要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这些也都算了,可他最不能忍受的,是自己同胞的鄙视,自己同胞的唾弃,当他历经千辛万苦回到了自己家后,却依然还要承受这一切,这个人是谁,是谁?” 随着皇帝陛下的话,汉军将士们知道皇帝陛下说的是谁了,这时候他们看向张傲云的眼神,已经从鄙视,渐渐地转为了崇敬。那几名殴打了张傲云的士兵,脸上的羞愧、懊悔,完全无法进行任何的遮掩…… “就是他,张傲云!”王竞尧猛然厉声道:“就是这个你们眼中所不齿的大汉奸,他一个人孤独的在鞑子身边战斗了八年,整整八年啊。从当初意气风发的青年,到现在的形容憔悴,百病缠身……”王竞尧沉默了下,手微微有些颤抖的将张傲云的手高高举了起来:“英雄,这才是真正的英雄,我大汉的英雄!” 军营里鸦雀无声,每个将士都在看着张傲云,忽然,军营里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喊声: “英雄!英雄!” 王竞尧左手向前一挥,军营里立刻又安静了下来:“特升张傲云忠勇侯,情报处副统制,承宣使,太子太傅!” 皇帝陛下的话才一说完,那些殴打过张傲云的士兵还没有来得及上前请罪,就看到“一字通天”的风雪傲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宝剑硬塞到了张傲云手里,沉声说道:“当初我派人在大都刺杀于你,现在你还我这一剑,以赎我的罪过。” 张傲云看了一眼宝剑,忽然将它扔到了地上,脸上露出了微笑:“若换了是我,只怕下手比你还狠。”说着一把紧紧地抱住了风雪傲。 风雪傲显然对这极不适应,过了会也露出了笑意,紧紧地抱住了面前曾经的“敌人”…… …… 张傲云送来的情报极为及时,王竞尧迅速派出李秋风的特种大队,又增派五百精兵于他,星夜出发,截杀企图逃窜到漠北的铁穆儿,使忽必烈计划落空。 而李秋风也果然不负所望,于半道追上了铁穆儿和安童等人。其后,安童在奋力搏杀之后,身死,铁穆儿和阔阔真为汉军俘虏。 当铁穆儿和阔阔真被押到汉军大营的时候,他们惊讶地看到了忽必烈所亲信的汉人,元朝的重臣张傲云竟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这时他们才终于明白了什么,但却已经晚了……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十月,随着铁穆儿等人的落网,汉军也已兵临大都城先,几十万汉军和民兵,对大都形成合围之势,汉人光复江山的最后一战即将到来! 第四百二十七章 光荣之战 最后一战的架势已经拉开,在大都城下,几十万汉蒙两军将士互相对峙;在大都城下,交战的双方都毫无保留地尽出精锐,生死存亡只在这最后一战! 在大都城的这一边,忽必烈黄罗伞盖,龙袍加身,身边护卫和侍卫亲军和他的四大怯薛长:蒙巴汗、达武木、腾巴思丌和塔鲁穆。 在大都城的另一边,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王竞尧一身的金色盔甲,腰间悬挂着那把随着他南征北战,浴血疆场的铁血宝刀,胯下的黑月驹,不安分的从鼻子里发出低沉的嘶鸣。在他的身后,整齐肃穆地站立着忠勇的汉军将士。士兵们军容严整地站立着,那些威名远播的汉军将领,像璀璨的星光一样照耀在这战场之上: 铁残阳、顾斌、陶亮、司马南轩、韩振、陆勇、黄声福、孟星海…… 王竞尧慢慢策马上前,大声说道:“忽必烈,朕自举兵以来,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今天汉军兵锋已达大都,你如何还不投降!” 忽必烈也上前几步,厉声道:“王竞尧,只后悔当初没有将你杀死在常州,以成今日之祸。今朕统兵与你决战,胜负犹未可知。你一介小小步兵都头,如何敢妄登帝位?” “这天下本来就是我们汉人的,这土地也是我们汉人的,现在朕只是为汉人夺回我们自己的东西而已。”王竞尧看着面前的这个蒙古皇帝,忽然意气风发地说道:“天下只能有一个皇帝,那就是朕!天上也只能有一个太阳,那就是我们大汉族,巍巍的大汉族!” 看着这个年轻的汉人皇帝,忽必烈奇怪地笑了出来:“朕和你做了这么多年对手,可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你长的模样,年轻真好,如果朕能够再年轻二十岁,不,只要再年轻十岁,朕也会和你一样御架亲征,如此天下大势尚未可定……” “你错了。”王竞尧微微摇了摇头:“就算没有我王竞尧,一样还会有人站出来的。汉人的土地永远都是汉人的土地,汉人从来也都没有屈服过。你看看朕身后的士兵,他们不是为了朕在打仗,而是为了我们大汉族在打仗!忽必烈,回去整点你的队伍,让我们之间的仇恨,就在这里做个了断吧!” 忽必烈沉默了会,拨转马头回到了自己军中。 王竞尧缓缓地从腰间拔出了铁血宝刀,笔直地向前指出: “北伐中原,胜必在我!汉军,前进!” “北伐中原,胜必在我!汉军,前进!” 汉军将士们同时爆发出了让山河为之动摇的呐喊,如同潮水一般向着敌人,向着大都的方向冲了过去。光荣和骄傲就在眼前,胜利和荣耀就在眼前,这么多年来所有的辛苦和努力,都在这时化为了一股谁也无法阻挡的力量…… “大蒙古,前进!”忽必烈马鞭向前一指,大声吼道。 转眼间,几十万将士,在大都城下,在这古老的战场展开了厮杀。这是两个国家的决战,这是两个民族的决战,这是光荣和耻辱的决战。 汉军士兵们在搏杀,汉军将领们在搏杀。一匹匹的战马在奔驰,一把把的快刀扬起落下,一柄柄的长枪刺进拔出……铁残阳在战斗,顾斌在战斗,陶亮在战斗……所有能够拿起武器的汉人,都在咬着牙战斗…… 皇帝陛下也在战斗,还是那轮耀眼的金色太阳,还是那把汉军将士再熟悉不过的铁血宝刀,还是那匹亲身见证了两次北伐的黑月驹在奔跑……这是汉军之魂的象征,这是汉军士兵全部勇气的来源。 每一名汉军将士都知道,皇帝陛下就在他们身边,皇帝陛下和他们一样为了洗刷汉人的耻辱在那浴血战斗! 看着王竞尧战神一般的形象,看着汉军士兵因为皇帝陛下威武的形象而激发起的信心和勇气,忽必烈也想和王竞尧一样冲上战场。可是他衰老的身体,却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汉人的皇帝,勇敢地斩杀着自己的士兵…… 这一场战斗并不如人们想像中的那么势均力敌。这时的汉军早已不是当年鞑子铁蹄入侵中原,毫无抵抗能力的那支汉人军队。现在的汉军将士,经历过无数的战争洗礼,从不知多少次战斗中成长起来的这些士兵,他们忠诚、勇敢、自信,身经百战的他们,不会畏惧任何的敌人,甚至藐视任何的敌人。他们相信自己手中的刀枪,能够击倒任何的对手;他们深信他们的长官,能够带着他们取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他们深信他们所无限热爱的皇帝陛下,能够为他们创造出无数的奇迹! 而作为他们的对手蒙古士兵,也早已不是当年那支无坚不摧的军队。蒙古军的精锐,绝大部分已溃散在了各线战场,现在大都城下的这三十五万人,有一半是临时征召起来的士兵。而被忽必烈当成精锐的十五万前身为怯薛军的侍卫亲军,大部由功臣的后代,由富贵人家的孩子组成,当初他们加入怯薛军的时候,看中的是怯薛军中丰厚的军饷,丰盛的待遇,他们从来也没有想过,作为皇帝陛下身边的亲兵,居然也有要上战场的那么一天,基本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他们,又怎么会懂得战争的残酷? 兴汉五年十月十七,在这场史称为“汉人光荣之战”的决战中,魏国公、右领军大将军铁残阳部率先击溃敌左翼阵线,蒙古四大怯薛长之腾巴思丌身亡。巳时,铁残阳督军对蒙古军左翼发起总攻,失去了指挥的蒙古军左翼溃不成军。 午时,郑国公,前领军大将军陶亮部,赵国公、后领军大将军顾斌部同时突破正面之敌,两路汉军如同蛟龙一般冲入鞑子军中猛力砍杀。 忽必烈紧急调拨大将蒙巴汗增援正面战场,但行进到一半的蒙巴汗,却被汉军青年将领韩振和陆勇指挥的队伍截住。王竞尧见此机会,立刻增调黄声福部驰援,用意非常明显,即先歼灭鞑子援军,而后再破鞑子正面战场。 身为援军的蒙巴汗,反而自己都落到了重围之中,看着四面八方涌上来的汉军,蒙巴汗连连向忽必烈处求援,但战争打到了这个份上,忽必烈手里又哪有援军可用? 未时一刻,王竞尧下令对蒙巴汗军总攻,并再调孟星海指挥之御林军参与绞杀行动。未时三刻,蒙巴汗军左右两翼同时溃败。汉军将领韩振率军突破敌中心部位,两千汉军将士不断在敌人的心脏里来回冲杀,冲得蒙巴汗军根本无法集结起来。 随着身边士兵人数的急剧减少,蒙巴汗放弃了继续战斗的欲望,命令部下放下武器,向对面之汉军投降。蒙巴汗的投降意义重大,这是蒙古军自怯薛军成立以来,第一个投降的怯薛长,这对于正在作战的蒙古军心理上造成的打击是不言而喻的。 得到蒙巴汗投降消息的忽必烈勃然大怒,立刻命人将蒙巴汗在大都的家人全部押解上来,于战场之上尽皆斩首,以为惩戒。而亲眼看到了家人惨死的蒙巴汗,伤心欲绝之下,来到皇帝陛下王竞尧面前,自自告奋勇,愿意带着本部兵马反戈一击,以为家人复仇,皇帝陛下也当即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这个请求。 看到位高权重的蒙巴汗,居然带着士兵杀向了自己,蒙古军阵脚大乱。蒙巴汗久在怯薛军中,深知怯薛军之长处弱点,专拣怯薛军薄弱处冲击,很快就取得了效果。 兴汉五年十月十七日无戌时,蒙古军正面战线在汉军的反复冲击下终于崩溃。大量的蒙古士兵放弃了继续作战的欲望,纷纷向大都方向败退,无论带队的蒙古将领如何吆喝,但到了这个时候任命的命令都成为了一纸空谈。 戌时三刻,大都城下的蒙古军队全线溃败,到了这个时候,忽必烈知道自己失败了,在强大的哈怒军锐利的攻势面前,他已经不再可能创造出任何奇迹,忽必烈终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带着残部败退到了大都城内,以期凭借着大都坚固的城防固守。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十月十七日亥时,“光荣之战”以汉军的大胜而宣告结束。在这场战斗中,汉军歼灭、击溃蒙古军六万余人。随后,王竞尧指挥汉军逐步扫清了大都外围的一切阻碍。十月十九日,汉军合围大都。处于风雨飘摇中的大都,被攻克已经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面对坚城大都,王竞尧并没有急着强攻,他在耐心等待着威力巨大的火炮运送上来。 汉军将士马跃战场,捷报频传,鞑子帝都大都指日可破,可就在汉军上下一片喜气洋洋的是时候,一条让王竞尧无法接受的噩耗,却从泉州方向传了过来! 第四百二十八章 最后一颗军粮 就在王竞尧指挥着麾下将士,将大都团团合围起来的时候,手下却忽然来报,工部的柳星大人从泉州方向而来,紧急求见皇帝陛下,王竞尧的心中当时就“咯噔”了一下! “陛下!”一进到皇帝陛下的大营,柳星满面的惊恐失色,他好半天才让自己的呼吸稍稍平稳了一些,带着哭强说道:“勤英公,太子太师,丁铭……丁大人他不行了啊……” 王竞尧头脑里一阵眩晕,身子摇摇欲坠,若不是边上陶亮及时扶了一把,差点摔倒在地上。等王竞尧恢复过来,他上前一把抓住了柳星的衣襟,几乎是恶狠狠地说道:“你胡说,上次朕见到丁铭虽然有病在身,可他还是好好的,现在,现在怎么可可能……” 柳星放声大哭说道:“丁大人恶疾缠身,但始终不肯休息。最近他每日都他大口大口地吐血,可还是强撑着指挥着我们往前线输送着物资……前几日……前几日……大人他终于倒下了,整整昏迷了两天才醒了过来……皇后已经派来了太医,可太医说丁大人……丁大人他没救了,只怕活不过这几天了啊……” “丁铭,丁铭,朕的丁铭啊。”王竞尧瘫坐在了椅子上,不断重复着丁铭的名字,那样子让边上的汉军将领看了心碎,想劝可又不知道怎么劝才好。 “丁大人在昏迷的时候,嘴里不断着念叨一个心愿。”柳星擦了下眼泪,说道。 王竞尧猛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步就冲到了柳星面前,那样子让人看了害怕,王竞尧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说,告诉朕,他想要什么!” “丁大人什么也不想要。”柳星摇了摇头:“丁大人唯一的愿望,就是他只想看看大都,看着我汉军将士攻陷大都,他这一生就什么遗憾也都没有了!” “孟星海!”王竞尧猛然大叫道,等孟星海进来后,王竞尧握着拳头说道:“你,给朕立即带着二十名御林军士兵,选最快的马去泉州,给朕把丁铭抬来。朕要让他亲眼看着我汉军将士攻克大都,朕要让他第一个踏上大都的土地!朕要让他活着看到这一切,朕要让他知道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柳星,你也去,走,你们现在就给朕走!” 孟星海走了出去,大帐里所有的汉军将领都沉默不语。他们很能明白皇帝陛下此时内心的感受,如果没有丁铭的辛劳,北伐之战将不会那么一帆风顺。可现在,他们就要失去这个年轻人了,这个平时一声不响,可却没有人可以代替的年轻人…… “命令汉军各部,依原计划延缓十日攻击大都。”这时的王竞尧平静了许多:“命令火炮加速运送,一旦发起攻击,必须在一日之内攻克大都,朕,不能对不起丁铭!” 汉军将士默默地点了点头,为了一个人而改变整个作战计划,在汉军的历史上绝无仅有。而这道命令的发出,将使得大都能够充分完善自己的防御,加大攻击难度,可这些汉军将领们却没有一个人有怨言的,为了丁铭,他们愿意去挑战这样的困难…… …… 在皇帝陛下的命令下达之后,所有的汉军将士都忙碌了起来,火炮被一门门拉了上来,士兵们疯狂地擦拭着自己的刀枪,疯狂地准备着云梯,延缓攻击将会造成的困难,已经被各级将领明白地告诉了士兵们,但士兵愿意承担,因为丁铭对汉军的巨大贡献,将领们也清清楚楚地告诉了他们。现在的汉军士兵,他们将—— 为了一个人而战斗! 他们吃的,他们穿的,他们使用的武器,没有哪一样不凝结着丁铭的心血,没有哪一样不是丁铭呕心沥血为他们准备的,现在这个人将很快会离开他们,他们将—— 为了丁铭而战斗! 大量的火炮被运送了上来,炮口对准了大都城楼。士兵们都已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对大都发起强袭,但他们没有动,他们在默默等待着皇帝陛下的命令,默默等待着丁铭的到来…… …… “快啊,你们他妈的快啊!”空旷的山野里,传来了孟星海的大嗓门,他暴跳如雷的大声指挥着身边抬着担架的士兵,纵然那些士兵的速度已经很努力了,但在担架上却还躺着一个濒死的病人,却严重耽误了他们的速度! 担架边上,一脸焦急之色的柳星不停向担架上看上一眼,从泉州出来,丁铭整个人就始终处在昏迷之中,偶尔醒来,看到这些士兵们,嘴角边会勉强露出一丝微笑,继尔又重新昏睡过去,柳星最担心的,就是丁大人从此就再不醒来,而最让柳星奇怪的,是丁铭大人的右手始终紧紧握着拳头,似乎手里握着什么…… “孟大人,这样不行啊。”柳星快步来到孟星海身边,着急地说道:“从大都到泉州,士兵们千里奔波,根本没有休息,现在又抬着担架连续走了三天,我看士兵们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了,而且这段路太颠簸了,我怕,我怕……” 孟星海连连跺着脚说道:“那怎么办,那怎办才好。”到了这个时候,一心想着陛下圣命的孟星海,也实在没有了主意。 “将军,你看那些人是谁。”正在这时,一名士兵指着前方大声说道。 远处,一名官员模样的人,带着上百个百姓向孟星海的方向跑来,才来到孟星海面前,那官员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丁铭大人之事我等已经知晓,安卢知县特带百姓前来护送丁大人,将军请将丁大人交给我们吧!” 说完也不等孟星海反应过来,带着几名百姓亲手接过了担架,抗在了身边。剩余的百姓,几乎每个人手里都带着棉被,他们迅速地将厚厚的棉被铺在地上,减少道路的颠簸。 看着百姓们的背影,御林军士兵都像傻了一般,好半天孟星海才醒悟过来,大声道:“都还傻着做什么,跟上去啊!” …… 安卢百姓轮流接力,前行七八十里,到得起丰境内,又看到起丰县令带着百来名百姓赶来,一见就说道:“此地已到起丰,安卢县令一路辛苦,现由我起丰百姓护送丁大人!” 安卢县令也不客气,向起丰县令抱了抱拳,将丁铭的担架转交给了他们。 跟在后面的孟星海和柳星互相对望了一眼,发现彼此的眼中都是湿漉漉的,担架上躺着的是可敬的丁铭,而在担架周围的,却是同样可敬,但却又可爱的汉人百姓…… …… “台于县百姓接力!” “贯中县百姓接力!” “流蕴县百姓接力!” 从安卢县开始,一直到大都附近,所有大汉帝国的军民们,似乎都知道了丁铭的事情,每前行几十里,都会有当地县府的县令,带着当地的百姓们迎接着丁铭的担架。在这一路上的道路,几乎是用棉被铺成的道路,在这一路之上,都是一双双热情的眼睛,一双双长满了老茧,但却充满了温暖的双手…… 当到达离大都战场还有二十里的时候,孟星海一眼就看到了汉军将领韩振,带着数百名士兵在那等候着,见孟星海到来,韩振快步迎上,脸上明显透露着惊讶:“这么块,从泉州到大都,你们这么快就到达了?” “这事以后再说。”孟星海哪里来得及解释:“大都方面攻击战开始没有?” 韩振点了点头:“今日一早开始的,如果咱们速度快的话,能让丁大人看到大都落到我们手中。” 孟星海哪敢多言,指挥着士兵们将担架从百姓手中接过,疯了一般的向大都方向冲去,他走得如此之快,甚至忘记了和这些百姓们说声谢谢。 “丁大人,一路走好。”那些百姓们看着担架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内,默默地挥挥手,轻轻地说道。也许他们并不是为了丁铭一个人,而是为了所有抗击鞑子,恢复中原的英勇的汉军将士们,但这时候,他们却将对汉军所有的热爱,都倾注到了丁铭一个人的身上…… …… 离大都只有不到二里的距离了,担心上一直昏睡着的丁铭,忽然睁开了眼睛。“停下,停下。”丁铭吃力地说道:“这是哪里了?” 柳星急忙上前:“大人,就快到大都了啊,你听,你听到远处的炮声了吗,那是咱们的汉军将士正在攻城。” 丁铭努力地听着,果然在不远处的地方,炮声隆隆,那是英勇的汉军将士正在攻打大都,丁铭本来苍白得毫无人色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阵红晕,在他的嘴角边,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大人,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到了。”孟星海大声地说道。 但很快,所有人都发现,丁铭的笑容已经凝固在了脸上,永远也都不会消失了,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目光一直向着大都的方向…… 丁铭去了,丁铭就这么去了,带着难得一见的,但却永恒的笑容,带着一点点的遗憾,永远地离开他所深爱的汉军……只差最后一步,他就能够看到大都,可是他再也看不到了…… 他那一直紧紧握着的右拳,终于松了开来,一粒晶莹剔透的大米,从他的手掌心里落到了地上,一阵微风吹过,大米翻了几个身,这才停了下来。 那是,丁铭为北伐将士输送的最后一颗军粮! 第四百二十九章 抬棺入城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十一月十六,汉军对大都的最后总攻开始,这是为了汉人的荣耀而战,也是为了丁铭而战,但只可惜在这一刻,距离大都只有二里远的丁铭却永远也无法看到了! 丁铭死了,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他所钟爱的汉军,带着笑容,带着遗憾,永别地告别了这个人世,永远地告别了他为之贡献了一生的汉军。 自十八岁于平江跟随王竞尧以来,丁铭始终掌管着汉军的后勤,这么多年来,他几乎是以一个人的力量,在支撑着汉军庞大的后勤,而他也从来没有让皇帝陛下和汉军将士失望过,他死的时候,年仅二十七岁。 正在前线指挥着汉军将士攻城的王竞尧,忽然看到孟星海步履沉重的向自己走来,从孟星海沉重的步伐,和阴郁的脸色上,王竞尧隐隐地感觉到了一个自己最不愿意听到,最可怕的消息,即将要传到自己的耳朵之中。 “陛下,勤英公,太子太师,后勤总部总统制丁铭丁大人来了。”孟星海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低声说道。 王竞尧分开身边众人,不再去理会战场上的形势,大步来到了军营之中。远远的,他就看到一副担架停放在军营的正当中,在担架的周围,汉军士兵默默地站立着。 向前走着,王竞尧走得很慢很慢,但脚步还是显得有些踉跄,他很想控制住自己的步伐,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都始终无法控制住。 终于,他走到了担架的面前,一床棉被盖住了担架上的人,王竞尧哆嗦着手,掀开了棉被,他看到了丁铭那张熟悉的面孔,那张年轻,但却已经没有一点生命气息的面容。但这张面孔上,带着遗憾,带着微笑…… “丁铭!丁铭!”王竞尧忽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叫,接着,两行热泪从他的眼角流了下来,边上的汉军将士都呆了,傻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皇帝陛下落泪,无论情况多么危急,皇帝陛下也都如同一个铁打的汉子一般。 “失我丁铭,如折臂膀;失我丁铭,如损栋梁!”王竞尧趴伏在担架边,握着丁铭早已冰凉的右手,失声痛哭道:“丁铭,丁铭,你怎么就这么丢下了朕,你让朕以后去依靠谁?你为朝廷贡献出了一切,甚至自己的生命,可是连你那么一点小小的要求,朕却也无法满足你,朕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边上的汉军将士都落下了大颗大颗的泪水,皇帝陛下的失态,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这才是他们的皇上,一个爱护自己的部下甚至超过自己生命的皇上。 “陛下,节哀……”不知什么时候,陈霞悄悄出现了在皇帝陛下的身边,她一边流泪,一边扶起了王竞尧。 “追增丁铭为英王,大汉后勤之神。”王竞尧有些吃力地说道:“丁铭之子加封勤勉伯,从出生之日算起,享受正五品俸禄,丁家一应开销都由朝廷承担。丁家自丁铭之子开始算起,三代之内,除谋反大罪外,天下无杀丁铭之后之刀,天下无关丁铭之后之狱!” 英王!大汉帝国自立国以来的第一位异姓之王,而这一殊荣,却放到了年仅二十七岁的丁铭身上。可是在王竞尧的心里,无论给丁铭什么样的荣耀,也都不及失去他来得那么心疼。 “都给我收住眼泪!”片刻,王竞尧忽然有些蛮横地说道:“都不准哭,谁都不准哭了。命令火炮,集中所有炮火,给我狠狠地对着东门轰击,自东门至城内三里之内,我不要看见任何敌人的影子,打,打!把每一发炮弹都给我打出去!” …… 随着皇帝陛下的一声令下,汉军的所有火炮,都在同一时间对着东门方向,发出了一声声的怒吼,火炮之猛,之烈,几乎就达到了疯狂的地步。 一发发的炮弹,在东门方向频繁爆炸,汉军的炮手们人人都睁着血红的眼睛,将一枚枚的炮弹装填进炮膛,然后毫不留情的点火,将它砸向自己充满了仇恨的方向。 在这样疯狂的,无情的打击之下,原本坚固的大都城墙,却在火炮的反复梳洗之下,城门很快被炸开了,但汉军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炮火依然在东门方向不断轰鸣! 守卫着东门的蒙古守军,简直就要崩溃了,他们在巨大的炮声下颤抖,他们在汉军火炮愤怒的怒吼下颤抖,他们在这铺天盖地的动静中畏惧…… 从汉军对大都的炮击一开始,忽必烈就把自己关在了后宫,无论文武百官们如何在宫门外苦苦哀求着,忽必烈也始终不愿意出来。他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彻底的结束了,外面不管汉军的攻势如何猛烈,似乎也都不管他的事情了。 这时候,一双温暖的小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忽必烈不用回头,就知道这一定是皇后南必来了。忽必烈的心中一阵柔情泛出,现在只有皇后才能带给他心灵上稍许的安慰。 “陛下,汉军就快进城了,是吗?”南必柔声说道。 忽必烈不忍心隐瞒她什么,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么,陛下,我们走吧。”南必低声说道:“战争已经快要结束了,汉军既然即将进城,请陛下保证自己的安全,只要陛下还在,咱们元朝就有复兴的那一天。” “我已经老了,太老太老了,”忽必烈嘲讽地笑了一下:“可是你还年轻,你走吧,趁着汉军还没有打进来,赶快走吧,我已经决定和大都共存亡了……” 不等南必分辨,他从边上拿起了一副黄娟,一个盒子,塞到了南必的手里:“这是朕的圣旨,还有玉玺,带着他,去漠北找到铁穆儿,告诉他,要继承我的遗志,恢复我蒙古昔日的辉煌,当一个草原上真正的勇士,千万别学我这样……南必,不用伤心,你的任务艰巨,将来还要协助铁穆儿成就一番事业,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南必不知道自己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到了这个时候,忽必烈还不知道铁穆儿和阔阔真已经成为了汉军的俘虏。面前的这个人,虽然现在还是元朝的皇帝,但他已经老了,早就失去了一个英明君王的雄心壮志。 南必没有向忽必烈道别,悄悄地离开了这里。走的时候,她回头又看了一眼忽必烈,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他了。这时候,南必忽然觉得这个人其实是个可怜的人…… …… 汉军的炮声忽然停止了,按照皇帝陛下的命令,在如此凶猛的打击下,从东门开始算起,一直至城内三里之内,已经绝对不会再有活人出现。 正当汉军士兵在准备大举入城的时候,忽然听到各级将领大声说道:“奉陛下命,汉军将士暂缓入城,请丁大人进城!” “请丁大人入城!” 这声音,不断的在汉军队伍中传开,很快就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在东门聚集的密密麻麻的汉军将士,自动的分了开始,在当中开辟出了一条通道。 一具巨大的黑色棺木慢慢地向城门方向走来,汉军将士们惊讶地发现,在左侧抬着棺木的,竟然是大汉帝国的皇帝陛下,而另外三人,居然是汉军最高级将领铁残阳、陶亮和顾斌。 他们走得很慢很慢,步伐很轻很轻。皇帝陛下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的左手抬着巨大的黑色棺木,右手用力地握着了拳头。细心的士兵能够看到,在棺木的上方,放着一粒大米,晶莹剔透的大米…… “大都,这里就是大都!”当棺木进入大都城门的时候,王竞尧忽然低沉着声音说道:“丁铭,你睁开眼睛看看,大都到了,大都已经落到了我们的手里。活着的时候,你没有能看到,但现在你看到了吧……我朕答应过你,要让你第一个踏进大都的土地,现在朕做到了,可是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一看啊,为什么!” 远处,上千名重新集结起来的蒙古士兵,在将领的驱使下,向这边运动过来,他们的用意非常明显,企图重新夺取这里,将汉军从这赶出去。 “来人!”王竞尧忽然暴怒地大吼道:“给朕把这群王八蛋赶走,丁铭正在看着大都,朕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到丁铭!” “杀!杀!” 无数的汉军士兵,迈动着整齐的步伐,挥动着雪亮的刀枪,威武地向着冲来的蒙古士兵迎去,在他们的刀枪下,冲上来的蒙古士兵惊恐地一步步向后退去…… 前方的道路,在汉军士兵的指引下,一点点的被打通,棺木慢慢地,稳定地向前移动着,棺木的目光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宫的方向。 忽然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就像在为丁铭的英魂送行…… 第四百三十章 请降 大都的城门已被打开,随着丁铭棺木的入城,大队大队的汉军将士开始入城。北伐!北伐!北伐的最后胜利,已经就在汉军的眼前! 忽必烈完全把自己封闭在了皇宫之中,他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再指挥自己的军队。但濒临绝境的蒙古人,他们知道自己在汉人的土地上犯下了多少的血腥罪行,也知道自己将会面临汉人怎么的血腥报复,在达武木和塔鲁穆这两位怯薛长地指挥下,他们开始了最后的,但却显得有些徒劳的抵抗。 大都城里到处都响起了兵刃撞击的声音,士兵野兽般的嘶喊,从大都的每个方向响起。战场上经常会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然后瞬间归于平静,所有人都知道,在这声惨呼之后,又有一条生命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人世。 决战,决战!光荣之战!荣耀之战! “东门已被我军全线突破,南门、北门全部打开,西门方向我汉军入城也是迟早的事情。”在一具巨大的棺木前,萧龙向皇帝陛下汇报着城里的战况:“目前我军进展顺利,但鞑子的抵抗也还是出乎了我们的意料。在城战中,我军火炮优势无法发挥,而鞑子又利用大都的汉人为盾牌,使我们无法全力投入战斗,因为我军入城部队的伤亡正在增加。” 王竞尧皱了皱眉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何况咱们这是打进了鞑子的帝都。告诉将士们,不用心急,稳步向前推进,把龙星枫给朕找来。” 大都之战从爆发开始,作为汉军神秘力量的两支特种大队,就像游入了大海的鱼一样,神出鬼没,四处袭击鞑子,有的时候就连皇帝都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方位。 等了好半天,兴冲冲的龙星枫才出现在了皇帝陛下面前,一见到皇帝陛下就说道:“陛下,自开战以来,我们总共擒获了鞑子两名万户长,五名千户长……” “这些都是小鱼。”王竞尧打断了他的话:“你现在带着你的部队,给我向大都的心脏部位杀去,要想尽早结束战斗,关键在于忽必烈身上。按照朕的判断,此刻鞑子各线军队都在战场之上,皇宫中的守卫力量不会很强,朕的意思你应该懂了吧……” 龙星枫怔了一下,脸上很快露出了喜色,他用力向皇帝陛下点了点头,随即就消失在了战场上的滚滚洪流之中…… “陛下,有鞑子投降!”正在王竞尧忙于调兵遣将的时候,韩振率几个士兵押着一个蒙古人走了过来,那蒙古人一见到汉人的皇帝,急忙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参见皇帝陛下,小人是元朝中书左丞相桑哥大人部下梅甘思。今汉军大军入城,桑哥大人意欲战场倒戈,以为陛下立功,现特命小人来与陛下联系……” 王竞尧冷笑了声:“大军即将光复此处,你现在才来商量倒戈,不嫌太晚了吗?此地战事甚急,且押了下去再说。” 不容梅甘思如何哀求讨饶,几个御林军士兵上来,强行架起梅甘思就向后走去。 “陛下。”萧龙沉思着说道:“臣听说桑哥位高权重,鞑子朝廷里十有八九都是他的羽翼,此人若能为我所用,说不定倒可以发挥出特殊的作用来。” “不错,朕也是这么想的。”王竞尧点了点头:“刚才那样对待梅甘思,一是给他个下马威,二来正可以详细计议如何处置此事。还有一个,派谁去和桑哥接洽为好。” “臣保举一人。”萧龙微笑着说道:“云忠勇侯,情报处副统制张傲云可以担当此任。张傲云久在大都,臣闻听其当初又深得桑哥信任,此人前去必可成功。” 王竞尧有些犹豫起来,这个时候的张傲云,虽然已经回到汉军阵营,但因其长期情报工作的需要,染上了很深的毒瘾,使得身体虚弱。自从他回来之后,就立刻被王竞尧强令戒毒。按照日子算起来,毒也该戒得差不多了,但却是身子最弱的时候。王竞尧已经失去了一个丁铭,他绝不容许丁铭的事情第二次发生。 “陛下爱惜臣子,做臣子的自然也该为陛下分忧。”滑头的萧龙一眼就看出了皇帝陛下的心思:“况且陛下早就准备重用张傲云,若此时能让其立下策反桑哥之大功,陛下将来做上事当可无所顾忌,此刻用张傲云正是时候!” “朕的心思瞒不过你啊。”王竞尧苦笑了下:“宣张傲云进城……” ……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张傲云,整个人清瘦了不少,眼眶也深深地凹陷了下去,但精神比之才回到汉军阵营之中却好了不知多少。 王竞尧拍了拍他的肩膀:“傲云,受苦了,这几天把你折磨得不轻吧。” “早知道就不回来了。”张傲云揉了揉手腕,咕哝了句:“您下手也太狠了点……” 原来,王竞尧对张傲云采用的是强制戒毒的办法,他命人将张傲云五花大绑起来,关在军营之中,无论张傲云如何哀求,也都让士兵不予理会。闹得从军营里传出的一声声惨呼,让汉军将士还以为才回来的张傲云,又在什么地方得罪了皇帝陛下,正在那里受刑…… “这你可不能怪朕,福寿膏这东西若不及早戒除,将来你早晚都得死在这个上面。”王竞尧笑了一下,随即正色说道:“这次把你找来是有要事。刚才鞑子的丞相桑哥派来使者请降,你以为此事可行否?” 张傲云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他稍稍沉思了会,说道:“桑哥这人并不是蒙古人,因此他对忽必烈的忠诚也就谈不到哪去。此人虽然贪生怕死,又贪恋权位,但在鞑子朝廷中影响很大,他若能为陛下所用,大都之战可以提早结束了。” 看着皇帝陛下频频点头,张傲云很快明白了皇帝陛下叫自己来的真正目的,他上前一步说道:“臣与桑哥素有交情,请陛下派臣去与桑哥商议投降之事,用不了两个时辰,臣必然为陛下带来喜讯。” 正等着他这句话的王竞尧,当即勉励了几句,叫来梅甘思,大声训斥了一番,又说出张傲云如何苦苦哀求,要给桑哥一次机会云云,等把梅甘思说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对张傲云感激万分之后,王竞尧这才调拨了一队士兵,化装成鞑子士兵后岁梅甘思一同前往。 早在府中等得不耐烦的桑哥,看到梅甘思终于回来,问了几句,听到汉人皇帝答应请降,心中不禁大喜,当听到汉人皇帝派来的使者居然是老相识张傲云后,心中又有几分忐忑起来。 “傲云老弟,你骗得老哥我好苦啊。”定了定心神,桑哥大步走到客厅,一见到张傲云,脸上竭力挤出一副亲热的样子,说道。 “桑哥大人,你我各为其主,张傲云也是无奈。”张傲云笑道:“此刻大军入城,大都早晚都是齑粉,大人如何不早做准备?” 谁想到桑哥忽然在张傲云面前“扑通”跪了下来:“老弟救我,老弟救我!” 张傲云叹息着将他扶了起来:“本来陛下是不接受投降的,可我想着与大人的一番交情,拼着性命苦苦哀求,陛下这才答允,大人千万不可负我啊。” 汉人皇帝坚决的拒绝,以及后来态度的转变,桑哥都从梅甘思的嘴里得知,现在从张傲云处说出,更让他感激莫名:“老弟的恩情,桑哥永世铭记在心,只是现在汉军大军入城,不知道桑哥应该怎么做才能以赎罪过?” 张傲云微微笑了起来,他等着的就是桑哥这个态度:“大人权倾朝廷,元朝上下官员无不是大人门生亲信,此刻鞑子之军捆困兽犹斗,大人若能举兵于内城响应我大军攻势,断绝鞑子后路,鞑子必乱,此岂非大人奇功一件?” 桑哥闻言大喜,在他的心里,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什么元朝皇帝,什么蒙古军队,都和他一点关系也都没有。他站起身抱抱拳道:“老弟请在此少待,桑哥去去就来。” 张傲云只管微笑着捧起茶碗,仔细品茶。外面的厮杀声已经越来越激烈了,就连在这里也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不知道为什么,见惯了风浪的张傲云,这时候却有些激动紧张起来……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桑哥转回府中,在他的身后,跟着不下百来个人,这些人装束奇怪,有的穿着元朝朝廷官服,有的却是一身平民打扮,摆明了是想找机会逃出城去的样子。 这些人张傲云大半认识,都是鞑子官员,桑哥能量倒确实大得可以,才刚刚出去不到一个时辰,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居然能将这些当官的全部召齐! 第四百三十一章 内城外城 这些鞑子的官员们,看到失踪许久的张傲云,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都吃了一惊,本来大都就在风传张傲云其实是汉人的奸细,看来这话很有几分道理! “这位,是咱们的老朋友了,张傲云张大人。”桑哥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次,张大人是奉了汉人皇帝陛下的命令,前来挽救我等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几句话完全证实了鞑子官员们心中的猜测,顿时底下一片嘈杂。 等下面稍稍安静了些,张傲云笑了笑:“不错,我想现在你们也应该都猜到我的真实身份了,我是陛下身边忠勇侯,情报处副统制。在大都这么些年,还要真感谢诸位的多多关照。本来我汉军大军入城,擒获诸位只在早晚之间,我也没有必要前来,可是……可是桑哥大人心中牵挂着诸位,不忍各位大人就此落得个悲惨的下场,因此才冒死找到陛下,一心想着为诸位谋个生路……”说着他看了桑哥一眼,只看到桑哥挺胸凸肚,脸上洋洋得意,好像果真这些人的性命都是自己救的一般。 那些鞑子的官员们出奇的安静,一个个都沉默的站在那儿。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和桑哥一样,自己的利益才是第一位的。蒙古的败亡已经就是眼前的事,既然现在一条生路就放在眼前,又为什么要继续和元朝这条破船一起沉没呢? “我给你们带来了皇帝陛下的意思。”看着这些官员的样子,张傲云微笑着说道:“现在战场投降的人,全部罪减一等,立有大功的,罪减三等,你们好好考虑考虑吧。”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等张傲云把话说完,桑哥来回走动了几步,说道:“这是皇帝陛下的恩典,也是张大人的恩典。各位,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桑哥可就保不了你们了……” “桑哥,你这个不忠不义的小人。”忽然底下有个官员破口大骂:“陛下如此厚待于你,朝廷生死存亡关头,你却出卖陛下。我死也不降。做个死节忠臣,总也好过你这卑鄙小人!” 桑哥大怒,放眼向下看去,却原来是汉臣,集贤学士,江南(:文:)行台御(:人:)史程锯(:书:)夫。桑(:屋:)哥正想斥责,就听身边张傲云笑了下:“请问程大人是汉人还是蒙古人?” 程锯夫一时语塞,忽然看到张傲云面色一变,阴冷着一张脸说道:“你还有脸说忠臣二字,你身为汉人,鞑子铁蹄侵我中原,国家危难之机,你不想着如果尽忠报国,却一门心思投靠鞑子。我知道忽必烈很器重你,可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吗?像你这样的人,‘死节忠臣’这四个字是不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底下一片窃窃私笑,程锯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要辩驳又不知从何说起,就听桑哥冷冷地说道:“给我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拉出去,严加看管起来,不要坏了我等大事!” 一边梅甘思早就忍耐不住,带着两名侍卫上前,也不管程锯夫如何挣扎,架起他就向外面拖去。此刻张傲云和桑哥两人恩威并施,那底下官员一个个噤若寒蝉,哪个还敢说话。 看到群官如此,桑哥得意起来,在征得张傲云同意之后,他下令各官立即回家,召集所有家丁,封闭内城城门,断绝内外两城联系,以使外城仍在抵抗的蒙古军成为孤军之势。 这些当官的打仗不行,做起这些事来却是驾轻就熟。回到府中,一门心思想要立下功劳,好得到汉人赏识的这些官员,仓促间居然组织起了近万名家丁。其后在张傲云的带领之下,来到内城城门,迅速接管了内城防御。此时内外两城联系已被断绝,甚至连蒙古皇帝忽必烈都成了瓮中之鳖。不过这些官员终究忌惮忽必烈之威,却也不敢贸然进攻皇宫。 这时候,正在外城进行艰苦作战的蒙古士兵,忽然看到内城城门紧闭,生路断绝,再也得不到任何补充的他们顿时惊慌不已,手中挥舞着的兵器不由缓慢了下来。 作为城外军队总指挥的达武木不知内城发生了什么变故,急忙带着几十名亲兵赶到内城城下,却看到内城上戒备森严,桑哥正指挥着人把守城器械一样样搬到城楼。 “桑哥,你这是何意!”达武木高声叫道。 桑哥向城下看去,眼中掩饰不住得意:“达武木将军,识大局者为俊杰,今蒙古败局已成,为避免城破后生灵涂炭,我已投降汉人尔。将军手握重兵,何不如我一般?我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必可保你一世界富贵。” “桑哥,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达武木盛怒之下大骂道:“陛下何曾亏待于你,你却如此对待陛下,等我冲进城来,必将你碎尸万段!” 说着,他指挥着手下士卒就向内城冲去,但他只有几十名亲兵,城楼上又戒备森严,当初在大都决战之前,内城为防外城城破,内城可以坚守,早就准备着大量的守城用品。此时灰瓶滚木只管向城下砸来,几十名亲兵转眼间就伤亡过半,达武木一不留升之间,右臂也挨了一下,到了这个时候,达武木已知事不可为,只得带着人恨恨离开了这里。 “塔鲁穆,桑哥已反,大汗生死不知,我军生路断绝,现在咱们怎么办?”回到战场的达武木,看到塔鲁穆向自己走来,焦急地说道。 “怎么办,打成了这样还能怎么办?”塔鲁穆苦笑了一下:“那桑哥本来就不是个东西,却不知大汗为何如此信任于他。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等世受大汗之恩,今日只得血洒大都,拼着一死以报陛下而已。” 达武木忽然一笑:“你说的不错,汉人中有勇士,咱们蒙古人中一样也有勇士,汉军势大,今日有死无生。”说着他抽出战刀,对部下大叫道:“我等皆是大汗身边亲兵,大汗有难,你我唯死方休,是蒙古勇士的,都跟着我冲出去啊!” 如同一个疯子一般,达武木第一个策马冲向了战场,那些蒙古士兵互相看了一眼,齐齐发出了呐喊,跟随在他的身后,疯狂地投入到了战场之中…… 但并不是每个蒙古士兵都有他们这般决死的勇气,内城发生叛乱,忽必烈生死不明的消息,迅速在大都传了开来。那些还在战斗着的蒙古人,一下变得惊慌不已,他们是在为自己战斗,但更多的是在为大汗战斗,如果大汗都已经不在了,这样的战斗还有什么意义? 王竞尧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眼看蒙古人指挥混乱,蒙古士兵的信心正在减少,他当机立断,投入了手中所有的预备队,对大都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达武木被困在了乱军之中,他左右冲突,不断高声呼喊着,激励着部下的士气。他的那些亲兵们虽然还在勇敢的战斗,但随着身边汉军士兵越聚越多,达武木的亲兵们正在迅速地减少。达武木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受伤的右臂疼痛止不住地传来,他咬了咬牙,砍翻了一名冲上来的汉军士兵。就在这时,他看到昔日的同伴蒙巴汗正带着数百人向自己冲来。 “蒙巴汗,你也是来取我性命的吗?”等蒙巴汗冲到了自己面前,达武木挺刀喝道。 蒙巴汗和达武木交情甚深,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还结过安答,战场上彼此间不知相互间救过对方几次性命。此时蒙巴汗长叹一声:“达武木,我的兄弟,放下刀吧,蒙古已经完了,元朝也已经完了,我在陛下面前为你求过情了,陛下答应,只要你再抵抗,他就不杀你!”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贪生怕死吗?”达武木大笑起来:“我今日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会向汉人投降的,来,来,把你的刀刺进我的胸膛吧。” 蒙巴汗黯然说道:“你是条好汉子,我是懦夫。可是大汗不应该因为我一个人而杀了我的全家,你见过我的女儿,她才只有七岁啊……咱们过去杀汉人,让汉人投降,可为什么我们投降了,就得不到原谅呢?达武木,听我一句,咱们败了,这中原本来就是汉人的。你看看你身边的士兵吧,他们还能够再战斗吗?” 达武木向边上看了一眼,身边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一个个都带着伤,浑身的鲜血几乎把他们画成了一个血人。他们虽然还想战斗,但弓箭已经射完,刀口已经卷刃,而周围却是密密麻麻的,源源不断涌来的汉军士兵。 “放过这些士兵吧。”蒙巴汗跳下了战马,走到了达武木的面前:“再打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但你不能不为你的部下着想,他们一直都忠心耿耿地跟着你啊,难道你愿意看着他们死在自己面前吗?” 达武木长长叹息了一声:“带着他们离开吧,蒙巴汗,想尽办法别让他们死去,就当是我最后一次求你了……”说完,达武木调转刀口,猛然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第四百三十二章 北伐终结篇:汉人的荣耀! “蒙古军中也有好汉。”当达武木的尸体被送到王竞尧面前的时候,这位皇帝陛下淡淡地说道:“命令士兵们冲锋,冲锋,要让蒙古人失去最后的勇气!” “冲锋!冲锋!”随着皇帝陛下的一声令下,那些汉军士兵们发出了声声的咆哮,像洪流,像闪电,像不可阻挡的利剑一样向大都的各个角落插去。 大都的汉人百姓们也自发地爆发出了呐喊,他们拿起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向身边的鞑子士兵头上狠狠砸去,那些过去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鞑子士兵,此时在汉人百姓的怒火面前,忽然变得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 就在大都逐渐为汉军所控制的时候,一个彻底结束大都之战的事情发生了…… …… 当桑哥在内城发动叛乱之前,龙星枫所率领的利箭特种大队,已经在此之前化装悄悄潜入进了内城。这支汉军中特殊而神秘的队伍,并不想和鞑子进行正面的交锋,肩负着皇帝陛下特殊使命的他们,目标只有一个:忽必烈! 不过内城对他们而言,也实在有些大了,转悠了有一个多时辰,他们这才看到了元朝皇宫所在的方向。皇宫门口的御林军士兵正在紧张混乱地调动着,龙星枫观察了一会,发现皇宫正门的士兵并不是很多,大约也就在两百来人上下。龙星枫盘算了下,自己带来了八十名的特种部队士兵,以特种兵的精锐,要想解决掉这批敌人,应该不是如何困难的事情。 他向部下使了个眼色,一半人迅速悄悄抢占有利地形,从腰间拿出了连弩,瞄准了那些蒙古士兵。龙星枫整了整衣衫,大摇大摆的带着剩下的一半士兵走暗处走出。 “站住,什么人!”一名鞑子的百户长看到几十个穿着蒙古士兵衣服的人向这走来,大声叫道:“这里是皇宫禁地,未得陛下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有重要军情禀报,汉军已经进入内城!”龙星枫并没有停下脚步。 那百户长顿时大惊失色:“汉军在哪里!” “在这里!”龙星枫猛然暴吼一声,一把小巧的飞刀从他手里飞出,准确完毕无比的插入了那百户长的胸口,百户长闷哼一声倒下。这一刀就是命令,顿时,明里暗里所有的特种士兵都一齐动手了。 无数的弩箭迅捷地飞向那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鞑子士兵,一片惊叫声中,那些鞑子士兵纷纷倒地,只眨眼的功夫,这些守卫着皇宫的士兵已经伤亡过半。 剩下的蒙古士兵一边勉强组织着抵抗,一边派人进入皇宫,请求援军。龙星枫哪容他们重新组织其防御,带着部下迅猛突进,遭到突袭的蒙古士兵,虽然尽力抵抗,但还是没有多少时候就让他们突破了皇宫大门。 这个时候大都几乎所有可以动用的力量,都全部投入到了大都之战中,在皇宫里的士兵,不过三百多人,此刻又被龙星枫在第一轮的攻击中就杀伤了近一半,冲进皇宫的汉军士兵,所遇到的抵抗竟是出人意料的低微。 皇宫里到处都是惊恐失措,到处奔跑逃跑的宫女太监,看到冲进来的汉军士兵,他们疯狂地叫着,生怕那无情的刀剑刺进他们的身体。但龙星枫这时候哪有心思理会到他们,抓住了一名太监,问清了忽必烈的住处,立刻集中起一切力量向那方向冲去…… …… “陛下,汉军,汉军进宫了!”房门被猛然打开,一名御林军士兵冲了进来,对着正在那沉思的忽必烈大声叫道。 “出去,”忽必烈一点起身的意思也都没有,只是淡淡地说道:“告诉宫里所有的人,能逃命的尽量逃命,实在逃不了的,让他们千万不要抵抗,这样也许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那士兵跺着脚道:“陛下,快走吧,我们就算死也要保着你冲出去!” “冲出去?”忽必烈讥讽地笑了一下:“整个朝廷都没了,整个大元都没了,我还能去哪?我还有脸去哪?走吧,走吧,让侍卫们不要再抵抗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好好的清静一下!” “既然陛下不愿意走,那还要我们这些侍卫做什么!”那士兵忽然咬了咬牙,从腰间拔出佩刀,对着自己脖子一抹,当时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忽必烈颤抖的站了起来,来到士兵的面前,他轻轻抚摸着士兵的面孔,嘴里喃喃地说道:“傻孩子,为什么要死呢,为什么不肯好好地活着呢……” 可惜他的话,这士兵已经再也听不到了。忽必烈茫然的起身,听着外面不断传来的杀声,巍巍颤颤地来到窗子前,推开了窗子,外面到处都是奔跑着的人,虽然汉军士兵还没有看到,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老天爷真的是太会捉弄人了。自己是大元朝的开国皇帝,可还没有多少年,现在居然变成了末代皇帝,一个王朝在开国皇帝手中终结,这是不是最大的讽刺? 想到这里,忽必烈忽然疯狂地大笑起来。铁木真、拖雷、蒙哥……这些蒙古大汗的影子一个个在忽必烈的眼前浮现,他们都是蒙古的英雄,本来自己也有机会成为一个让人尊敬的大汗,可是现在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自己只能成为蒙古人的耻辱! 房门忽然被踢开了,龙星枫和他的队员们出现在了这间屋子之中,他们看到那个蹲在地上,穿着龙袍像个疯子一样笑着的人,眼中都露出了迷茫,这是蒙古的大汗,元朝的皇帝吗…… …… “忽必烈被抓住了!” “忽必烈被抓住了!” 这声声的欢呼,迅速在战场上传播开来,就如同晴天旱雷一样,一下一下震动着还在交锋的汉蒙两军士兵。蒙古士兵傻了,他们无法想像敬爱的大汗成为了敌人的俘虏。汉军士兵也傻了,他们无法想到喜讯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万岁!万岁!” “汉军威武!汉军威武!” 这声音,忽然之间从十几万汉军将士嘴里爆发出来,欢呼之声,响彻在大都的上空,让大地为之震动,让江河为之倒流…… ……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十一月十七日,随着忽必烈被生擒,一切战斗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大都防御战总指挥,元朝怯薛长塔鲁穆下令大都蒙古军队停止抵抗,向对面之汉军投降。 十一月十七日这一天,大都决战结束!二次北伐结束! 这是汉人光荣一天!这是汉人辉煌的一天!!这是汉人为之朝思暮想的一天!!! “万岁!万岁!” “陛下!陛下!” 欢呼声再次在大都响起,大汉帝国皇帝陛下,一身金色盔甲的王竞尧,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了大都,来到了他的士兵中间,那把象征着热血和威严的铁血宝刀,被他紧紧地握着。看着欢呼的汉军将士,王竞尧笑了,他第一次笑得如此的舒心。 “陛下,我们胜了,我们胜了啊!”顾斌像个孩子一般的笑着,叫着,向王竞尧冲来,当他冲到王竞尧面前的时候,忽然一把紧紧抱住了皇帝陛下,完全忘记了君臣礼仪,疯狂的大笑大嚷着,疯狂地摇动着皇帝陛下。 在这一刻,谁还会想到什么君臣礼仪,去他妈的君臣礼仪吧! 忽然,顾斌放开了皇帝陛下,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出来。这位浴血疆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大将军,竟然哭得是那样的伤心:“陛下,我们真的胜了,真的胜了啊……” 笑声会感染,哭声也一样会感染,周围响起了一阵阵低低地抽泣,到了后来,有的士兵干脆嚎啕大哭,没有长官去阻拦,因为他们的长官,也和他们一样在哭泣着…… 哭吧,哭吧,尽情地宣泄着心里的激动吧! 宋端平元年十二月,蒙古遣使责问宋破坏盟约出兵河南,作为侵宋的借口。次年六月,蒙古决定侵宋,兵分三路大举南侵。端平三年,蒙古合兵五十万攻入汉中,宋将曹友闻殉国。 宋宝祐五年春,蒙哥汗下诏大举侵宋,二月,蒙哥汗亲至钓鱼城下督战,王坚抗击,蒙古军连攻五月不克。七月下旬,蒙哥汗因攻城受伤死于钓鱼山下。 宋景定元年,忽必烈继汗位,继续发动战争。宋咸淳七年十一月十五日,忽必烈改蒙古国号为元,以示正统,是为元世祖。次年二月,迁都大都大兴府。 宋德祐二年十一月,伯颜分军三路直奔南宋首都临安,阿剌罕率西路军从建康出广德,东路董文炳率舟师向澉浦;伯颜从中路节度诸军,定期会于临安。 次年正月初八日,伯颜进至皋亭山,宋遣使迎降,但还求保留宋朝。次日,勤王抗元的文天祥被宋任命为右丞相兼枢密使,并奉命与伯颜交涉,文天祥因坚持不降而被元军扣留。二月初五,南宋恭帝降。五月初,恭帝及生母全太后等被押至大都,其后年仅六岁的宋恭帝被降封为瀛国公,宋亡。 祥兴元年,在开国子、福建节度使、天卫军总统制王竞尧的扶植下,广王赵昺登基称帝。处于绝境中的汉人的反击,也正式从这一天开始! 祥兴四年,赵昺无道,天卫军将士于泉州兵变,历经三百余年的宋王朝,就在一天结束了自己的使命,而代表着汉人复兴和荣耀的大汉帝国正式登场! 从大汉帝国兴汉元年到兴汉五年,汉军将士历经两次北伐,大小战斗无数,从福建到大都,无数忠勇的汉人倒在了北伐的道路之上,他们永远也无法看到胜利的这一天,但大汉却永远记得他们,永远记得这些最优秀的汉人子孙! 胜利了,胜利了! 士兵们在笑着,在哭声……王竞尧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看着他的部下,他的目光中闪烁着坚定,闪烁着激动…… 汉人的历史,在自己手中被改变;汉人的命运,在自己手中别重新书写;汉人重新强盛起来的这一天,自己将作为一个缔造者而亲眼目睹。 北伐是胜利了,但在漠北,还有蒙古势力的存在,在海的另一头,还有着许多的土地,等着汉人去开拓,去征服。 要让阳光照耀到的地方,都有我大汉巍巍战旗的存在,这是王竞尧的誓言。在这一刻,他还记得这些吗,他还会带着汉军将士,去继续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奇迹吗…… …… (《血荐中华》第三部“北伐中原”完,请看最后一部“中华战旗”!) 第四卷 中华战旗 第四百三十三章 真正的耻辱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十一月十七日,随着元朝帝国大都的被攻克,忽必烈被生擒,北伐胜利结束,元朝也在这一天灭亡,二次北伐,后世称之为“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但这样的奇迹终究还是发生了,在皇帝陛下的带领下,在汉军将士的浴血搏杀下,在整个汉人的齐心协力下,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将濒临绝境的汉族从灭亡的悬崖边拉了回来;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让曾经不可一世的元朝轰然倒塌。 在战争却还没有结束,在取得大都之后,陶亮部迅速想漠北方向集结,在那蒙古人还有着相当大的势力,虽然朝廷和脱欢保持着某种形式,没有公开的同盟关系,但其实汉军上上下下都很清楚,志在一统的皇帝陛下,对漠北的用兵只是早晚的事情。 铁残阳部奉命开进帝国海外殖民地龙城,皇帝陛下的用意非常明显,就是要对同属于元朝的四大汗国之“伊儿汗国”用兵,彻底将蒙古人的势力抹去。 而皇帝陛下的所有举动中,最让人不解的就是以顾斌部调回了司徒平一部。此时司徒平一接连平定伊犁、吐蕃等地,势力正猛,皇帝陛下居然命其将所有一切都交给顾斌部。司徒平一全军一个不留回撤到河北一线。 而在高丽战线,随着元朝的灭亡,平壤城的被长久围困,高丽监国伯颜终于放弃了抵抗的觉醒,于十一月下旬,向汉军高丽最高级将领符海波投降,高丽纳入大汉帝国藩属国行列之中,但这并不是高丽的最后命运…… 紧接着,皇帝陛下再次下旨,汉军所有镇字级以上将军,朝廷所有三品以上官员,务必于十二月十六日前赶到达到,召开殿前会议。 本来以为北伐胜利后,能够尽情享受胜利果实的大汉帝国的文武官员,一下又处在了忙碌之中。各级官员开始纷纷向大都赶来…… …… 房门被推开了,这间房子里关押着元朝的开国皇帝,也是末代皇帝忽必烈,奇怪的是,苍老的忽必烈脸上并没有什么因为亡国而显得沮丧的表情,他看起来甚至有些如释重负。也许随着国家的灭亡,他也感觉到自己身上这副重担终于卸下了吧。 “来了?”看到汉人皇帝进来,忽必烈并没有起身,只是淡淡地说道。 “来了。”王竞尧笑了一下,在忽必烈面前坐了下来,看了看屋子里的布置,像个老朋友一样地说道:“怎么样,才从皇帝的位置上下来,这里住着还习惯不?”随即他自问自答地说道:“其实这本来就是你住着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忽必烈看着他:“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王竞尧摇了摇头:“朕为什么要看你的笑话?不管怎么说,朕和你打了十年的仗,做了十年的对手,再怎么样,朕还是不会羞辱你的。朕今天来啊,就是想和你聊聊,谈谈心。对了,来之前,朕才做了一个决定,决定封你为开末侯,你就在朕这养老吧。你的孙子铁穆儿也在朕这,朕会让你们祖孙团聚的。” 到了这个时候,忽必烈才知道他唯一的希望铁穆儿也落到了汉人的手里,忽必烈终于彻底绝望了。他苦涩地笑了一下:“开末侯,开国和末代的皇帝?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很想知道,当我死后,你会怎么对待铁穆儿?” 王竞尧沉默了一会:“我不想骗你,我对你们鞑子有着刻骨的仇恨,你老了,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了,可是铁穆儿还年轻,当你死后,朕不会给自己再留下任何麻烦……” 忽必烈又笑了出来,这样的结果他早就已经想到了。历来末代皇帝和他们的子孙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何况是蒙古人的皇室成员?他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面前的这个汉人皇帝,像他这样敢把自己心中真实想法说出来的皇帝实在是太少了。 “你说,你,不,应该说元朝最大的耻辱是什么?”王竞尧看着他,忽然问道。 忽必烈怔了一下,说道:“最大的耻辱,当然是败在了你的手下,还有什么比一个朝廷才刚刚创建,紧接着就被灭亡来的羞辱?” “你错了。”王竞尧淡淡笑了下:“这里本来就是汉人的土地,就算没有朕,也一样会有其他汉人把你们赶出去的,被赶出并不属于自己的土地,并不算什么耻辱。在朕看来,你,忽必烈,还有你的军队,最大的耻辱就是两次远征日本的惨败!” 忽必烈愣愣地看着他,他忽然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在日本的失败。两次远征,几十万大军,去的时候意气风发,回来的时候损兵折将,成为了自己心中永远的痛,也许元朝的败亡,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朕和你一样,也痛恨日本这个弹丸小国。”王竞尧说着看了眼满脸不解之色的忽必烈:“但是朕为什么会恨他,还不想告诉你,不过朕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为你报仇。”他牢牢地盯着忽必烈说道:“朕已经把朕的大将司徒平一调了回来,汉军,即将远征日本!” 忽必烈“嚯”地一下站了起来,苍老浑浊的眼中忽然跳动出了青春的火焰:“你告诉我,现在我请你再次告诉我,刚才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朕君临四海,岂有以天子之尊而欺骗人者?”王竞尧缓缓说道:“其实朕在还没有北伐前,就下了这个主意,只是当时我们的主要敌人是你,所以才让那些岛国上的人多活了几年。现在北伐已经胜利,朕可以腾出手来解决他们了。” 忽必烈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我和你之间的仇恨,我永远也无法报了,但现在你帮我报了这个仇,你等我一下。”说着,他来到床边,吃力的从床边的大柜里拿出了厚厚的一卷东西,尔后将他交到了王竞尧的手中:“这是我的先祖,远征到异域之时,所画的各处的地理风貌。我虽然两次远征日本失败,但也不是一无所获。我让逃回来的将士,凭着记忆描述出了他们所到过的日本的每一处土地,又命画师绘制了下来,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希望你的军队,能够借着它杀光那些畜生!” 江山万里图,王竞尧知道这是什么。这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无价之宝,有了它的协助,汉军在未来的前进步伐上,将会得到最有力的帮助,将会最大限度的减少困难。 “不光是日本,朕的大军,将来的脚步要踏遍这普天下的每一寸角落,帝国的版图,将远远超过元朝,这是朕心中的宏愿!”王竞尧细心地擦拭着江山万里图上的灰尘,头也不抬地说道:“朕要建立一个有我汉人以来,横跨领土最大的帝国,你信吗?” 忽必烈的身子抖动了一下,他像第一次看王竞尧一样盯着他。“朕的大军,将来的脚步要踏遍这普天下的每一寸角落,朕要建立一个有我汉人以来,横跨领土最大的帝国……”这是什么样的气势,这其中又将经历多大的艰辛和困难? 但不知为什么,忽必烈相信眼前的这人能做到,这个汉人的皇帝,从一个小小的步兵都头,几乎奇迹般地打败了自己,还有什么是他做到的? “你说,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后世的人会怎么评价我?”王竞尧忽然笑了起来:“征服者王竞尧,还是侵略者王竞尧?是百年一遇的圣君,还是千年一出的暴君?史书上是会竭尽全力地赞美我,还是把我骂得一文不值……” 这问题让忽必烈一下迷茫起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忽然又想到,是啊,后世的史书会如何评价王竞尧,又会如何评价自己呢? “其实我根本就不在乎后世怎么评价我。”王竞尧淡然说道:“无论是圣君还是暴君,我都做了,我为汉人留下了一个庞大强盛的江山,为汉人打造了一个盛世,为汉人消除了一切可能出现的隐患,这点就已经足够了。至于骂名,就让我们这一代人去承担吧。而我们的后人,将会被称赞为文明的拯救者,世界秩序的守护者,你说是吧?” 忽必烈根本就听不懂王竞尧的话,他愣愣地站在了那里,茫然地看着王竞尧,这位汉人皇帝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是世界秩序,什么又是守护者? 王竞尧笑着站了起来,带着江山万里图向外走去。是的,世界文明史,让它见鬼去吧,自己将亲手来破坏,也许,自己所想的,是要将除了汉族以外的世界文明倒退一千年! 第四百三十四章 征日大元帅 大量的汉军将领,朝廷官员纷纷涌向大都,大都的汉人百姓,自从北方屡遭异族侵略以来,大都的汉人百姓,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多的汉人官员! “朕先宣布第一件事。”在临时的朝堂上,王竞尧看着他的大臣们,缓缓开口说道:“大都这个名字,从即日起作废,改名为北京。至于这第二件事……” 停顿了一下后,王竞尧这才说道:“自我大汉帝国立国以来,一直以福建泉州为临时帝都,在两次北伐中,泉州所立功勋卓绝。但现在北伐已成,无论是在地理位置,还是在未来朝廷的发展中,朕以为泉州都不再适合当帝都,因此朕决意迁都。” 这话立刻引得下面文武官员一片议论之声,当初以泉州为帝都的时候,朝廷地盘狭小,乃是不得已而为之,但随着帝国建立的时间增长,这些朝廷的臣子们都对泉州有了相当的感情。而且,在朝廷中担任官职的福建人不在少数,谁不想帝国就建立的自己的家乡。当时就有几名福建籍的大臣站出来竭力反对。理由无非是京都是朝廷的政治中心,也往往是其经济和文化中心,因此,它的设置应该比较稳定。贸然迁都,容易引起军民之心不稳,而且容易劳民伤财等等之类…… 王竞尧微微有些不耐烦,以目视萧龙,萧龙会意,上前说道:“各位大人都言之有理,但在萧龙看来,朝廷的政治、经济都在迅猛发展之中,况朝廷亦有向外开拓疆土之意,泉州再为帝国已不合适。迁都本是常事,秦、周、唐皆经历过迁都之举,何来劳民伤财之说?” 不待有人反对,王竞尧已抢先说道:“迁都这事就这么定了,至于泉州,朕也不会忘记了它的功勋,朕决定以其为陪都,免除福建三年赋税,免除泉州五年赋税,众爱卿以为如何?” 皇帝陛下早就有了决定,况且又开口定下了调子,朝廷里上下还有谁会反对?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为了选择哪为新的帝都而唇枪舌剑。 历来选定都城,必须满足以下要求:经济发达、富饶的地区,以维持朝廷物质需要;应选择全国居中的地理位置,或有便利的交通运输条件,以利政令四达,制内御外;应选择凭险可守的自然条件,以使其不为外力摧毁,国家能够长治久安…… 在满足了以上条件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希望将帝都定在自己的家乡,因此在金陵、长安、洛阳等等的提法都有。 “朕有一个想法。”待众人争论稍稍平息,王竞尧说道:“为什么咱们非要选择在这里,朕想着咱们为什么不能建立一个全新的城府,让它成立国家的政治、军事、经济中心?朕连名字都帮它想好了,就叫‘荣耀之城’。在朕的设想里,荣耀之城将成为全天下最大的城府,将成为全天下每个人都向往的地方!” 皇帝陛下的这话让朝堂里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讨论声、争吵声不绝于耳。建立这么样的一个城府是何等规模浩大的事情,将会牵涉到的金钱、劳力等方方面面不计其数。 “臣坚决反对!”随着声音看去,王竞尧顿时头疼起来,又是那个处处和自己作对的魏元征。只听魏元征说道:“迁都未必劳民伤财,只有陛下要建立一个全新的,并且如此庞大的城府,这要消耗多少国力,这要动用多少百姓?我北伐刚刚胜利,现在正需要休息生养,因此臣坚决反对!” “臣倒竭力赞成。”才从海外经商归来的孔星,懒洋洋地走来说:“陛下建立荣耀之城,其意正在于见证我汉族光辉荣耀的历史,此是鼓舞汉族军民士气之同,一旦城成,此必成万众瞩目之地,魏大人想过其中的含义没有?劳力方面太容易解决了,北伐才刚刚胜利,放着那么多的俘虏不用实在可惜,可驱使其建立荣耀之城,这样又可以为朝廷节约下一大部分的资金;陈中建总督的东南亚,符海波将军的高丽,皆可以调动大量民夫供朝廷驱使。至于不足的金钱方面,陛下,臣之商船可以在一月内进献朝廷五百万两!” “汉军方面也都赞成。”在低低商议了一会之后,陶亮作为汉军高级将领代表站出来说道:“我各镇字级以上将领,愿意捐出一年俸禄,以为陛下建造荣耀之城!” 私掠舰队总指挥祁九航上前一步,说道:“私掠舰队自出海以来,所获颇丰,若陛下决意建造,舰队能拿出三百万两以供朝廷调度!” 看到越来越多的人站到了自己一边,王竞尧大喜之下,将目光投向了李襄阳。这李襄阳是朝廷的财神爷,又是出了名的吝啬鬼,见皇帝陛下看向自己,心里叫了声苦,硬硬头皮上来说道:“这个,这个北伐之后,臣手中大觉用度紧张,既然陛下决心已下,臣……臣砸锅卖铁,也要为陛下凑出五……五十万两……” 王竞尧正把一口水喝进嘴里,一听这话,满口水差点喷了出来。这李襄阳的小气吝啬他是最清楚的,可没想到居然抠门到了这个地步:“你别给朕哭穷,虽然北伐用了不少钱,可你家底子厚在那里,这样吧,朕也不为难你,你就给朕拿八百万两出来吧。” 一听皇帝陛下说出这个数目,李襄阳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真是皇帝陛下一句话,八百万两似流水……自己省吃俭用,为朝廷的国库充盈殚精竭虑,可这位皇帝陛下什么都好,偏偏就是对钱的概念太淡薄了。 解决了这事后,王竞尧的脸色板了起来:“再说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司徒平一,你知道这次朕把你调回来所为何事吗?” 见司徒平一茫然地摇了摇头,王竞尧示意身边侍卫将几张大大的地图拼起来,挂到了墙上,接着他将文武大臣们领到了地图前:“这是朕才从忽必烈手中得到的江山万里图,大家来看看,出了咱们帝国的领地,这天下大得很啊。咱们不能因为北伐胜利了,就坐井观天,不思进取了,朕还要带着你们继续开拓疆土,打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庞大的大汉帝国!” 这话顿时让那些汉军将领们热血沸腾,从战争中走过来的他们,需要的并不是其它,而是继续带着自己的士兵,去接着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光荣,在史书上永远书写下自己的大名。 “众将听封。”王竞尧忽然大声道:“北伐胜利,我汉军将士功勋盖天,所有将领俱官升一级。以司徒平一为大将军,铁残阳为骠骑将军,陶亮车骑将军,顾斌锐骑将军,符海波锋骑将军,你五人合称汉军五大将军,共领汉军,颁天子黄钺以节制汉军将领!” “谢陛下!”这五大将军齐声应道。 从这一刻开始,汉军的指挥系统正式以圣旨的方式形成。即以皇帝陛下为首,下设五大将军统制各路汉军。而这五位大将,也将在日后帝国开拓疆土的过程充当主力。 “朕决定先把目光放在这里。”王竞尧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小岛说道:“日本,朕要讨伐日本,大将军司徒平一上前,朕以你为征日大元帅,整顿军队,随时准备出发。锋骑将军符海波上前,朕以你为征日副元帅,一旦征日之战开始,一切水军调度皆由你负责,同时你将调用人手由高丽进发,与司徒平一一起分两路进击日本!” “臣领命!”司徒平一和符海波大声说道。 “陛下,我军才经北伐,士兵疲劳,焉能此时出兵。”又是魏元征上来反对道:“况且日本于我何干,古语云‘师出有名’,今大军讨伐日本,却又以何理由而去?天子不行无道之师,天子不出无名之兵,此乃圣王之道……陛下可遣使臣前往日本,告知中原大势,领其上表称臣,岁岁纳贡即可……” 他这话让那些文官们觉得有些道理,频频点头不止,那些武将们的脸上却都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要打就打,哪里来的那么多讲究,况且这是皇帝陛下的命令。 “称臣?纳贡?师出有名?”王竞尧连连冷笑不止:“朕今日就是要出这无名之师,蒙古人两次遣使前往,结果如何?朕这次要把这个国家抹去,彻底地抹去,为我大汉族消除这一心腹之患。朕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但这次朕意已决,你等勿再上言,就让朕,当这一次蛮不讲理的皇帝吧!” 大臣们可从来没有见过皇帝陛下那么反常,只怕是那日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皇帝陛下,汉军将领们可不会去管这些,兴奋不已的表情,一览无余地浮现在了他们脸上! 第四百三十五章 皇帝陛下的安排 皇帝陛下的连续用兵,在朝野上下还是很引起了一番争议。尤其是对日本的征讨,甚至让那些文人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实在想不通,日本在什么地方得罪了皇帝陛下! 这些人对鞑子当然痛恨不已,为北伐中原,光复汉人江山,让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辞。可是对于日本,他们秉承了自宋建国以来的一贯态度,认为其国不过是一弹丸小国,而且对我天朝上邦历来颇为驯服,又两次击败元朝,间接为北伐胜利做了些贡献。而皇帝陛下在北伐胜利后却又为何如此兴师动众,劳师远征?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竞尧当然不会把心中的秘密说出。难道让他去告诉所有的人,自己来自另一个时代,知道自明以后倭寇对我中原的屡屡侵犯?难道让自己却告诉所有的大臣,在几百年后发生的那惨无人道的一幕? 朝廷庞大的舆论工具,在皇帝陛下的授意下开始开动了。《大汉时报》连续加印几刊,开始诉说日本派出海盗,对我沿海居民如何侵扰。甚至调查司的郭破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了几个沿海居住的村民,诉说着残暴的日本人是如何烧毁他们的房子,如何强奸他们的妇女,如何惨无人道的进行一幕一幕令人发指的暴行…… 本来对于远征日本,抱着可有可无态度的军民,情绪一下子被点燃了。此时正值北伐刚刚取得胜利,大汉军民的自信心空前高涨,眼看一个小小的日本,竟敢冒犯天朝上邦,一时征讨日本的舆论空前高涨起来。 看着这一切的王竞尧,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愧疚的,他只不过是把倭寇以后做过的罪行,提早告诉他的子民而已。对于这个国家,哪怕将它从地图上抹平自己也不会可怜半分。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十二月底,朝廷正式颁布,废除自唐以来“日本”这一称呼,恢复魏时“倭”之叫法。日本军人统称为“倭寇”,平民统称为“倭奴”。但奇怪的是,作为讨伐倭寇的总指挥的司徒平一,却依然挂着“征日大元帅”这一头衔。 此时的司徒平一所部,兵精将勇,麾下汉军名将云集。蔡戌中、池文隆、林锋、郭羽、罗林、张涛……这些在都是两次北伐中立下过彪炳战功的汉军名将,每一个人都能独当一面,此时皇帝陛下精锐尽出,用意已经非常明显,就是一战功成。而其后又增一员战将,这人却原是铁残阳麾下骁将陆勇,原来铁残阳自奉命开往龙城,恰逢陆勇患病,未及赶上大军步伐,及征日军事行动开始之后,善于山地作战的陆勇,也被皇帝陛下临时安排到了司徒平一所部,以待征伐倭岛之战结束后再回原先军籍。 “鞑子两次攻击日本,每次都是十余万大军,但都功败垂成,你要吸取教训。”已经是兴汉六年的新年了,外面喜庆的锣鼓和爆竹声不断,王竞尧将参与对倭军事行动的将领全部召集到了自己的临时皇宫,设宴为其饯行,酒至一半,王竞尧叮嘱道: “此次我汉军集中你部五万精锐,战舰、商船三千余条运兵,只许胜,不许败。高丽方面又有符海波部两万人,和庞大的舰队鼎力协助,两路夹攻之下,胜券在握。唯一能对你们造成阻拦碍的只有海上变幻的气候,和倭岛复杂的地形。所以,这次朕特别调三个特殊人物给你们,一个是那个日本探子宫本德一,就是那个化装成汉人商人的俞容伟。还有两个……” 说到这王竞尧忽然笑了起来,对着外面叫道:“刘一,王勇!” 随着皇帝陛下的叫声,那位曾经的城门官,皇帝陛下过去的“顶头上司”,囚禁过高丽使者金柄忠的刘一,和那个常州大奸商王勇一齐走了进来。 “坐下,坐下。”王竞尧笑着让两人坐了下来:“刘一啊,当初你给了高丽人一个教训,朕没给你什么奖赏,只是让你随着孔星多多出海历练,现在朕决定给你升官,朕任命你为三品宣文郎、倭岛巡查使,刘一,这个官职你应该满意了吧。” 从一个无品的城门官,一下跃到了三品大员,刘一顿时心中大喜,还没有来得及谢恩,就听到皇帝陛下又指着王勇说道:“王勇,朕当初在常州之时,你还帮过朕的大忙,朕一直没有机会谢你啊……” 这话让王勇大惑不解,自己什么时候帮过皇帝陛下了,当初在常州,自己那可尽给皇帝陛下添乱来着,只有参与过那次“抢劫”行动的司徒平一,轻声笑了起来! “王勇,朕也任命你为三品宣武郎,倭岛副巡查使。”王竞尧忍着笑道:“将来倭岛军事由司徒平一将军负责,至于行政和当地治安等等方面,就全部委托给你们了。” 二人大喜站起谢恩,那刘一说道:“臣等得陛下厚爱,委以重任,必定呕心沥血,死而后已,把倭岛治理得路不拾遗……” 这话让王竞尧一口酒差点呛了出来,要真这样,自己手下有的是清官能吏,还要派这两人去做什么?他放下酒杯,慢慢地说道:“你们原来是怎么样的,到了倭岛还是怎么样,刘一,当初朕和你一起看守城门的时候,对你说过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 刘一怔了一下,很快想起了当年皇帝陛下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盘剥自己人的钱算什么本事,真有本事,我将来给你介绍个好地方任你搜刮……将来我一定给你个官做做,你给我变着法子的搜刮,最好弄的那地方民不聊生,老百姓卖儿卖女卖房子,你压榨得越多,我赏你就赏得越多;你要是盘剥得少了,我反倒要重重治你的罪!” 猛然醒悟过来的刘一,看了一眼身边的王勇,发现这位同伴也领悟到了什么,刘一似笑非笑地说道:“是,臣懂了,臣保证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司徒平一这些将军可都是一头雾水了,他们哪里知道皇帝陛下和刘一之间曾经有过的约定?只想着皇帝陛下的这次人事任命当真有意思,派了这两人前去。刘一和王勇两个人是什么个性?只怕一到了倭岛,那些倭奴可有得苦头吃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啊。”王竞尧忽然长长叹了口气:“司徒,你到了倭岛,做了些什么不必向朕汇报,朕胳膊太短,管不了你了啊……” 起先以为皇帝陛下在警告自己什么,司徒平一大惊之下正想谢罪,却不想蔡戌中轻轻捅了他一下,做了个手势,司徒平一随即会意,恭恭敬敬地说道:“陛下的话臣记住了。” “喝酒,喝酒。”王竞尧大笑起来:“朕先在这敬你们一杯,祝朕的大将军们,马到功成,把倭岛的那个什么天皇,带到朕的面前来!” …… 心情大好的王竞尧,这一顿酒喝得有七八分醉,回到寝宫之中,陈霞和依那乔心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宫中只有高丽女人田贞贤一人在那。见皇帝陛下喝得醉了,急忙上前,为王竞尧宽衣解带。等侍侯着王竞尧躺下,这才挥手让宫女退出。 等宫女出去之后,田贞贤又脱光了自己的衣服,钻进了被子。自被高丽国王派到中原之后,她还从未得到过皇帝陛下的宠幸,此时大好机会,也免不得主动投怀送抱,等皇帝陛下醒来,少不了也会给自己一个封号。 那王竞尧醉中,怀抱里忽然多出了一个精光滑溜的身体,此时借着酒兴,小腹下一阵阵发热,哪里还管得了许多。只看到被子中当时就波涛汹涌,起伏不定…… 一个多时辰后,王竞尧才昏昏沉沉醒来,定神看身边却原来是高丽女人田贞贤,苦笑了一下,看来这喝酒有好有坏,自己都记不清有几次是在喝醉的时候和女人上床了。 “陛下醒了。”偎依在王竞尧怀里的田贞贤,害羞地将头埋在了王竞尧的胸口上,过了会才说道:“陛下,臣妾求您件事,请陛下答应了臣妾。” 王竞尧懒洋洋地点了点头,就听田贞贤说道:“前些日子金柄忠大人来了大都,恭贺陛下取得北伐大捷,另外……另外高丽国王王愖上表,说陛下准备征讨日本的圣旨已经传到了高丽,高丽之汉军军需皆由高丽承担,王愖说高丽才打完仗,国力空虚,还恳请陛下开恩,能否减免了这些东西……” “朕早就有命令,朝廷之事严禁女人插手。”王竞尧的面色忽然阴沉了下来:“王愖既然有表上来,为何不给朕,反而要通过你来转达?朕警告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第四百三十六章 解决后患 皇帝陛下的突然翻脸,让田贞贤哆嗦了一下,随即看到皇帝陛下翻身而起,穿好衣服,下了床,一张脸比即将到来的雷雨天还要阴沉! 北伐刚刚结束,又面临着对日本的征讨,朝廷军政要务一片繁忙,高丽的事被暂时搁置到了一边。但看来不解决高丽问题还不行,那王愖才当了几天安生国王,居然对帝国的要求已经开始推三阻四,并且还企图通过女人来游说自己。 当初让王愖重新当上高丽国王,也只是权宜之计,没有想到不知天高地厚的王愖,非分之想倒是不少,看来到了换个国王的时候了,王竞尧嘴边发出了一丝冷笑。 在王竞尧看来,高丽本来就是大汉的领土,只是当年中原内乱,才被有机可趁,脱离汉人,自成一国,但现在大汉族正是强盛之时,岂有让汉人的土地,一直被异族霸占的道理?不过高丽离开汉人领导的日子有些久了,要想最终收回来,还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宣李光仁来见朕!”王竞尧忽然大声说道…… …… 忽然得到皇帝陛下召见的李光仁,哪里敢怠慢分毫,立刻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皇帝陛下的临时行宫之中。自从他陪同着前高丽国王王葆来到泉州,一下失去了所有权势的他,日子过得甚不舒心,总想着什么时候能恢复往日的风光。 汉军北伐胜利之后,他也奉命带着王葆来到了大都。金柄忠面圣的事他也听说了,只是皇帝陛下一直没有接见金柄忠,这个时候将自己叫来,颇有几分小聪明的李光仁,隐隐感觉到或许有什么好事即将在自己身上发生了。 “外邦小臣李光仁,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进入皇宫,李光仁急忙跪下,恭恭敬敬地说道。 “起来吧。”王竞尧淡淡地说道:“朕直接和你开门见山地说了,朝廷大军即将讨伐倭寇,高丽符海波部亦将出征,一切军需调度皆由高丽而出,你以为如何啊?” 李光仁哪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高丽与日本世仇也,昔年鞑子两番出兵日本,高丽都损兵折将无数,天朝大军起仁义之师,为我高丽复仇,高丽人感激尚且来不及,些许军需调度,乃高丽人本分之事,岂可有二心乎?” “可是就有人和朕对着干啊。”等他说完,王竞尧重重叹息了声:“王愖当初紧随鞑子,处处反对朕,朕都忍了下来,还以怨报德,重新为他复位。偏偏这王愖,哎……前几天他派使臣来,竟然不愿意承担朝廷远征大军之军需,这让朕失望得很啊……” 李光仁一颗心顿时“扑通扑通”跳了起来,汉人皇帝的唉声叹气中,已经很强烈的给了自己一个暗示,只怕那王愖真的是昏了头了,自己的机会就放在眼前! “王愖无道,王愖无道。”李光仁狠狠跺着脚道:“他岂能忘恩负义,忘却了陛下的恩典?只可惜臣现在只是布衣一个,不能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可恨,可恨!” 看这他“忠心耿耿”的样子,王竞尧微微笑了出来:“你忠心对朕,朕是不会亏待你的。朕觉着,王愖年纪大了,再在国王这个位置上坐下去,恐怕不管对朝廷,还是对高丽都不太合适了。李光仁,依你看来,谁最适合当这个国王啊?” 李光仁立刻跪了下来,连连磕了几个头,说道:“臣冒死保荐我主王葆,王葆虽然年幼,但聪明好学,在泉州的这些日子里,又深沐皇恩,感念陛下的大恩。他若为高丽国王,臣以身家性命担保,必然竭诚为陛下效忠,宁死不敢辜负陛下!” 这时候的李光仁,勉强控制着自己兴奋的心情。一旦王葆复位,不用说汉人皇帝必然重用自己,而那王葆也定会感念自己一力保举之恩,又岂会亏待了自己? 王竞尧沉思了一会,说道:“王葆这孩子,朕也很看好他,不过他还年幼,王钱氏又是个女流之辈,很难承担起督导他的重任,王葆身边还需要个得力的大臣啊……”说到这,他看了一眼满脸渴求的李光仁,慢慢地说道:“李光仁听封,朕以你为大汉帝国翊卫大夫,高丽丞相,为符海波之副手,你以为如何啊?” 李光仁头深深埋了下来,等到再抬起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陛下深恩,臣如何能够报答,此一去高丽,必然殚精竭虑,使我大军军粮无缺!” “好,朕信你,你起来吧。”王竞尧淡淡笑着说道:“你只要好好为朕做事,朕是不会亏待你的,哪怕有一天高丽没了,朕也保你锦衣玉食,富贵一生。” 皇帝陛下的这话让李光仁一下怔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难道皇帝陛下已经盯上了高丽,想把高丽纳入汉人的土地?如此高丽亡国之祸不远了。不过很快李光仁就释然,不管高丽换了哪个主人,变成什么样子,只要自己尽心尽力的为陛下办事,有着陛下的金口玉言,高丽天翻地覆又关自己什么事情? 王竞尧的眼里露出了嘉奖的神色,过了会,让人宣进了金柄忠。金柄忠一进宫内,给皇帝陛下磕头请安,才站起来,看到一边得意洋洋的李光仁,心中不知道为什么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了上来。 “金柄忠,你和王愖做的好事啊。”王竞尧阴沉着脸说道,这一句话吓得才刚刚站起来的金柄忠又重新跪了下去,王竞尧理也不理,只冷冷地说道:“王愖遣你而来,你到此后不先等着朕宣昭,却先去见田贞贤,此其罪一也。我汉军大军远征日本,由你高丽调度军粮,王愖却推三阻四,叫苦连天,此其罪二也。金柄忠,你做何解释啊!” 一层层的冷汗从金柄忠的额头流了下来,来此之前,他和国王详细商量了半天,认为只要通过田贞贤在汉人皇帝边上吹吹枕边风,必可取得效果。哪里想到却弄巧成拙,激怒了汉人皇帝,早知道这样还做这种小动作做什么?现在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自己想要辩解又无从说起,只得战战兢兢的等待着皇帝陛下的发落。 “其实你也只是个做臣子的,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主,朕要责怪你倒有些蛮不讲理了。”谁想到王竞尧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和气了许多:“王愖当了这么多年的高丽国王,朕看他是太累太累了,累得脑子都有些糊涂了。既然这样的话,朕也不想让他再继续辛苦下去了,朕瞧着王葆这孩子不错,很有些未来英明国王的样子。其实朕也不想过于为难王愖,这么着吧,让王愖自己退位,让位于王葆,朕可以保证让他太太平平地过完剩下的日子。金柄忠,朕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了吧!” 金柄忠的脑袋里轰的一下就炸了开来,他本以为皇帝陛下只会对国王大加训斥,等回去后自己耐心劝导国王,为汉军输送军粮,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却不想皇帝陛下却如此处置。 “陛下开恩,陛下开恩!”金柄忠对王愖最是忠心,此时磕头如捣蒜:“国王得罪陛下,不服天朝指挥,但请陛下念在他对天朝忠心耿耿的份上,请陛下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他对天朝忠心?”王竞尧冷冷地哼了一声:“他要真的对天朝忠心,就不会做出那么多的蠢事出来了。朕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是他自己不知道珍惜,朕意已决,不可更改。要么王愖自己退位,要么朕会让符海波大将军请他退位的!” 说完,王竞尧看也不看,回身走出了这里。 金柄忠呆若木鸡,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傻傻地站在那里。志得意满的李光仁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王愖要想保住性命,可不能再做糊涂事了,金大人,将来你我同朝为官,少不得互相帮补啊。” …… 大汉帝国兴汉六年一月二十七日,符海波麾下大将,皇帝陛下的弟弟庄剑,带着一千汉军精兵进入高丽王宫。同日,高丽国王王愖下诏退位,让位于王葆。 登基后的王葆,拜符海波为高丽监国,兵马大元帅,总节高丽一切军民人等。又以李光仁为高丽丞相,调度汉军远征所需物资。以柄义权为高丽军大将,金广仁为副将,起高丽军十万随同汉军远征日本。 随后,大汉帝国朝廷封王愖为“安乐公”,调回泉州养老。三年后,这位“安乐公”在泉州无疾而终,也算为自己找了个最好的归宿。 随着高丽问题的解决,征倭的最后一个问题也已经解决,司徒平一的五万汉军精锐,符海波的两万汉军将士,十万高丽士兵,在两个地方完成集结,征倭即将开始! 第四百三十七章 出征 大汉帝国兴汉六年二月初六,泉州。 这是帝国的帝都,起码它现在还是。这是汉人复兴的地方,是汉人威武升起的地方,是泉州最值得骄傲的地方。朝廷即将迁都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泉州,每个泉州人心里都充满了不舍,但迁都是朝廷的大计,就算再不舍得,也必须坚守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皇帝陛下并没有忘记泉州,帝国对海外的大举用兵,对倭岛的征伐,也将由这里出海。汉军在海海外宣示自己的威武,将从泉州开始,历史将永远记得泉州! 三千余艘战船、商船全部停泊在海上,船上的水手们静静等待着。五万精锐重用的汉军将士神色肃穆,队列整齐,在他们的身后,是猎猎飞舞的汉军战旗! 威武的大将军、鲁国公、征日大元帅司徒平一来了,他穿着一身雪亮的盔甲,迈着坚实的步伐,向着他的部下大步走来。 “倭寇不仁,杀我妇孺,辱我子民,今司徒平一奉陛下之命,起水陆精兵五万征讨倭岛,我汉军将士不战则已,战则必胜!”扫视了一眼汉军将士,司徒平一大声说道。 “不战则已,战则必胜!”这是五万汉军将士惊天动地的吼声。 “犯我大汉者死,犯我大汉子民者死!”司徒平一厉声道:“我大汉巍巍战旗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罗林,张涛!” “在!”随着司徒平一的点名,征东将军罗林和征西将军张涛大声应着走了上来。 “以你二人为正副先锋,领军五千先行!” “领命!” “征南将军林锋,征北将军池文隆,平东将军郭羽,平西将军陆勇!” “末将在!” “你四人各引军五千,分四路进击倭岛!” “领命!” “统军大将军蔡戌中,以你为五路总节制,节制五路军马,不得有误!” “蔡戌中领命!” 汉军的战旗迎风呼啦啦地飘扬,汉军士兵们军容威武,泉州百姓们心潮澎湃,一个汉人崭新的历史,一个攻击型的国家,即将从现在开始! 司徒平一缓缓拔出腰间战刀,向着远处笔直地指去:“巍巍大汉,壮哉中华;远征倭岛,我军必胜!汉军,出击!” 出击!出击! 随着大将军一声令下,五万汉军将士掉转身子,迈着整齐威武的步伐向在海面上等待着的战船上开进。站在甲板上的汉军将士,雪亮的刀枪闪动的寒光,像要把天上太阳的光芒也要彻底遮挡住…… …… “蔡将军,此番征讨日本,陛下寄予你我厚望,我军以符海波由高丽方向先行,选择壹岐岛为首要攻击目标,而后两军会师之后,在循序渐进,不知道能否顺利实施。”站在甲板上,看着广阔的大海,司徒平一说道。 蔡戌中沉吟了一下:“这条路线,是当初鞑子二次征讨倭岛时的路线,从军事角度来看,并没有一点错误,而蒙古人的失败,在于蒙古、汉将和高丽人各指挥将领间离心离德,人人贪功冒进,偏偏老天爷也不帮着鞑子,这才让蒙古人功败垂成。此时我汉军将士上下一心,稳步前进,倭岛必可一举而荡平。” 司徒平一点了点头:“符海波这人鬼精鬼精的,我估计着等我们到达,他早就登上了壹岐岛,连汤都不会给我剩半口,我得找他算算账才好。” 蔡戌中大笑起来。船行了几日,已经接近壹岐岛,果然,和司徒平一判断的一样,远远的他们就看到几艘飘扬着汉军战旗的战舰向他们驶来,最先的那艘船上,那个笔直挺立着的,神态威武的大将,正是燕国公,锋骑将军符海波! “司徒,怎么到现在才来!”大笑声中,符海波跳上了司徒平一的指挥船,得意洋洋地说道:“别看你在陆地上威风八面,这海上还得是我老符的天下。壹岐岛上的倭寇全都被我解决了,我看你到上面去旅游旅游倒不错。” 司徒平一悻悻地咕哝了几句:“你小子也不太仗义了吧,快给我说说看,这仗是怎么打的,那些倭寇打起仗来什么个情况?” 这话不说则已,一说了符海波不禁大摇其头:“别说了,我们才一登陆,那岛上总共也就两百个倭寇,穿的……穿的……”他扰着头想了半天:“穿的裤子就好像像我们那的小孩子穿的开裆裤一样……” 司徒平一和蔡戌中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又听符海波说道:“这些个倭寇个头一个比一个都矮,手里握着怪模怪样的大刀,嗷嗷叫着就向我们冲来。开始这样子倒把我的兄弟吓了一大跳,还以为遇到硬手了,谁想到一交手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照面了还没打上多少时候,这些个矮子就全被打趴在了地上。两百来个倭寇,死了一半,还有另一半也被打得半死。我的兄弟你们猜损失了多少?八个兄弟阵亡,十一个兄弟挂花。其中还有两个人是自己冲得太猛了,崴着了脚……” 司徒平一和蔡戌中再也忍耐不住,哈哈笑出声来。本来他们想着倭寇既然能两次打败鞑子,虽然天气等运气成分在里面占里很大的比例,但多少总还是有些战斗力的,谁想到杂符海波的嘴里说出的话,倭寇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我们在岛上驻扎了有几天了。”符海波继续说道:“壹岐岛上总共有倭寇两百一十二人,倭奴三百五十六户,一千二百四十三人,现在都已经被我集中看管起来了。” 司徒平一点了点头:“我的士兵大多都是第一次出海,不少人都晕船晕得厉害。正好借着壹岐岛休整一下。对了,陛下有令,不管打下了倭岛哪里,都要先让刘一和王勇二人上岸,以宣示天朝浩荡之威。” “这两人来做什么。”刘一和王勇被委任的消息符海波还是刚刚知道,有些奇怪地说了句。 壹岐岛的倭奴,看到浩浩荡荡的汉军士兵登陆,都已经没有了前几天的惊慌,他们默默地看着汉军士兵,眼光里有几分畏惧,有几分仇恨…… 等到刘一和王勇两人上来后,刘一毕竟是跟随着孔星在海上经商漂泊了许久,早就已经习惯了海上的风浪。那王勇可就苦了,变幻莫测的大海让他吃足了苦头,一张脸蜡黄蜡黄,走起路来轻飘飘的,脚步好像踩在云彩堆里一般。 符海波很快就将岛上的所有人集中了起来,边上是汉军士兵雪亮的刀枪,那些个倭奴低垂着头,排成几排站定,排得倒有几分齐整,只是谁也不敢发出一声声响。 “倭岛刁蛮,不服王化。”清了清嗓子后,刘一对着这些倭奴说道:“今我天朝大军,发兵二十万以征讨倭岛,显示大汉赫赫战威。大军所到之处,尔等倭奴务必竭诚相迎,捐献家资以为大军军费。彼壹岐岛有户三百五十六户,丁一千二百四十三人,合当出银二千四百八十六两,限三日内缴清!” 还没有等通译把话翻译完,几名汉军将领就相互看着砸舌不已。这刘一可也真是黑到家了,两千多两白银,合到每个人的头上就是二两银子。看壹岐岛倭奴的打扮,就算把他们的家产全部折算成银子,只怕也没有那么多。 果然,等通译把话说完,一个年老的倭奴上来说道:“老爷,壹岐岛苦寒之地,天朝上军来此,一开口就要这么多银子,就算把我们全部卖了也凑不齐啊,请老爷千万开恩,多少减免了一些吧。” “不行,这是我们皇上的意思。谁有这个胆子减少,非被陛下杀了头不可。”刘一把面色一沉,将皇上这顶大帽子抬了出来。说完,他长长叹了口气:“也罢,也罢,看你们都穷成了这个样子,本官又最心软,这么吧,本官拼着被杀头也要维护你们。减掉一半,每人一两银子,合计一千二百四十三两,决计不能再少了。哎,本官回去还不知怎么向陛下交代!” 他这是贪官捞钱的不二法门,先把价钱抬得高高的,吓别人个半死,接着忽然大大减少,让人一下觉得少了这么多,心里也能承受。当初刘一在当城门官时,也正是靠着这个办法大捞特捞,临了还得掏钱的人说自己一声好。 谁想到这办法,放到冥顽不灵,其笨无比的倭奴身上就不大行得通了。那老年倭奴哭丧着脸说道:“老爷,太多,还是太多,我们真的拿不出这钱来啊。求求您,再减免到一半吧,就算这样也得让我们倾家荡产了。” 刘一顿时觉得大失面子,他这次脸真的阴沉了下来:“混帐,本官一心仁慈,你们却如此顽固,现在依然是二千四百八十六两,一个铜板也不能少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又见刘谨坤 “这还让不让我们活了。”那些倭奴之中,忽然发出了一声不和谐的声音。刘一斜着眼睛向发声处看去,却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倭奴,在那暴着青筋地叫道! 刘一冷笑出来,向那倭奴招了招手,他的笑意反而让那倭奴害怕起来,犹豫着不敢上前,身子向后缩了一缩,似乎想将自己隐藏到人群之中。刘一揉了揉鼻子,将脸转向司徒平一说道:“鲁国公,小人一介小官,指挥不了这些倭奴,是之奈何?” 司徒平一淡淡地说道:“来之前陛下命我调拨五百精兵于你,这五百人从此后都归刘大人指挥,至于刘大人如何使用,司徒平一可就管不到了。” 说着他一挥手,立刻有五百名汉军士兵站到了刘一身后,这五百个大汉往那一站,气势迫人,让场中的空气一下凝滞起来,那些个倭奴们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紧张害怕的表情。 “把刚才发话的人给我拉出来。”看着自己的指甲,刘一懒懒地说道。 随着他的一声命令,立刻几名汉军士兵上前,将那年轻倭奴从人群里拉了出来。刘一上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忽然开口笑道:“刚才我好像听到你说自己不想活了?好说,好说,本来说我一心仁慈,既然你有这个愿望,我如何不满足于你?杀了!” 那倭奴大惊失色,哪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然为他招来杀身之祸,害怕起来的他不禁连连告饶。刘一眼睛查着天上,说道:“倭岛之话实在难懂,只怕通译也无法翻译。我看你的嘴形,想必是在赞扬本官浩大之恩。拉下去,杀!” “杀”字一出,汉军士兵杀气腾腾,架起那倭奴就向外去,过不多时,只听远处一声惨叫,随即声响再无。随后一名汉军将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向地上一掷:“禀大人,倭奴首级在此,请大人验证。” 刘一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他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捂着陛下连连挥手,让人把这颗头颅赶快从自己面前拿走。再看向那群倭奴,只看到人人身子哆嗦,个个面色惨白。 “你过来。”刘一又向那老年倭奴招了招手,那倭奴哪敢怠慢,急忙上前,低着头站在这位汉人老爷身前,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听刘一说道:“二千四百八十六两,三日缴清,可千万不要耽误了。哦,不对,刚才死了一个,得减去二两,本官是最讲道理的人了。” 这次这倭奴再也不敢出声,只是连连点头不止。这位汉人老爷实在凶狠得可以,要是自己再叫苦的,只怕下一个掉脑袋的就是自己了,只是这么一大笔银子上哪去凑却实在为难。 刘一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烦恼,笑了笑道:“本官给你出个主意,先交一半,剩下的一半你打张欠条给我,一年内付清,当然利息会稍微重点。本官如此维护你们,将来等你们债务偿清了,千万要记得给本官立个长生牌位才好。” 汉军将领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这位“刘老爷”脸皮当真厚得可以,榨干了别人的钱,居然还要别人为他立长生牌位,不过皇帝陛下也真用得其人,让他来管这些倭奴,只怕倭岛上的人将来有得苦受了…… 那刘老爷的话就是命令,倭奴们东拼次凑,三百来户人家要凑这一千多两银子实在吃力。还好“刘老爷”人仁德无边,大发善心,允许他们以房产田地以抵欠款,当然,在收购的时候狠狠压价那是刘老爷的看家本事。 三日后,他刘老爷指定的数目终于凑齐,但还有一千多两,刘一让整个壹岐岛的倭奴联名打了一张欠条。利息究竟多少很少有人知道,反正利滚利,利加利的,据说当现年三十三岁的刘一到了六十岁离任的时候,壹岐岛的人还是没有还清这笔债务…… 从此之后,刘一的赫赫大名开始在倭岛各处响起,所有的倭奴都在传着这么一件事,这位汉人老爷的话,你千万不要违抗,否则杀头是小,欠下了他的债务,当真是生不如死。其实这些倭奴哪里知道,还有个比刘一还厉害的角色,王勇王老爷因为身体不适,还没有正式登场。一旦王老爷出现,倭奴才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厉害角色。 而在日后,刘一和王勇这对珠联璧合的搭档,被称为“帝国双骄”。其为大汉帝国创造出来的财富,为彻底征服倭岛,立下了永世无法磨灭的功勋…… 在成功攻陷壹岐岛后,汉军远征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由司徒平一指挥,攻击博多弯;一路由符海波指挥,攻击志贺岛。而后合兵强攻五龙山,进而夺取在九州的太宰府! 汉军征日大军出击,壹岐岛陷落,汉军攻势不可阻挡的消息,一直到好几天后才传到了日本本土。消息传到幕府,正在吃饭的幕府第八代执权,曾经率军两次击败蒙古军队的北条时宗,当即吓得饭碗落地,面色惨白毫无人色。 北条时宗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怎么才打跑蒙古人没有多少时候,汉人又打了过来。日本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中原的这些皇帝,一次又一次的发兵征讨日本,这战争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清闲下来? 左右思量无计的北条时宗,立刻派人请来了他最信任的师傅无学祖元,和他前几年才聘请的一个汉人参谋。这汉人参谋也是王竞尧的老相识了,当年组织泉州叛乱,处处和王竞尧作对的“白莲教”教主刘谨坤。 当初王竞尧发兵征剿白莲教残匪,那刘谨坤残部被王竞尧发海军陆战队剿灭在黄尾屿上。若非从天而降的那个叫张三的相救,只怕早就落到了汉军之手。幸亏了这个张三冒死报信,这才逃出生天,一路跑到了日本。后来他在日本遇到了无学祖元,这两个身为汉人,但一样对汉人仇视的汉奸,一见之下相见恨晚,无学祖元随即就将他引见给了北条时宗。 北条时宗与刘谨坤相谈一晚,立刻被刘谨坤丰富的学识所折服,拜为自己幕府参谋,又允许他在日本重组白莲教。而刘谨坤也正想借着北条时宗复仇于王竞尧,这几年来在日本倒也把白莲教弄得颇有规模。 “又来了?”当听北条时宗介绍完情况后,无学祖元的眉头皱了起来:“我前段时候才听往来日本的商旅们说,汉人北伐刚刚成功,现在正是应该休养生息的时候,如何反而远征于我日本?这是什么道理?” 北条时宗长吁短叹地说道:“以前蒙古人两次犯我日本,总还有理由,可这次汉人简直毫无道理,说打就打,事先一点征兆也都没有。刘先生,你认为汉人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汉人的皇帝王竞尧是我的老对手了。”坐在那的刘谨坤一派仙风道骨,抚着胡须说道:“这人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往往会做些让人根本无法看懂的事情出来。他看起来莽撞,但实际上每走的一步都含有深意,我吃的几次亏都是因为小看了他。这人运气又好,十年不到的时间,他居然带着汉人北伐成功,赶走了蒙古人,他此次前来,必是准备充分,兵精将足。将军,汉人狭北伐胜利之威而来,那些将领又非我等可比,我等需小心应付,否则的话,日本灭亡之祸就在眼前。” 北条时宗被他这几句话吓得面无人色:“如此说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刘谨坤微微摇了摇头,冷笑了几声说道:“王竞尧想要这么就胜了,有我在只怕也不那么容易。将军,你可立即下一道命令,全日本十五岁以上,五十以下男丁尽皆充军,以抵挡汉人。又可让人在海滩之上多布乱石,使汉军战舰无法登陆。我军有地理优势,只要紧紧守住各处,时日一长,汉军粮草断绝,必然退兵。到了那个时候,我军由各隐藏方向一涌而出,将使汉军大乱,我军大胜。小人手里现有八千白莲徒,被小人调教得身轻如燕,刀枪不入,情愿充当先锋,以挫汉军之威!” 北条时宗大喜,握着刘谨坤的手话都说不出来。他本来对打败汉人一点信心也都没有,这时见刘谨坤说的头头是道,心中信心大增,仿佛打败汉人只在转眼之间。 “狮子吼,狮子吼。”无学祖元闭上了眼睛,说道:“当年你一声狮子吼,击败蒙古十万大军,今日何不再出狮子吼,以败汉人?” “谢谢老师。”北条时宗行了个礼,大步向外走去。 等他走了出去,无学祖元睁开了眼睛,对刘谨坤说道:“谨坤,我看汉军这次来得势头不对啊,你和我说句实话,能不能打败汉军?” 刘谨坤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虑:“说实话,很难。汉军将士久经战阵,已成精锐之师,远非那些日本人可比,只希望,只希望这次老天还站在我们这边,还能起一阵神风吧……” 第四百三十九章 攻克博多弯 随着北条时宗的一声令下,全倭岛都开始紧急动员起来,十五岁以上,五十以上的倭岛男丁被强制性入伍,一时之间,北条时宗手里倒也拼凑出一支数量可观的队伍! 只是说是实在的,在日本当时采用的是平时为农,战时为兵的军事制度,这样的队伍能否打胜仗,那也只有天知道了,而北条时宗,也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刘谨坤和他的白莲教身上,也只有靠他们也许才能创造出奇迹了。 刘谨坤和他一手重新组织起来的白莲教,已经和当初在福建的白莲教大有不同。除了在思想上严格的控制之外,军事上的训练也被刘谨坤当成了重点来抓。现在的白莲教,实际上已经成为了日本最大的准军事组织。 其实刘谨坤又怎么肯会为什么北条时宗效力?在他看来,任何人都是他可以利用的对象,所有的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野心而服务,包括日本在内。虽然他是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投靠的北条时宗,但一旦时机成熟北条时宗将毫不犹豫的被他当成破麻袋一样踢开。 “教主,白莲教全部已经集结完毕。”当刘谨坤来到白莲教操练地点的时候,已经被刘谨坤升为大师兄的张三上来,必恭必敬地说道:“我们已经接到了北条时宗将军的命令,随时都可以投入到战场,和汉军拼个死活。” 看了一眼齐整的队伍,刘谨坤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他东山再起的力量,是他将来争霸天下的本钱,他拍了拍张三的肩膀,说道:“命令部队就地解散,让他们吃好,睡好。” 张三一脸的惊愕:“教主,汉军就快到达日本本土了,我们不参战吗?” “参战?”刘谨坤冷笑了声:“这是咱们唯一的本钱,就参合日本人的事做什么?先让那些矮子和汉人拼个死活,等双方打到精疲力竭的时候,那时才是咱们捞取好处的机会。张三,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到了日本又忠心为我做事,等到我大事成功,不会亏待你的。” 张三默默点了点头,作为他的大弟子,刘谨坤心里所谓的“大事”他最清楚不过了,在刘谨坤看来,这天底下没有人不是他的垫脚石,将来他又会怎么对待自己呢…… …… 倭岛,博多弯。 在这里的倭寇,由于消息的落后,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到汉军远征日本的消息,当他们看到远远有无数大船向他们靠来,甚至还以为是前来交易的商船。当战舰已经靠得很近,倭寇们看清战舰上迎风猎猎飘扬的战旗之后,这才惊慌失措起来。 岛上响起了疯狂的叫声,锣鼓声乱七八糟的敲起。几千名倭寇匆匆忙忙地向岸边集结,手里拿着什么样武器的都有。有些倭寇所谓的士兵,甚至抓起了几块石头,奋力向海上扔去,好像这样做就能击沉那些战舰一样。 负责博多弯的幕府官员,是和北条时宗有着御家人关系的显见小仁,他倒显得并不如何惊慌。当年蒙古人也都博多弯来过一次,但他用乱石阵阻挡住了蒙古人的战船,使蒙古大军无功而返,自己也因此受到了北条时宗将军的嘉奖。这些乱石阵既然可以阻挡住强大的蒙古大军,也一样可以挡住新的敌人。 而这时远远开来的大汉帝国远征舰队,显然也注意到了博多弯那乱石林立的情况,庞大的战舰在这些石头的阻挡下,显然无法靠岸。作为先锋的罗林和张涛心里有些焦急。他们的任务是为后续汉军登陆创造出一个良好的环境。 “罗兄,这帮倭寇的这招实在让人头疼。”张涛摸着脑袋说道:“战舰根本无法登陆,如果有海军陆战队在这就好了,他们肯定有办法解决掉。” 罗林眼睛亮了一下:“有办法了,大船靠不近,小船可以。命令舰船放下所有小船,精选两百名士兵,你在这里指挥,我带着人冲上去。只要能控制住了滩头,就有办法登陆。” 说着不等张涛抢这任务,罗林立刻大声指挥起来。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小船已经纷纷放入水中,罗林对张涛交代了几声,率领着两百名汉军士兵登上小船,扳动船浆,这些小船立刻像离弦之箭一般向滩头冲去。 正在滩头上观察着汉军动向的显见小仁,很快察觉出了敌人的目的,他大声叫着,嚷着,命令部下将一块块石头,一枝枝羽箭向船只的方向扔去、砸去,企图凭借着这样的办法,阻挡住汉军前进的步伐! 但可惜他的那些部下让他大失所望,石头扔得软棉无力,箭枝射出去时毫无准头可言,对疾驰而来的汉军船只起不到一丝的威胁。其实这也不能怪他的士兵,这些所谓的“士兵”,平时拿的最多的是锄头,现在要让他们像个战士一般打仗,可就实在有些为难他们了。 就在船只接近滩头的时候,罗林拿起身边的那对熟铜锏,厉吼一声:“夺取博多弯,汉军将士,跟我前进!” 说完他第一个跳进齐膝的海水之中,二月份的海水刺骨的冰凉,但罗林却像是完全无法感觉到一样,如同一头猛虎一般向前冲去,在他的激励下,那二百名汉军勇士纷纷跳下船着,嘶吼着向着对面的倭寇奋勇冲杀。 看到敌人不多,显见小仁稍稍放下了心,自己手下有两千名士兵,光布置在滩头最前沿的就有五百人,要想歼灭这两百名敌人,看来不是件什么难事。 “为天皇尽忠的时候到了,跟我冲!”显见小仁拔出大刀,像个疯子一样的大声叫道。在他的命令下,那些倭寇士兵勉强拿起了武器,硬着头皮迎上了冲上来的汉军士兵。 两军才一交手,很快就分出了胜负。这些汉军士兵在中原从南打到北,转战千里,身经百战,连鞑子士兵他们都不看在眼里,这些像农民更胜士兵的倭寇,又怎会是他们的对手?只看到寒光一次次扬起,惨呼声一声声响起,不多时,已有百来个倭寇倒在了血泊之中。 战局呈一边倒的状况让显见小仁看得目瞪口呆,这些对面的敌人,简直个个都是凶神恶煞一般,杀起人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简直是从天而降的恶魔。 正当他张大了嘴和不拢的时候,只看到一员敌将拎着两条熟铜锏向他冲来。冲到他的面前,一条锏劈头盖脸就向他砸下,显见小仁大惊之下,勉强举刀相迎,只听到“叮当”一声巨响,显见小仁大刀落地,整个人也跌倒在了地上,面色惨白,嘴里一大口鲜血喷出。 罗林摇了摇头,这地上的倭寇好歹是这的主将,本以为还有得一打,谁想到见面还不及一合,就已经趴到了地上,这倭岛,究竟还有没有能打的人? 那些倭寇一看显见小仁被敌人打倒在地,哪里还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发一声喊,竟然跑得干干净净,正杀到兴头上的汉军士兵,突然失去了目标,一时之间倒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这是什么敌人,怎么跑起来如此之快? “你,立即叫人把这的石头给我清理了。”罗林一脚踩在地人的身上,冷冷地说道。但没有想到显见小仁唧唧哇哇的说了一大堆话,一句也没有听懂,罗林这才想起这倭寇可听不懂自己的汉话。 罗林大皱眉头,后面大军还等着登陆,偏偏通译又不在身边,他叫来几名士兵,吩咐到前面去仔细寻找,看能不能找到听得懂汉话的倭奴。 不曾想,过了没有一会,他的部下果然找来一人,这人穿得破破烂烂,身上还带着脚镣,看样子倒是个囚徒模样的人,这人一来到罗林面前,就怔怔地看着罗林。 “你,能不能听懂我说话?”罗林试探着问道。 “你是汉人?”谁想到,那人居然操着一口带着南方口音的汉话说道。 罗林倒吃了一惊,点了点头。他哪里会想到,这人看到罗林点头,却忽然放声大哭,跪倒在罗林面前,哭泣着道:“终于……我终于又看到汉人了……” 罗林急忙让人将他扶起,问了半天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当初蒙古二次讨伐日本,被风吹毁了船队之后,倭岛的矬子们觉得天神青睐,挥着大刀嗷嗷冲杀过来。元军体弱力疲,大部分战死,最终剩下两万多人,皆为倭人所俘。 于是,大群元军俘虏被押至八角岛依次甄别,凡是蒙古人、高丽人、北方汉人,皆就地杀头,只留下几千新附军,倭人认为这些江南人是“唐人”,“不杀而奴之”,充当奴隶使用! 而面前的这人,也正是这些被充做奴隶的一员! 第四百四十章 倭女 这个叫刑老三的,也是充当奴隶中的一人,当他说完了自己悲惨的遭遇后。早已泣不成声。罗林冷冷的看了显见小仁一眼,脸上的肌肉微微有些抖动! “天幸大汗还没有忘记了我们……”说到这里,刑老三发现面前这位大将军的表情露出不悦,这时他才看出,登上博多弯的士兵,穿着打扮和新附军可一点不一样。 “已经没有什么大汗了,也没有蒙古人了。”罗林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你们的大汗忽必烈现在已经成为了俘虏,现在是大汉帝国兴汉六年,我们是汉军,汉人的军队!” 刑老三身子抖动了一下,这才几年,怎么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了? 这时罗林感到脚下的显见小仁挣扎了一下,他用熟铜锏向下一砸,只听到显见小仁惨呼一声,一条左腿已被生生砸断。罗林冷笑着说道“小小倭奴居然敢以我汉人为奴,刑老三,现在我任命你为博多弯总管,把这的倭奴全部召集起来,给我把外面的乱石都给清理了。” 刑老三愣了愣,接着兴奋地大声地应了声,领着罗林调拨给他的五十名士兵,杀气腾腾的向博多弯倭奴居住之处大步走去。他办事倒也利落,没一个时辰,已经被他找来了几百个老老少少都有的倭奴,只是在汉军刀枪看押下的倭奴们是否是心甘情愿的,也就未得而知了。 清理了有两个多时辰,一直到天色发黑的时候,博多弯入口处这才被开辟出一条航道。随着汉军战舰的大批进入,岛上的汉军士兵越来越多,当大将军司徒平一和统军大将军蔡戌中登陆后,整个博多弯已经完全落入了汉军手中。 这里比壹岐岛要大上许多,住着总有两三万倭奴,让司徒平一没有想到的是,这里居然是宫本德一的老家,那显见小仁还是宫本德一的表弟。显见小仁见表哥竟然在这群凶神恶煞的敌人军中,大是惊讶,正想开口让表哥为自己说情,却发现这位表哥的处境只怕比起自己来也好不了多少,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清点博多弯倭奴,总得用上几天,到得第三天头上,远远看到有船驶来,待得那船靠岸,出现在司徒平一面前的,竟然是刑部尚书,以刑狱之术闻名天下的杜狱。 “鲁国公,我奉陛下命前来协助于你。”杜狱笑了下,忽然说道:“鲁国公、大将军、征日大元帅司徒平一接旨!” 原来,在王竞尧发下的圣旨中,废司徒平一“征日大元帅”一职,改“屠倭大元帅”。司徒平一接旨后,和蔡戌中对看了一眼,职位虽然一样,但这个名号一改,征日立刻变成了屠倭,皇帝陛下的意义已经不言而喻。 到了这个时候,司徒平一这才明白,为什么在废“日本”称呼,以“倭”称之后,自己依然挂着“征日大元帅”这一官衔,想必是一旦在国内任命,只怕当时又要引起那些道学先生的反对,而在海外任命,等道学先生们知道后,只怕倭岛早就落到汉军手中。 “恭贺魏国公。”杜狱抱了抱拳:“随着我一起来的船上,放着许多杜某日常所有之物,陛下有命,等打下倭岛后,要把日本的什么幕府将军,还有那什么无学祖元都好好地审上一审,还烦请魏国公多派士卒,为我好生看管。” 一听到是杜狱审问犯人的工具,这次连战场上笑谈死生的司徒平一都打了个哆嗦。蔡戌中向后退了几步,连连摇头不止。一边宫本德一正好听到,想到当初在泉州大牢之中杜狱的“款待”,一弯身,竟然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没几天博多弯倭奴清点完毕,十五以上,四十岁一下的倭奴总计有三千余人,司徒平一将其组织起来,编成一支特殊的“倭军”,以宫本德一为将军,那宫本德一哪想到天上会掉下如此好事,大喜之下连声叩谢大将军之恩,又大着胆子恳请司徒平一放了显见小仁,只说他熟悉倭岛地形,可以充当倭军之前部先锋。 见魏国公未置可否,那宫本德一倒也聪明,私自找到显见小仁,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说得显见小仁连连点头,拖着一条伤腿前去办事。 到得第二天夜里,司徒平一正召见部下商议军情,忽报外面宫本德一求见,司徒平一微微有些不耐烦的让其进来,谁想到进来的不光是宫本德一,后面还跟着显见小仁带着的十几个倭奴之女人! 这十来个倭女姿色中上,穿着奇特,颇似中原隋唐时期打扮。罗林出身名门之后,见多识广,告诉大将军,根据《魏志·倭人传》中记载,倭人起初穿衣,只“用布一幅,中穿一洞,头贯其中,毋须量体裁衣。”甚是简单。 到了大和时代,倭王曾三次派遣使节前往中国,带回大批汉织,吴织以及擅长纺织、缝纫技术的工匠,而东渡倭岛的中国移民中也大多是文人和手工艺者,他们将中原天朝上邦的服饰风格传入倭岛。 等再到奈良时代,倭岛遣唐使团来到中国,受到唐王的接见,获赠大量朝服。这批服饰光彩夺目,在倭岛大受欢迎,当时倭岛朝中的文武百官均羡慕不已。次年,天皇下令,倭岛举国上下全穿模仿隋唐式样的服装。 “罗将军见多识广,让人佩服。”宫本德一讨好地说道:“她们身上穿的,正是天朝之服,在倭岛名叫‘汤帷子’。她们现在穿的汤帷子,乃是服饰各位将军沐浴时用。倭岛上沐浴与中原颇有不同,各位将军何不试验一下,就让她们来服侍将军们入浴。” 这话一出,罗林、林锋、张涛这些人顿时喜动于色。他们出征已久,自二次北伐开始,一直到远征倭岛,这些汉军将领就一直驰骋在疆场之上,哪有空去沾女人?他们本是年轻气盛,被宫本德一这么一说,都觉得这倭岛女人想必与中原女人大有不用,顿时心里痒痒的,一个个眼巴巴地看向大将军。 “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司徒平一骂了一句,接着挥了挥手:“滚蛋,全部滚蛋。”说完想起了什么,对宫本德一说道:“别忘记叫上杜狱杜大人,他和你可是老相识了。” 宫本德一打了个哆嗦,连连点头不止。还好大将军提醒,否则的话,得罪了大将军尚可有活路,一旦得罪了杜大人,当真是生不如死了。 那倭岛的沐浴方式果然与中原大有不同,里面蒸汽腾腾,热不可当。倭女们将汉军将领带近各自的房子,为他们小心翼翼地宽衣解带,也换上了汤帷子,那是为了防止被墙壁和柱子烫伤。那些汉军将领大多是年轻人,被倭女扒得精光,这些倭女手法又甚是轻巧,有些人当时就忍耐不住,洗澡的事先扔在一边,解决掉面前的倭女那才是头等大事…… 这一夜,小房子中呻吟叫唤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知道的人知道这是汉军将领在洗澡,不知内情的人很容易误以为杜狱杜大人,正在那里审问犯人…… 到得第二天日上三竿时分,司徒平一这才勉强睁开眼睛,身边躺着两个浑身精光,宫本德一专门为他精心准备的倭女,睡得甚熟。想到这倭岛果然奇特,岛上的男人一个个长得和小矬子一般,战斗力和农民没有分别。偏偏这倭女在床上的战斗力却甚是强大,他魏国公与两女鏖战一夜,这才勉强打个平手,若是败阵,则未免丢了天朝大将的颜面…… 那两个倭女被身边动静惊醒,看到汉人大将醒来,四只手又不老实起来,在司徒平一身上四处游动,司徒平一吓了一跳,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倭女的战斗力,急忙起身,大声呵斥了几句,那两个倭女慌慌张张地下床,自己也不穿衣,精光着个身子先为司徒平一将盔甲穿戴整齐,不过穿戴时不免在司徒平一身上大揩其油。 一个晚上的战斗,两个倭女只觉得满足之极,放眼整个倭岛,似汉人将军这般雄壮威武的男人到哪里去找?能够一夜之间连御二女的倭岛男人,只怕在梦里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男人就在眼前,岂可就这么容易放了? 出了低矮的屋子,看到部下三三两两出来,一个个显然夜里都没有睡好,眼眶黑黑的,不过好歹他们还能保持将军的威严,那杜狱杜大人看起来其状颇惨,走路时两脚像踩在云端一般,走起来跌跌撞撞。 “杜大人,身子骨要紧啊。”林锋赶上,拍了拍杜狱的肩膀,坏坏地笑着,说道。 “他妈的,小兔崽子。”杜狱骂了一句,说道:“那宫本德一不知是抽了哪门子疯,也可能是故意报复于我,竟然给我准备了三个倭女,这你来试试看!” 第四百四十一章 逼近太宰府 等到汉军集结完毕,司徒平一任命刑老三为博多弯临时总管,又将三千倭军编入罗林之先头部队,以宫本德一为倭军将军,显见小仁为副将,目标直指五龙山! “大将军,这些倭女要不要带上?”瘸着一条腿的显见小仁,一脸讨好之色问道。 司徒平一盯了他一眼:“我想吃猪肉,难道还非得带上一头猪吗?”见这句话过于深奥,显见小仁一时间很难理解,司徒平一也不理他,叫过刑老三说道:“我以你为博多弯总管,当初倭奴如何待你,你也大可如何对待他们,从现在开始,博多弯就由你说了算。我再给你留下两百名汉军将士,刘一大人和王勇大人交代下的任务一定要完成。” 原来宫本德一千算万算,安排倭女时候终于还是忘记了刘一和王勇。这刘一和王勇何许人也,眼看着汉军将领吃肉,自己连汤都没有捞到一口,勃然大怒之下,竟然为博多弯定下了一月之内上交二十万两银子的可怕计划。博多弯的倭奴找到显见小仁苦苦哀求,可已经身为倭军副将的显见小仁,又哪里还会把博多弯的事情放在心上? 有了宫本德一和显见小仁这两个熟悉倭岛之人的带路,司徒平一部一路进展顺利,不几日五龙山已经在望。而其后,顺利攻克志贺岛的符海波部,也与司徒平一会兵一处,对五龙山的攻击作战一触即发。 此时在五龙山方向,北条时宗组织了有六万人的防御部队,统交由亲信山下度边指挥。这六万人的部队,年纪大的已经一把白胡子,年纪小的连拿着把锄头都吃力。但按照刘谨坤的作战部署,他就是要用这六万人的性命,来最大程度的消耗汉军的有生力量。 刘谨坤的部署并没有错,其时汉军远征,后勤补给方面又甚为吃力,凡劳师远征者,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将拖入消耗战的泥潭,但刘谨坤却还是高估了倭人的作战能力。 五龙山之战一开爆发,司徒平一即命三千倭军和两万高丽军先打头阵。宫本德一,显见小仁这两个倭人,权义柄和金广仁这两员高丽将领,存心要在督战的汉军将领面前立功,督促士兵冲杀起来竟是毫不留情。尤其是高丽士兵,好歹也和蒙古人打过几仗,也算是有了些作战经验,比起对面的倭军来,战斗力强上不止一点两点。 战斗一开始后,战局就呈现出了一边倒的状况。倭寇虽然有六万之众,但其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在高丽军的反复冲击下,很快大批的倭寇扔下了手里的武器,调头就往后跑。那山下度边声嘶力竭,想要阻挡住溃军,但仗打到了这个时候,那些平时本来就是农民的倭人,又还有谁会听他的? 短短一个多时辰的作战,在两万高丽士兵的冲击下,一万多倭寇被杀死杀伤,又有一万人成了俘虏,剩下的倭寇依仗着熟悉的地形,跑得无影无踪。到了后来,山下度边身边只剩下了几百个亲信还在那苦苦支撑。 那山下度边受北条时宗委托,防御五龙山,此时见败局已定,他禀性倒也凶悍,带着几百倭寇嗷嗷叫着冲了上去,转眼间就杀入高丽军中,一把大刀一下砍翻了几名高丽士兵。那些高丽人见倭寇凶悍,也不敢过分上前,只敢团团将山下度边围住。 金广仁一见如此,想到在后督战的汉军,不禁心中大怒,拎着把战刀就向山下度边冲去。两刀相交“叮叮当当”,火光四溅,这两人棋逢对手,倒也打得甚是热闹。 “大将军,要不要我上去把那倭寇处理了?”骑兵大将林锋看着直皱眉头。 司徒平一笑着摇了摇头:“金广仁存心要立功,就让他去吧。不过,我看金广仁虽然用刀技巧强过那倭寇,不过力气却没有倭寇大,十有八九还要吃亏。” 果然如同司徒平一所言,起初是金广仁大占上风,但打着打着,金广仁气力不济,挥刀速度越来越慢,打着打着一个疏忽,竟被山下度边一刀划伤右臂,金广仁“哇哇”怪叫,扔下刀就跑出战圈,总算他腿脚还算灵便,被他逃了一条性命。 击败对手的山下度边得意无比,拍着胸口大叫大嚷,好像在炫耀着自己的武力。 “无能的东西,挫我军威。”司徒平一皱了皱眉头,环顾了下身边跃跃欲试的众将,点名道:“林锋,你去,让倭寇见识见识我汉将的威风!” 林锋兴奋地应了声,挺枪跃马,冲到山下度边身边。他看倭寇步战,焉肯占这便宜?林锋跳下马来,向对面的倭寇招了招手! 那山下度边正在耀武扬威之中,见又有一个敌人前来,嗷嗷叫着,双手高举大刀就对林锋冲来。他来势汹汹,冲到林锋面前正想一刀砍下,却被林锋轻巧地拨开大刀,枪尖向前一送,正中山下度边咽喉,山下度边吭也未吭一声,大刀落地,一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林锋抽出腰刀,在目瞪口呆的倭寇和高丽军面前,割下山下度边首级,翻身上马,回到司徒平一面前,将首级往地上一掷,也不说话,径直回到队列之中。 这时那些高丽人才回过味来,顿时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那几百个倭寇,见到山下度边转眼身死,哪里还有什么斗志,一个个扔掉了手中的武器,面色惨白地蹲到了地上…… 五龙山之战,汉军主力未动,只凭着两万高丽军和三前倭军,就击溃了对面六万之敌。虽然对倭寇早有认识,但其战斗力之低,还是远远超出汉军将领的想像。 而随着五龙山落到远征汉军手中,位于九州的太宰府的门户已被打开…… …… 汉人远征大军步步紧逼,战无不胜的消息,让整个倭岛处在了一片惊恐和混乱之中。末日来临的感觉,深深笼罩着所有的倭人,包括那位两次击败蒙古人的北条时宗在内。 在这样的情况下,北条时宗派出使者,来到汉军大营,试探着询问能否有和谈的可能。司徒平一倒也爽快,告诉使者和谈完全可以,但必须答应几个条件…… 当刘谨坤和无学祖元被召到将军府后,看到北条时宗整个人都因为愤怒而变得浑身颤抖,那些将军府的下人们,慌乱地收拾着被北条时宗砸得粉碎的茶碗,忍受着将军大声的谩骂,匆匆忙忙地忙碌着。 “何事让将军如此愤怒?”无学祖元坐定后说道:“参禅之人,天甭于前而色不变,况且全日本的命运都放在你一人身上,岂可如此惊慌失措?” “让师傅见笑了。”北条时宗叹了口气:“我本为着日本的存亡,派出使者与汉将和谈,但没有想的是……师傅,你还是自己看看汉将提出的条件吧。” 无学祖元仔细看去,原来司徒平一要求日本立刻无条件投降,解散全部军队;要求将大汉奸无学祖元等人交给汉军惩办;要求天皇随汉军战舰到中原,向中原皇帝谢罪等等。 “难怪将军如此生气。”无学祖元叹息了一声,将司徒平一的要求递到了一边的刘谨坤手中:“要是以无学祖元一人之身,能使汉军退兵,贫僧死不足惜,可惜汉军将领提出的这条件,却是要亡我日本,万万不可答应。” 北条时宗唉声叹气地说道:“但现在日本形势恶劣,本来按照计划,山下度边应该在五龙山抵挡汉军一个月时间,但没有想到的是,六万人啊,仅仅一天的时间就崩溃了。而且据前线传来的战报,汉军根本没有动用到自己的部队,全是用的高丽人在打仗。现在九州虽然集结起来近二十万军队,但,但……” 说到这,他想起了什么,对一直默不作声的刘谨坤说道:“刘先生,白莲教拥兵八千,又经先生精心训练,战斗力非同小可,可为什么开战至今,还不见先生有何动作?” 刘谨坤脸上略略显出尴尬的神色,他本来指望着靠着人海战术最大程度的消耗汉军力量,但没有想到的是,汉军攻势竟然如此强盛,甚至都没有动用到其主力。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无法再独善其身了。 “白莲教正在集结之中,很快就可以投入战场。”刘谨坤想了一想说道:“不过目前我们最要紧做的事情,就是命令各地坚壁清野,凡有水处皆投毒,以阻挡住汉军前进的步伐,为日本最大程度的争取到时间。同时,派出小股部队,袭击汉军后方,汉人粮草转运困难,一旦后勤补给被切断,他们的退兵只是早晚的事情。” 北条时宗听得连连点头,说道:“一切都按照先生说的去做,只希望天神在上,能够可怜一下我们日本吧,就像打败蒙古人一样打败汉人!” 第四百四十二章 兵临城下 刘谨坤的计划,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作用。随着倭岛坚壁清野的开始,汉军遭遇到了一些阻力,前进的步伐也开始放慢下来,但此时两个倭人的作用开始发挥了! 宫本德一和显见小仁这两个倭军将军,这时候已经铁了心的要在汉军将领面前立功,他们依仗着对当地的熟悉,将躲藏在山林中的倭人一个个抓出,为汉军寻找干净的水源,逼迫被抓获的倭人交出藏着的粮食,为汉军顺利进军起到的作用无疑是巨大的。 到了这个时候,司徒平一开始明白在出征前,皇帝陛下为什么要让他带上宫本德一,并再三交代自己要重用倭奸的目的做在了。当初蒙古两次远征倭岛,正是因为对当地气候和地形的不熟悉,才吃了大亏。而这时自己手里握有宫本德一和显见小仁,简直就是为自己多增加了两双眼睛,增添了两张活地图。 尝到了倭奸甜头的司徒平一,给予了宫本德一个显见小仁更大的权利,允许他们大肆扩张倭军,并且同意以汉军之装备将他们武装起来。随着魏国公的命令,宫本德一开始了近乎疯狂的扩军之路。从五龙山到九州这一路的进军过程中,倭军迅速被扩张到两万余人。为了增加倭军的战斗力,司徒平一以陆勇为倭军总指挥,淘汰其中老弱病残,大量分发武器。 经过整顿的倭军,在即将抵达九州的时候,倭军拥兵一万五千,近一半分配备上了汉军装备,那些才扔掉锄头的倭人,捧着雪亮的战刀,眼里充满了好奇。 被武装起来的倭军第一次战斗,爆发在距离九州一步之遥的辛田山。在这里,驻扎着一万多的倭寇,为了检验倭军的战斗力,司徒平一将攻克辛田山的任务交给了陆勇。 当看到自己的同胞,嗷嗷叫着向自己冲来,守卫着辛田山的倭寇满脸惊讶。冲到他们面前的倭军,一点客气也都没有,挥动着汉人为他们配备的战刀、长枪,毫不留情地对着自己的同胞砍下、刺出,然后看到一具具生命消失在自己面前,爆发出了一阵阵疯狂的笑声…… 这些倭人本来就是这样,骨子里充满了凶残,充满了残虐,一旦他们的兽性被彻底激发出来,他们根本不会去管对面的敌人是谁,他们满脑子想的,只是杀人,再杀人…… 在被汉军装备武装起来的倭军面前,守卫着辛田山的倭寇根本不堪一击,当他们放下武器投降的时候,但那些倭军好像根本不想放过他们,还是一刀一刀地砍下,然后手里抓着同胞的头颅,不断在空中挥舞着,好像在炫耀着自己的战功。 “这些倭军都是些野兽,不能长久地留着。”在后观战的蔡戌中皱起了眉头:“现在他们为我军所用,一旦等他们羽翼长齐了,很可能会倒戈一击。” 司徒平一点了点头:“陛下也是这个意思,等到倭岛平定后,将第一时间解决到倭军,不过,现在却还是大加利用他们的时候,有他们在前面开路,我军遇到的阻力和伤亡将会减少许多。就让他们现在先尽情的疯狂吧。” 辛田山的屠杀整整进行了一天,到了后来,完全杀红了眼睛的倭军,已经不再分士兵还是平民,他们冲进一户户倭奴的家中,杀死上了年纪的,拖出女人,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暴,完全没有顾忌到一丁点的廉耻。 “我终于明白陛下为什么要铲除倭岛了。”罗林摇了摇头,对身边的好友张涛说道:“这些倭人哪里还是人,简直就是一群禽兽,要让朝廷里的那些老夫子们自己来看一看,看一看万一有遭一日,这些事情发生在汉人身上,他们还会不会为倭人说好话。” 暴行进行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才渐渐平息下来。而辛田山这时候也落到了远征汉军的手中,对九州太宰府的攻击已经形成,对于征讨倭岛的最后胜利,司徒平一毫不怀疑,现在他所考虑的,是如何迅速结束战争,如何将汉军将士的伤亡减少到最低。 皇帝陛下的用意非常明显,就是要把倭岛纳入到帝国的版图之中,而自己所部人马,将承担起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司徒平一非常明白,要打败一个国家也许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但要征服这个国家,让其再也不会反抗,却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和耐心。 在汉军讨伐大军进军的过程中,北条时宗以小股部队进行了几次偷袭,但都被戒备森严的汉军所打腿。当汉军的兵锋踏上九州之后,北条时宗知道,最后的决战终于要到了。 这是决定日本命运的一战,是维护天皇,维护幕府荣誉的一战,当这条防线再被汉军突破,那么整个日本都将会被毁灭,彻彻底底地毁灭! 中原,天朝上邦,泱泱之国,在这些倭人的眼中,那是一个强盛而富饶的国度,那里的人以礼仪待人,以宽恕待人,每次日本遣使而去,总能得到汉人皇帝的厚待,总能满载而归,似乎不管日本对中原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为了显示泱泱大国的风度,汉人皇帝总会答应,从来没有一次让日本失望过。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那位汉人新的皇帝,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发遣大军讨伐日本。而且那些汉军将领们,也和日本人眼中所知道的汉人根本不同,他们拒绝日本的和谈要求,他们来的目的,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的灭亡日本! 两军在九州一线互相对峙,谁都没有抢先进攻的意思。北条时宗将十五万临时征召的杂牌军安放在外面战场,而将经历过两次蒙古攻日战役,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近五万人安排在了太宰府附近,以为最后决战之用。 在太宰府一线,正面之军为北条时宗率领,左翼由在第二次击败蒙古军队中,曾经率军偷袭,斩元兵之首二十一级,大臣松浦党御家人草野次郎经永指挥。右翼为击溃过元军和高丽联军的大友赖泰和其子大友贞共同指挥。刘谨坤与他的八千白莲教众,则驻守在太宰府中,以随时充当各处援兵。 二月二十六日,司徒平一命令先扫清外线之敌,而后对太宰府进行总攻。 二十六日晨,陆勇指挥的倭军率领发起进攻,但因对面之敌防范严密,人数众多,一连几次都被击退。其后,高丽军参战,亦未能取得重大突破,反而折损了总指挥权义柄。 午时,司徒平一投入精锐汉军参战,罗林部率先突破小合沿,击溃该地守军近两万人。林锋部以强大的骑兵强行突击经兵卫,斩首千余级,顺利占领经兵卫。郭羽部突袭平户岛,击毙倭寇指挥上田籽由。池文隆部在成功夺取会沿卫后,早到倭寇藤原经资部反扑,池文隆指挥汉军将士一连击退倭寇七次猛扑,斩首两千余具。 二十七日,蔡戌中部饶过东藩,直取大野,击溃倭寇三万余人,斩首无数,随后又立刻掉转行军路线,猛攻东藩。经过一日激战,东藩成功落入汉军之手。 二十八、二十九两日,汉军与倭寇大小战斗四十七次,无一败绩,总计击溃倭寇十余万人,斩倭寇各路指挥一百三十六人,太宰府外围防线被彻底扫清。司徒平一以符海波部继续扫荡残敌,自己亲率五万精锐汉军,兵临城下。 三天多的时间,十五万军队被汉军击溃,太宰府外围防线全部被突破的消息,让所有的倭人都目瞪口呆,那些在战争爆发前,狂妄叫嚣着连蒙古人都被打败了,汉人更加不用放在眼里的倭寇们,这时候才真正领教到了汉军的强大。 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任何的幻想都是不现实的,所有的倭人们,都将面前一个事实,也许等明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强大的汉军将会出现在城下。 大汉帝国兴汉六年三月初三,在司徒平一的指挥下,五万汉军将士抵达战场。在他们的对面,是和他们兵力相等的五万倭寇,十万士兵站在这狭小的战场上,多少显得有些拥挤。 那些倭寇的武士们,一个个紧张的握着手里的武器,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是第一次见到汉军,汉军威严而强大的气势,压迫得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想到在身后的北条时宗将军,想到天皇陛下,这些武士的胆子又略略大了一些。 一阵风吹了过去,汉军的战旗在呼啦啦的作响,阳光的照耀下,汉军将士手里的刀枪发出的寒光让人耀眼。战旗翻滚之中,鲁国公、屠倭大元帅司徒平一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第四百四十三章 北条时宗之败 汉军战旗猎猎,刀枪闪映寒光。战马声声嘶鸣,雷雷的鼓声传来,让这狭小的战场,在这一瞬之间,充满了肃杀之气! 这时的倭寇军中的组成部分,为总指挥北条时宗,副指挥大有赖泰,主力为藤原经资领导的“三前二岛”的御家人武士部队、大有赖泰的丰后武士部队、筑后守护北条宗政、肥后守护安达成宗的、以及岛津久经所率领的萨摩、大隅、日向三地的守护武士部队。此外,宇都宫贞纲率领约六万中国地方的武士部队也正在向这里星夜驰援而来。 在他们的对面,是以司徒平一为大元帅,蔡戌中副帅的汉军,汉军中战功显赫的罗林、张涛、郭羽、陆勇、池文隆、林锋这些汉军名将卫护左右。 两军对峙良久,倭寇军中奔出一马,挥动着手里的大刀叫道:“我乃北条将军麾下,草野次郎经永,对面的,谁敢和我决一死战!” 来之前汉军将士已经知道,倭寇到现在依然没有形成在战争中大集团作战的概念,讲究一人一骑的作战方式。在战争中崇尚一对一的比拼,一直到另一方再无可战斗之人。 司徒平一觉得有些滑稽,十万人的部队,一对一搏杀,等到分出了胜负,要杀到何年何月才能结束?不过既然倭寇索战,若是第一阵就退避不出,未免折了汉军锋锐。他环顾左右诸将,喝道:“谁给我把此倭寇首级擒来!” 话音未落,阵中飞马驰出一将,白马银枪,风流英俊,战场之中厉喝道:“倭奴,认得征北将军池文隆吗?” 说完这才想起对面倭寇哪里懂得汉话?池文隆也不再多说,一枪刺出,又疾又快,若流星一般径往草野次郎经永咽喉取去。草野次郎经永也算得是倭寇军中能打的一个,当年率军奇袭蒙古战船,斩首二十一级,功勋甚至得到过天皇嘉奖。他见池文隆年轻,也没放在心上,忽然看到一条枪流星闪电一般向自己刺来,大惊之下挥刀格挡,这才勉强避过了杀身之祸。 池文隆虽然年轻,但却十六岁就跟随皇帝陛下南征北战,浴血疆场,一条枪下不知取过多少敌人上将之首,哪里会一个矬子敌人放在眼里。枪影闪动之处,枪枪都取敌人要害,眼看那草野次郎经永避让不及。躲闪时狼狈不堪。看中了破绽,一枪正中敌将胸口,将草野次郎经永挑下马来,又复一枪取了性命。 这草野次郎经永,蒙古征日之战中屡立战功,本想在太宰府前一展武勇,却不想未在三军阵前显威,先在太宰城下送命。只心疼得在后观战的他的主子松浦党心疼得几乎落马。 池文隆两军阵前刺死敌将,一匹白马发出嘶嘶鸣叫,两只前蹄高高扬起,池文隆勒住疆场,环顾战场,耀武扬威,汉军将士立时发出阵阵欢呼。 北条时宗见折了草野次郎经永,勃然大怒,正想点将,却看到身边一将已经冲出,仔细看时,却原来是当年在第一次九州保卫战时,战场上多立战功的藤原经资的父亲,八十七岁的老将入道觉惠。 池文隆看到那倭寇满头白发,倒征了一征,挥挥手说道:“且去,且去,你一把年纪,不好好在家等死,却来这战场送死做甚。” 入道觉惠能听懂几句汉话,大概也弄明白了敌人的意思,见敌将如此小视自己,愤怒下举着刀就对池文隆砍下。见倭寇冥顽如此,池文隆暴吼一声“去死!”一枪架住来刀,反手抽出宝剑砍出,入道觉惠猝不及防间,竟被池文隆砍下一条右臂。入道觉惠惨叫一声,池文隆更不客气,一枪又将入道觉惠刺死马下。 转眼间,池文隆枪挑剑砍,两杀倭寇两员战将,汉军这里欢呼不断,倭寇那里人人垂头丧气,只觉得汉将英勇,要战胜他们谈何容易。 眼看北条时宗还想遣人出战,司徒平一哪有这个耐心和倭寇继续耗着,刀锋向前一指:“前锋何在,出击!” 罗林和张涛厉吼一声,五千人呐喊着齐齐杀出。眼看汉军声势如此浩大,北条时宗不敢大意,分出大有赖泰丰后武术部队迎击。万余人杀在一处,刀来枪往,尘土飞扬,不时有人倒在血泊之中,惨呼声接连不断! 罗林、张涛麾下将士皆百战之师,英勇无畴,那些个倭寇武士打仗全凭借一时之勇,又怎会是这些汉军将士对手?战不多时,已有几百人被汉军斩杀。 眼看罗林之军占到上风,司徒平一立刻道:“林锋,郭羽,池文隆,陆勇各率本部人马,径取倭寇左右两翼,蔡戌中,与我领军直取中军!” 战马嘶鸣之中,汉军精锐尽出。战场上杀声震天,血肉横飞,“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尸体到处都是,鲜血越流越多,几乎可以汇成几条小河…… 午时,倭寇左翼松浦党被率先击溃,松浦党被大将林锋斩杀。筑后守护北条宗政企图救援,却被郭羽接住,北条宗政虽挥军奋力搏杀,但他哪里能挡得住林锋的锐利冲杀,只半个时辰,全军已被冲垮,北条宗政只带着百来名亲兵勉强逃出战场。 倭寇右翼之大有赖泰部,在池文隆与郭羽联手冲击之下,被迅速打开一个缺口。大有赖泰之子大有贞率部援救其父时,却与池文隆撞个正着,一见是连杀两员倭将的池文隆,大有贞大惊失色之下哪敢交锋,拨马就走。却被郭羽赶上,稳稳一箭,正中大有贞后心。大有贞哼也未哼半声,翻身落马。 那边大有赖泰看到儿子惨死,心丧若狂,举着刀没头没脑的向郭羽冲来,情同拼命。才冲到一半,不妨边上汉军陆勇看个正着,只一枪就取了大有赖泰性命。大有父子一起阵亡,使得倭寇右军大乱,纷纷向着太宰府的方向溃败。 左右两翼几乎同时被击溃,使得北条时宗亲自指挥的中军军心溃散,面对正面冲击而来的汉军大部根本无力阻挡。虽然在其后,由中国方面而来的宇都宫贞纲及时赶到战场参战,但此时倭寇败局已成,宇都宫贞纲无力回天。 酋时,太宰府外的战斗进入尾声,安达成宗的、岛津久经所率领的萨摩、大隅、日向三地的守护武士部队相继被击溃。汉军全线攻击,北条宗政被迫下达了撤退命令,率领残部退到太宰府死守不出。 这一场战斗,汉军击溃倭寇五万大军,其中击毙一万五千,俘虏五千,杀死倭寇将领大有赖泰、大有贞、草野次郎经永、入道觉惠多人,可谓取得了一场空前大胜。此时面对龟缩不出的倭寇部队,司徒平一并没有急着下令立刻攻城,只以重兵相围,又以倭军和高丽军的联军严密监视倭岛各处的援军部队,太宰府的被攻破已是早晚的事情。 而在太宰府内,随着这一次的惨败,所有的倭人都被笼罩在了悲观绝望的气氛之中。在京都方向,后宇多天皇亲临神宫祈祷,龟山上皇在清水神社祈祷,又派人去伊势神宫祝词,愿以身代国难。但这次没有神仙能够救得了倭人,也没有神风再来帮助他们了…… 倭奴的王公大臣们不断的来幕府询问战事,都被心情烦躁的北条时宗阻挡在了外面。在汉人大军围困住太宰府后,北条时宗曾经几次组织部队突围,企图退到京都方向,再行重新组织抵抗,但都被防范严密的汉军打了回来。 而此时太宰府,自从汉军远征日本的消息传来,民心不稳,舆论惊慌,以致市中无米,民有饥色。谣言一个接着一个地传来,最近甚至传出了京都已被攻破,后宇多天皇都已经成为汉人俘虏这一可怕的消息。 虽然北条时宗知道这只是谣传,但却很有这种可能。现在日本重兵都在太宰府战场被击溃,京都方向几乎就成为了一座空城,一旦汉军分出一路奇兵攻击,则京都危矣,天皇危矣。 而最让他心烦的是,在太宰府决战爆发的时候,被他视为最大靠山的,刘谨坤指挥的八千白莲教徒,却在战斗一开始的时候,就率部逃脱了战场,离开了太宰府,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北条时宗整整将刘谨坤破口大骂了几天,但这又能起到什么作用?现在的北条时宗,唯一的希望就是听无学祖元天天诵经,去祈祷那不肯能可能会出现的奇迹…… 刘谨坤逃跑的消息,也很快在太宰府传来,这就像是会传染一样,临阵脱逃的想法开始充斥着倭寇的大脑…… 那么,现在的刘谨坤又在做什么呢?北条时宗永远也猜想不到,此刻的刘谨坤,正带着他的八千弟子,星夜向着日本的国都,京都方向疾进! 第四百四十四章 裹胁天皇 从太宰府之战一开始,就逃出战场的刘谨坤所部白莲教,这些教徒们,不知道他们的教主将要把他们带往何处,只知道昼夜不停地赶路,一直到刘谨坤让他们停下来为止! “教主,您终于决定这么做了?”赶上几步,刘谨坤的弟子张三小心地问道。 刘谨坤点了点有,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你说的话我想了几天,决定还是很有一些道理的,从现在战场的局势来看,日本的战败已经不可避免,那北条时宗无能之极,早在鞑子远征日本之前,若不是两阵鬼风,只怕日本早就纳入了蒙古的统治范围。现在汉军攻势强大,北条时宗必败无疑。日本全部主力都集中在了太宰府一线,我取而代之此其时也。张三,你当初救了我的命,又给我出了这么好的主意,只要你将来如今天般尽心尽力待我,等我取得了天下之后,我必不会亏待于你。” 张三淡淡笑了一下,从进入日本的第一天起,他就在竭力怂恿着刘谨坤夺取日本的大权。刘谨坤心里的心思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人绝不愿意长久的位于人下,在日本的一场动乱,迟早都会在这个人的手里发生,这一天也终于到来了。 “那个天皇还暂时动不得。”刘谨坤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人在日本人的心里地位很高,不过,我迟早都有收拾他的一天,我以日本为基地,只要先击溃远征汉军,进而修养上十年,再进军中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 八千白莲教徒昼夜赶路,不几日已兵临京都。而在这一路之上,刘谨坤又裹胁了上万倭人,其兵势骤然强大。此时倭岛重兵云集在太宰府一线,守卫着京都的不过千多老弱残兵,见北条时宗将军所信任的汉人刘谨坤到来,又有谁敢阻挡? 刘谨坤才一进入京都,立刻分派人手接管了京都各处战略要害部位的防御,又带着张三等百来名弟子快步赶往皇宫。在他的整个计划中,控制住天皇是最重要的一环,天皇是日本人的精神象征,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比任何计划都要有效。 看守着天皇府的侍卫们,看到一大群人气势汹汹的向这里走来,才想阻挡,却立刻被张三率人缴了械。随即,自己紧随在刘谨坤身后,冲入了天皇府内。里面的女侍们看到一大群带着兵器,如狼似虎的人冲进来,尖叫惊呼不止。 “刘先生,你这么进来是不是太失礼仪了。”当刘谨坤出现在后宇多天皇的面前,这位正在诵经祷告的倭岛天皇,倒还算冷静:“你不在太宰府和北条时宗将军一起抵抗汉军,在这个时候来京都做什么?” “陛下。”刘谨坤弯了弯腰:“北条时宗无能,在战场上一败再败,而且,他正在和汉人秘密商议投降,并且企图对陛下不利。我虽然也是个汉人,但我却对陛下忠心耿耿,不愿意与北条时宗同流合污,所以带着八千白莲教徒前来卫护京都,卫护陛下。” 后宇多天皇打了个哆嗦,北条时宗想要造反了吗?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身后有一人说道:“北条时宗是不会投降的,刘先生一定是听了什么谣传吧?” 刘谨坤向发声处看去,只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穿着华丽的老年倭人在女侍的搀扶下,巍巍颤颤的走了出来,这人正是日本第九十代天皇,在后宇多八岁时即让位于其子,转而执掌院政的龟山上皇。 这个龟山上皇的政治经验可远比后宇多来得丰富,这时他睁着狡猾的眼睛,盯着刘谨坤说道:“刘先生,我知道你从汉人那远来是来帮助我们日本的,但此时日本正是生死存亡之机,刘先生千万不要听信了外面的谣传而误解了北条将军。京都虽然兵力薄弱,但一旦汉人打到了这里,我相信所有的京都人都会保卫京都,保卫皇宫的……” 刘谨坤冷笑了几声,对身边的张三使了个眼色,张三大步向前,厉声说道:“陛下,你既然知道我们远道而来帮助日本,又如何不相信我家教主之话?北条时宗叛乱确凿无疑,请陛下即刻废除北条时宗将军称号,由我家教主统管日本军政!” 边上一个侍卫大着胆子说道:“大胆,你怎么敢如此高声和陛下说话!” 张三看了一眼这日本侍卫,忽然笑了一下,向他招了招手,那侍卫向龟山看了一眼,见龟山点头同意,上前一步,才想说话,却不想眼前寒光一闪,一颗头颅已经落地! 血光飞溅之中,皇宫里立刻发出了女侍们一片惊恐的尖叫,龟山和后宇多目瞪口呆,他们万万想不到这些汉人竟然如此大胆,敢在神圣的皇宫之中公开杀人。现在看来,只怕造反的不是北条时宗,而是这刘谨坤指挥的白莲教。 “还有谁不相信我家教主的话?”张三小心地擦拭净了刀上的血迹,又慢悠悠地说道:“请陛下任命我家教主为将军!” “你,你……”后宇多指着他,哆嗦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自日本第一代天皇神武天皇以来,天皇权利超越了任何豪族。大化改新后的五十多年中,日本实行中央集权,天皇的权利到达顶点,并且亲理朝政。特别到天武天皇时,平息了壬申之乱,威望倍增,国民崇天皇为神,迎来了天皇的黄金时代。其后虽然天皇的权利渐渐向幕府过渡,但敢于在皇宫里杀人,却还从来都没有过,这张三也算是开创了史无前例的例子。 后宇多向自己的父亲看去,只见到苍老的龟山木然向他点了点头。后宇多长长叹息了一声,也许不用等到汉人远征大军到来,这日本,就已经落到了汉人的手里…… 其后,在京都的倭人,惊讶的听到了从皇宫里传来的天皇圣旨,幕府执政,将军北条时宗意图叛乱,已被废除一切职务,幕府执政、将军一职,交由刘谨坤统管,在此日本生死存亡之机,日本上下应一体同心,听从刘谨坤号令云云…… 这个消息太出乎京都人的意料了,刘谨坤还是第一个抵掌日本政权的外人,不过这既然是天皇陛下的安排,想必天皇一定有自己的安排。况且,在京都白莲教信徒也是颇多,京都的倭人也就默默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得到日本大权的刘谨坤,将后宇多和龟山软禁在了皇宫之中,严加看管。又将京都人以十户为一队,十队为一组编制起来,每队每组各选负责人,在汉军一旦对京都发起攻击,各队组必须齐心防御,否则先杀组长,再杀队长。 除此之外,刘谨坤命京都所有男丁,不分老幼,皆充入军中,壮年女丁亦编到军队里,`一起参与守城,京都所有物资食物,从即日起必须全部上交,皆由幕府统一掌管调拨,一旦发现私藏粮食者,以通敌罪全家斩首。 凶猛的白莲教徒,冲进了京都一户户的人家,将所有的粮食不断地运送到指定地点。在此期间,还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插曲。居住在京都的淡路王依仗着自己是后宇多天皇的亲叔叔,拒绝交出粮食,那些白莲教徒不敢动淡路王,将此事汇报给了刘谨坤,结果在一个时辰后,刘谨坤亲自带着卫队进入淡路王府中,居然在有通报天皇的情况下,于闹市之中将淡路王全家八十三口杀得干干净净。消息传到皇宫之中,后宇多被彻底惊呆,龟山捶胸顿足,号哭不止,却也只能指着外面连声痛骂刘谨坤。 有着淡路王血淋淋的教训,京都所有的粮食都被收缴了上来,按照刘谨坤的计算,这些粮食只要精心调度,足够自己在京都坚守上半年,半年的时间,什么样的事情都会发生。 京都已经落到自己手中,也就意味着只要汉军远征大军一旦退兵,整个日本都将是自己的,等自己的势力彻底形成,再慢慢废除天皇,或者逼迫后宇多让位于自己,那么自己心里的大计就可以顺利实施。至于即将到来的汉军,刘谨坤反而倒并不如何担心。 在他看来,汉军此次远征无非是要使日本臣服而已,京都能守就守,实在守不住的话,那个汉军大将司徒平一提出来的条件,自己不妨全部答应,反正牺牲的只是日本和天皇,于自己的利益一点损失也都没有。 而就在刘谨坤认为自己将一切盘算的天衣无缝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始终冷眼旁观着和一起,这人,就是一直对刘谨坤忠心耿耿,出了大力的张三! 第四百四十五章 “大师”? 就在倭岛之京都发生巨变,在太宰府战场上,随着倭寇士气严重低弱,士兵出现大量逃亡的情况下,对太宰府的最后攻击,时机已经成熟! 兴汉六年三月十六,鲁国公、屠倭大元帅司徒平一,下达了对太宰府总攻的命令,随着大将军的一声令下,五万汉军将士潮水一样的向太宰府扑去。 已经失去战斗欲望的倭寇抵抗是极其轻微的,少数的倭寇将领,尽管还在大声吆喝着,但军心溃散的士兵们,却根本不愿意,也不想再死在这个战场上。 也许,现在在太宰府内,心情最为平静的,反而是被北条时宗了。失败的命运,从太宰府下的那场战斗就已经注定了,没有任何人再能够挽回,天照大神也许已经遗忘了日本。诵经成了此时北条时宗唯一的精神寄托。 外面的厮杀声一声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之中,但北条时宗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就算是他的老师无学祖元来到他的身边,他也到好久后才察觉到。 “师傅,失败了,是吗?”看着无学祖元,北条时宗苦笑了下:“我真的不明白,当初师傅以狮子吼激励我,我两次打败了蒙古人,可为什么这次面对汉人,就算我使出了浑身的本领,我们的军队在他们面前还是如此不堪一击呢?” “你没有见过真正的汉人,也没有见过真正的中原。”无学祖元也同样苦笑着说道:“你永远也不会想到,真正的汉人是什么样的,真正的中原有多么强大。也许外来的力量,可以击败汉人,但却永远也无法征服汉人,一旦汉人真正醒了过来,那是任何力量也无法阻挡的……只不过……”无学祖元叹息了一声,怔怔地说道:“只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蒙古人眼看就要控制了整个中原,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汉人居然能从失败中崛起,不但将蒙古人全部赶了出去,而且……而且还打到了这里。” 北条时宗将刀放到了自己面前:“师傅,我该自杀吗?” 无学祖元摇了摇头:“你不能死,你必须活着。我这辈子看错了一个人,那就是刘谨坤。本来我以为他和我一样,都是想着为日本效力,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但是没有想到他却会是这样的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离开太宰府,去的方向应该是京都。” 这话让无学祖元大惊失色,一下站了起来:“他去京都做什么,难道,难道,这个混蛋,他想对天皇陛下不利吗?” 无学祖元长长叹息着说道:“希望不是这样的,但他手下有八千弟子,京都又防御空虚,他的方向十有八九就是在那里。将军,所以你要好好地活着,汉军一定会去攻击京都的,天皇陛下的安全,还需要你去照料。汉人要的不过是金钱和利益,等他们得到了这一切,我想他们就会撤兵的,日本,一样还有机会。” 北条时宗傻子一样的站在那里,很久后才重重的点了下头。但是,无学祖元这一次去想错了,汉人的皇帝陛下,劳师远征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倭岛这个国家,将倭人这个民族,彻底的抹去,抹得一丝儿影子也都不剩…… “砰”的一声,大门被踢开了,几名汉军将领出现在了北条时宗和无学祖元的面前,领头的汉军将领北条时宗认得,就是在战场上大展神威,连杀自己两名部下的汉军骁将池文隆。北条时宗忽然觉得,能被这人抓住,也不算什么丢脸的事了。 “这是日本幕府的执政,将军北条时宗。”无学祖元上前一步,双手合什,宣了声佛号说道:“我汉人仁义为先,请将军不要为难了他。” “这就是北条时宗?”池文隆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那么你呢,和尚,你又是谁?” “贫僧无学祖元,和将军一样,也是个汉人,与鉴真大师一样,早年东渡日本,传播我汉人精妙佛法和泱泱文化。”说这话的时候,无学祖元的脸上颇有几分得色。 池文隆愣了一下,不相信似的追问了句:“你就是无学祖元?”见这人点了点头,池文隆忽然大笑起来:“好,好,原来你就是无学祖元,我大军出征之前,陛下点名一定要将你找到,不想果然天遂人愿,好得很,好得很!” 看这汉将兴高采烈的样子,无学祖元倒有些迷茫起来,想必是汉人皇帝也知道自己的大名。又听池文隆笑道:“为了表达对大师的敬意,我们陛下专门为大师安排了个叫杜狱的官员,与大师印证佛法之精妙,大师,请吧。” 无学祖元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中原佛家有个叫“杜狱”的人,相必是自己离开中原日久,有些事情已经不太清楚了吧…… …… 攻击太宰府的战斗,仅仅用了两个时辰就宣告结束。倭寇残部被完全击溃,北条宗政、安达成宗的自尽,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北条时宗、岛津久经、宇都宫贞纲被俘。这些参加过两次对元作战的倭寇无一漏网。 太宰府这座倭岛的政治中心,指挥着全倭岛作战的城池,终于落到了汉军手里。 而对于汉军来说,最大的收获并不是夺取了迟早都能攻陷的太宰府,也不是生擒了北条时宗,而是抓获了无学祖元,这个被皇帝陛下亲自点名,汉族中天字第一号的汉奸。 一队队汉军士兵开进城来,倭寇们被押解着进入他们该去的地方。太宰府内的倭奴,惊恐地看着这些威武的汉军士兵,哆嗦着躲在低矮的屋子里,紧紧关着房门不敢出来,在他们看来,好像这薄弱的房门能够阻挡住汉军一样。 “抓到刘谨坤没有。”进入城内的司徒平一,叫过了兴冲冲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林锋:“陛下早就知道刘谨坤来到了倭岛,这也是陛下点名要抓住的人。” 林锋摇了摇头:“没有,根据我们所知,刘谨坤和他的白莲教,在太宰府外线战斗一开始的时候,就失去了踪影,我已经派出哨探前去追踪。” 司徒平一微微有些失望,不过随后抓获无学祖元的消息又让他情绪振奋了不少。司徒平一很想看看,能被皇帝陛下亲自点名,称为第一号汉奸的人长的是什么模样。 当司徒平一见到无学祖元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个六十来岁的和尚,端坐在椅子上,面对着汉军将领,看起来倒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将军何人,为何无故把我关押在此?”看到司徒平一进来,无学祖元说道。 “这位是大汉帝国鲁国公、大将军、屠倭大元帅司徒平一!”一边林锋厉声道:“看到大将军,你怎敢如此端坐不起!” 无学祖元宣了声佛号:“在贫僧心里,众生平等,无有大将军,无有百姓之分。” “也没有汉族倭奴之分对吗?”司徒平一打断了他的话,笑了笑在无学祖元面前坐了下来:“我听说你在倭岛很有高僧之称,还是北条时宗的师傅,我有个问题不解,还要想请你指点一二。” “将军尽管请说。”无学祖元以为司徒平一要和自己辩证佛法,精神为之一振。 司徒平一看了他几眼:“听说你本来是个汉人,当年鞑子侵我中原,你这才渡海到了倭岛。佛家有个说法,叫舍身喂虎,对吧?当鞑子肆虐我汉人百姓时,为何不见你大慈大悲,以佛法普渡众生?当你到了倭岛之后,却尽心竭力为倭人献计献策,在蒙古攻击日本之战中,你竭力鼓动北条时宗抵抗到底,蒙古人退兵后,你又为死去的倭人超度,为了倭岛,你可真是费尽了心思。倭人也因此都以高僧称之。无学祖元,我很纳闷,你到底是个汉人,还是个倭人?或者说你自己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个汉人?” 无学祖元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你到了倭岛以后,为了监视中原动静,竭力鼓动北条时宗往我中原安插探子,宫本德一就是其中之一。”司徒平一淡淡地说道:“你自己又以天王化身为名,企图以使我汉人和蒙古人的战斗无限期地拖延下去,好消耗我中原实力,使得国疲民惫,然后倭岛才可以有机可趁,我说的这些都没有错吧?” 无学祖元额头上一层层冷汗流了下来,他做的这一切,本来以为汉人是绝对不会知道的,但没有想到这位汉军将领娓娓道来,每一句话都戳在他的要害之上。他向周围看了几眼,发现那些汉军将领脸上一个个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陛下说你是汉奸,果然一点错都没有。”司徒平一站起了身:“把他交到杜狱那里,好好地款待这位‘大师’,告诉杜狱,陛下还要见他,可别把他给弄死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骤变 无学祖元的命运,在汉军远征前便已注定,而另一个被皇帝陛下点名的刘谨坤,成为了汉军的下一个目标,很显然,京都已经成为了刘谨坤最可能的去处! 正当司徒平一这些汉军将领在为如何迅速攻破京都,生擒刘谨坤而商讨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客人主动找上了他们。这是一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长得又矮又胖,样子和倭人长得一般无二的中年人。他见到司徒平一的第一句话,就是“请大将军屏退左右。” 中年人和司徒平一在房内整整呆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出来,让汉军将领备觉惊讶的是,送中年人出来的司徒平一大将军脸上的神态非常客气,甚至还带着尊敬,自从进入倭岛以来,汉将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大将军对哪个倭人会采取这样的态度。 “池文隆,林锋!”等将客人送出去后,司徒平一叫道,待两员将领上前,说道:“你二人立即点选本部精锐五百人,全部换趁快马,连夜奔袭京都,务必在后天中午赶到!” 池文隆看了林锋眼,发现林锋眼中也写满诧异,他定了定神,说道:“大将军,京都乃倭人国都,小将又听说京都城池高险,仅以五百骑兵奔袭,恐怕……” “不必担心这些。”司徒平一笑了一笑:“等你们到了后,会看到一座完好无损的京都交到你们手中,五百兵只是先行部队,只要负责控制京都,迎接大军入城就可以了。” 两人虽然有些狐疑,但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很快,两员汉将点齐军马,飞速奔出太宰府,往京都方向疾驰而去。 “大将军,那人是情报处的吧。”蔡戌中低声问道。 司徒平一点了点头:“不光是他,还有许多情报处的好汉们都活动在倭岛,他们来得远远比我们要早,为了迎接我们,他们已经付出了许多许多……” …… 倭岛,京都。 这个时候的京都,已经处于了高度的备战状态,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白莲教徒,神色紧张的在京都来回穿梭,不停地叫住他们认为可疑的人,只要被他们叫住的人稍有反抗,立刻就会被这么白莲教徒就地格杀。 城墙上已经放满了守城器械,老老少少的倭人,在白莲教徒的看押下,无精打采的靠着城墙上。城里的食物管制越来越严了,这些老弱倭人,饭量早就被减到了每餐一顿。 “稻本君,您饿吗?”一个上了年纪的倭人悄悄地问着身边那个叫稻本的中年人。 稻本叹了口气:“饿啊,每天只吃一次,能不饿吗?早知道我就在博多弯好好地打鱼了,为什么要搬来京都啊,我现在真是后悔啊。” “哎,这也不能怪你,以前的京都多好啊,你,小野君都是从博多弯来的吧?听说博多弯也被汉人占了,你们在那也是一样的啊。” 那稻本向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嗓子说道:“知道吗,你知道汉人这次为什么对咱们日本大举用兵吗?那是因为那个叫刘谨坤的,在中原的时候得罪了汉人皇帝,后来躲到了咱们日本,结果惹得汉人皇帝雷霆大怒,这才发了几十万大军前来征讨。我听逃到京都的博多弯的同乡说了,只要咱们能交出刘谨坤,那可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真的?”稻本的声音说小也不小,将身边的几十个倭人都吸引了过来。 “可不是吗?”稻本向远处来回巡视的白莲教徒指了指,示意他们的声音轻些:“汉人的大将军叫司徒啥的,早就召告过全日本这事了,可那刘谨坤就是瞒着咱们……” “我说呢,汉人怎么莫名其妙的会来打咱们了。”那些倭人这才恍然大悟:“咱们可从来没有招惹过他们,他们犯得着那么大老远跑来嘛,原来是为了刘谨坤。” “小野君,你来得正好,你给他们说说这事。”这时候,稻本君看到同伴就在不远处,向那叫小野的人招了招手。 小野来到他们中间,一脸的忧虑:“这倒还算不了什么,我刚才在路上遇到个同乡,现在在刘谨坤的白莲教中,他说……他说刘谨坤已经控制住了皇宫,天皇陛下……天皇陛下被刘谨坤给软禁起来了啊!” 这几句话顿时像在倭人中炸开了锅一样,那些倭人听到自己敬爱的天皇居然被刘谨坤软禁了,一个个低声咒骂着,一直到那些白莲教徒看到这边动静不对,大声训斥着上来后,他们才暂时停止了谩骂,但此时他们看着白莲教徒的目光中,充满了仇恨。他们想不明白,这些白莲教徒,同样也是日本人,为什么就不知道去营救天皇陛下呢…… …… “张三,外面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在皇宫的侧室内,刘谨坤小心地擦拭他的那把宝剑,看到爱徒张三进来,喝下了口酒,问道。 “教主,一切都放心好了。”张三为他倒满了酒:“京都到处都是我们的人,而且城楼上戒备森严,附近十里内所有的房屋都已被我们拆毁,汉人来了,他们将找不到一颗可以吃的粮食,找不到一口可以喝的清水,很快他们就会被饿死,渴死。” 刘谨坤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爱徒坐下,为他也倒上了一杯酒:“张三,这次你的功劳很大,也很辛苦,等我将来得到了日本,我一定会给你封个大大的官。” “多谢教主。”张三恭恭敬敬地说道,但却没有碰那杯酒:“教主,听说您和汉人的皇帝打过好几次交道,那汉人皇帝几次想缉拿于你,但每次都被您逃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事,刘谨坤的神色间很有几分得色:“想当初我和他第一见面的时候,他不过是个福建节度使,后来还被降为了城门官,也算得是我的老对手了,福建、两广,我和他斗得是不亦乐乎。虽然我败给了他,不过他想要抓住我可也没有那么容易。” 张三忽然诡异地笑了出来:“那么这次呢,你说皇帝陛下会不会抓到你,抓到了你以后会怎么处置你?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 见弟子居然这么敢和自己讲话,刘谨坤不禁勃然大怒,但很快他就发觉出了不对,周围的十来个白莲教徒都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的头,也渐渐地有了昏昏沉沉的感觉,慢慢的,他眼前什么也看不到了…… 当刘谨坤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肩膀上一阵阵牵心的巨疼,低头一看,自己的琵琶骨竟然被洞穿,两根长长的铁链从两边穿过,脚上也被锁上了粗大的脚镣。 “没有办法,我知道你的剑术很好,几次你都是靠着它逃命的,所以我的不得不这么做。”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传去,刘谨坤看到自己的得意弟子张三,正盘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端着一杯酒,看着自己说道,那十来个白莲教徒团团围在自己身边,表情如临大敌。 “王竞尧派来的?”到了这个时候,刘谨坤已经放弃了逃生的打算,但他很想把事情弄明白,就算死也不能做个糊涂鬼。 “是皇帝陛下。”张三纠正着道:“当初去岛上剿灭你们的时候,皇帝陛下就把我派到了你的身边,为的就是这么一天。你也非常配合,为我们夺取了京都,可以让汉军不流血而占领京都。这一点,我会禀报皇帝陛下了,或者在杀死你的时候能轻一点。” 刘谨坤冷笑着说道:“我有八千弟子,你以为你能全部解决掉他们?这些白莲教徒们,完全无条件地服从于我,当他们得知我被你伤害,你猜你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应?” “才来日本的时候,我只有一个人,可是现在呢?”张三指着身边的同伴说道:“皇帝陛下不断到向倭岛增派情报人员,你又那么信任于我,现在白莲教的各级头目几乎都是帝国的情报人员,很快京都城门就会被打开,而那些倭人们也会知道天皇被你囚禁的消息,你说,你还能有任何一点机会吗?” 刘谨坤呆在了那里,是啊,自己对这曾经救过自己性命的弟子实在是太信任了,不管大小事情都交给他去处理,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命运对自己的报复。刘谨坤苦笑了下,有些不甘心地问道:“你一定不叫张三吧,你究竟叫什么名字,起码我死也能记得你的名字。” “张陪智。”“张三”淡淡笑了一下:“帝国情报处总统制任晓晟大人麾下,归皇帝陛下直接指挥,教主,现在你应该记得我的名字了吧。” 这时,在京都的街头,忽然响起了呐喊声和厮杀声,张陪智站了起来,走出了屋子,只看到京都火光冲天,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不流血夺取京都的计划,从现在开始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兵进京都 天皇被擒的消息,终于在京都流传开来,起初,那些倭人们还在尽力忍耐,但随后,一条让倭人无法置信的可怕消息,终于传遍了京都的各个角落! 消息依然最先是从稻本和小野这两个倭人的嘴里传出来的,并且很快得到了其他几个“消息灵通”的倭人证实,后宇多天皇陛下,和他的父亲龟山上皇,都遭到了谋杀! 谋杀!被卑鄙可恶的白莲教所谋杀!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让全京都所有的倭人都陷入了末日之中。在他们的心里,天皇陛下是神,是他们的父亲,是全倭岛的一切精神来源。京都的倭人们呆了、傻了,很快,无数的倭人放声大哭,就像死了自己的亲爹一般如丧考妣。 “杀了白莲教,杀了刘谨坤,为天皇陛下报仇!”忽然,稻本站了起来,发出了这样的一声高呼,接着,他的同伴小野也随着他,竭力鼓动着周围的倭人。 在巨大的悲伤下,那些倭人愤怒的情绪一下被调动起来了,他们纷纷起声,拿起手中的武器,点燃了手里的火把,大声呼喊着、吆喝着同伴们,向皇宫的方向汇集而去…… 那些白莲教徒,看到原来驯服的京都人,一下造起反来,一时间都茫然不知所措。很快,他们也得知了天皇陛下被谋害的消息,他们中的九成以上,也都是倭人,心中虽然对刘谨坤的崇拜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在长久以来天皇在他们心中形成的神圣地位,却不是刘谨坤一个人所能取代的,他们和其他倭人一样,也同样的震惊和害怕…… 这些白莲教中的倭人,一边竭力抵御着京都人的进攻,一边选出了上百名代表,去皇宫中,想要看看天皇陛下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想要看看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迎接他们的是教主刘谨坤最得意的大弟子张三,张三显然已经知道他们的来意,沉默了一会,点选了几名白莲教徒,说道:“我可以带你们去拜见陛下,但你们一定要恪守宫中礼仪,否则就算正在闭关,祈祷白莲老母下凡的教主一定饶不了你们。” 过了小半个时辰,这几个白莲教的代表,很快兴冲冲的走了出来,他们掩饰不住一脸的兴奋:“陛下还在,陛下还在,谣传,一切都是谣传!” “陛下还嘉奖了我,让我们好好听大师兄的话,我这是在做梦吗,我真的看到了陛下!” 张三的一张脸沉了下来:“京都人大逆不道,竟敢传出陛下的噩耗,这一定是别有用心的人,企图离间我们和陛下的关系,企图置教主于死地。我现在代陛下,代教主命令,对一切胆敢反叛的京都人,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白莲教徒们,爆发出了疯狂的叫声。 瞬间,整个京都读陷入到了血腥和火光之中。一边是稻本、小野这些人在后疯狂地竭力鼓吹着“天皇已经遇害”的可怕消息,京都人奋不顾身的向皇宫方向冲去。一边是白莲教徒们,秉承着张三的命令,对京都的倭人展开毫不留情地格杀。 白莲教徒们都经过刘谨坤精心的军事训练,手里的武器也完全按照中原的样式打造,战斗力远非京都的倭人可比。而京都人,虽然都只是些平民,但人数却远远超过白莲教徒,天皇的遇害,加上前段时候刘谨坤对他们的压迫而压抑在心头仇恨的突然爆发,这股力量爆发出来也是极其巨大的,这两个不同派别的倭人,在京都的各个角落杀得难解难分…… “场面浩大啊。”站在皇宫的最高处,张三忽然笑了出来:“倭人杀倭人,你说,当他们知道真相之后,他们会怎么想呢?” “等到那个时候,咱们的汉军已经入城了。”他身边情报处的同伴静静地说道。 张三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这才从房顶上走了下来:“命令皇宫的白莲教徒们全力戒备,不许任何倭人接近。天快亮了,按照事先预定,汉军前锋应该离此已经不远,午时正式打开城门,迎接汉军将士入城!” …… 天亮了,今天的倭岛天空,阴沉沉的,一丝阳光也都没有。这似乎是在预示着,在倭岛,在京都,从此后再也不会有阳光吗? 京都的战斗还在继续着,两千多白莲教徒,近万的京都倭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到处都是伤残这悲惨的呼声,但没有人去理会倒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同伴,一个晚上的战斗,都已经让他们杀红了眼,彻底的泯灭了最后一丝人性! 京都的倭人越聚越多,一层层的扑向白莲教徒。而经过了一晚上格杀的白莲教徒,随着人数的减少,也开始露出了疲态。张三开始收拢兵力,将主力集中于皇宫附近。他必须要指挥着这些白莲教徒,坚持到今天中午,坚持到汉军的到来。 巳时,皇宫外围全部失陷,张三命令残余白莲教徒退守皇宫。京都人实在太多了,白莲教撤得又匆忙了些,才进入皇宫一小部分,京都人已经冲了过来。 “关门!”张三冷冷地说道。 “可是,大师兄,咱们还有近三千教友在外面啊!”一名白莲教的倭人大惊失色。 “关门!”张三的话语中依然是那么的冷酷无情。 皇宫的大门关上了,随着这扇厚实沉重大门的关闭,一下切断了皇宫内外的联系。顿时,还被关在皇宫外的三千白莲教徒,发出了绝望的叫声。此时,大量的京都倭人已经将他们包围了起来,疲惫的白莲教徒们脸上露出了害怕、无助…… 屠杀开始了,从皇宫外传来了不绝于耳的惨叫,那声声的叫声让人听了害怕。皇宫里的张三无动于衷的坐在了那儿,品着一杯香茶,耐心地等待着。巳时快要结束的时候,外面的惨呼着渐渐低弱了下来。这个时候张三忽然站了起来:“有请天皇陛下!” 正当将白莲教徒杀干净的倭人,商量着如何冲击皇宫的时候,紧紧闭着的大门,忽然缓慢地打开了,就在倭人诧异的时候,他们看到大队白莲教徒跑了出来,倭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都茫然紧张地注视着他们。 过了会,从皇宫里传出了一声尖利的声音:“天皇陛下到!” 一个倭人们所熟悉的身影,从皇宫里慢慢走了出来,天皇陛下?是的,所有的倭人都看清楚了,是他们的天皇陛下!立刻,皇宫外所有的倭人都虔诚地跪了下来。 “朕正在和执政,刘将军商讨目前战局,忽然听到外面杀声动天,这是什么原因?”看了一眼身边似笑非笑的张三,后宇多天皇艰难苦涩地从嘴里吐出了这几话。 匍匐在地上的倭人们,浑身颤抖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天皇陛下的话才好。他们到现在才明白自己受骗了,他们冒犯到了天皇,他们竟然敢冲击神圣的皇宫。 而说完了这几句话的后宇多天皇,又看了眼张三,发现张三面无表情,后宇多天皇一时间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好,场上的气氛,就这么沉默着,僵持着…… “汉人进城了,汉人进城了!”突然,声声大叫划破了场上的沉默。 倭人们大惊失色,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天皇,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是这个在他们心目中和神一般的天皇陛下,才能够挽救京都,挽救整个日本。 后宇多很想大叫,很想告诉他的所有臣民,自己被劫持了,可是他不敢,因为他知道在自己的身子后面,起码有十几张弓箭在对着自己。后宇多缓慢地说道: “战争已经结束了,在场战争,日本失败了。汉军……汉军并不是来征服我们的,而是……而是来清除朕身边的奸臣,重新恢复天皇的皇权。朕……他们是朕的朋友,是来帮助朕的,他们也是全日本的朋友……” 倭人们的心忽然放了下来,他们无所谓战胜战败,起码随着战争的结束,不用再死人了,也许过不了多久,汉人就会走的,等到了那个时候,日本又会重新恢复到原来的生活。 五百名汉军骑兵,骑在高头战马上,垮着雪亮的战刀,整齐威严的开进了京都。汉军士兵们觉得有些奇怪,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打仗的他们,才一接近京都,却发现城门大开。那些站在城门口的倭人,不,白莲教徒,甚至向他们友好地挥了挥手。 骑在马上的汉军将士们好奇的打量着这座倭岛的国都,但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房子又矮又小,就和这个国家的男人一样。比起中原来说,倭岛的国都甚至还不如中原一个小小的城镇来得气派。 站在房子两侧的倭人,紧张地注视着这些入城的汉军,他们雪亮的盔甲,威武的姿态,让倭人们觉得羡慕,这样的军队,才是真正战无不胜的威武之师! 第四百四十八章 京都 汉军前锋开进京都之后,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京都的倭人也渐渐放下心来,很快,林锋和池文隆都接到了天皇的“邀请”,请他们进入皇宫议事! 初次见到倭岛天皇的池文隆和林锋,看到后宇多的时候都有些好奇。这位倭岛的天皇,也就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子单薄,脸上显得有些苍白。见到汉人大将的时候,似乎显得有些畏缩害怕。倒是他身后的那个龟山上皇,看起来比他精神多了。 后宇多天皇为了接待远征而来的汉军将领,还是尽心尽力的。在酒席间专门安排了精美的食物,林锋和池文隆身边,各有四个美貌的妙龄女子陪伴,为他们斟酒夹菜。张三,张陪智悄悄的告诉他们,这些女子,在倭岛被称为“太夫”、“花魁”,他们不但年轻貌美,且于茶道、和歌、舞蹈、香道等诸艺皆有不俗的造诣,服务对象只限于达官贵人,达官贵人亦以客礼待之,社会地位相对较高。一般每次只有一名“太夫”陪同一人,现在后宇多一下弄来个八个,那是存心抱着讨好汉军将领的意思了。 “我们出征之前,陛下告诉我们在倭岛有种很有名的女人,叫艺妓,为什么今天没有看到,难道就是这些女人?”池文隆小声问道。 “艺妓?”张陪智抓了抓头,没有弄懂这是个什么玩意。他来倭岛的时间也不算短,怎么着也是个倭岛通了,可“艺妓”还真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也怪王竞尧的一知半解,倭岛艺妓的出现,要到五百年之后的倭岛元禄年间才有。现在的王竞尧,强行地改变了历史,若是因为这样而使得“艺妓”这一行当不再会出现,使我汉人少了一种乐趣,未免倒是一大遗憾了。 过了会,从八坂神社专门召来的歌舞队,开始在席间表演。林锋和池文隆一见之下,未免大失所望,所谓的歌舞,不过是十来个赤裸着上身,脸上涂抹得怪异之极的倭岛男人,在那唱着根本听不懂的歌曲,所谓的舞蹈动作,看起来像是在那祈祷着什么。 池文隆看着看着打了几个哈欠,向周围看去,那些倭人们个个都看得津津有味,转头对张陪智说道:“这什么东西?知道的这是在倭岛皇宫,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了咱们中原的蛮族,倭奴就拿这招待我们,未免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 “我的大将军,你就知足吧。”张陪智轻声笑了出来:“这些歌舞,平时就是倭岛的天皇想看也轻易看不到,这次后宇多可是下足了本钱了。不过……”他诡异地笑了下,将池文隆和林锋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指着为他们倒酒的“太夫”说道:“这些女人长得还行,也算是倭岛女人中的极品了,她们除了陪你们喝酒,还有一项特别的服务……”见两位汉军将领一脸的迷茫之色,张陪智笑道:“你们打仗行,怎么在这上面那么笨蛋?等喝完了酒,他们可就要陪两位大将军上床了……” 池文隆和林锋怔了下,随即眉开眼笑。看来鲁国公这次派他们充当先锋,可真是来对了,非但没死了一兵一卒,居然还有此等好事。看身边的那几个“太夫”,一个个都长得水灵灵的,比之当初博多弯的倭女,那是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这两位大将军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自己在战场上千军万马之中,往来驰杀,那自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想到在床上要面对四个倭女,能否应付得了可就难说得很了。万一败阵,丢了自己面子事小,未免使我堂堂汉军将士面上无光…… 枯燥的歌舞好久后才结束,后宇多举着酒杯说道:“两位大将军,我们日本的招待,自然和中原天朝上邦无法相比,但这已经是朕竭尽所能了,还请两位大将军不要嫌弃。这杯酒,就当是朕感谢两位大将军为我日本千里而来,一路辛苦,干杯!” 等通译翻译完毕,池文隆和林锋见这倭人一口一个“朕”的,都皱起了眉头,不过现在鲁国公所率领大军未到,他们倒也不能怎样,勉强将杯子里的酒喝了下去。 “可以把刘谨坤带上来了吧?”张陪智低声问道。 见池文隆点了点头,张陪智拍了两下手掌,随即,就有几人押着刘谨坤进来。他一进来,又立刻引得皇宫中那些倭女们惊叫不已,后宇多和龟山眉头深皱。 原来,这时候的刘谨坤,哪里还有半分白莲教主的仙风道骨?两边琵琶骨被刺穿,粗大的铁链子叮当作响,一路走一路还有鲜血流出,看起来甚是渗人! “刘谨坤,刘大教主。”池文隆微微笑了一下:“算起来咱们也是老朋友了,想起当年你在泉州之时是何等的风光,怎么几年未见,你却落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 “误中奸计,又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刘谨坤神色还算镇静,看了一眼池文隆,说道:“将军,看在你我相识一场份上,可否给我一杯酒喝?肩膀上疼痛得厉害,喝上一口,多少也能止一下疼痛,还请将军应许。” 池文隆挥挥手让人往他嘴里倒了一杯酒,刘谨坤面上表情略略舒坦了一些:“将军,刘谨坤待罪只人,不知道你们的皇帝准备如何处置我啊?” “这是陛下的事,我们这些带兵打仗的哪能知道。”池文隆淡淡笑了一下:“其实,按理说你还是有些功劳的,如果不是因为你控制住了倭岛的天皇,使得我军计划能够顺利实施,我们还无法那么轻易的得到京都。至于你被押送到皇帝陛下,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那可就全看皇帝陛下的心情,看你的造化了。” “刘谨坤一小卒尔,何劳皇帝陛下如此操心。”铁链叮当声中,刘谨坤说道:“汉军如此劳师远征,其意不在刘谨坤,而在日本也。陛下若要刘谨坤死,只怕当初在黄尾岛屿,刘谨坤早死多年尔。我看此刻日本已落到陛下手中,只怕日本亡国之祸不远矣。” 池文隆看着他,说道:“你是个聪明人,可惜选择了皇帝陛下作为自己的对手。也许这是你命中注定的悲哀,去吧,在杜狱到来之前,我会好好让人招待你的。” 当刘谨坤被押下去之后,龟山轻轻咳嗽了一声,后宇多清了清嗓子:“贵国皇帝陛下要的人犯已经被抓获,想我日本,从来没有冒犯到天朝上邦,两次抗击鞑子,也算对天朝上邦略有些许功劳。却不知……却不知道天朝大军需要何等条件才能退兵……” 他说的时候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得罪了这些汉军大将。 林锋伸了个懒腰:“刚才池文隆将军已经说过了,我们都只是些带兵打仗的,朝廷对日本的处置不在我们的职权范围内,耐心等待着吧,朝廷的圣旨很快就会到的。” 后宇多还想说话,却听到林锋说道:“我们这一路赶来,也真有些累了,还请天皇让人带我们下去休息吧,鲁国公很快就到了,你们想着如何迎接我天朝大军吧。” 后宇多无奈,让那八名“太夫”,陪同着两位汉军大将下去休息。转眼看到张陪智,也不敢怠慢,又安排了身边两个女侍,小心地领着张陪智走了出去。 “汉人这次一来,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走了。”待汉将全部出去之后,龟山的脸上忧心忡忡:“汉人皇帝决不会因为要抓一个刘谨坤而如此大动干戈的,只怕他的目标,还是我们日本啊,也许,也许日本的灾祸真的要开始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后宇多乱了方寸,惊恐失措地问道。 龟山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们不能当日本的罪人,事情也并非完全绝望。我们在京都还有几万忠诚于我们的日本人,在浅见,伏多王、流叶王手中还有近万武士。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放手一搏,希望天照大神能够保佑我们。” …… 两天后,司徒平一所指挥的汉军大队进入京都,随后,符海波所部也向京都方向开进,京都,这座倭岛的国都,终于落到了远征汉军的手里。 而攻克京都,可以说是远征的结束,但同样也是对日本方针的开始。正如皇帝陛下所说的,战败一个国家也许只要很短的时间,但要想彻底征服这个国家,却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而这一过程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比战场上的厮杀来得轻松。倭岛的一切,将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起码现在没有任何人知道。 看着一队队的汉军将士入城,司徒平一缓缓地说道:“向皇帝陛下报捷,我汉军征倭大军,浴血疆场,努力杀敌,京都,已落到我军之手!” 第四百四十九章 对倭九条 “大捷,大捷!征倭大捷!”急促的马蹄声中,一个汉军士兵大声叫着一路飞奔进北京城内,他那响亮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之中: “大捷,大捷!征倭大捷!我汉军远征大军攻克倭岛京都,生擒倭岛天皇后宇多,上皇龟山,大捷!大捷!” 远征倭岛的消息,很早以前汉人军民都已经知道。但蒙古两次征伐日本,结果都大败而归的战斗却似乎就在眼前。日本,不,现在应该叫倭岛了,倭岛那变幻莫测的气候,复杂的地形带给远征大军的困难是不言而喻的,征倭大军能否取得胜利,其实谁心里都没有底。 但没有想到的是,捷报那么快就传来了。京都落到了汉军的手中,就连倭岛的什么天皇和上皇也全都成为了俘虏,随着捷报声声,汉军军民的脸上都露出了喜气洋洋的神色。 也难怪,自从鞑子侵汉以来,当年的天卫军远征东南亚,那时还是宋王朝时代,而这次的征讨日本之战,却是自大汉帝国成立以来,第一次对海外的大举用兵。而胜利的消息来得如此之快,甚至让汉人们来没有来得及准备好迎接这喜讯。 北京,大汉帝国临时朝堂。 “大汉帝国兴汉六年三月十八日,我汉军将士经浴血搏杀,攻陷倭岛国都京都,生擒倭岛后宇多天皇、龟山上皇,幕府执政北条时宗,汉奸无学祖元,刘谨坤等人全数落网!远征倭岛之战结束!”看着底下济济一堂的文武大臣,大汉帝国帝国皇帝陛下王竞尧厉声道: “大汉威武!汉军威武!” “大汉威武!汉军威武!” 帝国的大臣们齐齐发出了这样的回应。 此时的王竞尧,心情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来得激动,因为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打败倭岛,征服倭岛,对整个大汉民族将会产生多么深远的意义。在这一刻,他忽然很感谢那把把他带到这个时代的闪电。他改变了汉人屈辱的历史,一个全新的帝国,在自己手中,在汉军士兵的浴血奋战下,在所有汉人的努力下诞生了! 他不再怀念自己的时代,不再怀念自己那个时代的一切,他已经完全融入进了这里,完全融入进了这个血与火的战场,这里有他的帝国,有他忠勇的将士们! 进攻,进攻!用战争来宣扬汉人的威武,用刀枪将大汉的光芒传播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我们不再需要容忍和宽恕,我们要用刀枪和盔甲把自己武装起来,将战舰开进所有能够到达的地方,用火炮炸开每一个国家的国门,把中华民族曾经有过的屈辱史,原样地奉还给那些曾经给我们带来屈辱的国家! 巍巍中华,壮哉大汉! “倭岛已经战败,卿等以为该如何处置倭岛?”稍稍平复了下心情,王竞尧开口道。 魏元征上前一步说道:“臣以为,倭岛已经被我击败,倭岛天皇也已经被擒,战争可以结束了。臣认为当让倭岛天皇上表称臣,永为我天朝之藩属国,岁岁纳贡,年年来使。陛下之意无非宣扬我天朝武威,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便可不要再深追下去了。” “臣以为魏大人所言甚是。”边上一个上了年纪的大臣说道:“可让倭国天皇派遣亲信大臣来我中原纳降,同时,为了显示我天朝上邦之泱泱大国气度,可由陛下出面安抚,多以中原之特产相赠,如此,那些倭人必然对陛下心存感激,终生不敢再反矣。” 这话引得许多人的赞赏,这也是中原天朝上邦历来的习惯。对于那些反叛的小邦小国,只要能打赢了他们,让他们承认失败也就可以了。至于他们派来的使者,那还是要多加安抚,多送给他们一些绫罗绸缎,不然怎么能显示出我天朝的大度和富裕? “我们打赢了,耗了那么多的钱粮,不但拿不到一两银子的好处,反倒要颠倒过来,给战败的敌人赔钱?这算什么狗屁道理?”王竞尧冷冷地说道。 那官见马屁拍到马脚上,站在那尴尬万分。只听皇帝陛下又说道: “咱们汉人那,什么都好,可就有一样,太死要面子了。岁岁纳贡?你看那些国家随便给咱们带点当地的土特产来,俺们就得大把大把的银子宝贝扔出去,不这样就显示不了咱们的国威?这种赔本的买卖,朕是坚决不会去做的!” 王竞尧来回走了两步,语气变得有些严厉起来:“咱们周围的那些小国,是平了又叛,叛了又平。屡叛屡平,屡平屡叛。为什么?就是因为咱们每次都太好说话了,打败了他们,说几句不客气的话,然后就是撤兵,一点严厉的惩罚都没有。所以弄到后来,那些个国家想着反正咱们也不会拿它们怎么样,继续接着造反吧。更有甚者,那些被平定的国家派使者来朝廷献降表,说上几句好话,皇帝一高兴,赏。这样傻子才不造反。朕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自朕这一朝开始,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喜庆的气氛因为皇帝陛下的话而显得有些沉重起来,王竞尧稍稍停了下,忽然对萧龙说道:“萧龙啊,你博学多知,朕听说在秦始皇的时候,秦始皇为了寻找长生不老之药,曾经派出徐福带着五百童男童女出海,只是不知道这徐福后来去了哪里啊?” 那萧龙何等的聪明,一听皇帝陛下这话当时心中一片明了:“回陛下,据说徐福去的就是倭岛,倭岛的第一代神武天皇说不定就是徐福,只是没有考据而已。” “这是大事啊,要好好地考证考证。”王竞尧满意地笑了一下:“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回事的话,那咱们朝廷的史书可就要重写了,你萧龙和黎师建立的龙城,可就不是咱们在海外的第一块殖民地了,你们的祖师爷可就是徐福了。柳月舞,这事你去办一下。” 皇帝陛下说到这里,文武大臣们终于知道陛下对待倭岛将是个什么态度了,魏元征和几个大臣连连摇头,而那些跟随皇帝陛下久的,深知皇帝陛下心意的,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看来皇帝陛下对日本动手是必然的了,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倭岛有这么几个大罪。”王竞尧清了清嗓子:“我大汉帝国成立之始,不遣使来贺,其罪一也;窝藏朝廷犯人刘谨坤,其罪二也;我汉军与鞑子决战,一不派兵助战,二不运送军粮,其罪三也;朕遣大军吊伐问罪,倭寇竟敢起兵与我汉军交战,其罪四也。有这四项大罪,本来将倭岛全刀皆灭也无不可。只是我天朝心存仁厚,不欲赶尽杀绝,朕想着再给倭岛一次机会。这么着吧,朕拟定了这么几条,你们商议一下,如果可行的话,就派人送去倭岛,哎,朕终究是心太软了。” 皇帝陛下拟定的几条,一,倭岛赔偿大汉帝国战争赔款两千万两白银,五百万两黄金;二,割让博多弯、壹岐岛给大汉帝国,帝国将再其处建立永久性军港;三,汉军将在京都、太宰府等地屯兵,以协助倭岛之治安建设等工作;四,降倭岛天皇为国王,倭岛永世为大汉帝国之藩属国,五,北条时宗等人定性为战争罪犯,交由帝国审讯;六,倭岛各地皆设汉人官员,全境暂时实行军事管制,一直等到大汉帝国调派得力官员前往为止;七,由大汉帝国派遣往倭岛监国,协助倭岛国王共同治理;八,倭岛三品以上官员任命,皆需上报监国后才可以任命;九,汉人在倭岛享有特权,定罪必须交由当地汉官才可,倭人无权为汉人定罪…… 这些总共九条的条件,被称为“对倭九条”。除了战争赔款和割让以外,其它诸如什么“战争罪犯”、“军事管制”等等只类,朝廷的官员们简直闻所未闻。不过皇帝陛下既然说出来了,肯定已经深思熟虑已久。 整整讨论了一天,除第四条降倭岛天皇为国王,鉴于天皇的倭岛上的特殊地位,一旦实施,恐怕容易引起突变,宜缓慢进行,改成“倭岛天皇应亲自来中原朝廷谢罪,自即日起日本正式改称‘倭岛’”外,其它都在朝堂里顺利通过。 王竞尧也比较重视大臣们的意见,认为自己的那条的确仅仅急进了些,要想把倭岛最终纳入帝国的版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在经过仔细考虑之后,接受了大臣们的意见。 随后,他以萧龙为“对倭宣抚使”,带着“对倭九条”赶赴日本,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倭岛,在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王竞尧的一步步安排下,末日即将来临! 第四百五十章 多路用兵 “对倭九条”的实行,意味着大汉帝国即将对倭岛动手,而在这个时候,一直和帝国在边境上保持着某种默契的漠北,在情报人员的努力下,也开始起了重大的变化! 兴汉六年三月底,在汉蒙边境交界处,漠北王脱欢部下,忽然对大汉帝国边境居民发起袭击,当汉军赶到时,十一个汉人永远地倒在了血泊之中。面对哭嚎着的汉人百姓,带队的汉军牙门将军,在没有请示的情况下,主动向漠北鞑子军队发起攻击。怀着复仇怒火的汉军将士,一天三战,歼灭鞑子士兵三十七人。 事后,该牙门将军自缚其身,向漠北边境汉军最高军事长官,郑国公、车骑将军陶亮请罪。由于此事关系到大汉帝国和漠北方面战争爆发与否,陶亮不敢自作主张,紧急派人向北京的皇帝陛下请示。 朝廷很快传来了皇帝陛下的圣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位擅自出击的牙门将军,非但没有受到陛下的任何处罚,反而连跳几级,被升为镶城将军,而除此之外,皇帝陛下在圣旨里没有其他任何的只言片语。 久随皇帝陛下的陶亮,很快明白了陛下的意思。在圣旨到达的当天,他立即下令全军整兵备战,大量的武器和箭枝,在第一时间分发到了士兵们手里。 而显然,对面的蒙古军队也注意到了汉军的变化。一时之间,汉蒙边境战云密布,大战一触即发。但双方显然都在等待着一个命令,最后攻击的命令。 兴汉六年四月,失踪许久的元朝皇后,忽必烈的妻子南必突然出现在了脱欢面前,并为脱欢带来了忽必烈的圣旨。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忽必烈的圣旨,竟然以脱欢取代了铁穆儿,由其继皇帝位,领导所有的蒙古人。 大喜之下的脱欢,立即开始准备登基仪式,所有对忽必烈的仇恨,在这一刻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的脱欢,满脑袋想着的只有两个字:“皇帝”! 大汉帝国兴汉六年四月七日,在经过短促匆忙的准备之后,脱欢登皇帝位,建元“大统”,定哈拉合林为地府帝都。又以南必为皇太后,塔塔统阿为丞相,欢其达密为大元帅,塔切合答太尉、漠北行军大总管。 兴汉六年四月十日,大汉帝国皇帝陛下发布“战争令”: “暴元推翻,然鞑子亡我汉人之心不死,先杀我无辜百姓十一人,罪人脱欢又以待罪之身,妄自称帝……朕以郑国公、车骑将军陶亮,为伐北大元帅,以陈宇为前部先锋,起大军五万讨伐漠北……凡漠北我汉人百姓,当齐心协力,揭竿而起,以迎我讨伐大军……” 随着皇帝陛下战争令的下达,漠北边境的五万大军迅速行动起来,向漠北进军。其时脱欢于捕鱼儿海(贝加尔湖)处集结元军,陶亮乃抄近路,兼程而进。行至百眼井处,距捕鱼儿海还有四十里,命诸军继续前进,并令部下穴地而炊,这样敌人便看不见烟火,军队能够不被发现行踪,秘密前进。 后陶亮侦知脱欢营在捕鱼儿海东北八十里处。陶亮以前锋陈宇迅速出击,直奔脱欢大营。 而脱欢以为汉军远征而来,粮草匮乏,不会深入北方再战,大意轻敌,没有作任何迎敌的准备。这时候老天爷也站在了汉军这一边,当汉军前锋陶亮奔袭到脱欢汗帐的大营之时,恰好风沙弥天,几十步外不见人。汉军兵马出现在汗帐外时,才为蒙古军所惊觉。此时,脱欢儿根本不能作有效的抵抗。蒙古太尉塔切合答仓促上阵,很快战败被杀。脱欢勇猛,拼力杀出一条血路,得以脱身,带着太子阿旺机、皇太后南必、丞相塔塔统阿等数十人逃往哈拉和林方向。陈宇率精骑追赶,但却没有赶上。 这一次战役,脱古思帖木儿的太尉塔切合答被杀、嫔妃公主一百余人、官员千余人,无数的牛羊粮草,以及大量印章、图书、兵器、车辆,都被汉军俘获。四月二十日,陶亮与陈宇分兵,分左右两个方向,向元朝帝都哈拉合林紧逼,意欲一战而克定漠北。 当消息传到大汉帝国朝廷的时候,王竞尧大喜,对左右大臣说道:“昔汉武帝有卫青、霍去病,今朕有陶亮、陈宇,何愁漠北不能平定!” 当然,对于汉军在倭岛和漠北两处同时用兵,朝廷里也存在着相反的意见。主要集中在认为北伐才刚刚胜利,朝廷就连续远征,未免有些穷兵黩武的味道,这样长久以往,恐怕会使得朝廷国库空虚,于朝廷大大不利! 但皇帝陛下对他们解释道:“正因为北伐才刚刚胜利,我军士兵高涨,才正是用兵的最佳时期。暴元才被打垮,脱欢又在漠北重新弄了个元朝,难道要等他们修养好生息,再对我大汗的领土来上一次践踏吗?两路用兵?不,这还远远不够,朕很快将四路出兵!” 皇帝陛下的密旨一道接着一道地发出,龙城之铁残阳部,吐蕃之顾斌部,都在接到王竞尧的密令后,对军队进行了动员,秘密地进行着集结的准备。 而这一切,预示着大汉帝国即将踏上武力征服的道路,一个全盛的帝国即将出现…… …… 当萧龙带着皇帝陛下的“对倭九条”出现在京都的时候,司徒平一带着汉军将领一路将他迎接到了汉军驻倭总指挥部里。一见他面,司徒平一略有些责怪地道:“萧兄,我们在这等着陛下对倭岛的处置,你可怎么到现在才来?” 一听这话,萧龙不由得连声叫苦:“我的鲁国公,你当我在偷懒?要不是陛下让我为你准备大批的礼物,只怕我早就到了。” “礼物?”司徒平一名下怔了一下。 原来,随着萧龙一起抵达京都的,总计有火炮两百六十门,新式火铳三百七十枝,手雷两万枚,箭枝一百万枝,以及大量的军用物资。 这点汉军将领就有些弄不明白了,征倭之战已经结束,还要这么多武器做什么?尤其是火炮、火铳、手雷这些汉军最新式武器的到来,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鲁国公、大将军、屠倭大元帅司徒平一接圣旨。”忽然,萧龙大声说道,待司徒平一准备好后,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传陛下口喻,司徒平一,朕以你为屠倭大元帅,你知道这个官职的意思吗?如果你不会做的话,难道要朕亲自来当这个大元帅?打下了京都算得了什么,你准备在倭岛养老吗?” 等萧龙念完皇帝陛下的口喻,司徒平一和汉军将领的背后都起了一身冷汗,按理说那么顺利地打下倭岛,皇帝陛下就算不奖赏,也不至于训斥啊。可仔细琢磨着这份口比喻,说着斥责,可听起来又不太像。 “我的魏国公哎。”萧龙将司徒平一拉到了一边:“陛下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屠倭、屠倭,这我就不用解释了吧,陛下调用这么多的武器给你,可不是让你用来打仗的。” 司徒平一点了点头:“可问题是咱们也找不到借口啊。” 萧龙大摇其头:“看来你也就只能打仗了,陛下为什么要弄‘对倭九条’?可不就是为了找了个最好的借口?这次跟我来的,还有大量的情报人员,用不了多久‘对倭九条’就会传遍倭岛的每个角落,尤其是让天皇去朝廷谢罪,你以为倭人会答应吗?咱也不说别的,我琢磨着,倭人迟早会来上一场大的叛乱,那时候不是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司徒平一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这倭人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皇帝陛下,惹得陛下雷霆大怒,非要把这些倭人赶尽杀绝不可,不过作为他们这些军人,可管不了那么多,总之皇帝陛下说的话到现在还没有错过,陛下怎么命令就怎么做呗。 “鲁国公,那天皇现在怎么样了?”萧龙想了下问道。 “后宇多天皇倒还算老实,不过那龟山上皇我看着有问题。”司徒平一沉吟着说道:“这就天进出天皇皇宫的倭人很多,一个个都神色诡异的,我已经让张陪智却做调查,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龟山估计最近会有什么动静。” “有动静就好啊,怕就怕他们太老实了,一点动静也都没有。”萧龙冷笑了下:“这次陛下让我留在京都,等倭岛的事情全部平定了再回去,以后一切都要仰仗鲁国公了。” 司徒平一忽然古怪地笑了起来:“萧老弟,你这一路辛苦,为我们带来了那么多礼物,怎么着我也得稍稍表示一下,这倭岛的女人,可比中原的大不相同啊!” 第四百五十一章 草野平见的野心 果然,当“对倭九条”在倭岛传开之后,整个倭人就像炸开了锅一样,这哪里是要在提条件,这简直是要灭亡整个倭岛,让倭岛彻底从世上消失! 那些上层的倭人们更加频繁的出入于皇宫之中,得到司徒平一示意的汉军守卫,并没有阻拦他们的意思,无论来了多少人,无论来得是什么身份的人,汉军守卫们都默默地一概放行。而在这其中,往来最频繁的是从伏多王草野平见和他的儿子流叶王草野真腾。 草野平见和草野真腾,这两个亲王,在两次蒙古攻击倭岛的战争中也出了很大的力,是坚定的保皇派。当汉军进入京都之后,他们几次想举兵营救天皇,但都因未得到天皇陛下的允许,而不敢贸然进京。此时天皇和上皇同时发出召见令,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 这时候的草野平见和草野真腾手里,拥有着九千多人的武士部队,属于能被他们彻底掌控的御家人部队,这些武士,只以效忠自己的主人为荣,以为主人赴死而骄傲。而这,也是龟山上皇唯一的希望所在。 “陛下,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那些汉人是打定注意不走了。”在后宇多天皇面前,草野真腾恨恨地说道:“汉人皇帝制定出的那个什么‘对倭九条’,摆明了就是要亡我日本,难道咱们还任由着他们赖在这里吗?天皇陛下,请你给我带领武士进入京都的权利,我将带着我的家人,和汉人一决死战,誓死捍卫天皇陛下的尊严!” 他看起来甚是慷慨激昂的话,让后宇多的眼睛亮了起来,就好像只要自己振臂一呼,全日本的王爷、武士、民众们都会响应一般,汉人很快就会被赶出日本,天皇的威严又会重新得到恢复。他正想勉励几句,看到龟山上皇面无表情,又生生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伏多王草野平见是龟山上皇的弟弟,毕竟要比自己的儿子,年轻气盛的本多真腾老成持重一些,他等本多真腾发泄完了自己的情绪,干咳了几声说道:“镇静,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那么冲动,你想想,汉人有几万的队伍,还有十万高丽人,和上万日本人中的败类当他们的助手,这些汉人武器精锐,战斗力非常强,你认为仅仅凭着我们这些武士就能够打得过他们吗?真腾,要冷静,咱们这些人死了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一旦激怒到了汉人,你想想,最先遭殃的是谁?是天皇陛下,是上皇!” “难道,难道我们就任由着汉人在这放肆吗?”草野真腾恼怒地说道:“你看看,你看看,父亲,我们的国都里到处都是汉人,神圣的皇宫里,走动着的都是汉人的军队,这里究竟是我们日本的皇宫,还是汉人的军营!” 他说这话的时候青筋直暴,如果不是天皇和上皇在这里,只怕他当时就会跳起来了。 政治经验丰富的龟山微笑着看着这个这个自己的侄子,然后又看了一眼同样在微笑着的伏多王草野平见,他很明白自己的这个弟弟心里一定已经有了主意。当年日本的太宰府事变,正是靠着草野平见,才成功化解了那次危机,并且趁着动乱为天皇夺回了部分权利。 草野平见淡淡地笑了下:“当然要把汉人给赶出去,但却需要动脑筋,光凭血气之勇是不行的。首先,我们要把汉人的九个条件让所有的日本人知道,要激起他们对汉人的愤怒,要让他们自发地起来反对汉人。其次,在日本各地有许多的剑道馆,例如剑圣宫本武藏所创之‘二刀流’,还有‘飞天御剑流’、‘天然理心流’等等只之类,这些人剑道高绝,又最忠于皇室,汉人侵我日本自时,北条将军未能好好利用,实在可惜,若陛下招之,命他们前来京都卫护天皇,必然成为一股强大的力量……” 后宇多天皇和龟山上皇听得频频点头,的确,不管在蒙古两次攻击日本,还是汉军远征之时,这些练剑练刀的武士并没有真正得到重用,而他们的实力,却是不容小视的。 日本武士刀法,又名古剑道。当初源赖朝以尚武为指导精神创立镰仓幕府时代后,刀法盛行;室町中期以后,又逢日本乱世,不单是武士,一般老百姓也竞相习武,于是剑道风气越来越盛。教授刀法的剑道馆开始成立,刀法也逐渐系统起来,自此出现明确的流派名称。室町时代曾以“兵法”称呼剑道,后来日本历史上剑术第一强人宫本武藏,提倡以“小兵法”称武士刀法或剑术,他个人更是首创“二刀流”攻击术,平生未曾言败。至于“飞天御剑流”、“天然理心流”等等,也都是日本大的剑道流派! 龟山在心里盘算了下,若是把这些人都集中起来,只怕不下两、三千众,在日本人眼里,这些剑道高绝的武士,虽然不是真正的士兵,但在战场上却可以以一当十,高手甚至可以以一当百,若得到他们的援助,足以抵得上万汉军。 “朕给你密旨,你把各地所有流派武士都召集起来,告诉他们日本有难,天皇有难,上皇有难,让他们来京都卫护。”后宇多想了下后说道:“其中出力最大的,朕会封他为‘日本第一剑道流’,让他们世代享受无上的荣耀!” 龟山满意地点了点头,天皇的确成熟了不少。“日本第一剑道流”,这样的名头,比任何的奖赏都容易让那些武士动心。为了抢夺这一名号,这些武士们必然前赴后继,舍生忘死。 “既然我日本百姓和武士们都发动起来了,那么就剩最后一点了。”草野平见胸有成竹地道:“武器,我们需要大量的武器。但目前要想赶制既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这个可能,不过有一个办法,我们可以问人买。” 皇宫里的人皱起了眉头,现在全日本不是汉人就是日本人,草野真腾饶着头说道:“问人买?问谁买,难道问那些汉人买吗?” “不错,正是问那些汉人买。”草野平见笑了起来:“我已经查过了,汉人派往日本的三品宣武郎,倭岛副巡查使王勇,当年乃是一个出命的奸商,也不知怎么就当上了这么个大官。大凡奸商,只要有利可图,他们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我早派人和王勇取得了联系,他答应我,只要我们出的价钱合适,那么不管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武器,他都可以提供给我们。” 后宇多大喜过望:“伏多王果然是老成谋国,一切尽在算计之中。只要能赶走汉人,无论要我出多少钱我都愿意,但这事一定要进行得隐秘,若是被汉人发现了,说不定皇宫中当时就会大祸临头。” 草野平见微笑着点了点头,只有自己才能够救日本,一旦将汉人赶出了日本,那么自己将是挽救日本的最大英雄,将会名传史册,功勋甚至将超过日本的任何一位圣人…… …… 在皇宫中草野平见的计划被确定之后,一切都高速运转了起来。“对倭九条”迅速在倭岛各地流传开来,在后宇多的刻意授意之下,“对倭九条”被说成了是“亡日九条”,用意就在灭亡日本,杀光所有的日本人,这果然在倭岛引起了轩然大波。 “卫护京都,卫护天皇”的成了倭岛最流行的说法,大批大批的倭人开始纷纷涌向京都,而这其中就包括了大量的武士和浪人。这些剑道馆的武士们,以被天皇陛下召见而荣,尤其是“日本第一剑道流”的名号,更始充满了诱惑力和吸引力。 短短的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在京都及其周围,就啸聚了近十万的倭人和倭岛武士。他们纷纷打着“卫护天皇、卫护京都”的口号,终日在向汉军将士示威。汉军仿佛瞎了聋了一样,对此根本就不闻不问,甚至在其后还主动在京都撤离的一半士兵,而皇宫内外的汉军守卫,更是撤得一个不剩。汉军将士的示弱行动,让这些倭人的情绪高涨到了顶点。 而在这个时候,草野平见也没有闲着,他秘密和汉人官员王勇联系,以超过正常价格两倍的代价,向王勇疯狂购买着大量的武器,刀枪、弓箭,几乎什么样的东西草野平见都要,天知道王勇是用了什么办法才弄到的。 “以后伏多王需要什么尽管可以和我开口,只要有钱,我什么样的东西都能帮你弄到。”王勇看着一箱箱运来的黄金、白银、珍宝,笑眯眯地说道。 看着王勇的一副奸商嘴脸,草野平见也在笑着,但此时他的心里,却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等到汉人都被赶走了,一定会让他十倍偿还的! 第四百五十二章 决斗 京都倭人的态度越来越嚣张,而汉人的态度却愈发的忍让起来,其后,在京都的街头,很偶然发生的一件事,让倭人的情绪几乎变得疯狂! “天皇已经被汉人囚禁,我们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捍卫天皇陛下的尊严!”一个声音在嘶声力竭地叫道:“京都是我们日本人的,任何人都不要想夺走,现在汉人赖在我们的土地上,吃着我们的粮食,住着我们的房子,赶走他们,赶走他们!” “赶走他们,赶走所有的汉人!”围在这声音周围的倭人大声叫着。 那声音接着响起:“这位,就是剑圣宫本武藏先生的传人,二刀流的真传者真清雅史,他将教会你们剑道,只要强壮了自己的身体,才能够把左右的汉人赶走!” 一听是“剑圣”宫本武藏的传人,那些日本人像着了魔一样叫嚷着,欢呼着。 “这个宫本武藏,还有二刀流是什么东西?”在不远的地方,正好率军路过这里的汉军征南将军林锋皱着眉头问道。 边上跟随着他的倭岛通张陪智笑了一下,向这位将军解释了会。原来这宫本武藏生于倭岛冈山县英田郡大原町宫本,小时候跟从父亲新免无二之助一提真学习当理流兵法,十三岁开始到二十九岁这一段期间跟其他流派比武六十多次,从来没有败过一次。剑术以外还是手里剑和体术等多种多样武术的高手,二十来岁已经开创一派号称“圆明一流”。庆长十年写下剑术书《兵道镜》。宽永年间完成二刀的兵法,号称“二刀一流”。武藏第五十七岁时宽永十七年,得到熊本藩主细川越中守忠利邀请在当地正式教授兵法,同时开始写下兵法理论的著作,称为“兵法二天一流”,倭岛人以“剑圣”称之。 此人在倭岛的影响相当大,以致有“真田的幸村枪、宫本武藏的刀”的说法。 林锋不屑地笑了一下:“我当是什么呢,原来也是个练刀的,什么六十多次不败,倭岛弹丸之地,又能有什么高手?若是他来到我中原,只怕随便找个练武的就能收拾了他。” 他声音大了一些,有能听得汉话的倭人在真清雅史耳边悄悄说了几句,真清雅史顿时面色大变,走到林锋面前说道:“你怎么敢侮辱剑圣,我要和你决斗!” 张陪智把他的话翻译了出来,林锋一阵大笑:“好,好,我正想会会你那二刀流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不过汉军严禁私下决战,我得先回去禀报了我们大将军才行。若是大将军同意的话,明日午时,就在这里,林锋会会你的二刀流!” 真清雅史傲慢地点了点头,边上的那些倭人一阵欢呼,簇拥着真清雅史向皇宫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在高声唱着什么,好像胜利已经非真清雅史莫属…… …… “混帐!”当林锋将决斗的事情报告给司徒平一之后,这位大将军顿时勃然大怒:“你一个堂堂的征南将军,是何等的身份,怎么能与倭人决斗?什么二刀流,派我的牙门将军去就可以了,你这么做岂不是丢了自己的身份?” “这个属下倒没有想到。”林锋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属下当时就是看着那倭寇过于嚣张,又当面向我索战,我想着不能堕了我汉军将士的威风,因此就答应了下来。” 司徒平一沉着脸想了一会:“既然已经应战,那就去吧,只是这战只许胜,不许败,若是败了,我看你这征南将军也不用做了,自己脱下军装回家种田去吧!” 兴高采烈的林锋大声应了声,一边池文隆、韩振等人纷纷围上,满脸羡慕的神色问长问短,都在想着自己带兵巡逻的时候,怎么就没有遇到过这种好事。 等这些唧唧喳喳的汉军将领走出去后,蔡戌中摸着下巴说道:“倭寇这次不管是胜还是败了,估计都会闹事,大将军,我看我们得提早准备起来了。” 司徒平一点了点头:“不错,命令汉军将士准备出城,在决斗后全部出城,一个不剩,让那些情报处的都给我活动起来,我看倭岛的那些蛇鼠们也基本上都到齐了,是收拾他们的时候了,省得陛下老是埋怨我。” …… 而这个时候在倭岛的皇宫之中,真清雅史与汉军将领决斗的事,也传到了后宇多天皇的耳朵里,在和龟山商议之后,作为平民身份的真清雅史,居然破例得到了天皇的召见! 被天皇陛下召见是何等荣幸的事情,趴伏在地上的真清雅史,身子微微颤抖着。自从得知了皇室即将颁布“日本第一剑道流”的消息之后,作为宫本武藏传人的真清雅史,已经把这份荣誉看成了非“二刀流”莫属,否则他怎么有脸去面对自己的弟子? “你起来吧。”后宇多天皇语气平和地说道:“朕已经知道了你要和汉人决斗的事情,这关乎到我日本的颜面,真清君,你是剑圣的传人,朕希望你能带来好消息。” 真清雅史笔直地站在那里,说道:“陛下,正因为我是剑圣的传人,所以我绝对不会丢了日本,丢了天皇陛下的面子,请您放心吧,我一定能够打败那个汉人的!” 后宇多天皇满意的点了下头,接着对身边的侍卫示意了一下,随即侍卫将两个长长的盒子交到了真清雅史的手中,真清雅史疑惑地打开一看,盒子里是两把锋利无比,闪动着森森诡异寒光的宝刀。 “童子切安纲,草剃剑!”看到这两把刀,真清雅史顿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原来,这童子切安纲乃是当年源赖光随身携带的宝刀,在倭岛赫赫有名,那草剃剑的来历就更加大了。草剃剑在倭岛被尊为国宝,而且被当成神物或圣物来供奉,初被称作“天丛云”,在倭岛有许多关于草剃剑显灵的故事。 传说这是在八俣大蛇尾部发现的神剑。建速须佐之男正在肢解八俣大蛇,砍到尾部,发现有硬物,割开一看,一柄神剑藏匿于此,八俣大蛇的头部有云覆盖,所以此剑又名天丛云,剑身很厚,剑柄的装饰犹如鱼的骨节。此剑是和八咫镜、八尺琼勾玉齐名的上古三神器之一的草剃剑。因为后来为景行天皇的儿子日本武尊倭建所有,他在战场上被大火围攻之际,该剑自动出鞘切掉燃烧的野草解围,所以又名草剃剑。而倭岛历代天皇即位时作为信物的三件宝物中,也有天丛云剑,即这把草剃剑! “既然你认识,我也就不多说了。”后宇多天皇微微笑了一下:“二刀流要使双刀,现在这两把刀朕就借给你用,希望你用它们来为我日本增光。草剃剑乃是朕的信物,希望你一定要好好利用它,好好的珍惜它!” “陛下!”握着童子切安纲和草剃剑的真清雅史,身子不断地颤抖着,他好容易才平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跪倒在地上说道:“真清雅史必然用这两把刀,把汉人的脑袋,带到陛下的面前,请陛下在这里等着我的捷报吧!” 说完,他大步走出了皇宫。 “父亲,把草剃剑给他是否妥当?”等真清雅史离开后,后宇多天皇忧心忡忡地说道:“这是天皇的信物,万一有了什么损坏,我们……” 龟山上皇微微笑了一下:“正因为它是天皇的信物,所以一旦有什么闪失,我们正可以借此大做文章,激起臣民们的怒火。况且……”他停顿了一下,出神地说道:“剑是死的,如果日本到处都是汉人,天皇的命令等如废纸,一把剑就有什么用呢……” 决斗的消息很快在京都传开,大量的倭人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来到了决战地点。在他们眼里看来,身为剑圣传人的真清雅史是不会失败的,他们想亲眼看一看,当汉人的头颅被砍下来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的。 到了接近午时的时候,人群外围忽然响起了一阵欢呼,接着人群分开了一条道路,十几个二刀流的弟子,簇拥着真清雅史走了进来。那真清雅史身上佩带着两把刀,抱着双臂站在那儿,一脸的傲慢之色。 过了一会,大量的汉军士兵出现在了决斗之之所,林锋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条长枪,走到真清雅史面前,打了个哈欠说道:“昨晚和两个倭女闹腾了一晚上,所以今天起来的晚了。累,真是累,你要准备好的话,那咱们就开始吧,一会我还得回去操练士卒呢。” 见汉军将领浑然把自己看在心上,真清雅史大怒,自己身为宫本武藏的传人,那又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一阵风吹过,真清雅史慢慢的将手伸到了自己腰间! 第四百五十三章 京都叛乱 “林锋,二刀流真清雅史向你挑战!”真清雅史拔出腰间一长一短两把刀,大声说道,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把这可恶的汉人的脑袋给拿下来! 谁想到林锋又打了个哈欠,向真清雅史招招手说道:“来吧!” 真清雅史两把佩刀,短刀在前,长刀在后,面色变得肃穆起来。汉人的武术,在倭人眼中,充满了传奇,对面的汉将虽然狂妄,但真清雅史却一点也不敢大意。 林锋横臂举枪,眼睛似闭非闭。他面上对倭人不屑一顾,实际这全是为了激怒倭人,倭人手上的那两把刀绝非凡品,自己的这条枪能否承受得住倒有些问题。 忽然,真清雅史怪叫了一声,冲到林锋面前,右手长刀疯魔一般的对着林锋砍下,左手短刀快捷无比的连续配合着长刀斩落,双刀交错,相互进击,配合得相当流畅,动作非常迅猛,二刀流倒也并非是浪得虚名。 “叮叮当当”声中,林锋看起来被真清雅史一轮猛攻逼得有些手忙脚乱,那些观战的倭人大声叫好起来,原本漫不经心的汉军将领,看到真清雅史的攻击,这时倒有些为林锋担心。 “倭奴之术,不过如此!也让你见见我中原天朝的武术!”忽然,林锋一声长笑,不再退让,长枪反守为攻,荡开真清雅史双刀,一枪就往真清雅史胸口刺去。 那真清雅史眼看着汉人就要败落,正在窃喜之间,谁想到汉人一扫颓势,那枪来得又快,枪影只在自己胸口晃动,大惊之下,急忙舞动双刀护住自己要害。 好容易挡住林锋的一轮攻势,真清雅史瞅准空子一刀砍下,正中林锋枪柄之间,他用的是草剃剑,锋利无比,只听一声响,林锋手中之枪竟然断为两截。真清雅史大喜之下,左手短刀径取林锋。没想到,林锋却不躲不避,左手断枪之柄挡住长刀,右手枪尖猛然向前一递。他枪虽然断为两截,但长度依然超出短刀,林锋动作又快,在真清雅史短刀就快砍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刹那,林锋枪尖已经刺到了真清雅史的心口。转瞬间,真清雅史就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他的脸上,挂满了无法相信的神色。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直到这个时候,倭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鲜血,一滴一滴从真清雅史的心口流了出来,真清雅史喉咙间发出了一声声的咕噜声,过了一会,一个身子轰然倒在了地上,手里的两把刀,“叮当”声中滚落到了一边。 猎猎风声之中,林锋傲然挺立,好久后,在他的身后,爆发出了汉军将士的声声欢呼: “威武,威武!汉军威武!” 伴随着汉军将士的欢呼,那些倭人的脸上写满了沮丧和害怕,他们心中战无不胜的剑圣传人,他们心中充满了神奇的二刀流,竟然就这么败在了汉人的手里,甚至,那个汉人的将军,好像还根本没有使出什么力来一样…… 林锋走到真清雅史的尸体边,弯腰拣起了两把刀,端详良久,才对池文隆说道:“别看倭寇的刀法不怎么样,这两把刀倒还真是上品,等有人回去的时候,将它交给陛下,也算是咱们远征将士的战利品吧。” 汉军将领纷纷围上,看着这两把刀也是赞不绝口。 “童子切安纲,草剃剑,天那,那是草剃剑!”终于有倭人认出了那两把剑,发出了一声哀鸣,顿时,场中的倭人像受到感染一样,就和死了老爹一样放声大哭起来。不少倭人想着要冲上来夺回草剃剑,但看到汉军将士手里的刀枪,却强忍着制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汉军将领们可不知道草剃剑的故事,看到倭奴的样子,一个个莫名其妙。怎么拿了一把剑,这些倭奴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难道这剑还有什么古怪不成…… …… “这可是草剃剑,我的大将军。”回到军营之中,张陪智哭笑不得:“怎么说呢,带着这把剑,就等于是日本天皇亲临,等于是倭岛的玉玺,你把别人的玉玺给拿来了,那些倭人能不和你来拼命吗?” 林锋这才恍然大悟:“我说那些倭奴怎么那么大的反应,原来还有这么一出,这倒不错,陛下看到了这什么草剃剑,非狠狠地奖赏我不可!” “后宇多把这剑给真清雅史是另有目的的。”司徒平一淡淡地说道:“他想以此来激起倭奴对我们的仇恨,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倭奴的叛乱在这几天就会发生了。” “大将军。”正说着,王勇走了进来:“按照大将军的吩咐,我已经把大量的武器卖给了草野平见,下面该怎么做请大将军明示。” 司徒平一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命令京都城内所有汉人,立刻撤出京都,命令符海波部向我靠拢,命令全部汉军将士,准备平叛!”过了会,他忽然笑了出来:“告诉宫本德一和显见小仁,现在我任命他们为京都最高军事长官,卫护京都安全,从现在开始,京都的一切,都由他们两个人说了算!” …… 真清雅史被杀,草剃剑落到汉人手里的消息,像风一般传到了京都倭人的耳朵之中。真清雅史是谁?是剑圣的传人,可就这么被汉人杀死了。草剃剑是什么?是日本的宝贝,是天皇权利的象征,现在,它竟然落到了汉人的手里! 京都的倭人们疯狂了,他们像疯子一般跪在皇宫的门口,哀泣着,叫嚷着,请求天皇陛下发出圣旨,杀光在日本的所有汉人。渐渐的,皇宫门口聚集的倭人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看不到边,而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汉军士兵前来驱赶。 皇宫那厚实的大门被打开了,后宇多天皇,龟山上皇在伏多王草野平见和流叶王草野真腾的陪同下,脚步沉重的走到了倭人们的面前。后宇多天皇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憔悴。 “陛下,陛下……”看到天皇出来,顿时那些倭人们哭成了一片。 “朕无能啊。”后宇多天皇声音哽咽地说道:“朕无法保住日本,让日本遭到汉人的侵占;朕无法保住自己的臣民,让你们遭到了太多的苦难。现在,朕连草剃剑也无法保住,让它落到了汉人的手里,朕还有什么脸来面对你们啊……” 底下的哭声更加响了。这时候草野平见上前,阴沉着脸说道: “这一切不能怪我们的陛下,所有的事情都是汉人惹出来的。他们还定出了什么‘亡日九条’来强迫我们接受,他们要让我们神圣的天皇去他们那里,接受汉人的羞辱。日本是我们的,谁也抢不走他,你们看……” 随着他的声音,大量的武士从皇宫里搬出了一捆捆的刀枪,草野平见大声说道: “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武器,用它,和汉人决一生死吧。拿起刀枪,去杀光京都的汉人,去杀光在日本的每一个汉人,来卫护我们神圣的天皇!”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草野平见的话,一下激起了倭人们的情绪,他们纷纷站起身来,上前拿起武器,在空中拼命挥动着,嘶声力竭地叫嚷着。 “朕要维护祖先留下的基业。”后宇多天皇擦了擦眼角:“朕将带领着你们一起战斗,朕将和你们一样,拿起武器去杀光那些汉人。现在,朕任命伏多王草野平见为征夷大将军,幕府执政,去吧,我的臣民们,为了日本,为了朕,去战斗吧!” 京都的街头,忽然闪动着无数的火把,成千上万的倭人,从皇宫,从大街小巷,从京都的各个角落蜂拥而出。他们睁着血红的眼睛,搜索着京都的汉人,可是让他们失望的是,原来在京都的那么多汉人,竟然都像从京都蒸发了一般,一个也找不到。 “宫本德一,显见小仁,去那,去他们那!”有倭人大声叫了出来:“汉人跑了,但他们一定没有跑,他们还在,去杀了他们啊!” 顿时,倭人们像找到了新的目标一样,向着倭军军营的方向冲去。在他们的心里,宫本德一所指挥的倭军,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汉人还要来得可恨。 而这个时候的宫本德一,却还根本不知道在京都已经发生了大变。汉人大将军司徒平一,接到了中原皇帝的命令,要他立刻回国,汉军已经在昨天夜里连夜离开了京都,而出人意料的是,司徒平一在临走时,竟然把京都交给了宫本德一。 对于宫本德一来说,这是汉人对自己的信任,这是无上的荣耀。汉人一走,自己将是日本除了天皇以外,拥有着无上权利的第一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加让宫本德一高兴的事? 这时,远处传来了隐隐的呐喊声,宫本德一疑惑地走了出去。 “将军,将军!”正当宫本德一想派人出去打探的时候,他的亲信显见小仁忽然冲了进来,面上的惊慌一览无余:“那些日本人,他们,他们都造反了啊!” 第四百五十四章 血洗倭岛(一) 京都忽然起了叛乱的消息,让宫本德一顿时呆在了那里,怎么汉人才一离开,京都就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要是汉人司徒大将军责问下来,这责任谁能负得起! “将军,那些叛匪正向着军营的方向冲来,人数众人,不下十多万人,我们现在可怎么办啊。”失去了主意的显见小仁惊慌失措地问道。 宫本德一咬了咬牙:“我们好不容易才得到了现在的权利,难道要让我们拱手让出吗?那些叛匪人数虽然多,但都是些乌合之众。咱们有一万多人,武器又精良,把他们挡在军营外面。另外,你想办法派人冲出去,找到汉军,告诉大将军京都发生的叛乱,请他们火速增派援军,只要汉军一到,什么样的叛乱都可以解决了!” 但是,显然叛乱倭人的战斗力远远超出了宫本德一的想像。他们不光拥有十余万之众,而且当中还夹杂着数千倭岛各个武术流派的武士,更加让宫本德一心惊的是,这些叛乱之倭寇武器之精良,居然也不在宫本德一的倭军之下。 开始还信心十足的倭军,在叛乱倭人的强力冲击下,一步步退入军营,凭借着军营的防御,和大量的弓箭,苦苦支撑着,盼望能够坚持到汉军的到来。 叛乱倭寇一鼓作气冲了几次,但他们毕竟不是职业军人,几次冲锋都被打了回来。在倭军的军营前,起码损失了有上千人之多。而宫本德一的日子也同样不好过,七八百手下阵亡,几百人带伤,最要命的是,他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叛乱,军营中的存粮和储水,只够他们当天吃用,一旦汉军援军无法赶到,军营的被攻破只是早晚的事情。 显见小仁也没有为他带来什么好消息,这些该死的叛乱者显然预料到了宫本德一会寻找援军,京都的几个出城城门都被封锁得严严实实,显见小仁根本没有任何跑出去的机会。 而在这个时候,叛乱的总指挥者,倭岛幕府执政,征夷大将军草野平见也忧心忡忡。叛乱才一开始,那些汉人就都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攻击不过上万人的倭军军营,也数次无法得手,一旦战事拖延到汉军重新回来,京都如果被里应外合的话,那些自己的处境将非常不妙,现在如何尽快攻克倭军军营成为了当务之急的事情。 “父亲,我倒有个主意。”正到草野平见烦闷的时候,他的儿子流叶王草野真腾来到了他的身边,遣散了左右,俯在他的耳朵边悄悄说了几句。 草野平见皱了一会眉头,接着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不由得多打量了草野真腾几眼,他本来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儿子,草野真腾太年轻气盛了,做事也容易冲动,和自己性格大不一样。但现在看到儿子能出这个办法,显然儿子已经长大成熟了。 “那么派谁去做为好?”草野平见想了下说道。 草野真腾微笑着说道:“既然这个主意是我出的,那么就让真腾去完成他吧。”看到草野平见脸上露出了担忧,他劝慰着说道:“父亲,不用担心,那宫本德一总也是日本人,况且这人现在穷途末路,我相信他一定能够中计的。” “好好的去做,为我们草野家争口气。”终于下了决心的草野平见,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一旦赶走了汉人,我的征夷大将军的位置就能够做稳了,这位置,早晚都是你的……” 当草野真腾出现在宫本德一面前的时候,很让宫本德一吃了一惊,这草野家在日本也算是望族,尤其是草野真腾更是天皇陛下的兄弟。对于天皇,宫本德一还是不敢伤害,身子是充满了畏惧和崇拜的,因此在对待草野真腾的时候,他还是显得非常之客气的。 “流叶王,你怎么有空来我这了。”请草野真腾坐了下来,宫本德一说道:“外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何一下就造反了?要知道,汉人对待这种事历来是非常忌讳的,万一汉军回来,我只怕一场惨祸就在眼前啊。” 草野真腾微笑了下:“正是因为汉人在,所有我们才要造反。宫本君,当年你也是我们日本的一个大大的功臣,被派到汉人那去,何等的让我尊敬,可是为什么现在反倒帮起汉人做事了?难道你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 宫本德一沉默在那里没有回答,在泉州时那段悲惨的遭遇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那座看起来不像大牢的大牢,那个满脸带着笑容的微笑,想到这,宫本德一不禁打了个哆嗦! 草野真腾一定是劝自己投降的,可是这样的事打死他他也不敢做。现在自己和汉人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他也相信,汉人绝对不会坐视京都叛乱的,等到了汉军回来,要是知道了自己的事情,只怕那杜狱立刻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以为我是来劝降的吗?”看出了他的心思,草野真腾笑着说道:“将军真的是误会了,我知道将军是个有骨气的人,所以,我这次来只是奉了天皇陛下的命令,来劝说将军带着自己的部队离开京都,必将,你们都是日本人,天皇陛下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宫本德一疑惑地说道:“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是真的,而且就这么简单。”草野真腾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们的敌人是汉人,而不是你们,说句实话,我们不想在汉人反攻的时候,在京都还有一支汉人力量的存在,所以,你们的离开,不管对于将军还是对于京都来说都是必须的……” 宫本德一这露出了笑意,原来天皇陛下打的是这个主意,的却,一旦汉军攻击京都,自己这里不能彻底解决,倭军就可以和汉军里应外合,一举攻破京都。而显然,天皇也没有把握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掉自己,所以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将军,请尽管放心吧。”草野真腾拍着自己的胸膛说道:“天皇陛下愿意以他的威严担保,我也愿意以自己的荣誉担保,你和你的部队,绝对不会出一点意外的。但是前提条件是,为了避免一切不必要的误会,请贵军放下武器离开。” “那么好吧。”宫本德一长长叹息了一声:“请您回去告诉陛下,我也不想和日本人为敌,等汉军回来之后,我会尽量在司徒大将军为你们说好话的,请多保重,流叶王阁下!” …… 在宫本德一的指挥下,上万倭军放下了武器,走出了军营。但不管是宫本德一,还是他所率领的倭军,都不会想到一场可怕的灾难正在等待着他们。 当倭军走到京都街头的时候,他们忽然发现自己被几万拿着武器的倭人围了起来。倭军的士兵有些惊慌,畏缩在了一起。大惊之下的宫本德一,不知道这些倭人想干什么。这时候,他看到草野真腾和他的父亲草野平见就在人群的后面。 “流叶王,你们这是,你们这是想做什么。”宫本德一大声说道。 草野真腾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宫本君,我说过我不会为难你的,我说到做到,可现在为难你的不是我,而是他们。宫本君,好生上路吧,我会每年都来祭奠你的。” “草野真腾,你这个混蛋!”明白自己上当的宫本德一破口大骂:“等汉人回来,他们一定会为我们报仇,杀光你们这些叛匪的!” 草野真腾面色一变,杀气腾腾的将手一挥:“杀,杀,全部杀了,一个也不要留!” 屠杀转眼之间就开始了,几万倭人拿着武器扑想倭军,濒临绝望的倭军竭力反抗,但此时他们已手无寸铁,而且又被倭人团团围住,哪里还能组织起强力的反抗?没有多少时候,一个接着一个的倭军倒在了血泊之中…… 宫本德一身上中了几刀,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支持,可是为了生存,他还在咬着牙,挥动着从叛军手里抢来的大刀奋战着。他不时的向城外看去,希望能够听到汉军进攻的号角,可是城外一片安静,一点援兵到来的迹象也都没有。 “扑哧”一声,宫本德一的后背又挨了一枪,这枪刺得非常之深,宫本德一向前冲了几步,手里大刀落地,他勉强想站稳住身子,可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倒在了血泊之中。意识渐渐开始模糊起来,宫本德一隐隐约约的看到,好像是草野真腾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宫本君,去吧,去吧。”果然是他,果然是草野真腾,这个可恨的人:“你死得一点也不冤,其实就算我不杀你,也早晚会有人杀你的。” 宫本德一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想要爬起来拼命,可终于他还是放弃了,在泉州自己其实就该死了,但终究还是活了下来,可没有想到自己却最终死在自己的家乡! 第四百五十五章 血洗倭岛(二) 京都倭人对倭人的屠杀,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才停止。一万多驻扎在京都,被草野真腾所诱骗,手无寸铁的倭军在暴力屠杀之下,竟然几乎死得干干净净! 京都最热闹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宰场,上万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将京都的大街小巷堵塞。而那些叛乱的倭人们高兴得叫着、嚷着,有些人嘴里甚至在兴高采烈地歌唱。好像这些死去的人并不是他们的同胞,而是他们的仇敌汉人。 草野平见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在他眼里,这次起兵,虽然没有能够杀掉一个汉人,但能全歼汉人的帮凶倭军,还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他回头看了眼在这次战斗中立下大功的儿子草野真腾,说道:“向陛下报告,卫护皇权之战大获成功,我共歼灭宫本德一……”他停顿了一下:“不,歼灭汉军一万余人,天照大神在上,必能保佑日本!” 草野真腾笑了,自己的父亲真是一条老狐狸,杀了一万日本人和杀了一万汉人,在天皇陛下那绝对是两种不同的概念,他点了点头:“是的,父亲。不过,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汉人的反扑,他们一旦得知了这里发生的消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到现在还不清楚汉人究竟为什么离开这里。”草野平见的眼神中有些迷茫:“不过,京都城墙经过精心建造,城高墙厚,只要没有人在内策应,汉人们很难打得进来。我已经命人以天皇陛下的名义,号召各地武士勤王,汉人,绝对无法长久呆在日本的……” 一匹匹的快马飞奔出京都,向各地疾驰而去,这些都是从皇宫里派出去的使者。而在这近百披快马中,却隐藏着倭军的副指挥显见小仁。当京都之乱开始的时候,胆小的显见小仁一直躲在了队伍的最后,屠杀一开始,正当显见小仁以为自己性命不保的时候,却忽然有个叫“稻本”的人,将他拉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这才让显见小仁躲过了一劫。 随后,屠杀结束之后,这稻本神通广大,竟然把他安插到了草野平见向外求援的队伍之中,并且详细告诉了他汉军大队驻扎的方位,让其立即通报汉人大将军司徒平一。那显见小仁侥幸逃生,感激万分,哪里还敢再停留半分…… …… “大将军,算着时间,京都那也应该动作起来了吧?”在距离京都几十里远的地方,汉军远征大军总指挥蔡戌中,看着京都方向静静地说道。 司徒平一淡淡笑了下:“再等等,我们在京都的情报人员会送出情报的,命令所有将士全部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出发。” 蔡戌中向后面看了看,五万汉军将士安静地坐在地上,雪亮的刀枪就握在他们手中。在他们的周围不远,是数百门可怕的武器:火炮。这次为了彻底解决倭岛问题,皇帝陛下显然已经下了狠心,两百六十门火炮,充足的炮弹,两万枚手雷,上百万箭枝,甚至还有最新式的兵器,三百七十枝火铳,可谓不惜血本。 而为了配合陆地上的军事行动,水军大将符海波,将战舰上近一半的火炮全部拆卸下来,以供司徒平一使用,使得司徒平一手上可以调用的火炮,一下达到了五百五十门之多。五百多门火炮一齐开火,这样的威力是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挡的。 “大将军,孔星孔大人到!”这时一名汉军士兵上来说道。 司徒平一和蔡戌中怔了下,对看了几眼,蔡戌中说道:“这个时候,这位孔大人来这做什么,难道在倭岛有什么他感兴趣的东西?” 还没有等司徒平一说话,就看到惫懒之极的孔星的踢踢踏踏走了过来,一走到面前,孔星就笑着说道:“恭喜两位大将军即将克成大功,孔星在海上经过倭岛,忽然想起,这倭岛上想必有些值钱的东西,毁之未免可惜,所以就不请自来了。” “我说老孔,谁说我们要毁了倭岛的?”司徒平一瞪着他说道。 孔星贼兮兮地笑道:“陛下封司徒大将军为屠倭大元帅,用意再明显不过。今日不屠倭岛,明日会屠,反正早晚有一天,倭岛得毁在大将军手里。” 司徒平一大笑起来:“好,好,孔星,哪里有肉腥味,你老孔就会出现在哪里,这次你还真得巧了,很快就有你发财的机会了!” 正说着,忽然几名汉军士兵搀扶着一个模样狼狈不堪的人来到汉军将领面前,司徒平一看去,正是那个显见小仁。显见小仁一见司徒平一,当时就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大将军,京都满城俱叛,自宫本德一将军以下万余倭军,全部死在叛匪手里。小将本来也将丧命乱军之中,幸得高人相救,这才逃得性命……” 司徒平一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问道:“为什么不抵抗,近万倭军,都是我们一手培养出来,况且武器精良,难道还打不过那些倭人吗?” “大将军……”显见小仁哭泣着说道:“草野真腾诱骗宫本将军放下武器,只说要求他立刻离开京都,宫本将军中了他的奸谋。而且,而且那些叛军手里的武器,竟然也齐整得很,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啊,请大将军帮宫本将军和倭军将士报仇啊!” 蔡戌中将头扭到了一边,再看着显见小仁的样子,他怕自己会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在平定倭岛的战争中,宫本德一和他的倭军的确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但也暴露出了隐患,这些倭军迟早是要解决掉的。京都之叛早在汉军预计之中,正好借着那些反叛之倭人的手,来除掉倭军这一心腹之患,只有这显见小仁还被蒙在鼓里。 “集合!”忽然,司徒平一大声下令道。 随着大将军一声令下,五万汉军将士迅速集结起来。司徒平一站到高处,大声道: “本来,按照原定计划,我们将奔赴倭岛其余地方,但是,就在我们离开京都后不久,在那里发生了可怕的叛乱。我们的友军,一万多倭军士兵全部被杀得干干净净……更加让人愤怒的是,那些叛匪们公然提出了‘杀光汉人,杀光汉军’的口号,这是对汉军威严的挑战,是对大汉帝国威严的挑战,是对所有汉人威严的挑战!现在,我命令你们,忠勇的远征将士们,我们将重回京都,用我们手里的刀枪,告诉那些倭人,一旦触怒了汉人,触怒了汉军,他们将会面临什么样可怕的报复!” 本来倭军被杀,这些汉军将士倒也觉得没有什么,可是当从大将军口里听到,那些可恶的倭寇竟然说出了“杀光汉人,杀光汉军”的口号,顿时让他们的情绪沸腾了起来。 “大将军,如果遇到倭人平民怎么办?”一位汉军将领大声问道。 “京都满城俱反,哪里来的平民!”司徒平一阴沉着脸说道:“传我将令,一旦攻克京都,我汉军远征大军,京都街头,无军纪七天!” 下面的汉军将士怔了一下,接着立刻就是一片欢呼。汉军军纪最严,袭扰百姓者皆杀无赦,现在从大将军嘴里说出“无军纪七天”这五个字来,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一边听得清楚的显见小仁,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从汉人大将军的话里,他仿佛看到京都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 …… 京都。 几个倭人懒洋洋的站在京都的城楼上来回巡逻,两天过去了,汉人的影子也没有见到半分,也许,这些汉人不习惯日本的生活,早就回国去了吧。草野平见大人未免有些实在过于紧张了,每天都那么如临大敌的派人巡逻。 “小冢君,那天你杀了多少人。” “没几个,也就七八个人,你不知道,杀第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有些害怕,可是砍着砍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兴奋了起来。” “我也和你一样,越杀越兴奋。现在没人可以杀了,还真有点不太习惯。要是汉人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就好了,又可以让我过过杀人的瘾头了……” 那个叫小冢的倭人笑了出来,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同伴的话,忽然,他的目光停滞住了,过了会,他指着城外惊恐地叫道:“汉人,汉人,那是汉人来了!” 倭人的愿望实现了,漫天飞扬的尘土之中,无数匹战马发出声声的嘶鸣,无数面战旗迎空飞舞! 尘土拨开,大批大批的汉军将士出现在了倭人们的面前。 战马霍然停住,马上的汉军将领肃然挺立,战刀在他们腰间不安分的动着,好像恨不得现在就立刻脱鞘而出,飞到京都城中,去尝一尝倭人的鲜血。 汉军士兵在京都城下整齐地排成几列,随后,在十余名汉军大将的簇拥下,鲁国公,大将军,屠倭大元帅司徒平一来到了战场之上。屠倭大元帅,是的,屠倭! 第四百五十六章 血洗倭岛(三) 得到消息的草野平见,并不显得如何惊慌,汉军的到来,早就在他的预计之中,凭借着京都的城墙,草野平见觉得自己有充分的把握能守卫住京都! 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在京都城外的汉军并没有急着攻城,他们分成几列,弓箭手被放在了最前面,严密监视着京都的举动。到了中午时候,汉军阵营中有了动静,一门门奇怪的东西被运送了上来,当这些东西上的油布被揭下后,不光是那些倭人,就连自认为见多识广的草野平见也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草野平见点了下,汉军总共运上来了差不多有五百多门这样的东西,并且都集中在了京都的东门一线战场。火炮,这是汉军强大的武器火炮。落后的倭人们,当然不可能知道这种武器的可怕,也更不可能知道火炮将带给京都怎样的灭顶之灾。 好奇的草野平见,派出了两百名倭人武士出城,企图抢回一两门火炮仔细研究。但才出京都的这两百名武士,立刻遭到了汉军弓箭手无情地射杀。汉军将士们似乎根本不在意射出多少弓箭,那些箭枝就像下雨一般的落到倭奴武士的身上,没有多少时候,这两百名倭奴武士,在汉军的射杀下,死了一大半人,剩下的这才慌不择路的跑回了京都。 死了这条心的草野平见,他虽然猜测出那火炮一定是汉人的秘密武器,但从来没有领教过火炮威力的他,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命令部下们加紧守城,自己带着儿子草野真腾一起匆匆赶向皇宫,向天皇陛下报告京都即将发生的战事。 大汉帝国兴汉六年五月初二,汉军对京都的平叛军事行动正式拉开帷幕! “开始。”司徒平一静静地说道:“命令炮手,将所有的炮弹都炸出去,当炮击停止之后,我不想看到还有哪怕一枚炮弹的存在!” “开炮!” “开炮!” 随着各级将领的大声令下,五百五十门火炮露出它们狰狞的面目,张开了血盆大口。地动山摇之中,成千上万的炮弹飞向了京都,飞向了对面胆敢叛乱的倭奴! 大地在颤抖着,京都在燃烧着,炮弹落到京都,巨大的爆炸声中,一块块的石头被炸起,一间间的房屋被摧毁,一个个的倭奴被炸得四分五裂。有的倭奴被气浪高高的抛到天空,等再落下来的时候,一个人已经被炸得完全失去了人形…… 倭奴们发了疯一样的大叫着,这是什么东西,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天照大神给予日本的惩罚吗?天照大神是日本之神啊!可是,天底下除了神手中发出的闪电,还有什么能有这么可怕的威力…… 恪守着大将军命令的汉军炮手,忠实的将一枚枚炮弹发射出去,然后再重新装填。五百五十门火炮集体开火的威力,足以毁灭对面的一切。这样的规模,就连北伐之时也很少出现,汉军炮手们觉得就这样用在倭奴身上,未免实在有些浪费了…… …… “陛下,汉人已经来到了京都,我们……”正当回到皇宫的草野平见,才张口说了第一句话,忽然外面响起了巨大的响声,接着皇宫也猛烈轰动了一下,草野平见一个不小心,竟然跌落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地震了吗?”被儿子搀着从地上爬起来的草野平见说道。 “陛下,将军。”一个倭奴武士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惊恐失措地叫道:“汉人,汉人开始进攻了,可他们根本没有动用士兵,他们的武器里能发射出雷声和闪电。你们快去看看啊,实在太可怕了,我们的人在成批成批的死去啊……” 草野平见脸色大变,但随后看了眼同样惊慌的天皇和上皇,略略恢复了些镇静:“胡说,哪有武器能发出雷声和闪电的,一定是别有用心的人在那造谣。陛下,请您安心地呆在这儿,我带人上去看看,汉人一定能被我们打退的。” 当他匆匆带着手下走出去后,爆炸声还清晰的一声声传到皇宫之中,皇宫在不停地抖动着,皇宫里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害怕。后宇多天皇不无担心地说道:“难道汉人真的得到了神的力量能够召唤来闪电吗?” “神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龟山上皇看起来要比天皇镇定多了:“汉人一定用的是什么秘密武器,我从小就听说过,在中原有着许多神秘的东西,那里的汉人,往往能做出许多你根本无法想像的事情出来。天照大神在上,希望你能保佑我们日本吧……” 他比自己的儿子要聪明,但这次,没有谁再能够救得了倭岛,就算他们的天照大神真的出现在了京都,也将会被汉军的火炮无情的摧毁,从大汉帝国皇帝陛下出现在这个时代的那一刻开始,倭岛就注定了自己被灭亡的命运…… …… 一发炮弹落在了匆匆赶往城楼的草野平见不远处,炮弹爆炸引起的气浪,当即就把几个倭奴武士炸上了天空。草野平见总算躲得及时,这才避过了一难。但他也终于证实了一件事情,没有人造谣,汉人的确拥有着神的力量! 在武士们的护卫下,他小心谨慎的登上了城楼,这时候,他才发现,所有的雷声和闪电,都是从那五百多门奇怪的武器中发出的。汉军士兵们悠闲的在火炮后面观望,而那些可怕的武器却在不断喷射着火光,将整个京都都包裹在了熊熊烈火之中。 草野平见目瞪口呆,在这样下去,甚至都不用汉人攻城,光是这种武器就可以将京都彻底毁灭。他咬着牙叫过了“飞天御剑流”当主小泉蠢一郎:“我给你一千名武士无论如何要冲破汉人的阵地,我看那些发射……发射雷电的汉人士兵本身防御薄弱,你一定要冲进去,把那些可怕的东西都给我毁了。” “是,将军大人!”小泉蠢一郎大着嗓门应了一声,随即又不无担心地问道:“将军大人,就算我们能冲到那,可是那些东西都是铁的,我们,我们该怎么毁了它?” 草野平见愣了一下,很快厉声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用你们的刀,用你们的拳头,用你们的牙齿,总之,我不要再看到这些鬼东西!” 京都的东门被打开了,小泉蠢一郎带着一千名倭奴武士哇哇怪叫着冲了出来,他们挥动着手里的武士刀,如同疯子一样冲向汉军阵地。在他们的眼里,这次战斗和以前的历次战斗都没有分别,只要能和汉人交锋,他们就一定能找到机会。 可是,司徒平一连这样的机会也不愿意给他们。三百七十人的火铳营被拉了上来,五百弓箭手被拉了上来。好像存心要在倭奴面前展示汉军之强大一般,司徒平一命令五百弓箭手不动,只以火铳杀伤倭奴。 那些火铳手们,等到倭奴冲到了射程范围内,三百七十枝火铳一起开火,顿时,硝烟弥漫之中,上百名倭奴倒在了血泊之中。倭奴武士被彻底惊呆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汉人的手里居然也能召唤出神的力量? 火铳发射完后重新装填弹药相当废时间,但这些汉军火铳手,迅速的从腰间掏出手雷,用力扔到了倭奴队伍之中。三百多枚手雷同时爆炸,场面何其壮观。一时间,那些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倭奴武士,惨叫着在爆炸声中失去了胳膊、大腿、生命…… “喂,你们这他妈的打的是什么仗,还让不让我们弓箭手打了!”一名汉军弓箭手生气地大声叫道:“我们来这是杀倭奴的,不是来看你们表演的。” 火铳营的统制笑着说道:“兄弟,没办法,谁都想杀倭奴,可面前的倭奴就这么多。要怪,你怪火炮营的兄弟去,你看看他们杀了多少倭奴。咱好容易上来一次,容易吗,不杀个够本,将来我可得给手下骂死。” 没有多少时候,冲出城来的一千倭奴武士已经被杀伤殆尽。领头的小泉蠢一郎这才发现,整整一千多人,甚至连敌人的样子都没有看到,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人。小泉蠢一郎浑身颤抖着,忽然,他大叫一声,像个疯子一般冲向了汉军。 “兄弟,这头猪交给你们了。”火铳营的统制笑眯眯地说道。 “他妈的,就一个留给我们,还不够我们塞牙缝的。”弓箭营统制喃喃咒骂了一声,接着无精打采地说道:“还看什么,别再客气了啊!” 瞬间,五百枝弓箭同时飞了出去,那些汉军弓箭手门显然憋了一肚子的气,谁也不肯再谦让半分,统制的命令一下,五百人居然同时射出了箭枝。 那小泉蠢一郎全身上下,立刻被射成了刺猬一般,不过,能被五百汉军箭手同时招待,可不是随便哪个倭奴都能享受到的,这小泉蠢一郎也算是祖宗积了大功德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血洗倭岛(四) 小泉蠢一郎的武士部队全军阵亡,让草野平见彻底失去了希望,而汉人的火炮,却像是永远也都不会停止一样,一发一发,将炮弹狠狠地砸进京都! 火炮的威力,在这个冷兵器的时候,给人心理上的震撼无疑是巨大的。五百余门火炮同时开火,不间断地轰击,让那些企图负隅顽抗的倭奴,彻底丧失了最后抵抗的意志。草野平见到了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任何的抵抗,在汉军面前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 草野平见派出了自己的使者,想要和汉军商谈和谈事宜,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派出去举着白旗的使者,甚至才一出城门,就遭到了汉军毫不留情的格杀。汉军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那就是他们拒绝一切和谈,甚至连投降的大门也已经被关闭。 看着漫天落下的炮弹,草野平见心中一片茫然,为什么,汉人为什么要这样做,连投降的机会也不给日本人,日本人究竟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们? 京都的倭人们精神正在一点点的受到折磨,心理正在一点点的崩溃。他们跑到皇宫门口,哀告着他们最敬爱的天皇陛下,哀求着天皇能够想出办法来拯救他们。可是现在的后宇多天皇和龟山上皇,连自己都无法保全,又怎么能够拯救他们的臣民? 炮击整整进行了六个时辰,京都的东门早就被炸成了一片废墟。最后一枚炮弹也被砸了出去,汉军的炮手们体力消耗一空,他们坐在心爱的火炮旁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胳膊都已经肿胀得无法抬起,不过看着对面他们的杰作,这些汉军炮手们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司徒平一的耳朵嗡嗡做响,他用力吞下了一口口水,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看了一眼周围那些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汉军士兵,他大声叫过了林锋、池文隆、罗林、张涛、韩振、陆勇这些跃跃欲试的汉军将领。 “池文隆、韩振一队,领五百手雷手先行,将手上的全部手雷扔出。”司徒平一环顾了一眼,下令道:“林锋、陆勇二队,罗林、张涛三队,以骑兵开路,刀牌手、枪兵左右护卫,弓箭手居中,给我彻底把京都叛匪扫清!” “是!”这些汉军将领们大声应着,司徒平一交给了他们每人一份名单,说道:“除了这名单上的人以外,余者皆按叛匪论处,一个不留,给我把京都变成一座死城!” 池文隆上来笑嘻嘻地说道:“大将军,那些叛匪杀了咱们当然没话,不过,我看那些倭女就留下来吧,要就这么杀了也怪可惜的。” 司徒平一狠狠盯了他几眼,发现其它汉军将领脸上也都是坏笑,他板着脸说道:“我不管,反正从现在开始,无军纪三天正式开始!” 一阵欢呼声中,五万汉军将士,在各级汉军将领的带领下,开始蜂拥入城。城门口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抵抗,满地都是残砖碎瓦和倭寇的尸体,走路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踩到一个血淋淋的,已经被炸得看不出人形的尸首之上。 最先入城的五百手雷手,将一枚枚的手雷扔向他们所有能够看见的目标,房屋、倭人……声声的爆炸声中,才刚刚平静了一会的京都,转瞬间又陷入到了火海和死亡之中。两万枚手雷,足以摧毁面前阻拦汉军前进的一切力量。 汉军在一寸寸,一点点的清扫着,他们似乎要把京都的这些垃圾全部从这个世上清扫干净。倭奴们哀求着,但他们却必须为自己背叛大汉帝国的行径付出代价;倭奴们亡命地奔跑着,但在手雷的攻击下,在战马的铁蹄下,他们没有任何可以逃生的地方。 手雷在轰鸣,弓箭在飞舞,雪亮的刀枪挥起、刺出。这里是倭岛的国都,是所有倭人心中最神圣的地方,但现在这里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成为了所有倭人的地狱。 哀号吧,哭泣吧,颤抖吧,从汉军踏上倭岛的那一刹那,从倭奴们准备叛乱的那一刻开始,这就是他们命中注定的惩罚,是他们无法逃脱的命运。他们其实是在还债,为几百年后他们的子孙还债。因为他们遇到的是王竞尧! 这位汉人皇帝也许会放过蒙古人,但他却绝对放过任何一个倭人。对于皇帝陛下来说,任何对于倭人的怜悯都是不值得的,这个国家,这个种族,唯一的选择就是将他们彻底从世上抹去,抹得一点痕迹也都不剩! 屠杀?是的,这就是屠杀,让倭人永远也忘记不了的恶梦。要让京都成为一片的废墟,要让所有的倭人都在刀枪和血泊着挣扎、呻吟…… 在京都的皇宫内,早就乱成了一团。那些守卫着皇宫的武士们,虽然还因为对天皇的敬爱,而握着手里的武士刀,拥聚在皇宫的门口,但惊慌的神色,已经很清晰的写在了他们的脸上,天知道汉人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臣无能,阻挡不了汉人入城的步伐,致使日本蒙羞,京都蒙羞,请陛下严厉地处罚我吧。”在皇宫内廷,征夷大将军草野平见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说道。 后宇多天皇脸上一片凄然,他扶起了草野平见:“这不怪你,任何人也都没有办法阻挡住汉人了,你,你已经尽力了……” 皇宫大殿上一片凄凉。想想前些年两败蒙古,如今才多少时候,就沦落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真是潮起潮落,世事无常啊,所有的梦想都化为了灰烬。 “陛下,请立即离开皇宫吧。”擦了擦眼泪,草野平见说道:“趁着汉军还没有到达皇宫,老臣就算拼着性命,也要保着陛下离开。陛下可以去臣的领地,继续号召全日本的子民们起来反抗汉人,咱们……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机会?”后宇多天皇忽然惨然笑了一下。现在日本的这个局面,还有什么机会可言?不说能不能跑出京都,就算真的能跑出去了,汉人也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和日本一样,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命运,后宇多天皇心中已经隐隐地猜到了。 “陛下是不会走的。”龟山上皇叹了口气。其实他知道,现在的天皇,已经成为了全部的希望,一旦自己的儿子,放弃京都的子民们,那么天皇在他们心中神一般的地位就会下降,从此后天皇头上的光环将会大打折扣。 这时候草野真腾也忽然说道:“我也认为陛下不应该走,只要陛下在这里指挥着我们,我们就有信心打败任何的敌人。虽然汉人现在已经进入了京都,但是,只要天皇陛下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任何的敌人,都会被陛下的威严所震惊……” 草野平见像第一次认识儿子一样看着草野真腾。他怎么会有这种疯狂的念头?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他以为凭借着皇宫的守卫,能够阻挡住汉人前进的步伐吗?他看了一眼天皇和上皇,却发现他们已经闭上了眼睛,默默地坐在那儿,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 当池文隆带着部下出现在皇宫面前的时候,他发现在皇宫的大门口,拥聚着三百多名穿着各异的倭岛武士,在一名穿着白色衣服的中年武士带领下,一个个沉默不语,手里握着武士刀,对面前的汉军将士虎视眈眈。 “这是什么东西。”池文隆看了眼身边的张陪智,问道。 张陪智笑了下:“这是武士团,那个穿白色衣服的是他们的头领,叫‘物领’,其他人都是他的属下,称做‘庶子’。他们讲究武家习气和弓矢之道,说穿了就是坚决为主人献身。” “武士团?”池文隆皱了下眉头:“来之前陛下和我们谈论过倭岛的风土人情,说有个什么武士道,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些人?” 池文隆苦笑了下:“先是艺妓,接着是武士道,池将军,说实话这些东西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似乎陛下对倭岛的了解要远远比我来得深啊。” 他言下之意是只怕皇帝陛下未免有些道听途说了。其实张陪智一点也没有冤枉皇帝陛下,武士团的确是武士道的雏形,但“武士道”这个词真正见诸于文字资料,那要到了倭岛战国末年,德川幕府初期才有。 这时武士团那个领头的“物领”,对着池文隆哇哇叫了几句,池文隆目视张陪智,却听到张陪智翻译道:“他说秉着公平的精神,他愿意与将军一对一的格斗,直到他们的所有人都倒下,再也无法战斗为止,希望将军像个真正的战士一样迎接挑战。” “公平?”池文隆大笑了起来:“你告诉他,在倭岛,倭人已经没有任何的公平可言,我们来这是为了平叛,而不是和他们打架。弓箭手,杀!” 第四百五十八章 血洗倭岛(五) “杀”字一出,汉军弓箭手手中的箭枝如同雨点一般射出。三百多个倭岛武士,哪里想到这些汉军将士说打就打,顿时纷纷倒地,只一柱香的功夫再无一个活人! 扫清了门口的障碍,池文隆带着大队迅速开进皇宫,但没有想到,里面接着又是两批倭人武士团冲出,这些握着刀的武士一个个都像患了疯魔病一样,嗷嗷叫着就冲了上来,好像根本就看不到汉军士兵手中的弓箭一般。 随着一批接着一批的倭岛武士倒下,整个皇宫几乎成为了血海。倒在汉军弓箭下的武士已经不下两三千人,一地的尸体,到处流淌的鲜血,让原本多少有些气派的倭岛皇宫,这个时候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坟墓。 当斩杀掉最后一个出现在面前的倭奴武士之后,汉军士兵已经控制住了整个皇宫。池文隆带着几十名汉军士兵推开了皇宫议事大殿的大门,他看到倭岛天皇后宇多,上皇龟山,幕府执政、征夷大将军草野平见和他的儿子草野真腾,静静地坐在那儿,他们面上什么表情也都没有,都在等待着最后末日的来临。 当看见汉军将士出现在自己面前,草野平见猛然站了起来,抽出了武士刀,嘶声叫道:“来吧,想要侵害到陛下,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吧!” 池文隆冷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到杀你的时候,况且,我们答应过一个人,不取你的性命,汉人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对吗,流叶王?” 所有倭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流叶王草野真腾,草野真腾缓缓走了出来,来到池文隆面前,恭恭敬敬,却又带着点炫耀地说道:“是的,将军,按照大将军的命令,我已经把天皇严密地控制了起来,一旦他想逃离京都的话,我也有办法不让他走。” “草野真腾,你这个畜生……”面色变得铁青的草野平见,指着草野真腾,浑身哆嗦地骂道,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忠心耿耿地卫护着天皇,可自己的儿子却背叛了这个国家。 “父亲,您不能怪我。”草野真腾叹息着说道:“您可以什么都不顾,但我不得不为草野家的命运考虑。难道您到现在还看不清形势吗?日本已经完了,很快整个日本都将是汉人的天下,和他们作对,将会使得我们全家玉石俱焚,您认为这样做有意义吗?” 草野平见颤抖着嘴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过了会,他将身子转向了后宇多天皇,跪下来说道:“陛下,是草野家对不起您,我的儿子出卖了您,我将会为此承担全部的责任。陛下,为了日本,您要好好地保重自己……” 后宇多天皇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草野平见已经把手中的武士刀深深地刺进了自己的腹部,他整个人倒了下来,在血泊中挣扎着、抽动着,归了会,一动不动的睁着死鱼般的眼睛停止了呼吸,这位才上任没有几天的幕府执政,征夷大将军,就这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像个木头般坐着的后宇多天皇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叹息,从汉人进入日本以来,已经一连换了三个幕府将军了,北条时宗、刘谨坤、草野平见,一切都没有了,一切都结束了,天皇、幕府、整个日本,也许很快就将化为泡影…… 草野真腾发出了一声惊呼,正想冲过去,却听到边上的池文隆冷冷地说道:“到了这个时候还执迷不悟,这样的人真是该死。草野真腾,看来草野家以后就你说了算了。” “我……”草野真腾停住了脚步,看着血泊中父亲的尸体,犹豫了很久,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是的,将军,草野家今后将尽心竭力地为您效力,为汉人效力……” “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我们?”一直沉默着的龟山上皇忽然说道。 “给我滚下来,老子站着你坐着,真当你还是什么他妈的天皇上皇!”池文隆忽然暴吼一声,将一直端坐的后宇多和龟山吓得打了一个哆嗦,随即,汉军士兵手中的刀枪随着池文隆的吼声全都举了起来,后宇多和龟山相互看了一眼,终于从他们的位置上走了下来。 “这世上只能有一个皇帝,那就是大汉帝国的皇帝陛下。”池文隆慢慢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天皇的位置前,看了眼,然后在这张全倭岛最神圣宝贵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后宇多和龟山的眼里流露出了愤怒,但看着周围雪亮的刀枪,他们又不得不低下了头。 池文隆把自己的身子调整到了最舒服的角度,说道:“怎么处置你们?我们的皇帝陛下早就告诉过你们了,在‘对倭九条’中说得非常明白,后宇多和龟山,即日起去中原谢罪!” 后宇多和龟山同时苦笑起来,正是因为“对倭九条”,这才引起了京都的动乱,可是没有想到,无论他们怎么努力,这一天却终于还是到来了,甚至让他们付出了十倍的代价…… “那么京都人呢?”后宇多犹豫着说道:“现在你们已经进来了,我会命令在京都的所有日本人,立刻停止抵抗,听从汉人的指挥,请汉军也停止战斗吧。” “是倭人,不是日本人。”池文隆纠正他道:“你的命令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对于一切的叛乱,我们将毫不犹豫地镇压,当你们在发动叛乱前,就应该为这一天做好准备。京都人,包括一切企图声援京都叛乱的倭人,都将会接受血淋淋的教训!” 后宇多再也忍受不住,“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 在京都的西南角,近三百名倭人被五花大绑的聚集到了一起。陆勇来回在他们面前走了几步,手里拿着一份名单,盯着这些倭人说道:“谁是孙有德?出来。” 过了会,见没有人回答,陆勇恍然大悟地说道:“是稻本长川,请出来吧。” 还是没有人回答,这时,一个被排在最前面的倭人说道:“孙有德先生,在汉军炮击中,为了策应汉军进城,已经……已经殉国了……” 陆勇的身子抖了下,让部下将说话的人带了出来,问道:“那么你呢,你是谁?” “钱大可,帝国情报处倭岛情报分部,倭名小野平忠。”那人咬着嘴唇说道:“在我汉军第一次进入京都之时,我们奉张陪智统制之命,继续潜伏下来,监视倭人举动。可是,当炮击开始之后,孙有德一直活动在城门附近,不幸的是,正好一枚炮弹在他身边炸开……” 陆勇神色黯然,长长叹息了一声。说实话,他过去很有些看不起这些做情报工作的。总认为他们鬼鬼祟祟的。但现在,他忽然对他们无比的尊重起来。这些人,不光生活在黑暗之中孤独地战斗,而且甚至还有死在自己人手中的可能。 “倭奴,倭奴……”陆勇冷笑着,指着面前的近三百倭奴说道:“找到孙有德先生的尸体,在先生面前,把这些倭奴全部给我杀了,为孙有德先生陪葬!” 顿时,那些汉军将士举起了手里的刀枪大步向前,那些倭人们发出了惊恐的尖叫,但晚了,对于整个倭岛来说,什么都晚了…… …… 大汉帝国兴汉六年五月初九,无军纪七天结束,在这七天之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但在京都叛乱前,京都共计有倭奴三十七万九千八百丁,外来增援京都的有十万人之众。而在平叛结束之后,京都据不完全统计,倭奴锐减为三万三千丁,其中绝大部分为四十岁以下女性。 京都所有的神社都被烧毁,这也是皇帝陛下在远征大军临行前特别下达的命令,再三叮嘱司徒平一,杂倭岛,不管看到什么样的神社,一概摧毁,一座不留。而司徒平一和他的汉军将士,也忠实地执行了这一命令。 昔日繁华无比的京都,在平叛之后,已经彻底成为了一座死城。只有那位后宇多天皇和龟山上皇,孤零零的呆在皇宫之中,在汉军士兵的监视之下,整日哀号个不停。 其后,接到勤王命令的日本各地武士团体,在还没有到达京都的时候,半路上就遭到了符海波部的格杀,几天之后,京都叛乱的死亡数字又增加了几万余人。 而这个时候京都已经满城都是汉军将士,倭女们被集中起来,她们将跟随她们的天皇一起去中原,去那个富饶而强大国家,去继续他们的某些使命不过奇怪的是,这些倭女们的脸上居然透露着某种满足的表情,这也算是一大奇观了。 唯一让司徒平一觉得懊丧的是,自己想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倭人处女,进献给皇帝陛下,可却无论如何也找寻不到。这个时候的大将军,已经决定彻底烧毁京都! 第四百五十九章 刘燚神仙丸 大汉帝国兴汉六年五月二十,在经过精心准备后,以倭岛天皇后宇多、上皇龟山为首的一众倭岛人犯,将在符海波的押送下,遣回中原向皇帝陛下谢罪! 消息在倭岛传开后,整个倭岛就像被炸开锅一样,神圣的,尊贵的天皇陛下,竟然要被如同个犯人一样被押解回国。但是,倭人们已经被京都血淋淋的杀戮吓破了胆子,他们明白,一旦激起汉人的怒火,他们将面对什么样可怕的后果。所以,那些倭人们纷纷从倭岛各地用各种不同的方式赶来,却只敢住在京都外面,守望着他们的天皇陛下。 汉军也并没有驱散他们的意思,司徒平一的用意非常明显,就是要让这些倭人们看看,他们的天皇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还是不是那么凛然在上,不可侵犯。 “大将军,从皇宫中清点出来的财产,总价我们初步估算了一下,合白银两千六百万两。”在汉军忙碌着准备着的时候,倭岛巡查使刘一走进来说道:“至于京都那些倭人的财产,主要集中在那些王公贵族们的手中,初步估计大约也是这个数目,我已经命人装运上船,将随着符海波将军一起运送到国内。当然,这些财产并不包括在倭岛的战争赔款之中。至于战争赔款,请符将军回去后告诉陛下,臣一定回在半年内让倭人们心甘情愿地交上来的,而且利息也一分钱都不会少,臣愿意拿脑袋担保。” 他才一说完,倭岛副巡查使王勇接着说道:“另外,京都在平叛工作中损毁严重,我认为已经不再适合做汉军大将军府所在地。我到处看了下,倭岛太宰府非常适合,我想着在那建造大将军府。我汉军将士为倭岛之和平尽心尽力,舍生忘死,因此这笔钱自然也该那些倭人出了。当然,我们宅心仁厚,我估摸着有了千八百万两银子也就足够了。” 司徒平一和符海波相视而笑,有这两人在,倭人有得苦头吃了。战争赔款加上建造大将军府的费用,这两人可绝对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捞油水的机会,只怕说是这么多钱,这两个人还不知道要变着法子从倭人头上多盘剥削多少。 “我看太宰府这名字是不再适合用了。”司徒平一想了一下说道:“依我之见,就叫将军城吧。顺着陛下的意思,只怕咱们这几年可离不开倭岛了。王勇,这事就交给你去办,花多少钱我可不管,但一定要修造得气派一些,不然显示不出我汉军之威武来。” 王勇顿时大喜,这等于大将军摆明了允许自己大肆搜刮倭岛之油水。只怕自己在倭岛用不了几年,再回到中原,那可就是腰缠万贯了。这也让一边的刘一羡慕不已,心里想着这好事可不能让王勇一个人全占了,自己怎么着也得变着法子贴补贴补。 “不过这倭岛监国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派来。”萧龙微微皱着眉头说道:“倭岛的天皇上皇都被押送到朝廷请罪,大将军目前的主要任务是平定倭岛各处动荡,稳定住倭岛的治安,可这倭岛的行政事物却还在等着监国处置。” 正说着,门外有人报道,从中原派来了皇帝陛下的使者。司徒平一急忙让带进来,一看来的人不是别人,却是情报处的张傲云和一字通天的风雪傲。汉军将领大是奇怪,怎么朝廷把情报处的两个人给派到倭岛来了? 张傲云一进来,也不说话,当时宣读圣旨,原来王竞尧任命萧龙为倭岛监国,总督倭岛大小行政事物。在圣旨的后面,又对参加此次远征的汉军将士大肆嘉奖,远征将士各赏银百两,锦缎十匹。不过这钱朝廷可不出,委托刘一和王勇想办法。这刘一和王勇自然是又要把这费用算到倭奴头上。正是“皇帝陛下一句话,倭奴多出五百万”。 而在圣旨的最后,却还有个奇怪的命令,废司徒平一“屠倭大元帅”称号,改称“征倭大元帅”,又以司徒平一为倭岛总督,总节倭岛大小军事行政事物。 这道命令却奇怪之极,先是“征日大元帅”,接着改称“屠倭大元帅”,现在又换成了“征倭大元帅”,连续三次更名不知皇帝陛下是何用意。而且朝廷已经设置了倭岛监国,管理倭岛一切行政事物,怎么现在又设了个总督,总节倭岛军事行政? 萧龙皱着眉头想了会,忽然淡淡笑了下:“陛下用心良苦,这是要为大将军洗刷恶名啊。” 司徒平一大惑不解,急忙追问,就听萧龙说道:“进军途中改大将军为‘屠倭大元帅’,那是为了杜绝官员之口,同时显现陛下对解决倭岛的决心。现在倭岛初定,将来史书上未免对此次京都之举,对大将军大加平均鞭挞。现陛下改大将军为‘征倭大元帅’,这……”说到这,萧龙压低了声音说道:“说不定陛下要把在京都发生的一切,从史书中抹去!” 司徒平一这才明白过来,心情一阵激动。他和皇帝陛下一样,对后世将来会对自己怎么评价根本就无所谓,但皇帝陛下这么做,显然是不愿意自己的部下有一点骂名,陛下他宁可把所有的罪行都自行承担起来。司徒平一这时觉得,自己为皇帝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至于一个监国,一个总督。”萧龙“嘿嘿”笑了一下:“也许用不了几年,这倭岛将再也不是一个国家了,迟早要纳入大汉帝国的版图之内。我这监国只是个过渡性的角色,未来倭岛真正的掌权者,将是司徒大将军您!” 汉军将领们这时心中一片通明,对萧龙也更是刮目相看,放眼整个朝廷,只怕也只有这个萧龙最能了解皇帝陛下的心思了。一边的刘一和王勇却是另外种想法,倭岛被并入朝廷是铁板上钉丁的事了,自己要想在倭岛长久为官,那非得在这件事情上作足文章,立下个大大的功劳,那才可以得到皇帝陛下的垂青。 “萧大人深知陛下之心。”张傲云叹息着说道:“我这次前来,除了奉命在倭岛正式组建情报部门,同时还要征召一百万倭岛民夫,以为朝廷驱使。刘大人,王大人,这少不得你们费心了,记得,这些民夫年纪都必须在十八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年轻力壮的才行。还有,这次我给倭岛带来了批好东西,那可是朝廷刘燚大人费尽心机才研制出来的。” 原来,自从王竞尧决心也改良福寿膏后,作为视制药为疯狂的刘燚,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并在皇帝陛下的亲自指点下,终于研制出了比福寿膏毒性更大,一旦沾染上将永世无法摆脱的药品,皇帝陛下亲自为其命名为“刘燚神仙丸”。 这东西其实应该来说是后世的海洛因或者可卡因,只是毒性还没有达到那种地步而已,而且提炼起来颇费周折,刘燚以古代人发明此物,并以他的名义命名,当真是可以千古流芳,史书永载了。刘燚神仙丸珍贵无比,这倭人能够第一个享用到,那也真正是他们的福气了。 “至于风大人。”张傲云指了指边上一直沉默不语的风雪傲:“风大人奉命大倭岛组建一字通天,陛下说了,对了,陛下怎么说来着……” 风雪傲冷着脸说道:“由朝廷充当后盾的倭岛黑社会团体!” 这话顿时让汉军将领们面面相觑,皇帝陛下嘴里的新名词真是层出不穷,“由朝廷充当后盾的倭岛黑社会团体”,当真是闻所未闻。仔细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所谓的黑社会团体就是帮派组织。我中原天朝的帮派组织在倭岛生根发芽,这又是倭人的一大荣幸。 “有了咱们的皇帝陛下,这些倭人可有得福享了。”蔡戌中笑着说道:“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考虑的,想出了一个接着一个的主意,倭人真是祖宗积了大德了。” 众人大笑起来,这时水军陆战队的秦海进来道:“所有物资都已经起运上船,同时,三万名倭岛女人也都上船,倭岛天皇和上皇,以及一众人犯什么时候上船,请大将军明示。” “走,咱们‘请’天皇去。”大笑声中,司徒平一带着一众人来到皇宫。那后宇多和龟山木然的呆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外面是拿着刀枪严密监视着他们的汉军士兵,当他们看到汉人将领走了进来,知道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天皇,上皇,好消息。”司徒平一笑着说道:“战舰已经准备妥当,现在请两位上船吧,你们将很快就会见到中原,见到我们的皇帝陛下了。” 后宇多和龟山木然站了起来,他们无限留恋地看了一眼皇宫,要离开了,就要离开了,这一走,他们还能回来吗,这一走,从此只怕再也见不到他们的子民了! 第四百六十章 胜利者书写的历史 当押解着天皇等人的队伍才走出京都,汉军士兵们突然发现,在京都城外的道路两侧,竟然跪满了黑压压的倭人,这些倭人一个个趴伏在地上,眼泪鼻涕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将军,要不要驱散他们。”秦海将目光转向了符海波说道。 符海波冷冷地笑了一下:“为什么要驱散他们?就让他们在这里跪着吧,哪怕跪上整整一天也不要理会,一会他们就会看到他们的天皇,就会看到他们那位主子的‘风采’了。” 那些倭人们痛哭着,一辆牛车吱吱呀呀走了出来,跪倒在地上的倭人们抬起了头,他们发现他们的天皇后宇多和上皇龟山,穿戴着皇家服饰,就坐在那辆毫无遮挡的牛车上面。天皇竭力想要保持他的威严,但他脸上灰暗的气色,和那辆破破烂烂的牛车,却让这位倭岛的天皇,此时的样子看起来是如此的滑稽。 “陛下……陛下啊……”痛哭声又在倭人们中间响起,这不是他们心目中神圣的天皇,汉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们的神?倭人们想要站起来,但汉军的刀枪很快对准了他们,让这些倭人们除了失声痛哭,根本就没有其它任何的办法。 “陛下!”忽然,一个穿着华丽的老年倭人,不顾一切地冲到了牛车面前,抱着牛车的轱辘大哭道:“陛下,你不能去汉人那啊,他们会杀了你的……” “不能去啊,陛下!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场中的那些倭人们一起叫道。 后宇多将目光投向了汉人大将发现符海波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他大着胆子咳嗽了两声,从牛车上站起来说道:“朕去去就来,去去就来……汉人的皇帝找朕,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探讨一下如何更好的治理日本。放心……放心吧……朕去了以后,你们要好好听汉人监国和总督的话,这是为了朕好,也是为了你们好啊……” 这时,才被任命为新的倭岛幕府执政,征夷大将军草野真腾得意洋洋地走了过来,他大着嗓门说道:“你们这些人在做什么啊,难得中原的皇帝陛下邀请我们的天皇前去,这是天皇陛下的荣幸,是我们日本……不,倭岛的荣幸,你们怎么看起来那么不乐意的样子!” 那老年倭人看到草野真腾,从牛车边爬了起来,叫道:“畜生,你这个畜生,我和你拼了!”说着,他从地上抓起了一块石头,奋力冲到了草野真腾面前。正当他想要砸下的时候,却被年轻力壮的草野真腾一脚踢翻在地上。 倭人的嘴里,鼻子里全是鲜血流下,他惨呼了一声:“天皇陛下受辱,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他拼命的将头往边上的一块巨石上一撞,顿时身亡。 随着他的举动,又有几个倭人自杀。后宇多显然被震惊了,连说话的力量都丧失得干净。地上横七竖八躺到的尸体,让后宇多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可怕,一时间,他的身子颤抖着,手紧紧抓着牛车,好像生怕只要一松手就会从上面跌落一般。 符海波冷冷地看着这些倭人,好久之后说道:“还有谁想自杀的,只管出来,我可以向你们提供自杀用的武器,但是,从现在开始,无论谁再敢阻挡我们的去路,格杀勿论!” 鲜血和死亡让这些倭人清醒了过来,汉军士兵举起了手里的刀枪,一步步向前走着,倭人们不自觉的让出了道路,眼睁睁地看着那辆牛车离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一直到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再也看不到为止…… 当符海波的队伍离开后一个时辰,那些倭人们依旧聚集在京都城外久久不肯散去。在那里,虽然天皇陛下不在了,可那还有皇宫,天照大神在上,会不会可怜日本,有一天,会再派遣一位圣明的天皇下来,来拯救可怜的日本呢? 忽然,倭人们惊恐地发现,京都城里竟然燃烧起了熊熊的大火,那冲天的火光,正在逐渐的将京都吞噬,比天皇的离开更加大的打击,再一次侵袭到了倭人们的身上。 倭人们像发疯一般的想要冲进京都,但很快,大队大队的汉军士兵从京都开了出来。在威武的汉军士兵面前,倭人们收住了脚步,我们不敢再向前一步。 最后出来的是鲁国公、大将军、倭岛总督司徒平一,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围在京都外面的倭人,又看了眼身手正在燃烧着的京都,他冷冷地笑了一下。结束了,随着这一把大火,倭岛的历史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用不了几年后,倭岛再也没有什么天皇,这里将是大汉帝国的地盘;倭岛将再也没有倭人,这里将成为汉人的乐园。倭岛总督?想到这,司徒平一会意地笑了出来。 正思索间,远处一骑快马奔来,马上骑士一来到司徒平一面前,就大声说道:“传陛下急令,调远平侯孔星、统军大将军蔡戌中、征南将军林锋火速随战舰归国,不得有误!” 被皇帝陛下点名的三人人征了一下,陛下那么急着把自己调回国内,难道朝廷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司徒平一问道:“陛下没有说是什么事吗?” 传令的使者点了点头:“陛下说过了,要组建大中华殖民地公司,飞行兵团和战车兵团,看陛下的意思,是要由三位大人负责。” 汉军将领云里舞里,根本不知道使者嘴里说的是什么东西,孔星摸了摸鼻子说道:“看来陛下是又有什么新鲜的主意了,走吧,倭岛的便宜看来就只能大将军一个人享用了。” 大笑声中,几人拱手作别。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当时的司徒平一并不知道,他们这一别,要到几年后才能重新相见,甚至有的人这一生再也无法见到。而他更加想不到的是,汉人,汉军一个全新的时代即将开始…… …… 战报就放在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王竞尧的面前,倭岛的问题终于解决了,汉族的一个心腹大患也终于抹去,下面的,就是该考虑如何让倭人这个民族彻底消失。但在此之前,这位皇帝陛下却必须为自己的部下解决掉一个问题。 史官一直在边上等待着,好久好久之后,皇帝陛下才开口说道: “兴汉六年一月,倭岛发生内乱,幕府执政、征夷大将军北条时宗,联络汉僧无学祖元,囚禁倭岛天皇后宇多。后宇多派出秘密使者来我帝国求援,二月初六,应倭岛天皇后宇多之邀,我汉军发兵五万奔赴倭岛平息叛乱……” 史官停住了笔,抗声说道:“陛下,史官的职责是真实地纪录朝廷中发生的一切事情,而绝对不能够篡改,请赎臣无法下笔。” 王竞尧淡淡地笑了笑:“你想学董狐笔吗?那你去吧,朕不需要你这样的史官。你记得,历史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朕不会让朝廷背上骂名,不会让朕的将军受到一点的委屈!” 皇帝陛下一点也没有动怒,是的,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这是一个千古不变的道理。面前新来的史官,王竞尧微笑着说道:“朝廷以鲁国公司徒平一征倭大元帅……” “陛下,是屠倭大元帅吧。”史官疑惑地说道。 “是征倭,朝廷从来就没有任命过‘屠倭大元帅’这个官职,从来也都没有过。”王竞尧的笑是那样的从容淡然:“我汉军将士浴血奋战,终于克复倭岛叛乱,生擒北条时宗与无学祖元诸人,救后宇多于水深火热之中。兴汉六年四月底,后宇多及龟山不思报答汉军之恩,反而擅自跳起叛乱,一天一夜之间,屠杀我汉军将士及其有良知的倭人万余。我汉军将士忍无可忍,奋起反击。历经数日战斗,终于击溃叛军,并将京都包围。司徒平一派出使者劝降,并再三言明不伤害城中军民……” 说到这王竞尧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然倭人穷凶极恶,非但拒不投降,反而杀我使者。又倭岛民风彪悍,崇尚武士道精神,一旦战争失败,更无愿意活者。在城破前夕,京都倭人争相剖腹自杀,又纵火焚烧京都,及我汉军将士入城,仅救出后宇多天皇、龟山上皇等数万人。京都终于不保。为感念我朝廷之恩,后宇多痛定思痛,甘愿赴中原谢罪……” 他说一句史官就写一句,历史本来就是这样的,后人仅仅只能从史书中知道过去曾经发生的事,除了穿越时空,没有人能完全弄清楚在这个时代曾经发生过什么。自己已经改变了一段历史,再改变一段其实也是一样的。 他让史官写的,就是真实的历史,没有过屠倭,没有过无军纪七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倭人咎由自取。历史,有的时候就是那么简单! 第四百六十一章 歼灭残元 在倭岛初步平定之后,漠北方面,郑国公、车骑将军陶亮部,在追击蒙古残部的战斗种,七战七捷,接连击溃蒙古军达十万之众,世人俱以“神威上将军”称之! 此时汉军兵锋直指残元伪帝都哈拉和林。志在最后一搏的脱欢,集结十三部队残部、溃逃到漠北的元军、新附军、色目军,又以太子阿旺机为人质,答允一旦击退汉军,即以黄金十万两相谢,由巴拉图王爷处借得一军,残元集结在哈拉和林一线的总兵力达到了十五万众,对外号称五十万,一时声势颇大,而这时追剿之汉军不过五万不到。 兴汉六年四月,汉蒙两军于塔拉河附近决战。陶亮以骁将陈宇部率两千人孤军深入,在孤三拉、明儿塔一线来回穿插,使元军无法顺利完成集结。 战斗起初是不太顺利的,陈宇部才一到达孤三拉,即遭遇元军主力丞相塔塔统阿所率一万五千人。塔塔统阿见这区区两千汉人竟敢孤军深入,大喜之下,即命部队散开,企图一举吃掉这股汉军,打破汉军战无不胜的神话。 在这样危急的关头,陈宇见敌合围之势尚未完成,命两千汉军并力向最薄弱之西北方向突围。身先士卒的陈宇,在突围战一开始,即左臂被流矢射中,陈宇拔出箭枝,左臂血流不止,他以右臂持枪,厉声道: “车骑将军以重任嘱托我军,今四面是敌,唯上下一心,置之死地而后生,奋力突围,否则你我焉有面目再见陛下及车骑将军,诸军,随我来!” 言必,忍痛持枪,当先一马,只管往敌军阵中冲突。两千汉军被主帅激励,将生死置之一边,朝西北角方向接连发起冲击。 守护着西北角方向的元军将领,哪想到已成困兽的汉军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敢反起冲锋,惊慌之下急忙组织阻击。但此刻汉军一个个都杀红了眼睛,对元军大营居然一口气发起了六次冲锋,以三百人的代价,生生在元军防线上拉开了一条口子。 闻讯带兵增援而来的塔塔统阿,却哪里还能够看到汉军的影子?恼怒之下,塔塔统阿集中起主力,一路尾追陈宇部。但他这么一动,虽然使陈宇部面临着极大的危险,但却使整条塔拉河防线出现了巨大的缺口。 元军虽然拥兵十五万众,但大多是被汉军打残的部队,唯有塔塔统阿部为精锐之军。此刻塔塔统阿不服从大局需要,只管追击两千汉军,使得整个塔拉河防线都被调动起来。 四月二十,陈宇部强渡撒里怯儿,并于此击溃色目军一部,塔塔统阿在未经脱欢批准的情况下,擅自调动撒里怯儿一线两万军队追击。四月二十一日,陈宇部调转枪口,强行军至忽兰忽失温一带,连续发起两次战斗,击溃元军、新附军联军五千。四月二十二,陈宇部克服了巨大的疲劳,在塔子沟设伏,杀死杀伤追击而来的塔塔统阿部五百人。 汉军区区两千人,搅得蒙古人不得安生,消息传到脱欢的耳朵里,使得脱欢大怒,忘记了责罚塔塔统阿,急调动两万大军,加入追击的行列之中。面临巨大危险,有全军覆灭可能的陈宇部,穿山林,走山谷,避免与敌正面交锋。而一旦到了夜间,他们就又如一群夜晚的精灵一般,四处偷袭蒙古军大营。 眼看对面的蒙古防线乱成一团,车骑将军陶亮知道陈宇已经得手,歼灭蒙古残部此正其时。四月二十九日,在一百余门火炮的轰击下,汉军对元军的总攻正式开始。 五万从二次北伐的战火中跌打滚摸,百练成钢的汉军将士,如山洪爆发一般对元军发起了山呼海啸的攻击。二十九日下午,由于塔塔统阿部追击陈宇之汉军,使得元军左翼防御空虚,很快在汉军强大的冲击下溃不成军。 左翼取得突破之后,陶亮命令其部不得追击败军,又对元中军发起意想不到的攻击。而这时得到左翼危局的脱欢,正紧急增调巴拉图部一万人增援,与汉军遭遇。陶亮见机不可失,随即集中优势兵力三万人,将巴拉图部团团困住。 三万对一万,汉军又有火炮优势,巴拉图部虽然困兽犹斗,但失败的命运已经无法逆转。四月三十日,在与汉大将军陶亮接洽后,巴拉图率军投降。 应该说巴拉图还是幸运的,在汉军五大将军之中,陶亮是最仁厚的一个。对于战场上被围困起来的敌军,他一般都能接受对方的投降,而如果换了司徒平一或者铁残阳在这,巴拉图部将面对什么样的状况就很难说了! 巴拉图在漠北北部势力甚大,威望很高,他的投降,对于元军中几万漠北军的震动只巨大的。五月初二,巴拉图命令漠北北部联军停止抵抗,向对面汉军投降,当使者将一封封巴拉图的亲笔信,交到漠北北部联军各级将领手中的时候,很快,苍山部、高原部这些漠北北部最大部落的首领,按照巴拉图的意思,放下了手里的武器。 漠北北部联军的举动,牵动了整个元军战场,新附军、色目军这些部队大量的逃亡,短短几天时间,十五万元军中,脱欢能够掌控的,已经减少到了不到五万人,战场上汉蒙两军人数上的对比一下持平。 到了这个时候,脱欢才如梦初醒,急忙将还在追击陈宇部的塔塔统阿急召了回来。在和丞相商议之后,脱欢放弃塔拉河大部防线,集中所有兵力于河的右翼,卫护哈拉和林门户。 五月初六,在扫清了外围障碍之后,陶亮调集所有能够参战的火炮,以先左后右,先元军精锐后元军杂牌部队的方式,逐一轰击元军防线。上千颗炮弹的落下,炸得元军辛辛苦苦构筑的防线惨不忍睹,迫使塔拉河右翼之守敌不断后退,最终拥挤到了一条狭小的防线之内。 随即,陶亮抢占贡马岭,将火炮拉至贡马岭上,居高临下轰击拥挤在一起的元军,这次炮击完全就是当初二次北伐之时,皇帝陛下在大果义对脱不花部的攻击一般。 战后,当王竞尧看到战报的时候,沉思了许久,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陶将军深得火炮运用之妙啊!” 当最后一发炮弹也发射完后,元军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斗能力。决战已经变成了一边倒的汉军的歼灭战。被火炮击溃的元军,哪里还有继续作战的意思,纷纷向哈拉和林方向溃逃。脱欢被困在战场中央,左右冲突都无法突出重围。关键时刻幸赖塔塔统阿冒死相救,率领部下为脱欢杀开一条血路,脱欢这才得脱。 脱欢是跑了出去,但负责殿后的塔塔统阿却突不出去了。五月初十,元丞相塔塔统阿,在经过苦战之中,全军阵亡,塔塔统阿本人战死。他死的形状颇惨,整个人都被战马踏成了齑粉。战后,汉军只在战场上找到了一些盔甲的碎片,和一把可能是塔塔统阿使用过的战刀。陶亮命人收拢起来,以向朝廷请功。 塔拉河战役结束,十五万元军被击溃,其中战死两万余人,伤两万用人,被俘、投降者高达七万,这场战役,彻底摧毁了残元的军事力量。脱欢只能率着残部龟缩到哈拉和林苦苦支撑,同时又接连派出使者向伊儿汗国求援。 但这个时候的伊儿汗国,也同样面临着屯兵于龙城的铁残阳部的强大军事压力,哪里还有力量再来支援脱欢?哈拉和林的被攻陷,已经只是早晚的事情。 “将军,陈宇将军回来了。”正在指挥着清扫战场的陶亮,忽然小校过来报告道。 陶亮一征,急忙道:“快请!” 当陈宇出现在陶亮面前的时候,陶亮的鼻子中一阵发酸,这位离开时英姿勃发的青年将军,此时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苍老,胡子头发乱蓬蓬的,左臂草草用布条包扎着,有些酸臭味味从左臂发出,伤口明显已经溃烂。 而他身后的那些汉军士兵,虽然竭力挺直了胸膛,但脸上写满了疲惫。 “报车骑将军,我部自接车骑将军之命以来,大小二十六战,歼灭敌军近三千人,摧毁敌粮草囤积处六处……”说到这,陈宇的脸色黯淡了下来:“我军伤亡……我军现在还剩下四百四十八人……其中重伤者,九十七人……” 他的胸膛忽然挺了起来,骄傲的神色止不住的在脸上飞扬:“将军,这九十七个兄弟,我们一个也没有扔下,全部都带回来了!” “出征两千人,回来四百人……”陶亮重重的拍了拍陈宇的肩膀:“小子,好样的,战争总会死人的,但你们这样的死法,为战斗的胜利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光荣,光荣!” 第四百六十二章 脱欢之死 哈拉和林被围困已经是第七天了,汉军并没有急着进攻的意思,陶亮是那种一旦胜券在握,绝不拿士兵生命冒险的将军,因此,他在静静等待着哈拉和林自己的投降! 陶亮很清楚,在哈拉和林中的军粮并不多,苦寒的漠北,也无法给予脱欢任何的帮助,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天,哈拉和林城里的粮食从日子上来计算早就已经用尽,城破只是个时间问题,现在就看脱欢采用什么样的办法了。 而正如陶亮所预料的一样,此时的脱欢已经一筹莫展,士兵们完全丧失了斗志,他们忍受着饥饿所带来的痛苦,焦虑得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甚至有的士兵盼望着汉军能够早点进城,尽早结束这可怕的一切。 脱欢悲哀地看着空荡荡的“皇宫”,他的元帅死了,他的嫔妃死了,他的丞相死了,连他的儿子都被当成人质,现在生死不知。脱欢心里有一点点后悔,本来自己好好地当着漠北王,也许汉人就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来,偏偏自己鬼迷心窍要去当这什么皇帝,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将失去,地位、权利,甚至自己的生命…… “陛下,与其在这里独自苦闷,还不如尽早想办法如何摆脱这个局面。”正在脱欢陷入懊丧、痛苦中的时候,在他的背后轻轻的响起了一声声音。 脱欢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皇太后南必。过去自己从来没有看得起这个女人过,但当南必为自己带来了忽必烈的传位诏书后,他对南必的印象顿时大为改观。尤其是在现在这样艰难的时候,南必也没有抛弃自己,还是坚定地留在了哈拉和林。 “我现在能有什么办法?”脱欢苦笑了一下:“现在哈拉和林四面是敌,城中粮食已尽,士兵毫无斗志,就算我还想战斗下去,难道让我一个人去对抗几万汉军吗?” 南必淡淡笑了一下:“我说的不是如何抵抗,而是如何为陛下保留下火种,有火种就有希望,大蒙古迟早还是有恢复荣耀的那一天。你不见,当年汉人差点就被我们打败了,可是他们仅仅凭借着一个小小的福建,居然起死回生,又把曾经失去的一切夺了回来,难道汉人能够做到的,我们蒙古人就做不到吗?” 脱欢眼里流露出了迷惑,他不太明白皇太后的意思,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中原丢了,现在连漠北也要丢了,他还有什么希望,蒙古还有什么希望? “太子阿旺机被送去当了人质,可是您还有两个儿子。”南必叹息着说道:“咱们蒙古有四大汗国,伊儿汗国算是最强大的了,您为什么不把您的儿子送到伊儿汗国去呢?大家都是蒙古人,我相信他们会好好照顾的,这不光是为了我们元朝,也是为了您自己。不管怎么说,哪怕您的儿子将来是个平庸普通的人,您也总算是保留下来的血脉……” 脱欢苦笑着,当年自己纵横战场的时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但却想不到一眨眼间,就落得个要想尽办法保住后代的结局。但他不得不承认南必的话有理,不管怎么说,黄金家族不能就这么毁了,自己不能没有儿子。 “太后,那么拜托您把我的儿子想办法带到那里吧。”脱欢充满了乞求地说道:“我相信您,相信您一定有办法把他们带出去的,我把我的御林军也交给你使用……” “我不行。”没有等他说完,南必摇了摇头:“当初大都城破的时候,我已经跑了一回,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跑了。陛下,你知道吗,这里是我的家,就算死,我也要死在我的家乡……”过了会,她说道:“御林军总管百结合大人骁勇善战,为人忠心耿耿,我认为他可以担当此重任,陛下若是将王子们托付给他,就完全可以放心了……” 说完,南必向后宫走了进去。如果这嗣后的脱欢能够看到南必的脸,一定会非常惊讶的。因为两行清泪从南必的眼角流了下来。是的,家乡,就算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乡,但是南必知道,她的家乡并不是在这里,而是在一个遥远的地方。 她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家乡的样子,只能从书本上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的,每次在梦中梦到自己家乡的样子,醒来的时候总会发现枕巾边沾满了泪水。现在好了,战争就要结束了,情报处已经传来了皇帝陛下的最高命令,让人将脱欢的儿子送到伊儿汗国,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她的情报生涯也从此结束! 家乡,家乡……回家了,久在敌人心脏深处,为帝国奉献了青春、肉体,奉献了三十多个年头的英雄,回家了…… …… 得到皇太后启发的脱欢,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全部拜托给了大将百结合,并亲自调拨给了他两百名蒙古勇士。脱欢把宫中最后的食物全部拿了出来,让这些勇士们饱饱地吃了一顿,然后自己也顶盔贯甲,亲自把百结合送到了城外。 “百结合将军,你在这等着,我去为你杀开一条血路!”在城外,脱欢又重新恢复了当年蒙古勇将的风采,意气风发地说道:“你且在这里等我一等!” 那百结合大惊失色,古来征战,岂有皇帝陛下为臣下开路的道理?正待开言阻挡,就看到脱欢挥舞着一把大刀,已经纵马冲了出去,一进汉军阵营,脱欢厉声喝道:“大元朝皇帝脱欢在此,避我者生,挡我者死!” 脱欢一口大刀抡开,呼呼生风,勇猛无比,在汉军阵中往来冲杀,势不可挡,那些汉军将士似乎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竟然纷纷向两边避让开去。后面百结合见陛下亲身冒险,红着眼睛大叫道:“陛下为我等开路,诸位还不奋死报国!” 那两百人狂鞭战马,眨眼间就来到脱欢身边。汉军被这两百人冲得好像抵挡不住,不断地让出道路,渐渐的,一条生路出现在了脱欢的面前…… 而这个时候,汉军车骑将军陶亮却在一块高地上平静着注视着军营里发生的一切,身边陈宇忍耐不住:“将军,脱欢嚣张,请许末将出战,生擒脱欢于两军阵前。” 陶亮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要真想擒他,凭他百来人如何能够冲出?但陛下有令,脱欢此次是为儿子拼杀,必须放他出去,等他的队伍杀了出去,再擒他也不迟。” “可是……”陈宇略带忧虑地说道:“万一脱欢也随着他们一切出去怎么办?” “那他就不是脱欢了,这样的人,也无法再成为朝廷的威胁。”陶亮胸有成竹地说道:“我看脱欢这次是抱定了与城同亡的决心,耐心等着吧,他会回来的。” …… “百结合将军,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奇迹般地杀出重围的脱欢在马上抱了抱拳:“两个儿子的将来就拜托给将军了,脱欢就算战死,在九泉下也感念将军大恩!” 百结合一下急了:“陛下,此时脱离汉人包围,陛下何不随我等一起投奔伊儿汗国?” 脱欢惨然一笑:“我不走,我也不能走,在哈拉和林还有我的士兵,还有我的朝廷,就算死,我也要和哈拉和林死在一起。下辈子见吧,将军!” 他扭转战马,竟是头也不回,又向着汉军大营方向冲去。那百结合从马上跳下,带着两个王子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等再抬起头时,早已是泪流满面…… 又重新杀回来的脱欢,忽然发现汉军一下就变个似的,他们放脱欢冲到军中,接着立刻从四面八方将他团团围了起来,领头一员儒雅的汉军微笑着说道:“脱欢,车骑将军陶亮在此,难道你还想活着回去吗?” 看着这位自己的老对手,脱欢注视了一会,忽然放声大笑:“脱欢早就不想活了,陶亮,今日能死在你的手里,也不枉了脱欢的一世英名,来吧,脱欢性命在此,谁敢上来!” 陶亮微微叹息了一声,扭转了头,这就像是命令一般,汉军将士立刻呼啸着冲了上去。脱欢抖擞精神,挥动大刀左砍右杀,几名汉军士兵当时就倒在了他的刀下。但脱欢再勇武也终究是孤身一人,不多时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一不留神之间,大腿被一刀砍中,脱欢惨叫一声从马上跌落,他正想翻身而起,已被无数刀枪指住身子。 早存死志的脱欢微微笑了下,这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哈拉和林竟然已经竖起了白旗,脱欢又笑了出来,大蒙古,大蒙古就这么完了。 大笑声中,脱欢奋力跳起,挺直了身子往刀枪上撞去,顿时,他的身子软瘫了下来,脱欢,这位元朝的继承者,终于死在了他所熟悉的战场之上! 第四百六十三章 马可·波罗游记 元朝的继承者脱欢死了,哈拉和林的守军也失去了战斗意志,城楼上升起了白旗,哈拉和林的城门被打开了,那些蒙古士兵们,沉默而平静着等待着汉军的入城! 进城的汉军将士,队列整齐,他们将士兵和平民分开,又以大队人马控制住“皇宫”,然后在陈宇的带领下,开进了皇宫之中,那些宫中的宫女和太监们,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的道理,他们老实地呆着宫中,看着进入皇宫的汉军将士,有的甚至还为他们指引方向。 当陈宇推开了后宫的大门,他看到元朝的皇太后南必正安静地坐在那里,她居然穿着一套汉人的服装,不过看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 “南必,现在想变成汉人已经晚了。”陈宇略带讥讽地说道:“就算你再如何穿上汉人的服装,在你的骨子里依然是个鞑子,请跟我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带我去见陶亮。”南必淡淡地说道,语气中竟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威严。 “什么?”陈宇被这女人的态度倒弄得着怔了一下:“你又算是什么,大将军难道是你想见就见的?快些起来吧,我的耐心实在有限。” “带我去见陶亮。”南必平静却不容拒绝地说道:“你们的车骑将军一直在等着我。甚至,皇帝陛下也一直在等着我,现在,立刻就带我去!” 陈宇愣愣地看着南必,嚣张的人他看得多了,但如此点名道姓说皇帝陛下和车骑将军等着见她的女人,自己倒还是第一次见到。难道皇帝陛下和大将军都看中她了?随即陈宇差点吐了吐舌头,这想法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自己这脑袋能不能保住可就成大问题了。 想了一会,陈宇觉得还是这事得汇报给陶亮,他让几名士兵看管住南必,自己来到大营,找到陶亮才一说,谁想到陶亮的表情一下严肃了起来:“带南必,不,请南必来我的军营。你给我记住,一定要客气,要是她有任何损伤,我拧下你的到脑袋!” 这下陈宇才知道南必果然来历不凡,哪里还敢大意,匆匆回到皇宫,客客气气的将南必请了出来,又专门为她找了顶轿子,不曾想南必去宁愿骑马也不肯坐轿子。陈宇心里暗暗想到这女人果然是蒙古鞑子,爱马胜过了轿子。 才来到军营外,军营的情景让陈宇大吃一惊,原来车骑将军的卫队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两列,车骑将军陶亮盔甲严整,正站在队伍的最前列,这景象竟像是在欢迎南必一般。 看到南必远远过来,陶亮忽然大喝一声:“拔刀!” 卫队的战刀全部拔出,斜斜地对空指着,在表达着对南必的敬意。南必跳下马来,慢慢走到陶亮面前,注视着陶亮,什么话也没有,过了会,忽然两颗豆大的泪珠流了下来。 战争上镇定自若的陶亮显得有些慌乱,他咳嗽了几声才说道:“南必……”说到这他发现这么叫她似乎不太合适,含含糊糊地掩饰过去:“皇帝陛下已经把你的事特别告诉我了,并再三言明要保证你的安全。陛下……陛下虽然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但让我转告你一句话,‘非月,你做得很好,不管汉人的朝廷如何更迭,你都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你都始终牢牢记得自己是一个汉人,朕要嘉奖你,朕要在全天下人面前告诉你是谁,你为这个民族做出了多么大的贡献。现在回来吧,非月,回到这个朝廷中来。’。” 一边听着的陈宇吓了一跳,原来这位鞑子的皇后还真的是个汉人。可是听说她是原先鞑子皇后察必的侄女,又怎么可能是个汉人?陈宇越想越是觉得头疼。 “谢谢。”南必擦去了泪水,嘴角边露出了一丝微笑:“自从他死后,我以为自己的身份永远也没有人知道了,但是当皇帝陛下派人找到我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陛下早就知道了我是谁,我在鞑子这是来做什么的。我从来也没有忘记自己身上的任务。” 陶亮长长叹气了一声,这样的女人和张傲云一样值得自己尊重。战争,本来是男人的事情,但这女子却凭着自己的大智大勇,在鞑子中周旋了那么久的时光,甚至当上了忽必烈的皇后,这样的女人,除了以奇女子来称呼,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车马已经安排好了,将会很快送你到陛下那。”陶亮定了定神,说道。 南必为笑了一下,她回头看了一眼哈拉和林,别了,哈拉和林,别了,蒙古,别了,那段痛苦的生活,汉人,是的,自己是一个真正的汉人! …… “马可·波罗,你来中原也这么多年了,想家了没有啊。”这时候,在大汉帝国临时朝廷之中,帝国的皇帝陛下王竞尧正笑着对对面的马可·波罗说道。 已经能说一口比较流利的汉话的马可·波罗也同样笑着说道:“说实话,原来真的一点不想。因为来到中原这么多年,我见证了一个帝国从濒临崩溃到重新崛起,再到强盛的这一段历史,这是一个奇迹,一个只有上帝才能创造的奇迹。而我作为这一奇迹的见证人,我感到无比的荣幸。我想写一本书,连名字都已经想好了,就叫《帝国的光荣》……” 王竞尧笑着摆了摆手:“这名字不好,我看就叫《马可·波罗游记》吧,把你在中原见到的一切都写下来,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本书一定会震动世界,让你的名字万古流芳的。” 马可·波罗自己倒有些吃惊,写书的事情只是一个设想,这位皇帝陛下怎么就如此肯定?他却做梦也想不到,如果不是那本《马可·波罗游记》,这位皇帝陛下鬼才知道他是谁。 “本来你是去见忽必烈的,可是在朕这呆了那么多年,朕得给你些补偿啊。”王竞尧想了一下说道:“这么这吧,朕封你为翼中郎,太学院客籍博士,这可是朝廷三品大员了。至于俸禄嘛,就从你来到朕这的第一天算起吧。” “多谢陛下。”马可·波罗急忙站起鞠了一躬:“不过陛下,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就连倭岛也别汉军打了下来,我现在真的有些想家了,所以想恩请陛下让我回去看看。” “想家那是人之常情啊,想回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朕准了。”看到马可·波罗欣喜的样子,王竞尧挥手让他坐下:“不过回去后你得帮我做件事,我派一个人作为朕的代表和你一同前往去见见你们的教皇,朕愿意和教皇建立永恒的友谊,双方互通往来,永结友好之邦,朕派去的人就算是大汉朝廷驻罗马使节吧。” 马可·波罗连连点头,帝国的强盛他是亲眼看见了,能和这么强大的一国家结盟,那对于教皇来说应该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况且他这次衣锦还乡,教皇也必然另眼相看。 王竞尧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不过,朕可要提醒你一件事,你现在做的是大汉帝国的官,可得一心想着为朝廷做事,最起码你不能损害朝廷的利益。不然……”王竞尧稍稍加重了一些语气说道:“刘谨坤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就算他跑到倭岛,朕也会起大军将他抓来。所以,为了你好,朕不得不提醒你啊。” 皇帝陛下的话让马可·波罗打了个寒战。在中原那么些年,他知道这位皇帝陛下说到做到,看来,自己的这翼中郎、太学院博士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笑容又重新回到了王竞尧的脸上:“你怎么也算是半个汉人了,这次回去也不能显得太寒酸,说吧,你想要什么东西,只要不太过分,朕就尽量满足你。” “臣想求陛下的一副字。”马可·波罗依足了汉人官员的口气:“回去后我一定将他挂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让所有来我这的朋友都看一看,这是中原皇帝赏赐的字。” 王竞尧差点没喷了出来,自己可是现代人,毛笔到现在自己都只能勉强使用,写字那是不用想的了,就自己那几个狗爬的毛笔字,拿到国外岂不是要丢了汉人的颜面? “这个,写字嘛,朕让文天祥文大人为你写一副,他的字比朕的漂亮多了。”王竞尧掩饰着说道:“这么吧,朕送你个特殊的礼物,一条汉军的战舰,并且连同上面的水手全部都送给你,当做是你的私人卫队好了。另外,朕再封你个汉军镶威将军的名号。” 马可·波罗高兴得几乎要蹦了起来,皇帝陛下送的私人战舰,镶威将军,等回到了家乡,这份荣誉是任何人都无法取得的,他急忙再次站起,大着嗓门感谢皇帝陛下的恩典! 第四百六十四章 海上之王 对国外的安排,从马可·波罗身上已经开始,这个时候的皇帝陛下,在国内局势刚刚稳定的时候,已经将目光,投向到了中国以外的土地之上! “倭人国王来了,倭人国王来了!”正说话间,宫中忽然一片喧哗,不一会,御林军总统制孟星海兴冲冲地进来说道:“陛下,倭人国王已经进城。” 笑声中,王竞尧说道:“马可,你是朕的官,就和朕一起在这见见倭人的国王。” 北京的街头,一辆牛车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缓缓地进入了北京。那牛车上,垂头丧气坐着的两个人,正是倭国妄称“天皇”、“上皇”的后宇多和龟山二人。街头上早就聚满了闻听到消息,前来看热闹的汉人,他们都想看看皇帝陛下一怒发兵,顷刻间让倭岛灰飞烟灭的倭人国王,长得究竟和汉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在牛车周围押送的汉军将士,也不阻挡汉人,只是看到前面的道路实在拥挤,才会大着嗓门吆喝上几句。 “看看,那就是倭人的国王,长得真是瘦小啊。” “我有个本家侄子,在倭岛受了伤被提前送了回来,听他说,倭人长得非常矮小,一个就像侏儒似的,可惜这国王坐在那,也看不出长的是不是那样。” “不过我可听说倭岛的女人一个个都骚得很,这次随军押送回来了几万倭岛女人,也不知道咱们能够尝尝鲜不……” 唧唧喳喳的一片议论声中,牛车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来到皇宫门口。后宇多和龟山下了牛车,这才如释重负。那些汉人说的话自己虽然听不懂,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臣符海波、孔星、蔡戌中、林锋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见到皇帝陛下,这四位朝廷高级官员大声说道。 “好,你等攻陷倭岛,有大功于朝廷,坐着说话。”王竞尧笑道:“宣倭岛国王后宇多及龟山进见。” 那后宇多和龟山哆哆嗦嗦的进来,站在那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本来按照中原礼仪,外邦国王进见中原皇帝,中原皇帝都是要赐座的,但偏偏王竞尧好像忘了这事,就让后宇多和龟山在那直挺挺的站着。 “陛下,此次征讨倭岛胜利,我军俘获大批要犯,不知陛下准备如何处置?”见皇帝陛下在那打量着两个倭人,符海波小声问道。 王竞尧想了一下,说道:“刘谨坤虽为要犯,毕竟有控制京都,使我兵不血刃攻陷倭岛京城之功,处斩立决。无学祖元,身为汉人,不思报国,为倭人出谋划策,实乃可恶,五马分尸。北条时宗于我远征大军征讨倭岛之时,螳臂当车,又多杀我汉军将士,剐刑……” 朝廷的几位文武官员相互看了看,吐了吐舌头,这位皇帝陛下可着实对倭岛恨得深了,五马分尸和剐刑这样残酷的刑罚都用了出来。 “这个后宇多和龟山。”王竞尧冷冷地盯了他们两眼:“我中原君主尚且只称皇帝,而一小小倭岛竟然妄称天皇,其狂妄之举何其可恨。又对我‘对倭九条’置若罔闻,煽动京都叛乱,本应处死,不过我汉人宽仁为先,这个……”王竞尧笑了下:“这个就让他们留在中原,好好的学习下汉人的礼仪。什么时候把我汉人的书全部看完了,什么时候再放回倭岛去吧。” 官员们捂住了嘴,强忍着自己不笑出声来。中原书籍何其之多,一个人从幼时看起,一直到死只怕也看不完,这两个倭人,只怕这辈子是再也不要想回去的了。 “魏元征啊。”王竞尧将目光投到了魏元征的身上:“你平时总在朕的耳朵边唠叨这些不合规矩,那些不合礼仪,现在朕就把这两个倭人交给你,看看你能把他们调教成什么样子。记得,朕可是随时都会抽查的,不合格的话,朕就扣你的俸禄。” 魏元征顿时愁眉苦脸,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帝陛下竟然会这么报复自己。要想把倭人调教的如汉人一般,那真正是千难万难之事,只怕自己还得找份工作,否则那俸禄被皇帝陛下七扣八扣,养家糊口都大成问题。 “带下去吧。”王竞尧挥了挥手,待后宇多和龟山被押下去后,说道:“符海波,孔星,蔡戌中,林锋,这次朕把你们召回来,是准备商讨下朝廷和汉军日后的发展方向!” 四人急忙收住了笑脸,凝神倾听。 “先说下水军。”王竞尧喝了口茶,说道:“咱们的水军毫不夸张地说,已经无敌于天下,尤其是配备了火炮的战舰,朕可以告诉你们,除了我中原朝廷之外,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曾拥有。现在鞑子已经被驱逐了,高丽和倭岛也被征服,整个东南亚早就纳入了帝国的版图,不过,这天下大得很啊,还有很多地方咱们根本就没有去过。符海波,朕交给你个任务,我看这高丽你也就别呆着了,带着你的舰队,去外面看看,去看看这天下究竟有多大,你的舰队能够到哪就到哪,不必向朕汇报。” 符海波有些犹豫:“陛下,一旦出海远航,这补给等等都是问题,况且,及时有补给的地方,那些国家也未必肯为咱们提供物资啊。” “那就用你的火炮轰开他们的国门。”王竞尧淡淡地说道:“普天下所有的港口,都是你的补给基地,有水的地方,就是你的地盘,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海上之王。你不用害怕引起什么麻烦,不管你做了什么,整个汉军都是你最强大的后盾!” 海上之王!普天下所有的港口,都是你的补给基地,有水的地方,就是你的地盘!符海波听得心里一阵激动。一旦真的如同陛下所说的那样做到了,自己的名字将永留史册。 “陛下,臣一定做到!”符海波静静地说道。 “朕相信你。”王竞尧微笑着将目光转向了孔星:“孔星,朕准备成立个殖民地公司,什么叫公司,总之就是做买卖用的,当然咱们对外得换种称呼。至于这殖民地的买卖,你比朕精通多了,你和符海波一起联起手来,他负责用战舰和火炮帮你轰开国门,你就负责给朕把大批大批的财富运回来……” 孔星贼兮兮地笑了一下,也不说话,心里就在盘算着每年都上缴给朝廷多少金钱。 “咱们这批人,骂名是少不了的了,你们都得有心理准备。”王竞尧笑道:“后世的史书上,对咱们的评价不会高,什么殖民者,剥削者,将一个帝国的强大建立在殖民地血淋淋的殖民史上,这些都不用去管它。朕要留给我们的后人一个庞大的国家,朕要让我们这个国家,不管在经济上、军事上,还是其它任何方面,都远远地领先世界一百年以上……” 官员们仔细地听着从皇帝陛下嘴里蹦出的一连串的新鲜词语,心里已经再清楚不过,汉人征服世界的脚步,将从这一天开始。“将大汉的巍巍战旗,插遍到每一个阳光照耀到的角落”,皇帝陛下这铁一般的誓言,从现在已经开始! 王竞尧看了眼蔡戌中和林锋,说道:“至于你们,朕想说的是,现在咱们汉军已经非常强大了,但这还远远不够。驻足不前,迟早有一天会被别人迎头赶上,所以朕决定成立飞行兵团和战车兵团。朕一直有个梦想,就是人能在天上飞着打击敌人,和乘坐着全身都是铁甲的战车驰骋在战场之上。当然,朕的这个梦想只怕是这辈子都看不到的了,不过咱们可以先试着去做。朕的那些希奇古怪的人才,已经研制出了一种大型的风筝,上面可以乘坐一个人,我看这就是良好的开端。” 蔡戌中和林锋面面相觑,皇帝陛下的想法未免有些太异想天开了。浑身都是铁甲的战车还好理解,但飞在天上打仗,除非生了一双翅膀。就算真有那种可坐人的风筝,其安全性也大大值得怀疑。不过这位皇帝陛下就是这脾气,想到了就非要做到不可。 正在这个时候,情报处总统制任晓晟匆匆走了进来,在王竞尧面前低声说了几句话,王竞尧先是一阵喜色,接着脸色就暗淡了下来。托着下巴在那沉默不语。官员们不敢打扰,只有胆子大的孔星拉过了任晓晟,问是怎么回事。 “我们情报处的最高级步容‘非月’回来了。”任晓晟低低地说道。 “去把陈霞给朕叫来。”许久后,王竞尧呼出了一口,打量着他的大臣们,说道:“朕今天要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一个男人和女人的故事,一个大英雄的故事!”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两个故事 当陈霞被皇帝陛下召见进来的时候,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发现朝堂里的气氛有些异样,官员们安静地坐着,皇帝陛下托着下巴,好像在那思考着什么! “坐下吧。”看到陈霞进来,王竞尧又看了一眼他的大臣们,很久后才开口说道:“今天朕要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懦夫和英雄的故事,朕要为一个人平反。” 他的语气淡淡的,没有一丝的激动,但这些朝廷的官员们,知道皇帝陛下说的故事,一定非同寻常,他们屏住了呼吸,将目光都投到了皇帝陛下的身上。 “从前,有一个国家,这个国家的皇帝喜欢画画,研究书法,并且有着很好的造诣。”王竞尧平淡地说着,但所有的人都知道皇帝陛下说的是宋徽宗父子了:“在这个国家的身边,还有着一个一直对它虎视眈眈的异族,可这皇帝却只沉迷在山水花鸟之间,根本不去准备抵抗异族的入侵,终于有一天,这个国家的帝都被异族攻陷了,连皇帝都成为了异族人的俘虏……”王竞尧长长地叹了口气:“不错,这就是大宋,我们曾经有过辉煌的大宋,那异族人,就是金国,带给我们无上耻辱的金国……” 王竞尧继续说道:“虽然攻占了大宋的帝都,可是金人知道,我们汉人的抵抗是永远也不会停止下来的,所以,完颜宗弼,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金兀术就想出来了一条计谋,其实这也是他策划已久的计谋,当年金兵第一次包围开封时,康王赵构曾以亲王身份在金营中短期为人质,正是在这段时期里,这位康王就已经变节,成为了金人的走狗。后来汴梁沦陷后,在金兀术的指示下,这位河北兵马大元帅赵构,在应天府既位,成为了偏安朝廷的第一位皇帝。而他的任务,就是找到各种理由,杀掉所有抵抗的汉人将领,让汉人从此后受到奴役……” 官员们倒抽了一口凉气,按照皇帝陛下的说法,岳飞之死,从一开始就已经是注定的了。赵构这个金人的走狗,从来就没有想着带领汉人和异族做搏杀。但是让他们想不通的是,既然是这样,在一开始的时候,赵构却为什么还要启用岳飞? 像是看出了大臣们的疑惑,王竞尧叹息了一声:“这得感谢一个人那,在金兀术身边,有位姓张的汉人官员,金兀术对他甚是器重,因此这个秘密也并没有隐瞒他。张姓官员虽然身在金人身边,但无时无刻不想念着自己的国家。他找到了被俘虏的宋徽宗和钦宗,这次这两位无能的皇帝,总算做了一件好事,他们写了一份血书,在血书上很明确地宣诏,凡不抵抗异族侵略的皇帝,汉人皆可废之。这位张姓官员又冒死将其送到了偏安朝廷的陆姓官员、和陈姓官员的手上,这二人以此为要挟,逼迫着赵构不得不抵抗金兵。” “这三位汉人,就是张世杰、陆秀夫和陈宜中的祖先……”王竞尧缓缓地说道:“这也是为什么陆秀夫几次反对朕,朕却从来不杀他的原因所在。这是感念他祖先对汉人的功劳。可惜的是,后来苗傅和刘正彦兵变,逼迫赵构退位,在韩世忠等人的协助下,赵构复位,借着这个由头,他把陆姓官员和陈姓官员全部铲除,不过让赵构没有想到的是,这份血书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找到。因为这两位耿直的官员早预计到了这一天,他们预先把血书藏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并且只告诉了一位同样姓陈的部下,这人就是陈昭大人的先祖……” 随着皇帝陛下的娓娓道来,故事慢慢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当风波亭岳飞屈死之后,陈昭之先祖再也无法忍受,带着血书找到了当时赵构亲信,但却不失正直的太监林莫。林莫委婉的在赵构面前说出了血书即将公开于天下的事情,无奈之下的赵构,于绍兴三十二年六月,以“倦勤”,想多休养为由,传位给养子赵昚。 在陈昭先祖的监督下,赵昚登基后,恢复岳飞谥号“武穆”,追封岳飞为鄂国公,剥夺秦桧的官爵。并以老将张浚北伐中原,又任用王淮理财备战。乾道年间,由于没有战事的干扰,赵昚专心理政,百姓富裕,五谷丰登,太平安乐,一改赵构朝时贪污腐朽的局面。由于赵昚治国有方,所以使南宋出现“乾淳之治”的小康局面。 而陈昭先祖却在这个时候功成身退,带着血书飘然而去。并且给赵氏皇室留言,这份血书将会世世代代传下去,作为监督赵氏皇室抵御外族侵略的尚方宝剑,从此后,就再也没有了这位挽救了汉人命运的大英雄的消息…… 官员们恍然大悟,但却又有一个问题旋绕在他们脑海里,那就是这份血书去了哪里? “以后陈昭大人的先祖找到了张姓、陆姓、陈姓官员的后人,他们一起保护着这个秘密,一直到很久很就以后。而陈霞,是陈昭大人的女儿。”王竞尧将目光转向了陈霞:“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在你的背后,刺有一副地图吧?” 陈霞脸色微红的点了点头。 “陈家世世代代立有一条规矩,那就是家族中有一位女儿终身不得嫁人。”王竞尧的神思,像是又回到了初识陈昭的那一年:“因为这位女儿,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他们的父亲亲手刺上了描绘着血书隐藏方位的地图。她不能嫁给任何人,因为谁也不能看到这个刺青。陈霞,这就是我为什么始终不能娶的原因,因为我必须要尊重陈家的这个规矩。可是现在,我已经不必再遵循什么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王竞尧深深地注视着他:“你就是朕的妻子,封号八子……” 陈霞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两行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她从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到今天,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那份血书其实早就被人启了出来,并且已经被朕一把火烧了,当然,虽然那份血书即使放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可这倒给了朕一个启发,朕也立下了一个圣旨。”王竞尧示意边上的太监拿出了那份圣旨:“朕的子孙里面,难保不出几个不肖的出来,朕今日立旨,但凡将来出来这样的王姓子孙,天下人共讨之,天下人共伐之!你们都是朕的忠臣,就一起好好的保护这份圣旨吧……” 其实在王竞尧真正的想法里,皇帝独裁制,并不是一个好的办法。一旦出现了昏君,这份圣旨所能起的约束作用实际上是不大的。但现在就实行民主,恐怕这个时代很少有人能够接受,这事也只能慢慢来了,只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够做到就行了。 停顿了一会儿,王竞尧又说道:“这是第一个故事,下面我再给你们讲一个故事,这故事,和陈宜中陈大人有关。” 众人怔了一下,这陈宜中当年乃是皇帝陛下的死敌,后来被皇帝陛下全家流放,怎么这个故事又和他扯上了关系? 王竞尧沉默了片刻,说道:“陈宜中被人称为逃跑丞相,可却从来也没有知道他为什么逃跑。第一次不说,咱们先说他第二次逃跑的原因,那是因为他找到了陈昭,去启出了这份血书,逼迫谢太后抗元……” 众官想来果然如此,当陈宜中重新官复原职后,宋室果然以夏贵率军保卫临安城,动员全民皆兵,又在临安城招集十五岁以上的男子为士兵,虽然后来临安不免依然城陷。但让他们奇怪的是,为什么陛下要从第二次说起。 “咱们现在再转过头来说第一次,陈宜中为什么要逃跑。”这个时候的王竞尧,声音里竟然有些哽咽:“咱们的情报处,有个最高级,最隐蔽的情报人员,朕现在可以告诉你们,她就是忽必烈的皇后,南必!” 顿时,朝堂里一片哗然,官员们大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个堂堂的元朝皇后,竟然是汉人的探子,这简直是太荒谬,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陈宜中大人在死前告诉我的,因为……因为南必其实是陈宜中大人的亲生女儿……”王竞尧这话一出,满朝官员瞪目结舌,朝堂里一片鸦雀无声,都在静静等待着皇帝陛下下面的话,今天一天里,他们听到的不可置信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是的,陈宜中大人的亲生女儿。”王竞尧缓缓地说道:“因为当真的南必从一生下来开始,就被人调了个包,换成了现在的这位‘南必’!” (其实在一开始的构思里,蜘蛛想的是,赵构早已不是真的赵构,而是金人的探子。不过后来蜘蛛觉得这个想法实在太荒唐太疯狂了,就改成了现在这样的,呵呵:) 第四百六十六章 分封 “是的,陈宜中大人的亲生女儿。”王竞尧缓缓地说道:“因为当真的南必从一生下来开始,就被人调了个包,换成了现在的这位‘南必’!” 皇帝陛下今天带给大臣们的惊讶太多了,所以这个消息也没有引起什么震动,大家都只是在安静地听着这个充满了传奇的故事。 其实这一个传奇,但却又异常简单的事情,南必的父亲格尔察金,是当时蒙古皇后察必的弟弟,一直就生活在漠北。生活在漠北的这些蒙古王爷们,一直到元朝建国后,依然保持着游牧民族的生活习惯,除了少量的护卫,蒙古包周围并没有什么警卫力量。 格尔察金的一房小妾有了身孕之后,陈宜中安插在漠北的探子迅速把这一消息报告给了他,其时正好陈宜中的妻子也有孕在身,当时一个大胆绝伦的计划就涌现到了陈宜中的脑海之中。他将自己的妻子带到了漠北,并且用重金买通了伏侍格尔察金妻子的接生婆,最终顺利地实施了自己的计划。 也是天助陈宜中,格尔察金的这位小妾生下女儿之后,不久就难产死去。那格尔察金又有十一个妻妾,十多个子女,哪里还会在意多了一个女儿,死了一个老婆?他为自己新添的女儿招了一位奶妈,而这位奶妈,就是陈宜中的妻子。 随着“南必”一天天地长大,被留下来的陈妻慢慢地将真相告诉了“南必”,并且告诉她,她是一个汉人,她活着的目的,就是为汉人服务。当时还年幼的“南必”懂了,她不是为自己活着,而是为这个国家活着。 本来陈宜中的目的,只是让“南必”想方设法多从格尔察金那探听到蒙古方面的军事情报,但后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被回娘家探亲的元朝皇后察必看中,并且被带到了大都,从此后就失去了联系。 在死前,他把这个秘密告诉了王竞尧,王竞尧利用当时的“非月”花稚梅,想尽一切办法和“南必”重新恢复了联系,“南必”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不管中原的政局如何变化,都在尽心尽力地为汉人服务,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在默默地影响着忽必烈对朝廷局势的判断和制定,又将一封封的情报,通过各种渠道送到了王竞尧的手中…… “这就是‘南必’,朕的新的‘非月’。”王竞尧默默地说道:“不,她不叫‘南必’,她的名字应该就陈绛珠,是的,陈绛珠,汉人中的一颗明珠!” 官员们都在沉默着,静静地听完了这个故事,“南必”是陈绛珠,那么真的“南必”呢,她现在又在哪里?没有人会去关心她的去向了,他们只知道,陈绛珠这个奇女子,为了北伐的胜利,为了汉人江山的光复,默默忍受了多少的辛酸和屈辱……而那位陈宜中,为了汉人的事业,不惜背负起“逃跑丞相”这个骂名,为此他牺牲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一直到死后,还要忍受着无尽的耻辱,这样的人,不能亲自站在他的面前,对他亲口说一声“谢谢”,也许是自己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了…… “朕对不起陈宜中啊。”王竞尧长长叹息了一声:“当他死后,朕还要抄了他的家,将他曝尸三日,还把他全家满门流放,朕,朕这算当的什么皇上。晓晟,去把陈家的人都从海外接回来吧,朕好好好的赡养他们,朕要把陈宜中的故事让普天下的人都知道,朕,绝不能让我汉人中的大英雄还要背负着永久的骂名。” 他呼出了一口气,说道:“封陈宜中为‘精忠文王’,陈家之子,自一出生之日起即享受朝廷三品官员俸禄,成年后愿意进入仕途者,一律优先录取!” 皇帝陛下的决定未免有些违背陈宜中临死前的嘱托了,陈宜中不再愿意自己的子孙牵扯到这个官场之中,他只想让自己的后代平平安安地活着。可是,王竞尧不愿意,他要好好的对待陈家的人,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报道陈宜中对整个汉人的贡献吧。 这是大汉帝国封的第二个王,一个是丁铭,一个是陈宜中,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应该的,这两个人用各自不同的方法,为汉人,为朝廷献出了自己的一起…… “朕还要封王,但不是现在。”王竞尧冷静地说道:“朕要封司徒平一为鲁王,铁残阳为魏王,陶亮郑王,顾斌赵王,符海波为燕王!” 官员们面面相觑,皇帝陛下这次的手笔可大了,连着陈宜中在内,一口气封了六个王,要算上丁铭的话,现在朝廷已经有了七王。而当时官员们并不知道,这七个人,连同着后来的萧龙和孔星,被并称为“帝国九王”,正是这九王,利用各种不同的方式,在皇帝陛下的带领下,开创了一个汉人最辉煌的王朝! “封王是封王了,但朕立条规矩,只封王,至于封地,只要是中原的土地,朕一寸也不给。”王竞尧笑了一下:“想要封地,自己打去,打下多少就归他们!” 皇帝陛下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也不过了,这是皇帝陛下准备向外扩张的一个信号,也许用不了多久,汉军的身影,将会出现在海外,那些海外的国家,将在汉军的刀枪下颤抖。 “陛下,分封制古以有之,但臣认为有些不妥。”李天正犹豫着说道:“分封制虽然有许多优点,但弊处也是不少。最大的坏处,一旦分封在海外诸侯们的后代,与朝廷心存二心,朝廷鞭长莫及,将会逐渐脱离朝廷的掌控之中,形成一个个独立王国。” “这点朕也想过。”王竞尧很快说道:“打个比方,有个姓王的人家,生了两个儿子,老子死后,两个儿子为了争家产,找到你李大老爷打官司,你李大老爷将家产一分为二,一人一半,朕问问你,这一人一半的家产姓什么啊?” 李天正笑了出来:“当然还是姓王。” “不错。”王竞尧点了点头:“分封在海外的那些诸侯们,就算他们脱离了朝廷的掌控,也还是共同拥有着一个姓,那就是姓‘汉’,我大汉之汉!朕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朕的江山,宁与家臣,不予外贼!朕要让普天下的土地,都有一个姓,汉,大汉之汉!” 大臣们都有些激动,这是一个从所未有的朝廷,这是一个从所未有的皇帝。这位皇帝陛下,并没有因为北伐的胜利而陶醉在喜悦之中,丧失了进取的决心。让普天下的土地都姓汉,这是什么样的气魄?有了皇帝陛下的带领,他们不相信没有完不成的事情! “这充满了挑战性,充满了艰辛啊,也许我们这一代人都无法完成。”王竞尧斩钉截铁地说道:“但我们还有儿子,还有孙子,第一代人做不了的事情,就交给下一代人去做,总有能够完成的一天。朕再在这里下一条命令,朝廷各级官员后代,无论文武,只要年满十八岁者,都投入军中,都给朕上战场去,只要战场上的血腥才能磨练他们,让他们知道父辈们创下的这片江山是多么的不容易,别像个娘们似的整天呆在家中,这样只会使我汉人身上的血性渐渐抹平,朕不要这样的纨绔子弟!” 其实不用皇帝陛下说,大部分的官员也都有了这种想法。他们的皇帝陛下是一位军人皇帝,他重视军队,重视自己的将领,也只有在军中,才能取得无上的荣耀。 “朕可不是只要军人,就不要文官了。”王竞尧笑着说道:“这样的话,朝廷非乱套不可,朕的意思,是让你们的后代,去战场上磨练几年,知道战争的残酷,然后再回朝廷来任职……” 正说着,御林军大统制孟星海进来说道:“陛下,车骑将军陶亮,派自己的卫队护送南必已经快到达皇宫门口,是不是请南必进来?” “请,请!”王竞尧急忙说道,接着像想起了什么,大声道:“不,不用请,你们,所有人都跟着朕出去接她!” 在王竞尧的心里,对南必,不,陈绛珠的任何奖赏都无法表彰她的功勋,也许只有自己亲自去迎接她回来,才能略略表达下自己的感激,略略减轻一些对陈宜中的愧疚。 官员们站了起来,他们心甘情愿地跟在皇帝陛下的身后向外走去,所有的人都想见见南必,见见这位为朝廷立下了不世功勋的奇女子。 王竞尧走到了宫门外,他远远地看到十多名汉军将士,卫护在一位骑在马上的女子,慢慢地向自己走来,那是非月,那是陈绛珠,朝廷杰出的英雄,汉人中的一段传奇! 第四百六十七章 出航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陈绛珠,三十多岁的年纪,处处透露着女人的成熟,也许她不是最漂亮的,但这个时候在官员们的眼里,却觉得她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子! “陛下!”陈绛珠来到皇帝陛下的面前,正想下跪,却被王竞尧一把拉住:“陈绛珠,你给朕记着,我汉人皆免跪,何况是你这样的功臣。” 听着“陈绛珠”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她的眼眶里泪水在不断地打滚,终于回来了,她不必再在任何人面前掩饰什么,不必再用每晚做恶梦,那段屈辱的日子已经离她远去。 “朕已经封你的父亲为‘精忠文王’。”王竞尧缓缓地说道:“现在朕封你为一品文华夫人,世代享受朝廷俸禄,并且,朕已命人为你建造文华夫人府,陈宜中大人的灵位,也将安排到大汉忠魂祠中。这……这勉强当做是朕对你们陈家父女的报道吧。” 听到父亲的名字,陈绛珠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希望、父亲的在天之灵,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能够略微欣慰一点吧。陈绛珠擦了擦泪水,嘴角边露出了一丝微笑。 她在朝廷官员们众星拱月一般的护送下,进入到了皇宫。这里她太熟悉了,自己在这皇宫之中度过了漫长的生活,但当她再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皇宫里的主人却已经变了。 “忽必烈也住在这里。”王竞尧淡淡地说道:“最近几天他的身体非常差,也许,也许已经活不了几天了,太医们告诉朕,忽必烈一直在念叨着你的名字,你想要去见见他吗?” 沉默了一会,陈绛珠默默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来,忽必烈对待自己还是很好的。起码在自己的面前,他从来没有摆过皇帝架子,也处处爱护着自己。 当陈绛珠再一次见到忽必烈的时候,忽必烈才从昏睡中醒来,当他看到站在面前的“南必”时,那对濒死的眼神中,忽然又焕发出了光彩,他无法相信,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再见到自己的“皇后”。 “南必,你,你怎么也来了。”忽必烈吃力地想从床上起来,但试了几次都显得力不从心,最终他无奈地放弃了这个举动:“难道,难道你也被他们抓来了?” 陈绛珠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没有,我没有被他们抓回来,我是自己回来的。” 忽必烈脸上的神色显得既兴奋又复杂:“你是为了我吗?傻孩子,傻孩子,为什么要为了我回来?我就快要死了,我已经听到了长生天的召唤。为了我这样一个就快要死的老人,你不值得这样的啊,南必……” 听着他自以为是的话,陈绛珠忽然间觉得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当过皇帝,也不是什么蒙古的大汗,他现在只是个可怜的老头而已,一个快要死去,但却什么也不知道的老头。 “我来水想告诉你,你的儿子脱欢死了……”陈绛珠叹息了一声,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他在漠北自立为皇帝,在汉军的攻击下,死在了战场之上。” 两颗浑浊的泪水,从忽必烈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不管脱欢曾经做过多少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但他毕竟还是自己的儿子。忽必烈有四个儿子,现在一个个全部死了,孙子铁穆儿虽然还在,但汉人的皇帝曾经很明确地告诉过他,一旦自己死了,就绝对不会放过铁穆儿的,难道曾经辉煌无比的黄金家族,就要灭亡了吗? “我要见王竞尧,我要求他放了你,南必……”忽必烈大声说道。 “我不叫南必。”打断了他的话,陈绛珠摇了摇头:“我的名字叫陈绛珠,我是陈宜中的女儿。精忠文王陈绛珠的女儿,朝廷的文华夫人!” 忽必烈整个人都像遭了雷打一样的征在了那里,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许多事情。自从“南必”成为自己的皇后以来,就一直在通过各种方式影响着自己,促使自己做出了一个又一个错误的决定。将脱不花打入大牢,将脱欢流放到漠北…… 陈绛珠娓娓将王竞尧曾经说过的故事又说了一遍,听完后,忽必烈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长长叹息了一声:“汉人,汉人,我永远也无法了解汉人。他们为了自己的国家,难道真的什么都可以牺牲吗?我知道了,我们永远也无法征服汉人,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 陈绛珠的脸上露出了骄傲:“是的,我们汉人是永远不会被征服的,为了我们自己的国家,我们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我走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说着,陈绛珠站了起来,在她的身后,响起了忽必烈从喉咙里发出的咕哝声,没有人能听清楚他在那说什么,但陈绛珠没有回头,她也永远不会回头…… 大汉帝国兴汉六年五月十一,元朝的开国皇帝和末代皇帝,蒙古人曾经的大汗忽必烈,病死于北京的皇宫之中。忽必烈死的时候非常凄凉,身边只有两名汉人的太医,他的儿媳阔阔真和孙子铁穆儿想要见他,但都被拒绝了。 六年五月十二,阔阔真和铁穆儿吞金而死,根据大汉朝廷对外公布的消息,是阔阔真和铁穆儿因为忽必烈之死,整日哀伤不已,最后决定以死追随忽必烈。至于这个消息的真假,后世的史学家们争论了很久,但当时的人们,又有谁会去关心呢? 忽必烈的葬礼是悄悄地进行着,但大汉帝国皇帝陛下,却出现在了现场,他亲眼看着忽必烈的棺木被放进了挖好的坑内,然后一铲一铲的黄土覆盖到了棺木之上。这个时候的王竞尧,忽然笑了一下,在另一段历史上,忽必烈的结局并不是这样的。 历史真的很奇怪,忽必烈曾经葬送了大宋江山,但现在自己却出现在了这个并不属于自己的时空,并且亲手葬送了蒙古人的江山,两段历史,究竟哪段才是真实的? 黄土将忽必烈的棺木完全掩盖了起来,一位曾经创建过一个王朝的君王,就这么消失了。王竞尧慢慢转过了身子,早晚有一天,自己也将死去,但却绝对不会像忽必烈的死法,他会为他的后代们,留下一个庞大而强盛的王朝…… …… 兴汉六年五月二十日,马可·波罗准备回国。皇帝陛下实现了他的诺言,为马克·波罗准备了一艘漂亮的战舰,并且任命大汉镶正将军秦武阳为其舰长,全战舰总计汉军水军八十七人,这八十七人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将担负着特殊的使命,驶向一个遥远而未知的国度,在那里,他们将展开一次传奇般的冒险。 “秦武阳。”亲自赶来送行的皇帝陛下王竞尧将秦武阳拉到了一边:“这次去海外你时刻都要记住,你是代表的整个汉军,不管情况多么恶劣,你都一定要记住自己身上的使命,绝对不能给我汉军将士丢脸!” 秦武阳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是一个军人,无论皇帝陛下交给他什么样的任务,他都会无条件地去完成,哪怕因此而献出自己的生命! 过了一会,马可·波罗带着随从远远而来,他的姐姐凯瑟琳也在他的身边,但凯瑟琳似乎爱上了这个国家,并没有答应和马可·波罗一起回去,也许,她是爱上了这个国家的男人。 “马可。”王竞尧笑着迎了上去:“朕这次特意来给你送行,祝你一路顺风,能够平安到达国内,并且,不要忘记朕给你们教皇的亲笔信,转达朕对他的敬意。” 马可·波罗恭恭敬敬地说道:“是的,陛下,我一定会把这事做好的。” 王竞尧笑着叫过了一个三十多岁的汉人官员,介绍道:“这位叫李德祥,是朕派往罗马的全权使节,他在罗马做的所有事情,都可以代表朕,将来你们要多亲近亲近。” 李德祥很有礼貌的马可·波罗打了声招呼,马可·波罗回礼后仔细打量着这人,他长得看起来非常平凡,一点也没有出奇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皇帝陛下会赋予他这么大的权利。代表着皇帝,也等于代表着整个的汉人朝廷! “好了,时间不早了,上船吧。”笑声中,王竞尧说道:“马可,早晚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的,只是也许不是在这了,而是在你的家乡。” 马可·波罗明显征了一下,现在的他,还不会明白皇帝陛下话里的意思,很多年后,当他重新想起皇帝陛下这段话的时候,那时的他才恍然大悟。 战舰缓缓地起航了,王竞尧挥了挥手,有些出神地看着战舰,这艘战舰,代表着一个民族的希望,代表着一个国家新的开始。从现在,汉军征战天下的步伐已经迈出! 第四百六十八章 大帝国时代 大汉帝国兴汉六年九月,荣誉之城开始建造,这一庞大的工程,总预算达到了可怕的两千六百万两之巨,动用民夫一百余万人,工程总负责人为大汉丞相李天正! 十二月,帝国海外殖民地龙城之驻军,与伊儿汗国军队发生小规模摩擦。在龙城总督黎师和伊儿汗国太医窦双林的调解下,双方军队保持了克制,退回到各自防地。 兴汉七年一月,经过精心准备,帝国远征舰队和大中华海外公司同时成立,带着皇帝陛下的嘱托,带着汉人的期盼,符海波和孔星踏上了征服者之路。 二月,锐骑将军顾斌部,以巴勒班王两次进犯汉境为名,代表大汉帝国朝廷向沙希王国宣战。六万汉军将士,迈进沙希王国境内。二月初八,顾斌部击溃沙希军队八万,初九,占领边境重镇古尔巴姆。两天后,顾斌部再败沙希军队于拜西姆,生擒沙希军队总指挥德尔旺,并于阵前斩首,以树军威。 在汉军兵锋锐不可当之时,沙希王国新任国王奥不哈桑,向罗曼王国、巴赫曼王国、铁尼沙王国、尼素王国请求援兵。四个王国的国王在紧急协商之后,认为汉军征讨之战,将会严重损害到各自的利益,因此答应了奥不哈桑的请求。五国组成联军五十万,号称百万之众,以扎利克为统兵大将,集结于新石拉平原,准备与汉军决战。 此时顾斌部仅六万人,敌十倍于其,但顾斌并未慌乱,二月二十八日,在汉军征战史上赫赫有名的,经典的以少胜多的“新石拉决战”爆发。 二十八日决战爆发初始,顾斌避敌锋芒,奇袭沙希粮草囤聚之地巴德大城堡,一举得手。扎利克闻讯大怒,集结起主力反攻巴德大城堡。 此时,顾斌留万余汉军将士坚守巴德大城堡,又分兵三千,径取防御空虚的沙希王国国都古吉拉特,自己则带着近四万军游击于巴德大城堡周围。 扎利克一到城堡便组织攻击,巴德大城堡易守难攻,五十余万联军轮番向大城堡发起进攻,并挖掘地道,制造云车,企图强攻取胜。但城中汉军守军固守城堡,并驱使城中沙希人一切到城楼参与防御。多次击退联军的攻击,给予敌人很大的挫折和消耗。 三月初六,顾斌率领步骑四万人突然出现在联军身后,此时联军久战疲惫,锐气早已丧失殆尽,这就为顾斌部击破它提供了机遇。顾斌亲率五千步骑为前锋,在距联军五里处列成阵势,准备接战。扎利克自恃兵力雄厚,骄妄轻敌,只派出数千人迎战。顾斌率众奋勇进攻,反复猛冲,当场斩杀联军数百人,取得了初战的胜利,大大振奋了士气。 顾斌为了鼓舞全军士气,动摇敌人军心,便制造了汉军已经攻克古吉拉特的战报,用箭射入城堡之中。又故意将战报遗失,让联军拾去传播。这一消息一经散布,巴德大城堡中的守军士气更为高涨,守城更为坚决;而联军由于久攻不下,又闻古吉拉特失陷,士气更为沮丧,胜利的天平开始向汉军这一边倾斜了。 顾斌在取得初战胜利后,又善于捕捉战机,乘敌人士气沮丧和主帅妄狂轻敌的弱点,精选勇士三千人,出敌不意地迂回到敌军的侧后,偷偷地涉过叶悟河,向联军大本营发起极其猛烈的攻击。在此时扎利克自恃兵多,依旧轻视汉军,未把汉军放在眼里,同时又担心军心不稳失去控制,遂下令各营勒卒自持,不准擅自出兵,而由自己率领万人迎战顾斌的冲杀。 然而,扎利克这一做法造成了严重的恶果,在顾斌所率的精兵的猛烈进攻下,扎利克手下的万余人马很快陷入被动挨打的困境,阵势大乱。可诸将却又因王扎利克有令在先,谁也未敢去救援,致使扎利克军败溃,扎利克也做了刀下之鬼。 巴德大城堡内的守军见敌军主帅已脱离部队,敌军阵势已乱,也乘势及时出击,内外夹攻,杀声震天动地,打得联军全军一败涂地。联军的将卒们见大势已去,遂纷纷逃命,互相践踏,积尸遍野。这时又恰遇大风飞瓦,暴雨如注,河水剧涨,联军涉水逃跑而被淹死的不。不计其数,使得叶悟河水为之不流。 五十万联军,就这样在顾斌的汉军面前风流云散,以六万大胜五十万,顾斌凭此一战声名大振,沙希等五国儿童闻其名而不敢大声啼哭。而其后,古吉拉特方面亦传来喜讯,三千兵偷袭古吉拉特成功,生擒沙希国王奥不哈桑! 此后顾斌连续平定沙希的十几次动乱,三月二十二日,顾斌以大汉朝廷的名义,宣布沙希王国并入帝国版图,沙希将不再作为一个独立的国家存在。 三月二十三日,罗曼王国等四国派出使者,与汉军谈判,商议能否以黄金土地为代价,交换出沙希国王奥不哈桑,并让汉军停止进军的脚步。但锐骑将军顾斌拒绝一切和谈,并在当天宣布,因罗曼王国等四国在汉军征剿沙希王国之时,擅自起兵,汉军同时对四国宣战。 兴汉七年三月二十三日到九月二十日,整整六个月的时间,汉军大小战斗两百余场,顾斌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虽伤亡两万之众,但终于在十月即将到来的时候,连续占领罗曼王国、巴赫曼王国、铁尼沙王国和尼素王国。四国国王除巴赫曼王国国王出逃外,余众皆成为汉军之俘虏。 十月十九日,大汉帝国朝廷传来圣旨,沙希王国、罗曼王国、巴赫曼王国、铁尼沙王国、尼素王国将成为历史不复存在,五国原有领地全部并入帝国版图,更名为“大汉帝国印度省”。晋顾斌为郑王、锐骑将军、印度总督,又往印度增兵八万,以供顾斌调用。 十月底,帝国印度省爆发十万人暴乱。印度总督顾斌第一时间率部平乱。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顾斌斩杀暴民七万,兵锋所到之吃,凡印度暴乱之暴民绝无活口。十一月底暴乱平息,此次暴乱中十万暴民幸存下来的不到两千人。而“印度之屠夫”,也成为了顾斌的外号。 在随后的近十年时间里,印度不断发生叛乱事件,但都被顾斌冷血镇压,一直到了兴汉十七年左右,印度才终于彻底平定,印度,这块土地,终于真正成为了大汉帝国无可争议的领土。顾斌的名字,也被永远地载入了帝国的史册。 兴汉七年九月,工部侍郎,科学部统制定远,在皇帝陛下的指引下,成功开采出帝国历史上的第一桶石油。随后王竞尧立即成立石油部,以定远为石油部统制。这个时候的定远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原来他就是大将军司徒平一的亲弟弟,司徒定远。 随着石油的开发,王竞尧将目光投向了在自己那个时代被称为阿拉伯,而现在在伊儿汗国控制下的土地。十月,王竞尧派出使者,要求伊儿汗国交出脱欢的两个儿子,但为伊儿汗国大汗阿八哈拒绝。 十一月二十六日,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王竞尧,以伊儿汗国擅自收藏帝国要犯,拒不交还为由,发出征讨令。以骠骑将军铁残阳为大元帅,率十万精锐之士,开始了漫长而艰苦地征讨伊儿汗国之战。 在伊儿汗国征讨战开始的时候,王竞尧密令车骑将军陶亮做好准备,严密监视蒙古的另一汗国“金帐汗国”,并秘密向陶亮部增兵五万,随时准备对金帐汗国用兵。 此时的金帐汗国,统辖着钦察人和俄罗斯人,这也是王竞尧重点关注的对象。对金帐汗国的用兵只在早晚之间。同时,在倭岛的司徒平一部,也接到了命令,让其在倭岛反复演练登陆作战,随时听候朝廷调用。 而连续的用兵,让大汉帝国的兵力一下紧张起来。兴汉七年十二月,皇帝陛下下达征兵令,预计在一年之中扩军二十万,五年内扩军百万之众。同时又加大了对军校生的培养。 兴汉七年十二月初六,骠骑将军铁残阳由龙城出发,正式开始了征讨伊儿汗国的战争。这次战争史称“帝国征服之战”,在征服之战中,阻力、艰辛,始终伴随着铁残阳和他指挥的汉军将士。而在后方的朝廷,也给予了远征将士最大的帮助。源源不绝的补给,像流水一般涌入铁残阳的军中,而被誉为“小丁铭”的柳星,也正在扮演着如同丁铭一样的角色。 从兴汉七年开始,一直到未来的二十年内,被称为帝国的“扩张时代”,战争一直伴随着汉军,而这个时代,也被称为“光荣的大帝国时代”! 第四百六十九章 金帐汗国 大帝国时代的来临,预示着这个国家,一段全新历史的开始。征服者和被征服者,扩张、战争、荣耀,将从现在开始,无时无刻不伴随着帝国一起成长! 兴汉七年十二月二十六日,铁残阳部在的尔密地区,击败伊尔汗军两万人,生擒伊尔汗国大将巴克因。那巴克因也是个聪明乖巧之人,立即告诉铁残阳自己和孔星当年乃是老相识了,当年在巴姆巴挲两人相处的如何融洽云云。孔星乃是皇帝陛下的心腹之人,结交得也都是些希奇古怪的朋友,铁残阳倒也未把巴克因怎样,而是将其送到了国内,交由皇帝陛下处置。其时孔星正率领着他的殖民地公司在海外为朝廷聚敛财富,王竞尧也曾经从孔星嘴里听到过巴克因的名字,一笑之下,也就将巴克因留在了朝廷。 后来这巴克因做事也算尽心尽力,在几年后,也当上了朝廷的一个五品官员。每每念及此事,巴克因总对孔星感激万分,一直到死都在始终念叨着这个“朋友”。 十二月底,为了配合铁残阳部,龙城总督黎师、水军将领何翰等部同时出击,在伊尔汗国分三路进击,半年之间,与伊尔汗国大小交锋无数,虽然捷报频传,但却始终无法取得重大的突破,伊尔汗国的战局一时成为僵持状态。 兴汉八年一月九日,帝国载人风筝开始试验。这个大量借助了皇帝陛下构思的风筝,主体部分由六个“箱子”构成,每个“箱子”由二个六边形风筝组成。六个“箱子”用绳子有序连接,组合成一个一百多丈的巨型风筝。另外还有一个个体较小的牵引风筝,由几名彪形大汉拉着起飞后带动主风筝起飞。 当时共有八架这样的风筝参与到了试验之中,试飞的当天,皇帝陛下总计动用了两千名御林军士兵参加试验。试验的这天特意选择在了一个大风天气。在皇帝陛下的注目之下,在飞行兵团总统制蔡戌中将军地指挥下,人类历史上史无前例的一次伟大试验开始了。 大风中,载着八名汉军士兵的风筝依次上空,顿时,在下面观看着的朝廷官员,御林军士兵们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呼。真的飞上去了,多少年来,中华民族无数美丽的传说,都在这一刻成为了事实。飞天,飞天,一直飞到蓝天! 风筝的飞行高度保持在了十丈左右,预计飞行距离八百步。在升空后不久,就有两架风筝坠毁,一名汉军士兵死亡,另一人重伤。其后,在飞行过程中陆续又有三架落下,因为距离有些远了,所以上面的汉军士兵生死未知。 剩余的三架,成为了朝廷官员们唯一的希望,他们焦急地等待着前面降落点传来的消息。过了一会,看到飞行兵团总统制蔡戌中匆匆骑马赶来,一来到皇帝陛下面前,蔡戌中跳下战马,凝视了一会皇帝陛下,这才大声说道:“三架风筝,有一建偏离飞行之道,目前正在寻找之中。另外两架……顺利在指定地点降落!” 人群里征了一下,接着忽然爆发出了惊天的欢呼,就两皇帝陛下的脸上,也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笑容。八架风筝起飞,两架完全按照预先设想起飞降落,这已经是巨大的成功,是人类飞行史上一次了不起的创举。 “将死难的汉军将士,以战争阵亡者的规格厚葬,其家属一律由朝廷抚养。”王竞尧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今天将定为帝国的飞行日,但这绝对不是结束,而仅仅是一个开始。朕要在六到八年之内,完善这种载人风筝,并组建一支两千人左右,用以作战用的飞行兵团。飞行兵团所有士兵,全部享受不低于奋武校尉待遇。蔡戌中晋太子太师衔。” 蔡戌中急忙谢恩,正在此时,朝廷的报事官匆匆赶来,将一密报送到了皇帝陛下手中,王竞尧看了下,面色有些凝重起来,官员们看到陛下面色突变,都把目光投到了皇帝陛下的身上。王竞尧沉默了会,说道: “兴汉七年一月二日,金帐汗国以为忽必烈复仇、为伊尔汗讨还公道为由,贸然对朝廷边境小镇嘎尔泰发动进攻,在这次进攻中,我守卫噶尔泰之一支三十人汉军小队奋起战斗,但面对十数倍于己的敌人,寡不敌众,全部壮烈殉国。嘎尔泰全镇遭到血洗,大量汉族百姓倒在了金帐汗国军队的刀枪之下……” 官员们都呆在了那里,虽然从目前朝廷的军事调动来看,帝国和金帐汗国之间迟早都必有一战,但没有想到的,敌人竟然抢先动手了,并且血洗了汉人村镇! 但目前印度才平,朝廷大军又远在伊尔汗用兵,若再对金帐汗国开战,这无论对朝廷的军事还是财政上都将是一次巨大的考验,也许金帐汗国正是看准了这一点,认为汉军将不会动武,这才做出这样的行径。 “朕知道,北伐才胜利没有多久,现在应该是休养生息的时候,而在这个时候接连用兵,是不太明智的行为。”王竞尧看了一眼他的大臣们,缓缓地说道:“也许你们有的人,会对朕说,暂时忍下这一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等之类。但是……”说到这王竞尧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但是,任何敢冒犯我大汉天威者,朕决不后退半步!任何敢杀害我汉人子民者,朕也决不会饶恕!战争,朕决意对金帐汗国宣战,让武力来解决这一朝廷的耻辱!” 官员们沉默了会,忽然,人群里爆发出了阵阵惊天动地的呐喊: “战争!战争!” 王竞尧一挥手,人群中很快又安静了下来,他大声说道:“以车骑将军陶亮为大元帅,起本部精兵十万,民兵二十万,火炮二百门,向金帐汗国进军。给朕告诉陶亮,这次进军他们的唯一终点,就是打进金帐汗国的国都,汉军拒绝接受金帐汗国任何形式的和谈。十年,二十年,这仗都将一直打下去,要么是我们,要么是他们,总有一个亡国者!” 大汉帝国兴汉七年一月十八日,随着皇帝陛下一声令下,汉军车骑将军陶亮部,迅速开进金帐汗国境内,其前锋陈宇部在当天即与金帐汗国军队交战。显然,金帐汗国完全没有预料到,对嘎尔泰的试探性军事行动会引起汉人朝廷如此巨大而迅速的反应。 金帐汗国的脱脱蒙哥汗稍稍有些悔意,本来忽必烈的死活和他一点关系也都没有,所谓的忽必烈报仇等等,完全只是一个借口而已。金帐汗国的好几代汗都是反对忽必烈的,而且还和当时的元军打了好几仗。甚至有一次金帐军还曾俘获了忽必烈的儿子,后虽交还元,但从此金帐汗国也就独立发展了。 脱脱蒙哥之所以对汉人地盘用兵,完全是看到汉军陈大军于两国边境,对金帐汗国构成了巨大的威胁,而同时看到汉人在几处用兵,金帐汗国判断汉人不会在这个时候贸然和金帐汗国开战,这次小规模的攻击,完全可以试探出汉人的力量和对待金帐汗国的态度。甚至可以借着谈判的机会,为金帐汗国最大程度上牟取利益。 但让金帐汗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汉人说打就打,而且看起来绝对不像是在仓促应战。十万大军携带精良的武器,锐利的火炮,风卷残云一般地开进了金帐汗国的境内。而这个时候,率先挑起战争的金帐汗国,却反而并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 脱脱蒙哥急忙派出使者,告诉汉人大将军陶亮,嘎尔泰发生的事情,完全是下面的军队擅自做出来的,金帐汗国愿意就此和汉人谈判,并且交出肇事的元凶。但得到皇帝陛下死命令的陶亮,却断然拒绝了这一条件。他明确地钙塑告诉脱脱蒙哥的使者,战争一旦启动,汉军进军的步伐就绝对不会停止下来! 无奈之下的脱脱蒙哥,只能仓促应战。他以老将那海为大元帅,起蒙古兵五万,金帐汗`国所属领地联军二十万,以阻截住汉军前进的步伐。而其后,在得到了脱脱蒙哥汗的命令之后,莫斯科大公又派出了五万人为援军,紧急增援前线战场。 而陶亮,也并不仅仅是在依靠汉军作战。在战争爆发前,他就秘密联系上了在争夺金帐汗国汗位中失败的忙哥铁木尔的后人,答允一旦击败了脱脱蒙哥的军队,即扶植他们登上汗位。作为忙哥铁木尔儿子的脱脱,又怎么肯放弃那么好的一个机会,当时就满口答应。 脱脱迅速利用忙哥铁木尔的残余影响力,召集到了五万人的军队,由陶亮统一指挥,在金帐汗国境内,风云再起,决定一个国家命运的大战开始了! 第四百七十章 第聂伯河 对金帐汗国的用兵,是皇帝陛下整个世界布局中的一部分,金帐汗国所拥有的土地,对大汉帝国边境的威胁极大,一旦其对汉人产生野心,将使战火蔓延到汉人本土! 只有将它纳入帝国版图,将战火阻挡到国境之内,才能够保证自己的国家不受到战乱,自己的人民不受到摧残。本来在皇帝陛下的安排里,对金帐汗国的战争,将在一到两年后发生,但金帐汗国的贸然行动,却促使王竞尧下了提前解决金帐汗国的决心。 以王竞尧后世人的眼光看来,在日后被称为俄罗斯的这块国家,目前虽然由蒙古人掌控,并驻扎着几万的蒙古军队,但其战斗力却并不如何之高。其主要依靠的作战力量,为罗斯国为首的几个公国。如果趁着现在一举收服这一带,将使得汉人边境上从此少了一个心腹之患。 而接受了皇帝陛下重托的车骑将军陶亮,以脱脱部为前锋,迅捷向第聂伯河推进,陶亮再三叮嘱其一定要小心进军,但脱脱依仗着有汉军撑腰,并没有把老将那海看在眼里。到达第聂伯河处后,当天即遭到金帐军的两面截杀。脱脱奋力死战,却被敌人重重围困,死战不能得脱,这个时候的脱脱才想起了汉人将领的话,但为时已晚。 就在脱脱面临全军覆灭的时候,汉军大将陈宇及时赶到,面对兵数强于自己的敌军,陈宇并没有从正面突击。而是分出一兵直袭那海大营,又将一万汉军分散开来,只管在四处摇旗呐喊,以为疑兵,却并不进攻。 金帐汗军闻听四面俱是敌人呐喊厮杀之声,却不见敌人影子,心中犹疑不定,想要继续攻击被围困的脱脱军,又深恐左右被敌人围杀。正矛盾间,从大营方向传来发现汉人奇袭部队的消息。大营一旦有失,将对整个战局产生影响,深韵兵法的那海不敢大意,急忙带着大军从战场上撤退,援救大营方向,脱脱之围遂解。 第聂伯河第一战,使脱脱部损失过千,士气受到沉重打击。不得不由前锋变成后队。但这一战却也让陶亮发现了金帐军的弱点,即金帐军虽有统帅,但其内部并不统一。而且在初战得胜之后,金帐军诸将领均有轻敌傲慢之思想。尤其是左翼之基辅大公率领的军队,几次贸然出击,兵锋最近处距离汉军大营仅数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车骑将军陶亮开拉开了一场诱敌深入的军事行动,在帝国军事史上被称为“用兵之妙,无出其右者”的三战三败的好戏。 陶亮以陈宇为先锋,带一万汉军在第聂伯河与敌人决战。为打得逼真,陈宇率军红着眼睛与数倍于己的敌人浴血拼杀,在此期间,陶亮又不断向陈宇部增兵。至第二天,汉军总兵力已达三万余众,并且开始出动了十门火炮助战。 一直按兵不动,仔细观察着汉军动向的那海,见汉军在劣势下不仅不退,反而大举增兵,又出动了久以闻名的火炮,终于确信汉军主动尽出。此时,他下达了全军进攻的命令。 第聂伯河的战斗,鲜血简直要把天空染红,尸体要将第聂伯河阻断。一层层压上来的金帐军,不断蚕食着汉军的阵地,使得汉军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终于,在大战的第三天下午,陈宇下令撤退,并命令炸毁十门火炮。 隆隆的爆炸声中,汉军大步向后撤退。在后观战的那海,虽然心里有些遗憾未能缴获到汉人的火炮,但大捷让这份遗憾的心情减少了不少,在那海的命令下,全部的金帐军,一起投入到了追击汉军败兵的队列之中。 冲在最前面的就是基辅大公、莫斯科大公总计八万人的军队。他们一心要在蒙古人面前立功,行进的速度渐渐脱离的大部队,在扎勒克附近,他们终于追击上了正在修整的汉军。汉军见敌人追上,赶紧迎战,但在扎勒克附近又被敌军击溃,不得不向稳别者附近撤退。 而见基辅大公和莫斯科大公脱离了大部队,正向让其回来的那海随后闻听了扎勒克捷报的消息,又有些犹豫起来。就在这犹豫的当口,前方再次传来稳别者大捷的消息。那海的心终于放了回去,任由自己的部下放手追击。 当基辅大公和莫斯科大公的联军一路追到加尔卡河的时候,汉军突然停止了撤退的脚步。大汉帝国兴汉七年二十九日,汉军的反击,在这一天正式开始! 近三万汉军一改一路败退的颓势,忽然呐喊着掉头冲了上来。正追到兴起的联军,在汉军的突然反扑之下,阵脚出现一阵混乱,竟接连被汉军冲击得败退数里! 基辅大公和莫斯科大公大怒之下,正想组织反击,但突然间,四周到处响起了汉军的呐喊厮杀声,在这埋伏已久的汉军精锐尽出。十万汉军将士、二十万民兵,五万脱脱部士兵,陶亮以绝对的优势兵力将八万联军士兵包围在了其中。 闻听前部被围的那海大惊之下,急忙增兵增援,但加尔卡河却出现了两百门火炮,依仗着炮火优势,汉军将加尔卡河牢牢封锁,使得疯狂扑上来的敌人援兵在加尔卡河内沉尸无数,那海接连十一次冲锋全部都被打退。 三十日,陶亮集中七万精锐汉军,先行歼灭三万基辅军。激战至夜晚,基辅军全军溃败,基辅大公被生擒。基辅军的溃败,让陶亮得以腾出手来专心对付莫斯科大公的军队。 八月初一这一天,陶亮调动全部可能调动的力量,对五万莫斯科大公军发起总攻。三十余万士兵的呐喊声,足以让天地间所有的声音全部压制。面对漫山遍野的敌人,莫斯科大公军的士兵害怕了,怯懦了。他们扔掉手中的武器,要么向敌人投降,要么四散奔逃…… 八月初二,加尔卡河战役结束,此战大军八万人被彻底击溃。基辅大公成为俘虏,莫斯科大公死在乱军之中。这一战的意义并不是使敌人减少了八万人,而是彻底动摇了敌人作战的决心,让敌人清醒地认识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怎样可怕的敌人。 随即,陶亮挟胜利之师,几天内连续攻克扎勒克、稳别者。初八,在第聂伯河一线再次与那海决战,但这次决战却和第一次战斗大不相同。此时连续败阵的金帐军,军心尽失,虽然老将那海竭力稳定着局面,但当决战爆发到第七天的时候,金帐军各线战场却都出现了大规模溃败的迹象,到了这个时候,那海也知道大势已去。 那海试探着派出使者,询问有否和谈的可能,但却被陶亮所拒绝。陶亮只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投降,要么被彻底歼灭。 绝望下的那海,组织起了还勉强能够调动的两万余人部队,向汉军发起了自杀式的进攻。汉军根本就没有出击,而是以密集的炮火和如雨的箭枝,严密地封锁着敌人前进的道路。那海的军队,几乎每前进一步,都有大量的士兵死亡…… 当那海终于冲到汉军阵地前的时候,他却忽然奇怪地发现汉军士兵全部停止了攻击,正在那平静地看着自己,眼睛中写满了讥讽、鄙视,甚至还有一点点同情。 那海向周围看了一看,这时他才发现他的周围已经一个士兵也都没有了,两万人的部队,不是战死,就是在冲锋的过程中逃跑。那海苦笑了一下,攥紧了手里的战刀,猛然就如同一个疯子一般向对面的汉军冲了过去。 “将军,怎么办?”陈宇看了一眼身边的车骑将军。 陶亮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就成全他作为一个武将的荣誉吧。” 陈宇点了点头,从部下那拿过了弓箭,稳稳地举起,然后瞄准,接着用力地射了出去,那箭又疾又快,一下就命中了那海的胸膛。那海向底下看了一眼,惨然地笑了一下,一个人就从马上摔落了下来。这位金帐汗国的元帅,也算为金帐汗国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随着那海的阵亡,整个第聂伯河敌军完全溃散。士兵们纷纷逃亡,不再愿意在这个战场上再无谓地死去。将领们扔下了武器,叹息着蹲到了地上。三十万金帐军,就在这一场战役中土崩瓦解。金帐汗国总计有一位元帅,八个大公阵亡或者成为俘虏。七万多金帐军士兵死伤,十余万人被俘,金帐汗国的有生力量遭到了沉重打击。 但是,第聂伯河战役的胜利,并不意味着在金帐汗国的投降,这个国家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在征服者面前,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道路要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打通! 第四百七十一章 铁残阳的士兵 帝国对外的强硬态度,以及连续的用兵,很明显的在周边国家引起了极大的震动。一些久未朝见中华皇帝的小国,纷纷派出使者,来到北京觐见中原天子! 一时间,在北京又重新出现了久未曾见的万邦来朝的盛世场面。但这次,作为中原天子的王竞尧,对待这些国家使者的态度显然与过去的中原皇帝有了明显的不同。他态度的强硬地告诉这些使者,要想恢复和中原的关系,必然由这些国家的君主亲自来到中原。而且,过去给予使者们所代表的国家的那些大量赏赐已经没有了。相反,中原朝廷亲自拟定出了一份份的清单,根据各国国力的大小,以及当地出产的特产,要求他们在规定的时间内必须送到中原。当然,他们也并不仅仅是付出。 作为回报,皇帝陛下答应往这些国家安插军队,将担负起卫护这些国家领土安全的重任。并且将派出官员,指导该国的经济和政治发展。对于皇帝陛下的这种决定,很多大臣都觉得不太能够理解。帝国现在正在多处用兵,兵力本来就觉得紧张,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向海外派驻军队,去帮别的国家进行防御? 并且,帝国现在各处都在建设之中,官员和兵源一样不够用,别的国家的经济发展和政治建设,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面对大臣们的不解,皇帝陛下笑了一下,他很明确地告诉他的大臣们,这些小国,只不过是看到中原现在重新强盛起来,这才纷纷来朝。一旦中原有一天势弱了,他们又会和以前一样不拿正眼看咱们。只有在军事和政治上控制住了这些国家,才能让它们真正的长久为我所用,也许现在看起来咱们吃了些亏,但在以后,这么做的好处就会充分体现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朝廷的官员们才理解了皇帝陛下的良苦用心。 兴汉八年十月,伊尔汗国方向传来捷报,骠骑将军铁残阳,在库沙克方向取得大捷。库沙克大捷是对伊尔汗国用兵一场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胜利,在这场会战中,伊尔汗国大汗阿八哈调集二十余万大军与汉军对决。 从决战的一开始,被骠骑将军铁残阳调教已久,向来视进攻为战争艺术最高境界的铁残阳部的士兵,完全无视自己兵力上处于劣势,嗷嗷叫着举起刀枪就向对面的敌人冲去。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士兵,一个个睁着血红的眼睛,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狼一般和敌人厮杀在一起。狼的精神,从铁残阳成为他们的统帅以来,就根深蒂固地印在了他们的脑海之中。 铁残阳麾下骁将韩振,在战争一开始,就亲身拼杀于万军之中,身带七八处伤的他,浑身都被自己和敌人的鲜血染红,但他如同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哪里敌人多,他就冲向哪里,那条银枪,蛟龙一般的在敌人阵中翻滚腾飞。 敌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将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士兵,他们根本不是战士,简直就是一群疯子,完全无视生命,敌人的,或者是自己的。他们似乎视受伤为军人的无上荣耀,视死亡为战士的最高境界。 在决战到最关键的时刻,无数迎风猎猎飘动的汉军战旗,忽然出现在了战场的后方。一员浑身穿着黑色盔甲的汉军大将,舞动着手中的一柄少了半截枪刃的断枪,指挥着他那些忠勇的汉军将士,在伊尔汗军的尾部进行了突然袭击。 汉军上将,骠骑将军铁残阳! 本来伊尔汗军在正面汉军的强大冲击下,已经越打越觉得吃力,此时尾部遭到袭击,顿时让他们阵脚大乱。铁残阳率八千精锐之师,在万军丛里往来冲杀,那条断枪,在战场上势不可挡,转眼之间伊尔汗军几员大将已经死在他的枪下。 那铁残阳像是杀出了瘾头,专门拣敌人的将领冲杀,伊尔汗军各级将领遇到了这个黑色杀神,也算是倒了大霉,一个个哪里敢正面抗衡,见那黑色的战神向自己冲来,慌乱间避之不及。这一来,顿时伊尔汗军的指挥一下陷入了混乱之中。 汉军趁势发起了决定性的反攻。十万汉军将士精锐尽出,向前,向前,为了汉人的骄傲,为了汉军的荣耀,努力向前!将一切胆敢阻挡自己前进脚步的敌人,消灭在刀枪之下! 兴汉八年十月初九,库沙克决战结束。在这场大战中,二十万伊尔汗军中,十一万人被击溃,汉军损失三万,而正是这场决战,彻底奠定了伊尔汗的战局! 战后,因为自身也蒙受了巨大的损失,铁残阳命令部队暂时驻扎在库沙克休整,等待增援上来的黎师与祁九航部与自己会合。而在这个时候,在库沙克决战中惨败的伊尔汗国大汗阿八哈派出使者,愿意交出脱幻的两个儿子,并愿意赔偿汉军的一切损失。但是为时已晚,汉军的战争步伐一旦迈出,就绝对不可能再停止下来。 十月底,黎师军与祁九航军击溃对面之敌后,与铁残阳部会师,铁残阳可用之兵重新增至十余万。而朝廷方面新组建的五万汉军,也及时地运送到了这里,一时间汉军兵势大振。 那些从来没有到过战场的汉军新兵,当第一次见到威震天下,赫赫大名的铁残阳将军的时候,眼睛里都流露出了敬仰、崇拜,甚至有些畏惧的目光…… 铁残阳静静地看着这些士兵,他们不知道牺牲和流血是什么滋味,但很快就会亲身面临。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之后,这些年轻的士兵,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去。他接过了一面大旗,看着那些刚刚入伍的士兵,平静地说道: “在我的军队里,只有一条规矩,那就是这面大旗指向哪,你们就冲向哪。在我的部队里,永远只有前进,前进,宁死也决不后退半步!” 新兵们看到了那面血红的战旗,已经非常破旧了,但却还是那样的威武,它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像个骄傲的战神一般看着这些士兵,战旗上的红色依旧是那样的绚烂,好像在告诉所有的人,这支部队是在战场上用鲜血铸就的钢铁之师一般…… 十一月初一,探马回报阿八哈正在伊尔汗国陪都蔑剌哈处指挥战斗。此刻蔑剌哈重新集中起了十万大军,主要由黑衣大食、木剌夷等士兵组成。得到了战报的铁残阳,立刻精选五千骁勇之士,由韩振指挥,昼夜马不停蹄赶往蔑剌哈,务必不得使阿八哈漏网。 接受命令的韩振,星夜赶往蔑剌哈,一路上人不卸甲,马不停蹄,终于在十月初七到达蔑剌哈,并命士兵多打战旗,广散流言,虚报五千兵为五万,一时让蔑剌哈上下震动,那阿八哈想不到汉军来得如此之快,又听闻有五万之众,本想逃亡国都的他,不然贸然出城,只命蔑剌哈紧闭城门,阻挡汉军。而这一来,他却彻底丧失了逃生的可能。 十月十一日,汉军主力到达蔑剌哈,这个时候的阿八哈,才知道当初城外汉军不过五千人,懊恼不已的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此时城外密密麻麻都是汉军将士,再想逃跑对于阿八哈来说已成水中花、镜中月。 十月十六日,随着百余门火炮的到达,对蔑剌哈的总攻开始。炮声隆隆之中,整个蔑剌哈城都在炮火中颤抖。不光是敌人,那些新入伍的汉军将士脸上也都露出了畏惧的神色。但当他们转向那些老兵的时候,却发现老兵们和没事人一样,在那细心地擦拭着自己的刀枪,还不时地低声谈笑几句,好像这根本就不是战场一样…… 但当炮声一停,那些老兵很快停止了说话,全部从地上站了起来。神情一下变得肃穆起来,紧紧握住了手里的刀枪,他们知道,攻击马上就要开始。 铁残阳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他用手里那条天下无不知名的断枪指着蔑剌哈城说道:“结束战争的时候到了,攻进蔑剌哈,生擒阿八哈!” “攻进蔑剌哈,生擒阿八哈!”汉军将士们爆发出了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呐喊,潮水一般向被炸开一个大大缺口的蔑剌哈城涌去,去完成骠骑将军交给他们的嘱托。 被这些老兵们的战斗热情所感染,才入伍的新兵们也爆发出了一阵阵喊声,跟随在他们的前辈后面,奋不顾身地向蔑剌哈城冲去。 看着这些稚气未脱的新兵,铁残阳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才是他的士兵,也只有在这血与火的战场上,士兵的价值才能体现,才能去追逐他们想要的荣耀! 第四百七十二章 大阿拉伯地区 大汉帝国兴汉八年十一月十六,对伊尔汗国陪都蔑剌哈的总攻开始,那些英勇的汉军将士们,冒着城楼上如雨的箭枝,向着被火炮轰开的缺口,奋勇地去完成他们的使命! 战场上的血腥,很快让那些刚才还战斗热情十足的新兵们从狂热中清醒过来。这是怎样的一副场面啊。身边不断的有同伴中箭倒下,但后来者却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到一样,踩过同伴的尸体,嗷嗷叫着继续冲锋。 很快,他们冲到了城里,肉搏战无可避免地发生了。刀枪相交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不时有残肢断臂落下。一个老兵的肚子上中了一刀,肠子都流出来,但他却咬了咬牙,将肠子重新塞了回去,奋力砍杀了几个敌人,这才终于倒在了地上…… 边上一个十八九岁的新兵看到这惨烈的情景,再也忍耐不住,“哇哇”的大口大口呕吐了起来。忽然,他看到那老兵睁开了眼睛,吃力地说道:“兄弟……我难受……给我补上一刀,当老哥哥我求你了……” 那新兵恐惧地摇着头,刀是用来杀敌人的,怎么能砍到自己人的身上? 老兵看到几个敌人向这围了上来,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暴吼道:“来呀,给我一刀,骠骑将军的队伍里,从来没有俘虏!”见那新兵还是不肯动手,老兵破口大骂道:“王八羔子,你这个懦夫,来也,快杀了我啊,杀了我啊!” 新兵惨叫了一声,终于举起了手里的刀,当他刀锋落下的一瞬间,他看到那老兵脸上露出了微笑,说出了他在这世上说的最后一句话:“好样的,兄弟,帮我报仇……” 老兵死了,那新兵擦了下眼泪,看到围上来的敌人,忽然像头暴狼一样向敌人冲了上去,在这一刻,他已经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害怕。在这一刻,他成为了真正的战士…… 随着入城的汉军将士越来越多,那些无所畏惧的汉军将士所表现出来的巨大勇气,让蔑剌哈的守军们感到了颤抖,和这样的士兵作战,他们永远也没有获取胜利的机会。和这样的士兵作战,死亡的恐惧无时无刻不在压迫着他们…… 溃散了,蔑剌哈城的守军终于溃散了。他们不愿意再在这战场上流血,他们不愿意再为了蒙古人战斗。他们想活着,不管这里的主人换成了蒙古人还是汉人。 蔑剌哈城的防御彻底崩溃了,在汉军发起总攻的两个时辰之后,蔑剌哈城停止了抵抗。阿八哈恐惧地躲在自己的宫中,身子在不停地颤抖着,哆嗦着,等待着末日的来临。 侍卫们早就随着败兵逃散,现在他的身边,已经一个士兵也没有了。阿八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当初自己还是那么的风光无限,但一转眼间,却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外面敌人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阿八哈看了看身边的刀,他抓起来举到自己的喉咙边,犹豫了好久后,还是终于放了下来,他没有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 大门被踢开了,上百的汉军将士涌了进来。韩振冷冷地看了一眼坐着的阿八哈,又看到了他身边的那把倒,冷笑了下说道:“想自杀吗?为什么不自杀呢?有的时候,当一位君主是要有勇气的,如果你连这点勇气也都没有,那又怎么领导你的臣民?” 当通译把话翻译后,韩振指了指那把刀:“自杀吧,这是我们皇帝陛下的命令,他不想看到你,像个君主的样子,多少带点尊严死去吧!” “不!”阿八哈大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到了韩振面前,几乎是泣不成声地说道:“饶了我吧,只要保留下我的性命,我愿意为你们做任何事情。我让伊尔汗停止抵抗,我让我的臣民们顺服于你们,我……我愿意让出这个位置……” 韩振脸上浮现出了鄙夷的神色,他摇了摇头:“我见过很多蒙古人,他们都比你勇敢得多,忽必烈、脱不花……既然你不敢下手,那么就由我的部下为你代劳吧。”说着,他慢慢地转过了身子,慢慢地向王宫外走去,他甚至再懒得看一眼这个怯懦的人。 在他的身后,很快响起了阿八哈的哀号声和刀枪落下的声音…… 兴汉八年十一月十六日,伊尔汗国陪都蔑剌哈被汉军攻陷,伊尔汗国大汗阿八哈死在乱军之中,伊尔汗国举国震惊。随后,伊尔汗国的大臣们立阿八哈的弟弟贴古迭儿为大汗,在国都桃里士调集兵力,企图做最后的顽抗! 但这时候汉军前进的步伐已经不可阻挡。十一月底,铁残阳连克数城,兵临桃里士城下。在要求桃里士投降的命令被拒绝后,铁残阳下令对伊尔汗国发起最后的、毁灭性的攻击。 火炮在巨鸣着,大地在颤抖着,桃里士就如同一艘狂风巨浪中的小船一般不停地被推到风口浪尖,只要再来一个巨浪,这艘小船很快就会被打沉。当汉军最后一发炮弹射出之后,十余万汉军将士山呼海啸一般对桃里士发起了进攻。 桃里士的抵抗是微弱的,在强大的汉军面前,守军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的决心和勇气,仅仅象征性的战斗了一会,那些守军就放下了武器,他们垂头丧气的蹲在地上,将武器纷纷扔在一边,听任着汉人们会对他们做出任何的处理。 正当汉军士兵准备对汗宫发起攻击的时候,忽然他们看到汗宫里摇起了白旗,接着无数伊尔汗国的大臣们走了出来。而走在最前面的,是黎师的老相识,那个汉人的太医窦双林。 一见到黎师,窦双林的眼里立刻放出了光彩,他几步就来到了黎师面前,讨好地说道:“大人,那伊尔汗国不识天朝之威,妄自起兵对抗大军。阿八哈既已身死,贴古迭儿妄自称汗。今我已说动伊尔汗之大臣,举国投降汉军。” 黎师微微笑了一下,像窦双林这样的人,目前还能起到很大的作用:“你的功劳我会上报给皇帝陛下的,那么现在贴古迭儿的人呢,他在哪里?” 受宠若惊的窦双林急忙说道:“贴古迭儿看到我等投诚,他不识天时,既然自杀而死,小人无能,不能生擒活捉贴古迭儿,还想大人赎罪。” 黎师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怎么水,这贴古迭儿可比他的哥哥要有勇气多了,亡国之君的耻辱,只怕未必那么好受,况且,皇帝陛下早就下了斩草除根的命令。 城中的战斗声音已经渐渐平息了下来,到处都是汉军士兵,到处都是敌人的俘虏。战争结束了,随着桃里士的陷落,伊尔汗国,这个同样曾经有过辉煌的城市,和元朝一样,也倒在了汉军士兵面前,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命运吧…… 对伊尔汗国的征讨历时一年有余,伊尔汗国前后两个大汗死亡。而随后脱欢的两个儿子也被俘获,百结合自杀。脱幻的儿子他们并不知道,当初汉军完全可以抓获他们,但为了伊尔汗国的征讨战,还是放了他们一条生路,但他们最终的结局,却终于和他们的父亲一样…… 在其后,铁残阳所部又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才终于彻底平复了整个伊尔汗国的原有领土。这是一块庞大的土地,东滨阿姆河,西临地中海,北界里海、黑海、高加索,南至波斯湾的。在后世被称为伊朗、伊拉克、南高加索的阿塞拜疆、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和中亚的土库曼斯坦的土地,都纳入了帝国的版图。 随后,皇帝陛下将其命名为大阿拉伯地区,升铁残阳为魏王,大阿拉伯地区总督。同时又大量将阿拉伯地区的居民向现欧洲地区驱逐,动员几百万汉人迁往大阿拉伯地区。皇帝陛下的用意非常明显,就是要用几十乃至上百年的时间,让汉人在这里占据主导性的优势,使这里彻底变成汉人的乐园。 同时,皇帝陛下下达了焚毁大阿拉伯地区一切书籍的命令,要灭亡一个民族,就必须彻底毁灭他们的文明,也许这样做的确残忍了一些,但皇帝陛下却从来不去顾及这些,他要让汉人的文明领先世界一百年以上,只有这样,大汉民族才能保持永久的强盛。 征服者,是的,征服者!一切的历史都只能有征服者来书写。这是征服者的权利,也是征服者应该做的事。不管后世如何评价,皇帝陛下的决心都绝对不会改变。 伊尔汗国的被征服,大阿拉伯地区的建立,同样还有着另外一层意义。此刻陶亮部虽然取得大捷,但金帐汗国同样拥有着广袤的领土,要想彻底平定是件很艰难的事情。 这时,已经从大阿拉伯地区腾出手来的皇帝陛下,命令铁残阳火速分兵,向金帐汗国进军,与陶亮所部会师,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解决金帐汗国! 第四百七十三章 万国来朝 大汉帝国兴汉九年八月,历时近三年的“荣耀之城”建成。这座普天下最大的城池,耗费了帝国无数人力物力的庞然大物,像个上古的巨神一般,傲然挺立在中原大地! 这将成为全世界的中心,全世界各国所向往的圣地。九月,在北京的帝国朝廷,开始了庞大的迁移。九月二十日,大汉帝国皇帝陛下,携带着皇后、嫔妃、皇子及各部大臣到达荣耀之城。当皇帝陛下的脚步才迈出荣耀之城的时候,第一批迁移到荣耀之城的汉人居民,立刻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 “万岁!万岁!” 那巨大的欢呼,几乎要将苍穹刺破。那潮水般的欢叫。直抵到云层的最深最深之处…… 这是对大汉朝廷由衷的欢呼,这是在表达对皇帝陛下由衷的敬意。这位尊敬的皇帝陛下,带着同样让人尊敬的朝廷,和英勇的汉军将士,为大汉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现在,荣耀之城只一辉煌无比的建筑,这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建筑,而是整个汉民族辉煌复兴的开始,它将见证着一段奇迹般的强盛史…… 兴汉九年九月,大汉帝国周边国家的各国君主使节团抵达荣耀之城,这次来的君主使节团,总计来自三百七十九个大小国家,史称“万国来朝”。当他们到达荣耀之城后,很快被这座恢弘巨大的建筑所震惊。伟大的荣耀之城,就如同神一般俯视着进出这座城池的每一个人,她那身躯,她的风采,最强烈地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当见到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的时候,这三百七十九位来自各个国家的君王,都发自内心的大声表达着对汉人皇帝的敬意。 这时候这些君王们才发现,汉人的皇帝陛下,就如同荣耀之城一般,是如此的年轻,三十多岁的样子,正处在人生的巅峰状态。更加奇特的是,这位皇帝陛下就算在上朝的时候,腰间也垮着一把宝刀。在龙袍的里面,很显然还穿戴着盔甲,这似乎在显示着这位皇帝,这个朝廷的一个决心,汉人征战天下,开拓疆土的决心永远也不会改变。 “诸位国王远道而来,都辛苦了。”王竞尧看着这些君王,意气风发地说道:“朝廷这几年一直在打仗,又修造了荣耀之城,因此财政上略略有些紧张,朕在这里也只能招待你们一杯清茶了,等晚上,朕的丞相自然会陪你们用饭,只是你们回去后,可千万别说朕小气啊。” 君王吃吃笑了起来,觐见中原皇帝时那份紧张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 “陛下雄才伟略,历来皇帝所不如也。”这时候丹齐国国王沙可摩说道:“外邦小王沙可摩知道陛下需要用钱,而小邦别的没有,却盛产黄金,这次小王为了表达对陛下的敬意,特意进献黄金五千斤,以供陛下调度。” 王竞尧微笑着嘉奖了几句。在这些君王之王来之前,他已经从地图上知道这丹齐国,在自己那个时代的乌兹别克斯坦附近。当年金帐汗国建立,丹齐国以重金贿赂蒙古高官,这才避免了亡国之祸,成为了金帐汗国范围哪唯一没有被纳入版图的国家之一。当汉军对金帐汗国用兵连连得胜之后,沙可摩眼看苗头不对,急忙主动向汉人表达自己的一片“忠心”。 “一点黄金算得了什么。”这时边上又有一人冷哼了一声,众人看去,原来是丹齐国的死对头,阿资国国王姥可弥所,只听姥可弥所说道:“陛下,阿资国为陛下进献各类刀枪两万件,并情愿提供兵卒一万人,以为陛下驱使。” 原来,这阿资国素来出产精良兵器,民风极为彪悍。当年蒙古术赤长子拔都西征之时,杀了阿资国的国王,阿资国和蒙古结成了时仇。金帐汗国成立后,也拒不服从金帐汗国大汗调令。金帐汗国几次派兵征讨,但不是因为统兵大将大意,就是因为当地复杂的地形,和阿资国人团结一心对抗蒙古军队,而始终未能得手,有几次还吃了大亏。因此阿资国才和丹齐国一样,成为了金帐汗国境内唯一没有被灭亡的两个国家之一。不过凑巧的是,这阿资国和丹齐国又是死对头,两国间交战不断。 那阿资国士兵凶悍,武器精良,而丹齐国钱多,四处广为撒钱,依仗着蒙古人为靠山,几十年中倒也和阿资国打了个难分难解。金帐汗国局势急剧转变之后,一心想着对蒙古人报仇的姥可弥所,当时也亲自来到中原,企图得到中原皇帝的帮助。 这两位国王在朝堂上怒目相视,剑拔弩张,谁也不肯相让,两个人四目相对,眼看着若不是碍着中原皇帝在那,只怕当时就要争斗起来! “两位国王何必如此,这可是在陛下面前,岂不失了礼仪。”这时泰西罗国皇帝亚布木出来劝说着道:“两位国王若是有什么矛盾,不妨带回到国内去处理为好。” 亚布木原以为自己这一番话甚是得理,不曾想丞相李天正站出来说道:“天下之主只有一个,乃是我们皇帝陛下。泰西罗不过一小国尔,若何敢妄称皇帝?李天正以为这甚是不妥,君王不妨将这皇帝的称呼改上一改。” 那亚布木马屁拍到了马脚上,又听到汉人要将自己的皇帝改为国王,顿时面上大窘,心里把自己骂个不停,好好的关自己什么事,来出这个头做什么? 李天正这么做却是得到了皇帝陛下的授意,这泰西罗国其国最是反复无常,见风使舵,和那些个小国一般无二,王竞尧本暗示李天正在合适的时候,找一个君王杀一儆百,这亚布木却也当真倒霉,正好撞到了枪口之上。 “算了,算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王竞尧盯着亚布木,淡淡地笑了下:“不过我们丞相的话也的确有几分道理,但究竟如何处置,还在贵国王身上啊。” 皇帝陛下淡淡的语气,让亚布木吓出了一身冷汗,尤其是那句“还在贵国王身上”这句,已经摆明了皇帝陛下的态度。那亚布木不断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心想自己这皇帝也算做到头了,看来没有多少时候不免就要降格为国王了。 闲聊了一个多时辰,说了些将来各国每年进贡的数目,以及按照他们对中原朝廷贡献的大小,朝廷将往他们那派遣多少军队和官员之后,王竞尧笑着让他们一起去吃饭,并让李天正等官员陪同,自己却悄悄把丹齐国国王沙可摩留了下来。 沙可摩不知道皇帝陛下为何单独留下自己,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安。谁想到皇帝陛下却将他带到了自己用膳的地方,专门为他准备了一桌精致的饭菜。大喜之下的沙可摩,见皇帝陛下如此厚待,对自己另眼相看,心里未免有些飘飘然起来。 “朕这次单独把你留下,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就是想和你吃个饭。”皇帝陛下的态度出奇的和蔼,看起来,和传说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皇帝可一点都不一样。 王竞尧谈笑风生,和沙可摩说了些北伐路上所见的奇闻趣事,又询问了些丹齐国的风土人情,话锋忽然一转:“沙可摩国王,朕看你似乎与那姥可弥所有深仇大恨一般,却不知你们两国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一提到这事,沙可摩顿时咬牙切齿:“那姥可弥所依仗着自己兵力,完全不把我这个国王放在眼里,三番两次前来索取黄金,稍有不满,即派兵前来征讨。后来蒙古人来了,这才稍稍收敛了点,可是就在几年前,姥可弥所那个畜生……那个畜生居然趁着不备,劫掠走了我的妹妹,这样的仇恨,我岂能不报,恳求陛下为我申冤。” 大致明了了一些的王竞尧点了点头,随即长长叹息了一声:“朕虽然有心想帮你出头,可说到底这是你们两国之间的事情,朕强行出头,只怕会落个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的骂名啊。” 说到这,看到沙可摩一脸失望的样子,王竞尧微微笑了一下:“不过,朕到有个办法,朕可以大量提供你们武器,并且往你们国内派遣汉军军官作为教官,为贵国王训练精锐士卒,朕的这个办法,国王以为如何啊?” 沙可摩怔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汉军之强大,那是有目共睹的,此刻皇帝陛下既然答应如此,报仇只在旦夕之间,沙可摩当时就跪了下来,连声感谢汉人皇帝的恩德。 王竞尧笑着将他搀扶了起来,随着帝国领地的越来越多,要想完全靠着汉军来管理,那非得捉襟见肘不可,而让这些小国自己打自己,却是再好也不过的办法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喜事连连 无论是大阿拉伯地区,还是印度,或者是即将被征服的金帐汗国,王竞尧都已经对它们的未来经过了深思熟虑,那就是,必须要榨干这些地方的每一滴油水为汉人所用! 而有许多事情,是朝廷无法直接出面,那么像沙可摩、姥可弥所这样的人,在其中无疑将会取到无法估量的巨大作用。有的时候让他们自己内斗,是最好的办法。 正在王竞尧和沙可摩闲聊的时候,朝廷丞相李天正忽然匆匆走了进来。王竞尧微微皱联下眉头,现在的李天正,应该正陪着那些君主们用餐。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到李天正兴冲冲地说道:“陛下,大喜,大喜!金帐汗国投降了!” 王竞尧嚯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天正说道:“你再给朕说一遍!” 李天正喘息了一下,定了定神说道:“大汉帝国兴汉九年二月,骠骑将军铁残阳部,与车骑将军陶亮部于海都会师。同月,铁残阳与陶亮合并进击忙别贴尔,大胜金帐军十万人。四月,金帐汗国大汗脱脱蒙哥亲率二十万联军迎战,两军决战于顿河草原。历经一个月激战,我汉军大获全胜,斩首七万余级,杀得顿河草原血流成河,仅脱脱蒙哥带数百骑逃窜,这一仗杀得金帐汗国元气大伤,从此后再无力量与我军抗衡。六月,金帐汗国属国蓝仗汗国和白帐汗国组成十万联军,援救别尔哥萨莱城,其部又先后被我汉军击溃。” 一口气说到这,王竞尧早就迫不及待,他抓过了李天正手里的战报,自己看了起来。原来,蓝仗汗国和白帐汗国的援兵被击溃之后,汉军将金帐汗国重要城市,也是脱脱蒙哥的藏身之处别尔哥萨莱城团团围困。两个多月的围困,使得城里食无粮,饮无水。八月,金帐汗国的维西尔(宰相)联络各罗斯王公,联合起兵叛乱,生擒大汗脱脱蒙哥,开城投降。 大汉帝国兴汉九年八月二十八日,随着脱脱蒙哥的被擒,别尔哥萨莱城陷落,金帐汗国灭亡。铁残阳和陶亮,迅速在第一时间派出快骑报捷,以为荣耀之城建成之礼。 “好,好个铁残阳,好个陶亮!”王竞尧仰天大笑:“这就是朕的将军,这就是我大汉的将军,朕要重奖他们,朕要好好地重奖他们!” 李天正一脸的喜色:“此刻我汉军正在向蓝帐汗国和白帐汗国进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今年年底之前战事即可以结束,蒙古各汗国俱灭,陛下万喜,朝廷万喜!” 沙可摩急忙向皇帝陛下道喜,心中颇是得意,还好自己见机得快,及时攀上了汉人这棵大树,否则随着金帐汗国的灭亡,只怕自己的国家也朝不保夕。 “金帐汗国所有领地合并为大罗斯地区。”王竞尧沉吟了一下,说道:“晋陶亮为郑王,大罗斯地区总督……”说到这,他微微笑了起来:“朕的那么多将领中,司徒平一历来为武将之首,他虽有平定倭岛之功,可朕一直没有升他为王,只怕这时他和他的部下正眼巴巴地等着朕给他下作战命令呢,可朕就是不给他下。天正,你派人去倭岛,告诉他,给朕好好地练兵,把倭岛给朕管理好,将来有的是他建立功勋的时候。两到三年内,嘿嘿,只怕他仗多得都打不过来了,那时候他倒又要埋怨朕了……” 李天正笑道:“陛下,还有一个喜讯。符海波将军之远征舰队,经过远航,数月前抵达一处地方,此地人俱是黑色肤色,语言不通。后来得知此地人名为古莱氏人。符海波将军要求登陆补给,但遭到古莱氏人部落拒绝,双方发生激战。那些古莱氏人手持简陋武器,打起仗来毫无章法,只知凭血气之勇。被我汉军一日之内格杀上千人,生擒两个大部落首领,杀十余名巫师。古莱氏人震动,乃率领全族而降。此地生产水果,更有一种东西,该地到处可见,需剥皮而食,符海波将军为其取名为‘长条果’,特派人进献陛下。” 待到那装着“长条果”的箱子被人送来,谁想到一打开来,竟然一股酸腐气味传出,周围的人无不掩鼻,王竞尧将目光从箱子里扫过,一见之下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那物说道:“这哪里叫什么‘长条果’,朕来告诉你们,这东西名字叫‘香蕉’,口味甚好,但符海波保管不得其法。恩,想来他是已经到达非洲了,朕让他一路绘制的海图可有送来?” “有。”李天正急忙让人送上海图,王竞尧在地图上看了半晌,微微笑道:“我说是什么古莱氏人,原来他已经到达了索马里。这一块以后命名为非洲,以符海波为非洲总督。朕要是没记错的话,非洲一些国家盛产钻石,那可是好东西,让符海波给朕好好注意着了!” 这时候的皇帝陛下,踌躇满志,帝国已经扫清了周边一切对朝廷可能产生威胁的国家,现在势力已经扩张到了非洲境内。让阳光照耀得到的地方,都有我巍巍中华战旗的存在,这一铁一般的誓言,正在一步一步地兑现。 自己正是年富力强,精力充沛的时候,自己的国家也同样如此。一个梦想中的国度,一个横跨各洲,无比强大的国家,也许用不了几年,就会出现在这个世界。到那时,自己那个时代一切曾经给自己的民族带来过深重苦难的国家,都将会遭到毫不留情地报复。 没等王竞尧从巨大的喜悦中回味过来,李天正笑着说道:“陛下,喜事还不止这些,还有件事只怕您听了会更加高兴。我们的大才子柳月舞经过仔细研究,已经确认了倭岛乃秦人徐福所创建,那徐福也正是倭人的第一代天皇,神武天皇。这个,臣准备让人在倭岛广为宣布,正本清源,使倭人认识到倭岛古来即为我中原领土。徐福无知,擅立为天皇……” 话才说到这里,王竞尧打断了他说道:“这个不好,那徐福乃是我中原皇帝派去开拓疆土之功臣,只是后来秦始皇亡故,乃使徐福与中原失去联系,其罪不在徐福。” “陛下英明。”李天正笑着说道:“倭人之流叶王本多真藤上书,请求废除倭岛之国,将倭岛及倭人皆并入朝廷版图,以感沐朝廷之恩。本多真藤为了让陛下应允,已联络了倭岛各处武士首领、豪门望族联名上书……” “怎么倭岛还有豪门望族吗?”王竞尧忽然冷笑了下,让那丹齐国国王沙可摩先退了下去,摸着下巴沉吟了会说道:“那王勇和刘一是如何做事的?传朕的指令好好申斥一番。至于本多真藤的建议,朕会仔细考虑下的,不过将倭岛并入帝国版图,需要经过精细周密的准备。命令司徒平一部在倭岛各处做好准备,命令情报处严密监视一切可能发动叛乱的倭人。必要时不惜动用一切武力镇压。还有,倭人之心最是反复无常,他今天看你强大,就像只狗一般跟随着你,但一旦等你衰落了,又会反过来咬你一口,必须要想个办法让这一族绝根!” 皇帝陛下的口气,让李天正打了个哆嗦,虽然他早就知道皇帝陛下迟早会解决倭岛的问题,但陛下对倭人之痛恨,还是让他觉得意外,只怕按照陛下的心思,这倭人在几十年ωεn人$ΗūωЦ后将会彻底的绝种。 王竞尧来回走动了几步,眉头皱了皱,说道:“还有高丽,那高丽国王王葆登基也有几个年头了吧,朕考虑着,高丽也该收回来了。老让它孤悬着,总也不是一回事。不过,让谁来管理高丽,朕倒得仔细思量一下。” 李天正微笑着说道:“臣心中倒有一个人选,陛下的义弟庄剑,为人精细,富有谋略,虽然年轻了一点,但多立战功,又久在高丽,熟悉高丽之风土人情,可以引为高丽总督,以接符海波将军之班,臣李天正情愿举荐。” “恩,这人是个人选。”王竞尧点了点头:“说到年轻人,朕想起了一件事,朝廷的大臣将军们,都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不过,咱们迟早都有老的那天,要想永远保证朝廷的强大,就必须不断地补充新鲜血液,天正,朝廷各部应该适当地补充一些新人进去了。” 李天正点了点头,皇帝陛下喜欢用年轻人,是朝野都知道的事情。现在朝廷的这些官员将军们,大多在三、四十左右,而在这个时候继续培养新人,皇帝陛下的眼光已经不仅仅放在了眼前,而是放在了更远的未来。 屋子外传来了一阵阵热闹的嬉笑声,王竞尧慢慢走了出去,看到他的儿子和女儿们正在那开心的玩闹,王竞尧的嘴角边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孩子,这些都是帝国的明天! 第四百七十五章 倭府 大汉帝国兴汉九年十一月,汉军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火枪大队组成。这支大队总计拥兵五千人,火枪三千五百枝,而火枪大队的成立,也宣告着汉军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十一月月底的时候,火枪大队被调往倭岛,统归大将军司徒平一指挥。在皇帝陛下给司徒平一的私人信件之中,王竞尧明确地告诉了他的爱将,火枪大队对于汉军的重要性,以及将在未来战争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而司徒平一也很快明白了皇帝陛下为什么在火枪大队才成立的情况下,就将其拉到了倭岛使用。 兴汉九年十二月,在以倭岛流叶王本多真藤为首的数百倭人联合上书下,倭岛并入帝国版图的提案正式进入到朝廷讨论之中。倭岛的并入提案,出人意料的是,在朝廷里居然分成了两种尖锐的意见。以右丞相李襄阳为首的一方,被皇帝陛下称为激进派,他们立场鲜明地反对在这个时候将倭岛并入帝国版图。在李襄阳看来,倭岛还有很大的经济潜力和人口潜力可以为帝国服务,而一旦并入了帝国,将来做起事来则未免有了些顾忌。李襄阳建议皇帝陛下,倭岛的合并,宜推迟十年进行,在这十年之间,争取榨干倭岛的每一分资源。 而被皇帝陛下称为温和派,以左丞相李天正为首的一方的官员,旗帜鲜明的认为应该立刻将倭岛并入帝国版图。一旦倭岛成为了朝廷的一部分,则可以大量内迁倭人,外迁汉人,使倭岛在十到二十年之内,汉人占据绝大多数的主导地位,使倭岛彻底为汉人所用。 面对两派截然相反的意见,皇帝陛下一直在微笑着看着他们在朝廷上激烈争论。在他看来,不管是哪一派,完全都是站在汉人的立场上来争论问题,这才是他想要的大臣。 谁也无法说服谁的两方,在争论了许久之后,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没有开口的皇帝陛下。一些心细的大臣,看着皇帝陛下嘴角的一丝笑意,都开始有些明白实际上陛下已经有了自己的安排,现在只是在让大家把想法说出来而已。 “都争论完了吧。”王竞尧扫视了一眼他的大臣,笑着说道:“祯以为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不过朕还是比较偏向襄阳这边。倭人,倭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这个民族本身就有一种劣根性,当你比它强大的时候,它就会像一只狗一般趴在你的身边,而一旦有一天你因为某种原因衰落了,那么第一个张开口咬你的一定是它。所以,朕决议将倭岛并入帝国版图,彻底榨开岛上的每一寸资源,至于倭岛将来的用处,朕看可以将其变成一座兵营,一个基地,也可以在未来适当的迁移一些汉人过去……” 随着皇帝陛下的开口,争论很快停止了下来。王竞尧停了下,说道:“倭岛即日起该称倭府,任由司徒平一担任总督一职,一应工作,皆由司徒平一负责,期限,这个朕看就定在半年之内吧,半年后朕希望听到好消息。” “还有件事。”王竞尧慢慢地说道:“其实,朕对倭岛是早就有安排的,这点朕也不想瞒你们,但为什么还要让你们讨论?朕觉得,虽然天下大事都由朕来裁定,但朕也终究是个人,在一些事情上难免出现考虑不周的地方,所以朕准备把一些权利下放给你们。” 皇帝陛下这话一说出来,朝廷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唧唧喳喳的议论声。这位皇帝陛下,虽然历来以爱护部下,善于听取部下的意见著称,但忽然公然说出,要把神圣不可侵犯的皇帝陛下权利下放,未免有些太突然了。 早就预料到部下会有这样反应的王竞尧笑了下:“朕决定组建大参议院,未来朝廷的政治制度、人事任命等等,都由大参议院讨论通过,朕将不参加你们的讨论,只在你们讨论通过的议案上选择同意或者不同意……” “大参议院”这一新鲜的名字让朝廷里的气氛一下活跃了起来,王竞尧微笑着看着他们,这也许是民主的一个起步吧,虽然最终的决定大权依旧在皇帝手中,但要在这个时代就实行彻底的民主,无论对谁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既然有了一个开头,也许通过二十年、五十年的努力,能让这个国家真正走上另一条道路吧。 “独裁体制下有限度的民主”,这是王竞尧为这取的名字,每次想到这一名字,王竞尧自己都会忍不住要笑出来。现在汉人正在向着一个全盛的时代迈进,还需要独裁,民主,既然自己已经为其开了头,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自己的后人去做吧! …… 随着皇帝陛下对倭岛处理的命令传达到大将军司徒平一手中之后,司徒平一迅速将倭岛五万汉军精锐和显见小仁指挥的十万倭军集中了起来,应付一切可能发生的变故。兴汉十年一月,大汉帝国驻倭岛总督,大将军司徒平一正式传达皇帝陛下圣旨,倭岛历来为大汉之一部分,此时脱离中原已久,大汉之国土不容长期孤悬海外。又应一部分爱国的倭人之请求,倭岛自即日起并入大汉帝国之版图,更名为“大汉帝国倭府”。以司徒平一为倭府总督,刘一为倭府知府,王勇行知州事。 消息一经在倭岛传出,倭人们有的选择了沉默,有的人,像本多真藤这些自以为立了大功的倭人则欢欣鼓舞不止,而还有部分冥顽不灵的倭人,却选择了武力对抗。 一月初十,在倭岛之马叶、关守、刑名等十几处地方,爆发了倭人的暴力武装叛乱。大约有近二十万倭人牵扯到了其中,而对此早有准备的司徒平一,在第一时间就下达了平叛令。五万汉军和十万倭军迅速开进了叛乱地点。 司徒平一下达的平叛令非常简单:“对一切参与叛乱的倭人,杀无赦!” 倭岛的平叛行动,总共进行了一个多月,在二月中旬的时候,倭府总督司徒平一宣布平叛结束,倭府并入帝国版图的工作顺利完成。至于在这次平叛中,究竟死了多少倭人,由于汉军的刻意低调,因此始终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数字。 有的人说二十万叛匪全部死绝,有的说只有死了几万人。当事后有人问起司徒大将军的时候,这位大将军却总是微笑着支吾了过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大将军随后紧急从倭府各处调集倭人开赴到马叶、关守、刑名这些参与到叛乱的地方,因为这些地方出现了大量的田地无人耕种,让司徒大将军甚是头疼。 而在平叛中,司徒平一也遭到了“重大的损失”,那就是因为叛匪的抵抗异常激烈,十万倭军竟然阵亡了八万人之巨,就连倭军的总指挥显见小仁,也死在了叛匪的手上。 火枪大队在这次平叛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三千五百枝火枪,集中起来使用的威力无疑是惊人的。而这枝火枪大队,在未来帝国对外的征战中,也将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随后,朝廷开始将倭府的倭人分成四等,一等为“倭贵”,共选出本多真藤等一百多人;二等为“倭平”,即在倭岛有身份和地位,可以为帝国所用之人;三等为“倭民”,大多数又倭府平民组成;四等为“倭奴”,这些人都是几次叛乱之中,与叛匪有牵连的人。 二月底,倭府知府刘一下令在一个月内筹集一千万两白银,六百万两黄金,一百万民夫以供朝廷使用,并将此事专门委托给了本多真藤这些“倭贵”。但是,如此庞大的需求,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哪里能够征集得到?等刘一的期限到达之后,距离他要求的数字连一半都没有到。刘一,这位倭府的知府开始对“倭贵”们动手了。 在司徒平一的鼎力协助下,无数的汉军士兵开进了“倭贵”们的家中,刘一以抗拒朝廷指令为由大肆查抄“倭贵”们的家产。本多真藤这些人哪里想到刘一会这么做,在汉军面前一个个呆若木鸡,想要哀告,但看到汉军将士那些明晃晃的刀枪,却又只能哭丧着脸,把一腔的苦水全部咽回到了肚子之中…… 刘一笑着看着这些倭人的表情,自从上次被皇帝陛下训斥之后,他就一直在想着怎么解决这些倭人里的贵族,现在倭府顺利并入帝国版图,收拾这些倭人的时机终于到了。这不光能解决到这些倭人,还能为朝廷大大的增加收入,这样的好事,多做几次倒也无妨。 其后,本多真藤这些人因为抗拒朝廷圣旨,被降为“倭奴”,家产全部都被没收,倭府的一切,在皇帝陛下的精心安排下,正在向着他所想看到的方向发展! 第四百七十六章 法兰西情人 大汉帝国兴汉十一年,在倭岛被并入帝国版图的第二年,高丽国王王葆被废除,同年高丽也被并入帝国版图,皇帝陛下之弟庄剑,被任命为高丽总督! 十二年,符海波之远征舰队,以武力征服非洲。两年多的征战生涯,汉军将士死伤达到两万五千余人,但却以这样重大的代价为帝国开辟了一片庞大的海外殖民地。随后,符海波晋燕王,非洲总督。朝廷即刻往非洲增调士兵十万,符海波又就地增集民夫,在皇帝陛下的指引下,帝国对非洲数百年的一段殖民史开始。 就在这一年的八月,孔星之大帝国公司,其商船队抵达法国。这支从遥远的东方驶来的船队,很快就在法国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尤其是商船上那些美仑美奂的商品,让法国的贵族们趋之若鹜,很快,孔星就成为了全法国最受欢迎的人。而握有着巨大财富的孔星,很快成了全法国那些贵族太太小姐们家中的上宾。甚至到了后来,孔星拥有了一个雅称: ――法兰西之情人! 兴汉十二年九月,帝国大商人,远平侯孔星受到法兰西国王菲利普四世接见。这次接见,史称“大战之源头”。只是当时无论是孔星,还是菲利普四世,都压根没有想到,一段融洽的会见,会在几年后引发起一场席卷整个欧洲,乃至整个世界的大战! 这位才登基的法兰西国王,素来就有美男子的称呼,这位被称为“美君菲利普四世”的国王,在登基后使法国国土归并又取得一些进展,他迎娶了香槟伯国及那瓦尔王国女继承人约安娜为王后,从而使王权在法国东部有了较为稳定的基础,同时又使法国与西南方的那瓦尔王国产生了难以割断的联系。 “我那来自东方的客人,欢迎你来到我的国家。”当看到孔星的时候,菲利普四世表达出了出乎意料的热情:“听说你为法国带来了数不清的货物,请让我表达对你,以及对贵国皇帝陛下的敬意,这将是两个国家伟大友谊的开始。” 孔星微笑着鞠了一躬,随后菲利普四世将周围的人一一为他做了介绍,孔星暗暗将这些人的名字全部记在了心里。这些人大多是一些法国王室成员,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有最左面一个四十来岁,一脸傲慢神色的人稍稍引起了孔星的注意,这人是“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雅克·德·莫莱。 在登上法国之后,孔星就早听说过“圣殿骑士团”的大名,圣殿骑士团训练有素,在战场上是一支十分强大的军事力量,参加过几乎全部的十字军东征。而其首领大团长是经过选举产生,任期终身。这些骑士们除了拥有强大的战斗力,并且还有着庞大的财富。从骑士团成立开始,它一直就是教皇座下最忠诚的力量,教皇前后共赐予他们上百条特权。 孔星微微向那傲慢的大团长莫莱点了点头,随即他的眼前一亮,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菲利普四世含笑说道:“这位是我的妻子,法兰西王后,香槟伯国及那瓦尔王国继承人约安娜。我的朋友,我很荣幸地将她介绍给您。” 约安娜显然不如国王般热情,有些懒洋洋地将手伸了出来,孔星知道这些国家的规矩,在约安娜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接着让手下拿过了一只镶满了珠宝的黄金盒子,微笑着说道:“王后,您的美貌让我震惊,这是我为您带来的一点小小礼物,万望笑纳。” 当看到这只盒子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为它而惊呼起来,约安娜的眼睛也明显亮了,这些法国人无法想像,一只如此贵重的盒子里,会放着什么样的宝贝。当盒子在约安娜手中打开的时候,惊呼响成了一片。那是一条璀璨夺目的项链,由十八颗硕大的,颗颗大小一样的宝珠串成,法国人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样动人心魄的宝贝。 约安娜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看孔星时的目光也妩媚了不少,当她将项链戴到脖子上的时候,那些法国男人们的脸上出现了痴迷,女人们的脸上显现了羡慕和妒嫉,一双双眼睛不断地将媚眼抛向了孔星。 “我的朋友,您真是太慷慨了。”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菲利普四世,惊叹着说道:“你的富有,您的慷慨,是我无法想像的,难道您的国家也像您这般富有吗?” “那是一个强盛的国家。”孔星微笑着说道:“我们有着一个英明的皇帝,有着强大的军队,有机会的话,国王陛下,您真的应该去那看看!” 强大的军队几个字顿时引起了菲利普四世的注意,他招呼着孔星坐下后,说道:“是啊,只有强大的军队才是有力的保障。在我的国家周围,有着一个强大的敌人,无时无刻不在对着法国虎视眈眈,如果我能和贵国一样,拥有着这样的一支军队,那么,法兰西的荣耀将在我的手中诞生,有机会的话,我想我会去贵国的。” 孔星知道菲利普四世说的那个国家是英国,此时的英国正值金雀花王朝时代,国王爱德华一世,又称“长腿爱德华”、“苏格兰之锤”,这是个敢于冲锋陷阵的武士级国王。他击败了威尔士的末代君主李威林,并顺利夺得他的王国;而后进攻苏格兰,虽然最终未能完全控制住苏格兰,但却无数次地击败了苏格兰的军队。 而英法之间的矛盾,却也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为了法国的土地,英法两国国王在数百年来不断交锋,而从路易七世开始,很明显是法国占了上风。 “陛下如果有兴趣的话,我将会为你提供一批武器。”孔星微笑着说道:“要知道,我们的武器是经过特殊制造的,这将会为法国的战士们增加上无数的战斗力……” “法兰西的武器已经非常精良了。”孔星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边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莫莱就冷冷地说道:“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们也一样可以取得胜利。” 孔星淡淡笑了一下,并没有和他争辩什么,菲利普四世微微皱了下眉头,随着圣殿骑士团权利的增长,这些骑士们越来越不像话了,在国王尊贵的客人面前,居然也敢表现得如此傲慢无礼,这明显是不给自己这个国王面子…… …… 受到国王接见的孔星,很快成为了全法国最尊贵的客人,他频繁地出入于法国贵族的家里,那些法国的权贵们,纷纷成为了他的好友。而阔绰的出手,也让孔星有了一个新的外号:“来自东方的大富豪”。 在十字军东征之后,欧洲就已经认识到了在欧洲以外还有着庞大的土地,而中原却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到达过的。孔星的出现,让法国人对中原产生了巨大的好奇,一些冒险者们甚至想要去那个遥远的国家,但落后的航海技术,却不得不让他们望洋兴叹。 唯一对孔星表现出来不友好的,就是那为大团长莫莱。他似乎对孔星有种固执己见的偏见,总是带着敌视的眼光看着他。至于那位迷人的法国王后约安娜,自从得到了那条珍贵的项链之后,对孔星表现出了无比的热情,她经常在王宫里举办舞会来款待这位贵宾。而孔星也从来没有让约安娜王后失望过,每次去总是会带给王后一份丰厚的礼物。 在金钱的魔力下,这位法兰西的王后,很快成为了孔星的俘虏,两人频繁的幽会,孔星靠着金钱的巨大力量,让那些知道内情的仆人们,牢牢地管住了自己的嘴巴,只把那位戴了绿帽子还为自己能交上孔星这么一位朋友而欣喜不已的菲利普四世蒙在了鼓里。 当消息随着回国载运货物的船队传到皇帝陛下的耳朵里时,王竞尧大笑不止。孔星这个自己的宝贝,朝廷的异类,能把风流史传到法国,还居然上了法国王后,这倒也是一段趣事。 他指示人告诉孔星,要多在法国培植自己的势力,为帝国未来的海外征战打下基础。至于那个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则根本不必管他。因为王竞尧知道,很快,在教皇克莱蒙特五世的支持下,菲利普四世就会动圣殿骑士团动手。 当然,王竞尧也郑重警告了孔星,千万不要低估菲利普四世,这位法国的国王,素来有“公正王”的称呼,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曾经连续有两位罗马教皇在他手下不明不白地送了命,直到他把他的亲信波尔多大主教贝特朗,即克莱蒙特五世扶上教皇的宝座才罢手。 现在帝国的势力,已经开始向欧洲渗透,而帝国不管在政治上,还是军事、经济上都在高速运转着,很快,一场席卷世界的大风暴即将来临! 第四百七十七章 远途号 当罗马帝国盛世不再,贤明的康士坦丁无力阻拦,只好划疆而治,定都拜占庭,改其名为君士坦丁堡,自称“东罗马”,并很快被日耳曼人攻陷! 在陆地战火连连的日子里,地中海上一刻也不曾平静。战火纷飞的年代里,在阿尔卑斯山和亚平宁山脉交汇两侧,有两个港口城市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崛起。这两个城市刚好像是意大利半岛的两个看门人,东边的叫威尼斯,西边的叫热那亚。日耳曼人曾经多次入侵北意大利,其入侵的通道就是位于威尼斯旁边的阿尔卑斯山东侧的圣戈塔山口和勃伦纳山口,从奥托一世到腓特烈一世都能征善战,持续不断的侵略把这两个城邦的人民锻炼得强悍无比,并且渐渐成为了两个有实力的城邦。 热那亚位于利古里亚海热那亚湾北岸,是意大利的另一个造船工业中心。他们的崛起比威尼斯还要早一些。热那亚人很早就成立了航海学校和图书馆并建立了一支海军,他们在和海对岸阿拉伯人的经商过程中学习到很多航海的知识,并从阿拉伯海盗那里学到了抢劫的经验。很快他们就抛弃了老师,并联合附近的比萨共和国把阿拉伯人从第勒尼安海驱逐出去。尝到暴力夺取的甜头,他们掉头向东,进入东地中海,这就直接威胁到威尼斯人的利益。“水城”沸腾了,威尼斯人决定使用武力来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流氓们。 二百六十四名元老院成员,三百多名大议会议员齐齐聚集到了一起,议院里人声鼎沸,每个威尼斯人脸上都露出了愤慨的表情,他们用力挥动着拳头,嘴里大声叫嚣着最多的两个字,那就是“战争”。 “安静,安静!”威尼斯总督乔姆亚·迭尔戈大声说了好几遍,这才使会场里稍稍安静了一些,随即,他把目光投到了最前排的一个人身上:“尊敬的马可·波罗先生,你游历过许多地方,并且还去过遥远的东方,丰富的阅历使您拥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见识。现在热那亚人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们的利益,在这样的情况下,您的想法是怎样的?” 马可·波罗并没有立即回答,现在的他,奇怪地想到了帝国的皇帝王竞尧陛下,如果皇帝陛下面前这种威胁,他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不,皇帝陛下从来没有在威胁和困难面前低头,他只会带着他的士兵,把一切胆敢挑衅他的权威的异教徒杀死! “总督先生。”马可·波罗平静地说道:“异教徒们威胁到了我们的生存,威胁到了我们在地中海的利益,那么我们别无选择,让战争来回应一切吧。我将亲自指挥我的战舰,把那些异教徒全部扔进大海,请您给我这份荣耀!” 马可·波罗的话,顿时在会场里重新掀起了一阵狂热,他们大声叫着马可·波罗的名字,大声叫嚷着以战争来制裁这些入侵者。在他们看来,只要威尼斯人全部动员起来,那么任何的敌人都会在他们面前颤抖,荣誉将属于威尼斯。 很快,议会以全票通过了战争的决定。乔姆亚总督站了起来,他扫视一眼会场里的人,清了清嗓子,说道:“热那亚的敌人来到了这里,我们不会坐以待毙,威尼斯神圣的利益不可侵犯,现在,我以威尼斯总督的名义,向热那亚宣战!” 潮水一般的掌声再次在会议场里响起…… 宣战的命令很快传遍了威尼斯,威尼斯的男女老少都以巨大的热情投入到了战争的准备之中。而最竭力支持战争的马可·波罗,他所依仗的,就是皇帝陛下赐给他的那条强大的战舰,唯一遗憾的是,皇帝陛下似乎疏忽了往战舰上安装两门强大的火炮,否则那些入侵者们,一定会被火炮的强大威力所震撼。 当他把战争的消息告诉战舰的最高指挥官秦武阳,并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着秦武阳决定的时候,秦武阳只是淡淡地笑了下:“马可·波罗先生,现在这条战舰是属于你的,我只负责指挥战斗,你有权利让战舰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谢谢,我的朋友。”马可·波罗握住了秦武阳的手:“我不会忘记你,威尼斯也不会忘记你,你们的功勋,威尼斯将会永世铭记。” 秦武阳点了点头:“不过,从我的角度来考虑,你虽然是威尼斯人,但同时还是大汉帝国的高级官员,战争这样的是,我建议你派出使者告知一下皇帝陛下!” 恍然大悟的马可·波罗连连点头称是,这个时候的他,忽然想到,如果消息传到了皇帝陛下的耳朵里,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如果皇帝陛下能够派出大军协助,那么威尼斯取得战争胜利的机会将大大增加。可是,中原离这里实在是太远太远了…… …… 地中海,科尔丘拉岛附近海。无数的战舰一字排开,威尼斯和热那亚的战争,就在这片海域一触即发。威尼斯的战士们,和那些他们专门请来的海盗雇佣军,神色紧张地注视着对面的敌人,这将是一场决定威尼斯命运的战争! “进攻!”随着乔姆亚总督的一声令下,威尼斯的战船,纷纷向着对面的敌人凶猛地冲去,战船上的士兵和海盗们,挥动着手里的刀剑,发出了疯狂的叫声。 这时,在帝国“远途”号上,秦武阳摇了摇头,这些战舰毫无队列可言,所有的作战,仅仅是凭借着自己的热情。而对面的热那亚船队,则明显要比他们有组织、有秩序的多。这场战争的胜负,也许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舰长先生,您还在等待着什么呢?”看到秦武阳迟迟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马可·波罗焦急地说道:“我们的士兵已经开始战斗了,难道我们是来旅游的吗?” 秦武阳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他看了一眼战舰上的士兵们,这些都是帝国优秀的战士,每一个都是从战场上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没有倒在自己的祖国,看来今天是要将性命葬送在这里了,但皇帝陛下对他的嘱托一直牢牢刻在他的脑海中。秦武阳咬了咬牙,大声说道:“将战旗给我悬挂起来,全舰,迎战!” 在地中海上空耀眼的阳光下,大汉帝国的战旗被缓缓升起,那上面一个大大的“汉”字,象征了一个国家的骄傲,代表着一个朝廷的权利。这艘接受了皇帝陛下重托的“远途”号,将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打开汉军远征的道路! 热那亚舰队总指挥巴克皮亚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艘奇特的战舰,他皱了皱眉头,问道:“那是谁的战舰,那面旗帜上写的是什么,为什么我完全无法看懂?” 一边的比斯文亚耸了耸肩:“请原谅,指挥官先生,我也无法看懂。不过我听说威尼斯的商人马可·波罗,曾经去过一个遥远的东方国家,我想,也许这就是他从那带回来的吧。” “东方?”巴克皮亚轻蔑地笑了笑:“那是什么地方?野蛮和原始人居住着的吗?命令‘青蓝牙’号迎击上去,把船上的人带到我的面前,我要看看这些人长得是什么模样。” 骄狂的巴克皮亚从来就不相信在那什么东方,还能有比热那亚舰队更加强大的力量存在。他认为一艘‘青蓝牙’号,已经完全可以将敌人击溃。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比斯文亚就为他带来了很不好的消息。 “指挥官先生,我向您报告一个噩耗。”比斯文亚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的神情:“我们的青蓝牙号,已经战败了,青蓝牙号也落到了敌人的手中……” “什么!”巴克皮亚一下张大了嘴:“你在那胡说什么啊,青蓝牙号上的图脱姆是有名的海盗,在大海上,他还从来没有打过败仗,他怎么可能会被敌人击败!” “请原谅,但这一切都是真的。”比斯文亚叹息着说道:“敌人的战舰上都是黄皮肤的东方人,他们打仗非常奇怪。当图脱姆的海盗们接近的时候,那些东方人大量地使用弓箭射杀,这一来就让青蓝牙号死了十几个人。当图脱姆好容易跳上敌人舰船的时候,没有想到的是,那些东方人的格斗技术简直是不可思议。原本以为很轻松就可以解决战斗的图脱姆,在东方人面前简直就是不堪一击,屠杀,真正的屠杀。青蓝牙号上死伤惨重,就连……就连图脱姆本人也死了。现在,东方人真在凿沉青蓝牙号,他们似乎根本就不想要战利品……” 巴克皮亚整个人都几乎要跳了起来:“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那些东方人如此厉害。再给我调两艘战舰上去,不,六艘,我一定要看看这些人有多厉害!” 第四百七十八章 殉国 海战还在继续着,从目前的战况来看,似乎还是胶着状态,但实际上,随着巴克皮亚下令集中优势兵力,攻击敌薄弱点的作战方案下达后,胜势正在悄悄发生着改变! 但显然,被巴克皮亚以优势兵力攻击的威尼斯战舰中,其“薄弱点”,并不包括被六艘舰船围攻的“远途”号,这是大汉帝国的战舰,在战舰上的,是英勇无畏的汉军将士,那面迎着海风猎猎飘扬着的战旗,正在宣告着汉军将士们的决心! 六艘热那亚的战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仅仅只有一艘战舰,而且处在重重包围之中,战斗的热情却依然顽强的让人害怕。战舰上密集发出的箭雨,完美的防护着战舰的各个角度。热那亚的六艘战舰上不断有人中箭倒下。而且,“远途”号不光在体积上远远超过热那亚战舰,并且如此的庞然大物,转动起来也依旧如此的轻便灵巧。 热那亚人总以为自己的战舰是全天下最优秀的,但现在“远途”号却让他们大开眼界,在大海上竟然还有这样的舰船。过去曾经风闻那个叫马可·波罗的人,曾经去过遥远的东方一个美丽富饶,并且强盛无比的国家,热那亚人听到后,总以为是威尼斯人的幻梦,是马可·波罗在那吹牛,但现在看来,也许一切都是真的。 不过在指挥着战斗的秦武阳看来,不光是“远途”号,整个威尼斯舰群的状况都非常不好。自己的战舰被敌人牢牢缠住,无法脱身,战舰上的箭枝正在急剧减少,全舰八十七名汉军将士伤亡大量增加,迫使秦武阳不得不将操纵船只的水手也投入到了战斗之中,从而使得“远途”号运转的灵活性大大降低。 而在另一端正在激战中的威尼斯战舰,已经被热那亚人切割成为了几个部分,热那亚人的作战意图已经非常明显,就是将威尼斯战舰一点一点地吃掉。将战场上的小胜积累成大胜。很明显,在指挥战斗上,乔姆亚和敌人的将领并不是一个档次的,面对战场上的变化,乔姆亚缺少必要的应对手段,而无法发挥出威尼斯水军的真正威力。 “舰长先生,我的朋友,为什么为什么被那么多战船包围,却没有人来援助我们?”马可·波罗烦躁地说道:“难道他们都看不到,我们正在和六艘战舰作战吗!” “没有援兵。”秦武阳淡淡地笑了下:“马可·波罗先生,所有的威尼斯战舰其实都已经被包围了起来,乔姆亚总督犯了很大的错误,而这样连续不断犯下的错误,不仅会让我的‘远途’号失败,也会让整个威尼斯战败的。” 马可·波罗张了张嘴:“那么我们怎么办,就这样看着这场失败的发生吗?” 秦武阳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他这个时候想到了当年出航时皇帝陛下对他的嘱咐。皇帝陛下早就预料到威尼斯和热那亚之间必有一战,而且威尼斯会战败,而“远途”号的使命,就是要加入到这场战争之中,并且一定要打出汉军的旗帜,好为汉军跨海远征找到最好的借口。果然,一切都被皇帝陛下说中了,秦武阳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太敢相信面前发生的事情,皇帝陛下远在万里之外,威尼斯和热那亚这两个国家,甚至中原九成以上的人都没有听过,可皇帝陛下偏偏就能够预料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马可·波罗,你相信吗,我们的皇帝陛下早就准确地判断出了威尼斯和热那亚之间的战争。”秦武阳的笑容非常灿烂:“陛下也准确地判断出了战争的胜负。有一点你可以放心,任何攻击汉人的行为,我们的皇帝陛下都绝对不会放过的。” 马可·波罗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怎么可能,中原的皇帝陛下怎么可能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忽然之间,马可·波罗心里隐隐约约的察觉出了,皇帝陛下为什么会慷慨的送给自己一艘新式战舰的真实原因了。他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也许威尼斯这次会战败,但很快,一支强大的,天下无敌的军队会出现在热那亚人面前,会为威尼斯复仇!等到了那个时候,热那亚人会知道什么叫做恐惧,什么叫做害怕。那来自东方的强大力量,会像闪电一样,将整个热那亚都彻底击得粉碎! “将军,没有箭枝了。”正在这个时候,一名汉军士兵过来报告道。 “我知道了,集中全舰所有汉军将士。”秦武阳并不在意地说道。 当“远途”号上的汉军将士被召集起来,秦武阳发现,八十七名汉军将士已经仅仅只剩下了四十四名,一半忠勇的汉军士兵,已经在这片大海上长眠,再也无法回到他们心爱的祖国,再也无法看到他们热爱的皇帝陛下! “兄弟们!”秦武阳平静地说道:“战斗到了这个时候,威尼斯已经败了,但我们没有败,汉军没有失败。我们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也完成了皇帝陛下的使命,现在,是到了殉国的时候了。看着那面战旗,那是汉军的骄傲;看着这艘战舰,这是汉军荣耀。这一切,我们绝不能让它落到敌人手里,现在,我命令……”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秦武阳的心情有些沉重,他看了战舰好久,这艘战舰甚至比自己的生命还要来得宝贵,秦武阳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现在,我命令,降旗,沉船!” 他看到当自己下达了这个命令之后,那些在战场上从来没有畏惧退缩过的部下,一个个眼眶都是红红的,要自己亲手来凿沉“远途”号,这些汉军将士,宁可在战场上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宁可牺牲,也绝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 “执行吧,兄弟们。”秦武阳咬了咬牙:“我们的皇帝陛下,我们英勇的汉军将士,当得知了这一情况后,我向你们保证,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 汉军的战旗在缓缓地落下,秦武阳痴痴地看着,看着,他的眼睛湿润润的。部下们在默默执行着自己的命令,“远途”号的几个关键部位都被打出了大洞,海水开始涌进战舰,用不了多少时候,这艘舰船将会沉入大海。一边的马可·波罗,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这艘战舰跟随了自己很久,现在他又怎么忍心亲眼看着它沉入大海…… 上百个热那亚海盗终于登上了战舰,他们此时还并不知道这艘敌人的舰船即将沉没。热那亚的海盗们,为了这样的“胜利”,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声地欢呼。敌人那区区四十来个战士,在他们看来随时都会死在他们的剑下。 “汉军,战斗!”秦武阳拔出了剑,缓缓地说道。四十四名忠诚的汉军将士,一起发出了“汉军威武”的吼声,然后义无返顾地向着对面的敌人猛然冲了过去…… …… 大海战结束了,这场海战以威尼斯人的惨败而收场,乔姆亚总督被俘,大部分的威尼斯战舰被击沉或者俘虏。而巴克皮亚显然最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那艘让他吃足了苦头的东方战舰,他要亲眼看看这艘战舰上的人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但比斯文亚给他带来的消息,却让这位指挥官居丧不已。在热那亚损失了两艘战舰,近三百名士兵之后,敌人的“远途”号自沉,登船的上百名海盗,绝大部分随着战舰一起沉入到了大海。不过万幸的是,热那亚人抓获了敌人的舰长和马可·波罗。 当巴克皮亚看到浑身带伤的秦武阳时,他上下打量了好久,这才恼怒地说道:“你是什么人,你怎么敢帮着威尼斯和我们强大的热那亚军队作战!” “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和强大的汉军作战!”秦武阳微笑着回应他道:“你知道吗,你攻击汉军战舰的行为,等于是在向大汉帝国宣战,你等于在挑衅一个强大国家的尊严。指挥官先生,我向你保证,热那亚,很快将会遭到惨烈的报复!” 是的,热那亚这是在向大汉帝国宣战,在向一个大国宣战! 但巴克皮亚根本没有想到他的行为会带给热那亚什么,汉人军官的话,明显激怒了他,暴跳如雷的巴克皮亚,指着秦武阳暴躁地叫道:“给他身上绑上铁球,让他和他的战舰一样,给我沉入到大海里去。我倒要看一看,我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复!” 秦武阳微笑着任由热那亚人施为,他同样微笑着对马可·波罗说道:“马可·波罗,永别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非常开心,将来有机会告诉皇帝陛下,‘远途’全体将士,没有给皇帝陛下丢脸,没有给汉人丢脸……” 兴汉十二年十月初九,汉军“远途”号上八十七名水军,在地中海海战中全部壮烈殉国,无一生还,汉军的报复,也即将在地中海展开! 第四百七十九章 耻辱日 兴汉十二年十一月中旬,威尼斯与热那亚开战,汉军“远途”号加入海战的消息,终于传到荣耀之城,在皇帝陛下的命令下,汉军开始迅速集结起来! 在此之前,汉军各级将领都已知道皇帝陛下迟早都会跨海远征,因此早已做了充分的准备。两个月,汉军各部集结完毕。但何时出击,由谁领兵,成了汉军将士唯一的疑问。 兴汉十三年一月,皇帝陛下召开紧急殿前会议,留守在荣耀之城的各文武官员,包括倭岛总督司徒平一、大阿拉伯地区总督铁残阳全部被召集到了荣耀之城。这些官员们心里透彻无比,汉军史上一场最大规模的远征军事行动即将开始。 “朕今日将你们召集来的目的,相比你们大家都清楚了。”王竞尧缓缓地说道:“在去年的十月,海外生番国家威尼斯和热那亚爆发战争,朝廷的翼中郎,太学院客籍博士马可·波罗,和朕送给他的‘远途’号当时都在威尼斯。威尼斯和热那亚打成什么样子,这不管朕的事情,朝廷那么多的大小事物还等着我们去处理。但马可·波罗派人送来急报,热那亚舰队贸然对我‘远途’号发起攻击,这是对帝国尊严的挑衅,对汉军威严的侵犯,这是朕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朕决定发兵热那亚,去教训一下这个狂妄无礼的国家!” “陛下。”总是喜欢和皇帝陛下唱反调的魏元征又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且不说威尼斯和热那亚之争,其实与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就说这两个国家离中原如此遥远,若是跨海远征的话,只怕是劳民伤财。陛下不如派出一位大臣,前往热那亚,训斥一番,命其立即停止如此无礼的行为即可……” 王竞尧微微摇了摇头,有些大臣,永远不会了解自己的想法,不会知道自己心中的抱负,要想让中华永远保持强盛,只有将那些将来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利益的国家从现在开始彻底铲除,为后世子孙留下一个强大稳固的江山。 他看了一眼底下的大臣,文官们接头交耳,各持意见;军方官员们却明显的对魏元征的意见不以为然。对于军方官员来说,只有在血与火的战场上,才能体现军人的价值;只有一场接着一场的战争,才能为自己建立无上的荣誉。 正想着如何措词,门外报事官匆匆走了进来:“陛下,凯瑟琳请求紧急求见陛下。” 众人都楞了一下,汉人朝廷的会议,这个生番女子进来做什么?官员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刘戒风,刘戒风面红耳热,心中想到这婆娘着实应该好好教训一下。 谁想到皇帝陛下考虑了下,居然同意了凯瑟琳求见的请求。才为刘戒风生下第二个儿子的凯瑟琳,一走进来就哭泣着道:“陛下,求您救救我的弟弟马可·波罗吧……” 马可·波罗的被俘,王竞尧早从后世的史书上知道,否则他也无法写成《马可·波罗游记》这本书,王竞尧淡淡笑了下,询问凯瑟琳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原来,在威尼斯海战失败之后,热那亚趁机提出了许多无礼的,对于威尼斯来说近乎耻辱的要求。在这样的情况下,某位威尼斯元老院的成员,忽然想起了马可·波罗还担任着遥远的东方那个国家的官员,而一旦东方的皇帝知道这个消息,或许会出兵干涉。抱着这样的心态,元老院派出了快使,前往中原,只是使者求见无门,这才会找到了凯瑟琳。 当凯瑟琳将威尼斯方面的信件递交给皇帝陛下后,皇帝陛下让通译小声翻译出。这时,所有的官员都注意到,皇帝陛下的脸色,随着通译的声音而愈发地阴沉起来。 当通译将信件里的内容说完后,王竞尧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不时大大地喘上几口粗气,过了好久,他才语气低沉地说道: “大汉帝国兴汉十二年十月初九,在地中海科尔丘拉岛附近爆发的威尼斯与热那亚的战争中,我大汉‘远途’号遭到攻击,船上汉军将士奋起反击,但终因寡不敌众而遭到失败。我‘远途’号之汉军将士,在濒临绝境的情况下,为了汉军的尊严和荣耀,奋然凿船自沉,全舰八十七名汉军将士,无一生还……” 朝堂里顿时一片寂静,那些反对战争的官员们也都肃穆了下来。他们都知道,这是皇帝陛下最无法容忍的事情,一场战争,已经不可避免。 “最为可恶的是……”皇帝陛下铁青着脸说道:“‘远途’号之舰长,镶正将军秦武阳伤重被俘,在得知了秦武阳汉军军官的身份之后,卑鄙的热那亚舰队总指挥巴克皮亚竟然将秦武阳的身上绑上铁球,沉入大海,这是耻辱,汉军最大的耻辱!” 朝廷里那些官员们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名汉军军官竟然遭到这样的折磨,现在不光是皇帝陛下和军官,就连那些文官们这时也觉得热血沸腾起来。 “耻辱日,耻辱日!”皇帝连着说了两声:“这一天将定为汉军的耻辱日,朕要发兵扫平热那亚,扫平所有给大汉带来耻辱的国家。巴克皮亚在杀害秦武阳时说,‘我倒要看一看,我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复’,那么好吧,很快他将看到他和热那亚将面临什么样的报复!” “战争,只有战争才能洗刷这样的耻辱!”司徒平一大步向前说道:“陛下,汉军已经做好准备,请下令吧,我们一定会为秦武阳,为死难的八十七名汉军将士讨回公道。我们一定要让这些蛮人国家知道他们将面对什么样的惨剧!” 王竞尧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眼光缓缓地从这些军人的身上扫过,忽然说道:“朕决意发兵两路进攻热那亚。左路,由司徒平一为大元帅,何翰水军都督;右路,铁残阳为大元帅,祁九航水军都督。发汉军六十万进剿……” 皇帝陛下的命令让官员们有些奇怪起来,从当年马可·波罗的描述来看,不管是威尼斯还是热那亚不过都是弹丸小国,皇帝陛下就算再龙颜大怒,也不必发倾国之兵,去对付那么一个小小的国家,不知道皇帝陛下心里是做的何等打算。 “大军所过之处寸草不留。”王竞尧阴冷着脸说道:“一切胆敢援助热那亚的国家,全部都是汉军的敌人,彻底铲除之。朕听说在那些国家,有个什么‘文艺复兴’的说法,那么好吧,给朕把那些敌对国家的所有书本、画册等等,全部给朕烧毁,连一张纸都不许剩下。战败的国家将不再拥有自己的文明,朕要让这些国家的文明倒退一千年!” 官员们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次皇帝陛下是真的愤怒了,采取了和对待大阿拉伯地区一样的做法。巴克皮亚会后悔的,整个热那亚都会后悔的,他们侮辱了一个伟大的国家,侮辱了神圣的汉军将士,他们将得到自己应得的报应…… …… 兴汉十三年二月,征讨大元帅司徒平一和铁残阳,完成出征准备。司徒平一由倭岛,铁残阳由大阿拉伯地区起航。在他们接受命令,离开荣耀之城的那天,他们永远也忘不了荣耀之城上至皇帝陛下、文武官员,下至普通民众,倾城而出夹道相送的情景。因为他们代表了一个国家的骄傲,一支军队的荣誉。 他们也无法忘记在定夺出兵命令后,皇帝陛下找他们长谈了整整一个晚上,向他们详细分析了被皇帝陛下称为“欧洲”的局势。什么“神圣罗马帝国”,什么“哈布斯堡家族”,还有拥护神圣罗马帝国和拥护教皇两派间的争斗与矛盾…… 他们无法想像皇帝陛下是如何知道这么多事情的,但他们只牢牢地记住了一点,之所以要派遣六十万大军,汉军的目标并不仅仅是一个热那亚,而是全欧洲所有的国家。当征服热那亚后,朝廷还会不断向其增兵,为真正的大战做好一切准备。 而远在罗马的大汉帝国驻罗马总使节李德祥,也将会在汉军到达热那亚后,向教皇和神圣罗马帝国通报战争宣言。这不仅仅是帝国对热那亚的战争宣言,也是汉军向全世界的战争宣言,战争的机器一旦启动,将永远无法停止。 征服或者被征服,欧洲面临的只有这两种选择。无论是神圣罗马帝国,还是英国、法国,所有的国家都将在汉军的铁蹄下颤抖,世界的文明将由汉人做出裁断,世界也将永远只有一个强大的国家,那就是汉人的国家。 战舰开始起航,汉军将士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狂热而骄傲的神色,司徒平一站在甲板上,静静地看着一轮落日,他的手按在了刀柄上,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骄傲的微笑! 第四百八十章 杀无赦 驻罗马全权使节李德祥,向教皇伯尼法斯八世,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阿尔布雷希特一世,这两为欧洲的最高权利拥有者,正式发表战争宣言之后,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本来,一个东方国家,向罗马天主教世界派驻了一位使节,并且这位使节权利大到能代表皇帝陛下的意志,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而现在,仅仅为了几十个人的性命,这个遥远的东方国家,居然要对一个同样遥远的国家大举用兵,难道那位东方的皇帝真的发疯了? 在这两位掌权者看来,不过死了八十七个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或许这位东方皇帝,只是为了想要得到一点金钱或者什么别的利益,这才会出言恫吓吧。毕竟两地想距实在太远太远了,当年的那个马可·波罗,去了东方多长的时间这才回来? 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罗马的监护人和罗马天主教世界的最高统治者阿尔布雷希特一世摸着他那两撇漂亮的胡子说道:“先生,对于您和你们皇帝所表达出来的愤怒,我完全能够理解,我也对热那亚的做法表示强烈的不满。但是,这当中也许有些误会,我看不如这样吧,由大汉帝国和神圣罗马帝国一起出面,要求热那亚向死难的贵国军人做出巨额赔偿如何?” 一边的教皇伯尼法斯八世轻蔑地笑了一下,这位皇帝可不是真的那么维护热那亚,而是神圣罗马帝国从来就对威尼斯、热那亚、佛罗伦萨这些地方充满了野心,想要纳入罗马帝国的版图那才是阿尔布雷希特心中真实的想法。 “已经太晚了,皇帝陛下。”李德祥淡淡地说道:“我们的军队已经起航,并且我们的皇帝陛下下达了不可更改的命令,汉军将不接受热那亚的投降或者任何形式的赔款,我们必须让侮辱汉人的国家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其实这和当初你们的做法也是一样的。几次十字军东征,是为了夺回圣城,而我们这次,是为了夺回汉人的荣耀和尊严……” 这时,伯尼法斯八世和阿尔布雷希特一世才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东方皇帝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很认真的发出了战争威胁,并且东方的军队已经出发。蒙古人的军队当年曾经带给欧洲的伤痛至今还没有消失,难道没有多少个年头,又一次“黄祸”就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两个人对看了一眼,发现彼此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深深的忧虑。 “李德祥先生,我以教皇的名义,命令你们的皇帝陛下立即停止这种无聊的远征。”伯尼法斯八世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这是上帝赋予我的巨大权利,我也是上帝的意思。我们所有的人都是上帝的仆人,必须要接受上帝的一致……” “上帝?”李德祥冷笑了一下:“请原谅,尊敬的教皇,在我们的国家里,从来就不相信有上帝的存在,我们也不会去遵守什么上帝的命令。您的指示,只能在您的势力范围内行使,根本就无法约束到我们尊贵的皇帝陛下……” 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惊呼,这些东方人真的实在太胆大了,竟然连上帝也不放在眼里,难道就不怕受到惩罚吗? “这是赤裸裸的战争威胁!”阿尔布雷希特一世恼怒地说道:“我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的,我将召集我能够召集到的一切军队,向任何胆敢挑战上帝权威的异教徒开战,我必须要维护罗马天主教世界的和平,你们的野心不会得逞的。” 李德祥并没有被他的态度所激怒,还是语气平静地说道:“您怎么做,那是您的事情,我现在代表皇帝陛下通知你们第二件事。在征讨热那亚的过程中,任何敢于协助热那亚的国家或者势力,都将被我们视做主动向大汉帝国宣战,那么我们将予以无情的反击。其间造成的任何后果,将都由对方来承担。” 看到伯尼法斯八世和阿尔布雷希特一世两个人脸上阴晴不定的样子,李德祥微笑着说道:“好了,现在我们皇帝陛下的圣旨我已经传达过了。不管是什么样的战争,我强大的汉军都将奉陪到底,并不惜为此牺牲最后一个汉军士兵!” 说完,他再也没有看这两个人一眼,大步向外走去。 “无耻,无耻的战争威胁!”阿尔布雷希特一世暴跳如雷地说道:“难道这些异教徒以为,我们真的能够对这事坐视不管吗?当年那些蒙古人尚且没有敢对我们这样,难道现在我们反而怕了?军队,军队,我要召集军队进行战争!” 伯尼法斯八世看着他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这些哈布斯堡家族的人,总是那么沉不住气,那么容易被人激怒。他等到阿尔布雷希特一世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些,这才说道:“也许这次和过去不太相同了。我听马可·波罗说过,那个东方的国家是个非常神秘而强大的国度。汉军……恩,对他们称之为汉军的军队,简直就有如一个奇迹,在汉人濒临亡国的时候,在那位东方皇帝的带领下,不仅没有亡国,反而还打败了不可一世的蒙古人。所以,我认为对待这次事情我们绝对不能够冲动……” “难道就这样任由他们在这胡来吗?”阿尔布雷希特一世不解地说道:“这里是上帝子民的世界,怎么可以看着那些异教徒闯入而不管?这样,我们还有什么权威可言!” 伯尼法斯八世沉吟着说道:“我认为我们目前不宜插手热那亚的战争,东方人的真实目的,我想我们还没有弄清。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观察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当然,我们也将调集一切可以调集的军队,来准备一场和东方的战争。我尊贵的皇帝陛下,相信在您的指挥下,一切挑战上帝的异教徒,都会被打败的……” 从狂怒中清醒过来的阿尔布雷希特一世,摸着胡子看了几眼教皇,这个该死的东西,摆明了是想要消耗自己的力量,自己才登基没有多久,而现在教皇的权利却正好达到了顶峰。教皇和罗马皇帝之间为了权利的争斗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两人都对地中海国家虎视眈眈,也许东方人的入侵,正好给对方提供了一个互相消耗对方实力的机会,现在就看谁能够把握住这样的机会,借着东方军队的手,最大限度地消耗对方了。阿尔布雷希特一世冷笑了一下,心里已经拿定了该如何处置的主意…… …… 大汉帝国兴汉十三年六月,在经过了近四个月的海上颠簸之后,汉军远征大军司徒平一所部率先抵达地中海海域。此时汉人大举讨伐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热那亚,热那亚人虽然有些惊慌,但也没有太把这样的战争放在心上! 在他们看来,自己的海军是强大的,是天下无敌的,那些东方人不知死活的远道而来,简直是为他们提供绝佳的奴隶来的。热那亚舰队总指挥巴克皮亚,竟然狂妄到只怕出了二十艘主要由海盗组成的战舰前去迎战。 汉军左路水军都督何翰,下令汉军将士克服巨大疲劳,调集十七条战舰迎击。海战才刚一开始,战局立刻就呈现出了一边倒的状况。当那些海盗战船气势汹汹,按照过的战法向汉军冲来的时候,汉军战舰上的火炮立刻给了他们沉重的教训。 还没有等热那亚海盗船开进多少步,已经有三艘舰船在火炮的强大轰击下,纷纷沉入到了海底。那些海盗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目瞪口呆地向天上看去,天上晴空万里,又是从哪里来的可怕的雷电…… “进击!”何翰拔出战刀大声下令道:“把这些小丑全部给我轰到大海里去,现在我命令,不要俘虏,不许营救落水者,杀!” “杀!”汉军水军爆发出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呐喊,在火炮的掩护下,十七艘战舰凶猛的向敌人驶去。海面上顿时浓烟滚滚,炮声不断。巨大的厮杀呐喊声,和炮声一起构成了海面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在汉军巨大的火炮优势面前,热那亚的海盗战船们,毫无反抗的力量。一艘接着一艘的战船被击中起火,然后迅速地沉入大海。海面上到处都是海盗们的尸体,和那些在海水里挣扎着,发出哀告的敌人。他们不断地向汉军士兵挥动着手,似乎期盼着自己的敌人会来营救自己。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可怕的厄运才刚刚开始…… 司徒平一冷冷地看着战场上发生的一切,过了一会,他缓慢地说道:“火枪队,集中,目标,海面上的敌人,开火!”  ̄T〃√  ̄X〃√  ̄T〃√  ̄8〃√  ̄0〃√  ̄.〃√  ̄C〃√  ̄O〃√  ̄M〃√ 第四百八十一章 热那亚 仅仅一个多小时的海战,战斗就以一边倒的形式结束了。在这场海战中,热那亚方面,二十艘战舰全部沉没,而汉军的损失竟然达到了惊人的零损失! 从公平的意思上来说,这本就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被热兵器武装起来的汉军舰队,战斗力之强大,是除大汉帝国以外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匹敌的。在海战中,装备了强大火炮力量的汉军战舰,即便是在数量处于巨大劣势的情况下,也能够从容应对。更何况,现在汉军的每一艘战舰上,都配备了数量不等的火枪,一旦敌人的战舰超出火炮射程,或者是发生水手对水手肉搏战这样情况的发生,敌人所面对的,绝对不是一场战斗,而只能是屠杀,让他们在地狱中也无法忘记的屠杀…… 这一次小规模的海战,汉军将士一个俘虏也没有抓到,因为他们不需要俘虏。海水几乎要被鲜血染红,大海里到处都漂浮着热那亚海盗的尸体,一片一片的触目惊心。 当惨败的消息传到巴克皮亚耳朵中的时候,他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二十艘战船,一千多名海盗,居然连敌人长得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就统统葬身到了鱼腹之中。这是在打仗吗,不,巴克皮亚绝对认为这不是在打仗,而一定是东方人使用了什么巫术。 尤其是当巴克皮亚得知在这次海战中,东方的战舰上放出了火光和雷电的时候,他对自己的判断更加确信无疑了。那么既然是这样,这些不相信上帝的异教徒们,你们很快将遭到来自神的使者的惨重惩罚! 为了应对汉军,孤注一掷的巴克皮亚,调集了自己所有能够集中的,总计高达四百五十六条战舰,并且又想方设法召集到了大量的神甫,而决战的地点,他选择了在地中海的可可米湾一带。曾经取得过对威尼斯大捷的巴克皮亚,信心十足的认为自己一定能够战败那些“异教徒”们,能告诉那些东方人什么才是强大的舰队。 汉军依然以左路何翰舰队迎战,右路祁九航督战之舰队,负责充任监视以援助之工作,当两军对决之时,汉军将领奇怪地发现,热那亚水军行驶在最前面的一艘舰船上,竟然站满了无数穿着奇怪衣服的人,他们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士兵。这些人手里拿着像十字样的东西,不断的在那吟唱着什么,神情看起来非常之的专注。 “将军,纳那些都是些什么人啊?”一名汉军水兵指着前面说道。 何翰皱起了眉头,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交战情景。难道这是热那亚人特殊的交战方式?他放目尽力向前看去,却看到那些热那亚士兵一个个非常虔诚的在那看着那艘战船,目光里充满了无限的期盼和热情。 “不管是什么,给我开炮!”何翰摇了摇头,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很快,两艘战舰迎了上去,船上的火炮在第一时间发出了巨大的轰鸣,炮弹准备无误的落到了那艘舰船之上,顿时,这艘舰船冒出了巨大的浓烟和火光,那些拿着十字架吟唱着的神甫们,个个都被炸得血肉横飞。没有多久,整条船都开始下沉,神甫们发出了绝望的哀鸣,向后面的热那亚士兵发出了悲哀的求救之声…… 热那亚士兵惊呆了,东方人用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巫术啊,连上帝的仆人都无法克制住他们,而且他们竟然不顾一切地向令人尊敬的神甫开火,他们是魔鬼,他们一定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他们的力量,甚至比上帝还要强大! “上帝,我的上帝……”巴克皮亚不断的在胸前划着十字,他的一张脸色苍白得让人害怕,嘴唇哆嗦着的这位热那亚舰队的总指挥,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东方用的一定是魔鬼赐给的武器,为什么,连神圣的十字架和神甫们都无法克制住他们?比斯文亚,比斯文亚,我的朋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对付这些魔鬼……” 显然,这位巴克皮亚先生是被吓到了,身为热那亚舰队的总指挥,他居然去问部下面对这样的情况应该怎么办。可怜的比斯文亚,到了这个时候又能拿出什么更加高明的办法来? “指挥官先生……”比斯文亚结结巴巴地说道:“也许我们的法术,对这些异教徒起不到作用。我在那个俘虏马可·波罗的身上,找到了一些他所撰写的有关东方国家的事情,在他的记载中,那个国家的人,为了对付邪术,往往会采用一些污秽的东西,比如狗血、人的粪便什么的,我想也许这对那些东方人会有效的!” “污秽的东西吗?可现在让我上哪去找这些?”巴克皮亚皱着眉头说道,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他兴奋地叫了起来:“我亲爱的朋友,我想到了,命令士兵们找来任何可以盛放液体的器皿,解开裤子尿尿,然后给我扔向敌人……” 这道无比奇怪的命令,很快在热那亚士兵中传开,一时间,一道奇怪的景象在战场上展开。热那亚的士兵们纷纷脱下裤子,往各种各样的器皿里小便,然后在长官的统一指挥下,使足了浑身力气向对面的汉军战船扔去。由于相差的距离远里,士兵们的力气又大小不一,顿时,海面上波浪点点,天上阵阵尿雨,也算得上是壮丽无比…… 初时汉军士兵们不知道这些热那亚人在那做什么,当看清楚了他们的举动之后,都以为是在故意羞辱自己,顿时勃然大怒,纷纷跑到军官面前,要求立刻教训下这些狂妄的东西。 “各舰各炮就位!”何翰大声下令道,当所有汉军士兵满怀愤怒的汉军士兵全部就位后,何翰冷冷地大声下令道:“开炮,开炮!给我把敌人所有的舰船都给我炸沉!” “把那个巴克皮亚给我留下来。”这时候在何翰的身后响起了一声冷冷的声音,何翰回头一看,是大元帅司徒平一,司徒平一冷着脸说道:“巴克皮亚的战船不允许炸沉,我要让他血债血偿,要他得到应得的报应!” 随着一声令下,所有汉军战舰的火炮全部发出了愤怒的炮火,顿时,在热那亚战船中间、周围爆炸,声声的爆炸声中,热那亚的战船在不断的起火,沉没……一个个热那亚士兵在哀号声中倒下,死状奇惨无比,有的人甚至连裤子都没有来得及穿上…… 巴克皮亚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无能为力。什么样的办法都已经使用过了,但根本就没有用。东方人的巫术是这样的可怕,他们似乎没有任何可以克制他们的东西,只是在海面上一个劲地炫耀着自己强大的武力…… “多么壮丽的景色啊。”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陛下亲自指派的,在倭府大展威风的杜狱杜大人出现在了司徒平一的身边,他伸了一个懒腰:“大元帅,我在海上已经漂泊了整整四个月了,再不给我点事做,我怕自己真的要憋出病来了。” 司徒平一微微一笑:“不用急,很快就会有人送到你面前的,那个巴克皮亚,他还需要你好好地招待,只是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就行了。” 海战在短短的两个时辰之内就结束了,战局毫无悬念可言,四百五十六条热那亚战舰,几乎被炸沉八成以上,而汉军的损失,只是仅仅有两艘战舰因为慌乱而碰撞到了一起,使船体遭到了一些轻微的损失。 对于这样的战果,就连一直在指挥着战斗的水军都督何翰都没有想到。热兵器对冷兵器所表现出的可怕的威力,在这片海域上展露无疑。皇帝陛下曾经说过的,当汉军完全完成热兵器时代的过渡的话,那么这支军队必将天下无敌,现在这句话完全得到了证实…… 海战结束了,海面上从两个多时辰前的一片喧闹之中恢复了平静。曾经在地中海强大无比的热那亚舰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从此后在地中海上,将再也没有热那亚海军的存在。 企图逃跑的巴克皮亚的战舰,被大元帅下了死命令的汉军战舰包围了起来,几十门火炮的炮口对准了这艘战舰,他们并不急于射击,而是在耐心地等待着船上敌人的投降,抓到活口,为汉军士兵报仇才是他们唯一的想法。 在相互对峙了一段时间后,巴克皮亚的战舰上终于挂起了白旗。这位热那亚水军的总指挥是个聪明人,他并不想在这可怕的鬼地方莫名其妙的丢掉了性命…… 当巴克皮亚出现在司徒平一面前的时候,大元帅冷冷地看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被东方人看的浑身不自在的巴克皮亚,不知道为什么,一阵阵的凉气从他的心里冒了出来! 第四百八十二章 惩办俘虏 当巴克皮亚的目光从东方人身上移开,落到那些火炮上的时候,他的眼里,充满了敬畏,这些黑黝黝的东西,一定就是被施以了巨大巫术的可怕的武器! “巴克皮亚?”司徒平一让他的目光在火炮上落了很久,这才不慌不忙地问道。 “是的!”巴克皮亚挺了挺身子,努力保持住热那亚军官的尊严:“我就是热那亚舰队总指挥,迪克茨·巴克皮亚将军。作为军人,我败在了你们的巫术之上,但是作为一个绅士,我请求您善待我的士兵,我们的总督会拿出让你们满意的金子来赎回这么俘虏的……” 用金币赎回俘虏,原本就是这些国家的不成文的规矩,当通译把他的话翻译出来之后,司徒平一微微笑了起来:“巫术?金币赎回俘虏?巴克皮亚,你真的是一个白痴。八十七名大汉的士兵死在了你的手里,难道你认为我会放过你的士兵……我们汉人有一句老话,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所有的俘虏绑上铁球,给我沉到大海里去……” 当通译同样用微笑的口气把大元帅的话翻译了之后,巴克皮亚的脸上露出了惊恐恐惧的神色,他大声叫了起来:“不,不,上帝啊,你不能够这么做……这些都是热那亚的士兵,他们都是有生命的,他们的生命不能够遭到践踏……” “当你杀害汉人的时候,就应该做好了面对惩罚的准备。”司徒平一神色平静地说道:“每一个汉人的生命,将由一百个热那亚人来偿还,八千七百个热那亚人,如果我少杀一个,那么我就对不起死难的汉军将士……至于你,巴克皮亚将军,我还没有想好应该给你什么样的惩罚,我暂时还不想要你的性命,我把把你,将军先生,交到一个人的手里……” 巴克皮亚浑身都颤抖了起来,这个东方人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每一句话都像利剑一样刺到了他的心脏里,当他看到一个个热那亚士兵被绑上铁球等物扔进大海的时候,他对东方将军的话已经深信无疑。上帝,八千七百个热那亚人即将死去…… “指挥官先生,我向你保证,热那亚,很快将会遭到惨烈的报复!”到了这个时候,那个叫“秦武阳”的东方军官,在死难前说过的话忽然出现在了巴克皮亚的脑海之中,他没有骗自己,东方人的报复果然凶猛而令人无法置信的到来的…… “巴克皮亚将军,让我荣幸地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杜狱杜大人,在未来的日子里,你将和他呆在一起,这也是你的幸运……”司徒平一的话将恐惧中的巴克皮亚惊醒了过来。他看到面前出现了另一个不到四十岁的东方人,这人用神秘不可捉摸的眼神在他浑身打量着,不知道为什么,另一种强烈的恐惧从巴克皮亚的心底升了起来…… 杜狱足足打量了巴克皮亚有小半个时辰,一直到司徒平一都有些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他才叫过了两名士兵:“把他好生看管起来,用热……热那亚最好的,最精美的饭菜款待他,如果他有女人的需求,那么就想方设法为他找两个热那亚女人陪着他。记得,一定要让这位将军过上最舒服的生活,一刻也不能够怠慢了。” 巴克皮亚看这杜狱微笑着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身子微微哆嗦着,当通译狐疑地将这些话翻译给他听后,云里雾里的巴克皮亚根本不知道这些东方人想要做什么,一会如此凶恶,一会却又像个贵宾一样款待自己,难道东方人都疯了吗…… 看着被士兵带下去的巴克皮亚,满腹疑惑的司徒平一拍了拍杜狱的肩膀:“老杜,你在那做什么,这可是咱们的俘虏,而不是请来的客人,你脑子是不是在海上颠簸坏了?” “打仗你是内行,刑罚我是内行!”杜狱骄傲地说道:“现在这个什么将军,还有几分军人的气概,一些手段用到他的身上效果不能起到极至。只有让他过习惯了舒服富贵的日子,当他的斗志完全消失了之后,那么面对那些刑具的时候,他才会真正地知道什么是害怕,真正的在我们面前颤抖,一个懦夫很快就会出现。” 说完,杜狱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是一门艺术,你们永远不会了解的。整个朝廷,也只有我能够完美的掌握这门艺术,万一有一天我死了,还有谁能够接我的班呢……” 汉军将领们互相看了几眼,忽然像躲避瘟神一样跑了开去…… 在巴克皮亚的指挥船上,汉军将士们找到了被囚禁着的马可·波罗和威尼斯的总督乔姆亚。一见到司徒平一,马可·波罗一把紧紧地抱住了他,泪眼婆娑地说道:“上帝,仁慈的上帝,你终于来了,司徒将军,我的朋友,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不会抛弃我的!” 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哭泣着的大男人抱住,让威风凛凛的大元帅觉得有些尴尬,他劝慰了几句,这才让马可·波罗止住了哭泣。马可·波罗拉过了一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乔姆亚总督,热情洋溢地说道: “总督先生,这位就是在我们被囚禁的时候,我和你们多次说过的司徒平一将军,在朝廷的两次北伐中,他立下了赫赫的战功,上帝,他简直就是军神,没有他打不败的敌人,没有他战胜不了的对手,他是皇帝陛下最信任的将领之一……司徒将军,而这位,也允许我荣幸地向您介绍,威尼斯的总督布雷克·乔姆亚先生。” 包括乔姆亚在内的威尼斯俘虏,都用好奇而尊敬,甚至带着一些崇拜的眼光看着面前的汉人将军,等了好久乔姆亚说道:“将军先生,我听说您只带着三十六名士兵,就打败了几万个敌人,以前我总以为这样的故事只有神话里才会存在,但想不到您真的出现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将军先生,请允许我表达对您的敬意……” 汉军将领们面面相觑,当年司徒平一率领三十六骑大闹鞑子军营是不假,可要说三十六骑“打败”了几万敌人,未免有些夸大得不着边际了。司徒平一狠狠地瞪了马可·波罗一眼,却发现这个威尼斯人却洋洋得意的在同伴面前不断炫耀着。 “将军阁下。”乔姆亚鞠了一躬后说道:“在威尼斯面临重大失败的时候,感谢东方皇帝及时伸出了援助之后,感谢您的军队解救了我们,威尼斯人将永远不会忘记东方人的友谊。我建议,趁着热那亚水军大败的有利机会,由您的军队和威尼斯的战士们组成联军,一直打到热那亚去,让那些热那亚佬永远也无法忘记这次教训……” 司徒平一微笑了下,汉军的远征早在计划之中,威尼斯和热那亚的战争,只不过是一个契机而已,这位总督大人,未免过于自作多情了。他指了指远处:“总督先生,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汉军右路大元帅铁残阳将军和祁九航将军的舰队,已经起航奔赴热那亚。威尼斯才遭到失败,我想这次战争就不再需要你们的帮忙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乔姆亚果然看到一支庞大的舰队正扬帆远去,司徒平一的话让他觉得非常尴尬,他干咳了两声,说道:“将军先生,请让我拥有这份荣幸,邀请您到威尼斯作客,在那,您一定会受到威尼斯人民最热情地款待的。” 威尼斯由无数个小岛组成,这里到处都是水道和桥梁,作为地中海最繁荣的贸易中心,如果没有和热那亚之间的战争,这里和大汉帝国的福建泉州倒有几份相似的地方。正如乔姆亚所说的那样,当司徒平一带着他一百多名部下踏上威尼斯的时候,果然受到了威尼斯人一片一片狂热的欢呼…… “让我们为解救威尼斯的英雄们干杯!”在议院专用的宴会厅里,乔姆亚总督高举着酒杯,热情无比地说道:“这些勇敢的战士们,他们打败了不可一世的热那亚人,现在他们的舰队,正在向着热那亚迅猛前进。也许用不了多久,那些狂妄无礼的热那亚人,将会低下他们的头,来向我们请罪的……” 总督的话让宴会厅里响起了一阵笑声,仿佛征服热那亚的并不是汉军,而是他们一样。这些威尼斯人纷纷端起酒杯,大声喧哗着将酒倒进了肚子里,有的人还在那用力挥舞着拳头,高声叫嚣着要把热那亚合并到威尼斯来。 “威尼斯的先生们。”等他们稍稍平静了一点,司徒平一平静地说道:“这次为了解救威尼斯,我们来了六十万大军,这份开销我想威尼斯应该全部承担的吧!” 第四百八十三章 威尼斯协定 司徒平一的话,让原本热闹的宴会厅一下冷清了下来,这些威尼斯人,一个个都是精明的商人,感谢汉人是一回事,要真让他们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个……”乔姆亚尴尬地说道:“尊敬的将军,您必须体谅到威尼斯的难处,整个威尼斯的人口连二十万都不到,而贵军却达到了惊人的六十万,这让我们如何能够承担?我们非常感谢贵军为了解救威尼斯远道而来,但这数目,实在……实在是过于庞大了……” “是的,的确有些让你们为难了。”司徒平一非常体谅地叹了一口气,看到威尼斯人脸上露出了喜色,他慢慢地说道:“还好,我们的铁残阳将军已经带着三十万人去了热那亚,这样吧,我部三十万人的一切用度,就由你们来承担吧。” 乔姆亚大惊失色,本以为东方人就这么算了,谁想到还需要威尼斯人来承担三十万大军的费用,他在心里快速地算了一下,如果真的答应东方人的要求,那么这甚至远远超过了热那亚人战胜后,对威尼斯的索赔要求,这对于威尼斯来说简直就是最沉重的负担。 “我的将军阁下……”乔姆亚硬着头皮说道:“不知贵军准备在威尼斯驻扎多少时候……如果时间不长的话,我想……我想,我们或许能够想尽办法解决您的要求……” “目前我也并不知道,要看战争的发展方向。”司徒平一懒洋洋地说道:“也许一年,也许会是十年、二十年,谁知道呢,不光是威尼斯,还有很多周边的国家需要我们去解救,我想威尼斯是个非常适合做军港的地方,皇帝陛下的意思是,不妨我们大家结成联盟,把威尼斯租借给我们作为长久性的军港,我大军就驻扎在威尼斯。这样做的好处很多,第一,是保障了威尼斯从此以后再也不受到外来侵略,你们就可以专心的做生意了;第二,在未来帝国取得的利益中,我们可以按照比例来分配这些利益。各位认为这个建议如何啊?” 宴会厅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威尼斯人怎么也想不到,东方人竟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一旦答应了,也许从此后威尼斯将不再是威尼斯的,威尼斯将变成东方人的土地…… 司徒平一站起了身目光从这些人的身上扫过,他的语气稍许有些严厉地说道:“我知道,这对于你们是个很难决定的事,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来讨论,各位尊敬的先生们,我的大军军粮已经只够维持三天,当三天过后,那些饥饿的士兵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我根本无法预料,我也控制不了,希望你们仔细地考虑考虑吧。” 说完,他再也不看这些威尼斯人一眼,大步走出了这里。宴会厅里的威尼斯人,呆若木鸡的看着他的背影,完全还没有从他的话里清醒过来…… “战争,只有战争才能解决这一切。”好久后,一个元老院的成员站了起来,愤怒无比地说道:“这些东方人和热那亚人一样,都想榨开威尼斯的最后一个金币。威尼斯绝不会答应这样无礼的要求。我请求元老院和大议会立刻通过战争的提案……” “请冷静,比普罗比先生。”一名议员说道:“在提案前,我希望你能够对比一下双方的实力,东方人整整有三十万的军队,还有三十万人随时都可以增援过来,这已经是威尼斯总人口的三倍还要多了,难道你认为我们有取胜的可能吗?” 这名议员的话让威尼斯人都沉默了下来,是啊,和这样强大的军队开战,根本一点胜算也都没有。只有那个叫比普罗比的元老院成员依旧不依不饶地叫嚷道:“那又算得了什么,难道你没有听那人说吗,东方人只剩下了三天的军粮,我们只要能够坚持住半个月以上,他们就会被困死,饿死,胜利最终将属于威尼斯……” “不要那么幼稚了,先生……”一直没有说话的马可·波罗轻声说道:“汉人永远不会害怕任何形式的战争,哪怕他们一颗军粮也没有了,也一样会将这场战争进行到底,直到最后打败敌人为止。况且,你根本就不清楚汉人的火炮有多么厉害,而我却亲眼看过,只要他们高兴,将所有的火炮全部集中起来,甚至用不了吃一个早餐的时间,整个威尼斯都会被炸平,炸得连一间房子也都剩不下……三天的军粮?我可以这么告诉你,为了支持这次远征,那位东方的皇帝陛下,会把源源不绝的补给送来的……” 从马可·波罗的嘴里,威尼斯人似乎看到了一副可怕的战争场面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几百上千门火炮在轰鸣着,威尼斯陷入到了一片的火海之中,威尼斯人嘴里发出了绝望的惨呼,然后一个接着一个被炸成了碎片! “接受这个事实吧。”马可·波罗叹息了一声:“如果你们不想让威尼斯被毁灭,就请接受这个事实吧。也许我们在未来的一段时候会非常困难,但是,请你们相信我,汉人是绝对不会在威尼斯永远呆着的,一旦他们对佛罗伦萨,对罗马的攻击开始,那么我们会得到巨大的好处,一切都会得到补偿,因为我们已经成为了汉人的盟友……” “马可·波罗先生,难道你认为东方人还会对其它地方开战吗?”乔姆亚疑惑地说道:“假如所有的国家都联合起来,你认为东方人有取胜的可能吗?不要忘记了,他们要真的这么做了,将面前一个强大的敌人,神圣罗马帝国,难道东方人能够打败他们?” “强大的敌人?”马可·波罗冷笑了一下:“你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汉军有多么强大,任何的敌人在他们面前都不堪一击。神圣罗马帝国?他们在汉军面前只有颤抖的份……” 乔姆亚在沉默着,威尼斯人在沉默着,他们对马可·波罗的话不再有任何的怀疑。随后,在乔姆亚的建议下,元老院和大议会对这一提案进行了表决,威尼斯人以绝大多数的优势通过了这一表决,答应了汉人将军司徒平一提出的条件。 大汉帝国兴汉十三年六月二十三日,汉军远征大军左路军副帅萧龙,代表大汉朝廷与威尼斯签订了《威尼斯协定》,租界威尼斯为大汉帝国军港,由威尼斯提供汉军的一切后勤补给,而作为报答,汉军将保证威尼斯的和平,使其不受到任何外来的武力侵犯…… 这是大汉帝国与欧洲签署的第一份官方条约,其后十多年间,朝廷与欧洲各国家签署的多达上千份条约,也基本都以《威尼斯协定》为范本,而作为这份协定的签署人,萧龙的名字也被永久性的载入了史册…… 当消息传到神圣罗马帝国后,对威尼斯垂涎已久的阿尔布雷希特一世和伯尼法斯八世目瞪口呆,他们本以为汉人会先解决热那亚,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东方人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威尼斯纳入了他们一方。威尼斯的丢失,使得汉人随时可以攻击佛罗伦萨等地,这将使得罗马帝国和教皇企图染指这一地区的一切愿望全部落空。 绝对无法容忍这一切的阿尔布雷希特一世和伯尼法斯八世破天荒的联合了起来,他们派出了秘密使者,前往佛罗伦萨、阿斯卑公国等十几个地中海国家,告诉他们东方人正在入侵,教皇已经得到了上帝的旨意,东方人的到达,将使得天主教世界变成一片火海,所有的国家都将陷入到瘟疫、死亡,漫长和黑夜和恐怖之中…… 这些国家惊恐不已,接着教皇号召他们团结起来,组成联军去援救正在遭受苦难的热那亚和威尼斯,把这些异教徒彻底地赶出去。而阿尔布雷希特一世,则慷慨的答应,神圣罗马帝国将不计任何报酬,为他们提供大量的武器和资金…… 有了教皇和罗马帝国皇帝的支持,十七个地中海国家首次联合了起来,他们组织起了一支十五万人的联军,加上神圣罗马帝国秘密派来的五万人,总计二十万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向热那亚开去。有了教皇和皇帝地支持,让这些士兵们觉得底气十足。上帝将站在他们这边,任何的异教徒都将会被赶出去…… 而在这个时候,汉军右路大元帅铁残阳所部,在汉军取得了对热那亚海战的胜利之后,并没有过多停留,而是迅速向热那亚开进,并在两天后抵达热那亚,开始登陆作战。 热那亚人根本就想不到自己的海军已经战败了,可怕的战争,即将降临到他们的头上,此时的热那亚,还沉浸在一片对威尼斯之战胜利的喜悦中,整个城市正在那里狂欢! 第四百八十四章 战败者 “开炮!”随着汉军右路远征大军大元帅铁残阳的一声令下,两百多门火炮集体开火,正在狂欢着的热那亚人,一下就陷入到了惊慌失措之中,整个城市顿时淹没在火海里! 汉军战舰上的火炮将一枚接着一枚的炮弹扔到了城里,这是对热那亚人的惩罚,这是汉军怒火的宣泄。炮弹巨大的轰鸣,让大海在沸腾,让大地在颤抖。热那亚的房屋一幢接着一幢地倒塌,无数的热那亚人眨眼间就倒在了炮火的洗礼之中…… “元帅,二百二十六们火炮,总计发射炮弹一千六百多发。”右路水军都督祁九航上来说道:“根据属下目测,热那亚已无抵抗能力,现在是否登陆?” 铁残阳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很快,两万汉军将士在韩振的带领下开始登陆。作为一个比威尼斯大不了多少的城邦,热那亚几乎全部的军队都参加到了对威尼斯的远征之中。而热那亚城里并不多的留守军队,在汉军炮火的覆盖下,早已葬送在可怕的轰击之中。汉军士兵的登陆作战,并没有遭到哪怕是轻微的抵抗。 当天亮的时候,颤抖了一晚上的热那亚人,终于提心吊胆的从隐藏的地方走了出来,半个热那亚城几乎被摧毁了,街道上走着的都是一些黄皮肤的士兵。这些士兵穿着他们从来也都没有看过的漂亮的、雪亮的盔甲。有些“见多识广”的热那亚人,曾经见到过神圣罗马帝国那些骑士们穿戴的盔甲,但和这些黄皮肤士兵的穿戴一比,罗马帝国那些骑士的盔甲,不仅看起来笨重,而且质地、样式也明显没有那么漂亮。热那亚人不知道这些士兵是从哪里来的,来热那亚又是为了做什么,一时嘈杂声响成了一片。 汉军将士们并没有搭理这些热那亚人,而是按照事先的部署,控制着热那亚的各主要街道、议会厅、总督府。热那亚的总督巴登巴比在第一时间被抓获,他拼命叫着嚷着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面前那些士兵只是面无表情地用刀枪对着他,一句话也不回答他的。到了后来,也许是巴登巴比自己也累了,像个木头似的呆呆地坐在那儿,等待着命运对自己的裁判。 下午,热那亚总督府里响起了一阵短暂的喧闹,接着,快速而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无数的汉军士兵拥着一个年轻的将领来到了巴登巴比的面前。 “这位是大汉帝国远征讨伐军右路大元帅铁残阳将军。”通译对着巴登巴比总督说道。 “先生。”巴登巴比一下站了起来:“将军先生,我最严重地向你抗议,热那亚从来没有得罪过大汉帝国,甚至连您的国家的名字我都是第一次听到,您怎么可以悍然入侵热那亚,并且使用可怕的力量几乎摧毁了这个城市。我以全体热那亚人共同推举出来的热那亚总督的名义,要求你们立即退出这里……” “要求?”铁残阳冷笑了一下:“对于一个战败者来说,你们没有资格提出任何的要求。我们来了,我们绝对不会再走,除非有一天你们能够把汉军击败。从今天开始,我们将成为热那亚的主人,而不是你们,巴登巴比总督!” 当通译把元帅的话翻译完后,巴登巴比目瞪口呆,他无法想像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军人。他根本不给自己任何申诉的权利,对面的这位将军,似乎只相信以武力来解决一切事情。 可是,当通译随后告诉了巴登巴比,发生在“远途”号上的惨案之后,巴登巴比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在心里把巴克皮亚这个蠢猪痛骂了不下一百次,好好的对威尼斯作战,为什么要去招惹什么东方人,这不是平白给热那亚招来了一场泼天大祸? “将军,亲爱的将军先生……”巴登巴比有些口吃地说道:“请您原谅巴克皮亚对您的部下所做出的愚蠢的、不人道的举动。但我个人认为,这一切都是巴克皮亚在没有征得元老院和议会同意的情况下私自做出来的事情,这不该由热那亚人来承担……” 铁残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错了,巴克皮亚是你们挑选出来的将军,他的一切举动都可以代表热那亚,就正如我的作为也将代表大汉帝国一样。当你们选择他的时候,就必须为他的一切作为做好相应的承受。” 看到巴登巴比还想争辩什么,铁残阳挥了挥手说道:“好了,我不想再和你说什么,你也没有资格对我提出任何要求。如果你不想热那亚被毁灭的话,第一,立刻组织出三十万大军六十天的军粮;第二,立即命令热那亚人上缴出所有的书籍,连一片羊皮纸也不能够剩下!” 巴登巴比张大了嘴,三十万军队,东方人竟然派来了三十万军队,这甚至比整个热那亚人还要多上许多。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一个国家,竟然能够武装出这么多的军队。过去热那亚人总以为,除了神圣罗马帝国以外,也许自己就是拥有最强大的军事力量的城邦,但现在看来,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将军先生,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热那亚根本没有力量筹措到那么多粮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巴登巴比说道:“还有,请让我冒昧地问一句,您要这么多书籍做什么……” “本来,你没有资格问这些问题,但是今天我可以破例回答你。”铁残阳淡淡地说道:“三十万人,六十天的军粮,一粒也不能少,这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至于书籍,这是我们皇帝陛下的圣旨,战败的国家,没有资格拥有自己的文明。总督先生,如果你拒不执行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热那亚将遭遇到一场可怕的灾难,也许整个热那亚都会因为你的拒绝,而从此后从这个世上消失,消失得干干净净……当几百年过后,后世的人将只能凭着传闻知道曾经有一个叫热那亚的城邦存在过……” 汉人将军的语气平稳而淡然,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同利剑一般刺入到了巴登巴比的心脏里。不知道为什么,他相信面前的这个东方人说到就一定能够做到。上帝,为什么,为什么热那亚会招惹到了这些人,难道热那亚的恶梦将从现在开始吗…… 一心想要挽救热那亚的巴登巴比总督,很快召集了元老院和议会所有能够到会的人,传达了汉人将军的命令,并再三告诫他们一旦不遵守这个命令,热那亚将会遭到多么可怕的灾难。从总督急促的语气里,热那亚人感觉到了问题有多么的严重。议会最终以全票通过了遵守东方人命令的决议。 拯救热那亚的行动迅速开始,热那亚人尽力地筹措着汉军需要的军粮,他们一边收罗,一边痛骂着巴克皮亚,一次愚蠢的行动,给热那亚带来了那么深重的灾难,这头猪,只配把他送到绞索架上绞死,他的灵魂也只配下地狱…… 还好,总算东方人通情达理,他们答应军粮的不足部分,可以用财物来抵充,这让热那亚大大的松了口气。在过去的岁月里,热那亚通过海盗似的掠夺,积累起来了很多的财富,这将可以大大减轻热那亚的压力。 无数闪亮的金币、精美的器皿,运上了汉人的战舰,两天后,装满了财宝的六艘汉军战舰起航回国。随后,铁残阳宣布热那亚从现在开始,将由汉人来管辖,自己将兼任热那亚总督,同时宣布取消热那亚的元老院和大议会团,热那亚将处在军事管制之中。 几天后,在热那亚最大的广场上,一堆堆的羊皮卷堆积成山,铁残阳亲手将一枝火把扔到了出去。熊熊的大火将天空映照得通红,所有的热那亚人心里都在滴血,这是无数代热那亚人文化的结晶,现在却已经完全毁灭在了大火之中。 但他们并不知道,这才仅仅是开始,战败者将不再拥有自己的文明,热那亚将不再拥有自己的文明,整个欧洲在随后也不再拥有自己的文明…… 让世界的文明落后中原一千年,让中原从此后不管在什么方面都遥遥领先于世界,这是皇帝陛下铁一般的誓言,而他的部下,正在忠诚的,不折不扣地执行着这一命令。 “元帅。”韩振匆匆走了过来:“根据探马回报,有一支庞大的军队正在向这里开来,他们的人数大约在二十万左右。按照他们行军速度来看,在两天后即可以到达热那亚。” “来了?”铁残阳淡淡地笑了起来:“比我想像中的要快,既然来了,就不要再让他们回去了。命令汉军各线将士,做好迎战准备,让敌人把生命留在热那亚吧!” 第四百八十五章 宣战!宣战! 大汉帝国兴汉十三年七月二日,以佛罗伦萨、阿斯卑公国为首的,地中海十七个国家组成的联军,以二十万的兵力,抵达热那亚城外! 这是对汉军无上威严的挑战,对汉人至高荣耀的挑衅。汉军右军大元帅铁残阳制定了将敌军全部歼灭在热那亚一线的军事作战行动。而几乎就在与此同时,驻扎在威尼斯的司徒平一部,在得知了十七国联军进犯热那亚的消息后,将两万人交由麾下郭羽指挥,驻守的威尼斯,自己则亲自带领主力,连夜向阿斯卑公国等地进军。 七月二日,十七国联军陆续抵达热那亚,正当他们忙着排兵布阵的时候,铁残阳命征武将军韩振指挥五千轻骑,以对联军发动突袭。五千汉军如猛虎下山,在联军毫无防范的情况下,猛力攻击佛罗伦萨军团。 根本没有任何防备的佛罗伦萨军团,在汉军韩振部的猛烈冲击下,顿时阵脚大乱,佛罗伦萨人乱成了一团,只顾四下奔逃。就在附近不远的阿斯卑军团总指挥,阿斯卑大公迭杰西见壮,急忙派遣两千重装骑兵增援。 但让阿斯卑人没有想到的是,汉军却忽然放弃了正在正面追杀的敌人,反戈一击,反而截杀起了阿斯卑军。需要保持着严密方队阵型的阿斯卑重装骑兵,根本无法相信敌人会对自己发起袭击,匆忙间他们遭到了和佛罗伦萨人一样的下场,两千重装骑兵被韩振部冲击得溃不成军,那些穿戴着厚重盔甲的骑士们一个接着一个从马上跌落…… 一个时辰之后,韩振以得胜之师回到热那亚,只这一场杀,汉军以五千人打乱联军两个军团监制,歼敌两百余人,自身的损失为区区八人。 “韩振,你认为联军战力如何?”当年轻的韩振带着一脸的喜气出现在铁残阳面前的时候,汉军右军大元帅铁残阳忽然问道。 “大将军,痛快啊!”韩振笑着说道:“那些欧洲人打仗喜欢重装骑兵和重装步兵,而且必须要保持方阵的完整性,不过这样一来机动性就差了很多,请大将军再给属下一万人,属下再去冲杀他一阵,必然凯旋而归。” 铁残阳微微笑了下:“你这次歼灭了多少敌人?” 韩振一怔,看了下对面一片狼藉的战场:“大概总有两三百人吧……” “两三百,不错的战绩了……”铁残阳微笑着说道:“放在以前,这的确很不错了。韩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袭击他们吗,我就是要激怒敌人的主帅,让他们集中起全部力量与我军决战。我以命所有的火炮和火枪全部集中了起来,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什么才是汉军新的战斗方式,什么才是战场上最残酷地屠杀……” 果然,正如铁残阳所判断的,十七国联军的总指挥,阿斯卑大公迭杰西被汉军的攻击方式彻底激怒了,这些东方人,怎么可以在自己还没有列队整齐的情况下就发动攻击?他决心要给这些不守战场规矩的敌人一点教训看看。 阿斯卑大公集中起了十七国联军全部的力量,以重装骑兵、重装步兵为主,动员五万人作为先头部队,在声声的战鼓里,浩浩荡荡的向热那亚发起了进攻。 热那亚城一片奇怪的安静,汉军虽然列队整齐,但他们都离战场很远,而且一点要迎击的意思也都没有,他们只是在那默默地看着敌人一步步逼近。而在他们的前面,却横放着一门门已经张开狰狞巨口的火炮…… “开炮!”当五万联军接近炮火射程范围之内的时候,铁残阳平静地下达了命令。 在后世的史料中,史学家们把铁残阳这一次有些平淡的命令称之为“大元帅恐怖之令”,也有人称之为“战争史上大规模屠杀的开始”,或者“最血腥的两个字”。 当时的战争场面,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但当那些远征欧洲的老兵退伍回到自己的家乡之后,一旦有人问起这场战争,这些老兵总是会摇着头说道: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那些高鼻梁,深眼眶的番人排着队向我们进攻,铁大元帅一声令下,战场上那叫一个惨……咱们的火炮一炮接着一炮地发出,番人成片成片地倒下,那哪里是在打仗啊……可那些番人就像吃错了药似的,在这样惨重的伤亡之下,还在竭力保持着队形的完整……生番大概死了有一半的人后,那个什么阿斯卑的大公,竟然又派上了几万人的部队增援。我们的炮手,打到后来自己都手软了……有些番人千辛万苦总算接近了我们,可铁大元帅立刻又派出了火枪队开枪。我亲眼看着那些番人们一个个地倒在我们的面前,他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到死都不相信连敌人长得什么样子都没有看见,居然就死在了战场上……战斗结束之后,战场上的尸体简直都没有让人下脚的地方……” 热那亚之战,史称“热那亚之屠”。十七国联军被彻底击溃。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战争,进入火器时代的汉军,正在以他们熟悉而又陌生的方式,改写着汉军的作战史。关于这场战斗,联军究竟死了多少人,由于铁残阳的低调,一直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比较统一的看法是,十七国联军的伤亡起码在七万到八万人之间,甚至有可能更多。 在以火器进行一场大屠杀的时候,铁残阳又同时分出了一支五万人的军队,截断了联军的退路。十余万被打残的联军士兵,就被困在了狭小的战场之上,进退不得。 天真的阿斯卑大公迭杰西竟然派出了使者,要求铁残阳为其部下提供干净的食物和饮水,这未免让汉军将士觉得敌人是不是被炸成了傻子…… 自从进入欧洲以来,一贯冷峻的铁残阳笑容增加了很多,他这次又笑着告诉阿斯卑大公迭杰西的使者,不光没有干净的食物和饮水,就连肮脏的也没有。迭杰西和他的部下,面临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投降,无条件地投降。 固执的阿斯卑大公拒绝了这一命令,他怀抱着希望,希望教皇伯尼法斯八世,和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阿尔布雷希特一世能够派出援军,拯救这些濒临灭亡的部下。但是这个时候阿斯卑大公并不知道,他的后台们也同样正面临着焦头烂额的困境。 在“热那亚之屠”结束之后,大汉帝国驻罗马全权使节李德祥,代表大汉朝廷郑重通报教皇和罗马皇帝,由于十七国联军无礼的挑衅行为,以及在战斗中发现了罗马帝国军队的士兵,汉军从即日起向佛罗伦萨宣战,向阿斯卑公国宣战,向神圣罗马帝国宣战,向地中海、向罗马帝国领地中的一切国家宣战! 宣战!宣战!向所有胆敢挑战汉人权威的国家宣战!宣战!宣战!向所有挑衅汉军力量的势力宣战!宣战!宣战!从这一刻开始,汉军将以一己之力,和全欧洲作战! 天主教国家们终于震惊了,他们无法相信,这个东方的国家竟然蕴藏着如此巨大的力量,他们有着强大的军队,有着无坚不摧的火炮,二十万联军,在一天之内就被击溃,现在看来,就连上帝也无法阻挡住他们前进的步伐。 英国国王在第一时间派出了使者,表达对大汉帝国的善意;法国国王再次召见了长期驻留在巴黎的孔星,明确表示要和大汉帝国更加进一步地增进双方的贸易往来…… 伯尼法斯八世和阿尔布雷希特一世表现出了极大的后悔,他们一再和李德祥商讨,能否用另一种方式来结束战争。但李德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一请求。他轻蔑地告诉他们,汉军战争的脚步一旦启动,就绝对不会停止! 失去了希望的教皇和皇帝,下令驱逐李德祥离开罗马,并开始紧急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军队,应对即将到来的汉人的进攻。在离开罗马的时候,李德祥微笑着对部下说道:“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很快。但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我们将会用火炮炸开罗马,我向你们保证!” 兴汉十三年七月十一日,完全绝望的阿斯卑大公,在久盼援军不到之后,无奈地下令全军投降。此后,地中海国家的全部主力都被歼灭,这些国家已经再也没有力量组织起任何的军队,汉军前进的道路变成了一片通途。 十多万联军俘虏,本来以为可以通过支付赎金的方式换取自由,但他们很快失望了,他们被分批次的装船,被送到了一个遥远的国家,强大而神秘的大汉帝国! 第四百八十六章 关关雎鸠,在何之洲 大汉帝国兴汉十三年八月,汉军左路主帅司徒平一部,对阿斯卑公国发起攻击,在战场上主力损失殆尽的阿斯卑公国,根本无力阻挡汉军的攻击,很快宣布投降! 就在阿斯卑公国被攻克的同时,从中原方面传来了皇帝陛下的圣旨,宣布成立大汉帝国西欧洲区,晋司徒平一为鲁王,西欧洲区总督,凡一切神圣罗马帝国及地中海国家的一切领地,皆归于西欧洲区,由司徒平一统一管辖。皇帝陛下在圣旨中的意思已经非常明了,那就是彻底征服地中海国家和神圣罗马帝国。 而这时远征的汉军将士们心中也一片明了,既然有西欧洲区,那么在未来肯定会成立东欧洲区。在欧洲还有那么多的土地没有被征服,等待着汉军将士们的,将是继续为大汉帝国开拓疆土的无上荣耀,正是他们建立功勋的最好机会。 八月中旬,腊万纳国、西椰纳等七个城邦派出使者,与汉军商讨和谈的可能性。司徒平一将这些事情统一交给了萧龙处理。八月底,在阿斯卑,萧龙完成谈判,史称《阿斯卑协议》。在协议中,七国宣布无条件投降,并自愿加入西欧洲区,服从于总督的统治。并在协议生效的那一天,放弃所有的军队和军事力量,城邦的安全将全部交给汉军负责。 七城邦加入大汉帝国西欧洲区,带给其他国家和城邦的震动是巨大的,这也成为了其他人所效仿的对象。到了九月底的时候,地中海十七城邦,总计有十六个自愿加入到了西欧洲区,服从汉人领导,只有一个佛罗伦萨还在负隅顽抗之中。 佛罗伦萨的局势非常复杂,在这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光是政界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效忠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齐伯林派,另一派是效忠教皇的盖尔非派,其后,由于教皇势力强盛,盖尔非派取得胜利,将齐伯林派放逐。盖尔非派掌权后,随后当选的教皇伯尼法斯八世想控制佛罗伦萨,一部分富裕市民希望城市的独立,不愿意受制于教皇,分化成“白党”,另一部分没落户,希望借助教皇的势力翻身,成为“黑党”,两派重新争斗。而作为佛罗伦萨最高权利机关执行委员会的六位委员,两党各占一半,互不相让,权利之争愈演愈烈! 而法国,也同样对这里抱有了很大的野心,法国国王甚至准备派出军队强行占领佛罗伦萨,但正是由于汉军的远征,以及在战场上的战无不胜,才迫使法国放弃了这个打算。 在对待汉军即将到来的攻击,佛罗伦萨是战是和的问题上,以富裕市民为代表的白党,认为东方人不会在佛罗伦萨长久地呆下去,在他们取得了自己想要的利益之后,很快就会退兵,而佛罗伦萨也正可以借着这个的机会独立出来。 而忠实于教皇的黑党,却坚决反对这一建议。他们天真地认为,神圣的教皇绝对不会对佛罗伦萨的局势坐视不理的,很快,教皇派出的大军就会达到佛罗伦萨。 就在两派争执不下的时候,司徒平一已经失去了继续等待下去的耐心。兴汉十三年十月初一,汉军远征大军对佛罗伦萨的进攻开始。当汉军火炮响起的时候,那些坚持着不肯投降的佛罗伦萨人这才感到了害怕,然而到了这个时候,什么都已经为时已晚了。 对佛罗伦萨的进攻毫无悬念,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两万汉军就占领了佛罗伦萨。佛罗伦萨人呆若木鸡地看着威武的汉军将士开进城里,在汉军将士雪亮的刀枪下,他们懊丧地低下了头,如果执行委员会的那些白痴们,能够早点像其它城邦那样和东方人签署协议,佛罗伦萨的局势也许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执行委员会的六个委员全部被抓了起来,他们被关押了几日,一直等到汉军左路军大元帅司徒平一进城的时候,他们才看到了久违的阳光。 “先生,我听说您下达了命令。”执行委员会六名委员中,一个长相相当瘦弱的委员站了出来:“我听说你下令烧毁佛罗伦萨的一切书籍,我对此表达最强烈的抗议。不错,你们是胜利者,但即便是胜利者也没有权利那么做,这些书籍,是佛罗伦萨无数年来文明的象征,做个将军的您,有什么资格去摧毁这些文明……” 司徒平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阿利盖利·但丁。”面对东方将领冷冰冰的眼光,这个委员似乎有些害怕。 “但丁?”司徒平一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他向边上招了招手,很快有部下为他送来了一张名单,他翻看了一下,慢慢念道:“阿利盖利·但丁,家族原来属于盖尔非派,但你热烈主张独立,因此成为白党的中坚,并被选为最高权利机关执行委员会的六位委员之一!” 看到但丁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司徒平一微笑着说道:“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的情报人员在汉军进攻佛罗伦萨之前,已经把你们这些委员们的名字,身世弄清楚了,不过你这人倒比较特殊,我们的皇帝陛下在汉军远征前也一起过你,你好像写了,写了什么来着,我怎么一下想不起来了……” “鲁王,是《神曲》。”一边韩振小声提醒道。 “对,《神曲》。”司徒平一拍了拍脑袋:“把你写的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但丁惊讶万分,东方的那位皇帝不但知道自己,竟然还知道自己才开始创作的《神曲》,他小心地从怀里摸出了几张羊皮纸,交给了汉人将军:“将军先生,我不知道您的皇帝陛下是怎么知道我的,但《神曲》的第一部分我还没有写完……” 司徒平一接过看了几眼,上面写的什么东西他也无法看懂,他顺手递给了韩振:“烧了……”见但丁完全无法听懂自己的汉话,他让通译告诉这些佛罗伦萨人: “刚才但丁先生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胜利者有权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包括焚毁书籍在内的一切。摧毁文明?好吧,既然你们这么认为,我也不想做任何解释。至于但丁先生创作的诗歌,我想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话让但丁大惊失色,他疯了一般的冲向韩振,想要抢夺回他手中的羊皮纸,但汉军士兵的刀枪很快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但丁呆呆地看着韩振手里的东西,忽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他长期酝酿后才开始写作的结晶…… “当然,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司徒平一淡淡地说道:“虽然佛罗伦萨企图顽抗,最终被我们击败。但是,我为你们带来了另一种文明,那就是我们汉人的文明。从现在开始,西欧洲地区必须全部说汉话,服从于我们的人将有资格去我们专门开设的学校学习汉字。各位委员,这将是你们最大的荣幸,因为你们将有机会领略到汉人文化的博大精深,领略到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文明。我们将你们从野蛮中摆脱出来,我们将教会你们使用毛笔,不错,毛笔,这才是最高等的文字使用工具……” 一边的汉军将领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汉军中有不少士兵到现在还拿不好毛笔,要让这些番人学会毛笔字,那可真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 这同样也是皇帝陛下的意思,他要让汉军所有征服的地方,要烙刻上汉民族浓厚的影子。 “好吧,下面由我专门从中原带来的老师为你们上第一课。”司徒平一挥了挥手,几个穿着汉人儒生打扮的人走了进来,他说道:“你们六个都是佛罗伦萨曾经的最高权利者,我想,就从你们开始吧。好好地学,你们会被我们的文化所感染的……” 领头的那位年纪比较大的老师坐了下来,拿出了一本书,摇头晃脑地念道:“关关雎鸠,在何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跟着我一起念……” 这些佛罗伦萨人哪里听得懂这位老师在说什么,可是在汉军的刀枪之下,他们异常痛苦地跟着老师的嘴形发出了声音,怪里怪气的强调,让满室一片莞尔,看来这位老师未免太过于急功近利了,这些番人汉话都不会说,居然让他们先学那么拗口的东西…… “关关雎鸠,在何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从此后,这成为了佛罗伦萨到处能听到的声音,比较聪明点的佛罗伦萨人,终于在几个月后学会了这四句话! 第四百八十七章 血染罗马 西欧洲区的成立,使得大汉帝国在欧洲牢牢地占据了一个稳固的落脚点。随后,汉军在现有地区留驻十万人,而铁残阳部和司徒平一部在会师之后,对罗马的战争一触即发! 身边驻扎着五十万强大的军队,无论是谁都不会觉得心安。起初教皇伯尼法斯八世并不相信汉人军队会进攻神圣的罗马,因为在汉军对威尼斯等地的作战中,教皇都并没有派遣军队参战,但很快伯尼法斯八世就发现,汉军已经非常明显的把主攻方向先放到了他的这里。 伯尼法斯八世感觉到了害怕,他下达了保卫罗马,保卫教皇,和异教徒开战的命令。随着这道命令的下达,所有教皇的信徒们都纷纷涌向罗马。像美茵次大公率领的八千人的军队、南斯佛多伯爵率领的两千人的部队。一时间在罗马聚集的军队,达到了十九万之众,这让教皇伯尼法斯八世稍稍感觉到了一些安心。 远在亚森的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阿尔布雷希特一世,却似乎并不想给罗马增添一兵一卒。汉军之强大他已经充分领教过了,与其再去白白地送死,还不如趁着东方人攻击罗马的机会,好好地整顿军队,或许在未来的战争中还有一丝希望。 而汉军似乎刻意在给伯尼法斯八世充足的准备时间,借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将教皇绝大多数的信徒全部剿灭,为将来的统治奠定下良好的基础。 铁残阳和司徒平一已经很久并肩作战过了,这两位威震天下的元帅,罗马之战,给了他们再次联手的最后契机。 “这些军队中有很多并不是真正的军人。”铁残阳看着送来的战报,静静地说道:“有的所谓的士兵,甚至拿着种田的家伙就赶来了这里。而且,这其中据说还有上万名不满十四岁的孩子,都是听到了所谓教皇的‘召唤’才赶来的……” 司徒平一笑了一下:“这就是欧洲所谓的童子军吧,远征前听陛下说过,在什么十字军东征的时候,教皇也同样调动了童子军,而这些童子军据说最后的命运非常悲惨。不过,这也可以看出教皇在欧洲还是很有威信的,他的狂热崇拜者也非常之多。对于在战场上顺利击溃他们,这点毫无疑问,但日后的统治恐怕会有很大压力,尤其是在陛下准备废除教皇之后。” “教皇就像我们中原的神。”铁残阳冷冷地说道:“当自己信奉的神像被打碎之后,信徒们肯定会不甘心的,初期的统治的确非常痛苦,我们也许会付出重大的牺牲,但只要度过了这段最困难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好的。” “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司徒平一忽然笑着问道。 “常州。”铁残阳想也未想就说道,随即他又补充了一句:“因为我刚才也想到了常州。” “是啊,常州……”司徒平一微笑着说道,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蒙:“那时候的我们,谁也想不到能活到现在,而且居然还跨海远征到这么遥远的地方。在以前,我从来不敢相信在中原之外,还有这么庞大的土地,还有这么多的国家。罗马、英国、法国……” 铁残阳放下了手中的战报,出神地说道:“我也没有想到过。我不知道皇帝陛下是怎么知道的,但我知道,当这次远征结束之后,也许天下将再没有大的战争可以让我们发挥了,这是汉军最后建功立业的机会,是将士们最后一次取得荣誉的机会……” …… 大汉帝国兴汉十三年十二月底的时候,五十万汉军完成了对罗马的攻击准备。受各国大主教委托,法国、英国这些国家的国王们纷纷前来调停,劝说汉军放弃攻击罗马的战争。但汉军战争的步伐已经启动,再没有任何人和力量能够将其阻止! 法国和英国从汉军的态度上,似乎隐隐感觉到了一种威胁。在汉军准备攻击罗马前夕,这些国家纷纷开始大肆扩军,增添装备。法国人好像比较聪明点,他们学习着汉军的样子,增加了一些机动性更强的轻骑兵与弓箭手队伍。而扩军最大的阻碍,就是庞大的经费问题。为了解决经费问题,法王菲利普四世将目光投到了法国一个拥有着巨大财富的团体之中…… 兴汉十四年一月初一,举世震惊,在后世的史书中留下了不朽光荣的“罗马攻击战”正式爆发。这是两个人种,两个信仰之间的一场大战,这场战争,将注定着一个文明将会被另一个文明所击败;这场战争,将只有一个胜利者! 当那些像农民更多于战士的教皇信徒们,挥动着镰刀之类的工具,嗷嗷叫着向汉军主动发起冲锋的时候,不少汉军士兵都把头扭转了过去,因为又一次“热那亚之屠”即将开始,这些人,很快就会被汉军的火炮撕成碎片。 教皇伯尼法斯八世亲自站在了罗马的城楼上,他大声念诵着圣经,让上帝带给罗马的战士们好运,他企盼着,在云端里,会忽然出现上帝的影子,然后扔下一道道的闪电和轰雷,将那些可恶的异教徒们全部杀死…… 一道道的闪电和轰雷果然来了,但也许是伯尼法斯八世的上帝睡糊涂了,闪电和轰雷并不是扔向东方人的方向,而是砸向了教皇的信徒们…… 农民们在成片成片地死去,当农民部队几乎伤亡殆尽后,那些穿着盔甲,骑着战马的骑士们上场了。这些人似乎今天准备用尸体将战场塞满,用鲜血汇成一条条河流,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阻挡住汉人前进的步伐…… 美茵次大公挥动着一柄样式古怪的长枪,骑着战马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他是一个虔诚的教徒,他痛恨任何异教徒,当东方人出现在这片土地的时候,他就把这些人称呼为“魔鬼”。美茵次大公并不怕东方人,在几十年后,也曾经有一支蒙古人的军队出现在美茵次附近,但却被勇敢的美茵次大公击溃了,这次大公相信历史也会重演,因为上帝就在他们身边。 “轰”地一声巨响,大公的身边浓烟滚滚,战马发出一声哀鸣,将美茵次大公从马上摔了下来。大公的一条臂膀和大腿都被炸飞了,浑身血污的大公,躺在满是血水的地上,奇怪的是,他竟然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他仿佛看到了上帝的召唤。 死了吗,就这样死了吗?大公悲哀地看着战场上的一切。这哪里是在打仗,简直就是在屠杀,东方人单方面的屠杀。骑士们根本就无法冲上去,在阵阵让人颤抖的声音里,这些勇敢的骑士,忠诚的教徒们纷纷从马上跌落。上帝,东方人究竟用了什么样可怕的武器啊。 “大公,大公阁下……”一个三十岁不到的青年哭喊着跑到了大公的面前,他手足无措的看着不断流血的大公,想要按住,却又不知道从哪里着手。 美茵次大公看清了,这是自己最忠实的仆人阿德里德,大公努力在嘴角边挤出了一丝笑容:“阿德里德,我要走了,我已经看到了上帝正在向我招手。从现在开始,我恢复你的自由,你自由了,走吧,不要再呆在这个可怕的地方,你还是那么的年轻……” “不,大公,我不走,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陪着你……”阿德里德哭泣着摇头说道。 “我老了,为了教皇而死,我没有什么遗憾的……”美茵次大公吃力地说道:“但你才二十九岁,还能活很长很长时间,回到罗马去吧,回到教皇身边,在必要的时候,你要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来卫护教皇的安全,这是我最后的拜托了……” 怀抱里那具苍老的身体渐渐停止了蠕动,阿德里德大声呼唤着大公,但他发现大公死了。阿德里德轻轻放下了大公的尸体,擦了下眼泪,然后迅速消失在了战场之外…… 苍天如海,残阳如血,炮声终于停止了,战场上到处都能看到尸体,汉军士兵几乎每前行一步,都会觉得非常吃力,他们不得不分出大量的人力来清理这些尸体。 罗马攻击战毫无悬念地结束了,战争以汉军绝对性的优势获胜。那些教皇的信徒们,几乎九成以上死在了罗马城下。伯尼法斯八世呆呆地站在城墙上看着,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上帝没有出现,上帝也永远不会出现。伯尼法斯八世绝望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这一切,或许都是因为自己造成的,这些信徒们也都是因为自己而死的…… 迎风招展的汉军战旗出现在了罗马城下,司徒平一和铁残阳静静地看着罗马,现在这座城市终于落到了自己手里,忽然,司徒平一笑了一下:“现在我们进城吧!” 第四百八十八章 教皇的末日 罗马城的陷落,意味着天主教大本营,无数教徒朝圣的地方将不复存在,当汉军入城的时候,那些罗马人带着仇恨的眼光,默默地注视着这些威武的士兵! 抓捕教皇的工作很是费了一番周折,在罗马城陷落的时候,城里的罗马人将教皇居住的大教堂团团围了起来,他们拿着各种简陋的武器,堵住了大教堂的每一个进口,脸上的表情都显得非常虔诚庄严,因为他们知道在里面的,是他们神圣的教皇。 将这些信徒看管起来的汉军将士,随后在司徒平一的命令下,从城外运进了十门火炮,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大教堂,只等着大元帅最后的一声令下,炮火很快就会将这里摧毁。 罗马的信徒们已经见识过了这种武器的可怕,这是一种可以毁灭一切的可怕东西,它的力量甚至比上帝还要来得大。原本坚忍无比的信徒们,脸上开始出现了畏惧的神色。 “奉大元帅令,下达最后通牒!”汉军高级将领罗林出现在了罗马信徒们的面前,他让人点燃了一柱香,让通译告诉所有的人:“当这柱香点完的时候,我将命令我的部下开炮,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我们炸平,包括你们的教堂和教皇!” 信徒们完全相信汉人说到做到,但要让他们就这么放弃自己所敬爱的教皇,却又是他们绝不愿意的。随着那柱香的越燃越少,信徒们眼中的恐惧也越来越深,甚至有的人的甚至已经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全体准备!”眼看香已经烧到了根部,罗林冷冷地盯着这些罗马人,从嘴里吐出了这句让所有的罗马信徒不寒而栗的话来。 顿时,有的罗马信徒被吓得大声啼哭了起来。他们浑身哆嗦着,一步步向后退去…… 就在汉军炮手将火把对向火绳的时候,大教堂的门忽然打了开来,信徒们将头转了过去,这时候,他看见他们所敬爱的教皇,伯尼法斯八世,穿着一身雪白的袍子面色苍白地走了出来。教徒们纷纷让看了道路,看着伯尼法斯八世步履蹒跚的一步步走向了对面的汉军…… “我是教皇。”伯尼法斯八世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这里是神圣的罗马大教堂,你们怎么可以将杀人的武器对准教堂?还威胁到了教徒们的生命,我向你们表达最强烈的抗议,并且要求立刻见到你们的最高指挥官……” 罗林冷笑了下:“当你召集军队与汉军相对抗的时候,你自己就破坏了信仰的神圣。我们不会对此承担任何责任,真正使你的教徒遭到生命威胁的,正是你自己,教皇!” 伯尼法斯八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这时候他看到一个板着脸的汉人官员向他走了过来,在就快靠近他的时候,这名汉人官员冷冰冰地说道:“我叫杜狱,现在我以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的名义,取消你教皇的身份。并且你将会为自己在战争中所犯下的一切罪行承担责任,你必须将接受我的审讯!” 当通译将杜狱的话翻译出来之后,伯尼法斯八世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东方人的皇帝,竟然会远在千里之外发布命令,自己的教皇身份,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被剥夺了?是谁赋予东方皇帝的权利? 那些信徒们也听懂了汉人皇帝的话,顿时现场引起了一阵阵的骚动。正当他们想涌上去保护教皇的时候,大队的汉军士兵开了进来,用手里雪亮的刀枪将他们和教皇隔离了开来。面对寒光闪闪的武器,这些信徒无奈地咬牙低下了头…… 兴汉十四年一月初二,经过一天的战斗,罗马城被汉军完全控制。同日,汉军元帅司徒平一宣布,教皇伯尼法斯八世,因犯有战争罪,将受到汉人的审讯。教皇一职将暂时空缺,将等待审讯结果出来之后再重新任命…… 这个消息顿时引起了欧洲国家的巨大动荡,各地的大主教们,纷纷通过当地的君主们对汉军表达出了强烈的谴责和抗议。但汉军的将领对这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反而开始在罗马进行全城戒严,一到天黑,任何罗马人都不得离开自己的住处半步。而对于教皇伯尼法斯八世的审讯,也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显然,教皇伯尼法斯八世在起初并没有把其貌不扬的杜狱放在眼里。而杜狱,也极有耐心地看着教皇的种种表演。但是当杜狱的耐心逐渐丧失之后,教皇最可怕的日子也随之到来! 没有人知道在其后的几天,在杜狱的刑讯室里发生了什么,因为杜狱将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他要亲自来对付这位伯尼法斯八世。伯尼法斯八世也不知道,能被大汉朝廷第一刑讯官来单独审讯,应该觉得幸运,还是他的悲哀…… 两天后,脸上略微带着些疲倦的杜狱从刑讯室里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纸,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在不久的将来,凭着教皇的这份口供,一场席卷整个欧洲,彻底解决欧洲问题的战争就可以开始…… 随后,汉军远征大军主帅司徒平一和铁残阳联名宣布,原罗马教皇伯尼法斯八世罪无可赎,将被解除教皇职务,废为平民,流放到中原领地东南亚。而新的教皇则暂不进行选举,将由大汉帝国皇帝陛下亲自任命。 当伯尼法斯被押解出罗马城的那一天,如丧考妣的罗马人,几乎聚满了罗马城道路的两侧。不久,换了一身装束的伯尼法斯,坐在一个囚笼里向着城门的方向缓缓而来。在囚车的一边,主审官杜狱就骑着马跟在一旁。在成功地审讯完伯尼法斯之后,杜狱在欧洲的工作也将暂时告一段落,他将带着大量的情报回去面见皇帝陛下。 不过看起来伯尼法斯的神情不是很好,一个人软塌塌的在依靠着囚笼里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杜狱单独相处太多的原因…… “杜大人,真是羡慕你啊。”罗林叹着气道:“用不了几个月你就可以回到朝廷了,可咱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说实在的,还真有点想家里的老婆孩子了……” 杜狱向左右看了一眼,凑近了说道:“罗将军,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我可听说,在我审讯伯尼法斯的时候,你们在罗马城里可没有少风流快活啊!你说我要是回到了中原,和你老婆这么一说,罗将军恐怕这一辈子都不敢回去了吧。” 罗林吓了一跳,随即坏坏地笑了出来:“杜大人,归国这一路上路途遥远,我怕你一人难免会有些寂寞,所以特地在大人的舱中安排了两个欧洲女人,那可都是上等的货色……” 两人相视而笑,才一走到了城门口,看到那么多的罗马人拥挤在那,人人都是一脸死了亲爹的表情,杜狱摇了摇头,从马上跳了下来,向罗林抱了抱拳说道:“罗将军,请回吧。” 罗林一笑,正想说话,忽然看到杜狱身子一阵摇晃,接着就捂住了胸口,一个人呆呆地看着,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流了出来,杜狱惨笑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突发的状况让罗林大惊失色,他几步冲到罗林面前,一把抱起杜狱,却看到一把尖利的飞刀从杜狱的后背刺进,刀尖从前胸冒出。“抓人!抓人!全部都给我抓起来!”看到杜狱遇刺,罗林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他疯狂地大声叫道。 罗马人显然也被这突发的一幕惊呆了,这是谁,这究竟是谁竟敢刺杀汉人的大官?面对红着眼睛疯狂冲来的汉军士兵,他们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一动也不敢动。 “你给我安排的女人看来我是无法消受了……”罗林怀抱中的杜狱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的嘴角居然还带着一丝微笑:“现在你可以放心了,肯定没有人能回去……能回去在你老婆面前打小报告了……罗将军,你,你可以放心了……” “挺住啊,杜大人!”罗林简直要疯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这位杜大人,虽然朝廷上上下下,国内国外有许多的人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但杜狱对朝廷的贡献,却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皇帝陛下曾经说过,对于朝廷,对于大汉帝国来说,杜狱和丁铭一样,都是同样的重要,但现在丁铭死了,这位杜狱大人眼看着也渐渐地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杜狱的眼神涣散起来,他微笑着看向远方,手哆哆嗦嗦的伸了起来,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很快,他的手就重重地垂落了下来…… 第四百八十九章 太子 罗林慢慢放下了杜狱的尸体,他站起身,阴冷的眼光从罗马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当定格在伯尼法斯身上的时候,这位昔日的教皇,身上发出了剧烈的颤抖! “将军,抓到了!”几名汉军士兵将一个年轻的欧洲人推到了罗林的面前。 “姓名。”罗林慢慢拔出了战刀,用刀尖刺进了欧洲人的胸膛,然后缓慢地下拖,他用力很重,划得也很深,但却绝不到可以致命的地步。看到鲜血顺着刀身流下,欧洲人因为痛苦张扭曲的脸,罗林毫无表情的又问了一句:“姓名。” 欧洲人再也无法忍受住剧烈的痛苦:“克列茨·阿德里德。我是美茵次大公的仆人,教皇忠实的奴仆,你杀了我吧,我不怕死!” “可是我怕,我害怕你就这么死了。”罗林抽出了刀,擦干净了刀身上的鲜血,死死的盯着阿德里德,他眼中的神色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害怕:“我要养着你,好好地养着你,我从杜大人那学到了许多许多……我会让你变得怯懦,变成一个害怕面对死亡的人……” 阿德里德并没有听懂面前的汉人将军在那说什么,他对着伯尼法斯跪了下来,“对不起,我受了美茵次大公的委托,要保护您,可是我没有这个能力做到,我只能刺杀死竟敢审讯教皇的异教徒,为您,为美茵次大公,为所有的信徒们报仇……”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么可怕的错误……”伯尼法斯虚弱地说道:“你不该杀死他的,真的不该杀死他的……罗马的恶梦,所有忠实信奉于上帝子民的可怕恶梦,就会因为你的这次刺杀而开始……我们的世界,将会永远失去明天……” 阿德里德怔怔地听着,他到现在还并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误的地方。 随后,当闻听噩耗的司徒平一和铁残阳赶到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只有冰冷的杜狱的尸体,面色苍白的伯尼法斯,倔强的阿德里德,和等待着命运判决的罗马信徒们…… 司徒平一在杜狱的尸体面前蹲了下来,轻轻抚摸着杜狱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脸庞。从跟随皇帝陛下才进泉州的时候,他就认识了这个人,虽然自己和他之间并没有很深的交情,其实杜狱几乎没有多少朋友。但汉军将领,朝廷的大臣们,都知道他为朝廷做了多少事情,心里都很清楚他为皇帝陛下承担了那么多的骂名…… 现在这个人就这么走了,在异国他乡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在即将回国的这天,为他所忠诚贡献了一生的事业献出了自己的全部。杜狱那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透露着宁静,他像是睡着了。他需要休息了。他累了,很累很累了…… 司徒平一直起了身,和铁残阳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彼此眼神中所想的都是一样的,他叫过了几名汉军士兵:“把杜大人的尸体仔细保存好,带着他回去,皇帝陛下还正在等着他回去……另外,再把所有的火枪兵集中起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许离开……” 杜狱被运走了,伯尼法斯和阿德里德被拉到了远离人群的地方,阿德里德满脸不在乎的事情,可伯尼法斯的脸上却流露出了绝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罗马即将面对什么,自己的信徒们即将面对什么。汉人之所以没有立刻将他送走,就是想让他亲眼看到一幕他永远也不想看到的情景,伯尼法斯缓缓闭上了眼睛…… 几千名火枪兵们迅速调动到了这里,司徒平一注视着他们,慢慢地说道:“就在不久前,我们的真宁侯,刑部尚书杜狱大人,遭到了罗马人的无耻刺杀。在我们已经取得胜利的这天,杜大人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没有一个汉人可以遭到卑鄙的刺杀,没有。任何进行这样活动的敌人,都将遭到我们最无情的还击。现在我命令你们,举起你们的枪来!” 火枪手们在枪中倒上火药,平端起了火枪,对准了面前的敌人。司徒平一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不分敌人和无辜者,为杜狱大人复仇,开火!” 火枪的声音不断响起,硝烟弥漫了罗马的城门。这些死忠于教皇的罗马信徒,终于知道了汉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他们惊恐地发出尖叫,乱哄哄地四处奔跑,但到处都是复仇的汉军将士,无论他们逃到哪里,都将会面对汉军将士血淋淋的报复…… 刚才还镇定无比的阿德里德被彻底惊呆了,他无法相信东方人竟然会这么做。“不,不,你们不能这么做,这全是我引起的,杀了我吧!”阿德里德大声地叫道! “晚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一边的伯尼法斯睁开了眼睛,叹息着说道:“你现在终于该明白自己犯下了多么大的错误,但东方人的屠杀是不会结束的……其实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当年十字军东征,做的比这更加过分,这是报应,这是上帝给我们的惩罚。接受吧,接着这一切吧,天主教世界的恶梦,从现在才刚刚开始……” 是的,天主教世界的恶梦,整个欧洲的恶梦,将从这一天开始。罗马城卑鄙的刺杀,使汉军士兵从此后再也不会留情,他们将变成一群狼,无情地撕碎每一个敌人的喉咙。让所有的欧洲人都在炮火下颤抖,让整个欧洲都在血腥中毁灭…… …… “欧洲方面又有两个多月没有消息传来吧。”在荣耀之城的皇宫之中,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王竞尧说道:“这样不行啊,信息的传送过于缓慢,如果前线将领不派来信使,我们根本无法得到那里的情报,我们就成为了瞎子,聋子……要想办法,一定要想出办法来!” 这位普天下最高权利的拥有者,大汉帝国的掌舵者,汉军的灵魂,对于自己的军队在战场上取得最后的胜利,已经不再有一点怀疑,现在他的目光,更多的是放在了如何提高整个民族的科技力,如何让中原更加繁荣之上。 “陛下,臣有本。”丞相李天正这时说道:“我汉军在海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国内调养生息,民生安乐,此时正是我大汉最强盛之期。而太子之位却长期未决。陛下虽青春鼎盛,精力过人,然臣以为应及早确定太子人选,如此外可以稳定人心,内可以安抚官员人等……” 王竞尧点了点头,这事他也考虑了很久,现在自己已经有了六个儿子,两个女儿,依那乔心、田贞贤以及杨太后的儿子,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主要的人选,就在姚氏姐妹和安小慧的三个儿子王渡崖、王渡峻和王渡岭身上。这三子各有各的优点,而朝廷里也旗帜分明的分成了三个不同的派别,来支持自己心目中的太子人选。 而这也是王竞尧最怕看到的,历来太子之争,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弄得官员离心,甚至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让朝廷内部出现严重的问题。 从自己个人来说,他并不偏袒于三子中的任何一个。从他自己想法来说,自己这一辈人是打江山的,下一代应该是稳固江山,而第二代人对于江山的稳固,进一步发展,在血脉里流淌的,也应该是和自己一样的血液,铁血的精神,始终都不能放下。 在这一点之上,作为大儿子的王渡崖,虽然为人宽厚仁德,但在王竞尧看来,性格似乎稍嫌偏软了一点。在坚韧的程度上,甚至还不如他的母亲,曾在常州之乱、泉州保卫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姚楚菲。 而王渡峻和王渡岭就和他们的大哥完全不一样了,这两个像足了自己,正在皇家军校中以化名接受学业的他们,在郭破虏给皇帝陛下的密报中,给予了两人很高的评价。甚至郭破虏曾经说过,这两位皇子,从现在的表现来看,无论在军还是在政,将来都一定会有杰出的表现。而这两人的表现,也让本来形式最好的王渡崖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你们都说说自己的想法。”王竞尧微微笑了一下:“这次朕先不急着拿主意,朕得好好听听你们的意见。” 这是关系到未来皇帝的意见,一旦未来的太子不是自己所明确表态支持的那个,那么等将来太子正式登基后,按照过去的历史,只怕不太会给自己好果子吃,一时间官员们都沉默了下来。 “臣先表态。”魏元征第一个走了出来,说道:“自古立长不立幼,况且大皇子为人宽厚,而朝廷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将需要修养生息,所以,臣竭力赞同立大皇子为太子!” 第四百九十章 新的教皇 魏元征的意见,得到了部分大臣的响应。自古以来立长不立幼,那都是朝廷一贯以来的规矩,不过看皇帝陛下的意思,似乎并不是太赞成长子继承皇位!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熟知皇上心意的李天正上来说道:“皇上长子固然宽厚仁德,然臣以为,方今中原虽得太平,然海外尚未平定,我汉军将士仍在各地用兵,若我一如陛下般坚忍卓绝之君主,如何能治理这偌大的江山?因此,臣竭力建议由皇上二子三子中选出一位以继承大宝……” 这李天正久随皇帝陛下,最知皇帝陛下想的是什么,他又久在丞相只位,隐隐然已是群臣之首。他这番话一说出来,众臣们都在想那恐怕不是他自己的想法,而是皇帝陛下的意思。当下一个个都纷纷点头称是。 “赖德敏,你说呢?”这时候,王竞尧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为人持重有见识,专司朝廷刑律制定的赖德敏说道。 “陛下心中早有决断,又何必再问臣等。”赖德敏笑了一下说道:“不管立谁为太子都好,最重要的一点是只要君臣一心,内外团结,这大汉的江山就会稳固的像铁桶一般……陛下,一定要内外团结啊,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着重强调了“内外团结”这几个字,王竞尧稍稍怔了一下,随即领悟了他话里的意思。 “是啊,内外团结。”王竞尧托着下巴说道:“很多事情都是从内部开始乱的,这外面再乱都可以解决,可自己屁股后面要被人放了一把火,可就不好收拾了啊……好吧,朕决意已定,明日朝会之时,朕将会宣布太子人选……” 正在这时,情报处大统制任晓晟匆匆走了进来,他的面色看起来有些凝重,见到皇帝陛下,定了定神说道:“陛下,此次从西欧洲区方面归来的战舰有十一艘,其中遭遇风浪损毁三艘,八艘平安到达。船上除了有大量欧洲国家的珍宝、财富以外,随船还带了罗马废教皇伯尼法斯,以及……以及真宁侯、刑部尚书杜狱大人的……遗体……”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整个朝堂的一片哗然。从来从海外带来的,一直都是雪片般的捷报,而这次带来的,竟然是杜狱的死讯。任晓晟抬眼向上看去,看到皇帝陛下的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脸上一片煞白。任晓晟叹息着将杜狱殉国前后的经过说了出来。 “教皇,阿德里德,好,好得很……”王竞尧脸色铁青,不断冷笑着说道:“这些人竟敢杀害朕的重臣,朕知道司徒平一和铁残阳会替杜狱报仇的……追增杜狱为了真宁公,大汉刑狱之神……”他看了一眼群臣,语气沉重地说道:“北伐胜利之时,我们失去了丁铭,海外远征胜利之时,我们又失去了杜狱。欧洲还有很多领土等着我们去征服,将来还会死很多很多的人……这些都是大汉的好儿郎,都是大汉的英雄。你们都好好地记得这些人,朕要让我们的子孙后代,也都永远地记住这些大汉的英雄们……” 他稍稍喘息了一声,面色冷峻地说道:“伯尼法斯打入大牢,终生囚禁。至于新的教皇人选……”他来回走动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说道:“任命朝廷原驻罗马全权大使李德祥为朝廷驻罗马总督,兼任教皇!” 朝廷里到处都是惊呼,皇帝陛下的这一任命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这李德祥只怕和那些生番的教派一点关系也都没有,皇帝陛下却偏偏匪夷所思的任命他为教皇,而且还兼任罗马总督,只怕这消息一传到欧洲,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陛下英明。”李襄阳微笑着说道:“陛下之任命,加上李德祥大人之才干,十年之内,那什么天主教必然能为陛下所用,欧洲从军事到政治上的征服也指日可待。只是这开头几年必然是重中之重,对李德祥大人的刺杀事件将层出不穷。废除一个教皇已经让我们牺牲了杜狱,任命一个根本就不信天主教的汉人为教皇,那些番人只怕不会心甘情愿的……” “不错,朕也是这么想的。”王竞尧点了点头,叫过了刺刀和风雪傲说道:“暗影和一字通天,各挑选出一百名高手,由风雪傲统一指挥,即日起奔赴罗马,担任李德祥大人的贴身卫兵,朝夕相处,他到哪你们就到哪,片刻也不能离开……” 永远冷着一张脸的风雪傲说道:“要是他和女人上床呢?” “那你也得在边上看着。”王竞尧脱口而出,这话立刻引起一片大笑,杜狱之死带来的悲伤被减轻了不少。王竞尧挥挥手说道:“你给朕告诉李德祥,这是对他负责,也是对朝廷负责……当然,你可别真看着别人办那事,不过朕给你一项特权,任何接近李德祥的人,都必须经过你的特别审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兴汉十四年,在罗马被征服,杜狱遇刺的消息传到荣耀之城后,大汉帝国皇帝陛下宣布任命汉人李德祥为新的教皇,称“李德祥一世”。当这一消息在日后被带回欧洲之后,果然正如朝廷所预料的那样,在欧洲各国像是掀起了一阵巨大的风暴。 那些欧洲国家的大主教们纷纷发表声明,拒绝承认这位由汉人任命的教皇。其后经过选举,他们共推伯列茨大主教西里番斯为的新的教皇,历称“西里番斯一世”。天主教世界一个奇异的景象出现了,两位教皇同时诞生。但其时罗马在汉军的掌握之中,不光是教皇无法加冕,甚至连未来神圣罗马帝国新的皇帝,也无法在罗马进行加冕仪式…… 西里番斯发出了新的教皇的一号命令,号召所有的天主教国家动员,对罗马进行征讨,赶走所有的异教徒,将罗马重新从异教徒的手中夺回来。不过这道教皇命令似乎有些勉为其难了,现在那些国家的国王们盼望的是汉军不要把战火引向自己就是万幸了,他们又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却招惹上一个强大的敌人…… 而在罗马的“李德祥一世”,也在这个时候下达了自己的命令,他宣布大主教们的选举是无效的,西里番斯是一个“无耻的、卑鄙的小人”,任何没有经过大汉皇帝陛下任命的,都是非法的。任何承认西里番斯的国家,都将被视做和大汉朝廷为敌。 汉军两位大元帅司徒平一和铁残阳,也在李德祥的声明发表之后,宣布将对西里番斯居身的神圣罗马帝国进行战争。一场大汉帝国和神圣罗马帝国,两个帝国间的战争,即将爆发。这个时候的大汉朝廷,和哈布斯堡王朝,都各自处于自己的顶峰时期,震撼世界的大战,正在欧洲这片大陆上悄悄展开…… …… “朕这次把你们叫来,是要宣布一件事,”在皇宫的后宫中,皇帝陛下王竞尧将他的嫔妃们全部召集了起来,他看着这些美丽的女人,说道:“朕已经确定了太子的人选!” 朝廷里讨论太子人选的事情,早已传到了后宫之中,当皇帝陛下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女人们表现出了各自不同的神色。姚楚菲的脸上写满了紧张,自己为了儿子能够当上太子,可以说是煞费苦心,而不管从朝廷官员们的支持度,还是“立长不立幼”这一古训来看,自己的儿子都大有希望。不过这位皇帝陛下,自己的丈夫做事可往往不按常理…… 安小慧和姚楚明的脸上倒是一片淡然,虽然她们的儿子也大有希望,不过生性淡泊的两个女人,对此看得很开。她们从小就和皇后生活在一起,皇后就是她们的姐姐,姐姐的儿子当上了太子,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况且自从皇后有了儿子以后,三姐妹之间的关系就生疏了不少,皇后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儿子身上,这次若皇上能宣布王渡崖为太子,也许,她们之间的关系就能重新恢复到以前那种融洽的关系吧…… 看着自己的几个妻子脸上各自不同的表情,王竞尧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后宫里的事情实在是太复杂了,有的时候,自己甚至宁可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也不愿意去处理后宫里这些让他头疼的问题。尤其是姚楚菲,这位朝廷特殊的皇后,为朝廷立下过很多功劳的女人,如何处置起来是最麻烦的事情。 “朕,我,不,现在我只是以丈夫的身份和你们说话,而不是皇帝。”王竞尧叹息了声,说道:“我,准备立安小慧之子,王渡峻为大汉帝国太子!” 第四百九十一章 决战正式开始 皇帝陛下的话,让几个女人感受到了最强烈的震动。尤其是安小慧,从来就生性淡泊的他,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自己的儿子,竟然会被皇帝陛下立为了太子! 王竞尧看了一眼姚楚菲,发现这位大汉的皇后,脸上一片煞白,身子不停的在微微颤抖着,显然,自己的决定已经沉重打击到了她。王竞尧心里发出了一声叹息,自己的这位妻子什么都好,但为人个性实在太要强了,而且,为了自己的儿子,她几乎倾注了所有的心血。现在,自己的决定对于姚楚菲来说,未免有些太残酷了。 “楚菲,你对我的决定怎么看待?”王竞尧淡淡地问道。 姚楚菲勉强笑了一下:“陛下,哦,不,夫君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楚菲恭喜小惠妹妹了。渡峻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楚菲以为立他为太子是最合适的……” 王竞尧笑了一下,将头转向安小慧说道:“小惠,你呢?” 还没有从巨大的喜悦,或者说是巨大的震惊中清醒过来的安小慧,听到了丈夫的话,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多谢陛下对渡峻的信任。渡峻这孩子,这孩子的优点是做事果断,善于思考,下定了决心去做一样事情就绝对不会再去考虑其它得失。而他的不足的地方,也和陛下当年一样……”安小慧掩嘴吃吃笑了几声:“往往会容易冲动,一旦热血上涌,做事完全不顾后果……不过这点我相信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会慢慢好的,陛下不也是这么走了过来,并且成为了一名英明的皇帝吗……” “不错。”姚楚明接口说道:“在这一点上,我的儿子渡岭比渡峻做得好,但渡岭的性格有些内敛,将来或者可以辅佐于未来的皇上,但他本身却不太适合于做一个君主。而渡峻当被立为太子之后,以他的个性来说,会增加许多责任心,会以天下为己任,这样那些缺点会被慢慢改掉的。而姐姐的儿子渡崖,我以为适合出任一方王爷,掌管地方事物,必然能够如鱼得水。夫君,如您的这些儿子能够团结一心,不为太子之位旁落而耿耿于怀,我大汉的江山必能千秋万载,永世不灭!” “小惠楚明诚不欺我!”王竞尧笑了出来,指着安小慧说道:“我以为小惠会为自己的儿子说上一大堆的谦虚话,但没有想到他能把渡峻的优缺点分析得如此透彻,还顺便牵连到了我,还有你,楚明,你说得很好,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我大汉江山永固。楚菲,你什么都比小惠和楚明强,但在这一点上你的确不如她们,说句实话,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立为太子,那是假话。但是太子的位置永远只有一个,不可能平均分配。楚菲,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立渡崖为太子,这里面的原因何在吗?” 姚楚菲默默摇了摇头,说实话她真的想不通。论辈分,他是长兄;论学问,他比所有的弟弟都要学得多,知道得多;论修养,宫里宫外谁不说自己的儿子知书达理,文雅之极?但现在自己的丈夫如此安排,或许这个儿子他看不在眼里吧…… “母强则子弱啊。”王竞尧长长叹息了一声:“你太要强了,从渡崖懂事开始,你就一门心思的想要他成为太子,不管哪个方面都对他进行着最严格的要求,稍有错误,就大声呵斥,致使渡崖平生做事小心谨慎,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惹得你不开心,以致他的性格中懦弱的成分更多了一些。你想想,一旦他将来当上了皇帝,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一是懦弱的本性不改,使我大汉江山走向衰弱。而最可怕的是,万一他被压抑了已久的性格突然因为当上了皇帝而尽情释放,这对于朝廷来讲,将是一场可怕的灾难啊……” 姚楚菲身子震动了一下,丈夫的这几句话深深刺到了她的心里。不错,爱之深,责之严,自己这些年来的确为渡崖要求太严厉了,以致于儿子在自己面前总是唯唯诺诺,在外人面前反而更加放得开一点,仔细想来,自己的确有很多不是的地方…… “你是一个好的皇后,真的是一位很好的皇后。”王竞尧认真地说道:“常州你怒惩贪官,至今常州百姓还对你念念不忘。萧浪谋反之时,你以皇后之尊,带着官员们的妻子,后宫的宫女们浴血杀敌,终于使朝廷避过了一场大祸,这些所有的人都不会忘记的。但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很多事情你都做得太过了,太过了……” 两行清泪从姚楚菲的眼角流了下来,她轻轻抽泣着,一边姚楚明和安小慧有些不知所措,不该如何才好,王竞尧拉住了姚楚菲的手,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口气说道: “当年鞑子将奸细尹睫淑安插在你的身边,在她临死前,他告诉我,她已经在我的身边种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很快就会生根发芽。你知道这颗种子是什么吗,那是一颗复仇的种子,那就是挑起了你对太子之位的狂热,正是她,一步步将你引入了歧途,她知道在她的强烈暗示之下,你会怎么样培养自己的儿子,而将来一旦渡崖无法得到太子的位置,你会多么的仇恨我,甚至做出一些连你自己都无法想像的事情来,比如叛乱……咱们汉人的江山,也许就会因为这样的叛乱而重新陷入动荡之中,难道这一切你愿意看到吗?” 丈夫的话,似乎让姚楚菲受到了很大的震动,她沉默着,一直就那么沉默着,而王竞尧也再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看着她,他相信,自己的妻子会明白的,就算现在不能明白,将来早晚有一天也会明白的。因为她是一位好的皇后,她把社稷江山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虽然她过分沉溺在对儿子的爱之中…… …… 大汉帝国兴汉十四年十月底,汉军完成集结,对神圣罗马帝国的总攻即将爆发。为了取得这次攻击的胜利,汉军集中了三十万大军,依旧分左右两个方向,分别由司徒平一和铁残阳指挥。而用于作战的物资,包括了九百门火炮,和新近运抵的一万余条火枪! 针锋相对的,深知这是决定自己国家命运一战的阿尔布雷希特一世,为了应对汉军的进攻,他调动了一切能够动员的力量,总计有包括各类兵种在内,总兵力达到了四十五万人的庞大军队。一次性的动员如此庞大的军队,对于欧洲来说,已经是史无前例的了。 而为了确保战争的胜利,阿尔布雷希特一世还亲自抵挡战场,指挥这场决战。但是在开战前,传来了令他沮丧的消息。他派往英、法等国寻求援助的使者回来告诉他,或许是出于自保的原因,英法两国国王都拒绝了出兵的请求。 紧张的战争气氛在神圣罗马帝国的领土里弥漫着,汉军的强大虽然被皇帝严密封锁着,但却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罗马帝国士兵们的耳朵之中。东方人拥有着可怕的武器,他们甚至都不用和你亲自交战,也能将你炸得粉身碎骨…… 士兵们的忧虑不安很快被阿尔布雷希特一世察觉出了,他开始编造出种种的谎言来安抚士兵们的情绪。而其后,他又任命过去为罗马帝国屡立战功的老将诺伊克曼为全军总指挥。诺伊克曼的到来,似乎使得罗马帝国的士兵们心里稍稍觉得平静了一些。毕竟,这位老将是整个帝国中最让人尊敬的人。 诺伊克曼将全部军队组建成了四十个军团,每个军团一万余人,以三十军团为主力,与汉军正面对峙,他亲自又亲自掌管着十个军团作为总预备队,随时准备对各线战场进行增援。 在罗马帝国军队的对面,汉军也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准备,这个时候的欧洲战场,汉军名将云集:司徒平一、铁残阳、池文隆、罗林、张涛、韩振……甚至包括了才从中原增援到欧洲战场,组建时间不长,汉军新的兵种铁甲兵团和飞行兵团。 这是两个帝国间的决战,是两个国家,两种不同理念间的决战。这一战后,将决定出一个国家的生死,将决定出一种文明的存在。七十余万大军,在广阔的土地上排开,肃杀的气氛,连太阳都似乎感觉到了害怕,而悄悄地躲到了云层的后面…… 大汉帝国兴汉十四年十一月初八,天气阴沉沉的,就在这一天,汉军左右两军元帅,司徒平一和铁残阳,同时向汉军宣布,决战正式开始! 第四百九十二章 从林荫茨到堪撒培 大汉帝国和神圣罗马帝国的战争,从堪撒培到林荫茨一线,在罗马帝国的每个城邦之间进行着,战争之激烈、残酷,在最大程度上考验着双方指挥官和士兵们! 汉军的高级将领们并没有想到敌人的抵抗会来得如此激烈,九百门火炮在彻夜不停地轰击着,万余条火枪发出的硝烟几乎让人窒息,敌人成片成片地死在这样热兵器大规模的杀伤之下,但显然他们并没有放弃最后抵抗的希望。汉军知道皇帝陛下正在身后看着他们,而罗马帝国的士兵,也同样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正在身后看着他们。 从兴汉十四年十月底到十一月底,汉军虽然依仗着武器上的绝对优势,给予了敌人大约六到八万人的杀伤,夺取了无数的大小城邦,但一场决定性的胜利,却始终无法到来。神圣罗马帝国的总指挥诺伊克曼显然是个老谋深算的人,在经历了几次重大挫折之后,清楚地认识到了对面敌人武器上的巨大优势。诺伊克曼开始有计划地不与敌人做正面的交锋,他将部队分散在山野森林城市外面,以小股的部队进行不断地袭击,这样果然使汉军火器优势被大大降低,无法再给予敌人强大的打击。 在诺伊克曼和罗马帝国的士兵看来,汉人的战无不胜主要依靠的是火炮,而一旦他们这种武器的威力无法发挥,那么战败他们仅仅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但这些欧洲人永远也不会想到,英勇的汉军士兵,当初为了中原的光复,曾经和强大的蒙古军队做过无数次的浴血搏杀,身经百战的他们,用不着依靠火炮,也一样能够打败一切的敌人。 最让罗马帝国士兵无法忘记的,是发生达克沦河域的那场战斗。在这场战斗中,汉军骁将池文隆自己率领的一支三千余人的队伍,在达克沦河与五千罗马重装步兵遭遇。见围住了汉人的大将,欣喜若狂的罗马指挥,毫不犹豫的指挥着队伍向对面的敌人冲了上去。 但整整一天的战斗下来,结局却让这位罗马的指挥懊丧不已,他损失了近两千名士兵,而对面东方人仅仅付出了数百人的代价。那面迎风招展的汉军战旗,像一个永远无法战败的战神一样,傲然挺立在战场的中央…… 四十五人已经是阿尔布雷希特一世所能够调用的全部力量,面对急剧减少的士兵,阿尔布雷希特不得不再次下达了征兵令,这次他征兵的对象是已经包括了十五岁以下,和五十岁以上的罗马帝国民众,甚至还包括了大量的女人。 当这些“童子军”、“老年军”、“女人军”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汉军的高级将领们明白,罗马帝国的兵源已经枯竭,最后决战,彻底解决战争的时刻到来了。一个月的战争,让汉军士兵们也感觉到了疲劳,为了确保最后决战的胜利,汉军开始实行轮换制。 一个月来连天的厮杀呐喊声忽然消失了,战场上除了零星的战斗,大规模的战争暂时停止。就在阿尔布雷希特一世和诺伊克曼奇怪的时候,汉军开始有计划的分批从战场上调走士兵到后方修整,而驻扎在地中海城邦各处,并没有参与战斗的近三十万汉军士兵被大量调了上来,这些养精蓄锐已久的精锐之师,将是最后决战的主力。 为了不给罗马士兵同样的修整时间,司徒平一和铁残阳下令炮兵不间断地开炮,昼夜轰击着敌人一切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在身体和心灵上给予敌人打击。 兴汉十四年十二月中旬,汉军各部完成轮换。十二月十六日,司徒平一和铁残阳同时下令,汉军由堪撒培到林荫茨一线全线发动总攻。三十万汉军一字派开,一寸一寸地向前推进,不断地将敌人向堪撒培方向压缩,那里将是最后解决战争的地方。 十二月十八日,汉军池文隆部攻克奥登萨,歼灭敌人两万人,击毙奥登萨大公;十九日,罗林部在萨温顿森林包围住一万罗马帝国士兵,在两次强攻未果的情况下,罗林下令放火焚烧森林,一万罗马帝国士兵仅百余人逃生;同样是在十九日,韩振部强攻林荫茨,亲自在林荫茨坐镇指挥的诺伊克曼进行了顽强的抵抗。 二十六日,铁残阳亲率主力增援林荫茨,在两日炮火连天的激烈战斗后,林荫茨防线被彻底摧毁,大队汉军汹涌地冲进了这个城堡。林荫茨的罗马士兵进行了最后的抵抗,整整一天的战斗后,林荫茨终于落到了汉军士兵手里,诺伊克曼趁乱带领几十部下逃生。 林荫茨的被攻克,对于战争来说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从这一直到堪撒培,罗马帝国将再也没有强有力的城堡,汉军的征战道路,将会是一片光明! 而在收拢俘虏的过程中,俘虏的队伍里出现了大量的老人、孩子和妇女,他们或者用敬畏、害怕,或者用仇恨的眼神看着击败他们的汉军士兵。 铁残阳冷冷地看着一队队的俘虏从自己的面前经过,当一队女俘虏走过来的时候,忽然,队伍里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叫声,一个女人端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向铁残阳冲了过来。但还没有等她冲到铁残阳的面前,就已经被铁残阳的卫兵所制服。 那个女人大声叫着、骂着,似乎竭力想从士兵们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但无论她怎么努力,也都无济于事。到了后来,体力耗尽的她,终于放弃了挣扎的打算。 当这个女人被带到铁残阳面前的时候,她用刻毒仇恨的眼光死死盯着汉军的这位最高级将领。铁残阳打量了下她,这女人大约在二十二、三岁左右,身材高挑,面孔上虽然满是泥土和灰尘,但如果仔细看得话,依然能够看出她还是个美人。 “我叫安德里亚斯·乔·克里斯蒂妮。”面对汉军士兵的大声询问,这个叫克里斯蒂妮的女人扬起了她的头,颇有些傲慢地说道:“我是诺伊克曼公爵的女儿,你们这些侵略者,总有一天会被皇帝陛下和我的父亲打败,赶出神圣罗马帝国!” “女人作战,还是让人尊敬的。”铁残阳冷淡地笑了下:“至于侵略者,我想我应该承认,可是这是你们必须面对的事实。就好像当初你们连续的十字军东征一样,难道那不也同样是侵略?罗马帝国自从成立以来,对于其它国家的侵略已经太多太多了,为什么当这样的事情发生到你们的头上,就无法忍受了呢?” 汉人将军的话,让克里斯蒂妮怔在了那里,这时她又听到汉人的将军说道:“征服或者被征服,这是一个强大国家的两种选择而已,现在我们来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将不再会离开这里。我不杀你,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一个征服者,站在你们的土地上,神圣罗马帝国的历史,也将在这一天结束……” 克里斯蒂妮愣愣地看着这个东方的将军,他说话时自信的语气,骄傲的表情,最大的程度的冲击着她的心灵。在她过去的生涯里,她从来都不知道东方还有这样一个强大的国家,从来都不知道东方有这样的将军,但现在,她看到了,她亲眼看到了…… 安德里亚斯·乔·克里斯蒂妮,时年二十二岁,于林荫茨战役中参与“妇女军”,在林荫茨城堡被攻陷后成为俘虏。其后在俘虏营里呆了大半年的时间,后成为汉军大将铁残阳的情人,终身未嫁。相传她为铁残阳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但这一切,由于铁大将军本人的守口如瓶,一切都无法得到证实…… …… 在兴汉十五年,大汉帝国新的一年到来的时候,罗马帝国四十五万主力大部被歼,汉军各线战场进展顺利,在兴汉十五年一月,十余万罗马帝国士兵,和他们的皇帝陛下一起,被汉军团团围困在了堪撒培城堡! 这是神圣罗马帝国一座具有悠久历史的城堡,这座城堡前后经过了几十年的修整,相当之的坚固,并且城堡内储存着大量的食物和清水,所以即便被团团包围,现在的阿尔布雷希特一世和他的士兵们,似乎还并不怎么担心。尤其是阿尔布雷希特一世,他非常乐观的认为,凭借着城堡的坚固,他完全可以在这坚守上很长的一段时间。 但阿尔布雷希特一世永远也无法想到,当汉军正式对城堡发起攻击的时候,随着汉军新式武器的登场,这座“坚固”的城堡,和那些罗马的士兵们,将会面对什么样的恶运! 第四百九十三章 飞行精灵和黑色恶魔 这一天堪撒培城堡的上空,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好天气,暖洋洋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让那些罗马士兵都觉得昏昏欲睡,有点打不起精神来! 最近几天城堡外那些东方人的军队,有些出奇的安静。站在城堡上向外望去,总能见到东方人在那忙忙碌碌的做着些什么,可似乎他们所忙碌的,都是拉起一道道绳索等等这些无聊的事情,也许面对坚固的大城堡,东方人同样也感觉到了力不从心了吧。 阿尔布雷希特一世和诺伊克曼总指挥却并不敢怠慢,他们几乎每天都要爬上城堡上面察看,东方人一定不会停止他们夺取大城堡的野心,这点他们确信无疑,但至于东方人究竟想要做什么,无论他们怎么看也看不出个究竟来。 大汉帝国兴汉十五年一月十八,人类战争史上一个崭新的时代开始。十八日中午这天,城堡里的罗马士兵才吃过中饭,正伸着懒腰想睡个午觉的时候,忽然,城堡外的汉军军营开始忙碌了起来。大批的汉军士兵开始出动,无数奇怪的装备从后方军营推了上来。 接着,罗马士兵看到一个个巨大的物件被那些绳索紧紧地牵了起来,每个物件上很快都趴伏上了一个汉军士兵。城堡上很快拥挤上了无数的罗马士兵,他们像看热闹一样,对着城堡下的汉军军营指指点点…… “蔡将军,有把握吗?”在这一天,汉军左右两路的总指挥司徒平一和铁残阳竟然一起来到了堪撒培城堡下面,从他们的神情看略略有些紧张。 汉军飞行兵团总指挥蔡戌中的表情比他们来得还要紧张,他慢慢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没有把握,在中原无数次的训练中,虽然成功的时候要多一些,不过放到实战之中,受到气候等影响太大,希望今天我们能有好运气吧……” “皇帝陛下曾经说过。”司徒平一笑了一下:“只要飞行兵团和铁甲兵团,确定能够在战场上使用,汉军一个新的时代就会到来,这将是汉军历史上一个划时代的日子。蔡戌中,林锋,飞行兵团头阵,铁甲兵团二阵,开始吧!” “开始吧!” 随着这一声令下,所有参与本次攻击行动的汉军士兵全部就位,趴在飞行风筝上的汉军士兵,紧张中透露着无比的骄傲。 飞行风筝边汉军士兵的刀锋落了下来,绳索被砍断,无数巨大的飞行风筝借助巨大的惯性冲出,瞬间,天空上出现了一道道绚丽的风景,一个个飞行风筝,载着一个个汉军士兵,飞翔在堪撒培城堡的上空,飞翔在无垠的蓝天…… …… “上帝,上帝,东方人在飞!” “天啊,汉人会飞,他们飞起来了!” “不,那不是真的,只要天使才会飞,东方人怎么可能是天使!” …… 堪撒培城堡中,响起了一片的惊呼,他们无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只有在传说中的上帝和天使们才可能在空中自由翱翔,可是现在,汉人却做到了这一点。 城堡上的罗马士兵越来越多,他们不断地发出惊叹和叫声,有些虔诚的信徒,甚至在城堡上跪了下来,嘴里喃喃地祷告着,向他们的敌人祷告…… “诺伊克曼公爵,诺伊克曼公爵,我看到了什么……”阿尔布雷希特一世怔怔地看着天空,满脸的无法置信,他的手因为失神而紧紧地抓住了身边的诺伊克曼,嘴里不停地说道:“他们在飞,汉人真的在飞。上帝,上帝……他们难道得到了上帝的庇护……” “不!”看到自己的皇帝和士兵完全被汉军的举动所震撼,诺伊克曼虽然心里感到了巨大的恐惧,但却声嘶力竭地大声叫道:“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他们都是恶魔,他们用的都是来自地狱的巫术!” 很快,诺伊克曼就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狱…… 当汉军士兵飞到堪撒培城堡上空的时候,他们用一只手操纵着风筝的飞行方向,另一只手从身边掏出手雷,稍稍看了下下面,很快,一枚枚的手雷就从他们的手里扔下! 那些正在仰头观看的罗马士兵,看到从那些“飞翔着的精灵”上,落下了一个个黑色的东西,罗马的士兵好奇地看着,有的人居然以为那是天使赐于的圣物,竟然一个个伸出了手,想要接住这样的“圣物”…… “轰轰”的爆炸声在瞬间响起,那些还处于幻觉中的罗马士兵,顷刻间被炸得粉身碎骨。顿时,刚才还虔诚无比的罗马士兵,爆发出了慌乱恐惧的惊叫。他们一边四散奔跑着,一边终于确信了一件事,汉人是永远也无法战胜的,因为他们能够自由的翱翔在天空,然后从手里扔出一道道的闪电,他们,得到了神的力量…… 在卫兵掩护下逃下去的阿尔布雷希特一世,面色惨白的他身子摇摇欲坠,他用颤抖的手指着天空,哆嗦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很久很久之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 “大将军,飞行兵团首次实战结束。”两个时辰之后,满面喜色的蔡戌中上来说道:“参与本次攻击行动的,总计有飞行风筝一百架,投弹两百余枚。其中十一架于空中坠落,七架未能飞回大营,其余全部顺利飞了回来!” 汉军将领们一片喜气扬扬,司徒平一点了点头:“好,林锋,现在到你了!” 早就等得迫不及待的林锋大着嗓门应了一声,快步离开,当他来到自己的铁甲兵团之中,他直着嗓门说道:“兄弟们,刚才飞行兵团出尽了风头,现在该轮到咱们了。铁甲兵团,全体出击!” …… 还没有从来自天上的恐怖攻击中清醒过来的罗马士兵,他们又看到在城堡外,一座座浑身包裹着黑色铁甲的庞然大物,正在缓慢地向堪撒培城堡移动过来。他们张大了嘴看着,不知道这又是汉人什么样新式的武器,有些聪明的士兵,已经开始悄悄地离开了城楼…… 那是铁甲兵团一辆辆同铁甲包裹起来的战车,在战车里,由仅仅露出一个头的十六匹骏马迁移,战车周围有很多洞口,每一辆战车上都安装了一门火炮和八枝火枪,一旦接近敌人,将可以从这些活力口中向地面的敌人发射。 这是战争史上最早出现的,最原始的“坦克”,皇帝陛下为其取名为“铁甲战车”。冷兵器时代的弓箭、刀枪根本奈何不了这样的战车,即便有一两匹战马中箭,剩余的战马也完全有能力继续牵动着战车前进! “放箭,放箭!”重新回到堪撒培城楼指挥作战的诺伊克曼,见士兵们都呆在了那里,不由恼羞成怒地大声叫道。 罗马士兵这才醒悟了过来,他们不断地将箭枝从自己的手里放出,但那些箭枝射到铁甲战车上,却只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身,就落到了地上。而这些庞然大物,却如同根本没有受到影响一样,继续缓慢而坚实地前进。 第一梯队由林锋亲自指挥的十辆铁甲战车组成,当他们来到距离堪撒培城堡不远的地方,战车这才停了下来。火炮从火力点冒出,“轰隆”一声巨响之后,十门火炮的炮弹一齐射出,准确地命中到了堪撒培的吊桥之上。 这就是铁甲战车比之火炮营的优势做在了。它们完全能将火炮调整到更为有利的射程之内,能使火炮的威力得到最充分的发挥。 果然,在第一轮的炮火齐射之后,那原本看起来厚实无比的吊桥,很快被炸出了几个大洞。当在林锋的命令之下,第二轮火炮攻击结束之后,吊桥被彻底炸毁。在铁甲战车的掩护之下,汉军新的兵种“工兵营”迅速上前,发了疯一样地拼命填没护城河。 正在城堡里指挥战斗的诺伊克曼大惊失色,他急忙组织起了一百来名罗马士兵赶到城门那。但没有想到的是,还没有等他们来得及接近汉军工兵,那些铁甲战车中立刻发出了一阵阵枪声,一百多名罗马士兵,在火炮的攻击下,全部倒在了护城河边! 就这样,依仗着铁甲战车的巨大威力,护城河很快就被填平。在铁甲战车的后边,无数的汉军士兵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呐喊,如同潮水一般汹涌地冲向了堪撒培城堡。 “你觉得如何?”看着漫山遍野的汉军士兵,铁残阳忽然问道。 “汉军已经无敌于天下。”司徒平一淡淡笑了一下:“这种强大的力量,这样新式的武器,无论是什么样的军队,也都无法抵挡住如此的冲击……” 在铁残阳的嘴角边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堪撒培,这座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城堡,因为飞行风筝和装甲战车的出现,竟然如同纸糊的一般,在自己的对面,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抵挡住汉军前进的步伐。 其后,被欧洲人称为“飞行精灵和黑色恶魔”的这两种汉军新式武器,立刻如同风一般的传遍了欧洲大陆! 第四百九十四章 投降或者屠杀 在汉军新式武器的攻击下,堪撒培城堡就如同纸糊的一样,大队的汉军士兵蜂拥着入城,而那些罗马的士兵,却惊叫着四处奔逃,他们已经丧失了最后一点作战的勇气! 城内已经不存在有组织的抵抗了,信心完全丧失的神圣罗马帝国的士兵们,此时在他们的眼里,堪撒培大城堡已经完全成为了一座巨大的坟墓。在这里,他们看不到一点胜利的希望,他们现在所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下手里的武器,避免一场更大规模的屠杀。 城内唯一还在战斗的人也许就是诺伊克曼公爵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陛下就在这里,忠诚的诺伊克曼公爵,他绝不允许自己的皇帝陛下受到哪怕一丝的伤害,尽管,他也觉得在强大的汉军士兵面前,这仅仅只是一种幻想而已。 不多的罗马士兵,在诺伊克曼的强行命令下,强打着精神挥动着手中的刀剑,和冲进城来的汉军士兵进行着根本就不相称的战斗。罗马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很快,诺伊克曼发现身边再也没有一个能够站起来的战士了…… “来吧!”诺伊克曼紧紧抓住了手里的剑,疯狂挥舞着,大声地叫道:“我就是皇帝陛下身边最忠诚的卫士,诺伊克曼公爵,魔鬼们,你们休想伤害到皇帝陛下,除非你们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异教徒们,来吧,来吧!” 大约有十几名汉军士兵围在诺伊克曼的身边,他们用手里的武器虎视眈眈地盯着诺伊克曼,但却并没有立刻进攻的意思。这个满头白发的欧洲人,身上所表现出来的勇气,还是值得让人尊敬的,就这样用刀剑刺穿他的心脏,似乎残忍了一些。 而且,在围困堪撒培城堡耳朵时候,汉军将士们就已经听说,这位诺伊克曼公爵曾经有过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而现在,他的四个儿子,已经为了神圣罗马帝国战死在了不同的战场之上,一个女儿在七岁的时候就已经病死。而剩下的唯一一个女儿,克里斯蒂妮,现在还在铁残阳将军的战俘营中。一个人能为自己的国家贡献出一切,这样的人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杀掉他的理由。况且,汉军士兵们中间风传他们的大元帅铁残阳对诺伊克曼的女儿克里斯蒂妮很有一些好感,在这样的情况下,又何必去招惹大元帅的不高兴呢? 不过,面前这样疯子一样的老人,看起来可一点投降的意思也都没有。 “父亲!”忽然,战场上响起了一个女人的惊呼,接着一个美丽的身影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诺伊克曼正想挥动手里的剑,可是当他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哆嗦着的嘴唇里迸出了这么一句话:“克里斯蒂妮,克里斯蒂妮,是你,是你……你怎么来了,你没有被他们杀死吗……” 周围的那十几个汉军士兵相视一笑,铁大将军果然派人放出了克里斯蒂妮,来劝降她的父亲了,看来自己刚才没有动手是完全正确的决定。 “没有,东方的将军没有杀死我,只是把我关进了俘虏营……”哭泣着的克里斯蒂妮拼命摇着头,紧紧抱住了自己的父亲:“父亲,放弃吧,放弃这一切吧……战争已经结束了,彻底结束了,我们失败了,承认吧,不要再付出自己的生命了……” “不!”诺伊克曼恼怒地推开了自己的女儿,厉声叫道:“战争还没有结束,我还在,我还活着,只要我还能战斗,我就绝不允许这些异教徒去伤害我们的皇帝陛下!” 擦了一下眼泪,克里斯蒂妮摇了摇头:“父亲,您错了,他们不是异教徒,您见过能自由的在天空翱翔的异教徒吗?我在汉人那呆的时间并不长,可是我知道神圣罗马帝国面对的是一个怎样强大的国家,这个国家是无法战胜的……” “您为这个国家付出了所有,我的哥哥们全部死了,可是皇帝陛下给予了您什么……”克里斯蒂妮咬着嘴唇说道“当您在这为他浴血奋战的时候,我们的皇帝陛下在哪里?让我来告诉您吧,从堪撒培城堡大门被打开的那一刻起,皇帝陛下已经从秘密的地道跑出了城堡,他丢了他的士兵,也丢下了您……” 诺伊克曼身子一阵哆嗦,他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在他的心目中,神圣罗马帝国的所有皇帝们都是如此的勇敢,阿尔布雷希特一世又怎么会背叛自己的军队? “醒醒吧,我的父亲。”见父亲一副无法置信的样子,克里斯蒂妮提高了嗓子说道:“这是汉人的大元帅让我来告诉您的,现在阿尔布雷希特一世,已经被汉人围困在了林萨!” 原来,在堪撒培攻击战一开始,对欧洲已经有所了解的铁残阳,判断出像这样长期建造的城堡,一般都建有一条供逃生的秘密地道。所以他派出了大量的侦察骑兵,不断监视着堪撒培的一举一动,果然,匆匆从城堡里逃出的阿尔布雷希特一世很快被汉军侦察骑兵发现,随后汉军追击部队成功的将阿尔布雷希特一世困在了一个叫林萨的小村落之中。 而对于诺伊克曼公爵的处置,铁残阳倒并不是存在着什么私心。即便击败神圣罗马帝国,抓获他们的皇帝,但要彻底征服这个国家,却还需要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而作为罗马帝国内最有势力、最受人尊敬的诺伊克曼公爵,如果换取他对大汉帝国的效忠,那么对于大汉帝国未来对于这里的通知是至关重要的。 “汉人的大元帅让我转达……”沉默了一下后,克里斯蒂妮说道:“如果您能命令您的士兵放下武器,并且号召全帝国的军民放弃抵抗,那么,汉军将不会杀太多的人,只会焚毁我们的书籍。而一旦您拒绝了这么做……神圣罗马帝国,将会面临一场可怕的屠杀,一场让所有活下来的罗马人,即使在半夜也会被惊醒的屠杀……” 诺伊克曼浑身一阵巨颤,他相信东方的将军说得出就做得到。在这一刻,被抛弃的诺伊克曼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矛盾。他为罗马帝国而战,也为皇帝陛下而战,可现在,皇帝陛下毫不犹豫地扔下了自己和自己的士兵,他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像一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破麻袋一般被人抛弃,这样的皇帝,还有必要为之效忠吗…… “汉人,他们凭什么来保证会兑现他们的诺言……”处在矛盾中的诺伊克曼问道。 “我就是最好的保证!”随着声音,汉军右军大元帅铁残阳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过来,他冷冷地看着诺伊克曼:“现在投降还来得及,你已经看到大半个堪撒培落到了我们的手里。我随时都可以命令我的部下歼灭任何还敢于抵抗的敌人,但我暂时还不想这么做。在惨剧还没有发生之前,诺伊克曼公爵,放弃吧,命令你的士兵,放弃所有的抵抗吧。为了让你的军队,你的国家避免一场无谓的惨祸,你别无选择。我可以以我们皇帝陛下的名义告诉你,在投降后,你还将继续担任你的公爵,权利不会受到剥夺,当然,必须要按照我们的话来做!” 他不容置疑的口气,让诺伊克曼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东方将军,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扔掉了手中的武器,缓慢而沉重地说道:“好吧,将军先生,你赢了……” 大汉帝国兴汉十五年一月十九日,在罗马军队总指挥诺伊克曼公爵的命令下,堪撒培全城放弃了最后的抵抗,向汉军投降。堪撒培城堡的陷落,标志着神圣罗马帝国再不能组织起强有力的军队来对抗强大无比的汉军。 一月二十六日,被汉军围困在林萨的阿尔布雷希特一世,拒绝了汉军要求其投降的要求。二十七日,失去了耐心的汉军池文隆部对林萨进行猛攻,战斗仅仅用了半个时辰就宣告结束。在林萨遍地的尸体中,汉军士兵找到了一具穿着异常华丽的尸体,惊诺伊克曼公爵辨认,此人正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阿尔布雷希特一世…… 对于神圣罗马帝国来说,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们庞大的军队烟消云散,他们尊敬的诺伊克曼公爵投降,甚至连他们的皇帝,都已不名誉的死去。罗马的贵族们不愿意再这么继续战斗下去,继续战斗的结果将只能让他们失去一切。在一月底二月初的时候,贵族们派出了他们的代表,与汉军商量投降事宜。 而连续的征战,已经疲惫不堪的汉军,此时最需要的也是修整,在司徒平一和铁残阳经过紧急商议之后,萧龙,这位汉人的代表,被授予了全权谈判的最高权利! 第四百九十五章 突如其来的灾难 与神圣罗马帝国的谈判,充满了艰辛和讨价还价的过程,萧龙,这位介乎于文官武将之间的帝国官员,在这场艰苦漫长的谈判中,无疑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 而在萧龙进行谈判的时候,处于修整阶段的汉军,也不断的以小股兵力对罗马帝国保持进攻态势,让在谈判桌上的罗马官员无时无刻都能感觉到来自于军事上的沉重压力。同时,向汉军投降的诺伊克曼公爵,也开始发挥出了自己在罗马帝国巨大的影响力,通过他的话,罗马的官员、贵族和平民们,逐渐地知道自己正面对怎样大的危机,一旦谈判破裂,神圣罗马帝国将会遭受到如何可怕的打击。在这样的心态下,罗马帝国中的各色人等,纷纷通过自己不同的方式持续地给谈判官员施压,要求尽快结束这可怕的战争。 大汉帝国兴汉十五年三月初六,大汉帝国与神圣罗马帝国之间的谈判终于结束。在这份协议中,神圣罗马帝国宣布战败,割让美普利亚茨、顿克尔巴等十一座城市给大汉帝国;并赔偿各项战争赔款总计折合白银六千六百万两;允许汉军向罗马帝国派驻督导团,协助罗马帝国在政治、军事、经济上进行各项变革…… 这份协议总共八十条二百二十六款,其复杂详尽的程度让人砸舌,而其中的每一条每一款都无不凝聚了巨大的心血,因此,在后世的史料中,也将这份协议称之为“萧龙协议”。“萧龙协议”为大汉帝国在这场战争中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使汉军得到了充分的修整,也为日后的二次战争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其后,萧龙被任命为大汉帝国督导团大团长,全面肩负起对罗马帝国的改造。 六千六百万的战争赔款,对于罗马帝国来说无疑是极其沉重的。而因为战争几近枯竭的罗马政府,只能把这沉重的压力转嫁到了罗马人民的头上。而本来就因为战争失败,而对政府极度不满的罗马人,过去那种对待皇帝陛下的无限热情也正在逐渐消失…… 兴汉十五年三月二十三日,阿尔布雷希特的次子,普罗茨·德尔哈尔·希佛尔被推举为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史称“阿斯普约锐达二世”,又有人习惯的把他叫做“泯灭人性的阿斯普约锐达”。这位罗马帝国新的皇帝,从登基的第一天开始,就展现出了他残暴的一面。他下令将所有参与了与大汉帝国谈判的官员,投放到了装满毒蛇的笼子里,然后大声笑着看着的他官员们,在惨呼声中抽动着,口吐白沫的死去……他强迫那些不忍观看的宫女官员们睁开眼睛,亲眼看着自己这一切的暴行,他似乎对这样做有一种特殊的嗜好…… 尔后,他宣布诺伊克曼为“叛国者”,他发誓要将诺伊克曼亲手撕成碎片。提前得到消息的诺伊克曼,在部下的掩护下,匆匆逃离了帝都,一路跑到了汉军的营地之中,这才躲过了一场杀身之祸。 但那些保护他的部下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们被阿斯普约锐达抓了起来,然后毫无例外的全部处死,这次屠杀足足杀了一千多人…… 如果仅仅是这些,那毕竟他是为了自己的国家着想,还有解释的理由。但这位皇帝,每日里最喜欢做的游戏,就是让自己的宫女们排成一排,然后选出他看中的,命令这名宫女自己脱光所有的衣服,拔出刀来,在宫女的哀告悲叫中割下她的乳房……像这样的事情,阿斯普约锐达二世做了太多太多…… 在他登基后不到两个月,这位皇帝不知从什么地方听说东方有一座宏伟的建筑,名叫“荣耀之城”,羡慕不已的阿斯普约锐达二世,竟然在有大量战争赔款还没有还清的时候,也下令要兴建一座比荣耀之城还要辉煌的城市。 罗马帝国的大臣们吓傻了,吓坏了,这对于罗马帝国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灭顶之灾,这只会加速这个国家的崩溃。他们纷纷恳请阿斯普约锐达二世收回这个命令,但固执的皇帝,却亲手杀死了两个反对最激烈的大臣,从而以皇帝的权威强行下达了这道命令。 兴汉十五年年底,被阿斯普约锐达二世亲自命名为“新罗马圣城”动工,无数的罗马百姓被强行征召来建造这座城市。而为了解决资金上的巨大难题,阿斯普约锐达二世将税率一再提高,甚至几乎到了商人每赚取一个神圣罗马帝国银元,就要交纳七“兹罗提”的地步,而兹罗提与银元的兑换比价是八比一! 在这种情况下,大汉帝国督导团奇怪地保持了沉默,只要能按时交纳上战争赔款,督导团似乎并不想介入神圣罗马帝国发生的这些事情里。 兴汉十六年六月,在战争赔款差不多偿付清楚的时候,督导团大团长萧龙忽然接到了命令其带着督导团所有成员紧急撤离的命令。而按照汉军的部署,在近期内并不想对神圣罗马帝国动武,虽然倍感奇怪,但萧龙还是接受了这一命令…… 当萧龙回到汉军驻地的时候,他发现在军营内到处都堆满了各种由国内运来的药材,大批的大夫也出现在了军营之中,萧龙甚至在这些大夫里发现了许多皇上身边的太医。满腹疑惑的萧龙询问起司徒平一的时候,大将军摇了摇头,他也并不知道太多,只是皇帝陛下严令,欧洲极有可能爆发大规模瘟疫,在这段时期内,汉军将停止任何行动。 王竞尧的判断并没有错,兴汉十六年十月,欧洲历史上最可怕的瘟疫爆发了,在被欧洲人称为“黑死病”的这场大规模瘟疫,带给欧洲的将是毁灭性的灾难。从瘟疫爆发的一开始,在欧洲各地每天都有无数得不到救助的人死去……而欧洲的医生们,对这样的灾难也束手无策,看着堆积如山的尸体,他们只能求助于上帝的帮助…… 就算是早有准备的汉军,在这场瘟疫中也死了上千人,更不用说对此一无认识的欧洲人了。在这样的灾难面前,皇帝陛下亲自任命的教皇李德祥一世,宣布他得到了神的启示,将为患病者提供必要的药品帮助。 汉军领地内那些将信将疑,对李德祥一世充满了敌对情绪的欧洲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来到了李德祥一世的大教堂。汉人的药品非常神奇,除非是濒死的病人,否则初期的患者,都因为李德祥发下的药品而挽回了生命。 而与之相反的,天主教世界选出的教皇,西里番斯一世,除了每天的祷告以外,对瘟疫却毫无办法。一时之间,李德祥才是真正的神的仆人,他才有资格和上帝对话的传言很快传遍了欧洲的各个角落。那些信徒们从最初对李德祥一世的仇恨,慢慢变成了敬畏、信服……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李德祥一世的信徒们越来越多…… 而对天主教的改造,也被李德祥一世一步步地潜移默化着…… 瘟疫整整爆发了三年,在这三年中,欧洲约有三分之一到三分之二的人死于黑死病。黑死病死去的人如此之多,以至劳动力紧缺。整个村庄被废弃,农田荒鞠,粮食生产下降。紧随着黑死病而来的,便是欧洲许多地区发生了大规模饥荒。 汉军领地里的欧洲人应该感谢统治他们的汉人,因为汉人的舰船,为他们带来了吃的、用的,使他不会因为饥饿而死。汉人实实在在的好处放在那,这些被征服者,对征服者的敌对情绪逐渐融化,他们甚至在心眼里感激这些东方人,挽救了他们的生命。虽然东方人焚毁了他们的一切书籍,禁止他们学习,但还有什么比生命来得更加重要呢? 就在大汉帝国在欧洲领地中的统治变得稳固起来的时候,摇摇欲坠的神圣罗马帝国却遭受到了最沉重的打击。 在黑死病和饥荒相继爆发后,阿斯普约锐达二世非但没有采取任何有效的救治手段,反而还和以前一样荒淫残暴。他完全不顾自己的领土内死了那么多的人,他一门心思想着的,只是建造“新罗马圣城”,在他的眼里,圣城的建造可远比死了多少人要来得重要…… 神圣罗马帝国几乎所有城邦内的劳力都被强行征召到了工地,每天都有大量的人饿死、病死……罗马人的尸体,几乎要将“新罗马圣城”的每个角落堆满…… 罗马人再也无法忍受了,兴汉十九年十一月十七日,“圣城大起义”爆发,在新罗马圣城的所有劳力们,几乎都参与了这一起义,一场摧毁罗马帝国的风暴瞬间展开! 第四百九十六章 再见,罗马帝国! “圣城大起义”的领导着,是一个名叫尤罗素夫的罗马人,起义很快就在整个罗马帝国弥漫开来,几乎所有的罗马人,都参与到了这一场大起义之中,罗马帝国正在为此颤抖! 很晚才得到消息的阿斯普约锐达二世这时才慌了神,他急忙调集他最信任的近卫军前去平叛。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残暴荒淫的阿斯普约锐达二世已经完全失去了部下的信任,不管在政界还是军方,他不再拥有一个拥护者。前去平叛的近卫军,反而全部战场倒戈,加入到了起义军的行列之中。 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起义就取得了完美的胜利,皇城被攻破了,躲在宫中瑟瑟发抖的阿斯普约锐达二世被愤怒的群众抓了起来。甚至还没有把他带到起义军面前,阿斯普约锐达二世就已经被当初被他无数残害过的罗马人撕成了碎片…… 神圣罗马帝国,这一曾经强盛无比的国家,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它并没有倒在外人的手里,而是摧毁在了自己人民的手中。也许,汉军只是在其中起到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仅仅如此而已…… 随后“大罗马王共和国”成立,起义军的领袖,罗马人心中的英雄尤罗素夫被选举为“执政官”。这个新生的国家实行执政官、元老院和议会三权分立,所有的国家议案,都必须由这三方共同同意才能执行。 而在“大罗马共和国”的身边,还有着一股强大力量的存在,那就是威武的汉军!从起义一开始,汉军就选择了沉默,他们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个国家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当罗马人把共和国成立的消息通知汉人之后,汉军似乎是默许了这一国家的建立,这让罗马人大大松了一口气,看起来东方人的威胁是解除了…… 旧的帝国被推翻了,新的共和国成立了,可惜的是,罗马人心目中的英雄尤罗素夫,在当选为执政官后,也开始逐渐暴露出了他真实的嘴脸。这个破落贵族的后代,悄悄的在元老院和议会中大量安插自己的亲信,逐渐控制着这两个瓜分了自己权利的部门…… 兴汉二十年二月初六,尤罗素夫命令自己的亲信们,推选自己为“大罗马共和国”的终身执政官,在武力和金钱的收买下,尤罗素夫顺利的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但一个“终身执政官”,却并不是尤罗素夫的最后目标。 二月二十六日,当尤罗素夫当选为终身执政官后没有几天,他忽然大量的往成里调集军队,并在当天下午宣布强行解散元老院和议会,同时宣布“大罗马共和国”更名为“大罗马帝国”,自己就是罗马帝国新的皇帝…… 这位新皇帝在残忍好杀上似乎一点都不比阿斯普约锐达二世要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些过去跟随他起义的将领们,几乎被他杀得干干净净,连他们的家人,尤罗素夫也并不愿意放过一个,才从战争中摆脱出来的罗马人,又重新陷入了一场劫难之中…… 从二月二十六日到三月二十二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尤罗素夫屠杀了反对他的罗马人超过了十万人,这甚至超过了一场大型战争所死亡的人数。如果不是他的妻子,贤淑的阿丝黛亚苦苦相劝,也许这场屠杀还会继续下去…… 在军事上,尤罗素夫完全不顾大瘟疫和连续战争所带来的影响而大肆扩军;而在政治上,尤罗素夫却显示了他弱智的一面,他采取疏远汉人,亲近英法的政策,他可能相信,英法两国为了共同的利益,将站在他的这一边。 而汉人的沉默,也给了尤罗素夫更大的胆子。他不断唆使着他的军队悄悄侵占着汉军的领地,而在其后更加爆发了几次小型冲突。被尤罗素夫在他的臣民面前炫耀最多的,就是在一次偷袭行动中,他的部下成功地杀死了十几名汉军士兵。 尤罗素夫笑了,但让他想不到的是,汉军将领们也同样笑了。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大战已经过去了四年,驻扎在欧洲的汉军将士,在这四年中,陆续从国内运送来了几十万大军,新的装备也完全更新。其中火炮达到了八千九百多门,火枪达到了六万余条。 全新的装备,养精蓄锐日久的汉军将士,这一切都让汉军高级将领们下了最后解决罗马帝国问题,继尔征服整个欧洲,让汉军战旗插遍世界每个角落,这一不可动摇的决心! 兴汉二十年六月初二,大汉帝国远征大军左军元帅、鲁王司徒平一,连同右军元帅、魏王铁残阳共同向大罗马帝国宣战! 宣战令才下达没有多少时间,早就迫不及待的汉军立刻行动了起来,迅猛的向大罗马帝国集结。距离边境最近的池文隆部,甚至在宣战令下达的当天下午,就率领忠勇的汉军士兵,和罗马军队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一切的后悔,对于尤罗素夫来说都已经太晚了。汉军那强大的炮火,那锐不可当的将士,那根本无法阻挡的步伐,所有的这些都让尤罗素夫感到了震撼,感到了害怕……而最让他担忧的,是罗马人民已经看穿了他的本质,已经不再拥护这位昔日的英雄,今日的暴君! 尤罗素夫匆忙派出了使者,请求汉军停止进攻的步伐,他愿意割让更多的城市,赔偿更多的金钱;他愿意接受汉人提出的一切条件,只要能保住自己的这个皇位…… 可是现在的“大罗马帝国”已经不是昔日的“神圣罗马帝国”,现在的汉军也不再是几年前放了罗马一马的汉军。司徒平一和铁残阳几乎在同一时间拒绝了尤罗素夫的这一请求,他们告诉使者,汉军这次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彻底征服这个国家! 失去了全部希望的尤罗素夫,只能硬着头皮向大汉帝国宣战。但他的军队,在强大的汉军面前,却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汉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罗马军队打得溃不成军。战争进行到第二个月的时候,尤罗素夫所有的有生力量全部都被击溃,他所能掌握的部队,仅仅为一万名近卫军士兵,这样的状况,甚至比他的前任阿斯普约锐达二世还要凄惨…… 当汉军的锋锐终于抵挡皇城面前,绝望的尤罗素夫将全部的近卫军全部派了出去和汉军决战。而他一个人却躲藏到了自己的皇宫中。当他的皇后阿丝黛亚看到他的时候,发现这位皇帝手里捧着一个药瓶在那呆呆地发愣。 “这是毒药吗?”阿丝黛亚平静地问道,当看到自己的丈夫点了点头,阿丝黛亚叹了口气:“喝了它吧,这样起码可以安详地死去,而不会像阿斯普约锐达二世那样死得凄惨。请尽管您放心吧,您的尸体,我会替您好好安葬的……” 尤罗素夫忽然狂笑了起来,接着一仰脖子,将慢慢的一瓶毒药全部灌进了嘴里…… …… 当汉军开进皇宫的时候,发现宫里的人几乎全部都跑光了,只有一个女人在为一具尸体换上全新的衣服。当汉军士兵把她带到司徒平一面前的时候,她语气平和地说道: “我是尤罗素夫的妻子,我为我的丈夫对你们所做的一起道歉。尤罗素夫已经死了,但作为他的妻子,尊贵的将军,请允许我为我的丈夫收拾好他的尸体……” 司徒平一同意了这个请求,尤罗素夫只不过是在汉军征服道路上的一个小丑而已,而他的妻子,却要更加的让人尊敬一些…… 兴汉二十年八月初一,随着尤罗素夫的自杀,大罗马帝国灭亡。随后,汉军两位元帅司徒平一和铁残阳宣布,原“神圣罗马帝国”和“大罗马帝国”的一切领土,都将并入到大汉帝国的欧洲区来,罗马作为一个国家将不复存在! 每个罗马人对这一消息都选择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有的罗马人选择了接受这一事实,罗马乱得太久了,也许东方人的到来,会让他们能够活下去吧。而还有很多罗马人,却选择了叛乱,他们不断的发动大小规模不等的叛乱,不断的和汉军作对。 对于这样的叛乱,汉军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镇压,前后大约有几万名叛军被杀死或者关押。而一直到了两年后,零星不断的叛乱才终于停止,为了稳固帝国在这一地区的统治,英勇的汉军士兵们也为此付出了几千人的代价。 作为欧洲最强大的国家,罗马帝国的毁灭,让英法这些国家感到了震撼,他们可以隐约的看到,汉军征战的脚步,绝对不会就此停止! 第四百九十七章 圣殿骑士团 随着瘟疫的爆发,再加上各国这几年,为了应对汉军的挑衅,而不断疯狂进行的扩军,这让那些尚未被征服的欧洲国家,在财政上出现了严重的入不敷出! 而在这些国家之中,又以法国的经济最为吃紧。在这几年之中,菲利普四世总计征召了超过七万的起兵和不低于十五万的步兵,再加上因此而产生的各项装备费用,让原本还算富裕的法国国库一下迅速空瘪了下去。菲利普四世现在一睁开眼睛,所想的就是如何能弄到钱。 原本有一个最好的目标,那就是来自东方的大商人孔星,但以汉军在欧洲如此强势的表现来看,只要孔星出现了任何闪失,汉军必然不顾一切地猛攻法国,那么到了那个时候,法国必然要落到和“神圣罗马帝国”一样的现场。 既然这一条路无法行通,菲利普四世很快又将自己的目光放到了法国一个拥有着巨大财富的团体之上,那就是“圣殿骑士团”! 虽说“圣殿骑士团”的全称是“基督和所罗门圣殿的穷骑士”,但如果说他们是穷骑士的话,那就未免有些滑稽了。在近三百年前十字军攻陷耶路撒冷,耶路撒冷国王博度安二世将圣殿山上的阿尔-阿克萨清真寺的一角给这些骑士驻扎,圣殿骑士团因此正式成立,教皇并且允许他们在自己的领地上收取税收后,圣殿骑士团的拥有的财富之巨大只能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他们在欧洲拥有9000多处产业,其中包括一些很有名的教堂和城堡,骑士团甚至拥有整个塞浦路斯岛。他们的富有使他们能够维持一支强大的职业军队,即便在战场上损失巨大,他们也能迅速恢复。 而他们所拥有的财富,也为他们带来的灾难,急需用钱的菲利普四世,很快将目光落到了他们身上。当然,这并不仅仅是从经济上考虑的,骑士团目前用有武装力量两万多人,而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这对于国王的无上权威,未免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菲利普四世,不会允许在自己的身边,有一个随时能够威胁到自己王权的力量存在…… 就在菲利普四世秘密策划,准备向法国各地的圣殿骑士团动手的时候,那位在巴黎最受欢迎的东方客人,却在这天的夜晚秘密找到了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雅克·德·莫莱。 显然,从孔星一踏上法国土地的时候,莫莱团长就对这个东方人并没有抱多大的好感。这个生性十分骄傲的团长,用他的固执和傲慢,拒绝了孔星对他的示好,孔星几次派去送礼的人,也都被他拒绝在了门外,尤其是在汉军开始在欧洲进行征讨之后,这样的厌恶,在莫莱身上表现得愈发明显了。 孔星这次的拜见,莫莱原本也是打算不见的,但深夜上门的客人,却让莫莱产生出了一份好奇,在他犹豫了很久之后,终于沉吟着同意短暂地见上孔星一面。 “莫莱大团长,见上您一面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一见到莫莱,孔星就满脸堆起了微笑,接着他将手中一个用绸布包裹得很好的长长的物品放到了莫莱面前:“亲爱的大团长,这是我给您带来的一点小小礼物……” “谢谢。”莫莱冷淡地说道:“但我从来都不接受没有任何理由的礼物。” 见他一如既往地拒绝了自己,孔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快:“莫莱大团长,我知道,那些黄金或者珠宝,只能让俗人为之动心,像您这样的人是不会看上的。但是我这次带来的礼物,却一定会使您觉得满意的。” 受到恭维的莫莱,嘴角稍稍露出了一丝微笑,同时他也对孔星肯定的语气产生了几分好奇,他拿过了那样礼物,当他打开绸布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这竟然是一把长剑。 “中原的宝剑。”孔星笑了起来:“中原制造的最锋利的宝剑,莫莱大团长,如果不很冒犯的话,请借您的佩剑用一下。” 莫莱犹豫了一下,让仆人拿来了自己的长剑,交到了孔星的手里。孔星抽出了自己带来的宝剑,顿时,一股森森的寒气让一边的莫莱打了一个寒战。孔星长长吸了一口气,接着用力将自己的宝剑砍向了莫莱的长剑,只听到“叮当”一声,莫莱的长剑竟然断为了两截…… 莫莱张大了嘴,无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他的这把剑,是法国最优秀的工匠锻造的,现在在东方人的武器面前,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东方的武器,全天下最精良的武器。”孔星的笑容中带着几分骄傲:“这把剑上凝聚着东方人的智慧和心血,现在,大团长阁下,它属于您了!” 莫莱才将手伸了出去,却很快又缩了回来,他连连摇了摇头:“不,不,我承认这把剑真的很让人心动,但我绝不能接受如此贵重的礼物,这不符合骑士团‘守贫’的要求……” 孔星心里鄙夷的冷笑了几声,骑士团的三大守则是守贞、守贫、服从,但如果他们真的能够做到这几点,他们的财富又为什么能够和全法国抗衡?这些骑士们,当真是既要做婊子,又要立贞节牌坊,虚伪到了极点。 “收下吧,您很快就会用到这把剑了,”孔星将剑硬塞到了莫莱的手里,见莫莱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他微笑着自己找位置坐了下来:“我知道,莫莱大团长,您对我抱着很深的偏见,但是我却非常欣赏您和您的骑士团。在历次的战斗中,第一个站出来维护国王无上权威和国家尊严的,往往就是你们。我们中原人欣赏英雄,崇拜英雄,而你们在我看来,就是这样的英雄,尤其是您……所以尽管您对我表现得很不友好,但我却还是想方设法的要接近您,真心的和您结交这个朋友……” 看到莫莱的嘴角边露出了得意的笑意,孔星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惜的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般的想法,有的人甚至想置你们于死地。比如……比如你们的国王……” “胡说!”他的话让莫莱勃然大怒,他指着孔星愤怒地说道:“你这个卑劣的小人,无耻的说客,我绝不允许你挑拨我和国家陛下的关系!” 孔星无所谓的耸了下肩:“您不喜欢我没有关系,但是在法王的王宫中我却有着许多朋友。我刚刚接到了一些朋友给我的情报,尊敬的菲利普四世,即将在后天,也就是星期五的时候,将向法国各地的事物官发出密函,秘密逮捕法国所有的圣殿骑士团成员。关于这一情报的真实性,我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和荣誉来担保!” 莫莱无法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东方人,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但面前这个东方人的脸上一片坦然和真诚,无论莫莱怎样努力观察,也都无法看到有一点欺骗的神色存在,这让莫莱陷入了一片迷茫和矛盾之中…… 其实要逮捕骑士团的事情,菲利普四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只是在孔星来法国之前,皇帝陛下曾经告诉过他,法王早晚会对圣殿骑士团动手,而且时间一定会选择在法国的星期五,法国产生的内乱,这将是汉军可以利用的绝佳时机。 “黑色星期五”的典故王竞尧当然不会忘记,但他却无法清楚地记得是哪一年的星期五。而孔星凭着自己敏锐的判断,发现巴黎街头和王宫内外,在这几天突然增加了大量的警卫,而素来喜欢出席各类宴会的菲利普四世,也不断拒绝了许多贵族的邀请,结合着皇帝陛下的警告,孔星准确地判断出了这一天,所谓的“黑色星期五”即将到来。 “我并不是一定要您相信我的话。”孔星站起了身,说道:“只是圣殿骑士团作为一个如此辉煌的法国骄傲,历来为国王,为教皇,为了全法国立下了那么多的功劳,即使作为一个外来者,我也不忍心看着它就这么被毁灭。莫莱大团长,不管我的话是真是假,您及早做一些准备总是没有错误的,好了,现在我该告辞了,祝您和您的圣殿骑士团幸运!” 说完,孔星礼貌地和莫莱道了声别,走出了这里。他坚信,莫莱一定会相信自己话的,法国的一场动乱,即将在自己和皇帝陛下的联手之下而突然爆发。几十万汉军将士已经枕戈边境,到了那个时候,法国也必然将臣服在汉军的脚下…… 莫莱呆呆地看着东方人的背影,在那怔了很久,忽然大声说道:“立即派出人手,通知各地骑士团成员,作好一切准备,把巴黎所有的骑士团成员,都叫到我这来!” 第四百九十八章 法国内乱 大汉帝国兴汉二十年十月十三日,星期五。这一天的法国,依然处在了一种浪漫平和的气氛下,但谁也没有想到,一场让法国灭亡的动荡,正在悄然开始! 这一天,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法王菲利普四世忽然向全法国各地的事物官发出了密函。要求他们立即逮捕在法国所有的圣殿骑士团的成员。而在巴黎,菲利普四世则亲自指挥他忠诚的近卫军团长德尔皮昂,带着近卫军抓捕在巴黎的,以莫莱为首的圣殿骑士团。 本来这次绝密的行动,应该是大获全胜的。但由于孔星的出现,却让一场简单的游戏,迅速演变成了发生在巴黎,发生在法国各地的激烈战争…… 当德尔皮昂带着两百多名近卫军出现在莫莱住宅前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全巴黎的一百三十八名骑士团成员,全部全副武装,骑在同样以铠甲蒙身的战马之上。他们手里持着长长的长矛,虽然整个脸都被头盔遮住,但不知为什么,德尔皮昂还是能感觉到他们的愤怒。 “是来逮捕我们的吗,德尔皮昂先生。”最前面的那名骑士冷漠地说道,德尔皮昂从声音里能够判断出这是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莫莱。正当德尔皮昂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听到莫莱冷冰冰的,但却愤怒地说道:“来吧,向我们这些法国的英雄们动手吧。你们这些怯懦的人,全法国人都会为你们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的!” 德尔皮昂看了一眼部下,这些部下的眼睛里都有些害怕,作为享有盛名的圣殿骑士团,在法国人的心目中有着很高的名望。传说他们中有的人甚至能和恶龙战斗,和这样的敌人战斗,让士兵们的心中感觉到了一种害怕…… “大团长先生,我想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德尔皮昂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道:“国王只是想请你去他的宫中,和您商量一些事情,我想……” “好了,懦夫,不要再编造谎言了!”莫莱打断了他的话:“我什么都已经知道了,法国所有的圣殿骑士团成员们绝不会就这样死去的,我们将选择战斗,战斗!” 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肩负着国王重任的德尔皮昂咬了咬牙,终于向他身边的士兵下达了进攻的命令。战争,瞬间在一向平静的巴黎爆发。那些早起的巴黎人,惊叫着四处跑开,他们怎么也无法想像,为什么国王的两支精锐部队,竟然彼此间发生了战斗…… 虽然在人数上占有优势,但近卫军大多以轻骑兵和步兵为主,面对装备精良的一百三十八名重装骑兵,他们明显占了下风。莫莱催动着战马一次次的突击后退,用手里的长矛刺进了一个接着一个敌人的心脏。对同胞的刺杀,莫莱的心里没有任何的一丝内疚,所有对法王的忠诚,已经全部转为了无比的愤怒…… …… “什么,混蛋,这不可能!”在王宫中正在等待着捷报的菲利普四世,忽然接到了各地骑士团早有准备,并纷纷拒绝逮捕的命令,战火正在法国迅速展开消息的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一消息会泄露出去! 这次行动是他一手安排的,并且在事先没有告诉任何人,那些该死的骑士们是怎么会知道的?菲利普四世暴怒地来回走动了好一会,这才停住了脚步说道:“增兵,增兵,再增调五百人,一定要给我抓住莫莱,先解决了巴黎的问题再说!记得,莫莱要给我抓活的回来,我必须要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一消息的!” 随着菲利普四世的增兵,巴黎战斗的形势迅速起了转变,近卫军们逐渐控制住了战场的形势,并且将骑士的活动范围压缩到了一个根本无法发挥骑兵优势的空间。在这样的情况下,莫莱不得不命令遭到了重大损失的部下,撤退到了自己的住宅中。 一直等待着的援兵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一点踪迹,莫莱并不知道,还是很有才干的菲利普四世,早就命令巴黎城门紧闭,不允许任何人进出。而本来就在各地陷于苦战的骑士团成员,虽然勉强组织起了一部分的援军,但望着巴黎城楼,他们却也只能兴叹不已,却没有一点的办法。徘徊了很久之后,他们只能不甘心却又无奈地离开了这里…… 十月十四日,苦战了整整一天的莫莱,几乎损失了他的全部手下。看着寥寥无已的几名部下,莫莱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们失败了,现在,投降吧!” 巴黎的抓捕行动,菲利普四世在失去了一百多名近卫军成员后,总算取得了一场艰苦的胜利。在其它地方,虽然战斗还在继续,但失去了大团长的圣殿骑士团,能够坚持多长时间,却是一个未知数,菲利普四世有信心取得最后的胜利。 至于为什么要抓捕圣殿骑士团,菲利普四世给他们排的罪名是“异端”,这未免就有些爱不可思议了,圣殿骑士团确实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可以说他们贪婪,说他们残暴,但要说异端就实在过分离奇了,从骑士团成立开始,它一直就是教皇座下最忠诚的力量,教皇前后共赐予他们上百条特权。不过菲利普四世需要的不是符合逻辑的观点,他只需要将骑士团打入万劫不复之境。 法国的宗教裁判所立即就开始对骑士团成员进行审讯。在宗教裁判所的“有效工作”下,圣殿骑士们开始招供,其中包括大团长雅克·德·莫莱。裁判所还让他给所有的骑士团成员发布一道命令,解决他们保密的义务。在莫莱的这道命令之后,骑士团成员向裁判所给出了千奇百怪的供词,有的承认他们入会时要向十字架吐口水,有的说他们搞巫术,有的说他们崇拜异教的偶像,至于这个异教偶像是什么样子,各人又有各人的说法,另外还有骑士团成员承认之间搞同性恋…… 这些莫名其妙的供词都是菲利普四世所需要的,但真正让他恼怒不已的,却是莫莱的供词。他告诉菲利普四世,之所以圣殿骑士团早有准备,完全是由于那个东方人孔星提前给他们泄露的秘密。这让菲利普四世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这次的军事行动,甚至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知道,孔星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而后来,又有一条让菲利普四世几乎为之抓狂的情报传来,那就是尊贵的约安娜王后,在前年为他生的儿子,根本就是约安娜王后和孔星的儿子…… 被戴了绿帽子的菲利普四世,立刻让人抱来了自己的“儿子”,他越看越觉得这个“儿子”和自己长得根本就没有相像的地方。那鼻子,那嘴,简直就是另一个孔星…… 在菲利普四世的严厉责问下,约安娜终于承认了自己和孔星之间的私情…… “抓,抓起来……”被愤怒折磨得崩溃的菲利普四世整个人瘫坐了下来,颤抖的手指着门外说道:“绞死,火刑,我要把他烧死,烧死……” 但法国人的行动还是晚了一步,当近卫军到达孔星住处的时候,孔星早就已经不知去向。震怒中的菲利普四世,当他慢慢清醒下来的时候,他开始感觉到自己正在落入一个东方人精心编织的巨大陷阱之中,也许一场战争,很快就会到来。 战争无法避免,菲利普四世将匆忙撤离的孔星遗留下的物资,全部收缴到了国库,并且下令向边境大举增兵,尽快解决各地还在抵抗的圣殿骑士团,等等这一系列的命令…… …… 大海之上,几艘舰船在慢慢地航行着,孔星微笑地看着海的对面无法看到的那个国家,他在这里的使命已经结束了,而汉军新的使命即将开始,那将是自己最辉煌的时刻!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名部下带着点遗憾地说道:“法国女人还是很有味道的,就这么走了,实在有些可惜……” “你在那起码有七八个情人吧。”孔星微微笑了出来:“要说遗憾,我比你更加觉得遗憾,法国王后还在那等着我呢。可是为了汉军,为了我们的朝廷,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放弃,甚至包括你我的性命……”他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一年,两年,不管过去了多少年,总有一天,我们会以征服者的姿态站在法国……” 大汉帝国兴汉二十年十月十三日,法国发生内乱;十四日,孔星撤离法国。随着孔星的撤离,强大的汉军将士,已经完成了对法国发起总攻的一切准备! 血荐中华大结局 大汉帝国兴汉二十年十月下旬,随着孔星回到汉军营地,身为汉军远征军最高指挥官的司徒平一和铁残阳,联合向法国国王菲利普四世,提出了因为在法国内部的动荡之中,帝国商人在法的正当利益受到侵犯,而要求法方赔偿八千万利佛尔的要求! 汉军的这一要求,遭到了菲利普四世的断然拒绝,相反,他要求汉军交出挑唆圣殿骑士团与法王对抗,并对法国王室做出了不名誉举动的孔星。当然,至于孔星究竟做出了什么样不“名誉”的举动,菲利普四世对此守口如瓶。 在这样的情况下,汉军向法国宣战。战争最早在法国边境小镇孔特希尔爆发,汉军前锋林锋的铁甲部队,迅速摧毁了正面抵抗的敌人,其后,大量早有准备的汉军将士,从法国的各个边境城市开始蜂拥进入法国领土。 被法军处处围剿,濒临绝境的圣殿骑士团,看到汉军的介入,就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明一般,他们派出使者,与汉军进行接洽,而汉军的高级将领,也很爽快地答应了他们要求援助的请求。 第一批的援军,在最短的时间内出现在了被团团围困在奥塞佛的一百多名圣殿骑士面前,在火枪的打击下,法军迅速崩溃,得救的圣殿骑士,走投无路的他们,选择了加入到汉军击败法王菲利普四世的行列之中。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加入到汉军队伍中的圣殿骑士团成员,就达到了一千八百人之多,靠着这些骑士们的帮忙,汉军以让人震惊的速度向前推进。一个个的法国城市落到了汉军的手里,一支支法国军队被歼灭……前线失利的战报,几乎堆满了菲利普四世的案头…… 在以热兵器武装起来的汉军面前,法军缺乏有效的抵抗手段,他们甚至无法取得哪怕一场微笑的胜利。不公平的战争,让战场成为了一边倒的形式,按照目前汉军的前进速度,也许用不了半年,巴黎的街头就会出现汉军的身影…… 菲利普四世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得不向自己的敌人,英国国王爱德华一世请求救援。当时的爱德华一世,而这时的英王爱德华一世,也正在为自己国内的事头疼不已,一个苏格兰西南部小贵族的后代威廉·华莱士,竟然背叛自己,组织起了一群无耻的流氓,在苏格兰到处杀害英国人。 华莱士对英格兰人有着刻骨仇恨,不仅仅出于对自由的信念,也来自亲身感受到的亡国毁家之痛,由家仇而知国恨。当爱德华一世上演“至尊”闹剧时,耿介不阿的华莱士的父亲老马尔科姆是少数拒绝低头的苏格兰人。为了躲避迫害,他带了长子离家出走,但终于还是被个叫费尼克的英格兰骑士杀害于艾尔郡的罗顿山。 为了替父亲报仇,威廉·华莱士率宗族数十人在父兄遇难的罗顿山守株待兔,利用狭路设伏,击毙仇人费尼克骑士,截获了他护送的运输队。而其后,一场反抗英格兰人统治的熊熊大火,也在苏格兰如火如荼的展开。 自己国家的事情尚且没有处理好,现在又有别的国家来请求援助,况且这个国家还是自己的敌人:法国。从正常的角度来看,一般的君王都会拒绝这样的要求。但是,爱德华一世不是一个昏庸无能的国王,在经过长时间的思考之后,他答应了菲利普四世的请求。 兴汉二十年十一月,英国国王爱德华一世向大汉帝国宣战,一支由罗比尼亲王亲自带队,超过三万人的英军,开始向法国境内开进,爱德华一世想的非常好,一旦击败了汉军,那么他就可以凭此向法国索要大量的好处…… 可是,汉军对此的反应之快,让爱德华一世觉得吃惊,几乎就在英国宣战的第二天,汉军也同样对英国宣战,而罗比尼亲王的队伍才踏上法国的土地,立刻就遭到了汉军池文隆部的迎头痛击。 在汉军强大炮火的打击下,傲慢的罗比尼亲王和他的三万名部下遇到了沉重的伤亡。被炸断了一只手的罗比尼亲王,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回了英国…… 随后,汉军兵分两路,由司徒平一部对法国保持持续攻势,而铁残阳部则开始进攻英国本土。近五十万强大的汉军,全部参与到了对英国的攻击之中! 对英国的攻击,缺少当地人,如同“圣殿骑士团”那样地支持,不过对此情况早有准备的铁残阳,派出了自己的使者,找到了苏格兰起义的领袖,威廉·华莱士。铁残阳提出的条件非常简单,愿意为华莱士领导的军队提供必要的武器和援助,并且将会承认苏格兰的独立,而华莱士要做的,仅仅是在苏格兰地区,对英军掀起更大的攻击。 这种诱人的条件,是华莱士所无法拒绝的,他很快就答应了在全方面与汉人合作。对于华莱士,或者苏格兰来说,无疑他们选择一条最正确的道路。 两线用兵,并没有让汉军觉得捉襟见肘,近百万驰骋在欧洲战场的汉军将士,让英法这两个国家最切实地感觉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强大,什么才是无敌于天下的精锐之师。而在汉军咄咄逼人的攻势下,英法两国军队根本就没有能力完成汇合,也不用再说一起联手作战了。现在不管英国也好,法国也好,唯一所考虑的就是如何保住自己的这个国家…… 攻势如疾风扫落叶一般的汉军将士,十一月底,在耒德萨斯克与法国艾诺尔公爵指挥的七万法军主力决战。无论在兵力上,还是在武器装备上,汉军都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这样的战争,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悬念。从战争的一开始,汉军就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上千门集中起来的火炮,和数万条火枪所发挥出的威力,只能用恐怖两个字来形容。 成百上千的法军士兵,在火器下纷纷倒地,这种打击,是最残酷,最恐怖的,在漫天弥漫的硝烟之中,法国人的战马被轰成了碎片,法国士兵们像落叶一样倒在血泊之中。七万人,这不是七万个战士,而是七万头待宰的羔羊…… 战争进行了两天,仅仅只有两天,七万人的法军部队就遭到了最彻底的崩溃,在这场战争中,法军阵亡人数超过了三万人,两万五千人负伤。艾诺尔公爵阵亡。而汉军的伤亡,却是一个让人惊讶的,微不足道的数字。 耒德萨斯克战役的失败,让法军失去了主要的作战力量,其后,法军一路败退,城市接连丢失,新接替艾诺尔公爵指挥的萨曼顿公爵,虽然也组织了几次反击,但每次都丢盔卸甲,不得不忍受这沉重而又无奈的失败…… 兴汉二十年十二月初六,汉军司徒平一部先锋抵达巴黎城下,其先锋林锋部率先对巴黎进行攻击。一时间,炮火在巴黎城的上空响起,那些过惯了悠闲生活的人,惊慌失措的在巴黎城里来回奔跑着。大量的贵族蜂拥到了皇宫,乞求国王的保护。但这个时候的菲利普四世,又能够拿得出什么办法来? 和谈已经成为了不可能的选择,投降是法国唯一的出路。败退到巴黎的萨曼顿公爵在组织了最后一次冲锋之后,战死在了疆场之上,而这时的巴黎,仅仅剩下了被轰击得残破不堪的城墙和几千名恐惧无助的士兵…… 十二月初十,震天的炮声忽然停了下来,战场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寂静。十万汉军将士整齐的在巴黎城外列队,汉军那面威武的战旗迎风飘扬,像是在宣扬着汉军无上的光荣和威武…… 巴黎城的城门打开了,一大群法国人从城里走了出来,而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法国国王,那位“美君”菲利普四世。但这时的他,看起来却是如此的苍老憔悴…… 大汉帝国兴汉二十年十二月初十,在帝国对法国宣战后仅仅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法国投降。这是一场文明对落后的战争,这是一场大汉民族对外国人的主动战争,而战争的结果,却和战前所有汉人所预料的那样。 其后,菲利普四世被废除法国国王称号,司徒平一宣布法国并入帝国东欧洲区,作为一个国家,法国将不复存在。尽管法国人进行了一切能够做到的抗议,但面对实在强大的汉军,无论怎么样的反抗却都是徒劳的…… 法国的命运就这样结束了,也许在另一段历史上他并不是这样的结束,但在这个时代,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所有正常的历史轨迹都已改变,世界的文明,将只能按照汉人制定好的一条道路行走下去! 在法国战败的同时,英国也到了命运的最后抉择时刻。在是战是降上,爱德华一世表现出来了与菲利普四世完全不同的强硬。他集中起了自己一切可以集中的力量,囤重兵于伦敦,与汉军进行最后决死的战斗。 苏格兰在汉人的帮助下,已经宣布独立,那位威廉·华莱士,在汉军的支持下,宣布自己为苏格兰国王。但现在爱德华一世已经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事了,他必须要面对的是英国即将亡国的危险…… 兴汉二十一年一月底,完成集结的汉军对伦敦发起总攻。英国人还是表现出来了与法国不同的韧性,他们调动一切可能的手段保卫着伦敦,战斗到最紧张的关头,爱德华一世甚至亲自参加到了第一线的战斗之中。 伦敦攻防战整整进行了两个多月,到了二月底的时候,整个伦敦几乎被汉军强大的炮火摧毁,无数的英国人死在了战争之中。城里的食物和饮水已经完全断绝,满城的尸体不断发出恶臭,疾病和恐慌在这座城市里蔓延,英国人最后的希望也已经丧失,他们每个人,都在默默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当汉军开进伦敦的时候,英国人用麻木的阳光看着这些敌人,这是什么样的敌人啊,他们战无不胜,他们锐不可当,似乎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任何力量能够阻挡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一切…… 英国的战争就这样结束了,他们的命运,和法国几乎一样。爱德华一世还是保持了国王的尊严,他选择用自杀来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也许从汉军开进欧洲的那一天开始,爱德华一世和他的国家就已经注定了将拥有这个命运吧…… …… 又是一个春天来到了,荣耀之城中的汉人百姓们,喜气洋洋的行走在大街小巷,前方胜利的捷报,在半个月前传到了这里,经过那么多年的征讨,那个被皇帝陛下称为“欧洲”的地方,终于彻底被征服了! 而最让汉人百姓开心的是,第一批远征将士即将回国,他们的亲人们,都快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看到过自己的亲人了。而在军港上,一批批新入伍的士兵,正在意气风发的登船,他们即将顺着前辈们的步伐,去踏上那片陌生的土地。 他们的前辈是胜利者者,那么他们,就是未来的统治者。 皇帝陛下曾经告诉过他们,战败一个国家只需要很短的时间,而要彻底征服一个国家,却需要一个很漫长,很漫长的过程。但这些年轻的士兵们却无所畏惧,只要有了皇帝陛下的带领,任何的奇迹都有可能发生…… …… 皇宫中,大汉帝国的皇帝陛下把自己一个人关了起来,他不想让任何人打扰到自己。这一刻的王竞尧,心里是如此的平静,在他的面前,放着的就是带他来到这个时代的那把“铁血宝刀”! 来到这个世界,一转眼,已经二十多个,不,应该快三十个念头过去了吧。当初来的时候,自己才只有二十二岁,可现在,白发都已经悄悄出现在了鬓角。 一个接着一个的奇迹在自己的手里诞生,大汉民族从灭亡的边缘被自己挽救了回来,尔后又以征服者的身份出现在了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要让大汉的巍巍战旗,插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这句当时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兑现的誓言,现在终于实现了。 自己的这一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但汉人的辉煌,却还要继续下去。一千年,一万年,只要汉人能够团结一心,那么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到的。 “轰”的一声,一声春雷在皇宫的上空炸响,接着一道白光闪过,王竞尧眼前花了一下,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却惊奇地发现,面前的那把铁血宝刀不见了! 王竞尧“嚯”地一下站了起来,自己没有看错,那把自己从不离手,为汉人创立了无数奇迹的铁血宝刀真的不见了,就这么,凭空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王竞尧怔了一会,忽然笑了起来。在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当初自己正是被这把奇怪的宝刀带到了这个时代,现在,铁血宝刀在这个时代的使命已经完成,也许,在另一个时空,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年轻人,即将开始另一段无法预知的冒险吧。 这把刀是从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个世上,它过去的主人是谁,这个王竞尧曾经非常想知道的问题,现在他觉得已经无关紧要了,他只知道,这把刀本身就注定了是一段传奇,拥有它的人,都将承担起一副历史责任感,都将带着中国走向一条最为强盛的道路。 王竞尧慢慢走出了屋子,皇宫里到处都是欢呼的人群,他抬头看了看天,春雷过后的天空,是如此的晴朗,正如这些正在欢呼的人群心中的喜悦一般。 世界统一之路已经完成,大汉帝国,这将注定会成为一段不朽的传奇,但这绝不是结束而仅仅是一次开始,汉人的故事,还将一次又一次的书写下去。 王竞尧看到了,他看到了在云彩上向他微笑的,是典霸天,是丁铭,是杜狱,是所有为了汉人的强大和光荣而英勇献身的烈士们,汉人不会忘记他们,这个国家也永远不会忘记…… 在云彩最深的深处,那里又会隐藏着什么呢…… …… “铁血中华”系列第二部:《血荐中华》全书完。 尾声 大汉帝国兴汉二十一年年底,新的一批汉军奔赴欧洲,在这批军人里,有着无数的汉军高级将领的后代,司徒平一之子,铁残阳之子…… 这些将军们的后代,比他们的父辈更为执着,更为冷静。他们在军校中接受了全面而又系统的培训,带着对皇帝陛下的无限忠诚,他们要在海外沿着他们父辈的足迹,开创出一个全盛的大汉盛世出来。 兴汉二十二年,大汉帝国欧洲区所辖领地英国发生暴乱,汉军迅速出动大军平叛,而指挥这些汉军士兵的,正是这些汉军中新一代的将领。才踏上战场的他们,很快就表现出了他们的才华,仅仅用了两个月,叛乱就被彻底平息。 同年八月,苏格兰王国也发生了叛乱,苏格兰国王威廉·华莱士险些遭到杀害,逃到英国的他,请求汉军出面,平定苏格兰的叛乱。汉军以池文隆为大元帅,司徒平一之子,铁残阳之子为正副先锋,六万汉军开进苏格兰。 九月,苏格兰叛乱平息,威廉·华莱士重新登上了苏格兰国王的位置,为了表达对大汉帝国的感激,在十月份的时候,苏格兰加入大汉帝国的邦属国,池文隆部六万汉军驻扎在了苏格兰,维持这里的国家安全。 二十三年,大汉帝国往欧洲大规模的人口迁移开始,遭受了大瘟疫和战争,而使得人口急剧减少的欧洲,在汉人大量涌入之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十年后,汉人在欧洲占据了绝对性的多数,欧洲人成了不折不扣的少数民族。 二十四年,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王竞尧登泰山封禅。 二十六年,太子王渡峻入主兵部,才一上任的他,很快就表现出了自己的非凡的才华。 二十七年,大汉帝国皇帝陛下王竞尧,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决定巡视帝国版图内的一切领地。 十月,王竞尧抵达东南亚,十二月,皇帝陛下一行到达大阿拉伯地区。兴汉二十八年六月,皇帝陛下生平第一次踏上了欧洲的土地,在这里,他见到了自己那些忠诚的部下,和带着无限敬畏出来迎接自己的欧洲人…… …… 公元二零零九年九月,东江市。 当那个博学的科学家正在野外郊游的时候,他忽然看到远处的草丛中好像有个东西,他上前拨开草丛,惊奇地发现,那居然是把不知道什么时候锻造,闪烁着奇异光芒的宝刀…… …… (一段小小的尾声,也算是给血荐中华和王竞尧做个交代吧。血荐中华结束了,六个月的时间,两百余万字,当中遇到过挫折,但靠着各位读者兄弟的支持,蜘蛛坚持了过来。两本书已经完本了,第一本的李国勇,第二本的王竞尧,现在蜘蛛看来,还很有些自豪感,这并不是蜘蛛觉得自己写得有多么好,因为蜘蛛完成了自己的梦想。铁血系列一共有三部,第三部,其实蜘蛛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大纲,但蜘蛛很怕第三部陷入到了一个雷同的泥潭中去,所以需要休息一下,需要一点时间来好好构思一下。 铁血宝刀再一次失踪了,等它重新出现的时候,也就是铁血系列最后一部出来的时候,呵呵,相信蜘蛛吧,一定会写第三部的。 好了,就到这,希望兄弟们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蜘蛛的新书《美女守护团》!)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