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书名:七零之亲妈返城后   作者:板桥幽竹   文案:   知青大返城后,有些知青为了能够回城,离婚舍弃了孩子。   大肚公社的几个孩子们就是这样的单亲孩子,终于有一天,这些孩子们成群结伴地偷偷上了火车去大城市里找自己亲爸亲妈。   穿书过来的许秧苗三岁了,按照剧情,原主死后原主亲妈痛苦了一辈子,而原主亲爸是班长,和班上的班花是一对。   看看田间劳作的亲妈,许秧苗决心和村子的那些孩子们一起出去找爸爸。   许秧苗扑腾着小短腿背上小挎包躲在火车座位底下,听说她爸爸恢复高考后考上了大学,是师范学院历史系的大学生。   1978年底,玄城。   大一学生许爸爸正在上课,突然窗外出现了一个小脑袋,那小脑袋晃啊晃,朝他喊‘爸爸~’。   全班师生:“!!!”   号外号外!历史系的系草竟然在乡下结过婚还有了孩子!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花季雨季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秧苗,郑小瑳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萌娃们去大城市找爸妈   立意: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第1章   1978年底,恢复高考第一届学生已经到了大一尾期了。   大肚公社某个小村,突然生病且被县城里医生说准备后事的秧苗被妈妈带回了家里。过了一天,秧苗这孩子奇迹般地开始好转。   “梨花,刚才妇女主任又过来了,还是为了秧苗的户口问题,”梨花他爸突然笑呵呵的,“人家妇女主任说了,你这私生子的问题总得解决。好在,现在有人向你提亲,你只要答应了,咱们家小秧苗就可以上户口了。”   “爸,上那户口有什么用?总不至于为了上户口就得让我去嫁人,我的事自己心里有数。”梨花扛着锄头就去田地里巡视,大队长让她今天把村里的各个排水口都给检查一下。   “你心里有数就给咱许家弄了个私生女出来?算了,你现在翅膀硬了,不管你。”梨花她爸气得要命。   “妈妈,抱抱。”秧苗被争吵声弄醒了,一边轻微咳嗽着一边拍拍小手。   一手抱着秧苗一手扛着锄头提着桶子去田地里劳作的许梨花心中有些烦闷,就因为她有了私生女,现在公社里各个大队没老婆的男青年时不时地上门提亲,都觉得愿意娶她是看得起她。   许梨花把闺女秧苗放在岸上,自己则用锄头下地去检查田里的排水通口。   “唔~”秧苗看着辛苦劳作的妈妈觉得她太命苦了。   不行,她得为妈妈逆天改命。她穿到书里,那就和妈妈有了牵绊,以后妈妈就是她最亲的亲人。   妈妈喜欢爸爸,那她就去城里把爸爸找回来!   大肚公社一条小道上,20个孩子聚集在这里。   “杨大虎,你最大,你带着郑小瑳李小草去玄城找爸爸。”   “你们几个去X城找妈妈。”   “你们几个去T市。”   ………   这天,偷跑出去的孩子们头也不回地往城里去。当天晚上,公社里各个村的单亲爸爸或妈妈们在地里辛苦劳作完回家,就看到了灶台上孩子们留的信,他们集体离家出走了。   秧苗没及时赶上那群孩子们的计划,等看到那群孩子离开的背影,秧苗看了看一旁暂时停下的牛车,偷偷躲进了牛车里的茅草堆。   这天,一列从Y城开向玄城的绿皮火车上,杨大虎带着两个小伙伴躲进了火车的餐车。   拥挤的餐车里,餐车里的录音机正放着振奋人心的歌曲《歌唱大别山》,条件尚好的乘客们聚集在这里吃着饭菜,更多的乘客们则只能在外面吃着自己随身带着的硬馒头和糠饼。   好不容易一个餐桌空了下来,列车员赶紧打扫完开始去火车厨房里端上新菜,待会儿还有客人要来吃呢。   无人的餐桌上,突然从底下伸出一只小手去偷拿桌边放着的一盘芝麻大饼。   “郑小瑳的,”杨大虎拿了一个又一个,“李小草的。”   待他想去给自己拿最后一个的时候,列车员看见桌子底下突然伸出的一只手,顿时吓得放声尖叫。   “别跑!”火车车厢里,几个列车员正在三个小孩子身后追赶着,“谁家的小孩啊,怎么不看着点!”   三孩子一边咬着咸咸的芝麻饼到处乱钻乱跑一边不解地抱怨着:“为什么这里的芝麻饼是咸的啊?”   他们公社三分钱一个的芝麻饼都是甜口的,可好吃了。   “嘻嘻,三个笨蛋。”秧苗小小的身体聪明地躲在餐车的大窗帘后头,不时地去偷拿吃的也没人发现。   “嗝~”秧苗又去偷拿着一杯豆浆解渴。如果不是要去找爸爸,她真想每天住在这里。   “好小子,你们有本事再跑啊!”列车员抓到他们准备去找他们的爸妈赔钱。   “叔叔,我们是偷偷跑出来的,没钱。”李小草很害怕,因此和列车员说了实话。   知青大返城以后,留下了一批被父亲或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们。下乡后结婚的知青们不能带配偶孩子们返城,一直盼望着回城市的青年们于是纷纷离婚抛下孩子和伴侣选择了自己的前途。   大肚公社和隔壁公社一共有20个这样的孩子,年纪最大的大牛让他们分作8班,杨大虎是第8班玄城班的,带了李小草和郑小瑳两个弟弟一起去玄城找爸爸。   “火车就快到玄城了,我们会负责把你们再重新送回老家。”列车员感慨现在的孩子们真是调皮胆大。   “大虎哥,他们说要把我们送回去,这可怎么办?”李小草想回家了,家里外公外婆这时候该做晚饭吃了,前两天外婆还说要给小草买糖吃呢。   “不听他们的,他们就是在放屁!”杨大虎是他们三个当中的领头人,他说的话就是圣旨。   “你看这外面的风景,咱们可都是来大城市了,等找到爸爸了就把乡下的外公外婆都接过来过好日子,”杨大虎兴奋地看着窗外小声道,“听我的,待会儿到了站咱们直接往外冲。”   “他们不会让我们往外冲。”李小草有些不敢,他性子一向懦弱。   “那就咬他,踢他!”杨大虎握着拳头狠狠地打桌子,“看见没,就像这样。”   “欸?火车怎么慢下来了?”半个小时候,杨大虎不理解地看看窗外。   “你们三个,快过来,到站了。”列车员准备把他们送回下一列回Y城的火车。   “你们听我指示。”杨大虎小声道。   “什么指示?”一直安静待着的郑小瑳突然开口问道。   “嗯,”杨大虎挠挠头想了半晌笑道,“这样,我一吹哨你们就马上往外跑,咱们在…”   杨大虎说着拿出一张地图:“咱们在这个桥上见面,这个桥叫龙桥。”   “记住了,咱们分散开来跑,就像在村子里玩捉迷藏一样,可千万不能掉队了。”杨大虎虎头虎脑的,却是这三个孩子里面最勇敢最机灵的。   “掉队了会怎么办?”李小草有些害怕。   “掉队了就要回老家了,到时候咱们都在城里和爸爸玩儿,就你一个人在老家放牛。”杨大虎嘻嘻哈哈地笑道。   李小草一听这话,浑身因为害怕而抖得厉害,他一定要找到爸爸,不能被列车员叔叔给送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挖的坑《九零落魄白富美》正在同步更新中,感兴趣的可以看一下哦~   文案:   下岗潮开始了,很多人下岗后开始做生意或是找其他工作。   奚家也不例外,原先富裕的家庭在各种原因下开始另寻出路。   奚清歌是奚家最受宠的小女儿,在她22岁时,人生开始转变。两个姐姐先后出事,爸爸妈妈也受了打击不久后逝世。   在脏乱差的厂房染上疾病的奚清歌,在三十多岁时也离开人世。   重生回来,奚清歌选择了和上辈子不一样的路,她去了沿海城市打工。   沈立秋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国营大厂的干部,没想到有一天,他沈家的私营企业来了一个干部的女儿,还是个老熟人。   看着这个昔日的白富美成了自家打杂的,沈立秋插着腰仰天大笑三声,你丫的也有今天! 第2章   “跑!”杨大虎猛地一吹哨。   李小草被这铃声刺激到了,疯狂地跑,跑了没两步却被列车员叔叔给抓到。害怕见不到爸爸的李小草哭着咬叔叔的手,那列车员一时吃痛松开了手,李小草赶紧溜进了人群。   两小孩在人群中到处钻,随着人群走了出去。   “大虎哥。”李小草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哭着。   “郑小瑳呢?”   “我看见郑小瑳被那叔叔给抓了。”李小草5岁半了,身子骨却比常年干活的杨大虎要小一个码。   “算了,咱们去龙桥等他。”   “你说你才4岁,怎么就敢跟着出来?走,我送你回家去。”列车员拖着挣脱个不停的郑小瑳往一边走,却被几个滚落在地的玻璃球给绊倒摔倒在地。   “嘻嘻~”许秧苗从口袋里掏出小小的玻璃球扔在地上,不怕叔叔们会捉人回去。   “快走。”许秧苗牵着郑小瑳的手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往后头扔玻璃球,吓得那群大人们不敢往上追。   “许秧苗,怎么是你啊。”郑小瑳认识她,这小妹妹是隔壁村的,听大人们说,许秧苗的妈妈是公社里最漂亮的。   “我也找爸爸,”许秧苗身上背着的小军挎包重重的,秧苗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你看,这是我爸爸,我要去把他找回来。”   “你爸爸不是死了吗?”郑小瑳经常听人家这么说。   “你爸才死了呢,”许秧苗不高兴了,小嘴噘得高高的,“我爸叫许程仁,是聪明的大学生。”   “我爸爸也是大学生。”郑小瑳开心地牵着许秧苗去找龙桥,他要去那和大虎哥碰面。   去找龙桥的杨大虎用绳子系在自己手腕和李小草手腕上,就像外婆怕他走丢老是用绳子牵着自己的手一样。   到了龙桥,杨大虎从怀里掏出那张快被翻烂了的地图,大牛哥告诉过他怎么看地图。   “李小草,你爸离这里最近,先去帮你找爸爸,咱们三个是一起的,在都找到爸爸之前不能分开。”大虎复述着大牛哥叮嘱过他的话。   “大虎哥你看,他们都骑着自行车。”李小草羡慕地看着桥下行人。   “我外婆说过,我亲爸家里特有钱,等我找到我爸了叫他给你买一辆。”杨大虎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也要自行车。”许秧苗突然冒了出来,笑嘻嘻地说道。   “许秧苗?”杨大虎拉过郑小瑳,“她怎么来了?”   “我找我爸爸。”许秧苗三岁四个月了,个头小小的。   “可是大牛哥进城找爸妈的名单里没有你,你当时生病了。”杨大虎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对这种超出计划范围的突发事情他不能理解。   “哦。”许秧苗不在乎,她一个人也能找到爸爸。   大牛哥名单里没有她,是因为原主当时生病要死了,原主死后她穿了过来。   “哎,算了,”杨大虎挠挠头跺跺脚,“你爸爸在哪里?我们帮你找。”   “她爸爸在玄城师范学院。”郑小瑳记性很好。   “我看看,”杨大虎又翻出地图,发现玄城师范学院在地图的最西侧,“你爸爸住得太远了,咱们先帮李小草找爸爸。”   说着杨大虎又从兜里掏出几毛钱:“先去坐车。”   这些钱都是当初他们十几个孩子跟着大牛哥去做投机倒把的生意赚来的。   许秧苗本想自己一个人去找,当看到杨大虎的钱以后又不想走了,因为她根本没带钱。   杨大虎从口袋里再次拿出两条绳子,把许秧苗和郑小瑳也牵在了自己身边。   四个孩子下了天桥在路边等车,眼看着一辆班车开过来,四个小孩兴奋地开始挥手,无奈那车嗖的一下就开过去了,并不停留。   “他们没礼貌。”李小草气急。   等了很久,又一辆班车经过,这群孩子们照样挥手大叫,可是班车仍旧无视他们。   “我打死你。”杨大虎也恼了,从地上捡起一个瓶子扔向公交车。   “神经病啊!”被瓶子砸中的路人大叔指着杨大虎骂,四个孩子害怕地退后几步。   许秧苗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离去的公交车慢慢闭上了眼睛,不到两秒,许秧苗再次睁开眼对着杨大虎说道:“大虎哥,玄城坐班车得到站才能停。”   “到站才能停?”杨大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走,咱们去找牌子。”   “为什么到站才能停?”李小草问着郑小瑳,觉得这些城里人太奇怪了。   “不知道。”郑小瑳摇摇头。   “这个,”杨大虎拉过郑小瑳,“这个字读什么?”   “tu。”郑小瑳是公社里的神童,很多字都认识。   “那咱们去烟厂就是在新屠站下车。”杨大虎觉得自己很聪明。   “车来了!”杨大虎紧紧拽住手中的绳子带着三个小伙伴上了班车。   车上很拥挤,一个个背贴胸地也不觉得对方是在耍流、氓,都赶时间下班回家。   四个小孩被挤到了门边,许秧苗一张小脸紧贴着车玻璃动弹不得,不过她不恼。   四个孩子虽然被挤得无处落脚,却因为马上就可以去找爸爸了而十分激动。   许秧苗对比其他人是异常激动,因为她很少坐过人间的公交车。   她本是小神兽白泽,小神兽夭折率高,她也不例外在幼崽时期死了。   小白泽天生通晓万物,死后成为许秧苗的小神兽幼崽穿来就知道这是一本书,也知道书中这些人的结局。   书中郑小瑳被列车员送回了老家,李小草找到了自己爸爸,李爸爸很爱李小草。杨大虎爸爸并不想认他,还想制造意外弄死他。   原主的爸爸许程仁是书中男主,和班花阳语儿是一对,两人大学相识相爱,最后一起出国,出国十年后两夫妻又一起回来国内创业。   许程仁,许秧苗心中默念着这个词。妈妈一直爱着爸爸,可是两人却没有在一起,虽然书中说这是这个时代造成的悲剧,可是她不服,她得替可怜的妈妈找回爸爸,她不想让爸爸娶阳语儿。 第3章   玄城师范大学,   “许程仁,”阳语儿抱着书本穿着漂亮的粉红裙子从台上走了下来,就像真正的公主一般,“交给你一个任务。”   “哟,该不会是又让我默读课文吧?”许程仁很头疼,“我求求你了姑奶奶,我还得组织系里的知识竞赛,没时间,啊”   “切~”阳语儿傲娇道,“说起背课文,瞧你害怕得那样。放心吧,这次是一项简单的任务,我爸妈让你这周周末去我家吃饭,去不去?”   许程仁大张着嘴不可置信,心里总觉得和阳语儿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去!怎么不去?死了残了也去。”许程仁做敬礼状,逗得心上人哈哈大笑。   历史系77一班男生寝室,许程仁一把推开寝室大门。   “同志们,”许程仁显摆自己脚下那双双新鞋,“怎么样?哥们儿就说说这鞋够不够隆重?”   “不错,不错。”   众人想去摸那皮鞋,许程仁拉着床边的栏杆一把跳到了上铺。   “我现在宣布一个重要的消息!”许程仁双手做暂停状,“我,许程仁,明天周六要去阳家做客。”   场面一时之间很安静,室友们都在想是哪个阳家?   “阳家?阳语儿!”一个室友猛拍大腿,“班长这是丑女婿见老丈人?”   “滚滚滚,班长实乃历史系第一大帅哥,是咱们系的骄傲,”司马振杰觉得有趣,“班长平常吃饭都舍不得吃上一顿肉,今天买这双鞋可是下了血本啊。”   “还是司马大哥有眼光,我这鞋,喜喜牌的。”许程仁坐在上铺给兄弟们看,“你就说这材质,这颜色,啧啧。”   “啧个屁啊啧,弟兄们,抢了!”司马振杰吼道,“革命尚未成功,抢了今天晚上炖皮鞋吃。”   “抢了!”   众人闹哄哄地去抢皮鞋,早已经忘了要批判班长唱堕落灰暗的歌曲一事。   另一边,   “新屠站快到了,下车的做好准备啊。”售票员在乱哄哄的车上大声喊着。   “到了到了。”李小草激动地叫醒其他三个站着都能昏昏欲睡的小伙伴。   杨大虎搓搓鼻子牵紧手中的绳子,怕小伙伴们走散。一下车,四个孩子拼命地往外挤,生怕被留在汽车里。   “挤个屁!”   “有病啊,这么乱窜干什么?”   “真是的,哪里来的没教养的孩子。”   “乡下来的吧,看那破鞋子。”   ……   挤下车的四个孩子被骂懵了,不安地互相看看对方。   待汽车关上门离开,杨大虎追着上去吐了两下口水:“呸呸呸!”   “走,咱们去烟厂。”杨大虎红着眼眶带着三小孩去找厂子。   “爷爷,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李…李什么来着?”杨大虎记不起来名字。   “李仁强!是我爸。”李小草钻到杨大虎前面去,小眼睛冒着光和那门卫爷爷说着话。   “你爸?怎么来这找爸来了?”   玄城的烟厂很大,厂子里还为员工配有食堂、家属楼和学校。厂子里员工的孩子都在这厂里生活,大家都是互相认识的,可门卫从没见过这些穿着破烂的孩子,更不认识什么李仁强。   在大爷的一再否认下,几个孩子只好蹲在一旁商量对策。   许秧苗知道李小草爸爸不在这里,但是她不能说,这事说出来她不知道怎么向小伙伴解释,反正书中说过李小草找爸爸挺顺利的。   李小草垂头丧气地不发一言,他爸三年前通过病退结束了下乡的生活。回城之前,他爸和他妈离了婚。   本来李小草和妈妈外公外婆也过得挺好的,可是妈妈去年出意外死了。妈妈死了后,外公外婆经常在家里骂李仁强这个杀千刀的,李小草一边恨爸爸一边又想爸爸。   “那里有很多小朋友玩儿。”许秧苗指着厂里面玩耍的孩子,她不懂那些玩具是什么,她只在乡下玩过泥巴和玻璃球。   “你想和他们玩儿?”杨大虎批评许秧苗,“咱们是来找爸爸的,不是来玩的。”   “我们可以进去问。”郑小瑳突然开口。   “进去?”杨大虎一拍脑袋,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四孩子趁着大爷下班关门的时机,偷偷地溜进了厂里的家属楼。   ——   周六,紧张得不行的许程仁带着一本诗集上了阳家的门。   “叔叔阿姨好,”许程仁将诗集送了上去,“阳语儿说叔叔喜欢郭小川的诗,我就手抄了一本。”   “哦?”翻了一下的阳叔叔大感意外,这小伙子挺有心的。都说字如其人,阳叔叔看了看这狂放不羁的字体,心中大约对这小子的性格有了数。   “听说你下乡过?”阳叔叔趁势问道。   “下乡待了两年,四年多以前通过招工回来了,恢复高考后我辞了工作专心备考。当然了,我脑子笨,分数不高。不像语儿,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进了学校。”   阳语儿听到这里开心又自豪地朝爸爸使了个眼色。   阳叔叔没搭理她,而是紧逼不舍地问道:“所以你在乡下待了两年有没有谈过对象?”   许程仁笑容一下凝固在了脸上,随即在阳语儿怀疑的目光中摇了摇头:“叔叔说笑了,乡下那么忙,哪来的时间谈对象。”   闻言,阳语儿揪起的一颗心放下了。   “所以,在乡下一直都是单身?”老阳再次确认道。   许程仁犹豫了几秒,他当知青时有过一个喜欢的姑娘,可这么多年过去了……   “一直都是单身。”许程仁对着阳语儿笑了笑,让她放心。   下乡的那段时间很美好,知青里面有他的好友,乡下本地人里面也有玩得好的同龄人,大家一起干活挣工分一起下塘挖淤泥。   最让许程仁记忆深刻的是公社里那个可爱的许梨花。   许梨花在外人面前活泼可爱还有些蛮横,却是在许程仁面前喜欢装温柔贤良。   他喜欢过那个姑娘,可是随着招工返城后,随着时间流逝,再深的感情也一步步淡了。   “想什么呢?去吃饭。”阳语儿在家里毫不避讳地挽起对象的胳膊。 第4章   “爸,你怎么这样啊,人家第一次上门,你就问东问西的。”送走许程仁后,阳语儿不满道。   “我在帮你把关,”阳爸爸对许程仁是满意的,“你那个表哥下乡几年就在那边结婚有了孩子,结果有机会回城了,飞快的离婚跑了回来,爹爹是怕许程仁也是这种不负责任的。”   “我说老阳,你把关就把关,又说起我侄子干嘛?”阳妈妈不满意了,“规定不能带妻子孩子回城,我那侄子可不是只能离婚回来了?要不然你让他一辈子在那山沟沟里活着?我说你心怎么就这么狠呢。”   两夫妻就这么吵了起来,阳语儿无奈地捂住耳朵,表哥怎样她管不着,反正许程仁不是这样的人。   回到学校的许程仁在图书馆旁边的小道上走啊走,在苦恼着什么。   “看来老丈人没给咱班长好脸色,哈哈哈。”几个室友突然从背后拍了他一把。   “没有的事。”许程仁有些烦。   “奇迹啊,咱们向来潇洒的班长也会有难为情的时候?”司马振杰毒舌道。   许程仁一把把司马同学拉了过去:“问你一件事,你可别说出去。”   “咱们兄弟还有什么说不得的,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把守秘密。”   “是这样的,我呢,”许程仁叹气,“我下乡时有过一对象。”   “什么!”司马振杰大叫,引得其他几个室友更好奇了。   许程仁拉着人走远了些:“你说我应不应该把这事告诉语儿?”   “你结过婚?”   “没有,”许程仁坚定地摇摇头,“当时下乡生活苦,我和她也就是互相有好感而已。”   “那你现在还喜欢她?”   许程仁犹豫了一秒,随即坚决地摇头:“我现在喜欢的是语儿。再说了,这么些年过去了,她应该结婚生子了。”   “既然这样就没必要和阳语儿说,”司马振杰拍拍他肩,“班长你可别犯糊涂,女同学嘛,你说多了她就要多想,万一她误会你还喜欢着乡下那个丫头,岂不是徒增误会?”   “也有道理。”许程仁点点头。   ————   “主任,出事了,”烟厂里一个工人跑到了主任家,“我刚打开仓库大门,发现一群孩子从里面冲了出来,也不知道偷咱们的烟了没。”   主任的一双孩子对看一眼,有些心虚。   “人呢?”主任问道。   “现在被工人们抓住围着呢。”   昨天厂区里来了四个穿着破烂的弟弟妹妹,一开始厂区里的孩子们很抵触他们,因为大人们说过,外面进厂区的都是坏人。   可是后来他们说是来找爸爸妈妈的,这群厂区里的孩子们就决定帮他们找。后来天黑了,主任的这两孩子偷偷拿了仓库的钥匙让许秧苗杨大虎他们睡在那里。   本来今天早上就要去仓库把人放出来,无奈这两孩子周六上午上了半天课,刚才中午放学回家准备去开仓库,没想到许秧苗他们却被仓库叔叔给抓住了。   两孩子偷偷跟着爸爸过去,却见杨大虎抓着一个工人骂。   “你偷我钱!”杨大虎从小在庄稼地里长大,亲妈再嫁后,他又被后爹折磨,两岁多就开始帮家里干活,三岁就开始下地插秧。如今虽然才6岁多,力气却是有几分的。   “主任,我冤枉啊,我把他们带到这里看住,谁知道这孩子突然就冲上来说我偷他钱。”一个工人着急得不行,他就不是那样的人。   “钱呢,钱呢!”杨大虎犟得不行,在两个工人怀里扭打起来。他身上有十块八角钱,来到玄城后搭车用了4角,还有十块四角钱却不见了。   “叫公安了没?”看看这四个陌生的孩子,主任觉得事情有些不好解决。   “叫了,待会儿让公安审审,这几个孩子说不定从乡下偷跑出来的,是黑户,得好好查查。”另一个打电话给公安的工人开口道。   本来还在骂工人偷他钱的杨大虎一下就愣了,反应过来后开始跪地磕头:“叔叔婶婶们,别叫公安,我们错了,现在就走。”   他怕公安来了把他们给送回老家去。   “秧苗小瑳小草,跪下给叔叔婶婶们磕头。”杨大虎一边哭着一边跪着绕了一圈给周围的工人们磕头,磕得额头红肿一片。   其他三个小萝卜头呆呆的也不懂为什么,反正大虎哥这么一说,他们就照做。   “叔叔我们错了,别叫公安。”许秧苗大眼睛里都是泪花儿。   “我们错了,别叫公安。”李小草一边跪一边嚎啕大哭。   看着四个小孩子这么卑微地跪着磕着,场面很是震撼,周围围了一圈的工人们都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joy 灌溉的5瓶营养液,感谢 第5章   “别磕了。”主任和大片工人回过神来,纷纷去拉住那些孩子。   “你们去清点一下,看看仓库里货物有没有少,没有少就放他们走。”主任吩咐道。   待仓库里盘点一遍没少东西,许秧苗这几个孩子就被放出烟厂了。   一直在抽抽噎噎哭泣的李小草用臭了的破衣服擦着鼻涕:“没钱了怎么找爸爸。”   杨大虎垂着头坐在地上,大牛哥离开公社的时候让他管钱,可是他没看管好。   其他三个小萝卜头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玩儿,在等大虎哥做下一个指令。   许秧苗略微有些心虚,书中也没提过大虎哥的钱被偷,是不是说明因为她穿来了,这钱才弄丢的呢?   “班车。”躺在地上用路人扔的垃圾糖纸玩儿的郑小瑳突然开口道。   “郑小瑳,没钱了,不能坐班车。”杨大虎有些生气。   郑小瑳指着来来往往的班车思考道:“他们偷咱们钱。”   “对啊!”杨大虎猛地一跺脚。他们公社去县城的那辆班车就经常有偷东西的,怎么现在来到大城市反而忘了呢。   “哎。”四个孩子扑在地上打滚,没钱了,肚子好饿。   “爸爸,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李仁强的叔叔啊?”烟厂主任两孩子在家里突然问道。   “李仁强?”主任一琢磨,怎么觉得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呢。   “许秧苗。”   “杨大虎。”   ……   烟厂一群孩子突然跑了出来,就在烟厂对面的一家包子铺看见了对着包子铺流口水的四个小孩。   “哈哈,他流口水了,真脏。”一个烟厂孩子大声笑道,只见李小草下巴上都是口水。   “你们很饿吗?”另一个小孩问道。   “不饿,”许秧苗摸摸小肚子,“大虎哥从桶里捡了好吃的给我们。”   众小孩顺着许秧苗小手指着的方向一看,那就是个垃圾桶。   “羞羞羞,垃圾桶的东西不能吃,”那群孩子大笑道,“你们怎么这么蠢啊。”   许秧苗这几个孩子不好意思的笑,他们不懂这些城里人为什么要把这么好吃的东西给扔进垃圾桶,太浪费了。   一个7岁的孩子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那张纸上,烟厂主任写着李仁强爸妈住的地方。   “我问了工人叔叔,他说去这里要坐132路。”   “可是我们没钱。”许秧苗想一个人偷偷跑了,她要去找自己的爸爸,不想去找李小草的爸爸。   “我有钱。”那最大的7岁孩子从兜里翻出一张两角纸币。   “我也有,我也有。”   ……   等着群烟厂的孩子散开,杨大虎手里已经有了一堆一角两角的纸币。   “好多好多的钱~”许秧苗看着杨大虎手上的纸币又开始动摇了,还是先去找李小草的爸爸吧。   “是李仁强叔叔家吗?”杨大虎带着三个小个头找到了一个街角的小屋子。   “你们找谁啊?”李爷爷正准备去工厂里上中班。   “爷爷!”李小草大声喊道并跪下,“我是李小草。”   “你亲孙子。”杨大虎紧接着添了一句。   李小草这一声大喊,街坊邻居都听到动静了,吓得李爷爷手上的茶杯都掉落在地。   “找到城里来了这,老东西,你分析一下,这是什么意思?”把孩子们留在屋外,李奶奶关上房门着急道。   “不知道!”李爷爷很生气,他可不愿意认这孩子。儿子好不容易答应和城里姑娘处对象,又冒出来个乡下的儿子。   “哟,可怜兮兮的,”一个邻居看看许秧苗露脚趾头的破布鞋笑道,“你妈怎么不帮你缝一下?”   “天很热,露脚趾头舒服。”许秧苗并没看出对方眼里的轻蔑,只是乐呵呵的应答着。   “你们是李仁强的孩子?”那邻居看热闹道。   “你别胡说啊,”李爷爷猛地打开屋门跑了出来,“我家仁强清清白白,你别污蔑。”   “李小草就是李仁强的孩子!”杨大虎从小在后爸家察言观色,此时也看出了李爷爷对李小草的不喜,觉得要先下手为强。   “李爷爷,你们给小草准备房间了没?我们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杨大虎朝郑小瑳使眼色,几个小孩子猛地冲进去一个房间占地为王。   杨大虎把家里给客人留的房间给占了:“李小草,从今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好看。”李小草躲在郑小瑳后头开心地看着床上干净的红被子。   “你!你们!”李爷爷看见邻居们看好戏的眼色,被气得就这么原地晕了过去。 第6章   “哎,造孽。”李奶奶给气得躺在床上的老伴儿摸摸胸口顺气。   许秧苗几个孩子正坐在桌子上夹菜。   “这个肉好吃。”杨大虎嘴馋地往自己碗里扒肉。   旁边屋子里躺着的李爷爷一看,这可不得了。老伴儿给这几个孩子炒了一碗肉和两盘子菜,虽然并不想认李小草这个孙子,可是这碗肉也不能给那几个外人给吃了。   李爷爷掐掐老伴儿的腰,老伴儿马上领会到了意思,急走到桌子旁将那小盘肉都赶到李小草碗里了。   许秧苗着急了:“李奶奶,我要吃肉。”   这小女孩说得这么直白,李奶奶老脸一红,尴尬地从李小草堆满了肉块的碗里夹了3片肉和一堆辣椒葱蒜什么的重新放在菜盘子上:“放心吃,你看盘子里还这么多呢。”   “这都是辣椒。”许秧苗很委屈。   “妈,慧园来了。”突然外边一个声音响起。   几个小孩也不闹着抢肉吃了,纷纷跑去外面一看,只见李仁强正拿着个梆子提着垃圾桶过来,他旁边是一个烫了头发的漂亮阿姨。   李仁强盯着李小草看了许久,他回城的时候李小草已经2岁多了。   “唉哟糟了糟了。”李奶奶看到汤家姑娘也过来了,急得要命。   汤慧园爸爸是大学老师,妈妈是工厂里的主任,家世实在是好。有次汤慧园在公交上被小偷偷了东西,李仁强帮她抢回了包,这个汤慧园就对李仁强一见倾心。   “你是李叔叔?这是李小草。”杨大虎把李小草拉到李仁强面前。   “爸爸。”李小草小声喊了句爸爸后又马上害怕地跑到了许秧苗和郑小瑳后头躲着,他根本不记得爸爸长什么样了。   汤慧园看看那几岁大的小孩,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仁强一家,当初她父亲托人来见面时,这一家子可从来没说起过这事。   将提来的礼品放在地上就走,汤慧园受伤地跑了出去。   “哎,这,”李奶奶推推儿子,“你快去追啊。”   李仁强一动不动。   许秧苗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又和郑小瑳跑回去吃饭了。   趁着外面一群人没心情管他们,许秧苗将筷子伸进李小草碗里夹了好几块肉,嚼得小嘴油乎乎的。   “郑小瑳,你也吃肉啊。”许秧苗又给郑小瑳夹了肉。   当天晚上,四个小孩被安排睡在了客房。   半夜,李仁强打开门走了进来将李小草抱去了他自己房间。突然睁开眼的许秧苗看着李仁强叔叔的背影撇着嘴,这叔叔真奇怪,白天一句话也不说,晚上又对着李小草抹眼泪。   “老头子,你说怎么办?汤家那么好的身世,错过了我可得呕血。”   “哎。”李爷爷气得说不出话。   ——   “弟兄们,别睡了,”半夜司马振杰拿着一瓶酒进了寝室,“茅台,尝尝?”   “茅台是什么?”有些同学从小地方过来,没听说过这东西。   “甭管是什么,”司马振杰给他们倒酒,“明天没课,今晚不醉不归。”   向来什么热闹都凑的许程仁闻了闻酒香:“我就算了,不喝酒。”   “欸?这可是稀奇,每次班上鼓捣什么不好的班长您可是带头人,今天转性了?”   几个人想强迫给许程仁灌酒,许程仁直接几步蹦到了上铺:“我明天得和语儿去图书馆学习,先睡了。”   蒙头就睡的许程仁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个可爱的村花给在鱼塘守夜的他送了一瓶自家酿的酒,酒后似乎发生了什么……   “啊!”凌晨三点,许程仁突然大叫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寝室里喝醉了的几个室友仍旧酣睡着。   狠狠地挠挠头皮,许程仁大字躺着,他隐约觉得自己和那可爱的姑娘发生过什么,可是,他不敢去细想。   反过来想,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个姑娘怎么不说呢?所以,肯定没事。   没事的,没事的,四年过去了还能有什么事呢。从枕头下翻出自己和阳语儿拍的照片,许程仁笑着弹了弹照片里阳语儿的脸蛋儿,放心地再次蒙头就睡。   “李叔叔,你在干什么?”许秧苗是最先醒过来的,只见李仁强正写着什么。   “写信。”   “我也要写,”许秧苗想妈妈了,“李叔叔,你给我妈妈写,就说秧苗很想她,让她快点来城里。”   李仁强愣了愣,当初听说过隔壁村的村花有了个私生子,因为是私生子,所以一直东躲西藏的。哎,那姑娘也算是个苦命人。 第7章   秧苗知道书中内容,原主死了后,妈妈浑浑噩噩了一阵子,后来收拾包袱去城里找爸爸。   在学校看到爸爸和阳语儿偷偷牵了手,妈妈开始认清了现实。   “秧苗,你爸爸是谁啊。”李仁强去邮局寄信前忍不住问道。   “我爸爸叫许程仁。”   许程仁…   李仁强记不起这人,他平常较内向,对别村的知青不是特别清楚。   “爸爸。”李小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来,爸爸带你去寄信。”李仁强一把扛起几年没见的儿子。或许,发电报会更快一点。   “爸爸?”李爷爷突然闯了进来,“我告诉你,你要是留下他,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又开始吵架,许秧苗捂着耳朵跑了出去,却在门口碰到了昨天那个慧园阿姨。   慧园提着当初李家送的一本书和两瓶酒,准备把这些东西退回来不再和李家来往。   “爸!她死了,我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李仁强突然爆发痛哭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吓得秧苗一把躲在阿姨身后。   屋内李仁强正断断续续哭诉悔恨着,许秧苗突然觉得天上下雨了,抬头一看,原来是阿姨在流眼泪。   “阿姨,你怎么了?”许秧苗挺喜欢这个温柔的阿姨的。   “没事,别说阿姨来过这儿,啊。”慧园转身就走。   虽然李仁强在回城的事情上选择了前途,可是她也能理解,毕竟城里也有一直等着他的父母。再想到李仁强刚刚痛苦的模样,慧园又有些心疼了,或许这男人不是那么没担当的,她想再处处。   当天晚上许梨花收到了电报。   “写了什么?”   “秧苗让我去城里。”将电报放在枕头下,她开始处理死了的几条鱼。   许梨花一直不知道秧苗去了哪里,公社里几个主任队长们还在商量着怎么去城里找孩子,如今收到李家的信,许梨花放心了很多。   “那些孩子真是胡闹!”许老头看着这闺女实在是愁,“你呢?隔壁彬小子爸妈今天又来提亲,说不嫌弃你有私生子。”   许梨花利落地处理着鱼鳞,并不答话。   “你啊你,我迟早要被你给气死!”许老头吹灭了蜡烛,把木门使劲一摔就去睡觉了。   蜡烛熄了,许梨花借着雪夜的亮光继续处理着鱼,她在给鱼身上抹盐。   许梨花看着屋前的鱼塘又想起了那晚和许程仁发生的事,想着想着就红了脸颊。   他说过要自己等着他,许梨花直起身来扶住有些酸疼的腰,她已经等了四年了,真的很累,不知道程仁什么时候回来娶她。   “许梨花,你要去城里?去的话把其他几个孩子一并带回来。”隔壁村的革委会主任过来了。   “叔,现在大雪封路出不去,等能通路了,我马上就去把孩子们带回来。”许梨花笑道。   “哦,”那主任犹豫了几秒又问道,“那你还要去找许程仁吗?听说李小草找到自己亲爸了,今天发电报说等以后稳定了就把李小草外公外婆也接到城里去。”   公社里几个主任是知道许梨花这事的,毕竟许梨花她那爸妈天天嚷着许程仁这个杀千刀的。   “我不知道,听说有的学校很严格,要是知道学生有私生子会开除学生。”许梨花其实心里没底,许程仁返城四年从来没给她写过信,就连他考上大学了,也是公社里书记打听到了告诉自己的。   她隐约觉得许程仁或许是已经忘了她,可她不敢面对,总觉得自己一直等下去就能等到他。如果到时候去学校找他,那就不得不面对了。   ——   “会堂里怎么这么吵?”路过的老师问着一学生。   “77届历史系一班的学生闲得无聊,在这里辩论。”那别扭地学着外语的学生头也不抬的回道。   “…别来那套不爱红装的理论,男女平等,我就爱迷你裤,以后满大街女生都能穿迷你裤,历史潮流不可抗拒!”阳语儿代表全班女生坚决抵制班里男生的老旧思想。   “欸?我觉得阳语儿这事得问班长。”司马振杰插嘴道。   “呸,女生穿什么为什么要问男生?就算那个男生是自己对象都不行!”全体女生抗议。   阳语儿眼珠子一转,傲娇地指着许程仁:“班长,你说。”   许程仁咳了几声认真道:“迷你裤是咱们这个时代的突破,把女性解放出来不应该再对女性穿着加以约束……”   阳语儿看着对方坚定有力的演讲,心都化了~ 第8章   “叔叔,先帮我找爸爸。”晚上,许秧苗搬着小板凳围住李仁强。   “许秧苗,你爸爸离这里太远,先帮我找爸爸。叔叔,我爸爸在电影厂当领导,挣大钱,”杨大虎拍着胸脯道,“你找到我爸爸,我让他给你钱。”   许秧苗撇嘴,攥紧小拳头狠狠捶向杨大虎。   郑小瑳也急了,扯扯李叔叔的裤脚:“叔叔,我爸爸也是大学生。”   “好好好,先别急。”李仁强制止住拳打脚踢的许秧苗,翻出地图看了看,“这样吧,明天我先去师范学院找秧苗的爸爸。”   “喔~找我爸爸~”许秧苗马上抱住李叔叔的脖子在他怀里蹦跶了起来。   郑小瑳很失望,杨大虎则气冲冲地跑去外面小巷子里坐着。   晚上照例是四个孩子睡在一个房间,许秧苗还兴冲冲地睡不着觉:“郑小瑳,主任说我爸爸语文差点就考了满分。”   “我爸爸妈妈成绩都很好。”郑小瑳小声说着,他想爸爸妈妈了。   杨大虎一把将厚厚的被子扯了过去,“考大学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爸爸是领导,挣大钱!”   “你吹牛。”许秧苗不甘示弱地和杨大虎抢着棉被,郑小瑳也帮许秧苗,两个人死死抓着棉被的一角。   虽然玄城的冬天并不是很冷,但是晚上不盖被子还是会感冒的。   “你才吹牛,你根本就没有爸爸,都说你爸爸死了,”杨大虎大喊,“许秧苗是骗子,吹牛!”   “你吹牛,你爸爸不是领导,他以后要坐牢吃牢饭。”许秧苗不甘示弱地朝杨大虎脸上的方向‘噗噗噗’吹口水。   “我打你!”杨大虎说着就要去打许秧苗,被郑小瑳一下抱住了腿。   “还睡不睡了!”李爷爷打开房门在客厅骂街,“小兔崽子们,被左邻右舍听见了,还嫌不够丢脸是不是!”   一直在旁边安静待着的李小草马上钻进被窝里睡觉。   “孬种鬼!”杨大虎小声骂着李小草,觉得他这么听李家爷爷的话太没骨气了。   “不是孬种。”李小草一直性格弱弱的,像他那个老爸。   “哼。”杨大虎一直憋着气,就是因为李仁强没有说第一个去找自己爸爸。   “爸爸说明天买自行车,以后天天载我去玩儿。”李小草和小伙伴们说着悄悄话。   “我也要骑。”许秧苗一个小女孩睡在最里面,旁边挨着郑小瑳。   “我第一个骑。”李小草一直寡淡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他也有爸爸了,爸爸还带着他骑车,他不懂这个叫炫耀,反正他就是觉得高兴。   “我第二个。”许秧苗赶紧摁下郑小瑳要举起的手,与此同时又举起自己的手。   郑小瑳觉得很委屈:“那我第三个。”   杨大虎狠狠地踢了墙边一下,并不说话。   杨大虎还记得来玄城第一天时在天桥上说的话,当时李小草羡慕那些有自行车的,杨大虎则是炫耀说自己爸爸有钱,以后要自己爸爸给李小草买一辆。   可是风水轮流转,没想到这些小伙伴里面,是李小草家里第一个要买自行车。   杨大虎很生气也很难过,想着想着就蒙着被子哭了。   “叮铃~”的声音响起,床上四个小孩被院子里的车铃声给惊醒,纷纷爬了起来。   透过纸糊的窗户往外一看,院子里正摆放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爸爸!”李小草外套也不穿了,直接赤脚跑了出去。许秧苗和郑小瑳也紧跟其后,倒是杨大虎慢吞吞地自己在床边穿衣服穿鞋。   李仁强抱着李小草坐在鞍座上,李小草才5岁多,两条腿够不着脚蹬。   “换我了,换我了~”许秧苗在地上蹦蹦跳跳,急得不行。   李仁强把恋恋不舍的李小草抱了下来,又一把举着许秧苗坐在鞍座上。   许秧苗笑得两条小腿‘扑哧扑哧’蹬啊蹬,可惜也碰不到单车的脚蹬。   “哟,哪来的钱买车啊?”李奶奶搬着个凳子坐在客厅里就这么看着他们。   “妈,小草说想坐单车,我寻思着买个车上班也方便。爸每天去厂里上班也辛苦,这车大家可以换着骑。”李仁强有些不敢看他妈。   李奶奶冷笑一声不说话。   “叔叔”郑小瑳举起双手要李叔叔抱他,他要骑单车。   “爸爸,到我了。”李小草急得哭了。   李仁强把郑小瑳换上来,又一手将儿子举着坐在自己脖子上骑马。   大虎透过窗户羡慕地看着李小草,没关系,杨大虎哼了一声,他很快也会找到自己爸爸的。 第9章   “叮铃铃”,李仁强单车前面的横杆上坐着李小草,后车座装了一小框,小框里坐着小秧苗。   他就这么载着两小孩去了玄城师范学院。   清晨的玄城还有些寒冷,许秧苗脚上的破洞布鞋早已换成新鞋,此时穿着大红小棉袄的许秧苗坐在后座伸出两条胖嘟嘟的小腿乱晃着。   “大婶,买两根油条。”李仁强半路停了下来。   “哟,这是您闺女?这丫头片子长得也太漂亮了。”递过来油条的大婶偷偷塞了一个剥了壳的鸡蛋给许秧苗。   还不等李仁强拒绝,许秧苗一口咬了上去:“李小草,蛋黄给你吃~”   “好。”李小草眼巴巴地看着许秧苗嘴里的鸡蛋。   李仁强是心酸又无奈,和大婶道谢后骑着单车继续往师范学院出发。   白球鞋、各种颜色的衬衫、漂亮的裤子和裙子……   许秧苗三个到了师范学院时,看见的就是美丽的校园风景。   学校周围到处都是大学生举行的诗社、文学社等各种生机勃勃的社团活动。   “叔叔,他长得好奇怪。”许秧苗和李小草指着一外国人害怕地躲在了李叔叔的身后,他们从没见过这种长相的人。   许秧苗清脆的声音让校园里其他学生听到了,那些大学生觉得许秧苗没礼貌,遂用着不悦的眼神看着李仁强。   李仁强尴尬地笑了笑,牵着两孩子去问路:“同学你好,你们学校有没有一个叫许程仁的大学生,77届的。”   “喊谁同学啊?你是大学生吗?”那学生态度很不友好,他很看不上许秧苗这小孩不礼貌的行径。   李仁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他是没考上大学,可他是正经的工人,如今是工人阶级为主导的年代,这些大学生凭什么看不起他?   “你是想找历史系一班的班长是吧?他寝室在那边。”一个好心的学生指了指路。   “谢谢同志。”李仁强抱着两小孩往东边去。   “叔叔,这是我爸。”许秧苗从小棉袄里掏出一照片,里面是爸爸当知青下乡时去挖沟渠的照片。   这校园比自家工厂还大,大冬天的又出了太阳,三个人走了两小时后累得不行。   秧苗和李小草流着口水看着大学西门的牛奶摊,不自觉地向那小摊贩同手同脚地走进。   李仁强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们想吃?”   “叔叔。”秧苗大眼睛里满是期待地看着李仁强。   李仁强翻翻口袋,买牛奶要凭卡,而且也不是每天都能遇见的。   买了两瓶加热的牛奶,李仁强让他们在这等着:“我抱不动你们了,我把你爸爸找来好不好。”   “好,”秧苗坐在台阶上抱着个牛奶瓶不松手,“叔叔让爸爸过来了给我买小人书~”   “哟,这奶娃娃谁家的?”司马振杰在外面浪了好一会儿从西门进来准备去寝室。一进大门就看见了两个抱着牛奶瓶的小娃娃,而其中又属穿着大红小棉袄的秧苗萌化了他的心。   “哼~”许秧苗咬着空瓶子不说话,这个人肯定是坏人。   “欸?你衣服怎么都破了?”司马振杰不知人间疾苦,好笑地戳着秧苗棉袄上的破洞。   “这是李叔叔从厂里捡回来的,是新衣服!”秧苗生气了,大眼睛里都是泪花儿。小幼崽如今很敏感,知道这人在笑话她的破洞衣服。   “振杰,干嘛呢?”头皮屑室友从后头赶上来推他走,“快快快,班长说下午要检查咱们的作业。”   “他是坏人,”李小草捂着自己的嘴,“不能和坏人说话。”   “我没和他说话。”秧苗很委屈,是那个人先和自己说话。   ——   “语儿,我知道你爸在担心什么,你放心,等咱们毕业了马上就领结婚证。”   “真的?”阳语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满心喜悦。   “嗯,”许程仁和她额头对着额头呢喃道,“我已经等不及要娶你了。”   李仁强看着这一幕默默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郑小瑳,看!”杨大虎推着一辆单车到李叔叔的院子里,“我爸给我买的。”   郑小瑳沉默了许久,突然冒出一句:“大虎哥,你偷车。”   “我没偷!这我爸买的!”杨大虎说谎话不眨眼,“我今天出去玩碰到我爸了,他给我买的!”   “不能偷东西。”郑小瑳比杨大虎足足矮了一头,气势却是很足。   “我没偷!没偷!”杨大虎一把将单车推倒,和郑小瑳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第10章   “这车从哪偷的?别说这是你爸给你买的,你根本不知道你爸在哪儿。”李仁强对杨大虎很失望。   杨大虎犟着不说话,郑小瑳小脸板着和他说道理:“大虎哥,公交上有坏小偷偷咱们的钱,现在你又去偷别人的钱,不能这样。”   是啊,那些小偷最可恨了,杨大虎想到这里小声道:“在黑市偷的。”   黑市?李仁强在玄城这么多年都不知道黑市在哪儿,这小子倒好,来玄城没几天就跑去黑市偷东西。   “还别说,从另一方面讲,这小子是个人才。”一旁扒饭的李爷爷笑道。   “你这死老头子,好好的孩子都要被你给教坏了。”李奶奶大骂。   “必须让孩子们意识到偷东西是不对的,”李仁强拉着杨大虎去黑市还车,“这样,叔叔就罚你两天不吃肉。”   杨大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可以两天不吃饭。”   “这可不行,长身体的时候不能节食,”李仁强和他推着单车往外走,“不过咱们也不要太实诚了,待会儿咱们趁着天黑把车放在那里就跑。”   “为什么?”杨大虎还想道歉来着。   “你知错就改是好孩子,但是黑市的人知道你偷东西会把你送去劳改。”   李仁强还忧心另一件事,他今天收到了许梨花的电报,她说要来玄城接孩子。只是,今天在学校看到许程仁和另一个女孩儿亲吻,李仁强觉得事情会有些麻烦。   “老头子,慧园那孩子真是不错,”等李仁强带着大虎离开,李奶奶笑道,“她说可以把李小草当她亲儿子。”   “哎,咱家有福气,”李爷爷摸摸李小草,“以后要听你慧园妈妈的话,知道吗?”   李小草低着头扒饭不说话,他有妈妈,妈妈虽然死了,可也是他最爱的妈妈,他不要喊别的女人妈妈。   “秧苗,你妈要来城里了。”晚上,杨大虎躺在床上羡慕地自言自语。   “可是今天没找到爸爸。”许秧苗噘着嘴很不高兴。   “明天轮到李叔叔给我找爸爸,”杨大虎这时又有点同情郑小瑳,“郑小瑳,等叔叔帮我找完就帮你找。”   郑小瑳背对着他们沉默着,这三个小伙伴的爸爸都是几年前离开的,可他爸妈不是,他爸妈都是知青,他从小和爸妈在乡下长大。去年宣布恢复高考后,他爸妈火速离婚又双双考上大学把他给抛弃。   公社里主任本来不想放走这对夫妻,觉得他们人品不行。只是,这两年轻人哭得肝肠寸断,说是城里也有他们的家人一直等着他们回城。那公社主任犹豫了好几天,考上大学太不容易,不能让这么年轻有为的人才就这么浪费了,最后主任还是盖章放走了那两人。   所幸公社里村民们都喜欢郑小瑳这孩子,没有了爸妈的郑小瑳这段时间一直吃着百家饭存活的。   “你别哭啊,”许秧苗面对着郑小瑳给他擦眼泪,“不能哭,要不然李爷爷又该说咱们晦气了。”   许秧苗不知道郑小瑳的爸妈怎样,因为书中只是短短几句概括了郑小瑳的一生【他被列车员送回老家,之后在乡下结婚生子度过了平淡的一生】。   至于杨大虎的爸爸杨必才,是个坏东西。   ——   “王叔。”杨必才卑微地给这港商弯腰鞠躬。   “叫我王老板就行。”王老板对这人没什么好脸色。   “是,王老板。”杨必才说着又朝王老板的千金做了个搞怪的动作,把那千金小姐逗得花枝乱颤。   “听说你以前在电影制片厂做事?好好的工作怎么不干了?”王老板斜眼看他。   “我想做生意,”杨必才笑道,“今年年底经济政策开始变化,吸引王老板这一批优秀的港商来投资,我寻思着这是大干一场的机会。”   王家千金赞赏地点了点头,她男朋友就是不错,有魄力。   “你想和我做生意所以傍上了我女儿?”王老板不客气道,“我可不和心术不正的人做生意。”   “爸!”王家千金着急了,杨必才是她见过最帅最有气质的男人,她喜欢得紧。   “不过事情好商量,我有一个条件,以后你们结婚了生的孩子得随我姓。”王老板不愿意自家的财产以后落入外姓人手里。   “我生的孩子当然随我姓,爸,必才又不是这么迂腐落后的人。”王家千金率先答应,随即挽着杨必才的手当众秀起了恩爱。 第11章   “妈妈!”第二天傍晚,许秧苗和李爷爷来火车站接许梨花。   “秧苗。”许梨花一把抱起闺女亲了又亲。   “走吧,去搭车。”李爷爷看这女人清秀可人,就是命不好。   “李伯,这是公社让我带过来的特产。”许梨花放下闺女,扛着身后两大袋的东西有些无所适从。   李爷爷:“……”   这女人力气真大,不愧是在乡下干粗活的。   李爷爷破天荒地叫了一辆出租车,许梨花抱着秧苗坐在车里紧张地摸着口袋里的钱,她怕自己带的钱不够付车费。   等李奶奶和郑小瑳他们出来接人时,看见的就是许梨花和李爷爷在争着付车费。   见许梨花这么清秀的美人儿一把推开李爷爷付了车钱后,李奶奶震惊了:“乡下姑娘就是厉害,你爷爷那么硬朗都抢不过她。”   “妈,别一口一个乡下的。”李仁强受不了他爸妈这种思想。   “你就这么带着孩子们回去?”晚上,李仁强和许梨花站在院子外谈话,“听我一句,你还是去学校找一找许程仁。”   李仁强觉得这件事越早解决越好,他自己后悔过,不想看见别人也后悔。   眼看要说动许梨花,李仁强又强调:“你自己去就行,别带秧苗去。”   “为什么?”许梨花不解地问道。   “我以后再和你说。”李仁强含糊道。   许梨花心下一沉,有些不好的预感。   12月了,77届历史系一班的学生都为了期末考努力复习着。   “许程仁,外面有人找,”隔壁班一男生来敲教室门,脸红得像猴子,“我的妈呀,那简直是个大美人儿。”   大美人?班上同学放下作业纷纷跑了出去看美人儿,教室里坐着的阳语儿狠狠捏了一下笔帽,也气势昂昂地跟了出去。   “梨花!”许程仁愣了许久,心中又喜又惊,“你怎么来这儿了?不是,我的意思是…”   许程仁结巴了许久不知该怎么说,反倒是偷听的司马振杰反应了过来。班长曾说在乡下有个叫梨花的对象,这女人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走走走,复习去。”司马振杰主动赶走这帮偷听的同学。   “什么时候来的?”许程仁带着许梨花逛校园。   “昨天晚上。”许梨花心中很忐忑,不知该怎么提起秧苗的事。   “班长,不介绍下?”阳语儿从旁边小路窜了过来,司马振杰紧紧跟在她后头。   “她叫许梨花,当初我下乡当知青时就在她们大队,”许程仁笑着对许梨花介绍,“这位是阳语儿,咱班的班花。”   阳语儿脸红了,随即挽着许程仁的手,“我是你对象,可不是什么班花一词就能打发的。”   许梨花见了这一幕垂下了眼眸,难怪李仁强不让她带秧苗过来,要是秧苗见了这一幕该多么难过。   司马振杰觉得话都到这份上了,许梨花这女人应该知难而退了:“许梨花是吧,你和班长都姓许,是一家子兄妹啊。”   兄妹……   许梨花心都要碎掉,脑袋懵懵地转身朝校门口跑去。   “梨花!”许程仁让阳语儿他们先等一下自己,跑向许梨花:“你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有事就直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真的没什么,我来玄城办点事,想着顺路来看看你。”许梨花低着头。看看对方干净的大衣和鞋子,再看看自己大冬天还穿着的薄薄的布鞋和打着补丁的棉裤,许梨花心中的自卑达到了极点。   “真的没事?”许程仁不放心。   许梨花摇摇头,随即跑向了远处骑着单车等她的李仁强。   看到梨花坐上了那男人的单车,许程仁不知为何有些失落,但失落了没几秒心中又是释怀地松了一口气。   “她真的不是来缠着你的?”司马振杰疑惑道。   “她有对象了,再说了,梨花也不是那样的人。”许程仁让他闭嘴。   ——   “你不应该就这么回乡下,”李仁强心中骂着那许程仁,“你来城里也看到了,城乡差距大。”   许梨花不懂他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考大学?”李仁强瞬间来了精神。   李仁强特想上大学,可是他智商不行,如今来了个许梨花,这让他体内考大学的基因跃跃欲试。虽然自己考不上,可是逼迫别人考大学那可是容易得很。   “我…”梨花觉得这是痴心妄想。   “就当是为了秧苗,你难道不想让秧苗以后在城里生活?”   这话一出,许梨花犹豫了。 第12章   许梨花去李仁强厂里借电话打给了公社,和书记还有自己爸妈说起了想高考的事。   “他们怎么说?”李仁强背着垃圾桶过来问道。   “我爸说随我。”许梨花很是内疚。   当初77届高考时许梨花第一门没考好,于是她心态崩溃中途跑了。   78届高考时她爹还有大队队长求着她去考,许梨花犹犹豫豫的不敢去,寒了她队长和老爸的心。   结果现在全部人都不抱希望了,许梨花又突然说要高考,她爸都被她的反复无常给弄得无语了。   “电话,”电话员跑出来指了指许梨花,“找你的。”   “梨花啊,你是回来复习?”信号不好,梨花她爸的声音断断续续从话筒里传了过来。   “嗯,我带着秧苗回去。”   “在我这复习也行,”李仁强插嘴道,“城里可以请水平高的老师带带你。”   梨花她爸考虑了一会儿说道:“你在城里复习我看成,你要是回乡下肯定又想着帮我干活,这样就耽误了学习时间。这样,你去外面租个房子别老是麻烦别人,我和你妈给你钱给你粮票供着你。但是有一点,你这次要还考不上,也不用回来了,在外面自生自灭吧。”   老头子唉声叹气地挂断了电话,书记在一旁笑道:“多考几次也没事。”   “嗨,听说以后高考有限制,她以后想考也没机会咯。”老头子说着就要付话费。   书记不要这钱:“都是一个公社的就别见外了,梨花要是考上,以后公社里的电话随你打,终身免费。”   梨花很聪明,就是心态不行,做事犹豫决心不足。说实话,书记还真有些担心。   “李叔叔,”杨大虎带着一群孩子过来,“你说帮我找爸爸的。”   李仁强有些尴尬:“你爸从制片厂辞职了,我再去问问,你别急,啊”   “妈妈,”许秧苗和妈妈蹲在垃圾站外面聊天,“咱们不住李叔叔家?”   “你爷爷让我们租房,”许梨花抱着闺女摇啊摇,“等过年了我带你们回公社。”   “还要带爸爸回去。”许秧苗提醒道。   许梨花心虚地‘嗯’了一声,一旁坐着的郑小瑳觉得梨花阿姨在说谎,不过他不敢插嘴,因为秧苗会揍他。   “妈妈,你和我说说爸爸的故事。”秧苗揉着眼睛想睡觉了。   “你爸爸当初不是咱们大队的,他在别的大队过不下去了申请转队了…”   梨花断断续续的说起了往事,许程仁这人事儿太多,转到自己大队后觉得大队分工不公平,所以解开了大鱼塘里的船绳静坐在船里面抗议。   这种行为在当时的村民看来就是个二愣子,梨花当时也被这小子给逗笑了。   解开了船绳的小船没多久就飘到水中央,把不会水性的许程仁吓得用双手在水里划,谁知道越划那船越往外面飘去。   这一幕逗笑了所有来看热闹的村民,大家伙站在岸上看他笑话。   就在惊慌失措中,许程仁掉到了水里,许梨花看见了赶紧跳下水去救他。   郑小瑳第一次听许梨花讲这故事,被逗得哈哈大笑:“许叔叔太笨了,都不会游泳。”   马上没了睡意的秧苗从妈妈怀里挣脱出来就要去打郑小瑳:“坏蛋!我爸爸不笨!”   两小孩嘻嘻哈哈追赶起来,梨花心里很不是滋味,秧苗从会说话起就喊着爸爸,她该怎么和秧苗解释呢。   ——   “嗨,还别说,昨天来找班长的那个女人太美了。”一个男同学只瞧了那么一眼,就开始心思荡漾。   “那你说那女人和咱们班花相比,谁更美啊?”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阳语儿白了这些人一眼,不过也感兴趣地看着那个男同学。   那男同学结巴了半晌,笑道:“都美,一样美。”   司马振杰从门口走了进来:“有些人美是美,只是光有一副好皮囊。咱们班花不同,看阳语儿女士,有气质有文化有…”   “诶诶,差不多得了,”阳语儿笑道,“那女人好歹和班长是朋友,可没有你这么说话的。”   司马傻笑着拖班长出去:“大事,阳语儿她爹升职了。所以许梨花那事,你可千万别犯傻。”   “你这都什么跟什么?”班长很无奈,“我和阳语儿是真心对真心,你别扯什么金钱地位。再说了,这又关梨花什么事?”   “我这不是怕你糊涂嘛,你看呐,人家从乡下跑过来肯定是有目的的。”   “滚!”许程仁踹了他一脚。 第13章   “大虎哥,你去哪儿?”秧苗他们正在李爷爷家的院子里玩雪球,昨天晚上突然下雪了,这是玄城的第一场雪,玄城的冬天第一次开始冷了起来。   “我去找我爸爸。”杨大虎很不满,李仁强叔叔现在帮许梨花阿姨去找房子住,都忘了要给自己找爸爸的事情了。   “我也去,大虎哥的爸爸是坏蛋,我帮你打他!”秧苗举起一个大大的雪球作势要打人。   “我爸爸不是坏蛋。”杨大虎不高兴了。   “可是奶奶去买早饭了。”李小草不想去。   “不理他了,咱们三人去。”杨大虎招呼着秧苗和郑小瑳离开了院子。   李小草犹豫了一会儿,也马上小跑着跟了上去。   “待会儿做67号车。”杨大虎将钱藏在脚底,怕被偷。   “大虎哥,买牛奶吃。”许秧苗硬拉着杨大虎去一个牛奶摊前。   “有卡不?”那两个大婶捏捏秧苗的小脸蛋儿,这娃真好看。   “没有啊~”秧苗胆怯地摊开自己两只小手,歪着小脑袋的秧苗把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掌心一摊开,那两个婶子的心都化了。   “给她一瓶得了。”这奶娃娃眼馋地看着牛奶瓶,再看那到处都是补丁的衣服,她们立马爱心泛滥母性大发。   下一秒,郑小瑳就见秧苗背着的小军挎包里放了一瓶牛奶和两大把炒瓜子。   “她们不卖给我,说我没卡。”杨大虎不开心地看着秧苗,为什么秧苗没付钱也能喝到牛奶呢。   “秧苗,我要喝。”李小草嘴馋地凑了上去。   “我先喝,然后郑小瑳喝。”秧苗小手指头点啊点,指定着顺序。   上了公交后,这群孩子迫不及待地坐在座位上嗑起了以往过年才能吃到的瓜子。   “这些孩子从哪来的?太没礼貌了。”   “磕的瓜子皮就这么扔在车里,脏。”   ……   周围人议论纷纷,秧苗大眼睛眨啊眨,知道了这样是不对的。   “秧苗,你干什么?”郑小瑳见秧苗突然蹲在座位下面捡瓜子壳。   “车上不能扔垃圾。”秧苗‘嘿呀嘿呀’地将瓜子壳放在自己的小军挎包里,郑小瑳见了和秧苗一起捡。   李小草舍不得瓜子肉,则是一手抓着瓜子磕另一只手在捡,可是捡瓜子壳的速度远远比不上他嗑瓜子的速度。   “瓜子壳就是扔在地上的,我们在乡下就是这么丢,大人也这么丢!”杨大虎和车上骂他们脏兮兮的乘客们吵了起来,坚决不去捡瓜子壳。   “有人养没人教。”一对夫妻骂道。   杨大虎马上暴怒了,挥舞着拳头就要去打人,最后被售票员拦住。   下一刻,班车车门打开,这四个孩子被赶了下来。   “是大虎哥不对…”李小草躲在秧苗后头指指杨大虎。   杨大虎看着眼前这三个小萝卜头都抬头看着自己,觉得很不好意思,“我,我们做出租车。”   “喔~”秧苗开始炫耀:“我和妈妈做过出租车,很漂亮~”   这么一说,郑小瑳他们都期待地看着杨大虎。   杨大虎从兜里掏出钱来一角一角的数,这都是他偷偷去黑市挣的钱,挣钱可不容易了。   “以后我要开出租车,听我爷爷说开出租车最赚钱了。”李小草坐在出租车里羡慕至极。   下了出租车,几个小孩看着规模巨大的电影制片厂心中有着害怕和崇拜。   “叔叔,我找杨必才,我是杨大虎,他儿子。”杨大虎拍拍自己胸脯,去问门边站着谈话的两个人。其他三个小萝卜头排成一列紧紧跟在杨大虎后头。   “杨必才?”那主任觉得好笑,“你是那个无赖的儿子?他不在这儿,早被咱们制片厂给辞了。”   “叔叔,那王燕燕在哪儿?”秧苗知道杨必才这个叔叔这个时候是和王燕燕在一起的。   “欸?她知道王燕燕?”另一个工人和主任好奇地看着秧苗。   主任打量了这群孩子好半晌,最后笑道:“那个港商住在相临革委会招待所,那里是玄城最好的招待所,你们去那里找吧。”   “谢谢爷爷~”四个孩子异口同声地道谢,然后互相牵着手小跑着走远了。   “等我找到爸爸了就让他给你们一人买一辆自行车,我爸爸很有钱。”杨大虎说着大话。   秧苗小手缩在棉袄里鼓着小脸不说话,书中说杨必才不想认大虎哥,还说杨必才带着大虎哥去旅游想中途弄死他。   哎,秧苗拉着郑小瑳的手摇啊摇,她得好好看着大虎哥,不能让他被坏蛋弄死。 第14章   相临革委会招待所,几个娃儿站在门口你推推我我推推你,都不敢进这么好的场所。   一把掀开门口那道宽大的布帘子,许秧苗在前台柜子前使劲蹦啊蹦:“阿姨,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王燕燕的。”   那前台姑娘探出头笑道:“这里有两个叫王燕燕的,你找哪个?”   “我们是想找我爸爸,”杨大虎不懂许秧苗为什么一定要找什么王燕燕,“我爸爸叫杨必才,你见过他吗?”   正送走王燕燕父女两上车的杨必才猛地一回头,就见几个穿着破烂的小孩在前头吵闹着。   杨必才想到当初下乡当知青时娶的乡下那婆娘,再看看杨大虎,顿时心虚地用报纸遮住脸准备跑出去。   郑小瑳偏着小脑袋看着这奇怪的叔叔,聪明的他突然大叫一声:“杨叔叔!”   “欸。”杨必才脑袋短路了,贸然地回了一句。   这下可好,四个孩子纷纷疑惑地看着他。   杨必才身形一顿,随即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他是杨叔叔!”郑小瑳大喊一声,许秧苗马上撒开脚丫子去追赶,其他三个孩子紧随其后。   “爸,我是大虎啊,你儿子!”杨大虎跑得最快,很快就在大街上追到了在雪地里滑倒的杨必才。   “爸?”杨大虎拦住他从兜里掏出相片再三确认。   杨必才想从后溜,许秧苗三个娃儿呈三角形把他给包围了。   “你就是我爸!”杨大虎大声嚷嚷,“你跑什么!你是不是不想认我!”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纷纷看向这儿,杨必才气得要死,这要是被认识的人看见了可怎么办?   “走,咱们去下馆子,大冷天的你们还没吃饭吧,”杨必才马上变脸了,笑呵呵地摸摸几个孩子的头,“走,叔叔带你们下馆子。”   冒着热气的炖锅,里面是半只鸡,周围摆着几盘子小菜。   “哇~”许秧苗口水都快流出来,这是她在这个世界见过的最好的饭菜,“叔叔,你真好。”   杨叔叔一点也不像书里说的那么坏,看来书里说的也不全对。   “叔叔,我们可以吃了吗?”一向冷酷的小娃娃郑小瑳也忍不住向这些吃食低头,他觉得杨叔叔真是太好了。   “放心大胆的吃!来,叔叔给你们夹菜。”杨必才把鸡冠子夹给了最小的孩子许秧苗,又给了大虎一个大鸡腿。   “我就说吧,找到我爸了,咱们都能过好日子。”杨大虎撕着大鸡腿打着嗝。   一旁的杨必才直接进入正题:“大虎啊,你怎么来玄城了?你妈妈呢?”   几个小孩都喜欢杨叔叔,遂七嘴八舌地讲起了事情经过。   也就是说这几个娃儿自己上了火车,杨必才想到这里心中有了数:“大虎,你准备在这儿待多久。”   “不回去了,我后爸天天欺负我,”杨大虎直接脱裤子,“爸,你看,这是后爸用柴火烧我留下的印子。”   许秧苗想看看那印子长什么模样,被郑小瑳捂住眼:“大虎哥羞羞羞。”   杨必才没注意什么伤口,他只听见儿子说不回去了。这什么意思?以后就赖着他了?   如果是以前,多个儿子没关系。可现在自己正追求王燕燕,那可是大老板的女儿,这时候可不能让杨大虎搅了自己的好事。   “我再去给你们添个肉菜,啊。”杨必才笑着往外面走。   “叔叔,我要鸡腿。”   “我也想吃鸡腿。”   几个孩子嚷嚷着,杨大虎拍拍胸脯保证道:“我爸有钱,咱们每个人都能吃鸡腿。”   杨必才笑着退了出去,看见那服务员的时候给了她钱:“那桌再添上一锅鸡,每个孩子再额外添个鸡腿。”   付了钱就撤的杨必才出了馆子马上叫了一出租车就溜,他自认自己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   ——   玄城一处热闹的地点,参加冬泳的男男女女们纷纷穿着薄薄的泳装,大腿也露了出来,一旁思想还比较保守的人们见了这一幕纷纷指指点点。   “咱们今天可是和国家专业的游泳运动员一起冬泳,班长你怕了没?”阳语儿穿着前卫的泳装,许程仁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我怕什么,我游泳倍儿棒。”许程仁不屑地‘切’了一声。   “那你可要小心了,我的游泳老师是获过奖的。”阳语儿骄傲地‘噗通’一声下了水,引得周围人纷纷鼓掌。   许程仁怔怔地愣在了原地,他的游泳老师是梨花,当初下乡当知青,梨花教会了他游泳。 第15章   “师傅,你们学习的费用怎么算?”李仁强和许梨花上午在偏僻些的地方租好屋子后马上又去报班准备79年的高考。   “什么师傅?我是老师!”那老师整了整衣领。前些年因为一些原因他不敢把外国名校毕业的头衔拿出来,如今结束那段时期了,这周老师神气得很,把当初被自己撕碎的毕业证又贴好了拿出来显摆,“看见没,以前在国外留过学。”   这证书一下就把许梨花给唬到了:“我现在没钱,能不能缓几天再交。”   许梨花和老师好言商量着。   听说她要报班学习,公社革委会主任发话说公社里村民一起筹钱供她。   77届78届公社里考出去一批人,可那些都是知青,本地人竟然一个也没有。   那些知青考出去把户口也迁回城市了,公社里村民们根本就没当他们是自家人。如今许梨花这个最有把握考上的自家人要学习,大家伙都鼓足了劲给梨花加油。   “学费可以缓几天,不急。”那周老师一看许梨花这标准的美人儿,顿时语气轻得不像话。   “那个老师不靠谱。”回去的路上,李仁强欲言又止。   许梨花大大方方地表示不在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个周老师看我眼神不对劲,心里肯定有什么龌鹾想法。”   只是,   “这是最便宜的一家,老师留过洋,报名的学生也多,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至于那周老师,我也不怕他,他要真敢做什么,我打得过。”   许梨花从小在乡下就皮,和村里男伙伴们也是经常打架打到大,而那个周老头子走路都要拄拐杖,许梨花觉得对付他完全没问题。   两人回到家却没看见孩子们。   李仁强犹豫道:“该不会是去找秧苗的爸爸了?”   许梨花很着急,她不想让秧苗伤心,两人又马上去了师范学院。   “班长,你游泳速度挺快的嘛。”阳语儿在回去的路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嗨,咱们班长虽然速度快,但是路子野。”班上同学笑话道。   “去去去,游泳就是要速度快,管他什么路子。”许程仁有些感慨,他在乡下跟着梨花学游泳就是在水里乱扒,哪知道什么蛙泳蝶泳的。   “大美女!”一个男生突然指着某处心花怒放。   众人一看,是那个许梨花。   “班长,你不是说和她没什么?”阳语儿生气了,“那她怎么又来了。”   她也听说过学校里有些学生的乡下相好的追到了学校来,阳语儿就怕许梨花也是这种情况。   在解放思想的弄潮下,这个年代除了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大学生,还有另一批比较疯狂的大学生,比如有对诗人如痴如醉,甚至一首诗就能献身的。   不同于乡下或是贫穷地区,城里的大学生接触到了更前进的东西。在他们看来,痛痛快快的爱一场是很伟大的事。   而那些乡下相好的被分手被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一些大学生理解不了那些分手就追到城里来的行为,这简直就是在挡别人的路。   许程仁对梨花的再次到来也摸不着头脑,走过去和梨花聊了起来。   ——   “surprise~”   杨必才去相临招待所退房间,就被王燕燕送了个‘惊喜’。   “哈哈,我Daddy去考察了,我留下来陪你,惊喜吧?”王燕燕猛地亲了杨必才的脸,吓得杨必才一哆嗦。   “我的大小姐,咱们这里还没这么开放,会被群众举报的。”   “哎,没劲,”王燕燕老实了许多,不过交过那些开放的洋鬼子,她现在就喜欢杨必才这种书生气的,“算了,接下来你就陪我好好玩,玩高兴了,给你一个奖励。”   “奖励?”   “你不是想从我Daddy厂里进货吗?他答应了。”   “真的?”杨必才懵了,幸福来得如此之快,“我的大小姐,不,我的小祖宗,你想去哪玩儿,我保证随叫随到!”   不过,杨必才准备给王燕燕换一个招待所,这里不安全。   说曹操曹操到,杨必才和王燕燕刚走出去,就见眼前四个孩子正站成一排气呼呼地看着他。   “你们是?”王燕燕摸摸秧苗的小脸蛋儿,这孩子真漂亮,像自己。   “我们找大虎的爸爸。”秧苗指着杨必才。   杨必才浑身血液仿佛被冻住,看着这几个娃儿,杨必才第一次下了杀心。   挡他财路的都得死! 第16章   “大虎,你知道爸爸为什么从制片厂辞职吗?”杨必才严肃地看着杨大虎。   “不知道。”   “爸爸在做大事,挣大钱,”杨必才嗤笑一声,“你和你那些小伙伴今天中午一顿饭就花了我20块。”   杨必才伸出两根手指头:“20块啊,这是一个工人学徒一个月的工资。”   一说起钱,杨大虎就有些害怕了,他在乡下经常去黑市跑个腿赚个小钱,他知道20块是很贵的数字。   “爸爸为什么愿意给你花这个钱呢?”杨必才蹲下来平视着儿子,“第一,爸爸爱你这个儿子,第二,爸爸有挣钱的本事。”   杨大虎笑着点头,他爸爸就是最棒的。   “好孩子,”杨必才叹气,“但挣钱不容易啊,我全部身家都拿来准备赌一场,这次要是赌输了爸爸以后就得饿死渴死。”   果然,这话一出,杨大虎担心地看着爸爸。   “你知道王燕燕是谁吗?她是大老板的女儿。咱们国家出了好政策,这些港商纷纷奔赴内地来投资,爸爸,就要靠他们来取得第一桶金!”杨必才很有把握,“爸爸很快就要成功了,所以儿子,你不能挡爸爸的道,知道吗?”   杨大虎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乖孩子。”杨必才很庆幸这孩子听得懂人话,要不然就别怪他不顾亲情。   安抚好儿子,杨必才又去安抚暴怒中的王燕燕。   ‘啪’的一声,王燕燕一个耳光甩在了杨必才脸上。   一旁堆雪人玩的秧苗郑小瑳李小草他们好奇地看了过来。   “外公说找媳妇不能找这样的。”李小草小声道。   许秧苗黝黑的眼珠子转啊转,特别灵动有神:“可是妈妈说有些男人就是该打。”   “嗯,该打。”郑小瑳附和地点了点头。   “打疼了没,”杨必才心疼地摸着王燕燕的手不放开,“我的祖宗,他真是我干儿子,不信,你去我当初下乡的公社问一问,大家都知道我这人耳根子软,仗义。”   王燕燕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看到杨必才这么真诚,又把杨大虎喊了过来:“他真的是你干爹?”   “是我干爸爸,”杨大虎扯扯自己的脸,“阿姨,你看我和干爸一点也不像。”   “那你怎么来城里找他?”王燕燕疑惑道。   “我爸妈虐待我,村里人都说我干爸有钱,我就跑出来了。”   “我今天请他和几个小伙伴吃饭,把我钱包都掏空了。”杨必才对着王燕燕委屈道。   王燕燕立马就被杨必才给逗笑了:“瞧你穷酸的那样,大虎,走,带上你几个小伙伴,阿姨请你们吃大餐。”   “什么是大餐?”   “丑国牛排吃过吗?还有那些法式鹅肝。”   杨大虎立马摇头:“那是资产阶级的东西,不能吃!”   “吃的?我要吃。”秧苗听见吃的眼睛都亮了,哪管什么阶级不阶级。   一群人吵吵闹闹地坐上出租车出发。   “怎么样?”王燕燕优雅地切着牛排。   许秧苗正奋力同刀叉斗争,整个小脸憋得通红,只是刀叉总是容易滑动,一块牛排切得乱七八糟。   “噗”王燕燕一方面看不起这些孩子,另一方面又觉得挺好玩儿的。   “有血!”李小草好不容易切开,发现里面还有血丝,顿时大叫一声。   安静有格调的餐厅里,因为李小草这一声大叫,其他餐桌上的客人纷纷望了过来。   “乡巴佬!”王燕燕觉得自己脸都要被丢光,生气地拎着包去卫生间补妆。   “爸爸,她骂小草。”杨大虎不吃了。   秧苗也放下刀叉,这东西根本就切不动。   郑小瑳也没吃:“叔叔,为什么这里没大米饭啊。”   杨必才小声道:“叔叔知道你们受委屈了,叔叔自己也委屈啊。”   拍拍大虎的肩膀,杨必才教导他:“咱们男人,受点委屈不要紧,那是为了以后的大事业。你别看爸爸现在像条没尊严的狗一眼围着她王燕燕转,等以后爸爸做生意赚钱了,那时候我一脚踢开她就可以踩在她王燕燕头上。”   “我知道了。”杨大虎觉得他爸爸真是厉害。   “做生意…可是叔叔,书里说你以后会坐牢吃牢饭的呀~”秧苗没听懂叔叔的话,但是害怕书里说的事真的会发生。   “呸呸呸,没你这么诅咒人的,谁教你这么说话的?什么书?哪里的书?我买回来全把它给烧了!”杨必才激动地指着秧苗的鼻子骂,吓得秧苗慌张地从椅子上跑下来躲在郑小瑳身后。 第17章   几个孩子和杨必才分开后回到了李叔叔家,遇见在门口拿着棍子等他们的李爷爷。   “小兔崽子们,野惯了是吧?离家也不说一声,让家里人这么担心!”李爷爷说着就要拿棍棒去打,被李仁强他们拦住了。   “秧苗,”梨花跑过去抱起秧苗,“还好你没事。”   许梨花去学校找许程仁,发现秧苗他们并没有去过学校,还以为秧苗他们被拐子拐走了。   “妈妈,我们去玩儿了。”秧苗没有说起杨必才叔叔的事,因为杨叔叔不让他们说。   杨必才和李仁强是在同一个村插队下乡的知青,知根知底,杨必才担心李仁强这人坏他的好事。   如今李小草和杨大虎都找到爸爸,就自己和郑小瑳没找到,想到这里,秧苗很委屈:“妈妈,明天去学校找爸爸。”   许梨花撒了个谎:“你爸爸去省外比赛了。”   “比赛?”秧苗记得书中说爸爸有一个什么知识竞赛,是这个吗?“爸爸比赛拿第一就会得奖,妈妈,你要快点找到爸爸啊。”   书中说爸爸这次知识竞赛得第一后就带着阳语儿去见了自己的父母,许家父母很满意阳语儿。   可怜的妈妈,秧苗两只胖嘟嘟的小手搂着妈妈的脖颈。   书中原主死后,妈妈几年后迫于压力嫁给隔壁的彬叔叔,那个叔叔经常打骂妈妈,骂妈妈是破鞋。妈妈后来坚持离了婚,之后一个人守着原主的坟过了一辈子。   爸爸和阳语儿阿姨回国后创业,后来准备在下乡当知青的县城投资建厂,那时候遇见了嫁给彬叔叔的妈妈,还以为妈妈一辈子很幸福。   各种阴差阳错下,妈妈就和爸爸这么错过了。   虽然爸爸和阳语儿阿姨是书中男女主,妈妈只是作者想阐明这个时代爱情的悲剧的工具,可秧苗觉得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她可是小瑞兽,肯定能给妈妈带来幸福。   “妈妈,秧苗会保护你的,”秧苗亲亲妈妈的脸颊,“妈妈遇到我了,就是遇见宝贝了~”   秧苗不由得有些小嘚瑟,许梨花见她鬼机灵的样就觉得好笑:“是,你是妈妈的心肝宝贝。”   当晚,许梨花带着秧苗、郑小瑳还有杨大虎三个孩子去了自己租的小屋子,而李小草留在了李家和爸爸一起生活。   “嘿嘿。”杨大虎傻笑,这里可自由多了。   大杂院人多也杂,许梨花安顿好几个小孩子后就开始安心复习。全公社好几个村的乡亲们都凑钱给她学习,她得好好学。   “来来来,吃瓜子,”租给许梨花居住的老奶奶从旁边屋子里端出一盘瓜子给小孩子吃,“咱们这边偏僻,班车也少,你们几个别乱跑,知道不。”   “知道啦~”杨大虎抓起一把瓜子就往外跑,秧苗也跟着跑了出去,郑小瑳则是找梨花阿姨借了一本书。   许梨花看看郑小瑳觉得可惜,李仁强独自去找过郑小瑳爸爸,只是郑小瑳的爸爸在77届新生入学的第一天被车子给撞了。   身体残废了书也没读,郑爸爸一直在玄城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所以李仁强一直瞒着郑小瑳。至于郑小瑳的妈妈在外省读书,李仁强给她写了信,还没收到回信。   “会用字典吗?”梨花拿出一本字典给郑小瑳。   郑小瑳爱惜地摸着新华字典,一直冷冰冰的小脸上满是笑容:“谢谢阿姨。”   郑小瑳爸爸妈妈都是学霸,这生出来的儿子也不差,郑小瑳小小年纪就被公社里称为小神童,智商高得很。   这边是温馨日常,许程仁那边却是相反。   今天梨花来找了他,阳语儿现在还在生气,晚上自习也请了假没上。   许程仁去寝室找她:“我承认,我以前下乡时确实对她有过好感,可这些都过去了。”   有过好感?这就不能忍!   阳语儿拿起宿舍的扫帚赶他:“所以你们现在是在干嘛?旧情复燃?”   “我对你什么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许程仁很无奈,“我和她现在真的没什么。”   阳语儿觉得许梨花目的不纯:“班长,你扪心自问,如果我现在和前对象纠缠不清,那你怎么想?”   “我揍他我。”许程仁觉得这事不行。   “哼,”阳语儿开心了些,“所以我现在也是这个心情,你觉得你该怎么做?”   许程仁纠结半晌,见阳语儿脸上是止不住的失望,遂笑道:“好,我答应你,以后除了生死大事,否则我不再见她。” 第18章   许梨花背着厚厚的一摞书去上课了,许梨花一走,杨大虎也偷偷的溜走,就剩秧苗和郑小瑳在大杂院里玩雪人。   雪人还差个鼻子,秧苗瞅准了别家做饭扔出来的半截胡萝卜,捡了回来当鼻子。   “那是我的!”院子里另一个小孩跑了过来,那孩子一把拔出胡萝卜,本就不牢固的雪人散开了。   秧苗要被气死,跑进房里拿出个鸡毛掸子追在那男孩后头满院子跑。   男孩很倒霉,还真被秧苗追到打了好几下,那男孩的姥爷正在厨房做菜,听到动静跑了出来:“哪家来的小杂毛啊,敢打我小外孙!”   秧苗撇着嘴不服气,那老人作势要教训秧苗,郑小瑳绕到那老人后头一把脱下那老人的厚棉裤,露出老人打着补丁的黑内裤。   “哈哈哈哈”大院子里那么多大人小孩们看着这一幕都磕着瓜子看热闹。   “小杂毛!”老人急忙提起裤子就要打人。秧苗从小军挎包掏出玻璃球扔在雪地把老人给困住,郑小瑳牵着她就往外跑。   “诶唷!”两孩子和迎面冲进来的杨大虎撞着了,倒在地上。   “快来!”杨大虎拿着一铁皮玩具,“王燕燕给老爸送来了好多玩具。”   那铁皮玩具是一个小飞机,是郑小瑳和秧苗从没见过的东西。   孩子们搭出租车去了一个偏僻的地方,那里有杨必才的两个大仓库。   “干爸,燕燕阿姨,我带秧苗过来选玩具。”杨大虎带着两小伙伴在仓库里乱闯。   “随便挑。”王燕燕对着这几个穷苦孩子很乐意展现自己的爱心,毕竟她一套洋装就够这些孩子活几年了。   “燕燕,有这些塑料玩具,我这次一定能赚大钱。”杨必才摸着这些玩具爱不释手。   现在内地大多是铁皮玩具,而杨必才相信不久后这些铁皮玩具就会被淘汰,随之而来的就是塑料玩具的天下。   “阿姨,这个叫什么?”郑小瑳拿着两玩具站在王燕燕面前。   “这个,是日本最新推出的可以变形的玩具。另一个呢,是女孩子玩的叫做芭比娃娃”王燕燕对郑小瑳还是有些好感的,毕竟这孩子长得好。   女孩子玩的?郑小瑳把芭比娃娃放在秧苗军挎里,秧苗一把扔开娃娃捡了很多铁皮玩具。   铁皮玩具多好啊,打架的时候用铁皮玩具打人很痛,秧苗摇头晃脑地如是想到。   “走。”杨大虎悄悄带着两伙伴跑了出去,手里还拎着一个大袋子。袋子里都是他偷偷拿的玩具,他准备拿去黑市赚钱。   “爷爷,你看这个,国外新出的玩具,买回去给你孙子玩儿。”大虎在黑市拉住一个过往的老头子。   “哦?国外的?”阳局长本来想放过这几个孩子,无奈这孩子偏偏往枪口上撞。   “你们几个,把那边几个摊贩给抓住!”阳局长一声命下,几个不起眼的路人纷纷掏出证件。   “别动!工商局的!”   “快跑!”大虎玩具也不要了,第一个拔腿就跑,后面舍不得玩具的秧苗和郑小瑳被阳局长给扣下了。   工商局里,几个摊贩觉得不公平:“不是,凭什么那两个孩子就可以坐在里面烤火,我们几个在这里蹲着冻得要死。”   工作人员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人家是几岁的孩子,你们一个个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儿给我老实点!”   “阳局长,这里需要你签字。”一个工作人员打开局长的办公室走了进来。   秧苗看着眼前的阳局长马上就想到了书中的内容,书中说阳语儿的爸爸后期升职当了玄城的工商局局长。   “行了,你们回去吧。”阳局长签字后,看这两小孩穿得破破烂烂的也不好意思罚他们,口头上警告几句就行了。   “我不走。”秧苗很不服气。   “不走?想吃牢饭?”阳局长觉得好笑,给两孩子一人一粒糖。   郑小瑳刚剥开糖纸,秧苗一把抢了过来扔在地上:“不吃坏人的东西。”   “我是坏人?”阳局长觉得委屈,他好歹也是一个和善的老人。   “阳语儿抢我爸爸,她是坏人,你也是坏人。”秧苗两只小手插在棉袄里,气鼓鼓的样子很好笑。   阳局长却笑不出来:“你爸爸?”   “我爸爸是许程仁,我妈妈是许梨花,阳语儿抢我爸爸,讨厌!”秧苗小脑袋哼地一声向左转,不想看见阳局长。   那进来请阳局长签字的工作人员:“……”   她好像不小心听到了阳局长家的秘密… 第19章   “爸,不好了,”杨大虎跑到杨必才工厂,“秧苗和郑小瑳被抓,你快去救他们。”   杨大虎上气不接下气地讲完事情经过,杨必才惊讶地看着他:“大虎,虽然你偷我厂里的玩具是不对的,但是你这小孩吧,挺有赚钱的头脑。”   杨必才不喜欢那种老老实实的孩子。   “爸,去救小瑳他们!”杨大虎不知道自己老爸在这磨蹭个什么劲。   “不急,”杨必才摆手,“小孩子嘛,工商局的不会对他们怎么样。我要是去救他们,还得替他们交罚款。”   “爸!”杨大虎没懂,“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杨必才坐在办公室哼着曲,“儿子啊,你要跟爸爸学,冷静,别这么心浮气躁的。”   “秧苗他们会坐牢的。”杨大虎很害怕。   “那就坐牢呗,能怎么办?”杨必才无所谓地擦擦办公桌上的茶壶。   “你根本就是不想救他们!”杨大虎从小就会看人脸色,此时也看出老爸的敷衍了。   “儿子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爸爸今天就免费给你上一课,咱们这些做生意的人呢,不能这么善良。善良、仁慈,那是做不成生意的。”   杨大虎定定地看着老爸,一脸愤怒,杨必才毫不心虚地冷笑一声。   “给我钱,我要坐车。”   杨必才扫了扫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儿子啊,爸爸要给你上第二课了。这个钱吧,它不是那么好赚的,你要节约,知道不。”   从抽屉里拿出一角钱,杨必才笑了笑:“拿去买糖吧。”   “给我一张大团结,要不然我就去告诉王燕燕阿姨我是你亲儿子的事。”杨大虎怒瞪着他。   “你他妈敢威胁我!”杨必才猛地一拍桌子,没多久又笑着蹲下来,平视着杨大虎,“不错,这才是我的好儿子,脾气像我。”   杨必才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塞进儿子的衣兜里,捏了捏他的脸蛋儿:“去玩吧,不够再和爸爸说,啊。”   杨大虎一把打下脸上的那只手,一声不吭地跑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哭,害怕秧苗他们坐牢的杨大虎准备拿钱去工商局把小伙伴赎回来。   工商局--   “好吃~”秧苗和郑小瑳正剥着甜甜的柑橘往嘴里塞。   这两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脏兮兮地吃东西,阳局长本想让他们坐起来洗个手再吃,后来一想,这些孩子没受过良好的教育,在公社里估计能有东西吃就不错了,哪还管脏不脏。   叹气许久的阳局长一拍椅背,决定把许程仁这事给解决了。第一呢,是还小朋友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另一个就是不能任那个男人欺骗自己的闺女。   “好吃吧。”阳局长和善地蹲在秧苗面前给她擦手。   “好吃~”秧苗打了个嗝,“今年大旱,公社里都没东西吃。”   “是,我知道你们可怜,”阳局长决定道,“我现在送你回去,爷爷向你保证,明天早上你一起床就能看见你爸爸。”   “还有郑小瑳的爸爸。”秧苗指指小伙伴,书中郑小瑳被列车员送回老家后就没有郑小瑳的戏份了,秧苗都不知道郑小瑳爸妈的情况。   “放心,爷爷会帮你们找到的。”   “爷爷是好人。”秧苗抱抱阳爷爷,阳局长一把捞起两个小孩准备送他们回去。   “还有玩具,”秧苗挣扎着下来,拖着工作人员没收的两袋子玩具在工商局里走,“叔叔阿姨,这些玩具可好看了,买一个吧。”   阳局长:“……”   这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犯罪?   三岁多的萌娃拖着大袋子可怜极了,工作人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费买下了这些玩具。那些工商局里正写检讨的摊贩们笑呵呵地给了秧苗几个硬币,还不忘询问秧苗哪里有这些好货进。   “嘘~”秧苗小声道,“叔叔阿姨要想进货就去找大虎哥。”   阳局长无奈地将两孩子抱了出去:“以后不准做这些投机倒把的事,事情严重了是要坐牢的,知道吗?”   秧苗笑嘻嘻地不当一回事儿,郑小瑳牢牢记住了这话,听话地点点头。   送完孩子回到家的阳局长把这事一说,就遭到了老婆的反对。   “老头子,这事咱们要是早点知道还成,现在迟了。你可怜别的女人孩子,你怎么就不知道可怜自己闺女呢。”   “什么意思?”阳局长心里头一惊。   老伴儿抹抹眼泪:“你闺女…你闺女和许程仁不清白了。”   老阳怔怔地愣在原地。 第20章   “反正你闺女现在就认准了许程仁,”阳妈妈叹气,“他们都那个…那个了,你说怎么办?”   老阳抽了半晌的烟,最后还是屈服了   “你想通了就好,那小子有前途但身世一般,以后当女婿咱们也好拿捏,不过,”阳妈妈叮嘱,“那个孩子的事得早点解决。”   秧苗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蹲在院子门口等着,阳爷爷说早上一睁眼就能让她看见爸爸。   没等到爸爸反而等到阳爷爷的秧苗疑惑地看看他们身后:“爸爸呢”   老阳心虚地找了个借口哄着秧苗,随即叫来了许梨花。   “我们是阳语儿的父母。”阳妈妈推开哑巴似的老公,和许梨花交谈了起来。   --   “所以,他不知道你怀孕生子的事,你现在也和他没什么?”阳妈妈听她说起往事彻底放心了,“我说呢,许程仁一表人才哪会做这些事,敢情是喝醉酒犯下的错误”   “秧苗不是错误,”许梨花皱眉看着他们,“我知道许程仁在和阳语儿谈恋爱,我和他不会有可能了”   “那就好,那就好。”阳妈妈小声呢喃,她和老阳一辈子没做过坏事,此时看着梨花是打心底里同情她的。只是作为一个母亲,阳妈妈希望自己女儿能够得到幸福。   “说清楚了就走吧.”老阳觉得自己老两口在欺负这乡下姑娘,没脸见人了   “阳爷爷,我还要等多久才能见到爸爸啊~”秧苗追在老阳身后小跑着,把老阳臊得脸红不敢答话   “哼~”秧苗看他们上了出租车狠狠地一跺脚,“没礼貌~”   “秧苗,”杨大虎跑了过来,“昨天工商局抓人我抛下你们跑了,这样是不对的”   秧苗穿着厚厚的棉袄胖嘟嘟地蹲在地上:“大虎哥,我想吃肉”   杨大虎豪气地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我爸的钱,咱们三去找李小草,然后大吃一顿!”   “好~”因为没等到爸爸而伤心的秧苗马上蹦了起来,牵着大虎哥去院子里找郑小瑳去了。   工厂,   “杨厂长~”王燕燕笑着推开门。   杨大虎今天又威胁杨必才从他这里要了钱,杨必才心情很不好:“说了多少次了让你们叫我杨老板!我说你……燕燕?”   “干嘛这么凶!”燕燕气得跺脚。   “我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杨必才笑嘻嘻地给她道歉。   “我daddy就快来了,他说要请你那干儿子吃饭。”燕燕翻白眼道。   请吃饭?王燕燕好糊弄,她那个爹可不好糊弄。杨必才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如果那些孩子真不听自己使唤,自己得狠下心来做些什么了。   ——   “老头子,现在放心了吧,许程仁是因为喝酒迷糊犯下了错。”阳妈妈欣慰地笑着。   “就算他不知道孩子的事,可是他和另一个女人上、床了。”   “喝醉酒了哪能当真?说不定程仁这孩子都不记得了。”阳妈妈瞪着他。   “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傻女人了。”老阳嘀咕道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因为一些原因这几天每章字数少了点,本周周四晚上开始会爆更的,谢谢小天使们理解~~ 第21章   “小语儿,你爸是不是对我有误会。”许程仁觉得阳叔叔对他态度有些奇怪。   “没有的事,你别放心上。”阳语儿也觉得烦,昨天爸妈来学校看她,说到一半欲言又止   两人走到拐角处小树林,许程仁捏了捏阳语儿手心,阳语儿脸一红,笑着骂他不要脸。   “哎,你们倒是心情好。”司马振杰突然从林子里蹦跶出来,吓了两人一跳。   许程仁踹他一脚:“大白天没事做的吓唬人”   “司马,你最近怎么了?无精打采的,上次冬泳比赛也没去。”阳语儿关心道   “家事,说了你也不懂”司马长叹一口气走了   “走,闹他去。”阳语儿和许程仁一挑眉,两人跑着去闹司马,举手投足间已然有了情侣间的小默契   --   “我们来拿货。”杨大虎带着秧苗他们去杨必才厂里拿玩具,准备拿去黑市卖。   “嘿,这小家伙。”工人们笑着没当一回事。   “搬!”杨大虎一声令下,秧苗虎虎地提着面袋子去装玩具。   “找打是不是?”工人们找来了杨必才   “你不给我拿玩具,我就告诉王燕燕…唔…”杨大虎突然被他爸捂住嘴抱去办公室   “你个兔崽子,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别他妈拿这事来威胁老子!”杨必才恨恨地看着杨大虎   “那就给我玩具,还要两张大团结。”杨大虎现在讨厌爸爸,又自以为有了他的把柄,所以不怕他。   杨必才定定地看了大虎许久,突然嗤笑了声:“拿吧,多拿点”   杨大虎马上跑出去和秧苗挑玩具,专挑最贵的拿。那天秧苗在工商局卖了玩具给几个黑市的摊贩,给杨大虎带来了商机。   “杨老板,电话”   “必才,我爸说等几天就过来,你给挑个吃饭的地儿,”王燕燕吩咐道,“记得把那几个孩子也带上”   “那几个孩子就算了,没那个福气见大老板。”杨大虎笑道。   “怎么说?”   “毕竟偷跑出来的,如今在城里见过世面,该回乡下了。”杨必才现在翅膀还没硬,不能让王燕燕知道自己曾结婚生子的事   而这些不听话的孩子们,迟早是个祸害…   “大虎,”杨必才挂了电话拦住他们,“后天王燕燕她爸请咱们吃大餐,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有,去不去?”   “去~”秧苗第一个举手,使劲在杨必才面前蹦跶。   “乖孩子。”杨必才摸摸秧苗的头,下定了决心。   “大虎哥,阳爷爷说不能去黑市。”郑小瑳拖着玩具走在街上。   “他懂个屁”大虎才6岁多,却因为家庭环境的缘故比秧苗他们早熟。   “我讨厌阳爷爷,”秧苗用小脑袋去撞郑小瑳,“他说帮我找爸爸,都两天了还没找到”   郑小瑳被秧苗一脑袋给撞倒在地,委屈地撇撇嘴,终究还是没哭:“秧苗,你力气太大了”   “哼~”秧苗和郑小瑳开始闹别扭,两孩子把玩具给撒了一地   杨大虎和李小草更委屈,心累地在背后捡玩具 第22章   “奶奶,国外的变形玩具,买一个吧”杨大虎推推秧苗,秧苗马上把玩具包装拆了递到人手上   奶奶本来是来买便宜鸡蛋的,被硬塞了这玩具无奈之下掏钱买了,李小草捧着陶瓷花碗去收钱   只有郑小瑳安静地站在一旁:“这样不对”   “咱们赚钱买好衣服穿,怎么不对!”杨大虎大吼一声,郑小瑳皱眉看着他。   又一个人路过,杨大虎让秧苗拆了包装塞人家手里,这次却不那么顺利,那老爷爷将玩具扔了回去   “你怎么不付钱!”杨大虎不让人家走   “小小年纪不学好,”老爷爷才不惯着他们,“我又没说要买”   “包装已经拆了,你必须买!”杨大虎说着就去掏人家口袋,那老人扶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气得手指头直发抖。   秧苗想去帮大虎哥,郑小瑳拽着秧苗不让她去   只见大虎踢了一脚老人的拐杖,那老人瞬间倒在地上,大虎赶紧去掏老人家的口袋   “爷爷。”郑小瑳和旁边一摊贩去扶人,秧苗和李小草不知所措地在那搓着小手   那摊贩想去教训大虎,老人家看了看这几个孩子,厌恶地走了:“算了,算我倒霉”   “大虎哥,我不和你玩了。”郑小瑳扔下手里的玩具就走   秧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见郑小瑳渐渐走远,马上小跑着跟上。李小草纠结地拧着手指头,最后也跟着大部队离开   “我也不和你们玩了!”大虎红着眼眶吼道   “哈哈哈”周围摊贩们在那笑了起来,孩子们小打小闹真是幼稚得很   许梨花去图书馆复习回来了,做完晚饭喊几个孩子来吃饭,在看见锅里只有两只鸡腿的时候犹豫了几秒   “秧苗吃。”许梨花将大鸡腿给了闺女,另一个鸡腿分成两份给了大虎和小瑳。   她现在除了上课复习其他时间都在李仁强那个垃圾厂做临时工,多少能赚点。   “妈妈也吃~”秧苗从老旧的大椅子上滑下来,张开小手让妈妈抱着喂她吃饭。   “丑!”大虎嘟囔道,“还让妈妈喂吃的”   “哼~”秧苗握着小拳头狠狠捶桌子,“你才丑!你没有妈妈喂饭吃”   这话一出,得罪了两孩子,杨大虎和郑小瑳都难过地捏着筷子   三孩子现在分成了三派,互相都不和对方说话   “刘奶奶说你们白天都不在院子里,去哪了?”许梨花白天没时间,都是院里老人们帮忙带着。只是,每次老人们一不注意,这些孩子就溜了   之前各个院子的小孩都是乱窜,也没大人当回事,只是今天听说不远处一工厂发生了恶□□件,梨花开始担心了   “我和李仁强叔叔商量了一下,以后你们去他那里由李奶奶看着你们”梨花决定道   第二天四个孩子碰面时就属李小草最尴尬,三个小伙伴分为了三派,他不知道该站在谁那边。   李奶奶乐呵呵地拿着大瓷盆去外面打牛奶,秧苗则是拿着一根树枝在那划:“这是三八线,你们不准过来”   “玩什么呢?”杨必才趁李奶奶出门马上偷偷溜了进来。   “爸爸”杨大虎委屈地站在杨必才身后   “你们不和大虎玩?”杨必才掏出奶糖,“今天说好了去外面吃饭,看来你们不想去?”   “想!”秧苗蹦蹦跳跳地去拿杨必才手上的糖,“我和大虎哥玩~”   “小瑳,和大虎哥玩好不好”杨必才又蹲下来对着最难哄的郑小瑳笑道。   郑小瑳小脸严肃着,最后还是点点头。   “叔叔,咱们去哪吃饭呀”几个孩子被忽悠着上了小货车   “王燕燕她爸是大老板,吃饭的地方也大,咱们要开两个小时呢”杨必才哄骗道   孩子坐车最容易睡着,等杨必才开到目的地,这几个孩子已经睡得死沉   “祝你们好运。”杨必才开进了一座大山,将几个孩子留在了这里   郑小瑳迷迷糊糊地揉着眼,只看见杨必才开车离去的身影   “年轻人,我看你刚才开进山林了。”杨必才半路被一社员给拦住   “听说五六十年代时那里是虎患最严重的地方,我就想来看看,结果一只老虎也没见着。”杨必才给人递了根烟。   “五六十年代周围各个公社成立无数打虎队牺牲了很多村民才解决虎患,这么残忍的事有什么好看的,”社员感慨道,“其实现在又开始出现虎患的迹象了,只是它们没下山我们也就没管。”   “我知道,前几天报纸报道了这消息。”杨必才笑着开车扬长而去 第23章   这片山林地势奇特,海拔高度较高的山林外面是起伏和缓的群丘,竟绵延了上千平方千米。弯弯曲曲的丘陵,不容易进也不容易出,像迷宫一样。   五六十年代这里老虎频繁下山,最严重的时候这个县城一年被老虎叼走了上百人,那些被叼走的村民们连个全尸都没有。   现在就在这山顶上,四个孩子蹦蹦跳跳地跺着脚小手缩在袖口里在等人经过。   “没有人。”郑小瑳突然说道,他觉得好冷。   “我饿了。”秧苗可怜兮兮地捂着肚子,一上午了她什么东西也没吃过。   ‘咔嚓’一声,秧苗向左走去踩断了一根小树枝。   “秧苗,不能去。”杨大虎很害怕,他总觉得这里有怪兽。   “吃果子”秧苗指指一颗大树,大树上枯黄的树枝上结着一片黑紫色的小果子。   “不能吃。”今年大旱粮食不多,杨大虎他们村就有人乱捡果子吃中毒死了的。   “这个可以吃~”秧苗又过去扯扯郑小瑳的衣袖,想让他帮忙去捡。   “不能吃,会死人。”郑小瑳和杨大虎一个村,他被村里人教导过不能吃这些东西。   “可以吃!”秧苗生气地捏起小拳头要打人,“我说可以就可以,我是知晓万物的小瑞兽,我什么都知道。”   其他三孩子一脸无辜又不解地看着她,小瑞兽是什么东西,可以吃的吗?   “你骗人,”李小草第一次这么大胆地说秧苗坏话,“你什么都知道怎么不带我们下山呢。”   秧苗听了这话好似变聪明了起来,只见她闭上眼睛一边思考着怎么走出这里一边噘着嘴在说些什么。   “她在念咒吗?”李小草害怕地躲在郑小瑳后头,“她是小巫婆?”   郑小瑳犹豫了几秒上前去听,只听见秧苗撅着嘴在小声骂人。   “她在偷偷骂我们是笨蛋。”郑小瑳有些生气,他明明很聪明是小神童。   “我知道啦~”许久之后秧苗睁开眼指了指,“咱们从这里走出去”   杨大虎不相信她:“今天有小太阳,我们应该迎着太阳走。”   “应该往这边,”秧苗很生气也有了些急躁,“我什么都知道,就是往这边!”   “那你知道杨叔叔为什么抛下我们吗?”李小草疑惑着。   秧苗嘟着小脸不说话,她不知道杨叔叔为什么抛下他们。   “你说你什么都知道,就是个骗子。”李小草今天胆儿肥了,一直懦弱的他也敢对着小秧苗呛声了。   “哼~”秧苗很委屈,“我知晓万物,可是我不知道人心啊。”   她记得神兽爹爹说过,白泽这种神兽万年成年,成年后才能主宰黑白看透人心。她只是个小幼崽,怎么会知道这些人类心里怎么想的呢。   “因为杨叔叔是坏人。”郑小瑳突然开口,一旁的杨大虎听了这话握着拳头揍向了郑小瑳,四个孩子开始了混战局面。   --   “司马,你干嘛呢?”许程仁和阳语儿出来散心,就见司马振杰在邮局鬼鬼祟祟地干着什么。   “寄信。”司马没好气地看了这两人一眼。   阳语儿趁他不注意一把抢过信纸念了起来:“我十分敬重的大哥,我没钱没粮票花了,你让我爹给我寄点。”   “大哥?开学第一天自我介绍时你不是说你是独生子?”许程仁捏着他后颈,“你小子,老实说,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就是,坦白从宽!”阳语儿附和道。   “没什么,一点家事而已,”司马振杰有些不高兴,“你们不是在图书馆学习吗?怎么跑出来了?”   “这个……”许程仁有些不自在,前段时间因为梨花来学校来过两次的事,语儿和许程仁吵过架心里也有些不对劲。今天下午没课,许程仁就想着和语儿出来散散心。   “算了,不说我们了,你别转移话题,你大哥是谁?怎么没听你说起过?”阳语儿对这事太感兴趣了,她总觉得司马有什么事瞒着他们这些同学。   “我们也不是要窥探你的隐私,只是你最近经常逃课,学生处的几位领导已经说了,再这样就要开除你。”许程仁作为班长,对他们班的每个同学都很关心,他们77届来之不易啊。   见他们两个十分关心自己,司马撕了信纸和他们说起了自家的糟心事。   “你们也知道,我爸是个小领导。”司马语气中明显带有对他爸爸的惧怕。   “小领导?你爸可比我爸的官大,”阳语儿笑话道,“你爸要是小领导,我爸那可不够看。”   “嘿嘿,”司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也没说谎,我开学时确实还是独生子。”   司马振杰前段时间才知道他老爹在其他省市的乡下有过老婆孩子,这个年代,这样的事并不少见。分隔两地的夫妻没领过证,算是事实婚姻,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分隔两地,又各自再婚。   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哥前段时间死了亲妈,那亲妈临死前给老爹写了封信,希望如今发达了的老爹能够给那大哥安排工作。   老爹自觉愧对那个大儿子,对那个孩子好得不行。   这不,司马振杰的亲妈就不满了,家里于是鸡飞狗跳。   “我跟你们说,那个大哥居心不良!”司马振杰夸张道,“我那老爹如今像着了魔似的,想把家产都给大哥,对我这个小儿子不管不顾。”   “难怪,你如今想要钱要粮票都得和你大哥报备,太不像话了!”阳语儿和许程仁听了这话都很生气。   “这样,你把你那个大哥喊来,”许程仁气得不行,“让他来咱们班上接受接受下教育。”   “司马,我们全班都会支持你的,你要是没钱用,我们班给你捐钱捐票。”阳语儿率先给了司马两张大团结,许程仁也从兜里掏出几张粮票来。   “同志!你们真是我的亲人呐。”司马心中狂喜,他可以请他心上人吃顿好的了。   和司马分开后,阳语儿还是有些气不顺:“我想去给司马叔叔写封信,他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就以咱们班的名义来写,告诉他再这样苛待振杰,我们班的学生会集体给他单位投诉,我相信他作为一个领导,不会不顾咱们这些同志的意见。”许程仁也觉得应该警告下司马振杰的老爹。   --   “梨花啊,这道题不会做?”下课后,周老师拖着凳子做到了梨花身边,此时教室里只有梨花一个学生了。   “没事,我明天问其他同学。”许梨花反感地将书本放进军挎包就走。   “欸,慢点,我有话和你说,你看你,着什么急啊。”周老师一手摸向了梨花的腰。   “啊!!”周老师突然脑门直冒汗,痛得跪在地上向梨花求饶,因为许梨花这个女人竟然将他的手指头一根根用力掰扯开,疼得周老师快要晕过去。   “周老师,我在公社的时候一打三都不是问题,我劝你老实点。”许梨花教训了对方后赶紧背着军挎包离开。   公社里,刚转队过去的许程仁老是惹祸,有次在桥边被三个村民摁着脑袋打,许梨花看见了跑过去一打三,帮了许程仁一回。加上初见时救了落水的许程仁,那是许梨花第二次救许程仁,许程仁就这么对梨花有了好感。   想起这些往事,许梨花一边走一边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她就是觉得委屈,在她眼里老师应该是像公社里那些兢兢业业的好老师一样,是为祖国的未来而奋斗。可这个动手动脚的老师,却让她恶心。   回到李家院子去接秧苗他们回家的梨花却又得知一个噩耗,孩子们不见了。   李奶奶早上打的一盆子牛奶都倒在了院子里,如今正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一下子弄丢了四个孩子,她觉得没脸见人了。   “早上就说不见了,我想着那几个孩子在乡下就是野惯了的喜欢到处跑,就没当回事。”李仁强悔恨道,谁曾想都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了,那些平常像饿鬼投胎的孩子们还没见个影。   --   “好冷啊。”秧苗躲在郑小瑳身后,她们四个小伙伴打了一架,现在身上的棉衣都脏兮兮的。   “我会冷死的。”李小草靠着小伙伴们取暖,嘴唇已经冻得有些白。   四个孩子按照秧苗指的路走了一下午,现在眼见着天快黑了,走不动的几个孩子干脆坐在了满是杂草的山脚下。   “那里弯弯曲曲的是丘陵,咱们得绕很久的路。”秧苗打着冷颤,小脚感觉都快冻成了冰块。   这也是杨必才精心挑选这里的原因,这里的大片丘陵弯弯曲曲的像迷宫,开车都得绕两个多小时,就算运气好不被老虎咬死,也得被冻死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要绕路?”杨大虎站在最前面,他是最大的孩子,得保护小伙伴们。   “因为我什么都知道,”秧苗这话都快说累了,“我还知道我爸爸很快就会带着阳语儿阿姨见父母。”   李小草鼻子流下来清鼻涕,冻得小脑袋都不清醒了:“梨花阿姨很漂亮,你爸爸不长眼。”   李小草经常在家听自己爸爸这么骂秧苗的爸爸,也学会了这两句话。   “可是阳语儿阿姨也很漂亮,书里说她是班花,”秧苗伸出冻僵的小手划拉两下,“班花就是班上最漂亮的花~”   “哼,”杨大虎使劲踢着一石子儿,“班花算什么,梨花阿姨是村里一枝花。”   “梨花阿姨是村里最漂亮的花,比班花好看。”李小草也帮腔道。   “真的?”小秧苗一下子眼睛都亮了。   郑小瑳也点点头:“村里有很多人,班上就只有一点点人,所以班花没村花好看。”   被几个小伙伴哄着,小秧苗笑得眉眼弯弯,她妈妈果然是最好的~ 第24章   “吼”   夜色深了,几个孩子冻得感觉快死过去,突然就听见了爆发力极强的虎啸声。   杨大虎两腿打颤地看着面前两只老虎,随即飞快地往山上跑去:“快跑!”   李小草抖得不行,蹲在地上动不了,郑小瑳想拉着两个小伙伴跑,只是秧苗傻兮兮地站着也不动。   “它还没有我一半大~”秧苗有些害怕又有些不服气,她身为白泽后代,幼崽时期的体积就已经很庞大了。眼前这老虎体积这么小,竟然也敢对着她吼。   跑了一会儿的杨大虎见小伙伴都没跟上来,又在地上捡了根树枝害怕地往回走。   “啊!!我和你拼了!”杨大虎闭着眼睛大吼着往前跑,那老虎见了狂吼一声,随即朝杨大虎飞奔过去准备一口咬死他,另一只老虎则是对着最前面的秧苗露出了大嘴,它坚信一口就能把这小女孩给吞进肚。   ‘砰~’   几个孩子傻愣愣地站着,只见刚才还想生生撕碎孩子们的两只老虎绊倒在地,路边尖锐的石头直接划破其头顶刺了进去。   它们就这么死了,死了…   众小孩:“……”   “它们不动了。”吓尿了裤子的李小草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血。   杨大虎用棍子去戳,那两只老虎一动不动。   “哈哈,我打死了老虎,”杨大虎对着小伙伴炫耀,“我是打虎英雄,我厉害吧。”   “厉害。”李小草和郑小瑳点了点头,他们没看清这两只老虎找死的操作,只是懵懂地相信着杨大虎。   秧苗静静地看了看这老虎,她想起了神兽娘亲对她说的话,白泽是逢凶化吉的吉祥之物。   “不是的,它是被我打死的,”秧苗不服气了,“我才是打虎英雄。”   打虎英雄能得到公社甚至是县长的物质奖励以及各种荣誉,杨大虎从小没得到过荣誉,因此和秧苗争得不可开交。   就在两个孩子快要打起来的时候,秧苗想找郑小瑳给自己撑腰,却看不到人。   “我在这里,”两只老虎后头冒出一个小脑袋,郑小瑳惊奇地指着远处,“兔子。”   四面八方跑来了无数的兔子甚至是狐狸,这些动物团团围住这几个孩子,温暖的皮毛让快要冻僵的几个孩子感受到了暖意。   “原来我这么厉害。”杨大虎以为是自己的缘故。   “噗噗~”这些兔子狐狸们快要把秧苗给淹没,秧苗吐了吐嘴里的几根毛,艰难地探出头来,“我要热死了。”   --   “怎么样?”李奶奶着急地问道。   “报公安了,仁强梨花他们都在跟着找。”李爷爷基本上是不抱什么希望了。   这年代混乱暴力的事情不少,混混地痞太多,公安人手也不够,基本上丢了人很难再找回来了。也就是他们城区还算安全,即使这样,也有那些混混挑衅围殴落单公安的事情发生。   “你也别自责,孩子丢了和你无关,要怪就怪他们这些孩子命不好。”李爷爷伤心难过之余又觉得轻松了许多。他没苛待过李小草,可那孩子毕竟是不光彩的过去,没了那孩子,他儿子李仁强只会少一个负担。   --   “妈,爸怎么出差去了?这些事也轮不到他这个局长来忙吧。”阳语儿晚上带着许程仁回家吃饭,爸爸却不在。   阳妈妈勉强笑了笑并不答话,借着出差的机会老头子正好去外省找人,找那个什么郑小瑳的妈妈。老阳之前答应过那孩子,所以特别尽心。   “我听语儿说你们毕业后就结婚?”阳妈妈虽然对许程仁很满意,但还是因为许梨花的事情有些担心,“你父母那边是什么意见?”   “阿姨,我们后面有个比赛,等比赛完了,我就带语儿回去,”许程仁端正地坐着,“我们家就住在玄城旁边的一个小县城,乘车也方便得很。”   “结婚的话一定得领证,现在社会变化大,咱们城里可不兴事实婚姻那一套。”阳妈妈操心道。领了证才算完,这小子可别想睡了她闺女不负责。   “是,肯定得领证,不领证的男人不是好男人。”许程仁背上湿透了,他总觉得阳家父母没以前那么热情了。   “还有一件,”阳妈妈拉着女儿的手叹气,“我听说你们乡下都有那什么重男轻女的毛病,我们家就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可舍不得她受生育之苦。”   “妈,”阳语儿很是难为情,“没你这么说话的。”   “不不,阿姨说得对,”许程仁恭恭敬敬地双手放在膝盖上,“咱们国家现在有政策,提倡晚生少生,生一个就够了,男宝女宝都是宝。”   “呸,谁要和你生孩子,”阳语儿脸红得像苹果,“不害臊。”   阳妈妈得到许程仁的保证心里就放心一半了:“来,吃菜,别光坐着啊。”   第二天清晨,几个孩子从暖洋洋的‘动物温床’中醒来,从兜里掏出昨天捡的果子就开始吃。   秧苗一边给小伙伴们引路一边给他们讲故事:“我们是在一本书里~”   “什么书?”郑小瑳听到‘书’这个字就来了兴趣。   “嗯…七十年代的书,”秧苗开始说起了书里的内容,“我爸爸是男主,整本书里就是说爸爸怎么考上大学怎么娶到媳妇儿的书。”   “那我呢”   “我呢~”   几个孩子对秧苗的爸爸不感兴趣。   “李小草,你爸爸为了你没给你找后妈,”秧苗小大人似的摇头晃脑,“你爸爸为了给你读书受了很多苦,你以后要好好读书啊。”   “嗯,”李小草点点头,“我以后开出租车挣大钱。”   “哎。”秧苗气得用小手拍拍自己的额头,书中李小草最后还真是成了个出租车司机,可后来的年代变化很快,出租车司机根本不赚钱。   “哼,当出租车司机都挣不到钱娶不到老婆,”秧苗用小手指头戳戳李小草的额头,“你要用脑袋思考啊,笨蛋李小草。”   “读书可以挣钱。”郑小瑳提起书本就开心。   “哼~你傻笑个什么劲,”秧苗唉声叹气的小样子好不滑稽,“郑小瑳啊郑小瑳,书里说你一辈子都在乡下种田,还娶了你隔壁的小芳姑娘。”   “哦~郑小瑳喜欢小芳。”杨大虎开始哈哈大笑嘲笑他。   小芳就住在郑小瑳隔壁,是个整天留着鼻涕的小姑娘,和秧苗一般大小。   “我不喜欢小芳!”郑小瑳头一次气得快哭出来,“她流鼻涕,我是爱干净的孩子。”   “嘻嘻,”秧苗也跟着笑话他,“你就是娶了小芳,书里还说你和她有两个孩子。”   “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书,没有书!我没看见有书!”一向安静的郑小瑳开始不淡定了。   “欸,那我呢?”杨大虎觉得秧苗是在讲故事,很是好奇自己的结局。   “大虎哥你爸爸做了牢最后被毙了,”秧苗笑道,“不过大虎哥做生意赚了很多钱。”   “哈哈,我是大富豪。”杨大虎只听见了自己赚大钱的事,前面一句关于他爸爸坐牢的事压根没听进去。   “嗯…”秧苗又想起来了一些事,“不过大虎哥做了很多坏事,所以很早就得癌症死了。”   杨大虎:“……”   秧苗又补充道:“大虎哥混黑的,你媳妇儿叫玲玲,玲玲生的孩子不是你的。嗯…应该没了。”   李小草:“混黑是什么意思?”   郑小瑳:“为什么大虎哥媳妇儿生的孩子不是他的?”   杨大虎也不懂,不过他总觉得这些都不是什么好话。   “大牛哥他们呢?”郑小瑳想那些小伙伴了。   当初几个公社一共出来了20个孩子,大牛是年纪最大人缘最好的。   “有的没找到爸妈在路上病死了有的被爸妈害死了,还有的被爷爷奶奶给卖了,”秧苗难过道,“大虎哥是好人,长大后给这些死去的小伙伴都建了坟墓。”   这20个进城找爸妈的孩子当中,杨大虎是最有钱的,也是最仗义的。   沉浸在悲伤中的几个孩子互相牵着小手慢慢走出这片群丘,走累了就停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捶捶自己的小腿,休息好了就继续往前走。   “我不喜欢我爸爸了,”半路上,杨大虎突然哽咽着说道,“我爸爸是坏人。”   他从昨天开始一直忍着没哭,可是这么久也想明白了,爸爸把他丢下了。   --   “司马,有人找。”隔壁班同学大声喊着,教室自习的77一班的学生往门外看去,只见门口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的男人抬眼朝这边看过来。   他衣服口袋上别着只笔,手指间夹着的一根卷烟轻轻弹了弹熄了这烟。   “哇塞~”班级里的女生们纷纷心头荡漾着,“这工人也太好看了。”   “和咱们班长有得一拼。”   司马振杰:“……”   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怎么来了?   “蒋秋收?”许程仁惊讶地看着这小子,随即翻桌子出去一把抱住那人,“你怎么来了?”   蒋秋收眼眸闪过一丝惊讶,他是来找司马振杰的,却不知道许程仁也在这里。   “你认识我大哥?”司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两哥俩好的样。   “我当初下乡时和这小子一个大队,咱们可是革命战友。”许程仁没想到蒋秋收竟然是司马的那个大哥。   “你现在过得怎样?看着挺精神的。”许程仁拍拍这小子,这小子如今的身材竟然比自己还要结实。   “还行,”蒋秋收犹豫了几秒问着梨花的情况,“你呢,和梨花结婚了吧。”   许程仁:“……”   阳语儿:“……”   司马看着阳语儿要发飙的样,赶紧拉着大哥出去:“有什么事咱们私下聊,啊。” 第25章   “你没和梨花在一起?”蒋秋收看看许程仁身边的那个挽着他手的女人,心里明白过来了。   瞬间抑制不住的愤怒涌了上来,握着拳头的蒋秋收竭力压制住自己的不满,这一刻,他对许程仁是止不住的失望。   “蒋秋收我告诉你啊,别人感情的事我劝你别多嘴。什么许梨花,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总不能处了对象就要为对方负责一辈子不是,”司马替班长说话,“你呢?你来干什么?”   蒋秋收冷静下来后拿出一封信:“这是你们班全体学生写给你爸的信。”   原来昨天许程仁和阳语儿本着打抱不平的态度写了封信直接坐车送去了司马振杰他老爹的单位,看了这封信后,他老爹气得要死。   本来今天他老爹要亲自过来教训司马这个不孝的儿子,蒋秋收嫌这些人太闹腾,便主动提出来学校对司马好好教导一番。   “所以,你就是那个…大哥。”许程仁这下觉得难办了,一个是他当初当知青时的好兄弟,一个是他现在的同学兼兄弟。   蒋秋收拿着信封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点啊点,随即轻笑道:“这里面全部都是假话,我说字迹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你写的。”   许程仁尴尬地笑了笑:“是假的?可这都是司马亲口说的。”   蒋秋收比许程仁提前从乡下返城,当时他是公社里招工考试第一名的成绩考回去的。   返城没多久亲妈就去世了,直到今年,他在玄城工作的舅舅想辞工把工作给蒋秋收这个亲外甥,这才让蒋秋收有了来大城市的契机。   而蒋秋收的舅舅怕外甥一个人在玄城没个照应,就去找了老司马,说了蒋秋收是他儿子的事。   老司马觉得愧对蒋秋收两母子,所以一个劲地对蒋秋收好,不过蒋秋收这边一直希望划清界限,所以两边一直就这样不冷不淡地来往着。   司马振杰和班长说的那些都是假的,他只是想找老爹要点钱请新交的对象吃顿饭。司马花钱一向大手大脚的,这个月早早的用完了钱,无奈之下只能写信给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大哥,希望大哥救济一下。不料遇到了班长和阳语儿,卖惨一波的司马振杰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收获。   “好小子你!”许程仁直接踹着司马这小子,“还学会撒谎了?”   “别别别,班长,我实在是没办法,最近新交的那个对象真的是太漂亮了,我这生活费不够啊。”司马求饶。   “用金钱换来的爱情能叫爱情吗?”阳语儿心满意足地指指许程仁,“你看,我的对象就不是那种人。”   “切,天天在我面前秀恩爱。”司马羡慕地看着他两。   蒋秋收看了看两人亲密的模样,随手将信封扔进了垃圾桶:“司马振杰,你爸叫你周末回去吃饭。”   “我爸不也是你爸?”司马有些不屑。   嘴角扯动了下,想笑又笑不出来的蒋秋收无所谓地转身离开了,他只有一个老爸,那就是埋在他亲妈坟墓旁的另一个男人。   “秋收,”许程仁拦住了他,“不聚聚?”   蒋秋收定定地看了他很久,许程仁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许程仁,其实…”蒋秋收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他想说他其实没把许程仁当过好兄弟。   蒋秋收是最先到梨花那个大队的,他刚到第一天水土不服,是梨花用板车拖着他去镇上买药。从那时开始,他就喜欢上了性格开朗又善良的许梨花。   只是没多久隔壁村转来了一个知青,听说是个小混混,喜欢惹是生非。   没想到的是,这个小混混转来大队没多久就和许梨花暗生情愫。   蒋秋收不明白自己比许程仁差在哪里,他也不明白许程仁怎么就抛弃了梨花那个可爱的乡下姑娘。在蒋秋收看来,阳语儿哪里都比不上许梨花。   离开学校的蒋秋收马上买了纸和笔,一张纸写了又擦,擦了又写。他想写信到当初下乡的公社,他想问问梨花这几年来过得怎么样,他更想问梨花有对象了没。   握着纸张的手松了又松,最终还是撕了信纸扔在了垃圾桶。算了,他一向就不是多么勇敢的人。   --   几个孩子再次度过了一个寒冷的夜晚,第二天一早继续出发。   孩子们脏得不行,脸上都是吃着野果子留下的污渍。   走了没多久,几个孩子隐约听到了吵闹声。   “大队长,你说的这个按户分配是什么意思?”一个老实巴交的村民摸着头有些搞不懂。   “你个白痴,就是说这块地划分给咱,以后这地就是咱家的了,咱们想种什么就种什么。”他老婆骂他蠢。   “也不能这么说,”大队长笑道,“土地,那最终还是是属于国家的。当然了,每年收成除了交的公粮,剩下的都是咱们自家的东西,不用和社员们平分。”   “反正意思差不多,大队长,直接签字就行了,别说这么多虚的了。”这些村民们举双手双脚赞同。   “丑话说在前头,这事是有风险的,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到时候要真出了事,我这个光棍一人承担。”大队长很有担当,“其实这事我是听我大爷的小姨的婆婆的外甥女说起的,说是之前别处就有了按户分配的例子,导致收成特别好。”   这群村民特地躲在这荒僻的丘陵召开会议,就是怕这个秘密被别人发现给举报了。   “秧苗,他们在说什么啊。”郑小瑳现在有不懂的就会问秧苗,他发现秧苗比他懂得要多。   秧苗摇摇头咽了咽口水:“他们好像有吃的。”   众位村民听着隐约传来的陌生的孩子们的声音都愣住了,起身往右边看去,发现小山坡上露出了几个孩子的小脑袋。   “叔叔,阿姨,给点吃的吧。”秧苗摸摸肚子,第一个站了出来。   杨大虎已经没力气了,恹恹地扑在山坡上盯着村民们手上的馒头流口水:“不给我吃的我们就告密,让你们坐牢。”   大队长:“……”   听了这话,本来想给他们吃食的大队长瞬间有了想杀人灭口的冲动。   叶雷村,带着几个孩子来到村里的诸位村民们正商量着怎么解决这几个小孩。   “要我说,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了事。”脾气暴躁的村民们担心村里的安全,更害怕这几个小孩告密坏他们的好事。   “你以为杀鸡啊,咱们村各个都是不坑蒙拐骗的好人,杀人这话也亏你说得出口。”他老婆啐他道。   这边吵吵闹闹的,那边秧苗他们正大口吃着肉。   “嗝~”打了个饱嗝的郑小瑳红了小脸,扔下鸡腿开始躲在长凳子底下。   “郑小瑳,打嗝有什么的,我还会放屁。”杨大虎说着笑嘻嘻地放了个屁,气得秧苗端起小碗就跑到了另一张桌子上。   “为什么他们这里有鸡腿有大米饭吃,咱们公社都快要饿死人了。”李小草很羡慕这里的村民。   “你笨啊,咱们那里今年大旱,外婆说是天灾,老天爷在惩罚咱们。”杨大虎说得头头是道。   “哼,”秧苗指了指天,“等我成年了,我要揍它。”   这话一出,整个地球都抖了抖~,地球母亲总觉得这个小丫头不好惹。   “咳,”大队长过来发话了,“我想了想,放你们出去还真是不放心。”   “叔叔,我不出去了,我以后就跟着你混。”秧苗扯着鸡脑袋不松手,这鸡冠子真好吃,还有碗里的大肥肉,这比城里的日子还好。   大队长:“……”   为什么这些孩子说话总能噎死自己呢?   “但是据你们所说你们也是去附近的玄城找亲人的,我们村民也不是不讲人情,这样,”大队长指了指一棵树,“这是咱们村活了几百年的神树,你们向它保证不会告发我们,我们就送你们去玄城。”   这些纯粹就是吓唬这些孩子罢了,村民们总不可能真的杀了这几个孩子。   当天被村民送到玄城的孩子们急匆匆地跑到李叔叔家,他们身上太臭了,要洗澡。   “妈妈~”   “爸爸。”   两天没见,不仅孩子们瘦了一大圈,许梨花和李仁强他们也是精神不振十分消瘦的模样。 第26章   “杨必才!你给我出来!”李仁强和许梨花带着孩子去了杨必才工厂找他算账。   李仁强找了杨必才很久,一直没找到他,没想到这人从制片厂辞职后做起了大生意。这也罢了,要不是失踪回来的几个孩子说了事情经过,他们还不知道杨必才竟然这么心狠手辣。   “仁强?”杨必才赶紧去和他握手,“哎哟哎哟,咱们这是多少年没见了啊,想当初咱们在一个大队当知青,那可是共患过难的交情啊。”   杨必才厚颜无耻地和李仁强打完招呼后,又看看那几个孩子,顿时眼眶含泪地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几个孩子:“我的儿啊,祖宗保佑,你没事,没事就好。”   王燕燕撇撇嘴走了过来:“你们这些孩子真是胡闹。”   王燕燕前天找不到杨必才,后来才知道杨必才去报案了。必才想着孩子们回乡前带他们去玩一玩,没想到这几个孩子调皮得很。必才不过是下车方便了一会儿,这几个孩子就跑得不见踪影。   急得要死的杨必才回到玄城报案,这几天为了找孩子,那是一顿好饭都没吃过。   也就在昨天,杨必才悲痛之下和王燕燕说起了他在乡下的事,原来杨大虎是他的亲生儿子。   杨必才‘啪啪’地甩了他自己几个耳光,说他对不起燕燕,就算王燕燕和他分开他也能承受这些痛苦。   这不能算是必才的错,王燕燕看着悲伤的杨必才如是想到。这样有情有义的杨必才让王燕燕更加喜欢,也愿意和他一起走下去。   很显然,虚伪的杨必才骗得了王燕燕的信任。   “他是这么和你说的?你相信他?”李仁强不敢相信有这样的蠢女人。   “我之前隐瞒燕燕是我不对,我是怕失去燕燕。可大虎失踪以后我就想明白了,不能对至亲之人有所隐瞒。”杨必才深情地看着王燕燕。   “不对,是杨叔叔把我们抛下了,”郑小瑳指着杨必才大声道,“我要告诉公安叔叔把你们都给抓了!”   “我看你们谁敢!”王燕燕很生气,这些孩子简直是不知好歹。   现在两方说法不一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杨必才思维缜密,说得头头是道。再加上杨必才这边把孩子弄丢后马上就报了案,李仁强觉得这事不太好办。   许梨花看着杨必才也不禁感慨,这人做坏事之前真的是把种种可能都考虑在内了。   “我未来岳父是大老板,来内地投资的大老板,你们这样是破坏两方关系,知道吗?”把王燕燕哄走后,杨必才在一边大声嚷嚷,“你们这是破坏国家政策,天地不容!”   “你别在这乱嚷嚷,吓不到我们。”李仁强看了看低着头一直不说话的杨大虎,和梨花出去商量。   “直接让公安审问就行。”许梨花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坚持要把杨必才送到公安那里去。   “主要是大虎那边,怕伤害到他,”李仁强犹豫道,“我爸的意思是万幸孩子没出事,这事给他一个警告就算了。”   而且李仁强也觉得杨必才心机重,公安那边万一审问不出什么把人就这么放了或者是关了几年再放出来,又怕杨必才报复。   “报复?”许梨花有些不懂。   “有些人关了几年再放出来更加肆无忌惮,之前就有做了几年牢放出来杀了人全家的那种。”李仁强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他也觉得自己很怂,他懦弱了这么多年,一直是不愿意惹事的性格。   “那就这么放过他?”许梨花觉得很憋屈。   杨必才嘚瑟地坐在办公室给孩子们倒茶喝,他坚信李仁强不会去报案,他们在乡下这么多年,杨必才可是深知那人的性格。   “你是坏人。”杨大虎不喝他递过来的茶。   “呵,”杨必才笑道,“儿子啊,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们失踪了,爸爸可是担心得两晚上没睡好觉啊。”   杨大虎有些犹豫了,不知道爸爸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在说谎。”秧苗扯扯大虎哥的衣服。   杨大虎低着头不说话,其实比起多年未见的爸爸,他现在更喜欢他的小伙伴们。   过了许久,李仁强他们走了进来。   “怎么?还是决定去报案?”杨必才一点也不担心,“来来来,咱们一起去报案,咱们看公安怎么说,啊。”   ‘咔嚓’一声,许梨花锁上了门:“不,这事我们准备就让它这么过去,不过。”   许梨花从墙角拿出王燕燕留在这里的一根高尔夫球杆,杨必才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早就听闻隔壁村有一个最漂亮却又十分暴力喜欢打架的女人,好像就叫梨花来着。   “啊!!”杨必才大叫。   玄城医院,医生给杨必才包扎着伤口:“右手右腿粉碎性骨折,特别严重,需好生休养半年。”   “半年?”杨必才恨恨道,“能不能杵拐杖,我那厂里离不开我这个大老板。”   “你要是不介意成为瘸子,现在就可以下地。”医生冷淡地回道。   时城,阳局长敲了范大雪家的门。   “你是?”范大雪抱着宝贝儿子出来开门。   “你是郑小瑳的妈妈对吧?我是来找你的,”阳局长笑了笑,“不介意我进去坐坐吧。”   “你找错人了。”范大雪脸色一白,马上想关门。   阳局长穿着皮鞋的脚顶在门中间:“你要是不想和我谈,我就去找你老公谈,你觉得怎么样?”   ‘呜~’刚出生的婴儿感受到陌生人的氛围,顿时害怕地哭了出来,范大雪恨恨地看了这老头子一眼,把他请进了门。   “多余的话你也不用说了,我现在生活美满,是不会去认下小瑳的。”范大雪不避嫌地当着老阳的面哺乳孩子,老阳尴尬地移开了眼。   “这我就不懂了,”老阳看看她家里的摆设,“你考上大学后马上就退了学,为什么?”   “你看看我老公给我的这个家,这里面任何一样东西就抵得上你这个老家伙一年工资了,你说我为了什么?”范大雪瞧着穿着朴素的阳局长,很是看不起他。   “这样看来,你和郑小瑳的父亲还真是有缘。”老阳笑着瞧瞧他们家的古董,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和时城的工商局局长联合起来来个突击检查。   “什么意思?”范大雪有些好奇自己那相好的下场。   “他也是刚上大学就退了,因为出了车祸导致残疾,开始自暴自弃,”老阳待她喂好了奶,便正眼看着她,“郑小瑳这孩子很聪明,我能看出来他是个好苗子。”   范大雪有些无奈,当初公社主任也是这么挽留她。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扪心自问,”范大雪笑道,“如果下乡的是你,你怎么选择?”   “我…”阳局长想说他一定不会抛妻弃子。   范大雪打断他的话:“你们这些人老说咱们这些知青不仗义,可换做是你,你真的能放弃城里的一切待在那偏僻的乡下?人往高处走,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更何况,我从小生活在城里,城里有我的老父老母,城里有更好的生活有更好的未来,城里才是我的家。”   “你就没有自私的时候?”范大雪怼得阳局长无话可说。   他这段时间不就是做了件自私的事?他答应秧苗给她找爸爸,可是为了语儿的幸福,老阳没把这件事说出去,还央求许梨花别再和许程仁接触。   “你,你就不想见见他?”阳局长叹气道,他那么小一个孩子,肯定想妈妈。   “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他,”范大雪上楼拿了一个信封过来,“这里有我攒的钱和票,你拿过去给他,就说他妈妈死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阳局长垂头丧气地离开,最后转身忍不住替郑小瑳问道:“你过得怎么样?”   “我现在有老公疼爱,公婆也很满意我,再好不过了。”范大雪不由得想起了下乡时的生活,那是她最不想回忆的过去。   “那就好,那就好。”老阳戴上帽子离开了这里。   --   “大牛哥,你看那个老爷爷,他包里有吃的。”花画躲在时城火车站的阴暗角落,嘴馋地看着阳局长手里啃着的包子。   大牛和花画来时城找爸妈,只是都不顺利。如今两人已经沦落到了天天捡垃圾吃的地步,眼看着垃圾桶里垃圾都没得吃了,这两孩子盯上了火车站来来往往的乘客。   时城比玄城冷多了,大牛和花画穿着破烂不挡风的棉衣已经很久了。再这样下去,他们很快就会饿死冻死。   “冲!”大牛马上跑过去找阳局长讨钱,饿得快晕倒的他走路都站不稳。   “爷爷,给点吃的吧。”花画跪在地上磕头。   阳局长愣在了原地,他这辈子见过辛苦劳作的农民,见过那些填不饱肚子的可怜人,可从来没见过像这两个孩子一样瘦骨嶙峋的人。   大牛见老阳愣了,马上伸手抢过老阳手上的包子。   “画画,吃。”大牛掰了一大半给花画,自己则是舔了舔手上的肉油。   被抢了包子,老阳也不生气,反而是带着他们去附近的馆子吃了顿好的。   “先喝点水,”老阳看看手表,马上就要进站了,“这样,我是过来出差的,身上也没多少东西。”   老阳给了他们两三张大团结,犹豫了几秒又抽出四张大团结和粮票,这些本来是范大雪给郑小瑳的,老阳先借用一下:“这些钱给你们。”   说着老阳马上跑向火车站,再不快点火车都快开走了。   “大牛哥,他是个好人。”花画嘴里塞满了青菜和米饭。   “嗯。”大牛拿着这么多张大团结有些做梦的感觉,他今天早上在街边醒来时还以为自己会死在时城了。   “有了这些钱,我们就不用理那个开着小车的老爷爷。”花画厌恶地捶着饭桌。   他们两个在火车站讨饭了几天就被一个开着黑色小车的老爷爷看上了,那个老爷爷说可以给他们钱,但是要花画陪他玩一年。   一开始花画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可是大牛懂,大牛不是七八岁的小孩,他在公社时经常混迹于黑市,知道那个老头子说的玩一玩是什么意思。   大牛每天都要叮嘱花画,告诉他那些男人不是好人。渐渐地,花画也大概明白了那些坏人嘴里说的‘玩玩儿’是什么意思。   --   “秧苗,大牛哥他们真的会死吗?”晚上,郑小瑳想到秧苗之前说的话突然就哭了,跑去问着正在和院子里小孩子踢石子儿的小秧苗。   “会死的,”秧苗两只小手恭敬地握在肚子前面,“书里说大牛哥是冻死的。”   “画画姐呢。”郑小瑳记得画画姐是和大牛哥一起出去的。   “嗯…”秧苗想着书里的细节说道,“大牛哥死后,花画跟了一个老商人。”   书里说花画不过8岁的年纪,那个老商人是个坏痞是个混账。   虽然后来杨大虎做生意发家后把那个老商人后代的家族产业给弄破产了,但还是解不了恨。   “跟了一个老商人是什么意思?”郑小瑳不懂。   “就是做羞羞的事。”秧苗有些生气了,她也不是很懂这些啊,郑小瑳最近知道秧苗很聪明后就老是喜欢问她问题。   “什么是羞羞的事?”郑小瑳皱了皱眉,这不是书本里讲过的知识,他不懂。   “嗯…”秧苗苦恼地撅着嘴,这该怎么解释呢。   ‘啵~’的一声,秧苗抬起郑小瑳的手亲了一下:“笨蛋郑小瑳,这就是羞羞的事啊。”   本来想谈论大牛哥情况的两个孩子就这么跑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果果灌溉的营养液,谢谢~~ 第27章   “仁强,秧苗她爸爸还没找到?”李奶奶给李小草热着牛奶,好奇地问着儿子。   “妈,出来说。”李仁强给老妈使使眼色。   “秧苗她妈妈不准备和她爸爸纠缠了,也没和他说过秧苗的事,”李仁强叮嘱道,“别在孩子们面前说漏嘴了。”   “诶唷,这样也好,”李奶奶笑道,“感情的事啊,不能勉强。再说了,人家有了好的未来,懂事点的女人都不应该再纠缠,秧苗她妈这事做得好。”   “嗯?”李小草趴在门框上偷听,似懂非懂的样。   大清早的,梨花把三孩子送到李奶奶这边后,给李奶奶提了几两肉过来。   “麻烦您了,”梨花每次过来都会带点东西,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等过年的时候,我会把孩子们送回乡下去。”   “没事,我这里治安好,有孩子们陪伴也热闹,”李奶奶想着给梨花介绍个男人,“你现在学习怎么样?”   “挺好的,托了李叔的福,我去玄城大学提交了申请,他们允许我去他们学校的图书馆看书。”梨花没想到大城市里有这么多书,而且图书馆外面经常有大学生在那里交流,梨花时不时地也会问那些人问题。   这里的学习资源比公社强多了,她要是在公社里,绝对读不到那么多思想进步的书籍,看来她留在城里复习是对的。   两人在这边聊着,李小草拉着秧苗他们进屋:“秧苗,你妈妈她一直在撒谎。”   “什么撒谎?”秧苗指指自己的小脑袋,“我可是很聪明的,妈妈骗不到我。”   “我偷听到我爸爸说,你妈妈不愿意让你见爸爸。”李小草有些不解,梨花阿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不可能,我妈妈昨天晚上还和我说爸爸去外地比赛,马上就要回来了。”秧苗气呼呼的。   欸?秧苗小手拍拍额头,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爸爸怎么去外地去了那么久呢?   “要不然,咱们去学校找你爸爸。”杨大虎提议道。   --   玄城大学,许梨花上完课去了这里的图书馆。拿出证件,许梨花首先就去拿了拖把和扫帚开始清扫这里。   人家给了她看书的机会,许梨花自然是愿意给这里做些什么。   清理了一二层的地方,许梨花坐下来拿了两本书在看。每次看书就是她最高兴的时刻,书中自有黄金屋这话说得真是一点没错。   “梨花同志,我拉肚子,”清扫的阿姨和许梨花见过几面,“待会儿大领导就要来咱们图书馆参观,你去替我清扫一下厕所,行不。”   “阿姨,您放心,这里尽管交给我。”梨花放下书撩起袖子就去厕所做清扫。   举起大拖把,梨花站在小凳子上也擦不到最上面的玻璃。被这块大玻璃弄得气急,梨花用力一甩,拖把上的布条飞到了推门而进的男人脸上。   被污水弄了一脸的蒋秋收:“……”   “对不起,对不起,”梨花埋着头赶紧道歉,“您放心,这个拖把还没拖过茅坑,干净。”   蒋秋收:“……”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再看看不停鞠躬道歉的人,蒋秋收疑惑地看着她:“梨花?”   许梨花尴尬地抬起头:“蒋秋收?”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我来这儿…”蒋秋收尴尬地指指厕所里的隔间。   “我是来这打扫的,”许梨花看见故人了格外高兴,拉着蒋秋收在这谈起了往事,“你怎么在玄城呐,你是这里的学生吗?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蒋秋收:“……”   他真的忍不住了。   看着对方脸色难看微微扶着腰,沉浸在看见熟人的喜悦中的许梨花突然反应了过来:“你去上茅坑,我去外面等一等再打扫。”   方便完洗手的蒋秋收想起了大事:“你那个拖把真的没拖过这里?”   “放心吧,没拖过茅坑,只是拖了地面。”许梨花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蒋秋收:“……”   想到刚刚那些脏水甩到自己脸上,蒋秋收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扶着水龙头干呕去了。   ——   “班长,不好了,大事,大事,”一个学生把正在给同学讲题的班长给推下台,自己在上面气喘吁吁的,“物理系78届一班的班长要退学了。”   “啊?”   “物理系一班班长?是谁啊?”   “为什么退学?”   ……   “同学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他为什么退学吗?”   “为什么?”许程仁转着笔有些不解,考上大学多么不容易啊,退什么学呢?   “他在乡下离过婚的媳妇儿找上门来了,说是怀孕了,要他负责。”   “就因为这事?”班级里同学闹开了,“这个媳妇儿也太不懂事了。”   “不是,考上大学那相当于是鲤鱼跃龙门的第一步,这可是事关一辈子的前途啊。”班上同学都觉得有些可惜。   “所以说有些女人呐,头发长见识短,”司马振杰叹气,“就为了一己私欲,非得闹得人家退学不可。”   “什么叫一己私欲?”阳语儿一本书直接甩了过去,吓了司马一跳,“女人家一个人在乡下带孩子,那是多么辛苦的事?你们这些男人脱裤子了就翻脸不认人。”   “对,脱了裤子就翻脸不认人!”全班女同学统一战线,痛斥着这些不要脸的男人。   “不是,你们怎么说话呢?大家都是祖国的好好青年,什么叫脱裤子?你们一个个女同学,说话就不能文明点?真是不害臊。”有男生和她们叫板。   “女同学怎么了?男同学又怎么了?就事论事,你别扯上性别说事!”阳语儿她们嚷嚷起来了。   “所以你们就非得闹得人家退学?”司马振杰敲敲桌子,“女同学们,我不是要故意和你们为敌,但是你们想一想,国家培养一个人才,那是多么的不容易啊。而今天退学的这位同学,说不定就是下一个为祖国做奉献的科学家教育家,就为了什么情情爱爱的,你们确定就要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这话一出,诸位女同学又说不出话了:“确实,其他事都好商量,这私生子的事干嘛要闹到明面上来呢。”   “也对,你看咱们民国时期,那些诗人文学家,虽然有些私生活混乱娶了好几个老婆,但是也不影响人家的才华,也不影响人家为国家的大好事业添砖加瓦。”   不得不说,这些女同学同理心就是普遍比男同学强,换位思考一下,她们又能为那位退学的同学鸣不平了。   “别吵了大家,历史老师来了。”望风的学生一吆喝,整间教室瞬间又安静得不像话,大家都拿着笔背着书当一个好好学生。   “今天,我们来讲一讲中国思想史,大家翻开课本最后一课。”老师进教室直接开讲。   又是这课,司马振杰无聊地转着笔,偷偷从后门溜走了。   “风景好岁月也正好,就应该是享受的时候,哎,当初就不应该听老爷子的选这个系。”司马振杰扯着哈欠撑撑懒腰,突然就被人扯了扯裤脚。   “叔叔,你知道我爸爸在哪吗?”扯扯司马裤脚的正是秧苗,秧苗他们来到学校很快就迷了路。   “小家伙,又是你,”司马对这个女娃娃印象很深刻,之前就在学校见过一次,当时这女娃娃穿着大红棉袄抱着个牛奶瓶,可爱得司马心都要化了,“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找到你爸爸?”   司马蹲下来捏捏秧苗小脸蛋儿,啧,终于捏到了,司马喜滋滋地笑着:“你爸叫什么?我去学校广播室给你广播一下,不怕找不到。”   “我爸爸叫许程仁。”秧苗怕这个怪叔叔听不清,大声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喊道。   司马振杰:“……”   许程仁?哪个许哪个程哪个仁?   郑小瑳以为他不识字,便捡起地上的石子儿写着‘许程仁’三个大字。   “你这么小就会写字?神童啊。”司马这时候也不忘调侃,虽然这几个字写得特别大特别不像个字,但司马还是觉得他们说的就是自家班级的班长许程仁同志。   “你们爸爸不在这个学校,你们找错了。”司马像个诱惑小孩子的大灰狼,“这样,你把你们的地址告诉我,我找到了再告诉你们。”   拿到地址送走了这几个孩子,司马大张着嘴无声地大喊,天下竟有这等放屁的事,他们班长有了孩子!!   “每次都这样,找不到爸爸。”秧苗坐在学校的花坛上很是生气。   “许程仁!”杨大虎不管了,开始站在学校操场上大声喊,“许程仁,你这个负心汉。”   路过的学生:“……”   这场面实在是有些滑稽。   “我爸爸不是负心汉。”秧苗眨巴眨巴眼就明白了负心汉的意思。   “就是负心汉,梨花阿姨经常晚上哭呢,咱们大杂院里的老奶奶都说你爸爸是负心汉,你不知道?”杨大虎实话实说。   “你们找许程仁?”历史系77二班逃课的一学生走了过来,“我带你们去。”   “所以各个时期思想的形成…”老师在台上讲得十分有劲,已然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台下靠窗做的许程仁昏昏欲睡,溜进教室的司马扔了好几个纸团也没把许程仁给叫醒。   “扣扣~”   敲窗声传来,许程仁猛地惊醒。抬头看窗外,什么也没看见。   “爸爸~”   秧苗在走廊上使劲地爬着教室窗户,杨大虎他们三个跪在地上给秧苗当人、肉垫子。因为太过用力,秧苗小脸憋得通红。   “爸爸~”秧苗对着窗边的许程仁看了又看,站不稳的秧苗小脑袋晃啊晃,“爸爸,我是秧苗啊。”   秧苗小手将口袋里许程仁的照片‘啪’地一声使劲贴在窗户上,这次她肯定没认错爸爸。   全体学生:“!!!”   “班长有了孩子?”   “班长有私生子?”   “班长是抛弃孩子的负心汉?”   ……   司马:“……”   班长惨了。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老师还没搞懂怎么回事,就被班上同学给推了出去。   “同学们,最高紧急会议!摆桌子!放窗帘!”司马一声大吼,教室桌椅纷纷被移动,教室中央是四张课桌拼接而成的大桌子,团结一致的同学们纷纷关紧教室门放下四周的窗帘。   “啪~”的一声,副班长打开了教室的灯,灯光集聚在教室中央的四个小孩身上。   “哇~”秧苗笑着蹦啊蹦,使劲爬□□的大桌椅,“好玩儿~”   “谁先问?”学习委员有些紧张,以往这种大事都是班长来主持,今天班长是嫌疑人,不能让班长做主。   “那就我来吧。”副班长咳嗽一声,准备审问。   “wu~”秧苗被这些叔叔阿姨一脸严肃的样子给吓到了,大大的眼眶里瞬间充盈着泪水。   看着秧苗小嘴一撇,司马大叫不好,这就是小孩要哭的前兆。   果然,下一秒秧苗开始放声大哭,张开小手跑向许程仁,“爸爸,呜~~”   许程仁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接住跑过来的秧苗,这一刻,血脉的力量让什么都不知道的许程仁下意识就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挖的坑《九零落魄白富美》正在同步更新中,感兴趣的可以看一下哦~   文案:   下岗潮开始了,很多人下岗后开始做生意或是找其他工作。   奚家也不例外,原先富裕的家庭在各种原因下开始另寻出路。   奚清歌是奚家最受宠的小女儿,在她22岁时,人生开始转变。两个姐姐先后出事,爸爸妈妈也受了打击不久后逝世。   在脏乱差的厂房染上疾病的奚清歌,在三十多岁时也离开人世。   重生回来,奚清歌选择了和上辈子不一样的路,她去了沿海城市打工。   沈立秋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国营大厂的干部,没想到有一天,他沈家的私营企业来了一个干部的女儿,还是个老熟人。   看着这个昔日的白富美成了自家打杂的,沈立秋插着腰仰天大笑三声,你丫的也有今天! 第28章   “小朋友, 你真的是班长的孩子?”学习委员是个女生,心疼地搂着阳语儿,“那你妈妈是谁?”   “我妈妈是许梨花, 我是许秧苗。”秧苗缩在爸爸怀里大口喝着汽水,打了很多嗝~   郑小瑳他们看呆了,为什么这种白色的水里面还会冒气泡呢?这是魔法吗?   “嘿嘿, 这是汽水,你们没见过吧,这可是城市里才有的东西。”司马振杰嘚瑟地抱着郑小瑳亲了又亲。这几个孩子里面就属郑小瑳和秧苗相貌好, 司马看到这些可爱的孩子就喜欢,妥妥的一个颜控。   “咳, ”副班长扯扯司马小声道, “现在班里这么尴尬的氛围, 你还有心情逗小孩子?”   司马抬头一看,果然, 听了秧苗的话以后,班长傻眼又懵逼地愣在原地, 而另一边阳语儿已经埋在学习委员肩膀上在哭泣。   “许梨花?不就是那个来找过班长的乡下女人?”   “这也太过分了,有孩子也不说,是耍别人玩吗?”   ……   这些女生都心疼‘自家人’, 站在阳语儿这边。   “班长真幸福,两个对象都是大美人儿。”有男同学小声吐槽。   “不过,也不能光听一面之词, ”副班长给许程仁解围,“不一定这个孩子就是班长的,总得拿出证明吧。”   “也对,孩子妈肯定是真的, 孩子爸到底是谁可得好好琢磨琢磨。”有男同学替班长说话。   ??许秧苗虽然听不懂这话,可就是觉得这话刺耳,小手一扔,那瓶汽水扔到了那个说话不尊重的男同学脸上。   “欸,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男同学一撩袖子准备好好说道说道,待看见班长阴沉的眼光顿时又怂了。   “哼~”秧苗从许程仁怀里挣扎着滑了下来,又跑去爸爸的课桌里看书。   眼看女儿从怀里挣脱出来,许程仁心中特别失落。   “欸,看到没,这才一小会儿,咱们班长身上就散发着父爱的光芒。”司马哈哈笑着,待转头看到阳语儿杀人般的目光,怂得躲在副班长背后求庇护。   “秧苗,你看什么啊。”杨大虎不懂了,秧苗又没读过书,看得懂吗。   “这是爸爸的东西,看到它就像看到爸爸一样~”秧苗想把爸爸接触过的东西都拿回去给妈妈看,妈妈一定会喜欢。   “哇~”听到秧苗这有爱的言论,一些女同学不由得母性大发,这小闺女真是太贴心太可爱了。   “我以后一定要生个这么可爱的闺女。”   “就你找的那个对象?爹丑是会遗传给女儿的,我劝你少做点梦。”   “你怎么说话呢?”   “我是为你未来的孩子着想,发什么火气呀。”   ……   这几个女生就这么嚷嚷了起来,一旁的男生拍拍许程仁:“班长,咱们先去医院做个鉴定?”   “不用了,”许程仁直起身来愧疚地看了阳语儿一眼,“这个孩子肯定是我的。”   如果秧苗这孩子真的是梨花的,那秧苗肯定也是自己的孩子,因为梨花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他相信梨花。   阳语儿脸色惨白,如果这个孩子是许程仁的,那就代表许程仁和许梨花之间并不清白,那也就说明许程仁之前骗了她。   “你这个大骗子!”阳语儿的骄傲不允许她被欺负了不还手,只见她搬着椅子凳子就去砸许程仁。   班上顿时大乱,有拦着阳语儿的,有替班长求情的,当然了,还有司马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摁住班长让阳语儿打。   郑小瑳和李小草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这些大人的混战。   杨大虎挠挠头有些不懂了:“秧苗,你不去帮你爸爸吗?秧苗?”   杨大虎一转头,发现课桌上没有秧苗的身影,再往下看,发现秧苗正抱着书本躲在课桌底下。   “嘘~”秧苗肉肉的小指头放在嘴上让杨大虎闭嘴,“我打不过呀,如果是妈妈,我就帮忙。”   ??司马振杰混乱中还不忘关注秧苗这边的情况,看来这闺女还是和妈妈贴心呐。   “砰砰!”   “砰砰!”   巨大的敲门声响起,外面任课老师喊来了其他老师让77一班学生开门。   “这些学生,简直不知道尊重老师!我还上着课呢,就把我推了出去。”任课老师气得胸口疼。   “还别说,77届真的是最有个性的一届,这一届学生情况都特殊,很多是下乡过的学生,血气旺脾气大,您老消消气。”主任给学生们说着好话。   “嘘,”副班长指指外头,“这件事大家千万不要声张,别忘了,今天物理系77一班的学生就因为类似的事情退学了,大家不希望班长也退学吧?”   这话一出,暴怒中的阳语儿也冷静下来了,这些账可以以后再算,不管怎样都不能毁了自己对象的前程。   --   玄城大学图书馆,蒋秋收请许梨花在他们食堂吃饭。   “你也是来图书馆看书?”许梨花这才知道蒋秋收顶了他舅舅的工作,所以才来到玄城。   “嗯。”对于这件事,蒋秋收不想多说。老司马要来玄城大学参观考察,非得把他也带上。蒋秋收趁人不注意偷偷溜了,没想到就碰到了梨花。   “我一直想问,你讨厌我?”许梨花每次和蒋秋收说话,这人就淡淡的。   当初下乡的那些人,许梨花自认挺照顾那些知青的,可蒋秋收这人就是特别冷淡。   “没有,”蒋秋收怕她误会,又补充了句,“我对每个人都是这样。”   “哦,”许梨花想起了往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找你借锄头,然后你劈头盖脸地就吼了我一句。”   因为蒋秋收那么一吼,当时许程仁差点就揍他。   蒋秋收当然记得这事,这是他特别后悔的一件事。当时他在给菜苗浇水,旁边一垄地上的许梨花锄头坏了,所以找蒋秋收借他脚下的锄头一用。   蒋秋收一直低着头,因为他当时自控能力差,听到许梨花和他说话就会耳朵红脸也红。许梨花找他借东西时走到了他面前,蒋秋收心里很慌张,怕许梨花看到自己耳朵红了会知道自己喜欢她,顿时心虚地大吼一声,让她离开。   蒋秋收不知道该怎么和梨花解释这事,感觉这种事和任何人解释都得不到理解,别人只会觉得他有病。   “我当时脾气差,你别放在心上,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蒋秋收把一盘子花生米移到了许梨花面前,知道她喜欢吃这个东西,“你呢,在城里觉得怎么样?”   “有些不适应的地方,”梨花感慨道,“城里很多不同,你知道吗,在城里坐车竟然要到站点才停。我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坐公交的时候,就在路边傻傻地等着,还担心司机不停车是不是因为看出我是乡下人了。”   蒋秋收看她生动活泼的讲述着这些事只觉得心里酸酸胀胀的很难受,她因为不懂这些城里的东西,肯定遭受了很多白眼和委屈。   吃完东西,梨花看看食堂的大钟表:“我得走了,咱们以后再聊。”   “我在玄城锯木厂上班。”蒋秋收紧张地摸摸裤兜,没找到纸笔。   “我知道锯木厂在哪儿,有时间再聚。”许梨花和他招招手,她得去上课了。   --   “班长,你先出去。”解决好主任和老师后,阳语儿让许程仁出去,她有事和秧苗说。   “是你妈妈让你来找爸爸的?”阳语儿想确定这些人是不是有目的的,不管怎样,这些人别想从她手里抢走自己喜欢的人。   秧苗摇摇头,并不太愿意搭理阳语儿。   “阿姨,我们是自己来的。”郑小瑳替秧苗回答。   “笨蛋!不准喊她阿姨。”坐在爸爸课桌上的秧苗马上揪着郑小瑳的耳朵,“不准对她这么有礼貌!”   郑小瑳很委屈,礼貌是美好品德啊。   阳语儿看着抵触她的秧苗心中很是复杂,她知道‘后妈’不好当,可没想到遇到这孩子以后心里会如此的难受。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你不能做出对你爸爸不利的事,”阳语儿坐在秧苗对面的座位上,“考大学不容易,你不能这时候坏他的事。”   “听不懂~”秧苗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其实,以她现在的智商,她是真的没听懂这个阿姨说的话。   “反正,你不能认你爸爸,如果学校知道他有私生子,会被退学的。”阳语儿不是想阻碍他们父女相认,她只是担心班长的前途。   “退学就退学,”秧苗稚嫩的声音显得很无知,“读书有什么好玩的呢~”   爸爸不读书了就可以每天和她玩儿,秧苗想到这里笑嘻嘻的,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秧苗这人就是头小倔驴,反正听不进去阳语儿说的话。   阳语儿很无奈,最后使出了杀手锏:“可是你爸爸读不成书会很难过,你妈妈也会自责难受。”   听到爸爸妈妈会难过,秧苗一下子就纠结起来了:“那我不可以见爸爸了吗?”   “不会的,”阳语儿笑道,“你可以说班长是你的干爸爸,好吗?”   阳语儿伸出手指头和她拉钩,秧苗委屈地用肉嘟嘟的小手掌碰了她一下:“那好吧。”   教室窗户外,打开窗户一角的许程仁听到阳语儿百般为自己着想心中满是愧疚和暖意,他这辈子真的对不起语儿。   充实忙碌的一天过完,许梨花去李奶奶家准备接孩子,就看见了院子里抱着秧苗等她的许程仁。   “他来了很久了,”李奶奶小声和梨花通气道,“他如今那个相好的也在呢。”   梨花看看一旁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摆出一副防御的阳语儿,再看看许程仁,大概就知道了这人的态度。   “我们谈谈吧。”许程仁和许梨花进屋去谈,说起了秧苗去学校找他的事。   许程仁犹豫了许久,不知该从哪说起。   “我,”许程仁结巴了,“是在鱼塘的那一晚吗?”   许梨花听了这话觉得可笑:“你觉得呢?”   “我那天喝醉了,”许程仁现在满脑子浆糊,“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许程仁想起现在乱糟糟的一切,心情好不到哪去:“那天晚上!那天晚上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   “你什么意思?”许梨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看着梨花满脸失望,许程仁心中对她的愧疚让自己很难受:“如果那天咱两发生了关系,你为什么不说,要是你说了,我…”   许程仁哽咽着说不出话。   许梨花心里空落落地,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许程仁,你是一个男人,我们两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你真的不知道?”   这话好似响雷‘轰隆’一声炸在许程仁耳边,他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秘密好似被发现。   他那天醒酒后,明明就有感觉的。可是眼看着招工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又看着梨花一直没提起这事,暗自安慰自己什么也没有发生的许程仁慌张地离开了公社,又因为心虚,许程仁招工后没多久又换了工作,怕别人找到他。   “我以为,”许程仁看了看梨花对自己失望的样也觉得自己很卑鄙,“对不起,当时我确定不了那晚到底有没有真的发生过什么,是我没有勇气问你。”   “你不能确定那天发生的事?”许梨花以为许程仁现在交了新对象是纯粹的不喜欢自己了,没想到这男人是因为害怕才‘逃出公社’,“既然这样,想必你那天晚上说的话也不记得了。”   “什么话?”许程仁是真的不知道。   “你说…”梨花终究没说出来,没意思了。   你说让我等你来娶我,现在看来你是真的忘记了。   “我喝醉酒了,我,”许程仁真的不记得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就算这样,你有了孩子为什么不来找我?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们…”   “是啊,如果我早点告诉你我生了孩子或许咱们现在就是一家人了,”许梨花笑了笑,“其实无所谓了,因为你不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   她仔细一想,就是对不起秧苗这孩子,以后她得好好工作赚钱供秧苗生活。   两个人沉默地待了许久,最后许梨花准备带孩子们回大杂院了,许程仁叫住了她。   “梨花,我已经对不起很多人,不能再对不起语儿,她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许程仁半跪在地上垂下了头。   许梨花笑不出来:“我又没说要缠着你,你不用这么一副要死要活好像我会巴着你不放的样。我这么漂亮,不愁找不到男人。”   她本来就不是多么温柔的人,只是以前喜欢许程仁时对着他就会不自觉地温柔又自卑起来,如今对他没好感了,自然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许梨花推开门就抱着门口静坐着偷听的秧苗往外面去:“杨大虎郑小瑳跟上,我有事和你们说!”   秧苗他们老是趁大人不注意跑出去,要是有个闪失可怎么办?这群猴孩子们真的该好好教训了,要是再管教不下来,她得把他们都送回老家去。   许梨花一吼,杨大虎和郑小瑳抖了抖,顿时抬脚跟上再也不敢耽搁。   李奶奶:“……”   往常温柔的美人儿怎么突然这么暴躁?   --   “妈,你说说,这事到底要怎么办?”阳语儿请了假,今天晚上在家睡。   “什么怎么办?现在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阳妈妈笑道,“人家又没缠着你对象,许程仁也说了会对你负责,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就是觉得不舒服,”阳语儿很无奈,“我明天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不能就这么和他和好。”   最让阳语儿在意的是,许程仁心里有过其他女人。   “妈,如果他和许梨花之前没有感情,那这事我可以忍,可他之前喜欢过另一个女人,我就不是他的唯一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男人呢,确实该好好□□,”阳妈妈安慰女儿,“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像你爸爸那样清高一辈子就我一个的男人真的是‘奇葩’,更多的男人则是喜欢过好几个女人。”   “可我想找爸爸那样的男人。”阳语儿对许程仁是有些失望的。   “那你还不如去话本里找,话本里好男人多你去那里挑?”阳妈妈摸摸女儿的头发,“妈妈不是不站在你这边,只是我能看出来他会是一个对你负责的好对象,这就够了。”   “听我的,你要是还喜欢他,那就和他闹几天脾气再和好,别老是生气,伤身体。”阳妈妈劝道,“对了,这事别给你爸爸知道,要不然他又要念叨了。”   “我知道了。”阳语儿心里还是有些担心那两人旧情复燃,她得再探探许梨花的口风。 第29章   “妈妈, 秧苗给你的礼物。”晚上入睡了,待许梨花做完一套试卷钻进被窝,秧苗从温暖的被窝里拿出一支笔。   外表战舰灰, 精美非常的英雄牌钢笔,这款型号是备受喜爱的英雄100,质量超好。   “秧苗, 你从哪里拿来的?”这么昂贵的钢笔,许梨花第一反应就是秧苗捡了别人的东西没有还回去。   她在百货商店见过这种笔,是她看到价格都要腿软的牌子。   “嘻嘻, 爸爸的钢笔~”秧苗‘啵’地一声亲亲妈妈,这笔是她在教室里偷偷拿的许程仁的东西, “妈妈可以每天晚上抱着它睡, 看见它就是看见了爸爸。”   秧苗可不蠢, 话本里那些痴情的女人都会拿着男人的某样东西用来睹物思人。这种事上,妈妈不能输, 她要给妈妈加油打气。   许梨花本来正在欣赏这支笔的好心情瞬间被秧苗给毁了,她很是复杂地看着两眼亮晶晶想向自己邀功的闺女:“秧苗喜欢爸爸?”   “喜欢啊~”秧苗知道妈妈喜欢爸爸, 妈妈喜欢的她也喜欢,“妈妈,咱们明天就搬到爸爸学校附近去, 大虎哥说了,爸爸这种男人,需要好好管教。”   “……”   杨大虎一天到晚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些话。   许梨花听到秧苗说喜欢爸爸觉得有些为难:“如果, 我说如果妈妈不能和爸爸在一起呢。”   “为什么?”秧苗搞不懂。妈妈这辈子已经见到爸爸解开误会了,为什么还不能在一起呢。   梨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秧苗听懂又不会伤她的心:“就是会有一些意外,然后因为这些意外妈妈不能和爸爸在一起。”   看看妈妈很为难的样子,很能感受到妈妈情绪的秧苗扑在妈妈怀里:“妈妈不要爸爸了, 那我也不要他,秧苗最爱妈妈。”   本来很难过的许梨花听见闺女撒娇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孩子喜欢问父母最爱谁,父母也很在意孩子最爱谁。如果秧苗说最喜欢爸爸,许梨花是会吃醋的。   清晨起来,梨花率先做好了一锅热粥等着孩子们洗漱好了来吃。   “唔,”秧苗刷着牙就被大杂院的一个男孩踢了一脚,气得她把嘴里的泡沫‘噗噗’地往人家身上吐。   “她家又吃粥,天天早上吃稀粥。”那男孩子被秧苗欺负了,便和别的孩子围着许梨花看,“许阿姨,你是不是没钱啊。”   许梨花毕竟是租住在这个院子里,和这些‘土着’比不了,也不能得罪,因此只是笑了笑不说话。   秧苗听了这话不开心地垂下眼眸,妈妈打零工赚的钱要付房租还要给李奶奶买东西,因此每次吃饭时能省就省,最多一星期添上一次鸡蛋一次肉。   “我们待会儿打他!”杨大虎很生气,他不过是这段时间和杨必才闹翻了没钱赚,这些孩子就敢瞧不起他了。   “梨花阿姨说不能打院子里房主的孩子,打了咱们就没地方住了。”郑小瑳不懂这两个小伙伴为什么这么生气,反正他不生气,反而捧着小碗一脸严肃地去喝粥。   “在吃饭呢,”老阳找了过来,面对梨花和秧苗时有些尴尬,“我能和郑小瑳小朋友谈一下吗?”   “爷爷你找我?”郑小瑳带着阳爷爷去了房间里。   “你看,这是你妈妈给你的。”阳局长拿出钱和票。   “我妈妈给我买的!”向来一脸冷酷好像谁欠了他钱似的郑小瑳小朋友大叫着蹦了起来,“秧苗大虎哥,我妈妈给了我很多钱!”   “爷爷,我妈妈呢?”郑小瑳激动得红了一张小脸,原来这个爷爷一点也不坏。   “这个,”老阳说起了他在路上编的理由,“你妈妈得了病,而且也不在当初报考的大学了,她去了另一个城市。”   “那我去找她。”郑小瑳抱着钱和票不撒手,这都是妈妈给他的。   被秧苗扯进屋的许梨花也看出阳局长一脸为难了,心里猜测到了大概情况。   “咱们现在没钱,等长大成人赚大钱了就可以自己去找妈妈了,好不好。”许梨花摸摸郑小瑳的脑袋。   郑小瑳沉默地摇摇头,一下子就没了刚才的活泼劲。   “你想啊,妈妈生病了照顾不好你,等她病好了我再带你去找她。”老阳拿出棒棒糖哄他。   “爷爷,还要等多久啊。”郑小瑳看看他。   “嗯,一年就好了。”老阳随口说了下。   安抚小孩子真不容易,特别是郑小瑳还是头大脸小的聪明孩子,更不好哄。   阳局长刚走出去,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闺女阳语儿。   “爸?”阳语儿突然有些心虚,爸爸怎么会在这里。   “你来干什么?”老阳皱眉看看她,“跟我回去!”   “我找梨花有点事。”阳语儿想探探许梨花的口风,她得确认梨花是不是真的不喜欢许程仁了。   “你眼睛转一转,我就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还和我玩心眼呢,回去!”老阳就不懂了,自己闺女这么好的条件,何必在这些小事上拧巴。   秧苗看着走远的阳语儿撇撇嘴,妈妈不要爸爸了,她也不要,那爸爸会是属于阳语儿阿姨的吗?   --   “宝宝,”中午放学后许程仁午饭都没吃,乘车来到李奶奶家看孩子,“宝宝,你看爸爸给你买了什么。”   自从知道自己有了个惹人疼爱的小闺女,许程仁只要一想到秧苗心中就暖暖的,昨天一晚上也没睡个好觉,他想在几年没见的闺女面前好好表现。   秧苗看着爸爸手里的花绳,一点也不敢兴趣地摇摇头。   许程仁很失望,他还以为闺女喜欢自己的礼物。   “那宝宝喜欢什么,爸爸给你买。”许程仁一把举起秧苗骑在自己脖子上,郑小瑳他们都羡慕地看着她。   “哈哈,好玩儿”秧苗不小心往后一仰,下手下意识地抓住爸爸的头发,疼得许程仁原地蹦着喊疼。   “呼~”秧苗抱住爸爸的头使劲吹着气,“爸爸,我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哎,还是有个闺女好,多贴心呐。”李奶奶笑呵呵地看着这对玩‘举高高’游戏的父女两。   “秧苗,爸爸要去上课了,和爸爸一起去学校玩儿好不好。”许程仁现在是一刻都不想和闺女分开,就怕闺女不在自己身边被人欺负。   “不要,”秧苗‘狠心’地摇摇头,“妈妈说不要你了,我也不要你。”   秧苗说着还小跑着冲爸爸挥手:“爸爸,拜拜~”   闺女毫不在意地和郑小瑳李小草他们玩泥巴去了,一点也不在意爸爸离开了没。   许程仁心里就憋着一股气,他不愿这么想,但是秧苗会这么不在意自己这个爸爸,会不会是别人对她说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许程仁课也不上了,向李奶奶问清梨花打零工的地址后和她见了一面。   “找我有事?”梨花正背着一个桶在街边清扫。   “你怎么和秧苗说的?”许程仁去给梨花提着桶,梨花躲过身去。   “什么怎么和她说的?”许梨花实话实说道,“我就说爸爸妈妈不能在一起,她很好地接受了。”   “你就不能换个更好的理由?”许程仁有些担心,“我想和她培养感情,这样总不是办法。”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说?”梨花在这方面是有些自豪的,“闺女和我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她自然向着我。”   “你,你没和她说过什么?”许程仁尴尬地开口。   “你什么意思?”许梨花这时候也明白出他的意思了,“你是觉得我在秧苗身边说你的坏话?你觉得我是那种挑拨你们父女关系的人?”   梨花越说越激动,恨不得将手里的垃圾扬在许程仁身上。   “梨花,我不是这个意思,”许程仁强调,“我主要是怕秧苗误会。”   “如果秧苗能误会你,那只能说明你在她心里没那么重要。”许梨花不想和他说话。   “我有一个请求,你能不能每天让秧苗和我相处半天,”许程仁好言和她商量着,“你看你白天又要上课又要工作的,秧苗放在我那里你也更放心不是。”   “这要问秧苗的意见。”许梨花希望以闺女的意见为主。   “行,我就等你这句话。”许程仁相信自己能劝动闺女。   马上乘车又跑去李奶奶家的许程仁和秧苗说起了这事:“秧苗,你妈妈同意了。”   “嗯…”秧苗不懂了,“所以爸爸还是会和妈妈在一起吗?”   许程仁不想骗她:“不管爸爸和妈妈在不在一起,爸爸都是爱你的啊。”   “哼~不要!”秧苗使劲地摇头,“爸爸不喜欢妈妈,那秧苗也不喜欢你。”   一连两天,许程仁来找秧苗,发现秧苗丝毫不肯让步。   “我就是要爸爸妈妈在一起。”秧苗很委屈。   “你就先依她的,”阳语儿笑得很勉强,“她现在还小,她的世界里只有爸爸妈妈,理解不了你们为什么分开。等她长大了就好了,那时候再解释她也能接受了。”   “语儿,我…”许程仁感动得不行。   “你也别以为我就这么大方了,先说好,只是骗你女儿的,反正等你一毕业咱们就领证,你休想抛下我。”阳语儿拧了拧他胳膊,决定让自己出口气再说。   “撕~”许程仁笑道,“你尽管拧,我不疼。”   “切,”阳语儿瞬间被他给逗笑,“皮痒痒了是吧?”   得到阳语儿的体谅,许程仁马上去找梨花说起了这事。   “我做不到。”许梨花做不到和许程仁和好,也做不到在闺女面前和他演戏。   “我明白了,你是还在生我的气,”许程仁有些无奈,“那这样,你先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咱们过两天再商量。”   “许程仁,我没生你的气,我就是很不愿意再见到你。”许梨花知道自己心里还对这男人有些感情,毕竟喜欢了这么多年不是说断就能断。每次看见许程仁和阳语儿在自己面前恩爱,梨花内心都很痛苦。如果再让自己和他在闺女面前假装是一对,梨花受不了,这对她真的很残忍。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见许程仁,她在等自己慢慢忘记他。   “梨花,你不能这么自私,”许程仁很难过,“是,我是有错,可你呢?你生孩子就没告诉我,现在我生活里突然出现了秧苗这个闺女,你又想让我和她疏远,你就是这么做妈妈的?”   许程仁懊恼地抓了抓自己那一头乱发:“我不想和你再有误会,我希望和你好好谈。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你不能剥夺我作为父亲的权利。”   两人沉默了许久,见许梨花一直不说话,许程仁叹气道:“孩子总需要爸爸的不是,你何不让我试试”   “半天。”许梨花突然开口。   “什么?”许程仁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他开始狂喜,“你放心,就半天。”   --   “同学们,翻开书本,今天这节课老师给你们划一下考试的重点。”老师笑呵呵地拿出粉笔在黑板上开始讲重点难点。   老师在台上讲课,台下许程仁一边记笔记一边给课桌底下蹲着的秧苗递糖吃。   就一会儿的时间,藏在爸爸课桌底下的秧苗周围已经摆满了一圈的糖果。   爸爸坐在这里学习,秧苗坐在课桌下看小人书。   她在看红楼梦的连环画,秧苗虽然没读过书,但是她是知晓万物的小白泽,只要动动脑就能知道这些文字和画中人物是什么意思了。   宝玉有这么多个好姐姐好妹妹,这样的宝玉让秧苗马上就想起了自己这爸爸。   “所以,关于国外思想对国内的冲击,我们…”老师正讲着,突然就被稚嫩的童声给打断。   “爸爸,你和宝玉哥哥好像啊,都有这么多好妹妹。”秧苗看得入神了,就忘记了这是在课堂上。   全体师生:“……”   “哈哈哈哈,”班上替班长打掩护的学生们都忍不住了,纷纷拍着桌子大笑,“班长原来是许宝玉啊。”   老师疑惑地往许程仁这边走过来,许程仁一把将棉衣脱了盖在秧苗头上遮住她。   “热。”秧苗从棉衣里钻了出来,正好碰见低头蹲下的老师,两人四目相对。   “你是谁?”老师不好在小孩面前发火,准备待会儿把班长叫去办公室好好训一顿。   “她是班长的干女儿,”司马振杰马上跑过来献殷勤,“老师,你是不知道,这事是有原因的,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我来给你好好解释。”   “略略略~”秧苗冲着这个白胡子老师扮鬼脸,弄得那老师哭笑不得。 第30章   ‘千古一帝辩论赛’几个横幅拉扯在二食堂正中央, 食堂两边正坐着历史系77届一班和78届一班的学子。   这场‘战争’要从78届入学那天开始说起。   许程仁和司马去迎接新生,这些学生对政、治的热情那是相当的浓厚。不知怎么的他们就开始聊起了第一丞相,有说诸葛亮的, 有说刘伯温的。   最后司马看不过眼了,竖着小拇指鄙视:“刘伯温在诸葛亮面前那就是个弟弟,就好比汉武帝在秦始皇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这下可好, 司马的这句话就捅着马蜂窝了,迎新现场马上变成了‘谁是千古一帝’的争论赛场,要不是学校保卫处的领导及时赶过来, 这群学生非得打起来不可。   最后是作为班长的许程仁出来说了句话:“武斗不行咱们文斗,这样, 抽个时间我给你们班班长下个战帖, 如何?”   初生牛犊不怕虎, 78届学生根本没有要让着上一届的意思,当场接受了挑战。   两个班一直约战的时间对不上, 这不,这学期快结束了, 终于抽出个时间借用了二食堂的场地准备进行一场辩论赛。   食堂里做菜的大爷大妈们一边用铁锹铲翻动着一大锅的菜,一边朝这群学生们投来关注的目光。   “班长,那么多食堂工人热切地注视着我们, 我们可不能输。”司马撩起袖子就准备大干一场。   “这群学生真是闲得没事做,”一直腿搁在灶台上使劲用大铁锹铲菜的大爷大妈们纷纷摇头,“咱们国家的未来要交到这些幼稚的学生手里, 真是担心。”   被爸爸抱着的秧苗看到食堂里做菜竟然如此‘豪放’,刚才还闻着饭香有些嘴馋的秧苗立马没胃口了,为什么炒菜要用她们乡下地里铲土的铁锹呢?   “谁先开始?”   “你们晚一届,先让你们开始。”77一届的学生很是嚣张。   “慢着, 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司马突然插嘴,“咱们今天这场临时举办的辩论赛没有主持人啊。”   正在玩着玻璃球的秧苗突然觉得四面八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抬起头的秧苗看到那么多叔叔阿姨用着‘和善’的眼光看着自己,马上害怕地躲在了爸爸怀里。   “有了小主持人,还缺评委啊。”   这下众人的眼光又纷纷看向了那些忙得不可开交的食堂工人们。   “阿姨大叔们,你们边做菜边帮我们听着点,那些重要的裁决就交由你们了。”许程仁边说边把秧苗放在正中央坐着。   那些被委以重任的食堂工人们唉声叹气,觉得这些学生脑子有问题。   用书本垫着坐在地上的秧苗挠挠头很是苦恼:“叔叔阿姨们,你们觉得龙帝和凤帝谁更厉害?”   “……”   这些学生一脸不解,什么龙帝凤帝?   “秧苗,是千古一帝。”许程仁用气音和闺女呼喊道。   “对呀,龙帝凤帝都是千古一帝,你们觉得谁更厉害呀~”秧苗决定了,就问这个问题,“我是主持人,爸爸你们应该听我的啊。”   “我觉得这问题有趣,”食堂推着小车出来的大婶笑道,“龙和风,多威风啊。”   “龙和凤!”   “龙和凤!”   ……   食堂那些工人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高声呼喊着,而且相比什么秦始皇汉武帝,他们对那些神话故事更感兴趣。   “行,那就龙和凤,”许程仁就地和班上同学召开了为期十秒的紧急会议,“咱们选谁?凤?行,就凤。”   “那我们先来,”78届学生笑道,“龙这个东西,我们想到它就会想起什么?对,就是真龙天子这个词,龙在古代就一直代表着帝王的力量。试问,有谁比坐拥万里江山的帝王厉害?”   秧苗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龙帝真的很厉害,听神兽爹爹说,龙帝渡劫了千万年,修为之高,一巴掌就能把神兽爹爹给拍飞。   “我不赞成这个说法,”许程仁反驳,“既然是咱们国家的神话人物,那咱们就用神话的力量去解释。”   许程仁开始说出它们的能力:“龙嘛,翻云覆雨,力量之大不可估测。而凤呢?凤凰最着名的能力大家都知道,那就是浴火重生。它的涅盘之火可以千万年不熄,烧破天穹,而凤凰也可以一次次涅盘重生。”   ‘龙是地位的象征,但要说谁最厉害,当属凤帝。’许程仁说着自己的看法。   秧苗狠狠地点头,爸爸说得很好,那个冰山脸的凤帝真的很强悍。   “爸爸真棒。”秧苗跑过去一把抱住爸爸的大腿。   不过和闺女相处了半天,许程仁觉得自己和秧苗的关系已经弥补得很好了。   两个多小时的辩论赛过后,78届学生嗓音嘶哑地开始投降。   眼看着和梨花约定的时间到了,许程仁万般不舍地将秧苗送了回去。   大杂院里,杨大虎抱着几盒铅笔正等着秧苗:“隔壁院子里的爷爷奶奶们要从我这里进货买铅笔和橡皮擦,咱们去卖。”   “好”秧苗将橡皮擦和铅笔都塞进自己的小军挎包里,和杨大虎一起去隔壁院子里卖东西。   两个院子就隔着一个门和小过道,大人们也不担心。   “杨大虎从哪进的货?”许程仁不禁感慨这些孩子真的是‘有出息’。   许梨花没搭理这人,秧苗在的时候她还能装着和他是一对,秧苗一走,梨花脸上立刻没了笑容,牵着郑小瑳进屋去。   自讨没趣的许程仁悻悻地离开了。   “铅笔3分钱2个,”秧苗板着小脸双手特别恭敬地摆放在肚子前和对面的人讲价还价,“爷爷,我们做的是亏本生意。”   那老人家被一本正经的秧苗给逗笑了:“行,给我拿4支铅笔。”   “爷爷,你们谁家要是有坏了的钢笔,就拿来给我,我拿去修笔匠那里去修,交到我这里,一支钢笔有一分钱的优惠。”在一旁站着的杨大虎给自己拉着生意。   “你?”那大爷不相信他。   “我和咱们这院子两条街道外的修笔匠说好了,我给他拉生意他给我优惠。”修一只钢笔那修笔匠给杨大虎2分钱的惠利,杨大虎则是从中赚差价。   大爷听到这里笑呵呵的:“不错,我孙子要是有你一半的智商,我也就不愁了。你放心,我会帮你在熟人那里多多宣传。”   “谢谢爷爷,”杨大虎赶紧再多送了一支铅笔给人家,“爷爷您慢走。”   杨大虎这番话提醒了秧苗,秧苗跑去自家院子找到了爸爸的那支钢笔:“大虎哥你看,这只笔的笔帽昨天晚上被我弄不见了,可以拿去换一个吗?”   秧苗晚上抱着这笔睡觉,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却是找不到笔帽。   “那我们现在就去修,待会儿人家就要收摊了。”杨大虎赶紧带着秧苗往外边去。   “洪爷爷,修笔,您给安一个笔帽吧。”杨大虎好奇地看着小摊子上的各种精细的工具。   只见那个戴着眼镜的洪爷爷拿出放大镜看看这钢笔的型号,好家伙,竟是这么贵的笔。   这修笔匠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贪婪的品性占了上风,从小推车里拿出一个同样颜色的劣质钢笔,趁着两个小孩子不注意洪老头马上将钢笔给换了。   “你干什么!”秧苗虽然年纪小,可眼睛尖,马上就看出来这个老头子在做什么手脚。   秧苗这一吼,将路过的人都引了过来。   “你偷我的笔,”秧苗指着他,“把我的笔还给我!”   秧苗气得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这可是她从爸爸那里偷拿来送给妈妈的礼物,简称为爸爸送给妈妈的定情礼物。   “洪老头,你真的偷人家小孩的笔?”有路过的人认识洪老头,不敢相信他是这样的人。   “哎哟,我真的是有理说不清,”洪老头将手上的那个假冒的劣质钢笔扔了过去,“这笔我不给你们修了。”   秧苗捡起来看了看,又拧开笔身,顿时‘哇哇’大叫:“我的钢笔里面装的是蓝色墨水,你这个是黑色的!”   跑来叫秧苗他们回去吃饭的郑小瑳看看和摊主吵架的秧苗,被秧苗这小气势给吓到了。只见她猛地冲过去从摊主的小推车里找到了自己的那支笔:“这是我的。”   “胡扯!”洪老头把笔抢过来,“大家看看,这可是英雄100,你们觉得她买得起?”   这是抵得上工人几个月工资的钢笔啊,再看看身上都是补丁的秧苗,路人们下意识地相信洪老头。   “这是我爸爸的,还给我!”秧苗指着这个黑心商人。   “你爸爸也买不起这笔!”洪老头蹲下身来直视着她,“穷光蛋生小穷光蛋,哈哈哈。”   “我们有钱,买得起!”郑小瑳生气了,拿出妈妈送给他的钱,妈妈送他的这些东西他一直放在小军挎包里形影不离。   “你看!”郑小瑳一把将装着钱的信封用力扔在洪老头脸上,从信封中散落出来的几十张大团结就这么随风抽打在洪老头脸上。   被金钱抽打脸庞的洪老头愣在了原地,他不敢相信自己被一个小孩给当街羞辱了…… 第31章   秧苗最终还是没要回这笔, 那修笔匠骂这三孩子是行骗的小穷光蛋,随即骑着小推车就走,秧苗他们追也追不上。   没有想到世上竟然有这么坏的老爷爷, 秧苗脱下郑小瑳右脚上的破棉鞋去扔那个渐渐走远的修笔匠。   “这些孩子太坏了。”   “你看那小女孩,穷就算了,小小年纪还这么泼辣, 太不文明了。”   “你们说那小男孩那么多张大团结是打哪来的?”   “说不定也是偷的,这些孩子偷东西最在行。”   ……   路人们谈笑着散开,剩下三个孩子气得要死。   “我以后再也不和那死老头子做生意了。”杨大虎懊恼道。   郑小瑳将撒出去的钱重新放进自己的小挎包, 随即小声说道:“咱们去找阳爷爷,让阳爷爷把他抓起来。”   “对, 找阳爷爷!”杨大虎立马笑嘻嘻, 他给这老头子拉过两单生意, 知道他的把柄。   第二天,秧苗拉着逃课的爸爸去了工商局。   乍一看到这两父女, 阳局长只觉得头疼。   他从语儿那里知道了这些人幼稚的情感游戏,假扮一对恋人、亲爸变干爸…这等等都让阳局长无法理解。   现在这些年轻人呐, 爱就爱不爱就分开,也不知道折腾个什么劲。   “阳爷爷,我抓到了一个投机倒把的, 他还偷了我的钢笔。”秧苗气鼓鼓的,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   “哦?”阳局长虽然不喜欢许程仁,但是他很喜欢秧苗这孩子, 也觉得有些愧对她,因此对秧苗很有耐心,“虽然不允许私人经商,但有些人是有革委会主任或是居委会主任们的证明, 这就不能抓。”   而偷东西的罪则是应该去找公安,他这边的工商局也没有办法。   “阳叔,听大虎说,他是黑户,经常在那大杂院附近转悠。”一直充当背景板的许程仁开口道。   这小子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让老阳生气:“按照秧苗的描述,那支丢失的钢笔应该是我的。”   阳语儿从爸爸这里偷拿了钢笔给心上人,结果这心上人还把笔给弄丢了。   许程仁很抱歉:“阳叔,我…”   “罢了,”老阳打断他,“你去上课吧,这事我来处理。”   修笔匠又在老地方待着,正在给两个熟客修钢笔,看到秧苗带着个老东西过来,哈哈大笑:“哟,小穷光蛋带着老穷光蛋过来了?”   “阳爷爷,就是他!他偷我的笔。”秧苗看见这修笔匠就生气。   “放心,爷爷会帮你收拾他。”老阳拍拍小秧苗的头安慰道。   “你在这里做生意多久了?”老阳拿出根烟来给对方抽。   修笔匠拿过烟一看,顿时仰天大笑:“你们看看啊,这老穷光蛋给我一只生产烟。”   将只有0.08分钱一包的生产烟甩在地上用力踩了几下,修笔匠嗤笑道:“老子在这里做生意十几年了,根基深厚人脉广,你们两个脏东西想从我这里敲诈?”   “十几年了,根基深厚…”老阳在心里给他算了一笔账,这是罪加一等啊,“你的登记证呢?拿出来看看。”   正在修笔匠这里修笔的一个老熟客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此时也站在修笔匠这边:“你是谁啊开口就是证明?”   “做生意没有登记证怎么能行?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没有证?”老阳背着手看了看修笔匠的存货,暗自估算着他一天能赚多少,心里在计算着这修笔匠犯了哪几条管理所条例。   “哈,老东西,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快滚,别在老子跟前犯浑,”修笔匠指指那老熟人,“这可是咱们工商局西区分局的小领导,叫大飞,他叔叔是咱们玄城工商局的老邢,你说话可给我仔细着。”   大飞那老熟人本不想管这事,不过此时被修笔匠抬了出来也觉得是自己的荣幸,特别是‘小领导’这个词很让他受用:“我就是工商局的,老洪同志出来行商肯定是有证明的,我警告你们不要再胡搅蛮缠!”   老阳被威胁了也不生气,而是脱下头上戴的帽子,旁边反复路过的两人接到老阳的信号马上冲了过来:“别动!工商局的!”“阳局长,证据我们都拍着了。”   修笔匠:“………”   “该问的我都问清楚了,”老阳又对着其中一个手下笑道,“老邢啊,这次除了这品性不良的小商贩,我还得到了意外的收获,值得庆祝。”   大飞:“……”   双腿颤抖个不停的大飞当场跪下:“阳局长,您听我解释,我真的不认识他,我,我…”   老邢一脚朝侄子踹了过去,他好不容易让侄子去分局做了个临时工,结果这小子竟抬着自己的名号去外面吓人,吓唬的还是他们阳局长,真是他妈的嫌命太长。   “秧苗,爷爷带你去拿笔。”老阳牵着秧苗找那支钢笔,一旁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的修笔匠暗叫倒霉,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十几年的修笔生涯里坑骗了不少人,没想到这次遇到了硬茬。   ————   “秧苗,你们几个要跟在妈妈身边,不能离开妈妈的视线,知道吗?”李奶奶今天下午要带着李小草去问户口的问题,郑小搓他们三就只能跟在许梨花身边。   “妈妈,不要拖地。”秧苗见不得妈妈这么辛苦。   许梨花有机会进玄城大学的图书馆看书得多亏李爷爷找人帮忙,她对这里的好心人都很感激,所以打扫卫生不觉得辛苦。   “梨花,”图书馆管理员朝梨花招了招手,“天大的好消息。你不是免费帮馆里干活嘛,学校领导看见了询问过几句,现如今知道你的困境便和其他老师商量了让你去参加旁听生的考试。”   “旁听?”许梨花恨不得像自己闺女一样蹦起来大叫,可这是图书馆,她只能用力控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你记得把你的资料还有以前初高中的成绩拿过来,对了,”那管理员朝她眨了眨眼,“好心提醒你一句,虽然机会渺茫,但是咱们学校出过旁听生转正的事,好好把握吧。”   “谢谢领导,谢谢领导”许梨花不停地鞠躬,她得赶紧和爸妈说说这个好消息。不对,她得赶紧备考,这次旁听生考试一定要考上!   就在许梨花和管理员说话的空档,扬大虎又带着秧苗和郑小搓给图书馆二层的大学生们推荐了二手钢笔,一下卖出了4支。   许梨花无奈地帮大虎把钱存好,这大虎真是走到哪就把生意做到哪儿,不愧是杨必才那个商人的儿子,血脉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梨花,”正当梨花给闺女在图书馆挑选书籍,就被气喘吁吁跑过来的蒋秋收拍了拍肩膀,“好巧啊,你也在这。”   “嗯…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在这儿。”许梨花看出来他在说谎,因为刚刚她在选书的时候就透过二楼玻璃看见了下面从远处急匆匆跑过来的蒋秋收。   “那可能是我眼神不好,我刚刚就在你旁边看书呢。”蒋秋收悄悄用手摸了摸脖子上的汗,没想到冬天还给他跑出了一身汗。   许梨花没兴趣知道他为什么撒谎,蒋秋收这人一向很奇怪。说他幼稚吧,他一身整齐的中山装一穿上,显得格外沉稳有魅力。可说他成熟吧,这人又经常做些奇怪的举动,像个少年一样幼稚,比如现在许梨花就见他不停地原地小踏步。   因为紧张而不停有着小动作的蒋秋收有些疑惑:“你昨天也是在这吗,我昨天这时候没找到你,不,我的意思是没遇到过你。”   “我有的时候要上课,课程时间一冲突就来不了。”   就在他们两小声聊天的时候,扬大虎和郑小搓又推销出去了两支笔,而秧苗则是生气地看着蒋秋收叔叔。   她很生气!为什么这个叔叔这么好看?为什么这个叔叔还要和她妈妈说话?她隐隐约约觉得这叔叔有问题,更何况书里又没写过蒋秋收这个小角色,秧苗遂带着几分警惕。   “嘘~”秧苗一本正经地拉开妈妈,“妈妈,不要在图书馆说话,会吵到哥哥姐姐们。”   蒋秋收感受到了秧苗对他的不喜,勉强笑了笑和梨花道别。   在二层卫生间的走廊吸着烟的蒋秋收有些烦恼,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妈妈,右边的手手也要洗。”秧苗觉得自己可真是个爱干净的好孩子。   蒋秋收听到声音转过身,只见梨花抱着秧苗过来女卫生间洗手。   男女两个卫生间紧挨着,许梨花也看见了蒋秋收。   “这里不能吸烟。”许梨花以在这里打扫卫生而自豪着,这座图书馆有着那么珍贵的书籍,她很爱护它。   蒋秋收立马老练地单手弹了弹烟灰把烟给灭了:“其实我从没抽过烟,这是第一次碰,刚才有个大学生过来递了根烟,我就想着试一试。”   蒋秋收似是回忆了两秒:“这烟的滋味儿真不好受,还对身体有害,你说那些老烟枪是怎么想的?”   梨花看了看蒋秋收左手握着的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沉默地不说话,她怕自己说了会让场面变得太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因为明天星期二会上夹子,所以明天的更新会放在晚上十一点左右,会三更更一万字,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支持~~ 第32章   玄城大学食堂里的伙食是出了名的好, 再加上大学有生活费补贴,这些学生们吃饭的时候也会偶尔买几个肉菜解解馋。   “吃饭了欸。”两个78届的大学生从食堂打了饭菜帮她们全寝室的学生带到图书馆,这些人端着铝制饭盒站在走廊外吃。   许梨花沉醉于美好的知识海洋里, 等把今天制定的任务看完,高兴地合上书本准备带孩子们回家了。只是抬头一看,孩子们却不见了。   都怪她看书看得太入迷, 梨花着急地去找,就见蒋秋收正带着他们撕书。将书上的纸张一页页撕下来折叠成四角纸板,蒋秋收和秧苗她们玩得不亦乐乎。   梨花要被气得晕过去, 书籍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能拿来撕了玩?   “原是杨大虎不小心把书给扯坏了, 我和管理员说了明天给他们买本新的来, 这本旧的就让他们撕着玩儿, 秧苗还说回去了要和大虎学怎么打四角纸板。”蒋秋收一看许梨花的脸色就知道她生气了,连忙给解释。   打四角是乡下孩子们的游戏, 不过那些孩子都是用路边捡的垃圾纸盒做四角,像蒋秋收这种带着孩子撕书的行为实在是奢侈。   可是, 梨花看了看玩得开心的秧苗,又觉得撕书就撕吧,她闺女开心就成。   “喂, 喂。”一个站在走廊吃着饭的大学生边用手招呼边喊着许梨花。   “我?”许梨花转过身去指了指自己。   “我不小心把排骨掉在了地上,你帮我拖一下地,要是有人路过踩到了可不好。”那叫何珍丽的学生笑道。她每天都要来图书馆学习, 也见过几次许梨花这个新来的清洁工。   “那我去拿抹布。”许梨花赶紧跑去卫生间拿东西,她就是因为勤快才得到了校领导的赏识得到了参加旁听生考试的机会,所以现在大学里的人派她活干,她积极得很。   “梨花, ”蒋秋收想拉住她却没拉住,再看看那边围在一起吃饭小声聊天的几个女生,顿时语气不好地走了过去,“东西掉到地上了你不会自己去捡?”   312寝室的全体女生:“……”   就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男人!   “咱们吃,别搭理他。”何珍丽本来还对这帅气的男工人有什么想法,如今见他说话这么没礼貌,翻了个白眼继续和室友分享美食。   蒋秋收还想说些什么,只见跑过来的秧苗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地上的一块排骨肉。蒋秋收心里觉得不妙,小孩子这个反应肯定就是要捡地上的吃食。   还不等蒋秋收反应过来,下一秒秧苗就速度极快地蹲下,等蒋秋收去拉她,秧苗已经把排骨死死地握在手里:“我是小孩子,叔叔你不要抢我的,我要和郑小瑳分着吃。”   李爷爷李奶奶总说掉在地上的东西擦一擦灰尘就可以继续吃了,这么香的排骨在眼前,秧苗和杨大虎都有些嘴馋了。   “不吃,脏。”郑小瑳拒绝着后退几小步。   “嗤,丢人。”见秧苗捡了地上的垃圾吃,这几个学生心情大好,只觉得打了这个男人的脸。   “哎哟小可怜,你这个叔叔都没本事给你买好的吃,饿坏了吧。”何珍丽将饭盒里扒在一旁的自己不爱吃的肥肉夹给秧苗,“来,姐姐给你吃好的。”   “秧苗,我去给你买很多很多好吃的,咱们不吃这些垃圾,啊。”蒋秋收趁秧苗不注意,赶紧将她手里的排骨给抢了过来。   “秧苗,怎么了。”过来的许梨花把抹布放在一旁,以为秧苗被谁欺负了。   “叔叔抢我的肉吃,还骗人!”秧苗可不相信这个叔叔有钱买好吃的。   “就是,没钱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何珍丽家世较好,对蒋秋收这种穿着工人服装的工人并不是特别看得起,“你叫秧苗?哎,本来可以吃到香喷喷的排骨,可惜咯~”   蒋秋收哄着一脸委屈的秧苗:“等叔叔几分钟。”   “切,”何珍丽她们本来吃饱了要离开,此时都优哉游哉地站在这里准备看他们笑话,她倒想知道这穷酸的一家子能吃上什么美味。   “这位工人同志,咱们学校食堂的刷碗水免费供应,记得去拿上几碗,啊。”   “对对对,还有小窗口的剩饭剩菜,一分钱就能打上一大碗。”这些姑娘们笑得很是开心。   将近十分钟过去了,蒋秋收还没来。这群姑娘打着哈欠觉得无趣了。   “叔叔来了!”秧苗她们期待地看着蒋秋收走来的身影,待看到他两手光光的又觉得很是失望。   “秧苗,看。”蒋秋收指指楼下。   几个孩子趴在二楼往下看,发现图书馆对面的草坪上摆了一张大桌子,人才饭馆里的师傅正把小推车上的好菜一盘盘端上来。   人才饭馆里,司马老爹和几位交情好的校领导正准备私下吃顿饭,却见包厢里空空的,一盘菜也没有。   “林师傅,饭还没做好?”   “啊?”人家老板也觉得奇怪,“刚才秋收过来说你们把吃饭的地点改在了图书馆,让我们把做好的菜都端过去。”   司马老爹:“……”   养儿防老?经常被两个儿子气得要命的他恐怕活不到老的那一天了。   人才饭馆是玄城排名前三的有名饭店,就在学校里面,一般都是校里接待重要人物或者是有钱有地位的人们经常去的地方。偶尔也有一些年轻人攒够钱会去见识一回,何珍丽就是这样的年轻人。待看到楼下人才饭馆标志性的字样,何珍丽紧紧咬着唇不说话。   图书馆对面的草坪上本来就是学生们休息吃东西的地方,此时一些大学生们三三两两地都在那里用餐。   “走,咱们吃一场露天的盛宴。”蒋秋收很怀念当初在乡下大家一起露天躺着露天喝酒吃饭的日子。   刚才还站在何珍丽那边的几位室友此时又有些看笑话般地看着何珍丽,何珍丽脸上过不去,指了指地面对着许梨花叫着:“那位大姐,这地上还有些油渍,你还没擦呢。”   “大姐?”许梨花被这个词给气得要爆炸,在公社一直是最美女青年的村花突然就被引爆了心中的怒火, “我不说我有多国色天香,但就凭我这张脸我这身材,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大姐’这个词的?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脸上的丑陋?”   镜子?杨大虎马上掏出一面镜子对着何珍丽:“阿姨,买一个吧。”   这是他拿的二手货镜子,今天在图书馆已经卖出去了好几个。   “你!你!”何珍丽看见周围路过的学生看笑话的神情,就地装死晕了过去。   蒋秋收:“……”   他不懂梨花为什么这么生气,但是看见梨花现如今终于有了在公社里的那股活泼劲,蒋秋收觉得很欣慰。   --   玄城师范学院,许程仁正绞尽脑汁地给阳语儿赔罪。   “你看,你不是最喜欢吃这家饭店的饺子?我去给你买了一盒。”许程仁放了点辣椒酱在里面,因为阳语儿喜欢吃。   “你也不用哄我,你觉得这是一盒饺子就能解决的事?”阳语儿双手环抱着不给他好脸色看,“许程仁,你可真是好样的,我送给你的笔,你竟然给了你的老相好?”   阳语儿说到这里就想哭,立马拿起手上的一本词典扔了过去:“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那天秧苗在我桌上玩,我也不知道她把那支笔拿走了。再说了,你也知道我,你送我的东西不管大小我都好好保存着,什么时候送给别人了?”   “可许梨花不是别人,她是你的对象,”阳语儿咬着嘴唇很生气,“再说了,如果真的不是你送的,那也是你那好女儿偷了钢笔,你就没想过要教育一下她?”   “不是,”许程仁听见‘偷’这个字有些敏感,“语儿,咱们有话好好说,但你不要说我闺女偷东西,她这么小一个孩子,拿爸爸的东西天经地义,真的,你用‘偷’这个字不合适。”   一旁偷听的司马还有学习委员他们气得要命,这班长真是不会说话,这时候阳语儿正在气头上说话没个轻重,你先顺着她好好哄几句,其他的以后再说。   “你说班长这样是怎么找到咱们班最漂亮的阳语儿的?”司马觉得老天不公平,他不就比班长话多了点、长得平凡了点吗,从小到大竟然没一个女人看得上他。   “你混蛋!”阳语儿一把将许程仁推进桥边的池塘,自己气冲冲的走了。   “哇塞!”司马忍不住感叹,“咱们不用看电影了,每天看看班长就是一场好戏。”   --   “老郑,你要的笔。”一个中年人拿着一些修好的笔过来。   “你老爸不是和我说有一支崭新的英雄100的钢笔要出售?”老郑疑惑,“你爸怎么没来?”   “嗨,别提了,我爸被工商局的抓去了,还没放出来,”这中年人笑道,“我爸想让我子承父业做修笔匠,幸好我没兴趣。对了,你也要小心点,万一被抓进去了可不是好玩的。”   “呵,我怕什么,我就算坐牢以后在城里混不下去了,乡下还有我儿子给我养老呢?”老郑嗤笑道。   “你有儿子?我看你年纪也不大。”   “我儿子才4岁,聪明得很,在公社里人人都叫他小神童。”老郑想到被他留在乡下的郑小瑳还有些怀念,希望等他老了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这儿子能搭把手。 第33章   “这些资料每人一张, 不要多拿。”白老师带着一叠复习资料准备好好给这些学生讲讲重点。   秧苗照例躲在许程仁桌子底下看小人书,如今学校里的老师见怪不怪了,反正学校里还有那些牵着公社里一头牛过来的怪学生, 相比之下,好心带娃的许程仁更让老师们容易接受。   出现坏人了!秧苗突然捂着嘴,爸爸说在上课的时候不能说话。   看完了红楼梦的秧苗继续翻看着水浒传, 可是这本书里面有很多杀人的抢劫的坏人,最让秧苗疑惑的是,这些人还是主角。   看着这些108好汉残暴的情节, 秧苗皱起了眉头整张小脸苦兮兮的。为什么书中的主角会是坏人呢?红楼梦里面林黛玉姐姐和宝玉哥哥都是好人呐。   再看看认真做笔记的爸爸,秧苗疑惑了, 她没看过几本书, 她一直以为书中主角都是完美的好人, 可这水浒传这本书颠覆了她的认知。这让她开始怀疑起爸爸来了,爸爸也是自己看的书里面的主角, 那他会是坏人吗?   “爸爸,你是坏人吗?”扯着爸爸衣服的秧苗小声用气音问着。   “当然不是啦。”许程仁开心地捏捏秧苗肉肉的小耳垂, 觉得闺女迷糊了。   “那爸爸是完美的主角吗?”许秧苗有些担心了。   许程仁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问题,只得在许秧苗期盼的眼神里点了点头。   哈~爸爸不是坏人就好,要是坏人那他就配不上自己的妈妈了, 秧苗可是很喜欢妈妈的~   铃声一响,宣布下课后白老师放下老花镜开始去外面揉着眼睛。   “妈,”来到玄城师范学院的何珍丽给老妈送了一副崭新的眼镜, “眼睛又不舒服了吧,早说了你那副旧眼镜没用了要丢掉,您非得和我犟。”   “还是闺女贴心。”白老师戴上新眼镜后果然没了之前的头昏眼花。   “行,那我回学校去了。”何珍丽转身准备回玄城大学, 却看见了一个‘熟人。’   “妈,你们班上怎么有小孩子?”何珍丽指指教室里活蹦乱跳快把整间教室给翻了的小秧苗。   “她是一班班长的干女儿,这个学生心善,见人家妈妈一个人不好带着孩子所以时不时地帮衬会儿。”   “这难道不违反校纪校规?”何珍丽看见秧苗就想起了昨天自己在图书馆丢人的经历,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扇她几耳光。   “还别说,咱们学校还真没有这方面的校规,那天校长把校规校训翻烂了也找不到机会反驳,”白老师笑道,“这几届学生嘛,有点特殊,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学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教室里一群大学生正和秧苗一个小孩玩着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秧苗这个大老鹰在小组间见缝插针地躲着,咯咯笑的声音传到何珍丽耳朵里特别刺耳,她就讨厌这种天真无邪的小孩子,更何况许秧苗还是许梨花那个贱人的女儿。呵,现在尽情笑吧,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人间疾苦了。   昨天吵架后,阳语儿和许程仁两人闹起了冷战。此时阳语儿坐在座位上烦躁地用笔尖在书本上狠狠地划着,不到一会儿,纸张被划破,阳语儿更加生气了。见了这一幕,那些正在玩老鹰捉小鸡的同学们有些不好意思了,每次班长和班花闹矛盾,他们这些同学就很为难,好似又回到了小时候‘你最爱妈妈还是爸爸的问题’的窘境。   正好上课铃响,白老师走了进来。   这节课不讲课,只是做题讲题,秧苗直接和爸爸坐在了座位上。   “我们考古学通论课程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大家做题要细心。”   “小双桥遗址…”许程仁看着这些题目觉得简单得很。   到了甲骨文这里,许程仁开始慢吞吞地以龟速在试卷上写着。   几分钟之后,扶着额头开始放飞自我的许程仁随便填了几个答案。   秧苗看着爸爸一道一道地做错题目,心中着急,便给他指了指正确答案。   许程仁以为秧苗在捣乱,把她手指头移开。秧苗不屈不挠地用指了指正确答案,许程仁还是没理,一个三岁孩子知道些什么呢。   “蠢货啊蠢货,”一直站在许程仁后头看戏的白老师讽刺着许程仁,“你干女儿指的都是正确答案。”   “噗~”教室里学生们顿时哄堂大笑,许程仁尴尬地改了答案。   “为什么改?你理解了吗就直接改答案?”白老师对学生一向严厉,此时对着许程仁也是毫不客气地说他。   哼!秧苗握起小拳头示威般地朝白老师挥了挥,这个老师太凶了。   “乖,要不要去老师办公室吃糖~”白老师突然又变了脸,对着小秧苗张开手,果然,下一面秧苗就投入了白奶奶的怀抱。   “给你们30分钟的时间做题,30分钟之后我来给你们挑难点讲。”白老师冷冷地环视一圈教室,那些好似病恹恹的学生纷纷挺直了背开始做题。   “哇~,秧苗到这边来,奶奶给你脆麻花。”   “我这里有盐金枣。”   “我这里有桃板,秧苗要不要吃~”   ……   到了办公室,一群正在备课或是搞科研的老师纷纷给秧苗递上早就准备好的零食。   围着办公室各个桌椅转了半圈,秧苗的小军挎已经塞不下了。   “咦?”秧苗突然停了下来爬上一个老师旁边的大椅子上,“阿姨,这个是什么呀。”   “这个啊,是我给人家准备的资料。”   这是她通过自己的人脉弄到的复习资料,都是数学类相关的。   数学类相关的,秧苗想了想,她妈妈就是想学这个呀,而且妈妈马上要参加学校里旁听生的考试,秧苗立刻对这份所谓的资料有了非常大的兴趣。   玄城师范大学现在没有打印机,这玩意儿很珍贵,之前大学里有一台机子坏掉了,他们去申请还没申请下来。   “我对象单位有台打印机,我去帮你打印好不好”   “谢谢白老师。”秧苗抱了抱这老师,她是好人。   ——   “妈,这东西是给谁的?”何珍丽翻了翻,立马就想到了许梨花。   “就你今天看见的那个孩子,记得不。”白老师单位里有宿舍,但是她平日里和女儿住在老伴儿这边。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何珍丽突然特别开心,总算有机会报仇了。这些资料,还是数学资料,动动手脚可是再容易不过。   ——   “妈妈,”第二天拿到资料的秧苗在妈妈面前臭显摆,“妈妈,这是爸爸给你弄来的资料哦~”   这是李奶奶平日里告诉她的话,李奶奶说如果想要爸爸妈妈和好,就要在妈妈面前说爸爸的好话。   秧苗觉得自己真是伟大,把自己做的好事让给了爸爸。   “谢谢秧苗,妈妈会好好看的。”许梨花亲了亲宝贝女儿,“去和大虎他们吃饭吧,妈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肉肉哦~”   “哦~”秧苗顿时扔下妈妈朝桌子上的肉肉奔去。   许程仁给的?看着手上这叠资料,刚才还笑呵呵很温柔的许梨花立马变了脸朝院子左侧的垃圾桶走去。   “梨花,你干什么啊。”大杂院里的奶奶们不解地看着她拿着一叠纸张出气。   “奶奶,这是坏人的东西。”许梨花狠狠地将纸张撕碎,又用力地踩了几脚,随即全撒进了垃圾桶,一反平常的温柔贤良样。   奶奶们:“……”   司马老爹工作原因正好路过蒋秋收那个锯木厂,下了车的司马老爹想着和蒋秋收维系一下父子感情。   “秋收啊,有人找。”车间组长找到正在加工原材料的蒋秋收。   蒋秋收一身木屑地走了出去,看见了自己并不喜欢的人。   “秋收啊,听你们组长说你突然戒烟了?诶唷,这就好,看来我平日里对你的教导你已经听进去了。”司马老爹自作聪明地笑着。   “我戒烟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她不喜欢别人抽烟。”蒋秋收对他打探自己的隐私很反感。   司马老爹:“……”   尴尬至极的司马老爹又邀请他晚上去家里吃饭。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这辈子都不会进你那个家。”有些烦躁的蒋秋收下意识地去摸口袋里的烟,这才反应过来那些东西都被自己给丢了。   “儿啊,”司马老爹见他一皱眉马上又改了口风,“秋收啊,我以为咱们两关系变好了。”   “谁给你的错觉?”蒋秋收觉得这个人的脸比他刚才锯的圆木还要大。   “昨天在玄城大学,我点的那一桌子菜都被你弄走了,我想着这就是你给老爹我传递的和好的信号,”司马老爹笑呵呵的,“你们年轻人嘛,脸皮薄,肯定不好意思找我和好。现如今你给了我一个信号,我这不,我这个当爹的就来找你握手言和了。”   蒋秋收:“……”   昨天那事是时间紧迫不得已而为,一方面是不想让秧苗失望,另一方面则是一向冷静的他突然就在梨花面前有了想要炫耀的心思。   昨天吃的那一桌菜他已经把饭钱交给了饭馆老板,让老板转交给这人,没想到这人脸皮厚得让他惊叹。 第34章   蒋秋收这么不待见他, 司马老爹觉得自己也是挺委屈的,当初和前妻真的是好聚好散,那些亲戚也都知道的。   不过, 老司马聪明得很,知道儿子有了喜欢的人,这天去垃圾站找到了正垃圾分类的许梨花。   天气冷了, 李奶奶这两天身体不好,所以由许梨花一边做临时工一边带着这几个孩子。   “秧苗,要不妈妈送你们回老家好不好, 等妈妈在城里站稳了脚跟再把你接过来。”梨花怕自己照顾不周到,去寻找当初离家出走的孩子们的村民陆陆续续都已经回了公社, 有的带回了孩子, 有的没找到孩子只能当孩子死了。   “不, 还没帮郑小瑳找到爸爸呢,大牛哥说了, 咱们没帮每个人都找到爸爸前不能分开。”杨大虎插嘴道。   再说了,杨大虎根本不想回去, 他觉得就算在城里当个黑户也比在乡下强。   秧苗就更不用说了,妈妈在哪儿她就在哪儿,她是永远向着妈妈的向日葵宝宝。   “哈哈, 回乡下干嘛,在城里大家伙一起热热闹闹的不挺好?”老司马适时地插话进来,“你们好, 我是蒋秋收的爸爸,叫我马叔叔就好。”   许梨花懵圈地去和他握手,蒋秋收的爸不是死了吗?正当她犹豫着该怎么询问,就听秧苗嘀咕道:“你骗人, 叔叔说他爸妈早就死了。”   “秧苗,不能这么没礼貌。”梨花觉得自己再不管管她她这脾气大得要上天!   “没事没事,我是他亲爸,那个死了的老头子是他继父,”老司马开始倒苦水,“蒋秋收和我有些误会,这样,你以后在秋收面前多多替我美言几句,你就是我的大恩人了。”   老司马边说边把手里的礼品递给许梨花,他打听过这许梨花的性格,平时做事就像墙头草,犹豫不决拖拖拉拉,只要自己在她面前多刷刷脸,不怕她不心软。   许梨花怎么可能收下,正在两人拉扯时,杨大虎眼睛睁得特大地指着远处那轿车:“司马爷爷,那辆红旗轿车是你的吗?”   “哟,”老司马真的大吃一惊,“你知道那是红旗轿车?”   “当然知道啦,我有次看见这种车走过的时候别的叔叔马上就放行了,很威风”杨大虎拍拍胸脯,“我以后赚钱了就要买那车。”   老司马觉得这孩子有志气,不过:“这些车不是有钱就能买到,小娃儿,你还要继续努力,以后为国家奋斗做贡献,知道不。”   许梨花听到那车是老司马的,立即有些面对大人物时的那种胆怯:“我听蒋秋收说他条件不好,我还以为…”   老司马一看许梨花这个反应就知道她不是那种攀附富贵的人,听说有的女人因为男方条件太好而退却的,想到这里,老司马立马摇摇手:“我开玩笑的,其实那轿车不是我的,我家很穷,就是普通的工人家庭。你看到旁边那辆破单车没?那是我的。”   他说得也没错,那轿车也不能说是他的,是上面配的车。他也是因为工作需要调到玄城后配了这辆车,平时没事的时候老司马都是自己骑着单车优哉游哉地去外面买菜。   “你看我这衣服,破了又缝,缝了又破。”老司马指指朴素的自己。   许梨花一看,这人身上的衣服洗得颜色都掉了,到处都是补丁,而且穿的不是街上那种时髦的呢子大衣和灯绒芯大衣,只是普通的大棉袄。   许梨花松了口气,她喜欢和条件对等的人做朋友,觉得相处更自在点。   “领导,快到11点了,待会儿开会咱们可不能迟到。”司机急匆匆下车跑了过来,这老领导一聊天就忘了时辰。   老司马:“……”   老司马左看看右看看,装作不知道这司机是谁。   梨花:“……”   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幼稚。   梨花不由得想起了蒋秋收,那人平常沉稳得很,不过有时也会露出幼稚的一面,想来是继承了这个爹的性格。   干完那些活,梨花又赶紧带着秧苗他们去上高考的培训课。她得做两手准备,在玄城大学旁听当然好,但是她更想明年高考考上大学,正经的大学生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周老师这边上课是不允许孩子们进去的,梨花上课的时候只能把三孩子放在教室外的门口。   “大虎,你最大,看着弟弟妹妹些,就坐在这里哪也不要去,”梨花再三叮嘱,“要是有坏人带你们离开,你们就马上大叫,妈妈会救你们的。”   “好~”孩子们很听话,怕许梨花把他们送回公社老家去。   秧苗在这里翻着小人书,郑小瑳从军挎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字典认字,而杨大虎则是在想着最近赚了多少钱。   “欸?大队长,那不是那天在村后头看见的几个小孩儿?”走廊上尽头走过来的叶雷村的两个人看了看秧苗他们,对这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他们实在是太记忆深刻了。   “还记得我们不?”叶雷村的大队长叶老大蹲在他们面前小声问道。   “好吃的鸡脑袋~”秧苗立马就想起了这叔叔,他们村里条件很好,有太多好吃的东西了。当初被杨必才扔在山上,叶雷村的叔叔们把他们带了出去。   农村也是有差别的,有的地方穷苦有的地方富裕,而这些富裕的村民们过得比城里的穷人们还要好,玄城周边很多这样富裕的村落,叶雷村就是其一。   “哪天去叶雷村,叔叔给你们再弄桌大餐。”叶老大今天进城是为了给自己妹妹打听哪里有好的培训班,明年7月份左右就要高考了,得赶紧学起来,公社里的那些老师叶老大都不放心,怕他们水平不够。   “叔叔,你的手。”郑小瑳指指叶老大的手臂,上面厚厚的包扎着,还有血丝渗了出来。   “嗨,之前带着村里的人和那只下山的小老虎干起来了,”叶老大感慨自己命大,“幸好就一只小的,虽然有受伤的,但好歹都留下了命。”   老虎………   秧苗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书中说这一年有两只大老虎带着一只小老虎晚上下山袭击了玄城下属的一个村落,死伤很多人,然后司马振杰的爸爸也被罚了。那段时间振杰这个书中男配心情不好,就因为一些小矛盾经常和许程仁这个男主打架。   现在想想,书中说的两只大老虎应该就是当初自己和小伙伴在山脚下遇到的那两只老虎,而那个受损严重的小村子就是叶雷村了,那两只大老虎死了所以叶雷村这次没受大损失。想到这里,秧苗开始掰着手指头小声嘟囔:“我救了很多人呀~我是好运宝宝”   叶老大一脸懵,这小丫头自言自语些什么劲呢。   “来,叔叔看你们这可怜样就知道你们日子不好过,”叶老大要回去了,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钱来,“拿着给自己买糖吃。”   叶老大一走,杨大虎开始在那分钱:“我快七岁,所以分七块,郑小瑳四块五角,秧苗三块5角。”   秧苗不乐意了,叶老大明明最喜欢她,这些钱肯定是看在她可爱的份上才给的,她应该拿大头才是。   “你看,就那三个孩子,”楼梯口这个浑身脏兮兮的小瘪三叫大承,大承对一旁的小弟指示道,“咱们在他们住的院子里翻遍了也没翻到钱,这钱他们肯定就带在身上。”   他们知道院子里搬来了哪些人,之前看许梨花那穷酸样就没把眼光放在她们身上,后来见杨大虎一个小孩子天天卖点小玩意儿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后来就看见郑小瑳在街上掏出几十张大团结打脸修笔匠的画面。   听说市面上冒出来一批塑料玩具,特别受孩子们的欢迎,大承最近想要进些货,现在就苦于没有资金。这不,现在就盯上秧苗他们了。   “那个许梨花每次下课后都会从小道上抄近路回家,咱们待会儿蒙着脸直接抢。”大承已经搓着手等不及了。   “大承哥,就只抢钱?”那小弟名叫季儿,季儿对许梨花那个漂亮女人有些眼馋。   “找死啊你”大承对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就前些天咱大杂院附近的一个厂里一个宿舍的3个女员工都被**,现在咱们这片对这种事盯得特别紧,你要是偷钱那些人手不够的公安还没有时间去查你,你要是敢犯**这种事,就等死吧你。”   郑小瑳将叶老大给的几块钱放进军挎包里的信封里,信封里还有妈妈给他的钱和票,除了给秧苗和李小草买些零嘴吃,他一直不舍得用。   “看看看,就是那个信封!”大承激动地指着。   --   “秋收,电话。”厂里面只有一台电话,人电话接线员平时对其他工人都是爱理不理脾气特大,唯独对着蒋秋收时语气特别温柔。   含情脉脉地看着接电话的蒋秋收,接线员妹子心头小鹿乱撞似的怦怦跳,只是在看到蒋秋收温柔地对着电话里的女声安慰时,这接线员妹子心都要碎了。   “我马上过去。”蒋秋收挂了电话顺手拿起一旁的外套就往外跑去。   “请假?”锯木厂今天新上任的车间组长有些不高兴了,蒋秋收最近可是请了不少假,而最近年末又是工厂里最忙的时候。   “我有个朋友,她和孩子们今天被抢劫了。”   “人家被抢劫又关你什么事?之前那组长是个大好人,我可不是。”那组长不让他请假。   “组长,我进厂以来干活是最多的,节假日也不休息,这个你查查工时就知道,我现在请假只是在要回我本该休息的时间。”   “反正就是不批。”组长喝着茶怼他。   蒋秋收突然冷笑着敲敲桌子提醒他:“你今天上任第一天就因为瞎指挥害得厂里损失了一批木材,但是怕厂长知道所以用仓库的一批材料暂时替代了,是吧?”   组长皱眉看着这小子,这小子是在威胁他?   行,威胁到点子上了,组长赶紧给他开了请假条送走这尊大佛。 第35章   蒋秋收和许梨花从派出所出来时已经很晚了, 虽然报案了,但是许梨花觉得钱再找回来的概率不大。   最让梨花心烦的是,爸妈寄来的钱和票都没了, 到时候房租怎么办,而且那两个贼是怎么知道自己把钱藏在裤卷边里的?   许梨花的裤子很奇怪,外面看似卷了边, 其实是梨花自己卷边后缝了起来,平时钱和票她都放在裤卷边那里,很安全。   最难过的当属郑小瑳了, 毕竟他损失了大几百,那都是妈妈给他的东西啊。   “那两个坏人还把我倒吊了起来去翻我的鞋底, 真是太坏了!”秧苗和妈妈走小道回去, 谁知道突然就被两个坏人拿着绳子从背后捆住, 一分钱也没给她留下!   抱着秧苗的许梨花还有些后怕,现在想想, 钱丢了还好,所幸闺女他们没出事。   “如果你没钱交房租就去我那里住吧, ”蒋秋收不等她拒绝马上解释,“我那工厂宿舍是筒子楼,也没有独立的房子, 你可以和咱们厂里的电话接线员女工先住一块儿,我就说你是我的远方亲戚。”   许梨花下意识地想拒绝,可又觉得如果和女工住在一个房间倒也可以, 最重要的是房租这一块儿可以节省许多。没有钱的许梨花暂时加强了脸皮厚度,安慰自己反正蒋秋收下乡当知青时自己也帮过他许多,现在是要放下清高的时候。   许梨花租在这大杂院里是几天一付租子,如今为了省钱, 她马上和秧苗他们提着大包小包坐上了公交车。   一手握在吊杆上,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随意站着的蒋秋收突然瞟到了一旁的一对夫妻,那妻子带着孩子坐着,那丈夫站在妻子旁边把妻子和车上的乘客隔开,看着是很温馨的一家人。   再看看提着一个大桶抱着秧苗坐在座位上的许梨花,蒋秋收慢慢移动脚步,等站在了梨花旁边挡着那些上车下车的乘客们,蒋秋收终于做贼心虚般地松了口气。   “梨花阿姨,为什么我们不坐出租车啊。”杨大虎和郑小瑳挤在一起特别不舒服。   “咱们没钱坐出租。”许梨花有些尴尬,坐公交的钱都是蒋秋收出的,杨大虎这么一问,好像蒋秋收小气似的。   “可是蒋叔叔的爸爸有钱啊,他爸爸是大领导。”杨大虎不懂为什么这些有钱人都这么小气,他们公社里的人可大方了,有客人来都会把最好的给客人吃。   “我爸?”蒋秋收皱起眉头,是那个人来找梨花了?他是怎么知道梨花是自己喜欢的人?   “你别多想,我没和你说起这事就是觉得既然你和他关系不好,那肯定是有你自己的理由的,我就不插手了。”虽然老司马想让梨花帮忙缓解父子关系,但是梨花不喜欢做这种事,不管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当事人有自己的理由,她并不想插手这些事,更何况她和蒋秋收只是朋友,也没那个立场管这些事。   到了玄城最大的锯木厂,车间组长马上给许梨花安排进宿舍和接线员小姑娘住在一起。   “不过咱们可说好了,要是床位不够了,她得搬出来。”   蒋秋收丢给他一包不用烟票的阿尔巴尼亚香烟,感谢对方的帮助。   组长突然笑得很猥琐:“其实你要是把她睡到手,她就能永远住在这里,毕竟咱们工厂宿舍对工人配偶那是很大方的。”   蒋秋收听到这里随意瞟了他一眼,这一眼带着几分冷冽又带有几分杀人的阴狠:“说话放尊重点。”   吓得一哆嗦的组长马上收好香烟走了出去,还不忘吐槽蒋秋收这个小气的:“请那么个大美人儿坐车竟然坐公交,难怪追不到别人。”   蒋秋收倒是心情很好地点了根烟在指间滚动着,梨花本来住在这里就觉得很不好意思了,他要是再出大钱让他们坐出租,那只会让梨花更加难为情,他倒觉得自己和梨花现在这种相处模式很舒服。   就这么看着这根烟在指间燃尽,从头到尾没有吸上一口的蒋秋收嗤笑着把它扔进铁簸箕。原本以为戒烟有多难,看来也就这么回事儿。   “叔叔,”杨大虎和郑小瑳抱着小行李过来和蒋秋收睡在一间房,“叔叔,我晚上会打鼾,你忍着点。”   “放心,等到晚上你会发现房间外都是鼾声磨牙声。”蒋秋收刚搬进来时饱受折磨,好歹后来习惯了也能雷打不动地按时入睡。   第二天等秧苗和爸爸绘声绘色地描述被抢劫这件事的时候,许程仁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又听到闺女说没地方住的时候,许程仁当即表示可以给她们找地方住。   “可是爸爸,我们现在住在筒子楼,那里可热闹了,天天洗澡吃饭时都是一大堆人在那儿。”秧苗觉得工厂食堂的饭菜真是好吃,比外面饭馆里卖的还好吃。   “筒子楼?”许程仁一愣。   “就是蒋叔叔的宿舍啊。”   蒋叔叔,许程仁下意识地就想起了蒋秋收。   “是蒋秋收?”   “嗯,”秧苗点点头,“妈妈还说蒋叔叔人很好,要我以后对他礼貌些。”   许程仁听了这话心中是五味杂陈,当初下乡时他就怀疑过蒋秋收是不是喜欢梨花,现在看来……   “你妈妈……”许程仁欲言又止,如果梨花真的和许程仁在一起倒也挺好的,一个是他的好朋友,一个是他希望能得到幸福的人。   “怎么?吃醋了?”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阳语儿对着许程仁冷笑,她和许程仁冷战,这男人就真的没再和她说话,现在想想,真没意思。   “阿姨,这个给你,”秧苗将钢笔交给阳语儿,她昨天搬家的时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笔帽,“我妈妈让我给你道歉,阿姨对不起。”   秧苗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但是妈妈说道歉就道吧,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没事,秧苗喜欢这个笔就自己拿着吧。”阳语儿不想再看见这支笔,觉得很是碍眼。   “阿姨,我不要了,”秧苗将笔放在阳语儿手心,“我要去拿爸爸用过的笔送给妈妈当礼物,这支笔是你的。”   许程仁:“……”   再看看要被秧苗给气得要爆炸转身就跑的阳语儿,许程仁赶紧抱着秧苗追上去。   “喔~跑快快~”秧苗以为爸爸在和她玩游戏。   --   “老郑,你看,”大承从郑小瑳那里偷到不少钱以后立马买了很多玩具准备拿到周围小村落去卖,“听说这一款变形玩具卖得特别畅销。”   “行,我去推车,咱们现在就去。”老郑放下手上的笔,将信封放在口袋。   “欸?老郑,你在给谁写信?你不是说你父母不认你了?”大承好奇心爆发。   “还不是想念我那好儿子了,我想了想,要是把我儿子给带回家去,说不定我爸妈还能看在孙子的面上接我进家门。”老郑听说自己老父亲在工厂锅炉房里因为工伤住了院,现在不仅治疗费厂里包了,老父老母还能拿到一大笔赔偿,他要是回去能获得父母的原谅,到时候再把那笔赔偿金拿回来做生意,他坚信自己有做大富豪的潜质。   大承觉得这兄弟真是异想天开:“做生意是这么好做的?欸,小道消息,明年要更严了。”   “屁!你没看见那么多港商都涌进内地了?”老郑嗤笑道,“我倒是听说明年对那些流、氓分子会更严。”   “嘿嘿,这样也好,现在有些女的啊,受国外那奢靡的思想影响,一个个开放得很。诶唷,听说大学里还举行舞会!不知廉耻!听说还跳什么交谊舞,一男一女就那么手牵着手,哎,不成个体统。”大承觉得自己反正摸不到那些女人,开始使劲诋毁。   “好什么好啊,以后偷看那些女大学生洗澡说不定都得判上很多年,哎,对咱们男人不太有利啊。”老郑觉得有些可惜。   “那也没办法,谁叫现在社会上坏分子太多呢,听说咱们这里前些天抓那些个强、奸犯还牺牲了一个片儿警,哎,那些个犯罪分子我都不屑。”大承觉得对比那些人自己小偷小摸地还算是个好东西。 第36章   在周围的叶雷村等几个村落逛了一圈, 不出两个小时立马卖光了这些变形玩具,老郑和大承数着赚来的钱乐得跟什么似的。   “没想到这玩具这么紧俏。”老郑啧啧称奇,听说是国外小鬼子研发出来的变形玩具。   “老郑, 你看啊,现在杨老板那厂里的玩具只销往玄城和一些大城市,周围的一些小城镇小村落人家都看不上, 咱们要是能抓住乡下这一块,肯定能赚大钱。”   “按你这么说,这所谓的杨老板还挺有人脉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老郑觉得自己就比那些大老板差在人脉上。   “嗨,我也没正式见过人家大老板, 不过有次远远地看了一眼, 那杨老板杵着拐杖。听说他的右腿之前被人打断了, 这么一看,老郑你也算是半个残疾, 怎么就没人家出息呢。”大承笑话他。   “他也是残疾?”老郑开始满怀希望了,当初就是因为出车祸残疾了他才自暴自弃退了学, 如果这个杨老板也是残疾,那他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两人拿着赚来的钱再次去杨老板那进货。   “不卖了不卖了,”人家负责的一个组长嫌弃地看着老郑他们, “咱们老板不再弄这些零售,以后专供给大商家。”   两人像臭狗屎一样地被人家嫌弃,老郑蹲在厂外恨恨地吐了口口水, 他妈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个卖玩具的?他当初还是他们县城里77届高考第一名呢!   “必才,医生说了不让你下地,你非得为了些破生意自己到处劳累, 我难道不会担心的吗”王燕燕很心疼自己这对象。   “我不能让你爸小瞧了我,我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以后给你更好的生活?你呀,有我这么爱你的老公,心里偷着乐吧你就。”杨必才宠溺地拧了拧王燕燕精心保养过的脸蛋儿。   “杨必才?”老郑看着下了车就在厂区门口秀恩爱的两人,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男的很熟悉。   杨必才嫌弃地搂着王燕燕后退几步,这个男人身上又脏又臭:“你们都死了?让你们来厂里当门卫,怎么放着这么脏臭的人碍眼?”   眼看着门卫要把自己赶走,老郑哈哈大笑:“杨必才,咱们可都是一起下乡的知青呐,别这么小气。”   “慢着,”杨必才瞅着老郑仔细看了看,随即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你当然不认识我,你返城后我才下乡,咱们不是同一批,”老郑似是怀念着往日的生活,“大虎是你儿子对吧?那小子……”   老郑还想说些什么,杨必才心里一跳,怕老郑把自己在乡下的事全部抖出来,连忙和老郑握手:“兄弟,你也是大肚公社的知青?哎呀,亲人呐。”   老郑一愣,瞟了一眼王燕燕那个漂亮又雍容华贵的女人,马上反应过来了自己现在有了杨必才的把柄:“杨哥,我当初进公社就听乡亲们说你是个大好人,怎样,咱们聚一聚?”   杨必才惊叹这人会看脸色反应也快,遂单独和老郑去了附近的小馆子聊聊。   “你是说我儿子也在玄城?”两人聊了一会儿后,老郑突然狂喜。   “你不知道?看来那小子还没找到自己爸爸,哟,可真是可怜。”   两人说了许久客套话,老郑有些按捺不住地开口道:“老杨,实在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我想进一大批货在周围城镇弄个隐蔽的销售点,你给想想办法呗。”   杨必才往椅背上一靠沉默着不说话,老郑见他这样有些急了:“你要是不想想办法,那我就只能和你身边的那个漂亮女人聊聊天了,相信她很愿意知道你在乡下打骂折磨前妻的英雄事迹。”   俗话说小人难缠,杨必才知道自己遇见个小人了。   “呵,别着急啊,”杨必才笑道,“这样,咱两各让一步,我可以给你货,卖的钱咱们五五分账。”   “那我不成给你打工的了?”老郑不愿意,他就想从杨必才这里白嫖。   “不然呢?”杨必才冷笑,“你有我把柄,所以我让你给我打工,这是给你脸,你就别给脸不要脸。”   “你就不怕我找那个女人…”老郑还想威胁。   杨必才打断他的话:“同一件事威胁一次就行了,再有第二次,我只能下死手了,你自己掂量掂量。”   说着杨必才熄了手上的烟往身上喷了喷香水出去了,他还得和王燕燕去参加舞会。   “老郑,怎么样?”大承在餐馆外头等着,见杨必才走了才跑进去问着。   老郑喝了几口酒不说话,这杨必才可真是不要脸,心理素质够好。   ——   住在锯木厂有一个好处,这种大厂内部配备着宿舍食堂还有托儿所,许梨花出去学习工作可以安心地把秧苗他们留在厂内。   “垃圾站?”组长正和蒋秋收商量着要不要和场长说说进台新机器,两人突然就聊到了许梨花身上。   “诶唷,那么漂亮的女青年怎么能去那种污秽之地?那垃圾站又脏又臭对身体可不好,这样,你等我问问厂长,厂长之前说要找个处理碎屑的临时工来着,我想着让梨花来咱们木厂倒合适。”新来的组长看见美男帅哥就羡慕嫉妒恨,而看见美女受难心都要碎了。   “组长,门卫说外面有个人找他儿子,”那人指指蒋秋收,“就是你昨天带进咱们厂的孩子,说叫郑小瑳来着。”   蒋秋收牵着郑小瑳去见他爸,郑小瑳马上甩开蒋秋收的手哽咽着跑向他爸:“爸爸。”   “欸,我的乖儿子。”老郑在这样重逢的场景下还是有些自我感动的,硬生生哭了出来。郑小瑳是他和老婆在乡下养大,还是有点亲情在的。   蒋秋收一看这样就放心了,看来郑小瑳这个爸还不错。   “儿子啊,你爷爷奶奶都在这座城市,我带你去见爷爷奶奶。”   “好。”郑小瑳朝秧苗和杨大虎挥挥手,随即头也不回地活蹦乱跳地牵着爸爸的手走了。   “这孩子。”蒋秋收有些感慨,郑小瑳平日里冷淡得不像话,话也少,现如今见到爸爸了可活泼了。   杨大虎羡慕地看着郑小瑳,李小草有个疼他的爸爸,秧苗有个爱她的妈妈,现在就连郑小瑳也有了这么好的爸爸,就只有他自己最可怜。这样想着,杨大虎也不和秧苗玩了,自己气呼呼地躲在一棵大树下发呆。   --   “爸爸,咱们怎么在医院啊。”郑小瑳和爸爸下了公交这才发现爸爸带自己来到了医院。   “爷爷生病了,咱们去看他。”   “你怎么来了?”郑妈正在提着一热水瓶往病房走,就看见了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   “妈,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可是爸出了事,我这不孝子也担心啊,”老郑把郑小瑳往前面推,“你看,这是您大孙子。”   郑妈压根不知道自己还有孙子的事,震惊了片刻之后再看看乖巧懂事的郑小瑳,立马抱着孙子哭,她的孙子受苦了。   大面积烫伤的郑爸已经住了两个多月的院了,被烫伤后生理心理都饱受巨大折磨的郑爸此时看着小孙子是一点都不觉得疼了。   “爷爷。”被奶奶抱着的郑小瑳哭着亲亲痛苦的爷爷。   “乖,孙儿不哭啊,爷爷都治好了,医生说再观察个把月就可以出院了。”   老郑看看这么和谐的场面很是满意,这个儿子还是有点用的。   “爸,出什么院啊,反正都是单位出钱,您多住一段时间,到时候咱们再多要点赔偿金。”老郑一直找不到插嘴的机会,这时候开始急了。   老郑受伤不是自己的原因,是厂里和其他工人的错,厂里也大方,给了老郑不少钱,还答应给他儿子进厂工作的机会,不过那时候郑爸已经和儿子闹翻了,就没答应这事。   “我呸!你这个该死的,你这是咒你爸是不是!”郑妈不好在孙子面前又哭又闹的,但是对这儿子也没有好语气。   “滚出去!”郑爸有些虚弱地看着这垃圾儿子。   “爸,我肯定滚,”老郑见他爸妈这么不给自己好脸色也不想演什么‘家人和睦’的把戏了,“这样,听说厂里面给了你不少的补偿,你把那些钱借我一借,我现在遇上了一个大好的机会,需要资金。”   老两口互相对看一眼,心有灵犀地不搭理这儿子。   “老伴儿,你去外面买些好吃的好玩的给咱们孙子,要买最好的。”本来觉得生活无望的郑爸开始有了活力,他以后可得好好为了这小孙子工作赚钱。   “爸!”老郑开始急了,又见爸妈这么疼郑小瑳,便拉着郑小瑳过来就是‘啪啪’几巴掌扇个不停,“你个赔钱货,有了爷爷奶奶开始不搭理你爸了是不是?”   气得要死的郑妈去推老郑,被打红了眼的儿子给反手扇了几巴掌。   “你混账!”郑爸也不管手上的吊瓶,急得想去打儿子,却因为卧床许久没了力气,一下子倒在地上。   外面的护士和一些看热闹的人纷纷挤了进来,有些心虚的老郑赶紧趁乱溜了。 第37章   “哎哟, 真是可怜”同层病房的人们止不住感慨郑爸郑妈生了这样一个儿子。   “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儿子打老母亲的,更何况还是打脸, 哎,太伤自尊了”这些人一边同情郑爸郑妈的遭遇,一边又有些看热闹看笑话的心态。   病房里, 郑妈抱着郑小瑳就在那哭:“我都不敢出病房了,我一出去那些人就问我‘那个被儿子打巴掌的就是您老人家啊’”   郑爸听了这话心中怄火啊,要不是受伤没力气, 他早就把那儿子踹在地上打死了。   “都是我没用,我…”郑爸气得直咳嗽。   “算了, 别提这事了, ”郑妈紧张地给老伴儿顺顺胸口, “反正家里那些钱咱们得藏好,小瑳还小, 以后需要花钱的时候多着呢。”   郑小瑳一边脸已经被他爸给扇肿了,此时难过地扑在病床边不说话, 他不懂爸爸为什么就变得这么坏了。   --   “梨花啊,听说你被抢劫了?”上培训课时,周老师为梨花遭遇不幸而伤感, “没钱了你就开口,我这边有不少积蓄,啊。”   梨花嫌弃地抱着书本和挎包坐在了最后一排, 不想和这个老师有所接触。   “行,有本事你就躲,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你拿下。”周老师恨恨地小声骂道,又因为教室里还有其他学生而不好发作。   梨花这几天很用心在学习, 晚上别人都睡觉了,她也会点着根蜡烛在屋外披着棉袄复习,因为玄城大学旁听的考试定在下周周末两天,梨花得好好学。   “同学们,先别走,”这天的课程结束后,周老师叫住了他们,“我这里有我从内部拿来的资料,非常具有参考性。”   周老师一个一个的亲手发,偏偏就是没有给许梨花一份。   “咱们梨花同学因为学费还没交齐,这资料就没你的份了。”周老师眼馋地看着梨花水灵的脸蛋儿,啧,这可比城里的女工还俊俏。   梨花只交了一大半的学费,其他的确实还没凑齐,可是班上像她这样的又不止她一个,她也知道这周老师就是因为没占到自己便宜所以才这么下贱。   “周老师,”梨花背着挎包缓缓走向他,“其实……”   梨花凑近了一点儿,这时那周老师浑身骨头都酥了,这女学生真是够美!   呵,梨花趁他不注意猛地从他手里抽走了一份资料就跑。   跑得飞快的梨花开心地一边下楼梯一边翻着资料笑,学习资料越多她就觉得自己考上的机会越大。   拿着资料到了玄城大学的图书馆,许梨花一边翻看着高考重点解析一边在那擦窗户。周老师的这套资料确实不错,把重点难点以及错题解析弄得清清楚楚,还有一些对明年高考的预测内容。   正在图书馆找书的何珍丽看着读书入迷的许梨花就觉得好笑,77届78届都没考上的人,再给她机会也是白费。再看看许梨花手上的资料,何珍丽笑得很开心,她以为是自己当初做手脚的那套资料。   玄城大学旁听生的名额一次只有一个,难度和高考差不多,学校要求每门课分数要平均,不能相差太大。   哈!看好你到时候数学考低分,何珍丽恶毒地臆想着考不上旁听生的许梨花下场凄惨。   --   “哎,李小草跟着他爷爷奶奶生活,郑小瑳跟着他家人生活,你也有妈妈照顾,就我最可怜,”杨大虎在锯木厂无聊地看着那些双职工的孩子们玩闹,“秧苗,你之前说我爸爸会被毙了,是真的吗?”   “反正书里是这么写的呀。”秧苗羡慕地看着厂区里的孩子,她想和她们一起玩跳绳,但是那些孩子都不和她玩儿。   杨大虎和郑小瑳他们都不懂什么书里书外,他们也没真当一回事。   “那我爸爸为什么会死?”杨大虎虽然不喜欢他爸爸,可也不想他爸爸死。   “嗯…”秧苗开始回想书中的内容。   书中主角是许程仁阳语儿他们,而杨大虎的爸爸也只是在几章里提过一些。书中杨必才和王燕燕有了孩子,因为王燕燕老爹王老板的要求,孩子姓王。   杨必才早就因为自己跪舔王燕燕父女多年而感到怨恨,所以在自己得势后改回了孩子的姓氏。   王老板那时的生意大部分都已经交给杨必才了,一些生意上的资源也都介绍给了杨必才,此时被杨必才这么一弄,被背叛的感觉让王老板气得破口大骂,杨必才找保镖动手打了王老板,一气之下,王老板脑溢血死了。   王老板死后,王燕燕因为没钱没事业只能憋屈地在杨必才手下讨生活。   不过后来杨必才和孩子都对她不尊敬,再加上杨必才在外面也有了很多女人,王燕燕气得也给自己找了个男人处着。   那个男人叫‘蛤、蟆’,王燕燕和蛤、蟆处了没多久便在蛤、蟆的怂恿下设计陷害了杨必才,杨必才犯了重罪关进去,后来被毙了。   “嘻嘻,他也是活该~”秧苗讨厌杨必才。   “我爸爸和王燕燕以后会有孩子?”杨大虎关注的重点却是在这儿,“他又生了孩子,那就让他去死,我没有这个爸爸。”   杨大虎以后不会是杨必才唯一的儿子,这样想着,杨大虎对杨必才越来越恨了。   “喂,你们想不想和我们玩儿?”玩跳绳需要两个人拿着跳绳的两端甩,这群厂区里的孩子们都不想甩,他们只想蹦蹦跳跳的玩儿。这不,这些孩子们一下就想到了秧苗和杨大虎。   “好。”秧苗马上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我不玩儿,我不给你们甩跳绳。”杨大虎很有骨气,不屑搭理这群小屁孩。   “我和你们玩儿。”秧苗才不管大虎哥玩不玩,反正她想玩儿。   秧苗就这样甩了一轮又一轮,最后大冬天的累得身上都是汗,秧苗脱了棉袄可怜兮兮地:“哥哥姐姐,我想跳。”   “不行!”这群孩子推开她,“你要甩…甩一个小时,才可以跳。”   “哈哈,”杨大虎在一旁看笑话似的嘲笑秧苗,“笨蛋秧苗,被欺负了吧,哈哈。”   秧苗一下就怒了,捏起小拳头就去揍这群小王八蛋:“敢骗我,我打死你们!”   “喔~”这群孩子也不怕秧苗,反正他们人多,一群厂区里的孩子瞬间往秧苗身上扑,秧苗一下就被这些孩子压在底下。   “放开!”杨大虎从地上捡起一根棒就去打他们。   “呀!”秧苗大声叫唤着,她的小辫子被这群小孩儿抓着扯着,疼死她了。   “秧苗!我来帮你!”被奶奶牵着过来的郑小瑳扔下奶奶马上加入战场。   秧苗死死掐着一个小朋友的脸不松开,那小朋友则是扯着秧苗鞭子不撒手。杨大虎仗着从小在农村干活身强体壮,拿着棍棒单挑七八个,而郑小瑳则是在外围打转,看到一个落单的就去扒他裤子。这些被扒裤子的小朋友要么是哭着找爸爸妈妈了要么是自己不会提裤子一头栽倒在地上。   很快,在郑小瑳的机智、杨大虎的蛮劲以及秧苗的倔强下,那群厂区孩子们败下阵来。   “停战!停战!”厂区的大孩子挥挥手要求停战。   就这样,一群孩子相邀着去厂区自带的医务室去看病,厂区里看病都是免费的。   “郑小瑳,你的脸怎么了?”秧苗以为他是被小朋友打了。   “我爸爸打的,”郑小瑳说着举起小巴掌在那扇风,“我爸就这样,啪啪地打了我几下。”   这话一出,医务室的医生们用着奇怪的眼神看着郑奶奶。   郑小瑳的奶奶很惭愧,她没教好儿子确实有错,现在还害了孙子。   “你怎么不打回去呀?”杨大虎觉得他没用,“你爸爸是坏蛋,我下次见了他一定揍他!”   “对,揍他!”秧苗很生气。书中没有郑小瑳父母的戏份,她还不知道他爸爸竟然这么凶。   一下班,厂区的家长们纷纷涌往医务室看孩子。   “蒋秋收,你带来的这几个孩子挺不错啊,三个对十几个,还打赢了,哈哈。”组长的闺女就是被秧苗掐脸的那个,小孩子嘛,小打小闹的他们大人也不好动手。   “是她们先动手。”有孩子指着秧苗。   “那也是你们先欺负人。”蒋秋收看着秧苗头皮都被扯红了也有些恼火。   “嘻嘻~叔叔,我打赢了哦。”秧苗抱着叔叔的脖子不撒手,叔叔刚才站在自己这边她很高兴。   “你好,蒋秋收是吧,”郑奶奶连忙将几袋子水果递了过来,“多谢你给我孙子住给他一口饭吃,以后有用得着我这把老骨头的时候,我和他爷爷一定帮忙。”   郑奶奶给许梨花和李仁强以及蒋秋收都带了礼物,她是真心感谢这群人帮助来城里寻亲的孙子。   --   杨必才再次见到了老郑。   “你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向你证明我这人能成事。”老郑拍着胸脯保证。   “行,我也不要你本钱了,”杨必才很乐意拉拢这样一个人,反正以后有事再把老郑推出来当炮灰就是,“你直接来给我干活,从今以后你就叫‘蛤、蟆’,给我负责周围小镇小村的销售渠道。”   杨必才不想直接叫老郑本名,就想起这么一个难听的外号故意膈应他。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读者《膳食主义》和《dudu》投的地雷,谢谢山茶、卿卿若如颜、“巧克力”、“时光~流逝^ω^”以及“果果”灌溉的营养液,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郑小瑳如今跟着爷爷奶奶, 奶奶没时间就把郑小瑳放在他们工厂的托儿所,厂里领导也答应了帮忙让郑小瑳长大后就在工厂的职工子弟学校上学。   杨大虎他奶奶给许梨花写了几封信让梨花过年的时候一定要带着大虎回公社继续读书,李小草那里也有爷爷奶奶和爸爸帮衬着, 唯独秧苗,她还是个黑户呢。   秧苗趴在工厂的职工子弟学校的教室窗户上看孩子们上课:“大虎哥,读书怎么这么辛苦啊。”   “所以我不读书了。”杨大虎觉得识字就行, 要是让他读个十几年的书还不如死了。   孩子们大多爱玩,像郑小瑳那种喜欢读书的倒是少见。   “你们两个是哪个班的?”老师听见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跑了出去看。   “老师,这是胖妞和云云要的蜡笔小画。”杨大虎之前收了两个小孩的钱, 现在来给她们送货来了。   “你们要不要进来听课?”老师可怜这两个孩子,觉得让他们坐在后头听听也无妨。   “老师再见!”杨大虎和秧苗听了这话跑得比谁都快, 好像后头有老虎跟着他们一样。   “秧苗。”许程仁带着一小包水果糖过来接秧苗一起玩儿,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锯木厂。   “爸爸!”和杨大虎跑着疯玩的秧苗张开两只肉嘟嘟的小手臂向爸爸飞奔过去。   “你看, ”许程仁拆了一颗水果糖想给秧苗喂,“很漂亮的水果糖。”   “嗯~”秧苗摇摇头, 随即从兜里掏出什锦糖,“蒋叔叔给我买的什锦糖, 比水果糖好吃。”   秧苗说着剥开糖纸给许程仁喂了一颗什锦糖:“爸爸,好吃吧~”   许程仁吃着蒋秋收的糖心中很不是滋味儿,自己还是个学生, 没多少钱给闺女买好吃的,而蒋秋收是个能挣钱的工人,有足够的能力给孩子买更贵的。   “秧苗, 什锦糖虽然贵一点,但它没有水果糖好吃,你试一试爸爸给你买的这个。”许程仁吃醋道。   如果蒋秋收总是这样,那秧苗会不会更喜欢他那个叔叔?许程仁想到这里突然有了危机感, 如今他给梨花介绍工作还对秧苗这么好……   “秧苗,”蒋秋收听组长和他说秧苗的爸爸来了,赶紧出来确认一下,看看一旁脸色复杂的许程仁,蒋秋收给他递了根烟,“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许程仁摇头,“我早戒烟了。”   “什么时候的事?”蒋秋收随手将烟扔插回了烟盒。   “你离开公社不久,那时候因为吸烟咳嗽,梨花让我把烟戒了。”许程仁很自然地讲起了这事,待看到蒋秋收听了这话垂下眼眸的样,许程仁笑了笑,“我想说个事。”   蒋秋收没回答,许程仁让秧苗和大虎去一旁玩,随即他拍了拍蒋秋收肩膀:“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是秧苗太小了,你给她买那么多糖果是不是不太好?”   他话题变得这么快,蒋秋收也反应过来这人是吃醋了。   “你真的爱你闺女?”   许程仁被蒋秋收这话给弄得哭笑不得:“我自己闺女难道我不疼爱?”   “疼爱也有很多种方式,就说梨花吧,”蒋秋收笑道,“咱们厂里的接线员女工对秧苗很好,经常给秧苗东西吃,但是梨花不会吃醋,多一个人对自己闺女好,梨花只会觉得自己闺女果然可爱讨喜。”   蒋秋收顿了顿,问道:“你呢?我对秧苗好,你却是吃醋乃至有点生气。”   “这不一样,”许程仁也恼了,“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蒋秋收逼问道。   “因为你喜欢梨花,你以后甚至会是秧苗的后爸!”许程仁一股脑地说出来后也轻松了,“我一直想问你,我当初在公社老是听社员们打趣你和梨花,当时我还很生气,现在想想,你是早就喜欢她了?”   蒋秋收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对许程仁的一丝鄙视:“她在公社时救过我。”   “她也救过我。”许程仁像是和他较劲似的。   “所以呢?”戒烟好几天的蒋秋收因为心烦忍不住了,点了根烟夹在手上看它静静燃着,慢慢地心也就静了。   “你别误会,你要是喜欢梨花,我没意见,但是我希望……”   许程仁一句话还没说完,蒋秋收马上打断了他:“你话太多了,我和梨花的事轮不到你有意见。”   许程仁:“……”   嘴巴张了张,许程仁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些啥,他就是希望秧苗能最喜欢他这个爸爸,他怕蒋秋收代替自己在秧苗心中的位置。   “爸爸!”秧苗小跑着脱了小棉袄,“你说带我去看吊桥。”   秧苗着急地带着许程仁往外头跑,许程仁和蒋秋收点了点头,随即抱起闺女不时地问道:“秧苗是喜欢蒋叔叔还是喜欢爸爸?爸爸是不是比蒋叔叔更好看?”   迎面走过来的梨花:“……”   她没想到许程仁这么卑鄙,竟然私底下在孩子面前挑拨离间。   许程仁一看险些撞到的梨花,尴尬地问了好。   “妈妈,我们去看吊桥。”在许程仁怀里的秧苗小手拉着梨花的辫子摇啊摇。   “妈妈就不去了,你们一起去吧。”梨花将秧苗的小棉袄扣好。   “不要,妈妈一起去嘛~”秧苗现在才觉得不对劲,爸爸妈妈怎么没有其他的爸爸妈妈关系那么好呢?   梨花实在是觉得尴尬,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现在确实内心还不可自拔地喜欢着许程仁,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的事。可她又知道自己和许程仁没可能了,这样的情况下,让她和许程仁待在一起就是折磨。   “我和大虎也想去看吊桥,一起吧。”蒋秋收看梨花那么为难,又看许程仁也有些期待的样,便看好戏似的想插一脚。   玄城花园有一处人们经常来参观的吊桥,两边用高高的铁丝网拦着,站在上面可以看到远处的风景。   “哇~好长好高好大!”杨大虎激动地在吊桥上乱跑。   秧苗见过凤帝一伸手就能建造一方世界,所以跟在杨大虎后头笑话他。   另一边,三个大人保持距离前后慢悠悠地走着。   梨花走在最前面随时看着打闹的秧苗他们,后头许程仁和蒋秋收不紧不慢地保持一定距离跟着。   “秧苗以后读书的事怎么办?”许程仁看到一旁的小孩突然想起了这事。   梨花回头反问:“你想怎么办?”   “我…”许程仁没想到她说话这么呛人,顿时有些怂,“我这不是和你商量吗。”   “秧苗现在还是黑户,在公社读书都很难。”梨花也觉得自己对不起孩子。   “所以当初就…”许程仁欲言又止,他还是觉得梨花当初擅自做主生下孩子的事情很草率。   许梨花当然知道自己有错,可看到许程仁这样,就想骂他:“所以现在为了解决秧苗的户口问题,要不然你跟我回乡下?咱两结婚了去公社主任那里求下情,户口问题不就解决了?”   许程仁:“……”   “呵。”一直安静待着的蒋秋收见许程仁吃瘪忍不住轻笑一声,随即见梨花的视线不客气地扫到自己身上,马上又装作平常那云淡风轻的样。   被呛声又被蒋秋收这样一嘲笑,许程仁头一次对梨花恼了起来:“孩子是你背着我生的,你别的事都可以怨我,但这件事你没有理由怨我。”   “当初你不给我希望我会把她生下来?”梨花反问。   蒋秋收看梨花这样又有些难过,当初那么大方可爱的女孩,现在和许程仁吵架时都带着满腹怨气,眼神也没有了当初的清澈。更重要的是,蒋秋收能感觉到梨花还爱着许程仁。   “你也不用恼,等秧苗五六岁要上一年级了,我就算随便找个人结婚也成,反正我不会让我闺女没书读!”梨花生气地去追赶秧苗去了,怕这两小孩乱跑撞到别人。   蒋秋收:“……”   他突然觉得他又可以了,如果梨花真的要随便找个人结婚,肯定会优先选择他这个老朋友。 第39章   去玄城大学旁听的考试开始了, 许梨花到了那里粗略一看,竟然有数百之多的考生。   “你好,”一个胖乎乎的男人和许梨花打招呼, “你复习得怎么样?”   “还不错。”许梨花实力有,就是心态不好,要不然也不会77届78届都没考上临阵脱逃了。   “我和你说啊, 其实我77届78届高考都考上了。”那胖男人忍不住向漂亮的梨花炫耀。   “考上了你怎么没去上?”许梨花以为是他家成分不好被刷下来了,不过除了恢复高考第一年,今年开始应该对政审方面松了些。   “嗨, 家里没钱,”那男人不好意思道, “我天天在家里听爸妈叹气, 怕因为学费生活费的事情逼死他们, 也就算了。”   梨花也听过这种事,有些孩子考上了又实在是家里条件不好供不起, 最后父母羞愧得自尽。   也是那时候,梨花才发现自己家虽然穷, 但是省一点的话还是能省出点学费来。   “其实城里做临时工也有些小钱了,”梨花觉得很可惜,“你可以边读书边在城市找黑工, 赚得比村里种田要多。”   “我现在就在玄城工作,不过是给我弟赚钱,”那男人苦笑道, “我要是可以考上这次旁听,就可以体验一下读大学的滋味了。”   “你怎么这么傻,”梨花为他觉得可惜,“如果是我, 我肯定不会辛苦地供我兄弟姐妹读书,自己最重要。”   “我...”那男人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在那傻笑。   眼看许梨花对他很是同情了,这胖乎乎看上去很憨厚的男人迟疑道:“我这么可怜,你要是能把这次机会让给我就好了,你能不能到时候考试的时候分数考低一点?”   许梨花:“……”   “哈哈哈,这胖子又在忽悠人了”旁边路过的一个玄城大学的学生对许梨花笑道,“这胖子叫王稳,高考从来没考上过,他爸妈都是咱们学校的老师。”   考不上高考这人也快要放弃了,想着考上旁听后以后家里给介绍对象也好听一点。   王稳到处诉苦后,还真有人信了他的话觉得他可怜从而退出这次旁听生考试。毕竟那些人还想着可以考高考,所谓的旁听考试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你还…”许梨花犹豫了两秒无语道,“你真是个人才。”   “嘿嘿,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王稳掏出三张大团结,“考个零分,这钱我送给你了。”   他家里条件确实不差,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可惜他心仪的对象是个大学生,看不起他这种考不上大学的。   “你就帮帮我吧,我估测了一下,比我成绩好的几个我都打发了,现在就差你了,听说你学习成绩不错,”王稳这次一定要考上, “珍丽说了,要是我能考上玄城大学旁听的考试,可以考虑和我交往,这样至少我这个对象她拿得出手。”   “珍丽?是何珍丽?”许梨花还记得图书馆那个刻薄的女生。   “胖子!”何珍丽突然走了过来,“你和这女人说什么话呢?不知道我讨厌她?”   许梨花感慨冤家路窄:“我也挺讨厌你的,不过看在咱们以后是校友的份上,我会努力对你友好一点。”   “噗,”何珍丽忍不住大笑,“你也配当我的校友?这样,咱们赌一把,你这个土包子要是能考上我就和这死胖子处对象。”   被叫死胖子的王稳跪舔着何珍丽:“真的?”   许梨花无语至极,这两人都是神经病。   学校自己组织的这场考试在考后第二天就公布了成绩,许梨花顺利考上成为数学系旁听的一员。   “我有对象了!”王稳比许梨花还要着急,一看结果出来,马上带上从家里偷的茶叶去讨好何珍丽,许梨花看好戏似的跟了上去。   “呸!”何珍丽一把打掉王稳送的一小盒茶叶,“你也不看看你这猪头样!”   “这可没道理,”许梨花看看周围看热闹的学生,“我可以作证,那天何珍丽亲口说只要我考上旁听生,她就和王稳处对象。”   王稳胖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此时丢脸地求情道:“我爸说了,慢慢减肥,不出两年我就能苗条起来。”   “那就等你减肥成个人样了再来见我!”何珍丽恨恨地瞪了许梨花几眼,这乡下女人三番两次地让自己丢脸!   --   “我先说好了,今天这顿饭,我请!”李仁强带着他的对象汤慧园过来给梨花庆祝,“虽然不是正式地考上大学,但也挺光荣的。”   “主要是做两手准备,万一明年高考考不上,这次旁听就是我享受大学生活的机会。”许梨花看了看桌上的好菜一盘盘地往上端,开始着急了,“咱们就几个朋友,不用叫这么多菜。”   “还有别的人。”蒋秋收用眼神示意许梨花,许梨花往外一看,许程仁带着阳语儿过来了。   “我爸让我带过来的,”阳语儿放下一瓶红酒,“祝福你。”   许梨花勉强笑了笑,也不懂这些红色的酒和白酒有什么区别。更让她尴尬的是,她只是考个旁听而已,人家阳语儿却是正宗的大学生。   “爸爸!”许秧苗一手牵着许程仁,另一只手拉着妈妈,“爸爸妈妈坐一起。”   秧苗非常‘懂事’地把两个人推在一起,自己则隔在爸爸和阳语儿中间。   “爸爸,你怎么带语儿阿姨过来了?”秧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语儿…”许程仁连忙咳嗽了声,“阳语儿阿姨和妈妈是好朋友。”   秧苗才不信呢,她觉得阳语儿阿姨对自己爸爸有企图。   “阿姨,”秧苗像个小媒婆一样扯扯阳语儿的袖子,“你觉得蒋叔叔怎么样?”   这话一出,蒋秋收和在场的其他人马上搁下筷子,疑惑地看着秧苗那边。   “什么怎么样?”阳语儿看看蒋秋收,这人气质挺好的,如果说许程仁是那种有些痞的性格,蒋秋收这人则是沉稳看着很有涵养的样子。   “阿姨没有对象,蒋叔叔也没有对象,你们两个处对象吧,好不好。”秧苗心里偷着乐,别以为她不知道蒋叔叔觊觎着妈妈,要是阳语儿阿姨和蒋叔叔在一起了,她就一下能解决两个麻烦了,她可真是太聪明了。   “……”   阳语儿有些嫌弃地看了蒋秋收一眼,这人是很优秀,可是再好也没有她的班长好。   “咳,咳,”蒋秋收好似被秧苗散发出来的‘恶魔’气息给呛住,不停地咳嗽。   “对了,你们车间组长之前和我说了让我去锯木厂工作的事,”尴尬的梨花适时转移话题,“学校让我去图书馆工作,每天抽出三四个小时就成,我考虑了下,还是想去图书馆工作。”   “当然,在锯木厂做那些杂活也得不到提升。”蒋秋收很是理解。   “恭喜,你现在越过越好了。”许程仁举起酒杯朝梨花道喜,“知道你现在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阳语儿:“……”   许梨花:“……”   蒋秋收用酒杯掩盖住了嘴角微微上扬的笑,许程仁这话可是一下子得罪了两个女人。   在梨花看来,既然决定分开,就别再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在阳语儿看来,自己对象对别的女生的事这么关心,实在是令人气愤。   “你呢,”蒋秋收转身和李仁强聊了起来,“听说你要顶你爸的岗?”   “嗯,毕竟在垃圾站工作对身体不好,而且那里也没有配套的托儿所和职工子弟学校,”李仁强看了看正和秧苗他们抢鸡腿的李小草,“我爸妈也想着在家带带孩子了。”   “李小草!”秧苗有些生气了,“你胆子大了呀,和我抢吃的!”   “我在家鸡腿都是先给我吃。”李小草在家被爸爸和爷爷奶奶爱着,慢慢地也没那么懦弱了,此时敢和秧苗这个小霸王杠起来了。   趁他们两个在争吵,杨大虎黄雀在后地猛地夹走两人正在争执的那只鸡腿。   “锅里还有一只。”杨大虎赶紧指了指。   这话一出,许程仁、蒋秋收、李仁强纷纷将自己的筷子伸到锅里去夹那鸡腿。   三双筷子碰到一起后,三个男人互相看了看。   许程仁是想夹鸡腿给有些生气的阳语儿,蒋秋收则是想把鸡腿夹给今天一直兴致不高的许梨花,李仁强是想夹给自己的对象。   “咦…”阳语儿有些嫌弃被三双筷子碰过的鸡腿。   汤慧园也带着复杂的情绪去看那鸡腿,觉得它不干净了。   唯独乡下出身吃过大锅饭的许梨花一点也不嫌弃。   就在三个男人愣神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秧苗赶紧拿上汤勺去捞鸡腿:“哈哈~李小草,你输了。我很大方的,我分你一半。”   这样也好,三个男人相视一笑,在旁边的女青年面前展示自己的大方。   --   “妈!”何珍丽在家里和妈妈诉苦,“那个许梨花当众侮辱了我两次!两次!”   “没想到啊,”白老师有些吃惊,“我见过她来学校接秧苗,还以为她人不错。”   “秧苗那孩子也是个没教养的,”何珍丽抱怨,“我怀疑秧苗是她的私生子,你说咱们要不要去举报?”   “举报啥啊举报,就算是私生子也不干你事。”白老师对许梨花印象不好了,但也不想做这种事。   “举报了就能把她旁听的名额弄丢!”何珍丽冷笑,这个许梨花可真是好样的,先是考上了旁听,马上又得到了图书馆临时工的工作,那可是她想要又得不到的图书馆的工作!!   “你也别气不顺,人家是因为太勤劳被图书馆的管理者看在了眼里,这才给她机会。”   “妈,勤劳算什么?最不值钱的东西罢了,我就是看不惯这么一个乡下人走狗屎运!”何珍丽一定要找到许秧苗是私生子的证据,让许梨花吃不了兜着走! 第40章   “白老师”下课后许程仁背着闺女抱着书本连忙去问她题目, “白老师,这个二里头的文化特征我还是有些不懂,比如说这褐陶。”   “这里我在课上着重讲过, ”因为自己的女儿何珍丽说过秧苗和许梨花的坏话,导致白老师现在看到秧苗和许程仁也有些不顺眼了,“你翻开书本, 我看一下你有没有做笔记。”   “还有咱们最后一课我也有些不明白。”许程仁是想让阳语儿给自己补课的,无奈昨天给梨花庆祝时不知又怎么惹恼了她,所以许程仁只能问老师了。   白老师坐在外面的一个凉亭里开始给许程仁讲解关于宗教与美术这最后一课。   咦?秧苗分神地听着白老师的课, 突然听到了错误的知识点。   “爸爸,白老师刚刚讲错了~”秧苗靠在爸爸腿上嘟囔道。   “哦?哪里错了?”白老师有些不快, 凉亭这里还有很多读书看书的学生们, 秧苗这样反驳她这个老师简直是没有礼貌。   “苦谛, 即我们所说的苦果,道谛, 即为三世因果………”秧苗这个平常懒得读书学习的孩子突然一开口就说个不停,把许程仁都快说晕了。   一旁的学生们纷纷看了过来, 没想到这小娃娃还挺能说的。   “嘻嘻,”秧苗以为白老师还像以前一样喜欢自己,遂开心地和白老师吐舌头, “白老师,我比你聪明啊,我什么都会的~”   “秧苗。”许程仁连忙去捂秧苗的嘴, 尴尬地和老师道歉。   “没事,”白老师此时因为被秧苗冒犯了开始为难她,“既然你说你什么都会,那白老师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我可是最聪明的”秧苗爬到凉亭高高的石阶上大言不惭道。   “你亲爸是谁啊?”白老师温柔地笑着。   亲爸?许程仁一下就紧张了, 他也不明白白老师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亲爸?秧苗一下子就想到了神兽爹爹。   “当然是老白泽啦~”秧苗损她亲爹,“老白泽很弱,除了分辨黑白能除精怪,也没有别的本事了,随便一个小仙就能打败爹爹。”   神兽中就属白泽最弱,秧苗一直以自己不是凤帝的女儿而伤感着,她想要个威风的爹爹呀。   “噗~”周围学生们当然知道白泽是种神兽,只以为秧苗在这说笑呢,纷纷过来逗她。   白老师脸色很不好,这小丫头太精明了,知道用开玩笑的说法糊弄人,一点也没透出亲爹的底细。   “宝贝闺女真是太聪明了。”许程仁安心之余又有些觉得对不起闺女,抱着闺女回教室的时候还自责着。   “秧苗,”老司马提着两小瓶牛奶就在77一班教室门外等着,司马振杰正在外面陪着。   “马爷爷,”秧苗一下认出了他,这爷爷去垃圾站找过妈妈,“马爷爷,这是给我的吗?”   “给咱们小秧苗的。”老司马拧了牛奶瓶塞递给秧苗。   “我给你介绍,这就是我那个爸。”司马振杰给许程仁还有其他同学介绍,不过他心里也犯嘀咕,自己老爸怎么就和秧苗认识了?   “爸,你今天不是专程来看我的?”振杰有些吃醋了。   “你有什么好看的?”老司马是专门抽空过来找秧苗的,“秧苗啊,给爷爷说说,你妈妈有没有在蒋叔叔面前夸我说我好话?”   “没有,”秧苗诚实地摇摇头,“马爷爷,你不是说你是蒋叔叔的爸爸吗?怎么又是司马叔叔的爸爸?”   “这就是男人,秧苗,你以后千万别相信男人。”振杰讽刺道。   “去你的!”许程仁一把踹了振杰一脚,“我闺女还小,说这些干嘛?”   “这个马爷爷以后再和你解释,”老司马带着秧苗去一处清净的地方小声聊着,“我感觉蒋叔叔最近都不理我这个老头子了,你和蒋叔叔天天待在一起,多帮爷爷说说好话,爷爷就快过寿了,就想家人能聚在一块儿。”   老司马说得很可怜:“秧苗,你帮帮爷爷好不好?”   “好啊,”秧苗点点头,“我会在蒋叔叔面前说爷爷好话的,爷爷不要伤心。”   秧苗当天回去后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梨花,梨花这才发现那个老人原来有过两段感情。   --   ‘扣扣’地拍门声响起,蒋秋收头一次进了老司马的家门,家里那个尊贵的官太太对蒋秋收并没有好脸色,蒋秋收眼里也看不见那女人。   “你又去找秧苗了她们了?”蒋秋收去的时候老司马和太太正在吃着一顿温馨的家常菜。   “你看,我要是不找她们你估计都不会来看看我这个老东西,”老司马给他搬椅子,“正好,你阿姨刚把这菜做好,来来来,一起吃。”   振杰的老妈有些心酸,自己做的菜凭什么给另一个女人的儿子吃?   “饭我就不吃了,我就是想告诉你,以后别老是打扰别人平静的生活!”蒋秋收本来就讨厌老司马,再加上这人老是去打扰梨花她们母女两,他担心梨花对自己印象不好。   “秋收这话说得对,以后啊,别老是打扰别人平静的生活。”振杰老妈对着蒋秋收微微一笑,似是责怪蒋秋收打扰了他们一家三口平淡的日子。   蒋秋收皱眉扫了她一眼,这女人看上去比自己妈死去时还要年轻数岁,脸上手上一看就是用心保养过的,再看看桌上的家常菜,所谓的辣椒炒肉是自己妈妈每次过年才舍得炒上一次的好菜。   越是这样蒋秋收越是讨厌着这一家人,如果自己妈妈没死,蒋秋收可以原谅。可自己妈妈和后爸劳累了一辈子直到病死前也没能吃穿享受过,再对比这里的一家三口,蒋秋收除了想远离他们没有其他的想法。   “司马太太这点可以放心,我呢,是绝不会攀图富贵打扰你们的。只是,竟然您这么担心的话,还是随时把自己拴在您老公裤腰带上,不好吗?”   “你!”司马太太从没有听过这么粗俗的话,气得一张精心保养过的脸上丑态浮现,“不愧是乡下来的,这素质可真够低的!”   “比不过您,”蒋秋收本来不想说这事,可现在又不想让这女人好过,“我妈说当初快要生的时候给你老公寄过两次信,只是信件一直石沉大海没收到消息,后来作罢。”   “真的有这事?”老司马立马站了起来,指着自己老伴儿的手指头气得微微颤抖。   呵,蒋秋收搅乱了两人的晚餐的和谐氛围,又在这小家庭里丢下一枚炸弹后及时抽身离开。   回到锯木厂的蒋秋收看了看手表,已经7点了,厂里食堂已经关门了。   “蒋叔叔来了!”秧苗从筒子楼的三楼栏杆往下看,对着楼下的蒋秋收打招呼。   蒋秋收笑得开心地对着秧苗招手,又看到梨花往下看,连忙收敛了下笑容。走在楼梯上的蒋秋收很苦恼,刚才他笑得是不是很傻?他妈就经常说他不笑时很帅,一笑就显得很少年没有成熟的魅力。   “回来啦,吃饭吧,”许梨花把几碗菜摆在长长的走廊上,“要不你去自己房里吃?”   “没事,待在这里就成。”蒋秋收蹲下开始吃饭,他没想到梨花竟然会给他留吃的。   “饭菜会不会太干了?”许梨花又直接进去蒋秋收的房间里拿上他的茶杯给添上热水,“我刚刚用你的暖水瓶去热水房打了热水。”   国营工厂就是好,单位还给分房住,这里吃穿用住还有医疗教育都有厂里负责,是她们在公社里想象不到的。   饭碗里掺上一点热水泡饭吃,蒋秋收刚才冻得有些僵硬的手立马就暖和了,他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梨花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   “让一让啊,”其他工人端着去公用水房里洗好的衣服从走廊上蹲着的蒋秋收背后走过,“哟,我说梨花同志今天怎么去食堂吃饭,原来是给你打饭,果然啊,有个知冷知热的知心朋友就是好。”   那些工人说着对蒋秋收使使眼色,让他继续努力加把劲把这漂亮的女青年给拐到他们工厂里来。   蒋秋收怕梨花不自在,连忙转移了话题:“学校手续都办好了吗?”   “快了,公社里主任那边还有文件要弄,明年春初才能正式旁听呢。”梨花无奈地看着正在和杨大虎打架的秧苗,两人又因为分赃不均而闹了别扭。   “货都是我进的,那些小人书还有画笔,你干什么了?”杨大虎很生气,秧苗竟然想从他那里分走一半钱。   “我帮你去送货,可危险了。”秧苗气势很足,自从杨大虎在厂区里发扬了他走到哪生意做到哪的优良传统后,秧苗总会趁着自己的机灵劲儿去送货交易,谁想到大虎哥竟然想九一分账,太过分!   蒋秋收看着那边气鼓鼓的两孩子,只觉得温馨又好笑,便问了梨花今天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我没想到你和秧苗遭遇那么像。”梨花很感慨,蒋秋收和秧苗的遭遇很像,都是妈妈生下来的‘单亲’孩子,她觉得两人同病相怜。   蒋秋收听到这里很开心,原来梨花因为这事对他有了好感…   “你和我闺女一样,我以后会像疼秧苗一样疼你的。”梨花开始同情心泛滥。   蒋秋收:“……”   像疼秧苗一样疼他?什么意思?   “你,”蒋秋收欲言又止,“你这是把我当儿子了?”   梨花温柔地笑了笑,并没有反驳。   “……” 第41章   “哎, ”司马振杰逃课了,正在寝室唉声叹气感叹感慨家门不幸。   “兄弟,你今天逃课是吧?”许程仁打开寝室门, “这样,你帮我带带秧苗,我待会儿下课了带我闺女去买些花布棉花给她做棉袄。”   许程仁知道秧苗身上的小棉袄是李仁强在垃圾站捡的洗了后, 心里就难过得不行。   “买花布棉花?你哪来的布票?”振杰在上铺探出头来。   “语儿给的,”许程仁有些不好意思,“行了, 你别在我闺女面前揭我的短了,先帮我看看啊, 我上完课马上回来。”   秧苗在爸爸寝室开始乱来, 一会儿爬到大桌子上扮老虎, 一会儿又攀爬上下铺的栏杆,吓得正在床上闭眼沉思的司马振杰赶紧抓住她摁在椅子上。   “你个皮孩子!你看咱们城里的那些女孩儿可文静了。”振杰训她。   “略略略~”秧苗一巴掌扇了过去, 把振杰用来扮酷的眼镜给打飞了。   振杰:“……”   他脸上的眼镜从脸上飞到了一米远的窗户边上,这小孩儿力气真大。   “叔叔, 你为什么叹气啊。”秧苗坐在桌子上和他平视着。   “叔叔心里烦呐,”司马振杰用衣服擦擦眼镜,“就那个马爷爷, 他有两个儿子。”   “我知道,就是你和蒋叔叔嘛~”秧苗不忘补充道,“蒋叔叔比你好看。”   “呵。”振杰冷哼, 但是心里又不得不承认那个同父异母的蒋秋收确实比他有气质。   “是因为蒋叔叔比你好看,所以你才叹气的吗?”秧苗觉得这叔叔真是没风度。   “你不懂,”司马振杰很委屈,“本来我和我爸我妈三个人过得好好的, 突然冒出来一个蒋秋收,你说他这不是破坏咱们家的和谐氛围吗?”   “嗯。”秧苗认同似的点点头,这个叔叔说得有道理。   “我啊,现在就是讨厌我爸和蒋秋收,所以我都不怎么想和他们说话,”振杰觉得没尊严的是,“但是吧,我又需要用钱,这用钱的话我又不得不和他们搞好关系,哎,我愁的就是这个啊。”   “我懂了,叔叔没钱。”秧苗觉得这个叔叔真可怜,都不会自己赚钱。   “对,就是这种没有经济大权又不得不低头的感受,太他妈让我痛苦了。”司马振杰在秧苗面前说着脏话。   秧苗学东西很快,一听振杰这么说,马上跟着他学:“嗯,我太他妈懂了。”   司马振杰:“……”   不是,小祖宗!你不能说脏话啊!!   振杰慌张地给秧苗上课:“刚才那三个字不能再说,是不文明不礼貌的,知道吗?”   “哪三个字?”秧苗嘻嘻哈哈地笑道,“太他妈不礼貌了,是吗”   这三个字太好用了,秧苗在桌子上开始爬来爬去地运用到各个句子中。   振杰:“……”   小孩子是恶魔!恶魔!恶魔!!!   --   “儿子,”老郑和门卫是旧相识了,毕竟门卫当初是看着老郑在这个厂区长大的,所以混进了厂区后,老郑叫着孤独地坐在地上的郑小瑳,“小瑳,快过来。”   郑小瑳开心地跑了过去,又在离爸爸几步之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想起爸爸之前打他的事情了。   “儿子,对不起,爸爸之前太混账了,你原谅爸爸好不好。”老郑朝郑小瑳张开双臂,手上还拿着一个小玩具。   郑小瑳一脸冷漠地看了爸爸半晌,几十秒后开始大笑着扑向爸爸。   “走,爸爸带你去外面玩儿。”老郑把郑小瑳脖子上的围巾给好好围住,遮住了他半张脸:“儿子,冷不冷啊???”   郑小瑳摇摇头,这围巾是奶奶给他买的,很暖和。   “你刚才怎么一个人坐在那啊,托儿所那么多小朋友,你可以和他们一起玩。”老郑贴心地一边和孩子说着话一边和门卫打着招呼带走了儿子。   “他们不和我玩儿。”郑小瑳很难过地低下头,他是半道上进来厂区的,厂区里的孩子都不喜欢他。   “没事,这不没和他们混熟嘛。”老郑开着小货车在路边停下,路边的两个男人拉开后门坐了上来。   “老郑,还是你讲义气,现在跟了人家大老板,也没忘了我们这些兄弟。”大承带着季儿上了车恭维着老郑。   “我这人,拎得清,”老郑冷笑,“杨必才那混账在工厂里带着工人喊我外号羞辱我,哪像你们,你们可是我好兄弟,大家有钱一起赚。”   郑小瑳听着后面两人的声音觉得有些耳熟又觉得有些害怕,往后匆匆瞥了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见到过这两人。   “哟,老郑,这你儿子?穿这么严实做什么?”大承和季儿看见浑身上下穿着好几层衣服只漏出上面半张脸的小孩儿只觉得累得慌。   “老人嘛,就这样,穿上三四层衣服还怕你冷,我那老父老母疼这孙子可疼得跟什么似的。”老郑嗤笑道。   郑小瑳坐了一会儿就扯着哈欠想睡了,可是他害怕后面的两个大人所以一直狠狠地揉着眼睛不让自己睡。   “喂,你能不能别这么变态?”大承突然骂着猥琐的季儿。   老郑往后头一看,发现季儿正拼命嗅着手上的一小块破布。   “那是什么?”老郑疑惑道。   大承不屑道:“我们上次不是抢了几个孩子和一个女人吗?这小子抢钱的时候把人家裤脚那的卷裤边给扯下了一小块,结果这变态小子天天拿着这玩意儿嗅着。”   “你懂个屁!这上面有那女人的体香,香喷喷的,不信你闻闻?”季儿说着让大承去闻。   “呸呸呸!离老子远点!”大承很嫌弃,他虽然小偷小摸,但是对女人不会有不好的想法,毕竟他是自己老母亲一人辛苦地拉扯大的。   正当两人小打小闹时,郑小瑳猛地清醒过来。他想起来这两人的声音为什么这么耳熟了,那天抢劫他们的两个小偷就是这个声音。   “说起这事我还后悔,那天我就说抢劫的时候顺便把那女人给睡了,你非得拦着我,”季儿很后悔,“不过没事,我知道她现在在哪,等我找着机会了,非得把那女人睡到手不可。”   郑小瑳小手紧紧抓着车门,他知道这两个坏人口中的女人就是许梨花阿姨。   “儿子,怎么了?”老郑见郑小瑳小脸上出了汗,准备给他脱件衣服把头上的帽子和脸上的围巾都给拿下来。   郑小瑳猛地摇摇头,把头埋在一边车窗上,离爸爸远远的,他怕被后座上那两人看清自己的脸。   “快到了,”老郑停了车从车里拿出一堆票。粮票和布票占大多数,其他的就是糖票和烟票等等,“儿子,帮爸爸一个忙,啊。”   现在天冷了,人们都需要用粮票买豆浆用布票买布买棉花,乡下人对这些票的需求特别大,老郑接了生意就来周围用票来换些山上的野货,换了货让大承和季儿他们去卖。   只是因为周围出现老虎伤人的事,最近查得严些了,老郑怕这些票被查到给没收,就把票一股脑地放在郑小瑳身上。小孩嘛,不容易被人怀疑。   在和前面两个村的村民们交易的时候什么事都没发生,老郑他们笑得开心极了,等到了叶雷村,刚和前来交易的村民接头不过一分钟,就被前来巡逻的几个民兵看见,那村民赶紧沿着小道跑了。   “你们干什么的?”两个民兵指了指他们,开始搜身。   “我们就是路过,路过,”老郑心虚地带着大承他们往后退,这时民兵看着臃肿的郑小瑳让他把衣服脱下来。   这还了得,倒买倒卖超过一定数额就得坐牢,老郑和大承他们赶紧撒开脚丫子跑了,两个民兵在后头看着走远的小货车直跳脚。   “这孩子…”民兵在他身上搜到了很多票。   “这里怎么了?”叶老大叼着烟过来了。   “叶大队长,怎么,今天你来巡逻?”那两民兵见了叶老大纷纷打招呼。   “嗨,这不你们的副连长抓二道贩子的时候给磕着了,我来替他一替,”叶老大看了看被扒光衣服的郑小瑳,冲他眨了眨眼,“小神童,咱们又见面了。”   “你认识?”   “老朋友了,”叶老大让他们先走,这里他来处理。   “你今天怎么了?傻乎乎的不说话?”叶老大弹弹他脑门儿。   郑小瑳忽然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一直忍住不哭的他开始趴在叶老大肩头抽噎着。   “没事啊,叔叔送你回去。”叶老大感慨自己真是倒霉,今天还想趁巡逻的机会偷偷出来和村里互有好感的姑娘拉拉小手打个啵儿,没想到又遇上了这孩子。   等在村头的姑娘一直等了一炷香熄灭了还没等到叶老大,气得跺跺脚回家去了,这死男人,下次想亲她可不能了!   “叶叔叔,我要去派出所找公安叔叔。”郑小瑳直接去派出所把大承和季儿偷他钱的事情说了,当然,自己爸爸投机倒把的事情他没说,他潜意识里还是不想让爸爸坐牢。   --   “梨花,我给秧苗买了花布,”许程仁中午的时候带着秧苗去玄城大学找正在图书馆忙的许梨花,“这些花布你拿去给秧苗做身小棉袄吧,咱们闺女怎么说也不能老用这些垃圾站捡来的东西。”   许梨花接过花布一看,真的很漂亮:“秧苗,谢过爸爸了没。”   “谢了。”秧苗伸手让妈妈抱。   “这些花布很漂亮,谢谢你。”许梨花准备晚上去找筒子楼的大婶们借针线借缝纫机缝制。   “真的太他妈漂亮了~”秧苗今天在司马振杰那里学到了很多脏话。   许梨花:“……”   许程仁:“……”   眼看梨花用疑惑又生气地眼神看着自己,许程仁溜得贼快:“梨花,咱们明天见!”   看着许程仁一副惹事了又后怕的样,梨花也被他逗笑了,这男人还和在乡下一样,活泼得很。   “嘻嘻。”秧苗捂着嘴笑,妈妈真的很喜欢爸爸啊,书中也说她到死的时候心里还念着和许程仁在乡下的日子呢。   “好了,现在该解决你说脏话的问题了。”许梨花脸色一变,决心要好好教育下这学坏不学好的闺女。 第42章   【大承, 你自己想想,你家里老母亲还有那些外甥侄子的需要用钱的时候多着呢,你进去了我自然帮你照顾他们。】   【季儿, 咱们男人嘛,做个几年牢出来后又是一条好汉。只要你不把我供出去,等你出来了, 可以直接来投奔我,你可得想清楚了。】   派出所,大承和季儿在郑小瑳等人的指控下一开始还想抵赖来着。后来公安在季儿身上搜出那小块布条和许梨花裤腿上一比划, 两人渐渐地也就招了,不过想起老郑的话, 两人始终没把老郑给供出来。   而那些抢的钱和票, 梨花自然也要不回来了, 毕竟大承和季儿还不起钱,早花光了。   “郑小瑳, 你真棒。”出了派出所门口,秧苗夸了郑小瑳一句马上又和大虎哥追打着玩闹去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小伙伴们, 郑小瑳抬头看看奶奶:“奶奶,我想和大虎哥还有秧苗一起住。”   奶奶要经常照顾爷爷,所以把郑小瑳给放在厂区里的托儿所, 可爷爷所在的厂区里没有小朋友和他玩,郑小瑳本来就是一个很慢热不说话的人,其他小朋友不喜欢这种沉默的孩子。   “胡说, ”郑奶奶看着许梨花在一旁有些尴尬,“有爷爷奶奶照顾你还不好吗?”   “不好!”郑小瑳头一回和奶奶发脾气甩开老人家的手,去牵梨花阿姨的手的郑小瑳眼眶湿润地看着阿姨,他怕阿姨不要他了, “阿姨,我要和蒋叔叔大虎哥住在一起。”   梨花知道这孩子可能还不适应新生活,便和郑奶奶商量着:“反正现在也没到上学的时候,蒋秋收那边锯木厂也有托儿所,孩子放在那里是一样的,你们要是想看孩子了再把孩子带回去。”   “欸,”郑奶奶心疼小孙子越来越瘦的小脸蛋儿,只得答应,但是肯定不能白吃白住人家的,郑奶奶想着回去后和老伴儿商量怎么报答这些好心人。   “秧苗,大虎哥。”郑小瑳牵着梨花阿姨的手去和另两个小伙伴打招呼,他感觉和小伙伴们没以前那么亲近了,有些难过地揉揉眼。   “郑小瑳,你怎么哭啦~”秧苗去抱抱他,“你们厂区里的孩子欺负你吗?”   “嗯,”郑小瑳点头,“他们推我还抢我的字典。”   郑小瑳爷爷的工厂可是个大工厂,那里的面积比锯木厂的面积大个数倍,那里的孩子也比锯木厂的孩子们要多。   “你打他们呀~”秧苗觉得郑小瑳越来越胆小了,和以前的李小草一样胆小。   “笨蛋!”杨大虎骂秧苗,“郑小瑳一个人打不过,要我们帮忙才行。”   “我明白了,我以后溜进你爷爷厂里帮你打他们,郑小瑳,你说好不好。”秧苗牵着郑小瑳的手安慰他。   许梨花没从大承季儿这两个混混手里拿回钱本来心情挺不好的,此时听这些孩子说些淘气的孩子话,心情又好起来了。   将孩子放在锯木厂,许梨花赶紧拿上军挎骑着单车出去了,她整天就在培训班和玄城大学两边跑,如今去图书馆做些整理书籍打扫清洁的工作不仅轻松还有一点补贴,是梨花以前根本不能想象的好工作。   “郑小瑳又回来了?”锯木厂的孩子们对郑小瑳还有些印象,这人整天拿着字典学习也不和小朋友玩儿。   “我爹在那边大树下做了两个秋千,要去玩的跟我走吧。”一个小女孩高傲地昂着头。   “我要玩儿!”秧苗举手,马上跟在那小女孩后头当着跟班。   “没出息,”杨大虎看着蹦蹦跳跳当别人小跟班的秧苗就看不起她,遂转而对郑小瑳说道,“跟我去卖东西,我赚的钱分你两成。”   “大虎哥,你说了做跟班没出息,”郑小瑳拒绝了杨大虎,“大虎哥,我背字典去了。”   杨大虎:“……”   郑小瑳怎么越来越聪明了?   秧苗和那些小朋友在小树林玩,郑小瑳抱着字典在对面的大树下用心背着字,他已经自学到了e这个标音符号这里。   “推我,推我。”两个秋千上的两个孩子都叫着秧苗在后面推他们,而其他孩子排着队准备坐秋千。   左右来回转的小秧苗不到一会儿就热得满头大汗脱下了棉袄,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些哥哥姐姐们就是故意让她推秋千的。   哼~秧苗小眼珠子一转,使劲地从背后冲过去,秋千上的一个小男孩瞬间被秧苗给撞得翻倒在地。   下一秒,秧苗马上冲到秋千上坐下来。   “下来!”   “下来!”   这些孩子使劲推着拽着拉着秋千上的绳子想把秧苗给弄下来,秧苗可聪明了,两只小手紧紧抓着绳子不放,即使人从木板子上掉下来了她也抓着秋千上的绳子不放。   “你们干什么!”许程仁没课了马上过来看秧苗,这下就看见了自己闺女被欺负的场景。   这还了得,许程仁赶走了这些孩子,让秧苗坐着给她轻轻推着秋千。   “爸爸,推高点!”秧苗两条小腿在空中使劲晃着蹬着,一下蹬在许程仁脸上。   “哈哈哈哈,他是笨蛋,被踹了,”一群被赶走的孩子们围在旁边笑话许程仁,“哦~秧苗要被打了~”   “爸爸,”秧苗有些小愧疚,小手抠着小手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咱闺女别说踹了,怎么打都没事儿,啊。”许程仁一只手扶着秧苗一只手稍微用了点力气推她,秧苗一下就如愿飞了高了点儿。   “爸爸,再高点儿~”秧苗银铃般的笑声飘荡在空中,从她小腿蹬得飞快的频率就能看出来她有多高兴了。   “哼!”有几个孩子不高兴了,秧苗的爸爸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呢?他们以为秧苗踢到许程仁了会被打,结果那个叔叔根本连凶都没有凶她。再想想自己,自己摔倒了都要被爸爸妈妈打屁股打巴掌,这些差距让这些孩子们头一回感受到了不公平的情绪。   “爸爸,我要玩这个。”秧苗玩腻了秋千就要爸爸给她弄玩具,许程仁想到了以前下乡时玩的那些东西,马山给秧苗做起了陀螺。正好锯木厂各种用具都有,许程仁跑到工厂里找蒋秋收借着刨子钉子啥的开始干活。   这下可好,一群孩子们都像跟屁虫似的跟在许程仁后头要玩陀螺。   蒋秋收看着那么会哄孩子的许程仁,开始反思自己了。   “爸爸,不好玩儿!”秧苗拿着鞭子抽陀螺抽不中目标,没一会儿就厌倦了,反而是锯木厂的孩子们围着陀螺玩得不亦乐乎。这些城里孩子们平常玩的是铁皮玩具,乍一看到陀螺,对这些东西非常感兴趣。   许程仁想了想秧苗这个活泼调皮的小霸王性格,想到什么最适合自己闺女了,开始在锯木厂的废料里找到一些剥了皮的树枝枝丫啥的给秧苗做弹弓。   “爸爸,要四个。”秧苗还想着给小伙伴们一人一个呢。   蒋秋收隔着老远一边干活一边朝许程仁这里看,许程仁下乡时就喜欢和梨花捣鼓这些东西,现在秧苗也继承了梨花的性子喜欢这些东西。   等许程仁要回学校了,拿着弹弓给郑小瑳和杨大虎分东西的秧苗开心地满场地转圈。   “李小草的这个咱们去送给他吧。”杨大虎提议道。   “好啊,正好去李奶奶家吃晚饭,他们家的米饭可好吃了。”秧苗把李小草那把带上随即让下班了的蒋秋收送他们去李奶奶家。   蒋秋收刚走进李仁强家的大院就觉得不对劲,院子里都是扔的碗扔的衣服,乱糟糟的,看上去要么是遭贼了要么是吵架了。   不过看着李仁强抱着李小草在外面生闷气而李奶奶在外面抹着眼泪哭的样,蒋秋收猜测他们家应该是吵架了。   “李小草,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静悄悄来又想静悄悄带秧苗他们离开的蒋秋收刚转身就被杨大虎的大嗓门弄得无奈了。   “明明是我爸爸做的好东西,”秧苗推了一把杨大虎,“李小草,是我给你带的,你以后要报答我哦~”   李小草摸着泪花儿过来了,拿起弹弓一看嘿嘿直笑,鼻涕泡儿都笑出来了:“我外公外婆给我做的弹弓比这还要大。”   无奈搅和到李家的蒋秋收礼貌性地和李家奶奶问好。   “好什么好,我好不了,还不如死了算了,”李奶奶开始和蒋秋收诉苦,“你说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   并不想听别人家事的蒋秋收尴尬得不行,又不好离开,毕竟秧苗他们这些孩子太没眼色了。   听到李奶奶断断续续地大骂诉苦,蒋秋收也明白过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李仁强今天在汤慧园来的时候突然说起了以后要把乡下老丈人丈母娘老两口接到城里来。   汤慧园一听这事就愣了,她能容忍李仁强有李小草这个儿子,她也能把李小草当自己亲儿子对待。可是这个李仁强这个男人如今还要把前妻的爹妈也接到城里来,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事,应该说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都接受不了这事。   就这样,汤慧园和李仁强的婚事彻底黄了。   李爷爷下班回来听到这事顿时气晕了过去,等醒来时跳起来对着李仁强这个儿子大骂,骂李仁强做坏事做不彻底又算不上什么好人,就是个孬种,说着李爷爷气得吐血晕倒了。   送去医院没多久,现在李奶奶回来拿衣服的,没想到就碰上了蒋秋收他们。   蒋秋收一个外人也不好评价别人家的事,只是李仁强对不起李小草也对不起李小草的妈妈,如今李小草妈妈死了很久了,李仁强想把乡下前妻的老丈人丈母娘接过来照顾也算有情义。不过,李仁强要是这样的话肯定对不起以后的老婆,那么和汤慧园分开对人家姑娘也算是好事。   唯一不好的是,李家爷爷奶奶接受不了这事。 第43章   李爷爷气血攻心住院后, 蒋秋收和许梨花他们第二天带着孩子提着礼品去了医院。   “爷爷。”李小草跑过去小声叫着爷爷,不过李老头子因为那些糟心事对李小草也顺带着埋怨了起来,因此并没有搭理这小孙子。   “哼。”杨大虎轻哼一声, 对这老头子表示不屑。   “医生,我爸怎么样?”李仁强也不想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昨天晚上听说老爸身体被气出大问题, 如今李仁强整颗心都悬着。   “还有几项检查结果没出来,按理说应该出不了大问题,只是病人说他的腿动不了了。不管怎样, 病人现在受不了刺激,你们家属自己注意点。”医生又给李爷爷检查了下, 随即留出时间和空间给这些亲朋好友探病。   “爸。”李仁强欲言又止。   “你也不用喊我, 就当我死了。”李爷爷扭过头去, 咳嗽得厉害。   李奶奶见状赶紧给他拍背顺气,又对着李仁强骂道:“还不出去?想气死你爹是不是?”   李仁强现在是一万个后悔, 如果老爹真的生气中风腿动不了,那他就是死也赎不了罪。   许梨花和蒋秋收对看一眼, 放下水果后开始给李奶奶搭把手去帮忙。   “倒真有件事要麻烦你们,”李奶奶不好意思道,“医院里的东西老头子不想吃, 我带过来的粥又冷了。”   “我去给你们热粥。”许梨花端着粥出去,蒋秋收则是去帮李爷爷留意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看着病房里的小孙子还有其他三个小孩儿,李奶奶唉声又叹气, 汤慧园那么好的儿媳妇就这么没了,李奶奶对李小草是说不出的复杂心情。   “爷爷奶奶,我给你们端茶。”李小草听到奶奶叹气连忙去想着拿彩瓷茶杯给他们倒茶。   “李小草,你真是个白眼狼, ”杨大虎看不惯,当着李爷爷李奶奶的面骂着李小草,“你爷奶不喜欢你你还往上凑!你要气死你姥姥姥爷啦!”   这三个男孩儿是一个村的,李小草姥姥姥爷和杨大虎都互相认识,杨大虎很喜欢李小草的姥姥姥爷。杨大虎这孩子就觉得李小草这么讨好爷奶很对不起乡下疼小草的姥姥姥爷。   “我不是白眼狼!”李小草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和杨大虎争执了起来。   郑小瑳爱惜地抱着字典躲远了点,李爷爷李奶奶听到那什么亲家的名字就烦,此时也不说话不插手。   这些可好,杨大虎和李小草吵着吵着就开始动手了,李小草用头去撞杨大虎的肚子,杨大虎往回顶,两人就这样扑倒在了李爷爷的病床上开始打架。   “该死的该死的!”李奶奶气得要死,这些孩子真是不知轻重!李爷爷还在吊水,这两打架的孩子把吊针都给移动了。   郑小瑳看看李爷爷手上的针管子开始回血了,着急地开始想办法去劝那两个小伙伴,秧苗灵动的大眼睛瞥到一旁的洗脚水,随即使出吃奶的劲儿搬着一小盆洗脚水直接泼了上去。   “唉哟!”一盆冷水浇到病床上,李爷爷直接冻得一激灵,瞬间从床上跳了下来骂街。   孩子们:“……”   “你的腿不是不能动吗?”   “你不是说瘫了吗?”   “啊!我知道了,他是在装病。”   孩子们天真的质疑声让李爷爷李奶奶臊得满脸通红。   这盆水把打架的两孩子分开了,同样也把李爷爷给‘治好了’,堪称医学上的奇迹。   “爸,”李仁强皱眉看着活蹦乱跳嚷嚷着要换衣服的老爸,顿时什么都明白了,“等过年了我就把小草的姥姥姥爷接过来。”   “那你就给我滚出去!别想赖在我家里!”李爷爷不甘示弱地指着他鼻子骂。   虽说李爷爷这是说的气话,但是李仁强确实没打算再继续啃老住在家里:“咱们单位之前住房分配紧张,我想着咱家有地方住就没申请。不过我准备向领导申请了,年前肯定能批下来,到时候我带着小草住那里去,至于之前顶老爸的岗的事,还是算了。”   李奶奶被儿子这番操作给弄懵了,等李仁强带着孩子们出去后反应过来拧着老伴儿大骂:“你这是缺心眼啊,把儿子赶出去拱手让给那亲家公亲家母,咱们养大的儿子到头来要孝顺别的老人了!”   “也是这个理,”李爷爷开始直拍脑门后悔着,“那你说怎么办?”   “哎,”李奶奶叹气道,“肯定不能让他搬出去,搬出去这亲子感情淡薄了以后咱们老了他不管咱们可怎么办?”   “那行,你回去拦着你儿子,我先在这住会儿。”李爷爷昨天住了一回院,发现挺舒服的。   “我呸!你在这享清福,就等着我伺候你?”李奶奶揪着他耳朵准备去找医生办理出院。   --   “梨花同学,”78届数学系一班班长找到许梨花,“是这样的,想求你帮个忙。”   这个班长是玄城大学爱心社团的一员,他们数学系课程很紧张,又因为快要考试了,所以接下来马上要组织的爱心活动这个一班班长没时间参与。   许梨花明年初春会在78届数学系一班旁听,这个班长早就和许梨花见过面。   “我之前因为准备社团活动差点考试不及格,这次实在是没时间,”班长不好意思道,“所以想麻烦你帮我这个忙。”   班长说着又不忘鄙视其他的系:“你看那些历史系文学系什么的可轻松了,快要考试了还整天在外面浪,咱们数学系可不一样,学习忙着呢。”   许梨花尴尬地笑了笑,虽然她并不认同这班长的言论,但她不敢得罪人家。   “是去玄城的孤儿福利院□□心活动?”许梨花想了想,这个活动还挺好的,“那我和图书馆的领导说一下,如果他们批假条,我就替你一回。”   “谢了啊。”班长卜巧儿感激地塞给许梨花一袋子礼物,随即跑远了。   梨花打开一看,是两袋子白砂糖。赶紧把东西塞在军挎包里,许梨花不由得感慨这班长家应该还挺有身份的,毕竟糖票这东西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更何况还是这么多的白砂糖。   代替卜巧儿参加社团会议的许梨花到了教室一看,原来这个团的社长正是何珍丽。   “哟,副社长说的那个代替她积德行善的人就是你啊?”何珍丽嘲讽着看着穿着黑色布鞋的许梨花,“你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许梨花朝在场的其他几位社员一一打了招呼。   “你知道组织活动怎么组织?你知道策划书怎么写?”何珍丽笑道,“这不怕你没经验吗?毕竟你们乡下应该没时间也没心思去献爱心~”   何珍丽说到这里又对着社员们说了一个笑话:“我和副社长刚建社团的第一次活动就是和其他组织一起去帮助那些在城里当黑户流浪的乡下人,可惜啊,那些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死活赖着不愿意回乡下干活,就在城里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大家想想,要都是这样,乡下那些地谁来种?不就荒废了?”   这下其他社员们也反应过来了,社长和许梨花关系不好,故意膈应她。   许梨花气得脸都肿了起来,竭力冷静下嗤笑道:“我不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些和我今天来参加社团活动有什么关系,不过,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那咱们就分开来做活动。”   “你什么意思?”何珍丽环抱着双手冷眼瞧着她。   “咱们玄城不是有两个福利院?那咱们就分开做活动,你做西区那边,我做东区这边的福利院爱心活动,”许梨花笑道,“至于那些爱心物资,咱们各凭本事。”   “你的意思就是比拼那些爱心物资?”一个社员举手道。   “就是说谁筹到的爱心物资多谁就赢?是这个意思对吧?”另一个社员插嘴道。   “可是这也太不好了,献爱心的活动怎么能用比赛这件事去玷污呢?”有社员提出质疑。   “这有什么好不解的吗?献爱心和比赛并不冲突,”许梨花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和何珍丽站在同一平面上,“怎么样?要不要比?”   “比就比!”何珍丽看不惯许梨花这狂样,决心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第44章   “妈~”何珍丽找到爸爸和妈妈, “你们可一定要帮我,我不想输。”   “你这孩子,□□心活动是好事, 别拿输赢来计较,这样计较的话那好好的一种善行就变了味儿了。”   “妈!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何珍丽撒娇道, “好事我要做,可是这事儿我也得赢,难道你想看您宝贝女儿输给许梨花那个私生活混乱德行败坏的女人?”   白老师和老伴儿一听, 也是这个理,不管怎样, 不能让女儿在大一的时候就因为这些事丧失自信心。   “你放心, 爸妈一定帮你。”禁不住女儿撒娇哀求, 两口子于是第二天去各自单位的时候开始说起了给福利院献爱心的事儿。   毕竟玄城师范学院和玄城大学也有竞争,在玄城师范学院工作的白老师不好太过张扬地给在玄城大学的女儿做宣传, 只是在自己所教的班级和一些好友之间说起了这事。   “就在咱们玄城最大的百货大楼旁边的那个小广场,大家想给福利院的儿童献爱心的话直接去那里找何珍丽登记就行。”白老师算了算, 她一共教了3个院系的课,这些学生都是积极向上的好青年,到时候给何珍丽捐点东西就已经是很大一笔物资了。更何况白老师一些当老师的好友也会帮忙宣传宣传, 再加上自己老伴儿在单位宣传的事,白老师觉得自己闺女赢定了。   与此同时,许梨花在图书馆以及自己上培训课的地方开始宣传, 为了达到最大成效,聪明的许梨花开始乘坐玄城的每条公交线,在公交上许梨花直接扯着大嗓门宣传,让人家给福利院小孩子奉献爱心。   当然了, 这样的许梨花也被人骂得脸都快绿了。   “姑娘,你瞅瞅,咱们要是有钱哪会乘公交啊。”   “就是,你有没有点眼力见啊,咱们穷得都吃不饱饭了,还让我去给别人献爱心?你脑子没问题吧你?”   “姑娘,你看看你大冬天脚下穿的这双破布鞋,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话也不时打压着许梨花的自尊和自信,不过除了想和何珍丽比赛这事,许梨花是真的想为孩子们做些贡献的。她自己虽然穷,但是生活还有希望自己也有能力去一步步改变,而那些孩子们是没有自食其力的能力的,需要有人去提供帮助让他们好好成长。   很多人说贫穷妇女是最底层,可许梨花知道在这之下还有更底层的,那就是最需要帮助的那些穷苦女童们。有的时候给她们一支笔一本书说不定就能改变命运,这也是许梨花的计划,筹集来的粮票和吃的直接发给孩子们,筹集来的钱就拿去买书送给那些孩子们,希望知识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被一而再再而三打击到的许梨花还是有些收获的,有些人看着她胸前挂的【玄城大学爱心社团】的牌子,直接给了她一张粮票或是一角钱。   晚上带着这些收获回到住处的许梨花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偷偷地把钱给藏好,许梨花开始计划着到时候去找杨大虎询问哪里有二道贩子卖书籍的。   “妈妈在干什么呀?”秧苗偷偷地和郑小瑳杨大虎他们商量着,“郑小瑳,你去问。”   郑小瑳摇头,秧苗每次都坑他。   “大虎,快过来,”许梨花听到外面叽叽喳喳的声响马上把杨大虎叫了过来,“你知道哪里有卖书的贩子吗?”   杨大虎刚想说有,随即瞟了一眼扶着门框探头看过来的秧苗,便小声道:“梨花阿姨要干什么就和大虎说,大虎一定帮你做到。”   “我就是想问问哪里有卖书的,我想买书。”许梨花也小声回道,她不想让其他人听到,也不想为了这事麻烦蒋秋收他们,她总觉得蒋秋收对她太好了点。   要不是梨花每次和他说话他都冷淡得不行,梨花该以为蒋秋收喜欢自己了。   杨大虎可以直接给梨花阿姨那贩子的联系地址,但还是故意忽悠梨花阿姨:“阿姨,你要是具体不说什么事,人家商贩不敢联系我们的,怕被抓。”   “真的?”梨花有些为难了,“那我告诉你了你不准和秧苗她们说。”   梨花知道自己闺女那嘴不把门的,秧苗那小肚子里什么事情都藏不住。   “梨花阿姨,我保证不说出去,我这人老实极了,嘴巴也紧,”杨大虎拍拍自己肚子,“相信我准没错。”   下一刻,杨大虎召集秧苗郑小瑳开会。   “事情呢,是这样子的……”   杨大虎嘀嘀咕咕地将许梨花告诉他的事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另两个小伙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们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蒋秋收从公共澡堂洗完澡回来,就见这几个小家伙躲在楼梯转角处秘密商议着什么。   “蒋叔叔,事情是这样的……”秧苗又小嘴叭叭地将事情再说了一遍。   “什么什么?”几个工人见他们在这里秘密聚集,以为有什么好消息。   “叔叔们,事情是这样的……”秧苗有些乏了,让郑小瑳把事情再次重复了一遍。   就这样,不到一会儿锯木厂的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组长,这是积善行德的好事,咱们必须得参与!”蒋秋收大晚上夜闯车间组长下榻的地方将呼呼大睡的组长给拉了起来。   没睡好而头晕迷糊的组长快要爆炸了:“怎么参与?咱们锯木厂的会计那双眼睛可是敞亮得很,你能从厂里偷出一根木头我都服你!”   “我没说要偷,”蒋秋收想起一直玩着弹弓的秧苗不由得笑道,“咱们可以给福利院的孩子们做玩具啊。”   “玩具?”   “咱们锯木厂最不缺的就是废料了,每次那些废料都浪费在一旁长年累月下成了糟木头腐烂了,倒不如用那些废料给孩子们做玩具。”蒋秋收觉得自己这个主意还不错。   “谁做?让咱们工厂的工人免费做?谁愿意啊?”组长让他赶快滚,他实在撑不住想睡觉了。   “我愿意!”   “我也愿意!”   突然几个和蒋秋收交好的工人们推开门挤了进来。   “我们都愿意!不就一个玩具的事嘛,我这种娴熟的木工,两分钟就能做好一个木制玩具。”   “咱们锯木厂这么多人,每人做一个玩具就够那些孩子们玩一辈子了。”   这些工人七嘴八舌地议论道,主要是为孩子做个玩具又不费钱财也不费多少力气,大家都愿意做这样的好事。   “怎样?你还想推脱?”蒋秋收扣了扣桌子让组长回神。   “行行行,随你们。”组长倒头就睡,懒得搭理他们这群热血青年。   “妈妈太可怜了,就筹到了那么点东西还高兴得不行,”秧苗和小伙伴们吐槽着自己妈妈,“我得帮妈妈做些什么。”   第二天早上,秧苗他们三孩子在大人们出去工作后,让锯木厂的孩子们打掩护,他们三个偷偷出了锯木厂的厂区。   杨大虎和秧苗他们半途中分开,杨大虎来到一处地方见老朋友,被工商局和治安队不定时扫荡的黑市经常转移地点,而这里的贩子都已经熟悉杨大虎了。   “叔叔婶婶爷爷奶奶们,有事求你们帮忙,”杨大虎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下,“这是为福利院的孩子们做贡献,那些孩子过得比我还要差,大家发发善心救救他们。”   “这…”一些贩子愣住了,他们可是做这些不正当生意的,突然让他们做好人他们一下子都不适应。   “叔叔,你看你这么多鸡蛋,捐两个就成,两个鸡蛋就能让一个孩子过上幸福的一天,”杨大虎一一走过这些小摊贩,在他们面前商量着,“奶奶,你看你这些干果子,给一小把就行,吃了奶奶家的甜果子大家一天都能开开心心的。”   杨大虎知道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说,他们不会接招。可要是一个一个地在他们面前商量,这些大人又会被激发起强烈的责任感。   这是杨大虎在公社里学习到的知识,他在公社里被后爸打去求乡亲们帮忙的时候,乡亲们都会犹豫,可他要是死命哀求着某个叔婶,他们都会心里过不去地帮他在后爸面前说好话。   “你这孩子,我像是这么小气的人?什么两个鸡蛋,我捐…我捐十个!”   “那我捐一斤干果子!”那奶奶豪气地冲着其他商贩炫耀。   “我捐20个本子。”   ……   众摊贩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这时几个买东西的路人笑道:“就咱们玄城最大的广场是吧?放心,那天我们保证去捐钱。”   他们是工商局分局的,这次本是装作买东西的顾客准备将这些小摊贩一网打尽,可是恰好遇见这事以后,他们决定心照不宣地将此事隐瞒下来。   烟厂,这是秧苗和郑小瑳他们四个孩子来到玄城寻亲的第一站。   “秧苗!”烟厂里正在玩闹的孩子们看到了围着铁丝网的另一边冲他们打招呼的秧苗。   “你们还记得我呀~”秧苗激动地挥挥手,不小心一巴掌把郑小瑳给打趴下了。   “哈哈哈~”这些孩子们当然记得秧苗他们了,毕竟他们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穷的孩子,“你们又是来找我们要路费的吗?”   “才不是,我们都已经找到自己的爸爸了,”秧苗觉得他们瞧不起自己,“我不是来要路费的,我是来做宣传的。”   秧苗小手一挥,郑小瑳赶紧隔着铁丝网递上自己写的东西:“后天在百货大楼旁边的广场上,记得把东西捐给许梨花阿姨。”   “是许梨花阿姨,不要记错啊。”秧苗着急地强调道。   垃圾站,李仁强和垃圾站的站长看着面前的垃圾跃跃欲试:“咱们这么多垃圾拉过去,保准给梨花同志长脸!”   李小草:“……”   他后悔和爸爸说这件事了。 第45章   “这位同志, 哪位是何珍丽?”几位提着孩子们爱吃的麦乳精过来了。   “我们何珍丽社长的公益活动在左边,”这些社团里的社员们都跟在何珍丽这边给她打下手,就半个小时而已, 何珍丽这边已经收到了很多的捐赠。   相反,许梨花那边就她一个人在忙活,又是用着大嗓门喊又是挥着小旗帜, 她面前倒也有一些捐赠的物品,不过少得可怜。   “这位女同志,我听说你们是给咱们玄城福利院的孩子筹集东西是吧?”那老太太有些搞不懂了, “你们怎么摆了两个台啊,是正经的不。”   “奶奶, 我这边是给东区的那个福利院捐的, 那边是给西区的, 不过都是正经的捐赠,您看, 那边还有人监督着咱们呢。”许梨花很热情地扶着她。   “那我这两角钱给你吧,”老奶奶笑道, “你这女同志人还不错,笑得可甜了,有对象了没?”   “奶奶, 我都有孩子了。”许梨花扶着一脸失望的老奶奶离开。   “那里!”   “院长,那里!”   两个福利院的院长各自带着一批孩子们过来了。   两个福利院的孩子的数目都超过了一百,因为知道这次何珍丽这边弄了个什么筹集的活动, 两个院长商量着挑了十个平常不喜欢锻炼的孩子们出来帮忙搬东西锻炼锻炼。   “李院长奶奶,这是我们的东西吗?好好看~”一个小孩看着许梨花腼腆地笑。   许梨花很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筹来的这点东西,太少了。   李院长是玄城东区福利院的院长,此时看着一个人奋斗的许梨花对她印象不是很好。   她们福利院每次接受政府或是社会或是其他集体的捐赠时都是简简单单地捐个东西就成, 每次两个福利院的东西基本上都是相同的。可这次许梨花夸海口要比什么赛,现在害得他们孩子们都没什么东西。   “李院长奶奶,那个姐姐的东西好多啊。”这些孩子指着何珍丽那边很是羡慕。   许梨花非常抱歉地看着这些孩子们:“对不起,是我没把事情做好。”   带着孩子去对方那边的许梨花对着何珍丽友好地笑了笑:“这次是我输了,很抱歉。”   当着众人道歉的许梨花没有一丝扭捏:“何珍丽,你们筹集到的这些东西可以给我们这边福利院的孩子们分一点吗。往常都是两个福利院平分的,这次要不是我乱出主意,这些孩子们也不会受这些委屈。”   许梨花说了好几次对不起和抱歉,但她心里明白她只是对不起东区福利院的孩子们,并不是对不起何珍丽。   “哦?”何珍丽在许梨花当众抱歉声中享受了无尽的喜悦,随即大方地笑道,“我肯定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只是这么多好玩的好吃的,我说好了要送给西区的孩子们,不能食言啊~”   “孩子们,”何珍丽对着他们笑道,“这位阿姨要把你们好吃的好玩的送出去给东区的孩子们,你们愿不愿意?”   废话,这么问的话肯定不愿意啊,孩子们都还小,对吃喝玩乐是最感兴趣最不愿意放手的时候。   许梨花见这样也不自取其辱了,带着孩子们过去自己那边的‘擂台’上,开始想着怎么给这些孩子们补上礼物。   “珍丽,我来啦~”王稳这个胖乎乎的男人带着玄城大学的很多老师们给何珍丽撑场子。   虽然不喜欢王稳,但是人家父母都是玄城大学有地位的教师,何珍丽勉强迎了上去。   “你这里怎么这么多东西?”王稳吃惊地看着何珍丽。   “这都是我爸单位里的好心人给捐的东西,”何珍丽高昂着头,“也不算多啦。”   “谢谢你啊,”何珍丽难得好心情给了王稳一个笑脸,“哎,我这次比赛赢得太轻松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正当玄城大学的老师们给捐书籍字典时,突然来了个穿着老旧绿军装戴着个眼镜的人急匆匆地奔向许梨花。   “哎呀呀,梨花啊,实在是不好意思,我那单车半路上掉链子了。”老司马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用油纸包着的钱币,“这都是我省吃俭用攒下来的,算是我对祖国未来花朵的一片心意。”   老司马说着又摸摸这些孩子的头:“记得要好好读书,做一个为国家有奉献的人。”   一旁的老师们都愣了,这个老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司…司…”王稳带过来的一群老师们有人认出了老司马,颤抖着嘴去和人家问好,“老领导,您怎么来这了?”   “你这话说的,我做好事还不行?”老司马看了看两边的募捐情况,随即哈哈笑道,“做好事嘛,那捐给谁都是一样的。”   说完这句话,老司马看了看手表,赶紧离开了。   “呃…”何珍丽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位,”一个老师看着许梨花叫不出她名字来。   “您好郑老师,我是许梨花,在咱们玄城大学的图书馆做临时工。”许梨花接下了对方的书籍捐赠,也在簿上记下了。   眼看这些老师纷纷往许梨花那里涌过去,何珍丽气得踹了王稳一脚:“你这头笨猪!请来的老师都到她那边去了!”   不过幸好,何珍丽紧张地看了看对面的捐赠情况,估算了下大概,感觉自己这边还稍微领先一点儿。   “没事,等我妈妈的学生过来捐东西就好了,到时候我一定能超过她!”何珍丽自言自语着又开始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目前这种情况。   正这么想着,远处三三两两地过来了一些学生。   “班长,”司马振杰突然拦住同学们,“大事不好,和白老师女儿打擂台的是村里一枝花的许梨花同志,这可怎么办?”   ??许程仁满脸疑惑地看了过去,发现真的是梨花。   “班长,怎么办?”司马振杰担心白老师期末考试不给他过,又不想让梨花那样的美人儿伤心,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喂,你们是我妈妈的同学是吧?来这边。”何珍丽开心地冲他们招手。   许梨花见到许程仁这些老熟人,略微有些不自在。   “还能怎么办?”许程仁一巴掌拍了过去,“你们几个,分别去后面给过来的各个班学生们打招呼,就说捐的东西都给我在许梨花那里登记,敢不从的,明年田径运动会我让他们各个院都拿零蛋!”   许程仁运动能力特别强,上学期运动会比赛的时候因为不想门门拿第一,所以给了其他院系一个面子。   “爸爸~”看到许程仁的秧苗兴高采烈地冲爸爸挥手。   秧苗和郑小瑳以及蒋叔叔拖着几大袋东西,这些都是烟厂的小朋友给的,因为他们父母担心孩子安全不让他们出来,所以那些孩子直接把东西给了秧苗他们。   “这是烟厂的!”秧苗气势十足地让妈妈登记,“妈妈,要写上烟厂的孩子们送,不能让他们失望啊~”   “还有这里,”蒋秋收带着同车间的两个工人推来了一小车的木制玩具,“这里有小木马,小蜻蜓小弹弓,什么玩具都有,咱们玄城锯木厂送上。”   “梨花同志,”垃圾站的站长和李仁强用垃圾车拖了很多人们丢弃的破衣服破鞋子,“哪位是院长,这些东西不嫌弃吧?”   李院长是有些嫌弃的,因着这些东西脏兮兮的有细菌对孩子们不太好。   “嗨,拿回去洗了再好好晾晾,能穿!”李院长心里是很感激的,所以不愿意让他们失望。   越来越多的东西堆积在了这里,东区福利院的那些孩子们又是开心又是骄傲地看着梨花阿姨。   许梨花却是有些懵了,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玩的吃的穿的都齐了。   “哪个是梨花啊?”黑市的几位兄弟姐妹们过来捐东西,却不知道哪个是许梨花。   “没听大虎说啊,最漂亮的那一个就是,”另一个老奶奶指着许梨花,“你看,肯定就是她。”   何珍丽:“……”   气得青筋暴起怒目圆睁的何珍丽快要喘不过气来。   看到许梨花那边越来越多的东西,西区的孩子们跑了过去扯扯梨花的袖子:“阿姨,这些礼物可以分我们一点吗?一点就好了。”   梨花看了看现场老师们捐的很多儿童书籍,笑了笑:“书本可以平分,大家都有份,但是吃的穿的你们得问东区福利院的孩子们的意见。”   “梨花阿姨,我们可以分给他们,我们不小气。”   “对,我们才不像他们那样小气。”这些孩子不介意。   “他们之前有了好东西却不想分给你们,那些吃的东西你们要是不想送可以不送的。”梨花再一次问道。   “不好,咱们都是吃不饱饭的穷孩子啊,要互相帮助。”东区福利院的孩子们和那边的孩子瞬间和好,和好的速度让梨花都有些惊叹,毕竟秧苗每次和郑小瑳他们吵架了可是不好哄的。   “谢谢你们,”许梨花对着这些捐赠的人鞠了鞠躬,眼里都是泪花。   “谢谢你们~”两个福利院的孩子们跟着许梨花学,向这些人鞠了鞠躬,“我们会好好读书成才的。” 第46章   失去了大承、季儿两个兄弟, 又损失了很多财产,老郑这几天愁眉苦脸的。   这天他来到锯木厂找郑小瑳,待看到正和秧苗他们玩闹的儿子, 他这心里憋屈得慌。   “臭小子,你去派出所报什么案!就因为你报案,我那两兄弟都坐牢去了!”老郑气得想打人。   “他们偷我的钱, 是妈妈给我的钱。”郑小瑳有些害怕地往后退,秧苗在后头推着他不让他退。   “你妈妈?”老郑眼珠子一转心里又起了坏心思,“你知道你妈妈在哪儿?”   郑小瑳摇摇头:“阳爷爷说妈妈生病了, 一年后会来见我的。”   老郑一听就知道那什么阳爷爷的话是骗小孩子的:“小瑳啊,你要是知道你妈在哪儿一定要告诉我, 知道吗?”   那个老情人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他很想和她叙叙旧。   “嗯。”郑小瑳听话地点点头。   “为什么要告诉你?偏不告诉。”秧苗讨厌这个叔叔, 这叔叔打过郑小瑳耳光。   “哟,你这女娃伶牙俐齿的, ”老郑拧着秧苗的脸蛋儿笑道,“叔叔我不喜欢和大人顶嘴的小孩儿。”   “呀!”秧苗吃痛地大叫一声。随即从裤兜里拿出石子儿往弹弓上的皮筋一放一扯一松, 那石子儿就被射到了老郑脑门上,飞来的石子儿疼得老郑一恍惚,随即心中狂怒!   “你给我站住!”老郑气急, “我今天非得替你父母好好管教你不可。”   “秧苗,他要打你,往左跑!”扬大虎大叫一声。   本来能逃脱的秧苗被扬大虎给弄傻了:“大虎哥, 是你的左边还是我的左边呀~”   秧苗这么一愣神,老郑趁机抓住秧苗不轻不重地扇了她几巴掌。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老郑也不好下重手。   “…”头一回被打脸的秧苗愣了两秒,随即嚎啕大哭。明明不是很疼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哭,总之这一刻她感受到了被打脸的屈辱。   “啊!!”郑小瑳拿着锯木厂里废弃的竹棍扑了过来,扬大虎不停捡些石子儿用弹弓对付老郑。   “我们来了!”   “打坏人!”   锯木厂一群还没上学的孩子们见秧苗他们被欺负,纷纷拿着木棍木棒来打人。锯木厂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工具,还有几个孩子推着木板车过来直接将老郑给撞倒在地。   等打盹睡着偷懒的门卫跑出来一看,老郑已经被一个木车给倒扣在地上动弹不得,秧苗正坐在老郑头上使劲扯他的头发。   听着那男人阵阵求饶声,门卫觉得自己头皮都疼起来了。   ——   “许梨花同志,鉴于你昨天给福利院弄的活动举办得十分圆满,我们这里还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玄城大学78届各个院系的班长们围住许梨花。   许梨花不愿意再弄这些活动,她是来学习的,而办活动这些事很浪费她读书的时间和精力。   “人家师范学院的太嚣张,我们实在是不想输。”   “就是,特别是那个叫阳语儿的,听说是历史系还是什么系来着,仗着她是77届的学生就看不起人。”   “听说那阳语儿傲着呢,当年高考成绩特好。”   ……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许梨花才知道原来这次玄城师范学院的舞会是阳语儿为主要负责人。   玄城大学和玄城师范学院为死对头,这个年代像玄城师范学院这些大专比玄城大学这个正宗的本科大学还要吃香,因为许程仁他们毕业出来国家给分配好工作,而玄城大学却没有工作分配。   所以真要比起来,对于现在这些找工作难的情况,玄城师范学院比玄城大学更好一点,而且师范学院的招生要求更严格。   这次玄城师范学院和玄城大学联合举办舞会,师范学院的学生都摩拳擦掌准备把玄城大学给比下去。   “行,我帮你们打下手。”听说那边是阳语儿负责,许梨花思考了一会儿就同意了。   她不明白许程仁为什么突然就变了心,她虽然不讨厌阳语儿,但心里其实一直憋着一股气。   ——   “蒋叔叔,你下工后要来接我啊。”郑小瑳不放心地和蒋秋收挥了挥手。他奶奶想自己了,决定带他回去给他做顿好的补补身体。   “小瑳,想不想奶奶呀。”郑奶奶带着孙子回厂区宿舍后,给郑小瑳开始炖排骨洗猪肉,“奶奶给你做红烧肉好不好?”   “好~”郑小瑳开心地蹲在厨房门口看着这里的各种调料,“奶奶,我想给秧苗大虎哥带红烧肉。”   锯木厂食堂里的菜可难吃了,比不上奶奶做的。   “奶奶给你做,啊。”郑奶奶让小瑳先去外面和其他厂区孩子玩,她这里忙活就怕不小心用菜刀伤到孩子。   抱着他的小字典出去,郑小瑳看了看周围,找到一棵大树搬着个小板凳坐在那里读字典。   这是玄城乃至本省最大的制药厂,周边又有无数小厂给它提供服务。   这个国营大厂有食堂澡堂乃至电影院和商场等等,是锯木厂和垃圾站远远比不了的。   “哈哈,看呀,这个笨蛋又来了。”这里的厂区孩子对比其他穷苦孩子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郑小瑳不理他们,独自翻着字典读着写着。   “哈哈哈,你看这破字典!”一个7岁的大男孩一把抢过郑小瑳的字典给扔在地上。   “宋处处,你们不准欺负他!”一个装着像公主似的小姑娘过来帮郑小瑳的忙。   “张诺诺,你又帮他!你越帮他我越打他!”宋处处说着去推郑小瑳。   等秧苗他们正在吃晚饭时,看到的就是被郑奶奶送回来的哭唧唧的郑小瑳。   “郑小瑳,你怎么了?”杨大虎关心地跑了过去,“谁欺负你了?”   秧苗跑到一半又回去捧着小碗过来边吃边安慰郑小瑳:“是不是你奶奶打你啊?”   “不是不是,”郑奶奶笑呵呵地,“就是厂区里的孩子互相打闹罢了,没事儿。”   蒋秋收看了一眼难过得不行的郑小瑳,和郑奶奶好言道:“有些大人觉得孩子打闹是小事,这就错了。”   “这…”郑奶奶有些脸上挂不住了,难道她不爱她小孙子?   “蒋叔叔,”郑小瑳一把甩开奶奶的手抱住蒋秋收的腿,“梨花阿姨给我的字典被撕破了。”   “我妈妈的字典?”秧苗顿时小脸气鼓鼓的,饭也不吃了,“那些孩子太坏了!”   “郑奶奶,我觉得您应该和那些厂区孩子们的家长都说说,小孩子被欺负可不是小事,会给他造成心理阴影。”蒋秋收再次强调道。   “好,我一定说。”郑奶奶心里有些犯嘀咕,小孩子打闹要是大人去插手,那也太不像话了,会被人议论的,但郑奶奶不好在蒋秋收面前直说,毕竟这人太认真了。   “我不喜欢奶奶。”等郑奶奶一走,郑小瑳抱着蒋秋收脖子哽咽着。   “奶奶是爱你的,只是…”蒋秋收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孩子说清楚这件事。他自己也不是说多么会教孩子,他也不能乱评价别人的教育方式。   秧苗和杨大虎看着揉眼睛哭的郑小瑳,体内的好战因子又被激发了。   第二天等蒋叔叔和妈妈都上工学习去了,秧苗和杨大虎集合锯木厂的孩子们,开始商量着怎么对付那群制药厂的孩子。   “我听我爸说过,他说这辈子要是能去本省的制药厂,他这辈子就光宗耀祖了。那可是个大厂,最大最大的厂。”一个孩子使劲划拉着去形容制药厂的高大,他不敢和制药厂的孩子干架。   “怕他个屁!他们制药厂的人可神气了,我就是看不惯!”一个锯木厂小领导的孩子不服气了。   “听说他们厂区还有电影院,”杨大虎咂咂嘴特别羡慕,“我这辈子还没见识过电影院长什么样呢。”   “他们制药厂内部还有商场,可大了。”一个跟着爷爷有幸去过制药厂的小孩流着口水。   “电影院?商场?”这群孩子瞬间就沸腾了,凭什么制药厂就有电影院和商场而他们这锯木厂什么破东西都没有?   “小伙伴们,咱们都是人,生来平等,别人享受的咱们也得享受。”那个锯木厂小领导的孩子开始了他的演说。   “对,咱们也得享受!”秧苗迫不及待想去里面见识了。   唯独郑小瑳有些害怕,那里的孩子很凶,他被欺负怕了。   “哎,”杨大虎看着郑小瑳摇摇头,“郑小瑳,你当初多勇敢啊,怎么被欺负成这样了!”   杨大虎越想越生气,一定要揍他丫的!   “可是,咱们人手不够,人家制药厂的孩子顶我们两三倍了。”一个小孩举手发言道。   “欸,”秧苗眼珠子一转,“有了,咱们去找烟厂的孩子帮忙!”   玄城除了制药厂,就是烟厂最拿得出手了,那里的孩子也都是小霸王似的性子。   “走,”这群锯木厂的孩子个子带上木剑木刀木棍,全身整装待发地钻着狗洞出了锯木厂。   “咱们先说好,”杨大虎再次叮嘱,“如果一对一,那就紧咬着不放。”   “如果一对二呢?”秧苗觉得她打一个就已经很吃力了。   “一对二或是一对三,那咱们就咬紧其中最弱的一个狠狠打!”杨大虎分享自己打架的经验,“打赢了咱们就占据他们的电影院!”   “占据电影院!”一群孩子心中有着宏图大志,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大干一场。 第47章   制药厂托儿所的一个大操场旁边的狗洞里, 正钻出一个个气势特足的小娃娃,最小的就属秧苗了。   “你们谁是宋处处?”杨大虎站在头前挥出自己的打狗棒。   “就是我!”宋处处比杨大虎大几个月,可杨大虎却和宋处处一样高。   “就是你欺负我的小伙伴?我警告你, 以后不准欺负郑小瑳。”杨大虎很有气势,但是秧苗听出他嗓音有些颤抖了。   大虎从来没遇上过像宋处处这么胖的小男孩,感觉对方一屁股能压死自己, 怪不得郑小瑳被欺负得那么惨。想到这里,杨大虎一时之间有些胆怯。   “我就欺负他了!”宋处处突然跑过来用他那大脑袋撞郑小瑳,一下就把郑小瑳给撞倒在地。   “我打死你!”秧苗猛地跳起来拿长棍戳他, 被宋处处使劲一拽,抓着长棍的秧苗就那么摔倒在地。   “呃…”来挑战的孩子们都害怕地后退一步, 宋处处这个大胖子一下就干倒了他们两个小伙伴。   “最大的交给我!你们给我揍那些小的!”杨大虎咬咬牙决定拼了, 后面烟厂的孩子们也特别虎, 冲了上去对着制药厂的孩子就是一顿对打。   唯独锯木厂的孩子们有些想通过狗洞返回去了,只是他们刚转身, 就被制药厂的孩子给揍了,于是这些胆小的锯木厂的孩子们被迫加入战场。   “诶唷!”杨大虎被宋处处一屁股坐在腰上, 感觉他那腰都快断了。   郑小瑳使劲冲过来准备扒宋处处的裤子却怎么也扒不下来,几秒后被宋处处反手一巴掌拍到地上,鼻子顿时流出了血。   “哈哈哈, 乡巴佬,我裤子上有皮带呢,”宋处处很骄傲, “你这乡巴佬见过皮带吗?”   郑小瑳被四杀后,秧苗冲过去又被宋处处三杀,气恼的秧苗瞄到了一旁旁观的张诺诺小公主,跑了过去问她:“你有剪子吗?”   张诺诺点点头, 她在托儿所学做剪纸的时候经常用到小剪刀呢。   被宋处处给压在身下的杨大虎快被揍晕了,俗话说七岁看老,这个宋处处专往杨大虎眼睛鼻子上揍,能看出小小年纪心思就特坏。   “我揍瞎你,揍瞎了你就是个瞎子喏~”宋处处一边揍杨大虎一边笑,一旁流鼻血的郑小瑳已经被揍晕了过去。   ‘撕~’的哗啦声一响,宋处处突然屁、股一凉,他感觉自己屁、股漏风了。   “嘻嘻~”秧苗用剪子剪碎了宋处处的裤子,剪了个大圆形把宋处处的隐私展漏无疑。   “哈哈哈,这个肥屁、股。”烟厂的孩子嚣张地凑倒其他孩子后过来帮杨大虎的忙,一起把宋处处给挂到了铁丝网上面。   “你们干什么!”制药厂托儿所的保育员跑了过来,开始叫着其他工作人员。   “啊!!!”宋处处哭得像杀猪叫,叫得其他制药厂离得近的职工也跑了过来。   准备钻狗洞回去的秧苗他们被堵在了墙边。   “你们是哪里来的?”问话中的保育员不小心瞄到一旁晕倒的郑小瑳,着急地把郑小瑳抱起往医务室去。   等郑小瑳醒来时,觉得浑身哪里都疼,疼得他咧起嘴就想哭。   “郑小瑳,你醒了?”杨大虎躺在郑小瑳旁边的病床上正在吃着苹果。一群人就属这两个孩子伤得最重,被送到制药厂的医务室待着,其他孩子则被叫去问话。   郑小瑳一看,大虎哥两只眼睛都红肿了。被这样的大虎哥给逗笑了,郑小瑳笑话他。杨大虎看着郑小瑳肿着的猪鼻子,也指着他哈哈大笑。   这里太好了,刚才医生姐姐和他说想吃什么就给他什么,杨大虎一下子要了三个苹果。   “这个小的给你,这个大的给秧苗。”杨大虎给秧苗留了一个最大最红的苹果。   “小瑳,”郑奶奶和医生说完话来到病床边,“我刚刚和采购部的部长说了,说他一定要给咱们一个交代,你别害怕,啊。”   那个宋处处仗着是制药厂采购部老大的独生子,整天在厂区里称霸欺负其他小孩子。宋处处喜欢和漂亮的张诺诺小公主玩儿,郑小瑳来这里第一天的时候,张诺诺就被郑小瑳好看的小脸蛋儿给迷到了,眼看张诺诺经常跟在郑小瑳身边转,宋处处就想打郑小瑳。   本来这是孩子间的‘小事’,可这次杨大虎和郑小瑳被打得太狠了,轰动全厂。   郑小瑳爷奶是制药厂的老员工了,虽然职位不高,可之前郑爷爷因工作被烧伤的事还没解决好,现在他孙子又被打成这样,制药厂那些领导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服,”采购部的部长宋老大很生气,“我儿子被侮辱了你们怎么不说?孩子们打架,那肯定会有输赢,更何况还是那群偷偷进入咱们厂区的孩子先动手,我看呐,我们要去派出所告他们,告他们是贼是小偷!”   “去派出所告一群小孩子?还是为了给小伙伴报仇的小孩子?”制药厂的领导们都觉得这话不好意思说出口。   一番讨论之下,众位领导给出的结果是让宋处处给郑小瑳当众道歉,承诺以后不欺负他了。   郑奶奶很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可仔细想想,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总不能让小瑳再打回去。   蒋秋收和许梨花以及锯木厂的众位职工们拿着棍棒等着这群闹事的孩子们,可听说杨大虎他们打输了的时候,这些家长又生气又心疼:“你们怎么就打输了呢!”   “大虎,你眼睛…”许梨花暗骂那些人没良心,这么重的伤也不用住院?   “医生说了是外伤,敷药就好了。”杨大虎兴奋地拎着一小袋子东西,打开给梨花阿姨看,“这都是他们送我的药,最好的药,不要钱的。”   蒋秋收和许梨花对视一眼,心酸地带着孩子们回去洗漱。   “就只是道歉?”许梨花觉得应该让孩子们打回去才算和解。   郑小瑳抱着字典开始打盹,他今天流鼻血流得太多了。   把郑小瑳鞋子脱了盖上被子,蒋秋收看看脸上被擦伤了一点的秧苗给她揉揉药膏:“明天大虎把他引出来,我帮你们揍他。”   “真的?”秧苗睁大眼看着叔叔。   “妈妈也帮你揍他,”许梨花不忘和蒋秋收商量,“咱们要套麻袋揍,还要往脸上抹灰,不能让他看见咱们的脸。”   第二天许程仁来接秧苗去他那里,许梨花去图书馆请了假以后和蒋秋收杨大虎他们在制药厂外墙集合。   “怎么才能把他引出来?”蒋秋收紧皱眉头像是在商议着一场大事。   许梨花看看一旁的铁丝网,使劲地把它划拉大:“大虎,你不用把他引出来,你只要趁保育员不在的时候把他叫来这就行。”   脸上抹着黑灰黑泥的许梨花和蒋秋收看不清面容,扑在地上的两人等宋处处大步走来时马上蹿起来从撑大的铁丝网伸手把宋处处给拽了过来,宋处处脑袋卡在铁丝网外边,杨大虎直接上手去揍。   蒋秋收使劲摁着宋处处,梨花使劲捂着孩子的嘴,杨大虎揍得宋处处和自己一样两个熊猫眼以后,三个人马上就跑。   “站住!”几个制药厂的门卫听见动静去拦他们。   蒋秋收抱起杨大虎使劲往外跑,梨花跑得比他还要快:“蒋秋收,你要是被抓到了,我会去派出所捞你们的。”   知道梨花是在开玩笑,但是蒋秋收还是觉得很高兴,因为梨花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有活力了,他好像又见到了当初公社里那个调皮美丽的梨花。   “这里!”抱着秧苗的许程仁和司马振杰开着老司马的红旗轿车等在制药厂门外,冲着逃跑的梨花和蒋秋收招手。   接到人的司马振杰猛地开车扬长而去,被尾气扫了一脸的几个门卫不敢相信地看着那轿车。   “你们几个是废物?”制药厂,采购部的部长带着一脸红肿的儿子讨要说法,“报警!去派出所!没得商量。”   几个大领导不想惹麻烦:“你儿子打了别人,别人气不过来报仇,大家各自让一步,就这么算了。”   “不行!小孩子倒也罢了,可那两个帮凶!那两个大人竟然这么无耻地对待我儿,我一定要报公安!”   “领…领导,”几个门卫尴尬道,“我们话还没说完呢,除了那两个大人,外面还有接应的帮凶。”   “那就一起报公安把他们全都抓进去!”宋老大拍拍桌子,岂有此理,他的儿子这么小,竟然被几个大人给针对!   “可,可是,”门卫挠挠头,“他们坐的是红旗轿车啊。”   “……”   不仅宋老大,制药厂的几个领导也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整个玄城就那么一辆红旗轿车,这……   轿车里,报仇了的许梨花和蒋秋收对看一眼指着对方脏兮兮的脸哈哈大笑。   副驾驶上的许程仁心中很不是滋味,当初在公社每次恶作剧都是他和梨花一起,可现在什么都变了,他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司马振杰看着许程仁不好的脸色,暗自摇头,有些男人呐,真是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第48章   秧苗知道妈妈要给玄城大学的舞会做策划时是很开心的:“妈妈漂亮, 跳舞肯定更漂亮。”   “妈妈不会跳舞。”许梨花有些尴尬,让她去跳舞还不如让她羞死去,她可不会弄这些诗情画意的东西。   “跳舞不难, 你想学吗?我教你。”蒋秋收从食堂给她们带了一碗鱼籽,这些孩子就喜欢吃这些东西。   许梨花连忙摆手:“我不行的,而且我还要想想怎么弄这个舞会, 没时间跳舞。”   舞会…秧苗知道师范学院那边阳语儿为主要负责人的这场舞会是怎么样的,书中说阳语儿阿姨以‘风华正茂的年轻学子’做主题,办了一场属于他们年轻人的舞会, 受到学生们的热烈欢迎。   “你想以什么为主题呢?”蒋秋收笑道,“既然是年轻大学生的一场聚会, 倒不如弄些符合年轻人的主题, 比如朝气蓬勃、风华正茂一类的。”   秧苗猛地点点头, 蒋秋收叔叔真棒,书中阳语儿这么做就获得了很多师生的赞扬。   “我有自己想要做的, ”许梨花摇摇头,“不如你们听听我这个主题怎么样。”   许梨花从公社来到城里, 最大的感受就是城乡差距真的很大,而城里各种职业各类人也是因为种种原因不能齐心,许梨花想着以‘天下一家’为主题, 既希望不论城乡还是各行业能够和睦又代表了国家统一太平的心愿。   “可以这样吗。”许梨花没弄过舞会,不知道这样的主题会不会太沉重或是不适合大学舞会。   蒋秋收其实觉得这样的主题不会让那些正追求自由开放的年轻人所喜欢,但是他不想打击梨花:“我觉得很好, 不,是特别优秀。”   受到了鼓舞的许梨花开始想着怎么具体实施:“我们可以请学生扮演各种角色,比如扮演锯木工人、烟厂工人、黑市二道贩子、售货员等等。”   “那舞蹈也可以自由编排,不一定要跳交谊舞, ”蒋秋收帮着出主意,“比如咱们锯木工人可以弄个锯木的动作糅合进舞蹈里面。”   “有一点,如果要扮演不同的角色,那么服装是很大的一笔开支,社团给的活动经费也不够。”梨花算了算账,发现怎么都不够。   “我知道我知道!”秧苗连忙举手,“咱们可以去服装厂借。”(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l a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书中阳语儿是去了一家服装厂找人家借衣服,当然,别人的条件就是让阳语儿帮他们服装厂做下宣传。   这几人越聊越兴奋,直接把一旁的郑小瑳杨大虎他们给催眠了。   第二天,梨花带着秧苗去附近的小服装厂问了一下,当然,没等她说清来意,门卫就把她们给赶走了。   不死心的梨花跑遍了附近的服装厂,都没有愿意借给她的,毕竟大几十件衣服谁愿意借给一个陌生人啊。   “为什么呢。”秧苗不懂了,书中阳语儿很简单就借到了啊。   秧苗不知道的是,人家阳语儿的爹爹好歹有些地位,人家自然愿意借给阳语儿东西结个善缘。   看着蹲在地上有些泄气的两母女,一辆小车上的王燕燕开进那家服装厂直接让人借衣服给秧苗她们。   “燕燕阿姨?”秧苗不解地看着这个女人,“你为什么帮我们呀。”   “很简单,我这个人善良啊,”王燕燕很喜欢捏小秧苗的脸蛋儿,“阿姨一直都喜欢你这个小可爱,有时间阿姨带你去HK玩哦~”   说着王燕燕戴上墨镜潇洒地离开,她今天是来替她爸谈生意的,不想顺手就帮了一个小穷人。哈哈,想到这里王燕燕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曲儿。   “妈妈,燕燕阿姨很善良吗?”秧苗搞不懂了,明明燕燕阿姨和杨必才叔叔在一起的时候很凶的。   梨花也不敢相信这人竟然帮了自己,只得和闺女瞎解释:“这说明人是复杂的,王燕燕阿姨也有好的一面。”   “那好人呢?”秧苗想起了自己爸爸,“好人也会有坏的一面吗?”   她一直认为爸爸是完美的主角,其他的配角都是有缺点的。可是当听到妈妈说好坏之分的时候,秧苗的小脑袋瓜子有些迷糊了。   “应该是吧,”许梨花目前还没看到过完美的人,“你看咱们村的大队长,对社员们很公平相处和睦,做事也很认真,大家都说他是个好人。可是妈妈有次听到他在家里对老婆孩子打骂的声音,所以啊,好人应该也会有坏的一面,就看他面对的对象是谁了。”   秧苗听了这话紧紧抱住妈妈,她突然有些害怕了,害怕爸爸不是她想象中的完美爸爸。   --   “许程仁!”阳语儿拦住他,“帮我个忙。”   “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说‘帮’这个字?”许程仁很爽快地答应了她,“你说吧,什么事。”   “当然是陪我练舞啦~”阳语儿开心地翩翩起舞,漂亮的红裙子随着阳语儿转身间舞动着,直把许程仁给看呆了。   “好看!”许程仁忍不住鼓掌。   “哟,你们两个在这干嘛呢?”隔壁班的学生路过,对着许程仁问道,“你那个干女儿呢?”   知道他说的是秧苗,许程仁下意识地想反驳秧苗是他亲女儿,不是干女儿。但是到了嘴边的话变了变,最后还是勉强笑道:“找我闺女有事?”   “我那对象上次在路上遇到了你闺女,你闺女眼馋地看着我对象手上的收录机,这不,我对象说了,看在秧苗那么可爱的份上,收录机可以借她玩一会儿。”   收录机这东西不仅要几百块钱还得用侨汇券,实在是不容易买到,毕竟侨汇券这东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行,我到时候和她说。”许程仁有些闷闷不乐的。   “怎么了?”阳语儿拍拍他肩膀,她隐约觉得许程仁没以前那么开心了。   “我就是觉得自己很无耻,”许程仁低着头很无奈,“我为了自己的学业在外面只说秧苗不是自己亲生女儿,我太他妈无耻了。”   许程仁说着恨恨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我总是和秧苗说等我毕业把毕业证拿到手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认她了,现在想想,那真不是人说的话。”   阳语儿难过地看着他,她很心疼这个男人,又很心疼自己。这个男人心里已经有过其他女人,还装着自己的女儿,那自己以后生了孩子该怎么办呢?自己又会是他的全部吗?阳语儿第一次开始动摇了。 第49章   阳语儿没想到玄城大学和她一起讨论舞会方案的是许梨花, 送阳语儿过来的许程仁也愣了,一时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许梨花那什么‘天下一家’的老土的主题,阳语儿心中是有些不悦的。她认为大学生就应该是张扬的有活力的, 而不是去表演什么相亲相爱的一家人,那些都是老一辈关心的话题了。   “梨花同志,说实话, 你这个主题真的太老土太陈旧。”阳语儿不是对许梨花有意见,经常穿着漂亮裙子连大冬天也是一袭长裙头发微卷的阳语儿不能理解,不能理解许梨花这样一个年轻人怎么没有点大学生的样子, 太乡土了。   “我觉得挺好的,”梳着两个麻花辫的许梨花不肯让步, 她也不是对阳语儿有意见, 她就是喜欢这个主题。不仅如此, 许梨花还觉得自己的主意非常棒,天下一家的主题, 听着就有爱。   “要不这样,咱们去问问第三人的意见, 我相信年轻人都会喜欢我这套策划,”阳语儿说着看看一旁的许程仁,“你觉得呢?”   许梨花也不甘示弱地看着许程仁:“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话, 我这套方案哪里不好了?”   许程仁:“……”   看着两个女青年把怒火集中在自己身上,许程仁觉得这两人在借题发挥,突然就有些心虚了。   “各有各的好处, 要不你们各退一步?”许程仁仔细斟酌着话语。   “许梨花同志,我这边衣服都已经向服装厂借好了,”阳语儿意有所指地说道,“咱们两个学校第一次联合举办舞会, 我希望能和谐一点。”   “你这话是说我公报私仇?”许梨花笑道,“不瞒你说,我这边衣服也已经借好了,我是不可能妥协的。”   “那咱们前半场就各跳各的,后半场再一起混合着跳交谊舞,舞会嘛,少不了交谊舞。”许程仁站在中间协调着。   “那像什么样子?到时候两个学校的老师学生都会来,他们学校跳那种老土的舞蹈,会把我们这边的档次也拉低!”阳语儿有些生气了,她借着爸爸的关系去请着名的舞蹈老师紧赶着编舞学舞,都是些时尚轻快的舞步,好看又张扬。而许梨花那边弄些什么工人、商人、农民的混合舞蹈,那能看吗?   “怎么就老土了?”许梨花不服气,“蒋秋收说了,我这种叫做情景舞蹈,它不仅是跳舞,而是去表现主题,意义深远特别有深度。”   “你听他在那吹呢。”许程仁小声嘟囔道。他现在一听许梨花说起蒋秋收心里就有气,他总有一种自己被好兄弟和前对象背叛的感觉。   听见许程仁在这生气,阳语儿顿时觉得许程仁还没完全放下许梨花,气得当场撂下狠话:“行,就按班长说的,前半场咱们各办各的,咱们到时候就比试比试。”   阳语儿决定到时候弄一个现场投票,让参加舞会的老师学生匿名投票,投票哪个人的舞会策划更好。   “你敢比吗?”阳语儿快被许程仁气得给爆炸,在许梨花面前勉强保持着笑容。   “有什么不敢的,反正输了又不丢人。”许梨花乐呵呵的,她只是想办一场自己喜欢的舞会而已,至于投票比赛输赢,她并不在乎。   --   司马振杰正在上课,就看见了教室外走廊上那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靠!司马振杰不由得想骂脏话,秧苗说得没错,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真的看上去比自己更有气质。   “你是来找我的?”振杰和老师举手后走了出去。   “给你的礼物,”蒋秋收扔给司马振杰两副玻璃围棋,“另一个给许程仁。”   “为什么?”振杰有些看不上这东西,他又不喜欢下棋。   “你偷了轿车和许程仁去制药厂接我和梨花,我很感谢。”蒋秋收认真道谢。   “给我就算了,许程仁不会收你的礼物的。”振杰把另一份礼物返回给蒋秋收。   “为什么?”蒋秋收不明白。   “你看不出来?”司马振杰反问。   “有话就直说。”蒋秋收语气有些严肃。   “啧,许程仁明显是对秧苗她妈还有些好感啊。”振杰啧啧道。   蒋秋收立马摇头:“不可能,许程仁现在喜欢的是阳语儿。”   “这你就不懂了吧,”司马振杰有些得意,“男人,那是可以同时喜欢好几个的,你就别装纯了,啊。”   蒋秋收下意识地朝教室里看去,许程仁正和阳语儿互相写着小纸条,两人身上浑然是那种热恋中的小情侣的氛围。   “许程仁看上去很喜欢阳语儿。”蒋秋收不相信司马振杰的鬼话。   “切,”司马振杰和他打赌,“他现在肯定爱的是阳语儿,但是许梨花是他初次心动的对象,又是发生关系有过孩子的,许程仁不可能放得下许梨花。”   蒋秋收就这么沉默着直到他们下课,待许程仁下课后出来,蒋秋收敲了敲栏杆,随即往楼下走去。   许程仁和蒋秋收认识这么多年,知道这是蒋秋收让他跟上的意思。   司马振杰以为将有一场好戏看,赶紧偷偷的跟上去。   “有事?”许程仁两手插兜踢着地上的石子儿。   “你还喜欢梨花?”蒋秋收说出这话时语速有些快,还能听出他话语中的些微颤抖声。   许程仁脚下一顿,不敢抬头看着蒋秋收。不到几秒,许程仁直视着他:“我喜欢的是语儿。”   “那就好,”蒋秋收放心了,“我想和你说的是,我会努力去成为梨花的对象。”   “你敢吗?”许程仁下意识地怼他,“蒋秋收,你这人吧,喜欢了梨花这么多年也没开口,我深知你的个性。”   两人之间的氛围顿时有些紧张,蒋秋收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我怎么不敢?”   “呵。”许程仁嗤笑一声,他就是觉得蒋秋收这人在感情这件事上很懦弱。   “为了证明你敢,要不你现在去和梨花表白?”司马振杰突然跳出来,他觉得蒋秋收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能早点收了梨花也好,这两人看起来挺配的。要不然,他真怕许程仁哪一天又和许梨花在一起,那阳语儿可怎么办?司马振杰还是更希望阳语儿能够得到她的幸福,毕竟他和阳语儿关系更好啊。   ---   许梨花这些天忙得团团转,一会儿是舞会的事,一会儿又是图书馆工作的事,还得去培训班学习补充高考知识。   “梨花啊,我这个培训班在过年前一周还会弄个加速培训,就是针对高考往年的知识做个总结,然后针对你们各自的长短处给做个专项的高考分数提升计划。”周老师对着梨花笑得很猥琐。   “周老师,我这几天的课程学完就不学了,”许梨花一点也不谦虚,“最近听了很多课,但是发现都是我会的,感觉在这学习再也得不到提升了。”   许梨花觉得自己智商应该还可以,不管是语数还是历史政治,她只要多看几本辅导参考书,完全可以自己掌握。就算是全新的知识,她只要多看几页书就能理解,完全不用听老师讲新课。   以前在公社没有那么多好的参考书,许梨花学得不算精通,可自从来到玄城有幸看了很多书籍之后,许梨花觉得自己好像开窍了。   “其实我用的就是笨办法,多看书多做题,然后就理解了。”许梨花有些小自豪。   而且许梨花前两次考试也是因为心态不好才放弃了,梨花觉得自己最需要锻炼的是考试怯场的心态,不然报再多班也是枉然。   周老师还打算到时候打着给许梨花私下指导的时候占她便宜来着,可眼见许梨花要飞走了,周老师觉得自己应该早下手吃点豆腐再说。   学生和老师本来就是不对等的关系,学生容易对老师产生盲目崇拜和依赖,这也是有些人看不起师生、恋的原因。周老师以前借着自己的身份和好几个学生偷偷发生过关系,如今遇着许梨花这个不接招的硬茬了,周老师心痒得很,都快神志不清了。   “既然你不想学了,那你今天下课后去我办公室把钱给你退了,你一共交了两百,剩下的课程不上了,那就退你二十。”周老师大方道。   二十…梨花没想到还能得到退回的一小部分学费,立马觉得这周老师其实人还挺不错的:“谢谢周老师。”   等下了课许梨花进到办公室,周老师立马轻轻反锁了大门。   等蒋秋收他们来到这里,看见的就是锁着的办公室。   蒋秋收使劲拧了拧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她同学说梨花下课后来了这里,现在已经5点40了。”   蒋秋收去踹门,许程仁去撞门,等司马振杰去外面叫来开锁师傅,这两人插着腰气喘吁吁差点就累瘫了。   “现在年轻的小伙子不行啊。”开锁师傅撬开了屋门,众人看见的就是躲在桌子底下冲他们挥手笑得很开心的梨花。   蒋秋收下意识地把开锁师傅和司马振杰推了出去,因为梨花有些衣衫不整。   “梨花,”许程仁赶紧将衣服脱了下来围在许梨花身上,“你…”   “我把他给揍晕过去了。”梨花有些兴奋,但是对方毕竟是个力气还行的男人,她衣服都被扯破了她不敢出门,所以一直躲在这里。   “我没事。”梨花穿着许程仁的外套紧紧扣好,有些脸红地瞧了他一眼。她刚刚很害怕,怕被人以勾引老师作风不正的名义把她给举报给治安队的。现在许程仁在一旁安慰她,她马上就轻松下来了。   司马振杰大叫不妙,果然,本来被激怒想来表白的蒋秋收一下子就熄火了,沉默地走了出去。   ‘我去,’司马振杰心中暗骂,‘这两个男人对待感情一个渣一个懦弱,还是他司马振杰最像个男人。’ 第50章   “李奶奶, ”秧苗和郑小瑳被蒋秋收送到了李小草家玩,“奶奶我想去艳彩玩具厂,你带我去好不好。”   “去那里干嘛?”李奶奶搞不懂了。   改革开放一来, 这个私营企业等各种非国有企业开始冒了出来,而艳彩玩具厂据说是港商投资企业,有玄城的领导支持。   还听说玄城领导接待过那些来本地投资的各种企业家们, 感谢他们为本地的经济市场带来活力。   “那个厂呀,就是大虎哥的爸爸杨必才叔叔的玩具厂,我想去那里找王燕燕阿姨。”秧苗一直以为王燕燕阿姨不算好人, 可是那天王燕燕阿姨帮妈妈去服装厂借了衣服,秧苗决定要报答王燕燕阿姨。   李奶奶一听杨必才那就一肚子火:“原来这有名的玩具厂是那个坏痞子开的, 行, 奶奶带你们去, 这次你们不用怕那个坏蛋会伤害你们。”   等他们再次来到杨必才的厂,这才发现当初隐蔽的厂子已经焕然一新, 如今这厂是正经营业有证的,谁也不能找杨必才麻烦。   “找我?”王燕燕正在给杨必才揉脚, 听到那群孩子们来见她还觉得奇怪。   “那个叫秧苗的说要单独见您,”那个工人恭敬地回道,“我让他们在仓库旁边的小房间等着。”   哼, 杨必才可不觉得那小丫头能搞什么鬼:“你去吧,顺便帮忙问问大虎的事,那孩子, 一直不肯见我。”   “你先睡会儿,天天忙着到处转,都没时间好好休息。”王燕燕心疼地给人披上薄被。   “又是你,”王燕燕和秧苗单独见了一面, “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   “阿姨,你帮了我妈妈,所以现在我帮你。”秧苗特别善良地将王燕燕以后的结局说了一下。   ??王燕燕听到这三岁多的孩子嘴里说出的话只觉得荒诞至极:“你的意思是我爸会死得很早,杨必才会另外找女人,然后我气不过找了那个‘蛤、蟆’?我还设计把杨必才送进了监狱?”   “嗯,”秧苗觉得王燕燕阿姨很可怜,“阿姨,杨必才叔叔不是好人。”   王燕燕压根不相信秧苗的话,而且,她也不觉得秧苗能编出这样的话,这些话一听就是许梨花那些大人给编的。   “你妈妈呀,肯定是嫉妒我人生太完美了,所以在后头编排我说我坏话,我理解,”王燕燕捂着嘴笑,“女人嘛,看见比她幸福的女人总会嫉妒的。”   “阿姨,你真是个笨蛋,”秧苗不想和她说下去了,反正她已经还了燕燕阿姨的恩情,“不过阿姨,你是个漂亮的笨蛋。”   “哈哈,谢谢秧苗夸我漂亮。”王燕燕今天心情好,愿意逗着这小孩玩儿。   哎,秧苗摇着小脑袋出去了,李奶奶和李小草等在外头。   “奶奶,郑小瑳呢?”秧苗没看到小瑳的影子。   “他和他爸爸在那边呢。”李奶奶指了指一号仓库对面的一棵大树下。   “爸爸,他们为什么叫你蛤、蟆呀。”郑小瑳虽然不是很喜欢爸爸了,但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关心爸爸。   “都是那个杨必才!”老郑恨声道,“他恨我威胁他,所以那个混账故意喊外号羞辱老子!”   老郑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弄死杨必才!   --   秧苗从师范学院的一个漂亮阿姨那里借来了收录机,在经过主人的允许后,秧苗把收录机借给妈妈舞会用。   “谢谢秧苗,”许梨花抱着闺女亲了又亲,“秧苗真棒。”   昨天晚上将许程仁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给洗了连夜用炉子烘干,梨花把衣服卷起来放进一个布袋里:“秧苗,明天你去见爸爸的时候就把这个布袋交给爸爸,好吗”   今天去派出所配合公安再次把周老师做的坏事说了一遍,一番折腾下,许梨花也没时间去给许程仁送衣服。   “妈妈不去吗?”秧苗不懂自己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老是不一起活动。   “妈妈就不去了,还有事呢。”许梨花知道自己还喜欢许程仁,所以尽量少去见他,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彻底忘了他。   “你还喜欢他。”蒋秋收和梨花各自提着几个空荡荡的暖壶往热水房去,下楼梯无人的时候,蒋秋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梨花马上就反应过来他在说谁,扭捏了一会儿回道:“就是看见他会心动又会心痛的感觉,我已经尽量不去喜欢他了,慢慢来吧,总有一天会忘记他的。”   “如果,”蒋秋收有些心烦,“如果你还喜欢他为什么不去争取呢?”   “我只是曾经喜欢过他,”梨花着重强调‘喜欢过’这三个字,“但我知道他不适合我了。”   曾经深爱过的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放得下的,许梨花虽然还喜欢着许程仁,但是会强迫自己理性一点慢慢放下他。   蒋秋收一喜,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换句话说,就是你对他的喜欢每天都在减少?总有一天会减到零?”   “嗯…”许梨花觉得这个比喻挺奇怪的,“大概意思差不多吧。”   “那你对他的喜欢什么时候减到零了告诉我呗。”蒋秋收兴奋地从三个台阶上直接跳了下去,手上的几个暖壶差点撞到墙面。   “你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许梨花担心地看着那暖壶,“弄坏了可要赔偿的。”   “你也跳,”蒋秋收不让她走下来,“你试试看。”   离水平地面就只剩三个台阶了,许梨花被他拦着也来了脾气:“好好好,我跳。”   许梨花看着蒋秋收跳下去的落地点,猛地往前一跃:“哈哈,我跳得比你远!”   “砰~”许梨花为了显摆自己跳得比蒋秋收远,一个不注意打碎了一个暖壶。   “许梨花!你打碎了我的暖壶!”几层楼上面的一个大婶听到响声敏感地跑了出来靠着栏杆往下看,“给我赔啊。”   “瓶胆没坏,只有壳坏了,给你换一个壳。”蒋秋收连忙去看那暖壶,幸好胆没碎。   “都是你!”许梨花心疼钱,又觉得是蒋秋收指使她跳下来,气得拿碎了的外壳去扔他。   “你看看这,”筒子楼各个楼层走廊边晾衣服吃饭聊天的工人们看着下面蒋秋收被许梨花暴打的场面,觉得好笑极了,“这男人都没个男人样了。”   --   “妈妈,要穿漂亮的小裙子。”秧苗使劲憋气缩着自己的小肚肚,因为李奶奶给了她一件专门去学校舞会穿的漂亮小裙子,可是秧苗肚子肉肉的,差点就穿不进去。   “大冷天的穿裙子不冷?”蒋秋收在一旁想给秧苗在裙子下面再添上一条大红的棉裤。   “呜~~”秧苗在地上打滚全身性地拒绝蒋秋收的好意。   “你不懂,”许梨花让他别捣乱,“我给秧苗穿了条白色的灯绒芯裤子,保暖又好看。”   “秧苗是小公主。”杨大虎穿着厂区里其他婶子裁剪的小小中山装,显得特别老成。   “公主不好,会被欺负。”郑小瑳穿着奶奶买的特昂贵的料子给做成的小西装,听说是从一些外商那里传过来的新样式。   “公主是最受尊重最好的。”杨大虎有点讨厌郑小瑳,觉得他故意和自己唱反调。   郑小瑳萌萌的脸蛋稚嫩的嗓音却说出十分成熟的话:“有理不在声高,公主上面有皇上,皇上才是最好的。”   “对,我是皇上,不是公主!”秧苗让妈妈往头上小辫子上扎上小红花。   “怎么样?”许梨花带着秧苗在筒子楼炫耀了一番。   头上扎着两个冲天的小辫子,小辫子上是大红的小花,脸蛋上用口红涂了两抹红,额头则是用红墨水点了一个小圆点。再看那漂亮的小黑裙子下面直挺挺的白色灯绒芯的裤子,众人无奈的扶额。   “城乡结合风,挺不错的。”大婶大爷们偷偷吐槽也就是秧苗长得可爱,才能震得住这一身魔鬼打扮。 第51章   舞会在玄城师范学院的宿舍大楼下的空旷场地举行, 许梨花提前去帮忙布置现场,而蒋秋收带着秧苗和杨大虎他们三小孩过来老老实实地准备排队进场。   “噗~”司马振杰一身定制的西服正准备臭显摆一番,就见到了秧苗那土得不行的打扮, 笑得他肚子疼。   “爸爸~”秧苗小跑着去朝司马振杰旁的许程仁要抱抱,“我今天穿的新裙子,可漂亮了~”   许程仁昨天提出给秧苗买一身好看的白色小洋裙, 可是许梨花没接受,现在再看看秧苗这一身,许程仁觉得孩子审美方面的教育绝对不能让梨花来插手。   “你妈长得那么漂亮, 怎么这么不会打扮呢?”振杰过来逗小孩儿。   “你不懂,”蒋秋收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做母亲的最在乎的就是孩子穿得暖不暖和, 什么审美倒是其次。”   许梨花从来没用过化妆品, 在公社用过最好的东西就是蛤蜊油,这次为了给秧苗打扮特地去买了个口红。蒋秋收知道许梨花审美这方面的缺点, 但是不会去更正她,他相信这些东西由梨花自己去看去感受才好, 并不想打击梨花的自信心。   “行,”振杰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杠上了,“衣服咱先不提, 这脸上的妆容是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出来扮小鬼啊。”   秧苗就喜欢听好话,不喜欢听实话。此时听见振杰叔叔骂她是鬼,气得一咬唇两手就直接‘啪’地一下打上去。   “秧苗, 打人不好。”许程仁及时拦住闺女的手,闺女力气随她妈,忒大。   “我不是小鬼,我是开心鬼”秧苗小手捂着脸, 随即猛地翻开小手掌心对着司马振杰做了个鬼脸,逗得人捧腹大笑。   即使在排队,众人也能隐隐听出里面传出来的音乐声。   “爸爸,是妈妈用收录机在放歌,这是外语歌。”秧苗要爸爸举高高坐在爸爸脖子上。   “秧苗想不想学外语?我教你啊,我的口语那可是十分标准。”司马振杰拍拍胸脯很是大方。   “我不用学就会。”秧苗很神气地噘着嘴。   蒋秋收在一旁有些吃醋地看着秧苗和许程仁,平时梨花郑小瑳大虎他们不在的话,自己这个叔叔可以排第一位的,现在呢,在秧苗这里连司马振杰都比自己更受欢迎。   看着【玄城大学&师范学院十二月舞会】的请柬,司马振杰有些不爽了:“咱们这所大专比他们大学强多了,为什么请柬上这破大学排在咱们前头。”   “叔叔,以后都会变的。”秧苗对着振杰翻白眼,以后这些本科大学才是最好的,这些给国企输送职工的专科学院会慢慢地没落下去。   “梨花有没有和你说过明年高考考哪所学校?”许程仁问着一旁的蒋秋收。   “她肯定想进师范学院,再不然考玄城大学也行。”蒋秋收也在偷偷学习,最好到时候和梨花考上同一所大学。   舞会现场梨花接电线弄过来一些灯泡在周围照亮着,有些老师也上来帮忙。   “这女人是哪个学校的?女人拉电线,这也太能干了。”   “更重要的是人也长得美。”   ……   同学们议论纷纷,许梨花却不高兴了:“咱们公社甭管男女,什么事都会干,也别说咱们女同志就干不了这活计。”   要是形成了女人不能干这样干那样的共识,那对想要工作的女生来说是个打击,一些坏人会用这样的理由把女人赶到家里去洗衣做饭。   他们公社至今才给一半的村落通电,许梨花就特别喜欢电这种东西。   这样较真的许梨花让那些老师们更加欣赏了,这些老师才经历过几年的苦难,知道许梨花这样的性子难得。   “哼,”今天打扮得格外出挑的阳语儿头上戴着粉红色的发带,全身也是带有波点的淡粉色裙子,可以说是全场最出众的姑娘。再看看那个被众人讨论喜欢着的许梨花,一身灰扑扑的棉袄棉裤,阳语儿心里有些不高兴了。   “语儿,”许程仁走了过来,“我看这里都布置好了。”   “嗯,待会儿你可得请我跳舞,知道不?”阳语儿笑着拿了一话筒去台上。   这些话筒和广播是从电影院借来的设备,阳语儿在台上看着全场的师生,宣布舞会开始。   来参加的学生不多,毕竟刚从苦难中走出来,一些人还接受不了男男女女跳舞这种形式。   前半场是阳语儿和许梨花这边的学生各自表演自娱自乐地炒热气氛,后半场才是舞会正式开始。   阳语儿这边的学生跳着青春洋溢的舞蹈,一旁观看的学生蹦蹦跳跳的给他们欢呼,许程仁举着秧苗在旁边转圈给他们加油。   “爸爸!”秧苗扯着爸爸的头发很是生气,“我要去妈妈那里。”   “闺女,闺女,松手,啊呀。”许程仁疼得往另一边冲,这边正上演着情景舞蹈,扮演工人、商人、农民等等各种职业的学生上演着一幕幕很现实的场景。   一个扮演家里小孩吃不饱饭无奈来做二道贩子的学生正做着卖货的舞蹈,下一秒这人被治安队装扮的学生给抓了;一个学生扮演的受害者被坏分子抢劫非礼,刚才那个让人讨厌的治安队队员却是舍身救了受害者,与坏分子搏斗时丧命;一个学生扮演的农民拿着钱挤进供销社想买货,人家供销社的员工直接把货给了自家亲戚……   太多了,一幕幕无奈的舞蹈场景让这些老师学生们不久便红了眼眶,那些给阳语儿加油打气的师范学院的学生们也纷纷挤了过来看许梨花组织的情景舞蹈。   这些扮演情景舞的学生中没几个会跳舞的,许梨花当初组织的时候就说了让他们随意发挥,不要怕丢人。   在最后扮演各行各业的学生们手拉手向大家鞠躬喊着‘天下一家’的老土的口号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阳语儿不用看也知道是自己输了,毕竟自己这边跳舞的学生们到后面都跑到了许梨花那边。   许梨花抱着秧苗给那些表演的学生们鼓掌,许程仁看了看另一旁正低头难过的阳语儿连忙去安慰她:“我看呐,全场就你跳得最好看,你这裙子又美,跳舞的时候那裙子像流水似的漂亮极了。”   “切,”阳语儿出身好,就是个有些小任性的公主,今天会有些失落也是因为她从来没享受过失败,一时之间心态有些崩了,“你陪陪我我就好啦~”   “我当然陪你啦~”许程仁学着她说话的语气逗她,顿时把阳语儿逗乐了。   前半场预热打开了这些师生别扭难为情的心结,一个个也开始热着身准备待会儿舞会正式开始的时候好好尽兴地跳一场舞。   舞会现场没有酒,只有准备的热牛奶,这些热牛奶都在暖壶里面暖着,师生们想喝了直接从暖壶里倒牛奶喝。   “我从来没听说过舞会喝牛奶的,”阳语儿偷偷和许程仁吐槽,“许梨花非得说喝酒了容易误事,把酒换成了牛奶,就没看过这么老土的人。”   喝酒了误事…许程仁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许梨花的事,顿时有些尴尬。   这里准备的吃食都是些不入流的小玩意儿,阳语儿是想着到时候结束后放些烟花爆竹啥的,许梨花又说这是宿舍楼下,放那些东西怕引起火灾,不能放。总之,这次舞会活动阳语儿快被多事的许梨花给弄崩溃。   不过,阳语儿想到了一件事突然觉得高兴,好歹她准备的二手钢琴没被许梨花给否决,而准备演奏钢琴给现场活跃气氛的正是司马振杰。   阳语儿拍拍手让大家看向角落处一块大红布盖着的东西,等吸引了正在吃东西的各位师生,阳语儿‘划拉’一声掀开了红布,露出下面漆色美丽的钢琴。   “哇~”很多学生只在电影里看到过钢琴这玩意儿,此时看着那亮丽外观的东西顿时惊呼出声。   “好漂亮的东西。”许梨花暗暗想着以后一定要努力赚钱给秧苗买一个,她希望秧苗以后上大学的时候会是一个有见识的学生,而不是像自己这样。   “那,”司马振杰迈着优雅的步伐骄傲得不行,“大家随意,我就献丑了啊。”   《水边的阿狄丽娜》是去年法国艺术家演奏过的名曲,司马振杰无意间听到这曲子就爱上了,这次演奏的也是这首钢琴曲。   听着钢琴琴键演奏出宏亮有力的音乐,许梨花他们都忘记了享受吃食,只是安静地看着那台优雅美丽的乐器。   司马振杰余光中瞟了一眼众人的目光,见他们都看着自己,顿时觉得飘飘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受人关注的王子。   许梨花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觉得大家就应该听《翻身的日子》或是《共、产儿童团歌》这种为共产事业而奋斗的歌曲,而不是去听这些靡靡之音。   不过许梨花也只是在心里这么想,她虽然不喜欢现在的这种改变,但是也明白这种改变是必不可少的,毕竟改革开放都开始了,人们的思想也要慢慢变得开明起来。 第52章   一首钢琴曲弹奏完毕, 司马振杰还没尽兴,正思考着再弹个热闹的曲子,就被站在旁边使劲盯着自己的蒋秋收给弄得十分不自在。   “干啥?”司马振杰和这个大哥关系也不是特别差, 毕竟他没钱了也会找这个有工作的大哥要钱。   “借我弹一首,怎么样?”蒋秋收说着朝阳语儿笑了一下,阳语儿无所谓地耸耸肩, 示意蒋秋收可以用这台钢琴。   “那你只可以弹一首,时间不多,我今天准备了几十首的钢琴曲子, 要弹个尽兴。”司马振杰不舍地暂时离开这台钢琴。   “蒋叔叔会弹钢琴?”杨大虎不敢相信地看着蒋叔叔自弹自唱着《共产儿童团歌》。这些老歌孩子们也会唱,杨大虎和郑小瑳跟着蒋叔叔的钢琴曲大声唱着, 舞会上其他小朋友被杨大虎带动了也开始唱。   阳语儿:“……”   她快被气炸了, 没想到蒋秋收竟然在舞会上唱这么不时尚的歌!   许梨花惊讶地看着蒋秋收, 她发现蒋秋收真的和自己很像很投缘,连喜欢的歌曲都一样, 随即又小声跟着郑小瑳他们唱着这首自己从小听到大的歌曲。渐渐的,全场老师也开始哼唱了起来, 这是他们那个年代的歌啊。   看到人群中许梨花笑得眉眼弯弯且偷偷哼唱的模样,蒋秋收收回了视线,低头偷偷笑着。   一个弹着一个唱着, 还有秧苗在那摇头晃脑地挥着小手加油打气,许程仁见了这一幕心中是止不住的难过着。他爱阳语儿,可他又觉得这温馨的一家三口的生活应该是属于他的。   越是这样, 许程仁越是有些怨着许梨花,如果许梨花没有偷偷生下秧苗这孩子,现在他就不会这么痛苦。   一曲完了,司马振杰马上冲了上去, 都怪蒋秋收把群众的目光吸引过去了,司马振杰觉得自己的光芒被蒋秋收给‘偷走’了。   等坐在钢琴前再次演奏着,司马振杰那‘我最帅!快看我!’的表情又回来了,哎,就我这气质,再来十个蒋秋收也比不过我,司马振杰臭美地如此想着。   阳语儿轻敲着玻璃杯,司马振杰知道这是舞会正式开始的时候了,赶紧换了首轻快的曲子演奏着,另一旁,玄城大学的一位学生上台唱着歌和司马振杰配合着。   台下,阳语儿走到灯光照亮着舞台的正中央,许程仁笑了笑,上前去握住阳语儿的手搂着她的腰,两人开始了舞会的第一支舞。   “唬!”秧苗两手小拳头紧紧握着,不知道为什么爸爸要和阳语儿阿姨跳舞。   “秧苗,不要捣乱,舞会都是随便跳的。”许梨花怕秧苗这时候去闹场子。   浪漫的歌,浪漫地旋转着的舞蹈,周围的师生笑着看着许程仁阳语儿这对年轻人。   “走吧。”另一个女生朝同班男生伸出手,又有一对加入,渐渐的,全场都是两两牵手搂腰的学生们跳着或是轻快或是笨重的步伐。   有的学生不会跳舞,一会儿踩着舞伴的脚,一会儿碰到其他人一起摔倒在地。也有的女生不愿意被男生搂腰或是有的男生不敢搂女生的腰,两个人就那么隔着几厘米远的距离跳着,总之,本来浪漫的舞会被弄得热闹又搞笑。   “你不去跳?”蒋秋收看见许多男学生向许梨花提出邀请都被拒绝了。   “我就算了吧,我真的不敢。”许梨花在旁边欣赏就行了。   “可以和我一起跳吗?”一个陌生的女生早就看上了蒋秋收,此时鼓足勇气走了过来。   蒋秋收微微一笑,接受了这紧张的女生的邀请。那女生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激动得不行。   “我们也去跳。”杨大虎觉得很好玩。   “郑小瑳,我们一起跳吧。”张诺诺小公主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   “张诺诺?怎么是你啊。”郑小瑳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里。张诺诺正是制药厂的小孩子,当初制药厂的那个宋处处小胖子经常欺负郑小瑳就是因为张诺诺喜欢和郑小瑳玩儿。   “我小姨在这里读书啊。”张诺诺小公主笑得很开心,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郑小瑳。   眼看着两个小朋友牵着手去跳舞,秧苗气得蹦蹦跳跳又是挥拳头又是踢脚的。   “秧苗,你干嘛呀?”杨大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些人,“你要是再不跳,我就去找别人玩了。”   “哼。”秧苗和杨大虎好玩地在舞会上乱窜,他们哪会跳什么舞啊,就是在那举手乱玩罢了。   “郑小瑳,你不会跳舞呀。”张诺诺小公主没想到这么好看的郑小瑳小王子连这么简单的舞蹈都不会。   连续踩了张诺诺好几脚,郑小瑳不好意思得脸红了:“我不会跳。”   “不会跳没关系,我教你啊。”张诺诺告诉郑小瑳自己往前伸右脚的时候对方左脚就要往后退。   “咚~”的一声响,司马振杰突然又换了一首曲子,这是该交换舞伴的时候了。   阳语儿与许程仁不舍地分开,没想到交换的舞伴竟是蒋秋收。   和蒋秋收跳起了舞,阳语儿笑道:“你没和许梨花一起?”   “我为什么要和她一起?”蒋秋收知道阳语儿话中有话。   “我…”阳语儿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又到了交换另一个舞伴的时候了,兜兜转转,等再次和蒋秋收在一起跳,阳语儿继续了未完的话,“咱就别兜圈子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把许梨花追到手?你能不能勇敢点你这个懦夫。”   说句自私的话,只要蒋秋收彻底把许梨花给拿下,阳语儿心里就能放心一大半,她觉得这样许梨花就不会再和许程仁有可能了。   “呵。”蒋秋收嘴角扬起,对阳语儿露出微微不屑的笑容,他怎么会不知道阳语儿心里怎么想的呢。   “啊呀,”郑小瑳交换舞伴时看见了许秧苗,许秧苗对着他就是一个小拳头。   等再次交换舞伴,郑小瑳面前的又是秧苗,秧苗又是一个小拳头招呼在他脸上:“你这个笨蛋,你被打了人家张诺诺都不帮你,你还和她玩儿。”   上次杨大虎和秧苗他们带着烟厂和锯木厂的孩子给郑小瑳报仇,结果张诺诺在一旁看着他们被打也没要搭把手的意思,秧苗有些记仇。   “可是诺诺给了咱们剪刀,她帮忙了呀。”郑小瑳觉得张诺诺看着柔柔弱弱的,打架肯定打不赢啊。   “砰”地一声,秧苗也不知道郑小瑳这话哪里惹恼了自己,反正秧苗再次两个拳头加一只脚差点将郑小瑳给凑哭了。   郑小瑳是真的想哭了,为什么小秧苗每次换舞伴都在他面前啊。   “秧苗,你怎么每次都转到我对面去了。”郑小瑳也不想跳了,根本不好玩儿,他从地上爬起来后跟着秧苗跑了出去倒牛奶喝。   “因为我跑得快呀,你怎么这么笨!”秧苗给自己的牛奶里面加了点糖,这样才好喝。   “秧苗,你真聪明。”郑小瑳跑去另一边看看自己的小挎包,还好,他的字典还在呢。   觉得舞会没意思的郑小瑳和秧苗钻进大椅子下面开始认字记单词,眼看着郑小瑳把feng读成了fong,秧苗笑得开心极了:“你个笨蛋,这个读feng。”   秧苗还给郑小瑳解释了这个字的意思,顺便告诉他读音标要注意的知识。   许梨花过来找孩子,待听到秧苗这一番话,惊讶地拧拧秧苗的小脸蛋儿:“莫非我家小秧苗也是小神童?”   “嘻嘻~”秧苗不想说自己是个知晓万物的小神兽幼崽,她怕吓坏妈妈。   时间慢慢过去了,舞会也正式结束,正当大家收拾整理好现场的垃圾准备回家时,一个女生走了进来。   何珍丽笑着对大家说:“对不起,我来迟了。”   自从上次何珍丽和许梨花给福利院儿童筹集善款的时候被狠狠打了脸,许梨花就没见过何珍丽了,所以这次舞会也没能邀请她。   “我们舞会已经结束了。”阳语儿好奇地看着何珍丽,她觉得这女人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没呢,我这里还有动听的音乐想放给大家听听。”何珍丽拿出一盒磁带走到许梨花面前,“我可以借用一下收录机吗?”   许梨花不懂她要干什么,只是对着一旁的收录机让她随意。   将磁带放进收录机,何珍丽笑着对大家说:“这首歌可要仔细听啊,别漏听了任何字。”   【梨花啊,对对,是咱们公社的。】   【秧苗那孩子可怜啊,从小没个爹。】   【这私生子不光彩啊,许家爸妈都没脸见人,不过咱们公社的人都善良,有上面的人来检查,咱们还会帮梨花打掩护。】   ……   收录机里传出各种人的说话声,梨花能听出来这都是他们公社的人在说话。   何珍丽这几天没干别的,反而是借着探亲的缘由请了假去梨花的公社去打听梨花的事,那些社员们看见何珍丽这么一个女生就没有防备,只是没想到,何珍丽偷偷将录音设备藏在自行车的篓子里,录下了这一段段话。   紧紧抱着秧苗脸色惨白的许梨花抓着身后的柱子浑身因为害怕有些颤抖着,今天两个学校的一部分领导和老师都在这,别说旁听的资格,她以后高考也别想进这两所大学了。   许程仁被吓得一身冷汗,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准备站出去。司马振杰和阳语儿赶紧拉住许程仁,坚决不能让他这么糊涂断了自己的前程。   “秧苗根本不是私生子,”蒋秋收突然站了出来和老师们道歉,“秧苗是我和梨花的孩子。”   “他胡说!许梨花这个女人根本没领证!”何珍丽马上出来否认。   “大家可能不知道,农村很多夫妻没领证,”蒋秋收笑道,“这不是不负责任,而是咱们小山村没有这样的规定,在咱们那,这叫做事实婚姻,你们城里人可能没听说过。”   “我知道,”一个老师站了出来,“我和我对象也是事实婚姻,咱们那时候哪有什么结婚证啊,就是铺盖一卷,这婚啊,就成了。”   “哈哈哈哈。”众人被这老师讲话的方式给逗笑了。   何珍丽没想到会有蒋秋收这个不稳定因素,她慌张了,只能指着秧苗大喊大叫:“这丫头没户口,是黑户,再说了,你们要是事实婚姻,你们公社的人会不知道?”   “我妈当时病重,我没来得及和梨花他们说就回家去了,公社里的人包括梨花都以为我这个知青跑了,各种误会之下秧苗这户口才没上成,”蒋秋收对大家保证,“我家秧苗不是私生子,不信的话,我现在可以去给公社打电话。”   “那就打。”一个学校领导出来说话了,这事得一次性解决了。   去了学生处处长的办公室找到那唯一的电话机子,蒋秋收打了过去,等到二十多分钟各种转接之后,那接线员才把公社那头给接通。   “主任,我是蒋秋收,当初下乡和您一起造船的蒋秋收,”蒋秋收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电话一接通赶紧和主任简单说了一遍事情经过,“我家秧苗的户口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办下来,您看,这户口没解决,别人都以为秧苗是私生子。”   梨花他们公社的革委会主任以前是个读书的知识分子,瞬间就猜到了对面可能发生的事,乐呵呵地笑道:“嗨,随时都成。我早说了,现在户口很重要,你们呐,就是对孩子的事不上心,该打!”   “主任说得是,该打,该打。”蒋秋收朝何珍丽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他们在说谎!他们公社在联合…”何珍丽还想说些什么,被白老师一巴掌给打冷静了。   “行了!你还没疯够吗!”白老师身为师范学院的老师,绝不允许自己女儿在公众场合这么失态。   “那就,那就散了吧,啊。”司马振杰见现场很是尴尬,招呼着大家赶紧各回各家。   许梨花头也不回地跟着蒋秋收往外走,趴在梨花肩头的小秧苗看了一眼踌躇不安的许程仁,难过地闭上了眼睛拍拍妈妈的肩膀:“妈妈别怕,没事了。”   看着闺女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再也没了以前的欢喜和雀跃,许程仁瘫坐在地上说不出话,他有预感,秧苗再也不会理他了。 第53章   “妈妈, 你为什么不睡觉啊。“秧苗半夜醒来一看,妈妈坐在床上拿着张照片在看,那照片上是当初造船时许程仁、蒋秋收还有梨花她们公社的社员们在船前的合影。   相机是全手工制作的木制框架, 全公社就这么一台立体相机,她们公社用这台相机照了很多珍贵的照片。   “我在想,”许梨花有些烦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在想你蒋叔叔是不是喜欢我。”   “我也喜欢妈妈呀~”秧苗不懂妈妈为什么这么烦恼,有人喜欢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梨花被秧苗逗笑了,小闺女就是这么纯真。   今天舞会上那件事结束后, 蒋秋收和她说是为了秧苗才那么说的,可是许梨花又在怀疑蒋秋收是不是因为喜欢她才帮她。   她不想这么自恋, 可是她又忍不住怀疑, 这就让梨花有些烦闷了。   经过舞会上的事, 梨花已经彻底对许程仁死心了。那个男人可以不帮助自己,可他不能对秧苗这么无情, 在秧苗被指责怀疑是私生子的时候,那个男人竟然还当众给她装死!   想到这里, 梨花抱歉地对秧苗说道:“宝贝儿,对不起,妈妈不能和爸爸在一起了。”   嗯…秧苗不懂了:“妈妈不喜欢爸爸了吗?”   许梨花摇摇头:“不喜欢了, 一点也不喜欢了。”   不过,许梨花笑道:“妈妈不能和许程仁在一起了,但是秧苗喜欢爸爸的话, 可以和爸爸玩。”   秧苗摇摇头:“不要,那我也不喜欢爸爸了。”   许梨花怕这件事影响到秧苗的心理健康:“爸爸妈妈都是爱秧苗的,秧苗不要难过。”   “我不难过呀~”秧苗是真的不难过,“妈妈喜欢爸爸我就喜欢爸爸, 妈妈不喜欢爸爸我就不喜欢,妈妈很重要。”   梨花:“……”   她不知道秧苗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但是闺女这么说真的让她特别暖心。   “妈妈,我以后和郑小瑳李小草他们吵架了,妈妈也要站在我这边啊,”秧苗期待地看着妈妈,“就算是我错了,妈妈也要站在我这边。“   “胡说,咱们秧苗怎么会错呢,我闺女永远都是对的。“许梨花小声逗着她,把秧苗逗得不好意思地捂着小脸一头钻进被窝里去了。   第二天清早,蒋秋收去锯木厂食堂里拿了个馒头给许梨花带上:“在路上吃吧。“   培训班周老师被抓进去后,如今许梨花也不准备上什么培训班了,她如今专心在玄城大学工作学习,除了在图书馆做临时工,学校领导还给她弄了个去食堂做临时工的工作,每月工资也不少了,梨花现在完全不用公社里乡亲们的资助了。   当然,许梨花不知道的是,人家领导愿意给许梨花这个临时工的机会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许梨花上次给福利院儿童做善事的活动中弄得特别出色,再一个就是那次活动中这些人见到了老司马那位老领导。两种原因之下,学校给了勤劳的许梨花机会。   “领导说了,在学校食堂里工作可以免费吃三餐,”梨花拒绝了蒋秋收的好意,“而且我又不是你们锯木厂的,吃饭不给钱又怕别人私下说闲话。”   秧苗她们在这吃的每一餐用的每一次热水,梨花都私下做了记录准备每周给锯木厂结一次账,就怕让蒋秋收被人家议论。   “之前你也吃过咱食堂的饭菜,怎么今天又不吃了。”蒋秋收怕梨花因为昨晚舞会上的事情被自己给吓到。   “我这人吧,脸皮有时厚有时又特别薄,”梨花开着玩笑,“没钱的时候只能厚着脸皮,现在能赚钱了当然要靠自己了。”   带着军挎包急匆匆地往外面走去,她得赶紧去搭乘第一趟公交,跑了几步许梨花又返回来冲到蒋秋收面前将他手里地馒头给‘抢’走了:“我走了啊。”   “欸。”蒋秋收笑着对她使劲挥手,那个馒头蘸了点白糖,梨花肯定喜欢吃。   梨花一边跑着去搭车一边啃着馒头,嘴里软软的馒头和小小硬硬的白糖一口咬下去,让梨花心里暖暖的又觉得甜甜的。   惨了,梨花猛地停下来,嘴里又烫又甜也就罢了,怎么自己心里还开始甜起来暖起来了?   梨花仔细想了想这事,竟然开始脸发烫耳朵发红了。再想到昨天还喜欢着的许程仁,梨花感慨自己变心真是快。   那蒋秋收呢,梨花觉得那个男人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可是梨花又不确定,毕竟那男人每次都一本正经面无表情,和郑小瑳那个面冷的小朋友有点像。   哎,梨花一会儿笑一会儿一脸严肃着,看得周围路过的人离她远了点,就怕遇到神经病。   “郑小瑳,你怎么还不回你奶奶家去啊,你奶奶说制药厂的孩子们不会再打你了。”秧苗正在玩着玻璃球,她想到了一个特别好的方法,用玻璃球放在弹弓的皮筋上,这样打人就特别疼。   “哈哈哈~”秧苗想到这里开始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她可真是太聪明了。   “秧苗,我和你们玩好不好,我不喜欢在制药厂玩。”郑小瑳还是喜欢原来公社的小伙伴,小孩子不明白为什么,但就是觉得和这些伙伴们在一起玩是最自在的。   “好啊,那你不要背字典了,咱们一起玩弹弓。”秧苗带着郑小瑳开始训练怎么弹玻璃球。   “秧苗,我这把弹弓坏了,你能不能让你爸爸再给我做一个。”锯木厂托儿所的一个小霸王过来了,他家里买的玩具每次过不了两天就会坏。   “我不和我爸爸说话了。”秧苗低着头在那打着玻璃球,她其实有点难过。   “你爸爸打你了吗?我爸爸也会打我。”那小霸王有些幸灾乐祸,以往许程仁过来时锯木厂的孩子们都会羡慕秧苗,如今秧苗不和爸爸说话了,这孩子就以为秧苗和他一样经常挨爸爸的打。   这些孩子虽然帮助过秧苗打老郑那个坏蛋,帮助过郑小瑳打制药厂的坏蛋孩子们,但是也会有这些不好的小心思,这是群有时顽劣有时又很讲义气的孩子们。   “我爸爸没打我,你真是笨蛋。”秧苗不想和他玩,这小霸王说的话让她不开心了。   “我知道了,你们的爸爸都是坏蛋,所以他们不要你们。”小霸王指着秧苗和郑小瑳笑。   “我爸爸不是坏蛋,我爸爸是软/蛋。”郑小瑳撇嘴。   “软蛋?”   “什么是软蛋?”   秧苗和那小霸王不解地看着郑小瑳。   “杨必才叔叔欺负他,喊他‘蛤、蟆’,我爸爸都不还手,我爷爷奶奶偷偷和我说他是软蛋。”郑小瑳有点害臊,爸爸太没用了。   原来郑小瑳的爸爸就是蛤、蟆呀,书中说王燕燕阿姨最后和杨必才手下一个叫蛤、蟆的在一起了,还把杨必才那个混蛋弄进了监狱。   哎呀,秧苗很苦恼,她应该帮谁呢。算了,两个都是坏蛋,她都不帮。   “大虎哥爸爸欺负我爸爸,我不想和大虎哥玩。”郑小瑳小声说道。   “你真是个笨蛋,你被制药厂的坏蛋欺负了,是大虎哥帮你的呀~”秧苗一个玻璃球直接弹在了郑小瑳的脑门上。   郑小瑳捂着脑门眼眶里都是泪花儿:“那我在想想要不要继续和大虎哥玩。”   秧苗又是一个弹珠弹了过去,跟在郑小瑳后头要打他,郑小瑳逃到了一个木床底下还是被秧苗钻进去给抓到了。   “我和大虎哥玩。”郑小瑳被打得脑袋晕乎乎的。   “你也要和我玩,咱们都是好朋友。”秧苗很喜欢躲在椅子下或是柜子床下面,这样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嗯,你们是我的好朋友,我的爸爸不是好爸爸,我和你们玩儿。”郑小瑳那聪明的脑袋瓜子一下就想明白了。   “我的爸爸也不是好爸爸,”秧苗有些难过的看着手上的弹弓,“我不要这弹弓了,它是坏爸爸做的,坏爸爸不是完美的男主角。”   许程仁和阳语儿他们来找秧苗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正在和小伙伴们烧火玩的闺女。   秧苗正在往火里扔弹弓,那是自己亲手给孩子们做的弹弓。   “打倒坏爸爸。”锯木厂的孩子们喊着有些好笑的口号。   “秧苗。”许程仁鼓足勇气叫着女儿。   “爸爸,你找我?”秧苗小跑着过来了。   听见秧苗还愿意叫自己爸爸,许程仁突然开心起来了,现在看来还是有希望的:“爸爸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不好,我不喜欢爸爸了,”秧苗摇头,“我讨厌你。”   秧苗用双手画了一个大圈:“有这么这么讨厌你,你不是好东西。”   秧苗说完转身就跑,许程仁看着女儿跑远心好像被刀割一样。   司马振杰有些内疚地看着秧苗,他总觉得自己也有错,昨天他可是拦着许程仁不让他认闺女,现在他都不好意思见许梨花两母女了。   “程仁,她现在还小,她的眼里只有对与错,等她长大了就能明白你的苦衷了,这世界并不是简单的非黑即白,你也有自己的无奈啊。”阳语儿不想看见许程仁这么痛苦,难过地安慰着他。 第54章   等那些大学生考试完回家, 梨花也要带着孩子们回公社了。郑小瑳彻底留在玄城,跟着他爷爷奶奶过年,李小草和爸爸也留在城里过年, 杨大虎跟着梨花阿姨回去公社和自己的姥姥姥爷过年。   当初来玄城寻亲的四个孩子,李小草和郑小瑳都有了相对不错的归宿。   梨花去买了些漂亮的小东西,像那些款式不错的丝巾什么的, 准备回去后带给公社的乡亲们。   “给,”蒋秋收拿了几本打印的书本过来,“这些是高考复习资料, 你拿回去好好看,过年这段时间也别松懈了, 玄城师范学院可不好考, 毕竟是周围几个省里评价最好分数线最高的学校了。”   就算是梨花心中做备胎的玄城大学也不好考, 蒋秋收觉得梨花这段时间本末倒置了。当初她父亲让她留在城里就是想让她在城里好好学习,结果这人把培训班给退掉了现在专心打临工, 学习的时间倒是少了。   最主要的是,蒋秋收他们还说不得她, 一说就是‘我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会没有分寸?’‘我觉得我挺聪明的,自学就能考上,不用报班学习’……   一堆一堆的接口, 蒋秋收能看出来梨花这人就是心疼钱,心里也想着打工挣钱,特别是上次玄城大学的旁听考试让她飘了, 然后这段时间整个人心思有些浮躁,就没好好沉淀下来学习。   “嗯,过年这段时间家里热热闹闹的确实容易松懈,我会好好看书复习的。”梨花接过书本心中暖暖的, 下定决心趁过年这一点点时间要把这些学习资料全给吃透了,绝不能让蒋秋收失望。   蒋秋收:“……”   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梨花怎么突然就这么听话了?   不管为什么,蒋秋收趁势提醒她:“你仔细想想,这段时间是不是心思都不在学习上了,玄城大学那毕竟只是旁听,如果你没法考上高考,那旁听就是你最后的出路。但是现在你心思一定要全放在高考上,只有半年的时间了,一定要努力拼搏,不能留遗憾。”   梨花仔细想了想蒋秋收的话,几十秒以后认真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我反省了下,现在每天去食堂还有图书馆打临工,都没好好复习。蒋秋收,谢谢你提醒我。”   蒋秋收:“……”   得,之前不停狡辩的人现在变得这么谦虚,还学会反省自己了。   蒋秋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这么诚恳老实。   “秧苗,”司马振杰突然冒了出来,“嘿嘿,那个,你们是要回公社了是吧,我给秧苗带了点东西过来。”   都是些吃的玩的,其实是许程仁让他给秧苗带的。自从舞会上那事以后,秧苗再也不理许程仁了。   “秧苗想要吗?”蒋秋收当然知道是许程仁送的,但是只要秧苗喜欢,收下也没事,“秧苗要是有喜欢的就自己收下来。”   “欸,又关你什么事啊。”司马振杰怼着蒋秋收。   之前蒋秋收去了司马家,害得老司马和振杰他娘吵了一架,一直到现在老两口还有些不和睦,现在振杰就有些看不惯蒋秋收。   “我不喜欢糖果,我都吃腻了。”秧苗觉得自己很倒霉,怎么就没穿越到90年代甚至是以后呢,听说那以后国家吃的玩的更多了。   “那你喜欢吃什么?叔叔带你去买,只要是你想吃的叔叔都给你买。”这是许程仁给司马振杰下达的任务,一定要给秧苗买上想吃的想玩的,要让女儿回公社了也会时时想起爸爸。   “司马叔叔,有一种像金币一样的巧克力,可好吃了,蒋叔叔给我买过,可是妈妈不准让我多吃,”秧苗嘟囔道,“后来我看到妈妈自己偷偷吃掉了。”   许梨花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众人以为她是因为被闺女抓到偷吃小孩子食物才脸红,只有她自己知道原因:“厂里的医生说了,你再这样天天吃糖,牙齿就要坏掉。”   秧苗的一颗牙齿已经有蛀牙了,是真的要少吃糖。   “那这样,咱们有事好商量,”司马振杰笑道,“一天吃一个,可以吗?”   “一天吃一个可以的,妈妈也只让我一天吃一个。”秧苗蹦蹦跳跳地去牵着司马叔叔的手。   金币巧克力是一种看似像圆形金币其实里面包着的是巧克力的东西,现在还没完全在市场上流传开。   即使还没在市面上流传开,但是在孩子中间已经完全有了巨大影响力,哪个小孩要是能有个金币巧克力,那么他会被其他的小孩子羡慕死。   司马振杰通过私人关系买了好一大袋金币巧克力后,带着秧苗蹲在锯木厂大门的一旁吃零食:“秧苗,尽管吃,吃完了再进去。这里没有你妈妈管着你,现在吃了就是赚了。”   “嘻嘻~司马叔叔,你真聪明。“秧苗剥开巧克力外面薄薄的金币衣裳,舔了舔上面残留的巧克力,真甜真好吃。   看着秧苗上钩了,司马挥挥手,不远处一直跟着的许程仁靠近了些。司马马上给许程仁说好话:“其实司马叔叔没这么多钱,今天给你买东西的钱都是你爸爸出的。”   秧苗马上把巧克力攥紧在小手上。   “你爸爸是很爱你的,秧苗也爱爸爸是不是?”司马像个大灰狼一样看着不是个好人。   秧苗摇摇头:“我不喜欢爸爸了。”   背对着他们坐着的许程仁很难过,一下子脑袋埋在膝盖上。   “那你吃了爸爸的东西,就是代表你喜欢他。”司马振杰没法了,只得耍无赖。   “我虽然不喜欢爸爸了,但是巧克力还是要吃的,”秧苗喜欢的东西会抓紧了不放,“叔叔,你刚才说的,吃到了就是赚到了。”   她才不管巧克力是谁买的,反正吃了就是赚了。   司马振杰:“……”   行吧,这小闺女嘴巴真是厉害。   这招不行,司马振杰再次换着方式哄秧苗:“你看,我那爹对我有不好的地方,但是我呢,就很是大方地接受了蒋秋收这个大哥,我多大方啊。你呢,也应该和我学学,你爸爸可能有不对的地方,但他是爱你的,你应该大方一点,和爸爸搞好关系。”   “叔叔,你以前在学校和我说你是因为没有钱用才和你爸爸搞好关系的,”秧苗一脸‘我很聪明你别骗我’的表情。   “噗~”许程仁捂着嘴偷笑,他女儿真会说话,一张嘴伶牙俐齿的。   “我,我…”司马振杰结巴了半天说不出话,他想不出怎么去反驳。   “叔叔,大虎哥都能挣钱,你怎么这么没用呢,”秧苗拍拍叔叔的肩膀,“没钱了就去挣,不丢人的。”   “你懂个屁!”司马振杰被戳中痛点了开始倒苦水,“我这学费生活费都是大头,我一个上学学习的学生怎么挣?”   “我妈妈就能一边学习一边挣钱,”秧苗给丧气的司马振杰递了一个巧克力,“叔叔,你是不是太懒了。”   振杰被逼得没法了,只得自暴自弃:“能用家里的钱就用家里的,何必自己去辛苦的挣钱呢,你以后长大了就懂了,反正那钱我不用就会是别人的。“   “谁的?”秧苗听不懂了。   “蒋秋收啊,”司马振杰有些愤愤不平,“家里的钱财资源就那么多,我要是不用,那这些东西老头子都会给了蒋秋收。就比如你,你以后爸爸妈妈各自结婚有了孩子,那你的资源和钱财就要少了,知道吗?”   “司马!”许程仁听这人胡说八道直接站了出来,“孩子还这么小,你别胡说八道。”   “我可没胡说,这是事实,”司马振杰好像突然想开了,“我看你也别老逼你闺女喜欢你了,反正你以后和阳语儿结婚再有了孩子,我就不信你还能这么喜欢秧苗,这根本不现实嘛。”   “你,你…”许程仁要被司马给气死,本来是托他来给自己说好话的,结果这人糊涂起来了。   “哼!”秧苗听司马这么说就对爸爸更生气了,跺跺脚跑了,当然,还不忘拎起她的那袋子巧克力。   “妈妈,”秧苗跑到妈妈身边抱住妈妈的小腿,“妈妈,你以后再生小宝宝就会不喜欢我了。”   梨花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小丫头会想这么多。   “妈妈不会再生小宝宝了,就秧苗一个。”梨花她爸妈也只生了她一个,梨花她爸常说生多了不好,生多了就会偏心,一偏心了,这孩子就埋怨,家里就会不和睦。   “那妈妈以后结婚了不生小宝宝吗?”秧苗不懂了。   梨花沉默了几秒,男人都想要孩子吧,那她和蒋秋收还有可能吗?   “妈妈。”秧苗扯扯妈妈的衣服,“妈妈,你还没回答我呢。”   “妈妈向秧苗保证不会再生孩子,啊。”梨花很喜欢孩子,她也想过生几个孩子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场景,但是她不能保证自己再生了弟弟妹妹后不会偏心,所以干脆就断绝了再生孩子的想法。 第55章   “爸, 妈,”许梨花没想到刚在镇上下了车就见到了爸妈还有公社主任他们,“主任好。”   “好, 好。”主任抱了抱大虎还有秧苗两个孩子,哎,这两孩子都长高了点。   “回去吧。”许老爹一手接过梨花手里的东西, 许老娘抱着秧苗乐呵呵的:“秧苗,奶奶给你留了好多红薯,咱回去烧红薯吃。”   许老爹许老娘不许秧苗叫他们外公外婆, 平常都自认是秧苗的爷爷奶奶。   “奶奶,红薯有什么好吃的, 我有巧克力。”秧苗从口袋里拿出巧克力给奶奶剥了外面一层纸塞进奶奶嘴里。   “呸呸呸, 这是什么东西?”许老娘吃着这东西就觉得怪, “吃着倒像是中药的味道。”   “嘻嘻~”秧苗拍着自己的额头开始笑,“奶奶, 这是巧克力啊,可贵了。”   “嗨, 冬天这么冷,就要吃烤红薯,你这孩子都不知道吃些好的。”   “秧苗。”许梨花扯扯闺女。   秧苗顺着妈妈的视线看过去, 发现爷爷走得飞快也不理她们。   “爷爷,给你吃巧克力,”秧苗将嘴里还没吃完的半块巧克力塞给爷爷。   刚刚还在吃醋的爷爷瞬间就笑开了:“这东西确实不好吃, 还是咱们家自己种的红薯好吃。”   “爸,咱们现在分田到户了?”许梨花知道12月的大会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提了出来并开始实行。   “早分了,那什么十一届大会开始后咱们就实行了。”许老爹喜气洋洋的,如今只要梨花再考上大学, 那他这辈子就算圆满了。   “哟,梨花回来啦,”一辆牛车经过,车上的几个村民冲梨花招手,“你们要不要坐车啊。”   “不用了,走回去,强身健体。”许老爹拒绝了,从镇上到村里也不过走上几十分钟就到了,谁要花那个冤枉钱去坐车,真是娇气!   “爸,”梨花看看身后,隔着老远还能看见公社革委会主任的背影,“主任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咱们公社还有四个孩子没回来呢,他呀,担心呐。”许老爹摇摇头叹气。   正说着,一个老奶奶拄着拐杖拦着梨花:“梨花呀,你们秧苗找到了?”   “哎呀,花画她奶奶,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咱们秧苗一直好好的。”许老爹对梨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这老婆子有点神经叨叨的。   “你们倒是好了,我孩子还没回来呢,她是不是死在外头了啊。”花奶奶说着说着就哽咽了,拄着拐杖在那哭。   除了秧苗,一共出去20个孩子,后来公社的人分开去各个城市里找,有的孩子找到了爸妈或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就留在了城里,还有的父母不认,就被村里的人带了回来。可是,还有四个孩子没找到,公社主任和那些家长们也只能当那些孩子死了。   “都是那个该死的大牛,我知道,你们这些孩子都是被他蛊惑的,大牛这一家子害人精!”花奶奶说着说着就转身离开了,她看不得这些一大家子幸福的样子,她的外孙女不见了也找不着了。   “许爷爷,还有哪些孩子没找到啊。”杨大虎担心地问着许老爹。   “大牛、花画还有佳儿、小时这四个孩子,”许老爹不由得感慨,“同人不同命啊。”   “算了算了,说那些不开心的干嘛,咱们呐,自己都管不过来。”许老娘紧紧地抱着秧苗,还有些后怕。   “对,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咱们今年一定要过个好年,感谢老天爷让咱们家又平安度过了一年。”许老爹说着放下手上的东西朝天上拜了拜。   “大虎,咱们得分开了。”走了二十分钟后,梨花在一条小水沟停了下来,这里往里去是杨大虎他们的村子。   梨花从行李里拿了几件衣服给大虎:“这是你给你姥姥姥爷买的衣服和布料,这些糖果瓜子和巧克力是阿姨和蒋叔叔给你的,你好好藏着不要给你弟弟妹妹吃了。”   “大虎哥再见。”秧苗不舍地冲杨大虎挥挥手。   “再见。”杨大虎一步三回头有些不想回村子里,村里有姥姥姥爷,可也有让他害怕的后爹。   “这孩子还挺孝顺的,给他姥姥姥爷买了衣服,真不错。”许老爹感慨这孩子真懂事。   “是啊,这几个孩子都不错。”梨花挺喜欢郑小瑳那孩子的,杨大虎这孩子做事有些虎又不计后果,李小草那孩子很胆小,郑小瑳是最爱读书最爱干净的孩子,是很多大人嘴里常说的‘别人家懂事的孩子’。   “秧苗回来啦。”刚到村子里,这些大人们就围住了他们。他们村一向和睦,因为秧苗黑户私生子的问题,上面每次有人来检查,都是这些大人给她们打掩护。   “叔叔婶婶们,我给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带了巧克力呀~”秧苗很大方地给村子地小伙伴们分享新鲜的玩意儿。   “快去快去,秧苗发巧克力了。”   “巧克力是啥?”村子里的人没听说过巧克力是个什么东西。   “金子呀!我看到了,一个圆圆的小金饼。”   “诶哟,这金子又不值钱,小心被抓。”   金子那是资产主义的东西,谁家有金子要被举报的。   梨花听到这些村名们议论纷纷真是哭笑不得:“不是金子,这是零食,小孩子喜欢吃的零食。”   一些村民们把金光闪闪的包装放在嘴里嚼了嚼:“呸呸呸,还真是纸做的,我还以为是金子。”   “做得花里胡哨的,也就这样嘛。”这些大人们不喜欢吃这玩意儿,还不如家里大米饭好吃。   大人们不喜欢吃,小孩子喜欢,不到一会儿这些巧克力就都分给小伙伴了,秧苗两只小拳头紧紧握着,里面握着她偷偷留下的两个巧克力。   “梨花,回来了。”隔壁彬小子看人都散开了,开始上门来打招呼。   梨花的家是个泥砖房做的,不过前面围了很大一块地圈着,用篱笆圈着的另一边就是彬小子家的菜园,两家是前后挨着的。   “欸,回来了。”梨花拿着盘子里的瓜子递给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   “谢谢啊。”彬小子抓了一把瓜子塞进自己口袋,又抓了一把塞进裤兜,最后再抓了一把放在手里磕着。   “切~”梨花正躲在外门边上偷偷吃着巧克力,没想到就见到了这一幕,“你把瓜子都吃完了,我爷爷奶奶还吃什么呀。”   “秧苗,”许老爹笑着训她,“别这么没礼貌。”   “没事,小孩子嘛,不懂事。”彬小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梨花进屋的背影,那腰那屁股,彬小子看着就忍不住咽口水。   待看到梨花和她老娘去了许家西边的菜园子里摘菜,彬小子冷不防地凑到许老爹面前:“叔,您给我说句实话,到底什么时候让梨花嫁给我?你看她都这么大年纪了又生过孩子,再拖下去我怕我爸妈那边都不同意了。”   许老爹磕着瓜子不说话,他闺女要是能考上大学,那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谁还看得起这小子?可万一呢,万一梨花考不上,那彬小子这边就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人家彬小子叔叔家在县城里是干大事业的。   “叔,您倒是给个话呀,别老是沉默着不吭声。”彬小子就怕,怕许梨花考上大学后去城里找城里相公过好日子去了,那自己到时候没老婆了可怎么办?彬小子想到这里心里开始怒骂这个高考、政策,要是规定女人都不准高考就好了,这样这些女人都得留在村子里给他们当老婆。   “我妈妈才不会嫁给你,你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秧苗扑倒在高高的门槛上对着这坏人吐槽。   “秧苗,怎么说话呢。”许老爹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其实他也觉得自家闺女太优秀,不应该嫁给这些又笨又没本事的汉子们。   “爸,你干嘛骂我闺女?”许梨花在菜园子里就听到了自家闺女扯着嗓子在骂人。   “没事,没事。”许老爹冲梨花使了使眼色,梨花没搭理苏于彬,牵着秧苗去了厨房。   “嘿嘿,你们晚上吃什么呢,我家有鸡蛋,以后我娶了老婆,那肯定是三天一鸡蛋,一周一餐肉。”苏于彬对着许梨花笑。   许老爹吃着这瓜子突然觉得没意思了,这嘴里的瓜子再香,那也不是肉。   “秧苗,妈妈给你炒盘子鸡蛋吃。”许梨花想着拿糖去别家换鸡蛋。   “不吃,天天在食堂吃鸡蛋,我都吃腻了。”秧苗是真的吃腻了,她爸爸还有蒋叔叔司马叔叔李仁强叔叔们经常给她好吃的,现在回了村,她反而喜欢这些粗糙的饼子大米什么的。   “吃腻了?”苏于彬觉得她们在撒谎,“这种好玩意儿还能吃腻?”   “叔叔,咱们巧克力都可以买几个鸡蛋了。”秧苗拿出手心里剩下的最后一个巧克力问着苏于彬,“彬叔叔,你吃过这个吗?可好吃了。”   “吃,当然吃过,这东西是中药做的,味苦。”苏于彬结巴道,他是听刚刚邻居们这么说的。   “哈哈哈,哪是中药啊,要是这么苦孩子们怎么可能喜欢吃,这东西啊,是甜的。”许老爹忍不住笑了出来。   虽然他的笑没有恶意,但是苏于彬听了就是觉得刺耳,这死老头子! 第56章   “气死我了!”苏于彬回到家气得想摔桌子。那许老头子竟然敢笑话他没吃过巧克力, 呸!   “又去许家讨人嫌去了?”苏老爹就觉得自己这儿子心比天高,“人家梨花仙女儿似的长相,人又聪明, 是个考大学的料,你是个什么东西?撒泡尿照照自己清醒清醒,啊。”   人到齐了那就开饭, 苏老娘给他们盛饭:“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人家梨花就算再好,那也是有过私生子不清白的,现在她又有什么可挑剔的?”   苏老娘说完又对着儿子训斥:“你也是, 天天缠着人家姑娘干啥?我看你也是个不要脸的,人家摆明了不喜欢你你还天天上门去, 弄得你娘我天天被村里人笑话。”   “你们两老就不能给我做做主?我娶到这漂亮媳妇了, 给你们再生个漂亮又聪明的大胖小子, 你们也光荣不是。”苏于彬大声嚷嚷。   “该死的,你声音小点, 生怕后面听不到是不是?我管你去死,你别害得咱们邻居不和睦就成。”两家家长成为前后的邻居这么多年了, 感情好得很。   听到前面苏家传来的争吵声,许老爹有些自豪:“咱们梨花就是厉害。”   以前他非得让梨花嫁给彬小子,觉得不清白的梨花有人要就不错了, 可现在看着梨花渐渐出息了,许老爹又觉得婚姻大事再考虑考虑,说不定以后梨花考上大学去交个城里的对象。   “哎呀, ”许老娘突然一拍大腿,“惨了,今天要去公社拿种子,忘记了。”   公社种子场发萝卜种子了, 今天是梨花他们大队去拿种子的时间,明天是隔壁村去。   本来今天去接梨花顺便去拿种子,结果接到人了这许老爹老两口就忘记了拿种子这事。   “明天你再去拿,现在人家种子场都关门了。”许老爹埋怨自家这婆娘不记事。   “你怎么不说你去拿,咱们做一样的农活,我还得给你洗衣做饭…”许老娘‘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就开始和老头子吵架。   秧苗紧紧护着自己的小碗,生怕他们吵架摔桌子。   “算了别吵了,明天我去拿。”梨花让秧苗去自己房间吃饭,免得被爷爷奶奶的争吵给影响了。   第二天和妈妈去镇上拿种子的秧苗受到了路边很多小孩的关注,因为她头上戴着的是时尚的贝雷帽,梨花妈妈还把贝雷帽上的标志给改成了一个大大的五角星,可好看了。   “哟,许梨花。”郑发财带着儿子女儿在路上走着,突然就看见了漂亮的许梨花。   “你是?”许梨花好像见过这人,又不太记得这人叫什么名字,毕竟不是同一个村的。   “我是郑发财啊,杨大虎的爹。”   郑发财是杨大虎的后爹,他这么一说,许梨花倒是隐约有了些印象,几年前杨大虎他妈再嫁的时候许梨花还去凑过热闹吃过喜糖。   再看看他儿女手上的橄榄、桃板等蜜饯,许梨花笑道:“这东西是我给大虎买的,大虎最爱吃了,你们大虎哥愿意把零食分给你们,代表他很爱你们这些弟弟妹妹。”   “那是,当大哥的肯定要照顾弟弟妹妹们,”郑发财笑道,“你这是去哪呀。”   “去镇上有点事。”许梨花牵着秧苗不急不慢地走着。   “嗨,我刚从镇上拿种子回来,人老多了,你可看着点孩子别磕着碰着了。”   梨花看着对方怀里似乎是两包种子,点了点头谢谢对方的好意。   “同志,我拿一下种子,请问…”到了种子场领种子的地方,排着好长的一条队,梨花走到了最前面去。   梨花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家给怼了:“排队去。”   “同志,我不是要拿这一队的种子,”梨花解释道,“我们村定在昨天拿种子,但是我爸妈忘记拿了,我想问一下我们要怎么才能拿到昨天下发的种子。”   那发种子的同志马上摇头:“不会呀,昨天你们村的种子都发完了,不信你去那个柜台上看。”   “我记得昨天还剩下一包没人领,没有发完。”另一个同志觉得奇怪。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刚才来清点种子的时候是没发现有多余的。”   “那就可能是哪个缺德的多拿了去,”那些排队的人也有认识梨花的,“梨花,免费的没了,你就再去买一包呗。”   “对呀,你们村的人老是炫耀你有大出息了,买包种子的钱总该有吧。”其他人附和着笑。   梨花没搭理这些别村的:“同志,是每个人只能领一包吗?”   “就只能领一包,想要多余的,就等后天全公社发完了再来买。”   一大包种子足够一家子用了,就算不够,找周围邻居们要一点就是了,一般人都不会花这个冤枉钱去买。不过种子的数量有限,有的时候就算有钱也买不到。   梨花不由得想起了在路上遇到的郑发财,他好像就是拿了两包。   赶紧抱着秧苗坐上路过的大卡车,梨花和秧苗在郑发财进村的路上拦住了他。   “许梨花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拿了你的种子?”郑发财赶紧将一包种子偷偷塞进内裤里边,随即大声质问,“种子是种子场免费发的,什么叫做我偷了你的种子?你会不会说人话?”   路过的人看好戏的围了过来,这时郑发财指着自己下身笑道:“要不你来搜,搜到了我就服!当场给你道歉!。”   “你!”梨花又气又臊得慌,气得一脸通红的她抱着秧苗转身就走。   秧苗往后看,只见郑发财和周围几个男人在笑话自己妈妈。   “还真是个无赖!”许老爹听了这话气得慌,又和老伴儿吵起来了,“你昨天要是拿了种子,就没这回事了。”   “老不死的,你自己记性差,怪我啊!”   梨花听得心烦,干脆和秧苗待在房间里看书,可是想起郑发财那混帐对自己的侮辱,梨花怎么也看不进去。   心里气不过的梨花去找大队长借了一辆单车,等半夜人都睡着了,梨花偷偷推着单车往外走。   “妈妈,”本来应该睡着的秧苗跑了出来,“你是不是要去做坏事啊。”   秧苗两眼亮晶晶的,像是要去使坏。梨花无奈地抱着闺女骑着单车去了郑发财他们村,从自家出发,骑了五六分钟就到了郑发财家。   “嘘~”梨花让秧苗不要出声,随即溜进人家菜园子里将郑家的白菜刀豆等等各种蔬菜的根部都给弄断了。   从外头不仔细看看不出问题,梨花花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把蔬菜根部弄断后准备回去。   没想到一起身就看见了后门打着赤脚正看着自己的杨大虎,梨花尴尬地愣在原地,杨大虎冲梨花阿姨和秧苗比了个‘封嘴’的小动作。   第二天一早,杨大虎他妈陈佳红去菜园子里摘菜,看见表面失了水分的白菜叶子觉得不对劲。   “哎呀不得了了!”陈佳红直接一屁股坐在泥巴地面上直嚷嚷,“哪个该死的弄了我家菜园子!菜都死了我们这冬天怎么活哟。”   “噗。”杨大虎听他娘叫唤偷偷捂着嘴笑。   郑发财见了一脚将人给踹倒在地:“你他妈还笑,老子待会儿收拾你!。”   杨大虎倒在地上也不哭,他恨极了这后爹,也恨他亲妈,此时看他们哭嚎别说有多开心了。再看看不同父的弟弟妹妹们,杨大虎也讨厌他们,蒋叔叔和梨花阿姨给他买的蜜饯和玩具都被这两个弟弟妹妹给抢走了。   “是不是你们惹到什么人了?”杨大虎姥姥和姥爷过来了,两家离得不远,就在同一个村。   “甭管惹着谁了,今天吃饭怎么办?”郑发财叹气,“爹,咱们今天就去你家里吃饭,我看你们家里还剩一个腊猪蹄,就给炖了吧。”   大虎姥姥有些不情愿,那是给大虎留着准备偷偷弄了吃的,这女婿怎么知道的?   杨大虎看了看自己亲妈,姥姥家有猪蹄的事只有自己和这妈知道,肯定是她告诉的!   陈佳红脸色不自然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妈,那我去给你做饭。”   一点猪蹄切成了十几块放在一个盘子里,郑发财给丈人丈母娘都给夹了两块猪蹄,随即开始拿筷子开始大口吃肉。   姥姥和姥爷赶紧给杨大虎夹肉,郑发财见了冷哼一声,杨大虎并没有搭理他。   郑发财把盘子里的猪蹄吃光了打着饱嗝就出门玩去了,菜园子里的事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反正来老丈人这里吃饭就成,不管怎样饿不死他。   “妈,菜园里没菜了,咱们以后少不得要讨你们的嫌来这吃了。”陈佳红摸着两个小孩软弱地陪笑道。   “哎,这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姥姥很气愤,但也默认了让女儿女婿来家里吃饭。   “姥姥,陈佳红和她老公那么大的人了,你还管他们干嘛?”杨大虎对姥姥姥爷恨铁不成钢,“你再这样管他们,咱们断绝关系,我以后也不给你们养老了,我看到时候你们老得不能动了陈佳红两口子会不会管你们!”   “你,”陈佳红没想到自己儿子这么恨自己,顿时搁下筷子就哭。   “大虎,她是你妈。”姥姥姥爷对自己亲生女儿可狠不下心。   “姥爷,我这话再说最后一次,”杨大虎举着手发誓,“你们要是再供着他们,我就和你们断绝关系,否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姥姥姥爷被杨大虎眼里的恨意和阴狠给吓到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第57章   郑发财从妻子嘴里听到杨大虎挑拨离间的话以后, 马上就拿着牛鞭抽他,直把周围邻居都惊动了,大虎姥姥姥爷跑了过来护着这郑发财才罢休。   杨大虎疼得直流泪, 就那么看着姥姥姥爷。他还是那句话,不准姥姥姥爷扶持郑发财他们。   姥姥姥爷有些心虚地垂下眼,一边哭一边说这孩子命苦, 杨大虎失望极了,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就跑,从小道上跑着的杨大虎一溜烟就不见了。   姥姥姥爷找了很久没找到就慌了, 郑发财不以为然:“你们两老别担心,等晚上他肯定回来, 这大冷天的晚上不回来得冻死在外头, 他知道利害。”   姥姥姥爷对着郑发财心中是一万个不满, 又看看默不作声的陈佳红这个女儿,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秧苗。”杨大虎走到秧苗家里的时候秧苗正在拿着根鱼竿和爷爷坐在鱼塘边钓鱼。   “大虎哥, 快来,”秧苗给杨大虎展示爷爷钓的小螃蟹, “这些螃蟹是野生的,钓到了就是赚了。”   “诶哟,”许老爹一看杨大虎身上都是血痕, 吓得鱼竿都握不稳了。   把鱼竿放在一旁,许老爹喊着老伴儿:“你快去把那假货医生叫过来,这孩子身上都是伤。”   秧苗他们村有个没有证的赤脚医生, 村里都笑话他是假货医生。   梨花听到外面吵闹声放下书本跑了出去,等众人把杨大虎给抱到屋里,这孩子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我说你这个假货到底能不能看好,看不好咱们就送去县城医院了。”许老爹给对方递了一根烟。   “不是什么大事, ”那医生弄了药水给杨大虎涂抹着,“就是晚上他可能会伤口感染发高烧,你们注意着点别把脑子给烧坏了。”   许老爹给了这赤脚医生几个鸡蛋打发了,随即找来梨花商量:“咱是去把他家人找来?”   “我估计他这伤是他后爹打的,这时候再送过去不是等死吗?就在咱这住着吧。”   “那也行,你去看书复习去,这里有我和你妈看着呢。”许老爹心里她闺女高考放在第一位,其他都是虚的。   “大虎哥,”秧苗坐在床边的小马扎上给杨大虎看着他额头烫不烫,“你怎么还不醒来啊。”   “秧苗,别吵他,”许老娘给秧苗吃着一个煮熟的鸡蛋,“你爷爷啊,就是喜欢管闲事,请那个医生还送出去几个鸡蛋,你看这鸡蛋给咱秧苗吃多好。”   秧苗吃着鸡蛋不说话,她记得书中大虎哥可凶了,长大后把这后爹亲妈弄得半死不活的。   “陈佳红,你家大虎去了隔壁村了,”一个人说着八卦,“就是那许梨花家,许家还给你儿子请了医生。”   “医生?“陈佳红犹豫了几秒,随即去家里拿出两角钱,准备待会儿去接儿子的时候把钱给许家。   “你拿钱干什么?”郑发财瞪着眼睛看着这婆娘。   陈佳红马上解释:“人家请医生给咱大虎看病,我怕不给钱人家不放咱们大虎回家。”   害怕地把钱放回原处,陈佳红大冷天冒着寒风去接孩子回家。   “接大虎?还是算了吧,我和我爹说过了,大虎今年就留在咱家过年,等过年了我带大虎去玄城。“梨花笑着和大虎他娘说话。   梨花家正在吃晚饭,陈佳红往里一看,大虎正啃着大饼和红薯,旁边放着一碗好像是骨头汤的东西。   “大虎,跟妈回去吃饭。”陈佳红往里走想去拉儿子回去。   “我不回去。”杨大虎捧着热乎乎的红薯躲在梨花身后。   “你是梨花是吧,”陈佳红忍不住要说她了,“这么爱管闲事?你家里的也不说说你?哦,我忘了,我听说你的对象好像跑城里去了,不要你们娘俩了。”   梨花拦住要发火的爸妈:“你也不用生气,我不让大虎跟你回家,那是因为你完全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   外面站满了想要看热闹的人,陈佳红被梨花这么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正当陈佳红想要哭诉自己不易的时候,梨花又说了句非常不客气的话:“陈佳红,你找大虎回去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吧。”   ??村民们不解地互相看看,梨花这是什么意思?   陈佳红也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皱眉看着许梨花:“你什么意思?“   许梨花笑道:“如果大虎不在家,那么被郑发财那个混蛋打骂的就是你了。我知道有这么一种人,因为害怕丈夫的暴力,所以让孩子去抵挡一切怒火,自己则安心地躲在孩子身后。“   许梨花说着这杀人诛心的话一步步靠近陈佳红:“你,就是这种人。“   这话太难听,也太扎心了。不仅陈佳红,周围看热闹的一些人也因为被说中了而心虚着。   “你,你,”陈佳红捂着胸口气得要命,“大家评评理,做娘的是最疼爱子女的,我难道会是那种丧尽天良的人吗!”   陈佳红说着盘腿跪坐在地上:“我命苦啊,没嫁个好人,哪像你许梨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是没嫁个良人,我看你还能不能有这么神气!“   哼,秧苗端着小碗在那看戏,书中梨花妈妈嫁给苏于彬以后被家暴,梨花妈妈可是下定决心离婚了,才不像这个女人这么磨叽。   “你又是哪个村的?来咱们村里胡闹!“大队长听闻许家这边有人闹事,赶紧过来这边训斥着陈佳红。   “呸!现在都改革了,你以为你一个大队长有什么好神气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这些大队长也没什么可牛的了,陈佳红才不怕他,“反正我今天要带我儿子走,要不然我就去找派出所让人抓你!”   “你滚不滚!滚不滚!“杨大虎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手里拿着钉耙就去打陈佳红这个亲妈,下手一点也不手软,周围那些村民们看了心里都有些嘀咕这杨大虎有点不孝顺了。   “哈哈哈哈“许老娘和秧苗在一旁看好戏似的笑了出来。   被这钉耙给吓到又被儿子眼里的凶狠给弄得心寒了,陈佳红马上走了回去。   “他不回来?”郑发财觉得这事也不吃亏,“人家花钱花力气给咱养儿子,这是好事,反正等大虎长大了不怕他不养咱们。“   陈佳红心都凉了,如果大虎不回来,以后郑发财的拳头铁定会揍到她身上。越想越觉得生活无望,陈佳红忍不住哭,哭自己命苦。   “你哭个屁!丧门星!”郑发财刚想一拳头揍她脸上,又想着明天还得去丈母娘家吃饭,于是一脚踹到了她腰上,“滚,给老子烧水洗脚去。”   “梨花,”大晚上的有人路过许家给梨花送了份电报,“城里来的。”   梨花一看,是蒋秋收写的。   【家里一切还好吗,想秧苗了,明年玄城见】   “这电报16个字,诶哟,5角6分钱啊,就这么浪费了”许老爹突然从梨花身后冒出来计算着费用。   “爸!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的东西你不要看,”梨花赶紧把电报塞在裤兜里有点生气,“我小时候写日记你就看,现在还是这坏习惯!”   “我是你爹!看你日记怎么了?这日记不就是给人看的?给你老师看就不能给你爹妈看?”许老爹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一套歪理。   “梨花说了不给你看你就不看,你怎么就是听不懂人话?”许老娘端着一盆子盘子碗筷准备去旁边的池塘洗干净。   “欸欸欸,”许老爹赶紧跟在老伴儿后头说悄悄话,“我刚看了,那是蒋秋收来的电报。”   “蒋秋收?我怎么听这名儿这么耳熟呢?”许老娘想了几秒后开始大声嚷嚷,“诶哟,蒋秋收不是几年前来咱们大队当知青来着吗?”   “你小声点!”许老爹笑道,“我听秧苗说,蒋秋收在城里的锯木厂工作,单位有分配宿舍,吃的喝的都有,厂区还有医务室呢。”   “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你蠢啊!才分开几天呐,就发电报过来了,这说明人家对咱梨花有意思。人家说想秧苗了,其实就是在说想咱们梨花了。“   老两口说的声音挺大的,连站在厨房边的梨花都听到了。   正在给大虎烧热水的梨花拿着电报出来再看了看,16个字的电报看了许久,都快把这纸给看穿了,梨花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分析着,分析蒋秋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直分析得自己脸红了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电报。   苏于彬就站在自家菜园子,透过许家敞开的厨房大门看着里面少女怀春似的梨花,苏于彬气得狠狠踩了踩菜园子里的蔬菜。   蒋秋收他还有印象,当时苏于彬还以为那小子很老实来着,看不出来啊,也是个不要脸喜欢勾引人的男人!   “妈妈,大虎哥额头发烧了。”杨大虎晚上吃了点东西就继续睡了,秧苗刚才一模,就发现大虎哥额头出汗了。   杨大虎毕竟快7岁了,梨花不好给他擦身子,是许老爹一晚上翻了几次身给他擦身子。梨花村里就有过发烧烧坏脑子的,所以害怕大虎出事的梨花时不时给杨大虎用冰凉的布头盖在大虎额头上,一晚上也没敢睡着。 第58章   杨大虎不回来, 除了担心自己人身安全的陈佳红,就属大虎的姥姥姥爷最担心了。   第二天一早,人姥姥姥爷找到正在吃早饭的许梨花家想大虎回去。   “我不回去。”杨大虎昨天一晚上都被许家的人照顾着, 觉得这才是真正温暖的家。   “就让大虎在这待着吧,反正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许老爹无所谓,反正大虎这孩子做事勤快, 今天大清早的退烧了就开始帮他去抬机器,是个能帮他干活的小帮手。   两老没接到孩子,回去后一商量, 觉得这不是个事儿。   “咱两虽然是当外公外婆的人了,可毕竟也不算太老, 不生病的话还能活个三四十年, ”大虎他姥爷忧心道, “到时候咱两靠谁?你也看到了,咱那女儿女婿肯定靠不住, 到时候老了还得靠大虎这孩子。”   “你说的也是,看大虎这孩子不是个心软的, 咱们如今要是彻底寒了他的心,以后老了真是无依无靠。”两老一商量,决定不管女儿女婿了。   陈佳红和郑发财带着俩孩子上门来吃早饭, 结果什么也没见着。   “妈,你们吃过早饭了?”陈佳红忐忑地问着老父老母。   “吃过了,”两老从竹棍上撕了一点下来当牙签戳着牙缝, “你们还没吃早饭?诶唷,这都几点了。”   “爸,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咱家菜园子的菜不知被哪个杀千刀的给毁了,现在菜园子没菜, 咱们吃什么?你们吃饭怎么也不给咱们留点儿?”陈佳红有些埋怨,自己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连自己老父老母也不管自己,那她还有什么活头。   “你也别埋怨,我养你这么大对得起你了。”大虎他姥爷狠狠心回道。   “老丈人,既然这样,那你们以后老了可别怪我们不给你们二老养老了,”郑发财威胁道,“你看咱们公社那些死了儿女的孤寡老人,那下场可是凄惨得很。”   “向来有儿媳妇给公婆养老,也没听说过哪个女婿给老丈人养老的,”大虎他姥爷也是看清了,“佳红啊,我这个做爹的也不指望你了,我和你娘这么多年算是明白了,你就是个靠不住的白眼狼,你嫁了汉子就折腾你亲爹亲娘去讨好汉子,你…”   他姥爷想起过往的事气得嘴角直哆嗦,他这女儿要是有许梨花一半好,他们两老都得去祖坟烧香庆祝了。   总之,这里是闹了一场打了一场,他姥爷被郑发财揍了一拳后是彻底和女儿女婿这边断绝关系了。   “走,咱们去种子场买种子。”许梨花下午带着秧苗和大虎去镇上。   “梨花,来来来,正好我也要去镇上。”苏于彬骑着幸福250的摩托车在一旁炫耀,这是国产摩托车,苏于彬骑的这辆是红色外漆的。   “不用,我们走着去就行。”梨花马上拒绝。   “你看我这摩托车,咱们村可就这么一辆,别人想坐还坐不了,”苏于彬嘻嘻哈哈道,“我看你经常盯着我这摩托,就知道你想试一试,我现在让你试,你就别不好意思了。”   反正坐上他摩托以后就是他的人了,他相信自己用这车可以把许梨花给勾搭上,这次他可下了血本了。   许梨花:“……”   “我什么时候盯着你摩托了?”   “就今天中午啊,”苏于彬用着轻佻的眼神看着许梨花,“我中午拿车过来时你不是一直盯着我这车笑吗?”   梨花还对他笑了很久,当时苏于彬就知道,这事成了。别的人家用一辆自行车就能换到一个勤快的媳妇儿,他得用摩托车才能换来许梨花对他一笑,虽然成本高了点儿,但是苏于彬也无奈地认了,谁让梨花长得漂亮呢。   许梨花真的无奈了,她也就是和乡亲们凑热闹看了一眼,至于笑,她不哭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和苏于彬可没有关系。   秧苗看着摩托车后头烟气直冒就觉得感兴趣,趁他们在说话时扔了两个橘子丢进摩托车的烟筒里。   “秧苗!”梨花一把抱住闺女,这孩子胆子真是太大了。   “你这孩子是不是讨打!”苏于彬被秧苗的动作吓了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梨花担心极了,这摩托车要是弄坏了,得赔不少钱。梨花和苏于彬着急地拿着棍子去摩托车烟筒里戳,结果橘子越滚越深,出不来了。   “你们真是蠢!”杨大虎把秧苗护在身后,“拧着摩托用尾气把橘子冲出来不就行了?”   “对啊,”梨花一拍额头,大虎这办法好,赶紧让苏于彬去试试。苏于彬这么一弄,果然烟筒里冒出来的尾气直接把两个干瘪的小橘子给冲了出来。   苏于彬脸色还是有些不好,这么珍贵的车,不容许这些小孩子这么不尊敬它。   见苏于彬眼睛狠狠地瞪着自己,秧苗‘哼’的一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有什么了不起的,蒋叔叔家还有大轿车呢。”杨大虎眼里可没有对错之分,即使这件事是秧苗先惹起来的,他也觉得是苏于彬这男人太小气太凶了。   “蒋叔叔?”苏于彬脸色不好了,是蒋秋收?蒋秋收开得起轿车?   “大虎,别瞎说,那是蒋叔叔他爸爸工作的车,不是蒋叔叔的车。”梨花和苏于彬再一次道歉后带着孩子们离开了。   “反正差不多,他老子的就是他的。”杨大虎说话有些粗俗了。   听着他们的话,苏于彬再看看自己这摩托,嫉妒得牙痒痒。刚才还想着用摩托车收服许梨花,现在再想想蒋秋收的轿车,苏于彬看着许梨花的背影恨不得活埋了她!这些女人!这些漂亮女人就是这么嫌贫爱富!   “大虎,”   许梨花经过大虎他们村的时候被大虎他们村的人叫住了。   “大虎,你姥爷被打了,现在在床上就念叨着你想你呢。”他们村的人有些看热闹道。   杨大虎一听这事,和梨花她们告别后跑回姥姥家看姥爷去了,梨花抱着秧苗跟在大虎后头,怕大虎被他后爹打。   “孩子,你别担心,姥爷以后都听你的,你主意多,聪明。”姥姥和姥爷怕这外孙再也不理他们了,连忙向杨大虎表‘衷心’。   “你们放心,这晚辈打长辈,咱决不允许,”村长过来给他们保证,“以后大虎就跟着你们两老,郑发财他们要是敢再惹事,我就去上报给公社主任。”   杨大虎一听村长这么说就放心了,姥姥姥爷和那后爹亲妈断了关系,以后自己就不用挨打了,那后爹敢再打他,他就去告诉民兵叔叔把他抓起来!   梨花安慰了老人几句,出门的时候秧苗看着郑发财家的菜园子,得意的笑了笑:“嘻嘻~他们冬天没菜吃了。”   梨花也很得意,郑发财那混账敢调戏她,就得让他吃吃苦头。如今大虎姥爷不管他们了,他们冬天只能吃咸菜去了。   “走,咱们去买种子。”梨花出气了心情大好。   “随便给两分钱就是了。”种子场一员工给了梨花一包种子。   当场打开纸检验的梨花脸色有些不好看:“这种子质量不好。”   那员工也没想到梨花会当场打开包装检验:“好的种子都免费发放下去了,剩下的可不就是这些歪瓜裂枣?”   梨花一想,也是这个理,只得认栽。   走出种子场的梨花突然看到有人进了种子场后面的仓库,没过多久,那些人就抬着一袋袋东西上了木板车。   木板车出了种子场,梨花抱着秧苗跟了上去。   种子场的种子给运到了【一二蔬菜种子经营部】,梨花看了看这招牌,顿时明白过来了。现在改革了,很多经营渠道也放开了,一些黑心的都想着拿公家的东西赚钱进私人的口袋呢。   这可不行,梨花看了看自己两分钱买的一包残废的种子,她敢肯定,这个蔬菜经营部卖的种子肯定是优良种子。   两分钱也是钱,梨花马上带着秧苗去找革委会主任说了这事。   “我不瞒你,以前这种事还是偷偷摸摸的,现在他们胆子也大了,”革委会主任笑道,“坏人哪里都有,是打不完的。”   “那这事就不管了?”梨花心疼钱。   “管,肯定要管,”主任笑道,“现在外面都传工分制度慢慢消失了,公社这种制度也维持不了多久,我估计我这个革委会主任慢慢地也没什么权利了,当然,在我还有用的时候,我尽量给咱公社维持一个公平公正的氛围。”   梨花听主任这么一说就放心了。   “还有一件事,”主任看着咬着枣儿的秧苗问道,“你和蒋秋收的事情什么时候定下来啊?早点定下来早点帮秧苗把户口给办了,要不然你以后高考上大学又被举报可怎么办?”   将枣核吐在土里面的秧苗突然就开窍了:“妈妈,你喜欢蒋叔叔?”   许梨花向来不敢在闺女面前说这事,怕闺女不同意心里面有疙瘩,如今听了这话只是装死:“没有的事,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 第59章   虽然许梨花是对蒋秋收心动了, 可她也不知道蒋秋收到底是不是喜欢自己。   “哎呀,我是男人,男人怎么想的我肯定知道, ”主任给她保证道,“以前秋收那孩子在咱们公社当知青时我就知道他喜欢你,当时我们公社的几个副主任民兵连长什么的还打过赌, 他们都说你会和许程仁那小子在一起。就我说不可能,许程仁那小子浪得很,还没定性, 肯定是蒋秋收适合过日子,你看, 我果然说对了吧。”   “他喜欢我?”梨花很惊讶, 她当初在村里和许程仁互有好感时, 都是蒋秋收给帮他们瞒着村里的人收拾烂摊子,所以她和许程仁一直把蒋秋收当做最好的队友。   “你不知道?”主任特八卦地笑道, “当时你和许程仁躲在水库那边玩,秋收那小子和我去量船, 结果看见你和许程仁在一起,诶唷,那眼睛都酸了红了。”   许秧苗一脸无语地看着这两人:“妈妈!你真的喜欢蒋叔叔?”   这两人是当她不存在吗?   梨花红了脸抱着秧苗就往外走, 走到一处山坡上,梨花把秧苗放在坡上自己做在下方面对着闺女:“秧苗,如果妈妈喜欢蒋秋收叔叔, 你觉得怎么样?”   “哦,”秧苗无所谓,“可是蒋叔叔太听你的话了,我不喜欢。”   妈妈不让她多吃糖, 蒋叔叔就不给她吃,妈妈不让秧苗挑食,蒋叔叔就会把水果硬塞给秧苗吃,这让秧苗有些苦恼。   听秧苗这么一解释,梨花害羞地捂着脸埋在自己膝盖上。   秧苗:“.…..”   “妈妈,你为什么脸红啊?”秧苗实在是想不通自己是怎么把妈妈说脸红的。   --   连着吃了两天红薯和咸菜,陈佳红和郑发财两口子对那些菜园子里的新鲜瓜菜那是馋得不行。   “当家的,你说咱们菜园子会不会是许梨花搞的鬼?”陈佳红知道发种子那天郑发财调戏过许梨花,现在想想,那女人嫌疑很大。   “不可能,咱们菜园子一夜之间被人断了根,难道那许梨花大晚上深更半夜地从隔壁村跑过来?她就这么闲得没事干了?”郑发财不觉得许梨花那么一个娇弱的女人能做到。   “那现在咋办,咱家没菜吃了。”陈佳红抱着俩孩子就那么哭。   因为哭丧着脸又被郑发财打了一顿的陈佳红无奈地跑到了娘家讨饭吃。   “你还有脸回来!”大虎他姥爷气得肝疼,“老子和你娘被你男人差点打断骨头的时候你躲哪去了?”   杨大虎看到这亲妈和两个弟弟妹妹过来了,故意端着一碗腊肉和一碗大白菜在他们面前炫耀,自从大虎彻底跟了他姥姥姥爷住,这日子别提多快活了。   “佳红啊,”他姥姥到底是还心疼女儿,送她出门的时候偷偷劝道,“你要是和那个该死的离婚,以往的事咱就一笔勾销,你爸和大虎那儿我也能帮你劝劝,你再好好想想。”   有了老妈这话,陈佳红也变得硬气起来了,回到家里给两个孩子洗漱完就睡觉,也不搭理郑发财了。   郑发财一看,这还了得,拖着陈佳红的头发将她拽下床:“老子都还没洗脚呢,你就睡觉?”   “郑发财,咱们离婚!”陈佳红不怕他,扯着脖子和他嚷嚷:“有本事你现在就打死我,要不然我去和村长说,我把公社主任都叫过来,我要和你离婚!”   “你!”郑发财几巴掌打下去结果这婆娘拼命地往外冲,一看就是要来真的。   这下郑发财也慌了,连忙把人哄住当场跪下道歉。   “哼!”见这男人臭德行,陈佳红扬眉吐气地继续回到床上睡觉,懒得搭理他。   “嘿嘿,媳妇儿,”郑发财不要脸地跟着上了床,“今天这是怎么了,可把我吓坏了。”   陈佳红不愿意理他,可这臭男人动手动脚的,陈佳红一下就脸红着半推半就和这男人好了起来。   等半夜两人大汗淋漓地从被窝里钻出来,郑发财又问起了这事,陈佳红本着邀功的心态和郑发财笑道:“我老娘说了,让我和你离婚,反正她那里永远是我的家。”   郑发财一听,果然是这样,恨得紧紧拽着被子拧着。   “你自己看看,那么多人让我离婚我也没离,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陈佳红说着说着就哭了,郑发财赔笑着和她道歉。   见这男人知趣,陈佳红心满意足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大虎他姥姥挑着水桶去打水,刚出大门就被郑发财给打了。   拿着扁担将丈母娘打了十几棍,又用水桶咣当一声笼罩在她头上使劲捶:“我说陈佳红这婆娘怎么突然胆大起来了,原来是你这该死的在那怂恿!”   周围听到动静地出来想拉人,郑发财指着那些人鼻子骂:“以后要是再让我知道谁怂恿我老婆和我离婚,看我不弄死你们!”   老丈人被打了还躺在床上呢,这丈母娘又被打了。   大虎他姥爷对这老伴儿是恨铁不成钢:“这就是你的好女儿,你给她说了什么,她转眼就能说给她男人听!我早和你说了不让你管她的事了,你非得给自己找罪受!”   “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你不心疼我心疼,这事你不怪那混账女婿,倒怪起我来了。”   杨大虎在屋外听着两人争吵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亲妈后爹给弄死,拿着小铁铲偷偷溜到郑发财家,两个弟弟妹妹正在前院玩,郑发财正和陈佳红吵架。   “我没想要和你离婚,”陈佳红被郑发财打了一巴掌又哭了,“都是我老娘,她非得让我离婚,还有咱们村前面那王二媳妇,她和李三媳妇也天天劝我离婚。”   好啊,郑发财一听到这,马上拿起扁担冲到人王二媳妇家去了,今天非得给这些吃饱了没事做的人打上一顿!   等郑发财一走,杨大虎从后门溜进去失望地看着陈佳红:“梨花阿姨没说错,你就是个坏人。”   受够了这些倒霉日子,陈佳红想着那个漂亮的许梨花就一肚子火气:“对,我是坏人,所以我儿女双全有老公。我哪比得过你梨花阿姨,一大把年纪了生了个没家教的私生女,还被她对象给甩了,你看看咱们村,谁背地里不嚼舌根骂她败坏咱公社的风气?就她高贵!”   陈佳红对许梨花恨得要死,她觉得杨大虎就是被许梨花给怂恿才变得这么叛逆不服管教。最让她生气的是,有私生子的应该被唾弃永远抬不起头才是,而许梨花在他们自己村可谓是人人都让着护着,凭什么!这许梨花要是在陈佳红这个村,保管她过不了一天好日子!   说梨花阿姨杨大虎还能忍,可这个女人敢说秧苗没家教,杨大虎直接和她干架,一铲子往她脚上一扔,直接透过布鞋刺伤她脚背。   和亲妈打架的杨大虎虽然没占到便宜,可也没吃亏,陈佳红被杨大虎给咬伤了,腿上手上都是被杨大虎给咬的伤口,头发也被杨大虎给扯掉了一小撮。   当然,杨大虎也伤得够重,脸都被他妈给扇肿了。   --   “梨花,”村长骑着一辆二手的摩托车过来了,“快快快,给你的奖励。”   “给我的?”梨花想了很久也没想出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村长从单车前面篓子里拿出几包种子:“这是革委会主任让我给你的,民兵主任带着一行人去蔬菜经营店和种子场逛了一圈,那些把国家的东西拿出去私卖的社员和工人们被处分了。这几包优良种子和这二手的幸福250,主任让我给你,说是对你的奖赏。”   这车和苏于彬显摆的那辆是一样的,只不过颜色不同,红色是老百姓常买的一款,而绿色多是公家用的一款,像公社里工作有需要用到摩托车的,都是用的绿色250.   许老爹出来一看,对着这摩托爱不释手地摸着:“县城里那邮差天天就显摆这破绿色摩托,没想到我家也有骑上这车子的一天。”   这可是大大地给他许家长了脸,只要梨花有出息,许老爹和他老伴儿干活都更有劲了。   梨花没骑过摩托车,但她觉得这东西没什么难度,在自学了几次摔了几个大跟头后,许梨花心大地带着秧苗去镇上买练习本和铅笔去了。   “嘿嘿,是个女人。”   梨花骑在半路上就觉得后面越靠越近的男声很是猥琐,坐在摩托车油箱处的秧苗从妈妈怀里伸出头往外一看:“妈妈,是两个不认识的叔叔。”   “摸她胸,摸她。”那两男人嬉笑道。   梨花有些警惕地开慢了些,后面那辆摩托车猛地从梨花身边擦肩而过,车上后面的那男人还顺手摸了一把梨花的屁股。   混账!梨花反应极快地一脚蹬了出去,那一脚蹬在后面那人身上,那两男人瞬间连带着摩托车栽倒在地。梨花这边也稳不住了,因为她骑得很慢,所以紧紧抱着秧苗摔倒的梨花只是腿部擦伤了,而秧苗一点也没事。   那两个男人开车速度很快,所以摔倒的时候受了很严重的伤,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你呀你,抱着孩子怎么还这么胆大!”民兵连长在医院看了看梨花的伤,并无大碍。   梨花也有些心虚:“我当时就是下意识反应。”   后来意识到秧苗也在车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一脚都已经踢出去了。   “妈妈,我没事。”秧苗在医院椅子上安静地坐着,她其实被吓坏了,但她不想说出来,怕吓到妈妈。   “那两人不是咱们公社的,腿骨折了,脑部也受了伤,已经通知他们家人了,”民兵连长和梨花说着消息,“现在啊,是越来越乱了,你们以后出门注意点。”   “那我要赔钱坐牢吗?”梨花很担心这事,坐牢可以,可是赔钱不行,家里没那么多钱啊。   “胡说什么呢你,这两个混账活该!你别担心让你出钱,没有这样的道理。”   得到承诺,梨花放心些了,抱着秧苗去买书。   “di~”苏于彬按了按摩托车喇叭,冲着梨花笑,“回去?我送你们。”   “不用了,我们自己有车。”梨花抱着秧苗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   “别啊,你们家什么情况我还能不知道?你爹连一辆破单车都买不起,如今又要供你读书学习,家里穷得快吃不下饭了吧?没事,我不嫌弃你,我知道你们这些去了城里的女人都爱慕虚荣,你今天坐上我这摩托车,回村里也光荣不是…”   苏于彬恶心吧啦地说着,许梨花带着秧苗骑上自己停靠在熟人摊子旁边的绿色摩托车,随即对苏于彬礼貌地笑笑:“真的不用了,我有车。”   被那辆绿色250的尾气给冲了一脸的苏于彬:“……” 第60章   “你是说调戏你的那两个男人不是咱们公社的?”许老爹在家抽着烟思考着, “早就听说城镇乱得很,就咱们乡下清净些,没想到这些混子痞子都来咱们这边放肆了。”   “要我说啊, 以前交通不发达还好一些,现在交通发达了,那些混子做个车就到处乱逛。”许老娘给梨花拿来药水涂抹。   秧苗听着这些话想起来了几年后会发生的事, 83年会针对那些无法无天的流、氓痞子们进行一次严打,什么聚众斗殴的调戏妇女的,都会被严惩。   嗯…秧苗不太关心那些事, 她脑袋瓜子里想的就是以后不能聚众斗殴的话,那她和郑小瑳大虎哥他们就不能经常找那些坏小孩打架了。   “妈, 你这话说得就不对, ”梨花笑道, “交通便利了,这经济才能发展起来。”   反正她现在是很喜欢城里那种方便的生活, 去哪里直接坐个车就到了,不像在村里, 还得自己走路。   “算了,不说这事,”许老娘忧心道, “调戏你的那两个男人怎么样了?”   “听说脑袋受了伤,”梨花不太确定,“可能有些严重。”   “诶唷, 那他们家人不会来找咱们麻烦吧。”许老娘有些担心了,她一向就想着在村里过过安生日子,最怕惹麻烦了。   “他们敢!”许老爹一拍桌子,“生出来的儿子这么下贱, 也不知道管教管教。他们家人要是敢来找咱们麻烦,咱们全村的人把他们打出去!”   许老爹这村子是整个公社最团结最和善的,所以大家也不怕事,反正有什么人来找麻烦,都是一村子人出动,不怕他们来找事。   “打出去!”秧苗一拍桌子,豪气万丈。反正以后83年严打后不能聚众斗殴,那她得现在多打点架,把本捞回来。   乡下村子里孩子都是放养的,不像城里大人们紧盯着,秧苗在村子里和小伙伴们溜达了半天也没找到让自己发火动怒的事,可无聊了。   “秧苗,上车。”许梨花自从有了这绿色250的摩托车,天天有事没事就得去镇上溜达一圈显摆她那破技术。   “妈妈,去哪呀。”秧苗坐在梨花胸前的油箱处。   “买点米面,就快要过年了,妈妈给你做肉包子吃好不好。”   两人用粮票买了一袋子米面后潇洒地原路返回,两只小手戴着手套的秧苗坐在最前面给妈妈挡风都快被冻晕过去:“妈妈,我喘不过气来。”   大风迎面吹在秧苗脸上,秧苗被这风给吹得大口呼气。   许梨花这才发现闺女的窘境,连忙停了下来将秧苗反面坐着靠在自己身前。   “大虎?”许梨花固定好秧苗后正准备离开,这才发现迎面走过来的那个满脸淤青的孩子好像是大虎。   “梨花阿姨,”大虎吸溜着鼻子准备去镇上买年货,“秧苗,你们怎么在这。”   让大虎在后头坐着,梨花带着人再次去镇上。   “这车真威风。”杨大虎坐在后头笑嘻嘻的。   “大虎,你那爸妈又打你了?”梨花觉得这总不是事儿,他们村的村长也不管管。   “他们打我姥姥姥爷,我就去报仇。”大虎不以为然,从秧苗手里接过好吃的一口塞进嘴里。   【大虎哥,咱们去打坏人!】秧苗冲着大虎小声说道,不敢让梨花妈妈听见。   等梨花帮杨大虎排队买些瓜子姜糖的时候,秧苗和大虎哥跑到一旁偷偷买了几盒小鞭炮。   梨花带着孩子回家后就自己进屋复习去了,梨花她娘则是在家做饭,秧苗和奶奶说了声就抱着几盒小鞭炮和一盒火柴跑了出去。   “啦啦啦~”秧苗一边往大虎哥的村子里走一边哼着歌儿拿着棍子在路边拨草玩儿。   “秧苗,去哪里玩?”路边一户人家的婶子叫住秧苗给了她一兜瓜子吃。   “谢谢婶儿。”   秧苗蹦蹦跳跳地拿瓜子壳去扔在别人田地里捣乱,又被那田地的主人说了几句:“秧苗,你这小爪子信不信我给你剪了?”   嘻嘻哈哈不当一回事儿的秧苗又跑远了,那田地的主人大喊:“秧苗,别跑远了,就在咱们村子里玩。”   “知道啦~”秧苗走了很久有些累了,干脆坐一会儿玩一会儿地慢吞吞往大虎哥的村子里出发。   一直没等到秧苗的杨大虎拿着根棍子去接秧苗,怕她迷路了。   “大牛他娘,回娘家探亲呐?”有人对着路边一邋遢的妇女问道。   “嗯,给家里送点吃的,我男人挖了点没长成的紫胡萝卜,带回去给我娘家人炒着吃。”那妇女说话走路都是低着头,不敢抬头见人的样。   秧苗好奇地看着脏兮兮的婶娘,秧苗整天在地上打滚,这婶娘比自己还邋遢,头都快埋在地上的妇人一个不小心就撞到秧苗了。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紧张地给一个三岁多的孩子道歉。   “秧苗,快过来。”村子里的人怕这女人疯疯癫癫地伤害到孩子,连忙把秧苗抱开了。   “爷爷,她不聪明。”秧苗觉得她很可怜。   “哎,这人也倒霉,儿子都不见了。”那村民没回答秧苗的话,只是感慨着。   “她可怜?她有什么可怜的?”另外一个村民不满了,“她儿子怂恿全公社的孩子去城市里找爸妈,结果呢?害得几个孩子找不着了,估计连尸首都没了。”   大牛十几岁,是当初那群孩子中最大的,也是整个事件的策划者。如今有几个孩子不愿意回到村里和单亲爸妈过穷日子,还有几个孩子人都找不到,估计已经死在外头了,这些孩子的家长埋怨大牛也埋怨大牛他爸妈。   觉得自己理亏的大牛他妈整日里抬不起头来,怕见到那些孩子的父母。   “大牛肯定死外面了,现在看来,还是咱们村的秧苗福气大,自己偷偷跑出去现在还活蹦乱跳地。”村民们在那感慨。   “秧苗,”大虎远远地看见那里坐在田埂上的好像是秧苗来着。   “大虎哥,”秧苗马上撒开脚丫子跑了,后头村民们叫住她喊话。   “秧苗,不能在外面玩太久了,最晚吃晚饭的时候要回家,知道不。”村子里孩子都是散养的,和养牛养羊差不多,吃中饭的时候不回来也没事,反正孩子在谁家就谁家负责这群孩子们的中饭。   不管孩子什么时候出去,反正吃晚饭的时候记得回家就行,要不然,等玩到天黑再回家,那又是一顿好板子要打屁股了。   “知道啦~”秧苗挥挥手就跑了。   “火柴带了不。”杨大虎家用的是打火石,大虎一个孩子不容易接触到那东西。   “带了火柴,”秧苗给杨大虎炫耀,“咱们炸他们的厨房,让他们吃不饱饭。”   “不,咱们炸粪坑,”大虎出着馊主意,“让他们臭得晚上睡不着觉。”   “不能炸粪坑,”秧苗不开心了,“爷爷说炸粪坑会死人的。”   快过年的时候是村子里的人最头疼的,因为那群野孩子们成天拿着小炮仗到处乱放,有时候吓得路过的大人们一哆嗦尿都要吓出来。   许老爹千叮咛万嘱咐,告诉秧苗有两个不许,第一,不许往人家身上扔炮仗,第二,不准炸粪坑,炸粪坑是会出人命的。   不过许老爹高估了孩子们,只要对孩子叮嘱两件事,那孩子一般只会记住和在意第二件事,所以秧苗知道不能炸粪坑,但是不觉得往人身上扔炮仗有什么不对。   等陈佳红和郑发财提着一桶野菜和青菜经过的时候,蹲在路两旁的小山坡上的秧苗和杨大虎开始往下扔炮仗。   自从菜园子被许梨花给偷偷毁了,好几天没吃过青菜的郑发财极为想念这青菜的味道,今天好不容易从别人菜园子里偷了点野菜,因为被扔在身上的炮仗给吓到了,两口子偷挖的一桶子菜全都给扔在了地上。   混着湿泥巴的青菜被两人给踩了无数脚,肯定不能吃了。   “哈哈哈哈”秧苗忍不住跺着脚拍手笑。   杨大虎恨极了这两人,拿过一旁准备的粪桶,直接站在山坡上从上往下泼,泼到了两人身上。   等许老爹被隔壁村的人叫过去训话时,许老爹抽着旱烟优哉游哉地走着。   “许大哥,去哪?”村子里的人和他打招呼。   许老爹笑了笑:“没事,去接我孙女儿。”   “他孙女欺负咱们村的人,往咱们村的郑发财身上泼大粪,你这老人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隔壁村来喊话的不高兴了,这许老爹太过分了,这个时候还笑呵呵的。   “你这小伙子,真是太不善良了。你刚刚不说了,是你们自己村的杨大虎给他爹妈身上泼大粪,和我家秧苗可没关系。”许老爹还觉得是杨大虎带坏了自家孩子呢。   “诶,你去找村长,喊几个人。”田地里干活的人看许老爹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去隔壁村,准备通报给村长后带上几个人给许老爹撑场子。   “村长,咱们秧苗被隔壁村当人质给扣下啦。”这话一传十十传百,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村长还以为孩子出了什么事,连忙带上几个民兵去救人。 第61章   “我说成老三, 你这就没意思了,我姥姥和你舅奶奶还算得上有点子亲戚关系,你就这么把我孙女给压在这里?”许老爹和隔壁村的村长成老三也认识。   “得, 当初一个个尊敬地叫我成主任,现在改革来了,连成老三这俗名也喊出来了, ”成老三很无奈,“我没说要把秧苗压在这里,就是那郑发财和陈佳红两口子要闹, 说要找你讨个说法。”   “爷爷~”秧苗从成老三后头蹦了出来,郑发财想打她来着, 还是成老三帮忙护着她和大虎哥。   “哟, 没被打就成, 我就不找这群王八蛋算账了,”许老爹让秧苗在自己面前转一圈, 没发现身上有什么伤口,便作罢, “走,跟爷爷回去。”   “不准走!”郑发财两口子洗了澡身上仍旧臭得要死,一行人嫌弃地离远了些。   “你家许梨花怂恿我家大虎和我离心, 你家孙女又带坏我家大虎杀父弑母,你就想这么一走了之?”陈佳红趁机坐在地上耍赖不起来。   杨大虎泼大粪这事确实是秧苗提出来的,不过秧苗也觉得无辜, 杨大虎也不知道怎么了,非得和粪坑过不去,一定要用炮仗炸了郑发财家的粪坑。秧苗怕出大事,所以提议让杨大虎偷了别人家的一桶子‘肥料’直接泼在郑发财两口子身上。   “那你们想怎么样?”   郑发财趁机伸出5根手指头:“给我50块, 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50块?人家工人工资一个月也就40块,”成老三很无奈,现在他是越来越管不住这两个无赖了,“你们可别忘了,要不是你们目无尊卑殴打自己的丈人丈母娘,杨大虎也不会为了给他姥姥姥爷报仇而想出这些个损招来。陈佳红,你男人打了你爹妈,你爹妈现在也和你断绝关系了,你还想再和你儿子离心?”   “我,”陈佳红有些心虚。   “不给钱也成,这女娃在咱们村不守规矩欺负人,那就按咱村的规矩把这女娃给吊在树上一晚上,”郑发财对成老三很是寒心,“村长,你可不能帮着外人呐。”   “这…”成老三犹豫了,秧苗行为不端正,偷人家的粪桶和粪水,还无故欺负村里的郑发财和陈佳红,侮辱他们的人格,总得受点罚不是。   “许大哥,你看……”成老三准备向许老爹商量怎么解决,往旁边一瞧,没人了,许老爹早带着秧苗跑了。   许老爹才懒得搭理他们,早在郑发财两口子在那‘吧啦吧啦’说废话的时候,许老爹就带着秧苗偷偷溜了。   “别跑!”虽然村子里的人看不惯欺负自己爹妈的郑发财和陈佳红两口子,但是这人怎么也是自己村里的,不允许别的村这么放肆。   许老爹把孙女给放到腋窝下夹着,跑得飞快,直到看到自己村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老村长,你可得给我做主,那成老三不做人,要把我家秧苗吊在树上。”   成老三自己村的人偷东西那可是棍棒上身不打个半死不放人,对秧苗这种已经算是很轻很轻的惩罚了。   “许大哥,”成老三商量道,“要不这样,把你家秧苗吊在咱们那废弃的祠堂里稍微惩戒几个小时,行不?”   “行你妈了个巴子,”老村长这边几个人撩起袖子就要干架,“不就偷了你们村的一桶粪水吗?这也叫偷?这样,你去咱们村掏一车去,这事咱们就算两清了。”   偷粪水能叫偷?老村长这边的人简直要笑掉大牙。   “子不教,父之过,”郑发财在后边嚷嚷,“你们村许秧苗本来就是个没爸的野孩子,现在还不好好管教,以后就是和她妈一样早早被搞大肚子进劳改所的命。”   老村长彻底怒了,硬是走过去把郑发财给拖到自己村的边界上,老村长年龄大了,其他人不想也不敢招惹他。   老村长压着郑发财去自己村挑粪水,不挑满一车不准走。   成老三这边的人大多凑个热闹,不会真的为了郑发财去动手,在看到隔壁村铜墙铁壁般地防守后,一盘散沙似的各回各家去了。   “哈哈哈哈,”杨大虎和姥姥姥爷听到郑发财的下场,在家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听说那孙子挑粪水的时候不小心跌到坑里去了,哈哈哈。”   这边,许老娘正提着秧苗的耳朵训话:“吃饭的时候都不见个人影,敢情是去别人家捣乱去了。吃饭这种大事你都能耽搁,你说说你还能干些啥?”   “妈,没事就好。”许梨花正背着历史题,去厨房把给秧苗热着的菜端过来,便走出去背书去了,家里实在是太吵。老父老母从来不知道小声点是什么意思,这让背书背知识点的梨花有些苦恼。   历史和政治是梨花的弱项,或者说梨花最擅长的是数学物理这些,其他方面有些薄弱。   走去水库旁边安静的小道上走着背着书本,梨花记下几个重要知识点以后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走了没几步的梨花自然而然地看见了旁边的一艘大船和几艘小船,这让她想起了蒋秋收。   蒋秋收当知青的时候干得最多的活计就是帮忙造船,鱼塘里的哪艘船没了船桨,找蒋秋收就行了。哪艘船破损了,蒋秋收带上工具箱就能修好。就连当年公社没多少钱买水库用船的时候,是蒋秋收和公社主任以及另一个技术员一起造了他们公社这艘最大的木船。   “梨花,”有几个姑娘冲梨花招手,“你在看书呢。”   “嗯,家里太吵了,我出来走一走。”梨花和她们一起坐在了小道旁倒下的一棵大树上。   “读书有什么用呀,我爹说了,工人才是最吃香的。”这几个姑娘不理解许梨花。   “而且读大学还不一定能找到好工作,我过完年就要去咱们县城的木工企业干活去,梨花,你可别选错路了。”这些人是真心替梨花着想,工人阶级多受尊重啊,赚钱也多。   梨花从地上捡起叶子在那扔着,有些苦恼:“但是我觉得读大学可以学到很多知识,和高中是不一样的。”   “书呆子,”这些人笑话她,“你倒是和许程仁挺像的,他那人天天就喜欢把知识给挂在嘴边。”   梨花笑了笑不说话,她和许程仁确实有很多方面都挺像的,这也是她当初和许程仁互相喜欢的原因吧。   “诶,梨花,秧苗真的是许程仁的孩子么?”   许梨花耸耸肩不解释:“你老是问他干什么。”   “嗨,咱们村这些年来当知青的人里头,我就对许程仁印象最深,真是太帅了,又痞又帅,又乐于助人。”   “我倒是觉得那个蒋秋收不错,双目如潭,那双眼睛一对着我,我的天,我都要晕过去了,”村里的这个女青年还记得当年蒋秋收小小年纪沉稳内敛得不行,“我有次迟到了要被扣工分,就快哭了的时候,蒋秋收拿着记分册过来用手敲敲我面前的凳子,告诉我我的工分没被扣,我的天,我当时心脏跳得飞快,他真的太有魅力了。”   “哎,还别说,蒋秋收真的特别喜欢这个动作。”一个女青年弯曲了食指和中指做了个扣桌子的动作。   “真的真的,我早就发现了,虽然蒋秋收这个人长什么样我不太记得了,但是他这个小动作我记得一清二楚。”   几个人在这花痴地讨论着许程仁和蒋秋收,梨花在一旁回忆着蒋秋收的小动作自顾自地笑出了声。   “这丫头,又傻笑了。”几个姑娘扯扯梨花的辫子,笑话她。   “这次不同了。”许梨花偏着脑袋对着这群姑娘们笑。   “什么不同?”她们不懂许梨花在说些什么。   嗯,许梨花想了想,以前傻笑是因为许程仁,而现在傻笑却是因为蒋秋收。   “我不和你们说了,天快黑了,咱们回去吧。”梨花从倒在地上的大树上跳了下来。   “多大的人了,还蹦蹦跳跳的。”身后那些姑娘看着跑远的梨花既有些无奈又有些羡慕,她们要是许梨花这样生了私生子的境遇,可是笑不出来的。   “许叔叔,听说秧苗今天被郑发财那混蛋给吓到了?我妈让我来给你们送几个鸡蛋补补身体。”苏于彬看了看许家,没听到许梨花读书的声音,“梨花没在家?”   “彬小子,我就和你直说了吧,我家梨花还得读书上大学,不考虑结婚的事,你别再这样纠缠了。”许老爹说话有些不客气。   “别啊,叔,”苏于彬笑道,“我叔叔在县城的厂子还差个会计,我叔叔说了,可以让梨花过去当会计,反正都是一家人不是。我知道,你们仗着梨花有着张漂亮脸蛋儿所以心比天高,可许叔叔,你好好想想,梨花一个生过私生子的真的还能再找个好人家?她现在年纪也大了吧,读书出来都老了,你确定不考虑考虑我?”   许老爹犹豫了,读个大学出来也不一定能当上大厂子里的会计,彬小子这开出来的条件确实不错,都算是他家梨花高攀了。   “我和你不是一家人,”许梨花抱着书本过来了,“我一直不想把话说得那么重,毕竟咱两是前后屋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但是苏于彬,你现在已经严重影响我学习的心情了。”   梨花冲着前屋的苏叔叔婶婶们道歉:“叔,婶,我没有要冒犯你们的意思,但是我希望你们能管管他。”   在自家屋子里偷听的苏叔叔婶婶马上开了后门冲着隔了菜园子的许梨花回道:“梨花,你专心学习,咱家这死小子我一定好好说说他。”   路过的几位邻居看好戏的路过,梨花以前就是他们村子里的招牌,有时候邮差或是卡车司机经过他们村就会说‘去梨花家的村子’。这彬小子也是可恶,纠缠梨花很多年了,现在还做梦呢。   苏于彬捏着的拳头松了又紧,最后低垂着头走了。 第62章   “秋收, 你舅妈和我说你这些天不高兴,怎么回事?”蒋舅舅对亲妹子留下的这个孩子是特别关爱的,要不然也不会自己提前辞工把玄城锯木厂的工作让给蒋秋收。   蒋舅舅技术超好, 是他们县城这么多木匠里面唯一的一名7级技师。蒋秋收小时候天天往舅舅舅妈家里蹭饭吃,也跟着舅舅学到了很多知识,在蒋秋收下乡当知青前就已经是5级技师的本领了。   如今8级技师水准的蒋秋收接替舅舅工作以后在锯木厂是以技术员的工资待遇进去的, 不过现在厂里想把他弄到车间当一名普通的员工,前些天才接到信件通知的蒋秋收对此毫无准备。   “他们要把你从技术员的身份降到车间员工去?”蒋舅舅气得大喊,“凭什么?他们凭什么就这么自作主张?”   “只是写信和我商议, 说是具体的等过完年上工后再议,”蒋秋收对最后结果不抱什么希望, “不过他们说了, 就算降为员工了, 工资还是一样地给。”   “那你是怎么个想法?”他舅妈担心孩子的前程,和闺女闹翻后家里就冷清清的, 索性蒋秋收答应过以后给他们养老,现在这孩子就跟她亲儿子没区别。   “我原本就想着准备高考, 现在这样倒是让我坚定了辞工备考的想法。”蒋秋收转动着指间的烟有些心不在焉,他想和梨花考上同一所大学,得好好努力了。   他舅舅有些不同意:“毕竟是大城市的大厂子, 就这么辞了?你万一考不上呢?就算考上了你万一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呢?读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找份稳定的工作?你又何必参加什么高考舍近求远呢?”   “舅舅,现在私人企业外商投资企业都开始出现了,我觉得锯木厂制药厂那些国家兜底的企业迟早会出现问题。在这样的条件下, 我倒是觉得读大学有备无患。”蒋秋收平静地和亲人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所以你不是为了那个女人才辞工考大学?”他舅舅在这件事上不信任他,他早通过昔日锯木厂的同事了解到了自己外甥暗恋一个叫许梨花的女人,还是个有孩子的女人。   “感情和事业是两回事,我不会因为梨花去特地辞工考大学,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梨花对读书有很深的执着,我可能还不会醒悟过来,说不定以后就是一辈子困在锯木厂的命运,”蒋秋收对舅舅语气中对梨花的不尊重有些无奈,“舅舅,我刚才已经说了我要辞工的理由,如果舅舅有认真听我说,就应该明白我不是在胡来。”   “我觉得秋收说得对,”他舅妈对自己老伴儿翻了个白眼,“人呐,是越老越糊涂,秋收这么聪明年轻的小伙子,难道不比你这个老头子想得深远?”   他舅舅沉默了很久不说话,最后无奈叹气道:“走错了路可怎么办?出厂容易进场难,你可知道你现在的工作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年轻人就得多试试,选错了路也没事,失败了我这些年存的老本也可以给你做些小本生意,”他舅妈给蒋秋收做主了,“秋收,我这做舅妈的和你说句实话,我也不怕你笑话,我那费心费力拉扯大的闺女孝顺她公婆去了,我和你舅舅是指望不上她了,我和你舅舅也不指望别的,以后老了不能动了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得搭把手。”   本来锯木厂的工作他舅舅舅妈是给自己闺女留着的,无奈那女儿铁了心跟着个不着调的男人走,所以他们和女儿算是决裂了。   他舅舅舅妈自认俗人一个,没有那么多高尚情操,就希望老了身边能够有孩子陪伴着,对蒋秋收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好,是有条件在的。   “舅舅舅妈,我不需要钱。”   蒋秋收亲妈后爹死前就留了半辈子的积蓄给他,更不用说还有老司马那边的帮助,现在的蒋秋收确实不需要舅舅舅妈的帮助。   蒋秋收这话一出,他舅舅舅妈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他们忘了,这孩子的翅膀已经硬了。   “我妈日子过得苦,小时候也没时间管我,我饿得没办法了,死皮赖脸地在舅妈那讨饭吃。好不容易杀只鸡来吃,家里两个鸡腿,我和表妹一人一个,舅舅舅妈在那用热水泡饭吃……这样的事太多太多了,我都记得,”蒋秋收笑道,“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让舅舅舅妈放心,我会对你们好,但绝不是因为你们的钱,你们这些年存的钱还是得自己留着以防不测。”   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些长辈把全部希望压在他身上也不行,说句不好听的,万一蒋秋收自己死在他们前头了呢?   “呸呸呸,什么死啊活了的,”他舅舅嫌这话不吉利,“听你这么保证,我和你舅妈就放心了。至于工作上的事,你自己做主吧,我们也不掺和了。”   --   “许老哥,梨花今天是不是要去镇上?”老村长转悠着过来了。   “买点东西,村长有什么需要梨花帮忙带的尽管说。”许老爹给他递烟。   自从家里有了绿色摩托车,村里有人想买东西都是许梨花或者许老爹去镇上的时候顺路帮人买回来。   村长摆摆手示意他不吸烟:“咱们和郑发财的事闹得挺大的,现在他们村使坏,不让咱们往那边走,特别是你和梨花他们,还说什么见你们一次打一次。你和梨花说,以后去镇上就换条道。”   去镇上有两条道,走哪边都一样。郑发财被梨花村的人欺负,郑发财他们村的人觉得脸上无光,想找回面子,所以嚷嚷着不准梨花村的人经过他们那边。   “行,不让咱经过他们那条道咱们也不稀罕。”许梨花无所谓,有本事隔壁村的永远别到他们村子里来。   “对,”老村长笑道,“咱们往镇上去走哪条道都一样,他们要是想来咱们这附近买鱼苗,那可就不好办了,哈哈哈。”   没办法,他们村的地理位置就是优越,那群混账想使坏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本事。   “大哥,你确定是这里吗?”   几个人鬼鬼祟祟地提着袋钉子和三角铁埋伏在小路山坡旁,准备等许梨花那女人骑车经过的时候扔钉子过去戳破她轮胎。   这地方是个大拐弯的小道,一边是山坡一边是大鱼塘,鱼塘边还插着很多大桩子,是骑车容易出事故的地点。   只要在这里戳破许梨花轮胎,这样的路段,那许梨花从摩托车摔下来不死也得残。   “老子观察她很久了,昨天她去镇上还说什么过年前两天要去镇上进货,就这两天了,绝对没错,等搞死她了咱们回去过个好年。”   当初许梨花开摩托车被两个别处公社的混混调戏摸胸,梨花弄得他们不小心骨折加脑损伤后,那两个混混的亲人开始计划着报仇了。   只是,大冷天的吹着刺骨的寒风的诸位从早上等到傍晚,也没看见许梨花经过。   “我说田家大哥,还等不等了?要不直接冲到他们村去,就一个女人罢了,还怕打不过?”   “你懂个屁!就咱们几个闯一个村?找死啊你!”田家大哥恨恨地把钉子三角铁随便撒在了小道上,憋着一口气回去了。没能给弟弟报仇,看来今年这个年是过不好了。   “当家的,这石磨盘真不好用,咱们那么多粮食都没弄出壳来。”陈佳红推着板车走着,郑发财吸着烟在一旁优哉游哉地跟上。   家里今年秋夏交了公粮后还剩下一点粮食一直没去壳,好不容易去公社里借到了石盘磨,两口子把粮食碾压脱壳后赶紧趁过年前把东西给还给公社,这公社的东西不能赖也不敢赖。   “诶诶诶诶…”陈佳红只听到‘peng’地一声响,板车轮胎突然爆了,陈佳红一个人稳不住载着重型石盘磨的板车,只能眼睁睁看着板车侧翻在地,而石盘磨猛地砸到地上,碰到地上的石子儿和路旁的石桩子后碎裂了。   裂开了…   郑发财和陈佳红看着心痛欲裂,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们怎么赔得起?公社的东西弄坏了又怎么赔?   再看看地上的钉子三角铁,就是这些玩意儿让板车胎爆了的罪魁祸首。   “哪个缺德杀千刀的在路上放钉子啊!哎哟,”陈佳红痛哭,“还让不让人活了哟。”   “该死的婆娘,你不长眼啊!”郑发财气得要死,几巴掌扇了过去,“这么大的钉子在路上你看不见,车子翻了你也稳不住,你个作死的。”   “郑发财,你一个汉子是干嘛用的?”身后正好路过的一妇人看不过去了,“说不定你今天推这车就能稳住不让它翻车,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郑发财眼睛一转,想到了什么似的马上冲了过去:“这钉子是不是你放的?就是你放的!我去和公社领导说,这石盘磨你得赔!”   对呀,陈佳红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站到了自己老公这一边:“肯定是你扔的钉子,你赔!别想跑我告诉你。”   “你,你…”那妇人气得脸都肿了起来,好心帮人没想到被反咬一口,倒大霉了她。 第63章   “梨花, 你的电报,还有一封给秧苗的信。”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晚上,梨花再次收到了蒋秋收的消息。   “怎么了?”许老爹和许老娘关心地走上前来, 他们心里认定了这蒋秋收对自己女儿有意思,此时对蒋秋收的消息是格外关注。   “他要辞工了。”梨花对蒋秋收的这个决定倒是有些意外,毕竟那锯木厂也是个大厂子了, 条件也好。   “这不行,你赶紧给他写信,不, 发电报,告诉他不能辞职!”许老爹如今把蒋秋收当自己女婿了, 那自己女婿放弃这么好的工作怎么能行?“你告诉他, 他要是辞职, 你就不和他好了。一个男人,没有工作要他何用?”   “爸!你胡说些什么呢!”许梨花气得要死, 先不说自己和蒋秋收还没什么,就算自己是他对象, 也没有权利去阻止人家追求自己的梦想。   “我胡说?你去外面问问,读大学比进大厂子重要?”许老爹觉得这群年轻人真是糊涂。   “梨花,那小子现在是几级技师了?”许老娘还记得当初蒋秋收来这里当知青时已经是5级的水平了。   “我没问过, 应该有七八级了吧。”许梨花不知道她妈问这个干什么。   许老娘一听这话就放心了:“那就没事,这样的本领就算从大厂子里辞了,以后想进厂找份工作也容易。”   “不过话说回来, 幸好你还没和他在一起,从他辞职这事来看,可以看出来这年轻人不靠谱,不稳定。”许老娘一副挑剔的神情。   梨花懒得理他们这些自恋又没礼貌的话, 带着秧苗去洗漱去了。   “秧苗,你蒋叔叔辞工了。”梨花给秧苗搓着白白嫩嫩的脚丫子,用雪峰牌的老香皂搓洗一遍又换温水重新清洗一遍后给秧苗抹上百雀羚的雪花膏。   “哦。”秧苗不感兴趣,在那拆信封,这是郑小瑳的奶奶寄过来的信。   “妈妈,给秧苗念~”秧苗扑在床头抱着妈妈的枕头在床上打滚。她虽然没读过书,但是知晓万物的本领能让她费点力气后也能看懂这些字,不过喜欢撒娇的秧苗还是让她妈妈给念信,懒得自己看。   梨花被秧苗打断了话也不生气,在那给秧苗读着郑奶奶的信,这封信是以郑小瑳的口吻写的。   郑小瑳今年和李小草一家一起过年,当初在玄城的四个小伙伴,现在就剩李小草和郑小瑳在城里,他们觉得很孤单,想乡下的小伙伴们了。   几页纸的信件里,满满3页纸的正反面写上了他们吃了什么玩了什么,最后一页才开始说希望梨花他们早点去玄城,他们给秧苗和杨大虎留着很多零食呢。   “哼,他们去看海也不叫我,”秧苗两眼亮晶晶的,“妈妈,咱们早点去玄城见郑小瑳,还有李小草。”   梨花有些为难:“这就是我想和你说的。”   以前蒋秋收在玄城锯木厂工作,那秧苗他们还可以住在锯木厂的筒子楼里面,现在蒋秋收决定辞职了,那这些小孩就没地方住了。   “妈妈过年后是去读书的,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陪着你们了,所以…”许梨花的意思是,这次不能把孩子带去城里了。   秧苗抓到了妈妈话里的重点,那就是她不能和妈妈一起去城里了。   “哼!蒋叔叔最讨厌了。”秧苗很难过,钻进被窝里拱成一个小山坡。   “蒋叔叔也没办法,他要被降职,又心有不甘。”许梨花不知道该怎么和秧苗解释清楚。   秧苗也不是特别生气,她能偷偷跑到玄城,那就能再跑第二次。   “bu~~”秧苗突然从被窝里蹦出来跳到妈妈怀里,“妈妈别难过,我不讨厌蒋叔叔。”   妈妈喜欢的她也喜欢,反正蒋叔叔看着也不坏。   --   即使再穷日子再不好过,在过年这几天,大家仍旧是喜气洋洋的。   三十的前一天晚上,在大家都激动地等着明天吃团圆饭的时候,省城的医院里有两个病人的家属们却是过不了这个好年了。   这两个病人正是当初调戏许梨花摸她胸的两个骑着摩托车的男人,许梨花的正当防卫让他们栽倒在地伤到了脑袋,从下面的医院治疗了几天后又赶紧转到了省城的医院,如今大把的医疗费用等着这两人的家属。   “田家老大,你说去报仇,结果呢?”   “话也不能这么说,总不能为了报仇再把人给搭进去不是?”   “就不能把许梨花那个女人给抓进去?她害得咱们儿子险些死了,就这么算了?”   “就算不坐牢,总得让她赔钱吧?”   ……   这群家属议论纷纷的,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   “我去找他们公社的领导了,”田家老大恨极了,“那几个领导都说让我们去派出所,看派出所怎么判,反正赔钱是不可能赔的。”   这两个流、氓调戏女人,这已经是很大的罪过了,而梨花只不过是被调戏的时候反击了,她自己当时也受了伤。田家老大不敢去派出所把事情闹大,自己弟弟做出这些不要脸的事,要是被周围人知道了,那他家里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自己弟弟有错在先,他也不觉得这事报案了能对那许梨花有什么惩罚,没看人家公社领导都护着他们本地人吗。   田家老大虽然气愤,但如今弟弟花了家里这么多钱治病,田家老大也烦了。他也有妻子孩子,总不能为了这么个弟弟把自己的前途都给耽搁了。   “爸,妈,你们也别怪我不讲亲情,”田家老大起身准备回家,“这事本来就是您小儿子不对,您就认了吧,啊,我得回家了,大晚上的,我媳妇儿一个人和孩子在家我也不放心。”   “你,你,”田家父母对大儿子很失望,小儿子那是老太太老头子的命根子,这仇不能不报。   田家老太太和另一家的家属一合计,准备就明天过年的时候去闹事,总得让许梨花一家赔偿点医药费。   即使是一个国家,但是不同地方的风俗也不一样,这边的大年三十和初一除非你有重要的事,要不然是不能随便出门的,会不吉利。而这边没有年夜饭一说,这里大年三十的团圆饭是在大清早开始享受的。   凌晨天还没亮,许老娘就起床开始烧火了,她要烧个大猪头做早饭,这里早上的年夜饭都会烧猪头,没有钱的就几片猪肉撑场子。   许老娘和周围三户邻居一起出资买了个大猪头,她们认为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灶台上摆上几个脏兮兮没有水分的白萝卜,梨花在上面插上香,等许老娘把猪头烧好后摆在香火前面,一家人拜了拜。   之后许老爹开始扫前面的院子,许老娘做其他菜,而梨花则是把猪头送到其他三户邻居家去让人家也插上香拜一拜。   这几个共同出资买下猪头的人拜了一圈后,四家人开始分猪头了。   “这个舌头就分给秧苗和几个孩子吃,”苏于彬的母亲苏老娘把舌头和最好的肉分在一个小碗里给几家的小孩子吃。   这时天已经亮了,许老娘和梨花还在厨房里忙活,秧苗和其他两个孩子们已经吃着猪头肉满村子转悠了。   “秧苗,不要跑太远了,不吉利,”梨花不是个多迷信的人,只是毕竟大过年的,想讨个吉利,“等到了后天大年初二,你就可以放肆转悠走亲戚去了。”   “知道啦~”秧苗根本不吃猪舌头,只是嚼着一块不知道哪个部位的肉狠狠地咬着,“太咸了。”   猪头肉特别咸,跑远的秧苗一把将手里的肉丢在路边。   “这孩子,讨打!”许老爹远远看见了,心疼得不行,赶紧跑出去捡地上的肉来吃。   看许老爹跑出去了,在一旁埋伏的田家老娘和另两个女人赶紧从许家大开的后门跑进许家翻箱倒柜地翻。   农村的房子和城里不一样,生活习惯也不一样,这里平常都是房门大开,厨房和居室也是分开的。就在梨花和许老娘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那几个小偷已经偷到了一叠票和钱,至于那个带锁的箱子,小偷们直接抱着离开了。   “你们谁啊?”捡了秧苗扔在地上的肉吃得心里贼开心的许老爹看见几个人从他家后门小道上出来,以为是谁家的亲戚。   只是那几个女人拔腿就跑的举动让许老爹心慌了。   “别跑!贼啊!”   许梨花和许老娘赶紧跑出去,就在几百米大道拐弯处,那几个女人分别上了两辆摩托车,跑在最前面的许老爹被田家人一铁棍打在头上掀翻在地,周围都是血。   “爸!”使劲跑着的许梨花被突然出现的这一幕刺激得跪倒摔在了地面上,裤子膝盖那都蹭破了。   从地上爬起来的许梨花顾不得去看许老爹的情况,一边朝相反的方向往家里跑一边对前面邻居喊着,“两辆幸福250的红色摩托车,拦住他们!”   “骑摩托车的,拦住他们!”那些邻居们急得要死,纷纷站在路边喊。两辆红色摩托经过的旁边人家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纷纷拿上木棍去拦,还有的想用身体去拦,可那两辆摩托车骑得飞快,用身体去拦的村民们也吓得赶紧跑到路边对他们破口大骂。   回到家骑上摩托车的许梨花顾不得去喊秧苗回家,直接骑到昏倒在地上的许老爹身边,众人把许老爹抬到摩托上,许老娘坐在后头,一家三口往医院跑去。   苏于彬跑出来看看情况又赶紧跑回家去,推出他那辆红色摩托从反方向出发准备拦截那群强盗们,这里有两条大道都是去往公社的,从反方向出发的这一条路实际上还可能近一点。   “儿子,”苏老爹带上锄头,另一个邻居带上铁耙子,坐上了苏于彬的摩托车准备去帮忙。   “彬小子,你们小心呐。”苏老娘和另一个婶子又是气愤又是担心。 第64章   俗话说, 捉贼要捉赃,苏于彬几个大老爷们儿知道这要是没当场抓住那几个混账,以后的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彬小子, 你开快点!是不是个男人啊!”苏于彬他老爹和另一个大叔紧紧握着锄头急得要死。   “爸,李叔,抓紧了啊, 别飞出去了。”苏于彬心里憋着一口气,今天一定要把那些来他们村里放肆的坏人给抓住当场打死才行!   之前还因为梨花不答应自己的求婚而恼怒,可是现在苏于彬又觉得在生死面前这些都是小事了。许老爹被人用铁棍打了, 他不能视而不见,毕竟他和许梨花是从小玩到大的邻居, 他小时候也是经常去梨花家蹭饭吃啊。   这边, 梨花骑着摩托开到最快的速度带着父亲往公社卫生院走。   “梨花, 就是前面那两辆摩托车!”许老娘一手扶着满脸是血的老伴儿坐在车后一手紧紧抓住摩托车后的铁架子,梨花摩托车一转弯, 许老娘就看到了作案的几个混账东西。   那两辆摩托车上的人以为后面的许梨花是来拦车的,赶紧变了方向从左边一条小道上溜了过去。   许梨花来不及去找那些人麻烦,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爸爸送到卫生院,其他的可以以后再算账。   从小道上拐进去的两辆摩托车欢呼了声,田家老娘又是开心又是担心。   开心的是从许家竟然偷到了不少东西, 没想到许梨花老爹老娘竟然存款还挺多的。担心的是自家男人打了那老头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人打死了。   这要是死了人,下半辈子都活不安稳了。   “没事, 咱们脸上抹了灰,他们也认不出咱们来。”田家老爹骑着摩托车冷笑,“我儿子受了伤,这些人就得……啊!!”   ‘呲溜’一声响, 前面一辆摩托车倒在地溜了一个大圈,后头紧跟着的摩托车来不及刹车撞到了树上。   原来,田家老大骑着摩托车被迎面而来的锄头敲到,两辆红色摩托车上的5个人纷纷摔倒在地,有一个摔到了旁边的水沟里晕了过去。   拿着锄头铁耙子的苏于彬三个人马上从摩托车跑了下来,对着周围正在过年吃团圆饭的各个冒烟的屋子大喊:“抓贼啊!这几个人是小偷,还杀了人。”   他们不知道许老爹有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这时候把事情说严重点比较好。   都是一个公社的,更不用提苏于彬他大姨夫还是这个村的,这里一声喊,就近听到喊声的人家都拿着扁担锄头等各种农具跑了出来。   偌大一个个用来装粮食的大箩筐纷纷扣在这些坏人身上,大家拿着锄头扁担在那打,把几个人打得不停求饶。   “不能用私刑啊。”几个民兵治安队的匆匆赶来,当然了,他们也就是那么说说而已,直到那几个坏人被打得不行了,他们才把人给压到公社去。   --   正月初六,在家里安心复习的蒋秋收收到了许梨花的消息。   “秋收?”他舅舅担心地看着一脸凝重的蒋秋收,“出什么大事了?”   蒋秋收脑袋重重地磕在桌子上,许久之后担心道,“梨花那里出事了。”   梨花家里出了点事,不去玄城大学旁听了。   赶紧给梨花发电报过去的蒋秋收一直到正月初九也没收到梨花那边的回信,因为这几天太担心那边的情况,蒋秋收急躁得单手不停地扣着桌子,这不礼貌的声音把他舅舅舅妈都弄得烦躁了。   “还没消息?她上次来电报没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舅舅蹲在地上吃着花生米。   “只说是病了,具体的没说。”这才是让蒋秋收最担心的事,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蒋秋收现在不仅手开始急躁地动作着,一双脚也因为焦虑而不停轻轻踢着桌腿。   “要不你去看看人家?”他舅舅最近从新婚夫妻那接了个造家具的私活,现在正是在家沉下心工作的时候,而蒋秋收这几天的急躁让他舅舅心里也焦虑起来了,弄得他舅舅也不能安心在家干活。   他舅妈觉得成:“既然你喜欢人家,确实应该去看看她家发生了什么。小事倒还好,要是大事,你小子得放机灵点,及时脱身。”   他舅妈担心蒋秋收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你这么说就有些太无情了。”他舅舅插话道。   “别插嘴你,小病到还好,要是大病重病,你小子别傻乎乎地出钱,买些水果啥的就是你的心意了,毕竟你两还没真正在一起,八字还没一撇呢。”他舅妈相信自己这老伴儿和自己想法是一样的,只是这老伴儿太‘奸诈’了,每次得罪人的话都让老婆说,自己在那装好人。   两个人在那吵吵闹闹的,蒋秋收回屋看了看自己的私房钱,老司马寄给他的钱他因为自尊心的原因一直没用过,或许现在这些钱能有大用处。   ——   “主任,那些坏人毙了没?”梨花村子里的人一天得去公社主任那问个好几次,要不是有民兵拦着,那天苏于彬他老爹和其他的村民能把那几个坏人给乱棍打死。   “人呢,自然是交到派出所那边,人家有自己的一套程序,该坐牢坐牢该赔钱赔钱,具体的咱也不清楚,等通知就成,”这几天主任手上的烟基本上没停过,他愁啊,“咱们公社捐了多少钱了?”   梨花他爹送到公社卫生院没多久马上就转去了县医院,这下可好,里里外外都是钱呐,哪来的钱?   这些个社员揉着眼里的泪花儿诉说着心里的不满:“听说那些国营大厂子的干部职员们药费什么的都能报销,咱们农民呢,每年辛苦的交公粮,从自己嘴里省下吃的造福大众,结果待遇根本比不上那些职工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苦啊。”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主任叹气,“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各个村各个队通知下去,梨花他爹需要用钱,都捐点,我明天一早给送到县医院去。”   “可是他们刚住院的时候有些村的人已经捐过一次了。”捐过的也不好意思让他们再从牙缝里省钱用。   “行吧,那就愿意捐的捐点,不要勉强大家。”主任率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30元放进募捐的箱子里。   梨花他们村的人之前已经捐过一次了,现在听说还需要用钱,马上又从兜里掏出钱来:“能治就成,咱们就想人活着。”   “那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   ……   大家都是几块几块的凑,没钱的把老本都拿出来了凑了一两块,有钱的凑了十几二十几。   苏于彬不舍地看着自己老爹捐出去的一千多块钱,心都要碎了。   他那辆摩托车被老爹弄去卖了,因为急着用钱,被别人压价了最后低价贱卖的,心疼得苏于彬差点和自己老爹打起来。   苏于彬自认做得可以了,拦截那群坏人又带头给梨花他爹捐了几十块钱,是整个村捐得最多的,没想到自己老爹把摩托车也卖了。   “豁,”那些人看着一千多的巨款手都在抖,整个村子里的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没想到这苏老爹深藏不漏啊。   “别这么看着我,”苏老爹不爽了,“咱家穷得很,这是卖了摩托车得到的钱,那摩托车你们也知道,是我兄弟送给彬小子的,咱家可买不起。”   也是,这么一说,众人也不盯着他家了。   “捐钱啦!”杨大虎敲着个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破锣在自己村子里敲。   “我捐个两块吧。”   “我家穷,但是一块钱省上几个月也是能省出来的,我出一块。”   ……   杨大虎在自己村子里逛了一圈,最后发现除了两个人,其他人都捐了。不用想也知道,那两个人就是郑发财和陈佳红,也是杨大虎的亲妈后爹。   “你们两个怎么不捐?”杨大虎怒了,跑到郑发财家扔石头。   “我呸!你这死小子,没见自家还穷着呢,捐个屁!”陈佳红和郑发财在那幸灾乐祸着,听说许梨花她爹脑袋被打得瘪了一小块地方进去,哈哈哈哈,这两人听到别人遭殃他们就开心。   杨大虎很生气,生气的是这两人明明前些天才大赚了一笔,此时却连一块钱也舍不得出。   郑发财和陈佳红去给公社送石磨盘的时候在路上遇到钉子板车爆胎了,以至于石磨盘损坏了一部分。在郑发财打骂陈佳红的时候,一个妇人出来给陈佳红说好话,没想到却被这两个无赖夫妻给赖上了。   最后为了破财消灾,那妇人被郑发财这两口子给敲诈了一笔。   “姥爷说了,不义之财要捐出去,你们这样会遭报应的。”杨大虎也不稀罕他们那两块钱了,带着筹集来的钱去交给公社的人。   “大虎,”村里的人叫住杨大虎,“之前和梨花他们村闹得不愉快,咱们还放话说不让他们经过咱们村,现在想想,太幼稚了,你和梨花他们村的村长说说,就说这件事过去了咱们就算了。”   都是一个公社的,还是挨着的村子,大家也不是那么恶毒的人。   “好嘞。”杨大虎拔腿就跑,他想和那些人一起去县医院看看秧苗他们。 第65章   大年初十, 天还没亮,苏于彬他老爹准备出门和公社主任一起给县医院的梨花送钱过去。   “老爹,”彬小子叫住他爹, “你看咱们可是捐了一千多块钱,别人家聘礼才一辆单车。干脆你趁这时候和梨花说说,让她嫁给我呗。”   “别做梦了, ”他爹斜了他一眼,“捐钱是一回事,这结婚是另一回事。今天躺在医院的要是我, 许老哥也会倾尽全力给我捐钱,这和你小子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可咱们捐了这么多钱, 我还帮他们抓到小偷, 现在不过是让她嫁进咱家而已, 爹,你就不能可怜可怜你儿子?”彬小子觉得他爹糊涂。   “别老拿这钱说事, 你小时候穿着大红衣服被牛拱,是梨花她爹从牛鼻子底下拼命救了你。你这小子, 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挟恩图报。”   “你爹说得对,别老惦记着梨花了, 我听许老娘说过,梨花应该是有心上人,”苏老娘笑道, “你叔叔给我捎话来了,说是他厂里有单身姑娘,让你赶明儿去见一面。”   彬小子叔叔在县城的家具制造厂当领导,他介绍的那姑娘肯定不错。   彬小子要被这胳膊肘往外拐的爹妈给气死, 那姑娘能比梨花漂亮?   “行了,我先去了,在家别胡闹。”苏老爹揣着巨款和主任搭车去了县医院,杨大虎这个小尾巴也跟在后头。   “县医院就是气派,你看咱们那公社破医务室,那些赤脚医生瞎学了几天就上手,病人没保障啊。”苏老爹叹气,什么时候要能住上一回县城的医院就好了,啊呸呸呸,苏老爹突然反应过来这话不吉利,朝地上吐了几口去晦气。   路过的人对他翻了几个白眼,把苏老爹弄得挺不好意思的。   “到城里了,就要守城里的规矩,”主任笑道,“咱们呐,不能吐痰,不文明。”   “是,主任说的是。”有些拘谨的苏老爹突然又觉得这城里也不是太好,规矩太多了。   “苏叔叔,主任。”脸色极为疲惫的梨花和他们打招呼后摸摸大虎的脑袋。   “走走走,给你带钱来了。”主任小声说着,怕周围有小偷偷他们的救命钱。   几人到了病房的隐蔽地方,主任和苏老爹从裤腰带、内裤以及脚底拿出几叠钱来,许老娘接过去藏好了。   一旁喝着粥的秧苗对着主任和苏爷爷就是一个抱小腿的动作:“谢谢爷爷。”   要是以前,秧苗很讨厌这些爷爷把钱藏在臭烘烘的脚底的行为,现在却不同,她觉得这些公社的亲人们是最好最和蔼的。   “许老哥怎么样了?”两人看着病床上闭着眼睛的许老爹,关心地问道。   梨花赶紧给两人拿凳子小声回道:“好多了,医生说至少还得在医院待上一个月好好治疗。”   主任瞧了瞧许老爹那脑袋,感觉头上少了一块骨头似的,诶唷,这可遭了大罪了。   “你们放心,人呢,都已经抓到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主任几个说了几句话后也得赶着回去,要不然回公社都没车。   “我带着秧苗和你们一起回去,”许老娘田里地里的活计一大堆,只能让梨花在这看着。   “梨花真的不去玄城大学旁听了?”主任看她这样是准备留在这里安心照顾许老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农活再繁重,我一个人加把劲也能行。就是医院得需要人时时看着,只能委屈梨花了。”许老娘擦擦眼泪。   “我在这照顾老爸也可以备考,7月就要高考了,现在安心准备高考就成,什么旁听倒不是那么重要了。”许梨花无所谓,家里人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幸福,其他的倒是其次。   “也成,”主任安慰道,“虽然这里没什么图书馆,学习资源也不好,但是你需要什么书,我可以让人去省城带来。”   “谢谢主任,我会努力的。”梨花压力有些大,全公社的人都知道她要参加高考这件事,大家也都给她提供了最大的帮助与支持。   这次要是还考不上,梨花真的是没脸见人了都。   “对,这次真的感谢公社的乡亲们捐的钱,大几千的钱啊。日子这么苦,大家还捐钱,我…”许老娘声音有些颤抖。   把许老爹送到县医院的当天,梨花就把公社奖励她的那台绿色摩托车给卖了,当天村里也捐了一次款。这前前后后的,他们欠村里欠公社的太多了,更不用说以前梨花在玄城学习时村民们也捐了钱让她在玄城好好报班学习。   如今女儿一边照顾病人一边备考,许老娘真怕她不能专心复习以至于考不上大学,那样就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   “就是因为日子苦,大家才更加要互帮互助,”主任笑道,“以后梨花考上大学成为人才,记得回家乡尽尽自己的心意,也帮乡亲们一把。”   “她哪有这个本事。”许老娘压力特别大,穷地方学习资源也不行,学习时间也少,能读出一个人才来可不容易。   “主任爷爷,我以后赚钱了投资咱们公社,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大人还没说话呢,秧苗就夸张地说大话。   “好,爷爷等着这一天,啊。”   --   “蒋秋收,你是不是要参加Y城的招工考试?这样,咱两打个商量,”一邻居小伙子上前来塞给蒋秋收一个红包,“你卷子上写上我的名,让我过,这钱就是你的了。”   “替考?这是违规的。”蒋秋收不做这种事。   “反正又不违法,这样做的人多的是。”   蒋秋收冷冷扫了他一眼:“我不做这种事。”   “帮一把呗,对你也没坏处,你这么有能力去哪里都能考上,何必和我争一个小城市的名额呢。”   蒋秋收没搭理他,转身走了。他到处留心招工考试,好不容易等到Y城的这个招工机会,肯定要抓紧。   “喂,咱们可是从小下河捉鱼的好兄弟,别这么绝情。”那小伙子在背后喊着他。   蒋秋收一边走一边对着背后的好友伸出大拇指朝下点了点以示对他的鄙视:“我要去Y城追对象,你有我对象重要?”   好兄弟算什么,随时都可以交,心动的对象可是一辈子也难得遇到一回,这次他得好好把握。   4月初,许老爹已经回到家休养了。   “家里什么事都不用你操心,你只要专心学习就成。”许老爹不能干农活,只得天天在家躺着休息。   梨花除了看着她爸怕他乱动乱跑以外,基本上也没其他的事了,便坐在屋外的台阶上专心做题。   经过这么久的学习经验,梨花知道她的优势在于从题海战术里获得提升。   虽然那些培训班的老师对题海战术这种学习方式不太看得上,但是对于梨花来说,这是最快最合适的。她甚至不用听老师讲新课,她通过做题来学新知识,也是通过做题来复习巩固新知识。   题海战术就是最牛的,梨花心里有些小得意,她觉得自己掌握了一个学习的小窍门。   因为有些得意而小腿乱晃的梨花突然听到了右边男人的轻笑声,警惕地瞬间从地上弹跳起来,许梨花看见了一个老熟人。   “蒋秋收?”梨花跑着奔过去,跑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她和蒋秋收八字还没一撇了,瞬间又矜持地对他笑笑,“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爸爸。”   躺在床上的许老爹赶紧闭上眼睛装睡,他要是现在醒着,那蒋秋收这小子肯定和闺女会装矜持浪费时间,倒不如装睡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有什么。   果然,看着房间里老爸睡着了,梨花和蒋秋收在门外放松地小声聊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在咱们县城的家具制造厂上班?”梨花有些不懂这小子怎么想的。   “总得上班赚钱不是,反正一边工作一边备考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既然想工作,那你之前为什么辞掉玄城锯木厂的工作?那里的工钱和待遇都比咱们县城的厂子要好,”梨花纠结地看着他,“你不觉得你说话有些矛盾吗?”   诶唷傻闺女,还能为啥,这小子肯定是冲你来的。许老爹闭上眼睛装睡后耳朵更灵敏了,此时偷听着八卦开始有些着急,这两人拖拖拉拉试探来试探去的到底想干嘛?   还是他们那个年代好,许老爹当初和老伴儿说的就是‘做我对象,成不。’   多么有男子气概的表白啊,怎么现在年轻人就不知道学着点?   蒋秋收没想到梨花说话突然这么直接,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梨花不是多勇敢的人,但是确定了心意就会去追,就像以前喜欢许程仁一样。   “蒋秋收,你知道你和我不同的一点是什么吗?”梨花脸红道。   蒋秋收摇摇头不说话。   “我有喜欢的人会脸红,而你遇上喜欢的人脸上就会变得很冷淡,”梨花扯着衣服的下摆脸红得不像话,“你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蒋秋收:“……”   沉默了一会儿的蒋秋收突然笑道:“喜欢你算是毛病吗。”   “噗!”躺在床上的许老爹被两人的表白方式给肉麻到了,躺在床上开始抑制不住的大笑,笑得他头上的伤口有些疼。 第66章   许梨花怎么也没能想到自己亲爹竟然做出偷听女儿表白这种不礼貌的事, 不,她应该想到的,毕竟她爹小时候还喜欢偷看孩子日记, 就和村里其他偷看孩子日记给孩子每一步做决定的父母一样。   不管怎样,梨花是真的很生气了,所以抱着书本跑远。   蒋秋收没跟上去, 他觉得梨花应该是去水库了,她以前和许程仁吵架或是捉迷藏时老是喜欢去水库待着。   “秋收,要麻烦你了。”把女儿气走的许老爹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应该要吃药了,厨房里的中药都快煮干了。   蒋秋收扶许老爹坐起来, 随即去厨房将炖汤的锅从炉子里端了下来, 刚揭开盖子, 一股难闻的气息扑鼻而来,蒋秋收忍住这种令人作呕的中药气味将汤药倒进了碗中。   中药味也有好闻的, 但许老爹这药味儿太大,曾经许梨花给他老爹炖药时一边条件反射地呕吐一边收拾, 那场面让秧苗这个乖女儿看见了都要躲得远远的。   蒋秋收因为药味难闻有些面容扭曲地端过药来,碗底托着一块毛巾递到许老爹手上,应该是怕许老爹被烫到。   许老爹心里对他还挺满意的, 就说其他那些女婿,有哪个能对未来的老丈人这么尽心的?这蒋秋收心里怎么想他不知道,至少他面上没有任何流露出来的嫌弃。   “以前你在咱们这下乡时我就觉得你这人挺闷葫芦的, 别人不和你说话你一天也蹦不出个屁来。不像许程仁,那小子机灵古怪,天天和梨花在村里捣乱,让村里人又爱又恨。”   许老爹心中无限感慨:“不过我那时候就不喜欢许程仁, 他性子不稳重,和梨花一样就像没长大的孩子。倒是你,天天跟在他们后头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叔,你到底想说什么?”蒋秋收一般情况下都不喜欢听人意有所指地讲废话,当然,那人是梨花除外。   “我想说,你要是当初就对梨花表白,中间就没有这么多事了。”许老爹觉得可惜。   蒋秋收觉得许老爹想事情太简单了,这不是他表不表白的事情。从始至终决定权都在梨花手中。   许老爹对过往的些许埋怨和不满溢出来了:“你要是早几年过来,说不定这时候和梨花孩子都有了,也怪梨花以前不听我的劝,她早听我的不和许程仁在一起或者把孩子打掉也就没这么多事了。哎,梨花这孩子啊,长大后就越来越不听劝了,你来了就好,以后好好说说她。”   蒋秋收尊重每个人的观点,但不觉得梨花这事与他这个做长辈的有什么相关,梨花老说许老爹在学习等一些大事上不尊重她的决定,现在看来,他确实控制欲挺强的。   梨花小时候被许老爹打过两次,那两次都是因为在满分100分的情况下梨花考试只得了九十几分。之前梨花在玄城就和他说了,许老爹让她以后一定要去历史系当一个历史老师,出来后就去许老爹一个远方亲戚那当老师。   可是,梨花的梦想是做数学方面的研究,再不然就是去做个数学老师,历史这些东西完全不是梨花的喜好。   可以说梨花的每一步路都被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许老爹希望这个女儿在这个框架里生活。   “叔,这样吧,给你一个建议。”   “诶,你说。”许老爹觉得自己和这未来的女婿是一家人,不用见外。   “东风和西风的关系你知道吗?”蒋秋收突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许老爹得意道:“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反过来,反正只能有一头获胜。这么众人皆知的道理,我这个农民也是懂的。”   “现在梨花和您就是这种关系,她长大了,不是孩子了,总有一天她能强大到压你一头,”蒋秋收轻笑一声,“叔,你想让她成长起来,就得接受这种转变。”   许老爹:“……”   他真是看错眼了,刚才还以为这未来女婿有礼貌,没想到这么不尊重长辈。   “我不会让她强压我一头,我这东风绝不倒下。”许老爹爱女儿,但他作为长辈的自尊不让他低头。   “我敢说如果梨花是男孩,你肯定希望她能强大到压你一头。”蒋秋收这话真的有些不礼貌了。   “你,”许老爹气得嘴发抖,“你到处看看,谁像我们老两口一样供女儿读书不让女儿干农活的,我可以说全公社也就只有我许老爹和我老伴儿这么疼爱女儿!”   “我没有否认过你们对她的爱,可你只是像疼爱一件珍贵物品一样地疼爱她,而不是把她当个独立的人,”蒋秋收不愿和他过多的争执,“不管你愿不愿意,梨花会成长起来的,我会在旁边支持她。”   “那就试试看,我倒想看看你们那歪风邪气的西风能不能压倒我这东风。”许老爹有些不悦,长辈都是为晚辈好,无奈这些晚辈不理解他们的一番苦心。   蒋秋收笑着把药碗端去了厨房,梨花挺有主见的,这点他一直很相信。   到了水库旁的大树下,梨花抱着书本睡得挺香的,一旁的秧苗偷偷使坏在妈妈干净的衣服上抹着泥巴。   “嘘~”蒋秋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走了过去和秧苗一起使坏。   耳边隐隐传来秧苗和另一个男人的偷笑声,梨花惊醒过来猛地直起身来,一手泥巴的蒋秋收有些错愕不及。   场面一时间静止了,蒋秋收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耳朵和脸庞正在慢慢发烫变红。他自认以前从没做过这些幼稚的事,此时被梨花抓包有些懊恼。   沉默的几秒之后,梨花开始反击了,从一滩湿漉漉的小泥坑里抓着泥巴往他们身上扔,吓得蒋秋收抱着秧苗到处躲。   “不成个样子!”路边的人们杵着农具经过那是十分不解,这些年轻人,还以为自己是三岁小孩啊。   “许梨花!”另一旁刚做完活计从地里回来的许老娘很生气,“我刚给秧苗扯的新衣服,你给我弄脏了别怪我这个当娘的不客气!”   “诶。”梨花猛地冲到蒋秋收身上将手上的泥巴在他身上擦干净,随即抱着书本跑了回去。   “复习好了吗?这一天天的就在那玩!”许老娘不让梨花干农活,梨花只要学习就成。   “妈,我天天在那做题,你不能冤枉我,”梨花有些委屈,“主任托人给我买的几摞资料,我都做完了。”   “那也不能放松,”许老娘转头又对蒋秋收态度极好地笑道,“秋收啊,家里没什么好吃的,给你煎个鸡蛋,啊。”   许老爹治病花光了家里的钱,许老娘除了每天给梨花一个鸡蛋补脑子,就连秧苗也得节衣缩食跟着许老娘天天喝粥吃咸菜。   蒋秋收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把梨花叫到一边给她钱。   “不用了,你之前寄钱过来我就说钱够用,公社里的人都捐了钱。”梨花不收。   蒋秋收也不勉强:“那咱们以后有出息了回来报答公社的这些好心人。”   秧苗撇着嘴在一旁偷听,她和妈妈的二人组好像没那么牢固了,因为蒋叔叔从她身边抢走了妈妈的注意力。以后自己会孤单的,秧苗趴在高高的门槛上发呆。   --   “郑小瑳,你怎么不和我玩啊。”制药厂的张诺诺小公主过来了。   “你不好玩。”郑小瑳抱着他的小字典,他很快就要把这字典里的字认完了。   “我是小公主,她们都喜欢和我玩儿,”张诺诺想起了国外故事里的公主,“你可以当我的骑士或是小矮人,他们都是守护公主的。”   “我不和公主玩,”郑小瑳有些烦恼,他要看字典,张诺诺老是喜欢打扰他,“我只和女皇玩。”   “皇上都是男孩儿。”张诺诺撇嘴有些想哭。   “秧苗就是女孩儿,她是皇上。”郑小瑳有些手足无措,他不明白惹小伙伴哭了该怎么办。   “噗~”一旁的叶大队长捂着肚子笑得要死,“郑小瑳,你以后长大了肯定要后悔,这么可爱的小公主你都不搭理,以后别躲在被窝里哭啊。”   “叶叔叔,”郑小瑳跑过去抱住他,“叶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我代表我叶雷村和制药厂的主任谈事情。”叶大队长村里打死过几只下山害人的老虎,他觉得那些老虎的东西可以入药,想问问制药厂收不收。   “你的小伙伴呢?”叶老大举着郑小瑳玩。   “小草在李叔叔家,秧苗和大虎哥回公社去了。”郑小瑳很想他们,也想村里其他的小伙伴。   郑小瑳杨大虎和李小草都是一个村的,他们感情也是最好的。   此时蒋秋收正带着秧苗去找杨大虎:“走,叔叔带你们去门市部买东西。”   他明天就要正式入职县城的家具厂,梨花不要他的钱,他攒的那些钱用不完,干脆给孩子们买东西让他们开心开心。   “秋收你来得正好,”半路上主任拿着一堆东西给他,“这些都是许程仁写的信寄的东西,你给梨花拿回去吧。”   主任有些恼火:“那些干活的也不尽心,东西收到了也不在广播室通知让人拿,我非得好好整治整治他们!”   蒋秋收心情由晴转阴,转身回去将东西给了梨花。   “哇~”秧苗和杨大虎蹦蹦跳跳,因为许程仁给秧苗和大虎都寄了礼物,两个孩子看着那些贵重的玩具别提多开心了。   “我买的东西他们都不喜欢。”蒋秋收有些委屈。   “你买的大多是书和字典,他们当然不喜欢。”梨花至今也搞不懂蒋秋收给孩子送诗集是什么操作。 第67章   许程仁写了那么多信也没收到过回应, 他觉得是梨花仍旧不肯原谅他。   “我还是那句话,她可以不原谅我,但是她不能让秧苗和我离心, 那是我闺女。”许程仁和司马振杰抱怨,他快被梨花给逼疯了。   最主要的是这学期课程繁忙,他都找不到理由请假去公社看秧苗, 学校也不给批。   “你都有了新生活,何必去打扰她们。”司马振杰打着哈欠困极了。   不过他也能理解许程仁,毕竟大人的事不应该牵扯到孩子。   “还有一件事, ”司马振杰笑道,“我爸给蒋秋收打过电话, 听说蒋秋收通过招工去了你们当初下乡的县城。”   司马振杰还是挺佩服他这个大哥的, 毕竟许程仁以前说他这个大哥懦弱, 没想到这大哥出其不意地表白了:“另外,我爸说蒋秋收已经向许梨花表白了, 他们两个现在是一对。”   许程仁低着头不说话,内心纠结不已。   和他们两个没精打采的小伙子相反的是, 亭子旁边偷听到这些话的何珍丽激动得快要跳起来,原来蒋秋收那天在舞会上说的都是谎话!   何珍丽曾经去过梨花公社,妄想找出秧苗是私生子的证明, 还在舞会那么多老师学生的面前当众拆穿,想让许梨花当众出丑。   可那时候蒋秋收站了出来,蒋秋收说秧苗是他的孩子。   而现在, 现在何珍丽从许程仁和司马口中听到了什么?原来秧苗是许程仁的孩子。   何珍丽可不打算现在拆穿许程仁,她和许程仁也没仇。梨花考不上大学还好,她要是考上了大学,何珍丽非得当场拆穿她让她上不了大学。   --   虽然许程仁内心觉得是梨花不给回信, 可这次真的是冤枉梨花了。许程仁给她的信件都积压在广播室那里,广播室太多东西了,而那个工作人员又不作为,以至于梨花现在才收到这些东西。   “我得给他回个信,要不然他肯定以为我故意不让秧苗和他处理好父女关系。”梨花送蒋秋收去镇上的时候自言自语道,她不想让蒋秋收误会。   “你猜他会说我什么坏话?”梨花突然转头和蒋秋收笑道,“他肯定会说,大人的事不要牵扯到孩子,梨花你不能这样~”   蒋秋收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从梨花轻快的语调中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对许程仁放下了。   “而我可以保证,他肯定在和司马振杰那小子抱怨。”蒋秋收接过话头。   “振杰肯定帮着他说咱们坏话,”梨花对振杰那人有些印象,“而这些事,他肯定没和阳语儿说。”   “振杰倒还好,”蒋秋收笑道,“毕竟我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而阳语儿肯定不会容忍三天两头地听许程仁谈起前对象。”   说到这里,蒋秋收还挺好奇的:“你讨厌阳语儿吗?”   “你觉得呢?”梨花想听听自己在蒋秋收心中是怎么一个形象。   “你肯定不会讨厌她,毕竟你和许程仁这些事与她无关,你向来理性拎得清,有什么事也不用其他人帮你做决定。”蒋秋收很喜欢梨花这一点。当然,生下秧苗这事是意外,一些理性的女人在遇到情感的难题时偶尔也有理性出走的那一天。   “我也不是特别拎得清,我现在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梨花很苦恼,“我爸非得让我报历史系的专业,我想去数学系。”   “为什么苦恼?”蒋秋收跟在梨花身后慢慢走着,反正公社到县城只有一趟车,他不着急。   梨花翻了个白眼:“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和我爸意见不一致。”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你爸妈想让你进大厂子你没进,想让你嫁苏于彬你没嫁,想让你淑女文静一点你不也没做到?怎么这时候又开始纠结长辈的话了?”蒋秋收下意识地想去掏烟,他长时间聊天的时候需要香烟,不过,看到梨花在这里,他还是忍了忍没拿出来。   “你这么说一点都不公平,好像我很叛逆一样。”梨花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孝顺的乖乖女来着。   “其实长辈和晚辈的关系很简单,你退一小步他就会进一大步。”蒋秋收这话有些无情了。   梨花听他这么说马上开玩笑:“这就是传说中的得寸进尺?”   “噗”蒋秋收被她逗笑了,用手揉着她头发,把她头发都给弄乱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梨花是个聪明人,稍微被蒋秋收这么一点拨感觉长久以来所有的疑惑都解了,“我还有另一个问题。”   梨花回头停了下来:“那咱们呢?以后遇到事了谁退一步谁进一步?”   蒋秋收:“……”   他没想到自己出的主意会坑到他自己。   认真思考了很久的蒋秋收不能给梨花一个准确的答案:“这要看咱们遇到的是什么事。”   梨花有些意外:“咱们现在可是热恋期,你都不说些好话哄哄我?”   热恋期这词把蒋秋收也弄得不好意思了,蒋秋收捂着嘴轻咳了一声:“你不是那种恋爱后就太失智的女人,我要是说好话哄你,你只会失望。至于你说的谁退步谁进步的关系,我只能说咱们想法都是一样的。我希望你变强变好,我也希望自己能变强变好,我相信你的愿望和我一样。”   有些男的希望另一半不要飞高飞远,希望对象不要太能干。有些女的希望另一半不要太有出息,只要拴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可蒋秋收和梨花都不是这样的人,他们也不会为了爱情就在这些事上让步。   梨花对于蒋秋收这人太过熟悉自己而感到无趣,便打趣他:“你应该感谢你爹妈给了你好身材和好面容,要不然就你这无趣的性格,我们肯定长久不了。”   蒋秋收无奈地轻轻摇着头,梨花心虚地看了四周,没见到人,便冲上去亲了亲他脸颊,不等蒋秋收反应过来,梨花又跳到一边去跑远了。原地懵圈的蒋秋收没等几秒就追了上去,两个人打打闹闹地在地上捡石子儿扔着玩。   “切,”旁边山坡上走着的陈佳红和郑发财两口子看见底下梨花他们你侬我侬的样就觉得好笑,没想到梨花这女人挺有手段的,这种害羞又坦荡地亲亲我我最容易招男生怜爱了。   陈佳红对梨花这女人不屑一顾或是有些嫉妒,而郑发财也嫉妒,嫉妒自己怎么就没娶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到了。”两个人一直到镇上搭班车的地方才停止嬉闹,这里挤满了人,都是等着坐车去县城的。   梨花有点紧张,今天人太多了,班车只有一趟,坐不上车就得想其他办法去县城。   梨花又看了看在一旁安静站着的蒋秋收,她知道这个男人肯定不会挤上车,蒋秋收这人干活做事都带着丝优雅或是不羁的态度。   今天是蒋秋收在县城的家具厂第一次正式上班,梨花不允许他迟到。   “车来了。”周围的人纷纷撩起袖子准备冲刺,准备门一开就冲上去。   把头发扎紧把上衣紧紧地塞进裤子里,梨花深深呼气,硬是在一群大爷大妈中杀出一条道来,然后把一脸懵的蒋秋收塞到了靠窗的一个好座椅上。   “下不去了。”蒋秋收指指挤满了人、连脚都没地方放的班车内,而梨花再也挤不出去了。   “要不你和我去县城待几天?”蒋秋收有些幸灾乐祸歪头看着她。   车门缓缓关上了,司机带着耳罩听不清车里面嘈杂得要死的声音。眼看司机要出发了,被挤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的梨花狠狠拧了下蒋秋收的耳朵,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猛地打开窗户跳了下去。   “豁~”车上有认识梨花的人冲着车外的她竖着大拇指。   “有没有想吃的,我哪天下来乡下时带给你。”蒋秋收将脑袋都伸出了窗外。   梨花蹦起来把蒋秋收脑袋给摁进了车内:“坐车的时候不要把脑袋伸出来!不安全!”   班车缓缓离开,梨花小跑着把兜里的纸张递给了车窗旁的蒋秋收,纸张上面有梨花想要的香水,那是梨花一直想要的东西,只有县城门市部有卖。   【给我带一瓶柑橘味的香水,而我是不会为它付款的。】   蒋秋收看了看纸张上的字,这很好,梨花能开口让他给买东西,这说明他们的关系是真的很亲近了。   许程仁放下了梨花有了其他的恋人,那是因为许程仁和梨花在乡下经历的感情一直是懵懂青涩的,那朵名为爱情的花朵也只是刚刚萌芽而已。   蒋秋收很庆幸,很庆幸许程仁没和梨花真正交往过,如果他们也曾像真正的恋人一样亲吻爱怜彼此,那许程仁是放不下梨花的,蒋秋收相信梨花有这样的魔力。   “梨花,你和蒋秋收真的在一起了?”   梨花一转身就看见了一脸严肃的公社革委会主任。   “我们现在是对象。”梨花老实承认。   主任瞬间变脸笑得开心极了:“这样就好,你们什么时候领证啊?领证了我这边活动下关系早点把秧苗的户口给上了。”   梨花之前还没想到那么远,更何况:“结婚领证的事总不好要我提出来,我是个女人,要矜持点。”   主任下意识地撇嘴有些鄙视,刚才梨花给蒋秋收挤车的形象他可全部看在眼里了,那时候一脸血拼到底的样也没看出来她哪里矜持了。 第68章   从县城到公社, 不过是张车票的距离,梨花在爸妈的支持下狠狠心买了班车的月票,时不时地坐车去县城看一看蒋秋收。   很不巧, 彬小子的叔叔就是这厂里的大领导。   “叔,你就不能找个理由把他给辞了?”苏于彬看不惯蒋秋收。   “人蒋秋收是8级技师,我给他辞了, 谁给我干活?”他叔叔没好气道,“我给你介绍了一个好对象,你给我老实点。”   苏于彬的叔叔给彬小子牵线介绍了一个女工人, 那女青年是独女,家里爸妈是县城的户口。   “阿姨, 你和苏于彬叔叔是对象吗?”秧苗跑到那女工人旁边仰着头看她。   “是啊。”那女工人说起这事还有些不好意思。   “阿姨, 我告诉你哦, ”秧苗偷偷在人家耳边说起了苏于彬的坏话,“他会打人, 你结婚了他就会打你。”   书中梨花嫁给苏于彬以后就被打被家暴过,后来梨花忍受不了离了婚。   “你听谁说的?”女工人怕秧苗故意散播不实言论。   “阿姨, 你要相信我,他真的有暴力行为,”秧苗挥着小拳头给阿姨做示范, “他会这样打你的。”   秧苗感谢苏于彬叔叔当初给爷爷捐款,可一码归一码,书中这彬叔叔确实是个混蛋, 她不能看到苏于彬去害其他女人。   “哈哈哈,”那女工人把袖子撩了上去,“你看,阿姨这个手臂。”   秧苗摸了摸阿姨的手臂, 硬邦邦的。   “阿姨可不是那种柔弱的小女生,我在厂里有时候也会干重活,我手臂结实大腿也结实,正愁一身力气没处使,他要是敢打我,我一巴掌就能把他扇飞。”   秧苗被阿姨的形容给逗笑了,这个阿姨看上去确实挺有力气的。   而事实证明这阿姨真的不怕苏于彬,秧苗后来长大了和郑小瑳回来公社才发现,这阿姨把苏于彬压制得死死的,她喊东苏于彬不敢往西,也算是一物降一物了。   “这是要做梳妆台?”梨花抱着秧苗去找蒋秋收,就看见了正在量尺寸的男人。   “主任他家亲戚结婚,让我紧赶着给他弄个梳妆台出来。”蒋秋收将测量的黑线一头交给秧苗,自己牵着另一头,然后弹弹染上墨汁的黑线,跳动的黑线在木板上留下了一长条印迹。   “好玩儿~”秧苗还想玩,便自己拿着墨斗在那弹来弹去,不一会儿就弄得身上都是墨汁,脸上黑乎乎。   即使秧苗捣乱,蒋秋收还是能顺着那条墨印切割,切割完一侧,蒋秋收开始打磨边缘。   梨花就这么蹲在地上仰起脑袋看着认真工作中的蒋秋收,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这么有魅力呢~   这么想着,梨花也把这些心里话问了出来。   “你以前老跟着许程仁在村里调皮捣蛋,我和你说不上话,你当时眼里也看不见其他人。”蒋秋收平静地说起往事。当初他经常和梨花许程仁他们一起玩,但是许程仁和梨花是一对,而他只是作为朋友给他们打掩护。   想起以前这些事,蒋秋收并没有多大的感受,那都过去了,珍惜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爸爸有点坏,妈妈很爱。”旁边玩着木屑的秧苗突然插嘴,书中说许程仁爸爸就是个有点痞的男人,可是很多女人为了爸爸争风吃醋。   梨花:“……”   她敢肯定自己并不是那种喜欢坏小子的人,也不知道秧苗从哪学来的这些东西。   “主任问咱们什么时候考虑结婚的事。”蒋秋收看气氛有些尴尬,便转移话题和梨花主动聊着天。   梨花:“……”   好吧,蒋秋收看了看呆滞状态中的梨花,现在气氛更加尴尬了。   “结婚…”梨花回过神来时脸已经红透了,她和蒋秋收在一起一个多月了,蒋秋收这时候提起结婚是什么意思?他想娶自己?   虽然和梨花只交往过一个多月,可蒋秋收喜欢梨花很多年了,虽然刚才是为了化解尴尬才说的这话,但结婚这事蒋秋收想了很久了。   秧苗在地上骑着小木马,她偷听到啦~原来蒋叔叔和妈妈要结婚了。   自从梨花和蒋秋收谈对象以后,许家父母还有村里那些人都不时地上门来劝梨花,劝她趁早把蒋秋收给拿下。   村里人都认为梨花如今24岁了,虚岁就是25,再四舍五入一下就是30岁了。你看,30岁的女人还不结婚等什么?遇到一个好对象就得赶紧拿下。蒋秋收长相那是公社里头一份,又有本领在身,现在村里人都怕蒋秋收这个香馍馍跑掉。   大家想法都一样,好不容易有个条件不错的,得抓紧把证给办了。   虽然知道村里那些人是为自己好,可梨花觉得婚姻这种事太遥远了,她还没做好未来的规划。   “你未来的规划里有我吗?”蒋秋收蹲下和梨花一起坐在大大的木板上。   “当然有,”梨花用圆珠笔在木板上写写画画,“我以后要考大学在城里找工作,然后定居在城里,帮秧苗找个好的学校读书…而这些,我都是想着和你一起完成的。”   梨花对待喜欢的人愿意去付出,她也不扭扭捏捏,反正她现在喜欢蒋秋收,就顺从自己的心说着对蒋秋收的爱意。   而正是这样大方表达爱意的梨花让蒋秋收爱得不行,恨不得当众抱她入怀。   扭头看了看四周,除了秧苗没有其他人,蒋秋收拥抱着梨花幼稚地摇啊摇,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样。   “pu~”秧苗知道什么叫做非礼勿视,马上捂着眼睛装作没看到。只是那肉嘟嘟的两只小手掌稍微移开了点,偷瞄的秧苗看到叔叔在亲妈妈的额头。   “嘻嘻~”秧苗被眼前的场景逗笑了,把梨花和蒋秋收这对难舍难分的情侣给弄得十分尴尬。   被闺女气到的梨花用秧苗身上的衣服给她擦脸上的墨汁。   “妈妈,衣服弄脏了。”秧苗鼓着小脸不开心,妈妈是故意报复!   “这衣服本来就破破烂烂的,弄脏了咱们回家换一件就是。”梨花不心疼这些衣服,因为爸爸生病的缘故,家里现如今根本没钱。而爸妈还要给梨花赚读大学的费用,因此家里现在非常节俭,秧苗的衣服都是捡的村里其他人不要的旧衣服。   蒋秋收从兜里掏出一个硬币偷偷冲秧苗挥了挥,想让她拿钱去买糖,别打扰自己和梨花相处。不过秧苗转过头不理他,她看上去像是喜欢钱的人吗?   “你啊你!”梨花一回头就看见蒋秋收的举动,气得去拧他耳朵,“别把我孩子教坏了。”   “你复习好了没?”蒋秋收指指自己的脑袋有些想向心上人炫耀,“除了工作,我晚上只睡5个小时,其他的时间都在学习,数学物理化学试卷我都看过,基本上能考九十几分。”   当然,语文、政治那些自己不好计分,数学物理这些可都是有标准的答案。   梨花冷笑一声:“就前几天公社主任给我带过来省城的试卷,我这些科目都能考满分。”   蒋秋收:“……”   “不能这么比,这有点不公平,我一边工作一边学习,肯定不如你。”蒋秋收尴尬道。   梨花翻了个白眼无语地看着他:“我本来就比你聪明,你认清这个事实。”   “另外,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外语成绩,”这是梨花最担忧的,“现在考重点学校,外语成绩要占百分之十的比例,我担心这一点。”   梨花她们哪学过什么外语,她第一次接触外语就是去年在玄城报班的时候,当时冲刺学习过外语。再一个就是今年公社主任给梨花借来了英语磁带和录音机,让梨花在家里跟着学。   可即使是这样,梨花还是没什么把握。就因为这样,所以梨花把重心放在了其他的科目上,毕竟外语成绩占比例小,与其复习这没什么把握的外语,倒不如把其他科目牢牢把握住,这也是梨花做数学物理试卷不做到一百分不肯罢休的原因。   蒋秋收同意地点点头:“以后高考题目肯定越来越难,这次咱们一定要考过。”   带着秧苗回公社的梨花在认真考虑结婚的事,她和蒋秋收都是认真的在对待这份感情。既然蒋秋收提起了这事,就说明他早在心里面考虑过这件事了。   “他提起结婚的事?”许家爹妈很开心,“早点把证领了才是大事。”   许老爹许老娘思想还是老一套,觉得靠一张结婚证就能拴住男人。   “那等咱爸身体好了,就让蒋秋收他舅舅舅妈来咱们这里一趟。”梨花觉得自己和蒋秋收都到这个份上了,长辈们可以互相见个面。   许老娘不愿意:“你是不是傻,蒋秋收舅舅舅妈以前是工人,哪会看得上咱们这种条件的人,再说了,你又是有过私生子的人…不管怎样,你得趁他舅舅舅妈反对前先把证给领了,喜宴的事以后再说。”   被结婚的事情给弄得头昏脑涨的许梨花在两个月后迎来了7月的高考。   “明天高考准备的东西都齐全了没?放轻松,啊。”许老娘考前一天给许梨花弄了碗蛋羹,预祝她考试顺顺利利。   第二天天还没完全亮,梨花背着军跨踩着单车往考场奔去。   “妈妈,早点回来~”秧苗在背后冲梨花挥手。   “啊呸呸呸,秧苗啊,你妈是去考试的,不能说让她早点回来,不吉利。”考试的人早点回来不就是弃考了吗?许老爹这时候变得特别迷信。 第69章   高考并不容易, 首先你成绩得出类拔萃,第二,你心态得好。   多少成绩优异结果心态不稳的考生就这么和大学失之交臂, 比如许梨花前两次考试都因为心态不好临阵脱逃了。   公社里现在最大的事就是等着许梨花的高考成绩,大家干活间隙抽烟都在想着梨花能不能考上。   公社里参加考试的青年有很多个,大家一致认为能考上的也就梨花一人而已。   杨大虎他亲妈后爹在村里嚼舌根子, 诅咒梨花考不上,被杨大虎拿着镰刀追着打。事实证明,即使是大人, 当对面的小孩子拿着刀时,他们也怕。   7号第一天考完, 梨花哭得午饭也没吃, 她看到等在外面的公社主任眼泪就哗哗的流。   前两次高考心态不好的许梨花并没有因为这次考试有什么不同, 她又搞砸了,第一个科目考试前三十分钟, 她脑袋一片空白,心脏跳得很快感觉人都要就地晕过去。   后来是监考老师皱眉看着她, 梨花才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地开始下笔。   听梨花这么一说,主任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他以为梨花能考上的,他把希望都压在了梨花身上, 希望他们公社今年能出一个人才,要不然他费心费力干什么?   梨花又想临阵脱逃了,她躲在学校外墙下不敢见人, 也不想参加接下来的考试。   主任恨极了,把梨花扯了出来塞给她吃的:“你给我继续考!考完了再说。”   即使这样,主任心里也知道应该没什么希望了。他也没继续等许梨花考试,自己上了车回公社。   “怎么就回来了?”一下车一群人就围住了他, “梨花考得怎么样?”   主任摇摇头:“我就说咱们这片地方出不了什么知识分子。”   他们这里穷哈哈的,都摸着几亩田过活,都认为读书是他们能鲤鱼跃龙门的唯一出路。   “嗨,枉费咱们这么费心费力的帮忙,原来都是白忙活一场。”这些人要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大家从手里省钱资助梨花学习报班,都是有期望的,希望梨花出了这片穷地方以后也能反过来帮大家一把。   干活也没力气了,梨花村里的人吸着烟坐在田埂上闲聊:“我昨天还说,只要梨花考上了,咱们村再勒紧裤腰带也行,反正省钱供她上大学。这丫头啊,不争气。”   “要不明年再考?”   “还有个屁的明年。”   ……   大家垂头丧气的,许老爹和许老娘都不敢出门见人,在村子里疯玩的秧苗也能感觉到大家提起妈妈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9号梨花考完了全部科目,回到家的时候一路上都不敢抬头。   “你打算怎么办?”许老娘往日的骄傲没了,这闺女就是不给她省心。   “去打工吧,彬小子他叔叔在县城有点子本事,我求他们给你找了个扫地的临时工,你去了好好做,说不定可以转正。”许老爹心里头难受,他是真的没脸出去见人了。   “嗯。”梨花脸埋在□□不敢大声说话。   秧苗想让妈妈陪她买吃的,梨花压根不敢出门,她准备一直到打工之前都要躲在房间里不出去。她不想看见村里人那些失望的脸色,她自己愧疚得不行。   蒋秋收来到许家的时候许梨花正躲在家里做饭吃。   “蒋小子,你高考怎么样?”许老爹问得有些忐忑。   “应该没问题,发挥得没往常好,但是感觉还行,超过重点院校录取线几十分绝对没问题。”蒋秋收其实也没发挥出自己最佳实力,他倒不是因为紧张,而是考试的时候胃病犯了。   在这些重要的场合,一些平时不注意的小毛病总要冒出来找些存在感。   听蒋秋收说他考试没问题,许老爹和许老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失落。蒋秋收考上而自己女儿没考上,蒋秋收还能看得上他们女儿?   村里人都觉得不可能,甚至连梨花也觉得自己和蒋秋收没戏了。   蒋秋收苦恼地在水库边坐着,他总得做些什么,要不然梨花太没安全感了。   ——   “你们要领证?”主任不可置信地看看他们两个。   蒋秋收一脸坚定,而被他拖过来的许梨花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梨花想逃跑,主任压着她不让她走:“你别给我犯蠢,你高考没指望了,现在他头脑发昏娶你,就得趁这时候把他拿下。”   拍了张黑白照片,领完证的许梨花仍旧苦着脸。蒋秋收看看结婚证里的照片,无奈道:“一辈子就这一次,你也不高兴点。”   梨花当然不高兴,她觉得蒋秋收是因为同情她才匆匆领证,这和她想象中美好的婚姻不一样。   “秋收啊,你可不能因为梨花是乡下媳妇就把她抛弃。”主任再三叮嘱。他心里是高兴的,觉得领证后就把这优秀的小伙子给套牢了,虽然这样的想法不对,但是主任肯定偏向自己公社的人。   蒋秋收默默摇摇头,他当然不是这种人:“现在,该是把秧苗的户口给解决了。”   秧苗有了新的爸爸,但是她家里还是穷啊穷。   “秧苗,我过几天就去县城上班,你在家要听爷爷奶奶的话。”梨花在家里找出几身衣裳,反正去县城做扫地的活计,穿什么衣服倒是无所谓了。   秧苗突然听不清妈妈说话了,因为远处渐渐传来鞭炮声。   主任和其他几个领导用棍子绕着炮仗,一路走一路放,一直往许梨花家走过来。   “许老娘,你家梨花超过咱们省的录取分数线一百多分!”远远地就听见一片嘈杂声,忽然这句话飘到了许老娘耳朵里。   许老娘不知道什么是录取分数线,她只是能从大家‘恭喜’的祝福中看出来她家梨花这是考上了。   一直没敢抬头见人的许梨花又活蹦乱跳起来了,猛地冲出屋抱起秧苗就去问主任:“怎么可能,我第一科没考好。”   “但你其他科目发挥得很好,有两科还是满分。”主任也没想到突然就得到了这么大的惊喜。   “梨花,你不是说你没考好吗?”村里人高兴一场后开始围着梨花,觉得她说谎。   梨花没撒谎:“叔,你们看,我都把去打工的行李铺盖拿上了,我真的以为我考不上。”   梨花那个一到考场就紧张地毛病让她现在想起来还后怕,要不是主任逼着她去考接下来的考试,那她就没有今天了。   “嗨,我算是明白了,我家臭小子说考得还不错,结果有一门是零蛋。人家梨花说没考好,那就是遗憾没考上全国第一的高等学府。”众人打趣她。   他们省没有特别好的学校,隔壁省的玄城大学和玄城师范学院还挺有名的。   而梨花,自然也收到了玄城师范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我是数学系,”梨花收到通知书后脸蛋红扑扑的,又激动又是高兴,“蒋秋收,你呢?”   蒋秋收也被玄城师范学院录取,但是他分数差了点,被数学系给拒绝了。   蒋秋收有些不好意思:“我被调剂到了历史系。”   这下可好,他成了许程仁的学弟了。   “历史系也成,”许梨花太过高兴,眉飞色舞地在那炫耀,“咱们院的副院长给我写了封信,她说我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他们学校的。”   蒋秋收:“……”   他深深地抬头看了看天空,总觉得今天的阳光不是很灿烂。   “怎么,你后悔娶我了?”梨花这才发现他兴致不好,当初蒋秋收以为自己考不上,为了安慰自己才领了证,实际上他们还没办过喜宴圆过房。   “没有。”蒋秋收搞怪地把她辫子都给弄散,“你担心死我了知道吗,我以为你考不上,天天想着怎么劝你走出阴霾。”   “别动我辫子!”梨花两条麻花辫是她的标志,麻花辫上臭美地缠绕上一条丝巾,如今都被蒋秋收给弄乱了。   “之前以为你考不上那段时间就没有一天睡好觉的,谁知道你拿到通知书就开始炫耀,变脸真快。”蒋秋收叹气。   “好啦,我现在考上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梨花补充道,“不能太贵,你知道我家现在连鸡蛋都吃不起。”   “没什么想要的。”蒋秋收下意识地反驳。   “真的没什么想要的?”梨花突然靠近蒋秋收,指着自己的右脸点了点,“想不想亲?”   蒋秋收马上神色慌张地用手比划,梨花觉得他没趣:“我不是每次都能鼓足勇气让你亲我的,不要算了。”   无奈地扶额,蒋秋收从嗓子眼憋出一句:“村里那群孩子们看着咱们呢。”   豁,梨花总是闹着闹着就忘了旁边有人的事,转过身去,只见秧苗学着梨花的样伸过脸去让村里的小伙伴亲她。   “秧苗!”梨花赶紧把秧苗抱开,和蒋秋收对她临时教育了一番,“不能和男生亲亲,要是有男生这样对你,你一定要告诉爸爸妈妈。”   “这样是不对的,”蒋秋收不忘补充,“那些男生是坏人,你告诉蒋叔叔,我揍他。”   “不是蒋叔叔,”秧苗反驳,“是蒋爸爸。”   蒋秋收听到这里愣住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想笑就笑,这么憋着不好。”梨花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蒋秋收顿时收不住了,笑得脸都红了,一向中规中矩的他笑着和秧苗做举高高的游戏,看得其他小伙伴羡慕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挖的坑《九零落魄白富美》正在同步更新中,感兴趣的可以看一下哦~   文案:   下岗潮开始了,很多人下岗后开始做生意或是找其他工作。   奚家也不例外,原先富裕的家庭在各种原因下开始另寻出路。   奚清歌是奚家最受宠的小女儿,在她22岁时,人生开始转变。两个姐姐先后出事,爸爸妈妈也受了打击不久后逝世。   在脏乱差的厂房染上疾病的奚清歌,在三十多岁时也离开人世。   重生回来,奚清歌选择了和上辈子不一样的路,她去了沿海城市打工。   沈立秋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国营大厂的干部,没想到有一天,他沈家的私营企业来了一个干部的女儿,还是个老熟人。   看着这个昔日的白富美成了自家打杂的,沈立秋插着腰仰天大笑三声,你丫的也有今天! 第70章   “梨花, 来来来,”村里其他婶子给梨花搬来两床新被子,“自家种的棉花, 前些日子采摘完了剩了点,拿去弹了两床被子,你摸, 外面买的绝对比不上。”   “我家婆娘把过年养的一只鸡给杀了,你带过去给班上老师和新同学尝尝咱们乡下自己养的鸡,别这么老实巴交地不吭声, 多和老师同学搞好关系。”   “还有这个洗脸盆,”一个大婶将新买的双囍洗脸盆和几张皱巴巴的钱币递了过去, “在外面可不能学坏了, 该吃的就吃, 但也不能太奢侈浪费,你爸妈在村里挣点钱也不容易。”   ……   不到一会儿这里就堆满了东西, 这还只是自己村里送的东西。   “诶唷,这么多可不好带过去。”许老娘想着让梨花到时候去学校买些生活用品, 桶还有脸盆这些就不用了。   “妈,都是大家的一番心意,而且咱们现在读书都是用的大家的捐款, 怎么好意思再去花钱买。”梨花将东西好好塞在一块,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多挑两个扁担就是,路上有车搭, 也不费劲。   因着蒋秋收提前去了自己老家准备,梨花自己一个人带着秧苗上了火车,当然,梨花还挑了两扁担东西。   即使火车上去读书的人不少, 可像梨花这样挑着四大袋东西的人很少见,看见梨花压弯了腰,其他几个列车员赶紧帮忙给她分担了下重量。   “妈妈。”秧苗不高兴地扑在妈妈怀里,太多人打量她们,她分不清那是好意还是坏意。   “姑娘,你这是…”旁边一个大娘欲言又止。   “我妈妈去读书,”秧苗赶紧划了一个大圈,“去全国最好的学校,还是全国第一名哦~”   “不是,不是,”梨花脸都红了,“是玄城师范学院,在全国也不算顶尖,我的成绩只是县城第一。”   这孩子就喜欢夸大事实,在路上逢人就说,弄得梨花很不好意思。   “嗨,那也很好了,”旁边人羡慕道,“不过,你读书带着孩子干嘛?”   “我那边有亲戚,我闺女可以去亲戚那住着。”梨花紧紧地抓着两个孩子,腰间的绳索还系着俩孩子,就怕被人拐走。   梨花和蒋秋收结婚了,那秧苗就是老司马的孙女儿,从私心上来说,秧苗去那边也能得到好的教育。   至于杨大虎,他死活不愿意读书,但是公社里的人不可能放任他再次跟着梨花出来,所以杨大虎被强制留在了公社。   ——   “走喽~”司马振杰和许程仁坐着出租车到了火车站去接人。   “你确定她们今天回来?”   “梨花收到通知书的时候就给我写过一封信,谢天谢地,我以为她要恨我一辈子了。”对于自己以前的好兄弟和喜欢的人结婚的事,许程仁一开始是纠结的,不过后来慢慢的也想通了。   “那你出门接梨花的事,和阳语儿交代过了没?”   “放心吧,交代过了,”许程仁等不及地从包里拿出一袋子巧克力来,“还是上次她离开玄城时吃的巧克力,你说她还喜欢不?”   “那可说不准,女人呐,变心挺快的。”司马振杰笑道。   许程仁一把搂住他脑袋作势要揍他:“警告你,不准在我闺女面前说这些不着调的话。我看那些育儿的书上说,做大人的要给孩子做好榜样,长辈的言行举止都会影响孩子的性格发展。”   “可你也没给你闺女做个好榜样…”司马振杰小声吐槽。   有些男人呐,就这样,伤害女人的感情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罪恶。可当自己女儿被伤害,爱闺女的绝对会暴起。司马振杰敢保证,如果秧苗未来找的另一半是许程仁这种类型,许程仁绝对要暴揍对方。   “哈哈哈”司马振杰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   “你笑什么?”   “我是说如果,如果秧苗以后长大了到了结婚论嫁的时候,你肯定希望她找个像蒋秋收那样的对象,而不是你这样的。”司马振杰拍拍好兄弟的肩肯定道。   许程仁敲打着自己的腿不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杨大虎和郑小瑳那两个孩子。杨大虎性格像自己,有点虎喜欢闯祸,可是当真正闯了大祸后,却没有应对的能力或者说会第一时间逃避。而郑小瑳那孩子,平时看着挺沉默的,但是关键时候又靠得住,挺像蒋秋收的……   啊呸呸呸!许程仁摇摇头试图晃去脑中这奇怪的想法,管他是杨大虎还是郑小瑳,都比不上自己闺女。许程仁自身条件不好,但是他会好好学习,以后一定要赚钱让闺女赢在起跑线上。   “梨花,这里!”许程仁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焦点,挑着两个扁担的人真是头一次见,更何况还是个看着很文静的女人。   “靠!这些男人都是假男人?看着这么个大美人挑担子也不知道帮着点。”司马振杰感慨周围那些都是不长眼又没善心的男人。   许程仁接过两个担子:“这么重的东西你怎么挑过来的?”   “就硬挑呗,”梨花擦擦额头上的汗,事实上她现在身上都是汗,怪难受的,“爸妈和主任送我到了县城火车站,我真正挑担子的时候其实不多。”   “走吧,今天第一天入学,去了学校咱们好好吃一顿。”司马振杰抱着秧苗想要走。   梨花摇摇头:“要不你们先抱着秧苗去学校,我在这等等。”   “你等谁啊?”司马振杰疑惑了。   “等蒋秋收?”许程仁马上想到了他,除了他应该没别人了。   “我怕他来接我又找不到人,就在这里等他,你们先去吧。”梨花给秧苗喝了口自带的水,自己嘴皮子都干得不像话了,但还是舍不得买水喝。   “你有和他说要来吗?”许程仁从司马振杰手里接过闺女。   “没说过。”梨花摇头,她事一多就忘记了,上了火车才想起来这回事。   “那你没有说,他怎么可能会来?”司马振杰尴尬道,“我那个大哥从他舅舅那出发,说不定还没到学校,我这两天都没看见过他。”   可是今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了,蒋秋收就算从他舅舅那出发今天也应该到了,毕竟梨花看过火车时刻表。   “我要妈妈。”本来缩在许程仁怀里的秧苗向妈妈伸开手。   梨花把闺女接过来抱歉道:“要不你们先去,我再等等。”   “那你一个人怎么弄?你就算自己不在意总得考虑孩子吧,这么热的天秧苗搭这么久火车肯定也没好好吃过饭,”许程仁有些不开心,“要不这样,你带着秧苗先去学校好好休息,我在这等蒋秋收。”   梨花犹豫了,确实不应该让孩子在这么嘈杂的地方等着,可是她又怕蒋秋收过来接不到人傻等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梨花提起行李准备走,还是先把秧苗送去休息要紧,待会儿她再自己过来。   “打你!”秧苗听出来爸爸语气不好了,生气地冲他挥拳头。   这下可好,秧苗犟脾气上来了,死活不肯离开,还在地上打滚。她已经长大,现在已经四岁了,周围人看她这样只会说梨花没教好孩子。   “你怎么这么犟?跟谁学的你。”许程仁内心里因为吃醋而生气了,他给公社寄过很多次信寄过很多吃的穿的,可没收到过回信。而现在他心疼秧苗没休息好,这孩子还跟他闹脾气,还是为了蒋秋收和他闹脾气。   “反正不是跟你学的,你孩子都死了。”秧苗本意是原主已经死了,虽然她经常默默祈祷能让原主投个好胎,可现在的秧苗从灵魂上来说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   可许程仁误会了,他以为秧苗是针对他,而许程仁认为这些和梨花那边的亲戚脱不了干系,要是没有人在女儿耳边经常说这些话,女儿不可能这么和他离心。   “我去,这孩子嘴够毒。”司马振杰小声吐槽,才四岁就这么会讽刺人,以后够大人心烦的。   “梨花。”蒋秋收和老司马急匆匆地跑过来,他比梨花早几个小时来玄城,可老司马硬要拉他去见见一些亲戚。   以前蒋秋收不会理会这些,只想和亲爹这边保持距离,可他和梨花都要上学,秧苗只能托付给老司马照顾,而蒋秋收有求于人自然会摆出低姿态。   “我说你早就来了吧。”梨花有些得意。   “当然,我几个小时前就到这里了,待会儿和你解释。”蒋秋收接过梨花的担子,挑着两个担子的蒋秋收脸色僵硬了几秒,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然后重重呼出一口气才稳住脚。   梨花主动接过一担来给他减轻负担:“太重了吧,我也背不太动。其实你可以不用来接我,我刚才就准备回去了。”   “怕你久等着,”蒋秋收一边肩膀挑着百斤重的担子,另一只手轻轻松松地抱着秧苗,“你是不知道,火车站是很乱的地方,小偷啊人贩子啊,太多了。”   蒋秋收说完和旁边脸色不太好的许程仁和司马振杰道谢,司马振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老爹:“我让你今天给我送行李,你说你要开会。”   老司马尴尬了一小会儿,随即神色自若道:“这些都是小事,要不然你和我说说你考试为什么差点没及格?”   “好吧,一笔勾销。”司马振杰马上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判断。   “走,我给你和秧苗带了辣菜,是我舅妈做的。”蒋秋收和梨花有说有笑地跟着老司马离开。   “我还没见过你舅舅舅妈呢,他们不怪我把你拐走了?”   “反正,他们表面上很喜欢你。”蒋秋收难得开玩笑。   走在背后的许程仁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有些难过地低着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让闺女重新喜欢自己。 第71章   “79届数学系新生在这边…”玄城师范学院78届学长学姐们招手欢迎新生们。   梨花牵着秧苗去报道, 一路上梨花最担心的就是她带过来的几只鸡鸭臭了没。   “喂,那边是谁啊?那个新生感觉挺熟悉的。”   “之前举办舞会的时候见到过,”一个同学羡慕道, “那女青年人缘真好,一个人报道身后还有几个人帮她挑行李。”   “切,一看就是乡下来的, 看那箩筐就知道了。”   “虽说是乡下来的,但是长得还真不错。”   ……   一些人议论纷纷,只见梨花报道时身后蒋秋收、许程仁还有司马振杰都在充当劳力给她提着几大袋行李。   77届一个历史系的学生看见许程仁在那, 赶紧跑着去了寝室:“语儿,不好了, 咱们班长在那给许梨花当跟班。”   “什么!”   全寝室女生立马放下手中的活, 书不看了被子也不整理了, 赶紧冲了出去。   阳语儿在那不紧不慢地拧着衣服,她新买的裙子得好好晾晾。   “哎呀语儿, 你怎么不着急啊。”那群女生冲出去又返回来,这主人公还在寝室慢悠悠地干着活。   “有什么好急的, 程仁出去前和我打过招呼。”阳语儿虽然有些吃醋,但是觉得自己不能做那种醋性大发疑神疑鬼的对象。   “你就不生气?”其他室友为她打抱不平。   “不生气,反正人是我的。”阳语儿知道许程仁是爱她的, 这就足够了。   “咱们语儿就是太善良了。”室友们团团围住她安慰。   “行了,不说这个了。”阳语儿在想着给秧苗送什么礼物,她立志要当一个被秧苗喜爱的后妈。   晾好衣服, 从行李箱拿出自己给秧苗买的洋娃娃,阳语儿在镜子前仔细打扮了一番:“我现在去见他们,这身怎么样?”   “漂亮!”   “大美女!”   这些室友们很团结,纷纷给阳语儿加油:“保管迷倒一片男男女女。”   到了隔壁宿舍楼, 阳语儿很快就找到了许程仁那群人,因为他们就在宿舍楼下做着什么。   一口大锅,下面几块搬砖搭的灶台下正生着火。   “喂,你们在干什么?”阳语儿找到一脸黑灰的许程仁,有些嫌弃地看着浑身脏兮兮的他。   “梨花带了处理好的几只鸭和几只鸡,这么热的天,差点就酸臭了,所以现在赶紧炖了吃。”许程仁有些激动,感觉回到了当初下乡当知青时和梨花蒋秋收他们席地而坐烤虫子吃的生活。   司马振杰买来几瓶啤酒,因为蒋秋收说要炖啤酒鸭吃。   “学校允许?”阳语儿看了看那边正在切鸭的许梨花,听说她和蒋秋收已经领证了。   许程仁点点头准备再去捡些柴禾:“宿舍管理的老师同意了,那老师正在挖坑准备做叫花鸡呢。”   没想到啊,阳语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许梨花还挺会拉拢人的,还是用吃的方式拉拢人。再想想自己带过来的两盒珍贵的巧克力,阳语儿决定待会儿发给同学吃,那是从外商那里得来的,国内听说暂时还没有卖的。   “秧苗,”阳语儿找到正蹦蹦跳跳翻跟头的秧苗,这孩子半年不见更闹腾了,“阿姨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嗯…秧苗其实不喜欢洋娃娃,但是她知道阳语儿阿姨不坏,毕竟她是书中女主嘛。既然梨花妈妈不和许程仁爸爸在一起了,那秧苗也不讨厌阳语儿阿姨了。接过洋娃娃,秧苗亲了亲阿姨:“谢谢语儿阿姨。”   阳语儿:“……”   她竟然被亲了,内心激动不已的阳语儿抱着秧苗亲了又亲:“秧苗真乖~”   阳语儿又抬头看了看远处的许梨花,许梨花正对着她挥手,阳语儿释怀般地朝梨花跑了过去:“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做饭容易把衣服弄脏。”梨花看了看阳语儿一身漂亮的衣服,不舍得让它弄脏或是染上什么饭菜的气味。   一大锅啤酒鸭和几只叫花鸡弄熟后,旁观的学生们拿出碗筷冲了上去。一些家庭条件不好的学生一个月也不会吃一次鸡鸭鱼肉,现在免费的肉给他们吃,可乐坏了。   梨花单独弄了一盒肉端上自己的寝室,她们寝室没住满,有6个人,之前蒋秋收他们帮她放行李的时候寝室的人已经全到齐了。   “大家累了吧,我弄了一些肉,大家一起吃。”梨花将肉放在寝室公共的一张大桌子上。   与她刚进来前热闹的氛围不同,她说完话寝室里就开始安静得不像话,大家互相使了使眼色背过身去各干各的,并不搭理梨花。   “是啤酒鸭?我在二楼都能闻见这香味,”叶瑶瑶从床铺上下来拿上自己的碗筷就开始吃,“要是有米饭就更好了。”   叶瑶瑶朝梨花伸出手:“我是叶瑶瑶,你进来放行李时我做过自我介绍的。”   “叶瑶瑶你好,我是许梨花。”梨花本来有些低落的心情因为叶瑶瑶的友好而高兴了起来。   “嘿嘿,她们不理你你是不是觉得特尴尬?你放心,我大哥吩咐过,来学校要罩着你。”叶瑶瑶拍拍梨花的肩膀,让她放松一些。   “你大哥?”许梨花不记得自己之前见过叶瑶瑶。   “我大哥你都不知道?叶雷村的叶老大,你去咱们村里打听打听,我大哥那是响当当的人物,以前当生产队大队长就雷厉风行的,”叶瑶瑶炫耀道,“我大哥还打死了下山来袭击人的老虎。”   听她这么一说,梨花倒是想起来了。   “那我能问你一件事吗?”梨花拉着叶瑶瑶去了寝室外说悄悄话,“她们为什么讨厌我?”   “你一入学就弄得这么大张旗鼓的,她们觉得你喜欢出风头呗。”叶瑶瑶分析道。   “那我要怎么挽回在她们心中的形象?”梨花并不想开学第一天就得罪寝室的同学们,毕竟还要相处好几年。   “你看呐,你要是和她们好好解释,她们还觉得你虚伪好欺负。你要是态度强硬一点,她们也不会搭理你。依我看,你就保持你自己原本的性格就好,不用故意讨好人。”叶瑶瑶真诚地建议。   好吧,梨花觉得也只能这样了。   将秧苗送给老司马身边的人暂时带着,梨花和蒋秋收不舍地分开进入了各自的新班级。   “老规矩,先做自我介绍咱们再挑选班级干部。”   梨花去教室比较晚,她坐到了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蒋秋收在离她两栋的教学楼里坐着。   “我叫许梨花,我力气挺大的,以后班上要是搬桌椅什么的可以喊我。”   梨花一起来,前排的男生回过头一看,眼睛都亮了,报名的时候就听说他们班有个最美第一名,现在一看,果然是出挑的美人儿。   “你看她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好看。”几个同学偷偷摸摸地议论着。   “…对了,我结婚了,也有一个闺女。”梨花坐下后又马上站起来补充道。   79届历史系一班,蒋秋收站在台上介绍完毕后,回去座位的时候看到周围花痴地看着他的女同学,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返回到台上补充道:“对了,我结婚了,有个闺女叫秧苗。以后班级聚餐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能会带她们过来和同学们认识一下,当然,聚餐的钱我会出三份。”   “啊啊~”“~啊”   不同教学楼的不同班级里突然爆发出男男女女的哀嚎声,这么好看的女/男青年,怎么就结婚了呢。结婚也就罢了,还可以离,怎么还有孩子了呢。   “现在咱们就竞选班干部,谁先来。”   蒋秋收看了看窗外的许程仁,这些大三的干部们正在检查纪律。   许程仁也看到了蒋秋收,蒋秋收对他笑了笑,随即转过头举起手:“我竞选班长。”   79届数学系一班,梨花看了看那些为了竞选班级干部差点打起架来的同学,无聊地玩起了自己的手指头。   她对班级干部没什么兴趣,看看许程仁就知道了,那人当班干部整天忙里忙外都没什么自己的时间。   梨花自认没什么太高的追求,她想学习还有工作赚钱,当班干部会挤压她去工作的时间。   虽然自己不竞选,但是梨花还是把票投给了想当班长的叶瑶瑶。   新任班长第一件事就是带领大家去搬书,梨花马上举起了手,这种活她爱干,更不用说她还喜欢读书。   “这种活还是我们男生来。”几个男同学起哄,不忍心看梨花做那些体力活。   叶瑶瑶很无奈,班上女同学本来就不喜欢梨花,现在这些男生这么起哄,只会让梨花更不受欢迎。   “那就四个男生四个女生,女生这边我和梨花…”叶瑶瑶让他们各自解散了在寝室待着,待会儿她们领完书会送到各自的寝室楼。   “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去领书,其他人回各自寝室。”蒋秋收擦完黑板等同学走完后关上灯关门下楼了。   领书的地方在图书馆地下一层,大晚上的这里灯也不太亮,这些同学开玩笑似的在那打闹。   “梨花,你拿这摞书。”叶瑶瑶给梨花分配着任务。   蒋秋收到了地下一层朝这声音的方向看去,笑着给刚认识的同学指指自己媳妇儿。   不过很快他脸色就不太好了,明显能看出来梨花被另外两个女生排挤了。   “我帮你提。”梨花拿一摞书轻轻松松地,再看另两个同学拿着有些费劲,想帮帮她们,更想缓和自己和她们之间不友好的氛围。   “咱们走这边。”那两同学猛地打下梨花的手,不让她碰自己的书,站到了梨花的对立面。   “你们去那边领书,留一摞书…不,留三摞给我。”蒋秋收本来犹豫着该不该过去,毕竟怕梨花看到自己会尴尬。可是看到她一个人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蒋秋收又是心疼又是一肚子火气。他不觉得梨花能在第一天就得罪这些同学,肯定是这些同学有问题。   “你要提回宿舍?”   “啊?”梨花看见蒋秋收心情瞬间就好了,“你怎么在这儿?”   但是开心了没两秒,梨花又有些难受,她不想在蒋秋收面前丢人,自己第一天上学就没有个好人缘,不知道蒋秋收会怎么看她。   “我也领书,走吧,咱们一起,”蒋秋收装作抱怨似的笑,“他们让我一个人拿三摞书,我怎么拎得起?”   “我帮你拎。”梨花马上笑开了,为自己能帮到他而高兴。 第72章   “我搞砸了, ”梨花帮蒋秋收送完书后两个人在路上闲聊着,“我今天在宿舍楼下弄了那些肉来吃,她们觉得我喜欢出风头。”   梨花说说笑笑的也并不是很苦恼, 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她们宿舍就梨花年纪最大,已经24岁了, 她不需要什么玩伴。   “你呢?”梨花本想挽着他的手,后来一想,现在严抓作风不正问题, 不好在公众场合太放肆。   “在厂里面都工作过,这些学校的问题倒是没什么。”蒋秋收至今都觉得他在学校就好像和一群孩子们过家家一样。   “那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比如你当了班长的事。”刚才梨花帮他拎书时还听见别人叫他班长呢。   蒋秋收不好意思地靠着大树做撞头状, 他总觉得这太幼稚了, 他是个二十四五的大人了, 在那些大学生中间当班长和秧苗在村子里称霸王又有什么区别?   “你看你,这么幼稚。”梨花抱着旁边一棵大树哈哈大笑, 蒋秋收这样孩子气的举动倒是很新鲜。   送梨花到了宿舍楼下,蒋秋收和她挥手告别:“晚上别出来, 校园里也不见得很安全。”   “知道啦。”梨花转身上了二楼,就见叶瑶瑶羡慕地看着她。   “他怎么就这么帅呢~”叶瑶瑶特别喜欢看蒋秋收今天这一身装束,“那就是你对象?他穿的那是工作服?”   “他以前在锯木厂工作过, 那是他以前的服装。”梨花有些小高兴,这衣服梨花给他改良过,肩部线条还有收腰的裁剪让蒋秋收宽肩窄腰的身材极好地展现了出来, 她喜欢看蒋秋收穿工作服的样子。   “那他能打老虎吗?我大哥可是和老虎打过架的。”叶瑶瑶喜欢炫耀她大哥。   梨花不甘示弱地点点头:“蒋秋收力气很大的,他能直接单手抱着我和秧苗,打老虎肯定也没问题。”   “噗~”阳语儿没想到一来这里就听到梨花在这幼稚地炫耀自己的对象,“梨花, 你寝室内务整理好了没,我帮你弄弄。”   阳语儿在另一栋寝室大楼,但是本着要大方的心态,阳语儿决定主动过来看梨花有没有需要什么帮助的地方。明天她要在许程仁面前邀功,她也要在别人面前证明她不是一个喜欢吃醋的小女生。   “那你帮我叠衣服吧。”梨花不介意和阳语儿当朋友。事实上,梨花以前还喜欢许程仁的时候是有些抵触阳语儿的,现在有了蒋秋收,梨花又觉得一切都豁然开朗了,再也没有什么想不通的。   大学生活很美好,读书上课做兼职,老司马给梨花找了个家教的兼职,专门给小孩子补习数学。   而生活充实的许梨花也有不如意的地方,因为她再次被何珍丽给堵住了。   “各位老师各位领导,这次我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许梨花作风不正,她未婚生子还和蒋秋收一起撒谎是夫妻,希望学校严惩!”何珍丽笑道。   “现在,我来问你,”何珍丽转向许梨花,“秧苗是私生子,你承不承认?”   梨花当然不会承认,她又不蠢:“秧苗是我和秋收的孩子,我和秋收几年前就是事实婚姻。”   “你和蒋秋收结婚了?”何珍丽觉得好笑,“我偶然间听到过许程仁谈话,他说秧苗是他的孩子,而你和蒋秋收是今年才正式在一起的,这个,你怎么解释?”   “要么你听错了,要么他喝醉了乱说,哦,对了,还有第三种可能,我想,这事应该是你在胡编乱造。”梨花其实很害怕,但是她现在只能硬撑着不承认,要不然后果不是她可以承担的。   “各位老师,我有证人的。”何珍丽信心十足地请来了两位梨花公社里的老乡。   看着进来学校领导办公室的两位熟人,梨花却不觉得意外,这郑发财和陈佳红两夫妻本来就讨厌自己。   郑发财借着要和陈佳红去城里看病的借口,找主任开了证明离开公社,如今看到大城市的繁华,又加深了他们对梨花的恨意,绝对要搅了梨花的学业,都是乡下出身,凭什么她梨花就能过这么好的日子?   “老师们好,”郑发财对待这些人那是绝对的恭敬,像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梨花这个人啊,你别看她表面上纯真朴实,她其实心眼子多着呢,以前在公社就想着勾搭下乡来的知青,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不,当初怀了私生子为了躲避妇女主任她们的检查整天东躲西藏的,有一天还躲到了我们那鱼塘下面,诶唷,着实不成个体统啊。”   “就这样躲着藏着,到底是让她背着人把孽种给生下来了。”陈佳红补充道。   “咳,咱们注意下措辞。”学校数学系的一领导尴尬地阻止了陈佳红,孽种什么的还是太难听了。   “是,是,”郑发财瞪了自己媳妇一眼,随即笑道,“本来那时候我就要去告发的,无奈找不到证据,老师们,你们是不知道啊,许梨花他们村的人可坏了,公然帮着许梨花藏着孩子,有人想去村子里找证据,就被他们村的人拦住,整个一群无知的暴民!”   这后来日子过着过着,也就没人找许梨花的麻烦了,一直被躲着藏着的秧苗才开始见人。   “...秧苗那孩子一开始只在他们自己村活动,我们也就眼不见为净算了,结果后来越来越胆大,开始明目张胆地到处疯玩,诶唷,实在是不把咱们的纪律放在眼里。”郑发财痛心道。   “所以,许梨花同志确实是有这个作风不正的问题?”一个老师看着体体面面每天都精神气特好的许梨花,又觉得这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许梨花是这样的学生。   梨花其实有些慌张了,但强忍住不安,从军跨里拿出一纸证明:“老师们,这是我和蒋秋收的结婚证,我和他真的结婚了。”   何珍丽:“……”   郑发财两口子怎么没和她说过这个?   “结婚日期是开学前不久,并不能反驳郑发财他们的话。”一个老师看了看结婚证,理性地说道。   “老师英明。”何珍丽插嘴道。   “可秧苗确实是我和蒋秋收的孩子,我和秋收以前是事实婚姻,一直到最近才正式领证,”梨花现在看着何珍丽就觉得讨厌,“我这里还有公社主任的证明,证明秧苗就是我和蒋秋收的孩子。”   “要不咱去医院做下证明?看看秧苗到底是不是蒋秋收的孩子?”何珍丽冷笑一声。   就在这些老师在考虑着何珍丽的方案时,外面敲门声响起,副校长和老司马走了进来,蒋秋收抱着秧苗跟在他们身后。   看见蒋秋收对自己偷偷笑了下,梨花马上放松下来了,毕竟被人揭穿一段不光彩的往事并不让她好受,她觉得难堪极了。   秧苗老老实实地坐在蒋爸爸的臂弯里,蒋爸爸说只要她待会儿不说话惹事,就给她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老领导坐。”认识老司马的一位老教授握着他的手很是疑惑,不知道这位为什么来这里。   “不坐了,我呢,是有一事不解啊,”老司马笑道,“诸位是老师,相信能帮我解疑释惑。”   “这,”大家互相看了看,没听懂这位的意思。   “我儿蒋秋收和儿媳许梨花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孙女许秧苗那是机灵可爱的一小福娃,这么和谐有爱的一家人,你们怎么就是和他们不过去呢?”老司马痛心疾首。   “老领导,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只是在发现问题并处理问题。”一个老师反驳。   何珍丽谄媚地看着老司马笑:“带秧苗和蒋秋收去做个检查,一切问题就解决了。”   “你是说我儿子被戴了绿帽子?”老司马面色不悦。   何珍丽一下就闭了嘴,这话可不能当面说,任何男人听了这话都会发狂。   学校那些领导老师互看一眼不敢说话,看老司马这样子是极为相信自己儿子儿媳的,这秧苗要真的是梨花的私生子,那不是说明老领导的儿子被戴了绿帽子,老人家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将错就错把事情掩盖下去就此不提。   “这位老人家,我郑发财可以证明梨花这人私生活混乱…”郑发财还想说些什么。   老司马一下打断他和副校长说道:“捉贼要捉赃,梨花这边有结婚证明还有公社主任们的手稿证明,难道你们宁愿相信这两贼人的胡言乱语而不愿相信公社革委会的证明?”   这话有点严重了,这些老师总不至于公然说革委会这个组织作假。   蒋秋收倒是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几张纸来:“这是秧苗的户口,您看,我家秧苗几年前出生后没多久就上了户口的,并不是什么东躲西藏生下的孩子。”   “假的!这肯定是那个妇女主任和公社主任一起造假!”郑发财马上大声嚷嚷,让在场其他人很不喜。   不管怎样,最后这事还是就此作罢。   “这事不可能就这么过去,私生子作风不正这种问题往小了说还好,往大了说向流、氓罪那边靠拢的话,那可不好解决了,说不定还得坐牢,何珍丽那学生是盯紧了梨花一定要搞点什么事,”老司马拍拍蒋秋收,“所以,你知道要怎么做了吧。”   蒋秋收手里抓着根烟转啊转,明白了老司马的意思:“知道了。” 第73章   要想何珍丽别再捣乱, 最好的办法是抓住她什么把柄。   许程仁听蒋秋收这么一说倒是想起了什么:“教我的白老师是何珍丽的妈妈,我有次去老师办公室领东西的时候好像听说白老师和她老公关系不好。听那些老师遮遮掩掩的意思,好像是她老公…”   许程仁说到这里心照不宣地和蒋秋收对视一眼:“咱们学校广播站的老师有台照相机。”   “走。”蒋秋收敲敲栏杆率先朝广播站走去, 许程仁跟在身后。   “咱两都多久没这样合作了?以前下乡时偷吃别人家的米饼的事仿佛就在昨日。”许程仁很是感慨。   “有什么好怀念的,你偷吃了米饼还是梨花给你顶了罪。”蒋秋收斜了他一眼,要不是梨花是本地的, 估计就要被惩罚了。   “说得好像你没吃一样。”许程仁有些尴尬,当时大家都是勒紧裤腰带生活,他一个大男人经常干活又吃不饱饭, 最后实在没忍住才偷吃了队长家的饼。   “我不知道你是偷的,要不然绝对不会吃。”蒋秋收反驳。   “我发现你这人就是虚伪, 真不知道梨花为什么会喜欢你。”许程仁下意识地说出口后突然闭了嘴。   气氛一时之间很尴尬, 许程仁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都很介意梨花和蒋秋收在一起的事。   一个是自己喜欢过的人, 一个又是自己以前的好友,许程仁觉得这事很怪, 想起来就觉得怪。   “许程仁,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你再这样意难平只会连阳语儿这个对象也失去。”蒋秋收也是男人,他知道许程仁是怎么想的,无非就是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而心里不平衡。   如果梨花没有嫁给蒋秋收而只是在乡下生活, 如果梨花没有在许程仁面前出现,蒋秋收敢肯定许程仁压根不会想起还有梨花这人的存在。   两人一路相对无言,最后去广播站借了一台相机, 然后约定一起找机会去跟踪何珍丽她老爸。   “有个问题,如果何珍丽她老爸没有和其他女人有不正当关系该怎么办?”许程仁觉得这事得提前计划好。   “没有和其他女人有不正当关系也得给他创造个不正当的关系,”蒋秋收一张善良的脸笑着说着这恶意满满的话,“这就叫诬陷。”   “你想诬陷别人搞不正当关系?”许程仁突然觉得这人挺可怕的, “这和革命那十年诬陷别人有什么区别?”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个道理你应该听说过。”蒋秋收冷言道。   “我现在才发现你这人为达目的挺心狠手辣的,你说梨花和秧苗知道你这么做吗?”许程仁无奈地笑道。   蒋秋收没看他,只是在那研究着相机:“我也才发现你这人挺伪善的,你要真的善良,就把这份善良用在秧苗和梨花身上。”   许程仁:“……”   他从不知道蒋秋收说话这么毒,毕竟这小子一向看着是那种沉默话少的好人。   两人每天下午下课后晚饭都不吃就搭车去跟踪何珍丽她老爸,不知道真相的许梨花挺急躁的,这两人一个是她前对象一个是她现在的老公,要是两人在一起说她坏话怎么办?   叶瑶瑶无语地看着真诚发问的许梨花:“他们为什么要说你坏话?还是说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梨花有些尴尬:“我就是有些怕。”   “这说明你还不是十分信任蒋秋收,”叶瑶瑶分析道,“我觉得你和蒋秋收就像是恋人一样,根本不像是夫妻。”   “本来就不像夫妻,我都没和他同床……”许梨花猛地捂住脸,天呐,自己都是在说些什么啊!   听到天大的秘密的叶瑶瑶捂着嘴笑,原来许梨花是在埋怨这个啊~   第二天正在和秧苗在学校食堂吃饭的蒋秋收一脸懵地看着找过来的叶瑶瑶:“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可没胡说,她就是那个意思,”叶瑶瑶拍拍他肩膀,“蒋大哥,加油吧,不是我说,你这事干得也太不爷们儿了。”   媳妇儿都埋怨没同床过,你说说这是人干事?   蒋秋收:“……”   为什么这个女人说话可以这么开放,开放得让蒋秋收无言以对。   秧苗歪着头看向耳朵红了的蒋秋收,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和妈妈关系最好的秧苗马上就去向妈妈告了状:“妈妈,蒋爸爸要和你睡觉觉。”   梨花:“……”   使劲摇头晃去脑袋里那些奇怪的想法,梨花抱着秧苗去了寝室外,也幸好秧苗说得很小声,寝室里那些人都没听到。   “你怎么知道的?”梨花一张脸爆红,她不想让闺女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反正我就是知道,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啦~”秧苗嘻嘻笑着,笑得梨花有些恼了。   “不准笑!”梨花被闺女取笑一时之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略略略,爸爸妈妈羞羞羞。”秧苗越说越起劲,弄得梨花快哭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孩子这方面的问题。   气得要死的梨花在晚上宿舍大门要关上的时候对着过来的蒋秋收就是一顿骂,骂他教坏了秧苗又骂他没脸没皮。   蒋秋收低着头有些委屈:“我想和你睡觉怎么就是没脸没皮了?难道你不想?”   “我,”梨花一下子语塞,结结巴巴了半天脸红道,“我没说不想。”   恋爱中的人就想一直黏着,梨花也不例外。   两人看着对方都脸红着不说话,最后蒋秋收鼓起勇气伸出手碰了碰梨花的指尖:“咱们去招待所?”   “我带了钱。”梨花马上笑道,招待所一晚上也不便宜,但是她这点钱还是有的。   蒋秋收:“……”   连这些钱都要老婆出,他是有多失败?难道他在梨花眼里就是这种形象?   两个小年轻忍不住带着结婚证搭车去了比较远的招待所,拿出结婚证明两人开了一间房。也就是为了这种事两人还有些激情,要不然大晚上的梨花是真的懒得出校门。   嗯…蒋秋收和梨花两人站在床边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我…”梨花哆嗦着自己去脱衣服。   看着梨花动作的蒋秋收犹豫道:“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洗漱?最好是洗个澡。”   他和梨花领证后就开始偷偷在贩子那买过一些书籍了解这方面的知识,这些行为应该是健康而卫生的,不能邋遢。   梨花:“……”   行,她重新扣好那粒扣子瞪了蒋秋收一眼,随即提着两个热水瓶出去打水。   在房间里紧张得不行的蒋秋收一会儿检查衣服一会儿检查窗户,怕不安全。   糟糕!蒋秋收看了看这里的床,觉得招待所的床单不干净。为了他们两个的第一次能有最好的体验,蒋秋收赶紧拿了钱包出去买床单。   打完热水回来的梨花看了看桌上蒋秋收留下的纸条,激情瞬间冷却,没劲地倒在床铺上发呆。这都什么事啊,她还不如在寝室多背几篇课文。   一个小时后蒋秋收终于带着两床崭新的床单过来:“我买了床单又去洗了,还让老板生火把床单烘干了,呼”   蒋秋收长叹一口气,他要累死了,早知道就提前做好准备了。   蒋秋收脱下外套准备去洗澡,看着一张嘴喋喋不休的蒋秋收,梨花一把将他推进了房间自带的浴室吻了上去:“蒋秋收,你还是闭嘴的时候比较有气质。”   蒋秋收:“……”   他想问自己洗澡的时候梨花为什么要跟进来,但是,看着梨花脸红地在解衣服,蒋秋收又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   大概是因为这是属于两人的初次,两个年轻人在浴室温存了许久也舍不得出来。   凌晨已经累了的两人终于慢吞吞用冷水随便冲了一下披上买的新床单出来了。   “早知道就不买床单了,根本没用上。”梨花舍不得钱。   “下次咱们要记得带一套干净衣服,洗完澡要穿的。”蒋秋收抱着梨花亲啊亲。   “对了,你买的那是什么东西?就是那个纸袋子装着的东西,你为什么要戴在那里?”梨花脸红道。   “你不知道?”蒋秋收有些吃惊,“那叫避、孕、套,戴上了不会让你怀孕。”   他现在才意识到梨花这方面的安全意识太淡薄了,也难怪之前和许程仁……   算了,蒋秋收决定和梨花亲自说说这些东西,这些注意安全的东西肯定是要懂的。   “你不想要孩子?”梨花有些忐忑。   “说实话,孩子肯定是想要的,”蒋秋收也知道秧苗不想要弟弟妹妹,“只是咱们答应过秧苗的,不能食言。”   虽然他也因为这些事纠结过,但蒋秋收也知道这世上不能什么都如自己所愿。   晚上两人都睡得很沉,压根不知道许程仁看着他们两出校门的那种复杂心情。   当看到他们晚上那么激动地跑出去,许程仁一猜就猜到了可能是什么事,这些事弄得他一晚上没睡好觉,梦里都是他当初醉酒和梨花发生关系的片段。   第二天盯着熊猫眼的许程仁被蒋秋收找上了。   “咱们那几天跟踪何珍丽她老爸压根没发现什么,所以我觉得何珍丽她爸应该挺清白的一个人,不会和女人搞不正当关系。”蒋秋收有些急,因为他发现何珍丽已经开始给梨花公社的主任写信了,说是要告发他包庇梨花作风不正的事。   “那你想怎么办?”许程仁看了蒋秋收一眼,发现他脖子左侧有几条印迹,一看就是狠狠亲上去留下的。   “伪造证据,”蒋秋收笑道,“我这几天抽空研究了下拍照的技巧,原来拍照是可以作假的。”   “你准备陷害何珍丽她爸?”   “对。”蒋秋收决定要给何珍丽一点教训。 第74章   照相机的发明真的很好, 至少蒋秋收在弄明白了一些拍照的技巧后对此特别满意。   何珍丽她爸和别人正常的交流的画面在蒋秋收的拍照技术下变成了暧昧出轨的画面,蒋秋收私自将照片打印出来后寄到了何珍丽她爸那边希望他管好自己女儿,要不然大家都别想好过。   今年79年版刑法出来后对男女关系这方面又开始重视起来了, 何珍丽她爸收到照片时是震惊的,这些诬陷自己的照片不仅可以让他丢工作,甚至还可能让他坐牢。   赶紧把自己女儿找了过来, 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爸爸为什么找自己的何珍丽当场就被老爸一巴掌扇了上去:“作为一个学生,你想的应该是好好学习以后报效国家,而不是去做些小动作整别人!你成天在学校都念的些什么东西!”   “爸, ”何珍丽委屈得不行大声吼道,“我干什么了你就这么动手!”   “你和你妈干的好事别打量我不知道!我现在警告你, 赶紧给我收手!”何爸爸也听说过自己女儿经常针对一个乡下来的大学生的事。   “你妈那个学校的, 叫什么许梨花的, 你是不是经常针对她?我听说你最近还打算写检举信?你是哪根筋搭错了?就这么见不得人好?”莫名其妙被诬陷又被威胁的何爸爸气得一肚子火,他的前程要是被这女儿给害了, 他饶不了她!   “爸,她作风不正!她有私生子!”何珍丽眼泪哗哗的流。   “她有私生子关你什么事?就为了这么点事你非得把人家往死里整?”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何爸爸很讨厌女儿这种乱检举的行为, “我不和你多说,从现在开始你不准针对那个许梨花,要不然, 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蒋秋收那些威胁起了作用,何珍丽第二天主动过来给梨花道歉,弄得梨花云里雾里的。   她早就把何珍丽的事给抛在脑后了, 她现在想的是怎么教育秧苗的事。   “秧苗才四岁就人小鬼大的,她都知道亲嘴的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她。”梨花找蒋秋收商量这事,她觉得这事是自己的责任。   “我那个亲爸接待过来玄城投资的港商, 那个港商和老婆怎么教育孩子的你肯定想不到。”蒋秋收坐下来认真和梨花讨论这些事。   “怎么教育的?难道那些人比咱们更会教孩子?我可不信。”梨花不服气。   “他老婆说会从小教育孩子X安全方面的知识,X教育是国外一些父母不会特别避讳的一个话题,”蒋秋收看着梨花一脸震惊的样子摸摸她的头,“我一开始也觉得十分不妥,可是转念一想,或许这样也能避免让孩子受到坏人的侵犯。”   接下来蒋秋收又从包里拿出几本书和梨花探讨起了这些教育问题,梨花被这些东西给震住了,她觉得她要重塑三观。   再翻遍了这些书籍后,梨花心里大约有了了解,她也不是那种十分迂腐不堪的人,要不然她也不会和许程仁发生那些醉酒亲密之事。   梨花在一个周末的时候去了老司马家里和秧苗说了这些事,令梨花震惊的是,不管她说什么,秧苗都是思考了一下就秒懂的状态。   这让梨花十分沮丧,她捧着秧苗的小脸蛋纠结道:“你怎么会懂这些大人间的事?”   “我当然懂啦,妈妈,我什么都知道的。”秧苗对这些不敢兴趣,妈妈告诉她的要防备男性以及男女生理不同的知识她都懂。   因着是知晓万物的小神兽,秧苗反过来好心提醒妈妈:“妈妈,你和蒋叔叔要注意安全,不能有小宝宝哦。”   梨花:“……”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而在招待所那夜尝到了爱情的另一番滋味的梨花和蒋秋收都忍不住对对方的依赖,两人晚上去招待所的日子也多了起来。   慢慢的,许程仁开始不满了。   这天许程仁和梨花带着秧苗去玩,作为孩子的亲爸亲妈,两人商定过会定期带孩子一起玩。待看见百货商店里卖的方便面,秧苗忍不住嘴馋起来。   “妈妈,这个蚊香好好吃。”秧苗看到过老司马像个孩子一样偷偷吃方便面,方便面长得和蚊香一样弯弯曲曲的。   方便面对于梨花来说是个新奇玩意儿,她不知道这东西孩子能不能吃,便有些犹豫:“要不咱们去看看别的?那里有钙奶饼干,咱们买钙奶吃好不好?”   “秧苗,爸爸帮你买。”许程仁给秧苗买了两包方便面,秧苗吃得很开心。   “买一包就行了。”梨花怕孩子吃两包这杂东西了晚上都不会好好吃饭了。   许程仁却意会错了,他以为梨花舍不得钱。   “何必呢,学校每月不是给你发三元的困难补助?还有其他的餐补什么的,你但凡和蒋秋收少去点招待所,就能多给秧苗买些她想吃的东西了。”   梨花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许程仁是什么意思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许程仁说出这气话之后是有些后悔的,但是他不会承认自己错了,他也不觉得自己这话说错了。   秧苗掰着方便面的小手停下了,她觉得爸爸妈妈有些奇怪,因为妈妈正怒气冲冲地看向爸爸。   “向我道歉。”梨花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小声和许程仁要求道。她不想当着秧苗的面和许程仁吵架,可是许程仁这话已经严重冒犯到了她,就像是许程仁在说自己是一个放荡的女子一样。   更重要的是,许程仁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和蒋秋收去招待所的事?难道他在跟踪自己?   “我为什么要道歉?你晚上经常跑去招待所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许程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恼怒,但他就是忍不了。   不过也轮不到他忍了,因为梨花提起拳头就揍了过去。   大庭广众之下,就在玄城最大的百货商店,梨花和许程仁打了起来。或者说是梨花单方面揍人而许程仁只是在抵抗并没有还手。   秧苗的哭声被众人的惊呼声给掩盖住,很快公安也来了。   大庭广众之下,打架斗殴并造成不好的影响,公安以流、氓罪的量刑把两人抓了起来。   蒋秋收和学校领导万万想不到自己还要去公安那里捞人,抱着秧苗和公安打交道的蒋秋收是一个头两个大。   “同志,这一没死人二没动用钢管砍刀什么的工具,说什么流、氓罪是不是太过了?”学校领导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拼着这张老脸给梨花他们求情。   “现在最主要的一点,他们不配合我们的工作。”公安指指许程仁他们。   公安问两人打架的原委,许程仁和梨花都不说话,毕竟那些事怎么能当面说出来?所以两人都低着头沉默着。   在蒋秋收和学校领导的一再请求和保证下,公安同意放人了,也没给许程仁和梨花留下什么污点,要不然档案上记这一笔挺不好过的。   “你不说我?”梨花和蒋秋收一道送秧苗去老司马那里,结果半路上蒋秋收压根不提自己进派出所的事。   蒋秋收指指秧苗对梨花摇摇头,秧苗现在脑袋一直垂着,神情恹恹地靠在蒋秋收肩膀上,并不想和妈妈说话。   等把秧苗送到了老司马那儿,那里有保姆照顾秧苗。   两人和秧苗打了招呼说再见,但是秧苗头一次讨厌妈妈似的跑远了。   回去的路上蒋秋收猜测道:“肯定是许程仁欠揍了,但是咱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对她另一个爸爸动手,这会给秧苗造成心理阴影的。”   “我知道错了。”梨花没和蒋秋收说起许程仁说了什么混账的话,她怕蒋秋收对许程仁动手被送进派出所。   “你想和我说说具体发生了什么吗?”蒋秋收停了下来把手放在梨花肩膀上,“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梨花摇头:“都过去了,我不想说。”   蒋秋收也不逼她,只是有些担心梨花和许程仁的事。   “今年5月教育部印发了关于留学生的相关事宜,如果我没猜错,许程仁应该会和阳语儿一起出国留学,”蒋秋收突然笑道,“听说国外很发达,说不定他们两个留学以后就不会再回国了。所以啊,咱们现在有什么矛盾最好都给解决了,免得留下遗憾。”   梨花笑着往前走:“我没什么遗憾的,也没有什么事需要和他解决的。我和他的事情都过去了,偶尔的碰面也只是因为秧苗罢了。”   蒋秋收跟上梨花的步伐和她并肩走着:“这样倒好。”   “你怕我和他旧情复燃?”   “倒不是这个,我知道你的性子,我主要是怕他放不下。”   梨花拧了蒋秋收的耳朵笑骂他:“你不用时时敲打我,我能看出来你就是吃醋了,你怕我和他纠缠不清呗。”   蒋秋收尴尬地摸着耳朵有些不好意思。   “蒋秋收,要不咱们去整一下许程仁?顺便让你知道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梨花突然在蒋秋收耳边说着什么,蒋秋收听了之后愣了几秒,随即捧腹大笑。   “什么时候整他?”   “就待会儿,”梨花笑道,“正好今天把这些破事给解决了。” 第75章   梨花能看出来许程仁现在爱的是阳语儿, 如今他时不时地找自己麻烦无非就是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夺走了而心里产生不满。换而言之,在许程仁心里,自己和秧苗都是属于他的‘东西’, 就算他不要了,也不能让蒋秋收得到。   或许是梨花把他想得有些过分,但是梨花是真的不想和许程仁这么纠缠下去。所以她想着好好吓他一次, 让许程仁从此以后见着她就躲。   当天晚上,梨花把许程仁约在了小树林。   眼眶含泪欲拒还迎的梨花向许程仁诉说自己的爱意,希望和许程仁重新复合。   “程仁, 秧苗还是个孩子,她需要自己亲生父母的陪伴, ”梨花眼含爱意地看着许程仁, “你觉得, 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梨花说着用手指在许程仁的胳膊上轻点几下,隔着衣服从肩膀点到了手腕, 挑逗意味十足。   许程仁已经吓蒙了,他不懂事情怎么成了这样。   心里有些麻麻的许程仁尴尬又害怕:“梨花, 我们不能这样,你已经和蒋秋收结婚了。”   “我根本不喜欢他,我喜欢的一直是你啊, ”梨花咬唇不满道,“难道你不喜欢我吗?如果你不喜欢我,那你为什么要因为我和蒋秋收去招待所的事情而吃醋呢?”   “我, 我…”许程仁确实有些吃醋,他想他现在也是喜欢梨花的,可是,他要因为梨花放弃阳语儿吗?他要因为梨花打乱自己所有的人生计划吗?他以后要和阳语儿去留学要去国外发展, 如果和梨花重新在一起,那他所有的计划和安排都会被打乱。   许程仁沉默了,他不能,他负不起这个责任,保持现状对他来说是最好的。   “我已经和蒋秋收提出离婚了,许程仁,我要重新追求你!”梨花信心十足,对着许程仁露出势在必得的面色。   许程仁被梨花这话给惊醒了,不,不行,梨花不能这么做,她不能每次都这么自己做下决定,她不能这么自私地打乱一切的平衡点。   被梨花吓到的许程仁脑袋懵逼地拔腿就跑,好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看着许程仁快要被吓尿匆匆逃走的神色,从旁边跑出来的蒋秋收和梨花对视一眼,随即扶着旁边的树开始大笑。   “你真该看看他刚才面对我的时候那种愧疚与不满。”梨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想,自己是真的对许程仁再也没有念想了。   蒋秋收看梨花笑着笑着就哭了,走过去抱着她安慰。   “对不起,我想这次事情我其实是有私心的。”梨花和蒋秋收道歉。也是在刚刚,她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其实一直没彻底放下过许程仁,说是整许程仁,其实也把自己给伤到了。   “那现在呢?”蒋秋收用手指抹去她的眼泪。   “你知道的。”梨花重新抱着蒋秋收不撒手,她是真的在爱上蒋秋收,也是真的对许程仁彻底没感觉了。   蒋秋收不在意了,和梨花畅想着以后的美好生活。   “我觉得我以后可能不会出国留学。”蒋秋收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他和梨花在国内有太多牵挂了。   梨花被蒋秋收突然冒出来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出国名额那么紧缺,蒋秋收,你不要太自恋了。”   梨花经过这一晚后已经彻底放下了,从这以后,蒋秋收就占据了梨花心中名为爱情的全部位置。   这对小夫妻干柴烈火地还是时不时去招待所共度一夜,其他的时候都在努力学习努力做工作。   而另一边,被吓得躲在寝室的许程仁经常见到梨花就躲,生怕梨花再提让自己娶她的事。   相比梨花做兼职和临时工,蒋秋收却是在老司马的安排下和各种外商港商学习以便开阔视野。   “你就别整日愁眉苦脸的,这些对你有好处。也就是你是他亲儿子他才这么帮你,你可别不知好歹。”梨花正带着秧苗去书店买儿童读物,此时看着一旁发呆的蒋秋收便好心提醒他。   “我原先的理想是做一名优秀的工人,可是和那些人交流过后,我觉得世界是那么的大,我有很多事情想去做。”蒋秋收是激动的,可是激动过后他又对自己有些担心。   他担心自己和梨花差距越来越大后,两人感情会出现问题。   “梨花,我和那些外商港商见面的时候你也应该和我一起。”蒋秋收要求道。   “为什么?我压根听不懂他们说英语。”梨花不想去,她每天时间安排得很紧凑,根本没多余的时间去结交什么外国人。   “可你这样,我们的差距会越来越大,”蒋秋收毫不心虚地直视着她,“我们要想长久,就得一起进步。”   梨花有些难过:“你是说,如果我们两差距拉大了,你会喜新厌旧开始厌烦我?”   “不是厌烦你,而是咱们俩到时候说话说不到一块去了,”蒋秋收微微借力靠在书柜上,“就比如你现在做临时工这件事,我和你说过的,现在是提升自己的时候,你不能为了做临时工赚到的小钱而放弃那些提升自己的机会,这是因小失大。”   “你现在不过是见识了几个外国人就开始贬低我了?”梨花第一次觉得蒋秋收讨人厌,“你说这话不就是说我目光短浅呗?”   两个人在书店就这么小声吵了起来,秧苗捂着耳朵蹲在地上。   远处和司马振杰正一起准备进书店买书的许程仁看到梨花和蒋秋收争吵,马上转身走开了。   “你怎么了?跑这么快做啥?”司马振杰不理解许程仁惊慌失措的样子。   “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许程仁纠结道,“梨花和蒋秋收现在关系不好,我觉得都是我的缘故。”   “为什么?”振杰不懂了。   “因为梨花还爱着我。”许程仁小声道。   他太苦恼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梨花和蒋秋收吵架。更重要的是,许程仁以前伤害过梨花,现在又不想直接拒绝梨花让她难堪。许程仁想到这些烦心事现在都不敢面对梨花和蒋秋收,每次见了他们就躲。   就在许程仁自作多情时,梨花和蒋秋收因为意见不一致而分道扬镳,梨花抱着秧苗直接往学校去。   “妈妈,我想找郑小瑳和李小草玩。”秧苗现在已经对大人的世界不感兴趣了,她厌倦了这些大人吵架打架的,她更怀念她的小伙伴们。   “那咱们吃完饭以后去和郑奶奶李奶奶商量,找个合适的时间咱们一起玩。”梨花很抱歉,本来是带着秧苗出来培养感情的,结果却让她经历了这些不好的事。   “我不要!我不要!”秧苗摇头,她现在就要去找小伙伴们玩,不想和妈妈在一起吃饭。   很沮丧的梨花带着秧苗去了制药厂,已经半年多没见的郑小瑳已然有了新朋友,张诺诺就是其中一个。   秧苗交叉握着自己的小手,拘谨地站在一旁,而和秧苗打过招呼的郑小瑳很快被新朋友叫跑了,他们一起玩着积木套装。   “这是国外的智力玩具,积木很好玩的,还可以提高智商。”张诺诺小公主抱着积木在秧苗面前站定,给她介绍自己的积木王国。   “妈妈,我讨厌国外!”秧苗不搭理张诺诺,她拉着梨花的手很伤心,郑小瑳都有了新朋友有了国外的玩具不和自己玩了。   “我也讨厌,咱们自己国家的就是最好的,”梨花觉得这些东西没什么了不起的,“蒋秋收还会自己做木工玩具。”   “这不是木工玩具,这是提高智商的游戏!你个乡巴佬!”张诺诺反驳许梨花阿姨,噘着嘴很不高兴。   “不准吼我妈妈!”秧苗一把推开张诺诺,把制药厂的保育员给招了过来。   “阿姨,把她们赶出去!”张诺诺抹着眼泪在那哭,梨花一把抱起秧苗怕闺女被打。   “实在是对不起,保证下次不会了。”梨花的教育方式就是自己女儿总是对的,就算女儿不对,她会替女儿道歉。   之前秧苗她们大闹制药厂的事还历历在目,保育员也知道这群人和老司马那位老领导有些关系,也不敢把秧苗给赶出去,一时之间有些左右为难。   “这是蠢人玩的游戏!”秧苗挣扎着从妈妈怀里溜了下来,随即跑到郑小瑳那里骂他,“你真蠢,这都不会拼。”   就算是大人也不一定能拼好的积木,秧苗三两下就拼好了。   那几位保育员愣了,这可是由几百块积木搭建成的英国城堡,秧苗这么一个小女孩竟然一分不差地把城堡给拼上了。   “哇~”其余的孩子们看着漂亮的城堡都惊呆了,纷纷围着秧苗让她给自己拼积木。   “我的是小马,你能帮我拼吗?”一个男孩抱着大堆积木走了过来。   “你能帮我拼车子吗,拼好了我给你棒棒糖~”一个和秧苗同样大的小女孩可怜兮兮地看着秧苗。   就这样,秧苗融入了这群孩子中间,小霸王似的指挥孩子们帮她干这干那。   “秧苗,你告诉我怎么搭城堡好不好。”郑小瑳抱着城堡在秧苗周围打转。   但是秧苗不理他,谁让郑小瑳之前玩玩具入迷了都不和自己玩呢~,她也要让郑小瑳不高兴。   张诺诺不干了,这些都是她爸爸买的积木,却让秧苗成了孩子王,她不服!   “不准给她玩!这是我的积木,不准给她玩!”张诺诺一下子打落秧苗的手,不让她碰自己的积木。   场面一下很尴尬,那些小孩看着秧苗和张诺诺而左右为难着。   “哼!”秧苗小手插着腰怒视着张诺诺,这是个坏姐姐。 第76章   秧苗向来受不了委屈, 如今张诺诺小公主欺负她,她就要双倍的报复回来。   马上让妈妈带着自己离开的秧苗找到了蒋秋收:“蒋爸爸,我知道你有钱, 你能帮我买积木玩具吗?我要买好多好多,比张诺诺玩具的两倍还要多。”   蒋秋收这些年工作存的钱有不少,他以前除了买烟也花不了多少钱, 后来戒烟后就连烟钱这项大的支出也没了,所以攒的钱购买很多玩具了。   梨花才和蒋秋收吵过架,也不想秧苗拿这事去麻烦蒋秋收:“秧苗, 咱们家本来就不是富贵人家,和张诺诺比不了, 你不能因为想赌一口气就去乱花钱。”   “买些积木也花不了多少。”蒋秋收想向梨花示好, 便答应了秧苗的要求, 他要给秧苗买很多很多的玩具。   目前玄城最大的玩具厂就是杨必才的厂,而负责销售的正是郑小瑳的爸爸老郑, 老郑已经是玩具厂业绩最高的销售员了,如今深得杨必才的信赖。   蒋秋收带着秧苗去门市部买玩具就碰上了给门市部送货的老郑。   如今老郑穿得那叫一个人模狗样的, 头发都剃了成了光头,让老郑看上去更不好惹。   “哟,这不许秧苗嘛, 买玩具?叔叔送你了。”老郑大手一挥,直接送了秧苗两箱子玩具。   蒋秋收当然不会收下这些玩具,只是老郑不给他机会直接扔下玩具就跑。   “郑叔叔挺好的。”秧苗坐在两个玩具箱子上笑开了花。   “给你玩具就是好?你忘记他当初打你的事了?”蒋秋收给秧苗重新扎好小辫子, 这孩子每次玩得疯,头发都是乱糟糟的冲天炮。   “给秧苗玩具就是对秧苗好。”秧苗迫不及待地想带上这两箱玩具去制药厂炫耀。   “哗啦”一声,再次被蒋秋收送到制药厂的许秧苗当着众人的面一把将两箱子玩具泼到了张诺诺脑袋上。   蒋秋收:“……”   “呜呜,哇~”张诺诺愣了几秒后开始嚎啕大哭。   “你哭什么?你不让我玩你的玩具, 我就把我的玩具给你玩,我很大方的。”秧苗哼的一声,脑袋昂得老高了。   蒋秋收摸着脑袋不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小孩子之间的矛盾。   “秧苗,你买玩具就是为了欺负她?”蒋秋收觉得自己闺女这报复心有点强啊。   “蒋爸爸,张诺诺先欺负我,我只是报仇。”秧苗恭敬地握着小手,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蒋秋收。   “不行,你不能每次都用这招,这些玩具这么重,不能直接往人家脑袋上倒,脑袋万一受伤了麻烦就大了。”蒋秋收板着脸,看着那几个保育员跑过来以后和她们道歉。   “秧苗,你和诺诺姐姐和好,好不好?”蒋秋收抓着秧苗的小辫子摇啊摇,一向冷淡的蒋秋收也不禁和闺女撒娇起来。   “我不要!”秧苗使劲跺着脚,“我就是讨厌她!我不要!”   “我不和她和好,我不喜欢她,”张诺诺也不喜欢秧苗,“她不是制药厂的孩子,不能在咱们厂里玩,我要赶走她。”   “秧苗是我的朋友,厂长叔叔说她可以随时过来,”一直沉默的郑小瑳走了过来和张诺诺道歉,“秧苗不是故意欺负你的。”   张诺诺哼了一声,她不喜欢自己的小伙伴给秧苗说话:“我们是好朋友,她不是。”   “我和郑小瑳是好朋友,我们是一个公社的。”秧苗跑过去扯着郑小瑳,张诺诺不甘示弱也扯住郑小瑳另一只手臂。   保育员们:“……”   不就交朋友吗,为什么这些孩子总能这么活泼可爱?   “大家不要扯,咱们可以一起交朋友,大家都是好朋友,好不好。”保育员阿姨们温柔地想拉开两个小女生,毕竟郑小瑳小朋友被拉扯得有些疼了。   蒋秋收没有行动,他知道小朋友对于友情的占有欲也是很强的,不,就算是大人,对于友情的占有欲也很强。朋友可以有很多个,但是最好的朋友只能有一个。   “郑小瑳,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是不是?”张诺诺小公主眼泪都快出来了,郑小瑳是厂区里最爱干净最爱读书的小男孩,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爱干净的小伙伴,不能让秧苗抢走。   “咱们是好朋友,”郑小瑳小脑袋瓜子一点一点的,“秧苗也是我的好朋友。”   “郑小瑳,我不和你玩了!”秧苗这孩子受不得一丁点委屈,在她心里,她和郑小瑳、杨大虎还有李小草才是最好的朋友,张诺诺算个什么?可如今郑小瑳不向着自己,这让秧苗很生气。   秧苗松开了扯着郑小瑳的手,哭着去找蒋秋收:“爸爸,我想回去。”   “好,咱们应该吃晚饭了。”蒋秋收带着秧苗和这些小孩子们告别。   “蒋叔叔,明天再带秧苗过来玩好不好?”郑小瑳不安地扯着衣服口袋。   “明天叔叔要上课,一整天的课。”蒋秋收很抱歉,捏捏郑小瑳的脸蛋后离开了。   “哼,我不和你玩了,我不和郑小瑳玩了!”秧苗趴在蒋秋收肩膀上冲郑小瑳挥拳头,她要去找李小草,以后她要和李小草一起孤立郑小瑳。   “我看秧苗今天挺伤心的。”蒋秋收把秧苗送到老司马那里后回去了学校。   “秧苗需要新的玩伴了,如今李小草有自己的新朋友,郑小瑳也有新朋友,大家离得也很远,不能再向以前那样了。”梨花觉得这事有些棘手,因为秧苗是个念旧的好孩子,她有了新朋友也不会忘记旧朋友。   蒋秋收看着梨花发呆的样子觉得很可爱,便‘啵~’的一声偷亲了上去。   “你要不要脸了?我和你白天才刚吵完架,我还没原谅你。”梨花白了他一眼。   “白天的事是我不好。”蒋秋收郑重道歉。   “那你说说,你哪里不好了,”梨花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还是只想哄我堵住我的嘴呢?”   “你不能猜测我这些不好的,”蒋秋收有些受伤,“这事确实是我错。你爸爸之前受伤的医药费都是公社里凑钱捐的,还有你上学也是村里面勒紧裤腰带费了不少钱。因为这些,你压力很大,想着尽早赚钱报答他们,而我之前没顾及到这些我很抱歉。”   蒋秋收这才发现梨花已经有不少白头发了,举全村之力甚至是全公社之力供养一个大学生,梨花的压力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想象的。   “对不起。”蒋秋收这次是真的很抱歉,他说梨花做临时工赚钱是因小失大、暗讽她目光短浅,他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出来的事。   听着他声音哽咽,梨花万分无语,你一个大男人也不用哭吧?   从兜里掏出手帕递上去,梨花去牵他手指:“其实你说的也有一点道理,如果两个人差距越来越大,会不和谐的。不过,蒋秋收,我一直在进步啊,我只是起点太低所以跟不上你的步伐,但我会是一个出色的大学生会一直努力向上的。所以,你现在还要担心吗?”   蒋秋收摇头,眼眶红红地一把抱住自己老婆。   “通知,郭伦文老先生于1979年设立的郭伦文奖学金会在本学期开始第一次评选,各学院GPA前三的学生获得参选资格,每年奖学金额度分为三等,分别为500块、1000块、1500块,祝各位好运。”   两人正拥抱着,突然听到了学校广播播放的好消息,广播刚播完,全学校的学生都沸腾了。   “奖学金?”梨花眼睛都亮了。   “听说整个玄城只有咱们学校被郭伦文老先生看中,以他个人的名义给咱们捐了很多钱。”蒋秋收之前从老司马那里听到过这件事。   “他是哪里的?我之前好像没听说过他。”   “爱国华侨,和我那个爸也认识。”蒋秋收笑了笑,他相信梨花肯定能拿到这次奖学金,毕竟梨花的功课是数一数二的好。 第77章   下个周末, 梨花和李小草还有郑小瑳的爷爷奶奶们约了一顿饭,她也挺想这几个孩子的。   秧苗从椅子上爬下来,然后拖着椅子搬到李小草旁边。   “李小草, 咱们不和郑小瑳玩。”   “为什么?”李小草其实和郑小瑳才是最好的朋友,毕竟他们以前都是一个村的,秧苗才是半道上冒出来的隔壁村小孩。   “他有了新朋友就不和我玩了, 我讨厌他。”秧苗瞪着李小草,让李小草做选择。   一向懦弱的李小草不敢惹生气的秧苗,只好委屈地点点头。   秧苗马上就在李小草和郑小瑳中间画了一个三八线:“郑小瑳, 我和李小草不和你玩了哦~”   郑小瑳以为秧苗在和自己开玩笑,仍旧笑嘻嘻地和秧苗他们说话, 只是, 秧苗和李小草都不搭理他。   郑小瑳难过地摸摸头, 随即用着小筷子夹了一块鸡蛋给秧苗和李小草:“我爷爷给我买了西游记的小人书,是一整套的, 我们待会儿去玩好不好?”   李小草还是没说话,他怕秧苗打他。而秧苗则是指着郑小瑳嘻嘻哈哈:“我们不和你玩了哦, 没人理你了,哈哈~”   在场的大人们纷纷望了过来,他们没把这当一回事, 觉得这是小孩子天真可爱的一面。倒是蒋秋收,看到郑小瑳眼眶含泪地低头扒饭,觉得秧苗这样不好。   坐到秧苗旁边的蒋秋收给闺女夹了一个她喜欢吃的鸡冠子:“秧苗, 你看郑小瑳那么难过,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他之前不和我玩,他有了新朋友就忘了我了。”秧苗不开心了,她得让郑小瑳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可是你这样做的话, 他更不喜欢和你玩了,”蒋秋收给那边偷偷哭的郑小瑳递了一杯汽水过去,“秧苗,你不能这么欺负你的朋友,排挤小伙伴是不对的。”   “我不管!”秧苗摇头,她还对郑小瑳使了个鬼脸,说他是爱哭鬼。   正在和郑小瑳爷爷奶奶聊天的梨花往这边看过来,问蒋秋收发生了什么。蒋秋收笑了笑,在梨花耳边说了什么。   梨花对蒋秋收的话没意见,随便他去。   蒋秋收起身抱着李小草到一边去和他说着悄悄话,坐在椅子上的秧苗不解地看着他们,她觉得这两人是有什么阴谋。   而这边,梨花则和其他大人说着悄悄话。   秧苗疑惑地看着妈妈:“妈妈,你们在说什么呀~”   梨花没说话,假装没听到闺女的声音。   这时候蒋秋收也重新坐了过来,秧苗马上趴在蒋爸爸腿上问他和李小草说了什么。   蒋秋收也不和秧苗说话,甚至以为秧苗是不存在。   “哼!”秧苗生气了,扯着一旁李小草的衣服:“李小草,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悄悄话?”   李小草头埋在碗里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啃鸡爪子。   饶是秧苗再迟钝她也能发现问题了,这些人都不理她。秧苗马上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去抱抱妈妈:“妈妈,他们怎么都不理我?”   梨花没忍住抱了抱秧苗,但还是坚定地闭嘴不和闺女说一个字。   “呜呜~啊~~”秧苗在饭桌旁都逛了一圈,这些人都不和她说话,她很难过,立即哭了出来。   “秧苗不哭啊。”一直安静待在椅子上的郑小瑳跑了下来抱抱秧苗。   秧苗抽泣着抹抹鼻涕:“他们都不和我说话。”   “我和你说话,”郑小瑳牵着秧苗重新坐到了椅子上,把一个装着鸡蛋的盘子递了过去,“给你吃鸡蛋。”   “谢谢你郑小瑳。”秧苗笨拙地夹圆溜溜的鸡蛋怎么也夹不起来。   这时候蒋秋收伸手帮秧苗夹起了鸡蛋:“秧苗对不起,叔叔刚才是故意那样做的。”   “哼!”秧苗很难过,头偏了过去不和蒋秋收说话。   “刚才我们都不理你你是不是很伤心?”蒋秋收无奈道,“那你排挤郑小瑳的时候他也是和你一样的难过啊,是不是?”   秧苗拧着小筷子不做声,不好意思地看了郑小瑳一眼,刚才郑小瑳也和自己一样难过吗?   “蒋爸爸,我以后不会那样做了。”秧苗昂起头和蒋秋收保证道。   “你应该和郑小瑳说这些,你做错了,应该和他道歉,是不是?”   “唉~yi”秧苗害羞地捂着脸,透过小手指头中间看向蒋爸爸,“可是我不好意思说。”   “那爸爸带你去?”   “好吧,”秧苗跳下椅子,牵着蒋秋收的手走到郑小瑳面前,“对不起,我以后不欺负你了。”   “嗯。”郑小瑳嘴里都是食物包得满满的,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郑小瑳,秧苗还是你的朋友吗?”蒋秋收蹲了下来和郑小瑳平视着。   “是啊。”   “可是秧苗上次去找你,你都不和她玩。”蒋秋收也有些记仇呢,秧苗就是他闺女,这臭小子有了新朋友就忘了旧朋友,实在是有些过分。   郑小瑳呆呆地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因为很久没看见秧苗了所以才没和她说话。”   这样说着,郑小瑳从椅子上下来去另一头找自己爷爷奶奶要了一个装在包里的文具盒。   “给秧苗的?”   蒋秋收想去拿,不过郑小瑳不让他碰,反而是凑到了秧苗面前让她亲自拿着。   就这样,两个小伙伴又重归于好了。   “对了郑叔,上次郑小瑳他爸给了秧苗很多玩具,一直没机会把钱给他,你们帮忙给一下吧。”蒋秋收拿了一叠钱出来,不容拒绝地塞到了郑爷爷郑奶奶手里。   他不喜欢欠别人的,更何况老郑那人看上去就是个不务正业的,蒋秋收不喜欢和那种人打交道。   郑小瑳如今听到爸爸的名字也没有什么反应了,他不喜欢性情大变的爸爸。在公社里的老郑是个爱妻子爱孩子的正常人,后来出事后变得有些残疾的老郑整个就是一暴力分子,郑小瑳很讨厌他。   只是,郑小瑳讨厌老郑,老郑可不讨厌自己儿子。   聚完餐的第二天,老郑就找到了郑小瑳想着带他去找他妈妈。   “你知道妈妈在哪?”郑小瑳这下不反感老爸了,嚷嚷着要去找妈妈。   郑爷爷郑奶奶有些犹豫,不知道这个儿子又想搞什么鬼。   “我是真的想去和他妈和好,毕竟之前有误会。”老郑在老父老母面前再三保证,这才带着郑小瑳坐上火车去了时城。   也不知道老郑是怎么找到前妻的位置的,但是激动的郑小瑳确实在一个豪华的大屋子里看到了自己妈妈。   “妈妈!”郑小瑳猛地跑过去抱着自己妈妈哭,“妈妈,你给我送的票和钱被我弄丢了。”   范大雪拍拍儿子的背,小声安慰着他。   “嘿嘿,听说你嫁了个有钱人就放弃了学业?啧,可真够愚蠢的。”老郑讽刺着她。   “你有事?”范大雪不想问他怎么找到自己的,只是看着当初的文质彬彬的老郑变成了现在这副戾气十足的样,范大雪不禁感慨这人变化真大。   “当然有事,”老郑坐下来让范大雪给自己倒茶,“听说你老公有些门路,我嘛,现在想自己开个厂,但是苦于没货源,想着让你老公帮帮忙。”   范大雪抱着郑小瑳不说话,她是不可能向自己现在的老公提出这样的要求的。   “你要是不帮忙,那我只能找你老公谈谈话了,相信他很乐意知道我们以前在公社的风花雪月。”老郑威胁道。   “你!”范大雪有些慌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抱着儿子出去玩的老公喊着范大雪的名字进屋了,却不曾想看见了老郑和郑小瑳这两个陌生人。   “他们是?”   老郑这时候挑衅地看着范大雪,如果范大雪不答应自己的要求,那他就把所有事情抖落出来,他相信范大雪在新老公面前隐瞒了曾经结婚生子的事。   范大雪短短一会儿时间在脑子里模拟了各种结果,最后她发现,还是说实话对自己最有利。   “他们是我的前夫和孩子。”范大雪不敢抬头看自己老公,她甚至做好了被打一顿的准备。   老郑被范大雪这么一弄,心中的火气蹭蹭往上升,范大雪自己把所有事情招了,那他还有什么可以威胁的?   狠狠地看了范大雪一眼,老郑本来就是个没耐心的,见范大雪这么绝情,便恼了,使劲地把郑小瑳给扯过来‘啪啪’几耳光甩了上去。   范大雪看见郑小瑳被打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不动,并没有给郑小瑳一个眼神,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现任老公和孩子身上。至于郑小瑳,就当是她欠这孩子的。   “要教育孩子就去外边,我家里不欢迎你们。”范大雪老公皱眉看着郑小瑳,随即把老郑他们赶了出去。   “呸!”老郑指着屋子里骂,“你看看,这就是你妈,压根不管你死活,老子打你她可是没有一点反应。”   呵,老郑随即又笑道:“你别看那个男人刚才把咱们赶出来时威风得不行,但我肯定,他现在要被气疯了,毕竟他刚才才知道自己被骗娶了一个我睡过的破鞋,哈哈哈”   脸都被打肿的郑小瑳冷冷地看着老郑,他不应该对这个爸爸抱有幻想的。再回头看看这个豪华的屋子,刚刚那个小婴孩是妈妈生的弟弟吧……   从时城回来的郑小瑳脸上还依稀有些手指头印,郑爷爷郑奶奶一看这就是被打了巴掌。这孩子回来后开始变得自闭了,经常一个人抱着书本发呆,也不和药厂的小伙伴们玩耍了。   两个老人气得对老郑破口大骂,无奈老郑掏掏耳朵不当一回事。   梨花从郑奶奶那里知道了郑小瑳的事,便抽空带着秧苗和李小草去看了看郑小瑳。   “李小草,我们要帮郑小瑳报仇!”秧苗看到郑小瑳傻傻的背着自己坐着,觉得郑小瑳太可怜了。   “可是我们打不赢郑小瑳的爸爸,他是大人。”   “谁告诉你我要打他了?”秧苗人小鬼大地嘻嘻笑道,“我多的是办法整他。”   秧苗知道书中内容,她知道老郑就是让大虎哥老爸杨必才进监狱的人,她得想办法挑拨离间,让老郑丢了工作。   这些大人没了工作就会哭鼻子的,秧苗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小天才。 第78章   秧苗住在老司马那儿是有个保姆专门带着的, 这个姓曾的保姆也是想挣点钱给自家孩子读书,所以从乡下到了城里找工作。老司马见这人挺讲卫生的,经人介绍后便把这人留了下来当保姆。   “曾奶奶, 你带我去找杨必才。”秧苗被曾奶奶照顾了这么久,已经和这个年轻的奶奶关系很好了,平时也会把杨必才郑小瑳他们相关的事情都说给曾奶奶说。   曾奶奶负责秧苗的一切, 包括做饭洗衣服什么的,平常把秧苗当自己亲孙女一样,和善得很。   “咱们不能就这么找他, 他如今是大老板,见他是需要预约的。”曾奶奶便带着秧苗去了老司马的单位, 借了人家单位的电话给杨必才厂里打电话。   杨必才如今和王燕燕结了婚, 也托了王燕燕父女的福, 杨必才办了玄城第一个正规的私人厂子,他的玩具厂销量十分火爆, 如今没有一个小孩子不知道的。   听助理说许秧苗要找自己,杨必才亲自拄着拐杖去一家大饭馆接待了许秧苗和曾阿姨。   “秧苗啊, 随便吃,想吃多少吃多少,这里中餐西餐都有, 叔叔给你付钱,啊,”杨必才笑得很温柔, “多亏了你爷爷那个老领导点头,如今我才有在城里把生意做大做好的本事。”   这杨必才,说得好像老司马故意给他开后门似的,简直是居心不良。曾阿姨听了这话连忙给老司马说话撇清关系:“我家老领导只是公事公办, 他看中的是那些港商和外商的投资,和你个人可没关系。”   要不是杨必才吃软饭娶了王燕燕,他哪有本事在玄城开厂子?至于老司马,他希望能有更多的港商和外商在玄城投资,给玄城的经济注入活力,所有才松口和下面的人吩咐给了杨必才私人经商的执照。   秧苗对这些不感兴趣,她看了看杨必才的腿,有些害怕。   “哈哈,我这腿看起来是不是有些恐怖?说来也是巧,我这腿可是你妈许梨花给打断的。”杨必才不是不恨,他甚至想去报复许梨花,可是呢,不管怎么想,报复许梨花这事都不划算。   其一,他现在是有钱的大老板,没必要因为去报仇的事把自己给拖下水。其二,他老婆王燕燕和老丈人上次去和老司马吃饭时才知道许梨花如今是他儿媳妇,就算借杨必才一万个胆子,他如今也不敢报复许梨花。   “是你先使坏,我妈才打断你的腿。”秧苗对他很是反感。   “是,过去的事呢,咱们就不提了,”杨必才给秧苗倒汽水,“你说说,找我有什么事?”   “我偷听到郑叔叔说要报复你,他说王燕燕阿姨对他眉来眼去的,既然你这个残废可以娶到人家港商的千金小姐,那他也可以偷你老婆。”秧苗胡编乱造这些话,总之,把老郑说得像是个觊觎杨必才位置觊觎杨必才老婆的坏人,当然了,书中老郑确实也是这样的人。   杨必才听到秧苗幼稚的话语哈哈大笑:“我给老郑那个癞蛤、蟆工作,给了他赚大钱的机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反正我没骗你,你不信就算了。”秧苗等菜都上完了,让曾奶奶把所有饭菜都打包,两人提着价值几百块的饭菜扛着到了玄城师范学院,她要把这些好吃的分给爸爸妈妈们吃。   被留下来结账的杨必才面带微笑地结了账,他现在是大老板,几百块虽然让他肉疼,但他得大方一点。至于秧苗说的话,深深在杨必才脑袋里扎了根。   杨必才狠狠捶了下桌子,他有把柄在老郑手里,不能把人给辞退了,可是要让他不上不下地在厂里混着,这还是可以的。老郑推销能力一向很好,本来想把几个百货商店的卖货渠道交给老郑去做,可现在看来……   搅混水的秧苗到了师范学院以后已经快中午了,她坐在花坛边上分着饭菜。   “这几盘菜给妈妈和蒋爸爸吃,这几盘菜给许爸爸吃,”秧苗犹豫了几秒,又分出两盘菜准备给司马振杰。   这里是学生去食堂的必经之路,司马振杰等铃声一响就冲着跑向食堂,第一时间发现了在这坐着的秧苗。   “牛排!”振杰奔向秧苗,不等秧苗阻止就将那切碎的牛排塞进自己嘴里。   “小少爷,秧苗给你留了菜,是这两盘。”曾嫂笑道。   振杰翻了个白眼:“曾阿姨,你在我们家这么多年了,以前都是喊我振杰,怎么现在说些少爷小姐这类封建的词了?”   曾嫂说到这里还有些激动:“老爷接待的那些港商外商里头,我看那些佣人保姆什么的都是这么喊的,我也跟着他们学一回,挺气派的。”   振杰也懒得和她就这事讨论,只是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吃了起来:“这些饭菜可不便宜,谁买的?”   “大虎哥的爸爸付的钱,”秧苗从司马振杰手里抢下一块牛排,“总共只点了两块牛排,我要留给妈妈和爸爸。”   说曹操曹操就到,蒋秋收和梨花去食堂的路上看到秧苗了马上走了过来。   “这是资本主义的食物,你这个祖国未来的花朵不能被这奢靡的东西给残害了,还是让我来吧。”司马振杰一本正经道。   蒋秋收上来就拍了司马振杰的脑袋:“别逗我闺女。”   梨花有些嘴馋地看着这些食物,虽然大学有补贴,但她一向很节省,一个月才会吃一次肉菜。如今看着花坛边上堆满了肉,梨花扯了扯蒋秋收:“我还没吃过牛排呢,好吃吗?”   “好吃。”蒋秋收笑着去端菜,却被秧苗紧紧抱住了。   “这个是给爸爸吃的。”   蒋秋收愣了一秒,随即尴尬得红了脸,他听到秧苗说爸爸妈妈就以为是在说自己。现在想想,秧苗一向喊自己喊的是蒋爸爸,那她嘴里的爸爸妈妈就是许程仁和梨花。   场面一时很尴尬,而秧苗看到迎面走过来的许程仁和阳语儿,马上大喊着“爸爸。”   许程仁看到梨花时十分不自在,自从梨花在小树林向他表白以后,他这段时间一直躲着梨花。但他再躲着梨花,也不能忽略自己闺女。   “爸爸,我给你留了牛排,很好吃哦~”秧苗护着食物亲自递到许程仁手里。   许程仁看到已经切成小块的牛排,用叉子叉了一小块给身旁的阳语儿。   秧苗顿时不干了,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珠儿:“我是给爸爸留的!”   这下轮到阳语儿尴尬了,含着嘴里的牛排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她家里本来就有钱有地位,又不是没吃过牛排这种西餐,有什么了不起的。   蒋秋收看了一眼阳语儿,觉得自己和她同病相怜。   倒是一旁的司马振杰在那看热闹,趁这些人不注意,使劲往嘴里塞着肉。他老爹一向节省,每个月给振杰的伙食费也不是很多。   许程仁和梨花心里都知道这不是秧苗的错,毕竟小孩子肯定希望自己爸爸妈妈好,更不用说这还是秧苗孝敬他们两个的。   对着蒋秋收和阳语儿投去歉意的眼神,梨花和许程仁分别坐在秧苗两边,陪闺女一起吃着饭。   蒋秋收和阳语儿各自抱着一碗红烧肉在一旁聊天。   “对了,教育部批准一些单位培养研究生和博士学位,其中玄城就有两个单位被选中,分别是咱们学校和玄城大学,”许程仁如今很怕和梨花说话,但是不想让秧苗起疑心,所以主动和梨花交流了起来,“你应该不会出国,我看你以后可以读本校的研究生,这样又省钱又可以提升自己。”   这话听到梨花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只配读本校的研究生,不配出国留学,是吗?”   许程仁一时楞在原地,他没有瞧不起梨花的意思。   阳语儿听到这话马上给自己对象说话:“你在国内有孩子要照顾,而出国确实花费颇大,程仁说这事也是为了你好。”   蒋秋收嗤笑一声:“论孩子,秧苗是许程仁和梨花的孩子,难道梨花要在国内照顾孩子,许程仁就不用?再者说,梨花家庭条件是不好,可我记得许程仁家里条件也不是多好,如果说出国花费颇大而梨花应付不来,那许程仁照样不行。综上,阳语儿,你不觉得你刚才说的话有问题?”   “孩子天生和妈妈更亲密,”阳语儿有些恼了,“我爸说了,许程仁出国留学的钱他会赞助,等以后程仁成才了,再还回来就是。”   “我也有钱,梨花要是想出国留学,我会赞助给她,就不劳你们费心了。”蒋秋收冷声道。   蒋秋收和梨花确实打算读本学校的研究生,他们也不准备出国。但是许程仁和阳语儿这么一说,就让他们觉得受到了冒犯,心里很不舒服。   秧苗眼中期盼的一场家庭和睦的家宴就这么不欢而散,弄得秧苗小嘴噘得比天还高。   “你们都不吃了?”司马振杰不懂这些人怎么突然和好突然又吵了起来,不吃就不吃,最后这些好菜全都进了振杰的肚子里。 第79章   老郑被杨必才降职了, 原先承诺过几个百货大楼的供货渠道给老郑负责,可杨必才现在改变了主意。   杨必才现在的一切都是王燕燕给的,可秧苗说老郑想勾搭王燕燕, 还说老郑在事业上对自己不忠。杨必才虽然不是十分相信秧苗这个孩子的话,但他又有些担心,万一秧苗说的是真的呢?保险起见, 杨必才把老郑派去玄城周围的公社销售玩具,不让他在城里转悠碍自己的眼。   老郑本来有自己的打算,他想着杨必才把玄城的几个百货商店的供货渠道给自己后, 他就能积攒人脉。可现在,一切都泡汤了, 他想不明白。   被杨必才下放到公社的老郑一肚子怨气, 而秧苗知道这件事后跑去找郑小瑳说了这个好消息。   “郑小瑳, 我帮你报仇了哦,”秧苗拍拍郑小瑳的小脑袋, 这人自从从时城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你怎么变傻了呀,你什么时候才能笑一笑呢?”   郑小瑳抱着手里的书本不撒手:“我没有变傻。”   “嘻嘻,你说话啦, ”秧苗已经好些天没听见郑小瑳说话了,“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郑小瑳低着脑袋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才小声说道:“我爸爸打我。”   “我帮你报仇啦, 你爸爸被杨必才叔叔弄到乡下去了,哈哈,你别生气啦。”秧苗让他大方点,别这么小气。   “我妈妈有弟弟了, 她不理我。”郑小瑳捏着书本的一页搓着折着,很是难过。   “那咱们去骂她一顿。”秧苗两只小手捏得紧紧的,揍着面前的空气。   “可是妈妈在时城,要坐火车。”郑小瑳记忆里的妈妈不是这样的,以前在公社,妈妈干活时都会背着他,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那咱们就去坐火车找她,问她为什么要不理你。”秧苗执行力很强,活蹦乱跳的,想做什么就马上行动起来了。   她让曾奶奶带着自己去找老司马爷爷,她想带郑小瑳去时城。而在老司马办公室,秧苗看见了来找老司马讨生活费的司马振杰叔叔。   “诶唷,人家有新生活新家庭了,去打扰人家不太好。”老司马觉得郑小瑳妈妈也挺可怜的。   “老头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要这么说,你娶了我妈还有了我这个新儿子,那蒋秋收是不是不应该再来打扰我们一家三口?”振杰顶嘴道。   “你这臭小子!这不是一回事!我和蒋秋收妈妈是缘分尽了,和郑小瑳那孩子的事不能混为一谈。”老司马气得胡子颤抖,但不想让秧苗失望。   “我们单位正好有两位年轻的同志要去时城出差,你和郑小瑳到时候和那两位叔叔一起去时城。但有一点,不能乱跑,要听叔叔们的话。”老司马叫来了那两位要出差的同志,把自己孙女儿的事交代了一遍。   “老领导您放心,这事包在我们身上。”   “哈哈,司马爷爷最好了。”秧苗笑着去给老司马捶腿。   一旁没要到生活费的司马振杰赶紧去给老司马捶另一条腿:“亲爹哟,您最好了,给我点钱呗。”   “给了你生活费你又花完了,怪我?你以为钱是浪打来的?”老司马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花钱大手大脚的,有点奢侈。再看看蒋秋收,自己给他的钱他从来不要,生活费都是蒋秋收自己以前挣的钱。   这人呐,就是不能比较,把司马振杰和蒋秋收两个儿子放在一起比较,老司马看着司马振杰越看越糟心。   秧苗冲振杰叔叔眨了眨眼,示意有悄悄话和他说。   “怎么了?”   “振杰叔叔,我给你两块钱,然后你帮我一个忙。”秧苗拿出钱币在司马振杰面前晃啊晃。   蚊子再小也是肉,司马振杰从秧苗手里抢走这钱:“你哪来这么多的钱?”   “嗯…”秧苗掰着手指头开始算,“妈妈做临时工赚到钱了就会给我零花钱,蒋爸爸也会给,许爸爸也给,阳语儿阿姨还有阳爷爷也给我零花钱,嘘,这个不可以和妈妈讲哦~,对了,还有司马爷爷也会给我钱。”   司马振杰:“……”   他也想做个可以广收零花钱的孩子。   “那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司马振杰把两块钱塞进裤兜里。   “现在还没想到,叔叔,你先欠着我。”秧苗其实就是看振杰叔叔太可怜了,想了一个名头把钱给叔叔花。   司马振杰也猜到了,开心地摸着秧苗的头:“没想到啊,你还挺孝顺我这个叔叔的。”   “哼,不要老摸我的头,蒋爸爸说了,这样容易长不高。”秧苗撒开脚丫子跑开了,身后曾奶奶赶紧追上去,这小祖宗每次跑得比风还快。   秧苗得到了司马爷爷的承诺后又去学校找妈妈说了这事,梨花是个地地道道农村里长大的人,放养孩子放养惯了的,听到有人陪着孩子们去时城,也不是特别担心:“那你要听叔叔们的话,不要乱跑。”   “知道啦,”秧苗往妈妈教室里一看,有些好奇,“妈妈,你人缘是不是不好啊,我每次来找你都是看见你一个人坐在座位上,都没人和你说话。”   梨花:“……”   她脸红了,因为闺女说的都是大实话,班上除了叶瑶瑶和她关系好,其他女生都因为开学的事情排挤她。   “别胡说,妈妈只是要学习,所以下课后不和她们玩。”梨花为自己挽尊。   秧苗有些担心妈妈,她知道没小伙伴和自己玩是很不好受的事。   和妈妈道别的秧苗让曾奶奶带着自己去另一栋教学楼去找许程仁爸爸:“爸爸,妈妈班上没人和她玩,你想想办法呀。”   许程仁很久没关注过梨花的事了,因为上次梨花和自己表白的事情吓到了许程仁,许程仁有些苦恼,被人孤立不是小事,可是他能怎么帮呢?   “秧苗,我不能帮梨花这些事。”   “为什么?你讨厌妈妈吗?”   “不,我不讨厌,”许程仁小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啊,你梨花妈妈还喜欢我,可是我不能和她在一起,我不能对不起阳语儿,我也不能对不起蒋秋收。”   秧苗:“……”   爸爸是不是想太多了?   “爸爸,你不能这么自恋啊,妈妈根本不喜欢你了啊,”秧苗指着许程仁偷笑,“那是妈妈骗你的。”   梨花有时候和蒋秋收说话都不避讳着秧苗,他们以为秧苗听不懂,不过秧苗不是一般的孩子,她当然懂大人的意思。   “她骗我?”许程仁糊涂了。   “是啊,梨花妈妈那天在食堂和蒋秋收爸爸笑话你,说你每次见了他们像避猫鼠似的,可好玩了。”   秧苗说到这里抓着爸爸的头发笑话道:“爸爸,你脑袋怎么这么不聪明呢?你这样子怎么出国啊?考不上的。”   许梨花!许程仁气急,他这段时间到处躲避梨花和蒋秋收,看来都被这两人当做笑话了。   不甘心被梨花这样捉弄的许程仁想了个好办法,他决定回敬梨花一番。   “你放心,我会帮你解决梨花被排挤的事的。”许程仁笑着安慰闺女。   等秧苗一走,许程仁在中午的时候跑去梨花那栋教学楼找了她寝室的几个女生聊天。   “是这样的,我听说你们都不和梨花玩?”   “学长,梨花第一天就那么大动静煮鸭子什么的分给同学们老师吃,这是贿赂!我不和这样的同学交朋友。”这些室友说到这里还有些愤愤不平,她们觉得梨花喜欢出风头,还喜欢贿赂老师同学。   “我和梨花算是半个老乡,她和公社打电话说学校没人和她玩,她很苦恼,还在电话里哭了,说不想读书了想退学,你们看…”许程仁贱兮兮的,“你们以后能不能多和她玩,多说说话,她这样挺可怜的,毕竟大学生活这几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这…”那几个女生有些尴尬,这种事有必要和家里人说吗?   顺利在这些同学面前给梨花卖了一波惨的许程仁说完就退,那几个同学慢慢地将这些事说给了其他同学听。   等去了图书馆回来的梨花回到教室,突然发现这些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都是大学生了,怎么还和家里人告状啊。”   “就是,好像我们欺负她一样。”   “都二十四五的人了,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啊,还说什么咱们不和她玩,这事她怎么好说出口的?”   ……   总之,在许程仁的作用下,梨花在学校没人和她玩的消息传遍了,慢慢地都传到其他班上了。   为此,老师还专门去找梨花谈话,询问她是不是性格上有问题。   也多亏叶瑶瑶给梨花说好话,那些老师们才算放过梨花。即使这样,那些老师们看着梨花的眼神让梨花很不舒服,好像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可怜孩子一样。拜托,她不是孩子了,不需要身边时时有小伙伴们围着。   梨花觉得这是奇耻大辱!现在她走到哪,就会有认识的人指着她笑。好吧,都知道她人缘不好了。   许程仁!梨花内心喊着这个名字咬牙切齿着!这个混蛋!竟然把自己人缘不好的事给抖落了出来让自己被人笑话!   去许程仁班上堵门的梨花瞪着许程仁,许程仁走到哪她就走到哪,许程仁去上厕所,梨花也堵在门前。许程仁上课,她就在没课的时候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窗户边死死盯着许程仁,许程仁有时候一回头,就被窗户边上的梨花吓得一哆嗦。   不仅许程仁,就连在许程仁班上上课的同学老师们也被许梨花给震惊到了。有这点毅力,干个什么不好啊。   一下课,任课老师跑得飞快,要知道,上课的时候窗户边有人一直盯着是个很恐怖的事。   “我的姑奶奶,你到底想怎么样?”许程仁有些害怕了,他不该惹梨花的,以前在公社梨花就是这个脾气,他怎么就忘了呢。   梨花瞪着他:“我不可怜,我学习工作,我还有蒋秋收和秧苗。”   “我没说你可怜啊。”许程仁有些心虚。   “你说我没人玩经常偷偷哭,你还说我因为人缘不好想退学,这不是你说的?”梨花一巴掌拍了过去,把许程仁脑袋都打疼了,还把旁边看着的阳语儿给心疼得不行。   蒋秋收知道消息的时候梨花还在许程仁窗户外站着死死瞪着教室里的许程仁,而许程仁用书遮住自己脑袋不敢抬头。   哭笑不得的蒋秋收拉着梨花离开了。   “你不上课了?”   “我今天下午没课,有时间和他耗。”梨花很委屈。   “你和我说说,你为什么这么生气。”蒋秋收拉着她在宿舍楼下坐着。   “很丢脸啊,”梨花第一次吐露心声,“本来没人和我玩就很丢脸,结果许程仁还把这事添油加醋地抖落出来。”   以前在公社的时候许程仁就是这么个性子,当时梨花就是被有些痞坏的许程仁所吸引,可现在,梨花觉得这人太讨厌太可恨了。   蒋秋收觉得这事应该从根本上给解决了,他以前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可现在来看,这事快成了梨花的心病了。   不过,许程仁也太欠收拾了,蒋秋收敲敲地面上的转头,决定要找许程仁打一架。 第80章   当看到蒋秋收在自己面前慢悠悠地解开手表带时, 许程仁意识到这人要和自己打一架。   正好,许程仁的好胜心也上来了,扭了扭脖子, 准备应战。   “咱们要不要赌一下,看谁赢?”司马振杰坐在地上和旁边的阳语儿笑道。   阳语儿没说话,这两个男人因为梨花的事而打架, 自己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不过,她肯定是希望程仁能够赢:“程仁向来打架厉害。”   “这可不一定,我那个大哥做木工的, 平时和别人抬一棵树都轻轻松松的。”司马振杰看着蒋秋收那解手表挽袖子的动作越看越无语,这人连打个架的准备动作都要弄得这么优雅, 看得司马振杰想翻白眼。   许程仁也一样, 他看不惯的反应就是冲过去朝蒋秋收揍了第一拳。   不过, 蒋秋收脑袋一偏,伸手抓住许程仁的手腕拧了一圈, 趁许程仁没站稳摔倒在地时蒋秋收右腿直接摁住对方想让他动弹不得。   许程仁也没那么弱,他打架打惯了的, 知道很多逃脱的小动作,马上用手肘攻击蒋秋收的后颈。   “我去!”司马振杰大呼一声,班长牛逼。   梨花右眼直跳, 感觉不太好,去找蒋秋收没找到人,最后在教学楼拐角看到了正在打架的两人。   捋起袖子的梨花一手一个, 禁锢住两人的脖子让正在打架中的两人动弹不得。   “大嫂,你要是再不松手,他们得死在你手里了。”司马振杰看着两人脖子被禁锢住出气不畅的样就感到心惊,这许梨花也太强悍了点。   放开手的梨花拖着蒋秋收就走:“你干嘛找人打架?被人告诉老师了得受处分, 知道吗?”   因为被梨花掐了脖子而使劲咳嗽的蒋秋收有些委屈:“我就是寻思着他太欠揍了。”   “那你怎么打这么久也没打赢?”梨花拧他耳朵,“打架就要快、准、狠,你瞧你那慢吞吞的德行。”   刚才梨花过去的时候蒋秋收只是和许程仁打了个平手,蒋秋收有力气许程仁灵活,两人不分上下。   梨花和许程仁在乡下的时候都是惹事惹惯了的,她不希望蒋秋收变得和许程仁一样,她就喜欢蒋秋收有些温文尔雅的性子。   “以后不准打架了。”梨花叮嘱道。   “看情况。”蒋秋收小声对自己说道。   “不管许程仁了,你说我要怎么和班上同学搞好关系呢?咱班班长叶瑶瑶让我们下周开展文艺活动,可是我怕到时候没人和我搭伴。”   梨花最怕的就是搞什么活动上什么体育课,因为那时候除了叶瑶瑶,没人和她搭伴。可叶瑶瑶身为班长,平时忙得很,也不是一直有时间陪着梨花的。   以前梨花还在蒋秋收面前掩饰自己过得不太好的窘境,不过现在,她也不在乎了。   “我去找叶瑶瑶,让她找个时间弄个班级聚会,到时候咱们出钱请你们班上同学吃一顿,饭后再送个礼解释一下你开学那天的事。”   “这样能行吗?”梨花有些担心,而且她舍不得钱。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到时候主动一点,就像在公社里一样和她们搞好关系,能行的。”蒋秋收下意识地想去抱抱梨花安慰她,只是这是公共场所要注意分寸,他马上又将手缩了回去。   梨花在学校的这些糟心事暂且不提,秧苗和郑小瑳在两天后和老司马单位里的两位叔叔一起去了时城出差。   时城的马路地摊经济较发达,这些人有登记证和介绍信的还好,都光明正大地推着地排子车来卖货。没有介绍信的也不怕,等工商局的来抓人,他们大床单一卷,直接背着东西跑得飞快,一般人还真抓不到。   “时城管得没咱们那边严啊。”   “这里火车站的客流量比咱们玄城大,交通四通八达的,人太杂了,所以不好管。”   “不过,私营企业都冒出来了,以后个体经济的时代应该也快了。”   ……   两个出差的叔叔不愧是单位的,看到哪里的变化都得讨论一番。   火车站的马路地摊两边摆着的都是些调味品和干货,两个出差的叔叔准备回玄城时买上几大袋调味品。   范大雪家的门铃再次被摁响,秧苗看着这老电铃门铃只觉得新鲜:“叔叔,这东西好好玩儿。”   “咱单位也有,就是没这个好看。”那叔叔感慨这户人家家里应该挺有钱的。   门很快被打开,秧苗看着来开门的范大雪,气呼呼地指着她:“你就是郑小瑳的妈妈?你为什么不要他?”   老公不在家,儿子也被保姆推出去玩了,范大雪抽着烟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对面坐着的郑小瑳很不安,他觉得妈妈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友好。   这两个出差的叔叔看了看手边的花瓶,被花瓶上的花纹给吸引了,下意识地想摸一摸。   “叔叔,那是古董,明代的,不能碰。”秧苗扫了一眼那花瓶,马上提醒两位叔叔。这两位叔叔工资还不到一百块,要是摔碎了花瓶可该哭鼻子了。   范大雪惊讶地看了一眼秧苗,这小女孩怎么知道的?   “秧苗,你是说这花瓶是真的古董?”那叔叔无语了,怎么能把古董随便这么放着呢。   “花瓶是真的,不过墙上那副画是假的。”秧苗随手指了指,范大雪默默地把秧苗说的话记在心里。她老公喜欢收藏这些东西,当然,有时候不可避免也会买到假的。   “你们是想来要钱的?”范大雪这话一出,马上伤害到了郑小瑳。   “我们是来要妈妈的。”秧苗稚嫩的声音在这里显得有些可笑。   范大雪从钱包里刷刷地抽出上百张大团结,豪放的动作看得一旁的两位叔叔傻眼了。   “这钱拿去,以后别再来了。”范大雪自从和老公摊牌有过前夫和儿子,家里已经冷战好几天了,她希望这些人能放过自己。   没有人去拿钱,郑小瑳害怕地叫了声妈妈。   范大雪不悦:“人呢,没有妈妈不会死,你现在有爷爷奶奶照看着,你还想怎样?”   她或许不该和孩子说这些,可她就是忍不住心里的怒火。   “可是你以前对郑小瑳很好啊,为什么现在不喜欢他了?”秧苗不懂,就算再婚了郑小瑳也可以喊她妈妈呀,就像自己有两个爸爸一个妈妈和一个阳语儿阿姨一样,他们都对自己很好。   “这位,”两位出差的叔叔看了看手表,他们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办,“其实郑小瑳过来不是要钱的,他就是希望和您的母子之情不要断。您是再婚了,可是再婚了也没必要抛下以前的孩子不是,大家还是可以做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呵,范大雪冷哼一声,把他们吓得够呛。   “我丈夫没那么大方,如果我继续和这个孩子来往,那我就会被赶出门,”范大雪低头看看郑小瑳,“你还有爷爷奶奶,我呢?我要是被赶出门就只能饿死在外头了,你希望妈妈饿死吗?”   郑小瑳害怕地摇摇头。   “乖孩子,我知道你聪明,你以前在公社就被他们称为小神童,我相信你以后会明白我的苦衷的,”范大雪将桌上的钱一张张整理好放在郑小瑳军跨包里,“你得走了,我老公今天会回来吃午饭。你要是不想妈妈受苦,以后不要来找我了,知道吗?”   郑小瑳抽噎着擦擦鼻涕,被两位叔叔牵着离开了这里。   “这都什么事啊?”两位还得去开会,只得带着俩孩子去坐出租车,两人在出租车上还不忘讨伐范大雪。   “郑小瑳,你不要哭哦。”秧苗提起郑小瑳的衣领给他擦眼泪鼻涕。   “我不哭,很丢人。”郑小瑳就是忍不住抽噎着。   秧苗不能完全体会郑小瑳的心情,她虽然很生气,但她想着郑小瑳挎包里的钱马上就嘴馋了:“咱们要买好多好多吃的,气死你妈妈。”   “我看你就是嘴馋了。”那两位叔叔笑话她,弄得秧苗不好意思了。   两位叔叔在时城出差要待上三天的时间,三天后,他们在火车站的马路地摊上一家家逛着,想买调味料回去送礼。   “新鲜的海货哟。”大牛和花画在地上铺了个床单,床单上摆满了货。   “大牛哥!”郑小瑳看到大牛和花画时高兴地蹦了起来。   三个小伙伴在那惊喜地认亲,而后大牛看着秧苗却想不起她的名字。   “她是秧苗啊,梨花阿姨村的。”郑小瑳摸摸鼻头,他这几天哭太多了,鼻头有些疼。   “她不是快死了吗?”   “你还没死啊?”   前面一句是大牛说的,后面一句是秧苗说的。   大牛当初就听说秧苗快病死了,而秧苗,秧苗记得书中说大牛是饿死冻死的,现在看来,大牛哥混得还挺不错的。   “你没死怎么不回去呢?你爸爸妈妈妈妈都快哭死了。”秧苗还记得大牛哥的妈妈,邋遢又可怜的一个女人。   “我不喜欢家里那个后爸,再说了,城里日子很好,比村里好过多了,傻子才回去。”大牛十几岁了,是当初公社那些孩子里面最大的。   “那你怎么不给公社打电话?”秧苗看见老乡了,便光明正大地拿着他们摊子上的海货不给钱。   看着秧苗抱了一大堆东西站在自己面前,大牛被这小霸王逗乐了:“放心,不要你钱。”   “大牛哥,你还没说话呢,你为什么不给公社打电话?公社主任爷爷也很担心你们,他们派人来找你们都没找到人,以为你们死了。”   “就是不想让他们找到我们,”大牛现在已经是一个快成年的大人了,他得立一番事业再回去。   大牛和花画当初在火车站收到了一位好心老人给的钱,这才得以生存下来,这大半年过去了,他和花画跟着别人卖调味品卖海货,赚了很多钱。   在旁边一直沉默的两位出差的叔叔听明白了秧苗的话,知道大牛和花画是偷偷跑出来的,便互相使个眼色,其中一个人去火车站找公安去了,想把大牛和花画送回老家。   大牛很聪明,知道今天碰到郑小瑳他们麻烦大了,赶紧拉着花画就跑。   “大牛哥,你的东西!”郑小瑳跟着大牛哥跑。   大牛回头对郑小瑳和秧苗挥手:“全送给你们了,要照顾好自己啊。”   等火车站的几个便衣公安过来,大牛和花画早跑得没影了。 第81章   在叶瑶瑶的组织下, 以及蒋秋收花钱请梨花全班吃了一顿饭的情况下,梨花终于慢慢地开始融入集体了。   而梨花马上又收到了第二个好消息,原来公社的小孩子大牛和花画还活着。   赶紧去学校校长办公室借电话打给公社, 梨花告知了公社主任们这个好消息。   “妈妈,大牛哥说他不想回去,他又跑了。”秧苗把从大牛哥那里搜刮而来的海货干货通通分给了大人们, 司马爷爷还有李小草爸爸他们都有份。   “这些孩子也太不懂事了,都不知道家里大人会担心的吗?”梨花叹气。   公社又派人去时城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大牛他们的下落, 也不知道他们躲到哪里去了,气得那些大人直跳脚。   “大牛已经十几岁, 我那个年纪都下乡干活了, 没必要还把他当个孩子。”蒋秋收劝梨花别太担心。   “不止大牛花画, 我还担心其他两个孩子,你别忘了, 除了大牛和花画,还有两个孩子一直没找到,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梨花抱着一摞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她准备去宿舍做笔记。   “怎么不在图书馆做笔记?”蒋秋收最近很少去图书馆,他身为班长, 有很多活动要弄。   “图书馆西北方向吵得很,打打砸砸的,好像在修房子还是什么。”梨花埋怨道。   “啊, 我忘记和你说了,教育部不是5月份印发过关于留学生的一些通知吗?咱们学校被选中,将会建立留学人员培训部,玄城大学也被选中了。”蒋秋收这段时间就是帮着一些高年级的在忙这个事情。   “留学人员培训部?”梨花很好奇, “我可以去看看吗?”   “走,我带你去。”   蒋秋收拿着证件和梨花进去观看了一番,里面是一栋废弃的教学楼打造的,不时有外国人在那进进出出。   “这里要钱吗?”   “被学校选中送出去深造的学生不用交钱,也不用去其他城市培训了,以后直接在本部免费接受几个月的教育就行。”蒋秋收给梨花解释,随即又和在场的一个外国人结结巴巴地交流了一番,希望能带梨花进去看一看教室。   “你都能和他们交流了?”梨花崇拜地看着蒋秋收。她虽然英语考试能得分,但是让她说她却说不出口。   蒋秋收有些脸红但又很喜欢梨花看他时那崇拜的小眼神:“和那些港商或是外商时常接触了,我也会说一些。”   “那些港商为什么要说英语?”梨花想起了王燕燕,对她印象不是很好。   “别管他们了,咱们去教室里面看看。”   留学人员培训部修建得还不错,梨花感想最深的就是蒋秋收真的变化很大。   “蒋秋收,我改变主意了,”梨花看着这些新鲜事物很是感触,“我以后不想留在本校当研究生,如果我能行,我希望去国外看看外面的世界。”   今天在留学部的参观让梨花对外面的世界心生向往,她也想冲动一回。   “咱们拉钩。”梨花伸出小手指,蒋秋收迎合了梨花这幼稚的小举动。   两人抱着书本从留学部离开,开始向往又有些害怕国外的留学生活。   “如果咱们以后去国外留学,秧苗怎么办?”   是啊,秧苗肯定是带不过去,到时候或许只能让家里老人们照顾。   “咱们还会回来的,”梨花也不是那种出国了就不回来的人,她热爱这片土地,也热爱这个国家,“而且我也不一定就能被选中出国,你也知道,我平常做临时工浪费了不少学习的时间,还不知道到时候成绩如何。”   蒋秋收觉得好笑,帮她抱着书本:“你确定在我面前也要谦虚?我问了你们班老师,他们都说你上课是最认真的,笔记都是满满一大本,每次提问你都能回答正确。我想啊,这学期的奖学金你一定能拿到,以后留学肯定也没问题。”   嘿嘿~梨花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还是安慰着蒋秋收:“我相信你也能拿到奖学金,不要担心。”   郭伦文先生的奖学金设置是每学期每个学院每个年级挑选出三名出来,梨花觉得蒋秋收前三名可能有些悬,毕竟蒋秋收作为班长经常办些活动开会什么的,浪费了不少去图书馆学习的时间。   蒋秋收看梨花这样就知道自己被小瞧了,内心有些不服气,他这次一定要拿到一等奖学金和梨花比一比。   “我拿到奖学金了就给秧苗报个钢琴培训班,你看那些外国小孩还有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从小就学习跳舞钢琴什么的,秧苗也不能比她们差。”蒋秋收就算拿不到奖学金也是打算明年开始送秧苗去学习。   梨花不以为意:“你也说了那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有钱人才学那些没用的,我拿到奖学金了要送秧苗去学习书法数学物理,从小给她打好基础。”   两人的教育理念不一样,谁也说服不了谁。   一直到周末,两人去老司马那里接秧苗出去玩,还在争执孩子学什么好。   “爸,你说我和秋收谁对,”梨花找老司马做主,“我说让秧苗去学习数学书法那些,结果秋收让秧苗学什么钢琴小提琴,那有什么用?”   梨花还有些不服气:“基础要打好,就算学乐器,那也得学咱们国家的二胡唢喇民族舞,学什么西洋玩意儿,他这是崇洋媚外。”   “我敢肯定以后钢琴这些很吃香,让秧苗学这些更能适应时代的发展,”蒋秋收不觉得自己错了,“你看那些地方演奏,有谁还吹唢喇的?”   “你这意思就是说外国的都是好的呗,”梨花痛斥蒋秋收,“我说呢,你室友偷偷告诉我说你现在在黑市买些磁带放外国歌,天天听什么情啊爱啊的歌曲,你什么时候堕落至此了?”   “我还不是想学了唱给你听!”蒋秋收有些急了。   老司马:“……”   两个年轻人秀恩爱秀到自己面前来了?   “啊!!”秧苗突然大吼,她受够了,爸爸妈妈天天吵架吵得她很不开心。   撒开腿就跑的秧苗猛地关上门,躲在自己房间里蒙着被子。   “你们啊,”老司马用手指头点点他们两夫妻,“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孩子面前吵架。还有梨花,你之前当着秧苗的面和许程仁打架,那算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有没有关心孩子的成长问题?”   梨花被批评后仔细回想了一番,她以往确实没太注意这些。   梨花去敲门,准备和秧苗好好谈一谈。   秧苗在被窝里拱着,从外面看上去就像一座小山。   “秧苗,是妈妈啊。”梨花轻轻拍了拍被子。   “你走~”秧苗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挥啊挥,让梨花走开。   梨花向门口站着的蒋秋收投去求救的目光,蒋秋收关上门进来和梨花坐在一起。   “秧苗,我和妈妈是开玩笑的,只是声音大了点。”蒋秋收说这话一点也不心虚,他和梨花有时候确实有些矛盾,但是两人并没有真正的动气。   “可是妈妈和爸爸打架。”秧苗突然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她说的是梨花和许程仁之前在百货大楼当场打架被送进派出所的事。   梨花没想到秧苗还记得这事,她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想想,或许秧苗已经因为这事不开心许久了。一时之间,梨花很愧疚。   张开手把闺女抱过来的梨花诚恳地和秧苗道歉:“之前和许程仁有些误会,以后不会了,你看我现在和他关系挺好的,是不是?”   如果以后许程仁再犯贱,梨花肯定还是要揍他的,当然了,以后不能当着秧苗的面打她爸爸,得悠着点。   “那妈妈和蒋爸爸也经常吵架。”秧苗一脸严肃,好像在说‘你别想用话术骗我,我很聪明的。’   “那是因为…”蒋秋收正想用玩笑话解释过去,梨花突然开口。   “打是亲骂是爱,不是你想的那样。”梨花赶紧解释。   蒋秋收:“……”   不能这么教育孩子。   蒋秋收看着秧苗困惑的样子向闺女保证:“对不起,以前是我和妈妈不好。但是我保证以后不会和妈妈吵架了,这点你放心。”   梨花也点点头,以后吵架都要躲着闺女,不能让秧苗发现。   “所以你们以前吵架是因为关系不好吗?那你们为什么要结婚呢?”秧苗不懂。   “你和郑小瑳李小草他们是不是经常吵架?那你喜欢和他们玩吗?”   “喜欢,我们是朋友。”秧苗有些急了,不许蒋爸爸污蔑自己和小伙伴们的友谊。   “那我和妈妈也是一样的,我和妈妈是爱人,但是有时候理念不合会有一些争执,秧苗能理解吗。”蒋秋收一只手拍拍秧苗,另一只手搂住梨花的腰轻轻说了一句话。   梨花看他的嘴型忍不住笑了,蒋秋收在和自己说对不起呢。   “好吧,我原谅你们了。”秧苗觉得自己应该大方一点。   “那孩子到底学钢琴还是唢喇…”梨花小声道。   “等咱们拿了奖学金再说,到时候让秧苗自己选,选她喜欢的。”   梨花有些担心了,秧苗除了喜欢吃喜欢玩,还喜欢什么呢。 第82章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间梨花第一学期就快结束了。   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学习的梨花天天抱着书本在学校里乱窜,就连蒋秋收也不容易见到她一面。   “你妈啊,又去图书馆了, 她是打定主意要考个第一名,”蒋秋收带着秧苗在学校食堂吃饭,“咱们吃完了再把这份饭给妈妈送过去。”   “蒋爸爸, 我要穿花衣服,很多小朋友都有花衣服。”秧苗如今不用穿着从垃圾站捡来的衣服了,许程仁和阳语儿会用票用钱给秧苗买上很多好看的棉布和棉花去做棉袄, 蒋秋收和梨花也会省下生活费给秧苗尽量穿好点吃好点。   可秧苗还是不满意,因为这些长辈们的眼光不好, 老是给她买上纯色的衣服, 秧苗喜欢花花的漂亮衣服, 就像制药厂张诺诺小公主穿的好看衣服一样。   “蒋爸爸,诺诺姐姐冬天还穿裙子。”秧苗曾经给梨花和许程仁说过这个, 但是他们都觉得冬天穿裙子有些不可理喻。   蒋秋收思想开放些,答应秧苗会给她做花裙子。   拿布票去裁上一块花布料, 蒋秋收带着秧苗拿上布去了地下裁缝店找那些老师傅。这个地方不好找,而且也不正规,蒋秋收也是从许程仁那里打听到的。   每人每年的布票有限, 而这个老师傅能用最少的料子做上一身好看的衣服,所以很受欢迎。   蒋秋收送了两包烟给人家,那老师傅听到秧苗大冬天的要做裙子笑得地都快塌了。   “你这做爸爸的也太惯着孩子了, 冬天穿什么裙子?又不保暖,简直是浪费布料。”那老师傅说归说,但还是开始给秧苗量尺寸。   “爷爷,我要长长的裙子, 诺诺姐姐的裙子都是拖地的。”秧苗穿着条大红色的棉裤在那比划。   老裁缝看了蒋秋收一眼:“裙子要是做长点,你这块布料可是剩不下多少了。”   “给她做长吧。”蒋秋收等秧苗量好尺寸后抱她去人家裁缝店看衣服,秧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重,他都快抱不动了。   “老师傅,你这里挂出来的衣服是谁的?”蒋秋收在这小小的裁缝店看到了很多好看的衣服。   “有些是人家送料子和棉花过来我给她们做,但是料子有剩余的那些人就送给我了,我闲着没事干就把那些多余的料子做了衣服,你看左边这一排,都是我用人家不要的料子做的衣服,你要是想买,可以便宜卖给你。”那老师傅解释道。   “这里面是棉花?怎么摸着不像?”蒋秋收摸上去感觉里面滑滑的。   “那里面是鹅绒,也不知道那些有钱人从哪里弄来的。”老师傅小声说道。   “保暖吗?”蒋秋收想给梨花买一件,梨花向来只穿过棉布的棉花做的衣服,还没穿过这些呢。   “这可比棉花保暖多了,你买一件回去就知道好处了。”老师傅朝蒋秋收伸出五根手指头。   “这么贵?”蒋秋收震惊了一会儿,还是咬咬牙掏出了五张大团结。   等梨花拿到这好看的蓝绿色棉服时吃了一惊,她向来只穿大红色的棉服,哪穿过这种颜色的?   “你看阳语儿她们,穿的衣服都是些五颜六色的,什么颜色都有,咱们也穿穿好的。”蒋秋收和秧苗都想看梨花穿上新衣服。   “这里面怎么…”梨花拿到手摸了几下又搓了几下,感觉里面不是棉花,“多少钱啊这个?”   蒋秋收伸出2个手指头,秧苗站到爸爸后头伸出5个小手指头,弄得梨花抱着棉服不想穿了。   “我去寝室洗完澡再穿,现在怕弄脏。”梨花虽然觉得感动,但还是觉得蒋秋收太不像话了,浪费钱。   第二天一早,梨花逃了两堂课去老司马那里接秧苗。   要秧苗给自己指路,梨花想把衣服给退了。   秧苗摇摇头:“妈妈,我不知道路。”   “你别装~”梨花捏捏闺女的脸蛋儿,“我知道你聪明,比一般人都聪明。”   秧苗害羞地捂着脸,随即给妈妈指路。   “要退货?”那老裁缝见怪不怪,蒋秋收看上去就不是个有钱人。他给了梨花五十块,顺便把昨天给秧苗做好的裙子递了过来。   梨花有些恼了,她不想让这老裁缝看不起蒋秋收,而且,梨花现在摸摸手里这件好看的衣服,这是蒋秋收的心意,他肯定希望自己穿上而不是退掉。   “我不是来退货的,我想再买一件,”梨花指指店里面挂着的那件军便服,军便服里面有很多绒,看上去就很暖和,她觉得蒋秋收穿上去肯定很好看。   “有钱吗?”老裁缝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梨花穿着比蒋秋收还破烂,老裁缝是真的怕她拿不出钱来。   梨花兼职做临时工这几个月赚了一些钱,拿出老存折,梨花取完钱回来就买下了那件军便装。   “妈妈,那个爷爷不礼貌。”秧苗拿着自己的花裙子很不开心。   “他只是说话太直了,没别的意思。”梨花本来因为气愤想举报这个老裁缝的店,他里面那些鹅绒鸭绒什么的一看就是不合法的,但是冷静下来过后,梨花马上歇了这心思。这老裁缝靠着过硬的手艺肯定帮助过很多人裁衣服,自己不能过河拆桥,要不然太不道德了。   梨花抱着秧苗送她去老司马那儿,却在大门口看见了靠在墙边手指头夹着一根烟的蒋秋收。   看见蒋秋收抬头看向自己,梨花突然有些心虚。   “你知道我逃课了?”梨花走过去给蒋秋收看袋子里面的衣服,“你看,我没有把衣服退掉,你别不开心了,啊。”   蒋秋收有很多话想说,他想说自己以后会赚钱给她们买好的,可是这些说出来也没用,梨花在金钱上没有安全感,自己也确实不是什么有钱人。与其现在说这些没用的,倒不如真的赚到钱了再说。   “走吧,送秧苗进去了再说,我早上去你们班上,你们老师当场点名批评你了,说你再逃他的课他就要让你考试不及格,”蒋秋收觉得梨花真是倔,“你逃课干嘛老是逃这个老师的?看他好欺负?”   蒋秋收就不同了,他要是逃课,那也是轮着来,每个老师都有份。   “他讲的课我都明白,上课也是浪费时间,”梨花会提前看课本,知道哪些是重点难点,也知道哪些是不重要的课。   “那也不能每次都逃他一个人的课,得罪他了怎么办?你不想拿奖学金了?”   “啊!对啊。”梨花开始后悔了,“那你说我要不要给老师送点东西?咱们公社乡亲们前些天还寄信来问我要不要给老师送鸡吃。”   “真诚地去道个歉,送礼这些就不必了,贿赂老师的帽子一扣上来,你难道又想让你班上的同学不待见你?”   两人把秧苗放在老司马家里让曾阿姨看着,正准备出门的两人遇上了回家的老司马。   “爸。”梨花嘴甜地喊了声,又扯扯蒋秋收的衣服。   蒋秋收别扭地喊了声老爸。   “正好家里要吃午饭了,一起吃个饭再去学校。”老司马看看手表,知道他们两肯定又逃课了。   蒋秋收一过来吃午饭,司马振杰他亲妈就跑得远远的,不想看见他。   “爸,你受伤了?”梨花坐下后突然发现老司马手上被抓了几道口子。   蒋秋收早就看见了,但他没说话。   “还不是那个杨必才!”老司马叹气。   今天他和几个领导一起去杨必才厂里参观,结果被围上来的群众们打,幸好有周围的手下拦着,要不然他一大把年纪的得出大事。   “为什么打你?你犯了众怒?”蒋秋收好心情地讽刺道。   “蒋秋收!”梨花瞪了他一眼。   “这次还真是犯了众怒,”老司马倒了杯热茶喝着,“杨必才厂里最近新出的一批玩具,因为质量不合格,有些小朋友受伤了。”   老司马知道这个消息时真的是大怒,当场把阳语儿她爸阳局长都怒批了一顿。生产不合格,监督也不力,整个玄城都跟着丢脸!   “为什么会这样?”梨花有些担心秧苗的玩具,那可都是杨必才厂里生产的,待会儿得全扔了。   “那个杨必才太不道德,质量好的玩具就销往大城市,质量不好的就让他底下的人销往小县城。以往没查出来也没出什么大事,小县城公社的孩子可能玩玩具摔着磕着了也不当回事。但是这次杨必才手下的人搞错了,本来销往小地方的玩具销到了城市里,这不,制药厂还有其他地方的孩子买了这些玩具,受伤了,那些厂里面的工人们直接找了上来想要个公道。”   “说到底是你们这些领导监督不力,”蒋秋收皱眉看向他,“一个个吃干饭的?”   孩子的问题是大问题,不管是城市里的还是农村里的孩子,那都是应该被保护被呵护的弱势群体。   “杨必才这么缺德,应该把他的厂给关了把他给送进去坐牢。”梨花气愤道,一旁坐着的秧苗则是担心郑小瑳和李小草,不知道他们受伤了没。   老司马没说话,罚肯定是要重罚的,但是不能把厂子给关了。杨必才背后是王老板,杨必才这个厂子如今给玄城的经济带来了不少活力,而且杨必才他老丈人王老板也给玄城投资了不少,为了整座城市的发展也不能就这么把厂给关了。   梨花稍微一想想,也知道这些领导的想法,只是叹气,她就是觉得太不公平了,杨必才这样的奸商应该不得好死才是。 第83章   杨必才卖的劣质玩具坑到了一些小孩, 郑小瑳就是其中之一。   “你看这玩具,边缘锋利没磨平,咱家小瑳的手指头都给割破了, ”郑奶奶对着前来看望的许梨花念叨着,“我看那杨必才也真是黑了心肝的,听说他以往把生产不合格的都销往农村, 他也不想想,他儿子杨大虎现在还是农村的。”   “听说还有的儿童小车玩具因为劣质不牢固,有小孩摔着的, 那人确实心太黑。”梨花自己也是农村的,为那些孩子感到伤心。就像那些黑心商人想象的一样, 农村这样摔着磕着了又或是被割伤了也不会当回事, 除非是缺胳膊短腿的大事才会找上来。   两人在这骂着杨必才, 那边秧苗穿着漂亮的花裙子和郑小瑳一起看书,只是让秧苗不开心的是, 张诺诺也在这里。   “你明年就要读书了吗?”秧苗问着郑小瑳。   “制药厂有自己的职工子弟学校,我明年就要正式上学了。”郑小瑳想在上学前把一年级的知识全都看一遍。   “我明年和郑小瑳一个班, 秧苗,你不上学的吗?”张诺诺每次看到秧苗都是见她到处玩,一点也不听话。   “我很聪明的, 不用上学也比你们强。”秧苗的声音很稚嫩,说出来的话很猖狂。   “你都没上过托儿所,你以后就是个没书读的孩子。”张诺诺小公主向来被人恭维惯了, 不喜欢嚣张的秧苗。   在制药厂,如今郑小瑳和张诺诺已经是最好的朋友了。可是,秧苗也是自己的好朋友。   看到张诺诺和秧苗吵了起来,郑小瑳不知道该帮谁, 很苦恼。   “我们乡下没有托儿所,大家直接读小学,你个笨蛋!”秧苗觉得张诺诺真是个白痴,她们公社才没有托儿所这些白痴东西。   “我不是笨蛋,我会读ABEFDC…”张诺诺把一连串英语词汇读了出来,她爸爸妈妈都是大厂干部,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是知识分子,保管说出来能吓坏秧苗。   “真是笨蛋,是ABCDEF,你顺序都错了。”秧苗指着张诺诺哈哈大笑。   郑小瑳也跟着笑,但不是笑话张诺诺,只是觉得张诺诺说错了而觉得好玩。   张诺诺被秧苗气坏了,开始背诗:“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秧苗赶紧接了下去。   张诺诺急了,又说了个更长的诗词,但是秧苗一字不差地接了下去。   这下就连郑小瑳也被秧苗给惊到了,和秧苗开始算着数学题。   梨花和郑奶奶都听到了秧苗的话,看秧苗如此聪慧,那郑奶奶小声问道:“秧苗是随你的户口吧?那读书得在农村了?这样会不会浪费了秧苗的天赋?”   现在的规定孩子一般随妈的户口,户籍这个问题不好弄,要不然那些知青也不会抛弃农村的老婆孩子非得进城了,毕竟城市户口可以享受农村人得不到的福利。   郑小瑳爷爷当初因为药厂的原因受了很严重的烧伤,为了安慰受伤的老员工,厂里领导保证一定把郑小瑳的户籍给弄好,让他能在厂里面上学。   李小草那边也是爷爷奶奶在厂里面费了很多力气找关系让李小草能够在厂里面的职工子弟学校上学。   秧苗就不同了,她的户籍随梨花在公社,想在城里安家不容易。   看梨花为难的样子郑奶奶就知道秧苗读书的问题有点难办了。   “蒋秋收他亲爹不是咱们玄城的大领导吗?你去求求他,把你的户口农转非。”郑奶奶让梨花脸皮厚点,别一天到晚看上去太软弱。   梨花有些坐立不安:“不怕和您说句实话,我当初来玄城读书又把秧苗带来,其实是想过这些的。倒不是想让我享受城里户口的福利,只是想让秧苗能够在城里接受教育,您也知道,城里的教育比乡下肯定要好。”   说到这里梨花有些脸红:“我原先确实想着或许能靠蒋秋收他爹让秧苗在城里读书住下去,可是这么些时日了,我那位公公一直没提起过这事,我也不好意思去问。”   这话她也没脸主动提起,说起来就像是她有预谋地和蒋秋收结婚一样。   “也是,你一个小姑娘家,脸皮薄,说出来又怕影响你和老公的关系。要不这样,哪天你把蒋秋收喊来,我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郑奶奶给梨花做主了。   大人们说话很小声,孩子们也没听大人们说话。   这边眼看着秧苗把九九乘法表都背了出来,张诺诺不依了:“你的裙子丑死了!”   这是没得说了便开始拿秧苗的裙子说事。   “我的是花裙子,和你一样哦。”秧苗双手举着转了一圈,花裙子里面大红的棉裤露了出来,看得张诺诺哈哈大笑。   张诺诺的裙子里面穿的是健美裤:“你看,我的是保暖又好看的脚蹬裤,只有最大最大的城市里的漂亮孩子才会有,咱们玄城都买不到。”   更不用说张诺诺的漂亮黄色裙子是灯芯绒的,上面绣着几朵小花,可爱极了。   秧苗顿时觉得自己的花裙子不香了,撇着嘴用花裙子把自己的大红棉裤给遮住,她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自卑。   “秧苗,咱们回去了。”要是往常,梨花肯定会注意到闺女的小情绪,但是梨花现在因为秧苗读书的问题而苦恼着,也没心思去关心撇着嘴的闺女。   梨花还没等到让郑奶奶去旁敲侧击问蒋秋收这些事,就在和蒋秋收第二次去接秧苗的时候被老司马问到了秧苗读书的问题。   “你不会帮我们解决?”蒋秋收突然开口。   梨花也愣了,她没想到蒋秋收会这么说,她还以为蒋秋收不会管这些事。   “我怎么帮你们解决?”老司马让曾嫂把秧苗带进房间里去,自己坐下来和儿子儿媳妇好好谈谈这件事。   “我和梨花进城来读书,你说秧苗可以放在你这里。”蒋秋收复述当初老司马的话。   “是,你和梨花结了婚,那秧苗就是我孙女,我想看看孙女,也顺便让你们不上课的时候可以看看孩子,”老司马打太极道,“可是秧苗明年就5岁了,听说农村里上学上得早,5岁就可以上一年级,所以我今天来问问你们孩子上学的事。”   蒋秋收脸色有些不好看:“我以为你让秧苗进城来,就是已经决定帮她解决好上学的事。”   老司马当然察觉到了两人的想法,这也是他不赞同的:“我作为一个领导,不能做这些不道德的事,孩子户口随妈,梨花是农村户口,想农转非的话,她现在条件不适合。”   “这件事,你随便说句话就可以解决,非得这么死板?”蒋秋收冷声道。如果梨花杀了人犯了罪,那蒋秋收不会求情,可上学这种事,找找关系又何妨?更何况老司马自己就是最大的关系,在玄城没有比他更大的领导了。   “这不公平。”老司马叹气。   “公平?”蒋秋收倒是想和自己老爹谈谈公平这件事,“就说国营大厂招工,多的是子承父业的事,而这还是国家允许的,这件事难道公平?”   “那是因为工作岗位不够,国家得解决青年找工作的问题。”老司马敲敲桌子和蒋秋收辩论。   “那杨必才呢?杨必才生产劣质玩具,现在照样大摇大摆地在玄城转悠,这事公平?”蒋秋收越说越上火,“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我现在不是因为杀人放火的事情来求你,我只是想让你解决下孩子在城里上学的事,能有多难?你可是大领导!”   梨花咬着唇脸上脖子都烧得红透了,她向来鄙视凭关系获得好处这事,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做这些无耻的事。   “就因为我是领导,才更应该以身作则!”   “不想帮忙就是不想帮,别说得这么清高!你要是真这么善良,杨必才生产劣质玩具的事你就应该把人送进牢里去!”蒋秋收手指头都快指到老司马鼻子上了,吓得梨花赶紧去拦让他别说了。   “那是为了玄城的经济发展…”老司马头一次觉得蒋秋收难以沟通。   “一会儿说公平一会儿又说是为了经济发展,总之你什么理由都能找出来,”蒋秋收让梨花去房间里把秧苗抱出来,“我就不信今天要是司马振杰的孩子,你会这么给自己戴高帽子找借口!”   蒋秋收带着梨花和秧苗离开,老司马气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摸着胸口直喘气。   司马振杰他妈悄悄关上房门,躲在房间里偷笑。哎呀,能让蒋秋收不顺心,她这心里开心得不行。   梨花拉拉蒋秋收的衣服:“我觉得爸说得没错,咱们要守规矩才是,我以前就讨厌那些凭关系办事的人,不能自己也变成这样。”   “郑小瑳和李小草不照样凭关系在城里扎了根?咱们不干杀人犯法的事,可是也不能太老实,凭什么农村人不能享受城里人的福利?”蒋秋收叹气。   “不能别人做错了咱们也去做,”梨花和蒋秋收解释,“我得和你道歉,其实我之前把秧苗带过来就是存了那种心思的,我想着让你爸给秧苗办好读书的事。可是,可是我和你结婚绝不是为了这些。”   梨花很苦恼,她是真的喜欢上蒋秋收才和他在一起的,绝不是为了什么户口问题,她怕蒋秋收误会。   “你要真的图我什么,我还好受点。”蒋秋收为自己没能帮到梨花和秧苗而感到失落。   “我图你帅呗。”梨花拿自己脑袋去碰蒋秋收,用这样的方法安慰他。   “哎呀!”秧苗被两个大人挤得不行,脸都要被挤扁了。   太过分了!秧苗气呼呼的,两个大人都把自己给遗忘了。 第84章   “喂, 那件事你听说了吧?”司马振杰找许程仁聊着天。   “你是说我闺女读书的事?”许程仁也很苦恼,现在这乡下的教育肯定比不过城市的,许程仁也着急这事, 他准备找个时间问问阳语儿,看能不能找她爸帮忙让秧苗落户在城里。   “你看呐,就这点小事, 人家郑小瑳和李小草的爷爷奶奶都找关系让孩子进了城读书,我家那老头子也真是假正经。”司马振杰讽刺自己老爹。   “郑小瑳爷爷为厂里牺牲了不少,所以一个职工子弟的读书名额没什么。至于李小草, 那纯粹是托关系进去的。不过,你老爹毕竟是大领导, 做事肯定要公平, 这对咱们普通老百姓是件好事。”许程仁也不好对振杰他老爹说些什么。   许程仁远远地看见阳语儿过来了, 马上跑了过去和阳语儿说笑。   “无事献殷勤,说, 有什么事找我?”阳语儿最近很忙,忙着学习。她是下定决定要在考试拿到一等奖学金的, 虽然她不缺这点钱,但是她不想输给许梨花。   “就是秧苗的读书问题。”许程仁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秧苗户口不是随她妈吗?肯定得在乡下读书,梨花要是是国营大厂的职工, 那好办,直接农转非就是,”阳语儿知道许程仁想说什么了, 但是拒绝了他,“我爸从不干这些事,我也不想让我爹惹麻烦。”   更何况,最近因为杨必才工厂里的事, 阳语儿她爹局里上上下下被大领导批评了好一顿,阳语儿也不想这时候去麻烦她爹。   许程仁也知道这事不太好张口,也就没再提了。   “你爸妈最近身体怎么样?他们之前让我去你家吃吃饭,我也一直没去。”许程仁帮她提着背包。   阳语儿扯扯哈欠有些烦:“最近在忙杨必才的那件事,一直没睡好觉。”   “杨必才会被怎么处罚?”   “销出去的玩具肯定要尽量收回,然后停业整改,罚款,反正振杰他爸说了,要重点罚,”阳语儿拉着许程仁一起去图书馆,“最近都没什么班级活动了,还不赶紧学习?还想不想拿奖学金了?”   许程仁说起学习就头疼,他成绩挺好的,但是最近老是被阳语儿逼着学习,有些困倦了。   “你再不好好学,到时候怎么留学?你要是不和我一起出国留学,到时候我在外面找个外国男友甩了你信不信?”阳语儿傲娇地扯扯许程仁的衣领,让他听话点。   “爸爸!”秧苗远远地看见许程仁了,从蒋秋收怀里挣扎着下来,马上飞向许程仁的怀抱。   “哎哟,”许程仁一把抱起秧苗,却被笨重的闺女弄得险些摔倒,“我说闺女,你这是长了多少斤了?怎么这么沉?”   “我衣服都穿了好几斤,最近还长了几斤肉。”秧苗抱着爸爸的脖子不松手。   “这件花裙子好看,秧苗真有眼光。”阳语儿适时地插话想在秧苗面前留个好印象。   “阿姨,张诺诺的裙子里面是脚蹬裤,很好看,我这里面是红棉裤,不好看~”秧苗连连摆手,自从被张诺诺嘲笑,如今秧苗都不相信这些大人夸自己的话了。   “张诺诺算哪根葱?我家秧苗的红棉裤那是好看好看最好看的红,和一般的红可不一样。”许程仁耍宝逗着秧苗。   “嘻嘻,好看好看最好看~”秧苗学着爸爸嘟着嘴耍宝。   等阳语儿带着秧苗去寝室拿好吃的,许程仁马上变了脸一脸严肃地看着蒋秋收:“那个张诺诺怎么老是欺负我闺女?把我这么机灵可爱的闺女都搞得自卑了?”   这也是蒋秋收和梨花面临的难题,贫富差距是存在的,他和梨花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孩子这件事。   “我也去给闺女买条脚蹬裤,有什么了不起的?”许程仁觉得蒋秋收大惊小怪。   “去哪里买?咱们玄城都没有这种裤子?而且这不是脚蹬裤的问题。”蒋秋收反驳他。   “不是脚蹬裤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你别在我面前装深沉!”许程仁看不惯蒋秋收这样儿。   “现在只是一条裤子,还挺好解决,那下次要是自行车呢?再下次是汽车呢?怎么解决?咱们和别人的差距大是事实。”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要让秧苗知道咱们家很穷,比张诺诺家穷,所以买不起一条脚蹬裤?话又说回来了,脚蹬裤又是什么东西?就是语儿穿的那种健美裤?”许程仁没觉得那衣服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裤脚下面多了一个洞吗?   “不行,不能让秧苗知道咱家里很穷。现在秧苗都开始因为一条裤子自卑了,要是再告诉她咱们很穷,怕她因为自卑而性格孤僻。”蒋秋收有些烦,当父母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担心,一会儿担心孩子的身体健康,一会儿还得担心孩子的心理健康问题。   许程仁讽刺着他:“哟,你什么时候心理学学得这么好了?”   “秧苗成为我闺女后我开始看了很多育儿的书,”蒋秋收抬眼盯着他,“我觉得你也应该看看。”   “本来想看,不过,见你这半吊子的样,我就知道那些育儿书籍也没用,”许程仁怼他,“既然你看了那么多育儿的书,那你说说,秧苗这事该怎么办?”   蒋秋收也没和他计较态度问题,只是理性分析着:“咱们确实是穷,这个可以和秧苗说,但是咱们又不能让秧苗因为贫穷的问题而生活消极。”   “停停停,你能不能直接说重点?”许程仁打断他。   “我觉得,咱们应该给秧苗树立正确的金钱观。”蒋秋收也是第一次做父母,只能摸索着前行。   许程仁倒是赞同蒋秋收这番话,等阳语儿带着秧苗过来了,他决定好好和秧苗谈谈。   秧苗拿着语儿阿姨给自己的巧克力和牛奶饼干朝阳语儿阿姨撒娇:“阿姨,你真的能给我买脚蹬裤?我要五条!”   秧苗伸出五根小手指头,阳语儿开心地点头应允,她觉得自己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妈妈。   “不行,”许程仁招呼着秧苗过来,“给她买一条出去炫耀炫耀就得了,买那么多干嘛?”   “你别插嘴!”阳语儿很生气,“我和秧苗现在关系这么好,你别挑拨咱们的关系。”   “你老是用钱买来的东西去讨好她,你心里真的开心?”许程仁无奈地看着她。   “反正你别管!”阳语儿现在才发现许程仁事儿多。   许程仁蹲下和秧苗说话,这个他是学着蒋秋收的,蒋秋收每次都蹲下平视着秧苗,说是这样更能和孩子平等交流。   “秧苗,张诺诺她家很有钱,所以才能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许程仁摸摸闺女的小脑袋。   “哦,”秧苗很失望,“咱们家很穷吗?”   可是爸爸是书中男主啊,为什么这么穷?   “咱们家比那些吃不饱饭的还是强一点,但是也不是很有钱。”许程仁老实说道。   “所以咱们家就是一般穷,”秧苗有些不开心,“咱们买不起脚蹬裤。”   “对,咱们买不起,而且你爸爸我也没有本事买到。”许程仁实话实说。   秧苗顿时很难过,手里的巧克力都不香了。   “但是,”许程仁一把抱起秧苗,“咱们虽然买不起,但是可以去找老裁缝做,自己做的保管比张诺诺的更好看。而且啊,咱们自己做的全世界只有这一条,是不是很酷?”   “真的?”秧苗眼睛都亮了。   阳语儿抱着书本学习去了,许程仁和蒋秋收带着秧苗又去了地下老裁缝那儿。   蒋秋收给老裁缝画设计图,秧苗不满意,自己亲手画着:“裁缝爷爷,我这里要加个小小的紫色花骨朵。”   因为自己参与其中,秧苗全程都很兴奋,和老裁缝在那讨论着她的脚蹬裤要怎么做。   “孩子以后读书怎么办?梨花怎么说?”许程仁和蒋秋收在柜台外面搬了个小凳子坐着聊天。   “去乡下读,等以后她在城里找到工作正式农转非,到时候再把秧苗接过来。”   “我听说你把秧苗从你亲爹那里接出来了?现在秧苗住在梨花寝室能行吗?”   “给她寝室的人送了点礼物,她们寝室的人挺好的,都答应了。秧苗就住一个星期左右,马上要考试了,考试完我们直接带着秧苗回去,以后秧苗就在乡下待着。”蒋秋收本来就不喜欢和老司马接触,要不是当初为了秧苗,他压根不会搭理老司马。   说句现实点的,如今不能给秧苗带来好处,那蒋秋收也没有必要和老司马接触。虽然老司马来过学校想要和好,但是蒋秋收实在是对亲爹没什么感情。   “爸爸,裁缝爷爷已经开始给我做了,他说会给我做三种颜色的脚蹬裤,保管比国外的还好看。”秧苗兴奋地跑了过来,裤子后天就能过来拿,她到时候要去张诺诺小公主面前炫耀。   “秧苗,”蒋秋收向秧苗保证,“虽然咱们买不起一些东西,但是我和梨花妈妈还有许程仁爸爸都会尽力给你你想要的,咱们也没有穷到那个地步。只要是你想要的,你一定要和咱们说,不能憋在心里,不要害怕,咱们秧苗要天天开开心心的。”   “但是呢,”许程仁补充道,“咱们要适度消费,不能别人有什么你就要什么,你要的一定要是你所喜欢的。只要是你喜欢的,合理的,我们都会尽量给你办到,好不好?”   “好。”秧苗和两个爸爸拉钩。   突然,秧苗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她那双大眼睛眨呀眨,无辜地看着两个爸爸:“那我想要梨花妈妈和许程仁爸爸在一起,这个要求合理吗?”   蒋秋收:“……”   你是当我不存在吗?   许程仁:“……”   这要求合不合理你真的不知道吗?   “哈哈哈哈哈~”秧苗突然转过头嬉笑着跑开,“笨蛋爸爸们~”   看着秧苗做鬼脸,两人回过神来,这鬼灵精怪的丫头在耍他们! 第85章   蒋秋收他们已经在这两天考完几科了, 至于梨花这边,才刚开始考。   每个学院考试的时间不一样,秧苗这几天没人带着, 梨花只好托李小草的爷爷奶奶再照看几天。   “你爸爸妈妈也真是的,和你司马爷爷置什么气啊。”李小草的爸爸李仁强骑着自行车来接秧苗,李仁强早就接了他爸的班从垃圾场那里辞职了, 如今在大厂子里工作。   “司马爷爷很好,下班了就带着我和一些小朋友玩儿。”秧苗不讨厌司马爷爷,但是蒋爸爸因为自己上学的事情不想和司马爷爷说话。   李仁强摸摸懂事的秧苗的小脑袋:“你爸妈说了, 这几天你就和小草他奶奶睡,好不好?”   “我不能和李小草睡吗?我以前和他一起睡的啊。”秧苗很想小伙伴了。   “那怎么行?你长大了, 和男生得避嫌, 知道不?”李仁强记得秧苗应该4岁多了, 应该要教他男女意识了。   “好吧,”秧苗被梨花妈妈教导过这些, 也能接受这些,“那我们赶紧回去, 我要和李小草玩拍画板。”   “那也不行,我们得去地下裁缝店拿你的脚蹬裤。”李仁强被梨花重点交代过的,今天得把秧苗的裤子给拿回来。   将秧苗放在自行车前面的横杠上, 李仁强骑着单车开始往地下裁缝店的方向去。   一条黑色的脚蹬裤,上面有秧苗想要的紫色小花朵,还有一条粉色的以及一条白色的脚蹬裤, 一共三条。   “这些裤子可以外穿,也可以穿在裙子里面,里面我给你加了绒,很保暖。”老裁缝给秧苗解释。   秧苗眼珠子一转, 这么漂亮的裤子当然得穿在外面了~要不然她怎么炫耀?   穿着黑色脚蹬裤去找李小草,秧苗获得了李家人的一致赞美。可这些都不够,秧苗得在张诺诺面前炫耀,她得在郑小瑳面前把面子给挣回来!   让李奶奶带着自己去制药厂的秧苗在公交车上有些冷,两条小腿冻得有些抖。   看见众人朝自己投来虐待孩子的眼光,李奶奶觉得冤枉,她倒是想在秧苗腿上再加条厚棉裤,可是秧苗不愿意啊。   “秧苗,你不冷吗?”李小草可是全身上下都包得严严实实的。   “笨…笨蛋,我,我看上去…很…很冷吗?”秧苗冻得哆哆嗦嗦的,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李小草:“……”   到了制药厂,李奶奶抱着秧苗用自己的大棉袄包住她。   “李奶奶,这样别人都看不见我漂亮的裤子了。”秧苗噘着嘴有些不满。   “这不还没到吗?等看到了那个张诺诺,奶奶就不抱着你了。”李奶奶一手抱着秧苗另一只手牵着孙子李小草。   再次看见秧苗,制药厂的员工们见怪不怪了,去年秧苗带着锯木厂和烟厂的孩子们来制药厂闹事,结果厂里领导发现秧苗她爹妈和上面那位老领导有些关系,现在这制药厂就像秧苗的家,她想来就来。   “张诺诺!”秧苗突然小手一指,李奶奶连忙把秧苗放了下来。   一下子腿也不抖了手也不打冷颤的秧苗高昂着头走到张诺诺和郑小瑳面前:“这是有紫色小花花的脚蹬裤,全世界就这一条哦,我爸爸说它很酷~”   “很酷是什么?”郑小瑳还没学过这个词。   “就是很帅气很棒的意思,”秧苗有些期待又骄傲地问着郑小瑳,“你觉得我和张诺诺的脚蹬裤谁更好看?”   “你的,因为你的裤子上面有小花骨朵,诺诺的没有。”郑小瑳说着实话。   张诺诺咬着嘴唇眼眶里都是泪水,她的裤子上面没有小花花。   托儿所的保育员看见这一幕快要奔溃,每次秧苗这个小祖宗来这里都得弄哭小朋友。   见张诺诺小朋友哭了,郑小瑳把兜里的糖纸给了张诺诺。   秧苗和李小草看了,也嚷嚷着要糖纸,郑小瑳便把给张诺诺的五张糖纸给了李小草和秧苗一人一张。   后来觉得这样不对,郑小瑳又重新分配,秧苗三张,李小草和张诺诺一人一张。   “她有三张我才一张。”张诺诺小公主指着秧苗对郑小瑳不满。   “秧苗是最小的,大牛哥和大虎哥说过,我们得让着最小的。”郑小瑳觉得自己没错。   张诺诺撇着嘴不说话了,她从没有这么委屈过,郑小瑳没来制药厂之前,她张诺诺可是在制药厂说一不二的小公主,托儿所的孩子们都会让着她。   “哈哈哈,哭鼻子了吧,你要是和我玩就没这么多事了。”宋处处突然冒了出来讽刺张诺诺。   想当初,宋处处一个人可是打了杨大虎、郑小瑳还有秧苗三个,如今快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宋处处还是那么胖,欺负小朋友们也更加起劲了。   不过,宋处处不敢惹郑小瑳他们了,因为宋老爹说过,郑小瑳这群臭孩子和一个大领导是亲戚,宋老爹特意叮嘱过宋处处不能欺负这几个孩子。   虽然不能再欺负郑小瑳了,可是宋处处还是很讨厌郑小瑳。宋处处老妈常常和儿子说要把厂里面最漂亮又有钱的张诺诺给弄回来给自己做媳妇儿,虽然才几岁的宋处处不太明白媳妇儿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这对自己有好处。   可是郑小瑳来了厂里面以后,张诺诺都不和自己玩了,这让宋处处一直怀恨在心。   不过,宋处处看看秧苗,听说这丫头家里有个大领导当爷爷,而且秧苗长得比张诺诺还要可爱,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这样一想,宋处处觉得自己老妈太蠢了,明明可以把秧苗弄进他们宋家当媳妇儿,何必一直讨好张诺诺呢。   “嘿嘿,我叫宋处处,秧苗,你以后做我们宋家的儿媳妇给我暖被窝生孩子,我叫我妈妈天天给你一个鸡蛋吃。”小胖子宋处处想去牵秧苗的手。   ?李奶奶在一旁听得那叫一个火大,啊呸!这小胖子也敢觊觎她家秧苗,那可是她李奶奶带过的孩子!   “哪家不学好的婆娘乱教孩子哟,大家快来看看啊,耍流、氓了啊~”李奶奶叫得那叫一个痛心,把厂里的保安都给招来了,几个保育员拉着李奶奶都拉不住。   秧苗被李奶奶吓到了,躲在李小草后头,李小草又躲在郑小瑳后头,郑小瑳打头阵。   “谁耍流、氓?谁!”那些人拿着棍棒锅碗瓢盆,气势十足。   “就他!”李奶奶把刚才宋处处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还让周围几个保育员作证。   这…小孩子耍流、氓也是错啊,小小的年纪不学好,竟然学了些调戏小女孩的话。   “这也不能怪孩子,肯定是他爸妈没教好。”李奶奶嚷嚷着就要去找宋处处他爹妈麻烦,她今天不把宋处处这小王八蛋给制老实了,以后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小女孩。   宋处处被李奶奶吓着了,就地坐下嚎哭:“都是我妈我奶奶教我的,她们让我拐个有钱的漂亮老婆。”   啊?其他工人们大惊,哪能这么教孩子啊,这不是想着祸害别人家小女孩吗?   这些厂里面的就属张诺诺的爹妈最气愤,她家诺诺竟然这么小就被这些臭小子的爹妈们算计,这让他们心里头很不好受。   “嘿嘿,秧苗,小草,咱们赶紧走。”李奶奶把水搅浑了,开始带着孩子们溜了,反正这下宋处处那坏小子家里肯定讨不着好了,厂里面有闺女的人家都会讨厌他们。   秧苗向来不肯吃亏,见李奶奶这么气愤,也知道那宋处处对自己说的话是很龌龊的话,于是离开之前秧苗还跑过去一脚对着宋处处的脑袋踹,她穿着脚蹬裤,裤子有弹性,一脚踹得老高了。   “哈哈哈~”飞起来一脚把宋处处给踹翻的秧苗马上跟着李奶奶溜了,身后郑小瑳看着活蹦乱跳的秧苗也笑呵呵的跟着她跑,他们身后是宋处处鬼哭狼嚎的叫声。   “呀,郑小瑳,你不能离开制药厂啊,我得回去了。”   “那你明天还来玩吗?”郑小瑳很想念秧苗还有李小草他们。   “不知道,我妈妈考完试我就得回公社了,我明年要在乡下读书,”秧苗掰着手指头算,“妈妈说了,等她在城里安家了才能接我来城里读书。”   郑小瑳一下就哭了,揉着眼眶不让李奶奶他们走。   “乖啊,我这几天也没事,明天带着他们再来看你。”李奶奶一再保证后带着孩子们离开了这里。   搭车回去后,掂了掂怀里的肉票和钱,李奶奶带着两小孩在国营商店割了一小块猪肉。   “杨叔叔。”秧苗正牵着李奶奶的衣角准备出去,就看见戴着帽子来割猪肉的杨必才。   杨必才戴着个帽子有些低调,他最近因为玩具的事情上了报纸,就怕被人认出来。   虽然一般人也不敢打他,但他为了保险,还是低调些好。   “哟,又是你。”杨必才捏捏秧苗的小脸蛋。   李奶奶对这坏东西没好脸色,这坏东西曾经还想把自己孙子扔在山里被老虎咬,这个畜生!   “杨叔叔,你来这里干什么啊?”李小草记吃不记打,他只记得杨必才请他们这些小孩吃过很多肉,是个大方的有钱叔叔。   “哈哈,我老婆怀孕了,她非得吃这个商店的肉,说是这里生意最好肯定肉质最好,”杨必才假装看不见李奶奶不快的脸色,给这几个孩子一人两张大团结,“拿去买些糖吃,就当给叔叔贺喜了。”   “呸呸呸,不要,”李奶奶把钱扔了回去,恨不得啐他脸上,“你怎么还有脸出来闲逛?”   “怎么就不能出来了?”杨必才喊冤,“我厂子停业了好几天,以往销出去的玩具也尽量回收,这可都是钱呐。”   杨必才觉得自己冤死了,听说上面那领导一定要严惩自己,要不是老丈人又给玄城投资了一笔还给玄城的教育事业捐了钱资助那些贫困学生,杨必才估计自己得被弄进牢里去。   “秧苗,你那司马爷爷太狠了。”杨必才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哼,司马爷爷是好官,你本来就是坏人,好官就要抓坏人,你以后会被司马爷爷送进牢里去的。”秧苗乐呵呵地冲杨必才扮鬼脸。   “你敢咒我!”做生意的人最忌讳被人咒骂,杨必才被秧苗这话激怒了,下意识就想去打她。   “玩具厂的老板在这里!大家快来看坏人啦”李奶奶突然大吼一声,那些买肉的愣了一秒,随即怒气冲冲地冲杨必才冲过来。   做好事不留名的李奶奶马上提着肉袋子带着俩孩子溜走了。 第86章   梨花考完试以后抱着秧苗背着行李离开了学校。   因为要赶早上7点左右的那班火车, 梨花趁天黑的时候就牵着孩子从寝室出发。   梨花的行李不是用那种老皮箱装,手提式的老皮箱那玩意儿只是看着好看罢了,不实用又贵。梨花装行李向来是一个大大的编织袋装满了东西背在身后, 手边又是床单卷着厚厚的两床被子给提着,秧苗则是用根绳子牵着。   才早上五点多,梨花走在黑漆漆的校园里还有些害怕。   走出这片宿舍楼, 突然前面拐角处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有个熟悉的影子,梨花一看就知道那冷得直跺脚的是许程仁。   “你怎么在这?”   “送你啊,”许程仁帮她接过手边的行李, “你看看,这大冷天的只有我帮你和孩子, 蒋秋收早回家里烤火取暖去了。”   听许程仁这挑拨离间的话, 梨花有些不信:“肯定是蒋秋收让你来接我。”   “嘿, 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不是,你怎么就那么相信他?”许程仁有些气馁。好吧, 他们历史系早就考完了,因为许程仁要留在玄城和阳语儿的父母待几天, 所以蒋秋收让他今天早一点来送梨花,怕梨花天还没亮就离开校园有些不安全。   两个人穿过面积巨大的校园去车站还得好几分钟,许程仁提着两床沉得要死的被子觉得梨花有些不可理喻:“你回家带被子干嘛?你这不闲得慌?”   “我听说学校里放假的时候会有小偷, 我怕那些小偷偷我被子,我这都是崭新的棉花弹的被子,一床被子都是整整十斤白白的新棉花, 太珍贵了。”梨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怕贼惦记上她的被子。   许程仁觉得好笑之余又觉得有些心酸,路途遥远,梨花宁愿多提着二十斤的被子回家, 无非还是家里穷,舍不得罢了。相比把全部昂贵的衣服都搁在寝室里无所谓被偷的阳语儿,许程仁突然觉得老天挺不公平的。   秧苗还迷迷糊糊的没睡醒,她紧紧抱着自己给大虎哥还有村里小伙伴们的礼物,这些东西可不能被偷。   “秧苗,爸爸以后会去村里看你的。”许程仁知道秧苗以后要待在农村了,心里很舍不得。   “爸爸,你要说话算话呀。”秧苗咕哝道。   “嗯,咱们拉钩。”许程仁偷偷抹着泪把梨花和秧苗一路送到了火车站。   第二天下午到了公社的梨花和秧苗看见了踩着三轮车来接她们的彬小子,苏于彬家里当初为了给梨花她爸治病捐钱,把那辆摩托车给卖了,后来苏于彬他叔叔又给彬小子送了二手的三轮摩托车。   “怎么是你啊?”梨花将行李都放进三轮车后头,自己和秧苗蹲在车箱子里。   苏于彬从前头抽出几张报纸让她们坐在车厢里:“你爸妈和我爸妈他们都扛着米去滚糍粑了。”   “糍粑好吃。”秧苗迫不及待地想回家。   梨花一路上和苏于彬说说笑笑的,原来苏于彬已经结婚了,结婚对象就是县城里他叔叔厂里面给介绍的那位女工人。   三人刚到家,彬小子他老婆从后门看到了便跑出来帮梨花提行李:“在那么远的地方上学挺辛苦的哦。”   “还行,学校挺有趣的。”梨花笑道。   “嗨,学校哪是什么有趣的地方啊,那是要刻苦学习的地方,你要是刻苦学习头悬梁锥刺股,哪还会觉得有趣呢?”   听他老婆这么说,梨花总觉得人家话中有话:“肯定是要刻苦学习的,但是学习也是有乐趣在的,知识海洋就是我的乐园。”   “哟,你瞧瞧你,说话文绉绉的,我可不懂什么乐园什么海洋,”彬小子老婆将梨花行李提了下来后马上推着彬小子回家,“回去把这脏兮兮的车厢洗干净了,明天还得去接我爹娘。”   行,现在梨花很确定这人对自己有意见了,要不然不用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的。   “嘻嘻,恶人自有恶人磨~”秧苗见彬叔叔被这彪悍的老婆治得死死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彬叔叔?他们家帮了咱们很多。”梨花提着行李回家,家里没人,房门只是半掩着,一推就开。   “因为他会打妈妈,他是半个坏人。”秧苗不服气,书中彬叔叔娶了妈妈就经常打骂妈妈,觉得妈妈心里有别人。虽然后来妈妈离婚了,可秧苗还是对彬叔叔喜欢不起来。   “他哪敢打我。”梨花觉得闺女又在胡言乱语。   “他要是娶了你就会打你了,李仁强叔叔说这叫做娶到手里了就不会珍惜,因为不稀罕了。”   “我明年上学去得好好说说你李仁强叔叔,天天都给你灌输些不正经的东西。”梨花开始把编织袋里的衣服一一折起来放在衣柜里。   “她是你什么人呐你就屁颠屁颠地去接她?我让你去菜地里扯把葱你都不愿意动,大冷天的去接人倒是很爽快!”苏于彬他老婆的声音隐隐从前面传过来。   这就是住得近的坏处,前屋不管说什么,只要稍微一大声,前后左右都能听到。   “我爸妈让我去接人,怎么了?今天别说是梨花了,就算是村里任何一个人,我也得去接啊,全村就我这么一辆三轮摩托,接个乡亲们回家又怎么了?”苏于彬害怕地躲在柜子后头和老婆犟嘴。   “别提你爸妈!他们就是憨货!家里好好的摩托车卖了去救人?那梨花上学还去赞助钱和粮食?你们是不是以为家里有万贯家财啊就这么浪费!”   “村里都捐了,全公社也捐了,又不止我爸妈。”苏于彬回嘴。   “那也只能证明你们全村人都是憨货!”   梨花听不下去了,猛地将门一甩关上了,‘peng’的一声响,前屋吵架的两口子听到了梨花摔门的声音顿时住了嘴。   “你看看你,你别说了姑奶奶,你不嫌丢人呐。”苏于彬觉得没脸见人了。   “我不丢人,”这下人家也不藏着掖着了,站在后门对着梨花家里大声嚷,“你摔什么门呐?摔给谁看呐?咱们家给你爸捐钱治病还给你捐被子上学,哦,你现在成了大学生了,了不起了,开始甩脸子了。”   梨花也不好和人家吵,只是生气地怕拍拍打打着被子。   秧苗鼓着脸有些生气,她以前在县城的家具厂见过这个阿姨,当时这个阿姨挺爽朗的,怎么现在这么凶了呢。   不过,秧苗看了看自己给大虎哥还有小伙伴们带来的东西,乐呵呵地捧着礼物出去了。   梨花也没管孩子,村里本来就很安全,都是这么散养孩子,再加上许老爹出事后公社的人对于生面孔都很谨慎,所以梨花对于秧苗跑出去干什么也不太关心。   秧苗先是呼朋唤友地把全村和自己玩得好的小伙伴们都喊了出来,一一给他们分发梨膏糖和红虾酥。   “这些东西可贵了,你们好好藏着,别给大人们吃了。”秧苗一袋子零食分发完了,还剩几个是给大虎哥的。   “走,咱们去坐三轮车。”秧苗带着一大批孩子去找苏于彬,让他带自己去大虎哥村里送吃的。   用了两个梨膏糖给苏于彬当路费,这群孩子闹哄哄地上了苏于彬的三轮车,他们都喜欢坐车出去玩,对于村里的孩子们来说,坐车就是最好玩的娱乐活动。   看着刚刚擦干净的三轮车又被孩子们弄脏了,彬小子他老婆气得要死,不准苏于彬去,把那些吵得要死的孩子们给拎下了车。   旁边路过的孩子们的父母看不下去了,他们村子里向来就是有什么方便大家的好东西就一起用,比如村里某家的风车和某家的水井,大家都是一起用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坐一坐苏家的三轮车,至于这么小气嘛   “你们那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大家一起用也不损失什么,咱们家这三轮摩托车就算是破烂货也得上千块,彬小子他叔给买的,说起来还是你们占便宜。”彬小子他老婆就是不服气,她也不是多么小气不饶人的,只是整个村里就她婆婆家看起来最有资产,她就觉得村里这些人占自家便宜。   更何况,她嫁过来后就知道梨花那些事,总觉得梨花这么有伤风化生下私生子的不是什么好人,再加上听说自己老公追求过梨花,这人心里就更不好受了,因此看秧苗也很不顺眼。   秧苗不管谁对谁错,反正她就是受不了委屈,她被彬叔叔老婆给不客气地扯下了车以后,秧苗和小伙伴们使眼色,一起跑了出去商量对策。   他们这伙玩得好的孩子们最小的才3岁,最大的才8岁,8岁的那孩子有个12岁的姐姐,她姐姐有着两个粗麻辫,名叫英儿,英儿小姐姐被这群孩子找来后拍拍胸脯保证自己会开三轮车:“彬叔叔教我开过。”   于是等彬小子去菜园子里扯菜他老婆在厨房弄饭时,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们挤进了一辆不大的三轮摩托里面。   英儿摸了摸插在上面的钥匙,畅想着自己是以前生产队那些开着拖拉机的女社员们,激动地拧了拧钥匙,一把冲到了路边扬长而去。   梨花村里今天滚糍粑的乡亲们借了村里的公共财产,一辆大板车。   众人推着一板车的糍粑从隔壁村里往回走,摸着布盖着的热乎乎的糍粑,许老娘开心得不行:“这糍粑还热乎,回去了赶紧让秧苗吃两个。”   “苏大娘,许老娘,还不赶紧回去,你们家吵翻天了。”路过的隔壁村村民夸大着将事情重说了一遍。   听到英儿偷开彬小子的车还载着一车的孩子,这些大人们大冬天的冷汗都吓出来了。 第87章   “英儿姐姐, 前面拐弯。”秧苗给指路,一车的孩子安全地到达了杨大虎姥姥家的木门前。   “大虎哥!我回来了!”秧苗第一个蹦下了车,揣着兜里的零食想送给大虎哥。   “秧苗, 我在这儿。”大虎正给他姥姥姥爷挑煤块,这是他去公社附近不要的煤渣里挑出来的好煤块,能烧。冬天老人最怕冷了, 大虎怕他姥姥姥爷冻死过去。   听到秧苗的声音,大虎把担子一放,从远处跑了过来:“秧苗, 你给我带吃的了没?”   “带了,大虎哥, 我给你多留了几块糖。”秧苗把兜里的吃食全部抓出来给杨大虎装上。   “这不是你们村彬小子的车?他人呢?我让他给我搭两袋木屑过来他也不干。”路过的村民看着三轮摩托凑了过去。   “呀~”摩托里一群孩子突然冒了出来, 一个一个地往外蹦。   那村民一数, 这么小小的三轮里面竟然挤满了十三个孩子,而前头握着摩托把手的竟然是一个女娃。   “你开的车?”那村民愣了。   “我开的车。”英儿拍拍自己胸脯, 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她从小就羡慕田地里那些开拖拉机的女社员,以后自己要像那些人看齐。   “诶唷, 这些小娃娃,可真是不要命了。”那村民大声喊叫,把人都给引了过来。   等秧苗她们想骑车子回去了, 村民们拉着不让,这些都是孩子,而且还是几岁的小孩, 怎么能这么胆大呢   “秧苗!”   “许秧苗!”   梨花村来找人的家长们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秧苗这些孩子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家长们的怒火,一个个顿时都怂了。   秧苗躲在杨大虎身后怕见到梨花妈妈,其他孩子都一个接一个地躲在秧苗身后, 很快,杨大虎成了护着鸡仔的鸡妈妈,而梨花那些家长们成了捉小鸡的坏老鹰。   “蹲下!”将孩子捉了回去,梨花和那些家长让这些孩子去村头的小学蹲马步。   头一次被罚的秧苗双手抱在头后面蹲着马步委屈极了,蹲了不到十几秒,秧苗就撑不住了,想站起来朝妈妈撒娇,又被妈妈一吼,哭着就要抱抱。   “我不抱。”梨花折了一根木条过来,指着秧苗让她继续蹲。   其他孩子没秧苗这么娇气,他们经常闯祸也被训斥惯了,此时老老实实地蹲在学堂里一边背拼音字母表一边抽着鼻涕,天气太冷了,他们的小脚丫子都冷极了,鼻涕也流了出来。   “呜呜~bpmfdtnl…”秧苗害怕这样的梨花妈妈,一边哭着一边背拼音字母,心都疼了。   看这群孩子又怕又想撒娇的小眼神,这群家长们觉得好笑又气愤,这些孩子太调皮了,竟然敢骑上三轮摩托,这要是出了事,让他们可怎么活。   “本来今天有热乎乎的糍粑给你们吃,可现在,你们别想了,好好反省。”让同样受罚的英儿看管着,这些家长们都回去做晚饭去了。   秧苗很生气,她从来没这么生气过,梨花妈妈不爱她了。   一直到傍晚饭菜熟了才被接回家的孩子们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各自的家,秧苗闷闷不乐地连饭菜都不想吃。   “你还有脾气?”梨花很担心,秧苗越来越调皮,以往自己还能管住她,以后自己去上学把她留在乡下,这孩子岂不是要上天?   “你不爱我了!你让我蹲马步!”秧苗大吼。   “就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才要罚你。”梨花摁着秧苗让她吃饭,冬天就是要吃顿热乎乎的汤饭,要不然冷得慌。   秧苗理解不了,爱孩子为什么要惩罚她?梨花妈妈是坏人。   一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秧苗都离梨花妈妈远远的,她突然想念神界的生活了。   【我很担心。】   【什么?】   【咱家小幼崽太单纯了,马上又是她的五百岁诞辰,我怕那些小幼崽欺负她让她伤心。她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好坏,傻乎乎的。】   身为神兽,白泽是攻击力最弱的,除了除精怪,白泽拥有的祥瑞象征在那些青龙白虎眼中不值一提。而白泽,只有成年后才能通万物之情。至于白泽一族中最令人羡慕的‘雷霆之眼’的能力,已经几十万年没有在这一族中出现了,听说雷霆之眼能让白泽洞悉一切黑白并奖惩,还能提高白泽的战斗力。   小幼崽的爹娘对她没有什么期待,就是希望小幼崽能天天开开心心的。只是,没人和小幼崽玩,那些和她玩的都是些想捉弄她的。   马上是她的五百岁诞辰,小幼崽很期待这天,因为会有各界的小幼崽和她玩,听说很多小伙伴会送给小幼崽一个大礼物。   “嘻嘻~”秧苗和梨花妈妈发脾气的过程中睡着了,在睡梦中她梦到了那些神兽小伙伴给她送了很多礼物,她很开心。   半夜被秧苗哈哈笑的声音给吵醒,梨花起身给秧苗扯了扯被子,这孩子总是半夜掀被子,就怕她着凉。   捏了捏秧苗的小脸蛋,梨花真不知道闺女梦到了什么竟然这么开心。   第二天醒来的秧苗还有些意犹未尽,梦里太快乐了,她五百岁诞辰这天享受了神界全部的关注和爱意,大家都很喜欢她。   呜~秧苗马上又被眼前的大红棉被提醒了,她过不了诞辰了。   “哼!”秧苗见妈妈端了盆洗脸水过来还很生气,她昨天蹲马步腿都疼了。   “秧苗,那些车子很危险,”梨花放下洗脸盆坐在床上和闺女说好话,“你要是在车上出事了可怎么办?妈妈只是担心你出事。”   梨花见闺女有些动摇了,马上给她举例:“供销社那个经常带着丝巾的漂亮阿姨,你还记得不?”   秧苗摇摇头,她要是去供销社,那眼睛都是盯着吃食的,哪还会关注其他人呢。   “那个阿姨开摩托撞到了树桩子,头皮都蹭破了,疼得晕了过去。”梨花给秧苗形容得很恐怖,把孩子给吓着了。   “可是妈妈罚我了,你不爱我了。”秧苗还是纠结昨天的事,妈妈昨天太凶了。   “罚你也是因为爱你啊,妈妈最爱秧苗了。”梨花抱着闺女和她道歉,保证以后不这么凶了。   当然,梨花心里偷偷吐槽,以后秧苗要是还这么调皮,肯定还是要罚的。   “罚我也是因为爱我?”秧苗迷糊了,觉得梨花妈妈在撒谎。   “不罚你你怎么能长记性?要是一般的小事也就罢了,可是偷车子出去玩,这种事必须罚,”梨花见她懵懂的样子逗她,“你长大就知道了。”   “那我要快快长大。”秧苗勉强原谅梨花妈妈了,让妈妈给自己洗脸洗手手。   “梨花,”彬小子他老娘提着两桶木屑来到许家,“快快快,用东西装着,给孩子烤火用。”   彬小子叔叔是县城家具厂的,最多的就是这些木屑木块啥的,冬天冷,这些村里人大多捡着路边的树枝回来烧着,可是树枝太少人太多,没几天这路边就光秃秃的,大家伙都冻得要死。   彬小子他叔叔给苏家很多取暖用的木屑,今天苏老娘就特地给秧苗提了两桶过来,大人抗冻小孩子可不抗冻。   “昨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别和我那儿媳妇一般见识。”苏老娘有些不好意思。   “婶,我也应该向您道歉,我家秧苗捣乱和那群孩子开走了您家的三轮车,真是抱歉。”梨花和苏老娘关系好,也没那么多讲究,弄了一点木屑点燃,大家伙一起烤火。   听闻梨花家里开始烤火,渐渐的全村没事做又怕冷的都跑到了梨花家一起烤火闲谈。   “哼,你老娘倒是大方,把东西都送去别人家。”彬小子他老婆自己在家烤着火,再听着前屋热热闹闹的声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这梨花不就是长得好看点,怎么就这么多人喜欢呢。   彬小子没回话,反正他怎么说都是错。   农村也只有在过年前后一些时日才悠闲,大家伙天天没事做就躲在梨花家里烤火,苏老娘每天都提着一桶木屑去梨花家烧,两个大火盆,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过年前几天,广播突然响了。主任在广播里告知梨花的学校来信,梨花得了奖学金。   一伙正在屋里烤火的人听到这通知,纷纷欢呼起来,而送信的人也很快来到了梨花家。   梨花推开门就去拿信,信封的背面直接写上了恭喜梨花得奖学金的字样,拆开信封,里面是梨花的成绩单,门门功课都是第一。   “你们老师太有心了,还亲自寄信过来。”许老爹乐得合不拢嘴。   “爸,是我让老师寄的,我想最快得到消息,所以和老师说了下,但是没想到她真的会给我寄信。”梨花赶紧写了回信,祝老师开开心心过大年。   “写什么回信啊,直接发电报,快一些。”   “可是电报贵。”梨花有些舍不得。   “这钱我给你出了,你们老师这么有心,发电报祝她新年快乐还能赶上过年前,写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了,”彬小子他老娘第一个站了出来,“对了,再给你们老师寄点咱们家乡菜。”   “对对对,我之前弄好的霉豆腐已经做好了,给你们老师都寄一坛子过去。”   “我腌制了几坛辣萝卜条,好吃,给你们那各个老师都寄一碗过去尝尝。”   ……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想在老师面前给梨花弄个印象分。   苏于彬家里,听到婆婆要替梨花给老师寄菜过去的新媳妇气得直接踢翻了烤火盆。 第88章   过大年当天, 秧苗早早地跑去公社广播站等电话,爸爸肯定会在今天给她打电话。   除了秧苗,也有其他的人等着电话, 大家都在排队。   “秧苗,快过来。”广播站的小姑娘冲秧苗挥挥手,第一个打来电话的是许程仁。   “爸爸!我想你了!”秧苗喊得极其大声, 把其他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大家又哈哈大笑。   “嗯嗯,我会听话的!”秧苗每句话都很大声, 好像要用声音的高低来证明她对爸爸的爱有多深。   “好,我把电话给妈妈。”秧苗不舍地把话筒给了妈妈, 爸爸要和妈妈说话。   梨花有些赶时间, 因为大家都在这里等电话, 而许程仁和秧苗一讲就是快半个小时,大家肯定很急。   匆忙挂断许程仁电话, 电话员很快又把一个电话接了进来,是蒋秋收。   “喂, 嗯,嗯。”梨花和蒋秋收说了没两分钟就挂断了电话,把时间让给了后面的村民们。   “走, 咱们回家。”梨花牵着秧苗回去,她现在已经快抱不动闺女了,闺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重。   “妈妈, 爸爸和蒋爸爸和你说了什么啊。”   “你爸爸拿了二等奖学金,蒋秋收是一等。”梨花有些自豪。   每个院系每个年级选出前三名且只看成绩,阳语儿是一等,许程仁第二。而蒋秋收那个年级, 他是第一。   今天两人打电话过来是告知梨花到时候发奖学金了钱都会寄过来给秧苗当学费和生活费,毕竟以后秧苗要在乡下读书,需要用钱的地方不能省。   梨花回去后和爸妈说了这个好消息,前屋的苏家听到了,也过来贺喜。   以往大家合伙买猪头,今年梨花读书和许老爹治病的事费了很多钱,大家都节省着过日子,也没买猪头了,随便买了点猪肉凑合。   苏家不同,今年彬小子他叔叔给送了半边猪头过来,苏老娘把猪舌头和脸颊肉送了过来给秧苗抓着吃。   “苏奶奶,我可以分给小伙伴吗?”秧苗吃不了太多这种腌制的肉,太咸了。   “可以,去吧,要是有谁吃不够的,让她来奶奶家拿。”苏老娘托了小叔子的福,越过越好了。   “彬小子今天怎么一大早就出去了?”许老娘和苏老娘闲聊。   “我那亲家母大过年的也孤单,我这不就和儿媳妇说了让她和彬小子去她娘家过年,反正现在有车,方便得很,今天去后天回。”苏老娘乐得轻松。今年去那边,明年过来在这边,互相体谅些。   “婶,我这次奖学金能有不少,等开春上学了钱发下来,我到时候再还您一部分。”梨花笑道。   这几年大家资助的钱许老娘和许老爹都记在本子上,没钱也就罢了,有点钱还是还上了心里舒坦些。   “你别这么别别扭扭的,”苏老娘训她,“你呀,现在是城里上学的大学生了,目光放长远点,别天天就是还钱欠钱的,这思想上还是没进步。你先把自己给提升好,等你发达有前途了,再帮帮咱村里帮帮咱们公社,让公社里这些孩子都能接受教育,是不是这个理?”   梨花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压力更重了,但是这些压力也转变成了动力,她一定得努力出人头地。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80年夏,隔壁村小学开学了。   公社里有好几个小学,基本上好几个村的孩子共上同一个小学,秧苗村里的孩子和杨大虎村以及其他两个村里的孩子就上同一所学校。   开学那一天,村里的干部们纷纷敲锣打鼓地挨家挨户去敲门,要是谁不让家里孩子去上学,就得被村长干部们批评了。   等村长敲到秧苗家的大门,秧苗早已经背着干净的绿色军跨包出来了:“村长爷爷,我都准备好了。”   许老娘把前一天晚上准备好的水杯给塞到秧苗挎包里:“这水是烧开了的,干净。”   蒋秋收叮嘱过水要烧开了才能喝,许老娘自己倒是不在意,但是孩子喝水的时候就一定得烧开了喝。   “我说许老娘,这是装药的瓶子吧,怎么装上水了?别这么小气,我家里还有个饮水杯,待会儿去我家里拿。”村长笑道。   “哪那么娇贵,能装水就成,再说了,装药的瓶子那肯定是好瓶子,你看药这东西多贵啊,”许老娘拍拍秧苗的头,“好好读书,不准在学校打架。”   “知道啦~”秧苗大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小伙伴,都是等着她一起去上学的。   梨花猜得没错,她不在的这些时间,秧苗已经成了村里的小霸王了。   “你们知道这些新课桌是谁弄的吗?是我的蒋爸爸和几个工人叔叔上半年来咱们公社给打造的。”秧苗很神气,本来村里孩子上学都是搬着自己家里的桌子椅子去学校,但是上半年蒋秋收学校放假后和几个当初锯木厂的同事一起来公社打造了几百个课桌板凳,也把许程仁拉了过来做劳力。   公社把这些东西平均分给了几个学校没有桌椅的孩子们,这让秧苗很自豪。   分到新桌椅的孩子们都很喜欢秧苗,但是用着自家旧桌椅的孩子就有些讨厌秧苗了。   杨大虎和秧苗不在一个年级,他经常不来上学。   得知秧苗已经去了学校,杨大虎搬起家里的破桌子就推着一路去了学校。   第一天并没有上多少课程,老师主要是给孩子们发了书本,让孩子知道读书的得来不易。   这些老师有城里下来代课的,也有些就是村里学了几个字被拉过来教学生的,秧苗她爷爷许老爹就被村里拉过来教数学。   许程仁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差点气晕过去,就许老爹那种水平怎么能教好孩子的数学?   可是没办法,村里教育资源不够,稍微背得出几首诗词的都被拉过来教语文,许老爹这种来教数学的也就很理所当然了。   这就是梨花不想让秧苗在乡下接受教育的原因,师资力量还有各种学习资源都不行,远远比不上城里。可是没办法,秧苗现在上不了城里的那些职工子弟学校,只能待在乡下。而这些,也让梨花更加努力了,她以后得努力让村里的孩子都上好学校,而不是让自己老爹那种人去误人子弟。   被自己的女儿梨花说成误人子弟的许老爹紧张得不行,他不过就是在家看了梨花的几本数学书学了点东西,就被村里盯上了让他来教学生。这年头,稍微有点文化都得被村长给盯上。   看着底下自己孙女秧苗的小眼神,许老爹还是有些信心的,他就算再差,总不能比这些一年级的小孩子还要差。   “咱们今天不学多少高深的知识,你们就跟着我一起认识数字,从1认到10。”许老爹对这些简单的东西还是很得心应手。   秧苗无聊地看向窗外,外面操场上那些大孩子正在老师的带领下去除草,经过两个月的假期,学校操场上已经长满了草。   杨大虎一边拔草一边到处乱逛,他都不知道秧苗在哪个班上。走廊上的各个班级都逛了一圈,最后杨大虎想上茅厕了才看到茅厕边上的一间教室里正探出头和他招手的秧苗。   “许秧苗!”许老爹怒了,他本人还在这这孙女就这么淘气不学习,可想而知她在其他老师的课上也是这个德性,“站到前面来蹲马步!”   “哈哈,被罚了吧。”杨大虎憋不住了,一边跑去茅厕一边笑。   秧苗脸皮不是很厚,在黑板那里蹲马步被全班小同学看着笑着,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   眼眶盛满泪水的小秧苗等爷爷转过身去就站起来,等爷爷转过身来又蹲下。   “哈哈哈~”调皮捣蛋的秧苗把其他学生都逗乐了。   许老爹一回头,扯着秧苗的耳朵去教室后面:“你就在这站着,贴着墙!”   第四小节课还是数学,秧苗仍旧抱着书本站在最后面听课。   眼看快到吃饭的时候了,村里干活的妇人们赶紧回家随便炒了一碗饭用毛巾包着送到学校来。   还没到下课的时候,那些送饭的家长都抱着碗站在窗户外等着,顺便看看自家孩子有没有好好上学听课,要是听课不认真,那就回去种地去,正好田地里缺人手。   许老娘抱着一碗蛋炒饭站在窗外找秧苗,好家伙,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后面被罚站的小孙女。   “许老娘,你家孩子被罚站了?”其他妇人乐呵呵地笑道,也不是讽刺,就是觉得好笑又好玩。   许老娘气得要死,打开毛巾,把碗里蛋炒饭上搁着的两块瘦肉给捏了出来自己吃了,这孩子上课不认真,那就不配吃这肉。   秧苗自然看到了奶奶的举动,委屈地撇嘴。   “我跟你们说,这些孩子不能惯。”许老娘和周围家长们交换着经验。   “是,惯坏了可不成。”   “外面的!”许老爹突然一拍桌子,“家长们别吵!打扰孩子上课了!”   这话一出,那些家长马上闭嘴。其实说是家长和老师,到底都是一个村的甚至是隔壁村的,谁还不认识谁啊,许老娘被许老爹这么一吼,觉得颜面尽失,咬牙看了一眼许老爹,决定今天晚上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第89章   许老爹自从当了数学老师, 那是头悬梁锥刺股地日夜学习,就怕教错知识耽误了孩子。   每天早上五点许老爹就去学校泡着杯茶喝着学习着,累了就在桌上靠着睡会儿, 和他一样的老师不少。   秧苗在村里就是小霸王,每天带着一大群孩子一起闹哄哄地去学校。   “秧苗,学校门还没开。”几个孩子吊在学校的铁门外玩着翻滚着。   学校里老师早就到了, 但是这些老师七点半才会把学校门打开,在这之前他们得做些全天上课的准备工作,还得去教室检查一下, 因为怕有蛇爬进教室里。毕竟教室里都是土坑,外面还有竹林和树木, 就怕那些蛇啊虫啊什么的爬进教室。   “开门啊!”秧苗推着铁门在那摇晃, 其他小孩子也学着她大声喊叫。   正在检查教室安全的许老爹听到了自己孙女叫喊声, 拿着把扫帚就冲了出去:“嚷嚷什么?嚷嚷什么!现在才6点,谁让你们这么早过来的?啊!”   再看看这些孩子, 竟然吊在铁门上爬着,这要是掉下去腿都得摔骨折。   许老爹再看看学校铁门的顶端, 那个爬到顶端的孩子显然就是自己的孙女许秧苗。   “哎哟,哎哟。”许老爹气得肚子疼,赶紧跑过去就怕这孩子作死掉下来。   秧苗坐在铁门的最上头, 再一个翻滚,直接翻着学校的大铁门进了学校。   “哈哈,我可真是太牛了。”秧苗对着爷爷笑。   这孩子, 经常被许老爹训斥,可每次训斥过后她又会再犯,一点也不把许老爹这个爷爷放在眼里。   也只有梨花和那两个爸爸能制她,秧苗现在性子已经野了, 许老娘都管教不住。   这么危险的事,由不得她胡闹,许老爹这次可不管了,把孩子扯过来就开始打屁股:“我看你还牛不牛!牛不牛!”   夏□□服薄,秧苗被打得哇哇乱叫,疼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你个不学好的小兔崽子!我已经和你爸妈说了,你期中考试要是考不及格,你别学了,去地里给你奶奶干活!干个两年农活你就知道读书有多幸福了。”许老爹揪着秧苗耳朵骂。   秧苗摸摸耳朵,她实在是不喜欢读书,这些老师都没自己聪明,自己是小神兽白泽,天生知晓万物啊,哪还用学习啊。   “这堂课咱们把昨天学的单词听写一遍。”语文老师拿着语文课本开始念。   秧苗是第一个写完的,就是字迹不怎么好看。   “许秧苗!”语文老师怒了,“你是不是抄了同学的?”   要不然这平时上课老是走神的孩子怎么能一字不差地听写对?   “没有!”秧苗生气了,“他们都比我蠢,我才没有抄!”   “那你就是偷看了书本,要打手掌心!”老师拿着一块小木板要罚秧苗,秧苗直接跑了。   她才没有那么蠢要站着被老师打,离开教室的秧苗又爬上大铁门直接翻着铁门离开了学校。   “大虎哥,”怕老师找到自己,秧苗在田地里乱穿,走小路去到隔壁村的时候已经到中午了,跑到大虎哥姥姥家一看,他们正在吃中饭。   一点也不知道见外的秧苗直接去灶台边上拿了个干净的碗去盛饭:“姥姥姥爷,你们把藕丁往我这边移一点,我夹不到。”   “你逃课了?”杨大虎姥姥把装着藕丁的大盘子往秧苗面前移了移。他们家大虎不愿意上课,只是偶尔去学校玩一玩,这两个老人管不住杨大虎也觉得杨大虎考不上好大学,干脆就随着他去了。   “老师冤枉我。”秧苗正和杨大虎抢着桌子上唯一一个煮熟的鸡蛋。   “冤枉你又怎么了?你要打他吗?”杨大虎撇嘴,把鸡蛋让给了秧苗。   “我才不打老师。”秧苗嘟囔道。   “对,打老师是大忌,是不对的,要尊敬老师。”杨大虎他姥姥觉得秧苗很懂事。   “才不是,我不打老师是因为我打不过啊。”秧苗不干亏本买卖。   “……”他姥姥耐心劝道,“我家大虎不读书那是因为太蠢了,秧苗你可不能和这坏小子学,赶紧吃,吃完了睡个午觉,睡好了我再送你去学校。”   秧苗这一跑跑出大问题来了,整个学校的老师都在找她,最后还是许老爹想起了杨大虎这儿,跑来一看,自己那孙女正在杨大虎家里呼呼大睡,即使睡着了,她两个脏兮兮的小手里还抓着没吃完的油乎乎的藕丁。   哎哟喂,许老爹气得要吐血,要不是大虎他姥姥姥爷拦着,秧苗今天得挨好一顿打。   被爷爷领到教室的秧苗眼泪汪汪的,她好想去城里找郑小瑳他们玩,才不想读书。   “许秧苗,你站起来,”语文老师看着秧苗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有些不乐意,“你是不是不服气?”   这个老师是镇上的人,因为读过初中有些文化,又因为没进去工厂找到好工作所以来到这当语文老师。农村里这些孩子见了他毕恭毕敬,就这个秧苗,他最是不喜。   “你昂着头干什么?你有什么好不服气的?”这老师姓林,他还没见过这么不尊重他的学生,还是个一年级的小学生。   “我没有抄别人的作业!”秧苗梗着脖子昂着头吼。   “你吼什么?谁准你吼老师的!”林老师一拍桌子走过来就要动手,这学生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吼自己,他作为老师的颜面何存?今天要是不把她给打服了,以后他这个老师还怎么立威?   “他奶奶的!”杨大虎跟着秧苗来到学校后一直在厕所和秧苗教室的中间走廊上待着,此时在后门偷瞄到秧苗要被打了,开始大吼,“许爷爷快来啊,有人打你孙女啦!”   林老师被杨大虎这么一吼就愣住了,秧苗赶紧跑了,隔着小操场正在别的班级上课的许老爹赶紧跑了过来和孙女碰了个面。   “行,行,”林老师一拍桌子,“这学生我管教不了,这老师我不当了。”   他本来就看不起这些村里的孩子们,一个个要么是鼻涕乱流的笨蛋,要么又是像杨大虎这样经常不来上课的野孩子,要不然就是像秧苗这样喜欢和老师顶嘴的孩子。   更重要的是,村里这些老师算个狗屁老师,就说这许老爹,一个在村里种田的竟然也和自己在同一个起跑线来当老师,凭什么?林老师早受够了!但凡他能去大厂子里工作,也不会来这狗屁破落学校。   “不行不行,您不上了这怎么成?你看班上还这么多想学习的孩子呢。”校长赶紧过来说好话。   “……”那些孩子纷纷摇头,不,他们根本不想学习,更不想上课,“校长,林老师不上课了,我们是不是要放假了?”   “哦,放假咯~”秧苗率先蹦下台阶想往家里跑,被许老爹一把拎了过来。   “你们看,就这种孩子,我怎么教?”林老师说什么也要走。   校长为难地看着许老爹,这个林老师是学校里唯一一个普通话说得标准的语文老师,字写得极其漂亮,好不容易才把人给请来的,可不能让人就这么走了。许老爹明白校长的意思了,去折了根枝条就往秧苗身上抽。   “我让你不学好,我让你调皮!”许老爹第一次这么打孩子,一边打自己一边哭。他女儿许梨花从没有让他操心过,就秧苗这孩子,忒不懂事。   “许爷爷你不要打了,秧苗哭了!”杨大虎去抢许老爹的枝条,秧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班上其他小跟班也过来围着许老爹让他不要打。   林老师当然知道这是人家许老爹和校长联合做戏给自己看,别人都给了自己台阶下了,林老师也不是不知趣的人:“那行,这次我就算了,再有下次我直接收拾包袱走人。”   “诶,”校长讨好地笑道,等林老师回到教室,校长赶紧把许老爹给拦住,“叫你打你也别真的打啊!”   “我,我这是心里气啊,你说这孩子咋就这么不懂事。”许老爹想让秧苗进去继续上课,可孩子哭得天都要塌了,犟着不肯进去,许老爹没法,请了假把孩子直接拎着去了田里。   田里许老娘正佝偻着背插秧,许老爹指给秧苗看:“你看见你奶奶有多辛苦了没?大热天地在地里干活,为什么?为了给你赚钱让你能有钱读书成才,你以为你读书成才了我能享受到?你这书不是为我读的,不是为你妈读的,是为你自己读的!你不读书以后就在这插秧,来来来,你不是不读吗?现在就去插秧。”   许老爹给秧苗脱鞋,把她放在了湿漉漉的泥巴田地里让她插秧。   秧苗长大了,不喜欢这些脏兮兮的泥巴了,挣扎着不要。   “秧苗怎么回来了?”不远处另一亩田地里干活的苏老娘和苏老爹疑惑道。   “我说你这个死老头子,教育孩子就教育,这么凶干什么!”许老娘把自己的斗笠放在秧苗头上给她遮太阳,“天气这么热把孩子带过来干什么?也不怕热坏了孩子!”   许老爹气不过,把秧苗在学校里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正好经过的彬小子他老婆听到了,她如今怀孕了就快生了,没去厂里上班,在家里这边养着。   本来是经过这里给劳作的公公婆婆送水喝,此时听到许老爹的话,彬小子他老婆立马讽刺道:“不读书的话那就趁早把钱给还了,如果我没记错,许叔叔,你当初生病我公公可是把摩托车给卖了捐钱给你治病,平时我公婆给你一些小钱我也就不要了,但是这些大钱你们还是要还的。我也不是说要让你们一下子还完,但是还一部分总可以吧,你们梨花奖学金那么多也不还一点,可见一点诚意也没有啊。”   “你说我妈妈干什么!你这个坏蛋!”秧苗从满是湿泥的田里爬起来要去打她。   “诶唷,这可不行,不能打。”许老爹和许老娘被吓坏了,人家可是有身孕。   苏老娘隔得远,听不清自己儿媳妇具体在说什么,但是看秧苗那不屈不挠的样就知道肯定又出事了,赶紧跑了过来。   “你打,让她打!”彬小子他老婆挺着个肚子让秧苗打她肚子,“你妈就是个不学好的,结婚了还整天勾引我老公,你也是个不学好的,小小年纪就不上学,以后又是个狐狸精!”   秧苗冷静了,她爷爷奶奶却怒了,你说事就说事,嘴巴为什么要这么毒?   正当许老爹和许老娘和彬小子他老婆理论的时候,秧苗猛地从旁边冲了过去把人撞倒在地。   彬小子他老婆新买的白色洋裙上慢慢晕开了一抹红…… 第90章   “医生, 真的没大碍?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苏老娘苏老爹担心地看着病房里的儿媳,旁边许老爹许老娘也是担心得不行,可千万别有事, 要出了事,许老爹许老娘担心秧苗被送进监狱。   “老人家,我已经解释了很多遍了, 母子平安,啊。”医生解释得口干了,本来还有个把星期就要生了, 现在提前了一星期而已。   苏老爹两口子有些不信任公社的医生,县城里的那才叫真正的医生, 公社里这些赤脚大夫总觉得不靠谱。   那医生似乎看出了这些人的想法, 解释道:“您放心, 我是新来的。我呢,不是你们村里这些看了几天草药书就上手治病的人, 我是正经学医的。”   这样一说,在场所有人都安心了。   彬小子他老婆不干, 一定要报派出所,告秧苗故意杀人。   “哎哟祖宗,人家几岁大的孩子, 哪知道什么故意杀人?”彬小子从县城赶过来劝着自己老婆,他如今在自己叔叔厂里上班。   “几岁孩子就心肠歹毒的不是没有,好在咱们母子平安, 这是我运气好,要是我运气不好呢?”人看看自己公婆,“爸妈,我知道你们和许家关系好, 可你们想清楚了,我嫁到你们家,咱们才是一家人,你不顾及我,你倒是想想您孙子。还有一句老实话我得说,您两老以后老了靠谁?还不是得靠我这个儿媳妇伺候,你们要是现在和我离了心,以后你们老了可别埋怨我不管你们。”   听儿媳妇这么一说,老两口又犹豫了,看着刚出生的小孙子,再想想晚年儿子儿媳不搭理的日子,老两口顿时在儿媳妇面前矮了一截:“行,以后家里都听你的。但是秧苗这次肯定不是故意的,好在咱们现在没事,咱就当给刚出生的小宝贝积福,这事就算了,啊。”   看老两口被自己说动了,彬小子他老婆赶紧乘胜追击:“还有家里钱财这些事,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得把钱给孙子存着,也不能老是给外人拿了去不是?”   两老点点头。   得到老人的保证,她也不想着要闹去派出所了,不过,自己总不能就这么放过许秧苗。   第三天人抱着孩子回到村里,许老爹许老娘自知理亏,煮上很多鸡蛋红糖水给人送去。   “坐月子可得好好休息,千万别劳累。”许老娘讨好地笑道。   “村里那么多生孩子的,都是当天生当天下地干活,我怎么好意思在家享福让我公婆去地里劳累呢。”彬小子他老婆有些嘴馋地看着许老娘煮的鸡蛋,也不知道这许老娘有什么本事,她做的菜就是比自己婆婆做的菜要好吃,就说这鸡蛋吃在嘴里都是满嘴的香气,一点腥味儿也没有。   “这都是小事,你公婆那里有我帮衬着,我干活可是一把好手。”许老娘拍着胸脯保证,只要秧苗能被原谅,这些都是小事。   “那家里做饭这些事就麻烦你了,我就好好躺着休息会儿,”彬小子他老婆轻轻捶着腰,“我总觉得腰疼,不知道是不是早产的后遗症。”   彬小子暗自吐槽,他这个文盲都知道提前一星期生根本不叫早产。不过他老婆说得对,这老婆孩子才是自家人,梨花都已经嫁做人妇了,他也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许老娘就怕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早产、后遗症’之类的词,一听她这么说,许老娘被吓得不行,赶紧鞍前马后地伺候。   一连半个月,彬小子他老婆不是腿疼就是腰疼,每天许老娘给秧苗去学校送完饭以后都要上门去照顾人坐月子,还勤劳地给她擦身子,地里的活计都荒废了不少。   后来彬小子他老婆发现脸上的斑突然增多,吓坏她了,赶紧敲锣打鼓地让村长来给自己主持公道。   “都是秧苗这个坏胚子害得我早产!害得我有了这么多后遗症。”彬小子他老婆不想活了。   被村长找过来的医生很无奈:“有些人生孩子后脸上的斑会慢慢变淡,也有的人相反,脸上的斑会增多,颜色变深,这是概率问题。”   “什么是概率问题?”村长疑惑。   “这么说吧,生孩子本身就是高风险的事,运气好的没后遗症,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运气不好的轻则长斑、失明、漏尿等等,重则丧命,”医生给这些人科普,“再具体的你们可以去公社医务室了解,总之,生孩子需要谨慎对待。”   “医生,所以这些腰疼长斑什么的都和早产没关系,是吗?”许老娘抱着秧苗害怕地问道。   “老人家,我已经解释很多遍了,37周以内才叫早产,她这不是早产。”   和自己孙女没关系就好,许老娘欣慰了。   彬小子他老婆接受不了这种解释:“你这庸医是说我脸上长斑都是我命不好?那些生了孩子还变年轻漂亮的你怎么说?”   “生孩子以后不可能比之前更年轻。”这医生不信。   “可是梨花生了秧苗后压根没什么变化,看上去还更加漂亮了。”村里那些妇女都感兴趣地问了起来,而这话就像是用刀戳在了彬小子他老婆心窝上。   “那只能说明人家本来就漂亮,又没有太操劳。”这医生有些无语了。   在闹了几天后,许梨花和蒋秋收许程仁他们从学校请了假回来。   许梨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下定决心一定要结结实实地凑秧苗一顿,许程仁也同意。   就算再怎么爱自己闺女,可秧苗竟然推倒一个孕妇,这个性质太恶劣,是不可原谅的。   “你们先别这么怒气冲冲,咱们教训秧苗前得问清楚一件事。”蒋秋收插嘴。   许程仁讽刺他:“怎么?你以为你多看了几本外国育儿的书,就比我们更会做家长?”   “说事就说事,你讽刺他干什么?”梨花冷眼看了许程仁一眼。   在梨花的鼓励下,蒋秋收分析道:“推倒孕妇很有可能会造成一尸两命,这个我们都知道。可是孩子呢?孩子不一定知道这件事?毕竟秧苗平常和郑小瑳他们打架下手时都没个轻重。”   听蒋秋收这么一说,梨花和许程仁都松了口气。对啊,秧苗肯定不知道这些,秧苗还是他们的乖宝宝。   等这三个家长站到秧苗面前问她知不知道推倒孕妇这件恶劣事件的重要性,秧苗却是点了点头。   梨花眼眶立马就红了,许程仁和蒋秋收也很失望,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   “所以你是故意害人?”梨花不想说出‘杀人’这两个字。   这次秧苗却摇了摇头:“不是的,我不是故意害她和她肚子里的宝宝,我当时就是太生气了,所以想打她。”   阿姨骂自己的梨花妈妈勾引人还骂自己是狐狸精,所以秧苗很生气。只是推了阿姨以后,秧苗才忽然意识到阿姨肚子里还怀着小宝宝的问题。   秧苗不是一般的人类幼崽,所以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在彬小子他老婆倒在地上流了血以后,秧苗害怕得不行,不停祈祷希望母子平安,她并不是想故意害阿姨和宝宝。   许程仁和蒋秋收一时之间没懂秧苗的意思,梨花却秒懂,心里稍微宽慰了一点,她刚刚真的害怕自己闺女是个想害人的坏孩子,还好,秧苗的反应让她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推倒一个孕妇都是不对的,也没有那么多理由可讲,梨花和许程仁他们带着礼物去彬小子家道歉。   “我也不是特别不讲理的人,秧苗推我这事就算了。但是有一点,我家这孩子是早产出来的,以后他出了事你们得终身负责。”彬小子他老婆冷声道。   许程仁一下就被逗笑了:“你这意思是他以后生了什么病考不上大学娶不上媳妇儿的话,我们还得负责?”   梨花马上瞪了许程仁一眼,她现在就想早点把事情给解决了,她希望许程仁少说些刺激人家的话。   “我呸!你咒谁娶不到老婆?”儿子生病考不上大学她都不是那么在意,可许程仁这王八羔子竟然咒自己儿子娶不到老婆?她得和他拼命!   蒋秋收以前和彬小子他老婆在县城的家具厂一起工作过,他也没想到当初大方可爱的女人嫁了汉子以后就变得有些陌生了。   “要不这样,咱们现在就去派出所去医院,去哪里都行,咱们一次性把事情给解决了,别再扯这么多有的没的。”蒋秋收看向苏于彬,问他怎么办。   “这事你们自己解决就好了,看我干什么?”苏于彬缩着身子小声道,因为梨花没嫁给自己,他在蒋秋收面前总感觉矮了一截,心里不得劲。   许程仁嗤笑道:“说起这事我还想说呢,苏于彬啊苏于彬,我以前下乡时就看不起你,现在也一样。要我说,这事就是因为你。你娶了老婆就安生点,别一天到晚想着梨花念着梨花,你这心思一龌龊恶心吧,你老婆又恨上了梨花,完全是没有道理的事。”   许程仁本来就有些混,现在脾气上来了又对着彬小子他老婆骂道:“你也不想想,就你老公这种要长相没长相要文化没文化的,梨花怎么看得上?你老公犯贱你就骂梨花勾引你老公,也就是你怀孕了所以这事我们不占理,你要是没怀孕,就冲你污蔑梨花的那些话,老子都得揍你,别他妈以为老子不打女人!”   “……”   场面一时之间很安静,待彬小子还想说些什么,他老爹大吼一声:“行了!”   “你们回去吧,这件事到此为止。”他老爹坐在地上抽着旱烟叹气。   梨花从包里拿出两千块钱:“叔,我爸生病还有我读书这些日子你帮了咱们家很多,也花了很多钱,这些您先拿着。”   梨花本来想着以后工作了再还钱,可是现在两家弄得不愉快,这钱还是早点还上比较好。这钱是梨花和蒋秋收许程仁三个人凑的,索性上半年发了奖学金,大家手头还宽裕。   解决了这里的事,还有秧苗语文老师的事。   “我就说乡下教育不行,”许程仁在梨花家帮忙挑水,他们请了三天的假,还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儿,“要不是那个林老师冤枉咱家秧苗抄袭作业,之后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梨花和蒋秋收也同意许程仁的话。   许老爹看他们一个个都瞧不起乡下教育,有些恼了,好歹他现在也是个乡村教师:“你们既然这么瞧不上,那就从大学退学了来咱们乡下教书,帮帮秧苗帮帮村里的孩子,怎么样?”   “……”   梨花他们三个有些心虚又愧疚地埋着头,是啊,他们教育水平够了,可是要他们现在放弃学业放弃自己的前途来乡下教书,他们又是不愿意的。   “没本事改变一切,那就闭嘴。”许老爹大声道。   秧苗在妈妈房间里安静地待着,梨花过去和闺女玩,但是闺女看见她了也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了。   “爸,秧苗性子没以前活泼了。”梨花过来小声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我虐待她了?”许老爹瞪着女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梨花愣了几秒又小声问道,“所以,您没虐待秧苗吧?”   许老爹:“……” 第91章   梨花他们三个第二天去学校找秧苗的语文老师聊了聊, 了解了下秧苗在学校的学习情况。   面对着林老师,秧苗的家长们和他谈了很多。说句现实又不好听的话,有时候, 孩子在老师手里就像是‘人质’,梨花和许程仁他们并不敢对林老师说什么,这两个暴脾气在林老师面前反而是有礼貌得不行。   倒是蒋秋收, 离开前忍不住和林老师提了一下抄袭作业那事,他委婉地提了一下林老师这样的教学方式对学生们不太好。   以为一切事都解决了的梨花他们准备下午就动身回玄城了,至于秧苗, 下午还在学校上课。   “有些学生啊,不要以为把爸妈喊来就可以威胁到我。”林老师下午走进课堂直接摔了课本。   其他孩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毕竟才上一年级, 年纪小。而秧苗不同, 她能感觉到这林老师的话是对着自己说的。   很抵触这老师也很抵触上语文课的秧苗心情很郁闷,下午放学了马上就冲回了家。   “奶奶, 妈妈呢。”秧苗没在家里看见爸爸妈妈们。   “走了,他们得赶今晚的火车。”许老娘没注意到秧苗情绪很低落, 许老娘自己也有些感伤,他们现在和彬小子家闹得这么不愉快,以后两家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被老师给针对的秧苗越来越叛逆了, 抵触上学的她经常被许老爹训斥,而这又恶性循环,让秧苗更加厌恶上学。   年底考试了, 徐老爹拿到成绩一看,秧苗数学满分,但是语文是0分。   秧苗当然知道语文怎么写,但她就是不愿意写。   成绩出来后, 冬天正在被窝里睡觉的秧苗突然就被许老爹从暖暖的被窝里提了出来。   “你给我跪在这里!好好反省!”   冬天了,家里的泥巴地面上都是寒气,秧苗膝盖冻得疼,浑身都冷。   村里那些孩子一大早起来找秧苗玩,结果就看见了跪在地上的秧苗。   “哈哈哈哈~”这些孩子纷纷嘲笑了起来,倒不是不友好的笑,反而是纯粹地觉得秧苗这样很好玩。要知道秧苗平常在他们面前可威风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弱小无助的一面。   以往被惩罚了都会哭的秧苗这次相反并没哭,反而是无所谓地在那笑。   许老娘想过来拉着秧苗起来,被许老爹给训了:“你看看她,她还笑!”   被爷爷骂着厚脸皮的秧苗掏了掏耳朵,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她在学校也经常被林老师罚。   许老爹许老娘很难过,都念叨着孩子大了不好管了,性子野了。   被爷爷奶奶罚着每天必须做作业的秧苗趁他们不注意就会偷偷溜走,她现在也不喜欢和村里的小伙伴们玩了,反而是天天跟在大虎哥后头去捡垃圾卖。   “你知道吗,我爸爸想接我去城里。”杨大虎不想去,杨必才和王燕燕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了,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接他去城里,反正他不去。   杨必才也是有自己的私心,那孩子跟着王燕燕姓王,在杨必才心里那就不是自己的孩子,杨大虎随他杨必才姓,杨必才就想着偷偷培养杨大虎。   “那就不去,杨必才算什么东西,不喜欢他。”秧苗哈哈大笑。   杨大虎同意地点点头。   很快梨花也回来了,她还带回来两个孩子,郑小瑳和李小草。   郑小瑳是想秧苗和他们以前村的小伙伴了,而李小草则是想念村里的姥姥姥爷。   “秧苗,快过来,你看谁来了。”梨花带着郑小瑳和李小草走到秧苗面前。   秧苗看了梨花很久,又看看郑小瑳和李小草,然后摇摇头,跑到屋子里去了。   “别管她,这孩子,就是跟着杨大虎学坏了。”许老爹和许老娘对着闺女说了秧苗这学期的情况,让梨花这次回来就好好管管孩子。   许老爹和许老娘给梨花做了顿好菜,把平常给梨花留着的好菜都一下给炖了,大家围着炉子吃顿热菜。   “来来来,你们两个也吃,啊。”许老爹给郑小瑳和李小草夹菜。   梨花没什么心情吃饭,她总感觉闺女性子有些沉闷。   “秧苗,吃肉。”梨花夹了一块肉到秧苗碗里,秧苗却把碗给移开了。   梨花一愣,脸上是止不住的难过。她现在在玄城读大学,闺女在乡下读书,只有放假的时候才能回来见上闺女一面,而现在秧苗和她显然生分了许多。   李小草也有些放不开,他已经一年没见到秧苗了,秧苗都长大了,自己也大了。   看见秧苗用手去抓菜,李小草忍不住提醒她:“秧苗,不能用手抓菜,脏。”   秧苗马上不开心了,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在那用筷子乱拨动着碗里的饭粒。   郑小瑳一直没说话,他总觉得秧苗变得太多了。   “梨花,吃肉。”许老爹许老娘很久没见到女儿了,想念得很,不停地给她夹菜。   “梨花啊,你和蒋秋收都结婚了,这过年不去他们那边,要紧吗?”许老娘担心道。   “在学校放短假的时候我去看过蒋秋收的舅舅舅妈,至于过年这事,我和蒋秋收商量过了,他回他舅舅家过年,我在咱们家过年。”梨花不懂什么娘家婆家,她爸妈辛苦把她养大,她是不可能放她爸妈独自过年。   许老爹许老娘嘴上说着不合适,心里还是乐开了花。   三个大人团聚在一起很是开心,但是这三个小孩倒是各有各的想法。   “我吃完了。”秧苗只吃了菜没吃饭,心里惦记着去找大虎哥玩。   “不准出去!”许老爹一拍桌子,“又去找杨大虎是不是?他那小子不学好,天天逃课不上学,我看你就是被他带坏了。”   梨花把秧苗的碗筷拿过来:“秧苗,你怎么光吃菜不吃饭?这样怎么长身体?要吃饭才有力气啊。”   秧苗把两只小手缩在口袋里不说话,就在这犟着。   “坐下吃饭!”许老娘拉着孙女坐下,秧苗坐下就开始红了眼圈,没几秒就开始哭。   梨花想把秧苗抱过来坐在自己怀里喂她吃饭,但是秧苗使劲犟着,就是不愿意。   “梨花阿姨,秧苗不开心啊,你别逼着她吃饭。”一直沉默的郑小瑳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听郑小瑳这么说,秧苗抬眼看了他一眼,一年前郑小瑳比她高不了多少,而现在郑小瑳已经比自己要高一个小脑袋了。   “好,那就不吃,晚上要是饿了妈妈再给你做饭,好不好。”梨花给头发乱糟糟的秧苗重新扎了个辫子,秧苗靠在妈妈怀里觉得挺别扭的,好不容易头发扎完了,秧苗抬脚就跑,一下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哎,”许老爹都没心情吃饭了,搁下筷子就在那唉声叹气,“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半年多的时间,在家里越来越沉默,倒是和杨大虎那个不学好的在外面使坏时还有些孩子气。”   “阿姨,我去找秧苗玩。”郑小瑳也不想吃了,放下筷子就跑了出去,李小草也跟在郑小瑳后头出去了,反正他要回姥姥家。   两个孩子跑出大门就看见小路上秧苗一边小跑着一边在地上捡石子儿玩。   “秧苗,等等我。”郑小瑳大声喊着秧苗,和李小草跑着过去。   秧苗觉得挺奇怪的,她和这两个人没话说,拿着石子儿在那犹豫了几秒,秧苗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等他们。   “我也去找大虎哥玩,咱们一起去,”郑小瑳看了看秧苗手上的石子儿,就是普通的石头,“这东西不好玩,我奶奶给我买了一个游戏机,好神奇,两只手拿着按键就能玩。”   “我也有!”李小草举手,迫不及待地想炫耀,“是叫game watch,它有上下左右四个键,咱们班上的好多同学都买了。”   秧苗在脑海里想了一下game watch,立马就知道这游戏是什么样的,无所谓地转头就走。   “秧苗,你怎么不回答?”李小草跟在秧苗后头跑着,“你没以前有礼貌了。”   “哼。”秧苗小声哼了一下,寒风中两只小手冻得缩在棉衣里不说话。   “你也不爱说话了。”李小草摸摸脑袋有些弄不懂,他记得秧苗以前很活泼的,开心的时候话很多,不开心的时候话也多,还会揍人。   三小孩就这么往隔壁村走着,路上村里的大人们逗秧苗让她大冷天的别乱跑,秧苗也不说话,偶尔她恼了,就会回上一句:“不关你事!”   “哎,这孩子,越来越不懂事了。”路过的大人们感慨道。   “到底是爹妈没在身边,性子野了。”   “秧苗!”杨大虎拖着一袋子在路边捡的垃圾冲着从隔壁村里过来的秧苗大声喊着,待看到郑小瑳和李小草,杨大虎兴奋地冲过去给他们炫耀自己捡的东西,“你们看,这些都是可以卖钱的,你们先帮我拿着,我再去捡。”   郑小瑳和李小草摇摇头,同时后退了两步:“大虎哥,奶奶说不能把新衣服弄脏,要不然回去了会骂我们。”   杨大虎看了看他们漂亮的新衣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随即又把袋子给秧苗拿着,自己跑着去捡垃圾了。   秧苗拖着一袋子垃圾在杨大虎身后跑着,两人在那哈哈大笑拾着路上别人丢下或是落下的‘好东西’。   见这两个小伙伴这里没有什么好玩的,李小草想去找姥姥:“郑小瑳,咱们去看我姥姥。”   郑小瑳走了两步又摇头:“我晚上没地方睡要睡在梨花阿姨家,就不和你一起去了。”   “那好吧,我去找我姥姥姥爷了。”李小草等不及地跑远了,他已经很久没来这个村里了,但是仍旧记得去姥姥姥爷家的路。   而郑小瑳看看那边蹲在地上把衣服弄得脏兮兮的秧苗,郑小瑳小跑着过去了。 第92章   “秧苗, 大虎哥,我帮你们提袋子。”郑小瑳和秧苗一起拎着一个大袋子。   秧苗一年没见过郑小瑳了,觉得他挺陌生的, 又看着郑小瑳的新衣服,觉得自己和他不是一路人。   “秧苗,明年3月咱们去捡茵陈, 我那后爹去年捡这草药赚了点钱。”杨大虎嘻嘻笑着。   郑小瑳下意识地反驳:“大虎哥,秧苗这次考试语文是0分,她得好好学习。”   “读书有个屁用!我那个亲爹杨必才听说现在很有钱, 他就是做生意才有钱的。”杨大虎大声吼郑小瑳。   “可你们不是做生意,”郑小瑳指指自己提着的袋子, “你们就捡些垃圾捡些草药也赚不到钱, 咱们是小孩子, 小孩子就该认真读书。”   杨大虎不理他,一把把郑小瑳推开带着秧苗往前面走。   “秧苗, 咱们得回去了,天快黑了。”郑小瑳跟上去不让秧苗继续往外走了。   秧苗有些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啊?”   “我在这里没有家, 梨花阿姨说让我睡在你们家啊,”郑小瑳指指天,“你们看, 天都有些黑了,回去晚了梨花阿姨会担心的。”   “她才不会担心。”秧苗小声嘟囔,但是她确实得回去了, 要不然爷爷奶奶会骂的。   和杨大虎挥手告别后,秧苗和郑小瑳小跑着往自己村里赶。   “咱们比赛,看谁先跑到前面那条小沟。”郑小瑳跑着跑着就兴奋了起来,提议要和秧苗比赛。   秧苗也来了斗志, 马上点点头,和郑小瑳开始比赛。   两孩子嘻嘻哈哈地朝目的地跑去,竟然同时到达。   “这次不算,咱们看谁先跑到那个穿红色衣服的叔叔家里。”郑小瑳又提议。   俩孩子就这么跑着到了家附近,经过这一路的跑步比赛,秧苗觉得和郑小瑳又有些熟悉了,俩孩子牵着手乐呵呵地一起跑到了家里。   “秧苗,过来,”梨花拿着试卷问孩子,“你的语文试卷一个字也没写,为什么?”   秧苗站在门边扒着门框不说话。   “是语文老师欺负你了吗?”梨花问道。   许老爹走过不快道:“你瞧你说的,人家林老师就专门欺负她一人?我去他们班上看过,秧苗这孩子就是不听讲,每次上课都一个人在那玩,我看呐,就是那个杨大虎带坏了咱们家秧苗。”   “那个杨大虎以前我还挺喜欢的,我也不是要针对一个小孩子,”许老娘插话道,“可他经常逃课就罢了,还怂恿秧苗一起逃课,我去找他爹妈谈话,他爹妈也不管。我去找他姥姥姥爷吧,他们只说孩子大了管不住。”   秧苗听爷爷奶奶说大虎哥坏话,心里越不开心了,便对着爷爷奶奶吼:“不要你们管!”   被秧苗的反应给吓到了,梨花抱着孩子走进自己的小房间关上房门:“你和妈妈说说,是不是林老师打你?还是你们班上同学欺负你?”   秧苗小脑袋扭过去就是不说话,不到一会儿眼眶里都是泪花儿。   “阿姨,秧苗哭了。”一直跟在旁边的郑小瑳小声道。   梨花心疼地给闺女擦眼泪,秧苗哭着犟着就是不和梨花亲近,也不让梨花给她擦眼泪。   这样总不是办法,梨花便去村里其他人家问情况。   “小康,你和秧苗一个班,你告诉阿姨,在学校有人欺负秧苗吗?”   小康摇摇头,没人敢欺负秧苗,秧苗爷爷是老师,还有杨大虎帮忙打架,谁敢欺负她啊。   “那你们为什么不和秧苗玩了?”梨花又问道。   “梨花阿姨,是秧苗不和我们玩,她只和隔壁村的杨大虎玩。”小康委屈道。他们都很喜欢和秧苗玩的,可是秧苗突然就不和村里的小伙伴们玩。   这样啊,梨花再次确认道:“那你们语文老师林老师有打骂过秧苗吗?”   小康摇头:“林老师人很好啊,没有欺负秧苗。”   一连问了秧苗的十几个同班同学,大家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梨花决定明天再去问问杨大虎。   晚上秧苗和梨花睡一间房,郑小瑳和许老爹许老娘凑合着横睡在一间房里面。   第二天清早,梨花着急去找杨大虎问情况,郑小瑳拿着一块烧熟的糍粑来到梨花阿姨房间里喊秧苗起床:“秧苗,吃糍粑了。”   秧苗磨蹭着在那穿衣,太冷了,她不想从被窝里起床,一件棉袄她能穿个十几分钟。   “秧苗,许奶奶说你都不和村里的小伙伴们玩了,为什么啊?”郑小瑳经过大半天的相处,觉得和秧苗熟悉了很多。   “因为他们是笨蛋。”秧苗不和那群小孩子玩,林老师欺负自己那群小孩子也看不出来,她觉得那群笨蛋太蠢了。   “那你喜欢林老师吗?林老师会骂你吗?”郑小瑳在偷偷执行梨花阿姨交给他的任务,梨花想搞清楚秧苗的情况,但是这些话得秧苗自己说出来,所以梨花让郑小瑳偷偷问秧苗。   秧苗不说话了,她不喜欢林老师,林老师老是偷偷排挤她骂她。   就比如有一次地里农活忙,学校要求孩子回去帮忙体会家长的辛苦。第二天林老师问着学生们下地的感受,那些孩子都说插秧很累。   林老师却笑道:“是啊,插秧太累了,那些成千上万的秧苗要插在水田里,实在是太辛苦了。同学们,你们说那些秧苗是不是很讨厌?”   “是!”下地劳作的同学们纷纷点头。   全班同学都回答‘是’,除了许秧苗。那些孩子们只是说着插秧的真实感受,可向来心大的许秧苗就是知道这个林老师在借着插秧这事骂自己,因为自己的名字就叫‘秧苗’。   可是那些孩子都不知道林老师在讽刺自己骂自己,就连大虎哥也不知道,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   秧苗想起在学校的点点滴滴,她很讨厌。   郑小瑳见秧苗不说话,有些困惑,可是梨花阿姨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所以郑小瑳再次问道:“秧苗,你怎么不说话?在学校有老师欺负你吗?林老师或是其他的老师?”   “没有没有!!啊!!”秧苗突然大吼。   她不明白,她不喜欢的事情这群人为什么一定要问?她已经不去回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可这些人老是要问她,她很讨厌这些人!   “我讨厌你!你不要在我家!”秧苗对着郑小瑳吼。   被秧苗吓到了,郑小瑳后退了两步。这时候许老爹许老娘听到动静过来了,对着秧苗是又气愤又无奈。   “走走走,咱们不理她。”许老娘拉着郑小瑳去厨房烤火,郑小瑳这孩子她实在是喜欢,又听话又有礼貌,再看看自己家秧苗,越来越让人恼火。   秧苗气得穿好衣服就跑去了外面,她去找大虎哥玩。   而找杨大虎了解完情况的梨花没有一点思绪,大虎也说学校里没老师同学欺负秧苗。这就奇怪了,为什么秧苗变化这么大,还不写语文试卷?   梨花想不明白,干脆去公社借电话打到了阳语儿家里,阳语儿家今年终于等到了安装私人住宅电话,所以梨花现在只想到了她。   和阳语儿说了秧苗的变化,梨花想让她出个主意。   “既然不是老师也不是同学的缘故,那我觉得原因应该在你身上,”阳语儿分析道,“妈妈的作用是无可替代的,以前她有妈妈在身边,现在你不在身边了,那一切就不同了。”   梨花恍然大悟,又和阳语儿聊了很久。   打完电话走回家的梨花在半路上遇到了秧苗杨大虎还有郑小瑳李小草这四个孩子。   李小草、郑小瑳和杨大虎本来就是一个村长大的孩子,可是他们现在分成了两派。   李小草站在郑小瑳旁边,杨大虎和秧苗站在一起,这两方正在争吵个不停。   “大虎哥,秧苗要学习,她语文考了0分,这个寒假要在家好好背诗词,你也要好好学,不能这么调皮,你会带坏秧苗的。”郑小瑳比杨大虎小两岁,看上去也比杨大虎要矮一点,可是说话的时候气势很足,一点也不怕大虎哥。   ‘你会带坏秧苗的’……   郑小瑳的这句话把杨大虎给惹恼了,杨大虎大声骂他:“你现在是城里人了就可以这么说我了?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城里人吃的粮食都是我们公社辛辛苦苦免费交上去的公粮,我就是讨厌你们这些城里人!”   杨大虎说着就和郑小瑳打了起来,远处走来的梨花一看,赶紧扔下手上拿的东西快步跑了过来。   秧苗呢,她是站在大虎哥这边的,她也觉得郑小瑳很讨厌。至于李小草,再也不像以前那么胆小懦弱了,他帮郑小瑳一起对付杨大虎。   杨大虎和秧苗都很厉害,在村子里打架都锻炼出来了,而郑小瑳和李小草却是差了一截,很快就被杨大虎摁在地上打。   “大虎!秧苗!快松手。”梨花跑得很快冲了过来,差点滑了一跤倒在地。   把几个孩子隔离开的梨花看了看郑小瑳,他身上倒是没伤,只是李小草的手被地上的石子儿割伤了,流出了一点血。 第93章   秧苗变化比较大, 梨花现在觉得问题出在自己这边,便想和秧苗单独谈谈。   只是,秧苗根本不配合, 她觉得这些大人都靠不住,并不想和梨花妈妈说内心话。   “你以前那么喜欢和郑小瑳玩,现在怎么打他?”梨花带她去厨房烤火取暖。   自从和彬小子家有些隔阂了, 今年冬天彬小子家也没给梨花家送烤火的木柴和木屑,所幸许老爹现在是老师了,因为有蛇溜进学校差点咬伤学生, 校长前不久带着诸位老师把学校周围的树和竹林都砍了,许老爹分到了一些树木和竹林, 便拿回来烧了取暖。   “我不喜欢郑小瑳, 他不是好孩子。”秧苗讨厌郑小瑳和李小草。   郑小瑳在一旁烤火, 听了秧苗这么说很不开心,他扯扯梨花阿姨的衣服:“阿姨, 我想回去了。”   他今年从玄城来这里过年就是因为想秧苗和大虎哥了,还想以前其他的小伙伴, 可是秧苗说的话让他很难过。   梨花在那安慰郑小瑳,许老爹看着孙女笑道:“郑小瑳还不是好孩子?难道杨大虎那样的就是好孩子?”   “反正我喜欢和大虎哥玩。”秧苗一个人在那用火烤糍粑。   梨花和爸妈小声讨论了下,觉得秧苗变成现在这样肯定是因为自己不在她身边的缘故。   “那也没办法, 你内疚有什么用?你要上大学,她得在村里读小学。”许老爹让她别想这么多没用的。   “我是想着,现在国家对咱们这两批学生特别重视, 各个岗位都缺人,我要是毕业了直接留在城里工作,就可以早点在城里落户,再把秧苗也接到城里去上学。”梨花犹豫道。   “你那学校主任还给公社里打过电话, 说你继续保持这样的成绩,到时候留学不是问题,你总得试试不是?要真的出不了国,到时候再在城里落户,你别想这么多有的没的,”许老爹叹气,“现在社会在变化在进步,就说这公社,也渐渐要取缔了,听说有的地方都没有公社这说法了,咱们这地方估计也快了。你想想啊,当初公社主任那就是天,现在呢?也没什么权利了。社会变化太快了,你不能老窝在这里不思进取,领导都说了,学生嘛,得去国外接受下先进教育。”   “你这话说的,咱们自己国家的教育就不先进?”许老娘反驳。   “去去去,你懂什么,咱们现在比一些国家穷,这是事实,所以国家支持你们这些学生出去留学,在外面学到本事了,到时候再回来建设自己国家建设自己家乡,是不是这个理?”许老爹自从当了老师后,那说话是一套一套的。   梨花觉得爸爸说得有些道理,可这样到底是对不起秧苗了。   “秧苗,你再等妈妈几年好不好,等妈妈在城里落户了就把你接过去。”梨花很抱歉。   “要多久?”秧苗小声道。   “如果不留学,83年7月就能毕业分配到工作。”梨花笑道。   “那如果留学呢?”秧苗反问。   “如果留学的话,就要再等几年。”梨花有些不确定。   这样啊,秧苗希望爸爸妈妈都不要留学。   只是,82年初,许程仁和阳语儿去了国外。   秧苗在家里知道这个消息时,难过了许久,连爸爸打跨洋电话过来也不接。   83年,梨花和蒋秋收去了国外,秧苗知道时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不出去。   村里都是响彻云霄的炮仗,大家被闹得耳朵都要聋了,现在没有公社这说法了,周围几个村的人浩浩荡荡地举着点燃的炮仗来梨花村里庆祝,庆祝他们镇上第一个走出乡村走出国门的大学生。   “不不不,”梨花村的村长摆手,“现在可不叫大学生了,那叫研究生。”   众人开心地大笑,秧苗躲在房间里都能听到这些刺耳的笑声。   “秧苗呢?”有人好奇。   “别理她,她妈出国了这丫头还生气地踹门踹房子,真是白疼她了。”   “诶,这梨花不会出国了就不回来了吧?”   “呸呸呸,你怎么说话呢?”许老爹骂道。   “我听说国外特别好,洗个盘子赚得都比咱们城里的工人们要多,很多人出国了就不回来,宁愿在那当黑户。”   “我家梨花不是这样的人,她要是这样的人,我打断她的腿!”许老爹生气道。   “人家都在国外了,你怎么打断她的腿?”有人笑道。   秧苗趴在门框上偷听到了这些人的话,梨花妈妈和爸爸们说不定以后就不会回来了,因为国外的日子很好。   不,不会的,反正许程仁爸爸和阳语儿阿姨会回来,书中还说他们回国后创业。   可秧苗不确定她妈妈会不会回来,妈妈说很快就会接她去城里,可几年过去了,没有人把自己接到城里去,他们都去国外过好日子去了。   这样想着,秧苗越来越生气,她讨厌说话不算话的妈妈!讨厌那两个很少来乡下看自己的爸爸!   越来越不服管教的秧苗让许老爹和许老娘操碎了心。   83年年底,梨花他们过年回不来,当跨洋电话打过来时,许老娘推开许老爹第一个去接电话。   “喂,梨花,在外面怎么样?那些人有欺负你吗?”许老娘话一开口就差点哭出来。   许老爹在一旁干着急,跨洋电话多贵啊,这婆娘就知道说些废话。   “诶,诶,真的?真的?”许老娘惊讶个不停,把一旁的许老爹和其他村民们好奇得不行。   许老娘和许老爹斗智斗勇,牢牢占住电话不松手。   “诶,好,我会照顾自己的,你在那边要注意安全,啊,”许老娘说了几句又叹气道,“我知道你想和秧苗说话,可是秧苗不愿意来,我今天和你爹把她硬拽了过来,谁知道在路上一松手她又跑了。”   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许老娘挂了电话。   “你怎么就不让我和梨花说几句?”许老爹来火气了,这婆娘忒自私,握住电话就不撒手。   许老娘不在乎,反正她和闺女说着了话,她赚到了。   从镇上走回家的许老娘和老伴分享着梨花的生活:“她和蒋秋收不在同一所学校,蒋秋收和许程仁阳语儿她们在另一座城市,梨花自己在另一座城市。”   “哎呀,你说点我不知道的。”许老爹着急。   “梨花的导师你知道是谁吗?就是郭伦文老先生的妻子。”许老娘笑呵呵道。本来她还很担心梨花和蒋秋收不在同一座城市会被欺负,现在可是放心多了。   “郭伦文是谁?”许老爹可不认识这号人物。   “咱们梨花不是每年都拿奖学金?那个奖学金全名就叫做郭伦文奖学金,人家是个爱国华侨。”   许老爹顿时阿弥陀佛地感谢老天爷:“在国外有认识的老乡,总算不孤单。”   “哪算什么老乡啊,说老乡都是咱们梨花高攀了。”   玄城师范那些拿过奖学金的每年都会给郭伦文老先生写信表示感谢,收到那么多学生的感谢信件里,郭伦文对梨花和许程仁印象深刻。因为这两个人的字迹潇洒飘逸,奇妙的是,两人字迹很是相像,就像是同一个人所写,所以那位老先生一直以为梨花和许程仁是一对夫妻,后来得知梨花和许程仁不是夫妻时,那脑洞大开的老先生还觉得可惜。   郭伦文老先生知道梨花出国后和妻子开车去机场接了她,本来梨花一边读书一边在一个华人餐馆洗盘子,后来因为郭伦文老先生的缘故,她导师推荐梨花去了学校的学生服务中心工作。   “所以梨花的字迹为什么和许程仁的相像?”许老爹注意到了这点。   “当初许程仁在咱们村当知青,不是经常指导梨花练字吗?”   “嗨,许程仁那小子我一直就不喜欢,你说说看,他当初在乡下那么勾搭咱们梨花,结果又翻脸不认人跑得比兔子还快。”许老爹想起这些事还是气愤。   “行了行了,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少说几句,要是没有和许程仁发生那么多事,哪还有秧苗呢。”许老娘很爱她孙女。   虽然很爱她孙女,可是在秧苗语文成绩只考了三十多分的时候,许老娘还是暴走了。   84年,许程仁和阳语儿被当地大学的导师所看中,两人留在了国外工作。   85年,蒋秋收被当地研究所看中,问他要不要继续留下来。而与此同时,梨花也被她读研的大学所雇佣,希望她留在学校办公室继续做学生服务,负责对接国内出国留学的学生。   许老爹许老娘知道这是非常好的机会,都表示支持。   只是,秧苗越来越叛逆。秧苗10岁了,由于上学上得早,她在这一年夏季终于读完6年级,接下来就是读初中。   可是,刚从小学毕业的秧苗发话不再继续读初中了,她要和杨大虎一起去做生意。   一开始许老爹他们还没放在心上,以为她是在开玩笑,第二天,许老娘喊秧苗起床,结果就发现人已经跑了。   一个村子的人全跑了出去找人,最后村长和许老爹搭车去县城的路上找到了背着包袱赶路的秧苗和杨大虎。   得知这件事的梨花沉默了,对女儿的内疚让她整夜睡不着觉,终于在半个月后,梨花把手里的工作交接完,带上行李回国了。 第94章   “蒋秋收?”梨花刚下飞机就看到了举着牌子来接她的蒋秋收, “你怎么在这?”   蒋秋收不应该在国外吗?   “那你呢?你为什么在这?”蒋秋收笑着去帮梨花拿行李。   梨花回国没有和蒋秋收说,她想来个先斩后奏。至于蒋秋收,蒋秋收和她是一样的想法, 蒋秋收一周前就回了国,他也准备对梨花来个先斩后奏。   “我不想错过秧苗长大的时光,而且秧苗现在变得这么叛逆, 我怕再不管她就没有机会了。”梨花感慨。   “我猜到你肯定会回国,”蒋秋收笑道,“至于我, 这边也有国内的研究所给我发出了邀请,我想了想, 还是这边更适合我。”   更何况, 他这辈子和梨花不会再生孩子, 那么秧苗就是唯一一个孩子,他也是抱着和梨花同样的想法, 不能再缺席秧苗接下来的人生教育问题。   蒋秋收选择了时城的研究所工作,至于许梨花, 她最后选择了自己的母校玄城师范,在里面做一名教师。   选好工作单位,马上办理了农转非的梨花正式在玄城落户, 把秧苗接了过来读初中。   “恭喜恭喜,恭喜梨花正式在城里安家。”李小草的爸爸李仁强还有郑小瑳的爷爷奶奶们给梨花办了一个小型的庆祝宴,就他们几家关系好的聚在一起热闹热闹。秧苗不开心地坐在一旁, 她已经好些年没见到过这些叔叔爷爷奶奶们,此时很不自在。   这也是梨花出国后第一次和秧苗接触,她很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和女儿之间有些生分了。   “秧苗,我听说你每次数学都考满分一百分, 我家李小草可没你这么聪明,你以后可得帮帮他。”李仁强主动和秧苗说话,几年不见,这丫头变得一脸戾气,他们这些家长都有些担心梨花能不能管好这孩子。   秧苗看了李小草一眼并不说话,李小草本来就不聪明,以后肯定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场面一时之间很尴尬。这时郑小瑳奶奶又笑道:“秧苗读初中的学校和我们小瑳的学校只隔了一条街,近得很,以后秧苗要常来我们家玩啊。”   郑小瑳看了一下秧苗,他对秧苗其实没多少记忆了,他只记得秧苗小时候很可爱后来又不可爱了。秧苗现在看着皮肤有点黑黑的,和记忆里的那个玩伴有些不一样,郑小瑳觉得这个小时候的玩伴已经很陌生了。   秧苗也同样回看过去,待看到郑小瑳眼里的疑惑,秧苗‘哼’地一声不说话。   这下场面更尴尬了,但是梨花并没有责怪秧苗,因为出国留学的事情,她一直觉得愧对这孩子。   在梨花的对比之下,现在在国外工作的许程仁心里过意不去。   “你怎么了?”阳语儿不解。   “我不是个好爸爸。”许程仁心里很煎熬,梨花就不说了,可连蒋秋收都放弃国外的工作回国去了,自己呢?   “咱们迟早是要回国的,只是现在咱们得进修学习啊,难道一个小小的研究生你就满足了?”阳语儿安慰他,“更何况,梨花和蒋秋收都回去了,你现在回不回去也没什么区别。”   “怎么会没有呢?我可是秧苗的亲爸爸,我对孩子的影响是很大的。”许程仁有些生气,阳语儿这么说是觉得自己在秧苗心目中没那么重要?   两个已经结婚的小青年再一次因为孩子的教育问题吵了起来。   不过秧苗可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这个聚会太无聊了,她和郑小瑳李小草他们根本不怎么熟悉,她和这些长辈们也不怎么熟悉了。   “哟,聚餐?聚餐怎么能不叫我呢?”杨必才突然撩开饭店的帘子走了进来。   梨花他们觉得莫名其妙,但是杨必才脸皮极厚,一点也不见外地给大家倒酒。   “来来来,祝梨花以后前程似锦,啊。”杨必才一个人喝了酒,其他人并没有动作。   “杨必才,你想干什么?”梨花没好气道。   “给你庆祝啊。”杨必才想给梨花夹菜,被李仁强一把拎着衣领提了起来。   “杨必才,有什么话就直说,咱们这些人又不是不知道你。”梨花看看杨必才那腿,那腿还是自己当初给打折的。   杨必才看到梨花的眼神顿时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腿:“嗨,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你给我介绍介绍货源。你也知道,我现在这个玩具公司完全没有竞争力了,现在的孩子哪还玩什么玩具啊,都玩游戏机去了。”   杨必才着急得不行,前几年玄城郊区的一家名叫‘老大玩具厂’的工厂建了起来,杨必才打听过,听说对方也是卖玩具。   当时杨必才嗤之以鼻,他就不信人家卖的玩具能比自己的强。   结果‘老大玩具厂’公司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打出了名气,因为人家根本不卖什么芭比娃娃积木拼接什么的简单玩具,人家直接卖游戏机。   前几年虽然‘老大玩具厂’打出了名气,但是货源不足,一度要破产。当时杨必才还嘲笑来着,谁知道就在今年,那卖游戏机的厂子竟然备足了货,听说是有人帮他们当了中间人去日本的游戏机厂直接拿货。   杨必才想去见‘老大玩具厂’的背后老板,但是没见着。   而据杨必才多方打听,那个中间人是梨花的老同学,还是和梨花关系特好的老同学,名叫叶瑶瑶。   这不,杨必才马上想到了许梨花,希望她能帮忙让自己见那叶瑶瑶一面。   “你觉得见到叶瑶瑶了,她就会帮你?”梨花觉得这人异想天开。   “我听说你和她关系特好,我这是相信你的能力,只要你能帮我,这东西就是你的了。”杨必才拿出一包用报纸包着的钱币。   杨必才相信自己的能力,他一向受女人们的欢迎,要不然王燕燕也不会被他拿下。他相信只要梨花能让自己见到叶瑶瑶,那自己一定能说服叶瑶瑶帮助自己。   梨花被杨必才的自信给逗乐了:“你知道‘老大玩具厂’背后的大老板是谁吗?”   “谁?”杨必才愣了,难道梨花知道?   “就是叶瑶瑶的亲大哥,叶老大。当初你把秧苗他们三个扔到老虎经常出没的山上,最后是叶老大和一些村民们把他们带了出去,还把他们送了回来。”梨花突然冷哼一声。   当初叶瑶瑶也出国了,不过叶瑶瑶是自费去的日本,梨花许程仁他们是公派出国去的另一个国家。   叶瑶瑶在那边工作得到了赏识,还帮她大哥叶老大去当地的游戏公司谈了合作。   说起来,梨花很佩服杨必才,这人脸皮太厚了,在做了那么多坏事后,竟然认为自己会帮他。   “……”   杨必才拿着一包钱灰溜溜地离开了。   在新学校读书的秧苗没有新玩伴,因为她说话有些乡音。其实乡下的语文林老师是学校唯一的一个说普通话的老师,但是秧苗小学时和林老师不对付,以至于秧苗后来很反感普通话。   “秧苗,郑小瑳奶奶说他们家有可以学普通话的磁带,咱们去他们家学普通话好不好?”梨花带着秧苗去了郑小瑳家。   郑小瑳正在家里和张诺诺一起写作业,几年不见,张诺诺小公主越来越漂亮了,她还喜欢穿公主裙。   如今,张诺诺小公主是郑小瑳最好的玩伴兼同学。   “秧苗,你去和郑小瑳和诺诺玩,我去和郑奶奶说说话。”梨花鼓励秧苗去和郑小瑳说话,她希望闺女能够像小时候一样开朗起来。   听学校老师反映,秧苗在学校经常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玩,梨花在大学也经历过被孤立的痛苦,她知道闺女现在的处境有多难受。   她希望可以慢慢来,让秧苗慢慢变得开心起来。   秧苗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知道梨花妈妈对自己很好,所以偶尔也愿意听听梨花妈妈的话。   主动走过去蹲坐在地上,秧苗就这么安静地待着看他们两个做作业。   张诺诺好奇地看着这个皮肤黑黑的小朋友:“郑小瑳,她是谁呀?她为什么不说话?”   郑小瑳起身去拿了一个玩具塞到秧苗手里:“她是秧苗,我小时候的玩伴。”   秧苗玩了几分钟手里的玩具就不玩了,把它丢在一旁。   张诺诺一听到秧苗这个名字就想起来了,因为郑小瑳小时候和秧苗关系很要好,她很吃醋。   不过,现在郑小瑳最好的朋友是自己,所以张诺诺也不吃醋了:“你怎么不带作业过来?咱们可以一起做作业。”   秧苗扫了一眼她做的几道题目,突然开口:“你第二题第六题第八题都做错了。”   张诺诺:“……”   这个秧苗还是这么讨厌,张诺诺不想和她说话了。   郑小瑳拿过张诺诺的作业本一看:“你真的做错了。”   “好吧,那我改一下。”张诺诺把郑小瑳的作业本拿过来直接照抄着改。   “不可以直接抄我的,我告诉你怎么做。”郑小瑳凑过去给张诺诺讲题。   秧苗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觉得这里不好玩,起身跑向正和郑奶奶说话的梨花妈妈:“梨花妈妈,我想回去。”   梨花惊讶极了,眼眶一酸,差点就哭出来。把秧苗接过来这么久,秧苗还是第一次叫她妈妈。 第95章   “小瑳, 你以后能不能多帮帮梨花阿姨。”郑奶奶知道梨花的难处,她也想帮帮梨花,更何况, 秧苗小时候自己也是见过的,那时候多么机灵可爱的一孩子啊,虽然有些调皮, 但是总比现在这么死气沉沉的要好。   郑小瑳不懂,他要怎么帮?   “奶奶和梨花阿姨聊了很久,我决定呢, 以后让梨花阿姨带着秧苗多来咱们家做客,到时候你带着秧苗玩带着她学习, 好不好?”   “好。”郑小瑳点头。   而与此同时, 李小草也接到了同样的任务。   总之, 两个小男孩的任务就是多陪秧苗玩,让她变得活泼开朗起来。   这样的方法显然很奏效, 一个学期以后,秧苗渐渐没那么内向了, 有什么话也会和梨花妈妈说了。   而且,一个学期后的秧苗皮肤也白了起来,小时候的美貌再也掩盖不住。这时候别说郑小瑳和李小草了, 就连班上以前那些不喜欢和秧苗玩的同学都争着要和秧苗玩。小孩子很‘现实’,谁长得好看就喜欢和谁玩。   过年回去的梨花给秧苗买了一身新衣服。   回到村里的梨花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那些孩子都期盼地看着梨花, 他们知道每次梨花阿姨回来的时候都会带上很多好吃的。   梨花笑了笑,后头的卡车司机跳下来冲着这群孩子大声喊:“排好队啊,梨花阿姨给你们买了一车的好东西。”   啊??一卡车的好东西?   村里的大人们都围了上来。   司机打开车门,那些大人们帮着搬运。   “这么沉?”那些大人们打开一看, 里面都是书,新的旧的书都有。   村里的孩子们:“.…..”   “啊!!不要啊~~”孩子们看到一箱又一箱的书搬了下来,纷纷四处散了开来哀嚎着。   除了书籍还有文具,铅笔橡皮擦书包,甚至还有很多钢笔墨水,这些东西都是梨花给孩子募捐到的,当然,还有一些是自己出钱买的。   这天,村里的大人们笑开了花,村里的孩子们哭着闹着不肯要梨花阿姨送的礼物。   “咱们村先挑,挑完了再给其他村的孩子送过去。”梨花笑道。   梨花这么一说,村里的大人们都上前去给孩子们挑选好看的文具和崭新的书本。   这次有梨花妈妈在身边好好陪着,秧苗回到老家的时候也不和爷爷奶奶顶嘴了,每天都像个跟屁虫似的紧紧贴着梨花妈妈。   “这孩子,学好了。”许老爹很欣慰。   梨花本来要把许老爹许老娘接到城里去,但是他们不愿意,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他们习惯了在乡下生活,这里都是熟悉的邻居。   梨花带着秧苗去隔壁村发书的时候,看到了杨大虎后爹带着俩孩子过来抢崭新的书本。   “妈妈,大虎哥呢?”秧苗没有看到杨大虎。   梨花带着秧苗去杨大虎姥姥家一问,这才知道杨大虎早就离开家了,家里两个老人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   ——   这年冬天,就在快过年的前几天,叶老大听手下人说他的货被偷了,仓库被撬开,里面好几箱游戏机被偷。   “他娘的!这年头还敢偷东西?”叶老大觉得这些人都是活腻歪了,83年开始的严打在去年才结束,今年好不容易缓了一会儿,这些小偷又他妈不做人了。   “叶老大,您先别急,那些人咱们给抓住了,虽然只抓到了两个小混混,但是咱们把那两个小混混狠狠地揍了一顿,接下来兄弟们准备把他们送去派出所。”   “把那两个小混混带过来。”叶老大真想知道是谁这么胆大,敢在玄城郊区偷他叶老大的东西。   两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小混混带了上来,看着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模样。   “叶叔叔!”杨大虎看到叶老大大叫一声。   “啧,你认识我?”叶老大仔细瞧了瞧,觉得这小子有些眼熟,但是又记不起这人是谁。   “我啊,杨大虎啊。”杨大虎拍拍胸脯。   “杨大虎?”叶老大觉得这名字耳熟,但是一时想不起。   “我还有秧苗郑小瑳李小草他们都吃过你们大队的饭。”杨大虎急了,他不想被送去派出所。   杨大虎一说秧苗,叶老大就想起来了,他这几年和梨花还保持着联络,记得那小丫头的名字。   “哎呀,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瞧瞧你这熊样。”叶老大让人把医生给请过来,杨大虎被揍了一顿,身上都是伤。   “你怎么不上学?”叶老大抽了根烟,杨大虎也要了一根。   “没意思,我想做生意,就我亲爹那样的都能做生意,我也能啊,”杨大虎让叶叔叔给自己点烟,“叶叔叔,我真不知道这仓库是你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偷啊。”   杨大虎偷了好几箱游戏机准备拿出去卖,他还留了一台游戏机准备到时候进城送给秧苗去。   叶老大一把拍了拍杨大虎的头:“第一,赶紧把偷的那几箱游戏机给我送过来,第二,以后别再这么混账了,好好回家种田去。”   “我不想种田,”杨大虎灵机一动,“叶叔叔,我以后跟着你做生意,行不行?”   “你这是想占我便宜啊,”叶老大哪能不知道这孩子的心思,不过,他和这几个孩子也真是有缘,能帮一把就帮一把,“那行,以后你就在厂里当工人。”   他想看看杨大虎这人的心性如何,毕竟好些年不见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变坏了没有。   杨大虎不想当工人,但也知道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便老实地应了下来。   新学期开学了,秧苗因为每门功课都是满分受到了老师和同学们的喜欢,秧苗也变得越来越开朗了,她现在不排斥上学了。   郑小瑳奶奶每天中午都会做很多好吃的给孩子补充营养,她也会把隔壁学校的秧苗接来一起享受营养午餐。   郑小瑳和秧苗又渐渐熟悉起来了,可张诺诺小公主不乐意了,又开始了和秧苗的《争夺郑小瑳之战》。   “郑小瑳,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张诺诺小公主委屈地看着郑小瑳。   秧苗不说话,用着倔强的眼神看着郑小瑳。   又开始了,郑奶奶和梨花吃着水果开始观看几乎每天都会上演的友情战争。   “你们才是最好的朋友。”郑小瑳把诺诺的手和秧苗的手放在一起,自己跑了。   郑奶奶:“.…..”   梨花憋了几秒以后忍不住拍着自己的大腿爆笑,郑小瑳这孩子太天才了。   ——   杨大虎在叶老大厂里上班后也会经常来学校看秧苗。   常常是秧苗在学校栏杆里面,杨大虎在栏杆外面,两人隔着学校的铁栏杆说话聊天。   梨花有一次来学校看秧苗就看到了这一幕。   说句心里话,她有些担心。   以前爸妈就说杨大虎在乡下带坏了秧苗,虽然梨花嘴上说不可能,可是心里还是免不了往那方面想。她怕大虎带坏了秧苗,虽然她以前很喜欢大虎这孩子,可孩子长大了,心思就难猜了,她现在不是很放心杨大虎。   终于,有一次老师打电话打来了梨花工作的学校,告诉她秧苗翻着栏杆逃课了。   梨花立马就想到了杨大虎,立马用校长办公室的电话机子打去叶老大的工厂,问他杨大虎在不在。   “他今天请了假出去了。”叶老大工厂里的人回复道。   果然如此。   下午6点多,秧苗才突然意识到妈妈会担心自己,赶紧回去了。   “妈妈,”秧苗看着蹲坐在楼梯台阶上的梨花妈妈,有些害怕,妈妈会打自己吗?   梨花没打她也没骂她,只是牵着秧苗去外面的饭店吃了顿饭。   “妈妈,对不起,我今天和大虎哥去动物园了。”秧苗在回去的路上和妈妈道歉。   梨花安慰地拍了拍闺女的肩膀,心里对杨大虎没了好感。   她不允许任何人带坏自己闺女。   梨花妈妈没怪罪自己,这反而让秧苗更加不好意思了,所以大虎哥第二次来找自己出去玩的时候,秧苗没有逃课:“我得放学了才能出去玩。”   “那中午吃饭的时候咱们出去吃,我赚了很多钱。”   秧苗点点头又摇摇头:“郑小瑳家的饭菜很好吃,郑奶奶会给我做好吃的,比外面的还要好吃。”   杨大虎听秧苗这么说就生气了:“不吃就算了。”   一连好些天杨大虎都没再来找秧苗,秧苗就和郑小瑳说了这件事。   “你不能中午偷溜出去,不安全,”郑小瑳说道,“大虎哥是个坏蛋,老是让你逃课。”   “才没有,每年都会严打,外面很安全,”秧苗反驳,“大虎哥才不是坏蛋。”   “梨花阿姨说了他带着你逃课,那他就是坏蛋。”郑小瑳坚持道,旁边的张诺诺小公主也点头同意郑小瑳的说法。   见这两人一条心地骂大虎哥,秧苗不干了,觉得郑小瑳坏。   就这样,秧苗好些天都不和郑小瑳说话了。   “妈妈,郑小瑳是坏蛋,”秧苗和梨花妈妈说郑小瑳坏话,“妈妈会帮着郑小瑳吗?”   “当然不会,”梨花虽然觉得郑小瑳没错,但是她永远站到自己闺女这边,“你忘了,妈妈答应过你的,永远站在你这边。”   “什么时候?”秧苗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   梨花笑了笑没说话,当初自己刚来城里找许程仁的时候,秧苗就说永远站在妈妈这边,梨花也会用同样的爱去守护着她闺女。 第96章   和秧苗闹别扭没多久的杨大虎又厚着脸皮来找秧苗, 秧苗会提前在学校做好作业,然后放学后去杨大虎工作的地方玩。   “叶叔叔,大虎哥说你会送我一台游戏机, 是真的吗?”秧苗去了叶老大的厂里,有些眼馋地看着那些游戏手柄。   去年推出的《超级玛丽》游戏吸引了多数小孩的注意力,秧苗就经常从张诺诺小公主嘴里听到这个游戏名, 她一直想买一个,但是梨花怕孩子玩游戏会堕落,怕孩子没有自制力, 所以一直没买。   叶老大对秧苗很大方,送了她全套的游戏卡。   “我们去叶叔叔的办公室玩, 他们办公室有电视机。”杨大虎想和秧苗一起玩游戏。   “我不, 妈妈说了天黑之前得回家, 我可以明天中午去郑小瑳那里玩。”秧苗珍惜地抱着游戏机。   这种游戏卡是装在电视上的,家里没有电视机, 但是郑小瑳家里有。   郑小瑳,又是郑小瑳, 杨大虎有些生气:“你和郑小瑳关系很好吗?”   “好啊。”秧苗不懂大虎哥这么生气干嘛。   送秧苗回家的杨大虎在梨花阿姨家里看到了正在大声默读课文的郑小瑳,郑小瑳今天是来做客的,因为他奶奶和爷爷临时有事, 所以把他暂时托付给了梨花。   梨花的房子是学校单位安排的,是个很干净漂亮的屋子,郑小瑳也很干净, 穿着洁净漂亮的衣服坐在梨花阿姨家里的地板上读书。   再看看自己,杨大虎脚上是脏兮兮的布鞋,头上还戴着满是灰尘的帽子。   “大虎哥,进来啊, 妈妈买了很多水果。”秧苗拉着杨大虎想进去。   杨大虎摇摇头,有些自卑。难怪梨花阿姨喜欢郑小瑳,大人都喜欢爱干净的孩子。   “大虎,进来啊。”梨花走了过来,结果大虎猛地后退两步。   再看看屋内朝自己看过来的郑小瑳,杨大虎心知自己和当初的小伙伴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秧苗没注意到大虎哥的不对劲,她被客厅桌子上的饭菜给吸引了,今天梨花妈妈亲自做了好菜。   梨花拉着大虎让他换了鞋,让他进屋:“我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试试阿姨的手艺。”   “秧苗,你不能不洗手就去抓菜,”郑小瑳记得上学期秧苗就因为不讲卫生而肚子疼的事情。   杨大虎已经14岁了,身材高大,有时候眼神也很凶,而旁边的郑小瑳和秧苗在杨大虎身边就是个学生样。这也是梨花有些担心的事情,她作为一个母亲,确实比较担忧秧苗现在和杨大虎单独行动。   “吃菜,”梨花给几个孩子都夹了菜,“秧苗,你今天一下课就跑了,作业做完了?”   “做完了。”秧苗点点头。   “可是作业做完了也得继续学习。”郑小瑳突然插嘴,一说起学习,他就来劲了。   杨大虎嘴角扯动,他有些讨厌郑小瑳。   “反正我会门门功课得第一,不用学习也成。”秧苗可是什么知识都知道的小神兽幼崽。   郑小瑳说起学习俨然是一个成熟的老头子:“这样不好,学习无止境。”   郑小瑳说着又转头看向杨大虎:“大虎哥,你以后不要老是带着秧苗去玩,一周玩一次就可以了,玩多了游戏不好,脑子都不能集中学习了。”   他们班就有个玩游戏机成瘾的学生,老师家长们都说那孩子废掉了,郑小瑳不希望秧苗也变成那样。   “你是说我把秧苗带坏了?”杨大虎冷眼看他,搁下了筷子,“你和她玩就可以,我和她玩就是会带坏她。怎么?你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乡下人?”   “大虎,小瑳,你们都是一个村的,在外面更应该彼此照顾才是。”梨花劝道,她自己就是乡下人,她相信郑小瑳没这个意思。   杨大虎和梨花阿姨道歉后离开了这里,气得秧苗直跺脚:“郑小瑳!你就是故意把大虎哥气走的,你怎么能这么坏!”   杨大虎没再经常找秧苗玩了,或许是感觉到了自己和这些伙伴的差别。   每学期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的秧苗很快就到了初三,初三时秧苗突然有了心事。   作为一个倾听者,梨花很好地保持着微笑全程听完了秧苗的诉说。到最后,梨花有些笑不出来了:“你是说你喜欢郑小瑳?”   可是她的秧苗才12岁啊…   “妈妈,你会讨厌我吗?”秧苗有些不安,她班上有同学写情书就被老师给叫去办公室了。   “当然不会。”梨花内心很是复杂。   “妈妈,我想给郑小瑳写情书,你觉得这个信封怎么样?”秧苗拿着妈妈给她的零用钱买了很多信封和漂亮的彩色纸。   “我觉得…”梨花语塞,她觉得不怎么样,非常不怎么样。可这种事情堵不如疏,梨花就怕自己激起孩子的叛逆心,毕竟当初秧苗小学时有多叛逆她是经历过的。   “秧苗,你确定你真的喜欢郑小瑳吗?什么时候开始的?”梨花担心秧苗混淆了友情和爱情。   “妈妈,我很小就喜欢郑小瑳了。郑小瑳从小就爱干净还喜欢学习,他是好学生。”秧苗小时候就喜欢找郑小瑳玩。   “可是那种喜欢不是爱情,只是小伙伴之间玩耍的友谊。”梨花反驳。   “可是我现在和郑小瑳牵手会脸红。”秧苗有些苦恼,她小时候经常和郑小瑳手牵手玩都不会脸红也不会心跳得很快。   “你和他牵手会脸红?不对,你什么时候和他牵手的?妈妈不是告诉过你要和男孩子保持距离吗?你已经12岁是大孩子了。”梨花惊讶道。   秧苗扭扭捏捏道:“那天我收小组作业有一个男生不交作业,那个男生还吼我,后来郑小瑳和郑奶奶中午过来我们学校给我送吃的,他揍了那个男生。”   一直守规矩的郑小瑳竟然会打架,而且还打赢了。   当时秧苗心里就‘砰砰跳’,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后来我带他去学校买创口贴,就不小心牵手了。”   好吧,这种‘英雄救美’式的状况确实容易让小女生心动,梨花有些难过,她的闺女真的长大了。   “秧苗,你才12岁,就算喜欢一个男孩子也有些早了,这样,咱们可以先把这种心情隐藏好,等你长大了再去告诉郑小瑳,可以吗?”   秧苗沉默了很久,在思考妈妈说的话对不对。   不过她不懂感情,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亦或是友情其实她都不太懂,感情这种事是小神兽快成年时才会懂的。   不懂感情的秧苗决定听从妈妈的话,把情书藏好了准备长大后再给郑小瑳。   不过,秧苗不行动不代表其他女孩子不会行动,第二天郑小瑳就苦恼地拿着一张粉红色的情书,那是张诺诺小公主给他的。   秧苗:“……”   不管了,就算梨花妈妈是对的,秧苗也得把情书送出去!   第二天秧苗背着一书包情书去找郑小瑳,就看见郑小瑳拒绝张诺诺的场面:“咱们正是读书的年纪,年纪还小啊,你怎么能这么不学好呢?”   秧苗看看自己的书包,胆怯了。   没把情书送出去的秧苗和杨大虎吐槽郑小瑳,杨大虎摸摸兜里的那块精致的手表,这是他几个月的工资买的洋货,本来想送给秧苗的,可是现在,杨大虎不敢了。 第97章   1990年, 秧苗读高三上学期时身边出了一件事,已经十八岁成年的杨大虎从叶老大厂里辞工自立门户,而且杨大虎还把叶老大的人脉也抢了过去。   “大虎这孩子, 挺有魄力的,”叶老大来梨花家里做客,“我其实不太相信他的人品, 所以一直只让他在我厂里面做个工人,可他还是出息了。”   “可大虎办厂的资金从哪里来?”梨花不解。   一旁正在帮梨花阿姨择菜的郑小瑳抬眼看了看叶叔叔,叶叔叔这段时间沧桑了不少, 估计就是被这事给弄的。听说叶叔叔的几个销售渠道都被杨大虎给截了,现在叶叔叔仓库里积压了不少货。   “他那小子有手段, 弄资金应该不是问题, 只是, ”叶老大小声和梨花议论道,“我就是觉得那小子现在有些心术不正, 你平常多看着些秧苗,别让那孩子和大虎混。”   郑小瑳愣了愣, 给手里的土豆削完皮,端着几盆子菜去厨房洗菜去了。   “小瑳这孩子越来越帅气了,”叶老大看着郑小瑳离开对着梨花笑道, “你这是准备把他当女婿了?”   梨花有些不开心:“你可别乱说。”   秧苗读书读得早,现在还不满十六岁,梨花舍不得闺女长大。   至于郑小瑳, 因着他爷爷身体不好,郑奶奶经常陪着老伴儿去大城市里寻医问药,所以郑奶奶时不时地就会把郑小瑳给托付给梨花照看。   “我哪里就乱说了?我算是看出来了,秧苗喜欢小瑳这孩子, ”叶老大指了指房内正在做作业的秧苗,“刚才小瑳在这里择菜,你闺女时不时就走神往小瑳身上瞧,啧。”   梨花一听这话,走过去检查了一番秧苗写的作业,作业本上面画着郑小瑳的背影。   “你呀,”梨花捏了捏闺女漂亮的脸蛋儿,“今天叶叔叔来咱们家吃饭,我现在去炒菜,你去外面买瓶醋回来。”   “好嘞~”秧苗马上扔开作业本去厨房喊郑小瑳,“走,咱们去买醋。”   “叶叔叔怎么看着有心事啊。”秧苗在路上和郑小瑳闲聊。   “杨大虎做了坏事,他把叶叔叔的大客户都抢走了。”郑小瑳语气中都是对杨大虎的不屑。   “你以前都是叫大虎哥的,现在怎么这么没礼貌?”秧苗皱眉,“还有啊,能抢走的人脉那就不是叶叔叔的人脉,这只能说明大虎哥有本事。”   “你怎么好坏都不分?”郑小瑳偏过头去看她,“要不是叶叔叔,杨大虎能有今天?”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虽然也喜欢叶叔叔,但是叶叔叔根本没提携过大虎哥,大虎哥如今自己做生意,靠的是他自己。大虎哥和我说过,他想跟着叶叔叔去学习怎么做生意,可是叶叔叔不带他去,只是让大虎哥在厂里面做工人,大虎哥的才华被打压了。”秧苗反驳。   郑小瑳冷笑:“才华?你是说偷鸡摸狗的才华还是说恩将仇报的才华?”   “你是嫉妒大虎哥吗?因为他现在年纪轻轻的就是老板了。”秧苗反问,觉得郑小瑳坏。   “不可理喻!”郑小瑳直接走开,走了几步一回头,发现秧苗并没有跟上自己,“不去买醋了?”   “我今天不想和你一起走,你是个嫉妒大虎哥的坏人。”秧苗严肃道。   郑小瑳咬咬牙没说话,要不是怕现在天色有些晚了不怎么安全,他绝对不要理秧苗:“杨大虎心性不好,你以后别和他一起玩。”   刚才叶叔叔和梨花阿姨说的话他都记住了,他怕杨大虎害秧苗。   “我就是要和他一起玩,他还说只要我考上好大学了就给我买一辆轿车,轿车哦。”秧苗故意气他。再说了,如果真的让她选,她宁愿和大虎哥玩也不和郑小瑳玩,就郑小瑳这个冷冷的面瘫脸,要不是自己喜欢他他就是个屁!   “我也会给你买轿车,”郑小瑳突然有些窘迫,“等我赚钱了以后。”   “哦,”秧苗翻了个白眼,“那估计要等到我七老八十了。”   “我工作了就能赚钱。”郑小瑳反驳。   秧苗才不信,她觉得大虎哥才是干大事的一张脸,郑小瑳这张帅气的脸只能当摆设。   “这两孩子,买瓶醋这么久了还不回来。”梨花摇摇头。   “还是孩子心性,说不定在路上看到什么好玩的就忘了,”叶老大看了看手表,“现在做菜是不是早了点?你男人不是今天回来吗?”   蒋秋收和梨花异地了好几年,最近蒋秋收提出辞职了。   “不等他了,他得半夜才到,”梨花说起这事心中还有气,“好好的研究所的工作给辞了,说要做生意。”   也是,这个年代做生意是个不怎么体面的工作,那些国营大厂的人都有些瞧不上。   最让梨花生气的是,人家都说她红颜祸水,觉得蒋秋收是因为想和她在同一座城市才辞职。梨花觉得自己冤枉,她和蒋秋收如今都不是那种为了感情而冲动的人。   蒋秋收在研究所有些待不住,他和许程仁其实是一类人,内心不希望被那些条条框框给束缚。   叶老大觉得蒋秋收这个决定不是很好,80年代才是个体户赚钱的最好时机,现在这股风潮已经过去了。   “八十年代那么多知识分子下海经商,对国家来说损失了很多人才。上面吸取教训,咱们国家现在开始提高知识分子的待遇了,像蒋秋收那样的知识分子以后前途只会一片光明,他简直是糊涂。”   “我也劝过他,劝不住,”梨花开始把菜端上桌,“他从小跟着他叔叔做木工,到现在心里还想着那些木头,手痒痒。”   叶老大帮忙摆碗筷,笑道:“难道他辞职了去开个锯木厂?”   “他还没和我谈过他的计划,我也不想听。”对于蒋秋收不说一声就辞职的说法,梨花现在还有些生气。   ————   蒋秋收真的为了梨花待在玄城了吗?没有。当初蒋秋收在梨花县城的小国营家具厂待过,那家具厂濒临破产,蒋秋收用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钱低价买下了。   “我找舅舅舅妈还有那亲爹借了钱把周围几块地买下了,准备把那家具厂扩建,让我舅舅过去当师傅,你们公社想学技术的都可以免费去学。”蒋秋收办好一切后抱着梨花亲了亲,身后的郑小瑳赶紧捂住秧苗的眼睛推她进屋学习去。   “你和你爹开始说话了?”梨花记得老司马没有帮自己办户口这件事以后,蒋秋收就再也没怎么和老司马说过话。   “我要找他借钱,没办法。”蒋秋收欠揍道。   见梨花瞪了自己一眼,蒋秋收正经道:“我开玩笑的,其实我出国后咱们就开始有些联系了。行了,不说他了,你看看这电影宣传单,咱们明天晚上去看电影。”   “先别提电影,我问你一件事,家具厂能赚钱吗?”梨花有些困惑。   “你看咱们国家发展这么快,城里有钱人越来越多了。我想试一试私人定制家具,走高档路线的那种,你也知道,我舅舅手艺很厉害,这方面完全不是问题。”蒋秋收自己手艺也很厉害,更重要的是,这是他喜欢的活计,是他的兴趣所在。   梨花更不解了:“想走高档路线就要精准对接那些客户,你有人脉吗?”   “阳语儿、司马振杰,甚至是我以前的同事们,那些不都是人脉?”蒋秋收右手滑向梨花的腰间。   “要是亏本了怎么办?”梨花被他弄得心痒痒的,凑上去亲了一口对方。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蒋秋收甚至来不及回答梨花这个问题。   亏本了?亏本了就老老实实去上班,蒋秋收有本领傍身并不愁工作的问题,他以前的单位也表示愿意等他两年。更何况,他把秧苗读大学的钱都提前存好了。   秧苗偷偷打开门缝,才刚看了一眼就被郑小瑳扯了回去:“非礼勿视,赶紧背课文,明年就要高考了。”   “嘴唇又不甜,为什么要亲那么久?”秧苗自言自语地鄙视道。   郑小瑳不自在地瞄了一眼秧苗的嘴唇,觉得秧苗实在是话多。 第98章   蒋秋收那家具厂的东西号称使用两百年都不会坏, 和梨花短暂的见面后,蒋秋收和舅舅亲自带了一批学徒做出了制作精良的成品。   蒋秋收亲手制作的第一个成品在以前研究所领导的推荐下免费送给了内地的一个电视台。   “看,这就是你蒋爸爸做的那桌子?”梨花对着秧苗指指电视机里面主持人身前的工作台, 语气中有些炫耀的意味。   “又没收钱,免费送的。”秧苗撇嘴,那是蒋爸爸辛辛苦苦做的, 竟然免费送了出去。   “可是能宣传啊。”梨花觉得蒋秋收还挺聪明的,知道用这种方式来宣传。   “就这样能怎么宣传啊?”秧苗只注意去听主持人讲话,压根不会注意到那桌子。   “所以你蒋爸爸还去报社花钱买了版面打广告, 那工作台和一般的桌子不一样,不必花费一颗钉子, 还可以变形, ”梨花兴奋地给闺女介绍, “这个工作台是用好几种木材打造而成,而每种木材表面的原色不一样, 当它是工作台的时候看上去是很庄严的,而变形为座椅时是很小清新的颜色, 再变形为睡椅时又是另一种……”   秧苗心不在焉地点头打断妈妈的话:“不就是榫卯技术嘛,而且就这东西蒋爸爸竟然做了两个多月?能赚到钱吗?”   听着秧苗语气中些微的不屑,梨花有些不开心了:“这叫工匠精神, 你蒋爸爸卖货是要走高端路线的,只做私人定制。”   “那到底能赚到钱吗?我看他要亏本了。”有大虎哥在前,秧苗觉得蒋爸爸这些人做生意都太小儿科了。   梨花语塞:“‘三年不开张, 开张吃三年’这句话你总听说过吧?”   “所以现在就是没赚到钱咯。”秧苗说清本质。   听秧苗这话,一直在旁边当透明人的郑小瑳忍不住笑了。   梨花转过身去不说话了,专心看着电视,但是从她不断起伏的胸口来看, 她现在被气得不轻。   “妈,大虎哥说了,如果蒋爸爸厂子破产了,大虎哥可以接手他的厂子给他减轻负担。”秧苗突然拍拍妈妈的肩膀。   梨花把闺女的手从自己肩膀拿下去冷笑:“你替我谢谢他。”   “我谢了啊,我请他吃了饭。”秧苗天真的回道,她不觉得大虎哥那话有什么问题,她是真的觉得大虎哥很好。   梨花:“……”   可能是她小心眼了,可是梨花真的觉得杨大虎说这些话是故意讽刺蒋秋收的,毕竟自己和蒋秋收许程仁他们一直比较不希望杨大虎带秧苗出去玩,那小子估计也看出来了,心里估计一直记恨着。   不行不行,梨花摇摇头,自己不能这么想一个孩子,即使杨大虎快19岁了,可对比自己这中年人,他大虎就是个孩子。自己用这么阴暗的心思去想一个小孩子,很不道德。   等梨花去洗碗,郑小瑳看向开开心心看电视的秧苗:“你不觉得你刚才那话有些过分?”   “哪句?”秧苗懵了。   “每句都很过分,”郑小瑳不悦,“蒋叔叔是你爸爸,你怎么能这么看不起他?”   “我没有看不起他,”秧苗反驳,“我就是觉得他年纪大了,做出的决定容易糊涂?”   “这话是谁教你说的?”郑小瑳突然冷声道,他相信秧苗以前没有这些个思想。   秧苗见郑小瑳不说话,扭扭捏捏地不做声。   “是杨大虎对不对?”郑小瑳不用想都知道。   “你应该叫大虎哥,你小时候都是这么叫他的。”   见秧苗这油盐不进的德行,郑小瑳觉得自己应该和杨大虎好好谈谈。   马上快期末了,秧苗他们天天待在教室做作业,即使她都会,可那些题目写起来也要时间,杨大虎就在校门外等着,马上要考试了,他今天准备去带秧苗放松放松逛一下游乐园。   “我实在是好奇,你脸皮怎么能这么厚?”郑小瑳穿着深蓝色的校服走到杨大虎身边。   杨大虎扭头一看,啧,郑小瑳完全就是个毛头小子。再看看自己西装革履的成熟样,杨大虎如今也不自卑了。   “我脸皮厚?”杨大虎笑道,“你应该看看我的银行卡,我家底更厚。”   “你抢了叶叔叔的客户!”郑小瑳很生气,叶叔叔现在很多货积压在仓库只能低价贱卖出去,损失非常大,“你还在秧苗面前讽刺蒋秋收叔叔间接挑拨蒋叔叔和秧苗的关系。”   “郑小瑳,你都快十七的人了,怎么说话还这么幼稚?所以说这些个学校就是不行,光培养出你这种成绩厉害又自以为是的傻逼,”杨大虎指指自己,“我现在做生意靠的都是我自己,叶老大货卖不出去,那只能说明他没有本事,只能说明这一点,知道吗?至于蒋秋收,不过就是个翻版的你,除了成绩好其它方面都是废物!我只不过在秧苗面前说了实话而已。”   杨大虎早就看出来了,许梨花还有蒋秋收都不喜欢自己围着秧苗,呵,那两个自以为是的城里人。   “靠你自己?”郑小瑳瞧不起他,“你怎么有钱办厂的?办厂需要资金和人脉,你一年前还只是个工人,现在摇身一变成大老板,我还真不相信你就这么有本事了。杨大虎,如果我没猜错,你和你亲爹杨必才勾搭上了。”   杨大虎眼神突然变得很凶狠:“你看不起我爸?那你爸呢?你爸只是个给我爸打工的。你以为你是城里人就了不起了?你看看你现在这穷酸样,我告诉你,现在时代变了,你爷爷奶奶待的那种国营大厂算不得什么了,以后都是我们这些私营企业的天下,你爷爷奶奶还有李小草爷爷奶奶那种吃着国家粮食的蛀虫迟早得完蛋!”   郑小瑳忍了忍,没动手:“你以后别来找秧苗,你自己也清楚你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别带坏她。”   “郑小瑳!”秧苗突然出现在郑小瑳身后,她没想到郑小瑳竟然这么看不起大虎哥还挑拨自己和大虎哥的关系。   郑小瑳一愣,就见杨大虎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杨大虎是故意刺激他的,他早就看到秧苗走过来了。   等蒋秋收过年回玄城的时候就见家里气氛不太对。   “怎么了?”蒋秋收指指房间里。   “秧苗和郑小瑳已经很久不说话了,你闺女呀,整天在家里自己生闷气,说是要和郑小瑳绝交。”梨花没当一回事,青春期的孩子都这样。   正月初几里许老爹和许老娘来玄城和梨花一家三口过年:“本来给秧苗带了红包过来,可是学校里有一个老师腿断了,右手也骨折了,实在是可怜,我就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捐了出去,秧苗的红包也捐了出去,只留了点路费。”   “爸,秧苗都是大孩子了,不需要红包,再说了,你这是做好事,她会支持你的,”梨花接过老爸提过来的腊肉,“那老师是不小心摔着了?”   “哎,别提了,被人打成那样的,那些混混实在是丧尽天良,该死!”许老爹叹气,“就是可怜林老师了,他写得一手漂亮字,这右手骨折了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就算治好了说不定也没以前灵活了。”   林老师?秧苗听到这名字抬头看向许老爹。   “秧苗,你怎么都不喊爷爷啊?”许老爹有些难过。   “爷爷。”秧苗干巴巴地喊道,心里还是对小时候在学校被老师排挤的事情有阴影。那时候爷爷奶奶并没有能给与她帮助,她心里释怀不了。   “爸,林老师也教过咱们秧苗,他受伤了咱们应该多捐点,以前咱们在村里需要帮助时,大家都很慷慨,咱们如今不能小气。”梨花和蒋秋收一商量,准备捐个两千块。   “太多了太多了。”许老爹连连摆手,蒋秋收如今做生意正式需要用钱的时候,捐这么多实在不合适。   “拿着吧,等您回去的时候再转交给他,就说谢谢他当年对咱闺女的教导之恩。”梨花并不是装大方,她是真心希望能帮助家乡的人。   “秧苗?”蒋秋收突然觉察到秧苗不对劲,只见她很生气地捏着拳头,眼眶都红了。   “为什么要给他钱!为什么要给他钱!”秧苗突然爆发,走过去推搡着妈妈和爷爷奶奶们,还举起椅子作势要打他们,吓得蒋秋收连忙去拦,那椅子一下打在了蒋秋收背上。   秧苗见状气得转身就跑向房间猛地关上了房间门。   本来想要发火的家长们看见秧苗脸上不停流淌的泪花儿都愣在了原地,直到被房间里摔东西砸东西的响声给震醒,大家才反应过来。   去敲门想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的梨花突然心慌得不行,天呐,她一直以为秧苗小时候的叛逆是因为自己不在她身边,现在看来,或许是还有别的原因。   很是内疚自责的梨花哭得喘不过气来,但是房间里的秧苗不愿意开门,只是蒙在被子里不做声。   对于家里人要捐钱的行动,秧苗很生气。也不知道是谁打了那老师,反正秧苗一点也不可怜林老师,她甚至觉得很解气。 第99章   秧苗死活不开门, 也不允许他们进去。梨花把郑小瑳给找了来,可秧苗还是不开门。   最后梨花没办法把杨大虎喊了来,秧苗打开门让大虎哥进房间了。   “大虎哥, 我真的太开心了,你还记得我小学里那个林老师吗?”   “有点印象。”   “他被打了,哈哈。”秧苗捂着嘴偷笑, 尽量不让门外的家人们听到自己幸灾乐祸的笑声。   杨大虎摸摸她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所以呢?”   “没什么,我就是很开心罢了。”秧苗乐呵呵的。   “可你爸妈给我打电话说你哭了。”杨大虎当时正在和杨必才以及几个客户谈生意,以为秧苗出什么事了。   秧苗冷哼:“我讨厌他们, 爸爸妈妈不是好人。”   杨大虎很开心,秧苗越讨厌这些人, 就只会离自己更近一步, 等到时候秧苗对那些人都失望够了, 到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也只有自己了。   和杨大虎聊了很久,等秧苗有些困了, 杨大虎准备离开。   “大虎哥,我送你。”秧苗打开房门就见站在门口的郑小瑳。   “你来干什么?”秧苗瞪了他一眼, 她现在对郑小瑳是又爱又恨,郑小瑳这人太讨厌,是非不分, 老是嫉妒和诽谤大虎哥。   郑小瑳没说话,梨花他们都排成一列十分拘谨又眼巴巴地看着秧苗。   等送走大虎哥,秧苗一声不吭地关上门, 拒绝和家人聊心事。   第二天清早,秧苗从门内探出头看了看客厅有没有人,她昨天那么大动静,现在有些不自在。   令她欣慰的是, 大家都对昨天的事闭口不谈,只是安静地聚在一起吃团圆饭。   在连续几天都是这样的氛围后,梨花有些坐不住了,但是蒋秋收让她再等等。   等许老爹许老娘要回去的前一天晚上,蒋秋收来到秧苗房间里拉了把椅子坐着和她谈话。   “我仔细想了想,我应该没伤过你的心,或者说我没有做过太过分的事,对吧?”蒋秋收认真求证。   秧苗撇撇嘴,最后两人安静地坐了十几分钟后秧苗忍不住了:“我不喜欢那个林老师。”   蒋秋收没回话,只是抱歉地看着她。秧苗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如果我说了,你会相信我吗?”   “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那个老师污蔑我,还带着班上同学排挤我。”秧苗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她一直避免自己去想小学里的生活,因为每次想起这些事她都觉得委屈想哭。   而且很无奈的是,乡下教师不够,那个林老师教了秧苗6年的语文,从一年级到六年级都是那个林老师教的。   秧苗开始给蒋秋收说起自己在乡下小学里的点点滴滴,说起每次林老师排挤她的事,一直说到大半夜也没说完。   “蒋爸爸,那些同学笨死了,林老师排挤我他们也没看出来,他们还觉得林老师很好。”这也是秧苗后来不愿意和那些小孩子玩耍的原因,那些孩子无形中成了林老师排挤秧苗的工具。   “对不起,”蒋秋收很内疚,他以前去小学的时候还给那个姓林的带过礼物,现在回想起来真想抽自己几个耳光。   “蒋爸爸,你不要给他捐钱,我讨厌他。”秧苗有些困了,但是还不忘叮嘱蒋秋收别捐钱。   “你放心,我不会给他捐一分钱。”   给秧苗盖好被子的蒋秋收出去了,在房间里和梨花他们说了秧苗的事。   “这孩子,她为什么不和我们说呢?”许老爹现在想起自己捐的那些钱就后悔,不行,等那姓林的出院了,他得带上村里的人套麻袋揍他一回,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是因为秧苗不相信我们吗?”梨花很崩溃,自己真的不会教育孩子,苦了孩子了。   “不是不相信你们,她只是在等你们主动发现问题,”蒋秋收拍拍梨花的手安慰道,“她认为你们应该是最了解她最爱她的,那你们就应该主动发现她受到的那些欺负,而不是等秧苗自己来告诉你们。”   梨花纠结痛苦了一晚上,第二天顶着肿肿的眼睛送爸妈去火车站。   “爷爷,奶奶”秧苗出去送他们。   两个老人还有梨花看着秧苗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让这孩子开心起来。   许老爹和许老娘想说对不起又说不出口,他们那地方哪有长辈向晚辈低头的道理?   到了火车站要分开了,许老娘忍不住拉着秧苗的手道歉:“奶奶以前太糊涂了,以后保管只相信你,再也不骂你了,啊。”   许老爹说不出口道歉的话:“你放心,你爷爷我不是吃素的,回去后我也排挤他,让他在学校再也待不下去!”   “嗯。”秧苗知道蒋爸爸肯定把自己昨晚说的话讲给妈妈他们听了,这也是秧苗想让他们知道的事。   只是,以前是她一个人痛苦,以后有长辈们心疼她分担她的一部分痛苦了。   在梨花妈妈连续几天不敢正眼看自己以后,秧苗有些无奈:“妈,我去上学了。”   “嗯,我也要去上班了,下班后我来接你。李小草他爸升职了,咱们大家聚一聚吃顿饭。”梨花低着头给秧苗整理校服的领子。   “秧苗,”等秧苗转身离开,梨花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她,“对不起,是妈妈做得不好。”   秧苗回头抱了抱妈妈:“其实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我以前最难过的一点不是因为你们,而是因为林老师是坏人,可坏人没有遭受恶果,这让我难受。可是现在他被不知名的‘大侠’给揍了,还受了伤,我这心里就好多了。”秧苗吐了吐舌头。   一直到现在,她才算是解开心结。   早知道揍那姓林的一顿就能让闺女解开心结,梨花绝对要把人给揍哭。   真的是有‘大侠’吗?当然没有,事实上是杨大虎花钱找人打了姓林的。   “你还真是为了女人就失心疯啊,竟然和那些混混打交道,你知道那些混混有多难缠吗?”杨必才一瘸一拐地用拐杖指着杨大虎。   他这腿是被梨花给打瘸的,年轻时还好,受得住,现在年纪大了就有些不舒服。   杨大虎没理他,杨必才呵呵一笑:“有件事找你帮个忙,有批货快运到隔壁时城,但是那些东西肯定过不了海关检查那一关,你找些人帮忙开船到附近把货给接了。”   “我去哪里给你找人?”   “你不是认识很多兄弟?”杨必才看中的就是他这点,杨大虎认识很多为了钱不要命的混混,这方面有一手。   等杨大虎有天晚上自己带着人收下那些禁止出国的稀有金属,突然食言了,他并不打算把东西交给杨必才。自己冒着这么大风险做事,可不是给别人作嫁衣裳的,即使那人是他亲爹。   1991年9月,杨大虎开着车送秧苗去首都上大学,而和秧苗考上同一所大学的郑小瑳自己做火车去了。   “我刚才叫郑小瑳坐车他也不坐,宁愿去辛苦地坐火车,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原谅我。”杨大虎茶言茶语。   “大虎哥,你别这么说,你什么错也没有,是郑小瑳这人人品不行,他嫉妒你事业有成。”秧苗哼声道。   杨大虎暗喜:“我哪算事业有成,我就一个没读书的文盲,郑小瑳这样读书厉害的以后肯定大有出息。说来也怪,郑小瑳在城里落户后就和我关系变差了,秧苗你以后可别嫌弃我这个乡下出身的。”   “才不会,大虎哥你别这么贬低自己,你看现在国营大厂接连倒闭,都不是铁饭碗了,又不像我妈妈那代人毕业后就分配好工作,郑小瑳以后说不定还得给你打工。”   两人就这么一路开车从玄城聊到了首都,在路途中杨大虎不断地挑拨离间中,秧苗这个脑袋不好使地已经彻底站在了杨大虎这边,当然,她本来就是站在大虎哥这边的,大虎哥人可好了。   到了首都学府,秧苗眼馋地看着这车:“大虎哥,你说了要送我一辆轿车的,还作数吗?”   “我答应你的当然作数,要不这样,我这辆车送给你?”   “我不要,等我大学毕业工作了,你再送我一辆新的,到时候我就不用搭公交去上班了。”   “切。”郑小瑳突然拖着行李从他们身后走过,一向高冷话少的他忍不住冷哼一声,嫉妒使他疯狂。   “你切什么?你就是个嫉妒大虎哥比你成功的坏人!”秧苗回头瞪他。   郑小瑳郁闷地进了校园,他确实嫉妒杨大虎,因为秧苗竟然对他比对自己还要好。   大二上学期,秧苗很快就要满18成大人了,杨大虎在电话里和秧苗说会给她办一个漂亮的生日宴。   “嗯嗯,你放心,绝对惊艳全场,摆上你最爱吃的食物。嗯,先不和你说了,你去上课吧。”杨大虎笑着挂断了电话,随即对身后的人冷哼道:“那个姓阳的好几次挡了我的好事,是该好好教训了。”   “你想怎么做?”   “你去找两个叫大承和季儿的,他们知道该怎么做。”杨大虎吩咐道。   ——   “爸,你吃饭吃这么急干什么?我们好不容易回国一趟。”阳语儿和许程仁只能在国内待几天,接下来又要去国外完成手上的项目,等现在这项目做完他们就准备彻底回国生活创业。   “我最近在查一些事,市面上出现了一些国外禁止出口的稀有金属,哎呀,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懂。”老阳吃完就匆匆离开了家。   “别管你爸了,说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生孩子啊?”   “妈,等我们回国了就开始备孕。”阳语儿笑道。   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没想到晚上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是老阳被车撞了。 第100章   梨花知道阳语儿她爹出车祸的消息时去了医院, 在医院走廊碰到了许程仁,许程仁他们这些年很少回来,不管是秧苗还是梨花, 她们都和许程仁慢慢生疏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梨花好奇地看了许程仁一眼。   “回来没多久,秧苗呢?”许程仁尴尬地挠挠头,梨花前些年还会寄一些秧苗的照片和录像带过去, 后来就懒得寄了,以至于许程仁都不知道秧苗现在长什么样。   “她去首都读大学了,你不知道?”梨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所以我每次打跨洋电话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让秧苗接电话?你也没告诉我秧苗的消息, 我现在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梨花无语:“那是因为秧苗根本不想和你说话,难道你以为我挑拨离间不让她和你接电话?”   许程仁不吭声, 沉默了一会儿犹豫道:“她为什么不想接我电话?”   “和你没那么亲切了呗。”梨花一点也不给许程仁面子。   许程仁突然内疚:“对不起, 我…”   “说对不起没用, 你自己说过会早点回来的,现在她长大了, 也不需要你了,”梨花说的这些都是秧苗的原话, “这些都是秧苗自己和我说的,可不是我挑拨离间。”   许程仁脸色都白了,本来说好几年前就要回国的, 可是在国外不断地被赏识,不断地提升,他总是想着再等等再等等, 但是秧苗显然不吃他这一套。   秧苗平常想吃什么梨花妈妈会给她做,她想穿什么用什么蒋爸爸还有大虎哥都会给她买,就算是李仁强叔叔郑奶奶他们也会给她买东西。   甚至是郑小瑳和李小草他们也会省钱攒钱在过节的时候送她礼物,现在长大了, 秧苗突然发现许程仁这个血缘上的爸爸算不得什么。   “我先进病房看病人去,以后再和你聊。”   梨花提着水果进了病房,病房里有阳语儿和她娘,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梨花阿姨?”那陌生的男人对着梨花喊了一声。   大牛二十好几岁了,长得又成熟,梨花快40了,看上去还很年轻,乍一听见这男人喊自己阿姨,梨花有些想打人。   “梨花阿姨,我是大牛啊。”大牛笑了笑,他虽然年纪上比梨花小不了多少,但是辈分上比梨花小一辈。   “大牛?”梨花懵了几秒马上反应过来。   “咱们老阳多谢这小伙子帮忙,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阳语儿她妈对着梨花笑道,“没想到他竟然是你们那小地方的,可真是太巧了。”   当时有人开车想撞老阳,大牛救了人,索性老阳只是腿骨折了,没生命危险。   大牛耸了耸肩:“我和花画以前在时城差点被冻死饿死,幸亏阳叔给了我们粮票和钱,我们不仅没冻死还开始做生意,这也是缘分。”   “那咱们老阳算是好人有好报了。”阳语儿她妈笑道。   就是可惜,那开车撞老阳的坏人没有抓到。   “爸,你看清楚撞你的人是谁了吗?或者你心中有想到谁最有嫌疑吗?”阳语儿担心道。   老阳摇摇头:“我这些年得罪了那么多人,还真不知道是谁干的。”   想当一个好官,那肯定会得罪人。   阳叔这边没大事,梨花待了一会儿后就和大牛离开了。   “你来玄城干什么的?这些年怎么不给村里打电话回去?”   大牛不敢回去,他觉得自己有罪孽。当初他年纪最大,十几岁了,带着一大群七八岁甚至是四五岁的孩子出去找爹妈,有的孩子结果还不错,在城里过上了好生活,可有的孩子直接失踪了多年,说不定早死了。   大牛认为这是他的错,他不敢回村里去。   梨花也猜到了他心中的顾虑,说实在话,现在其他村还有两个孩子失踪多年没找到,他们的亲人也痛苦了很多年,这件事上大牛确实有责任。   “我看你现在这样应该挺有钱的,或许你可以给村里捐些书本,给村里做些贡献,这样你心里也会好受点。”梨花出主意道。   两年前蒋秋收在自己那县城弄了个家具厂,把梨花当初公社的几个村里不想种田又没本事的年轻人都弄了进去当学徒,在亏本了一年多以后,今年终于开始走上正轨盈利了。   之前蒋秋收和当地县政府合作,直接给商场和各个装修店供货,赚了一大笔。而蒋秋收盈利的这些钱一部分继续投入厂里面,另一部分捐到当初梨花公社那地方扩建学校,以前破旧的泥土房变成了敞亮的教室,还在镇上建了一个简陋的图书馆。   下一步,蒋秋收的目标是让那地方不好走的泥巴路铺上石子儿或是水泥,当然,这需要时间,蒋秋收现在手里紧张,没那么多钱。   “如果你想给镇上或是村里捐书捐衣服甚至是捐款,可以把东西寄给我老公。”梨花把蒋秋收的联系方式给了大牛。   大牛现在确实是个小老板了,在时城做批发,这些年赚了不少钱。   拿到蒋秋收的联系方式后,大牛准备直接给蒋秋收打钱过去,他相信梨花阿姨。   和梨花阿姨分开后,大牛去找了杨大虎,这也是他这次来玄城的目的。   杨大虎如今是个年轻有为的富豪了,今年还准备和玄城的政、府合作一个项目。   杨大虎在玄城最高的大厦里面租下了两层,大牛想和他见面还费了一番力气。   没有预约只得等着的大牛看了看杨大虎这公司,确实挺气派的,只是,公司里突然闹哄哄的,不到一会儿,有两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被公司里的人给扔了出来,这倒不像是个正经公司,感觉里面那些职工们都挺凶悍的。   “杨大虎,你个杀千刀的!我可是你亲妈!你个没良心的,你给那许秧苗买大哥大买车,竟然不管你亲妈,你得遭雷劈!”那两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人正是杨大虎的亲妈和后爹。   自从杨大虎发达了,他就把姥姥姥爷接到城里过好日子来了。大虎他亲妈后爹眼红了,便时不时来找杨大虎讨钱。可杨大虎是什么人呐,直接找人揍他们,来一次揍一次。   “我们要去找记者,你小子给我等着!”杨大虎后爸直接威胁道。   “那你全家就别想活了。”杨大虎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那后爸被杨大虎这恶狠狠的话给吓着了:“大虎,你就算不可怜我们两个老的,你也得可怜你那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啊,你是不知道啊,蒋秋收那人有多缺德,他在镇上捐款,可硬是排除了咱们家。”   “哦?我倒是觉得他做得不错,”大虎嘲笑道,“我今年会给咱们村捐款修建公路,你猜怎么着,你们家那条不好走的泥巴路我会和建筑师傅们说特意绕开,以后别人家门前都是水泥路,你们门前只会是湿漉漉脏兮兮的泥巴,哈哈哈哈。”   “哈”一直在沙发上等着的大牛被杨大虎这缺德样给逗笑了。   杨大虎惊讶地转头看向大牛,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大牛了,却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两个人在街边小摊上叫了好几瓶酒,大牛滴酒未沾:“我找你有事。”   “咱俩谁跟谁啊,有事你直说,我一定帮。”杨大虎很讲义气。   “不是帮我,是帮你自己。”大牛定定地看向杨大虎。   被大牛这意有所指的话给吓着了,杨大虎猛地酒醒。   大牛一直在时城,而杨大虎这两年在时城做的一些小动作大牛也猜到了,所以特意来提醒杨大虎。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杨大虎转了转酒瓶子,不再动筷。   “大虎,我觉得是我带坏了你,你小时候在村里不过四五岁的时候我就带你去黑市给人家送货拿货去赚钱,让你认识了很多心性不好的人。”   或许是从小的经历,杨大虎才变得这么胆大妄为,大牛想到这里很是自责。   而大牛意外地救下了阳叔更加让他确定杨大虎这人已经快没救了。   “我走的路都是我自己选的,也是我想做的,和任何人无关,你想多了。”杨大虎放下钱直接离开,他受够了被人说教,郑小瑳是,大牛也是,怎么这些人就是这么自以为是呢?   ——   “我得提醒你,这次是票大的,不能有任何闪失。”杨必才再一次给杨大虎提供消息后意有所指地说道。   “我现在什么事也做不了,大牛就像是一头倔牛,整天跟着我。”杨大虎对杨必才这次介绍的生意很感兴趣,他现在急需资金运转,等他从政府手里得到那项目在玄城站稳脚跟,也不用再为了赚钱和杨必才做这些违法违纪的事了。   这两年,他们两父子早已经同流合污,杨必才给杨大虎提供消息,两人五五分账。   “你尽快甩掉他,如果那大牛实在不知趣,你想办法干掉他都行。”杨必才笑道。   杨大虎立马冷了脸:“我就算拿刀砍了你也不会伤害那些老乡分毫。”   杨大虎是个重儿时情义的人,即使和郑小瑳如今关系不好,杨大虎也不是真的打心底里讨厌他,就更不用说大牛哥了。 第101章   火车站, 郑小瑳看到了眼眶红红的秧苗。   “说好一起回去,你怎么自己提前走了?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火车站不安全不要自己一个人行动。”郑小瑳今天从学校请假花了点时间, 等他去找秧苗,才听她同学说秧苗已经离开学校了。   秧苗难过得说不出话,两个人就这么沮丧地坐在候车室。梨花妈妈昨天打电话过来, 说大牛哥出了车祸去世。   “郑小瑳,你没良心,大牛哥去世了你怎么一点也不难过?”   “我很难过。”   “你根本不难过, 你都没有哭。”在秧苗眼里,难过了就要哭, 开心了就要笑。而像郑小瑳这样不哭不闹的人, 她觉得这是没良心。   这样一想, 秧苗心里对郑小瑳的喜爱又少了几分,这人太冷血:“我以后死了你肯定也不会哭。”   郑小瑳嘴唇动了动, 最后还是没接话,而秧苗觉得郑小瑳这是间接承认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我?”郑小瑳忍不住问道。   “因为你看上去就是这么冷血。”秧苗偏过头去不再理他。   梨花请了假和杨大虎李小草他们一起带着大牛的骨灰回到了老家, 没多久秧苗和郑小瑳也到了老家参加大牛哥的葬礼。   全场哭得最伤心的除了大牛哥的爹妈就是杨大虎和许秧苗。   郑小瑳看到失魂落魄的杨大虎总觉得不对劲:“梨花阿姨,你是说大牛哥去了玄城找杨大虎?”   “你蒋叔叔是这么说的,我把秋收的联系方式给了大牛, 大牛给你蒋叔叔打电话说要捐款给村里的小学,当天晚上就捐了一万块,”梨花眼睛哭得红肿了, “后来大牛和你蒋叔叔说等他找大虎办完事再回咱们这里一趟,看能不能给村里做些什么。”   结果没多久大牛就出了事,不过梨花也没多想,现在街上的车子太多, 出车祸的也多,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太可恶了。   “梨花阿姨,大牛哥找杨大虎到底是有什么事?为什么在玄城待这么久?大牛哥有说起过吗?”郑小瑳有很多疑问。   “郑小瑳你什么意思?”秧苗突然出现在郑小瑳身后。   “我只是觉得奇怪,杨大虎有些不对劲,他不应该这么失魂落魄的。”郑小瑳实话实说,他了解杨大虎,他知道杨大虎难过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因为他哭得太伤心了所以你觉得不对劲?”秧苗觉得这人简直是荒唐。   “我只是怀疑。”   “我现在也怀疑你,我怀疑你根本没有心!”秧苗难过道,她再也不想理郑小瑳了。   秧苗说到做到,从这以后再也没有搭理郑小瑳,而且和大虎哥关系越来越好。   ——   大二下学期,秧苗从寝室一起床就被室友们烦得不行,她们围着秧苗问她要什么礼物。   “我不想要任何礼物。”秧苗很无奈。   “我们会联手给你送一个大礼物,今天晚上咱们寝室集体逃课,去市里最大的歌厅给你庆祝。”室友们挤眉弄眼着。   “去歌厅?”秧苗有些反感,在蒋爸爸和梨花妈妈天天的叮嘱下,秧苗总觉得那些地方不太安全。   “你放心,整个二楼我们给包下了,安全得很。”   “可是你们哪来那么多钱?”秧苗可不信,她心里隐约猜到了是大虎哥要给她一个惊喜。   杨大虎包下了本市最大的歌厅的二楼一整层,又提前和秧苗的室友们商量好让她们一定要把秧苗带去那里。   明天就是秧苗的18岁生日,杨大虎想在今天晚上24点整点给秧苗庆祝生日。   “我们秧苗明天就是个大人啦~”室友们感慨地围住秧苗。她们都已经20岁了,整个寝室只有秧苗年纪最小读书读得早。   晚上7点,一寝室的人翘课去了歌厅。   8点,杨大虎和一群兄弟还有秧苗她们一起吃了顿大餐。   9点,众人开始唱歌跳舞。   11点20分,杨大虎开始给人使眼色,那些人在歌厅后面的广场开始准备烟花。   11点50分,杨大虎和众人推着定制的蛋糕进来。   11点59分,众人开心地大喊着倒计时。   滴~0点0分,秧苗18岁生日成人礼,杨大虎在烟花声中向秧苗表白。   而同时间,秧苗看向杨大虎时除了不可置信,眼中都是痛苦,十几秒后秧苗忍不住头疼晕了过去。   “秧苗?”   在秧苗醒来后,她身边那些室友还有大虎都陪着她。   “谢天谢地,你怎么晕倒了?”   “我就说歌厅里空气不新鲜,你看,把秧苗扶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她就好了。”   室友们在那笑着说着,杨大虎在一旁有些无措,秧苗刚才看向他的眼神太复杂了,难道是自己的表白吓到了她?   “秧苗?你怎么不说话啊?”室友们好奇地看着秧苗。   秧苗一一看过去,这几个她原本以为亲密的大学室友,有两个是真心对自己好,有两个嫉妒自己有杨大虎这样有钱的男人追希望自己能够毁容,还有一个,因为嫉妒自己成绩好,心里时时刻刻都想着让自己死于非命。   而现在,这几个室友都是担心地看向自己,谁又能想到她们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呢。   视线再看向杨大虎,这个人,这个她以为世界上第一善良对自己第一好的人,他做了很多违法的生意,他还,他还害死了大牛哥。   “秧苗?”大牛觉得秧苗现在的反应太奇怪了,“你怎么了?”   秧苗还没说出话眼泪就差点流了出来:“我成年了。”   她成年了,有了白泽一族洞悉世间一切黑白的能力。   室友们大笑:“我知道秧苗为什么不开心了,是害怕自己长大了就不能撒娇了。”   她们笑着逗着秧苗,秧苗没说话,她想离开这里。   和几个室友一起坐上出租车的秧苗闭上眼睛休息,副驾驶上的室友正和司机说着话。   “你们几个是哪所大学的?这么晚了还出来,这可不行,不安全。”司机担心地说着。   “我们是一群人,不碍事。”室友们笑道。   “一群人也得注意安全,这样,我把电话号码给你们,你们以后要是出学校想搭车,打我电话。”那司机笑道。   秧苗睁开眼直接伸出手把那写着电话号码的纸张给撕成了碎片,这个司机心里有着什么龌龊思想她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秧苗这不礼貌的举动,车内众人尴尬至极,场面一时之间很安静。   到了宿舍楼下,秧苗看见了坐在宿舍大门前长椅上的郑小瑳。   看到秧苗安全回来,郑小瑳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直接离开的郑小瑳走了没几步又停了下来,秧苗她们几个耳边传来郑小瑳轻飘飘的威胁的话语:“下次再逃课夜不归宿,我直接给你们家长打电话。”   其他几个室友撇撇嘴不说话,碍于郑小瑳和秧苗认识的关系,她们也不好发火。   秧苗回过头看向郑小瑳离开的背影,这人是纯粹的,是她成年后真正拥有白泽的能力后第一个洞悉到的纯粹的人。   “秧苗,回去了。”舍友叫着她,秧苗上前挽住这个舍友的手臂笑着闹着,这是真正对自己好的舍友,或许以后可以当朋友。   秧苗在那之后就一直躲着杨大虎不想见他,等暑假回到玄城,秧苗直接坐车去了王燕燕的别墅。   手心微微放在门锁上,门锁‘ta’地一声打开了,秧苗轻声走了进去,里面到处都是扔出来的衣服。   一脚踹开卧室大门,里面赤、裸着身体的一对男女猛地扯过被子掩盖住身体。   “许秧苗?”王燕燕皱眉,她来这里干嘛?不对,自己明明上了锁,这丫头是怎么进来的?   秧苗看着脑袋蒙在被窝里的男人,嗤笑一声:“郑叔叔,别躲了,我知道是你。”   郑小瑳的老爸悻悻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威胁秧苗:“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秧苗一脚将旁边的椅子踢了过去,椅子正中老郑的大腿,疼得他大叫一声。   “滚出去,我有事和王燕燕说。”秧苗才不关心他们这些床上床下的事。   赶走老郑后秧苗落了锁:“我有事找你。”   “你?难道是想找我借钱?”王燕燕穿上睡衣盖住自己的身体。   “我呢,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用杨必才的名义把大承和季儿找回来。”秧苗面无表情道。   杨大虎找大承和季儿开车撞了阳语儿她爹,之后那两个小子就拿着杨大虎给的钱出了国,而秧苗现在需要那两个人回国来指证杨大虎,她要把杨大虎送进监狱。   “什么?”王燕燕懵了,她不懂秧苗是在玩哪一出。   “你不用问为什么,你只要帮我这个忙就行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和郑小瑳他爸正合谋收集证据想把杨必才给送进监狱,如果你不帮我,我就把这件事告诉给杨必才,你猜他到时候会不会弄死你?”秧苗威胁道。   杨必才发达后就变了个人,在外面花天酒地不说,还对王燕燕非打即骂。王燕燕后来对杨必才死心了,又和老郑勾搭上了,渐渐地,老郑在她耳边吹着枕头风,王燕燕便有了想报复杨必才的心思。   “行,我帮你这个忙。”王燕燕咬牙道。 第102章   “大虎哥, 你生意现在做得这么大,这一路以来干过亏心事吗?”秧苗坐在茶馆里和一群老人喝着茶,旁边的杨大虎听到秧苗这个问题愣了半晌。   自从和秧苗表白后她就一直躲着自己, 杨大虎一直以为是因为她害羞,现在看来,是有别的原因。   “大虎哥, 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秧苗转头看向他。   大虎犹豫了半晌,没有正面回答秧苗的问题:“我现在做的都是正经买卖,之前和玄城的领导班子合作了一个项目最近才完工, 你知道的,就是你司马爷爷批准的那个项目, 我靠那个在业内站稳了脚跟。”   “现在做的都是正经买卖, 那就是说你以前做过亏心事?”秧苗反问。   杨大虎不明白秧苗这是怎么了, 沉默了很久以后回道:“秧苗,如果我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请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被抓了怎么办?”   “什么?”杨大虎失笑, “秧苗你这是担心我吗?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看那些商人哪个没有不光彩的过去啊。就算我以前有做过不好的事, 又有谁能抓住我的把柄呢?”   秧苗没有再说话,喝完了茶就离开了。   杨大虎看着秧苗的背影捏了捏掌心的茶杯,秧苗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   在王燕燕的帮助下, 一直在国外潇洒的大承和季儿偷偷回了国准备再次大干一笔,没想到刚一回来就被控制了。   在这两人的供述下,公安拿到证据去抓人。   “秧苗,”梨花拿着大哥大敲了敲秧苗的房门, “司马爷爷找你。”   站在门口看着秧苗说完这通电话,梨花有些好奇:“司马爷爷,找你干什么啊???”   “大虎哥偷、渡去国外了。”   那些公安去抓人,并没有找到杨大虎。老司马根据各种蛛丝马迹猜测,杨大虎应该在今天傍晚的时候躲进集、装箱离开了。   “什么?”梨花顿时着急了,她还不知道杨大虎那些事,秧苗和司马爷爷并没有告诉她。   秧苗一个人呆呆地在那坐着,梨花忍住满肚子的疑惑想去安慰她,秧苗摇摇头:“我没事。”   过了许久,秧苗大概是想通了不再纠结了。大虎哥这么恋家的一个人,以后在国外飘荡大概率也不会幸福,也算是另一种惩罚了。   不慌不忙地从桌子底下拿出电脑的宣传册看着,许程仁爸爸马上就要回来了,说要给她买一台电脑,让秧苗提前选好等他回来付钱。   许程仁的想法很简单又直接,没给够亲情那就用金钱来弥补,而秧苗还挺吃这一套。秧苗并不需要电脑,可是郑小瑳要上微机课,最好是有一台自己的电脑,秧苗想把电脑送给郑小瑳当生日礼物,然后让许程仁爸爸付钱。   只是,秧苗选了很久也不知道该选哪一台,她觉得每台电脑都很好,每一台都想要送给郑小瑳。   熬夜了大半宿的秧苗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小心肝~”   肉麻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秧苗慢慢睁开了眼睛。   “哈哈,咱小心肝终于醒了,”白泽娘亲无奈道,“你再不醒过来,娘亲还以为你是玄武那老王八蛋的血脉,天天就知道睡。”   “娘亲?”秧苗掐了掐自己,这是她自己的身体,才几百岁的小幼崽的身体。秧苗一下子愣住了,她回到了现实世界?   “睡傻了?”白泽娘亲掐了掐小幼崽的脸蛋。   “娘亲,我睡了多久了?”   “明天就是你的500岁诞辰了,你说你睡了多久啊???”娘亲无奈道,“我和你父亲去外面找人干架,好不容易脱身回来看你一眼,结果没找到你。后来找了很久才在这梧桐树上看到你,这老梧桐说你在这睡得天昏地暗的,怎么摇都摇不醒。你说你怎么跑到凤凰老家来偷睡?赶紧的,趁没人发现,咱们赶紧溜。”   自家小幼崽性子单纯,认不清好坏,娘亲不喜欢小幼崽和其他小神兽玩,怕她被欺负。   “娘亲,你为什么要找人干架?”   “那个死饕餮幼崽!他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竟然敢偷吃老娘的秘籍!不过你不用担心,明天是你诞辰,娘亲和爹爹商量好了,为了给你庆祝,暂时停战一百年,一百年后再战。”   其实白泽娘亲和白泽大帝是因为打不过饕餮那一家子,所以暂时拿小幼崽的诞辰来忽悠那饕餮一族,让停战一百年。   白泽一族战斗力弱,这是大家的共识。而白泽的小幼崽傻乎乎的,这也是大家的共识。   明日就是白泽小幼崽的500岁诞辰,那些小神兽们聚集在一起准备给小白泽一个‘大礼’。   这群神兽小幼崽早就厌烦了小白泽,这小白泽战斗力弱,还喜欢跟着他们一起出去探险,是个拖后腿的存在。   他们准备在小白泽500岁诞辰的时候当众好好捉弄小白泽一番,给小白泽造成心理阴影,让小白泽再也不敢追在他们屁股后头玩。   可是那群小神兽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小白泽竟然有了‘洞悉天下一切黑白’的能力,而且战斗力提升了无数倍。   当小白泽许秧苗第二天在众仙面前把那群小混蛋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后,秧苗扬长而去。她不需要这些小伙伴了,她已经是成年人的心态了。   “好家伙,”白泽大帝懵逼了,“老子十几万年才有这雷霆之眼的能力,她才500岁啊,难道这就是人类口中的变异了?”   白泽娘亲白了他一眼,跟在小幼崽身后安慰:“小心肝,不要难过,那群小崽子不是好东西,老是欺负你,娘亲以后再给你找些玩伴来,你可不要因为那群小崽子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不会的,如果自己没穿书前还可能被这些小混蛋给欺负得留下心理阴影,可现在她反过来狠狠教训了那些小混蛋,秧苗心里可爽快了。   “娘亲,能分辨黑白真是太好了,知道哪些人对自己是真心的,知道哪些人是虚情假意,我也不会被这些情感伤害了。”秧苗抱抱娘亲。   这些年自己被那些小神兽给嫌弃还傻乎乎地跟在人家屁股后头玩,娘亲一定伤透了心。以后再也不会了,秧苗如今可聪明了,别人再也骗不到她也伤害不了她了。   白泽娘亲很欣慰,小幼崽变聪明了,不需要自己担心了。   “白泽大帝!”老饕餮带着小饕餮突然出现在空中,“你在骗我!我到处问了,根本就没有‘孩子过诞辰,父母要休战一百年’的说法,你们两个这是欺负我们饕餮这一族的智商低嘛???”   “糟糕,小心肝,娘亲先逃了。”   白泽娘亲跑了,白泽大帝紧随其后,身后那老饕餮带着小饕餮紧咬着不放。   秧苗耸耸肩,无所谓地扔下一个传送符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在洞府里到处找,终于,秧苗翻到了那本书,这本男女主是许程仁和阳语儿的书。   将灵魂尝试着探入,秧苗知道了自己死后发生的事。   杨必才被王燕燕送进了监狱,不过郑小瑳他老爹日子也不好过,王燕燕踹了杨必才这个晦气鬼以后自己成了单身富婆,去包小鲜肉去了。如今老郑苦哈哈地在外面做苦力,郑小瑳也不管这个老爸。   蒋爸爸、梨花妈妈和后来回国的许程仁一起在当初的大肚公社做公益,他们合伙又扩建了厂,赚的钱都捐给当地的教育事业做贡献了。   他们给村里到处都修了路,现在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是水泥路,当然,除了杨大虎的亲妈和后爹,他们屋前屋后那条路没有修,蒋爸爸和梨花妈妈还是挺记仇的。   郑小瑳毕业后办了软件开发公司,李小草在他公司里干活。   奇怪的是,郑小瑳快30了还没结婚也没交女朋友。   等秧苗的意识再次探入,就看见郑小瑳正拆开一封信读着。   秧苗总觉得那封信有些眼熟,等等!秧苗想起来了,自己给郑小瑳写过满满一书包的情书,但是因为郑小瑳冷酷地拒绝了其他女孩,秧苗就胆怯了不敢把情书送出去。   而郑小瑳每年都会拆开两封情书来看…   天呐,秧苗觉得太羞耻了,那是她读初中不懂事时写的幼稚的情书。   【……我们在一起很划算,以后写作业你写语文我写数学,然后再互相抄,省时省力。咱们吃饭还可以省钱,你吃青菜我吃肉,在外面餐馆点菜只需要点一份就好了。所以啊,郑小瑳,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咱们在一起可以省很多钱,然后咱们就可以成为大富豪。】   看着这封情书,郑小瑳略微嫌弃的表情掩盖不住。   太过分了!秧苗很生气。她决定再去书里见一见爸爸妈妈们,顺便再教训一下这个郑小瑳。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