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痞子神捕 橘籽 著 他在武林世家生长了十四年,却在一夕之间一无所有,他流落江湖,被人害过也被人救过, 为了生存,他做过马匪,当过商人,还在街边要过饭, 和最阴险的一起坐过牢,和最尊贵的一起饮过酒,机缘巧合之下他成了一个捕快,半身江湖半身朝堂,看他如何把玩规则之内,游离法则之外,做一位放荡不羁又能屡破奇案的痞子神捕 1 十四年前后   宋喜在他十四岁三个月零七天以前还不叫宋喜,他甚至不姓宋,可那一天一场毫无预兆的变故,让他不得不放弃用了十四年的名字,离开了从小生活的归雁山庄。   猜满门抄斩株连九族漏网之鱼的看官,您,猜错了,他的遭遇可比那些更像是戏本子上的故事。   想要把这件事说清楚,各位不要嫌烦,那可得从十四年前说起。   话说十四年前啊,还是归雁山庄少庄主的苏胜,在江湖行侠仗义的时候杀了平山五虎中的老四,这让剩下的平山四虎将苏胜视作眼中钉,终于逮到一个苏胜路过平山的机会,他们将苏胜给堵在了平山。   苏胜以一打四打不过啊,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可是个少年俊杰啊,立刻撒丫子满平山的躲,那四虎也不带客气的,漫山遍野的带着狗去追啊,大有不把苏胜弄死就不罢休的架势。   苏胜吃野果喝泉水,在平山被困了三天愣是没跑出去,消息传到他的结义兄弟,少年侠客秋正气的耳里。   秋正气一听就急了,自家结义兄弟被人堵了,那还得了啊,必须赶紧去救啊,可他的娘子正好身怀六甲,眼看着就要临盆了,可这边自己的兄弟有难不能袖手旁观啊,这秋正气想了想,想出一个办法,什么办法呢?带着他娘子一起去平山。   到了平山山脚下,在马背上颠簸了几十里路的秋夫人撑不住了,肚子开始痛了,孩子忍不住要出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秋正气也是个心大的主,看到前面有个小山村,他把秋夫人抱下马,对秋夫人说,你们女人生孩子我也帮不上忙,可我那兄弟还在前面等着我去救命呢,你先去那村子里找户人家给点银子住下等我,我这边收拾平山四虎跟地里掐根小白菜似的,等我回来你这边指定还没生呢。   可没曾想到啊,这平山四虎也是找了帮手的,一场恶战下来,平山四虎和他们的帮手全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秋正气也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了。   秋正气撑着最后一个口气对苏胜说,兄弟啊,眼看我是活不了啦,我也没别的事,就是我娘子快生了,就在山脚下的小山村里,我死了你替我照看一下他们娘俩就成。   遗言一交代完,这秋正气就一口血喷出去三尺多远,直接干净利索的驾鹤西去了。   苏胜是归雁山庄的少庄主,有家有业的武二代,家里多养两三个人那都不是事儿,而且秋正气是为了救他才死的,秋正气的遗愿必须做到啊,可当时他也身受重伤,也没法去找人啊,于是他委托自己的大舅子,六扇门的捕快曲文安去找这娘俩。   曲文安受人之托也没耽搁,麻溜的就去找人了,可平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前前后后也有七八个村子,而且都挺分散的,山路崎岖不好找。   曲文安找了两三天才找到了宋家村,进村一打听,前两天还真有个身怀六甲的外地小媳妇来村子里,进村肚子就开始痛,痛了一天一夜生了个男娃娃,可这小媳妇却难产死了。   山里人没见过世面,说不出那小媳妇哪里口音,都说样貌挺俊俏,且不说曲文安根本没见过秋夫人,就算是见过,也不能开棺验身吧?   这平山的山村这么偏僻,外地来的身怀六甲的小媳妇能有几个?   这男娃娃肯定是秋正气的儿子没错了。   曲文安把这孩子抱回了归雁山庄,这孩子也就成了归雁山庄的表少爷。   苏家上下待他视如己出,甚至比对自己家的孩子还要偏爱一点。   十四年后的那一天。   少年练完早课,躺在归雁山庄后山山坡的一棵树下小憩。   正值暮春,这样的天气睡觉是最舒服不过了,所以这少年不知不觉睡着了。   归雁山庄的管家苏敬穿过一片草地走过来,草地很柔软,他看着眼前这位睡的很香甜的少年,内心百味陈杂,可今天来的这两位客人,和眼前这位表少爷有很大的关系,他不得不伸手推了推少年:“表少爷,表少爷。”   少年从睡梦中被惊醒,看到是管家苏敬,立刻不高兴了:“敬叔啊,干嘛啊?”   苏敬吞吞吐吐的说:“来了两位客人,老爷让你到大厅去一趟。”   一听是苏胜让自己去,少年虽然不情愿,可还是站了起来往大厅走,他懒洋洋的走着,心里其实很不以为然,让他去见一见的客人,不外乎就是认识秋正气的人嘛,来看看他这个遗腹子,顺带说一些什么要像你爹一样吧啦吧啦的话,这些话少年听都听腻味了。   听得再腻味也得听,谁让他是秋正气的儿子呢。   少年在大厅外深吸一口气,立刻从懒洋洋的状态变得精神饱满的走进了大厅。   可今天大厅里的气氛却很奇怪,一向对少年很宠爱的苏夫人,看到少年进来也没有招呼少年到她的身边去坐,苏胜的脸色也很奇怪,而且多年闭门不见客的苏家老爷子,居然也在。   少年看向今天的两位客人,一位是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身穿粗布衣服,脸色苍白略带些疲惫的病容,另一位是年级和他相仿的少年人,从相貌上看和这位妇人有三分相像,应该是这位妇人的儿子。   少年立刻想了想,自己最近是有在学堂和同学打过架,但是自己欺负过的人,自己不会记不得啊,这位年轻人肯定不是他学堂的同窗啊,上树掏鸟蛋,下水捞鱼的事儿最近他是做过,可都找的是没人的地方啊,这两人……自己确实是不认识啊。   少年正在心里犯嘀咕,苏胜叹了口气开口了:“你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哦。”少年看大厅里气氛凝重,也不敢淘气,乖巧的往前走了一步。   “你是知道的,十四年前我的好兄弟秋正气大侠为了救我而死,我答应要照顾他的妻小……”苏胜叹了口气,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那陌生的少年,有看了一眼板着脸的苏家老爷子,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的样子继续说:“本来我一直以为曲文安找回来的你,就是秋正气的后人,谁知道他找错了……秋夫人当年落脚的是平山的李家村,她并没有难产而死,这位,这位就是秋夫人,这位就是秋正气的儿子秋彦平。”   什么?!    2 离开   少年一听,脑子里“嗡”的一声,顿时就蒙逼了,他茫然的看向大厅里的人,不知道该问谁,漫无目的像是在问空气:“你说什么?”   苏老爷子沉声说:“他说什么?他说曲文安当初找错了人,你根本就不是秋正气的儿子!”   他不是秋正气的儿子?   那他是谁?   少年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干的说不出话来,大厅里的苏老爷子,苏胜,苏夫人都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可这个时候这些人的表情看起来却是那么的陌生。   秋夫人看了少年一眼,语气和缓的说:“就算是弄错了,苏大哥有这份心,正气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这些年我带着孩子过得还好,只是得了个治不好的病,大夫说我已经时日不多了,可彦平还年幼,便厚着脸皮来求苏大哥,能不能在我死后照应一下彦平。”   她一连串的咳嗽,咳的仿佛停不下来一样,苏夫人忙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里,她喝了几口茶才压住了咳嗽,缓了缓气才说:“我手里还有些散碎银两,足以让彦平在附近买间小屋买两亩薄田自力更生了,只是我怕我死了以后,没人为他张罗婚事,不能为秋家延续香火。”   “彦平是秋老弟的儿子,那和我儿子是一样的。”苏胜说到这里,苦涩的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少年。   苏夫人的眼眶又红了,忙侧过头擦眼泪,自家弟弟闹出这么大一场误会,这可怎么收场啊?该带回来的没带回来,不知是谁的儿子,却当亲生的养了十四年。   苏胜看苏夫人这个样子,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大厅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没人说话,气氛更加的尴尬了。   苏老爷子在一边坐着,看起来老眼昏花了,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秋夫人口口声声说秋彦平能自力更生,那她还带着秋彦平来归雁山庄做什么?继续在平山的那个小山村住着不是挺好?说什么只为她死后有人给秋彦平张罗一门婚事,还不是因为当年秋家和苏家有一段指腹为婚的约定,这是来提醒苏家还欠着秋家一个媳妇呢!   本来这婚约是不能赖的,也犯不着赖,归雁山庄的家业再养个女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苏家唯一的女儿苏远琴和被误领回来的这个少年,从小青梅竹马早就两情相悦,现在告诉苏远琴给她换个夫婿,只怕苏远琴会寻死觅活的不答应啊。   而且,秋正气为救苏胜而死,苏胜将秋正气的儿子带回来视如己出的抚养,本是一段武林佳话,可如果弄错了的事情传出去,那就变成了一段笑话了。   这件事处理得不好的话,归雁山庄的脸可就丢大发了。   所以这件事,要想解决的不落人话柄,苏老爷子觉得还得他亲自出马。   苏老爷子端起茶碗,吹了吹上面浮着的茶叶沫子,缓缓的喝了一口,酝酿了一下说辞,慈眉善目的对秋夫人说:“我虽然不懂医术,可看秋夫人的脸色不像是得了不治之症啊。”   他不等秋夫人回答,转头对苏胜说:“胜儿,我记得你和名医范三味素有交情,他住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远,你还是赶紧备马车带秋夫人去看看,莫要耽搁了治疗才是。”   “对,对,对,我这就去准备马车。”苏胜一听,立刻出去吩咐人准备马车。   “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秋夫人当年也曾到归雁山庄做过客,和苏夫人也曾无话不谈,可多年不见,彼此生疏了不少,说话也格外的客气起来。   “不麻烦。”苏夫人忙说:“妹妹安心治病,早点好起来才是。”   听着是去找名医看病,秋夫人也没有推脱,秋彦平更是满心欢喜的陪着他娘上了马车。   这是苏老爷子计划的第一步,先将秋家母子支开,再处理这抱错的少年。   等秋家母子跟着苏胜离开以后,苏老爷子叹了口气,对苏夫人说:“虽然这件事是你弟弟弄错了,可他也是无心之失,这件事传出去对谁的声誉都不好,我们可得想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苏夫人早已是六神无主,心里头半点主意都没有了:“爹,你说该怎么办呢?”   苏老爷子早就想好了,就等着苏夫人问他呢,他做出一番深思熟虑的样子,等了一会才说:“这孩子在咱们庄里住了十四年,再怎么说也挺有感情的,总不能说不是秋家的孩子就给赶出去吧?可留他下来又会让秋夫人不自在,依我看啊,给他一些银子,让他带着他贴身小厮去个远点的地方安家落户吧。”   这和赶出去有什么区别?只是赶得体面一点罢了。   苏夫人站起来,看向茫然的双眼空洞的少年,她想过去安慰一下少年,至少像个母亲一样抱一抱这个少年。   苏老爷子咳嗽了一声:“你下去休息吧,这件事我让苏敬来办。”   苏夫人只好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快步低头从少年身边走了过去。   等苏夫人走了以后,苏老爷子高声喊:“苏敬!”   苏敬忙从外面进来,低着头:“老爷子,你有什么吩咐?”   苏老爷子站起来,走过少年身边的时候,看也没看少年一眼,嘴里吩咐着:“他要去江湖上历练一下,给他准备一点银子和一辆马车,他随身用惯了的那个小厮,也跟着出去照顾他。”   贴身小厮知道太多事情,还是一起赶走的好。   “是。”苏敬答应着,立刻就麻溜的去办了。   他这个人素来有些个小心眼,有个嫌人少嫉人有的毛病,早就对少年能在归雁山庄过着少爷的生活充满了嫉妒,时常懊恼自己怎么没摊上一个好爹,眼下看少年就要被扫地出门了,他心中充满了莫名的高兴。   苏敬走到少年平时住的小院,看到少年的贴身小厮郝有贵站在院子里发呆,他走过去声色俱厉的说:“赶紧收拾东西,老爷让你跟着表少爷……去江湖上历练历练。”   “夫,夫人在屋里呢。”郝有贵被吓了一跳,他吞吞吐吐的说:“夫人好像在哭。”    3 杀机   其实郝友贵在院子里发呆,是因为他从苏夫人和追过来的苏家小少爷的对话中,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个被买进来的家奴,从小伺候这位表少爷,他也猜到自己有可能被一起扫地出门,毕竟贴身小厮也是个知道太多的人,他正在院子里苦想对策,苏敬的一句话让他的心情顿时烦躁到了极点,可又不能表现出来。   谁他妈想去闯荡江湖啊,归雁山庄有吃有住有穿,谁他妈想跟着个冒牌少爷出去过朝不保夕挨饿受冻的日子啊?!   可心里骂归骂,郝友贵也不敢不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苏敬走进少年的卧房,看到苏夫人一边擦眼泪,一边在收拾少年的东西,春夏秋冬的衣服已经收拾了两大箱子了。   苏家的小少爷苏远峰今年十二岁,平时和少年的关系好得跟亲兄弟似的,又正是半大不小口无遮拦的年纪,围着他娘就在那里跳脚:“怎么说不是我表哥就不是我表哥了啊?我说他就是我表哥!咱们庄里也不怕多养一个人啊,娘,你去求求爹吧,让表哥留下吧。”   苏夫人心里也很舍不得少年,可她只是抹着眼泪不说话,抱错孩子的是她的亲弟弟,还是六扇门的捕快,苏家对这件事秘而不宣,也顾全了她娘家的面子,她虽然舍不得少年走,可也不敢说话啊。   苏家小少爷苏远峰见自己的娘不说话,一跺脚就要往外走:“你不肯去求爹,我去求!”   管家苏敬忙一把抓住这位小祖宗,陪着笑脸说:“小少爷,老爷这是想让表少爷出去历练历练,没准等你下次见到表少爷,表少爷就是威震江湖的大侠了呢。”   苏远峰一挥袖子甩开了管家苏敬的手,眼睛一翻,气鼓鼓的说:“那我和我表哥一块去!”   “别闹了!”苏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她哽咽着说:“还嫌家里不够乱是吧?”   苏远峰看苏夫人这个样子,也不敢在闹了,虽然心里别扭着,还是走到苏夫人身边:“那我去送送表哥总行了吧?”   “你别去了,我去。”苏家大少爷苏远程走了进来,他今年十九岁,说话处事却很老成,他让跟着进来的家丁把苏夫人收拾好的两个箱子搬出去:“都放到表少爷的马车上去。”   他对苏远峰说:“今天的字帖写了吗?还不快回去写字,待会我可要检查的。”   “这就去。”苏远峰最怕这个大哥,忙答应着往外走,却又不放心的叮嘱:“你给表哥多带些银子,让他可着好吃的吃,可着好玩的买,你可要告诉表哥,无论如何他都是我表哥。”   “知道了,我也是一直把他当自己的弟弟看的,娘心情不好,你最近可不要淘气,快去练字吧。”苏远程拍拍苏远峰的肩,他走到苏夫人身边,看看屋里的陈设,墙上还挂着少年惯用的双刀,他叹口气,语气很诚恳的对苏夫人说:“娘,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吧,我保证办的妥妥当当的。”   苏夫人含泪点点头。   苏远程到大厅找到少年,拿出一包银子和一条红色的手绳给少年:“这是远琴刚刚编的,她说心有千千结唯君可解。”   少年这才像回魂了一般,眼中有了点神采,他伸手接过手绳,心中千言万语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远程对少年说:“其实我觉得你出去历练一下也好,就算你真的是秋家的儿子,在江湖上没名气没根基,就凭当年的指腹为婚娶了我妹妹,到底还是被笑做是吃软饭的,你这次能出去闯荡一下,如果在江湖上有了一番建树,再回来向我妹妹提亲也不迟。”   如果没能闯出名堂,一个无名小卒,一个一无所有出身不明的孤儿,那就没资格向归雁山庄的大小姐提亲了。   少年觉得嘴里发苦,好似刚吃了一大碗中药似的:“大哥,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再给我两坛酒吧。”   “好。”苏远程立刻吩咐家丁拿了两坛酒放到马车上,他拍拍少年的肩,用很真诚的目光看着少年:“我希望你能扬名立万,然后风风光光的回来娶远琴。”   少年点点头上了马车,抱着酒坛子就开始喝酒,现在除了喝酒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希望能大醉一场,暂时忘掉眼下的一切。   小厮郝友贵挥动马鞭,马车向着未知的远方跑去。   他们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远离这里,越远越好。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少年也渐渐的醉了。   小厮郝友贵听到后面车厢里,少年时而哭泣,时而大笑的酒话,心中说不出的厌烦。   这么离开,从此就没有了归雁山庄这可大树可依靠,连现在该去哪里落脚都不知道,临走苏远程给的银子看起来也不太多,大约也就够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买个小院买两亩薄田安身的,这一路还得省着点花销,吃的住的都只能选便宜的,要不然等找到合适的小镇,只怕这银子也只够买两间瓦房了。   如果这笔银子给自己,倒是可以安家落户了,可后面这位少爷一向大手大脚惯了,只怕最后没银子用,把他这个小厮卖了也不可知。   如果这笔银子能是自己的……   郝友贵心里这么想着,手上一用力,马车离开了大路,驶向了旁边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   天色已经全黑了,郝友贵将马车停住,点亮了车边挂的灯,车厢里没有了声音,他掀开布帘一看,少年已经抱着酒坛子睡着了,装银子的钱袋就丢在少年的身边。   郝友贵看到这个钱袋,再看看烂醉如泥的少年,突然像是着魔了一般,心中浮现了一个阴险的念头。   如果自己有了这笔银子,就可以不用做小厮了,可以去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买两间瓦房,开个杂货铺,还能娶一个好人家的姑娘……   郝友贵看着沉睡中的少年,摸出了腰后用来防身的匕首。   反正这只是个冒牌的少爷,反正苏家已经把他赶了出来,就算他死了,也不会有人来找的……    4 死里逃生   郝友贵一咬牙举起了手里的匕首,心里有些慌乱,他站在马车边,也够不着少年的脖子,心一横,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刺进了少年的肚子。   刀刺穿了布料再刺入身体,发出“噗”的一声,温热的液体飞溅出来,溅到郝友贵的手上,让郝友贵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疯狂中。   酒的作用让少年虽然被痛醒了,可却反应不过来,他轻微的呻吟了两声,借着车前灯看到郝友贵狰狞的脸,却无力反抗和阻止郝友贵。   郝友贵觉得此刻的少年,特别像他冬至那天杀来炖了吃的那条狗,强壮敏捷可在自己手里的时候又那么的软弱,一种决定着别人生命的掌控感让郝友贵更加的疯狂,他一把抱起了少年,毫不犹豫的将少年抛向路边的山崖下。   少年在空中无助的下落,他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的境遇,死亡也许是个不错的解脱方式。   郝友贵将少年抛下山崖以后,大喘着气走回马车边,他的手有些发抖,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做了,他抓起车里的钱袋,快速的塞进自己的怀中,嘴角扯出一个抽搐的笑容,他一只手捂着钱袋,爬上马车用另一只手抓着缰绳一抖,赶紧的离开了这里。   这条山路一向很少有人经过,少年被他捅了一刀又丢下了山崖,那是必死无疑的,而他,从此可以不用再做奴才了,他忍不住发出一阵狂笑。   可落下山崖的少年却出乎郝友贵的意料,并没有死。   山崖并不高,下面又有厚厚的落叶,少年被扔下去以后虽然当时摔得晕了过去,可却并没有死。   等少年睁开眼睛,天已经蒙蒙亮了,他叹了口气,自己居然昏睡了一整晚。   肚子饿得难受,头又昏沉沉的,肚子还插着一把匕首,身体更是挪动一下都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一样,伤口因为被刀子堵住了,并没有流很多血,可这一点血腥味在这荒山野岭,无疑是告诉山里的野兽,这里有一顿美味的大餐,极有可能引来狼或者别的野兽。   看来自己真的是要死在这里了,被野兽活生生咬死,还不如昨晚直接摔死来的痛快呢。   躺在地上不能动弹,让少年有时间回想他这一天的遭遇,刚开始的时候,他的情绪很低落,想想觉得就这么死了也不错,至少不用在面对任何人了。   再想想自己如果没有被错抱到归雁山庄,也许会成为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夫吧,看到村里的二丫都眼馋,这么可能会遇到苏远琴那样的千金大小姐呢。   想到了苏远琴,少年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酸楚完了就是浓浓的不甘心。   少年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野兽没等来,倒是等来了几只苍蝇。   他越想越觉得不甘心,老子被捅了一刀还丢下山崖都没死,凭什么在这里等死?!还有郝友贵那个混球,老子待他不薄啊,从来没对他拳打脚踢吆三喝四过,居然这么背信弃义!老子必须得从这里出去!老子出去以后弄死他丫的!   想到这里,少年试图挪动自己的身体,他想做起来,可手一动就浑身痛,而且右脚感觉特别痛,想翻个身爬吧,肚子上又有一把匕首插着呢。   正在少年纠结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树林里传来了脚步声,一下让少年的神经绷紧了。   脚步声很沉很重,不是狼和狐狸,来的东西体重很重,从这里堆积的落叶腐烂情况来看,这里是没有人来的,难道是熊?!   听说熊是不吃死人的,少年忙深吸一口气,准备一看到熊就立刻屏住呼吸。   从树林深处走过来的不是熊,却是一个和熊一样高大魁梧的男人,这个男人约莫四十来岁,长着一张粗犷的脸,浓眉大眼阔嘴,下巴上有粗硬的胡茬,头发乱蓬蓬的垂在肩上,腰里别了一把斧头,背了个竹篓,看模样不像是本地人,而且也不像是猎户。   只要是个人就行了!   “救……救命啊!”少年忙扯开喉咙求救。   “你这人咋躺在地上呢?”大汉有着明显的外地口音,他走进看到少年肚子上的匕首,像是有些害怕的后退了一步,狐疑的看着少年:“你一定不是个好人。”   “我是个好人,真的,我是个很好的好人。”少年忙说,为了让大汉救自己,他半真半假的说:“我遇到山贼了,钱被他们抢了,马车被他们抢了,还捅了我一刀,把我丢下了山崖,你不信上去看看,路上一定还有马车的车轮印。”   “哎哟。”大汉抬头看看山崖上方:“那你是挺可怜的。”   “可不是嘛,大哥,求求你救救我。”有了活命的希望,别说开口求人了,就是让少年现在给大汉磕头他都肯。   现在是讲骨气的时候吗?   郝友贵你个混球,敢害小爷,等小爷出去找到你,直接把你给宰了喂狗。   “我不懂救人咧。”大汉为难的看着宋喜。   少年想到名医范三味住的地方似乎离这里不太远,忙说:“那你能带我去找大夫吗?我叔叔就是个大夫,他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的。”   “不行。”大汉想也不想的拒绝了:“我进山是找东西的,莫找到东西我不出山的。”   “你找什么啊?”少年一听就急了:“这附近的山我熟的很,这山里既没有黄金也没有玉石,就有点山鸡野味的。”   “你熟这里的山?”大汉一听又对少年有了点兴趣,他蹲在少年的身边问:“你知不知道一百多年前,天上掉下来一块石头,砸在这山里了?”   “知道,听老一辈的人说过。”少年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为了让这个大汉带他去范三味那里治疗伤口,他想也不想的就骗大汉说:“这山里有个地方就叫落石坡,我要是没受伤现在就带你去了。”   他看大汉似乎有点相信了,忙补充一句:“那个地方除了本地土生土长的人,别人根本就找不到,你要是肯带我去看病,我伤一好了,就立刻带你去。”   大汉犹豫的看着少年,这让少年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大汉。    5 条件   “行吧。”大汉想了想,一拍大腿站起来,他左右看了看,取下自己腰间的斧头,从旁边一棵大树上砍了一些树枝下来,再从树上扯了一些藤蔓。   别看这个大汉长得五大三粗的模样,一双手却灵巧又有力,很快就用树枝扎成了一个可供一个人躺在上面的木筏子,他把少年抱上木筏,又从自己的竹篓里拿出绳子,将少年绑在木筏上,拽着载了少年的木筏不费力的往山外走去。   出了山上了大路,少年也能辨认方向了,他忙给大汉指明去范三味那里的方向。   大汉在大路上走起来更是健步如飞,竟然丝毫也不比马车慢。   少年听大汉的脚步声虽然落地很沉重,可呼吸却很绵长,而且走了那么远丝毫不见疲惫,莫非这个大汉竟然是个外家高手?   少年在木筏上躺着默默的啃了半个冷馒头以后,才试探着问:“大哥,你救了我,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崔怀,你呢?”大汉崔怀毫不犹豫的就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崔怀?   这个名字似乎没听说过。   少年听大汉问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是啊,他叫什么呢?原来的名字已经不属于他了,是时候给自己取一个名字了,叫什么好呢?   少年深吸一口气,自己是在宋家村被曲文安抱回来的,那就姓宋好了,虽然现在所有人都讨厌他了,可他不能讨厌自己啊,连自己都讨厌自己了,还有活下去的理由吗?   得,他就叫宋喜好了,别人不喜欢他,不待见他,他自己稀罕自己总可以了吧?   想到这里,他回答崔怀:“我叫宋喜。”   “嗯,这名字不错,挺好记的。”崔怀哈哈一笑,拽着木筏走得更快了。   崔怀的速度虽然不慢,可到达范三味的“问春堂”已经是傍晚了。   归雁山庄一家老小有个头痛脑热的,都是找范三味看诊的,苏胜和范三味又是朋友,时不时会一起喝上两杯,宋喜自小也常跟着苏胜到问春堂来玩,从守门的到抓药的,都认识这位表少爷。   抱错孩子的事情,苏胜肯定是秘而不宣的,所以守门的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少爷已经不是少爷了,看到宋喜这个样子,他吃了一惊,忙跑过来:“苏老爷昨儿还来过呢,表少爷你这是怎么了?还伤成了这样。”   “别提了,范叔叔呢?”宋喜听说苏胜不在这里,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正怕遇到苏胜会尴尬呢。   “老爷在里面用晚饭呢。”守门的大声叫了两个正在收拾药堂的伙计出来:“表少爷受伤了,快将他抬到里面去,我这就去找老爷。”   崔怀看到宋喜和这个药堂的人这么熟悉,觉得宋喜说他叔叔是个大夫是实话,那么宋喜说知道天外落石在哪里也一定是实话了。   范三味一听说归雁山庄的表少爷受伤了,立刻放下碗就往看诊室小步跑,可一看到宋喜,又想起苏胜悄悄告诉自己抱错孩子的事情,他双手互拢在袖子里,绕着宋喜走了一圈,并没有立刻帮宋喜处理伤口。   宋喜忍不住开口催促他:“范叔叔,我肚子上还有一把刀呢,你赶紧给我看看啊。”   “不急。”范三味看宋喜说话条理分明吐字清楚,在看看他肚子上的匕首只进去了一半,凭他从医三十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一刀并没有伤到要害:“别叔叔,叔叔叫得这么亲热,你现在还算我大侄子吗?”   他把药堂的伙计还有崔怀赶出去,关上门,搬了一把椅子在宋喜旁边坐下。   “范叔叔,不范大夫,我以为你不是人走茶凉的那种人。”宋喜一听就明白了,范三味是知道他的身世了,看到范三味这个态度,宋喜心里凉了半截,自己这么辛苦来到这里,只怕是要白走一趟了。   “我的确不是人走茶凉的那种人,可我是见钱眼开的那种人啊。”范三味看了一眼宋喜肚子上的匕首:“给你医治倒是容易,可俗话说的好,黄金有价药无价,我这个人可从来不给人白看病的。”   “我离开归雁山庄的时候,是带了一笔银子的,诊金我是给得起的。”宋喜想也不想的立刻回答,只要先医了伤,他不信自己到时候付不出银子,范三味还能重新再给他捅一刀。   范三味站起来伸手在宋喜身上检查了一番,顺便摸了摸宋喜身上能放钱袋的地方:“肚子的伤还好,没伤到要害,身上的撞伤也是小问题,右腿的小腿骨折了,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眼下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也没人照看你,吃住看病全得在我这儿了,看在咱们也算相识一场的份上,零头我也就不收了,算个整数收你一百两就好了。”   他将手摊到宋喜面前:“给钱吧。”   “哪有先给钱的道理,不是看了病再给钱的吗?”宋喜哪有银子给范三味啊,他心里快速的转着念头,该怎么哄范三味先给他处理了伤口接了腿再说。   “你是苏家的表少爷的时候,不给银子我也给你看病,苏家家大业大我不怕收不到啊,可你现在不是了,就别怪我只认钱不认人了。”范三味重新坐回椅子上,拍了拍衣袖上根本没有的灰尘:“没银子那我可就要送客了。”   “别,别啊。”宋喜含糊的说:“有人帮我给银子……”   他心里想着苏胜送秋夫人到这里来治病了,他这治伤的钱,要不要厚着脸皮让范三味一块算到归雁山庄的账上呢?   宋喜正在酝酿着该怎么开这个口的时候,范三味已经一抖机灵站了起来。   范三味压低嗓门,有些个神秘兮兮的问宋喜:“难道把你打伤的就是送你来的那个大个子?他把你打伤了,还把你送来看大夫?他是傻的啊?傻子一般也没钱给啊……”   不给宋喜说话的机会,他若有所思的说:“不过这个傻大个看起来有些个眼熟,他叫什么名字啊?人不可貌相,能让我觉得眼熟的人,不应该是个普通人。”   “他叫崔怀。”宋喜听范三味这么一说,立刻对崔怀充满了好奇。   “崔怀?崔怀……”范三味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很是激动的说:“莫非他就是那个崔怀?!”    6 鬼斧神兵   “哪个崔怀啊?我怎么没听说过啊。”宋喜看到范三味这个反应,对这个叫崔怀的大汉的来历更加的好奇了:“他是个武林高手吗?”   “江湖那么大,你没听说过的人和事多得去了。”范三味激动的双眼发光:“他不是个武林高手,虽然听说他武功不错,可他出名的并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铸造兵器的本事,当今兵甲排行榜上,排前十位的兵器有三把出自他的手,他有个外号叫鬼斧神兵,而且他有个怪癖,他铸造的武器只送不卖,而且只送给他认为配得上他那个武器的人,所以当今江湖上能得到崔怀打造的武器,不但是实力的证明,更是一种倍有面子的事情。”   “这么厉害?”宋喜一听也颇为激动,没想到救自己的崔怀看起来有些个呆,可却是这样的传奇人物,他心中也跃跃欲试,想要弄一把崔怀打造的武器,可一想到自己肚子上还插着匕首,没有银子给范三味的话,能不能活到明天早上还不知道呢,心中那点雀跃又消失了。   范三味带点笑容的问宋喜,那笑容中透着点奸诈:“你和他什么关系啊?”   “我跟他什么关系和你有什么关系啊?”宋喜看范三味这个样子,拿不准范三味是什么意思。   “让他给我打一套银针呗。”范三味挤眉弄眼的说:“如果他肯给我打一套,那你在这里,吃,住,治病的钱,我都给你全免了。”   说完他又不放心的问宋喜:“你和他熟吗?”   “熟,相当熟。”宋喜刚说完,想到范三味从小看自己长大的,刚才自己还不知道崔怀是干什么的,现在就说熟有点太夸张了,他忙补上一句:“我身上的伤就是为了帮他才弄成这样的,今儿一大早我们刚结拜的兄弟,要不他能送我来你这儿看病吗?”   范三味一听,觉得也有道理:“得,你赶紧和他说说,只要他答应了,我就帮你治疗。”   “我这样能出门吗?”宋喜眨巴了几下眼睛:“你刚才也说了,我这大哥性子有点倔,肯不肯给你做一套针,那关键还是得他把你给看顺眼了,他可是个善恶分明的直性子,你先给我治病,他一看,哎哟,这大夫医术好心肠也好,做一套针就做一套吧,可你非要先提条件再给我治病,他觉得你这人人品不好,不愿意给你做,依着他的脾气,我再怎么求也没用啊。”   范三味一听觉得也有道理,就算最后崔怀不肯给他打一套针,归雁山庄不是还有个病人在自己这里住着吗?把这小子的医药费一块算进去就行了,里外自己也不吃亏。   心里盘算妥当了,范三味打开诊室门,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都过来干活了。”   立刻有三个伙计丢下饭碗,小跑着过来。   范三味一边挽袖子一边吩咐:“准备四号诊箱,再备上十七号方子上的外用药,把二十三号方子的药熬上。”   但凡有本事的大夫都有自己的秘方,这些秘方都是只有自己知道的,只传自己家的人,对自己的徒弟往往都是秘而不宣的,范三味的那些独家秘方都是事先配好了的,用的时候只说号码。   “是。”   三个伙计答应着,开始各司其职的忙碌起来,一个去拿诊箱,一个去熬药,另一个则拿了一把剪刀,快速的将宋喜身上的衣服剪开。   范三味一边往这边走,一边说:“腹部刀伤,右腿小腿骨折,没有错位,准备木板和布带。”   “是。”剪开宋喜衣服的伙计答应着,快步走向药柜去拿范三味要的东西。   “我要动手了,如果痛的话你可以叫出来,虽然叫出来也一样的痛。”范三味的手放到宋喜肚子上的匕首柄上,他不等宋喜回答,快速的将匕首给拔了出来。   宋喜连叫都没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宋喜是被呼噜声给吵醒的,他刚睡醒还有些迷糊,依稀觉得自己还在归雁山庄,张嘴就吼:“郝友贵!把窗户给我关上!吵死小爷了!”   没人回答他,呼噜声依旧响亮。   宋喜楞了一下,猛地想起来,他已经不是归雁山庄的表少爷了,郝友贵更是捅了他一刀跑掉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睡在一张床上,旁边还有一张床,床上鼾声如雷的,正是昨天救了自己的崔怀。   宋喜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肚子上传来的疼痛,这一切都是真的,他还活着,他什么都不是了,可他还活着。   这个时候崔怀翻了个身,一边揉眼睛一边坐起来,他转头看到睁开了眼睛的宋喜:“啊,你醒了啊。”   “崔大哥,谢谢你救了我。”宋喜很真诚的对崔怀说。   和自己一起生活了五年的小厮捅了自己一刀,还将自己抛下山崖,可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却救了自己,这让宋喜很有些感触。   崔怀大大咧咧的穿上鞋子往外走:“你快点好起来带我去找飞石就行嘞,神谢不谢的,空口白话有嘛子用?”   他打开门:“我去叫伙计给你端药来。”   宋喜冲着他的背影喊:“早饭我要吃花生粥,再加一个炒白菜。”   他看看屋里,陈设很简单,两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从敞开的门可以看到外面院子里有个小池塘,从这摆设可以猜到自己应该是在范三味为病人准备的小院里。   范三味这里收费不便宜,可贵也有贵的道理,一是范三味的医术好,二是范三味这里专门备有供长期吃药的病人修养的地方,只要是住进来了,喝药,吃饭都有人准时送来,没人陪伴的病人,还会专门配一个伙计伺候,当然,这些都是要银子的。   崔怀在院子里扯着喉咙喊:“伙计,这边屋里的醒了!”   这个时候天刚亮,崔怀这一嗓子估计是把整个小院的人都吵醒了。   负责这个院子的伙计正在屋檐下煎药,听到有人喊忙答应:“来了。”   崔怀转身打算回屋再睡一会,可目光扫过院子里的池塘,不知道看到什么让他有兴趣的东西,他走到池塘边目不转睛的看着。    7 天外飞石   宋喜看到崔怀站在池塘边发呆,正觉得奇怪,又看到崔怀直接走进了池塘里。   池塘并不大,水也不深,池塘的中间摆放了一个假山,崔怀踩着水走到假山边,伸手就去搬那个假山,他半蹲着一发力,将整个假山搬了起来,看也不看的随手一抛,伸手去掏假山下面那堆石头。   假山被抛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将住在其他屋的人彻底吵醒了,已经有人在骂骂咧咧了,也有人开门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伙计被吓了一跳,慌张的说:“这位爷,你这是做什么呢?!哎呀,这可,这可怎么办啊?”   崔怀从池塘里找出一个黑不溜秋的石头,他弯腰在池塘里洗了洗石头,就这么湿淋淋的将石头抱在怀中,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好似那石头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伙计看崔怀个子高大,抱个石头笑得嘴都合不拢,有那么点疯疯癫癫的样子,他不敢去招惹崔怀,只能跑来找宋喜:“表少爷,你看你这朋友……”   “扶我出去看看。”宋喜想坐起来,可手一撑一用力,肚子上的伤口就传来一阵剧痛,他立刻失力的倒了下去。   “你先躺着。”伙计麻溜的出去把专门推病人的板车给推了进来,直接将宋喜抱到车上,将宋喜推到了院子里。   宋喜被推到池塘边,他问还抱着石头傻笑的崔怀:“崔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呢?”   “我找到了,天外飞石,我找到了!”崔怀兴奋的对宋喜嚷嚷,他抱着石头走出池塘,将手里黑不溜秋的石头给宋喜看。   范三味修这个院子用的都是附近山里的石头,如果这真的是崔怀想找的天外飞石,那也不奇怪,只是未免也太凑巧了一点,本以为不可能找到的东西,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宋喜看看这块石头,黑乎乎的,上面有许多好似被虫子咬出来的细密的小洞,可也看不出有什么值得稀罕的啊,不过看到崔怀这么高兴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答应帮崔怀找飞石的事情,总算有了好的结果,自己也不算骗崔怀救自己一场了,心里对崔怀也不用内疚了。   崔怀的事情解决了,可回春堂的医药费还没着落呢。   宋喜眼珠子一转,已经计上心来,他对崔怀说:“崔大哥,你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我也替你高兴,可这东西在回春堂的院子里,也就算是范大夫的东西了,他这个人素来对自己的东西看的很紧,别说这么珍贵的石头,就是一根针也不轻易给人的,只怕他不会把这个石头那么轻易的给你的。”   崔怀抱着石头不肯撒手,他眼巴巴的看着宋喜:“那……那我给他买总行了吧?”   “你有多少钱?”宋喜也不太确定范三味知不知道这个石头是什么东西。   崔怀翻出自己的钱袋,里面只有十几两散碎银两:“这些够不够?这个石头除了我,落在别人手里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那么有名的一个“鬼斧神兵”穷成这样?   宋喜进一步的诱导崔怀:“你会做什么啊?帮他采点药材什么的来换也行啊。”   “我不认识药材。”崔怀紧紧的抱着怀中的石头:“我就会打兵器。”   “那也行啊。”宋喜就等着崔怀自己说出来呢:“他是个大夫,要用银针做针灸治病的,你给他打一套银针,他肯定愿意把石头送给你。”   “打套针……”崔怀想了想,低头用手摩擦着怀中的石头,看模样对这石头宝贝的很,他想了一会说:“可是可以,但我手边没有合适的工具和材料啊。”   “没事,我让范大夫给你准备。”宋喜一听崔怀答应了,心中按耐不住的窃喜,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他对站在一边的伙计说:“去,把你们老爷请来,告诉他,我家崔大哥愿意给他打一套针来换这个石头。”   伙计看池塘被弄得不成样子,自己也只能去找当家做主的来了,他会身看看炉子上的汤药,这才转身跑出去找范三味。   其他屋的人都被吵醒了,看到这么个大汉砸了假山,也不敢出来,都在屋里往外张望。   宋喜打发了伙计去找范三味,一转头看到一个认识却不太想看到的人,这个人就是秋彦平。   宋喜觉得很尴尬,想避开有动弹不得,伙计走了没人帮他推板车,崔怀在院中石凳上坐下,抱着石头傻笑根本没空搭理他,他只好转过头装作没看到秋彦平。   秋彦平出来打了一盆水又进去了,也装作没看到宋喜。   过了一会,伙计带着范三味来了,范三味一脸巴结的走到崔怀身边:“崔爷,我那套针……”   “给我准备纸笔,我把需要的东西写给你,置办齐了告诉我。”崔怀看也不看范三味一眼,直接抱着石头回屋,也不顾一身湿淋淋的,抱着石头就躺在了床上,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好的,好的。”范三味却一点脾气都没有,他看看屋里没有纸笔,忙小跑着回自己书房去取。   秋彦平又走了出来,他问正在弯腰看药罐的伙计:“我娘的药熬好了吗?”   “好了,好了。”伙计对归雁山庄来的人,也是格外的客气,他忙将其中一罐药倒进碗里,双手递给秋彦平:“小爷你小心点,别烫着了。”   “嗯。”秋彦平看起来是个不爱说话的,端着药就回屋了。   伙计把宋喜的药端了过来,吹了吹等稍微凉一点,才扶宋喜喝药:“表少爷,刚才那位也是你们归雁山庄的客人,你不认识?”   “远亲,不熟。”宋喜觉得这碗药喝下去,满嘴都是苦的,连心里都是苦的。   伙计听了也是信了:“这是补益的药,得饭前吃,你先歇歇,我就这让人送早饭过来。”   吃了早饭,也许是在屋里闷得慌,秋夫人由秋彦平陪着到院子里来透透气,伙计忙着给各屋送药,也没来得及把宋喜退回屋去,秋夫人和秋彦平一出房门就看到孤零零躺在板车上的宋喜。    8 兄弟   秋彦平皱了一下眉头,对秋夫人说:“娘,外面还有些凉,你还是回屋休息吧。”   “这一切都不是这个孩子的错,他被抱走的时候还是个婴儿,说起来这都是天意。”秋夫人对秋彦平说:“你也知道天还凉,你看这孩子似乎受了伤,你进屋里去拿一床薄被给他盖上,免得他再染上风寒。”   秋彦平自小和他娘相依为命,十分的孝顺,立刻回去给宋喜拿了一床薄被。   秋夫人接过来盖在宋喜身上:“别着凉了。”   秋彦平给秋夫人搬了张椅子出来:“娘,你坐着说话吧。”   他看了一眼宋喜,用不太讨人喜欢的语气说:“刚才那个大汉是你的家奴?麻烦你管制一下他,大清早又是搬假山,又是大声嚷嚷的,这院子里都是病人,需要静养。”   宋喜抿着嘴没说话。   秋夫人看宋喜这个样子,温和的说:“听那大汉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吧。”   “他不是本地人,他也不是归雁山庄的人……”宋喜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把自己离开归雁山庄的事情告诉秋家母子也无妨:“我本来打算去江湖上闯荡一下,谁知道半路遇上了山贼,才被伤成这样,那位大汉正好路过救了我。”   “归雁山庄离这里并不远……”秋彦平冷笑一声,有些刻薄的说:“难道是因为苏家发现你不姓秋,所以要杀了你?”   “秋家待我视如己出,没你想的那些龌蹉事。”宋喜忍不住大声说:“是跟着我的小厮起了歹心,趁我喝醉了捅了我一刀,还带着我的钱跑了。”   他很认真的对秋夫人说:“秋夫人,你相信我,归雁山庄的人都很好的,他们从来没有看不起我,也会同样对你们好的。”   “苏大哥和姐姐一向都是很宽厚的人。”秋夫人点点头,她关切的问宋喜:“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现在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宋喜,我打算伤好了就离开这里,到外面去看看。”宋喜对秋夫人说:“你请记住我的名字,我将来一定会成为江湖上的大人物的。”   秋夫人点点头,看到范三味拿着笔墨回来直接走进了崔怀的小屋,崔怀一边抱着石头一边走到桌边开始写字。   她叹了口气对秋彦平说:“那个大个子似乎有点傻乎乎的,不像是个会照看病人的,你去把宋喜的东西收拾一下,让他到我们屋里住吧。”   秋彦平虽有些不情愿,可还是把宋喜的东西收拾到了他们的屋里。   屋里只有两张床,一张是秋夫人睡的,另一张原本是秋彦平睡的,现在给了宋喜,秋彦平只能睡在地上。   宋喜的腿伤了,肚子上也有伤,喝水吃饭喂药都得靠秋彦平帮忙,上个茅房也要秋彦平推他去,秋彦平人看起来有些冷淡凉薄,照顾病人却很耐心,从来也没抱怨过半句。   十来天以后范三味准备好了崔怀要的东西,崔怀被他请到别处去打针去了,宋喜也能杵着拐杖下地了。   宋喜一向嘴甜,日夜相处得了秋家母子的照看,更是将秋夫人哄得高高兴兴的。   这天宋喜和秋夫人在院子里晒太阳,秋彦平去后院洗衣服去了,宋喜又是三言两语一个笑话把秋夫人逗得直乐呵。   秋夫人拍拍宋喜的手:“彦平要是有你这么开朗就好了,我就怕我不在了,他一个人无依无靠可怎么办啊。”   宋喜说:“秋彦平人挺好的,就是说话难听了一点,和他相处久了,才会发现他不过是嘴硬心软,秋夫人,我看你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啊,他怎么会这样呢?”   秋夫人低头苦笑一下:“我们在李家村是外来人,彦平他又没有爹,村里的小孩不懂事,时不时会嘲笑他,他就养成了不爱与人接触的毛病。”   宋喜想想看,自己这些年吃的用的,享受的宠爱都应该是秋彦平的,他心里有些个不自在:“秋夫人,恕我冒昧,你难道没有想过改嫁吗?”   “我虽然只是小户人家出身,可你让我改嫁给大字不识的山村莽夫,我可是不愿意的,而且,若是找个对彦平不好的后爹,还不如我一个人咬咬牙,也能把彦平给拉扯大。”秋夫人咳嗽了两声:“只是没想到我得了这个病,时日不多了。”   “怎么会呢?你人这么好,好人有好报,你会长命百岁的,范大夫别的不行,医术还是可以的,有他在你一定可以好起来的。”宋喜忙哄秋夫人,他看秋夫人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丢了拐杖跪在秋夫人面前:“你要是不嫌弃,我认你做干娘吧,等你养好了病,我和彦平一块孝顺你……”   他很认真的看着秋夫人:“你要是不在了,我和彦平就是兄弟,有我吃的就不会饿着他,有我穿的也决不让他挨冻。”   “好孩子。”秋夫人摸摸宋喜的头,欣慰的笑了。   秋彦平走进院子,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有些奇怪:“你们怎么了?”   “我刚认了你娘做干娘,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来,叫一声哥哥给我听听看。”宋喜撑着凳子站起来,笑嘻嘻的看着秋彦平。   秋夫人也微笑着说:“以后我不在了,你们两兄弟也有个照应。”   她叹口气:“那我也就放心了。”   “娘,你别这么说。”秋彦平一听皱起了眉头:“你不是说你最近感觉好多了吗?”   “嗯,你们两兄弟聊聊,我进屋去躺一会。”秋夫人站起来往屋里走。   秋彦平有些别扭的看着宋喜,宋喜却笑嘻嘻的看着秋彦平。   不管秋彦平愿不愿意,宋喜都成了他的干哥哥。   等又过了十多天,宋喜的伤又好了些,他便在小院里待不住了,可出去又怕遇上熟人,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去找崔怀。   范三味买下了镇上一家铁匠铺给崔怀打针用,时已入夏,崔怀在火炉边做的很认真,宋喜远远的看了一眼,就嫌热不想进去了。   宋喜问领他来的药堂伙计:“崔大哥这都快做了半个月了,打一套针有这么费劲吗?”    9 收个徒弟   “别人打针费不费劲我不知道,崔爷那是有一点不满意就重新打,我看着都觉得挺好了,可他还要重来,所以就多费了些时日。”伙计听宋喜这么问,陪着笑说:“崔爷做起事来是不理人的,要不我给你搬一张椅子,你坐着等会?”   “行吧。”宋喜在小院里闷了一个多月了,现在不想回去,他觉得能坐在临街的窗户边,看看外面的热闹也不错。   可惜街上虽然热闹,身无分文的宋喜也只能看看了,崔怀一整天都全神贯注的做自己的事,宋喜倒是觉得这里的饭菜比药堂的要有滋味些,硬撑着吃了晚饭,实在是没啥意思了,才慢悠悠的回药堂去。   宋喜一走进小院,就看到秋彦平双眼泛红的坐在院子里发呆。   宋喜走过去,剔着牙问:“喂,吃了吗?”   “娘……她走了。”秋彦平看到宋喜,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看着宋喜,一副茫然无助的样子。   “什么?!”宋喜一听吃了一惊,他就出去一天的时间,秋夫人竟然就去了。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他病中多得秋家母子照顾,现在骤然听闻秋夫人的死讯,一时间忍不住也有些鼻塞,眼圈也有些泛红,他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秋彦平,伸手拍了拍秋彦平的肩,两个人看着天际的晚霞发呆。   旧病缠身的人突然去世了,纵然令人惋惜,可也并不太意外。   归雁山庄听闻了秋夫人的死讯,苏胜亲自赶来处理秋夫人的后事。   布置灵堂,请道士念经一样都不缺,等到头七过了才将秋夫人抬上山去。   宋喜躲在草丛中,看着苏胜指挥着家丁将棺木埋入土中。   曾经像他爹一样的人,如今只能避而不见,宋喜心中升起一股酸楚。   等立好墓碑,苏胜对秋彦平说了几句话,秋彦平摇摇头,只跪着给秋夫人烧纸钱,苏胜又蹲下和秋彦平说了几句,也不知道秋彦平说了什么,竟将苏胜气得拂袖而去。   看到苏胜离开,归雁山庄的家丁也跟着下山了,这个时候宋喜才杵着拐杖从草丛里走了出来,他跪在秋夫人坟前,端端正正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头。   秋彦平木然的烧着纸钱,仿佛没看到宋喜来一样。   宋喜对秋彦平说:“我知道你很伤心,人活着总要面对生离死别,我答应过干娘,他老人家如果不在了,我也会和你相互扶持的,你已经几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你再这样下去,干娘在天之灵也会不安心的。”   “道理我都懂,我就是心里堵得慌,没有胃口。”秋彦平低着头看着跳跃的火苗,火苗将纸钱焚烧成灰烬。   宋喜拿起一叠纸钱也烧了起来:“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苏大伯让我去归雁山庄,但是我拒绝了。”秋彦平说:“我娘会拖到病入膏肓,还不是因为我们没有钱,我娘的病才会耽搁了,我想学医术当个大夫,以后不要钱也给穷人看病,我看范大夫的医术很高明,不知道他肯不肯收徒弟。”   “他不肯我也有办法让他肯。”宋喜对秋彦平说:“这事包在我身上。”   宋喜找到范三味的时候,范三味正在吃饭,和崔怀吃饭。   崔怀给范三味打的那套针总算是打好了,这套针让范三味很是满意,大小从七分儿到三寸很是齐备,针柄还做出了镂空的花纹,上面还有一个范字,真是量身定做独一无二啊。   范三味摆了一桌酒谢崔怀,菜品颇为丰盛,可崔怀还是抱着他的石头,不太爱搭理范三味的样子。   宋喜进屋一看到这满桌子的菜,立刻不客气的坐下拿起了筷子就吃。   范三味今天心情很好,也不和宋喜计较,他将装着针的锦盒给宋喜显摆:“你看看崔大师的手艺,真真儿让人叹服啊。”   “挺好。”宋喜有些敷衍的说:“范叔,我要是没记错,你儿子去当兵去了吧?”   “嗯,怎么了?”范三味一听宋喜提到自己的儿子,心情立刻不太美丽了,他儿子不肯学医术,偏偏要去当兵,真是让他最为生气的事情。   当兵多危险啊,刀剑无眼啊,哪有继承他这回春堂名利双收来的好啊。   “不怎么,看你这套针这么精致,替你感叹一下后继无人而已。”宋喜说:“你这上上下下的伙计我也认识一大半,若说天赋心性,只怕是一个合你心意的没有,你这么高超的医术要是失传了,那可太可惜了。”   范三味将锦盒关上,没好气的说:“关你什么事?”   宋喜看了一眼崔怀,崔怀抱着石头,全神贯注的摸着石头的每一寸纹理,全然没听他们这边在说什么,他对范三味说:“我有个挺合适当你徒弟的人选。”   “不要。”范三味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如果你不要,我就……”宋喜凑到范三味耳边,小声了说了一句话。   范三味一听脸色就变了:“你怎么会知道那件事?”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说你收不收这个徒弟吧。”宋喜夹了块红烧肉放嘴里:“肥而不腻,你家厨子手艺真不错。”   “收谁?”范三味有些嫌弃的看着宋喜,他可不觉得宋喜有这个资质:“不会是收你吧?”   “不是我,是秋彦平。”宋喜夹了一个卤鸡头放到范三味碗里:“大红公鸡,拜师酒,一样都不会少了你的。”   “他啊……”范三味虽然有些不情愿,可想想秋彦平现在算是个孤儿,而且是个和归雁山庄颇有渊源的孤儿,这些日子他也有留意过这个少年,做事细致而且有耐性,最重要的是静得下来坐得住,收这么个徒弟对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可徒弟也不能白收啊。   范三味看了宋喜一眼:“那学费怎么算?”   “有归雁山庄在,你还怕收不到学费?”宋喜横了范三味一眼,知道范三味这么问就是答应了,他举起酒杯碰了一下范三味面前放着的酒杯:“明儿是个好日子,拜师就定在明天好了。”   范三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明天就明天。”    10 人走茶凉   范三味也是个人老成精的,放下酒杯以后,他问宋喜:“定得这么急,你是要走?”   “崔大哥要回燕北去,我还没见过大漠呢,想跟着他去看看。”宋喜也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归雁山庄在中原武林也算颇有威名,来往的江湖人士不少,认识他的人也不少,想要真正抛开以前的身份,去燕北呆几年,等个子长开了,模样有了些变化再回来也不迟。   第二天,秋彦平在苏胜的见证下,送上拜师礼,给范三味磕头拜师的时候,宋喜已经和崔怀骑马出了城门。   从归雁山庄到燕北,宋喜跟着崔怀走了两个多月,这一路上宋喜可算是明白为什么崔怀出门没带多少银子了。   崔怀这一路大多数时候走的是山路,夜里住山洞,找不到山洞就睡树上,饿了就摘野果,钓鱼,抓兔子,打鸟,采野菜……   他们被狼追过,被雨淋过,大晚上的还差点滚落悬崖,宋喜少年心性,反而觉得这样的风餐露宿很有意思,和过去截然不同的生活,让他感觉到自己在脱胎换骨,他一路虚心求教,向崔怀学了不少打猎做陷阱的本事。   崔怀住在燕北戈壁滩上的黑石镇上。   这个小镇只有两条街,小镇的左边是隔壁,右边是沙漠,小镇的后面有个地下暗河渗出来地面形成的小湖,小湖的旁边有一块巨大的黑色石头,所以这个湖就叫黑石湖,湖边的小镇就叫黑石镇。   崔怀的铁匠铺就在黑石镇的尽头,和镇上其他房屋一样,是用稻草混合黄泥修成的土坯房,房子有两层,下面是铺面,上面是房间。   下面的铺面半敞着,有个约莫十七八岁,大眼高鼻子卷头发的燕北少年正在铺子里发呆。   崔怀跳下马冲着少年喊:“阿木依,把马牵到后面去。”   宋喜跟着下了马,他走进屋里解下头上的斗笠,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地方。   铁匠铺里叫阿木依的少年慢吞吞的站起来,他问宋喜:“你是来买兵器的?”   “不,我可买不起,我无家可归了,所以赖上崔大哥,到燕北来闯闯。”宋喜笑眯眯的说:“我叫宋喜,能给我碗水喝吗?”   “先把马牵到屋后拴上。”阿木依一听不是买东西的,立刻又坐了回去。   宋喜这才看到阿木依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纸上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线条,可宋喜看不出来他画的是什么。   对阿木依这个态度,以前的宋喜可能会生气,现在的他却不以为意,他将马牵到屋后去拴上,丢了两把草料到马槽里,这才转到前面来。   宋喜看到阿木依画画用的不是毛笔,而是一个细竹筒劈开,一端夹了一个小小的碳块,再用麻绳将竹筒绑起来,画出的线又黑又细,而阿木依画画用的纸也不是平常的宣纸,比宣纸要厚实一些。   阿木依白了宋喜一眼:“看得懂吗?”   “看不懂。”宋喜老实的回答。   “看不懂就喝上两口水到后面煮饭去。”阿木依的语气很不耐烦,他的官话比崔怀流利的多:“我们这里可不养吃白饭的。”   “好。”宋喜自己在柜台上拿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水,这水是黄色的,有一种果香,喝起来酸酸甜甜的很解渴:“这是什么水?真好喝。”   “杏皮茶。”阿木依头也不抬的回答。   这个时候崔怀从楼上急冲冲的下来,冲进厨房里拿了一些大饼和风干的肉,装进竹篓背到背上,又急冲冲的出去了:“阿木依,我进剑庐了。”   宋喜好奇的问:“崔大哥这是去哪里?”   “应该是发现了好铁,进剑庐打兵器去了。”阿木依没好气的说:“做出来又只送不卖,人都快吃不上饭了,哪儿来的这脾气?”   他看了一眼宋喜:“会打铁吗?”   “不会。”宋喜老老实实的回答。   阿木依又犯了一个白眼:“尽捡一些没用的东西就算了,连人也捡些没用的回来。”   他对宋喜说:“先去做饭吧。”   燕北这边不产水稻产小麦,所以这边的人也是以面食为主,宋喜刚来的时候吃不惯,可除了面也没别的什么主食,他也只能把不习惯变成习惯了。   在这个小镇住久了,宋喜也觉得很不错,而且,如果能成为崔怀的弟子,成为下一个兵器大师,那也不失为一个功成名就的好办法。   黑石镇每十天就有一次赶集,那个时候的小镇人满为患,马和骆驼能将镇外的木桩子全占满了。   有附近村民来买东西的,顺便卖些牲口毛皮的,也有路过的商队来打水买食物的,也有附近的马匪来卖东西的。   整个小镇鱼龙混杂,充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不知不觉宋喜到黑石镇已经快一年了,个子长高了,人也晒黑了,手上有了打铁打出来的薄茧,他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一边嚼着杏干一边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头也不回的对阿木依说:“这个月就给吴大妈补了口锅,再不开张我们连面皮都吃不上了。”   “吃不上就饿着。”阿木依虽然是崔怀的徒弟,却不喜欢做兵器,而是喜欢做一些精巧的东西,他正试着做一只能飞的铁鸟。   相处快一年了,宋喜也像习惯面食一样习惯了阿木依这种只关心自己的事的脾气,他看着对面客栈二楼的一个江湖客:“那个家伙想买崔大哥那把夙夜,你说,我能让他改买我打的那把吗?”   “你打的那个只能叫铁片。”阿木依头也不抬的说,继续拼着他手上细小的零件。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牵着马的壮汉走到了铁匠铺门口,其中一个独眼对阿木依喊:“修一下马蹄。”   “来咧。”宋喜忙答应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无论是大生意还是小生意,只要是生意就得做。   他殷勤的说:“修几匹呢?”   “这三匹。”独眼指指自己身后弟兄牵着的三匹马:“给老子弄好点。”   “那必须的啊。”宋喜弯腰看那几匹马脚上的马蹄铁:“几位爷是坐里面等,还是去逛一圈再回来?”   独眼身后的豁嘴说:“眼……眼哥,红楼的玉姐一定在等着你去了呢,哥们几个也想去玩玩。”   “她等着老子弄死她。”独眼转身往外走,其他三个壮汉忙跟了上去。   阿木依一边拼着手上的零件一边说:“这几个是马匪。”   宋喜说:“马匪的钱也是钱。”   阿木依说:“马匪的钱可不好赚。”    11 赚不到的钱   马匪的钱不但不好赚,根本就是赚不到,那四个马匪牵了马就走,根本不提给钱的事。   宋喜抓住一匹马的缰绳,陪着笑脸说:“几位爷,一共三两七钱,谢谢。”   “记账。”独眼想也不想的回答。   宋喜为难的看了一眼阿木依,阿木依低头做着自己的事,仿佛没听到这边的纷争,宋喜只好继续陪着笑对独眼说:“不好意思,小本生意,不记账。”   “去你妈的!”独眼毫无预兆的一巴掌抽向宋喜。   宋喜忙一低头躲开。   独眼见自己的巴掌落了空,飞起一条腿横踢过来,宋喜忙用双手挡住,可还是被踢得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独眼冷笑一声,转身就要走。   宋喜的倔脾气却犯了,他一跃而起,抓起打铁的铁锤冲向独眼:“你们今天要是不给钱,就别想从这个大门出去!”   独眼身边的豁嘴取下腰间的马鞭,一扬手用鞭子缠住了砸向独眼的铁锤,再用力一扯,一股极大的力量从鞭子上传了过来,宋喜一下子握不住铁锤,铁锤脱手而出,被豁嘴的鞭子一引,直接砸在了地上。   宋喜忙收住自己的力道,可还是向前踉跄了两步,才勉强没在地上摔个狗吃泥。   他这个样子引来马匪的一阵哄笑。   宋喜恼羞成怒,左右看看想找个趁手的兵器:“今天必须给钱!”   “这小子还给老子来劲了是吧?!”独眼和豁嘴返身走进店里,两个人同时对宋喜出手了。   宋喜在归雁山庄长大,可毕竟不是苏家的人,学的不是归雁山庄的剑法,而是苏夫人的刀法,苏夫人的武功只能算普通,宋喜来到燕北这一年又疏于练习,猛的一打架,还被两个人围攻,立刻落在了下风。   独眼和豁嘴打架本来就没有套路,就凭着力气大,出手快,拳脚直接往宋喜身上招呼。   宋喜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只能抱着头蹲在墙角挨打了。   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子骑着马过来,她头上戴了一个斗笠,斗笠的四面垂着黑纱,让人看不清她的样貌,身材却凹凸有致很是妙曼,她在铁匠铺外勒住马,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你们在干什么?”   “晓枫姐。”门外看热闹的马匪兴奋的说:“我们在这里修了马蹄,这小子敢问眼哥要银子,眼哥和嘴哥在教他规矩咧。”   “哦~~”被叫做晓枫姐的女人往铁匠铺里看了一眼:“天色不早了,回吧。”   “来嘞。”独眼和豁嘴一听,立刻停下手,转身就往店外走。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宋喜,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扑向离他最近的独眼,直接扑在独眼的背上,一口咬在独眼的脖子上。   “啊!”独眼痛得大叫一声,猛的一转身,却没能将宋喜给甩下来。   宋喜的双手死死的勒住独眼脖子,双脚还盘在独眼的腰上,牙齿紧紧的咬着独眼的脖子,大有一副不把独眼咬死就不罢休的姿态。   独眼被勒得脸都涨红了,他撑着一口气往后一撞,将宋喜狠狠的撞在了墙上。   这一撞,撞得房子都抖了一下。   阿木依皱了皱眉:“人死了我可以不管,房子撞塌了你可得赔我。”   宋喜被撞得浑身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痛得他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手一松从独眼的背上滑了下来。   独眼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摸到了满手的血,他双眼露出凶光,一身杀气的看着宋喜,一弯腰从靴子里拔出匕首走向宋喜:“老子弄死你小子!”   “等等。”外面那位穿着黑色衣服,被马匪叫做晓枫姐的马匪头子林晓枫掀开斗笠上垂着的黑纱,露出一张约莫三十来岁的脸,她虽然不是绝色美人,可五官也长的颇有味道,嘴角一颗痣让她平添三分妩媚,身材更是凹凸有致,浑身上下充满了成熟女人的韵味。   她对独眼说:“这小子脾气可够硬的,有点意思。”   独眼拿不准林晓枫是什么意思,拿着匕首站在宋喜身边,看着林晓枫问:“当家的,你是……”   “这个也是崔怀的徒弟?”林晓枫不理会独眼,扬声问阿木依。   阿木依面无表情的说:“是崔怀捡回来的孤儿,你们要杀他最好拖远一点下手,别把我的地方弄脏了。”   “死人有什么意思,我要活的,带回去。”林晓枫放下斗笠上的黑纱,重新遮住了自己的脸,一拍马脖子,马缓缓的往镇外走了起来。   独眼虽然有些不甘心,可似乎很怕这个马匪头子,骂骂咧咧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将匕首插回靴子里,捂着脖子上了马。   豁嘴弯腰伸手去拉宋喜的腿,打算将他拖出去,这个时候阿木依站了起来:“等等。”   他看着豁嘴面无表情的说:“他的腰带是我的,牛皮的。”   不等豁嘴说话,阿木依已经走了过来,蹲下去伸手扯宋喜身上的腰带,趁机低声对宋喜说:“你熬住了,我去找师父来救你。”   阿木依虽然力气不小,手也灵巧,可偏偏一点武功都不会,看到宋喜吃亏他也只能冷眼旁观,站出来也不过多一个人挨打而已,还不如保全自己去找救兵。   宋喜对阿木依点点头,可心里却一点都没指望,崔怀现在在剑庐打兵器呢,别说来救他了,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看一眼的。   “别磨叽。”豁嘴不耐烦的直接伸手抓住宋喜的腰带,一使劲把宋喜扛到了肩上,大步走出去将宋喜丢到自己的马上,一扯马鞍上了马背,一拉缰绳追着其他马匪而去。   马匪们离开黑石镇以后一路疾驰,飞奔了大半夜,他们穿过一大片沙漠,来到了一片屹立在沙漠中的山崖前。   林晓枫的马匪窝平时就在藏身在这一片山崖之中,他们在山壁上挖了一些窑洞居住。   一群马匪在沙漠中呼啸而过,带起滚滚烟尘,他们一直飞驰,到达山崖前的马棚边,才拉住了马。   他们拿下马背上的东西,勾肩搭背的大声说笑着,往山崖壁上各自的窑洞走去。   豁嘴下了马,把宋喜也从马上拖下来,直接扔到了马棚边的一堆稻草上,对马棚边的一个窑洞喊了一嗓子:“蹇老头!这个人交给你了!”    12 蹇老头   窑洞的门帘被人从里面掀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从里面提着一盏马灯走出来,他走到稻草堆前借着灯光看了一眼宋喜,没好气的说:“带个要死的回来,也不怕晦气嘞!”   宋喜哼了一声,在马背上面朝下的颠了大半天,他已经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蹇老头却没先管他这个要死不活的,而是把马都牵进马棚里,挨个的卸下马鞍,往马槽里丢了几把草料,这才转身出来抱了一些稻草进他的窑洞,他将稻草铺在地上,这才出来把宋喜给拖了进去,直接丢在了地上的稻草堆上。   宋喜闻着这屋里一股子油腻腻的味道,很不舒服:“我还是睡外面吧。”   “那就等着被冻死嘞。”蹇老头伸手将宋喜全身捏过一遍,再查看了一下宋喜的伤口:“莫伤到骨头,算你小子运气可以嘞。”   他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瓦罐,打开后一股很浓烈的药味充斥在空气中,他将药膏抹在宋喜的伤口上。   宋喜本来就在马背上被颠的头晕脑胀的,现在一闻到这又臭又腥的药味,差点被熏的吐出来:“这是什么药啊?太臭了!”   “能治病滴好药!小娃娃不识好歹。”蹇老头气鼓鼓的说着将瓦罐盖好放回床下,然后脱了鞋子上床。   蹇老头的鞋子一脱,宋喜立刻闻到一大股酸臭味直冲他脑门,他忙将脸上的一些药膏抹到鼻子下面,药味都比蹇老头的脚臭味要好闻。   蹇老头在床上翻了个身吹熄了马灯:“你睡觉可不要打呼噜,吵着额睡觉,额就把你丢出去冻死你。”   宋喜根本没有被蹇老头丢出去的机会,蹇老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一睡着就开始打呼噜,一打呼噜宋喜就没法睡了。   宋喜在稻草堆上翻了大半夜,天快亮的时候猜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宋喜醒过来,蹇老头已经不在窑洞里了。   蹇老头的药虽然又臭又腥很难闻,可效果却不错,宋喜醒来觉得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他从稻草堆上爬起来,掀开布帘,适应了一下刺眼的阳光以后才走了出去。   阳光下看蹇老头,这个老头显得比夜里看着更加的苍老,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了,满是污渍和油腻,他在山崖投下的阴影里搓麻绳。   离蹇老头不远的地方,有几个年龄不一的妇女在做饭,有两个年轻的背上还背着婴儿,他们旁边有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在玩沙土。   宋喜走到蹇老头的身边蹲下,他莫名其妙的被带到这里,憋着一肚子火,一开口语气就不太好:“有吃的吗?”   “没咧。”蹇老头看了宋喜一眼。   宋喜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尽量让自己显得粗鄙一点:“老子肚子饿了。”   “那就忍着。”蹇老头也一点都不客气的说:“你是崔怀的徒弟?”   宋喜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崔怀的武功不错,可惜不会教徒弟。”蹇老头不搭宋喜的话:“马蹄是你打的?”   他看宋喜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自顾自的说:“手艺还得练练。”   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从篮子里拿了两个蜜瓜给宋喜,对宋喜朴实的笑笑。   “大姐,谢谢啊。”宋喜肚子是真的饿了,不客气的拿起来就吃。   这个时候,有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骑着马回来,从马背上卸下两个水囊,从地上拿起两个空的牛皮水囊搭在马背上,又翻身上马一拉缰绳出去了。   蹇老头看了一眼正在吃蜜瓜的宋喜:“我们这里可不养闲人咧。”   宋喜没好气的看了蹇老头一眼:“那就送我回去。”   “又莫有人绑着你,要回去就自己走回去。”蹇老头冲自己的手心吐了一口唾沫,继续搓麻绳。   黑石镇到这里骑马也得大半天,走回去……   宋喜才不会为了一时意气犯这个傻呢:“你们把老子请来的,就得把老子送回去。”   “小子,莫给我犯浑,丢你进沙漠饿你三天,啥脾气都给你收了。”蹇老头踢了宋喜一脚,力道并不太大:“吃了东西就要干活,去把牛粪晒了,要不午饭你可莫想吃。”   大漠没什么木材,每家都是养牛烧牛粪,有时候能挖到一些黑色的煤石,也可以烧煤石。   宋喜虽然不情愿,可也不想被丢进大漠里喂蝎子,他站起来去牛圈里拾掇牛粪。   这群马匪把宋喜丢给蹇老头以后,对他也不加看管,他每天就跟在蹇老头身后,做些喂马捡牛粪的杂事。   这些马匪也不是每天都出去,他们有人在前面的一块绿洲附近做探子,要有合适的商队经过他们才会出手。   出关的商队不抢,带的都是陶瓷丝绸之类的东西,他们抢来的货都是往关内卖,这些东西关内不缺,卖不上好价钱,抢的是从关外回来的商队,这些商队带着都是一些关内没有的香料,染料和琥珀琉璃一类的宝石,抢了卖出去才能卖一个好价钱。   不出去的时候,这些马匪就是喝酒,唱歌,打架,飚马。   宋喜跟着这些人混了一段时候,也混的熟了,这些马匪的马术还是让人惊叹的,倒挂着,斜挂着,站在马鞍上,一个个都跟马虱子似的,怎么颠都能重新跳回马背上安安稳稳的坐着,宋喜年少好新鲜,平时跟着那三个少年出去打水的时候,也跟着学了几招马术。   而宋喜喝了几杯的时候,也会下去和那些马匪打打架。   马匪打架不讲招数,他们的打架更像是嬉戏一般,左右摇晃着身体,可近身一荡,一推,就能将人给甩出去,而且只要是能制住对方,什么招数都敢用,宋喜跟他们打架打多了,打架的风格也变得猥琐起来,戳眼,打鼻梁,撩阴腿,什么招数都敢用,他自小习武身形灵活,输的只是力气,在学会了借力打力以后,慢慢的打十场也能赢个七八场了。   这一天,宋喜连赢了三场,第三场输给宋喜的驼子随手从怀里摸了一根金链子丢给宋喜:“拿着,下次带你去镇上找姑娘,会打架就是毛长齐了,就可以跟着我们去开荤了。”    13 看天吃饭   宋喜楞了一下,还是将金链子给收起来:“小爷我就凭这张脸,随便进哪个窑子,都能不花钱。”   “老子现在就把你打成大花脸!”豁嘴嚷嚷着就扑向宋喜,宋喜就地一滚躲开,绕到豁嘴背后,一脚踢在豁嘴的屁股上,借力使力直接让豁嘴摔了个嘴啃泥。   周围的马贼看了都哄堂大笑。   独眼端着一碗酒凑到马匪头子林晓枫身边:“枫姐,这小子是个好苗子。”   林晓枫看着在场子里和豁嘴缠斗的宋喜,咪了一下眼睛,端起碗喝了一口酒:“我看中的人能有错?”   独眼试探着问:“要不要带他出去走一趟?”   “不急。”林晓枫的目光扫过角落里的蹇老头,挑了一下眉毛,若有所指的说:“等我试了以后再说。”   林晓枫一把推开独眼的脸:“你这块老腊肉,老娘吃腻了,老娘要吃点鲜的。”   林晓枫对宋喜有兴趣,宋喜却对另一个人有兴趣,那就是蹇老头。   宋喜发现一件事,蹇老头这种老得连马背都快爬不上去的老头,对马匪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他做的那些杂事,马匪窝里煮饭生孩子的女人都能做,这个老头每天一边做事一边骂骂咧咧的,可却没人敢多说他一句。   更奇怪的是,马匪头子林晓枫每次带人出去做事之前,都会来找这个老头,只有蹇老头点了头,马匪们才会出去,这老头不点头,马匪们就不会出门。   这让宋喜觉得这个老头一定不简单。   宋喜灌了独眼的儿子几杯酒:“大风,我看你爹好像有点怕蹇老头啊。”   大风吐了一口唾沫,这个十三岁的少年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蹦:“怕他个蛋蛋,我爹除了枫姐谁也不怕。”   “我看枫姐也怕蹇老头,每次出去之前都要先问蹇老头。”宋喜又给大风倒了一杯酒。   “那是因为蹇老头会看天,起不起风,吹嘛子风,蹇老头都会看。”大风对着马棚的方向撇撇嘴:“看他还有点用,枫姐才会赏他一口饭吃。”   在大漠中能看天,看风向,那可算是大本事了,一般走大漠的商队都会花大价钱请这样的向导,那等于是给商队成功走出大漠多了一重保障。   一般有这样本事的人,都会被商队给重金聘请,跟着商队走一趟,省着点两三年都不愁吃喝了,有点头脑的,走个七八趟,置办点产业,那就不用去大漠里拿命换钱了,蹇老头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要呆在这个马匪窝呢?   宋喜和大风碰了一下,举起碗喝酒,用眼睛的余光看向蹇老头,他觉得这个老头呆在这里的原因肯定不简单。   不管这个老头呆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宋喜却对他的本事很有兴趣,只要学会了在大漠里看天看风向的本事,去给那些商队当两次向导,存些银子自己买些货走几趟,那就能腰缠万贯了。   他摸摸自己手腕上的红绳,那是苏远琴在临别前送给他的,他随身带着以慰思念之苦,如果有了万贯家产,何愁归雁山庄不肯把远琴嫁给自己。   可是和蹇老头套近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因为蹇老头对谁都不搭理,多说两句就开始骂人。   宋喜也不是那么轻言放弃的人,他开始认真观察蹇老头的行为举止,试图从蹇老头看似琐碎的日常行为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观察了半个多月,宋喜总算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大漠的天是亮得早黑的晚,蹇老头总是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来了,他会爬上山崖后面的一块沙丘去看天空,非常认真仔细的看。   宋喜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天上的星星会改变位置,四季天空中的星星位置都是不一样的,而在北方的天空中有一颗星却是永远都不改变位置的,永远都在天空最北的地方,只要认出了这颗星不但能在夜里辨认方向,还能读懂整个天空的星象,有些星象师还能在日升月落斗转星移之中推断出天下局势的变化。   难道这个老头竟然是堪星的高手?   可天上的星星和大漠的天气有什么关系呢?   想不通的问题可以放一放再想。   宋喜还发现一件事,早上有一个固定的时辰,蹇老头总是坐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不是搓麻绳就是修补一些小东西,这个地方是早上太阳照着山崖投下来的阴影处,虽然可以纳凉,可每次都坐同一个地方,未免也太奇怪了。   宋喜曾经试过抢先一步将那个地方给占了,立刻被蹇老头不客气的轰走了。   宋喜坐在蹇老头的身边,留意到蹇老头时不时会抬头看一眼,可一眼望去,除了沙丘还是沙丘,宋喜想不通蹇老头到底在看什么。   可宋喜觉得蹇老头一定是有原因才坐在这个位置的。   宋喜还没想通这些问题,他就被叫到了林晓枫住的窑洞,去面对一个更大的问题。   林晓枫的窑洞里很干净,让人意外的是里面不是土炕而是放了一张雕花的木床。   这么大一张床,也不知道林晓枫是怎么弄到这个窑洞里来的。   林晓枫在等宋喜的时候已经喝了一些酒了,脸上微微泛起了红霞,手里还端着一个酒杯,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的,特别的妩媚,她穿了一间黑色薄纱长袍,肩头纹的一朵牡丹透过纱衣隐约可见,她斜倚在床头对宋喜勾了勾手指头:“过来。”   宋喜年轻气盛阳气方刚,看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不过去。”   林晓枫坐直了身子,左腿架到右腿上,黑纱因为她的动作滑落,露出一条线条优美的,充满弹性的小麦色长腿:“你敢不听我的话?”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宋喜的双手放在背后,右手握着左手的手腕上的红绳,苏远琴甜美的笑容出现在他眼前,林晓枫虽然诱人,可他不能对不起苏远琴啊。   林晓枫一拍床沿,端着酒杯飞掠向宋喜:“那就陪我喝杯酒吧。”   “你还是自己喝吧。”宋喜忙用手挡住林晓枫递过来的酒杯。    14 西边有风   两个人一人递酒杯一人挡,就这么站着不动原地过起招来。   可宋喜是倾尽全力,而林晓枫一只手端着酒杯明显还游刃有余。   十七招之后,林晓枫轻笑一声,手掌拍到宋喜的肩头,脚将宋喜的脚一勾一踢,宋喜整个人倒向那张雕花木床,林晓枫随机欺身而来,将宋喜压了个结实。   林晓枫右手还端着酒杯,杯中酒一滴都没有洒出来,她左手食指滑过宋喜的脸:“小乖乖,喝了这杯酒,咱们今儿晚上就做个一夜夫妻,好好快活快活吧。”   她鼻息间的酒气已经喷到了宋喜的脸上。   “等等。”宋喜看着递到嘴边的酒杯,语速极快的说:“林姓并不是燕北的姓氏,而你的口音也并不是地道的本地口音,从刚才可以看出来,你是练过正经武功的,而且武功不弱,像你这么一个长得不错,武功也不错的女人,为什么要到大漠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做一个马匪头子呢?”   “因为我乐意做个马匪头子,不行吗?”林晓枫嘴上这么说,人却侧身做了起来,酒杯里的酒也进了她的肚子,看样子她对宋喜已经没有了那方面的兴趣,至少今晚是没有了。   她用手点了一下宋喜的额头:“小子,别以为你自己很聪明。”   “如果你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就会习惯了睡炕,而不是这样的雕花木床。”宋喜盯着林晓枫的眼睛。   林晓枫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喜:“因为睡着舒服啊。”   宋喜轻笑一声,决定再诈一诈林晓枫:“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你的事和我没关系,只和蹇老头有关系。”   林晓枫一听,脸色立刻变了,表情狰狞的一把掐住宋喜的脖子,恶狠狠的问宋喜:“蹇老头告诉你的?!他还给你说了什么?!”   宋喜没想到林晓枫居然这么大反应,他斟酌了一下字眼说:“也没说什么,只是他担心自己年纪大了,时日不多而已。”   林晓枫一听他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似的,她松开了宋喜的脖子,拍了拍宋喜的脸,止不住的笑:“小子,你是有点小聪明,可还不够聪明,蹇老头可没他外表看起来那么老,他离时日不多还早的很。”   宋喜一听后悔极了,自己一句话说错了,让林晓枫识破了他的虚张声势,他只能闭着嘴不说话,拿不准林晓枫会怎么对付自己。   可林晓枫显然今天晚上什么都不想做了,她打了个哈欠,对宋喜挥挥手:“滚吧,我要睡了。”   宋喜忙从床上爬起来,有些慌张的走出窑洞,借着月光摸回了蹇老头的窑洞里,心惊肉跳的倒在稻草堆上。   蹇老头听到宋喜进来的动静,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发出一阵低沉古怪的笑声:“林晓枫那个骚婆娘居然在天亮前就把你放回来了,真是个稀罕事。”   看来所有人都知道今晚林晓枫叫宋喜去是为了什么。   宋喜用薄被将自己裹起来,本来他打定主意不理会蹇老头的冷嘲热讽,可想想明晚说不定林晓枫又要打自己的主意,他坐起来凑到床边问蹇老头:“老头,我问你,黑石镇在哪边?”   “西边。”蹇老头翻身面向宋喜,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知道宋喜在他的床边:“怎么?想跑?”   “林晓枫想睡我啊,不跑,等着被她睡啊?”宋喜干脆挑明了说。   “被林晓枫睡过你才算入了伙了,他们就会带着你出去发财了。”蹇老头用带着点睡意的声音说。   “要发财还不如跟你学本事。”宋喜靠在床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会认方向还会看风向,就冲你这本事,跟商队走两趟下来那得多少银子?”   “你想学老子的本事?”蹇老头轻笑一声。   “嗯。”宋喜觉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干脆承认得了。   “把本事教给你老子就得去喝西北风了。”蹇老头一点都不考虑的拒绝了。   宋喜想想自己刚才诈林晓枫,林晓枫的反应很奇怪,他决定再诈一诈蹇老头:“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呆在这里是有别的原因的。”   “你看出来了又怎么样?”蹇老头满不在乎的说:“小子,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天天偷看老子?你再看十年也看不出其中的门道来。”   宋喜倒回稻草堆上,泄气的说:“那我明天自己走,走不回黑石镇死在沙漠,也比被林晓枫给睡了的好。”   “小子,你有心上人了?”蹇老头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宋喜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蹇老头也没继续问,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各自睡去。   天快亮的时候,蹇老头照例起床去看天空,宋喜也跟着起来了,蹇老头看他从厨房里拿了几个馒头和一些风干的肉,还拿了两袋子水。   宋喜伸手去开马棚的时候,蹇老头咳嗽了一声,宋喜只好放弃了牵一匹马的打算。   徒步走回去肯定得好几天,还有迷路的危险,可既然决定了,宋喜就不打算回头了。   蹇老头站在沙丘上,看着宋喜一步一步的走向西边。   一个人影出现在蹇老头身后,正是这里的马匪头子林晓枫,她看着宋喜倔强的背影:“他可是崔怀的徒弟,就这么放他走了?”   蹇老头冷冷的说:“他才跟了崔怀一年,连个马蹄都打不好,你看我们抓他已经一个多月了,崔怀根本没来要过人,看来他对崔怀不重要,依我看,还是想办法抓阿木依才对,毕竟阿木依跟了崔怀十年了,就是要救,也会救阿木依这种比较有用的徒弟。”   “阿木依的铁匠铺里全是机关,那小子根本不离开铁匠铺的范围,真的动起手来,我们可讨不了便宜,时间不多了,如果抓不到阿木依又惹恼了崔怀,我们可还得再等五十年啊,我倒是能等,你恐怕就没那么长的命数了。”林晓枫看着蹇老头:“这小子和阿木依的感情似乎不错,探子回报说阿木依在这小子被抓以后,去找过崔怀,可崔怀在做兵器,说不定阿木依下一步就是自己来救人了,我让人去把这小子给抓回来,没了他,我们拿什么去抓阿木依?”   “不急。”蹇老头说:“老天爷会把这小子给我们送回来的。”   他脸上浮现一个阴险的笑容:“我告诉他黑石镇在西边,今天西边要起风咧。”    15 跑不掉   宋喜憋着一口气,离开了马匪窝就往西走,越走天色越亮,天一亮,阳光铺满了沙漠,四周一片荒凉且耀眼的金黄。   走在沙漠里是很费力的,没人走过的沙地踩下去并不是那么的松软,可踩下去以后脚又陷入沙子里面,拔出来又要费些力气,比走平地要费力的多。   走了一个时辰,周围除了沙还是沙,风的声音在这里都是安静的,四周静的让人害怕。   宋喜突然想到一个不太对劲的地方,四天前林晓枫他们才去过黑石镇,最近不是风季,沙子的流动速度很慢,七八匹马在沙地上留下的痕迹,四天还不会完全消失才对,可他一路走来似乎一点马蹄印子都没看到。   宋喜心中浮现一个让比周围的安静更让他害怕的念头,难道他走错方向了?   早上的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他一直背对着太阳在走,方向绝对不会错……难道是蹇老头骗了他?   正在宋喜惊疑不定的时候,一缕风吹过他的耳边,却没能带来半丝清凉,他抬头看前方,前方的天际有些浑浊,他有些疑惑,呆呆的看着前方,一只无形的手将无数的沙子抓到了空中,那只手在空中搅动着,一个不大的龙卷风形成了。   这样的龙卷风在沙漠中并不罕见,一会就没了。   宋喜喝了一口水继续往西走,却感觉到天边似乎更浑浊了,天际时不时有一两个小的龙卷风形成,又走了半个时辰,他看到前方一个大的龙卷风形成了,而且似乎在向他的方向刮过来。   宋喜一看吓得赶紧转头就往东边跑,他来时的脚印还清晰的留在沙地上,踩着自己的脚印要走的轻松一些,他往回跑的速度也要比来的时候快一些。   跑了一段,宋喜停下喝口水,转头一看,龙卷风又压得更近了一些,他不敢再休息,忙装好水囊往东边继续跑。   宋喜一直跑到一片曾经的河道,现在变成了沙石沟的地方,他沿着这条沙石沟往南边跑。   往南有个很小的泉眼,是马匪们打水的地方,也是路过商队补水过夜的地方,到了泉眼要是能遇上过路的商队,自己也能跟着进关了。   宋喜刚看到泉眼那一点清凉的水光,紧接着就看到独眼骑着马向他冲了过来,他忙转身就跑,一个绳圈从天而降,将他绑了个结实。   独眼骑着马拉着绳子,直接把宋喜拉得跌坐在沙地上,他才打马过来,也不停马,俯身将宋喜直接拉上马背,哈哈大笑着掉转马头往马匪窝的方向跑去:“小子,抓到你了!”   宋喜不甘心的在马背上挣扎:“放我下来!我要和你单挑!”   独眼将绳子一绕,将宋喜的手扯到背后捆起来:“你再闹我现在就一刀杀了你,反正别人抓不到你,也就当你死在沙漠里了。”   “那你就杀了我吧!”宋喜冷哼一声。   “当家的说了,她要你,她要的人在这沙漠中就是想死也死不了。”独眼大笑着抽了一鞭子,马跑得更快了。   回到马匪窝,独眼直接将宋喜给丢在了地上,豁嘴的儿子大风走过来,大笑着把宋喜拖到人群中间,马匪们围着宋喜哈哈大笑。   林晓枫用脚踢了踢宋喜:“小子,长脾气了啊,敢给我跑?跑啊,老娘看你能跑多远。”   她转身往人群外走:“给这小子长长记性。”   所谓的长记性,就是揍一顿,揍疼了,也就记住了。   被胖揍了一顿的宋喜哼哼唧唧的躺在蹇老头窑洞里的稻草堆上,一脸怨恨的看着给他擦药的蹇老头:“臭老头,你故意坑我!”   “我再老也是个马匪,信马匪,你不是傻的嘛。”蹇老头将装药的瓦罐放回床底下去。   宋喜觉得蹇老头和林晓枫有猫腻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两个人都不睡炕而是睡床。   蹇老头放好瓦罐直起身子:“你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我们做马匪吧。”   老老实实的做马匪肯定是不愿意的,宋喜琢磨着还得想办法逃。   宋喜躺在稻草堆上养伤的时候,脑子可没闲着,他总结了自己上次逃跑失败的原因,一是轻信了蹇老头,二是准备不充分。   意气用事的想靠自己的双腿走出沙漠那是痴心妄想,必须得弄一匹马才行。   出去打水的时候倒是可以骑马,这里骑马到黑石镇只要大半天的功夫,只要有水,有马,饿一顿还是可以的,可是每次打水同去的还有三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这三个小子的骑术都比宋喜的好,从小打架打到大,力气都不小,三个人打宋喜一个的话,宋喜还真没有脱身的把握。   宋喜还没想到一个万全之策的时候,林晓枫他们又去了一趟黑石镇,回来的时候给宋喜带了一盒点心,说是阿木依给他的。   宋喜坐在马棚边的稻草上,借着月光看着面前的点心盒子发呆。   阿木依为什么要托马匪带给他这盒点心呢?   宋喜看着面前的盒子,这是黑石镇吴大妈点心铺做的面饼,盒子也是她家装点心的普通纸盒子,里面装了两块面饼,面饼很厚也很干,掺了一种本地产的香草,闻起来让人很有食欲。   这看起来就是一盒普通的饼。   宋喜先仔细查看了装饼的盒子,薄薄一层也藏不了东西啊,难道东西在饼里?   他将饼掰开,一块一块的掰成小块,可里面除了面饼还是面饼,连一根针都没有,难道阿木依只是怕马匪不给他东西吃,真的就单纯给他捎一盒饼吗?   宋喜忍不住有些失望了。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阿木依的心意,宋喜抱着一盒碎饼,一脸沮丧的回到蹇老头的窑洞,倒在稻草堆上满怀心事的睡着了。   等宋喜的呼吸声变得沉了,床上打着呼噜的蹇老头却睁开了眼睛,他点了一只蜡烛,从地上捡起饼盒查看了一番,也没看出什么特别来,再拨弄了一下里面的碎饼,没发现什么特别,这才看了一眼宋喜,若有所思的吹熄了蜡烛。    16 盒子的秘密   第二天,满心失望因而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的宋喜没有跟着蹇老头起床看天空,他在稻草上翻了个身,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吴大妈家卖的面饼,一般是用纸袋子装的,只有准备成亲的人家定做的喜饼才会用盒子装,阿木依为什么给他捎的面饼要用盒子装而不是纸袋装呢?   宋喜一个机灵坐起来,摸到火石点燃蜡烛,他将盒子的碎饼倒进一个盆子里,然后将装饼的盒子放到蜡烛的火苗上去烤。   过了一会,盒子上果然现出字来:“明天井眼。”   井眼就是马匪们日常取水的那个泉眼,阿木依是让他想办法去井眼,这个倒是很容易做到。   等等!   饼是昨天由豁嘴带回来的,那阿木依写的明天不就是今天吗?   宋喜将蜡烛吹熄,抬腿就想往外走,可又站住了,他将装着碎饼的盆子端起来,将装饼的盒子也拿在手里,他走到厨房里,用饼盒当引子点燃了火,烧了一些热水将面饼泡着吃。   他刚跑过一次,马匪们一定会防着他,这几天都没有让他出去打水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得尽量显得自然一点,才能让马匪们放松警惕。   蹇老头从沙丘上下来,看宋喜吃的狼吞虎咽的,凑过来盛了一口热水喝:“吃啥呢?”   宋喜一转身用背对着蹇老头:“这是我的。”   “你这个人都不是你的,是咱们马匪窝的。”蹇老头闻着热水泡出来的饼香味,他绕到宋喜正面,一出手将宋喜手里的盆子抢过去就吃:“黑石镇吴大妈做的饼就是好吃。”   他吃的样子有点恶狠狠的:“老子吃了四十多年饼,老子好想吃一碗大米饭,配上一点脆藕……”   宋喜趁机试探:“蹇老头,你老家哪里的啊?”   “关你屁事!”蹇老头的脸都埋在了盆子里。   宋喜被他哽了一下,脾气也上来了:“告诉你们,跟着你们当马匪可以,但是我不和林晓枫睡。”   “那你去和她说嘛。”蹇老头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说。   宋喜站起来:“我不和她说,我就和你说。”   他往厨房外走:“我再去睡一会,别吵我啊。”   蹇老头看着宋喜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冷笑了一声。   宋喜回到窑洞躺在稻草堆上当然睡不着了,过了一会,他听到外面马棚传来喧哗声,他爬到门帘边,掀开一点偷看,看到林晓枫带着一群马匪出去了。   宋喜就这么趴在门帘边等着,等到豁嘴的儿子大风和那几个负责打水的少年过来牵马,他才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站起来从窑洞里走出去。   大风对着宋喜一笑,不知道是真羡慕还是嘲讽的说:“还是喜哥好,不干活也有饭吃。”   宋喜活动了一下筋骨,看了他们一眼:“我就是少爷的命,不服气啊?”   另一个少年铁英嚷嚷起来:“宋喜,你可别嘚瑟,赶紧跟着我们去打水,要不我告到枫姐那里,保证不给你饭吃。”   宋喜就等着他们叫自己一起去打水呢,可还做出不想去的样子:“不去,这么大的太阳,在家吃两个蜜瓜睡个觉多好,谁去受那个罪啊。”   铁英是个火爆子脾气,立刻走过来拖宋喜:“我们这里可不养吃闲饭的,走!要不我们就再揍你一顿,直接打断你的腿,让你天天跟着蹇老头搓麻绳,那就不用干活了!”   “去就去!”宋喜这才很不乐意的样子牵过一匹马,往马背上丢空水囊:“吓唬谁呢!”   大风笑嘻嘻的说:“就吓唬你呢。”   一行人骑着马离开了马匪窝。   蹇老头看着他们扬起的沙尘,眼神有些深沉。   到了井眼,宋喜一副将水囊丢到地上,等着大风他们先装水。   这里周围都是沙丘,这会没有什么商队路过,只有他们四个人,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其他人。   阿木依说的是今天,可却没提具体的时间,自己又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如果错过了阿木依怎么办?   宋喜想到这里,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铁英看到他这个表情,撇撇嘴:“宋喜,让你做点事就摆脸色啊?”   “我这身上不是没好利索吗?骑了这么久的马,有点累。”宋喜随口解释了一下,他眼睛扫过周围。   如果要藏起来,那么左边那个最低的沙丘是最合适的,那边背风,而且能居高临下的看到整个泉眼的情况,经常有商队扎营过夜。   宋喜想到这里,捂着肚子说:“哎呀,我肚子痛,大风,你帮我装一下水囊,我去方便一下。”   说着不等大风回答,他就捂着肚子往沙丘后面跑过去了。   铁英看了大风一眼:“那小子不会想跑吧?”   “这里离黑石镇骑马也得一天,他又没带水又没带吃的,怎么跑?”大风将地上的水囊拖到泉眼边上。   铁英不放心的看着宋喜的背影:“我爹说这小子是中原来的,中原人贼的很。”   “再多的心眼,到我们这大漠里,还不如一泡尿。”年纪最小的少年兔牙说。   宋喜跑到沙丘后面,看到后面凌乱的沙地,却看不到阿木依,他有些失望的坐在沙地上,心里又急又乱,如果遇不到阿木依,自己别想跑了,这可这么办才好啊。   就在这个时候,离他不远的一块小沙堆移动起来,宋喜吓了一跳,听说沙子下面有时候会有蝎子,这次自己不会遇到蝎子群了吧?   这个时候,沙堆整个掀起来,露出一条缝,也露出了阿木依的脸,阿木依对着宋喜招招手。   宋喜又惊又喜的走过去一摸,发现阿木依给自己做了一个像乌龟壳一样的东西,上面堆满了沙子,晃眼看过去只是一个普通的沙堆,钻进去却是一个可以容纳两个人蹲着的壳。   宋喜也钻进了这个壳里面:“我总算把你盼来了。”   “我本来想去求师傅的,结果他在炼剑,根本没空理我。”阿木依小声说:“我已经计划好了,待会他们看不到你,肯定以为你跑了,等他们去远处找,我们在这里面凉快着呢,我还准备了吃的,等到夜里没那么热了,我们再往黑石镇走。”   他用肩膀撞了一下宋喜:“宋喜,我听说他们那堆马匪,是个男的都上过马匪头子林晓枫的床,你有没有……”    17 逃跑   “嘘~”宋喜捂住阿木依的嘴,他听到了鞋子踩在沙上的声音。   是铁英看宋喜半天没回来,跑到沙丘后面来找人了。   看到沙丘后空无一人,铁英立刻急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沙丘顶端,这里是过往商队补水的必经之路,来去的马蹄印,人的脚印和骆驼的蹄印清晰可见,踩着这些脚印跑的话,根本不能分辨宋喜是往哪个方向跑的。   他冲着大风和兔牙大喊:“宋喜跑了!”   沙漠很空旷,声音传的很远,大风和兔牙一听,吃了一惊。   大风丢开手里的水囊站起来,翻身上马就往沙丘跑,不敢相信的对着铁英吼:“那小子真的跑了?”   兔牙年纪最小,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他心里一急,摸出腰间用来应急的烟火,拿出火石点燃,一朵紫色的烟花立刻在天际炸开。   在井眼周围最高的沙丘上,呼啦啦站出来一队人,正是宋喜早上亲眼看着离开了马匪窝的林晓枫等人,他们绕了一大圈,然后跟踪宋喜他们到了这里。   林晓枫问身边的鹰眼:“怎么回事?”   “我要是没看错的话,宋喜绕到沙丘后面就不见了。”鹰眼指指沙丘。   他是整个马匪窝里眼力最好的,看得最远的。   铁英和大风正绕着沙丘找宋喜,看不到宋喜行踪的他们两个,商量了一下,大风往黑石镇方向追过去,铁英带着兔牙送水回去,顺便叫人来。   铁英看着天空炸开的紫色烟花:“兔牙也太沉不住气了。”   大风打马跑向黑石镇的方向:“你赶紧回去叫人!”   铁英正往井眼跑,准备去骑自己的马,就看到对面最高的沙丘上,一个人骑着一匹马冲了下来,这个人一身黑衣,不是林晓枫是谁?   他惊讶的张大了嘴,想不通林晓枫怎么会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   马冲了一半,林晓枫已经从马上飞掠而起,她像一股黑色的轻烟一般,落在了宋喜消失的沙丘顶端。   铁英忙跑到林晓枫所在的沙丘下:“枫姐。”   林晓枫也没时间和他废话:“宋喜呢?”   “他说过来拉泡尿,可一眨眼就没人了。”铁英忙老老实实的回答。   林晓枫双手一展,左右手各出现一张红色的丝帕,她对着最高的沙丘上自己的人马挥动了一下手里的丝帕。   她一身黑,加上手上鲜艳如血的丝帕,在沙漠中格外的醒目。   马匪们看懂了林晓枫的意思,鹰眼继续站在最高的沙丘,其他人分成两队包抄着下了沙丘,将宋喜消失的沙丘围起来,然后慢慢的放马跑过来,快到的时候,他们将一根铁棍系上绳子丢在马后拖着走,如果宋喜躲在沙下面,很难不被他们的棍子打到。   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挖太深的坑。   可等马队到了林晓枫身边,也没能找到什么。   林晓枫对着鹰眼挥了一下丝帕,鹰眼挥动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丝帕,表示自己根本没看到宋喜的踪影。   站在那个沙丘上,方圆五里尽收眼底,宋喜如果是逃跑了,不可能不被鹰眼看到。   林晓枫对身边的马匪说:“找!一寸一寸的找!把人给我找出来!”   宋喜这段时间根本没离开过马匪窝,如果能这么快消失,那一定和昨天阿木依送的饼有关系,也就是说是阿木依来接应宋喜了,宋喜找不到也无所谓了,阿木依她是志在必得!   马匪答应着都下了马,开始用武器打这周围的沙地,试图将宋喜给出来。   阿木依听到林晓枫的话,小声问宋喜:“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找到你?”   “估计是林晓枫想睡我没睡成,心里憋着气吧。”宋喜也觉得莫名其妙,自己跑了就跑了吧,少了一个他,马匪们也不少什么啊。   林晓枫从沙丘上慢慢走下,她的目光扫向过往商队扎营的地方,这里很凌乱,太多的人活动过的痕迹,挖的火坑还残留着烧过的煤石,吃过的瓜壳被胡乱的掩埋在沙堆下……   这个地方她不常来,打水不是她这个马匪头子需要做的事情,这里也是沙漠中不成文的规定里,不能打劫的地方……   可总觉得宋喜不会这么凭空的消失,到底躲在哪里?   林晓枫拿出自己的马鞭,一边走一边用自己的马鞭抽着沙地。   听着外面的动静,宋喜和阿木依紧张的双手满是汗,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出,就怕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让马匪发现自己藏在这里。   他们实在想不通,这些马匪为什么会来的这么快。   而林晓枫也想不通宋喜为什么会凭空消失。   鹰眼在上面盯着,绝对没有逃走的可能,藏在沙子下面?那也藏不了多久啊……   林晓枫随手挥动着马鞭,鞭子抽到火坑边的沙堆上……手感有点不一样……   林晓枫毫不犹豫的一扬手,第二鞭又立刻抽了出去,一个像壳一样的东西带着沙子向她打了过来,她的鞭子将这个壳一样的东西劈成了两半,可她也被沙子迷了眼睛。   宋喜和阿木依合力将顶着的壳扔向林晓枫,两个人趁机向反方向跑过去,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翻过前面不高的沙丘,看到沙丘下有一匹马,两人喜出望外,忙用尽全力奔向这匹马。   林晓枫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别的马匪,独眼忙吹了一声口哨,对着其他马匪挥挥手:“追!”   他自己则赶紧解下自己腰间的水囊,快步走到林晓枫身边,替林晓枫冲眼睛。   其他马匪纷纷奔向各自的马,打马去追已经上了马的宋喜和阿木依。   一匹马载着两个人总是比载着一个人要吃力一些,宋喜和阿木依在策马狂奔出去十多里以后,渐渐的被身后的马匪给追上了。   马匪们的叫嚣声越来越近,宋喜很着急,使劲抽了两鞭子,可马已经不能跑得更快了。   宋喜回头看看在他们身后叫嚣的马匪,着急的问阿木依:“你还准备了什么东西?赶紧使出来吧!”   阿木依摸摸自己鼓鼓囊囊的外衣,里面装的是食物和水,他从来就没学过武功,也不擅长打架:“没有了。”   他平时连马都不骑的,这么狂奔十多里的颠簸,已经让他面色苍白,他捂着肚子对宋喜说:“我想吐。”    18 告诉你一个秘密   “那就吐他们一脸,把这些瘪三都给臭回去。”宋喜又抽了马一鞭子,他咬咬牙:“他们想抓的是我,实在跑不了我就跟他回去,你骑马去找崔大哥。”   阿木依听了之后,苦笑着低声说:“他们想抓的未必是你……”   宋喜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什么。”阿木依一下子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宋喜不得不把马给拉住,他翻身下马,张开双手迎向追在最前面的豁嘴:“我跟你们回去,你们别为难阿木依。”   “两个我都要。”林晓枫已经打马追了上来,她的马是马匪里脚力最好的,速度最快的,她一挥手,马匪围成一个圈,将宋喜和阿木依围在中间。   林晓枫拉着马的缰绳,让马缓缓走到阿木依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刚刚吐过,虚弱而难受的阿木依:“好好的把我们的贵客给请回去。”   如果五花大绑的带回去也算请的话,那马匪们可真是礼数周到。   马匪窝有个专门关肉票的窑洞,窑洞没有门,门口装的是手臂粗细的木头做成的栅栏,一到夜里风就呼呼的往里面吹,夏天还能住,到冬天就且等着第二天变成死人了。   宋喜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关进来的一天。   在被关进窑洞之前,大风,铁英和兔牙三个小子将宋喜揍了一顿,因为宋喜差点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跑了,他们要用拳头给宋喜长长记性。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宋喜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他躺在稻草堆上,看着靠着洞壁坐着的阿木依说:“阿木依,你放心,俗话说的好,事不过三,小爷我已经跑过两次了,第三次一定能带着你跑掉的。”   “你要走我现在就能放你走,阿木依留下就行。”蹇老头拿着一个水囊出现在洞口栅栏的另一边,他对着宋喜他们笑了笑,笑容得意又阴森,他隔着栅栏把水囊丢了进来。   “你们想抓的是阿木依?”宋喜扭头看向阿木依。   阿木依逼着眼睛靠在洞壁上,一动也不动,仿佛没听到一样。   宋喜才不相信阿木依没听到,他突然有点愤怒,一种被所有人合伙当傻子玩的愤怒:“你知道他们要抓的是你对不对?甚至他们抓我也根本不是因为我要他们给马蹄钱,对不对?阿木依,枉我把你当朋友……”   “如果我没把你当朋友,我就不会来救你了。”阿木依猛地睁开眼睛,他的语调并不高,可也让宋喜的火气消于无形:“师父只让我小心他们,并没有告诉我是什么原因。”   “想知道原因你们可以问我。”蹇老头今天似乎特别有聊天的兴致。   宋喜冲着他冷哼一声:“你说的话能信?”   阿木依倒是对崔怀让他小心这些马匪的话有些耿耿于怀,他用不太相信的表情看着蹇老头:“你先说来我听听。”   蹇老头对着阿木依露出一嘴黄牙:“明炎圣火宫。”   这五个字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因为这五个字代表了这世上一个神秘到只能当做传说的地方。   传说在大漠之中有一座华美如仙境一般的宫殿,这座宫殿就叫做明炎圣火宫。   这座宫殿里住着一群最特别的人,他们拥有异于中原人的发色和瞳色,他们有着最自由的灵魂,最聪慧的头脑,最灵巧的双手和最诡异的行事风格,他们能制造会跑的木马,会飞的铁鸟,会跳舞的偶人,他们制造的武器更是价值万金的珍宝,当今江湖兵甲排行榜上,排名第一的武器传说就出自明炎圣火宫。   可这座近乎传说的宫殿,在近五百年已经没人再见过了,可从那里流传出来的武器,时隔几百年仍旧是江湖人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   宋喜听了先是一愣,随后大笑出声:“明炎圣火宫只是一个传说。”   “那可不止是传说。”蹇老头一脸严肃的看着宋喜,眼神中甚至有三分对无知者的轻蔑:“我就亲眼见到过。”   他伸出一只手,五根指头张开:“在五十年前。”   宋喜被他这么肯定的语气说的有些不确定了。   蹇老头盯着阿木依:“崔怀的爹当年也进去了,他肯定从里面得到了一些东西,崔怀惊艳绝伦的制作技艺哪里来的?而你,阿木依,制造机关的本事又是从哪里来的?这些可都不是天生的。”   阿木依看着蹇老头:“师公的确是留下了一本手稿,上面记载了武器制作,矿料选择和机关制造,可上面并没有任何关于明炎圣火宫的记录。”   “他不提是因为他不敢提!我亲眼看到他们六个人进去,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出来,你们说,为什么?他以为他隐姓埋名就能躲掉?人在做天在看,是报应总会来的。”蹇老头发出一阵怪笑,他紧紧的盯着阿木依,目光像一把刀一样:“明炎圣火宫每五十年现世一次,不管你们愿不愿意,都得跟我走一趟。”   说完,他转头看向天边:“今年正好是五十年。”   宋喜看了一眼阿木依,心中转了几个念头,他对蹇老头说:“我和阿木依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既然要我们跟着去冒险,总的拿出一些诚意来吧?”   蹇老头用不屑的眼神看着宋喜:“阶下囚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阿木依走到洞口边捡起水囊,他喂宋喜喝了一点水,他自己也喝了一点,他低头去关水囊的塞子,不去看宋喜,嘴上却在问宋喜:“你信不信这个老头说的话?”   “这事不在乎我信不信,而是蹇老头他们信不信,如果他们真的相信崔怀知道怎么打开明炎圣火宫,那么我们两个就是用来威胁崔怀的棋子,至少他们暂时是不会杀了我们的。”宋喜目光坚定的说:“这也给了我们逃走的机会。”   “我只怕师父也不知道明炎圣火宫的事,可这些马匪如果不肯相信我师父,一定会杀了我们来胁迫师父。”阿木依叹了口气,语调很低沉的说:“我的人生理想还没实现呢。”    19 八字很硬   “我也不能死在这里。”宋喜隔着衣服摸摸自己肚子上的伤疤,他可还有大仇未报呢:“放心把,小爷的八字硬着呢,绝对不会死在这鸟不拉屎的沙漠的。”   “八字硬的人都是先克亲友的,我怕我自己就是被你给克死的。”阿木依又叹了口气。   宋喜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能不能不要太悲观?”   “你也能不能不要太乐观?”阿木依靠在栅栏上,看着外面的天空:“你说,他们晚上会给我们饭吃吗?”   宋喜很肯定的回答:“肯定会,我们对他们还有用呢。”   事实证明宋喜猜错了,马匪们不但不给他们吃饭,还让大风来通知他们,那一袋子水是给他们这三天喝的,让他们自己省着点喝。   大风站在栅栏外面,双手的大拇指插在腰带里,趾高气昂的对宋喜说:“你明明有和我们当兄弟的机会,却偏偏要做我们的敌人。”   宋喜闭着眼趴在稻草堆上不说话。   大风看宋喜不说话,转头问阿木依:“他不会是死了吧?”   阿木依对大风伸出一根手指头。   大风不明白,蹲下看着阿木依的手指头:“还有一口气?”   阿木依摇摇头:“一个问题一个馍,没有馍不回答问题。”   大风一听,气得转头就走:“等你们饿得动不了了,老子亲手把你们绑到沙漠里去晒成人干。”   阿木依被他恶狠狠的语气吓了一跳,转头问宋喜:“这小子不会真的这么做吧?”   “那小子是个愣头,他说的出来就做得到,想要不落到他手里,我们就得向那些马匪证明我们是有用的。”宋喜咬牙忍着痛坐起来,靠着窑洞的洞壁说:“我们来理理这件事的头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从之前蹇老头的话里,我们可以知道,五十年前有一群人发现了进入明炎圣火宫的办法,所以他们来到了这片沙漠,当年进去的有六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崔怀的爹崔大叔,蹇老头嘛……之前我以为他是七十多的人了,现在看起来,当年他还不够资格进去,要么是功力太低,要么是年纪小资历不够,所以五十年前他应该才十多岁,应该不超过十七岁……很可能是留在外面照看骆驼和行李,可进去的人里有一个肯定和他有很密切的关系,不排除是他的爹或者师父,所以他提到崔大叔的时候,才会一脸的怨恨。”   阿木依想了想:“你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不是有点道理,是很有道理。”宋喜接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蹇老头和林晓枫都是睡床不睡炕的,这是中原人的习惯,不是燕北人的习惯,我看他们两个的关系,不像是父女也不像是师徒……也许当年进去的,也有林家的长辈,所以他们因为同一个目标而凑到一起了,那个目标就是明炎圣火宫。”   阿木依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子,在洞壁上写着字:“那我们知道的就是,五十年前至少有七个人来到这片沙漠,蹇老头是外面看行李没有进去的,进去的六个人里面,林晓枫家的长辈,我的师公,其余四个人是谁呢?”   “这剩下不能确定身份的四个人里,其中一个肯定是蹇老头家的长辈或者师父什么的,否则蹇老头是不会被带到大漠来的。”宋喜很肯定的说:“林晓枫和蹇老头一直等在这里,说明他们是知道明炎圣火宫的具体位置的,可他们还需要用我们来威胁崔怀,难道他们只知道位置,并不知道进去的方法?崔大叔当年能一个人逃出来,是不是因为他在机关上面懂得比别人多一点?你不是说他留下了一本记载着关于武器和机关的手稿吗?”   阿木依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回答:“我被师父收留的时候,师公已经过世了,不过师父好像说过,师公以前在居庸关做过官府里的文书,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到黑石镇安家落户了。”   “这就说得通了,崔大叔是地道的燕北人,林晓枫的祖上和蹇老头都是来自中原,他们为什么会凑到一起,刚才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宋喜听得眼睛一亮:“居庸关是燕北十三城最大的一个关口,燕北省府也在那里,那里应该存放着燕北十三城省志,而崔大叔作为那里的文书,要借阅别的地方的县志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   他看着阿木依在洞壁上写下的三个姓氏和四个空白的圈圈:“不管这几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崔大叔在这些人里面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如果明炎圣火宫真的存在,那么位置一定是他帮着确定的,而且他是燕北本地人,应该非常熟悉沙漠的地形和天气,至少他能找到熟悉这附近地形的人,来帮他们确定明炎圣火宫的所在。”   阿木依看着宋喜:“你真的相信他们找到了明炎圣火宫?”   “能让蹇老头在沙漠守了五十年的,除了明炎圣火宫还能有别的?”宋喜看着栅栏外,有些想入非非:“听说那个地方遍地都是宝贝啊,哪里的人穿的鞋都是用金线绣的花,上面镶满了各色宝石,我们跟着进去就是捡到一双鞋,那也发财了啊。”   他光想着都觉得挺美的:“等发了财,小爷我带你去中原玩去,我们再也不吃馍馍和面皮了,大鱼大肉可着劲吃。”   阿木依看着洞壁上自己写的字:“只怕他们不但不会让我们发财,还会把我们都给杀了。”   当年为什么进去的六个人只出来了一个?其他五个人都被崔怀的爹给杀了?可崔家也没有因此大富大贵啊,如果崔怀制作武器的本事来自于崔大叔从明炎圣火宫里带出来的东西,那为什么崔大叔要带这种不能够立刻变成钱的东西出来呢?   宋喜觉得自己又有些想不通了,他说:“崔大哥知道的事一定比我们多。”   “就算知道,也未必肯为了救你和我说出来。”阿木依倒在稻草堆上,看着窑洞的洞顶,目光空洞的说。    20 赶路   在马匪窝的另一边,林晓枫站在马棚外,对正在刷马的蹇老头说:“你还真沉得住气啊,抓住了阿木依,我们不是应该立刻去找崔怀吗?你还在等什么?老娘从十岁到这里来,已经在在这里耗了二十三年了,不想再耗下去了。”   “越到紧要关头越要沉得住气。”蹇老头用力的刷着马:“我等了五十年,我可不想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他拍拍马脖子:“崔老头当年从里面带了什么出来,我是一点都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应该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些秘笈,崔怀的武功和制作武器的本事就是那么来的,崔怀的武功可不弱,我们这些人一起上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林晓枫看向篝火那边,马匪们在喝酒唱歌,一如往常的热闹,远处是静寂无边的沙漠,这场面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让林晓枫感到有一丝厌倦了,她随手扯下一根稻草,像是泄恨一样,将稻草掐成一段一段的往地上丢:“你和我爹就是这么瞻前顾后的,所以你们才会这些年都寸功未进,所以我爹才会含恨而终,还连累我也得在这里虚度年华,既然知道入口在哪里,就该直接冲进去,什么五十年不五十年的,纯粹是故弄玄虚而已!”   “你别沉不住气,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这几天了。”蹇老头半跪着刷马腿:“你让人带上足够的水和食物,明天我们就出发,先去会会崔怀,他不肯合作我们就杀了他。”   他抖了抖手里的刷子,语气好似闲聊一般平淡:“没有他,我们一样能进去。”   林晓枫撇撇嘴,扔掉手里还剩半截的稻草,转身就走,走到正在饮酒的马匪堆里。   独眼献媚的说:“枫姐,来喝一杯吧。”   “喝个屁!都给我去装东西,带上足够十天的食物和水,明天我们去干一票大的!”林晓枫推开凑上来的独眼,大声说着往自己的窑洞走:“都给老娘立刻动起来!”   马匪们早就习惯了林晓枫这种反复无常的脾气,忙答应着去准备东西。   第二天天刚亮,林晓枫就敲着铜盆把所有人都吵了起来,睡得迷迷糊糊的宋喜和阿木依也被绑到了马背上。   蹇老头这次也骑上了马离开了马匪窝,他和林晓枫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驮着宋喜和阿木依的马的缰绳被鹰眼给牵着,不同于其他马匪看到蹇老头也一起出发的窃窃私语,鹰眼显得很镇定。   宋喜左右看看,笑声对阿木依说:“他们肯定是带我们去找崔怀的,居然全部都出动了,还带了那么多食物和水,我有种预感,他们是打算直接进那个什么明炎圣火宫了。”   阿木依低垂着眼睛,紧紧的抓着马鞍:“如果师父的本事真的是师公从明炎圣火宫里偷出来的,那你说,里面还藏有多少好东西?也许我一直想做出来的东西,那里面早就有了。”   宋喜摇摇头:“我可想象不出来。”   他瞄了一眼鹰眼,再看看周围的其他马匪:“你有没有觉得,鹰眼是这些人里最淡定的,而且林晓枫把我们交给他……平时看他不显山不露水的,话都不多说两句,依我看啊,他搞不好是这些马匪里唯一知道要去哪里的人。”   阿木依对这些事不关心:“你还有心思想这个?”   “以前有人教过我,可以利用人和人之间的猜疑,达到自己的目的……我们也可以用他们这种暧昧的关系,来给自己制造逃跑的机会啊。”宋喜说。   归雁山庄是大家族,大家族人多是非也多,宋喜是一个从小看管了是非的人。   队伍往东边行去,马小跑着,不快也不慢。   早上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了,宋喜眯着眼睛问阿木依:“他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阿木依被绑在宋喜的前面,他从小就不爱骑马,一上马背就紧张,他抓着马鞍低垂着眼睛,尽量让自己坐稳在马背上,没有人会来关心他的情绪,他只能强忍着。   队伍走得并不快,到了夜里他们在背风的地方扎营休息,第二天再上路,这么走到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一个外表严重风化了的很大的圆形碉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林晓枫拉住马举起右手:“原地休息。”   宋喜看到这个古怪的地方,就算不用问阿木依也知道是什么地方,那是崔怀炼剑的剑庐。   虽然有几个马匪也认出了那是崔怀的剑庐,可出来就得遵从领头人的命令,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林晓枫带他们来这里,可还是乖乖的执行了林晓枫的命令。   林晓枫下了马:“吃午饭。”   宋喜和阿木依被喂了一些水,可仍旧没给他们东西吃。   宋喜看豁嘴咬肉干咬的起劲,他咽了两口唾沫:“喂,我肚子饿了。”   林晓枫听到了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宋喜:“我说过,我不养吃闲饭的。”   她弯下腰伸手拍拍宋喜的脸:“你不能给我赚钱,那就别想有饭吃。”   宋喜转头想躲开她的手却没能躲得开,却看到阿木依已经饿得脸色苍白了,他回过头直视着林晓枫:“你饿着我没关系,可你别饿着了阿木依,他也许是唯一能帮你说服崔怀的人了。”   “老娘还等着崔怀来求我呢!”林晓枫转身走了两步,根本不为所动,她停住微微侧过脸:“大不了杀了他!”   吃完午饭,林晓枫对马匪们下达了命令,整个马匪队伍散开往剑庐奔驰,呈一种圆形的包围圈,而林晓枫和蹇老头带着宋喜和阿木依走直线走向剑庐。   在剑庐外面下了马,林晓枫抬头看这个巨大的圆形碉堡:“我还从来没来过这里呢。”   蹇老头牵着绑着宋喜和阿木依的绳子,他也抬头看剑庐:“你以为这是崔怀修的?他还没那个本事,这个本来就是明炎圣火宫制作武器的地方。”   宋喜之前来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这个地方虽然很大,可从风化的程度来看,建成起码有三百年以上了,而且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疏于打理,原来这里竟然曾经是明炎圣火宫的地方。    21 人若犯我   碉堡的中间是五个呈花瓣形排列的火炉,在碉堡的南北两个方向有两个水池,左边的水池雕着一个龙头,右边的水池上面是一个凤头,龙头和凤头都往外喷着一股泉水,龙头喷出来的是冷水,凤头喷出来的是热水,水刚刚灌满池子却不会漫出来,设计的非常的巧妙,可这里的水都是不能喝的,只能用来炼剑。   崔怀坐在冷水池边,抱着他从范三味的回春堂找到的那个黑色石头,他还没琢磨出这个石头里的矿物适合做什么样的兵器,每天痴痴呆呆的把玩着石头。   林晓枫将阿木依扯到自己身边,大声对崔怀说:“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崔怀如梦初醒般看过来,眼神中还带了三分迷茫,等看清楚来的是谁以后,他脸上浮现了不耐烦的表情,他站起来将怀中的黑石头放到椅子上:“你们来做什么?”   “你的好徒弟想你了,我们陪他来看看你。”林晓枫推着阿木依向中间走了几步,她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看得出来她还是很忌惮崔怀的。   崔怀看到阿木依和宋喜身上的绳子,知道他们两个是被胁迫的,他厌恶的看着林晓枫:“你别脏了我的地方,出去!”   “鸠占鹊巢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不愧是崔山的儿子。”蹇老头咳嗽了一声,他抬头看已经缺了一块的圆形屋顶,再走到凤头泉边,伸手试了试水温:“这里是明炎圣火宫的地方,引地泉而造剑庐,这本事除了明炎圣火宫,放眼天下还有谁能做到?”   “就算这个地方是明炎圣火宫造的,也早就是无主之地了,我借用一下也没妨碍你们什么吧?”崔怀看着林晓枫站在阿木依的身后,手还握在腰间的刀柄上,他估算了一下距离,没有把握在林晓枫伤了阿木依之前一招击杀林晓枫:“我早和你们说过了,我爹根本没对我提过任何有关明炎圣火宫的事情,对我而言那个地方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你爹没和你说过,那我现在和你说不也一样吗?”林晓枫掀开自己斗笠上垂着的黑纱,对着崔怀妩媚的一笑。   崔怀转过头不看她:“你们赶紧走,别烦我。”   “今天不是我们走,而是你走!”蹇老头干脆拔出匕首架在宋喜的脖子上:“而且你还要将崔山留下的手稿交给我们。”   “休想!”崔怀也懒得和他们废话了,直接转身拔下墙上一把通体漆黑的巨剑,身体往下一沉,用力挥出一剑。   崔怀的招数虽然朴实无华,可内力深厚,就这么平淡的挥出一剑,就已经在空气中划出一层气浪,气浪向宋喜他们的方向涌过来,林晓枫和蹇老头竟然躲闪不及,被打了一个正着,宋喜和阿木依被绑了绳子也没法躲闪,四个人都被气浪给掀了起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宋喜前天晚上才被马匪窝的那几个少年给胖揍了一顿,现在被气浪一撞,摔得头发晕直想吐:“崔大哥,你能看着点打吗?能只打坏人不打自己人吗?”   他看向阿木依,阿木依不会武功,这么一撞再加上两天没吃东西,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蹇老头被摔得一下子没站得起来,倒是林晓枫还能一个翻身站起来,她取下头上的斗笠扔向崔怀,崔怀用剑劈开斗笠的时候,林晓枫手中闪现两柄弯刀,她已经欺身到了崔怀身前。   一寸短一寸险。   林晓枫近了崔怀的身以后,崔怀手中的巨剑就施展不开了,虽然崔怀内功深厚,可招数却是大开大合,林晓枫走的则是快而诡异的刀法,让崔怀的剑处处被牵制,反而处在了下风。   蹇老头的手放到嘴边,吹出一声极其尖锐的口哨声。   早已埋伏在剑庐外的马匪们,听到哨声立刻冲了进来。   马匪人多势众,局面对崔怀更加的不利了。   宋喜的双手被绑在身后,他就地一滚,滚到了阿木依身边,他用肩膀撞了一下阿木依:“醒醒啊,阿木依,赶紧醒醒。”   阿木依一点反应都没有。   崔怀那边已经是险象环生了,马匪一个个都是不要脸不讲江湖规矩的,一拥而上全往崔怀身上捅刀子,崔怀虽然勉强能护住要害,可身上还是挂了彩。   宋喜一看不好,他们两个在这里,崔怀一定投鼠忌器不能发挥真正的剑术,而崔怀这样下去估计得被杀啊,如果崔怀倒了,他们两个也别想活命了,他深吸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到绑着阿木依的绳子多出来一截,那是林晓枫故意留着来牵着阿木依用的,他侧过身抓住这截绳子,一个弹跳站起来,抓着绳子用力将阿木依往剑庐外面拖。   宋喜刚拖着阿木依走到剑庐的四个拱门中的一个附近,就听到身后传来崔怀的一声大喝,他忙回头看发生了什么事。   崔怀手中的巨剑一荡,一层气浪推开了他身边最近的几个马匪,他则趁机一跃跳到了火炉边上,呈花朵形状的火炉有五个,每一个都造型各异,适用于不同的武器制造。   崔怀一脚踢在机关上,一股火油喷出来,炉子里的火石制动碰撞产生火星,火油立刻燃了起来,崔怀用巨剑将这刚刚点燃的火油一挑,冲在最前面的四个马匪被烧了一个正着。   四个马匪带着火在地上翻滚惨叫,吓得其他马匪向后退开。   蹇老头一看,扯着喉咙喊:“快到水里去!”   可这些马匪身上有火油,火油带着火燃烧的很迅猛,不等四个马匪从地上站起来,火焰就将他们都吞没了。   空气中有一股烤肉的气味,让宋喜觉得一阵恶心。   林晓枫一看自己这边一下子死了四个,右手举起来,手里的弯刀对着崔怀:“姓崔的,老娘今天要用你的血,来祭我这些兄弟。”   崔怀一招见效,心中安定了不少,有了火油帮忙,他也毫不示弱的说:“林晓枫,我本来不想和你争什么,是你欺人太甚,人不犯我我是从来不会犯人的。”   “人若犯我我必睚眦必报。”宋喜看崔怀占了上风,他在一边忍不住开口:“崔大哥,杀了这些马匪那是为民除害!”   林晓枫冷哼一声,猛的一转身,右手的弯刀脱手而出打向宋喜。    22 合作   宋喜忙蹲下躲开,弯刀呼啸着从他头顶划过。   林晓枫正想发令让马匪们冲上去杀了崔怀,蹇老头却走了过来,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林晓枫稍安勿躁。   蹇老头看着崔怀说:“你杀了我们四个人,这个仇我们是一定要报的。”   “崔某的人头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就来拿。”崔怀豪气万千的说。   “我们现在冲上来和你也不过拼一个两败俱伤,谁都讨不了便宜。”蹇老头伸出右手,他的右手竖着四根指头:“这四个人四条命,换我们在这剑庐呆四天,这四天我们不论在剑庐里做什么,你都不能管也不能问。”   崔怀一听,皱着眉头,拿不准蹇老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只是在剑庐呆四天,借机寻找这些人一直心心念念的明炎圣火宫,还是想让他放松警惕再趁机击杀他呢?   蹇老头看崔怀没有立刻回答,他对鹰眼说:“把宋喜和阿木依带过来,将他们身上的绳子给松了。”   鹰眼听话的走过来,松开了宋喜和阿木依身上的绳子,将还在昏睡的阿木依抱起来,宋喜也只好跟在鹰眼的身后走进剑庐,鹰眼将阿木依放到崔怀脚边就退开了。   蹇老头看着崔怀:“大家出来混都是求财的,何必伤了和气呢,这是我们的诚意。”   他看崔怀还有一点犹豫,加重了语气:“难道你对明炎圣火宫就一点都不好奇?”   崔怀好不好奇宋喜不知道,可宋喜倒是蛮好奇的,他小声对崔怀说:“崔大哥,他们诡计多端,我们先假装答应下来,等他们放松了警惕,我们再想办法逃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崔怀看看还在昏睡的阿木依,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们。”   那些马匪似乎真的只是在这里呆几天,他们把食物和酒水都搬到龙头池边,收拾了地上的四具尸体,开始坐下来喝酒谈笑了。   宋喜将崔怀准备在这里的食物和饮水拖到火炉边,火炉里有火油,如果马匪们突然发难,他们还有点可以反击的东西。   等阿木依醒过来,看到这么和谐的场面,他先是迷惘,继而不太确定的问崔怀:“师父,你答应他们的条件了?”   崔怀摇摇头又点点头,他也不太确定自己算不算答应了。   宋喜把水囊递给阿木依:“崔大哥杀了他们四个人,把他们给震住了,他们提出只在这里呆四天,四天之后就走,崔大哥为了救我们就答应了。”   阿木依喝了两口水,又接过宋喜递过来的一块面饼咬了两口,他用眼角的余光偷瞄崔怀,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崔怀,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宋喜没阿木依这么多的顾忌,心中盘算着想个办法绕个圈子套套崔怀的话。   刚才从崔怀和蹇老头的对话中,可以知道这个剑庐是崔怀白捡的,从这剑庐的规模来看,的确不是一两个财大气粗的人就能修得出来,一般的大漠小国也无需这么大的地方制造武器,如果说是明炎圣火宫的所造,那还真是非常的合情合理。   能将消失了几百年的传奇之地挖出来,光想想都让人激动,更不用说这个地方还有可能藏着难以计数的宝物。   宋喜凑到崔怀身边,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崔大哥,这个蹇老头一直在我和阿木依面前污蔑崔大叔,实在让人生气。”   阿木依一听,立刻明白了宋喜的意思,宋喜是变着法子在套崔怀的话呢,他忙附和:“可不是,他说的可难听了,说师公是见利忘义的小人。”   他看崔怀皱着眉头,满脸怒火的看着蹇老头,却没有喝止自己,他大着胆子继续说:“蹇老头说,师公当年和几个人一起进入明炎圣火宫,其他几个人都死了,只有师公逃了出来,一定是师公把那几个人给杀了。”   宋喜看崔怀面色难看,怕他现在就去和蹇老头翻脸打起来,现在他们势单力薄可不适合再打起来,他忙在一边说:“我们才不相信他说的呢,如果崔大叔是那样的人,那为什么不把他也一起杀了呢?依我看,当年一定是发生了不可预料的变故。”   崔怀一听,火气降了不少,他看向剑庐拱门外的无边黄沙:“明炎圣火宫就算真的存在过,也早就被埋没在这片黄沙之中了。”   宋喜听崔怀这么一说,心中一动,崔怀似乎并没有否认崔大叔进去过明炎圣火宫这件事,难道眼前这个看起来直性子的大汉,真的知道什么没有讲出来?   他站起来很气愤的模样,挥着拳头说:“不行,我不能让蹇老头败坏崔大叔的名声,我要去找他理论。”   宋喜一站起来,独眼等六七个马匪也站了起来,他们的手都放到了刀柄上,有两个人的刀已经出鞘了一半了,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三个。   只要宋喜敢往那边走一步,一场恶战就在所难免了。   “时辰未到,别多生事端。”蹇老头咳嗽了一声:“你们到外面去扎营,别在这里吵吵嚷嚷的。”   林晓枫看了一眼这个时候提着巨剑站起来的崔怀,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和崔怀拼个两败俱伤,或者是逼得崔怀下狠手直接放火把这里烧了,对她而言都是不利的,那她在这沙漠吃的二十多年的苦可就白吃了。   她对着马匪们挥挥手:“都给我出去。”   马匪们只得收拾东西到外面找合适的地方支帐篷。   林晓枫看了一眼蹇老头,蹇老头对她使了一个眼色,她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捡起一个装了酒的牛皮囊丢到火炉边:“其实我和你们也没什么仇怨,大家都在大漠讨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按辈分算我可得叫你一声崔叔叔,毕竟你爹和我爷爷可是一起搭过伙的,说不上是朋友那也是有交情的。”   崔怀冷哼一声:“谁和你有交情?”   阿木依也不屑的说:“你可别乱攀关系啊。”   林晓枫看着崔怀:“你看不起我,我不怪你,有时候我也看不起我自己。”    23 楚楚可怜   “你以为我想当马匪吗?”林晓枫在地上坐下,仰视着崔怀,没有了平时的咄咄逼人,放低了姿态,用有那么点可怜的语气说:“我可是出生在江南水乡,若不是我爷爷为了寻找明炎圣火宫进了大漠再没有回去,我爹也不会到大漠来找他,也不会为了等这五十年一次的机会,而在大漠做了马匪,我也不会继承父业也做了马匪呀。”   她吸了一下鼻子:“我本该在豆蔻年华嫁给一个温文的男子,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可就因为我爷爷失踪了,我就只能在沙漠做个让人痛恨的马匪。”   崔怀从来没有遇到过女人在他面前哭,他有些不知所措:“明炎圣火宫早就被黄沙掩埋了。”   宋喜本想提醒崔怀,林晓枫不过是在装可怜,可听崔怀这么一说,觉得林晓枫有可能从崔怀口中套出一些东西来,又闭上嘴静静的看着。   林晓枫凄楚的说:“我别无所求,但求去收敛我爷爷的尸骨,带回家乡安葬,让他老人家能入土为安。”   她这个表情是那么的悲切,连宋喜都差点相信了。   “我告诉你们实话,你们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崔怀有些无可奈何的说:“我爹真的没去过明炎圣火宫,他不过是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地方,这里有可能是明炎圣火宫的剑庐,他在这里还发现了一些泥板,泥板上写了一些铸造武器的方法,他当时起了贪念,把那些泥板刻录下来以后就将泥板给毁了,若追根究底的算起来,我的而本事或许真的来自于明炎圣火宫,可我真的不知道明炎圣火宫在哪里。”   看崔怀说的这么真诚,林晓枫转头看了一眼蹇老头。   蹇老头缓缓的闭上眼睛:“我亲身的经历可和你说的不一样,你要不要听一听?”   “你说的话我们才不会相信。”宋喜看崔怀想拒绝,他抢着开口:“不过你也可以说来听一听,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   他捡起地上装着酒的牛皮囊递给崔怀,用酒堵住崔怀的嘴。   如果自己是崔怀的爹,做了背信弃义的事情,多半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告诉自己儿子,所以他想听听蹇老头的说法。   阿木依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对崔怀说:“师父,我们先听听看他怎么说,瞎编的话总有破绽的。”   崔怀打开牛皮囊喝了一口酒,看着蹇老头,目光像刀子一样。   “你们要是不信,就当是个故事好了。”蹇老头靠着水池,目光有些空洞,陷入回忆里面:“五十年前,我还只有十三岁……虽然过了五十年,可发生的一切我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喝了一口酒继续说:“我爹的一个故友来了一封信,我爹带着我来了大漠,那是我第一次来这里,没想到居然就在这荒凉之地呆了五十年……我们在居庸关见到了一位姓林的叔叔,也就是林晓枫的爷爷,他是居庸关郝将军手下一位队正,当时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就是崔怀的爹崔山,他们三个商量什么宝藏的事,最后商定由我爹出钱买进沙漠寻宝的东西,拿到宝贝以后再由我爹转手卖掉,赚的钱我爹得四成,他们两人一人得三成。”   宋喜听到这里有些不相信了:“五十年了,这些细节你这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这五十年来,每一天入睡前,我都要把当时发生的事情,都再想一想,还怕自己记不住写了下来。”蹇老头难得耐心的解释:“他们找了一个姓方的向导,林队正还带了两个他手下的兵,一个叫小桂,一个叫小袁,都是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是林队正的老乡。”   沙漠挖宝这种事,自然是找老乡帮忙了。   蹇老头这么一说,宋喜又有点相信了。   蹇老头看了崔怀一眼:“在进沙漠的路上,从他们的闲聊之中,我才知道,崔山是官府的一个文书,他从官府的记载中发现了明炎圣火宫的大概位置,传说这个地方是用黄金铺地的,只要能进去带点东西出来,大家都可以立刻家财万贯,运气好的话,会坐拥三代人都败不完的家产了。”   他摸摸身边的水池台子:“最后我们找到了这里。”   这里远离商路,附近最近的水源黑石镇骑马也要走一天,如果不熟悉沙漠,不会辨认方向的话,的确很难找到这里。   宋喜心中一动:“这里就是明炎圣火宫的入口?”   蹇老头这个时候又变得可恶起来:“不到最后那一刻,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宋喜看到林晓枫偷偷翻了一个白眼,他估计这最关键的事,比如如何进入明炎圣火宫,就连林晓枫都不知道。   蹇老头不肯说,宋喜也懒得问,既然蹇老头带着他们死活赖在剑庐不走,那入口肯定就在这里。   宋喜凑到崔怀身边:“崔大哥,你在这里这么多年,有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暗道?”   “没有。”崔怀刚回答完,又补上一句:“我就没找过。”   宋喜看向阿木依,阿木依指指火炉说:“火炉里倒是有一些藏火油的机关,那边接了牛皮囊再接一个木夹子,就可以一边打铁一边踩着鼓风……可暗道什么的,我还真没注意过。”   “以前没注意,那就现在找找看。”宋喜觉得反正现在也是闲着没事做,不妨找找看,如果找到了暗道,那他们就不用完全受制于蹇老头了。   宋喜看看剑庐的四面墙,虽然还算完整,可好多地方已经风化的露出了里面的砖头,他从火炉边拿了一把小铁锤,挨着将所有的墙敲了一遍,除了一身土他什么暗道都没找到。   “墙面这么松散,墙体也不厚,藏不住暗道。”阿木依伸手拍拍宋喜身上的尘土,他吃了点东西,也恢复了一些气力,他站起来跺跺脚:“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考虑把暗道藏在地下,你看,墙面都被风化了得那么严重了,可地面还很完整,这不是本地的石头,是从远处运来的花岗石,特别的坚固,也特别耐得住风沙的侵蚀。”   说着他也拿起一个小铁锤,和宋喜分别从剑庐两边的地面向中间敲打过去,可还是一点发现都没有。    24 故事还是事故   宋喜揉着弯的太久有些发酸的腰,看着剑庐中间的火炉:“你说,有没有可能,这暗道就藏在这火炉下面啊。”   他绕着火炉走了一圈:“从远处看这火炉就像一朵花的形状,哪个铁匠修个炉子还修的这么风骚的?”   阿木依也坐下来歇气:“这里你就别怀疑了,每次铸剑之前,我和师傅都会将炉子的里里外外打整得干干净净,要有暗道什么的,早让我们发现了。”   宋喜有些泄气,他看着自己的手有点脏,想去水池边洗洗手。   龙头泉是冷水,可蹇老头和林晓枫在池边,他不想过去,凤头泉是热水,燕北是外面太阳大,可屋里凉快,他走到凤头泉边洗了洗手。   宋喜洗手的时候,看到水池并不大也并不深,从凤头雕像的嘴中喷出一股筷子一般粗细的泉水,可池子里的水却一点也不增多,恰恰到池子边上。   这里面肯定有机关。   宋喜挽起袖子,将双手伸进水池里,水刚好淹没了他的前臂,他挨着将池子摸了一遍,除了石头外别的什么都没有摸到。   蹇老头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宋喜:“如果这么轻易就能被你发现,那明炎圣火宫就一文不值了。”   “就算我发现不了那又怎么样?”宋喜不服气的看着蹇老头:“当年也不是你发现的呀。”   “当年是我爹把机关找出来的。”蹇老头裂开嘴一笑,露出满嘴的黄牙:“我家祖上是摸金校尉。”   难怪林队正当年会把蹇老头的爹给找来。   蹇老头闭着眼靠着水池,低声哼着一个小曲,不打算再多说什么的样子。   闲着没事做,宋喜的目光扫过整个剑庐,如果蹇老头说的是真的,崔怀说的也是真的,那么,这里五十年前,曾经来过七个人,宋喜仿佛看到那七个人在剑庐里寻找着暗道,他在脑海中将整个故事再次梳理了一遍。   五十年前居庸关一个喜欢研究历史的文书崔山,无意中从一些典籍文献中发现了消失匿迹几百年的明炎圣火宫的大概位置,他找到了居庸关守军中一位姓林的队正,两个人一拍即合打算去寻找这个传说之地发大财。   可做这件不能大张旗鼓的用军队里的人,要是被上面的人知道了,这笔财宝可就不一定是他们的了,崔怀和林队正又不具备挖掘这笔财宝的能力,林队正想到自己认识的一个姓蹇的盗墓贼,他写信将老蹇请到了居庸关。   老蹇对崔山整理出来的资料进行了分析,觉得他们并不需要太多的人手,进去以后捡贵重的东西拿,只走一趟也可以富可敌国了。   三人确定了进入明炎圣火宫的大概时间,崔山找了一个熟悉沙漠地势的向导老方,林队正带上了自己手下两个同乡的士兵小桂和小袁,一行人进入了沙漠之中。   这些人在沙漠中走了七八天,在本来已经有些失望的时候,竟然发现了这个剑庐,这个剑庐竟然还没有被黄沙掩埋,他们喜出望外,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光闪闪的宝藏。   林队正找来的老蹇还真的有几分本事,他竟然从剑庐中找到了一条通往明炎圣火宫的暗道,经过商议,五十年前才十三岁的蹇老头被留下看行李,其他人进入了暗道,可最后出来的却只有崔山一个人。   从暗道出来的崔山一言不发牵了一匹马就匆忙离开,蹇老头看着已经关闭的暗道一时间六神无主,在等了几天以后暗道并没有再次打开,带来的食物和水也快吃光了,蹇老头不得不暂时离开剑庐。   蹇老头回到了居庸关,可崔山已经辞职消失了,他心中又气又恨,找上了将他和他爹老蹇引来居庸关的林队正家,林队正的夫人收留了蹇老头,她听了蹇老头的叙述,看着自己才不足十岁的幼儿,心中也恨透了崔山。   林队正突然不见了,他手下的两个兵也不见了,居庸关的郝将军看在林家只剩孤儿寡母也不追究了,可没了林队正的薪酬,林家的日子也过得艰难起来,林夫人只得带着幼子回到江南娘家。   林夫人回到江南的日子大约过得也并不太好,在自己独子面前对当年的事多有抱怨,而林家小子长大之后性格暴戾,林夫人或许送他去学了些功夫想他日后也从军挣个功名,可他却成了个无所事事的混混,林夫人为他张罗了一门亲事,林家小子却在自己娘子生下一女之后闯了祸犯了事在家乡待不住了,他跑出来也无处可去,突然想到自己爹可是为了寻找沙漠中的宝藏才失踪的,于是他一路到了居庸关,居然让他找到了蹇老头,两个人一拍即合,一个是盗墓贼出身,一个是小混混,两个人做起了马匪的勾当谋生。   再后来林家小子回去过一次江南,林夫人已经去世了,他娘子也改嫁了,他把自己的女儿接到了大漠,可他自己却没能等到明炎圣火宫再见天日的那一天。   而当年从暗道里唯一活着出来的崔山,离开居庸关以后隐姓埋名安居在了黑石镇,他有了儿子以后,忍不住将从明炎圣火宫带出来的武学和铸造武器的秘诀教给自己的儿子崔怀,并将明炎圣火宫的剑庐所在告诉了崔怀,才成就了一位武林传奇的铸剑师,才有了后来崔怀入中原寻找天外飞石,才会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宋喜一命。   宋喜想到这里忍不住有些感叹,如果没有五十年前那场寻宝,一年前他也许就会死在人迹罕至的山林之中,世间的因缘居然是这么的?神奇,远在千里之外的他的生死,居然能和大漠之中一桩旧事联系在一起。   阿木依看宋喜看着凤头泉发了半天的呆,走过来问他:“怎么了?又发现?”   “没有,只是将整件事在脑子里过一遍。”宋喜靠着池边坐下来:“我觉得蹇老头说的故事……还挺合理的。”   阿木依一听,立刻看了一眼崔怀,他看到崔怀抱着巨剑靠着火炉休息,这才小声对宋喜说::“那你是说我师公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不一定,当年暗道之下到底发生过一些什么事,谁都不知道。”宋喜摇摇头:“崔大叔当年带出来的东西并没有让崔家大富大贵,也有可能他是不识货拿错了东西,但是……”    25 时辰已到   阿木依看宋喜话说了一半又不说了,他有些着急的问:“但是什么呀?”   “也没什么可但是的。”宋喜指指剑庐四面四个高大的拱门:“你看看,周围都是沙漠,恐怕正如崔大哥所说,明炎圣火宫早已被掩埋在了这一片黄沙之下了。”   他看了一眼另一边的蹇老头和林晓枫:“如果我们真的要跟着进去,只怕里面会有许多我们难以预料的危险。”   阿木依听了有些犹豫:“师父不是说他的本事是师公在这剑庐里发现的吗?也许明炎圣火宫早就被埋在沙子下面了,他们当初只找到了这个剑庐……”   “不可能。”宋喜立刻否定了阿木依的想法:“如果是那样,蹇老头不会在这里一直守着……虽然不知道所谓的暗道入口在哪里,可这五十年才能开一次的说法,你觉得是真的吗?”   阿木依是在黑石镇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这附近的轶事传说比宋喜熟悉,他从凤头泉里沾了一点水在地上画了几个点:“如果这里是明炎圣火宫曾经存在过的地方,那这里一定曾经有一条河,大漠里的河虽然少,可还是有河和泉眼的,你看关外那些大小国家,都是建在有水的地方,人活着就离不开水。”   他画出一条线:“这剑庐里的龙头泉和凤头泉能一直喷水,肯定下面是有暗河的,附近最近的水源就是黑石镇,说不定黑石镇那个泉眼就是从这条暗河来的。”   “照你这么说,从黑石镇的泉眼都可以直接游到明炎圣火宫去。”宋喜在阿木依画的线旁边,画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   “这只是我的猜测,龙头泉和凤头泉的水都是不能喝的,可黑石镇的水却是可以喝的,也许不是同一条暗河。”阿木依看看西沉的落日:“沙漠底下藏着的东西可多的去了,被黄沙掩埋的古国也不知道有多少,说不定哪天一阵风吹过去啊,就会露出满地的金银珠宝了。”   天渐渐的暗下来,外面的马匪们进来送了一些烤肉和烤馍给林晓枫,林晓枫让马匪也给宋喜他们送了一些,可宋喜他们却不敢吃。   如果入口在这剑庐里,而唯一知道如何进去的只有蹇老头,那么他们三个根本就是多余的,随时可能被这些马匪给杀了灭口。   夜色降临,宋喜和阿木依虽然很困,可又不敢睡觉。   阿木依打着哈欠:“这样熬着也不是办法啊。”   宋喜揉揉眼睛:“要不我们三个轮流睡觉?”   阿木依看看外面已经睡下的马匪,压低嗓门说:“他们可带了不少东西,要真下了暗道,我们什么都没有,那可就麻烦了,我想回黑石镇去拿点东西。”   “骑马跑一个来回也得一天一夜呢,你又害怕骑马,你怎么去?”宋喜皱着眉头问。   “要不你去帮我拿?”阿木依的语气并不是和宋喜商量:“我房间柜子里有个牛皮囊,里面装的都是一些我做的小玩意,你帮我把那个牛皮囊拿来就行了。”   阿木依不擅长骑马,崔怀是他们三个中武功最高的,留在这里才对马匪有威慑力,这么看来只有宋喜去是最合适的了。   宋喜虽然现在困得倒在地上就能睡着,可眼前发生的一切又让他有种莫名的兴奋,而且五十年前暗道里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多一点准备总是好的,他对阿木依说:“你等我。”   崔怀的马在剑庐外背风的马棚里,宋喜来过几次已经是熟门熟路,他牵了马走出马棚,就看到独眼也牵着马走了过来,他知道是林晓枫让独眼来监视自己的,他不以为意的翻身上马,立刻扬鞭往黑石镇去。   宋喜路上不停歇,跑到天亮才跑到黑石镇,镇上卖早点的铺子已经开门了,路上有人和宋喜打招呼,宋喜也顾不上搭理。   到了铁匠铺,宋喜打开门进去从楼梯上了二楼,走进阿木依的房间,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炕,两个箱子和一个衣柜,他打开衣柜从里面找到牛皮囊,他单手去提,却没能将牛皮囊给提起来:“咦?”   他松开手:“怎么这么重啊。”   宋喜想打开看看,可想想阿木依一向爱弄一些古里古怪的东西,打开要是弄坏了什么,阿木依非得和他翻脸不可,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把牛皮囊提起来抱在怀中下了楼。   宋喜骑回来的那匹马,已经老马识途的去后面马棚里喝水吃草料了,马棚里还有两匹马,他将手中的牛皮囊搭在其中一匹马的马背上,翻身上了另一匹马。   这个时候,宋喜看到独眼骑着一匹马,牵着一匹马过来,看样子独眼趁自己上楼去的时间,又去买了一匹马,独眼把自己骑来的马赶进马棚吃草,骑着买来的马走进宋喜。   独眼打量着宋喜牵着的马上面的牛皮囊:“东西不少啊。”   宋喜将驮着牛皮囊的马的缰绳系在自己的马鞍上,又将自己骑着的马的缰绳系在独眼的马鞍上,用绳子绕过自己的背,往马鞍上一趴,将绳子系紧,打了个哈欠说:“走吧。”   独眼看宋喜这个样子,是打算用自己当带路,他则美美的补个觉了,可独眼也没办法啊,谁知道宋喜带这些东西去,是不是帮着崔怀开暗道的啊,他也只能强撑着打马往剑庐去。   等独眼和宋喜赶回剑庐,已经是深夜了,宋喜虽然在马背上睡了一会,可睡的不太安稳,他将牛皮囊丢到阿木依脚边,喝了两口水,连面饼都不想吃,走到剑庐的角落,崔怀睡觉的地方,直接倒下就睡了。   宋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睡得正香甜,却被阿木依给推醒了。   宋喜困得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干嘛啊?”   “蹇老头说时候到了。”阿木依紧张的说。   “什么?”宋喜搓了几下脸,立刻清醒了不少。   蹇老头正激动的指着龙头泉说:“看看,看看!都给我睁大眼睛看看!水停了,跟五十年前一模一样,水停了!”   宋喜仔细一看,却看到常年不息的龙头泉竟然没有喷水了。    26 水竭花开   蹇老头手舞足蹈的转身指向凤头泉:“停!”   凤头泉竟真的应声而停,蹇老头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得意的大笑起来,笑的太大声,一口唾沫呛在他喉头,又引得他一阵的咳嗽。   林晓枫之前对这件事显然是半信半疑的,信是想捞到个大宝藏发大财,疑是因为自己没亲眼看到,可蹇老头说的预兆真的出现了,她也不得不相信了。   蹇老头接过豁嘴递过来的水囊喝了两口水,这才止住了咳嗽,这两天他心里的压力也很大,如果龙头泉的水不停,那他所说的一切都将被质疑,而他已经年老体衰了,如果不能得到明炎圣火宫的宝藏,只怕他会老无所依了。   宋喜问身边的阿木依:“我睡了多久?”   阿木依递了一个面饼给宋喜:“又是天亮了。”   蹇老头对林晓枫说:“从泉水停止到水池干涸约莫要两个时辰,让他们将东西准备好,然后抓紧时间休息。”   林晓枫立刻转身对马匪们说:“赶紧给我该干嘛干嘛去。”   鹰眼问林晓枫:“我们所有人都下去吗?”   豁嘴瞪着鹰眼:“下去的人多才能拿得多,当然大家都得下去了。”   这次马匪窝的二十七个壮年马匪都跟着来了,如果下去以后有什么难测的危险,那只怕全都会死在里面了。   林晓枫有些不太确定的看向蹇老头。   蹇老头才不在乎这些马匪的生死,他半闭着眼睛:“愿意去的就去吧,可丑话说在前头,我爹五十年前进去以后可没能活着出来,怕死的就留下吧,大家金银满钵的出来,也不会亏待留在外面的兄弟。”   进去以后,那多少都是自己的,留在外面的能有多少,可得看别人脸色了。   谁也不想做那个拾人牙慧的人,马匪们纷纷表示自己不怕死,愿意下去亲眼看看传说中的明炎圣火宫。   宋喜一听还有两个时辰,这段时间里只能坐着等,他忍不住又有些犯困了:“时间差不多了再叫我。”   他闭上眼睛躺在那里,可也睡不着了。   林晓枫看着池子里的水减少的那么缓慢,也有些心急了:“池子里的水干了以后,暗道就会露出来了吗?”   “是也不是。”蹇老头说:“还需要一个人在外面按住机关,当年我就是留下来控制机关的人。”   这才是蹇老头被留下的真正原因。   所有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想做留下的那一个。   林晓枫毫不犹豫的指着宋喜:“你留下。”   “凭什么啊?”宋喜立刻不答应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晓枫:“你让我留下,就不怕我等你们一进去,就立刻关闭暗道,让你们这些人都死在里面?”   林晓枫冷哼一声:“那崔怀和阿木依也必死无疑了。”   “有你们这么多人陪葬,他们死的也不亏啊。”宋喜毫不嘴软的说。   “我留下。”鹰眼说着看了林晓枫一眼。   林晓枫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独眼拍了拍鹰眼的肩:“好兄弟,我们一定不会少了你那份的。”   蹇老头对鹰眼招招手,鹰眼走过去,蹇老头低声在鹰眼耳边说了一些话。   决定了鹰眼留下来,其他马匪也开始忙碌起来,每个人都将自己的武器检查了一遍,背上都搭了一个空的麻袋,那是用来进去以后装金银珠宝的,腰间挂了一个小水囊,怀里揣了一些干面饼,进去装了东西就走,不会有太多停留,带这些东西足够了,一切忙碌而有序。   蹇老头笑眯眯的看着马匪们忙碌,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金银珠宝的耀眼光华了。   宋喜这边也和阿木依一人别了一把匕首在腰间。   阿木依看了一眼正在打盹的崔怀,小声问宋喜:“我只有两个装饼的布口袋,只怕进去以后装不了多少东西啊。”   “你想多了,我们进去以后要是敢碰那些金银珠宝,那些马匪就敢直接拿刀抹了我们的脖子。”宋喜将自己的裤脚和袖口扎紧。   阿木依咬着自己的右手拇指的指甲:“里面那么多宝贝,他们拿的完吗?”   “这世上有一种人吧,自己吃不下了,也要往碗里吐两口唾沫,不给别人吃。”宋喜左右看了看,看没人留意他们,小声说:“别拿金子,又重又惹眼,不如拿小样的宝石,我们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藏两件在身上带出来,那也是吃喝不愁了。”   “我对金银珠宝没什么兴趣,如果师公的手稿真的出自明炎圣火宫,那我真的想看看下面还有没有别的东西,更精妙的机关和别的……”阿木依继续咬着指甲,紧张的说。   宋喜倒是不在意:“如果有,你就可着劲的拿呗。”   两个水池里的水以很缓慢的速度消失,好在两个水池并不大,两个多时辰以后,龙头池的池水先干了,这个时候龙头石雕发生了变化,向下降了一些,蹇老头忙踩着水池边,伸手去转动龙头石雕的犄角,左角转了四圈,右角转了三圈,双手按住龙的两个眼珠,龙嘴里的龙舌向外伸出来,蹇老头用力将龙舌一压,对面刚刚干涸的凤头泉立刻发生了变化。   整个凤头石雕向上升起,露出后面一个可容成年人坐着的洞,洞里雕了一株奇怪的植物,这株植物只有两片叶子,这两片肥大的叶子垂下来,形成一个古怪的“宝座”。   鹰眼应该早得了蹇老头的吩咐,他一直等在凤头泉边,看到这个洞出现,他忙快步走进去,在那株奇怪的植物石雕上坐下,双手按住那两片肥大的叶子。   这个时候,从火炉下面传出机甲的声音,这让站在火炉边的崔怀和阿木依都紧张了起来,他们两个人连忙往后退,一直退到宋喜身边站定。   宋喜看到花朵形状的五个火炉慢慢的分开,像一朵瞬间绽放又被风吹散的花一样。   火炉分开以后,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而一个黑洞,和一截在黑暗外的石阶。   一个连接地上和地下两个世界的石阶。    27 谁先下   所有人都凑过去看。   世界上有一层薄薄的沙子,上面还有一排杂乱重叠的脚印。   五十年前留下的脚印。   林晓枫眼神复杂的看着这排脚印。   五十年前一个队正一个文书商定的一场冒险,改变的不止一个人的命运。   蹇老头,林晓枫,崔怀甚至宋喜的命运都被这件事所牵连。   蹇老头指着重新开始喷水的龙头泉说:“龙头泉的池水灌满需要大概两个时辰,然后凤头泉就会开始喷水,等凤头泉的池水灌满以后,凤头雕像就会落下来,鹰眼必须在凤头落下来之前离开那里,否则就没有机会出来了,但鹰眼一离开那里,暗道的洞口就会封闭,所以我们只有大概四个时辰的时间,大家拿了东西赶紧出来,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马匪们早已经跃跃欲试了。   林晓枫指着宋喜他们三个说:“你们先下去。”   她嘴角浮起一个阴险的笑容。   下面无论有什么危险,最先倒霉的肯定是走在最前面的人,而且,如果有需要破解的机关,那阿木依就派上用场了。   “我们先下就我们先。”从看到暗道出现的惊愕中恢复过来的崔怀,拿着巨剑走向火炉中间的暗道。   “崔大哥等等。”宋喜叫住已经走到暗道边缘的崔怀,他对林晓枫说:“给个火把总可以吧?”   “可以。”林晓枫扬了一下下巴,豁嘴递了一个火把给宋喜。   阿木依从自己的牛皮囊中拿出一个古怪的油灯,借着火把点燃了,然后拿出几截铁杆子,将这些杆子连接起来,将油灯按在这个约莫有三尺长的铁杆子的一端,阿木依抓着另一端,走到了洞口边,将油灯放下去照了照,却只看到蜿蜒而下的石阶,也不知道下面有多深。   马匪们有些不耐烦了,独眼瓮声瓮气的说:“怕死就滚远点,别拦着大爷们发财。”   蹇老头伸手示意独眼闭嘴:“他们这么做是对的咧,下面封太久咧,而且死过人的,可能有尸气嘛,用火试试才是行家咧。”   这里只有蹇老头五十年前来过,大家对他的说法十分的信服。   宋喜却不屑的撇撇嘴:“充什么大头蒜,要是我没猜错,五十年前你就在凤头泉里头打坐,这洞口都没看清楚吧?”   “黄口小儿,我不和你吵。”蹇老头冷笑一声,就不搭理宋喜了。   宋喜他们三个在他眼中不过是用来探路的棋子罢了,一直忍气吞声的示弱留下这三个人,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宋喜也懒得和蹇老头废话,他倒是一心想下去看看的,他看向阿木依:“怎么样?”   阿木依摇摇头:“下面太深了,看不清楚,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走最前面。”崔怀毫不犹豫的第一个走了下去。   宋喜和阿木依并肩走在崔怀身后。   宋喜看着崔怀宽厚的肩膀,心中有些失落,这种被人护在身后的感觉,让他这样血气方刚的少年觉得一点都不好受:“崔大哥,你武功这么好,也教教我和阿木依吧。”   “我不会教人。”崔怀很实在的回答:“我只会打铁。”   宋喜不太相信的甩了个眼神给阿木依。   阿木依说:“我师父说的是大实话,师公从小教他的内功法门就是打铁,打铁的时候师父的内息八脉就会自动运行,别说我学不会,只怕当今天下之忧我师父能学会。”   听到这里,宋喜有些泄气,他举起火把开始观察他们所在的这个黑洞。   洞壁上有明显人为的修凿痕迹,非常的光滑平整。   顺着螺旋状的石阶往下走,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石阶到了尽头,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拱形的甬道。   甬道的地面是平整的石板铺成,上面有一层极薄的细沙,细沙上还能看到有人走过的痕迹。   甬道的两侧和拱顶连成一体,上面雕出用各式各样的花朵和植物,再描上各种不同的颜色,让各种花朵争相斗艳,看起来非常的绚丽。   阿木依伸手去摸了一下甬道的两侧:“啊,这是用泥浆糊了一层,在泥浆半干的时候雕出这些植物和花朵,虽然不难,可却很费工夫。”   他将油灯提高一些,目光所及的地方,那些上了颜色的植物和花朵,在火光下仿佛真的一样,晃眼望去,他们仿佛置身在一个巨大的花园之中。   连个甬道都如此精致,宋喜更加确信甬道的尽头就是神秘的明炎圣火宫。   “你们磨蹭什么?快走!”马匪们不耐烦的在后面催促。   宋喜回头一看,独眼和豁嘴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林晓枫和蹇老头,再后面才是其他马匪,刚才开口说话的就是豁嘴。   崔怀提着巨剑就要往前走,却被阿木依拦住:“师父,等等,如果这个甬道只是用来应急的,不会做的这么精美,只怕这些绚丽的植物是为了迷惑来人的,这里可能藏有机关。”   崔怀一听立刻犹豫了。   宋喜用火把找了找前方,肯定的说:“这里没机关。”   他指着甬道上的薄沙:“五十年前进来的人,估计也怕有机关,所以有一个人在前面趟路,其他人踩着他的脚印往前走的。”   薄沙上果然只有一排脚印,可那个脚印上隐约可以看出有别人踩过的痕迹,脚印笔直的伸向甬道深处,火光所及看不到凌乱,说明五十年前这些人走过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发生意外的情况。   宋喜想了想:“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觉得我们还是踩着他们的脚印走比较安全,我走最前面,崔大哥走我后面,阿木依你走最后面。”   甬道里很安静,宋喜说的话马匪们也听得很清楚,他们也有样学样的踩着脚印走。   一行人悄无声息的走着,一直走到甬道的尽头,一扇巨大的石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石门上雕刻着连绵的沙漠,起伏的沙丘,漫天的晚霞和一朵古怪的花。   这朵花由四瓣花瓣组成,每一片花瓣都是不同的颜色,分别是红,蓝,黄,白,花瓣呈莲叶状,美丽而又神秘。   这是一朵只应该存在于幻想中的花。    28 北辰星   宋喜将石门仔细看了看,他觉得开门的机关应该是在这朵古怪的花上面,可听说越美丽的花越是有毒的,他往后退了一步,对蹇老头说:“高手,来开门吧。”   蹇老头背着手走到最前面,仔细的看了看石门,他伸手按向那多奇怪的花的花瓣。   宋喜也没看清楚蹇老头手上的动作,就感到地面传来一下很轻微的震动。   蹇老头背着手退后一步:“开门吧。”   独眼和豁嘴去推左侧的石门,石门缓缓的开了一道可容一人进出的石缝。   阿木依一向最新机关之学,看到蹇老头这手,真是惊艳不已:“这个机关是怎么打开的?”   蹇老头冷笑一声:“我家祖传的手艺,能教给你?”   说完他对宋喜和崔怀扬扬下巴:“进去。”   阿木依将手里的油灯挑进门里,油灯的火苗闪了闪,却没有熄灭,他对崔怀点点头:“能进。”   崔怀将剑横在身前,率先走了进去。   门后是一间巨大的石室,石室像一个倒扣着的巨大的碗,顶是圆形的。   看到宋喜三人进去了,其他马匪也按捺不住跟了进去,火把多了,也能将整个石室看清楚了。   除了他们进入的这扇门以外,整间石室还有七扇门,这七扇门都紧闭着。   石室的顶上也绘着绚丽的图画,接着火光一看,居然是一副百鸟朝凤图,居中的是一只停在梧桐树上,神情倨傲的凤凰,围绕着它的是无数颜色各异的飞鸟。   宋喜能认出来的有喜鹊,燕子,老鹰等常见的鸟。   就在宋喜昂着头看图画的时候,马匪们已经四散开来,去查看其它七扇紧闭的石门。   这石室中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土,被马匪们这么一乱走,想要找到五十年前那几个人走的是哪扇门,根本是不可能的了。   当年蹇老头也没有下来,现在该往哪里走,他心里也一点把握都没有。   蹇老头没把握,可别人却当他胸有成竹。   独眼一边敲着自己面前的石门,一边转头问蹇老头:“我们该走哪一道门啊?”   “你们别乱动。”蹇老头好歹也有家学渊源,虽然没有来过这里,却也不露怯:“这里有八扇门,或许是按照八卦的方位来排列的,我们进来的那扇门可以通向外面,应该是生门……你们让我推算一下,误入了死门就麻烦了。”   听蹇老头这么说,原本打算撬门的豁嘴忙停下了手。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里是做什么用的?”宋喜看完了石室的顶,又低头看石室的地面,正对石室屋顶的地面上,镶着八颗宝石,其中一颗是蓝色的,另外七颗是红色的,那颗蓝色的独立在这七颗红色的之外,而这七颗红色的宝石在地板上拼凑出勺子的形状。   阿木依一看,眼睛一亮:“这是北辰星和北天七星。”   他走过去伸手轻轻的摸了摸:“这好像是红宝石和蓝宝石啊。”   拳头大的红宝石和蓝宝石?   马匪们一听就更激动了,独眼从腰里取下匕首:“让爷挖一个掂掂分量。”   “哼!”蹇老头咳嗽一声:“在这乱挖东西,你是嫌命太长了。”   五十年前那些人没动这地上的八颗宝石,证明这几颗宝石是不能动的。   林晓枫看独眼有些不甘心的模样,她说:“光是大门就用这么珍贵的宝石铺地,里面指不定还有多少好东西呢,想办法把那几扇门打开,我们进去想拿多少拿多少。”   林晓枫这么一说,马匪们觉得很有道理,都眼巴巴的等着蹇老头开门了。   蹇老头半闭着眼睛掐手指,嘴里念念有词。   崔怀对机关并不擅长,对珠宝也不太上心,他抱着巨剑坐在一边喝水。   宋喜走到伏在地上研究那些宝石的阿木依身边:“我有个想法,你听听看靠不靠谱。”   “不靠谱。”阿木依根本就不想听。   “不靠谱你也得听。”宋喜说:“你看外面的甬道和这里面的壁画都这么精美,不像是用来逃生用的,不是传说明炎圣火宫隐于沙漠之中,随着沙海移动,只有有缘人才能看得到吗?我猜啊,说不定这明炎圣火宫根本就修在地下,只有五十年一次泉水干涸才能打开机关。”   “嗯,嗯,你说的对。”阿木依用敷衍的态度说。   宋喜继续对着阿木依说着自己的设想:“也许几百年前,这里才是进入明炎圣火宫唯一的通路,也许这里会有一位金发异瞳的美人守在这里,故意误导进入这里的外来人,选一条错的路……”   他看阿木依仍旧在看地上宝石拼的什么星星,他有些不耐烦了,伸手挡在阿木依面前那颗宝石上:“你听我说呀。”   “你别挡着我。”阿木依想要抓开宋喜的手。   “我偏要挡。”宋喜将手按在宝石上,就在这个时候,独眼面前的石门猛地打开,吓得独眼往后一跳。   可门后扑出来的一个庞然大物还是将独眼扑倒在地上。   骤然的变故让其他马匪都吓了一跳,火光之下,大家看到扑在独眼身上的,是一副猛兽的枯骨。   门后是一间宽大的石室,看样子是豢养这只早已化作枯骨的猛兽用的。   宋喜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自己手下的宝石,收回自己的手,再看看其他宝石,笑眯眯的问掐着手指的蹇老头:“你算出来该走哪扇门了吗?小爷我给你个方便,你想开哪扇门,小爷我就给你开哪扇。”   阿木依看看自己身边的宝石,懊恼自己刚才没使劲按一按:“这机关也太草率了。”   “也许守机关的人厉害呢?”宋喜看着其他几颗宝石,有些跃跃欲试:“要不我们把所有的门都打开看看?”   阿木依皱着眉头有些犹豫:“这里可是明炎圣火宫,你可别胡来。”   不等宋喜胡来,豁嘴已经跑了过来,不等宋喜和阿木依阻拦,他已经将所有的宝石都按了一遍。   地面轻微的震动中,所有的石门都轰然打开。    29 活路   除去刚才他们进入的那扇门,已经被宋喜无意间打开的门以外,还有六扇门,这六扇门后面各有不同,其中一扇门后面竟然是什么都没有的石壁,还有一扇门后面有一个大坑,坑底有一些干涸的暗绿色残渍,而其余四扇门后面都是通道。   该走哪里?   龙头泉和凤头泉两边的池水全满之后机关就会关闭,在这之前他们有四个时辰的时间,这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大的地方,他们下到这里已经花了不少时间了,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林晓枫挥挥手:“独眼带一队人,豁嘴带一队人,蹇老头带一队人,我再带一队人,各走一扇门。”   这里所有人都没有来过这里,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谁也不知道,哪条路是对的也无从分辨,分散走似乎是最明智的选择。   阿木依看马匪们分散成四队走进了四扇石门之后,他不知道该跟着谁走好,着急的问宋喜:“我们要不要也分开走?”   宋喜刚从只有石壁的石门走过来,他蹲下饶有兴致的看着刚才将独眼扑倒的猛兽枯骨,再走进关猛兽的石室四下打量:“分开走的话,我们三个选的那三条路说不定全是死路。”   崔怀走过来:“宋喜说的对,那些马匪很是奸诈,我们三个还是不要分开的好。”   “他们走的不知道是死路还是活路,可我带你们走的一定是活路。”宋喜指指石室的室顶,上面有一个方形的洞口,看样子应该是给关在石室中的猛兽喂食用的。   既然是喂食用的,那么喂东西的肯定是明炎圣火宫的人,既然是给自己人走的路,肯定是活路。   阿木依看着上面的洞口,有些为难的说:“太高了,上不去啊。”   “有崔大哥在,这都不是问题。”宋喜笑嘻嘻的看向崔怀。   崔怀想了想,举起手中的巨剑就在石室的墙上砸出一个可容半只脚踩踏的坑来,他又在更高的地方砸了一个坑,他踩着第一个坑,抓着第二个坑,又在更高的地方砸出了第三个坑,就这么一边向上走一边砸坑,很快就到了洞口附近,他将巨剑背在身后,伸手抓住洞口翻身上去。   崔怀从洞口探出头对宋喜和阿木依招招手:“你们上来吧。”   阿木依走前面,宋喜走后面,两个人也跟着爬了上去。   出了洞口,宋喜看到左边是墙,右边是一条走廊,看来这条走廊是只通往这里,用来喂食猛兽用的。   走廊的地面有一层薄薄的尘土,上面有一些细密古怪的痕迹,宋喜蹲下去看地面尘土上的痕迹,阿木依有些不耐烦了。   阿木依挑着油灯往远处照:“宋喜,被磨蹭了,那些马匪不知道已经走到哪里了,我们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他们走得再快也没用,因为我们走的才是最安全的一条路。”宋喜转头看向崔怀:“我总觉得一个荒废了那么久的地方,还这么的干净,太不正常了,你觉得呢?崔大哥。”   崔怀摇摇头没说话,他也觉得一进来就很压抑,可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压抑。   龙头泉和凤头泉真的有机关,剑庐下面真的有暗道,那蹇老头的话已经印证了一半,那自己的爹,当年真的是见财忘义害了其他人,独吞宝物的卑鄙小人?   自己的爹……记忆中那个严厉又不是慈祥的爹,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阿木依看崔怀这个模样,心中也很不舒服,他当然知道崔怀在想什么,这也是他着急的原因之一。   从眼下的情形来看,崔山的手稿很可能的确来自这神秘的地宫,那些马匪不识货,光抢金银珠宝就算了,如果不小心毁了一些珍贵的文献,那可是再多钱也买不回来的。   “走吧。”崔山闷声闷气的说着,大踏步的往前走。   走廊并不长,走廊的尽头向左右分了两个岔路口,崔怀停了一下,一个转身往右边走去。   宋喜只得跟在崔怀身后,他小声问阿木依:“向右拐?你师父是个右撇子?”   阿木依等了宋喜一眼,提着油灯小跑着跟上崔怀:“我没心情和你贫嘴。”   “这里让人觉得怪怪的,不说话心里闷得慌。”宋喜用手里的火把照照身后,火光之外是一片浓郁的黑暗,让他没有来的觉得有些烦躁。   宋喜刚转回身,想小跑两步去追崔怀和阿木依,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惨叫声虽然听着有些远,可走廊空寂的回音却让这声惨叫显得格外的渗人。   崔怀和阿木依返身走到宋喜身边,三个人惊疑不定的接着火光往前方看,可火光之外只有一片沉寂的黑暗。   宋喜看崔怀抬腿相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走,他忙伸手抓住崔怀的衣袖:“崔大哥,别去。”   崔怀皱着眉头:“有我在你怕什么?”   “明知有危险,我们还是避一避吧。”宋喜坚持的说。   阿木依有些害怕的说:“师父,趋吉避凶,我们还是走别的地方吧,也许,也许刚才那个人只是摔了一跤而已。”   这个时候,黑暗中传来轻微的声响,就好像有人在用指甲挠墙,而这个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了。   宋喜吞了口唾沫向后退了一步:“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头上似乎有风刮过,宋喜举高手里的火把往上看,火光闪动中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快速的滑入了黑暗之中。   阿木依看着周围的黑暗,声音有些发颤的说:“这里不会有鬼吧?”   “你别自己吓自己。”宋喜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却双手合拢向四方拜了拜:“各位明炎圣火宫的前辈,晚辈机缘巧合进入此地,也是晚辈和几位前辈的缘分,晚辈就想瞻仰一下,没别的意思,还望各位前辈行个方便。”   “你们跟着我。”崔怀挥动一下手中的巨剑,放弃了去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查看的打算,转身往他们原本前行的方向走。   宋喜和阿木依忙紧紧的跟着崔怀。    30 圣光   宋喜一边走一边挥着手里的火把,疑神疑鬼的不停向身后和头顶张望。   阿木依被他这个样子弄得更加紧张了:“宋喜,你能把火把拿好吗?你这么晃来晃去的,我都快看不清路了。”   宋喜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看:“刚才是有东西过去,对吧?”   阿木依也隐约看到一个东西,可又不能太确定,但他宁愿相信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没有,什么都没有。”   “是我看错了?”宋喜听阿木依回答的这么干脆,有点开始怀疑自己了。   “肯定是你看错了。”阿木依虽然有些心虚,可嘴上却回答的很肯定,他话音刚落就差点撞上了突然站住身的崔怀,他忙停住脚步:“师父,怎么了?”   崔怀将巨剑横在身前,双脚微微弯曲下蹲,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别说话。”   宋喜和阿木依向前看,看到前方走廊的分岔路是个方形的房间,房间的中间有一个石雕的柱子,石柱上端有个碗状的东西,看起来应该是个火柱,火柱里的火早已熄灭,可火柱上却盘旋着一个让宋喜他们三人屏住呼吸的东西。   说它是东西,是因为宋喜认不出那是什么。   这个东西像是一条虫,可体型却很大,虽然盘在石柱上面,可也约莫能估出有六尺多长,两根长长的触须在头顶轻轻的摇摆着,扁平的身体像蜈蚣似的分成一节一节的,每一节都有一对足,大约有十对足,尾巴的部分分叉成两根,覆盖着硬壳,像蝎子的尾巴而且也带有倒钩,一边一个共两个倒钩。   这个东西有着暗红色的身体,它在火光下似乎有些不安,在石柱上缓缓的爬动却也不离开石柱,它的眼睛在火光下看起来是金色的,诡异难测的颜色。   崔怀显然也被这个不知名的虫子给吓住了,他一只手握着巨剑挡在身前,另一只手挥了挥,示意宋喜和阿木依从他身后靠着墙慢慢走过去。   宋喜的背贴着墙壁慢慢的挪着脚步,石柱上的怪虫晃动着触角,似乎看到了他们也对他们有点兴趣,可似乎没有攻击他们的打算。   三个人小心翼翼的贴着墙走进右边的走廊,怪虫一直盘旋在石柱上,并没有追过来,他们三人忙加快了步伐离开那个恐怖的怪虫。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门上雕刻着绚丽的花朵。   阿木依伸手去找门上的机关。   宋喜不放心的拿着火把向他们的来路张望:“那只虫……是虫吧?没追过来吧?我敢打赌,刚才走廊里那声惨叫就是那只虫杀了一个人。”   崔怀握了握剑柄:“你们别离我太远。”   宋喜看那只怪虫没有追过来,稍微放松了一点:“可那只虫为什么没攻击我们?难道已经吃饱了?”   “不知道。”阿木依在石门上摸索了一阵,石门伴着久未开启的难听的摩擦声缓缓的打开了。   宋喜拿着火把晃了晃:“里面不会还有这种怪虫吧?”   “进去看看再说。”崔怀已经抢先走了进去。   宋喜忙拿着火把跟了进去。   这间石室进门后便是向下的一层层的台阶,台阶不断的向下在房间的中间形成了一个锥形,这样的房间既不能放东西也不方便住人,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石室的四面墙绘着蓝天白云,不是仰望,而是平视的,天花板则是一层层蓝色的藻纹。   三个人绕着石室走了一圈,想不通这里到底能用来做什么。   阿木依看着往下的一层层石阶,跃跃欲试:“我想下去看看。”   “别啊,小心有机关。”宋喜一听就急了,刚才那个怪虫的出现,让他觉得地方说不出的古怪。   从他们进入地下到现在,走的地方虽还不多,可每一处都精美华贵气势不凡,这样一个地方怎么说湮灭就湮灭了呢?   阿木依把宋喜的话当耳边风,快步沿着台阶往下走,宋喜看了崔怀一眼,崔怀似乎一点阻止阿木依的意思都没有,宋喜心中叹了口气,拿着火把跟了下去。   到了台阶的最下面,这里是一个可供两个人站立的正方形的地方,地上有一朵嵌在地板里面的金莲花。   宋喜看着这朵金色莲花,伸手去抠了一下,能摸到凸出可却抠不动:“这个带出去能值不少钱吧。”   阿木依用油灯的光仔细的看了看,蹲下去摸了摸,他将手里的油灯递给宋喜:“你走开。”   宋喜有些疑惑的一手拿油灯,一手拿火把退上了台阶。   难道阿木依有什么发现?   阿木依在那个方形的地方挨着摸了一遍,伸手压了压地面,若有所思的盘腿在地上坐下,然后手沿着金色莲花摸索了一会。   宋喜看到金色莲花从地面冒了出来,一瓣一瓣的展开,将阿木依托在最中心,然后凸出了地面缓缓的升起来,在离地面三尺左右的地方,绽放成一朵炫目的金色莲花。   就在阿木依被莲花托起来的时候,房间的天花板也发生了变化,竟有无数小光柱投下来,整间房间都笼罩在一片光华之中,显得迷幻又神圣。   在金色莲花之中盘腿而坐的阿木依,身外更是像笼罩了一层圣光,显得庄严神秘。   宋喜仰着脖子看:“乖乖,要不是知道你是谁,我都想跪下磕头了。”   阿木依环顾了一下四周:“我觉得我就是神。”   崔怀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他挥挥手:“阿木依,别玩了,下来!”   “我不知道怎么下来啊。”阿木依忙伸手在莲花中找机关。   过了一会,金色莲花缓缓的降下来,房间中的光柱也随之消失了。   金色莲花收拢陷入了地板下面,阿木依摸摸自己身下,有些依依不舍的站起来:“你说这里是用来做什么?冥想?”   “冥想的话也场面也太大了吧?”宋喜抬头去看天花板,火光只能朦胧的看着天花板上一层一层的藻纹,真不知道刚才的光柱都是从哪里来的:“这地方太奇怪了,从刚才的北辰七星到这里,都偷着古怪,真不知道八百年前的明炎圣火宫到底是做什么的,反正这地方透着一股子邪气。”    31 声音   “走吧。”阿木依看了一眼莲花,刚才他摸过是纯金的,可这么大一块金子根本搬不出去,而且胡乱的去撬这个东西,应该会破坏这房间里的机关吧。   这间房间已经是这段走廊的尽头了,出了房间只能往回走,可往回走就回路过那个石柱,也就回遇到那只怪虫。   宋喜跟在崔怀身后,心中一千万个不情愿的往回走,可又不能不跟着走。   他们走到走廊的分岔房间,石柱上的怪虫却不见了。   刚才他们从左边过来的,现在还有前面和右边的走廊没有走过,不等宋喜提建议,崔怀已经直接往前走了。   宋喜有些哭笑不得的对阿木依说:“我怎么觉得崔大哥是认识路的呢?”   “别废话。”阿木依举着油灯快步跟在崔怀身后,他看了一眼崔怀的背影,低声说:“师父……心情不太好,你别乱开玩笑。”   宋喜默了一默,也想到了,既然这里真的如蹇老头所说有这么一座恢弘的地宫,那么五十年前崔怀背信弃义的事,莫非也是真的?   这一边的走廊尽头也有一扇石门,门上同样刻着绚丽的花朵。   宋喜看着阿木依去开机关:“你们说,是不是因为沙漠里的花太少了,所以明炎圣火宫的人爱会喜欢用花朵做装饰?”   “龙头泉和凤头泉经年不涸,说明这地下有暗河,而且水量很充足。”进入地下以后就没怎么说过话的崔怀突然说:“也许这里几百年前是一片绿洲,绿草如茵,鲜花满地……”   说着他闭上眼睛靠在门边的墙壁上,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样子。   阿木依开过一扇石门以后,再开这扇石门已经是熟门熟路了,很快他就将门给打开了,门一开,他就挑着油灯往里张望,才看一眼,他就倒吸了一口气。   阿木依这个动作让宋喜和崔怀的神经有绷紧了,崔怀将剑横在身前,宋喜将匕首拔了出来,一只手拿着火把一只手抓着匕首,眼睛死死的盯着石门后的一片漆黑。   阿木依转过头来,表情不像是惊恐,反倒像是惊喜,他用有些颤抖的语调对崔怀说:“师父,你快看!”   崔怀从宋喜手里拿过火把走进石门,宋喜也忙跟了进去。   石门之后是一间很大的石室,石室里放着一个一个的架子,架子上放的东西让这三人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架子上放的是各式各样的武器。   什么长枪短剑狼牙棒,金钩银斧紫金锏,宋喜认识的不认识的,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应有尽有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宋喜看看这样,摸摸那样,真恨不得将所有东西都给搬回去:“我听说兵甲排行第一的那柄秋水长庚剑,有人出价到三百万两,你们说这里随便拿出去一件东西,那不都得价值百万以上啊。”   “武器是死的,人是活的,没有精妙的武功相称,再厉害的武器也只是废铁。”崔怀拿起一柄短刀,仔细的看个中铸造的工艺。   阿木依则偏重看暗器之类精巧的东西,他一边看一边赞叹:“天啊,看看这里,这个,这个,哇,天啊,天啊。”   宋喜左看看右看看,他武功也不太高,对兵甲也不太了解,看着什么都是金光灿灿的一堆金子。   不过,这里又有马匪,又有怪虫,他们身在这么一个神兵奇甲库中,不找点东西防身说不过去啊,而且出去了还可以变现卖钱呢。   宋喜走到阿木依旁边,一边翻看架子上的东西,一边对阿木依说:“你看看有没有能用的,拿上两件防身,那些虫子看起来不是吃素的,那些马匪也是,等找到了财宝,说不定直接杀了我们三个灭口呢。”   “人生有几个五十年啊,除了蹇老头那个变态,我真想不出谁还会穷其一生的等着。”阿木依将一个袖箭从架子上拿起来。   宋喜看到架子上有个银色的球,他觉得好奇的拿起来,仔细一看才看到这个球是用无数细小的叶片状的银片组成的,他觉得精致又新鲜,随手抛给阿木依:“你看这是什么?”   阿木依伸手去接却接了一个空,银色小球擦过他的手边,在空中分散开来,化作一道银色的光,光轻轻的拂过阿木依的手臂落在地上,又合成了一个银色的球。   阿木依弯腰去捡,却看到自己的袖子上晕出一抹血色,他忙拉高袖子查看,看到自己的胳膊上出现一道极细的伤口,血从伤口流出来。   宋喜走过来一看,发现阿木依受了伤,忙从里衣上撕下一根布条替阿木依裹伤口,他满是愧疚的说:“我真不知道那个小玩意有这么厉害。”   “幸好你不会用,要不我整条胳膊都没了。”阿木依看看地上的银色小球,他自己也很意外,这个小球居然有这样的锋利和变化,他不但不生气,反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这里全都是宝贝啊。”   听到这边的动静,崔怀从另一边快步走过来:“你们怎么了?”   “我随手抛了个东西,没想到把阿木依给弄伤了。”宋喜看自己手上沾了阿木依的血,这里也没有水可以清洗,他干脆胡乱的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   崔怀的表情有些古怪:“明炎圣火宫制作武器的技艺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我觉得这已经不是常人可以企及的了,这里的东西你们不要乱动。”   他目光有些怔怔的看着身边架子上的一柄弯刀:“我本以为自己制作武器的技艺可以称得上是略窥门径,可我制作的东西如果放到这里一比,简直连小孩子的玩具都不如。”   崔怀这么说是太妄自菲薄了,也难怪,这里虽然有一些普通的兵器,可更多的却是崔怀从来不曾制作过的精妙的兵甲,而且从用料到制作的技艺,无一不让他这个行家感觉到自己的不足。   宋喜看崔怀满脸的沮丧和失落,他搜肠刮肚的想找两句话来安慰一下崔怀。   就在这个时候,宋喜听到了一个声音。    32 不是吃素的   那个声音像是干枯的树叶拂过地面,声音非常的细微,可这里太安静,安静的让不光是宋喜,就连阿木依和崔怀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宋喜紧张的拿起崔怀放在架子边上的火把四下查看,这一看看得他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刚才不见踪迹的怪虫,现在就在离他们不到一尺远的地方,头上的触须几乎能碰到崔怀的脚。   崔怀刚才去看架子上的武器时,将自己手里的巨剑随手给放下了,现在附近架子上都是一些暗器之类轻巧的武器,崔怀用着也不顺手,看着近在咫尺的怪虫,三个人惊的又想跑又不敢动。   这怪虫似乎对他们格外的有兴趣,在三人的脚边游走,用触须去触碰三个人,似乎对他们的兴趣不是将他们给吃掉,可却又没离开的意思。   三个人僵硬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宋喜心里直发毛,难道是刚才阿木依受伤的血腥味把这只怪虫给引来的?   “跑!”崔怀猛地将身边的架子推向怪虫的身体,让整个架子砸向了怪虫。   宋喜将手里的火把砸向怪虫的头,然后和阿木依一起转身往石门跑,崔怀也大步流星的追了上来,三人也顾不上看身后的怪虫有没有被架子给砸中,头也不回的跑出石室。   阿木依一出来就立刻启动机关将石门给关上,然后惊魂未定的靠在门上大口的喘气。   三个人靠在门上,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宋喜一屁股坐在地上:“真可惜了这一屋子的神兵利器。”   阿木依的手一伸,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油灯的火光下给他们看:“我拿了这个。”   他手中竟然是刚才宋喜无意间打伤他的银色小球。   崔怀看着银色小球,神情有些复杂,但最后还是说:“能拿到也是你的缘分,你留着吧。”   他知道自己这个徒弟一向醉心暗器机关,让阿木依丢掉这么难得的东西是不可能的,而且自己的巨剑忘在了石室里,有了这个银球在,危急时刻或许能有点用处。   “听说好的兵器都是不见血不归鞘的,它见了你的血又被你带出来,那就是认你当主人了,你好好收着吧。”宋喜笑嘻嘻的把手一转,一枚银戒指出现在他的掌心。   这枚戒指因为时间太长而氧化成了黑色,可还是能看出界面上雕着一只威武的豹头,豹头的眼睛不知道是用什么宝石镶嵌的,绿油油的很是好看。   阿木依接过去看了看,没看出机关在哪里,他把戒指还给宋喜:“等出去以后你再让我仔细看看。”   “行。”宋喜试了试,将戒指套在自己左手大拇指上,只有这个指头才大小刚合适。   刚才虽然惊险,可能拿到一件东西也算没白白被惊吓一场了。   崔怀这下不高兴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随便拿这些东西,或许会招来祸事的!”   “崔大哥,这都是无主之物,能者得之,我能拿到也是缘分啊。”宋喜可不会把戒指给丢下,他忙转开话题:“我觉得那个虫子也不是那么可怕,看它都到我们旁边了也没动静,也许它是吃素的。”   刚说完他就听到走廊另一端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的向着他们的方向过来。   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还有两只火把的火光,火光明灭不定是因为拿着火把的人正在拼命的狂奔。   冲着他们跑过来的人是豁嘴和另外三个马匪。   豁嘴借着阿木依手里油灯的火光隐约认出了他们,看到他们身后紧闭的石门,他大声的喊:“快把门打开!”   他的话音刚落,他一条身后的黑暗中一个影子,以迅雷之势打向他的后背。   豁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刺中了,他手中的火把掉到了地上,他的人被挑到了半空中。   借着火光他们看到将豁嘴挑起来的是一条尾巴,一条带着倒钩的尾巴,一条属于那种奇怪的虫子的尾巴。   尾巴从豁嘴的前胸穿出来,带着血将豁嘴挑起来在空中甩了两下,豁嘴的头已经歪向了一侧,刚才这一击是致命的一击,他甚至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其他三个和豁嘴一起跑过来的马匪,被溅了一脸一身的血,其中一个吓得直接瘫软在地上,其他两个咬了牙拼命向宋喜他们跑过来,可没跑两步就像豁嘴一样,变成了那种怪虫尾巴上挂着的肉串。   一只怪虫有两条带倒钩的尾巴,眼前四个人都被挂成了肉串,来的应该不止一只怪虫。   宋喜三人紧贴着背后的石门,石门后面那只不知是死是活,开门躲进去只怕也难逃一死,真是难以抉择。   火把落到地上,火光显得暗淡了许多,四只怪虫出现在这随时可能熄灭的火光之中,其中两只的尾巴上挂着尸体,这两只把尾巴放低,其他两只过来撕咬着将尸体从尾巴上拖下来,然后四只怪虫埋头在尸体上开始啃食。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走廊里。   阿木依靠着石门也不敢出,他侧头不敢去看:“谁刚才说那些虫子是吃素的?”   宋喜看着火光中血肉横飞的残忍画面,他闭上眼睛,可耳边还是怪虫窸窸窣窣的啃食声,他觉得心里堵得慌,脑子里却在飞快的盘算着:“你们看啊,刚才那只怪虫都到我们身边了,只要我们站着不动就没有攻击我们,也许这些怪虫直攻击动的东西呢?我觉得我们就这么站着,绝对不能跑,只怕一跑才会真正的坏事。”   “那,那我们就信你一次。”阿木依想想刚才那只怪虫的确没有攻击他们,反正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姑且暂时相信宋喜吧。   崔怀也没别的主意,他看着被吃成残尸的马匪,叹了口气:“人为财死。”   宋喜跟着叹了口气:“可他们连财宝的边都没摸到就死了。”   背后倒是有一屋子的无价之宝,可给宋喜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打开石门去拿啊。   他若有所思的对崔怀说:“崔大哥,也许当年杀死蹇老头的爹和林队正的,根本不是崔大叔,而是这些怪虫,因为当时崔大叔太害怕了,所以逃出去后才会一言不发的离开,从此对这里的事情绝口不提。”   崔怀一听,有些释然的说:“也许我爹根本不希望我知道这里的秘密,也不希望我到这里来。”   前面走廊的地面已经被血染红了,浓烈的血腥味让着静寂的地宫显得更外的阴森,地上的一只火把火苗闪烁了一下,熄灭了。    33 死路   那些怪虫们将那四个马匪的尸体分食以后,对这边三个人开始有了兴趣,带着一行血迹想这边爬了过来。   三个人吓得动也不敢动。   四只怪虫围着他们在石门前爬来爬去,触须晃动着,对他们很有兴趣却又没立刻攻击他们。   这些怪虫在宋喜面前停留的时间最长,一股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宋喜却不得不屏住呼吸强忍着。   就在三个人快忍不住的时候,四只怪虫转身向来的方向快速爬了过去,就这么简单的放过了他们三个。   “吓死我了。”宋喜扶着石门只觉得自己腿发软。   阿木依一身冷汗的看着那些快速爬走的怪虫:“真的是站着不动它们就不会被攻击,宋喜,算你猜对了一次。”   “我们走吧。”崔怀领头往前走,走到那些马匪的尸体残骸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从地上捡起那只剩余的火把,照着前面的走廊大步往前走。   阿木依闭着眼睛从残尸旁边跑过去,宋喜本想拿地上马匪的一柄长刀,可看到长刀全浸在血泊中,旁边又是支离破碎的尸体,他觉得一阵反胃,一咬牙也快步从残破的尸体旁边走过去。   走到半道上,崔怀看到地上有一柄马匪扔下的大刀,他弯腰捞在手里,继续往前走,到了走廊分岔的地方,崔怀站住了,他若有所思的看向他们还没有走过的那条走廊。   那些怪虫啃食马匪时身上沾了血,爬过地上留下了些许血迹,宋喜看到这些痕迹正是爬向他们没去过的那条走廊。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刚才残忍的一幕还历历在目,阿木依不想再往里面走了:“师父,我们又不是为求财而来,现在已经弄清楚了,五十年前是这些怪虫杀了其他人,而不是师公背信弃义下的毒手,师公当年一定也是吓坏了,所以才闭口不言,我们还是趁着这些怪虫吃饱了没精神搭理我们,我们赶紧出去吧。”   右边的走廊就是出去的通路,到了走廊的尽头跳下曾经蓄养猛兽石室,从北辰七星走出去,就可以直达剑庐,就可以离开这深不可测的地宫了。   宋喜倒是想进去再看看,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对付那些怪虫的诀窍了,只要站着不动就行了,毕竟五十年才有一次的机会,就这么走了就太可惜了。   不等宋喜说话,崔怀已经决定了,他一挥手中的短刀,半边火把被他这一刀削断了飞起来,直接落进分岔路口的石柱上那个碗状的容器里,容器里应该还残留着油膏,火把一落进去立刻就点燃了油膏,火光让这阴暗的走廊多了一些暖意。   就在石柱被点燃之后,每一条走廊都传来机关启动的声音,惊得宋喜他们三个背靠着石柱紧张的看着四条走廊,不约而同的握紧了手里的武器,全神贯注的戒备着。   随着机关声,隐藏在走廊墙壁上的灯台纷纷露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机关,这些灯台露出来的时候都是点燃的,无数火苗让四条走廊立刻变得十分明亮。   阿木依看得目瞪口呆,绕着石柱走了两圈,却也一时看不出机关巧妙之所在。   崔怀犹豫了一下,抬腿往他们没有走过的走廊走去。   没走几步,宋喜看到地上有一个水囊,从式样上看是马匪们惯用的那种:“豁嘴他们应该是从这个方向跑过来的。”   地上还有些许浅浅的血痕,怪虫们也是向着这个方向走的。   崔怀看来也觉得只要站着不动,那些怪虫就不会攻击他们,听了宋喜的话以后,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往前走。   阿木依和宋喜紧紧的跟在崔怀身后,眼下不用再拿火把和油灯了,他们两个都握紧了各自的武器,两柄锋利的匕首。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前面的走廊有出现了分岔,可崔怀这次却跟着地上虫子爬过的痕迹走,根本不管其他的走廊,一心一意追着那些虫子走。   阿木依拿出一块萤石,在他们走过的地方做下隐秘的记号。   “你快点啊,你做那些记号有用吗?萤石做的记号得在黑暗中才看得到,这里这么多灯火,你做了也是白做啊。”宋喜大步跟着崔怀走,心里还是有点埋怨崔怀是个死心眼,他们完全可以走一条看起来更安全的路啊,何必和那些虫子们死磕呢,现在那些虫子是吃饱了,保不齐待会肚子饿了,也不管他们三个动不动了,直接把他们三个也给吃了呢?   走到后面,虫子爬过的痕迹越来越多,最后他们也分不清到底那条走廊才是虫子刚爬过的,崔怀这次已经下定了决心似的,别的走廊都不管,只走正对面的那条走廊,他心无旁骛的走着,一直走到尽头,尽头是一条向上的石阶。   宋喜他们站在石阶前。   石阶往上十多米的地方就可以看到沙粒了,再借着火光往上看,可以看到这条向上的石阶顶端都被黄沙给掩埋了。   这是一条死路。   宋喜看着这条石阶:“这里会通往哪里呢?”   阿木依摇摇头:“不知道。”   这里相较于前面的走廊,又变得精致了起来,走廊的墙壁上都雕刻着绚丽的花朵,石阶的有些地方看起来有些光滑,看起来是长期有人走动留下的痕迹。   又或者,是长期有虫子爬过留下的痕迹?   阿木依说:“前路不通,我们还是选其它路走吧,我们只有四个时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   他从腰带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沙漏看了一眼:“我们还是随便看一看就出去吧。”   宋喜也觉得和沙子较劲是浪费时间:“这座地下宫殿更迷宫似的,这台阶上去我看也没什么东西,我们还是换一条路走吧。”   崔怀愣愣的看着前面被沙子堵死的路,声音低哑的说:“我突然想起我娘在我小时候经常给我讲的一个故事。”   这个时候,从他们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34 为什么   脚步声很杂乱,听得出来人很匆忙,他们转头看过去,看到走廊尽头,林晓枫带着几个马匪跑了过来,这几个人身上都带了伤,看起来经过了一番殊死搏斗。   宋喜笑嘻嘻的看着林晓枫:“枫姐,那些虫子是不是很可爱啊?”   林晓枫身边的一个马匪恶狠狠的冲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那是虫子?!那是怪物!”   他从自己的里衣扯下一些布条,随手将自己腿上的伤口包扎起来:“枫姐,这里的财宝我不要了,我要出去。”   林晓枫有些绝望的看着前面被沙子堵死了的石阶,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这才转头对那些情绪浮动的马匪说:“我也想出去,可路呢?”   她目光锐利的看向笑嘻嘻的宋喜,一副看好戏模样的阿木依,还有面无表情的崔怀,她眯了一下眼睛:“你们三个好似一点都不着急啊?难道……你们知道出去的路该怎么走?”   “我们不知道啊。”宋喜当然不肯承认,他指指前面被沙子堵住的石阶:“我们正打算挖沙子呢,努力挖一挖嘛,根据我估计,不用五十年就一定能出去了。”   林晓枫低垂着眼睛,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她在石阶前走了两步,在走过阿木依身边的时候,毫无预兆的出手,直接将刀架在了阿木依的脖子上,她嘴角微微上挑,看着崔怀说:“带我们出去,要不我就杀了你徒弟。”   “等等。”宋喜不等崔怀回答,直接喊了出来:“我们是真不知道,再说了,这地宫里不知道还有多少虫子,就算给你们正确的路,你们也未必走得出去啊。”   林晓枫冷哼一声:“那不用你来操心,再遇到虫子,我就把你们三个先推去喂虫子。”   宋喜脑子一转:“哦,跟着你进来那么多人,现在就剩下这么几个,难道都被你推去喂虫子了?”   他看着在旁边脸色惨白的那些马匪:“我看啊,要不是他们几个跑的快,也一定都喂了虫子吧?”   听了宋喜的话,那几个马匪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们几个别听他胡说八道!”林晓枫一看不好,立刻大声说:“这里我们都没来过,有这些凶残的虫子也出乎我的预料……”   她心中念头一转,决定先稳住这几个马匪再说:“五十年前来过这里的,只有蹇老头,他一定是故意瞒着我们,一进来他就带了四个人选了一条路走了,刚才走廊上又莫名其妙的亮了灯,谁知道他还藏了什么事情没告诉我们!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拿了财宝溜走了!”   那几个马匪一听,立刻和林晓枫同仇敌忾了。   其中一个愤愤的说:“可不是啊,我平时看这个蹇老头就阴阳怪气的,这次一定是故意让我们下来喂虫子,他自己卷了财宝跑了!”   另一个也一脸怒气:“我们可不能死在这里!老子出去以后,一定要挖出他的蛋来喂狗!”   林晓枫看自己成功的稳住了马匪,她手上一用劲,匕首在阿木依的脖子上划出浅浅的血痕,她在阿木依耳边,语调甜腻的说:“小乖乖,我相信你是知道出去的路的对不对?来,带着枫姐出去,枫姐一定会好好的疼你哦。”   阿木依害怕的看向宋喜。   宋喜也看出林晓枫这次是横了心了,如果不给他们一条出路,只怕是林晓枫真的会杀了阿木依。   崔怀对阿木依说:“那我们就出去吧。”   说完,他有些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被沙子堵死的石阶。   崔怀的动作落在林晓枫的眼里,她立刻也往后看了一眼,却看不出什么蹊跷来,她推了一把阿木依:“别磨蹭了,走!”   阿木依只好往前走,其他马匪也忙跟了上来。   宋喜和崔怀也不得不跟上去。   宋喜凑到崔怀身边:“崔大哥,你刚才对那个石阶看了又看,难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崔怀说:“我只是想到小时候我娘给我讲的一个故事而已。”   林晓枫轻笑一声,推着阿木依往前走:“崔大哥要是想听故事啊,奴家出去以后,慢慢讲给大哥你听呀。”   崔怀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宋喜看着情形也不好问是什么故事了,大家默默无言的往前走。   就在这个时候,背后的沙子里传来声音,宋喜回头一看,看到沙子在往下滑落,他奇怪的说:“沙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的话音还没落,就看到一只怪虫从沙子里钻了出来,他吓的大叫一声忙贴着墙壁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马匪们吓的赶紧就跑,林晓枫将阿木依拖着挡在自己身前,紧紧的贴着墙壁看着从沙子里钻出来的怪虫,崔怀也贴着墙壁站着不动。   怪虫一出沙子,立刻行动变得敏捷起来,毫不犹豫的追了上来,立刻就刺穿了一个马匪,将那个马匪挂在尾刺上晃荡,其他马匪回头看到宋喜他们贴着墙站,也跟着贴着墙站着不动。   怪虫一条尾巴上挂着一个人,动作慢了一下,可还是不妨碍它游走到宋喜他们身前,它晃动着触须走过崔怀身前,绕着崔怀来回爬了一圈,又在阿木依和林晓枫前面停了一会,走过宋喜身前的时候,更是用触须频频碰触宋喜。   活着的马匪看到这怪虫只是看来看去的,并没有真的甩尾刺杀人,觉得自己跟着宋喜他们学是对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这样一定能保住性命,难怪宋喜他们三个人能走到这里,浑身上下还那么的干净,居然没有被虫子给攻击。   虫子离开宋喜的跟前,游走到一个马匪跟前,却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甩起自己空着的那根尾刺,将这个马匪也穿成了肉串。   这是怎么回事?!   站着不动的马匪也被杀了,这些虫子根本就不是只攻击动的目标,那么,它们为什么没攻击宋喜他们三个人呢?   虫子的尾巴上钩了两个马匪,似乎很满意了,但是却有不肯轻易的离去,它看到旁边还有几个马匪,它嘴上有一对像钳子一样的东西互相碰击发出咔咔的声响。   林晓枫对宋喜怒目而视,咬牙切齿的说:“它这是在召唤同伴,你们给我说!为什么虫子不杀你们?!”    35 领头的   面对林晓枫的质问,其实宋喜也百思不得其解,可这也挡不住他贫嘴:“大约是觉得我们几个细皮嫩肉的没嚼劲,它们还是喜欢你们这个味道的人肉。”   林晓枫才不信他这套胡说八道,怒目而视:“你们一定是得到为了什么宝贝了,都给我拿出来,不要逼我搜身哦。”   刚才林晓枫他们一出现,宋喜就将手上的戒指抹了下来藏在了腰带里,他可怕这些马匪真的来搜身,他笑嘻嘻的说:“要搜的话,我只要枫姐你来搜。”   如果说是他们身上藏有明炎圣火宫的东西,所以那些怪虫才没有攻击他们,那么崔怀身上并没有明炎圣火宫的东西,可那些怪虫仍旧没攻击崔怀,那是为什么呢?   林晓枫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也不理会宋喜,她对还活着的四个马匪下令:“你们都躲到他们身后去,不肯拿出来不要紧,还不是得乖乖给老娘当护身符,平平安安的送老娘出去。”   她手上又用了一份力,阿木依的脖子上又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小乖乖啊,你只要好好送姐姐出去,姐姐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阿木依被林晓枫挟持,其他四个马匪不敢去和林晓枫抢地方,都纷纷躲到宋喜和崔怀的身后,宋喜和崔怀还不能拒绝。   虫子的钳子撞击发出的咔咔声越来越急切,林晓枫听在耳里非常的害怕,这地宫里的宝贝她也是不想要了,只想这离开这里再说。   她推了一把阿木依,背靠着墙壁,让阿木依挡在自己身前,横着往外走:“你们可别想和我玩手段。”   虽然宋喜还想不通那些怪虫为什么三次面对面,都没有攻击他们三个人,可他不确定自己还有那么好的运气,在下一次遇到怪虫的时候,还能侥幸的逃命。   宋喜问自己身后学着林晓枫模样蹭着墙壁走的马匪:“我说,好歹你们在沙漠也是一霸,你们就没和这虫子打打?这虫子也就看着吓人,也许刀子一戳就死了呢?”   宋喜身后的马匪说:“你别说风凉话,我们要不是和它们打过,发现它们刀枪不入,我们怎么会只逃命不反抗呢?”   几个人刚走到第一个走廊的分岔,就看到七八只怪虫从不同的走廊爬了过来,后面好似还有虫子,吓的他们几人贴着墙壁不敢动。   这次这些怪虫都涌到他们身边,爬来爬去的也没攻击,却也没放他们走的意思。   林晓枫的语调有些颤抖,可看到这些虫子真的没攻击他们,她更确定了阿木依他们身上一定有什么宝贝,她在阿木依的耳边甜腻的说:“阿木依啊,告诉姐姐,你们到底得了什么宝贝?”   阿木依忍住了自己伸手去摸腰带里的银球的冲动,他故作镇定的说:“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拿到……大概,大概是我们进来之前用凤头泉的水洗过手,也许是那水能驱虫吧。”   其实他也想不通为什么,可看样子,这些虫子的确是一点攻击他们的意思都没有啊,也许围着他们不走,大概是他们身后有马匪的气息,让那些虫子不太确定,所以才迟迟不走吧。   崔怀这个时候,却突然起了聊天的兴致,他对阿木依说:“阿木依,你还记得小时候,族里老人最爱讲的那个故事吗?”   阿木依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崔怀为什么这个时候提起了这个,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师父,你说的可是圣王和魔王的故事?”   林晓枫感觉到怪虫的触须扫过她的裤腿,心惊胆战的说:“这个时候还提什么破故事啊?”   宋喜却对这个故事很好奇,因为崔怀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在看到那个被沙子堵满的石阶以后,就变得很奇怪,这已经是第二次提起那个故事,所以宋喜非常的好奇。   宋喜说:“你不想听,可我们想听啊,崔大哥,别理她,你讲呗。”   崔怀一开口却说的是一个不相干的事情:“我母亲,是沱沱族人。”   “沱沱族?没听说过啊。”宋喜眨巴着眼睛。   “我母亲这一族的人非常的少,到我母亲这一辈已经不足五人,到我这一辈,纯粹的沱沱族人只有阿木依一个了。”崔怀看着阿木依:“他是我的徒弟也是我的义子,因为我们有一半的血脉是相同的。”   “哦。”宋喜点点头,可还是不明白崔怀为什么要从这里说起。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最肥大的怪虫缓缓的爬过来,它在几个人面前转了两圈,最后停在阿木依面前,然后昂起头用钳子互击发出声响。   其他的虫子也跟着昂起头用钳子互击发出咔咔的声响,走廊里充斥着一片这种声音,让人听了又烦躁又害怕。   林晓枫心一横,使劲推了推阿木依:“我们冲出去。”   宋喜冷笑一声:“你确定能冲的出去?”   能活着出去的路就是不停的直走,前面的那个分岔密布了十多只怪虫,想要直着走过去,他们三个身后藏着的林晓枫和马匪一定会露出来,那些怪虫也肯定会攻击那些马匪……要不要故意诱惑这些马匪走过去,借这些怪虫的尾钩来杀人呢?   这个想法很残忍,可离开地宫以后,宋喜也不敢保证林晓枫不会痛下杀手,崔怀也许还能自保,他和阿木依只怕是难逃一死了。   就在宋喜盘算着该怎么诱导那些马匪的时候,为首的怪虫趴在了阿木依的脚下,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可它的样子实在可怖,让阿木依忍不住往后缩。   为首的怪虫用头去拱阿木依,阿木依被拱的往旁边走了两步,他身后的林晓枫也跟着走了两步,林晓枫想伸手稳住阿木依,可又怕自己动作太大惊动了地上的怪虫,只能放任阿木依被怪虫拱着,一路往他们刚才待过的石阶过去。   宋喜也不得不跟着往那边横着走:“这些虫子到底想做什么啊?”   崔怀若有所思的说:“也许,它们是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36 不甘心   到了石阶前,为首的怪虫用钳子发出两声,其他虫子涌到石阶上的沙堆上开始吐泡泡,一边吐泡泡一边往沙堆里推着泡泡,密密麻麻的泡泡将沙子撑起来,随后竟然撑出一个可供一个人弯着腰过去的洞来。   虫子不断的涌进去用泡泡做出通道,为首的虫子伏在阿木依脚边,将阿木依一拱,直接将阿木依拱到了自己的背上,阿木依一屁股坐在了为首的虫子的背上,林晓枫随机应变一个旋身落在了阿木依的怀里,手里的匕首仍旧架在阿木依的脖子上。   虫子驮着阿木依进入了洞里,等确定没有其他虫子了以后,宋喜和崔怀这才跟着弯腰走进了洞里。   宋喜伸手摸摸洞壁,洞壁上有一层坚硬的东西,应该是虫子吐出来的泡泡化成的,将沙子很好的当在了洞外面。   一路沿着石阶走,感觉走了很久才走到一处石门前,这次的石门却已经开了一半,他们直接从虫子打的沙洞里走进去,等走进去以后,他们才看到一个让人叹为观止的奇观。   一个广阔的,靠虫子吐出来的泡沫切成的墙,撑起来的一个巨大的沙子下面的洞。   这个洞里装了半座城,或者说,装了半座宫殿。   一座华美的白色宫殿,宫殿的顶和屋檐都是鎏金的,大概是地上和墙壁的缝隙都能看到沙子残留的痕迹,大概是因为曾经被掩埋在沙子里,可也因为常年与世隔绝,宫殿的鎏金都还金光闪闪华贵逼人。   可这座宫殿只有前面的广场和大殿在沙子外面,后面的部分都被沙子给掩埋了。   他们脚下是一个很大的广场,广场的中间雕刻着一个极为精美的浮雕,浮雕上是两只凤凰围绕着一团光晕,凤凰的羽毛雕刻的非常精细,走进了一看,这个浮雕竟然是用一整块白玉雕刻的,白玉上有部分红色和黄色,红色的部分雕成了两只凤凰,黄色的部分雕成了一团光,真的是混浑然天成巧夺天工,不光是这精细的雕工,就是这块玉,也是极其难得的。   再往上是一层石阶,石阶的栏杆上都是鎏金的浮雕,在栏杆的最上端竖立着两尊石像,雕刻的是两只肩膀上有翅膀,体态威猛的狮子。   两只怪兽的身后有一根粗大的石柱,石柱上雕刻着鎏金的浮云,这个石柱就是通往石壁上那座璀璨的宫殿的唯一通路。   怪虫们都伏在石柱下面,为首的怪虫将阿木依驮到石柱下面,将阿木依放了下来,伏在阿木依的脚边,似乎在等着阿木依能沿着石柱而上,到达那座华美的宫殿似的。   阿木依站在石柱下面有些为难:“师父,我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武功了。”   崔怀一只手抓起阿木依,一只手抓起宋喜,施展轻功,用石柱上雕刻的浮云借力,凭着一股气上了石柱顶上的平台。   平台之后是一座高大的宫殿,白玉铺就的地面,砌成的墙壁,鎏金的大门,琉璃镶嵌的窗户,富贵而不俗气,华美而又精致。   宋喜三人借着平台上的火柱的光华,看得是目瞪口呆。   宋喜说:“我当年也去京城玩过,站在皇城脚下看过,那瓦也只是琉璃瓦,可这屋顶看起来,可是鎏金的啊,光这一项看起来就够有钱的了。”   平台的地面镶嵌了火焰形状的红玉,可工艺极其的好,走过去感觉不到丝毫的不平整。   阿木依甚至蹲下去用手摸这些镶嵌:“就从这工艺看来,真是精美啊。”   这个时候,林晓枫也凭借自己的轻功跳了上来,她身上有些许血迹,可以看出刚才在下面一定发生了什么。   宋喜走到平台的边缘,趴着往下看,看到怪虫们涌在一起抢食着什么,看样子应该是那四个马匪的尸体,看来离开了他们,那些怪虫又恢复了嗜血的本能,可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攻击他们呢?   宋喜皱着眉头看向崔怀和阿木依,阿木依还蹲在地上摸浮雕,而崔怀则神情古怪的看着宫殿的大门。   宋喜觉得崔怀知道些什么。   这个时候林晓枫已经恶狠狠的看了他们三个人一眼,她左右看看,确定了这上面并没有怪虫,她提着匕首往宫殿的大门走。   这次宫殿的大门却没有机关,林晓枫轻轻一推,就将这个看起来非常沉重的大门给推开了。   宋喜看到林晓枫往里走了,他忙叫上阿木依和崔怀跟了上去。   大门之后是一个大厅,大厅里就像他们之前打开过的那间石室一样,天花板上脱下来一缕一缕的光柱,让整个大厅笼罩在一片神圣的光华之中,一条通往正对大门的宝座的通道一整个都是黄金铺就的,上面用红宝石镶嵌出一只巨大的凤凰。   两边各有一派高大的柱子,柱子上面用红玉镶嵌出火焰般的浮云,两边的墙壁上也有黄金镂刻的图案,整个大厅只有三个颜色,极其简单的白,极其耀眼的金和极其浓烈的红。   宋喜看得不禁有些恍惚,他缓步走到最上面的宝座上,宝座的椅背很高,椅背的后面有一面用白色水晶镶嵌出来的窗户,有光从窗户透出来,照射在黄金的椅背上,他背对着椅子,觉得自己可以想象的出来,当年坐在这张椅子上的人,看起来是何等的高大和神圣。   崔怀站在宝座的台阶下,仰视着宋喜,神情非常的古怪。   阿木依在大厅里四处查看,想看看有没有暗道和机关。   而林晓枫也在大厅里四处转悠,想找一些可以带出去的金银珠宝,可这一整个如此华贵的大厅,却没有什么细小的东西可以让她带走,失望之余的她一生气,用匕首去撬地上镶嵌的红宝石。   崔怀走到宝座边上,伸手摸了摸宝座,他叹了口气:“我们进来也耽搁了不少时间了,再不出去只怕机关会关上了,我们走吧。”   宋喜一听,觉得很有道理,这里虽然华美,可没吃的,也没喝的,如果剑庐入口的机关关上了,那他们呆在这里也只有一条死路,他走过去拍拍抱着柱子的阿木依的肩:“走吧,再看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阿木依伸手敲打着石柱:“这些柱子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啊,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机关。”   宋喜将他从柱子上拖了下来:“五十年以后再来开机关,再不走我们就得全死在这里面了。”   “我不走,不拿到财宝我不走!”林晓枫这个时候丢开手里已经崩了口的匕首,左右看了看,神情疯狂的冲到宝座上,她斜着倒在宝座上,手摸着纯金的宝座:“我不要,我二十多年的时间在大漠里,过着那样的日子,我不要这么空着手出去!!!”    37 死路?活路?   林晓枫在宝座上撒泼,又掐又咬,恨不得能将纯金的宝座给弄下一块来带走,可纯金的宝座很厚,她使出吃奶的劲也只能啃出浅浅的牙印来,她不死心的转而伸手去抠宝座上镶嵌的明珠。   最大的那颗珠子约莫有拳头大小,林晓枫别的珠子都不看,直接伸手去抠那颗最大的,她双手十根指头使劲的去抠,谁知道竟让她将那颗珠子给抠下来了。   可掉下来的珠子竟然只有半颗,并不是完整的,她还没来得及开心的大笑,就失望的将珠子给扔开:“半颗?半颗不值钱的!”   珠子在地上斜着滚了一圈,滚到了宋喜的脚边,宋喜借着大殿里投下的光柱,看到斜歪在地上的半颗珠子竟然有一层一层的荧光。   能够镶嵌在这个大殿的宝座上的东西,应该是难得的宝贝才对,半颗珠子的确不值钱,也许这个珠子的价值不是在价钱上,也许……宋喜弯腰将这半颗珠子捡了起来。   抱着柱子的阿木依突然松开了身前的柱子,他皱着眉头看面前的珠子:“里面有声音,好像是……机关启动了。”   柱子上火红色火焰一般的云彩突然在柱子上转动了起来,地面随之传来一阵震动,将趴在宝座上想去抠别的珠子的林晓枫直接给震到了地上,其他三个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弄得几乎站不住。   内力最浅的阿木依跌坐在了地上,害怕的尖叫了一声:“地龙翻身了!!”   大殿柱子的火焰云一块一块的往下落,地面的震动也越来越剧烈,天花板上也有碎石开始往下落,大殿中的一根柱子在震动中开始崩塌。   “不好!快跑!”宋喜一把抓起身边的阿木依就往外跑。   崔怀也转身想跑,可看到刚从地上爬起来,撑着宝座又想去抠那些珠子的林晓枫,想着一起进来的马匪虽然可恶,可被虫子也杀了不少,眼前这个女马匪头子虽然可恨,好歹是个活人,让他丢下一个活人,还是一个女人就这么跑了,他的确有些做不到,他一个跨步走过去拦腰将林晓枫给抱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大殿外平台下的柱子已经崩塌了,通往下面的唯一通路没有了,宋喜和阿木依站在平台上正一筹莫展,背后随着崔怀跑出来的脚步声也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平台都往下垮塌了,平台上站着的四个人也随着整个平台往下掉落。   林晓枫吓的尖叫起来:“啊~”   刚才的震动让平台下的虫子都逃走了,也让虫子制造出来的洞穴开始坍塌,上面的沙子像瀑布一样从崩裂的缝隙里流下来,地上已经聚集了一些沙子,他们正好掉在了沙子上,虽然因为平台的碎石受了一些皮外伤,可好歹保住了性命。   四人忙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查看身上的伤势,拼命的往虫子用泡沫制造出来的通往地宫的通道跑。   这个通道也开始出现崩裂的痕迹,他们必须赶紧离开,否则很有可能就这么被上面漏下来的沙子给活埋了。   林晓枫走在最后面,在进入通道之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背后华美的大殿正在快速的坍塌,金光闪闪的屋顶已经垮塌了一半,洞顶漏下来的沙子像暴雨一样倾泄,眼看着就要将整个地方掩埋了。   崔怀走了几步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回头催了一句:“走吧。”   林晓枫一咬牙,深吸一口气,决然的转头弯腰沿着石阶往下跑。   宋喜他们从通道回到了地宫,此时的地宫也开始震动和坍塌了,在这里一样不安全,他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不得不开始拼命的跑。   一直向前就可以到达以前地宫蓄养猛兽的石室,四个人在走廊里以最快的速度跑着,一边跑一边还要躲闪掉落下来的碎石。   好在之前在地宫里神出鬼没的怪虫此时都不见了,应该是感觉到了这里的变化,纷纷逃命去了,这也让他们在逃跑的时候少了一些阻难。   他们拼命的跑了三个分岔口,却赫然发现前方的走廊被落下来的碎石给堵死了,这也是将最快速简便的离开地宫的路给堵死了。   宋喜跑过去推了一下石头,石头纹丝不动,他着急的看着身边也来伸手推石头的崔怀:“崔大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其他的路他们也没走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走,这个地宫看起来道路繁复如同迷宫一样,毫无目的的走也许根本走不出去,何况现在地宫已经开始在坍塌了,这也让他们活着出去的几率变得更小了。   不等崔怀回答,走廊的顶上随着新一阵的震动落下来许多碎石,四个人忙凭着本能躲闪,崔怀和宋喜跑进了左边的走廊,阿木依和林晓枫跑进了右边的走廊。   哪一条是活路?   哪一条是死路?   阿木依着急的对着这边喊:“师父!宋喜!”   崔怀咬了咬牙,看着分岔路中间纷纷下落的碎石:“各走各的,等出去以后在黑石镇会合。”   宋喜看着阿木依深吸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这个约定能不能实现,不过不到最后一刻,他不能放弃,他对阿木依喊:“你一定要出去!我们也一定会出去!”   碎石还在往下落,崔怀一咬牙转身就走,宋喜也忙跟了上去。   宋喜看着崔怀的背影,总觉得崔怀的背影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是担心阿木依,担心他们能不能出去,还是……进入这个地宫后不久,崔怀就变得非常奇怪,特别是看到那个石阶以后,崔怀到底还知道些什么?他知道的秘密能不能帮他们逃出去?   崔怀看起来似乎知道路,又似乎不知道,他躲闪着碎石毫不犹豫的往前走,宋喜也只能跟在他身后往前走,走向不知道是死路还是活路的前路。   这地宫如同迷宫一样,不停的有分岔,有转角,每一处都好似一模一样,可又好似不一样,每一处都好似刚走过,可每一处都好似没来过。    38 往昔   宋喜和崔怀跑来跑去也没找到出路,宋喜一边喘着气一边跟在内力深厚的崔怀身后:“崔,崔大哥,我觉得我们好像在绕圈子啊?”   崔怀又往前跑了几步,往右一转:“只能碰运气了……不过,这次我可以确定,这条路我们绝对没走过。”   走廊的地上有一具尸体,仔细一看,竟然是蹇老头的尸体。   蹇老头的右腿没有了,也不知道是被落石砸断的,还是被怪虫给咬断的,地上可以看到一路血痕,他死都死了还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一个包袱。   崔怀本来已经从蹇老头的尸体旁边走过去了,可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又退了回来,从蹇老头怀里拽出那个包袱,他将包袱布给打开了。   宋喜喘着气跑到崔怀身后,正好看到崔怀拆开了包袱,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包袱里面放着的是一片片瓷片,瓷片是白色的,烧的很薄,在烧之前上面写了字,这些蓝色的字被永远的烧铸在了这些瓷片上,可这些字很怪异,不是本朝惯用的文字,宋喜看了一眼,竟然一个字都不认得。   “果然,果然如此!”崔怀大笑了几声,可笑声不像是开心,倒像是癫狂,然后他突然收住了笑声,怒气冲冲的将一整个包袱的瓷片都举起来砸到了地上:“果然如此!”   说完他像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拳打在了身边的墙上。   宋喜不知道崔怀为什么生气,他眨巴着眼,搜肠刮肚的凑出一句话:“崔大哥,我们还是想办法先离开这里吧。”   别说他们现在找不到回到有北辰星的大厅的路,就算能回去,从时间上算,只怕剑庐的通道也应该关闭了。   宋喜心中充满了恐惧,他害怕自己就这么死在了这个如迷宫一般的地宫里。   “我们出不去了,我也不想出去了。”崔怀的表情充满了疲惫,语气也是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崔怀的头上一块大的碎石落下来,宋喜毫不犹豫的扑过去:“小心!”   宋喜将崔怀扑在地上躲过了落石,可就在他们倒地的一瞬间,地上突然出现了几道裂缝,他们撞击在地面的冲力,直接将地面给撞塌陷了,他们两个人就这么落到了下一层。   这一层是一个溶洞,下面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头,好在内力深厚的崔怀被宋喜扑在身下,两个人才没受什么伤。   “崔大哥,你没事吧?”宋喜有些不好意思的从崔怀身上下来,本想救人的,没想到直接将两个人扑倒了地下,还将崔怀当成了肉垫。   他左右看了看:“好像那边有水声,也许会有出路。”   崔怀在黑暗中没有说话。   宋喜往有水声的方向摸了过去,有一条狭窄的石缝,他试了试,勉强可以钻进去,崔怀虽然比他高大一点,想来使劲挤一挤还是可以的,而且从石缝里有风吹过来,外面有通路的可能很大,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还不如搏一搏。   他忙招呼崔怀:“崔大哥,往这边走,这边能出去。”   “我不想走了。”崔怀语气中透出一股子生无可恋的意味。   宋喜听着碎石往下落的声音,心里着急的不得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线生机,怎么能说不想走呢,他摸到了崔怀身边:“崔大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可我知道,人生虽不如人意,可我们总有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不是?”   他说话的时候,右手摸着自己左手手腕上的红绳,那是他离开归雁山庄的时候,苏远琴给他的,为了远琴他也不能死在这里,他要活着出去,亲手教训害了他的小厮,然后扬名立万风光万千的回去迎娶远琴。   “如果你知道自己不过是你父亲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才会娶妻生的孩子,你觉得自己还有活着的意思吗?”崔怀叹了口气。   宋喜虽然觉得疑惑,这件事怎么扯来扯去又扯到了崔山呢,可这个问题也触及到了他的心事,他说:“崔大哥,你比我好啊,我以为的父母根本不是我的父母,我以为的亲人结果全都变成了陌生人,我连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我不是孤儿却比孤儿还孤单,因为我曾经有过的亲情,友情和爱情,在一夕之间全部都没有了。”   崔怀听宋喜的语气真诚,顿时也有了点好奇心:“我在荒山野岭救了你,可你从来没提过自己的身世。”   宋喜苦笑了一下:“我被归雁山庄误当成了他家恩人的孩子养大,就在你救我的前一天,真正的秋家后人来了,我就被扫地出门了,跟着我离开的小厮趁着我喝醉了,捅了我一刀将我扔下深山,如果不是遇到你,我现在已经早就死了,崔大哥,我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可我觉得,既然上天现在还不要我们死,那么我们就该活下去,活下去才能改变遗憾,才能没有遗憾。”   “可只要我和阿木依都死了,那么,就算这个宫殿没有坍塌,就算还有人能进来,也不可能再活着离开了,明炎圣火宫的秘密,就会真正的掩埋在黄沙之下了。”崔怀说:“也就再也不会有人为了它而死了。”   宋喜听得一头雾水:“这明炎圣火宫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因为我和阿木依是沱沱族最后的两个人了,我只有一半的沱沱族血脉,可阿木依是最后一个纯粹的沱沱族人。”崔怀突然又提起了这件事。   宋喜想到之前在看到被沙子掩埋的石阶时,曾经很古怪的问阿木依记不记得族里的一个传说,他眨巴着眼:“啊,对,你之前还提过什么族里的传说,这个和明炎圣火宫有什么关系呢?”   “沱沱族有个传说,说沱沱族是光明之神的后裔,光明之神在沙漠之中有一座世上仅有的宫殿,华美的只有神仙才有资格住,沱沱族的祖先都曾住在这个宫殿里,可有一天,光明之神的弟弟黑暗之神欺骗了光明之神,将整个宫殿和光明之神掩埋在了沙漠之下,沱沱族的祖先只能逃出来,在黑石镇安家落户,没有了光明神的神光照耀,他们也从神变成了人。”崔怀说:“以前,我从来没有把这个传说和明炎圣火宫联系在一起,可现在想起来,沱沱族的祖先,应该就是明炎圣火宫的故人。”   他叹了口气:“本来我还不太确定的,可看到蹇老头拿的那些瓷片,我立刻就确定了,因为那些瓷片我爹的墓里也有,以前我爹说是从剑庐挖出来的,现在想想,应该是他从地宫带出去。”    39 隐姓埋名   宋喜听得倒吸了一口气:“那,那也说明崔大哥你制造武器的天赋,那的确是有渊源的。”   崔怀闷闷的说:“蹇老头猜测我爹是为了躲避他才隐姓埋名的到黑石镇安家,他错了。”   他语调低沉的说:“我爹到黑石镇是为了找寻沱沱族的后人,看到蹇老头拿的瓷片我就知道了,因为我爹入棺的时候,唯一的陪葬就是这样的瓷片,这是沱沱族祭天时候的祭文,只有沱沱族的后人才懂得瓷片上的文字,他到黑石镇的时候沱沱族的人已经剩下不足十人,他娶了其中一个,那就是我娘,他所谓的手稿,其实是让我娘解读的瓷片上的文字。”   “啊?”宋喜听到这个,心情也很沉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崔怀。   “我爹也许在五十年前没有杀了那些一起进入地宫的人,可他也不是一个好人。”崔怀的头靠在岩壁上:“我和阿木依是唯一还有沱沱族的血脉的人,只要我们死了,哪怕这次的震动没有彻底毁了明炎圣火宫,没有了我们,任何人进入这个地宫都会被那些怪虫给吃掉,所以,我不想出去了,让我死在这里吧,从此以后,明炎圣火宫就真正的成为一个传说了。”   他苦笑一声:“之前我也没想明白,为什么那些怪虫不袭击我们,后来看到那段被沙子掩埋的石阶,想到族里的传说,我明白了,因为我和阿木依身上流着明炎圣火宫的血,我们是沱沱族人,而你,在武器库的时候弄伤了阿木依,在帮阿木依包扎的时候弄了一些血在你的手上,所以你也有了我们族人的气味,所以那些虫子也不会攻击你。”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你们是明炎圣火宫唯一的传人,你们更应该活下去,这个宫殿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你们族的先祖为什么离开这里我也不知道,那些怪虫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更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无论我们是以多么不光彩的理由来到这个世界,可却一定要笑着活下去。”宋喜深吸一口气,很大声的说:“谁都可以嫌弃我们,可我们绝对不能嫌弃自己!”   他越说越激动:“崔大哥,你想想啊,你可是明炎圣火宫的后人啊,明炎圣火宫啊,多牛啊,我要有你这出身,立刻把这沙子都挪走了,宫殿都清理出来,请几百个仆人,你就是沙漠之王啊。”   崔怀被宋喜说的一愣:“我没那么想过。”   “对,你淡泊名利嘛。”宋喜继续游说崔怀:“你想想看,崔大哥,你可学的是明炎圣火宫锻造武器的技艺啊,你不是说你的技艺还没有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吗?你不是看到那间屋子里的武器也格外的惊艳吗?难道你不想在有生之年,也达到那样的高度吗?”   这倒是崔怀的一块心病,他毕生所喜好和追求的,也不过是铸造技艺的精益求精,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宋喜看自己说到崔怀的心里,他忙继续说:“崔大哥,想想看你那块天外飞石,你可还没能铸造成武器呢,那块石头除了你,天底下谁能让它变成神兵?所以崔大哥,我们一定要出去!”   说到那块飞石,崔怀立刻不想死了,那块石头他琢磨了一年多了,到底也还没能琢磨出最适合的武器来,他的确是放不下啊。   宋喜拉着崔怀往那道石缝走:“崔大哥,我们走吧。”   上面还在震动,溶洞中虽然震动的不是那么明显,可从上面走廊的裂隙里不时有碎石掉下来,上面的宫殿和地宫应该都已经化作一片废墟了,将来就算被人挖掘出来,也不过是一堆破碎的残垣断壁,而那精美的宫阙永远都无法再现了。   真不知道当年设下这个机关的那位明炎圣火宫的主人,是什么样的心思,为什么在他临死的时候没有发动这个机关,反而将这个机关一直留着,留到今时今日呢?   宋喜一边在石缝中艰难的往前爬,一边胡思乱想。   也许是因为当年那位明炎圣火宫的光明王,看到自己如此精美的宫殿城池,一时间也下不去手摧毁,只是将整个宫殿给掩埋在砂砾之下,想让时间和沙漠来见证这个传说之城的辉煌吧。   石缝很狭窄,崔怀爬的比宋喜艰难一点,他必须吸气收腹才能勉强通过。   宋喜听到崔怀的呼吸声,又开始感叹。   崔怀虽然是个性格直爽的燕北大汉,可他的爹崔山却是个非常有心计的人。   当年从明炎圣火宫里拿到瓷片之后,发现居然一个字都不认识,他当下立刻四处打探,结果让他发现这居然是沱沱族祭天的文字,而沱沱族唯一聚集的黑石镇,居然离剑庐不过骑马一天就可以到达,这让他察觉到沱沱族和明炎圣火宫的关系很不一般。   也许在崔山潜伏黑石镇,想寻找合适的人给他解读这些瓷片的时候,他不但认识了崔怀的娘,还发现剑庐就是沱沱族人祭天的地方。   因为剑庐如果在沙漠中能保存的这么完好,至少是有人去打扫的,否则剑庐的龙头泉和凤头泉一定会堆满砂砾的,也许时间让沱沱族人忘记了他们曾经拥有沙漠中最为辉煌的宫殿,可却让他们记住这个剑庐是曾经属于他们族人的。   崔山在用尽心机娶了崔怀的娘以后,等崔怀的娘怀上了,才找了个机会展露这些瓷片,也许当时就托词是从剑庐附近挖掘出来的,崔怀的娘或许以为这真的是在剑庐找到的先祖遗物,就天真的翻译了出来。   崔山看到翻译出来的内容,一时间非常的失望,因为虽然有内功心法,可并不合适他用,他没法因此成为武林高手称霸一方,而且大部分是武器铸造和暗器制作的方法,这样的东西对他一个文士而言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失望之余他将这些东西都交给了崔怀。   也算是误打误撞的让明炎圣火宫的东西,再次回到了沱沱族人的手中吧。   想到这里,宋喜对崔怀说:“崔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就是老天爷看到你们明炎圣火宫的技艺就这么埋没了太可惜了,于是借了崔大叔他们的手,将武器制作的技艺带出去,带到了黑石镇,最后传承到你这个沱沱族人的手上。”   他看崔怀虽然没有说话,可呼吸声明显急促了一些,他继续说:“也许这就是天意,而且是老天爷的善意。”   崔怀叹了口气:“宋喜,我发现你很会说话。”   “我只是爱说真话而已。”宋喜笑了笑,他知道崔怀是真的想通了。    40 再当马匪   两个人在石缝中走着,越走水声越响亮,到了最后,他们摸黑走到了一条河边。   崔怀伸手去触摸着河水:“我们应该是找到暗河了。”   宋喜喜出望外:“那我们就赶紧顺着水漂吧,再怎么也比困在这里强。”   崔怀却很犹豫:“顺着暗河漂也是九死一生的赌运气,暗河的有些河段根本就完全在沙子和岩缝里,如果长时间都这样,我们根本没办法换气,那样的话也是死路一条。”   “那也得赌一赌啊……”宋喜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些犹豫,他蹲下去用手搅搅水,就在这个时候,他脚下一滑,整个人都跌进了暗河里。   宋喜会游泳,刚下水吓了一跳之后,他忙稳住心神开始浮水,不管前面是死路还是活路,既然现在下了水,那就听天由命吧。   漂了不知道多久,周围没有一点可以借力的东西,宋喜赶到非常的疲惫,可又不得不振作精神继续游着,现在的松懈就是死路一条。   宋喜虽然咬牙坚持,可前面突然出现的一块突出来的石头,他被水流送着一头撞了上去,顿时晕了过去。   等宋喜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整个人很难受。   因为他正被人用力的丢上马背,肚子撞在马鞍上,一下子难受的让他想吐。   宋喜睁开眼睛,看到了明晃晃的阳光照在眼前的沙子上,他艰难的扭头一看,看到独眼和几个马匪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上马离开,不远处一个小小的水眼,正是宋喜以往天天来打水的井眼。   不错,这里就是马匪窝惯常打水的井眼,宋喜绝对不会认错的。   宋喜艰难的用干涩的嘴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老子把你从水里给捞出来的。”独眼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冲井眼撇撇嘴。   看来自己落下去的暗河和井眼是相连的,自己运气好居然被冲到这里还被救了起来。   宋喜看到除了独眼以外还有七八个马匪,鹰眼也在其中,他冷笑了一声却引发自己一阵的咳嗽,他忙翻身骑上马背,弯着腰咳嗽。   鹰眼走了过来,递了个水囊给宋喜:“你在里面有没有见到枫姐?”   宋喜借着喝水的动作想了想,自己能出来,说不定林晓枫和阿木依也能出来,他半真半假的说:“见是见到了,可里面分岔路太多,大家各走一条路,走散了。”   独眼语气凶恶的说:“是真的走散了,还是被你们给暗害了?!”   宋喜将水囊挂在自己骑的马边,笑嘻嘻的看着独眼:“我好歹还进去走了一走,不像有些人,进去门都没摸到,就被吓得逃了出来。”   独眼会和鹰眼在一起,如果宋喜没料错,一定是一遇到那些怪虫就立刻舍弃了一个人拖住虫子,然后带着其他人从进去的路退了出来,而他们在等到剑庐的地道关闭以后,才离开剑庐,在回马匪窝的路上路过井眼补水,正好救了从井眼里突然冒出来的宋喜。   独眼被宋喜说破了,他恼羞成怒的一鞭子抽向宋喜:“小子,你别以为进去过一趟就有什么不一样,老子要杀了你,可不用和任何人商量。”   鹰眼皱着眉头:“这小子能出来,枫姐福大命大应该也能出来的,我们要不再等等?”   独眼跑出地道以后不久,机关就开始启动了,鹰眼等不到林晓枫他们出来,却也不得不离开凤头泉,就在这个时候,地下传来震动,他们忙慌忙逃出剑庐,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剑庐在震动中被黄沙吞没。   “等什么等啊?看样子是都死在里面了。”独眼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剑庐的方向,在地道下面的经历让他很是后怕,他摸摸自己右边肩膀,那里还有一块肉被虫子给咬掉了,要不是他反应快,这个时候就早变成虫子屎:“咱们逃出来的也是命大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对剩下的七八个马匪大声说:“现在开始,老子就是老大,跟着老子也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生意照常做,好日子照样有!”   “好。”   “眼哥,我们都跟着你混!”   这些马匪也是在地道下面被吓破了胆,财宝没看到,兄弟们倒是折进去不少,他们也不想再去挖什么宝了,都觉得当马匪也挺好的。   鹰眼没有附和,他骑着马往旁边的沙丘上去,想往高的地方再看看,或许,能看到什么呢。   独眼对宋喜说:“小子,老子现在缺人手,别说老子从水里救了你,你丫要是不跟着老子当马匪,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从这里想跑回黑石镇去,没有马没有水根本是找死。   宋喜这个时候刚死里逃生,才不想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反正马匪他也不是没做过,大不了就再做一次而已:“我不跑,当马匪挺好的。”   就在独眼吆喝着马匪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站在沙丘上的鹰眼突然策马跑过来:“有商队过来了,商队不大,十来匹骆驼,七个人。”   井眼是过往商队补水的地方,有商队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沙漠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马匪不在泉眼抢夺商队。   独眼翻身上马:“有商队又怎么样?又不能抢。”   鹰眼一脸阴霾的看向商队来的方向:“这里不能抢,可前面能抢。”   这个时候才刚刚过午后,路过这里的商队应该不会扎营,只要他们离开井眼一里以外,马匪们就可以下手了。   而且这种七八个人的商队,在沙漠行商队伍里算是人少的,带的应该是一些精巧而值钱的东西,比如,香料,染料之类的。   马匪剩下的人不多,好在对方人也不多,抢这样规模的商队,对马匪窝现在的情况是最好的。   独眼嘴角也浮起一个阴狠的笑容:“这次出来什么都没捞到,还折了这么多兄弟,不抢一票怎么对得起自己?”   他一扯缰绳:“走,做买卖去!”   其他马匪也扯着缰绳跟了上去,宋喜也不得不跟上去。    41 谁都可以抢   这队商队的人不多,七个人十头骆驼,人看起来很疲惫,骆驼看起来也很劳累,一行人在井眼补水休息以后再上路。   还有两三天就可以入关了,所有人都期盼着走完这一趟能卖个好价钱,他们能在家里多休息一段时间。   毫无预兆的,沙地里扬起一阵沙尘,独眼带着的马匪从沙丘上冲了下来,商队里的人立刻拿起武器奋起反抗。   一场恶战,可商队这次回来路上也遇到流沙折了不少人,剩下的人不是马匪的对手,很快马匪就将商队给制服了。   独眼一刀砍下蹲在一边的一个商队伙计的脑袋:“都把东西给我搬走!”   他举起刀要砍第二个的时候,宋喜伸手抓住了他的刀:“你做什么?”   “斩草除根。”独眼恶狠狠的说。   “我们已经抢了他们的东西,他们这一趟已经是白走了,大家都是沙漠里讨生活的,不要做的太绝了。”宋喜看独眼眼中满是凶狠的神色,他补充了一句:“枫姐也经常说,商队不能杀光了,杀光了没人走这条路了,以后咱们也没法发财了。”   “枫姐有枫姐的规矩,现在是我当家!”独眼一手肘拐在宋喜的肚子上。   宋喜痛的蜷成一团倒在沙地上。   “你这小子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独眼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翻身上马:“所有东西都带走!这小子嘛,既然你要做好人,我就看看你们能不能从这大漠活着出去。”   马,骆驼,货物,水,食物都没拿走了。   从这里走到关内还要两天,在沙漠里两天没水喝是很危险的事情,如果这个时候折回井眼去,大概要走大半天,就算解决了吃水的问题,没有食物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有商队经过,而且路过的商队肯不肯好心收留他们也是个问题。   剩下的三个商队的伙计看向一个四十多岁的黑脸大汉:“葛老大,咋办啊?”   “我想想。”葛老大也一筹莫展,这一趟出来不太顺,眼看着就要入关了,居然还遇到了马匪,这一趟白走了不说,眼下能不能活着走出大漠都是个问题了。   他走过去扶起捂着肚子的宋喜:“小伙子啊,我看你人不坏啊,咋也去做马匪了呢?”   “我是被迫的。”宋喜坐起来,肚子还疼着呢,他继续捂着肚子说:“我早不想做了,跑了好几次都被抓回去的。”   “那你跟着我们走吧。”葛老大有些犯愁的在宋喜身边坐下,其实他现在也拿不定主意该往哪里走。   宋喜很明白这位商队领头的心思,他对葛老大说:“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啊?”   “我姓葛,他们都叫我葛老大。”葛老大看看天,他指指还活着的三个伙计说:“那是小钱,那是查卡,那是阿胜,你们把小郭的尸体给埋了吧。”   “我叫宋喜。”宋喜也忙报上自己的名字:“葛老大啊,我呢在这儿也生活了一段时间了,对这附近的地形也比较了解,眼下的情况吧,要入关得走两三天,没食物没水没帐篷,还有些人受了伤,怕是撑不住。”   他在沙地上用手指头画着:“回到井眼只要走大半天,可井眼是那些马匪每天打水的地方,如果被那些马匪看到我们,很难说不会再起歹心杀了我们。”   葛老大一听,忍不住叹了口气,三个伙计听了更是又害怕又无计可施。   宋喜继续说:“我有个主意,不知道该不该说。”   葛老大忙说:“都这个时候了,你有主意就赶紧说吧。”   宋喜在地上又画了一个圈:“这里离马匪窝也就走大半天的距离,马匪窝有马,有吃的,别的不说,偷几匹马我们赶回关内,至少能保命,你觉得呢?”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去马匪窝抢马……   葛老大有点犹豫,这个方法也很危险。   查卡看葛老大不说话,他着急的说:“葛老大,富贵险中求,这次我们也不求富贵了,只求活命,宋喜这个主意可以的,等我们摸到马匪窝也是大半夜了,我们就牵两匹马就跑,牵马之前我们把其它马的缰绳都给割了,他们也没法追我们,我们回去就当这次白走了,养精蓄锐个两年,再重新走过吧。”   这一趟出来,损失最大的其实是葛老大,货物没了也赚不到钱了,伙计死了回去还得给安家费,他这次真是亏的血本无归啊,如果死在这里,那更是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了,如果能回去,以后还有再出来的机会。   葛老大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得!他们能抢我们的,我们为啥不能抢他们的?走!”   敢在大漠行商的,都不是胆子小的,这次要不是遇到流沙让葛老大折了十来个伙计,他也不怕马匪窝这帮子马匪。   既然决定了,大家就由宋喜领着往马匪窝走。   到了后半夜,在皎洁的月光下,远远的就看到了马匪窝的那一片孤独的山崖,宋喜领着他们从侧面摸到马厩。   马厩旁边的窑洞以前住的是蹇老头,眼下蹇老头死在了明炎圣火宫的地宫里,这个窑洞也就空了出来,大概马匪们也没想到有人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来这里偷东西,所以马厩也没派人看管。   不远处山崖下的篝火已经只剩点点的火星了,篝火旁边丢的骨头和酒罐子,可以想想到这些马匪劫后余生的回来,还发了一笔财,肯定一个个都喝得烂醉如泥了,他们来偷马是最合适不过了。   宋喜打开马厩,伸手牵了五匹马出来,然后摸到马厩后面去拿马鞍。   葛老大走过来,手里拿着从厨房顺来的菜刀:“把其他马的缰绳都割断,让他们追不上来。”   两个人割了缰绳转过来,却不见了葛老大的那三个伙计,两个人吓了一跳。   宋喜觉不知道是今晚月色格外皎洁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他的目力比平时好的多,仔细一看能看到那三个伙计在各个窑洞前探头探脑的,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他立刻就明白了:“葛老大,我不是说了吗?拿了马就走,不要多生事端。”   这些马匪的彪悍和不要命,宋喜是深有体会的,以前还有林晓枫管束着,眼下林晓枫估计是死在了地宫里了,独眼是个更不要命的,要是惊动了那些马匪,只怕他们跑不了了。    42 买卖   葛老大忙给牵出来的五匹马套上马鞍,他急急的说:“我当然给他们交代过了,可他们……”   “不好,快走!”宋喜用手里的菜刀割断旁边两匹已经套好马鞍的马的缰绳,他翻身上马将菜刀别在腰里。   “再等等他们吧……”葛老大抓着马的缰绳,有些犹豫的向窑洞那边张望。   “等不了了!”宋喜觉得自己今晚的目力更外的好,借着月光他清楚的看到十多丈以外的窑洞那边,赤身抓着刀冲出来的鹰眼,已经一刀砍在了葛老大的伙计小钱的背上,查卡和豁嘴的儿子大风缠斗在一起,兔牙已经冲过来给大风帮忙了,一把从旁边扑倒了查卡:“走!”   宋喜吼完就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吃痛窜了出去,他忙俯在马背上,让马跑得更快一些。   宋喜不知道去黑石镇的路,可是去井眼的方向他是很熟的,他拉着马往井眼跑,其实他还存着一点私心,他能从井眼出来,如果崔怀也落了水,也许能从井眼出来,他想去看一看。   葛老大看宋喜跑了,他一咬牙一狠心也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谁的命都不如自己的命重要。   井眼的水很安静,安静到让宋喜很失望,他让马喝了点水,自己也捧了点水喝,他不能一直在这里守着,马匪随时可能来,他只能走。   到了井眼葛老大就能认路了,可他看起来也很颓废,这一趟出来他手里所有的伙计都折了,以后的买卖怎么做,在这一行传出去还有人愿意跟着他走商吗?   宋喜看葛老大也喝了两口水,他对葛老大说:“我们先去黑石镇吧。”   “对,黑石镇。”葛老大一听,突然来了精神,他翻身上马掉转马头往黑石镇跑。   宋喜忙上马追上去:“葛老大,你在黑石镇有帮手?”   “没有帮手,却想到了一个可以挽回一点损失的办法。”葛老大拉着缰绳,他看着宋喜:“宋兄弟,眼下有个机会,或许能赚上一笔,你有没有本钱,有的话拿出来,我们合伙赚一点,你可以拿着这些钱去中原,去江南,去外面看看,我嘛,这一趟也不算白走了。”   “哦?”宋喜一听来了兴致:“什么好生意啊?”   葛老大有些神秘的一笑:“黑市。”   关于黑市宋喜也听说过,听说马匪们抢的东西都是送到黑市去卖的,送过去的东西不拆包,不验货,买家凭运气和眼力估价拍卖,价高者得,可宋喜却不知道黑市在哪里。   他试探着问葛老大:“难道黑市在黑石镇?”   “不在黑石镇,可离黑石镇不远。”葛老大的语气欢快又神秘,似乎在说一个非常有趣的地方。   宋喜有些不明白了:“马匪卖的东西都是从你们那里抢来的,你说到黑市不但不生气,反而让人觉得很开心,葛老大,你不会和马匪有一腿吧?”   “我还有一爪呢。”葛老大瞪了宋喜一眼:“我们走商路要看天色,和沙子较劲,防着马匪看老天爷给不给饭吃,真被抢了,能去黑市捡点东西回来,也是好的,人嘛,活着都不容易,要会想,凡事看开点,日子才能过下去。”   他对宋喜挤挤眼睛:“不过黑市的老板,倒是的确是一位非常有趣的人。”   宋喜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说:“不过啊,没有银子去了也没用。”   宋喜想了想,自己在黑石镇是没法呆了,马匪时不时的要到镇上来,看到了自己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而且崔怀和阿木依也凶多吉少,自己呆下去也没意思,不如趁这个机会赚点钱,去其他地方闯一闯。   说到钱,宋喜就想到了那个一直想买崔怀打的那把“夙夜”的江湖客,他对葛老大说:“钱的话,我可以想想办法。”   葛老大立刻拍着胸脯对宋喜说:“只要有钱,我保证你能一本万利。”   回到黑石镇,两个人在吴大妈那里吃了点饼,葛老大去打探黑市的消息,宋喜去客栈找那个江湖客。   宋喜和阿木依有时候回去剑庐给崔怀送吃的,离开个三四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阿木依离开了五六天,这个江湖客居然没有走。   江湖客正在房间里喝茶,茶叶是他从中原带来的,他是个江湖人,却是一个非常精明的江湖人,他想买这把刀不是向自己用,他自己的武功不错,可学的并不是刀法,他买这把刀是为了带出去以一个更好的价格卖出去,这么一转手,他有信心十年不愁吃喝了,所以他能等。   宋喜走进屋子的时候,江湖客知道,这把刀是自己的了。   江湖客给宋喜倒了一杯茶:“请坐。”   他的语气很平淡,端着茶杯缓缓的喝着,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对宋喜不太热情,也不提刀的事情。   宋喜知道这是江湖客刻意的,让自己先提,自己提了他才好压价,可马匪们随时可能到黑石镇上来,自己不赶紧把刀卖了走人,恐怕连活着离开这里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喝了一口茶,觉得自己是没法等了,他将茶杯重重的放到桌上,开门见山的说:“那把刀你给多少钱?”   “谈钱就俗气了。”江湖客揣测着宋喜的底价,他又给宋喜倒了一杯茶:“我就是倾慕崔大师铸造的技艺……”   “崔大哥的武器都是千金难求的。”宋喜打断了他的话头。   千金……那就是一万两了?   这个价格江湖客是不肯出的,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喜:“在崔大师手里是千金难求,可如果这把刀在你手里,也就值三千两而已。”   崔怀一向只送不卖,那边刀在他手里,的确是再多钱都买不到,可现在卖刀的是宋喜,是一个急着用钱的宋喜。   宋喜看着江湖客的表情,这样的表情他懂,他咬咬牙:“三千两就三千两,你准备好银票,我这就去拿东西。”   江湖客从袖子拿出一个荷包,慢条斯理的打开荷包拿出三张一千两的银票:“刀拿来,钱拿走。”    1 开溜   宋喜走过街走进对面的铁匠铺,他小心的打开门侧身走进去。   铁匠铺里有阿木依设下的机关,必须小心前行才能避免被机关打成肉饼。   宋喜小心的走上楼梯,在楼梯最高的一阶前站住,他伸手转动楼梯扶手上的装饰,楼梯最高一阶的木头面移开,露出下面的凹槽和崔怀打的那把叫“夙夜”的刀。   宋喜看着这把刀,他犹豫了一下,崔怀到目前为止打过六把武器,每一把武器都是心血之作,每一把都从来没有卖过,都是送给有缘人,每一把在江湖上都是一个传奇,他现在却要因为钱而卖了崔怀的心血,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可崔怀这个时候也许已经死在了暗河,阿木依也很可能死在了地宫,这把刀或许只是一把刀,但是却可以给宋喜的人生一个新的转机。   宋喜咬咬牙一把抓起凹槽里的刀,他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又站住转身面对凹槽,他伸手去腰里摸,先是摸到了他在明炎圣火宫地宫武器库里拿到的那枚豹子头戒指。   这是沱沱族先祖制作的武器,而且他答应过阿木依,等出来以后会让阿木依好好的研究一下这枚戒指,他将戒指放进凹槽,看了一会,又觉得不对,又伸手把戒指给拿了出来,他取下手腕上苏远琴给自己的红绳,将戒指穿上去重新带回了手腕上。   宋喜再伸手去怀里摸了摸,他之前把林晓枫从明炎圣火宫大殿宝座上抠下来的半颗珠子塞在了衣服里,这个时候伸手一摸,也的确摸到了东西,可却不是半颗珠子。   这半颗珠子像是少了点什么,全都散开来了,变成扁扁的一层一层的滑溜溜的白色圆片,对着光仔细看上面有淡蓝色的字,这个字虽然宋喜认不出来,可从模样上看也知道是沱沱族的文字。   世上最后两个沱沱族的人都生死未卜,这些圆片上到底写的是什么,只怕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宋喜叹了口气,将这些圆片放到凹槽里,想了想又下楼去柜台上拿纸笔写了一行字:“无论你们谁还活着,三年以后八月十五,青州城见,宋喜。”   之前崔怀提过,当年他路过青州的时候,在青州吃过一种青团子,非常的好吃让他毕生难忘,所以三人曾经说过一定要一起去吃一次,宋喜觉得无论如何这是一个约定,他希望他们都还活着,三个人能真正的去吃一次青团子。   将纸条放进凹槽以后,宋喜关上了机关,拿着夙夜下楼,用一种很复杂的心态走到对面的客栈,他一言不发的将“夙夜”拍在桌上,也不等江湖客有什么反应,拿着桌上的银票就走。   宋喜在面馆里找到了葛老大,他将银票塞到葛老大手里,坐在椅子上手放到桌上,脸埋在手臂里:“拿去,别让我后悔。”   葛老大一看,吓了一跳,三千两也不是小数目啊,他走一趟大漠的收入有可能也就三四千两,这小子看起来貌不惊人的,居然一出手就有三千两……   葛老大将银票塞进自己怀里,他隔着衣服捂着银票,心跳的很快,有了这笔银子他还需要去黑市买什么贼货来卖啊,揣着这笔银子回去,给几个伙计的家里一些安家费,他自己舒舒服服过一两年安生日子都够了。   宋喜丝毫不知道葛老大起了私吞的心,脸埋在臂弯里,心里很是懊恼,可走出了这一步他也回不去了吗,现在他一无所有,除了这么做他也是无计可施了,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崔怀和阿木依,可他却没有办法。   葛老大看着宋喜的后脑勺,他猜宋喜这些银子是抢来的,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宋喜一定是做马匪赚的,或者是从马匪窝里偷的,这笔是不义之财,与其便宜别人,不如让他拿走了。   可要拿走这笔银子,葛老大觉得自己还是得费点心思的,毕竟宋喜这个小子的底细他还摸不透啊,这小子看起来在黑石镇很是熟门熟路的,只怕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自己要耐得住性子,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才行。   葛老大对宋喜说:“你是不是累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落脚住下吧,黑市要每个月十五才开呢,这不还有两天嘛,别着急啊。”   “那我们去客栈吧。”宋喜抬起头,他也的确很累了,这些天的经历让他十分的疲惫,不止是身体,还有心灵,他需要用睡觉来忘记一些事情。   “好好好,去客栈。”葛老大忙带着宋喜去客栈开了一间房,他想等宋喜睡着就开溜。   走进客栈的时候,伙计好奇宋喜怎么又来了,还和一个人一起要开房,他想问宋喜为什么不回对面铁匠铺住,可看到宋喜的脸色很难看,又把话给咽了回去,领着他们上楼。   宋喜一进屋就倒在床上,葛老大也躺在旁边另一张床上,他在等宋喜睡着,可宋喜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看样子一时半会也睡不着的样子,等着等的,反而是葛老大先睡着了。   这两天宋喜足不出户,吃喝拉撒都在客栈里,没事就躺在床上发呆。   葛老大这天中午借口出去上茅房下了楼,他打算就这么溜了,他刚下了楼,就看到马匪窝的独眼带着三个马匪从街上走过去,他立刻转头就往楼上跑,刚上楼就被客栈的伙计给堵住了。   伙计问葛老大:“这位大叔眼生得很,以前不常来咱们黑石镇吧。”   葛老大慌张的说:“对,对,不常来。”   他看伙计没有让他的意思,他只好耐着性子说:“我有事会找你的,我现在要回房去,你让一让我。”   伙计本想问问宋喜的情况,看葛老大这个样子,只好让开了:“你老有需求尽管告诉我。”   葛老大回到房间,暂时没有了离开的打算,今儿就是十五了,马匪窝那些人肯定是来参加黑市的,卖的还是自己的货,想想就窝火,可自己怀里揣着的很有可能就是宋喜从他们那里偷的银子,自己可不能这个时候被马匪窝的人给看到,到时候这些银子被抢走了,自己可就亏大了。    2 掌爷   葛老大进了房间在桌子边坐下,宋喜还躺在床上发呆,葛老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宋喜突然开口了:“你没去茅房。”   宋喜觉得自己从地宫九死一生的回来以后,耳力和目力都比以前好了许多,刚才葛老大在外面的一言一行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这几天他躺在床上没有动,可也对街上的动静一清二楚。   葛老大被宋喜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吓了一跳,一口水呛在喉咙引得他一阵咳嗽,他忙又喝了一口水压住咳嗽,趁着这个时间他想了想,宋喜也不是傻子,于是他半真半假的回答:“我刚下楼就看到抢了我的那些马匪从门外经过,吓得我赶紧回来了。”   他将茶杯放到桌上:“难道他们也是来参加黑市的?不过在黑市真的遇到了也不怕,那里有那里的规矩,他们不敢动我们,就怕离开以后会对我们不利。”   宋喜淡淡的嗯了一声。   葛老大试探着问:“要不这次我们就不去了吧?”   “为什么不去?”宋喜像是被他这句话给刺激到了,一下子翻身坐起来,表情有些凶狠的说:“他们抢了你的东西,你才是苦主,你怕什么?”   “我不怕。”葛老大看宋喜这个样子,又吓了一跳,他原以为宋喜的钱是从马匪那里偷的,肯定害怕见到这些马匪,没想到宋喜却一副要是遇到就去拼命的架势,他想不通宋喜的怒气是怎么来的。   宋喜其实是在生自己的气,他曾经想过把钱退给那个江湖客把刀换回来,可那个江湖客拿到刀以后就走了,江海茫茫他又能去哪里找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江湖客呢?   葛老大见宋喜这个样子,摸不清宋喜的心思,也不好多说什么,马匪又在外面镇子上,一出去可能随时就撞上了,他只好在客栈呆到天快黑的时候,和宋喜骑马离开黑石镇前往黑市。   黑石镇镇外十来里路的地方有个土地庙,土地庙不大,可土地庙后面的戏台子却很大。   宋喜以前也知道这个土地庙,他想不通在这么荒凉的地方这戏台子搭在这里是唱戏给谁看的,今天他才知道,这戏台子唱得不但是一出好戏,还是每个月十五才能见到一次的好戏。   戏台子周围用布围了起来,将戏台子都遮住了,让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   要去戏台子就得经过土地庙,土地庙的门口放着一张桌子坐着两个壮汉,有人过来他们就收一百两的押金再给一个写了数字的木头牌子,并嘱咐:“待会出价就举牌子,举一次加价一百两,完事了凭牌子到这里来退押金。”   宋喜好奇的拿着牌子左右看,这个事儿还挺稀奇的。   葛老大本想让宋喜把牌子给自己,可想着宋喜拿着牌子分散了注意力,自己才有机会开溜,他说:“待会我让你举牌子才举啊,可不能乱举。”   说完他就领头进了布围的入口。   进来以后,宋喜才知道为什么提起这里,葛老大就会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因为这里的确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戏台子前四散的丢着一些原木当凳子坐,十来个领口开的很低,衣服很贴身的年轻女孩子端着美酒和美食在人群中穿梭,食物和美酒都可以随意的取用,而这些女孩子更是知情识趣的很,和来的客人调笑着,被摸一下香一下也只是娇笑,嘴巴更是甜的抹了蜜似的,哄的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   满场的欢声笑语纸迷金醉。   葛老大环视了一眼场中的情形,这才放心的拿起一杯酒,他对宋喜说:“以前我也只来过一次,我听说这里的规矩是,白天马匪来交货,晚上商人们来买货,双方不见面,全凭黑市在做中间人。”   宋喜点点头,这些事在他看来也是很新鲜的:“这么卖马匪不吃亏吗?”   “有些货哪有那么容易出手?”葛老大左右看了看,看没人注意他,这才小声的说:“我怀疑黑市的老板根本就把好货都先挑起来了,自己拿出去卖了,一般的货物才放出来,这里买东西啊,太拼运气了。”   宋喜张望着:“来的人很多啊。”   葛老大从身边经过的女孩子手里拿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酒,他将酒放到宋喜手里:“别客气,这些都是不要钱的。”   宋喜将酒端在手里也没急着喝,而是好奇的打量这场内形形色色的人。   有些人在大吃大喝,有些人在和年轻的女孩子调笑,有些人在四处打招呼拉拢关系,也有些人似乎也是第一次来,对什么都很好奇的模样。   宋喜看了一眼身边大口嚼着羊腿的葛老大,这种巴不得多吃一点贪小便宜的,正是生意不太顺,想在这里赌赌运气捡便宜的,那种交头接耳四处打招呼的,是想多结交朋友扩展生意的,那些看起来第一次来的,表情好奇又惴惴不安,毕竟买贼赃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等到天完全黑了,布围入口走来一个昆仑奴,手持一面金锣,他拿起锤子敲了一下,声音传遍了整个戏台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布围的入口。   这个昆仑奴皮肤黝黑的像一块碳一样,身形高大肌肉结实,头上的头发全部剃光了,这让他看起来格外的凶猛。   人群里有人低呼一声:“掌爷来了。”   葛老大在宋喜的耳边小声说:“掌爷就是这黑市的主人。”   门口的昆仑奴敲完锣以后,侧身闪开,两个穿着华丽纱裙的少女提着两盏宫灯走进来,在她们身后有六个高大健壮的昆仑奴抬着一张金光闪闪的椅子走进来,椅子上坐着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穿着一件紫色绣金线的长袍,因为他长得贵气,这件衣服穿在他身上竟也不显得俗气。   这张椅子很宽大,上面鎏了金,在火光下格外的耀眼,椅子由六个昆仑奴抬着,走的是四平八稳,椅子的脚踏很宽大,在中年人的脚下还伏了一只黑豹,黑豹的脖子上带着一个金子做的项圈,它像猫一样温柔的伏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没人知道这个中年人姓什么,所有人都只知道他是掌爷,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可他却是沙漠中最有权势的人。    3 秦爷   昆仑奴将椅子抬到正对戏台子的场地中间放下,立刻有人上去行礼套近乎,掌爷右手拿着一个紫砂壶,对谁都是淡淡点个头,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宋喜看着这位很有气派的中年人,也忍不住有些眼红,做个这样的江湖枭雄,哪怕没有威震江湖而只是称霸一方,也足以让人艳羡了。   椅子后面跟着的那个滑稽的男人,越过椅子往戏台子走,也没见他有大的动作,就这么轻飘飘的一抬腿,人就已经到了台子上,看起来武功竟也不弱。   葛老大趁着宋喜注意掌爷的时候,悄悄的往后退,等他退到布围入口的时候,敲锣的那个昆仑奴正准备将布围的入口给关上,他忙陪着笑小跑出去:“我去个茅房,肚子不舒服。”   等滑稽的男人上了台,场子里立刻安静了下来,大家不由自主的围向戏台子。   那个滑稽的男人挥着扇子说:“各位新朋友老朋友,一个月不见周扇我可想你们想得紧呀。”   台下的众人很捧场的发出一阵笑声。   周扇挥着扇子在台上扭着胯,翘着兰花指说:“我们这儿的规矩,想来都是知道,不看不摸不废话,两个字——压箱。”   压箱就是黑市做买卖的规矩,每个箱子由昆仑奴搬到台上,买家们在台下看着,各凭心情出价,运气好的能用一筐梨钱买走一箱金子,运气不好的可能用一箱银子买走一筐梨。   当然,这都是黑市的传说,黑市上放着卖的,都是大漠商路上马匪们抢来的东西,也有些是商家急于用钱出手的货物,本身就不会是太差的东西,至于能不能以最便宜的价格拿到最想要的,那就看运气了。   宋喜也跟着人群挤到戏台子前面,昆仑奴将第一个箱子给搬了上来。   这个箱子外面还盖着毡子,看起来像是才从骆驼背上卸下来的一样,昆仑奴把箱子放到戏台子中间。   周扇挥着扇子说:“一百两起价,有意者请举牌子吧。”   这么买东西的确太赌运气了。   宋喜看了好几个,觉得自己看出了一点门道了,这才扯扯自己旁边那个人的衣服:“葛老大,我看出点意思来了,你注意昆仑奴的动作,一般来说这商路上不外就是染料,香料,丝绸,瓷器和金银器,染料和香料重,昆仑奴抱着肯定走的要慢一点,瓷器和金银器虽然用布包着,可抱着走在箱子里肯定还是有点晃动,虽然我们感觉不到,可昆仑奴抱着走一定能感觉到,昆仑奴抱着走应该格外的小心一点,从他们的动作就能约莫的估算出是什么东西。”   “小子,你说的有点意思。”旁边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宋喜转头一看,站在他旁边的并不是葛老大,而是一个矮胖的男人,这个男人留着两撇小胡子,白白胖胖的脸上一双小眼睛,看起来非常的精明。   “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我朋友。”宋喜吓了一跳,他左右看,却没看到葛老大,钱还在葛老大那里呢,他忙在人堆里找来找去,却还是没看到葛老大的踪影。   他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葛老大带着钱跑了?   宋喜跑到布围入口,问站在那里的昆仑奴:“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五十来岁,皮肤很黑,下巴上有花白胡茬的男人出去?”   昆仑奴点点头:“我正准备关门,是有这么一个人出去。”   来这里都是诚心做买卖的,关门了还要离开的人,葛老大还是第一个,昆仑奴记得很清楚,   宋喜往后退了两步,一种被欺骗的愤怒,自己错信他人的懊悔,和一种不知该做什么的茫然混合在他心头。   刚才和宋喜说话的矮胖中年人挤出人群走到宋喜身边:“小伙子,你怎么了?”   宋喜摇摇头,只觉得满嘴的苦涩:“我的钱被人拿走了。”   胖子摸摸自己嘴上的胡子:“你年纪轻,吃点亏有好处,是难得的经验,没了本钱不要紧,年轻人嘛,还有赚大钱的机会的。”   宋喜叹口气,他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机会。   胖子看宋喜这个样子,继续说:“我看你小子脑子蛮好用的,我姓秦,在这条商路上也算有点名气,你可以去打听一下,不过我主要的生意还在中原,你要是愿意啊,可以跟着我跑跑。”   “你是要请我当伙计?”宋喜看着胖子,他有些苦笑不得,没想到一起生死患难过的葛老大背叛了他,反而是这个初次见面的秦爷对他伸出了援手。   秦爷笑嘻嘻的看着宋喜没回答。   宋喜现在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他苦笑一下,本想答应下来,可看看眼前这位秦爷,一件蓝色缎子外袍看起来不起眼,可宋喜也是见过好货色的,知道这个料子是贡缎,并不便宜,而且秦爷脖子上带的那块翡翠玉牌,看样子也是价格不菲,这样的人平时被人奉承惯了,尊敬有本事的人,刻意讨好只会被他看不起。   宋喜想到这里,口气很大的说:“我也就是懒了一下,把钱给别人保管,是想到那个人是个没远见的,这些个钱对我家也不算什么,只是我当初离家的时候也是下了狠话的,眼下没赚到钱不好意思回去罢了。”   他立刻岔开话题:“我看你生意应该做的不错,怎么也会到这里来买东西啊?”   “因为便宜。”秦爷说:“这里头的利润啊,是你看不到的,金银玉器那些马匪抢走了好出手,可丝绸香料染料却不好找买家,于是就放到这里来卖,但是我们拿到了,一转手那就是钱,我为什么不来?”   他笑呵呵的看着宋喜:“我看你脑子蛮机灵,可还是不懂其中的门道,且跟着再学两年吧。”   宋喜点点头,他也看到了掌爷的排场,和这位秦爷的谈吐,觉得做个商人也不错,至少江湖上经商起家富甲天下的南宫家,就颇受人尊敬,当然啦,有钱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他觉得做个有钱人也不错。   秦爷将宋喜拽回戏台子前,指着台上的箱子说:“今儿我给你个机会,你说买哪箱我就买哪箱,赚了的钱,有一成算是你的。”    4 有名的刀   听到秦爷这么说,宋喜立刻觉得压力很大,这虽然是个露脸的机会,可要是搞砸了,自己以后在秦爷面前就只能是个小伙计了。   不过好在宋喜觉得自己最近目力和听力都变强了不少,他细细的想了一下,往关内卖的话,还是从番邦拉回来的染料和香料才之前,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打算给秦爷弄几箱。   秦爷看宋喜不说话,他笑眯眯的伸手拍拍宋喜的肩膀:“不要有压力,玩玩嘛。”   站在秦爷身边的一个中年人,听到秦爷这么说,有些不安的对秦爷说:“秦爷,我……”   “你的事我记在心上呢,放心吧。”秦爷不等他说完就把他的话头给堵了回去。   宋喜忙转头去看戏台子,假装没听到他们说的话。   戏台子上的箱子虽然都统一用毡子裹起来,那是为了掩盖里面箱子的样子,因为里面的箱子应该还是被抢的时候商队装的那个箱子,所以不能让人看到,可箱子有大也有小,宋喜也见过马匪窝那些马匪抢来的箱子里的东西,香料怕晒,所以会包的格外严实,还会裹上油布,油布摩擦的时候是有不一样的声音的,染料怕水,虽然大漠一年四季难得下几次雨,可也不得不防着,所以染料也会用油布包。   宋喜侧耳倾听,凭着自己的耳力让秦爷拍了四箱子东西。   秦爷拍了之后说:“买这么多就行了,反正这趟也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秦爷的随从跟着去后面付款提货,回来之后附耳对秦爷说:“一箱子染料,三箱子香料,这次可能赚不少。”   秦爷满意的点点头:“今天就这么着吧。”   那个中年人看秦爷似乎有要走的意思,他忙低声下气的说:“秦爷,我的事也劳烦你上上心啊。”   “那个东西,谁拿着都烫手,也只能放到这里来卖了。”秦爷看了一眼在椅子上坐的四平八稳的掌爷:“这种小买卖平时他也不露面的,今天他会出现,肯定是把那个东西给放这里来卖了,以他的性格脾气,这东西嘛……”   他咳嗽了一声不再继续说。   宋喜真是满心的好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让他们说的这么神秘,他想问却又不好问。   秦爷看了一眼宋喜,他半真半假的说:“小子,我看你有点运气,你要是再能替我这个朋友买中他想要的东西,今儿你选的四箱东西,卖出去以后我分你两成。”   这个诱惑力可不小啊,宋喜忙问:“你想买什么东西?”   中年人压低嗓门说:“一把刀。”   他看宋喜挑了一下眉毛,补充了一句:“这把刀是藏在一堆布料里面的。”   宋喜苦笑一下:“刚才不知道卖出了多少布料,你不早说,要不你到门外去守着看他们拆箱子,谁拆开看到是布料不想要的,你去出价买下来,那不是省事多了吗?”   “我就说这小子的脑子好使吧。”秦爷拍拍中年人的肩:“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一直不着急,知道了吧?”   “知道了。”中年人忙小跑着往后面去。   宋喜趁机说:“秦爷,我叫宋喜。”   他看着中年人小跑着的背影随口问:“他藏的是什么刀啊?值得他这么紧张。”   秦爷笑了笑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宋喜,嗯,好名字。”   黑市结束以后,宋喜上了秦爷的马车,这辆马车宽大而舒适,可惜再舒适宋喜也不太舒服,因为他是和车夫一起坐在前面吹风,秦爷在里面舒舒服服的睡觉。   秦爷离开黑市以后没有去最近的黑石镇,而是去了居庸关。   宋喜坐在外面,看到好多从黑市出来的商人都是直接前往居庸关,看来宋喜这一年多在黑石镇并不知道黑市的存在,是因为这些人做的根本不是黑石镇的买卖,只是利用这个戏台子而已。   宋喜看到那个中年人也上了马车,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看样子已经拿回了那把刀,也许是跟了崔怀一年多的缘故,宋喜对武器特别的关注一些,对那把刀也特别的好奇。   到了居庸关,秦爷和那个中年人自然是住在同一间客栈。   中年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在客栈大摆筵席,秦爷一向山珍海味惯了,随便吃了点就回房去了。   宋喜陪着中年人喝了两杯:“这位爷怎么称呼啊?”   “我姓第五,叫第五简,江湖上的人给我个薄面,叫我一声五爷,其实这个爷字我可不敢当,我啊不过就是个做古董买卖的而已。”第五简有些醉意的说:“你叫宋喜是吧,今儿你帮了我的大忙,我记住你了,以后去汉州,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宋喜给他倒了一杯酒,趁机问:“你那把刀,到底是什么刀啊?”   “没什么刀……”第五简应该是真的太开心了,压低嗓门凑到宋喜的耳边:“这东西啊,放出去那就是腥风血雨啊,我朝开国的时候有个开国将军,当时还封了王的,在燕北这一块称王称霸了三代人,后来他的后人得罪了皇上被杀了,这把刀就是从他墓里起出来的,听说是他最心爱的东西,也听说他们家当年被抄家的时候,没找出多少好东西来,听说他们家在燕北搜刮的财宝都藏起来了,宝藏的地点就在这把刀上面。”   对于这个故事,宋喜也听人提起过,当年还真的引起了一番腥风血雨,不知道多少假刀在江湖上流传,为了抢这把刀真的是死伤无数。   宋喜对这种玄之又玄的故事一向没什么好感,觉得不过是以讹传讹的故弄玄虚而已:“这样啊。”   他对这把刀顿时没了什么兴趣,觉得多半又是一把假刀。   第五简却好似很想和宋喜分享一下自己的开心,他拽着宋喜的衣袖说:“我知道你肯定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哥看你顺眼,哥今儿就让你饱饱眼福,你等着,哥拿出来给你看看。”   第五简脚步轻浮的站起来,走去里面那间屋拿出一个布包裹着的刀,本来宋喜没什么兴趣,只想礼貌性的看两眼夸奖两句,可等第五简将布打开的时候,宋喜心中浮现了另一个主意。   他要把这把刀据为己有。    5 摔打   宋喜想把这把刀据为己有的原因,不是他贪图这把刀身上藏着的巨额财富,而是这把刀刀鞘上的花纹,如果让以前的宋喜来看,也不过当做是没有意义的花饰罢了,可去过明炎圣火宫地宫的宋喜,一眼就认出刀鞘上是明炎圣火宫的文字。   这把刀来自明炎圣火宫!   宋喜看了一眼第五简,他凑过去仔细看这把刀,装作看不出什么的样子来:“我不会武功,这把刀我也看不出好坏来。”   他拿走了崔怀的“夙夜”,想拿走这把刀去补偿给崔怀,虽然崔怀可能现在已经死在了明炎圣火宫的地宫里。   第五简把刀拔出来,直接劈向了旁边的椅子,椅子立刻被劈成两半:“就算这把刀上面没藏有宝藏,就冲这吹毛断发的锋利,也是一把好刀啊。”   “真的能吹毛断发?”宋喜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如果让人知道这是从明炎圣火宫出来的,说不定比那个什么呢将军的宝藏更值钱。   第五简拔了一根头发下来,将刀刃向上,然后将头发丢了上去,头发碰到刀刃真的就断了。   宋喜忙鼓掌:“真是一把好刀。”   第五简看着宋喜,一边得意的笑,一边将刀给收了起来:“必须是好刀。”   宋喜看他笑得这么得意,忙奉承他:“这样的宝贝都能让五爷你找到,五爷你注定就是这笔财宝的主人啊。”   “必须是我的!”第五简抱着刀坐到宋喜身边,脸上两团红晕:“八年前,有人找我帮他做一把刀,就是假的将军刃,当时我研究这把刀的时候,发现一件事,这把刀或许根本就没有现世,于是我就开始找这个将军的墓,这个家伙可不是个一般人,为了防止别人盗他的墓,做了八个假的墓,可还是让我给找到了。”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请了一帮子盗墓的帮我去拿东西,这帮子人居然事成之后撇开我想独吞,还好我福大命大跑了出来,还让我知道了他们将东西藏在布料里往关内送,还被马匪给抢了,你说,这是不是上天都在给我机会?”   “当然啦。”宋喜忙又给他倒上酒:“这是老天爷给五爷你的财。”   几杯下来,第五简彻底的喝醉了。   宋喜从第五简怀里抽走那把刀,他拿着刀走到窗户边,想推开窗户跑,可回头看看趴在桌上睡的很熟第五简,又有些不忍心,他从房中找到笔墨,将墨涂在刀鞘上面,然后将刀鞘上的花纹印在纸上,擦干净以后重新放回了第五简的怀里。   等到纸上的墨干了以后,宋喜把纸折起来放到怀里,回到自己的房间。   宋喜现在是秦爷才招的伙计,他和其他伙计一起住在大通铺的房间,他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小心翼翼的脱了鞋上了铺。   睡在宋喜身边的老伙计许无为翻了个身:“自己要弄清楚自己身份,别以为秦爷高看了你一眼,你就高人一等了,做伙计要有做伙计的规矩。”   “是。”宋喜答应着躺着不动。   许无为不过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他不在意,没必要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大家休息了一天,秦爷的人就收拾东西上路回去了,这一路宋喜和各位伙计处的都很小心,叫着做事就麻溜的去,见人都叫哥,吃饭最后一个,睡觉最后一个,一路下来和大家相处也很是融洽了。   到了秦爷的地盘沧州,秦爷将宋喜打发去守铺子。   这是一间丝绸铺子。   宋喜在大漠混了一年多,以前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现在棱角分明起来,人显得更加的俊俏和精神了,他人帅嘴甜,哄得来逛街的大妈大婶姑娘小姐都开开心心的,三个多月下来,成了店里卖货卖得最多的伙计。   这样的业绩也让秦爷很高兴,他把宋喜叫了过去:“我看你是块料子,我打算培养培养你,过两天有批货要送江州去,你去送吧。”   他拍了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在桌子上:“这是你上次选的货的分红,拿去吧。”   宋喜没有伸手去拿,他心里掂量了一下:“这些银子对秦爷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对我也不是什么大数目,我出来也不是为了赚这些小钱,我打算把这笔钱入你的丝绸铺子生意,你怎么看?”   “有志向。”秦爷笑嘻嘻的说:“宋喜啊,你这么有志向是好事,年轻人就应该有志向,过几天我有一批货要送,是个大客户,在江州,有点远,还得顺路把货款给收回来,我这次打算让二掌柜周友顺去,想让你跟着去走一趟学一学,不过江州路远,这一趟也挺辛苦的,你愿意去吗?”   “我愿意。”宋喜忙答应下来,他知道这是让他跟着周友顺当学徒了,这是给他机会学做生意的门道了。   秦爷点点头:“你下去收拾收拾,我会让人给丝绸铺的老刘打个招呼,过两天周友顺出门的时候会来叫你的。”   “好。”宋喜忙答应着下去了。   这让宋喜雀跃不已,这表示他就要往有钱人的路上狂奔了啊。   这边秦爷在宋喜出去以后,他书房的书柜后面转出来一个相貌很平常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这个人就是二掌柜周友顺。   周友顺有些个苦瓜脸,他垂着手站在旁边:“这个小子是有点机灵,可也不值得你这么培养吧?”   他是在秦爷手下做了五年伙计才有机会跟着掌柜出去磨练,这个宋喜才来三个多月就有这样的机会,他有些个不太满意。   秦爷咳嗽了一声,这个周友顺在他这里也做了二十来年了,从十多岁的小伙计做到现在,他也觉得自己这么破格的提拔才来三个月的宋喜,是有些破例了,他说:“我的小女儿不是寡居在家嘛,算命的说她克夫,这都死两个了,我看这个宋喜是个命大的,你看呢?”   既然是为了秦爷的小女儿的终身,周友顺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他点点头:“那秦爷你看,对这位未来姑爷我是不是格外照顾一些呢?”   秦爷摇摇头:“该怎么就怎么,先摔打摔打。”    6 重逢   这一趟出去,秦爷对宋喜的期望很大,宋喜对自己的期望也很大,可惜,有些时候,想的美不代表走的顺,宋喜他们遇到了山贼,一群杀人不眨眼,不但要货还要命的山贼。   宋喜是被大雨给淋醒的,他摸摸自己的肚子,欲哭无泪:“我那个去!又捅我肚子!就不能换个地方吗?”   他伸手推推身边一个商行的伙计,这个伙计动也不动,看样子是已经死了,他忍着痛在地上爬了几步,查看了一下附近其他人的情况,都成了一具一具的尸体。   宋喜躺着喘了两口气:“我这是什么命啊?”   他揭开自己的衣服,想查看一下肚子上的伤口,却看到伤口上面有一层黏黏的透明的东西,他伸手摸了一下,滑滑凉凉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看起来这个东西堵住了伤口,让他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可宋喜毕竟受了伤,又被雨淋了一个浑身透,这里四下都没有人烟,他根本没力气也没地方求救了。   等到雨停了,宋喜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然后他被一声尖叫声给弄醒了。   上山来砍柴的一个樵夫吓的腿一软坐在地上。   宋喜忙喊:“这里还有一个活的。”   樵夫大着胆子走过来:“你还活着?”   “对对对,还能喘气呢,麻烦你,能不能把我带下山去,再不找个代付给我治治伤,我想我离死也不远了。”宋喜说。   樵夫走过来将宋喜拖到他的独轮推车上,宋喜看了一眼地上的其他尸体:“进了城能麻烦你帮忙报个官吗?”   “报了官也没用。”樵夫小声的说着:“要不是最近我娘子要生孩子了需要用钱,我也不会到这里来砍柴的。”   本来宋喜还有些不明白,可到了城里才知道,一听是被山贼砍伤还抢了货的,捕快直接把宋喜给丢了出去。   樵夫蹲在墙角,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对宋喜说:“我不是早就说了吗?”   “为什么啊?”宋喜有些想不通了。   “这山上的山贼凶得很,没人敢惹。”樵夫伸手摸摸宋喜的额头:“你在发烧,我顺便问一下,你还有银子吗?没有银子的话,这镇上也没有大夫会好心的给你治病的。”   他站起来推着独轮车就走:“要不是我生了三个女儿了,想要一个儿子,算命的说要我多积德,我也不想救你的。”   宋喜就这么被丢在了街边,他昏昏沉沉的一步也动不了,有个好心的大婶给他半碗粥喝,接下来一两天都没人搭理他。   宋喜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落魄的时候,可他没想到,他这么惨的样子,却被一个人给看到了。   这个人就是秋彦平。   秋彦平跟着范三味去给一位显贵看病,路过这里,秋彦平在对街面馆吃面,一抬头觉得街边躺着的那个人有些个眼熟,他一向过目不忘,能让他觉得眼熟又一下子没立刻想起来的人,让他有了难得的好奇心,他走过去拂开这个人脸上的乱发一看,吓了一跳:“宋喜?!”   宋喜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秋彦平一眼,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秋彦平忙去给宋喜搭脉,他皱着眉头:“你脉象很乱。”   他去面馆要了一碗面汤灌宋喜喝下,看到宋喜的脸色好了一些,他心里松了口气,却还是面无表情的说:“而且,还饿了。”   “是饿惨了。”宋喜说:“光喝汤怎么够,你再给我弄一碗面,阳春面都行。”   “你的脉象很奇怪,我想让师父来给你看看。”秋彦平皱着眉头说:“你膏肓处有一团郁结,可气脉却没有不通,真的有些奇怪。”   “郁结是因为我被人在肚子上捅了一刀。”宋喜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其实已经不痛了,可他却不敢使劲摸:“以前就被捅过一刀,现在又多了一刀,这是要给我凑一副对联啊。”   秋彦平一边解宋喜的衣服一边说:“那我一定要请师父来替你看看。”   “你别指望他了,我现在身无分文,他连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的。”宋喜说:“他对你怎么样?”   “还好。”秋彦平看着宋喜的肚子,以前那一刀的伤疤还可以看得出来,可宋喜说才被捅了一刀,他伸手按按宋喜的肚子:“你确定你被捅了一刀?”   宋喜也有两天没看过自己的肚子了,他低头一看,看到前两天被捅那一刀的地方,那里只有一刀浅浅的粉红色痕迹:“我非常确定我被捅了,当时我看过的,伤口上面有个透明的黏黏的东西,我还以为是我的肠子掉了一截出来呢。”   “那就奇怪了。”秋彦平去对街给宋喜煮了一碗面,他看着狼吞虎咽的宋喜:“你身上还很烫,我又不敢乱给你用药,只怪我还学艺不精。”   “你才跟着范三味一年多,能学什么啊,我估计我这病就是饿的。”宋喜觉得自己的脑子还晕晕的,浑身也没有力气,可吃了点东西让他觉得舒服了一点。   这个时候范三味从前面的酒楼出来,他剔着牙对秋彦平说:“彦平,我们走吧。”   宋喜立刻有些生气了:“他吃酒楼让你吃面馆,这个老小子,是看我不在就欺负是吧?”   “不是,车夫和其他随从也是吃面馆的,他不过是一视同仁而已,他这次出来看诊能带上我,让我多长点见识,我觉得已经很好了。”秋彦平着急的说:“我想留下来照顾你,可是……”   车夫和随从已经从面馆走了出来,车夫去后面牵了马车出来,范三味一边往马车走,一边不耐烦的说:“彦平,不要搭理那些乞丐,小心惹上虱子。”   “哦。”秋彦平淡淡的应了一声,更着急了,他对宋喜说:“要不我装吃坏了肚子留下来吧?”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没事的。”宋喜叹了口气:“看来你在范三味那里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一年多我都长高了不少,看看你,跟没长个子似的,你走吧,等我缓过气来,替你去收拾那个老小子,他可是有大把柄在我手里呢。”   秋彦平摸摸自己的口袋,拿出几文钱放到宋喜手里:“我也只有这么多了。”   “保重。”宋喜也不推辞,将这几文钱捏在手里。   秋彦平站起来走了两步,回头看了宋喜一眼,叹了口气,这才快步跟上已经在驶动的马车了。    7 至阴内功   人生总有些无可奈何,那是因为自己能力还不够。   秋彦平跳上了第二辆马车,低头默默的碾药,借此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   他没有能力救自己的娘,因为他不懂医术,他现在会一点医术了,却也不能救宋喜,因为他的医术还不够高明。   他在心中默默的下了决心,一定要学会范三味所有的本事,成为一位超越范三味的大夫。   而这个时候的宋喜,又遇到了新的麻烦。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带着三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将浑身无力的宋喜给围住,这四个男孩子身上的衣服都很破旧,脸上也脏兮兮的,浑身还散发着很久没洗澡的臭味。   为首的小男孩看起来是最干净,也穿得最好的,他叉着腰对宋喜说:“把你刚刚要的钱交出来!”   宋喜有气无力的看着他:“凭什么?”   “就凭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小男孩在宋喜面前蹲下,趾高气扬的说:“想在这里要饭,要么加入我们,要么就滚蛋。”   站在他身后的三个大男孩一副跃跃欲试要揍宋喜一顿的样子,已经在开始撩袖子了。   宋喜现在可扛不住揍,他摊开手把钱交了出来:“得,我加入你们。”   “真懂事。”小男孩语气很老成的说着从宋喜手里抓走了钱,他站起来转身就走:“好好要饭,你很有前途的。”   他身后的三个大男孩也跟着说:“好好要饭,记得每天准时上交收成的一半。”   宋喜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喂,喂,我现在需要看大夫。”   刚才就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一个老乞丐走过来:“小子啊,我该说你蠢呢,还是说你笨呢?”   宋喜眨巴着眼睛:“我被他们骗了?”   “算是被骗了,也不算。”老乞丐在宋喜身边坐下,将一个破碗放在自己面前,拨弄了一下宋喜躺着的位置,他跪在宋喜后面:“各位大爷大妈,可怜可怜吧,我儿子生了重病,可怜可怜给两个,让我带他去看看病吧。”   宋喜正想说话,老乞丐压低嗓门对他说:“要到了钱分你一半,你就能去看病了不是?”   宋喜半信半疑的看着老乞丐:“我怎么觉得你也信不过呢?”   “可你现在有别的选择吗?”老乞丐用手里的棍子戳了宋喜一下:“躺好了,要饭也得有个要饭的样子。”   他说完之后,立刻又老泪纵横的开始嚎起来:“各位大爷,好心的大爷啊,我儿子就快死了,可怜可怜给两个,让我带他去看看大夫吧。”   宋喜本来看起来就要死不活的样子,老乞丐又哭的悲切,连宋喜都要怀疑这老乞丐是不是自己亲爹了,一个多时辰哭下来,竟也要到了半碗铜钱。   老乞丐看看天色,已经是要吃晚饭的时候了,他收起碗站起来:“得,我们也回去吧。”   宋喜有气无力的看着他:“你不带我去看大夫?”   “我们这些要饭的哪找的起要钱的大夫,我带你去看一个不要钱。”老乞丐一伸手一扯,竟然就这么将宋喜从地上扯起来,看着毫不费力的样子,将宋喜扛在肩上就往城外走。   老乞丐扛着宋喜一直走到一处破庙,破庙里聚集了不少乞丐,其中赫然有白天抢过宋喜钱的那三个大男孩。   老乞丐对其中一个男孩说:“把车推过来,”   男孩听话的去把独轮车给推了过来,老乞丐把宋喜丢在车上:“晚饭做好了吗?”   男孩忙盛了一碗疙瘩汤给老乞丐:“七叔,你把他带回来做什么?”   “小少爷答应了让他加入咱们,难不成你要我们变成说话不算数的人?”老乞丐接过疙瘩汤喝了一口,对男孩说:“大松,给他也盛一碗。”   这个叫大松的男孩有些不情愿:“我可听说他是被山贼给捅伤的,你救了他就不怕有麻烦。”   “老子这辈子怕的东西多了,就是不怕麻烦。”这个叫七叔的老乞丐踹了大松一脚:“赶紧去!看着他是外地来的就欺负他是吧,小少爷胡闹就算了,让团头知道了,看怎么收拾你,坏了我们这行的规矩。”   大松一听,只好乖乖的去盛了一碗疙瘩汤给宋喜。   宋喜撑着坐起来接过碗喝了两口:“谢谢。”   吃了疙瘩汤,老乞丐推着车带着宋喜离开了破庙,这次他走了十多里路,带宋喜来到了另一座——破庙。   老乞丐七叔直接推着宋喜撞门进去:“光头,出来,看看这小子。”   破庙虽然破,却很赶紧,只是屋顶房梁缺少修缮,大殿的佛像前还供着长明灯,一个方头大耳的光头和尚正在蒲团上打坐。   听到老乞丐七叔的呼喝声,和尚慢慢的站起来,慢慢的转身走过来:“别吵着我念经。”   “你那破经不念也罢了,看看,我觉得这小子资质不错,可以给你当个徒弟。”老乞丐七叔说。   “我不收徒弟。”大头和尚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老乞丐七叔不依不饶的说:“收了一个不争气的,那就收一个争气的嘛,你这一身绝学就这么没了传人,那就可惜了啊。”   “别废话,人带走,别烦我。”和尚摇摇头,他长得慈眉善目的样子,就算是生气看起来也不吓人。   七叔直接抓起宋喜丢向和尚:“你看看他的经脉……”   “我不管……”和尚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听到脑后的风声,回头一看宋喜就被这么扔着砸向自己,他还是伸手接住了宋喜,他的手在宋喜的脉上一搭:“嗯?”   七叔笑嘻嘻的看着和尚把宋喜轻轻放到板车上,手搭着宋喜的脉没有立刻松手:“怎么样?有点意思吧?”   “他体内有一团奇怪的内力,感觉至阴又至纯,这样的内力本来应该属于女子的,而且是修炼至阴心法的处子才能修得这样的内力,他一个男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内力?”和尚皱着眉头,一副想不通的样子。   宋喜听得也是一头雾水,他自己什么时候有什么至阴的内力了?   “我是看范三味的徒弟似乎对他有点兴趣,所以才试了试他,没想到他真的不一般,好在我抢先下了手,把他给你带来了。”七叔说:“别的不说,他这内力,正好克你那个心头大患不是?”    8 都是名人   听到老乞丐七叔提到自己的那个心头大患,大头和尚顿时不说话了,表情阴晴不定的看着宋喜。   这个时候破庙外面的黑暗中突如其来的传来一声乌鸦的叫声,大殿中的长明灯也莫名其妙的闪了一下,破庙里的气氛变得很诡异。   宋喜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想跑却又浑身无力:“你要怎么样?”   三十多年前江湖上曾经有个很有名的和尚,一个以爱吃人肉火锅出名的和尚,难道眼前这个和尚也有这样的嗜好。   “别怕,别怕,我们只是看上你了。”老乞丐七叔笑嘻嘻的说,他看宋喜表情变得很古怪,他补上一句:“你别想多了,是看上你的资质,打算收你当徒弟。”   “切!”宋喜不屑的撇了撇嘴:“你们以为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不是谁收我当徒弟我都答应的,不是惊世骇俗的武功无是不学的。”   他看着这个脏兮兮的老乞丐,和那个看起来也不怎么的大头和尚:“再说了,我对师父也很挑剔的,必须是把师门一报出来,听到的人一脸的羡慕,然后恨不得跪下来求我当师父的那种。”   “那你拜我们为师就对了。”老乞丐得意的说:“小子,你听好了,这位大头和尚就是万佛寺的三净大师,而我嘛,江湖人称顺风耳醉七。”   宋喜一听,惊得张大了嘴合不上,这两位可都是江湖上让人如雷贯耳的人物啊。   被其他乞丐叫做七叔的老乞丐醉七满意的看着宋喜的反应:“口水擦一擦。”   宋喜用衣袖擦擦嘴角,心中满是欢喜,难道自己真是走了****运了,落难之际遇上高人了:“你们真的要收我做徒弟?”   不过他突然脑子里又浮现了一点怀疑:“你们说你们是醉七和三净大师,那你们就是了啊?不是剃着光头的就是和尚,那也有可能是秃子啊,给点证明吧。”   醉七一伸手,手指头一招,大殿里长明灯的火苗离开了灯芯,飞到了他手里,他将火苗往嘴里一丢,吧唧了一下嘴:“味道不错。”   这么远的距离取一朵火苗,这份内力不但很惊人,这一手还很潇洒。   可醉七还没潇洒完,三净大师就发火了:“你居然敢灭了我长明灯的火?你可知道这是对佛祖不敬!”   话音刚落,他就出拳了,拳风带起地上的落叶,不像是开玩笑的,而是动了真格的。   醉七忙闪身躲开:“我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有意的!”三净大师的烈火掌乃是江湖上有名的绝学,据说练到第五重双掌可以生出火来。   醉七不敢和三净大师硬碰硬,他身法灵巧的躲闪着:“和尚,我赔你十盏灯总可以了吧?”   “你这是亵渎佛祖!”三净大师一掌没打到醉七,掌风却让一边的一堵墙上多了一个手掌形状的空洞。   醉七一个闪身躲到宋喜身后:“你的佛祖实现不了你的愿望,可这个小子一定能实现啊!”   三净大师的手掌已经拍到宋喜的脸前了,听了醉七这句话,他硬生生的收了掌,就这样宋喜还是觉得自己的脸就像被狂风刮过一样,很疼。   三净大师叹了口气:“得了,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宋喜。”宋喜现在完全相信他们了,毕竟刚才的打斗看得他眼花缭乱,什么都能作假,功力这种东西是没法作假的。   “跪下磕头吧,只要你答应我帮我杀了一个人,我就收你做徒弟。”三净大师又叹了一口气,一副勉为其难的语气。   “杀人?”宋喜一听吓了一跳:“那我不要了,杀人犯法的,有什么仇什么怨非得要对方死呢,有什么事不能好好的说吗?做人嘛,要讲道理嘛。”   醉七在一边轻笑一声:“他要你杀的就是抢了你们商队的土匪头子,黑龙寨总当家申龙,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称霸一方的恶匪,你觉得有必要和他讲道理吗?”   “杀他的话我没意见的,不过,以你们两位的武功杀了他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吧,为什么要我去呢?”宋喜不太明白的说。   醉七看了三净大师一眼,三净大师重重的叹了口气,重重的一掌拍在自己的腿上:“都是我造的孽啊。”   “他是你的儿子?”宋喜试探着问,问完不等三净大师回答,他摇摇头:“不是我说你啊,大师,你作为一个出家人,起码的色戒还是要守一守的嘛。”   “他不是我儿子!”三净大师气呼呼的说,说完似乎不想搭理宋喜,也不太想提这件事,他微微转身背对着宋喜,去看已经没有了灯火的大殿。   醉七对宋喜说:“申龙是他的徒弟,曾经是他最得意的徒弟,眼下却是他的心头大患。”   他转头看看三净大师的背影,继续说:“烈火掌一共有五重,三净都只练到第四重,谁知道申龙的天分更胜于他,竟然练到了第五重,哎,第五重一练成,可以说是天下无敌了,申龙立刻叛出了师门还俗,在这里落草为寇,还成了这里绿林推举的大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为祸一方,我和大头和尚到这里本来想联手灭了他,可谁知道却败在了他的手下。”   三净大师重重的叹了口气。   宋喜一听皱起了眉头:“你们联手都打不过,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呢?”   醉七说:“本来我们两个在这里,也不过是想对他略有牵制而已,希望他有所顾忌,没想到居然遇到了你,之前我看范三味的门人对你似乎有点兴趣,于是等他走了以后过去探了你的脉,发现你体内竟然有一股至阴的内力……”   他伸手开始捏宋喜全身的筋骨:“你练过武,可惜师父不怎么样,所以你的武功也很稀松,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体内会有这种至阴的内力,毕竟,这样的内功只有女子才能练成……”   宋喜想到之前秋彦平也说过,他的膏肓之间有个郁结,他只当是自己受了伤的缘故,可醉七却很肯定的说他体内有一股至阴的内力,他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内力。    9 找人   提到宋喜身负的内力,三净大师转头看向宋喜:“你姓宋?江湖中可有姓宋的,擅长阴性内功的家族?”   一向消息很灵通的醉七摇摇头:“没听说过,就算有,这样的内功也是女子修习的,男人练这种至阴的内力,还真的是没听说过……”   他看着宋喜:“这么说来,这小子还真有点古怪。”   三净大师也转过身来看宋喜,走廊上灯笼的光,让他的半张脸都在阴影中,他长的慈眉善目的,这么瞪着宋喜也不觉得凶恶:“小子,你到底什么来历?”   宋喜苦着一张脸:“我真的没来历啊,你们不说我都不知道我有什么至阴内力。”   醉七说:“小子,你最好和我们说实话啊,你这内力现在郁积在你心包穴附近,如果不化解吸收,现在是只通而不畅,等时日久了,就怕会心脉不通气滞而亡了。”   宋喜听的半信半疑的:“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醉七笑嘻嘻的说:“我骗你做什么?说吧,小子,你这功力是怎么来的?”   “我……”宋喜其实也很茫然:“我真的不知道啊。”   醉七看着宋喜:“小子,你可不要和我耍花招,只要爷爷我去查一查,你祖宗八辈都能给你查的清清楚楚。”   “那我谢谢你,麻烦你就帮我去查一查吧。”宋喜用一种吊儿郎当的语气说:“我是个孤儿。”   醉七看了三净大师一眼。   三净大师说:“他不像是说假话。”   “你要是能看的清人,就不会收了申龙那个小子当徒弟了。”醉七凑近了看宋喜:“他说的假话我也不怕,总之一句话,小子,你想要活命并且获得让人羡慕的绝世武功吗?如果想的话,那就答应我们练成了武功去杀了申龙,那么我们两个就会收你当徒弟了。”   宋喜挑了挑眉毛:“你们两个联手都打不过申龙,我拜你们当师父,就算练个十年八年的,也不是申龙的对手吧?而且,三净大师的烈火掌一听就是至阳至刚的武功,根本不适合你们说的我体内的至阴的内力吧?”   “我们自然有适合你的武功教给你。”醉七说:“现在就给一个痛快话,到底拜不拜师吧。”   “拜!”宋喜立刻痛快的回答,能有这么两个犀利师父,还能学的上乘武功的机会,傻子才不答应呢。   他说着就强撑着从独轮车上下来,跪在地上倒头就拜:“两位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乖,起来吧。”三净大师还是有些不安的看着醉七:“到底也是不知道来历的,如果他和申龙一样,心术不正怎么办?”   “申龙从襁褓就被你养着,还不是心术不正?”醉七倒是不在乎:“放心吧,我有我的办法。”   他伸手把宋喜扶起来,抓着宋喜的胳膊,直接把宋喜提起来放到独轮车上:“和尚,走吧,我们去省城,能帮他化解郁结内力的人要是我没算错,这个时候已经到了省城了。”   三净和尚想了想,拍了一下光头:“难道你说的是他?”   醉七神秘的一笑:“可不就是他嘛。”   宋喜想问,可看这两个老头一点告诉他的意思都没有,他干脆躺在独轮车上睡觉,等着这两老头推着他往省城去。   从宋喜落难的这个小县城到省城要四百多里,两个老头功力深厚,推着宋喜日夜不停,走了一天一夜总算是到了省城。   两个老头,一个穿着一件补了又补的袈裟,一个穿着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破衣服,推着一个一身血污的少年人,走进了省城最豪华的客栈。   伙计一看到这三个人走进来,忙拦在大门前,一脸不耐烦的说:“出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醉七已经一巴掌打在了伙计的脸上,伙计被他打得直接在原地转了三圈倒在地上:“我问你,你们客栈天字房住的是不是一个姓慎的?”   其他几个过来想赶人的伙计,看到这个伙计被打得半边脸肿着说不出话来,都不敢上来了。   掌柜也看出来者不善,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三位有什么事?”   “我找姓慎的,不找你。”醉七不耐烦的说:“去,把姓慎的给我叫出来。”   掌柜给一个伙计丢了一个眼色,伙计忙小跑到后面去找天字号房的客人。   过了一会,伙计跑了出来,他身后慢悠悠的跟着一位长的很好看,气度很高贵,偏偏双手拢在袖子里,看起来有些个玩世不恭的三十来岁的俊朗男子。   这个男子看了他们一眼,故意装作没看到的样子,问伙计:“谁找我啊?”   醉七跳过去:“慎弦,你可别装没看到我和三净大光头。”   “没洗澡别和我说话。”被醉七叫做慎弦的俊朗男子一转身又往后面走了。   他刚走到大厅和后院的门,一个少年从里面出来,差点撞到慎弦身上,少年忙侧身站在一边,低头让慎弦先过去。   慎弦理所当然的从少年身边走过。   少年抬起头,有些奇怪的往大厅看了一眼,立刻就看到了躺在独轮车上的宋喜,他本来已经微微侧身要跟着慎弦往里面走了,看到宋喜后他一个转身走进大厅,快步走到了宋喜身边:“宋喜?”   宋喜也惊喜的看着这个少年:“彦平,你怎么在这里?”   慎弦听到这边的动静,继续笼着手走过来:“彦平,你认识他啊?”   秋彦平点点头:“恩师,这位是我的结拜兄弟,也就是我之前给你说过的,膏肓之间有郁结的那位病人。”   “就是他啊,让他洗了澡以后再来找我看诊吧。”慎弦说完一挥袖子,身形潇洒的往后面走。   秋彦平忙叫掌柜:“开一间房,准备热水给他沐浴。”   他对宋喜说:“我恩师答应给你看诊,你的病就一定能治得好。”   宋喜有些不明白了:“你的师父不是范三味吗?”   “先被说这个了。”秋彦平看着一身邋遢的醉七和三净和尚:“他们是什么人啊?”    10 说实话   宋喜听秋彦平问起醉七和三净大师,他犹豫了一下说:“这两位是我刚认的师父。”   不过几天没见,宋喜竟然多了两个师父,秋彦平深深的看了宋喜一眼:“每次见你,你总是有新花样。”   他对掌柜说:“开三间房,给他们准备热水。”   说完他像是在解释一样,对宋喜三人说:“恩师一向有些洁癖,闻不得不干净的味道,见他必须先沐浴更衣的。”   醉七摇摇头:“慎弦的臭规矩就是多。”   三净大师看了一眼宋喜说:“我们还是洗洗吧,我倒是挺干净的,是你太脏了。”   以往他们见慎弦当然不必这么麻烦,可这次是来求慎弦的,也不得不守一守慎弦的规矩了。   秋彦平给他们安排好了房间以后,匆忙的往外走:“我去给你们买几件衣服,恩师不喜欢衣冠不整的人。”   等三人都梳洗整齐了,秋彦平这才领着他们去天字号房见慎弦,宋喜还浑身无力得很,只能由醉七搀扶着走。   所谓的天字号房,其实是一整个院落,正对院门是一间待客的小厅,左手边有一间大房,右手边是两间小一点的房间,屋内陈设用的具是上好的红木,院中还种着一棵桂花树,环境清雅舒适。   当然,这样的院子价格自然也不低,但慎弦住的起。   宋喜跟着秋彦平往院子里的小厅走:“彦平,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跟着范三味学习医术的吗?怎么又换了个师父?”   “因为我比范三味更厉害,让范三味教彦平那是误人子弟,而我就不一样了,跟着我学才能学到真正的医术。”慎弦手里拿着一个茶杯,从小厅走出来,站在门边看着他们:“最重要的是,范三味打赌输了,他把秋彦平输给了我。”   醉七好奇的问:“他是怎么输给你的?那个老狐狸可是精明的很啊。”   “怀阳王的王妃和我有些渊源,怀阳王这病了一个多月,遍请名医也医不好,她就求着我来看看,既然我来了,范三味是识趣的就该自己走了,偏偏他要来丢人现眼,我不成全他都觉得不好意思。”慎弦简单的说:“怀阳王的病他没医好,我行了一遍针,喝了三副药就给医好了,他输给我也该是输的心服口服。”   三净和尚说:“就医术而论,你的确是比他高明一些的。”   “何止是高明一些?大和尚你真不会说话。”慎弦转身往里面走:“听秋彦平提过你的脉象,我也有点兴趣,进来让我把把脉吧。”   进了屋里,醉七嫌弃的看着桌上的茶壶:“你的好酒呢?看到七叔我来了,也不说拿点好酒出来招呼我。”   慎弦没理会他,自顾自的在椅子上坐下,对宋喜招招手:“过来。”   宋喜有些不确定的看了一眼醉七,眼前这个人的样子像是个纨绔子弟多过于像是一个名医。   醉七一边扶着宋喜往慎弦走,一边说:“这位慎弦慎公子虽然看起来不靠谱,可他就是名震天下的悬壶宫的少宫主,所以你就安安心心的让他给你诊脉吧,我相信方圆五百里只有他能治你这个病。”   悬壶宫?!   传说就是死人都能救活的悬壶宫?!   宋喜一边走向慎弦,一边用欣喜的目光看向秋彦平:“彦平,你能有这样的奇遇,我真是为你高兴。”   慎弦的手搭在宋喜的脉门上,细细的诊了一会,他对秋彦平说:“你能诊出郁结来已经算是不错了,毕竟你才学了一年多的医术,他这个算郁结也不算郁结,他体内有团至阴之气在他的膏肓之间,这样的情形我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他转头看向宋喜:“如果这是内力,那也该是女子修习的至阴心法,还得要修习三十年以上才能有这么精纯,这一定不是你练得,小子,想要我救你的命,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事情?是有人传功给你?还是你吃了什么东西?”   宋喜看了看屋里的人,他当然是有奇遇,能进五十年才能进一次的明炎圣火宫,不是奇遇是什么,可屋里除了秋彦平而言,其实对他来说都是陌生人,他不确定要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   秋彦平看宋喜不说话,有些着急的说:“宋喜,你要是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赶紧说出来,男人是至阳之体,你体内的至阴之气和你的先天之本是相冲突的,短时间内可能感觉不到什么,时间长了会耗损你的真阳,到时候真阳亏虚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秋彦平说的话,宋喜当然是信的,于是他便简要的说了一下自己的遭遇,就说自己在崔怀那里被马匪给骗走了,然后马匪利用他和阿木依威胁崔怀开了明炎圣火宫的机关,然后他们在地宫九死一生的和怪虫周旋,好在崔怀和阿木依是沱沱族人才能侥幸逃脱,可林晓枫触动了机关害得整个地宫都崩塌了。   他在叙述的时候,隐瞒了自己带出了那个奇怪的半个珠子的事情,毕竟珠子放在黑石镇的铁匠铺,是他补偿给崔怀和阿木依的东西,如果这些人里有个起了贪念的,去拿走了,那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赔偿自己拿走“夙夜”的罪过了:“后来我滑进暗河,游到无力就昏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沙漠了,是我从沙漠的一个泉眼冒出来被人给救了。”   “和明炎圣火宫有关系,那就难怪了。”慎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的师门和明炎圣火宫也是有点渊源的。”   几百年前,悬壶宫和明炎圣火宫在江湖上最富传奇的一派两宫三门之中,并位两宫之列,几百年过去了,江湖上风云变化,当年传说一般存在的地方,如今也只剩下苍山悬壶宫而已了。   如果说当年这一南一北两个传奇之地有什么渊源,那也是一点都不奇怪的。   宋喜想了想,解下腰带,他将腰带展开,这里藏着他从第五简那里印的那把刀的花纹,这些花纹是沱沱族祭天的文字,也是当年明炎圣火宫的人用的文字。   他把拓印了这些文字的纸从油布里拿出来,小心的递给慎弦。    11 悬壶宫   慎弦也不知道是看不懂上面的文字,还是真的没什么兴趣,他接过来看了一眼,随手就放到了桌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本来你不说,我也会当你体内是阴性的内力,既然你说了跟明炎圣火宫有关系,那么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醉七扶着宋喜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急急的问慎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明炎圣火宫的人嘛,后世之人只知道他们的武器制作很精妙,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厉害。”慎弦放下茶杯,从袖子里抽出一把扇子:“机关武器就不用说了,他们几百年前可是大漠一霸啊,虽然没有称帝为王,可周围的那些小国都是要想他们上贡的,富可敌国用来形容他们一点都不为过啊。”   他用扇子点了点桌上宋喜拿出来的拓印件:“聪明又有钱,就想去做点别人做不到的事,所以啊,几百年前他们那里还兴旺的时候,有几个人到咱们悬壶宫来,求教养蛊虫的办法,听说在我们那住了十多年才回去,听你说在地宫遇到的那种怪虫,不是我说啊,我估计啊,就是他们用养蛊的法子养出来的。”   宋喜点点头:“我就说那虫子太奇怪了,我根本就没见过啊。”   “你没见过很正常,你孤陋寡闻嘛。”慎弦一点都不客气的说:“不过,我是你的话,我倒是会担心一下自己了,你虽然能从那个暗河里面活着出来,我估计啊,跟你体内这个阴气有关系,搞不好啊,就是明炎圣火宫在河里养的什么东西钻进你体内去了,那不是什么至阴的内力,而是至阴的虫子。”   被慎弦这么一说,宋喜倒是想起来了:“我之前被山贼捅了一刀的时候,我自己看过伤口的,伤口那里有个透明的,软绵绵但是又不粘手的东西……我以为是我的肠子漏出来了,被你这么一说,难道是我体内的虫子?”   秋彦平横跨一步走到慎弦身前,一撩衣服下摆,端端正正的跪下磕了一个头:“恩师,实不相瞒,宋喜是弟子的结义兄弟,也是弟子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求恩师救救他。”   “起来。”慎弦用扇子敲了一下秋彦平的肩:“你不求我,我也要试试的,毕竟遇到这样的病症,也算是一种挑战嘛。”   醉七和三净和尚倒是有点失望,三净和尚叹了口气,醉七却直接说了出来:“如果不是阴性的内功,对我们就没用啊。”   他倒是也直接:“宋喜啊,之前拜师的话,咱们再商量啊,那个啥,慎弦,这宋喜我们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给看病啊,三净,我们走吧,总算来说我们也是救了一个人,积了德嘛。”   “你们两个老不死也别着急失望。”慎弦说:“他体内很可能是个活物,这就看我们能不能把这个活物给他化了,如果能,那至阴之气未必不能成为宋喜的内力,大头和尚的心事也未必不能圆满了。”   他看看宋喜,若有所思的说:“烈火掌第五重啊,申龙是这世上第二个练成的人,就算是我遇到他,只怕也只能打个平手,当然啦,那是因为我懒得练功,不是我们悬壶宫的武功不如万佛寺,我前些年要是勤奋一点,早就能灭了他了,让宋喜遇到大头和尚,身上还有这么玄妙的至阴之气,也许,宋喜会成为申龙的克星吧。”   三净和尚一听,激动的说:“你有把握吗?”   慎弦轻轻挑了一下眉毛:“要是觉得我不行,那就把人带走吧。”   醉七的脸皮可比三净和尚厚多了,他立刻说:“谁说你没把握了,我一直都说只要找到了你,什么问题都没有了,需要什么东西你尽管说,我们能弄到的一定给你弄来。”   “我别的都不要,只要你带他走……”慎弦看屋子里其他人的脸色都变了,才缓缓的说:“跟着我走,回悬壶宫。”   他说着站起来,用扇子敲了一下秋彦平的肩:“收拾东西,顺便带你回去拜见我大师兄。”   “是,恩师。”秋彦平忙从地上起来。   慎弦走到门口又站住,回头对宋喜说:“桌上拓印的东西也带上,我们宫里先辈当初也一时好奇,回访过明炎圣火宫,在明炎圣火宫住了几年,留下一本手记,里头有一些明炎圣火宫的文字对照,还有一些关于明炎圣火宫对于虫子方面的东西的记录,当初我也没什么兴趣,所以也没怎么看,我得回去翻翻看,也许有关于你体内这个虫子的说法。”   宋喜被醉七扶着站起来,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意思就是说,你现在也根本不知道我这病该怎么办,是吧?”   “对啊。”慎弦回答的理所当然:“不服的话,你也可以不跟着我走的。”   悬壶宫是宋喜唯一的希望,他能不跟着去吗?   不过跟着慎弦走有个很大的好处,那就是舒服。   慎弦是一个非常懂得享受而且有钱去享受的人,他坐的马车宽敞又舒适,随身带着三个随从,一路上的吃喝拉撒都安排的非常妥当。   这一路到悬壶宫走了快两个月,宋喜觉得自己长胖了十斤。   悬壶宫位于苍山,风景秀丽,有山有水绿树成荫,实在是个非常美丽而舒适的地方。   山脚下有个小镇,整个小镇的存在就是因为这里有一家医馆,这家医馆就是悬壶宫的济世堂,悬壶宫在各地开了十多家医馆,这家是最大的一家,也是悬壶宫医术最高明的大夫云集的地方,当然,也是悬壶宫培养弟子医术的所在。   济世堂是济世堂,并不是悬壶宫,悬壶宫还要从小镇传过去,沿着山路走半天才能到达。   悬壶宫敢称一个宫字,其规模当然也配得上这个字的。   悬壶宫所在的山峰比周围的其他山峰要略矮一点,整个山峰的顶几乎是平的,一层一层的房屋依山势而建,丛丛绿树红花点缀其间,背后较高的山峰还有一挂瀑布直落而下,让悬壶宫所在的山崖周围有一层薄薄的云雾,衬得整个悬壶宫好似世外仙境一般。    12 你敢不敢试试   宋喜看到这样的情形,惊讶的合不上嘴,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归雁山庄也算是富庶的了,可和这悬壶宫一比,真是只能给人家当门房用了。   一回悬壶宫,慎弦就钻进了书阁。   秋彦平也是第一次来,看到悬壶宫居然这么大,这么雄伟,也吓了一跳,被慎弦的随从领到慎弦平时起居住的院落,他也只敢在院子里活动,不敢随便出去。   三净和尚倒是没什么所谓,天天就练练功念念经,醉七却嫌这里太无聊。   醉七第二天就鼓动三净和尚下山:“我们在这里也是没用,不如下山去走一走,话说我们也有两三年没出来走动了,去看看哪里有不平的事情,咱们世外双杰也能做点侠义之事啊。”   说着他就硬拖着三净和尚下山去了。   宋喜被慎弦吩咐每天午时都要出来晒太阳,他浑身无力也走不动,秋彦平倒是每天到了时候就会来将宋喜扶到院子里去。   慎弦住的这个院子,有一栋三层高的小楼,还有一个环形的院子,有凉亭,有池塘,有假山,颇为雅致,最关键的是,在小院的东边坐着,可以一眼望下去,一直看到两座山峰间的一个巨大的湖泊,波光粼粼的衬映在山间好似一块碧玉一般。   慎弦进书阁已经三天了,宋喜忍不住有些心急了,他问将自己放到椅子上的秋彦平:“我说兄弟啊,你这个师父不会是找不到办法救我,所以躲着不见我了吧?”   秋彦平还没回答,旁边传来一个声音:“白天别说人,夜里别说鬼,这句老话你没听说过吗?”   宋喜扭头一看,摇着扇子提溜着一本书走过来的,不是慎弦还是谁。   慎弦走过来,将扇子一合,不客气的敲在宋喜的头上:“敢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信不信我立刻一针扎死你啊?”   他走到凉亭里坐下,扬了扬手。   秋彦平立刻进屋去给慎弦端了一壶茶出来,然后恭恭敬敬的给慎弦倒了一杯茶,看着慎弦不紧不慢的端起来喝茶,他想问慎弦有没有找到救宋喜的办法,可深知慎弦喜欢捉弄人的性格,你越是着急他就越不急,所以秋彦平只能在一边站着,目光偷偷的瞄向慎弦手里的书,却不敢开口问。   宋喜也眼巴巴的等着慎弦放下茶杯,他想问,可想着自己刚才的口无遮拦被慎弦给听到了,他也莫不清楚慎弦的脾气,也只能等着不敢开口问。   慎弦吊够了他们两个的胃口,这才缓缓的放下茶杯,将手里的书递给秋彦平:“别苦着一张脸了,算这小子命大,宫里去过悬壶宫的那位先辈的手记,我给找出来了。”   他站起来,手背在身后走到宋喜身前,将宋喜左右前后的给看了个仔细。   宋喜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前辈,我知道我长的挺招人喜欢的,可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吧,我会羞涩的。”   “我只是想看看,你长得哪里有一丢丢圣女的气质,那虫子能看上你,而且……你小子没说实话吧。”慎弦用手里的扇子在宋喜的头上又敲了一下:“明炎圣火宫是宫主主持大局,可宫中还供着一位圣女,宫主练的是明炎刀法,圣女练的是月华诀,可以说是一阴一阳,相得益彰,是明炎圣火宫里头最高级的两个武功心法了,为了确保自己武功传承能一代更比一代强,所以他们弄出了一只蛊虫,名字叫月光,平时蛰伏在圣女体内,等到圣女临死的时候,吸取圣女体内所有的内力然后离开,有了新的圣女就把这虫子放入体内,将历代圣女的内力这么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像这样的东西一定会严密保管的,怎么会被你得到的呢?老实告诉前辈我吧。”   “我真的是不知道。”宋喜用一副很无辜的样子看着慎弦,他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难道是那个被林晓枫从明炎圣火宫大殿宝座上抠下来的那个珠子?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啊,能放在宝座上面的,一定不是一般的东西啊,膏肓的位置之前秋彦平给他指了一下,那不就是当时他将珠子塞衣服里放着的位置吗?   难道是那个东西钻进他体内了,所以那个珠子才变成散的了?   那么,剩下的那些一片一片上面的字,莫非就是配合这个内功的武功秘诀?   就算是也没用啊,宋喜一个字都不认识啊。   “那就可惜了。”慎弦也不深究,他双手互抱,右手拿着扇子敲自己的手臂:“你身上这个东西如果能过到一个女孩子身上,随便找一套阴性内功的心法来练一练,那效果一定很惊人啊,放你身上不但是浪费还会害了你。”   宋喜顿时又觉得看不懂那些文字不可惜了,纯阴性的心法武功,他也不能练啊:“我们离开的时候,那些机关启动了,整个宫殿和地宫都塌陷了,也许是那个时候这个虫子掉进了暗河里,恰巧我也掉进了暗河,它就附身到我身上了吧。”   “眼下明炎圣火宫的人都死绝了,武功心法也失传了,我想要把你身上这只虫子引出来,用平常的方法不但可能虫死你也死,而且吧,我怕这虫子一离体没有合适的保存方法立刻就会死,那也就浪费了,所以我想来想去,决定用我的方法试试,看能不能把这虫子带的内力化到你身上,为你所用也不枉费你去了一趟明炎圣火宫。”慎弦说。   秋彦平一听,又惊又喜:“如果能有这样的法子,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慎弦说:“你先别高兴,这法子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法子,能不能行我不知道,不过不试试,这虫子的阴气迟早也是要弄死宋喜的,所以,宋喜,你要试试吗?”   “你都说了,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当然要试试了。”宋喜叹了口气,眼巴巴的看着慎弦:“你有几分把握?”   “一分都没有。”慎弦将扇子一展,悠哉的摇了摇扇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喜:“你还敢试吗?”    13 有一个姑娘   宋喜看着慎弦这个样子,怀疑他已经有了办法,其实是在吊自己胃口,反正也是有求于人,宋喜也不在乎求求慎弦这种真的有本事的人:“前辈,你就别捉弄了我,要是有办法你尽管往我身上试,眉头皱一下我就不算是个男人。”   “估计我的办法用了以后,你就真的不是个男人了。”慎弦笑眯眯的看着宋喜:“我帮你想了想,男人练阴性内力也不是不可以,而且还有几门阴性武功特别适合男人练,只要自宫了,那你体内的阳气就会削弱,吸纳这些阴气就容易得多了,以后你天下无敌了,不用感谢我,我只是做了我作为一个大夫应该做的事。”   “我才不自宫呢!”宋喜一听就急了,之前就觉得这个慎弦有些个不正经,没想到还这么不靠谱:“我……”   他想说苏远琴在等他,可想到苏远琴正儿八经的未婚夫是秋彦平,他忙止住了话头。   秋彦平当然知道宋喜想说什么,他对慎弦说:“恩师,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宋喜的老家还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女子在等他。”   慎弦看了一眼秋彦平:“那就让他写信断了吧。”   不等宋喜和秋彦平说话,慎弦又继续说:“无论是男人和女人,体内都有阴阳,背部为阳,腹部为阴,六腑为阴,五脏为阳,阴阳成为一个平衡人就不生病,如果体内阴阳不平衡就会生病甚至会死。”   秋彦平虽然才接触医药一年多,可一向勤奋悟性也高:“师父你的意思是,宋喜是男人,是属阳的,可那个虫子是属阴的,如果想将虫子的内力纳为己用,就的让宋喜的体质也变成阴性的,太监到真的也算是阴性的……”   他看着一脸惊恐和不情愿的宋喜:“可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当然啦,慢一点吸收的话也可以,不过,就算是那样,宋喜的整个体质也会变得属阴。”慎弦说:“和烈火掌齐名的寒冰掌也是属阴的,以前也有几个男子练过,后来都有些个阴阳怪气的……”   他看了宋喜一眼:“不过以你的姿色来说,能变成个小白脸,也算是造化了。”   宋喜在燕北打了一年多的铁,整个人又黑又壮,当然不入崇尚风雅的慎弦的眼了,他苦着一张脸:“那就慢点吸收吧,我不着急。”   “慢点吸收也得有慢点吸收的内功心法才行啊。”慎弦左右看看:“醉七和三净大和尚呢?”   “他们下山去玩去了。”宋喜说。   “该他们做事的时候就找不到人。”慎弦撇撇嘴:“我是这么想的,他们不是想用你身上的阴性内功去克制申龙吗?那就让他们也出点力,让他们赶紧去找一个适合你的内功心法来。”   他伸手搭了一下宋喜的脉:“果然啊,晒了几天太阳,那只虫子就乖多了,给你运功的时候还得是午时才行。”   秋彦平已经从凉亭里走了出来:“我这就下山去找醉七前辈和三净大师。”   “这里的路你熟吗?”慎弦看了秋彦平一眼:“我会派人去的,你还是替我准备一些别的东西吧。”   秋彦平忙问:“恩师,需要准备什么?”   “需要一个纯阴之体的女子。”慎弦挑了挑眉毛,有些色眯眯的一展扇子:“而且必须是处子哦。”   宋喜和秋彦平一听,口瞪目呆答不上话来,醉七和三净和尚回来一听,也瞠目结舌。   醉七斜着眼看慎弦:“这个不会是你捉弄我们吧?”   “我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去种一棵树,画一幅画,好歹还能陶冶一下我的情操。”慎弦白了醉七一眼:“我是这么想的,这只虫子自来都是在明炎圣火宫的圣女体内释放储存的内力,我估计它是属阴的,在女子体内释放会和缓的多,可宋喜是男人,体内的阳气偏盛,在宋喜体内释放必然会阴阳相克,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危险就很难说了,不如找个女子来,先把虫子引到那女子体内,再从那女子体内引到宋喜体内,那就安全多了,但是这只虫子释放内力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当年明炎圣火宫肯定是有独特的心法配合的,所以这个做药引子的女子很可能会保不住命或者变成残疾痴呆什么的。”   “世上会武功的女子如果得了这么深厚的内力,那还有交出来给别人的道理?更不用时候还有可能非死即残。”三净大师皱着眉头,他有些举棋不定的看向醉七:“我现在去收个女徒弟还来得及吗?”   “等你把那个女徒弟给养大,宋喜早死了。”醉七想了想,很认真的问慎弦:“那个做药引子的女子有没有特别的要求?只要是处子就行了吗?”   “对。”慎弦回答的很肯定:“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   “不行。”宋喜这个时候却开口了:“我不能为了自己活命,就去拿走别人的性命,慎前辈,你能不能再去翻翻书,说不定有其他的办法呢?”   “如果这个女子本身就是个半死不活的疯子,那就算用来做药引子也是无所谓的吧?”醉七看着慎弦。   慎弦抬头挥着扇子:“你不要问我,我这个人其实是个很心软的人,这样的事反正我是做不出来的。”   “我和大头和尚之前呆的那个小镇的那个团头有个女儿,自小就疯疯傻傻的,他之前差点掐死这个女儿,是这个女孩的娘拼死救了下来,可这女孩的娘死了以后,团头就把这个女儿给关在了柴房里,吃的剩饭,经常衣不遮体……”醉七看着宋喜:“不如你把这个姑娘给娶了吧,娶回来救你的命,如果她因此而死,你就为她守三年不娶,也免得她去阴间做个孤魂,如果她残了,你就多赚点钱雇人照顾她,也不枉费她吃了这个苦头,当然也会好过她在娘家的待遇。”   慎弦将扇子一合:“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那个姑娘如果能因为救你而死,也算是解脱了。”   秋彦平也说:“宋喜,将来你厚葬了她,也算对得起她了。”    14 准备好了   既然是这么一个生不如死的女孩子,宋喜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愧疚的了,他点点头:“嗯,可是那个女孩离我们这几千里路呢,我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她来。”   “她来是麻烦了点,不过我们可以过去啊。”醉七笑眯眯的看着慎弦:“这么难得的机会,你不介意走一趟吧?”   慎弦白了醉七一眼:“你们先去把什么提亲纳彩拜堂的事都弄好了,我稍后就来。”   “好咧。”醉七提起宋喜就走。   三净和尚也忙施展轻功跟在他身后。   秋彦平对着他们的背影喊:“每天午时记得让他晒太阳!”   喊完之后,他有些惆怅的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一丛花树之后,他转头眼巴巴的看着慎弦。   慎弦不等他开口就说:“你别想跟着我去,我知道你担心宋喜,可你刚拜入我门下,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我会让你师兄从明天开始带你去认药采药,你自己要去书阁看医术,我们这一行都是积少成多,一点都不能偷懒的。”   秋彦平深深的行了一个礼:“恩师……”   “你不用说了,宋喜的事我自当尽力,可这样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他的生死我不能保证。”慎弦压低嗓门:“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能不能度过这个劫数,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吧。”   他扬声唤自己的女弟子:“思雨!跟我下山走一趟。”   在慎弦赶到之前,醉七和三净和尚带着宋喜日夜赶路,不过十多天就到了方来镇。   醉七和这里的乞丐都很熟了,和这里的乞丐团头也很熟。   这里的团头就是那天讹走了宋喜几文钱的小孩的爹,他是不用出去要饭的,自有这里的乞丐讨要了来交给他,他住在一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里,娶了四个老婆,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其中大女儿就是醉七说的那个疯子。   醉七带着病怏怏的宋喜直接找上了团头:“前一段我在街上捡到这个小子,你想必也知道了吧?”   醉七带着宋喜从破庙离开的事情,自有人向团头禀告过了,醉七和本地的那些乞丐不一样,不但会武功,而且在江湖上声名赫赫,团头其实是巴不得他走的,看到他回来,团头忍不住有些头痛,可还是陪着笑说:“你老人家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方来镇的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真佛,我还以为你老人家云游去了呢。”   “我是为你祈福化灾去了。”醉七睁着眼说瞎话,他指指旁边扶着宋喜的三净和尚说:“你也知道,你家那个疯女儿是你的灾星,她一天不离开你家,就别想飞黄腾达,我想着这两年在这里也多得你关照了,所以特地给你找了这个小子,让他和你女儿成了亲,你花些银子给他们办了亲事打发出去了,你的灾自然就消了嘛。”   团头这些年都想把自己的女儿给嫁了,可自己的出身不好,好人家有残缺的都不肯娶他女儿,哪怕是再穷的,听说他女儿是疯子,也退避三舍,看到醉七带这么个病怏怏的宋喜来,他皱着眉头:“我家已经有个要吃白饭的了,你还给我送一个来。”   “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是乞儿的团头,你女儿嫁个要饭的谁能说什么?成了亲她就是这小子的媳妇了,跟着这小子出去要饭也是应该的嘛,和你家就没什么关系了。”醉七为了将团头家的女儿诓到手,张嘴就是胡说八道。   可这话却说到了团头的心里,他点点头:“你说的不错。”   醉七趁机说:“亲事也不用太隆重,在破庙里磕了头也就算事了。”   “对,这事也得热闹热闹。”团头想着这么一个要死不活的,带着自己女儿那个疯子,只怕两个都活不了两天,自己在这疯女儿的亲娘临终前发了毒誓,绝对不会杀这个女儿,眼下可不是自己杀的,嫁出去了跟着这样的汉子,死了也是天意嘛:“我让人准备几只鸡,再弄点酒,事不宜迟,今晚就拜堂了吧。”   “别啊,你可是这里的团头,嫁个女儿也不能那么随便。”醉七可不想在慎弦没来之前,就把个疯姑娘弄到自己手里,那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啊,他说:“这样吧,我出面请个媒婆,彩礼也得意思意思,好歹也让镇上的人都知道,你家姑娘是被明媒正娶的不是?”   “也行吧。”团头搓着手,脸上笑开了花:“彩礼我也不拘多少,嫁妆我会是不会少给的。”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离开了团头家,宋喜才被醉七给解了哑穴,他有些不安的说:“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太道德啊,我有点良心上过不去。”   “小子,申龙这些年在这关西地界已经是一霸了,每年杀的过往商客不知多少,强抢的民女也数都数不过来,如果将来你功成以后能杀了他,那就是积了大德了,这么点小过失,让阎罗王算到我老乞丐头上,下油锅我去,上刀山也让我去。”醉七叹了口气:“我和大头和尚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也不会祸祸这么一个姑娘啊。”   宋喜有些好奇的问:“申龙是三净大师的徒弟,他养出这么个徒弟有些愧疚,想要杀了这个徒弟为民除害我倒是可以明白的,可你为什么这么热心啊?”   醉七脸上露出一些难为情的表情,犹豫了一会才回答:“当年是我把申龙带下山玩,让他见识了这花花江湖,他才学坏的……唉,不说了,说起来就是我对不住大头和尚了。”   原来是这样。   想想当时他们的商队被申龙的手下截住,二话不说就杀,的确是手段狠辣,这样的祸害如果有办法能根除了,到真的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了。   慎弦没两天也赶到了,他一脸嫌弃的站在三净和尚的小庙里:“大师,你好歹也是万佛寺出来的,随便去哪个庙里挂单都是被当成大爷一样供着,你非得住这样的地方?”   三净和尚刚想要回答,他又挥挥手示意三净和尚不用说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醉七忙说:“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来就拜堂呢。”   “行。”慎弦看了一眼天空:“今晚拜堂吧,明天午时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在这之前你们都离开这里,不管我在这里做什么,你们都不能看也不能问,走吧。”    15 成亲   宋喜被带回破庙去,凑合着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被提溜着去团头家迎亲了。   醉七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银子,居然还请了个吹打班子和一台花轿。   宋喜可不想骑马迎亲去丢人,他瞪着醉七:“都说了是假成亲了,你干嘛整这么大的阵仗啊?”   “我这不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醉七摸着胸口说:“虽然是个疯姑娘,可咱们也没安好心的不是?我听说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就是她当新娘的时候,这疯姑娘也许活不过明天午时了,你就让她美一次吧。”   “我可不去骑马迎亲啊。”宋喜虽然觉得对不起这个疯姑娘,可心里还是很膈应:“大不了我出去卖身为奴给她换一口好棺材,每年清明重阳都记得给她烧纸钱嘛。”   “那是你应该的。”醉七斜了宋喜一眼,他有些鄙视的看到宋喜瘫坐在椅子上的样子:“让你去迎亲,你能吗?”   他招呼着吹打班子和花轿出发进镇子里去迎亲了。   破庙里的乞丐得了团头的银子,将破庙收拾了一下,将地上的破稻草都收拾干净,还将已经斑驳的神像给擦干净了,屋子里的蜘蛛网也被扫掉了,还在后院给宋喜还有那个疯姑娘收拾了一间破屋子当新房。   院子里摆了三张桌子,待会团头会派人送酒菜来,这场婚事倒也是像模像样的办起来了。   宋喜的胸前戴了一朵大红花,脸被三净和尚掐了几把,掐出点喜气洋洋的红色来。   迎亲队伍进了镇子,自然引起镇里人的围观,看到花轿居然停在团头家,大家更是好奇了,有些个消息灵通的已经打听到花轿是来接团头家的疯姑娘的,大家更好奇,看到疯姑娘穿着一件红衣服,盖着红头盖,被绑着上了花轿,大家对新郎是谁就更好奇了。   不少人跟着迎亲队伍出了镇子,等看到花轿进了破庙,镇上那些闲的无聊来看热闹的人,才张望了一会回去了。   消息还是从吹打班子和轿夫那里传出来了,新郎是个长的蛮俊俏的小伙子,不过不能站起来,应该是有病的,而且是个乞丐。   团头家的女儿嫁个乞丐,那就不让人奇怪了。   新娘的手和脚都绑了绳子,一下花轿就开始原地跳,嘴里吚吚呜呜的发着让人难以理解的声音,谁去抓她她就用头去撞谁,头上的红盖头掉到地上,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起来不但疯癫而且野蛮。   团头忙让两个大汉把新娘给送到后面新房去,他对宋喜和醉七说:“我女儿身体不好,行不了礼了,那个,咱们也不讲究那些虚的,心意到了就行了,礼成啊,礼成了。”   他招招手,后面跟着的酒楼伙计将事先定好的酒菜摆上了桌。   也不过就是写鸡鸭鱼肉,做的也不精致,如果换做以前的宋喜,一定会嫌弃酱油放多了,火候不对,汤色不够清亮,可对于破庙里一向都吃剩菜的乞丐来说,这无疑是此生见过的最丰盛的大餐。   没人计较这场亲事的礼数合不合适,都围到桌子边上去大吃大喝去了。   团头将新娘的嫁妆也送来了,这嫁妆给的也很实在,五十两银子,包在一个红纸包里,直接就放宋喜手里了:“这是小女的嫁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以后你们的事我也管不了啦,你们好好过日子吧。”   这是彻底要撇清关系了。   宋喜拿着这五十两,脸上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看来这团头是真不待见这个疯姑娘。   醉七笑嘻嘻的走过来:“能站起来吗?要不要七叔我送你入洞房啊?”   “入个屁啊,我看这疯姑娘不但疯,还会伤人的,我现在很虚弱,我可经不起她装一下啊。”宋喜瞪大了眼睛,他把五十两交给醉七:“她明天要是死了,我们一定要把她风光大葬。”   醉七偏偏就是那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人:“要是没死呢?”   “我觉得,还是风光大葬的好。”宋喜可不敢去想,如果明天疯姑娘没死,那么,就是他宋喜明媒正娶的娘子了,可他喜欢的是苏远琴啊,被苏远琴知道自己娶了亲,哪怕是这种权宜之计娶的,恐怕苏远琴永远都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醉七从桌上给宋喜拿了半只鸡过来,他自己咬着一个鸡翅膀问宋喜:“要不要给疯姑娘送点吃的过去?我可不去啊,我老人家骨头脆,可经不得她装一下,好歹是你的娘子,你去喂她吃点东西嘛,免得黄泉路上当个饿死鬼啊。”   “让她饿着吧,饿得没力气了,明天省的折腾。”宋喜想了想,硬着心肠说。   刚才那个疯姑娘头发下面那种凶恶而浑浊的眼睛,可是让宋喜记忆犹新。   宋喜忍不住有些后悔,他抱怨的对醉七说:“我怎么就脑子一傻听你的娶亲了呢?我应该花钱买个傻姑娘啊,何至于还背上一个谋害娘子的罪名啊。”   “你有钱买傻姑娘吗?”醉七从怀里拿出团头包的嫁妆,在宋喜面前掂了掂:“看看,这可是有嫁妆的。”   “我不稀罕。”宋喜撇撇嘴,他叹了口气:“我心里真矛盾,我的命是命,她的命也是命啊。”   醉七挥挥手,示意宋喜别说了,他喝了一口酒:“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见的多了,天灾人祸死的都是人命,申龙就是个人祸,杀了他才能救更多的人,你不要矛盾了,这个疯姑娘的命债,老头子我说了,算在我身上,你啊,只要事成之后杀了申龙就行了。”   说到这个,宋喜又有点不放心了:“慎弦真的能行吗?”   醉七拍拍宋喜的肩站起来:“放心吧,只要他敢做,起码也是有一分把握的。”   “一分把握也太少了吧?”宋喜眨巴着眼,有些疑虑的问:“慎弦之前说过,如果成功的话,疯姑娘有可能会死,如果失败呢?”   “那有可能,你们两个都会死。”醉七将酒壶递给宋喜:“成了你就立刻成为一流高手,如果失败,二十年后你还是一条好汉。”    16 冷得很   宋喜就算害怕却也没有选择了。   等到快午时了,醉七用独轮车把疯姑娘推着,三净和尚将宋喜扛在肩上,他们一行人到了三净和尚的小庙。   小庙除了大殿只有一间屋,慎弦就在这间屋里,不但有他,还有他的女弟子思雨,屋里的桌椅被移走了,屋子的中间放了一个很大的木桶,木桶里装满了乳白色的液体。   三净和尚走到大殿恭恭敬敬的给佛祖磕了头:“佛祖在上,弟子也是迫于无奈才在寺庙中行此事,佛祖慧眼当明白弟子的真心。”   宋喜看着木桶里的液体,他伸手去摸了一下,水温正好:“这里面是什么药水?千年灵芝还是万年人参汤?”   “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那个姑娘赤身裸体的样子,特地给水里加了点颜色。”慎弦对醉七扬扬下巴:“脱吧。”   脱得当然不是醉七的衣服,而是宋喜的衣服。   思雨避了出去,疯姑娘被塞了嘴捆了个结实的丢在床上。   宋喜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必须脱衣服吗?”   “不但要脱衣服,还得下水去。”慎弦说:“我想过了,这个虫子是至阴之物,水就是至阴之物,用水做引子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宋喜只好脱了衣服进到木桶里,听话的乖乖盘腿坐下。   慎弦走到床边,他伸手搭了一下疯姑娘的脉:“咦?这姑娘……”   醉七紧张的问:“怎么了?”   慎弦没有回答他,而是伸手板着疯姑娘的脑袋,用手翻开疯姑娘的眼睛看了看:“她应该不是天生疯的,而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得的失心疯。”   他从袖中拿出一张丝帕擦擦手:“若是刚得病的时候带来给我看,我倒是能治好,现在时间长了,心窍封闭,治不了了。”   醉七看着被拂开头发的疯姑娘,因为常年被关在房里不见阳光,所以她的皮肤非常的白,也许是为了成亲所以特地梳洗过,看起来也有三分清秀的模样,可眼睛翻着有些呆滞,又让她看起来让人退避三舍,他叹了口气说:“那也是她命不好了。”   慎弦低声唤了一声:“思雨。”   思雨垂着头进来,她是个相貌普通的女子,看起来也颇有些内向不爱说话。   慎弦对醉七说:“我们先出去,让思雨做事吧。”   醉七闻言和慎弦走了出去,宋喜看到思雨伸手开始脱疯姑娘的衣服,他忙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他感觉到水荡了一下,木桶里被放进来一个东西,用脚趾头想他也知道是疯姑娘被放进来了。   思雨走到门边打开门:“恩师,已经准备好了。”   慎弦走进来,满意的看到疯姑娘被点了穴,和宋喜面对面的盘腿坐在木桶里:“都进来吧。”   他走到木桶边对宋喜说:“手给我。”   宋喜听话的举起手,慎弦却在他两只手的掌心一边刺进去一根很短的针,然后拉起疯姑娘的手,让另外半截针刺入疯姑娘的掌心,宋喜和疯姑娘成了掌心相对的样子。   慎弦对三净和尚说:“现在用你的内力逼入宋喜的体内,让他体内的至阴的内力害怕逃避进入这个姑娘的体内去。”   “好。”三净和尚盘腿在木桶外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搭在宋喜背部大穴开始运功。   宋喜感觉到两股很热的内力进入他的体内,顺着他的经脉慢慢的到他的心经附近,他心脏附近升起一股冰冷的凉意,冷得他牙齿打颤,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慎弦见状,立刻对三净和尚说:“加一把力。”   三净和尚立刻多加了三分内力传入宋喜体内,很快,宋喜感觉到自己背部非常的温暖,可腹部却非常的寒冷,这样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舒服,很想挣脱三净和尚的手站起来大喊一声。   慎弦看宋喜眉头紧皱,有些个坐不住的样子,他忙对醉七说:“稳住他。”   醉七不敢直接用手去按宋喜,他拿起早准备好的两根竹竿,压住了宋喜的双肩,让宋喜没法动弹。   又过了一会,宋喜感觉到温暖的地方越来越多,寒冷的气息在他体内乱窜,最后被三净和尚的内力逼得退到了他的双手,然后从他双手一点点的离开进入了疯姑娘的体内。   看到宋喜的表情缓和,慎弦对思雨点点头。   思雨一点一点的拔掉疯姑娘穴位上的银针。   点穴虽然可以让这个疯姑娘暂时不动弹,可也会阻碍进入她体内的至阴虫子的道路。   慎弦在一边蓄势待发,如果疯姑娘有任何的动静,他会立刻出手制住疯姑娘。   等思雨拔出最后一根银针,疯姑娘却一点都没动,她本来久不见天日就脸色苍白,此时的脸色更是白得跟纸一样。   思雨拔出所有银针以后,就按照慎弦之前吩咐的,双手抵住疯姑娘的背,用自己的内力进入疯姑娘体内去催发那至阴的虫子。   慎弦紧张的看着木桶里的情形,这样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如何治疗也不过是他想象出来的而已,有没有用他还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过了一会,醉七问慎弦:“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冷?”   现在是初春,气温已经在慢慢上升了,正是穿着单衣最舒服的时候,可他们却隐隐觉得有点冷。   “是她!”慎弦盯着木桶里的疯姑娘。   疯姑娘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霜一样的白色东西,连睫毛和头发都透出一阵隐隐的白,她身边的水面更是泛起了一层薄薄的冰。   慎弦得意的说:“虫子里的至阴内力放出来了。”   醉七却没他这么高兴:“可我看着姑娘也快死了。”   慎弦问思雨:“你感觉怎么样?”   “弟子觉得很冷……”思雨张口说话,竟然哈出一口白气来。   “你的功力太低了,所以扛不住了,醉七,来帮忙。”慎弦忙说。   醉七闻言忙走到思雨的背后,用手抵住思雨的背开始传功,他立刻感觉到了疯姑娘体内的变化。   一股冰冷的内力慢慢遍布了疯姑娘的全身,这股内力在经脉间流窜,醉七忙说:“将这内力引去丹田。”   他有些懊恼的说:“我们不该找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我怕她会经脉承受不住而死。”    17 立地成佛   慎弦也没想到这个东西蕴含的内力这么深厚,他看着木桶里越来越多的冰,觉得以疯姑娘一点内力都没有的身体,应该会撑不住了,他对思雨说:“你将内力引到宋喜体内去。”   思雨忙听话的引导着疯姑娘体内的内力往宋喜体内而去。   慎弦将几根银针扎到疯姑娘和宋喜手臂的大穴上,想让内力过去的速度减慢,以免内功也不深厚的宋喜的经脉也承受不住,可他的针刚扎下去,那股至阴的内力所到之处,银针都被震得飞离了宋喜和疯姑娘的手臂。   木桶中的冰也向宋喜的方向延伸过去。   三净和尚皱起了眉头:“这股内力……好像在吸走我的内力……”   “不好,和尚你快撒手。”慎弦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也露出了着急的表情:“正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你的至阳内力对这些至阴的内力是大补,它一定回想吞噬掉你的至阳内力来互补。”   三净和尚闻言本来想松开贴在宋喜后背上的手,可突然又转念:“如果我现在松手,宋喜和这个姑娘都会死吧?”   “你快松手!”慎弦没有正面的回答三净和尚的问题,他和三净和尚算是朋友,可和宋喜还有疯姑娘是半点交情都没有,他觉得眼下这个情形,至阴内力可以不要,但三净和尚的命不能不要。   三净和尚宣了一声佛号:“申龙是我的徒弟,他为祸江湖是我教导无方,宋喜身怀至阴内力,本来我作为一个出家人,遇到他这样的应该及时伸出援手替他化解,可我却存了私心要利用他杀了申龙,还有这位疯姑娘,本来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却欺她疯癫要利用她,甚至枉顾她的性命,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犯了佛家的大戒,如今我的至阳内力如果能就他们二人性命,也算是抵消一些我的罪孽吧。”   说完他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到宋喜的体内。   慎弦对思雨说:“你松手吧。”   思雨松开了抵在疯姑娘背上的手,醉七也松开了抵在思雨背上的手。   现在是情势变化已经由不得他们三人了。   屋子里越来越冷,整个木桶里的水都变成了冰,疯姑娘的脸色更是苍白的看不出一丝血色来,宋喜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三净和尚皮肤开始呈现衰败将死之态。   醉七看着三净和尚,先是着急的在三净和尚身边走来走去,接着发狠似的手放到宋喜头顶打算一掌拍死宋喜,可又犹豫了一会,随后长叹一口气,暴戾的表情从他脸上退去,他看着屋顶:“和尚啊,你这是要立地成佛啊。”   慎弦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三净大师会打算牺牲自己,他也跟着叹了口气:“大和尚多年放不下申龙的事情,这个时候能放下,也是一种顿悟了。”   过了一会,三净和尚的脸色变得死灰,他松开了手,无力的睁眼看向醉七和慎弦。   醉七忙过去扶住他:“和尚,你感觉怎么样?”   三净和尚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用眼神示意醉七扶他出去,醉七忙扶着他往屋外走,到了院子里,三净和尚脚步虚浮的往大殿走。   慎弦本想跟出去,可看到在木桶里掌心相对生死难料的宋喜和疯姑娘,他对思雨说:“你去看着点。”   思雨忙走出屋子,她看到醉七将三净和尚扶到了大殿,三净和尚动作缓慢的在佛像前盘腿坐下,眼观鼻鼻观心,一脸安详的坐着不动了。   醉七蹲在三净和尚身边,手还保持着扶着三净和尚的动作,他已经感觉到三净和尚没有了气息,可他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老友就这么走了。   思雨走进大殿,伸手探了一下三净和尚的鼻息,她对着三净和尚磕了一个头,然后跪着对醉七说:“前辈,大师已经圆寂了,你也请节哀。”   “我有什么好哀的?”醉七说着,很郑重的看着三净和尚的侧脸说:“也许你死之前已经放下了,可我还没放下,我答应你,一定会杀了申龙,不让他用你的武功继续为祸人间。”   他看向思雨:“宋喜怎么样?”   思雨摇摇头:“恩师在屋里为他们护法,目前如何晚辈并不知晓。”   醉七站起来往屋里走,他看到木桶因为里面的水都变成了冰而被撑得裂开了,在冰里坐着的宋喜和疯姑娘还保持着掌心相对的模样,他忍不住问:“怎么样?”   三净和尚拼了自己的老命要救这两个,哪怕只能活一个下来,三净和尚也不算是白死了。   慎弦轻轻的探了一下宋喜和疯姑娘的鼻息:“宋喜尚有气息,可这姑娘……”   醉七说:“不能将他们分开吗?哪怕只能保留一半的至阴内力,以后我逼着宋喜勤加苦练,大不了多花些时日,也是能跻身武林高手之列的。”   慎弦想了想:“事到如今只能兵行险招了。”   话音刚落,他就一掌拍向旁边的墙,墙壁应掌而倒,露出一个大洞,他再走了几步走到冰块的后方,一脚踢在冰块上,冰块带着宋喜和疯姑娘一起到了院子里,上面的力道刚好,让冰块在院子正中停住了。   这一下将思雨吓了一跳,她忙从大殿里走出来:“恩师,怎么了?”   慎弦背着手,表情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院子里被冻住的宋喜和疯姑娘:“你去升一些火,冰化之后,这两人是死是活,那就看天意了。”   思雨忙答应这去厨房搬柴火,醉七也忙去帮忙,他们在冰块的四方都升起了火堆。   午时的阳光加上这些火,冰慢慢的融化了。   冰化了自然困不住两人,困不住以后,两人的手掌就自然的分开了。   思雨拿着床单在一边等着,冰化得撑不住疯姑娘的时候,她用床单将疯姑娘一裹,放到了屋里的床上,再查看疯姑娘的鼻息和心脉,然后有些失望的对慎弦摇摇头:“她没有气息了。”   醉七将同样从冰里掉出来的宋喜用床单一裹,伸手探了一下:“这下子还有气息。”   可气息也很微弱。   慎弦伸手为宋喜把脉:“他的内力现在很平和也很雄厚,可却有点乱,大概是因为修为不够不能将内力引纳归元的缘故,让他休息一下吧。”   思雨从屋里走出来:“恩师,那位疯姑娘怎么办呢?”   慎弦叹口气:“你去替她把嫁衣穿上,然后去她娘家报信,说她和宋喜一起到庙里来祈福,然后失足跌落池塘淹死了,然后买一口上好的棺材葬了吧。”   “是。”思雨答应着走回屋里,她跟着慎弦行医多年,瘟疫之时也曾出去治病救人,死人看得多了,对于疯姑娘这样死相还算干净的,一点都不害怕,她弯腰去拿放在凳子上的嫁衣。   这是团头为了疯姑娘出嫁特地给疯姑娘置办的,也许是疯姑娘这辈子穿过的最好的衣服了吧。   思雨正在唏嘘的时候,听到床上有声响,她转头一看,看到疯姑娘已经坐了起来,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18 我不是疯子   思雨吓了一跳:“师父!”   慎弦快步走进来,看到直直坐在床上的疯姑娘,他走过去伸手抓住疯姑娘的手腕,手搭上了疯姑娘的脉门。   疯姑娘的眼珠子转了几圈,头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打量自己所处的地方,她这个时候的目光看起来既不疯癫也不呆滞,反而透出一股子机灵来。   她反手抓住慎弦的手,笑眯眯的看着慎弦:“你长得挺好看的嘛,大叔,你叫什么名字啊?和我什么关系啊?是夫妻吗?”   “不是。”慎弦忙松开疯姑娘的手,他觉得这个姑娘的确是疯的,虽然疯的貌似有那么一点正常,他指着院子里被醉七放在椅子上烤火的宋喜说:“你相公在那里呢。”   疯姑娘裹着床单就蹦蹦跳跳的出去了,她凑到宋喜面前看了看:“太嫩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她赤着脚提着床单小跑着回屋里:“我能把他休了转嫁给你吗?”   “不能。”慎弦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他对思雨说:“让她穿衣服,顺便,给她把把脉,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内功起了作用,她居然心窍不堵了,心脉也顺了,你仔细给她看看。”   “是,师父。”思雨疯姑娘拉到床上去坐下,将蚊帐放下来挡住疯姑娘,然后把嫁衣拿进去给疯姑娘,用哄小孩的语气说:“来,我们先把衣服穿上吧。”   疯姑娘倒也挺配合的,乖乖的任由思雨给她穿衣服,可嘴上却没听:“这位姑娘,我看你长的也挺好看的,外面那个帅哥是你老公吗?啊,不对,你们穿的古装,我这应该是穿越了,嗯,外面那个帅哥是你相公吗?”   “你这姑娘疯的还挺八卦的。”思雨忍不住笑了:“他是我师父。”   “那他还收徒弟吗?师徒虐恋我也可以的,真的。”疯姑娘用力的点点头,似乎想证实自己说的话。   思雨又忍不住笑了:“你果然是疯子。”   疯姑娘穿好衣服站起来,有些嫌弃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怎么看起来像是喜服呢?”   思雨笑着逗她:“对啊,你今天上午才拜堂成亲呢,你现在可是个新娘子啊。”   “那些都不重要。”疯姑娘语速极快的问思雨:“我叫什么名字啊?家住哪里?家里有钱吗?现在是哪朝哪代啊?”   思雨愣了一下,她还真不知道这个疯姑娘的姓名,她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外面。   醉七和慎弦站在屋子的破洞前,两个人都有些好奇的在往屋里张望。   醉七对慎弦说:“不对啊,今天早上我看到她,她还只会吱吱呜呜的,还会咬人,根本没能这么条理分明的。”   慎弦说:“之前我也给她诊过脉,她现在的脉象和之前很不一样。”   醉七说:“难道是因为她吸收了一部分至阴内力,所以变聪明了?”   慎弦回头看了一眼宋喜:“没道理啊,宋喜好歹有些个武功根基,她是一点武功都没有,为什么她受了至阴内力的冲击这么快就醒了,宋喜却还昏睡着,而且她这个样子,真的……很奇怪。”   “实话告诉你们,我又怕你们会不信。”疯姑娘正说着,目光越过慎弦,她指着院子里的宋喜说:“咦,他醒了。”   听到宋喜醒了,醉七忙去将他给抱到床上,用棉被裹了起来。   宋喜牙齿打着颤,目光有些迷茫:“我没死?”   醉七叹口气往大殿方向看了一眼:“大和尚为了救你去西方陪佛祖了。”   宋喜一听,楞了一下:“大师他……”   随即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七叔,你放心吧,等我练成了武功,一定会杀了申龙替大师完成心愿的。”   醉七点点头:“你好好休息吧,我去找点柴火把大和尚给火葬了,带他的骨灰回万佛寺,让他落叶归根吧。”   慎弦皱着眉头说:“你这个想法就是着了相了,天下万物不过就是尘和土,和尚无论葬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你管我。”醉七等了慎弦一眼。   疯姑娘这个时候凑到床边来,她大大咧咧的坐在床边看宋喜:“你就是我刚拜堂的相公啊?说实话,我不太满意你,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能收我一纸休书从此断绝关系,让我去泡这个帅哥吗?”   她说着用手指了指慎弦。   宋喜看了她一眼,再看看慎弦,又看看醉七:“她倒是疯出新花样来了。”   “我不是疯了!”疯姑娘站起来,叉着腰大声的说:“以前这个身体的主人是谁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我!是!穿!越!来!的!”   说完之后,她不确定的小声问:“穿越你们懂吗?”   醉七对宋喜说:“这种疯法还挺斯文的,至少不咬人了,喜欢胡说八道就让她说吧,大不了多给她喝两口水。”   “我真的不是疯的!”疯姑娘跺跺脚,她问醉七:“那你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父母有钱吗?是皇亲国戚还是豪门地主啊?”   “你是本镇团头家的女儿,从小就是个疯子,我徒弟是个乞丐,娶不了媳妇贪图你的嫁妆娶了你。”醉七一向有些个爱胡闹的,看疯姑娘一脸认真的样子,也顺着她胡说八道。   “乞丐?我居然嫁了一个乞丐?!”疯姑娘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就算不让我穿越成宫斗文,好歹也给个种田文啊,怎么会是个乞讨文呢?!”   她这一番话让大家听得更是一头雾水了,不过大家都当她是疯的,也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你是乞丐头子的女儿,嫁个乞丐有什么奇怪的?”醉七转头对慎弦说:“你快给宋喜把把脉,看他分到了多少内力?”   慎弦左手把住宋喜的脉,右手对疯姑娘招了招:“来,大哥哥也给你把把脉。”   “刚才那个美女已经给我把过了啊。”疯姑娘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还是把手递给了慎弦:“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啊?多大年纪啊?有没有娶亲啊?”   “嘘~”慎弦也全当她是疯的,柔声哄着说:“把脉的时候不要说话。”   他的手同时扣住两个人的脉门,却皱起了眉头:“咦……”    19 果然是疯的   醉七看慎弦给这两人诊脉是这个反应,他有些紧张的问:“怎么样?”   “他们两个人的功力深浅居然是一模一样的。”慎弦收回手,从袖中拿出一把扇子,右手拿着扇子在左手的手心轻轻的敲着:“让我想一想。”   他沉吟了好一会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个武功心法,蛮适合他们练的。”   “你刚才说的是练武对吧?难道我穿越的是武侠文?”疯姑娘雀跃的说:“我穿的是金庸还是古龙的世界啊?大唐双龙我也喜欢啊,对了有没有琅琊榜和江左盟啊?”   “果然是疯的。”醉七摇摇头。   思雨老老实实的回答疯姑娘:“你说的这些我都没听说过呢。”   “那就都不是了,刚才你们说我爹是乞丐头子,那他是丐帮几袋长老啊?帮主是乔峰吗?攻略了乔峰我将来就是辽国的王妃了,想起来还让人有点小激动呢。”疯姑娘捂着脸做出害羞的样子。   “什么丐帮啊,我没听说过。”思雨捂着嘴笑,把这疯姑娘的话当成笑话来听了。   醉七走到慎弦身边:“真是可惜了,大和尚一条命只给宋喜换了一半的功力,还有一半浪费在这个疯子身上了。”   慎弦却若有所思的说:“我从悬壶宫的书阁里看过,悬壶宫的一个先辈看过一个病人,这个病人是溺水而死,本来已经装进棺材了,可突然醒来,说的话却并不是本地的方言,后来好容易弄清楚了,那个人却说自己是千里之外的一个樵夫,当时我那个先辈接到这个病人,也起了好奇之心,于是到这个人说的地方去打探,没想到居然真的有这么一个樵夫,而这个樵夫死的时候,就是那个病人准备下葬的时间。”   他用扇子敲了一下醉七的肩:“臭要饭的,移魂这种事情,虽然不常见,可总是有的。”   醉七狐疑的看着疯姑娘:“你是说,那个壳子里换了一个魂?”   “要不然是真的说不过去啊。”慎弦说:“思雨是个谨慎的孩子,她刚才给疯姑娘诊过脉,已经气息全无心脉停止了,可却又突然醒了过来,所言所语虽然听起来都是胡说八道,偏偏有自有调理,而且她的语气神情确然不像是个疯子。”   醉七眯着眼看慎弦:“你的意思是……”   “不管她是真疯还是假疯,现在只要她和宋喜能联手,打败申龙绝对不是问题。”慎弦展开扇子,遮住自己的嘴,用一种很神秘很暧昧的语气说:“关键还是看你哦。”   “我什么啊我?以我的武功能把他们教成什么样子?”醉七不太明白的说。   慎弦神秘的一笑:“你的武功我是没指望了,不过,鹤背山那位有一个武功,倒是蛮适合他们的哦。”   醉七一听脸色就变了,转身往大殿走:“我懒得和你废话,我还是去把大和尚给埋了,让他入土为安吧。”   这边疯姑娘还在喋喋不休:“什么都没有?我懂了,这就是让我开创武林******啊,这是要让我一统江湖千秋万代的节奏啊?我感觉自己肩上的责任好重啊。”   “对啊,这个江湖等着你拯救呢。”慎弦挥着扇子走过来,顺着疯姑娘的话说,他睁着眼睛开始胡说八道:“实话告诉你吧,你呢天赋异禀是个练武的奇才,可小时候受了惊吓得了失心疯,你家里都把你当疯子给关着,大殿里圆寂的那个和尚一直想收你当徒弟,可你爹娘怕他是个骗子都没答应,没办法了,我们只好出此下策让宋喜娶你为妻了。”   “意思就是说,我和他是假结婚是吧?”疯姑娘一听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这位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啊?多大年纪啊?有没有成亲啊?”   “大殿里圆寂的那位和尚是为了救你才死的,他是你师父,又是我好朋友,你可以叫我一声叔叔。”慎弦忙用扇子点住疯姑娘的肩,阻止疯姑娘靠过来:“你还有个师兄,不过误入歧途当了土匪,现在杀人无数为害一方,你师父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杀了他,你身上还肩负着你师父的遗愿,你应该好好努力练功,早日杀了你师兄以慰你师父的在天之灵。”   “我们师门居然走的是相爱相杀的路线?这太符合我的胃口了。”疯姑娘兴奋的说:“我同意,那我们现在就上山打怪升级吧,等我杀了我师兄,我和你……”   疯姑娘转身指着宋喜:“从此就分道扬镳江湖不见。”   “这正是我想说的话。”宋喜不客气的说。   “你们现在虽然有了深厚的功力,可武功身手还不行,而且对自己的内功运用也不趁手,现在你们去杀你师兄申龙,那无疑是以卵击石,你们还是先学好武功才行。”慎弦看着在后院挖好了坑,来大殿搬三净和尚的尸体的醉七,故意大声的站在屋子被他打出来的破洞边说:“醉七会带你们去鹤背山,拜访一位高人,这位高人会教给你们一套能独步天下的武功。”   醉七瞪了他一眼,弯腰背起大和尚的尸体往后院走。   慎弦对思雨招招手:“人也救活了,我们两个的事也算完了,我也不枉费了白走这一趟,待会你记得把我救治这两人的法子记下来,稍后整理好了放到书阁去。”   他伸手揉着自己的肩:“累了这么一场,真是觉得没趣味,思雨,我们不妨去并州吃碗齐婆婆的甜豆花怎么样?”   “好啊,师父。”思雨忙将屋里屋外属于她和慎弦的东西收拾起来,看样子也打算不管走人了。   疯姑娘抓着慎弦的衣袖:“叔叔,我还能再见到你吗?要不你也收我当徒弟好不好?师徒虐恋什么的,我也可以的。”   慎弦轻巧的在疯姑娘的膝上一踢,疯姑娘直直的跪在慎弦身前,他按着疯姑娘的肩说:“我现在收你为义女,乖女儿,下次记得叫义父啊,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要对为父时常怀有敬畏之心啊。”   “意思就是我和你再也没机会了呗。”疯姑娘泄气的跌坐在地上,等慎弦匆忙的拉着思雨走了以后,她从地上起来,又恢复了活力十足的样子:“没关系,等我神功一成天下无敌的时候,整个江湖的美男都是我的!”   宋喜在床上翻个身:“果然是疯的。”    20 天全地缺   醉七安葬了大和尚,却没有给大和尚立碑:“我会把申龙的头带来给你当墓碑的,头骨上刻着你的名字。”   他将手里的酒倒在地上,沉默了一会:“唉,为了你,去鹤背山就去鹤背山吧。”   疯姑娘看到醉七从后院走过来,忙蹦蹦跳跳的过去了:“老爷爷,你带我去见我爹吧,我觉得吧,他们缺乏远见,丐帮可是能发展成为天下第一大帮的潜力股呢。”   “你在其他人面前可不要再说什么穿越之类的话了,要不然还会被人当成疯子的。”醉七把宋喜的衣服递给床上裹着被子的宋喜,宋喜忙在被子里穿衣服。   “你说的不错,入乡随俗嘛,我现在穿越了就等于换了一种身份生活了,是我的第二人生啊,我要现在就进入角色。”疯姑娘点点头,然后认真的问醉七:“我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你爹姓寇,貌似没给你取什么正经名字,大家都叫你寇丫还是什么的。”醉七也不太清楚,含含糊糊的回答。   “这名字也太难听了吧?”疯姑娘立刻不答应了:“不行,我称霸江湖的第一步必须是改名字,我难道能出去告诉别人,我叫寇丫吗?太土了。”   “慎弦不是收了你当义女吗?要不你跟着他姓慎算了。”宋喜穿好衣服从床上跳下来,他对醉七说:“三净大师是安葬在后院吗?我去给他磕三个头。”   “姓慎不好取名字啊,而且我以后要靠丐帮起家的,还是跟着我爹姓的好,寇……”疯姑娘跟着宋喜往后院走:“我也去磕头,师父为了救我连命都能不要了,我一定会实现师父的遗愿的。”   “慎弦给她胡说八道了些什么?”醉七小声的问宋喜。   “就实话实说的告诉了她,她小时候受了惊吓得了失心疯,可是天赋异禀,大师想收她当徒弟可她爹娘都不答应,我们只好出此下策让我娶她为妻,然后大师在帮她打通经脉的时候耗尽心力而死。”宋喜简要的回答着给醉七使了一个眼色:“所以,她现在和我们同仇敌忾,会好好练习武功,帮着我们杀了申龙成全大师的心愿。”   “哦……”醉七心领神会的说:“既然慎弦都说了,那我也就不废话了,你们待会跟着我去鹤背山吧,那里有可以让你们这种相等功力的特性得到最大发挥的高人。”   他对疯姑娘说:“大和尚俗家姓洪,你要不就叫寇红吧,也算对大和尚有个念想。”   疯姑娘听了以后想了一会:“大俗也就是大雅,这个名字虽然俗了一点,也算是俗的有特色,行,我以后就叫寇红了。”   “鹤背山,没听说哪个高人在那里住啊。”宋喜也算是在江湖上混过的,对一些江湖上声名远播的侠客都略有耳闻。   “天全地缺听说过吗?”醉七说着往小庙外走。   “你是说的天全地缺两位前辈?我当然听说过,天全掌独步天下称霸北武林三十多年,地缺前辈更是传奇,当年一剑惊九州,可却突然销声匿迹不见影踪……你说的在鹤背山的那位高人,难道是地缺前辈?”宋喜一听吓了一跳,这可是江湖中的传奇啊。   “对了,就是他了,不过你们见到他说话可要规矩一点,他的脾气怪的很,不想老乞丐我这么随和啊。”醉七抓抓头发:“这辈子最不想再见的就是他了。”   宋喜好奇的问:“为什么啊?”   “不管你的事。”醉七没好气的说:“反正到时候到了那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知道了吗?”   “你不说的话我会自行脑补出十万字爱恨情仇小白文的。”寇红说:“是不是你们曾经爱上过同一个女人?还是你们曾经爱上过同一个男人?”   “少胡说八道。”醉七看寇红这么喋喋不休的样子,知道自己不说恐怕是堵不住寇红的嘴了:“我妹妹当年嫁给了他,因为我妹妹是天生绝脉无法练功,偏偏又要跟着他去闯荡江湖,他有个仇人趁着他不注意杀了我妹妹,虽然他后来手刃仇人,可我还是没办法原谅他。”   他叹了口气:“我妹妹死了以后,他就在鹤背山隐居了,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事,不过他的确是个练武的奇才,隐居之后他一直懊恼没能和我妹妹并肩江湖,所以苦思冥想了一套双人剑法,这套剑法要求极其苛刻,必须男女同修,而且要心意相投,最关键就是要功力相当,所以他这套剑法创出来以后,就只是一本秘籍,根本没人能修炼。”   寇红咬着手指:“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啊。”   宋喜也吸了一口冷气:“何止是厉害啊,寇红啊,要是练成了,我们两个就是天下无敌了。”   寇红看了宋喜一眼:“老天爷啊,就不能给我换个颜值高一点的吗?”   宋喜用手敲了一下她的头:“我现在是没长开,再等两年我长高一点,帅死你。”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斗嘴到了鹤背山。   宋喜看着眼前的山洞,张大了嘴:“这位地缺老前辈真的是脾气古怪,这山洞又湿又阴的,住这里多膈应啊。”   “你不懂,失恋伤心的人都爱住这种地方,比如古墓派开山祖师婆林女侠,得不到王重阳就在王重阳家隔壁古墓里住着,比这还阴森呢。”寇红倒是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知道这位前辈是白发苍苍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还是看破红尘的冰块脸呢?”   “恐怕你会失望了。”醉七左右张望了一下,对着山洞吼了一声:“地缺!我来了!你出来吧!”   宋喜和寇红很期待的看着山洞,毕竟这可是传说中的高人啊。   “你来了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宋喜和寇红转身一看,看到一个挽着裤脚扛着锄头,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农从山路上走上来,手里还拿着半根黄瓜,嘴里还咔擦咔擦的咬着生黄瓜。   这和他们想象的世外高人也差太多了吧。    21 昏吧   寇红用手臂撞了一下宋喜,小声说:“隐世高人果然都是返璞归真,不在乎身外俗物的,这就是境界,比如武林史上第一高手少林扫地僧。”   “别胡扯了,做正事吧。”宋喜扯了寇红一把,两人齐齐在地缺面前跪下:“请前辈传我们武功。”   地缺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招呼醉七往山洞里走。   山洞并不大,里面的东西也很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一柜,角落放着一些农耕用的工具,收拾得倒颇为的干净。   地缺把锄头放下,顺手取下锄头上挂着的竹篮子,从篮子里拿出两根黄瓜递给醉七:“我自己种的。”   醉七接过来在椅子上坐下,就这么咬了一口,然后看看洞里的陈设:“我个老乞丐身无长物,可也算过得逍遥自在,想去那里就去那里,你这臭老头过得跟苦行僧一样,还不如我这个要饭的呢。”   “这名利都是身外物,人嘛,不过就是一日三餐而已,睡高床软枕的也许忧思难眠,还不如我这睡山洞的呢。”地缺不在意的在床边坐下。   这两老头啃着黄瓜开始扯家常,似乎把洞外跪着的两个人给忘了。   寇红跪得有些膝盖痛了,她眼巴巴的转头问宋喜:“我们要一直这么跪着吗?”   “废话,跪着才能显得有诚意啊,七叔之前说过他性格古怪,我们就要特别的有诚意才行。”宋喜白了寇红一眼:“好好跪着别说话。”   说完之后,他有些小得意的一挑眉毛:“早知道会跪,我来之前在膝盖垫了厚布。”   “你居然不告诉我,你太贼了。”寇红嘟起了嘴,说着就要站起来,却被宋喜一把按住肩。   她瞪着宋喜:“你没看他已经住山洞吃野菜了吗?无欲无求到这种程度,根本不会关心江湖恩怨,我们跪了也是白跪,趁早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曾经入过江湖的人,心中都有一颗侠义之心,比如我,外表看不出来,其实一腔热血。”宋喜觉得和寇红斗斗嘴也跪得没那么无聊了。   “我们师兄申龙不也是江湖人吗?他有什么侠义之心?烧杀掳虐无恶不作!”寇红冷哼一声。   醉七为了加强他们对申龙的同仇敌忾之心,特地带着他们去走了两个被申龙屠杀的村庄,真的是尸骸遍地无人收,很是凄惨和荒凉。   宋喜叹了口气:“所以膝盖再疼我们也要忍着,一定要学会绝世武功,杀了申龙为民除害。”   寇红苦着一张脸:“我听过一句话,求人的时候要投其所好,我们现在想当他的徒弟,也要展示一下我们的长处,让他觉得收我们做徒弟,将来必定会让他倍有面子啊。”   “你总算说了一句人话。”宋喜说:“光跪着也没用,你看那两个老头啃黄瓜聊天聊得正开心呢,一时半会估计不会搭理我们,得想个办法引起他们的注意才行。”   “他们还有黄瓜啃,我可连早饭都没吃,你看我这瘦弱的小身板,再跪下去一定会像一朵娇花一样昏倒的。”寇红对宋喜眨巴着眼睛,捂着肚子装可怜。   这一路上宋喜从崔怀那里学来的抓野味的本事,让寇红和醉七大饱口福。   寇红眼巴巴的看着宋喜:“要不你去抓两只野鸡烤了吧,我老家有句话,要想打动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打动他的胃,如果打动不了地缺前辈,有我和七叔在也绝对不会浪费的。”   “那你就昏吧。”宋喜若有所思的说。   “你这人怎么这么狠心啊,你看这地上全是小石子,我就算真的昏了,倒地上也会立马疼醒啊。”寇红瞪了宋喜一眼:“老娘不跪了,老娘现在就去找他要秘笈自个儿回家练去,如果不给老娘,老娘就哭,哭到他给为止。”   “别撒泼,你能有点脑子行不行?啊,我忘了你是疯的。”宋喜又按住了寇红的肩,将她死死的按住跪在地上。   寇红白了宋喜一眼:“你才是疯的。”   “听我说。”宋喜用有些鸡贼的目光看了一眼山洞里唠嗑唠得正欢的地缺,他压低嗓门说:“地缺前辈为什么隐居在这里过这么清苦的生活?因为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因他而死,慎弦想让我们学的武功,是地缺前辈苦思冥想为了情侣而创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虽然已经放下了名利,却没有放下一个情字。”   他看寇红安静的听着,继续说:“你现在往地上一倒,我抱着你呼天抢地的表真心,让他觉得我们两个是情比金坚的一对,堪比他和他娘子当年,没准一感动就把武功秘笈给我们了呢?”   “动之以情这是高招啊,没想到你的猪脑子也能想出好点子。”寇红一脸崇拜的看着宋喜,可又瞬间变脸了:“为什么不是你昏了我来哭呢?要知道女人的眼泪可比男人的有杀伤力多了,我保证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宋喜很平静的看着寇红:“想吃烤鸡吗?”   寇红一听,二话不说双眼一翻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宋喜立刻一脸惊慌的抱住寇红开始摇晃:“红妹,红妹,你怎么了?”   寇红偷偷的掐了宋喜一把:“别晃我,再晃就要吐了。”   洞里的醉七和地缺听到动静走出来。   醉七啃着黄瓜问:“这是怎么了?”   “红妹一向体弱,大概是跪得太久血脉不通所以昏倒了。”宋喜将寇红紧紧的抱住:“红妹,你醒醒啊。”   地缺走过来为寇红运功推了一番气血。   寇红不得不睁开眼睛醒过来,她立刻扑倒宋喜怀里:“喜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红妹。”宋喜搂住寇红:“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绝不苟活。”   “喜哥。”   “红妹。”   醉七也没弄明白,这一路上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人,怎么就一下子变得这么腻味了呢:“地缺你这黄瓜是潲水养出来的吧,我怎么吃了有点犯恶心呢。”    22 反正我都不会   地缺却大为宋喜和寇红感动:“好一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十二妹死了以后我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不如随她去了,黄泉路上她也不会孤单,我真是糊涂啊,白白活了这么些年,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奈何桥上等我。”   宋喜一听,悄声问怀里的寇红:“难道我们演的太过了,刺激到他了,他打算为七叔的妹妹殉情了?”   “谁让你没事念对联啊,等着,看我的。”寇红推开宋喜,跪倒在地上:“求前辈成全我和喜哥。”   “我成全你们?”地缺听得一头雾水,他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寇红吸了一下鼻子,带着点哭腔说:“我和喜哥还有一个叫申龙的,都是师父三净大师门下的弟子,我和喜哥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约定好了等我们十八岁的时候就拜堂成亲,谁知道一向贪图我美色的师兄申龙,却在我十六岁那天妄图强占我,师父三净大师为了救我却被申龙所杀……”   说到这里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然后偷瞄了一下地缺的表情,看到地缺皱起来的眉头,她才继续说:“申龙杀了师父之后判出师门还俗,他不但学会了师父所有的绝学,还将烈火掌练到了第五重,在江湖上已经鲜逢敌手,他落草为寇欺压百姓为祸一方,我和喜哥立志要杀了他,一是为报杀师之仇,二是为民除害。”   宋喜忙接着说:“我们前去找他,却为他所伤,幸得醉七前辈和慎弦前辈出手我们才保住性命,我们得到两位前辈的指点,得知地缺前辈这里有一本适合我们两人修炼的秘笈,可以帮我们杀了申龙这个欺师灭祖的十恶不赦之徒,求前辈成全。”   地缺看了醉七一眼,似乎有些责怪醉七的意思,然后他缓缓的说:“这本秘笈是我想象出来的,虽然有些玄妙,可要求的条件太过苛刻,说起来,也不过是我的妄想罢了。”   宋喜和寇红对视一眼,两个一起伸出手:“我想我们非常符合前辈你的要求。”   “哦?”地缺看向醉七。   醉七对他点点头。   地缺伸手搭住了宋喜和寇红的脉门,探了一会他惊讶的说:“你们两个居然功力不相上下,这真是百年不遇啊。”   醉七嘚瑟的说:“别说百年了,就是千年也遇不上。”   地缺是退隐江湖已久,但不是脑子傻了太久,他立刻想到一个不太合理的地方:“三净一向练的是至阳内功,可你们两个的内功却偏阴性,你们真的是他的弟子?”   宋喜瞪了寇红一眼,瞎编编出漏洞了,他忙补救:“我们被申龙打伤以后掉落山崖另有奇遇。”   醉七也忙转开话题:“你当初不过一念之间创出那门非要两个人一起练得武功,眼下正好有一对可以练,我觉得这就是天意,你不如教给他们吧。”   他有些喃喃自语般的说:“如果不给人练,那武功创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地缺背着双手,看着远处天际的云彩:“十二妹天生绝脉不能习武,我创出这套功法也不过是我的臆想罢了。”   他叹了口气:“既然你们能有这样的一模一样深浅的功力,又能遇到醉七到了我这里,也许,这正如醉七所言,是天意吧。”   宋喜和寇红对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偷笑,忙伏身磕头:“我们二人定不负前辈,学会武功后手刃恶徒为师父报仇,行侠仗义惩奸除恶。”   “嗯,你们起来吧。”地缺走进山洞,看模样是去拿秘笈。   宋喜和寇红站起来,宋喜小声对醉七说:“七叔,我看你和他也没什么嘛。”   “我以为我一直都怨他害死了我妹妹,可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又觉得我的恨一点意义都没有,因为最恨他的人,正是他自己。”醉七叹了口气:“我妹妹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总是笑着的,想来,她是幸福的。”   寇红说:“对一个女人来说,曾经被一个男人如珠如宝的疼爱过,就不枉此生了。”   她对山洞张望了一眼,小声说:“想起来都觉得好浪漫啊,你不能练武不要紧,我为你创一门绝世武功,你死了不要紧,我为你守着空寂岁月……”   宋喜听到她这些话,伸手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红绳,离开归雁山庄也有两年了,苏远琴可还好?她,有在等自己吗?   就在宋喜胡思乱想的时候,地缺从山洞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出来,他用衣袖擦擦盒子上的灰,用很爱怜的眼神看着盒子,伸手慢慢的摸了一遍。   宋喜他们三人也不敢催地缺,等地缺仿佛将一辈子都回忆了一遍,才缓缓的打开盒子。   盒子里有一把七弦瑶琴和一支碧玉笛。   地缺说:“当年我立意想要为我们两人创一门武功的时候,十二妹就和我一起选了这两件兵器,我们找了最好的名家来做……”   他的手抚过瑶琴:“瑶琴泛月,玉笛青霄,这两个名字还是十二妹取的。”   宋喜忙说:“真是好名字,清雅动人让人难忘。”   地缺打开盒子里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一本书,书上写着三个字:“琴瑟谱”   他痴痴的看着这本书:“十二妹说毕生所愿就是和我能琴瑟和鸣白头到老,没想到,这竟是一种痴念了。”   寇红手:“可十二前辈和地缺前辈你在一起的时候,一定是很快乐的。”   “我和她在一起的日子,的确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日子。”地缺将盒子合拢递给宋喜:“这个我就给你们了。”   宋喜忙用双手接过来。   地缺转身往山洞走:“明天开始我从最基本的内功心法开始教你们,你们有这样的内力,想来应该很快就学会我这套武功了。”   醉七看了一眼宋喜手里的盒子,很快的把头转开:“既然他答应了,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好好的学,不要辜负了大和尚就行了。”   寇红看着宋喜:“你选琴还是选笛子啊?”   “琴也太娘气了,我选笛子,笛子用着潇洒。”宋喜说。   “六指琴魔其实是很帅的,一种你不懂的帅,算了,你又听不懂。”寇红干笑一声看着宋喜:“其实选什么我也无所谓,反正这两个乐器吧,我都不会。”    23 离开   江湖上有名望的家族,都会让子女学一两样乐器以示风雅,宋喜从小在归雁山庄长大,吹笛子他是会的,可他没想到会遇到一个连乐谱都看不懂的寇红。   乐谱看不懂就算了,脾气还不太好,而且没耐性。   在地缺面前宋喜还不能发火,还得轻声细语的教,这就让宋喜更憋屈了。   宋喜憋屈也没地方发泄,就去砍竹子。   寇红拿着曲谱追到竹林里,她嘟着嘴说:“宋喜,你再教我一遍呗。”   宋喜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的说:“宫商角子羽,那么简单的你还要我教几遍啊?”   寇红咳嗽了一声,示意宋喜看看在山洞外煮饭的地缺:“注意保持恩爱,我说,你能不砍竹子去做饭吗?地缺前辈每顿都是炒白菜,再吃下去我都快成白菜了。”   “吃素有益于身体健康。”宋喜清理着竹竿上的枝丫:“我砍竹子是为谁啊?还不是为了你这个祸害啊,你住山洞不方便,租住在村子里每天上山也麻烦,一路上又怕有狗又怕有蛇的,还非要我去接你,你不嫌麻烦我还嫌麻烦呢,我打算砍点竹子给你搭个竹屋。”   “你还有这种功能呢?”寇红一脸崇拜的看着宋喜:“你造吗?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了,这一刻你在我眼里是最美的~~”   “走开,被妨碍我。”宋喜压低嗓门说:“别恶心了,我觉得以你的资质我是教不了你了,要不你去镇上找个教琴的老师从头学起吧。”   他从怀里拿出寇红那五十两嫁妆,拿出十两给寇红:“反正这竹屋一时半会三两天的也盖不好,我倒是可以睡山洞凑合着,你住这里就不方便了,不如下山好好去学琴,等我把竹屋搭起来了你再回来。”   寇红抱着曲谱,用手指头轻轻点了一下宋喜的胳膊:“你这人也有不那么讨厌的时候嘛。”   “你是疯的,我不和你废话。”宋喜白了寇红一眼:“吃了饭赶紧下山,学不好琴你别想住我搭的屋子,走开,别在这里挡着我做事。”   “哦。”寇红蹦蹦跳跳的往山洞去:“那我去帮师父做饭。”   “你还是别去了,你做的东西我可不敢吃。”宋喜说着扛起刚砍的一捆竹子往山洞前的空地走:“好好背琴谱去。”   宋喜不但修了一间竹屋给寇红住,后来在练功的闲暇,或者说被寇红气的不想说话的时候,又修了两间,还将山洞前的空地打理成了一个小菜园,用石子铺了路,移了一棵桂花树栽上。   前后花了快两年,将这里打理的有模有样的。   地缺也从山洞搬到了竹屋,他在竹屋前的平台上看宋喜用竹子做一把椅子:“你不用这么费事的,我住山洞也住习惯了。”   宋喜低着头做自己的事:“山洞里湿气重,住的时间长了会关节痛的,还是住竹屋的好。”   他把竹屋修成吊脚楼的样式,下面架空抬高了,可以防湿气还可以防蛇虫,他看了一眼在凉亭里弹琴的寇红:“再等两年我和寇红功成以后下了山,只怕以后回来孝敬你老人家的机会就不多了。”   “我觉得你们现在就可以下山了。”地缺说,他看宋喜一脸惊讶,他伸手拍拍宋喜的肩继续说:“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你们对琴瑟谱已经很熟练了,本身又有深厚的内力做根基,却并没有用它真正的和人交过手,对敌经验不足,应对的反应也会不足,这只能靠你们下山后去磨练了。”   宋喜知道地缺说的有道理,他们对着树和山石练功,那些东西都是死的,不会反抗也不会闪躲,地缺倒是会陪他们练功,可地缺太过熟悉这套琴瑟谱的变化了,往往都能抢先躲过他们的杀招,对他们的提升也没什么帮助。   此时让他们去江湖上试炼一下身手,面对不同的对手,有不同的应变才能真正的做到配合和提升。   寇红练完一首曲子,蹦蹦跳跳的过来:“我今天练的不错吧?宋喜,奖励我一下吧,抓只兔子给我改善一下生活吧。”   “你除了吃还会什么?”宋喜在这里住了快两年,说实话,和地缺在一起,地缺是个有着丰富江湖经验的人,听地缺聊起以前的事,以及当年的一些江湖趣闻,都觉得很有意思,现在突然要走,他心里有些惆怅。   “我还会睡,还会撒泼。”寇红对他吐吐舌头,然后转头可怜兮兮的对地缺说:“师父,你看宋喜欺负我,他都不给我吃好的,不吃好了我哪有力气练功啊。”   地缺笑了笑没说话。   宋喜瞪了寇红一眼:“师父让我们下山去历练一下。”   “那更要吃顿好的啦,那就抓两只兔子吧。”寇红面对离别似乎有些个没心没肺的,她看宋喜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她说:“你干嘛啊,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等我把丐帮给建起来了,我让七叔做九袋长老,给师父做十袋长老。”   地缺倒是颇为偏爱一向说话更为逗趣的寇红,他问寇红:“九袋和十袋有什么区别啊?”   “十袋装钱装得更多啊。”寇红理所当然的回答:“师父,到时候我给你缝十个大袋子。”   地缺摸摸寇红的头,一脸慈祥的说:“你们两个以后也好一直好好的啊。”   寇红忙说:“我和宋喜一定会白头到老的,你就放心吧。”   她在地缺身边蹲下,挽着地缺的胳膊撒娇:“我和宋喜一定会回来看望你老人家的。”   “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地缺笑着拍拍寇红的头。   宋喜却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毕竟,他和寇红的两情相悦都是装出来的。   这两年的时间他和寇红勤加练习,始终不能将琴瑟谱练得彼唱此和,应该是他和寇红并不是真正的情侣,所以彼此之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默契吧。   第二天,宋喜和寇红吃过早饭就拜别了地缺。   下山一路从村子到镇上然后到了县城,看到街上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寇红立刻就不高兴了。   寇红对宋喜说:“宋喜,我们用的武器那么好,却穿成这样,也太不协调了吧?闯荡江湖讲究的就是一个面子,衣服就人的面子。”   “你不是要立志做个乞丐头子吗?没让你穿有破洞的衣服就不错了。”宋喜摸摸荷包,之前寇团头给的嫁妆这些年用了一些,约莫还剩下二十两,买两件衣服是买得起的,可这已经是他们全部的家当了。   寇红瞪了宋喜一眼:“钱是赚来的,不是省出来的,与其节流不如想办法开源。”   宋喜看着寇红:“行,你现在赚给我看,哪怕只赚一钱银子。”    24 拜访   “你可不要小看我。”寇红冷哼一声:“赚钱这种事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那都不是事。”   说着寇红转身就要走,宋喜忙一把抓住寇红的胳膊。   宋喜有点不放心的说:“犯法和违背良心的事绝对不能做。”   “废什么话呀,老娘是那种人吗?”寇红白了宋喜一眼转身就走。   宋喜看着她的背影,还是有些担心:“你是疯的嘛。”   寇红转过街角后快速的躲到墙边,偷偷的趴着墙角偷看宋喜,发现宋喜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在城门口专心的看着公告,似乎看得津津有味,她轻哼一声,走向墙角的一个乞丐。   乞丐本来眯着眼在晒太阳,眼角扫到有人走过来,忙开始念叨:“好心的姑娘,可怜可怜吧。”   “可怜什么啊可怜,你看看你,长的比我还胖,值得我可怜吗?就你这千古不变的台词,一天能要到多少钱啊?”寇红撇撇嘴:“我问你,这个城里有多少要饭的啊?都归一个团头管吗?”   “你要做什么?”乞丐警惕的看着寇红。   “紧张什么呀,我们两个往这儿一站,你看起来比较像坏人吧?你是有财可以给人劫,还是有色可以给人劫啊?”寇红白了这个乞丐一眼:“我是方来镇寇团头家的大丫,我要见你们这儿的团头,给我带路吧。”   乞丐半信半疑的看着寇红,可看寇红背着手很有气势的样子,又不敢多问,他捡起地上的破碗站起来:“你跟我来吧。”   他领着寇红走街穿巷的到了本地团头的家。   本地的团头住在城南一个青瓦大院里,大院的门敞开着,门口两个中年妇人一边择菜一边闲聊天。   一个穿着蓝色碎花布的衣服,一个穿着黑色衣服,两个人都是微胖身材,看起来很是精明的模样。   穿着蓝色碎花布的大婶看到乞丐走过来,皱起了眉头:“这不年不节的,你来做什么?”   乞丐貌似很怕这个中年妇人,点头哈腰的说:“这位姑娘要见团头。”   寇红抬头挺胸的迎上大婶的目光,不亢不卑的说:“我是方来镇寇团头家的大丫,路过这里特地来拜访。”   这些话是她从电视剧里学的,自认为学的非常有礼貌。   穿黑衣服的大婶收拾着菜篮子站起来:“你家有客来,我就先走了,回聊啊。”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寇红一眼,似乎对寇红颇有兴趣。   穿蓝色碎花布衣服的大婶站起来让一条路:“进来说话吧。”   她转身往里面走了两步,冲着院子里一个正在逗鸟的半秃顶老头吼了一嗓子:“方来镇团头家的大丫说来拜访你。”   半秃顶的老头转过身:“方来镇?那是什么地方?”   寇红笑嘻嘻的说:“好地方。”   她抱抱拳:“我有些事想和前辈你谈谈。”   半秃顶的老头招呼寇红进堂屋:“进来坐吧。”   他对着厨房吼:“老婆子,倒茶!”   大婶提了一壶茶从厨房出来,给寇红和半秃顶的老头倒上,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寇红一看茶杯边上不太干净,她端起来假装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才说:“不知道前辈怎么称呼?”   “你连我爹姓什么都不知道就上门来拜访,你是吃多了撑的吧?”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靠在堂屋的门框上,脚上的鞋就那么踩着,上衣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肌,看起来有些个吊儿郎当的模样,眉眼间更是有三分的狂放不羁。   寇红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她走到年轻人的面前,伸手点了一下年轻人的肩:“你这里弄个纹身的话,就更符合我心目中丐帮的样子了。”   “丐帮?那是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年轻人挑了一下眉毛。   “就是我准备游说各地团头联合起来,一起成立的一个帮会。”寇红信心满满的说:“若说天下什么人分布最广,人手最多?除了我们这些乞丐还有谁?可惜我们不齐心啊,不齐心能成什么事?但是你想想,我们都是生活所迫流落江湖的穷家兄弟,只要我们能团结一心成立一个帮派,试问这天下还有哪个帮派可以和我们匹敌?”   年轻人被寇红说的有些心动:“你这小妞有点意思啊。”   “我不叫小妞,我叫寇红,方来镇寇家的大丫头,也许我爹的名号你没听说,可我师父的名字你应该是有所耳闻的。”寇红心头一动,自己必须拉一个在乞丐里有些名望的人,才能说动眼前这些人:“我的师父就是人称一醉解千愁的侠丐醉七,江湖人给三分薄面叫他一声七叔。”   “原来你是七叔的徒弟啊。”年轻人一听态度立刻就变了:“我叫汪建峰。”   汪建峰的爹汪团头的态度也变得客气起来:“原来姑娘是七叔的徒弟,难怪说话这么的有胸襟。”   他冲着厨房吼了一嗓子:“蒸一条鱼,贵客要留下来吃饭。”   汪建峰兴致勃勃的问寇红:“七叔是不是和姑娘一起来了?”   “我师父去别的地方游说其他团头去了,这件事我们刚开始做,立志将天下的穷兄弟们都团结起来,众志成城做一番大事,天下这么大我师父难免分身乏术,只是听说汪团头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人,所以我就先来拜访了。”寇红眼都不眨一下的撒谎:“我师父是个乞丐,可他能行侠仗义帮助别人,试问其他穷家兄弟为什么不可以呢,我师父还愿意把自己的武功教给别的兄弟,大家能一起共创一番事业。”   汪建峰听得很是神往:“七叔真是一代奇人啊,这样的胸襟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他看着寇红:“你既然是七叔的高足,武功肯定不错吧,不如,我们切磋切磋吧。”   寇红自从习武以来,还没和宋喜、地缺以外的人打斗过,以往看电视和小说里的高手切磋终于让她遇到了,她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用一种很云淡风轻的语气说:“既然是切磋,那我们就点到为止吧。”    25 狐仙娶亲   汪建峰找寇红切磋,一是因为他是个好武之人,二是心中对寇红的说法多少有些怀疑,想借机试探一下寇红。   寇红虽然不懂汪建峰心中这么多的曲折,她想想看,觉得这是江湖事,江湖事就是用拳头说话,要眼前这些人服气自己,武功上的实力是绝对要的,所以她欣然同意了。   寇红除了学习琴瑟谱以外,还跟着地缺学了一套剑法,她想了想放下背上的琴盒,走到院子里看了看,拿起角落的扫把,掂量了一下觉得还算趁手,她说:“来吧。”   汪建峰说:“领教了。”   话音刚落,他就直接冲了过去,一掌拍向寇红。   寇红用扫把一挡,然后灵巧的用扫把往地上一顿,借力跳起来连环脚踢向汪建峰,嘴上还呼喝着:“佛山无影脚!!!”   汪建峰忙往后退躲开,退到柱子边,他抱着柱子一个旋转从侧面踢向寇红。   就在寇红和汪建峰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宋喜看完了公告榜上的公告,他摸着下巴说:“其实帮人找找东西,又可以赚钱又是做好事,挺好的,当然,这样格局太小了,不如去抓抓这些通缉要犯,虽然难了点,可又能打架提升自己武功,还能领奖金,一举两得啊,不对,还可以为民除害,那是一举三得啊。”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背后传来喧闹声,一个长的非常富态,穿着富贵的中年妇人,大声的哭着从街上往城门走,她身边跟着一个同样很富态的中年男人,从穿着打扮来看,也算是非富即贵,后面跟着一长串的家仆,看起来声势浩荡的很。   宋喜忍不住好奇了,他跟着走到城门口,看着这行人继续往城外走,他问旁边一个卖饼的老头:“大叔,借问一句啊,这是什么事啊?”   “狐仙娶亲娶到他们霍家的女儿了。”老头叹了口气,摇摇头挥挥手赶走摊子前的苍蝇,他看宋喜还探头探脑的,他问宋喜:“小伙子,买饼吗?”   宋喜拿出三文钱:“买两个素饼。”   他看街上好多人都跟着那些人去城外了,老头的饼摊也没什么生意,他咬着饼问:“大叔,反正你现在也是闲着,要不你受累告诉我,这狐仙娶亲是怎么回事吧。”   卖饼的大爷看看街上果然冷清了许多,他也是闲着:“三年前开始,每年的六月十二,我们镇上都会失踪一个姑娘,而这个姑娘最后都会在西山的狐仙庙被发现,身穿大红嫁衣,全身上下一点伤痕都没有,却已经死了。”   他搓着面团:“都说这些女孩的魂都被狐仙拘走,做了狐仙的新娘子。”   “狐仙娶亲?”宋喜一听就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了:“你们就没请个道士去捉妖?”   “第二年出事以后,不知道请了多少道士和尚来看,都没看出端倪来,今年从六月开始就每天给狐仙庙送祭品,结果呢,到了六月十二啊,霍家的姑娘还是不见了。”卖饼的老头说:“霍家可是咱们县里的首富,家里唯一的女儿不见了,能不着急?本来他们打死也不信自己女儿被狐仙给拐走了,可到处找人找不到,只能让人去狐仙庙看看,结果霍家姑娘真的就在狐仙庙里,不过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又叹了口气:“霍家是大户人家,这去收尸的动静也就这么大了。”   宋喜点点头,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他正在琢磨着要不要去城外跟着看看热闹的时候,一个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   宋喜回头一看,看到笑眯眯的寇红。   寇红对着宋喜摇摇头:“你午饭就吃这个啊?”   宋喜撇撇嘴:“你吃了吗?”   “吃了啊,蒸鱼,凉拌肉,鸡蛋汤。”寇红得意的说。   宋喜不太相信的说:“你去哪里骗吃骗喝了?”   “什么呀,我是去开拓我的业务去了,你这种凡人是不会懂我的抱负的,我要做的事,是你这种凡人这辈子想也不敢想的。”寇红用肩膀撞了宋喜一下,用很老成的语气说:“我这半天可是收获丰富啊,你呢?就在这儿发了半天的呆?简直是浪费人生啊,时间不等人啊,少年。”   宋喜领着寇红往城外走:“我可没闲着,这个县城从三年前发生了一件怪事,叫狐仙娶亲,这三年每年的六月十二,都有一个女孩子会死在城外的狐仙庙,身穿大红嫁衣,全身没有一点伤痕。”   “什么封建迷信啊,我才不信呢,真有狐仙的话你叫出来让我看看,让它给我一瓶美颜驻颜霜,让我青春永驻,活着直接给我一双电眼,让我迷倒天下男人,叫不出来就闭嘴,你少忽悠我。”寇红犯了一个白眼:“去城外做什么啊?去城里找家客栈住下吧,这两天我有重要业务要商洽呢,我的事业能不能顺利起步就看这一嘚瑟了。”   “这次呢,我和你的想法稍微有点相同了。”宋喜已经习惯了寇红的说话方式:“什么狐仙这么邪门啊,专挑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下手,还拿不拿我们这些光棍当回事了?”   “你是为了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才对这件事有兴趣的?”寇红一脸鄙视的看着宋喜。   “难不成我是为了抓住那个狐仙给你做个围脖?”宋喜看着前方依稀可见的人群:“而且,我总觉得这件事透着一股子不寻常,我就想去看看,就算真是狐仙娶亲,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去看看热闹也不错。”   寇红说:“以我多年看电视剧和悬疑小说的经验,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穿到你这儿是来玩武侠的,不是玩仙侠的,所以狐仙肯定是不存在的,必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骗骗无知妇孺就算了,你怎么也会信呢?我该说你是无知呢,还是无知呢,还是无知呢?”   她数落完宋喜以后,眨巴了几下眼睛:“不过,你这么一说的话,这件事一定有阴谋,也让我有了点好奇心呢,那我们就去看看呗。”   宋喜瞪了寇红一眼:“我们这不是在去吗?”   寇红扯着宋喜的袖子,施展轻功去追前面的人群:“你懂个屁啊,那么多人去了,一定会破坏现场证据的,那么我们什么都查不到了啦,赶快一点啊。”   宋喜听不明白:“什么叫现场证据?”   “就是罪犯留下来的痕迹啊,那可是破案的关键啊,如果这件事是人为,必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所以你赶紧啊。”寇红有些着急的说。    26 狐仙庙   宋喜和寇红实战轻功从旁边的小树林越过人群跑到了前面。   宋喜看看嘴里哼着小曲的寇红:“你这半天到底去哪儿了?不会是出卖色相去换吃的了吧?啊,我错了,你没色相这东西。”   “老娘的美不是你这个凡人能欣赏的,这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不肯往自己身上砸钱的女人,你要能往我身上砸个十万八万的,我保证能美的惊为天人。”寇红冷哼一声,她才不会告诉宋喜,她把汪健峰给打伤了,汪家上下忙成一锅粥的去请大夫,她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宋喜看到前面有一座小庙,庙外有捕快走来走去,她落在庙外的一棵树上:“长得丑点也好,红颜薄命,长的美的容易被人惦记。”   “老娘有武功防身的,有淫贼敢打老娘的主意,老娘手起刀落让他变太监。”寇红在宋喜身边的树枝上落下,手扶着树干:“有捕快啊,怎么办?”   她一下子又琢磨出了一条生财之道:“你收江湖人行走四方,难免有需要乔装打扮的时候,我开一家提供各种行业衣服的铺子怎么办?可租可买,满足你所有的需求。”   “等杀了申龙以后,我们两个分道扬镳,你爱干嘛都可以。”宋喜不在乎的说。   寇红一下子愣住了,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一直和宋喜在一起,这两年更是形影不离,她早就习惯了宋喜在身边的日子,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宋喜分开。   宋喜眼尖的看到从狐仙庙里居然走出来一个熟人:“咦?那不是思雨姐姐吗?”   “思雨姐?那我家超级帅的义父不就在附近吗?”寇红很快的将自己心里梗住的小情绪抛开,她直接从树上跳了下去,施展轻功飞掠过去:“思雨姐~~我好想你呀。”   思雨一看是寇红,忍不住也笑了:“是你呀,两年没见个子长高了嘛。”   “难道你没觉得我人也长漂亮了吗?”寇红左右张望着:“我帅哒哒的义父呢?”   “师父可没来,他在州府看诊呢,听说这边出了什么狐仙娶亲,觉得有点意思可又分身乏术,就让我来看看了。”思雨看着随后落下来的宋喜:“宋喜也长高了不少呀。”   宋喜看到思雨也很高兴:“思雨姐姐,你真是越来越好看了,看到思雨姐姐你我觉得周围都亮堂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光彩照人吗?”   “嘴巴也越来越甜了。”思雨笑了笑。   宋喜趁机说:“我们也是听说了什么狐仙娶亲,觉得很奇怪,所以来看看的,不过这里有捕快看守我们进不去,不知道思雨姐姐能不能带我们进去看看呀?”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思雨嘴上这么说,还是领着宋喜和寇红往里面走:“死去的女孩的家人似乎在本地颇有权势,所以拦着这里的县衙不许私自动尸体,我来也没能验尸,隔着衣服能看得出什么呀?”   “证据都是藏在被人忽略的细节里面的。”寇红振振有词的说着竖起一根指头:“我的偶像告诉我,真相只有一个。”   思雨好久没见寇红,不太喜欢她这种经常让人听不懂的话,她好奇的问:“什么是偶像啊?”   “就是我崇拜的人啊。”寇红说。   思雨忍不住继续问:“你崇拜的人是谁啊?”   “我崇拜的可多了,正所谓看一部韩剧换一个老公……”寇红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自己说的话思雨他们根本听不懂,她忙转开话题:“不过说真相只有的叫柯南,他可是破案高手,不过真正让人恐惧的是他的另一个能力,那就是行走的灾星,走到哪里都有人死,而且都是各种蹊跷的死法。”   宋喜冷笑一声:“也许那些人都是他杀的吧。”   “绝对不是!”寇红非常肯定的说:“和你说不清楚,反正,我对破案还是有一点心得的,我可以很严肃的告诉你们,什么狐仙啊,鬼啊,都是假的,背后一定有阴谋,都是人为的。”   宋喜白了寇红一眼,开始打量狐仙庙的情况。   这座小庙不大,围墙围起来一个很小的地方,围墙并不高,中间是一栋孤零零的房屋,右边有一棵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树,树上挂着一些许愿用的红色丝带。   房子的门敞开着,正对着门有一尊色彩已经斑驳的泥像,而泥像前面的供桌上,躺着一个穿着大红色嫁衣的女子,女子的脸上盖着红色的盖头看不清楚样貌,应该就是霍家的那位姑娘。   鲜红的嫁衣在这陈旧的小庙,显得格外的刺眼。   寇红缩在宋喜身后偷偷的张望:“怎么样?”   宋喜转头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你不怕的吗?”   “我的确不怕啊,那个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那个啥敲门,我一点都不怕,我这不是觉得你胆子小给你撑腰吗?有我做你的后盾,你放心大胆的上吧。”寇红眨巴了几下眼睛,嘴硬的辩解。   宋喜懒得和她斗嘴,他转头对思雨说:“这么看的确看不出什么来。”   思雨说:“我听衙门里的仵作说,前年和去年的姑娘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发现,我怀疑是不是有人在练什么邪门的功夫,所以才会每年杀一个女子,为了掩人耳目故意选在狐仙庙。”   “思雨姐你这么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宋喜左右看看:“不过这个得验尸以后才能知道吧?”   他看了一眼供桌上的女尸:“只怕这女子的家人,是不肯让你碰她的尸体。”   寇红趴在门框上不肯进来:“要不现在偷偷看一眼?”   宋喜看向思雨,用眼神询问思雨的意思。   思雨摇摇头:“我可不想惹麻烦。”   她压低嗓门看看在门外盯的很紧的捕快:“我可是代表悬壶宫来的,行为举止稍有不慎,就会被人给告到师父那里去,当然啦,你们真的要看,我可以……”   思雨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   宋喜转头看了一眼:“估计是来不及了,这女子的家人应该是来了。”    27 人靠衣装   思雨拉着宋喜和寇红走出小屋:“我们不是官府的人,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宋喜跟着思雨走到院子里的大树下,宋喜抬头看树上的红丝带,他突然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指着树上的丝带对思雨说:“思雨姐,你看,这里的丝带虽然多,可都有些年头了,而且刚才庙里的泥像也色彩斑驳了,看起来这个狐仙庙已经很久没有人拜祭了,而且我听说是最近三年才开始发生有女子失踪,然后在这里穿着嫁衣被发现的事情,如果真的是狐仙有灵,这里为什么会荒废呢?”   思雨抬头看树上的丝带:“我来的路上听这里的捕快说,以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很大的旱灾,县太爷梦到一个狐仙告诉他,只要把镇上最美的姑娘嫁给自己,那么就可以让这里降雨,然后他们真的把最美的穿着嫁衣姑娘送到城西,然后过了几天真的就天降甘霖,于是他们就在当初送姑娘到的这个地方修了这座狐仙庙,然后年年祭拜,不过时间久远了,这座狐仙庙往后也不太灵验,于是就荒废了。”   寇红听着点了点头:“难怪我看到那个庙里的泥像是一个书生的模样呢,听说狐狸精很博学的,雄狐狸就特别喜欢扮作书生的模样到处和人讨论学问。”   宋喜瞪了寇红一眼:“就你什么都懂。”   “电视剧看太多也不是我的错啊。”寇红眨巴着眼睛。   这个时候霍家的人已经进了庙里,哭天抢地的进了小庙。   霍夫人扑在尸体上大哭大闹:“我的女儿啊,我的如玉啊,我的宝贝心肝啊。”   霍家的仆人都跟着哭起来,场面一时间乱的让人头痛。   宋喜皱着眉头说:“像霍家这种大户人家,应该是有家丁和护院的,就算是有人所为,想要把霍家小姐给拐出来,应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寇红说:“据说狐仙幻化成人形,都是帅哥美女的,说不定这狐仙化作一个翩翩公子,早迷得霍家这位小姐是神魂颠倒,其实是霍家这位小姐自己走到这里来的呢?”   “不会。”宋喜很肯定的说:“我刚才看过那位小姐的鞋子,鞋子的底非常的干净,根本不像是走过路的。”   “她可能来的时候穿的是自己的鞋子,然后到了这里才被人换成了嫁衣的呢?”寇红说。   思雨看着他们两个:“你们都觉得是有人所为吗?”   “什么特效大场面我没见过啊,这么点装神弄鬼的把戏,可骗不了姑奶奶我。”寇红口气很大的说:“我再说一边,这个世上是没有鬼和狐仙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故弄玄虚而已。”   宋喜轻笑一声:“那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害怕呢?连门都不敢进去。”   “我只是做做样子配合一下气氛而已。”寇红嘴硬的说。   县衙的捕头走过来,一脸为难的对思雨说:“有劳姑娘走一趟了,不过霍家的人说他们只想将尸体拿回去安葬,其他的都不追究了……”   他压低了嗓门说:“毕竟是狐仙做的事,追究也追究不出什么来的,姑娘还是早点会州府去吧。”   寇红冷哼一声:“就是因为这些人畏畏缩缩的,所以才一直没能让真相现世。”   她看着小屋:“本来我只是有点好奇,现在我觉得,姑奶奶我不把这件事弄明白就寝食难安了,宋喜,咱们好好查查吧。”   宋喜没有说话,他虽然对这件事也有些好奇,可又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插手的资格,毕竟自己不是官府的人,而且霍家也说了不追究,谁也不能勉强他们让自己查这件事啊。   思雨直接说了出来:“霍家看样子在本地很有实力,就连官府就不能插手,我们只怕也没法查了。”   寇红眼珠子一转,嘴角浮现一个有点小坏的笑:“那我们就让他不得不求助我们咯。”   宋喜一听,心念一动:“你的意思是……寇红啊,寇大丫啊,你好坏啊。”   “你能想得到,证明你也不是个好人咯。”寇红挑了一下眉毛:“就说做还是不做吧?”   “这么龌蹉的事当然是你去做了。”宋喜拍了一下寇红的肩:“而我,要去弄一套道士的衣服,你,懂的。”   思雨也是个很聪明的人,一听就明白了,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并没有打算阻止宋喜和寇红,她推测这些离奇死去的女孩子,应该是被人利用来练功了,所以她也很想有个机会能验尸看看自己的推想是不是正确的。   按照这里的规矩,人死了以后要在家里放七天,等过了回魂夜之后再出殡的,霍家小姐是成了狐仙新娘才死的,家里难免忌讳,所以也没把霍小姐的尸体带回去,而是就停放在狐仙庙里,等到头七过了,再和前两年的那两位姑娘一样,安葬在狐仙庙的后面。   霍家人不敢请和尚道士来念经超度,把请修行的人来惊扰了狐仙,只能摆了灵堂,家里的仆人在这里日夜守灵哭丧。   可就是这样,霍家这几天也发生了一下不太平的事情。   比如马厩里的马突然死了,从马身上的伤口来看,应该是被猛兽给咬伤的。   比如霍小姐根本没人住的房间,每晚床上的被褥都会被弄乱,看起来像是有人在床上睡过一样。   比如池塘里的水在一夜之间都消失了,可却没人发现任何的动静。   这些异象将霍老爷吓了个半死,赶紧请和尚道士到自己家里做法,可怪事还是在发生,霍老爷四处找有道行的高人来驱邪,宋喜觉得自己出场的时机到了。   此时的宋喜已经换了一个装束,他在寇红的打扮之下,穿了一件白色绣着云纹的外袍,头发用玉冠束起来,手持一柄碧玉笛,骑着一匹白马缓缓进了县城的城门。   思雨坐在马车里偷偷撩开车帘看宋喜,她对寇红说:“没想到宋喜穿上师父的衣服,也有模有样的啊。”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我义父的衣服都是什么料子啊,就算给一条狗穿上,那土狗也立刻能变成哮天犬的。”寇红虽然心里也偷偷咬着小手指,感叹宋喜换了一件衣服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可她却嘴硬的不承认。    28 道长贵姓   宋喜一进城就获得了全街人的回头,他一路骑马直接走到了霍家门前,潇洒的翻身下马,他走上石阶对门房的老仆说:“在下是远极山金光洞素玄道长门下弟子宋喜,路过贵府看到妖云聚集,若不想阖府上下惨死于非命的话,就让能主事的人出来见我。”   霍家上下这几天被闹得鸡犬不宁人心惶惶,门房看到这么一位气质出尘谈吐不俗,看起来有几分真本事的人来了,忙进去禀告管家,管家虽然这几天穷于应付各路道士和尚,但是最近的确闹的夜不能寐,还是赶紧去禀告了霍老爷。   霍家已经请和尚念了三天经了,门窗也被道士贴满了符纸,可府里的怪事还是层出不穷,霍老爷急得头发都白了一大半,听说来了个看起来有些道行的人,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小跑着亲自出来迎接了。   宋喜站在门外,手中玩着玉笛,玉笛在被他抛起来又落下,还打着转围着他绕圈圈,看起来让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霍老爷看着一位穿着华贵,气势不凡,还有一把玉笛绕身的俊朗青年站在那里,心中立刻就生出了三分信服,供着手跨出门槛:“请问这位道爷如何称呼啊?”   “在下元极山金光洞玄素道长门下弟子宋喜。”宋喜不亢不卑的说:“我奉师命下山云游普济苍生,路过此地看到妖云聚集,恐有妖孽为祸人间,所以来看看,我听到你府中有诵经声,可是最近出了什么怪事吗?”   跟着霍老爷身后出来的管家将信将疑的对着霍老爷咬耳朵:“方圆几十里谁不知道我们家小姐出事了,还用得着他来说吗?老爷,这几天来的道士和尚可不少,但是一个顶用的都没有,这个嘛,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不像是个有能耐的。”   宋喜的耳力极好,将管家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看了管家一眼,淡淡的说:“你是肉眼凡胎,不信我也不奇怪。”   说完他将滴溜溜转的笛子抓在手里,然后将笛子凑到嘴边,十指轻动,悠扬的低声随之传来,就算是不懂音律的人也忍不住被吸引。   而宋喜就在这笛声之中,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青云直上的飘过大门一直落到了大厅的屋顶上,他站在屋顶上神情悠然的吹着笛子。   暗藏在附近的思雨和寇红将手里的口袋打开,口袋里的蝴蝶飞了出来。   宋喜身上之前就藏有思雨特质的花露,蝴蝶闻到气味纷纷飞向宋喜,一时间群蝶飞舞笛声悠扬,看起来他真像是九天谪仙下凡一样。   这一手把霍家人都惊呆了,有些街上的路人都纷纷停下了脚步,用充满惊羡和不可思议的目光对着屋顶上的宋喜议论纷纷。   寇红放了蝴蝶就施展轻功掠回了马车里,她对先一步回来的思雨说:“为了装这么大一个逼,也亏得他能憋得住这么大一口气上屋顶,也不怕被憋死。”   思雨却看得颇为有趣:“你们两个的小花样还真多,两年不见你们的武功精进了不少啊,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她忍不住伸手捏捏寇红的脸:“你们两个真让人羡慕。”   平白得了一身深厚的功力,还学了上乘武功,这样的奇遇的确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寇红吐了吐舌头,撩开车帘往外看。   宋喜从屋顶轻飘飘的落了下来,他对霍老爷说:“让你府中的和尚倒是都撤了吧,这个妖怪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他们的功力太浅薄了,对了,最近你府中有没有怪事发生?”   霍老爷已经被宋喜给震服了,忙从他女儿失踪到狐仙庙认尸,再到这几天家中发生的怪事,一股脑的全告诉了宋喜:“我虽然家中有点资产,我也没为富不仁啊,灾年的时候也施过粥,每年中秋元宵也会派米积福,我女儿也乖巧懂事,这么能就遭了这场灾呢。”   “据你所言,这狐仙曾经帮你们度过旱灾,能呼风唤雨可见道行不低,前两年它娶亲了就安分一年,可偏偏今年已经带走了你的女儿,可却还在你家中生事端,可见它还有想要的东西没得到……”宋喜装模作样的掐了一下手指头:“我要四处查看一下。”   “道长请。”霍老爷亲自领着宋喜四处看。   宋喜先去看了这几天出怪事的地方,又把霍家前前后后转了一圈,这才提出去看看霍家小姐的闺房。   霍小姐住的小院在整个宅院正中偏南,外面高高的围墙围成窄窄的通道,墙很高,如果不是会武功而且轻功不错的人是进不去的。   宋喜试了一下,提了一口气跳上了围墙,他绕着围墙走了一圈,细细的查看了一圈。   轻功像他这么高的人在江湖上应该不多,如果借助了工具,那应该会在围墙的瓦片上留下痕迹。   这几天宋喜一边让寇红来霍家制造混乱,他自己也没闲着,他打听到去年和前年死去的女孩和霍家姑娘年纪相仿,都在县城的女学里念过书,家境都不错。   可县城里只有一家女学,只要是家境不错的女孩都在女学念书,实在不能说是很特别的事情。   而且这件事和之前传说中的狐仙娶亲有一点不一样的,当年那位救了旱灾的狐仙,开口就要娶这里最漂亮的女孩,可这三位听说姑娘只是相貌清秀而已,绝对说不上有多漂亮。   宋喜在围墙上没发现什么端倪,他跳下围墙落进院子里,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霍家人,他指指西边:“妖气是从那边来的。”   狐仙庙就在城西,早被宋喜的轻功给震住了的霍家人忙点头如捣蒜,连连称是。   宋喜说:“霍老爷留下,其他人都退到院子外面去吧,人气太旺会影响我感应妖气。”   其他人闻言忙退了出去。   宋喜走进屋里,是很寻常的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模样。   看到这间闺房,宋喜忍不住想到了苏远琴的房间,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又是苏远琴默认的未来夫婿,所以他可以随意进出苏远琴的闺房。    29 让我一个人进去   宋喜闭上眼睛,仿佛有看见了墙边架子放着的剑,桌上放着一本看了几页的书,梳妆台收拾得很整洁,花瓶里放着时令的鲜花,窗边的挂着鸟笼,里面养了一只鹦鹉。   苏远琴最爱站在那里喂鹦鹉,手一抬袖子滑下来,露出雪白的前臂和手腕上常年戴着的一只金镯子。   霍老爷看着宋喜闭着眼睛半天不说话,他想问宋喜有没有感应到什么,可又不敢开口打扰到宋喜,他脖子伸出去又缩回来,看起来很是滑稽,他想了又想,又将刚到嘴边的话合着口水吞了回去。   宋喜从回忆中睁开眼睛,忍不住叹了口气。   霍老爷听到宋喜叹气,紧张的问:“怎么样啊?”   宋喜忙收回思绪:“虽然我不知道这里还有什么吸引那个妖怪,但是我可以感觉到,今晚它一定回来。”   霍老爷一听,头都炸了:“道……道长,那可怎么办啊?”   “放心,今晚我会守在这里。”宋喜环视了一眼屋里:“你府里的所有人都要听我的安排”   他对霍老爷说:“外面的道场快点撤了吧,说不定就是因为你在外面摆了道场,那只妖怪才会跑回来捣乱以证明自己的能力,为了不妨碍我,让他们都赶紧走了吧。”   “道长说的有道理。”霍老爷冲着院子外面的管家喊:“赶紧把外面的道士和尚都打发了,别影响到这位宋道长捉妖。”   宋喜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准备能绕院子一圈的红绳浸了公鸡血准备好,再准备十斤香炉灰,对了,我还想看看贵府小姐遗体。”   宋喜再冒充是个道士,可也是个男人,要去看一个女子的遗体,再怎么也有点于理不合。   霍老爷有些迟疑:“可……可小女的遗体在狐仙庙,而且……”   “我明白霍老爷的顾虑,我不会碰霍小姐的遗体。”宋喜一本正经的说:“但是我必须看看,这样才能真正的看出那个妖怪的功力深浅,以做完全的准备。”   “那……行吧。”霍老爷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宋喜又开始装了:“不知道狐仙庙在哪里?”   “我让管家领你去吧。”霍老爷忙将管家给叫进来,又不放心的让霍小姐的奶娘也跟着一块去狐仙庙。   狐仙庙外还有一个捕快和一个霍家的家丁看守着。   宋喜到了狐仙庙前也没急着进去,掐着指头不说话,嘴上问守卫的捕快和家丁:“夜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捕快和家丁对视一眼没说话,他们虽然觉得宋喜很有些来头,可却不知道这是什么人。   霍家的管家此时早被宋喜的出尘姿态给折服了,他低声对家丁喝道:“这是老爷千辛万苦请来的得到高人,有什么别藏着掖着的了,赶快说出来。”   家丁忙说:“夜里林子老是传来古怪的叫声,不像是鸟叫也不像是兽叫,怪渗人的,而且后背老是觉得有凉风在吹,树下面的影子也古里古怪的,总之吓得人一宿一宿的不敢合眼睛。”   他苦着一张脸:“管家啊,你让我回去吧,再在这里守着,我怕我会被吓死啊。”   捕快也附和:“我也是啊,我们两个晚上守着这火堆轮流打个盹,都不敢让火熄灭了,就怕火一灭我们两个的小命也不保了。”   这些都是宋喜晚上抽空来干的,他和寇红抽签,寇红抽到去霍家捣鬼,他抽到了来狐仙庙吓唬人。   “你们在外面等着,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宋喜一脸严肃的看着狐仙庙,脸上隐隐有股杀气,他将玉笛握在手里:“妖气很重。”   其他人一听,立刻吓得不敢跟进去了。   奶妈为难的看了一眼管家:“老爷,老爷让我一定跟着的。”   管家眨巴了几下眼睛:“那你就跟着吧。”   奶妈慢慢的挪着脚,想跟又不敢跟进去。   宋喜走进院门以后,头也不回的丢了两颗小石子,小石子准确无误的打在了院门上,院门被打得“咚”的一声撞过来关上,差点撞在奶妈的脸上,吓的奶妈往后退了一步,退得太急跌坐在了地上。   什么人都没看到,可门就这么关上了,除了是妖怪还能是什么?   院外的人都吓得缩起了脖子,低头求各路神仙保佑,一点都不敢往狐仙庙张望。   宋喜将狐仙庙的院门关上以后,在围墙外树上等着的寇红和思雨跳进了院子里,思雨毫不犹豫的跑向小屋,宋喜忙跟了上去,寇红跟到门口却不敢进去了。   “我给你们望风啊。”寇红缩在门边,她忍不住偷偷往里面张望:“我告诉你们啊,这个也算是连环杀人案,这种定时定点作案的都是心理变态,这种类型的凶手是港剧警匪片必备的角色,他们选择受害人是有一定的原则的,你们可要把这个尸体从头到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给看个仔细啊,因为这些杀手选择的目标是有一个共同点的,而这些女孩的共同点就是他们杀人的动机。”   思雨轻笑一声:“你都说的是些什么啊?”   “虽然你经常说疯话,可这次说的和我想的有那么一丢丢相似。”宋喜已经习惯了寇红的说话方式,他正近距离的,从脚到头的把尸体外观看了个仔细:“我打听了一下,这三个受害的姑娘的容貌都只是清秀,那么她们为什么会被选中呢?目前除了她们都是女学的学生以外,我没找到其他有关联的地方。”   寇红一听忙插嘴:“她们是同学吗?我们那有一句话啊,一辈子有四种关系是最铁的,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脏,一起嫖过娼,如果她们是同学的话,关系必定不一般,说不定有什么小秘密哟。”   “她们年纪相差三四岁,并不是一起进的女学,会不会认识我就不知道了。”宋喜指着女尸嫁衣上的几个小洞说:“这个好像是虫子咬的吧,而且这个衣服的料子看起来不是新的啊。”   思雨凑过来看:“是虫咬的,看来这件衣服保存的并不太好,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宋喜,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这嫁衣的款式有点旧了,你看这莲花图案的绣花,是三五年前的款式了。”   她说着伸手掀开了女尸头上盖着的红盖头。    30 三年   已经死去的霍家小姐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可鲜红的唇红和再厚的胭脂都遮不住她死去灰败的皮肤。   宋喜看了看,只觉得这个霍家小姐的生前姿色的确很普通,可也看不出什么来。   思雨对宋喜说:“我要脱了她的衣服看看,你是在这里看着还是去外面等着。”   宋喜忙说:“我还是出去等好了。”   寇红看到宋喜还随手带上了门,她忍不住说:“哟,难得有个机会,干嘛不留下看呢?”   “我看她还不如看你,好歹你是个活的啊。”宋喜故意用一种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寇红:“来,让哥哥抱抱。”   “去死吧你。”寇红双手互抱着自己的肩,瞪了宋喜一眼。   宋喜忙捂住她的嘴,紧张的看了一眼院墙外,压低嗓门说:“外面还有人呢,你给我小声点。”   寇红不服气的在宋喜的手上咬了一口,宋喜忙松开手,他瞪着寇红又不能大声说话,寇红得意的吐吐舌头。   外面霍家管家的声音传来:“道长,你在里面还好吗?”   宋喜忙施展轻功在院子里飞来飞去的制造了一些声响,他说:“你们不要进来,我在做法驱散这里的妖气。”   “好,好。”管家忙答应着,继续低头祈求八方神佛保佑。   宋喜落下来,瞪了寇红一眼,小声说:“现在是在做正经事,我能麻烦你正经一点吗?”   寇红白了宋喜一眼没说话。   宋喜说:“今晚记得来霍家演一场好戏,不要误事了知道吗?”   “知道啦。”寇红不耐烦的低头看看自己的指甲:“我说,你对这件事还挺上心的嘛。”   “刚开始只是觉得好奇,后来觉得你说的对,这件事不是什么狐仙娶亲,一定是有人在捣鬼。”宋喜说:“能把一个隐藏了三年的凶手给挖出来,你不觉得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吗?”   他拍拍寇红的肩:“小姑娘啊,哥哥的侠义之心你是不懂的。”   “别说的只有你才有侠义之心。”寇红眯着眼看宋喜:“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你不就觉得这个凶手能藏这么深,你能把他给找出来,就能证明自己比他聪明吗?嘚瑟什么啊,你以为就你是聪明人啊。”   “我的聪明不是你个疯子能体会的。”宋喜拍拍寇红的头,看寇红想发飙,他忙转开话题:“来,说正经事,我刚才看到霍家小姐身上穿的嫁衣有些个虫咬的痕迹,思雨姐说是三五年前的样式了,这狐仙娶亲是最近三年才发生的,我就琢磨吧,应该是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件事让这三个死去的姑娘有了关联,一种,我们不知道的关联。”   “三年前?你这个世界又没有网络微博电脑记录,怎么查三年前的事情啊。”寇红嘴上这么抱怨着,可还是努力的想办法:“这件事如果很大的话,那有可能被别人知道,可如果只有她们三个人知道怎么办?要不我去女学查一查吧。”   “你别说些乱七八糟我听不懂的东西,如果她们三人认识,必然有人知道或者有书信往来的。”宋喜嘴角浮现一丝很自信的笑容:“而且,大户人家的小姐的事,谁都瞒得住,但是肯定瞒不住她贴身的丫鬟。”   他对寇红丢个眼色:“今天晚上,我会好好的和她贴身丫鬟谈谈心的。”   思雨这个时候推开门走出来,她皱着眉头:“没有中毒的痕迹,全身上下也没有伤痕。”   “这个时候就应该来个尸体大解剖啊,拿把刀刷刷刷切开,从里到外看个仔仔细细。”寇红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思雨姐,你有没有好好看过她的指甲啊,如果她在临死前和凶手发生过搏斗的话,那么她的指甲里可能残留一些东西。”   “我都有看过的,可她似乎在穿嫁衣之前洗过澡,所以全身上下非常的赶紧,而且……”思雨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替她验过身,她还是处子。”   宋喜说:“我听说有些毒是无色无味的,很难查得出来。”   思雨点点头说:“有可能是我不知道的毒,我想查验一下前两年死去的女孩的尸骨,你有办法吗?”   宋喜有些为难,可还是说:“我想想办法吧。”   他看看院门:“你们先走,我把外面这些人打发了,然后想想办法让思雨姐查验之前两个女孩的尸骨。”   “那我们先走了。”寇红和思雨跳过院墙消失了。   等她们走了以后,宋喜打开院门,对门外的人说:“你们进来吧。”   他背着手走到院子里的大树下:“以前是不是也死过两个女孩?而且就是五年以内的事情?”   霍家管家忙回答:“有的,去年和前年都有女孩被狐仙娶做了媳妇。”   “她们的魂魄都被困在了这棵树下,日夜受苦不得解脱,我要替她们引魂超度。”宋喜一本正经的说:“我要开馆做法。”   他看管家和捕快一脸的为难:“你们真的以为这只妖孽只是贪图女子的美色而已?也难怪,毕竟你们不懂,这是一种叫七绝阵的功法,如果这只妖怪连续七年能得到七位女子的阴元,那么就可以用邪道而升仙了,这才第三年,往后还有四年,如果不听我的,我保证,每年都会死一个。”   看宋喜说的这么言之凿凿,管家也拿不定主意了:“只怕,只怕其他两家也不会同意的。”   “不同意,就让他们家女儿的孤魂在这里继续受苦吧。”宋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转身就走:“我只救有缘人,既然各位觉得和我没缘分,那就此散了吧。”   他在院门口站住:“如果我没料错,霍家小姐的魂魄,在头七以后就会被摄到这里了。”   管家一听,立刻吓得结巴了,小跑着去追宋喜:“道长请留意,那个,那个,我去和我家老爷商量商量。”   宋喜冷冷的说:“信或者不信都是你们的事,不信我,我就算想帮你们,也是帮不了的。”    31 那就是个骗子   管家急急的拦住了宋喜,派家丁去找霍老爷商量。   而这个时候的寇红和思雨回到了城里,思雨说要去准备一些开馆验尸的东西,寇红一个人回客栈去。   刚进客栈,一个人影就扑了过来,寇红下意识的一伸手,直接把这个扑过来的人扔了出去。   这个人在半空中的时候大吼:“寇姑娘,是我啊~啊!”   寇红定睛一看,这个人竟然是本地团头的儿子汪健峰,她干笑着走到被甩在地上的汪健峰身边:“你还好吧?”   看样子汪健峰的伤才好,如果这下又被她给摔伤了,不知道会不会找她要医药费啊。   想到这里,寇红立刻挤出了一个更加温暖的笑容:“有没有哪里痛啊?要不要姐姐扶你起来啊?”   “姐姐什么啊姐姐,你一看就比我小。”汪健峰说着自己从地上跳了起来:“我没事了,说实话啊,我没想到你武功这么好,你能不能引荐一下我认识一下醉七老前辈,我想拜他为师。”   “我……”寇红一时有些心虚了,她也两年多没见过醉七了,现在根本不知道醉七在那里,可她又不能露怯,于是她决定,先转移话题:“我们一定要在这里蹲着说话吗?”   汪健峰一下子弄不清楚寇红的意思,他试探着问:“要不我们墙角蹲?”   “顺便在放一破碗,捎带着要俩钱,我们的晚饭也就有着落了,对吧?”寇红一脸假笑的看着汪健峰。   汪健峰却很认真的说:“行,我去借个破碗。”   “傻了吧你。”寇红一巴掌拍在汪健峰的头上,想想看自己以后是要做丐帮帮主的人,在酒馆里吃着喝着的也不符合职业操守,她想了想,从客栈里借了一把凳子,搬到客栈对面的墙边坐下,然后对汪健峰招招手:“过来聊吧。”   汪健峰直接从客栈的桌子上拿了茶壶和茶杯,不带客气的提着到了街对面,然后他看着只有一张凳子,提着茶壶茶杯不知道该站还是该坐:“我坐哪儿?”   “你蹲着就行了。”寇红从汪健峰手里抢过一个杯子,就这么端着对汪健峰说:“倒上。”   汪健峰老老实实的给她倒茶:“师姐啊……”   “别叫这么快,我家师父收不收你,还不知道呢。”寇红忙打断汪健峰的话,她眼珠子一转,笑着对汪健峰说:“你是知道的,我师父是有名的侠丐,这辈子最喜欢锄强扶弱行侠仗义了,你要想当我师弟嘛,那就得做点好事,将来我也方便在师父面前给你说好话啊。”   汪健峰拍着胸脯说:“我一向都有侠义之心的。”   说完他才想起来自己来的另一个目的:“你之前说的成立什么丐帮,还有开拓一下赚钱的方法什么的,我听着都觉得有意思,我想和你详谈。”   “这事我已经立了一个详细的计划书了,来,你看看。”寇红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这是她最近琢磨出来的适合丐帮的赚钱方式,就是不需要本钱的那种。   汪健峰展开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说:“我不识字。”   “所以你现在需要好好学习。”寇红说到学习,心里一动:“对了,这城里三四年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啊?”   “特别的事情?没有啊。”汪健峰想了想。   寇红有些失望,不过想想也是,如果这三个女孩之间的联系,是女孩们之间的隐秘,自然是秘而不宣的,她喝了一口茶,想了想问:“你知不知道县城的女学在哪里?”   “当然知道啦。”汪健峰一说到这里,立刻眉开眼笑的说:“我和我的几个兄弟经常去女学门口蹲的,有好几个长的不错的小妞的哦……”   突然他意识到自己说的很猥琐,忙改口说:“我是怕那些女学生遇到什么不测,特地每天去保护她们的,谁让我有侠义之心呢。”   “看妞就看妞呗,好色之心人皆有之嘛。”寇红满不在乎的说:“带我去女学看看呗。”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手里的茶杯随手放在刚才坐过的凳子上,扯着汪健峰就走:“对了,这女学里面有没有教务处啊,就是那个学生犯了错误,然后把这些错误记下来保存的地方?”   “我怎么会知道啊。”汪健峰忙将自己手里的茶壶和茶杯也放下,领着寇红往女学走:“不过我妹妹在女学念书的,你可以找她问问。”   “早说啊,赶紧把你妹妹给我带过来。”寇红说完之后,斜了汪健峰一眼:“你们家什么脾气啊,你不读书,你妹妹却去念女学?”   “我一看书就头晕,实在没法读。”汪健峰说:“不过武功秘籍我应该是可以看的下去的。”   “你这叫阅读障碍啊,你知道吗?”寇红说完以后,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宋喜以外的人面前,是不能随便说话的,要是说太多别人听不懂的话,她又会被当成疯子的:“就是天生不能读书的毛病。”   “随便吧。”汪健峰带着寇红到了他家,也不走大门,直接翻墙进去,很快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出来了。   少女看到寇红很激动:“你就是把我哥打瘫在床上好几天的那个寇红姐姐吧?我叫汪小慧,我好想见到你啊。”   “为什么想见到我呢?”寇红觉得有些不明白。   “因为终于有人能让我哥老老实实的在床上呆几天了。”汪小慧激动的说。   “别太崇拜姐,姐就是个传说。”寇红觉得这个活泼的小姑娘很可爱,她伸手捏捏汪小慧的脸。   汪小慧眨巴着眼睛看着寇红:“寇红姐,我听我哥说,你想去女学啊?难道你也想念书吗?”   “这三年死去的女孩子不都是你们学校的吗?我想去查查看,这三个姑娘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我觉得,狐仙娶亲这件事,不是真的,而是有人借着狐仙的名义在害人。”寇红觉得自己既然要别人帮忙,当然也要说点实话了。   汪小慧说:“我听说霍家请了一个好厉害的道士,那个道士说是妖怪所为啊。”   “那就是个骗钱的。”寇红不客气的说:“要弄清楚这件事,还得看我的。”    32 嫁衣   汪小慧带着寇红到了县城里的女学门前。   寇红看着紧闭的大门,有些奇怪的说:“你们这么早就放学了吗?”   “自从霍家小姐出事以后,女学里就闹翻天了,就像红姐姐你说的那样,大家都觉得那个狐仙专娶女学的学生,所以家长们都闹得不可开交,于是就放假了。”汪小慧说着得意的说:“而且没有布置作业哦。”   “那我们家的学费不是白交了吗?”汪健峰说:“我听说好几家都要求退学退学费呢,看你这么不喜欢念书,那我们家也要要求退续费好了。”   “谁说的,我可喜欢念书了。”汪小慧干笑两声,赶紧转开话题转头问寇红:“红姐姐,你想找什么啊?”   “没人正好,没人就可以随便乱翻了,其实我也不确定想找什么,对了,小慧啊,这三年前你们学校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啊,其实我也觉得吧,说不定这凶手就真的是专门找女学的学生。”寇红其实心里也挺茫然的:“有些心里变态就好学生啊,萝莉啊,啧啧啧。”   看汪健峰和汪小慧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忙干笑两声:“大门关了我们怎么进去?敲门?”   “红姐姐你这个想法太不江湖了,必须是翻墙啊。”汪小慧领着他们绕着围墙走了一段,走到一处外面有树的地方,她手脚麻利的攀着树就上了围墙,身手利落的跳进了围墙里。   寇红用胳膊拐了汪健峰一下:“你妹妹的身手可比你好多了啊。”   汪健峰攀着树也翻进了围墙:“汪小慧,你丫怎么这么麻溜啊?”   寇红轻飘飘的跳过围墙,看到汪健峰正揪着汪小慧的耳朵。   汪小慧抓着汪健峰的手:“哥,上学迟到可是要罚站的,我也只是偶尔翻一下嘛。”   “你们两个小声点,把人给引来了怎么办?”寇红忙说。   汪健峰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手。   汪小慧忙跑到寇红身边,躲在寇红的身后躲着汪健峰:“红姐姐啊,你刚才说的三年前学校有没有出过什么事,我是不知道啦,不过五年前倒是出过一件事的。”   “什么事?”寇红忙紧张的问。   “有个姑娘自杀了,不过,那个时候我刚进女学,也只是听说而已,详细的我不知道。”汪小慧说。   汪健峰说:“你说这件事啊,我可是听说过的,不过啊,那个自杀的听说长的挺丑的,好像就是被人笑话她长的丑,所以才自杀的吧。”   “有关联吗?”寇红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这好歹是一条线索,她对汪小慧说:“女学里存放学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地方在哪里啊?”   “院长书房啊。”汪小慧一边走一边说:“我带你去……”   她用巴结的语气问寇红:“红姐姐,你能不能顺便把我的考试成绩给改一改啊?”   汪健峰在旁边听了咳嗽了一声。   汪小慧干笑两声:“我这不也是为了让爹娘高兴一点吗?”   她指着前面的一排房子中间那一间:“就是那一间。”   寇红对汪健峰说:“去,开门。”   “我又不是贼。”汪健峰嘴上这么说着,已经走过去开始开锁了。   寇红在女学忙活的时候,宋喜也没有闲着。   思雨带着宋喜到了县衙门,思雨好歹也是从州府来的,虽然县衙里的人不太清楚她的身份,可也知道她很不一般,所以无论她要求什么都尽量的满足。   捕头苦着脸给思雨带路:“真是劳烦姑娘跑这一趟了,霍家的人不肯验尸,眼下狐仙的传闻又满天飞,我怕只怕明年还有姑娘要遭殃啊。”   思雨说:“没事,我想看看前两年的狐仙娶亲案里面,你们留下来的一些东西。”   捕头叹口气:“这件案子可是我的一块心病啊,死的是黄花姑娘,验尸都不给我们验,你们也看到了,狐仙庙里也没有什么痕迹,所以也没留下什么,也就是那些姑娘死的时候穿的嫁衣,没人要被我们给收起来了。”   他带着两人来到衙门的仓库,拿出一个木头箱子:“都装在这个箱子里面了。”   箱子上面有很厚的灰,看起来很久没人动过了。   宋喜打开箱子,翻看了一下,里面有两套嫁衣,他把两套嫁衣都拿出来展开,看到两套嫁衣居然都是一模一样的,而且这两套嫁衣的式样和狐仙庙里霍家姑娘身上穿的也是一样的。   除了这两件嫁衣也没别的东西了,案子的记录也少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宋喜和思雨离开了衙门,思雨去准备如果能给前面两个姑娘验尸需要的东西,宋喜也打算去准备今晚装神弄鬼的东西。   宋喜一边在街上走一边琢磨着:“那个凶手既然要杀人,为什么弄这么多花样呢?如果说是为了女色,选的也不是很漂亮的啊,就算他不喜欢漂亮的,可这霍家姑娘还是处子,证明他没有碰这个姑娘啊,到底杀人是为了什么呢?”   他看到路边有一家裁缝店,他走了进去:“你好,我想问一下,县城里制作嫁衣的店有几家呢?”   店里的老板说:“我们这里城小,只有我这一家裁缝铺子,做嫁衣的也只有我这一家。”   “下摆上绣着荷花图案的,是你们这儿做的吗?”宋喜问。   “那个不是。”老板的脸色立刻就不太好看了,他撇撇嘴:“街上还有一家卖成衣的,他们家也卖嫁衣,荷花图案是他们家前几年出的款式,这两年他们出的是兰花。”   他脸上挂起一个笑容:“成衣店能买到什么好东西啊,那都是低级绣娘做的,不量身定做的穿上不合身啊,还是在我家做的好,这位公子,你可要做衣服啊?”   “不做,谢了。”宋喜说完走出了裁缝铺,打听了一下进了成衣店。   这家成衣店的生意明显比裁缝铺要好的多,各式各样的衣服挂在店里,试穿合适了就能直接买走,根本不用等,难怪比裁缝铺的生意好。   伙计迎了上来:“这位公子请随意看看,如果有喜欢的告诉我,我取下来给公子你试试。”   “我想找你们老板。”宋喜说。    33 不是人   伙计看宋喜穿着华贵,手中一只玉笛也名贵得很,应该是个贵客,他忙点头哈腰的说:“公子请稍等,我这就去请我们老板。”   宋喜在等的时候随意的看了看,看到一件白色衣服上面,领口和袖口绣着红色的花纹,看起来简单又不失活泼,而且料子比较轻薄,他觉得挺适合寇红的,正想问价格,成衣店的老板就下楼来了。   老板看到宋喜也笑眯了眼:“这位公子有什么吩咐啊?”   “这件衣服给我包起来。”宋喜想了想,自己是来求人的,还是来求一个商人的,多少先给对方点好处才对,他连价格都没问,直接让伙计给包起来了。   他看老板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他趁机说:“我还想向老板你打听一些事情。”   老板说:“公子尽管问。”   “我听说县城里卖过荷花图案的嫁衣的只有你一家?”宋喜开门见山的问。   老板点点头:“可不是啊,江南流行什么款式,小店就卖什么款式,在这里可是独一家的,不过荷花是前几年的样式了,这两年流行兰花,公子如果是选嫁衣还是看看最新的款式吧。”   “我是……”宋喜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说自己是个道士,只怕糊弄不住这个生意人,他想了想说:“我是沉雪台的密探,这次奉密令来调查狐仙娶亲的事情,我发现这三年死去的姑娘穿的都是你家卖的嫁衣,老板,我想你一定有什么话想单独和我说说吧。”   老板一听脸色就变了:“那有这回事啊。”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还是赶紧让宋喜到楼上的账房里详谈:“这位大人啊,真的是冤枉啊。”   宋喜不理会他,直接说:“当时你进了多少荷花图案的嫁衣?给我看你的账本,像这样的衣服不是一般人家买吧?你应该有单独记下来吧?”   “当时是我刚来这里开店没多久,觉得这里的嫁衣式样太老旧,为了多赚点钱嘛,就从江南进了一批最新的嫁衣来。”老板忙从柜子最下面去翻陈年的账本:“当时我也是刚做生意没多久,没什么经验,一下子进了十五套,大人你也知道,嫁衣嘛,只有嫁女儿的人家才买的,这县城的人也就那么多,适龄的姑娘也就那么多,那几年我也没卖多少出去……”   他将账本翻到嫁衣那一页递给宋喜看:“一共卖出去七套,还有八套压在库里呢,这两年时兴了兰花图案,就更卖不出去了。”   宋喜看账本上每一套嫁衣卖出去的时间都是记录的很清楚的,那三年卖的也不频繁,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他想了想说:“我能看看你仓库里的存货吗?”   “可以。”老板说着带宋喜下楼去了库房。   有一个库房是专门用来存放卖不出去的货的,老板打开门,在仓库里翻看了一番,打开一个大的木头箱子:“都在这里了。”   看了一眼之后他又有些奇怪:“怎么好像少了……”   宋喜忙走过去看。   老板核对了一下账本,又弯腰数了数:“不错,少了四套。”   四套?   死去的只有三个姑娘,为什么会少了四套?   难道还会有一个姑娘会死?   宋喜问:“你这个库房平时有人进来吗?”   “都是些式样旧了的衣服,卖不出去也退不掉,所以就放这里了,平时也没人来。”老板也觉得奇怪,他忙撇清自己:“大人啊,我这里丢了东西我是不知道的啊,我也是苦主啊,我要报官,那个狐仙庙的事情和我没关系啊!”   “你有时间喊冤,还是先弄清楚你的东西是怎么丢的吧。”宋喜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该吃点东西准备去霍家了:“我明天再过来,希望那个时候你能明确的告诉我,不见了的嫁衣是怎么不见的。”   他转身走了出去,几乎可以肯定凶手用来装扮那些女孩的嫁衣是从这里偷出去的,可这个也没什么很大的用处啊。   关键的还是要看今晚能不能从霍家小姐的贴身丫鬟身上诈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为了维持自己的冒充的世外高人的形象,宋喜在客栈只吃点了点青菜和馒头,然后提前到了霍家,他以布局为名翻看了霍家小姐所有的信件。   可这些信件不过都是姑娘间的一些吟诗作对,约着看花游船什么的,实在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到了夜里,宋喜硬着头皮开始布置法坛,他让四个霍家的丫鬟拿着浸过鸡血的红绳站在院子的四个角落,然后在院子的中间布置了一个法坛。   为了显得自己和其他的道士不相同,他在地上用七个白玉碗摆了一个北辰七星阵,然后施展轻功在上面走来走去,手中拿了思雨的剑,舞了一套剑法当活动筋骨了。   霍老爷在院门口看到宋喜在玉碗上如履平地的样子,对宋喜更加信服了,他对管家说:“看看,这就是高人啊。”   管家点点头,可却心疼的看着宋喜脚下的玉碗:“不要踩碎了才好。”   宋喜在院子里忽悠了大半天,听到风中传来一声很轻微琴声,他知道是寇红来了,大喝一声:“所有人闭眼。”   他运起内功挥出几掌,院子里立刻一阵狂风,在霍家人感觉起来,就是妖风大作,宁人胆寒。   寇红穿着一件白色的男装,脸上蒙了面纱,落下来和宋喜打了起来,两个人自来相互练功习惯了,这次下山来好几天他们都没认真练过功,这次也算是趁机练习一下了。   霍家人只听到风声呼呼的,感觉到院子中人影来来去去,吓的一个个紧闭双眼不敢看。   打了一会,宋喜欺身贴近寇红:“可以了。”   “再打一会嘛,要不怎么显得我这个狐仙功力深厚呢?”寇红觉得自己这两天好像胖了,决定再练一会当减肥了。   宋喜躲过她一招低声说:“我给你买了个东西,放在你房间。”   “早说呀。”寇红一听,立刻憋着喉咙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从腰间的口袋里,拿出事先准备的一条沾着血的狐狸尾巴丢地上,施展轻功跑了。   宋喜也重新站回玉碗上,舞了一个剑花,指着地上的狐狸尾巴说:“这里有个人不是人。”    34 丫鬟   所有人听到宋喜这句话都吓了一跳,互相猜疑和戒备的看着。   宋喜的手一扬,袖中飞出一条绳索,绳索在空中燃烧起了绿色的磷火,直接飞过去将霍家小姐的贴身丫鬟绑住了。   这根绳子被宋喜事先抹了磷粉,藏在袖中的时候用油布给包住了,所以才放出去就会发出磷光。   宋喜欺身到丫鬟身边点了丫鬟的哑穴,让丫鬟只能挣扎没法申辩,他冷着一张脸将丫鬟抓起来:“哼,居然还想用妖火烧掉我的绳索,这个人已经被妖狐给控制了,在这里处理不安全,我带她去外面解决。”   他微微侧脸,一脸冷傲的对霍老爷说:“要想解救三个死去姑娘的魂魄,只怕开馆做法是势在必行了,这只妖狐的法力比我预想的要强一些,不过没关系,既然我遇到了,就不会让它继续为祸世间。”   霍老爷擦着头上的冷汗说:“是,是,是,我会立刻和另外两家的员外商量的,我们一定要尽快灭了这个妖怪啊。”   “那最好不过了。”宋喜提着丫鬟跃上屋顶,消失在夜色里。   而此时在客栈里,寇红换上了宋喜给她买的衣服,嘚瑟的在思雨面前跳来跳去:“思雨姐,好看吗?我穿上这件衣服是不是特别可爱?”   思雨点点头:“好看。”   寇红开心的一拍琴盒,琴从盒子里飞出来,她伸手接住扬手弹起来:“穿上这件衣服,我弹琴的时候都觉得这琴声特别好听,我弹起来特别带感,思雨姐啊,我到你们这儿以后啊,这可是我穿的唯一一件像样的衣服了。”   思雨听她弹的曲子很好听,她笑着说:“你好好弹,也让我欣赏一下你的琴技啊。”   这个时候,宋喜提着丫鬟落到了院子里。   思雨出门在外的时候,和慎弦也是一个脾气,能住最好的就一定要住最好的,她将这个客栈这个独立的小院都给包了下来,宋喜这么进来也没惊动其他人。   思雨从开着的窗户看到宋喜回来,走到窗边说:“你回来了啊。”   寇红也看到了宋喜,她停下了手,将瑶琴给收起来,走到思雨身后:“思雨姐,你刚才那一嗓子啊,真像是终于等到夫君回来的小娘子啊。”   “我要真能娶到思雨姐这样如花似玉性情温柔的娘子,我一定天天回家。”宋喜嬉皮笑脸的说。   思雨看着被宋喜放在院子里的丫鬟:“这就是霍家小姐的贴身丫鬟?”   宋喜拍开丫鬟的哑穴,丫鬟忙惊恐的大叫起来:“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想你说实话而已。”宋喜对寇红招招手,寇红走过来把丫鬟提进屋里,然后将门窗都关上了。   丫鬟被绳子绑住了,她用脚蹬着地,一直退到墙角,她缩在墙角害怕的看着宋喜三人:“你们,你们不要杀我,你们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什么都知道,大户人家的小姐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能瞒得过其他人,绝对瞒不过自己的贴身丫鬟。”宋喜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寇红在宋喜身边坐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你管我。”宋喜瞪了寇红一眼。   寇红笑嘻嘻的从他手中抢走茶杯:“难道你也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来,告诉姐姐,你到底有什么小秘密啊。”   “能说点正事吗?”宋喜瞪了寇红一眼,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思雨看这两个人斗上嘴了,叹了口气,走到墙边对丫鬟说:“小姑娘,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有些问题想问问你而已。”   “我什么都不知道。”丫鬟害怕的说。   宋喜端着茶杯走过来:“你什么都知道。”   他不等丫鬟回答,居高临下的看着丫鬟,给丫鬟气势上的压迫:“所以你才会知道根本不是什么狐仙,所以你才根本不害怕院子里有鬼,所以我做法的时候才看到你心不在焉的,对不对?”   丫鬟摇着头说:“谁说的,明明就是狐仙……”   “你再说谎的话,我就直接把你交出去,现在县城里的人都那么的害怕,怕自己家的姑娘会是明年的受害人,你说,我如果这个时候说你被妖怪给蛊惑了,已经是个半妖了,再染白了你的头发,用药物让你的眼睛变成血瞳,你猜你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丫鬟一听,害怕的牙齿打颤:“你,你不会这么做的,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在乎你知不知道,你不说实话和我说实话,我就让你去下面和阎罗王说实话。”宋喜的脸背着光在阴影里,显得格外的阴森。   “我,我,我……”丫鬟害怕的说不出话来,脸色苍白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   寇红这个时候顶着一头白发走过来,眼睛也变成了血红色,她蹲在去伸手捏住丫鬟的下巴:“人和妖有什么区别呢?人有心,妖没有心罢了,所以世上至毒不过人心。”   她的手指顺着丫鬟的咽喉落到丫鬟的胸口:“你的心是什么味道的呢?挖出来尝尝看可好?”   丫鬟被寇红这一下子,吓得直接就晕了过去。   思雨嗔怪的看着寇红:“别闹了,要是把她吓死了怎么办?”   寇红撒娇的抱着思雨的胳膊:“有你这个大神医在,我才不怕呢。”   “别淘气了。”思雨忙拿出银针去救醒丫鬟。   宋喜伸手扯了一下寇红头上的白色假发:“你这一个下午就做了这么一件事?”   “谁说的,我还去女学查看了一番,结果什么都没发现。”寇红说:“女学里最近五年出过的最大一件事情,就是有个姑娘在房里上吊死了,但是那个姑娘听说是因为长的丑,被未婚夫家里退婚才死的,和这三个女孩扯不上关系。”   她看丫鬟缓缓的醒了过来,往后退了一点免得又把丫鬟给吓晕了,可嘴上还不忘了威胁:“你要是还不肯说实话,我就让你变成我这个样子。”   丫鬟头又晕,又害怕,哆嗦着问:“你们,你们想知道什么啊?”    35 我来想办法   宋喜俯视着丫鬟,继续在气势上给她制造压力:“我们检查过霍家小姐的遗体,她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而且也没有挣扎过的痕迹,看起来……”   他蹲下来,平视着丫鬟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她心甘情愿的把这件嫁衣给换上似的。”   丫鬟的眼神闪烁,却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宋喜继续说:“我在霍家里里外外的看过,霍小姐住在深宅里,除非是绝顶的高手,否则不可能翻过那么高的院墙掳走她,就算是被掳走,那么房间里应该有挣扎过的痕迹,可房间里并没有这样的痕迹,那我就假定霍家小姐是心甘情愿的跟着这个人走的……”   他捕捉到丫鬟的眼神,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压低了嗓门说:“而且这个人还是个男人。”   丫鬟咬着下唇就是不说话。   宋喜眯了一下眼睛看着她:“你现在什么都不说还有意义吗?你家小姐……”   他的目光扫过丫鬟手背上的一处旧伤疤:“你家小姐平时对你虽然不怎么样,可好歹霍家也算是给了你一口饭吃,霍家小姐这次死的这么冤枉,你要是不说出真相,那么下一次死的是谁,我可不敢保证……或许是你的亲人,也有可能就是你。”   “他才看不上我呢。”丫鬟低声说。   丫鬟的声音虽然低,可还是被屋里耳力极好的三个人给听到了。   寇红凑过来:“他?是谁啊?”   丫鬟看实在是瞒不过去了,低声说:“是小姐的心上人。”   寇红体内的八卦之魂立刻燃烧了起来:“有心上人了还这么偷偷摸摸的感觉,是这个男人太穷了,配不上霍家吗?我已经脑补了一出穷小子爱上富家千金的爱恨情仇了。”   “如果真的是爱情,那么霍家小姐就不会死了。”宋喜伸手敲了寇红的脑袋一下,让她收敛一点,不要胡说八道,他问丫鬟:“那个男人是谁?”   “是书院的先生。”丫鬟低声说。   书院的先生?!   宋喜三个人对视一眼。   寇红立刻兴奋的说:“师生恋啊,没想到你们这个地方也有这种啊,我好激动啊。”   “一边去。”宋喜将寇红推开,他紧接着问:“是书院的哪位先生?”   “我不知道,小姐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我也只是远远的看过几眼……”丫鬟看宋喜一脸的不相信,她忙说:“真的,有一次小姐带我出去,他们两个在树林里谈心,让我在外面望风,所以我才远远的看过两眼,可也看得不太真切。”   思雨问丫鬟:“那么,你家小姐死的那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呢?你小姐是怎么离开家的呢?”   丫鬟咬着下唇想了又想,才吞吞吐吐的说:“小姐平时都在女学和他见面,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晚上吃过晚饭以后小姐说她夜里要出去一趟,让我想办法帮她溜出去……”   宋喜看她神情闪烁,轻笑一声:“无论霍家小姐当时给了你什么好处,那都是你的东西了,你都可以收起来,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丫鬟这才说:“后院守门的阿喜一直喜欢我,我就包了一些饺子拿去给阿喜,引开阿喜让小姐偷偷溜了出去,小姐说只出去一炷香的时间,可是到了天亮也没回来,我……我怕被老爷知道这件事将我活活给打死,所以我才不敢说出来。”   寇红又忍不住跳过来:“果然问题出在女学,我就说我想的没错吧。”   “可是你去女学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宋喜瞪了她一眼,然后问丫鬟:“可是我翻看过霍小姐的书信,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信件啊?”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个小人,小姐不会和我说那么多的。”丫鬟低声说。   宋喜看了思雨一眼:“难道杀了其他两位姑娘的也是这位书院的先生?”   思雨皱着眉头:“这位先生不好好教书,嗜好可真奇怪。”   “明天我会想办法促成你开馆验尸的机会,而我打算去女学看看。”宋喜说。   寇红看自己被他们无视了,忍不住插嘴:“我今天去过女学了,女学因为霍家小姐死了,人心惶惶所以放假了,别说是先生了,就是一只苍蝇都找不到。”   “那是你,不是我。”宋喜自信满满的站起来,快步走到房门前,打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思雨也站起来往外走:“那我也去睡了,明天还有好多事呢。”   寇红等他们都走了以后才反应过来,她指着墙边的丫鬟说:“那,那她要怎么办啊?”   回答她的是接连两声房门关闭的声音。   寇红有些为难的看着墙边缩着的丫鬟:“我放了你?”   丫鬟忙点头:“我被绑得手都发麻了,求求姑娘你放了我吧。”   寇红摇摇头:“你别以为我是傻的,你现在算是关键性的人证,如果你跑了我们就麻烦了,而且,我放了你,你半夜暗害我怎么办?虽然你肯定是害不了,可一定会吵到我睡觉的呀,所以,你还是这么绑着吧。”   说完她走到床边躺下,手一伸,指头微屈,一缕指风灭了桌上的油灯:“别吵到我睡觉,我这个人一向有起床气的。”   丫鬟就这么缩在墙边,哭也不敢哭,动也不敢动,快天亮的时候才勉强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霍老爷就带着其他两家死了女儿的人家找上门来,要宋喜去帮忙做法还魂,救出他所说的困在狐仙庙大树下的两个姑娘的魂魄。   宋喜带着思雨去了,就没办法分身去书院了,他只好让寇红去书院。   寇红这次是经过思雨的介绍,直接和县里的捕头一起去的女学,他们已经把丫鬟交给了捕头,捕头听了丫鬟的供词吓了一跳,心惊胆战的陪着寇红去女学。   捕头小心翼翼的问寇红:“寇姑娘,待会怎么办啊?凭一个丫鬟的说辞,还是可能毁了霍家姑娘清誉的说辞,我实在没法去抓人啊。”   寇红大气的拍拍捕头的肩:“这个你就交给我吧。”    36 你说不说!   寇红在门房问到女学的院长在书房,她熟门熟路的找到书房,敲了敲门进去,乖巧模样的坐在须发皆白,一脸慈祥的院长对面:“我想来女学念书。”   最近谣言四起,都说狐仙喜欢女学的学生,院长也背负了很大的压力,看到突然有个女孩要来念书,他看了一眼跟着走进来的捕头,一时弄不清是什么状况,他老于世故于是很委婉的说:“我们的学生已经收满了,姑娘若是有心向学,就请等明年吧。”   “不行。”寇红一脸认真的说:“如果我明年才入学,那狐仙一定不会选我的,我可是立志要成为狐仙新娘的女孩啊。”   “你,你在说些什么啊?”院长有些匪夷所思的看着寇红。   别人都唯恐躲之不及,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女孩子,还往前凑着要去送死。   寇红眨巴着眼睛一派天真的问:“外面都在说啊,只要是在女学念过书的女子,知书达理才会被狐仙看上,与其嫁给凡夫俗子不如嫁给狐仙嘛,难道不是吗?”   院长皱着眉头放下手里的毛笔:“姑娘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   “你也知道是无稽之谈啊。”寇红冷冷的打断院长,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冰冷的像能直接滴水成冰了,她还是第一次这样装腔作势的吓唬人,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双手背着身后紧紧的互握着。   院长有些不解的而看着突然表情语气都变了的寇红:“你,你到底是哪位啊?”   寇红从袖中拿出一个牌子在院长眼前晃了一下,不等院长看清楚她就把牌子收了:“我是谁?我就是决定你这个女学还能不能办下去的人。”   她不等院长质疑她的身份,一连串的问题抛向院长:“连续三年,每年都会有一个女学的学生死于非命,你作为院长居然袖手旁观无所作为?你真的觉得自己能置身事外?你觉得自己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作为一个师长,作为一个德高望重的学者,你不但有着教书育人的责任,还有保证她们安全的责任不是吗?”   院长本来对寇红有些怀疑,想让寇红再把腰牌拿来看清楚,可听寇红这么口若悬河说的头头是道,又被寇红抛出一连串的问题,一下子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他有些结巴的说:“我,我一向都很重视这些孩子的。”   “重视?连续三年死了三个人?别以为你曾经中过举人当过两年小官就可以把这件事给盖过去。”寇红步步紧逼的问:“你也说了狐仙是无稽之谈,那么你对这三个女孩的死有什么解释?!”   院长也是久经风雨的,在慌乱之中也没失去理智,他说:“她们都是在家里失踪出事的,并不是在女学出事的,本来就和我们女学没有什么关系,城里的女孩都在女学念书,如果强说狐仙只选女学的学生,那么试问一下,县城里有哪一家的姑娘不是女学的学生呢?”   “那些出不起学费的都不是啊。”寇红才不会被他这么轻易的给开脱了:“那些姑娘可一个出事的都没有啊。”   她干脆一巴掌拍在院长的书桌上,给院长拍出一个镂空掌印装饰来:“衣冠禽兽我见得多了,明明就是你们女学的老师道德丧失勾引女学生,眼看着要东窗事发了就杀人灭口!”   院长听得瞪大了眼睛,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的指着寇红:“你……你……”   “我什么我,我就是发现了事实而已!”寇红瞪着院长:“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多好啊,身轻体柔易推倒啊,好骗好糊弄啊,让你们这些老头子能在她们身上找回青春的回忆和感觉是吧?你们这些斯文败类玩弄完了别人的感情就要杀人灭口了是吧?”   她又一掌拍在桌面上,给桌面的镂空掌印装饰凑成了一对:“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啊,那可是失察之责。”   院长眨巴着眼睛愣了一会,才扯着喉咙说:“我们女学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口说无凭,你拿出证据来。”   他感觉到自己在气势上输给了寇红,转头对捕头说:“肖捕头,我们女学一向治学严谨,你是知道的,你女儿也在我们女学就读的呀。”   “就是因为肖捕头的女儿也在你们女学,更不能姑息养奸,让人你们继续残害这些稚嫩的花朵。”寇红对肖捕头丢了一个眼色。   肖捕头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们已经有人证了。”   “那就让她来和我对质啊。”院长拍了一下桌子,发现自己也就让桌上的书挪了一下位置,根本没有寇红一张一个掌印的威力,他揉了揉拍痛的手,吹鼻子瞪眼的看着肖捕头,不去看一边冷笑的寇红。   寇红冷冷的看着院长:“你想见人证是为什么?想杀人灭口啊?”   “你……”院长被寇红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寇红不理会他:“你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可以,配合我们的调查。”   院长掷地有声的说:“我们女学绝对不会有问题的,随便你们查!”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寇红背着手走出书房:“肖捕头,是做事的时候了。”   她其实一点都不担心,能找出一些关键的证据最好不过,如果找不出来,反正宋喜那边正在开棺验尸了。   宋喜这个时候在狐仙庙里。   前两年受害的姑娘的棺木也运了过来,摆放在狐仙庙院子里的大树前。   思雨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脸上戴了面具站在一边扮作宋喜的助手。   宋喜拿着剑装模作样的做了一趟法,他暗运内力,一剑荡出去,两具棺木上的铁钉都被他的内力给震得飞了出来,他嘴上喊着:“妖孽来抢尸首了,你们赶紧退出去,不要被他上身吸了阳气!”   所有人吓得赶紧退到院子外面,双手拿着宋喜事先给他们的符咒,放在眉心闭眼念经,祈求各方神佛保佑。   宋喜对思雨丢了一个眼神,他双手一挥,两具棺材上的棺材盖立刻飞了起来,宋喜运起内力一引,棺木从他身体两边往后飞过去,在院门前“嘭”的一声竖起来落在地上,有三分之一没入了地下,将院门挡住,也挡住了院外人的视线。    37 凭我够不够   思雨一看院门被宋喜用棺材盖挡住了,她也不客气了,直接开始给棺材中的两具尸体验尸。   这两具尸体还没有完全的腐烂,看起来模样非常可怖,宋喜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看了都有些受不了,可思雨却专心的蹲在棺木前检查。   宋喜只好舞着剑制造声响吸引外面人的注意力:“狐妖,我念你修行不易,如果你肯放出那两个女孩的魂魄,并且随我回元极山重新修炼,我可以饶你一条性命。”   宋喜舞剑舞的都有些累了,都快想不出话来拖时间了,思雨才从棺木边站了起来。   宋喜忙落到思雨身边:“怎么样?”   “她们是被人杀死的。”思雨示意宋喜看开始腐烂的尸体头顶露出的一点银光:“如果不是我一寸一寸的查看,也不会发现。”   她手上戴着一层薄薄的手套,这个手套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在日光下看起来像是透明的,她将尸体的头发拨开:“这个凶手一定懂医术,而且有一定的内力,他是从百汇穴直接将银针给插进去的,这样的话这些姑娘会立刻死亡,而全身查不出一点伤痕来,表情也不会因为痛苦而狰狞,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宋喜又有点想不通了:“想把银针刺入百汇穴需要很深的内力,极准的力道和稳定的双手,这样的人一定是个高手,这样的高手怎么杀人不可以,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法杀人呢?”   思雨也想不明白:“不知道,难道他就喜欢这样?”   宋喜摇摇头,觉得很是想不通:“不知道寇红那里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女学里,寇红左翻翻右看看,急的跟着来的肖捕头一头的汗。   肖捕头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啊,没有把握的话,院长告到县太爷那里,我只怕我这份捕头的活就保不住了。”   “去州府搬救兵的是你们县太爷,现在嚷嚷着不查了的也是你们县太爷,他到底想做什么啊?”寇红不满的瞪了肖捕头一眼。   “吵着查,那是想在他任上解决了这么件悬案,那也是功绩啊,不查那是霍家在本地的势力大,人家不愿意查,县太爷也没办法的不是。”肖捕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是很想查的,我女儿还在这儿读书呢,我就怕明年就轮到我女儿了。”   寇红皱着眉头,宋喜说成衣店丢了四套嫁衣,可目前只有三个姑娘被害,那么还有一套嫁衣在哪里呢?   一套嫁衣从里到外也挺占地方的,也不好存放的,就不信凶手能把嫁衣给埋到土里去。   想到这里,寇红对肖捕头说:“你去查查那些老师的房间,我们来的措不及防,肯定有些证据那个和霍小姐眉来眼去的老师没法收拾干净,你去找找看。”   肖捕头答应着去了:“那姑娘你呢?”   “学生和老师之间眉目传情也得有个寄托啊。”寇红说:“我把霍小姐在书院的作业都翻出来看看,也许能有什么蛛丝马迹。”   这一番,还真让寇红给翻出一点不一样来。   霍小姐有几个作诗的作业批注,那老师写的诗词根本是和霍家小姐作对应的,而且也有一些情意绵绵的话在里面。   寇红立刻拿着这些诗词去找院长,直接丢院长桌上趾高气扬的说:“看吧,情诗都在这里了。”   院长看了一眼,脸色变了,可嘴硬的说:“不过是老师给学生做些批准而已,也许是这位老师看霍小姐写的不错,诗兴大发也附和写了两首,能作为什么证据?”   “是不是他做的,把人抓来一问就知道了。”寇红才不给院长继续狡辩的机会:“这个老师在哪里,赶紧把人给我叫来。”   “尚老师因为放假的缘故,回家去了。”院长说:“不过我相信尚老师的为人,他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你信没有用啊,我不信啊。”寇红不耐烦的说:“赶紧让人带我去他家,再迟一步我怕他跑了。”   院长虽然不情愿,可还是把自己的老仆叫来,让老仆带寇红去尚老师家。   寇红临出发也叫上了肖捕头:“带人就不用了,我相信论打架他也不会是我的对手,我们两个现在就去抓住他,这种变态杀手,我倒是要看看到底长什么模样。”   让寇红意外的是,这位尚老师长得非常的斯文,一身青色布衣,气质中透出一点忧郁,放她那个世界在学校里也能成为少女们幻想的对象了。   寇红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尚老师,撇撇嘴:“斯文败类。”   尚老师不太明白的看着寇红,这个女孩他不认识,应该不是女学的学生,可县衙门的肖捕头他是认识的,他神情茫然的问肖捕头:“不知道肖捕头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没什么指教,就是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勾搭霍家小姐,又是怎么将她弄死的。”寇红抢着回答。   尚老师更加的茫然了:“霍家小姐和我并无干系,为何你会这么说?”   寇红将那些诗词丢到尚老师身上:“这白纸黑字的情诗可写着呢,你想赖也先毁灭证据好吗?”   尚老师捡起这些诗词看了看,他皱着眉头说:“我承认我是女学的诗词老师,这些字也是我的字迹,可这些诗词却不是我写的。”   “你少想不认账啊?”寇红一听就有挽袖子的冲动了:“字迹是你的,课是你在上的,你居然告诉我诗不是你写的?你当我是多蠢会相信你的鬼话啊?麻烦你编也编得有诚意一点,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呢。”   “这些真的不是我写的,我知道女学有些学生对我有些个想法,可我一点都没有的。”尚老师低头很为难的样子,磨叽了半天才低声的说:“我不喜欢女人。”   “什么?”寇红一听张大了嘴,她挥着手给自己扇风,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证明呢?你凭什么说你不喜欢女人啊?”   “就凭我够不够?”    38 真相   寇红转头一看,看到躺在院墙上,一只手撑着头,一双布鞋半穿不穿,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样子,还自以为很潇洒的,不是汪健峰还能有谁?   寇红瞪大了眼睛,指指汪健峰,再指指尚老师,她吃惊的说:“难道你们两个……”   随即她鸡贼的笑起来:“我懂了,我明白,我支持你们。”   “你懂个屁啊。”汪健峰从院墙跳下来,指指尚老师:“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的那些破事我知道的清楚的很,那个男人是谁我不能说,反正不是我。”   他嬉皮笑脸的凑到寇红身边:“还有像红红你这样可爱的姑娘在,我怎么舍得放弃人生呢?”   “走开。”寇红一脸嫌弃的推开汪健峰,她皱起了眉头:“如果不是他,又是谁呢?”   她对肖捕头说:“不管怎么说,他是重要的人证,带回去审一审。”   肖捕头对尚老师说:“我们有个人证,麻烦你回去让人证看一看,如果那个人证说不是你,我们就醒。”   汪健峰挡在尚老师身前,一脸戒备的看着肖捕头:“老肖,你不会想拿回去屈打成招吧?”   “我是那种人吗?我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啊。”肖捕头半真半假的说:“这件事上面盯的很紧,我也没办法,那个就麻烦尚老师和我回去走一趟吧。”   汪健峰双手互抱,一脸威胁的看着肖捕头,肖捕头为难的回头看看寇红。   寇红直接眼睛一瞪,冲着汪健峰嚷嚷:“怎么?你想拦着?”   她将手指的关节捏的啪啪作响:“你拦得住?”   汪健峰吞了一口唾沫:“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大家都是斯文人。”   寇红想了想:“我也不为难你们,我想这会狐仙庙那里应该有结果了,我们带着尚老师去狐仙庙吧,是驴子是马,拉出去溜溜就知道了。”   狐仙庙这里,宋喜和思雨面面相觑。   这些女孩的死因是找出来了,如何对外面那些人说才是关键,处理的不好他们两个就是骗子,是亵渎死者。   思雨深吸一口气:“我去吧,毕竟我是被县官从州府请来的,我去的话县官也不能自打嘴巴不承认,无论如何也会站在我这边的。”   宋喜摇摇头:“霍家和其他两家在本地的势力很大,家丁护院也不少,如果起了冲突,只怕是更不好解决了。”   他眯了一下眼睛:“这个凶手有点意思,我很想看看他到底是谁。”   思雨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啊?”   “把县太爷和仵作请进来,这件事还得先让他们知道才行。”宋喜说。   思雨点点头,带上面具走出去,对县太爷和仵作招招手:“你们两个进来帮忙。”   宋喜在门口看两个人站着没动,补充了一句:“你们一个身上有官威可以镇妖,一个常年和死人打交道可以通阴阳。”   县太爷和仵作对视一眼,还是听话的跟着进了门。   宋喜对县太爷作了个揖:“在下有一事隐瞒了大人你,还望大人你见谅。”   县太爷有些个奇怪的眨巴着眼睛:“哦,我原谅你,可到底是什么事啊?”   “在下并非元极山的道士,而是沉雪台的密探,狐仙娶亲的事情传到我们沉雪台,大人一直怀疑其中另有内情,所以让我前来查看,可惜我路上遇到一些事情来迟了一步,不过还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还是让我查出了蛛丝马迹。”宋喜对思雨点点头。   思雨示意仵作跟着她走,她蹲在棺材边,拨开尸体头顶的头发,露出银针给仵作看:“如果不是尸体腐烂了,这个银针也不会露出来,也会被发现。”   县太爷听出了她的声音:“你是……思雨姑娘?”   思雨取下脸上的面具:“对,是我。”   县太爷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我以为你已经离开这里了。”   “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思雨说,她也没想到宋喜居然敢冒充沉雪台的人,那可是皇上直管的地方,里面的都是破案查漏的高手。   仵作为难的看着县太爷:“这两个女孩应该都是因为头顶被刺入了银针才死的,可……”   县太爷没想到这件困扰了他三年的事情,在这一刻有了这么惊人的转机,他沉吟了一下,也知道这件事是宋喜连哄带骗的弄到尸体来验尸的,处理不当他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他想了又想,对仵作说:“你去把那三家的员外请进来。”   仵作忙答应着出去:“请三位员外进来吧。”   霍家,西家,贝家的三位老爷有些奇怪的往院门走。   霍老爷对宋喜的法力很有信心:“大概是狐妖已经解决了,让我们进去看看吧。”   被他这么一说,其他两家的老爷都宽心的走了进去。   等进去以后,看到宋喜和县太爷一脸肃穆的站在那里,三个人都是老于世故的人,立刻觉出了不对。   县太爷清了清喉咙,站了出来:“三位员外,本官做了一件事,也许你们会觉得很惊讶,可等你们知道我做了什么,查出了什么,你们就会觉得我做的是对的了。”   三位员外紧张的看着县太爷,贝老爷说:“大人有事请讲。”   “这一位。”县太爷指指宋喜:“并不是元极山的道士,而是我请来的沉雪台的密探。”   他不给三位老爷反应的时间,立刻示意仵作说话。   仵作忙说:“启禀三位老爷,刚才悬壶宫的思雨姑娘为前年和去年死去的两位姑娘检查了一下,发现两位姑娘都是死于头顶被人插入了银针,而并非外界传闻的狐仙娶亲。”   三位员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了:“这,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所谓的狐仙娶亲不过是凶手迷惑人的法子,其实他杀人的手法是从头顶百汇穴刺入一根银针。”宋喜看着三位员外,掷地有声的说:“我们现在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你们,三位员外家的小姐都是被人给谋害的。”    39 怀疑谁?   宋喜环视了一眼三位员外,声色俱厉的说:“如果三位员外要姑息养奸,那这件事我也可以不上报,可三位不止一个女儿吧?明年死的会是谁,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县太爷在一边加油添醋:“被害的三位姑娘都是本地大户人家的小姐,本官只怕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也许这件事不是冲着三位小姐来的,而是冲着三位员外来的。”   三位员外一听,顿时心惊胆战,凑到一边咬耳朵。   贝老爷又急又怕的说:“你们两位是不是在生意上得罪了什么人啊?”   “哪能啊,和气才能生财呀,再说了,谁知道是不是你得罪的呢,你可是出名的抠门啊。”西老爷立刻否认了:“这世上看不得别人有钱的人多的去了,我可听说在江北那边,有恶徒专门绑架有钱人要赎金呢,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走正道的人多的去了。”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霍老爷说:“说眼下的事吧。”   他快速的用眼角瞄了一下宋喜:“沉雪台是什么地方?皇上直管的地方,大理寺负责判案,沉雪台负责查案,那是随时可以上动天听的地方,这密探都派到我们这里来了,这事就是捂不住的了,咱们可以为了自己家女儿的清誉不让县里查,可没法捂住不让沉雪台查啊。”   贝老爷有些狐疑的说:“咱们这儿是个小地方,这消息怎么就传到沉雪台去了啊?霍老爷你明明说他是什么道士的啊,话都是他在说,上下嘴皮一碰说的什么我们就得听什么,他可是说错一次慌的啊,难保不会有第二次啊,谁能证明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嘴上这么说着,眼睛一直盯着霍老爷,宋喜是霍老爷招惹来的,他希望霍老爷能证实宋喜的身份。   霍老爷苦着一张脸:“县太爷说他是,他应该就是吧。”   看其他两位老爷脸上露出不太高兴的样子,他忙补充一句:“可他冒充沉雪台的人,那是没好处的呀,被发现了那就是必死无疑了啊。”   西老爷对此也颇为认同:“旁边那位姑娘我倒是知道,是悬壶宫的人,悬壶宫是什么地方,一般人可是结交不上的。”   他叹口气:“没想到小女竟然是被人给害死的,想想小女含冤而死三年啊,我真是心痛,不抓到真凶那实在是难慰我小女在天之灵啊。”   “说的不错,我们三家人都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敢动我们家的女儿,那就是打我们的脸啊。”贝老爷同仇敌忾的说:“这事必须查清楚,今年是杀咱们女儿,明年可能就对我们家儿子下手了呀。”   说到自己家传宗接代的儿子,三位老爷立刻觉得这件事必须查了,一点都不能耽搁的查。   就在三位老爷向县太爷和宋喜表决心全力配合查案的时候,寇红领着尚老师来了。   死因确定了,三家小姐的尸体被送到衙门由仵作和思雨带回衙门去仔细检查,剩下的就是找到凶手的问题了。   宋喜细细的问了寇红的发现,看着手中的诗稿,宋喜觉得有些失望又更有挑战性了,他对肖捕头说:“你带尚老师去让霍家的丫鬟认一认。”   肖捕头忙答应着,带上尚老师跟着县太爷回衙门去了。   汪健峰想跟着去,却被宋喜给叫住了:“既然能冒充尚老师的笔迹,那凶手一定是女学里的人,麻烦你将你的妹妹带到女学去,关键的线索还在书院。”   寇红等了宋喜一眼:“你几个意思啊?意思就是我查漏了呗。”   “难道不是?”宋喜拍了一下寇红的肩,转身往外走:“跟着小爷学着点。”   汪健峰看了一眼寇红,寇红点点头,他这才转身跑去找自己的妹妹汪小慧。   在女学门口汪小慧见到宋喜,宋喜还穿着慎弦的衣服,一派的潇洒派头。   汪小慧羞答答的说:“这位公子,敢问姓啥名啥,家住何方,有没有娶妻啊?”   “汪小慧你能不给我丢人吗?”汪健峰扯了一下汪小慧的辫子。   汪小慧瞪了汪健峰一眼:“我有你这样的哥哥我已经快嫁不出去了,你就不要在挡在原本就不旺的桃花运面前好吗?”   寇红揽着汪小慧的肩:“不要和你哥一般见识,走,我们进去查案去。”   汪小慧跟着寇红往里面走:“查案?查什么案子?”   “我们查到女学里有人冒充尚老师的笔迹,和那些姑娘写情诗勾勾搭搭的,想把这个人找出来。”寇红简要的说。   汪小慧一听眼睛就亮了:“尚家哥哥?哎呀,为什么不写给我啊。”   “谁收谁死,你真想要?”汪健峰冷笑一声。   “那我还是不要了,把这么珍贵的机会让给别人吧。”汪小慧干笑两声。   宋喜好奇的问:“尚老师在你们女学很受欢迎吗?”   “女学里都是一帮子老头,尚家哥哥可以说是最年轻,长得最好看的一个了,你说受不受欢迎?”汪小慧咬着下唇:“这个凶手可真够奸的啊,居然利用我尚家哥哥,哥,不行啊,这个仇必须得报。”   “那什么去报啊?你告诉我凶手是谁,我去把他打成猪头。”汪健峰在汪小慧的头上敲了一下。   宋喜对寇红说:“利用女孩子的爱慕之心,这个凶手比我想的聪明,只是不知道他选择目标的原因是什么。”   寇红也叹口气:“只能怪你们这里太落后,放我们那里,分分钟高科技仪器给你往这里一放,什么指纹啊,血迹啊,DNA啊,,让凶手无所遁形。”   “我怎么忘了你是疯的,我还和你商量,这不是浪费我时间吗?”宋喜不等寇红发飙,他转头问汪小慧:“你们这些学生写完作业怎么交到老师手里?”   “学院有给老师配侍读的,下课以后侍读会将作业都收到老师那里去批改的。”汪小慧眨巴着眼睛:“你怀疑是学校的侍读?”   她一拍巴掌:“我也怀疑是她,长得獐头鼠目的,可,她是个女的啊。”    40 有鬼   听说侍读是个女的,宋喜也皱起了眉头:“还有谁能接触到你们的作业。”   汪小慧咬着指头想了想:“没有了吧。”   正在宋喜苦苦思索的时候,肖捕头骑着马过来,看到宋喜他们急急的下马,大声的说:“宋先生,不好了,霍家的丫鬟被人杀死了。”   这次杀手根本没有费力去掩饰自己杀人的手法,直接一根银针插入了丫鬟头顶的百汇穴,还有半截银针露在外面,不知道是故意留着挑衅的,还是他正在行凶的时候被人打扰了,所以才会留下半截银针在外面呢?   寇红看着丫鬟的尸体,急得直跳脚:“怎么办?最重要的人证死了!”   “她根本没看清楚凶手的样貌,根本算不上什么人证。”宋喜强自镇定的说:“凶手抢先一步到这里来杀人,肯定是当时在狐仙庙里偷听了我们说话,查一查今天去了狐仙庙的人。”   肖捕头有些为难的说:“去的人就多了,衙门里的人,霍家,西家,贝家的人,还有一些听说捉妖去看热闹的,要查起来根本没法查啊。”   寇红对宋喜说:“狐仙庙的四周是树林,你想想看我们两个第一次去的时候,都能在旁边的大树上偷看,难保凶手根本不是在人群里,而是在大树上将狐仙庙的情况尽收眼底呢?”   她看宋喜紧皱的眉头:“现在线索全断了。”   宋喜看了一眼书院紧闭的大门:“我就不信他能抹去所有的痕迹。”   寇红点点头,示意汪健峰去敲门:“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做过了总有痕迹留下来。”   汪健峰将门敲开,门房是认识这位团头家的混小子的,知道他妹妹在这里上学,刚想开口询问,就被汪健峰一把给推开了,然后将门一脚给踹开,回身对寇红说:“红姐,请进吧。”   “乖。”寇红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宋喜跟了上去,他用手里的笛子轻轻敲了一下寇红的肩:“你什么时候收的小弟啊?”   寇红白了宋喜一眼:“你以为我要成立丐帮,并且将丐帮发展成为天下第一大帮的事是说说而已?告诉你,姑奶奶我很有事业心的,将来我可以要成为天下第一大帮帮主的人,趁着现在我还不红,赶紧和我攀攀关系吧。”   “就你?”宋喜轻笑一声,不太相信。   “以你的思维当然不能衡量我这种穿越人士的能量了,刚才进城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城门口有乞丐拿着牌子,牌子上面写着带路两个字,告诉你,这个在我那边可是收入不错的活,第一次到县城来办事寻亲的都需要,带一次一文钱,收费合理童叟无欺。”寇红说:“这只是我的第一步,稍后我会开展更多的业务培训,让他们开拓业务范围,都是不要本钱的生意,我们丐帮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很快我就会挖到我事业的第一桶金了。”   “你挖,你挖,随便挖,就是挖别人墙角都可以。”宋喜一路走一路仔细的看着书院里的环境,他嘴上敷衍着寇红。   他转头问汪小慧:“老师们住哪里?”   汪小慧带着他们到了书院南边的一排青瓦房:“老师都住这里,一人一间房。”   宋喜走过去查看了一下门上的锁和窗户:“都不太结实,以凶手的武功想要悄无声息的进来做手脚,完全不是问题。”   寇红跟着走过来:“根据我多年读书的经验来看,想要把握好尚老师批改作业的时间,在将作业送回去的时候做手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板着指头说:“你们用的墨必须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干对吧?在这之前凶手还要能模仿尚老师的笔迹,这也得准备不少时间吧,还有……”   “凶手不用模仿,他可以印着写。”宋喜看着手里的诗稿:“小时候我调皮,想要休息不去书院,就会印着……以前写的字,挑出自己想要的字写上去。”   他一下子想到归雁山庄庄主苏胜,以前年幼时候的种种又浮上心头,让他忍不住有些惆怅。   “你这招也可以。”寇红拍了一下宋喜的肩:“没想到你小时候挺有办法的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可以这样冒充家长签字呢,不过我们那个时候都是直接打电话了,老师告状可方便了,唉~~~”   她随即收回思绪:“那至少说明这个凶手是识字的,既然识字,那女学里的老师都识字啊,范围也太广了吧。”   “你刚才说的不错,要把握好尚老师批改好作业的时间并不容易。”宋喜对寇红说:“你去问问尚老师,他批改作业有没有什么习惯。”   寇红才不想去,她想赖在这里,争取抢在宋喜之前发现有用的线索,她对肖捕头说:“麻烦肖捕头去把尚老师请来,在女学里也许他能帮我们想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肖捕头点点头转身离开:“我这就去。”   这件眼看着就要破了的案子,居然又陷入了僵局,宋喜和寇红都思索着没说话,汪健峰和汪小慧也不敢随便说话,顿时四个人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宋喜对汪小慧说:“那个侍读,我还是想见见她。”   汪小慧点点头,领着他们走到杂役住的小院,这个小院和老师住的有树有花的院落比起来,就寒酸得多了。   汪小慧站在院门口:“我也不知道她住哪一间。”   “我来。”汪健峰忙积极的去挨着敲门了。   宋喜问汪小慧:“这个侍读平时都做些什么事?”   “打扫教室,然后收发作业什么的吧。”汪小慧平时也没注意这么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侍读,她一边回答,一边用眼睛不停的瞄向小院旁边的树林。   宋喜奇怪的问:“你看那边做什么?那里有什么吗?”   “五年前自杀的那个女学生就是吊死在那个树林里的……”汪小慧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这个时候却有些个害怕的样子说:“他们都说这里有鬼的。”   宋喜用手里的诗稿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你见过?”   汪小慧捂着头很认真的点点头:“有一次我和人打赌,夜里来看,真的让我看了,穿着白色衣服,很可怕的。”    41 走着   听汪小慧说女学里竟然有闹鬼的小树林,宋喜和寇红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宋喜对寇红扬扬下巴:“走着?”   寇红嘴角浮起一丝挑衅的笑:“走。”   这种让人敬而远之的地方,最适合用来藏一些小秘密了。   汪小看宋喜和寇红施展轻功掠进了小树林,她想跟过去又觉得而很害怕,回身看看敲门敲出女学煮饭大妈的汪健峰,想了想觉得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跑到了汪健峰身边。   宋喜和寇红走进了小树林,立刻落下来放慢了速度,地上厚厚的落叶表示这里虽然不算偏僻,可也很少有人来。   寇红摇摇头:“这样的小树林,搁我们那里就是恋爱圣地啊,哪能就这么空着,实在太浪费了,浪费可耻啊。”   宋喜扫了寇红一眼:“恋爱是什么?你又在说疯话了。”   “恋爱就是一男一女看对眼了,然后想办法独处做一些气死单身狗的事情。”寇红说:“正所谓郎情妾意,就是这个意思了。”   “那你们那的人也太惨了吧,两情相悦只能躲到小树林,可悲,可叹,可怜,哪像我们啊,临湖泛舟,春日赏花,吟诗作对,骑马射箭,有趣的事真是数都数不过来。”宋喜摇摇头。   “我们那的人去小树林可不是为了这个。”寇红一把扯住宋喜的胳膊,将他往旁边的树干上一推,然后一只手撑在宋喜身边。   本来她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非常有气势,可她的个子只到宋喜的肩膀,气势上就差了很多,不但不潇洒,还显得有些搞笑。   寇红努力撑着场面,她踮起脚用另一只手去抬宋喜的下巴,挑挑眉毛做出轻狂的姿态:“小妞,你懂了吗?”   宋喜拍开寇红的手:“幸好你是个女的,如果是个男的,那一定是个采花贼。”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果真是个绝世美人,为她死又何妨呢?”寇红抓起自己的辫梢,轻佻的扫过宋喜的脖子,她一个旋转走到宋喜身前,后退着在宋喜前面走,她飞了一个媚眼给宋喜。   “站住。”宋喜一把抓住后退着走的寇红的胳膊,然后一使劲把寇红给拽进自己的怀里,伸手紧紧的抱住寇红,然后用下巴抵住寇红的头顶:“这个,怎么样?”   寇红突然被宋喜这么紧紧的抱住,吃了一惊之后,宋喜身上穿着慎弦的衣服,衣服上不知用什么熏过,这股味道直冲上寇红的脑门,让寇红觉得心跳加快,脸上发烫。   寇红有些慌乱,她伸手去推宋喜,心中不知道是期待宋喜继续抱着她还是就这么放开,很是矛盾,嘴上却说:“干嘛啊?想吃我豆腐啊?”   “别侮辱豆腐。”宋喜松开了寇红:“你可没豆腐白。”   他不等寇红发飙,直接握着寇红的肩膀让寇红转了个身:“你差点毁了最重要的证据。”   这棵树下有一块地方很干净,树叶很少,可以看到地上残留的香烛。   宋喜抬头望这棵树看,看到树干上不太高的地方,有一根横着长的树枝:“果然是个上吊自尽奔黄泉的好地方。”   寇红揉着自己发红的脸,为自己刚才被宋喜抱着的时候心跳加速的反应懊恼:“要不要借你一根麻绳吊死在这儿算了。”   宋喜蹲下去看地上的香烛:“你看这些流到地上的烛泪还没沾染很多尘土,看样子顶多一两个月前还有人来祭拜过。”   他数了数地上残留香烛竹签的数量:“祭奠亡者的日子一年有四个,生祭,死祭,中元节和寒衣节,你看这里一共六十根竹签,也就是三十对,应该在这里祭奠了有四五年了吧。”   “对了,汪小慧之前说过,五年前女学有个学生上吊自尽了,难道就是在这里?”寇红左右看了看:“我听汪小慧说,那个女生长的不好看,就是因为被人笑话长的丑,所以才上吊自尽的,你说说看,现在的女娃怎么就那么想不开?”   正说着一股风从树林深处吹过来,吓的寇红一个激灵躲到了宋喜身后。   宋喜打趣的说:“你怕啊?”   “我不怕。”寇红嘴硬的说:“我不信那些的,只是我突然想到,如果在这里祭奠的就是凶手,那么凶手和五年前自尽的女学生一定有关系,我要是不小心说了什么话被他听到了,说不定会杀我灭口,其实以我的武功我也是不怕的,我就怕你被误伤,所以我在保护你,你可明白我的苦心?”   “我只明白你在瞎说。”宋喜转身往树林外走:“看来我们得想办法去找人问问,五年前自尽的那个女学生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寇红忙跟了上去:“找院长问吧,就算他不太清楚至少也知道那个女孩家住在哪里吧。”   宋喜走出树林左右看看:“院长在哪里?”   “跟着我来,我现在和那个老头,还挺熟的。”寇红熟门熟路的带着宋喜到了院长的书房。   院长看到寇红脸色立刻就变了:“你,你来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就来看看你。”寇红笑嘻嘻的说着摸摸院长前面的桌子:“哟,买了一张新的啊,这是红木还是柏木啊,我看着有点像金丝楠木啊,有钱啊。”   “你就别说笑了,金丝楠木那是皇亲国戚才用得起的,我哪能用呢,这就是一般的木头,特别一般。”院长紧张的看着寇红的手,他真怕寇红一个不高兴,又毁了这张新桌子。   寇红在院长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特别不客气的说:“问你个事呗。”   “你说。”院长也跟着坐下,坐下以后还是紧张的看着寇红。   “五年前你们学校有个女孩子上吊自尽了,是什么情况啊?”寇红低头抠着自己指甲边上的死皮:“说详细一点啊。”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院长看寇红脸上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他忙说:“好像是被其他同学嘲笑长的太丑,一时间接受不了,想不开寻了短见。”   “好像?你一个院长在一条人命面前和我说好像?”寇红站起来指着院长的鼻子说:“你这是失职你知道吗?人家家长把好好的一个花季少女交到你手里,一朵鲜花就枯萎在你这破女学了,你还给我好像,你好意思好像吗?”   宋喜拉了寇红一把:“说正事。”   “那个女孩住哪里?赶紧把住的地方告诉我。”寇红不耐烦的对院长说。    42 姓什么   院长忙去找学生的花名册,翻出那个女孩的地址抄给寇红:“在这里。”   寇红随手递给宋喜,然后语气中充满威胁的对院长说:“你,最近不要离开县城,有任何情况我们随时都会找你,如果找不到,就当你畏罪潜逃,明白了吗?”   “知道了。”院长擦着额头上的汗。   “走吧。”寇红率先离开了院长的书房。   出来以后宋喜用手里写着地址的纸条敲了寇红的头一下:“别的本事没长进,这狐假虎威的本事倒是练了个十成十啊。”   “都说了近墨者黑,我这不是跟着你学的吗?”寇红挥挥手:“别废话了,赶紧去这女孩家看看吧,说不定有突破性的线索呢。”   这个时候汪健峰和汪小慧小跑着过来,汪小慧还没站稳就气喘吁吁的说:“红,红姐姐,那个侍读她不在学校,扫地的大伯说她前两天就走了,去哪里了不知道。”   “如果她和自尽的女孩子有关系,那么也许是女孩的家人。”宋喜温和的对汪小慧说:“小慧,辛苦你一下,跟着我们走一趟吧?”   汪小慧立刻点头答应了:“嗯,好的,一点都不辛苦呢。”   汪健峰立刻挡在汪小慧和宋喜之间,他瞪着宋喜说:“离我妹妹远一点。”   汪小慧在汪健峰身后说:“不用远,我不介意的。”   “我很介意。”汪健峰对宋喜挥了挥拳头。   寇红在一边说:“咦~~汪健峰,原来你是个妹控啊。”   “什么叫个妹控?”汪健峰没听懂。   “就是特别宠爱自己妹妹的人。”寇红指指汪健峰再指指汪小慧。   汪健峰嫌弃的冷哼一声:“切,我才不是呢。”   汪小慧也附和:“红姐姐,我哥一向很嫌弃我的。”   宋喜把院长写的地址递给汪健峰看:“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我哥不识字的。”汪小慧的手从汪健峰的腋下伸出来,一把抢走了字条,看了一眼以后说:“这个在城外呢。”   “城外?远吗?”寇红看看天色:“我还没吃午饭呢。”   “午饭我请,红姐,你想吃什么?”汪健峰忙殷勤的问。   “随便买点干粮凑合一下吧,你去雇一辆马车,我们去城外。”寇红说。   汪小慧忙说:“我也去。”   看汪健峰回头一脸威胁的看着自己,她忙补充:“你不识字,他们两个不认路,你们很需要我的。”   寇红说:“带上吧,反正也不碍事。”   汪健峰只好转身先往女学门口跑,打算去找一辆马车。   寇红看看小树林的方向:“小慧啊,你知不知道五年前那个自尽的女孩是什么情况啊?”   “她死的时候我还没来女学念书呢,也是听同学说的,说她因为长的丑,被人嘲笑受不了了,所以自杀了。”汪小慧想了想:“不过你要知道的具体一点的话,我可以带你去问我大表叔的二舅爷的三姑婆的邻居的七叔的女儿,她好像五年前在这里念书的。”   “你绕这么大一圈,我还不如去问尚老师呢。”寇红听的有些个头痛。   “你问尚家哥哥没用,尚家哥哥是四年前进京赶考失利之后,才回来当老师的。”汪小慧蹦蹦跳跳的走在他们身边,不时歪着头去偷看宋喜,她小声的问寇红:“这个长的很好看的哥哥是谁啊?”   “是个渣男,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寇红随口胡说八道。   汪小慧没听明白:“渣男是什么?”   “就是你们说的沾花惹草却不负责任的风流男子。”寇红无视宋喜的白眼说。   他们刚走到门口,汪健峰就带着雇来的马车来了,几人上了车,汪健峰拿出一些包子馒头给他们:“都吃点吧,红姐,这家的包子很好吃的,你多吃点。”   “我减肥我不吃肉,我吃馒头。”寇红不领情的说。   宋喜一边咬着包子一边说:“你不用减了,再减也是个丑女。”   “你!”寇红说着就要伸手去打宋喜。   宋喜一把抓住寇红的说:“光这么说你就受不了了?看来五年前那个女孩自杀也不算很奇怪,至少说明是个女人就对自己的容貌很在乎,哪怕是你这种姿色平凡的。”   “你才姿色平凡,姑奶奶的美是你这个凡人不懂的境界。”寇红不服气的说。   汪健峰忙附和:“对啊,我就觉得红姐挺漂亮的。”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到了县城外十多里的一个小镇。   寇红从马车里跳下来,她揉着坐得有些酸痛的腰:“这么远去上个学,每天来回跑也挺累人的啊。”   “像这种住的远的学生,女学有提供住的地方给她们啊。”汪小慧眨巴着眼看汪健峰:“哥哥~~我也想住女学里,每天早上起床上课真的是好烦啊。”   “你必须给我回家,想都不要想住在外面。”汪健峰想也不想的回答:“就现在你都能上房揭瓦了,让你去外面,你指不定给我闹出什么事来。”   宋喜看着前面的一家宅院,在这小镇上也算是个体面人家了:“是这家吗?”   寇红举高手活动筋骨:“我们总不能就这么敲门进去,问人家五年前女儿自杀的事儿吧?我这人脸皮薄,可这种揭人伤疤的事我不太做得出来,宋喜,你去吧。”   “说的我脸皮厚似的。”宋喜嘴上这么说着,可也走上台阶去敲门去了。   守门的老仆打开门:“公子请问你找谁啊?”   “我找这家的老爷。”宋喜说到这里才想起来,他转头问寇红:“姓什么啊?”   寇红其实也忘了问,她用手拐拐汪小慧:“姓什么?”   “好像姓刘吧。”汪小慧也不太确定的说。   宋喜镇定自若的说:“我找刘老爷。”   他看老仆不太信的样子,他继续说:“我是从县城来的捕快,五年前贵府小姐自尽的事情,只怕另有隐情,我想找贵府刘老爷问问话。”   老仆一听就黑了脸:“如果是说这件事的话,你们就不要见我家老爷了,我家老爷不想听到任何人提起关于小姐的事。”   他往宋喜旁边的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你们都给我走吧。”    43 胡诌   看到守门老仆这个态度,宋喜和寇红都觉得很诧异。   就算刘家人对刘小姐自尽的事很伤心,也不至于对人这么不礼貌吧?   寇红对汪健峰扬扬下巴:“你去打听打听。”   有人的地方就有乞丐,有乞丐的地方就能打探到消息。   汪小慧看着紧闭的刘家大门,对宋喜说:“宋哥哥,要不我去敲门吧,就说我是女学的学生,来……来做什么呢?”   她一时也想不出借口来,挠挠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倒是也娇憨可爱。   “别想了。”宋喜觉得他刚才已经敲过一次门了,汪小慧再去敲门也只会被当成骗子,他伸手拍拍汪小慧的头:“你要被人给骂了,宋哥哥可是会心疼的。”   “啧。”寇红看汪小慧一脸羞涩的看着宋喜,想想在树林里宋喜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她不屑的在一边说:“真是撩的一手好妹。”   “反正不撩你。”宋喜瞪了寇红一眼,正想继续嘲讽几句,汪健峰已经小跑着回来了。   四个人站到一边的小巷里咬耳朵。   汪健峰蹲下来,一脸神秘的对其余三个人招招手,其他三个人也跟着蹲下来听他说话。   “这刘家老爷可真是好命啊。”汪健峰一拍大腿,一脸羡慕的说:“他本是个货郎,有一次出门卖东西在路边看到一个女子晕倒了,一时起了善心救了那个女子,那个女子虽然已经三十来岁了,可长得却很好看,是个大户人家被赶出来的小妾,为了报答货郎救命之恩就嫁给了货郎做了填房。”   “听别人娶了一个好看的媳妇就羡慕得口水长流的,你就这点出息?”寇红为了刚才宋喜摸汪小慧的头的事还在生闷气,这股子气全撒在了汪健峰头上,她瞪了汪健峰一眼:“你以后可以要帮我成立天下第一大帮的人,目光长远一点行不行?”   汪小慧一听,捂着嘴在一边偷笑。   汪健峰不敢和寇红顶嘴,却敢凶汪小慧,他在汪小慧的头上敲了一下:“再笑把你的牙全拔光。”   汪小慧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我说刘老爷让人羡慕,那是让一般人羡慕,可我是一般人吗?看我这额头,这耳朵,算命的都说我是有福气的,那就不是一般人嘛,其实我是不羡慕的。”汪健峰看寇红不满他东扯西拉的咳嗽了一声,忙将话题给扯回来:“这刘老爷的发妻死的早,给他留下了两个儿子,全靠他走街串巷的卖点东西糊口,救了这小妾以后,小妾用她带出来的金银珠宝买房置地,才有了今时今日刘家这份家业。”   寇红不屑的说:“不就是个吃软饭的嘛。”   “红姐说的对。”汪健峰狗腿的奉承寇红:“这小妾给刘老爷生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就是五年前在女学上吊自尽的那一位刘小姐。”   他砸吧了一下嘴巴:“听说刘老爷长的也不难看,那小妾又是出名的美人,不知道怎么就生了一个丑姑娘。”   寇红看宋喜低着头若有所思的不说话,她用胳膊撞了一下宋喜:“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们非得这么蹲着说话吗?”宋喜揉揉自己有些发麻的脚。   “不用啊,站着也行,可我喜欢蹲着,蹲着舒服。”汪健峰干笑两声站起来。   宋喜站起来,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一言不发的转身就往刘家的大门走。   寇红忙跟了上去:“你要做什么?直接砸门?”   “不告诉你。”宋喜伸手去敲门。   老朴打开门看到又是宋喜,他黑着一张脸说:“我们老爷不在家。”   “在不在家可不由你说了算。”宋喜从袖中拿出一个牌子在老朴的面前晃了一下:“我是州府来的捕头,开门,要不就把你也抓回去审。”   “你,你凭什么啊?!”老仆看起来也是个倔脾气。   宋喜连回答都懒得回答了,直接一脚踢开了大门。   门撞到墙上发出一声巨响,立刻惊动了内宅的人。   很快,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跑了出来,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的宋喜,转头问守门的老仆:“何伯,怎么了?”   “大少爷,他……”守门老仆指着宋喜,又惊又气,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大少爷?   看来这位就是刘老爷原配夫人生的大儿子了。   宋喜跨过门槛,从这位刘家大少爷身边目不斜视的走过去:“我是州府的捕头,来此捉拿二十年前州府一桩灭门惨案的疑凶。”   刘大少爷听了吃了一惊,他们家什么时候有什么疑凶了?   心里虽然疑惑,可听说是州府来的捕头,他还是跟着进了大厅,招呼丫鬟送茶上来待客。   刘大少爷有些不安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宋喜,虽然他家境殷实,可毕竟从小生长在这小镇上,州府来的捕头对他来说也算是大官了,何况民间一向有民不与官斗的说法,他小心翼翼的对宋喜说:“大人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家怎么可能有什么疑凶啊?”   宋喜低头伸手拂了拂衣服上根本没有的灰尘:“二十一年前省城孙员外全家上下七十一人被人毒害,他家的小妾却不知所踪……”   他看着刘大少爷冷笑了一声:“恰好贵府的刘夫人也是小妾出身,还带了大笔金银珠宝流落到此地,如果说只是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吧。”   这些都是宋喜胡诌的,可他这些话编的也不是一点根据都没有,刘夫人既然是小妾出身,一般大户人家会将小妾给打发出府,多半是府里的老爷死了,没生小孩的小妾就被大夫人给遣走了,对于一个抢了自己夫婿宠爱的女人,没让小妾净身出户就不错了,只怕没有哪家的大夫人能有那么大的肚量,给出足以让人过二十多年殷实日子的钱财吧。   “这,这肯定只是巧合。”刘大少爷更加的紧张了,他端起丫鬟送上来的茶碗,喝了一口茶定定神,然后姿态很低的说:“大人是不是弄错了,我二娘虽然是小妾出身可性情温和,带人极为友善,哪怕是府里的下人也从来不曾说过一句重话的,绝对不会做大人你所说的伤天害理的事情的。”   “如果你确信她没有,就让她出来和我对质。”宋喜直视着刘家大少爷的眼睛。    44 妙计   刘少爷听宋喜让他请刘夫人出来对质,有些为难的说:“如果大人你有查到的话,应该知道我二娘生的妹妹,五年前在女学自尽了,自那以后二娘便搬到庙里去清修,为小妹诵经祈福去了。”   这件事汪健峰却没打听到,不过这种事情想来刘家人也应该是秘而不宣的。   “那就劳烦刘少爷带我们去庙里见一见刘夫人了。”宋喜咬着牙说。   有人在年年祭拜死去的刘家小姐,那么这个人和刘家小姐关系匪浅,能做到这样的应该是刘小姐的亲人,而且应该是血亲,眼前这位刘少爷提起自己的妹妹,似乎就不太伤感,所以要找出凶手,必须先见一见这个来历颇为神秘的刘夫人了。   刘大少爷叹口气:“为了证明二娘的清白,你们就跟着我来吧。”   刘夫人在镇子东边的菩提庵清修,这是一座不太大的尼姑庵,庵里供奉的是观音娘娘。   时间已近黄昏,夕阳的金色余晖中,掩藏在竹林中的小小尼姑庵显得格外的宁静。   可很快,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踏破了山路上的安静,一个年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满头大汗的冲进尼姑庵:“救命啊,救命啊!”   尼姑庵里的六位师太们立刻被惊动了,她们从尼姑庵的各个角落涌出来,将小女孩围住。   主持师太问:“小施主,你怎么了?”   小女孩跪在主持师太的面前:“大师,求求你救救我吧。”   主持师太还没来得及继续问,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就沿着山路冲了上来,他衣服穿的松松散散的,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胸肌,吊儿郎当一只手撑着门框,嘴角浮起一个痞痞的笑容:“好你个臭丫头,居然这么能跑,喂,你们这群老尼姑,把这丫头交给我,要不然我烧了你这破庙子。”   这个小女孩自然就是汪小慧,这个一身流里流气的青年自然就是汪健峰了。   狐仙娶亲这出闹剧的凶手是个武功很高强的人,如果宋喜和寇红上门,光从呼吸就能被对方察觉到自己是习武之人,不如放不会武功的汪小慧和武功不怎么样的汪健峰去闹一闹,试探试探这位刘夫人。   汪小慧忙跪着躲到主持师太的背后:“师太求求你救救我吧。”   她用衣袖狠狠的擦了几下眼睛,让眼睛显得红通通的:“我爹赌钱输了,把我卖给了他,他要将我卖去青楼,师太,我宁愿出家做姑子,求你收留我,求你救救我吧。”   “说什么废话!你爹欠我的钱用你来抵还不够呢!”汪健峰说着就走了进来。   几个尼姑面面相觑,她们最后把目光齐齐的投向了主持师太:“主持,怎么办啊?”   “这么个小姑娘被他带走了,只怕以后就惨了啊。”   尼姑庵外面的竹林里,宋喜站在一只竹子的顶端,随着被风吹动的竹子轻轻的晃动,轻的好似一片竹叶似的,他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静等着刘夫人的出现。   寇红坐在旁边的一根竹梢上,她抱着琴比宋喜要重一些,压着身下的竹子一动也不动,显得轻功略逊宋喜一筹,她有些不服气的看着在风中衣襟飘飘的宋喜:“你怎么敢肯定刘夫人会武功呢?说不定真正厉害的不是刘夫人,而是那位主持师太,我可是看过小说的人啊,江湖上有三种人是不能惹的,和尚,道士和女人,这师太可占了两样啊,是不能惹的不能惹。”   “这剧情可是你安排的。”宋喜看了寇红一眼,目光再次投到尼姑庵:“再等等看。”   尼姑庵里汪健峰已经三拳两掌将六个尼姑都打得在地上只呻吟,一把抓过了汪小慧,拽着汪小慧的胳膊就往外走。   “等等。”   这个时候,旁边院子通往大殿这边的月亮门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宋喜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她还是忍不住了。”   刘夫人穿着一件青色的僧衣,头发垂在脑后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虽然打扮的如此朴素,脸上也可以看到年华逝去的皱纹,可还是能从她的眉眼和轮廓中,看得出年轻的时候必然是一个美人。   岁月在刘夫人的身上沉淀,纵然已经不是当年的花容月貌,可多了一份沉稳安闲的气质,让人觉得很安心和舒服。   一般人,一般的男人看到这样一位夫人,自然会忍不住尊重起来,可汪健峰的确不是一般人,他对着这么一位夫人,还是大大咧咧的嚷嚷:“等什么等?没空,不等。”   他使劲拽着汪小慧的胳膊往外走。   汪小慧也非常努力扮演一个即将被卖入火坑,可却极其不情愿的少女,她哭喊着往地上蹲,几乎是被汪健峰给拖着走的:“救命啊,不要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汪健峰拽着汪小慧,让汪小慧的鞋子在泥地上拖出两道痕迹来。   刘夫人说:“她家里欠你多少钱?我替她给。”   “要你多管闲事。”汪健峰很不屑的说:“老子今天就不要钱,老子就是把她给卖了!”   寇红赞许的点点头:“汪健峰的戏不错啊,小慧也哭的很是楚楚可怜。”   宋喜冷冷的说:“可你这出戏却一点用都没有,刘夫人只打算花钱消灾,她到底会不会武功,还是一点都没试探出来。”   刘夫人已经褪下了手腕上一只翡翠镯子,走过来递给汪健峰:“这只镯子已经够买十个她这样的小姑娘了。”   汪健峰用有些贪婪的目光扫过刘夫人手里的镯子,嘴角浮起一个笑容:“嘿嘿,老太婆,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起拿出来吧。”   宋喜轻笑一声:“你这出戏倒是好,变成打家劫舍了。”   寇红也有些懊恼,看得出来刘夫人是一点都没有出手的打算,她嘴硬的说:“或许刘夫人根本就不会武功呢?”   她瞪了轻笑出声的宋喜:“我失败了,你也查不出真相来,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宋喜看着山路上跑上山的一个人影:“我的妙计就要上场了,你就等着看吧,我的计策可比你的有用多了。”    45 罪有应得   山路上狂奔而来的人正是刘家大少爷。   在山脚的时候,宋喜撂下了狠话:“刘公子,不论你信或者不信,今天我都会将这个手上沾七十一条人命的恶徒带回去,她若敢反抗,我就将她就地正法。”   说完他拉着汪健峰,寇红拉着汪小慧,施展轻功上了山,在上山的途中,寇红琢磨出了这么一个试探刘夫人的法子。   这座山并不高,刘大少爷望着山顶映着夕阳的一片翠绿,发了一会呆,他虽然不愿意相信相处多年性情温和的刘夫人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可宋喜的言之凿凿也让他举棋不定。   思索了好一会,刘家大少爷才长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刘夫人对他们刘家人都很不错,若她真的做了毒害孙员外全家的事情,那也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自己上山去找宋喜求求情,也全刘夫人认罪伏法,时候再多使些银子,兴许能保住刘夫人一条命吧。   想到这里,刘大少爷便急忙跑上了山。   宋喜看到刘大少爷在山路上奔跑的身影,心中轻笑一声,飞身落到寇红身后,弯腰从寇红手中拿走了瑶琴“泛月”,普通的琴只有五根弦,分别对应宫商角徵羽,而这把琴有六根弦,其中一根不是用来弹奏的,而是类似于弹弓一样用来发暗器的。   宋喜的手轻拨琴弦,刚踏入尼姑庵大门的刘大少爷向前一扑,倒在地上不动弹了,他背心晕出两团血色。   这是宋喜这几天闲得无聊琢磨出来的小玩意,有了思雨的帮助,这假血珠做的十分逼真,本来是宋喜做来想吓唬寇红用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刘夫人骤然见到刘大少爷猛的倒下,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有两点寒光打向了她的双眼。   这是宋喜打出来的透骨钉,他不能让刘夫人有去查看的时间,那样就会识破刘大少爷不过晕过去而已。   刘夫人手一伸,将这两枚透骨钉握在手中。   “好身手。”宋喜由衷的赞叹。   他打出透骨钉以后,就把泛月抛还给了寇红,一个飞身站到了尼姑庵的墙头,以防刘夫人真的不会武功,他好及时出手将透骨钉给收回来。   现在刘夫人自己将透骨针给收了,那就更好了。   刘夫人看了一眼墙头的宋喜,白衣飘飘的少年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看着穿着派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可既然出手就杀了刘家大少爷,那就是敌非友!   刘夫人一扬手,手中的透骨钉打向宋喜,宋喜轻飘飘的将透骨钉给接住了,他还没来得及得意,刘夫人就已经欺身过来,两个人在狭窄的围墙上你来我往的打起来。   寇红抱着泛月凌空飞渡而来,她落到汪健峰和汪小慧身边,转头看着墙头上打得难分难舍的两个人:“没想到这位刘夫人的武功这么高。”   若论内力,刘夫人自然不是宋喜的对手,可刘夫人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老手,招式诡秘应变迅速,宋喜虽然身怀绝学,可没有寇红的配合琴瑟谱的威力发挥不出来,他自己的应敌经验不太多,和刘夫人打起来也不过不相伯仲,看样子在百招之内都难分高下。   汪健峰看得眼花缭乱:“红姐,这可真厉害啊,我觉得宋哥比你厉害。”   “你眼瞎啊?明明是我比较厉害。”寇红不服气的冷哼一声,手拨琴弦,人往后一个翻身落到院中的水缸上,水缸种了一株睡莲,她盘腿坐在莲花上,琴放在腿上,手一拨,一阵如骤雨般的琴声应指而出。   琴声连绵不断的打向刘夫人,刘夫人被琴声中带的内力一震,立刻在墙头站不住了,一个旋身落到地上,她捂着胸口看着寇红:“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才问会不会太迟了?”寇红收了内力,闲闲的拨了两下琴弦,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刘夫人。   刘夫人对尼姑庵里的其他尼姑说:“你们先走。”   她深吸一口气,颇有风骨的站直了,平静的看着寇红:“今天只怕要辱了这佛门清净地了。”   宋喜落到寇红身边,他不满的看着寇红:“你坐这么高做什么?”   “这里没凳子,难道要我坐地上?”寇红说到这里,认真的想了想:“你说以后我出门,是不是该随身带一把椅子啊,能折叠的那种最好了。”   刘夫人看着这斗嘴的两个年轻人,她有些疑惑,纵然她昔日在江湖上结了一些仇家,可绝对没有这样的武功路数的,如果自己的仇家能有这么高的武功,她也活不到今天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与你们的仇怨和刘家人没有关系,要报仇冲着我来就行了。”   汪小慧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她指着刘夫人捂着胸口而滑下的袖口露出来的一截手臂上的一块胎记:“我认得这个,你就是那个侍读!”   她有些疑惑的说:“那个侍读明明是个二十多岁相貌普通的女子,不是长你这个样子的啊。”   “易容术嘛。”寇红挑了一下眉毛:“我听说你们做面具用的都是死人屁股上的皮,是不是真的啊?”   刘夫人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宋喜轻笑一声回答:“既然你冒用了我们的名字去娶亲,那就该把新娘子给我们送来,而不是杀了她们不是吗?”   刘夫人的目光没法再淡定了,她用有些凶狠的目光看着宋喜和寇红:“你们先是在霍家闹出动静,再冒充道士出现,我原本以为你们不过是借机招摇撞骗弄些银钱,没想到你们居然能顺藤摸瓜的查到这里来。”   宋喜轻笑一声:“你杀了那个霍家的丫鬟根本就是个败笔,因为她根本没把你看清楚。”   寇红终于憋不住了,她好奇的问:“你到底为什么杀那些女孩子啊?”   她揉揉自己的脸:“我听说有人用处子的血洗澡来延缓衰老的,你不会是那种变态吧。”   刘夫人冷笑一声:“她们三个都是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46 看一看   刘夫人这句话等于是承认她就是狐仙娶亲的幕后元凶了。   宋喜和寇红对视一眼,两个人眼中都有查到真相的开心。   寇红说:“你为什么杀她们啊?”   “因为是她们害死了我的女儿。”刘夫人说到这里,目光和语气中透出一股子恨意:“我唯一的女儿。”   寇红一拍巴掌:“我听说你女儿是被人嘲笑长的丑才自尽的,难道那三个女孩就是嘲笑她的人?”   “何止如此。”刘夫人冷笑一声:“我女儿虽然相貌不太好看,可一向颇有才情又喜欢读书,所以我们家才会将她送到女学去,平时她被同学嘲笑也哑忍了,可谁知道这三个女孩,居然冒充一位男子写情诗给我女儿,让我女儿信以为真,还约我女儿到狐仙庙见面……”   这就难怪刘夫人会把杀人地点选在狐仙庙了。   刘夫人的目光中露出杀意:“她们羞辱了我那个满心欢喜来狐仙庙见意中人的女儿,我女儿知道自己上当以后羞愧难当,回到女学后就寻了短见。”   她看着宋喜和寇红,目光坚定而冷冽:“她们虽然没有亲手勒死我女儿,可却是她们逼死了我女儿,我女儿与世无争妨碍她们什么了?她们敢害死我的女儿,那就要用她们的命来偿这笔血债,才能祭慰我女儿的在天之灵。”   宋喜奇怪的说:“那你也不用玩什么狐仙娶亲,一年杀死一个吧?”   “我不能让人把这件事和刘家牵扯在一起。”刘夫人既然把罪名都承认了,也不在乎坦白了:“而且我昔日在江湖上也有一些仇家,我不能让人认出我的武功来,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宋喜不禁也为刘夫人这个报仇的信念和手法觉得有些个敬佩,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刘夫人可是不惜易容改名的筹划了五年啊。   这五年她谎称在尼姑庵清修,其实是易容到了县城女学,成为一个做粗活的侍读,暗中观察这些害过自己女儿的女学生,利用她们爱慕尚老师的心理,在作业上对诗勾引,然后……   宋喜觉得还有一点想不通:“你是怎么骗她们穿上嫁衣的呢?”   “让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和自己心爱的男人私定终身是很难的事情吗?”寇红瞪了宋喜一眼:“别说换个衣服了,就是让她们偷了家里的钱私奔都行。”   宋喜才不理会寇红,他对刘夫人说:“既然夫人已经承认了,那就跟我回去吧。”   “这个就赎我难以从命了。”刘夫人说:“我昔日的身份不想被人知道,也不想牵连刘家,江湖人讲究恩怨分明,我不过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   说完她放下捂在胸口的手,人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宋喜和寇红忙冲过去查看,发现她胸口有一截银针,看来她是用银针戳入自己的心脉而死。   寇红看着宋喜:“现在怎么办?凶手死无对证,你们这里连个摄影机都没有,我们说她是凶手谁会承认啊?”   汪健峰和汪小慧忙说:“我们可以作证啊。”   宋喜低头看着刘夫人的尸体:“还是让这件事的真相成为一个谜吧。”   他俯身抱起刘夫人的尸体,施展轻功到了尼姑庵后面的悬崖上,伸手将刘夫人的尸体抛了下去。   追着来的寇红着急的说:“你这是做什么呀?”   “她不是说了吗?不想让刘家的人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如果我们把她的尸体带回去,也许会查出她过往是什么人来,也许刘家人再也没有安宁的日子了,如果这个是她的遗愿,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帮她实现了。”宋喜说。   “你这人脑子有病吧。”寇红一听就急了:“她杀了人就是犯罪,不能因为她的什么狗屁遗愿就掩盖她的罪行啊,刘家人是无辜,可她的财产来路不明,爆出来又怎么样,刘家人平白享受了那么多年,不该是他们的就不该是了,那三个女孩虽然有错,可她们也用命偿了啊,现在是我们要为她们沉冤昭雪的时候了!”   宋喜看着悬崖下,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她是谁,与其让她的身份被人知晓,还不如就这么让她死了的好。”   寇红瞪着宋喜:“她是谁?”   “我不告诉你。”宋喜说。   寇红对天翻了一个白眼:“那我们回去怎么说?你都冒充沉雪台的人了,如果回去没个交代,我们两个死定了。”   “照实说,不过等那些捕快下去找到刘夫人的尸体的时候,我相信任何可以表露她身份的东西,都已经消失了。”宋喜说:“结局记得修改一下,改成我们追她到这里,她自己跳崖自尽了。”   这才是他把刘夫人的尸体丢到悬崖下面的真正原因。   宋喜说完就转身往尼姑庵走,他解开躺在地上的刘家大少爷的穴,把刘家大少爷唤醒:“记住,你被打晕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对尼姑庵的那些师太说:“你们也记住,我们是到后山去打斗的,你们什么都没有看到,懂了吗?”   刘夫人在世的时候,每年给尼姑庵的香油钱可不少,师太们忙点头答应下来。   宋喜拍拍汪健峰的肩:“报官吧。”   当捕快们涌上尼姑庵所在的小山的时候,宋喜和寇红已经远离了这个小镇,他们在官道边的一个茶寮里和思雨道别。   思雨看着宋喜和寇红:“没想到还真让你们找到了凶手。”   宋喜摸摸下巴,对思雨飞了一个眼神:“思雨姐,你有没有觉得我很聪明很帅啊?是不是突然觉得喜欢上我了啊?”   思雨轻笑一声,指了指寇红:“你可是有妇之夫,别勾搭姐姐我,我可是会当真的。”   “为了你,我可以立刻休了她。”宋喜半真半假的说。   在一边听不下去的寇红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休了你?”   “那赶紧的吧。”宋喜满不在乎的说,然后拿起桌上的包子塞到寇红的嘴里:“对了,思雨姐,秋彦平他,怎么样啊?”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思雨轻笑一声:“按照悬壶宫的规矩,入门的前三年必须要会采药认药,所以他跟着四师叔出去采药去了,不过他很勤奋,连宫主都称赞过他呢。”   “那就好。”宋喜听到秋彦平能得到悬壶宫宫主的称赞也很开心。   思雨看看宋喜再看看寇红:“你们两个现在也算是身怀绝学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宋喜拿起桌上的茶杯转了个圈:“我两年多以前和人定了一个约定,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看到,但是我想去青州等一等,说不定,能等得到。”   他心中忍不住有些惆怅,明炎圣火宫的地宫一别已经两年多了,不知道阿木依和崔怀有没有逃出来,去青州真的能等到他们吗?   不论如何,宋喜决定还是要去看一看。    1 青州   去青州的路上,寇红带上了汪健峰。   宋喜有些个不满:“带他做什么?”   “我也没办法啊,谁让你们这个世界也是重男轻女的啊,我去谈生意别人都爱答不理的,汪健峰去他们就觉得他是有为青年,志向远大。”寇红没好气的说:“反正我做的事也不耽搁你行侠仗义,带上他也不碍事。”   一路上寇红和汪健峰忙着和各地的团头商量合并成立丐帮的事情,他们走得并不快,走到青州走了大约四五个月,他们沿路也收拾了几个小毛贼,宋喜对此很不满意。   寇红看着颇有气势的青州城门,蹦蹦跳跳的上了护城河上面的桥:“这个城可真大啊,我就喜欢大的城,热闹而且人多,人多有什么好处呢?就是能赚钱啊。”   青州城的护城河上原本是吊桥,可太平日子过太久了,吊桥也被修成了石桥,时已入冬,昨晚的大雪让青州城想一个盛装女子般华贵,屋顶的积雪,树上的积雪,都是她美丽容颜的装饰。   宋喜双手互拢在袖中,他穿了一件青布衣服,没有了慎弦的衣服做衬托,他也显不出什么气质来,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钱再多也没用啊,我想来想去,我还是得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才行……”   他看着兴致勃勃的跑进城的寇红和汪健峰:“丐帮不行,要饭的再怎么也是要饭的,归雁山庄可不会看得起一个要饭的,我要不要去找几个高手挑战一下呢?”   寇红和汪健峰显然没有宋喜这样的心事,他们进了城就开开心心的大吃大喝起来。   宋喜进城以后就去找卖青团子的店,却被店家告知:“青团子得用嫩艾叶做,眼下可是隆冬,哪里去找艾叶啊?你要想吃青团子那就得等到明年开春以后了,清明前后的青团子是最好吃的了。”   等到明年四月那就得在青州城呆四个月,他们身上的银子已经不多了,这让宋喜更加的犯愁了。   寇红看皱着眉头的宋喜,她将手里的糖炒栗子递给宋喜:“再多的烦心事,咱们先吃,吃饱了才有精神继续发愁啊。”   宋喜拿了一个剥着吃:“我要在青州等等,等一个,不,两个人,虽然不一定能等得到,可是我还是想等等。”   寇红点点头:“那就等呗,反正现在天气那么冷,我也不愿意四处走。”   汪健峰拢拢衣服,缩着脖子说:“我倒是想赶紧回家去,要过年了,我得回家陪我爹娘,你们两个呢?不回家吗?”   宋喜和寇红对视一眼,两个人苦涩的一笑,没有答话。   宋喜和寇红都算是举目无亲了。   寇红将一颗剥好的栗子丢进嘴里:“得,明天你陪我去见了这里的团头,你就走吧,后面的事情我自己来。”   宋喜说:“你们两个每天忙来忙去的,也不见你们赚了多少钱。”   寇红瞪了宋喜一眼:“你懂什么啊?钓鱼也得给鱼饵吧,眼下是让各地的团头尝甜头的时候,等他们觉得我的办法切实可行,那么才会靠拢到我这里来加入丐帮,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利益我凭什么让他们相信我?”   看宋喜露出鄙视的神情,她补充了一句:“当然,我最终的目的是让各地的穷兄弟都能过上好日子,一种自由洒脱且不会食不果腹的日子。”   汪健峰跺跺脚:“我们非要大冷天的站外面说话啊?还是找个地方住下来吧,喝口热汤什么的,好冷啊。”   “喝什么热汤啊,这个时候就该在屋子里吃火锅。”寇红打了一个响指:“你们这里还没有火锅的对不对?哎呀,我的金手指要打开了,我就要发财了,宋喜,我们开一家火锅店吧。”   “说什么疯话。”宋喜作为一个武林世家长大的人,心里不是很看得起商人的。   汪健峰好奇的说:“火锅是什么啊?好吃吗?”   “我不管,我的嫁妆还剩多少?全给我,我要开始挖掘我穿越后的第一桶金了。”寇红说着就伸手要去摸宋喜怀里的荷包,宋喜忙跑开,两个人施展轻功在街上追逐起来。   汪健峰本来还能追几步,可两个人直接跳上屋顶以后,他就望尘莫及了,他摸摸自己荷包里的几个铜钱,干脆在街边小店叫了一碗阳春面。   在屋顶上追逐的两个人,也权当是活动筋骨了,前面那个身法灵动落地无声,后面这个紧追不舍如影随形,看起来颇为激烈和精彩。   宋喜回头对寇红说:“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追不上我今天晚饭你请啊。”   “追上了我就要吃火锅!而且剩的嫁妆全是我的!”寇红嚷嚷着紧追不舍:“我要开火锅店!”   宋喜回头对寇红做了一个鬼脸,冷不防前面的院子里窜上来一个人影,和正在快速奔跑的宋喜撞在了一起,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一个没料到会有人突然窜上屋顶,一个没想到居然屋顶上会有人在奔跑,这一下撞的很重。   宋喜被撞的急忙后退化解相撞的力道,而这个人影直接被撞得跌回了院子里。   寇红一把托住后退的宋喜,稳住宋喜的身形,她幸灾乐祸的对宋喜说:“哎呀,有人好像撞死人了?在我们那里撞死人可是大事,赔钱都得赔死你的。”   “放屁,小爷我身轻如燕怎么可能撞死人?”宋喜嘴上这么说着,可心里实在没底,他忙跳下屋顶去查看那个人影的伤势。   这个和宋喜撞在一起的是一个穿着护卫衣服的中年人,脸上一道伤疤非常的引人注目,乍一看还有些凶恶。   宋喜扶起中年人的上半身:“大哥,不,大叔,你没事吧?”   中年人皱着眉憋了一会,一张嘴却喷出一口血来。   宋喜忙躲开,这一躲自然松开了手,中年人的后脑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寇红落下来:“你惨了,本来也就撑死是个摔伤,现在不死也残了,就怕瘫痪了,那就不只是赔钱的事儿了,他活着你就得养着,那就是摊上了个活祖宗了。”    2 撞了人   宋喜听得更是心惊,他还真怕这个中年人有个好歹,他忙俯身去查看中年人的伤势。   中年人肩上和腹部都有刀伤。   中年人的嘴角带着血迹,气若游丝的样子,话都几乎说不出来了:“十……十七……”   “拾取?拾取什么?”宋喜左右看看,这个小院看起来有房子有树,可看不出中年人要他拾什么东西。   “也许他说的是石器。”寇红也跟着左右看,这院子里还真没和石器沾得上边的东西。   宋喜俯身将耳朵凑到中年人嘴边:“你到底说的什么啊?大叔,麻烦你大声点啊……”   他只听到中年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就再也没呼吸了。   “宋喜!”寇红惊呼一声,手在背后的琴盒底一拍,琴盒的机关启动,瑶琴泛月飞了出来,在空中旋了一圈以后,稳稳的落到了寇红的手里。   宋喜抬头一看,院墙的另一头飞掠过来十多个护卫模样的人,一个个手里拿着刀剑,不由分说的将他们围了起来。   宋喜手一转,玉笛青霄出现在他手里,他站起来和寇红背靠背的站着:“各位,我们不过路过而已,这个人是什么人我根本不知道,不管他是偷了什么东西,我们都不是他的同伙。”   这个时候,四个年轻的女孩抬着一张铺着虎皮的椅子从月亮门走进来,椅子上坐着一个侏儒,一个长的还算不错,穿的很华贵,脖子上围着一根白狐围脖的侏儒。   这个侏儒对一个看起来是护卫头子模样的人点点头,那个护卫头子走到中年人的身边伸手摸了摸,然后恭敬的对侏儒说:“回主人,已经死了。”   侏儒看向宋喜和寇红,眼神很深沉,摩擦着右手拇指上戴着的一个扳指。   宋喜忙重复刚才的话:“我,我和我师妹在屋顶上跑步,不小心撞了他所以下来查看一下他的伤势,我们只是路过,什么都不知道。”   “我相信你。”侏儒叹了口气,他挪动了一下屁股,重心往右,右手撑在扶手上:“可惜我这个人一向有个习惯,那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走一个。”   他似乎有些疲惫的样子挥了挥手闭上了眼睛。   “杀了他们!”护卫头子立刻大声喊着,身先士卒的冲向了宋喜他们。   寇红的手在琴弦上一拨,一股气浪随着琴声荡出去,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护卫被这股气浪一撞,直接飞了出去,寇红盘腿坐在地上,十指灵活的在琴弦上舞动,一股股气浪打出去,想一个个无形的暗器,将冲上来的护卫一个个的打回去。   眼看着进不了身,护卫头子手放到嘴边吹了一声口哨。   墙头立刻出现一排弓箭手,护卫头子手一挥:“放!”   一排箭雨落下,密不透风的带着致命的风声。   寇红不急不缓的站起来,将瑶琴竖着抱起来,单手拉弦,一股气浪从琴弦上传出去,将箭雨挡在了外面。   箭雨不断,琴声不歇。   “行了,住手吧。”侏儒突然说。    3 心软   侏儒刚一说话,箭雨立刻就停止了。   寇红看着她和宋喜身外三尺堆成一个圈的箭,颇有些成就感的说:“他再射一会,我能给你堆一个鸟巢出来。”   宋喜却没寇红这么乐观,他看着那个虽然身材矮小身有残缺可神情间却颇为自信的侏儒,他觉得这个人一定不简单,今天他们无意间闯入这里,或许会惹上大麻烦。   侏儒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两个人:“你们的身手不错,这么年轻有这么强的内力真是不错,已经很久没有什么事能让我觉得有趣了,你们很有趣!”   他拍了拍手:“阿奴,去会会他们。”   抬着椅子的四个妙龄少女放下椅子,齐齐对着侏儒福了一福,双手往地上一垂,袖中滑出一对峨眉刺,她们握在手中齐齐向寇红和宋喜走过来。   这个时候宋喜和寇红才注意到这四个姑娘居然长得一模一样,竟然是四胞胎的孪生姐妹。   竟然能找到这样一母同胞的四个女孩来给自己抬轿子,宋喜觉得这个侏儒一定非常的不简单。   就在两只峨眉刺拂过他的脸颊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想起来江湖上一个有名的侏儒,一个神秘莫测心狠手辣却势力很大的侏儒——地龙王。   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就好像没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财富,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就好像没人不畏惧他的权势。   江湖上最让人害怕的十个人中他绝对能排前三位。   猜到了这个侏儒的身份,宋喜觉得自己不能不出手了,他对寇红说:“走!”   寇红瞪了他一眼:“要走你也要想办法啊!”   这四个双胞胎女孩心灵相通,配合一套阵法,招式连绵不断,诡异又灵巧,宋喜没有施展琴瑟谱的武功,只是一味防守,让寇红不能安心弹琴,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宋喜将玉笛青宵凑到嘴边,一声响切云霄的笛声随着他手指从玉笛中溢出,其声可裂金玉。   四个同胞姐妹在笛声响起的时候,突然身形一顿,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僵硬了,随之她们的双耳流出血迹,耳膜已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寇红不知道这个侏儒就是江湖上让人闻名丧胆的地龙王,她轻扬这下巴看着地龙王:“这个只是小惩大诫,我们也不愿意痛下杀手,可如果你还要拦着我们,那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   侏儒的右手撑着下巴没有说话,冷冷的看着四个因为突然失聪而有些惊慌的四姐妹。   四姐妹看到他的表情,知道今天如果不拼命拿下宋喜和寇红,自己姐妹四个也别想活命了,她们互看一眼,牙一咬,又再次冲向了寇红和宋喜。   “这是你们自找的!”寇红有些不耐烦了,她将手里的瑶琴泛月抛上半空,自己跟着跳上半空,在半空中站着单手抱着瑶琴单手拨弦,琴声如暴雨落下,一声一声都夺人心魄。   四姐妹只觉得心头一窒,呼吸困难,动作也变得迟钝起来,等寇红缓缓落到地上的时候,她们四人已经无法动弹了。   宋喜在心里叹了口气,今天只能杀出一条血路来了,他再次吹响了玉笛,笛声虽然悠扬,可却是夺命的杀人利器。   四姐妹捂着胸口齐齐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地龙王却似乎很欣赏,他拍了拍手:“真是有趣,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武功,真是太有趣了!”   护卫头子显然不知道那四个姐妹的生死,他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姑娘身边,伸手想要去查看一下。   地龙王已经缓缓的开口了:“不用看了,她们没有死,她们只是被封住了心脉,可如果一炷香以内不替她们疏通心脉,她们就必死无疑了。”   他坐正了身子,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用音律杀人的我也见过,可像两位这样优美的我却是第一次见到,两位真是当今世上难得的奇人。”   宋喜拱拱手:“过奖,过奖,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此别过。”   “两位有没有兴趣帮我做事?”地龙王用一种施舍的语气说。   在他看来,自己能放过这两个人,还亲口招揽这两个人到自己的麾下,简直是给了这两个人天大的面子为了。   “没兴趣。”寇红不等宋喜回答就抢着说,她可是要成立天下第一大帮的人,才不会屈居人下呢。   她拱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无期!”   “想走?”地龙王轻笑一声:“命留下就可以走!”   话音刚落他人就从椅子上飞掠起来扑向宋喜和寇红,宋喜和寇红忙一个持琴,一个吹笛。   寇红的手指波动琴弦,层层气浪推向地龙王,气浪却并不单一,随着音律和指法的变化,在空中也有着不同的变化,地龙王却不是一般人,他虽然身形矮小可武功却奇高,无论寇红的琴声如何变化,他总能恰好的躲过去,步步逼近宋喜和寇红。   宋喜将玉笛凑到嘴边,笛声和琴声纠缠起来,如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护住了宋喜和寇红,这网还是钢针是毒蛇,无论谁碰到都会被刺伤。   可地龙王毕竟不是一般人。   宋喜却隐隐有些着急,地龙王虽然是个侏儒,可成名的兵器却是剑,听说还是一柄重一百多斤的巨剑,现在地龙王的剑都还没亮出来,明显只是在试探他们的武功深浅而已。   地龙王久斗之下看自己突不破这层音网,回身落到自己的椅子上:“好武功,可惜给你们两个太可惜了。”   他本来伸出了手,可看到地上的尸体想到自己的使唤丫头都死了,于是从袖中拿出一方丝帕擦了擦手:“这套武功一使出来,本来可以杀死这里所有人,我就算内力深厚也只能勉强护住自己,如果想要拿下你们却也是不容易,但是你们两个心太软,心里没有杀机,琴声也变得绵软了,平白浪费了这套武功啊。”   似乎宋喜和寇红没有一出手就杀了他在场的这些手下,让他颇为失望。   宋喜淡淡的一笑:“心软一点没什么不好。”    4 瑶姬   寇红听地龙王嫌弃他们心软,心中感叹这里的人真是草菅人命,她很是不屑的撇撇嘴:“死人要用棺材埋的,我们不杀你的人那是帮你省钱了。”   地龙王看着寇红,用颇为赞同的语气说:“那我岂不是还要谢谢你?可我最不缺的就是钱啊,这样吧,等我杀了你们以后,破例给你们留一个全尸吧。”   正说着一个身形高大的大汉牵了一头老虎从月亮门走了过来,老虎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低吼了一声,却没有急着去觅食,而是走到地龙王的脚边趴下。   像这样喜欢蓄养大型猛兽作为宠物的,宋喜在燕北还见过一个,那就是黑市的神秘主人掌爷。   地龙王拍了拍这只斑斓猛虎的头,用很爱怜的语气说:“看来我的小乖乖是饿了。”   他头也不抬的对牵虎的大汉说:“赶紧把那两个人杀了吧。”   牵虎的大汉面无表情的走向宋喜和寇红。   寇红忙拨动琴弦,而大汉则从怀中拿出一个竹哨。   琴声缠绵如倾如诉,竹哨声却尖锐而单一。   可单一并非简单,寇红指尖拨出的缕缕指风,都撞在大汉身外的一层气墙上,竟伤不了大汉分毫。   宋喜一看寇红居然奈何不了大汉,忙将玉笛青霄凑到嘴边,笛声纠缠着琴声,变成一把无形的剑刺向大汉,大汉手中的哨声也更加尖锐了,两股声浪带着巨大的内力撞在一起,像是一千斤爆竹同时炸开了。   一时间震耳欲聋,飞沙走石,让人不得不闭上眼睛运功抵抗。   等爆炸结束了,院子里已没有了宋喜和寇红的身影。   院子里地面铺的青石砖已经全部碎裂了,炸起来的碎石落了满院,就连屋顶也落了不少,让原本干净整齐的院子变得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大汉一看宋喜和寇红不在了,立刻转身对着地龙王就跪下了,头埋在双手之间,紧紧的贴着地面一动都不敢动。   地龙王身外一丈以内倒是非常的干净整齐,他拍拍有些躁动的老虎,嘴上却是对着跪在地上的大汉说:“你办事不利难道还要我动手杀了你吗?”   “王爷请息怒。”一个宫装丽人从天而降,她不仅长的好看而妩媚,身材更是凹凸有致,裙裾飞扬间露出一双大红色镶了珍珠的缎鞋和雪白的脚踝,她落到院子里立刻轻巧的半跪着对地龙王福了一福:“妾身给王爷请安。”   不等地龙王回答,她已经巧笑着站起来,一个旋身,七彩霓裳展开如一团多彩的云,这团云直接跌进了地龙王的怀里,她本来比地龙王高大,可此时依在地龙王身边,却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娇滴滴的模样来:“王爷可千万不要和这狗奴才生气,你要是气坏了身子,这狗奴才死十次都不够赎罪的呢。”   地龙王似乎很受用,他伸手捏捏宫装丽人的下巴,眼睛里一点温度都没有的看着宫装丽人:“就你嘴甜。”   宫装丽人巧笑了一下:“这次出来也没带够人手伺候王爷,本来这狗奴才死不足惜,可那两个年轻人武功路数蹊跷的很,还有用得着这个狗奴才的地方,王爷暂时留下这狗奴才的命吧。”   看地龙王沉吟着没说话,她忙摇摇地龙王的胳膊:“王爷,为了养这么个奴才,让他吸了内力的高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是费了不少力气的,就这么让他死了,可白白浪费了妾身一番心力呢,就求王爷看在妾身的面子上,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为了养一个内力深厚的人,不惜用上百高手的内力,这样的事情听起来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既然瑶姬开口替他求情,我就暂时留下他的狗命吧。”地龙王欣然同意了。   宫装丽人瑶姬甜甜的一笑:“妾身就知道王爷最疼妾身了,王爷你莫要为烦心,妾身已经让影子跟上那两个年轻人,如果他们和那个死人是一伙的,他们有哪些人,在什么地方碰头,影子都会摸的一清二楚的。”   地龙王本来赞许的笑了笑,突然笑容变得狰狞,他一把扯住瑶姬的头发,让瑶姬的头往后仰,露出脆弱而柔软的脖子:“你在一边看好戏看了多久啊?你为什么不出手?是不是等着那两个年轻人杀了我啊?”   瑶姬忙说:“妾身不敢这么想,妾身只是……只是武功低微,不敢出来给王爷添乱,王爷可完全不要为了妾身生气啊。”   地龙王伸手一推,瑶姬柔弱的跌在椅子前面,她的脸对着地面的时候闪过一丝恨意,可抬起来看向地龙王的时候只有楚楚可怜:“王爷~~”   地龙王身边的猛虎站起来,对着瑶姬低吼了一声,微微放低了前半身,似乎只要地龙王一个手势,它就会立刻扑上去咬断瑶姬的脖子。   地龙王说:“明天我睡醒以后我要看到那两个人的头放在我面前,心挖出来喂我的小乖乖,要不然,我就把你的心挖出来喂我的小乖乖。”   他跨坐到猛虎背上,猛虎转身往月亮门的方向走去。   等到地龙王离开以后,牵虎的大汉忙过去提抬椅子的四胞胎姐妹运行血脉打通心窍。   瑶姬并没有阻止他,可也没有帮忙的意思:“她们都已经是聋子了,救活了也是废物……”   她转念一想:“我们救了她们,总好过被别人救了的好,这四个丫头承了我们的情,总比让她们去受别人的恩惠的好。”   大汉看四个姐妹悠悠的醒过来,这才去检查其他护卫的伤势。   “死了的都把心挖出来去喂老虎吧。”瑶姬有些冷漠的说,她走到聚在一起因为突然失聪而不能说话变得无助又慌乱的四姐妹身边,她伸手捏起其中一个的下巴,审视了一番才说:“听不到也有听不到的好处,知道秘密越少的人,活得越长久,可要在这里活下去,那就得做个有用的人。”   四姐妹听不到声音,茫然的看着瑶姬。   大汉将没死的护卫都救助了一番,这才回到瑶姬的身边,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模样。   瑶姬拢拢鬓角一丝不乱的头发:“你也无需自责,我看那两个年轻人必有大来历,你好好去伺候王爷的老虎,其他的事等我安排吧。”    5 惊蝉   而逃出来的宋喜和寇红也受了一些皮外伤,他们躲在一条小巷里,看到后面没有追兵他们松了一口气。   寇红摸摸自己脸上被擦伤的一小块:“要是留了疤痕可怎么办啊?这是毁我容啊!我和他势不两立!”   “你给我小声点,你有时间担心你的脸,还是先担心担心你的命吧。”宋喜背靠着墙,警惕的看着巷子的两侧和屋顶:“你知道我们刚才怼的是什么人吗?是地龙王!江湖上最可怕最阴险的三个人之一!”   “可我看他的武功也不怎么样嘛。”寇红想想刚才地龙王也没能突破她的音网啊,她白了宋喜一眼:“你根本就没尽全力,要不然我们两个会这么狼狈吗?我的脸会受伤吗?”   “你好意思说我?你还不是有所保留,那些人说到底和我们无冤无仇的,如果全力施展他们就会被一招毙命,想想就觉得有些下不了手。”宋喜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天空:“地龙王说我们心太软,那还真是没说错。”   他看寇红不以为然的样子,他有些生气的说:“我们能逃出来那都是侥幸,地龙王成名的兵器是剑,他连兵器都没有亮,那是他认为我们两个还不到让他亮兵器的资格,不是你厉害他怕了你!”   寇红有些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宋喜有些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巷子的两边:“而且像地龙王那样的人物,手下能人异士多的很,光是帮他养老虎的大汉内力就那么可怕,我可想不出他如果对我们起了必杀之心,会派什么样的人来对付我们。”   “他为什么要杀我们啊?”寇红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服气的说:“我们只是路过,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这里的江湖人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也稍微讲点道理嘛。”   “地龙王是和你讲道理的人吗?”宋喜压抑着自己的音量,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等等,地龙王的老窝并不在青州,他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什么事,而且能让他亲自来的,一定是一件大事。”   他的脑子转到这个上面,立刻把刚才的害怕抛到了脑后,专心想起了这个问题:“他和他的护卫是追着被我撞的刀疤脸出现的,刀疤脸身上有几处刀剑伤……不是地龙王出的手,刀疤脸的武功根本不配地龙王亮兵器,而且如果是地龙王出了手,刀疤脸不可能活着跳上屋顶……刀疤脸穿的是地龙王护卫的衣服,他一定是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要被地龙王给灭口的……”   寇红一听皱起了眉头,也开始想这个问题:“地龙王和他的护卫看到我们和刀疤脸在一起,就自然而然的认为我们是去接应刀疤脸的,我们是刀疤脸的同伙?麻烦啊,像我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子,不屑和一个刀疤脸当同伙的好不好?”   “哪怕我们不是刀疤脸的同伙,地龙王也不能冒风险,因为他来青州要做的是一件大事,这件大事绝对不能走漏风声……”宋喜贴着墙向巷子口张望了一下:“现在地龙王的人一定在满城的找我们……不对!一定有暗哨已经跟上了我们,应该是想看看我们还有没有同伙,想把我们一网打尽!这次我们是说不清楚了。”   他将寇红一扯,两个人背靠背的站着:“把暗哨找出来!”   寇红的手在琴盒上一拍,琴应手而出,她抱着琴盘腿坐在地上,她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悠扬的琴声传了出来,她的内力也随着琴声铺满了整个小巷。   宋喜这次并没有拿出笛子,而是手在腰上一扯,一把软剑出现在他手中,他的剑术也是学的当年一剑惊九州的地缺,并不比他的笛子逊色。   寇红闭着眼睛细细的感觉,琴声带着内力像无形的水铺出去,蔓延出去,感应着……   她猛地睁开眼睛,右手食指勾着琴弦一弹,一缕指风已经打了出去,打向右前方的屋檐下。   就在寇红打出指风的同时,宋喜也握着剑飞掠了过去,屋檐下飘出一个单薄矮小的人影,穿着夜行衣,蒙着脸,身形快的几乎让人看不见,从这边屋檐下一出来,就藏身到了另一个屋檐下。   这就是地龙王的影子,轻功高绝鬼魅的影子。   影子是追踪的好手也是暗杀的好手,他一向神出鬼没如一缕难以察觉的影子,在悄无声息的时候就已经取人性命了,他从来没有让地龙王失望过,因为他从来没有失过手。   可惜这次,影子遇到了不一样的对手。   寇红的内力伴着琴声铺开来,让他无所遁形,无论他逃到哪里,寇红都能准确的把他给找出来,而宋喜的身手也让他惊讶,惊讶的是宋喜的剑法,同样是学剑的人,他过了三招以后就认出来了,这竟然是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多年的地缺的剑法“惊蝉剑法”。   传说这套剑法可以将一只树上鸣叫的蝉斩断之后,蝉叫还能持续一会,可见这剑法有多么快速,快的让蝉已经被劈成了两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在继续的鸣叫。   认出了这套剑法,影子倒起了一些比试的心理,他入江湖的时候地缺已经封剑归隐了,这样传奇的剑客,这么传奇的剑法他一直无缘得见,如果眼前是地缺的传人,他倒是有心试一试自己手中这柄剑能不能胜过当年江湖上无人能敌的惊蝉剑。   事实证明,惊蝉剑不愧为惊蝉剑,几十年前能独步武林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影子不但败了,还伤了,他知道自己这次回去必定没有好下场,可他还是不得不回去复命。   影子跪在地龙王面前,受伤的手臂还在流血,他不敢给自己止血,就这么流着血跪在地龙王面前:“那个男的是惊蝉剑的传人。”   地龙王闭上了眼睛,手指抚摸着老虎头顶的短毛:“嗯,让平山把手里的事情放一放,先杀了他。”   可地龙王的手下这次却怎么都找不到宋喜和寇红的人影了。    6 表哥   地龙王遍寻宋喜和寇红不着,其实这两个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宋喜,寇红和汪健峰三人穿了三件破旧的棉袄,蓬头垢面的坐在地龙王宅子对面的墙角,前面还放了一个破碗,有人经过的时候,汪健峰还吆喝两声:“好心的大爷,给两个吧。”   吆喝了几次,汪健峰有些不乐意了:“我是团头家的,我可没上街要过饭。”   寇红瞪了他一眼:“你这种不劳而获的想法要不得,人嘛,不能吃白食,好好要饭别废话。”   时已腊月,周围城镇来年货的人不少,青州又是大城,本身也很繁华,细雪纷飞路上仍旧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汪健峰是三人中武功最差的,只学了些拳脚功夫,根本没学过内功,在这冰天雪地里蹲了一会,冷得直跺脚:“我说,你们两个还真是不懂行,要饭是不能在这里要的,这一片虽然都是深宅大院,住的都是有钱人,可有钱人进出都是马车,看也不会看路边要饭的一眼的,走路的都是各家的杂役和粗使丫鬟,他们的工钱自己都不够用,才不会发善心施舍给要饭的呢。”   他吸了一下鼻子说:“这时候应该去庙门口,管他城隍庙还是财神庙,哪里的摊子多人也多,买小东西的人身上都有铜钱的,才会打发几个给要饭的。”   “我们在这里蹲久了的确太惹眼了。”宋喜当然明白汪健峰说的道理,可他也不能告诉汪健峰自己在这里蹲着不是为了要饭吧?   他杵着一根木棍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着。   寇红佝偻着腰跟在宋喜身后,看着地上被踩得和泥混在一起有些脏的雪:“官府雇来扫地的人手一遇到这样的天气就不够了,将这冬天扫雪的差事拦下来,多少也能赚些个柴火钱,那些要饭的过冬也不至于太难过。”   她看了一眼缩着脖子跟在她身边的汪健峰:“本地的团头你见过了?”   汪健峰说:“见过了,还提了两坛好酒去,可看他的样子似乎没什么兴趣,对我说话的态度也敷衍得很。”   寇红快走两步追上宋喜:“要不我们先离开青州吧,你想吃的青团子要明年才有,等明年清明的时候我们再来吧。”   “不走。”宋喜想也不想的回答,他想在青州等一等,他提前到了青州,或许崔怀和阿木依也会提前到青州来呢?   崔怀和阿木依在明炎圣火宫的地宫和他失散了,之后这两人就生死不明,这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三年之后青州见是他单面的约定,他是真心希望能再见这两个曾一起经历生死患难的朋友。   这些过往宋喜从来没有说过,寇红也不知道,她听宋喜说不走,心中一转念,试探着问:“你和地龙王有仇?”   不等宋喜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说下去:“其实你不是无意间上屋顶的对不对?其实你是故意去撞那个刀疤脸的对不对?”   “我这段日子一直和你们在一起,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得到过消息,在那一刻会有人往屋顶上窜,通知我去撞他一撞?”宋喜瞪了寇红一眼:“说你笨你还真就不聪明,如果我和地龙王有仇的话,我就应该帮着刀疤脸逃走了,我干嘛去撞他?”   有人走过来,宋喜忙举着碗开始念叨:“好心有好报,人在做天在看,好心有好报啊。”   路人丢了两文钱在破碗里,匆匆的走了过去。   宋喜将手中装着两文钱的破碗塞给汪健峰:“你看,只要坚持总会有收获的嘛。”   他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寇红:“你要闲得无聊,不如想想刀疤脸最后说的是什么,时期,湿气,拾起,石器,十七……”   “或许说的是死期,你的死期!”寇红打断宋喜的话:“你别岔开话题!宋喜,你这个很有问题你知道吗?上次狐仙娶亲的事情也是,最后你知道了刘夫人的真实身份,可你却帮着她隐藏了,为什么?她和你其实是认识的吗?你从来没有说过你的家乡在哪里,父母是否健在,关于你过去的任何事情,你从来都没有提过!”   她后退一步,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看着宋喜:“宋喜,你到底是什么人?”   宋喜回望着寇红没有说话,他的过去,他的过去要如何说?   雪静静的下着,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对方,各自有各自的思绪,眼神中纠缠出千般滋味。   汪健峰一向是寇红的狗腿子,他本想帮着寇红说两句,可又觉得对视的宋喜和寇红如同两尊石像,偏偏这两个石像之间又有一种他说不清楚的气场,让他张了张嘴却不敢开口。   就在宋喜和寇红僵持着的时候,一个穿着灰色棉衣的男人从长街的另一头,粗暴的推开人群跑了过来,这个人后面还追着一个身形臃肿的胖子,那个胖子扯着喉咙喊:“抓,抓贼啊!”   灰棉袄跑到宋喜身边的时候,他伸出手里的木棍,正好将灰棉袄绊得向前扑,眼看着灰棉袄就要扑到地上的时候,宋喜又伸出棍子一打,正好打在灰棉袄的手肘上,灰棉袄抓在手里的钱袋一时抓不住了,手一松抛向了空中,他的人摔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钱袋却被宋喜用木棍一勾一拉接在了手里。   宋喜一脚踩在灰棉袄的背上,让灰棉袄趴在地上无法动弹,嘴上还说着风凉话:“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地上太滑了所以摔倒了啊?所以说啊,走路一定要小心啊。”   灰棉袄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失主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宋喜将钱袋丢给他,松开了脚下的灰棉袄:“报不报官你自己看着办。”   他看到周围的人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自己,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扮的是一个乞丐,一个乞丐不应该有他这样的身手,他倒是落落大方的对周围抱抱拳:“在下醉七,一向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各位见笑了。”   这个时候丢出醉七的名号就是好用。   宋喜正准备低头往旁边的小巷里窜,可侧地里一个穿着宝蓝色棉袄的少年扑了过来,嘴里还亲热的喊着:“表哥!”    7 你认错人了   宋喜本想出手推开这个少年,可仔细一看就愣住了。   虽然四年多没见了,这少年比他记忆中的个子高了不少,一张圆脸稚气未脱,浓眉小眼,笑起来左边脸上有一个酒窝,这正是归雁山庄的小少爷苏远峰。   宋喜这个时候看到苏远峰,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非常的吃惊,吃惊的一下子忘了反应。   这个苏家老幺从小就最喜欢粘着他,喜欢他多过于喜欢一向少年老成的苏家大少爷苏远程。   宋喜伸手拍拍抱着他的苏远峰的肩膀,拍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这个动作不太妥当,自己现在已经不是苏家的表少爷了,他放下手转过头,语气僵硬的说:“你认错人了。”   “我才不会认错人,你就是我表哥!”苏远峰抱着宋喜不撒手,转头对前面骑着马的一男一女嚷嚷:“大哥,姐姐,你们看这是谁?”   宋喜一听苏远峰叫姐姐,头皮立刻发麻了,苏远峰只有一个姐姐,那就是他青梅竹马,心心念念的苏远琴。   他现在一身乞丐的装扮,诚然他不是真的乞丐,可他现在的确是什么都没有,这样的他怎么去见苏远琴?他不想这个样子的自己被苏远琴给看到。   宋喜忙推开苏远峰,转身就走,可一个身穿黑色披风的年轻人落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也没仔细看就用自己手中的棍子去打,那个年轻人也用没出鞘的剑挡回来,宋喜定睛一看这个年轻人正是意气风发的归雁山庄大少爷苏远程。   两个人过了几招,宋喜有意隐藏自己的武功,所以使用的是当年在苏家学的苏夫人的刀法,这让苏远程在十招以后,一下就挑飞了宋喜手中的木棍。   苏远程将剑收入披风之中,他一向颇有家教,无论对谁都很客气,这种客气有时候也是一种虚伪,比如他现在对着看起来很落魄的宋喜也很客气:“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没丢下这套刀法,也好,你孤身在外行走,有点武功傍身总是好的。”   宋喜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整个人都僵硬了,他低着头看着地面,提心吊胆的听着靠近的马蹄声,听着有人跳下马的声音,眼角扫到白色披风的一角。   苏远琴站在寒风中,清丽的像一朵白梅,她的声音温婉动人:“好久不见。”   她和苏远程都不同于苏远峰的心无城府,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此时的宋喜。   宋喜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雪没有说话。   他这个姿势在苏远程和苏远琴看来,是心虚,是羞愧。   寇红和汪健峰早在苏远峰扑上来的时候,就躲到了旁边的小巷里。   寇红探头探脑的看着这边的动静,明知故问的用胳膊撞了一下汪健峰:“你有没有听到那小子叫宋喜什么?”   “表哥啊,我听得清清楚楚的,肯定叫的是表哥。”汪健峰站在寇红身后,他比寇红高,从寇红的头顶探出头去张望:“叫得那么大声,红姐,你不会没听见吧?是不是最近耳屎太多该掏一掏了?”   “我当然听到了。”寇红没来由的觉得心头一阵怒火冒起来,她的手肘往后一拐,正好装在汪健峰的肚子上,汪健峰疼得捂着肚子蹲到了地上,她皱着眉头继续看着宋喜那边的动静:“你看那三个人穿的衣服料子,那毛领,一看就不是便宜货,宋喜和他们是亲戚,那宋喜也是有钱人了?哈!我平时吃饭多加一个菜他都不肯,让我们吃了上顿没下顿,其实他自己富得流油,我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她跺了跺脚:“他藏着掖着的是什么意思啊?怕我们沾他的光还是怎么滴啊?老娘是爱钱没错,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老娘才不喜欢他的臭钱!还一天到晚和我们装,真是可笑!我最讨厌这种虚伪的人了!”   汪健峰忍着疼撑着墙站起来:“你生喜哥的气,干嘛打我呀?”   寇红看宋喜转身看向那个穿着白色披风的少女,虽然她只能看到宋喜的侧脸,可宋喜看向那个少女的目光,那种爱恋那种伤感的纠结,让她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她心烦气躁的转身就往巷子里面走,走过汪健峰身边的时候,踢了汪健峰一脚:“看什么看?人家已经找到有钱亲戚了,才不会搭理我们呢,走吧!”   汪健峰瘸着腿跟在寇红身后:“红姐,喜哥不是那样的人,再说,我看那气氛不对吧。”   “你给我闭嘴!”寇红只觉得心头一把火烧着,烧得她没法思考:“陪我去喝酒。”   这边苏远峰取下自己的披风披到宋喜的身上:“表哥,天气这么冷,你就穿这么点,赶紧披上我的披风吧。”   “我不冷。”宋喜一把扯下披风,塞回苏远峰手里:“苏少爷,你认错人,我不是你表哥,我叫宋喜,只是,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乞丐而已。”   他满嘴的苦涩,却低着头不去看苏远峰的眼睛:“和我这样的人说话,只会辱没了少爷你的身份。”   “表哥,你说什么呢!”苏远峰不依不饶的说:“你就是我表哥,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表哥!你现在是叫宋喜是吧?这名字也不错,表哥,你回来吧,我可想你了。”   苏远程看了一眼苏远琴,沉吟了一下,面带微笑的对宋喜说:“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吃个饭吧。”   他对苏远峰说:“我和远琴去前面昌和楼点几个,宋喜喜欢的菜,你和宋喜去街上逛逛,待会过来吃饭。”   “好呀。”苏远峰开心的答应下来。   宋喜却觉得嘴里更苦了,苏远程这样的安排,就是让苏远峰带他去买一身衣服,让他打扮一下,以免不配进昌和楼这样的酒楼,不配和归雁山庄的少爷小姐一起吃饭。   等苏远程和苏远琴走了以后,宋喜对苏远峰说:“我看我们还是装作今天没有见过吧。”   他原本是想功成名就以后,再上门去找苏远琴的,现在这个样子被苏远琴给看到了,他觉得自己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苏远峰坚持的说:“不行,我可不能见你在外面受苦,这些年娘私底下偷偷的和我念叨你,她也很想你,对了,秋家那位哥哥和姐姐退了亲了,表哥,姐姐是喜欢你的,你娶了姐姐吧,那样我们又是一家人了。”    8 心意   宋喜听了苏远峰的话苦涩的一笑,他想娶苏远琴,他比谁都想娶苏远琴,可现在的他用什么去娶苏远琴?用他的一无所有吗?   苏远峰虽然涉世不深,可也不笨,很快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了,他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都怪爷爷,非让人送你走,大家做一家人一直在一起多好啊。”   他看看宋喜乱糟糟的头发和脏兮兮的棉袄:“你要是不走,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   “远琴她一定不会想看到这个样子的我,你也当没有看到我吧。”宋喜低着头说。   他虽然不是真的乞丐,可也没过得比乞丐好多少。   “表哥,你放心,我姐姐绝对不是嫌贫爱富的人。”苏远峰信誓旦旦的说。   宋喜看着眼前这个热情率真的少年,他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也许苏远琴不在意他的处境,可他会舍得让苏远琴跟着自己吃苦吗?而且苏家的人不可能不在意,比如苏老爷,苏胜,苏夫人和苏远程。   苏远程这个时候坐在昌和楼的包间里,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顺带看了一下苏远琴的脸色,揣摩了一下自己妹妹的心思,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几年不见,宋喜倒是长高了不少。”   他在自己身前比划了一下:“以前才到我肩膀,这次看到和我差不多高了,他今年才十八岁吧?应该还会再长一点,再过两年应该会比我还高了。”   既然宋喜是个躲不开的话题,还是找个不相干的开头比较容易。   苏远琴对比了一下记忆中的宋喜,点点头:“他的模样和以前也有些不一样了。”   “何止是模样,他根本就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苏远程看苏远琴愿意开口谈宋喜,他忙趁机说:“你既然已经见到他了,知道他还活着,也应该放心了吧?”   他提起茶壶给自己的茶杯里倒茶:“也应该可以放下了吧。”   沦落成乞丐的宋喜是根本配不上归雁山庄的大小姐的。   苏远琴端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看着杯中飘着的一片茶叶没有说话。   街上,苏远峰和宋喜并肩走着,一点也不在意宋喜现在的打扮和他这个少爷有多么的格格不入:“你要是担心配不上我姐,我们就去找舅舅,舅舅打小就喜欢你,让他给你开个后门,你去沉雪台当差,那好歹是份体面差事,赚的俸禄也足够你和我姐用了。”   苏远峰的舅舅,苏夫人的亲弟弟沉雪台的捕头曲文安,就是当年把宋喜错抱回苏家的那个人。   曲文安膝下无子无女,当初把宋喜抱回来的时候,他就喜欢得不得了,一直说要带回去当自己的儿子养,可当时他还年轻,曲家的人想着他和曲夫人还是有机会生孩子的,就都没有答应,后来苏家把宋喜送走了,曲文安听说了还懊恼了一阵子,说可以把宋喜送给他当义子,何必赶出去。   宋喜说:“不用费心了……”   “什么叫费心?表哥,你可别和我生分了。”苏远峰急急的打断宋喜:“本来我娘觉得我剑法练得普通,读书也不上进,就让舅舅在沉雪台给我谋了个差事,眼下我们去沂州给姥爷贺了七十大寿,我就去京城了,这个差事我本来也是不想去的,不如你去吧。”   他不等宋喜回答,看了看宋喜的打扮说:“表哥,昌和楼那种地方是只敬衣冠不敬人的,你穿这样可不行,前面有家成衣铺子,我们去买一身衣服吧。”   “不用了,我有衣服……”宋喜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苏远峰拽进了成衣铺子里。   “伙计,把你们这里最贵的衣服拿出来。”苏远峰想了想:“我姐今天穿白色,照理来说,你穿白色和她正配,可男人穿白色穿的不好就显得矫情,不如你试试黑色?”   伙计笑着迎出来,看到宋喜立刻黑了一张脸:“哪里来的要饭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出去!出去!”   苏远峰一下子就急了,他一向待人没有架子,可有人看不起宋喜比有人看不起他还让他难受和生气,他推了伙计一把:“你哄谁出去呢?这是我表哥。”   “远峰。”宋喜忙阻止了苏远峰,他知道自己这个装扮去哪里都是不受欢迎的:“我真的有衣服,你帮我选一件披风吧,我去换了衣服过来找你。”   既然在这里遇到了苏远琴,不如就让这段感情有个了断吧,自己在这三五年内想要大富大贵是不太可能的,他想当面问问苏远琴,肯不肯等他。   苏远峰拉着宋喜的衣袖:“表哥,你可不要骗我。”   说着他的眼眶有些泛红:“这几年没有你的消息,我们都很担心你,怕你出了意外,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了,你可不能再突然消失不见了。”   “放心吧。”宋喜拍拍苏远峰的肩膀:“你还愿意认我这个表哥,那你一辈子都是我的表弟。”   “嗯。”苏远峰用力的点点头:“你快点回来,我等你。”   这成衣店的衣服有哪一件能比得上慎弦给宋喜的那一件?   要去见苏远琴,必须得那件衣服才行。   宋喜回到他们租住的小院,他看到房门紧闭着,没有看到寇红和汪健峰的身影,他心里有事也不太在意,换了衣服就匆忙出去了。   躲在厨房里的汪健峰问同样躲在厨房里的寇红:“红姐,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   寇红将两个红薯丢进炉灶里,用一根木棍将它们埋进炉灰里,又添了一些柴火,他看着炉灶里跳动的火苗:“我只是想试一试。”   汪健峰有些不明白:“试什么?”   “试试有一摊如果我突然不见了,他会不会找我。”寇红坐在小板凳上,抱着膝盖有些个无助的样子。   汪健峰说:“喜哥找人能有我会找?你还是等着我去找你比较靠谱。”   他用肩膀撞了一下寇红:“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寇红把下巴靠在膝盖上没有回答汪健峰,仿佛没有听到汪健峰的话。    9 快来看   宋喜就算想陪寇红玩捉迷藏,也分身乏术了,他一换了衣服出去就立刻被地龙王的手下给盯上了,他和苏远峰碰头以后,披上了苏远峰为他选的深蓝色披风,两人说说笑笑的刚走到昌和楼的门口,地龙王的护卫就将他们给团团围住了。   那天牵虎的大汉从地龙王宅院的方向狂奔而来,快跑到的时候,他一个飞身跃起,直接从围着宋喜和苏远峰的护卫头上跳过去,双手合拢握成了拳头,直接就这么冲着宋喜的方向砸了过去,似乎想就这么从天而降把宋喜给砸死。   宋喜抓着苏远峰的腰带,把苏远峰往屋顶一送:“走!”   他自己向旁边一个翻身躲开,手一动,玉笛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大汉的拳头直接砸在了地上,在地上直接砸出了一个大坑,站得比较近的几个护卫躲闪不及,被这震动震得跌倒在了地上,有一个竟然顺着大坑滑到了坑底。   大汉一把抓住滑下来的护卫,手放到护卫的头顶,一运功,直接把惨叫着的护卫吸成了人干。   昌和楼外面的动静也惊动坐在二楼包厢里的苏远程和苏远琴。   苏远琴只是皱了一下眉头,继续喝她的茶。   苏远程则是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等看清楚了街上打斗的人是谁,他直接将窗户全部推开,也不管外面的雪花会飘进来,他紧盯着街上精彩的打斗:“远琴,你快来看。”   苏远琴又皱了一下眉头,但是苏远程叫了她,她只能站起来走到窗边,看到街上和一个大汉缠斗的人竟然是宋喜的时候,她也惊讶的合不上嘴:“宋喜?”   苏远程比苏远琴到窗边的早,看到大汉将一个护卫吸成人干的样子,他看宋喜和大汉能打个平手的样子,他对苏远琴说:“下面那大汉,我看他有些古怪的练功法门,我估计他能把地上砸出个坑来的深厚功力并不是他自己天赋异禀练出来的,而是靠吸取别人的功力得来的。”   正说着,隐隐落于下风的大汉,又是抓过一个护卫吸掉了功力,被吸掉功力的护卫变成了人干,吓得其他护卫忙跑远了去,周围看热闹的路人也吓得躲开了。   宋喜看自己用琴瑟普的武功斗不过大汉,每每自己占了上风的时候,大汉就会吸取一个护卫的功力,然后他又失了先机,他躲过大汉的一拳,心里琢磨着,这个大汉内力深厚,而且从不受笛声影响来看,应该是封了五感。   宋喜一扭头,看到二楼敞开的窗户后面站着苏远程和苏远琴,他觉得自己应该速战速决了。   大汉大吼一声,一脚踢到了宋喜,可宋喜及时往后一退,并没有受多大的伤害。   宋喜收起了笛子,手在腰间一摸,软剑出现在他的手中,他一套气势逼人的剑法施展出来,立刻将大汉逼得手足无措。   这大汉擅长的是外家硬功,可宋喜这套剑法却连绵灵动,根本不给大汉反应的机会。   宋喜一向不喜欢伤人,可他亲眼看到这个大汉刚才为了增加自己的功力杀了三个人,这三个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人,可就这么草菅人命,宋喜觉得这个大汉杀了也是除了一害,算得上是做好事了。   可这个大汉内力深厚,一身外家横练功夫也是不容小觑,如果有寇红在这里,他相信自己能三十招之内就杀了大汉,可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   琴瑟谱不是那么单一的武功,两个人的配合有攻有守,寇红的琴法不但可以攻击,还可以干扰对手的内力,影响对手的速度,宋喜的笛声也可以引导寇红的琴声攻击特定的目标,加强寇红的内力干扰,甚至提升寇红的攻击效果。   苏远程皱着眉头看着宋喜和大汉的缠斗:“这个大汉的外家功力不弱,能排进江湖外家高手里的前十,可宋喜居然和他打了这么久,还屡次占了上风……宋喜是怎么有了这么深厚的内力和这么强的武功的……”   他眯着眼看了一下宋喜刚使出来的那一招:“这个剑法,这个剑法难道是……”   苏远琴不解的问:“是什么?”   “我曾经听一位世伯提起过,这一招他还当场演练过,可是只得其形不得其意。”苏远程看宋喜这精妙的一招刺在大汉的右肩,直接废了大汉一条胳膊:“好像是多年前一剑惊九州的地缺大侠的惊蝉剑法!”   “不会吧?”苏远琴从小生在在武林世家,当然知道地缺的厉害:“宋喜怎么可能学会惊蝉剑法呢?”   苏远程看着宋喜拼着挨了大汉一掌,直接一剑刺穿了大汉的喉咙,他回身理了理苏远琴头上的一根发簪:“远琴啊,这个宋喜这几年不知道有什么奇遇,居然能让他学得如此精妙的剑法,待会他上楼来,你一定要对他客气一点,温柔一点,懂吗?”   苏远琴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她说:“你不是一直说,为了我们归雁山庄能在江湖上更上一层楼,我应该嫁一位在江湖地位和家世背景上都能和我们苏家匹配的夫君吗?”   “宋喜在家世背景上的确有欠缺,可他现在有这么惊世的武功,可不是一点用都没有。”苏远程说:“我不是要你和他再续前缘,我是让你帮我们归雁山庄留下一个可用的人才。”   苏远琴皱着眉头,看宋喜已经转身走进了昌和楼,她关上了窗户:“他既然学会了这么惊世的剑法,为什么还要在街上乞讨呢?”   苏远程一听,也皱起了眉头:“可你看他现在穿的衣服,料子可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而且绝对不会是在成衣店买的……难道他是知道了我们要从青州去沂州,所以特地穿成这样来试探你?”   苏远琴摇摇头:“应该不会。”   “不一定。”苏远程说:“你和远峰可不要把宋喜看得太简单,当年他在归雁山庄的时候,上树掏鸟下河摸鱼,逃学气夫子的事情做的可不少,而且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把你们和娘骗得团团转。”   他听着上楼的脚步声,很轻微,证明来人的轻功很好,他对苏远琴做了个不要说话的动作,然后静静的等着包间门被推开。    10 李代桃僵   寇红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宋喜将大汉一剑穿喉,周围的护卫乱作一团,想上来围攻宋喜却又害怕宋喜的武功,都互相看着没有一个人敢冲。   她抱着琴盒在屋顶上坐下,看着宋喜走到路边的一棵树边,从低矮的树枝上取了一团雪擦了擦剑,然后和从屋顶上爬下来的苏远峰一起走进了昌和楼。   寇红看向昌和楼二楼的窗户,她知道宋喜匆忙的回去换衣服,肯定是为了去见这个姑娘的,她心中一团火气又冒了起来,她正准备转身就走,再一看昌和楼前的大坑和慌张的将大汉的尸体抬走的地龙王护卫,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汪健峰看寇红站起来发愣,他推了一下寇红:“红姐,喜哥这个有钱亲戚看起来很有来头啊,去和他们吃饭还得先打一架。”   他又有些不安:“喜哥这杀了人,可是要吃官司的啊。”   “不对。”寇红看着昌和楼二楼紧闭的窗户:“既然地龙王在找我们,为什么宋喜要暴露自己呢?而且在地龙王手下面前和楼上的人见面,无疑会让地龙王也注意到楼上的人,宋喜他到底在做什么?”   她又想了想:“莫非他这亲戚的确来头很大,不怕地龙王?所以宋喜才会这么做,其实宋喜根本就是个有钱又有江湖势力的大家族的子弟,隐姓埋名的出来体验生活的?我就说嘛,作为一个穿越人士,穿过来根本就不可能嫁一个普通人,我穿的可以武侠文,那么我嫁的人必定会一统江湖千秋万代才对啊,难道宋喜这是要认了亲回了家从此走上人生巅峰,而我这个玛丽苏的穿越人生就要从这一刻开始了吗?”   想到这里,寇红觉得很期待。   可寇红完全想错了,宋喜当时只想到要去见苏远琴必须得穿的干净体面,他完全把地龙王还在满城找他们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到了昌和楼的门口和大汉打了一架,心中也只有上楼去见一见苏远琴的念头。   昌和楼的包间里,苏远程和苏远琴听到有人敲了两下门,门被推开,伙计领着苏远峰和宋喜走进来。   宋喜将披风搭在手臂上,说不出的潇洒,再加上他刚才使出如此惊艳绝伦的剑法,这让苏远程看他的目光格外的亲切。   苏远琴微笑着看着宋喜,宋喜也对苏远琴微微一笑跨过门槛,他正想说话,只觉得喉头一甜,一下子没忍得住一口血喷了出来,又觉得胸口被大汉打中的地方一闷,一口气上不来双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伙计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客官,客官,你,你怎么了?”   苏远峰忙蹲下去查看宋喜的呼吸:“表哥!”   “别嚷嚷。”苏远程快步走过去把门给关上,宋喜刚才挨的那一掌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他掏出一锭银子给伙计:“我这个朋友素有旧疾,麻烦你替我们叫一辆马车,我们从后门走。”   刚才宋喜和大汉打的那一架,伙计也躲在门后看得清清楚楚,什么素有旧疾那都是苏远程信口胡说的,伙计心里清楚可也只能赶紧接了银子去雇车,只盼望这几个人赶紧走的好。   伙计出去以后,苏远程从椅背上拿起自己的披风给宋喜披上,他查看了一下宋喜的伤势:“是内伤,我们几个没人会医术,只怕是救不了他,你们带他先去沂州。”   他拿起地上宋喜的披风披在身上,将兜帽给戴了起来:“我先去引开那些人。”   苏远峰说:“大哥,你小心啊。”   苏远程走过苏远琴的身边,他对苏远琴说:“好好照顾他。”   苏远琴有些茫然的点点头,看着苏远程就这么下楼去,牵了马踏雪而去。   伙计上来说马车在后门了,苏远峰和苏远琴忙将宋喜身上的披风兜帽给他戴上,一左一右的扶着宋喜去后门上了马车。   苏远程虽然不知道在昌和楼门口被宋喜杀了的是什么人,可他觉得就算对方把自己当宋喜给追上了,只要自己亮出归雁山庄的名号,对方就算知道自己是故意伪装成宋喜引开他们的,看在归雁山庄的面子上,这个哑巴亏也只能自己吃了。   但是他没想到,这个坐着软轿被四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抬着来的宫装丽人,听说他是归雁山庄的大少爷,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的说:“归雁山庄?那是什么地方?没听说过呀。”   她从轿子里走下来,拢了拢脖子上的白狐围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我最喜欢冬天杀人了,血洒在雪地里,比梅花还要好看呢。”   苏远程握紧了剑柄,可他眼睛一花,刚才还站在轿子旁边的宫装美人,一眨眼就站到了他的身后,涂着蔻丹的长指甲划过苏远程的脖子:“你的血是什么颜色呢?”   苏远程反手一剑刺了过去,却刺了一个空,他和宫装丽人过了不到三招,就被宫装丽人一掌拍飞了长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推到树下,死死的的抵在了树干上,雪地里留下两条拖拽的痕迹。   这个宫装丽人正是地龙王的手下的瑶姬,她手上加了三分力,满意的看到苏远程的脸开始涨红了:“你不要告诉我你穿这个披风从昌和楼出来只是一个巧合,我从来不相信巧合的。”   她的另一只手长长的指甲放到苏远程左眼上面:“我只问一次,那个小子在哪里?你如果不说,我就挖你一只眼睛,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住手!”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瑶姬微微转头一看,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劲装,披着黑色披风的大胡子中年人,骑着马跑过来,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勒住了马,她轻启朱唇:“你又是谁?”   大胡子亮出一个腰牌:“沉雪台曲文安。”   瑶姬咬了一下唇,松开了苏远程,一转身已经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委屈模样:“既然是沉雪台的大人,那可一定要给切身做主啊~~”   她指着捂着脖子咳嗽着说不出话来的苏远程:“这个人看妾身孤身一人,妄图调戏妾身,求大人一定要给妾身主持公道啊。”    11 陌生   曲文安听瑶姬这么说,忍不住笑了:“地龙王身边的瑶姬夫人也会被人调戏吗?”   瑶姬本来是看到曲文安是沉雪台的人,她身为江湖人自然不太愿意和官府的人结仇,才有了那么一番说辞,这个时候看到曲文安说破她的身份,她也不装了,仪态万千的拂了一下鬓角,媚眼如丝的看向曲文安:“人长得太美总是有一些烦恼的。”   “你说的调戏你的这个人,正好是我的侄子,我不但知道他平素品行端正,而且家中还有如花美眷,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调戏瑶姬夫人你……我想其中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夫人你觉得呢?”曲文安说的很委婉,可语气却很强硬,他虽然不知道苏远程为什么和地龙王的瑶姬打了起来,可他知道他和苏远程联手也不会是瑶姬的对手,只能用沉雪台来压瑶姬了。、   “既然大人你这么说了,妾身仔细想了想,这件事很可能就是个误会。”瑶姬一个飞身回到小轿中,轿帘随之关上,薄纱的轿帘映出她的身影:“妾身先行告退了。”   曲文安忙下马跑到苏远程身边,他查看了一下苏远程的伤势:“你一向行事很谨慎的,怎么会得罪了地龙王的人?”   “我哪知道他们是地龙王的人啊。”苏远程苦笑了一下:“而且我哪有这个本事能招惹到这么厉害的人物,是宋喜惹来的。”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肠子都悔青了,他如果早知道宋喜惹上的是地龙王的手下,他才不会趟这趟浑水,把归雁山庄给搅进来。   “宋喜?是什么人啊?”曲文安并不知道宋喜现在的名字。   苏远程正好一肚子牢骚没地方说,他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曲文安:“还能是谁?不就是舅舅你当年错抱回来,让我们当成秋家后人养了十四年的那个孩子吗?他说他现在叫宋喜。”   “是他?”曲文安一听,脸上立刻堆满了笑:“你们找到他了?他现在在哪里?”   “他受了伤,我让远峰和远琴把他带去了沂州。”苏远程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这个舅舅一向很偏爱那个孩子:“舅舅,他离开归雁山庄三四年了,其中经历了些什么虽不可知,但他似乎和地龙王有什么过节,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地龙王这个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我现在无意中帮了宋喜已经连累了归雁山庄,还要赶紧回去禀告爹爹让爹爹想办法补救,至于宋喜,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   “不管怎么变,他都不会是个坏孩子,你们都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曲文安将苏远程从地上扶起来,又把苏远程的马给牵来:“被耽搁了,我们这就赶往沂州去,我好些年没见到他了,着实想看看这个孩子现在是什么模样了。”   说完他扶着苏远程上了马,自己也上马扬鞭,两匹马踏雪而去。   刚才苏远程被瑶姬掐脖子的树后面露出一个全身黑衣的人,正是地龙王座下的影子,他往曲文安和苏远程绝尘而去的方向追过去,他掠出树影的时候,另一条黑色的人影向着地龙王的宅院奔去。   地龙王的影子,从来就不止一条。   地龙王听到影子打探回来的消息,他轻蔑的一笑:“归雁山庄可养不出那样的高手来。”   地龙王座下第一谋士风相说:“属下只怕……”   “风相也会有害怕的东西吗?”瑶姬眼波轻转看向风相。   风相说:“属下只怕这个宋喜也是沉雪台的人,那样的话,只怕王爷你筹谋的事……”   地龙王沉吟了一下,对跪在大厅中间的影子说:“去把平山给叫回来,这件事暂缓。”   瑶姬眼珠子一转,她之前培养了被宋喜打死的大汉,耗费了上百高手的内力,本想用大汉取代平山在地龙王座下第一高手的位置,可眼下大汉被杀了,地龙王虽然没说话,可心里必然不高兴,自己要赶紧想个办法来补救一下。   她说:“这件事平将军做当然已经不合适,不如交给妾身吧,杀人的事情嘛,女人总是比男人要容易些的。”   地龙王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看向了风相。   风相毕恭毕敬的回答:“瑶姬夫人办事一向妥当的,属下也觉得这件事由夫人来做,或许更合适。”   他看瑶姬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又继续说:“不管宋喜是不是沉雪台的密探,王爷在这里的消息只怕已经露了出去,在青州动手已然不合适了,属下觉得王爷先行离开青州,这件事由夫人单独去做,或许更不引人注目,王爷您觉得呢?”   “嗯,风相说的有道理。”地龙王点点头,他靠在椅背上,手一用力,捏碎了手里的玉杯:“不管那个宋喜是什么人,他得罪了本王,本王就不会让他活在这个世上。”   此时的宋喜正睡在颠簸的马车上往沂州去。   苏远峰将自己的披风也给宋喜垫在了身下,可还是忍不住的抱怨:“这个伙计雇的是什么马车啊,也不知道雇一辆好一点的,这么颠喜哥怎么受得了啊。”   苏远琴把自己的披风盖在宋喜身上,她握着宋喜的手,心里转着很多念头,嘴上随便的敷衍着苏远峰:“沂州离青州也不远,半天就到了,我们早点离开青州才能早点带他去看大夫,你就别抱怨了。”   苏远峰摸摸肚子,午饭还没吃宋喜就吐血倒下了,这一路怕被人给追上,他们都没停下吃东西,苏远峰的肚子早就饿了,可看看还在昏睡不醒的宋喜,他只好忍住了。   可肚子真的饿了,他不得不找点话说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姐,你看到喜哥刚才的剑法了吗?好厉害啊,你说喜哥是在哪里学的这么厉害的剑法啊?”   苏远琴低头看着面色苍白的宋喜:“我不知道。”   宋喜离开这三四年,经历过什么,过得好不好,她全都不知道……看着眼前长高了,轮廓中没有了稚气多了几分刚毅的宋喜,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好陌生。    12 获救   等宋喜醒来的时候,隔着蚊帐看到一个人影在床前,可隔着蚊帐看的不太真切,他隐约记得自己倒下去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苏远琴,他张开嘴用沙哑的声音喊了一声:“远琴?”   人影听到声音,用一只白皙的手掀开蚊帐,露出一张白净的脸:“对不起,我不是苏姑娘,只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这个人更让宋喜惊喜:“彦平?!”   这个穿着深紫色长袍,皮肤白净,神情间略微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长着一双丹凤眼的少年正是宋喜的结拜兄弟秋彦平。   他不紧不慢的用钩子将蚊帐挂起来:“你醒了就好,我去端药。”   “彦平,你过来。”宋喜伸手捂着自己刚才用力喊出声而有些发痛的胸口。   秋彦平走过去,语气平淡的说:“你不要用力,你受了内伤。”   宋喜伸手抓着秋彦平的衣袖:“这衣服料子不错,给我也弄一件呗。”   “就知道你没正经事。”秋彦平看了宋喜一眼,抽回袖子走出去:“还能开玩笑证明你已经好了一半了。”   等秋彦平把药端过来,宋喜闻到那股味道就不想吃,可看秋彦平面无表情的样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宋喜问秋彦平:“我在哪里?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你在沂州曲府。”秋彦平将碗放到一边的桌上,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他的一举一动都非常的稳,自有一番风度:“我随四师叔在外学习,四师叔和沉雪台的曲文安捕头素有交情,前几天是曲家老太爷的六十大寿,四师叔来贺寿就把我也带来了,没想到居然遇到受了重伤的你。”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你每次受伤都能被人给救了,我该说你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呢?”   “当然是运气好了。”宋喜听到自己是在沂州曲府,心里立刻一点都不担心了,曲家舅舅从小就喜欢自己,这沂州他小时候也是来过一次的,曲家老太爷六十大寿,曲家舅舅肯定是要回来的,想到能见到舅舅他忍不住又有些高兴,可想想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又有些挣扎着想赶紧离开,可再一想自己昏迷的时候不知多少人已经见过自己了,躲也是没什么可躲的了。   秋彦平看宋喜的表情忽喜忽忧的,他转着手里的茶杯,淡淡的开口:“我和苏家小姐的婚约已经作废了。”   他看宋喜没说话,继续说:“苏小姐前几日在你床边守了你两天,后来有些事才离开的,我看她对你还是有些情意的。”   宋喜立刻想岔开话题:“我肚子饿了。”   “我已经让人去给你熬粥了。”秋彦平不给宋喜逃避的机会:“可只怕苏家人会看不上你,而且……”   “而且什么?”宋喜奇怪的问。   秋彦平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人影已经从外面带着一股冷风进来了:“表哥!”   这世上会叫宋喜表哥的,也只有苏家老幺苏远峰了。   秋彦平一向不太喜欢和人亲近,他立刻站起来躲开了,苏远峰像一阵风一样刮过他身边扑到了床边。   苏远峰一屁股坐在床边:“表哥,你醒了就好了,可吓死我了。”   “吓死你也没看到你那顿少吃了。”曲文安从外面跟着进来,走到床边笑嘻嘻的看着宋喜:“嗯,醒了就好了。”   “舅舅。”宋喜看曲文安对他的态度还是那么的亲切,忍不住叫出了旧日的称呼。   “你在舅舅这里好好的养伤。”曲文安在刚才秋彦平坐过的椅子上坐下:“不过舅舅还是要多嘴问一句,你怎么得罪了地龙王啊?那可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啊。”   “我……”宋喜正准备开口实话实说,突然想起自己和寇红拜过堂的事情不能扯出来,要是让苏远琴知道可不得了,他略过了那些事,简要的说:“我当时在赶路,就上了屋顶,不小心撞了一个人,我怕把人给撞死了,跳下去查看,谁知道那是地龙王的宅子,然后他不听我解释非要杀了我,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他还满城的找我,我打算扮成乞丐溜出城,结果被远峰看到识破了我身份。”   苏远峰松了一口气:“我就说表哥不可能真的成了乞丐,看吧,果然是有原因的。”   “没事,既然你到了舅舅这里,舅舅就不会坐视不理了。”曲文安亲切的拍拍宋喜的手臂,他看了一眼苏远峰说:“远峰和我说了,让我帮你进沉雪台,那样你和远琴就能在一起了,这件事舅舅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   宋喜感激的看着曲文安:“舅舅,太谢谢你了。”   苏远峰在一边得意的说:“你还没醒的时候,大哥抱怨你惹了地龙王,想让舅舅不管你了,我就说了你是沉雪台的密探,舅舅他现在不想办法把你给弄进沉雪台也是不行了。”   宋喜皱着眉头:“远峰,你太为难舅舅了。”   “不为难,不为难。”曲文安想了想又说:“你现在是叫宋喜是吧,这个名字也好,你这孩子,当初离开苏家就应该来我这里的嘛,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宋喜觉得心中一暖:“没有吃苦,我是男子汉,在江湖上磨练一下也是好事。”   曲文安接着问:“我听远程说,你学会了地缺的惊蝉剑法?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奇遇。”   说到惊蝉剑法,宋喜才想起来,当初在青州自己受伤离开都没有和寇红说一声,不知道寇红有没有去找过他,如果寇红落到了地龙王手里该怎么办?她一个人肯定不是地龙王的对手。   想到这里宋喜忙对曲文安说:“舅舅,我有个朋友还在青州,她也被地龙王盯上了,麻烦你想办法去救她来沂州可以吗?”   “我接到密报,地龙王已经离开青州了,你应该不用担心你的朋友了。”曲文安说:“如果他被地龙王捉住了,想必这会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如果他没遇到地龙王,就应该已经化险为夷了。”   不过这次一向自认为精明的曲文安却猜错了,寇红遇到了地龙王,却偏偏没有死。    13 生意   寇红虽然和瑶姬打了一架并且落入了地龙王的手里,可不但没有被杀死,还成了地龙王的座上宾。   王建峰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寇红,因为寇红正和这个在一炷香之前要杀死他们的侏儒谈生意。   寇红口若悬河的说:“地龙王,你想想看,你现在做的事虽然很爽,可所有你犯的事都能算到你头上,对不对?意思就是说,你的犯罪是不完美的,可我这生意就不一样了,绝对的合情合理合法,你投资到我这里,才是一本万利稳赚不怕而且不怕官府来查的好生意。”   地龙王摇晃着手里的金杯,觉得寇红说的有趣,但又有些轻蔑的说:“一群乞丐能成什么大事?”   “乞丐人多啊。”寇红说:“首先我打算成立丐帮之后,就开展同城快递的生意,这个你听不懂是吧,比如,你住城西,你要想捎个东西去城东,可偏偏又脱不开身,可这件东西又必须赶紧送过去,你该怎么办?”   “我手下这么多人,送个东西有什么难的?”地龙王不解的看着寇红。   “那是你啊,你有手下啊,可普通人他没有啊。”寇红不放弃的继续游说地龙王:“而且如果这个东西特别的重,一两个人还搬不动,怎么办?就得找人啊,谁能有随传随到而且只给一点点钱就能帮你做好事呢?当然是我们丐帮了,我们的口号就是有求必应,有难必帮。”   她不等地龙王说话,继续说:“先是做同城,稍后可以发展往临近的乡镇送,而且,县城的人要到省城进货,多费力啊,有了我们,你只要联系好省城的卖家,给我们一张提货单,我们保证业务嘛,是一步一步的开展的嘛。”   地龙王还是摇摇头:“我的钱多的用不完,我对赚钱没兴趣,我的兴趣是杀人。”   “犯罪应该成为一门艺术,而不是粗暴的杀戮啊。”寇红苦口婆心的说:“我不客气的说一句,你现在做的事全天下都知道是你做的,哪怕有些事不是你做的,别人也会算到你头上,平白给自己竖了那么多敌人不说,而且容易招惹官府的人,你别以为官府现在没动你就是怕了你,对,你手下是有些个武功高强的人,可如果大军压阵,你这些人能杀了对方一千能杀对方一万吗?等你力竭的时候,后面还有官兵往前冲呢,耗也耗死你了。”   王建峰看寇红说的这么起劲,在一边悄声说:“红姐,你这是让他犯罪啊。”   “官员徇私舞弊是不是犯罪,收受贿赂是不是犯罪?有些犯罪只是没有被曝光而已,我不是教唆犯罪,我的意思是,如果地龙王你想做一个完美的罪犯,你就必须做的敬业一点。”寇红话锋一转:“比如和我们丐帮合作,天底下最能打探和传递消息的,将来必定是我们丐帮,你现在给我一个早期投资,我算你一点股份,以后你要找我们打探消息,我也给你内部优惠价嘛。”   “你说的听着有趣,可我不太听的明白。”地龙王的神情迷茫了一下,随即露出凶狠的表情:“你再说我听不懂的话,我就杀了你。”   他语气一凶,他脚边的老虎立刻站起来,张大嘴冲着寇红他们咆哮了   “主要是我这个人脸皮薄,喜欢说话含蓄一点,可能是我太含蓄了,所以你才听不懂,可你也要明白,毕竟我是个女孩子,我还是很羞涩的。”寇红瞪了一眼听了她这句话被口水呛得咳嗽的王建峰,然后又一本正经的对地龙王说:“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你现在给我五万作为本钱,我去发展丐帮,如果成功了,那么我每年给你分红,而且你找我们丐帮买消息我还少收你一些银子。”   “如果失败了呢?”地龙王饶有兴致的看着寇红。   “我从来就没想过失败,因为我从来就不会写这两个字。”寇红掷地有声的说。   地龙王看向自己手下的风相:“你怎么看?”   风相看了一眼寇红,沉吟了一下说:“别的不说,这丫头说的一句话倒是真的,其实江湖上有些事未必是王爷做的,可都算到了王爷的身上……”   “我会怕那些流言蜚语吗?”地龙王冷笑一声:“我既然敢做了,就不怕被人找上门,怕是因为不够强,够强的话就不用怕。”   寇红这个时候坐在地龙王的马车里,这辆马车很大,大到占了一半的官道,不但占了一半的官道,前后各有护卫开路,真的是声势浩大,只怕正儿八经的当朝王爷出行,也就这规模了吧。   地龙王看了一眼寇红,冷哼一声:“丢一万给她玩玩,两年以后做不出像样的帮派来,我就杀了你。”   寇红看着地龙王:“两年之内做不成丐帮,我自己都会先杀了我自己。”   风相立刻拿了一万两的银票给寇红,寇红大大方方的接过来,看也不看就揣进袖子里。   地龙王打了个哈欠:“我困了,让他们两个滚吧。”   马车没有停下来,风相直接打开车门让寇红和汪建峰跳下去,好在寇红武功高,提着汪建峰的腰带,轻巧的落在了路边。   汪建峰看着慢慢远去的地龙王的车队,他搓着手对寇红说:“红姐,把那银票给我看看,我长这么大连一千两的银票都没见过,别说一万两了,让我开开眼呗。”   “拿去看。”寇红从袖子里摸出银票塞到汪建峰手里。   汪建峰小心翼翼的捧着:“你说这个真能去兑出一万两来?”   他又有些不放心的问:“如果你两年之后弄不成丐帮怎么办?”   “弄不成就躲呗,以我的聪明才智,改个名字换个打扮,他能找得到我?”寇红一把将银票抢过来:“有了启动资金,我已经看到成功在向我招手了。”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汪建峰觉得自己还有些晕乎乎的,寇红怎么就这么厉害啊,就那么嘴皮子一吧唧,就让那个矮子给了一万两,这跟做梦似的:“去找喜哥吗?”    14 外人   宋喜这个时候正在曲府的花园里对曲文安说:“舅舅,我在青州遇到了地龙王。”   曲文安这几天一直想问宋喜是怎么和地龙王结怨的,看到宋喜主动开口正是求之不得,他忙说:“地龙王?我也收到消息他在青州,远程说你正是被地龙王的手下给打伤的,而我去青州接远程他们的时候,正好看到远程和地龙王的手下瑶姬在打斗,你怎么会惹上那个不讲道理的啊?”   “说出来真是你们都不会信。”宋喜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那个矮子一直不信我,我本来也不想和他结怨的,但是他咄咄逼人我也只能求自保,而且他手下那个牵虎的大汉以吸食别人的功力来增加自己的功力,我想被他害的人一定不少,我当时想的是杀了他也是为民除害。”   “既然已经招惹了,那也没办法了。”曲文安倒是不怕地龙王,但是瑶姬临走撂下的狠话,让他有些不安,归雁山庄是江湖人,正所谓江湖事江湖了,如果地龙王把这笔账算到归雁山庄的名下……   也只能让苏家严加防范了。   他叹了口气:“那个刀疤脸留下的两个字,我要是没猜错,应该说的是十七,前几天,也就是这个月十七,正烽镖局包括总镖头和三个副镖头在内十六人被杀死在青州城外无崖镇,事后才爆出来,正烽镖局这次押送的千年难得一见的灵药月灵芝。”   “月灵芝?那个吃了可以增加几乎成倍功力的月灵芝?”宋喜一听很是眼馋的说,说完又有些泄气:“这个时候只怕已经被地龙王给吃了,真是浪费了。”   “月灵芝要吃,那也得讲时间的。”秋彦平端着药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他将药碗放到宋喜面前:“吃药。”   “哦。”宋喜苦着脸端起碗一饮而尽,然后苦的扁着嘴不说话了。   曲文安好奇的问:“吃月灵芝也要讲究时间的吗?”   “月灵芝被采下来本来是遇风就散的,可四师叔想了一个法子出来,用琉璃瓶将它连着根部的土都装起来,那么可以保存一个月,一个月内要在月圆之夜才能吃。”   宋喜忍着满嘴的苦味说:“月灵芝既然是你四师叔采的,怎么会在正烽镖局手里?”   “四师叔打算来沂州给曲老爷子贺寿,所以委托正烽镖局送回悬壶宫去的。”秋彦平不太在意的说着拿起桌上的药碗:“这件事应该只有四师叔,我和正烽镖局的总镖头知道才对,至于消息怎么漏出去的,又怎么给正烽镖局惹来杀身之祸的,只怕是没人知道了吧。”   曲文安一听立刻站了起来:“难怪四哥一听说正烽镖局在青州出事了,就立刻走了,想来是去找地龙王了,不行,我要去找他,他不是地龙王的对手。”   “你也不是地龙王的对手啊!”宋喜一听,忙叫住了匆匆就往外走的曲文安:“舅舅,你赶紧让人把消息散出去,让江湖人都知道地龙王拿到了月灵芝,就算我们不去找他的麻烦,也自然有的是人去找他的麻烦。”   “你小子有点头脑嘛。”曲文安点点头,打算就按宋喜说的做。   宋喜看向依旧云淡风轻的秋彦平:“我知道你这满不在乎的模样是跟着慎弦前辈学的,可你四师叔冲去找地龙王的麻烦,你就一点没拦着?”   “你放心吧。”秋彦平理了一下衣袖:“我四师叔是个路痴,除非你把他领到地龙王的面前,要不就凭他认路的本事,就算走一年也未必能找到地龙王。”   宋喜听得更稀奇了:“你就不稀罕那棵月灵芝?当初挖到的时候,你就应该直接把它给吃了啊。”   “四师娘素来体弱多病,四师叔费尽周折找这月灵芝,也是为了给四师娘补身子的。”秋彦平说。   一棵吸了千年月光精华天地灵气的灵芝,能让江湖人为之抢得头破血流的宝贝,在悬壶宫里也只能给身体不好的四师娘补身子,这种奢华的事情,也只有悬壶宫的人才能做的出来了。   这么好的东西,让地龙王吃了真是让宋喜觉得亏得很,他一拍腿说:“不行,既然是悬壶宫的东西,那我们就得赶紧去拿回来,彦平你别怕,我去帮你拿回来……”   他正说着才想起来,他一个人要去斗地龙王肯定是斗不过的,如果有寇红帮忙的话,倒是可以来个声东击西,或许有机会把月灵芝给抢回来。   而想到寇红,宋喜才想起来,寇红被他给忘在了青州,以寇红的脾气,要是知道自己把她给忘了,一定会把天闹出个窟窿来才会罢休的,想到这里,宋喜忍不住又有些头痛。   不过宋喜的头痛在看到从花园另一边走过来,手里拿着几只腊梅的苏远琴以后,立刻就不痛了。   宋喜的头不痛了,地龙王的头却痛得很,他拿了月灵芝的消息在江湖上很快就传开了,才不过半天的功夫,就有三四拨人来找他的麻烦,虽然都被他手下的人给打发了,可麻烦总归还是麻烦,而地龙王就是最讨厌麻烦的人。   而且,如果他手里有月灵芝,打发一下这些麻烦,然后吃了月灵芝之后再趾高气昂的出来炫耀一番,将那些拿不到的人气个半死,也是一件趣事,可主动请缨去拿月灵芝的瑶姬,虽然把月灵芝给拿了回来,但是偏偏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月灵芝,被偷了。   有几个人有些个眼力的江湖人,在争锋镖局的尸体上认出了瑶姬独门毒药“招蜂引蝶”,现在地龙王说月灵芝不在他手里,只怕江湖上没人肯信,如果要地龙王承认月灵芝被人给偷了,这么丢脸的事情,打死他也不会认的。   瑶姬皱着眉头跪在地龙王的面前,她心里好不甘心,她也不是没起过带着月灵芝跑了不回来的,等吃了月灵芝功力大增就不怕地龙王的念头,可她还是压抑不住内心对地龙王的恐惧,带着月灵芝回来了,可这么珍贵的月灵芝却被偷了,早知道会被偷,她还不如趁早带走了呢。   风相也跪在马车的地板上,他看着一脸怒气的拍着老虎头的地龙王:“王爷身边的人自然是不会偷的……可偏巧今天这马车里来了外人。”   瑶姬一听,忙问:“外人?什么外人?”   “被你抓回来的那个寇红。”风相小心翼翼的看着地龙王的脸色:“王爷见她有趣,还赏了她一万两银子呢。”    15 你猜我猜不猜   瑶姬听说她辛苦抓来的寇红,不但没有被地龙王酷刑折磨而死,还上过这辆马车,不但上了这辆马车,还被赏了一万两银子。   她心中很是惊疑,一瞬间转了好几个念头,想来想去,总觉得是不是自己最近做了两三件不合地龙王心意的事情,地龙王是不是有意找人取代她的位置,比如武功也不错的寇红。   心里头猜疑着这些,瑶姬的脸上还是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这位姑娘能得到王爷另眼相看,必然是有过人之处,只是她一上这车月灵芝就不见了……若说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巧了一点吧?”   月灵芝是放在老虎背上的盒子里的,自从那四胞胎聋了以后,地龙王就偏爱用这只老虎当坐骑,平时都是形影不离的,如果月灵芝不见了,那就等于是从地龙王身上偷东西……天下哪个小偷有这样的本事?   地龙王想了想,靠着老虎闭上了眼睛:“报官吧。”   “报……报官?”瑶姬吃了一惊,一贯妩媚的表情都保持不住了,惊讶的嘴都张大了。   地龙王闭上眼睛靠着老虎小憩没有回答她,只是伸手挥了挥,示意他们两个出去。   风相行礼以后退了出去:“属下遵命。”   瑶姬也只能跟着退了出去。   两人一下马车,侍从们立刻撑着伞迎了上来,递披风的递披风,送暖炉的送暖炉。   风相吩咐他的侍从去取文房四宝来。   瑶姬自从四胞胎聋了以后就收到了自己身边,看中的就是这四姐妹武功不错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她挥退了其他侍从,就留下四姐妹中的两个撑伞。   她今天披的是一件宝蓝色的披风,陪着白色的狐狸毛围脖,妩媚之中多了三分清丽,衬得她皮肤格外的白皙,眼睛格外的明亮。   瑶姬就这么站在路边,白雪皑皑之中看起来已经是一道风景了。   相比起来站在瑶姬身边,满脸皱纹,留着花白山羊胡的风相,倒是有些煞风景了。   瑶姬急急的问风相:“风老,这报了官不是打我们自个儿的脸吗?”   “也许是这天太冷了,夫人一向都聪慧的,竟然没能猜出王爷的心思来。”风相一向都不太待见貌美的瑶姬,觉得她没什么本事。   这个时候风相的侍从搬了一张小桌和一个蒲团过来,小桌上有文房四宝,风相就这么在蒲团上坐下开始奋笔疾书。   瑶姬想了一下,心中暗骂丑人多作怪,地龙王一向脾气古怪,除了眼前这个老不死的,谁能猜得到?   可她脸上却是委屈的表情:“若说到猜王爷的心思,首推还是风老你玲珑剔透,妾身一向愚钝,还望风老指点一二。”   “江湖上的人都以为月灵芝还在王爷手里,有些个胆大包天的总来烦扰,王爷觉着烦又不屑解释,报官嘛,不就可以一劳永逸的让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月灵芝并不在我们手里了吗?这是其一。”风相一边写字一边说。   瑶姬一听更想不明白了:“这事不是应该秘而不宣,偷偷把东西给找回来才对吗?丢东西的事情传出去,再怎么说都是王爷丢脸啊。”   “有个官府插手,自然会让一些无能鼠辈望而却步,也能让外面真的相信东西已经不在我们手上了,而且自然会有很多人去帮我们找东西,拿了月灵芝的人也别想就这么安生的享用。”风相写好信封好了,对站在远处的侍从高声说:“叫影子把这封信送到京城去。”   瑶姬本来心里还是觉得他们报官是吃饱了撑的,这会听到要往京城送信,觉得更不明白了:“京城?”   “这月灵芝本就是颜王为了太后寻的,咱们王爷也是为颜王特地来青州寻灵芝的,如今东西被盗了,除了我们找,也得让官府出一份力吧?”风相站起来,拍拍自己衣服上沾的血。   这月灵芝什么时候是为京中的那位正儿八经的王爷所求的了呢……   对,这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让颜王插手这件事的借口,目的应该是让身在附近的曲文安来负责调查,现在到下个月十五只剩十八天了,如果在这十八天内曲文安没有把月灵芝给找出来,那颜王自然会问责曲文安,轻则丟官重则丢命,没了曲文安那归雁山庄在官府中也没有了靠山,以地龙王睚眦必报的性格,就会动包庇了宋喜的归雁山庄。   而且,东西找回来了,就算地龙王自己没法享用了,也可以用来讨好那位正儿八经的皇家王爷颜王,是颜王对太后的孝顺,找不回来那也是曲文安的失职,也无损地龙王对颜王的一片心意。   地龙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曲文安在接到命令前去调查失窃案的时候,也正在下棋,正在和宋喜下棋。   苏远程已经带着苏远琴和苏远峰赶回归雁山庄过年去了,秋彦平的四师叔没了消息,想到也许会回这里来找自己,秋彦平暂时没有离开,正好替宋喜疗伤。   曲文安原本打算过完年再回京去的,可一封急令下来,他也不得不收拾东西赶去查案了。   宋喜自从曲文安收到急令以后就一直皱着眉头,等到曲文安在门口准备上马的时候,宋喜追了出来:“舅舅,舅舅,我和你一起去。”   “你的伤害没好呢,就在家养着吧,要是觉得闷得慌,等我回来带你去打兔子。”曲文安翻身上了马:“抓个小偷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别苦着一张脸,天气冷,你快进去吧。”   “不行。”宋喜拉着缰绳说:“这件事和地龙王有关系,那很有可能是冲着我来的,我一定要和你一块去。”   他心里很清楚,地龙王丢了东西居然去报官,那必然不光是报官那么简单,想来想去也只有地龙王查到了他在曲家,所以用这招来引曲文安去抓住曲文安借以要挟自己。   如果地龙王的目的是逼他现身,为了不连累曲家人,他宁愿自投罗网。    16 趁你病要你命   曲文安正想黑着脸把宋喜给赶回去,秋彦平已经驾着一辆马车从后门绕了过来,手臂里还搭着一件披风,他把披风丢给宋喜:“天冷。”   宋喜忙披上披风,又有些不确定的看着秋彦平:“你也要去?”   “我不去你自己驾车?”秋彦平驾的是一辆普通的马车,竹子搭的架子上面蒙了一层布,车帘就在车夫座的而后面,他掀开车帘,一副你不上来我就走了的表情。   宋喜忙跳上车,然后探出头对曲文安喊:“舅舅,我们走吧。”   曲文安哭笑不得的让马缓缓的跑起来:“你们两个啊。”   “顺路看能不能猎到狐狸,剥个狐狸皮给舅妈做个围脖也不错。”宋喜对去见地龙王这件事,觉得凶吉难测,可还是嬉皮笑脸的说着。   秋彦平倒是很清楚宋喜的性格,知道他越是满不在乎闭口不谈,就越是紧张:“你似乎很担心?”   “你是不知道。”宋喜看看前面骑着马的曲文安,压低了嗓门说:“我这个舅舅能进沉雪台,其实他当年只是个普通捕快,他所在的那个衙门被沉雪台给一块合了,所以他也就去了沉雪台,他能当上捕头不是因为他破了多少大案抓了多少歹徒,而是因为他是个老好人谁都不得罪,在沉雪台混了一大把年纪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才当上这么个捕头的。”   他靠着马车,将披风扯紧一点:“这么一个没什么能力的捕头,为什么会被点名来破这个案子呢?一定是地龙王在背后捣鬼,目的就是逼我去,待会如果有个万一,你带着舅舅赶紧跑,我自己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秋彦平看了宋喜一眼:“和地龙王一个养老虎的仆人打架,你都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是让你和地龙王打一架,你只怕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了。”   “如果寇红在的话,我还其实还是可以和地龙王打一架的。”宋喜叹了口气。   秋彦平抖了抖缰绳:“其实我觉得,既然你和寇红姑娘,不管什么原因拜堂成亲了,那你就已经是有妇之夫了,你应该一心一意的对寇红姑娘才是。”   “那是你没见过她,你要是见过她了,你就觉得我应该立刻休妻。”宋喜有些心虚的看看曲文安的背影:“这件事你可不准说出去,我和寇红又不是明媒正娶在官府也没登记,所以不算数的。”   他闭着眼睛:“你别闹我,我想想待会见了地龙王怎么办。”   可他们根本就没见到地龙王的面。   地龙王在路边支了几个帐篷,他住在最大最华丽的那个里面,帐篷外面厨子在烤着羊羔肉,帐篷里面美酒飘香丝竹悦耳。   这让冒雪赶了大半天路的三人更是觉得又累又饿,可地龙王显然没有招待他们吃喝的打算,不但如此,还只打发了一个小侍从来见他们。   小侍从撑着一把伞站在雪地里,一脸不耐烦的说:“月灵芝是放在老虎背上的盒子里的,老虎一向都跟在王爷身边的,等闲人是近不了它的身的,怎么丢的,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你们赶紧找啊,找不出来我们王爷可会不高兴的啊。”   就这么一些有等于没有的线索,让他们怎么找?   曲文安说:“这个,这个怎么查啊?你又不是保管月灵芝的人,你让负责保管的人来和我们说话,我们有问题要问他。”   小侍从翻了了一个极其白的白眼:“你们是什么身份能见我们王爷?”   宋喜坐在马车里躲雪:“我就不信那只老虎拉屎撒尿的时候,你们王爷也会在旁边守着。”   秋彦平也缩在马车里,点了油灯看医术,似乎真的就只是驾车送宋喜来这里,其他的事情他一点都不关心。   曲文安想进马车里躲越下越大的雪,可马车里已经有两个人了,他只好一把抢过小侍从手里的伞:“既然你们报了官,我们来查案子,你们是不是应该配合一下啊?你们这样要我们怎么查啊?”   “怎么查是大人你的事。”小侍从拉紧了衣领免得雪从领子里落进去:“我们家王爷留在这里没走,就是对你们最大的配合了,你们可不要不识趣。”   曲文安虽然不满意小侍从这个态度,可他一向都是个好脾气,也懒得和这个小侍卫计较,他想了想:“老虎是猛兽,平时除了熟悉它的人,的确很难让其他人靠近,就算偶尔不在地龙王身边,那也很难从那样一只猛兽身上取下盒子拿走东西,还要把盒子给放回去……这应该是有内奸,是你们自己人做的。”   小侍从不阴不阳的回答:“那就麻烦大人把这个内奸给找出来吧。”   曲文安说:“平时饲养老虎的是谁?先找来让我问话吧。”   “以前养老虎的那位已经被这位大人给杀死了。”小侍从指了指宋喜。   宋喜回他一个凶巴巴的表情:“不服气的话你让他从棺材里爬出来再和我打一架。”   曲文安说:“那现在饲养老虎的是谁?”   “这位大人也是认识,你们稍等,我这就去叫过来,不过,你们也问不出什么来。”小侍从行了个礼走开了。   很快他就把现在养老虎的人给带来了,宋喜一看,立刻跟吃了十斤黄连一样。   养虎的大汉死了以后,平素比较亲近老虎的就只有四胞胎姐妹了,小侍从带过来的正是这四姐妹。   这四姐妹被宋喜给弄成了聋子,一看到宋喜,一个个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立刻就扑上来将宋喜给撕成碎片。   宋喜知道她们听不见,用马鞭在雪地上写:“当时不是你们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你们,我选择不杀你们已经是手下留情,不服气就再打一场。”   四姐妹知道宋喜说的是事实,可她们心里始终是咽不下这口气,四人互看一眼,手一动,峨眉刺已经滑出了袖子。   她们知道宋喜被大汉给打伤了,眼下是报仇的好时机。    17 嫌疑   四姐妹现在虽然耳不能听,口不能言,可心意相通,四人齐齐攻向宋喜。   宋喜知道这四姐妹剑阵的厉害,他一把推开了曲文安,手在腰间一抹,软剑已经迎向了四姐妹的峨眉刺。   外面的动静也惊动了在马车里看书的秋彦平,秋彦平放下书吹熄了油灯,撩开车帘,正好看到宋喜一剑破了剑阵,将四姐妹手里的峨眉刺同时挑落在地上。   这剑光如惊鸿,似飞羽,无迹可寻偏偏又凌厉异常。   宋喜看着捂着手腕的四姐妹,收剑拍拍披风毛领上的雪花,很潇洒的说:“我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你们要是还咄咄逼人,我就不会再手软了。”   将四姐妹领过来的小侍从从树后探个头出来:“那位大人,小的弱弱的提醒你一句,她们听不见。”   宋喜觉得自己刚才白摆了那么帅的造型。   秋彦平皱着眉头看宋喜,宋喜的伤势他最清楚不过了,这样运功必然会加重伤势的,他下了马车走到宋喜身边,不动声色的握着宋喜的手腕替宋喜把脉。   宋喜低声说:“不要紧的。”   他为了怕自己的伤势被四姐妹察觉,直接用了惊蝉剑法中最厉害的一招,他内息现在有些不稳,但想来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秋彦平放开宋喜的手,倒出一颗药丸让宋喜服下:“今天不要再运功了。”   “知道。”宋喜对小侍从说:“拿笔墨纸砚来。”   小侍从将手里早就提着的笔墨纸砚拿出来,摆在马车车夫座上:“大人请用。”   “你小子是故意等着看我们笑话的?”曲文安走了过来,他的武功不咋地,可好歹也在沉雪台混了那么多年,姐夫又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客,刚才宋喜那一招,在他看来真是精妙的很,他拍拍宋喜的肩:“宋喜,你这剑法是从哪里学的?很厉害嘛。”   宋喜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把地缺给扯出来的好,他一边写字一边说:“哦,我那个啥,对,帮悬壶宫的慎弦上山采药的时候,无意间进了一个山洞,看到洞里有一具骸骨,洞壁上刻着一套武功秘籍,我就随便的练了练。”   秋彦平看了一眼宋喜,这套评书里惯用的套路,也只有曲文安才会相信。   曲文安点点头:“宋喜,这是你的福气。”   宋喜将自己写好的字给四姐妹看:“告诉我们老虎一天都做些什么?”   四姐妹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走过来,拿起笔开始写字。   宋喜看着那姑娘不时要用内力热一下因为天气冷很快凝固的墨汁,忍不住想起了阿木依,阿木依惯常用碳条画画写字,天气再冷都不怕。   想到阿木依,宋喜对着青州方向叹了口气。   很快那姑娘就写好了,宋喜和曲文安凑过去一看,宋喜立刻发现了问题:“老虎吃东西的时候,是在外面吃的,我是没养过老虎,但是我养过狗,有些狗是要护食的,吃东西的时候旁边不能有人,要不就会咬人的。”   他在纸上写字问这四个姑娘:“老虎吃东西的时候,你们是守在近处还是守在远处。”   “远处。”   宋喜的手指点点纸:“撒尿和拉屎的时间不固定,不好等,而且时间短,如果是我,就会选在老虎吃东西的时候下手。”   小侍从忍不住插嘴:“虽然老虎吃东西的时候是单独在一边吃,可这老虎的嗅觉非常的灵敏,而且脾气很不好,不是熟悉的人靠近,直接二话不说就咬人,眼下除了这四姐妹和王爷谁都碰不得,而且吃东西的时候更是没人敢靠近,如果真在吃东西的时候动手,那肯定早就被咬死了。”   “说不定,就是她们四姐妹偷的。”曲文安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这四姐妹:“我看她们的样子也不是天生就是聋子,一定是地龙王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故意把她们刺破耳朵成了聋子的,也许是她们怀恨在心,所以偷了月灵芝。”   “舅舅。”宋喜不好意思的低声说:“她们的耳朵是被我弄聋的。”   “你早说啊。”曲文安虽然知道这四个女孩听不见,可看自己的推断是错误的,忍不住觉得有些尴尬:“难怪她们一见面就要杀了你,你好端端把她们弄成聋子做什么啊?”   “我不把她们弄成聋子,那我就已经喂老虎了,舅舅,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宋喜忙将话题转回偷月灵芝身上:“你们不信不要紧,反正我们可以试试嘛。”   “试什么?”小侍从问。   “试试在老虎吃东西的时候,从它身上偷东西。”宋喜自信满满的说。   小侍从冷笑一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四姐妹看,四姐妹其中一个进入最大的帐篷里,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东西,一个连着皮绳子的盒子,她把盒子递给小侍从。   小侍从将盒子递给宋喜:“这盒子可是巧匠制作的,要打开需得将这顶上的珠子按下去,然后转动这边三个珠子才能打开,如此精巧的手艺,可不是远远的就能打得开的。”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盒子,盒子里面空空如也。   秋彦平看了一眼盒子,对宋喜说:“悬壶宫取鹿茸入药的时候,为了不伤到梅花鹿,会用一种药膏掺在草料里给梅花鹿吃下,吃下之后梅花鹿就会昏睡过去,这个时候就是锯掉鹿茸它们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会不会有人用药让老虎晕过去了?”   小侍从立刻否定了秋彦平的说法:“老虎除了吃喝拉撒以外的时间,都是跟在王爷身边的,不在王爷身边的时候,也有人看着的,绝对没有被人给弄晕的机会。”   曲文安有些烦躁,他口不择言的说:“那么说来,你们地龙王的嫌疑最大。”   小侍从冷笑一声:“我们王爷为什么要偷自己的东西?”   宋喜说:“自从江湖上的人知道了月灵芝在地龙王手里,只怕来抢月灵芝的已经来了好几拨了吧?保不齐你们是假装月灵芝被盗了,目的是掩人耳目等到下个月月圆的时候好慢慢享用。”   小侍从也不是个吃素的,立刻反唇相讥:“找不到就回去让沉雪台派个有用的来,别派些没用的来丢人现眼。”   宋喜冷冷的看着小侍从:“如果是真的被偷了,我一定给你找回来。”    18 挖坑   月灵芝是什么时候被偷的,根本没人知道,所以现在的地方并不是被盗的地点,查看周围的环境对破案没什么帮助,宋喜和曲文安问了一圈,除了地龙王和他身边的四大名将没有见到,其他人的说法和小侍从他们说的一样,都说老虎平时都是专人伺候,时常跟在地龙王身边,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曲文安和宋喜往马车走,他摸着自己下巴上的小胡子说:“有什么可查的,一看就是监守自盗,肯定是他们有内贼。”   宋喜也认同曲文安的说法:“我看也是。”   两人走回马车边,却惊讶的看到马车边撑了一把大伞挡住飘落的雪花,伞下放了一张凉席,凉席上放着软垫和小桌,秋彦平正和四姐妹在饮茶,小侍从在一边殷勤的招呼着。   宋喜双手拢在袖中,他撞了一下曲文安:“我没看错吧?”   “你没看错。”曲文安快步走过去:“又冷又渴,赶紧给我也倒一杯热茶喝喝。”   秋彦平伸手去拿茶壶,小侍从已经抢先倒了一杯茶给曲文安。   宋喜走过来,从桌上拿了一块点心丢进嘴里,他挤在秋彦平的身边坐下:“你是给了多少钱让他们给你摆了这么多好吃的?”   “我没钱。”秋彦平端起茶杯。   宋喜将秋彦平手里的茶杯抢过去,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正在弯腰拿茶杯准备给宋喜倒茶的小侍从阴阳怪气的说:“这茶也不是什么好茶,真难得大人你如此喜爱。”   他将手里刚倒的茶递给秋彦平:“秋公子请喝茶。”   宋喜忍不住用胳膊撞了一下秋彦平:“你喂他们吃什么迷药了?”   “我只不过给这位小哥开了一副治疗痔疮的方子。”秋彦平淡淡的说着,从桌上拿起一叠纸递给宋喜:“再给四位姑娘看诊了一下,给她们开了一些缓解头晕的方子。”   他浅浅的喝了一口茶:“身怀一技总是有点好处的。”   宋喜翻开着秋彦平递给自己的纸,纸上是秋彦平和四姐妹的对话:“你不就是想说我不学无术吗?”   秋彦平看了一眼挤开四姐妹中的一个,凑过来看宋喜手中的纸的曲文安:“其实,你跟着曲大人去做个捕快也不错,好歹也是份正经差事。”   “他当然要跟着我去了,当了捕快,然后去向苏远琴提亲,咱们又是一家人了。”曲文安说。   秋彦平想说什么,但是举起茶杯堵住了自己的嘴,也堵住了差点出口的话。   宋喜快速的将手里的纸翻了一遍:“嗯?”   没来得及仔细看的曲文安一边吃点心一边问:“怎么了?”   宋喜放下手里的纸:“这老虎每天要出去跑动几次,前两天有一次老虎出去跑动的时候,去追一只兔子,她们四个也没跟得很紧,等找到老虎的时候,发现老虎掉进了一个雪坑里晕了过去,当时她们怕被地龙王知道这件事,就把这件事给瞒下了。”   他用手指敲敲桌上的纸:“我觉得那次老虎的昏迷,绝对不是意外和巧合。”   “前两天就是这个月二十四,我算算啊,十七那天正烽镖局的人被杀死,这才传出消息这趟丢的镖是月灵芝,二十一那天全天下都知道月灵芝在地龙王手里,二十四的时候有人弄晕了老虎拿走了月灵芝,今天是二十六……”曲文安板着指头:“那偷东西的早跑远了。”   不光是偷东西的跑远了,地龙王这两天走的虽慢,可也走了不少路了,早不在原来的地儿了。   “所以,我们不能用找的,我们得让那个偷东西的自投罗网。”宋喜贼眉鼠眼的看着秋彦平。   秋彦平却不看宋喜,自顾自的喝茶。   曲文安看宋喜一直斜着眼看秋彦平,他关心的问宋喜:“宋喜,你眼睛怎么了?”   “没怎么了。”宋喜回头看了一眼小侍从,这四姐妹是被他给弄成了聋子听不见,这小侍从还耳聪目明呢,能知道月灵芝藏在老虎背上的盒子里,没有内应是不可能的,他可不能把自己小算盘都说出来,他站起来:“回去吧,在这儿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曲文安迷迷瞪瞪的也不知道怎么说着就走了,反正走就走吧,他又拿了一个点心,这才去牵马。   上了马车还是秋彦平驾车。   宋喜搁车里坐着,可也坐得不老实,撩开车帘和秋彦平说话:“我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听?找,这贼是没法找的,咱们得想办法把他给诱出来。”   “那就诱吧。”秋彦平无所谓的说。   “你看看你,就根上算起来,这可是你们悬壶宫丢了东西,我这眼巴巴的还病着呢,都冰天雪地的给你们奔波给你们找,你这么冷淡会让我伤心的。”宋喜揉着胸口说。   “哦,伤了挖出来我给你补。”秋彦平才不吃宋喜这一套。   “你不领情这事我也得上赶着给你们找,毕竟你师父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得把这贼给找出来。”宋喜摸着下巴:“虽然找出来了,这月灵芝就得上京了,也轮不到我们吃了,亏得慌啊。”   他挥挥手:“算了,先找出来再说,我告诉你,你可得出点力,让你们悬壶宫的赶紧放话出去,说那月灵芝吧,凉性的,就这么吃下去有害而无一利,必须得配合一什么东西吃,那个东西最好也稀罕一点,然后只长在什么地方,你懂药材你给我想想,然后吧,让那贼自投罗网来拿,你看我这主意怎么样?”   “挺好。”秋彦平说:“本来也就有这么个东西,叫火焰花,得用这个花熬水备着,吃了月灵芝以后再喝这个汤,才能调和一下。”   “得,赶紧让舅舅把消息传出去,而且一定要说,今年随着月灵芝长出来的火焰草就一棵,而且只在你身上,别的地方都没有。”宋喜说着关上车帘:“我睡会,别吵我啊。”   到了第二天,这消息就传了出去了。   秋彦平也从曲家搬出来,住进了沂州城的一家客栈的小跨院里,看看医书喝喝茶,就等着这贼找上门来呢。    19 小偷   秋彦平住的这小院,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其实宋喜,曲文安和衙门的十来个捕快都藏在这里呢,院子里跑堂的,扫地的都是捕快假扮的。   等了三四天,这天夜里总算是有动静了。   宋喜听到屋顶轻微的声响,立刻翻身起来,摸到窗边,他不打算去叫其他人,刚才听过外面的更夫的声音,这会约莫快四更了,正是人睡得正熟的时候,这个贼会选时间啊。   他将窗户纸捅了一个洞,从洞里看出去,看到对面秋彦平睡的屋子房顶伏着一个人。   如果不是拥有深厚功力而目力强于常人的宋喜,只怕其他人是发现不了这个夜行人的。   宋喜从另一侧的窗户出去,从背面翻上了屋顶,悄无声息的靠近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掀开一片瓦,将一小截竹枝伸进去,然后轻轻一吹,一股轻烟冒了出去,他忙将瓦片盖回去。   “用迷烟?”宋喜要不是不想打草惊蛇,差点憋不住要笑出声了,对悬壶宫的人用迷烟,还能不能更班门弄斧一点。   等了一会,黑衣人估摸着迷烟起了作用了,掀开几片瓦片跳了下去。   宋喜凑到黑衣人弄出的洞边往下看,看黑衣人正在用一颗夜明珠照明,正在翻开秋彦平的东西。   翻了一会估计没翻到,黑衣人慢慢走到床边,慢慢伸手去枕头边摸。   摸了一会,没摸到,黑衣人干脆爬上床打算往床的里面摸。   秋彦平淡淡的开口:“你压到我头发了。”   黑衣人被吓得往后一退,差点跌倒在地上,他半蹲在地上一挥手,几点暗器打向了秋彦平。   宋喜吓了一跳,正想冲下去救秋彦平,就看到秋彦平衣袖一挥,轻描淡写的将暗器接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白担心了,慎弦的武功就不弱,教出来的秋彦平怎么可能一点武功都不会。   就在秋彦平准备下床的时候,外面有人大声喊:“走水了!”   黑衣人趁机一跃而起,撞破窗户逃走了。   宋喜从屋顶落下去,秋彦平拿出一颗夜明珠。   宋喜并没有急着出去:“这走水走的奇怪。”   “外面的人等着我逃出去呢。”秋彦平对宋喜点点头:“总不好让人等太久。”   宋喜走过去把两扇窗户都推开,看着隔壁院子冒出来的火光和浓烟,大着嗓门对秋彦平说:“赶紧带着东西走!要烧过来了!”   秋彦平点亮了屋子里的蜡烛,让外面偷看的人也能清楚的看到屋子里的情况,他从枕头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放进袖子里,然后和宋喜一起走出去。   宋喜看着院子外面急急往外跑的人群,还有提着水桶来救火的伙计,已经被这场火弄得隐藏不住的捕快都出来救火了:“你看,就等着我们出去呢,如果我们跟着人群走,肯定会被小偷趁机给摸了。”   “嗯,那我们走另一条路。”秋彦平说着上了屋顶。   宋喜跟着飞掠上了屋顶,两个人站在屋顶居高临下,看到城里好几个地方都有火光,他撇撇嘴:“为了逼我们出来,这场戏演的够本啊。”   “烧得又不是他们自己的房子,有什么可心疼的。”秋彦平冷冷的说。   因为失火的地方多,街上也乱了起来,救火的,逃命的,整个城都从安静的睡眠中醒了过来。   “啊!”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被拥挤的人群推倒了,她扑在地上还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孩子,然后一只手去捡地上的一个小包袱,应该是她最值钱的一些东西了,一匹马快速的跑过来,马上的骑手似乎没有看到地上趴着去捡东西的妇人,眼看着马蹄就要踩在妇人身上了,秋彦平落下去一把抱住妇人躲到一边,宋喜跟着落下去一把扯着缰绳,硬生生的将马给扯住。   就这么千钧一发的将妇人和她抱着的孩子给救了出来。   宋喜看秋彦平和妇人都躲开了,他松开了手里的缰绳,马上的骑士在刚才宋喜硬停住马的时候,因为一下子没抓住被甩下了马背,这个时候疼的爬不起来。   妇人千恩万谢的对秋彦平道谢以后抱着孩子走了。   宋喜说:“你的盒子一定没了。”   秋彦平伸手摸了一下:“没了。”   “太巧都不是真巧。”宋喜挤进人群去跟上了那个妇人。   妇人抱着孩子在人群里艰难的走着,宋喜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宋喜知道前面的妇人应该已经发现了自己了,她头也不回的走着,孩子沉沉的睡在她怀里,宋喜冷哼一声:“也不知道哪里偷来的孩子。”   妇人随着人流快步的走着,在人群中时隐时现却逃不出宋喜的追踪。   妇人向城门的方向走去,这个时候城门早就关了,冒然出城会惊动守军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宋喜一直跟着妇人走到城门附近,城门关着,大部分人都去救火了,周围的人越来越少。   妇人紧张的回身看向宋喜,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孩子:“你,你一直跟着我想要做什么?”   宋喜笑嘻嘻的看着她:“你猜。”   妇人将手里抓着的小包袱丢到地上:“我,我就这么些东西了,你要就拿去,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谁稀罕你的钱,偷了的东西赶紧交出来吧。”宋喜说。   妇人看了宋喜一会,她突然扯着喉咙喊:“救命啊!救命啊!”   城门上的守军立刻探出了头:“怎么回事?!”   妇人退向守军的方向:“他,他要非礼我!”   城楼上快速的跑下来三四个守军,其中一个大声吼着:“无耻!站着别动!”   宋喜当然不会走:“我是个捕快,这个妇人是个小偷,趁着走水偷东西,我追她到这里,她却诬陷我。”   妇人抱着孩子,可怜兮兮的摇摇头:“我没有偷东西。”   宋喜挑了一下眉毛:“那你敢让我搜身吗?”   妇人忙躲到守军的身后:“你,你一个大男人搜我的身,传出去我还要做人吗?我反正是没偷东西的,信不信随便你们,我是不会让你搜身的。”   “你真的是女的吗?”宋喜快如鬼魅的绕过守军窜到妇人身边,一伸手抓过孩子塞给旁边的一个守军,另一只手一把抓住妇人的腰带一扯。    20 闻香识美人   宋喜这么一扯,竟然直接将这妇人的外衣给扯了下来。   “下流!”妇人捂着自己的领口对宋喜怒目而视,她哭哭啼啼的对守军说:“大哥,你们都看到了,你们看,他,他居然脱我衣服!你们一定要救我了呀。”   “我下流还是你下流呀?”宋喜又一晃身,闪到妇人身边从背后抓住妇人的衣领,用力一扯竟将这夫人的亵衣也给扯了下来。   妇人向上一跃,一边恶狠狠的冲着宋喜喊,一边施展轻功跳上城门:“我不会放过你的!”   借着城墙上的火光,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夫人光溜溜的胸那是一马平川,绝对是一个男人的胸,连他说话的声音也不捏着嗓子装女声了,而是恢复了本来的男人的声音。   宋喜将手中的衣服一扔,也施展轻功追了上去:“谁不放过谁还不知道呢。”   城墙下的守军们面面相觑,这个时候黑暗中传来一声口哨声,抱着孩子的守卫感觉到怀里的襁褓一动,一直小猴子抓着一个盒子从襁褓中钻了出来,快速的窜上旁边一栋房子的屋顶,很快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这边宋喜一直追着那从女变男的小贼,一追就追了八十多里地,一直追得前面那个小贼实在跑不动了。   小贼靠着一棵树喘着气,指着跟上来的宋喜说:“你别过来……你跟着我……干嘛?”   “不干,别瞎说啊,我喜欢女的。”宋喜深吸几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表现出一副脸不红气不喘游刃有余的样子:“这路是你开的还是这树是你栽的?你能走我就不能走了?”   他借着月光看小贼累得满头汗,在这大冬天的风一吹,冷得又打了个寒颤:“小贼,你们这出美人落难演得太俗套,而且,大半夜一妇人抱着孩子跑出来,头发不能梳得这么整齐,谁有时间去梳头啊,你说是吧?还有那孩子,你得弄一真的,假的不会哭,知道了吗?这是我免费教你的,你不用感谢我,我也没别的嗜好,就喜欢看别人光着膀子冷得发颤的时候,噼里啪啦说一通,反正我不冷。”   “你这人!”小贼本来累得脸就发红,这个时候更是气得脸更红了,他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搓着:“东西早不在我身上了,你跟了也白跟!”   这大冬天的不穿衣服,功力再深厚也扛不住啊,他在原地跳着:“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你那破衣服我早丢了。”宋喜扯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前几天刚做的棉衣,真暖和,要不给你摸摸,感受感受?”   小贼冷哼一声,觉得自己吵不过宋喜,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站住回头:“你别跟着我,东西不在我身上。”   “谁说我跟着你了?我就是出来溜达溜达,反正那也不是真的火焰草。”宋喜用讥讽的语气说:“真的能让你们这么容易偷到吗?半夜进屋摸不着还来一出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后头还接着一出美人计,啧,挺费神啊,还没偷到真的,我都替你累得慌,你别瞪我,我就是闲着没事,跟着你出来给你说个真话,给你添添堵,没事,我不累,我就好这个。”   “什么?”小贼半信半疑的看着宋喜:“不可能!”   “我特地打开窗户让你们看见我们拿了一盒子,是真的我能开着窗户拿吗?”宋喜从地上抓了一团雪,在手里揉成一个雪球。   小贼返身扑向宋喜:“真的火焰草在哪里?”   宋喜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头抵住了小贼这一抓,可却被这小贼把外衣给夺了去,手法竟快得宋喜也没看清楚,他手一转穿上衣服又欺身过来。   这小贼的武功走的是轻灵快捷的路数,如扑翼之蝶,似纷落之花。   宋喜在这繁复的身法之中,一伸指头就点了小贼的穴,让小贼保持一个侧身的动作站着不动了。   宋喜伸手从小贼腰中掏出自己的钱袋,用钱袋在小贼头上敲了一下,才揣进自己的怀里:“打架就打架,还偷东西,你这姿势不错啊,保持个一个时辰绝对能把腰给扭了,不信咱们试试,反正我闲着。”   小贼不服气的瞪着宋喜,月光照在雪地上,周围还算亮堂,他能看到宋喜脸上得意的表情:“你赶紧把火焰草给我,否则小爷我饶不了你。”   “你敢在小爷面前自称小爷,小爷是小爷我专用的你懂不懂?”宋喜说一个字在小贼的都头上敲了一下,看小贼被他敲得龇牙咧嘴的,这才停了手:“说吧,月灵芝是不是你偷的?”   “我,我不告诉你!”小贼被敲得头痛,可还是咬着牙瞪着宋喜,一副倔脾气的样子。   “我就喜欢你这种刚烈脾气的,要不我的十大酷刑都没地方用。”宋喜将小贼身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一边看着小贼身上鸡皮疙瘩冷起来了,一边慢条斯理的穿上衣服:“你说,如果我把你埋在雪里多久,才能把你给冻死?我听说冻死的人脸色是青色的,我还没见过,得,今儿也是赶巧遇到你了,就拿你试试吧。”   “你敢!”小贼看宋喜一掌拍在地上,拍出一个雪坑,那样子是要把他丢雪坑给埋了,他现在不穿衣服都冷得牙齿发颤了,如果被埋进雪里……   他想也不敢想:“你,你要是害了我,我姐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姐姐是谁?长得好看吗?身材好不好啊?”宋喜故意轻佻的说。   “奴家长得好不好看,公子不妨亲自来看看。”一个悦耳的女声从月光里传来。   雪地里,一辆车缓缓的过来,这车倒是很特别,拉车的不是马,而是四只全身雪白的狐狸,而这车也没轮子,后面拉着一个竹筏,竹筏上搭着一个好似凉亭似的的四面透风的架子,架子的四面垂着薄纱,薄纱之中追着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   车还没到,一股香风就已经到了,这气味很特别,玫瑰和檀木的香味之中,还透着一点点青柠的清新。   宋喜摸摸自己的鼻子:“闻香识美人,就冲这气味,那也是美人中的美人。”    21 你选   狐狸拉的车在离宋喜和小贼不远的地方停下,薄纱背后的女子盈盈一拜,声音婉转动听::“小弟愚钝,还望公子看在奴家的面子上,放过我小弟吧。”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不放。”宋喜笑嘻嘻的说,然后搜肠刮肚的想着,这江湖上喜欢玩狐狸的是哪一家,看着姑娘的派头似乎有点来历。   “那奴家只好得罪了。”一阵风将车上的薄纱吹起来,带出许多花瓣,薄纱之后的少女却不见了。   宋喜下意识的手在腰间一摸,软剑握在手里,往后一挡,正好挡住了一根银针,他的剑花在月光下让人炫目,却听得连声不断,他连少女的影子都没看清楚,就挡下了十几拨银针。   少女隐在旁边一棵树后面,声音幽幽的传来:“公子好身手。”   宋喜却惊讶于这少女的身法,嘴上却很轻浮的说:“别不好意思啊,出来让小爷看看你长得漂不漂亮。”   “那奴家就献丑了。”   少女还没走出来,就听到一阵悦耳的铃铛声,随即从树后飘出一阵飞花,花瓣粉红色,像桃花,又像是樱花,点点片片在月光下漂浮。   宋喜伸手去碰到飘到他身边的一片花瓣,花瓣碰到他的手立刻分散成无数的碎片,一股香味钻进宋喜的鼻子里,宋喜还来得及屏住呼吸,就觉得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了雪地里。   宋喜晕倒以后,树后走出一个蒙面的少女,走过来解了小贼的穴,瞪了小贼一眼,因为她的声音太过柔媚,就算是嗔怪听起来也像是撒娇:“你呀,丢了这么大的人,回家再好好的罚你。”   她伏下身看看宋喜,确定宋喜被晕了:“幸好悬壶宫的那位没有跟来,否则我也迷不住他,快把他给搬到车上去。”   小贼抱着胳膊说:“姐,你别光看他啊,你看看我,我衣服被他给扒了,赶紧把他的衣服扒给我,我冷。”   “你呀,真丢人。”少女手看着纤细,可力气却不小,把宋喜扶起来将外衣给脱了丢给自己的弟弟,然后吩咐自己的弟弟:“赶紧把他搬上车去,我看他和悬壶宫的那位公子颇有渊源,我们用他去换火焰草。”   小贼穿了衣服,暖和了一些,伸手把宋喜给抱上了狐狸拉的车,他心疼狐狸拉车不容易,自己也不上车去了,在一边跟着车走:“姐姐,你说吃月灵芝真的非要火焰草不可吗?”   “本来我也不信的,特地去找人问了问,这件事还真不是诓我们的。”少女叹了口气,也跟着车走:“走吧,天冷,你可别冻坏了。”   这天夜里宋喜没有回客栈,也没有回曲家,秋彦平就知道不对劲了。   曲文安着急得不得了:“怎么办?是不是昨天走水宋喜出了什么事啊?不行,我要找人去找找看,也许是被烟给熏晕了,这会天寒地冻的,晕在哪个小巷那可得冻坏了。”   秋彦平却很淡定:“曲捕头,宋喜这个时候不见了,唯一的可能就是被想要火焰草的人给抓了,既然他们想要火焰草就不会杀宋喜,你放心吧。”   曲文安更放不下心了,他急冲冲的出去了:“我去派人找找看。”   他走出去的时候,客栈的伙计拿了一封信快步走进来,他也无心过问的走过去了,伙计把信递给秋彦平。   秋彦平展开一看:“今天午时城南五里亭,用火焰草换人。”   他将信放到桌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考虑自己用不用去,毕竟以宋喜的武功,能困住他的人应该不多。   这个时候的宋喜被捆成了一个粽子,倒吊在房梁上,他头顶下面坐着昨晚被他戏弄的小贼。   小贼洗干净了脸,也换回了男人的装扮,看起来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他正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吊儿郎当的嗑着瓜子,小贼的肩膀上还蹲着一只猴子,也有模有样的嗑着瓜子。   小贼吐着瓜子皮,吊着眼看宋喜:“俗话说的好,风水轮流转,可我看这风水也转得太快了吧?你觉得呢?”   宋喜说:“你吃着瓜子是五香的吧?这个不好吃,生脆的才好吃。”   “你是吃不到嫉妒吧?”小贼嘚瑟的说:“你可着劲眼馋吧,我们什么东西都不会给你吃的,饿不死你也饿晕你,告诉你,我今儿早上吃的那晚皮蛋瘦肉粥,可好吃了。”   “我也可着劲的告诉你,不会有人来赎我的,火焰草你就别想了。”宋喜说。   “那我们就杀了,你想怎么死啊?”小贼恶狠狠的说:“淹死听说很痛苦的,你要不要试试?”   “挺好,不过我建议用凌迟。”宋喜半真半假的说:“不过我挺好奇的,你们真的有月灵芝吗?月灵芝怎么吃你们知道吗?啧啧啧,什么都不知道就去偷东西,你们是闲得慌吗?”   “你知道?”小贼冷哼一声,半信半疑的看着宋喜。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一种不用服用火焰草就能吃月灵芝的方法。”宋喜用循循善诱的语气说。   “真的?”小贼站起来,和宋喜面对面的站着,他肩上的猴子伸手去抓宋喜的脸,一抓抓了宋喜的鼻子一把,他恶狠狠的对宋喜说:“你要是敢骗我,我就让小乖挠死你。”   “直接杀了吧,午时过了,没人去五里亭。”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女走进来,身材窈窕动人,声音更是说不出的柔媚,正是昨晚一出现就迷倒了宋喜的神秘少女,宋喜眼前这个小贼的姐姐。   她的话音刚落,宋喜就从把他从脖子绑到小腿的绳子里脱身而出,落在小贼的身后,一伸手用胳膊从背后卡住了小贼的脖子:“我的命不值钱没人拿火焰草来换,可漂亮姐姐,用月灵芝换他的小命,你肯不肯呢?”   小贼吹了声口哨,小猴子直接挖向宋喜的眼睛,宋喜用另一只手抓着猴子的脖子:“我不介意两个一起掐死。”   他看着蒙着面纱的少女:“你想看谁先死?”    22 九幻天姬   少女看到宋喜制住了自己弟弟,她语气凄婉的说:“公子,求求你……”   她话还没说完,宋喜又闻到了昨晚那种好闻的,甜而不腻的香味。   不好!   宋喜丢开猴子,挟持住小贱想左边用力一撞,撞破窗户跌进院子里,头一阵发晕,手也变得无力,和昨晚突如其来的眩晕一样,这香味有问题!   宋喜心中一发狠,咬破自己的舌尖换来暂时的清醒,点了怀中的小贼的穴,抱着小贼跌跌撞撞的往院门走去。   宋喜刚走到院门前,正想腾出一只手去开门,就在这个时候,院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宋喜吓得丢开小贼往后一跳,小贼被宋喜点了穴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门打向自己,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被门带着撞向了门后的墙,直接被撞成了一张人肉垫子。   踹门的人脚还没收回去,她有些疑惑的说:“刚才那声不够脆啊,这门质量不好吧?”   她旁边站着的而一个年轻小伙子很狗腿的说:“红姐,要不我把门关上,你再踹一次?”   门外站着的人正是寇红和汪建峰。   寇红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披风,整个人看起来很有精神,衬得她的脸红扑扑的,她收回脚:“算了,下次再说吧,今天穿的鞋子是我最喜欢的,踢坏了我会心疼的。”   宋喜觉得头又开始发晕了:“怎么有个大红包在我面前?”   说完他就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寇红不满的瞪着倒在地上的宋喜:“说谁红包呢?信不信老娘一巴掌抽死你?”   想到宋喜现在听不到,她对汪建峰扬扬下巴:“把那货给我拖过来。”   汪建峰忙一个箭步冲进去,可刚进小院就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他还没来得及称赞一声,整个人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少女从屋子里走出来,她戴的面纱是从额头一直遮到脖子,完全看不清她的表情:“你们是什么人?”   “过路人。”寇红的手在背后的琴盒上一拍,瑶琴泛月从琴盒中飞上半空,寇红飞身而起接住泛月,在半空中看着这个坐落在普通小巷中的普通民居,冷笑一声,手拨动琴弦,一股半月形的气浪打向院子里的少女。   少女手一挥,一把花瓣撒出来,花瓣被气浪搅成粉末,她一个闪身躲开跑起来,踏着墙壁上了屋顶,从屋顶跳起来,手中几个铃铛打向寇红,寇红翻身躲开,落到了屋顶上,盘腿坐下,一曲广陵散已经从她指尖弹出去。   少女也落在地上,手腕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声声作响,细碎的铃声中,她步履轻巧的躲开了寇红指尖弹出的一点点内力,可怜她走过的地方,瓦片都变成了碎片。   在寇红一曲刚完,收手的时候,少女手中挂着铃铛的一段绫罗打向了寇红,寇红抱着瑶琴闪身躲过,手中琴弦一勾,一股内力直接弹出去斩断了这条绫罗。   断了的绫罗,带着铃铛的部分落在屋顶上,顺着屋顶的坡度滚下去,落在院子里的地上。   另一截还抓在少女手中,这个时候失去了力道,软软的落向了少女的方向。   寇红抓住断了的绫罗,像一片轻盈的花瓣,随着绫罗到了少女身边,她伸脚一勾,将少女勾得摔在屋顶上,她的手扣在琴弦上抵住少女的脖子:“你是什么人?”   少女的手往自己身下一拍,她身下的瓦碎掉,她往下掉进屋里,寇红怕屋里另有机关,侧身直接落到院子里,手拨琴弦,几点气浪将前面的墙打了个粉碎,屋里的少女有些狼狈的从一片残瓦断砖中站起来。   寇红也闻到了那股好闻的味道:“这是什么气味……”   她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头发晕,她忙退到院门口,这才软绵绵的倒在一个人身上。   这个人扶着寇红,从袖中拿出一个瓶子放到寇红的鼻子下面,寇红立刻就醒了:“哇,好臭!”   她再一看扶着自己的人,立刻一脸幸福的说:“其实我可以再晕一会的,只要你抱着我就好。”   背后传来一声咳嗽声,穿着破洞棉袄,满脸皱纹的醉七从后面慢慢走上来:“寇红啊,这个你是女娃娃,要矜持啊。”   “矜持是什么?可以吃吗?”寇红眼睛一直看着扶着她的人。   这个人正是宋喜的结拜兄弟,悬壶宫的弟子秋彦平。   他将寇红扶正了放开手,从袖中拿出一个小香炉放到地上,然后把手里瓶子里的粉末倒了一些在香炉里,又用火折子点燃了,一股子很难闻的恶臭从香炉里传出来,让寇红和醉七都捏住了鼻子。   秋彦平将香炉拿在手里,慢慢的走进了小院。   少女闻到这股味道愣住了,这正是她所用的迷香的解药:“你是悬壶宫的人?”   秋彦平没有回答她,而是将香炉放到宋喜和汪建峰身边,宋喜和汪建峰闻到这股味道也慢慢的醒过来,秋彦平走到门后把小贼的穴解了,然后替小贼查看了一下伤势,淡淡的说:“没什么大碍,待会开个方子给你。”   少女走到被寇红的内力打出的墙洞边,扶着残墙不放心的说:“放开我弟弟。”   寇红对她吐吐舌头:“偏不放,你能怎么样?”   “我又晕了?”宋喜从地上爬起来,他走到秋彦平身边伸出手:“快帮我看看是不是余毒未清。”   秋彦平伸手捏了一下小贼的脸:“不像是易容啊……”   他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旁边的屋檐下窜过来,扑向了秋彦平,秋彦平躲闪不及手上被挠了一下,他收回手,一只小猴子站在小贼的肩上,对着秋彦平龇牙咧嘴,很凶恶的模样。   小贼忙趁机猫着腰就地一滚,贴着墙小跑到了少女的身边。   秋彦平不在意的看看手上的伤:“我以为九幻天姬喜欢养狐狸,没想到也养猴子。”   “九幻天姬?”宋喜看着站在一起的蒙面少女和小贼,不敢相信的质问秋彦平:“你说他们是九幻天姬?神偷界的传说,只出过九次手,每次都扮做不同的人,男女老少都信手拈来,每次偷走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据说她本人美的惊为天人,传说只有天上的仙女才可以媲美,她的美丽能让所有见过她脸的男人都失魂落魄甘心成为她的奴隶,因为她擅长易容又及其美丽,所以才有九幻天姬这个名号,不过她出道二十多年了,你告诉我这两个谁能担当得起这个名号?”    23 交换   秋彦平看着那两姐弟说:“他们是不是九幻天姬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他们用的迷香是只有九幻天姬才有的云香天蕊。”   宋喜本来想嘲讽两句这迷香在悬壶宫的面前也不是一盘菜,可想了想,又很中肯的说:“这香的确很厉害,他昨晚扮的那个妇人也很像,我差点也看走眼了。”   小贼一听,不服气的说:“我自认为有我娘的八成功力,你是怎么把我给识破的?”   “我小的时候,家里请过以为专门教礼仪的夫子。”宋喜从一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上回答:“那个夫子是个老色狼,他曾经说过,女人走路是先扭腰的,所以一个女人美不美要看她走路的姿态,走路好看的女人的腰是风中的杨柳款款动人,而男人走路是先动肩,所以男人走路要走得虎虎生威才有气势,你虽然什么都像可偏偏走路的习惯是改不了的。”   “你要不是个小色鬼,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寇红白了宋喜一眼。   宋喜撇了她一眼:“我再色也不会色你。”   小贼一听很是扼腕的说:“这件事我娘也有提过,本以为天黑人多不会被识破,没想到竟被你看穿了,被一个大人物识破就算了,居然是被这样的无名小卒给看破了。”   宋喜得意的冲他挑挑眉毛:“因为我够聪明,也应该你够笨。”   站在门口的醉七突然开口了:“你的娘可是九幻天姬?”   他看小贼的脸上露出戒备的神情,忙说:“在下醉七,当年曾和天姬有过一面之缘,一下子就过去了二十来年了,她的儿女都有这么大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想当年见到她,她还是和你一样的豆蔻年华呢。”   “原来是醉七前辈。”少女拉着小贼快步走到醉七面前,语气和缓软糯且动听的说:“娘亲常说前辈侠肝义胆,是当世难得的真正的大侠。”   “她这么说的吗?”醉七一听,立刻乐得脸上笑开了花。   少女拉着小贼在醉七面前跪下:“求前辈救救我娘亲。”   “哎呀,哎呀。”醉七忙伸手去他们,可一下子没拉得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有什么站起来说呀。”   “娘亲身受重伤,我们姐弟辛苦盗得月灵芝,却听说服用月灵芝需佐一味火焰草,求前辈棒棒我们。”少女伏下身,将头磕到地上。   这是承认了偷月灵芝的就是他们了。   小贼也忙跟着将伏在地上,却侧头去偷看秋彦平。   秋彦平这个时候根本没往这边看,正饶有兴致的在看宋喜和寇红斗嘴。   宋喜看着寇红:“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的笑话呗。”寇红理所当然的回答,然后用胳膊撞了一下宋喜,眼神飞向秋彦平:“你有这么帅的朋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还是个大夫,简直满足了我对禁欲系男神的全部要求。”   宋喜当初去悬壶宫的时候还不认识寇红,他跟着慎弦去娶寇红来过渡内力的时候,跟着慎弦下山的是慎弦的女弟子思雨,秋彦平被留在山上研习医术,所以这次是寇红第一次见到秋彦平。   宋喜挥挥手,很不耐烦的说:“你的病又犯了是吧?”   “我再有病也不会被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捉住,而且还是武功只能算三流的小偷给捉住。”寇红对宋喜冷哼一声,然后用崇拜的眼神看向秋彦平:“我家男神就不一样了,分分钟破了她的迷香,把你这个弱鸡给救了出来。”   “少这么色眯眯的看着我兄弟,看坏了你赔得起吗?”宋喜挡住寇红的目光。   寇红挑了一下眉毛,用挑衅的语气试探的说:“怎么?吃醋了啊?”   “吃你的醋?我疯了啊?”宋喜不客气的说,他正想再嘲讽寇红两句,却听到醉七叫秋彦平。   “彦平啊,给老乞丐一个面子,把火焰草给他们姐弟吧,都是为了救他们娘,一片孝心不容易啊。”醉七说。   秋彦平闻言看向了宋喜,宋喜可是夸下了海口的,一定要抓到偷月灵芝的贼,给了火焰草意思就是月灵芝也不打算要回来了。   醉七看秋彦平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向宋喜,他觉得自己都开了口这个后生晚辈居然不说话,他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你看宋喜做什么?难道火焰草在宋喜那里?宋喜,来,把火焰草拿出来。”   “你以为火焰草是狗尾巴草啊?路边上一抓一大把。”宋喜也有点拿不定主意,可当着醉七的面,他也不好玩小心思了,干脆直接说出来:“月灵芝被偷的事被地龙王告到了官府,官府现在正在捉拿偷了月灵芝的贼,曲家舅舅被颜王点名负责这件案子,如果不把他们带回去,舅舅没法交差啊。”   “我也听说颜王出面说这月灵芝是为太后寻的,这根本就是个笑话,月灵芝是治内伤的良药,却根本不能延年益寿,我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和颜王扯上关系的,但也能猜到是地龙王在搞鬼。”少女愤愤不平的说:“其实如果不是正烽镖局的人被杀,我们也不知道月灵芝居然现世了,这样的东西被地龙王得了太可惜了,不如让我们拿去救娘亲。”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说:“京中的颜王我自然有办法应付,保证这件事不会祸及他人,还望几位能给我火焰草回去救娘亲。”   秋彦平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琉璃瓶子,瓶子里装着一株红色的植物,茎叶厚实颜色如鲜血:“用天香云蕊的配方来换吧。”   小贼一听就怒了,从地上跳起来指着秋彦平就开骂:“你这是趁火打劫啊!你还是个人吗?亏你还是悬壶宫的人呢,亏你还是个大夫,你还真不要脸!”   “我尚未出师,还算不上是个大夫。”秋彦平的性格一向很平淡,此时也宠辱不惊的说:“天香云蕊能让人昏迷之后做美梦,而且昏迷的时间比较长,我们悬壶宫现在对伤筋断骨的病人用的是麻沸散,昏迷时间短还会做噩梦,所以我要天香云蕊的配方也是为了救人。”    24 原来如此   “这样的话……”少女沉吟了一下:“配方只有我娘亲知道,你若肯把火焰草给我,我娘亲得救以后,我再问问她的意思,若她不肯给你配方,我也必定送上十瓶天香云蕊,能不能找出其中的奥妙,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好。”秋彦平将装着火焰草的瓶子递给少女:“月灵芝遇冰则聚遇水则化,需用凉水冲服,盛药的碗必须用玉碗,而在服用后半个时辰,将火焰草放到火上烤出汁,只能服用三滴,少则不足多则太过。”   “多谢指点。”少女接过瓶子对着秋彦平盈盈一拜:“改日定当登门致谢。”   说完,她又对着醉七一拜,拉着小贼施展轻功上了屋顶,回身对众人又是一拜。   这个时候,小贼背着他姐姐,冲着宋喜晃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得意的吐吐舌头,这才随着他姐姐施展轻功消失在屋脊之后。   宋喜伸手到腰间一摸:“我的钱袋!”   他正准备去追,却被醉七给拉住了。   醉七说:“小孩子和你开个玩笑,你计较什么?”   宋喜指指他和寇红说:“这是我们全部家当了。”   “那是你的全部家当,可不是我的,姑奶奶我现在发财了,你那几十两银子我可看不上眼。”寇红得意的说。   汪建峰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了:“红姐可厉害了,本来我们被地龙王的手下给抓住了,红姐见了地龙王一点都不怕,说了几句话就把地龙王给震住了,还给了红姐一万两做生意呢,红姐她……”   “你收地龙王的银子?”醉七一听就急了,吹胡子瞪眼的说:“你知不知道他不是好人?!”   寇红被吓得眨巴了几下眼睛:“他不是好人,可银子是无辜的呀。”   她看醉七还想说话,忙大声吼回去:“天下的坏人哪里是抓得完杀得完的,你抓一个偷钱的,那边还有一个强奸的,你杀了一个劫道的,还有鱼肉百姓的呢,人都是自私的,有时候犯罪只是一念之差,过失杀人听说过吗?冲动型犯罪听过吗?七叔,你可别说我,刚刚那个贼丫头叫你叔叔,你还笑得乐开了花呢,那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九幻天姬一向都偷的是贪官污吏,也,也算是好人!侠盗!”醉七被吼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这边秋彦平问宋喜:“你把他们放走了,怎么向曲捕头交代?”   “他们也是为了救自己的娘,一片孝心难能可贵。”宋喜拍拍秋彦平的肩,想到性情温和又不失坚毅的秋夫人:“好几年没去给干娘磕头了。”   “我这两年也没能回去。”秋彦平神情黯淡的说。   “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实现你的理想,帮你开一个大的医馆,穷人来看病都不收钱。”宋喜又拍了拍秋彦平的肩。   “男神的梦想交给我来守护。”寇红一听忙撇下醉七跳了过来:“天气这么冷,我们一边吃火锅一边聊吧。”   宋喜不耐烦的看着她:“你说的那火锅到底是什么玩意啊?”   “你吃了就知道了,我在青州开了一家火锅店,生意可好了,而且我还开了一家……”寇红说到这里突然停住,她得意的晃晃脑袋:“我不告诉你。”   “我还不想知道呢。”宋喜撇撇嘴。   寇红对汪建峰说:“去买菜,今儿我们吃火锅,我来这趟沂州也不能白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在沂州也开一家分店,冬天就是吃火锅的好季节。”   “你不是要成立什么丐帮吗?怎么又开始做生意了?”宋喜说着往外走。   “那也不冲突啊,明儿我就和汪建峰去见本地的团头,青州的团头已经被我拿下了。”寇红得意的说。   “看来没有我,你也能把自己照顾得挺好。”宋喜转身站定,对寇红说:“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啊?”寇红看宋喜的表情挺严肃的:“先说啊,借钱就免开尊口了,谈钱伤感情,我们本来就没感情了,那就更不要提钱了。”   “我要去当捕快了,真正的沉雪台的捕快。”宋喜说。   “为什么?”寇红有些不解的说:“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体内有柯南之魂福尔摩斯之火了?小宇宙要爆发那也是去当私家侦探啊,工作时间自由,收入高而且神秘又有型啊。”   “听不懂你说什么。”宋喜遇到寇红说些听不懂的话,就会当做没听到:“我呢,和我青梅竹马的姑娘重遇了,发现虽然快四年没见了,可我对她,她对我的感情都没有变,为了她我打算找一份正经差事,然后娶她过门。”   “什么?”寇红一听,脑子嗡的一声,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汪建峰一听也急了:“喜哥,你有青梅竹马你早点说啊,你要知道红姐她……”   “闭嘴!”寇红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表情僵硬的指着醉七说:“当年当着七叔的面,你在大和尚的坟前发了什么誓?说好的要杀了申龙了却大和尚的心愿的,难道你忘了?”   “对,对,对。”醉七看寇红脸色不对,忙走过来:“我就是为这事来找你们的,你么既然已经学成下山了,那申龙那件事咱们赶紧办了吧。”   他看看宋喜再看看寇红:“要不我先和你们过过招,让我先试试你们两个学的武功到底有多厉害。”   寇红语气不善的说:“没什么可试的,直接去把申龙给收拾了,省得耽搁宋大少爷和他的心上人拜堂成亲。”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的?”宋喜一听皱起了眉头,语气也有点冲。   “不能!”寇红犯了个白眼,斩钉截铁的回答:“嘴长在我身上,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宋喜一听,拂袖就走:“我和你没法说话。”   “哎,哎。”醉七一看这两个怎么就吵起来了,一下就急了:“咱们能说说正事吗?”   “杀申龙这种小事,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寇红说:“宋大少爷身娇肉贵的,咱们可请不动。”   “你别说话带刺,为防止夜长梦多,我这就出发去杀了申龙。”宋喜停了一下,说完这句话又大踏步的往前走了。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看谁能先把申龙给杀了。”寇红说完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醉七一拍腿,也不知道该跟谁走的好。   汪建峰怯生生的问:“七叔,这火锅还吃吗?”   “吃什么吃啊,你赶紧跟着寇红,我去追宋喜,这年啊,看来是得在土匪窝过了。”醉七说着往宋喜的方向追了过去。   秋彦平看看宋喜走的方向,再看看寇红走的方向,轻笑了一下:“原来如此。”    25 血痕   宋喜对秋彦平跟着一块去找申龙很不理解,对秋彦平坚持不准他骑马而是让他坐马车更不理解:“坐马车太慢了,寇红那个丫头疯疯癫癫的,要是她先到了方来镇,一定会闯祸的。”   醉七对这个倒是很附和:“申龙的武功可不低啊,我和大和尚联手都打不过他,虽然不知道你们从地缺那里学的武功有多精妙,可寇红一个人去肯定会吃亏的。”   “宋喜的内伤还没好,不宜骑马吹风。”秋彦平递了一杯热茶给赶车的醉七。   醉七担心的问:“宋喜受伤了?伤得严重吗?被谁打的,老乞丐去给你报仇去!”   “打伤我的人已经去阎王爷那里喝茶了,你要想去的话,我祝你黄泉路上一路顺风。”宋喜结果秋彦平递给他的药丸,苦着一张脸吃下去:“七叔,你能不能让车跑得快一点,我们可一定不能比寇红晚到啊。”   秋彦平端起茶杯若有所思的说:“看来你挺关心寇姑娘的。”   “我这叫关心吗?我这是操心。”宋喜说:“自从七叔出了那么个馊主意,让我娶她做药引子疏导我身上的至阴内力以后,我和她就纠缠不清了,她明明是个疯子,却偏偏说自己是什么穿越,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你信吗?”   “悬壶宫前辈写的手记上倒是有一个病例,一百多年前,常州薛氏在大病昏迷后醒来,不承认自己是薛氏,而是说自己是通L县刘家三姑娘,她整日哭闹不休要回家,通L县离常州不过半月路程,薛家也算小康能出得起这个路费,于是带着薛氏去了通L县谁知道薛氏到了通L县后居然对县城里的街道商铺了如指掌,而且还熟门熟路的带他们找到了刘家,而巧就巧在刘家的三姑娘在薛氏醒来的那天溺水而亡,这件事被那位前辈称为移魂。”秋彦平说:“这位前辈当时听说以后,是亲自前去验证过的。”   “你还不如直接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宋喜轻哼了一声:“就算她是个穿越或者移魂又如何,反正杀死申龙以后我们两个就分道扬镳了,我再也不用忍受她的疯言疯语了。”   秋彦平看着宋喜:“我倒是觉得你和寇姑娘在一起的时候比较自在,而且你提起寇姑娘的时候话也比较多,而你和苏小姐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那么自在,你们两个也有看书画画赏花的时候,但似乎彼此交谈并不太多,在我看来颇有些相顾无言的模样。”   宋喜说:“那是我和远琴分开了几年,我的有些经历也不太方便让她知道,等我们重新在一起了以后,又会无所不谈了。”   秋彦平转着手里的茶杯:“苏家是武林世家,当年虽然和我秋家有个婚约,可说到底也是因为我爹为了救苏伯伯死了,苏家人觉得过意不去而已,说到底我和你这种无依无靠的孤儿怕是高攀不上苏家的,你与其那么辛苦的去迎合,不如过让你自己觉得真正舒服的日子。”   “和远琴在一起是我必生所愿。”宋喜叹口气:“本来我打算功成名就以后才去苏家提亲的,谁知道这几年也没能混出什么名堂来,好在远琴对我一如既往,虽然时光荏苒,但求不负初心。”   秋彦平喝了一口茶:“那你和寇姑娘已经成亲的事情,你有没有告诉苏小姐?”   “我和寇红那是假的,反正都是假的,没必要说嘛。”宋喜有些心虚的说:“大不了我写一封休书给她?”   没等宋喜写休书,寇红一照面就丢了一封休书在宋喜脸上:“从今天开始,你和我再无干系。”   她在大和尚的坟前跪下,倒了一杯酒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大师,你放心吧,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一定会杀了申龙实现你的遗愿的。”   “就凭你一个人?去送死啊?”宋喜看寇红还在闹别扭,他忍不住也有了些火气,语气不太好的说。   “要你管!”寇红抱着琴翻身上了马。   宋喜忙上马追了过去:“寇红!你给我等等!”   只有两匹马都被宋喜和寇红骑走了,剩下醉七,秋彦平和汪建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秋彦平捡起地上的休书,递给汪建峰:“你先帮寇姑娘收着吧。”   醉七有些想不明白了:“寇红怎么这么大火气,这都十多天了,再大的气性也该消了啊。”   汪建峰也不明白:“我也不知道啊,她经常一个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有些不确定的问:“喜哥经常说红姐是疯的,红姐不会真的是疯子吧?平时看着挺正常的啊,脑子也特别活泛,就是有时候说些话我听不懂。”   秋彦平淡淡一笑:“有时候人发疯,是求不得而已。”   这三个人在说笑的时候,宋喜和寇红正在山路上策马狂奔互不相让。   宋喜的骑术比较好,好似戏弄似的,一直在寇红马边游走:“琴瑟谱的武功适合远攻和群攻,我们进山寨以后,先用琴瑟谱的武功解决那些小喽啰,再用和鸣剑阵收拾申龙。”   “废话,姑奶奶不知道啊,姑奶奶用得着你来教啊?”寇红经过和地龙王那一战,也总结出来了,琴瑟合奏适合群攻,单打独斗的适合,特别是遇到内力深厚的对手的时候反而作用不大。   申龙的山寨位于方来镇外面一处小山上,寨子主要是木头造的,位于一处山坳平地,寨子不算小,申龙的武功高强又笼络了一些亡命之徒,在绿林之中也有一些名气,烧杀掳掠为祸一方,过路的商队没有不遭殃的。   宋喜和寇红刚到山脚下就被巡山的山贼给发现了。   这一队巡山的山贼有五个人,拿着钢刀看起来很凶恶的样子:“喂,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他的话音刚落,骑在马上的寇红手扣着瑶琴泛月,一言不发的将琴弦一拨,一股气浪横扫而出,五个巡山的山贼应声而倒,每一个的脖子都有一道细细的血痕,等马过去了以后,他们五个才倒在地上,血从血痕喷出来,他们已经变成了五具尸体。    26 琴瑟和鸣   寇红心中憋着一股怒气,再加上面对的是恶迹斑斑的山贼,她丝毫也没有留情,山贼的血从血痕中喷出,在空中绽放如雾如花。   宋喜也松开了缰绳,一个翻身站到了马背上,他在燕北马匪窝里练了一身好马术,现在又有了深厚的内力,站在马背上如履平地,手中握着笛声,笛声绵延不绝。   笛声悠扬,宋喜脚下的马一路沿着山路向山上跑,路上试图阻止他们的山贼都在这笛声之中,心脉爆裂而亡。   这才是琴瑟谱真正的威力。   寇红和宋喜心中各憋着一股气,寇红气恼宋喜竟然就这么要抛下她了,宋喜气愤寇红不知好歹居然想要独身闯贼窝,两个人将各自的怒气融入到乐声中,乐声之中夹带着杀伐之音,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其中也有几个武功不错的好手,可也在乐声之中命丧黄泉,躲不过这催魂夺命的乐声。   宋喜和寇红不是真正的相爱之人,以前一直无法做到心意相通将琴瑟谱的武功运用融合到天衣无缝,今天两个人都抱着杀了申龙从此和对方江湖不见的念头,反而目标一致有了超乎平常的发挥。   两个人在这乐声的融合之中,不但对琴瑟谱的领悟有所提高,而且对对方的怒气也逐渐的消失了,竟然有了些许心意相通的感觉,杀到后面,竟然对望之间一个眼神就能配合默契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杀到了山寨深处。   在山寨中间有一个高台,高台上站着一个肌肉发达的大汉,他头上光溜溜的没有头发,穿的却不是僧袍,而是一件黑色的丝绸袍子,腰上还戴了一根黄金腰带,左边脸上有一颗大痣,和醉七形容的申龙一模一样。   申龙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个时候已经准备妥当,他背后放了一面铜锣,手中拿着一根鼓锤,一看到宋喜和寇红出现,他立刻敲响了铜锣,他内力深厚又是精纯的至阳内功,这一声锣声仿佛能断金裂玉一般。   宋喜和寇红骑的马扛不住这声巨响的冲击,长嘶一声猛地向前跪下倒在了地上,就在马倒地的一瞬间,宋喜和寇红两个人飞身离开了马背,在半空中两个人对视着,琴瑟和鸣眼神纠缠出绵绵情意,仿佛天地间只有对方一般。   两个人对视一笑,寇红对着申龙的方向拨动琴弦,宋喜的笛声缠绵相随,申龙的鼓锤刚碰到铜锣,铜锣就碎成了两半,申龙忙大吼一声,用自己精纯的内力对抗住了乐声。   寇红停下抚琴的动作,手解下背上的琴盒将自己手中的瑶琴泛月放入盒中,随手拿下盒子底部的短剑,然后将盒子抛给宋喜,这个盒子里还有一个放笛子的位置,宋喜将笛子放进去,从腰间摸出软剑,然后将盒子轻轻一送放到旁边的旗杆上。   申龙看他们放下了乐器,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他对这两个人怪异的武功本来还有些忌惮,可看到两个人拿起了剑,就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他杀过的剑客不知道有多少,就算眼前两个人的武功有些诡异,可他已经将烈火掌练到了第八重,他不信这两个人会是他的对手。   正所谓站得高看的远,从申龙站着的高台看下去,正好看到死伤无数,满目疮痍的山寨,死了的喽啰可以再招,毁了的房屋也可再建,但不杀了眼前这两个人,在江湖上的名声保不住了,只怕以后绿林就没他的立足之地了。   想到这里,申龙运足了十成功力,打算一击即中,速战速决的解决眼前这两个人。   宋喜和寇红握着剑掠向申龙,看到申龙的双手泛红,看起来非常的诡异。   宋喜忍不住出声:“小心。”   寇红这个时候也没有闹别扭:“知道。”   两个人和鸣剑阵连绵而出,剑招灵动互补的攻向申龙。   烈火掌能称为三净大师的成名绝技,那也绝对不是浪得虚名的,申龙的一拳挥过来,擦过的空气中带起一阵热浪,擦过宋喜和寇红的衣服,竟将衣服擦出烧灼的痕迹,两个人不得不小心应对这至阳的烈火掌。   地缺不但是剑法上的宗师,是练武的奇才,关键是特别擅长根据体质不同创造武功,像宋喜和寇红吸收的是至阴内力,所以他给两人量身创造了一套内功,可以发挥两人内功的长处,还能定期的调和两人的内功,化解至阴之性,免得他们体内阴阳不平而气脉阻滞。   但是在这个时候,申龙将烈火掌运到了第八重,他周身都是灼热的气息,就算没被打倒,只是被他身边的空气擦到也会有被烧伤的感觉,两个人的剑阵虽然精妙,也只能和申龙打个平手。   宋喜对寇红点点头,寇红挽了一个剑花,长剑纷飞,在空中如绽放一片星光,她逼退了申龙之后,落到了宋喜的面前,宋喜将剑放到左手握着,右手抓着寇红的左手,掌心穴位紧贴,两人就这么握着手攻向申龙。   这也是和鸣剑阵中奇特而精妙的一招,两人看似互相牵扯,似乎在施展上有所制约和不便,其实是手掌紧握功力互通,配合的剑招也是量身定做招式诡异难测。   这次的主攻是寇红,宋喜的内力送到寇红体内以后,寇红运转心法将内力转做至阴,她手中的短剑是短而险,配合宋喜手中的软剑,每一招出去的变化都让人难以想象。   秋彦平和醉七赶到的时候,看到宋喜在原地转了几圈将寇红抛起来,宋喜剑光如网困住申龙,申龙如一头发怒的狮子冲破了这层剑网,就在申龙的手掌险险要拍上宋喜的头顶的时候,寇红如一颗流星从天而降,下落之势无人可挡,一柄剑刺入了申龙的头顶,直没到剑柄。   别说申龙是一个已经还了俗的和尚,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逃不过了,逃不过死路一条。   寇红松开手,申龙临死前身外还有热力环绕,她的手掌被灼伤了一点,她皱着眉头捂着手掌。   宋喜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看,运转体内的阴性内力,手掌冰凉的替她做冷敷。   背后站着身形高大已经变成尸体却依然站立着死不瞑目的申龙,宋喜和寇红对视之中却风光绮丽。    27 喜欢你   醉七看着这一幕,远远的就站住了:“彦平啊,你知道老乞丐喜欢喝酒的,所以记性不太好,你可要记得提醒老乞丐千万不要得罪这两个人,这武功,也太可怕了。”   一路上走来的尸体上可以看出来,那些武功低微的小喽啰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有些甚至可能连这两个人的脸都没看清楚就死了。   秋彦平看到的却不一样,他看到两个人之间似乎颇有些不一样了,他语气中含着一点笑:“前辈也记得提醒我,我可也是不敢得罪他们了。”   寇红看着地上死了的马:“没马了怎么办?走回去好累啊。”   她尾音上翘,竟也带了一点撒娇的味道。   宋喜轻笑一声,弯腰将寇红横着抱起来:“我带你下山,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嗯。”寇红手一伸,袖中弹出一根绳子勾住旗杆上的琴盒,再用力一扯,琴盒落到她怀中:“我想吃火锅。”   “行。”宋喜语气中也带了一点宠溺的意味:“打得这么累,当然应该吃点好的,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说完他施展轻功抱着寇红就这么飞掠下山了。   醉七看着从他身边快速飞掠过去的宋喜和寇红,挥着的手刚举起来,两个人已经没有了人影,他转头问秋彦平:“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秋彦平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说:“大约是寇红受了伤,所以宋喜急着带她下山,嗯,对,因为太心急所以没看到我们。”   他摸摸自己的鼻子:“这里血腥味太重了,我们也下山吧,大概应该顺便报个官,毕竟死了这么多人,官府一向剿匪不力,埋个尸体的力也该出一出的,任由这些尸体暴尸荒野容易引发瘟疫的。”   醉七点点头:“我也要去大和尚坟前好好喝一坛,两年了,我总算是完成了大和尚的心愿了。”   他走向申龙的尸体:“我要把这个孽畜的头放到大和尚的坟前去,活该他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宋喜带着寇红去的地方,也是三净和尚曾经住过的小庙,三净和尚为了救他们而死,尸体就埋在小庙的后面,小庙早已破败不堪,却是让宋喜和寇红都死过一次又重生的地方。   去杀申龙前,两个人都没心思,这次过来拜祭三净和尚,两个人看到这个小庙都很是唏嘘。   三净和尚住过的小屋里,还放着当初他们两个练功用过的木盆,屋子的墙上有个破洞,没有人缝补,屋子里很乱很脏,却勾起了两个人很多的回忆。   寇红站在那里,看着那个脏兮兮的装着雨水的木盆,很有些感触的说:“如果那一天你们没有练功,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没有死,也许我也不会穿越到她的身上,也不会遇到你了。”   她看向宋喜,眼神很幽深,别有他意:“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宋喜伸手拍拍她的头:“嗯,我就相信你一次吧。”   风吹过来,天上飘下细细的雪花,有一片飘到宋喜的眉毛上,让他的笑显得格外的清澈。   寇红伸手拂过宋喜的眉毛,拂掉他眉毛上的雪花,却被他的笑弄的心头一愣,手从他的眉毛滑到了他的脸颊再滑到他的肩,就这么搭着宋喜的肩,垫着脚,轻轻的亲上了宋喜的唇。   宋喜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寇红已经松开了他。   不等宋喜看清楚自己脸上的红晕,眼神中的不自在和不平静的心跳,她转身快步往三净和尚的坟走,一边走一边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事情:“你是真的喜欢你那个青梅竹马吗?”   宋喜的手举起来抚着自己刚被寇红亲过的唇,他和苏远琴也就牵牵手而已,分开的时候他也才十四岁,亲亲什么的都还没来得及和苏远琴做,而且,这种事不是应该成亲后才可以和做的吗?   这么想来,寇红不但是逾礼了,而且还占了他的便宜吃了他的豆腐。   宋喜跟着寇红往小庙的后面走,嘴上忍不住嘟囔:“你占了我便宜。”   寇红回身满脸霞光的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当年在这里练功的时候,你把我都看光了,我们还在一个木盆里坐着,我什么便宜都被你给占光了?”   宋喜忙说:“其实我什么都没看到的,真的。”   “我们那里的人可不是让你摸摸小手就得要和你成亲的,嗯,其实我们已经拜过堂了,所以看一看亲一亲也是没什么的。”寇红说到这里低头轻笑一声,然后站在三净和尚的坟前,看着墓碑发了一会呆,仿佛是想清楚了什么问题,然后又抬起头来看宋喜。   三净和尚的坟后种了一丛竹,在这落雪的天气还是显得很有意境,寇红披着红色的披风站在竹林前,伸手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眼神中有些宋喜看不懂却让他心乱的笑意。   寇红就这么笑着看着宋喜:“宋喜,我喜欢你,虽然你不喜欢我,在我们那里的女孩子可不矫情的,喜欢就是喜欢,承认也没什么大不了,最坏不过我们从此不见了吧,反正你们这里想联系一个人,万水千山一封信还可能送不到,所以今天不说以后恐怕再也不能说了吧?”   说到这里她又轻笑了一声,从背上解下琴盒放到雪地上:“我是没脸去见师父了,我们两个也不是真正的情投意合,还骗了他这么多年,想想真是不要脸,不过能了却大和尚的心愿,也算对得起一个对我们有恩的人了吧,这个你帮我拿去还给师父吧。”   宋喜听到寇红说:“宋喜,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们再也不要见了吧。”   一阵疾风吹过来,雪迷了宋喜的眼睛,等他再睁开眼睛,那个穿着红色披风,有些懒散,有些爱赖皮,时常不可爱却又偶尔很可爱的女孩子,那个因为自己名字中有个红字,特别喜欢穿红衣服的女孩子,已经不见了。   雪比刚才更大了一点,风也更急了一点,宋喜觉得心很乱,乱的莫名其妙让他理不清思绪,今天,他觉得是这个冬天最冷的一天。    28 有所为   过完年之后,曲文安就回京城去了。   月灵芝的事情,在颜王府收到九幻天姬多年前从皇宫偷走的七层珍珠塔,并诚恳的说:“妾身斗胆借用王爷的月灵芝,无以为报,唯有将珍珠塔送还以表感激之情。”   这尊珍珠塔才是太后真正的心爱之物,是太后当年的陪嫁之一,当年九幻天姬从宫里悄无声息的盗走珍珠塔的时候,还掀起了轩然大波,太后被气得卧床一个月,要不是侍卫头子是太后的亲侄子,指不定得死多少人。   当然,据说随着珍珠塔还附送了九幻天姬出名的驻颜丹,让颜王妃开心不已,特地进宫去太后面前说了一番好话,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宋喜看着曲家院子里一株红梅发呆,天气渐渐暖了,这梅花也开始凋零了。   他现在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被曲文安盛情挽留在了曲家。   “宋喜。”苏远琴走到宋喜身后叫了一声,她看宋喜似乎没听到,又叫了两声:“宋喜,宋喜。”   宋喜这才如梦初醒般转头去看苏远琴,神情有些迷茫:“远琴?”   苏远琴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将托盘里的碗放到桌上:“我做了你最喜欢的酒酿圆子,快趁热吃吧。”   宋喜看着苏远琴,知道所谓的她做的,就是她看着丫鬟做的,如果是寇红的话……寇红根本不会做饭,在地缺那里两年都是自己做的……有一次自己下山去卖竹笋换钱,一天不在家,寇红自告奋勇的做饭,结果寇红把锅烧了一个大洞。   想到这里,宋喜忍不住轻笑一声。   苏远琴看到宋喜笑了,也跟着笑了:“怎么这么高兴啊?”   “你做东西给我吃,我当然高兴。”宋喜在桌边坐下,打开盖子用勺子搅了一下,香味出来了,他忙吃了一口,却不小心烫着了。   苏远琴忙倒水给宋喜:“你别急啊,你如果喜欢吃,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吃就好了呀。”   宋喜拿过苏远琴手里的茶杯,握住了苏远琴的手,用很郑重的语气说:“远琴,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我相信。”苏远琴在桌边坐下,抽回了自己的手:“你快吃呀。”   她看着宋喜吃了两口,用眼神示意丫鬟退下,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只是担心现在这个样子,我爹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我知道。”宋喜说:“舅舅不是说要在沉雪台给我谋一份差事吗?到时候我再去给苏……伯伯提我们的事情。”   宋喜差点一顺嘴叫做了苏家爹爹,他硬生生的改了过来,看到苏远琴对他的称呼一点表示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觉得有些个不舒服,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舒服。   这次过完年苏远琴就过来了,想来是对他的情意没有变的,要不然一个未婚女子,不可能这么贸然的去见一个男子的,自己不能多想,苏家是武林世家,不希望自己家女儿嫁出去吃苦也是理所当然的,对未来的夫婿有要求也是很正常的,自己喜欢苏远琴就应该给苏远琴好的生活,不能让苏远琴成为别人的笑柄。   苏远琴有些犹豫的说:“大哥说,舅舅才替远峰在沉雪台找了个差事,想要再把你弄进沉雪台去,只怕是不容易,舅舅舅妈自来疼你,可你这么住在这里无所事事的等着,似乎也不是什么办法。”   宋喜叹口气,随即用很有信心的语气对苏远琴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这么浑浑噩噩的混日子的,我想好了,如果舅舅那里暂时没法安排,我就去当赏金猎人,我看过了,抓那些江洋大盗的奖金很高的,很快我就能买个大宅子娶你过门了。”   “那个不是很危险的吗?那些江洋大盗都是亡命之徒,虽然你现在武功不错,可……”苏远琴话锋一转:“你既然学会了那么厉害的剑法,难道就没想过用自己的剑法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堂吗?如今这个江湖对剑客还是很推崇的。”   “我想是想过,可那个是有名声没有利益,赚不到钱的,那样的话,我一样不能给你安稳的生活啊。”宋喜为难的说。   还有一点他没说出来,就是他的剑法学自地缺,地缺的剑法现在江湖上认识的人还不少,他怕自己使用了地缺的剑法,为地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苏远琴想想临行的时候自己哥哥对自己说的话,她对宋喜说:“我爹爹是个剑客,如果你在剑法上有所建树,我相信爹爹会欢喜过你买了一个大宅子来求亲的。”   苏远琴这么说似乎也有一些道理。   宋喜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但该怎么做我一下子还没想到,毕竟武林大会五年一次这还要等三年,想要一举成名,实在是要个契机的。”   地缺当年就是在武林大会上,凭一把长剑,一套惊蝉剑法所向披靡名动九州。   “你不如挑战一些剑法名家呢?”苏远琴试探着说:“一来可以和名家切磋提高自己的剑法,二来也可以积累一些名气,你觉得呢?”   “也可以。”宋喜对苏远琴一向是有求必应的:“只是先去挑战谁比较合适呢?”   和地缺同辈的剑法名家死的死,归隐的归隐,剩下几个还在江湖上的,都是一般人见都见不到的剑法大家,这让宋喜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找谁挑战比较好。   “你觉得皖阳的一叶山庄的叶家怎么样?”苏远琴问:“他们家也是以剑法闻名江湖的。”   “叶家?”宋喜说实话其实不太情愿,因为叶家虽然以剑法闻名江湖,可其剑法只和苏家剑法差不多水平,要用惊蝉剑法去挑战叶家,实在有些欺负人,可他如果实话实说,似乎又有点看不上苏家剑法的意思,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叶家剑法稳健老练,挑战他们是最好不过的了,而且皖阳离归雁山庄不远,我如果胜了叶家剑法,想来很快就会传到归雁山庄的,苏伯伯一定也会对我另眼相看的。”   “我爹一定会的。”苏远琴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    29 赌一赌   宋喜打败一叶剑法的消息传到悬壶宫的时候,秋彦平正在研究古书上的一个经络图。   慎弦把写着这则消息,以及宋喜打败其他两位剑客的消息,一起放到了秋彦平面前的桌上,他在秋彦平的面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本来不打算告诉你,可想了想,又觉得应该告诉你。”   秋彦平拿起来看了看,放下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宋喜击败的都是皖州附近的剑客,归雁山庄就在皖州……”   “你也想到了对不对?”慎弦用扇子一敲桌子,愤愤的说:“听说宋喜每击败一个人,最后一剑都会穿透对方的肩膀,虽不伤性命,可也足以让对方三五年内没法再用剑了,目的是什么?不就是帮归雁山庄消除一些威胁,进而巩固苏家在皖州,在江湖上的地位吗?这宋喜看着挺机灵的啊,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傻事呢?结了这些仇家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啊。”   “师父能想到的,宋喜应该也能想到……”秋彦平默了默,目光落在古书上,有些言不由衷的说:“大概宋喜受了归雁山庄十四年的养育之恩,用这种方法报答苏家的恩情吧。”   “宋喜能成地缺的徒弟,那也有我一半的功劳,惊蝉剑法是什么样的剑法?苏家的归雁剑法就算再练一百年,也赶不上惊蝉剑随便抖一下的,居然让惊蝉剑的传人给他们当打手,这口气我可咽不下。”慎弦越说越生气:“你现在就给我立刻收拾东西下山,把宋喜给我叫来,我要好好的骂他一顿,替他师父骂醒他。”   秋彦平看慎弦说的这么认真,只好将自己刚才不方便说出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慎弦:“宋喜和苏小姐从小青梅竹马,宋喜更是一心一意想要娶苏小姐为妻……”   “这是色令智昏啊!”慎弦一听更生气了,他用扇子敲了一下桌子:“我先把话说在这里,咱们走着瞧,苏家绝对不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下一步他们一定会让宋喜交出惊蝉剑法的。”   秋彦平说:“如果苏小姐嫁给宋喜,那他们的孩子自然会学惊蝉剑法,父传于子这种事本是天经地义的,谁也阻止不了。”   “嫁什么嫁啊,宋喜不是成亲了吗?我亲眼看到的,醉七就是主婚人,娶的那个谁,对,寇红!他们两个都是地缺的徒弟,生个孩子出来不用拜师都是地缺的徒孙,正儿八经的惊蝉剑传人。”慎弦说:“归雁山庄现在的庄主是苏胜吧,貌似他这几年都不大管事了,归雁山庄现在是他儿子苏远程在打理,这位苏家大少爷我虽然没见过,可最近因为宋喜的事情也略微打听了一下,这行事作风嘛,哼哼,宋喜虽然有惊蝉剑法在身,可无权无势只怕入不了这位志向远大的苏大少爷的眼,我就怕他用美人计骗了宋喜的惊蝉剑法,那我和醉七都没脸去见地缺了。”   他说完之后,偷瞄了秋彦平两眼,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秋彦平跟了慎弦几年,也知道慎弦的脾气,他虽然不是个爱在背后嚼舌根的人,可宋喜和他是结义兄弟,情分不同其他人,他小的慎弦人面广办法多,想了想觉得这件事可以和慎弦说一说:“其实我也觉得苏小姐不太可能会嫁给宋喜,年前随四师叔去给曲家老太爷贺寿,苏家的三位少爷小姐也在,一天我在院子里收集梅花上的雪,隐约听到苏大少爷让苏小姐去相亲,对方似乎是什么将门之子……”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我本来想告诉宋喜的,可看他对苏小姐一往情深的样子,又开不了口。”   “不说才是对的!”慎弦立刻说:“这两个人的感情外人是插不上嘴的,有时候就是个你情我愿的事,想当年我年纪还小不太懂事的时候,有个妇人浑身是伤,还有两处骨折来看诊,我问及她是被她夫君给打成这样的,她夫君是一喝醉就打她,还是拳脚相加啊,她当时声泪俱下说的是生不如死,我就劝她不如合离了算了,当时她也言之凿凿的非离不可,谁知道伤一好一回家,又和她夫君恩爱起来,还把我劝她的话全都告诉了她夫君,她夫君找上门来一通大闹,害得我被我师父罚面壁三天。”   说到这里他似乎还心有余悸:“像我这样的话唠,让我面壁三天和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秋彦平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看来师公很了解师父你啊。”   “为师别的本事你可以学,这种不动声色刻薄人的本事,你就不用学了。”慎弦看了一眼秋彦平:“听你这么说来,宋喜和苏家的纠葛倒也是可以看一看的,儿女情长自古以来就是一出好戏。”   他用扇子敲了一下桌子:“不如我们来赌一赌,赌苏小姐是见利忘义抛弃宋喜,还是宋喜用惊蝉剑法入赘苏家。”   秋彦平想了想,觉得苏远琴对宋喜似乎也有情意,当初找自己断婚约的时候,提起宋喜似乎双眼隐隐有泪光,当然,那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时间长了这人也是会变的,不过他倒是宁愿相信宋喜不是一厢情愿的:“又或者苏小姐肯抛下一切嫁给宋喜呢?”   慎弦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不大,自己的认定更靠谱:“多说无用,买定离手。”   秋彦平说:“我身无长物,就算有心和师父你赌一赌,也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来。”   “那我们赌点别的,每年四季都要制作一些丹丸,悬壶宫能做丹丸的人都被分了数量,宫主一向说你丹丸做的不错,那我们就来赌一赌,如果我赢了,你帮我做三年,如果你赢了,我帮你做三年。”慎弦说:“我的分量从来不是我自己做,而是你们帮我做,所以你赢了的话,算起来是很划算的。”   “我赢了累的就是思雨师姐了。”秋彦平说:“不过我还是愿意赌一赌。”   他看向窗外的天空:“我只希望宋喜能得偿所愿不负初心。”    30 你懂吗   秋彦平和慎弦打了这个赌之后约莫半年,又是快到年关的时候,秋彦平随慎弦到皖州附近出诊,两个人特地绕去皖州想看看宋喜,进了皖州城没多久,就远远的看到宋喜和苏远琴在街上并肩而行。   秋彦平对慎弦说:“师父,你看,是宋喜和苏小姐。”   慎弦靠到马车的车窗边看了一眼:“两个人之间能过得去一头牛,这哪像是热恋中的情侣?彦平啊,爱徒啊,看来是你得帮为师做三年丹药了。”   “我倒是觉得时近年关,他们两个人会一同出来,应该是要采买年货,会一起采买年货那关系应该不一般了。”秋彦平想别的事情总是先做最坏的打算,偏偏对宋喜的事情,他宁愿往好的地方想:“他们从小一块长大,当然不会有其他初遇的情侣那样热烈,可正所谓细水才能长流,苏小姐是大家闺秀,从小都是家教甚严的,这些相敬如宾也许才是她们的行事做派。”   “是相敬如宾还是相敬如冰,咱们上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慎弦正要催车夫追上去,却看到宋喜和苏远琴走进了路边一家茶舍里。   秋彦平虽然刚才说了一大通话,可他一向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会说那么多是因为他对宋喜和苏远琴的感情也没有把握,没有把握就没有底气,说那么多是说给慎弦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看到宋喜和苏远琴走进了茶舍,忙对跃跃欲试的慎弦说:“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了吧。”   慎弦看了秋彦平一眼,用扇子敲了一下秋彦平的肩:“得,咱们走吧,今年轮到我守在悬壶宫里头,过年前赶不回去,宫主一定会生气的,其实他生气我也不在乎,可只怕过年就不会包红包给我了。”   马车从茶舍外面缓缓而过,秋彦平将马车的车帘放下来,强忍着不去看,茶舍中的两个人也已经在茶舍的包间就坐了,台上有艺人正在说评书,台下的观众听得津津有味,可宋喜和苏远琴两个人却都没有听评书的心思。   等伙计奉上茶点退出去以后,苏远琴才开口:“宋喜,我大哥说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不过是醉话,有口无心的。”   “是不是有口无心他自己清楚。”宋喜的脸色不太好看,对苏远琴的语气也难得的不太好。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这么尴尬,都是因为昨晚。   昨晚晚饭的时候,苏远琴的大哥苏远程硬要拉着宋喜喝酒,一坛酒下肚以后,苏远程提出想要去看看宋喜当年学到惊蝉剑法的山洞看看:“对任何一个学剑的人来说,地缺前辈都是个传奇啊,是我们崇敬的剑侠,他的剑法和生平让每一个学剑的人都心向往之,我想去拜祭一下地缺前辈。”   在山洞中发现无名尸骨,从洞壁上学到剑法,那是宋喜不想让人知道地缺还活着编的瞎话,别说地缺现在还活着不需要人拜祭,就算地缺真的去世了,宋喜也找不到一个这样的山洞给苏远程追思:“我当时学成之后急于离开,并没有在沿途做下记号,那座山很大,到处都是树,你现在就是让我进了山我也找不到那个山洞所在。”   “找不出来那就算了。”苏远程觉得宋喜是察觉到了他想要偷学惊蝉剑法的心思,故意用这个借口搪塞他,不过宋喜不肯交出惊蝉剑法也在他预料之中,他将一杯酒洒在地上:“那我就在这里遥祭一下地缺前辈,只恨我没有早生几年,无法一睹前辈的风采了。”   苏远琴看了宋喜一眼,有些嗔怪的对苏远程说:“哥,你醉了。”   “我没醉。”苏远程是真的有了三分酒意,他看着宋喜,心里升出一丝愤愤不平,自己世家子弟,从小刻苦学习归雁剑法,现如今还不如这个不知来历的野小子,居然能学到惊蝉剑法这样精妙绝伦的剑法,真是老天爷不公平啊,如果不是这小子学了这样的剑法,自己的妹妹一个千金小姐需要对宋喜另眼相看吗?自己一个世家公子需要和这小子并肩而坐吗?   他心中很是不平,却还是稳住情绪继续试探着说:“地缺前辈的剑法如此精妙,掩埋于山野未免太可惜了,宋喜,你为什么不把这剑法写下来呢?也算是对前辈的一种追思嘛。”   “我资质太差,自己都没学全,只怕写下来也是没有用。”宋喜这个时候已经觉察到了苏远程话中有话,这一年来他挑战的每一个人都是苏远琴让他去的,为什么他心里很清楚,可他却一言不发的就做了,他觉得只要自己努力一点,就能得到苏家的认可,就能和苏远琴在一起了。   亭子外面的梅花含了点花蕊,正好是一株红梅,在雪的白色里衬出那么一点的红,在夜里也能隐约的看到。   寇红……   他低下头喝了一杯酒,放弃了那么多,如果没求到一个圆满,他不甘心。   苏远程一听就不乐意了:“资质差?资质差还能无师自通的学会惊蝉剑法吗?你不过就是不想让别人学嘛,谁稀罕学你的?!你……”   宋喜不等苏远程说完就站了起来:“大哥,远琴,我醉了,先回房了。”   不等苏远程和苏远琴说话,他抬腿就走,走过凉亭边的红梅时,忍不住站了一下,心中咬咬牙继续往葫芦门走去。   等宋喜走远了以后,苏远琴忍不住埋怨苏远程:“大哥,宋喜为我们做了不少了,你为什么……”   “你懂什么?!”苏远程借着酒意,将自己心中的嫉妒发泄了出来:“他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娶你,凭他?休想,他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别以为他有惊蝉剑法就能娶你了,他休想。”   “大哥。”苏远琴站起来,可她一向是不会发脾气的,没什么主见的脾气,想说重话也不太能说:“那你为什么还让宋喜去做那么多事?我以为……”   “没什么可以为的。”苏远程眼神冰冷的说:“我就是在利用他,他不肯把惊蝉剑法教给我们,那他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我杀不了他也要毁了他。”   他看一脸为难的苏远琴,语气凶狠的说:“他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子,你和他这段过往绝对不能被人知道,传出去就是个笑话,你明白吗?威远将军的三少爷就要从西京回来了,等他回来就会派人来提亲了,所以在这之前,我们要解决掉宋喜这个麻烦,大哥这是为你好,也是为归雁山庄好,你懂吗?”    31 搏命   苏远程的一番话让苏远琴一夜辗转难眠。   从小她便被告知宋喜是她的未来夫婿,两个人一同长大亲密入一家人,早已经成了一种依赖和习惯,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然而五年前却突然知道宋喜并不是秋家的儿子,不是她指腹为婚的那个人,她不是不惶恐,不是不迷惘。   当年思索良久,苏远琴主动去找秋彦平,她本想看看秋彦平是什么样的人,谁知道秋彦平一见到她就主动提出自己一心向医无心娶妻,主动与她断了婚约,自此以后她对自己将要嫁给谁更加的不可知了。   这几年苏远程替她张罗着偶遇了几位青年豪杰,最后都没有结果,重遇宋喜让她觉得有一种熟悉的安心,如果能嫁给宋喜,以宋喜孤儿的身份自然是还住在苏家的,不用到一个陌生的家去,面对一个素未谋面就成了她夫君的人,小心翼翼的看脸色侍奉公婆,面对许多她从来不认识却一夜之间和她有了姻亲关系的人。   苏远程是不会成全她的这种不愿离开苏家的小心思的,苏远程希望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能嫁一个对苏家有助益的人,一个能让苏家在江湖上更上一层楼的家族,无亲无故的宋喜自然入不了苏远程的眼。   有没有既能成全自己的心思,又能让苏家满意的办法呢?   苏远琴低着头微微皱起了眉头。   宋喜看苏远琴这个样子,心中叹了口气,他从小就让着苏远琴,哄着苏远琴,从来没有让苏远琴受半点委屈,他放缓了语气:“昨晚大家都喝醉了,我的语气也不太好,也不知道大哥生气了没有。”   “大哥没有生气……”苏远程咬了一下下唇,唇上留下一点白色的齿印,让她显得更加的楚楚可怜:“其实大哥也不是不想成全我们,只是怕我嫁得不好吃苦罢了,他也是疼我,你也别和他计较了。”   “嫁给我的确是委屈了你。”宋喜说到这个就底气不足了,他现在还一无所有,真的是没脸提出迎娶苏远琴。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不觉得委屈。”苏远琴用柔情似水的目光看向宋喜:“因为我知道你会一辈子疼惜我,一辈子对我好的。”   可日子过起来那是柴米油盐,那是钱,宋喜在江湖上漂泊了五年,对于生活的难处深有体会,不敢轻易的相信两个人只要相爱就能克服所有的难题,正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苏远琴自小就娇养着的,他没有那个能力保障她的生活,那就没资格娶她。   宋喜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没有接苏远琴的话。   苏远琴看宋喜沉默不语,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开口,有些事一定是要赌一赌的:“你看江湖上成名的英雄,哪一个不是从籍籍无名到如日中天的?我太爷爷成立归雁山庄之前,也不过是商贾之子,你既然有这个机缘能学会了惊蝉剑法,那就是上天眷顾你,要成全你,你又何愁不能在江湖上出人头地呢?”   听苏远琴这么一说,宋喜觉得心中一暖:“远琴,我一定会名扬江湖的,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想当年地缺前辈在武林大会上一战成名惊九州,是何等的威风啊,大哥让你去挑战剑法名家,本意是让你积累经验,这让虽然是个循序渐进的法子,可却做不到一鸣惊人。”苏远琴说到这里,用有些热切的目光看着宋喜,她知道自己的法子很大胆,可她现在的处境也不能不兵行险招了:“我觉得你不该再听大哥的话了,而是应该去挑战一位剑法高手,而且是绝顶高手,一战成名之后立刻就能扬威江湖了。”   宋喜听得眼睛一亮,这个想法他也有过,可又怕自己一个无名小卒前去挑战,对方根本不会应战,那反倒会让自己变成一个笑话,今天听到苏远琴提出来,再想想苏远程昨晚的态度,自己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在江湖上扬名,才能真正的让苏远程,让苏家另眼相看:“你说的对,只是不知道去挑战哪位剑客比较合适。”   “我听说地缺前辈虽然剑法绝伦,可平生却败过一次给一个人,而这个人现在还活着。”苏远琴的手在桌下握成了拳头,她虽然心里很紧张,脸上却还是很温和,像是随口提出来一样:“就算挑战失败了,毕竟当年地缺前辈也败过,你也不算丢人吧。”   能打败地缺的当然不是一般人,这个人不但不是一般人,简直是江湖上的一个传奇,这个人不但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武功之高在江湖高手榜上已经连续三十年排名第一,而且他这三十年也不止是练剑而已,比如他还随手成立了一个帮会,这个帮会是如今江湖上最大也最危险的帮会。   这个帮会叫做鬼门关,据说江湖上如果有十桩见不得光的买卖,其中就有五桩和鬼门关有关系,传说鬼门关的势力不止于江湖,还能动朝堂。   鬼门关的帮主,鬼帝房钺,一个惊才绝艳的奇人,偏偏又是一个至强也至邪的人。   江湖上声名显赫的地龙王,也不过是鬼帝手下三王一后中武功最差的一个,而其他三位是什么人,江湖上竟无人知晓,就好像江湖上也没人知道鬼帝的年龄,来历一样,他是谜中的谜,传奇中的传奇。   挑战这样的人那就是拿自己的命去搏,甚至可以说是以卵击石,也可以说是去自寻死路。   宋喜目光幽深的看着苏远琴:“你希望我去挑战鬼帝?”   苏远琴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她咬咬牙:“我和你能不能在一起,就要看你肯不肯为了我,为了我们搏一搏了。”   宋喜看着苏远琴,他知道苏远琴说的是实话,以他这个无亲无故没有任何背景的孤儿,想娶归雁山庄的大小姐,的确要拿出超出一般人的诚意来,这个诚意,就只能拿他的命去搏了。   寒风夜度鬼门关……   鬼帝的剑就叫寒风,他的剑下从来没有活口,只有孤魂。    32 等着   写在洒金宣纸上,笔迹工整大气的挑战书刚送到鬼门关,惊蝉剑法传人将在腊月十八于狼嗥山鬼泣崖挑战鬼帝的消息就传遍了江湖。   秋彦平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急了,他正和慎弦在赶回苍山悬壶宫的路上,他皱着眉头对慎弦单膝跪下:“求师父准许我暂时不回苍山……”   “他要犯傻你是拦不住的。”慎弦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意外,也有些生气,但是他还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别以为惊蝉剑法够精妙他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地缺当年也是苦练了二十年才敢到江湖上去崭露头角的,他可好,才练了三四年就敢出来丢人现眼了,别以为打败了申龙他就算什么高手了,那是因为他的内功心法恰好能克制烈火掌而已,狂妄,可笑,可笑之极。”   “宋喜不是个没脑子的人,他一定有苦衷的。”秋彦平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眉头皱得更紧了。   “苦衷?什么苦衷?不就是为了娶苏家那姑娘吗?色令智昏啊,活生生的色令智昏,他是不可能一鸣惊人的,只可能死无全尸。”慎弦说完之后,保持不了淡定了,丢下手里的筷子:“一提到他这事,我就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走吧!”   “哦。”秋彦平有些失望的从地上站起来,去找伙计结算了饭前以后走出酒楼,听到慎弦在和车夫说话。   慎弦对车夫说:“改个道,暂时不回苍山了,我们去狼嗥山。”   “师父。”秋彦平忙快步走上前去:“谢谢你。”   “谢我什么呀?谢我让你去亲眼看到他被杀死,然后好给他收尸是吧?”慎弦走进马车里坐下,用手里的扇子在马车的车厢上一敲:“赶紧上车,废什么话。”   腊月十八。   狼嗥山。   狼嗥山之所以叫狼嗥山,是因为这山上曾经有很多狼,现在还有没有狼虽然不好说,可就算有,在腊月十八这天,也一定没有山上的人多。   鬼泣崖前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上面有三个红色的大字:“鬼门关”。   岩石的后面就是悬崖,神秘莫测的鬼门关难道在悬崖之下?   不过现在在鬼泣崖围观的江湖人士,除了关心鬼门关这个帮会是不是在悬崖之下,帮中人的出入是不是爬绳子,坐老鹰,或者每一个都有绝顶轻功,最关心的还是鬼帝会不会出现。   “应该是不会来的,就算是惊蝉剑法的传人,那也只是传人,又不是地缺亲自来,轮辈分也不能让鬼帝亲自来啊。”   “兄台高见。”   “不过也难说,放眼天下能从鬼帝的剑下活下来的,只有地缺一个人,说明惊蝉剑法也是很厉害的,也许鬼帝还想和惊蝉剑打一架呢?”   “话说谁也没见过鬼帝的真面目吧,今天要是他能来,想想都觉得激动。”   围观的江湖人士议论纷纷,来了至少六百多人,将鬼泣崖能站人的地方都站上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这场年度决斗。   宋喜早就到了,一件衬着白色毛领的黑色披风,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清隽又挺拔。   不少江湖女侠对他也颇有兴趣。   “长得不错啊。”   “要是死了还真有点可惜呢。”   “咦,那边那个也长得不错啊。”   “原来你喜欢年纪大的啊。”   “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嘛,你们看他身上的披风,那领子,一定不便宜。”   “你们就没眼力劲了吧?那位可是悬壶宫的慎弦,江湖上有名的风流浪子。”   风流浪子慎弦正用扇子敲了一下他徒弟秋彦平的肩:“你看,我就说男人一定要有些个风月韵事,上次看到宋喜他还要找我借衣服来穿,今天一看,穿的就好很多了,别说女为悦己者容,男人遇到喜欢的人,自然而言也会在意外表的,你就该找个心上人,那样就能更好看了,我们师门一派啊,别的不敢和宫里的其他人比,就好看这一点,就得比过其他人,懂了吗?”   “是,师父。”秋彦平看到已经快中午了鬼帝还没出现,鬼门关后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也略微有些个放心了:“看来今天宋喜是白来一趟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左右张望了一下。   慎弦将秋彦平的动作看在眼里:“看什么看啊?想看苏家那姑娘来了没有?这么多人你怎么看啊?”   他和秋彦平呆的地方和一般江湖人士还不太一样,地上铺着地毯,地毯上还摆放这桌椅,头顶上还撑着伞挡住不时飘落的雪花。   坐椅子的是慎弦,撑伞的是秋彦平。   秋彦平说:“不论如何,宋喜肯做到这一步,苏姑娘应该相信他的诚意了吧。”   “戏还没完呢。”慎弦拿了一块点心吃,不紧不慢的说:“鬼帝就算自己不来,也一定会派一个人来的,要不然会被人说他怕了惊蝉剑,所以,你再等等,好戏在后头。”   他递了一块点心给秋彦平:“这点心做的不错。”   正如慎弦预料的那样,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鬼门关后面的雾气更浓了,几个轻盈的身影从悬崖之下上来,鬼泣崖上围观的江湖人士们立刻安静了,屏住呼吸看着那团雾气。   几个穿着桃红色宫装女子从雾气中身姿娉婷的走出来,一个个容貌娇美,体态婀娜,面如桃花,臂弯上挎着花篮,花篮里装着一些五彩花瓣。   为首的一个年纪看起来略大一点,神情有些冷肃,她扫了一眼人群:“各位当鬼门关是什么地方了?”   她的声调并不高,可在场的六百多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可见内力不弱。   人群一阵骚动,刚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开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了。   为首的宫女走到宋喜面前,看了宋喜一眼,神情倨傲的说:“你就是惊蝉剑的传人?”   宋喜说:“是。”   “这么年轻就这么想不开,你也是难得。”宫女相当毒舌的说:“得,清场吧,这是决斗不是耍猴戏,用不着这么多无聊的人在这儿。”   “是。”其他几位宫女答应着提着花篮四散开来。    33 有情有义   提着篮子的宫女飞身而起,将手中花篮中的花瓣抓起来撒向周围看热闹的江湖人士。   花瓣一碰到人身上,立刻化作一团团诡异的磷火,绿色的火苗烧灼着,立刻蔓延开来,将被烧到的人全都裹进那诡异的火苗之中。   人群中发出尖叫立刻乱成一团,来看热闹的江湖人士纷纷退开去,留下一大块空地和几具被烧焦的尸体,那些宫女将篮子里剩余的花瓣撒到地上,在地上围出一个闪烁着绿色火焰的圈。   慎弦放下茶杯冷哼一声:“加了些磷粉的小把戏而已。”   鬼门关后面的云雾中走出一排人,四个壮汉抬着一架滑竿,这是两根长竹中间绑了一个竹椅,还有一个踏脚的软兜。   这顶滑竿比寻常人用的精致许多,两根长杆上刻了兽型的花纹,竹椅上还有一个遮阳的小棚子,小棚子是用绣着芙蕖花的薄纱搭成的,看起来清雅又精致。   滑竿上坐着一个人,这个人懒洋洋的闭着眼睛,膝盖上放着一把装在黄金剑鞘里的巨剑,可这个坐在滑竿上的人却有着和这把巨剑不相称的矮小身材,他非常的瘦小,比寻常的矮个子还要瘦小得多,偏偏衣服穿的非常的华丽,白底金线的外袍,头上还戴了一个黄金冠。   这个人宋喜恰好也认识,正是他在青州城遇到过的地龙王,他还曾经杀了地龙王手下的一个大汉,还放走了盗了地龙王辛苦抢来的月灵芝的小偷。   算起来,他和地龙王之间有梁子,这梁子结的还不小。   慎弦将扇子在掌心里一敲:“我又猜对了,来的果然是地龙王。”   秋彦平忙问:“师父,这个地龙王的武功怎么样?”   “能在鬼帝手下混的当然不是个庸才了。”慎弦把玩着手里的扇子:“我没看过他杀人,不知道他武功怎么样,不过一个矮子偏要用一柄巨剑,说明他是个很自卑所以很要强的人,也说明他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秋彦平想了想,低头说:“弟子受教了。”   “你受什么教啊?我的意思说他就是吃饱了撑的,纯粹浪费时间,你可千万别学。”慎弦用扇子敲了秋彦平一下:“地龙王来了你就可以放心了,宋喜或许可以留一条命。”   秋彦平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到慎弦不紧不慢的说:“也就落个残疾吧。”   鬼泣崖前的空地上,四个壮汉已经将滑竿放下了,地龙王依旧闭目养神动都没动一下。   领头的宫女上去行礼:“王爷,我们到了。”   “到了吗?”地龙王这才装模作样的睁开眼睛,他看到宋喜目光停了一下:“他就是来送死的那个?”   “是。”宫女一本正经的回答。   “行,就他吧,赶紧打吧,本王忙着呢。”地龙王挥挥手,宫女们都退到了磷火燃烧的圆圈外,他对宋喜说:“你就是惊蝉剑的传人?得,有点意思,鬼帝他老人家呢没空,可不派个人来别人又会以为咱们鬼门关怕了惊蝉剑,我倒霉催的抓阄输了,凑合着杀了你差不多就该回去吃午饭了,来吧!”   宋喜将披风一甩,披风还没落地,他的人就长剑出鞘扑向了地龙王,地龙王从滑竿上跳起来,手一抛巨剑带着剑鞘插在地上,抬着滑竿的壮汉忙抬着滑竿退开去。   地龙王掠过巨剑上方的时候,一伸手将比他个子还高的巨剑顺势拔了出来,然后站在剑鞘上弥补自己身高的不足。   可等他的剑舞动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会在乎他的身高了,因为他手中的巨剑就像一股飓风,能将所有进入他剑势范围内的人和物绞灭,而宋喜像一只轻盈矫健的鹰,在飓风中穿梭,勇猛而无惧。   事后江湖上对这一战众说纷纭,但也有一个以诚实出名,且当时站在了前排的剑客说:“他们身形变化太快,而且地上的尘土飞石都被地龙王的剑风给刮到了半空,飞沙走石的根本没看清楚,不过吧,最后拿一下我是看清楚了。”   最后一阵风还是来自地龙王手中的巨剑,他落在黄金剑鞘上,反手一剑劈向宋喜,宋喜这时刚刚落地,手中剑招已老,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奋力用剑在巨剑上一挡,却没能完全卸掉巨剑上的力道,只是将砍向他脑袋的巨剑打偏了方向,直接砍在了他的肩膀上。   巨剑刚砍入宋喜的左肩,旁边一条红绫从人群中飞了出来,紧紧的扯住了地龙王的巨剑,让巨剑再难砍入半分。   地龙王手一抬,巨剑从宋喜的肩上带着血光拔出来,他一转剑柄,红绫被绞成了碎布,他顺势一个横扫,巨剑拍到宋喜的左边脑袋,直接将宋喜给拍得飞起来三丈远才落到地上,一场激斗之后力已竭的宋喜直接摔得晕了过去。   地龙王一抬手还想过去补一剑杀了宋喜,一个穿着红色披风的少女已经从人群中飞到了场中间,恰好落在了地龙王和宋喜之间,脆生生的对地龙王说:“王爷,好久不见。”   “前天才一起吃了火锅,别搁这装不熟。”地龙王看飞身而来的是寇红,有些不耐烦,他当初在青州遇到宋喜和寇红在一起,知道他们两个武功同承一脉,不过交情归交情,今儿的事他是必须了了:“你别瞎掺和。”   “我和他是什么关系王爷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我师兄,惊蝉剑的传人可不止一个。”寇红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地上的雪都被踩脏了,她看了一眼躺在这脏兮兮的雪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宋喜:“我和我师兄的剑法要两个人一起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你也是知道的,我们是看着来的人不是鬼帝而是王爷你,给你个面子才只让我师兄一个人上的,比武切磋讲究的是点到为止,今儿是我师兄输给你了,但不是惊蝉剑输给了鬼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改天再来请教了。”   慎弦赞许的说:“还是小寇红有情有义,那位苏小姐今天就算是来了,现在也一定溜了。”   秋彦平忧心的看着地上躺着的宋喜:“不知道他伤得怎么样。”   “放心吧,那一下子顶多被打成个傻子。”慎弦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傻子好,给吃给玩就不闹,比宋喜省心多了。”    34 去救人吧   场子里地龙王将手里的巨剑杵到地上,他站在剑鞘上这么扶着巨剑,看起来还是很有气势的,他对寇红说:“今天我不把他杀了,改天他又来挑战,鬼帝最讨厌他这样的麻烦,我不把他收拾了,回去鬼帝就会收拾我了。”   寇红开始耍无赖了:“那我也是惊蝉剑的传人,有本事你把我一起杀了,我一死就没人会配火锅底料了,以后你想吃火锅也吃不上了。”   地龙王有些犹豫了:“这也是个问题啊。”   宫女一看这对话的走势不对,忙上前跪下:“王爷……”   就在这个时候,鬼门关后面悬崖下的云雾中,地龙王手下风情万种的瑶姬衣袂飘飘的飞掠出来,她直接落到地龙王身边,对地龙王小声说了几句话。   地龙头听了以后点点头,对寇红说:“算这小子运气好,有人在鬼帝面前帮这小子求情了,我们走吧。”   四个壮汉忙抬着滑竿上前来,地龙王从巨剑的剑鞘上飞掠起来,脚在剑鞘上一踢,剑鞘从地里飞起来,他在半空中行云流水的落剑回鞘,然后将手中回鞘的剑往瑶姬方向一抛,懒洋洋的落到滑竿上坐下,闭着眼睛开始养神,挥了挥手示意可以回去了。   瑶姬捧着巨剑和宫女们跟在滑竿后面走进鬼门关后面的浓雾中。   “总算是来了。”慎弦用手里的扇子敲了一下秋彦平的背:“去救人吧。”   秋彦平忙冲了上去。   打完了,没热闹可看了,其他的江湖人也不关心宋喜的死活,纷纷散开往山下走去了。   寇红看到秋彦平冲过来看查看宋喜的伤势,她本来已经准备走过去看看宋喜,可又站住了,转了一个方向飞掠起来去追往山下走的人群,落在其中一个脸上戴了半截面纱的女子面前。   周围的江湖人士都站住了,看着寇红,不知道这个刚才出手救了宋喜的姑娘,拦着这个女子是为了什么,都等着看有没有新的热闹。   寇红拦住的这个蒙面女子正是苏远琴,她绕着苏远琴慢慢的走了一圈。   苏远琴脸上虽然蒙着面纱,可双眼之中却流露出紧张不安的情绪。   这里这么多江湖人,如果寇红在这里把苏远琴和宋喜之间的纠葛给闹出来,那对苏远琴这样的清白闺秀无疑是件丑闻,对苏家无疑也是桩不光彩的事情。   躲在人群中的苏远程看着这情形也很是心急,可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可以为苏远琴解围的方法,而且这个红衣女子看起来和地龙王似乎很熟络,他一时间也猜不透这个女子的身份,不敢妄动。   就在寇红准备开口对苏远琴冷嘲热讽一番的时候,背后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她正憋着一口气,转头就想骂人,可一回头看到慎弦的笑脸,她立刻开心的扑上去挽住了慎弦的胳膊:“帅哒哒义父!”   “走吧,陪义父喝酒去。”慎弦说着就要拉寇红离开:“你开的火锅店我去吃过两次,觉得味道不错,要不你在苍山来开一家,我保证生意好。”   “义父啊,见到你我突然想到了,我们合伙开发药膳怎么样?不过……”寇红扯着慎弦的胳膊站住,她转头恶狠狠的看着苏远琴:“等我手撕了绿茶婊以后再和你慢慢聊。”   “女孩子别这么凶巴巴的。”慎弦用扇子在寇红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他虽没太听明白寇红的话,可看寇红看向苏远琴的表情,那是准备趁着人多让苏远琴出丑了,他说:“该宋喜自己了结的事情,你就被越俎代庖了,再说了,和她这样的人废话,那是浪费时间,你是宁愿浪费时间还是陪你帅的惨绝人寰的义父一起吃饭啊?”   感情的事情,别人插手都叫多事,自己放不下,那谁帮忙都没有用。   “当然是陪义父吃饭了。”寇红也觉得自己现在让苏远琴出了丑,倒是骂完了一时爽,可宋喜要是还执迷不悟,自己反倒成了一个笑话。   慎弦拍拍寇红挂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往宋喜的方向走:“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宋喜吧,我看他伤得不轻。”   他说着微微侧头偷看了一眼苏远琴,他很确定自己刚才说宋喜伤得不轻的话苏远琴是听到了的,可苏远琴却低头走进了人群,和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年轻人一起并肩随着人群下山去了。   这边的寇红一边跟着慎弦走,一边嘴硬的说:“我才不去看他呢,他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系。”   “好,和你没关系,和我有关系,行了吧?”慎弦笑了笑,笑寇红的口是心非,如果真的不关心宋喜,她今天就不会来鬼泣崖,也不会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来救宋喜了。   寇红忙转开话题:“我还以为地龙王要和我打一架了,我的琴和剑当初都丢给了宋喜,眼下没有趁手的兵器,真打起来我可是要吃亏的,没想到他居然说有人在鬼帝面前为宋喜求情……”   她用眼睛偷瞄慎弦:“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啊?”   慎弦说:“你别看我,我就是个看病的大夫,我在鬼帝面前可没这么大的面子。”   他随机得意的说:“当然,这件事和我还是有点关系的,年前你们不是帮九幻天姬的儿女拿到了月灵芝么?这九幻天姬和鬼帝倒是有点交情的,我听说鬼帝颇心仪九幻天姬,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没在一起,当然,这只是江湖传闻,你听听就算了,千万别拿出去乱说,要不然你被人杀了还不知道为什么呢,啊,说正事,你义父我呢,就写了一封信给九幻天姬,她也算是个有情义的,果然来给宋喜求情了。”   两人正好走到了宋喜和秋彦平身边,寇红虽然关切,却闭着嘴硬是不问。   慎弦只好开口:“宋喜的伤势怎么样?”   “锁骨断了,且得养一两个月了。”秋彦平将宋喜从雪地上抱起来:“耳朵有没有受伤,就得等他醒了以后才知道了。”   宋喜的耳朵没事,一如既往听得很清楚,所以在两个月后,他听着苏远琴出嫁的锣鼓声,看着花轿从他眼前慢慢过去,他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似乎变成了一根木头。   秋彦平在他身后说:“今天是苏小姐出阁的日子,嫁的是威远将军的第三子,虽然不是嫡子可也屡立战功,在军中任先锋一职,可以说是一位很有前途的年轻人。”   “今天你带我出来就是为了看这个?”宋喜脸上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他受了伤苏远琴从来没有看过一眼,他的伤还没完全好,她已经坐上花轿嫁作他人妇了:“今天真是个大喜的日子,这样的日子,我们应该喝一杯吧?”    35 没脸见人   宋喜这一喝就喝了三个月,每一天都是在醉生梦死中度过的,秋彦平将他从皖州带到了苍山悬壶宫,他也浑浑噩噩仿佛不知道。   秋彦平有好几次想阻止宋喜喝酒,却都被慎弦给拦住了:“他这是心里苦,男儿流血不流泪,你不要他喝酒难道要他哭吗?”   秋彦平看着一杯接着一杯的宋喜:“要不要请寇姑娘过来?”   慎弦摇摇头:“以我对寇红的了解嘛,就算你去请她,她也是不会来的,当然,我们可以放点风声出去,或许她会不请自来呢?”   不请自来的却不是寇红是醉七。   醉七看醉的趴在桌上睡得鼾声大作的宋喜,生气的走进去抓起宋喜的腰带,直接将宋喜扔进了院子里的水池里。   慎弦躲着四溅的水花:“我那池子里养的可是锦鲤……”   看醉七气得脸色发青,他还是将后半截话说完了:“很贵的。”   宋喜迷迷瞪瞪的从水池里翻身坐起来,还有些迷糊的看着醉七:“七叔?”   “你还认得我是你七叔啊?我以为你已经目中无人了呢,翅膀硬了啊,敢学别人玩挑战了。”醉七开口就是一通骂:“你以为你是给地缺长脸吗?你这是在给他丢脸!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他也死了,那你没办法了。”   “你说什么?”宋喜在脑子一团浆糊的状态下,听清了一句话:“师父他……死了?”   “什么?”慎弦闻言也吃了一惊,手里的扇子都差点握不稳了:“谁能杀得了他?难道是鬼帝?”   “是个人杀了他还好了,我还能去给他报仇,杀他的是老天爷。”醉七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一脸愤愤不平的说:“真是好人不长命,他隐居的那个山里有个山村,前几天山洪暴发他为了救人累得筋疲力尽,最后去给村里那个非要救自己家里唯一一头猪的老太婆牵猪的时候,被一股泥石流给埋了,等挖出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可他却将全村的人都给救了出来,唉~~”   他瞪着宋喜狠狠的一跺脚:“你看看你师父,再看看你,地缺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徒弟?不自量力去挑战就算了,输了以后就自暴自弃,你对得起你师父吗?”   没人告诉他宋喜去挑战鬼帝的真正原因,醉七只当宋喜是学了惊蝉剑法以后,自以为天下无敌了,所以要去挑战鬼帝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宋喜还一副怔怔的模样,没有办法接受:“师父他老人家……死了?”   “跟我回去在他坟前磕个头吧,地缺也没别的传人了,他那把剑就便宜你了。”醉七叹了口气,很不满的看着宋喜。   宋喜掬起池塘里的水搓了一把脸,他身上虽然还有浓烈的酒味,可神情已经清醒了:“我没脸去见师父,也没资格继承他的剑。”   “寇红没学惊蝉剑法,只学了琴瑟谱,要不我就去找她了,她可比你强多了,而且她可没靠她师父的名声,都是靠自己的本事闯出来的。”醉七说着又是一跺脚,直接踹碎了地上一块青砖,让站在一边的慎弦好一阵的心疼:“你明明天分毅力都比她高,为什么会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宋喜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没法给自己申辩。   醉七看他不说话,摆摆手:“还知道不好意思那就还有救,赶紧的吧,老乞丐还忙着呢,这苍山倒是四季如春,天下其他地方可是暴雨洪水,民不聊生的,寇红和她的丐帮正四处奔走帮助灾民,我这个挂名的丐帮长老也不能闲着,带你去给地缺磕头以后,我也要赶去帮忙呢。”   “我跟你一起去帮忙,不管是救人还是帮忙修堤坝我都可以的,师父一生宅心仁厚,我想我只有帮灾民度过这场暴雨以后,才有脸去给他磕头。”宋喜从水池里站起来,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   “男儿当然应该胸怀天下了,赶紧换衣服下山,万千黎民等你拯救呢。”慎弦抓起秋彦平刚从屋里拿出来的干衣服,塞到宋喜的手里:“男儿志在四方,等你再经历一些事以后就会知道,你现在的烦恼真的算不上烦恼。”   山下的情形比醉七说的更艰难,四处暴雨洪水,两江一河多处决堤,无数良田被水淹没,民居被冲毁,上万人无家可归。   官府拨了银子赈灾,也有不少狭义心肠的江湖人士投入到这次的救灾之中。   宋喜在河广灾情最严重的地方帮忙,他虽然没有遇到寇红,却遇到了寇红的结义大哥,丐帮现任帮主刘大筹。   刘大筹是个身形高大,一脸正气的北方汉子,他看着锅里没几粒米的薄粥,很是发愁:“朝廷的救济被那些官员一层层克扣,到了百姓手里也没多少了,小红四处筹款倒是也筹了些东西,可这暴雨连连的也运不进来,剩下的粮食也只够三五天的了,三五天以后再没有粮食过来,就连这米粥也喝不上了。”   宋喜和刘大筹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将口粮省下来给别人了。   宋喜将腰带系紧,看着竹棚外似乎无休无止的大雨,他不会驾船,就算会,这么大的雨船也开不动,他就算能带着一队人出去靠人力将米驮回来,只怕能跟着他一起在大雨中来去的,不会超过五个人,没人负两百斤回来,也只够三天的口粮而已,而且大米在雨里一直淋着,等送到这里只怕也是不能吃了。   他叹口气说:“不运大米运红薯怎么样?不怕水,吃了还扛饿。”   “路都被水淹了,运不进来啊,我们这边算是好的了,河西那边听说饿得人吃人的事都有了。”刘大筹将宋喜拉到棚子的边缘说话,免得他们说的话被一般百姓听到会产生恐慌。   宋喜顺手从灶台上拿了个碗去接棚子外的雨:“今年过了,朝廷不好好的修堤坝,明年遇到暴雨还会决堤,年复一年,好不容易才安养好的民生又没了。”   “能救一个算一个吧。”刘大筹说:“其实吧,就这雨,想把东西运进来,也不是不可能,只要能求到一个人帮忙。”    36 找人   “谁?”宋喜听说有人能在大雨洪水之中把东西给运进来,忙问道。   “这两江一河的水面上,这个人不是势力最大的,但绝对是水性最好的,听说这个人刚出生就被丢进木盆里顺水而下,是水里的江豚把她给养大的,她能伏在水里三天三夜不换气,所以江湖上的人都称她一声水姐。”刘大筹说。   “你说的不会是那个专抢官船,水匪里头的朝廷头号通缉犯,水姐梅咏花吧?”宋喜一听就觉得为难了:“让她来帮忙赈灾,那等于是帮朝廷的忙了,她可是专门和朝廷过不去的,肯来吗?”   “如果我家小妹寇红在这里的话,倒是可以让寇红去和她套套近乎,毕竟女人和女人之间总有话聊的,可偏偏寇红又不在,我又走不开……”刘大筹一边说一边偷看宋喜的脸色:“这大暴雨的,武功差点的人也出不去啊。”   “刘哥,你别说了,我懂了,就是让我去呗,德,我这就去会一会这位两江之上一朵花。”宋喜说:“不过我可不会划船,你得给我一艘船和一个划船的人。”   两江一河流域上万里,要在水上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刘大筹让一个两江边长大的丐帮弟子曲老五帮宋喜,两个人在梅咏花经常出没的水域找了一天一夜,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水上找人不比陆地上,在陆地上还能遇到个能问个路的,在水上可能走大半天连一艘船都遇不到。   宋喜啃着干馒头,有些泄气的问划船的曲老五:“老五,你们老大这是在逗我玩吗?”   刘大筹还真不是逗宋喜玩的,找梅咏花来帮忙是真心的,当然还有另一重目的就是支开宋喜,因为寇红要送一些食物过来,对于寇红和宋喜的事情,刘大筹听汪健峰在喝醉以后提起过一点,他觉得自己这个义妹既然喜欢宋喜,宋喜却不喜欢寇红,那么两个人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这也让宋喜错过了一次见到寇红的机会,也让两个人面对面的解开误会推迟了不少日子。   雨停了,天还很阴沉,水里的浪也很大,他们坐的这艘小船根本不适合这样的天气下水。   “这么找也不是办法啊。”宋喜看着浑浊而汹涌的河水,水里不时飘过一些东西,浮木,盆子,衣服,淹死的人和牲畜。   曲老五就是在这两江边上长大的:“可不是啊,一开始我就给我们当家的说了,这么找是找不到的,当水匪的那老窝可能是在船上,顺水到处走根本没个定处,也可能随便哪个小河湾的小村里藏着,全村人都是水匪,敲门去问了一个个都给你装傻,也有可能是要经过暗河才能进去的山洞里,水姐敢专抢官船,她的老窝连官兵都找不到,就凭我们两个这么找,那是别想了。”   “专抢官船是吧?”宋喜指着前面河拐弯处冒出来的一艘大船:“那是官船吗?”   “是。”曲老五看了看船上挂的旗子以后,很肯定的回答宋喜,他有些激动的说:“这个时候还敢走两河的,可能是来送赈灾的米粮的。”   “我们反正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那个梅咏花,不如跟着这艘官船走,最近暴雨洪水的,应该很久都没有船走这条水路了,梅咏花也应该很久都没生意了,这一单她应该是不会错过的。”宋喜说。   梅咏花没出现,官船上的人倒是先发现了他们,有个看起来像是武官模样的人,站在船尾对他们喊:“你们是什么人?”   宋喜和曲老五忙在小船上跪下,他示意曲老五去答话。   曲老五说:“小的,小的们是打鱼的。”   武官不太相信的说:“这天气打什么鱼?你给我老实点!”   曲老五忙说:“回,回大人的话,发洪水了,房子都给冲没了,一家老小都没得吃了,我们兄弟这才冒死出来打鱼的。”   武官身后站了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人,他们两个似乎商量了一下,对曲老五说的话似乎有三分相信了,武官对着他们喊:“那你们跟着我们做什么?”   “我们饿得没办法了,看到有大船想讨点吃的。”曲老五可怜兮兮的说,他本就是这两江的人,说话带着本地的土腔,听起来土里土气中带着三分实诚。   宋喜的耳力好,在水流声中,隐约听到船上有人说话,这个人的语气中透露这一些威严,还有一些愤慨:“沿江的官员都说灾民已经安置好了,为什么还有人没饭吃冒死来打鱼……银子都用到哪里去了……亲眼所见还有什么做不得数的……必须上奏……严惩不贷……”   过了一会,从大船上用绳索吊下来一包东西,武官站在船舷对他们喊:“你们拿了东西快回去吧。”   曲老五将小船摇过去,宋喜将这包东西解下来一看,里面是一些肉干和馒头。   宋喜和曲老五忙在小船上磕头:“谢谢大人。”   谢完之后宋喜又有些发愁,得了大船上的食物了,这也就没有借口跟下去了,他坐起来看渐行渐远的官船:“这个当官的似乎心肠不错,不知道是不是来治水患的,如果是的话,那百姓有福了。”   “这人啊,没法和天斗的,这堤坝年年修年年塌,来个什么官都莫用。”曲老五拿了一片肉干塞进嘴里,他也好久没吃到肉味了:“我叫老五是因为我有四个哥哥,其中两个都是修河堤的时候,被水给卷走了。”   宋喜看着翻滚的水面:“冬天趁着河水水量少,田里没种庄稼,腾出人手来加紧的修了河堤,第二年决计不至于让那么多人无家可归,堤坝年年塌那是人不作为,不是天要害人。”   “你说的理我也不懂,我倒是听过,人在做天在看,我就希望老天爷开开眼,把那些个贪官都收拾了。”曲老五说:“当家的说了,灾民吃不上饭,就是被那些贪官把朝堂拨下来的银子揣自己包里了,那些人才该被水淹死呢。”    37 水姐   到了黄昏天上又开始飘起细雨,曲老五已经划船划得乏力了,他们将船驶到一出凸出水面的岩石下,有了从大船上讨要来的食物,他们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撑着在水面上找几天。   两个人划了一天的船都累了,入夜后很快就睡着了,到了天快蒙蒙亮的时候,宋喜被冷醒了,他睁开眼一看,雨已经下成了倾盆大雨,小船里也装了不少雨水,他和曲老五的脚全都泡在了水里。   宋喜忙将曲老五给推醒:“不行,暴雨又来了,我们得找个地方上岸。”   “这么大的雨,船划不动啊。”曲老五忙用半个葫芦做勺子往外舀水。   昨晚他们找了一个凸出水面的岩石下避雨,对小雨还可以遮挡一下,但是对这样的大雨就没什么用了,他们的头虽然还没淋雨,可小船里却雨水灌了进来,现在风大雨大浪也大,船划出去也划不动,呆在这里不动那也是灌进来的水比舀出去的多,只怕船迟早是要沉的。   宋喜伸手攀着岩石就想要直接攀着石头从悬崖上去,可刚到外面就感觉很困难了,暴雨冲刷着岩石,上面滑不溜秋的根本抓不住,奋力打了一拳,打出个窟窿来,却也将一整块岩石都震得往下掉。   曲老五还在岩石下的小船上!   宋喜吓得大叫一声:“老五!”   没人回答他,他看到岩石砸出的水浪下面,翻出来一根木浆,他抓着的岩石也松动了,他随着岩石掉到水里,他抓着木浆大声喊:“老五!”   水浪打在他脸上,也灌进了他嘴里,他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水,心里对自己刚才鲁莽的行为很是懊悔,他深吸一口气,用内力将自己的声音送出去:“老五!”   回答他的只有风雨声。   宋喜的水性很一般,也就在小河里头摸过鱼,从来没在这么大的河里扑腾过,而且还遇上了这么大的暴风雨,好在他内力深厚,抓着手里的木浆,深憋着气还能顺水往下漂。   宋喜一边漂一边极力张望,希望能看到曲老五的身影,可漂了好一会,没看到曲老五,却看到被一段浮木勾住衣服的红衣男子。   一段粗大的浮木的一个枝丫勾住了这个男人的衣领,让这个男人的头被吊出水面,他的肩头还有一支箭,看样子在落水之前就受了伤。   宋喜一只手抓着木浆,憋着一口气飞掠出水面,施展轻功落到浮木旁边,他伸手拍了拍这个男人的脸:“喂,喂!”   这个男人呻吟了一下,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睛,想要说话却被雨水淋得又赶紧闭上了眼睛,张张嘴咳嗽了几声,吐出了一点水。   宋喜再仔细看这男人,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薄唇凤眼,穿的衣服是极好的锦缎做的,因为领口缝了用金线绣的花饰,特别的厚实所以挂在树枝上没有裂开,才能支撑这个男人在水里漂着。   “能救一个算一个了。”宋喜松开了木浆,踩着水解下自己的腰带,将男子肩上的箭折断,将他抱起来面向浮木趴着,然后用自己的腰带将男子绑在浮木上,他单手抓着浮木:“喂,你振作一点,等雨小了,我就带你去看大夫。”   “谢谢你。”这个人侧脸向宋喜道谢。   宋喜听着他的声音有些耳熟,想了一下,猛的想了起来:“你是昨天官船上给我们食物的那个人。”   他狐疑的看着这个人:“你是个当官的吧?怎么会落水还受伤呢?”   “哦,你是那个打渔的。”男人的气息很虚弱的说,他虽然看起来在水里已经泡得有气无力了,可脑子明显还很好使:“你的口音不是这两河的人。”   “家里遭了灾,没有活路了,只好来投奔我表哥,没想到这里也这样了。”宋喜面不改色的撒谎,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你是一位官爷吧?你们的船呢?你受了伤是不是遇到水匪了?会有人来救你的吧?”   有人来救这位官爷的话,也就可以顺路把他也给救了,他虽然不怕水,可在这滂湃大雨之中,还是有些无措,他很是期待的看着这位官爷。   官爷吃力的摇摇头:“不会有人来救我。”   难道一艘船的官兵都被水匪给灭了,哪个水匪有这么厉害?   宋喜试探着问:“你是遇到水匪了吗?”   官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艰难的伸出手,亮出手上的戒指给宋喜看:“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到雨停,我想麻烦小兄弟一件事,拿了这个戒指去京城,去都尉衙门找周都尉,告诉他两河官员勾结贪腐,百姓民不聊生,我本意将此事疏本上书,可却被手下和两河官员勾结的兵卫,趁着水匪袭船的机会,将我打伤抛入水中,要他拿我这戒指进宫面圣言明这一切……”   看来这是个清官了。   宋喜看看水面,雨太大,放眼过去全是密密麻麻的雨滴,眼睛都几乎睁不开了,风急雨大浪又猛,水里还有看不见的漩涡,暗流里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稍不留神就会撞上,河面又宽,他中间歇两口气可能还能到岸上,如果带上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官爷就很难说了,中间换气歇脚的时候没有遇到浮木或者小岛,以他们的水性,只怕会被水给卷走了。   就在宋喜盘算着要不要连着木头带官爷一起扛着走,大不了中间多歇两口气的时候,水里泛起一阵奇异的波浪,一个人头从水里冒了出来,准确的说那是一个女人的头。   长长的头发束在脑后编成一根鞭子,虽然说不是美丽,可脸上却有一种蔑视苍生的高傲,她就这么从水里冒出来,仿佛是这水里的神祗一样。   宋喜惊讶的看着这个女人。   等这个女人整个人从水里冒出来,他才看到这个女人是站在两只江豚的背上的,她身上穿的是鱼皮做成的,可以看到一层层的鱼鳞,这样的衣服进水可避水,出水也不贴身,裁剪的却很合身,勾勒出这个女人健康的曲线来。   能在江面上驾驭江豚,还有这么一副睥睨天下的气势的,宋喜除了一个人以外,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这个人正是他苦苦寻觅而不得的两江传奇,“水姐”梅咏花。    38 报答   宋喜还没开口,梅咏花已经看向了他,声音有些低哑:“刚刚是你在叫老五?”   宋喜吞了口唾沫,拿不准梅咏花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可他还是老实的回答:“是我叫的。”   梅咏花点点头:“声音挺好听的,姐姐就喜欢声音好听的汉子,来,给姐姐唱个小曲吧。”   宋喜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这滂湃的暴雨,这是唱小曲的时候?他再看身边汹涌的河水,这是唱小曲的地方?   他苦笑了一下:“水姐,在下丐帮弟子宋喜,奉我们大当家之命,来求你协助给这次洪水遭了灾的灾民送粮食,希望你能看在大家都是江湖人的份上,侠义出手相助。”   “你和一个水匪讲侠义,你脑子进水了?”梅咏花从江豚背上一个翻身跳进水里,在水里一个翻身已经出现在宋喜的旁边,她伸手去揪着那个官爷的耳朵,将官爷的头拉起来看了一眼。   听说这个梅咏花专和朝廷过不去,不会是看到当官的就要杀之而后快吧?   宋喜忙说:“水姐,这是个清官,他,他就是想把这沿河官员贪腐的情形上报,才被扔下水的,而且昨天他还给了我吃的,他是好人。”   “当官的有好人?”梅咏花冷笑一声松开了官员的耳朵:“昨晚有人抢了一艘官船,我还好奇是谁敢和我抢饭碗呢,今儿一打听,是有人花大价钱雇佣了钱老大那帮子人,里应外合的抢了那艘官船,呵呵,看来就是为了杀了这个人啊。”   官员咳嗽了两声,深吸一口气,声音很低的说:“我知道你,你是梅家的后人。”   “听口音是京城来的啊,还是个京官呢。”梅咏花说着手一推浮木,眼看着一个翻身就要回水下去了。   她这一消失,不知道何时才会出现了。   宋喜和官员同时喊:“等等!”   梅咏花抱着一头从水里浮出来的江豚,斜着眼看他们两个:“等什么?”   宋喜比官员的精神劲儿足,话也说的快:“我,那个啥,对,天下是一家,作为江湖人士嘛,本来就比平常人要多些能耐,自然是在这暴雨洪水的时候,应该给普通人施以援手,才不失英雄本色,才是江湖人该有的道义,所以,希望你能帮我们运送粮食给灾民。”   “没兴趣。”梅咏花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你可是梅家的后人!”官员这个时候也运足了气,一口气将话给说了出来:“梅元帅当年统帅四海水军是何等威武,你作为梅家的后人,岂能在这个时候坐视不理?!”   “我是又怎么样?”梅咏花抱着江豚很悠闲的在浮木旁边,她伸手抓住官员的头发:“先帝唯恐我梅家功高盖主,设计削弱我梅家军权,还陷害我爷爷,让我梅家从一品军侯变成了犯上的罪人,那个时候满朝文武有哪一个没有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呢?”   她看着官员的眼睛:“你既然知道了我的来历,看来我该杀了你,可杀了你又成全了两河那帮子贪官,姐姐我好纠结啊。”   宋喜想了想说:“水姐,你不该行不改名,证明你根本不怕被人知道你是梅家的后人,证明你其实心中还有天下,其实你一直想做一些事,一些证明你梅家清白的事情对不对?只是你不知道该如何做所以才会专门打劫官船,其实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他小声问官员:“你的官位大不大?事成之后能不能帮梅家恢复名声啊?”   “我保证我一定能!”官员看着梅咏花,目光坚定的说,他将自己的手伸到梅咏花的面前,让梅咏花能看清楚他手上的戒指:“我保证。”   “原来你是……”梅咏花突然大笑起来,等她笑得停住了以后,才说:“难怪他们要杀了你。”   宋喜听得不太明白,可见这官爷之前要给他的戒指,是个身份的信物,而这个官爷的来历很不简单,当然,不简单也没用,在这样的大雨里,如果梅咏花不帮他们,只怕宋喜只能自己逃生放弃这位来历不凡的官爷了。   官爷对梅咏花说:“你们梅家不但擅长领兵打仗,尤其擅长领水军,而且还对治理河道颇有独到之处,梅家先辈还著有一本关于治理河道的书,当年梅家冤案那本书也被焚毁,我只看过一些残片,上面关于淘滩,作堰,挖沙,筑堤都有记录,可惜我没有看到全本,我这次被圣上委派来监督两河赈灾的事宜,还肩负选取一位能堪重任的人,在事后负责治理河道,我不但想帮你们梅家恢复身份,还希望你们梅家的后人能不计前嫌,帮天下黎民谋一个福荫。”   梅咏花看了官爷一会,突然冷哼一声,一个翻身进了水里:“我才不信你。”   “谁让你说这么多话的,你看,把人给气走了。”宋喜深吸一口气:“看在你昨天给了我食物的份上,我这个人是知恩图报的,不能丢下你不管,得,我就试试看,能不能推着你和木头一起到岸边吧。”   说完他运功开始推着浮木带着官爷一起在水里缓缓的往岸边去。   水浪很急,水里有暗流,有漩涡,还有一些被冲毁的房屋,尸体和垃圾,宋喜艰难的在水里推着浮木往岸边去。   就在宋喜觉得自己快要脱力的时候,他看到了河岸,他忙推了一把被雨淋得脸色苍白的看起来像一具尸体的官爷:“喂,你醒醒,我看到河岸了,上去就有救了。”   官爷看了一眼,可以他的目力根本看不到河岸,可他听宋喜这么说,心里也充满了希望:“嗯,看到了,等获救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你如果能像你说的那样,惩治贪污的官员,治理河道就算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明年我希望不用再来这里,看到这样的情形了。”宋喜说着打算一口气游到河岸,可他刚开始划水,就感觉到一个东西撞上了他的后脑勺,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39 赢了再说   宋喜醒来以后,看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借着火光可以看到山洞不算高大却很深,火光照不到的地方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岔路和小洞,洞里还有一个水潭,在火光下看起来是一种幽黑的深绿。   让宋喜看清这一切的火光来自于梅咏花烤鱼的火堆,他坐起来看看自己身上还湿漉漉的衣服,有些疑惑的问梅咏花:“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记得他明明都看到河岸了的啊。   “我把你砸晕了弄进来的。”梅咏花一点羞愧和不好意思都没有,仿佛把宋喜给砸晕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宋喜苦笑了一下,觉得和这位大姐有些说不清楚:“水姐,我没得罪你吧?”   “没有。”梅咏花回答得很干脆,她面前的烤鱼已经烤好了,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她也很干脆的自顾自的吃起来,一点招呼宋喜吃上两口的意思都没有。   宋喜往火堆边走了两步坐下,有些眼馋的看着梅咏花津津有味的吃鱼:“和我一块的那位官爷呢?”   “看来你是一点都不知道他是谁啊。”梅咏花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喜说:“我家老头子要见他,估计这会正和老头吃饭呢。”   宋喜眼巴巴的看着梅咏花:“水姐,那你也顺带请我吃个饭呗。”   “他是我家老头想见的人,算起来也可以说是个客人,给他吃饭是应该的……”梅咏花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喜:“你又不是我们的客人,我为什么要给你吃饭?”   “水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宋喜本想对梅咏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想想梅咏花似乎不是个讲理的人,他干脆一伸手就去抢梅咏花手里的烤鱼。   梅咏花的反应也不慢,立刻闪身躲开,两个人就在这山洞中过起招来。   如果只看火光映在洞壁的影子,两个人的动作快如鬼魅,速度让人眼花缭乱。   最后宋喜的轻功略胜一筹,抢到了剩下的半条烤鱼,他却不敢落地,嘴里咬着鱼沿着洞壁攀上去,然后一只手抓着洞壁上凸出来的一块石头,整个人贴在洞壁上,稳住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抓着烤鱼开始吃。   不知道是肚子真的饿了,还是这份烤鱼来之不易,他觉得格外的好吃。   梅咏花看宋喜像一只壁虎一样攀在洞壁上,狼吞虎咽吃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下来吃吧,我保证不打你。”   这个时候火堆边的水潭里冒出一只江豚,江豚冲着梅咏花叫了两声,紧接着一个男人攀着另一只江豚从水里冒出来。   这个男人也穿着鱼皮做的衣服,相貌上和梅咏花有三分相像,他出水以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有些埋怨的对梅咏花说:“你果然又躲在这里。”   然后他顺着梅咏花的目光抬头看洞壁上攀着的宋喜,忍不住也笑了:“这小子轻功不错啊。”   “大哥,你怎么来了?”梅咏花走到这个男子身边,笑盈盈的说:“爹和那个人还在聊吗?”   “不但在聊还聊得很投契。”这个男子正是梅咏花的大哥梅咏安,不过他不在江湖上走动,而且梅咏花本身也很神秘,所以外人根本不知道她还有哥哥。   他对宋喜招招手:“小伙子,下来慢慢吃,别噎着了。”   宋喜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笑嘻嘻的梅咏花,心里头不太相信这个女水匪会让自己安安静静的吃东西,他摇摇头:“我这样挺好的。”   梅咏安又好气又好笑的对梅咏花说:“你看你把这个小伙子给吓成什么样子了?难怪你嫁不出去。”   “我才不嫁人呢。”梅咏花满不在乎的说。   宋喜等吃完鱼以后才轻飘飘的落下来,他对梅咏安抱抱拳:“在下丐帮弟子宋喜,这次两河决堤,无数百姓无家可归,我们丐帮弟子在帮主刘大筹的带领下,带了一些粮草来安顿灾民修补堤坝,可水太大了,好多粮食都运不到水患最严重的地方,久闻水姐的水性是两河最好的,所以我们帮主想请梅寨主仗义出手相助。”   梅咏花会叫这个人大哥,想必这个人才是真正当家做主的,所以宋喜这一番话是冲着梅咏安说的,眼睛也直勾勾的看着梅咏安。   谁知道梅咏安听了以后摆摆手,对宋喜说:“江湖上的事我是不管的,你和我妹妹商量吧。”   宋喜硬着头皮将期盼的目光投向梅咏花:“水姐,江湖上都说你是两江之上的一朵花,不但人美武功好心肠也好,这种解救黎民苍生于危难的事情,你一定不会拒绝的,对吧?”   梅咏花却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她说:“你的轻功的确比我好一点,在陆地上打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们到水里再打一场吧。”   在水中打,那宋喜肯定不是水性极佳的梅咏花的对手了。   可宋喜想了想,却用挑衅的语气说:“如果我赢了,你是不是就会帮我们运送粮食了?”   “等你赢了我再说。”梅咏花话音刚落,人就往后一翻跃入水中,然后像鱼一样和江豚在水里嬉戏。   梅咏安有些同情的看着宋喜:“我妹妹在水里打架还从来没输过。”   宋喜其实也没把握,可他却想赌一赌,他走到火堆边,捡起燃烧的木材,绕着水潭抛出去,让水潭完全笼罩在火光之下,然后他选了一个很高的石头,站上去积蓄内力猛的往水里一跃。   水潭被宋喜身外带的气劲冲击,发出一声巨响,江豚被吓得钻进了水潭深处去,水花四溅中梅咏花被这股暴发的水浪带了出来。   宋喜趁机扑过去抓住梅咏花的脚踝,他知道梅咏花这种脾气火爆且有本事的女人,只会对比自己更强悍的男人服气,他抓住梅咏花的脚踝以后,用力将梅咏花给抡起来,极快的将她砸向了水面。   梅咏花一碰到水,立刻像一条鱼一样滑进水里,宋喜的力道在她碰到水的那一刻就消失无踪了。   宋喜吃了一惊放开了梅咏花,奋力跳起来,在半空中一扭身看清楚了水里梅咏花的位置,他落到水面的一瞬间立刻一拳打了过去。   宋喜这一拳蕴含了他十成的内力,其威力非常的惊人,虽然部分劲道被水化去,可还是在水里激起一条巨大的水柱直接冲向了洞顶。    40 喂   宋喜知道自己在水里绝对不是梅咏花的对手,所以直接用的是快准狠和全力以赴的战术,他一点都没怜香惜玉,因为想梅咏花这种在刀尖上讨生活的水匪来说,怜香惜玉就是对她的不尊重以及找死。   水柱冲向洞顶打下许多的碎石,宋喜借着被他抛在水潭边上的木柴的火光,看到梅咏花被他的内力带起的水浪在水里翻了好几下才化去这个劲道,他趁机欺身过去,手一伸点了梅咏花的穴,抓着梅咏花的腰带,提着梅咏花抛到水潭边上。   宋喜的手撑着水潭边上的石头出了水,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没急着给梅咏花解开穴道,而是笑嘻嘻的说:“我赢了。”   梅咏安有些不可思议的说:“妹妹,你居然在水里打架也输了。”   “什么叫也?”梅咏花虽然不能动却还能说话,她瞪了梅咏安一眼,然后没好气的对宋喜说:“把穴道给我解开。”   宋喜在梅咏花身边蹲下,伸出一根指头比划了一下,却没有立刻给梅咏花解穴,他笑嘻嘻的问梅咏花:“水姐,那我们刚才打的赌?”   “我去就是了。”梅咏花其实输的不太服气,她没想到宋喜的内力这么深厚,可输了就是输了,她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   梅咏安说:“我想你这次必须得食言了,爹说了,想杀那位的人没有见到尸体肯定是不放心的,想杀他的又是这两河沿岸的官员,如果封锁了两河,那个人想离开这里就难了,那个人已经保证了,事成之后替我们梅家洗去冤屈,所以爹准备帮他回京城,我们家里就数你武功最高,爹让你护送他。”   宋喜虽然刚才只听了一点点,那个官爷的确说过,梅家以前是什么水军元帅,被忌讳什么功高盖主所以被冤枉得全家都贬为贱民了,虽然个中缘由他不太清楚,但是史书他还是看过一点的,他说:“你们别天真了,就算那个官爷官够大,他能管得到皇上的决策?还是先皇的决策?如果要推翻当年的事情,那就是要承认先皇错了,那不但是皇家的耻辱,而且还是不孝,那个官爷……莫非他是个皇子?就算是吧,他也做不到的,你们可别被他给骗了。”   梅咏安说:“他的确说他做不到,所以他答应的其实是,等事成之后让我们梅家免去贱民的身份,可以参加科举……”   “我懂了,哥,你就是想参加科举去当官是吧?”梅咏花冷笑一声:“我不送,他是死是活和我没关系,我也不关心梅家能不能恢复名声,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就挺好的。”   “你真的觉得我是贪图富贵的人?”梅咏安说:“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思?为什么两河年年决堤?因为上面拨下来的银子被贪腐太多,所以堤坝修的偷工减料,其中也不乏官员故意为之,为的就是第二年还能有上面拨银子,还能继续的从中捞好处,其次就是负责监督修工程的官员,不太懂河道,所以修出来的河堤根本不实用,再则,还有上面朝堂上的争斗,导致各方官员权衡利弊所以才……唉~~”   梅咏花说:“你既然都知道,修葺河堤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我们帮他成了皇上,未必不可以。”梅咏安很有信心的说:“你们想想看,他贵为一个皇子,出来监督两河赈灾,大雨初停就驾船送粮草,可见他心中有仁爱之心,为了上奏实情被两岸官员谋害,说明他有端直的品性,我相信就冲他这次被丢下水这件事,他也绝对不会饶了两河的那些官员。”   梅咏花撇撇嘴,明显不太同意她哥哥的说法。   宋喜却说:“你都说了他性格端直,这样的人不懂拉拢他人,也不懂趋炎附势,这样的人往往会被排挤,得到圣上欢心的可能也很低,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么危险的时刻被派出来赈灾了,他回去以后,如果两河官员咬定了是水匪袭船他失足落水,你们又能怎么样?”   “事在人为,为了两河的长治久安,我们必须赌一把了。”梅咏安对梅咏花说:“这事由不得你不答应,爹已经决定了。”   梅咏花赌气的说:“我不去。”   “如果水姐你是要忙着去帮我们运送粮食分不开身,那我去送这位皇子回京好了。”宋喜看梅咏花瞪着自己,忙为自己辩解:“我可不是为了趋炎附势,攀附权贵,我对这些都没兴趣,我是个叫花子出身的,又是个江湖人,我可不向往朝堂,就喜欢江湖这种快意恩仇,自由自在的日子。”   “以你这样的武功,的确不用去看别人的脸色。”梅咏花看了一眼宋喜一眼,再看看梅咏安:“你听到了,我很忙的,我要去做一下能立刻就帮到那些灾民的事情,我去给他们送粮食,至于送人这种琐碎的事情,你就让这个小子去好了。”   梅咏安看了看宋喜:“我妹妹说了,你当时明明可以自己逃生,却一直推着那位皇子,没有抛下他自己逃生,说明你是个很善良,很有侠义之心的人,这件事关系着两河的长治久安,希望你也能尽心尽力的将他送回京城去。”   “我一定不负所托。”宋喜说着才想起来一直没解开梅咏花的穴位,他忙替梅咏花解了穴。   梅咏花一个翻身落到水里,在水里潜了一会才出来,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拍了拍从水底游到她身边的江豚:“就这么决定了。”   说完她抱着江豚潜入了水里。   梅咏安从背后推了宋喜一把,宋喜跌入水里,梅咏花在水里一把扯住宋喜的衣领,拉着他往水潭深处游。   宋喜知道这是梅咏花带着他离开山洞,立刻屏住呼吸被她拖着走。   等宋喜重见天日的时候,他还看到了一个人的脸,一个他想了很久的人的脸。   可这个人看到他以后,本来很焦急的模样,立刻变得冷淡了,转身就要走。   宋喜忙抓着这个人的胳膊:“喂。”    41 不是一盘菜   “寇红……”宋喜使劲抓着这个一脸别扭的人:“没和你一起来吗?”   “喜哥,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可不好,而且我们家红姐也不是一盘菜,不是想吃了就往馆子里一做,立马有厨子给你做好了麻溜的端上来的。”这个一脸不高兴的人,正是和寇红经常在一起闯荡江湖的汪健峰。   宋喜看汪健峰语气不太好,就不好继续问寇红的事了,他忙转开话题:“和我一起来这里的曲老五呢?你们有没有找到他?”   “他,挺好的啊。”汪健峰说:“就是他跑回去告诉我们,我们才知道你出事了。”   曲老五是在这两江边上长大的,水性很不错,宋喜一掌拍得岩石往下掉,曲老五立刻潜进了水里,可水流湍急,他一落水就被水流给带着走了,等他冒出头换气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宋喜的踪影了,他忙抓着一块浮木上了岸回去搬救兵了。   曲老五赶回去的时候,寇红正好送了粮食来,和刘大筹聊的正欢,听说宋喜不见了,立刻就急了,她和汪健峰还有曲老五分别带了三队人沿着两江搜索,而梅咏花派出来找丐帮弟子的人,只是正好遇到了汪健峰而已。   汪健峰当然不想宋喜知道寇红现在正在着急的找他,故意用很冷漠的态度对宋喜说:“你没事就好,曲老五把你弄丢了,这会正在帮主面前跪着呢,既然你没事,我就回去回个话,让帮主停下小剪刀,暂时不让曲老五当太监吧。”   宋喜笑嘻嘻的看着汪健峰,他知道汪健峰一向和寇红形影不离,汪健峰会出现在这里,那证明寇红一定在附近,汪健峰会出来找自己,一定是寇红让他来的,那就是说寇红对自己并不是已经绝情到不闻不问了,他想到这里心里忍不住有些高兴。   他指着梅咏花对汪健峰说:“这位就是刘帮主让我出来找的两江之上长得最好看,水性最好的水姐,你回去也顺便给刘帮主带个话,让他别为难曲老五,我运气好遇到了水姐,被水姐给救了,而且水姐还答应帮我们运送粮食了。”   梅咏花听宋喜这么说,她丢了块石头到水里:“你这小嘴还挺会说的。”   “那真是太好了。”汪健峰也挺刘大筹提起过他让宋喜来请梅咏花的事情,他高兴的说:“我这就回去告诉帮主。”   “你顺便再告诉刘帮主一声,我答应帮水姐办一件事,得去一趟京城。”宋喜嘴上说的是让汪健峰告诉刘大筹自己的去向,其实是想汪健峰带个话给寇红。   “京城?上次红姐去京城我没去,听说那里可热闹了,还有金头发和绿眼睛的夷人呢,那些番邦的女子穿衣服都穿得特别少,不是露腰就是露大腿的,红姐说我们丐帮也该推行一下服装的改变,得有特色,还让我们去纹身,说这样才能彰显气势,你说我问什么比较好啊?”汪健峰听宋喜要去京城眼睛一亮:“帮主正好有封信要送去京城,本来是让老安去的,我可的赶紧去把这件事给揽下来,又能去办事,又能去玩一趟,喜哥,你可要等着我啊。”   说着他转身就跑。   宋喜看向梅咏花:“我什么时候带人动身?”   “等我哥把人带过来你们就可以动身了,不过听我哥说,我家老头和他聊得挺开心的,我家老头人越老话就越多,估计一时半会是不会让他走的,你先休息一下,最早也得明天才能动身呢。”梅咏花看着水里飘过去的各种各样的东西:“你们这一路去路上应该会遇到很多险阻,我要不要从水里捞个男尸上来,换上他的衣服再抛到水里,故意让两河那些人发现,那些人看到尸体应该会认为他已经死了,就会放松沿路的盘查,你们上京去应该也会容易许多。”   宋喜刚一听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可再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如果皇子的尸体被发现,两河官员一点会将死讯上报而且大做文章,等真的皇子回去以后,他们如果施计让圣上怀疑这个皇子的真假,反而会让这个皇子说的任何话都变得不可信了。”   梅咏花伸出左手晃了晃:“他手上那枚戒指就是他的信物,全天下只有一枚,乃是圣上御赐的,根本无法仿制。”   “前朝还出过假传圣旨的事呢,我们可别弄巧成拙了。”宋喜这段时间跟着刘大筹一起来赈灾,刘大筹原本是进城的团头,对天下局势和京中的情形要比别的地方的团头有见识得多,这些日子两人闲来无事的时候,刘大筹也和宋喜谈论过一些,宋喜也是略知一二,他对梅咏花说:“圣上年纪大了,可太子却在年前因病去世,话说他当了四十多年太子,死的时候还是太子真的够憋屈的,啊,说正事,目前吧京中有几位皇子为了讨圣上的欢心可是风头正劲,不过我想在你家做客的那位应该不是其中任何一个,他虽然不得宠可也是个皇子,是个皇子就有继承帝位的可能,现在巴不得他死的,只怕不止两江那些当官的,假传死讯搞不好会让他的假死变成真死。”   梅咏花对京中的情形可一点都不了解,她撇撇嘴:“我可不关心这些,谁做皇帝和我都没关系,天下是他的,可两江是我的。”   宋喜说:“我看你哥哥似乎对这件事很热衷,梅家蒙冤名声扫地,他身为梅家长子,一定很想为梅家洗清冤屈吧?”   “我爷爷的确是有自立为王的打算,不臣之心这个罪名不算冤枉,功败垂成的时候喊喊冤,那还真是保下了我梅家人的性命,所以这个冤枉也算不上是冤枉,我也不觉得我们梅家的人应该有多不甘心。”梅咏花翻身跳入水里:“我哥嘛,只是闲得无聊的时候爱研究河运图,对历年来修河堤却无功而返的那些废物官员颇为不屑而已,他嘛,自认为有些本事,想去露两手,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嘛,还是喜欢在我这个水里头当我自由自在的水匪。”   话音刚落,她就抱着江豚一个翻身滑入了江水之中。    1 喜团子   宋喜本来以为就他,汪健峰陪着这位落难皇子一起上京,谁知道梅咏安也要去,不但要去还提议大家大张旗鼓的进京。   梅咏安说:“六皇子落水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京城,说不定两河的官员且等着再有两天找不到人,就发死讯了,我们如果悄无声息去进京,虽然可以避免一些麻烦,但是不符合一个皇子该有的派头。”   宋喜想了想,觉得梅咏安说的有道理,这么悄无声息的进了京城,反而显得很六皇子行事猥琐:“反正以我的武功,那些两河的官员派些个杀手来我也能打发了,来个百来个护卫也不是问题,顶多就多费点神罢了。”   汪健峰挑挑眉毛:“喜哥,你也别当我不存在啊,这一年多我跟着七叔也学了不少武功啊,打上了三四个还是没问题的。”   梅咏安说:“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想让六皇子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让那些人投鼠忌器,路上不光是我们去保护六皇子,我们要的是官府的人来保护六皇子。”   他拿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两河沿路这边有个分岔,这个分岔出去的河叫味河,味河流经一个叫儋州的地方,儋州的知府倒是个清官,我们可以让六皇子在儋州地界被渔民发现,然后送到儋州知府那里,由儋州出兵马护送六皇子回京,我们三个藏身在这些护卫之中,如果两河的官员找江湖人士来的话,我们也可以暗中打发了免得节外生枝。”   “你考虑的很周到。”宋喜点点头。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半天过后,溺水昏迷的六皇子在儋州地界被一个渔民发现,这个渔民就是梅咏安,然后这个渔民听说这是个皇子,就在路上拦住了两个商客的马车,三个人将六皇子送到了儋州知府,知府大人印证了六皇子的身份立刻派了一队兵马送六皇子回京,而六皇子也坚持带上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要回京好好答谢这三个人。   于是这一队人就这么上路了,路上也遇到了几个杀手,可惜武功不怎么样,在宋喜手下还没走过三招就丢给汪健峰练王八拳去了。   从儋州最快回京的路恰好要经过青州。   看到青州城门,汪健峰有些不自在,他低头理着自己骑的马的鬃毛:“我们就不在青州耽搁了吧,赶紧赶路吧。”   宋喜倒是觉得有些个莫名的亲切感:“赶什么路啊,就在青州住一晚啊,都到晚饭的饭点了,再往前也没地方给这么多人住啊。”   大队人马进了青州城,直接找上了青州知府,青州知府忙将六皇子和这一队人马安排住进了官驿,还设宴款待六皇子,梅咏安以六皇子的谋士的身份参加了宴会,宋喜和汪健峰不喜欢这种太讲规矩的场合,找了个借口溜出来。   宋喜在街上溜达着,想到一年多以前,他和寇红路过青州,在这里遇到了地龙王,也因此在青州耽搁,他才会和苏远琴重逢,恍惚间如惆怅一梦。   汪健峰看宋喜到处走,他拖拖拉拉的跟在宋喜身后:“时间也不早了,他们都吃上喝上了,我们还在街上晃悠,别晃悠了,还是找家馆子填饱肚子吧。”   “行,那就找个地方吃饭吧。”宋喜走到街口,他正想往左拐,汪健峰却拉了他一把。   汪健峰说:“我们往右走,左边一看就没什么吃的。”   “不对吧,我看到那边灯光还亮一点呢,灯光亮的地方人气旺,走左边。”宋喜本来走那边都无所谓的,可看汪健峰这么别扭的样子,他觉得很奇怪,所以故意往左边走。   汪健峰的力气根本拉不住宋喜,宋喜转到左边,看到一家灯光很亮的馆子,他指着这家馆子门前一串灯笼说:“我们就吃这家……”   他看清楚门上的招牌以后,忍不住愣住了,这家馆子叫:“宋记喜团子。”   汪健峰撇撇嘴走上来。   宋喜呆呆的看着招牌:“这是谁暗恋我啊,开家店都和我有关系。”   “红姐开的。”汪健峰觉得宋喜既然都看到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当初红姐从地龙王那里弄到了一万两,就盘下了这家店,开了这家团子店,她说你喜欢吃青团子,可青团子只有春天吃吃得到,她要开一家一年四季都能吃到团子的店,可她兴冲冲的要去告诉你,你却说你要娶苏家那个姑娘,要和红姐分开,红姐虽然伤心,可还是把这家店给开起来了。”   “我想进去看看。”宋喜说着已经走了进去。   店里用的都是竹子做的桌椅,连墙上都用竹子贴了一遍,走进来好像走进了竹屋一样……他们在山里,宋喜就是就地取材的用竹子搭了小屋,他们在竹屋里一起学艺,一起生活了两年多,虽然时常斗嘴闹别扭,可现在想起来居然都是甜蜜的回忆。   宋喜在一张空着的桌边坐下,汪健峰也跟着坐下。   伙计走上来一看到是汪健峰,立刻殷勤的说:“峰哥,好些日子没过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你想我死还差不多。”汪健峰心情有些不太好的说:“招牌菜麻溜的上,这顿饭记我帐上,酒也给我选好的女儿红送过来。”   “好咧。”伙计忙答应着下去了。   汪健峰从筷笼里拿出两双筷子,又提起桌上伙计刚送来的青花瓷的茶壶给宋喜倒了一杯茶:“你可别告诉红姐你知道了啊,要不然红姐一定会不高兴的。”   宋喜接过筷子:“当初我和寇红为了学武功,假装夫妻拜了师,为了骗师父所以要住在一间屋里,屋里只有一张床,所以每天为了抢谁睡床谁睡板凳,我们两个都会划拳,每次划拳输了寇红就会耍赖……”   他端着杯子送到嘴边,却没有立刻喝,低沉的发出一声轻笑:“她总是爱耍赖,吃了饭不洗碗,洗了衣服又忘了收,一下山就要买东西,而且每顿都要吃肉,没有肉就不吃饭,好在我早年学了些抓小动物的本事,总是能给她变着花样的弄些野味吃,其实我也不擅长厨艺的,可被她弄得我厨艺都能登堂入室了。”   他放下杯子站起来:“我不去京城了,我要去找她。”    2 好奇   汪健峰被宋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有些结巴,他怕寇红知道自己出卖了她,会被寇红直接打成猪头,他伸开手想要阻止宋喜,可想想自己的武功根本阻止不了:“那个,那个,喜哥,这个,我们是和梅先生一起出来的,你好歹也给他们说一声再走吧。”   他想着这一路还要靠宋喜打发那些江湖杀手,梅咏安肯定不会答应让宋喜走的。   “对,我得先去和他说一声。”宋喜说着一撩衣袍就往外走。   汪健峰忙跟着追出去。   伙计端着菜出来,看到汪健峰往外跑,他忙喊:“峰哥,你去哪儿啊?吃了饭再走啊,给你打折啊。”   “放着我待会回来吃!”汪健峰回头喊了一嗓子,紧跟着追着宋喜出去。   本来青州知府设宴款待六皇子,宋喜是闯不进去的,可宋喜他们正跑到衙门外面的时候,看到有捕快急冲冲的跑出来,衙门里乱糟糟的。   “难道有杀手来了?”宋喜忙拉住门口守门的捕快:“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捕快只知道他们是六皇子的随从,不敢隐瞒的说:“发生了一桩子命案,大人要去看看,六皇子也颇有兴趣要去,这不让府里的捕快都跟着去吗?我因为前几天扭了脚,所以被留下守门了。”   宋喜不明白这个六皇子对命案为什么有兴趣,他还是直接问了最关心的事:“六皇子现在在哪里?”   “在大堂,等着六皇子的护卫队从官驿过来再一起过去。”捕快老实的回答。   宋喜忙快步走了进去,他走进大堂还是先规矩的行了礼以后,才走到梅咏安身边:“怎么回事?六皇子怎么会对什么案子有兴趣啊?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抛头露面比较好吧?”   梅咏安说:“本来是没兴趣的,可这个案子的确很特别。”   城里有个二十多岁的朱姓秀才,虽然考了两次没及第,可在青州也算是小有才名,家中有田地收租算是小康,能负担得起他平常养鸟种花写诗作画的风雅生活,而且有妻有子颇为幸福。   可这种幸福就在在今天夜里化作一场血腥。   这位朱秀才晚饭之后本来在书房看书,可突然好像发疯了一样,拿着书房里平时只是摆设的宝剑,杀了他的结发妻子,还一剑刺死了才一岁多的幼儿,家中的仆人前去阻挡,被平时手无缚鸡之力此时却力气极大的朱秀才刺伤了几人跑出去,最后在城外相思林里,发现了已经自刎的朱秀才。   一个好端端的衣食无忧,风流倜傥的秀才,居然在突然发疯杀了妻儿之后自刎了,这件案子的确有很多蹊跷的地方。   朱秀才的家人来报案的时候,六皇子抱着看看青州知府的能力的心态去旁听了一下,一听之后对梅咏安说:“我和刑部主司曾是同窗,我个人对律法也颇有兴趣,所以平时也时常也有和他讨论一些案子,累死的案子在过去五年曾经发生过三次,虽然发生的地点不一样,可都是家中小康的读书人突然发疯或杀妻,或杀死全家后自杀的,而且自杀的地点都是城外颇为雅致的花树林。”   “您的意思是?”梅咏安有些不太明白,就算是这样吧,那也不该有这位皇子来插手吧。   “之前三次都没有查出一个结果,作为悬案上报了刑部,这件案子当时我和刑部主司做了几个猜想,可都觉得不够缜密,所以这次遇到了相似的案子,我想看看这次能不能找出真凶。”六皇子坚持的说。   “查一查也好。”梅咏安的想法却更远:“您这次出来负责水灾的赈灾,虽然是被奸人所害,可也算无功而返,回去见了圣上难免会被训诫,可如果您能守着这个案子,看看官府在破案中有没有什么做得不完善的地方,等破案以后,你回去提出一些对律法上的建议,或许可以弥补一二。”   他眯了一下眼睛:“这个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青州知府也不敢说不要皇子看看自己如何办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不但把所有捕快都叫来,还让人去官驿去将六皇子带的所有护卫都叫来,案子能不能破是其次,好端端一位皇子可不能在青州地盘出什么事。   紧跟着进来的汪健峰听了以后,立刻指着宋喜说:“破案我们家喜哥最在行了,当初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就破了我们那里的狐仙娶亲的案子,我们那里连续三年啊都有女孩子死在城外狐仙庙,都说是狐仙娶媳妇,结果喜哥一来啊,立刻找出来是几年前被那几个女孩嘲弄自杀的一个丑姑娘的娘做的。”   梅咏安有些意外的看着宋喜:“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宋喜谦虚的说:“误打误撞而已。”   “不算吧,那个什么颜王的月灵芝的事你们知道吗?其实那个什么九幻天姬都被我们喜哥找到了,后来是因为心软才放他们走的。”汪健峰对这件事就不太了解了,当时他正跟着寇红拿了地龙王的钱,在青州找门面开团子店,还是最后才跟着寇红过去见证了宋喜和寇红翻脸。   “哦,七弟的那件事啊,最后那位九幻天姬把当年偷走的七层珍珠塔送回来,太后很是高兴呢。”六皇子对宋喜说:“既然你有破案的能力,不如这件事你也帮着查一查吧。”   宋喜有些为难:“我有点急事要去找寇红……”   “寇姑娘这会在帮着运送粮食,你迟两天去找她她也不会去哪儿的,我虽然不懂查案子,可这是命案啊,不把凶手给找出来,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那些冤魂?”梅咏安立刻游说宋喜留下来,毕竟现在宋喜的身份是六皇子的随从,如果六皇子的随从查出了案子的真相,那可是件非常长脸的事情啊。   宋喜皱着眉头,他心里最想的还是赶紧去找寇红,随口敷衍道:“刚才不是说了吗?那朱秀才杀了人,那是他家里的家丁都看到了的啊,而且他也自杀了,这也就算是破案了嘛。”   “可他没有杀妻弑子的理由啊。”六皇子对宋喜说:“这件事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好端端一个饱读诗书的斯文人会突然发疯?”    3 说重点   宋喜本来挺着急去找寇红的,但对这件事也有些好奇,他权衡了一下,寇红这个人吧,性格有些怪,高兴的时候千好万好,不高兴的时候油盐不进,自己要是想和她和好,那就得想一个出奇制胜能一击即中的让她高兴的办法,这个办法虽然目前他还没想出来,可必然得是个大手笔,得轰动一点,才能弥补自己当初说要娶苏远琴和她分道扬镳的过错。   他现在无权无势也无钱,想闹个动静响点的,都只能买几串鞭炮放了,所以他以后可能有求着这位六皇子的时候,不妨这个时候费点时间,费点脑子给这位六皇子一个人情。   梅咏安看宋喜沉吟不语,在一边说:“宋喜,你既然有破案的能力,现在六皇子又给了你一个展现的机会,你可不要错过哦。”   宋喜反正也打算帮六皇子,也就顺势对六皇子抱抱拳:“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个时候从官驿来的护卫也都到了,一行人往出事的朱秀才家去。   六皇子身份尊贵坐的马车,为了方便了解案情,六皇子让青州知府,宋喜和梅咏安也上了马车。   青州知府也对六皇子如此在意这件案子很好奇,可他毕竟官场上混的,好奇也不能明着说,而是绕着弯子说:“六皇子身份尊贵,亲自到那种命案发生的地方去,微臣怕这血腥冲撞了殿下啊。”   “我不进去。”六皇子指指宋喜:“他带我进去查看。”   他看了一眼青州知府,左手拇指摩擦着食指上带的戒指:“父皇几年前就下令要严明律法,还让刑部和大理寺梳理相关文书,勘查旧案,看看有没有错判轻判和难以定罪的案子,以完善律法,我跟着你来看看,也是想看看这件案子有没有什么律法不能判定的地方,回去好向父皇禀告。”   这么说,也很有道理。   青州知府忙说:“殿下如此勤勉,微臣真是羞愧。”   “不敢说勤勉,只是想在力所能及的地方,为父皇略略分忧罢了。”六皇子也非常客气的说。   到了地方,宋喜跟着青州知府下了马车,梅咏安虽然是个不怕血腥的人,可他对破案什么的没兴趣,而且也不想错过和六皇子独处的机会,所以坐在马车里陪着六皇子没下车。   宋喜和青州知府走进朱家,看到这是个有三个正院三个跨院的宅子,回廊窗前都摆放了盆栽鲜花,书房的小院还布置了池塘假山和凉亭,小康之家又喜好风雅的氛围跃然而出。   受伤不太严重的是朱公子的书童,他手臂上包扎过了,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被叫到青州知府面前,哆哆嗦嗦的跪下,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青州知府说:“你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好好的给我说一遍。”   “是,是,是,大人。”书童看了一眼青州知府,又忙低下头说:“小的,啊,那个老爷,老爷吃了晚饭以后,觉得书房的院子有个池塘要凉快一些,就说去书房看会书,对,就是这么去的,然后呢,然后呢,啊,对,夫人派丫鬟来问老爷吃不吃水果,老爷说要吃,就让我跟着丫鬟去取,我就去了……”   说到这里书童深吸了一口气,他微微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我端着水果回来,老爷提着书房里的剑冲了出来,表情,表情非常的可怕,我,我跟着老爷三十多年,从来没见过老爷这个表情……他,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还撞了我,我手里的水果都掉地上了,他却好像不知道,我当时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就赶紧收拾地上的水果,接着就听到夫人住的院子里传来一声惨叫……”   宋喜摸了摸下巴:“你去取水果的时候,书房里除了朱公子,还有没有别的人?”   他问完之后,才想起青州知府在旁边,他忙对青州知府说:“在下突然想到一个疑点,忍不住就问了,还望大人海涵。”   青州知府晓得他是六皇子身边的人,对他也格外的客气:“你觉得有疑点就尽管问。”   他转头对书童说:“问你的话你没听到吗?你离开书房的时候,书房里还有别人吗?”   “没有。”书童说:“只有老爷一个人。”   在朱家夫人院子里发生的事情,是由朱夫人的贴身丫鬟来说的,她身上有几处撞伤,都是目睹朱公子杀人的时候,自己吓得撞到的:“我当时,我当时正切了水果让书童给老爷送去,然后坐在桌边给夫人去苹果的核,夫人不吃有核的……”   青州知府本想催促丫鬟说重点,可宋喜却轻声说:“她受了惊吓,让她慢慢说,说的越详细,越可能发现疑点。”   青州知府觉得宋喜说的很有道理:“没想到六皇子身边竟也有先生你这样的破案高手啊。”   “不敢当。”宋喜说:“只是对破案略有兴趣而已。”   丫鬟还在絮絮叨叨的说:“我正削核的时候,老爷从外面进来了,他提着一把剑,脸色铁青好可怕,我当时吓得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他走进来一剑刺向了夫人,夫人正在给小少爷量个子准备做新衣服,小少爷被吓到了,哭了起来,老爷,老爷竟然一剑将小少爷给刺死了!”   说到这里,她又扑在地上哭了起来。   青州的捕头看了一眼青州知府的脸色,冷喝一声:“哭什么哭?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当时吓得尖叫一声冲出屋子,心里觉得害怕,只能尖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丫鬟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家丁和管家大约是听到我的叫声,都赶了来,他们冲进屋子去的时候,老爷正好提着剑冲了出来,我,我吓得晕了过去,往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管家被叫过来问话,他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在朱家伺候了两代朱老爷,精于世故,这位朱公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也想不通为什么朱公子会突然杀妻弑子:“当时天渐渐黑了,我正带着两个家丁给家里的灯笼点烛火,听到夫人院子里传来尖叫,就和正一起点灯的家丁过去看看,还没进院子就看到夫人的贴身丫鬟尖叫着跑出来,一看到我们就晕了过去,我们看到老爷提着剑从夫人屋里出来,剑上还有血,老爷就这么提着剑就要往外走,我忙让家丁拦住老爷,自己进屋去查看,没想到看到夫人和小少爷倒在血泊之中。”    4 不简单   管家也很是后怕的擦了擦眼角的泪,好在说话条理还算分明:“我返身跑出来,看到老爷提着剑冲了出去,我忙让家丁都跟着,老爷走的极快,我们跟不上,等我们沿着老爷走的方向追到城外相思林的时候,看到老爷已经自个儿抹脖子死了。”   青州知府看向捕头:“你进去查看过了吗?”   “查看过了,朱夫人和朱家小少爷都死了。”捕头忙回答。   “我想再进去看看可以吗?”宋喜礼貌的问青州知府。   青州知府说:“当然可以。”   宋喜对捕头说:“能麻烦你领我进去看看吗?从书房开始。”   捕头看了青州知府一眼,青州知府说:“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带这位先生去看看。”   捕头只好带着宋喜往里面走:“我们都查看过了,情况和管家他们说的一样,我看啊,这朱公子就是魔障了。”   他看宋喜不说话,只好闭上嘴,等把宋喜带到一处有池塘的院落,这才指着里面说:“那里就是书房。”   宋喜走过去,路上看到走廊的墙边还有一个破了的苹果,看来书童说的去替朱公子取水果是真的,他走进书房,看到书桌上有一本翻开的书,还有半盏清茶,茶碗的盖子翻开放在一边。   宋喜在桌边坐下,伸手摸了一下茶碗比划了一下位置。   朱公子之前就在这里坐着看书喝茶,看样子才喝了一口将茶碗放下,连茶碗盖子都来不及盖上,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发狂呢?   宋喜从桌子后面站起来,往外走的时候,看到地上的剑鞘,他转头看看放着剑的架子,架子看起来很新,因为家里有仆人打扫,所以架子上很干净,他捡起地上的剑鞘看了一眼,剑鞘的入口没有插痕,说明这这柄剑一般是没出鞘的。   这年头都流行附庸风雅的配一把以示潇洒狂放风流不羁,所以这朱公子这把剑不怎么出鞘也很正常。   可一个不怎么舞剑的人,为什么突然会拔剑杀人呢?   宋喜放下剑鞘对捕头说:“夫人住的院子怎么走?”   捕头只好带着宋喜去朱夫人住的院子。   主屋里桌上的蜡烛还亮着,宋喜走进去绕过屏风看到床前的两具尸体,朱夫人是被一剑穿胸,朱家小少爷是被一剑穿了喉,从伤口上来,出手狠绝快,毫不留情到杀的不止是陌生人,简直杀的是血海深仇的仇人。   这一路看到的情况都和朱家的下人说的一样。   宋喜走出来对捕头说:“我想去相思林看看朱公子的尸体。”   这件案子的确有许多让宋喜觉得怪异的地方。   捕头对这个外来人插手这件案子,还显得比他查案内行的样子非常的不满:“我们本来就打算去的,是先生你说要查看一下院子里的情况,我们才耽搁了的。”   宋喜笑了笑,没有回话。   这次上了马车,青州知府没有跟上来,六皇子看宋喜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的确有一些让我觉得不太对劲的地方。”宋喜说:“我看本地捕头漫不经心的样子,大概是想让这件案子以发疯杀人然后羞愧自杀结案了吧,这样的案子查不出什么真凶,都会匆匆结案的,为什么刑部的主司会关注这类案子,而且在五年内还是三例上报那么多呢?”   六皇子看起来心情不错,很耐心的为宋喜解惑:“刑部主司能和我成为同窗,那必然是世家子弟,他在做刑部主司之前也被外放出去做过三年提刑,他在禹州做提刑的时候,正好遇到一桩这样的案子,当时他觉得有些不对想细查,可禹州知府却结了案,这是他一桩心病,后来在三年一换的提刑入京叙职的时候和全天下的同行提起这件案子,于是他成为了刑部主司以后,有些个提刑为了讨好他,就把类似的案子都报了上来,所以他手中收集了三桩这样的案子,可惜后面两桩他也不在那里,而且也都草草结案了。”   宋喜听了以后点点头:“难怪你喜欢能插手这件事,毕竟在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是最容易查出真相的。”   马车到了相思林,这里已经被青州的捕快给守着了,他们一行人走进去,看到地上朱公子的尸体。   仵作正在查看尸体,看到他们来站起来:“大人,我查验过这具尸体了,死因是自杀,他自己抹了自己的脖子。”   宋喜走过去查看尸体,的确,死因是朱公子自己抹了脖子,他看看掉在地上的剑,问捕头:“我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捕头看了一眼青州知府,知府大人点了点头,他对宋喜说:“可以的,你请便。”   梅咏安这次跟了下来,他走到宋喜身边:“怎么了?你觉得剑有问题?”   “我在朱家看到这把剑的剑鞘,发现这柄剑几乎没被拔出来过,所以……”宋喜把剑拿起来,借着旁边捕快手里灯笼里的灯光摸了一下刀刃,他举起剑给梅咏安看:“没有开刃。”   “没有开刃?”梅咏安一听也吃了一惊,接过来看了看。   宋喜看看地上已经成了一具尸体的朱公子,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白白胖胖的,看起来并不像一个练武之人,他抓起朱公子的手看了一下,两只手白白嫩嫩没有茧子,不应该是个练剑之人。   可这么一个没有练过剑的人,居然用一把没开刃的剑杀了两个人?   宋喜不太放心的问捕头:“这位朱公子练过武功吗?”   “没听说过。”捕头看宋喜问的表情很认真,把随车来的朱家的管家给叫过来问了问。   管家很肯定的说:“老爷从来没练过武。”   宋喜接着问:“他的力气大吗?”   “老爷是个读书人,平时连重一点的东西都不拿的,家里端茶倒水都有家丁动手的,他力气很小的。”管家说。   宋喜把剑从梅咏安手里拿过来递给捕头:“你看,这柄剑是没有开刃的,而朱公子又是一个没有练过武功的人,一个没什么力气的读书人,是怎么用一柄没开刃的剑刺死他两个至亲的人,又用这柄剑抹了自己的脖子的呢?这件案子不简单,至少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捕头看向青州知府。   青州知府黑着一张脸说:“看我做什么?既然宋先生都说了,这件案子不简单,那就赶紧去给我查,查清楚为止!”    5 疑点   捕头被青州知府这么声色俱厉的一吼,忙答应着跑开,可要他怎么查?凶手都已经自杀了,他也只能把朱家的下人都抓来再问一遍了。   梅咏安在这个时候已经兴冲冲的把宋喜的发现告诉了六皇子,等宋喜走过来的时候,六皇子很高兴的看着宋喜。   六皇子说:“宋先生真是高人,这个案子被你一查立刻发现了疑点。”   宋喜说:“您过誉了,我不过是曾经当过铁匠,所以对刀剑比较敏感而已。”   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难处:“不知道其他三件案子的凶器还能不能找到,如果那些凶器也没开刃,那么这几件案子就有了共同的地方了,也许就能找到更多的线索了。”   六皇子说:“我立刻写信给刑部主司。”   “我想再回家去看看。”宋喜皱着眉头说:“一定有什么疏忽的地方。”   梅咏安对六皇子说:“这时候也不早了,六皇子您还是回官驿休息吧,破案的事情你交给宋喜就行了。”   六皇子点点头:“嗯,我回去写信,宋喜,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希望这个案子能破,而且越快越好,那样的话……”   他看向梅咏安:“对我们回京即将在父皇面前提出来的建议,更有说服力。”   官驿和朱家在不同的方向,宋喜也懒得坐慢吞吞的马车,直接施展轻功到了朱家,门口守着的捕快看到是他,也没阻拦就让他进去了。   宋喜趁捕快们没注意,直接跳上了屋顶。   朱家的仆人们被捕快赶到了后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没有人能睡得着,一个个吓得六神无主。   傍晚时候管家就带人点了院子里各处的灯笼,这会各处的灯笼都还亮着,整个朱家灯火通明的,让宋喜把每一处都看得很清楚。   宋喜居高临下的看着整个朱家,手指随着自己的思绪在动:“吃完饭的时候朱公子还好好的,吃了饭以后去书房……”   他想了想,书房的所有窗户都是敞开的,桌上有半盏茶,一本翻开的书,看来这位朱公子的确在书房看书纳凉。   宋喜盯着书房,又看看朱夫人住的小院:“这两个地方并不远,书童去取水果,就算等丫鬟削个皮再端着走回来,那顶多也就半柱香的时间,难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事?可书房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啊。”   汪健峰没资格上六皇子的马车,就一直在朱家等着,听到捕快们说宋喜来了,可他遍寻不着宋喜的踪迹,倒是宋喜在屋顶上看到像没头苍蝇一样的汪健峰,挥手叫住了汪健峰。   汪健峰的轻功还不能上屋顶,倒是可以翻上围墙,他站在围墙上对着宋喜嚷嚷:“喜哥,你在屋顶上做啥呢?”   “吹风晒太阳看星星凉快凉快呗。”宋喜信口胡说,他的目光落在汪健峰身上。   朱家的围墙并不高,一个稍微有点武功根基的人都能翻过墙头,朱公子却并没有习过武,却能用一把没开刃的剑杀了三个人……要用没开刃的剑杀人,起码得练到有剑气,要想练出剑气起码得十年以上的内力修为,一个没有习过武的人怎么可能在半柱香的时间就凝出剑气了?   不行,不能让自己钻进了死胡同,得换换脑子。   宋喜从屋顶上跳到围墙上,对汪健峰说:“我突然想起来,我们晚饭还没吃吧?”   “是你没吃,我吃过了。”汪健峰笑了笑,没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你说要来查案子,我懒得跟着马车跑,就溜回喜团子吃晚饭了,今儿的红烧肉做的真是好,呀,喜哥,你别瞪着我,我这人从小身体就弱,不能饿的。”   这个时候饭馆酒楼都关门了,只有一些街角的小面摊还开着,汪健峰领着宋喜到了一家小面摊坐下。   宋喜看到这件面摊觉得有些眼熟:“我们一年多以前是不是在这里吃过面啊?”   “喜哥你记忆真好,我们当初是在这儿吃过,这家的酸菜面是红姐最喜欢的,红姐每次来青州都会来这里吃面,老板,这里一碗煎蛋面。”汪健峰说。   “我不喜欢吃煎蛋面,老板,我要鸡丝面。”宋喜说。   “煎蛋面是点给我自己吃的。”汪健峰说:“刚才翻了个墙,觉得又有点饿了。”   他看了宋喜一眼,伸手去筷笼里拿筷子:“喜哥,我这人是个直肠子,说话不好听你可别见怪啊,你刚才心急火燎的要去找红姐,不会是和你的青梅竹马的亲事黄了以后,打算吃回头草来找红姐吧?”   “我刚才急着去找寇红呢,只是想和她和好而已,不是你想的那种和好……”宋喜也有点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他叹了口气:“我和她做不成夫妻吧,好歹也是师兄妹,她在这个世上吧,大概除了我也没什么亲人了,我当初抛下她,其实心里一直很愧疚的。”   “愧疚就省了吧,我觉得红姐不需要。”汪健峰接过老板端上来的面:“而且红姐现在过得挺好的,她这个人虽然不是温柔娴淑宜家宜室型的,可够爽快,就是江湖儿女的性子,喜欢她的人其实挺多的。”   宋喜心里有一点小不是滋味,可他接过面大口的吃起来,把那点小情绪一起吃了下去:“那我祝福她早日找到称心如意的郎君,我嘛,反正你也知道,我也懒得装了,我刚被人给抛弃了,这会啊,是一点都不能相信女人了,这世上的女人,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都能面不改色的骗你,女人要的是什么?钱,面子,身份,地位,绝对不是爱情。”   不等汪健峰回答,他抬头看看前面的小巷,虽然没有灯光,可看着还是觉得有些眼熟:“那边看起来挺眼熟的啊。”   “那边就是你们之前遇到那个什么带面纱的女孩,就是那个偷东西的两姐弟住过的地方嘛。”汪健峰说。   他来青州好几次了,为了开宋记喜团子还在青州住了一段时间,对青州已经很熟悉了。   “哦。”宋喜随口应了一声,却突然心里冒出来一个想法,他丢掉筷子站起来。    6 反正也没苦主   汪健峰被宋喜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他差点被面给噎到,他忙喝了口面汤:“喜哥,你能不能别总在吃饭的时候一惊一乍的呀?”   “九幻天姬就是个易容的高手,狐仙娶亲那件事里,凶手也是易容进了女学报仇……”宋喜越想越觉得自己接近真相了:“难道这次也是凶手假扮成朱公子的模样行凶杀人?那朱公子应该是事先就被杀死在了相思林,不行,我要去找仵作问问朱公子的尸体有没有验出什么特别。”   他站起来就往官衙方向走:“本地那些仵作验尸都不仔细,狐仙娶亲那件事,多亏遇到了思雨姐才查出真正的死因,这个时候要是能遇上一两个悬壶宫的人就好了。”   可老天爷并没有让宋喜梦想成真的打算,他从面摊走到朱公子的尸体前,一路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更别说是悬壶宫的人了。   宋喜看着面前这具尸体,也没看出什么蹊跷来。   青州衙门的捕头听说宋喜来了,也走到仵作验尸的地方来,他皱着眉头看着台上的尸体,他虽然觉得宋喜是有些本事,能找到他没发现的线索,可又觉得这个人有些多事,这就是一桩发疯杀人畏罪自杀的案子,就是眼前这个人非说不是,害的他们不得不连夜审人找证据。   捕头心里虽然这么想,可脸上对着宋喜还是客客气气的:“宋先生又找到什么新线索了?”   “江湖上有一种易容术,可以将自己的音容相貌改变成别人的样子,朱公子从来没有习过武,可朱夫人和朱家小少爷都是一剑致命的,而朱公子脖子上的伤口越是一剑下去,干脆果断,这不是一个没有习过武的用一把没开刃的剑可以做到的。”宋喜语速很快的说:“会不会是个武功不低又擅长易容的人,冒充朱公子杀人?而朱公子也是惨死在真凶的手上?”   “易容这种事我也听说过……”捕头正好审不出什么新线索来,他乐得宋喜折腾,能查出来东西那大家都好交差,如果查不出来,他可以把一切都推到宋喜身上:“宋先生有证据吗?”   “暂时还没有,但这是我想到的唯一的可能了。”宋喜看着台子上盖着白布的朱公子的尸体,语气非常有自信的说:“我怀疑有人先将朱公子绑到相思林杀害了,然后扮作朱公子的模样,去朱家吃了晚饭以后行凶杀人,再将朱家家丁引到了相思林,让家丁成为朱公子畏罪自杀的证人。”   “那宋先生请到前厅用茶,我去查问一下。”捕头说着走了出去,他对宋喜的说法半信半疑,哪个武功不错的易容高手会吃饱了没事做,易容成一个读书人,就为了杀这个读书人的一家三口,如果宋喜的推测是真的,那这个易容高手真是个闲的有病的疯子。   他心中不太相信宋喜,觉得青州是他的地盘,宋喜这么横插一手,那是对他的挑衅。   宋喜在捕快们平时休息的小屋里喝了一盏茶,捕头就回来了。   捕头努力掩盖着眉梢眼角的得意:“宋先生,只怕你的推测是错的。”   他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掩饰他自己的情绪,等着他喝了口茶语调平稳了才说:“我仔细问过了,因为朱夫人擅长女红又喜欢做衣服,所以朱公子的每件衣服都是朱夫人亲手做的,我让丫鬟仔细的看过,朱公子死的时候穿的衣服和他吃完饭的时候穿的是同一件,衣服的面料款式可能有相同的,但是朱夫人在衣服上亲手绣的花饰却绝对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   宋喜喝了一口茶没说话。   捕头看宋喜不说话,觉得宋喜是词穷了,无话可说了,他更得意了:“我也怕有疏漏,特地的问了家丁和其他捕快,家丁们赶到相思林的时候,朱公子脖子上的血还在流,捕快们赶到的时候,地上的血还没凝固呢。”   朱公子是事先被杀死在相思林是不可能的了,如果是事先被绑在那里,凶手冒名顶替杀了朱夫人和朱小少爷再去杀朱公子,那也来不及换衣服啊。   这个设想又被否定了。   宋喜揉揉太阳穴,觉得有点头痛,想破了这案子的关键估计还在朱公子的尸体上,可这本地仵作验尸估计也是验不出什么来的,尸体放得越久上面的蛛丝马迹就越难找出来了,现在写信去悬壶宫搬救兵也来不及了。   靠不了别人那只能靠自己了,这件事的从头再捋一捋。   捕头看宋喜双手手肘撑着桌面,闭着眼低着头,双手食指揉着太阳穴很是苦恼的样子,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准备开口劝宋喜,这件案子反正也没苦主,就这么了了吧,大家都省事了。   捕头正要看口,宋喜却突然睁开眼睛,问了一个不太相干的问题:“朱家是住在城北吧?”   “对,偏北一点,城里最阔气的人家住在城南,城北有个书院,所以读书人都喜欢往北边住。”捕头不太明白宋喜为什么问这个。   “相思林是在城西外面吧?”宋喜皱着眉头说:“如果朱公子杀了自己妻儿以后,已经一心以死谢罪了,他为什么还要特地出门跑到城西的相思林去寻死呢?他就在自己家里抹脖子不是一样吗?”   他用手指从杯子里沾了点茶水,在桌上画出一个城的轮廓,在城的偏北和城西外面点了两个点,然后在这两个点之间画了一条线:“朱公子冲出去的时候,管家他们不是立刻跟出去,而是先看了朱夫人的情况才跟出去,其中有一段是根本没看到朱公子的,只是问着路上的人和跟着朱公子跑的方向追去的,他们追到相思林只看到朱公子手握宝剑倒在血泊之中,却没有亲眼看到他抹脖子……”   捕头一看宋喜这又找到了一个在他看来不算疑点的疑点,他觉得自己的头也开始疼了,这案子别想赶紧了结了,遇上这么一位爱钻牛角尖的,他们这几天可有的忙活了。    7 意想不到的人   宋喜可不管捕头的苦瓜脸:“那地方我刚才有留意到,种的都是相思子,有些树上还系有红绳和许愿牌,哪里应该是青年男女互诉衷情的地方……为什么要去那里死呢?”   捕头也不知道啊,可他很想赶紧了结了这个案子,于是绞尽脑汁的想出了一个借口:“我听说读书人都好个风雅,这相思林在我们青州也算得上是个风雅的地方,大概朱公子特地找个比较风雅的地方死吧。”   “相思林再风雅那也是关乎男女之情的地方……”宋喜看着捕头:“朱公子和朱夫人的感情如何?你仔细问问丫鬟和书童,得问实了,这朱公子最近有没有什么风流韵事,有没有在外面养小妾什么的?或者有没有偶遇什么妖艳的女子。”   江湖上倒是有几个专门喜欢勾搭已婚男子的女人,这些女人的武功都不低,可也都勾引来玩玩,图个财,图个乐,也没听说谁在勾搭以后会把对方一家老小都杀了的啊。   当然,不排除那些个女魔头突然改变一下风格了。   “得,我再去问问吧。”捕头不太乐意的站起来,他觉得宋喜这是没事找事做。   宋喜觉得自己又找到了一个很靠谱的疑点,顿时觉得放松了下来,这一放松就觉得有些困了,他打了个哈欠:“我看你们里间有床,我去打个盹,有新线索你叫我啊。”   里面是值夜的捕快们睡觉的地方,是一个大通铺,虽然简陋可也有褥子有被子,官衙里的粗使丫鬟定时来打扫一下,还算整齐。   宋喜进去一脱鞋就睡下了。   捕快揣着一肚子不满去前面问话去了:“你睡觉我做事,你还真当自己是个大爷。”   宋喜这一觉睡到了天亮,因为这一夜捕快们也没问出什么新的东西来。   第二天一早,捕头招呼宋喜起来吃早饭的时候,盯着重重的黑眼圈说:“我仔细的问过了,这朱公子平时也会去个青楼逛个花街的,可那都是读书人喜好的事情,也没什么特别的,他没在外面养过什么女人……哦,他和朱夫人的感情也还好,虽然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朱夫人贤惠得很,两个人也是相敬如宾的。”   看来这条线也断了。   宋喜吸溜着薄粥,咬了一口包子:“照理说朱夫人刚生了一个小少爷,两个人应该伉俪情深才对啊,就算是对朱夫人不满意,那也应该是只杀朱夫人,没道理连自己儿子也杀了啊,难道是我想错了?”   听到宋喜这么说,折腾了一个晚上的捕头,心里都有掐死他的心了,却也只能低头吃粥不说话。   “连孩子都杀,那是得多恨啊……”宋喜砸吧着嘴:“难道孩子不是他的?这也有可能啊,要不不至于连孩子也杀了……也许之前我的考虑都是错的,其实是朱公子知道了朱夫人不守妇道,生下的孩子也不是他自己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提起剑就杀了他们母子,杀了以后才清醒下来要吃官司,于是就往外跑,迷迷糊糊跑到了城外相思林?”   “这个,这个可是有关朱夫人名节的事情,可不能乱说啊。”捕头一是太累了不想再折腾了,二是怕这个风声放出去,如果查出来没这回事,那他们可担不起啊。   读书人最在乎名节,朱公子死了,朱家可不是没人了,朱夫人的娘家也是书香门第,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宋喜挤眉弄眼的说:“你把朱夫人的贴身丫鬟叫出来,单独问问,旁敲侧击的问,明白了吗?”   “我可不敢去。”捕头觉得宋喜这一晚上都在挖坑给他跳,他可不会再傻乎乎的被宋喜牵着鼻子走了,这件事弄得不好,朱家人一状告到知府那里,他说不定会丢了差事,宋喜是六皇子的清客,反正也不在乎,要去就宋喜自己去。   “我去就我去。”宋喜说着就要往外走,正好看到梅咏安从外面进来,他忙打招呼:“梅大哥。”   梅咏安说:“我特地来和你说一声,我和六皇子要动身去京城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宋喜愣了一下,想想看他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于是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路上小心。”   “青州知府知道你是六皇子的清客,必然不会为难你。”梅咏安将宋喜拉到一边,小声说:“青州知府让你插手,那是看在六皇子的面子上,可这件事说到底是青州地界的案子,能查的出来就查,查不出来就让青州知府自己担着,你可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知道了。”宋喜点点头,其实六皇子一走,青州知府还给不给他这个面子,都很难说了,毕竟六皇子又不是太子,也不是什么得宠的皇子,人在跟前算是一尊菩萨,走了以后只怕就只能算是一个屁了。   “你凡事小心,有什么搞不定就算了。”梅咏安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然后转身走了。   捕头看梅咏安来了就走,觉得有些奇怪,溜出去打听了一下,六皇子居然今天一早就走了,他心里掂量了一下,觉得这件案子也不用查了。   宋喜去把朱夫人的丫鬟请到小厅里坐下,让人端了点心,先嘘寒问暖的感叹她受了委屈受了惊吓:“这么好看的一个小姐姐,脸色都被吓白了,一晚上没见我都觉得你瘦了。”   丫鬟有些惴惴不安的说:“我,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官爷你还找我做什么啊?”   “能做什么啊?就是觉得和姐姐投缘,见姐姐受了惊吓,特地让人炖了安神的汤药给姐姐。”宋喜将事先准备好的一碗汤药往丫鬟面前推了推:“姐姐的皮肤科真好啊,平时都用什么胭脂啊?”   丫鬟的确是受了惊吓,听说是安神的汤药,她道了谢也一口喝了:“我能用什么啊,都是便宜的东西。”   “我看朱夫人梳妆台上的胭脂挺好的,好像是京城绪方斋的东西吧?那东西可不便宜,看来朱公子对朱夫人是真的很好啊。”宋喜绕着弯子旁敲侧击的问了丫鬟半天,结论是朱夫人是个洁身自好的人,这孩子绝对是朱公子的。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宋喜又觉得头痛了。   青州知府那边的人都消极怠工,朱家的亲戚巴不得这件案子了结了好分朱家的家产,都盼着这件事就这么完了,宋喜也根本查不出什么来,就在他决定放弃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青州。    8 主司大人   耽搁了好几天没有新的线索,现在又是夏天,朱家一家三口的尸体就算用石灰盖着,也不免开始腐烂了。   青州知府暗示宋喜朱家的人打算结案把人接回去安葬了:“天气热,我一直压着尸体不给也不是个道理,朱家和朱夫人的娘家在青州都是书香门第,城里好些个秀才和朱公子都是知交好友,一个个都承书上来要求立刻安葬朱公子,现在已经民情鼎沸了,本官也可扛不住这民声了啊。”   宋喜并不是个官,也没个查案的身份,青州知府让他插手都是看在六皇子的面子上,可这案子没进展,青州知府心里的主意,也是反正是个没苦主的案子,就这么结案也省事了,所以并不想再拖延了。   宋喜在这知府衙门大厅坐着,觉得手里这杯茶苦得很,他想查,心里知道有疑点,可就是想不出来,说到底还是自己得到的资料和支持都太少了:“大人说的是,我这些日子给大人添麻烦了。”   正说着,有衙役进来禀告:“启禀大人,刑部主司大人到了。”   “哦,那快快开门迎接。”青州知府忙站起来,小跑着出去了。   来的是刑部主司又不是刑部尚书,论官衔比他这个知府还低一阶,可青州知府却这么热情的去迎接,除了因为来的是个京官以外,还因为这位刑部主司的出身。   青州知府刚走到大厅,外面几个人就快步走了进来,领头的穿着一身藕色绣花的丝袍,丝袍侧光看能看到如珍珠般的五彩萤光,料子是很名贵的冰绡纱,丝袍上绣的是荷花,倒也应了这夏天的景,如果穿的人是个潇洒的公子哥,倒也能迷倒一堆少女,可穿的人是个白白胖胖的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未免只有贵气少了些潇洒了。   可这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嘴巴上两撇小胡子修饰的很精致,可见虽然是个相貌普通的胖子,可也是个非常有生活情致且讲究的胖子。   这个胖子就是刑部主司匡一行,他这个官衔不大,可他能和六皇子是同窗,那是因为他的娘亲是位郡主,爹爹又是内阁学士,从小皇宫里头长大,分分钟能进内宫见皇上,典型的官二代。   匡一行对青州知府拱拱手,他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对谁都挺客气的:“早听闻青州知府大人是个勤奋爱民的好官,一路进入青州地界,看到国泰民安,才知道所言不虚啊。”   青州知府被他这么一捧,立刻觉得浑身舒坦:“大人过誉了,大人快请进,来人,看茶。”   匡一行走进大厅,看到站起来的宋喜,他略停了一下,从袖中拿出一把折扇:“你就是宋喜吧?六皇子的信我一收到就快马加鞭的赶过来了,你的发现很有意思,没开刃的剑……我已经让人快马传信到其他三件案子的案发地去,让他们看看当年的凶器还在不在,在的话都给我送过来。”   青州知府一听,又觉得头痛了,他刚才骤闻刑部主司来了,只想着去迎接,却忘了这位主司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而是来找茬的:“主司大人,这个,因为朱家的人都要求返还尸体安葬,本官……”   “等我带的人验完了尸就安葬吧。”匡一行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他笑眯眯的说:“知府大人不容易我也知道,可我也不容易啊,全朝上下都知道我没别的嗜好,就爱推演案情找个真相,我这点小嗜好不会妨碍知府大人你吧?”   以匡一行的身世,想谋个又闲又能赚钱的差事是很容易的,可这位匡家的少爷就好看个破案的话本子,一心想成为一个能一眼过去就找到真凶的清官,当年跑去当提刑,当了三年倒是破了些案子,可他家里人不想他一天到晚和凶案打交道,费尽周折将他弄回了京城,可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又把自己给折腾到了刑部。   这件事可谓是个当官的都知道。   青州知府当然不会得罪这位爷了,他笑着说:“这件案子正没头绪呢,如果主司大人能亲自查案,我可是感激不尽呢。”   “知府大人太客气了,以后仰仗知府大人你帮忙的地方还有很多,你可不要嫌我烦哦。”匡一行笑着说一挥手,站在门外的一个侍从走进来,将手里提着的一个盒子放下。   匡一行对青州知府拱拱手:“一点心意,还望知府大人笑纳。”   这从来只有地方官给京官送礼的,可没听过京官给地方官送礼的事儿。   可这礼青州知府还不能不收。   青州知府说:“主司大人太客气了,你能来我们青州那已经让青州蓬荜生辉了……”   “这一封是刑部尚书的命令。”匡一行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折子来:“我主动申请来查此案,尚书大人准许了,还让我全力查案。”   这是先礼后兵啊。   青州知府忙将折子接过来看了看:“既然大人是奉命查案,我一定全力配合大人。”   “辛苦你了。”匡一行和青州知府客气完了,他转身看向宋喜:“你这几天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赶紧和我说说。”   青州知府说:“主司大人一路来辛苦了,不如我安排一桌接风宴给大人洗尘吧。”   “知府大人你也知道我是来查案的,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查不清楚案子吃不下,先公后私,我还是先去查案吧,麻烦知府大人把那些证人的口供再给我准备一份,我要好好的看看。”匡一行虽然得了六皇子对宋喜的力荐,对宋喜能发现杀人凶器上的蹊跷也颇有好感,可他觉得宋喜毕竟不是专门办案的人,大约有什么疏漏,所以觉得还是自己亲眼看看供词的好。   “是,我这就让人去拿,一干证人都叫来等大人问话,一干捕快都叫来听大人的差遣。”青州知府忙答应下来。   “多谢知府大人。”匡一行觉得很满意,然后带着宋喜出去了。   宋喜跟在匡一行的身后:“我们先去哪儿?去相思林还是朱家?”   匡一行摸摸自己的肚子:“我已经让我自己带的仵作去查验尸体了,这会我们先去吃饭,吃了饭再说,我肚子饿了。”    9 我有个想法   匡一行仿佛看宋喜很顺眼,拉着宋喜去了青州颇有名的一家酒楼,点了几个招牌菜:“案子还没破,这酒就先不喝了,等破了案我们慢慢喝。”   他这个人长的富态,又没有架子,倒真是让人觉得亲切。   “刚才青州知府不是说请你吃饭吗?”宋喜有点不太明白,免费的不吃,倒是出来吃自己花钱的。   匡一行笑着说:“你没在官场上混过所以可能不太清楚,和青州知府一起吃饭,那我还得和他互相吹捧,说的比吃的多,为了吃顿饭累不累啊我?”   他看宋喜似乎很顺眼:“六皇子向我极力推荐你,我看你也长了一副聪明人的样子,咱们边吃边说不耽搁,除了那把剑是没开刃的,你还发现了什么?”   “就是因为发现了剑是没开刃的,所以我怀疑有人易容成朱公子行凶杀人,可这个想法被否定了,我又想朱公子杀妻就算了,还杀了自己的儿子,没道理啊,为什么呢?难道朱家小少爷非他所出,被他发现了所以愤恨杀人?可丫鬟又力证竹夫人是个洁身自好的人,绝无苟且之事。”宋喜忙将自己的想法和发现告诉匡一行:“可住在城里偏北的朱公子,为什么会提着剑特地跑到城西外的相思林自杀呢?就算是杀人之后畏罪自杀,那在自己家里死也一样啊,而且相思林是这里男女定情的地方,特地去那里死应该是有原因的,我就怀疑朱公子是不是有情人,可目前还没找到证据。”   他叹了口气:“青州这边觉得这个案子没有苦主,查下去是浪费时间,所以百般推脱,这几天也没什么进展。”   “看青州知府那个样子,我也知道他是个尸位素餐之人。”匡一行虽然语气中充满不屑,可看起来还是笑眉笑眼的。   “说到这个我又不明白了,你既然有刑部尚书的令书,青州知府不可能不配合你查案,为什么你还要先给他送礼呢?”宋喜对这个白白胖胖富态却不臃肿的刑部主司很有亲切感,觉得他是个能说话的,于是宋喜也就直言不讳的问了。   “俗话说的好,礼多人不怪,我到这青州来人生地不熟的,想办个事找个人都得靠青州知府帮忙,虽然有手令,可青州知府不想查这件案子,凡事都暗中给我下绊子,你说我还能查吗?先礼后兵而已。”匡一行吃了一块鸡丁:“我看你真是投缘,这个独门绝技告诉了你,你可别外传哟。”   他对一边背着书箱的侍从挥挥扇子:“我把之前三个案子的卷宗都带来了,原版的封存在刑部,这是我手抄的,保证是一字不漏,你刚才提到相思林倒是让我想起来了,前三桩案子里杀了妻小再自杀的凶手,都是死在当地有名的男女定情之地。”   侍从把抄写的卷宗放到桌上,宋喜忙放下筷子去翻开。   这些卷宗有两份的纸已经有些泛黄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纸角微卷,有几张纸上还有一些茶水印看来这些卷宗曾经被经常的翻阅。   六皇子说刑部主司匡一行非常在意这些案子,真是所言不虚。   宋喜也感受到了匡一行对这些案子的重视,看来匡一行这次亲自前来,势必是要查出真凶才会罢休的。   第一起是死在当地一个叫明月桥的桥上,这座桥的桥栏上是当地男女挂许愿牌的地方,第二起死在当地月老祠的后院桂花树下,那颗桂花树也是当地男女挂许愿牌的地方,第三起死在当地一个叫天水湾的湖边,那是当地男女乞巧节放花灯的地方。   宋喜先匆忙的将这三封卷宗看了一遍:“都是在晚饭之后,夜色刚至的时候,都是杀死妻儿后到城外自杀,自杀的地方都是男女定情之地,如果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吧?”   他皱着眉头:“时间和地点,有什么讲究呢?”   “够敏锐的啊,六皇子果然没看错人。”匡一行越看宋喜越觉得合眼缘:“你以前跟谁学过查案吗?”   “没有。”宋喜被匡一行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就是遇到这种事爱瞎琢磨。”   “你这就是天分啊,和我一样的天分,可惜我是家中独子,爹娘不肯让我涉险,少了多少人生乐趣啊,我长这么胖都是给郁闷的,以前我可瘦可帅了,京城里想嫁给我的姑娘,那是排成长龙啊,媒婆把我家门槛都踩塌了好几根呢。”匡一行看宋喜那是说不出的顺眼啊,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可宋喜比自己好啊,没有家里的拖累:“我看你比沉雪台好些捕快强多了,你有没有兴趣到沉雪台当差啊?那样就能挂着腰牌光明正大的查案子了,这些个地方官就不敢为难你了。”   想到归雁山庄苏家老幺苏远峰就在沉雪台,苏夫人的弟弟曲文安也在沉雪台,自己和苏远琴从此只能是陌路了,他实在不想再和苏家的人有牵连,他含糊的回答:“我在江湖上自由散漫惯了,只怕不适合到沉雪台去。”   “沉雪台办案的法子太陈腐,唯一的绝招就是威逼利诱,我早就上书要改进……”匡一行觉得自己扯得太远了,忙将话题给扯回来:“这件案子办下来,对我和六皇子将要提出的一些刑法和审案上的改正有很大的帮助,所以这件案子我们一定要拿下来。”   他给宋喜夹了一筷子菜:“案子已经脱了好几天了,说不定真凶已经走远,所以我们一定要抓紧时间啊。”   “这几天青州府衙这边虽然不帮忙了,可我也没闲着,朱公子是死在相思林,虽然书童和侍从说他没有包养小妾,可他有寻花问柳的嗜好,所以我就问了轿夫,轿夫说了几处他爱去的地方,可问了都推说他只是普通的恩客。”宋喜叹了口气。   匡一行用扇子敲了敲桌子:“我有个想法。”   宋喜忙说:“你请说。”   “既然朱公子死在男女定情之地,我们虽然现在只是怀疑他有个情人,这个情人很可能就是促成这件惨案的幕后真凶,那我们可以去翻开那些许愿牌。”匡一行目光坚定的说:“许愿牌上都会写下名字,我们一个一个的翻,也许能找到线索。”    10 妾为丝萝   匡一行这个办法听起来很笨,却仿佛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这件命案青州不太重视,相思林封锁了两天就没人看守了,有些个住得远的青年男女没听到消息,还是赶过来挂牌子许愿了。   宋喜看着树上挂的牌子忍不住有些头痛,起码有一千多个牌子,一个个的看还不得把人给看疯了。   匡一行还嫌青州府衙的捕快们办事不仔细,不要他们帮忙,让宋喜和他的两个侍从搭了梯子上树去翻看,他自己则坐在一个有凉棚的竹椅里喝茶。   匡一行指手画脚的说:“朱公子是死在那棵树下的?那就把那棵树上的牌子都给我看得认真一点。”   宋喜擦擦头上的汗,树上的牌子都是外面小路边小贩卖的,式样都是一模一样的,看得他眼花缭乱的:“匡大人,你是不是也该上来帮帮忙啊?”   “我这种爱动脑子的人,一向都不太爱动手的。”匡一行悠闲的喝了一口茶:“哎,你左手边那堆还没看呢。”   宋喜被他这么一嚷嚷,也闹不清楚那一堆到底有没有数过了,只好回过头再去数一次。   宋喜正数着,一个裤脚挽得很高,穿着粗布衣服,手里拿着一杆旱烟,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进了相思林。   匡一行看到这个拿着旱烟袋的男人立刻有了精神:“四爷,怎么样?”   “在朱公子自杀那天早上,青州下过一场大雨,相思林这边的地到傍晚还没干透,所以朱公子的鞋子和衣服上都沾了一些泥土,我刚才沿路看过来,应该是这里沾上的。”旱烟袋说:“从鞋底的泥来看,他是自己走到这相思林来的。”   “我们都知道朱公子是死在这相思林的,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匡一行有些失望的说。   “尸体放了那么多天了,天气又这么热,你指望我给你找出什么东西来?”旱烟袋一瞪眼,在匡一行的椅子边蹲下,拿出打火石点燃了烟丝。   他的烟丝里不知加了什么东西,一点燃便散发出一种特意的甜香。   宋喜本就对这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上下级关系的对话吸引,又闻到这股特别的味道,忍不住好奇的走下半截梯子,侧耳听匡一行和旱烟袋说话。   匡一行笑嘻嘻的侧身靠在扶手上,看着旱烟袋:“如果是一般的尸体,我也不敢劳烦你呀,特地请你来,不就是因为你厉害嘛。”   他倒了一杯茶递给旱烟袋:“别卖关子了,天气这么热,大家都很辛苦,早点说出来,大家也能早点收工嘛,晚上我请你吃一顿好的。”   “谁稀罕吃你的?”旱烟袋嘴上这么说,还是接过了茶杯:“我将他直接划开了,发现他的经脉异于常人,非常的粗大。”   宋喜在一边忍不住插嘴:“那说明什么呢?”   “只有内功深厚的人,长期运功冲击经脉才会有这种情况,可你们又说他没有练过武,所以我再查看了他的丹田和四肢的肌肉骨骼,的确不是个练家子。”旱烟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站起来就走:“除非有人只练内功不练武功,否则很难解释,至于朱公子是不是这种情况,就要你们自己去查了,我可不伺候了。”   宋喜看着旱烟袋的背影,从梯子上跳下来:“这位仵作大叔的脾气可真大。”   “有本事的人脾气都大。”匡一行却一点都不在乎这个仵作的态度,他回身看了宋喜一眼:“看什么热闹呢?线索找到了吗?”   “我这不下来歇口气嘛,大人,天气这么热,你也给我杯茶解解渴呗。”宋喜用袖子擦擦头上的汗,嬉皮笑脸的说。   匡一行还真倒了一杯茶给宋喜:“喝吧,菊花茶,退火的。”   “多谢大人。”宋喜对茶倒是没什么讲究,这么热的天,给他一杯白开水也行,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说:“朱公子难道背着人练过武功?谁会只练内功啊?”   “你是江湖人还是我是江湖人?你练过武还是我练过武啊?你问我我去问谁啊?”匡一行瞪了宋喜一眼:“自己用用脑子。”   这语气不像责怪,倒像是师父在教徒弟。   宋喜回了匡一行一句:“我又没问你。”   就在这个时候,梯子上翻查牌子的侍从说:“找到了。”   匡一行的侍从翻看完了自己的那棵树,看到宋喜在喝茶,就去宋喜那棵树翻看,没行到真的让他给找到了。   匡一行将手中的折扇合拢,敲了一下宋喜:“看到没,刚才我就说了是在这棵树上的。”   宋喜不服气的说:“你什么时候说过了?”   “刚才啊。”匡一行接过侍从递过来的许愿牌:“妾为丝萝托乔木,郎为明月照烟霞……朱明,阮馨……朱明就是死去的朱公子,可这个阮馨又是谁呢?”   “朱公子的情人呗。”宋喜从匡一行手里抢过许愿牌仔细看:“从这个牌子上的红绸上来看,这牌子挂在这儿应该不超过半年……牌子就是前面路边上小贩卖的式样……可这个字不是朱公子写的,我在他的书房见过他的字……朱明这两个字是他邪的,可其他不是……字迹娟秀,应该是个女人写的,应该就是这个阮馨。”   “废话,许愿牌上的字不是朱明的就是阮馨的,还用得着你告诉我?”匡一行扇着扇子,天气太热了,他这个胖子满头的大汗。   “也不一定,有些不识字的会让卖牌子的小贩代写。”宋喜为了查这个案子,也在相思林外面蹲了两天,虽然出了命案,可还有些没听说的青年男女来挂牌子,说到这儿他心中一动:“你们看,这个诗写的不错啊,但是这意境不像是男子的手笔,比较像女子做的,一般的女子大部分不识字就算了,有这样才情的很少啊。”   匡一行点点头:“如果朱公子这个情人阮馨是个才女,那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她是系出名门的闺秀,但是这样的闺秀都是养在深闺的,朱公子的身份想接触到不太可能,如果这个闺秀是个寡妇,倒是有点可能,但是这样的事情嘛,要幽会必然要见面的,要见面必然会被人知道的,至少瞒不过朱家的轿夫和小厮,你们去问问朱家的轿夫。”   “是。”匡一行的两个侍从答应着离开。   宋喜眨巴着眼:“我们现在做什么?”   匡一行用扇子点点宋喜的肩:“你说,如果这个会写诗字又写的好看的阮馨,她不是个名门闺秀,她还有一个可能是什么人呢?”    11 花街   “如果不是良家妇女,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青楼女子了。”宋喜说。   匡一行将手中的折扇一展:“人不风流枉少年,我看你的样子也是个风流的人,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带我去这儿的花街柳巷玩玩。”   “匡大人,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宋喜一本正经的说。   匡一行忙说:“你可别告诉我,你家有妻室所以不去那种地方?你可别想歪了,我也是个正经人的。”   他领着宋喜一边往相思林外面走,一边继续说:“来来来,我这会闲得慌,给你好好的说道说道,这青楼女子啊,也分三六九等的,一种是给钱就能睡的,那叫窑姐,是最低等的,然后就是青楼的姑娘,大部分都有些个琴棋书画的技艺,有些卖身有些卖艺,就算卖身,那也是挑着卖的,主要是卖艺,出去应酬吃饭有她们相伴那是增加不少乐趣啊,最高等的就是花魁清倌人,都是年老色衰的青楼女子买来特地养着的年轻姑娘,从小亲老师教导,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知情识趣一个个都是解语花,住的都是独门独院的清雅小院,等闲人都不接待。”   宋喜跟着匡一行上了马车:“匡大人倒是很熟悉啊。”   “这本就是文人雅士之间的一种正常交际啊。”匡一行摇着扇子说。   归雁山庄是江湖世家,不像书香门第这般好歌舞诗词,所以对这方面的事情不太热衷,宋喜也从小没怎么接触过。   不过听说那个地方特别好打探消息,有些个江湖人士还专门培养年轻貌美的姑娘,去青楼做打探消息的探子。   宋喜虽然没接触过,但也肯动脑子:“如果是这样的女子,花费一定不少吧,把管家找来问问朱公子最近的花销,也许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匡一行看看手里的许愿牌:“你说的不错,这个上面系着的红绸还不算太久,应该是在半年以内,重点就是查朱公子这半年内的行踪和花销。”   他坐的这辆马车是夏天用的,四面都敞着凉快,他敲敲马车的扶手,对前面驾车的侍从说:“你给青州府衙那边传个话,让他们叫朱家的管家把朱公子最近半年的花销账目送过来。”   车很快进了城,侍从将他们送到了青州有名的花街。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花街的灯都被点亮了,这花街的灯非常的有讲究,从街两边的房子屋檐牵了许多的绳子,绳子上面挂着灯,灯五颜六色的很是好看,每家门前的等都是那家青楼挂的,有些精美,做成各种形状,有金鱼灯,兔子灯,荷花灯,元宝灯等等,有些比较简单,就是彩色纸里点了蜡烛。   可一眼望过去,一条街都是各式各样的灯笼,非常的漂亮。   每家青楼门前还有个灯架子,上面挂着一些小灯笼,小灯笼上面写着今儿出来接客的姑娘的名字,让有些慕名而来的客人能一目了然自己心仪的姑娘今儿出不出来,倒也颇有趣味。   宋喜跟着走了一圈,看匡一行看得兴致勃勃的样子,他揉揉有点饿的肚子:“你选好了没有啊?”   “很难选啊,要不是赶时间,我真想每家都去转一转。”匡一行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模样。   这个时候,青州知府已经得到了消息,他穿着便服赶来了,大老远看到在街上溜达的宋喜和匡一行就小跑着过来了:“匡大人,你要是想放松一下,你告诉我啊,我陪你来啊,这儿街上的姑娘我都熟啊。”   “是吗?我想找那种会写诗的,哪个的诗写的好啊?”匡一行用很愉快的音调问青州知府。   “安雅楼的小环,念音阁的曲曲,梅花坞的芸香,都很擅长啊。”青州知府如数家珍的说。   “那就挨着转转吧。”匡一行跟着青州知府走了几步,看到宋喜站着没动,他转头奇怪的看着宋喜:“走呀,站着干嘛呢?”   宋喜有些不自在:“我就不去了吧,我去查查那个朱公子的账目好了。”   “啧,没看出你还挺纯的。”匡一行现在急着跟青州知府去找解语花,没空搭理宋喜,他挥挥手:“你去吧。”   宋喜正琢磨着是不是去宋记喜团子吃点东西,路边一个打扮妖艳的中年老鸨挥着扇子,带着一股子浓烈的胭脂味拉住了宋喜:“这位公子,好久不见啦,我们家姑娘可是想死你了。”   “不是……我……”宋喜正想推开老鸨,可看看前面的青楼,觉得自己如果不进去看看,就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朱公子的情人是个青楼女子,那他也就无从发现朱公子和这个青楼女子是怎么认识的:“那,那我就进去看看?”   老鸨挽着宋喜亲昵的往里面走:“小爷啊,你喜欢哪一型的姑娘啊?温柔的?活泼的?还是聪慧的啊?你是喜欢看跳舞还是喜欢听小曲啊?”   “温柔的,就,看个跳舞吧。”宋喜虽然有些不自在,还是努力做出一副自己熟门熟路的样子。   “那我跳给你看行不行啊?”   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宋喜的背后传来。   这个声音是个女的,一个年纪不大的女的,一个和他蛮熟悉的年轻的女的。   宋喜浑身僵硬的转过头,看到寇红正一脸假笑的看着自己,他忙甩开老鸨往寇红那边走了两步,然后又觉得自己现在做什么和寇红没关系啊,就想汪健峰说的那样,寇红是个好女孩,有的是大把人喜欢她,自己要是不喜欢寇红,那就别耽搁寇红了,他又退后两步退到老鸨身边,底气有些不足的问寇红:“你来做什么?这是你来的地方吗?”   老鸨有些心虚的退到门槛后面,挥手招呼龟奴过来:“我说,公子啊,这位不会是你家娘子吧?”   “不是!”   宋喜和寇红异口同声的回答。   寇红对她和宋喜的这种默契翻了一个白眼:“汪健峰真是个傻子,传个消息说你陷案子里了,还得我以为你快死了呢,本来想来给你收尸的,没想到你还活着。”   宋喜看着寇红看了一会,他没回答寇红的问题,而是说:“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我饿了。”    12 自以为是   “那你就进去吃呗。”寇红对着宋喜背后的青楼大门扬扬下巴,说完转身就走。   宋喜忙跟了上去:“喂,我看到喜团子了。”   “那又怎么样?”寇红一副很冷漠的语气。   看到寇红这个反应,宋喜又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他用肩膀撞了一下寇红的肩膀:“唉,还生气呢?”   “我为什么要生气?”寇红白了宋喜一眼:“为你啊?我疯了啊?”   她看看花街上挂着的五颜六色的灯笼:“宋喜啊宋喜,你也太堕落了,被个女人甩了你至于吗?居然就沦落到这里来了。”   “我是为了查案子。”宋喜说的是实话,可语气却不太正经,他心里也别扭,拿不准是正儿八经的和寇红说话的好,还是让寇红真觉得他现在已经是个登徒浪子的好。   “我刚听汪健峰说了,不过那个案子不是杀了人之后自杀吗?还有什么可查的?”寇红不太明白的问。   “青州府衙的人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才是庸才,你告诉我,你是庸才吗?”宋喜看着寇红。   “我是天才。”寇红毫不犹豫的回答:“就算有疑点,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也奇怪啊,遇到这种我觉得有疑点的案子,不弄明白了,我就浑身难受啊,非得去把真相给找出来不可。”宋喜有些贱贱的说:“你说我这是不是病啊?”   “是,你这个叫福尔摩斯综合征,没的医的病。”寇红看着宋喜,嘴上很嫌弃,其实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看到宋喜重新振作起来毕竟是件好事,之前她听说宋喜每天只知道喝酒的时候,真的是恨不得立刻冲到悬壶宫去给宋喜两耳光,看能不能把宋喜给打醒了。   她说:“你们这种人,就是自认为比官府,比捕快更聪明,能找到他们找不到的线索,破获他们破不了的案子,换句话说就是自以为是病。”   “你是疯子,我是自以为是,我们正好一对好搭档咯。”宋喜嬉皮笑脸的跟着寇红走进了喜团子:“用你的人脉帮我查一查,看那个死去的朱公子,最近半年有没有和哪个青楼女子走的比较近。”   “我为什么要帮你啊?”寇红让伙计上了几个菜。   宋喜看了一眼寇红,前倾身体靠近寇红:“破了案肯定有报酬的,我的全分给你。”   “我稀罕吗?”寇红往椅背上一靠,示意宋喜看店里人满为患的热闹场面:“你看看我这里,这只是我的一摊生意,我的火锅生意也好的很,我缺钱吗?”   说完之后,她斜了宋喜一眼:“给多少?”   “反正我的全给你。”宋喜笑嘻嘻的说。   “我考虑一下。”寇红看伙计把饭菜送上来了,她拿起筷子:“先吃饭。”   吃了饭寇红去打探消息,宋喜就去了朱家,匡一行的侍从还在查看朱公子最近半年的花销,管家零零碎碎记的详细,侍从也看得仔细。   宋喜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怎么样?有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花销?”   “暂时还没有。”侍从埋头在账本里,头也不抬的说。   宋喜有些无聊,他继续问:“朱家的轿夫和小厮问过了吗?”   “问过了,最近半年朱公子没什么经常去的青楼,就算去那些地方,都是和一些公子一起饮宴,并没有特别亲近哪一位姑娘。”侍从一板一眼的回答。   宋喜站在侍从的背后看着侍从翻了两页账本,他砸吧一下嘴:“这个朱公子不是个舍得在女人身上花钱的人,你看,去青楼的花销这么低,难道我们的猜想是错的,那个情人不是青楼女子。”   侍从觉得宋喜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有些妨碍到他,可他又不好明说,只能说:“宋先生,你要是没事的话,可以去外面纳凉,这账房里有些闷热。”   “得,你慢慢看,有什么发现记得告诉我。”宋喜背着手走出去。   天已经黑了,天上有一轮新月,月光照在院子里,蝉声从院子里的树上传来,只是这院子的主人们,都无法再欣赏院子的景色了。   这件案子虽然青州府衙很懈怠,可毕竟没正式解除案子,所以仆人们都被安排在后院,管家也不方便天黑了带人来点灯,账房是因为匡一行的侍从来查账,才点了灯,宋喜从账房门口拿了一盏灯笼,慢慢的在院子里走着。   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朱公子的书房附近,却看到不远处有灯光,他站住仔细一看,看到匡一行特地请来的那位脾气很大的仵作旱烟袋提着灯笼走过来。   旱烟袋走过来的方向正是朱夫人和朱家小少爷住的院子,也是他们被杀害的地方。   宋喜在书房的院子前站着等他走近了,客客气气的说:“仵作师父你好。”   旱烟袋仿佛没听到一样,直接从宋喜身边走过去。   宋喜不放弃的跟在旱烟袋身后说:“仵作师父,你是来查看朱夫人和朱家小少爷被害的地方的吗?有没有发现什么新线索?”   “我犯得着告诉你吗?”旱烟袋终于说话了,可语气却很冲。   宋喜却不想就这么放弃,他跟在旱烟袋的身后:“我当时也查看过尸体的,都是一剑致命,对了,之前你说朱公子的经脉很奇特,应该是修炼过内力的人,刚才我又去问过了,朱公子从小到大就没接触过武功,他不可能修炼过内力,平时他出门走远一点都要坐轿子的,当然,也可能是他懒,不过,他的确没表现出过任何练过武的样子啊,而且他接触的人里面,也没有江湖人士。”   旱烟袋挥挥手,不耐烦的说:“别跟着我。”   宋喜才不会那么听话呢,他还是继续跟着:“前面就是朱公子的书房,朱公子晚饭后在书房看书,书童去端水果,中间大约半柱香的时间里,只有朱公子一个人在书房,可就在书童端了水果回来,就看到朱公子提着剑出去了。”   他看着旱烟袋走进了书房,忙将手里的灯笼挑进去:“麻烦你看仔细一点,也许在书童去端水果的时间里,这里发生了一些事情,一些让朱公子突然有了内力并且发疯的事情。”    13 再查一遍   旱烟袋背着手在屋里四处看,拿起地上的剑鞘看了看,对宋喜很不客气的说:“要你废话。”   这书房也是一直没人敢动,窗户都一直敞开着。   宋喜站在窗户那里挑着灯张望:“那茶是朱公子吃了一半的。”   旱烟袋正在看桌上的烛台,蜡烛燃尽以后熄灭了,烛泪还留在烛台,他正在仔细的看:“放这么多天都馊了,有什么可看的……”   他说着目光扫到了茶碗,他在烛光下看到茶碗里沉淀的眼色有些不对,他将蜡烛移近了一点,仔细的看了看,二话不说的端起茶碗就走出来。   宋喜忙凑上去:“怎么样?有发现?”   旱烟袋理都不理宋喜,将手里的蜡烛递给宋喜,一抬腿,人就已经上了墙头。   宋喜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个老农的旱烟袋,还有这样的武功:“江湖上真是藏龙卧虎啊。”   感叹完了,他又提着灯笼拿着蜡烛晃悠到了账房。   匡一行的侍从已经把账本看得差不多了。   宋喜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怎么样?”   “花费很正常,请客吃饭也没什么特别的花销,这一年朱公子花的钱都差不多,看不出蹊跷来。”侍从说。   “如果是包养了情人,或者是迷恋上了青楼女子,不该没大笔的开销吧。”宋喜虽然不太懂这方面的事,可也知道青楼女子是认钱不认人的,如果朱公子不花钱,是入不了那些女人的眼的,就算是正有个喜欢上了朱公子的,那不花钱也过不了老鸨那关。   侍从说:“正儿八经在青楼做的女子,在官府也是有名册的,要不我们从名册上查一查。”   “查归查,动静也不能太大,要不然可能会惊动这阮馨。”宋喜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个女人可能不是青楼女子。   果然,第二天侍从就回话了,说青州登记在册的青楼女子里没有叫阮馨的。   侍从回话的时候,宋喜正和匡一行吃早饭,两人正吸溜着稀饭吃油条。   宋喜看着侍从的黑眼圈,有些同情。   匡一行说:“如果这三四件案子都是这个阮馨所为,她可能不是青州本地的***有些个名妓会受别的地方的青楼邀请,去登台表演,说不定这个阮馨是一个名妓的真名,她出来登台的时候应该用的是别的名字,所以我们找不到。”   “名妓?”宋喜想了想:“朱公子死之前的样子我没见过,死之后的样子可不是特别的风流倜傥,他的诗词我也看过,没特别的才华,家里又不是特别的有钱,你觉得一个才华不错,能称为名妓的女人,会看上他?不让他花钱就和他风花雪月了?”   匡一行想了想:“我在京城晃悠了这么些年,也没遇到过哪个名妓不要钱请我喝一杯茶的。”   他摸摸自己的脸:“我长的还可以吧?才华也有啊,关键是家世也不错啊,我这样的都没名妓喜欢,他嘛,估计也难。”   宋喜试探着问:“会不会是个寡妇啊,你想想看啊,如果是这五年里头的案子都是这个阮馨做的,如果是名妓,十四岁出来接客,那现在也得是十九岁了,十四岁就开始杀人啊?不能够吧?江湖上不是有那种黑寡妇一类的女人吗?看上谁就勾勾搭搭的,特别喜欢养小白脸,不喜欢了就直接杀掉,朱公子他们是不是就遇到了这种女人啊?”   “如果不是青楼女子,是这种深藏不露的寡妇或者江湖人,很难抓啊。”匡一行也有些烦恼了:“说不定这会早就离开青州了。”   “我已经麻烦别人在江湖上帮我打听消息了。”宋喜摸着下巴:“可我觉得这个阮馨不一定离开了青州,你想啊,朱公子死了六天了,官府查着这件事,一直都没把尸体还给朱家安葬,朱公子的堂哥都去衙门催了好几次了,且等着入土为安以后分钱呢,明儿就是头七了……”   “你的意思是,把尸体还给朱家,让朱家去办丧事,然后我们暗中观察,如果这个阮馨真的和朱公子有什么,那应该会露面。”匡一行一挑眉毛,觉得宋喜这个想法也不是没道理。   这个时候旱烟袋抽着旱烟过来了,一言不发的坐下给自己盛了一碗稀饭吃上了。   匡一行忙递了一根油条过去:“看你的脸色有点苍白啊,怎么了?”   “我把那姓朱的又剖了一遍。”旱烟袋看了一眼宋喜,然后看着匡一行说:“昨天晚上我又去朱家晃了一圈,好在里面的东西都没收拾,我在姓朱的最后吃的那碗茶里,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是蓝色的,我觉得有点不对,就连夜把茶带回去了,让我赶来帮忙的师侄用各种药物在姓朱的喝的那种茶里试试,发现居然是一种迷药。”   “迷药?”匡一行和宋喜都愣住了。   宋喜看着匡一行:“迷药的话,朱公子不是就会昏过去了吗?”   “不是一般的迷药,是类似五石散那种,吃了让人如梦如幻的那种。”旱烟袋说:“就在我师侄那边试茶的时候,我琢磨着又把姓朱的剖了一遍,我把他全身经脉都梳理了一遍,发现一件事。”   匡一行将装着咸菜的碟子往旱烟袋的面前推了推:“有发现的赶紧说,我急着呢。”   “我当初只查了姓朱的双臂的经脉,这次差了全身的,我发现啊,他的经脉虽然粗大,显得像是练过多年内功的人,可他有些穴位有出血破裂的痕迹,说明什么?说明他的内功不是自己练的,是突然有人给他灌进去的,所以他的经脉承受不住,有些地方破裂了。”旱烟袋吃了一口咸菜。   宋喜比匡一行听得明白:“我懂了,朱公子突如其来的能用没开刃的剑杀人,那强大的内功是有人硬灌进他身体去的,而且加上了******药……”   他想想当初被九幻天姬的女儿给折腾的时候,看着花瓣飞就直接晕了:“******药加上暗示,那朱公子去杀人就不奇怪了,江湖上有些邪门的武功就是靠吸取别人的内力的,但那必须有特别的内功心法啊,像朱公子这种一点武功根基都没有,猛的受了那么强的内力,经脉断了不奇怪,他这样就算不自杀,那也活不了多久。”    14 盘算   旱烟袋难得正眼看了宋喜一眼:“这小子说的不错。”   匡一行用折扇敲敲桌子:“青楼女子能有这本事?那就是江湖人做的了,这事难办了……”   他正想继续说,看到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孩子走过来,板着一张脸对宋喜说:“过来。”   “来了。”宋喜忙站起来丢下筷子就跟着去了。   匡一行伸头去张望:“哟,这姑娘是谁啊?”   送烧饼上来的伙计听到了:“那是我们老板。”   来的正是寇红,她将宋喜叫到账房:“姑奶奶我闲得慌,所以受累去帮你打听了一下。”   宋喜忙走到寇红的身后,将她按到椅子上坐下,给她捏着肩:“那你再受累告诉我,打听到什么了?”   “这里做那行的,就没一个叫阮馨的。”寇红说。   “这个我们也猜到了,也许她在外面用的不是这个名字,也有可能她根本不是青楼女子。”宋喜松开手,拉了一张椅子在寇红身边坐下:“朱公子能用没开刃的剑杀人,那是因为有人给他灌了类似五石散的迷药,还给他硬灌了强大的内力,这可不是一个青楼女子能做到的吧?”   “你就太幼稚了,搁我们那里的武侠剧里,但凡是个青楼都不简单,肯定是什么大组织的盘口,特地用来掩人耳目传递消息的,随便一个姑娘都能打得你连自己都不认识。”寇红冷笑一声,觉得宋喜太孤陋寡闻了。   她从桌上抓了一把瓜子:“别说我没给你有用的消息啊,这里的青楼为了拉客,每个月都会举行一次花灯会,一是让各家的姑娘出来混个脸熟亮亮才艺,二呢也是一个争名气的机会,会撒娇的姑娘这个时候就会让自己的恩客给买花灯,谁的花灯多谁的面子就最足,这个花灯会就在今晚,去不去,你自己拿捏了。”   宋喜忙将这个消息带给了匡一行:“如果朱公子的这个情人是青楼女子,一定不会错过这次的机会。”   匡一行却没这么乐观:“我收到各地发来的卷宗,没有在同一个地方发生类似案子的先例,我觉得她既然是个江湖人士,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走远了。”   “像这样的案子,这次如果不是六皇子恰好到了这里,也会被当做杀妻弑子后畏罪自杀的案子处理,也许根本不会上报到你那里,你根本就不知道是这五年里到底发生了多少这样的案子。”宋喜说:“而且,我想朱公子杀了妻儿之后还跑出去,一是因为相思林是他们定情的地方,二是因为那个人要把功力收回去,武功内力可不是河里的水,给了别人自己想再练出来那也得费时间,这么强的内力,阮馨不会这么平白就送给一个经脉断了必死无疑的人,让朱公子杀人之后去相思林,也是她收回功力的一个法子。”   他说到这里眼睛一亮:“相思林不算是个很偏僻的地方,让青州的捕快去问问,说不定有人路过看到这个阮馨长什么样子了呢?”   匡一行点点头:“我去办。”   宋喜说:“我仔细看过这些年死去的四个读书人的资料,发现这个杀人犯特别喜欢那种微胖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如果今天我们要去花灯会,可以找个这样的人,看看能不能吸引到学这个阮馨的注意,或许她会主动上钩呢。”   他想了想:“我觉得你年轻的那个侍从倒是蛮适合的,可以扮作个读书人去试试。”   这个时候从楼上走下来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年轻人,清俊的相貌和脱俗的气质立刻吸引了喜团子店里不少人的注意,包括宋喜的注意。   宋喜看到这个人忍不住一脸惊喜的站起来:“彦平。”   这个一身书卷气,一双凤眼又略带些冷漠的年轻人,正是宋喜的结拜兄弟秋彦平。   秋彦平看到宋喜也很高兴,他走过来:“宋喜,好久不见。”   不等宋喜回答,他转身对正在专心吃早饭的旱烟袋行了个礼:“四师叔。”   什么?   这个脾气古怪的旱烟袋,就是一年多前去沂州给曲家老爷子贺过寿,被九幻天姬偷走的月灵芝真正的主人,悬壶宫四宫主?   宋喜暗自庆幸自己这几天可没对这位旱烟袋有轻慢的地方。   旱烟袋指指空着的位置:“坐下吃早饭吧。”   宋喜忙给秋彦平盛稀饭:“你怎么来了?”   “我本来是去京城给四师叔送点东西的,可京城的师兄说四师叔到了青州,我想着好久没见寇红了,所以来青州走一趟,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你。”秋彦平对着宋喜要话多一点。   匡一行看着秋彦平也很是顺眼,他问旱烟袋:“四爷,这位是?”   “慎弦的徒弟,挺上进的一个小伙子,肯吃苦,昨天耗了一夜帮我试各种药物的就是他。”旱烟袋简要的说。   匡一行显然也认识慎弦,他点点头:“慎先生的徒弟,难怪有如此的风度。”   慎弦是一个非常讲究外表的人,他带的徒弟也是极其讲究的,秋彦平昨晚虽然帮着旱烟袋做了一晚的事,这个时候仍旧衣着整齐,头发都一丝不乱的样子,就算没有出身豪门世家,这样的讲究也让人觉得来历不凡。   匡一行对宋喜说:“你也该向你这个朋友学学,长的蛮不错,就是不会打扮。”   宋喜笑了笑:“可我会破案。”   匡一行对旱烟袋和秋彦平说:“今儿晚上有这儿的每月一次的花灯会,非常的热闹,大家都去玩玩呗。”   旱烟袋说:“我没兴趣,我宁可去剖尸体。”   秋彦平正想拒绝,却被宋喜给一把按住他放在桌上的胳膊,将他想说出口的话给堵回去了。   宋喜说:“我们好久没见了,一块去看看呗。”   他对秋彦平挤挤眼:“顺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男人的乐趣。”   寇红在账房门口听到了,翻了个白眼退了回去,她觉得一年多了,自己对宋喜应该已经没感觉了啊,昨晚看到宋喜要进青楼,她立刻火气就起来了,这个时候听宋喜说要带秋彦平去泡妞,心里也格外的不舒服,她咬着指甲陷入了沉思。    15 你等着   寇红在账房的椅子上坐下,心中骂自己:“都被拒绝了还对他有感觉?我是犯贱吗?”   难道真的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她又深刻的想了想,自己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就和宋喜一起去学艺了,武功是地缺教的,可不识字是宋喜一个个读给她听,不会识谱是宋喜慢慢教的,不会弹琴也是宋喜陪着她日复一日的练习……   寇红从椅子上站起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雏鸟情结?这也太可怕了吧。”   又再仔细的想想,和宋喜一起在山上学艺的两年多,宋喜对她的确很照顾,饭是宋喜做的,房子是宋喜搭的,想打牙祭了,宋喜要么自己设陷阱抓野味,要么就用挖到的竹笋京城给她换好吃的,两个人虽然时常意见不合的斗嘴,可想在想起来也不失是一种乐趣,而且,就算她再无理取闹的让宋喜生气了,宋喜顶多骂她一句疯子,现在想起来,竟然也有些亲昵的意味了……   汪健峰从外面撩开门帘走进来,正好看到寇红这一脸甜蜜的惆怅的表情,他剔着牙说:“红姐,你这表情……是吃多了撑的,还是便秘啊?”   “你才吃多了呢,你们全家都吃多了。”寇红白了汪健峰一眼。   她心里盘算着,宋喜为了苏远琴连鬼帝都敢挑战,那是得有多喜欢苏远琴啊,可见初恋对一个男人很重要不是说说而已,如果她现在还说喜欢宋喜,那等于是去捡苏远琴不要的东西,她寇红丢不起这个脸。   而且吧,这男人都是贱骨头,送上门的都不会珍惜,可和宋喜在一起,已经是一种习惯了,而且宋喜知道她的所有底细,和宋喜在一起,可以胡说八道,可以撒泼胡闹,不知道有多自在……非得让宋喜觉着她比苏远琴好,让宋喜来主动追她不可,好歹也是穿越人士,这点都搞不定她白看那么多言情剧了。   汪健峰往桌子边上走了两步,看着寇红说:“红姐,你的表情好阴森啊。”   “你才阴森呢!宋……”寇红本想问汪健峰宋喜还在外面没有,滑到嘴边又想到,自己现在要做的第一步,是应该先不把宋喜当回事,其次还要和一个比宋喜更优秀的男人在一起,男人都是有征服欲的动物,有竞争才有吸引力嘛,越难得到才越珍贵嘛,她改口问:“我家男神呢?”   “你说秋公子啊?他和喜哥一块走了。”汪健峰说。   虽然约好了晚上一起到花灯会上找线索,可白天宋喜和匡一行也没闲着。   朱公子的尸体再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匡一行让青州知府通知朱家的人将尸体领了回去,可也不是白让领走,他安排自己的两个侍从扮作朱家的家丁,帮着布置灵堂安排入葬,顺便观察有没有神情悲痛的女子来吊唁。   匡一行和宋喜又走访了朱公子生前的几位知交,都说朱公子不曾特别钟爱哪位青楼女子,也不曾养过情人,问到花灯会,都说朱公子每个月都会和大家一起去看热闹。   其中一个和朱公子关系颇为亲近的秀才说:“说到花灯会,我倒是想到一点不一样,以往我们也会为相熟的姑娘添个灯热闹热闹,可这四个月好像朱公子没有给任何一位姑娘添过花灯。”   从这位秀才家出来,宋喜对匡一行说:“四个月都没给任何姑娘添过花灯,从那个许愿牌上的红绸被风吹雨淋的样子来看,应该是半年内的事情,这么算起来,时间是对上了。”   “也许就在四个月以前,朱公子认识了一位固定的姑娘,可这个姑娘却被他藏着没告诉任何人,所以他的朋友都不知道,但是他这个情人应该是也会到花灯会去的,所以他才不给任何姑娘添花灯,以示他对这个情人的忠贞?”匡一行毕竟也是个已婚男人,他侧头对给他们领路的青州府衙的捕头说:“你去问问朱夫人的贴身丫鬟,这四个月朱夫人和朱公子的房事情况。”   这种闺房之事本来是不好去问的,可如果是朱公子在外面有了情人才会杀妻弑子,那这就不得不问了。   捕头答应着一脸不高兴的往朱家走:“尸体都还了,不是说没查到什么吗?还让我去问,还问什么问啊?”   再不满他也得做事。   问的结果是,朱公子这三四个月说要看书写文章,所以搬到书房的那个院子里去住去了。   “这个女人的魅力可不小啊。”匡一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展开扇子摇了摇,半遮着脸问宋喜:“微胖,有家室,有点身家,那不就是我这种吗?你看我行不行?”   “我看你很行。”宋喜笑着说。   匡一行将扇子一合:“得,今晚我也去花灯会看看热闹。”   晚上的花灯会,去的不光是匡一行,还有宋喜和秋彦平。   宋喜身上穿着一件匡一行特地给他买的浅绿色长衫,和穿着紫色长衫的秋彦平站在一起,两个俊朗少年,一个阳光,一个沉稳,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反正是很吸引女扮男装来看热闹的寇红的目光,寇红对身边的汪健峰说:“你看,我家男神多帅啊。”   汪健峰倒不太喜欢秋彦平那种有些个冷淡的性格,他撇撇嘴:“我倒是觉得喜哥更帅。”   “你懂个屁。”寇红白了汪健峰一眼,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花街的花灯会给吸引了。   这个花灯会也是各家青楼争芳斗艳的好时机,每家的门前都搭了一个小小的台子,楼里的姑娘轮番上台去献艺,有弹琴的,有唱曲的,还有跳舞的,很是热闹。   台子边上站着龟奴,要是觉得这个姑娘表演的不错,可以丢一两银子给龟奴:“给姑娘带个花。”   龟奴就会从旁边的花篮里拿一朵花丢台上去。   也可以花五两银子:“给姑娘添个彩。”   旁边候着的画师就会在一个没有描画的灯笼上画些图案并且写上这位姑娘的名字,可这灯笼暂时还不会点亮了挂出去。   如果觉得这个姑娘很合心意,也可以花十两银子:“给姑娘点个灯。”   这灯才算是能点着了。   那位姑娘得的灯越多,那就越有面子,青楼外面挂的灯越多,那这家青楼也显得姑娘多,人美,客人多,也很有面子。   这个花灯会能吸引一些文人雅士,还有一个,就是在街上原本挂的一些灯笼上,会有各家姑娘写的一些字谜,这些灯笼是打乱了次序挂的,也没署名,如果猜到了谜底,就可以去兑换奖品,听说每家姑娘给的奖品都不一样,有些是请进去喝茶,有些是可以免费听小曲,最狠居然也有春宵一度的。   宋喜手中拿着从匡一行那里顺来的一把扇子,他轻佻的用扇子敲敲秋彦平的肩,伸手扯下一条灯谜,眉眼含笑的看着大热天还将衣领封住脖子,看起来有些个拘谨不安的秋彦平:“你等着,我给你猜个春宵一度出来。”    16 猜对了   宋喜猜对了三个灯谜,换了两个荷包和一张手帕,看到旁边有个人换了免费听小曲,他有些眼馋。   出了兑换奖品的小屋,宋喜将其中一个荷包很随意的递给秋彦平:“你一个,我一个,有好的东西我都会和你分享。”   秋彦平含笑接过荷包,蓝色的荷包上修了一朵荷花,绣工虽然普通,好在花色不算俗气:“我有什么好的也一定会分你一半。”   当初宋喜被至阴内力阻塞了心脉,秋彦平二话不说跪在慎弦面前求慎弦救宋喜的命,这两位阴差阳错结缘的异姓兄弟是真正的称得上肝胆相照了。   秋彦平对宋喜说:“过几天我想去拜祭一下我娘。”   “等忙完这件案子我和你一起去。”宋喜看看手中的手帕,粉红色的还绣着并蒂莲,他将上面的花色给秋彦平看:“我本想送给寇红,但寇红一定会很嫌弃这颜色,那我干脆做个不要钱的人情,送给匡大人好了。”   说到这儿,他才想起来,刚才人多,他又一时兴起去猜灯谜了,竟然看丢了匡一行:“匡大人哪里去了?不行,我们赶紧找找吧,他那样子正是凶手喜欢的。”   匡一行这个时候正在一艘花船上,前面坐着一位妙龄女子在弹琴,两个人在横穿青州城的青河上欣赏夜景。   匡一行挥着扇子,虽然微胖,可神情很潇洒的说:“姑娘的曲子犹如姑娘的芳名一样让人难忘。”   这个女子看起来约莫二十三四岁,一双大眼睛非常的灵动,身上有种少女的清纯,可又有一种已通男女之事的娇媚。   这个女子叫瓀珉,意思是看起来像玉的石头,可这个瓀字和阮字乃是同音,更不用说这个女子是主动接近匡一行的。   匡一行本来也没看到宋喜和秋彦平,正打算去找他们,却被这个女子拦了路。   女子说:“小女子猜到了这个灯谜的谜底,却够不着将这灯谜给扯下来,想劳烦公子帮帮忙。”   匡一行将她所指的灯谜扯下来递给她:“你是一个女子,就算猜中了,得的奖励对你来说也是没用的吧?”   “这些奖励小女子的确用不上,那小女子不论得到什么奖励,都送给公子好了。”女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咬了一下唇,眼神那叫一个妩媚动人。   匡一行是个知情识趣的风月老手,他和女子一块去领了奖品,奖的是同游花船。   他借机叹了口气:“如果是和姑娘这样的妙人儿同游,倒也不负这良辰美景,换做其他人嘛,只怕这月色也黯淡了。”   “公子若不嫌弃,小女子愿陪公子同游。”女子微微低下头,似乎有些羞怯。   “那我真是三生有幸,在下姓匡,不止该如何称呼姑娘你呢?”匡一行说。   虽然有艳福在眼前,他也没忘了自己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他打算先探探这个主动接近他的女子的底细。   “妾身瓀珉。”瓀珉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用手指在空中书写了一下,然后微微一低头,似乎有那么点不好意思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别人。   这样的示弱和小娇羞是最能撩动男人心的。   “瓀……阮……”匡一行看着眼前这个不露痕迹的就接近了他的瓀珉,名字的第一个字也正好和阮字同音,实在是很可疑,他心中存了怀疑,侧头张望了一下,看到旱烟袋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边跟随这个叫瓀珉的女子上了一艘花船。   花船虽不大,可也备了一桌小宴,桌上有三样凉菜和一壶酒,船上搭了个棚,四面垂了竹帘,棚子的四角挂了灯笼,顶上还放了一些鲜花做装饰,夜里看起来也颇有些意思。   瓀珉喝了两杯酒以后,拿起琵琶弹了两曲为匡一行助兴,让匡一行着实赞叹了一番。   喝了几杯以后,匡一行试着套瓀珉的话了:“听姑娘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   瓀珉四两拨千斤的回避这个问题:“听公子的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啊。”   匡一行想了一下,如果对方真的就是那个深藏不露的阮馨,那这几天说不定就在朱家附近,也许还看到他出入朱家了,他故意叹口气:“我本来是来拜访一位昔日同窗的,谁知道刚到青州就听说他死于非命了……”   他装作叹息的样子捂住了额头,其实从指缝里偷看瓀珉的表情。   瓀珉给他倒了一杯酒:“人世本就无常,公子,且尽这杯酒,此时的欢乐才重要,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对不丢?”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啊。   当然,如果这么容易就被试探出来,也不是那个能杀三四个人,都成功伪装成发疯自杀的阮馨了。   匡一行又想了想,许愿牌上写着妾为丝萝愿托乔木,这是想找个人托付终身的意思,从朱公子杀妻弑子来看,说不定是朱公子不肯休妻另娶,所以这个阮馨才会痛下杀手,还是让朱公子亲自动手杀人的。   青年才子流连青楼花街,不过是一种风气,也不过找一时的快乐,又怎么会认真?   都说****无义,那些文士又有几个有真心的?   这样的女子竟然妄想有人会为她休妻,那真的是痴心妄想了,可妄想破灭就要让对方全家都死光,这心思也太狠了一些。   想到这里匡一行的脸色不太好看。   细心的瓀珉留意到了,忙关切的问:“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刚才听到姑娘的曲子,我突然诗兴大发,姑娘可爱吟诗?”匡一行忙说。   瓀珉说:“妾身也略懂一二。”   会写诗,那就有戏了。   匡一行说:“来来来,我最喜欢作诗了,你看着美景,还有姑娘这样的美人,怎能不让我诗兴大发?”   匡一行和瓀珉在船上吟诗作对的时候,宋喜和秋彦平也准备离开花街了。   宋喜在路边买了一个烤红薯,过手用内力凉了一下才递给秋彦平:“饿了吧,吃吃这个,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的。”   秋彦平伸手接过来,浅浅的一笑:“难为你还记得。”   不远处的寇红看到宋喜和秋彦平低声浅笑的模样,那种亲昵的感觉,看的她沉寂已久的腐女之魂又熊熊燃烧了:“难道宋喜拒绝我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苏远琴,而是因为他喜欢我男神?而我男神也喜欢他?”   她咬了一口糖葫芦,越想越觉得可能,她和宋喜在一间屋子里住了两年多啊,她好歹也是个妙龄少女,宋喜从来没有对她有过任何的非分之举。   想在想来,只有一种可能了。    17 唱戏   汪健峰看寇红拿着糖葫芦发愣,他顺着寇红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秋彦平分了一半的烤红薯给宋喜,他点点头:“红姐,你是不是想吃烤红薯啊?我去给你买啊?”   “买个屁啊!回家!”寇红嘴上这么说着,脚却没有动。   如果宋喜真的喜欢秋彦平她怎么办啊?   在花街上注意到宋喜和秋彦平的不止寇红,一位眉如远山,唇如丹涂,长得虽然好看,可身材瘦弱到全然没有一点阳刚之气,看起来还有些脂粉气的白衣公子。   这位白衣公子痴痴的看着宋喜和秋彦平,等到他们两个人吃完了红薯,这个白衣公子才如梦初醒一样走上前去。   白衣公子将两人给拦住:“小生冒昧了。”   宋喜和秋彦平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个人虽然长的好看,可五官太阴柔,整个人有些个邪气。   秋彦平一向对陌生人都很冷淡,闭嘴不言。   宋喜山身挡在秋彦平身前答话:“公子有何指教?”   “小生抽到了一张明月楼的酒席劵,可供十人同宴,但小生和小生的朋友也不过七个人,委实有些可惜,看两位公子颇为面善,小生觉得和两位有缘,冒昧的想请两位一块同饮同乐。”白衣公子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一棵树下听小曲的几位公子文人打扮的男人。   其中有一位竟然是宋喜今天走访过的朱公子的朋友。   陈秀才将宋喜给认出来了,他走过来作了一个揖:“原来是宋先生,不妨和我们同乐一番吧。”   白衣公子好奇的问陈秀才:“陈先生认识这位宋先生吗?”   “在下可不敢称先生,在下不过一介俗人。”宋喜怕陈秀才说破他的身份,毕竟在这花街之上来往的女子也不少,谁知道哪一个是阮馨呢?如果他是青州知府派来查案的事情闹嚷出来,只怕会打草惊蛇。   陈秀才也是个老于世故的人,听到宋喜这么说立刻闭口不言。   宋喜说:“在下是个生意人……宋记喜团子就是在下的生意,说出来真是俗得很,可偏偏又向往风雅,喜好和读书人交朋友,希望能沾点书卷气,来洗洗我身上的俗气吧。”   “宋先生真是说笑了。”白衣公子似乎对这个回答很受用:“你家的喜团子我吃过,式样多,口味也多,店内多用竹器,真是一点都不俗气的。”   他话锋一转:“可我上次去的时候,记得伙计说老板是个姑娘……”   “那是拙荆。”宋喜很自然的接话:“拙荆一向喜欢各处管理生意,我这个人嘛,就好游山玩水吟诗作画,外面的人都以为她才是老板,哈哈哈。”   秋彦平在背后听到宋喜说寇红是他的拙荆,还说的这么自然,忍不住低头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反正他觉得寇红比苏远琴好,虽然不符合贤良温淑,可也是个快言快语的好女孩,而且在宋喜的生死关头能挺身而出。   “原来如此。”白衣公子看向秋彦平:“那这位是……”   “是我的一位朋友,姓秋。”宋喜故意将秋彦平的名字瞒了不说,他觉得这个白衣公子有些邪气,怕是什么不太正派的人,暴露了秋彦平是悬壶宫的人,反而会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宋喜这么的遮遮掩掩在白衣公子看来,另有别的意思,他的嘴角浮起笑意:“那请两位公子赏脸一起去明月楼喝酒吧?”   宋喜看向秋彦平,秋彦平本来想拒绝的,可觉得宋喜的眼神中有些戏谑的意味,他想起宋喜今天说要带他来看看男人的世界,他知道宋喜其实也没来过这种地方,只是宋喜故意要做出一副经验老道的模样,他回宋喜一个挑衅的眼神:“恭敬不如从命。”   宋喜和秋彦平去明月楼饮宴的时候,匡一行也在花船上开始和瓀珉促膝谈心了,两个人已经从小桌的两端,变成了并肩而坐。   瓀珉正在说自己的身世,沦落风尘的女子的身世都差不多,可瓀珉声音软糯,说起来格外的凄婉动人:“不瞒公子,妾身这些技艺都是从小学的。”   她说着端起酒杯敬了匡一行一杯酒,她自己则用袖子半掩面一饮而尽,眼中隐约可见泪光,楚楚动人的说:“妾身四岁便没了爹娘,被舅舅卖到了青楼,琴棋书画都是在青楼学的,因为相貌还过得去,十四岁出台便有了些名气,十七岁在江南青楼被称为十二金钗,名列第四,十九岁那年被许官人赎身买做小妾,本以为从此就有了依靠,谁知道许家大夫人容不下我,过门不到三年,大夫人就硬让许官人将我赶走了……”   匡一行顺势握着瓀珉的手:“姑娘别伤心了,我看姑娘如今过的也挺安乐啊。”   “妾身虽然有些积蓄不至于沦落街头,可也只能像浮萍一样漂泊人间了。”瓀珉将头靠在了匡一行的肩上,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我呀,只求能嫁个好人家,有瓦遮头,有饭填肚就可以了。”   这么说来,也很符合那个阮馨的要求了,从各种迹象来看,阮馨也是要嫁给朱公子,求不得才愤而安排了杀人局的。   匡一行觉得自己钓到了一条大鱼,眼前这个肯定就是幕后元凶阮馨,他决定再加点油添点火,他拍拍瓀珉的手:“像姑娘这样的妙人儿,理当被人如珠如宝的疼爱的,可惜我已有妻室,要不然一定娶姑娘为妻,但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公子……”瓀珉的声音真是能掐得出水来。   花船泊在一处民居外,船夫拉着船让匡一行和瓀珉上岸。   瓀珉领着匡一行沿着石阶上去,伸手就推开了这处民居的大门。   这民居从外面看起来白墙灰瓦的不起眼,推开门才看到里面布置的很雅致,一处小院也有花有树,墙边一株桂花还不到开花的时节,回廊垂着竹帘,转角的地方还挂着鸟笼,一派清雅闲适的做派。   进了屋,立刻又丫鬟和老妈子迎了上来,丫鬟扶着瓀珉进去换衣服,老妈子请匡一行到花厅坐下,给匡一行端来了糕点。   匡一行一看这屋里,摆设虽然清雅,可家具却不是很贵重的木料,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个暗门子。   难怪不在青州府衙**名册上,这样的女子都是暗地里做生意,而且不是开门就接客,她得看人,非富则贵,玩的就是暧昧,当然,要价也高,还不明着要,等得就是客人自己送心意。   老妈子送了茶也没走,站在一边陪着笑:“官人是喜欢喝什么酒啊?我们这里有女儿红和花雕。”   “女儿红吧。”匡一行琢磨了一下,褪下自己手腕上一串玉石的珠子,放到老妈子手里:“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辛苦你再做两个小菜吧。”   演戏演全套,他可要看看这个瓀珉到底唱的哪一出。    18 你先走   匡一行在瓀珉这边接受款待的时候,宋喜和秋彦平在明月楼也玩得很开心。   至少宋喜是很开心。   明月楼这边的宴席,可不是十个人围在一张圆桌边吃吃喝喝就算了,而是在一间大房间中,中间铺了一张红色的地毯,红地毯是长方形的,一边对着门,正对门的是宴客的主人坐的位置,摆了一张矮桌,左右两边各摆了两张矮桌,矮桌后面放着舒适的垫子,客人们都席地而坐,每张桌子后面可供两个人坐着,桌上的菜品份量不多,却做得很精致,摆盘也很讲究,还用萝卜雕花做了装饰。   屋子一角放了个屏风,屏风后面有乐师演奏,地毯中间有舞女献艺,每张桌子旁边还跪坐着两个乖巧嘴甜的姑娘陪酒。   丝竹悦耳,美酒飘香,这里真是男人的温柔乡。   宋喜是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的,他装作很有经验的样子,可刚坐下的时候,全身都是僵硬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秋彦平有个以风流且风雅的师父慎弦,倒是曾参加过这样的宴会,他虽然有些不自在,动作却比宋喜还从容一些,他婉拒了陪酒的姑娘送上来的美酒,让姑娘给他倒了一杯茶:“我身体不好,不能喝酒。”   宋喜倒是来者不拒的喝了几杯,这酒下了肚,胆子也大了起来,不但和别的公子哥互相敬酒,还和陪酒的姑娘调笑起来。   宋喜就着陪酒的姑娘的手喝了一杯,顺便摸了一下姑娘的小手,吃了个小豆腐,陪酒的姑娘适当的娇嗔着说:“公子~”   语气中满是欲拒还迎。   宋喜笑嘻嘻的捏捏陪酒姑娘的下巴,然后坐直了身子,伸手揽过危襟正坐只吃了点水果的秋彦平,小声说:“难怪是个男人都喜欢这调调,真是好啊。”   他指着场子里穿着紧身长裤,露着一截小蛮腰的舞女:“你看看那腰,哎呀!美!”   秋彦平很随意的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的应了一声:“哦。”   宋喜吃了一口身边少女喂的水果,他带着三分酒意凑到秋彦平耳边说:“连这样的你都不喜欢,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男人。”   “悬壶宫的掌门大宫主师伯曾经说过专注是我的优点,我若是下定决心做一件事,必然是要做到我力所能及的最好,所以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只喜欢那一个,其他女人在我眼里都是木头了。”秋彦平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的意思是……你有喜欢的人了?”宋喜忙伸出另一只手扯住秋彦平的衣服,靠秋彦平靠得更近了:“是谁啊?快告诉哥哥我,哎呀,这是干娘在天之灵显灵了啊,你这个木头居然也长大开窍了,你有望抱孙子了啊。”   “八字还没一撇呢。”秋彦平说到这个话题,显得非常的拘谨和回避,可看宋喜的样子,似乎不问个清楚不罢休,他含糊的说:“她还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感情的这种事讲究一个两情相悦,如果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那怎么办?”   “到底是谁,快告诉我!”宋喜有些迫不及待的说:“只要是我兄弟喜欢的,抢也给你抢来做媳妇,快说啊。”   秋彦平皱着眉头推开宋喜:“别闹。”   他们两个这么搂搂抱抱的,有些人当宋喜是喝多了,可主人位坐着的白衣公子,却用颇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宋喜和秋彦平。   宋喜正准备再扑到秋彦平身上,一定要问个清楚的时候,龟奴捧着一个精致的硬盘进来,跪着在红地毯上膝行到每一桌停一下,让矮桌后面坐着的公子哥从银盘里拿下一个东西。   等龟奴膝行到宋喜和秋彦平的桌子前面的时候,宋喜和秋彦平看到银盘里还剩下两个小贝壳。   宋喜好奇的拿起一个,发现这贝壳的两片壳是分开的,打开后里面不是贝壳肉,而是一种淡黄色的粉末,他小声的问皱着眉头看着他手里贝壳的秋彦平:“这是什么?能吃吗?怎么个吃法?”   坐在宋喜身后的姑娘轻笑了一声,捂着嘴笑着说:“公子,这是五石散,吃了以后呀,能让你如虎添翼,一夜七次郎~”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靠在了宋喜的背上,手搭着宋喜的肩,眼风带着挑逗的看向宋喜。   宋喜看另外几桌的公子哥都很熟门熟路的吸食了五石散,一个个带着酒意和一种飘飘然的兴奋,揽着身边的姑娘离开了这个房间。   宋喜看着手里的贝壳:“这就是五石散?”   靠在宋喜背上的姑娘说:“对啊,公子你是没吃过,吃过以后就知道它的好处了。”   她的手覆上宋喜的手背,将宋喜手中的贝壳往宋喜的嘴边凑了凑:“公子~快点吃了,让妾身好好的服侍你吧。”   秋彦平将银盘里最后一个贝壳拿在手里,他悄声对宋喜说:“我想带回去给四师叔看看,我以前听说有些青楼会用五石散给客人助兴,可五石散也不是那么容易炼制的,份量稍微不好,就容易出人命,这次在朱公子最后喝的茶碗里也发现有五石散的粉末沉淀在茶水中,是不是这种五石散,我得回去试试……我先走了,你呢?”   “你身上的脂粉味我不喜欢,你去换一个,不对,去洗个脸,我喜欢清纯一点的,你再去换个衣服,别露这么多,遮着点,我就喜欢那种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骨子里风骚的。”宋喜推开背上的姑娘,将姑娘打发出去,他虽然喝了酒,脑子还算清醒:“如果五石散在青州青楼是这么容易到手的东西,那么这个阮馨拿到五石散让朱公子服用过量躁狂杀人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了。”   他的手撑着桌子,却没站起来,他对秋彦平说:“我头有点晕,大概是有点醉了,你先走……”   秋彦平不露痕迹的将贝壳装入袖中,伸手去扶宋喜:“不要紧吧?我给你煮点醒酒汤。”   宋喜攀着秋彦平的肩,眼睛瞄向去洗了脸回来的姑娘,他小声的对秋彦平说:“我长这么大,因为苏远琴一直把自己弄得很纯情,还没试过那个,那个是你知道的,所以,你先走吧。”    19 不见了   秋彦平从明月楼出来,一直守在门外的汪健峰看到了,立刻跑去告诉坐在停在花街路口马车里等着的寇红。   寇红挑了一下眉毛:“只有男神出来?”   她将手里的糖葫芦棍子一摔,正准备发飙,看到汪健峰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她压住心头的火气:“我家男神出来了就好了呀,我家男神果然是个洁身自好的人,男神出来了我也就放心了,我们也回去吧。”   汪健峰看寇红守了大半夜,就这么要鸣金收兵了,他不死心的说:“我可听说这种地方有花柳病的,要是喜哥染上了……”   “关我屁事!”寇红觉得自己音调不对,忙深吸一口气,故作冷静的说:“你们男人不是常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愿意做个风流鬼,就让他去死好了!”   最后一句话还是没压抑住情绪,直接吼了出来。   寇红立刻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控,一拍车厢对车夫吼:“回去啦!”   汪健峰就这么被寇红抛在原地,他张嘴想叫寇红等等捎他一块回去,可看着疾驰而去的马车,他闭上了嘴:“口是心非。”   汪健峰慢悠悠的往宋记喜团子走,一边走一边盘算着要不要去吃个宵夜,正想着,看到去而复返的秋彦平,他忙对施展轻功飞掠的秋彦平挥挥手:“秋大夫,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宵夜啊?”   秋彦平停下来:“我要去找我四师叔和匡大人……”   他有些茫然,他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现在在哪里,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刚才分开是在花街,他的第一反应是去花街看看。   “找人你问我啊。”汪健峰说着钻进了路边的小巷,过了一会他走出来,对秋彦平招招手:“那个地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知道怎么去了,你跟我来吧。”   汪健峰将秋彦平领到了瓀珉住的小院前,他指着那扇紧闭的木门说:“就是这儿了,听说这是个暗门子,说不定匡大人正在里面春宵一度呢,你这么闯进去,可是会坏了别人好事的。”   秋彦平正要伸手去敲门,他的四师叔旱烟袋从暗处走出来。   旱烟袋问秋彦平:“你来做什么?”   “有新的线索,我来找匡大人。”秋彦平简要的回答。   “老匡进去之前给了我暗号,说他找对了地方,现在没有他的暗号就冲进去,我不知道会不会打草惊蛇。”旱烟袋知道秋彦平不是个鲁莽的人,可他和匡一行也是相识多年,对匡一行的洞察力也颇有信心。   院子里的匡一行正哄着瓀珉给他的扇面上写了一首小诗,看到这首小诗的字迹,他心中咯噔一声,字迹和许愿牌上的完全不同,他不死心的说:“不知道可否看看姑娘以往的诗稿?”   瓀珉示意丫鬟去取:“先生就爱看我出丑,我最不擅长就是写诗了,最擅长的是弹琵琶,不如我弹一曲给先生听吧。”   老妈子这个时候却说:“夜也深了,姑娘一向身子骨弱,该歇息了,公子也该回了,老身斗胆去给公子叫一辆马车吧。”   瓀珉用一种依依不舍的眼神看着匡一行。   匡一行知道这种暗门子做生意的,最擅长就是吊人胃口,绝对不会初见面就宽衣解带春宵一度的,要多安排几次见面,得到了足够的财物,才会让人一亲芳泽。   扇面上的字迹让匡一行怀疑了自己的猜测,这个时候看到老妈子赶客了,他也无趣的站起来:“那我就改天再来拜访姑娘了。”   瓀珉做戏做够全套,将匡一行送到房间门口,伸手捏了一下匡一行的手臂:“妾身等公子来。”   老妈子提着灯笼引匡一行往外走,走到回廊,丫鬟正好拿来了瓀珉的诗稿,匡一行不死心的伸手拿过来:“我想拿回去看看,不知道可不可以?”   说着他就已经借着老妈子手里的灯笼光亮,翻开了起来,这字迹和扇面上的一样,偏偏和许愿牌上的不一样。   老妈子也是见多识广的,琢磨着眼前这位可能是个好笔墨诗词的,忙将灯笼凑过来让匡一行能看的更清楚:“我们家姑娘那是多才多艺,这是我们家姑娘平时无聊的时候写的,可惜是个女儿身,要不然都能去考状元了,您看着字写得多好啊。”   匡一行顿时觉得很疲惫,他这是白白浪费了一整晚的时间,他快步走了出去,打开门看到争执不下的秋彦平和旱烟袋。   匡一行愣了一下:“你们怎么来了?”   汪健峰在江湖上混的时间虽不是最长的,可却是接触三教九流最多的,他看了一眼紧跟在匡一行身后的老妈子,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抢着回答:“夜深了,表少爷不放心老爷,特地来寻老爷。”   “那我们走吧。”匡一行走了一段之后,才懊恼的对旱烟袋说:“我可能查错人了。”   他一摸手腕,那串赏出去的玉珠成色极好,让他有些心疼,他说:“你们有什么事吗?彦平怎么来了?”   秋彦平忙说:“我和宋喜被人邀到明月楼饮宴,宴中明月楼竟公然给客人服用五石散这种禁药,我取了一些回去试了试,和朱公子茶碗中发现的很像,但朱公子那杯茶已经放了好几天了,我是用刚泡的茶试的,也许可能不太准确……”   “我这就去让青州知府彻查这些五石散的来源,五石散被朝廷勒令禁止服用,可仍有人暗中调配,也许从来源上找到一些新线索。”匡一行一听立刻快步往青州府衙走:“不行,要立刻封锁花街,搜查所有的青楼,这样公然服用禁药,青州知府的官运看来是走到了尽头。”   青州敢公然给客人服用,那想必是有官府的包庇的,匡一行这句话也不是危言耸听,但凡查出一点青州知府知情的线索来,青州知府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匡一行一边走一边脑子快速的转着,他从袖中取出自己的官印交给旱烟袋:“为防着青州知府知晓此事意欲包庇和我发难,你带我的官印去沂州调派人手。”   “好。”旱烟袋接了官印转身就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彦平,一旦形势对我们不利,立刻带着老匡走!”   匡一行直接去敲开了青州知府的内府大门。   青州知府听说是刑部主司深夜来访,披着外袍就出来了:“大人深夜来访有何要事啊?”   匡一行声色俱厉的将秋彦平从明月楼得来的装有五石散的贝壳丢到桌上:“青州的青楼竟然给客人提供五石散服用,这件事你可知情?”   青州知府吃了一惊:“我不曾听闻啊。”   “你不曾听闻?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了!你看怎么办吧。”匡一行故意将难题丢给青州知府。   青州知府吓得睡意全无,立刻点齐府兵,又将所有的捕快都带上了,直接围了花街:“本官接到举报,有青楼向客人提供五石散这种禁药服用,现在本官要彻查此事,所有人都不得离开!搜!”   第一个被搜的就是明月楼,还是匡一行亲自带人搜的,服用了五石散的客人找到了,送五石散上楼的龟奴找到了,可宋喜却不见了。    20 为什么   宋喜不但不见了,今晚一直陪着宋喜喝酒,最后跟着宋喜回房间的圆脸姑娘,还被发现死在了房间里。   秋彦平走进房间,看到这个姑娘以一种很怪异的姿势扑倒着死在床边,致命的伤口在后背上,雄起就插在伤口上,竟然是一只筷子。   房中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以宋喜的武功,竟然被这么悄无声息的带走了?   匡一行走进房间,看到外衫解开露出肚兜死在床边的圆脸姑娘,又查看了一下她背上的伤口,立刻说:“这姑娘应该是坐在床边,自己伸手解开了衣带,这个时候有人从背后用这只筷子刺死了她,所以她才会下半身坐在床边,而上半身扑倒在床上。”   他示意自己的随从将姑娘的尸体移开,果然在床单上和伤口对应的地方看到一滩血迹。   竟然用一直筷子就戳死了一个人,这个凶手的武功不弱。   秋彦平立刻说:“不可能是宋喜下的毒手……”   他看到床边有一双男人的鞋子,这双鞋子他认得,是今天白天为了来花街玩宋喜特地买的:“宋喜的鞋子还在这里,难道他是被人掳走的?”   谁能这么轻易的掳走宋喜?就算宋喜喝了酒,也不该这么悄无声息的被人带走。   匡一行环视着这个房间,房间不大,正对着门是衣柜,衣柜的旁边是床,床脚的那面墙有一扇窗户,窗户下面放了一张梳妆台,梳妆台的旁边放了一张椅子。   他走到梳妆台前,看着梳妆台上放着的一个瓷碗,碗里残留了一些褐色的液体,他端起来闻了闻:“不是茶,像是药。”   秋彦平闻言走过来,接过瓷碗闻了闻:“像是醒酒汤。”   他觉得气味有些不对,可梳妆台边有胭粉味,他端着碗走远了一些又闻了闻:“掺了迷药。”   匡一行觉得很奇怪:“只听说青楼给客人服用壮阳药的,没听说下迷药的。”   他摸了摸下巴,又从房间门看到床边,再看看梳妆台:“让我来理一理,宋喜醉醺醺的跟着这位姑娘进了房间,姑娘伺候他脱了鞋睡在了床上,姑娘怕他喝得太醉没法行房事,就去端了一碗醒酒汤来给他服下,谁知道这碗醒酒汤是加了迷药的,也许这姑娘并不知道醒酒汤不对,所以她才会坐到床边去宽衣解带,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从背后用一根筷子取了她的性命,而这个时候的宋喜因为吃了掺了迷药的醒酒汤睡着了,所以才会被那个凶手给轻易的带走了。”   秋彦平看着床上的血迹:“为什么要杀人呢?如果凶手的目的是宋喜,那么打晕这个姑娘也可以啊。”   “这个就得问凶手了,也许这个姑娘知道醒酒汤是有问题的,所以凶手要杀了她灭口吧。”匡一行走到敞开的窗户边:“凶手应该是带着宋喜从窗户走的。”   夜里正是明月楼生意兴隆的时候,外面大厅里人来人往的,想要带一个昏迷的人从正门出去的确太惹眼了,而这间房的窗户下面是后院,后院外面有一条可供一辆马车进入的小巷,从这里走倒是不会引人注目。   而且,能用一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竹筷就杀死人的凶手,武功肯定不弱,带着宋喜从屋顶直接施展轻功掠走,也不是一件难事。   “难道……是吃醋杀人?”秋彦平心中转过这个念头,猜想会不会是他离开以后,寇红找了来,看到宋喜和一个女子在房间里衣冠不整,所以杀了这个女子带走了宋喜,可又一想,以寇红的性格,直接拆了明月楼还差不多,不会下迷药再掳人这么麻烦。   外面传来一声惨叫,匡一行和秋彦平快步走出房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看到青州知府一脚踹在跪在知府面前的龟奴身上,龟奴本就跪在楼梯边上,被这么一踹,人往后一倒,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好在这楼梯中间有个拐角,栏杆将龟奴给拦住了。   龟奴慌乱的爬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对着楼梯上黑着一张脸的青州知府磕头如捣蒜:“大人,冤枉啊。”   跪在青州知府面前的老鸨吓得面色苍白,她也忙连连磕头:“大人明鉴啊,我们这里真的没有五石散啊,这是朝廷的禁药,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售卖啊。”   站在青州知府身后的捕头,一个跨步走上前来,指着大厅中间几个又唱又跳,兴奋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客人:“你可别告诉我,他们几个是梦游啊。”   “就算有客人服食了五石散,那也是客人自个儿带来的,他们要吃,我们也拦不住啊。”老鸨一脸的委屈:“可我们是真的没有,也不敢卖的。”   秋彦平听了走上前去,从袖中拿出从这明月楼得到的装有五石散的贝壳,他站在楼梯顶端对龟奴说:“你可别说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有了神志清醒的人证,龟奴也不敢只喊冤枉了,他苦着一张脸说:“这东西是阮公子带来的,小的只是端了个盘子,真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五石散呀。”   “阮公子?”秋彦平听到这个姓氏,他抬头和匡一行对视了一眼,难得语气急促的对龟奴说:“哪个阮公子?”   “就是花了一百两包下牡丹厅,宴请你们的那位阮公子啊。”龟奴有些奇怪的看着秋彦平,一块喝了半晚上的酒,难道秋彦平不知道请他喝酒的人是谁?   秋彦平一向对人情世故不太擅长,现在觉得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他不是猜灯谜得了一张宴会劵吗?可以免费十个人饮宴吗?”   老鸨离秋彦平不远,她立刻就听明白了:“我们明月楼可不会阔气到送一张一百两的宴会劵,今儿的宴席是阮公子定的,定的也挺临时的,好在大部分客人都还在花街游玩,所以牡丹厅正好空着,要不……”   她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花,刚刚还站在她面前的秋彦平已经到了匡一行的身边。   秋彦平看着若有所思的匡一行:“特地花大价钱包下宴席,却谎称中奖诓我们来饮宴,又迷倒并掳走了宋喜,是为什么?”    21 抓小三   匡一行听了秋彦平的问题,他也有些疑惑:“难道他误以为宋喜是来查案的人,所以想杀人灭口?”   “不对,如果是要杀人灭口,那应该在这里就可以进行了,不同特地将人给掳走啊。”秋彦平说。   “不一定啊,也许凶手想知道宋喜查到了些什么呢,这样有助于他抹去自己留下的破绽,没想到凶手是个男人,那么之前我们查的方向就全错了。”匡一行侧头对自己的侍从说:“立刻去查这个姓阮的。”   “是。”侍从答应着退下。   匡一行转头问秋彦平:“这个姓阮的长什么模样?”   “五官虽然清秀,可气质有些阴柔,我看到他觉得有些不太舒服。”秋彦平说:“我可以画一张画像给你。”   “如果姓阮的就是阮馨,那他和朱公子……莫非是个断袖?”匡一行用扇子敲了一下自己的左手:“得赶紧找到宋喜才行。”   秋彦平看了一眼大厅,跟着他们来的汪健峰已经没了人影,他说:“也许有人已经去找宋喜了。”   “那我们也不能输给江湖势力。”匡一行对另一位侍从说:“让青州府衙的人也帮着找,天亮之前一定要找到。”   “是。”   所有人都在着急寻找的宋喜,这个时候躺在一张铺着锦缎的床上。   这张床在一间华美的房间的正中间,床是圆形的,上面没有床顶,但四周吹着几片纱幔,纱幔上绣着金色的花朵图案,纱幔外面点着十多支蜡烛,让整个房间充满暧昧又神秘的氛围。   房间被十多只蜡烛照得很明亮,宋喜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一双白皙柔软的手,摸过他的脸,顺着他的脖子向下剥开了他的衣服,还将他脱得一丝不挂。   宋喜想阻止这个人,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想喝止这双手,可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他想运功,可全身内力都好像化为了乌有,一点都感受不到,他整个人像是瘫痪了一样。   宋喜只能躺在这张华丽的床上,任凭这双手在他的肌肤上游走,摸得他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心里不舒服,胃里一阵阵的反胃。   因为这双手是属于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正是晚上和他们一起饮宴的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脱光了宋喜的衣服,从上到下的看了个高兴,然后心满意足的抓起宋喜的手,用宋喜的手贴着自己的脸,他感受都宋喜手上传来的小颤抖,他将宋喜这种因为恶心而止不住的颤抖,理解成了害怕,他柔声对宋喜说:“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喜欢你都来不及呢,怎么舍得伤了你。”   宋喜连嘴都没法张开,他想反驳都没有机会。   “你是不是觉得全身没劲又说不出话来?那是因为我在那个贱人给你喝的醒酒汤里加了一点东西,一点让你乖乖听话的东西。”白衣公子将头枕在宋喜的胸上:“我都没摸过你,那个贱人竟然敢摸你,我只是杀了她,算是便宜她了。”   他的手指在宋喜的胸肌上滑动:“我在街上看到你和秋公子谈笑风生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能那么的亲昵,还分着吃一个红薯,这样的情形我不知道梦到过多少次,光明正大的牵着心爱的人的出去,不怕别人的目光和议论,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看到你们啊,不知道有多羡慕呀。”   宋喜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了,再一看这白衣公子的模样,立刻明白了,他一向喜欢时不时逗逗为人拘谨的秋彦平,没想到却被这个白衣公子误认为他和秋彦平是一对,将自己看成了一个断袖。   其实宋喜对断袖也没什么意见,断自个儿的袖,让别人说去吧,可那袖也别断到他身上啊,他可是个直的啊。   白衣公子用手肘撑着床,抬起上半身看着宋喜:“我知道你也不全然是我这种,你是既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的。”   他伸手点了一下宋喜的鼻子,一脸娇嗔的说:“你真是贪心。”   这个动作和语气,让全身无力的宋喜又颤抖了一下。   宋喜的反应似乎让白衣公子很受用,他又靠到了宋喜的胸前:“但求一心人,白首不分离,宋郎,阿阮想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他的手指顺着宋喜的胳膊滑下去,手和宋喜的手握在一起,他的拇指摩擦着宋喜掌心的薄茧,他将一个药丸塞进宋喜的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   他看着宋喜的手:“宋郎你是练剑的?阿阮也是练剑的呢,不过以后可不能让你用剑了,你们这些男人啊,有那么点本事,有那么些才华,就容易三心二意,朝三暮四的,我要挑了你的手筋和脚筋,让你一辈子都没办法离开我。”   宋喜现在全身都没法动弹,听这个自称阿阮的白衣公子说的这么认真,心中觉得毛骨悚然,可偏偏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   阿阮开始伸手脱自己的衣服:“阿阮很懂的如何让宋郎你舒服的,等我们快活一下,我再砍断你的手筋,你说好不好?”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女声:“谁敢折了宋喜的蹄髈,我就毁了他整个天堂!”   寇红?!   宋喜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高兴听到寇红的声音。   “谁?”阿阮立刻拉紧衣服翻身而已,他扯过床上的绸缎盖住了宋喜的下半身,然后一弯腰拿出床下的剑,立刻拔剑出鞘,然后紧张的站在床边。   他这个地方很秘密的,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找到这里。   房间门被直接的踹开了,寇红一袭红衣站在门外,手中握着一柄短剑,威风凛凛的站在门外:“这门也忒不结实了。”   阿阮拂开纱幔冲出去,瞪着寇红:“你是什么人?”   “你勾引了老娘的男人,还敢问老娘是什么人?”寇红一剑就吃了过去,还抽空对身后的汪健峰说:“汪健峰,去把人都给我叫来,拆了这房子,抓着贱人去游街,老娘也要享受一次抓小三的待遇!”    22 代价   汪健峰听寇红叫他去多找些人来,知道是让他去找什么人,他答应着跑开:“好咧!”   阿阮看寇红一剑刺了过来,他也仗剑相应,两个人各执一剑打在了一起。   阿阮的腰肢很软,剑法灵动而诡异,寇红的剑法得知地缺的真传,精妙而富于变化,两个人打在一起剑光流转很是好看。   阿阮的剑外有一层剑气,可见内力很深厚,可再深厚那也是自己一天天练的,哪比得上寇红白捡了明炎圣火宫的圣女们几百年传承的至阴内力。   寇红也不不甘示弱的在短剑外面凝出了剑气,可她一心想抓个活的,剑下留了三分余力,让阿阮有幸在她手下走过了五十招,可他们两个人剑上的剑气在房间中流窜,房中垂着的几条纱幔,靠他们最近的两条都被绞成了碎布,虽然没有伤到宋喜,可房中的一根柱子被砍断了,大片屋顶掉了下来,露出天空中不太圆的月亮。   破洞周围还有木头和瓦片掉下来,有几片正好砸在宋喜的身边。   寇红看上面掉下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她也不打算手下留情了,抓不到活的,抓个半死不活的也行,她剑花一抖,避开了阿阮手里的剑锋,一剑刺破了阿阮的肩膀,阿阮手里的剑掉到了地上,他不甘心的怒吼一声,一掌拍向寇红。   寇红轻飘飘的躲开,一个旋身到了阿阮的身后,伸手点了阿阮的穴。   这个时候汪健峰也带着秋彦平,匡一行和几个捕快过来了。   寇红将剑收到腰后,拍拍手,转身看向冲到门口的秋彦平:“打完架就来了?你们要不要这么会掐时间啊?要不再去吃个宵夜再来?”   “姑娘好身手。”匡一行说着对跟来的捕快挥挥手,示意这些捕快将被点了穴的阿阮给抬走。   秋彦平走向宋喜:“你没事吧?”   这个时候,一块碎掉的瓦片从上面掉下来,秋彦平正要去接,寇红从背后拍了他一下,他愣了一下就看到碎瓦落在宋喜身边,然后滚落到了床下,这也没什么,有什么的是,碎瓦带掉了宋喜下半身上盖着的绸缎。   虽然秋彦平站的位置挡住了最关键的部位,可寇红还是看到了宋喜****的上半身,她流里流气的吹了一声口哨:“哟,身材不说啊小伙子。”   秋彦平走到床边搭住了宋喜的脉,又看了看宋喜的眼睛和舌头,他皱着眉头:“你被下了****?”   “什么?”汪健峰蹦蹦跳跳的走过来:“喜哥,你不会被他给吃豆腐了吧?哎呀,脱的这个干净啊,一定是被占了便宜了。”   宋喜用能杀人的眼神看着汪健峰,汪健峰忙转身就跑。   寇红站在原地,既没有靠过来,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笑嘻嘻的看着宋喜:“喂,我可听说啊,****只有一种解法的,这里也没别的女人了,要不……”   她对宋喜挤挤眼:“我去把刚才那个男的给你叫回来?”   宋喜吃下去秋彦平喂的一颗药丸,能张嘴说话了,他有些个恼羞成怒的瞪着寇红:“你给我滚!”   “啊,敢这么凶我?”寇红双手插着腰:“男神,汪健峰,你们都给我出去,我要好好教教宋喜什么叫对救命恩人的正确态度。”   汪健峰从寇红身边跑向房门:“红姐,这个情况下,我不觉得你教训喜哥,你能占便宜。”   秋彦平想了一下,拉起地上的绸缎盖住没穿衣服的宋喜,站起来往外走,走过寇红身边的时候,还对寇红抱抱拳:“有劳寇姑娘了。”   宋喜一看就急了:“你们干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走啊?你们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等秋彦平和汪健峰都出去了,寇红手一抓,房门被她的内力给关上了,她再一脚将掉在地上的柱子踢过去抵住了门,这才转身对宋喜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喊啊,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宋喜吞了口唾沫,他现在因为被下了药,面红耳赤的浑身不舒服,特别是有个地方,非常非常的不舒服:“寇红,你别闹,你给我出去。”   “我出去了,你怎么办呢?”寇红在床边坐下,伸手抓住了盖在宋喜身上的绸缎。   第二天,汪健峰看到宋喜,笑嘻嘻的凑上来:“喜哥好!”   宋喜装作没听到,继续埋头喝豆浆。   汪健峰在宋喜的对面坐下:“哎呀,喜哥,你怎么脸红了呢?难道还余毒未清吗?”   秋彦平从楼上下来,也坐过来,让伙计给他一碗粥和两个馒头,他淡淡的扫了宋喜一眼:“毒解了?”   宋喜埋头吃东西不说话。   秋彦平和汪健峰对视一眼,秋彦平说:“昨天晚上匡大人连夜审了那个凶手,他都招了,都是他做的,前几桩别的地方的案子也是他做的,还招了两桩没有被上报,当做自杀处理的案子。”   汪健峰说:“断袖就断袖吧,为什么动不动就杀人呢?”   秋彦平笑了笑没说话。   宋喜终于找到个机会把话题从他身上转开了,他说:“还用得着说吗?他就爱找那种有妻室的断袖,比如朱公子这种,勾搭上了以后,又要朱公子证明自己才是他的真爱,朱公子肯定是不会休妻的,于是他就觉得朱公子是在骗他,就用药物迷惑了朱公子,再把自己的内力传到朱公子体内,借朱公子的手杀妻弑子,然后让朱公子去他们定情的地方,把内力收回来以后,伪装成朱公子畏罪自杀的假象。”   “都说对了。”秋彦平说着,眼神平静,语调平常的对宋喜说:“那你顺便也说说,昨晚你和寇红……”   “我和寇红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宋喜不耐烦的说:“她是用她体内的至阴内力帮我解的毒,我们两做完在那破房子里,就一起练功练了一整晚。”   汪健峰不敢相信的说:“我才不信红姐就这么轻易的帮你解毒了。”   “我当然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帮他解毒了。”寇红靠在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栏杆上,正好在他们这一桌的头顶上方,她笑嘻嘻的说:“我呢,是个生意人,我救人从来收费都很高的。”   她对宋喜挤挤眼睛:“你说是不是?”   宋喜将脸埋在双手里:“你不提这件事我们还是好朋友。”   汪健峰更加的好奇了:“喜哥,你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啊?我好像知道啊。”   “凭什么告诉你?!”   宋喜和寇红异口同声的回答。    23 逃避   汪健峰被宋喜和寇红齐声一吼,很不高兴的站起来,从桌上拿了一个烧饼,不太高兴的往外走:“不说就不说。”   宋喜看了一眼低头浅笑的秋彦平:“别告诉我你没有解****的解药啊,你这就是等着看我笑话呢。”   秋彦平含着笑说:“寇姑娘这么主动的要给你解毒,我以为你们两个昨晚会冰释前嫌啊。”   “匡大人早。”汪健峰正站在门边啃着烧饼,看到匡一行来了,忙打招呼。   宋喜一听,立刻飞身而起落在楼梯转弯处寇红的身边,他看到匡一行已经走进来了,忙直接躺下,借用楼梯挡住自己。   寇红小声的问宋喜:“你躲什么啊?欠他钱啊?”   “没有。”宋喜对寇红挥挥手,示意寇红为他遮掩一下:“你能不能假装我不在这里啊?”   寇红面带威胁的蹲下:“你忘了我们坦诚相待的时候的约定了吗?”   “匡大人想带我回京,并要推荐我去沉雪台。”宋喜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说。   寇红不明白了:“我以为你对破案有兴趣,很想去沉雪台呢。”   “我是想去啊,可曲家舅舅和苏远峰在沉雪台啊,我不想再和苏家的人有纠葛。”宋喜侧头看了一眼在秋彦平那张桌子边坐下,还点了早饭的匡一行,他双手合十,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寇红:“姑奶奶,别闹了。”   秋彦平给匡一行倒了一杯茶:“看匡大人神采飞扬的样子,想必做完的审问大有收获吧?”   “都招了,还有四起被当地官府忽视的案子。”匡一行一副如释重负后的样子:“压在我心头多年的案子算是破了。”   秋彦平说:“不知道大人是想将这个犯人押解上京还是就地处置?他用的这个五石散和一般的不一样,我想问问他这个五石散的来源。”   “我要押解他回京去,你要问就趁在青州的时候问,回了京你想问就不方便了,这起案子破了,我和六皇子一直想提的律法改进,终于有机会提出来了。”匡一行兴奋的说。   “你们的律法何止需要改进啊,就是整个破案过程全部都需要改,在我们那……”寇红趴在栏杆上,刚想提她的世界,就被宋喜在脚上拍了一下,她忙收住话:“如果这件案子不是有匡大人你这样明察秋毫的好官,又正好遇到宋喜这个懂武功的人发现了剑没开刃的端倪,这件案子让青州知府来查,就会当做发疯杀人处理了吧?”   她直接从楼梯上跳下去,轻飘飘的落在桌子空的位置上:“说到底整个体系都有问题。”   “体系?”匡一行没听懂。   寇红知道自己一高兴又说多了,如果别人听不明白,就会把她当疯子了,她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直接忽视匡一行刚才的问题:“第一个接触案子和案发现场的捕快,要么是通过关系走后门当上捕快的,要么是当地一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他们根本不懂查案,不但经常忽略一些案子的细节,造成冤假错案,甚至在进入现场的时候,还会破坏一些证据,根本不具备的查案的基本素质嘛。”   匡一行点点头:“那寇姑娘觉得这个问题该怎么办呢?”   “你们的学校都只教人读书识字写文章,这诚然是个值得学的东西,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学校还你可以教给别人一些别的东西,可以学一些特殊的技能,比如,捕快学校。”寇红将自己世界的警察学校的模式说了一点:“教一些基本的律法,懂法才能执法嘛,还要学习查案和发现线索的技巧,审问犯人的技巧,只用打的往往都是屈打成招,还要学一些武功,遇到身强力壮和懂武功的犯人,才能更好的办案啊,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很有道理。”匡一行用扇子敲敲桌面,听得是津津有味,就连伙计送上来的早饭也没心思去吃:“不光是这里的捕快,就是沉雪台里很多捕快,我看也没什么能力。”   “不光是捕快,仵作也要学习的,你看,普通仵作查不到的东西,悬壶宫的人就能查得到,这就是水平问题。”寇红说:“查案的,审理案子的都应该是不同的人,各司其职又能互相监督,而且还要给犯人请状师的权利,状师有权得到全部案子调查的资料,但是必须签署保密协议,而且状师是站在官府的对立面,也可以对捕快和官府起到监督促进的作用嘛。”   “有道理。”匡一行听得大为赞赏。   宋喜听他们说的津津有味,他自己悄无声息的上了楼,推开房间的窗户,翻身跳上院子里的大树的树枝,将自己藏身在浓密的树叶之间。   快到中午的时候,寇红才端着一碗酸梅汤找了过来,她靠在窗边:“我告诉匡大人你已经离开青州了。”   “乖,做的好。”宋喜懒洋洋的说。   “你不去当捕快,以后想做什么呀?”寇红问完宋喜以后,不等宋喜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说:“在你们这里自己去查案太不现实了,办事不方便不说,还容易被当成骗子,当个大侠也不容易啊,以前看武侠小说觉得当个大侠挺爽的,可到了这个世界一接触,再仔细一想啊,劫富济贫那不就等于入室抢劫吗?拔刀相助也可能变成过失杀人啊,为兄弟两肋插刀,那也可以说是聚众斗殴啊,想想全部是什么好事。”   她喝了一口酸梅汤:“这么算起来,所谓的江湖人,也可以理解为会武功的无业游民,还到处惹是生非,这不是江湖一福,而是人间一害啊。”   “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啊。”宋喜说:“有些习武之人开了镖局护送商队,还有些去当了护院,也有进军队奋勇杀敌屡立战功的,还有一些在家乡开馆教学的,可不是都像你说的这么无所事事啊。”   寇红的手肘靠在窗边,探出头去看宋喜:“别人无所事事是他们的事,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    24 帮个忙   宋喜听寇红问自己以后有什么打算,他其实还是有些茫然,他说:“刚听说师父去世的消息,觉得自己做的事没脸去见他,现在想去给他老人家磕个头。”   “一块去吧。”寇红说:“出事的时候我也不在那附近,七叔又把师父的尸体送回师父的老家安葬了,所以我也没能去师父坟前磕头。”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碗:“我们两个不是真的情侣,为了学武功,为了化解自己体内的至阴内力,就去骗师父,一骗还骗了两年。”   宋喜顺着树枝滑过来,脸往后仰,正好倒着看着寇红,两个人的脸不过一个巴掌的距离,他伸手捧着寇红的脸,在寇红的脸上亲了一下:“现在是真的就行了。”   寇红把宋喜给推开:“你现在是做什么?”   “追你啊。”宋喜一脸无辜又认真的表情说。   “谁教你这种追法的?”寇红一下就变脸了,手在空中一划,一股气浪出去,直接划断了宋喜躺着的树枝:“老娘才不是这么好泡的呢!”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躺在树枝上的宋喜本来是可以施展轻功躲开的,可还是跟着树枝一起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把在后院洗碗的杂役吓了一跳。   杂役也知道这位宋公子和自家老板娘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他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过来:“宋公子,你没事吧?”   “去告诉你们老板娘,我受了重伤……”宋喜气若游丝的说着还咳嗽了两声:“她要是不来看看我,我就死给她看。”   “哦,好。”杂役老实巴交的跑出去传话,可他去了一圈后回来,身后并没有跟着寇红。   宋喜一看,又急忙捂着胸口开始呻吟。   杂役其实也知道自家老板娘是江湖人,这位宋公子也是会武功的,这么高摔下来,如果是他,肯定得躺十天半个月,可换了这两位那是屁事都没有,他对宋喜说:“宋公子啊,老板娘在前面和人掐架呢,估计没空来看你了。”   “掐架?谁敢得罪我家红红?”宋喜说着翻身就起来,麻溜的就跑了出去。   大堂里面,寇红和一个人隔着一张桌子站着。   寇红冷着一张脸说:“我不管你是谁,这家店我不卖,识相的赶紧给我滚!”   这个人长着一张和中原人略有不同的相貌,大眼睛,高鼻子,头发略卷,皮肤因为长期在阳光强烈的地方,所以是深棕色的,他左耳带了一个造型奇特的黄金耳环,穿着一件宝蓝色的外袍,看起来神情冷峻又高傲。   宋喜看到这个人,本来准备掐架的拳头,立刻变成了拥抱:“阿木依!”   这个看起来颇有异域风情的年轻人,正是和宋喜在大漠明炎圣火宫的地宫一别经年的阿木依。   阿木依看到宋喜也很惊喜,可他的表情上却什么变化,他伸手拍拍宋喜的背:“宋喜。”   寇红刚才积蓄起来的一腔怒火,化作了好奇:“你们认识啊?”   阿木依看着寇红,不太高兴的说:“我问你认不认识宋喜,你说不认识,那我问你,他是谁?撒谎的女人,最可恶!”   寇红眨巴了几下眼睛,可还是一脸倔强的说:“宋喜那么多仇人,我知道你是来干嘛的啊?而且张口就要买我的店,你看我的样子,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别废话,赶紧给我哥们泡茶去,再把招牌的点心送点过来。”宋喜拉着阿木依直接上了二楼的雅座,他又重重的拥抱了一下阿木依:“看到你还活着就太好了!”   阿木依说:“我也是看了你在楼梯暗格里的留言,才知道你没死的,不过应该和你留言的时间超过两年了,我也不过来试试。”   “这些年你在哪里?”宋喜拍拍阿木依的臂膀,招呼阿木依坐下说话。   “我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在地宫的一个角落,地宫已经坍塌了,我落下去的地方有一个水潭,应该是地下暗河浸出来形成的,那些怪虫一直照顾我,给我吃的,我在地宫找到了一些以前的书籍,都是烧在那些瓷片上的,虽然残缺了,可也让我读的忘记了时间,后来……”阿木依下意识的往窗外看了一下:“有个人不知道怎么会到地宫附近去挖宝,正好我在虫子的帮助下也会在夜里离开地宫出来透透气,正好遇到了他,就跟着他离开了大漠,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跟着他辗转了一年多,最近才回黑石镇,才看到你的留言。”   他问宋喜:“你呢?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和崔大哥在地宫坍塌的时候,落到了地宫下面的一个溶洞里,那个溶洞通往地下暗河,我本来要拉着崔大哥一起走的,可崔大哥坚持说不走,我被水卷走了,然后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发现被冲到了马匪们经常打水的地方,被几个马匪给救了,他们本来也没怀好心的,还好我机灵逃出来了。”宋喜也忙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说到后面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全说出来:“我能获救还有一个原因,是无意中得到了明炎圣火宫的一个宝物,那个宝物里有什么至阴内力,所以帮着我扛过了在暗河里飘着的时间。”   “你能得到是你的机缘,我本来就对武功没什么兴趣,不过我在地宫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我虽然武器制作可能还不如师父,但在暗器和机关的制作上,应该算得上是顶尖好手了。”阿木依说。   “我们两个能再见真是太好了!”宋喜对送食物进来的伙计说:“拿两坛酒过来!我要和我哥们好好的喝一场!”   他高兴的对阿木依说:“我还有个结拜兄弟也在青州,我一定要让你们认识认识,你们一定会很投缘的。”   “嗯。”阿木依说完,伸手抓住了宋喜的衣袖:“你现在武功很高?”   “还行吧。”宋喜挠挠头,他挑战鬼帝失败的事情,可谓是人尽皆知,他可不敢自吹自擂。   阿木依很认真的看着宋喜:“你帮我杀一个人。”    25 杀人的理由   宋喜一听阿木依让他去杀人,吃了一惊,阿木依的性格虽然有些冷淡,只关注自己有兴趣的事情,可绝对不是个心肠歹毒的人,他很奇怪的问:“你想我杀谁?”   “杀掉那个将我带出大漠的人。”阿木依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有些凶狠,看得出他对这个人有极深的恨意。   “带你出大漠……那也算救了你啊,为什么你要杀了他?”宋喜更加不明白了,可他知道阿木依绝对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他自从知道我是崔怀的徒弟,并知道我的技艺之后,边经常逼我做一些假古董,为了钱做这个也就算了,可他居然将我做出来的暗器拿出去卖,而且逼我做一些我不想做的暗器……”阿木依说到这里一脸的痛苦。   “你不想做的事,从来没人能逼你的。”宋喜疑惑的看着阿木依,他是知道阿木依的脾气的,只要是阿木依不愿意做的事,就是拿着刀架在阿木依的脖子上,阿木依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他的手放到阿木依的肩膀上,关切的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最开始他骗我服用一种白色的粉末,刚开始吃的时候的确让我更加的精神焕发,制作东西的时候也能更有想法,做得更加精细,可服用了一段时间以后,只要不服用,整个人就会没精神,而且浑身特别难受……我知道他给我吃的东西有问题,可又控制不住自己想去吃。”阿木依说到这里搓了一下脸:“他借此要挟我,让我帮他制作一些我不想做的东西。”   “他给你吃都东西应该是五石散。”宋喜说:“我最近因为一些原因接触到了五石散,少量服用可以让人变得精神,但是服用的量稍微大一点就容易产生幻觉,所以有些文人骚客喜欢服用,而且还有壮阳的效果,有些青楼也在贩卖,不过吃多了也会陷入癫狂而死。”   他放在阿木依肩上的手用了一点力,目光坚定,语气不容置疑的对阿木依说:“你绝对不可以再吃那个东西了。”   “我也不想再吃,可他想方设法的掺在一些别的东西里给我吃,让我戒不掉,而我又很喜欢吃了以后那种格外清醒的感觉。”阿木依看着宋喜,他们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哥们,他难得的软弱都暴露在了宋喜面前。   “我会帮你戒掉的。”宋喜拍拍阿木依的肩站起来,走到房间门口伸手拉开门,对半蹲在外面贴着房门偷听的寇红说:“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不用偷听的。”   “我哪有偷听啊?”寇红打死也不承认:“我是从这儿走过去的时候,脚痛所以蹲下来揉揉脚而已。”   她偷瞄了一眼屋里的阿木依,笑声对宋喜说:“你的秘密可真多,我才想起来,关于苏远琴,关于里面那个人,还有在遇到我之前的那些事,你从来都没说过。”   “想知道?”宋喜蹲下来,平视着寇红挑了一下眉毛,一副欲擒故纵的表情对寇红勾勾手指头:“去把秋彦平帮我请来。”   “你只会叫我做事对吧?”寇红本来满心期待宋喜要说一些小秘密,可没想到宋喜居然说的是这个,她不满的咬着下唇瞪着宋喜:“我觉得你就只会利用我。”   “你要想知道,我随时都可以告诉你,可现在有正事,还有啊,聊心事这种浪漫的事情,应该找个晚上,就我们两个人,喝点小酒看着月亮慢慢回忆嘛,不应该是我们现在这样蹲着像拉屎一样吧?”宋喜伸手捏了一下寇红的脸:“乖,快去。”   寇红虽然不满的撇撇嘴,可还是站起来去找秋彦平了。   宋喜站在门边问阿木依:“你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他叫第五简,住在城里的福安客栈。”阿木依说:“他手中有一批我刚做的袖箭,小巧易隐藏,射程又远,他约了买家在青州交易,这东西流落出去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所以一定要毁了它们。”   “第五简?!”宋喜一听到这个名字,关上了房间门返身走到桌边:“这个姓很特别,你说的这个人应该是我认识的,当初我离开大漠的时候,被一个奸商给骗了,后来又被一个叫秦爷的商人给救了,这个第五简和秦爷是认识的,中间有点复杂,反正就是我在一个拍卖会帮第五简把一把刀买下来了,那把刀上面有你们沱沱族的文字,当时我还拓印了一份,不过没放在身上。”   他想了想:“当时他说自己是在汉州做古董生意的,说那把刀上有一个宝藏,然后就去找宝藏了……我懂了,所以他才会去大漠,也因此才会遇到你,这世上的事真是太巧了。”   “我帮他做假古董赚了不少钱,也够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了,而且就算他不救我,我也不会死在大漠,总之现在我不想做那些东西了。”阿木依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我是明炎圣火宫的传人,我的技艺不是为了做这些事的,也许我没有师父制作武器的天赋,无法制造出可以传世的神兵利器,可我也不想沦为第五简谋取暴利的走狗。”   “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的。”宋喜语气郑重的承诺。   这个时候寇红带着秋彦平来了,她知道这个时候是三个男人解决问题的时候,她识趣的退了出去,然后爽快的到隔壁房间继续偷听。   宋喜向秋彦平介绍阿木依:“彦平,这位就是我想你提过的,崔大哥的徒弟,曾经和我一起经历生死,还不畏艰难去马匪我救过我的。”   “我是宋喜的结拜兄弟秋彦平,宋喜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秋彦平一向拘谨,难得这么热情的说话。   “宋喜也向我提过你。”阿木依站起来:“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   “宋喜一直惦记着你和崔先生,能够见面真是太好了。”秋彦平因为听宋喜提过,不会武功的阿木依为了把宋喜从马匪窝救出去,在大漠中等了一天,今天见了觉得很是亲切。    26 做不做   宋喜对阿木依说:“我这个兄弟在悬壶宫学了还几年医术,悬壶宫你可能不知道,就是死人也能救活的地方,有他在一定能帮你戒掉五石散的。”   “五石散?”秋彦平皱起了眉头。   “有人故意给他吃五石散让他上瘾,因为他是只做暗器和机关的好手,借此来利用他做一些他不想做的事情,我和他是过命的交情,不能看着他这么身陷囹圄。”宋喜说着走到墙边敲敲墙壁:“别偷听了,赶紧准备一下,带着秋彦平和阿木依先离开青州,我去把第五简那里阿木依做的东西处理了,就来和你们会合,你们到沂州去等我。”   “等等。”秋彦平抓住一只脚已经踩上窗台,打算施展轻功掠走的宋喜:“我暂时不能离开青州,我和四师叔试了一下阿阮那里弄来的五石散,发现和以前接触过的很不一样……你别这么看着我,是大宫主要求我们试试的。”   他对宋喜说:“匡大人决定彻查这件事,可又急着要先把阿阮押解回京,所以拜托我四师叔暂时留下来查探此事,我也要留下来帮我四师叔,所以不能跟你们走。”   “宋喜。”寇红从隔壁房间推开窗户:“你们说的那个第五简,我好像听说过,这个人最近一年多在道上生意做得很大,造假杀人,买卖一些朝廷违禁品,什么生意都敢做,是个狠角色。”   宋喜觉得寇红形容的这个第五简,和他印象中那个做事有些畏首畏尾凡事要拜托秦爷帮忙的第五简不太一样。   寇红看宋喜不答话,她干脆从隔壁房间的窗户窜了过来,伸手推开一脚踏在窗台上的宋喜,在窗台上坐下,指了一下阿木依说:“如果他真的是第五简赚钱的主力,那他突然失踪了,第五简可不会善罢甘休的,别说有那么多人看到他进了宋记喜团子,就算他是凭空在街上消失的,第五简只怕是把青州的地皮都挖一遍,也要找到他的,想让他摆脱第五简,必须得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你的意思是……”宋喜的脑子也快速的转了起来:“让阿木依假死逃走?”   “古人的思维就是狭隘。”寇红用鄙视的眼神扫了宋喜一眼:“刚才我都说了,第五简是什么生意都敢做的人,他手中有五石散,要么他自己在吃,要么他有货源,不论是哪种情况,他作为一个胆大包天的奸商,会看不到其中的商机?他能忍得住不转手卖出去赚更多的钱吗?”   她伸出一根指头点了一下宋喜的额头:“贩卖朝廷禁药是什么罪名?重则砍头轻则流放啊,我们应该帮着秋彦平把五石散的事情给查一查,这可是毒品啊,流出去得害了多少人啊?这件事就算他只是吸食,我们也能给他扣一个贩卖的罪名,这样才能帮阿木依彻底的脱身,还可以除去一个大坏人,拔出一个危害百姓的毒源,真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别用这种崇拜的眼神看着姐,姐从来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宋喜点点头:“你说的有点道理。”   寇红瞪了他一眼:“是非常有道理好不好?”   “那我现在还得回第五简那里去?”阿木依不太情愿的问。   “必须得啊,我们会好好的布置一下,演一出好戏,不但可以毁了那批袖箭,还可以让你假死脱身。”寇红说。   “假死的话需要借助一些药物,我现在就去配药。”秋彦平说完之后,在阿木依身上比划了一下,指着肋骨下的一个位置对宋喜说:“从这里刺进去,会流一些血,但不会伤到性命,虽然有些危险,但我有把握救他。”   阿木依目光坚定的说:“我不怕痛。”   寇红打了个响指:“还是我家男神最懂我。”   宋喜伸手遮住寇红看向秋彦平的眼神,对秋彦平使个眼色,示意秋彦平可以去配药了:“别看了,你家男神已经有心上人了。”   “什么?”寇红拨开宋喜的手,不敢相信的看着秋彦平走向房间门的背影:“怎么可能?我家清雅高贵纤尘不染如千年不化雪山巅的莲花一样的男神,居然会有心上人?你骗我的吧?是哪个小婊砸!我要去灭了她!”   宋喜摸摸下巴,看秋彦平的人影已经下楼去了,他才说:“你家男神一向性格拘谨不爱和陌生人接触,所以他喜欢的多半是身边经常能接触到的姑娘,他能经常接触到的就是他的同门师姐妹了,据我所知,他师父只有一个女徒弟,那就是思雨姐。”   “如果是思雨姐的话,那我就含泪祝福他们吧。”寇红动作夸张的擦了擦眼角根本就没有的眼泪:“男神,你一定要幸福啊。”   “幸福个屁,你家男神连去表白的勇气都没有。”宋喜冷哼一声,很是看不起秋彦平的怂。   寇红用脚轻轻的踢了宋喜一下:“你很会表白哦?”   “等救了我哥们,我给你表个大的。”宋喜对寇红挑挑眉毛。   寇红翻个白眼:“没兴趣。”   “没兴趣你也要接受。”宋喜伸手揽着寇红的腰,把寇红从窗台上抱下来:“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夜里,外面的更夫敲过四更。   四更在十二个时辰里排第二,属于丑时,又名荒鸡,属于丁夜,是人睡的最沉的时候,所以四更又被称为“狗盗”之时。   宋喜选的就是这么个时辰动手。   福安客栈的后跨院,整个院子都被第五简给包了下来,他已经不是宋喜见过的那个第五简了,财大气粗,心狠手辣,在江湖上也有了自己的地位。   江湖传闻说,第五简能够在短短一年多里,从一个小小的古董商人,变成现在黑道上有名号的人物,是因为他得到了鬼帝的赏识。   对这个说法第五简从来都是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这让他的发迹和背景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这么一个人物,自己虽然武功不高,身边却有不少高手。   屋顶上的瓦片传来一声轻响,屋里的几个刀客手已经握到了刀柄,其中一个的刀立刻出了鞘,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紧接着传来几声猫叫,轻盈的脚步踏过屋顶去了隔壁院落。   隔壁院子屋顶上趴着的宋喜和寇红对视一眼,月光之下,两个人一身夜行衣,他们都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刀出鞘的声音。   寇红看着宋喜:“挺警觉的啊,做不做?”   “一不做二不休。”宋喜冷冷的看着下面看似安静的院落,将面巾扯起来遮住了自己的脸。    27 救人   根据之前阿木依给宋喜他们的情报,这个口字型的四方小院,第五简带着两个保镖和一个小妾住在主屋,左边的房间是阿木依和一个监视他的刀客住的,右边的房间就放着袖箭,还睡了四个保镖。   这些保镖的身手都不弱,都是在黑道上有名的高手。   寇红当初和宋喜因为苏远琴决裂的时候,把瑶琴泛月留给了宋喜就走了,宋喜把瑶琴泛月和玉笛青宵都交给了秋彦平保管,后来秋彦平在青州重遇寇红,就都给了寇红,但是琴瑟谱的武功攻击范围太大,而且很难选择,如果他们使用琴瑟和鸣的武功,势必要伤到周围一些无辜的人,所以他们这次打算用刀。   一是为了避免伤及无辜,二是为了隐藏自己的武功来历。   宋喜轻轻的落到院子外面,从背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个小笼子,笼子里装着一只老鼠,他从墙壁上做了镂空装饰的地方,把笼子打开让老鼠跑进了院子里。   晚饭过后,阿木依在院子里做了手脚,他用一块肥肉在墙上抹了几下,然后顺着墙根一直把油抹到了放着袖箭的房间,然后悄悄的把那一小块肥肉丢在了房间的门后面。   老鼠闻着油味顺着墙角往放着袖箭的房间跑,它的尾巴上系了一小节香,宋喜在放老鼠进去之前就将香点燃了,如果老鼠跟着油迹跑,那么在香刚刚燃尽的时候,应该就能跑到放着袖箭的房间了,在香的最末端那一截,是掺了一些迷药的,这些迷药是秋彦平配制的,无色无味却能让人陷入沉睡。   寇红在屋顶上趴着,看着老鼠尾巴上香燃烧的小红点,从门缝下面进入了房间,她在屋顶上对宋喜比了个手势。   宋喜从院墙外跳了进去,立刻引起了第五简房间的保镖的警觉,他们从窗户翻身出来,正好看到一身夜行衣的宋喜想要进装有袖箭的房间。   其中一个保镖冷喝一声:“什么人?”   “过路人。”宋喜返身一刀劈了过去,他曾经学过刀,可学的是归雁山庄苏夫人那不太高明的曲家刀,好在他内力深厚,虽然刀法差了一点,对付这两个保镖还是游刃有余的。   屋里的第五简也被惊醒了,他站在床边一脸阴冷的看着自己的保镖和黑衣人缠斗,他有些奇怪为什么守着袖箭的四个保镖没有出现,可随即一想,肯定是被迷晕了:“哼,看来是有备而来。”   第五简的小妾拢了一件薄纱长袍走过来,依偎在他身边也看过去:“刀法很平常啊,要不要让妾身去把他给打发了?”   第五简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阿木依和阿木依房中的刀客都走了出来,刀客挥刀砍向黑衣人,可黑衣人一个旋身躲开了这一刀,正好落在阿木依的身边,黑衣人毫不犹豫的一刀捅在了阿木依的肚子上,阿木依应刀而倒,黑衣人吹了一声口哨,屋顶上突然射出两只带火的箭,直接射进了放着袖箭的房间,爆炸声传来,顿时间飞沙走石地动山摇。   第五简手下的刀客和保镖都被着爆炸震翻在了地上,宋喜在箭射出来的那一刻就施展轻功跑了。   等爆炸过后,第五简看到被炸得稀烂的房子,连渣都找不到的袖箭,以及没有了呼吸的阿木依,怒火烧心的他砸烂了屋子里所有能砸的东西,然后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保镖和刀客,眯着一双眼睛,看起来窝着一肚子的火气。   小妾手一挥,一条几乎看不到的银丝的从她手指间飞了出去,在空中弯出蛇行般的曲线,银丝在空中一闪而过,跪在第五简面前的几个保镖的人头也落了地,血喷了满屋,血腥气浓烈的让人呼吸都觉得沉闷了。   小妾舔了一下手指上沾上的血,靠在第五简身上:“这些废物惹五爷生气了,妾身就杀了他们给五爷解气,五爷,你可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妾身该心疼了,不过五爷啊,妾身早就说过的吧,要舍得花钱,才请得到真正有用的人,你看,这些便宜的废物,真的遇到个高手就没用了。”   说完,她一脚将滚过来的一个人头给踢开,她有些胆战心惊的看着第五简,特别的乖巧妩媚,刚才黑衣人突袭的时候,她根本没出手,在这些人里面,她的武功是最高的,第五简可是她的金主,如果第五简不高兴了,随时可以让别人来取代她的。   第五简眯了一下眼睛:“对方是有备而来,不拿东西还毁了东西,那就是嫉妒我生意,故意来找茬的,你让人好好给我查查,是谁做的这件事,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小妾忙答应着:“妾身立刻就去办。”   她站起来走到门边,看到旁边走廊上躺着的阿木依的尸体,她风情万种的回身看第五简:“五爷,阿木依的尸体怎么处理呢?”   “都让人丢乱葬岗,看着就烦,这里我也不想住了,换家客栈吧,不把那个和我作对的人碎尸万段,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第五简站起来往内室走,他身上也沾染了血迹,打算去换一套衣服离开这里。   而在院子外等了很久的宋喜,在天快亮的时候,才看到有人从客栈用板车运送东西出来,这些东西被送到乱葬岗就随便挖了一个坑给埋了,等到这些人走了以后。   宋喜和汪健峰才靠过去把薄薄的土给刨开,看到里面支离破碎的尸体,宋喜和汪健峰忍着恶心和害怕,从里面找到阿木依,又把土给掩埋了回去,这才用板车推着阿木依去找秋彦平。   秋彦平给阿木依处理了伤口:“让他睡一会吧,醒了就该觉得伤口疼了。”   他们将阿木依抬上马车,一行人离开了青州城。   宋喜看着秋彦平:“你不是说你暂时不能离开青州的吗?”   “我已经禀告过四师叔,四师叔让我先给你们离开,现在他也只是在摸线索,五石散的来源还没摸到,我在这里也没用,就让我先回京城去。”秋彦平说:“因为四师叔在刑部做事,所以悬壶宫在京城有个分堂,四师叔离开了,让我回去看着点。”   宋喜有些遗憾的说:“你要去京城,我要去拜祭师父,只怕是不同路,看来我们又要分开了。”   “谁说要分开了?”打扮成男孩子模样,和驾车的汪健峰平排坐在车夫座上的寇红撩开车帘:“你难道不知道师父的老家就在京城?我们要去拜祭师父,就是要去京城啊。”    28 急死他   从青州去京城,如果稍微绕一点路,那就可以经过平山了。   宋喜对秋彦平决定去平山走一趟,觉得有些稀奇:“你在平山过的日子并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秋彦平看着屋檐下的雨滴,连着两天的大雨,他们带着有伤在身的阿木依,所以一直呆在这个小镇没有离开,他放下手中的书,回头看屋里的所有人。   阿木依躺在床上,汪健峰去给阿木依熬药去了,寇红坐在桌边和宋喜下棋,地上丢了一些瓜子壳,一切看起来平静又美好。   秋彦平说:“我有个想法。”   宋喜不在意的磕着瓜子,随手下了一步棋:“飞个炮吃你一个车,彦平,你说。”   “当初是曲家舅舅粗心抱错了你,可你终归还是有家人的,一切错误都是从平山的宋家村开始的,如果我们回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关于你家人的线索。”秋彦平难得语气很快的说,他怕宋喜会插话打断他:“我爹娘虽然不在了,可我好歹知道我爹娘是谁,寇姑娘虽然不被家人待见,可好歹也有个娘家,人总归是要寻根的,既然这次路过平山了,那么我们就去找找看吧。”   宋喜站起来,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寇红看向秋彦平:“你让他去找他家人,他怎么这个反应啊?”   秋彦平用书敲敲自己的手:“宋喜他没告诉你他的身世?”   寇红摇摇头:“没说过。”   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秋彦平:“男神~~”   “我不是个多嘴的人。”秋彦平翻开书,目光落到书上,用动作告诉寇红,他是不会谈这件事的。   寇红眉毛一挑,转身拖着椅子坐到床边,不太客气的问阿木依:“喂,你呢?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啊。”   “我知道啊。”阿木依紧接着用沱沱族的语言说了一大串,然后说:“我说了,至于你听不听得懂就是你的问题了。”   “你们都欺负我,我不答应,我要撒泼了!”寇红一听就不乐意了:“告诉你们,我撒起泼来我自己都害怕。”   “别闹。”秋彦平把目光从书上移开,转头去看屋檐滴落如线的雨:“他想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了。”   他叹了口气:“这场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寇红愤愤不平的说:“你们都知道,就我一个人不知道,我不干,我要闹!”   阿木依闭上眼睛养神不理她。   秋彦平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觉得他身世不太好,或许他怕告诉了你你会看不起他。”   “我就一团头家的女儿,他的身世再差能差到哪里去?之前你们不是说过他是孤儿吗?”寇红说到这里又觉得有很多疑点了:“如果他是出生在平山,一个孤儿是怎么认识归雁山庄的人的?而且苏家的那个白莲花还和他有一段情?太奇怪了吧?”   “我不是一个喜欢在背后说别人闲话的人。”秋彦平说着又开始埋头看书了。   “我要睡觉,安静。”阿木依闭着眼睛说。   “你们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问宋喜。”寇红说着站起来往外走。   她看到宋喜站在客栈的回廊下看雨,想了想,绕到前院去提了一壶酒,然后才走过去找宋喜,她把酒拿到宋喜的眼前晃了晃:“喝吗?”   宋喜接过来喝了一口。   寇红靠着柱子看着宋喜:“今天天气不错。”   “嗯。”宋喜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又喝了一口酒。   寇红继续说:“这是个适合谈心的天气。”   “你想知道?”宋喜挑了一下眉毛,抬手又是一口酒。   寇红抓住他的胳膊:“嗯,我想知道。”   “为什么?我的身世,我的过去,不知道又怎么样?我还是我。”宋喜语气低沉且压抑的说,他看着寇红,眼中有涌动的情绪。   “在乎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寇红伸手勾着宋喜的脖子,轻轻拍了拍宋喜的后脑勺,她本来的确是来八卦的,可看到宋喜这个样子,又有点问不出口了,她目光难得温柔的看着宋喜:“不要犹豫了,去吧。”   宋喜低垂着眼睛:“去哪?”   “平山。”寇红说着在宋喜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她对一只手端药一只手打伞刚走进院子的汪健峰大声:“结账,备马,我们去平山。”   平山是一座不大的山,曾经出过平山五虎这样的人物,不过在二十多年前平山五虎被归雁山庄的苏胜和秋彦平的爹秋正气杀光了以后,平山就没出过什么在江湖上叫得响字号的人物了。   山是平凡的山,可这山爬坡上坎要走一遍也不容易,好在秋彦平是平山长大的,宋家村在什么地方,他虽然没去过,可打听了一下,也带着宋喜他们顺顺利利的到了。   绕过一个弯道,依稀可以看到前面的村庄了。   宋喜有些紧张:“要不我们别去了吧?”   来的路上,他终于坦坦白白的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寇红。   寇红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你娘不是叫夏雨荷吧?你老家不在大明湖吧?”   宋喜一个爆栗敲她头上:“我娘在生我的时候就死了,我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别说她老家在哪里了,你这么说简直就是在刺激我。”   寇红不客气的一掌劈了过去,两个人就这么窜上马车顶打了起来。   汪健峰大叫一声,回身撩开车帘看到秋彦平在淡定的看书,阿木依充耳不闻的画图,他深吸一口气,骂自己太大惊小怪,这山路窄一点又有什么,颠簸了一点又有什么,这两个老大不小的在马车上打的天翻地覆又有什么,大不了大家一起滚落悬崖,反正比起一点武功都不会的阿木依,他好歹也学过两招,要摔死也不是他最先摔死吧。   马车停在了宋家村的村口。   宋喜不想下马车,他对秋彦平说:“你去问。”   秋彦平为了进山,特地穿了一件青布衫,他下了马车,又回头看宋喜:“我去了哦。”   寇红跳下马车,跟着秋彦平往村子里走:“我也去。”   她巧笑着对秋彦平说:“我们问到了,什么都不告诉他,急死他。”    29 诈   宋家村只有二十多户人家,秋彦平和寇红进村打听了一下,好多人都还记得二十年前一个小媳妇进了村,生了孩子就死掉了,然后一个中年捕快找了来,把孩子给抱走了。   毕竟这样的小山村,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去过县城,这件事对很多人来说,是他们这一生遇到过的最大的事了,足以让人终身难忘。   村里人听说有人来问这件事,都拥到了当年收留小媳妇的宋老四家,宋四嫂绘声绘色的用当地的土话向秋彦平和寇红说着当时的情况:“那小媳妇啊,老可怜了,挺着那么大个肚子进村来,俺嘛没别的,就是心肠软哦,就收留了她嘛,当天夜里就发作了,生了个男娃。”   寇红听的不太明白,可秋彦平在平山长到十四岁才离开,这里的土话他是能听也能说,眼前这个宋四嫂已经五十多岁了,当初宋喜娘进村遇到她,她是生过孩子的,能看出宋喜娘快生了也不稀奇。   秋彦平用土话问她:“当初给那小媳妇接生的接生婆还在不在啊?”   “在的呀,六婶,俺的三个娃都是她接生的,我们村里就她一个接生婆,她年纪大了就让她媳妇做了,反正都是她们一家嘛。”宋四嫂快人快语的说。   秋彦平说:“那麻烦你请她来,有些事要问问她。”   在进村的时候,秋彦平和寇红就商量过,一个年轻女子还身怀六甲,一般是不会出远门的,就算是逼不得已有事要出门,也会走有城镇能找到接生婆的官道,身边也该有家人陪伴,而不是出现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山村。   当初秋彦平的娘来平山,也是跟着秋彦平的爹来的,而且也没想到秋彦平的爹会死在平山,所以宋喜的娘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怎么说都不正常。   当年的接生婆被叫来了,秋彦平问她:“当年接生的情况,你还记得吗?”   “莫记得咯,二十多年了,接了那么多的娃,记不清咯,就记得生的是个男娃,生了下来血不停的流,血崩了嘛,大人就没保住。”六婶看起来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头发花白,牙齿也掉了两颗,说起当年的事情,记忆也很依稀了。   秋彦平皱着眉头问:“除此之外,你还记得什么吗?比如,她身上有没有胎记,或者别的。”   “没注意啊……”六婶努力的想了想:“我记得,她应该是第一次生娃,对,她是第一次生。”   秋彦平再问,她也记不起别的了。   他有些失望的对寇红说:“只记得是第一次生孩子,别的记不得了。”   寇红说:“这儿的土话不太好懂,如果宋喜的娘是从外地来的,可能会和我一样听不懂,而这里的人可能也不太听得懂官话和别的地方的话,也许她说过自己的姓名来历,只是没人听懂而已。”   她想了想:“这么问估计问不出什么来,我觉得我们应该开棺验尸,当时她来这里立刻就生了孩子,生了以后就死了,这里也没亲人给她安排后事,估计就草草掩埋了,可能当时她进村穿的衣服还穿在身上,也许能查出点什么,我们那有一句话,尸体会说话。”   “就算能有点什么,尸体也已经成白骨了,衣服也该腐烂了。”秋彦平说:“而且我们开棺验尸,只怕宋喜不会同意啊。”   “我们这么费心费力的,还不是为了帮他?”寇红撅起了嘴:“是,也许有人觉得我们是亵渎死者,可你想想看,不查的话,我们怎么帮宋喜认祖归宗,怎么帮他的娘回乡安葬?”   她挑了一下眉毛:“宋喜不会是怕最后查出来,他父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辈吧?我告诉你,我们那个有个叫杨过的,他爹还是卖国贼呢,结果他还不是成了以为顶天立地的大侠,父母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寇姑娘,你想错了,宋喜不是这么没担当的人,他怕的是找了查了,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秋彦平说:“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他怕的是没有结果。”   “所以啊,既然我们来了,就做的彻底一点,查的彻底一点。”寇红看一个中年男人被拥了进来,她眼睛一亮,站起来问那个男人:“你是村长?”   村长勉强听懂了:“是,俺是村长。”   “我是沉雪台的捕快。”寇红拿出一个腰牌晃了一下:“我们在追查一个二十多年前的女飞贼,经过查对,二十年前到你们村子里产子而死的夫人,很可能就是那个女飞贼,我们要开棺验尸。”   村长疑惑的看向秋彦平,寇红把话都说出来了,秋彦平只能硬着头皮再用土话说了一遍。   村长紧张的说:“那,那就算是女飞贼,也和俺们莫有关系啊。”   “没说和你们有关系,只是来查对一下。”秋彦平说。   “那就开棺吧。”村长倒是也不在乎,反正那个妇人也没情人在村子里,他说了就算:“老七,老三,你们去拿锄头。”   他领着秋彦平和寇红往村子外面走:“她不是俺们村的人,不能埋在村子里的坟地,就埋在了村子北边的山坡上。”   去的路上,秋彦平有些不安的对寇红说:“宋喜知道了会生气的。”   “他生气有我顶着呢。”寇红说:“刚才说到是女飞贼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宋四嫂右手握着自己的左手手腕,眼神有些闪烁,我猜是不是宋喜的娘有什么遗物落在她手上了,待会你去开棺,我去诈一下她。”   她其实在这方面有些个胆小,不敢看死人,特别是怕宋喜的娘腐烂了一半还没烂完。   到了村子北边的山坡,这里有个孤零零的连墓碑都没有的土堆,上面长满了杂草,如果不是村里人说,根本看不出这里是个坟。   宋老三和宋老七开始挖坟。   寇红对宋四嫂说:“哪里有茅房?”   宋四嫂勉强听懂了:“最近的是村长家。”   “在哪儿啊?”寇红一脸迷茫的问。   “那边。”宋四嫂伸手指了一下,衣袖往后滑,露出她手腕上的一只玉镯。   这只玉镯的质地不错,通体翠绿,又被戴了很多年,色泽看起来非常的通透,应该不是这个小村庄的妇人能买得起的。    30 玉镯   寇红看到宋四嫂手上的玉镯,心中有了想法,为了不让宋四嫂起疑心,她往村长家走去。   这边宋喜娘坟上的土已经全挖开了,露出里面的棺材,因为在土里埋了二十年,本就是薄木板钉的棺材,很多地方已经腐烂了,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森森白骨。   秋彦平对着棺材端端正正的跪下磕了一个头,他磕下去的时候,看到坟堆前面的土里有香烛残留的痕迹,有插过香烛的洞,地上还有一些烛泪和香灰。   宋喜的娘在这里无亲无故的,谁会来拜祭她?   村长看秋彦平对着棺材磕头,有些奇怪的问:“仵作大人,你为嘛子磕头呢?”   “做俺们这行的,虽然身负官命可也是对死者不敬,动手之前磕个头那是对死者陪个罪,让她有怪莫怪。”秋彦平半真半假的说着站起来:“起棺吧。”   “起棺!”村长对着挖坟的宋老三和宋老七说。   这两个壮汉跳下坑里,用布口袋垫着棺材,将已经腐朽的棺材抬了出来。   棺材盖子被打开了,露出里面已经化成白骨的尸体。   秋彦平仔细的看着,从棺材里尸骨的长度来看,是个中等身高的女性,牙齿整齐完整磨损不严重,说明年纪不大,身上穿的衣服虽然被虫蛀,被泥弄污了,可从残存的部分能看得出是丝绸的,这种料子不是普通百姓能穿得起的。   秋彦平的目光落在尸骨的脚上,脚全成了白骨,因为穿了袜子兜住了脚上的骨头,所以鞋子还穿在脚骨上。   他记得他娘曾经说过,当年他爹带着他娘进入平山的前几天都是大雨,他的爹娘进山的时候山路泥泞难行,她娘更是踩着泥水进的村,进村的时候鞋袜都全湿透了。   秋彦平取下尸骨脚上的鞋子,这双鞋子绣工精美,界面上绣着荷花,虽然已经泥污了,可还是能看得出来绣工很不错,里面的白袜子因为时间太久而泛黄和虫蛀了,但看起来不像浸过了泥水的样子。   秋彦平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鞋子和袜子:“她是一个人步行进村的吗?”   “俺们只看到她一个人。”宋四嫂说这话的时候,突然不自信了,她看了一眼自己木讷的丈夫宋四,又继续说:“俺记得当时天刚亮,俺们两口子刚起床准备去下田,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是个挺水灵的小媳妇,还挺着个大肚子。”   宋老四看自己媳妇看着自己,他肯定的点点头:“就是一个人敲门的。”   袜子这么干净,不像是走了很长时间的泥泞山路,应该是骑马或者坐车进山来的才对。   秋彦平问宋四嫂:“她有骑马或者骑驴之类的吗?”   “她那么大肚子咋上得去马啊,反正我是没看见,走的路……”宋四嫂可能觉得自己回答的太肯定了,被周围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补了一句:“反正她敲门的时候是莫骑东西的,她要是在村口下了马,那马自个儿去找食了,跑进山里被狼吃了那也是可能滴。”   这么看下来,实在是找不到任何能确定宋喜娘身份来历和姓名的东西。   秋彦平正想问有没有人来拜祭过宋喜的娘,寇红走了回来。   寇红问秋彦平:“怎么样?”   “没什么有用的东西,都腐化成白骨了,不过宋喜娘身上的衣服不便宜,放二十年前也不是穷人穿的起的,这种丝绸特别容易挂丝,不适合下田或做事,应该是富贵人家才穿的。”秋彦平叹了口气:“我开棺之前磕了个头,看到这里有一些痕迹。”   他蹲下去拂开野草,露出地上的痕迹:“你看,有人在这里烧过香烛,虽然将香烛的杆给拔掉了,但是还是有烛泪和一些痕迹留下来了。”   “我也有一点小发现。”寇红随便的看了一眼,急着印证自己的想法,她从怀中掏出她店铺的账本,对着村长和围观的村民说:“我们已经确认了,这个就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女飞贼,她身上的东西都是贼赃,都被官府记录在册的,比如……”   她装模作样的犯了一下手中的账本:“她从将军府偷走的翡翠玉镯。”   秋彦平现在和她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慌都已经撒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他把寇红的话用土话重复了一遍。   村民们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宋四嫂则明显的露出不安的表情,右手紧紧的扯着左手的衣袖,宋老四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却被她瞪了一眼。   寇红火上浇油的说:“捡了这女飞贼的东西不说的,按窝藏贼赃处理!”   秋彦平把这句话转过去,村民的议论声更响了。   寇红话锋一转:“主动上交的,算举报有功,凡举报者赏银十两。”   十两银子可是这山村里大部分人家省吃俭用三五年才能存下来的钱。   村长家的婆娘和接生婆六婶立刻站出来承认拿了宋喜娘的金耳环和金项链,不过早已经融了打成别的式样,在娶媳妇的时候用了。   寇红看宋四嫂一脸的纠结,她大方的给村长婆娘和六婶一人三钱银子:“主动承认也有奖励,首饰就不用上交了,奖金一样可以领。”   已经打成了别的式样,拿回来也没用了,寇红索性做了个顺水人情。   六婶拿了银子,心里美滋滋的,走过宋四嫂身边的时候,用缺了牙的嘴笑着说:“四嫂,你不也得了一个镯子嘛,交上去嘛。”   “哪有镯子嘛。”宋四嫂戴这个玉镯也戴了二十多年了,有些舍不得,这是她戴过的最好的首饰了。   可村里好多人都知道,宋四嫂手上的玉镯是从这死去女人手腕上取下来的,大家纷纷起哄,要她把镯子给交出来。   村长看着自己婆娘说了句话就得了三钱银子,心里也美得很,他连哄带吓的对宋四嫂说:“那可是贼赃啊,你不交的话,那可就算是同犯咧,要把你抓去坐牢的。”   宋四一听就被吓住了,他抓住宋四嫂的手,从她手腕上硬把手镯给取了下来:“你心痛个啥呢,不就一个破镯子嘛,不交出去俺们全去坐牢怎么办?”   他快步走到秋彦平面前,把手里的玉镯递给秋彦平,旁边站着的寇红也爽快的给了他十两银子。   秋彦平把玉镯拿在手中仔细的看,这才明白为什么宋四刚才会说这是个破镯子,因为这个玉镯有一块地方是摔破了一小段重新接上的,接的地方用的是金子,薄而精致的打成莲花的图案分别包住了断掉的玉镯两端。   摔碎过的玉镯,料再好也不值钱了,大部分人会改成戒面或耳环,可这个镯子原来的主人想必很珍惜这个镯子,将这个镯子接的非常的精美,在秋彦平看来,这么镶了一下,这只镯子反而别有韵味。   玉镯黄金的部分沾了一些泥垢,秋彦平用自己的衣角擦了擦,仔细的看了看:“好像有个字,是个……白字。”    1 逃走的人   寇红接过玉镯看,在玉镯内侧贴着手腕的地方,的确有一个字,能认出是一个:“白”字。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发现,只是不知道这个是宋喜娘的姓氏还是爹的姓。   秋彦平心里始终挂着地上的拜祭的痕迹,他问村长:“我看这里有香烛的痕迹,这女飞贼在这里无亲无故的,什么人会来拜祭她?”   村长一下子打不上来,他转头问村民们,几乎一个村子的人都来这里看热闹了,都摇头说没有。   倒是村长婆娘说:“会不会武大头啊?”   秋彦平忙追问:“武?那就不是你们村里的人了?”   “十多年前落进宋老二抓野猪的陷阱里,被宋老二给带回来的,来了就没走了,在村子里住下了。”村长说:“他倒是个怪人,平时也不和谁来往,也不种田,就靠山里去打点东西卖皮子换钱过日子。”   村长婆娘说:“当时他听说这里埋了个女的,还是个才生了娃就死了的女的,觉得可怜,当时还托我大儿子买过纸钱来烧过的呢,如果有人来祭拜,只能是他了,别的人寻常也不忘这边来嘛。”   秋彦平问:“他在哪里?”   “刚才还和我一块来看热闹呢。”一个村民回答完,左右看看:“这人呢?”   寇红没听明白,她问秋彦平:“怎么了?”   “我问了一下村子里有谁来祭拜过,他们说十多年前来村子里的一个人可能来过,但是刚刚问到这个人在哪里,说跟着来看热闹了,可现在又没了人影。”秋彦平皱着眉头说。   “我想他可能回家了。”寇红指着村子里一个地方:“而且,这个人太可疑了!”   他们站在村子北边的山坡上,可以将村里的情况一览无余,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村子最南边一栋房子烧了起来,冒出黑色的烟。   寇红一说完立刻施展轻功飞掠向那着火的房子,想抢在一切都烧光之前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寇红的举动也让村子里的人也注意到了有房子着火了,眼力好的立刻说:“哎呀,那不就是武大头的房子嘛,咋说着就着火了呢?”   “愣着干啥,救火啊!”   村子里的人也都往着火的房子跑去。   村子里突然冒起来的黑烟,同样惊动了一直坐在马车车夫座上,紧张的盯着村子里的宋喜。   “不对劲!”宋喜说着就飞掠向村子,他离得更近一些,比寇红还先一步到着火的房子,火势很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油味,看起来为了让火烧的更快一点,放火的人在屋子上浇了油。   火势太大,根本靠近不了,宋喜一掌拍过去,想用自己的掌风把火势也压下去,可掌风过后,看起来小了一点的火苗又腾了起来。   寇红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她落在宋喜身边:“火借风势,你这样没用的。”   宋喜皱着眉头:“怎么会突然起火了?”   “待会再说,我们两个合力试试。”寇红觉得既然这个武大头的来历神秘,在这个时候突然不见了,而他住的房子这个时候又突然起火了,唯一能让寇红想到的,就是这个武大头发现有人在查宋喜娘,为了避免自己的行踪暴露,就少了房子毁掉可能的一些证据,然后跑了。   宋喜也不问,他和寇红同时出掌拍向着火的房子,连续十多掌拍出去,连绵不断的掌风彻底的压住了火势,将火给熄灭了。   看着眼前烧的发黑的墙面,里面被烧的一塌糊涂的房子,他对寇红说:“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个房子会突然起火了吧?”   “这,夏天还没过完不是,天气干燥啊,这个,容易起火,我这个是来做好人好事呢。”寇红眨巴着眼,一脸的不自然,可又不敢告诉宋喜自己挖了他娘的坟。   “我才不信,趁小爷我还能好好说话的时候,你自己坦白吧。”宋喜看向跟着村民过来的秋彦平。   提着水桶拿着盆子的村民们,跑过来看到火熄灭了,都愣住了。   宋喜看向秋彦平:“怎么回事?”   “你刚才在村口有没有看到有人离开村子?”秋彦平没有回答宋喜的问题。   “没有。”宋喜一听更奇怪的:“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能不能有个人好好的把话给我说清楚。”   他压低了嗓门对秋彦平说:“你知道这里的事和我关系不一般,你们这么闹,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秋彦平本来就准备告诉宋喜的,只是突然发生的失火,让他坦白的时间提前了而已:“我和寇红进村以后,为了能名正言顺的开棺验尸,所以我们谎称你娘是二十多年前被通缉的女飞贼,尸骨上我发现你娘穿的衣服不是平常人能穿的,而从你娘留下的东西看……”   他看向了寇红,寇红干笑了两声,将玉镯递了过去。   秋彦平说:“你看手镯的内侧,有个白字,我想应该是你娘的姓。”   宋喜看着手镯内侧,表情很复杂。   寇红忙说:“男神发现你娘坟前有人拜祭过的痕迹,所以我们问了一下,原来这个村子里十多年前来了一个陌生人叫武大头,当时听说你娘的事就买过纸钱来祭拜过,我们正打算找这个武大头问问,发现他不见了,而这个着火的房子,就是武大头的。”   宋喜的注意力被寇红的话吸引了过来,他把手镯放到怀里放妥帖,看着眼前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房子,又环视了一眼四周:“你们当时应该是在村子的北边山坡,村子入口在西边,我和汪健峰在,没有看到有人离开,所以他最可能是从村子的南边或东边离开的,这房子在村子的南边,所以他烧了房子以后,直接从南边跑的可能是最大的。”   “村里的人说他是以打猎为生的,他应该对平山很熟悉,进了山我们很难找到他。”秋彦平看向村子南边的山林。   宋喜摸着下巴:“不管他是什么人,不管他为什么来这村子里十多年,不管他为什么去祭拜,找到他一定就能知道我娘到底是谁,他离开的时候还烧掉了屋子,证明他是个非常小心的人,我来的时候闻到了油味,看来他是打算把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迹都烧掉,那么也就是说……”   他盯着看前面被烧过的房子:“仔细找的话,或许能找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线索。”   开始收费了,还有多少人会继续追看呢?我会努力写的,有意见大家可以提,有留言我都会回复的    2 自己查   刚才的火势太猛烈,将屋顶都烧塌了一半,墙壁全都被熏黑了,屋子里头木头的东西都被烧成了焦炭。   宋喜看着门前丢着的一个很大的罐子,罐子拖着一排油迹滚了两圈,陶的罐子不容易着火所以好好端端的,里面还能看到一些残留的油,应该是武大头将罐子里的油撒得满屋都是,然后扔了罐子再点火的:“这么大一个罐子再装满了油,一定很重,不是个练家子也搬不动吧?”   他走进屋里:“拦住那些村子里的人,别让人进来,让我先看看。”   寇红说:“这叫保护现场,没文化真可怕。”   宋喜充耳不闻的走进了屋子里,他看到这间屋子被砖墙隔成了内外两间,外面是厨房和杂物间,灶台还很完整,灶台上还能看到一些碗和盘子,锅铲和菜刀也还能看到,屋子的墙上挂着还没完全烧光的两张兽皮,角落放着一些叉子和斧头,吃饭用的桌子和椅子已经被烧焦了,看起来很平常。   他走进里面,内外两间之间的挂着门帘已经被烧光了,里面的屋子里也很简单,一张床,床尾放着一个木头箱子,床和箱子都被烧焦了,床烧的几乎就剩下一个炭化了的架子。   寇红跟着进来:“怎么样?有没有现?”   宋喜走到木头箱子边把烧的残缺了的箱子盖子打开,里面还有一些没有烧掉的衣服,都是一些粗布衣服,看得出屋子的主人武大头过的是一种很清苦的日子。   “会不会只是巧合啊?”寇红看宋喜不说话,她踩着宋喜的脚印跟紧了一步:“一个人十几年住这样的屋子,以打猎为生,苦哈哈的守着你娘的坟……除非这人是你的爹……”   她被自己的推测吓的咬到了舌头:“不会真的是你爹吧?”   宋喜瞪了寇红一眼,如果这个武大头是他的爹,不可能知道自己还有个亲生儿子在世上不去找的吧?他的目光继续在屋子里游走。   寇红干笑两声,想要开导一下宋喜:“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的娘应该是世上最美丽最温柔的女人,自己的爹是最慈祥最威风的男人,可大部分人的爹娘不过是平常人……”   她看宋喜听了她的话以后,嘴角抿得更紧了,忙将话锋一转:“其实这也可能是个巧合,也许这个武大头正好是个犯了事的江湖人,选了这么个山里的小村子躲避官府追查,刚才听说我们是沉雪台的人,所以吓得烧光了屋子跑了。”   宋喜慢慢的在屋子里走着,目光扫过屋子里没一个地方,他走到床头的时候侧着看,看到床的侧面没有紧挨着墙,而是有一点斜的,床尾是紧贴着墙的,床头却离开墙壁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床上的蚊帐被烧得塌了下来,床上又堆着被烧焦的被褥,如果不是走到床头这边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这个家的摆设很简单,大门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木门,而且没有锁,如果要藏什么东西,藏在床底下倒是很合适。   “让开!”宋喜沉声对寇红说完,一伸手将床一把抓起来往后一扔,床本来就被烧焦了,被他这么一抓,在半空中就散开了。   寇红忙跑出去躲避着四散的灰尘和木头屑。   床下空空如也,这也在宋喜的意料之中。   宋喜走到床头的位置蹲下,如果只需要一只手伸进来就可以拿到的,那应该是放在床头靠墙壁的地方。   这房子是砖外面糊着泥修的,大约是没钱,所以房子里面的墙上没糊石灰,房子所在的宋家村是个山村,山里的气候是四季都比较潮湿,墙壁靠墙脚的地方因为潮湿开始剥落了。   床底有很厚的灰尘,床并没有完全烧掉,所以床底下的灰尘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可以看得出来,十多年都没打扫过,墙脚也保持着十多年来的样子,所以宋喜在墙脚的泥里,看到一个残缺不全的印记,像是什么东西放在这里时间久了,因为泥又比较潮湿,所以留下的一个浅浅的模糊的印记。   这个痕迹虽然浅又残缺不全,但宋喜看到这个痕迹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   虽然这个痕迹很浅又不完整,他却可以很肯定的说,这是沉雪台的徽记,而且是刻在沉雪台腰牌上的徽记。   因为曲文安没有孩子,所以特别的疼爱宋喜和苏远峰,他们小时候玩兵抓贼,经常偷曲文安的腰牌来扮捕快,所以对这个徽记和大小他是烂熟于心,绝对不可能认错。   这个时候秋彦平,阿木依和汪健峰都走了进来。   秋彦平看宋喜蹲在墙角,他关切的问:“有现吗?”   “有一点,可是不完全,认不出是什么东西。”宋喜想了想,自己认出这是沉雪台徽记的事,决定暂时瞒下不说。   自己虽然从小就接受了自己是个孤儿,可一直在苏家被疼爱着长大,十四岁秋夫人带着秋彦平来归雁山庄,他一切生活被打乱了,当时他也不是没想过来宋家村找自己的亲娘,可自己的亲娘早就死了,找了又有什么用?   之前秋彦平提出来平山找找看,说不定能找出一些线索,找到他的身世,他心中也是喜忧参半的,既期待能找到,又害怕找到,因为一个正常人家身怀六甲的女子快临盆了,不可能独身一个人到这深山里的村子来。   现在听到这些,又看到了沉雪台的徽记,宋喜瞒下不说,一是觉得这个武大头未必和他娘有关系,就像寇红说的,可能是个巧合,二是如果武大头真的和自己娘有关系,这件事又涉及了沉雪台,他很难去猜测自己的娘到底是什么人,三呢,就是寇红知道武大头和沉雪台有关系,以她那种凡事任性妄为的性格来看,指不定又会做出什么事来,比如这次,如果寇红不说什么女飞贼,也许不会吓走这个武大头。   就像寇红经常说的那样,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有些事他还是自己查的好。   待会可能还有一更,不要觉得我是暴,暴也就这么一次,因为今天开始收费了,忽悠忽悠你们    3 走后门   阿木依走过来,他被寇红说长得太招眼,怕被第五简的人看到认出来,所以被寇红*着留了胡子,还用头巾包了脑袋,穿了一件白袍,打扮成了一个番外商人的模样。   他捂着伤口,忍着痛,蹲下来仔细的看这个印记:“我可以把这个印记描下来,做成蜡的比较容易,要保存的久,还是要做成木头的好。”   “那就做个木头的吧。”宋喜说。   阿木依挨着墙又找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暗格和机关,他看看潮湿的地面:“应该没有机关和暗格。”   “那我们走吧。”宋喜领头走出了屋子,他看向北边的山坡,以他的目力可以看到山坡上的土堆和棺材:“是那边吗?”   紧跟着出来的秋彦平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忙回答:“是那边。”   “挖出来也不记得埋回去,我去看看。”宋喜咬咬牙,毕竟是他的亲娘,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我陪你去。”秋彦平跟了上去,走出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人群,他语气诚恳的对宋喜说:“你是我娘的干儿子,我也是你娘的干儿子。”   寇红本来也想跟着去的,可她又有些怕死尸,特别怕看到腐烂了一半的那种,她问蹲在墙角的观察那个印记的阿木依:“你不去啊?”   “我只做有用的事。”阿木依自从和寇红第一次见面吵过架以后,两个人说话之间的火气就很大。   其实阿木依一向都是这样的语气,哪怕是对宋喜也是这样,可在寇红看来,阿木依就是傲慢自负难以相处。   她撇撇嘴,转头问汪健峰:“你说我该去帮忙吗?”   “作为儿媳妇,挖了自己婆婆的坟,不止是帮忙吧?至少也该去磕头请罪吧?”汪健峰惊讶的看着寇红:“红姐,你这是以下犯上啊。”   “不会用成语就别乱说话行不行?”寇红瞪了汪健峰一眼。   汪健峰指指屋子外面:“红姐,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你们到底是在村子里做了些什么啊?虽然我是个放荡不羁的丐帮弟子,可我也以行侠仗义为己任,你实话告诉我吧,这屋子不是你烧的吧?你要真作了坏事,我保证一定毫不犹豫的包庇你。”   “对了,还有善后的工作要做。”寇红这才想起来被她忽悠的宋家村村民们,自己撒的谎还得自己圆,她走到外面,没了会说平山土话的秋彦平,她只好放满了语速对村长说:“这个武大头是女飞贼的同伙,女飞贼死的仓促,大量贼赃被她藏匿了,所以她这个同伙才会到宋家村来,就是为了寻找这批贼赃,今天看到我们来,他吓的逃走了,不过没关系,我们会尽快抓到他的。”   她想到秋彦平和阿木依都会画画,可只有秋彦平能听得懂这的土话,又对村长说:“待会你去给仵作和我们的画师说说那个武大头长什么样子,我们要画画像发通缉令。”   寇红说的一本正经的,村长也看到这里莫名其妙的起了火,武大头还突然不见了,也就相信了,他让村子里的人都散了,然后让自己家婆娘杀一只J,要招待这些省城来的捕快吃一顿好的,感谢他们把藏在村子里的飞贼给吓走了。   村长一个劲的邀请寇红他们去他家吃饭:“还是多谢你们啊,要不这个贼藏在俺们村子里,指不定哪天就把俺们全村都给偷了。”   寇红看看这个在深山里的小村子,那得多饥不择食的贼才会选这样的村子下手啊。   等宋喜他们重新安葬好了宋喜的娘,又一起在村长家吃了饭以后,才一起上路了。   宋喜看着手里秋彦平画的武大头的画像,是个塌鼻子斜眼的四十多岁中年人,如果说是他的爹,年纪上倒是没错,可这相貌……宋喜摸摸自己的脸,他自问虽然没有帅裂苍穹,可也不会有一个这样的爹吧?   秋彦平也没想到找到这么一个不是结果的结果,他问宋喜:“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宋喜觉得自己的娘身上那么多疑点,当然要查,可也不能这么茫然无头绪的查,虽然不确定武大头和自己的娘有没有关系,可武大头的床下看到了沉雪台的徽记,那么从沉雪台查查也不耽搁什么,他说:“我想我娘也许是个商人妇吧,也许我爹和她一起运货的时候,被山贼打劫了,所以才会流落到宋家村,你们记得我当初跑商的时候,也被申龙的手下抢劫过。”   “当然有这个可能了。”寇红忙说:“其实身世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你自己活成什么样子,那才最重要,比如我……”   她看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突然想到自己穿越人士的身份,也只有宋喜和秋彦平知道而已,自己也不适合大神嚷嚷出来,以免又被当成疯子:“我是个团头家的姑娘,现在不也是天下第一大帮的二当家,还做了那么多生意,赚了那么多钱,是一般的团头家姑娘能做的吗?所以,个人的奋斗才是最重要的,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你说的没错。”宋喜难得赞同寇红的话:“我也不想这么无所事事的在江湖上混着,我打算去找匡大人,然后去沉雪台,说实话,破案让我挺有趣的,还能赚钱养活自己,还可以名正言顺的查案子,我觉得适合我。”   “我支持你,都说了官府有人好办事,你要好好的混,最好能混个官,那么以后我的店逃个税什么的,不就很方便了吗?”寇红对宋喜贼眉鼠眼的挑挑眉毛。   宋喜鄙视的摇摇头:“我就不是那样的人,看我这脸,一脸正气,注定是个清官啊。”   立志要做清官的宋喜,找到匡一行以后,被非常意外的被拒绝了。   匡一行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说:“之前我和六皇子一直想改进律法,可律法毕竟是老祖宗的时候就定下来了的,要改不是那么容易的,正所谓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点一点的做,在和寇姑娘聊了以后,我们觉得先提高一下捕快的能力是最切实可行的,所以,我们请了圣旨成立了捕快学院,由资深的捕快当老师,从沉雪台开始,从现在起,想要进沉雪台当捕快,首先要考进捕快学校去学习,合格之后才能有资格参加沉雪台的招募考试。”   更完,收工,晚安了各位    4 祭拜   宋喜才不信身为刑部主司的匡一行没有后门给他走,他嬉皮笑脸的说:“匡大人,以我们的关系……”   “我们两个什么关系啊?我是收过你的礼还是拿过你的钱啊?”匡一行忙堵住了宋喜的话:“这事是我提出来的,我不可能自己打自己耳光,你就死了这个走后门的心吧。”   他换上一张笑容可掬的脸,对寇红说:“寇姑娘,关于这个捕快学校要学的东西,我还有一些想要和你商讨的,来来来,请到我书房来,我刚得了一批新鲜的葡萄,特别的甜,还有蜜瓜,对了,我家厨子做的樱桃肉味道特别好,晚上留下来吃完饭哦。”   看着匡一行和寇红的背影,被撇在大厅的宋喜忍不住叹口气:“这是什么世道啊?”   看匡一行没有再招呼自己的打算,他只好悻悻然的回到他们住的地方。   悬壶宫在京城有开分堂,也买了一处大宅子供门下弟子居住,秋彦平因为是慎弦的亲传弟子,又颇得在京城管事的四宫主旱烟袋的赏识,所以住进了旱烟袋的小院子,这些日子旱烟袋还在青州追五石散的事不在京城,所以宋喜和阿木依也住了进来。   看到宋喜无精打采的样子,秋彦平有些奇怪:“匡大人一向很赏识你,在青州更是力邀你加入沉雪台,可我看你的表情,怎么像是碰了一鼻子灰啊?”   “匡大人听了寇红的疯话,要提升沉雪台捕快的能力,他向皇上请旨要弄一个什么捕快学校,现在想要进沉雪台就得先去这个捕快学校念书。”宋喜有些泄气:“我最讨厌读书了,小时候背个之乎者也的累得我半死。”   初秋的天气很凉爽,秋彦平在院子里看医书,阿木依在桌子上画图,两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上进好学的模样。   宋喜看着他们这样子,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问秋彦平:“你四师叔不是想让你去当仵作吗?听说现在当仵作也得先去学校,你也和我一起去念书吧。”   “四师叔之前提出让我跟着他去当仵作,师父不答应,我的志向你也知道,等存些钱开个专门给穷人看病,不要钱的药堂,所以也没立刻答应,四师叔就先斩后奏的让匡大人先把我的名字写到了刑部仵作的名册里,算起来我应该已经是刑部的仵作了,我想我应该不用再去念书了。”秋彦平看到宋喜露出失望的表情,他浅笑了一下:“我想以匡大人务实的性格,寇姑娘不爱学习的性子,这捕快学校学的东西,一定也不会无聊的。”   宋喜还是提不起精神来,他没话找话说的问阿木依:“阿木依,你画什么呢?不如画个春宫给哥们解解闷吧。”   阿木依埋头画画不搭理宋喜。   秋彦平说:“寇红说我们这儿的人出行太不方便了,让阿木依试试能不能弄出新样式的马车来,可以在随时上下人,叫什么公共马车,对了,还让阿木依做什么踩着就能走的自行车。”   他顺手给阿木依的茶杯倒上茶水:“阿木依也是和寇姑娘较上劲了,非要把寇姑娘说的东西都给弄出来,这画图画得午饭都没正经吃。”   “郁闷啊,伤心啊,别和我提寇红。”宋喜又叹了口气,他苦着一张脸说:“这里也没外人,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想去沉雪台,是因为我还想再查查我娘的事情……你说你四师叔能在去给我开个后门吗?”   “四师叔的性格,应该不会……你正大光明的进去,可比开后门进去有面子多了。”秋彦平站起来开始挽袖子:“你还是规规矩矩的去念书吧,晚饭想吃什么?”   “晚饭还是我去做吧,你们一个个的就会煮面条,还问我想吃什么,不就是阳春面和煎蛋面里面选吗?”宋喜站了起来往厨房走。   秋彦平笑了笑:“君子远庖厨,我师父立志做个君子,我这个徒弟耳濡目染也只好跟着学了。”   他对刚走进厨房门的宋喜说:“汪健峰刚才来过,他说七叔明天就可以到京城,然后他会带你和寇姑娘去拜祭地缺前辈。”   “七叔也真是的,直接告诉我们师父埋在哪里不就好了吗?非要亲自来领我们去,那不是没事找事吗?”宋喜抓起一把葱。   宋喜抱怨归抱怨,等第二天跟着醉七到了地缺的坟前,才知道为什么醉七要陪着他们来了,因为埋地缺的地方,一般人根本靠近不了。   地缺埋在一品军候许国公家祠堂后面,不但有围墙圈了半面山坡,还有专门的守墓人看守。   寇红看得直咋舌:“没想到师父还是个官四代呢。”   “要不是我妹妹嫁给了他,我也不知道他居然是这样的出身。”醉七看着宋喜跪在地缺坟前摆放祭品,他转头看了一眼远远的站着的守墓人:“你们别咋咋呼呼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能不惊讶吗?我师父这么牛的出身,干嘛去江湖上当个剑客啊?”寇红有点想不明白了:“难道跟我们那的什么二代一样,为了寻求刺激?”   “家里没钱的能学得起武吗?富练武穷种田,不干活不赚钱拿什么吃饭糊口?”醉七也蹲下给地缺烧了几张纸钱:“所谓绝世武功,除了天赋和秘笈,那也得以日继夜的勤修苦练才练得出来的,这种衣食不愁的富家子弟才能这么任性的练武。”   寇红看着墓碑上的字:“原来我师父的真名是这个啊,其实他老人家的名字挺风雅的啊,比地缺好听多了。”   “他一个世家子出去闯荡江湖,家里人肯定是不同意的,改名换姓是常事,而且江湖上腥风血雨的,被人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也会给他们家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宋喜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师父,你放心吧,我一定该不会辜负你传给我的这一身武功的。”   “师父这种做法,在我们那里有个专门的词,叫人在江湖飘,岂能没小号。”寇红也跟着磕了三个头:“师父,你放心吧,我回盯着宋喜让他做个好人的。”   三个人正烧着纸钱,突然听到背后祠堂方向传来了喧闹声,他们正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在这里吵闹的时候,回头一看,看到一个和地缺有三分相像,看起来五十多岁,双鬓有些花白,衣着华贵的男人,在一群侍从的簇拥之下走了过来。    5 宅子   这个男人一进墓园就挨着墓碑开始磕头,他身后的侍从也跟着跪下磕头,一路磕着过来声势浩大又有些滑稽。   “醉七哥~”男人气喘吁吁的叫住正准备开溜的醉七,看得出他养尊处优,就这么拜了十多下,就已经累的不行了:“好久不见啊,你别走啊,这两位就是我大哥的徒弟吧?”   “大哥?”宋喜和寇红疑惑的看向一脸尴尬的醉七。   醉七想走也不好走了:“这位就是你们师父的亲弟弟,现在的许国公,许侯爷。”   “叫侯爷就见外了,本侯的大哥也没有子女,你们就算他的孝子贤孙了,叫我一声二叔就行了。”许国公很亲热的样子,一点架子都没有。   “你别听他说的这么客气,他是出了名的笑面虎,最擅长口蜜腹剑了。”醉七也不怕得罪这位许国公,快人快语的说了出来。   “本侯对别人是不太实诚,那是因为他们是外人,本侯还能坑你们吗?你们和本侯那算是一家人啊。”许国公拍拍宋喜的肩,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挺真诚的:“当着我大哥的在天之灵,当着我许家列祖列宗的面,本侯以后就把你们当亲侄子和亲侄女看了。”   宋喜和寇红被他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醉七却黑着一张脸说:“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抖出来大家看个明白,别和老乞丐套近乎,臭要饭的不吃这一套。”   “七哥,本侯的诚意天地可鉴。”许国公一点都不生气的说。   寇红听他说得这么有诚意,看了一眼宋喜,眼珠子一转,试探着对许国公说:“我师兄想做个对百姓有用的人,行侠仗义不负师父传我们武功的恩情,所以他想去沉雪台……”   “沉雪台那是归皇上直管的,本侯虽然祖上军功显赫,可本侯却是个闲散侯爷,而且听说近日刑部上本,要改进现在沉雪台招收捕快的制度,要弄一个什么学校,必须毕业了才能进沉雪台,贤侄如果真的想当捕快,那就去读书吧,学费本侯全包了。”许国公用赞赏的眼神看着宋喜:“年轻人有志气啊,挺好,挺好的呀,那就在京城先住下来,本侯会替大哥好好照顾你们的,你们现在是住客栈吗?搬出来,本侯在京城还有一处小宅子,你们搬过去住吧,不去就是不给本侯面子。”   他不容两人拒绝的高声喊管家:“许和,许和,来,见过表少爷和表小姐,以后他们就住城南的宅子了,你要妥善的安排。”   说着话他领着宋喜他们出了墓园。   管家许和上来客客气气的说:“表少爷,表小姐,侯爷给两位准备了马车,请上车吧。”   宋喜这下又成了表少爷了,对这个称呼他可是久违了,他看了一眼醉七,醉七正一脸不屑的看着被侍从扶着上马的许国公。   许国公上了马车就催着车夫快走:“本侯就不爱到这儿来,全是我祖宗,都得挨着磕头,可累死我了。”   他领着一行侍从声势浩大的离开了。   醉七等许国公的马车走远了,看看在一边等着的管家许和,才对宋喜和寇红说:“都叫你们表小姐和表少爷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上车吧。”   上了车,宋喜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来的太突然,忍不住问醉七:“七叔,这许国公对我们也热情的过分了吧?”   “他这个许国公的位置,本应该是你们师父的,你们师父才是许国公府的长子嫡孙,因为你们师父不爱名利只醉心剑术,又遇到我妹妹的死让他伤了心,不肯回来继承侯位,才让他捡了个便宜。”醉七冷哼一声:“当年我妹妹被地缺的仇人追杀,逃到了京城向他求救,被他给拒之门外,才会惨死的,也活该他坏事做太多,娶了十来房妻妾,都没一个能给他剩下子嗣的,不是不足三月就流产,就是生下来活不过一岁就夭折。”   他看了一眼跪坐在一边的管家许和:“他这么多年为了生孩子,求神拜佛的事都做过了,为了积福还称病辞了朝中的职务,听说自从你们师父被送回来安葬以后,他的小妾就被诊断出怀上了,还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他也许是觉得你么师父在天之灵不想许家无后,所以才会一听说你们来了就上赶着来献殷勤了,对你们好是为了让你们师父继续保佑他,怕他好不容易晚年得来的一双儿女长不大,所以他给你们什么,都接着,甭跟他客气,反正正经算下来都该是你们师父的东西。”   进了城醉七就下了车,让宋喜和寇红跟着管家许和去看那处宅子。   许国公说的小宅子,等宋喜和寇红到了地方一看,根本就不小,一进一出两个院子,外面的院子是大厅,书房,饭厅和两间客房,里面的院子略小一点,有三间房间,还带了一个小小的后院,后院有茅房,厨房和水井,以及下人住的两间房。   宅子里家具一应俱全,还配了一个厨娘,两个粗使丫鬟和一个小厮,都是从许国公府刚调派过来的熟手,站在大门口等着他们。   “这真是拎包入住啊。”寇红感叹的说。   她是赚了不少钱,可都是辛苦钱,而且居无定所的,所以也没置办什么房子,也没享受过有人伺候的日子,这看样子是能过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了。   许和还将房契和地契都叫到了宋喜手上,看来许国公说把宅子给他们,还真不是说说而已,而是诚意十足的要把房子直接送给他们了。   寇红略微挑剔的说:“这房子在城南,算是京城中等偏下的阶层居住的区域,这里的房价不算很高,布局嘛也还可以,凑合着住吧。”   宋喜却很满意:“这大厅这么宽敞,我们也没什么朋友,不如给彦平吧,他一直想开一家免费给穷人看病的药堂我看这个地方挺合适的。”   他指手画脚的说:“书房也给彦平,那两间客房彦平住一间,我住一间就挺好的,后面那个院子给阿木依住,得在其中一个房子再清出来给他堆工具,不过我觉得可能会更中意后院一点,马厩的位置可以改成火炉,可以打些小样的东西,而且还有现成的水井。”   寇红嘟着嘴:“我呢?我住哪里?”   “你不是赚了不少钱吗?而且你刚才也说了,这房子不怎么好,那你就自己去买一个合心意的房子呗。”宋喜很随意的说着走进后院,他对许和说:“我们不需要什么厨娘,小厮和丫鬟……”   他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怎么这么臭啊?”   许和忙深吸了两口气,是闻到一股臭味,他转头对小厮说:“不是说了让你们早点过来打扫干净吗?”   “我们打扫了。”小厮有些委屈的说,他看了一眼厨娘,然后说:“是不是水沟堵了啊?”   宋喜走到墙边:“味道好像是从隔壁传来的。”   客官,明儿再来哟~~~    6 报案   听宋喜说臭味是从隔壁传来的,许和松了一口气,他干笑两声:“也许是隔壁的茅房没收拾干净,不过我们这边肯定是收拾干净了的。”   他转头小声对小厮说:“去给隔壁说说,让他们赶紧打扫了,这味也太大了。”   小厮忙打开后门去敲隔壁的门,隔壁没人应门,他扯着喉咙吼:“有人吗?有人在家吗?”   这嗓门也够传到前院了,可还是没人回答他。   许和不耐烦了,他走到后门探出头对小厮说:“后面没人你不会到前面去看看啊?脑子不要太死,办事要懂得看眼色。”   小厮忙答应着往前面跑。   “不像是茅房的味道。”宋喜直接跳上了墙头,墙的另一边也是个后院,后院也有一口井,靠着厨房的墙边堆着木柴,屋檐下挂着玉米,看起来很平静,可上了墙头他闻到这种恶臭味更浓烈了。   这气味绝对不是茅厕的味道,像是……腐烂来的肉,比如,尸臭。   宋喜直接跳到了院子里,这边的格局和许国公送给宋喜的那座宅子是一样的,宋喜先走到茅房去看看,茅房看起来不算赶紧可也不是很脏,看得出来是有在打扫,他走进厨房看看,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先转到了内院,这里的臭味更加的浓烈了。   宋喜环视了一下这个内院,一面是墙隔开了后院,其他三面是三间住房,位于宋喜左手边和对面的房间都门窗紧闭,右斜方的房间窗户斜开了一条缝,他先走到这间窗户开着的房间。   味道更浓了,宋喜几乎可以肯定臭味就是从这间屋里传出来的。   他拉高了窗户,一双悬空的脚出现在他视线之中,他吓了一跳,虽然知道肯定有尸体,可没想到是挂着的,他把窗户再往上拉,顺着这双脚看上去,看到一具吊死在房梁上的男尸。   虽已初秋,可天气只是凉爽了一些,蚊虫还很多,围着男尸有十来只苍蝇在飞舞,而且在男尸吐出来的长长的舌头上,可以看到有几只蛆虫在蠕动。   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难怪会出这样的恶臭。   宋喜觉得有些反胃,他跳上屋顶深吸一口气憋住了,这才跳下来从窗户进入了房间,房间里很乱,桌椅都被掀翻,地上有一些零碎的东西,看得出屋里曾经有过打斗,他走到床边,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脚上只有一只鞋子,另一只在离床不远的地方,身上有一些伤,胸口还戳了一把剪刀,可致命的应该是还盖在女人脸上的枕头。   宋喜知道这是京城,他没有查案的身份,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小心的退到窗户边上跳了出去,他挨着去看其他两间屋子,这两间屋子都是从外面扣上的,打开看里面并没有尸体和打斗过的痕迹,他绕到了前院。   小厮正在一边敲门一边喊:“有人在家吗?有人吗?”   宋喜从里面把门打开,吓了小厮一跳。   小厮退后两步看了看大门,又转头去看了看隔壁的大门,很不自信的问:“我敲错门了?”   “去报官吧,屋里死了两个人。”宋喜懒得向这个看起来有些愣头愣脑的小厮解释。   寇红和许和从隔壁大门走了过来,寇红问宋喜:“怎么了?”   宋喜说:“我们闻到的是尸臭,死了两个。”   许和忙冲小厮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报官啊。”   小厮忙答应着跑开。   许和苦着一张脸,小心翼翼的对宋喜和寇红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这一带一向都很太平的呀,隔壁虽然死了人,可我们这边还是干干净净的。”   许国公吩咐他一定要妥善安排这两位,这下子倒好了,人还没住进来隔壁就死了两个,这么晦气,如果这两位闹起来,自己在许国公面前还不是得被一通骂啊。   寇红笑着说:“隔壁死人也怪不了你,谁也不想的,就算要怪啊,也怪宋喜有个特殊的体质,那就是走哪哪死人。”   许和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他将信将疑的看着宋喜:“真的吗?”   宋喜瞪了寇红一眼:“别胡说八道。”   寇红冲他吐吐舌头:“你自己想,我有胡说吗?”   宋喜不耐烦的说:“你有空在这儿瞎胡闹,不如去把秋彦平和阿木依请来看看,让他们看看这里怎么改一下才合他们用。”   “得,我去接我的帅哒哒男人去了。”寇红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   宋喜看看听说这边死了人,有些害怕的厨娘和粗使丫鬟,他对许和说:“我和寇红一向都是自己的事自己做,寇红有些个生意要到处走,我过些日子也会去捕快学校念书,这里也用不上什么人,你让他们还是回许国公府去吧。”   许和不安的说:“侯爷吩咐了,一定要让表少爷和表小姐住的舒服,二位可是我们侯爷的贵客,你们是不是对着三个下人不满意?那我重新换三个来。”   “我打算再邀两个朋友一起住,这里可能没地方给他们住了。”宋喜正说着,厨娘和丫鬟走了上来。   厨娘着急的说:“表少爷,你可别不要我们呀,那样侯爷会觉得我们没伺候好你们,非打死我们不可。”   许和一听,忙喝道:“瞎说什么呀?”   他对宋喜陪着笑说:“都怪我时常吓唬他们,如果不好好干活就让侯爷打死他们,都怪我这张贱嘴,我们侯爷宅心仁厚从来都不为难下人的。”   “那就留下吧。”宋喜看厨娘和丫鬟的样子挺可怜的,想想实在不行可以打到寇红的火锅店去。   街口传来喧哗声,他们转头一看,小厮领着官差来了。   领头的看穿的官服应该是巡城御史司的副指挥,身后跟了两个捕快和一个管文书的吏目,也许是听说死了人,还带了个脸色蜡黄的仵作。   副指挥站在出事这家的门前,不看人只看墙,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摆着官威,嗓门挺大的问:“谁现的尸体啊?”    7 副指挥   宋喜正要答话,许和已经抢先一步开口了。   许和说:“在下是许国公府上的管家许和。”   副指挥一听,态度立刻不一样了,眼睛里也能看到人了,他笑着说:“原来是许管家。”   他看了看宋喜,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厨娘和丫鬟:“许管家怎么会在这里呢?”   “这位是我们侯爷的远房亲戚,学了两年武功想来京城谋个差事,侯爷让他在这里读书准备去考一考沉雪台,谁知道我们一来就闻到了臭味,表少爷会武功就翻过墙头去查看了一下,发现隔壁竟死了人,我们就赶紧报官了。”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案子就交给我们。”副指挥很客气的说:“代我向侯爷问好。”   “您客气了,我一定把话带到。”许和转身对宋喜说:“今天只怕这里会不太清净,要不你在客栈再委屈几天,等这儿收拾好了你再搬过来吧。”   “行吧。”宋喜看着走进命案宅子的捕快和仵作,有些想跟过去看看,但又没跟过去的理由,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这个时候寇红领着秋彦平和阿木依来了,从马车上下来的阿木依,头上戴着垂着面纱的斗笠遮挡容貌,他本就身形偏瘦,这么一看倒像是个高个子的女子了。   宋喜看到阿木依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这个打扮挺适合你的。”   阿木依全当没听见一样,直直的走进了大门里。   秋彦平看着隔壁敞开的大门:“听说隔壁发生了命案。”   “一个吊死一个被捂死,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两口子吵架男的失手捂死了女的,然后上吊自杀了。”宋喜说。   秋彦平挑了一下眉毛:“表面上看?那实际上呢?”   宋喜还没来得及回答,寇红从大门里探出头对秋彦平喊:“男神,快来看看,要置办什么东西你告诉我,我一准给你买最好的。”   秋彦平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宋喜一眼,抬脚往大门走。   宋喜跟了上去:“你可别说我是走哪哪死人。”   他仔细的想了想:“至少月灵芝那件事里没死人。”   “镖局被杀了那么多人,还能说没死人?”秋彦平转头看了宋喜一眼。   “那能算我头上吗?那也该怪你四师叔,那么贵重的月灵芝,就不该找镖局运送啊,只要一个人说漏了嘴,那全江湖都知道了。”宋喜忙跟上去,一走进大门他就得意的开始比划:“我都想好了,这前面给你开药堂,内院用来住,后院让阿木依去折腾。”   秋彦平看看四四方方很平整的前院,大厅里摆着一些待客的家具:“这些椅子可以留下,桌子就不用了,这大厅很宽敞,可以放四个药柜。”   他走到书房:“这里改成针灸室吧,我的书可以放在四师叔那边,带几本常用的过来就行了,我住的房间里放个书柜也行。”   又指指对面两间房:“也许会请两个帮忙的,可以给他们住。”   “你说了算,不过那两个房间你就别想了,我估计阿木依肯定要霸占后院了,这两间屋要给小厮和厨娘他们住。”宋喜说:“小厮也占不了一间房,把那间换成大通铺,能睡四个人,你再请三个人都能睡得下。”   秋彦平有些感叹:“我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实现我的理想了,我以为要等到我四十多岁去了。”   “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的。”宋喜也觉得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一直以来都是秋彦平照顾他比较多,这次他总算是做了一件让秋彦平高兴的事情了。   能和阿木依重逢,又能帮秋彦平建药堂,最重要的是三个人有了固定的安身之地,让宋喜顿时觉得自信满满,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他的目光投向寇红。   寇红也正好看过来,两个人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宋喜正想感叹其实他和寇红还是有那么点默契的时候,寇红已经换上了一幅凶巴巴的表情,对他挥了挥拳头:“你干嘛色眯眯的看着我?”   “你有值得我色眯眯的地方吗?”宋喜立刻回了寇红一个嫌弃的表情,还特别嫌弃的看了一眼寇红的胸口。   寇红翻了个白眼,跑过来拽着秋彦平的袖子:“男神,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的药柜,我立刻让人给你做去。”   “平常的那种就可以了。”秋彦平看看寇红和宋喜,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明明互相喜欢,两个却偏偏要猜来猜去的闹别扭,不过这也许是一种情趣吧:“其他的你们商量,这边给我放一张桌子搭脉开方子,再放几张凳子方便病人候诊吧。”   “男神,我都听你的~~”寇红语气软糯的说。   这个时候阿木依从后院走出来,他对寇红说:“厨房我要用,后院两间房,一间我住一间做事,茅房有点味道我不太满意,马厩不需要,里面的稻草清了,棚子可以留着。”   “我为什么要满足你的要求?你是谁啊?”寇红冷哼一声:“想要什么自个儿弄去。”   阿木依扫了寇红一眼,一言不发的又退回后院去了。   厨娘看了一眼许和对丫鬟说:“我们也去帮忙吧?”   丫鬟也怯生生的看了一眼许和:“管家,我们要去帮忙吗?”   “去吧,去吧,你们现在都是表少爷府上的人了,该做事就要做事。”许和本来对宋喜带这么多人住进来有些意见,又要把房子改成药堂更有意见,可想想这房子现在是宋喜的了,爱怎么折腾都是宋喜的事,他就将所有的不满都忍了:“表少爷,要是没啥事,我就先回侯府了,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没什么需要的,这大半天的够麻烦你的了,你回去吧。”宋喜说着将许和送到了大门口。   许和答应着跨出了门槛,正好看到从隔壁门口看热闹回来的小厮,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许升,表少爷有什么需要你赶紧过府来告诉我,知道了吗?”   “知道了。”这个叫许升的小厮忙答应着,殷勤的跑到宋喜面前:“表少爷,有啥需要我做的不?”   宋喜看到在隔壁查案的副指挥已经出来了,负责文书记录的吏目也打算离开了,他问小厮:“隔壁查完了?”   今天就晚安了各位    8 有办法   小厮许升忙回答:“回表少爷的话,隔壁都查清楚了。”   宋喜看隔壁围着看热闹的百姓,随口问:“这么快就查清楚了?”   “事儿其实挺简单的,官爷们四下打听了一下,死的是一对夫妻,是从外地来的,在西门大街开了家布店,生意听说还可以,可这男的染上了赌瘾,欠了一屁股的债,不得已把布店盘出去抵债,三天前有人看到他们一边吵架一边回家,大约是两口子为了这赌债的事吵了起来,男的失手把女的捂死了,然后自己也吓得上吊自尽了。”   “这就是他们查出来的结果?”宋喜有些不屑的冷笑一声。   秋彦平走了过来:“怎么了?”   “隔壁的案子查完了,说是两口子打架,男的失手把女的捂死了,然后害怕得自尽了,真是一群庸才,那么显而易见的证据就在眼前,他们居然都看不见,这桩命案明明就是有人杀了这两夫妻然后伪装成这个样子。”宋喜轻蔑的说。   秋彦平一听皱起了眉头:“你确定吗?”   “地面上虽然有一些零碎的东西,像是夫妻吵架的时候,丢在地上泄的,可那个女的力气能大得把桌子给掀翻?就算能掀也舍不得砸家里之前的家具,而且,女人的衣冠有些不整,不是打架扯的,而是像被脱了又胡乱穿上的,谁能吵架吵得脱衣服?女人的一只鞋子被踢掉了,床褥也很凌乱,看得出来女人和捂死她的人经过打斗,虽然没仔细查看男人,可男人的衣冠还算整齐,不像是和谁撕扯过,关键是捂死女人的枕头上有个血掌印,我看过吊死的男人的手,很干净,一点血迹都没有。”宋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觉得有些口干:“如果让我仔细查一下,还能给你说出更多的疑点来,而且,房间门虽然是从里面扣上的,可窗户是打开的,像我这样胖瘦的人随便进出都没问题。”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查看了其他房间,这家应该还有小孩,而且是两个,大的是姐姐,约莫七八岁,小的是弟弟,大约一岁多,可没人看到孩子在哪里,而且住这样的宅子,至少请得起一两个下人吧?下人呢?”   “听你这么一说的确很可疑,京城出了命案,得有巡城御史下属的两司合查,只来了一个副指挥,应该还会派人来核查吧?”秋彦平也不太确定的说。   “听说皇上准备秋猎,京城上下应该都忙着这事吧?这里两条命案也只来了一个副指挥,如果我没猜错,这件案子应该就这么结了。”宋喜指着从隔壁走出来的两个捕快,这两个捕快腰上挂着沉雪台的腰牌,他觉得这腰牌有些刺眼:“沉雪台……沉冤得雪……我看这次隔壁的两位不但不能沉冤得雪,还会死不瞑目了。”   “我这就去找匡大人。”秋彦平说着也顾不上让许升将马车牵过来,直接飞掠上了屋顶往刑部而去。   秋彦平是在刑部挂了命的仵作,他在门口亮了腰牌就被放进去了,见到匡一行的时候,匡一行正埋头在一堆卷宗之中,这是各地送上来的疑难案件。   秋彦平快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匡一行听完之后,跃跃欲试又有些为难:“这是是巡城御史那边初查,等结案以后再将卷宗到刑部复核,这个时候卷宗还没送上来,刑部不好插手啊。”   他愁的丢下毛笔:“我相信宋喜,他说有疑点,那肯定就是有疑点,被他这么一说啊,我也想去看看了,该怎么去才不招人厌呢?”   秋彦平说:“如果等案卷送到刑部,那也早结案了,这两个人的尸体也被掩埋了,那宅子估计也会被这两夫妻的亲友给卖了,那就更没法查了。”   “巡城御史和我倒是见面会点个问个好的关系,可我怎么说也在他上头,去插手会惹他捕快,以后要办事也就麻烦了,让我想想啊。”匡一行的手指敲着桌面,脑子快的转着,他很快就有了主意:“我想到了,最近圣上已经批准了我们成立捕快学校,这事由六皇子负责我辅助,我们就以这个为借口,说要帮学校收集案例,就这么着!走着!”   匡一行是个说做就做的脾气,他立刻站起来就往外走,他的侍从也习惯了他这个脾气,一看到他出来,不用吩咐,立刻去把马车给牵到了前门,匡一行和秋彦平上了车就往巡城御史公署走。   进了巡城御史公署,听说是刑部主司来了,巡城御史公署最高的官员巡案御史应了出来。   匡一行客客气气的行礼:“郭大人,好久不见啊。”   巡案御史郭桓也忙回礼:“匡大人你真是太客气了,你能到我们这儿来啊,真是让我们这里蓬荜生辉呢。”   “你别这么说,我这次可真是来给你找麻烦的。”匡一行说:“圣上批准建一个捕快学校的事情,由六皇子主理我辅助,你知道的吧?”   “知道,知道,可是有需要我们巡城御史公署出力的地方?”郭桓也是一个一点就透的人。   “我打算收集一些真实的案例作为学校的课本,你看这里有没有什么案子可以拿出来让以后的那些学生学习的啊?”匡一行并不急着问今天的命案,他可不能让郭桓察觉到他的真正目的。   郭桓有些为难的说:“我们的案卷都有送交刑部的啊……今儿早上倒是有桩案子,可那只是杀人后自杀的,一切都清楚明白,没什么好学的……”   “今儿生了命案?”匡一行一脸的惊讶:“尸体还在吧?那太好了,这位是我们刑部的仵作,有个新鲜尸体解剖一下,也能那些仵作写个书,让他们知道遇到命案该如何查看尸体,郭大人,你可千万要把这案子让我们学习学习啊。”   “匡大人你言重了,来人啊,把门大牛给我叫来。”郭桓对自己的吏目说,吏目忙去叫人去了。   郭桓对匡一行说:“门大牛就是今天被派去查看命案的副指挥。”   “多谢郭大人,对了,这次死了几个呢?”匡一行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9 印证   “两个,夫妻两个争吵之后,男的失手把女的捂死了,然后害怕的上吊自尽了。”郭桓知道日后卷宗还是要送到刑部的,所以很老实的回答。   “两个?”匡一行眉毛一挑,表情没那么和蔼了:“两个的话,不是应该巡城御史下属的兵马司出两个副指挥去查看的吗?怎么就一个副指挥去呢?”   “眼下皇上要出去秋猎,就怕这个时候出乱子,各处都加派了巡逻的人,所以人手有点不够……”郭桓看匡一行的脸色不对,忙说:“可我派的都是最好的人手。”   “巡城御史直属都察院,直接为圣上负责,我们刑部也只对贵署的案子有个复核的权利,本来不该干涉郭大人你办事的,不过,既然圣上秋猎在即,有了命案发生不极力办理,如果被发现失察或错查,那这失职的罪责,只怕郭大人你担不起啊,我这个一向心直口快的,你可不要见怪啊。”匡一行很真诚的说。   郭桓被匡一行这么一说,也有些个不安起来:“我真的派的是最好的人手,而且沉雪台也有辅助查案,就算我的人有一些大意的地方,沉雪台的人总不会失误了吧?”   “郭大人说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没有别的嗜好就爱案子,一听到案子就开始较真起来了,我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呀,啊,我是来学习收集案例做教材的,那,我去看看尸体和案发现场什么的,郭大人不介意吧?”匡一行立刻换上了一张笑眯眯的脸。   郭桓也松了一口气,这位刑部主司的脾气他也是知道的,就好破个案子,而且这位主司的出身来历不简单,自己可不能随便得罪,他忙陪着笑:“匡大人你言重了,请便,请便。”   这个时候,负责查案的门大牛也来了,他忙将门大牛介绍给匡一行:“这位就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副指挥门大牛,门副指挥,这位是刑部主司匡大人,他想收集你们今天办的这件案子做捕快学校的教材,你要全力配合,知道了吗?”   “是,大人。”这个阔脸汉子门大牛殷勤的对匡一行说:“大人您想知道些什么呢?”   “我要看这次案子的卷宗,还要查看尸体以及案发的地方。”匡一行也不客气的直接说。   门大牛看了一眼郭桓,郭桓背着匡一行点了点头,门大牛这才领着匡一行往外走:“这案子没啥好看的啊,就是男的好赌输了钱,两口子吵起来,大约是女的太泼辣,男的失手捂死女的,害怕的自杀了。”   “大约?”匡一行笑眯眯的说:“这个词用的好。”   尸体还没来得及拉回来,因为听说是外地人,所以宋喜见过的那位蜡黄脸的仵作说,干脆直接弄点石灰丢棺材里,放到城外义庄去算了,等匡一行和秋彦平到的时候,尸体还在房间里放着。   来的路上匡一行看了卷宗,他悄声对秋彦平说:“果然查的很粗略。”   隔壁的宋喜看到他们来了,赶紧走了过来,却被门大牛喝住:“喂,这里官府办案,闲杂人等赶紧离开!”   宋喜张了张嘴,正想和匡一行套近乎,匡一行手中的扇子已经点在了宋喜的肩头。   匡一行得意的对宋喜说:“你现在是闲杂人等,赶紧走开,想查案子就乖乖去捕快学校读书,当然了,我们的考试是很严格的,不是随便谁都能考得上的。”   说完他就领着秋彦平进去了。   门大牛和仵作也打算跟进来,匡一行对门大牛说:“你们守着点门,我觉得隔壁那个人有点奇怪,我怕他过来妨碍我们。”   门大牛忙在门口站住,点头哈腰的说:“是,是,可是大人,里面已经腐烂了,有点……”   他话还没说完,匡一行和秋彦平已经走了进去。   匡一行没急着进有尸体的房间,而是查看了其他两间房,他指着床铺和衣柜里的衣服说:“从这两间房看,这间睡着一个小女孩,这间是R娘和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住的,宋喜说的没错,这件案子疑点很多,至少要弄清楚孩子和R娘去哪里了。”   秋彦平点点头:“难道是为了抢小孩而杀人?”   “不会,这两间房里很整齐,没有打斗的痕迹,还有,你看,虽然有小孩子的衣物和R娘的衣物,但是适合这个季节的衣服没有了,看起来是很安静的收拾了东西离开的,疑点很多啊,走,我们去看看尸体。”匡一行说着走进了有尸体的房间。   房间里很凌乱,吊死在房梁上的男人的尸体已经被放下来了,女人的尸体还摆在床上,可以看得出巡城御史那里来的仵作,只是简单的查看了一下就下了结论。   秋彦平蹲下来检查男人的尸体,匡一行在房里四处的看。   匡一行走到被掀翻的桌子前面,模拟了一下:“宋喜说的不错,这种桌子很厚实很重,那个女人是很瘦小的,别说掀翻了,就是整个撞上来也不会翻成这样的。”   他走到床边,女尸脸上的枕头已经拿开了,露出睁大了双眼的狰狞模样,他仔细的看了看枕头,又看了看女尸身上的伤:“刺伤这个女人的是剪刀,胸口刺了好几下,可都没刺到要害的样子,所以最后才会用枕头把她给捂死……这个枕头上的血迹看起来应该是凶手在拿剪刀刺女人的时候弄到手上的……你看她的脚,袜子都松了,的确是经过一番挣扎和打斗的。”   秋彦平仔细的检查了男尸的手和颈部:“宋喜说的没错,这个男尸的手掌很干净,就算是在枕头上蹭过,也不可能一点血迹都没有,指甲里也干净,手掌没有伤痕,我褪下了他的裤子看了,腿上也没有伤,如果被女人这么反抗,应该会蹬到腿上留下淤青或者痕迹的,而且他颈部有两条勒痕,虽然重叠着,可仔细看的话还是可以看出来,是两条,有人勒晕他以后把他给挂上去,伪装成了自杀的样子。”   他站起来:“如果能把尸体带回刑部的停尸房,我想我能查出更多东西来。”   “我会想办法的。”匡一行站起来看看屋子里,挥着手里的扇子说:“这里太臭了,我们走吧,还有,一定要让宋喜去参加捕快学校,他天生就是做这个的料,那个郭桓还好意思和我提沉雪台,沉雪台这两年除了明字门和镜字门办案还像点样子,其他两门全是走后门进去的庸才。”   他看向敞开的窗户:“这一批招收的学生,是我们改变这种情况的第一步。”   关于每天的更新,没办法,我只能写这么多了,作为一个上班族,又喜欢码字,的确是牺牲所有娱乐时间来写文了,至于有鼓励我不要忘记初心的,放心吧,我从来就和销售啊,爆红无缘,因为字数跟不上,而且不写模板文,那种模板式的网文我自己都看不下去,柯南·道尔曾经说过:“小说幻境永远是避世消愁的最佳途径”,小说是写手用文字编织出来的梦境,希望各位入梦快乐,晚安    10 挖坑   对于匡一行和秋彦平的查看结果,巡案御史郭桓有些恼火,他瞪着这次负责查案的副指挥门大牛和仵作周伟:“匡大人说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仵作周伟很不服气的看着秋彦平:“吊死的男尸脖子上的勒痕的确有些不整齐,人在吊死的时候难免会挣扎,脖子上的勒痕不平整也不奇怪,这两条勒痕都是紫红色的,如果是被勒死以后再吊上房梁,应该有一条是白色的,说明这两条勒痕都是在他死之前造成的。”   “我没说他是被勒死以后挂上房梁,所以我说他是被乐晕后再吊上房梁伪装成自杀的。”秋彦平虽然一向性情平和,可这个时候也语气坚定的据理力争:“各位到过现场的都应该注意到,现场看起来像是男尸站在凳子上系好上吊的绳子,然后把脖子套进绳索里,然后踢掉凳子吊死的,可从现场来看,那个男人的身高站在凳子上根本够不到绳结,如果不行的话,你们可以去测量。”   他看着周伟的眼睛:“请问死者站在凳子上都够不到绳结,怎么能把自己的头给套进去呢?”   “他,他也许是跳起来把自己给套进去的呀。”周伟当时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他有些语塞,但还是硬着脖子说:“我……我马上就去量!”   秋彦平对周伟的态度从容应对,他不急不缓的说:“脖子上的两道勒痕,有一条略平于耳朵,吊死的时候绳结从脖子下面绕过去,应该起于耳后际才对,你要是觉得看不清楚,可以用棉布沾一点酒轻擦,印痕会更加的明显,而且男尸背后的衣服又明显蹭擦过的痕迹,如果是他自己上吊的,背后没什么东西,那他后背的衣服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痕迹呢?”   周伟说再去测量检测,本来只不过是赌气说说而已,听秋彦平补上这么一句,这就是在说他检查的时候不够仔细,他的检查结果根本就是错的,他转身往外走,语气很不好的说:“我现在就去看,多谢指教。”   郭桓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他语气很冷淡的说:“真是让匡大人费心了。”   “郭大人所管这巡城御史署,负责京城除皇城外的治安巡查,大小案件的诊破,本就事务繁忙,再加上如今皇上秋猎在即,郭大人略有疏忽也是难免。”匡一行的语气倒是有些放低了姿态在给郭桓送上一个台阶。   现成的台阶摆在面前,郭桓心里虽然很不满,可看匡一行这个态度,也只能顺着匡一行的话说:“可不是,我最近为了秋猎前的治安都忙晕了。”   门大牛在一边听了,忙推脱自己的责任:“下官也是听信了沉雪台那两个捕快的,都是他们查案不请胡说八道误导了我。”   郭桓瞪了门大牛一眼,当着匡一行却又不好作,沉雪台是什么地方,那是皇上直管的地方,那里的捕快就算是办事不力,也不能由巡城御史署兵马司的一个小小副指挥说出来,这话要是传出去,不光是牛大门这个副指挥,只怕他这个巡案御史的位置也没法坐了。   匡一行笑了一下,他当然明白郭桓的担忧:“巡城御史署没有自己的捕快,查案的确不方便,凡事求着别人,派个什么样的人来,自己也做不了主,郭大人你的确是有难处,我也听说沉雪台只有悬字门专门负责协助巡城御史查案,可是……”   话说到这里了,郭桓也忍不住开始推责任了:“因为沉雪台只有悬字门负责办理京城的案子,京中有些权贵便将自家不擅读书的子弟塞了进去,以至于悬字门的捕快能力参差不齐,在办案的时候也不甚得力。”   “郭大人之前曾质疑六皇子提出来的捕快学校有没有必要,如今看来不光是捕快学校有必要,现有的捕快也该实行能力考试,郭大人觉得呢?”匡一行笑眯眯的看着郭桓。   郭桓硬着头皮说:“匡大人说的极是。”   他知道匡一行不会去密告巡城御史署的人背后腹诽沉雪台办事不力,可匡一行好查案的名声他也是知道的,现在这件事等于是个把柄,落在匡一行手里,真是喜忧参半啊。   “这件事本来是巡城御史署的案子,我无意中参合进来已经是不太合规矩,不过想来这案子送到郭大人你这里,以郭大人的明察秋毫也必能现其中的问题,倒是我多事了,还望郭大人海涵。”匡一行先轻飘飘的送了郭桓一顶高帽子,然后才不咸不淡的给郭桓挖了一个坑:“想来郭大人应该要忙着写奏折请皇上批准定期考核各司办案人员的能力,在下就不打扰郭大人了,告辞。”   匡一行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郭桓以后,便带着秋彦平离开了巡城御史署。   郭桓忙将他送到了大堂门口,这才返身回来,紧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坐回了椅子上。   这副指挥门大牛和郭桓有些亲戚关系,也是走郭桓这个后门才进的巡城御史署,平时虽然办事不怎么得力,可管管治安还是可以的,他看到郭桓满怀心事的样子,不太明白的问:“四表叔,你什么愁呢?”   “我愁,我何止是愁,都是你给我捅的篓子!”郭桓没好气的直接吼了过去:“你打字不识几个,能力有限带人巡街管管治安就好了,去查什么案子啊,现在好了吧,遇到匡一行来收集还什么破教材,正好撞他手上了,这事没法就这么算了。”   郭桓重重的叹了口气,匡一行最后那句话,就是明确的要他写本上奏考核各司办案人员的能力,且不说他自己塞了好几个没什么能力的亲戚进巡城御史署,光这奏折递上去就指不定得得罪多少人呢,特别是沉雪台,那可就得罪的不能再得罪了。   可这奏折不写,匡一行肯定会抓着这件事参他一本,出了人命必须由两个指挥同时查审案子,他只派了一个副指挥去,办事上有纰漏,还没查清楚案子的真相,这件事要捅到皇上那里,只怕他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11 报恩   郭桓想了又想,皇上似乎对六皇子这次提出来成立捕快学校的事情很赞赏,莫非皇上也有心整顿法制?   郭桓往后靠在椅背上,手轻拍这椅子的扶手,看来这奏折是非写不可了,写的好那是顺应圣心,就算对沉雪台略有些得罪,经过这件事以后沉雪台指不定得换多少人呢,也不怕现在得罪了,可怎么遣词用句却也是门大学问。   郭桓在这儿抓着头皮想着怎么写奏折的时候,匡一行带着秋彦平在京城里一家颇有名气的酒楼等宋喜和寇红。   宋喜急冲冲的走进来,还没坐下就问:“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匡一行看了他一眼,摇着扇子说:“你说的没错,可还是轮不到你来查这件事。”   “你别激我,我已经决定去捕快学校报名了。”宋喜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们到底查到了什么啊?”   “你说的不错,现场是伪装的,不过这件事我们不适合多C手,还是让巡城御史署的人去查的好,毕竟京城的命案都是他们负责。”匡一行摸摸自己下巴上的小胡子:“要不是巡城御史署只能管京城的事,其他地方的案子都管不到,我都想去哪里了,不过京城一向比较太平,敢在京城杀两个人的确算是大胆了。”   宋喜说:“我估计应该是经常做这种事的人,京城少有命案发生,或许杀了人转移到外面去埋了扔了,只是京城的衙门没发现而已,看那个现场伪装的不错,应该是老手所为。”   寇红看了宋喜一眼,转头对匡一行说:“匡大人,我看吧,进捕快学校也该经过考试才行,光报个名怎么能选出人才来呢?”   匡一行笑眯眯的看着寇红:“你说的对,必须考一考。”   他看了宋喜一眼,对寇红招招手:“你坐过来我们慢慢说,不要让有些人听到了。”   “我好不乐意听呢。”宋喜说。   “让他听到了就算我们漏题了,我们换个地方说吧。”寇红贼兮兮的看了一眼宋喜。   匡一行点点头:“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去,我知道有家的虾仁做的特别好,寇姑娘喜欢吃虾仁吗?”   “可喜欢了。”寇红说着丢给宋喜一个得意的眼神,跟着匡一行走了。   宋喜指着寇红和匡一行离开的背影,对秋彦平说:“你看看这个寇红,啊,她还是我们这边的吗?怎么老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你不主动表明自己的心意,寇姑娘难免会做些小动作来刺激一下你,虽然这也是一种情趣,可总不如两情相悦来的好,你说是吧?”秋彦平给宋喜倒了一杯茶:“我如果是你的话,就主动的表明心迹,也省的这么互相试探了。”   “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你想啊,寇红现在要钱有钱,要江湖地位也算是丐帮二帮主了,我有什么?我现在去和她好,会被人说是吃软饭的,我可受不了。”宋喜说。   秋彦平说:“我看寇姑娘似乎并不在乎这个。”   “可我在乎啊,一无所有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谈喜欢不喜欢?”宋喜接过伙计递上来的菜单:“他们走了我们也要吃饭啊,对了,还要给阿木依带一份回去,他是没人做饭可以一天只吃一个饼的。”   “阿木依的专注倒是让我望尘莫及。”秋彦平说。   “是啊,他对自己喜欢的事情很是执着,不过最近没看到他画武器,倒是画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宋喜点了几样菜,把伙计打发走了。   “寇姑娘告诉他,他制作再多的武器都只能造成杀戮,不如做一些有用的东西。”秋彦平想了想:“他们具体怎么说的我记不住了,不过我看他对寇姑娘说的那些东西也蛮有兴致的。”   “寇红就爱胡说八道,以阿木依的能力,如果有足够的财力支持,完全能像霹雳堂一样开山立派了。”宋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倒不觉得寇姑娘都是胡说八道。”秋彦平看了宋喜一眼:“有件事我一直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你都这么说了,就是想要告诉我了,那就赶紧说吧。”宋喜看秋彦平这个表情,他猜测道:“难道你的心上人来京城了?那赶紧带我去见见啊。”   “我在和你说正经事。”秋彦平说:“这件事我也是听我师父说的,想来寇姑娘应该不想你知道,不过我觉得你也该知道。”   “你这是念绕口令呢?寇红能有什么事?”宋喜一下子放下茶杯站起来,表情严肃的问:“有人欺负她?”   想想以寇红的武功来说不太可能:“只有她欺负人的,哪有别人欺负她的份。”   “这事也不知道算不算欺负……”秋彦平有些犹豫的说:“寇姑娘最初游说各地的团头组成了丐帮,最后京城这边的团头刘大筹既有人脉又有魄力,大家都对他很服气,所以最后他当了丐帮的帮主,本来寇红作为二帮主也是颇有声望的,可等丐帮壮大了以后,有些人对一个年轻女子有如此的地位有了不满,为了平息帮内这些声音,刘大筹架空了寇红,帮内的主要事务都不让寇姑娘C手了,现在寇姑娘也就是个挂名的二帮主,在帮内还不如汪健峰能叫得动人。”   “这是重男轻女啊?”宋喜一听就开始撸袖子,一副要立刻去找刘大筹算账的架势:“亏我当初还觉得刘大筹是条汉子,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算是我看错他了,我现在就去给寇红讨个公道。”   “你别冲动,丐帮是寇姑娘的心血,只是寇姑娘是个没心眼的人,所以玩不过那些老J巨猾的人而已,你去闹也要顾及一下寇姑娘的感受。”秋彦平说:“所以我不太想告诉你,就是这个原因。”   宋喜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茶杯,心里很快有了主意:“这世上穷苦的可不止男人,那些要饭的也有不少女人,既然那些男人要排挤寇红,我不信那些女人还会排挤寇红,寇红自个儿在丐帮成立一个分堂,有了自己的实力,不行还会被小觑。”   “我倒觉得寇姑娘能从丐帮中抽身出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人越多事越杂,算计也就越多,不如现在这么简单开心。”秋彦平说:“当然了,我想寇姑娘心里必然是不开心的,寇姑娘为你做了那么多,甚至在地龙王的剑下把你救出来,这个恩情,你总得报一报吧。”   今天比较晚,晚安了各位    12 闲得慌   既然这件事已经上升到了报恩的高度了,宋喜觉得自己要么不出手,要出手那就得是大场面,特别震撼,特别让寇红感动的那种,比如放半个时辰的烟花,让全京城的人都能看到,让寇红特有面子,最好烟花还能拼成寇红的名字,那就更有面子了,再比如带寇红到一个小山坡去,等他们刚一站定,山坡下就飘起无数孔明灯,带着温暖的光芒点缀夜空,或者不那么大阵仗,就搁这院子里挂一圈各式各样的灯笼,再做一桌子寇红喜欢吃的菜,不过这么做虽然显得温情可不够豪迈。   当然,这些都是要花钱的,而宋喜现在最没有的就是钱。   宋喜用非常虚心的态度问正在做什么自行车的阿木依:“有没有不花钱又能很大场面的办法?”   阿木依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直接送他一个字:“滚。”   宋喜只能提溜着小茶壶走了。   许国公府送来的三个下人暂时不能打走,后院给了这三个下人住,宋喜只好把内院给阿木依住,一间睡觉,另外两间用来堆东西和当工坊,好在阿木依最近没寇红忽悠做的东西都是木头的,也用不上火炉,宋喜和秋彦平则住到了外院。   大厅已经改成了药堂,药柜和桌椅都换了,只等药材一运到就可以开门看诊了。   宋喜搬了张椅子坐在椅子坐在院子里,看着正给药柜上贴药名的秋彦平:“我看许国公府送来的小厮和丫鬟,都可以先学着认认药,抓抓药,也省得再请伙计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我也没多余的钱用来请人。”秋彦平认真的写着药名,字迹端正,态度郑重。   隔壁传来喧哗声,宋喜一个飞身上了屋顶往隔壁探头探脑的看,他看到一个捕快走进个隔壁,看来隔壁的案子还没查出个水落石出来。   宋喜从屋顶上落下来,不偏不倚的落回椅子上坐下,拿起椅子边上小桌上放着的小茶壶:“隔壁的案子还没查出真凶?这都三天了,这么拖着这可不是匡大人的风格啊。”   “这案子生在京城,按照规矩这是得由巡城御史署负责查案,等结案了把卷宗送到刑部,匡大人是刑部主司,要等卷宗送到刑部他才有资格复查,现在案子还在巡城御史署他不方便插手。”秋彦平看了一眼宋喜,目光又落回了纸上:“你要是闲得无聊,就去帮我奥点浆糊。”   “我们现在也是有人可以使唤的了,用得着本少爷亲自去熬吗?”宋喜扯着嗓门喊:“许升,让豆婶熬点浆糊!”   “好咧!”许升在后院答应了一声。   “你说着院子也不隔音,隔壁有人行凶,怎么就没人看见或者听见呢?”宋喜想到这儿,从屋里拿了一把炒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闲闲的溜达了出去。   他走出大门,隔壁来查看的捕快也走了出来,这个捕快的腰上也挂着沉雪台的腰牌,看来也是沉雪台派来的人,不过这个人二十来岁,长相俊朗,神情冷静目光锐利,看起来不是个草包,倒像是个能办事的人。   这个捕快走过来对宋喜说:“听说你就是现尸体的人,我想问问当时的情况。”   他亮了一下腰牌:“在下沉雪台镜字门秦飞鹏。”   “啊,对,之前我也给巡城御史署的人说过,我就是刚搬过来的时候,闻到隔壁有气味,我呢会点拳脚,就爬过墙头看了一眼,结果现了尸体,就让小厮去报案了。”宋喜简要的说,说完之后,他故意很市侩的说:“我说,这里死了人,这一片的房价不会降吧?我可才花大价钱买了的,要是降价了,我可亏死了。”   “这个不在我的职务范围之内,我没法回答你。”秦飞鹏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了,不知道是不屑和宋喜这种市井小民说话,还是觉得在宋喜身上已经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这条街说是街,其实比巷子宽不了多少,仅够一辆半马车平排而行,看起来很平静,常年住在这里的街坊都是老熟人了,听说死了的布商夫妻在这里住了两三年了。   宋喜嗑着瓜子跟在这个沉雪台的秦飞鹏身后,如果是他的话,会仔细的询问周围的居民,一定有什么被疏漏的线索。   往前走了几步,两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在街边下象棋。   街边放了石墩,石墩上放着一个木板,木板上刻着一个棋盘,两个老头一人提着一个小茶壶,坐在小板凳上下得很认真。   秦飞鹏走了过去:“两位,我是沉雪台的捕快,我想问问你们知不知道前几天生的命案。”   就在秦飞鹏去询问这两个老头的时候,宋喜抓着瓜子又往前走了两步,走向坐在一家敞开的门前纳鞋底的两个妇人。   他一边留心这边秦飞鹏和两个老头的对话,一边对年轻一点的,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妇人说:“哎呀,大姐,你这手艺可真好啊,和我亲姐一样会纳鞋底,不过你长的比我姐好看。”   这个年轻点的妇人看了宋喜一眼,明显很受用宋喜的夸奖:“你是刚搬来的那家吧?”   “可不是啊,刚搬来隔壁就死了人,想想都晦气,大姐,我们这片不会不太平吧?”宋喜叹了口气:“我这房子刚买的,花了不少钱呢?”   “你放心住吧,咱们这可是天子脚下,太平着呢。”年轻点的夫人看起来是个嘴碎的,不用宋喜多问她自个儿就说开了:“我嫁过来二十多年了,头一次遇上上吊死的,小伙子,我看你年纪轻,可别学你隔壁那家的步老板,本来他们两口子好端端的做着生意,要不是步老板染上了赌瘾,什么都输光了,也不至于寻短见了啊。”   宋喜之前就觉得卖布这老板好赌这事可以多查一点,毕竟赌场是有专门放高利贷的,如果借了高利贷,还不起的话,那些放高利贷的人,指不定会做什么事呢。   关于尸体和尸检的部分,我买了一本宋慈的洗冤录来做参考,当然,那个时候的检测手段是不全的,有些记录用现在的法医学角度来看是不科学的,但是在当时是非常先进的了,嗯,我们这个故事是在古代呢各位亲,求不要考据啊    13 跟上去   宋喜心里虽然有了个猜测,可觉得还是没有有力的证据,他继续套着这个妇人的话:“他那房是租的还是买的呀?这死了人房子可的跌价了吧?可别连累我们这一片都跌呀。”   他故意用很市侩的语气说:“还有啊,那个卖布的布老板的赌债还完了没有啊?可别追债的敲错门,跑去砸了我家的门呀。”   “这可难说了。”年轻的妇人看了一眼年长的妇人:“婆婆,你记不记得有一次夜里,他们家闹起来,闹得挺凶的,我和二娃趴在门缝里往外看,看到有两个长的凶神恶煞的男人从他们家走过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第二天那个布老板脸上被他媳妇抓出了两条指甲印,走路都用袖子遮着脸的,你还记得不?”   “他那媳妇出了名的泼辣。”年长的妇人看了一眼布商家的大门,半认真半吓唬的对年轻妇人说:“头七还没过呢,莫说这事了,小心夜里来找你呢,他们家两个娃才可怜呢,一下子没了爹又没有了娘。”   “我听说他们把孩子送回老家了,他们老家总还有亲戚管的嘛,算算时日也该到半路了吧。”年轻妇人不太确定的看了一眼年长的夫人:“我记得他们是江南的人吧?他们卖的布都是从江南运过来的,对,我买过两次他们家的布,都是江南的布。”   宋喜听了心中一动,正要问,却被在两个老者那里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而走过来的秦飞鹏抢先了。   秦飞鹏正好听到这一句,他忙问:“他们把孩子送回老家了吗?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宋喜在旁边补了一句:“不会是一心求死所以先把孩子给送走了吧?”   “这人嘛,好死不如赖活着,哪有一心寻死的呀,听说他们家在江南还有一个布坊,是布老板的哥哥在经营的,他们卖的布大部分就是他们自己家布坊里的,就算是回去投奔他哥哥,也不至于走到绝路的嘛。”年长的妇人说着将手里的鞋垫放到篮子里:“特别是布老板的媳妇,特别宝贝她儿子,怎么舍得丢下她儿子去死嘛。”   “她不是自个儿死的,她是被布老板给掐死的。”年轻妇人显然对这件事没说过瘾:“他们把布店盘出去还了赌债,就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了,本来是布商媳妇带着奶妈孩子先走,布老板等着房东退了房子的押金和半年的租金再走的,我明明刚看到布商媳妇前一天带着孩子上了马车呀,不知道怎么又回来了,还就这么被布老板给掐死了。”   她转头看着年长的妇人:“你说她为啥回来呀?”   年长的妇人摇摇头,拿着篮子站起来,她拍了一下年轻的妇人:“该做饭了,别在这聊天了。”   年轻的妇人忙也将手里的针线放进篮子里,站起来拍拍衣服往里走。   秦飞鹏看了一眼宋喜,目光中是探究和怀疑:“你似乎对这件很是兴趣。”   “毕竟是我发现的尸体嘛,多少有点好奇心的嘛。”宋喜心里觉得秦飞鹏真是碍事,如果不是他走过来了,自己一定能从这两个妇人嘴里套出更多的东西。   秦飞鹏看了宋喜一眼,他也打探过宋喜的来历,知道他是刚搬来的,和布商素不相识,不可能是宋喜杀了布商,他也只能把宋喜当做一个显得无聊的人了。   宋喜笑嘻嘻的面对秦飞鹏的打量,看起来也就是个闲得无聊的人。   秦飞鹏转身走了。   年轻妇人走出来端板凳,看到宋喜还站在自己的门前,她好奇的问宋喜:“喂,这位公子,你是做啥营生的啊?”   “我?”宋喜清了清嗓子:“我家祖上是做药材生意的,可我对做生意没什么兴趣,家里让我来投奔我舅舅,让我舅舅给我找个差事,要不就考个功名什么的。”   他一副乡下土财主的语气:“京城可比我们那里热闹多了。”   “看来还是个少爷呀。”年轻妇人的语气有点酸。   宋喜看她的穿着很普通,手上一只银镯子也有些陈旧了,头上戴的首饰也显得有些朴素,虽然住这里的都是京城中中等家境的人家,可看这妇人还要自己和婆婆纳鞋底,想来也是祖上留下的宅子,也许现在一家三口几兄弟都住在这里,根本请不起下人,家务事也必须自己C持,只怕还得看婆婆脸色。   他笑了笑:“祖上有点薄产而已,算不上什么少爷,我姓宋,大姐你叫我小宋就可以了。”   年轻妇人端着凳子也不急着进去:“小宋你娶媳妇了没有啊?大姐我给你说一房贤惠的媳妇吧。”   “已经娶妻了,不用大姐你费心了。”宋喜干笑了两声。   年轻妇人叹口气,看样子这媒是做不成了,她端着凳子转身回去了。   宋喜也打算离开的时候,看着一个黑脸胖子从街里面走出来,走过下象棋的两个老头身边的时候,伸手提起棋子下了一步棋:“走这儿,将军!”   “马能走直线吗?别捣乱!”有胡子的老头拍了一下黑脸胖子的手:“走开,别捣乱。”   黑脸胖子在桌子边蹲下不走,他嬉皮笑脸的说:“我就说马能走直线。”   没胡子的老头看了这黑脸胖子一眼:“二黑,你这是又输的没钱了?可别打我们两个的主意啊,我们两个也是没钱的。”   他指了指死去布商住过的房子大门:“看到没,租你大姨妈房子的那个卖布的,输的太多了,掐死了自己媳妇然后上吊自杀了,烂得臭在家里了才被人发现,你再赌,再赌就是这个下场。”   “我才不像他呢,他手气背,你们看看黑二爷我,这长相,这气势,迟早都要发啊。”黑脸胖子嘿嘿一笑:“八叔,我今儿还没吃饭呢。”   有胡子的老头撇了撇嘴,从袖子里摸出两个铜板放到棋盘上:“走吧,走吧。”   这个叫二黑的黑脸胖子收起这两文钱,得意的站起来,双手拢在袖子里,笑嘻嘻的往街口走。   没胡子的老头唾了一口,不满的对有胡子的老头说:“你给他钱,给他钱还不是拿去赌,你给一次他就会找你要第二次的,这种烂赌鬼,最好是不要去搭理他。”   “不给他不走啊。”有胡子的老头将棋子重重的敲在棋盘上:“我就当打发要饭的了。”   宋喜看着二黑小颠着走的样子,忙跟了上去,如果是个烂赌鬼的话,那很可能去的就是布店老板经常去的赌坊。   我晓得有人看到寇红是穿越来的,都会觉得,但是大家可以看到,这个穿越并不是金手指打开主角光环照耀,一样会被坑,主要是当时觉得宋喜利用了女疯子,女疯子就这么死了,太惨了点,就有了穿越这个点子,而且,大部分的穿越文都是主角穿,这次是主角遇到一个穿越而来的,看起来很聪明,其实很废柴的女主,反正就是这么个设定了,晚安了各位    14 内急   宋喜跟着二黑在街上晃悠的时候,秦飞鹏到了死去的布老板曾经的布店,布店盘了出去,可伙计还是原来的伙计,等秦飞鹏根据伙计们说的地方,找到这个隐蔽的赌坊的时候,宋喜也跟在二黑身后走进了巷口。   这条巷子很僻静,是一条不怎么走人的后巷,里面堆了一些杂物,巷子底只有一户人家,这扇木门开着,门上却挂着厚厚的深蓝色布帘,布帘上画着白色的铜钱图案,布帘放了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相貌凶恶的大汉,正翘着腿在剥核桃吃。   二黑熟门熟路的走过来,从大汉身边笑嘻嘻的拿了一个夹开了的核桃,嬉皮笑脸的问大汉:“高哥,今儿谁坐庄啊?”   “大小由六指坐庄,单双由秃子坐庄,牌九你也没那么多钱去玩啊。”被二黑称作高哥的大汉斜了一眼二黑,这个烂赌鬼没什么钱,他的态度也敷衍的很。   二黑也不在意,笑嘻嘻的剥着核桃,一掀门帘进去了。   躲在一堆木箱子后面的宋喜这才走出来,他东张西望的往箱子底走去。   大汉高哥看到这个生面孔,警惕的问:“喂,干嘛的?”   “你这有茅房吗?内急。”宋喜说着提了一下裤子,怀里揣着的一个钱袋掉了出来,这个钱袋是秋彦平的,是秋彦平放在宋喜这个的买药材的钱,钱袋里的钱不少,落在地上出“啪”的一声,他忙弯腰捡起来,赶紧的揣回怀里。   高哥看到这个钱袋眼睛一亮,他站起来,态度好了很多,甚至有那么点笑容可掬,只是他一脸的横肉,笑起来也不讨人喜欢:“这位公子,听口音你是从外地来的吧?”   “俺来京城考试的,从客栈出来转转,一下子找不到回去的路,这内急的很,你这有茅房吗?给钱都行。”宋喜一副乡下人的语气,有那么点老实,有那么点傻乎乎的,有那么点好骗。   “内急找我就对了,我们这儿有茅房,你跟着我来吧。”高哥笑嘻嘻的一掀门帘,把宋喜推了进去。   宋喜进去后看到门后面也一边一张椅子坐了两个大汉,屋子里摆了两张大木桌,有庄家站在木桌后面摇骰子,两张木桌前面都围了很多人,一桌赌大小,一桌赌单双,往里面还有几个隔间,听声音可以猜得到是玩牌九的,房子的窗户紧闭着,还挂了深蓝色的厚棉布,屋子里全靠蜡烛照亮,屋子不大人又多,人声鼎沸比大街上还热闹。   朝廷虽然没有明文禁赌,可这毕竟不是正经行当,赌坊都选在这种比较偏僻的地方,一般人还真不容易找得到。   宋喜看到二黑已经在赌单双的桌子边赌的热火朝天了,他将自己这一路或讹诈或讨要来的铜钱都压在了桌子上。   一个胭脂涂得很厚的年轻女孩从推牌九的隔间里掀开布帘,提着茶壶走出来,她看了高哥一眼:“你不守门在这儿干什么呢?”   高哥似乎有点怕她,用讨好的语气说:“小梅,带这位公子去茅房。”   公子,那就是肥羊了,而且是很好宰的肥羊,小梅看宋喜东张西望的样子,一下就认定这是个有俩钱的乡巴佬,她放下茶壶扭着腰走过来,冲宋喜飞了个媚眼:“跟我来吧。”   茅房在后院,小梅掀开通往后院的门帘,引着宋喜往茅房走,去茅房的路上要经过一排瓦房,这瓦房有两间,紧闭着门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其中一间传来一声闷响,这声音像是有人胸口被打了一拳,想叫又叫不出来的。   宋喜做出害怕的样子问小梅:“小梅姐姐,这是什么声音啊?”   “我们这儿的护院打沙袋呢。”小梅眼都不眨一下的说谎,她伸手挽着宋喜的胳膊,一股子廉价的胭脂味冲进宋喜的鼻子里,她拉着宋喜往院子另一边的茅房走:“没什么好看的,走吧,你不是急~~嘛~~”   等宋喜方便完,小梅又挽着宋喜的胳膊回到大厅,这次倒是没在听到什么异样的声音了,她看宋喜一脸好奇的样子张望着正在赌博的人,她嗲嗲的撒娇:“公子,你也去试试手气吧。”   “我不会玩呀。”宋喜做出一副想试试又不知如何下手的样子,他捂着自己放钱袋的地方:“我的钱是用来考试的,客栈的房钱还没给呢。”   “你看那个人。”小梅随手在人堆里指了一下,谁也没看清楚她指的是谁,:“今天已经赢了三十多两了,你试一把嘛,庄家今天背得很,赢了钱你也可以住上房了呀,多点银子住上房多舒服啊。”   她用食指点了一下宋喜的胸口,语气充满挑逗的说:“你要想呀,也可以住到我的房里来~~”   宋喜立刻表现出一种跃跃欲试的模样:“那,我去试试?”   小梅的手伸进衣领,勾出肚兜的带子亮给宋喜看了一眼:“我今天穿的可是红肚兜哟,很旺的,有我陪着你,包赢的。”   “那我试试这个吧。”宋喜走到赌大小的桌边,从怀中拿出钱袋,伸进去两根手指,在里面摸索了一会才拿出一钱银子来,捏在手里看着桌子上左边的大字和右边的小字,看来看去拿不定主意。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庄家的左手拇指上还有一根多出来的,比正常指头小的指头,刚才在门口二黑问的时候,高哥说赌大小的庄家是六指,看来这个多了一根的手指就是他被叫做六指的原因,他对小梅使了个眼色。   小梅娇滴滴的对宋喜说:“公子,买大吧。”   以宋喜的耳力当然也听得出来骰子里是大,他把手里的一钱银子放到大字的上面:“好,我听你的。”   这一局当然是宋喜赢了,宋喜在小梅的指示下连赢了好几局,这也是赌场惯用的手段,先让肥羊赢上几局,就会觉得赢钱很容易,就会越来越容易上钩了。   可这次赌场的人却失算了,宋喜不止赢了几局,而是一直都在赢。   管大小这一桌的六指有些着急了,宋喜已经赢了一百多两了,再这么赢下去不是办法啊,他明明摇的是小,让小梅劝宋喜买大,宋喜也听话的买了大,可解开骰盅却变成我了大,宋喜当然也输了两三局,可总的下来也赢了一百多两了。   六指对小梅使了个眼色。    15 难题   小梅将宋喜诓到赌单双的那一桌,结果还是一样的,输少赢多,宋喜胆子像是赌大了,都是十两十两的下注,没几把又赢了一百多两。   这事在赌场不是从来没有,但是出现这样的情况,肯定是赢钱的这个客人出老千,但骰盅一直都在庄家的手里,又不是推牌九,推牌九还可能被换牌,怎么会出现这么奇怪的事呢?   这件事也惊动了赌场的老板,老板在后院的瓦房里,就是宋喜听到发出闷响的房间,他正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前面的地上躺着一个人,这个人已经是鼻青脸肿了,肚子上也被踢了几脚,痛得蜷缩在地上,连痛都喊不出来了。   老板听了高哥的话,懒洋洋的挥挥手站起来,走到墙边推开一块墙砖,从墙上一个隐蔽的D看外面的情况,他看了一会对高哥说:“运气好的人我见过,可没从我的场子里赢过,这一定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老千,很可能是个练家子。”   “那该怎么办啊?”高哥有些害怕的吞了口唾沫,这个人是他领进来的,如果真是来砸场子的……他看了地上那个被打的一脸是血的人,他可不想要这样的下场。   老板慢慢的走回来坐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他对刚把地上那个人揍得直不起身的打手说:“多带两个人去,别失手了。”   外面的宋喜还完全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了,他赢了两百多银子,丢了十两给小梅:“你这红肚兜可真灵验。”   小梅一肚子苦水,还得绷出一个甜甜的笑,把宋喜送到赌坊门口:“哥哥,你可要再来啊~~”   宋喜走出赌坊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傍晚了,天色也开始暗了下来,他哼着小曲往外走,还没走到巷子口就被人给拦住了。   拦住他的当然是赌坊的打手了,三个壮汉堵住了巷子,其中一个在这初秋的天气里还将袖子给挽起来,可以看到他的手臂上有一些抓痕。   布老板的媳妇好像特别擅长挠人……   宋喜做出害怕的样子:“你,你们是什么人?”   “穷的没钱花,想跟你借点钱花花的人。”这个挽着袖子的大汉说着捏了一下手的关节,关节分出啪啪的声音。   “我没钱,我的钱都在赌坊里输光了。”宋喜还想再装一下,忙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哆哆嗦嗦的缩起了肩膀。   “有没有让大爷我自己来摸!”大汉说着已经一拳打了过来,打算先把宋喜给打趴下再搜身。   “啊!”宋喜看到拳头打过来,吓的抱着头蹲下,大汉的拳头正好落空了。   这个时候在屋顶上等了半天的秦飞鹏,先看到三个大汉堵在了巷子里,虽然一下子没猜到是什么事,等看到宋喜随后出来了,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赌场看到有人赢了钱就下黑手了。   秦飞鹏看着宋喜,皱起了眉头,本来打算下去帮忙的,又犹豫了一下,继续蹲在房顶上:“怎么到哪儿都有他啊。”   他的原意是让宋喜被打一顿,他在下去帮忙,可看了一会,发现虽然宋喜一直在躲闪,可那些大汉一拳都没能打在宋喜的身上,还有好几拳都打在了墙壁上。   宋喜一定是个会武功的。   秦飞鹏心里转了个念头,与其在这里坐山观虎斗,不如直接下去救了宋喜,让宋喜欠他一个本来不必要欠的人情,那他也有机会接近看起来有些古怪的凶案邻居。   想到这里秦飞鹏跳下了屋顶:“你们做什么?”   三个大汉看到秦飞鹏的捕快服就想跑,其中手臂上有抓痕的大汉,被尖叫的宋喜一头给撞倒了,其余两个也被秦飞鹏给直接撂倒了用随身带的绳子给捆上了。   秦飞鹏过来把有抓痕的大汉给捆上了,这才问宋喜:“你没事吧?”   宋喜忙做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谢谢,谢谢啊,谢谢官爷。”   “我记得你是死去布商的邻居吧。”秦飞鹏做出一副刚把宋喜给认出来的样子:“麻烦你去巡城御史署报个官,我要在这里看着这些人,对了,你报了官也别走,在巡城御史署等着,这件事我们得记录在案,这个,是抢劫吧?”   “对,抢劫,抢劫。”宋喜顺着秦飞鹏的话说,他往巷子外走:“我这就去叫人,你等着啊。”   宋喜出了巷子就用轻功飞掠回了自己家,秋彦平正在专心的往药柜上贴药名,他忙将今天的事情对秋彦平简要的说了一遍,然后急急的说:“你得帮我想个办法,我不能自己去说啊,你得让他们审审那个手臂上有抓痕的,我觉得挺可疑的,一定能审出点东西来,我怀疑他就是杀了隔壁布商的凶手之一。”   “之一?”秋彦平挑了一下眉毛。   “我这么个瘦弱的年轻人他们都派三个打手出来,对付布商起码也得两个吧,所以我怀疑,隔壁那事,不是一个人做的,我不说了,还得赶去巡城御史署报案呢,记住了啊,审那个手臂上有抓痕的。”宋喜说完一个飞身上了屋顶,飞快的往巡城御史署去。   秋彦平虽然也想帮着破这件案子,可让他一个刑部的仵作去C手巡城御史署和沉雪台的案子,比让匡一行去C手更不合适,他正在苦思冥想该怎么去巡城御史署的时候,巡城御史署的副指挥门大牛却来敲他的门了。   门大牛咋咋呼呼的说:“原来你住这里啊,就在命案隔壁啊,你肯定早就看过尸体了,难怪能查到那么多东西。”   秋彦平说:“不知道副指挥来是有何指教呢?”   “我们大人让我来请你,说上次的案子是你们看出纰漏的,这次让你们也去看着点,匡大人事多我们不敢去打扰,就只能麻烦你了。”门大牛说:“今天沉雪台的镜字门捕快秦飞鹏抓了几个赌坊的打手,怀疑那个赌坊也是死了的布商经常去的,所以打算审审那几个打手,你们不是说布商是被人杀的嘛,就等着你去看看是哪个打手下的手。”   说是请着过去帮忙,其实也是为难秋彦平,就这么看能看得出来吗?   看来巡城御史署的郭大人,对于秋彦平和匡一行找出了这件案子的纰漏还是耿耿于怀啊。   秋彦平想了想,回房间从柜子里拿了一个东西放进袖子里,神情平淡如常的对门大牛说:“副指挥,请。”   晚安了各位    16 审问   秋彦平到巡城御史署的时候,这三个被秦飞鹏抓来的打手已经吃了一顿板子了。   三个人都喊着冤枉,争先恐后的说自己只是拦路抢了个劫。   事情没了结,宋喜这个苦主也得陪着跪着,想走又不能走,正苦着一张脸就看到秋彦平进来了,他对秋彦平使了个眼色。   秋彦平看到宋喜所说的挽起了袖子的大汉,手臂上果然有抓痕,虽然已经结疤,他绕着大汉走了一圈,看到大汉左边手臂上一条抓痕比其他三条短,末端还有一个横向的痕迹,如果他没记错,被捂死的布店老板娘的右手无名指的指甲是折断了的,他在心里默默的比较了一下,很容易留下这样的痕迹。   伤痕上虽然可以判定这个大汉很可疑,却不能作为依据,看这三个大汉挨了五十大板了,还能中气十足的喊冤枉,应该是练过武的,再打个几十大板也没什么。   巡城御史署的巡案御史郭桓看着秋彦平,语气客气却话中带刺的说:“秋仵作,我们巡城御史署的仵作不是出身悬壶宫,本事上和你比始终差了一点,所以劳烦你来看看。”   他被匡一行逼着写了那本奏折,皇上虽然批了,可也把京城各司,特别是沉雪台得罪了,沉雪台换了镜字门的秦飞鹏来查这个案子,一出手就抓了三个赌坊的打手,本来他们是可以自己审的,可他不甘心就让匡一行这么置身事外了,他为难不了匡一行,可还是能使唤一下秋彦平的。   秋彦平不亢不卑的行了礼:“三个人在一起审,想说的也不能说了,我建议分开审。”   郭桓立刻看向了秦飞鹏。   秦飞鹏因为郭桓参的那本,之前派来查案的两个沉雪台的捕快被撤了回去,他本来在办另一件案子,眼看着就要收网抓人了,却被急令回来办这件案子,他查了一下,果然是有疏漏,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想赶紧结案,他对秋彦平提出分开审是很赞成的:“分开审可以避免他们互相串供。”   郭桓点点头:“那就分开审吧。”   跪着的三个大汉互相看了看,都不太担心。   “我来审。”们大牛让衙役押了一个大汉往后面的审讯室去。   押的并不是手臂上有抓痕的大汉,秋彦平也没有急着跟过去,这些大汉听说分开审都还这么平静,倒是秦飞鹏跟了过去。   宋喜在一边说着风凉话:“这些地痞流氓就得打,打得皮开肉绽就老实了。”   他动了一下,扶着地面一脸痛苦的说:“哎呀,我的脚麻了。”   “你这是跪太久了气血不畅。”秋彦平走过去扶起宋喜:“让我帮你推拿一下。”   宋喜趁机在秋彦平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秋彦平也小声的回答:“知道了,我还有更好的办法。”   宋喜的办法是让这些大汉产生嫌隙。   秋彦平走进审讯室,看到被带进来的大汉被绑在一个架子上,身上被抽了十几鞭了,身上血肉模糊的喊着冤枉,虽然看起来很严重,可对习武之人而言只是皮外伤,这个大汉还能抑扬顿挫的大声惨叫,可见伤也不致命。   “你这么审是没用的,严刑逼供的供词往往是屈打成招,到了公堂的时候翻供更让人措手不及。”秋彦平对拿着鞭子的衙役说:“把他放下来吧,把第二个犯人带进来吧。”   秦飞鹏坐在椅子上,他虽没见过秋彦平,可也听门大牛提起过,这位是曾经跟着匡一行一起来的仵作,刑部的仵作,出身悬壶宫的刑部仵作……旱烟袋虽然也出身悬壶宫,可却不修边幅,不像眼前这个仵作,穿着气度就让人觉得很不一样。   他打算静观其变。   门大牛是被秋彦平抓到过疏漏的,看秋彦平安排也不敢多话。   拿鞭子的衙役忙把大汉从架子上放下来,而另一个衙役则去前堂叫另一个大汉进来。   衙役叫的正好是手臂上有抓痕的大汉,有抓痕的大汉跟在衙役的身后,已经准备好挨一顿鞭子了,他走进院子的时候,看到衙役将第一个被叫进来的大汉扶了出去,秋彦平跟到了门外,对衙役嘱咐:“把药膏抹匀点,再按我写的方子抓一副药给他服下,要热服。”   秋彦平自顾自的叹了口气:“早点招了也不用受这么多皮肉之苦了。”   话音不大,可正好传到手臂上有抓痕的大汉耳朵里。   有抓痕的大汉狐疑的回头看了一眼被扶出去的大汉,心中有些将信将疑,他不信有人敢背叛老板。   第一个进来的大汉被点了哑穴,根本没法子出声帮自己辩护。   秋彦平的小动作全落入秦飞鹏的眼中。   秦飞鹏略有些惊讶,这个看起来干净清秀的年轻人,竟有这样不露痕迹的心计。   衙役把手臂有抓痕的大汉领进来。   秦飞鹏挑了一下眉毛,心中一动:“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我姓胜,叫胜友贵,没做什么的。”这个叫胜友贵的大汉低着头看地,看起来很老实,可语气却有些硬气:“我刚才不都说了吗?没钱了,就和两个兄弟找人借点钱用用,这不是还没借到嘛,那我们就不借了,借钱不犯法吧?”   看来是个经常进出官府的硬骨头。   秦飞鹏一扬下巴,对拿着鞭子的衙役说:“把他给我绑上,刚才那个吃了顿鞭子就什么都招了,看看这个能吃得下几顿。”   他端起桌上的茶碗,揭开盖子吹了一下面上浮着的茶叶,浅浅的喝了一口。   秋彦平看了这位沉雪台的捕快一眼,知道自己和宋喜的用意已经被他猜到了,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玉石香炉:“这里有一股血腥味,我闻不惯,点一炉香各位不介意吧?”   门大牛觉得秋彦平事多,可看秦飞鹏没说话,他也不好说什么,也学着秦飞鹏的样子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秋彦平一边拿出火石点了一个香锭,一边闲闲的对胜友贵说:“我们抓你们来,不是因为今儿的拦路抢劫,而是前几天西门一家布商被杀的案子……”    17 熏香   秋彦平将香炉放到衙役给他搬来的椅子上,将椅子搬到胜友贵的面前,自己站在椅子边上,看着香炉冒出来的袅袅轻烟:“刚才出去的那个说,布商在你们那输了,还欠了债,你们去要钱,被布商去而复返的老板娘给撞上了……”   秦飞鹏听到这里放下了茶杯,忍住没说话,这么问谁会老老实实的回答?   秋彦平看着胜友贵:“然后呢?”   胜友贵已经被绑在了架子上,人动弹不得,双眼也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嘴里回答着秋彦平的问题,从他的叙述中,他的叙述有些凌乱,可足以让在场的其他人都清楚的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布老板在房东那里退了房子的押金和租金以后,本来应该立刻去驿站坐车回老家和自己的妻小会合的,走到巷子口遇到了二黑,被二黑一鼓弄又去了赌坊,这一赌身上的钱不但全没了,还又差了赌场几十两银子。   怕挨打和被活埋的布老板谎称自己家里还有银子,本想借口回去拿钱逃走,可赌坊派了两个打手跟着他回去拿钱,一个是胜友贵,另一个就是刚才挨了一顿鞭子的大汉周永福。   胜友贵和周永福跟着布老板到了家,正好遇到不放心返回来的老板娘,知道布老板又去赌坊,不但输了钱又欠了债,老板娘开始撒起泼来,布老板躲到周永福的身后,胜友贵拉住了老板娘,这个时候布老板也承认自己没钱还债了,胜友贵就提议把颇有三分姿色的老板娘卖去青楼,而他自己则要尝尝鲜先试一试。   老板娘想逃,抓起桌上的东西砸向胜友贵,胜友贵在去抓她的时候掀翻了屋里的桌椅,周永福挡住了大门让老板娘逃不出去,布老板则懦弱的让老板娘从了算了。   老板娘性格泼辣,被胜友贵拖到床上还又骂又挠的,胜友贵被抓伤了胳膊,一怒之下拿起旁边的枕头捂住老板娘的脸,竟然把老板娘给捂死了。   看到胜友贵杀了自己媳妇,布老板嚷嚷着要去报官,胜友贵一不做二不休,在周永福的帮助下抓住布老板,解下了布老板的腰带,将布老板勒晕过后挂上了房梁,将房门从里面扣上,他们从窗户离开,伪装成布老板失手杀死老板娘然后自杀的样子。   等胜友贵说完以后,秋彦平将香炉拿起来,倒了点茶水进去将香给熄灭了:“看来这案子水落石出了。”   他把茶碗放回桌子上,却被秦飞鹏抓住了手腕。   秦飞鹏盯着秋彦平,目光锐利如鹰:“你的香里加了什么?”   秋彦平手一转挣脱了秦飞鹏的钳制:“秦捕头现在该关心的不是这个案子吗?”   他转身往外走,留下一个神秘莫测的背影给秦飞鹏。   门大牛结巴的问秦飞鹏:“秦,秦捕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都抓不到头绪的案子,点了一炉香就让凶手全说出来了,这兼职是邪术了。   秦飞鹏一言不发的拿过桌上的笔和纸,行云流水的快速写了一份供词,将胜友贵刚才说的全都写下来,他将手中的笔一扔,看了一眼还有些神情恍惚的胜友贵,他站起来往外走:“让他签字画押吧。”   他追出去的时候,秋彦平和宋喜已经走了,他对巡案御史郭桓行礼告辞:“郭大人,以后若是有这位秋仵作参与的案子,请一定派人告诉我。”   没等巡城御史署有新案子找上沉雪台,秦飞鹏就再见到了秋彦平。   见面的地方是一个酒宴。   皇上秋猎在即,有一部分皇亲国戚和官员要随驾前往,京城中的风流公子们赶在秋猎前组了一场酒宴。   负责举办这次酒宴的是皇上的第七子颜王,举办这种全京城名门望族公子哥都会到场的酒宴,是个凸显自己财力的机会,需得安排的有新意又不失体面,所以这场酒宴安排在京城北边的浣溪山。   颜王素来是个懂得享受的王爷,于寻欢作乐有自己的独到之处,抢到这场酒宴当主人的机会,费心将地方选在了浣溪山也是颇有讲究的。   浣溪山山势并不陡峭,山上的积雪融化后回化作一条水势缓慢的小溪流下,这条溪就叫浣溪,就会设在浣溪山的半山腰,桌子就摆在浣溪边上,顺着溪流零星拜访在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十几张矮桌,桌子有大有小,大的可以供六人饮宴,小的也可能坐得下四个人,桌子上摆放着果品和凉菜,伴着半山红叶在这溪边饮酒也是件很风雅的事。   更有趣的是,在酒宴上,还用青瓷酒盏中,放在木盘上顺流而下,停在谁的桌边,谁就要一饮而尽并作诗一首,做不出来的罚酒三杯,做得好的可以根据酒盏底下的数字,去颜王那里领一份奖品。   酒桌虽有十几桌,可分布在小溪的两侧,首尾可闻,倒也热闹又有趣,身姿婀娜的侍女捧着酒盏和佳肴在山石间轻盈的来往,像是一只只活泼的小鹿。   秦飞鹏是跟着沉雪台镜字门门主来的,他本来不太喜欢这样的饮宴,可这是和各部官员拉拢关系的好机会,门主喜欢他就不得不陪着来,他正百无聊赖的时候,看到一袭紫衣的秋彦平跟着匡一行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位穿着白衣,约莫四十来岁,被岁月磨练出成熟气质且不失风流倜傥的男子。   这位相貌堂堂的男子正是悬壶宫的五宫主,秋彦平的师父慎弦。   慎弦一向是个好风雅且爱热闹的人,这样的酒宴他是一向不肯错过的,所以他拉着秋彦平来了,美其名曰带徒弟见见世面。   秦飞鹏正想去和匡一行行礼,顺便也重新认识一下秋彦平的时候,他看到宋喜和许国公有说有笑的从山路上走了上来,他皱起了眉头:“这个市侩的人怎么也来了?”   镜字门门主顺着秦飞鹏的目光看过去:“啊,是许国公。”   秦飞鹏问镜字门门主:“他身后那位是谁啊?”   啊,我突然爱上了秋彦平,我觉得他才是开了外挂的男主    18 饮宴   镜子门门主作为一位门主,没有大案奇案是轮不到他出手的,有大把的时间在京城逛街遛鸟聊八卦,他立刻回答:“哦,许国公不是一直没有子嗣嘛,十多天前他的小妾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自此得宠得不得了,这位听说是那位小妾老家的侄子,嗯,年纪上似乎和那位小妾差不多,不过听说那位小妾在老家辈分挺高的。”   秦飞鹏有些不屑的说:“这就是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升了天的宋喜陪着许国公坐了一会,看来来往往的官员,有些过来和许国公打招呼,有些干脆坐下聊天,他谁也不认识,聊的内容也是古玩字画之类他没什么兴趣的东西,正觉得无聊,看到斜对面隔着溪水坐着三个熟人,秋彦平,匡一行和慎弦,他忙对许国公说:“二叔,我看到一熟人,我过去打个招呼啊。”   “你去吧。”许国公正忙着和吏部尚书应酬,头也不抬的说。   宋喜也懒得从前面垫着石板的地方绕一圈,而是直接施展轻功飞掠过小溪,直接跳到了匡一行他们的桌子边,轻巧的落下行了一个礼:“匡大人,慎师父,好久不见啊。”   慎弦背过身,给宋喜一个后脑勺:“你休了我义女,我不要见你。”   宋喜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一个闪身又到了慎弦面前:“谁说的啊,明明是寇红休了我,我伤心都快伤死了,不行你给我把把脉,心还碎着呢。”   他笑嘻嘻的把手伸到慎弦面前。   慎弦从桌上拿了一只鸡腿放进宋喜手里:“你要是把这花言巧语的话说给寇红听,你们两个早就成双成对了。”   “慎师父,你这是逗我呢,你义女现在要钱有钱,要江湖地位有江湖地位,我一个一无所有的小混混,我那什么去谈情说爱啊?”宋喜啃着鸡腿在蒲团上坐下,指指周围寻欢作乐的场面对匡一行说:“你们有钱人可真会玩。”   “不是我们会玩,是颜王会玩。”匡一行悠闲的听着远远传来的丝竹声,用扇子敲着手掌:“下一个办酒宴的可要头痛了,半个一样的吧,会被说没新意,办个不如这个的话,会被说寒酸,办个比这个好的吧,又会让颜王不高兴。”   慎弦对匡一行举起酒杯:“反正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你是不会去做的。”   他和匡一行相视一笑,共饮了一杯。   秋彦平给宋喜斟了一杯酒:“别人花钱我们享受,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何止是乐趣,简直是大乐趣。”宋喜夹了一个鸡翅膀给秋彦平。   匡一行说:“宋喜,我看许国公听看重你的,这种场合都把你给带来了,看来你小子将来无可限量啊。”   “他就是想在我这个乡巴佬面前显摆显摆。”宋喜才不看好许国公的一时兴起。   匡一行摇着扇子:“你别说,他还真找我打听过,想把你给塞进捕快学校,说学费他全包了,你就算没攀上高枝也算找了棵摇钱树啊。”   “没兴趣。”宋喜说。   慎弦笑盈盈的看着宋喜:“听说你刚来京城就查到了一桩案子,老匡更是对你赞许有加的,不愧是我救回来的人。”   “慎师父,我知道我聪明,别可着劲夸我,我会骄傲的。”宋喜不太正经的回答。   慎弦问匡一行:“这次秋猎你跟着去吗?”   “不去,得弄捕快学校的事情,校舍什么的都找好了,老师的名单也确定了,过两天张榜招生,为了公平会面对全天下招收学生,以求不错过人才,所以我得在京城看着点。”匡一行说。   “没钱的还不是一样来不了。”宋喜撇撇嘴。   “只要考进来了,我们是食宿全包,不存在有钱没钱的问题。”匡一行洒脱的说:“第一次招生我们会很严的,这一批出来主要是送去沉雪台,沉雪台是什么地方,我们不但招生的时候会考试,进来以后每一门课业都要考试的,要全部可以合格才能毕业。”   他看了宋喜一眼:“有信心吗?”   “忒有信心了。”宋喜不太正经的回答。   “我是你的话就不会这么有信心。”慎弦用扇子指指匡一行说:“有人啊,为了改进律法,先来个投石问路,要成立这个捕快学校提高办案人员能力,从头开始培养最好的人才,还借着巡城御史署郭桓的手,写了个折子让皇上批准考核现在所有当差的办案人员,这么弄受影响最大的是谁?沉雪台啊,他可是把沉雪台给得罪狠了的,如果是他的学校送出去的人,你认为沉雪台会那么容易要的吗?”   宋喜看到慎弦手中的扇子,眼睛一亮:“慎师父,你这把扇子挺好看的呀。”   “有眼光,我这把扇子是新得的,古沉木做的扇骨,看着纹理,千年沉淀自然流畅,再看这扇面,冰丝绸的,上面的这副山水是江南最有名的柳家秀坊手艺最好的绣娘绣了一年多才绣好的,这个绣娘除了绣皇家的贡品,一般是不锈别的东西的。”慎弦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嘚瑟的展开自己的扇子,不等大家看清楚又把扇子给合拢了。   宋喜看得心中一动,他丢了个眼色给匡一行,然后大声对慎弦说:“慎师父,你刚才是不是说我进不去沉雪台?我就不服这个气了,来,我们赌一把,就以这个扇子做赌注!就这么定了!我要是进了沉雪台,你这把扇子就归我了!”   匡一行唯恐天下不乱的用自己的扇子一敲桌子:“就这么定了!”   “你们说了可不算,我不答应。”慎弦微微一笑:“想赢我的东西,没这么容易。”   他看了一眼宋喜:“当然,也不是绝对不可能。”   宋喜眼馋的看着慎弦手里的扇子:“你说要我怎么做?”   “去帮我偷一样东西。”慎弦压低了嗓门说。   宋喜一听就纠结了:“我可不做违法的事情啊。”   “我能当着老匡的面让你去偷,当然不是违法的事情了。”慎弦对宋喜挤挤眼:“你肯不肯啊?”   夜班,有点迟,待会还有一更    19   “肯啊,有什么不肯的,只要不是偷人,偷什么都可以。”宋喜笑嘻嘻的回答,伸手就去抢慎弦手里的扇子。   慎弦抢在宋喜手伸过来之前就把扇子给收回了袖子里:“等你把我要的东西带来再说。”   匡一行说:“你别逗他了,闹起来被其他人看到可不好看。”   慎弦这才正色道:“我听说你想请沉雪台的现任总捕头岳庆天当你的捕快学校的院长。”   “这不是为了免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匡一行说:“不过他还没答应。”   “谁是你的第二人选?”慎弦问。   “刑部尚书。”匡一行说。   “恩,都行,都是当了院长不管事,最后学校还是落你手里,任你摆布的。”慎弦摇摇头:“老匡啊,你好心计啊。”   “乱说,我可是一心为了朝廷,一心为了圣上。”匡一行打着官腔说完以后,对宋喜说:“对了,宋喜,你原籍是哪里的啊?赶紧让你家里的人给你把当地官府的证明文书,保长和三位邻里的签字保书给你送来,要不你赶紧回家去拿。”   宋喜眨巴了几下眼睛,停下了啃J腿的动作:“要那个东西做什么?”   “证明你是身家清白的人啊。”匡一行很随意的说:“想到朝廷当差都得要这个的,你不是读书人不知道,就是来参加科举考试,也得带这么一份保书,如果发现代考的,保人也会被牵连。”   宋喜有些为难的看向秋彦平,秋彦平也说不出话来。   宋喜的身份现在很尴尬,他在归雁山庄以另一个名字生长了十四年,这个名字不是他的名字,身份也不是他的身份,现在回去用那个名字那个身份让苏胜给他出一份保书,苏胜或许不会拒绝,可宋喜的自尊心绝对过不了那一关,可如果以宋喜的身份,那么只怕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的保长会给他作保了。   看到宋喜和秋彦平这副表情,匡一行一下不明白了:“怎么了?”   慎弦倒是知道一点,他悠悠的说:“大约是有人的身份见不得光吧,唉~~看来想要赚我这把扇子,有人是不大可能了。”   宋喜全当没听见,他问秋彦平:“你说我去宋家村找人给我作保行不行,反正那里的人看起来都不识字。”   “这个……”秋彦平的目光有些游离,他也说不准这样好不好,不过在左顾右盼的时候,无意中刚看到了秦飞鹏,他叹了口气对宋喜说:“我看你的身份还是可靠一点的好。”   “要不我去漠北黑石镇弄个保书来?”宋喜想了想,漠北那边地广人稀的,就算将来得罪了谁,有人想去黑石镇挖他老底,只怕未必能在茫茫戈壁之中找到黑石镇的所在。   匡一行眯着眼睛看宋喜:“宋喜,你的身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吗?是你大盗之子还是朝廷钦犯的遗孤啊?”   “都不是。”宋喜抢在慎弦之前回答:“我,我爹娘死得早,我本来是被一户生不出孩子的人家抱养去了,可那家人有了孩子以后对我不好,经常打我不给我饭吃,我十四岁的时候就从那家人家里跑出来了,之后一直在江湖上流浪,宋喜这个名字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现在你让我出保书,我还真没地方找人给我作保去。”   匡一行将扇子握在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自己左手的掌心,想了一会,他慢悠悠的说:“这个嘛,也不是没办法的事,其实吧,户籍和保书嘛,也不是那么难弄的东西,我呢,也稍微能想点办法。”   “你有什么条件?”宋喜才不相信匡一行会这么好的平白帮自己这么大一个忙:“不会也让我去偷东西吧,其实我根本就没偷过东西……”   他有气无力的说:“偷东西也行,反正,我要进了学校才能当捕快,当了捕快我才好意思去娶寇红,有什么条件就说吧,我都答应。”   “你别说的这么惨,就算你说的这么惨我也不会同情你的。”匡一行才不吃宋喜这招哀兵之计:“你认识第五简对不对?”   “这事关第五简什么关系?”宋喜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匡一行会突然提到第五简。   “秋彦平的四师叔刚传回来消息,他摸清楚了,第五简只是汉州那边的一个五石散最大的卖家,而阮馨也交代他是汉州人,所以一直从第五简的人那里买五石散,至于第五简和阮馨都出现在青州,那只是一个巧合而已,但是,我有心顺着第五简这条线摸出五石散的制作是谁,但是第五简是个戒心很强的人。”匡一行叹了口气,眼光偷瞄宋喜:“沉雪台派了几个人去,其中一个被发现被杀了,还有两个根本见都见不到第五简,更别说获取第五简的信任了……”   他看宋喜一脸的犹豫,他再接再厉的说:“你如果能去获得第五简的信任,帮我们找到五石散的来源,那么别说是我了,就是沉雪台也会求着你去读了书加入的。”   秋彦平不放心的问:“这件事有危险吗?”   慎弦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宋喜面前的酒杯:“富贵险中求。”   宋喜端起面前的酒杯没有说话。   宋家村里莫名其妙失踪的大汉床下泥上的印记,肯定是沉雪台腰牌的一部分,这个宋喜不会弄错的,自己的娘死了,可爹呢?爹有没有可能还在人世?那他的爹娘到底是什么人呢?也许许大头在宋家村不是因为他娘,可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线索,也只能紧抓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了。   想到这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做。”   他瞪着匡一行,用衣袖擦了一下嘴:“你可要说到做到。”   秋彦平有些担忧的看着宋喜,他伸手按住宋喜的肩,想劝宋喜不要冲动。   宋喜转头看向秋彦平:“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慎弦对秋彦平说:“你放心吧,老匡只是醉心查案不是醉心杀人,只要宋喜觉得有一点危险,随时可以说不做了,老匡也不会为难他的。”   匡一行忙保证:“当然了,我是朝廷命官,我只要破案不是要宋喜去送死。”   收工,睡觉    20 不够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回去的路上,秋彦平和宋喜骑着马并肩而行,宋喜对这件事倒还没什么权当是去找第五简叙叙旧,套不出消息就算了,他很有兴致的看着这浣溪山中的风景:“这里的景致不错,不过今天吃的太一般,这么个宴会,就得吃烤肉,这种时令吃烤肉也正合适,下次我们带寇红和阿木依来,我们烤肉吃吧,你是不吃肉的,我给你烤茄子。”   秋彦平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过了半天才悠悠的叹口气:“宋喜,对不起。”   “你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啊?”宋喜有些不明白的问。   “你认识第五简的事情,是我告诉师父的……”秋彦平拉着缰绳,语气闷闷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手,似乎不敢去看宋喜,是真的绝对把宋喜拉进这趟浑水是他的错。   “你说的就你说的呗,认识就认识。”宋喜不在乎的说:“之前我们救阿木依的时候不是也商量过吗?想要阿木依能随心所欲的生活,那就得想办法让第五简去坐牢或者被流放。”   说到这里宋喜轻笑一声:“其实他也不出来抛头露面,第五简根本不可能找到他,不过第五简现在也没做什么好事,我们除了他也是为民除害吧?”   第五简当初跟着从明炎圣火宫流出来的那把刀,找到了大漠,虽然没找到明炎圣火宫,可也找到了在大漠中独自一人的阿木依,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没有水,没有食物在大漠中活下去,而且还有那么出众的技艺,传出去只怕也会给阿木依带来麻烦,还是让第五简没有开口的机会比较好。   “如果今天没有遇到你,师父和匡大人也会想办法让你入局的。”秋彦平打算将一起都说出来:“你没过来的时候,他们正在讨论这件事,觉得你认识第五简,心思缜密又能洞若观火,而且有江湖上漂泊的经历,能借此掩盖身份,是最合适的人选。”   宋喜有些奇怪:“匡一行对这件事上心我不意外,你师父为什么要算计我呢?”   秋彦平说:“因为师父一定要找出制作这个五石散的人。”   “一定要?”宋喜心中一动:“难道这个制作五石散的人,也是悬壶宫的门人?”   “是,是一个曾经在悬壶宫学医术的人,这个人的行踪很隐秘,把自己藏得很好,师父他们费了好几年的时间,也没找到他制作五石散的地方,你想想看,光青州一个阮公子就能拿出那么多五石散,可见这五石散每天要制作多少,可师父他们就是找不到。”秋彦平神色凝重的说:“悬壶宫教的是济世救人之术,不应该用来做这种东西害人,悬壶宫势必要清理门户,师父利用你也只是因为急切,并不想要害你。”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也不用内疚,你也知道其实我很想进沉雪台的,可我现在的确是没有人给我作保,也没有户籍,算起来也是相互利用吧。”宋喜说:“难怪在青州现有人用五石散,你的四师叔就主动留下来查探,算起来我也受了悬壶宫一个救命的恩情,不管是为了阿木依还是为了报慎师父的恩情,我都得走这一趟。”   去是要去的,可怎么以什么身份,什么借口去接近第五简,倒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情。   匡一行说:“你之前不是和他认识嘛,就做出很落魄的样子,然后去投奔他啊,让他收留你。”   宋喜指指院子里默默做事的阿木依:“我们从第五简手里把阿木依救出来的时候,第五简身在青州还带了十来个保镖,我们也是动用了迷药和声东击西的计策,还让阿木依假装中刀假死,才逃脱的,以我看,经过那件事以后,他身边的防卫毕竟会更加的严密。”   他喝了一口茶:“我去投奔他,从跑腿的开始做起,得做多少年才能得到他的信任,开始帮他打理生意?那不是要美死了外面那些吃五石散的人,能多吃好多年呢。”   慎弦这个时候由秋彦平陪着从外面进来。   宋喜笑嘻嘻的对慎弦说:“慎师父,怎么样?彦平的药堂还不错吧。”   “撑得过一个月再和我说错不错的问题。”慎弦把玩着手里的扇子:“免费看诊?免费施药?现在的人可不信免费的东西,都有便宜没好货,黄金有价药无价的心态,所以我们悬壶宫的生意才会那么的好,你这个嘛,且等着门可罗雀吧。”   “别听你师父的,他是嫉妒你。”宋喜拍拍秋彦平的肩,鼓励的说。   “我犯得着嫉妒他吗?”慎弦撇撇嘴,在椅子上坐下,对秋彦平扬扬下巴:“给我倒茶。”   “你还有心思喝茶?宋喜说我们想出来的那个点子不好,他说去投奔第五简要从跑腿的做起,时间太长了,他不乐意。”匡一行说:“你说说看,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一点苦都不能吃呢?你跑跑腿又怎么样?我那么看好你,觉得以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很快就能成为第五简的左膀右臂了。”   “也就你们两个才能想出这么馊的主意来。”宋喜不客气的说着,斜了一眼匡一行:“你们刑部和沉雪台的人出去办案子,都有路费的吧?你这次给我多少路费?”   “还没做事呢,就和我说路费,什么路费啊,等办完了这件事……等办完了这件事老慎的扇子不就归你了吗?古沉木的扇子,价格可不便宜啊。”匡一行做这件事,那是瞒着刑部的,用的也不是沉雪台的人,怎么要得到路费呢?   “你不可能要我自己贴钱去帮你办案吧?我可不傻。”宋喜说。   匡一行看向慎弦:“我去刑部可不好要银子。”   慎弦不耐烦的摸出钱袋丢给宋喜:“不就是银子吗?悬壶宫缺银子吗?我缺银子吗?拿去!”   宋喜接过钱袋来掂了掂,把钱袋收了起来,却一脸嫌弃的说:“不够。”    21 出货   半个月后,带着一大笔银子的宋喜出现在沧州。   这次负责接应宋喜的就是悬壶宫四宫主旱烟袋,他有些稀奇的问:“第五简的老窝在汉州,你跑到沧州来做什么?”   “第五简,你们这段时间想尽办法接近他,结果呢?一点都靠近不了是不是?他本来就是个戒心很重的人,要想接近他,就得让他觉得我对他一点目的都没有。”宋喜看了一眼旱烟袋:“我斗胆跟着彦平叫你一声四叔,我斗胆说一句啊,当仵作嘛,你比我在行,查案子嘛,我比你在行。”   到了沧州,宋喜把旱烟袋给安排在了一家很寻常的客栈,他自己则坐着马车,递了名帖去拜见秦爷。   首先看到名帖出来的是秦爷手下的管家周友顺,他看到站在马车边的宋喜,手里掂着名帖打量宋喜:“哟,有些年头没见了,四五年了吧,这小宋喜也穿金戴银了啊,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宋爷了啊?”   宋喜笑嘻嘻的说:“你客气了,秦爷在吗?”   “在,你等着,我去给你通传一声。”周友顺说着却没动:“不过啊,你要是想借钱啊,我劝你还是免开尊口了,当年你带着秦爷的货出去,一去不复返,看你现在混的不错,不是贪了秦爷的东西才有今天吧?”   “至于当年发生了什么,我见到秦爷自己回去说的,就不劳烦你费神了。”宋喜不亢不卑的说。   “得,我去问问秦爷想不想见你吧。”周友顺被宋喜这个态度哽了一下,这才不太情愿的进去通传了。   又过了一会,周友顺才出来:“你跟着我来吧。”   在心底里,他还是瞧不上宋喜的,觉得宋喜就是秦爷从边陲小镇捡回来的一个野孩子,看着今天人模狗样的,那也是沾了秦爷的光了。   四五年不见,五十来岁的秦爷头发有些花白了,靠在偏厅的软榻上,有两个小丫鬟在身边伺候着,一个捏肩一个捶脚,秦爷半眯着眼,很享受的样子。   宋喜进去一只手挨地单膝跪下:“秦爷,宋喜给你问安了。”   秦爷等了一会这才懒洋洋的睁开眼睛:“啊,宋喜啊,哟,个子长高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秦爷,我是来请罪的,也是来报恩的。”宋喜在软榻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姿态很自然,仿佛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从来就在秦爷面前这么随意一般。   周友顺想呵斥宋喜,宋喜却一张银票递在周友顺的鼻子下面:“当年我带着一帮伙计去送货,谁想到半路上遇到山贼,东西被抢了,伙计被杀了,我也受了重伤。”   他在肚子上比划了一下:“这么长的口子,肠子都流出来了,可我运气好,被一个上山采药的郎中给救了,才能活着回来见秦爷你啊。”   这件事事后也有消息传回来,秦爷也知道自己的货是被山贼抢了的,申龙当时势力很大,武功不弱,秦爷只是派人将死去伙计的尸体给收敛了,当时没找到宋喜的尸体,也只当要么被抓上山当山贼土匪了,要么就是被野兽给叼走了,全然也没上心去找人。   秦爷笑呵呵的说:“你受苦了,你该早点回来的啊。”   “货弄丢了,我哪有脸回来啊?”宋喜说的可怜兮兮的,神情却很飞扬:“这两年做了点小生意,赚了点,能把之前弄丢的货都给赔得上了,我才敢来见你呀,要不我有脸来吗?”   秦爷呵呵的笑了两声,仔细看了看宋喜的衣着:“嗯,看样子是赚了钱了,现在做什么生意啊?”   宋喜穿的衣服虽然不便宜,可也不是很得体,一件深蓝色团花长袍,明显不太符合他的年纪,腰带上还镶着玉石,虽然看起来价格不菲,但总归是有些俗气。   宋喜笑了笑,似乎有点不想明说:“一点小生意。”   “呵呵。”秦爷调侃道:“难道你还怕我抢了你的生意?”   “我那个算什么生意啊,和秦爷你的生意比起来,那都不值一提。”宋喜说:“倒是第五简五爷,我这一年多可常常听到他的名号啊,他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吧?”   “江湖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我啊,老了。”秦爷有些感概的说:“第五老弟这两年的生意可做得广,有些生意我可做不下来……”   他笑了笑:“怎么?你有事找第五老弟?”   “我有一批古董想出手,怕被人给坑了,想想找五爷帮忙走走货。”宋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们下去吧。”秦爷对伺候的丫鬟和周友顺说。   周友顺虽然有些不情愿,可秦爷吩咐了他也不得不照办:“有事您叫我,我在外面支应着。”   等他们都退出去了,秦爷才微微坐起来,手肘撑着软榻看着宋喜:“宋喜啊,你十五六岁被秦爷我从大漠捡回来,我看你聪明是个可造之材,有心栽培你,你是知道的,当年我以为你死了,还有那么点伤心呢,说起来你也在我手下当过伙计,咱们也是主仆一场,你给我说句实话,你现在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   宋喜做了个挖土的动作,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秦爷:“我无亲无故又没钱,只能做些不要本钱的卖卖了。”   他压低嗓门说:“实不相瞒,救我的不是什么郎中,就是个土夫子,伤好之后我就跟着他做了那行,前两年赚的钱都被他给拿走了,这两年我把他的本事都学会了,就开始单干了,这不才有钱赔给你吗?”   “做那行可真是富贵西险中求啊,找到一个大墓就是七八年吃穿不愁啊,要是找到个皇家的墓,那是一辈子都吃穿不愁了啊。”秦爷一听眼睛一亮,他从来就是个J商,能认识第五简那个做假古董的,而且当初宋喜认识他的时候,他也是去黑石镇的黑市买贼赃的。   宋喜露露自己手上的两颗戒指:“都是从墓里出来的好东西,我都没舍得出手,秦爷你喜欢哪个,尽管拿去戴着玩。”   “你自己留着吧。”秦爷笑着拍拍宋喜的胳膊:“隔了这么多年,我看着你还是觉得很高兴啊,今天留下来吃晚饭。”   他压低嗓门对宋喜说:“你这批货多吗?”   晚安了各位,啊,宋喜居然去当卧底了,啊,这场无间道要怎么办,让我好好想想    22 掌眼   “就是挺多的,打算找个大买家。”宋喜说:“我之前认识的那个买家,是之前那个土夫子的上家,我出了两次货就被那个土夫子知道了,现在他打算封死我的路,让我做不了土夫子,这批货我打算赶紧出手,然后找个地方买个宅子,也像秦爷你这样买几个丫鬟,享受享受,再……”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再娶一房媳妇。”   秦爷一听哈哈大笑:“你这小子!也对,算起来你也有二十了吧?该找个媳妇成个家了,可惜我两个女儿都嫁人了,你要是早来几个月,我就把我小女儿嫁给你了。”   秦爷的小女儿秦宝珠的名声,宋喜早几年在这儿当小伙计的时候也有听说过,听说人长得挺好看的,可偏偏是个克夫命,当初宋喜在这儿的时候,听说已经克死了两个丈夫了,算起来这个至少是她的第三任丈夫了。   宋喜嘿嘿笑了两声,心中暗自庆幸秦宝珠嫁了人,嘴上却说:“看来是我没福气啊。”   “你这次起出来的东西,你先拿过来,我给你掌掌眼。”秦爷瞄了一眼宋喜手上的两枚金戒指,一个上面镶嵌的琥珀,一个上面镶嵌的红玛瑙,看起来都是上等的好货。   他笑着拍拍宋喜的胳膊:“如果真的是好东西,我直接给你收了,也省得你去汉州找第五老弟了嘛。”   “明儿我就给你带来。”宋喜忙回答。   在秦爷这吃了晚饭以后,宋喜溜达回住的客栈。   听说明天要把东西给秦爷送过去,秦爷要是看上了,就会直接出钱买下来,旱烟袋有些着急的说:“我们要钓的是第五简,不是这个什么秦爷,我就说你的办法不行啊,还是听我们的才是对的。”   “四叔,你别着急啊。”宋喜从桌上的盘子里拿了一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说:“钓鱼也要适当的鱼饵的,第五简是做假古董财的,后来做暗器生意还顺带做上了暗杀生意,更别说他还做五石散的买卖,这样一个人的防范心能不重吗?所以我得让他来找我,而不是我去找他。”   “可我觉得你这办法不靠谱。”旱烟袋将一只脚翘起来踩在凳子上,然后点燃了旱烟,闷闷的吸了一口。   “放心吧,保证管用,我别的不会,可会抓野味了,设陷阱设得特别好,连獐子都能抓得到,别说一个人了,要是没用你把我大卸八块,我保证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宋喜笑嘻嘻的分了一半橘子放到旱烟袋的手里,然后一边吃橘子一边走到放洗脸盆的架子边,看到盆子里还有半盆水。   宋喜将橘子塞进嘴巴里,然后在盆子里洗了洗手,端起盆子走到他们带来的箱子边,打开箱子把一盆水都倒了进去。   旱烟袋一看就急了,站起来瞪着宋喜:“你做什么呢?这些东西可都是借的。”   “水泡一下也泡不坏。”宋喜将盆子放回去,走到床边将鞋子一蹬,直接躺在了床上:“喝了酒头有点晕,我先睡了。”   旱烟袋看着湿漉漉的箱子,转头看了一眼宋喜,不满的咳嗽了一声,却又没法作,只能走回自己的床边,坐在床边吸着旱烟。   第二天宋喜驾着车,将他们带来的木头箱子运到了秦爷的府上。   秦爷的管家周友顺弯腰去开箱子,一打开看到里面塞着棉花,棉花摸起来还是湿漉漉的,他摸着觉得不太舒服:“这箱子怎么是湿的呀?”   “来的时候走的水路,用绳子拖在船底下运过来的。”宋喜端着茶碗走过去,看着周友顺在棉花里摸索:“放心吧,都是一些瓷器和金银器,水泡一下也不会坏的。”   周友顺的手在棉花里摸着,摸出一柄玉如意。   这玉如意也就巴掌大,可色泽翠绿通透,仿佛凝固的湖水一样,让人一见就爱不释手。   周友顺把如意递给秦爷,又伸手去箱子里摸出一个黄金酒樽来。   秦爷一边把玩如意一边问宋喜:“你这可不是普通的东西,不是一般人家能用来陪葬的,你给我说句实话,你是起了前朝哪位皇亲国戚的墓啊?这东西放出去可不好出手啊,价太高,能买的下来的人可不多啊。”   “不是前朝,是本……”宋喜自觉失言,忙干笑两声掩饰:“秦爷,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你只说这些东西,你喜欢不喜欢?满意不满意?它是不是个好货?你要是瞧得上就只管收货,其他的就别问了。”   他往门外看看,压低嗓门瞎编:“土夫子这行,背着领路人单干是大忌讳,我得赶紧拿了钱避风头去,被他们抓住了,会把我关进墓里活活给闷死的。”   “沧州有比我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吗?”秦爷看周友顺一件一件的往外拿东西,除了他手中的玉如意,还有四个黄金酒樽,和一个青瓷笔洗。   东西都是好东西,可宋喜刚才说的不是前朝,是本……本什么呢?本朝?   他放下手里的玉如意,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东西他想要,可太烫手的东西,他怕他握不稳啊。   宋喜一副眼巴巴的样子看着秦爷:“秦爷,你看这些东西,能入你的眼吗?”   “能,当然能。”秦爷心里琢磨了一下:“这样,我们也算相识一场,当初我在黑石镇遇到你,就觉得你有潜力,才把你给带出来,你现在能有财的机会,我也为你高兴,这样,你先住我这里来,在沧州地界上,还没人敢到我家里来动你的,至于这些东西,我找个懂行的来看看,可不能给少了,把你给亏了。”   “秦爷,我听你的。”宋喜一副大大咧咧的愣头青的样子,很爽快的回答:“那我这就回客栈收拾东西去。”   等宋喜走了,秦爷对周友顺说:“你找人打听打听,特别是京城那边,有没有哪家的大墓被盗了。”   周友顺忙放下手里的青瓷笔洗:“好嘞,老爷,我就觉得这小子不地道,一肚子的坏水,他这东西可得找个行家来看看,可不能让他用假货把我们给糊弄了。”   “我用得着你来教?”秦爷说:“所以我才把他叫到家里来住下。”   “我明白了,如果东西是假的,我们就直接……”周友顺做了一个宰鸡的动作。   “废什么话!赶紧去打听去!”秦爷说着端起茶碗:“假的打了走了就是了,是真的才……你明白吗?”    23 回娘家   秦爷派周友顺去打听消息的时候,宋喜也住进了秦家。   这次住进来,可不是漠北捡回来的小伙计,而是发了财的宋少爷了。   宋喜住进来,也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什么都要使唤下人做,不过出手也大方,看得顺眼的十两八两的也会打赏。   宋喜在秦家住的这四五天,除了吃喝睡,就是陪秦爷打麻将。   这天,秦爷叫了周友顺和一个叫老安的人来,又把宋喜找来,四个人圈了一桌,正打得高兴,外面传来喧哗声,秦爷不太高兴的咳嗽了一声。   周友顺忙对旁边伺候着的丫鬟说:“去看看怎么回事。”   丫鬟还没来得及去看,一个伙计小跑着进来:“秦爷,不好了。”   秦爷正好自摸了,他哈哈大笑:“秦爷没有不好,秦爷我好得很。”   伙计说:“宝珠小姐,宝珠小姐被亲家老爷派人送回来了!听说,听说姑爷突然发急病死了!”   “什么?”秦爷一听,立刻站了起来,一把掀翻桌子:“不打了!走,出去看看!”   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里传来女子的哭声:“我不下车!我不下车!我不要回娘家!”   车夫的双手拢在袖子里,蹲在马车边,看到秦爷出来了,他站起来扯着喉咙喊:“秦爷,我把秦姑娘给你送回来了。”   “秦姑娘?她是秦姑娘吗?她是你们家六少乃乃!”秦爷生气的说。   秦爷手下的伙计因为秦爷这么一吼,都把马车给团团围住了。   车夫也是个硬脾气,脖子一扬:“你们要做什么?!我们家老爷说了,这是个克夫的,咱们家伺候不起,给你们送回来!收不收,都给你们送回来!我们家六少爷已经被克死了!不想全家都被她给克死!”   车里坐着的秦宝珠哭得更大声了:“我不要回娘家!你们送我去当尼姑都行,我不要回娘家!”   “哭什么哭?还嫌不够丢人吗?”秦爷走到马车边,伸手拍了拍车篷:“给我出来!”   “我不要,我不要回娘家,我已经嫁了人了,我要回我的夫家。”秦宝珠坐在车里不肯出来。   宋喜本来打算冷眼旁观的,心里转了个念头,觉得这个时候帮着秦家说说话,应该能让秦爷对自己更加的信任,他站出来,对着马车夫说:“你们家六少爷是什么时候死的?”   “昨天。”马车夫爱答不理的说。   “那么按照规矩,秦姑娘作为六少爷的未亡人,是该守灵到出殡的,这马车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车上的人你也要给我带回去,你们家不懂规矩,我们秦家却是大户人家,不可以没了规矩,等守完灵我们自己会去接秦姑娘,你听明白了吗?”宋喜恶狠狠的说着,直接揪着车夫的衣领,把车夫抵到了墙边,扼住车夫的脖子,让车夫呼吸越来越困难,脸涨红了却难以挣脱。   车夫几乎要昏厥的时候,宋喜才松开了他,并捡起地上的马鞭递到车夫的手里:“好好赶车,别颠着我们小姐。”   这是最体面的方式了。   秦爷有些感激的走过来拍了拍宋喜的肩。   秦宝珠在车里不依不饶的说:“守完灵我也不要回来,我就要呆在孙家,我已经嫁到孙家去了,我死也要死在孙家。”   “你少给我丢人!要哭去你死了的相公的灵堂里哭去!”秦爷低声喝了一句,然后对车夫说:“你们走吧。”   车夫赶着马车走,小声嘟囔着:“迟早还不是得给你们送回来。”   周友顺小声的问秦爷:“老爷,按理说我们家的人也该去拜祭一下,姑爷死了,我们也该去的吧?”   这也是秦家第一次死姑爷了,该怎么办周友顺心里清楚的很,可秦爷现在心情看起来非常的不好,他不太确定,所以提出来问一问。   第一次是秦爷怕自己小女儿寡居在夫家受欺负,所以主动提出来把女儿给接回来的,第二次是等出殡之后对方委婉的提出来的,可这也让秦宝珠有了克夫的名声,这次秦爷好不容易找了个只有一条腿的死了娘子的孙家六少爷,把秦宝珠第三次嫁了出去,可没想到也是不到半年,这姑爷就病死了。   秦爷觉得很头痛,他挥挥手,一脸疲惫的对周友顺说:“你看着办吧。”   周友顺加上一个伙计就打算去孙家。   宋喜闲得无聊,对周友顺说:“我也跟着去看看吧,我怕孙家的人会欺负宝珠小姐,不如多带两个人手吧。”   事情还真让宋喜给说中了,马车虽然回了孙家,可孙家的人拦着大门不要秦宝珠进门,秦宝珠在大门前蹲着几乎哭的快喘不上气了。   宋喜看到也不禁觉得有些难过,当初他在秦爷手下当小伙计的时候,秦宝珠寡居在家,平时的嗜好就是做点心,还经常让丫鬟端点心给他们吃,因为宋喜年纪小,还让丫鬟先端给宋喜,算起来是一位脾气很好的姐姐,看到这样一个姐姐头发散乱的被人堵在门外哭,他觉得很不好受。   宋喜皱着眉头问周友顺:“宝珠小姐的陪嫁丫鬟呢?”   “孙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子女又多,老爷给小姐这座宅子做陪嫁才让小姐嫁入孙家的,他们不许小姐带陪嫁丫鬟,听说还让小姐做家事,可怜我们小姐在家里养尊处优的,在这孙家却要受苦,老爷一直知道,可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周友顺叹了口气,他对秦家是真的忠心。   宋喜走过去扶起秦宝珠:“宝珠小姐,我是宋喜,五年前在秦爷手下当过伙计,当时我年纪小,你做了点心总是先给我吃,你还记得我吗?”   秦宝珠抬起已经哭肿了的眼睛看向宋喜:“我不太记得了。”   “你不记得不要紧,我记得你就好了。”宋喜扶着秦宝珠,黑着一张脸对孙家的人说:“让开,六夫人要进去守灵。”   周友顺带着两个伙计气势汹汹的站到宋喜身后。   孙家的人却不肯让步,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是孙家的老大,他说:“我不会放这个扫把星进门的!”   “那你们就给我搬出去!”宋喜不客气的说:“这宅子是宝珠小姐的陪嫁,既然你们不承认宝珠小姐是你们家六夫人,那这宅子也轮不到你们来住!”   大家不要觉得偏题了,明天见分晓,嗯,你们懂的,宋喜是柯南体质啊    24 报官吧   宋喜的话掷地有声,也唬的孙家人都愣住了。   孙家老爷子走出来,咳嗽了一声,特别不情愿的说:“让她进来吧,给老六守灵是她的本分。”   孙家的人让开,秦宝珠这才进了门。   宋喜看着这处院子,虽然是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可孙家的人多孩子也多,四处的房间都住了自己家的人,虽然死了人,可孩子们却到处跑着,家里也就请了一个厨娘一个车夫,其他的事都要孙家的媳妇亲力亲为。   昨天孙家六少爷死了,棺材今天才来得及送过来,棺材放在刚布置成灵堂的大厅里,棺材铺的人正在房间里给孙家六少爷换寿衣。   秦宝珠一进第二重他们住的院子,就冲着房间跌跌撞撞的冲了过去:“相公!相公啊!”   周友顺和几个伙计拦住跟着来的孙家人,宋喜也不得不跟了上去,进了房,孙家六少爷被脱了个精光,棺材铺的伙计正在给孙家六少爷擦身。   秦宝珠含着泪过去,从伙计手里抢过棉布,跪在床边哽咽着说:“让我来,我要送他最后一程。”   宋喜本来准备背过身不看的,可眼睛的余光扫过孙家六少爷的手,看到那指甲的颜色,忍不住愣了,他虽然不太懂医理,可最近闲着无聊也看了本秋彦平的关于各种死状的书,说是书其实是秋彦平的四师叔写的手记,这种乌青色的指甲颜色,应该是中毒而死才对。   想到这里,宋喜心里一动,他走过去蹲在床边认真的看了看,嘴上问秦宝珠:“秦姐姐,我记得你说过六少爷是病死的?有请大夫来看过吗?是什么病啊?”   “是什么病也不知道,找了好些个大夫来看,都看不好,一直病病恹恹的,吃不下没精神,时常说乏了想睡觉。”秦宝珠说着动作轻柔的给孙家六少爷擦身:“我也不是不耐烦伺候他,只要给我一个丈夫,哪怕是病的也好,我都尽心尽力的伺候着,就怕这么丢下我走了,留下我孤苦伶仃一个人……”   说着她的眼泪又止不住了,忙用袖子擦擦眼睛。   “你别擦了。”宋喜心中一转念,对屋里棺材铺的伙计说:“没看到少奶奶在送少爷吗?你们先出去,等这里收拾好了自然会叫你们的。”   他走到门边喊周友顺:“周叔,你过来一下。”   周友顺慢慢走过来,他本来打算吊唁一下就走的,被宋喜这么一闹,他们就得留下来给秦宝珠撑腰了,本来秦宝珠是秦爷的女儿,他是秦家的管家,这个时候来帮帮忙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可宋喜先出了头,他就觉得不高兴了。   他不耐烦的说:“什么事啊?”   “我……”宋喜脑子一转,立刻找到了合适的借口,他压低嗓门说:“你知道我最近是在墓里讨生活的,我告诉你,这孙家六少爷我看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毒死的,这事有蹊跷,保不准是孙家自己看六少爷病的不行了下的手呢,可不能让孙家给糊弄了去,你在这里看着,让秦姐姐不要再碰尸体了,我找个行家来看看。”   “行家?什么行家?”周友顺不太相信的看着宋喜。   “摸尸体的行家。”宋喜说着就往外走,还不放心的叮嘱:“记住了,别让人碰尸体了。”   他匆忙的离开孙家,去客栈里找到了旱烟袋:“四叔,你帮我去看个尸体吧。”   旱烟袋一脸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我让你做的事你都不做,你让我做的事,我为什么要做?”   “这可不是赌气的时候。”宋喜说:“秦爷有个小女儿,嫁了三次了,三个丈夫都死了,前两个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不过这第三个我刚才看到尸体了,指甲是青色的,我看过你的手记,这是中毒而死的状况才对,我也只懂皮毛,你赶紧去给看看吧。”   他看旱烟袋抽着旱烟不打算站起来的样子,他忙补充一句:“这事关乎秦爷的颜面,让他差咱们一个人情,就算提出点小要求,比如介绍第五简给我们做买卖,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我就勉为其难的走一趟吧。”旱烟袋咳嗽了一声,抽着旱烟站起来,背着一只手往外走。   到了孙家,宋喜看到周友顺真的把房门给堵住了,不让孙家的人和棺材铺的伙计进去,为这事孙家的人又和周友顺吵了起来。   宋喜走过去,对吵得最大声的孙家老大说:“都别吵了,我请了,我请了省城的仵作来看看,因为我怀疑孙家六少爷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毒死的!”   他对周友顺说:“去报官!这里的人一个都不准走,少一个就少一个人分家产,谁下手都有可能,咱们得查清楚了,可不能让我们小姐背上克夫的名声。”   孙老大也不是个吃素的,扯着嗓门吼:“她才克死一个吗?这可是第三个了!她就是个克夫的!”   旱烟袋一记旱烟打在孙老大身上,孙老大立刻被点了穴,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他瞪着眼睛瞪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种普通的平民怎么见过这种点穴术。   宋喜不错过机会的吓唬他们:“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动不了了?我这位大哥常年和死人打交道,刚才孙家六少爷找上他了,说是冤死的,现在附在你身上不让你动弹,就是要帮自己伸冤,你们谁拦着,今天夜里孙家六少爷找谁说理去!”   孙老三大着胆子推了一下孙老大,现孙老大真的动弹不了,他吓的尖叫了一声,忙跑出去找孙老爷子了,孙老三这么一闹,其他人也跟着跑了,院子里就剩下周友顺和秦家的几个伙计。   旱烟袋已经走进了屋子里,刚才有了宋喜的吩咐,秦宝珠也吓得不敢动尸体了,只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对着孙六少爷抹眼泪。   旱烟袋看了看指甲,再翻开眼睑看了看,又检查了一下口唇,然后说:“报官吧,是被毒死的。”    25 你放屁   听说让报官,周友顺愣了一下,他问宋喜:“真的要报官吗?”   “我们不报孙家的人也会去报官的,不如我们先下手。”宋喜看了一眼屋里被孙家六少爷是毒死的这个消息弄得无措的哭起来的秦宝珠:“至少我们要证明宝珠姐姐不是克夫命。”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院子:“这么大一座宅子做陪嫁,如果本来就病怏怏的六少爷死了,将本来就有克夫名声的少乃乃给赶回了娘家,这不是白捡一座宅院吗?人为财死,周叔,你觉得呢?”   “赶紧去报官!”周友顺忙对一个伙计吼:“你待会不用回来了,赶紧去告诉秦爷,孙家这是和我们唱花腔,玩花样呢。”   伙计忙答应着跑出去。   周友顺对房里的旱烟袋努努嘴:“那位是做什么的?”   “我下地的搭子。”宋喜说:“他脾气不好,可本事大得很,你可别乱说话得罪了他。”   周友顺压低嗓门说:“待会官兵就要来了,你们不避一避?”   “避什么?”宋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周友顺急了,他压着嗓门说:“你们不是挖地的吗?要是官兵来了……”   “孙家六少爷又不是我杀的,我怕什么?”宋喜满不在乎的说。   孙家老太爷在孙老三和孙老五的搀扶下进来了,他怒不可遏的说:“你们是什么意思?!我放那个克夫的进来守灵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们给我说我儿子是被毒死的?!那也是被克夫的给毒死的!”   他不等宋喜他们说话,站在门外心疼的摸摸自己被点了X的大儿子:“儿啊,你没事吧?”   孙老大一动也不能动,当然也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孙老太爷。   孙老太爷一看自己的大儿子这个样子,更加生气了,他站在门外指着屋里的秦宝珠就骂:“你克死自己的相公不算事,还想克死我们全家吗?告诉你!我肯让你嫁进我们孙家是看你可怜,谁知道好心没好报!你居然杀了我的儿子!”   “你少血口喷人。”宋喜挡在了门口,让孙老太爷没法看到秦宝珠:“这家里这么多人,能下毒的人多的去了,你凭什么说是我们家秦姐姐做的?你儿子死了,你就这么要埋了,我才怀疑是不是你看你儿子生病花了你不少钱,所以毒死你儿子呢!”   “你别乱说话!”孙老太爷被宋喜凶巴巴的瞪了一眼,有些怂了,可又不能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丢人,他扯着喉咙吼:“我大儿子是怎么回事?你们用了什么妖法?”   “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是孙六少爷上了他的身,我看啊……”宋喜站在孙老大面前,嘴角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说不定就是这个老大下的毒手,要不孙六少爷为什么别的人都不找,就找他呢?”   孙老三和孙老五都用怀疑的眼神看向孙老大。   孙老大的确说过,如果孙老六死了,把他那出名的克夫媳妇给赶回去,那这宅子就名正言顺的是孙家的了,还商量老六死了,孙家就他们三个男丁,等老太爷走了,分个家,一家一重院子正好,各自开个门,各过各的小日子。   官府的人很快来了,孙家在本地倒不是什么有名望的家族,可秦爷却是财大气粗的大老板,知府亲自领着仵作和捕快来了。   沧州知府和周友顺也是认识的,他问周友顺:“是你们秦家报官吗?”   “回知府老爷的话,我们家姑爷突然去世了,我们来料理后事,发现姑爷的指甲发青,觉着不对劲,就请了个……请了个郎中来看看。”周友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旱烟袋的身份,他就瞎扯了一个郎中的身份:“这郎中说我们姑爷是被毒死的,这可是谋害人命的事,我们不敢耽搁,怕尸体被孙家封棺入殓了,到时候就死无对证了,就赶紧报官了。”   沧州知府对捕头扬扬下巴:“你,去挨着问问怎么回事。”   “是。”捕头对孙家老太爷说:“你们都跟我到前厅去吧,挨着把事儿给我说一遍。”   他走了两步,看孙老大保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没动,他奇怪的说:“孙老大,你也要跟着我去问话。”   宋喜不露痕迹的手指一弹,指风拂过孙老大的X位,帮孙老大解了X。   沧州知府对仵作说:“你去看看尸体。”   沧州的仵作走进屋里,先是对秦宝珠说:“孙夫人你请节哀,麻烦你到外面去坐一会,我要检查一下孙六少爷的尸体,只怕你不方便在这里。”   听语气倒是个知书达理的人。   秦宝珠点点头走了出来,靠在走廊的柱子上低声哭泣,周友顺忙过去小声的安慰了几句。   屋里的仵作检查了孙六少爷的指甲和眼睑,又看了口唇的眼色,他走出去对沧州知府说:“是个毒死的样子。”   捕头从外面走进来:“我问了,孙家的人都说孙六少爷虽然少了一只手,可从来都很健康,只从六夫人嫁过来以后,六少爷就开始生病了,一日病重过一日,请了好几个大夫看了都没用,所以今天死了他们才当做是病死的。”   跟着进来的孙老三说:“可不是啊。”   他指着在柱子边抹眼泪的秦宝珠:“这个女人一向就有克夫的名声,我弟弟是被她给克死的。”   仵作说:“六少爷以往吃的药方你们还留着吗?拿来给我看看。”   “在的。”秦宝珠哽咽着说:“都在我梳妆匣子下面压着。”   仵作返身回屋去拿了药方出来,在阳光下看了看,对沧州知府说:“看来这六少爷是病得不轻啊,你看,这几味峻猛的药也用了,如果是六少爷本身体质太虚弱,用了这些峻猛的药物,也可能因为药性太猛,而被药死。”   他斟酌着说:“那就是意外死,和谁都没关系了。”   孙老三和周友顺听了都松了一口气,那这件事就可以这么了了。   旱烟袋吐了一口烟,不客气的说:“你放P!”   看到有留言说我更新慢的,不好意思,一天只有两更,我花两个小时构思和写出来的内容,也许只够你们看五分钟,但是我努力了,写故事是兴趣,不是专职,所以只能这个速度了,不过我觉得慢工出细活吧,晚安了各位    26 郎中   仵作被旱烟袋这么当众轻蔑的羞辱,立刻脸上就挂不住了,他黑着一张脸说:“你是个郎中对吧?那这几味峻猛的药物是不是你开的?这孙六明显就是体虚久病用药不当给药死的,看来和你这个庸医脱不了关系。”   堂堂悬壶宫四宫主被人骂庸医,要不是不想暴露身份,旱烟袋立刻就会反唇相讥了,他冷哼了一声,看那表情是不屑争辩。   宋喜知道旱烟袋自然是有看不起这个仵作的资格,可他们现在可不能节外生枝被人识破身份,他忙说:“这位仵作大哥,我和我四叔是前几天到沧州的,四叔并未给孙六少爷把脉看诊开方子,你找不到凶手就赖到我们身上,这还有王法吗?”   仵作被宋喜哽的说不出话来。   孙老三已经跳着吼起来:“知府大人,我知道你和秦爷有交情,可你不能包庇秦宝珠啊,她就是个克夫的扫把星,不但克夫还恶毒,这事明摆着就是她看我六弟久病在床,不耐烦伺候了,伙同郎中下猛药毒死了我六弟,赶紧把她给抓起来啊!”   孙老太爷对着沧州知府跪下了:“知府大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孙家死了人,还把秦宝珠送回家,秦宝珠又被送回来守灵,这一来一去的,已经惊动了不少街坊,好些个无聊的人都来看热闹了,大家纷纷窃窃私语。   “我没有,我没有……”秦宝珠一听吓坏了,一向性格内向软弱的她,除了这三个字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孙老太爷跪下了,孙家的人都跟着跪下了。   孙老五跪着嚷嚷:“做贼的哪有自己认了的?不打不招啊!知府大人,你把她抓回去吃一顿板子,那就什么都承认了。”   周友顺一听,立刻吼了回去:“明明是你们下的毒手,还想栽赃嫁祸给我们小姐,好霸占我们小姐的嫁妆!”   两边眼看着一言不合又吵了起来,再加上围观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孙家大厅的院子里闹得跟菜市场似的。   “住嘴!”沧州知府不耐烦的说:“既然有苦主有被告,那就全给我带回衙门去审!”   他对捕快和仵作说:“把尸体带回去好好验验。”   “等等。”宋喜知道凭沧州这个仵作的本事,应该是验不出什么来的,他横了孙家人一眼,一副摆明了找茬的表情:“验尸归验尸,可我们家得有人看着,省得有人动了手脚嫁祸给我家小姐。”   “我们家也要派人去看着,省得有人使了银子买通做假。”孙老三也不甘示弱的说,说完对孙家最不擅长说话的孙老五说:“老五,你去盯着。”   “你们当本官的沧州府是什么地方?”沧州知府一听,怒不可遏一甩袖子就走:“全部都给我带回去!”   周友顺小声的抱怨宋喜:“你添什么乱啊?你不在这咋咋呼呼的,我上去说两句,知府大人能把小姐给带回去审吗?还不是审他们孙家的人,客客气气的让我们把小姐给带回去。”   “按你们的方法,到时候外面的风言风语,也能把秦姐姐给逼上吊了。”宋喜说:“这事我要是没遇到,那就算了,可只要是我遇上了,我就得管,而且是找出真凶的管,不是你们这种和稀泥的让秦姐姐继续背着克夫的名声,哭哭啼啼的过下半辈子。”   他拍拍周友顺的肩:“你有空和我在这儿磨叽,你还是赶紧回去通知秦爷吧,我陪秦姐姐去府衙了。”   “又把露脸的事儿给抢了,还让我去跑腿。”周友顺不满的看着宋喜扶着秦宝珠,跟着捕快们离开,可眼下最重要的是通知秦爷,他对跟来的秦家伙计说:“你们跟着去衙门,有事就赶紧回来叫人,谁敢动小姐一根汗毛,我们就要他孙家鸡犬不宁。”   “好咧,周管家,我们办事你放心。”秦家伙计赶到公堂的时候,公堂已经开审了,孙家一家人就跪了大半个地方,秦宝珠孤零零的跪在一边,宋喜站在秦宝珠身边,正口若悬河的为秦宝珠辩护。   宋喜说:“大人,请你想一想,秦小姐嫁到孙家,是带了一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做陪嫁的,昨儿晚上孙六死了,今天一大早孙家人就让车夫把秦小姐送回了秦家,他们口口声声说秦小姐克夫不要秦小姐住孙家,却不说退还宅子,而现在又污蔑秦小姐下毒害死孙六,为的什么?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霸占这栋宅子。”   “你少胡说八道!”孙老大这个时候已经缓过来了,他对沧州知府磕了个头:“大人明察啊,街坊邻居都可以作证,我家六弟虽然自幼少了一只胳膊,可在米店做账房也做得挺好的,而且素来身体极好,一点毛病都没有,可自从这个克夫的嫁到我们家以后,我六弟的身体就每况日下成了一个药罐子,我六弟明明就是被这个扫把星给克死的。”   秦宝珠一听,又嘤嘤嘤的哭上了。   宋喜冷笑一声:“刚才仵作已经验出来了,孙六是被毒死的,你却说他是被克死的,你是在说知府大人的仵作在胡说八道了?”   “我没那么说。”孙老大说:“就算我六弟是被毒死的,那也是被她给毒死的!她看我六弟久病缠身,不想伺候了,就买通郎中毒死了我弟弟,反正她已经嫁过三次了,再死一个丈夫,再嫁一次那也是轻车熟路的事儿!”   “你一直说秦小姐害死了孙六少爷,那你拿出证据来啊?你说她买通了郎中,你把她买通的那个郎中叫来啊。”宋喜看着孙老大说:“叫啊你。”   “不用你们去叫,我已经派人去叫了。”沧州知府不耐烦的说。   郎中被叫了四五个来,都一口咬定自己没乱用药,最后下了峻猛药物的郎中被指着方子认出来,他跪着说:“药王神君在上,我可以指天誓,我用这药,对,当时孙六少爷有浮肿,我才用这个药的,我想起来了,可你们看这个剂量,这个剂量非常的轻啊,这个不会,不会药死孙六少爷的。”   郎中一脑门冷汗:“对了,他吃我的药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要死也该一个月前死的,现在死可和我没关系。”    27 有毒   这么一说,也没郎中什么事了。   师爷凑到拿不定主意的沧州知府耳边:“老爷,我想啊,这事就是孙六吃药吃多了,才死的,也怪不了谁,我看秦爷也是财大气粗不在乎那栋宅子的,给了孙家也了一件事了,秦小姐就让秦爷给接回去,从此也别嫁人了,就这么安安心心的在家呆着吧,实在不想送出家去当尼姑也是就得了。”   沧州知府一听,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他正要说话,仵作从后面走出来了,身后还跟着旱烟袋和孙老五。   既然来了,那也就得问问了:“怎么样?验出什么来没有?”   仵作垂头丧气的说:“验出来了。”   他偷看了一眼旱烟袋:“是中毒,可不是药物中毒,他说是一种蘑菇。”   沧州知府很吃惊:“蘑菇?”   “有些蘑菇是不能吃的,吃了会中毒的,在山里生长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有些不认识毒蘑菇的人,误食了毒蘑菇就会中毒而死。”旱烟袋才不管是不是公堂,直接点燃了旱烟。   孙家的人一听又闹了起来,其中还是孙老大的嗓门最大。   孙老大喊:“我们一家人都是在一起吃饭的,没道理老六中了赌,我们没中毒啊,没说的了,就是这个扫把星偷偷骗老六吃的毒蘑菇。”   “我……没有……”秦宝珠已经泣不成声了,根本无力为自己辩解。   宋喜走到旱烟袋的身边:“你确定吗?”   “很确定,不过这种蘑菇可不常见,我想去周围山林里转转,如果这里没有的话,那才是值得好好查查。”旱烟袋说。   孙家的人看到他们凑在一起说话,警惕的问:“你们在商量什么呢?”   “我们说什么关你什么事啊。”宋喜说:“我就问一句,这种蘑菇应该是一吃就死的啊,可孙六的情况,虽然我不懂医理啊,可看起来应该是慢慢被毒死的吧?”   堂上几个郎中交头接耳了半天,其中一个当地公认资格老医术高的才开口说:“启禀大人,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如果把握好了量,那么一天吃一点,也可以造成久病缠身然后慢慢毒死的。”   那么也要有人长期的给孙六吃才对啊,可孙六和孙家的人吃的都是同一锅饭,没道理只有孙六一个人出现这样的症状啊。   看起来还是孙六身边人秦宝珠最有下手的可能,随便在熬的汤里面加一点毒蘑菇,就可以慢慢的毒死孙六了。   “秦小姐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可能出去买毒蘑菇。”宋喜说。   这件事看起来又变成了谜团了。   沧州知府也拿不定主意了,放秦宝珠走吧,孙家的人一定不答应,关孙家的人吧,外面那么多百姓看着呢,他就算骨子里不是,可面子上还是要做出清官的样子来啊。   而且,秦爷在沧州地界上的势力不小,有时候因为给了他钱,做事也不把他给放在眼里,借着这件事敲打一下秦爷也不错。   沧州知府说:“看来下毒的人是针对孙六少爷的,你们说说看,孙六少爷最近有没有得罪谁?”   他侧头小声对师爷说:“你让捕快们出去打听一下,孙家的人肯定不会说实话。”   师爷忙退到后面去悄悄给捕头递话去了。   孙家的人都说孙六在米铺做账房,性格很好,不会得罪人。   宋喜走到门口,悄声问秦家的伙计:“孙六这个人怎么样?”   “不爱说话,是个老实人。”伙计说:“就是看他老实,老爷才会把小姐嫁给他的,而且,算命的说了,孙六没了一只胳膊,算是个天生的残缺,这样的人命中的劫数都扛过了,肯定能扛得住小姐的八字,不会被小姐给克死的。”   他在秦家也做了十多年的伙计了,他有些闷闷的低声说:“话说回来,前两位姑爷,也是这么久病在床就死了的。”   “什么?”宋喜一听,忙问:“你说详细一点,难道都是嫁过去姑爷就开始生病,然后没到半年姑爷就病死了?”   “好像是的。”伙计被宋喜突然凌厉的语气吓了一跳。   宋喜忙返身回去把这件事告诉旱烟袋,他说:“没这么巧的事吧,我觉得有些古怪,可绝对不可能是秦姐姐下的毒手,你想啊,她毒死自己的丈夫图什么呢?”   旱烟袋说:“把前两个的尸体挖出来看看就知道了,这么慢慢下毒给毒死啊,可能因为久病体虚毒比较深,外面看不出来,可毒是不光在脏腑,很可能已经入骨子里了,就算尸体烂了,看骨头也能看出点不一样来。”   宋喜一听有点为难了:“你以为尸体这么好挖的吗?而且还要挖两个,就算我答应,这两个死去姑爷的家人也不能答应啊。”   旱烟袋吐着烟圈往外走:“那是你想办法的事,不是我想办法的事,我现在去周围山里转转,找找看这里有没有这种毒蘑菇。”   这事可真够头痛的,可再头痛也得想办法啊。   宋喜大声说:“大人,知府大人。”   他行了一个礼:“既然孙家的人说是我们小姐偷偷下的毒,那我提议,把前面死去的两位姑爷的尸骨挖出来验尸,如果都是死于这种毒,那我们再说有没有小姐下毒的可能。”   沧州知府看向自己的师爷,师爷偷偷的点点头。   如果挖出来都是毒死的,那不可能三个丈夫都死于一个毒药,那肯定就和秦宝珠脱不了关系了。   沧州知府说:“挖出来验尸。”   他目光凌厉的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孙家的人和秦宝珠:“秦宝珠收监,孙老大也收监,其他人要随传随到,退堂!”   有了沧州知府的命令,就算那两家人不愿意,也不得不看着棺材被打开,尸体被抬出来了。   这次的验尸是沧州的仵作做的,旱烟袋去山里转悠去了,这次仵作做的很小心,验尸的结果是,这两位秦宝珠的前任何前前任丈夫都是被毒死。   结果一出来,孙老大就被放了出去,而秦宝珠则直接哭晕在了牢房里。    28 别哭呀   消息传到了秦家,秦爷一听直接将桌上的东西都拂到了地上。   秦爷怒气冲冲的说:“胡说八道!怎么可能三位姑爷都是被毒死的?被谁毒死的?是被我毒死的?还是被宝珠给毒死的?”   “小姐一向温柔贤淑,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怎么会下肚杀人呢?”周友顺的手被飞溅起来的一片瓷器碎片给划破了,他忍着没去管自己的伤口。   “不是宝珠下的毒,难道是我下的毒?”秦爷瞪着眼睛,气鼓鼓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更不可能是你了。”周友顺忙说,他也想不到谁会下毒,秦宝珠嫁出去以后都是住在夫家,可三个姑爷都是被毒死,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还是秦宝珠,可秦宝珠不可能下毒啊。   想不出来不要紧,他赶紧把脏水往宋喜身上泼:“都怪宋喜,要不是他提出来检验前两位姑爷的尸体,也不会闹出这个事来了,咱们本来只要等到孙六姑爷下了葬,把小姐接回来就可以了,现在却平白闹出这么多事来,外头可说什么的都有,真是难听的很啊。”   秦爷听周友顺这么一说,反而冷静了下来,他问周友顺:“沧州知府收了银子了吗?”   “收是收了,可也说未必能帮得上忙,前两位姑爷家里也闹了起来,非要彻查此事,第一位姑爷家里不是有个亲戚在京城当官的吗?知府大人也不得不认真审理,这不就扣着不放小姐嘛。”周友顺看秦爷没有迁怒宋喜的意思,他继续煽风点火:“秦爷,搅出这么大风波,全是宋喜给闹的,你说他会不会是明知道三位姑爷都是被毒死的,故意这个时候来沧州,卖明器是假的,陷害秦爷你才是真的。”   秦爷心里也犯了嘀咕,可想想自己把宋喜从漠北带出来的时候,宋喜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什么都不懂,懵懂的很,在黑市还被人给骗了,这几年虽然没有消息,可想来也不致于来找自己就是为了害自己吧。   他眯了一下眼睛:“宝珠嫁前两位姑爷的时候,他还没被我从漠北带出来呢,下毒的事情应该是他误打误撞的猜到了。”   周友顺再接再厉的说:“老爷,这件事可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你给拿个主意呀。”   “查,配合沧州知府,往水落石出的查。”秦爷慢慢的在椅子上坐下,手放在扶手上,目光锐利的说:“宝珠一向不出去抛头露面的,她能得罪人吗?这事肯定是冲着我来的,我在生意场上也不能说没得罪过人,可有这样的耐性,放这么长的线,布这么多年的局,这个人可不一般啊,我倒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   周友顺看这脏水是泼不到宋喜身上了,他换了话题:“老爷,这下毒的事也证明不了是小姐做的啊,孙家的老大都被放出来了,咱们也给去衙门闹一闹,让知府大人把我们小姐给放回来啊,小姐受了那么多委屈,又要在牢里吃苦,让人想到都难受。”   “我不是早让你打点好,让宝珠在牢里也不能受委屈吗?她暂时还不能出来。”秦爷摇摇头:“现在外面流言蜚语那么多,她在牢里还能清净一点,而且,这件事透着古怪,三位姑爷都是被毒死的,唯一和他们三个都有亲密接触的就是宝珠,现在宝珠的嫌疑最大,知府大人为了平息众怒是不会放人的,我们这个时候去闹,不但不能把宝珠接出来,还让知府大人存心给我们方便都不好给了。”   “是,老爷说的是,是我见识浅薄了。”周友顺忙奉承着:“小姐的一日三餐都是让小厨房做好了,由小姐的贴身丫鬟春芽送过去的,平时春芽也躲在大牢走动着,不管小姐要什么,都立刻给送过去。”   这个时候去给秦宝珠送饭的不止有春芽还有宋喜。   宋喜看看这件收拾过的牢房,小小的窗户能透进来一丝阳光,地上虽然有些潮湿,可却打扫的很干净,床搬不进牢房,就用木桩子撑了一块木板,木板上堆着厚褥子,被褥都是干净精致的,看得出是秦宝珠惯常用的东西,角落里放着一扇屏风,屏风后面应该是马桶。   他随意的在这狭小的空间走了走,看到床头放着两本佛经和一串佛珠。   为了方便秦宝珠吃饭,特地搬了一张矮桌进来,每餐做的都是秦宝珠喜欢吃的东西,可秦宝珠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她放下筷子对春芽说:“收了吧,我没胃口。”   春芽这几天大约也看惯了秦宝珠这个样子,连劝都懒得劝了,蹲在桌边收拾碗筷。   宋喜倒是有些不忍心,忙劝道:“秦姐姐,这牢里阴寒,你不多吃一点容易生病的。”   “我什么都吃不下。”秦宝珠眼睛哭得有些浮肿,又好几天没吃好睡好,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憔悴,还不如一边收拾碗筷的春芽看起来好看。   秦宝珠挪到床边坐下,把唯一的一张矮凳让给宋喜,她招呼宋喜坐下以后让春芽给沏茶:“难为你还来看看我。”   她又想到自己这几天的遭遇,悲从中来的擦擦眼睛:“我真恨不得也跟着六郎去了,也不用再受这些了。”   “秦姐姐,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宋喜忙说:“秦姐姐,你可知道,你前两位夫婿的尸骨验出来也是中毒而死。”   “什么?”秦宝珠一听,眼泪又涌了出来:“怎么可能?”   “秦姐姐,你不要激动,现在我们就是要找到这个下毒的人。”宋喜递了一杯热茶给秦宝珠:“你想想看,是不是你三个夫婿都是久病不起然后死了的?他们生病的症状是不是都是一样的?”   秦宝珠接过热茶喝了一口,仔细的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嗯,都是一样的,刚开始说头晕吃不下东西,浑身没有力气,然后就倒在床上一天病重过一天,就都那么去了……”   宋喜看她又要哭了,忙说:“哎呀,秦姐姐,你别哭啊,我实话告诉你吧,现在外面都猜测是你下毒杀了三位姑爷,你哭着说不出话来,我怎么帮你找线索找真凶呢?”   他看秦宝珠深吸了两口气,把眼泪压回去了,他忙问:“姐姐,你有没有仇家?”   本来回家就晚,现路由器还坏了,赶紧抓着包包冲网吧,真心好多年没进过网吧了,周围都是哼哼哈嘿的打游戏,我一个人带着耳机啪啪啪打字,感觉自己终于不负清流的名声了,不废话了,我赶紧去撸第二更去了    29我知道   秦宝珠听宋喜问她有没有仇家,眨巴着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说:“我怎么可能有仇家呢。”   春芽在一边盖好食盒的盖子:“小姐没仇家,可老爷是做生意的,总是难免得罪人的吧,也许是有些人拿老爷没办法,就把气撒在了小姐身上吧。”   “如果是这样,也该绑票你们家小姐,找你们老爷要一大笔钱才对啊,毒死你们家的姑爷算是怎么回事?”宋喜看秦宝珠迷茫的样子,想来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了,不过好歹也知道了,三位死去的姑爷中毒的症状都差不多,可以假设是中的一样的毒,那么下毒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既然问不出什么,宋喜也就告辞了,他本来想去秦家问问秦爷,可在门口就被周友顺冷嘲热讽的给挡了下来。   悻悻然回客栈的宋喜,正好半路上遇到了旱烟袋。   宋喜忙拉着旱烟袋问:“我的四叔啊,你这一天一夜的去哪里了啊?”   旱烟袋看了宋喜一眼,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我不是说了我进山找找那种毒蘑菇吗?死的都是这附近的人,我就试试看,这种毒蘑菇有没有可能是误食,虽然看起来不太可能。”   宋喜说:“我刚去大牢里见过秦宝珠,她说她前两个夫婿也是这么死的,先是没精神吃不下东西,然后躺在床上,日渐消瘦,慢慢的就去了。”   “所以我说没有误食的可能,一听这症状,就是被人长期下毒的。”旱烟袋说:“找出是什么毒那是我的事,找出怎么下的毒,下毒的人谁,那是你的事,没事别来烦我。”   宋喜把旱烟袋拖进路边的茶铺,让小二泡了一壶好茶,笑嘻嘻的对旱烟袋说:“四叔,我们说这些可就见外了,眼下嫌疑最大的就是秦宝珠,可秦宝珠没有杀人的理由啊,她为什么杀自己的夫婿,就为了背一个克夫的名声……”   说到这里,宋喜突然灵机一动:“四叔,你说有没有可能,就是秦爷给秦宝珠选的这几个夫婿,秦宝珠其实都不喜欢,所以她宁愿背个克夫的名声,也要杀了自己的夫婿回去守寡啊。”   “是不是秦宝珠下的毒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这种毒蘑菇在沧州根本就没有。”旱烟袋喝了一口茶,他也没什么嗜好,就爱一口好茶,这茶虽然不是顶级的,可却是沧州特产的花茶,他喝了茶心情也好起来了:“这种毒蘑菇叫红掌,是夷南的特产。”   “夷南?”宋喜皱起了眉头:“这里离夷南也不太远啊,就一百多里路。”   “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一百里算远的了。”旱烟袋看了一眼愁眉不展的宋喜:“如果这件事完了,还没让秦爷帮我们牵线和第五简见面,你就得听我们的,直接去汉州找第五简,你如果答应的话,我可以再给你一点线索。”   “我答应,你是我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宋喜忙点头答应下来。   旱烟袋对宋喜的态度很满意,慢条斯理的说:“一百八十年多前,夷南王曾经起兵攻打我朝,当时他们兵强马壮的,曾经一度打到了沧州,差点到了并州,后来他们内讧起来,有一个将军阵前倒戈归顺了我朝,这队将军和他的军队都被安置在了沧州和并州……”   这么说来,这里很可能有很多夷南人的后人了。   “多谢四叔。”宋喜丢了茶钱给小二,快步跑了出去,他这次去找秦爷就理直气壮了许多,周友顺想挡着他,直接被他推到了一边。   秦爷看到宋喜进来,抬了抬眼:“嗯,宋喜来了啊。”   宋喜看他照样躺着让小丫鬟给揉肩,看起来仿佛没什么事一样,心里不由的佩服了一下,老江湖果然是有老江湖的气派:“秦爷,我们查出来毒死这三位姑爷的毒蘑菇叫红掌,是夷南特产的一种毒蘑菇,你在沧州势力打,你能不能查查看,有没有人偷偷养这种蘑菇,最好是查查夷南人的后人。”   他想了想,还是直白的问了出来:“你有没有夷南人的仇家啊?”   秦爷对紧跟着进门的周友顺说:“听到宋喜的话了吧,赶紧去查查。”   “他的话能信吗?”周友顺白了宋喜一眼:“老爷,他这次来就没什么好事。”   “我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啊?”秦爷不满的说:“你要是不想去,我可以让别人去。”   “我这就去办。”周友顺忙答应着退出去,他刚一出门,就看到站在外面的春芽。   刚刚被秦爷一句话堵回来的周友顺心里正不舒服,看到春芽立刻把气撒到春芽身上:“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春芽忙行了个礼,低着头有些害怕的说:“小姐让我来告诉秦爷,她打算吃素念经,让以后都做些素食。”   “这种事你告诉我就行了,秦爷最近心烦着呢,别进去添乱了。”周友顺对春芽很不耐烦的说:“小姐最近胃口不好,你要做些她爱吃的,没事也要劝慰着点,平时看你和那些小伙计打情骂俏挺会说话的,让你陪着小姐给小姐解闷怎么就不机灵了呢?秦家养你这么多年,可不是让你吃白饭的。”   “我知道了。”春芽忙行了个礼退下去。   周友顺冷哼了一声,这才出去办事去了。   宋喜从秦爷屋里出来,走过花园的时候,被躲在花丛后面的春芽给拦住了。   春芽咬着下唇,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宋喜,我能和你说句话吗?”   “春芽姐姐啊,你有事就说呗。”宋喜对这个素来手脚利落,又爱笑的小姐姐也很有好感。   “刚才我本来是来替小姐传话的,在门外听到你们提到夷南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本来想告诉周管家的,可周管家看到我就以为我在偷懒不陪着小姐,训斥了我一顿,我就不敢开口了。”春芽小心翼翼的说。   “哦,你知道夷南人的什么事呢?”宋喜一听就乐了,这是有重要线索啊,活该周友顺作威作福的,错过了这么好一个消息。   “以前小姐没出嫁的时候,秦爷手下有个伙计很喜欢小姐,还向秦爷提过亲,可秦爷没答应,那个伙计就辞工走了……”春芽低声说:“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可我知道他是夷南人。” 30 情人   春芽说的这件事,简直让宋喜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如果涉及这样的往事,那很有可能是情杀啊,那一切都说的通了,这个伙计一直对秦宝珠念念不忘,不想她嫁给别的男人又无力阻止,所以暗中下毒毒死了所有秦宝珠的丈夫。   秦爷听了以后,眯着眼睛沉吟了一会,才一副被宋喜提醒才想起来的样子,他说:“是有这么一回事。”   宋喜觉得秦爷早在自己提到毒蘑菇产自夷南的时候应该就想到了,只是为了秦宝珠的名节才隐而不说。   宋喜不管秦爷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他说:“这个伙计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得找人查查了。”秦爷的表情却不太激动,很淡然。   这全然不像是知道自己女儿能洗脱冤屈的反应。   “秦爷,最好尽快找到这个人,孙六的死亡和之前两位姑爷也是中毒而死的消息,现在已经全城皆知了,他如果听到了风声跑了,抓不到他,秦姐姐也难以洗脱谋杀亲夫的罪名啊。”宋喜有些着急的说。   他后悔这一趟没把寇红给带出来了,说到找人谁也比不上丐帮啊。   秦爷说:“你以为我不着急吗?可自从孟山向我提亲以后就被我赶走了,我还放了话,不准他再出现在沧州,从那以后的确没有人在沧州见过他。”   他挥挥手示意捶腿的小丫鬟停手,他坐起来喝了一口茶,他从茶碗的边缘看了宋喜一眼:“孟山是夷南人?我都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宋喜将春芽的名字都吐到了舌尖又咽了下去,很明显秦爷不喜欢别人提起这件事,如果被秦爷知道是春芽说的,肯定会惩罚春芽的。   秦爷放下茶碗:“你还没出大门就回来了,应该是宅子里的人告诉你这件事的吧?难为还有人记得,还惦记着替宝珠洗清冤屈,是谁呢?我可得好好谢谢他。”   “秦爷,你忘了我也在你手下当过伙计吗?”宋喜忙迅的找了个借口:“当年秦姐姐寡居在家,平素爱做些点心,内宅的吃不完就回送给我们这些伙计吃,大家都说秦姐姐人长的漂亮心肠又好,有个年纪大的伙计就说了提亲这件事,还警告我们这些小伙计,想在沧州讨生活就不能对秦姐姐有非分之想。”   他看秦爷的表情似乎是相信了,忙继续补上一句:“刚才走过后院,想起当年分吃秦姐姐做的点心的事情,也就突然把这件事给想起来了。”   “我会派人去查孟山的,这几天你辛苦了。”秦爷从软塌上站起来,走到柜子前打开抽屉,拿出一封银子放到宋喜手里:“这个你先拿去花,你的东西如果都是真货,我会给你个好价钱的。”   “谢谢秦爷。”宋喜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约莫有五十两的样子。   在商言商,秦爷是个商人,他相信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为了追求利益,而宋喜这次来是以做买卖的名义,这钱宋喜还必须得手下。   毒蘑菇专产自夷南的消息也传到了沧州府衙,知府也派人开始查毒蘑菇的事情,可查了两天都没什么消息。   宋喜就纳闷了:“没道理啊,这沧州的地皮都被翻了一遍,却连个毒蘑菇都找不出来,难道凶手听到消息把蘑菇都烧了?可那种蘑菇那么特别,见过的人一定会有印象的吧?”   “谁告诉你那蘑菇能在沧州被种出来?”旱烟袋从卤鸡爪里抬眼看了一下宋喜。   宋喜停下啃鸡爪的动作,目瞪口呆的看着旱烟袋:“四叔,这可都是你说的,你不会看着查不出东西来,就想不认账了吧?”   “我之前只是到周围去找了找问了问,问完之后我说了,毒物是来自夷南的毒蘑菇,但是我从来没说过沧州能种得出这种蘑菇来。”旱烟袋将盘子里最后一个鸡爪子拿在手里:“蘑菇喜欢长在深山里的老树的树干上,特别是那种生在在潮湿的水边的树干上,每种树的属性和气味都不同,长的蘑菇也不一样,这种红掌蘑菇只长在一种叫红豆杉的树干上,这种树本身也是有毒的,而且只长在夷南。”   “你早说啊,这都耽误了多少时间了,说不定真凶都跑了。”宋喜抓了抓头,站起来又有些泄气的坐回椅子上:“这种毒蘑菇难道是从夷南带过来的?这几天我也没闲着,我查了一下,当年那位将军带来的军队都被安置在了沧州,有三千多人呢,一百多年的繁衍生息,这里有夷南血统的人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这几十年我朝和夷南的关系很好,夷南那边的茶叶和药材也很抢手,经常有商贸往来,这种蘑菇要从夷南带出来也太容易了。”   旱烟袋仿佛没听见宋喜说的话,他丢掉手里的鸡骨头,站起来往外走:“天冷了,入秋干燥,我去买点银耳来炖来吃,润润肺。”   看来旱烟袋是不会帮他什么了。   宋喜一边收拾桌上吃剩的鸡骨头,一边嘀咕着:“为什么秦爷对追查孟山的行踪那么不上心呢?明明孟山就是最可疑的人。”   秦爷不上心,宋喜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沧州知府,沧州知府立刻让人去查,虽然孟山离开沧州七八年,可还是找出了孟山的行踪。   孟山离开沧州以后,给好几个商号当过伙计,可都做的不长久,最后他在并州租了几亩地,当起了佃户。   并州到沧州也不过一天半的路程,而且孟山为人性格孤僻,不住村子里,就在自己租的田边修了两间泥瓦房住。   就在沧州府的捕快们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却听说孟山自来有个酗酒的毛病,前天喝了酒从集市回来的路上,掉进了河里淹死了。   人虽然死了,可沧州的捕快还是搜查了孟山住的泥瓦房,从厨房门的背后,找出了一包红色的粉末和一些还没被完全碾碎的干的红掌蘑菇。   孟山死的死无对证,可案子也就这么结了,沧州知府也觉得这么结的很圆满,他也赶紧的把秦宝珠给放了出来。    31 红粉   在宋喜看来,案子结的不明不白,还有很多的疑点,可他没有权力也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去干涉这个结果。   “案子结的也太容易了,我感觉怪怪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宋喜看着秦宝珠被扶着走进了秦家的大门。   旱烟袋蹲在墙边:“有什么不对劲的?我们可都说好了,这事完了你还没能让秦爷给我们牵线见到第五简的话,你就跟我走。”   “我现在脑子乱着呢,你让我捋一捋。”宋喜也在墙边蹲下:“从沧州到并州要一天半的路程,这是骑马的速度,如果用走路的话骑马得三天,孟山是个佃户吧,他有马吗?就算他有吧,杀了三个人,每个人都要在半年多的时间内长期服用毒蘑菇,那么这么频繁的来去,应该有人证的吧?可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他回沧州来,而且,并州那里没有夷南人,这种蘑菇他是怎么得到的?”   他看着秦家的大门:“而且,就算他把毒蘑菇磨成粉,要骗三个大男人吃下去,而且在那三个男人中毒卧床后,还要接近他们并让他们吃下去,他是怎么做到的?”   旱烟袋打了个哈欠:“也许他有帮手吧,比如秦宝珠。”   宋喜摇摇头:“秦宝珠不是同谋,她的伤心不是装出来的,太多问题想不通了,最奇怪的是,秦宝珠第二次寡居到嫁给孙六之间隔了五六年,秦宝珠克夫的名声已经传遍了,连孙六那样的一贫如洗还少了一条胳膊的人,秦爷都搭上一栋宅子把女儿给嫁了,而孟山却没来提过亲,这不和情理,除非孟山根本不知道秦宝珠寡居的消息。”   “我没空和你在这蹲着数蚂蚁,我要回客栈去收拾东西了,宋喜,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我们就启程去汉州。”旱烟袋站了起来。   宋喜只好跟着站起来,他有些魂不守舍的跟在旱烟袋的身后回到了客栈。   客栈里负责打扫的老婆婆手里拿着一团红色的面团,走几步就揪一点下来放到墙角的地方。   宋喜是一个很有好奇心的人,他忍不住问:“老婆婆,你这是做什么呢?”   “药老鼠呢。”老婆婆说。   宋喜看着她手里红色的面团:“你的面团为什么是红色的呢?老鼠可机灵了,一般的老鼠药都不吃的,你这个……”、   他闻了闻,居然没闻到药味:“闻起来没怪味,老鼠吃吗?”   “吃呢。”老婆婆说着又揪了一块放到墙角。   宋喜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一些影像闪过去,可具体是什么又说不起来,仿佛他曾经看到过有人也这么做过,可什么时候是谁,他却想不起来了。   旱烟袋看宋喜站在那里不动,走过来问:“你怎么了?不会是想的魔障了吧?事情过去了就放下,做你该做的事情。”   他的眼睛扫过老婆婆手里的面团,皱着眉头凑过去闻了闻:“老婆婆,你这个面团里掺了什么东西?”   “红粉,药老鼠的。”老婆婆奇怪的看着这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对自己手里的面团这么有兴趣。   旱烟袋说:“能让我看看那些红粉吗?”   老婆婆虽然有些不愿意,可这是店里的客人,得罪了会被老板骂的,她只好回房去拿了一个纸包出来:“药老鼠可好用呢。”   旱烟袋打开纸包一看,脸色立刻就变了:“这是红掌晒干以后磨成的粉。”   宋喜忙问老婆婆:“你这些红粉是从哪里来的?”   “街上买的呀,我们这里药老鼠都用这个的。”老婆婆想了想:“不过只有上了年纪的才晓得,这个是从夷南传过来的,我们这里以前住过一个夷南的将军,带了好些个士兵也住这里,就把这个东西也带来了,因为好用啊,我们这里都用这个,有专门的商贩从夷南带过,不过啊,也只有夷南人才用。”   宋喜看着老婆婆:“你是夷南人?”   “是啊。”老婆婆对宋喜说:“你摸了这个红粉,要记得洗手啊,要不吃下去会中毒的。”   宋喜问老婆婆:“你知道这个红粉是什么东西磨成的吗?”   “不知道,红粉就是红粉嘛。”老婆婆说着,拿着面团又往里面的院子走去了。   宋喜看向旱烟袋:“看来这个东西并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可我总觉得,我们刚查到红掌和孟山的线索,孟山就死了,在他家里还找到了红掌磨成的粉,可你看,这里的商贩都是卖直接磨成粉的红掌,可孟山家里还找到一些没磨成粉的红掌,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一切来的太巧了,不行,我要亲自去并州走一趟。”   “喂!”旱烟袋想阻止宋喜,可宋喜已经施展轻功上了屋顶,一溜烟的跑远了。   他正想回屋休息,宋喜又跑了回来,他对旱烟袋说:“我觉得孟山的死也很可疑,早不死晚不死,就在我们要去找他的时候就死了,你帮我去看看他的尸体,肯定有可疑,马车我都找好了,你在车上睡一觉就行了,你老就当去出去溜达一圈了。”   不等旱烟袋拒绝,他直接点了旱烟袋的X,将旱烟袋扛上了马车。   宋喜在衙门的卷宗上看到过孟山住过的村子名字,他一路打听着到了这个村子,找到了孟山在田间的两间泥瓦房。   因为没主人了,房门也没人关,也没人打扫,左边是睡觉的房间,一间杂木板的搭成床,上面堆着被褥,被褥有些脏,床底堆着杂物,屋里的气味也不好闻,看起来就是个邋遢的单身汉住的地方。   右边是厨房,根据捕快们的记录,那些红掌和红掌的粉末就是在厨房门后面找到的。   宋喜走进厨房,关上门看门背后。   旱烟袋站在院子里抽旱烟,他有些不耐烦的说:“要看尸体就赶紧的,我还忙着呢。”   门后面有很厚的尘土,可上面的痕迹已经被捕快弄乱了,看不出什么来。   宋喜有些失望的站起来:“走吧,我们去看看尸体。”   今天更新很早吧,哈哈,因为今天下午休息,嗯,各位,明儿见了    32 伤痕   在去开棺之前,宋喜先去了孟山出事的小桥。   这是一座拱形的石桥,是村子通往镇上的必经之路,也是孟山回家的必经之路,根据村民的说法,孟山是去镇上买盐的时候顺便喝了酒,回来的路上一不小心从桥上摔了下来,倒霉催的一脑门砸在了石头上,就哼都没哼一声这么死了。   入了秋,河里的水也少了不少,露出河滩上的石头,孟山是率下桥直接撞到脑袋死的,尸体又在浅水里泡了一碗,第二天早上才被村民现。   河滩上的血迹都被水给冲干净了,不过有一堆烧过的纸钱告诉了宋喜,出事的地方在哪里。   宋喜在河滩上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他有些泄气的站起来,仰头对站在石桥上的旱烟袋说:“我们去验尸吧。”   宋喜自称是孟山的远房表弟,这次是听闻噩耗来拜祭和重新厚葬孟山的,他买了一副新的棺材,让旱烟袋有借口给孟山穿寿衣换棺材好趁机检查身体,而他拿出银子在镇上的饭馆摆了流水席,邀请了全村的,要答谢村里人对孟山的关照。   有酒席吃,自然没人在意旱烟袋对孟山做了什么。   宋喜摆这流水席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听听村民怎么说孟山,或者在孟山死的那天,他们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酒席从中午一直吃到了晚上,村民也和宋喜熟络了起来,可俗话说的好,吃人的嘴软,吃了宋喜的酒席,村民嘴里的孟山也就是个爱喝酒的老实人。   宋喜装出醉醺醺的样子对村长说:“村长,你对我哥不好,我哥在你们这里这么久了,你也没给我哥说门媳妇,你看,我哥死了都没个披麻戴孝的人。”   “谁说的,我们给他说过亲事的,可他不要啊。”村长也有了三分醉意:“詹寡妇有啥不好的呀?屁股大,还能生儿子,你说找个女人嘛,就是要好生养的嘛,对不对?”   难道孟山真的对秦宝珠这么痴情?离开了这么多年还不娶妻生子?   宋喜又挪到离孟山最近的那家人那一桌坐下,听说这家的男人是孟山的酒友。   宋喜对酒友说:“大哥,我听说你和我哥是好朋友,我看着你也挺投缘的,你咋不跟我哥到我们家玩玩呢?我们家自己酿的米酒可好喝了。”   酒友一听,砸吧了一下嘴巴:“孟山说他家里人都死光了,他自己都从来没回去过,早知道他家里有个像你这样的表弟,我早就催着他回去了。”   从来不回去?   前后杀了三个男人,没一个都要花半年时间去下毒,哪怕孟山住的再偏僻,也不可能一次都不被村子里的人现吧?   “那是因为我哥小时候,我爹妈对他不太好,说起来也惭愧啊。”宋喜不放心又继续套话:“我哥以前是在商行做伙计的,天南海北都去过,他这些年有没有去给你们捎过东西啊?找他帮忙买东西,那可要便宜好多呢。”   “他倒是提起过以前在商行做伙计,他就是有一次出去跑货摔了腿瘸了,所以才不做伙计的,你不知道吗?他啊,到了我们这里以后啊,一次都没出去过。”酒友叹了口气,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对了,孟山死了,他养的狗我就牵回去养着了,他生前把这条狗当自己孩子一样,睡觉都和他一间屋里睡,既然你来了,就把它给带走吧。”   家里养了猫或者狗,一般就不会有老鼠来了,也就用不到红粉来灭鼠了。   宋喜说:“你和我哥朋友一场,他也没有别的东西留下来,那狗你就留着守个屋看个门,也算留个念想吧。”   正说着,宋喜看到旱烟袋走过来,他忙撇下酒友跑了过去:“怎么样?四叔,有什么现?”   旱烟袋不答话,找了张有空位的桌子坐下,吃下去半碗饭,才叫用筷子指指热闹的小饭馆:“你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把我一个人撂野地里干活,你是把我当叔,还是把我当奴才啊?”   这腔调,肯定是有现。   “当然是叔了。”宋喜挽着旱烟袋的胳膊,将他硬拉到墙角没人坐的小桌子边坐下,他对伙计喊了一嗓子:“这边来一碟炒猪肝,一盘辣子鸡,再来一个酸菜粉丝汤。”   他点完菜,笑嘻嘻的给旱烟袋拿了一壶酒过来:“四叔,刚才那三个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在我心里啊,你就跟我亲叔一样一样的。”   旱烟袋白了宋喜一眼,端起宋喜倒的酒喝了一口:“要不是我认识老匡三十来年了,我还真怀疑你是他儿子,这一遇到案子就癫的样子,求人的时候嘴跟抹了蜜的样子,都是一模一样啊。”   宋喜嘿嘿一笑,结果伙计端来的炒猪肝吗,端端正正的放到旱烟袋面前:“四叔,你就给我说说呗,有什么现啊?”   旱烟袋不答反问:“你在这儿喝了半天酒,喝出什么现了啊?”   “孟山有养狗,而且他还很喜欢那条狗。”宋喜说:“那他应该不会把有毒的红掌粉末随便的放到厨房门后面,那样太容易被狗给误食的。”   “我的现可比你有用多了。”旱烟袋喝了一口酒,故意停住不说话,低头自顾自的吃饭,故意吊宋喜的胃口。   宋喜忙陪着笑:“我的好四叔,有什么现你就快说吧。”   看旱烟袋慢条斯理的吃饭,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他又忙说:“四叔,第五简的事,我全听你的,回去我们就出去汉州。”   旱烟袋这才满意了,不慌不忙的说:“孟山不是摔死的,是被人砸晕了,泡在水里无法动弹吸入水淹死的,而且凶手很可能是个女人。”   “女人?”宋喜一听,立刻说:“那一定不是秦宝珠,孟山死的时候秦宝珠还在牢里呢,女人,为什么会是女人?”   “一个人从高处摔下来,要么脸朝下,要么背朝下,孟山的前额上有伤口,鼻子的骨头也有裂缝,他应该是面向下摔在河滩上的,虽然不知道他是被人推下桥,还是自己喝醉摔下桥的,可摔伤并不足以要了他的命。”旱烟袋看宋喜听的认真,他也讲的仔细:“他右侧的太阳穴有伤痕,我剥了头皮看过,应该是被人用坚硬的东西,比如河滩上的石头砸出来的,应该是哟润看到他摔下去没摔死,所以才用石头砸他弄出来的。”    33 春芽   这真是一个很大的发现啊。   宋喜还有一些想不明白的:“你为什么肯定是女人呢?”   “他的太阳X被砸了四五下,可骨头上的损伤却不太严重,如果是男人的话,力气会大一些,造成的损伤应该会更大,我想凶手选择太阳X的原因,就是因为力气不够,所以选择太阳X这样比较脆弱的地方,当时凶手把孟山砸晕以后,故意应该是以为孟山已经死了,但是当时的孟山还有呼吸的,所以才会吸入水被溺死。”旱烟袋想了想说:“不过,如果是手无缚J之力的书生,大约也是造成这样的伤痕,那我更正一下,凶手应该是女人或者瘦弱的男人。”   虽然证明孟山的死因如同宋喜猜想的那样,不是意外死亡而是被人杀害的,可凶手却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除了一样,那包有毒蘑菇红掌的粉末,至少说明凶手不但知道孟山是夷南人,还能弄到红掌的粉末,那么这个凶手会不会也是夷南人呢?   宋喜站到小饭馆门口,往村子的方向张望。   孟山住的这个村子离小镇不远,而这个小镇又在官道边上,是周围好几个县到并州的必经之路,时常有陌生人经过,村里的人对那天有谁进过村子一点都没留意,仔细问吧,都说见过人,可也都没特别的留意。   这一次来并州,虽然证实了宋喜的猜测,孟山并不是沧州红掌毒杀案的凶手,可对这件在官府已经结案了的案子的真相,宋喜还是一点都摸不到头绪,在旱烟袋的催促下,他也只能带着一团谜动身回沧州。   就在宋喜回沧州的路上,秦爷派往京城打探消息的人传信回来了,周友顺一看信里的内容,立刻小跑着禀告秦爷。   周友顺让下人们退下以后,才把信拿出来,双手郑重的递给秦爷:“老爷,京城传来消息,许国公家的祖坟被偷了,许国公明面上没敢声张,怕被人知道脸上挂不住,可也偷偷让人放出消息要抓到这个挖坟的人,里面有些东西名单也流出来了,白玉如意和黄金酒樽都在上面呢,这下没错的了,宋喜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挖许国公家的祖坟……”   他看秦爷没说话,他继续说:“宋喜拿来的货虽然是好货,可太烫手了,接住可会惹来大麻烦的,老爷,烫手的山芋咱们可不能接啊。”   秦爷皱着眉头看着信还是不说话。   周友顺有些着急了:“老爷,我们不如报官吧,许国公家是建国功臣,挖了他的坟……宋喜这可是死罪啊。”   “许国公丢了东西都没报官,你让我报官?”秦爷将信放到蜡烛上点燃:“你让我想想。”   周友顺还想再劝劝:“老爷……”   “你出去吧,最近还有很多事要让你忙。”秦爷挥挥手,走到窗边背对着周友顺,摆明了不想再听周友顺说话。   周友顺只好退了出去。   这是宋喜在离京之前就布好了的局,要的就是让秦爷吞不下这些东西。   等宋喜他们一回到沧州,旱烟袋就催着他去秦家把古董拿回来,然后他们立刻启程去汉州找第五简。   宋喜一进秦家就听到一片哭声,他看到几个丫鬟在大厅里跪着求周友顺,周友顺黑着一张脸,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他拉住守门的伙计问:“这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多漂亮的小姐姐都在哭呢?”   “不关你的事。”伙计有些不耐烦的说。   “谁说不关我的事啊,漂亮小姐姐们哭了可是大事。”宋喜往大厅张望了一眼:“难道是秦爷要从她们中间选个小妾?”   伙计看宋喜胡说八道,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留意到他们说的话,他压低嗓门说:“被秦爷选中那就是姨娘了,是主子了,能让她们哭吗?你别乱说,秦爷发话了,府里不用夷南人,祖上三代有夷南血统的伙计打发到外地的商行去,丫鬟全都打发出府去。”   看来秦爷这是一朝被蛇咬就草木皆兵了。   既然是这样,那宋喜觉得对这些姑娘来说,也未必是坏事。   宋喜走进大厅,想问问周友顺秦爷在哪里,却看到秦宝珠的贴身丫鬟春芽也跪在大厅里。   和其他几个丫鬟哭天抢地的求周友顺不要送自己走不同,春芽跪在最后面,显得很冷静,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一个丫鬟退后一步,扯了扯春芽的衣服:“春芽姐姐,你从小跟着小姐,小姐最喜欢你了,你去求求小姐,让小姐留下我们吧。”   宋喜奇怪的蹲下来问这个丫鬟:“小姐姐,回家去不是更好吗?”   丫鬟瞪了宋喜一眼:“回家去,回家去住破屋子,穿破衣服,看父母脸色,做比这里苦十倍的活?”   也是,把女儿卖出来做丫鬟的人家,一定都是贫苦人家,这些丫鬟回到自己家,说不定还吃不饱穿不暖呢,在秦家至少能有吃有穿吧。   宋喜转头问春芽:“春芽姐姐,你也要走啊?我可真舍不得你。”   春芽还没来得及回答,丫鬟已经抢着说了:“春芽姐,奶妈都死了那么久了,你回去也是住你哥哥嫂嫂家,说句不好听的你可别生气啊,我们年纪轻还能赶紧去嫁人了,你都二十多了,不好嫁人了,在你哥哥家住又会被嫌弃,嫁人也只能嫁去做个妾……”   “你住嘴!”春芽冷冷的喝止了丫鬟的唠唠叨叨,她直接从地上站起来,连哀求的样子都不想装了,她走到门口停住,微微侧脸对大厅里所有人说:“这个地方,我早就不稀罕住了。”   宋喜看到她这个侧脸,突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一段早就被时间磨灭的记忆也涌了上来。   五年前,宋喜在大厅里擦地,春芽拿着一团东西进来,宋喜正好忙了一天肚子饿了,就忙问春芽:“春芽姐姐,秦小姐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这是不能吃的,这是灭鼠的。”春芽在大厅的门后面放了一团红色的面团,然后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站住,微微侧脸对宋喜说:“有毒的,还是生的,你可千万别吃。”   对了,春芽也是夷南人,春芽也有红掌的粉末,秦宝珠嫁人,春芽是贴身丫鬟也会跟着去伺候,春芽,春芽也是一个能悄无声息下手而不被人注意的人。   至于摔下去是不是只能有这两个姿势,其实我不知道,我瞎掰的,如果有错误,你们当没看到哦,晚安哦    34 见鬼   曾经的一段回忆,让宋喜现了一个一直在他们身边,却被他们忽视,却非常有嫌疑的人。   虽然不知道春芽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她却要离开秦家了,一出了这个大门,也许天南海北的去了,以后想找她,茫茫人海也找不到了。   就在宋喜苦思该如何留下春芽的时候,秦宝珠从内院小跑着出来,她一把抓住春芽的衣袖,带着哭腔的说:“春芽,你不要走。”   她一边拽着春芽,一边转头对周友顺说:“周叔,我不准春芽走!你告诉爹,我不要春芽走!”   春芽拨开秦宝珠的衣袖:“小姐,我们缘分尽了……”   “不管缘分尽没尽,俗话说的好,好聚好散嘛,就算是要散了,那也要吃一段散伙饭的嘛。”宋喜忙在一边打断了春芽的话。、   秦宝珠忙接着说:“对对对,我们吃一顿饭吧,不在家里吃,不用你们做,我们出去吃,去城里最好的馆子吃。”   地上跪着的丫鬟面面相觑,最后一个年长一点的丫鬟对其他丫鬟说:“小姐是最好说话的人了,我们去吃饭吧,吃饭的时候求求小姐,让小姐去帮我们求求情,老爷最疼小姐了,小姐去求情,老爷一定会答应留下我们的。”   春芽本来是不想去的,可其他丫鬟觉得春芽和秦宝珠最亲近,到时候吃饭的时候,让春芽先开口是最好的,所以她被其他丫鬟硬拽了去。   宋喜目送她们出去,估摸着春芽一时半会也脱不开身开溜,他转身问周友顺:“周管家,秦爷呢?”   “最近家里生了这么些不愉快的事,秦爷觉得有些心烦,就到庙子里去烧香了,估计会住两天才回来。”周友顺爱答不理的对宋喜说:“你有事找秦爷可以直接对我说。”   “你做不了主。”宋喜想了想,这是个很好的借口,可以拖延一下他呆在沧州的时间,不过,现在他怀疑春芽就是红掌毒杀案的真凶,虽然他还没想到该如何揭穿和试探春芽,不过秦爷在的话,一点真相揭露就能立刻报官让真凶伏法了。   他一边想办法一边想去秦宝珠她们吃饭的酒楼,想看看能不能在酒席上套出点什么,可他刚走出秦家的大门,就被旱烟袋给拦住了。   旱烟袋一脸的不高兴:“让你进去拿我们的东西,你怎么空着手就出来了?”   “那个,对,秦爷不在,周友顺不知道他把东西给收在哪里。”宋喜忙说:“四叔,我听秋彦平说,你们从九幻天姬给的天香云蕊研究出另一种药物,这种药物可以让人说真话,你看……”   “那个药物是偶然做出来的,而且是秋彦平做出来的,只有一点点,秋彦平手中的上次你们查布商的案子的时候就用了,要不然你以为那些赌坊的打手,怎么会那么乖乖的招供了呢?”旱烟袋说:“还有一点在苍山悬壶宫大宫主手里,你要是能一天以内从这里跑到苍山把东西给拿回来,我可以考虑等一等你。”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难道就没别的办法?”宋喜对旱烟袋挤眉弄眼的说:“四叔,你可是悬壶宫的四宫主,比慎弦的排名还前面一点,你总能有点什么迷魂药之类的吧……”   “我个人的兴趣是药材采集和尸检,不喜欢配药。”旱烟袋看着走出秦家的周友顺:“你不去我去,我现在就去把东西给找回来。”   宋喜没法阻拦,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旱烟袋走向周友顺,他虽然有些着急,可也想到这件事周友顺肯定没法做主,也一定会告诉旱烟袋要等秦爷回来,周友顺似乎看他不太顺眼,也许为了打他赶紧走,会派人去通知秦爷,让秦爷从庙里回来,这倒也挺合适的。   想到这里,宋喜干脆撇下这边的旱烟袋,赶紧去酒楼找秦宝珠她们,毕竟现在灌醉春芽才是最重要的事。   宋喜一向能说会道,他想要灌醉春芽,自然有他的办法,所以春芽也就理所当然的醉了。   等春芽醒来已经是半夜了,她觉得有些口渴,挣扎着坐起来想要去桌子边给自己倒一杯水,可她的手刚撑到床就觉得不太对,借着外面传进来的光线,她看到房里有人。   这个人坐在桌子边一动也不动,看起来有些诡异。   春芽有些害怕的往后靠,靠到床后的墙壁上,才大着胆子问:“什么人?”   “你杀了我,你还问我是什么人?”黑影站起来,往床边走了几步,看步履这个人的一条腿是瘸的,走起来的姿态很怪异,他走到床前,点亮了手里的蜡烛,可蜡烛出的不是正常的火光,而是绿幽幽的磷火。   蜡烛放在他的下巴的位置,火光映着他的脸,他的整个脸都是绿色的,显得他的表情格外的狰狞。   这个人,春芽熟悉也不熟悉,熟悉是因为这个人曾经在秦家做了七八年的伙计,不熟悉是因为这个人离开秦家也有七八年了。   这个人就是孟山。   春芽瞪大了眼睛,害怕的看着孟山:“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明明已经死了!”   “因为你也死了。”孟山说着狞笑起来,随着他的笑声,屋里飘起了点点磷火,让他显得更加的阴森可怕了。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死?”春芽不相信的大声反驳孟山:“我,我明明在吃饭的,我和,我和秦宝珠,还有好多秦家的丫鬟,还有,还有宋喜一起吃饭!”   “对啊,你就是吃了饭喝了酒,走在桥上摔了下来,摔死了……”孟山更加的靠近了床一点,裂开嘴笑了笑,右边太阳穴上还有血:“和我一样的死法,有没有觉得很有意思啊?”   他像是忍不住的笑,笑了好一会,眼泪都快笑出来了,笑得像是快断气了一样,过了好一会他才止住了笑容,瞪大了眼睛看着春芽:“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摔下来吗?因为是我,我躲在桥下,拉了你一把,咱们黄泉路上搭个伴吧,呵呵呵呵。”    35 真相   “你走开!”春芽看着孟山伸过来的手,害怕的大叫:“你给我走开!”   “我走开,可以……”孟山怪笑着:“我走开了,会有别的鬼来找你,你杀死的,不可不止我一个吧?”   屋子里磷火闪烁着,配合着他的笑声,让整个屋子里的气氛显得更加的可怖。   “来啊,全都来啊!我能杀了你们一次,我就能杀你们第二次,哪怕你们变成了鬼!”春芽像是被吓到了极致,反而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她掀开被子扑向了孟山。   这个时候的孟山一点都不瘸了,一个反手就点了春芽的X,然后坐到桌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其实你这个局布的挺好的,如果不遇到我,那就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了,可惜你偏偏遇到了我。”   他的手在脸上一搓,搓下来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他的本来面目——宋喜。   春芽瞪着宋喜:“怎么会是你?”   “恭喜你今天看到了江湖上传说中的易容术。”宋喜吊儿郎当的说着一弹指,解开了春芽的X,他才不怕这个没学过武功的春芽能从他手下逃走呢。   “是宋喜啊,真是淘气。”春芽胸口起伏着大口的呼吸,努力的想着该如何弥补自己刚才说的话:“你干嘛这样吓姐姐呢?姐姐胆子小。”   “用红粉杀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胆子小呢?”宋喜给春芽也倒了一杯茶,示意春芽坐下:“春芽姐姐,到这个时候你还装,那就太没意思了吧?”   春芽眼神闪烁的坐下,喝了一口茶平复自己的情绪,她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也知道自己刚才承认的事情绝对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可这个宋喜和以前那个宋喜看起来不太一样,不但会什么易容术,刚才还让自己动弹不得,看起来像是学过传说中的江湖武功,这样的人可不好对付,她根本不可能像对付孟山一样对付宋喜。   下毒……可手里已经没有了红粉,而且宋喜现在也绝对不会吃任何经过她手的东西……   宋喜看着春芽,一脸诚恳的说:“姐姐不想说的话,我可以帮姐姐说,姐姐一直以来,都悄悄的在给宝珠姐姐的夫君的食物里掺加红粉,可能一开始你不知道红粉给人吃了会怎么样,可你慢慢的看到宝珠姐姐的夫君越来越虚弱,最后看起来像是久病不治而死,你就发现了一个悄无声息杀人的好办法,这么好的办法怎么能只用一次呢?所以你杀了第一个,又杀了第二个,还杀了第三个……”   他给春芽的茶杯里又倒了一点茶水:“你这么做,最痛苦的人就是宝珠姐姐,可我记得宝珠姐姐一直对你就像亲姐妹一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亲姐妹?”春芽这个时候倒是找到一个愿意说的话题了:“亲姐妹会让你去洗衣服,去打扫屋子,去伺候自己吗?亲姐妹?她也配和我做亲姐妹?”   这个语气,倒是像对秦宝珠很不满和很不屑。   看来这个春芽对秦宝珠的怨气很大啊,可宋喜觉得以秦宝珠的性格,对人那么温和,应该不会对一起长大的春芽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才对啊。   秦宝珠的娘在秦宝珠三个多月的时候就去世了,秦宝珠一直由奶娘照顾长大,而春芽就是奶娘的亲生女儿,比春芽大一个多月,也被带到府里来一起长大的,按理说一奶同胞又是一起长大的,就算不是情同姐妹也应该主仆情深才对,不至于这样的仇视才对啊。   宋喜很诚恳的问春芽:“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想知道?”春芽转着手里的茶杯:“你是不是想知道真相以后去报官啊?”   她抬起头看宋喜:“可我觉得你知道真相以后,肯定不会去报官的。”   宋喜笑嘻嘻的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好奇而已,学习学习怎么不着痕迹的杀人。”   “我是怎么露出破绽的?”春芽有些不死心的问宋喜:“我明明安排的很好,连官府的捕快都没看出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宋喜想了一下,不能说实话,但可以说一半的假话:“因为你特地来提醒我孟山这个人的存在,可我告诉沧州的捕快以后,他们追查到并州,可孟山却摔下石桥死了,太过的巧合往往就不是巧合,而我从并州回来发现你竟然也是夷南人,所以我就知道,你才是最可疑的人,所以我闲得无聊就试探了一下你。”   他喝了一口茶:“没想到被我蒙对了。”   春芽轻笑了一声:“没想到是我自己弄巧成拙了。”   她看着宋喜:“我可以告诉你一切,可你知道以后,一定会后悔自己知道。”   宋喜想了想:“你说说看,因为我想通了很多事,就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偷了我的东西,她的一切都是从我这里偷的,我才是秦爷真正的女儿,而她,是奶妈的女儿。”春芽满意的看到宋喜露出惊讶的表情,她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当年我娘死了,秦爷常年在外面做生意无暇照顾我,就把我托付给请来的奶娘照料,为了能让奶娘安心的照顾我,他还允许奶娘把自己的女儿春芽也给带来了秦家,有一次洗了澡以后,奶娘给春芽先穿衣服,穿了我的衣服,丫鬟进来竟然没认出来,把春芽当小姐抱去了,这让奶娘动了心思,动了一个让自己女儿从此锦衣玉食的心思。”   “什么?”宋喜实在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你说的是真的?”   “我为什么要骗你?”春芽很冷静的看着宋喜:“九年前,奶娘端水的时候滑到,摔的很重,她在快死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儿子,让自己儿子有困难就凭这个找真正的春芽,而她没想到的是,我当时正好回家,也正好在窗外听到了这一切。”   她冷笑一声:“春芽?多么土气的名字,我应该叫宝珠的,被人如珠如宝的呵护着做秦家的小姐,而你看看现在的我,因为奶妈的贪念,变成了一个做粗活的丫鬟,我不该报复吗?我不该让真正的春芽得不到幸福吗?我不该让奶娘筹谋的一切都变成乌有吗?如果不是你搅了局,那么过不了几天,第三次丧夫的她,应该会服毒自尽以求解脱的。”    36 错还是没错   原来春芽杀人的理由竟是这样的。   宋喜觉得完全出了他的预想。   春芽看着宋喜,表情很平静:“不过,我的计划注定无法完美的结束了,因为我被赶出了秦家。”   “其实你下午再周友顺面前走得这么干脆,是不是知道秦宝珠一定会挽留你?就算这个时候留不住你,她也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带回秦家的,对不对?”宋喜看着春芽说。   虽然知道真相,可他还没习惯这两个人颠倒的身份。   春芽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没说话。   她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就算离开,秦宝珠也会挽留她,就算留不下来,也会找她倾诉自己的烦恼,而她一样有机会鼓动秦宝珠自尽。   宋喜有些不明白了:“你在知道真相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找秦爷呢?”   “你觉得他会相信吗?”春芽轻蔑的一笑:“一个奶娘的女儿跑去告诉他,自己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告诉他是奶娘当年趁人不注意给调换了,他会信吗?难道不会觉得是这个丫鬟疯了吗?任何人都不会信的吧?做这件事的人已经死了,知道这件事的是奶娘的亲生儿子,他为了自己的利益,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承认的,承认的下场就是一无所有的滚出沧州,他会傻到承认吗?”   的确,如果奶娘的儿子承认了,那他们一家都成了坑秦爷的罪人,秦爷不去报官都是念旧情的了,把他们一家赶出沧州那是肯定的。   宋喜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你也不用杀人啊。”   春芽看着宋喜:“其实第一次是意外,我以为只会让秦宝珠,还是这么叫她吧,我第一次给她第一个丈夫吃的时候,是因为那个男人对我动手动脚,还趁秦宝珠不在的时候多次强迫我,我知道红粉能毒死老鼠,所以悄悄掺在汤里给他吃,谁知道没毒死他,让他只能卧病在床,我现这个男人卧病在床能让秦宝珠不开心,还能让这个男人再也没办法轻薄我,所以我继续在他吃的东西里加入红粉,半年多以后,他越来越虚弱就死了。”   她叹口气:“是他自己身体不好扛不住,也不能怪我吧?”   宋喜看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苦笑了一笑:“难道是怪我?”   他心中一动,问出自己的疑惑:“那么孟山呢?孟山七八年没回过沧州了,你是怎么知道他在哪里的?”   “因为孟山真正喜欢的人根本不是秦宝珠,而是我。”春芽得意的看着宋喜,她看到宋喜脸上意外的表情觉得很满意:“孟山喜欢我,也特别听我的话,我从中穿针引线,把孟山从外面带回来的小玩意送给秦宝珠,让秦宝珠对孟山暗生情愫,然后让孟山去想秦爷提亲,我告诉孟山,我是秦宝珠的贴身丫鬟,也会是她的陪嫁丫鬟,只要他娶了秦宝珠,我们两个不但会有钱到什么都不愁了,我还能名正言顺的和他永远在一起。”   她的手指沿着杯子的边缘画圈:“秦爷没答应,我就鼓动秦宝珠跟着孟山私奔,还没跑出城就被抓了回来,孟山也被秦爷给赶走了,他出去走了一段时间的商,摔了腿在并州安家偷偷给我写过信,还悄悄的来看过我几次,我也悄悄的去见过他一次。”   这就解释了春芽是怎么能那么准确的杀死孟山了。   宋喜看着春芽:“既然孟山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还让他给你当替罪羊呢?”   “他喜欢我,可我未必喜欢他啊,我假装喜欢他,就是为了让他去勾引秦宝珠,让秦宝珠嫁给一个伙计,奶娘的女儿也只配嫁一个伙计。”春芽说到这里的时候,咬着牙露出仇恨的表情:“奶娘不就想她的女儿取代了我,从此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了吗?我偏偏不要她如愿,我要她死不瞑目,我要她女儿这辈子也不能安稳,他们想要的东西,我要她们一样都得不到。”   她喝了一口茶:“我杀孟山也是不得已,你来了,你让他们查出了这些男人是中毒死的,必须有个一个下毒的人,所以……”   “所以你想到了孟山。”宋喜叹了口气:“世上至毒妇人心果然不是骗我的,但是我记得周友顺说过,秦宝珠嫁到孙家,孙家不准她带丫鬟去,你又是怎么给孙六下毒的呢?”   “不准带丫鬟,可秦爷怕秦宝珠在孙家吃不好啊,所以每天都会让我送一些吃的去,有秦宝珠的,当然也能顺带做一份孙六的,那些个枸杞银耳汤,燕窝羹,孙六听都没听说过,吃的不知道有多开心了。”春芽说。   宋喜说:“孙六家里很穷,又是个少了一条胳膊的人,秦宝珠嫁到孙家还要做家务,你应该很满意了才对,你为什么要杀孙六呢?”   “对啊,本来秦宝珠嫁到孙家,我是很开心的,可我却看到孙六对秦宝珠很好,是真的很好的很好,所以我有不开心了,因为秦宝珠开心了,所以我不开心了,我不能让她开心。”春芽理所当然的回答。   话说到这里,所有一切的真相都水落石出了。   春芽看着宋喜:“你现在是不是要去告诉秦爷?你如果说出了一切,你说秦爷会不会送他真正的亲生女儿去坐牢?”   “早知道是这样,我的确不该告诉任何人的,可一切都迟了。”宋喜站起来打开房门,门外站着秦爷,周友顺,沧州府的捕头和旱烟袋。   如果只有秦爷,这件事可以交给秦爷来处理,以秦爷的脾气,肯定是包庇春芽,想办法安置了秦宝珠的,可现在还有沧州府的捕头在。   秦爷铁青着一张脸看着春芽,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喜从秦爷的身边走过去,他觉得自己做这件事的确有欠考虑,早知道真相是这样,他不会直接把沧州的捕头也叫来。   但是不叫捕头来,估计孟山杀人的罪名就没法洗脱了,而春芽也会逍遥法外了。   旱烟袋抽着旱烟走到宋喜身边:“走吧,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   他看宋喜看着夜空没说话,他说:“怎么了?”   宋喜说:“我想,我没做错,对不对?”   旱烟袋拍了拍宋喜的肩没说话,悠长的吐出一口烟圈。    37 跟着我干   秦爷遇到这样的事情,旱烟袋也不能催着宋喜去找秦爷拿东西,好在他们在客栈等了两天,周友顺主动找上门了。   周友顺把东西都给他们带来了,还装在原来的箱子里,顺便还带了一封信来,他看起来精神也不太好:“秦爷说他年纪大了,生意上的事也不想管太多了,他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所以写了一份信给五爷,你去汉州找五爷吧,有了秦爷这封信,五爷应该会给你一个好价钱的。”   兜兜转转在沧州耽搁了这么久,事情终于发展到旱烟袋期望的方向了。   宋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了:“那件事,秦爷是怎么处理的?”   “春芽……被收监了,奶娘的儿子说出了真相,可一切都太晚了,她还是被判了秋后问斩。”周友顺叹了口气:“假小姐知道真相以后出家为尼了。”   他看了宋喜一眼:“真不知道你是福星还是祸星,你还是早点离开沧州吧。”   “我们这就走。”旱烟袋把箱子抬起来,直接就往外走。   宋喜对周友顺抱抱拳也忙跟了上去。   有了秦爷的信,宋喜和旱烟袋到了沧州顺理成章的见到了第五简。   第五简这个时候的派头和宋喜第一次见到他已经很不一样了,穿着更加的华贵了,神情有些倨傲,看起来非常的不好惹,可以看得出来,如果不是有秦爷的信,如果不是第五简还念及旧情和秦爷现在在商界的势力,他是不会见宋喜的。   宋喜将箱子放到第五简面前,一个保镖打开看了看,转头对第五简说:“五爷,是明器。”   “让赵老来看看吧。”第五简懒洋洋的说。   宋喜这个时候也不用他请,自己坐下了,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说:“五爷,几年不见,你是发大财了啊。”   第五简有些不满的看着宋喜这个样子,他却自持身份的说:“还行吧,都是大家给我几分薄面。”   一个干瘦的老头被保镖带了进来,箱子里的东西被他一件件的看过摸过,然后才对第五简说:“五爷,都是好东西。”   第五简这才神情稍微缓和一点的看向宋喜,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老头又说话了。   老头说:“不过,这些东西我看着怎么觉得像是前一段许国公家祖坟被偷的东西呢?这些的确是好东西,可惜烫手的很啊,拽在手里没个三四十年的不能放出去啊。”   宋喜刮着自己的指甲说:“五爷,我可是看你实力够才来找你的啊,再说了,古董这个东西不是越老越值钱吗?别说捂在手里三四十年,就是当个传家宝,以这些东西的品相,那也是完全没问题的吧?”   他挑着眼看第五简:“五爷,这江湖上如果你都不敢收的话,我可想不出谁还敢收了啊。”   “我当然敢收,可你这个东西很烫手啊,压货的价格和立刻可以脱手的东西的价格可是不一样的。”第五简说着接过保镖递过来的一个金樽,金樽还有些湿漉漉的,他心里一动:“现在官府到处在追查这些东西,你居然还能带着这些东西从沧州到汉州来……”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宋喜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意。   “走水路?这是个好办法。”第五简说:“不过,水路被各路英雄霸占,想平平安安的一路过来,也是不容易吧。”   “我最近遇到一个女的,那个女的挺喜欢我的,不知道五爷有没有听说过水姐这个名字?”宋喜得意的挑挑眉毛。   “水姐梅咏花?”第五简一听,惊讶之中暗藏惊喜:“听说这个女人难搞的很,你居然搭上了她,那样两江不就等于是你的地盘了,别说运这么些明器,就是想运别的东西,那也不是容易的很吗?”   他自从失去了阿木依以后,就再也制作不出精良的暗器卖高价了,他的生意利润少了很多,暗杀生意他也在做,可毕竟不是那么多人需要杀手,明器也是,好东西难求,而且遇到好买主也不容易,五石散的生意利润很高,可不能大量的运送,毕竟官府查的严,可如果有了梅咏花,有了两江上的水姐帮他运送,那么中原的五石散生意,还不都是他的了?   想到这里,第五简对宋喜的态度又热络了一些:“这些东西的价格嘛……我们都是老熟人了,我当然会给你一个不错的价格的,你放心吧。”   这个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画着浓妆,看起来很妖媚的女子,她扭着水蛇腰走到第五简身边,娇滴滴的说:“五爷~~”   她的目光扫过桌上的玉如意,欢喜的拿起来看了看:“这如意倒是圆润可爱啊。”   “你叫如意,这个配你正好,拿去玩吧。”第五简不在意的说着搂住了这个女人的腰。   这个女人就是第五简最宠爱的小妾如意。   如意开心的靠着第五简:“谢谢五爷。”   从这个女人走进来的那一刻,宋喜听到她轻盈的脚步声,心里就感觉不好,这个女人不但会武功,而且武功还不低,宋喜庆幸自己坐着,还不容易被这个女人看出自己会武功。   跟在第五简身边的两个保镖,看起来武功也不低。   看来自从上次他们救走阿木依之后,第五简身边又多了不少高手。   果然智取才是最明智的。   第五简拍了拍如意的背:“去,让厨房准备一下,我要留我这个小兄弟吃饭。”   第五简很难得这么客气的留人吃饭的,如意媚眼如丝的看向了宋喜,宋喜也回应了她一个色眯眯的表情,如意很满意的转身出去了。   俗话说的好,酒越喝越近,有很多生意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第五简就打算在酒桌上和宋喜好好谈谈生意。   第五简等喝了几杯以后,感觉和宋喜已经把过去并不多的交情都回忆完了以后,才对宋喜说:“小宋啊,我一向都很看好你的,你脑子聪明,人又能干,可做你这行啊,说实话,干的最累的活,赚的最少的钱,实不相瞒啊,你这东西,我一万两给你收下来,在手里压上几年转手出去,十万八万都不止啊。”   他板着指头,一副好兄弟的语气说:“你们下地的吧,挖的通道塌了会被活埋,同伙内讧会被黑吃黑,辛苦拿出来的东西也被我们压价,真的是不划算啊,太辛苦也太危险了,一旦被抓了,你们就算把我们给供出来,我们打死不承认,再花点钱上下疏通一下,还不是就出来了,可你们呢,只能等着砍头了。”   宋喜叹口气喝了一口酒:“我也不会别的啊。”   “你不会别的不要紧,五爷我会啊,只要你肯跟着我干,我保证,你能赚比你下地多的多的钱。”第五简拍了拍宋喜的肩膀。    38 小秘密   宋喜看着第五简,神情中有些倔强:“五爷,我可不是吃闲饭的,我有本事,我肯干,我能财的。”   他看着第五简这挂着名家字画,摆放着名贵金丝楠木家具,门口站着保镖,旁边站着相貌端正的年轻丫鬟,身边还站着娇媚动人的美妾,他说:“你有的这一切,将来我都会有的。”   “有志向。”第五简说:“你帮我走货,走明器,我不会亏待你的。”   他看宋喜不以为然,摆摆手示意宋喜先听他说:“你们去下地吧,挖到好东西那就不说了,吃香的喝辣的七八年,可没挖到好东西呢?不光是白干了,山里猛兽又多,太危险了,我做古董生意那么多年,和太多你这行的人打过交道,你信五爷,五爷看着被同伙坑死的,被墓道塌了埋了的,被人抓住活活打死的不计其数啊,你信我,跟着我干可比你去下地强多了。”   宋喜缩着肩,看着桌上的酒菜:“你一年能卖多少明器?也卖不了多少嘛,能跑几趟?那我也赚不了多少啊。”   “明器是送不了多少趟,可另一个东西送的多,报酬也高,就看你敢不敢做了。”第五简故意止住话,对如意扬了扬下巴,如意忙替他斟酒。   宋喜心里一动,难道第五简要把五石散给他送?虽然这是他的目的,可第五简这么简单就上钩了?   他不露声色的说:“送什么?”   “光靠这么点古董生意,我是不可能有这份身家的,我还有别的生意。”第五简似乎不太急着谈这个话题:“几年前,我和你在漠北认识的时候,我遇到了麻烦还得求着秦爷帮忙,现如今嘛,哈哈,只怕秦爷也得看看我的脸色了,如果不是你来啊,如果不是你我可是不见的,当年你帮我找回来的那把刀啊,对我太重要了。”   他眯着眼睛喝了一口酒,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中。   宋喜做出有点向往有点嫉妒的表情:“五爷,你在做啥生意啊?你也带带兄弟啊。”   “私盐,你敢做吗?”第五简用有些挑衅的表情看着宋喜。   在旁边陪酒的如意,原本以为第五简会这么轻易的就拉这个初来乍到的小伙子加入到他们的生意中,听到第五简提到私盐,她知道第五简还不是真正的信任宋喜,她低头浅笑着给宋喜的酒杯倒上酒:“富贵险中求,这年头能财的买卖十之八九都是见不得光的,小宋,你怕吗?”   “怕个屁啊!”宋喜一拍腿,将面前的酒杯端起来:“五爷,实不相瞒,我这才带来的这一批明器,是挖了许国公家的祖坟,被抓住那就是死路一条,我现在已经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   他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这年头,死有什么可怕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穷才是真可怕,穷了什么都没有,穷了谁也看不起你!”   第五简听宋喜这语气,他悄悄的给如意使了个眼色。   如意柔声问宋喜:“小兄弟,你可是遇到什么不称心的事了?”   “我前年回了趟老家,我青梅竹马那姑娘,当初说好了等我回去娶她的姑娘,嫁给了一个老爷当小妾,她家里人放狗咬我,说自己家姑娘去当妾也比嫁给我好,嫁给我只能吃不饱,只能受穷。”宋喜半真半假的回答,他的语调很激动,他青梅竹马的苏远琴是的确另嫁他人了,另嫁他人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宋喜一无所有,说到这件事的那种情绪也是真实的。   真实的感情总是容易打动人的。   如意看宋喜的目光就柔和了许多,她忙给宋喜斟上酒。   第五简拍了拍宋喜的肩:“小宋,跟着五爷干,五爷保你荣华富贵,只要有了钱,再也不会有人看不起了。”   “五爷!我跟着你干!”宋喜端起酒杯敬了第五简一杯。   第五简满意的看着这个为了钱什么都肯干的小伙子,也喝了杯中的酒。   宋喜则对自己和第五简越来越投契的感觉很满意,给对方一个看似可以掌控的弱点,会让对方对自己更加的放心,贪财就是他给第五简最大的一个把柄。   第五简夹了一片鹿脯放到嘴里慢慢的嚼着:“你和梅咏花,是怎么认识的?要知道,有了她,你在两江之上就是一霸了啊,不过那个女人吃出了名的难搞啊。”   “这个啊。”宋喜伸手搓搓自己的脸,一副不太想说的样子,可看到第五简和如意都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他苦笑着喝了一杯酒:“唉,那什么,今年夏天我从两江过,翻了船掉进了江里被她救了,然后她说看上了我,本来我是不乐意的,她虽然身材不错可太黑了点,我喜欢白的……”   他说到这里,似乎无意的看了一眼如意,然后惊觉不对,干笑一下继续说:“可她直接上来就脱我衣服,一老娘们都主动了,我不能认怂啊,我直接一个反攻,直接把她给睡服了。”   如意一听,立刻笑得花枝乱颤,她的目光扫过宋喜的身体,特别在宋喜的腰上停留了一下,别有深意的给宋喜倒上酒,这次她靠宋喜特别的近,身上的胭脂香味也全扑到了宋喜身上。   第五简听了也哈哈大笑:“英雄出少年,来,五爷敬你一杯。”   有了荤段子,第五简和宋喜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这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宋喜醉得不省人事被抬进了客房,第五简也带着醉意被如意搀扶进内院休息。   如意将第五简扶到躺椅上:“五爷,妾身给你煮一碗解酒汤吧。”   第五简扶着额头:“不用,我没醉,宋喜这小子有点意思,不过酒量差了点。”   “谁的酒量也不如五爷你啊。”如意趁机奉承道:“我伺候五爷你歇息了吧。”   “别啊,今儿我有兴致。”第五简若有所指的说。   如意会意的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拿出一个白瓷瓶子,她倒出一颗药丸喂第五简服下:“看来五爷今儿是真高兴了,好久没看到五爷你这么高兴了。”    39 条件   “爷今儿是真高兴。”第五简一把抓住如意的手,心满意足的抚摸着那嫩滑的肌肤:“有了宋喜,有了梅咏花,有了两江这条水路,且等着白花花的银子跟水流似的进咱们口袋里来吧。”   如意把腰一扭,直接坐在了第五简的腿上:“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走货?”   “不急,再试试他。”第五简将脸埋在如意的肩上,嗅着如意的发香:“等他真正上了咱们的船再说。”   “嗯,听你的。”如意说着身子一软,倒在了第五简怀中。   第五简刚刚吃的药也起了效,觉得自己生龙活虎浑身是劲,他抱着如意站起来走向内室。   而客房中的宋喜,第二天酒一醒,就被安排到了铺子上。   第五简的古董铺。   铺子的名字叫“如意斋”。   铺子里的大掌柜就是那天第五简叫来看货的干瘦老头赵先生,平时这位大掌柜都在二楼,不是大生意需要做鉴定他是不会露面的,负责打理铺子上生意的是二掌柜钱旭东。   第五简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对宋喜说:“人这辈子不能全凭运气,运气总有用完的一天,还是得学点真本事,你现在铺子上干着,等有买卖的时候我会叫人来找你的。”   宋喜以为第五简是让他来学买卖古董,来认认东西的,进了铺子被钱旭东一安排,才知道这铺子根本就是个幌子,让他来做假古董的。   第五简卖假古董这件事宋喜听阿木依提过,以前阿木依在第五简手下的时候,除了帮第五简做暗器,另一件事就是帮第五简做假古董,阿木依不在了,精妙的暗器做不出来了,可古董造价的活,第五简还在继续做。   这也让宋喜涨了见识。   青铜器做旧,先在N池子里泡着,然后放土里埋,铜锈就上去了,做玉的血沁,把羊腿割一个口子把玉塞进去缝上,做旧菩提珠子直接用油炸……   宋喜在这里做了半个月,和店里的几个伙计都熟了起来,没事还约着一起喝酒听戏。   这天宋喜出了戏园子,就看到一个老头在街边铺了张油布,油布上放着一些草药,背后的墙上还支了一个杆子,杆子上挂了一块脏兮兮的布,布上写着“妙手回春”四个字。   宋喜一看这穿着破旧外衣,靠着墙根抽旱烟的中年人,立刻站住了。   一起来的听戏伙计说:“你看什么呢?这种走访郎中信不得,走吧。”   “我最近肚子不舒服,两天没拉屎了,去医馆挺麻烦的,我就找这老头给我点泻药就行。”宋喜走到中年人面前蹲下:“大夫,给我看看呗,两天没拉屎了。”   “伸手出来,把把脉。”这个中年人就是旱烟袋,宋喜在如意斋呆了半个多月,他就在这街上摆了半个多月的摊子,总算是把宋喜给等来了,他的手搭在宋喜的脉门上,压低了嗓门说:“你小子一进去就没消息了,到底现在怎么样?”   宋喜也压低了嗓门说:“我被第五简丢去他的古董铺子,一天到晚往N池子里丢东西做假古董,你说怎么样,他还信不过我,暂时不会把大货给我走的,这件事,咱们得有耐性。”   旱烟袋冷哼了一声没说话,手松开了宋喜的脉门。   宋喜说:“我让你找水姐,你们找到她没有啊?下一步他们可能会让我找水姐走货,我必须要让他们相信我是真的和水姐有一腿啊。”   “梅咏花答应了,不过她有条件。”旱烟袋一边说一边随手抓了几样草药丢进纸包里,熟练的用麻绳打了一个结。   宋喜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有什么条件?”   “她说你坏了她的名声,她不可能对你这种没P股没胸的男人有想法的,所以,事成之后,你要光着P股在两江游一圈。”旱烟袋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宋喜。   “就我这水性在两江游一圈?还不如直接淹死我算了。”宋喜接过草药,苦着一张脸,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要钓第五简这条鱼,他也不想去招惹梅咏花啊。   “我看她只是想看你出糗,不会真的要你淹死的。”旱烟袋倒是很悠哉的说:“这服药三碗水熬成一碗喝。”   宋喜看着手里的药包:“四叔,你给我配的是什么药?我最近酒喝得有点多,要不你给我配一副解酒汤吧。”   “拉不出屎来就吃拉不出屎的药。”旱烟袋不耐烦的说,看样子从宋喜这里没有得到什么进展,感觉不太满意,对宋喜的态度也恶劣的很。   宋喜提着草药回到当铺,却看到二掌柜钱旭东站在门口,看到宋喜回来,钱旭东对宋喜说:“哎呀,可把你等回来了,五爷找你呢,赶紧去吧。”   第五简找他,那就是有生意上门了,宋喜忙去第五简的大宅。   可见宋喜的人不是第五简,而是如意。   如意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长袍,这件长袍刚刚合身,刚刚合身的意思,就是这件衣服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上好的丝绸勾勒出她妙曼的曲线。   宋喜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唾沫:“如意姐姐啊,五爷呢?”   “是我把你叫来的。”如意看宋喜有些失望的样子,她微微在软榻上侧了侧身,让自己的身材优点更加凸显在宋喜面前。   宋喜的目光在她傲人的双峰上游走,似乎有点挪不开眼睛了:“如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当然是好事了。”如意对宋喜勾勾手指头,示意宋喜到她的身边去。   宋喜听话的走了过去,如意伸手一勾他的脖子,直接将他给压倒了软榻上,整个人都压在了宋喜的身上。   宋喜这时第二次被一个女人这么给压住了,上一次还是四五年前在大漠,他被女马匪林晓枫给这么压过。   被这么一压,宋喜突然想起了这么一件事,然后,他对如意的那么一丝丝邪念,立刻消失无踪了。   如意柔软的手直接滑进了宋喜的衣服里:“好结实的肌R啊,你练过武吧?”   “会一点刀法。”宋喜抓住如意的手腕,尴尬的说:“如意姐姐,你这样我很为难的,我不能对不起五爷的。”   “谁说不可以?你可以的。”如意收回了手,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直接凑到宋喜的鼻子前面,然后伸手掐了宋喜一把,宋喜一个猛吸气,将瓷瓶里面的白色粉末吸进去了不少。   一种奇异的感觉遍布了宋喜的全身,那种飘飘然的,愉快的感觉。   没吃过猪R也见过猪跑,宋喜立刻知道他吸食的是什么了——五石散。    40 泼水   旱烟袋再见到宋喜是十五天以后了,宋喜看起来有些个不太高兴的样子,懒洋洋的在他的草药摊子面前蹲下,伸出一只手:“看病。”   “你怎么了?”旱烟袋难得看到宋喜这么没精打采的样子,手搭在他的脉门上关切的问。   “我被他们骗着吃了五石散,这连着吃了四次,似乎有点上瘾了,吃了就觉得浑身飘飘然,不吃就有点难受。”宋喜有气无力的说:“而且我还被第五简的小妾给睡了。”   他话音刚落,楼上毫无预兆的泼下来一盆水,正好泼在宋喜身上。   头上的敞开的窗户后面探出一个女孩子,她一脸假笑的对宋喜说:“哎呀,这位公子,真不好意思,你赶紧上楼来,让奴家给你赔个不是吧。”   宋喜一看,这不是寇红是谁,他求助的看向旱烟袋,刚才他说的话肯定被寇红给听到了,上去一定没好果子吃。   旱烟袋埋头整理被溅湿的草药,口中自言自语:“哎呀,天色不早了,该收摊了。”   看样子是不打算帮宋喜了。   宋喜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楼。   一上楼躲在门后的寇红就把门重重的给关上,然后手叉腰,一副要飙的样子:“好你个宋喜啊,做了些什么你自己说吧!”   “你还意思说我?”宋喜在上楼的时候就想好了,如果让寇红占了上风,他不但有理说不清,还会和寇红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再次陷入僵局,他嗓门比寇红还大的吼回去:“当初在青州,我都被脱光了放床上了对不对?还被喂了药对不对?只有你和我在屋里对不对?你一勾手指就直接把我给睡了对不对?为什么你不睡!啊?我问你,你为什么不睡?!”   他走到桌边一拍桌子:“现在好了,我被第五简的小妾给睡了,你满意了吧!”   寇红被他一吼,有些个迷茫了:“这还是我的错了?”   “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错?!”宋喜在桌边坐下,气呼呼的捂着胸口:“想到我就不舒服,快过来,安慰安慰我。”   寇红脑子有点懵逼了,她走过去抱着宋喜,宋喜借势靠在了她怀里。   寇红拍了拍宋喜的肩,突然觉得不对了:“我凭什么安慰你啊?”   她伸手想把宋喜给推开,却被宋喜紧紧的给抱住不放手,还哼哼唧唧的说:“谁让你当时不睡我的,哼!”   这么算起来,还真是寇红的错了。   寇红也不是这么容易被糊弄的,她说:“这件事我记下了,现在也没想好怎么做,嗯,等我想好了再说。”   她把这件事暂时放下了:“嗯,对了,你们查五石散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第五简准备过几天让我跑一批货,据说是明器,我想他可能还会试探试探我。”宋喜松开了寇红,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蒙混过关了。   寇红说:“我已经和水姐说好了,只要你一到两江,她立刻回来接应你。”   宋喜点点头:“水姐肯帮忙真是太好了,说实话,我这次能钓上第五简,全靠水姐在两江上的名声,我还真怕她不肯帮忙,这次第五简派了他的保镖和我一起去,应该是要再试试我,这事要是成了还好说,没成的话,这条线就断了。”   寇红白了他一眼:“哼,等这件事完了我再慢慢和你算账。”   宋喜抓着寇红的手:“到时候你想怎么样都成!”   寇红觉着他这话味道不对,眨巴了几下眼睛:“我也不想把你怎么样啊。”   “可我想把你怎么样啊。”宋喜对寇红挑了一下眉毛,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寇红的手推着宋喜靠过来的脸:“走开,我现你小子变坏了!”   “谁说的,我是长大了,食色性也,这句话我是从书上看来的,书上写的肯定没错。”宋喜站起来一把抱住寇红,直接亲了过去:“人家说男女授受不亲,为了证明我们关系不错,来亲一个。”   “你个臭流氓,你给我走开!”寇红伸手去推宋喜,却被宋喜给直接堵住了嘴。   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了,宋喜才松开寇红。   寇红摸着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嘴唇瞪着宋喜:“你个臭流氓。”   宋喜笑嘻嘻的环着寇红的腰:“我就只对你一个人耍流氓,又没对别人这样,就算我是流氓,那也是一个专一的流氓,再说了,对自己喜欢的女人耍耍流氓,在我看来,正是爱的表现。”   他突然神情正经起来:“寇红,我好想你,被如意,就是第五简的小妾给推倒的时候,我就更想你了,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能那么坏呢?你干嘛早点不把我给推了呢?”   “少来!”寇红这个时候脑子有些迷糊,可还是本能的反驳宋喜:“你其实被推的很愉快吧,你们男人在那个时候都很爽的吧?”   宋喜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认真的对寇红说:“如果是你,我会更爽。”   “你去死吧,臭流氓!”寇红伸手去打宋喜,却被宋喜抓住了胳膊,在宋喜的脸凑过来的时候,她冷哼了一声,却还是配合的闭上了眼睛。   等宋喜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心情已经很愉快了,哼着小曲往如意斋走,他知道他身后跟着第五简派来的人,而且他在楼上的时候,第五简派来的人一直在外面等着。   所以等他走进如意斋,钱旭东叫住他,问他去哪儿了的时候,他很爽快的回答:“刚被一个往街上倒水的小媳妇泼了一身的水,就上楼去找她说说理,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床上,所以耽搁了点时间。”   这话想来应该很快就会传到第五简的耳朵里,可宋喜不在乎,他巴不得第五简认为他是一个好色的人,好色又贪钱,这样的人非常的好控制,而且舍得为了钱去卖命。   不过先来找宋喜的不是第五简,而是如意。   如意看着往尿池子里丢青铜器的宋喜看了好一会,才开口说:“我觉得这个事挺适合你做的,要不我给五爷说一声,以后这尿池子就归你管好了。”   被朋友抓去看冯小刚的电影去了,挺好看的,什么都不说了,赶紧写二更去了    41 野食   宋喜刚才因为累的一身大汗脱了上衣,这个时候上半身结实的肌R都暴露在如意的目光中,他直起腰转身看向如意,嘴角浮起一丝痞痞的笑容:“你吃醋了?”   如意回他一个媚笑:“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不就是听说我勾搭上了一个小媳妇,你就眼巴巴的跑来了吗?”宋喜靠近如意,故意将手从如意身体两侧伸过去,好像要拥抱如意一样,却从如意身后的椅子上抓到衣服以后,就立刻退开,他满意的看到如意的表情从期待到失望然后到愤怒。   他将外衣穿上:“怎么?以为我会抱你?你可是五爷的女人,我哪有那个胆子啊。”   如意掩饰着自己的火气,眯着眼睛媚眼如丝的说:“你没抱过吗?”   “想我了?”宋喜对着如意笑了笑,语气中充满了挑衅:“现在要不要来?”   “我是来找你说正事的。”如意撇撇嘴。   “有什么正事不能一边聊一边谈?今天可是拜月节,啊,我知道了,五爷是回去陪大夫人了吧?没事,我陪你呀。”宋喜觉得讨好一下这位身怀武功来历不明的美艳小妾,说不定能套出一些不一样的消息来,而且,如果有这位小妾帮自己吹吹枕边风,也许第五简会更加的信任自己。   他系好腰带:“今儿街上很热闹的,还有庙会,走吧,我带你去逛逛。”   如意有些犹豫:“我和你一起上街,被人看到可不太好。”   “也是,你长的这么漂亮,被人看到一定会嫉妒我的,等等。”宋喜快步跑出去,很快就拿了一顶四面垂着薄纱的斗笠进来,他将斗笠戴在如意的头上,轻轻的在斗笠上拍了一下:“这就行了。”   如意愣了一下,她认识很多男人,可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把她当小女孩一样,这么轻轻的拍过她的头,她有些恍惚,觉得自己似乎又变成了一个不喑世事的小女孩。   等如意回过神,她已经被宋喜牵着上了街。   一路走着宋喜一路给她买一些不值钱却又新奇的小玩意,还买了一些小零食给她吃:“糖饼吃不完就带回去,待会再给你买一串糖葫芦,甜的吃太多也腻味,要不要吃碗豆腐脑?”   如意点点头,意外乖巧的跟在宋喜身后,嘴上却有些个刁蛮的问:“你为什么带我出来玩?”   “我想带你出来玩就带你出来了,有什么为什么?”宋喜很理所当然的回答。   “那你知不知道五爷派人跟着我,我和你出来,消息立刻就会传到五爷的耳朵里?”如意似乎不太习惯这种寻常人过节的气氛,仿佛赌气似的,故意提起第五简,故意要破坏这一刻。   “五爷就算知道,那我也能规规矩矩的回答,我是陪如意姐姐上街来买东西的。”宋喜把一串糖葫芦从薄纱下面递了进去,笑着看如意:“难道不是吗?”   如意隔着薄纱看着宋喜,每天面对第五简那个脾气怪异,长的又不怎么样的中年人,现在对着一个长相清俊的年轻人,不知怎么,竟然有些异样的感觉,她张开嘴咬住了糖葫芦。   宋喜凑过来贴近薄纱低声说:“忘了告诉你,这个糖葫芦刚才我咬了一口,上面有我的口水,你吃了就等于吃了我的口水……不过,你要是咬过了给我,我一定会吃光的,因为姐姐你的口水比糖葫芦还甜。”   “少贫嘴。”如意轻轻的打了宋喜的脸一下,说是打耳光不如说是抚摸了。   宋喜轻轻一笑,领着如意继续往前走,他指着从城门拉过来的一排一排的灯笼:“如果晚上出来,这里的灯亮起来了,一定会更漂亮,姐姐,我们一直玩到晚上,等拜了月神,放了花灯再回去吧?”   “我也想,不过……”如意将嘴里的糖葫芦吞了下去,她站住有些不情愿的说:“五爷要你黄昏的时候去城西,马车已经装好东西在那里等你了,等你到了就立刻处方,绕道平洲到两江,然后走水路把东西送到江南去。”   这才是如意今天来找宋喜的目的。   “那我走之前,想姐姐一直陪和我可不可以呢?”宋喜笑着看着如意。   他看了一眼墙边的一个小摊子,摊子后面站着旱烟袋,不过今天他卖的不是草药,而是放衣柜里驱虫的樟木球,嘴里对如意说:“姐姐,黄昏我就要走了,这次出去能不能平安回来都说不定,你连这么点小要求都不肯答应吗?”   这是在给旱烟袋递消息。   旱烟袋低头整理着自己摊子上的樟木球,似乎没听到的样子。   如意看看这栋瓦房的二楼:“你不去给那个小媳妇告个别?”   “她和我就是露水情缘,哪里比得上我对姐姐你的真心。”宋喜很认真的对如意说:“要不是姐姐你被五爷看得那么紧,好久都不来看我,我用得着出来找野食吗?说到底还是姐姐你不疼我。”   楼上窗户后面站着的寇红,把宋喜这些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她咬着牙握紧了拳头:“死宋喜,我居然是你的野食!你给我记清楚了!老娘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她微微侧头偷看下去,看到宋喜和如意站得那么近,要不是隔着一个斗笠,脸都快贴到一起了,她心中忍不住的醋意:“这小子嘴这么甜,不会对我也是糊弄的吧?我,我不会被他给骗了吧?”   楼下的如意听宋喜这么说,心里非常的受用,她伸手捏了一下宋喜的脸:“就你嘴甜,这样吧,姐姐给践个行,带你去吃好吃的。”   其实一路他们已经吃了不少东西了,真说是吃不下什么了,如意大约是真的有些舍不得宋喜了,陪着宋喜喝了几杯,宋喜也嘴甜了的说了好些个话来哄她,等这顿饭吃完,也差不多到宋喜要走的时候了。   如意看着宋喜:“你不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我有什么可收拾的。”宋喜笑了一下,看着如意说:“如果让我选带什么东西,我就把姐姐装箱子里带走。”   如意笑了一下,拍了一下他的手:“早去早回,我这人啊不喜欢离别,我就不送你了。”   “嗯,我走了。”宋喜站起来走到门边,似乎有些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如意一眼,这才快步下了楼。   如意又在包间里坐了一会,才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各式各样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她拿起带面纱的斗笠戴在头上,缓缓的下楼去了,身边车水马龙游人如织,可她心中竟生出了一丝寂寞。   晚安了各位    42 再见水姐   宋喜出了城就看到了一辆马车停在路边,这是一辆货车,后面的车斗里装着几个麻袋,马车旁边站着一个中年壮汉,这个壮汉宋喜见过,是第五简随身的保镖之一,他听别人都叫他阿壮。   宋喜走过去翻身跳上车斗,靠在麻袋上:“走吧。”   阿壮坐上车夫的位置,一扬马鞭让马跑了起来,他对宋喜和如意那点事清楚的很,这段时间负责跟踪宋喜的人就是他,他心里纠结着这件事,是用来要挟宋喜的好,还是去如意那换好处呢?   阿壮赶了一夜的车,宋喜睡了一路到了通往两江的一条小河边,河边已经有一条船在等着了,阿壮叫醒了宋喜,两个人把麻袋给抬上了船。   宋喜在船头坐下,吃船夫递过来的包子:“这都装的什么呀?累死我了。”   他为了隐藏自己的武功,让旱烟袋在他的气海埋了一根银针,只要运功就会气滞疼痛,所以搬了这么几大袋东西,他还是觉得有点累。   阿壮也上了船,船上的一个伙计跳上岸去驾车,船夫将船缓缓的驶离河岸,他在宋喜身边坐下,拿起一个包子也吃起来:“能是什么?米呗。”   宋喜说:“我才不信。”   “五个袋子里藏着明器,其他四个口袋里藏的是盐。”阿壮往船舱里走,昨晚赶了一夜的车,他想睡一会:“到了两江怎么找水姐啊?”   “她会来找我的。”宋喜跟着进了船舱。   小船是进不了江的,浪子一大就会被掀翻,所以这是一艘中等大小的船,往下的船舱里堆满了货,上面这一层隔了几个房间,都是船上的伙计和船老大住的地方,船上不能动火,所以一路智能吃干粮。   宋喜和阿壮被分在了同一个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大通铺的床,一进房间阿壮就扯开一床被子裹着闭上了眼睛,宋喜看他的确是在睡觉,他退出了房间走到甲板上。   船被水流推着顺水而行走的很轻松,船上的伙计们也很悠闲,聚在船头丢起骰子玩。   宋喜从怀中拿出一条鲜红色的长丝带,在船舱里找到一根筷子,他将丝带系在筷子上,走出去将筷子插在船舱顶棚的一个缝隙里,红红的丝带被风扬起来,在这秋日的江面上格外的显眼。   做完了这些,宋喜安安心心的去和船上的伙计赌钱去了,等船走两天到了两江不久,本来行驶的好好的船,突然在江中心停住了,船上久在水面上讨生活的伙计都吓了一跳。   一个伙计惊慌的说:“这不会是水龙王要我们这一船人的命吧?”   船老大久经风雨,在这水路上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年了,沉着的说:“把带的活鸡拿到船头去宰了祭河神。”   伙计们忙答应着去办,宋喜却先走到了船头,阿壮忙跟了上来。   提着活鸡的伙计从船舱里跑出来,看到宋喜和阿壮站在船头,他一只手提着鸡一只手拿着刀,嘴里嚷嚷着:“让开,让开!”   宋喜却动也不动:“你别把这鸡给可惜了,给水龙王不如给我吧,我只要吃了这鸡,保证你的船立刻能动了。”   “你凭什么保证啊?”船头的水面绽开一朵水花,梅咏花踏着江豚出现了,她被江豚一送,直接跳上了船头。   宋喜笑嘻嘻的看着梅咏花:“我凭你啊。”   在两江讨生活的船家,就算没见过梅咏花,也听说过这两江一枝花的名号,能从水中这么破浪而出的女人,出了这位梅家的姑娘不可能有别人了。   船老大忙迎了上来:“水姐,久仰大名。”   梅咏花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直接一把揪住宋喜的耳朵:“你最近跑哪儿去了?好久都不来看我,这是皮子在痒,需要我帮你松松皮了吗?”   “哎呀,放手,这还这么多人呢,待会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随便你揪,揪哪儿都行!”宋喜忙告饶。   阿壮看到宋喜和梅咏花这个样子,立刻相信了宋喜和梅咏花的关系不简单,他再想想一向妖媚的如意似乎对宋喜也另眼相看,他心中忍不住想:“这小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怎么这么招比他年纪大的女人喜欢呢?”   船老大将阿壮拉到一边:“这位水姐一向只抢官船的,我们和她从来没仇怨的,她拦住我们的船做什么?和你一路这小子什么来路?不会是水姐手下的探子吧?”   “是水姐的面。”阿壮说:“五爷就是要用这小子搭上水姐这条线。”   船老大松了一口气:“你怎么不早说啊,害的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小子说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五爷还在试探他呢,要不这次也用不着我来跟货啊。”阿壮眯着眼看和梅咏花聊天的宋喜:“看来这个小子有点门道啊。”   宋喜正对梅咏花说:“你怎么把船给停住的?教教我呗。”   “我的本事多的很,你学的完吗?”梅咏花吹了一声口哨,船又重新跟着水流动了起来,她一伸手拎着宋喜的脖子往后一倒,直接抓着宋喜往后一翻跳下了船。   等阿壮冲到船边的时候,只看到水里翻起来的一股浪花,宋喜和梅咏花都没了人影。   宋喜被梅咏花带到了芦苇荡里,全身湿透了趴在滑溜溜的江豚背上,宋喜一点都不觉得舒服,他看着悠然自得的梅咏花,苦笑着说:“水姐,我没得罪你吧?”   “我只是最近听说你是我看上的小白脸,既然看上了,那这个久别重逢的时候,就应该抓来好好的温存一番才对,我这也是配合你嘛。”梅咏花一脸假笑的说。   看来就是这件事把这位两江一枝花给得罪了,所以才会在这么冷的天气把宋喜给拉下水来凉快凉快。   宋喜苦着一张脸,脑子转的飞快:“那个,水姐啊,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迫于无奈啊,我,我是为了查案子。”   “我收到我哥的信了,说你们在京城查了一桩被巡城御史署差错的案子,看的我真是爽快。”梅咏花前一秒还笑盈盈的说着,后一秒就变脸了:“你帮官府做事,你不知道我专门和官府作对的吗?!”   今天休息,一大早来更新,我都被自己感动了,不过别指望我更很多,我还有很多衣服要洗,打扫卫生,因为不上班就没法吃食堂,我还要给自己喂食,啊,现休息和上班一样累,周一好哦各位    43 幺蛾子   宋喜看梅咏花这个态度,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梅咏花根本没打算帮忙?”   他陪着笑说:“水姐,那个啥,我们家梅大哥现在不也帮着官府做事了吗?”   “所以她现在也打算不认我这个哥哥了。”   芦苇荡里划出来一艘小木船,梅咏安就坐在船上,他伸手把宋喜给拉上船,用略带些责备的语气对梅咏花说:“你让宋喜在水里泡那么久?再泡下去他会死的。”   梅咏花笑嘻嘻的说:“我从小泡到大,我怎么没死?”   “他能和你一样吗?”梅咏安脱下自己的外袍,对宋喜说:“赶紧把你的衣服脱了,要不然你会生病的。”   “脱什么脱啊,待会我还要从水里把他给送回船上呢。”梅咏花的手靠在船边,脚踩着水,已经冷起来的天气里,她呆在水里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梅咏安对宋喜说:“这次匡大人和六皇子让我来两江之上接应你,一呢是因为我是这里长大的,对这里比较熟悉,就算被人发现你和我来往,那也在情理之中,二呢是我妹妹的坏脾气,我要是不回来,她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梅咏花笑嘻嘻的看着梅咏安:“我要是想出幺蛾子,你回来了也没用。”   “这件事你可不能胡闹。”梅咏安正色对梅咏花说:“这件事事关……”   “我才不听你那些大道理,大哥,你去了一趟京城以后,越来越无趣了。”梅咏花一说往后一翻沉进了水里。   梅咏安也不理她,对宋喜说:“怎么样?第五简让你出来跑货了,看来是信任你了。”   “说不上信任,只能说打算用两江这条水路,所以才用我的。”宋喜有些无力的抹抹脸上的水,他叹口气:“他们让我吃了五石散,现在有些上瘾了。”   “没事,以后再戒吧,这件事不成功就成仁。”梅咏安说。   “成仁的是我又不是你,你说的倒是轻巧。”宋喜叹了口气:“你看你妹妹,我就随便说了一句话,她就这么整我,以后还怎么合作啊?”   “谁让你说你和她关系不对的。”梅咏安想了想,打算忽悠忽悠宋喜:“我妹妹啊,其实是嫁了人的,只是这件事吧,结局不太好,所以她一向很避讳这件事。”   “哦?”宋喜一听就来了兴趣,没想到梅咏花也有人敢娶。   “这个男的是什么人我就不说了,总之是个江湖人,还是个在江湖上颇有名气的少侠,当时和我妹妹情投意合的都拜了天地了,结果一个误会,两个人就分开了。”梅咏安留意着宋喜的神情:“不过呢,我妹妹一直在等着这个男的回来,所以啊,她就怕这些风言风语流到那个男的耳朵里,就真的从此不回来了,所以她的反应有点过分,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对不对?”   “对。”宋喜点点头:“得,那我就忍忍吧。”   梅咏安看宋喜的情绪缓和多了,他忙对宋喜说:“来,说正事,你回到船上,去告诉他们,水姐同意帮他们运货,但是每趟要货的利润的四成,同意的话,以后他们的货就能在两江上走,如果不答应,别让水姐知道他的货走过两江过水必沉。”   “知道了。”宋喜说:“我估计第五简会答应。”   梅咏花说:“他如果答应我了,我们就帮他跑几趟货,你在他身边要想办法摸清楚他进货的地方在哪里,我们主要目的还是找出制作五石散的地方。”   “梅咏安现在还不太相信我,我需要一个让他充分相信我的契机啊。”宋喜想了想:“等我回汉州以后,想办法摸出他出门的时机,然后你们安排一场暗杀,然后让我去救救他,毕竟嘛,救过他的命,他总要对我另眼相看的吧?”   “一般英雄都爱救美人,宋喜啊,你口味好重啊。”梅咏安嘴上这么说,其实是赞成了宋喜这个主意。   他将一只手放到水里,也没看到他什么动作,很快水面冒出一个水花,梅咏花踩着水花冒了出来,不由分说的一把抓住宋喜,又把宋喜给拖进了水里。   宋喜呛了好几口水才被梅咏花拉出水面,他忙告饶:“水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啊?可我还没玩够呢。”梅咏花让江豚驮着宋喜在水里乘风破浪:“你记住了,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不准看别的女孩子,不准和别的女孩子说话,也不准和别的女孩子站到三丈以内的范围,如果犯了任何一条,我立刻阉了你送你进宫当公公。”   “水姐,咱们能不闹了吗?”宋喜苦着一张脸。   “不能。”梅咏花用毫无商量余地的语气说。   看到第五简的船就在前面了,梅咏花把宋喜送到船边,带着江豚就走了,宋喜只好自己爬上船去。   看到宋喜回来,阿壮和船老大都松了一口气,赶紧让宋喜进去换衣服。   阿壮站在房间门外,有些等不及的问:“怎么样?水姐答应了吗?”   “答应了,不过她要每次货的利润的四成。”宋喜一边换衣服一边说。   “四成?”阿壮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啊,四成都被梅咏花拿去了,剩下的六成里除了沿路给的伙计的工钱,其实也剩不下多少了:“五爷未必会答应。”   “俗话说的好,薄利多销嘛,利润看的薄一点,货走的多一点,算起来也赚不少嘛。”宋喜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说:“多走货,我们两个也能多拿一点啊。”   “你是不知道,这货不是五爷自己出的,是从别人那里拿的,这人每次给的货也不多……”阿壮突然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他忙止住嘴:“这件事还是回去和五爷商量了再说吧,到了下一个码头,我就下船走陆路回去,你跟着船把东西送到了再回来吧。”   “第一次送货就让我去交易?”宋喜有些不敢相信:“你们这么信得过我?就不怕我拿了货款跑了?”   “五爷信得过你嘛。”阿壮对打开门的宋喜笑了笑。   可宋喜觉得这个笑容,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子虚伪。   二更,收工    44 套近乎   宋喜看大汉这个态度,立刻明白了,船上根本就没什么好东西,甚至可能根本就没夹带东西,走这一趟就是想试试他是不是在两江之上有关系。   看来想要真正得到第五简的信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等到了码头,宋喜看着阿壮下了船,他心里虽然有了想法,可脸上不露声色:“壮哥,你放心吧,这批货交给我,我保证平平安安的送到。”   “交给你能有什么不放心的。”阿壮对船老大使了个眼色下了船。   宋喜回船舱躺下,心里细细的琢磨,一直到了下一个码头,他跟着船老大上了岸,一路他都老老实实的跟着,等到船老大买好了干粮和其他东西,他却软磨硬泡的将船老大拉到了这里的花街。   虽然是水路边上的重镇,可毕竟不是大城,繁华程度低了不少,也没有好的青楼,只有一些中下等的窑子,不过根绝他的观察,船老大是个实在人,应该更喜欢这种花钱就办事的地方。   站在怡红楼外面,船老大有些犹豫:“船上的兄弟们还等着我带吃的回去呢。”   “我送回去不就得了吗?”宋喜从船老大手里抢过口袋,他又摸出三两银子给站在门口观望着他们的老鸨:“把最好的姑娘叫出来,好好伺候咱们哥。”   “这样多不好,这种事怎么能让你破费呢。”船老大也是个老江湖,他觉得宋喜这么热情一定是有目的的,不问问他可不放心:“小宋,你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啊,哎呀我的哥,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兄弟我在船上叨扰你这么几天,怎么也得好好谢谢你不是?”宋喜忙摇否认。   “有事你就说事,我能帮你的就一定会帮你,大家都是在五爷手下讨饭吃的,算起来都是一家人嘛。”船老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老鸨领出来的一个二十五六岁,身材丰满长相俗艳的女人。   “其实吧……”宋喜看船老大这会有些个急着去办事了,他忙压低了嗓门说:“我觉得在如意斋学不到什么东西,也赚不到什么钱,想跟着你跑船,两江上面我可是有熟人的,凭着水姐的照应,两江之上有水匪敢动咱们的船吗?那大把大把的银子不是跟水流一样的进我们口袋了吗?”   “这个可得问问五爷。”船老大听阿壮提过宋喜的来历,他可不敢轻易答应,谁知道五爷心里是怎么盘算的呢。   “这是回去我就去找五爷商量,你先进去乐呵着,我给弟兄们送干粮回去。”宋喜从后面退了船老大一把,正好把船老大推得扑进了那个丰满窑姐的怀里,他转身背着口袋就走。   走回码头上,宋喜看到码头上有个小饭馆,他看看肩上背着的干粮口袋,心里盘算了一下,走进小饭馆,多了些银子,让老板做了几个好菜再带上一坛酒,他和送菜的小二一起上了船,一上船他就咋咋呼呼的说:“几位哥哥,快过来趁热吃啊。”   船上的伙计已经吃了七八天的干粮了,一看到这热汤热菜的,立刻都围了过来。   船上有个年纪比较大的伙计赵山川,有些疑惑的问宋喜:“船老大呢?你们两个人一起出去,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船老大在路上遇到个熟人,要耽搁一会才回来,可又怕饿着几位哥哥,就让我先背着干粮回来了。”宋喜说。   赵山川看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那这酒菜是怎么回事?船老大可不会给我们点这些好菜的。”   “我都吃了好几天干粮了,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心里琢磨着几位哥哥应该也是这样,回来的路上看到有家饭馆,就叫了几个菜和各位哥哥们一块解解馋。”宋喜从伙计手里拿过酒坛子:“我给各位哥哥满上。”   赵山川的手盖在杯子上,不让宋喜给自己倒酒,目光锐利的看着宋喜:“等船老大回来就要开船了,酒就不喝了吧。”   其他几位伙计一听,忍不住露出失望的表情。   “赵哥,俗话说得好,无酒不成席,这是我对几位哥哥的一点心意,咱们也不能耽搁了正事,那就少喝一点,咱们就喝这一坛,夜里风大,各位哥哥还要开船,就当是驱驱寒气嘛。”宋喜一副很诚恳的样子说。   另一个叫鲁胖的伙计一听,忙附和:“赵哥,喝一点误不了事。”   宋喜忙献给鲁胖倒上酒:“可不是嘛,各位哥哥都是海量,这么点酒误什么事啊?”   “可不是嘛。”   “就喝一点吧。”   “赵哥,我们就喝一点。”   其他伙计也纷纷举起了酒杯。   赵山川虽然有些不放心,可看其他人都开始吃喝起来,他也拿起了筷子。   这热菜热饭的味道可比干粮好多了,这顿饭吃到一半,船上的伙计都和宋喜称兄道弟起来,关系亲近了不少。   赵山川看着和其他伙计谈笑风生的宋喜,心里始终有些膈应。   船老大回来之前这顿饭就吃完了,碗筷也被小二给收了,等船老大一上船,船就驶离了码头。   赵山川敲门进了船老大的舱房,看船老大正在查账本,他关上门小声说:“老大,我有事和你说。”   “你说吧。”船老大这个时候心里美滋滋的。   “我觉得宋喜这小子有问题,留着他只怕迟早会是个祸害。”赵山川说着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不如我们……”   “老赵,你脑子被门给夹了吗?”船老大才得了宋喜的好处,这个时候当然听不进去赵山川的话:“你想想我们现在在哪里?我们可是在两江!那个姓宋的小子就是两江一枝花水姐的姘头,你让我在两江上杀了他,你是想让我们这一船人都死在两江喂鱼吗?”   赵山川虽然看到宋喜被梅咏花给带走,可没想到宋喜竟然和梅咏花是这样的关系,他迟疑了一下:“那我们等上了岸之后再做?”   船老大瞪了赵山川一眼:“五爷的生意要靠水姐帮忙,没有了宋喜,水姐凭什么给我们帮忙?”    45 不信任   赵山川还不肯放弃:“这小子刚才大鱼大R的招呼我们这些伙计,我觉得这个小子肯定有问题,老大,以前是我们没法子找水姐,现在知道怎么找她了,大不了多给点银子,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的。”   “老赵,你做事一向很稳重的,两江这边我们虽然走的少,可你也不该没听说水姐的名声,这个女人的脾气怪的很,她是用钱买的通的吗?只要她不高兴了,这两江之上我们是寸步难行啊。”船老大说着想了想,这个赵山川是自己手下最老的伙计,会这么来找自己,也是为了自己好,他干脆直接说了:“实话和你说吧,宋喜今天已经给我透了底了,他说在如意斋做赚不到钱,想来船上跟我干,而且他有水姐那关系,保证我们在两江上能平平安安的。”   “那就更可疑了。”赵山川说:“他和水姐有关系,能在两江之上来去无忧,可他不懂的跑船,没有船也没有伙计,如果你带他跑上两趟,他自己买了船,又比你更得五爷的信任,你形象看,五爷那里还有你的生意吗?”   船老大依旧不以为意:“就凭他?五爷不会轻易相信他的,只是利用他而已,这货还是交给我,五爷才会放心。”   他挥挥手:“你出去吧,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这件事你想多了。”   赵山川本来还想说几句,可看船老大这个样子,也只好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赵山川留意宋喜,发现这个小子没什么异样,和船上的人同吃同住,叫干活就干活,闲着无聊就一起赌钱吹牛,看起来是个非常和气且勤快的小伙子。   可宋喜越表现得平常,赵山川就越觉得这个人不平常。   宋喜也感觉到了赵山川对他的防备,他全当不知道,现在还不是扳倒任何人的时候,先是要在这艘船上站稳脚。   这个时候阿壮已经把梅咏花合作的条件告诉了第五简:“五爷,分四成,这也太多了点吧?”   第五简的手指敲着扶手没说话。   如意坐在一边剥着橘子:“江南自古就是富庶之地,有钱人多,那些个文人才子也爱去那边,五石散卖得特别好,我们这边一包五石散才卖多少,祺爷在江南卖多少?江南做得最大的就是祺爷,只要能联系上祺爷收货,路上有水姐帮着送货,一趟下来能赚多少?比我们散着卖可强多了。”   她站起来走到第五简身边,将橘子塞到第五简嘴里:“汉州这边始终还是穷了点,往江南发展才是赚大钱的机会。”   第五简吃着橘子还是不说话。   阿壮说:“五爷,你给个主意啊。”   第五简转头看着如意:“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在江南住过两年吧?你认识祺爷?”   “有过几面之缘。”如意含糊的回答着:“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去江南和他攀攀关系。”   “做生意不能光靠你们女人,我亲自去一趟江南,我也想见见这位江南的土霸主。”第五简对阿壮说:“等宋喜回来你好好招呼着,千万要稳住他,等我把祺爷的买卖谈好了,那么就用得着他了。”   “知道了。”阿壮忙答应下来,也没别的事了,他就退了出去。   等阿壮走了,如意试探着问第五简:“五爷,要我陪你去吗?”   第五简有些个Y阳怪气的说:“你不跟着我去,想留在这里做什么?等宋喜吗?”   他一把抓住如意的手腕,声色俱厉的说:“我让你去骗那个小子吃下五石散,你给我吃到床上去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个S……”   如意不等第五简骂完,手一转很轻松的就逃离了他的掌握,她把手里剩下的橘子塞进自己的嘴里,扭着腰走到椅子边坐下,风情万种的看着第五简:“五爷,我做什么你都管不着,我也劝你最好不要管。”   “你……”第五简站起来指着如意:“你可别忘了,没有我,你……”   “我还在青楼里,一只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嘛。”如意斜着眼看第五简,因为五官长得太媚,这么看起来也像是在抛媚眼:“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因为喜欢那样的日子,才特地跑去青楼为妓呢?”   “你个贱人!”第五简气得一把抓起了桌上的茶杯对着如意摔了过去,他眼睛一花,如意已经站到了他身边。   如意的手扣在第五简的脖子上:“五爷,你这两年太得意了,得意的似乎忘了一些什么。”   她靠近第五简,紧紧的贴在第五简身上,轻声在第五简的耳边说:“你的命可在我的手上。”   第五简被她这么一说,突然想起一件事,吓得一身冷汗,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杀人的时候样子,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打了个寒战,不敢再说话。   如意放松了她放在第五简脖子上的手,语气又娇又软的说:“五爷,我这个人吧,虽然有些本事,可不会赚钱,你呢,虽然会赚钱,可又不会武功,得罪了那么多人,还是要有个会武功的人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吧?我们两个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好的呢?”   她的手指刮过第五简的脸:“我的有些小嗜好你就不要管了,好不好?”   “可我收到消息,你还和宋喜再拜月节的时候去逛街了。”第五简有些牙痒痒的说,他和如意的确是互相利用没有错,可如意这个女人娇媚又听话,好看又有武功,这两年他真的有些离不开她了。   “你吃醋了?”如意也想缓和一下他们两个的关系,她伸手刮了一下第五简的鼻子:“原来我们五爷也会吃醋呢,还不是你回家陪你那个黄脸婆了,我才会去找宋喜的啊,你要是肯陪我,我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的。”   “真的?”第五简被如意这么一撒娇,刚才的不愉快立刻抛到了脑后。   如意也配合的环着第五简的腰,将脸贴在第五简胸前:“可不是嘛,要不你带我去江南,我才不稀罕看到那小子,他哪有你好啊。”   等宋喜回来的时候,第五简和如意已经出发去了江南。   宋喜觉得自己不能这么等着,他要想办法,一个能让自己快速获取第五简信任的办法。   看文的亲,不要太晚睡,对身体不好,在床上看记得亮个台灯,黑暗中长时间看手机也对眼睛伤害很大,晚安了各位    46 商量   宋喜去找旱烟袋商量,寇红就坐在旁边嗑瓜子。   听宋喜和旱烟袋商量了半天,寇红忍不住说:“你们这些古人就是狭隘。”   宋喜不耐烦的把茶壶递给她:“闲着没事去倒点茶来,别在这儿妨碍我们。”   “让本姑娘智慧的告诉你们,你们想的方法都是错的。”寇红拍了宋喜的手一下:“要倒水自己去。”   她对旱烟袋板着指头说:“先,你们为什么要获得第五简的信任?不就是为了摸清他的五石散是从哪里来的吗?可你们的方法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获取了第五简的信任帮他运货,他如果不告诉你们货源,你们又从哪里去找?”   旱烟袋看向宋喜,宋喜硬着头皮回答:“等我先获得了他的信任,然后斩断他其他两条线的运输,那么他就只能倚重我了,那我就可以要求参与他的生意……”   “你别忘了,他根本没说过他做的是五石散,他只告诉你他在运私盐,到时候他每一批货都说是私盐,你能怎么办?拆了看?可五石散和盐晃眼一看还不是差不多的,你凭什么说他运的不是盐?”寇红白了宋喜一眼:“说白了,你们现在的计划,就只能给别人当搬运工,想真正的获得核心机密是不可能的事。”   宋喜虽然觉得寇红说的有点道理,可又不想承认:“你懂个屁。”   “我就懂你这个屁。”寇红说:“你们该怎么做我不知道,不过啊,对于找这个五石散的制作地点,我倒是有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   “既然不成熟那就别说了。”宋喜不客气的说。   “我那是谦虚,你听不出来啊!”寇红一把瓜子扔宋喜身上,转头对旱烟袋说:“我不知道你们这里的五石散是怎么制作的,不过以前我在我们那儿是看过一个连续剧的,就是讲一个外国的化学老师……就是外国的一个炼药师穷疯了去制毒,可那个毒品制作过程会出很大很难闻的气味,所以他要选在没人的地方,四叔,你是悬壶宫的人,你对制作五石散肯定是知道的,那我问问你,制作五石散的必要条件是什么?”   “先必须要有五种材料,钟乳,硫磺,白石英,紫石英和赤石,但是现在流传在外面的五石散里,还加入了一些别的东西。”旱烟袋说:“因为这些都是燥性的药物,服食之后会让人全身热,短时间内会觉得神明开朗,体力增强,所以朝廷才屡禁不止,而这次现的五石散更容易让人成瘾,而且我们怀疑其中加了闹羊花,这种花有剧毒,羊误食都会死,但是它适量的服用可以镇痛。”   “那些我不懂,但是我现在要问你,在什么地方,能同时满足有这些东西?”寇红看着旱烟袋。   旱烟袋想了想:“闹羊花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好多山上都有,至于那五种矿石,也不是特别稀罕的东西。”   “可要把这五个都凑齐了却不容易啊,总不见得一座山上这些东西全有吧,总有一两样是没有的吧?”寇红用循循善诱的语气问旱烟袋:“什么地方能大张旗鼓的买这些东西炼药还不被人怀疑呢?”   “道观!”旱烟袋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大部分道观都在深山之中,人迹罕至,就算有人去看到了,可道观炼药一点都不奇怪,也不会让人怀疑,用道观来掩盖他们制作贩卖五石散,实在是最合适不过了!”   旱烟袋刚激动了,突然又想到一件事,顿时又泄气了:“天底下的道观这么多,一家一家的去找,只怕找到海枯石烂也未必能找得到啊。”   “不,我们可以缩小范围。”宋喜说:“虽然我不太懂道教的事情,可我从书上看到过,道教也有很多流派的,比如什么积善派,符箓派,丹鼎派,占验派等等,其中炼药求仙的好像只有丹鼎派,虽然我们分不清楚,可总有人知道其中门道,我们只要专门找丹鼎派的道观就行了。”   他想了想:“而且,这个道观的香火应该不会太旺盛,旺盛的道观人太多容易走漏风声,但是道路却修的不差,要不材料不好运上去,制作好的五石散也不好运出来。”   旱烟袋对这个倒是很认同:“应该还靠水,我不懂炼丹但是炼药的话,对水的要求很高,一定要纯净的水。”   “就是啊,有了这么多的条件,其实也不是很难找嘛,你们加油哟。”寇红说。   宋喜嗑着瓜子:“让你摸的第五简的运货的帮手有哪些,你找清楚了吗?”   “正在摸,你以为是那么好摸的吗?”寇红白了宋喜一眼:“我得到消息第五简去江南了,你怎么看?”   “他应该是去联系江南的买家了。”宋喜说着心里一动:“那么我们可以说,制作的地方不靠南,因为那样的话,江南的买家没有必要从第五简手里去买啊,他可以从别的人那里买啊。”   旱烟袋倒是很认同这一点:“那我们就从汉州附近开始查起。”   宋喜说:“那就辛苦两位了。”   说完他站起来就准备走。   寇红一把拽住宋喜的衣袖:“我们把事儿都做完了,你干嘛呢?”   宋喜弯腰在她的耳边说:“偷懒呗。”   “你敢!”寇红立刻瞪大了眼睛:“凭什么呀?”   “就凭我偷懒的时候,可以想想给你什么惊喜的好。”宋喜在寇红的耳边小声说吗,他满意的看到寇红的脸红了,抓着他衣服的手也松开了。   寇红还小声的说:“那你走吧。”   宋喜哼着小曲下了楼,得意的想:“女人啊,其实挺好哄的嘛。”   哄寇红嘛,做点好吃的就行了,要不就买点小玩意妥妥的,眼下比较头痛的就是,寇红说的没错,自己讨好了第五简,得到了第五简的信任,顶多也只能做个跑腿的,想要真正获得五石散的秘密那是不可能的,还是要想想别的办法。    47 跳水   等第五简从江南一回来,宋喜就找上他了。   第五简看到宋喜,笑容满面的让丫鬟送茶来:“我从江南给你带了几样点心,江南的点心做的精致好看,味道也清甜可口。”   “待会给我带上吧。”宋喜也不等上茶了,急冲冲的说:“五爷,我可把你给等回来了,我有事和你说。”   他不等第五简回答,接着说:“本来我早该走了,可想想也承蒙五爷你照顾了,所以还是等你回来和你说一声再走。”   第五简刚谈成了江南的生意,就等着宋喜给他运货呢,听到宋喜要走,他愣住了:“你要走?”   “本来吧,我是没想到的,可跟着跑了一趟船,我突然想到了,我手里有水姐在,两江就是我的地盘啊,我只做你一家的生意太亏了。”宋喜口沫横飞的对第五简说:“你运货的那种船来回花费太多,顺水下的时候还好,如果逆流回来的话请纤夫拉太花钱了,算下来不划算啊。”   他板着指头说着自己的计划:“对两江不熟悉的人只能用那种中等大小的船,可熟悉两江的人完全可以用小舢板,虽然一条船运不了多少东西,可却能避开官府的人,而且回来的时候不用纤夫,两个人发力划就行了,一点真被官府逮了,直接弃船走。”   第五简一听,心里有点急,他本想着有了水姐和宋喜,自己的货就源源不断的往江南去了,可听宋喜这么一说,他莫名其妙的有些烦躁,这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宋喜看丫鬟端了茶上来,他直接站起来从茶盘里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急冲冲的对第五简拱拱手:“五爷,以后有用得着的时候只管说一声,兄弟我随叫随到。”   说完他就走了。   如意从后面走出来,她本来特地是来等宋喜和第五简谈完事和宋喜见一面的,没想到宋喜就这么走了,她心里也略微有些失落,可她走进大厅的时候,就已经很好地的隐藏了自己的情绪,微微皱眉说:“五爷,怎么办?”   第五简这个时候已经很冷静,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由他去吧。”   如意不太明白的说:“祺爷要的货那么多,如果没有两江的水路……”   “先从陆路走。”第五简不由分说的回答,他瞄了如意一眼:“怎么?有点失望?”   “我有什么可失望的?”如意不解的说,她轻笑一声:“只有赚不到钱才会让我失望,我看上一款金镯子,五爷~~”   “买。”第五简捏捏如意的下巴:“你喜欢的我们全都买。”   宋喜回到两江,拉着梅咏安开始做走私生意。   梅咏花倒是乐了,她对梅咏安说:“哥,看吧,你骨子里就不适合官场,命里也要回来做走私的。”   梅咏安也发愁啊,有水姐的招牌在,找他们运货的人多不胜数,可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可为了查五石散的事情,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么做。   宋喜安慰梅咏安:“梅大哥,你想想看,等我们把第五简其他几条路给堵死了,他就只能来找我们了。”   “他来找我们,为了大局我们还得帮着送,然后更多的五石散到了江南,那么我们也等于是帮凶了,你别安慰我,我愁死了。”梅咏安说。   梅咏花说:“你要愁的话,我觉得你还是愁愁别的吧,比如,乌老大昨天来找我,我打死没承认你们运货和我有关系,我说是个小白脸在外面扯着我的羊皮卖狗R,我都在找这个小兔崽子,让我找到了就宰了扔两江喂鱼去。”   宋喜和梅咏安面面相觑,他们两个为了方便接生意,在两件边上支了一个小茶棚,这个时候和梅咏花闲吹牛就在这小茶棚。   梅咏花一说完,往后跑了两步,一个翻身就入了水。   梅咏安冲到水边,跳到茶棚外用来系船的木桩上张望:“你关键时刻不顶我们,梅咏花,你还真是我的亲妹妹。”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秋了,宋喜走出茶棚都觉得风大,却看到梅咏花进了水里就没人影了,他也跳到木桩上:“梅大哥,这乌老大是谁啊?”   “两江之上第一走私贩子。”梅咏安看着平静的水面,对着宋喜说:“你说我这个妹妹有什么用?”   “祸祸你啊。”宋喜说:“来就来呗,就是打架嘛,谁怕谁啊。”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十来艘船出现在水面上,他忙跳下木桩:“梅大哥,他们怎么这么多人啊?都是私货贩子又不是穷凶极恶的人,直接杀了不好吧,我的武功太凶猛,一出手就是非死即残,所以我先走了,你加油哟。”   “你别想丢下我一个人!”梅咏安盘算着自己要不要干脆跳下水再说:“乌老大在两江上有个帮会,听说有百来号人呢,你别跑了,地面也有人来了,这是要围攻我们啊。”   他也从木桩上跳了下来:“以前我妹妹只抢官船,所以和他们这些做走私的没瓜葛,眼下我们C手了走私生意,还在短时间内做的这么大,是个人都会眼馋的,他来找茬是迟早的事,赶紧找家伙!”   宋喜拿起茶壶,觉得不趁手,有拿起挂旗子的竹竿,觉得还算能用,他对梅咏安说:“我们和他拼了。”   梅咏安拿起灶台边的一根木柴,对负责煮茶的伙计说:“赶紧下水走,这里交给我们。”   伙计忙答应着跑到睡吧,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你为什么不让我也走呢?”宋喜看着伙计冒出头哆嗦了一下又下水去了:“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他冻着,和我们一起打打架挺好的呀。”   乌老大是两江三代土生土长的人,家里三代都是跑船的,自己有个帮会叫乌家帮,到了乌老大这一代,更是开始做起了走私生意,还做的风生水起,带着一个村都人都做了起来,在这两江上也算是个有势力的地头蛇。   宋喜问梅咏安:“我们是不是也跑跑?待会打架在茶棚打,翻了桌子倒了灶台的,我们也找不到人赔啊,他们人挺多的啊。”   乌老大虽然人多,可实在是不经打,不经宋喜打,宋喜虽然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可还是一杆子三四个的,把一百来号人都挑进了两江里泡澡。    48 找不到   宋喜看被他打进水里的乌家帮帮众还想从水里往岸上游,他手握竹竿在水面上一个横扫千军,打起一排水柱,气势惊人的把这些人都给吓回了水里。   乌老大还有些不死心,他瞪了一眼站在后面看好戏的梅咏安,又瞪着站在木桩上的宋喜:“小子,报上名来!”   “告诉你名字你又能怎么样?”宋喜把竹竿扛在肩上,痞里痞气的蹲在木桩上和乌老大说:“你乌家帮能来的都来了吧?今儿你找不到我的茬,改天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再出现在我面前可就没这么便宜了,下次一人打断一只腿!”   说完他把肩上的竹竿往水面上一打,又一排水柱冒出来,水花四溅:“都给我滚!”   乌家帮的帮众都吓得调头浮水就跑。   梅咏安摇摇头:“我都还没出手他们就走了,真是让我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宋喜对着梅咏安露齿一笑:“梅大哥,要不下次我让你来?”   “这些小角色不值得我出手。”梅咏安自问武功可没宋喜的高,他忙转开话题:“乌老大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就这么走了,乌老大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事传出去,他乌老大就不要在两江上混了。   乌老大对他手下的伙计说:“盯着他们的船,只要他们敢运货,我就来个黑吃黑!”   货丢了,自然是要赔钱给老板的,打不过梅家老大,赔也赔死他。   不过接下来好几天宋喜他们都没出货。   按宋喜的话来说:“前一段生意太好,累得慌,大家歇歇吧。”   其实他心里盘算了一下,乌老大要想作怪,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劫他手下派出去运货的船,两江那么长的水域,那是防不胜防的事情,与其提心吊胆的不如歇着,顺带也提高一下价格,跑一趟就得赚一趟的钱。   梅咏安对这个倒是没意见,反正走私也只是个幌子,目的是钓第五简那条大鱼,趁着歇工的时候,他去了一趟汉州,等他回来的时候,不但寇红跟了来,连旱烟袋也跟来了。   宋喜正在茶铺后面的小屋里躺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嗑瓜子,就被寇红闯进来直接揪住了耳朵。   寇红冷哼一声:“我们在外面辛苦打探消息,你倒好,居然在这里嗑瓜子!还是我最喜欢的五香味的!”   宋喜抓住寇红的手,笑嘻嘻的说:“我这不是想你想的受不了了,所以才去买点五香味的瓜子嗑着思念你吗?这叫睹物思人,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呢?”   他的手一用力,直接把寇红扯得趴在了他身上,他在寇红的脸上亲了一下:“你有没有想我呀?”   “想个屁啊!”寇红忙挣扎着推开宋喜爬起来,面红耳赤的说:“四叔和梅大哥在外面等我呢。”   “让他们等着,来,先亲一个。”宋喜笑嘻嘻的又要去抓寇红的手。   寇红忙跑了出去,她才没宋喜这么不要脸呢,这屋里屋外就一个布帘子,外面的人能把里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的,她胆子虽然大,可也没胆子就这么当着长辈亲热啊。   “小样。”宋喜也从床上跳下来,穿上鞋子走了出去。   旱烟袋自然是听到了里面的对话,他阴阳怪气的看了宋喜一眼:“哟,看来宋先生的架子够大啊,不去请是见不到人啊。”   “四叔,你别埋汰我了。”宋喜笑嘻嘻的说:“我找人给你捎的茶叶你收到了吗?还能喝吗?”   “你找的那人就是我,你当着我问四宫主有没有收到,那不是等于说我偷拿了吗?”梅咏安有些哭笑不得的说。   “你是水匪,我怀疑你也是正常的嘛。”宋喜笑嘻嘻的说。   寇红看着宋喜:“你最近赚了不少吧?”   “赚了点也被他们梅家兄妹都给拿走了。”宋喜警惕的回答。   他最近赚的那些钱都让人捎回去给了秋彦平。   秋彦平的药堂刚开始无人问津,谁也没听说过这个大夫,都不敢来,经过寇红的丐帮那些帮众试诊以后,一传十十传百的,来看诊的人越来越多,秋彦平又不收钱,药堂入不敷出,光靠秋彦平在刑部做仵作的薪酬根本无法支撑。   梅咏安正想开口叫冤,可被宋喜瞪了一眼,只能忍着不说话了。   寇红白了梅咏安一眼:“梅大哥,不带你们这样做人的啊。”   “我们走私那是为了破案,赚的钱也不是梅大哥拿走了,都,都被匡大人给拿走了,这次案子办的大,来往人手花费不少,你也晓得刑部一个钉子一个眼的,银子不是那么好批的,就先从我们走私的钱里挪过去用了。”宋喜干脆扯远一点,反正匡一行现在也不在这里:“对了,你们怎么都来了呢?”   “我们觉得是时候斩断第五简地上的运输,逼他和我们合作了,但是两江之上我们梅家不是做走私的,虽然这一两个月我们冒的很快,可和那些做了几十年走私生意的比起来,我们也只能说没失过手,第五简未必会一定选我们啊。”梅咏安有些忧心忡忡的说。   “趁着这次乌家帮闹事,我们给闹回去怎么样?”宋喜摸摸下巴:“干脆把乌家帮给收了,暂时的,暂时的,你们别瞪着我啊,你们看,乌家帮人多势众,我们收了乌家帮,在搅合搅合其他几家的生意,我就不信第五简不来找我。”   他看向旱烟袋:“四叔,找道观的事儿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我们借口核定道观常住道士人数,对全朝廷的道观进行了登记,重点是汉州附近,可我们查来查去都没查到可疑的道观啊。”旱烟袋叹了口气:“难道我们想错了?制作五石散的地方并不是以道观做掩护?”   “这个让我想一想。”宋喜对寇红说:“你派人盯紧第五简和如意,特别是如意,我总觉得这个女人不只是第五简的小妾那么简单。”   他对梅咏安说:“你们拦一批他们的货,现在已经入冬了,大雪封路就不好走货了,他们一定会在下雪前走一批大货,你们在各个州县加紧排查,让他丢一些货,那样他肯定会为了交货去提货,我就不信一点都抓不到他去提货的时候。”   梅咏安说:“我也有这个想法,所以才和寇红他们来找你商量的。”   宋喜眯了一下眼睛:“等你们收了他的货,我再去一趟汉州。”    49 为了谁   寇红听说宋喜要去汉州,她挑了一下眉毛:“你去汉州做什么?”   “当然是打探消息了。”宋喜说。   寇红不太相信的说:“真的不是想去见如意那个狐狸精?”   “狐狸精哪有你好啊。”宋喜冲寇红抛了一个媚眼。   “我不想看。”梅咏安翻了一个白眼。   旱烟袋点燃了旱烟:“我看不见。”   梅咏安推了宋喜一把:“赶紧上路,别在这儿恶心我们,看你这样我都想回家找我媳妇了。”   宋喜带了一堆东西去找第五简,美其名曰,赚钱不忘引路人。   第五简最近两天被查了一批货,正头痛,听说宋喜来了,还是打起精神出去见宋喜:“小宋啊,你可是稀客啊,怎么有空来看我啊?”   “五爷,瞧你说的,看着入冬了,我打算一下雪就不做生意了,寻思着江边太冷了,这附近我也没啥熟人,干脆到汉州来买一房子和你做邻居,天冷了还能和你凑一桌麻将啊。”宋喜招招手,他的伙计抬了一箱子进来,他再挥挥手,伙计把箱子给打开了。   他指着打开的箱子说:“金银珠宝你不缺,我也不好意思送,前几天有人让我送一批山货,我看那人参挺好的,就留了几根,还有那些个鹿茸,大补啊,还有些个阿胶,我看着都挺好,对了,还有个貂皮的褂子是孝敬大嫂的,那个狐狸毛的围脖是送给如意姐的。”   第五简笑着说:“难为你还挂念着我啊,谢谢了,今儿可一定要留下来吃饭啊。”   “饭我就不吃了,改天我再来,今儿约了人看房子,等我住在汉州了,天天到你这儿吃饭都行。”宋喜说着就站起来了。   第五简想了想也站起来:“那我就不留你了,改天等你安顿好了,我去给你庆贺新居去。”   “到时候一定给你送请帖来。”宋喜拱拱手走了。   如意从后面走出来:“五爷,你就这么放他走了啊?”   “我不放他走做什么呢?看着天冷了,留着给你暖床啊?”第五简没好气的看着敞开的箱子里那个白色的狐狸毛围脖:“依我看啊,他还惦记着你。”   如意的手绕着自己垂下来的一缕头发:“惦记我的人多得去了。”   她走到门口,用头发扫扫阿壮的脸:“你有没有惦记过我啊?”   阿壮板着脸不敢回答。   “你呀,这种飞醋也吃?”如意走回来,走过箱子的时候,弯腰拿起狐狸毛的围脖,直接就绕到了脖子上,在第五简面前转了一个圈:“好看吗?”   “你敢围我就把你的脖子给拧下来。”第五简恶狠狠的说。   如意将围脖给取下来,看也不看的往后面一丢,准确的丢进了箱子里:“我们刚被查了两批货,不赶紧送货到江南去,我们可是要双倍的赔祺爷钱的,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你让我想想。”第五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不会就为我和他睡过一次,就放着这么一条好走的路不走吧?”如意说:“我如果是你的话,我就不会和钱过不去。”   她说着有些生气,白了第五简一眼,转身就往外走,走过大厅中间敞开的箱子的时候,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箱子里的狐狸毛围脖,扭着腰就出去了。   第五简不肯去找宋喜,可如意不这么想,在她看来和钱过不去的才是傻子。   宋喜没有买宅子,而是租的,反正在汉州也不长住,买了到时候还要卖,麻烦,他干脆租了一套一进一出的跨院,家具每样都齐备,只要带着衣服被子直接住进去就行了。   刚搬进去宋喜就给第五简发了帖子,约的前一天如意就来了,带了一个屏风做礼物。   宋喜看着这屏风,满意的绕着走了两圈:“姐,你别说,我这地方放你这一屏风,立刻感觉都不一样了,我觉得我都是文人了,特别有风雅的感觉。”   “你就可着劲嘴甜吧。”如意的手在宋喜的肩头点了一下,媚眼如丝的看向宋喜:“你不带我参观一下?”   “姐,跟着我来,我家里就我一个人,这房子也小,两步就走完了,只怕会让你笑话啊。”宋喜说着领如意往后面走。   到了内院,如意直接推开了宋喜的房门走了进去,看到床上只有一个枕头,她忍不住笑了:“听说你现在做走私已经是两江上的大老板了,怎么还一个人睡啊?天越来越冷了,你该找个人给暖被窝啊。”   “姐,你是知道的,梅咏花可不是个好说话的,我敢在汉州找相好的,她知道了我在两江上能继续赚钱吗?”宋喜揉揉脖子:“我就在这里过个冬,没女人也就两个月的事儿,中间闷了我就回两江去找她就行了。”   如意甜甜的一笑,脚一勾踢上了房门,一个转身坐到了床边,往后仰着坐,让她胸前傲人的双峰更加的突出,她眼神勾人的看着宋喜:“回去找她干嘛?这儿不是还有我吗?”   这美人计都上来了。   宋喜站着没动,干笑两声:“姐,我不是那样的人。”   如意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纸包,夹在指头间晃了晃。   五石散。   宋喜其实在两江混着的时候已经戒了,他和如意暗中往来收的五石散都被他丢江水里去,可现在他还得装着对五石散很有兴趣的样子,他立刻走到床边,从如意手中拿过纸包,一副贪婪的样子打开纸包吸食起来。   一边吸,他一边纠结,上一次他和寇红还没确定关系,和如意睡了就睡了,可以说是迫于无奈,现在再和如意怎么样,那被寇红知道了,非得把他给阉了不可。   宋喜吸了一点,整个人有些亢奋,他看着如意:“姐,五爷知道你来我这儿吗?”   如意本来手都攀到宋喜脖子上了,她听到这个手停了一下,又娇笑着说:“能不提他吗?”   宋喜的手摸着她的后脖子,手很轻,像羽毛一样,若有似无的撩着如意:“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他吗?”   梅咏安:“宋喜,我发现一件事。”   宋喜埋头啃西瓜:“嘛事?”   “你赚点钱就给秋彦平,你到底是想和秋彦平过日子还是和寇红过啊,我告诉你啊,寇红要是发现了,肯定和你掐。”梅咏安说。   宋喜不在意的说:“她比我有钱。”   “合着你是个吃软饭的啊?”   “你才是吃软饭的,你全家都是吃软饭的。”    50 不让他送   如意听宋喜说自己是为了第五简来的,其实她是也不是,是呢是想让宋喜帮第五简走一批货到江南去,不是呢就是她想来看看宋喜,坦诚相待的那种看。   她身子一软倒在宋喜怀里,勾着宋喜的脖子,声音软糯勾人的说:“我就不能只是来看看你吗?”   宋喜说:“真的?”   “其实也有点事。”如意怕这会不开口,就没机会说了:“我们有一批私盐,想在过年前送出去,就能踏踏实实的过年了。”   宋喜有些犹豫:“这眼看着要下雪了,下了雪江面上有冰就不好走了,都是些什么货啊?有这么急吗?”   “一些私盐,几个明器。”如意肯定不会说实话的,她的手指划过宋喜的喉结:“关键是那几个明器,是江南一个大老板要的,货到了才给钱,这不赶着了吗,五爷又是要面子,觉得你以前来投奔过他,他这会开口让你帮忙丢不下脸来,所以就让我来了。”   她的手指划上宋喜的唇:“我求你好不好使啊?”   “别说你求我,就你说一声,我就直接上刀山了。”宋喜一翻身把如意给压住了。   这个时候门外有个伙计喊了一嗓子:“老大,有个叫五爷的送了两个丫鬟一个厨子过来,咱们收是不收啊?”   “收!”宋喜说完松开了如意,他躺在床上大喘气,像是痛苦的压抑着自己的冲动:“看来五爷是知道你来了,这是催你回去呢,你走吧,要送货你说一声,我立马到。”   他做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抓着如意的手摸了摸:“有时候我恨不得拿一把直接把五爷给砍了,那你就是我的了。”   如意回握了宋喜一下:“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   说完她站起来,拢了一下头,整理了一下衣服,扭着腰出去了。   等如意前脚一出去,寇红就进屋了,她看着面红耳赤的宋喜,赶紧走到柜子边去找药瓶:“你把那压制五石散的药丸放哪儿了?”   宋喜从背后一把抱住寇红:“你不就是我的药丸吗?”   寇红挣扎了一下:“宋喜,你可不能这样,上次你被下了药我都没对你耍流氓,你这个时候对我耍流氓……”   宋喜直接堵住为了寇红的嘴:“你脸皮薄下不了手,可我脸皮厚,这种不要脸的事,让我来做。”   他直接把寇红给丢到床上,他知道以寇红的武功,想跑是一眨眼的事情,可寇红没动,寇红没动宋喜就懂了,直接扑了上去。   这一闹腾就到了晚上,天黑了,房间里也暗了下来。   宋喜抱着寇红,摩擦着寇红背上的皮肤,突然一下想到了正事:“我想起来了,刚才如意来找我,是想我帮他们出货,我正想让你去通知四叔准备一下,必须要跟紧了第五简和如意,一定要找到他们是如何拿货的。”   寇红一听就要起床:“那我赶紧找四叔去。”   “别啊。”宋喜一把把寇红给按回床上,把被子给寇红盖好,他的目光扫过寇红的小腹:“你不难受啊?不疼啊?”   “有点吧,可还行啊。”寇红认真的想了想,觉得也就第一次疼,第二次就没那么疼了,刚才他们做了几次来着……好像是四次吧。   “你歇着,我让他们送点热水来,你泡泡解解乏,我去找四叔。”宋喜说着披着衣服起了床:“反正也耽搁大半天了,不差这么一会功夫。”   寇红心里甜甜的,嘴上却唠叨:“你可不能就这么出去,我怕第五简也派人监视了你,你一出去就被跟上了。”   宋喜张罗着把热水给寇红弄好了,还把寇红给抱进木桶里:“我想啊,这跟踪的事情,还得我去,如意的武功不低,其他人我怕跟不住。”   寇红摸摸肚子:“饿了,我想吃你做的鸡汤面。”   “行,我这就给你做去。”宋喜答应着就出去了,这一吃鸡汤面就把找旱烟袋的事给忘了,等到第二天第五简上门了,他才把这件事给想起来。   第五简在宋喜这院子里转了一圈,指着院子里一株桂花说:“你这院子倒也清净。”   “五爷你赏脸来,可让我这蓬荜生辉呢。”宋喜客气的请第五简进去喝茶。   第五简跟着他往大厅走,走进去就看到如意昨天送来的屏风,他当然知道这是谁送的,在汉州城里还没有能瞒得过他的事,他看了一眼:“这屏风不错啊。”   宋喜干脆的说:“如意姐送的。”   看到宋喜直接说了,第五简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干脆换了个话题:“昨天我送了两个丫鬟一个厨娘过来,你用着还顺手吗?”   “挺顺手的啊。”宋喜才没说昨天自己压根没让这两丫鬟和一厨娘进内院,不用看都知道这是第五简派来监视他的人,他敢用吗?   他面上还客客气气的说:“待会我就让那厨娘做几个好菜,你可一定要留下来吃饭。”   “好啊,我带了两坛好酒来,我们一醉方休。”第五简干脆的说。   一顿饭快吃完的时候,第五简才委婉的提出送货的事情:“小宋,我接了一单生意,送去江南,对方要的急,走官道怕赶不到大雪封山之前送过去,想让你帮忙走一趟水路。”   “哎呀,小事啊,五爷你说,什么时候,不过要送也得赶在下雪前,一下雪江面就有冰了,船也不好走了。”宋喜爽快的说。   第五简举起杯:“爽快,我没白认识你这个兄弟,来,我敬你一杯。”   宋喜忙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五爷,我能走上这条路,这个财也是你给指的路,这饮水不忘挖井人,我不能忘了你的恩情,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吧,这货我一定平平安安的给你送到了!”   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如意和第五简都来找了宋喜,那么,去提货的人会是谁呢?   宋喜分析着:“货源那么隐蔽,肯定是他们亲自出马去联系才行,而且这联系的地方,肯定是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所以才没有被以前的探子给现,这次我们要盯牢了,不能在前功尽弃了。”   他叹口气:“为了不被如意现我会武功,每次来汉州我都得让四叔给我在丹田埋一根针压着,一不小心运气就痛。”   第五简刚回去如意就迎了上来,伸手把披风给第五简脱下来:“我看五爷你挺高兴的,和宋喜聊的很开心吧?”   “他答应帮我运货了。”第五简开门见山的说着看了面露喜色的如意一眼:“你高兴了吧?”   如意正拿捏着该怎么回答,第五简又说话了:“可我这次的货,不打算让他送。”    51 有可疑   如意听第五简不打算把真正的货给宋喜,很是疑惑不解:“为什么?你怕他知道送的是五石散就不肯送了?这两个月他自己也一直在服食五石散,依我看他不是那么胆小的人。”   “时近年底,我的货损失了两批,听说魏老二的货也被查了一批,可见官府在路上的盘查越来越紧了,大概是想查出点东西,年底往上面述职的折子里也有东西可以写。”第五简拿鸟食逗着笼子里的画眉鸟:“宋喜这两个来月在两江上可闹出了不少动静,还吞了乌家帮,乌老大以前也帮我运过货,他在两江上能平安的走货走那么多年,是他对两江的官员孝敬的好,依我看宋喜未必有那么懂得打点。”   他逗得笼子里的画眉鸟上蹿下跳:“抢打出头鸟,宋喜现在是两江上走私的头把交椅,可也是最容易被官府盯住的人,让他运货太危险,不如让他做个幌子,那才是最合适的。”   如意挑了一下眉毛:“你的意思是……”   “让宋喜送一批私盐,被查出来那也不是什么大事。”第五简将手中的小米全丢进装鸟食的陶瓷盅里,拍了拍手:“真正的货交给孙广全去送,和老孙合作那么久,还是他最让我放心。”   他看了一眼如意,目光又落回笼中的画眉鸟身上:“宋喜那边是你去还是我让阿壮去啊?毕竟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如意的手搭在第五简的肩上:“你就不怕我和他谈到床上去了?”   第五简拍拍如意的手:“是我的,终归是我的。”   “讨厌~~人家只是逗逗你,其实我才不喜欢那种愣头小子呢。”如意嘤的一声扑进第五简怀里:“女人嘛是越嫩的越好,男人嘛还是老的才有味道,你啊,别给我吃飞醋,我不去见宋喜,让阿壮去。”   过了两天,阿壮在第五简的授意下去找宋喜,将运货的时间,地点和价钱都给说定了。   宋喜看着谈完就走的阿壮,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他问扮作账房的梅咏安:“你们的人有没有跟紧他们啊?”   “盯着呢。”梅咏安问:“他们把货给了咱们运,近期肯定要去提货的,我能不盯紧吗?”   “今天如意没来,第五简也没来,让一个保镖来,这个保镖就算是第五简的心腹,可也显得太不重视这件事吧。”宋喜说着眯了一下眼睛:“不对劲。”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你派出去的人都不行,还是得我去盯。”   “第五简和如意都认识你,你怎么盯?”梅咏安问宋喜:“这事还是交给我吧。”   “我有我的办法。”宋喜说着走进内院,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打开了衣柜,从衣柜里藏着的暗门钻过了墙,进了隔壁院子里,在隔壁院子的房间里换了一件外衣,这才从隔壁院子的正门走了出去。   就算第五简派了人盯着宋喜,也不会想到宋喜从隔壁溜走了,毕竟隔壁院子的大门开在另一条街上。   宋喜在街上看似漫无目的的走着,闲逛了一会,买了包糖糕在手上拎着,慢悠悠的转着,一转就转到了南街,又像是看热闹一样进了几家铺子,最后进了一家染坊。   染坊的院子里有许多竹子搭的架子,架子上挂着一匹匹染好的布,将整个院子装扮的五彩斑斓,很是好看。   宋喜刚走进院子,从一匹红色的布后面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你找我?”   宋喜举高手中拎着的糖糕:“我在街上看到刚出炉的糖糕……”   “有糖糕?!那喜哥一定是来找我的。”一个人影从一匹蓝色的布后面掠出来,布被风扬起来,还没看清楚这个人的脸,这个人已经抓走了宋喜手里的糖糕,又立刻藏身到另一匹绿色的布后面了,只能从声音上听出来是个少年。   红布后面的女孩不急不恼的听着少年吃糖糕的声音,缓缓的说:“你吃了他的糖糕,待会无论他要我们办什么事,都由你去,我可什么都不管。”   “东西已经吃到了,谁还帮他做事啊?”少年无赖的说。   宋喜叹了口气:“没想到九幻天姬的儿女是这么不要脸的人啊,真不知道说出去有没有人信啊。”   “你可别有事没事扯我娘。”少年咬着半块糖糕掀开布走了出来,他正是九幻天姬的儿子舒明,他曾因偷月灵芝和宋喜不打不相识。   宋喜看在他们偷月灵芝是为了救自己的娘九幻天姬,还劝秋彦平将能调和月灵芝寒凉之性的火焰草给了他们,他们也算是老相识了。   舒明对着宋喜冷哼一声:“当初你去挑战鬼帝,如果不是我娘赶去给你求情,你能活着走下鬼泣崖吗?”   “我帮过你娘一次吧,你娘也帮过我一次,我是和你娘扯平了,但是!你偷我钱包的帐还没算呢,咱们两个可得另算。”宋喜笑嘻嘻的说。   “有本事你也偷我的呀,在这里,在这里。”舒明拿出自己的钱袋晃了晃,对宋喜做了一个鬼脸。   “别闹了,跟三岁小孩似的,也不怕丢人。”少女是舒明的姐姐舒晴,她娇喝一声止住了得意洋洋的舒明:“宋公子今天来找我们,一定是有正经事的。”   宋喜说:“第五简的保镖阿壮今天来找我说出货的事情,可我觉得如果是送大货,只派一个保镖来太可疑了,你那边有没有查到什么消息?”   “之前你们在两江的时候,我一直盯着第五简,虽然没查到他是怎么通知发货的,也没找到货源,可却发现他送货的手段很高明。”舒晴站在红色的布后面,似乎没有出来见宋喜的打算:“有几个行脚商人,看起来和第五简没什么关系,甚至是不来往的,要不是舒明机智也不会发现他们联系的方式,第五简的货每次都是由他们做中间人促成的,一旦货上路,他们便会在汉州消失一段时间,如果货平安到了,那他们隔一段时间又会出现在汉州,如果货出了问题,那么他们就会消失,之前第五简有两批货被查到了,就有两个行脚商人不知所踪了,我估计应该是改名换姓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这么做的确很聪明,就算是中间人被找到,只要中间人打死不承认,那么那些五石散都和第五简扯不上关系。”宋喜揉揉太阳X:“那货源到底是怎么运来的呢?”   第五简留了一手,宋喜也不是吃素的,哼哼    52肉馅   听宋喜问到货源,舒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个的确没打探出来。”   宋喜觉得舒晴和舒明现的东西已经比梅咏安他们现的有用多了,全靠他们两个才能现第五简走货的方法,才能拦住第五简的两批货,顺带还拦住了另一批五石散,以免这些五石散流入江南和中原祸害无辜的人。   他为了缓和一下气氛,随口问:“真是奇怪,五石散这件事,你们和悬壶宫的人似乎都特别紧张,你还特地跑来帮我,为什么呢?”   当初在沧州的是,就是因为遇到了舒晴,宋喜才能扮成孟山的样子,才能骗得春芽说实话。   舒明张了张嘴,似乎避讳什么,看向了红布后面的舒晴。   舒晴说:“既然悬壶宫的四宫主不说,那么,我也不方便说什么。”   看来这根结还是在旱烟袋身上,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他和三净和尚一样,也养了一个不肖的徒弟,用悬壶宫学来的本事祸害他人?   想不到也就懒得想了。   宋喜说:“其实也无所谓,我就随口问问,你们肯来帮忙我真是求之不得呢。”   这次能不能破了五石散的案子,关系着匡一行会不会帮他伪造身份进捕快学校去读书,只有去读书了,宋喜才有机会进沉雪台,也才有机会去查他娘的事情。   舒明说:“对了,今天我看到第五简手下一个行脚商人去找一个叫卖酒的,好像姓孙,我觉得有些个奇怪,正回来告诉姐姐,你就来了,姐,我们要不要跟?”   宋喜皱起了眉头:“第五简的生意里没有酒水生意啊。”   舒晴说:“你嚼什么舌头,让你查就好好查,要查出点端倪才回来说,不要捕风捉影的乱说。”   “第五简这边让我出货,是派他手下的保镖来的,如果以他一向谨慎的行事,应该不会让能和他扯上关系的阿壮来才对,可见他让我运货一定有问题,之前我就是觉得不对才来找你们的,听舒明这么一说,很可能第五简让我走的就是私盐,而真正的五石散是交给这个孙广全送。”宋喜想了想:“阿壮那边运货的事情我让梅大哥去跟,我和你一起去监视这个孙广全,如果第五简找他,那他一定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好呀。”舒明正觉得一个人去跟孙广全太无聊,看到宋喜主动提出来要和他一起去跟,真是求之不得呢:“不过你得换个样子才行。”   第二天,等孙广全拉着装满酒坛的马车上路的时候,变成络腮胡中年人的宋喜,带着脸上有颗痣的舒明不远不近的跟在了他身后。   宋喜骑着一头小毛炉:“六个酒坛,两匹马,可他车上现在的东西并不重,至少不是六大坛酒该有的重量。”   舒明看宋喜分析的头头是道的,他忍不住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这两匹马走的很轻松,而且车轮压在路上的痕迹并不深。”宋喜故意赶着小毛炉往孙广全车边凑了凑,他侧耳细听了一会,又故意落后了一段,这才对舒明说:“坛子里的确有酒,奇怪了,他的货藏在哪里呢?”   “你问我,我去问谁?”舒明白了宋喜一眼,看到孙广全走了大半天路,走进路边一家茶寮休息,他也尖着嗓子喊:“相公公,人家口好渴,人家要喝茶啦~~”   到了茶寮,舒明翘着莲花指先下了毛驴,在宋喜系毛驴的时候,他一步三摇的走到马车边,伸手摸了摸酒坛:“哟,卖酒的啊。”   他故意做出不知道的样子,左顾右盼的说:“这是谁的酒啊?”   孙广全忙从凳子上站起来:“我的,我的。”   “这是什么酒啊,你卖不卖啊?卖多少钱一斤啊?”舒明伸手去推了一下酒坛,然后作势要打开酒坛,嘴里对着宋喜嚷嚷:“相公公,我们给爹爹打点酒回去吧,爹爹最喜欢喝酒了。”   他这腔调姿势就是二十多岁,口齿伶俐自以为是,小户人家特别难缠的那种妇人。   孙广全陪着笑:“这位夫人,我这是别人定的酒,不卖的。”   “我给你三倍的价钱!”舒明不依不饶的说:“别人定的你随便卖两斤给我,往里面兑两斤水,他不也看不出来嘛。”   “我是做老实生意的,可不敢这么做。”孙广全看起来四十来岁,因为长期跑货皮肤黝黑,看起来很老实的样子。   宋喜走过来:“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嚷嚷?赶紧去坐下。”   舒明阴阳怪气的说:“我要给爹爹买酒,难得回一次娘家,可不能空着手,空着手回去不是让我大姐看笑话嘛,上次她提了十个鸡蛋回去,就把我数落得跟什么似的,我可不要再被她挤兑,我们就买两斤,回去我也显摆显摆。”   十个鸡蛋两斤酒,这哪里算得上是拿得出手的东西?也亏得她说的跟拿了金山银山回去一样。   孙广全知道自己遇到了没见过世面的妇人,他转头对宋喜说:“这位大爷,我这酒都是别人定下的,可不敢随便卖,请多多见谅。”   “人家说了不卖,你就别闹了,等到了前面镇上,我给你爹,我给你爹买两斤大枣,吃大枣好。”宋喜说着伸手去拉舒明。   舒明和他撕打起来:“我就要给我爹买酒!今儿这酒我买定了,我爹不爱吃大枣,就爱喝酒。”   宋喜忙去拉他:“人家说了是不卖的,到前面镇上我们买去,选好的高粱酒买。”   他随手解开一个酒坛上压着的沙袋,作势过去闻了闻味道,然后对舒明说:“他这酒不好。”   “真的不好?”舒明做出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看着宋喜:“你可不是舍不得给我爹买诓我的吧?”   孙广全忙说:“我这就真的不好,这是,这是医馆买去泡药酒的,不是好酒。”   “那算了,我不买了。”舒明扭着腰在离孙广全最远的桌子边坐下,又咋咋呼呼的吆喝伙计:“给我端一笼包子,沏一壶茶来。”   接着又特别小家子的气的看了一眼孙广全桌上的馒头,冷哼一声:“我就不爱吃馒头,从小就吃包子,白面的东西都吞不下,非得带肉馅的。”   年底事特别多,唉,什么都不说了,赶紧写第二章去了    53 棺材铺   孙广全听了,真觉得这妇人无理取闹不好惹,赶紧吃完东西赶着马车上路了。   等孙广全走了,舒明才压低嗓门对宋喜说:“那酒坛的份量不对,那么大的酒坛装满了酒,不会才那么重。”   宋喜点点头:“我揭开看了,虽然里面装了酒,酒坛的坛口小,看不清楚里面,可感觉份量是不对。”   舒明说:“难道他的货还没上车?这些酒只是些幌子?”   宋喜点点头:“之前我就怀疑,以丐帮的本事加上官府的能耐,那么多人盯梢和排查,怎么可能就找不到货源呢,现在看来很可能上货的地方根本不在汉州,而是在别的地方,这次我们决定跟孙广全真是跟对了,这下子很可能就能找到他们上货的地方了,顺着上货的地方摸,一定能找到制作五石散的地方的。”   他们离开茶寮之后不久又变了模样,宋喜变成了一个干瘦的老头,舒明是带着他看病的中年儿子。   宋喜问舒明:“我们这一路跟下去,你能让我变几个模样?”   “看我心情咯。”舒明笑嘻嘻的说。   为了不让孙广全从毛驴身上猜到他们就是茶寮那对无理取闹的夫妻,他们还特地卖了毛驴换成了一辆破破烂烂的马车。   这一跟就跟出了汉州地界,跟的宋喜从老到少变了三回了,连舒明都有些难得给他们想新的模样了,他们到了并州,过了并州大部分地界,快到青州的时候,孙广全真的赶着马车进了一家医馆。   宋喜和舒明对看一眼,难道他们都猜错了,孙广全真的是来给医馆送酒做药酒的?   舒明一看孙广全进去了,就想上屋顶:“我才不信我们跟错为了。”   宋喜拉住舒明:“等等,如果这里是上五石散的地方,那么对方一定会非常的小心,别的不说,如果是我……”   他的目光扫过四边的屋顶:“我一定会派人在上面做暗岗的。”   医馆位于这个小镇的边缘,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没什么生意的样子,旁边是一家酒坊,酒糟味浓烈的让不爱喝酒的人闻到都觉得微醺。   宋喜冷笑一声:“欲盖弥彰啊,旁边就有酒坊,怎么会用得着让孙广全从汉州送酒来?”   舒明着急的说:“可我们现在没法跟进去查看啊。”   “那就去看病。”宋喜附耳在舒明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舒明听了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喜哥,你可够坏的,不过我喜欢。”   他们两个先是离开小镇将马车停到了镇外的小树林,随后从小树林里走出来一个歪嘴,拉着一把破二胡,这是宋喜扮的,他的前面是个腿脚不太便利的斜眼瘸子,这是舒明扮的,现在两个人看起来就是落魄的江湖艺人。   宋喜一边走一边拉着二胡,天下曲艺是一家,宋喜以前没拉过二胡,可也勉强能拉出调调来,他的内力随着二胡的乐声铺开,以内力探知周围有没有埋伏着高手。   舒明则在前面拿着一个破碗,对路人点头哈腰的要钱,走到医馆门外,舒明松开牵着宋喜的手,拿着破碗走了进去。   医馆的一个伙计不太客气的对舒明说:“要饭的,出去!”   舒明缩着肩,低声说:“我是来看病的。”   他从怀中摸出两文钱:“我有钱。”   “你这钱不够!”伙计说着伸手推了舒明一下。   舒明往后一倒,倒在地上开始口吐白沫。   宋喜忙口齿不清的喊:“杀,杀人了,杀人了。”   伙计也被吓了一跳:“我就推了他一下啊。”   医馆里本来也没几个病人,这个时候都闹腾起来,医馆里的大夫也被惊动了,都围过来看舒明。   宋喜往街上跑:“我要报官,我要报官,杀人了。”   他在街上绕了一圈,绕到了医馆的后墙附近,刚才他用乐声裹着内力试探了一下,这里倒是有几个高手,但位置不是在医馆,而像是在酒坊里。   这就奇怪了,孙广全收货的地方明明是医馆啊。   医馆的旁边是酒坊,后墙是一家棺材铺,也只有这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买卖,才敢开在味道这么大的酒坊附近吧。   但是,如果酒坊内有高手,那么会不会真正有问题的是酒坊,或者酒坊和医馆都有问题,那这家棺材铺开在这里,会不会也有问题?   宋喜一走近棺材铺,就有伙计站在门口张望:“哟,客官,买棺材吗?”   这家棺材铺在一条巷子的里面,不是买棺材的,还真走不到这里面来。   如果这家棺材铺也是有问题的,那这个布局的人还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宋喜保持着他疯疯癫癫的样子:“我要报官,我要报官,医馆杀人了!”   “医馆?”伙计转身向往医馆跑,看表情不像只是去看热闹而已,跑了两步,他突然停住回身看宋喜:“那边是个死胡同,走不通的,你要报官不该往这边走。”   他伸手去扯宋喜:“我带去你去医馆看看,看你是个生面孔,是个走江湖卖艺的吧?你是不知道,我们镇上的大夫医术可好了,不可能医死人的,一定是你误会了,我的痔疮就是他给我医好的呢。”   宋喜不得不跟着伙计走,被伙计这么一拽,他发现伙计的力气不小,看样子也是个练家子,这家棺材铺也有问题。   他一边跌跌撞撞的跟着伙计走,一边往棺材铺里面张望,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里面也其他人出来看看,看样子这里只有伙计一个人看守。   想到这里,宋喜一个反手敲在伙计的后脑勺上,直接把伙计给敲的晕了过去,他把伙计扶着进了棺材铺,将伙计放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坐下,往后仰着像是无聊的睡着了的样子,这才小心翼翼的往棺材铺里走。   五石散的货源他们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可见这个人的心思何等的缜密,宋喜觉得自己一定要小心行事才行。   棺材铺的里屋里放着四口棺材,两口已经上好了漆,还有两口是原木的,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漆味,从棺材边的一道小门走到后院,后院堆着一些木材,一个棚子里还放着一些木工的工具,看来这里是制作棺材的地方,看起来也很平常。   可棚子里并没有散落的刨花,工具也蒙了很厚的一层灰,就算是镇上最近没死人,这些棺材卖不掉,可一个木工是不会这么对自己的工具的。   宋喜看向一墙之隔的医馆,墙的另一边,一定有问题。    54 酒坊   直接跳上墙头去看,肯定是不行了,容易打草惊蛇,宋喜走到墙角堆放的木材旁边,他挪开一些木材,蹲到墙边,伸手摸过一块砖的边缘,用内力将砖震松,然后伸手插入砖里,慢慢的把这块砖给抽了出来。   对面正好是医馆的后院,外面的喧嚣并没有打扰到这里面的人。   医馆的后院有一道门通往隔壁的酒坊,这道门现在是开着的,孙广全靠在门边,看着两个壮汉从酒坊拿出来一些东西:“这次运了老不少的,才给我那么点运费,我可听说最近有两三批货都失了手的,不给我加价,下雪前我可就不运了啊。”   其中一个壮汉回答孙广全:“我们都是做事的,价钱的事情你自己去找老板谈,我们可管不了。”   孙广全哼哼唧唧的不太满意的样子。   壮汉轻轻踢了孙广全一下:“你孙子可别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你能有今天也是老板给的,要不你小子还在街边饿着肚子揽活呢,能娶上媳妇生个娃,还不是靠老板赏你口饭吃?”   孙广全还是不太满意:“两年没加过价了,肉都涨了,这工钱不涨,我媳妇又怀了一个,我全家也要吃饭的嘛。”   宋喜看到这两个壮汉将孙广全车上的酒坛拿下来,然后手在酒坛的边缘一摸,竟然从酒坛的中间拿出一个小酒坛,下面还有一个外坛,这个酒坛居然是个套坛,难怪宋喜和舒明觉得这个酒坛的份量不对。   酒坛的边缘有一层裹边,拿出来后是个内坛,内坛不大,里面装了酒,只是打开压在上面的沙袋真是看不出来,另一个壮汉把一个圆饼状的纸包放到外坛里,然后将内坛放上去,从外面看就是一个普通的酒坛,因为内坛的裹边压住了外坛的边缘,就算下雨,雨水也渗不进去,实在是非常适合的运送工具。   宋喜悄悄的把砖头放回去:“难怪之前一直没现第五简的货是怎么送的。”   不过,既然在这里装货,难道酒坊就是制作五石散的地方?   医馆需要用很多矿石类的药材,而且在制作药酒,借此做幌子购买材料,再用酒坊的气味做掩盖,这么想来的确是非常有可能。   宋喜慢慢的退到棺材铺的店面上,看着还在昏睡的伙计:“看来我们之前都把这个人想的太简单了。”   这个人虽然布局厉害,可终究是百密一疏,他请的这些人或许是太平了太久,竟然没那么警惕了。   可宋喜还是有些愁,他打晕了这个棺材铺的伙计,等于是打草惊蛇了,杀了吧,怕待会有人来看到伙计不在了还是会起疑心,不杀吧,只怕这个伙计一醒来就会去叫人了。   宋喜的手举了起来,可现在没抓到伙计作奸犯科的现行,实在不能说伙计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他也下不去那个手啊。   想了想,宋喜退到巷子外面,呼呼喝喝的叫嚷着,把镇长给惊动了,镇长跟着来了医馆,舒明已经醒了。   医馆的大夫是个气质很儒雅的中年人,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袍,他温和的对宋喜说:“你的朋友已经醒了,在后面吃汤面,吃了就会出来了。”   舒明端着一碗面走出来,三两口吃完后将碗放在柜台上,他瞪了刚才推他的伙计一眼,这才瘸着脚走到大夫面前,连连哈腰:“大夫,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啊。”   大夫让伙计递了一包药给舒明:“你这是羊癫疯,记得准时服药就好了。”   “是,是,大夫,我一定会准时服药的。”舒明接过药包又连连道谢,他摸出身上的两文钱硬要塞给大夫。   大夫婉拒了:“两位闯荡江湖也不容易,这些钱还是留着买些吃的吧。”   镇长对宋喜说:“你看,我就说吧,我们辜大夫是好人,才不会杀人的,你一惊一乍的小心我报官把你给抓起来。”   周围的百姓也对大夫连连称道,说他医术好,心肠也好。   宋喜和舒明连连作揖着道谢离开。   离开了医馆,宋喜将自己的现告诉了舒明。   舒明说:“对付一个小喽啰,交给我好了。”   说着他对旁边的小巷努努嘴:“棺材铺是不是往这里走?”   “后面还有人在看着我们呢,不要过去。”宋喜忙止住舒明。   舒明有些着急:“不去的话,待会他醒了就麻烦了。”   他叫住一个路人:“大叔,问一下,哪儿有茅房啊?”   路人不耐烦的说:“不知道。”   舒明咋咋呼呼的对宋喜说:“你等等我,我去个茅房。”   说着他就一瘸一拐的进了小巷。   宋喜对着巷子里粗鄙的喊:“你可快点啊,你拉屎还是拉尿啊?”   镇长从旁边走过,皱着眉头说:“这里面只有一家棺材铺,没有茅房的。”   宋喜眨巴着眼,有些无赖的说:“那就在墙根凑合凑合嘛。”   “你们!”镇长正准备呵斥几句,眼风扫到舒明正对着巷子里的墙角解开了腰带,他自认为是个有身份的人,不想和这两个落魄艺人纠缠,转身拂袖而去。   反正也没尿他家墙根底下。   等镇长走了,舒明忙转身跑向棺材铺,棺材铺的伙计还在昏迷,他的手在袖中拿出一小团东西,在伙计的鼻子前面抹了一下。   这边宋喜等在巷子外面,又拉起了二胡,将破碗放在面前,一边拉一边碎碎念:“好心有好报啊,好心有好报。”   过了一会,舒明从里面出来,得意的对宋喜挑挑眉毛:“搞定了。”   宋喜把破碗拿起来:“这里的人都穷的很,都不肯给银子的,我们走吧。”   两个人慢慢往镇外走。   到了镇外树林里,宋喜和舒明暂时不敢去掉脸上的伪装,怕他们刚才的闹腾惊动了酒坊里的人,他们将破马车拉出来,慢悠悠的上路了。   宋喜不放心的问舒明:“那个伙计你真的搞定了?”   “废话,当然啦。”舒明白了宋喜一眼:“我家是干什么吃的?这点都搞不定,我干脆回家种地去算了。”   宋喜笑嘻嘻的看着舒明:“大夫说了,你有羊癫疯的,我怕你刚才又抽抽了。”   “哼,那就是个庸医。”舒明很不屑的说:“就他给我看诊那一下我就看出来了,是个半吊子。”    55 怎么办   棺材铺的伙计醒来的时候,只记得自己刚才打了个盹,他摸摸有点痛的后脖子,然后转头看看椅子:“难道是靠着睡靠太久了所以有点痛。”   他站起来伸个懒腰,四下看了看,觉得天色快中午了,他把棺材铺的门板给关上,往前面医馆去吃午饭,医馆里还有三两个病人,他也懒得打招呼,直接走去了后院,看到了孙广全,打了个招呼:“哟,老孙来了啊。”   孙广全正在吃饭,抬头对伙计点点头:“赶紧坐下来吃饭。”   医馆的伙计说:“今儿早上有个叫花子晕倒在我们门口,还是辜大夫给救回来的。”   孙广全说:“辜大夫的医术就是好啊。”   医馆的伙计笑了笑没说话。   辜大夫的医术他们在医馆做事的最清楚,其实不咋地,看些小病小痛的还行,看严重的病那就得靠别的东西了。   棺材铺的伙计也坐在吃饭,看了一样装好的马车,问孙广全:“你这又要去跑货啊,老孙,我听说你入冬就不走货了,要不你把车给我吧,我想跑,在这儿守铺子工钱太低了,我觉得你这走货好,走一趟够花个三五年了,老孙,你这些年赚了不少啊。”   孙广全嘴里抱怨着,可其实心里还是舍不得丢了这份跑货的收入的,他撇撇嘴:“你安心守你的铺子吧,不吹风不晒太阳的,多好,我那一上了路,有一顿没一顿的,吃的都是干馒头,喝的都是白水,可苦了呢。”   “那我也不怕。”棺材铺的伙计大口的吃着饭。   孙广全忙转开话题,转头问医馆的伙计:“我可听说你们这辜大夫是从悬壶宫出来的,那是江湖上最好的医馆,我最近老是腰疼,我想找他看看去,可他好像特别的忙啊。”   医馆的伙计笑了笑:“老孙,你这是钱多给压的,我给你包几个馒头带路上吃吧。”   医馆的伙计拿了几个馒头出来,孙广全也正好吃完最后一口,孙广全接过馒头站起来拿起了马鞭:“等我回来的时候找辜大夫看,得赶着下雪前把这趟货给送到了,天冷路滑的容易出事,好些个山路要走呢。”   宋喜和舒明在小镇外的两个方向等着孙广全呢。   阿壮找宋喜运货的时候,说的是送去江南,可宋喜觉得第五简既然这么藏着掖着的拿他当个幌子,那这货是不是送去江南都很难说,所以为了安全,来的方向不守了,其他三个方向守两个方向,如果都不是这两个方向,那就一定是剩下的那个方向了。   运气不错,孙广全走的是宋喜的这个方向,宋喜给舒明留了个记号就跟了上去。   这个时候的宋喜是个书生打扮,背了个书箱,看起来有些愣头愣脑的,还有些自命清高,骑着个小毛驴,目不斜视的在路上走着。   第二天舒明就跟上来了,这一路又是换装跟着,这孙广全也是个精明人,知道这一车东西明面上没什么,查不出猫腻来,走的都是官道,他这四处走的多了,各地的方言都能来两句,在各处路卡都冒充本地人进城送酒的,没想到还真一路过关斩将的过去了,一点风波都没有。   这一路走了一个多月,到江南的时候都下雪了,孙广全在闵州城外的一家小饭馆把货给下了。   饭馆买些酒也不太引人注意,这些安排都很周到妥当,如果不是宋喜和舒明盯的那么紧,估计也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   既然查到了运货方式,也查到了上货的地方,交货的地方也看到了,宋喜和舒明觉得可以不用跟了,两个人赶紧的回程去汉州找梅咏安和旱烟袋商量。   旱烟袋听了皱着眉头蹲在一边抽旱烟:“没想到他们居然用这样的方法,也难怪之前我们一直找不出来了。”   梅咏安看着宋喜,一脸的欣赏:“宋老弟果然不同凡响啊,一出手就查到了他们的上货地点和交货方式。”   宋喜正吃着寇红做的火锅,他夹着一筷子牛R说:“梅大哥你可别夸我,我这个人容易骄傲。”   他问旱烟袋:“我觉得并州那个医馆就是他们制作五石散的地方,但是周围防备有些严,不方便去摸底啊,如果贸贸然的进去,只怕会打草惊蛇。”   梅咏安有些后悔的说:“对啊,到底是不是在那里制作五石散可不好说,当初应该和你一起去的,发现孙广全在并州上货,我们就应该带着捕快直接围捕的,那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搜查了。”   宋喜说:“我可不确定那里就是制作五石散的地方,要知道如果不是的话,那就会让他们把制作的地方给搬走了,以后想找就更难了。”   梅咏安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从锅里捞了一块豆腐:“可这批货流到江南,说不准又有多少人受害了。”   寇红说:“这个东西嘛,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不想吸的人是不会去碰的,我可听说有些文人不吃五石散是写不出东西来的,还有些人就喜欢吸食以后带来的飘飘然的感觉,你让他们不吃还不乐意呢,这些人就是生活太空虚了……”   她想了想,又叹了口气:“你们这里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我们那里啊,有人为了吸食这一类的东西,卖儿卖女的,沦落风尘的,抢劫偷盗的都多的很,为了这一口的快乐啊,做出了很多泯灭人性的事情,还有利用孩子运送的,还有吞到体内去运送的,反正也是一件特别不好弄的事情。”   梅咏安好奇的问:“寇姑娘老家是哪儿的啊?”   宋喜白了寇红一眼,意思是让你多嘴吧,看你怎么解释。   寇红说:“就是那儿吧,反正就我老家,唉,你问我做什么啊?我是个女人,请让我有点小秘密好不好,再说了,我老家哪儿的和你什么关系啊,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打算上门提亲啊,告诉你啊梅大哥,我知道我长得好看,喜欢我的人多的去了,你都已经成亲了,还是好好对你夫人,家和万事兴,来,吃个鱼。”   梅咏安被寇红这么大一通绕的也忘了自己当初问的什么了,反正他也是随口一问,立刻就放开了这个话题,转头问旱烟袋:“四宫主,依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说到底他的身份还只是四皇子府上一个清客,而旱烟袋是刑部挂了名入了册的仵作,而且还是悬壶宫的四宫主,无论从哪个身份上来说,他觉得自己都该先问问旱烟袋的意思。    56先一步   旱烟袋听梅咏安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办,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问了宋喜一个看起来不太相干的问题:“你说并州那个开医馆的大夫姓什么?”   “辜,辜负的辜。”宋喜很肯定的回答。   “我知道了。”旱烟袋站起来往外走。   寇红冲着旱烟袋的背影喊:“四叔,你还没吃饭呢。”   旱烟袋没搭理她,直直的往外走,背影看起来有些疲惫。   寇红从锅里捞了一块土豆:“四叔这是怎么了?”   宋喜想想之前舒晴说的话,这个制作五石散的人和悬壶宫大有关系,他现在只是猜想,也不方便说出来,看旱烟袋的态度似乎也不想太多人知道,只好给寇红夹了一块排骨:“大概是愁案子给愁的吧,这排骨挺好的,快吃吧。”   正在大快朵颐的梅咏安突然放下了碗:“糟了,四宫主不会想用江湖上的方法解决吧?”   他站起来也往外走:“快去把他给追回来。”   为了躲开第五简的耳目,他们吃火锅是在宋喜汉州住的宅院旁边的小院里,这个小院是旱烟袋给租下来的,当时找这个地方就是看上了这两个隔壁的院子都在对外租,租下来方便暗通款曲,这个小院的正门开在一条偏僻的小街上,进出都没什么人,比较隐蔽。   梅咏安的身手哪有旱烟袋的好啊,他追到巷子口也没看到旱烟袋,忙又跑了回来,一把抢过宋喜手里的筷子:“别吃了,要坏事了,如果四宫主私自将那个辜大夫给杀了,那追了几年的五石散的案子就没法破了,我们两个就是有过无功白忙一场了。”   “急什么急啊。”宋喜从梅咏安手里把筷子给抢回来:“你放一百个心,四叔他老人家还得回来。”   看梅咏安一脸的不相信,他补上一句:“他只知道那小镇在并州,可并州那么大,小镇那么多,他想要到那个地方,还得来找我领路,该来的那可跑不掉。”   梅咏安一听,松了一口气:“也是,只有你才知道那地方。”   “其实也不是只有我才知道。”宋喜被梅咏安这么一提,想到舒明也是知道那个地方的,舒家和悬壶宫对这件案子格外的上心,而且这两家还有那么点交情,如果旱烟袋找到舒明,那舒明肯定会带旱烟袋去的。   想到这里,宋喜也坐不住了,她将筷子一扔就往马厩跑:“不吃了,赶紧上路,我们直接去并州!”   马厩里都是好马,自从寇红有了钱,那走哪儿都带着好马,坐的马车也是阿木依给改过的,轻巧快捷又舒适,宋喜牵了两匹马出来套上马鞍,和梅咏安一起快马加鞭的往并州而去。   入冬后的风就想刀子一样,吹得宋喜的脸有点疼,可他还嫌马跑的不够快。   这个姓辜的是个大夫,看旱烟袋的反应,那肯定就是从悬壶宫出来的,大门大派收的徒弟多了哪有不出个人渣的呢,如果旱烟袋先他们一步到了小镇,对姓辜的用了私刑,杀之而后快的清理门户,以后江湖上倒也没这种五石散了,可宋喜和梅咏安经手的这件案子就没法了结了。   那样的话,宋喜不能借着破了此案让匡一行帮他伪造身份进捕快学校,有心在仕途上走一遭的梅咏安也不能成为六皇子委以重任的帮手,两个人虽各怀心思却目标一致,以日继夜的往并州赶。   好在寇红在各地的分店不少,每个店都备有好马,方便寇红这位做什么事都凭自己一时兴起的老板到处跑,现在也方便了宋喜。   梅咏安有些个羡慕的说:“话说啊,你找上寇红可是赚大了,这么会赚钱,你不用努力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这是一个男人的面子吗?自己女人比自己会赚钱,比自己能干,说出去都丢人,别和我提这茬。”宋喜不太乐意的继续骑着寇红的马赶路。   有了这层便利,他们比旱烟袋更快的到达了小镇。   梅咏安远远的看着这个小镇,点点头:“虽然不在官道边上,可离官道不远,这路也好走,还不引人注目。”   这次没了舒明,宋喜和梅咏安也没办法换装了,想着到了这里应该没人认识他们了,就这么进了镇子。   可这样的小镇人少,来的陌生人更少,没个好的理由,他们两个还真不好进这个镇子。   想来想去,宋喜对梅咏安说:“我们直接去医馆,我们去看病,就说是慕名而来的,我看那个大夫挺喜欢给人看病的,我们这么说肯定能进医馆去。”   梅咏安点点头:“行,那你快想想你得的是什么病,待会人家肯定要问的。”   “为什么是我得病?”梅咏安一下子不答应了,瞪着宋喜:“你看我这脸色,你看我这身子骨,像是得病的人吗?”   宋喜对梅咏安说:“我就更不像了,再说啊,我内力比你深厚,如果他一搭脉摸出我的内力来,那不就露陷了吗?还是你得病比较容易装,我们装个容易的,胃病,胃疼,吃不下,老放屁。”   “你才老放屁呢。”梅咏安虽然不太乐意,可进了小镇进了医馆,他还是苦着一张脸说:“大夫在哪儿呢?我要看病。”   医馆的伙计给了梅咏安一张写着号码的牌子:“等着吧。”   宋喜和梅咏安看了看,医馆里人挺多的,每个等着的都拿着一个牌子,看来这里的规矩就是拿着牌子排队,得,这辜大夫还能给人看病那就是还活着,那就等等呗。   等到了排到了,宋喜扶着愁眉苦脸的梅咏安进去一看,的确是上次他看到过的那位辜大夫。   辜大夫问了问梅咏安的情况,给梅咏安开了一个方子,让梅咏安出去抓药。   梅咏安硬着头皮把药方递给柜台里面的伙计,然后给了一钱的药钱,他低声对宋喜说:“这药还挺贵啊。”   “黄金有价药无价。”宋喜接过药包放梅咏安手里:“好好吃药,不要放弃治疗。”    57 看你不顺眼   宋喜看伙计看着他们,对梅咏安说:“哥,要不我们在镇上住下吧,吃了这副药看看,如果有好转就多吃几副,听说这个大夫挺好的,什么病都能治。”   梅咏安也装模作样的点点头,他问伙计:“受累问一下,这镇上的客栈在哪儿呢?我们想住几天。”   医馆的伙计客客气气的给他们指了方向。   这镇上的客栈条件肯定不太好,连单间都没有,都是大通铺,唯一的方便就是离医馆很近,他们住的是人最少的房间,那也要住四个人的,不过有钱就好办,他们直接把这间房给包了下来。   宋喜借了客栈的炉子给梅咏安熬了药,端进房放在桌上,手拢在袖子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说:“赶紧趁热喝吧,治病不能拖。”   “我装的病都看不出来,这大夫不行吧。”梅咏安愁眉苦脸的看着桌上的碗,那黑乎乎的药汁看着就苦。   “我也估计不行,上次有个人陪我来,为了引开他们的注意,我让那人装羊癫疯,结果也没看出来是假的。”宋喜说着在椅子上坐下:“我家结拜兄弟不就在悬壶宫吗?我看他啊,学了好几年都没出师呢,这姓辜的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啊,就三十多岁吧,我估摸是不是学艺不精就自己跑下山了,所以才这么个半壶水的水平啊?”   “再半壶水也能做五石散啊。”梅咏安选这间屋还有一个原因,这间屋的窗户对着街,街的斜对面就是医馆,把窗户推开一条缝,就能勉强看到斜对面的医馆。   他们等了一天半,终于看到旱烟袋和舒明来了。   旱烟袋还是老样子,穿着一件旧棉袄,看着跟进镇上买东西的老农夫没啥两样,舒明却是一副江湖中人的打扮,腰上还挂了一把剑。   宋喜一看就把窗户缝推的大点:“总算是把这两位给等来了。”   梅咏安站起来凑到窗边:“我们要不要跟上去,你说四宫主带的什么人啊?还带着剑,是不是要打架啊?你说那小伙子是不是他们悬壶宫刑堂的人啊?是不是剑法特高啊,一出手就能把辜大夫给咔擦了啊?”   “凑过去是应该的,毕竟好戏要开场了,不过我觉得咔嚓不太可能,那小子比较擅长的不是剑法。”宋喜说着从窗户跳了出去。   梅咏安也忙跟了过去。   两个人跟在旱烟袋和舒明的后面就进去了。、   医馆里的伙计还发着牌子让人排队呢,看到旱烟袋进来,也递给旱烟袋一个牌子。   旱烟袋不伸手去接,冷哼一声继续往里面走,伙计忙来拦着:“别进去!辜大夫在看病!”   旱烟袋一伸手就把伙计给往后一丢,丢在了地上,从伙计身上跨了过去。   伙计想爬起来,舒明一脚踢在伙计的身上,直接用脚尖点了伙计的X,让伙计动弹不得,他也跨过去:“看什么看,医死了我们家的人,不用负责任啊?”   病人们一听是这事,立刻没人上来多嘴了,可以医馆里的伙计却不答应了,这不是来砸场子的吗?他们都围了过来,柜台后面两个伙计直接一撑柜子就跳了出来,看得出来是练过武的。   舒明也是个不省事的,直接就挖苦了几句:“哟,还是练过的啊,这么多人围过来,是不想讲道理直接想动手了吧?哎呀,小爷我什么都怕,就不怕动手,来来来,我们练练呗。”   他摆了个架势看上去有那么点高手的样子。   辜大夫大概也是在里面听到了动静,有些不耐烦的走出来:“外面怎么这么吵啊?我还怎么看病啊?”   看到旱烟袋他一下子愣住了,下意识的往后躲,却一下子撞在了门框上。   旱烟袋说:“你现在不姓顾姓辜了是吧?我是不是也得叫你一声辜大夫啊?”   “四……四宫主。”辜大夫有些结巴的看着旱烟袋,扶着门框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腿软,不扶着点都站不稳当了。   医馆的伙计已经围了过来,粗声粗气的说:“辜大夫,报官吧。”   “别……”辜大夫被自己手下的伙计一喊,也稳住了神,他站直了对伙计说:“把病人都请出去吧,我有故人来,今天不看病了。”   伙计们也看出这不是善茬了,都把病人往外面请,病人们也看出来这是来闹事的,虽然不情愿还是出去了,住的远的叹着气觉得自己倒霉走了,住的近的还留在门口看热闹。   宋喜和梅咏安就是留在门口看热闹的。   辜大夫这个时候已经非常冷静了,他估计也是无数次盘算过如果被悬壶宫的人找上门该怎么应对,这下子多年的盘算终于用上了,他对旱烟袋说:“四宫主请里面用茶吧。”   旱烟袋跟着走进了里间,舒明本来想跟进去,走到门口被旱烟袋一个眼神给拦住了,他只好站在门口,黑着一张脸瞪着医馆的其他伙计,手握着剑柄一副谁上来就砍谁的架势。   里间里辜大夫客客气气的请旱烟袋坐下,旱烟袋看着屋子里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一张是看病的大夫坐的,一张是来看病的病人坐的,他冷笑一声:“我坐这儿?我算是大夫还是病人啊?”   辜大夫被旱烟袋这么一问,还真有些尴尬,他努力的维持着自己的气度,可在旱烟袋面前他怎么都觉得自己要矮一头:“四宫主多年不见,有何指教啊?”   旱烟袋才不理他文绉绉的那套,斜着眼看这屋:“就你那水平,你好意思挂牌子当个大夫?”   辜大夫一听就急了:“我怎么了?”   他迎上旱烟袋的眼神,有些个心慌,忙深吸一口气:“我是入不了四宫主你的眼,可不代表我不是个好大夫,悬壶宫门槛高我够不着,我在这小地方看看病也没打悬壶宫的招牌,没碍着你们什么事吧?”   旱烟袋点燃了旱烟,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这才缓缓的说:“我就是怎么看你都不顺眼不行吗?”    58 快去追   辜大夫被旱烟袋这句话哽的一口气顶在胸口,他的气度快保持不了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四宫主,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这里有很多病人,没什么时间招呼你。”   “她在哪里?”旱烟袋脚一勾,将椅子勾到了窗户下,然后很悠闲的坐下,他的目光却很锐利,直直的盯着辜大夫。   辜大夫和旱烟袋对视着,可目光忍不住有些游离,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一脸迷茫的装傻:“她?谁啊?”   旱烟袋还没继续说话,他门后传来一声闷响,是什么东西击碎墙面的声音,他忙往前一扑躲开,可背后的衣服还是被抓破了。   旱烟袋一个转身面对从背后突然袭击他的人,他刚才坐的椅子被掀翻,墙已经破了一个大洞,砖头散落下来扬起一阵尘土,窗户的破洞后面站着一个身材不高,却长的虎背熊腰的大汉,他脸上的肌肉都有些硬邦邦的感觉,一看就是个苦练多年的外家高手。   这个大汉直接从破洞里冲进来,一拳接着一拳的打向旱烟袋,这间屋子并不大,他是外家高手擅长贴身肉搏,这样的空间并不阻碍他的拳头像铁锤一样挥出去,每一下都能在空中划出风声。   旱烟袋的武功并不算高,悬壶宫也不是以武学见长的门派,他的武器就是自己手里的旱烟,凭着自己灵巧的身法勉强也能应对这个大汉,却阻止不了辜大夫趁机从这个破洞中逃走。   旱烟袋一看就急了,他刚才就看到了来看热闹的宋喜和梅咏安,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其他了,大声的喊:“看什么热闹!赶紧来帮忙!”   舒明以为是叫他,忙转身一掀门帘就要进去,门外和他对峙着的医馆伙计一看就动了起来,抢先攻向了舒明。   舒明忙返身迎战,一下子也无暇分身去帮旱烟袋。   梅咏安听到旱烟袋在屋里喊,立刻从一脚踢开医馆的门板冲了进去,可他刚冲进去就被医馆的伙计给拦下来,梅家的武功是在水里练的,用的武器也是分水峨眉刺,在6地上其实优势不大,这些伙计都是练家子,虽然武功没登峰造极,可也不算太弱,勉强能挤进三流高手的行列,他也就能勉强帮舒明分担两个伙计。   而从刚才就顺着墙根往里面摸的宋喜,听到旱烟袋那一嗓子,立刻施展轻功跳起来,直接掠上了房顶,这一上去不要紧,立刻有个手持长剑的剑客刺向了宋喜。   这位剑客的武功不弱,剑法沉稳大气又不失灵动,颇有名家风范,如果是慎弦在这里,一定会立刻认出这个剑法,可宋喜的江湖阅历不够,认不出对方的来路,可也感受到这个剑法不容小觑,他忙反手在腰间一模,自来随身带着的软剑随手而出,在空中抖的笔直的和这位剑客对了三招。   宋喜和剑客在屋顶上缠斗起来,他的眼风扫到辜大夫走过医馆的后院,打开通往酒坊的门,被两个人接了过去,紧接着酒坊的后门打开,一辆马车急冲冲的驶出去。   宋喜在分神看这些的时候,手臂上被剑客刺为了一剑,他想着去追辜大夫,忙反手一剑,也顾不上手下留情免伤人命,三招之内下了狠手,第三招他的剑锋划到了剑客的脖子,稍微用力一点就能割破剑客的咽喉,可他心中有一丝犹豫,这一丝犹豫让剑客一剑震开了宋喜的剑,宋喜乘势剑一转刺进了剑客的肚子里。   宋喜握着剑柄冷冷的看着剑客:“我要是剑一转再横着一拉,你就死定了,我不知道凭你的剑法为什么要在这里当个打手,可做人还是惜命一点的好,你说呢?”   剑客当然知道是宋喜手下留了情,他深吸一口气:“刚你过去我也是死。”   “迟一步死总会有活的可能。”宋喜将剑拔了出来,他看着剑客立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伤口,他转身往辜大夫跑的方向追过去。   可宋喜刚飞掠到酒坊的上空,一根鞭子从酒坊里冒出来,直接缠住了宋喜的脚,上面的力道极大,硬将宋喜从半空中拉了下来,直坠向酒坊的屋顶。   宋喜在快要撞上屋顶的时候,剑在屋顶上一点,深吸一口气人在空中横着转了几个圈,用这股旋转的力量硬把握着鞭子的人从酒坊屋子里扯了出来。   这个人撞破屋顶的时候松开了鞭子,一个后空翻落在屋顶上,让宋喜颇为意外的是,这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小巧又可爱的女孩子。   女孩子不由分说的一鞭子又抽向了宋喜,她看起来年纪不大,可鞭法却很老道,如一条毒蛇在空中如闪电般袭来,宋喜手一转,手中的软剑已经迎上了这条毒蛇。   而这边舒明和梅咏安解决了医馆的伙计,立刻冲进内室去帮旱烟袋:“四宫主,我们来帮你。”   旱烟袋已经被大汉打中了几拳,他的旱烟袋敲在大汉的身上,却似乎没伤到大汉一样,再打下去他就会落在下风了。   旱烟袋对舒明说:“快去追!”   梅咏安立刻过来接住大汉一招,和旱烟袋联手对付大汉。   舒明的轻功比梅咏安好,由他去追比梅咏安去追更好,舒明一听立刻从破洞冲了,他飞掠上屋顶看到宋喜,冲着宋喜喊了一嗓子:“喜哥,人呢?”   宋喜从鞭影之中抽空回答一句:“跑了!”   “你真弱!”舒明嫌弃的说着飞掠到酒坊的屋顶上来,站在鞭子打不到的地方观战,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往哪儿跑了?”   “东边!”宋喜手中用的软剑,可对上变化无穷的软鞭,一时半会还占不到上风,他着急的催舒明:“赶紧去追!”   “好嘞。”舒明答应着往东边飞掠而去。   就在舒明飞掠到小镇的边缘的时候,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巨响,他回头一看,看到小镇上传来火光,滚滚黑烟冲向天际。   刚刚那一下是爆炸,是……酒坊爆炸了!    59 咦   舒明的脚在树枝上一踏,树上压着的初雪纷纷落下,他心中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往小镇方向飞掠而去。   医馆和酒坊的那一片都已经被炸成了一片废墟,滚滚浓烟中因为有酒,火势往外蔓延。   小镇很小,大部分的房屋都因为这次爆炸房顶往下落瓦片,屋子里的小玩意都被震得落到地上,桌椅板凳也东倒西歪的,好些个人受了伤,镇上的人惊慌的跑出来,没受伤和受了轻伤的人都忙去提水来灭火,伤的比较严重的人本来想来找大夫的,看到医馆变成了火场,都吓得不知所措了。   舒明这个时候也有些不知所措了,烟和火覆盖了整个医馆和酒坊的地盘,他看不到梅咏安,看不到旱烟袋,也看不到宋喜,他扯着喉咙喊:“四宫主!梅大哥!喜哥!”   没有人回答他,他的声音裹着浓烟歪歪斜斜的消失在空气中。   舒明忙从旁边一个百姓手里抢过一个木盆,帮着大家救火,一下子不见了三个人,他可怎么回去交代啊,一个是悬壶宫的四宫主,一个是两江之上梅家的长子,还有一个是来历神秘却似乎本事不小的宋喜,这三个中无论谁少了一个,他都吃不完兜着走了,何况还一下子少了三个。   火在镇上百姓的齐心协力之下没有往外蔓延,慢慢的熄灭了,有些个大胆的人在灰烬中找遇难的尸体,倒是让他们找到四具尸体,舒明冲过去看,都被烧成了焦炭,也认不出来是不是宋喜他们。   就在舒明急的快哭出来的时候,一个人从背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他回头一看,是梅咏安,头上戴了个棉帽子,盖住了大半个脸,要不是凑的近,舒明也不能一眼认出来。   舒明看到梅咏安,心就放下了一半了,他说:“梅大哥,宋喜……”   “跟我走。”梅咏安示意舒明跟自己先离开这里。   到了镇外,舒明急急的问梅咏安:“四宫主和喜哥在哪里啊?你们都没事吧?”   “不是让你去跟踪辜大夫吗?你跑回来做什么?”梅咏安有些生气的看着舒明,语气里满是责备。   舒明有些委屈,急急的为自己争辩:“我听到爆炸声,回头一看是医馆这边爆炸了,担心你们出事就赶紧回来看看,谁知道一回来就看到那么大的火,就帮着救火了……”   他看到梅咏安的表情很严肃,他的声音也小了,有些没底气的说:“我知道你们都身怀武功,可刚才那一下真的很吓人啊,我只是担心你们出事嘛。”   “跟丢了姓辜的,只怕以后乱子还更多呢。”梅咏安叹了口气。   “他啊,肯定跑不掉的。”舒明笃定的说:“这一趟过来,我和四宫主在明,我姐姐在暗,就算我没跟上去,我姐姐也一定跟了上去,你们放心吧,我这就去找姐姐留下的记号,一定能找到姓辜的,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喜哥和四宫主在哪里呢?”   “我和四宫主制服了那个外功高手以后,就去帮宋喜,那个用鞭子的姑娘看我们两个来了,引燃了酒坊暗藏的炸药,因为酒坊有酒,火势一下就蔓延开了。”梅咏安叹了口气:“当时我们也吓了一跳,宋喜和四宫主的轻功比较好,就去追那个用鞭子的女孩了,他们让我在镇上等等看,他们觉得这些人敢在这个镇上做这些事,必然在镇上还有其他人手的,要我查一查,如果他们跟丢了,你也跟丢了,或许还能从我这边找到一些别的线索。”   “找到线索?”舒明眨巴了几下眼睛:“难道姓辜的不是罪魁祸首吗?”   梅咏安看着舒明:“姓辜的就是制作五石散的人吗?”   舒明傻笑了几声:“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们现在还是跟着我姐姐留下的暗号,先去找姓辜的吧,我姐姐虽然轻功不错,可其他武功不咋地,这个姓辜的听说是在悬壶宫学过医的,我怕我姐姐的迷香对他没用,我们赶紧去帮忙吧。”   梅咏安跟着舒明,这一路他根本没看出哪里有暗号,可舒明却每隔一段路就很肯定的给他们指出了方向,他们一路施展轻功半刻也不敢停歇,一口气追了三十多里地,一直追到了一个破庙。   破庙的外面听着一辆马车,正是辜大夫逃走时坐的那一辆,车夫座上倒着一具尸体,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就这么直直的坐着,靠着车厢就死掉了,眼睛还不敢相信的睁开着,从他露出衣服的地方却看不出一点伤痕来。   一个戴着面纱的,身材窈窕的女孩从树上落下来,她的动作轻盈的像一只蝴蝶,她看着舒明和梅咏安说:“你们来迟了。”   舒明和梅咏安走到破庙门口往里看,看到倒在地上已经死掉的辜大夫和另一个壮汉。   辜大夫的身手如何他们不知道,可从这两个壮汉肌R盘结的样子看,都是武功深厚的外家高手,却都被人这么悄无声息看不出伤口的给杀掉了。   梅咏安声色俱厉问这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认识你杀的?”   “这是我姐姐。”舒明瞪了梅咏安一眼,转头问舒晴:“你有没有看到凶手?”   “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舒晴环视了一眼破庙的四周:“昨晚刚刚下了一场雪,今天却没下过雪,如果凶手离开应该会在雪地上留下足迹,可我刚才四面查看了一眼,都没有看到足迹,要么凶手是个武功极高的人,轻功已经到了踏雪无痕的境地,要么就是根本没离开这里。”   听到这句话,梅咏安和舒明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们两个都将武器握在了手里,警惕的看着周围,生怕那破烂的神像,塌了一半的柱子,或者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帘子后面,会突然跳出来一个神秘莫测的凶手。   舒晴对舒明说:“你的剑法就是个渣,别在那拿着剑装样子了,去查看一下他们是怎么死的。”   舒明握着剑不肯去:“凶手随时都会跳出来,我要保护大家,你去!”   “我有洁癖,摸不得那些污秽的东西。”舒晴说。   舒明说:“我也讨厌那种恶心的东西啊,你别让我去碰,我碰了这种东西,至少得洗二十次手。”   “我去吧。”梅咏安叹了口气,真让这姐弟争下去,只怕到了天黑也没人动一下,他一只手握着峨眉刺,空出一只手去翻开了一下辜大夫的尸体,惊讶的说:“咦。”   感谢小广告坚持不懈来留言,晚安了各位    60 呼吸   舒明看梅咏安这个反应,忍不住问:“梅大哥,怎么了?”   “他们是中毒死的,而且中的是……”梅咏安有些犹豫不定的将后半截话给吞了下去。   舒明好奇的走过去一看,看到辜大夫和死去的壮汉脸上,浮起了点点粉红色的斑点,他一看脸色也变了,忙对梅咏安说:“你把他们的袖子拉起来我看看,衣领也拉低一点让我看看。”   尸体的手臂和脖子以及胸口并没有斑点,这淡粉色的斑点似乎只有脸上才会出现。   舒明拉着梅咏安走到外面,指着马车上的壮汉说:“你再看看他。”   也许是外面比破庙里冷一点,这个时候马车上的壮汉脸上也开始浮现了粉色的斑点,梅咏安检查了他的其他地方,也同样没有斑点,只有脸上才有,梅咏安一脸不知所措的看向舒明。   舒明则对舒晴看了过去:“是人面桃花。”   人面桃花,这是一个人的外号也是一种致命的毒药,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神秘莫测的杀手,他下毒杀人的方法谁也不知道,因为看到过他的人都已经死了,而被他杀死的人,只有脸上会有这种粉红色的,一团团的斑点,所以江湖上送了他一个外号叫人面桃花。   外号虽然风雅且有些风流的意趣,可代表的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舒晴的脸藏在面纱后面,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可她的语气却露出了些许情绪:“果然是他。”   舒明走到舒晴身边:“看来我们并没有跟错方向,这次一定要把他给找出来。”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露出了些许凶恶的表情,和他斯文的长相颇有些不相称。   听这姐弟两个的对话,这个人面桃花不但和他们认识,而且还和这两姐弟有仇。   梅咏安清了一下喉咙说:“这件事官府也不会坐视不理,两位有什么线索可以告诉我,我们会……”   舒明轻笑了一声,语气中颇有些轻蔑的意味:“官府如果有办法的话,就不会在十年前对他束手无策,在十年后又让他重现江湖了。”   这虽然是事实,可却也不太好听。   梅咏安毕竟也是个在江湖上混迹多年,且是水匪出身的人,他可比一般的清客脸皮厚得多,也圆滑得多,他不紧不慢的说:“那是因为当年没有我们出手,现在有我们来查这件事,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的。”   他看看外面和里面的尸体:“这里不能动,还是要等四宫主来查看一下才行,不知道他们那边有没有追到那个用鞭子的。”   舒明对找旱烟袋来检查尸体倒是没意见,他也不想和梅咏安纠缠这件事该不该由官府来查,他问舒晴:“你说没有看到让人离开?难道这个人还在这里?我们在这里捣鼓了半天,他可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舒晴对舒明不露痕迹的点点头,舒明做出在破庙里四处查看的样子,走过梅咏安身边的时候,手法极快的塞了一颗药丸在梅咏安嘴里,梅咏安本来下意识的要吐出来,可看到舒明递过来的眼神,忙将这颗药丸给含住了。   舒晴的手不知道在袖中做了什么,一股淡淡的白烟从她的双袖中飘出来,这股烟像是有意识一样,不往破庙外面去,飘飘荡荡的在破庙里弥漫开来,很快破庙就全被这股白烟给笼罩住了。   梅咏安握紧了自己手里的峨眉刺,就怕这白烟之中突然窜出一个人来,他伸直了手臂就看不到自己的手了,他虽然不知道舒家姐弟的来历,可对这一手也惊叹的很。   宋喜和旱烟袋跟着舒晴留下的暗号赶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破庙被一片浓稠的白雾给笼罩着。   他们二人在破庙外停住,拿捏不准这白雾是辜大夫弄出来的,还是舒晴姐弟弄出来的,又听不到里面有声音,不能贸然的闯进去,只好现在院子里落下,打算静观其变。   旱烟袋看到马车边有一具尸体,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一看到尸体的模样,他的脸色立刻变了——果然是那个人在这里。   宋喜也跟了过来,看到这个壮汉的模样,却看不出特别来,毕竟十年前他还是个小孩,人面桃花虽然厉害可不是剑法见长的侠士,和归雁山庄也没什么交接,而且在江湖上是昙花一现,不过一两年时间就销声匿迹,所以宋喜对这个死状并没有什么感触。   他却注意到了别的地方,他小声的对旱烟袋说:“领口被拉开,袖子被拉起来,这么冷的天气就算这个是外家高手,也不会敞着脖子露着手臂的,而且看这样子,应该是死后被人拉开的,只听说过有些女子死了被人**的,没听说过有男子死后被人猥亵的。”   旱烟袋沉着一张脸没说话,他比宋喜清楚,一定是舒家姐弟看到这个壮汉脸上的粉色斑痕,为了确定是不是人面桃花的毒药,才会撩开这个壮汉的衣服查看的。   当初一步步查到并州的时候,他心中已经有些猜想是这个人了,可真的证实是这个人的时候,他突然有有些难以描述的感觉。   这个时候旱烟袋想把宋喜给支开,他希望这件事最好由他和舒家的人解决就好了,其他人不要参与,也不要知道。   破庙里一点声音都没有,那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在破庙里,旱烟袋看着眼前尸体上的粉色斑痕,陷入了沉思。   宋喜去以为旱烟袋在观察尸体的死状,他也不敢打扰这个脾气自来有些古怪的悬壶宫四宫主,悄无声息的往小庙靠了过去,可小庙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也不敢贸然出声或者进去,但是舒晴的暗号是到了这里,那舒晴肯定是来过这里,难道,舒晴已经和辜大夫交了手并且遇害了?   宋喜强迫自己丢掉这个念头冷静下来,他屏息静气的调整内息侧耳倾听,听到破庙的浓雾里有三个呼吸的声音。   其中一个绵长且醇厚,在换气的时候似乎有些个小停顿,这样的呼吸……   宋喜忍不住开口说:“梅大哥?”   一更,出门,去看神奇动物在那里了,啊没错,我就是这么个嗜好广泛的人呢    61 赶紧走   破庙里的梅咏安听到宋喜的声音,心中很高兴,可又怕是那个神秘莫测的人面桃花在使诈,他回了一句:“十二水盘十二弯,岭上梅花一指宽。”   这是江湖上的水匪间通用的隐语,表明了他的来历和身份是两江梅家的人。   这个隐语在宋喜跑走私的时候,梅咏安曾经教过他,现在他就等着看宋喜的回话来确定身份了。   宋喜一听梅咏安的隐语,先是心中一放松,梅咏安还有闲情和他对隐语,表示梅咏安他们现在在里面很安全,可随即又有些发愁,他虽然知道这个代表梅家身份的暗语,可随即又有些发愁,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才算表明了身份。   旱烟袋及时开口帮他解了围:“雪中送炭锦上花,一泉清水苍山流,五鹤齐驾祥云来,四海升平从此安。”   破庙中的舒家和梅咏安一听,就知道是苍山悬壶宫四宫主在外面了。   萦绕着破庙的雾气迅速的想舒晴收拢,最后凝成一团像棉花一样的东西包裹住舒晴,让舒晴看起来像是一个怪物一样。   宋喜和旱烟袋等雾气收了以后忙走进破庙,一进破庙旱烟袋就蹲下去查看地上的辜大夫和壮汉的尸体。   宋喜则疑惑的看向舒晴:“你把他们都杀了?”   “我?我可没那个本事。”舒晴的声音从雾气中传出来。   梅咏安在一边快人快语的说:“宋老弟,这三个人是中毒而死,中的还是……”   “中毒就中毒,你和他一个门外汉说那么多,他听得懂吗?”旱烟袋有些突兀的打断了梅咏安的话:“你们还有什么发现吗?”   舒晴犹豫了一下,她发现这个破庙有暗道,看到旱烟袋刚才打断梅咏安不让梅咏安把人面桃花说出来的样子,估计是想把这件事给藏着解决了,她本是个玲珑心思一点就透的人,刚一转念想顺着旱烟袋的意思把暗道的事情给瞒了,可又怕现在不说让那个人跑远了,孰轻孰重的衡量了一下,她还是说了出来:“神像的下面应该有暗道。”   宋喜和梅咏安闻言,忙走向了神像。   宋喜凑近了才注意到,神像和桌上的灰尘都是粘上去的,远远地额看过去像是荒废依旧落满尘埃的样子,如果不是他之前跟着第五简的手下做假古董,也没这份眼力能将这个一眼给看破。   机关倒也不太隐蔽,他们摸索了一阵,将香炉给扳倒了,神像就向后退开露出一个地D。   神像挪开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   舒明看向舒晴:“难怪你说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跑了的,看来是从这里跑的。”   宋喜伸手在神像底座下面摸了一把,摸到一些机油:“看来这里经常有人出入。”   经常使用的机关才会这样养护着。   “这个庙虽然现在荒废了,可之前的香火应该不错。”梅咏安注意到很多地方倒塌的寺庙出了这个大殿,还有好几个偏殿,和三四个作为僧舍的院子,想必当年也曾是座香火鼎盛的大庙:“寺庙到官道的路虽然长了杂草,可却是很好的碎石路,这样的路下雨也不怕泥泞的,这里虽然偏僻却不是山岭,很容易就到了官道,用来藏货和运货都很不错。”   宋喜看着眼前的地D,忍不住想起当年在燕北,他和阿木依也是跳下了一个地D,然后竟然找到了传说中的明炎圣火宫,然后他的命运似乎因此而发生了难以预测的改变:“之前那个用鞭子的女孩引火炸掉了酒坊和医馆,我就觉得有些奇怪,我和她打斗的时候她还有些个帮手跑掉了,以他们的实力和我们拼一把还是可以的,如果是制作五石散的地方,那么来钱的一个地方,他们舍弃的未免太干脆了一点。”   他看着眼前黑乎乎的深不可测的地D:“追到这里辜大夫死了,我觉得他们制作五石散的地方肯定不在医馆,那里只是个幌子,狡兔三窟啊,这个人很Y险啊,但我相信,我们离真正制作五石散的地方不远了。”   “不远了就赶紧追呀,再啰嗦一会,指不定跑多远了呢。”舒明心急的推开宋喜:“你没胆子下去就让我来!”   “还是我来吧。”旱烟袋说着已经跳下了地D,地D并不算深,也就六尺的样子,他很快就落到了底,然后从袖中摸出一枚夜明珠照亮了D中的情况。   D不算高也不算宽敞,他的面前有一条可供一个人前行的暗道,D壁修葺的也不精致,粗糙的用泥浆糊了一遍,他对上面其他人喊:“下来吧,D不高。”   他晃了晃手中的夜明珠给上面的人一个信号,然后举着夜明珠沿着暗道往前走。   宋喜他们忙跟着一个个的跳了下去。   身外还包裹着白雾的舒晴坚持走在最后面:“宋公子不要碰到我的雾,我没有带多的解药出来。”   宋喜从怀里拿出火折子照亮,他看着D底和D壁上留下的痕迹:“这里应该是他们为了掩人耳目经常用的一个通道,所有的材料和五石散都是从这里出入的,就算是被人找到了这里,他们弃而不用也很难被发现老巢。”   “心思真够缜密的。”梅咏安感叹了一句,到现在看来,他们都还没能真正的和对方交手,甚至连对方真正的老巢在哪里都没摸清楚:“辜大夫跑到这里来,应该是想从这个暗道逃走的,谁知道那个人弃车保帅,为了隐藏自己毫不留情的杀了辜大夫,让我们的线索又断了。”   “辜大夫和四叔是认识的吧?”宋喜想到旱烟袋刚才直接和辜大夫进了内室,辜大夫看到旱烟袋的表情像看到鬼一样:“辜大夫是从悬壶宫出去的?难道是四叔的徒弟?这些个逆徒不要太多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拿着火折子一个转身看向跟在他身后的舒明。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悬壶宫的人。”舒明才不肯老实的回答宋喜的问题,他忙将话题给转开:“你这火折子熏着我了,你就不能学着点四宫主用夜明珠吗?”   他推了宋喜一把:“赶紧走,快要看不到四宫主了。”   神奇动物的特效还是不错滴,晚安了各位    62 并州城   暗道很狭窄,宋喜心里虽然很多谜团,可也不好在这里和舒明多纠缠,他转身继续往前走。   这一条暗道修的并不长,一直通到寺庙后院的一座假山里,这座假山在一个湖边,出口正对的湖面还屹立着几个山石,从湖面上看过来,只看到几座山石而已,看不到这个可供一叶小舟出入的地方,这个地方也算得上隐蔽了。   眼前的湖虽然不大,可也一眼望不到边际,刚入了冬,湖水还没有结冰,只要一艘小船就可以从这湖上逃走,而想要找到对方逃走的方向,就只能绕湖慢慢的找,那就很费时间了。   旱烟袋跳上山石眺望湖面,他没想到出口竟然是这么个地方,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我们要追的可能不止一个人,他们可能驾船逃走也可能是施展轻功从水面跑了,所以我们不能只盯着大的地方去找船,还要留意其他的东西。”宋喜看了一眼湖面以后,心里立刻有了决断:“舒明从左边开始绕着湖找,除了找船也要留意湖边雪地上的脚印,就算他的轻功再高,只要踏过水面鞋底也会沾上一些水,踩到雪地上也会留下痕迹,舒姑娘麻烦你从右边开始绕着湖找。”   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如果有现就以鸟叫示警,然后先追上去,沿路记得留下暗号,其他人把继续绕着湖走一圈,没有其他现再跟上去,这个人心思缜密,我怕他会故布疑阵。”   “好。”舒明和舒晴答应着已经飞掠了出去。   宋喜又对梅咏安说:“现在天气已经冷了,可不知道湖底会不会有什么东西,梅大哥你辛苦一下去水里看看吧。”   “没事,冬天我都经常和咏花在水里玩的。”梅咏安答应着就开始脱衣服了。   宋喜对旱烟袋说:“四叔,我们施展轻功直接穿湖而过到对岸去,一是可以看看湖上有没有什么人或东西,二是到了对岸我们分头沿岸找,去和舒家姐弟碰头,这样可以节约一点时间。”   “行。”旱烟袋觉得宋喜这个安排很合理,他欣然答应着施展轻功飞掠向了对岸。   宋喜忙跟了上去,跑到湖的一半才追上旱烟袋,他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随身带一支笛子,有了笛子才能挥出琴瑟谱的武功来,如果能施展出琴瑟谱,他也不至于追这么就才追上旱烟袋了。   到了岸边,宋喜和旱烟袋对望一眼,破有默契的一左一右绕着湖边开始找线索,他们紧盯着地面,怕错过了任何的蛛丝马迹。   先出的舒晴很快就有了现,她在湖边的枯草中现了一艘船,船被拖上岸藏在草丛中,船底和船边还是湿的,显然这艘船刚才还在水里,可见船上的人离开并没有多久,她忙出一声鸟鸣,然后跟着雪地上的痕迹追了上去。   对方是直接划着船过来的,他们是绕着湖找到这里的,从时间上来说就迟了不少,舒晴追得有些心急,全力施展轻功在冷风中飞掠。   追了一会,舒晴正着急没有看到任何人影的时候,她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她不知道来的是谁,忙闪身躲到路边一棵大树后,很快她就看到宋喜手持一支竹笛,一边吹奏一边飞掠而来。   宋喜手中的竹笛是他顺手从路边折了一截竹子匆忙做的,做的虽然不太好可也能凑合着吹吹,有了竹笛他就能施展出琴瑟谱的武功了,内力随着乐曲奔流不息,虽比舒晴出的晚,可却很快追了上来。   他吹着竹笛神情如闲庭信步一样轻松,脚一抬便能掠出去三四丈远,看起来却不过是在走路而已,可度却比奔跑的骏马还快,姿态也是极为的从容。   舒晴以前对宋喜的印象,不过是个相貌端正的年轻人,可今天见到吹笛而来的宋喜,不知为什么,她的脸上竟然泛起了红霞。   虽然心绪波动,可她一向极为的理智克制,知道现在不是考量自己不对劲的时候,看到来的是宋喜,她虽然没由来的突然有些想躲开,可还是硬着头皮从树后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舒晴身外围绕着的雾已经全部消失了,宋喜一眼就把她给认出来了。   没事戴个面纱,把脸全给遮住的,全武林估计也没第二个了。   宋喜掠过舒晴身边的时候,停下笛声伸手抓住舒晴的手,脚下不停的拉着舒晴跟着他飞掠起来,然后顺手将舒晴的手搭在他臂弯,他空出手来继续吹奏笛子。   手搭在宋喜臂弯的舒晴,被宋喜拉着在冬天的冷风中疾驰,可脸却烫的像有两团火在烧一样,心也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好在有面纱将这一切都遮挡住了。   舒晴虽然脸上戴着面纱,可一袭白衣看起来也清丽可人,宋喜一袭青色布衣虽然有些朴素,可动作却很是潇洒,两个人一路如同分花拂柳般穿过零散飘落的雪花而过,衣袂飘飘仿佛一对神仙眷侣一般。   至少在汪健峰眼中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   汪健峰是在并州城外的茶寮里坐着,看着宋喜和一个白衣女子姿势亲密的飞掠而过,他跟着醉七学了几年武功,虽然还算不算登堂入室,可他对宋喜很熟悉,一眼就将宋喜给认了出来。   这一认出来不打紧,汪健峰又惊又急的将嘴边的茶杯直接给咬下来一块,而宋喜和舒晴已经手挽手的落在了并州城门前。   宋喜和舒晴一路跟着雪地上的脚印到了官道,官道上各种脚印和车马痕迹太多,他们一时也分辨不出追的脚印是走向了哪里,又怕分开会越走越远却难以呼应相助,就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追,不知不觉就追到了并州城。   到了城门口,舒晴忙松开搭在宋喜臂弯上的手,一个旋身停住了身形,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和城门后熙熙攘攘的大街,她有些愁:“我们只怕跟错了方向。”   “未必。”宋喜也停了下来,随手将竹笛插到后腰上:“我们先进城吧。”   今天夜班下的比较晚,什么都不说了,码字去了    63 易容   进了城,看宋喜不紧不慢的走在大街上,舒晴忍不住问:“宋公子,你已经知道我们追的是什么人,该到哪里去找了吗?”   “不知道。”宋喜侧头看了舒晴一眼:“你们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人呢?”   他这一眼不过是无意,可在舒晴眼中看来却格外不同,慌的舒晴微微低下头躲避宋喜的目光。   可在宋喜看来,就是舒晴也知道他们追的是什么人,被他一问心虚的不敢看他,可就是不肯告诉他。   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值得舒家姐弟和旱烟袋这么藏着瞒着的。   宋喜也不想继续问了,看舒晴不说,他换了个话题:“刚才我和四叔追那个用鞭子的女孩,一直追到一个县城,那个县城的人也不少,结果冒出来好几个和那个少女一模一样打扮的女孩,我们认错了几个知道对方肯定是早有防备,所以才在少女一进县城就放出这些女孩来扰乱我们,再找下去也没用了,我们就赶紧去找你们了……”   他看看街上的行人:“大隐隐于市,看来这个人很懂这点也很会利用这点,我想他会利用这种热闹的地方隐藏逃匿,你不肯告诉我他是谁不要紧,你自己看仔细了,也许刚刚和我们擦肩而过的,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舒晴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很羞愧,觉得说到底也是他们舒家和悬壶宫的事情,让宋喜这么奔劳却什么都不告诉宋喜,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其中关系虽然不必说,想来以宋喜的年纪,当年的武林秘辛他也未必知道,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可以说一些的。   想到这里,舒晴说:“刚才在破庙里,杀死辜大夫的毒,是一种很有名毒药,至少在十年前曾经非常的有名,它是一个不知姓名的杀手独有的,被这种毒药毒死的人,在脸上会浮现淡粉色的斑点,所以江湖上的人称这种毒药叫人面桃花,连带也这么称呼那个杀手。”   宋喜趁机问:“这个杀手和悬壶宫有关系?”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舒晴含糊的回避这个问题,忙继续说当年的事情:“不过这个杀手只在江湖上昙花一现的出现了一两年,杀了十一个人以后就突然销声匿迹了,这些年都没有他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他的毒药会出现在这里。”   “他只是销声匿迹又不是死了……”宋喜看到一个男人急冲冲的走过来,差点撞到舒晴,忙伸出手臂护住舒晴。   这一幕又落在匆忙跟进城的汪健峰眼里。   汪健峰蹲在墙根很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继续跟啊,看样子喜哥和这个姑娘很亲密啊,是不是已经是一对了啊,那红姐该怎么办啊,虽然红姐打死不承认还喜欢喜哥,可是只要是个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红姐就是喜欢喜哥的嘛。   就在汪健峰抓着头发发愁的时候,宋喜和舒晴已经走远了。   被宋喜刚才的动作,弄得心跳都不平稳的舒晴,努力集中精神听宋喜说话。   宋喜说:“我猜吧,人面桃花是用毒的,说不定就是悬壶宫出去的,后来被悬壶宫的人发现就给抓回去了,所以才会销声匿迹那么多年,可最近又被他给找到机会逃了出来,所以四叔才会这么紧张……”   他转身倒退着走,看着舒晴:“可这和你们舒家有什么关系呢?”   舒晴抬头看着宋喜,太阳在宋喜的身后,冬日的阳光并不耀眼,在宋喜脑后形成一个光晕,让舒晴一下子看呆了,根本就没听清楚宋喜的问题。   看舒晴不回答,怔怔的望着自己。   宋喜看来,舒晴有些个难以启齿的样子,他试探着又问:“一直都只听你和舒明提起你们娘亲,从来没听你们说过你们的爹,难道你们的爹正是被人面桃花给杀死的十一个人中的一个,所以你们才会千里追寻就是为了替父报仇?”   “啊。”舒晴回过神来,她摇摇头:“我爹爹是病死的……不过,我娘去年身受重伤正是拜他所赐。”   “果然是有仇的。”宋喜说:“想来你们和他有这么深的仇,对他必然是了如指掌吧?你至少可以告诉我,该怎么认出他来吧?”   “人面桃花是个女人。”舒晴说:“而且是个很美的女人,她特别喜欢金银首饰和华美的衣服,我只是远远的看过一眼,可也觉得珠光宝气贵气*人。”   “那就行了。”宋喜打了一个响指:“这样的人出入必然不是乘车就是坐轿,我们在大街上转悠是找不到的,现在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我们去城里最大最气派的酒楼碰碰运气吧。”   而跟在后面的汪健峰,就这么看着宋喜和舒晴进了全并州城,最气派,最大,也最贵的酒楼,他在酒楼对面的巷子口蹲下,盯着酒楼的大门发狠:“喜哥也太过分了,我家红姐对他这么好,他居然带着别的女人出来花天酒地,不行,我不能让红姐蒙在鼓里,我这就去告诉红姐,哼!”   想到这里,汪健峰转身就走了,以至于没有看到后来发生的一切。   酒楼里是有雅座的,雅座的门都是关上的,真正有身份的人是不会在大厅吃饭,而是在雅座里吃饭的,所以想要找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其实不太容易。   宋喜和舒晴也让伙计给他们开了一间雅座。   伙计正殷勤的给他们倒着茶水,就被舒晴一伸手点了X,然后指指屋角的小屏风,对宋喜说:“宋公子,麻烦你将他拖到后面,把他的衣服给脱下来。”   “你要扮成他的样子?”宋喜曾经被舒明扮成过各种各样的人,对舒家这门易容的手艺,真是深有体会。   他忙将伙计给拖到屏风后面,脱掉伙计的衣服,他将衣服搭在屏风上,然后直接拍晕了伙计,扛着走出来将伙计塞到方桌下面,然后他背对着屏风,对舒晴说:“舒姑娘,请吧。”    64 道观   舒晴走到屏风后面,过了一会,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小伙计,他相貌平常,身材也很平常,就是一个非常平常的小伙计,他有些嫌弃的嗅嗅身上的衣服,皱起眉头叹了口气,然后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挂上一个奉承的笑容,微微弯着腰,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对宋喜点头哈腰的说:“客官,有事你吩咐。”   说着他对宋喜笑了笑,提着茶壶走了出去,还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宋喜也不会怀疑这么一个小伙计是个女孩子扮成的。   看着关上的房门,宋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缓缓的放下茶杯,他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没错,旱烟袋和舒家姐弟都知道自己找的是什么人。   刚才他多次试探舒晴,舒晴都言辞闪烁,去年九幻天姬身受重伤和这个人有关系肯定是真的,但是舒晴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那肯定是假的,如果是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她扮成个小伙计挨着房间的看,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悬壶宫和舒家两姐弟这么遮遮掩掩的,反倒让宋喜更加的好奇了。   就在宋喜琢磨这件事的时候,湖边的旱烟袋和舒明也早就有了各自的现。   舒明现雪地上的痕迹,可看脚印,不是离开的,而是面向湖来的,从这个地方的一颗树上,也看到常年系着小船的痕迹。   舒明忙出一声鸟鸣,旱烟袋立刻朝着他的方向飞掠而来。   刚才宋喜追着舒晴去了,旱烟袋就很心急,可想到他们约定好了都要绕着湖走,只要耐着性子继续查找,听到舒明出的鸟鸣,他急忙跑了过去。   旱烟袋看了一下这些痕迹,他说:“人面桃花果然很奸诈,明明是从这里上的船,却不是从这里离开的,故布疑阵,哼!”   他看向这排脚印来的方向:“我们追!”   前两天下过一场初雪,地上堆着很浅的一层雪,脚印留的并不深,好在天气冷了,这里人迹罕至,只有这一排脚印,非常方便追查。   舒明和旱烟袋追了下去,这个时候天空又开始零零散散的下起了雪花。   一路追到一条小道,虽然是小道可修的却不错,到了这条道上,因为有些人和车经过的痕迹,却不是那么好追查了。、   舒明和旱烟袋站在路边,有些个茫然了。   舒明问旱烟袋:“四宫主,往哪边追?”   这个时候,有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马车上一个男人正拿着一张符,对着阳光看了看,问身边的女人:“你说这符有用不?花了不少钱呢,没用咋办啊?”   “都说这里的道长很灵的,不会没用,信则灵,你要信才会灵的。”女人一把抢过男人手里的符,给男人塞到怀里去:“道长说了,要贴身放好的。”   旱烟袋一听,心中一动:“宋喜曾经和我分析过,说要大量制作五石散不可能没有烟尘和气味,而且要大量的买那些原料,也不会一点都不引人注意,如果用道观炼丹做掩护,就能光明正大的炼制五石散了。”   舒明也是一点就透:“我们追到这里,正好遇到有个道观,反正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查,不如就往这到棺材查查。”   他说着手一弯,手肘就打在旱烟袋的肚子上,旱烟袋骤不及防的挨了这么一下,痛的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旱烟袋忍着痛说:“你做什么啊?”   舒明没回答他,而是伸手拦住了马车,嘴甜的说:“这位大叔,我爹爹病了,听说这附近有个道观很灵验,只要求个符水喝下去什么病都能治的好,请问这道观该怎么走啊?”   男人还没来得急回答,女人倒是嘴快的说:“你往前面走,前面有个分岔路,你往左走,上了山过一个坡就到了。”   “大婶,谢谢你啊。”舒明忙道谢,然后过来扶起旱烟袋:“爹,咱们走吧,等上了山,求了符水,你的病就好了,你再忍一忍吧。”   他搀扶着旱烟袋,看起来还真像是一个孝顺的儿子。   旱烟袋忍着痛说:“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亲爹早就死了,你叫我爹,你这是在咒我死啊。”   “四宫主,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无儿无女是个断子绝孙的命,我叫你一声爹,你算是捡了天大的便宜了。”舒明自来就是个吃不得亏的性子,立刻毫不犹豫的回嘴。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斗嘴到了分岔路口,说是上山,其实也就一个小山坡,路上都铺着碎石,修的很平整,一个小山坡过去就看到了一座道观。   初雪过后,山坡上一片清冷,路边的树上压着一点点的白雪,衬着这座白墙黑瓦的道观,倒也有几分世外修仙地的意味。   旱烟袋原本以为会是座不起眼的小道观,没想到竟然是座规模不小的天清观,虽然天气寒冷,可这座道观却人来人往的,香火很是鼎盛。   旱烟袋和舒明随着香客进了道观,也在门口买了香烛,进了大殿去拜了拜,然后两个人在道观里四处走动,想看看能不能现什么蛛丝马迹。   走到靠后院的地方,旱烟袋吸了吸鼻子:“有硫磺的味道。”   “可能后面有温泉吧……”舒明刚随口胡说,看到旱烟袋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他也立刻正经了起来:“应该后面就是他们炼制五石散的地方,可这里是道观,就算让官府的人来搜查,他们咬定了是在炼制丹丸,只要没搜到五石散,都没法定罪抓人啊。”   “所以我们要先去看看。”旱烟袋说着飞掠上了墙头。   可他刚一上墙头,墙后就有一个人影手持长剑迎了上来,不由分说的一剑刺过来,旱烟袋急忙躲避,一个翻身就被打落下来,他有些吃惊的看着墙头手持长剑的人,竟然是个身穿道袍的道士。   道士冷冷的看着他们:“这是本观炼丹之所,闲人免进。”   舒明忙说:“我们不是闲人,我们,我们是来求药的,我爹得了重病……”   “哦~”道士冷冷的看着他们,目光在旱烟袋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副空灵无物的架势看着对面的屋顶:“我看他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    65 你是何人   刚被这个道士凌厉的剑法*得退回来的旱烟袋,实在是没法继续装病了,他正要硬闯,舒明已经先一步飞掠上了墙头:“四宫主,闯!”   旱烟袋立刻跳上墙头,和舒明一起合力围攻这个道士。   道士一看敌众我寡,立刻一回身落到院子里,就在旱烟袋和舒明追进院子的时候,另外有四个道士持剑冲了出来,会合落下来的那个道士,迅速的各自站位摆了一个剑阵。   刚才一个就够难对付的了,又来了四个,旱烟袋看着有些头痛,在看这些道士的阵法,突然心头浮起一个念想来,他问身边的舒明:“刚才进门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这道观的大门上挂的是什么名字啊?”   “天清观啊。”舒明很肯定的回答:“那牌子上的字是鎏金的,所以我多看了一眼。”   “糟了。”旱烟袋说:“刚才只顾着想案子,居然把这个地方给忘了。”   “这个地方……”舒明眨巴了几下眼睛,也突然想起来了:“哎呀,天清观,不会是那个天清观吧?”   道教金鼎派北宗天清观,不但是道教金鼎派的三大名观之一,而且这个道观不光是打坐炼丹而已,还出过好几个剑法绝伦的高手,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   舒明一想到这是什么地方,立刻开始打退堂鼓了,他小声对旱烟袋说:“如果是那个上清观的话,我觉得我们找错了地方,四宫主,我们还是走吧。”   “我看未必,以她的本事,想在这里搅弄风云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旱烟袋说到这里,语气和眼神中不自觉的带着一点恨意。   舒明不露痕迹的往后退了半步:“可就我们两个人,只怕走不出这里啊,还是把喜哥找到,然后,然后多带一点人来吧。”   旱烟袋坚持的说:“现在走了,他们很可能就毁灭证据了。”   舒明握着剑柄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他不能抛下旱烟袋一个人走啊,他有些为难的说:“四宫主,我倒是无所谓啊,我是江湖小辈,这件事要是弄错了,我大不了跪在上清观观主面前陪个不是,他也不能和我一个晚辈计较,可你是悬壶宫的四宫主啊,要是我们闹出动静发现里面就是炼制的普通丹药,私闯禁地这名声扣下来,我怕你很难堪啊。”   “再难堪也要闯一闯了。”旱烟袋说着从腰里取下旱烟,点燃之后深吸一口,缓缓的吐出一口烟,这口烟却绵长直接打向站在最前面的一位道士。   上清观的道士也不是吃素的,剑阵立刻动了起来。   旱烟袋一挥手中的旱烟冲了进去,火星点点飞溅,他在剑阵中横冲直撞,看起来气势汹汹可却总被一片剑网给挡了回来。   舒明怕旱烟袋寡不敌众吃亏,也只好叹口气,长剑出鞘冲了进去。   这剑阵是个守阵,虽然是个守阵,可一连打了两个多时辰,舒明觉得自己就算不被刺死,也会被活活的给累死。   他喘着气,腿上又挨了一剑,可这剑刺的并不深,他很心疼自己的说:“四宫主,要不我们改天再来吧。”   “改天?我看不用了。”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屋顶上传来。   舒明转头一看,看到宋喜站在屋顶上。   这个时候的宋喜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黑色披风里面是一袭白衣,和围着白色狐皮围脖的舒晴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他们身后站着的一袭暗红色移山的梅咏安。   梅咏安在水里找不到什么东西,听到宋喜跟着舒晴走了,没过多久又听到舒明和旱烟袋走了,他在水里觉得有些冷,就起来穿了衣服,想了想先跟着舒明这个方向追来,刚到上清观就看到舒明和旱烟袋被困在剑阵里,他自问不是这些道士的对手,赶紧返回湖边往宋喜和舒晴的方向跑去。   跑到官道上正好遇到了汪健峰,梅咏安是认识汪健峰的,他立刻就从汪健峰嘴里知道了宋喜的下落,忙拉上汪健峰去并州城叫上了宋喜来救舒明和旱烟袋。   宋喜听说这里竟然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上清观,他自从跟着地缺学了剑法以来,除了在地龙王那里栽了跟斗外,实在是从来没遇到过敌手,也有心来闯一闯上清观闻名遐迩的二十八星斗阵。   尊重对手就是尊重自己,为了来闯阵,宋喜特地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为了养精蓄锐,他让汪健峰找了一辆马车,他一路小憩坐着马车来的。   在上清观门前,梅咏安问宋喜:“要不要递给拜帖进去?”   “不用。”宋喜想了想说:“我们这次是来找茬的,如果这里就是制作五石散的地方,就由四叔以刑部的人查案为名由,如果这里没有五石散,我们就假装是江湖无名小辈慕名来挑战,递了拜帖就会露了身份,不方便到时候我们跑路。”   梅咏安有些犹豫的说:“那我们就这么闯进去?”   “亏你还是个水匪出身,难道还要敲门吗?”宋喜说着对舒晴说:“我们虽然不报名号,却也不能丢了身份,一定要显得非常气派,才能不让这种名门大派小瞧了。”   “我知道。”舒晴点点头。   她还真知道,她将手中的伞交给梅咏安:“劳烦梅公子了。”   梅咏安苦笑一下,还是接过了伞。   等宋喜和舒晴并肩而立站在屋顶上的时候,梅咏安就想个侍从一样,站在他们身后为他们撑着伞,挡着零星落下的雪花。   宋喜的派头这次倒是拿了个十足,他看似对身边的舒晴闲谈,声音却随着内力让整个道观里的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我听说上清观的剑阵叫二十八星宿阵,怎么下面只有五个人?难道这五个人算得上二十八星宿?”   舒晴轻笑一声:“也许他们一个人叫二,一个叫十,一个叫八,一个叫星,一个叫宿,合起来不就是二十八星宿阵了吗?”   这茬找得,让人忍无可忍。   宋喜对面的屋顶上出现一个须发皆白,气质飘然出尘,身穿一袭青色道袍,手握一柄浮尘的道士,飘落的雪花被他化出的气墙挡在外面,丝毫也沾不到他身上,他目光冰冷的看着宋喜:“你是何人?”   把徐克的龙门飞甲翻出来又看了一遍,武侠片还是徐克拍的好看    66 布阵   宋喜听老道士问他是什么人,他潇洒的转了一下手中的玉笛,语气中带着调侃的回答:“江湖人。”   老道士一听,心里冷哼一声,面罩寒霜语气冰冷的说:“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这里是上清观的禁地,几位还是识趣的自己退去,否则我们就要不客气了。”   宋喜语气狂傲的说:“听说你们上清观有个剑阵挺厉害的,今儿正好路过,便想来看看,把你们那个剑阵摆出来吧,小爷我打完以后还有个宴要赴呢。”   这也是宋喜他们在来的路上商量的计划。   宋喜觉得以他的剑术,扛住这个剑阵半个时辰应该是没问题的,上清观虽然是大派,可要找二十八个功力相当的人来摆剑阵也不容易,所以只要剑阵一摆出来,那么上清观有实力的剑客应该都在阵中了。   再加上习剑之人对精妙的剑法没有不醉心的,他的剑法一施展出来,必定会引起上清观的剑客们来围观,他去破阵不论成败都能吸引住上清观众人的注意,那梅咏安他们就可以趁机去搜查了。   算盘打得不错,可就怕上清观不接招啊,所以宋喜一出来就态度倨傲无礼的很。   他这个态度成功激怒了老道士。   老道士冷哼一声:“对付你,我一个人就够了!请赐教!”   话音刚落,他一甩手中的拂尘就一招飞鸟投林扑向宋喜的方向。   宋喜也不甘示弱,一挥自己手中的玉笛迎了上去,两个人在院子的上空相遇,两个人都是内力深厚的高手,一时间院子里内力激荡,搅得树上残存的几片叶子也被气浪扬到了半空,在空中旋转浮沉,他们两个人就在这些叶子上借力,一直在空中不落地,打得难分难舍。   宋喜和这个老道士缠斗,过了十招便觉得自己有些轻狂了,上清观的武功能在江湖上叫响名号,也的确不是浪得虚名。   老道士手中的拂尘很有些门道,变化莫测运用自如,拂尘的柄可挡可刺亦可当判官笔一般点穴寻脉,拂尘则可当鞭子,灌注内力后又变成了夺人性命于顷刻间的利针。   这样软硬相宜的兵器,让宋喜也不得不全力应付,有好几次他都想拔出腰间的软剑,可看老道士招数虽然凌厉可都是点到为止,并没有取他性命的意思,行事间颇有些名家气度,他也有了争胜之心,决定就用一支玉笛和老道士决个胜负。   虽然没引出上清观的二十八星宿阵,可宋喜和老道士的打斗也很快就吸引住了上清观众人的注意。   剑阵中一个圆脸的道士对旱烟袋说:“我说这位大叔,和你商量点事,我们也打了大半天了,都停手歇歇吧,我们五个只围着你们不要你们乱走可不出手,你们两个也喝点水休息一下,我师叔祖出手的机会可不多,我想趁机看一看。”   “好。”舒明正累得不行了,赶紧答应下来:“我数一二三,一起停手啊,一,二,三!”   两边都依照约定停了手,那个圆脸的道士还真让一个小道士给他们送了一些茶水来,还客客气气的给旱烟袋和舒明也端过去,眼睛却片刻都不离开空中的打斗:“我师叔祖的剑法算是当世难得的高手了,没想到这个小伙子年纪轻轻居然能和他打斗这么久。”   最初和旱烟袋他们交手的那个道士可没圆脸这么和气,他不以为然的说:“那是师叔祖手下留情,要不然这个年轻人早就毙命于他剑下了。”   旱烟袋是知道宋喜的师承的,他吸了一口旱烟,缓缓的突出几个烟圈:“上清观出名的是剑阵可不是剑法,如果论剑法,你们的可算不上多精妙。”   最初和他们交手的道士冷哼一声,想要反驳,可也被半空中的打斗给吸引的目不转睛了。   上清观不少学剑的弟子都给吸引来了,小院四面的屋顶和围墙上都站满了人,都如痴如醉的看着老道士和宋喜的打斗。   舒晴对梅咏安使了个眼神,梅咏安转了一下手中的伞,伞上的积雪飞落,就在这个时候,舒晴已经滑下屋顶悄无声息的贴着屋檐开始查看每间屋子了。   这一个院子有八间屋子,舒晴最初捅破窗户纸的都是道士们睡觉的地方,陈设很简单,可床铺却很整洁,但是这里有着弄弄的硫磺味,不可能只是睡觉的地方那么简单啊。   她走到靠在山壁前的那间屋子,这间屋子的味道最浓烈,她捅破窗户纸,看到这间屋子只是个装饰,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对着门的那一面不是墙而是山壁,山壁上有一个洞,一阵阵的硫磺味正是从这个洞里冒出来的。   半空中的宋喜已经快招架不住了,这个老道士的招数的确让人防不胜防,他的背上都挨了好几下了,如果不是他内力深厚,早就被打得落了下去,为了给舒晴多争取一点时间,他将玉笛凑到嘴边。   本来他是最不想用琴瑟谱的武功的,毕竟这个武功一旦内力随着音波出去,就很难控制攻击的目标,可能伤到一些功力不够深厚的人。   宋喜还是善意的提醒了一下:“我要出手了,功力不够深的赶紧走,死伤概不负责!”   在场的人有谁会承认自己功力弱呢?都站着没动。   宋喜的笛声从玉笛中出来的时候,舒晴也轻盈的用一只银簪捅开了门,轻巧的滑进了门中。   笛声一出,在场的上清弟子有些个功力浅的,立刻吐了一口鲜血,忙转身跑开,功力平常的忙坐下运功抵抗,功力深厚的倒还能维持风范站着没动。   老道士也算是功力深厚的,他一看宋喜的笛声这么厉害,立刻用自己手中的拂尘卷向宋喜手中的玉笛,可琴瑟谱是武学奇才地缺穷尽一生创出来的武功,那有这么容易被他给破了的?   手持玉笛吹奏着悠扬乐曲的宋喜,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托着,就算不接住树叶也可以在空中漂浮着,而度更是比刚才更快,老道士的每一次攻击都只能擦肩而过,任由老道士的招数如何变化,也沾不到宋喜的衣角。   老道士也算是久经江湖的人了,可却从来没有遇到过,也没听说过这样的武功,他连着三十招扑空以后,往后一翻身落到屋顶上,语气不容置疑的说:“布阵!”   感觉好久都没打架了,这次是让宋喜赢呢还是赢呢还是赢呢    67 后悔   圆脸道士正在啃烧饼,听到老道士说布阵,他怔怔的拿着半个烧饼问:“师叔祖,布什么阵啊?”   老道士也是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虽然退隐多年不问江湖事了,可当年也是一柄长剑亮出来就能让武林风云变色的角色,所向披靡杀人无数,可现在却和一个小伙子久战不下,而且还在全上清观自己的徒子徒孙的面前,没拿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他的脸不止是挂不住了,而是全落到了地上还摔得粉碎。   老道士黑着一张脸,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二十八星宿阵。”   他看着浮在空中垂着笛子潇洒自如的宋喜:“阁下不是想挑战本观这个剑阵吗?那就请移步练武场吧。”   这个小院也的确是摆不下那么大的剑阵,而宋喜的目的就是要将上清观的人都给引开,他落到树上,守住笛声,嘴角浮起一丝自信满满的笑:“求之不得。”   圆脸道士对旱烟袋和舒明说:“今儿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来找茬的都是些好手,早知道跟着师父下山去化缘的,我说,你们两个也一起去看看吧,咱们观里这个剑阵难得摆一次,不去看看你们可算得上是吃大亏了。”   “那就去吧。”舒明刚才已经看到舒晴进了一间屋子,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离这儿远一点,好给舒晴更多的时间去搜查。   “我年纪大了,刚才又打了那么久,我没力气走了,要不我去外面坐会,你们随便派两个人看着我就行了,别人打架什么的,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旱烟袋啃着烧饼说,他也看到了舒晴溜进了一间屋子,所以打算守在这个院子外面接应一下。   毕竟打了这么久,闹出这么大动静,上清观现任观主长虚道长却一直都没出现。   这让旱烟袋也有些拿不准,是长虚道长不在上清观中,还是藏在炼丹室炼丹,如果是在炼丹室,那么舒晴溜进去的屋子会不会就是炼丹室,舒晴会不会遇到危险,毕竟长虚道长的剑法可是在当世十大剑客里排了第六。   上清观武功好的都要去布剑阵,武功一般的都想去看热闹,于是五个武功很普通却能组个剑阵的弟子,一脸哀怨的被留下来看守旱烟袋,其他人都涌到了练武场去看这场对决了。   上清观练武场修在山顶上,山不算太高,可周围山峦叠秀的看着出尘绝伦,练武场也修得很大很气派,地上铺的都是白色巨石,四周的围栏上有精美的雕刻,刻的是道教的故事。   光站在这里都能生出点俾睨众生的感觉来,不是高手也有些胜似高手的感觉。   不下场的上清观弟子都站在练武场的周围,安静且期待,场中二十八个弟子身穿练功服,一片青衣飘飘持剑而立。   老道士站到练武场旁边的高台上,神情中充满骄傲的看着宋喜:“请。”   宋喜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转着玉笛,神情看起来很轻松的往练武场中间走。   圆脸道士站在第一排,他虽然已经打了一下午了,可留在观中能凑齐二十八个武功差不多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他不得不吃点东西继续来摆剑阵。   刚才宋喜站得高,圆脸道士没把他给看清楚,这下子宋喜是缓缓的走过来的,圆脸道士把宋喜看得很清楚,清楚到他脱口而出:“啊!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那个谁!”   他旁边的长脸道士皱着眉头,对自己这个一向性格过分活泼且话多的同门说:“认真点。”   “我真的认得,我就是想不起他的名字。”圆脸道士有些委屈的说:“两年前在狼嗥山鬼泣崖,挑战鬼帝然后鬼帝没出现,被地龙王差点打死的那个,就是他!”   宋喜自从有了深厚内力以后,一向都耳聪目明的,自然把圆脸道士的话给听的一清二楚,他脚下滑了一下,忙站定了,心中后悔没易个容才过来。   不过既然来了,既然被认出来了,他还是得硬着头皮站在那里:“唔,你说的那个人,好像就是我。”   “我就说是你啊。”圆脸道士激动的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把你的名字给忘了。”   剑阵中响起一片窃窃私语,虽然好些人当时没去狼嗥山,可大家都曾经听说过这场比试,虽然鬼帝没有出现,可能在地龙王手下过百招的也不多,当然,江湖人事变化那么快,大部分只依稀记得当年有一个疯子挑战鬼帝被地龙王差点打死了。   忘了就忘了吧。   宋喜很庆幸这个圆脸道士把自己的名字给忘了,他一挥笛子冲进剑阵里:“等我破了这个剑阵,会把我名字刻在你们大门上,到时候你想忘都忘不掉了!”   宋喜一入场中,剑阵立刻启动了。   上清观镇观的剑阵当然是气势非凡,二十八个人剑法凌厉,身形灵动,每一次的走位都能恰好的封住了宋喜的去向,像一张巨大的网,而宋喜就是在垂死挣扎的鱼。   宋喜这个时候也有些被束缚住手脚了的感觉,每一招出去都被封回来,这种感觉很糟糕,他身上有了两道伤口,不出三招他就会被击伤在滴了。   他将笛子凑到嘴边,高亢的笛声穿云而出振人心魄,这震耳欲聋的笛声也让围攻在他身边的二十八位道士都退后了一步,剑阵虽然松开了一些,却依旧丝毫不露破绽,宋喜趁机将玉笛别入腰带中,顺手抽出腰间的软剑。   有剑在手,宋喜的气势又不一样了,剑光如雷霆般穿梭在剑阵中,虽然不能破了剑阵,却也让布阵的二十八位道士压力重重。   宋喜心中又有些懊恼了,他后悔没把地缺给他的玉笛青宵带在身边,如果有青宵在手,如果寇红在,他们练手肯定能破了这个剑阵的。   虽然剑阵还没破,可老道士脸色已经非常的难看了,他认出了宋喜的剑法,他的手握紧了旁边的栏杆,不敢置信的说:“惊蝉剑法?!”   晚安了各位    68 挟持   老道士认出宋喜用的是惊蝉剑法,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咬着牙盯着战阵好一会,像是突然下定决心一样,举起了左手,比划了一个手势。   站在练武场边上掠阵的一个道士立刻动了起来,拿起架子上的鼓锤,翻身敲响了身后的大鼓。   鼓声传入剑阵之中,剑阵立刻就变了,从刚才的守多攻少变得杀机四伏,剑网交错,每一处都是致命的陷阱。   舒明皱起了眉头,他忍不住往前走了半步,却被上清观的弟子给拦住了,他忙说:“我尿急,我要去茅房。”   上清观的道士不耐烦的说:“那也得我陪着你去。”   舒明走了两步,走到梅咏安身边就停住了,他看到梅咏安这个时候的表情很奇怪,死死的盯着剑阵,脸色苍白可额头上却有几点汗珠,他忍不住喊了一声:“梅大哥,你怎么了?”   梅咏安看了舒明一眼:“宋喜是惊蝉剑法的传人?”   “我不知道啊。”舒明对自己家的剑法都没练好,更没有那个眼力劲能看得出宋喜用的是什么剑法了:“是就是吧,没什么吧?”   “什么没什么,我们摊上大麻烦了。”梅咏安觉得自己满口都是苦的,跟刚吞下一大把黄连一样。   梅家在两江之上也算一霸,来往的江湖朋友很多,消息灵通,而且梅咏安的记忆力也很好,他依稀记得一件事,那就是上清观上一任的观主,似乎就是死在地缺的惊蝉剑法之下。   这高手比武的事情,有时候打到后面就是搏命了,难免有个伤亡的,可大部分人都理不清楚这个道理,只要家里死了人,必定要报仇的,所以江湖上才那么多的恩恩怨怨。   死在惊蝉剑下的人不知道多少,想找地缺报仇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其中却尤以这上清观为,要知道上清观是出了名的护短且小气,一观的观主死在惊蝉剑下,他们岂能善罢甘休?   据说当年是派人递了帖子给地缺,邀地缺来闯这二十八星宿阵,可送信的人上刀山下火海也没能找到地缺,杀死上清观上任观主后没两个月,地缺就突然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侠踪难寻了。   两年前宋喜挑战鬼帝,满江湖的贴了是惊蝉剑法的传人,正好上清观中出了点事情,现任观主和老道士都没能去,倒是那个圆脸道士去看了个热闹,事后传来消息说那个年轻人败在地龙王手下,老道士便认定这个所谓的传人是假的,毕竟能杀死他师兄的惊蝉剑的传人,必然不能败在地龙王手下的。   可如今看到宋喜施展的剑法,他立刻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他念念不忘二十多的惊蝉剑法!   他刚才使了那个手势,鼓声一起,剑阵里剑光如织暗藏杀机,隐隐竟有金戈之声。   这是告诉剑阵里的人,痛下杀手,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剑阵外的舒明和梅咏安都感觉到了剑阵的变化,两个人的不安却各有不同,突然想起那段陈年往事的梅咏安,心慌的有些不知所措,他看得出来,老道士是想立斩宋喜于阵中。   梅咏安问舒明:“你有没有办法办法破了这个剑阵?”   “没有。”舒明虽然武功练的不太好,可也看出眼下这个剑阵凶险的很,跟他们之前打了几个时辰的那个五人剑阵是天壤之别,他叹口气:“实在不行就让喜哥认输嘛,这个剑阵听说自从创出来就没人破过,他破不了也不算丢人。”   “现在不是认输的事了,现在是宋喜不死剑阵就不会停。”梅咏安在漫天剑光之中,看不清宋喜的情况,这让他更加的担心了,他压低了嗓门说:“你娘可是九幻天姬,你就不能用个什么幻象,让这些上清观的道士看到宋喜已经被他们刺死了,然后我们带着宋喜跑吗?”   “我们家的本事是传女不传男,我那丢丢本事还是我姐偷偷教给我的呢,你说的这件事,我娘在这里肯定没问题,我姐也许做得到,至于我嘛,根本就不会啊。”舒明一脸无奈的说。   就在这个时候,旱烟袋飞掠上了这山顶的练武场,落在旁边梅花桩最高的一根柱子上,运足了内力一吼:“住手!”   剑阵当然不会因为他这一嗓子就停下,阵中的宋喜却已经是强弩之末,听到旱烟袋这一嗓子,立刻又振作了精神。   旱烟袋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手里还提着一个人,这个人穿着一袭白色道袍,头上的冲云冠上的簪是一根极好的白玉,这种极其讲究的做派,除了上清观现任观主长虚道长之外,上清观还找不出第二个来。   看到自己家观主被旱烟袋扼住了喉咙,闭着眼睛不知是死是活,老道士沉吟了一下,不得不举手做了个手势,鼓声密集如雨点,可练武场中间的二十八个道士却纷纷退开了,露出被包围在最中间的宋喜。   宋喜这个时候也撑不住了,忙盘腿坐下,他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是划痕,好几处还被血给染红了。   梅咏安忙跑到练武场中间,掏出一枚丹药喂宋喜吃下:“你没事吧?”   “离死还差一步。”宋喜从怀中拿出秋彦平为他调配的金疮药,往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上洒:“二十八星宿阵果然厉害。”   等二十八个持剑的道士退开了,一个长脸的道士在老道士的身边说:“师叔祖,观主昨天不是去并州了吗?怎么会被他抓住?而且之前这个老头闯五行阵都闯不过,以他的身手,更不可能抓住观主才对啊……”   老道士也立刻觉出不对了:“这些人很奸诈,而且看起来是一伙的,小心中计,你和炫云走进了去看看到底是不是观主。”   长脸道士裁云和另一个叫炫云的道士悄悄从练武场边缘往梅花桩摸过去的时候,旱烟袋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来,对着练武场中间一扔,冷哼一声:“上清观真是个好地方啊。”    69 死个明白   被旱烟袋丢在练武场中间的,是一个大的纸包,纸包落在地上就被摔破了,里面淡黄色的粉末分散了出来撒了一地。   这是……五石散?!   宋喜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枉他差点把命给搭进去,总算是找到东西了。   老道士镂月道长看到这些洒落的粉末,恶狠狠的说:“你居然还偷进我们观中的丹房?可恶,来啊,把这些小贼都给我抓住……”   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你们今天休想活着离开上清观!”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练武场周围点着灯笼,灯笼的光在他脸上投下的Y影,显得他的表情格外的狰狞。   “你来抓啊!”旱烟袋手快的往空中炸开一个烟花,山脚下立刻有烟花回应,他亮出一个腰牌:“刑部查案,我们在上清观发现朝廷禁药五石散,现在要你们立刻配合查案!”   这下子让不少年轻的道士都愣住了。   圆脸的道士问他身边的同门:“我们观中有五石散吗?”   同门不耐烦的说:“没有,我们怎么可能做那种东西。”   圆脸道士看着地上的淡黄色粉末,他疑惑的说:“那地上是什么?”   同门更加不耐烦了:“不知道。”   镂月道长显然对五石散这件事也不知道,他冷哼一声:“你别以为你有朝廷的身份,就能在上清观耀武扬威,我们这里可不是你们为所欲为的地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东西到底是你从哪里弄来的谁都说不清楚,你可别想把这个屎盆子扣在我们头上。”   “我山下的同僚就要上山了,到时候一搜,大家都能清楚明白了。”旱烟袋冷笑一声看着镂月道长:“到时候你可别逃!”   镂月道长看起来根本不相信上清观会有五石散:“就凭你们一个刑部,也敢栽赃陷害我们上清观?!可笑!”   这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汪健峰将他们送到上清观以后,就下山去了,现在没有真凭实据就报官肯定是不行的,而且山上这几个人的身份也不能调动这里的捕快,所以他下山去叫了二十多个丐帮的兄弟,换上黑色劲装,手握钢刀在看到烟花之后上了山。   这个时候上清观的观主的入室弟子庆云和舒云对视一眼,想要阻拦可镂月道长还在那里,一拦的话,以自己家师叔祖这个嫉恶如仇的脾气,肯定会先和他们翻脸的,他们趁着没人注意,悄悄从剑阵从出来,随着看热闹下山去观中的人群走在半路上,却悄悄的跑了。   跑出去一段路以后,庆云对舒云说:“不对啊,师父明明去了并州,怎么可能在观中被他们给抓住呢?而且那个老头的武功也不太高,想抓住我们师父也不是这么容易啊,隔那么远,也就有看清楚了师父的衣服,脸都没看清楚,不对劲啊,有诈!”   说完他就返身往观中跑,可已经迟了,观中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   丹房中的那些道士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抓了起来,在山腹的丹房深处,找到了大量制作五石散的材料,还有很多制作成了的五石散,这个地方非常的隐蔽,寻常的观中的弟子都不知道。   至少圆脸道长是不知道的,他问身边的同门:“哎呀,我们观中还有这么个地方啊,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呢?”   同门已经不想再回答他的问题了。   庆云和舒云看到这个情况,更觉得不对劲了,不过秘密被发现了,他们也不能再犹豫了,立刻返身从小路下山。   舒云问庆云:“师兄,我们去哪里啊?”   “去并州确定一下师父是不是在并州城,如果在,立刻把这件事告诉师父,如果不在……那我们两个赶紧给自己做打算吧。”庆云说着加快了速度,上清观里知道五石散的事情,除了观主长虚道长以外,就是他们两个了,现在被发现了,还是赶紧跑路才是正理。   观中的长虚道长当然是假的,是旱烟袋和舒晴看到宋喜被困在剑阵中商量出来的对策,舒晴去长虚道长房中偷了一套衣服,假扮成长虚道长的样子,假装被旱烟袋制住,先震住观中大部分弟子,然后让山下的汪健峰带人上来查出东西,翻出了东西赶紧报官拿人,不给上清观的人反应的机会。   事情也照他们的预期顺利的发展,真正官府的捕快被叫上了山,因为大量五石散被发现,还确定了就是近两年在各地流散的五石散制作的地方,所以连军队都上山了。   镂月道长很生气的看着观中的道士们,所有的道士都被集中到了大殿,外面被军队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虽然还没动手抓人,可他们明显已经被当成了罪犯。   他冷哼一声,伸手抓起供桌上的一盘供果丢在地上,黄铜做的盘子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他盯着大殿里神色各异的道士们:“知道这件事的都给我站出来!”   没有人站出来,知道的不敢承认,不知道的茫然且五味陈杂。   镂月道长恨恨的看着殿中的神像:“上清观百年基业传到今天已经是第四代了,每一代都是在江湖上顶天立地的豪杰,我们上清观的人走到哪里都无所畏惧,今天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们一个都不知道吗?!”   他干脆开始点名了:“舒云?庆云?”   大殿中的人面面相觑,最后圆脸道士大着胆子回答:“师叔祖,刚才布剑阵的时候还看到了他们,可现在他们两个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就是做贼心虚的跑了。”镂月道长背着手,慢慢的走到大殿门口,敞开的大殿门外占满了士兵,天上挂着一弯清冷的月。   这个他生活了几十年的上清观,此时看着格外的陌生,他看着夜空:“长虚啊,你师父把上清观交到你手里,你对得起你师父吗?”   此时的宋喜正在上清观供香客休息的房间里,他半靠在床上,恢复了面纱遮脸白衣飘飘的模样的舒晴正体贴的给他倒了一杯茶送了过来。   旱烟袋看着宋喜:“辛苦你了。”   “四叔,我可是差点死在那个剑阵里啊。”宋喜可怜兮兮的指着自己身上的伤口:“你好歹让我死的明白吧?”    70 了断   旱烟袋背对着大家,蹲在敞开的房门外抽旱烟,听到宋喜这么说,他深吸一口烟站起来,走到院子里的树下,就那么的站着,背影说不出的寂寥。   这让宋喜突然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屋里的气氛一下冷了起来,大家都觉得有些尴尬。   梅咏安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忙没话找话说:“这上清观的观主长虚道长还没抓到,听说是昨天才出的门,不会是知道我们要来,特地跑了吧?”   “不光是这样,观中长虚道长的两个入室弟子,听说布剑阵的时候都还在呢,四宫主一说官兵要上来了,他们就不见了,应该是趁着乱的时候溜了。”舒晴忙顺着梅咏安的话说,活络一下屋子里的气氛。   宋喜喝了一口水:“刚才我看对着我指手画脚的那个老道士,在搜出五石散的时候表情很经验,依我看这上清观里知道五石散的人并不多,应该只有长虚道长和他的心腹弟子才知道。”   “可不是嘛。”梅咏安接过宋喜手里的杯子,又去给他倒了一点水:“负责制作五石散的都是才入门的弟子,连药材都认不全就叫去炼丹,而且炼丹的地方也是在山洞的最深处,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炼的是什么。”   炼丹总要用一些矿石的材料,而且总会有些奇怪的味道,也难怪其他人根本没注意了。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舒晴转头看了一眼被她丢在椅子上的,从长虚道长房中偷来的衣饰,吞吞吐吐的说:“在并州的酒楼里,我曾经看到过一个衣着华贵的道士,白面长须,看起来很有派头,我没有见过长虚道长,不能确定是不是他,可现在想起来,觉得他身上的衣服和我从长虚道长房中偷来的款式有七八分相似……”   “肯定是他了!”舒明激动的说:“他和什么人在一起?是不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l a   他被舒晴突然转过头来吓了一跳,后半截话给吞了下去,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好一阵的咳嗽。   “他是一个人,不过……”舒晴在舒明的咳嗽声中,努力的想了想:“桌上有不少酒菜,好像放的是两副碗筷,也许他在等人,可那个人还没来吧……当时我只注意去找珠光宝气的女子,没太留意他,只是因为看到一个道士进酒楼所以多看了两眼……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这也不是你的错,我们谁也不会想到这件事会和上清观给扯在一起啊。”宋喜忙安慰看起来很难受的舒晴,在这件事情里,舒晴和旱烟袋比他更想要抓住幕后的那个人。   他看着外面纷落的雪花,夜清冷的可怕:“老窝被这么端了,长虚就这么跑了,真对不起他的名声。”   宋喜的话音刚落,他们看到天边炸起一朵紫色的烟花,在夜空中暗沉也醒目,烟花炸开以后,前面传来喧闹和打斗声。   舒明张大了嘴冲到房门口:“喜哥,你是十二生肖属乌鸦的吧?说啥来啥。”   大殿之中已经乱了起来,那紫色的烟花是长虚道长给自己心腹弟子的暗号,大殿中属于长虚的心腹弟子的十多个人,立刻冲向了殿门,殿外的官兵立刻反应过来了,两边打了起来。   大殿里剩下的四十多个人,涌到了大殿门口,不知道该去帮自己的同门闯出去,还是阻拦自己的同门。   镂月道长冷喝一声:“想死的就跟着去!”   他直接在神像前跪下,深深的伏下头,头挨着地面,语气愧疚的说:“弟子不肖,愧对列位师祖,没能保住上清观的门楣。”   看到镂月道长跪下了,其他人忙返身回来跪下,这些人都是不知道观中在制作五石散的人,有些人害怕有些人惊讶还有些人迷茫。   五石散是在十多年前吃出几次事以后,才被列为禁药的,在之前吸食五石散不过是风流雅士之间常见的消遣而已。   上清观自来也是有制作五石散的,可十多年前大部分观中弟子,都以为观中没有再制作了,没想到今天竟然爆出上清观是中原最大的五石散制作的地方。   上清观可以与江湖人为敌,一个二十八星宿阵就能成就他们江湖上泰山北斗的地位,可却不能与朝廷为敌,今天这件事被查出来,日后还有没有上清观都难说了。   大殿中人心惶惶,可谁也没有主意。   往外闯的弟子里,被涌上来的士兵砍伤了几个,有几个轻功好的趁着弓箭手还没过来飞掠了出去。   赶到大殿外的梅咏安,被当成了京城来的密使,被当地的都尉恭敬的迎了过去看抓住的人:“这些道士冥顽不灵,想逃的几个被我们杀死了两个,打伤了四个,跑了六个……”   “这四个不能死,还指望他们供出主犯呢。”梅咏安忙说,他看了一眼大殿:“我进去看看。”   说完他就走向了大殿,站在大殿外手持长矛一脸戒备的卫兵让开一条通路放他进入大殿。   镂月道长身边的圆脸道士小声说:“师叔祖,有人进来了。”   镂月道长有些心灰意冷的说:“不见,我现在没脸见人,当初是我力主长虚成为观主的,事到如今只能说是我有眼无珠啊。”   当年前任观主岚月道长意外惨死在惊蝉剑下,上清观中群龙无,为了不让上清观四分五裂,当时武功最高的镂月,请出了老一辈的三位师叔,在祖师爷面前力保岚月道长的入室弟子长虚当了观主。   想到当年的事,镂月道长能清楚的记得,在这大殿之中,三位师叔在上座,长虚规规矩矩的跪着,他站在长虚身边口若悬河的说服了三位师叔,让长虚头戴冲云冠,成为了上清观的新一任的观主。   一切恍如昨日,怎么能不让他难受痛心?   在他看来,上清观走上覆灭之路,全是他力保长虚坐上观主之位造成的。   梅咏安看着跪在神像面前的镂月道长,这个刚才还能一动手就差点取了宋喜性命的江湖名宿,这个时候看起来格外的苍老,他忍不住在心中叹口气。   而背对这众人的镂月道长,右手食指和中指抵在自己胸口,运气灌注手指,打算求一个了断了。    71 被窝   镂月道长这个动作被跪在他身后的圆脸道长给看到了。   圆脸道长忙扑过去抱住镂月道长的:“师叔祖,能翻白眼解决的事情,咱们就不要动手了。”   镂月道长坚持的说:“出了这样的事情,朝廷一定会查封这里,上清观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我罪不可赦!”   “道观没了可以重修啊。”圆脸道士珉云死死的抱住镂月道长的手:“以我们化缘卖符卖丹药的本事,不到三年一定能修一个比这个还大的道观啊,师叔祖,你要是现在死了可就看不到了啊!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我觉得这位道长说的很有道理。”梅咏安忙开口:“依我看各位对五石散的事情并不知情,我可以替各位求情,争取能帮各位保住上清观,只希望各位日后以此为戒吧。”   镂月道长毕竟也是个老江湖了,知道没这么平白的好事:“你要我们做什么?”   “告诉我们在哪里能找到长虚道长,以及发江湖令,和长虚道长断绝关系,全江湖追杀他。”梅咏安说。   珉云对镂月道长说:“师叔祖,这不等于是让观主他们在江湖上没了活路吗?”   镂月道长看了一眼大殿中四十多个道士,这些人都指望他拿个主意呢,他叹口气:“他一个人没活路,总好过我们全观上下都没活路吧。”   梅咏安嘴角浮起一个满意的笑容,他转身走出去,看着天空中渐渐西沉的月,心中却浮起一丝担忧。   弓箭手不发动放几个人出去,是宋喜和旱烟袋他们的主意,目的是顺藤摸瓜抓到长虚道长,那几个道士冲了出去,宋喜,旱烟袋和舒家姐弟也跟了出去,眼下不知道有没有跟上,宋喜身上还有伤,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宋喜他们悄无声息的跟着这六个逃出去的道士,发现他们倒是目标一直的下了山,也没分开,而是直接一路飞奔到了辜大夫被害死的破庙。   看到这个破庙,宋喜心中生气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不好!”   他也顾不上会不会打草惊蛇了,拿出玉笛一吹,整个人全速扑向了破庙。   可还是迟了一步,等他赶到的时候,那六个冲下山的道士都死了,倒在地上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紧跟而来的旱烟袋拿出夜明珠,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下,他们看到这六个道士脸上慢慢的浮现淡粉色的斑痕。   “人面桃花!”   刚才紫色烟花把这些人引出来,根本不是为了招揽手下,而是为了杀人灭口。   宋喜皱着眉头:“这个人应该没走远,我们分头追!”   “好。”   他们分出四个方向追了出去。   就在宋喜他们刚离开,破庙里的神像缓缓的移开,一个黑影从地D里探出头,轻笑了一声翻身出来,飞掠出破庙,很快的消失在黑夜之中。   宋喜他们无功而返,而这边被官兵给拦下的四个妄图冲出去却被打伤的道士,也在他们回来之前,被人给毒死,还是一样的毒,脸上浮现的斑痕,像是对他们的嘲弄。   旱烟袋看着屋子里放着的十多具尸体,皱着眉头没说话。   宋喜忍不住说:“四叔,这个人面桃花到底什么来头啊?他的毒这么厉害,连你们悬壶宫都没有办法吗?”   “这不是人面桃花做的,只是他的毒被人利用了而已。”旱烟袋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人面桃花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他看着自己举起的双手:“我亲手杀了他。”   “什么?”宋喜不敢相信的问:“那现在的人面桃花又是谁呢?”   旱烟袋看着自己的双手没说话。   舒明张了张嘴,又紧紧的把嘴给闭上了。   舒晴幽幽的叹了口气。   梅咏安虽然一向认为自己非常的有眼力劲,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有些忍不住了:“你们什么都不说,要我们怎么查啊?”   宋喜看着旱烟袋的侧脸:“四叔,你什么都不说,我们是没法抓到真凶的。”   旱烟袋神情有些疲惫的揉揉太阳X:“你们出去,我要验尸了。”   宋喜不甘心的喊:“四叔!”   旱烟袋语气中透出深深的厌倦和疲惫:“舒姑娘,你带他们去吃点东西吧,我给宋喜开的方子你也记得去抓药给他熬上,他被剑阵的剑气伤了,需要调理一下。”   “是。”舒晴忙答应下来。   舒明这个时候也忍不住了:“姐,四宫主……”   “别多嘴了。”舒晴一把抓住舒明的手,将舒明给硬拖了出去,一直拖到上清观招待香客的小院,她对舒明说:“你陪宋公子他们聊会天,我去做些吃的。”   说完她就走了出去。   “姐!”舒明跺跺脚,可又不敢对舒晴怎么样。   宋喜走进屋里坐下,招招手示意舒明也进来:“你没听懂吗?你姐把你留下的意思,就是让你来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倒了一杯茶放到舒明面前:“说吧。”   舒明端起茶杯,有些怔怔的说:“啊?我说?从哪里开始说呢?”   “从人面桃花开始说。”宋喜想了想,觉得人面桃花是个非常关键的人物。   “哦,这些事啊我都是听我娘说的,我娘算半个当事人,所以她说的事情应该是很靠谱的。”舒明点点头:“人面桃花当年一年内杀了十多个高手,名声一时无两,而悬壶宫的四宫主当年并不是以医术闻名江湖,而也是一位用毒和解毒的高手,于是他就约战了人面桃花,结果人面桃花输了,就被四宫主给毒死了。”   “然后呢?”宋喜随手给走过来坐下的梅咏安也倒了一杯茶。   “人面桃花是死了,可他娘子没死啊,他娘子就找上门去要找四宫主报仇。”舒明说到这里,一张白净且略带稚气的脸,做出有些深沉的表情叹了口气:“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放到四宫主身上也是没错的,他喜欢上了这位娇滴滴的美人,而这位美人报仇也报到了四宫主的被窝里。”    72 九尾狐   宋喜听舒明说起当年旱烟袋这段风流韵事,他想想旱烟袋那副乡下老农的模样,点点头:“四叔只怕不是过不了美人关,只要是个女的就能把他给拿下了。”   舒明看了宋喜一眼,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四宫主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也很意外,传说当年他可是悬壶宫六位宫主中,长得最好看,最有气度,最风雅,最有才气,也最为江湖女侠倾心的一个,据说他笑起来左边脸颊上有个酒窝,那个酒窝里装了半个江湖的少女芳心啊,就算他早就成婚生子了,也挡不住那些大胆的女子前仆后继的示爱。”   “我当年也听说过,悬壶宫有一位宫主是位无双妙人,得了半个江湖女子的倾心,我一直以为是慎弦慎宫主,没想到竟然是四宫主。”梅咏安忍不出插了一句:“唔,你继续说。”   宋喜举起杯子凑到嘴边:“总觉得四叔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定和这个女人有关系,这个女人肯定不是安心和他双宿双飞的,后来呢?”   “后来据说这个女人三番五次的想杀了四宫主,可都失败了,每次她都说自己是和四宫主闹着玩的,四宫主也就原谅了她。”舒明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下了话,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后面的事情似乎他不太愿意说。   “色令智昏啊,四叔这就是活脱脱的例子啊。”宋喜叹了口气,然后想想自己当年对苏远琴,又有些感概的说:“男人嘛,这辈子总会遇到一个让自己变成傻子的女人。”   “可四宫主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舒明说:“他吧这个女人带回了悬壶宫,想让他的妻同意他娶这个女子做平妻。”   宋喜和梅咏安对看了一眼,难怪旱烟袋在这件事里的态度那么古怪,想来也是,用的情越深也会伤得越痛。   舒明继续说:“四宫主的妻同意了他娶这个女子,四宫主为了不委屈这个女子,还特地安排了一场婚宴,这场婚宴虽没有广请帖,可也将悬壶宫上下都请了去,不过听说当时其他几位宫主都不同意他迎娶这个女子,所以只送了贺礼,却没有到场,也许,悬壶宫的大宫主到了,结局会有不同吧……”   他语气低沉的说:“就在婚宴举办的当天,这个女子杀了四宫主的妻和他一对儿女,带着四宫主的一位弟子逃走了。”   宋喜和梅咏安听了很吃惊,虽然知道这个女子必然对旱烟袋做了很不好的事情,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事情。   舒明转了一下手里的杯子:“她杀人用的是毒,曾经死在四宫主手下的人面桃花的毒,她这是要告诉四宫主,四宫主杀了她最爱的人,她杀不了四宫主,也要杀了四宫主最重要的人,她从来没有放下过杀夫的仇怨,她这么做虽然没有杀了四宫主,我想也因此让四宫主变了一个人。”   宋喜和梅咏安忍不住叹了口气。   舒明看着门外渐渐拂晓的天色:“四宫主从此也放下悬壶宫的宫主身份,投身到刑部做了一个仵作,我想,他是不想再牵连到身边的人,而用官府的力量去找这两个人吧。”   宋喜点点头:“之前死在破庙的辜大夫,应该就是跟着那个女人从悬壶宫逃出来的那个弟子……可她为什么要带辜大夫一起离开呢?”   他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自问自答的说:“那个女人刚去悬壶宫不久,所以还不太熟悉悬壶宫的上下山路径,她需要一个被她迷住,肯为她作任何事的人,在事成之后帮她逃走,可舒明啊,你们家和她又有什么仇呢?她为什么要害你娘呢?”   “她和我娘是一个地方的人,两个人虽然算不上知交好友,可也算是很熟识的人,说起来她在江湖上虽然名气不大,却也是个叫得响的人物,她就是九尾狐尚玉香,当年也是个妙手空空的好手,而且专偷名贵的饰。”舒明说着脸上不免露出些恨意:“两年前我娘无意中遇到了她,本来也没想将她的行踪告诉别人,可她做贼心虚,趁着我娘不备对我娘下了毒手,当时我娘命悬一线,不得已我和姐姐才会去地龙王那里偷月灵芝的。”   没想到这些事兜兜转转的,竟都牵扯到了一起。   宋喜看舒明一副我什么都说了的表情,他也干脆趁机把心中一些疑惑给解了:“自从我们在青州现五石散的事情以来,四叔就认定这件事和九尾狐有关系,还独自潜伏在青州探查,为什么他就这么肯定五石散和九尾狐的关系呢?”   “好像是从这些新的五石散中,找到了他们悬壶宫中独有的麻沸散的一些药物吧,加了这些药物会让人在吸食以后,更加的飘飘欲仙。”舒明对这个也不太确定:“事实证明没有跟错啊,这一路跟下来,找到了辜大夫,找到了上清观,现在就差找到九尾狐了。”   “我们虽然端掉了上清观,可五石散的配方九尾狐一定是有的,她再加上逃走的长虚道长,再找个地方另起炉灶并不是什么难事。”梅咏安忧心忡忡的说。   “这九尾狐除了长得漂亮这一点,还有别的特点没有?长得漂亮的女人可多的去了啊。”宋喜有些愁,虽然端掉了上清观,等于端掉了五石散制作的源头,可毕竟跑了长虚道长,五石散的配方或许还在外面,不知道回京城去匡一行会不会耍赖不认账。   “据说她一向喜欢华贵的饰,精致华丽的衣服。”舒明挠挠头:“我也没见过她啊,可就算见过她也没用,听我娘说她的易容术也很好,但是她从来都只易容成美貌的女子。”   “富有心计,手段毒辣,还擅长易容……”宋喜扳着指头说:“就这些线索,你让我们怎么去找人?”   他转头看向梅咏安:“回了上清观他们肯定元气大伤,上清观又了江湖令追杀长虚,那他们短时间内一定会藏起来,江湖那么大,要找他们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我看这件事情暂时也只能查到这里了。”   今天去看了你的名字,没有那么惊艳,只是觉得风景很美    73 头痛   梅咏安叹了口气,认同了宋喜的说法:“暂时也没线索可以查了。”   “你们放弃了,我和我姐姐可不会放弃,那个女人敢害我们的娘,就是掘地三尺我们也要将她给找出来,不将她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只恨。”舒明语气凶狠的说。   看得出当年九尾狐把九幻天姬害的不轻,要不然舒家姐弟也不会说起来就这么愤怒。   “九尾狐也不是一点特点都没有,可她的特征就算是说出来,也对你们没有用。”旱烟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宋喜他们转头一看,才惊觉刚才说的太投入了,不知道旱烟袋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房门口。   宋喜有些尴尬的站起来:“四叔,那个,喝茶吗?”   舒明却有些个不服气的站起来:“有什么特征四宫主你倒是说出来啊,藏着掖着的,莫非你还想维护她?”   宋喜看旱烟袋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就变了,他忙在桌子下面轻轻的踢了舒明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舒明却一副开弓没有回头箭的架势:“本来就是啊,难道我说错了吗?大家都和她有仇,你瞒着最重要的东西不说出来,让我们根本没法查下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最清楚!”   旱烟袋瞪着舒明:“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在九尾狐小腹肚脐左下方有一块胎记,胎记是暗红色的,像一片叶子,现在我告诉你了,你是不是要去街上把所有女人的衣服都拔光了,一个个的找啊?”   “这……”舒明一下子气焰全消,他苦着一张脸说:“我也不知道她的特征是这么个东西啊。”   “小腹上……肚脐左下方……树叶形的胎记……”宋喜的脸色看起来比舒明更苦,如果说舒明的脸像是吃了一斤黄连,那宋喜的脸就像吃了十斤黄连:“我好像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过。”   “谁?”   屋子里的其他人都紧盯着宋喜。   宋喜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当然了,能看到一个女人这么隐蔽的部位,肯定是做了那种事情才能看得到,他当然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梅咏安开始乱猜了:“难道是寇姑娘?可寇姑娘未免年轻了一点,而且也不够珠光宝气啊。”   “不是寇红!”宋喜不太好意思的瞄了一眼旱烟袋,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旱烟袋的脑袋在冒绿烟,他吞吞吐吐的说:“是第五简的小妾如意。”   看其他人瞪大了眼睛,他忙解释:“不是我主动的,我不喜欢妖艳型的,当时我为了接近第五简让四叔给我封了内力,我反抗不了,而且我当时还被他们骗着吃了五石散,才会被她给推倒的。”   当时是白天,宋喜虽然因为服食了五石散有些神志不清,可有些事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比如,如意身上的某些东西,嗯,除了胎记以外的某些东西。   虽然现在说起来很尴尬,可当时的感觉,嗯,还是挺那个啥,**的。   “喜哥,不用解释了,我们相信你。”舒明站起来兴冲冲的说:“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回汉州啊,她不是号称九尾狐吗?这次我非把她的狐狸脑袋给拧下来不可。”   旱烟袋看了一眼宋喜和梅咏安,一副准备立刻就走的模样。   宋喜站起来,手指敲敲桌面,看了一眼梅咏安后对舒明和旱烟袋说:“汉州我和梅大哥就不去了,我们得尽快回京城把这件事告诉匡大人。”   这是在暗示舒明和旱烟袋,真到了汉州找到了九尾狐,他们尽可直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他和梅咏安不去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了。   梅咏安皱起了眉头,显然也听懂了宋喜的意思,可却不赞同宋喜的主意,在他看来,能把九尾狐和长虚都给抓到,这件事才算得上完美的结束。   可不等梅咏安说出反对的话,宋喜已经一把抓住梅咏安的手臂,拖着梅咏安就往外走:“梅大哥,我身上的伤口好疼啊,赶紧陪我去找个大夫给看看吧,姓辜的我可不要,哎呀,疼死了,赶紧带我去,我要死了。”   梅咏安的力气没宋喜大,被宋喜一路拽着硬拽到了上清观外面,宋喜这才松开了抓着梅咏安的手。   梅咏安理理自己被抓皱的衣袖,一脸不满的瞪着宋喜:“你怎么可以让他们去解决……”   “梅大哥,你半只脚还没踏进庙堂,就不把自己当江湖人了?”宋喜笑嘻嘻的看着梅咏安:“就算我们抓到长虚道长抓到九尾狐,可如果长虚对九尾狐够痴心,把五石散的事情全部给揽下来,九尾狐又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第五简的小妾如意,和这件事根本没关系,她也根本不认识长虚道长,我问你,九尾狐到时候真的能被定罪吗?”   “这个……”梅咏安一时也答不上来:“可也不能放任他们胡来啊,这种算是滥用私刑,这是视朝廷法度如无物。”   “这算什么胡来啊,我真的胡来的时候你还没看到呢。”宋喜推着梅咏安的肩往山下走:“赶紧叫人备马车,我们回京城去吧,捕快学校应该已经开学了吧?我这个最爱学习了,以前在私塾的时候就从来都不迟到早退旷课不交作业,我们赶紧回京城吧,我都迫不及待的要去念书了。”   梅咏安被他这一闹,也没了办法,九尾狐的事情这么了结的话,也可以避免药方流出去,被继续拿来制作五石散害人,算是一种比较好的解决方法吧。   梅咏安联系这里的都尉,给他们安排了驿站的马车送他们回京城去,不过这件事多少也算先斩后奏,正算下来,他和旱烟袋都没有调动地方捕快和军队的权利,他是用了六皇子离京的时候,给他应急的腰牌才能将上清观给端了的,而且他动用了江湖势力,回去该如何解释,毕竟上面也要一个合理的破案过程的,这些着实让他头痛的,这么一头痛,他也顾不上再想九尾狐如果被旱烟袋他们杀了,算不算不合规矩这件事了。   感觉五石散的事情写了好多啊,一开始没想把这个案子弄这么复杂,不知不觉就写了这么多,嗯,宋喜要开始学生生涯了,作为一个柯南体质,你们懂的,走一路死一路,为他的同学默哀三分钟    1 得罪   宋喜一回到京城就去找匡一行了,可匡一行却在刑部,他急冲冲的跑去刑部,却而被门口的守卫给拦了下来,   宋喜对守卫说:“我是匡府的家丁,家里出了急事,我来找匡大人的。”   守卫不太相信的看了宋喜两眼:“匡府时常来接送匡大人的几个车夫我都认得,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那,那我是来报官的,我有冤情,你赶紧放我进去吧,要出人命了。”宋喜说着就要往里面走。   “报案去巡城御史署。”守卫面无表情的将手放到了刀柄上,整个人挡在了宋喜面前。   这个时候,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六十来岁,头花白的老头,手里提溜这一柄扫帚,走到门外黑着一张脸开始扫地。   宋喜看这边的守卫一副寸步不让的样子,他只要退而求其次的去找这个老头:“这位老大爷,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我请匡一行匡大人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他。”   “没空。”老头恶狠狠的说着,一扫帚扫到宋喜的鞋子上:“让开,让开,别挡着我扫地。”   宋喜被挡在门外本来心里就不太舒服,又被这老头弄脏了鞋子,心里就更冒火了,可他又不好和一个扫地的计较,心里盘算着去找秋彦平,让秋彦平带他来:“果然是大官府衙门,连个扫地的都狗眼看人低。”   扫地的老头一听,将扫帚往地上一顿,吹鼻子瞪眼的冲着宋喜大声说:“你骂谁呢?”   “他骂的是我,是我。”匡一行笑嘻嘻的一团和气的样子从门后快步走了出来,他一边伸手把宋喜往门里拽,一边和扫地的老头客客气气的说:“您慢慢扫啊,累了就歇会,可别把腰给闪了。”   老头冷哼了一声,低头扫地也不理会匡一行。   宋喜有些不明白了,他问匡一行:“你对这扫地的老头怎么这么客气啊?”   “老头?你叫他老头了?”匡一行领着宋喜往里面走,语气中满是看好戏的意味:“难怪他生气了,他虽然年纪不小了,可最讨厌别人说他老了,去年还娶了一个十八岁的小妾呢,他从来都是不服老的。”   他领着宋喜绕过一棵梅花树,树上绽放的梅花散着幽香:“嗯,你叫他老头是因为你不认识他,如果你知道他是谁估计就不会这么叫了,他是我的顶头上司,刑部尚书邹巍然。”   “刑……刑部尚书?”宋喜很吃惊的说:“那他为什么在门口扫地呢?难道你们当官的都有些古怪的癖好?”   “哈哈哈,他打赌输给了我呗,他说查不出五石散的案子来,结果呢,打脸了吧?”匡一行得意的说着,招呼宋喜到他的屋里坐下:“我能赢也多亏了你啊。”   宋喜更吃惊了:“你敢让你的顶头上司输了去扫地?”   “唔,这种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我打赌输了还给他牵过马呢,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愿赌就要服输嘛。”匡一行等文书给宋喜倒了茶以后,就让文书先出去了:“再说了,他后台没我硬,不敢给我穿小鞋的,我怕什么?尝尝看,用今年梅花花瓣上新雪煮的龙井。”   他等宋喜将茶杯凑到嘴边后,才不急不忙的说:“我得罪他倒是不怕,不过你刚才得罪了他,倒是应该担心一下了,他这个人气量很小的,其实他气量小也没什么,只不过他偏偏是刚任命的捕快学校的院长罢了。”   宋喜一听这个消息,刚含在嘴里的茶水吓得一口喷了出来。   匡一行颇有先见之明的提前展开了扇子,宋喜这一口茶水全喷在了扇子上,他嫌弃的看了一眼手中弄湿了的扇子,顺手丢在了废纸篓里:“我答应你的事情都给你办妥了,捕快学校那边已经给你报了名了,不信你可以去门口看看,招生公示上写着你的大名呢,还有两天就过年了,你安安心心的过个年吧,正月十六学校开课,你记得准时去报到哦。”   还没去上学就把院长给得罪了,宋喜觉得他这个年是没法安心的过了。   等宋喜回到家,秋彦平问了他一句话,他就更加的不能安心了。   秋彦平问宋喜:“寇姑娘没和你一块回来吗?”   “啊?”宋喜抓抓头:“我急着回来把她给忘在汉州了,没事,她天南海北哪里没去过,会自己回来的。”   给秋彦平送年货过来,同是悬壶宫慎弦门下的弟子思雨听了宋喜的话,想了想对宋喜说:“小宋,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说不该说你还不是要说,那你说呗。”宋喜知道思雨要教训他,可面对这样一个温柔的小姐姐,就是被骂也得受着啊。   “寇红对你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思雨叹了口气:“女人一旦寒了心,那就会变成铁石心肠了,那样的话,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说完她拢了一下灰色的兔皮围脖,对秋彦平点点头:“我回去了。”   秋彦平将思雨送到门口,撑开一把伞递到思雨手里方便她挡雪,他站在门口等思雨走的不见了,才返身回来。   宋喜端着一杯热茶凑过去,用自己的肩膀撞了一下秋彦平的胳膊:“小样,够闷骚的啊,原来你喜欢的人是思雨姐啊,虽然比我们大了两三岁,可这样性格温柔,知书达理的女子最是宜家宜室了,再说了,女大三抱金砖啊,别犹豫了,明儿就找媒婆去提亲,趁着过年把喜事给办了吧。”   “你别胡闹。”秋彦平看了宋喜一眼:“你有空打趣我,不如愁心一下如何哄寇姑娘吧。”   宋喜满不在乎的挥挥手:“寇红不是那么矫情的人,你等着看吧,大年三十之前她一定会到京城的,还会嚷嚷着让我们包饺子吃火锅的。”   可宋喜这次却料错了,寇红不但大年三十那天没回来,到了正月十五也还没出现。   明天就是正月十六了,宋喜该去捕快学校了,他一直没等到寇红回来,忍不住有些烦恼,想了想,他端了一万腊肉饭去找巷子口的乞丐芋头。    2仇人见面   芋头把腊肉饭接了过去,却没给宋喜什么好脸色:“寇二当家那是上面的人物,我就是个一袋弟子,她的行踪我可莫资格问,你要是想知道,就去问她呗。”   “那你把腊肉饭还给我。”宋喜要是知道寇红的下落,还用得着问人吗?   芋头往碗里吐了一口唾沫,大方的将碗送到宋喜面前:“拿走,最近都吃肉,吃的我有点腻得慌。”   宋喜有些嫌弃的收回了手:“你留着吃吧。”   芋头不会武功,他不能和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动手,只好茫然若失的往家走。   芋头对着宋喜的背影唾了一口:“背着咱们二当家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的,还有脸来问二当家的行踪,鬼才会告诉你呢。”   大冷天的街上也没人,安静的让这句话清楚的传进了刚踏进自己大门的宋喜的耳朵里,他很疑惑的说:“我什么时候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了?”   可惜没人回答他,他带着这个疑问到了捕快学校,一直琢磨不透啊,可当他看到一个人的时候,立刻把这个疑惑给抛到了脑后。   正月十六这天,天气晴朗,阳光照在大地上,清晨的雾退的也早,这天来也就是签字报到,发书分宿舍的,等吃了午饭院长会召集所有学生和老师弄个开学典,介绍所有的老师给学生认识,正月十七才会开始上课。   宋喜抱着刚领的一叠书穿过小树林往宿舍走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这个人看起来和宋喜年纪相仿,也是二十出头的样子,长相很普通,穿了一件深蓝色的锦缎袄子,头上束发的深蓝色发带上有一个拇指大小的翡翠,和他腰带上的翡翠是同样的翠绿色,一看就是个出生优渥的富家子弟。   宋喜看着这个,想来觉得应该是以后的同窗,正想礼貌的点个头打个招呼的,可仔细一看觉得这个人非常的眼熟,再仔细看了一眼,他一下子把这个人给认出来了,他心中快要遗忘的一段记忆被翻出来,一股怒火一下子就腾了起来,他从牙缝中基础分一个名字:“郝友贵!”   这个人估计也觉得宋喜有些眼熟,正看着宋喜使劲瞧呢,听宋喜念出他弃用多年的名字,他立刻确定了宋喜是谁,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你居然没有死。”   这个人就是和宋喜一块被打发出归雁山庄,曾经给宋喜当了十多年小厮的郝友贵,离开归雁山庄的时候他看宋喜喝醉了,起了歹心,在宋喜身上捅了一刀,将宋喜推下山崖,带着宋喜所有的银子跑了。   宋喜时至今日肚子上还有当初那一刀留下的疤痕。   活下去,找到郝友贵,杀了他!   这是宋喜当时被郝友贵抛下山崖,动弹不得还能坚持求生的信念。   事情过了这么几年,宋喜也经历了一些事,对当年这件事也没那么介怀了,而且人海茫茫天地之大,他原本以为自己找到郝友贵是不可能的了,已经将这段恩怨放下了。   他有时候又觉得如果不是郝友贵捅了他一刀,他也不会遇到崔怀,不会有后来的一切,不会学会地缺的剑法,不会成为现在的他。   可没想到在今时今日让他遇到了郝友贵,看到郝友贵似乎过的很好的样子,他觉得老天爷看漏了没惩罚坏蛋,那他不介意出手送郝友贵去阎王爷那里喝茶。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宋喜手里抱着一叠书不方便,他双脚踢向郝友贵,郝友贵身形灵巧的避开,还回身和宋喜对了一脚,两个人居然旗鼓相当,都各自后退了一步。   宋喜冷哼一声,将手中的书抛向半空中,双掌打向郝友贵,他是来当学生的,所以没有带软剑也没有带笛子,好在他内力深厚,没有武器也不怕,双掌挥出去一样的虎虎生威掌风凌厉。   不过郝友贵似乎离开归雁山庄以后也另有奇遇,在书落下来之前他和宋喜对了十三招,掌风将地上的积雪卷起来,有一棵树被一记掌风给拍断了,倒下去靠在另一个树上,两棵树上的积雪都成块的往下落,两人周围的掌风缠绕成了旋风,将小树林里刮出一片白雪茫茫。   十三招之后没分出胜负。   宋喜一个侧翻接住自己落下来的书,打算将书再抛上半空,他觉得自己小看了郝友贵,等一下他会全力以赴,等书再次落下来的时候,这小树林里只会有一个人活着走出去。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声音从树林外传来。   宋喜停住了动作,双手把书抱在怀中,恶狠狠的对郝友贵小声说:“今天先放过你。”   “有人救了你的狗命,你应该高兴才对。”郝友贵也不甘示弱的放狠话。   从树林外走进来的人,宋喜竟然也认识,他刚搬到京城隔壁就死了人,前来查案的就是这位沉雪台镜字们的捕头秦飞鹏,。   秦飞鹏走进树林,看到居然是宋喜,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着宋喜手里抱着的书,沉着一张脸问:“你是学生?”   宋喜知道这位秦捕头对自己的印象不太好,他忙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对啊。”   这一次只招了二十个学生,说是招,可都是各个官宦之家送来的亲戚子弟,眼前这个少年听说和许国公沾了点姻亲,能混进来也不奇怪。   秦飞鹏冷着一张脸问郝友贵:“你也是学生?”   郝友贵忙回答:“在下郝千里,我姑父是……”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秦飞鹏想趁着这个机会给宋喜一个下马威,他故意打断郝友贵,啊,还是叫他郝千里好了,的话,他要处罚就得两个人一起处罚,才显得他大公无私,知道了郝千里的后台,有些事就不方便做了。   “郝千里?”宋喜冷笑一声:“真是个让人如雷贯耳的好名字。”   “谢谢夸奖。”郝千里神态从容的回答。   秦飞鹏看这两个人没有及时回答自己的话,借机惩罚他们两个的念头更盛了,他提高了嗓门问:“我问你们刚才在做什么?是不是在打架?” 3 糖炒杏仁   “我们没打架啊。”郝千里一脸真诚的看着秦飞鹏:“我和这位仁兄初次见面,连名字都不知道,怎么会打架呢?”   宋喜看郝千里装的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也一脸茫然的说:“秦捕头,刚才风大,你看错了吧?”   他和秦飞鹏多少有点不愉快,他可不想刚进学校就被秦飞鹏抓住。   秦飞鹏指着歪倒的树:“那这棵树又是怎么回事?”   “我进小树林的时候它已经倒了,被风刮的吧。”宋喜语气肯定的说。   “被风刮的?那一定是一阵妖风了,我倒要看看这妖风里藏的是什么妖怪!”秦飞鹏知道问不出什么,他一张排在歪倒的树上,将这棵树拍成了两截,他的目光在这两个年轻人身上来回扫了两圈,最后颇有深意的瞪了宋喜一眼,转身走了。   宋喜估摸着秦飞鹏又把这笔账给记在他头上了。   那都不是问题了,问题是眼前这个混蛋!   郝千里看了一眼还没有走远的秦飞鹏,小声的对宋喜说:“好巧啊,我也在这里来念书的,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算账,至于现在嘛,我先让过你一马。”   “不要抢小爷的话,小爷我随时可能去要了你的狗命。”宋喜也不愿意在这里节外生枝,他抱着书和郝千里擦肩而过,继续往宿舍走去,心里盘算着如何将一个武功和自己差不多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杀掉。   找寇红一起来杀郝千里不知道会不会容易一点。   其实如果有笛子的话,他很有把握能杀了郝千里,可如何用笛声只攻击一个人而不波及其他人,这件事他还没掌握好,为了免于伤及无辜,他觉得自己还是暂时想想别的办法比较好。   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一个完美的方法,宋喜决定暂时把这件事放一放,只要郝千里还在这里,他就不愁找不到报仇的机会。   捕快学校给学生准备的宿舍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小楼被一个院墙给围起来,院墙大门边有个小屋,是给值夜的老师住的,两层的小楼每一层有五间房,每间房要住两个学生,茅房在院子里,院子里还有一口井,没有种树,看起来有些粗狂和简陋。   宋喜在门口对值班的老师亮了作为学生的腰牌,被分到了二楼的一间房,房里有两个衣柜两张床,两张床中间放了一张方桌,窗户的下面还有一张长桌,长桌的下面放着两个盆子,上面已经放了一些梳子和粗盐,看到里面的那张床已经丢了一个披风,看来已经被人给占了,宋喜把自己的东西丢在靠门的床上。   他正在整理自己带来的衣服的时候,传来开门的声音,宋喜猜是和自己同屋的人回来了,他转头正想打招呼的时候,一下子又愣住了。   这个人竟然是两三年没见的归雁山庄苏家的小儿子苏远峰。   苏远峰看到宋喜也吃了一惊:“表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看宋喜腰带上挂的代表捕快学校学生的腰牌,他惊喜万分的说:“表哥,你也来念书吗?太好了。”   两年多没见,这位苏家的小少爷比之前又胖了一点。   宋喜在心里叹口气,今天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遇到的一个个全是熟人,而且全是自己不太想见的人。   可他和苏远峰也没什么仇怨,苏远峰也从来没有看不起他,他对苏远峰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远峰,好久不见。”   苏远峰直接冲过来抱住宋喜:“表哥,我好像你。”   宋喜拍了拍苏远峰的背,突然想起来自己不该在这里看到他的呀,他奇怪的问:“远峰,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远峰放开宋喜,有些扭捏的走到桌边倒了两杯茶,看了宋喜一眼,似乎不太想回答,他从自己带来的包袱里拿出一包糖炒杏仁:“表哥,来吃,是舅妈做的,特别好吃。”   宋喜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猜测:“你不会被沉雪台给赶出来了吧?”   “没有!”苏远峰忙说,他一脸纠结的吃了好几个杏仁,才不情不愿的说:“舅舅好不容易把我给弄进沉雪台,可我办砸了几个案子,连个小偷都追不上,就被他们安排做些杂活,可我不想这样啊,我也想做个破案如神的高手啊,但是都没机会,那些人都看不起我。”   苏远峰的舅舅,在沉雪台混成了捕头的曲文安,也不是以破案见长的人,只是脾气好且能吃苦,才在四十多岁了勉强给了他一个捕快而已,做的也都是些抓贼的小事情,真正的大案是落不到他头上的,这样一个人想要在沉雪台那样的地方,给自己的外甥谋个好点位置,那也是做不到的。   苏远峰说到被人看不起,其实心里也有些气恼,他噘着嘴涨红了脸:“听说办捕快学校的消息,我就求着舅舅让我来,等我学成了一身本事回去,看谁还会看不起我。”   宋喜看到苏远峰这个样子,知道苏远峰这个一向大大咧咧的孩子,不知道是受了多大委屈才会这样,小时候和苏远峰的那些情谊又浮上心头,这个从小就爱粘着自己的孩子,就和自己的亲弟弟一样。   他伸手拍拍苏远峰的肩:“以后有表哥罩着你,看谁敢欺负你。”   苏远峰高兴的点点头:“我就知道表哥对我最好了。”   虽然遇到苏远峰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郝千里也是认识苏远峰的,现在苏远峰在这里,反倒可能成为郝千里威胁宋喜的棋子,宋喜觉得自己必须未雨绸缪。   宋喜严肃的对苏远峰:“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苏远峰被宋喜这个表情吓住了,他忙说:“我保证一定好好学习,绝对不给表哥你丢人。”   “不是这个,考试我们可以作弊,没什么过不去的。”宋喜说:“我有个仇人也到这个学校来了,这个人仇人说来你也是,就是当年我的小厮叫郝友贵的那个,当初离开归雁山庄的时候,他捅了我一刀抢了我的东西跑了,我命大没死,没想到他小子这些年也有奇遇,居然武功不错而且还攀上了什么富贵的亲戚,所以,你……”   宋喜想让苏远峰装作不认识自己,可又想到虽然现在的苏远峰的样子比小时候胖了不少,胖子看起来总是长得差不多的,但是只要郝千里看到苏远峰的名字,就一定会知道苏远峰是谁了,他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4 同窗   苏远峰一听宋喜有仇人,立刻开始挽袖子,摩拳擦掌的说:“是谁?谁敢和我表哥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我去揍他!”   “你坐下!”宋喜立刻拦住了苏远峰,他想了一下,不和苏远峰说实话只怕会更加的节外生枝,干脆就什么都说了:“那个人你也认识,就是当年和我一起离开苏家的郝友贵,不过他现在叫郝千里了,当年我们离开归雁山庄没多久,他见财起意趁着我喝醉了捅了我一刀,带上我的东西跑了,本来我以为很难找到他了,没想到刚才在外面遇到了他,他也成了这里的学生,这些年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居然武功也不弱。”   “啊?”苏远峰很意外,一拍桌子愤愤不平的说:“他居然敢劫你的财!我要去找他!”   “别去。”宋喜忙拉住要往外冲的苏远峰:“你虽然长大了,和小时候的模样有些不一样了,可他听到你的名字一定会想起你是谁的,他有了那样的武功还改名换姓的到这里来,一定意图不轨,你是知道他过去的人,他认出了你肯定会对你不利的,我想让你离开这里。”   “我才不怕他,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人人得而诛之!”苏远峰愤慨的说完,圆圆的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表哥,我知道你是怕我有危险才让我走的,不过你放心吧……”   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沉雪台的人觉得我来这里有点丢人,虽然我们门主同意了我来,可却让我要用化名,我现在叫曲晓峰。”   “那你就成了曲家舅舅的儿子了。”宋喜听到这个立刻放松的笑了:“为了避免露出马脚,你以后也别叫我表哥了,叫喜哥吧,你和我一间屋,郝千里一定会来拉拢你的……”   “我就让他给我买很多好吃的,可就是不帮他做事。”苏晓峰脸上露出一个稚气未脱又有些小得意的笑。   “对。”宋喜伸出一只手:“好兄弟。”   “好兄弟。”苏远峰伸手和宋喜握在一起。   刚才宋喜还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悄无声息的解决郝千里,现在和苏远峰重逢了,有好兄弟在身边,他又信心满满的了。   两个人互相聊了一些最近的情况,苏远峰虽然年纪不大,可在沉雪台这一年多也长了些脑子,知道对苏远琴的事情避而不谈,就谈些他在京城找到的好吃的好玩的,两个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宋喜和苏远峰并肩往食堂走,宋喜想着他和苏远峰是同屋,如果为了避嫌不一起去吃饭反而显得奇怪,不如大大方方的一起去。   食堂在宿舍和教室之间,后面就是练武场,三间大瓦房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食堂里最大的一间屋子里放了两张大圆桌,每桌可以坐十个人,正好够这一批招收的二十个学生吃饭用。   宋喜走进去看到郝千里坐在左边那张桌子旁,正和同桌的四个男子谈笑风生,虽然他那张桌子还有空位,可宋喜是不想和他同桌,于是就和苏远峰走到了另一张桌子边坐下。   这种桌子已经坐了三个人了,看到宋喜他们坐下,都礼貌的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   坐下来以后宋喜仔细一留意,才发现为什么隔壁的桌子虽然有空位,可这张桌子的三个人却没过去坐。   郝千里那一桌的几个人,从穿着打扮来看,一个个衣饰华贵,长的都是细皮嫩R的,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子弟,这边的三个人虽然也穿的整齐干净,衣服的料子也不错,可和那一桌想比就要差了一点,而且身上也没有金银玉石的装饰。   虽然从这里出去以后就可以直接进沉雪台,可当捕快毕竟是苦差事,真正有钱有势的人家是不会舍得自己家孩子去吃这个苦的,倒是有些商贾之家喜好习武的子弟会想来挣个官家的身份,那样要比做个江湖人体面一些,有些个自己的出生不怎么样,可有个当官的亲戚的,也想借机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官门。   等两张桌子都坐满了,两张桌子的分别就更明显了,郝千里那一桌应该是家境比较好,后台比较硬的,宋喜这一桌大部分人明显在这两点上要差许多。   宋喜觉得这种差别正是他拉拢帮手的好机会,和郝千里的斗智斗勇不可能一两天就解决,如果要长期耗着,他肯定需要一些帮手的,特别是在被他得罪过的刑部尚书是这里的院长,看他不太顺眼的秦飞鹏也在这里的情况下,他更是没有办法单打独斗了。   想到这里,宋喜端起茶杯:“在下宋喜,能和各位成为同窗实在是三生有幸,在这儿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同桌的人不管愿不愿意,也都举起了杯子。   宋喜的这个举动换来隔壁桌郝千里的一声冷笑,不过郝千里也没说什么,而是继续热络的和旁边的人聊着。   苏远峰也有样学样的介绍自己:“俺叫曲晓峰,俺不是京城人,俺舅舅在京城,俺娘想我以后当个官,就让俺来京城了。”   他从小就擅长模仿各地的方言,宋喜为了避免他被郝千里给认出来,就让他用曲文安老家沂州的方言说话。   苏远峰一张胖嘟嘟的脸,说话又有些土气,立刻就被当成了从乡下来的土包子。   宋喜留意到和他们同桌吃饭的那些人,其中有两个立刻露出了嘲笑的表情,吃饭的时候时不时的向隔壁桌投去巴结的目光,找了个机会还去隔壁桌介绍了自己,显得非常的趋炎附势不值得拉拢。   还有三个人很是沉默寡言,只顾埋头吃饭,不是性格使然就是城府极深,如果是在顾忌以后出去后大家都是同在沉雪台做事,在没有了解清楚其他人的后台之前,不愿意表露立场,但求不得罪人,这样的人只会是墙头草,也不值得结交。   剩下的三个人倒是让宋喜觉得非常的有趣。   郝千里绝对不是酱油角色啊,如果是酱油我也不会给那么多篇幅了,在这个故事里,总要给宋喜一个对手吧,一个智商虽然没宋喜高,但是手段比宋喜毒辣,经历神秘且专门破坏宋喜好事,能让你们恨的牙痒痒的反面角色啊    5 各位请下注   这三个人,一个是个叫晁远的浓眉大眼的小伙子,说话很大声,人显得很爽快,手里八万着两枚骰子,那骰子在他手指间翻动着,一会在指缝间翻,一会在掌心打转,就像一个活物一样,不过神情间有些桀骜不驯,看起来是个快意恩仇的人。   另一个是个瘦小的年轻人,名字叫孙钱,长相很平常,可一双眼睛非常的灵活,就是因为太灵活了,所以显得有些贼溜溜的,身上穿的衣服是全桌所有人里最朴素的,低着头不太说话,可每一筷子下去,必定夹的是好东西,炖鸡的翅膀和腿都被他给吃了,鱼头也被他给吃了,他的眼睛让宋喜想起了舒明,所以不觉得讨厌反而绝的有些亲切。   还有一个叫洪宇雁的年轻人,从服饰来看应该坐到郝千里那一桌去,可他偏偏坐到了这一桌来,神情间有些倨傲,看谁都不太顺眼的样子,可宋喜留意到上菜的厨子把好菜都往他面前摆放,看来是个颇有背景的人。   吃了饭,大家都去了练武场,宋喜见过的刑部尚书站在练武场边上的高台上,还有秦飞鹏,除此之外还站了七八个人,看样子应该是捕快学校的老师。   刑部尚书邹巍然说了一大堆咬文嚼字的话,反正宋喜猜估计就是让遵守规矩好好学习之类的吧,然后站在秦飞鹏旁边穿着黑色带暗纹的高级捕快衣服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   这个人宋喜没见过,他就是沉雪台镜字门的门主南宫量,这些学生将来都是要进沉雪台的,沉雪台也不能不派一个人来考量这些学生的能力。   他站在台上笑容满面的,看起来颇为的和蔼可亲:“大家好,我叫南宫量,是沉雪台的,承蒙皇上厚爱任命我做这学校的督察一职,将来大家都会进入沉雪台任职,现在先熟悉一下,将来才能更好的协作破案,沉雪台就是为皇上分忧,为百姓伸冤的地方,取的就是沉冤得雪的意思,希望大家将这点铭记于心,以一颗赤诚之心为朝廷效力。”   郝千里大声回答:“我们谨遵门主教诲!”   他在来之前,就已经把捕快学校的老师都打听清楚了,这位门主挂了督察一职,可应该是不会管事的,管事的应该是站在他旁边那位,早上制止了他和宋喜一番生死相搏的秦飞鹏。   “谨遵门主教诲!”其他学生也忙齐声跟上。   这么一来,就显得郝千里是这些学生里的头头了,宋喜虽然不屑,可却也感觉失去了一个在老师面前露脸的机会,但是又转念一想,台上十个人,自己就得罪过两个,还是低调一点韬光养晦的好。   台上的十个人各自介绍了自己,其中好几个都是挂的闲职,比如刑部尚书邹巍然和沉雪台镜字门门主南宫量,大概朝廷也是第一次办这种学校,不知道该教些什么,从刑部和大理寺各来了两个六十多岁的文官,负责教这些学生律法,一个姓仇一个姓郭,还请了一位已经告老还乡的沉雪台的郭捕头来教他们破案和审讯技巧,秦飞鹏负责教他们武术。   宋喜颇为熟悉的悬壶宫四宫主旱烟袋居然也来教书,教的是案现场的尸体勘查。   学校的课业安排,早上都是律法啊,破案之类在屋子里看着书本学的东西,下午则要跟着秦飞鹏练武。   用秦飞鹏的话来说:“作为一个捕快,你跑不过一个贼,你还当什么捕快?”   宋喜看到站在自己前面的苏远峰,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   一下午十个人换着介绍自己,介绍完了不忘说些激励的话,最后刑部尚书还做了个总结,一来二去一下午的时间就没了。   散了以后大家直接去食堂吃晚饭,吃了晚饭宋喜和苏远峰慢悠悠的走回宿舍。   刚走进宿舍的院门,宋喜就看到郝千里上了二楼,却没看清楚他走进的哪一间房,如果郝千里半夜从二楼溜下来刺杀自己,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不能让郝千里这么快就摸清楚自己住的哪一间。   宋喜决定去隔壁屋串个门。   冬天天黑的早,隔壁屋已经点上了蜡烛,还摆上了骰盅。   没错,就是骰盅,谁让这间屋住着晁远呢。   晁远是和一个叫李二黑的人同住一间房,可现在屋子却有五个人,出了晁远和李二黑,还有洪宇雁,孙钱和一个叫6登高的。   李二黑本来正走到门边准备锁门,可偏巧宋喜伸手推门,一下就将门给推开了,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桌上的赌局。   李二黑应该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他看到宋喜推门进来,以为是晁远越来赌钱的,他用有些埋怨的语气对晁远说:“你怎么叫了那么多人来?要是被先生知道了……”   “钱才是亲兄弟,先生算什么。”宋喜一看这屋里的阵势就乐了,这种场合非常容易和大家拉进关系,而且还能多了解一下这些人,而且长夜漫漫也正好找点事情打一下时间,可真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他一把推开挡了半扇门的李二黑,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掏出了一锭银子,他将银子拿在手里抛了几下,然后拍到桌上,笑嘻嘻的环视了一下屋里的其他人:“相请不如偶遇,各位也别客气了。”   “来的就是客嘛。”晁远也是个不怕事且生熟不忌的主,而且赌钱这种事,那是人越多越热闹,赌得越大越风流。   苏远峰紧跟在宋喜身后走了进来,他忍不住有些紧张,他长这么大还没赌过钱呢,不过为了不让别人感觉到他的怂,他也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拍在了桌上。   李二黑看看这一屋子的人,一个个围着桌子站着,屋子虽然不小,可站了这么多人也满满当当的了,他张了张嘴想抱怨,可被晁远瞪了一眼,只好闭上嘴赶紧把门给关上了。   宋喜笑嘻嘻的看着晁远:“玩什么?”   晁远将两颗骰子在手指间玩弄着:“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就带了几颗骰子,那就简单的玩个大小怎么样?下次我回家会记得带牌九和麻将来。”   “行。”6登高抢先回答。   其他人也没意见,看来都是闲得无聊打时间来了。   晁远拿了两张纸,写上大小两个字,字写得歪歪斜斜的,墨迹未干的往桌子上一拍,拿起个茶杯将骰子丢进去转得滴溜溜的响,嘴角浮起一丝自信满满的笑容:“各位请下注。”   有人留言说到寇红的事情,对啊,秋彦平在一次和宋喜说过,我都忘了哪个章节了,寇红被刘大筹给坑了,架空了,荣誉董事,谁说穿越的就一定斗得过古人,古人可不都是吃素的,再说寇红也就一时兴起,被架空其实也无所谓,她的兴趣都是一阵阵的,比如现在就醉心赚钱,比如我,啊,什么都不说了,买彩票去了,人嘛,总要有梦想,万一中了呢?    6 考试   宋喜掂掂自己的银子:“玩多大?”   “一两银子一注,赌一赔一。”晁远摇着茶杯,骰子的声音总让他觉得很舒服,他握着骰子的时候也是最自信的时候。   这算是玩的大的了,不过能在这里站着的,也就没有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肯定不会几个铜钱拿着玩。   宋喜这次来听说是包吃包住,也就带了三十多两银子,不过输人不输阵,反正还没输个底朝天,他也就底气十足的回望着晁远:“行。”   晁远把茶杯往桌子上一盖,手按在茶杯上:“买定离手!”   “等等。”陆登高吸了吸鼻子,天气冷,他手里抱了个暖炉:“这庄家可以你来做,但是骰子不能你来摇。”   晁远看着洪宇雁,眼神中满是不耐烦:“怎么那么多事啊,谁摇不是一样吗?”   “你那手法我可是看在眼里的,不是一般人啊,想大就能摇个大,想小就能摇个小,我们不都等于给你送财来了吗?要赌就赌的公平一点。”陆登高伸手去拿骰盅。   晁远却没有松开手,而是反手去抓陆登高的手,两个人就在桌面上过了几招,两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武功,但不是特别的厉害。   宋喜心里估量了一下,就算他们没有尽力,如果真换成和宋喜过招,宋喜绝对让他们走不过三招就把骰盅给抢过来了。   洪宇雁咳嗽了一声:“要打架我就先走了。”   晁远一指点在陆登高的手心,陆登高吃痛收回了手,他这才笑嘻嘻的说:“玩啊,当然要玩了。”   陆登高吃了亏也不服气,硬着脖子说:“反正不能是你摇骰子,让他来。”   说着他指向了搬了张椅子坐在门边的李二黑:“他来。”   李二黑将手拢在袖子里摇摇头:“我不会。”   “有什么不会的,给我滚过来!”晁远立刻就瞪圆了眼睛。   李二黑不情不愿的走过来。   陆登高立刻高兴起来:“就是啊,你也是个好赌之人,大家一起赌才高兴啊。”   赌局就这么开始了,李二黑看样子是真的不会摇骰子,笨手笨脚的随便摇两下就往桌上扣茶杯,不过这也有个好处,那就是耳力不好的人,根本听不出到底是几点来。   当然,这些耳力不好的人里不包括宋喜,不过他懂得在这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能赢太多,也不能赢太少,大概就是赢个四五十两就行了。   等其中两个人身上的银子都输光了,这赌局也就散了,这输的两个人是晁远和陆登高。   晁远对自己输了钱这事,感觉很新鲜,他自从十五岁以后就不知道输字是怎么写的了:“改天再来,不,明儿晚上,必须都过来,一个都不能少!”   “行,明儿不见不散。”宋喜说着就往外走:“我今儿赢了也不能白赢,明儿我带些个烧酒来,大家吃了也能热乎点。”   他推开门,看着飘落的雪花:“这天可够冷的。”   不过宋喜这个承诺却没能实现,因为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被告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上课的大家都去了教室。   这教室修的也好,高大气派,挑高的房梁,崭新的地板,除了门这边,其他几面墙上都放着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中间放了二十张书桌,前面还有一张先生用的大书桌,屋里点着蜡烛熏着暖炉,进门的地方还放着搁披风和雨伞的架子。   可今天坐在先生的大书桌后面的,不是昨儿见过的那几位老先生,而是秦飞鹏。   对于这个一脸严肃的中年人,大家都忍不住有些畏惧,忙各自找位置坐下。   秦飞鹏等所有人都坐下了,才清了清喉咙说:“昨天经过我们这些先生的连夜商讨,觉得当初招你们进来的时候,对你们各项能力都没有考试过,这样我们也不知道各位的长处在哪里,到底适不适合做捕快,所以,我们决定在开课之前给各位进行一个考试。”   他看到所有人都很专注的看着他,喝了口茶继续说:“如果考试不及格的也别着急,毕竟我们办这个学校是经过皇上御批的,招来的你们这些学生也是难得的人才,就算你们不太适合沉雪台,大理寺来的简大人也说了,可以去大理寺参与案件的审理,我们也有仵作戴先生来授课,如果你们在那方面有专长,也可以考虑去偏重学习一下,以后去提点刑狱司也是不错的。”   这话说的,好似是真的为他们着想一样,这二十个里面,倒真的三个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来的,都是京城的富家少爷,可不想吃当捕快的苦,听着秦飞鹏这么一说,觉得去大理寺批批文书审审案子也是不错的,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觉得自己这次考试绝对要不合格才好。   这些学生不知道的是,其实是因为昨天下午,那些个先生都站在台上,那几个年纪大的,吹了一下午的冷风,扛不住病倒了,今儿一个个的连着三个六十岁以上的都病倒了。   秦飞鹏和其他人一商量,这学校可有好多人盯着呢,开着一天就花着一天的银子,一样样的都要找户部的,先生里好几个都是从原来的地方支薪酬的,这些个先生歇着也就歇着了吧,可学生可不能闲着,于是就让秦飞鹏练练这些学生。   学生们听秦飞鹏那么说,都觉得考试是应该的,毕竟将来都是进官府当差的,一般秀才想当个官还得考科举呢,他们如果太轻松的就吃上了皇粮,那的确也太让人眼红了些。   考试嘛,无非就是给了题目,大家写一篇文章,他们这些个将来算是个武官,大概也会打一场比个武吧。   所有人全都没放在心上。   可当秦飞鹏把他们带到练武场,在鹅毛大雪之中,每个人丢了一个小包袱在他们面前,指着已经被白雪封山了的浣溪山说:“我们沉雪台接的都是各地办不了的大案,有时候追一个犯人要跑不少地方,风餐露宿的时候很多,遇到暴雨飞雪的时候也不少,所以想看看各位的追踪能力,包袱里只有一天的口粮,还有地图,各位要在三天内到达我们指定的地方,中间我们有五个地方给你们准备了食物,白雪皑皑的这山里可不好找吃的,你们想要活下去就的必须找到这五个点。”    7 一炷香   秦飞鹏把一只香点燃了插在准备好的香炉里:“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准备,顺便说一句,途中有不少沉雪台的暗探会观察你们的表现,我希望各位都不要让我太失望。”   他补上一句:“包袱里有烟花,如果觉得坚持不下去了,可以放烟花求救。”   这个考试当然不是秦飞鹏心血来潮设计的,他还没能力安排一个这样的考试。   当初招进来的这些个学生,都是挤破脑袋的关系户,能力自然参差不齐,沉雪台对这些学生也一直存有考验的打算,本来是想着春暖花开以后再进行的,可今天突然有两位先生病倒了,没有三五天是起不来床了,沉雪台的台令大人一挥手,便决定将这个考试提前了。   秦飞鹏说给学生们一炷香的时间准备,其实也在为沉雪台的人准备这次考试争取时间。   当然,也有人质疑这样的天气让一群新手进行这样的考试,会不会太危险,比如担任捕快学校督察的南宫量。   台令大人在沉雪台的早会上拍板了考试的事情以后,南宫量立刻就说:“我们的准备还不够,天气又还在下雪,如果这些学生生了什么危险……”   “怕死就别来沉雪台。”台令大人打断了这位镜字门门主的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热茶润润嗓子:“我们这儿可不是翘着腿享清福的地方。”   台令大人了话,下面的人也只能乖乖的照办,学生们也只能听话的参加考试。   对于这个内幕完全不知情的学生们,在秦飞鹏把香插进香炉的时候,就开始积极的准备这次考试了。   这一批的学生大多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就算没有大冬天被丢在荒郊野外的精力,可也一个个热血澎湃的跃跃欲试。   曾在山中生活过两年多的宋喜可没大部分人那么轻松乐观,雪还在下,给的东西又那么少,山中可能会有野兽,自己一个人倒也没问题,啃树皮也能熬过三天,可再带上一个苏远峰就很难说了。   而且既然说了暗中会有人观察他们,那就一定不止是考他们爬山的能力而已,也许还要考量一下他们其他方面的能力。   宋喜觉得他不能只带着苏远峰上路,经过昨晚的聚赌,他和其他几个人也算是认识了,想了想,他先找上了晁远:“一起走,怎么样?”   “必须一起走啊。”晁远立刻就答应了,他伸手抓住一团雪花:“这鬼天气上山,又只给一天的口粮,一旦迷失方向就只能等死了,而且山上还可能有野兽,多点人一块安全一点。”   苏远峰没心没肺的说:“不是说只要坚持不下去了,放了烟花就会有人来接吗?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放了烟花就这辈子都别想走进沉雪台的大门了。”洪宇雁也走了过来。   昨晚一块赌过钱的几个人看到他们几个凑在了一起,也全都走了过来。   而另一边以郝千里为的一个小团伙也形成了,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商量着。   当然还有三四个没拿定主意的,站在两队人中间,仔细的琢磨着跟还是不跟的重要问题。   李二黑两边看了看,最后还是略微犹豫的靠到了宋喜这边来,他走过去的时候,宋喜正在地图上比划。   宋喜指着地图对其他人说:“浣溪山并不高,可山势连绵,我们对这山又不熟,最怕的就是迷路,而且只有一天的口粮,所以要做万全的准备,大家带了武器来吗?”   “来上学谁带武器啊?”晁远说。   宋喜说:“没有让我们立刻上路,而是给我们一炷香的时间准备,我觉得是另有深意的,比如去找武器,准备更多御寒的衣服什么的,厨房应该有菜刀,虽然不趁手,可总比没有的好,遇到大的野兽可以挡一下,遇到小的正好用来剥皮烤着吃。”   “我去拿。”晁远说着就往厨房跑:“山里的野味烤着吃最香了,我再拿点孜然和盐。”   “雪化了就是水,可以不用带水囊了,带了也会结冰,不过可以装点酒,但是我们需要火,找几个火折子。”宋喜说:“最好再带一口锅。”   “我去,我去找这些东西。”苏远峰说着就往先生们住的小院跑,沉雪台来教破案的郭捕头他是认识的,他打算从郭捕头那里借这些东西。   宋喜接着说:“这雪落在衣服上化成水,会让人受寒气,最好能弄几件蓑衣或者斗笠挡雪。”   6登高和孙钱对视一眼,6登高抢着说:“这个交给我们吧,守门的和扫地的好像有蓑衣,我们这就去拿,没有蓑衣也借几个斗笠,好歹也能挡雪。”   捕快学校修在京城郊外,就在浣溪山脚下,来回京城骑马也得小半天,他们两个虽然都是京城人,可也没法进城去买那些东西,所以只能想办法在学校里找。   洪宇雁看着宋喜:“我能做什么?”   “你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什么都不做的,我敢让你做什么?”宋喜语气是一副实话实说的样子,完全没有半点讥讽的意味。   “那我回屋去取点东西。”洪宇雁拍拍自己肩上的雪:“稍后你就知道我会什么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宋喜展开地图细细的看,想把整张地图都记在脑子里,这次进山会不会生意外很难预料。   李二黑凑了过来,指指地图上出的点,再指指目的地的点:“咱们可以不上山呀,你看啊,从山脚下贴着山边绕过去,顶多两天就到了,还没有危险啊。”   “我是该说你傻呢还是说你笨呢?”宋喜白了李二黑一眼:“这是考试,都说了会有人在暗中观察我们,用偷奸耍滑的方式,一定会被判为不及格的。”   他的目光落回地图上:“那五个补充食物的地方并没有标出来,那么找到这五个地方也许才是这次考试的关键,毕竟作为一个捕快,在追踪犯人的时候,也要抓住犯人留下的蛛丝马迹才能准确的追踪啊,路上一定会留下一些线索给我们,这次考的东西可不简单啊。”   夜班,九点才下班,啊,不说了,写第二章去了    8不跟了   李二黑被宋喜数落一顿,却觉得宋喜说的很有道理,缩着脖子不说话了,天气这么冷,他在原地跺着脚东张西望,看到郝友贵那边也有几个人跑了出去,之前和他一样犹豫不定的人,最后都选择站到了郝友贵的那一边。   一炷香以内,所有人都赶了回来。   宋喜这边最先回来晁远愤愤不平的看了一眼郝友贵的队伍:“被他们抢了先,没拿到菜刀,不过我把劈柴的斧头给拿来了。”   宋喜忙给晁远鼓气:“斧头可比菜刀有用多了,你可比我有远见,夜里总不能用菜刀看树枝当柴烧吧。”   晁远一听立刻就高兴了,对着郝友贵那边唾了一口:“一群傻子。”   陆登高和孙钱只找来两个斗笠,蓑衣也被郝友贵的人给捷足先登了,好在洪宇雁和苏远峰拿了两把伞来。   苏远峰将自己撑的伞递给宋喜,然后把手中的锅反过来扣在头上,憨厚的说:“我用这个就行了。”   洪宇雁看另外一边在分配蓑衣和菜刀,他若有所思的说:“看来他们也不全是傻的。”   宋喜看了一眼没有分到挡雪的东西,眼巴巴往郝友贵那边张望的李二黑:“如果现在任何人想到另一边去的话,就请便吧,这样的天气上山凶险莫测,不齐心可不行。”   李二黑伸了伸脚又缩了回来,有些不自在的看了一眼嘴角浮起一抹坏笑的晁远:“我跟阿远走,他喜欢打猎,一起走不会饿着我。”   站在高台上的秦飞鹏看着练武场上泾渭分明的两队人,现在就开始拉帮结派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把东西都拿出来,我们要检查,食物只能带我们给的,如果现在查到了额外的食物,扣分!”   检查的结果让秦飞鹏很满意,并没有人带多的食物,反而都准备了火折子,菜刀,蓑衣和伞这些东西。   其实在看两个人准备的东西后,秦飞鹏觉得郝千里这边的准备的更好一点,还准备了绳子,蓑衣白天可以挡雪,晚上如果找不到山D住的话,可以用来搭一个简单的棚子。   他返身走上高台:“敲锣!”   锣声一响,考试就正式开始了。   郝千里那一队人立刻就向浣溪山出发了。   宋喜却不慌不忙的招呼大家检查好东西。   李二黑有些着急:“我们怎么不走啊?”   “考试的内容是三天内到达指定的地方,不是说看谁最快到达。”宋喜等郝友贵他们那些人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以后,这才领着他这边的人开始走。   他们是踩着郝千里那些人的脚印走的,立刻省力了许多。   晁远很欣赏宋喜这种做法:“我以为我够坏的,没想到你小子更是一肚子坏水。”   “能好好说话吗?”宋喜说:“这叫机智。”   李二黑和洪宇雁走在最后面,洪宇雁撑着一把精致的伞,伞上用丝线修了鲜红欲滴的梅花,在这个冬天打开,非常的应景且风雅。   李二黑小声的对洪宇雁说:“洪公子,你怎么不去那边啊,那边更符合你的身份吧?”   洪宇雁看了李二黑一眼,本来不想搭理李二黑的,看到走在前面的陆登高和孙钱听到李二黑的话也转过头来,似乎都想听听洪宇雁的回答。   这一次的选择,关系着以后在学校是属于在哪一帮子人里面混的,甚至对以后进入沉雪台以后的发展,都有着影响,同窗可是一种很重要的人脉。   洪宇雁虽然不是个爱对别人解释的人,可现在大家都要去荒郊野外了,齐心协力是最关键的,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被猜忌:“那边一半以上都是平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我去跟着他们是没事闲的放着烟花玩,还是一起困死在这山上?”   晁远立刻喝了一声彩:“聪明,跟着哥走,保证把你们都带到地方去,而且,不但饿不着,还天天吃野味。”   宋喜可没他那么乐观:“雪这么大,大的小的的东西都躲起来了,能抓到野味的机会可不多啊。”   前面的人很快也发现了宋喜他们在跟着自己踩出来的路走。、   郝千里身边跟着的一个三角眼问郝千里:“郝兄怎么办?他们这么跟着,我们不就成了他们的马前卒给他们开路了吗?那我们太吃亏了。”   郝千里也冒火,他没想到宋喜这么的不要脸,但还是却要做出早有盘算的样子:“让他们跟一阵。”   他也趁着刚才把地图给记在了脑子里,他想了想:“待会吃了午饭我再慢慢收拾他们。”   吃午饭休息的时候,两队人隔着三丈远的距离,彼此见都能看得很清楚。   宋喜要求自己这边的人:“省着点吃,接下来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食物。”   晁远在山上的路上砍了一些木柴,这个时候他们这边的人生了火,烧了雪水,把干馒头泡在热水里吃。   而郝千里这边显然忘了带锅,只能把馒头串在树枝上烤着吃,而只能把雪含在嘴里化了才吞下去。   三角眼忍不住有些羡慕宋喜那边:“怎么忘了带个锅啊。”   郝千里才不肯承认是自己一时疏忽,他伸手拿过水囊,直接用内力将水囊里已经结冰的水给化了递给其他人:“喝这个。”   三角眼倒出来喝了一口:“热的。”   他惊艳的看着郝千里:“郝兄,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些宋喜都看在眼里,能用内力化冰热水,看来郝千里的内力很深厚啊。   他想了想:“吃了午饭以后我们不要跟着他们走了。”   晁远不解的皱起了眉头,用树枝做的筷子戳着锅里的一块腊R:“为什么?跟着走不是更省力吗?”   “如果是你,你会心甘情愿去帮别人开路吗?”宋喜看了一眼郝千里那边:“我怕他们挖坑给我们跳。”   他拿出地图指了一指:“如果我没算错,我们现在是在这里,接着往前走并不是最省力的一条路,山顶应该是有食物,可走半山更好一点,但他们现在往山顶走,这不太对,而且这边过去的山势不太平整,有很多沟壑,如果陷进去了很麻烦,当然,也非常适合布陷阱。”   洪宇雁倒是很赞同宋喜的话:“我也觉得他们不会心甘情愿的带着我们走的,这个山我来过,如果要去山顶找食物,那我们应该先找到溪流,这个天气溪水早就干涸了,但是跟着水道走比较安全,而且不容易迷失方向。”   沉雪台早会:   台令:“啊,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既然那些老师病了,那就让学生们考试嘛。”   南宫量:“可是我们的准备不充分啊。”   台令:“有什么不充分的?”   “跟踪的人手,救援的人手,补给的食物……”南宫量板着指头说。、   “啊,说跟踪也不是一定要跟嘛,吓吓他们就好了呀。”台令极端不负责的说。   南宫量指着地图:“如果有人从山边绕过去呢。”   “这样的聪明人能堪大用啊,就像你知道嫌犯藏在这里,你是花三天去翻山抓人,还是从山脚摸过去先布陷阱呢?”台令啃着J爪说。   秦飞鹏说:“大人,补给食物的五个点为什么没标出来呢?”   “因为食物还没送上山啊。”台令挥挥手满不在乎的说:“让人背点红薯随便找五个地方埋雪里,然后C根树枝系根丝带,找到了就烤着吃,没找到就饿两顿嘛。”   他砸吧一下嘴:“我都想吃烤红薯了,散会,我要去烤红薯了。”    9 哪一边   洪宇雁还想说什么,但晁远已经粗暴的打断了他。   晁远对着正在吃泡馒头的李二黑说:“去,再去砍点柴,这火快灭了。”   李二黑不愿意动,宋喜把腊肉住在汤里,汤里有点肉味,他喝的正舒服呢:“这都要吃完了,用不着了吧。”   晁远把斧头丢到李二黑脚边:“要么你去砍柴,要么我直接砍了你,你选吧。”   “去就去。”李二黑三两口吃光碗里的馒头和汤,不情愿的拿起斧头往林子里走。   6登高也吃完了,可他不想洗碗收拾锅,扯个借口站起来:“我肚子疼,我去方便一下。”   “我也去。”孙钱也站起来,碗一放就跟着6登高走了。   宋喜慢悠悠的喝着汤,看了一眼苏远峰对晁远说:“他是信得过的。”   “洪公子是什么出身我心里有数,大家都是京城长大的,不认识也听过名声。”晁远拿着一根木柴拨弄着火堆,看了一眼宋喜:“这位宋公子虽然是才认识,可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可以打一打交道,至于其他几个嘛,孙钱和6登高我不太清楚,可李二黑从小住我家隔壁,他就是个墙头草,这一路他都往那堆人里看,随时都可能卖了我们,有事,咱们几个说,至少,别当着他说。”   苏远峰立刻站起来:“我去看看他在做什么。”   宋喜把碗往锅里一放:“把这些碗都捡进锅里,用那边干净的雪擦一擦,你放心,有人盯着他去了。”   洪宇雁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他知道宋喜说的是孙钱,他也看到孙钱偷偷拐向了李二黑去的方向。   他看了一眼郝千里那边,压低了嗓门说:“下午的雪会更大一些,到了半夜才会停,可明天却是个大晴天。”   如果那样的话,今天根本不用急着赶路,找个避风躲雪的地方,等到明天一早再走,完全能赶得上。   宋喜有些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这个撑着伞,吃东西慢条斯理,看起来一辈子都没在下雪天出过门的公子哥洪宇雁。   晁远却立刻就信了,还顺带给宋喜解了个惑:“钦天监洪大人家的三公子看的天色,绝对不会有错的。”   “不光是天色,面相我也会看一点。”洪宇雁看了一眼郝千里:“那边那位领头的郝公子,听说是吏部尚书的侄子,可他的面相来看,是个富贵的,但是煞气很重,是个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跟着他,我怕成为他的垫脚石。”   这应该也是洪宇雁不和郝千里那些人在一起的主要原因吧。   宋喜默了一默:“实不相瞒,我在他手上可是吃过大亏的,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我们跟了他们半天,他们肯定不乐意,刚才看他们窃窃私语的样子,应该商量着怎么甩掉我们。”   晁远说:“只怕不只是甩掉,也许是干掉我们呢。”   他自来喜欢打猎,一年到头都往外跑,还特地让他爹在关外买了个马场,养马是其次的,主要是方便他打猎,他背对着郝千里那边那帮子人,偷偷的在雪地上展开地图:“你们看啊,如果要去山顶,走这边横着绕过去好走的多,可他们的方向看起来是直接往山顶走,中间这个地方有个山坳很多沟壑,下了雪如果盖住了一些坑洞,不小心掉进去可就麻烦了,如果是我肯定不会走这里。”   宋喜立刻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们走这里其实是想挖坑给我们?”   洪宇雁皱起了眉头:“如果我们陷进去了,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援救,只怕死在这山上的可能都是有的,这也未免太歹毒了一点吧。”   他看着伞外面飘落的雪花:“这样的天气就算放了烟花,沉雪台的人也未必能及时找到我们的位置……”   “我们就将计就计。”宋喜说:“反过来耍耍他们。”   过了一会砍柴的李二黑,去方便的6登高和孙钱,还有去洗锅的苏远峰都回来了。   大家收拾东西踩着郝千里他们的脚步继续前进。   这一次宋喜没催着他们赶路,而是慢悠悠的走,只要有人喊累了就立刻休息,完全不着急的样子。   苏远峰找了个没人注意的机会,悄悄的对宋喜说:“喜哥,我去洗碗的时候没看到李二黑,但是我看到6登高和孙钱在和郝千里的人说话。”   “都是同窗,说说话很正常啊。”宋喜故意做出不在意的样子,他拍拍苏远峰的肩:“这只是一场考试,也没有说一定要分出个高低来,只要到了就算及格了,你也不要太紧张,跟着我走就行了,明白了吗?”   苏远峰是个藏不住话和藏不住事的单纯孩子,宋喜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要和苏远峰说的太明白的好,免得他被人给一激,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苏远峰很听话的点点头:“也是,是我太紧张了,都草木皆兵了。”   一路跟着走,看到郝千里他们的脚印继续往这个山坡的顶上走,宋喜对晁远丢了个眼色。   晁远往左边一指:“有兔子!你们等着,我去抓来给大家加菜!”   “你别去!”宋喜等晁远跑出去一段以后才着急的回头对大家说:“不行,不能放着他一个人在林子里乱走,如果迷失方向就糟了,你们等着,我去找他。”   苏远峰才不愿意和宋喜分开,他忙说:“喜哥,我陪你去。”   洪宇雁看看已经跑来没影的晁远:“赶紧去叫他回来,我跟你一起去,这山上可是有老虎的。”   其实浣溪山有什么老虎啊,顶多有些狐狸和孢子。   他们三个往林子里跑去。   李二黑跺跺脚,双手拢在袖子里,伸长了脖子张望着:“他们走了,那如果来了老虎可怎么办啊,要不,要不我们赶紧往上走,去追其他的同窗吧。”   孙钱想了一下,跑向宋喜他们的方向:“大家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走,你要想去追其他人你就去吧,我们可不拦着你。”   6登高盘算了一下,前面那帮子人已经走远了,自己去追那可是一时半会追不上的,单身一人在去追的路上遇到个什么,那可不好应付,趁着宋喜他们还没跑远,跟着宋喜他们还安全一点。   看到其他人都跑进了林子深处,李二黑苦着一张脸,看看上山的那排脚印,心里盘算着该走哪一边。    10 值得一交   李二黑想了又想,最后吸了一下鼻子,往郝千里他们的方向追了下去。   这边的晁远跑了一段就停下来等他们,等到了所有人,就是没等到他隔壁的李二黑,他看了宋喜一眼,装模作样的说:“你们跟来做什么?我不是让你们原地等吗?还是李二黑听话。”   陆登高说:“我们赶紧回去找李二黑吧,他一个在那里等着一定很害怕。”   “回去?回去做什么?”晁远指指前方:“从这边过去好走许多,前面好像就是溪水干枯的水道了呢。”   苏远峰忙跑过去看,还在水边找到一个可以让他们藏身躲雪的地方,是一块被凸出来的山石遮挡的地方,虽然不大,可也勉强能容身了:“你们快过来,我们可以在这里歇一会。”   孙钱和陆登高一听,立刻往那边走了过去。   宋喜有些不放心:“我还是回去找一下李二黑吧。”   晁远拉住他的胳膊:“以我对李二黑的了解,这个时候他一定追着那帮子人往山上走了,你别去了,他要是倒霉了也是他活该。”   洪宇雁低垂着眼睛看着地面:“你去找他只怕也会有危险。”   宋喜挣脱晁远的手:“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不去找一下我放心不下,如果他真的在原地等我们,那不等于是我们害了他吗?如果他跟着上了山,那他就更需要有人去看一眼了。”   他拍了拍晁远的手臂:“我们之前约定好等明天雪停了再出发,你们在这里等我,雪停之前,不管有没有找到李二黑,我都一定会回来。”   说完他就往来的路返了回去。   晁远吸吸鼻子:“怎么有这么傻的人?”   “我倒是觉得他是个很值得交的人。”洪宇雁微微转身看着宋喜消失的方向:“我相信如果是我们遇到了危险,他也一定会来救我们。”   “我只是看不惯李二黑那种趋炎附势的人,吏部尚书的侄子又怎么样?用得着上赶着去巴结吗?”晁远是商贾之家出身,虽然这世道商人虽然有钱,可总是显得不如当官的体面,可他看到自己爹为了生意上的方便,长年塞银子去买关系,觉得官家的人也不过是拿着乌纱帽当本钱在做生意的而已。   钦天监是个清水衙门,算的准是本分,算不准那就是全家遭殃了,所以洪大人才执意让自己这个小儿子来捕快学校,想自己这个儿子不要再走自己的老路了。   可洪宇雁毕竟也是三代为官的世家子,他身上自然有他的优越感和傲气,他说:“凡事都是缘分,李二黑执意去跟着郝千里他们,也只是和我们的缘分浅一些,和他们的缘分深一些罢了。”   “你说的这些我才不信呢,做人嘛,就看投不投脾气,我看宋喜也挺投脾气的。”晁远说着弯腰在雪里摸索了一阵,过了一会,居然让他摸出一条蛇来,他提着这条因为冬眠而不动弹的蛇,笑嘻嘻的对洪宇雁说:“给你们做蛇羹吃。”   洪宇雁看着已经开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有些担心的看着雪地上宋喜离开的脚印,那些脚印被纷落的雪花快要全盖住了:“不知道他们在天黑前能不能赶回来。”   宋喜离开晁远他们的视线以后,立刻施展轻功全力飞掠,跟着他自己沿路做的暗号,他到了之前和李二黑分开的地方,看到李二黑不在这里,往山上的脚印还依稀可见,没有完全被大雪掩盖,他有些失望。   宋喜其实是希望通过这次的考试,找一些可靠的人,他也发现了郝千里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估计郝千里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和他生死一决,往后斗智斗勇的时候多了,他很需要一些靠得住的帮手。   虽然李二黑往山上走了,可明知道山上是个陷阱,宋喜还是做不到坐视不理。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林子大声说:“我说,沉雪台的暗探有没有在这里的啊?有人上山去了,可能有危险,你们有没有人跟上去啊?”   回答他的只有悄无声息的落着的雪。   宋喜叹了口气,只能沿着上山的脚印追了上去,一路追到他们预估郝千里那些人会设陷阱的地方,果然听到了呼救声。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这声音到后面都有些颤抖了。   宋喜忙走过去,看到前面有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是个雪窝子,光是个雪窝子就算了,可偏偏这个雪窝子是堆在冰上面的,冰层的下面是个冰缝,这个人就正好掉进去卡在这条冰缝里。   而且这个人还不是李二黑,而是郝千里那帮子里的一个人,好像叫余友声的。   是真的被困了还是有诈?   为什么被困住的是他,而不是李二黑呢?   宋喜看到余友声的时候,余友声也看到了宋喜,他忙向宋喜求救,声泪俱下的说:“是你,是你,我认识你,宋,宋喜是吧?我们是同窗啊,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余友声在昨天是和他们一桌吃的饭,闷着一声不吭的,看起来有些个Y阳怪气的,这个时候为了保命,也顾不得其实有那么点看不起宋喜这些平民出生的同窗,赶紧求救了。   宋喜疑惑的问:“你怎么会被卡在这里?”   “我,我迷路了不小心滑进来的。”余友声眼神有些闪烁的说:“你别问那么多了,赶紧把我拉上去啊。”   宋喜将双手拢进袖子里:“拉什么拉啊,我打小就听我爷爷说,这山里有妖怪的,专爱变成人的模样,把人骗过去以后就一口咬掉人的脑袋,你说不出个原因来,我可不会上当的,你们那么多人一起走,不能够看着你迷路吧?也不能够看着你掉这里都不救你吧?”   “我不是妖怪,我实话告诉你吧。”余友声为了自己的性命,也豁出去了:“郝公子说让你们平白跟着我们,太便宜你们了,所以他们转了一条路走,可为了不被你们发现,他们将走过的地方都用雪盖了脚印,然后让我走这边引你们到这边雪窝子多的地方……”   他看宋喜一脸的坏笑,忙补充一句:“没想把你们怎么样,就困一困你们,让你们没法跟着捡便宜,可没想到我自己先掉下来了。”   “得,信你了。”宋喜觉得这个理由很说得过去。    11 坑   宋喜趴在雪地上,他看到下面的冰缝也不算窄,而且一眼望去看不到底,好在这个余友声有些微胖,肚子正好卡在那里,看来也胖也有胖的好处,关键时刻还救了一命呢,他伸手进去:“手给我,我拉你出来。”   余友声抓住宋喜的手,用力往下一拉,宋喜的背后传来一股大力,将宋喜往下一踹,宋喜就这么带着一大块雪,滑进了冰缝里,他没余友声的肚子,直接就往下滑了下去。   这个时候站在宋喜背后踹了宋喜一脚的人,摸索着从旁边一棵树上摸到绳索,他拉着绳索一扯,藏在雪中的绳索被拉出来,绳索的另一端系在余友声的身上,借着雪的掩盖,刚才宋喜一直没现这个端倪。   而这个人踹了宋喜一脚,并布下这个局的人正是郝千里。   李二黑也从雪地里爬出来,他抖着身上的雪,战战兢兢的走到冰缝边往下张望:“哎呀,怎么看不到人了,不会摔死了吧?”   郝千里才不在乎宋喜有没有死呢,他拍拍身上的雪就往另一个方向走:“没事,这里能有多高啊,大约是摔晕了吧,过一会就会醒了,等他醒了以后,放个烟花求救,自然会有人来救他的。”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脚却踢了几脚,将一些积雪踢过去将这条冰缝给盖住了。   李二黑给吓了一跳:“我们,我们说好只是整一下他,不是要他的命啊。”   “废什么话啊?走不走啊,不走你就在这儿陪他吧。”余友声抖抖身上的雪,解下从衣服背后伸进去系在腰上的绳子,不满的瞪了李二黑一眼。   要不是这个李二黑眼巴巴的追上来,他们原来的计划只是引宋喜他们来遭个罪,结果一看李二黑跑来了,郝千里临时改变计划,要他在这个冰缝里等着,这么冷的天被塞在冰缝里可是活受罪啊,他那冷是真冷。   李二黑不敢再说话了,低垂着头跟在他们身后,在雪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走了一会,余友声缓过劲来,他回头看看,有些不放心的问郝千里:“郝公子,他那队的其他人呢?怎么没和他一块呢?”   郝千里看向李二黑:“你说呢?”   “晁远说看到了兔子去抓兔子,应该是真的抓到了兔子,所以都去烤兔子了吧。”说到这里,李二黑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晁远有吃的肯定不会来找我的,其他人我也不熟,大概,大概是宋喜怕我在原地等着,所以来找我吧。”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有些后悔,如果不是他,宋喜也不会被骗进冰缝里了,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如果真的摔下去死了,那他不也成了帮凶了?   都说沉雪台的人会暗中跟着他们的,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如果看到了,会不会来抓他啊?   余友声虽然有些不安,可没李二黑想的这么多,他在老家的时候,骑马踩死了一个小孩,他家里出钱帮他摆平了,在他看来,只要有钱有权,没有办不成的事,他在老家名声不太好,被他爹硬送到京城这个学校来,一来看到全是比他家后台硬的,他也是个识时务的,赶紧夹起尾巴做人了。   在他看来,这些人里就郝千里的后台是最硬的,就算宋喜死了又怎么样,反正郝千里能摆平的。   这边宋喜却没如他所愿的摔死了,在下坠的时候,宋喜轻飘飘一掌拍下去,一股气浪将他一托,他借力立刻一脚踢在旁边的冰壁上,踢出一个可供他暂时借力站着不再继续下落的洞来。   宋喜刚稳住自己,就听到郝千里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他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过了一会,又有雪落下来,还将冰缝都给盖住了。   看来郝千里是存了心要置他于死地了。   如果是他,他也会不惜落井下石让郝千里死的彻底一点。   这样的冰缝还难不倒宋喜,他在坚硬的冰壁上用手指敲出可以踏脚的地方,一步一步慢慢的爬了出来,封住冰缝的雪被他一掌就拍开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全黑了,雪下的那么大,天空一片漆黑,连星光都看不到,贸然去找苏远峰他们,在山里迷路的可能会更大,还是先找个躲雪的地方挨到天亮再说吧。   为了避免路上出现意外失散了,他们各自的口粮都是自己背着的。   周围没有人,宋喜也懒得隐藏自己的武功了,拿出一个馒头直接在掌心一搓,立刻传出一阵烤馒头的香味,他将被内力烤热了的馒头放进嘴里慢慢的嚼着,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拍两棵树做个挡雪的地方,可惜斧头没带来,如果带了斧头他能做个很不错的过夜的安乐窝呢。   就在宋喜摸着眼前这棵树,轻轻的敲着树干找最适合下手的地方的时候,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叫着他的名字:“宋喜~~”   这个是,苏远峰的声音。   宋喜忙回答:“我在这里!”   听到宋喜的声音,一个亮光慢慢出现并靠了过来,宋喜看到苏远峰他们全都来了。   宋喜又惊又喜的说:“不是说好了在溪流那边等我吗?怎么都跑来了?”   晁远拿着一个火把,洪宇雁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东西,其他人都跟在他们身后,用这点火把照明走了过来。   等他们都靠了过来,宋喜才看到洪宇雁拿在手里的,是一个方形的黑色的东西,上面放放着一个勺子一样的东西,这个勺子的柄不论洪宇雁怎么走,都会慢悠悠的在方形的托盘里转到一个固定的方向去。   宋喜好奇的问:“你这是什么东西啊?”   “司南。”洪宇雁说:“这天气没有它,我们根本找不过来。”   苏远峰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宋喜:“喜哥,你没事就太好了!担心死我了!你不赶紧回来找我们,站在这里做什么呀?”   宋喜看孙钱在往他跌进去过的冰缝的方向走,他忙出声提醒:“别往那边走,我被他们坑了,那边有一条冰缝,我刚爬出来呢。”   洪宇雁挑了一下眉毛:“被坑了?”   宋喜看着洪宇雁手中的司南,嘴角浮起一丝坏笑:“不过,我现在要去坑回来。”    12 做了些什么   同窗之间有比试之心,互相间有些个算计比较也很正常,哪怕是陷害一下也无可厚非,但是将对方置诸死地就太过分了。   虽然陆登高和孙钱没有表态,但是苏远峰一看到那条冰缝,立刻就变得怒不可遏了,跳着就要去找那些人算账,却被宋喜给拦住了。   宋喜说:“郝千里的武功很高,你去了也没用。”   洪宇雁站在冰缝边,黑夜里的冰缝看起来更加的深不可测,他自问自己如果掉下去,绝对是没命爬出来的。   晁远拿着火把站在洪宇雁的身后,看着冰缝冷笑了两声:“嘿嘿,看来,他们不只是不想让我们占便宜,还是想送我们一个大便宜,免费送我们去阎罗王那里喝汤的。”   洪宇雁借着火光展开地图,他在地图上点了一下:“向西走五里路的样子,那个地方应该是他们今晚过夜的地方,如果我没记错,那里有个山D。”   陆登高凑过来,有些Y阳怪气的说:“知道有山D你为什么不早说,我们抢先去过夜不是更好?”   “那个山D死过人,所以曾经被官府用石头给封住了,我不确定现在是不是能进去。”洪宇雁收起地图:“不过以他们走的方向来看,他们一定会发现这个山D的,那么他们很有可能会在那里过夜。”   他拿出司南,轻轻的拨动一下勺子,看着勺子在地盘上旋转,他轻笑一声:“去还是不去?”   “这件事交给我吧。”孙钱突然说,他看着宋喜:“我觉得宋兄现在应该藏起来,让他们觉得宋兄已经被他们给害死了。”   他看到其他人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他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为了不让宋兄跟着他们,可以把宋兄骗进这样的冰缝,难说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如果狭路相逢,他们为了在考试中胜出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真的很难说,让宋兄成为我们暗藏的杀手锏,会对我们更有利。”   大家对孙钱这个计划都没意见。   洪宇雁伸手接住一团雪花:“雪大风冷,正是坑人报仇的好天气。”   郝千里这边,果然如洪宇雁预测的,在路边看到一个被石头封起来的山D,郝千里不太费力的清除了D口的石头。   这个山D看起来很深,但是他们没有进去的打算,只想在D口附近躲避风雪过夜,郝千里为了防止从D里跑出一些蛇虫鼠蚁或者狐狸狼什么的,还特地用石头堵住了D的后半截。   夜里的火堆是需要人守着添加柴火的,而投奔他们的李二黑就被分配去看火堆了,一个叫徐从荣的人守上半夜,下半夜就轮到了李二黑。   李二黑白天走了一天的山路,累的不行了睡的正舒服,被叫醒以后他一肚子的怨气,却敢怒不敢言,揉着眼睛去加了点柴火,然后就觉得肚子有点痛,他左右看了看,捂着肚子走到D外去方便一下。   李二黑走出去的声音吵醒了郝千里。   郝千里睡的并不沉,这队人都将他视为领头的,他必须随时保持警觉。   等了一会,郝千里没听到李二黑回来,他坐起来走到柴火边,刚丢了一根柴火进火堆里,就看到李二黑走进来了。   郝千里皱着眉头问:“你去哪里了?”   李二黑捂着肚子,一副不太舒服的样子:“我从没吃过热水泡馒头,这会想拉又拉不出来,难受死了。”   “贪吃总是没有好下场的。”郝千里若有所指的说着,他对这个李二黑也不是全然的放心,虽然李二黑帮他Y了宋喜,可难保这个李二黑不是和宋喜在唱苦R计,为了博取他的信任,然后……他返回自己睡的地方,躺在披风上闭上眼睛,却并没有睡着。   李二黑耸拉着脑袋,一边打哈欠一边守着火堆。   郝千里这边加上李二黑一共有十四个人,这十四个人在两个火堆周围睡着,他们带来的蓑衣挂在D口挡风,都裹着厚衣服和披风睡,虽然不太舒服,可白天很累了,蓑衣一个个都睡着了。   他们在入夜前准备了很多木材,李二黑虽然很困,可还是很尽责的添加着木柴,让这一夜的火堆都烧的很旺,让所有人都睡得很舒服。   连郝千里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郝千里醒来之后,伸了个懒腰,赶紧出D去用雪清理了一下自己,他要在这些人面前保持最好的状态。   郝千里在用树上的雪擦脸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个不太对劲的地方,他猛的回头看向山D,山D里好像少了什么,是什么呢?   郝千里忙快步返回山D,山D里的火堆还残留一些火光,可以看出有一段时间没有人加木材了,好在D里还算暖和,大家都睡得很沉。   可该添加木材的李二黑呢?   郝千里的目光在睡着的人里面扫视了一圈,看到睡在D门口的正是李二黑,他刚松了一口气,又惊觉不对,还是少了什么,再仔细一看,所有人装着干粮的包袱都不见了。   郝千里气得一脚踢在李二黑腿上:“起来!都给我起来!”   昨晚他明明没有听到任何人进来过的声音啊,为什么东西会不见?   其他人都被郝千里给吵醒了,一个个揉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郝千里已经一把揪住了李二黑的衣服:“说!吃的东西被你弄哪儿去了?”   李二黑一脸迷茫,又惊又怕的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知道啊。”   郝千里一咬牙,直接把李二黑丢出了山D,听到李二黑落在雪地上的哀嚎,他觉得一点都不解气,自己果然没怀疑错,李二黑果然是宋喜派来的,可自己一直很警觉的,为什么会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呢?难道这个李二黑动了什么手脚?   想到这里,郝千里一把扯掉挡在东门口的蓑衣,冲出去从雪地里抓着李二黑的衣服,直接将李二黑给提了起来:“说,你昨晚做了些什么?”    13 什么   已经有几个聪明的现了装着食物的包袱不见了,大家一嚷嚷,都赶紧跑出去,没有了食物他们在这山上就是等死了,一定要把吃的都找回来,所以大家看到郝千里抓着李二黑,都没有立刻来阻止。   郝千里这个时候又气又急,急的是干粮不见了,气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宋喜给摆了一道,心中的怒气按耐不住,他的内息也有些控制不住了,在他和李二黑的周围,内息盘旋成一股旋风,卷起地上的积雪,在他们两人身外形成一副绚丽又诡异的场面。   这队人里面除了郝千里以外,还有一个人的武功不错的人叫马兵,他的爹是御前带刀侍卫,虽然没有一官半职,可能在大内做侍卫的武功自然也不差,家传的刀法当年在江湖上也有不小的名气。   这个马兵一眼就看出这个诡异的场面是郝千里的内力造成的,他还看出瑟瑟抖的李二黑快要不行了,面色苍白,牙齿颤,眼看着就要晕过去了。   马兵忙向前走了几步,运了一口内力,以普通人听了觉得震耳欲聋的声音喊:“郝公子,请停手!”   郝千里这个时候怒火攻心,根本听不进去,他认定了李二黑就是宋喜派来的细作,不杀了李二黑难消他心头只恨。   马兵又喊了一声:“住手!”   就在这个时候,西南方向的天空炸起一朵烟花,那是宋喜被郝千里给坑进冰缝的方向。   看到这个烟花,郝千里收起了内力,将快要翻白眼的李二黑丢在了雪地上,对余友声说:“你去看看。”   坑宋喜的事情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这个时候郝千里只放心让余友声去看个究竟。   马兵忙过去扶起李二黑,查看了一下李二黑的情况,用息事宁人的语气说:“不死说有五个放了食物的地方吗?我们还是赶紧去找食物吧。”   其他人也被刚才郝千里的样子给震慑住了,纷纷附和:“先找找看有没有吃的吧。”   “饿一顿不要紧,我们的地图还在呢,往前走肯定能找到食物的。”   “也不知道沉雪台给我们准备什么好吃的。”   “这天气吃羊肉火锅最好了。”   郝千里不太放心的看了一眼冰缝的方向,当年他捅了宋喜一刀,还把宋喜给扔下了山崖,可宋喜却没有死,还学会了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   宋喜不死,他这个郝公子就没法长长久久的做下去。   郝千里对马兵说:“你们先往我们商量好的路走,我找到余友声以后来追你们,路上多留意一下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   他看了一眼李二黑,不想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得太无情:“先带着他吧,放他一个人在这里会死的,大家都是同窗,他不仁我不能不义。”   马兵对这个比较赞同:“放心吧,我会带着他们保证他们的安全的。”   郝千里点点头,转身施展轻功去追余友声。   马兵看到郝千里的身形和度,心中暗叹郝千里的武功,可又忍不住有些疑惑,一个吏部尚书的侄子,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武功?   郝千里在半道上追到了余友声,他让余友声先回去和其他人一起先走,他则全力施展轻功,在风雪初停的树林里风驰雷电般的飞掠。   到了冰缝附近郝千里减慢了度,他掠到一棵大树上,居高临下的看向冰缝的方向,他看到几个穿着沉雪台衣服的人,在冰缝边抬走了一个人。   虽然离得太远没看清楚,可那件深蓝色的外袍,的确是宋喜被他踢进冰缝里穿的。   就算宋喜没死,只是求援被带走了,这也让郝千里觉得很高兴,这场考试在他看来,他已经赢了。   宋喜当年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也只能甘拜下风。   郝千里返身去追其他人,在路上他忍不住又想起了一个问题:“如果宋喜一直被困在冰缝下面,那偷食物的人又是谁?”   昨天好不容易省下半天口粮,现在全没了……如果不是宋喜,难道有内鬼?   而且昨晚他睡得那么沉也太奇怪了一点,以他的武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醒才对。   想到这里,郝千里没有立刻去追其他人,而是先去了他们过夜的山洞。   郝千里仔细检查了两个火堆,在火里加上迷药是最容易让全山洞的人都睡着的方法,只有被人下了药这一个解释,他们才会在被偷的时候毫无察觉。   经过郝千里仔细的查找,果然在两堆灰烬中找到一些淡绿色的粉末,这绝对不是木材烧剩下的,应该是迷药烧过留下的痕迹,只有一点点,如果不是仔细查找根本现不了。   迷药果然是下在火里的,可是谁做的,又是怎么做到的?   是不是李二黑,或者是别人?   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找出来!   带着这个念头,郝千里忙全力施展轻功去追其他人。   马兵带着的这些人运气不错,找到了一个放食物的地方,在系着红色丝带的树下,他们刨出来一堆红薯,虽然没有肉,可好歹也是吃的。   大家赶紧找木材来生火烤红薯。   等郝千里追上来的时候,红薯已经烤熟了,余友声忙拿了几个烤好的红薯给郝千里:“赶紧趁热吃吧。”   郝千里拿着红薯,走到被其他人孤立,没有分到东西的李二黑身边,分了一个红薯给李二黑:“刚才是我太着急了,出手重了一点,没伤到你吧?”   李二黑也是真的饿了,忙接过来大口吃起来:“是我没看好东西,你么怪我也是应该的。”   如果李二黑是宋喜派来的细作,那偷了东西以后就应该赶紧离开,不应该还留在他们这队人里受白眼,可如果不是李二黑,又会是谁呢?   郝千里一边剥着红薯的皮,一边打量着正在吃红薯的这十几个人,嘴上像是不经意的样子问李二黑:“昨天你守夜的时候,有没有谁起来过?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声音或者闻到过什么气味?”   “没有呀……”李二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昨儿晚上吧,其实我去方便的时候摔倒了,然后就晕了过去,早上怎么会在山洞里我都不知道。”   “什么?”郝千里吃了一惊,他昨晚听到李二黑出去很久没回来,怕火堆熄灭还特地添了木材,看到李二黑回来他才去休息的,而且他还和回来的李二黑说过话的……    14 密会   郝千里一想立刻就明白了,是易容术,对易容术他并不陌生,而且他对李二黑不熟悉,想要易容成李二黑的样子来下药偷东西很容易,但那个人在下药偷完东西以后,还从容的将李二黑给换回来,这个人真是艺高人胆大。   李二黑出D去方便的时候,他起来添加木材是看过D里的情况的,其他人都在睡觉,而李二黑是在D外被调包的,也就是说是宋喜那一队的人做的。   在进捕快学校之前,郝千里已经熟记了没一个学生的来历背景,应该没有会易容术的人才对,当然,有些个富家子家里养了些遁世的高人,学了些不为人知的小本事也不奇怪,可这个人回是谁呢?   郝千里在坐如针毡的时候,宋喜这边的人正在分食偷来的食物,虽然只是馒头咸R,可吃起来却格外的香。   不过宋喜这个时候身上穿的却不是自己的衣服:“洪宇雁,还还真的挺神的,你说雪不到天亮就会停,结果真的就停了。”   洪宇雁淡淡一笑。   反倒是晁远很是得意的说:“钦天监洪家可不是浪得虚名。”   苏远峰一边啃馒头,一边兴致勃勃的问宋喜:“喜哥,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是不是再去戏弄戏弄他们啊?”   “我们现在只有五个人,拿了他们十四个人省下来的食物,够我们吃一天的了。”宋喜展开地图:“找到了溪流我大概也能认点路了,从这里走是有路可走的,我们从这里只要走一天就可以到指定的地方。”   苏远峰有些失望的说:“那我们就这么放过郝千里他们了?”   “被坑的人是我又不是你,我都打算计较了。”宋喜将地图卷起来敲了一下一脸不甘心的苏远峰:“这雪虽然停了,可躲在山里呆一刻就多一份危险,我虽然不甘心,可也不能让大伙都陪着我在山里受苦吧?”   他站起来拍拍裤子上沾的雪:“再说了,看到我们先到了,在那好吃好喝的等着看他们狼狈的回来,就够他们气个半死的了。”   苏远峰一听又高兴了:“你说的对。”   晁远和洪宇雁对看一眼,宋喜如果说要报仇,他们也不好说不去,可没想到宋喜这么为大局着想。   陆登高拍拍手上的馒头渣:“可不是嘛,这天寒地冻的,还是早点下山吧。”   苏远峰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人:“我们不等孙钱了吗?”   “放心吧,他能把他自己照顾得很好的。”宋喜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果然不出宋喜所料,等郝千里看到他们早就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在吃热腾腾的火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真是特别的好看。   郝千里他们多用了半天时间,这段时间里,郝千里不但要打起十二分精神防备内鬼,还要为这些吃不得苦的公子哥们扫雪开路换取人心,真可谓是身心俱疲,他看到和宋喜他们一桌吃饭的一个叫单于宽的,这个人是出发的时候跟随他的,他立刻知道那个易容高手假扮的是谁了,可他一回头,已经看不到和他一块下山的那个假单于宽了。   谁是这个易容高手?   如果不能为他所用,那就趁早毁了,免得多一个潜在的敌人。   郝千里也顾不上吃东西,他将单于宽拉倒一边偷偷的问:“这一天里他们之中有谁不在?”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单于宽努力的想了想:“好像他们中间有个叫曲晓峰的在山里受了凉病了,他们几个轮流去照顾那个曲晓峰,所以谁在谁不在我也不知道啊。”   他看郝千里沉着一张脸,他委屈的吸了一下鼻子:“我这都给冻坏了,吓坏了,脑子还没缓过来呢。”   郝千里这才想起这件事:“你不是和我们一起的吗?怎么会先一步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记得是和你们一起在山D里睡觉的,可等我冷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条冰缝里,我一害怕就放烟花求救了。”单于宽压低嗓门,有些害怕的说:“你说那山上是不是有鬼吗?”   “你是被人给整了。”郝千里对着宋喜的方向呶呶嘴:“就是那个宋喜,他的武功很高,他趁着你睡着了把你给带出去的。”   “不能够,他也在那冰缝里呢,他还好心的和我换了外衣呢。”单于宽看了一眼宋喜,又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郝千里,突然想起郝千里似乎在看到来投奔的李二黑以后,和余友声商量要整宋喜那些人,不让他们继续跟着捡便宜。   现在郝千里又说帮过他的宋喜害了他,这是明显的挑拨离间,看来这两个人之间不太对付,虽然听说郝千里是吏部尚书的侄子,可能进这学校的,哪一个是没后台的?他打算两半都不靠,先观望观望。   单于宽推了一下郝千里,指指吃得热火朝天的其他人:“走吧,吃东西去,再不快点R就被他们都抢光了。”   郝千里吃饭的时候一直闷闷不乐的盘算着,有些事他必须要搞清楚,吃了饭他慢慢的走回宿舍,将宿舍院门口的灯笼转了一下,将灯笼的底变成了白色的,看到这个暗号,那个人晚上一定会来找他的。   等到了四更天,郝千里趁着同屋的余友声已经睡着了,他悄无声息的打开窗户窜上屋顶,然后一路小心翼翼的到了学校花园的假山。   那个人已经先到了,穿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兜帽盖住了他的头,看不清楚他的样子,整个人都藏在了一片黑色之中。   看到郝千里,那个人用有些讥讽的语气说:“不知道一向智勇双全的郝千里,找我能有什么事呢?”   “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犯不着看我的笑话。”郝千里冷冷的说:“在宋喜那边那些人里,会易容术的是谁?”   那个人说:“能立刻想到易容术,你也不算愚蠢,是孙钱,不过,根据事前调查来看,这个孙钱只不过是个茶楼老板的儿子,应该不但不会武功,更不可能会易容术才对。”   “江湖上藏龙卧虎多的去了。”郝千里说着拉高衣领准备走了:“找个机会,试试他。”   今天更的挺早的,我很得意,哼哼哒    15 春雨贵如油   不等郝千里的人去摸清楚孙钱的底细,孙钱就退学走了。   又过了两个月,单于宽也退学了,一向养尊处优的他,受不了每天艰苦的训练和没有大鱼大肉的日子,自己写了退学信收拾东西回老家当少爷去了。   教书先生里在沉雪台做过四十多年捕头的郭先生立刻不高兴了:“我们沉雪台从来都是选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这么吃不得苦的我们根本看都不看一眼,而且,一向是师父带徒弟的教出来的,几十年几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们弄这个学校,能教出个什么来?”   这话传到了很多人耳朵里,其中就包括匡一行和沉雪台的台令大人。   匡一行看着这天气和暖了,细雨霏霏正是第一批春笋出土的时候,他约了刑部尚书也是捕快学校的院长邹巍然,在望春楼临湖的雅座里温了一壶酒,点了几样时令的菜肴,一边看雨一边谈些不算公事的公事。   匡一行将窗户推开,看着外面落在湖面上的点点雨丝:“郭老头这是睁着眼说瞎话,他们沉雪台就没有冤假错案了?光这些年我给他们就擦了不少屁股,更别说大理寺那边了。”   “说话文雅一点。”邹巍然对这个后台很硬的主司一向没什么办法。   “你也别把自己摘干净了,当初说好了是招那些练过武,识些字,能吃苦,脑子活泛的年轻人,结果呢?你收了多少好处你可比我清楚。”匡一行挥着扇子翻着白眼,一脸不高兴的说:“你收钱归收钱,你招些个好的进来行不行?十个里面就有八个是纨绔子弟,别说去抓贼了,跑几步都困难,肚子比我还大,看着就难受。”   “我看着也难受。”沉雪台的台令大人这个时候推开门走了进来。   匡一行和邹巍然看到他,先是略吃了已经,随即想到在京城可没有沉雪台找不到的人,脸色又恢复如常了。   匡一行对跟着台令大人进来的伙计说:“添一副碗筷,多温两壶酒来,再加两个小菜,韭菜鸡蛋和茄汁豆腐。”   邹巍然则客气的站了起来:“台令大人快请坐。”   论官衔他这个刑部尚书还比沉雪台台令要高一级,可沉雪台这位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他也不得不客气一点。   台令大人今儿穿了一件淡绿色披风,上面绣着团团锦绣的牡丹花,粉色的花衬在淡绿色的锦缎上,因为料子上乘,配色虽然是撞色可也显得有股子清新的富贵。   他将披风接下来,随手搭在了椅背上,然后一撩衣服下摆从善如流的坐下了:“看来我是打扰二位大人的雅兴了。”   邹巍然忙说:“台令大人来了,才算得上是雅,我和老匡那都是俗人,我们也就是来贪吃的,才上的春笋啊,还是望春楼做的最好。”   “他们是从山里挖的,自然口味要更加的清新一些。”匡一行拿起酒壶给台令大人倒了一杯酒:“想必以台令大人的功力,已经早就将我和邹大人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了吧?”   “听到了一点。”台令大人端起酒杯在鼻子前面问了一下:“雕梅酒?”   匡一行直接的说:“这捕快学校是我在六皇子面前求了许久,六皇子才向皇上上书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因为各地办案的捕快能力参差不齐,有些甚至把大字不识的都招进来了,审不出来的案子就屈打成招,我敢问一声台令大人,这是社稷之福,是百姓之福吗?”   “我也知道,多年弊端必须要有所改进才行,各地的案子办的不好,别人也都全怪到我们这些当差的身上,我们也是有苦说不出啊,所以皇上这次批了这个学校,我是要人给人要出力就出力啊。”台令大人轻轻拍拍自己的脸:“我也是个要脸的,手下把案子给办砸了,我也脸上无光啊,也想多些个机灵的年轻人进来办差事,对得起百姓的期盼,对得起皇上给的这顶乌纱帽啊。”   匡一行对于这位深得皇上宠信,能从一个大内的小太监到贴身公公再到沉雪台的台令大人,可不敢像对邹巍然那么随便,他顺着台令的话说:“可不是嘛,大家都想选些个精英出来,把案子办得漂亮一点,我看这一批里面,还是有几个好苗子的。”   “这个我也看上了几个。”台令对匡一行这个说法倒是颇认同:“有几个武功不错,脑子也活泛,就是不知道办案子行不行,那可不是看在学校那些成绩能看出来的吗,所以我今天就厚着脸皮来打扰邹院长,想和你谈谈。”   “有事你请说。”邹巍然忙说。   “我想让这些个学生一边在学校上课,一边来沉雪台跟师父学,看看真实的案子是怎么样的,我可见过身强力壮牛高马大的小伙子见到血就晕过去了的哟。”台令笑眯眯的说:“咱们这行还是要讲究师徒传承了,那些个老捕头几十年的办案经验,不是自己的徒弟哪里肯说出来?给他们找个师父带带,也能让他们早点上手做事对不对?”   “台令大人说的极是。”邹巍然忙一脸巴结的说。   匡一行挥着扇子,沉吟了一下才说:“有些学生的确是该放到案子里去考验一下。”   如果真的被安排到沉雪台去破案子,他不信宋喜不会脱颖而出:“不过,全都去沉雪台让学校空着也不好吧?要不就轮着去,一次去一两个,轮流去也不会耽搁学校这边的学习嘛。”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刚才没说清楚。”台令本来想只选自己看中的那几个去,听匡一行这么一说,觉得全都拉去也不错,真不行办不了案子,到时候再说不要,那不是更方便吗?   邹巍然忍不住插话说:“在沉雪台的表现也算是考试嘛,皇上办这个学校的目的,不就是选出合适的人才吗?我们也要各方面都严格把关才对啊。”   台令大人恭维的说:“还是邹大人想得周全。”   “台令大人过誉了。”   两边又客气了一番,气氛和谐的开始吃饭了。   这顿饭吃完以后,捕快学校已经安排好了花名册,除去退学的孙钱和单于宽,剩下的十八个学生分成两个人一组去沉雪台学习。   而宋喜和郝千里就是第一轮被送去沉雪台的两个人。    16 别来了   这个安排自然不是巧合。   郝千里是沉雪台镜字门门主南宫量看中的人,可当然在浣溪山考试的时候,比南宫量先一步山上,看到郝千里如何坑宋喜的明字门门主虽没说出自己看到的东西,却将宋喜的名字给勾了出来。   好不知道内情的宋喜和郝千里就这样被秦飞鹏带到了沉雪台。   这个素来作为朝中法纪标杆的地方,黑瓦白墙看起来朴实无华,大门上黑底金字的牌匾是先皇亲手所书,可以说是全沉雪台唯一看起来有些个奢华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是极其俭朴低沉的颜色,再加上沉雪台的衣服都是全黑的,更增加了一种肃穆的气氛。   就在宋喜和郝千里走进沉雪台大门的时候,镜字门门主南宫量还和台令争取:“直接让郝千里到我的镜字门来吧,我打算亲自教他。”   “南宫,你似乎忘了你可是代表沉雪台在捕快学校担任督察一职,你收郝千里做徒弟,只怕在其他学生看来会有失公平吧?”明字门门主冷冷的一笑。   各门虽然各司其职,可也彼此间有竞争,也会有互相看不顺眼的地方。   南宫量瞪着明字门门主:“你不会是想和我抢人吧?”   “我这儿办的都是你们办不了的案子,这些个庸才我一个都不要。”明字门门主说完以后,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当着台令大人的面这个样子,实在是太不把台令大人你放在眼里了。”南宫量愤愤不平的说。   “甭挑拨,我就喜欢这种嚣张跋扈的样子,有本事能破案你们踩在我脑袋上拉屎都行,没本事办不了的都给我滚蛋。”台令从袖中拿出一面镜子照了一下自己的样子,理理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整齐。   他今天穿了一件湖蓝色的袍子,袍子上绣了一只展翅翱翔的白鹤,他虽然气质偏Y柔,可长得相貌堂堂,可以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美男子,现在虽然快五十岁了,也还是显得颇有气度。   宋喜和郝千里走进来的时候,台令大人的镜子还没收回去,看到这一幕,让宋喜和郝千里都愣了一下。   郝千里是事前就知道台令是从宫里出来的,马上恢复了镇定,忙鞠躬行礼:“学生郝千里参见台令大人,学生斗胆问一句,台令大人手中拿的可是琉璃国独有的象牙镜吗?”   “有点眼力劲嘛。”台令将镜子给收了起来,坐姿端正的看着下面的宋喜和郝千里。   郝千里看台令看着自己,忙继续争取台令的注意:“听说四年前琉璃国上供了三面象牙镜,皇上赏了一面给皇后娘娘,一面给太子妃吗,还有一面赏给了台令大人,可见皇上对大人的恩宠了,学生能在台令大人手下办差真是三生有幸。”   “这小嘴,挺甜的嘛。”台令大人看向大厅里剩下的其他三位门主:“你们谁领回去教一教啊?”   南宫量正打算站起来,高字门的门主咳嗽了一声,所有人都看向了高字门门主。   台令也看向了高字门门主:“你想带一个回去?”   “我们四门偏重的案子是不一样的,我觉得吧,还是应该让这些学生每一门都去转转,也许这个门不适合的,却适合另一个门的案子呢?有句话叫因材施教,我们都没发现他们的能力在哪里,怎么好说安排跟谁学习呢,嗯,我是这么想的,一点不成熟的想法,大家可不要笑话我啊。”高字门的门主是个看起来和气又有些腼腆的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看到其他人都看着自己,他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   “说的有道理,那就郝千里先去高字门吧,宋喜你去悬字门。”台令说完站起来:“我累了,得去吃碗红枣银耳羹润润。”   南宫量虽然有些失望,可还是只能看着郝千里被高字门的门主给带走了。   宋喜也跟着看起来胖的有些油腻的悬字门门主丰度走了。   四位门主平时处理公事的地方都在同一个院子里,正好一个人一间房,可悬字门门主的房间似乎,特别的乱。   桌子上堆着很多的公文,还有,一些盘子,不错,一些装过食物却忘了收的盘子,因为这些盘子是这位门主大人今天早上才吃的。   丰度拿起一个还剩了半个烧饼的盘子看了看,叹口气将那剩下的半个冷烧饼给拿起来塞进了嘴里,他一边咬着烧饼一边对宋喜挥挥手示意宋喜随便坐:“我呢,是沉雪台明镜高悬四门中的悬字门门主,我叫丰度,你叫我老丰也可以。”   他自己一P股坐在椅子上:“我们悬字门处理的是最简单的事情,就是京城发生的案子,不用到处跑,不用风餐露宿的,挺好的,我劝你以后争取就呆在我这里,虽然没什么大案吧,可是压力也小啊。”   “多谢丰哥你抬爱,我会努力争取留在你这里的。”宋喜围着丰度的桌子走来走去,眼睛在桌上的卷宗上扫来扫去:“不过丰哥啊,最近有没有什么案子啊?你让我跟着好好学习学习呗。”   “京城那些J毛蒜皮的案子都归巡城御史署管,死了人才送到我们这里来,最近一次死人还是个卖布的,不过都是半年前了。”丰度站起来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擦手:“咱们和巡城御史署经常有往来,反正也没什么事,干脆你跟着我去巡城御史署认认门,大家熟悉熟悉以后好办事,而且那个巡城御史郭桓是个特别懂事的人,每次我去都会请我吃好吃的,跟着丰哥有R吃,走吧。”   “哈哈哈,对,跟着丰哥有R吃。”宋喜干笑两声跟在大步流星往外走的丰度身后。   当初宋喜刚来京城,许国公送了宋喜一个宅子,结果隔壁死了人,巡城御史署的人来认定是小夫妻吵架,布商把自己的娘子杀了以后上吊自杀,可却被宋喜看出端倪,然后通过匡一行破了这个案子,狠狠的打了巡城御史署一耳光,虽然巡城御史署不知道是他在背后鼓弄的,可他对这位巡城御史郭桓郭大人,可没什么好印象。   而这位对宋喜已经完全没印象的郭桓郭大人,看到丰度跨进门,就苦着一张脸说:“丰哥,你没事能不来串门吗?你一来就有大案子。”   他挥着手里的卷宗:“死人了。”    17 豆腐   死的是住在城东的一位卖豆腐的,他姓杨,周围的人都叫他杨豆腐,他家在城东开了一家豆腐铺,而他因为豆腐做的细嫩好吃,揽下了给城里几家大酒楼送豆腐的生意,所以每天一大早他就会担着两担豆腐去送货。   杨豆腐死在城西南一条小河边,这条小河叫玉泉河,说是河其实是一条沟,一到冬天还会干涸,眼下刚刚入春,沟里只有浅浅一点水,只能淹没一个小孩的脚背,而这条沟虽然水不大也不宽却很长,上面有四五座小桥,而杨豆腐就是死在三道桥的下面。   两担豆腐里有一担落在桥面上,有一担和杨豆腐一起落在了桥下。   丰度站在桥上往下张望,其实看明白了,却还装模作样的说:“这不会把脑花都给摔出来了吧?”   “这样的高度,应该摔不破脑袋的。”宋喜不由分说的跳了下去,小心的避开了可能踩到尸体和证据的地方。   巡城御史署的郭桓这次还是让门大牛带了两个吏目来办案,而辅助的捕快只有丰度和宋喜,不过在郭桓看来,有丰度亲自出马,不可能查不出真相来。   宋喜弯腰看了一下地上的白色的东西:“这是豆腐。”   随着杨豆腐一起摔下来的那担豆腐已经摔的粉碎了,挑豆腐的扁担也摔成了两截,而杨豆腐的死因并不是摔死,是被断裂的扁担给刺破了脖子,流血过多而死的,在杨豆腐的尸体下方脖子附近有大量的血迹。   丰度和门大牛也跳了下来,丰度长的虽然胖,可身手还算灵活,门大牛却是在两个吏目的帮助下才下来的。   门大牛一看就瞎咋呼:“哎呀,这脖子怎么这么多血啊,脖子还有这么大一口子,不是摔死的啊。”   宋喜都不太想搭理他,可门大牛凑了过来,他对宋喜说:“我看着你有点眼熟啊,以前我们在哪里见过吧?”   宋喜巴不得门大牛想不起他,他含糊的回答:“大约是街上看到过吧。”   门大牛看着扁担断裂的地方,很肯定的说:“看,这有血,我知道了,这个杨豆腐是挑着豆腐去送货,走到这三道桥的时候,他的扁担突然断了,其中一个担子往下落在桥面上,而你们看扁担断裂的地方在中间,应该是断裂的那一端正好刺破了杨豆腐的脖子,杨豆腐一下子受伤失重摔下来,立刻摔晕了,没法叫人,就这么给死在这下面了。”   他得意的摸着自己肥鼓鼓的肚子:“这就是个意外嘛。”   丰度点点头:“有点道理。”   他转头看宋喜:“你觉得呢?”   宋喜仔细的看了看伤口和扁担,然后问:“杨豆腐一般都什么时候送货啊?”   “卯时他起来推豆子,大概半个时辰能做好吧,应该是寅时以前他会出来送豆腐。”门大牛身后的吏目忙回答:“我问过他送货的两家酒楼,都说是寅时后门会打开,厨子要出去买菜,伙计要打扫准备开店,而杨豆腐都是寅时前后送豆腐来的。”   宋喜接着问:“他每次送豆腐都是按照相同的路走的吗?”   “这个我还没问过。”吏目眨巴着眼睛。   “去问一下,他送了那几家酒楼,每天都是大概什么时候到的,是不是时间都差不多,然后把京城地图给我一份,要详细的那种,然后告诉我他每天送豆腐走的路。”宋喜头也不抬的吩咐。   门大牛看宋喜吩咐吏目吩咐的这么顺口,他小声问丰度:“丰门主,这位是谁啊?”   “哦,前一段不是皇上御批建了个捕快学校吗?他就是学校的学生,到我这儿来见识一下沉雪台怎么办案子的。”丰度伸手拍拍门大牛的肩:“大牛啊,你应该让郭大人也送你去学学,你这办案子的能力,都给你舅老爷丢人。”   门大牛一听,结结巴巴的说:“我推论错了?”   “你等着看吧。”丰度拍拍宋喜的肩:“放手去查,门大牛,好好的帮着宋喜查这件案子,我公务繁忙,先回去了。”   “多谢丰门主,学生一定会尽力的。”宋喜忙行礼道谢。   他这还是第一次能有一个官家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查案子呢,感觉还真有点不一样呢。   宋喜对门大牛说:“先把这里保护起来,然后通知仵作来看看,这扁担也一定要带回去。”   “好。”门大牛抓抓头,对方是个学生,还不是沉雪台的捕快,这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可丰度临走又说让宋喜好好查,那自己该怎么配合呢?   宋喜和吏目已经走了。   门大牛让人把仵作给叫来以后,他跑回巡城御史署去找自己的舅老爷郭桓:“舅老爷,你说我该不该配合一个学生啊?”   “沉雪台四门之中,只有悬字门是负责办京城内的案子的,不是因为悬字门的能力有多好,那是因为天子脚下多半都没什么大案子,这个丰度是能力最差的,但是家里后台又很硬,所以才当上这么个门主的,毕竟是沉雪台的嘛,我们该配合的还是要努力配合,懂了吗?”郭桓拿起茶碗吹了吹上面浮着的茉莉花,轻轻的喝了一口润润嗓子:“他们悬字门的捕快来帮我们查案的,错了多少你还记得吗?不说别的,就说半年前那桩子事,布商被那些赌场的人给杀了伪装成夫妻吵架,失手杀人后自杀的案子,就是他手下的捕快查不出来,才让镜字门的秦飞鹏来查的。”   “啊!”门大牛突然惊叫一声。   郭桓被门大牛这一声给吓了一跳,他手抖了一下,茶碗里的热茶水抖了出来,将他裤子给弄湿了,他皱着眉头很不高兴的看向门大牛:“别咋咋呼呼的,干嘛啊?”   “那个学生,风门主带来的学生,那个叫,叫啥来着的,我之前就觉得他很眼熟,我想起来了!”门大牛激动的说:“他就是半年前布商被杀的那个案子,报案的那个隔壁邻居!他!他就是!”   “哦?把那个案子的卷宗翻出来给我看看。”郭桓也觉得对宋喜有点印象了,他放下茶杯:“有这么巧的事吗?”   我突然觉得我浪费了浣溪山的好机会,我应该安排宋喜和郝千里为了抢夺过夜的山洞打一架,然后搬开洞口的石头现里面有一具尸体,然后引两队人一个查案的争夺,唉,真是好好一个机会浪费了,让我一边吃块豆腐去    18 可能是   宋喜这个时候正和姓郑的吏目正前往杨豆腐的家,而另一名姓申的吏目去杨豆腐送货的酒楼,确定杨豆腐送货的时间和走的那条道。   杨豆腐的娘子给他们开了门,杨豆腐的死讯已经传了回来,杨家临街的小豆腐摊也没支出来,有些个街坊邻居在外面围着窃窃私语。   看到有巡城御史署的人来了,这些个邻居围得更紧了,都伸长了脖子想打探一些消息。   杨豆腐的娘子和两个女儿正在屋里哭,有几个隔壁大妈在这儿陪着劝慰着,听到敲门声,杨豆腐的娘子抬起头看了一眼,宋喜看到这位杨家小娘子杨氏虽然哭红了眼睛,也快三十岁了,可却颇有姿色。   杨氏看到前来的是巡城御史署的吏目,忙起身行了个万福。   有个大妈将杨氏的两个孩子给带到了后面去,杨氏起身给他们倒茶。   宋喜趁着这个机会,悄声的问郑吏目:“这个小娘子的风评如何?”   “出了名的豆腐西施,可也没听说她有什么招蜂引蝶的事儿,杨豆腐每天做好豆腐先去送酒楼,她就在家支摊子,他们家豆腐生意不错的,两口子听说感情也挺好。”郑吏目是个极有眼力劲的人,他忙补上一句:“你如果有怀疑的话,我可以再去打听一下。”   “稍微打听一下吧。”宋喜看门帘后面,两张哭花的小脸探出来张望了一下,又被人拉了回去,他希望自己这个猜测是错的,如果真的是杨氏勾结他人做的,那这对姐妹可就可怜了。   杨氏拿着托盘倒了两杯茶,陪着在桌边坐下:“两位官爷,我相公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今天早上是什么时候出门的去送豆腐的?”宋喜不答反问,对于杨氏这个问题,他还真没办法立刻回答。   “还不到寅时吧,他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出去的。”杨氏用手绢擦擦眼角的泪水:“这怎么说没就没了啊。”   宋喜看郑吏目拿的笔,是两片竹片中夹了一根炭条,这种式样的笔他只在阿木依那里见过,可郑吏目拿的这一只比阿木依用的更精巧一些,笔杆的两侧有两排对称的小D,中间装的炭条不够长了,就推出来一点,然后把一个小竹片挪一下,从旁边的小D卡过去抵住了。   他问郑吏目:“你这只笔是从哪里来的?”   “买的呀。”郑吏目有些得意的拿给宋喜看:“这是水墨斋新出的叫炭笔,带在身上比毛笔方便多了,不用带砚台也不用带墨锭。”   “水墨斋?”宋喜皱了一下眉头,难道寇红又开新买卖了,他拍拍郑吏目的肩:“待会带我去看看。”   他把注意力拉回到杨氏身上:“你相公平时和其他人有没有结仇什么的?”   “我相公是个很和气的人,从来不和人脸红的,怎么会结仇呢?”杨氏一脸委屈的说。   郑吏目看了一下自己的小本子:“可有邻居说,前几天你相公才和旁边卖豆腐的王豆腐吵了一架。”   “只是一些小事情,以前找王豆腐送货的望春楼,改找我们家送货了,王豆腐有些不高兴,喝了酒将我相公堵在了门口骂了几句。”杨氏很不安的说:“不是说我相公是摔死的吗?你们问这些,难道他不是摔死的吗?”   “可能是,可能不是。”宋喜含糊的回答这个问题,他将地图展开给杨氏看:“你知道他每天送几家酒楼,走哪条路吗?”   “他送四家酒楼。”杨氏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地图,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不识字,我只知道他一般先送金樽楼,再送明月阁,送完望春楼之后再送珍味斋。”   宋喜随手拿过郑吏目手中的炭笔,在地图上画了四个圈,然后在这四个圈之间勾勒最近的路,从明月阁往望春楼走正好要经过三道桥。   杨豆腐的豆腐都是装在木板上用扁担挑着的,他送四家酒楼,而在三道桥发现他尸体的时候,尸体周围只剩两板子豆腐,明月阁是杨豆腐送的第二家,符合从明月阁出来往望春楼的可能。   宋喜站起来告辞:“我们去拜访一下王豆腐。”   郑吏目跟着出来给宋喜带路,他好奇的问:“宋公子,你可是发现了什么疑点吗?”   “杨豆腐的扁担断的蹊跷,你看,他担了四板豆腐,扁担的每一边放了两板,他应该是从明月阁出来以后往望春楼走才会走三道桥,这个时候他已经送出去了两板了,并不是担子最重的时候,为什么这个时候扁担会断了呢?”宋喜皱着眉头:“现在天气刚入春,寅时之前街上的行人还很少,你问问周围的百姓和商家,有没有听到什么不一样的动静。”   “好。”郑吏目忙答应下来。   王豆腐的家离杨豆腐的家也就隔了四家人,没两步就走到了,王豆腐的摊子支着,他人正坐在摊子后面卖豆腐呢。   看到宋喜和郑吏目走过来,王豆腐忙招呼:“哟,二位爷,买豆腐吗?”   郑吏目说:“看你的样子挺高兴的,是因为杨豆腐死了,没人和你抢生意了对吧?”   王豆腐忙摇头:“哎,你这话说的,我可没高兴,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他死了我也挺难过的,真的。”   “说说今天早上卯时到寅时你在哪里呢?”宋喜直接问重点。   “我?我在家磨豆腐啊。”王豆腐说:“我老爹老娘都可以证明的。”   “家里人可能包庇你的啊。”郑吏目对着王豆腐就没那么客气了,眼睛一翻,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   “我,我寅时不到就支摊子了,隔壁,隔壁朱大妈去茅房的时候,还和我打招呼呢。”王豆腐忙说:“你们可以去问朱大妈。”   郑吏目忙跑去问,结果朱大妈说的确看到王豆腐一大早就摊子了,可具体是什么时辰记不得了。   宋喜想了一下:“回去看看仵作尸检的结果吧。”   到了巡城御史署的停尸间,宋喜却意外的见到了秋彦平。   秋彦平淡淡一笑:“听说你第一次办案子,我就主动请缨来了。”   宋喜看到秋彦平,立刻松了口气:“尸检结果怎么样?”   “应该是谋杀。”秋彦平说。    19 发生了什么   宋喜听秋彦平说是谋杀,心里松了口气,赶紧问:“你们找到证据了?”   “扁担的中间,断裂的地方,有被锯子锯过的痕迹。”秋彦平说着将扁担拿给宋喜看:“用的是很细的锯子,锯的是扁担的下面,从上面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那么扁担在担重的东西的时候,就容易断裂了。”宋喜接过扁担细细的看,果然有被锯过的痕迹:“我之前还想不通为什么扁担不是在担着四板豆腐的时候断,而是在杨豆腐送出去两板豆腐以后,扁担没有那么重的时候才断的。”   他摸了摸扁担的断裂口:“谁做的呢?”   “那就是你要查的了。”秋彦平说着一撩门帘,领着宋喜走到内室。   内室用了蜡烛和镜子,整间屋子非常的明亮,旱烟袋站在尸体旁边。   宋喜忙打招呼:“四叔,好久不见。”   “昨天才在学校见过,这也没两天吧?”旱烟袋不领情的说着,一脸严肃的看向秋彦平:“说说你的现。”   “从尸体身上的痕迹来看,尸体致命的伤口是在右侧颈部,致死的原因是扁担刺入颈部,失血过多而死。”秋彦平走过来揭开尸体上盖着的白布:“尸体的右肩的皮肤比较粗糙而且有茧子,应该是习惯用右边肩膀挑扁担的,我推测应该是他在担着重物的时候扁担断裂,因为扁担的两端都还挑着重物,所以扁担上带着的力道刺入了他的颈部……”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有些不太肯定了:“不过……按照常理来说,扁担从中间断裂两边又有重物,应该是向上翘起,比较容易受伤的地方是死者的耳边或者面部,就算是弄伤颈部,也应该有一个斜着的力量,不该这么刺进去才对。”   “知道自己的推测有站不住脚的地方也是一种进步。”旱烟袋说:“这个死因我有所保留,宋喜,你们查出什么来了没?”   “死者在死前的几天因为生意上的关系,和隔壁买豆腐的生过口角,但是隔壁买豆腐的否认今天早上出过门,如果说是事先锯断了扁担,那王豆腐的嫌疑很大。”宋喜说:“我这就让巡城御史署的人去把他抓回来慢慢的审。”   他走出去两步又退回来:“彦平,你那种让人说真话的药还有没有?”   “我手里没有了。”秋彦平说:“其余的都在悬壶宫里。”   “没事,靠我自己也一样能审出来。”宋喜小跑着出去找巡城御史署的门大牛了。   门大牛一听是谋杀,立刻跳起来,二话不说就带着吏目去把王豆腐带了回来。   王豆腐一听就开始喊冤枉,一直说自己根本没做过那样的事。   而这边杨氏也说不知道扁担为什么会被人锯断,还说自己的丈夫一向很和气,除了王豆腐以往,绝对没有和其他人生过不愉快。   这边门大牛审不出来就直接让人上了板子,等宋喜过来的时候,王豆腐正被打得嗷嗷直叫。   宋喜立刻叫停了:“屈打成招有意思吗?”   王豆腐感激的看着宋喜,他趴在地上,竖起三根手指,郑重其事的对宋喜说:“这位官爷,我对天誓,我用我一家老小的性命誓,我是真没做过那样的事啊。”   他看宋喜皱着眉头没说话,忙说:“官爷啊,我是和杨豆腐吵过架,他抢了我的大买主,我喝了酒去堵着他骂了几句,可也不会为了这个杀人不是?”   宋喜看他说的头头是道的样子,似乎是真的很明白这个道理,但有时候杀人的念头不过是一时冲动,但是事先锯断对方的扁担那应该是精心计划了的才对,可是正常的来说,扁担断了并不会要了杨豆腐的命,应该只会让杨豆腐受一些皮外伤才对。   宋喜不是没想过,会不会是锯断扁担的人,看到扁担断了杨豆腐没有死,所以直接冲过去用断的扁担刺入杨豆腐的脖子,然后把杨豆腐给推下了两侧没有护栏的三道桥。   他决定再诈一诈王豆腐:“可有人说看到你今天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啊。”   “谁看到了,让他来和我对峙!”王豆腐不依不饶的说:“我今儿一早真的都在家里啊。”   他眼珠子一转:“说实话吧,官爷,其实杨豆腐死嘛,算是意外也不算是意外了。”   门大牛听了,冷哼一声:“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有那么个漂亮的娘子,贼招人惦记了,有人想他死也不奇怪吧?”王豆腐一脸神秘的说。   门大牛蹲下来,凑近王豆腐一点问:“说清楚一点。”   “这个杨氏,风评可不太好啊,一天到晚勾眉搭眼的,和好几个男人眉来眼去的,卖黄豆的李三,听说和她的关系就不一般,所以给他家的豆子都比我们其他人要便宜两文,还紧着好的给。”王豆腐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我可没瞎说,你不信去问问,有好几次,大半夜的还有人看到李三从杨豆腐家出来呢。”   宋喜将信将疑的看着王豆腐:“杨豆腐每天是早上出去送豆腐,晚上都在家,李三敢在晚上去他家和他娘子私会?”   “杨豆腐爱喝酒,有时候晚上会出去喝几杯的,你不信我没关系啊,各位官爷去问问,街坊邻居都知道。”王豆腐忙说。、   宋喜还有些怀疑,可门大牛已经让人去带杨氏和卖豆子的李三了。   宋喜想再去三道桥看看,他总觉得这件事还是有些他没琢磨透的地方,有些事还是亲力亲为的好,免得别人传回来的消息有遗漏,为了查案方便,他特地叫上了郑吏目。   临走的时候,宋喜对门大牛说:“你可别再打了,打出来的不一定是真话。”   门大牛陪着笑:“那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我也舍不得打啊。”   宋喜和郑吏目回到三道桥,看着人来人往的小桥,他陷入了沉思。   这是一座很小的石桥,两边没有护栏,当时天色刚亮,街上还没什么行人,杨豆腐担着豆腐从明月阁走出来,步履匆忙的往望春楼走,希望能赶紧送完豆腐回家帮自己的娘子支摊子,他走到这三道桥的时候,肩上的扁担断裂了,然后呢?   然后又生了什么?会让他直接送了性命呢?   下班以后去看了一个刚刚生意失败的朋友,小生意可打击也不小,唉~~·    20 一叶刀   宋喜问郑吏目:“这周围的百姓你都问过了吗?”   郑吏目有些迟疑的回答:“差不多吧,当时太早了,基本上都没人起来,也就没什么人看到了……”   “我们从明月阁往这边走一趟吧。”宋喜说着往明月阁走,在明月阁的后门,他仿佛看到卸下一板豆腐的杨豆腐,挑着扁担步履匆忙的走着,一直走到了三道桥……   宋喜在快走到三道桥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婆婆在自家门前放了一个小板凳,板凳上放了几双大小不同的鞋底,售卖自己做的鞋底换些个钱。   一般人或许不会在寅时之前起来,可这种老人家呢?   宋喜停下来,掏出五文钱买了一双鞋底:“老人家,你这鞋底做的可真好,真像我乃乃做的。”   正在纳鞋底的老婆婆裂开嘴一笑:“你们在外面跑着的啊,穿不了家里做的鞋底,就到我这里来买,我纳得特别厚实耐穿。”   “我看你也六十多了吧?还能纳鞋底,眼睛还挺好的啊,我乃乃六十多就不行了,看不清楚穿针了,就不纳鞋底了。”宋喜继续套着近乎。   “我告诉啊,多吃芝麻,多吃芝麻对眼睛好。”老婆婆笑呵呵的说。   宋喜说:“你平时都什么时候摆摊啊,下次我还到你这里来买鞋底。”   “人老了,没得瞌睡了,我一般天刚亮就摆摊了。”老婆婆说。   “老婆婆,我听说前面三道桥今天早上死了个人啊,你有没有看到啊?”宋喜终于把话题纳入了重点。   “是个买豆腐的,我也听说了。”老婆婆说:“我今天开门倒洗脸水的时候,他正好从我门前过呢,我的水差点泼他脚上,他还大声吼了我一句让我小心的,我是记住他了,我可不要卖鞋底给他,哦,我忘了,他死了,唉,算了,死者为大,什么都不说了。”   宋喜站在老婆婆的门口往三道桥的方向张望了一眼,从这里可以刚刚看到三道桥:“你看到他是一个人上桥的吗?”   “是一个人吧,大清早的也没别人啊。”老婆婆想了想:“倒了水我就进去了。”   她疑惑的看着宋喜:“小伙子,你问这些做什么?”   “好奇嘛。”宋喜站起来,把手里的鞋底塞给郑吏目,慢慢往三道桥走:“从这里到三道桥,也不过四十多步,如果没有别的人,那杨豆腐为什么会死的这么蹊跷呢?”   他对郑吏目说:“你给我找两担豆腐和一根扁担来,我想试试。”   “哦,好。”郑吏目虽然觉得麻烦,可还是赶紧去找宋喜要的东西去了。   郑吏目不但把宋喜要的东西找来了,还给宋喜带来了另一些消息:“门副指挥使问了杨氏和李三,杨氏和李三不承认他们有J情,坚持说只是同乡,而且当初李三刚到京城的时候,是得了杨豆腐的帮助才能开始做豆子生意,所以给杨豆腐特别便宜的价格。”   他叹了口气:“我觉得是真的。”   宋喜看他这个表情,立刻明白了:“你们门副指挥使又让人吃板子了?”   “杨氏倒没怎么打,李三却被打的很惨。”郑吏目用有些崇敬的目光看着宋喜:“宋公子,那个捕快学校听说很难进的,是不是进去以后都能学很多本事啊,我看你办案条理分明的,我们副指挥使就只会打板子。”   “有些东西是天生的。”宋喜指指自己的脑袋,他接过扁担,在扁担的中间点了一指,然后将豆腐挂到扁担的两端,然后开始挑着扁担在三道桥上来来回回的走。   周围的人都想看疯子一样看着宋喜。   “看什么看?!巡城御史署查案!”郑吏目有些个不耐烦的说。   这个时候,姓申的吏目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别折腾了,都回去吧,李三和杨氏想起来了,那个扁担不是杨豆腐的,而是李三的,昨天李三用车送黄豆来,要用扁担把豆子挑进屋去,结果忘了带扁担,就借了杨豆腐的扁担,送了几家以后,把扁担给掉了,当时也傍晚了,没地方买扁担去,就回去把自己的扁担给杨豆腐送来,方便杨豆腐早上去送豆腐。”   什么?!   这个时候,一直颠着跑的宋喜肩上的扁担断了,他看着向上翘起然后被两端的豆腐带着落到地上,又滑到桥下的扁担,陷入了沉思。   郑吏目跑上桥来:“宋公子,你没受伤吧?”   “没有。”宋喜看向申吏目:“你说扁担不是杨豆腐的,而是李三的?”   “对,杨氏和李三都想起来了,而且李三还说出了扁担一个特征。”申吏目巴结的对宋喜说:“这里我来收拾吧,宋公子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这案子似乎更麻烦了。”   宋喜也顾不上等郑吏目了,直接施展轻功,在屋脊上飞掠向巡城御史署。   巡城御史署里,宋喜看到了李三,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看起来精明的有些彪悍的男人,可现在已经被打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宋喜看到李三这个样子,他对门大牛说:“你还是赶紧去请秋彦平秋仵作来看看吧。”   他在李三身边蹲下,伸手搭上了李三的脉门:“你以前练过武,可惜被人废了武功。”   李三痛的满头大汗,声音也是哑的,他苦笑了一下:“官爷你看的很准,当年我也是在江湖上飘过的人,人称一叶刀。”   “一叶刀?你是个劫道的。”宋喜倒也是听过这个名号。   岱山十三太保,一叶刀也其中的六太保,不过这十三太保虽然是劫道的,可也有些个侠义的名声,路过的商客只要主动献上钱财,他们也不会滥杀无辜,遇到灾年还有过发放粥粮的举动。   宋喜说:“听说四年前无影掌路过岱山把你们都给收拾了啊。”   “不瞒你说,我这武功就是被无影掌给废了的。”李三苦笑一下:“无影掌说我们虽然有些个狭义之举,可终究是不劳而获,过往商客被我们打劫,也损失许多财物,他只废了我们的武功就是要给我们一个教训,让我们以后好好做人,那以后我就离开了岱山,到京城正好遇到我老乡杨豆腐,他借了我银子帮我开始做起了豆子生意。”   宋喜说:“你说扁担是你的?那谁会在你的扁担上做手脚?”   晚安了各位    21 带我走吧   李三听宋喜问他谁会在他的扁担上做手脚,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门大牛听到李三曾是岱山十三太保之一,他忍不住笑出声,看到宋喜转头看自己,忙捂着嘴走到一边,小声对申吏目说:“赶紧去查查十三太保在不在缉拿令,我说怎么今天一早起来我的左眼皮就一直在跳,我这是要飞黄腾达了呀。”   申吏目虽然想在这里看看案子的进展,可自己顶头上司吩咐了,也只能不情愿的去找缉拿令的名册了。   门大牛兴奋的走过来:“这个李三曾经是江湖人,扁担又是他的,肯定是他过去的仇家想除了他,没想到杨豆腐成了替死鬼。”   宋喜皱着眉头摇摇头,并不认同门大牛这个说法:“李三的武功已经被废了,要杀他是很容易的事情,就算不会武功,多叫两个人想制服他也很容易,若是被他打劫过的商家,大可报官抓人。”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锯坏扁担很可能让他受伤,却不一定能杀死他,什么人会做这样的事呢?”   “不一定能杀死他?可却杨豆腐却死了呀,而且就是死在这动了手脚的扁担上的。”门大牛不服气的说,在他看来宋喜就是不想承认他断对了案子。   “杨豆腐的死有一个很关键的地方我没想通,等想通了再告诉你。”宋喜不再搭理门大牛,他看着李三说:“会用这种方法,应该是知道打不过你的人,而且力气并不大的人,我猜测应该是小孩或者女子,最近没有和这样的人生过争执?”   “没有。”李三想了想,然后很肯定的说。   宋喜换了个方向去思考:“你每天送货都要用到扁担吧?为什么昨天会突然忘了带扁担呢?你再想想昨天生了什么事。”   “我平时都把扁担放在板车上,早上出门的时候我也没留意,等到要担货的时候才现没带扁担。”李三说到这里,自己也有些疑惑了:“你这么一问,我也觉得奇怪了,扁担应该是放在板车上的啊,我不会乱放的,每天干活都要用的东西……”   “那你借了杨豆腐的扁担去用,又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宋喜看李三也想不出缘由来,赶紧问了另一个问题。   “昨天我去那几家豆腐坊送豆子,第一家走的是杨大哥家,就现扁担没带,借了他的扁担去送货,他还留我吃了午饭,下午我是去送的酱油作坊,我和作坊的人也很熟,他们留我吃了碗茶,吃了茶出来我准备去还杨大哥的扁担,结果就看到车上没了扁担。”李三叹了口气:“那酱油作坊离我家不远,想着第二天一早杨大哥要去送豆腐,我便赶紧回家拿了自己的扁担给杨大哥送去,却没想到竟为他惹来杀身之祸。”   说到这里,李三严重涌现泪光,伤痛悔恨之意溢于言表。   宋喜叹了口气:“你回家拿自己的扁担的时候,又是在哪里找到你的扁担的呢?”   “就在我房门旁边。”李三的声音已经哽咽了:“是我害了杨大哥,我对不起他。”   宋喜看到秋彦平走进来,他站起来对秋彦平说:“你赶紧给他看看伤口吧。”   他看郑吏目跟在秋彦平身后走了进来,他走到郑吏目的身边说:“劳烦你再带我去李三家走一趟吧。”   郑吏目看了一眼门大牛,门大牛正一肚子火气,不耐烦的冷笑一声:“宋公子将来可是沉雪台的捕快,他让你办事你还不麻溜的去?”   不管门大牛说的是不是反话,郑吏目都立刻答应着带宋喜出去了。   秋彦平蹲下去看看李三的伤口,皱起眉头:“又是屈打成招?我还以为能看到点新花样呢。”   跟着进来的旱烟袋说:“他们能有什么新花样?”   门大牛可不敢得罪刑部的这两位仵作,他可是清楚的很,这两位来头虽然不在朝堂,可却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悬壶宫,听说得罪了悬壶宫,哪怕你就是伤个风也没大夫给你看病。   这边宋喜直接拉着郑吏目上了屋顶,施展轻功从屋脊上直接飞掠到了李三的家。   李三单身一个人住在一个大杂院里,这院子里住的都是些没钱的穷苦人,一个院子六间房住了四户人。   院子挺宽敞的,放了两辆板车,墙角的地方用砖堆了一个小花坛,种的却不是花,而是葱藿香之类的可以做调料的东西。   今天李三被抓已经让同住在这个院子里的其他三户人都感到意外,这个时候看到还有官府的人来,更是个个关门闭户的。   郑吏目指着右手边的一个小屋:“李三就住这里。”   只有一间房,房里放了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窗户下面放了一个炉子,看来李三这个曾经的岱山十三太保,现在过着非常清苦的日子。   这屋子不会有什么线索的,宋喜退了出来,正好看到对面那家人的门打开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出来走进隔壁做厨房的屋子,药香传过来,他们可以看到女孩子在厨房里熬药。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在门边探头探脑的看他们,女孩端了药走回房间,看到少年,瞪了一眼将少年推进去,赶紧的关上了门,屋里传来低声的争执声。   宋喜对郑吏目扬扬下巴:“走,我们去看看。”   郑吏目伸手去敲门,女孩子开了门,却只开了一条门缝,有些个敌意的看着他们:“有什么事?”   “你们认识对门的李三吗?”宋喜客客气气的问。   “不认识。”女孩说着关上了门。   对门住着怎么可能不认识?   宋喜对郑吏目丢个眼色,让郑吏目退后半步,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一下,门就被他给推开了。   被吓了一跳的女孩子看着突然断了的门闩,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宋喜趁机带着郑吏目闯了进去。   这是一外一里套着两间的屋子,外间的小床上躺着一个须皆白的老年人,刚才在门边探头张望的少年,正坐在床边端着药碗,看样子是要给老年人喂药,里间挂着门帘,看不清楚里面有没有人。   少年站起来,把手里的药碗往自己刚才做的凳子上一搁,站起来三两步走到门口,直视着宋喜说:“都是我做的,你带我走吧。”    22 意外   宋喜刚才只是想来问问,接着觉得女孩的态度很奇怪,没想到一开门,这个少年就冲上来说了一番这么没头没脑的话。   郑吏目也被少年这个举动弄得一愣:“你做了什么?”   女孩去拉少年的手,示意少年不要说话,少年却甩开了女孩的手,直接大声喊了出来:“是我锯坏了李叔叔的扁担,听说那个扁担害死了人,你们抓我走吧。”   “什么?”郑吏目吃了一惊:“是你。”   他眨巴着眼看向宋喜:“宋公子,怎么办?”   “带隔壁去再说吧。”宋喜叹了口气,他看到墙角放着一个木工用的工具箱子,看来这个少年想要锯开一个扁担是非常方便的事情。   屋子里还有病人,看到少年冲出来,床上躺着的老年人咳嗽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女孩忙冲到床边去给老年人捶背。   宋喜将少年带到李三的屋里,搬了凳子给少年坐:“说说吧,怎么回事。”   少年咬着下唇没有坐,过了一会,才开口说:“我爷爷病了,爹爹要带爷爷去看病,就让李叔叔帮忙去送货,可后来那些人就找李叔叔送货,不找我爹爹了,我,我想着要是弄坏了李叔叔的扁担让他送不了货,那些人就又会找我爹爹送货了……”   他说到这里,脸色煞白,猛的蹲下来,将自己的脸藏在手臂中:“我没想过会害死人的。”   站在门口的郑吏目看看地上蹲着的少年,再转头看看对面站在门边,一脸紧张的看着这边的女孩,他结结巴巴的对宋喜说:“宋公子,这个,这个算意外吧?”   宋喜揉着太阳X:“那不是你和我说了算的,让大理寺去判吧。”   他问少年:“李三送货的那家酱油作坊离这里不太远,他说借杨豆腐的扁担放在板车上不见了,也和你有关系吧?”   “嗯,我上街去帮爷爷抓药,看到他的板车上又有了扁担,我就拿走了。”少年瓮声瓮气的说。   宋喜对郑吏目说:“先带回去吧。”   郑吏目有些不忍心,他走到少年身后,弯腰去拉少年,可伸出手又停住:“真的要带回去吗?”   “带吧。”宋喜其实也不太忍心,他站起来率先往外走。   外面的箱子里有两个小孩在踢毽子,个子高点的孩子将毽子踢过去,个子矮一点的没能立刻接住,毽子打在了腿上,他一着急,伸手去抓,没抓住,人却踩在地上一块湿泥上滑倒在了地上,手压在了毽子上,反而被毽子弄伤了手。   宋喜看到这一幕,立刻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郑吏目被吓了一跳:“宋公子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杨豆腐为什么死了,这完全是一场意外!”宋喜快步往巡城御史署走着,走到半路上他突然停住了,对跟在后面跟得气喘吁吁的郑吏目说:“我去三道桥,你去把他们都叫到三道桥来,还有,豆腐和扁担,一定要给我带来。”   说着他就跑向了三道桥的方向。   郑吏目看看和自己一样目瞪口呆的少年,他叹口气:“你跟着我先去巡城御史署吧,这位宋公子,虽然脑子看起来很灵光,可办事总有些出人意料。”   等郑吏目把少年带回巡城御史署,告诉了门大牛,宋喜要他准备好东西带人去三道桥,门大牛虽然不情愿,可因为想起了宋喜是谁,也就想起来宋喜和许国公是有亲戚关系的,再不愿意他也得去了。   给李三包扎好伤口的秋彦平,闲着无事的旱烟袋,都跟着门大牛来了。   郑吏目和申吏目也把宋喜要的东西都给带来了。   宋喜接过扁担看了一下,伸手在扁担的中间敲了一下,让扁担随时都会断掉。   他将豆腐挂在扁担的两侧,挑在肩上,又觉得有点不对,将担子放下来,然后又去旁边的人家要了一桶水,泼在了三道桥上。   门大牛看宋喜这么折腾,他问郑吏目:“他在做什么呢?”   “宋公子说杨豆腐的死是一个意外。”郑吏目说。   门大牛压低嗓门说:“扁担不是被那个小鬼给弄坏的吗?那就是被那个小鬼给害死的啊。”   秋彦平站在一边理理袖子:“还是先听宋喜是怎么说的吧。”   门大牛看看天色,已经是傍晚了,街上的人又稀少了起来,可周围不少百姓闲得无聊来看热闹,都被巡城御史署的人拦在桥的两边。   宋喜看桥面**的了,这才满意的走到桥的这一端挑起了担子:“昨天下了一整晚的雨,到今天早上的时候还有些个细雨蒙蒙的,所以三道桥的桥面应该是湿滑的,杨豆腐从明月阁出来,走这条路赶着去把豆腐送到望春楼去。”   他说着走上了三道桥,在桥的正中间的时候,他说:“扁担突然断开了,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呢?”   门大牛不耐烦的说:“发生了什么你就赶紧说吧。”   宋喜一用内力,扁担断裂了,他用自己的内力控制住扁担和扁担两侧的豆腐缓缓的往下落:“通过今天早上的情况看来,扁担后半截连着豆腐板子一起落在了桥上,但是前侧的豆腐,应该是摔向了桥的边缘……”   他控制着内力,前侧的豆腐板子带着豆腐和半截扁担慢慢的往桥的边缘摔去:“摔了一担豆腐那可能一天就白忙活了,何况不能按时送货的话,可能会被酒楼给换掉,所以当时杨豆腐很心急,想赶紧伸手去抓住那板豆腐,可下过雨,桥面很滑,杨豆腐当时就摔倒了,他不但没抓住豆腐,还和豆腐还有扁担一起摔下了桥。”   宋喜在这么说着的时候,整个人也缓缓的往前扑出去,缓缓的往桥下落。   门大牛他们都走上桥凑了过来。   宋喜的脚勾着桥的边缘,稳住自己,内力也让豆腐和扁担都停在空中,他善意的提醒:“你们最好跳到下面去,因为我怕你们看不清楚。”   门大牛看看郑吏目:“你下去。”   旱烟袋已经直接提着门大牛的衣领,走到桥的边缘,把门大牛给丢了下去。   门大牛摔了一个P股墩儿,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宋喜又开始动了。   这个案子很简单,少年的自认罪可能有点突兀,但是是为了拉快一点剧情,毕竟重点不是少年那里,而是杨豆腐到底是怎么死的,这次有没有稍微超出大家的猜测呢,这是一个小案子,毕竟现在宋喜的身份还不是正式的捕头,不太能接触到大案对吧?    23 太巧了   宋喜控制住着扁担的断裂口面向自己,他落下去,脖子正好撞到扁担断裂的地方,他用手抓住扁担,保持扁担刺在脖子上的样子,然后继续往下落:“因为当时生的太快,杨豆腐在落下去的时候,脖子撞到了扁担上,扁担的另一端撞到了地上,然后刺伤了杨豆腐的脖子,杨豆腐倒在地上。”   宋喜缓缓的落下去躺到早上现杨豆腐尸体的位置,丢开手里的扁担,落下来的豆腐担子,丢开的扁担,都在早上现尸体和其他东西的地方,一模一样:“就这么死了的。”   门大牛看的目瞪口呆:“这么死的?”   宋喜从地上爬起来:“我很确定就是这么死的,之前看到扁担的另一头有泥污,我当时以为是放到地上弄脏的,现在想来,应该是撞到地上撞的。”   秋彦平看了一眼旱烟袋:“四师叔,你觉得宋喜推断的正确吗?”   “我觉得没错。”旱烟袋说着套出旱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背着手走开:“老匡多年夙愿要达成了。”   宋喜对郑吏目说:“这事你一定要记下来报告给郭桓郭大人,那小孩是锯断了李三的扁担,可真正让杨豆腐死的原因,完全是一场意外。”   “是,我一定写上。”郑吏目忙答应下来。   门大牛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案子上了,他眼馋的问宋喜:“刚才你那个慢悠悠的落下来,还有那些个东西,也慢悠悠的落下来,都是怎么做到的?”   “我挂了绳子。”宋喜很敷衍的回答。   门大牛伸手在空中挥了几下:“没绳子啊。”   “刚刚被我给剪了。”宋喜撒起慌来面不改色的。   他不想搭理门大牛,走到秋彦平身边:“锯断李三扁担的那家有个病人,我看样子还病得挺重的,家里看起来也没什么钱,你给去看看吧。”   “好。”秋彦平点点头,转头看了看周围:“时候也不早了,我看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还是赶紧找个地方吃饭吧。”   他跳上三道桥,回身对宋喜说:“寇姑娘的店离这里不远,去不去?”   “去,吃她那都不用给钱的。”宋喜说着跳上了桥,跟着秋彦平往寇红的店走:“对了,我看到巡城御史署的吏目用的笔,和阿木依用的一模一样,还叫什么炭笔,那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哦,寇姑娘说阿木依空有一身本事,只做武器太浪费了,不如做些对别人有用的东西,然后就把阿木依做的一些东西给卖了出去。”秋彦平语气中满是对寇红的欣赏:“不过寇姑娘说,关键的东西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比如那个炭笔吧,虽然笔外面的竹子是水墨斋制作,可中间的碳心却只能由阿木依这里提供,每一支都收一定的钱,数量多可以给点优惠,反正吧,就是帮阿木依赚了好些钱,还不用出去抛头露面,阿木依也挺高兴的,之前许国公随着宅子送来的那个伙计,抓药没定性,跟着阿木依去做活计倒是挺上心的,就去帮阿木依干活去了。”   “那挺好的。”宋喜点点头。   两个人说这话就已经到了寇红的店外面。   宋喜看着店上的招牌:“红楼?名字太俗了。”   “生意好就行了。”秋彦平指指外面排着队等着吃的人。   这红楼占了一栋三层的小楼,和两侧只有一层的平房比起来,格外的显眼,楼外挂着八排红灯笼,照的这一片灯火辉煌,朱红色的双开大门上还有金色的钉子,看起来格外的气派。   就是门两侧柱子上的对联俗了点,左边写的是:“贵族的装潢。”   右边写的是:“平民的价格。”   横批:“想吃请进来。”   一个性格活泼的伙计走过来,穿着的衣服胸口绣着红楼两个字,满脸笑容的走过来:“两位爷是吃饭吧?那可得等等了,来,给两位一个号码牌子,等着叫号啊,对了,那边有免费的水果,两位要是等的累了,就先吃着点啊。”   伙计给了他们一个号码牌,上面写着二十四。   宋喜晃着手里的牌子问秋彦平:“这意思是前面还有二十三个人等着?等到我们两个,饿都饿死了,换个地方吃吧。”   “你之前把寇姑娘丢在汉州给忘了,一回来就去了学校,两个多三个月没见面了吧?我虽然没有什么经验,可也知道,这么不理不睬的,姑娘心里一定会不舒服的。”秋彦平说:“我叫你来,就是想看能不能遇到寇姑娘,你啊,平时对着其他人嘴巴都那么甜,为什么就对着寇姑娘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啊,待会见着了,你可得说点好听的。”   宋喜有些个不耐烦的说:“你对着思雨姐怎么没这么有主意啊?”   秋彦平抿了一下嘴巴,不说话了。   这个时候,寇红陪着一个衣饰华贵的三十来岁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往外走,竟也没看到宋喜和秋彦平。   宋喜立刻不高兴了:“我说,那人是谁啊?”   秋彦平在京城随着慎弦也接触了一些达官贵人,看了两眼也认了出来:“好像是颜王。”   “寇红怎么和他在一起呢?”宋喜说着就想挽袖子了。   “大概是谈生意吧,我之前好像听寇姑娘说着,要弄个大点的东西,需要很大的地方,颜王最得皇上宠爱,如果有颜王帮忙,一定能事半功倍吧。”秋彦平看一辆华丽的马车驶过来,他示意宋喜留意这在车厢上用金线和各色颜料画出一副牡丹花开的图案,富贵逼人非常惹眼:“看到那马车了吗?也是寇红和阿木依合作弄的,什么贵族式的马车,不光外观华丽,里头也是什么什么椅子和垫子,反正就是坐着非常的舒服。”   宋喜摇摇头:“价格也不便宜吧。”   “有钱人是不在乎价格的。”秋彦平等寇红送颜王上了马车,转身过来的时候,一个跨步挡在了寇红的面前:“寇姑娘。”   寇红高兴的说:“男神,你怎么在这里啊?太巧了吧,难道这是老天爷在按暗示我们……”   “暗示个屁啊。”宋喜将手里的号码牌子挡在寇红的眼前:“当着我的面调戏别的男人,你是皮痒了想练练是吧?”    24 月长圆人长久   寇红看到宋喜,冷哼一声往里走:“我这里不卖狗食。”   宋喜忙追上去:“哎哟,我要是狗的话,你是什么?”   “讨厌。”寇红瞪了宋喜一眼。   宋喜没皮没脸的凑到寇红耳边:“讨什么厌啊,你相公公我快要饿死了,给点吃的吧。”   “不给。”寇红没好气的说:“见着我就是要这样要那样,就没点别的。”   “当着秋彦平给我脸色,那就是不给我面子,我没面子的话……”宋喜冷哼一声:“你知道的。”   “你敢怎么样啊?”寇红一副不买帐的样子。   “我敢吃饭不给钱。”宋喜说着一把抓起寇红的手,将手里的牌子丢给门口排号的伙计,然后举起和寇红握着的手:“这个就是我的排号。”   伙计吃惊的张大了嘴,他也是个脑子活泛的,立刻反应了过来:“哎呀,你就是传说中的喜哥啊,喜哥,你早说啊,赶紧里面请。”   寇红也不好反驳了,只能先领着宋喜和秋彦平进去。   寇红自来有一间自留的雅座,这个时候让伙计收了吃过的残羹冷炙,换了几个简单的热菜来,还亲自给他们两个倒了茶:“你们两个怎么在一块呢?”   “破了个案子。”宋喜说到这里,拍了一下腿:“哎呀,忘了把他们都叫来吃饭,也拉拢一下关系,以后办起事来也方便一点。”   “你才去两个月就毕业了?这匡一行弄这么个学校也太水了吧,搁我们那一个专科也得三年呢。”寇红在宋喜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还学着呢,就是觉得我们光在学校念书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就让轮流到沉雪台来认师父,说做捕快这一行,还是得由师父带。”宋喜看着饭菜送上来了,也不客气,赶紧盛了一大碗米饭吃上了。   “那你想办法认沉雪台的台令当师父啊,有个牛*的师父,以后你在沉雪台也能横着走了啊。”寇红忙说。   “哪有那么容易,你说想拜谁就拜谁的。”宋喜想了想,不知道该不该把郝千里的事情告诉寇红和秋彦平,又怕说了让他们担心,所以将这些话和着一口米饭吞了下去。   寇红看宋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冷哼一声:“这世上的人啊,要么爱名要么爱利,你投其所好还怕不能打动他?缺什么到我这里来拿啊。”   “我是那种吃软饭的吗?”宋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毕竟现在他和郝千里比起来,显得有些个被动,这些事不好和匡一行说,但是寇红和秋彦平都是家里人,瞒着他们反而显得没意思了:“我遇到一个仇人。”   寇红不在意的说:“你没仇人我才奇怪好不好?”   “你还记不记得你在范三味那里见到我,我身受重伤,崔大哥当时得了个石头,无暇照顾我,干娘让你把我挪到你们屋去,还是你一直照顾我的。”宋喜不理会寇红,看着秋彦平说。   秋彦平听宋喜提起这件事,点点头:“记得,可当时你什么都不说。”   “当时我被苏家打发了些银子和一个小厮,让我找个远些的地方安家去。”宋喜叹了口气:“我当时才十四岁,陡然遇到这样的变故也不知所措,就喝了些酒,本来酒量就不大,这么一喝就醉了,那个小厮见财起意,捅了我一刀把我丢下山崖跑了,幸好遇到崔大哥,我才捡回一条命。”   寇红一听,也顾不上和宋喜斗气了,伸手握住了宋喜的手:“你最近又见到这个小厮了?”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奇遇,这次我在捕快学校见到他,他现在的名字叫做郝千里,听人说他是吏部尚书的侄子。”宋喜说着皱起了眉头:“我和他打了一架,没有笛子在手,他竟然和我打了一个平手。”   “什么?”秋彦平略微有些吃惊,宋喜的内力来源可不平凡,是明炎圣火宫的圣女的几百年的积累,就算分了一半给寇红,那也是普通人练一两百年才能有的深厚内力,从刚才宋喜用内力让扁担和豆腐缓缓落下来看,他的内力已经运用自如了,怎么可能遇到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还能和他打成平手的对手呢?   寇红却拧了宋喜一把:“你肯定是最近练功松懈,所以才没能立刻宰了那个混蛋,那个混蛋在哪里?我和你一起去,我不信师父的琴瑟谱也杀不了他。”   “杀他的事,还是让我一个人做吧。”宋喜突然正色看向寇红:“这是一场生死斗,我不想占他便宜,我要他死的心服口服,还有,我不想你的手上再沾血。”   他的手指摩擦着寇红的手背:“琴瑟谱虽然威力很大,可也没法控制,容易误伤无辜,而且,上次去杀申龙,乃是三净大师的遗愿,我当时武功初成,怕自己不能完成,才拉上你一起,我倒是希望你永远一副疯疯癫癫无忧无虑的样子,莫要被江湖琐事给弄得有了烦恼。”   寇红一听,忍不住有些感动:“我已经活的够随心所欲了,以前想做做不到的事情,现在都能做了呢。”   秋彦平在一边看着,忍不住感叹:“真希望月长圆人长久。”   寇红说:“我们几个能天南海北的聚在一起,有今天这样的情谊也是不容易,但求大家坦诚相待,永远都是好朋友。”   宋喜似笑非笑的看着寇红:“我可不止想和你做朋友而已。”   “那做好~朋友也可以。”寇红故意用一副很天真的模样看着宋喜。   “什么是好~朋友宋喜不明白的挑高了左边的眉毛,他直觉寇红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就是只啪啪啪不谈感情的那种啊。”寇红故意说的很俏皮的样子,说完之后,直接从窗户掠了出去:“你考虑考虑哦。”   “考虑个P啊。”宋喜对着寇红消失的窗口吼了一嗓子。   秋彦平放下筷子,神态从容的说:“我就说寇姑娘不是那么容易原谅你的吧。”   “刚刚我那番话都白说了?”宋喜不相信的摸摸下巴:“不是说女人都喜欢听好听的吗?”   “那不一定,有些更喜欢实际的行动。”秋彦平若有所指的说。   “我懂了。”宋喜说着也掠出了窗户。   秋彦平看着窗外夜空中一轮弯月,叹了口气:“我倒是觉得你未必懂了。”   他又叹了口气:“我自己都不懂,有什么资格去教别人呢?”   女主好久没出来了,赶紧拉出来溜溜    25 想办法   寇红趁着宋喜隔壁死了人,房子租不出去,房价也低的时候,果断买了下来,她住前院,后院死过人的地方给不在意这些的阿木依住,隔壁仁德堂空出来的后院,被秋彦平给从远处来求医的病人住了。   宋喜一路追过来却吃了闭门羹。   宋喜站在寇红门外,伸手敲了敲门:“开门啊。”   “干嘛?”寇红站在门后却不给宋喜开门。   “干。”宋喜很爽快的回答。   “你个臭流氓!”寇红气呼呼的说:“你赶紧给我走,再不走我就报官了。”   “你这个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一会晴一会雨的,刚才在红楼不是还好好的吗?”宋喜不解的问。   “刚才是当着我男神的面,稍微给你留那么一点面子,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没必要再做戏了呀。”寇红理所当然的说:“我可不想再这么和你不清不楚的混下去了,我从来不当别人的备胎,我可不想你刚下了我的床,转身就牵着别的女人的手去卿卿我我了。”   “我什么时候……”宋喜刚想反驳,突然想起在查五石散案子的时候,他曾经和舒晴一起去追人,路上看到舒晴内力不济,所以搭手拉了舒晴一把,貌似正好被汪健峰给看到了。   他一边在心里骂汪健峰是个大嘴巴,一边好言好语的对寇红说:“我对你那可是天地可鉴。”   “对啊,天地可,贱嘛!”寇红觉得宋喜这些话说的轻飘飘的没有份量,她自认为不是小肚鸡肠的古人,可宋喜为了苏远琴去挑战鬼帝,差点没了命的事情,始终是她心头的一个刺,总觉得宋喜对她不是真心的。   可这些个小算盘,她又不能明说出来,说出来就像是要的了,那也太掉价了,心里矛盾着,她语气也别扭:“你给我滚!再吵我就把你舌头给割下来。”   “那你早点睡吧。”宋喜悻悻然的去后院找阿木依。   阿木依正看着手下的伙计做一辆马车的车顶,手中端着一个茶壶,看得非常认真。   宋喜走过去:“哟,这是当老板了啊。”   “没办法,我不能在这儿白吃白喝的,寇红帮我想了个办法赚钱,不过她说了,这马车不能做太多,而且一定要最好的师父全手工制作,这样才能卖出好价钱。”阿木依招呼伙计休息:“今天就到这儿吧,天色暗了也做不好,这车虽然别人给了定钱,可什么时候交货还是得我说了算,你先回去吧。”   他把这边的厨房小院改成了作坊,他对宋喜说:“你要是没吃,就去隔壁厨房拿点吃的,我这边没厨房。”   “吃过了。”宋喜拖了一张椅子坐下:“你帮我想想,该怎么哄寇红开心?她就是个爱钱如命的,可我最缺的就是钱,你说有什么不花钱的法子可以哄她?”   “没有。”阿木依回答的很干脆:“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可我知道,寇红一定是最不好哄的。”   “所以我头痛啊。”宋喜叹了口气。   “你头痛什么?”秋彦平从通往隔壁的小门走过来,身形潇洒的走过一院子的杂物,也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阿木依指指秋彦平:“看看,先,你得改改你的穿着,像秋彦平那样的,往那一站,有的是女孩子往他身上扑,我虽然足不出户的,可也知道,这条街上未婚少女的芳心,都掉他身上了。”   秋彦平微微一笑:“你果然是和寇姑娘住的时间长了,也会贫嘴了。”   宋喜说:“我现在就一学生,还没赚钱呢,我拿什么钱去买……彦平,你这些衣服都挺贵的吧?你的钱不都往这仁德堂丢了吗?哪儿来的钱的买这么些衣服啊?”   “哦,是师父给置办的。”秋彦平说:“师父在做衣服的时候,就会顺便给我们做。”   “就慎弦师父那脾气,一个月起码做八套,难怪你不缺衣服做。”宋喜望着天空叹口气:“我怎么没摊上这么个好师傅啊。”   “你师父还差了啊?地缺前辈就是驾鹤西去了,不是还有人上赶着送这么个房子给你吗?”秋彦平说:“做人要知足,知足才会懂得惜福。”   “你这语气跟一个老头似的。”宋喜说:“是哥们的,都给我想想该怎么哄寇红啊。”   “我要去睡了,明儿还得早起呢,最近病人越来越多,我都有些应接不暇了。”秋彦平站了起来。   “你想办法忽悠你那些师兄弟来帮忙啊,我看思雨姐就挺合适的,而且你们多接触接触,才能培养感情啊,要不我反正闲着也闲着,帮你也愁愁该怎么表白?”宋喜伸了个懒腰。   “那我先谢谢你了。”秋彦平淡淡一笑,也没把宋喜的话当真,走回去睡觉了。   宋喜却把这事给当真了,还仔细的躺在被窝里琢磨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拿着一堆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找阿木依,他赶着去沉雪台,把纸一丢就跑了:“交给你了啊,赶紧给我弄出来。”   到了沉雪台,宋喜熟门熟路的去找丰度:“丰门主。”   他双手奉上路上买的白糖糕:“丰门主,我一看你就没吃早饭吧,这个是我顺路买的,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这是哪家的啊?”丰度看了一眼,洗了洗鼻子。   “舒记。”宋喜才不会说自己特地让一个乞丐一大早去排了半个时辰的队买的。   投其所好啊,他现在能接触到的就是丰度了,要投其所好也只能投丰度的所好了。   “舒记的白糖糕?”台令突然出现在门口,用手往自己的鼻子挥了挥手:“好久没吃了。”   宋喜顿时尴尬了,他手里就一份白糖糕,可眼下丰度在看着他,台令也在看着他,他这份白糖糕给谁,这就成了一个问题。   给台令吧,显得他是个阿谀奉承的人,而且丰度一定会觉得他是个想攀高枝的人,一定会提防他,给丰度吧,会让台令觉得他是个不识趣的。   这个时候,宋喜突然后悔今天早上带这份白糖糕来了。    26 夜色   宋喜深吸一口气,将白糖糕放在桌子上。   丰度的桌子也就早上的时候是最干净的,他还没来得及弄脏。   然后宋喜鞠了一躬:“我去给两位倒茶。”   说完他就赶紧出去了,把桌上这白糖糕的难题丢给了丰度。   丰度也愣了,舒家的白糖糕是出名的好吃,不排半个时辰的队那是等不到的,他也是想吃的,可看台令的样子也想吃,他也很难做,虽然难做,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他笑嘻嘻的走过来:“台令大人,请进,要是不介意的话,请一起用吧。”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台令走了进来,有些嫌弃的看看丰度这个屋子,翻了一个白眼以后,才坐下来。   他当然不是为了吃白糖糕来的,他趁着宋喜没回来,赶紧的问:“听说昨儿宋喜去巡城御史署办了一件不错的案子?”   “对。”丰度对这件事也不太清楚,只晓得宋喜昨天给巡城御史署破了个案子,那案子还有点玄乎,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却死了:“一天就破了,挺干净利落的。”   台令点点头:“那就让他去巡城御史署那里忙活着吧,年轻人嘛,不能让他闲着。”   说完他就站起来了。   丰度愣了:“你要走啊?不吃白糖糕了吗?”   “我最近发胖了,不爱吃甜的。”台令说着走了出去。   宋喜捧着茶回来的时候,丰度正在琢磨台令刚才说的话。   宋喜看到屋里只剩下丰度一个人,白糖糕在桌上放着:“台令大人呢?”   “他走了。”丰度觉得自己已经拿准了台令的意思,他说:“我这儿啊,就是负责巡城御史署报上来的案子,我看你已经和他们已经熟悉了嘛,你干脆从今儿起,就在巡城御史署那等着,有案子你就去跟,省得出了事他们来我们这儿招人,还麻烦。”   “好,我这就去,我保证不给沉雪台丢人,一定尽心尽力的做好。”宋喜也不知道台令给丰度说了什么,为什么让他直接去巡城御史署蹲着,可既然丰度这么说了,他也不能不去啊。   接下来的几天,宋喜也就处理了几件小案子,抓到了两个小贼,处理了一桩子打架的。   案子上没啥大的进展,倒是阿木依那边通知他,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我当时脑子糊涂画的东西,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你居然能做出来?”宋喜有些意外。   “为了你能顺利和寇红在一起,以后再也不烦我,以及寇红心情好的给我好好接生意,我必须得撮合你们。”阿木依说:“我最近和寇红在弄一个大的生意,其实不太有时间给你弄这个,但是正好我们弄这个生意弄到了一个很好的地方,这一开春啊,那是绿草如茵风景优美,适合做表白的事情。”   “我不是为了我,是为了秋彦平和思雨姐,哄寇红至于这么大阵仗吗?”宋喜觉得阿木依误会了,忙解释一下。   “我那个东西反正做也做了,要不你凑合着先带寇红去看看,如果好的话,你再让秋彦平和思雨姐去。”阿木依也不和宋喜争辩:“反正,那个东西也不止能用一次。”   宋喜想着自己去看看也不错,省得到时候阿木依做的不合适,让秋彦平表白不成功,反而把思雨姐给吓着了。   阿木依补上了一句:“你最好晚上去,嗯,还有啊,去之前和我说一声,还要准备一下。”   “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我去看看,嗯,带寇红一起去看看。”宋喜想着反正也不能浪费嘛。   不过约寇红,必须不能用正常的方法去约,那寇红一定会甩脸色给他看,还不会答应,得想一个让寇红肯定回去的方法。   一个时辰以后,在红楼账房看帐的寇红,收到了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一封信和一件衣服。   信上是宋喜的字迹:“我被绑架了,绑匪要求你穿这件衣服,在天黑的时候到城西梨花林,要不然我就死定了。”   “故弄玄虚。”寇红展开盒子里的衣服:“这不是我新开的成衣店卖的吗?买我的衣服来哄我?这不是,白花钱吗?”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挺美的。   想起当年他们还很穷的时候,从山上下来,身上也就几十两银子,可宋喜还是给她买了一件新衣服。   这件衣服是淡绿色的,用的是寇红从沂南定的上等丝绸,轻盈而飘逸,衣服的肩和领口都绣着蝴蝶,精致而不失优雅。   成衣店的每一件衣服都是寇红自己画的,都是从她那个时代的各种古风游戏里,她最喜欢的衣服,加上这里的服饰风格制作的,可以说每一件的非常的好看。   要不是这里制作衣服所费的时间太长,每一件都是绣娘们花费了大量时间制作的,她真想每一件都自己留下,全都私人收藏,一件都不卖了。   当然,比起衣服来,还是钱更好看。   等到黄昏的时候,寇红换上衣服,还特地找了个姨娘来给她重新梳了一个适合这件衣服的头发,这才坐马车去宋喜说的地方。   不过这个地点寇红也觉得有些奇怪,这里明明是她刚买下来的地,准备弄个游乐场,打发一下古代的无聊时光,顺便赚点钱,她不知道为什么宋喜约她到这里做什么,坐马车也要好一会呢,要不是为了不弄乱发型,她早就自己施展轻功来了。   等到了地方天都全黑了。   路边竖了一个杆子,杆子上挂了一串灯笼,宋喜就提溜个小板凳坐在灯笼下面嗑瓜子。   看到马车来了,宋喜忙丢掉手里的瓜子站起来,顺了顺衣服和头发,他在给寇红买衣服的时候,顺便给自己也拾掇了一身好的。   寇红的马车门一打开,宋喜忙殷勤的伸手过去牵着寇红的手,然后让车夫走了。   寇红做出不高兴的样子:“你叫我来这里作什么啊?”   “来见我呀。”宋喜把寇红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你不理我啊,我都没着没落的了,你不光是来见我的,还是来救我的。”   他对自己的身后一伸手:“请吧。”   寇红看宋喜身后有一条用竹子铺出来的路,看了宋喜一眼,宋喜对她使了个眼色,她不甘示弱的走了上去。   当寇红的脚踏上竹子路,竹子路的两边冒出一节一节的竹子,竹子的顶端开出带着荧光的花,在夜色中如梦如幻般绽放,随着寇红往前走,这些花在夜色中铺出一条极美的路。   一条仿佛不属于人间的路。    27 一夜花开   宋喜和寇红牵着手往前跑,他们跑过的地方,带着荧光的花层层绽放,和夜空中的星星相互辉映,十分的美丽。   路的尽头是湖边一个竹子搭成的亭子,宋喜他们刚走进亭子,亭子四周挂着的灯笼就亮了,湖对面炸起了烟花,烟花映在水面上,一个真实一个虚幻,却都那么的绚丽多彩,各色烟花争相在夜空展开,真是美不胜收。   “哇~!”寇红开心的看着夜空中的烟花,湖面的反光让这一切更加的璀璨:“好漂亮。”   宋喜从背后环住寇红,将下巴靠在寇红的头顶上,低声温柔的说:“喜欢吗?”   他也没想到阿木依居然有这么大的手笔,竟然能弄出这么壮观到让人如梦如幻的阵势来。   “级喜欢,这里为什么没有照相机,没有摄像机,没有手机啊,我好像拍下来朋友圈啊!”寇红对着湖面大声的喊:“太美了!”   她猛的转过身,在宋喜的脸上亲了一下,自内心的笑着说:“我很喜欢。”   她声音软糯却可怜的说:“我肚子饿了。”   “看吧,归根到底,我们就还是一俗人,还是来点俗气的。”宋喜走到亭子的一角蹲下,摸到系在柱子上的绳子,用力的往回扯,将一艘小船从芦苇荡里扯了出来。   小船上放着一个小桌子,桌上摆放着酒菜。   这些菜都用的双层的盘子装着,上面那一层装着菜,下面那一层点着蜡烛,保持着菜的温度。   桌上放着的都是寇红喜欢的菜,虽然不是山珍海味,但都是宋喜亲手做的。   宋喜先跳上小船,他对寇红伸出手,寇红用自己手里的团扇在宋喜的手上打了一下,旋身飞起,淡绿色的纱裙在空中开成一朵花,轻飘飘的落到了小船上。   宋喜看着自己的手:“你就不给我一个表现男人气概的机会。”   “你就给我一个表现自己很美的机会呗。”寇红看着桌上的菜:“地三鲜,酸菜鱼,土豆丝,都是我喜欢吃的。”   她也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好吃,还是你做的好吃。”   “我啊,还没你会赚钱,不能给你大鱼大肉的吃喝着,但是我能给你一个温暖的怀抱,在你需要的时候,我随时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不让你孤单,不让你寂寞。”宋喜夹起一筷子鱼肉给寇红放到碗里:“我这人吧,平时就话多,看起来有点不靠谱,但其实非常的可靠,真的。”   他解开了船上的绳子,任由小船往湖心飘去。   等到了湖心的小岛,两个人的饭也吃好了,喝了点小酒有些微醺,加上满天的星光,船头的烛光,一切那么的朦胧又美好。   小岛的中间支了一个大帐篷,式样很漠北,帐篷的门帘上面还有还画着雄鹰,宋喜拦腰抱起寇红,掀开这雄鹰就走了进去。   芙蓉帐暖春宵短。   等到第二天寇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寇红在被窝里懒洋洋的转个身。   宋喜伸手抱住寇红,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在寇红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啊?”   寇红一个懒腰伸了一半,听到宋喜这话一下子愣住了,她把手缩进了被窝里:“我们不是成过了吗?”   “那不算,我们来个正经点的,八抬花轿,敲锣打鼓,明媒正娶,你穿上凤冠霞帔,我挂上大红花,开他个七八桌的,好好的热闹热闹。”宋喜说。   他觉得吧,寇红别别扭扭的闹,那就是因为自己和她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却没给她一个名分,所以她闹闹脾气,那就成亲呗,热热闹闹的给办了,她也就吃了定心丸了。   可没想到寇红翻了个身,背对着宋喜说:“我想想。”   宋喜一听,觉得不高兴了,他们都这样了,不成亲还能怎么样?自己上赶着给寇红一个名分,寇红还端上了:“我难得正儿八经的和你说终身大事,你还想什么啊?打算,打算睡了我就不负责任了是吧?”   “得了吧,要吃亏也是我吃亏啊。”寇红说:“你们这儿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今天我和你成了亲,明天你要再娶几个,我能说什么?不答应还犯了七出之条了。”   宋喜低头看谁在自己锁骨上的寇红:“这是你的真心话?”   “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心有灵犀的感觉,你们这些古人吧,就看对眼了直接找媒婆提亲,有时候面都没见过,父母对个八字就洞房了,太凄惨了。”寇红说:“你不懂,恋爱的感觉可比成亲以后强多了,我才体会这一次,还想多体会体会呢。”   “行,你怎么说怎么办吧,那我们两个现在算什么啊?”宋喜叹口气,心里想着不会寇红还想他没事来几出昨儿那场面吧?   且不说阿木依花了多少钱,就算花不了多少钱,那也太折腾人了。   寇红坐起来穿衣服:“我琢磨着,就**吧。”   “你说那**到底什么意思啊?”宋喜没听明白。   寇红低头系腰带:“时间合得上,我们就吃吃饭,睡一睡,时间不合适吧,就个忙个的,彼此没要求,没限制……”   “你做梦。”宋喜突然想到前天晚上,看到寇红和颜王有说有笑的走出红楼,他一把抱住寇红,一翻身把寇红压在下面:“我才不给你去勾三搭四的机会。”   他狠狠的吻上去:“明儿就成亲!”   第二天,当然没成亲,因为宋喜被匡一行叫了过去。   见面的地方是望春楼的雅座,除了宋喜,匡一行把梅咏安也请来了,谁知道六皇子听梅咏安说匡一行请客,也跟着来了。   宋喜走进来,先给六皇子见了礼:“六爷好。”   穿着便服的六皇子笑着说:“这么叫挺合适的。”   他示意宋喜坐下:“听说你在巡城御史署做的挺好的,可就是有些个屈才啊。”   梅咏安说:“都是暂时的,等毕了业就进沉雪台了。”   匡一行却没这么乐观:“进了沉雪台,要真的分到丰度那个悬字门,还不是等于在巡城御史署做事吗?”   宋喜接过梅咏安倒的茶:“我去哪儿,还不是在座的几位说了算啊。”    28 帮我   匡一行笑着说:“想走我们这个后门,也不给个买路钱,这门给你开吗?”   梅咏安也笑了:“你到底想走哪位的后门啊?你说说,我给你想想用什么当敲门砖的好。”   六皇子也笑了:“沉雪台和刑部来往多,你找老匡,别说后门了,直接扒一堵墙都行。”   雅座里的气氛顿时很融洽了。   匡一行说:“他们这批学生,十有**都是走后门进去的,能出挑的没几个,虽然没几个,可也有两三个。”   他挥着扇子,态度很悠闲的说:“听说吏部尚书的侄子叫什么郝千里的,抓住了一个大盗,专门偷大户的那个千手观音,都以为叫观音的肯定是个女的,谁知道居然是个男的,还是在高字门那把这件事给办下来的,可给高字门门主祝旗给长脸了,祝旗昨儿在红楼摆了四桌,把门下的捕头捕快都给请了,祝旗更是喝的被抬着回去的。”   “等宋兄弟去了其他门,想来也应该是不错的,在悬字门嘛,的确也少了点机会。”梅咏安说:“你在悬字门也快一个月了吧,我估摸着也给转转了。”   六皇子说:“难得在这初春时节出来游玩一下,你们能不能不要说这些事啊,宋喜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不用急在一时。”   伙计将酒菜给端上来,都是些清淡的时令菜色,在座的都是些有见识的,六皇子饱读诗书,匡一行口若悬河,梅咏安广闻博记,和他们一桌聊起来,那也是天南海北的一通侃,倒也是颇为有趣。   等伙计送最后一道酒酿圆子上来的时候。   六皇子端起碗来却没急着吃,用勺子舀了两下,望春楼的酒酿圆子里放了一些干的桂花,有种特别的香味,他闻了闻味道:“一行,你记得谁喜欢在酒酿圆子里放桂花吗?”   “大公主。”匡一行想都不想的回答,他的神情居然有些个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大公主喜欢用新鲜的桂花,所以在拜月节的时候,她总会让人做酒酿圆子,我如果那个时候进宫给姑母请安,你也会带我一同过去吃一碗,现在我还想得起大公主做的酒酿圆子的味道。”   说到这里,他将手里的酒酿圆子给放下了,叹了口气,有些失落的看着桌上的酒酿圆子:“自从大公主出嫁以后,我就再也不吃酒酿圆子了。”   看来这位大公主对匡一行而言,不止是一位姐姐而已。   梅咏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不知道匡大人还有这样的过去,所以点了这个点心。”   他们说话的时候,宋喜已经吃下去了好几个,他说:“不想吃这个是老匡的情结,我们这些没有为酒酿圆子伤过心的人,大可不必介怀,该怎么吃就怎么吃。”   匡一行推了一下放在自己前面的碗:“你们吃吧,反正我不吃。”   “一行啊,你想要吃我大皇姐做的酒酿圆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六皇子看匡一行有些疑惑,他笑着说:“我大皇姐应该在近日就要归宁了。”   匡一行立刻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可又陡然觉得自己这个反应太唐突,他忙咳嗽两声,用扇子遮住自己半张脸:“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大公主能回来,那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六皇子笑了笑:“我也挺高兴的,不知道到时候你还会不会进宫去给玉贵妃请安,倒是我要不要再装作花园和你偶遇,然后邀请你一同前往大皇姐那里去吃一碗酒酿圆子啊?”   “这个,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这件事,改日再聊。”匡一行有些慌乱的红着脸站起来,急急忙忙的往外走。   宋喜有些不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大皇姐在二十年前嫁到了草原上,做了乌磨察可汗的可墩,这二十年都没回来过。”六皇子说:“在我记忆中,大皇姐是那么一个温柔又坚强的人,也难怪一行会思慕我皇姐了。”   这件事宋喜并不觉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可不久以后才知道,其实和他有莫大的关系。   宋喜吃饱喝足以后,就满意的回家了,自从到了沉雪台,他就回到了寇红那住,因为秋彦平那里已经没了他的屋子,他就住到了寇红这边。   不过每天回去,宋喜还是习惯去看看秋彦平,如果秋彦平有时间,他就和秋彦平说两句话,如果没时间,那他就回去睡。   这天宋喜刚走进仁德堂,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人袭击了,宋喜毫不犹豫的还手,两个人就在仁德堂的前院打了起来,来的这个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还蒙了面,身手虽然矫捷灵活,可武功终究还是比宋喜差许多,十招之后便被宋喜一把抓下了脸上的面巾。   宋喜往后退开,挥着自己手里的面巾,得意的说:“就凭你小子,再练二十年也不是我的对手。”   这个突然袭击宋喜的人,正是九幻天姬的宝贝儿子舒明。   舒明不服气的说:“喜哥,我可帮了你不少忙啊,你就这么对我啊?”   在学校扮成孙钱的人正是舒明,以舒明的身手,想要瞒过郝千里,一点都不难。   当时舒明对宋喜要去读什么捕快学校觉得很好奇,就偷了其中一个学生的身份混进了学校里,可进去后没多久,他就觉得无聊了,等浣溪山的事以后,他就干脆的退学了,   宋喜原本以为舒明早就不知道游荡到哪里去了,没想到居然还在京城:“你怎么在这里?”   “我有事找你。”舒明说:“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呗。”   宋喜想了想,带舒明到了隔壁寇红的账房,寇红这个时候还没回来,账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宋喜给舒明倒了一杯茶:“又有什么事找我啊?每次你们找我都没什么好事啊。”   “这次要不是很急,我也不想找你的。”舒明说:“你们沉雪台的人,抓了个大盗叫千手观音的,你知道吗?”   “啊,听说了一点。”宋喜今天吃饭的时候,听匡一行他们提了一下,这个案子好像是郝千里破的。   “那个千手观音是我家世交的一个叔叔,他从那些大户人家偷的东西,都是用来接济穷人的,他是个好人,可现在被抓住了,不但要受苦坐牢,还可能会被砍头,我要救他。”舒明说完,语气很肯定的指着宋喜说:“而你,一定要帮我。”    29 只准想我   宋喜听舒明这么说,愣了一下:“总归他是真的偷了东西,不是冤枉他啊。”   “我这个叔叔是个极好的人,在江湖上颇有侠名,去年夏天洪水,泛州知府贪污赈灾银两的证据,还是他给偷出来才能定罪的呢。”舒明见宋喜没有立刻答应帮忙,有些着急的说:“这可是个好人啊。”   “这天底下的飞贼那么多,比他十恶不赦的多的去了,为什么抓的不是别人而是他,我看坏就坏在去年他拿到了这个证据上。”宋喜在汉州和梅咏安呆了两个多月,也耳濡目染的知道了一些朝堂之事:“一个地方官敢吃赈灾的银子,那是他的上头有一棵大树,这个泛州知府吃下去的大半银子,应该是要往上孝敬的,在你看来是扳倒了一个贪官,在别人看来是毁了他的一个钱篓子,你说但凡有了机会,能不抓住你叔叔去治罪?”   他摸着下巴:“只是我在意的是,你叔叔也是个老江湖了,为什么以往都没被抓住,偏偏在这个时候,还是被那个人给抓住了呢?”   舒明显然没想过这些,可他觉得这些和他也没关系,他只关心他想关心的事情:“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认识你这一个沉雪台的人,现在我叔叔被沉雪台给抓了,我要救他出来,你肯不肯帮忙?”   不等宋喜回答,他又说:“做朋友最重要的就是讲义气,这件事你不肯帮我的话,那我们这朋友也没的做了。”   “帮是帮,可这件事不好办呀。”宋喜有些为难的说。   舒明看宋喜回答得不干脆,立刻不高兴了:“早知道我就继续假扮孙钱了,那今天也用不着来求你,还被你给推三阻四的,哼!”   他斜着眼看宋喜,到底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不愿就此放弃:“难不成是我求你没份量,非得我姐姐来?”   “你姐姐来了就更没用了。”寇红从外面走进来,当着舒明的面,她故意问宋喜:“不是说好了今天我们两个拜堂成亲吗?你跑去哪儿了?”   “喝酒去了。”宋喜才不会被她这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给唬住,反问:“你呢?”   “谈生意去了。”寇红也回答的理所当然,她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舒明:“你是为了千手观音的事情来找宋喜的吧?”   她虽然在丐帮不当家做主了,可消息还很灵通,江湖上的大事,不出一日便会传到她的耳中。   舒明对寇红这个态度非常不乐意,可没得到宋喜的回答又不甘心走,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是啊,怎么样?”   “这是你找宋喜有用吗?”寇红说:“翻墙劫法场,英雄义气一声吼,拔刀相助不用愁,这种事你得找像我这样的江湖人嘛。”   “哎呀。”舒明听得眼睛一亮,刚才对寇红的那点小不满,全给抛到九霄云外了:“我就是这么个主意,只要喜哥帮我摸清人关在哪里,再给我一张沉雪台的地图,我单枪匹马就能进去把人给救出来,神挡我杀神,佛挡我杀佛,就算是阎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我救人!”   “不好意思,你想杀的这些沉雪台都没有。”宋喜忍不住泼舒明的凉水,他觉得舒明这个主意太鲁莽:“再说以你的武功,有点难吧?”   “说什么风凉话呢,这才是江湖儿女该有的气魄。”寇红倒是挺支持舒明的:“来这儿这么久了,我也经历了不少事了,可劫囚犯这事我还真没做过,想想都觉得激动。”   “寇红,你别跟着瞎胡闹,能进沉雪台的那肯定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且不说秦飞鹏的武功不错,就是我那曲家舅舅的武功也不差,要救人没那么简单。”宋喜被他们吵的有些头晕。   “顾虑越多效率就越慢,这是就得快刀斩乱麻,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来解决。”寇红不服气的反驳。   “寇红,你真是女中豪杰,以前我看轻了你,是我有眼无珠,既然你有这份帮忙的心思,可敢和我击掌为誓?”舒明对寇红神情郑重的抱抱拳。   寇红伸出右手:“江湖儿女,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永不更改!”   “好!”舒明伸出手在寇红的手上一拍,他的人借着这一拍的力道,轻飘飘的往后一翻身,如一股轻烟一般从窗户掠了出去:“喜哥,明天我来拿地图。”   宋喜瞪了寇红一眼:“你还真是什么都敢答应。”   “你不觉得这才是快意江湖该有的态度?”寇红看宋喜的表情很严肃,她忙拉着宋喜的手撒娇:“再说了,我不是还有你吗?宋喜在手,天下我有。”   “你嘴怎么这么甜呢?”宋喜被寇红的样子给逗乐了,他也不是不想帮忙,只是想缓一缓,有个妥善的计划以后再说,而不是这么没头没脑的冲进沉雪台。   “因为吃了糖呀。”寇红用很勾人的眼神看着宋喜:“小哥哥,你要不要尝一尝呀?”   宋喜立刻知情识趣的靠了过去:“我尝尝。”   “嗯~”寇红手指一弹,桌上的蜡烛熄灭了。   宋喜有点小激动,又有点小不安的说:“你不会是想在这儿……”   “换换地方更有新鲜感嘛。”寇红说着再一勾手指头,不客气的去脱宋喜的衣服。   “那个千手观音这么多年藏的这么好,怎么突然就被人现踪迹了呢?还是被郝千里给现的,你帮我查查。”宋喜在意乱情迷前也没忘了正事。   “知道啦。”寇红在黑暗中双手捧住宋喜的脸,直接坐到了宋喜的身上,用略带些威胁的语气说:“这个时候你不准想郝千里,你只准想我。”   “行。”宋喜回答的很干脆,他的手一勾,隔空关了窗户,嘴已经吻上了寇红的唇。   虽然折腾了大半夜,可第二天天还没亮,宋喜就起床去沉雪台了。   宫里头的早朝是卯时,沉雪台的台令虽然不是个每天要进宫去朝见的官,可他说皇上都起了,他作为皇上的臣子不能贪睡,所以把沉雪台的早会也顶在了卯时。   感觉寇红是个老司机啊    30 多谢   虽然这个早会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参加,主要还是明镜高悬四门的门主陪着台令吃早饭,顺带说说最近的案子进展,可既然台令卯时就到了沉雪台,其他人只要没案子在身,也不好意思来晚了,所以沉雪台就有了卯时到岗的规矩。   宋喜趁着丰度和其他三个门主去见台令,他偷偷的去找曲文安。   曲文安在沉雪台,虽然不是办案最得力的,不是武功最好的,更不是后台够硬的,但绝对是人缘最好的,而且他四门都不沾,管档案文书的,只要是沉雪台的案子都要放他那里去,所以宋喜想先找他打听一下。   看到宋喜走进来,曲文安高兴的站起来:“宋喜!快过来!”   他大力的抱了一下宋喜:“听远峰说你去了捕快学校,我听了真的很高兴,你到了京城就该来找舅舅啊。”   宋喜倒是真的喜欢这个把自己当亲人的舅舅:“我一来就去学校了,没来得及啊。”   曲文安拉着宋喜坐下,把自己带来的包子拿出来:“来,快吃,这是你舅妈做的,你都好久没吃过你舅妈做的菜了吧?”   宋喜也不客气,拿起一个就吃:“舅舅,我吃了的话,你够不够吃啊?”   “我最近长胖了,少吃点好。”曲文安将整盘包子都推到宋喜面前,笑眯眯的看着宋喜。   宋喜拿起一个包子直接塞曲文安的嘴里:“舅妈做的包子真好吃,其实我早就想来找你了,可觉得自己现在还没做出什么成绩来,怕给你丢人。”   “你这傻孩子,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丢不丢人的啊。”曲文安给宋喜倒了一杯茶:“豆浆被我给喝了,你凑合着喝茶吧。”   他看宋喜吃的狼吞虎咽的样子,觉得很高兴,他自己没有儿女,几个侄子侄女中就最喜欢宋喜,原来还想把宋喜认作儿子,只是苏家没答应,没想到宋喜不是秋家的孩子,还被归雁山庄给送走了,一去几年无音讯,他倒是着实牵挂的很,现在看着宋喜平平安安的在自己眼前,他觉得很满意:“听说你这次跟着丰门主学习,在巡城御史署破了好几个案子呢。”   “我那个算什么呀,听说和我一起来的那个郝千里,抓住了一个特别有名的江洋大盗,和他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宋喜顺势将话题转到他今天来找曲文安的目的上。   曲文安说:“啊,那是因为你是跟着丰门主啊,悬字门本来就是负责京城内的案子嘛,郝千里是跟着高字门门主的,那边负责的都是一些盗窃的案子,不一样,等你到了那边,一定能抓住比他更厉害的大盗的。”   想了想,他压低嗓门说:“还是不要了,有些大盗的武功还是很厉害的,你还是随便抓点小贼就好了,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宋喜忙说:“那可不行,我可要给舅舅你争光的,舅舅,你把这个案子详细的给我说说呗,郝千里是怎么把这个大盗给找出来的啊?”   “不怎么找啊,我听说就是郝千里直接找上了高字门的门主,说他有关于千手观音的下落,正好年前这个千手观音在京城做了两桩大案子,是通缉令上前十位的通缉犯,能抓到这样的人当然求之不得了,所以郝千里要人手就给了人手,然后他们在一个戏园子去等了两天,就把这个千手观音给抓了。”曲文安说:“也不知道那个郝千里是这么知道那个唱戏的就是千手观音的。”   “既然说是千手观音,那偷走的东西找到了吗?”宋喜也觉得太奇怪了,带着人过去抓了就说是,那也太无凭无据了吧。   “东西早被那个千手观音给卖了,说是去接济穷人去了。”曲文安叹了口气:“不过他自己认了,还签字画押了,说起来,偷的东西卖了都去帮人了,也是个好人。”   “哦,是这样啊。”宋喜心中不禁觉得这个千手观音且不说身手如何,脑子肯定是不对的,要死打死不认,反正也没有赃物,沉雪台拿他也没办法啊。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还是得打探一下这个千手观音关在哪里:“舅舅,这个人现在关在沉雪台吗?”   “对啊,关在地牢呢。”曲文安说:“听说抓他的时候他反抗的厉害,所以受了伤。”   “嗯,舅舅,那个啥,对了,我现在还没正式进沉雪台来,咱们对外还是别说认识的好的,等我正式成了沉雪台的捕快,我们再相认你说好不好?”宋喜其实是想保护曲文安,谁知道这次救人会不会牵扯出什么来,如果他被发现了,再怎么说也不能连累了曲文安。   “让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呀。”曲文安是真觉得没什么。   “不想让别的同学觉得我是走后门的,就算做出点成绩来,也会被当做有熟人所以才特别照顾的。”宋喜睁着眼说瞎话,以曲文安在沉雪台的地位,实在算不上什么后台。   曲文安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行,等你正是进了沉雪台,我就去求台令收你做徒弟,那样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经常见面了。”   “好。”宋喜答应的很爽快。   宋喜想了想,觉得这地图的事情,还得从丰度的身上下手,他从曲文安这里出来,估摸着早会也该结束了,他就去找丰度,谁想到半路上遇到郝千里。   郝千里跟在高字门门主祝旗的身后,因为破了千手观音的案子,所以今儿早会台令破例让郝千里参加了,还说了些赞扬鼓励的话,让郝千里觉得自己在沉雪台已经被重视了。   宋喜先给高字门门主祝旗行礼:“见过祝门主。”   他当着高字门门主祝旗的面,打算和郝千里演一出兄友弟恭的好同窗模样:“听闻郝兄最近破了一桩大案,真是可喜可贺。”   郝千里看到宋喜的时候,隐隐觉得自己又比宋喜高了一截,才不是当年凡事都得听命于人的小厮,而是真真正正的郝公子了。   他对着宋喜的态度也难免有些倨傲:“多谢。”   高字门门主祝旗在一边听了,心里对郝千里的喜爱立刻减少了很多。   各位冬至快乐,今天大家有吃饺子吗?我们这里的风俗是吃羊R,不过好像大部分地方的习俗是吃饺子,关于饺子,有个小典故,我贴出来给大家看看,饺子三国时期称作“月牙馄饨”,南北朝时期称“馄饨”,唐代称饺子为“偃月形馄饨”,宋代称为“角子”,明朝元代称为“扁食”;清朝则称为“饺子”,看我的书还能多点小知识,大家开心吗?    31 挑选   这一次让这些学生来沉雪台,也有让各位门主挑选一下,选些可造之材收为徒弟栽培。   本来祝旗对郝千里是挺满意的,刚才在早会上,郝千里也很识趣的一直说是祝旗教导有方,他已经动了直接收郝千里做徒弟的念头,也打算向台令提出来了,可看到这个时候郝千里对宋喜的态度,又让祝旗犹豫了。   祝旗出身书香门第,对礼仪特别的讲究,他从做徒弟开始就对师父上司很恭敬,对同辈很谦逊,对下级很客气。   郝千里在台令那里还说话颇有章法,言辞也很合适,可对着宋喜的模样,让祝旗怀疑郝千里是不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这样的徒弟就是个白眼狼,阳出席了也不会记师父的领路之恩。   看宋喜被郝千里冷眼以对,还不亢不卑的样子,倒是让祝旗颇有些好感,他很和蔼的对宋喜说:“听说你在巡城御史署也办了几件案子,丰门主一直夸你呢。”   宋喜斟酌了一下,态度恭敬且不失诚恳的回答:“学生有一个愚见,说出来请祝门主不要笑话,有钱人都一斗珍珠也不过九牛一毛,穷人丢了十文钱,或许就有两三天要饿肚子了,我办的案子虽然很小,可却帮了人,我觉得还是很有意义的。”   “年轻人能像你这么想真是难能可贵,我当年也是从悬字门出来的呢。”祝旗赞许的看着宋喜,顺便也不软不硬的敲打了一下郝千里。   郝千里听到宋喜说他办的小案子也有意义,疑心他是讽刺自己,他这好不容易在宋喜面前觉得扬眉吐气了,完全没领会到祝旗的意思,他说:“有钱人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案子是不分大小,可办了大案子,总归更有成就感吧?”   祝旗对郝千里这个说法颇不以为然,脸上却丝毫不露,他看明字门的门主月娉婷站在回廊那,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他忙说:“我有个案子要和月门主商量一下,千里,这几天你也辛苦了,今天你就回家休息吧,宋喜你也去忙吧。”   “谢门主。”郝千里丢给宋喜一个得意的眼神,他背对着回廊没看到月娉婷,对祝旗行了一个礼就走了。   宋喜却是看到了月娉婷的,以他的武功,都没感觉到月娉婷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心里一惊,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对祝旗和月娉婷行了礼才退下去。   祝旗走到一脸似笑非笑的月娉婷身边:“你一向都是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在这儿听我们闲话呢?”   “你也不是真的有案子要和我商量吧?”月娉婷不等祝旗回答,半真半假的说:“我不过是想赶在别人面前贺一贺你,找到了个好苗子,看样子你是打算收徒弟了吧?”   “捕快学校还有好些个学生没来呢,说不定后面还有更好的呢,我可不急。”祝旗也半开玩笑的说:“我看南宫挺喜欢那个郝千里的,君子不夺人所好,他如果有心收这个徒弟,我可不和他抢。”   看月娉婷如有所思的样子,他继续说:“之前听说这次招的学生都是靠关系进去的,我心里也有些不以为然,现在一看也不是我们想的那么草包,你不打算挑一两个徒弟吗?”   月娉婷伸手折下一支树枝,她今天穿了一间宽袖的衣服,手举高衣袖就滑了下来,露出半截小臂,也露出手臂上一道狰狞的伤痕:“害人害己的事我可不做。”   “我才不信你没那个心思,如果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那三个多月前你也不会特地去浣溪山看那些学生考试了吧?”祝旗和月娉婷相识多年,自以为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只怕是没人能入你的眼吧。”   “或许吧。”月娉婷转着手中的树枝,回答得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祝旗知道她的脾气,也不硬找话题继续聊了:“台令大人还在书房吗?”   “在的吧。”月娉婷不太确定的回答:“你要去找他就去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祝旗走回台令的书房。   书房的桌子上堆满了卷宗,台令大人虽然平时锦衣玉食,看起来就像个鲜衣怒马只会吃喝玩乐的样子,可四位门主却知道,这位台令大人其实是个很勤勉的人,沉雪台的大案子他都会过目查阅。   看到去而复返的祝旗,台令放下手中的卷宗,示意祝旗坐下:“有事?”   “这次捕快学校收的学生要来,之前我还有些担心,如今看来还是经过挑选的,还真有些好苗子,不瞒大人,我是动了收徒弟的心思。”祝旗说。   “你看上郝千里了?”台令端起茶碗浅浅的喝了一口茶。   “才来两个学生,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在后面呢,现在就把郝千里给收了,再看到好的我就没法开口了,我想再看看。”祝旗笑着说:“我是想这两个学生也来了一个来月了,是不是该换其他学生来了?”   “老祝啊,平时看你挺老实的,没想到心眼还挺多的。”台令放下茶碗:“你说的对,也该换换了,不过乌磨察的可敦要随着乌磨察的使团入京了,这位可敦可是圣上的大公主,她这也是嫁出去后第一次归宁,圣上可重视的很,要我们配合金吾卫确保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他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京城内的事归悬字门管,可丰度的能力我们心中都有数,指望他还不如指望我养的哈巴狗,可这个宋喜我看能力还是有的,在巡城御史署也干得挺顺手了,让他帮衬着郭桓把这段时间给应付过去再换吧。”   “还是台令大人你考虑的周到。”   被台令认为有些能力的宋喜,正苦着一张脸向丰度倒苦水:“门主,我被我同窗给嘲笑了。”   “谁敢笑你呀?”丰度其实也动了收徒弟的心思,他想自己是不是也收个徒弟,收个能干点的徒弟,帮自己把事都给做了,比如眼前这个宋喜。   “郝千里呗,刚才在外面,我向他道贺破了大案子,他却嘲笑我做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要破了大案子才有成就感。”宋喜叹口气:“我被他这句话,说的哽住了,连话都答不上来。”   写个书房啪居然被打赏了,你们要反省自己啊,你们太污了    32 接应   丰度的心里有些底气不足,在沉雪台的四门里面,他的悬字门是最闲的,他也是四位门主中能力最差的,可他的嗓门都不小:“我们沉雪台四门是各司其职,你别小看我们悬字门,京城,这可是天子脚下啊,这儿的案子都归我们管。”   “我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可我都来沉雪台一个多月了,脸这里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一件正儿八经的案子进来如何分类移交破案以后如何上报交接犯人我都不知道,刚才他问我有没有送过犯人进大牢,我都不敢回答,我连大牢在哪里都不知道。”宋喜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那有什么呀,走,我带你去转转。”丰度说着就站起来了,抬腿就往外面走:“顺带让你认识一下门里的弟兄,以后办起案子来也方便。”   这一早上,丰度啥事都没做,就带着宋喜到处串门了,还去了大牢,而舒明一心想救的千手观音,果然是被关在这里。   这位千手观音身为男子,能被称为观音,除了是戏班子的旦角外,还因为他本人也皮肤白皙,气质儒雅略带Y柔。   宋喜将沉雪台的地图都记在了脑海里,他对丰度和悬字门的捕快们说:“以后还要仰仗丰门主和各位前辈的照应,学生在红楼订了一桌小宴,备了一点薄酒,各位今天中午可一定要赏我这个面子啊。”   红楼虽然价格很亲民可菜品独特,味道又好,还有各种表演,唱戏的,说评书的,唱小曲的,吃个饭还吃的挺热闹,就算喝茶也挺能混时间的,自从开张以来都是一席难求,听到宋喜在红楼订了一桌,都欣然前往了。   宋喜直接过去了,坐的是寇红常年给自己招待贵客用的雅座,还点的最有特色的菜,还挂的是寇红的帐。   寇红虽然在账房,知道他招待的是沉雪台的人,没出来招呼,只让厨房赶紧做了送过去。   这一顿饭吃的丰度很舒服很满意,整个悬字门的人都吃得打着饱嗝走了,所以丰度很大方的让宋喜下午歇半天,不用去巡城御史署了。   宋喜趁着酒劲回去,赶紧的把这沉雪台的地图给画了出来。   到了傍晚,舒明踩着饭点就来了。   宋喜住寇红这边,这边的厨房院子都被阿木依给用来做东西了,他们吃饭都在秋彦平那边,秋彦平用的是许国公府送的厨娘,这厨娘手脚麻利,这里本就时常有病人留下来吃饭,阿木依和他手下的伙计也会过来吃饭,所以她的菜也准备的多,多加一个人也能随时加做出两个菜来。   吃完饭以后,舒明立刻就拉着宋喜过那边小院了,本来舒明是想直接拉着宋喜进书房谈的,可走到书房门口,宋喜一下子想起来他昨儿晚上才和寇红在这间屋里胡搞乱搞,他忙拦住舒明:“那个啥,你看,现在开春了,天气这么好,我们就在院子里谈吧。”   他走进去把画的地图拿出来,却拿在手里没直接交给舒明:“我告诉你,今天我见识了明字门门主的武功,她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而且啊,大牢我也去了,别看都是几个老头守着,可那几个老头的武功可不低,听呼吸那都是内家高手,我看以你的武功,进去带个人出来可不容易。”   舒明才不会说他今天下午去找过寇红了,两个人已经连夜行衣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宋喜的地图,然后就闯进去救人了,他说:“不光是我去呢,我这叔叔的人缘很好的,道上好多人都想帮忙呢。”   “我看过了,沉雪台的大牢没几间空的了,你们去的人不要太多,多了没单间住。”宋喜将手里的地图交给舒明:“他们的巡察交班我还没摸清楚,我劝你智取,不要去硬闯。”   他压低嗓门:“最近郝千里在沉雪台可是春风得意的很,我的意思,你懂了吗?”   舒明会意的点点头:“相当的懂。”   他拿了地图就麻溜去红楼找寇红了。   寇红和舒明商量过了,既然这件事宋喜觉得他们做不成,那他们就一定要做成了,而且瞒着宋喜做成了,再到宋喜面前去显摆,所以他们决定从红楼出发去,不回去准备,免得被宋喜给发现了。   舒明寇红的账本推到一边,然后将自己说里的地图铺到桌上:“宋喜建议我易容成郝千里的样子进去,然后摸到大牢把人给带出来,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那不也太容易了吗?”寇红一听就不高兴了,那不就没她什么事了吗?   “目的是救人,能越容易越好啊。”舒明说:“我觉得喜哥这个主意可以。”   “嗯,那你去做吧,不成功的话,你可别回来求我。”寇红感觉到自己期待的闯进去大喝一声,威风八面的拿着剑从天而降,三招两式摆平沉雪台的人,带着舒明一路畅通无阻的出来。   舒明其实心里也没底:“哎呀,寇红,我昨天才夸了你女中豪杰,你今天这么说就是没义气了啊。”   寇红不耐烦的说:“那你这计划里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啊,所以别和我磨叽,我忙着呢。”   “我,我还差一个赶车的在外面接应,你肯做吗?”舒明说。   寇红干脆的回答:“不肯。”   舒明想想自己一个人去还真有点后怕,那可是沉雪台啊,他虽然鼓着一口气要去救人,可宋喜说的也没错,沉雪台高手如云,想要救了人后全身而退,他实在是没把握。   他用很诚恳的语气对寇红说:“这个赶车的很重要,一旦我在里面出了事,唯一能接应我的就是车夫了,别的车夫能接应我吗?给我送棺材都不行,寇红,寇红姐姐,你真的不帮我吗?”   寇红也的确想去见识一下沉雪台到底什么样子,她不情不愿的说:“我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呀,就这么定了。”舒明说:“不过要假扮成郝千里,我还要做一点准备,明天动手比较合适,对了,红姐,你是丐帮的二当家,你帮我再弄一套沉雪台主要的人物的画像吧,我怕我假扮成郝千里进去以后弄错人被识破。”   寇红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事儿这么多啊。”   “这叫未雨绸缪考虑周全。”舒明说:“咱们可是击掌为誓了的,明天,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晚安了各位    33 误会   宋喜把地图给了舒明,等舒明走了他还是不放心,就跟了出去,一路跟到了红楼,看到舒明来找寇红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祸头子,他觉得头很痛。   可寇红的武功他是知道的,靠太近一定会被寇红给现,眼下只能暗中跟着他们,如果真的有危险,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观。   宋喜在红楼外面徘徊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舒晴。   舒晴的头上戴了一个垂着长面纱的斗笠,白色的长纱垂下来一直垂到了膝盖,虽然将她遮了个严严实实的,可还是能隐约看出窈窕的身姿。   宋喜有些个心不在焉的,随口打了个招呼:“舒姑娘吧,好巧啊。”   “宋大哥,我是来找你的。”舒晴看宋喜转身要走,忙闪身拦住宋喜。   宋喜有些心虚,他知道舒明救千手观音这事,是瞒着舒晴的,自己可不能出卖舒明,他说:“今儿有点忙,改天我请你吃饭啊。”   “宋大哥,舒明是不是去找过你?”舒晴忙开门见山的说,再次拦住了宋喜。   “他找我,可我忙,没空搭理他。”宋喜说:“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你要找人去别处找吧。”   “宋大哥,我知道他一定是找你帮忙了。”舒晴说:“宋大哥,我也不是不想救玉叔叔,可玉叔叔现在被关在沉雪台,那是随便能去闯的地方吗?”   “别在这儿说。”宋喜看舒晴一着急嗓门就大了,他可不想在大庭广众的和舒晴讨论去沉雪台救人的事情,沉雪台的耳目有多少他虽然不知道,但在京城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应该都是瞒不过沉雪台的。   他伸手隔着衣服抓住舒晴的手腕就往旁边的小巷走。   宋喜抓着舒晴走进去的,正好是红楼的后巷。   所谓无巧不成书。   舒明这个时候正好推开窗户,打算从窗户直接走人,可他一推开窗户,就看到下面巷子里有人,再一看,不是他姐姐和宋喜吗?   他就这么半跨在窗台上,这个动作立刻引起了寇红的注意。   寇红走过来:“你还不走在这儿等着干嘛啊?等着在我这儿吃晚饭啊?”   “我吃过了。”舒明心不在焉的回答,眼睛紧紧的盯着巷子里的两个人。   红楼的客人骑马驾车来的,在正门下了车,都走这条巷子把车马给送后院去,所以这条巷子里寇红也点了灯笼,整条巷子也很亮堂。   寇红走过来一看,也立刻认出来那两个人是谁了,她的火气一下子就腾起来了:“什么意思啊?昨晚才和我么么哒,今天就想和别人啪啪啪了吧?”   说着她就要挽袖子冲下去,却被舒明给拉住了。   舒明说:“我姐这是和喜哥私会啊?哎呀,我那位冰清玉洁好比千年雪山之巅冻得都成冰了的雪莲花一般的姐姐,也动春心了?”   “她动春心能选着点人动吗?宋喜可是有主的!”寇红就要忍不住了,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那我劝我姐,等嫁了喜哥以后,收你做个小。”舒明不在乎的说。   “收你个头啊。”寇红一把推开舒明,靠在窗栏上,对着巷子里的两个人,声音嗲得能吓死人的说:“相公公~~你在做什么呢~~”   宋喜一听这让他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声音,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抬头一脸的干笑:“娘子~~你怎么在这里啊~~”   “你忘了,这是红楼的后巷,我就开个窗透个气就看到了我最亲爱的相公公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啊。”寇红完全无视舒晴的存在,继续肉麻当有趣的说。   “特别的心有灵犀!”宋喜倒是对寇红心里那点小算盘心知肚明:“我这个,和舒姑娘说一下事,马上就上来啊。”   舒明凑过来,探出头问:“喜哥,你和……”   “你房里怎么有人啊?!”宋喜为防着待会寇红拿他和舒晴在小巷子的事情大做文章,他抢先说:“还是个男人!”   寇红一把揽过舒明的肩:“对啊,你看,这个可比你嫩的多啊,真是掐的出水来的小鲜肉,特别讨姐姐我喜欢呢。”   宋喜黑着一张脸:“你什么意思啊?”   寇红说:“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呗~~”   宋喜对舒明勾勾手指头:“舒明,你姐叫你回家吃饭呢,你给我下来!”   寇红压着舒明的肩,让舒明挣不出去:“我这儿就是开酒楼的,他要吃饭在我这吃正好啊,想吃什么啊,明明,你说,我让厨子给你做。”   舒晴对宋喜的确是有点小心思,可被寇红这么一闹,脸藏在面纱后面已经尴尬的不行忘了,她急于离开,对宋喜道了一个万福:“既然已经找到舍弟了,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小明,跟我走。”   “哦。”舒明挣脱寇红的手,他觉得这里的气氛怪怪的,也想赶紧离开,他一落下去,舒晴就抓起他的手,施展轻功翻过屋脊消失了。   宋喜也忙施展轻功跳进窗户,他看寇红抱着手靠在窗户边,一副要和他慢慢算账的样子,他不由分说的手一伸,直接揽住了寇红的腰,把寇红往后一推,将寇红圈在他和墙之间,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   这么一吻,寇红就把该的火,都泄到了宋喜的衣服上,直接把宋喜的衣服撕成了布条,让宋喜最后在夜深人静四下无人的时候,光着膀子跟做贼似的跑回去。   这样子让寇红笑了老半天,对宋喜的气也消了。   两个人大半夜泡在木桶里。   寇红趴在木桶边上,享受着宋喜给她搓背的感觉:“我觉得这房子小了,我打算弄个大点的房子,反正我现在有钱了,我就得享受,也不妄我穿越一场啊。”   她的手指玩着水珠:“我要弄个白玉的池子,要不找个地方直接引温泉得了,对,还得弄个度假住的小别墅啊,要不怎么对得起我赚这么多钱呢。”   “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宋喜搓着寇红的背:“说点正经的,你和舒明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啊?”   “动什么手啊?”寇红还想装傻。    34 一定要来   宋喜才不会这么等寇红蒙混过关呢:“你们救千手观音的事。”   “这种小事你就交给我吧。”寇红决定自己打死都不能出卖舒明,而且,如果宋喜掺和进来了,把千手观音给救出来了,就不能全算她的功劳了,她才不要呢。   宋喜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想想也拦不住,心里叹了口气:“得,等你们被抓进去了,我还能给你们送饭。”   “你就可着劲咒我吧,我才不会让你如愿的。”寇红冷哼一声,直接从木桶里跳了出去,随便擦了一下,裹着睡觉的长袍就往床走:“今儿我自己睡,你回你屋去。”   “哦。”宋喜也从木桶里出来,吹熄了桌上的蜡烛,也裹着睡觉的长袍上了床,一伸手把寇红给揽在怀里:“这就是我的屋,这就是我的床。”   两个人也没睡两个时辰,就到了要起床各做各事的时候了。   宋喜穿着衣服问也跟着起来的寇红:“我大清早天不亮就起来,那是因为沉雪台的破规矩,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啊?你这个J商不会为了赚钱连觉都不睡了吧?”   “自从学了武功,我的觉就特别少,而且我最近和阿木依在弄一个大项目,忙的很,等忙完这一段我就给自己放假去。”寇红说着打了个哈欠。   “说到练武的事情,我们两个好久没练过功了吧?今天我早点回来,我们两个练一练。”宋喜说:“我上次和郝千里打了一架,不是不分胜负吗?我心里头憋屈啊,我居然没直接一招让他趴下,看来是最近练少了,有些个手生,练功这事可得勤奋,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个别光磨叽床上那点事,还是好好练练功呗,要不都对不起师父了。”   “你说的有点道理,故人本来谈恋爱就挺单调的,练练功也算一种消遣,就当是运动了,这个和打球啊,跑步,骑单车也算一个性质。”寇红同意了:“不过今天不行,今天我忙,明晚开始吧。”   说完她就穿上外衣往外走,临出门还不忘在宋喜的脸上亲一下:“我出去了,没时间和你吃早饭了,你记得一定要吃啊。”   “哦。”宋喜答应着,转身从后墙出去跟着寇红。   寇红在巷子口和常年呆这儿的丐帮弟子芋头说了两句话,然后看模样是往红楼去了。   寇红前脚走,宋喜后脚就落到了芋头面前:“说吧,你们二当家让你做什么了?”   “我不能说。”芋头眨巴着眼睛。   “芋头啊,你想想,你在这儿这些日子,喜哥我对你不错吧?天冷了给你添棉衣,天热了请你喝酸梅汤,家里炖个肘子也记得给你留半碗汤,你二当家就是个不靠谱,我现在是亡羊补牢,你到底站哪边?”宋喜说。   “中间。”芋头干笑两声:“不过,我觉得应该是二当家不放心你吧,让我们弄全套沉雪台的人的画像,估摸着要帮你走个后门,争取让你早点进沉雪台当差吧。”   “哦,知道了。”宋喜站起来,丢了十文钱在芋头面前的破碗里:“今天,你们二当家只要离开红楼,立刻来告诉,另外给你辛苦费。”   “我不能出卖我二当家,我是个讲义气的人……”芋头看宋喜直接往他碗里丢了十两银子,他立刻改口了:“可喜哥你也是为了我们二当家好,我们家二当家一向都有些个冲动,有喜哥你看着点,我们才能放心,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聪明人。”宋喜说着就往巡城御史署去了。   他现在还是个学生,可不能随随便便的,说不去就不去巡城御史署了,反正寇红他们还在找沉雪台的人资料,那就是还没准备好下手,那他也犯不着一直跟着转悠。   到了下午,舒明终于摆脱了他姐姐,偷溜到了红楼去找寇红。   一从窗户跳进去,他就急冲冲的问寇红:“怎么样?拿到画像了吗?”   “我出手能拿不到?”寇红丢了一本小册子给舒明。   舒明翻开看,里面一页一页都是沉雪台的主要人物,第一页就是沉雪台的台令,接下来是四位门主。   寇红昨天也套了宋喜一些话,她对舒明说:“郝千里现在跟的是高字门的门主祝旗,所以你绝对不能弄错了,知道了吗?”   “我家是干什么的?我能弄错这个?”舒明撇撇嘴。   寇红说:“我看你和这个千手观音的感情挺好的,可你姐姐似乎不想你去救他啊。”   “其实吧,我们家也就是我和玉叔叔的关系好,我易容的本事都是玉叔叔教的,为此我娘还不高兴呢,因为我们家的武功,按规矩是传女不传男的,我学易容我娘不喜欢的。”舒明说:“当时我娘发现了,还和玉叔叔吵了一架呢,算起来,玉叔叔算我师父吧,虽然没拜师。”   他翻开着手里的册子:“我姐姐也挺不高兴的,她觉得我们家的易容术就挺好的了,她偷偷教我也可以的,我却去学别人的易容术,那就是给家里丢人了。”   寇红说:“话虽然是这么说的,我也挺佩服你的义气的,也觉得江湖就该这么快意恩仇的,可这事的确是有危险,所以,我们既然在宋喜面前夸下了海口,就一定要做好,你懂吗?”   “我懂,但是我有个问题。”舒明说:“你是什么时候和喜哥好上的?你们真的成亲了吗?”   “费什么话啊,我和宋喜……”寇红本来不太想说,毕竟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有点复杂,可想想舒明的姐姐昨天和宋喜挺暧昧的样子,还有之前汪健峰说看到过宋喜和舒晴牵手在路上飞得跟天仙下凡一样,可不能让舒晴觉得自己有机会:“我和宋喜是同门师兄妹,一起学艺好多年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然后自然而然的就在一起了啊,我和宋喜你别看平时爱斗嘴,其实感情特别特别的好。”   她不想聊这个事了:“那个啥,你赶紧琢磨琢磨什么时候进沉雪台去救人吧,没事八卦什么呀,还是个男人吗?”   舒明不明不白的就不是个男人了,他眨巴了几下眼睛:“那我去易容了,你记住了,两个时辰以后,驾着马车在沉雪台后巷等我,一定要来啊。”   貌似寇红和宋喜在一起后,主要做的事情就是啪啪啪,这个,实在是不太说的出口啊    35 识破   下午,宋喜还有些不放心,溜达回了沉雪台,正好看到郝千里跟着祝旗出去了,他也溜达到丰度的屋里,陪丰度喝茶闲聊。   如果要假扮郝千里来救人,肯定不能晚上来,大晚上的提人太惹眼,趁着这个时候郝千里不在,溜进来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不出宋喜所料,郝千里离开后一个多时辰,假扮成郝千里的舒明就来了。   之前在捕快学校和郝千里共处过几天,舒明对郝千里的音容语态都能模仿个七八分,而且他腰上还有之前在捕快学校拿到,退学的时候没退回去的腰牌,那就更加的底气十足了。   进了沉雪台的大门,舒明对守门的捕快略略点了点头。   这些捕快也认识这一个月来经常更在祝旗身后的学生了,也就没盘问放他进去了。   舒明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不但牢记了沉雪台的重要人等,还将沉雪台的地图都背下来了,他一路穿院子绕回廊,走到的大牢外,在大牢外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敲门。   沉雪台的大牢修在地底下,这里关的都是要犯,四面的墙壁包括地面都是浇铁的,为防止功力深厚的犯人逃走,一共十八间牢房,每个犯人都是单独关押,每一间牢房都有不同的特点,针对不同的犯人。   像关押千手观音这一间,知道他轻功好,就直接用锁链加上铁爪穿了他的琵琶骨,然后再在他脚上上了锁链,将他平吊在空中,四面和地面的墙上都用薄薄一层琉璃瓦包裹着番都火龙油,这油一见空气就燃烧,就算千手观音挣脱了锁链,只要他本人或者锁链碰到周围的琉璃瓦,火龙油一出来,整间牢房立刻就会变成一片火海,根本逃不出去。   地面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仅供一个脚掌大小的小路到犯人下面,下面有个棋盘大小的地方是没有火龙油的,这是每天放犯人下来吃饭的地方。   所有牢房的机关都在看守的房间里,看守的有四个人,两个年轻点的杂役负责做杂事,两个须皆白的老捕头才是这里的看守。   牢房的门前是一片小花圃,看起来很幽静,两个老捕头在花圃一角的椅子上下棋,旁边的小泥炉上煮着一壶茶。   这里看起来还真不像是牢房。   舒明走过去,行了一个礼:“学生奉祝门主之命,来提一个犯人。”   胡子长一点的老捕头头也不抬的说:“手令拿来吧。”   宋喜也没来提过犯人,不知道要手令,而丰度抓得到犯人也不够资格进这个大牢的,所以也没和宋喜说这茬,因而舒明也不知道还要手令,就是知道要,在仓促之间,也很难仿着祝旗的字迹写一份,更别说还要盖上祝旗的印章了。   舒明反应也不慢,他在袖子里摸了摸,脸上先是疑惑,然后是惊讶,最后是为难的说:“两位老捕头,我,我把手令给忘了,这是祝门主第一次交代我提犯人,如果做不好,我怕回去会受罚的。”   他把自己的腰牌取下来:“要不我把腰牌押在你们你们这里,我先把犯人带出去,回头我拿手令来换腰牌?”   胡子短的老捕头看了一眼长胡子的老捕头,嘿嘿一笑:“老头,你说呢?”   长胡子说:“按老规矩办吧。”   他话音刚落,手里的一颗棋子就打向了舒明。   好在舒明一向机警,这次进来也是打起了十足的精神,看到这颗棋子过来,侧头躲过,向后一翻,虽然估摸着自己刚才答的不对,大约是被识破了,可还是落在地上硬着头皮说:“学生虽然有些不周全的地方,可也不至于让两位前辈如此生气吧?”   长胡子对短胡子说:“好多年没人在我们面前耍过花枪了,倒也觉得有些个有趣。”   短胡子说:“来劫狱玩易容的这又不是第一个,有什么有趣的?”   看来自己是完全被识破了,舒明一个翻身就想跑,可眼睛一花,就看到短胡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一掌拍了过来,他忙仗着自己身形灵动躲开了,可却被短胡子一掌接一掌的掌风困住,只能在原地腾挪躲闪,根本跑不出去。   舒明这个时候才开始后悔没听宋喜的,没好好计划,仗着自己一点小聪明就来了,眼下遇到这样的硬茬,眼看着自己就要栽了。   这个时候放信号向寇红求救,势必会引来更多沉雪台的人,那样自己就更不好脱身了,舒明心里正纠结的时候,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对面屋顶上站了一个白衣飘飘,上半截脸带了个黄金面具,手持一柄碧玉笛的年轻人。   这个人当然是宋喜了,之前舒明进来他就觉得不放心,想了想还是去找寇红拿了笛子,再换了一身衣服,他平常很少施展琴瑟谱的武功,觉得用这个武功必然不会那么引人注目,而且这个武功是地缺创出来以后,从来没人练过也没人使用过的,在江湖上也是几乎无人知晓,自然也不怕被人从武功上识破他的来历了。   笛声一起,短胡子立刻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气浪在围绕这眼前这个假学生,他的每一掌派出去,都拍在了一个气墙上,他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暴脾气,现在年纪大了,火气也不减当年:“死老头,看什么热闹,人家都来帮手了,你不知道也来帮个忙吗?”   长胡子也看出这个笛声不简单了,他站起来飞身而起,直接扑向屋顶上的宋喜,就在这个时候,宋喜身边出现一个穿着大红色衣服,脸上也带着黄金面具的女子,手抱一把瑶琴,手指微动,一股气浪直接将长胡子给打下了屋顶。   长胡子在空中一转身,手中一把铁莲子已经打了出去,他擅长的本来就是暗器,这一手出去如漫天花雨,每一颗铁莲子的方向都不一样,有些还在空中互撞换了方向,可谓是令人防不胜防,他也看出来的这两个不简单,一出手就用了他生平绝技。   写到这里,觉得宋喜和寇红互动太少,哎,我傻了,当初设定的时候,应该设定寇红是个穿越来的女法医啊,然后用现代法医学只是重装古代破案,两个人相爱想杀,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36 放一放   长胡子在落地前又连丢了三把铁莲子,可以说宋喜和寇红站着的屋顶,无死角的被笼罩在其中。   这些铁莲子看起来威力巨大,可偏偏一个都没打在宋喜和寇红身上。   宋喜对寇红说:“不要恋战,带着舒明走。”   寇红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和宋喜闹了,她点点头:“可这两个老头不简单啊。”   宋喜说:“也算我们的运气好,台令和四位门主不在……”   正说着,被惊动的沉雪台其他人都涌了过来,其中就包括悬字门的门主丰度,不过丰度的武功完全不在宋喜的顾虑范围内。   这两个老捕快会被派来看守沉雪台的大牢,自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宋喜和寇红被长胡子给拖住了,这边短胡子立刻一伸手就擒住了舒明。   看到舒明被抓住,宋喜和寇红不约而同的飞下屋顶,寇红一拨琴弦,盘腿落在地上,手指在琴弦上飞舞,琴声连绵不断,气劲也随着她的手指一丝一缕的打出去,将长胡子和其他捕快都挡在外面穷于应付。   宋喜落到短胡子身边,先用笛声*退了短胡子。   短胡子捂着耳朵:“不要吹了,我的头好痛啊。”   这还不是宋喜的全力施展,如果他和寇红全力施展,这里的人起码得死一半了,为了不和沉雪台结下深仇,他们两个进来之前,都商量好了,快进快出,救人就走。   宋喜趁机抓起舒明,看到舒明被短胡子那一掌,已经拍的昏死了过去:“就这武功还敢来沉雪台闹事,你不是找死是什么?”   话虽这么说,可他还是将舒明单手抱住飞升而起,寇红也一边拨弄琴弦一边飞了起来,她心中一发狠,一把扣住五根琴弦,一下子放出去,五股巨大的气浪应指而出,她面前的一群人都被掀翻了,一整面墙都垮了,半个屋顶都被掀了起来,噼里啪啦的瓦片掉落声中,宋喜和寇红离开了沉雪台。   刚离开宋喜就把舒明和寇红塞进马车,然后让换了衣服的芋头驾车赶紧出城,他自己则手忙脚乱的换衣服,换回平时穿的衣服,挂上沉雪台的腰牌以后,他对寇红说:“你赶紧出城,我去找四叔来给舒明看看,沉雪台出了这么大的事,整个京城都会乱了,你一定要把舒明给藏好了,我真服了你们了,这件事可不好收拾了。”   他窜下马车,从后门翻进巡城御史署,从茅房那晃出来,正好遇到门大牛,他和门大牛一起到了前院,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前面去了。   郭桓正在看文书,看到他们两个一起走过来,有些个不高兴,可门大牛是他的亲戚,宋喜又有许国公这个后台,他也只能皱着眉头说:“还有两天乌磨察的使团就要进京了,都说了让你们这段时间要好好的去巡街,你们两个还在这里做什么?”   “是。”门大牛和宋喜忙答应着出去。   门大牛虽然看宋喜不怎么顺眼,可也不得不承认宋喜有本事,而且后台还比他硬,对于这样的人门大牛是不敢得罪的,说是去巡街,那也是让其他人去,他带着宋喜去喝茶去了。   门大牛当然请不起宋喜去很好的茶坊,不过宋喜也不在意,反正他就是要个人证明他一直在巡城御史署,今天什么地方都没去过,特别是沉雪台。   有人来劫狱,在沉雪台是大事,当然立刻引起了台令的重视。   台令拿着一柄孔雀羽毛做成的扇子,衬着他今天穿的绣着孔雀的华丽外衣,脸色Y晴不定的看着被毁的七零八落的大牢外面:“这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   唯一在这里的门主丰度小心翼翼的问:“你想起什么了?”   “屋顶都该翻修一下了,要不到了夏天可能会漏雨啊。”台令说。   丰度一听,立刻跪下了:“是,是属下办事不力,请台令大人责罚。”   “罚什么罚呀,犯人也没被劫走,我罚你什么?罚你出这翻修的钱?”台令看着地上被砖头瓦片砸的乱七八糟的小花园:“难得这宅子里有个景,就这么被毁了。”   长胡子说:“大人,我们……”   “你们觉得他们想来救的是谁呢?”台令打断了长胡子的话。   长胡子说:“里头关的每一个都是重犯,来的第一个肯定是易容了的,跟着祝门主的那个学生也来过两次,虽然我不了解,可我知道祝门主是个做事谨慎的人,不会不给手令就让他的学生来这里,所以被我们给识破了。”   他沉吟了一下说:“既然是易容来的,我想起来最近关进来的那个千手观音,听说就是个易容的高手,而且这么多年都没人敢来劫大牢,这个千手观音刚被关进来没两天,就有个易容的来劫狱,看样子应该就是冲着他来的。”   台令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不说话的丰度,心里叹了口气,嘴上也绵里藏针:“嗯,总算有个明白人。”   他转身挥着扇子走:“犯人没被劫走就不是大事,往后大家警醒点就行,这里赶紧收拾了,眼下咱们最要紧的,是乌磨察的使团要进京了,那一块可千万不能给我出事了,明白了吗?”   也不怪台令把乌磨察使团进京看得比有人劫狱更重要,那不光是因为乌磨察这位可敦是当今圣上的大公主,还因为从二十年前嫁到乌磨察到现在,这位公主走的每一步都不容易。   当年大公主被送去乌磨察和亲,当年的草原各部落争斗频繁,虽然以乌磨察的势力最大,可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小部落,为了边境的安稳,皇上才送大公主去和亲,可半路上送亲的队伍被另一个部落诺多热的军队袭击了,当时是一团乱,死了不少人,好在乌磨察的军队及时赶到将公主给接了回去。   但是和亲之后不久,诺多热联合其他三个部落一起袭击乌磨察,乌磨察的人被迫退到了草原深处,这一蛰伏就是十多年,其中大公主嫁的那位可汗还病故了,按照草原的规矩,她带着儿子嫁给了继任的可汗,也就是前一任可汗的弟弟继续当可敦,这位可汗也是一位非常有魄力的人,经过十多年韬光养晦,终于一统了草原。   所以这位可敦今年才会随着使团,带着圣上从未蒙面的外孙归宁,这是朝中的大事,其他事都可以放一放。    37 号号脉   门大牛一心巴结后台很硬的宋喜,平时都由着宋喜自由来去,巡更守夜的活从来没安排过宋喜,可自打乌磨察的使团进了京,全京城上下都绷紧了一根弦,连门大牛都提着水火棍上街了,宋喜也不好意思太懒散,也跟着开始巡夜了。   京城从亥时开始宵禁,宵禁之后各处栅门关闭,只有金吾卫和巡城御史署的人在街上巡夜,看到可疑人等皆可捉拿,反抗者均可就地处决。   今天快接近亥时了,宋喜跟着门大牛去检查城西的栅门关闭情况,两个人一边走一边闲聊。   宋喜问门大牛:“听说这乌磨察的可墩是圣上嫁出去的公主,自己女儿回娘家,用得着这么戒备森严吗?”   门大牛虽然没什么真本事,又是个酒色之徒,可在各处的狐朋狗友特别多,消息也灵通,他虽然没什么见识,可也能将听到的话都给学完整了:“你以为防的是公主吗?才不是呢,公主能跑那么远回来害自己的亲爹吗?”   他压低嗓门说:“听说这乌磨察才一统了草原,暗中还是有些个部落不服气,怕的是那些打不过乌磨察的人,暗中派人来这边行刺。”   “这样啊。”宋喜也立刻想明白了:“乌磨察的可墩要死在了娘家,那不但让天下人看笑话,还会影响两国之间的关系吧?”   “来的可不是可墩,皇上的亲外孙这次也来了,咱们公主还和现在的可汗生了个儿子,被封了可单,也就是下一位乌磨察的可汗呢,这位小皇子才是真金贵,他要是在我们地界上出了事,非两国开战不可。”门大牛有模有样的说。   他看宋喜听得聚精会神的,心中很是得意,正准备再说点,一转街角看到了红楼,他推了宋喜一下:“你和红楼的人熟,说的口都干了,咱们去喝杯茶吧。”   宋喜正要答应,就看到一个人从红楼里冲了出来,脚步倾斜的冲过街扶着墙就开始吐,吐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门大牛一看,脸色立刻就变了,提着水火棍走过去,用棍子捅了捅这个吐得一塌糊涂的人:“喂,马上宵禁了,在这儿吐什么呢?吐得这么脏,明儿让人看见了多埋汰啊,赶紧叫你家里来人把这儿给收拾……”   他话还没说完,这个吐的人转头看了他一眼,吓得他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匡,匡大人。”   匡这个姓还挺少的,宋喜一听忙走过来,借着街对面红楼的灯火一看,不是匡一行是谁?   他冲着红楼门口正在熄灯笼的伙计喊:“赶紧过来帮忙!”   “我来,我来。”红楼里跑出一个人来。   宋喜一看,又是熟人,梅家老大梅咏安。   宋喜一看梅咏安脸不红气不喘的,清醒的很,他忍不住说:“梅大哥,能把老匡灌成这样,你是海量啊。”   “海什么量啊,他自个儿灌的。”梅咏安看车夫驾车从后巷出来了,他忙扶着匡一行上车:“马上宵禁了,我得赶紧送匡大人回去,改天再聊啊。”   “南边的栅门都关了,你们回得去吗?”宋喜正说着,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听,亥时到了。”   端水来冲匡一行吐的污物的伙计,忙端着盆子往回跑,收灯笼的伙计也赶紧灭了最后一个灯笼。   梅咏安一听这打更声,也犯难了,现在可不是一般的日子啊,他和匡一行要是因为宵禁以后在街上晃悠,被抓去巡城御史署关上一夜,那脸可丢大了:“哎呀,这可怎么办呀?”   “赶紧回红楼去。”宋喜说着直接拉着缰绳调转马头,牵着马往红楼的后巷走:“寇红在账房旁边有个小房间用来午睡的,你和老匡在那凑合一晚上吧,车夫就去和伙计们凑合一下吧,这时辰了,不能在街上走。”   门大牛一看宋喜和这刑部主司还挺熟的,忙做个顺水人情,站在巷子口大声说:“小宋,你好好照顾匡大人,我一个人去巡夜就行了。”   “好咧。”宋喜也懒得和门大牛客气了。   上了楼只有一间屋,一张床,匡一行身材微胖,大字型往那里一躺,就把整张床都给占了。   宋喜问梅咏安:“要不你和我到下面大厅拼两张桌子凑合一晚上?”   梅咏安是江湖出身,在这种情况下也没那么多讲究,跟着宋喜就下了楼,拼了几张桌子当床躺下,说了会闲话就各自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倒是匡一行先醒了,觉得口干在屋里又找不到水喝,跑到楼下把宋喜和梅咏安都吵醒了。   天还没亮,厨房也还没烧水,宋喜找了两根黄瓜给匡一行解渴,吩咐厨房做点暖胃的清粥小菜,再做一道醒酒鲭鲊给匡一行解酒。   匡一行一身酒气的坐在那里啃黄瓜,也不知道是昨天喝太多了,还是心情不太好,一道萎靡不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梅咏安和宋喜对视一眼,宋喜对他甩了个表情。   梅咏安坐到匡一行身边说:“匡大人,咱们吃了早饭就赶紧回去收拾收拾,你还得去刑部呢。”   “不去,不想去。”匡一行很反常的挥挥手:“就说我病了。”   “什么病呀?让本官为你号号脉吧?”   门栓随着这声音掉了下来,红楼的两扇朱漆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以为穿着黑底绣着展翅仙鹤外袍的男子,逆着晨光站在门外。   京城里喜好华丽衣饰的人有不少,可永远穿得这么花枝招展又没有浮夸之气的,非沉雪台台令大人莫属了。   宋喜走上前去见礼:“台令大人。”   “没想到你和匡主司还有交情。”台令从宋喜身边走过。   宋喜刚从沉雪台里救走了去劫狱未成的舒明,看到台令找上门来,难免有些心虚,可又自问没露出什么破绽才对,他小心翼翼的回答:“这里是学生家中的一点小买卖,匡大人是知情识味的老饕,他常来吃饭我们也就相识了。”   他知道自己进捕快学校是走的匡一行关系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了沉雪台的台令的,他却也故意将两个人的关系说的简单一点。   夜班什么的,我也不想多说了,写第二更去了    38 实不相瞒   台令走到匡一行身边,正好看到伙计端上来的早饭,眼睛一亮:“醒酒鲭鲊?一大早就吃这个?可真懂得享受,不过匡大人这一身酒气也该吃点这个,正好今儿我的厨子做的油饼我不爱吃,早饭正好没正经吃,端楼上雅间去吧,我陪匡大人用个早饭吧。”   宋喜忙对摸不清楚状况的伙计说:“赶紧送上楼去,再泡一壶好茶送上去。”   他寻思着台令肯定不是为了吃早饭来的,估摸应该是有事找匡一行,而且还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要不台令就直接上刑部找人了,没必要一大早来红楼堵人。   台令找匡一行那是的确有事,这事也本来打算密谈的,可以看匡一行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心里叹了口气,对宋喜说:“你也还没吃吧?那就一块吃吧。”   进了包间,宋喜就让伙计下去了:“我们离开之前不要让任何人上二楼来打扰两位大人。”   “是。”伙计爽快的答应着退下去了。   反正红楼也是不卖早饭的,这会也没人会上二楼来。   宋喜忙站起来给两位大人盛粥:“那个,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不用。”台令慢慢的挑了一筷子面前的鲭鱼吃:“待会如果我后悔了,我会直接杀了你灭口的。”   匡一行这个时候也啃完了手里的黄瓜,拿起筷子很嫌弃的吃了一口清粥:“有事说事吧,我和你反正都不熟。”   他平素为人很圆滑,不知道是酒没醒,还是心情不好,语气也很冲入。   台令却不在乎的说:“昨儿匡大人进宫去见了大公主吧?”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匡一行的表情就变了,整个人说不出的狂躁,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还伸手抓自己的头发:“怎么会,怎么会那样!”   宋喜被吓了一跳,他小声的对台令说:“反正待会我也会被你灭口,现在受累你告诉我,昨儿大公主把匡大人怎么了?”   台令还没回答,匡一行冲过来,一口热茶倒进嘴里,烫得他龇牙咧嘴,半天才缓过劲来,刚才疯疯癫癫的劲头也被这口茶给烫没了。   他闷沉沉的坐在凳子上,吃了一口鲭鱼,喝了半碗粥,幽幽的叹了口气:“她不该是那个样子的。”   宋喜疑惑的看着匡一行。   匡一行立刻就给他解答了:“我还记得她当年的样子,鹅蛋脸,笑起来弯弯两道眉,说话又脆又甜……昨儿我看到她,真是恨不得挖了我自己的眼睛,那个胖墩墩的女人,虽然有些个贵气,可身上哪有半分她当年的影子?”   昨天见的……女人……那就是大公主了。   上次六皇子就说过,匡一行当年似乎对大公主有些个单相思,如今看来,真的是没错了,不过当年出嫁的大公主才二十来岁,正是豆蔻年华青春貌美,一过去二十多年,一个中年妇人有些个发福也是正常的,可偏偏匡一行一直念念不忘的是当年的大公主,难免看到以后太过失落了。   台令不太客气的说:“匡大人你当年何尝不是眉清目秀的美少年,此时也不过是个身材发福的中年官员,一身污浊之气。”   匡一行叹了口气:“可她又偏偏应该是她,她对我说的话,分明又是当年的她,可我又觉得她不是她。”   昨天匡一行求了六皇子,才有幸进宫去见了大公主,这个时候大公主正在皇后娘娘那儿喝茶。   六皇子是前天家宴的时候就和大公主见过了,这个时候他抢在皇后娘娘前面开口:“母后请不要说,让可墩猜一猜这是谁。”   当年匡一行对大公主的心思,其实宫里好些人都知道的,不过京城里思慕大公主的少年多的去了,大家也就不甚在意了。   皇后娘娘被六皇子这么一说,也想起了当年那桩子事,据说大公主出嫁那天,匡一行还跑去城外大慈寺闹着要出家呢,她也慈爱的拍拍坐在自己身边的大公主的手:“看看你还认的出来不。”   大公主仔细的看了看,试探着说:“你可是云官么?”   本来看到眼前这个身材发福穿金戴银的女人,正满心患得患失的匡一行,听到大公主叫他的小名,眼眶忍不住有些泛红,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忙跪下去磕头:“匡一行参见皇后娘娘,参见乌磨察可墩。”   皇后娘娘说:“平身吧。”   匡一行站起来,低着头不敢去看大公主。   大公主对皇后娘娘笑着说:“云官居然长这么大了,在我记忆中还是那个不爱说话的小孩子呢,可惜现在不是秋天,我记得云官最喜欢吃我宫里做的撒了桂花的酒酿丸子呢。”   六皇子也陪着笑了:“难为大皇姐还记得。”   匡一行这个时候激动的不能自己,手藏在袖子里紧紧的握成拳头,他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嚎啕大哭出来。   六皇子不愧是匡一行的知交好友,也看出匡一行不对劲了,他忙对皇后娘娘说:“我和一行还有些事要去禀告父皇,就不打扰母后和大公主喝茶了。”   “你们下去吧。”皇后娘娘点点头。   匡一行和六皇子忙跪安出去。   一出来,匡一行就靠着墙壁滑下去,坐在地上将脸埋在臂弯中,压抑的哭了起来,只看到他的肩膀在抖动,却听不到他哭的声音。   六皇子被吓了一跳,他也没想到匡一行对自己的这个姐姐用情居然如此之深,他忙蹲下去拍拍匡一行的肩:“这可是在皇后娘娘的宫门外面,人多眼杂,你可不要失态了。”   他对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太监说:“匡大人刚才不小心摔了,没法走了,你赶紧让太医院带担架来抬匡大人。”   匡一行就这么被抬出了皇宫,六皇子还有事没法抽身,就把匡一行托付给了梅咏安,梅咏安一出宫门就被匡一行拉来喝酒,一直喝到遇见了宋喜。   台令慢条斯理的吃完自己面前那份醒酒鲭鲊,喝完两碗清粥,满意的放下筷子,这才缓缓的说:“我今儿五十了,在宫里待了四十年,打七岁进宫,二十八岁在皇上身边当差,虽然比大公主年长不了几岁,可也厚颜说一句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实不相瞒,我也觉得如今回来的这位公主,有点奇怪。”   发现,好久没死人了    39 你怎么知道   “那是奇怪吗?那只是奇怪吗?”匡一行的手在自己脸边比划了几下,然后一脸挫败又不甘心的用捶了一下桌子:“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嘛。”   “我说的不是样貌,这女人生了孩子有些个福也不奇怪。”台令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突然冒出来一句不太相关的话:“昨儿晚上宫里死了一位嬷嬷。”   “死就死吧。”匡一行又恢复了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   “死的是大公主的乳娘。”台令放下茶碗,眼神中颇有深意的看向匡一行:“昨儿皇后娘娘在慈云宫设了家宴,将这位伺候公主多年的嬷嬷也请了去,可这嬷嬷年纪大了酒量也不好,宴后竟然十足跌进御花园的太清湖,不幸身故了。”   匡一行怔怔的说:“荀嬷嬷伺候了大公主二十一年,从大公主落地开始一直到大公主出嫁,公主嫁过去路上就遇袭了,皇后既思念又担心,不许任何人动大公主住过的襄屏宫中任何的东西都不许动,连宫奴都一个不许换,这荀嬷嬷也在宫中一直住了下去,从慈云宫到襄屏宫,走御花园是个近道……荀嬷嬷也太不小心了。”   “许是我多心了吧,只是我在宫中也侍奉了四十来年,和这位荀嬷嬷也是相熟的,知道她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台令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公主出嫁以后,襄屏宫就是荀嬷嬷打理,也算得上是半个主子了,她年纪大了,平日里去各宫请安都会带个小宫女,这么大晚上的她自己跑去御花园溜达,匡大人一向以机敏闻名于京城,真觉得这件事很平常吗?”   匡一行抖了个激灵,喝了口茶醒了醒神,有些迟疑的说:“你的意思,荀嬷嬷很有可能是被人给害死的?”   “宫里头看起来很寻常的死亡,往往在背后都有不寻常的原因。”台令皱了一下眉头:“只是这位荀嬷嬷死的时间让我有些在意,而且……”   “有话就说。”匡一行这会脑子还没完全清醒,有些不耐烦的说。   “原本我也没什么疑心,可突然想到前天我进宫给皇上请安,顺便也去给大公主也给请了个安,大公主和我闲话的时候提起一件旧事,我不知道为什么,听说荀嬷嬷意外身故以后,突然觉得心里头膈应得紧。”台令说:“当年我刚到皇上身边伺候的时候,整日提心吊胆就怕做错事,可有一天还是不小心打破了一只花瓶,正好大公主来向皇上请安,就把这件错事揽到了自己身上,救了我一条命。”   他看向匡一行:“大公主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匡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宫里头承过她恩情的奴才可不少,可那些对她不过是本心而为,不求回报也自然从来没放在心上,当然更不会在还有其他奴才在的时候提起来。”   匡一行这个时候也灵醒了,他皱起了眉头:“以她的性子,的确是不会提的。”   他敲着桌子:“听你这么一说,荀嬷嬷死的也的确很巧合,太过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宋喜坐在一边,手里端着茶碗,大气也不敢出,这可是宫廷秘闻啊,他真怕台令刚和匡一行说完,回头一掌拍死自己,这掌拍过来的时候,自己是挡还是不挡啊?用什么力道挡合适呢?如果一挡把台令给打伤了怎么办?   台令语气看起来闲闲的说:“而且你刚才说大公主的容貌变了,变得你都不敢相信了,在我看来,公主不只是福,根本就是换了一个人,不过,还有些事情,我需要印证一下。”   匡大人眯了一下眼睛,不太确定的说:“你怀疑眼下这位大公主是假的?”   “我可没那么说。”台令闭上了眼睛,一只手放在桌面上,叹了口气:“当年思慕公主的,可不止台令大人你一位啊。”   “难道你……”匡一行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扫向台令的双腿之间。   “身子被损了,可我的心却是全的,可我和匡大人的心意,永远都只能埋在心里,带进土里。”台令拍了拍袖子上原本没有的灰尘:“可现在心里头堵了这么件事,我怕我等百年归老以后,死不瞑目啊,匡大人,你呢?”   匡一行也是个聪明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我亲姨妈是当今皇上的熹妃,她和皇后关系也亲近,要在大公主在京城这段日子,找个法子接近一下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你想她怎么做?”   “你和我都知道,大公主当年陪着皇上去秋猎,摔下马伤了胳膊,左手手臂上有个伤疤,一直都在……”台令说着在手臂上比划了一下位置。   大公主一向喜欢骑猎,经常和其他皇子一起骑马射箭,天气热的时候会挽起袖子,宫里好多人都看到过大公主手上这道疤痕。   匡一行立刻站起来就往外走:“这事交给我吧。”   等匡一行走了,台令也站了起来,宋喜忙缩着脖子,希望台令没有看到自己,可就在这个时候,寇红一伸手推门进来:“宋喜,你丫在我这里宴客,吃我的,喝我的,你装大爷装的……”   她看到雅间里还有人,忙止住了话,当时帮舒明弄沉雪台的名册画像,她也稍微翻了一下,立刻认出这屋子里站着的人,正是沉雪台的台令大人。   台令却直勾勾的看着寇红手腕上的玉镯子,一晃就到了寇红身前,伸手抓住了寇红的手腕,狠狠的盯着寇红手腕上的镯子,咬着牙,语气有些恶狠狠的说:“取下来给我看看。”   “凭什么呀?”寇红和京城好些个显贵都有来往,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凭一个台令也吼不住她,她抽回手不乐意的翻了一个白眼。   台令伸了一下手,强忍着又缩回了手:“我就问你一句,你手镯镶着的这个金子内侧,是不是有个白字?”   寇红本来打算和台令打一架,内力都运好了,被台令这么一问,愣了:“你怎么知道?”    40 不姓白   寇红问完这一句以后,立刻后悔了:“我,我手镯里头没这个字。”   台令紧握着拳头,脸色苍白的说:“取下来给我看看。”   宋喜心中一动,既然这位台令知道手镯里面有个白字,难道知道这个手镯的来历?   他对寇红说:“别和台令大人较劲,给台令大人看看。”   寇红听宋喜这么说了,不太情愿的把手镯给取了下来。   这个镯子是宋喜的娘亲留下来的,可以说是唯一的遗物,在宋喜和寇红定情之后,就给了寇红,再说这镯子的式样也不适合男人随身带,给寇红他也放心。   台令小心翼翼的双手捧着,翻来覆去的看,语音颤抖的说:“这个镯子你是从哪儿来的?”   寇红本来先随口说是自己娘留下来的,突然想起来,自己在这个世界顶包的寇红,那是有爹有娘有名有姓的,说出去台令一查就查明白了,她只好老实的说:“宋喜的娘留下的。”   台令的脑子明显因为刺激太大,所以有些反应不过来:“宋喜的娘留下来的,为什么在你这里?”   “我是他娘子呗。”寇红这个问题倒回答的很顺溜。   台令身体僵硬的转向宋喜,手里捧着镯子,看起来完全没了平时的风采:“你娘在哪里?”   寇红这个时候已经挪到了宋喜的身边,她小声问宋喜:“看这反应好奇怪啊,他不会是你爹吧?”   “刚才他说了他七岁净身进宫,他现在都五十了,怎么算也算不成我爹吧?”宋喜看了两眼台令,打了个寒颤。   “你说他是个太监?”寇红不敢相信的看着台令,觉得眼前这个身材高大,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太监啊。   虽然皮肤是有些白,气质是有些个Y柔。   台令用压抑的声音问:“你娘现在在哪里?”   “死了,死了二十来年了。”宋喜伸手从台令手里把手镯拿过来:“在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   “死了?”台令退后几步,扶着桌子才站稳,脸色苍白的跟纸一样。   宋喜有些不明白了,刚才台令和匡一行说着归宁的大公主有问题的时候,还云淡风轻的,现在听说他娘死了,居然这么大的反应,难道真的是他爹?   他忙摇摇头甩开这个想法,刚才他还和寇红说了不可能呢,当然,再怎么想也是不可能的:“你认识我娘?”   “算认识吧。”台令表情很复杂的看着宋喜。   宋喜看他有要走的样子,忙问:“我连我娘的面都没见过她就死了,这手镯里的白字是什么意思啊?她是姓白吗?”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台令深吸了两口气,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在椅子上坐下:“你说你没见过你娘的面,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详细的说一说,不对啊,你不是许国公家小妾的远房侄子吗?”   “我那个啥……”宋喜想了想,台令虽然平时人看起来Y阳怪气的吧,可却好像真的认识他的娘,而且在宋家村突然跑掉的那个神秘人屋里,还找到了沉雪台腰牌的压痕,这个时候不和台令说实话吧,怕以后找有关他娘的线索就更渺茫了,他捡紧要的说:“我是在平山一个叫宋家村的地方出生的,我娘身怀六甲进了村就发作了,村子里的产婆帮我娘接生的,我刚一落草我娘就咽气了,村里人葬了我娘,把我,把我给送人养了,我到十四岁才知道自己不是那家人的孩子,到去年才找回平山去,村子里的人看瞒不住就把这镯子给我了,我娘也没留下话来,别的我也都不知道了。”   “你娘不姓白,白是她的名字。”台令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了,他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有些事我要查证一下再和你说,眼前有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你那个,我还得弄清楚了再说。”   他站起来往外走:“算你运气好,本来我打算杀了你灭口的,你有这个镯子算是保了一条命了。”   说完他就走了。   宋喜默不作声的把手镯给寇红戴上,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去套台令的话,可看台令那个样子,又不像是会和他推心置腹说真话的样子,不过既然有了线索,总比之前茫然没头绪的好,看来他决定进沉雪台是正确的,在沉雪台果然能查到他娘的消息,查到他真正的身世。   寇红看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她拍拍宋喜的肩:“你别担心,我们一定有办法套到他的话的。”   宋喜弯着腰,脸有些无力的靠在寇红的肩上:“我有点怕。”   寇红伸手想挠挠宋喜的后脖子:“嗯?怕什么?”   “我爹娘如果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怎么办?”宋喜说:“你看台令刚才的表情,好像很吃惊的样子,我有点不太舒服。”   “你别胡思乱想了,就算你爹娘不是好人,你是好人就行了啊。”寇红伸手抱住宋喜,在宋喜的脑门上亲了一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寇红在安慰宋喜的时候,匡一行已经整理好衣冠进了宫。   进宫之前匡一行也是左思右想了好一阵,先去自己姨妈熹妃娘娘宫里请安,然后拿出特地从旱烟袋那里拿来能祛疤美肤的药膏:“娘娘,我也不瞒着你,我这次进宫,是想起大公主年幼的时候,胳膊摔了留下一道疤痕,我得了这么个能祛疤痕的药膏,寻思着自己给大公主有些个不合适,就想委托娘娘转送给大公主。”   熹妃娘娘看着桌上精巧的瓷瓶,拿起来把玩了一下:“这种好东西怎么没见你拿来孝敬过我呀?”   她也是知道当年匡一行对大公主的心思的,不过心思归心思,有些心思注定是要付诸流水的了。   匡一行陪着笑:“我对娘娘的孝心,难道娘娘不明白?”   熹妃娘娘叹了口气,看着匡一行:“难为你还记得大公主手上有个伤疤,你不提我都忘记了,行吧,我提你转交给公主吧。”   匡一行忙打蛇随G上:“这个药膏是悬壶宫得来的,擦这个药膏必须配合一个按摩的手法,我现在教给你,你记得要给大公主擦一次,确保她身边伺候的人学会了这个手法啊。”   熹妃娘娘忍不住笑了:“好的。”   宋喜,当然,暂时,不会,死咯,他是柯南嘛,死的都是其他人嘛    41 伤疤   大公主是先皇后所生,在大公主四岁的时候病故了,眼下这位皇后虽不是大公主亲娘,可也对这位久别重逢的公主殷勤的很,熹妃也巴望着有个机会能亲近一下公主,得了这个膏药,问清大公主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几个皇子皇孙在马球场那边,就立刻过去了。   皇后和妃子在看台上,一边吃些水果甜品一边看两边比赛,大公主却不在看台上,熹妃往场子里一看,大公主穿了一身骑服正在场子里比赛呢。   熹妃先给皇后还有两位贵妃见了礼,这才坐下,笑吟吟的说:“大公主的身手可不减当年啊。”   “听说草原上经常要骑马射箭打猎的,想来大公主的身手也是没放下呢。”元贵妃说着往熹妃这边侧了侧身:“只是大公主在这草原上吃羊奶,吃牛肉的,长的也像草原上的女人了,我可还依稀记得当年的大公主,一张鹅蛋脸,双眼含笑的样子啊,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官家子弟呢。”   皇后娘娘倒也没怪她口无遮拦有失体面,权当笑话了,她也笑吟吟的说:“我们几个不也头白了,皱纹满脸,不复当年了吗?”   这句话让在座的各位都想起当年为了争宠使的各种手段,都笑了起来。   熹妃娘娘等场上的马球结束了,这才站起来对皇后娘娘说:“看他们这一身一脑门的汗,不赶紧换衣服可不行,这马球场上没有女子更衣的地方,臣妾那里离这里最近,斗胆请旨请大公主去我那里更衣吧。”   皇后娘娘看着走上来的大公主,笑着说:“还是熹妃想得周全,大公主,这里没有女子更衣的地方,你就去熹妃娘娘那里换了衣服,再到花园来和我们饮茶吧。”   大公主忙行礼:“谨遵娘娘安排。”   她的亲娘是当今圣上第一任皇后,眼下这位不是她亲娘,她从小就只叫娘娘,从来不叫母后,大家也不以为意。   大公主原本打算回襄屏宫换衣服的,可见熹妃娘娘如此恳切的邀请,又有皇后娘娘说了话,她也不好推脱,于是就虽熹妃娘娘去换衣服。   大公主站在屏风后面由宫女伺候着更衣,熹妃娘娘想了又想,让自己的贴身侍女拿了香炉进去给公主熏衣服,暗示自己的侍女故意将屏风给碰倒。   这是熹妃娘娘起的一个主意,就这么送膏药未免太突兀了,若是以看到公主身上伤疤做借口,趁机送出去,倒是显得自然许多了。   这贴身侍女是个机灵的,在放下香炉的时候,屁股一拱,将屏风给撞倒了,她忙手忙脚乱的跪下请罪。   熹妃娘娘走过来,一边责骂一边往公主手臂上看:“你这奴才,让你做点小事都做不好……”   她看到公主左手手肘那里,光溜溜一片根本没有伤疤,她愣了一下,也是见多识广临危不乱的,立刻对其他的宫女说:“赶紧把屏风扶起来,伺候公主更衣,你,出去领罚吧。”   大公主说:“她也不是故意的,娘娘就不要责罚了吧。”   熹妃娘娘陪着笑说:“公主宽厚,可这奴才最近越懒散,做事都不利索,可得罚一罚,看在公主给你求情的份上,你就抄些佛经去烧给荀嬷嬷吧。”   公主愣了一下:“熹妃娘娘想的周全。”   熹妃娘娘原本对她手上没有疤痕就觉得有些个疑惑,故意提起荀嬷嬷,看她的神情又不太悲切,想想又觉得荀嬷嬷年纪虽然不小了,可一向都还硬朗,这么酒后失足淹死在御花园,实在也有些蹊跷。   她脸上不露声色,招呼着公主更了衣,又陪着去皇后宫里闲坐了一会,待到第二天,才找人把匡一行的娘给叫进宫来,闲话一阵才把药膏给了匡一行的娘,让匡一行的娘转交给匡一行。   匡一行拿到药膏看了看,将药膏都给倒了出来,果然在里面裹着一个蜡丸,将蜡丸捏碎了,里面是一张纸条:“并无伤疤”。   就这四个字,让匡一行的心跳如雷。   之前他意乱情迷脑子糊涂,被台令给点醒以后,再加上这番印证,更是让他胆战心惊。   伤疤没了,可以说时间长了,或者得了好的药膏给祛除了,可那眉眼轮廓真是找不出大公主当年半点影子来,虽然以前的事情眼前这位可墩都能说出来,可总是让匡一行心里有些个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想来想去,只觉得脑子越想约乱,他胡乱捡了一个沉雪台送过来的卷宗,拿着去找台令了。   被侍从领进台令的书房,匡一行将手里的卷宗放到桌上:“这案子里有个地方我看的不太明白,来请教一下台令大人。”   台令让侍从上了茶以后退下,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和匡一行说:“匡大人有什么地方不明白啊?”   他展开卷宗,看到里面夹的字条,愣了一下,随即说:“是我属下字迹太潦草了,我以后会督促他们练字的,倒是让匡大人来一趟,让我颇为的过意不去啊。”   匡一行说:“既然过意不去,理当请我吃一顿好的吧。”   台令将卷宗还给匡一行:“这个是应该,知道匡大人是个位老饕,平常的菜色必然是看不上的,听说红楼最近上了一道醋鱼,滋味特别,不知道匡大人是否愿意赏脸配本官去试试呢?”   两个人就这么不动声色的约了晚上见面吃饭再谈。   到了傍晚,台令命人把宋喜给叫回来,说自己在红楼宴请了匡一行,要他给安排一下桌子。   丰度的悬字门都曾被宋喜请到红楼吃过饭,知道红楼是宋喜家里的生意,而且红楼一向是一席难求,台令这么做,倒也没让其他人很惊讶。   却让郝千里有些个不甘心:“这小子不会凭家里有个酒楼,就能和台令攀上关系了吧?”   不甘心归不甘心,他也只能看着宋喜上了台令的马车扬长而去。   进了雅间喝了两杯茶,匡一行才匆忙的来了,台令示意匡一行先不要说话,他转头问宋喜:“镯子呢?”   今天如此早的更新,各位小主有没有很开森啊    42 烦恼   宋喜被台令一问,愣了一下:“在我娘子那里。”   台令声色俱厉的说:“让她拿过来。”   “哦。”宋喜忙去找寇红。   匡一行被弄得有些迷糊,他问台令:“什么镯子啊?”   “你看了就明白了。”台令并没有立刻回答匡一行这个问题。   宋喜将镯子拿了来,用一块手帕垫着,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   匡一行看到这个镯子,眼睛一亮,小心的拿起来,翻到内侧去看,看到内侧的字,声音都有些颤抖:“是,是大公主的那一只?”   他忙把手镯给放下,怕自己一个激动把手镯给弄碎了。   “这只镯子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是先皇后的遗物,也是先皇后的陪嫁,在小公主三岁的时候,不小心磕破了一点,特地让宫里的能工巧匠给修补的,里头这个白字,是先皇后的姓,也是大公主名字里的一个字,这花饰,这字,应该是全天下不会有第二个了。”台令说着轻轻用右手食指关节敲了敲桌面。   宋喜听得愣住了:“你的意思是,我的娘是大公主?大公主不是乌磨察的可墩吗?啊,不对,你们之前就怀疑她不是大公主,啊,我脑子怎么有点乱啊。”   匡一行看着宋喜,又看了看台令:“大公主怎么和宋喜给扯上关系了?”   “宋喜说这是他娘的遗物。”台令把宋喜的身世简单的说了一遍,然后在匡一行将信将疑的目光中,很淡定的说:“我已经让人去平山移宋喜娘的尸骨回来了。”   宋喜一听,立刻站了起来,惊诧的说:“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告不告诉你,结果都一样,再说了,我不喜欢做事向别人交代。”台令满不在乎的给宋喜堵了回去,然后不给宋喜说话的机会,继续说:“当年的大公主的送亲队伍遇袭,前一任台令曾经派人去查看,一共派出了三明两暗五个捕快,当时的袭击太突然,送亲队伍死伤严重,混乱之中谁也没注意大公主的去向。”   他看屋里其他两个人听得聚精会神,他忙继续说:“当时本来查的没什么头绪,可过了几天乌磨察那边传来消息,说乌磨察的人把公主给接了去,已经送去和可汗完婚了,为了确定这个消息,有两个捕快还特地跟着四处游牧的乌磨察的部落在草原走了三年,可始终接近不了可汗和大公主,但是从各处流传来消息来看,嫁过来的的确是个中原女子。”   匡一行想了想:“也只能确定是个中原女子而已吧?”   “不过当年草原上打得厉害,能得回这个消息,确定大公主还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台令叹了口气:“前任台令大人就把这个消息上报了圣上,圣上听了也很开心,至少嘛,公主还活着呀。”   他低头吹了一下自己的手,看看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但是,有三个捕快却没回来,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宋喜一听,又站了起来:“我就说啊!”   他端起茶杯一口见底,这才缓了口气说:“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去年也就想去拜祭一下我娘,然后就去了平山的宋家村,当时处于一些考虑,我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谎称自己是沉雪台的捕快,我娘是偷了东西的飞贼,才让他们把这镯子给交出来了。”   台令冷哼了一声,Y阳怪气的说:“宋喜,你胆子可真够肥的啊。”   匡一行挥挥手,这种事他可做得不少,满不在乎的说:“那些都是小事,再说宋喜不就快进沉雪台了吗?这也算提前给你们做事了,不用补薪酬了。”   “今儿我不惜把我假冒沉雪台的事说出来,因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宋喜恨了一下心,觉得这是问的最好时刻:“当时我在宋家村,村子里有家人突然起火了,一问是村子里十多年来唯一来的外乡人,叫武大头,我们赶去帮忙灭了火,发现这火是他自己点的,用了油所以火烧得特别快,他的人也跑了,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才说:“我在他屋里的床底下的泥地上,看到一个压痕,一个沉雪台腰牌上的徽记的压痕。”   台令挑了一下眉毛:“你确定?”   “我,领养我那家人有个亲戚就是沉雪台的,我对沉雪台的腰牌是铭记于心。”宋喜这个时候也没法瞒了。   台令端着茶杯,手荡着,杯子里的水晃晃悠悠的却不洒出来:“你的亲戚是哪位啊?”   “曲文安。”宋喜只能说了。   曲家是个大家族,光曲文安就八兄妹,而且台令去问曲文安,曲文安也不会不承认和宋喜是亲戚。   匡一行吃了两口菜,给台令倒了一杯酒:“你把尸骨移到京城来,是想开棺验尸?可二十来年了,都成白骨了,怎么验?”   “总有个可验的法子吧。”台令用略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匡一行:“你们刑部有个仵作,不是沉雪台出身的吗?有那个高手在,还怕验不出个东西来?这事先不提,我们还是想法子确定一下宫里头那位,倒是是个什么来路吧。”   匡一行说:“既然能说出当年那些旧事,肯定是以前宫里的旧人,台令大人在宫里呆了三十来年,想必在宫里的人脉比我广的多,这事还是得你多费心了。”   不等台令费这个心,第二天各宫娘娘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   一向心直口快的元贵妃在留下来陪皇后用早饭的时候,喝了一口甜粥,瞄了一眼熹妃:“熹妃妹妹,我可是听说前天大公主在你宫里更衣的时候,有个侍女让公主受惊了,你居然只罚她抄经书,这个处罚未免也太轻了吧?”   “是公主说轻些罚,我总不能拂了公主的面子吧?”熹妃说到这个,神情有些不自然。   皇后和熹妃年纪相仿,在没有做皇后的时候,和熹妃住的地方是挨着的,熹妃一向性格平淡,只生了两个公主,也没什么争储夺嫡的本钱,所以皇后和她处的素来很和睦,看到熹妃这个样子,知道她有心事,饭后就将她给留了下来。   皇后和熹妃在小花园里采些个时令鲜花去C花瓶,特地让伺候的人退远了些,才小声问熹妃:“你一向是个性子和睦又心宽的人,难得见你这么心事重重的样子,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不如告诉本宫,让本宫帮你想想办法吧。”   她寻思着昨儿熹妃把自己娘家的妹妹给叫进宫来,想来应该是娘家的事,大约是想这次给皇太孙选妃,想塞自己家的女儿进去吧,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她这个皇后也是举手之劳,她也乐意做个顺水人情。   可皇后刚一问,熹妃就立刻跪了下来。    43 烂在肚子里   皇后看熹妃跪下了,忙弯腰伸手去扶:“你这是怎么了?你快起来,本宫可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扶不动你了。”   “我冲撞了大公主,还请娘娘责罚。”熹妃站起来,低着头一副很自责的模样。   “那也不是你故意的,大公主都不罚你的宫女了,本宫还能罚你呀?”皇后一听是这种小事,忍不住笑了:“你一向小心谨慎,可咱们都这把年纪了,做错事就装装糊涂,服服老,别较真了。”   “虽然是个意外,却让我看到一件让我夜不能寐的事。”熹妃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皇后疑惑的问:“什么事?”   “皇后娘娘可记得大公主小时候骑马摔下来,左手手臂上落下一条伤疤?”熹妃左右看了看,这才说:“可我那天没有在大公主手臂上看到那道伤疤……”   “唉……”皇后长叹一口气,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说:“当年先皇后病故,凤位空虚,后宫里头想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有多少你也清楚,大家格式手段后宫真的是风起云涌啊,本宫为什么能最后蟾宫折桂,就是因为本宫全心全意的照顾大公主,那几年本宫对大公主可谓是视如己出,衣食起居皆亲自照料,如今回来的这位是真是假,本宫比你心里头更清楚。”   “那……”熹妃不明白了,如果皇后早就现了不对劲,为何一直隐忍不言了。   “这件事你不要和别人再提起,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理当明白这宫里头有些事,是只能永远烂在肚子里的。”皇后又叹了口气:“你我只要谨记,如今归宁的这位乌磨察可墩,是圣上嫁出去的女儿就行了。”   熹妃低下头:“我明白了。”   熹妃想明白了,匡一行还有些不明白,听说宋喜被调回学校去上课,换了别的学生来沉雪台,他又坐不住了,抓了一份卷宗又跑去找台令了。   匡一行努力压着嗓门说:“现在正是紧要的时候,你怎么把宋喜给丢回学校了呢?”   “有句话叫关心则乱,用在匡大人你身上可正合适。”台令不紧不慢的说:“就是因为宋喜没什么用,我才将他给丢回学校去的,以免他年轻气盛,反而坏了我们的事。”   他端起茶碗:“这件事只能悄悄查,可不能摆到台面上来。”   “有人假冒大公主,这可是大事。”匡一行不明白的说。   台令瞄了一眼匡一行,闲闲的说:“难不成一经证实那位是假的,匡大人还要去禀明圣上?”   匡一行本想回答是,可看台令这态度有些奇怪,他就迟疑了:“这是不应该禀明圣上吗?”   “匡大人兰心慧质竟也有看不清的时候。”台令喝了一口茶以后放下茶碗:“那一位不论真假,都是乌磨察的可墩,生了两位皇子,其小儿子还被封为了可单,是下一位乌磨察的可汗,匡大人以为,真有人希望她是假的吗?”   如果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查实了这位可墩并非大公主,那么两国之间的联姻就变成了笑话,本来的秦晋之好有可能变成兵戎相见。   匡一行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挫败的靠在椅背上:“你说的不错,可依你这么说,这事不用查了?”   “答案都摆在眼前了,有什么可查的?”台令看着匡一行:“能将宫里的人都认全了,还能说得出你的小名和一些旧事,想来应该是公主贴身服侍并跟着陪嫁出去的宫女,不是玉娇就是云曦,有那么难猜吗?”   他的手指敲着桌面:“当时送亲的队伍遭遇袭击,兵荒马乱的死伤无数,一个侍女被乌磨察的军队给救了,那次无论公主还是宫女都是盛装打扮,被错认为公主也不奇怪,当时如果宫女坦白自己的身份,很可能被丢出去生死有命,可冒充公主不但会享受款待,还有可能成为一国之母,以本官看来,是个傻子也该知道如何选择了吧?”   匡一行一下子无话可说了。   台令说:“我接到密保,那具尸骨明儿就能到京城了,在刑部或者在我这里都不方便,你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我家在城郊有座宅子,平常就两个老家人看着,我今天就去让他们准备准备。”匡一行说:“我顺便把老四给带过去,一到了我们就立刻验尸……可我们验什么啊?二十来年了,都成白骨了啊。”   “你之前不是说了吗?大公主那次摔下来,是直接摔碎了骨头,还是找的悬壶宫大宫主来接的骨,我想着虽然长好了,可骨头上肯定有缝的,咱们看不到肉,就查这骨头吧。”台令拿起桌上的扇子,看着扇子有些愣,他心里也没底,不知道是期待这具尸骨就是大公主的,好歹对大公主的下落有个结果,还是怕这具尸骨不是大公主的,那至少大公主还有可能尚在人间。   匡一行也因为同样的心思有些愣。   第二天装着尸骨的棺材直接送到城郊匡家的宅子里。、   匡一行提前把两个老家人打走了,还特地空出一间客房来,就等着棺材送过来呢。   旱烟袋看着屋里的棺材,神情很深沉的对匡一行和台令说:“你们出去吧。”   匡一行和台令都没不是没见过死人的,可这个时候,面对的可能是他们年轻时候思慕的对象,他们觉得自己还真承受不住红颜变枯骨的转变,立刻走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旱烟袋打开门,递出来一身衣服:“从尸骨身上脱下来的,你们先看看。”   匡一行抢先过去拿过来,也不嫌脏,直接在院子里的石桌上铺开,他一看这衣服的料子式样,绝对不是寻常人穿的起的,就那绣花上的金线,就珍贵无比,绣工更是精致,他问台令:“你当年在宫里当差,你认得这件衣服吗?是不是大公主的?”   台令也走过来,仔细的每一寸都看过了,手指摸过衣服上的绣花:“当年大公主的衣服太多,我也记不清楚了,可这个绣工,绝对是宫里的绣娘的手艺。”   他猛的往后一转身,看着紧闭着的房门,目光中有很多很复杂的情感在涌动。    44 照顾   在匡一行和台令的苦苦等待中,旱烟袋再次打开了房门:“根据我多年的经验,这具女性尸骨的年纪大概是二十岁左右,不超过二十五岁,左手有摔断过的痕迹,我也记得当年大宫主被请到京城来给公主接过骨,恢复得挺好,不愧是大宫主的医术。”   意思就是,里面那具真的就是大公主的遗骨了。   匡一行一下子觉得自己双腿无力,赶紧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他只觉得眼前发黑,头发晕。   台令也脸色苍白的手扶着石桌,正好按到桌上的裙子,他一把抓住裙子,用的劲都能直接把裙子给抓出一个窟窿了。   不过台令终究是比匡一行年长,在宫里也待了那么多年,在官场也待了那么多日子了,千年修行的王八也能成精了,他说:“既然有了结果,我想我和匡大人也能定心办后面的事了吧?”   匡一行用手撑着额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还有什么事可办呢?”   “安葬大公主的尸骨,寻常的地方可不行,得是风水宝地,等好好修一个陵墓吧,可又不能动静太大,真愁人啊。”台令说着叹了口气。   “入不了宗庙,进不去皇陵,葬哪儿不都一样了吗?”旱烟袋洗洗手,点燃了自己的旱烟抽上了。   台令虽然不太喜欢旱烟的味儿,可只是皱皱眉头没说话。   匡一行倒是很附和旱烟袋的说法:“说的没错,葬哪儿对大公主都一样了,落叶不能归根啊。”   他缓了缓也缓过来了,毕竟之前也想过这具尸骨就是大公主的:“那么说,大公主在送亲队伍被袭击以后,跑了出去,还不知道认识了个什么男人,结果还身怀六甲一个人沦落到荒山野岭,还在生孩子时候因为没有大夫,所以难产而死?”   “你能不光想不好的地方?”台令点点桌上的裙子:“从宋喜出生的时间来看,和大公主的送亲队伍遇袭也就一年零一个月,算起来结识一个男人并怀孕生子来说,时间上绝对是可能的,不过你看这件裙子,说明公主之后的日子应该还是很优渥的,至于为什么她会单身一人身怀六甲出现在宋家村,我暂时还想不明白。”   匡一行挥挥手:“不管怎么说,放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在深山独行,那个男人就不是什么好男人,不说这些了,至少现在证明了,宋喜就是大公主的儿子。”   旱烟袋蹲在屋檐下,吸着旱烟说着风凉话:“那也是见得光的儿子,不被承认的皇孙。”   匡一行有些个受不了了:“你能不蹲着看戏不嫌事大吗?”   台令说:“他说的也是实话,这事我们可什么人都不能说,只能烂在肚子里了。”   “不是烂在肚子里,是记在心里。”匡一行看了一眼屋子,屋子门关着,他也看不到棺材:“宋喜既然是大公主唯一的骨R,我们就得善待他,特别是你啊台令大人,宋喜的前程可就在你手里了啊。”   他站起来,望着天空叹口气:“想当年大公主也是性格活泼,思维敏捷,我会喜欢上破案子,就是因为有一次她出行,被一个百姓拦了轿子,她为了帮这个百姓伸冤费了不少力气,自此我也开始喜欢上了找出真相,你看,宋喜也有这方面的才能,必然是遗传自大公主的,他还年轻,理当前途无量啊。”   台令默了默:“这事我自有主意。”   匡一行有些疲惫的说:“大公主的尸骨我会负责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葬的,台令大人你就回去想想如何安排宋喜吧,我今儿乏得很,就不送你出去了。”   台令其实这个时候也百味陈杂,不想说话,只想好好的醉一场,睡一觉,再去想以后的事情,他也不和匡一行客气了,直接离开,去找一个私密的地方买醉去了。   被丢回学校的宋喜,索然无味的上了几天课,对郝千里的挑衅都没精神搭理。   宋喜的同窗晁远看到宋喜这个样子,还特地偷偷地找杂役带了些酒进来,和宋喜一起喝了几场,也没能将宋喜的郁结给化开。   宋喜曾经想过让秦飞鹏帮他带个信给台令,问问他娘的尸骨到底有没有运进京来,验尸的结果到底怎么样,可又想当年问个清楚。   苏远峰被派去沉雪台学习,晁远也找不到其他人可以问问,他找上了看起来比较聪明的洪宇雁。   晁远手里抛着骰子,看着前面的花红柳绿,神情有些惆怅:“我本来不是个关心别人的人,本来宋喜心情不好和我关系也不大,可在这里难得遇到两个合得来脾气的赌钱搭子,他这没精神了,我赌的也不痛快,这不痛快了,我就浑身难受啊。”   洪宇雁倒是另有想法,他也看着眼前的一派春景:“宋喜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去了一趟沉雪台,你觉得他在沉雪台发生了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啊?”晁远更没头脑了:“他们是第一批被叫去的,我也特定让我京城的兄弟们留意了,都说做的不错,宋喜虽然被分到悬字门,虽然是在巡城御史署做些杂事,可也办了几桩案子,还办的挺好,虽然不如郝千里抓住千手观音那么风光吧,听说还是狠得了些赞许的。”   洪宇雁也听说了消息,他也想不明白了:“大概是家里有事吧。”   就在这个时候,李二黑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快,快去教室,沉雪台的台令大人来了。”   台令当然不是来随便看看就算了,等晁远他们跑去教室,又被告知所有学生都在练武场集合,台令要看他们练拳。   宋喜站在学生堆里跟着打一套最为简单的大洪拳,眼睛不停的偷瞄台上坐的威风八面的台令大人,心中琢磨着台令应该是冲着他来的。   等看大家练完拳,台令对秦飞鹏说:“你教导的不错,之前去的两个学生都很能帮忙,不过我听说有些个只是想混个公差,不是成心到我们沉雪台去当差办事的,我这次来,就是想听听这些学生对进咱们沉雪台的想法。”   “是。”秦飞鹏忙将自己的书房给安排妥当,让学生一个一个的进去听台令训话。   等到宋喜进去的时候,不等宋喜说话,台令就直接从袖子里拿出一本书丢桌子上。    45 试探   宋喜看着桌上卷起来看不到书名的书:“这是什么?”   “武功秘籍。”台令看着宋喜,略有些嫌弃的看着宋喜说:“相貌虽然还凑合,气质就差了点,这衣着嘛,话说你家酒楼生意不是挺好的吗?你就不能多往自个儿的衣服上砸点银子吗?”   他挥着手中的雀羽扇:“京城的人是最势利的,跟红顶白趋炎附势的,把你自己拾掇的精神点,再好好把武功给练练。”   “你怎么突然这么对我啊?难道……我真的是她的儿子?”宋喜不敢相信的看着台令,他这几天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可真的面对的时候,又觉得难以相信了:“那我爹是谁?”   “我哪知道啊。”台令也还没完全平复自己的心情,他百忙之中找这么个借口来学校也不容易,他虽然怎么看宋喜都觉得不太顺眼,可又不得不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真的就是大公主的骨肉:“送亲队伍被袭击以后,大公主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已经无从查证了,不过以目前的证据来看,你应该是她唯一的骨肉了。”   他用扇子将桌上的书往宋喜的方向推了推:“我虽然有心偏袒你,可你也得有点实力才行呀,你现在想认祖归宗是不可能了,现在乌磨察一统了草原正是蒸蒸日上如日中天的时候,乌磨察的可墩必须是圣上嫁出去的女儿,才有利于两国的交好,你的身世自个儿清楚就行了,别出去嚷嚷了。”   “我没想过从自己的身世上捞得什么好处。”宋喜说着挺了挺胸,直视着台令:“我师承地缺学的是惊蝉剑法,想来在沉雪台里也不算丢人吧?”   “哦。”台令一挑眉毛,毫无预兆的以扇为剑攻向宋喜。   宋喜忙随手拿起笔架上一支毛笔,以笔为剑应对台令,两个人在秦飞鹏的书房里过起招来。   台令这一次来,说的是考验所有学生,其实就是冲着宋喜来的,为防止其他人听到他和宋喜的对话,就让所有人都在六尺外等着。   可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秦飞鹏的书房窗户都是敞开着的,虽然隔得远了些,可外面站着的秦飞鹏和几个学生,都看得清清楚楚,宋喜和台令在屋子里动起手来了。   秦飞鹏刚一看到这两个人动手,心里急了一下,往前迈了半步,可仔细一看,屋子里的两个人都是点到为止,并没有生死相搏的意思,他就静观其变了。   学生中会武功的有好几个,其中武功最好的应该是不想伯仲的宋喜和郝千里。   郝千里站在屋外看了一会,本以为自己离开归雁山庄以后得到奇遇,从此不再身居人下,可看宋喜竟也学会了如此精妙的武功,让他对宋喜的恨意又增加了两分。   当然,台令大人的武功也让郝千里意外,他原以为这位宦官出身台令大人,不过是擅长阿谀奉承的草包,如今看来能坐上沉雪台台令的位置,还是有真材实料的。   五中的宋喜和台令过了百招以后,被台令一扇子拍在手臂上,扇子上的力道划破了宋喜的衣服,台令一招得手后,一个后翻落回了椅子上,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抬头看了一眼有些个不服气的宋喜:“你别以为自个儿今天没有拿剑用的是笔是吃了亏,我擅长的兵器也不是扇子,惊蝉剑法果然名不虚传,你的内力也算深厚,可你这内力不是你自己寒冬酷暑的练出来的吧?”   “不是我自己的,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宋喜对这位脾气阴晴不定的台令,不太想说自己太多的过去。   “你有什么样的机缘得了这样的内力我不知道。”台令将桌上的书收回袖中:“你学的武功虽然精妙,可内力毕竟不是你自己的,你又没有很好的内功做辅助吸纳,无法完全运用自如,气息流转的时候会有停滞,才会让昂我险胜,这本秘籍不适合你,我那有一本应该是合你用的,我不方便经常来,改天让悬壶宫的四宫主给你带来吧。”   他挥挥扇子示意宋喜出去。   宋喜还想再问问他娘的尸骨如何安葬,可看台令衣服不想搭理他的样子,只好悻悻然的出去了。   宋喜一出来,另一个学生就忙走进去,看了刚才那一场打斗,这个学生进去的时候,腿都有些颤。   晁远在宋喜之前就进去了,被台令简单的问了一下对沉雪台的看法就打出来了,他无聊的在外面看热闹,一看到宋喜出来就凑了过来:“你怎么和台令大人打上了?没行到你身手这么好啊。”   “他问我会不会武功,我说我会,他就说要试一试我的身手,我想着这是个难得的表现机会,当然要全力以赴了。”宋喜胡乱扯了一个借口。   晁远和宋喜一块往宿舍走:“你怎么从沉雪台回来就闷闷不乐的样子啊?都好几天了,你这是失恋还是失身了啊?”   “都不是。”宋喜看晁远虽然话说的吊儿郎当的,可却是真的关心他,他也不得不找个借口来解释:“这次我去沉雪台学习,听说沉雪台不会把我们这些学生给全收了,他们只挑最拔尖的,我去这一个月运气不好分在了悬字门,办的十件案子还不如郝千里办的一件,我就怕最后进不去沉雪台,那家里之前使的银子都白花了。”   晁远也是家里使了银子进来的,立刻信了宋喜的说法,可他家财大气粗的,也不太在乎那些银子:“我以为什么事呢,你要是进不去沉雪台,哥哥我也不去了,看那秦捕头的样子,就知道沉雪台是个很无趣的地方,反正你武功不错,我功夫也不差,我们闯荡江湖成就一番事业去。”   “好兄弟,你这份心意我记下了。”宋喜拍拍晁远的肩,可他现在心理很复杂,需要单独待一会来平复自己的情绪:“刚刚打一架出了一身的汗,我去洗洗,待会在食堂给我占个位置啊,晚上约一局,咱们好好赌一场,约两个冤大头,赢了咱们喝酒去。”   洗澡这事晁远就不好跟着了,看宋喜这么说,他也放心下来,麻溜的去约晚上的赌局去了。   我看到留言区有人说我在填宋喜身世的坑,大概是,哼哼哒,还有人说宋喜就是皇家子孙,嗯,你们猜呢,今晚二更揭晓~~~    46 到底怎么回事   宋喜趁着泡在木童里的时间,好好的将前后的事情都捋了一遍,他的娘是当朝圣上的大公主,送出去和亲的时候被袭击了流落江湖,遇见了目前不知道是谁的他的爹,他娘怀上他以后,却因为意外身怀六甲的时候孤身一人到了平山,在宋家村把他生下来的时候难产死了。   可他这个皇家的子孙现在却是认不得亲了,因为有人冒充了他娘的身份去当了乌磨察的可墩,二十多年过去了,还给乌磨察生下了皇子,身份已经不可动摇了,所以当年的事情只能淹没于尘埃之中,他这个皇孙的身份也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不能当个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宋喜不觉得遗憾,至少他是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人了,虽然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不过好歹心总算是定下来了。   这心定下来了,宋喜也开始盘算自己的将来了,原本打算进沉雪台是为了方便查自己的身世,眼下已经大概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似乎也没什么继续往沉雪台奔的理由了,可想想看自己似乎还挺喜欢解案子的,那种抽丝剥茧的找出真相的感觉,实在是觉得非常的爽。   而且现在沉雪台的台令知道了自己的出身,虽然说的那么嫌弃自己,可一定会给自己方便的,算起来自己也是有后台的人了,不进沉雪台似乎还有些不识抬举了。   不过到底什么情况看样子台令是不会和自己细说的,看来还是得等在捕快学校当先生的旱烟袋回来,详细问问也彻底了自己一个心结吧。   盼了四天宋喜才把旱烟袋给盼回来,他心急如焚的听完旱烟袋的课,一到下课的时间,他就将夹着书打算走的旱烟袋给堵在了门口,一脸贱兮兮的笑:“先生,我有点不明白的功课想问问你。”   其他同学都鱼贯而出的离开了教室。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今天夜里三更,到后山来找我。”旱烟袋说着将宋喜往旁边一推,径直走出了教室。   宋喜看着他的背影,小声说:“又是半夜,为什么都约半夜啊,大白天就不能说话了是吧?再说后山那么大,到底后山哪里啊?你老人家能说清楚点吗?”   抱怨归抱怨,宋喜还是半夜推开窗户飞掠出去,在学校里游荡了两圈,确定没有人跟着他,他才去了后山。、   捕快学校在浣溪山山脚下,所谓的后山就是浣溪山,浣溪山也不小,旱烟袋又说的那么模糊,宋喜一边施展轻功往浣溪山飞掠,一边想着该去哪里找旱烟袋。   想来想去,浣溪山有个地方叫葫芦嘴,悬壶宫也有个壶字,都是一个音,应该就是那个地方了吧。   葫芦嘴是一个葫芦形的石头,石头的石缝里喷出一股清泉,从高处落下来在地上形成一个小水潭。   宋喜抱着试试的心态跑到葫芦嘴,没想到竟然让他看到了一缕灯光。   灯光有些昏暗,不过也能看得出灯笼旁边坐着一个人,等跑近了点闻到旱烟的味道,再看到一点火光,他立刻确定那个人是旱烟袋了。   等宋喜跑过去,看到旱烟袋还带了一包卤味一坛酒,正一边抽烟一边吃着。   宋喜在旱烟袋身边落下,盘腿坐着不客气的也拿了个J翅膀啃起来:“四叔,你这挺会享受的呀。”   “享受个P,不是为了你,我能大半夜在这儿吹冷风?”旱烟袋没好气的说:“没你这点破事我这点都在床上躺下了,我老胳膊老腿的,还比你来得早,你好意思吗?”   “地方是你约的,我能摸着地方已经不错了。”宋喜有求于旱烟袋,只能巴结的说:“当然啦,我作为一个晚辈,让你一个长辈等,是我的不应该,我先自罚三杯。”   “罚个P啊,就带了一坛酒,你都给喝了我喝什么?”旱烟袋瞪了宋喜一眼,抢在宋喜之前拿到了酒坛。   宋喜也不和他贫嘴,啃着J翅膀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四叔,夜黑风高的,咱们说正事吧,我娘的尸骨……”   “听说前几天台令来了?”旱烟袋打断了宋喜的话:“想来你应该听说你娘就是大公主,其实当初公主送亲的队伍被袭击,被乌磨察带回去的是公主的侍女,那个侍女为了保命冒充公主做了可墩,你的亲娘真正的大公主却沦落江湖,最后在平山宋家村生你的时候难产而死了吧?”   宋喜点点头:“台令虽然没有明说,可我也听出大概是那个意思,但是我心里还是没底,盼了你好几天,就想问个实在的。”   “行,那我告诉你。”旱烟袋给宋喜倒了一杯酒,塞在宋喜的手里:“你娘不是大公主。”   宋喜一下子没听明白:“那具尸骨就是我娘啊,为什么你说不是大公主啊?可你刚才还说是呢。”   “匡一行和台令找我验尸,这尸体都成白骨了,唯一能证明这具尸体是不是大公主的,就是左手摔过骨头的痕迹,进去验尸的只有我一个人,有没有是不是还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旱烟袋说:“我出来告诉他们有,那你娘就是大公主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宋喜眨巴了几下眼睛,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三圈才转明白:“你骗了匡一行和台令?为什么呀?”   “你白捡了一公主儿子的身份,就偷着乐吧,问这么多做什么啊。”旱烟袋不耐烦的说。   宋喜将手里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先压压惊,然后不明白的问旱烟袋:“你这是为什么呀?我不稀罕这种假的富贵身份,我其实就想弄明白我娘到底是谁,你这让我才明白了就告诉我是假的,那你告诉我,我娘是谁?我到底该姓什么?我……”   “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才撒谎的?我凭什么啊?你是我谁啊?”旱烟袋也不带客气的说:“你以为我是为了你能升官发财才撒谎的?你想多了吧。”   宋喜哭笑不得的说:“四叔,你别玩我了吧,你赶紧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各位小主,真心不是我矫情,宋喜的身世,我就没打算就这么简单的坦白了,咱们再死几个人再说吧    47 我不管   “你娘尸骨进京前一天,我都才听说这事,当天晚上就有人来找我,别问我是谁,大晚上我被带出去,待马车里和别人说的话,我谁谁都没看到,那人要我将你娘的尸骨说成大公主,我就做了。”旱烟袋说。   宋喜有点着急了:“让你做你就做,你有点原则行不行啊?”   “人家拿了悬壶宫大宫主的手令来的,我能不照办?”旱烟袋说:“反正,这事你心里知道就行了,人家说了,诚心让你做这个替身的,因为不想被人知道真正的大公主的下落,所以,绝对不会有人出来揭穿你,你安安心心的该干嘛干嘛,反正认祖归宗是不可能了,占点小便宜对你也没坏处嘛。”   “我想占这便宜吗?根本不想好不好!”宋喜有些气愤的说:“你们这是利用我啊。”   “瞧你这样,谁稀罕利用你了,你有什么可利用的啊?就算你现在满大街去嚷嚷,有谁能信你的话呢?我劝你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旱烟袋又给宋喜倒上一杯酒,想了想,将酒坛子放到宋喜面前:“你仔细想想,这是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四叔,当年你多年心结没解开的时候,你不也抑郁着吗?敢情九尾狐被你们给收拾了,你不郁闷了,就看我笑话了是吧?我被归雁山庄养到十四岁,满心以为我就是秋家的孩子,且等着迎娶苏远琴,可是呢,一下子说我不是了就把我扫地出门了,我嘴上不说可我心里很介意啊,我就想弄明白自己到底该姓什么!”宋喜将酒杯往水潭里一扔,直接抓起酒坛就往嘴里灌了两口酒:“如果我认了这个假身份,那我真正的来历不就永远查不出来了吗?”   “就算你不想认,可光凭你娘已经化成白骨的遗体,衣服饰都不是你娘自个儿的,你能找出什么头绪来?”旱烟袋看宋喜这样,知道宋喜是真的郁闷了:“人家也说说了,你娘会穿大公主的衣服,有大公主的手镯,那是有缘由的,和你家也是有渊源的,只是现在还不能说,等到时机成熟了就会告诉你了。”   宋喜一肚子火气:“什么时候叫时机成熟啊?我觉得现在的时机就挺成熟的,等他真想说了,我还未必想听呢。”   “你想想,你娘能和大公主扯上关系,如今的大公主可以能拿道具我们悬壶宫宫主手令的人,那说明你娘也不是一般人,也许你身上还有什么血海深仇所以不能说呢,现在告诉你,你不但报不了仇,还会被你仇人给斩草除根,也许人家是想等你羽翼渐丰,有了足够的能力再告诉你呢?”旱烟袋从怀里拿出一本书塞到宋喜手里:“台令大人让我带给你的,这可是好东西,趁着你在捕快学校也没什么事做,好好练练吧。”   宋喜借着灯光一看,是一本绢书,书页只有三张,密密麻麻的写着字,最后一张是一副图,图上画了一个倒立着的人,上面有许多穴位图,绢书的封面上写着两个字:“百川”。   他把书翻来覆去的看了两眼:“这是什么呀?”   “台令大人压箱底的宝贝,两百多年前武林怪杰摘星叟留下的百川神功,早听说这东西落在了宫里头,没想到是真的,还被台令给翻出来了,这可是江湖五百年来十大神功之一啊。”旱烟袋说:“如果台令没有把你当成大公主的遗孤,他能把这本秘笈给拿出来便宜你?别说你没占到便宜,这大便宜已经送上门了。”   不等宋喜和他犟嘴,他继续说:“你的内功不是你自己的,虽然跟着地缺学了两年,地缺的武功也的确不错,可你对这内力的运用肯定还是有问题的,这本百川神功,取的是海纳百川的意思,为什么敢取这个名字呢?因为它能帮你把从别人那里弄来的功力,彻彻底底吸收融汇成你自己的。”   宋喜眨巴了几下眼睛,心情有那么点高兴的看着手里的秘笈:“那是不是和传说中的吸星大法一样的啊?那可是邪术。”   “不一样,百川神功不会帮你从别人那里吸取功力,除非别人心甘情愿的把功力传给你,它只会帮你融合消化这些功力归于本元为己所用。”旱烟袋站起来:“受人所托的事我都办完了,该回去睡觉了,大半夜的我这身老骨头出来吹风容易吗?你好好练啊,别辜负我吹这半宿的冷风啊。”   说完他站起来施展轻功就飞掠下山了,把宋喜一个人撇在了山上。   宋喜想了想,练了这百川神功,至少能帮他在武功上更胜郝千里一筹,于是他打算安心练功,可人算不如天算,他才下了好好练功的决心,麻烦就找上门了。   舒明来了。   舒明曾经假扮成孙钱在捕快学校待过几天,他对这里是熟门熟路,扮成苏远峰的样子进来,更是畅通无阻,连宋喜也没能第一眼把他给识破了。   宋喜正在背律法,明儿先生要抽考,他现在是过目不忘,当然也不怕背书,但也要看一遍才能记下来。   他看到苏远峰模样的舒明走进来,随口问:“你怎么回来了啊?不是得去一个月吗?”   舒明说:“是我,我不扮成这个样子能进来找你吗?”   宋喜听这声音,站起来一把揪住舒明的脸,却一下子没能把舒明脸上的面具给揪下来,他也不好继续揪住舒明不放,干笑两声坐下来:“面具做的不错啊,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不过,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把那事给忘了啊?”舒明一翻眼,不太高兴的坐下。   宋喜一下子没听明白:“什么事啊?”   “救我玉叔叔,千手观音的事啊。”舒明急了:“你不会给忘了吧?”   宋喜眨巴了两下眼睛,没想到舒明大伤初愈找上自己是为了这件事:“我都陪你去劫狱了,虽然没劫成功吧,可好歹也是尽心尽力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啊?”   “可人没救出来啊,没救出来能算吗?肯定不能算啊。”舒明一拍桌子站起来,瞪着宋喜:“你不会是不想帮忙了吧?大家都是江湖人,答应了的事就要做,咱们可是朋友啊,我也没要你两肋插刀,只要你帮个小忙,你推三推四的,你是不是个男人啊?”   宋喜说:“可你也去过了啊,沉雪台的大牢劫不了啊。”   舒明冷哼一声:“我不管,反正这人,必须得救!”   那位让我先杀了他的亲,来来来,想要的名字,性别,年纪,职业报上来,下一个死的,我保证是你    48 有办法   舒明这一激动,内伤还没好全,气一不平了,引起一阵咳嗽,咳得都快止不住了。   宋喜忙倒了一杯茶给舒明,等舒明止住了咳嗽:“你也别急……”   “能不急吗?眼看着我家玉叔叔在牢里受苦,随时可能会被退出去斩了,我能不急?”舒明一转身就往外走:“你不去我一个人去!”   可刚走到门口,觉得头有点晕,忙伸手扶住门框稳住自己。   宋喜看舒明这个样子,他忙走过去把舒明扶到苏远峰的床上躺下:“得,得,得,我真是,好了,我再帮你想想办法吧。”   这捕快学校每个月会放一天归宿假,正好舒明来找宋喜没两天就到放假的时候了,宋喜虽然没琢磨出该怎么帮舒明救人,于是就先回去再说。   往家走的半路上路过红楼,宋喜想着寇红这个时间应该在红楼没在家,秋彦平也忙着仁德堂的事,阿木依也忙着做东西,他一个人回去也无趣,干脆就往红楼里走,打算喝点茶听个小曲再说。   大清早的红楼也还没开始做生意,门虽然开着,但都是伙计在打扫整理,看到宋喜进去,伙计忙过来招呼:“喜哥来了啊,快请里面坐,老板在账房呢。”   宋喜往里走,却被大堂里堆着的几个木头箱子拦了路:“这是什么呀?”   “老板从漠北弄来的甜瓜,说作为饭后水果送给客人吃。”伙计忙招呼其他人来帮忙搬箱子:“可贵了,老板也真舍得。”   “等等,别搬了,给我弄一车,帮我整两箱到车上去。”宋喜拦住伙计。   “为什么呀?”听到宋喜来了特地从楼上下来的寇红,一下楼就听到宋喜这话,她趴在栏杆上就问了:“你想干嘛呢?”   “这漠北的甜瓜特别好吃,我当时在漠北吃面疙瘩吃的都想吐了,可为了这甜瓜,我忍了。”宋喜看着寇红从楼上走下来,他忙去楼梯口等着寇红:“我这不是打算,借点去送礼嘛。”   “借?”寇红挑了一下眉毛:“你知道多少钱一斤吗?你现在一个吃闲饭的,拿什么来还啊?送礼,送谁啊?”   “送沉雪台去。”宋喜干笑着说:“你看啊,我们那一批的学生啊,不是这个的亲戚就是那个的熟人,就我,啥啥都不是,这不得想着点办法送点礼,免得真进去被分到悬字门,那我就被指望能办上什么大案了,你说是吧?”   “送礼这事,从古到今都适用的,你说的也没错。”寇红有些R痛的看了看地上的那几箱甜瓜,可不便宜啊,她闭上眼睛转开头,一副不忍看的样子:“给你三箱,再多也没有了。”   “你这不是七箱吗?匀五箱给我吧。”宋喜狮子大开口的说:“沉雪台人不少呢。”   “一般的闲杂人等就不用送了吧,这东西可不便宜。”寇红瞪大了眼睛看向宋喜:“你真好意思开口。”   “我以后进沉雪台,分哪儿去说不明白吧?四门的门主我能不巴结着点?台令是掌管我以后事业走向的人,我能不送点礼?”宋喜说:“我也想省啊,可省不下来啊,我光送那几个当官的也不合适吧,还没进去就势利眼了,各门的捕快们不也得给送点吗?”   他板着指头说:“我计划是一门一箱,第五箱我拆开装五个小盒子,弄得好看点,单独送四位门主和台令大人,你觉得呢?”   “听你这么一说,的确要那么多。”寇红叹口气,看着天花板:“拿走吧!”   “谢了,赶紧给我装车去。”宋喜忙吆喝伙计装车,他看寇红板着脸,他讨好的对寇红说:“你都赚了这么多钱了,别心疼这么点,再说了,以后我当了官,就是别人逢年过节的给我送了,你这是撒鱼饵啊,以后会往后钓上大鱼的。”   “就你?哼。”寇红翻了个白眼上楼去了。   宋喜这个时候也没时间去哄寇红,反正寇红也就装装样子,他相信以他和寇红的感情,他现在就算是一把火把红楼给烧了,寇红顶多杀了他,绝对会给他留一个全尸的。   这是宋喜灵机一动想到的好借口,他带着几箱甜瓜,光明正大的进了沉雪台,在大家的交口称赞中,提着最大最好的一篮子甜瓜进了台令大人的书房。   台令看了一眼宋喜:“你来做什么?”   宋喜把甜瓜放到旁边的椅子上,一脸巴结的笑,在台令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看,这表情,防我跟防贼似的,我今儿是来送礼的。”   台令一翻眼睛:“我不爱吃甜的,拿走吧。”   “漠北特产的甜瓜,特别好吃,甜而不腻,吃着还爽口。”宋喜说着就拿起一个甜瓜:“要不我给你削一个试试?”   “别介,无事献殷勤非J即盗,有事你就说吧。”台令示意宋喜坐下。   宋喜说:“我们吧,沉雪台吧,那名字的意思是沉冤得雪吧?意思就是,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让任何一个好人蒙冤对吧?”   “那是高祖写的题匾,至于是不是这个意思,看每个人的看法嘛。”台令才不往宋喜挖的坑里跳:“我才疏学浅,觉得你说的是一种很不错的解释,至于是不是正确的解释,这个可以在有时间的时候,大家讨论一下。”   看台令回答的滴水不漏的,宋喜觉得自己再会绕弯子,也绕不过台令,干脆直接说了:“之前被你们抓来的那个千手观音,我可听说他偷的钱都是给穷人了,没自己用,那也应该算是个好人吧?”   台令看了宋喜两眼,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宋喜:“你武功不错……前一段千手观音刚被关进来,就有人来劫狱,难道那个劫狱的……”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你说的这个劫狱,我觉得是个好主意,我知道你作为沉雪台的台令,让你放人是不可能的了,但是你可以给我个方便,让我去劫个狱吗?”宋喜嬉皮笑脸的说:“这点事对你来说,那就不是个事,举手之劳就让一个好人活下去了,你看,多合适。”   “合适个P。”台令毫不迟疑的回答:“有犯人在沉雪台被劫走了?我的脸往哪里放?我这台令的位置还坐的稳吗?告诉你,我是不会为你丢了我的官职的,我走到这一步可不容易。”   看宋喜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他慢条斯理的说:“不过,你想要救千手观音,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49 切磋   宋喜听台令说有办法救千手观音,他忙问:“什么办法?”   台令斜了宋喜一眼,理理自己的衣领,慢条斯理的说:“我作为沉雪台的台令,听说有人要劫走沉雪台抓捕的犯人,我不立刻处理这个意图劫狱的人,还帮着出谋划策,我怎么觉得我是疏于职守啊。”   “弄死一个好人你心里好受吗?”宋喜砸吧了几下眼睛,心里一横,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我不也是遗传我娘的好心肠嘛,见不得好人被冤枉。”   “千手观音是被冤枉的吗?那些东西都是他偷的,他也是认了的,我们一没打二没骂的,他自个儿说出来了,这叫主动认罪。”台令不满的白了宋喜一眼:“谁让他偷的都是大户啊,想抓着他治他罪的人多的去了,虽然他是做了好事,可也不能用这种方法啊,偷窃就是犯罪,他被劫走了我就是玩忽职守了。”   “瞧你说的,那些个银子对那些大户都不算什么,自己家丁不给力就怪别人太犀利,好意思吗?那个啥,这些个有钱人里,总有几个你看不顺眼的吧?要不这样,等他出去以后,我保证,他只偷你看不顺眼的那些人,也算是报答你的恩情了,怎么样?”宋喜死皮赖脸的说。   “就瞧不上你这样,都对不起你的血统。”台令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活泛了:“在沉雪台劫人是不可能的,第一,大牢的机关和守卫你们破不了,别给我说什么特地把人给你们支开,那不可能,因为第二点,在沉雪台有犯人被劫走了,我丢不起那个人。”   “刚才你不是还说有办法吗?”宋喜一听就有些不高兴了,觉得台令是在玩他。   “这办法就是在沉雪台以外劫人。”台令白了宋喜一眼,不满意宋喜的态度:“沉雪台抓了人,审了口供,就得把犯人送到大理寺去治罪,过两天就要送他去了,我呢,可以以沉雪台抽不出人手为理由,让大理寺的人来接人,大理寺那帮子草包,你总打得过了吧?”   这可是个天大的便宜了。   宋喜忙站起来点头哈腰的:“多谢台令大人指点。”   “甭谢。”台令说:“你们学校只放一天假吧?从学校到京城可不近啊,我还听说秦飞鹏看你不太顺眼,他会放你假让你回来胡闹吗?再说了,你回来救了人,那就是留了把柄了,如果有人查到你身上,本官可是什么都不会帮你的。”   “绝对不连累你,可你也得给我个准信啊。”宋喜忙说。   “我会让悬壶宫的四宫主给你消息的,你走吧,我看着你觉得好碍眼。”台令不客气的说。   这边虽然有了台令的帮忙,可想要从学校溜出去,那是的确不容易,更不说就算是他,施展轻功全力跑,起码也要一炷香的时间才能赶回来,他必须提前做准备才行,这个得费费脑子了。   回了学校,宋喜还扛了一箱甜瓜,在吃晚饭的时候交给厨子,让厨子切了送上来给大家吃。   大家吃的交口称赞。   郝千里却碰都没有碰:“这种瓜我在家里是常吃的,不太喜欢,觉得太甜了,我喜欢清淡一点的东西。”   他站起来往外走:“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吧。”   宋喜看郝千里这个样子,心里灵机一动,也站起来:“刚才吃的好饱,我去跑两圈消消食。”   出了食堂,他看到郝千里往宿舍走,也跟着往宿舍走。   郝千里走了一段,感觉到背后有人,一回头看到是宋喜,站住不太乐意的说:“你跟着我做什么?”   “笑话,我会宿舍走的就是这条道,我跟着你?你是美女吗?我跟着你有好处吗?别妄想了。”宋喜翻了个白眼,语气呛人的说。   “我不和你做无谓的口舌之争。”郝千里继续往宿舍走,可走了一段,走到了宿舍前面的小树林,他又觉得宋喜跟在他身后,让他觉得很不自在了,他又站住了转过身:“要不,我让你走前面?”   “不用让,走你后面我放心点,走你前面我怕被你捅刀子。”宋喜故意重提旧事。   郝千里冷笑一声:“表少爷,你在苏家也不过寄人篱下,还是个假少爷,你有什么可嘚瑟的?我实话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后悔捅了你一刀,只是后悔没捅深一点,没直接把你给捅死,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直接割你脖子。”   “得,我给你一个再杀我一次的机会,可你能杀得了吗?”宋喜故意轻蔑的说:“就你那破武功,杀我很艰难吧?”   郝千里目露杀机:“是吗?”   宋喜也做出迎战的姿态:“上次没打过瘾,要不我们再比划比划?看看今天是你死还是我亡?”   郝千里冷笑着说:“既然你急着去投胎,我也没理由不成全你!”   话音刚落他就攻了上来,一出手就是杀招,袖中还滑出一柄匕,匕寒光闪闪,一看就是削铁如泥的宝贝。   宋喜的手在腰间一扣,软剑也应手而出,他也学聪明了,这次回去把剑给带上了。   两个人在小树林顿时打的风起云涌,周围一片的树都倒了霉,不是被剑气给砍倒,就是被砍得伤痕累累,两个人的武功都在伯仲之间,一时间也分不出胜负来。   百招以后,宋喜故意卖了一个破绽给郝千里,左肩挨了郝千里一脚,被郝千里脚上的力道踢得往后飞起,一直飞出了树林才落到地上,也落到了刚吃完甜瓜出来的晁远和洪宇雁的脚下。   晁远立刻蹲下来扶住宋喜:“你怎么了?”   宋喜在往外飞的时候,把软剑扣回腰间藏起来,这个时候,他捂着自己的肩膀,一副很痛苦的样子:“骨头好像碎了。”   这个时候郝千里也跟着追了出来,一看到有其他人,立刻手一转,把匕给藏到了袖子里。   洪宇雁皱着眉头看着一脸凶气的郝千里:“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彼此切磋一下。”郝千里努力做出一副很自然的样子,心中却懊恼刚才没把握机会直接杀了宋喜。   被朋友拉出去跨年去了,刚回来,努力去码第二更了,大家看到的时候,应该是了吧,嗯,新年快乐    50 约会   洪宇雁看看地上似乎爬不起来了的宋喜,对郝千里说:“切磋的话,未免下手也太重了点吧?”   郝千里看洪宇雁这么说,仰着下巴眼睛一翻,一副傲气十足的样子说:“比武难免有说不住力道的时候,宋喜,你说呢?”   “对。”宋喜脸色苍白的对晁远说:“麻烦你带我去找个大夫。”   晁远说:“要找大夫得去城里找吧,要出学校就得去找秦飞鹏秦捕头,他答应了才能出去,洪宇雁,你看着点宋喜,我去找秦捕头。”   说完他就站起来跑去找秦飞鹏了。   宋喜躺在地上大喘气。   郝千里和洪宇雁对视着,洪宇雁不会武功,郝千里这个时候要痛下杀手还是有机会的,但是当着洪宇雁的面杀了宋喜……   他冷哼一声转身走回宿舍。   洪宇雁松了一口气,蹲在宋喜身边:“你还坚持得住吗?刚才他的表情好凶,我真怕他出手,我又不会武功,他一出手我也没办法了。”   宋喜气若游丝的说:“痛,但是能坚持住。”   晁远把秦飞鹏给找了来,秦飞鹏一摸宋喜的肩,宋喜就直喊痛,他也不是大夫,不敢仔细摸,皱着眉头说:“上次我就遇到过你们两个打架,这次可好,打的倒下一个,满意了吧?”   他想了想:“我记得教你们仵作检查尸体的那位先生,是刑部的仵作,是悬壶宫出身的,应该是懂医术的,还是先让他看看吧。”   宋喜要的就是这个,他很虚弱的点点头:“那就麻烦了。”   旱烟袋被叫了来,摸了摸宋喜的肩:“骨头碎了,先送我那里去吧,我先给他固定一下,再去采点草药给他外敷内服。”   秦飞鹏忙让两个杂役抬了个木板来,把宋喜给抬去了旱烟袋的小院,他本来想看着的,可旱烟袋却挥挥手让他走,旱烟袋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怪,又是刑部的人,秦飞鹏也不坚持,把宋喜留下走了。   等其他人一走,旱烟袋点燃旱烟,用脚踢了踢躺在木板上的宋喜:“装什么大头蒜呢,起来吧。”   宋喜一个翻身跳起来,他笑嘻嘻的说:“四叔,你可真机灵。”   “你居然打架输给了郝千里,你丢人不丢人啊?给你的秘笈不好好练吧?”旱烟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往椅子上一坐,翘着腿,还晃悠:“你装这一出是为什么啊?”   “我后天有事要回京城,可这事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得隐秘一点,想来想去,生病是最好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病。”宋喜揉着自己的肩,郝千里踢过来的时候,他一闪化了力道,虽然伤了皮R,可却没伤到骨头:“要不是这种特殊的原因,我能输给他?”   旱烟袋看着宋喜:“你要去做什么?”   宋喜叹口气:“舒明你不是认识吗?前一段受了重伤还是让你去给医的,他受那伤不就是去沉雪台劫狱没成功吗?可他还不死心,非*着我去帮他再救一次千手观音,我不是答应了没办法嘛,硬着头皮也要去啊。”   旱烟袋抽了两口,缓缓的吐着烟圈:“你也算有情有义,不枉是地缺的徒弟。”   “我们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千手观音从沉雪台押送到大理寺的路上,那个时候是防备最弱的时候,只能那个时候下手。”宋喜说:“各方面的步骤我都想好了,押送的路线,从哪里救人,救了人怎么脱身,可最关键的,就是我必须回京城去,不装受伤,我怎么回去?而且在整个学校里,能打伤我且不引起别人怀疑的,应该就是郝千里了,我也只能找他晦气了。”   “你小子鬼主意挺多。”旱烟袋说:“得,也不能让你白叫我这么久的四叔,这件事我就帮你兜着吧。”   他在鞋底扣了扣烟斗:“再说了,千手观音也算个不错的人,救他,能出力我就稍微出点力吧。”   宋喜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以受伤的名义住进了旱烟袋的小院,有旱烟袋的掩护,谁也没发现他在当天晚上就偷偷的离开了学校。   宋喜回了京城,立刻回家,舒明就在他家等着他呢,正和寇红在院子里一边涮火锅一边闲聊,看到宋喜回来了,寇红忙招呼宋喜坐下。   寇红递了一双筷子给宋喜:“回来的挺快的啊。”   舒明有点激动:“宋喜,我没看错你。”   “别介,你还是看错我吧,我发现每次有你掺和的,都是麻烦事。”宋喜拿起筷子不客气的吃起来了:“这件事,我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你们跟着我的计划走,我保证滴水不漏的把那个千手观音给你救出来,等人出来了,麻烦你带着能有多远走多远,谢谢。”   舒明虽然被宋喜几对了,可想着还要宋喜帮忙,他陪着笑:“我保证走得远远的。”   宋喜看着寇红:“这件事你可要帮大忙,让丐帮的兄弟盯着,一旦千手观音被押送出来,就立刻通知我们。”   他用手指头沾水在桌上画了一下:“我们提前埋伏在这个街角,等押送到的队伍路过的时候,我们出去抢了人就走。”   “多大点事啊。”寇红说:“可我们怎么一直躲在这个街角不被人发现呢?”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你乖乖听话就行了。”宋喜说。   寇红觉得有些无趣:“听起来这么容易,你一个人去也可以吧?我最近有桩大买卖要谈,很忙的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说大理寺没什么高手,可难保会不会遇上金吾卫什么的,还是带上你多点把握。”宋喜揉着自己的右眼眼角:“而且,说起救人这件事,我就觉得有些个心烦,有不好的预感。”   寇红撇撇嘴:“男人的预感能信吗?”   舒明忙一脸哀求的看着寇红说:“还是一起去吧,这次再救不出玉叔叔,我怕真的就只能给玉叔叔收尸了。”   宋喜看着寇红,挑了一下眉毛,语气轻佻的说:“去不去啊?小妹妹。”   寇红想想,宋喜这在学校一个月也就回来一天,自己平时也忙,难得有和宋喜相处的机会,这次去救人,也算是并肩作战,也能增加彼此的感情:“别人约会那是花前月下,我和你就剩一起去打架了,我这是什么命啊?”   想要入戏的童鞋们,都可以私信我,不怕曝光也可以留言区留言    51 泼茶   寇红原本以为宋喜会带着他,在那条小街上的小茶馆坐着,悠闲的喝个茶,畅聊一下人生,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结果!宋喜却是和她假扮成一对贫苦的乐人,在街头蹲着卖艺。   宋喜扮的是一个拉二胡的瞎子,翻着白眼看起来像是个瞎子,寇红扮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夫人,扶着这个瞎子,弹着个琵琶,和宋喜一人一个小板凳坐在街边。   寇红是弹瑶琴的,虽然琵琶没怎么弹过,但是还是能弄出调子来,就是不太好听,陪着宋喜拉的七零八落的二胡,听着倒也真是凄惨,凄惨得旁边茶馆的老板都瞪了他们好几眼,想要赶他们走吧,他们离的也不近,自己也说不出挡了自己茶铺的话来。   午时过后,街上的人渐渐的少了些,一辆囚车从沉雪台慢慢往这边走,车边也就四个捕快和一个吏目,看起来防备松得很。   这是在京城,天子脚下,敢劫囚车的人毕竟是少的,路上有金吾卫,有巡城御史署,还有御林军,一旦生任何的情况,都可以及时的应对,封锁城门谁也逃不出去。   就在囚车走过茶馆的时候,从小街的对面来了一辆拉货的驴车,驴车上拉了几坛酒。   驴车和囚车在茶馆外面错身而过,这个时候有个喝茶的客人,往外泼了半碗剩茶,站起来打算走,谁知道这个无心之举竟然惊了毛驴,毛驴一下子跳起来,驾车的慌忙去拉,这边货车已经一歪,车上的酒坛倾倒在地上砸了个粉碎,里面的酒流出来流了一地。   囚车被歪斜的货车给抵在了墙上,一时间也过不去了。   押运的捕快正要过来呵斥这个拉货的,可街边的两个卖艺的已经动了,直接扑了过来,三拳两脚就放到了四个捕快。   宋喜在一脚踹囚车上,踹破了两根木头,他站到囚车上要去拉千手观音的时候,那个看起来瘦弱的吏目突然动了,一出手竟然身手不凡,趁着宋喜和寇红没有防备,一伸手扯住了寇红的头,直接将寇红从囚车上拽了下来。   寇红一吃痛,返身一掌拍向吏目,吏目松开了她,两个人在地上打了起来。   宋喜把千手观音从囚车里拉了出来,看到寇红还没能将吏目给放倒,他大喊一声:“玩什么呢?赶紧的!”   “我的兵器不趁手!”寇红说着右手分花拂柳一般穿过吏目的拳影,一掌拍在吏目的颈侧,直接将吏目给拍晕了。   这个时候拉货的已经放走了拉车的毛驴,然后拿出火折子丢在地上,火落到地上的酒上,立刻引来一片火海,就在火焰冲向天空的时候,宋喜拉着千手观音,寇红和送货的,四个人迅的从三个放心消失在重重屋脊后面。   茶馆里看热闹的人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取水灭火,一片慌乱之中,谁也没注意刚才往外泼了半碗茶的那个老头,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   五个人在城北的一个客栈碰头,泼茶的老头是舒明扮的,赶车的是舒晴,他们把千手观音扮成一个上了年纪,病怏怏的老头,舒晴去结了房钱,舒明从后门赶了马车,他们扶着千手观音上了马车,在劫囚车的事还没引得封城之前,驾着马车赶紧离开了京城。   宋喜要赶回学校去,寇红有些舍不得他,驾着马车将宋喜藏在货物里送出了城。   等出了城,宋喜从麻布袋下面钻出来,靠着车斗看天空和寇红闲聊:“我看你是不是很久没打架了,所以刚才故意拖那么久啊?”   “是很久没活动筋骨了,不够我有每天练功的。”寇红说:“我想吧,练武的也没几个胖子,我坚持练功,应该能保持身材,不容易胖。”   “我最近得了本秘笈,我先练练,觉得不错的话,你也练练,听说能更好的吸收融汇我们身上的内力。”宋喜说。   “哪儿来的啊?”寇红随口问。   “别人给的。”宋喜不太想说这件事。   寇红说:“对了,上次那个什么台令,抓着我的手吃我的豆腐看我的镯子,结果呢?他是不是认得这个镯子啊?是不是认得你的娘啊?”   “算是吧。”宋喜叹了口气,说到这事他还是觉得挺郁闷的。   “难道你的娘真的而是个什么大人物,所以才有人一现你的身世,就送秘籍给你了?”寇红的脑子也不笨:“难道就是那个台令送的?宋喜,你的爹娘到底什么来历啊?”   “他也没明说……”宋喜觉得自己的这个身份又是假的,现在告诉了寇红,以后又说不是,显得自己跟个骗子似的:“不过我估计应该有些来历吧,要不也不会给我一本听说挺厉害的秘籍。”   “有好处就拿着呗。”寇红松开缰绳,往后一坐落进车斗里,躺在宋喜的身边:“你不会还是个皇亲国戚吧?最近在京城里住着,也听说皇上的几个皇子为了争皇位斗得厉害,你不会有机会当皇帝吧?我本来只想穿个种田文,没想到还有机会来个宫斗啊。”   “想什么美事呢你。”宋喜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寇红的鼻子:“你帮我留意一下京城各方对这个劫囚车的动静,我现在还没别的打算,还等着去沉雪台当捕快,赚钱给你买糖吃呢,可不能这个时候被抓了。”   劫囚车的事情当然闹得很大,京城无论是谁的囚车被劫了,都不是小事。   事情被报到台令那里,台令倒是不惊不诧的把手里的卷宗往桌上一扔:“这可真好啊,他们大理寺也忒本事了点,一个都挑了手脚筋破了武功的人,就让他们送三条街他们能给弄丢了,一个个都是吃闲饭的吧?”   大理寺的大理寺卿顾千瞻正好走到门口,他也等不及通报就进来了,他本来是来求台令帮忙把千手观音给抓回来的,可听到台令这么不冷不热的这句话,他心里的火气也腾了起来。    52 打算   大理寺卿顾千瞻一推门,冷冷的看着台令:“台令大人这么说,意思这件事就是我大理寺的责任了?”   台令低头理了理袖子,他也没想到顾千瞻就在门外,他倒不怕顾千瞻,可以后还有合作的地方,现在语气太硬得罪了人,那是没好处的事。   台令的侍从看到台令这个样子,知道台令在等台阶,他忙上前一步:“顾大人,你喝什么茶呢?我们这儿有龙井也有碧螺春。”   “哟,我这是走错了地方吧?这不是沉雪台是茶馆啊?”顾千瞻Y阳怪气的说:“喝什么喝啊,还没进门就一肚子气了,什么都喝不下。”   台令这个时候看顾千瞻抱怨了几句,火气也泄了点,他才开口说:“京城里小到丢一根针,大到死一个人,只要不是在皇城内,那就归巡城御史署管,顾大人不去找郭大人报案,跑我沉雪台来,虽然我有心帮忙吧,可又怕被人参一本越俎代庖啊。”   顾千瞻瞪着台令:“台令大人不会是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吧?普通的案子可以给巡城御史署办,这可是劫囚车啊,能交给他们吗?”   “按规矩,就该先走他那,他办不了再递上来我们办,直接我们就给办了,郭大人只怕会多心吧?”台令语气很客气的说。   顾千瞻冷哼一声,对自己的文书说:“立刻去巡城御史署。”   文书忙答应着跑了出去。   顾千瞻却不肯就此离去,他看着台令:“不知道等案子送过来以后,台令大人打算派哪位门主去办啊?”   “按规矩是该悬字门办的。”台令理所当然的回答。   顾千瞻一听,又急了:“你悬字门门主丰度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我不清楚?交给他?!千手观音这辈子是别想被找回来了!”   “按照规矩是这么办的,要是你觉得不妥当,那就向皇上请旨特办吧。”台令大人说着看看屋角的刻漏:“不好意思了顾大人,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唠嗑了。”   顾千瞻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台令走了出去,他冷哼一声,也拂袖而去。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宋喜也安安心心的在捕快学校念书,这一呆就差不多是一年,这一年里虽然和郝千里有小打小闹,但两个人也都各自化解了,一直到这天秦飞鹏告诉他们,考试合格的都可以直接去沉雪台了。   除了有四个学生以外,其他人都顺利的进入了沉雪台,宋喜和郝千里自然是顺利毕业的学生里了,两个人可以说是这批学生中的翘楚,无论是武功还是课业都非常的突出。   秦飞鹏带着这些学生的卷宗资料回了沉雪台,在早会上,将这叠资料放到正在吸溜着豆汁的台令面前:“启禀大人,这是明天即将来的学生的资料,里面有他们的背景调查和在校的成绩。”   台令挥挥手,示意秦飞鹏坐下一起吃,让人给秦飞鹏添了一副碗筷:“这些学生,你们都见过了吧?有没有特别属意的啊?”   祝旗这个人的性格一向比较稳重,他说:“学生们来,也都各自跟一位门主学习,没到我这里来我就不太了解,真让我选我还有些个拿不定主意。”   丰度本来一开口就想要宋喜的,看祝旗这么说,想着也许还有些个非常有能力,但是他又没接触到的,就这么只选了宋喜,还有可能漏掉一些其他的人才,他决定暂时观望一下不说话。   南宫量也本来想直接要了郝千里,可听祝旗这么说,想着台令Y晴不定的脾气,他决定还是看看其他人怎么说再说。   月娉婷吃着包子说:“只要不往我那里塞人进来,你们要谁我都无所谓。”   台令看着月娉婷:“你以前不是一直给我说你那缺人手吗?”   月娉婷翻了个白眼:“我缺的是人才不是庸才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啊,这次来的这些都是有背景的,你不光是想塞人,还想让我们收徒弟吧?我这个人的脾气你知道的,徒弟我是不会随便收的,所以我宁可多做点,累点,也不要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进我的明字门。”   南宫量一听就不高兴了:“我看这些学生里还是有几个不错的,收徒弟嘛是该谨慎,可这次办捕快学校也是圣上的旨意,学生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教学的先生也是经过挑选的,在学校的时候,也都经过了秦飞鹏的严格把关的,能毕业的都不是庸才,各位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丰度也巴不得能找个能干的徒弟,自己翘着腿吃零嘴,徒弟去把案子都给办了,他就轻轻松松的过好日子了:“我也觉得有些个不错,比如在我那做过的宋喜和马兵,听说马兵的爹是御前带刀侍卫,从家世和能力来说那都是没得挑的呀。”   祝旗看南宫量和丰度都有收徒弟的心思,估摸着他们已经有瞧好的人了,南宫量的心思不难猜,应该是郝千里,丰度刚才的心思也全都说了出来,宋喜和马兵都可以,他自己倒没有特别喜欢的,所以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我看吧,要不就让那些学生先进来,让几个资历老的捕头带带,上次他们来也没能转全了,这次能不能每个门都转一转,让大家好好看看他们的能力,看他们到底适合哪里,到时候再说,也不至于浪费人才了嘛。”   台令看着月娉婷:“上次有学生来,你死撑着说不想要一些没经验的人进你明字门搅和,这次还有什么借口呢?”   月娉婷淡淡一笑:“我哪是借口啊,我不过说实话而已,这次我没任何借口,欢迎所有的学生来我明字门体验体验,不过,我还是丑话说在前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那都做些什么事的你是知道的,那走着进明字门的,我可不保证都会活着离开哦。”   “能那么容易被你玩死的,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身手不够,沉雪台也不需要没用的人。”台令放下手里的碗,拿起桌上的毛巾擦擦手,嘴角浮起一丝颇有深意的笑容:“如果有好苗子,这次我也打算收个徒弟了。”   宋喜即将进入沉雪台正式成为捕快了,撒花,撒花~~    1 杀人者也   听台令也打算收徒弟了,屋子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台令从来就没破过案子,他收徒弟是几个意思?   四门的门主互看了一眼,都埋头吃饭不说话了。   这十四个学生要来沉雪台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随便几个门主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必须接受了,也必须配合任何的安排。   最后决定是,十二个学生都分到文书房旁边的一间小屋,也不确定到哪一门去,挨着排号,但凡有案子进来,要先走文书房,他们就挨着号跟着案子走,这样全凭运气显得不偏不倚。   分号码是在一个箱子里丢了写了十二个号码的纸团,这些新进的捕快挨着去抓,抓到多少号就是多少号,然后秦飞鹏写在纸上,不给文书房,只自己保管。   宋喜原本以为起码得在这间屋子里喝好几天的闲茶,没想到半天不到,所有的学生都被分了出去。   第一轮出去以后,每个案子的进度都不一样,以后回来的新捕快们虽然顺序是乱的,可也有效的防止了一些作弊。   叫到七号的时候,宋喜走到门口,文书递了一份蜡封的卷宗到他手里:“送到明字门去。”   明字门?   月娉婷?   宋喜虽然有些怕那个永远冷冰冰的月门主,可眼下任务分了来,他也不得不赶紧拿着卷宗往明字门跑。   进了明字门的小院,他忙问月娉婷的侍从:“月门主在吗?”   月娉婷已经从屋里听到宋喜的声音了,她在屋里大声说:“进来吧。”   宋喜忙小跑着进去,把手里的卷宗双手放到桌上,小心翼翼的站在桌边,大气也不敢出。   月娉婷看着桌上的卷宗,没有急着打开,而是看了一眼宋喜,宋喜穿着沉雪台初级捕快的衣服,也是一身黑的劲装,却没有任何的纹饰,寇红给宋喜配了一条黑色的牛皮宽腰带,宋喜身材结实,这一身虽然简单可也精神得很。   她表情略微缓和的说:“人家说,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搁你身上倒是挺合适的。”   宋喜想了想,这应该是在夸他,他笑嘻嘻的说:“那个啥,我优点不多,长得好看算是其中一种吧。”   “我这不要长得好看的,要能做事的。”月娉婷看着宋喜:“你看我院子这么大,却空落落的没两人,为什么?都出去办案子去了,我这里不要没用的废物,我不管你是什么关系进来的,只要你不合我的要求,就休想进镜字门。”   “我同意,非常的同意,我也讨厌那种沽名钓誉没什么真本事的人。”宋喜忙附和。   月娉婷说:“我这儿的案子可都不是小案子,随便一个不小心,非死即残啊,你怕吗?”   “先把对方打残了不就行了吗?”宋喜干笑了两声,他也听说过,明字门接的都是最难的案子,抓的都是最凶残的罪犯。   不过这样也挺有挑战性的。   月娉婷打开面前的卷宗:“你小子运气不错啊。”   宋喜一听,高兴的说:“是吗?”   “冷血杀手,这个案子应该很合你的口味吧。”月娉婷把卷宗递给宋喜:“我这个人喜欢给自己手下绝对的自主,我要的不是只会听命令的人,我要的是能办事的人,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个月内,把这个杀手给我抓捕归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刚一上手就让他独立办案?   宋喜又惊又喜的接过卷宗,他虽然觉得一下子接个大案子有点压力,可也觉得这是一个很好体现自己能力的机会。   月娉婷挥挥手:“赶紧去办事,如果一个月后你还没抓到这个杀手,你就给我滚蛋。”   宋喜忙走出月娉婷的书房,他一下子也找不到其他地方去,往隔壁屋子看看,院子里还有四间屋子,其中两间是其他捕快办事用的书房,有些拥挤的放了几张桌子和两排书架,另外两间是大通铺,供办事太累的捕快们休息。   书房里四个文书在忙碌的写着东西,看到宋喜在门口张望,也没人有空搭理他。   还是月娉婷的侍从于小鱼走了走过来,对宋喜说:“这些个桌子都是有人的,你也不是正式分到我们明字门的,我也不好给你安排桌子,你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一下吧。”   宋喜手里握着卷宗,心想这是沉雪台的机密,他怎么能随便找个地方看呢,他原本想去曲文安那里,可曲文安要是听说他参与明字门的案子,肯定会念叨他,一定让他还是明哲保身的去悬字门。   让别的同窗看到也不合适,别人要想看看,自己不给看,显得矫情,给看又漏了消息,想来想去,宋喜拿着卷宗到了沉雪台的大牢外面。   长胡子和短胡子的牢头都在,两个人正在下棋,看到宋喜进来,他们两个动都没动过一下。   大牢外面已经收拾干净了,小花园因为春暖花开,也开了几朵小花,还修了个小凉亭,看起来更不像是大牢,像是一处悠闲的小花园了。   宋喜走进凉亭,打开卷宗看起来。   一看,他就觉得有些棘手了。   江湖上的杀手,虽然都是拿钱杀人的,可还是分好几种,有默默杀人收钱就好的,也有不但要杀人,还要显摆自己的杀人技巧的,当然,也有只杀最难杀的人的那种杀手。   卷宗上这个,就是最后那一种。   这个冷血杀手叫迷雾,这不是个名字是个外号,因为他总喜欢在大雾天杀人,如一个迷一样出现在大雾天,无影而来,无踪而去。   迷雾杀的都是非常难杀的人,有闻名江湖的剑客,有门禁森严的大户,还有身在人迹难寻之地的隐士。   每次杀了人之后,他都会在地上写上几个字:“杀人者也。”   这次迷雾杀了一个将军,以为军功显赫的将军,所以这件案子被送到了沉雪台,也送到了专门负责这类案子的明字门,最后被月娉婷丢给了宋喜。   宋喜看着眼前这份卷宗,忍不住有些头痛。    2 正经事   这个杀手神出鬼没的,想要抓住根本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宋喜看完了整个卷宗,因为发愁有些发呆。   短胡子终于忍不住了,他推了推长胡子:“你看那小子,是不是傻的?”   长胡子说:“关我P事。”   短胡子说:“可他在这里让我想不出棋来啊。”   “你要输了可别找借口啊。”长胡子忙护住棋盘。   短胡子站起来,走到凉亭外面,对宋喜说:“小子,你在这儿做什么?”   “随便坐坐。”宋喜忙将卷宗给收起来,他可是见过这两位老头的身手的,单打独斗他是不怕,两个一起上他还未必是对手。   短胡子看看宋喜身上的衣服:“刚进来的小捕快?”   “对,大爷,你好眼力。”宋喜笑着说。   “谁是你大爷啊,和你很熟吗?”短胡子没好气的说:“你赶紧给我走,别在这儿碍事。”   “我碍你什么事了?”宋喜心里正烦着呢。   短胡子眼睛一瞪:“你妨碍我下棋了。”   “就你这?”宋喜三两步走到棋盘边,看了一眼,提起棋子随便走了一步:“就你们这棋艺,还好意思在这儿摆着下?也不怕丢人的。”   这一步走的正好,将本来已经要被将死的短胡子的棋路给救了回来。   他在汉州和梅咏安,闲着没事就下棋,虽然不算高手,可和这两个看牢门的老捕快比起来,他还是能游刃有余的。   短胡子一看就乐了,将宋喜一把推开坐下了,随手把茶壶递给宋喜:“小子,不错啊,来,喝茶。”   长胡子不乐意了,一把抢过茶壶,黑着一张脸问宋喜:“你,哪门的?没事跑我们这儿溜达什么啊?”   宋喜说:“明字门的,你要看我不顺眼,那就找我们门主去。”   他相信以月娉婷的身份和脾气,一般人肯定不敢去招惹。   “明字门?”长胡子站起来,用不相信的眼神打量着宋喜:“就你这块料,月门主会收你?”   宋喜本来想反唇相讥,可想想看,能在沉雪台的,哪怕是看门的,都是不简单的,他说:“我是不是块料那得我们门主说了算,你两位还是慢慢下棋吧。”   短胡子把棋盘一推站起来,眼睛不停的往宋喜手里的卷宗上瞄:“你这是拿到大案子了?月门主的办事风格我们也是有听说的,她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她收的人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她能把案子丢给你,说明是看好你的能力的,不过,看你的样子还是个新手嘛,来,让我给你指点指点。”   宋喜眨巴了几下眼睛:“这个就不必了吧,这些案子都是机密,我不能随便给人看的。”、   “我们是随便的人吗?”长胡子一伸手,趁着宋喜不注意,把卷宗从宋喜手里抢了过去,翻开一看就乐了:“哟,月门主真是太看好你了,居然把这个案子丢给你,这不明摆了要看你这个新手的笑话吗?”   “你们都不看好我?”宋喜一听就不乐意了。   短胡子和长胡子也是相处多年有默契的,异口同声的回答:“对啊。”   宋喜把卷宗从长胡子手里抢回来:“且等着吧,我现在就去把这个杀手给抓回来,直接丢你们这大牢里,你们可得给我看严实了!”   “你要能把人给抓回来,我们两个亲自送进去,关最牢靠的那间牢房。”长胡子说。   短胡子却说:“小子,吃了没?人嘛,要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干活啊,吃了饭再去抓人吧。”   长胡子冷哼一声:“他知道该去哪儿抓人吗?”   说到吃饭,宋喜就想到寇红了,虽然寇红现在在丐帮不管事了,可打探消息还是可以的,他立刻抬腿就往外走:“饭我就不吃,等抓到了人,破了案子,我请你们两位吃饭吧。”   到了红楼,宋喜却没能找到寇红,伙计说寇红去浣溪山了,说是寇红在浣溪山的西南边山脚下买了一片地,要折腾个大生意。   浣溪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宋喜读过的捕快学校在浣溪山的南边山脚下,寇红买的地在浣溪山的北边,这边的山势更平缓一下,和捕快学校正好隔着一个湖,这边绿草如茵风景优美,正是宋喜用来和寇红表白的地方,那一排竹筒铺成的路还在,看的宋喜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这一片优美的风景里,在绿草茵茵的山坡上,被挖了好几个大坑。   在这里还搭了一排木屋,寇红和阿木依就在其中一间木屋里,正对着一桌子的纸讨论着。   宋喜走进去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对着一张纸比比划划的,似乎有些争执。   看到宋喜进来,寇红蛮高兴的:“哟,喜哥来了呀。”   她突然想到:“不对啊,你这会不是应该在沉雪台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不会是被开除了吧?”   “开除是什么?”宋喜听不太懂的问。   “就是沉雪台不要你了。”寇红撇撇嘴:“可真够丢人的。”   她挥挥手:“算了,我这儿正好在弄个大生意,你过来给我帮忙吧。”   “帮什么忙啊?你又把阿木依给拖来帮你做什么坏事了?”宋喜走到桌边,可看不懂上面画的是什么。   阿木依说:“寇红说我们这儿的人都不懂玩,她想要做一个游乐场,让我们这儿的人有地方可以玩。”   “她一向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你别跟着她瞎胡闹。”宋喜说着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他对寇红说:“赶紧给你家爷们倒茶去啊。”   “嘚瑟给谁看呢?”寇红嘴上虽然这么说这,可还是倒了一杯茶给宋喜:“你到我这儿闲逛什么啊?碍事。”   “我接了个大案子,一进沉雪台就能单独办案子的捕快,我就问问,还有谁?”宋喜得意的从袖中拿出卷宗丢在桌上。   阿木依和寇红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宋喜了,阿木依嘴角抿出一点笑,拉过一张凳子坐下,看宋喜接下来要做什么。   寇红眯了一下眼睛:“你有事求我吧?”   “我是要为民除害,这是给你个机会搭把手,要知道像这样的机会,多少英雄好汉想行侠仗义可求都求不来啊。”宋喜一本正经的忽悠寇红。   寇红半信半疑的拿起桌上的卷宗翻看了一下:“哟,这个杀手还挺传奇的,让我想起我以前在我们那看过的一个电影……就是一个折子戏,也是讲杀手的。”   她对阿木依说:“你在给我弄个剧场,就是戏台子,我觉得那咿咿呀呀的戏唱着挺没劲的,不是个明白人都看不懂剧情,反正我是没看懂,我给你们弄话剧,有台词有剧情有旁白,言情武侠要啥有啥。”   阿木依点点头,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一笔:“戏台子,行。”   寇红说:“当初在我们那的时候,我还想过当网络写手呢,没想到在你们这儿,我好多梦想都实现了。”   宋喜拍了一下寇红手里的卷宗:“能先说正经事吗?”   根据合同,60万字我可以结文了,现在已经五十九万了,哈哈哈哈哈    3 铺路   寇红将手中的卷宗看了一下:“杀手可是个好职业啊,搁我们那儿,小说电影里的杀手多事又酷又帅又有本事,杀人跟割个小白菜似的,冷血无情偏偏对女主宠溺一生,还会为女主放下屠刀金盆洗手,这种时候一般都会有个恶棍出现,挟持女主用女主的生命逼男主重出江湖,男主会在和恶棍一番斗智斗勇以后,惩治恶棍救出女主,从此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有些嫌弃的看了宋喜一眼:“你都没在我危难的时候救过我,一点男友力都没有。”   “别废话,就你那武功,用得着谁来救你呀?”宋喜喝了一口茶。   寇红白了宋喜一眼:“不需要和不必要是两件事,你和我的武功是平分秋色,你还不是被我救了好几次吗?”   她不等宋喜说话,转头对阿木依说:“记得提醒我买家书局,办个杂志,专登些奇闻志怪的小说,找些个进京赶考的落第书生写一些故事,等我空了也写一个连载,圆一圆我的写手梦,唉,以前没能完成的梦想,眼看着一个个都要实现了,穿越可真好呀。”   “别废话,能说点有用的吗?”宋喜有些烦躁的说。   “你要找一个行踪不定的杀手,那就用钓鱼的办法呗,杀手接活那是一定有个中间人的,你去找那个中间人雇这个杀手来杀自己,等他出手的时候,你抓住他不就得了?”寇红鄙视的看了宋喜一眼:“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我帮你想办法?你最近猪脑吃多了人变傻了是吧?”   “你才猪脑吃多了呢,这个主意我早就想到了,这个中间人我已经去找过了,这个杀手的行情我也问了,杀一次人五千两,不讲价。”宋喜有些不自在的说:“可我没钱。”   “你这属于办案需要,应该由沉雪台出这笔钱吧?”寇红不是拿不出五千两,可她却觉得宋喜去沉雪台当了捕快,如果每办一个案子都要她贴钱,那她不是只等着辛辛苦苦赚些钱,一案破产到边缘?   “这是我接的第一个案子,月门主还特别信任我,让我独自办案,这对我的能力是多大的肯定呀?这钱等抓到迷雾以后,沉雪台一定会给我的,可现在不是还没抓到人吗?我不是抹不开这面子,开不了这个口要钱吗?”宋喜贱兮兮的笑着。   寇红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拿出一叠银票,找了一张五千两的放到桌上:“我怎么感觉自己跟养了一个小白脸似的,关键的是这个小白脸嘴还不甜人还不帅,怎么想都觉得好亏啊。”   阿木依抢先宋喜一步拿走桌上的银票,他看着宋喜:“你打算找中间人这么说呀?找个杀手杀你自己?那别人还不把你当疯子了啊?”   “我不说杀自己呗,我就说杀沉雪台的一个捕快,叫宋喜的。”宋喜笑嘻嘻的说:“这个人特别可恨,他抓了我大哥,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不会武功,所以只能请个杀手帮我报仇了。”   寇红一听就乐了:“哟,剧情都想好了呀。”   “你让一个杀手去杀沉雪台的捕快,他可未必有胆量接这个单子吧?”阿木依将手中的银票折了一下,揣到了怀里:“买凶杀人的事我还没做过,让我试一下当金主的感觉吧,我让他去杀红楼的老板宋喜,你们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们这儿正忙着呢,你去帮我看着点红楼也好,虽然我打算弄个上档次的地方,买个院子做私房菜,可红楼生意那么好,我也舍不得就丢了。”寇红倒是挺赞成这个主意的:“也没多大点事,收个钱记个账,最近要上两款新菜,留意一下客人的反应,对了,我还从番都定了一批香料……”   “你给我写下来,我哪儿记得住那么多啊。”宋喜一听这些琐碎的事就觉得头痛。   头痛归头痛,等宋喜穿上蓝色绣金线的绸缎袍子,手腕上戴了一圈蜜蜡,手指上戴了两个翡翠戒指,往红楼大厅那么一站,吆五喝六的让伙计干活的时候,还真有点老板的样子。   红楼的新菜一出,又引来京城的权贵富豪们一番争相试吃,真的可以说是一席难求。   匡一行和台令趁着这股风也来了,两人又没提前订座,又不耐烦在门口排队,指名道姓的要找宋喜。   宋喜把这两位迎进了账房,让伙计把酒菜送到账房来。   账房里有一张可以坐四个人的小圆桌,是寇红平时吃饭的地方,他赶紧把小圆桌给收拾干净,摆了些茶水点心:“两位爷就在这儿凑合一下吧,今儿上新菜,实在是没位置了。”   匡一行看宋喜的打扮,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说:“你穿的这是什么呀?没事你不去沉雪台多学学,在这儿丢什么人啊?”   “我不在这儿丢人,你两位今儿来能吃上饭吗?”宋喜给匡一行倒上茶。   台令看着宋喜:“我今儿可不是为了吃饭来的,吃饭只是顺便,在沉雪台我不方便找你说话,特地来问问你,你都进沉雪台十来天了,怎么就没听说你办了什么案子呢?”   “我正办着呢。”宋喜招呼这两位吃点心:“这梅子糕清爽又开胃,两位尝尝吧。”   他看台令用不太相信的目光看着自己,忙说:“我真的在办案子呢,不信你问月门主去。”   “我问她做什么?我现在就问你。”台令声色俱厉的说:“我都打算等你办成两桩案子以后,趁着四位门主收徒弟的时机,宣布收你做徒弟,将你培养成沉雪台的下一任台令,你这么吊儿郎当的样子,要我怎么为你铺路呢?”   “我是真的在办案子,为这案子我还赔出去五千两呢。”宋喜一看这两位都要跟他急了,想想台令是沉雪台最大的官,告诉台令也不能算泄密:“月门主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去抓杀了陈将军的那个杀手迷雾,所以我花了五千两雇了这个迷雾来杀我,只要他敢来我就有把握将他给抓住。”   不会六十万太监的,我是个有节操的写手,真的~    4 吟雪楼   “你怎么能请人杀你呢?”匡一行一听更急了,他努力压着嗓门说:“你记不记得你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你怎么可以做这么冒险的事?你可以让那个杀手来杀我呀!”   “你又不会武功,我又不能贴身保护你,很难保证你的安全。”宋喜说:“我仔细研究过这个迷雾杀人的手法,下毒,剑刺,割喉,每一次用的方法都不一样,是个高手,而且一直以来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抓他其实是件挺有挑战性的事情。”   “我也觉得你不该以身犯险,你可以让他来杀我嘛。”台令也皱起了眉头。   “我怕他听说是杀你,就不敢接这单生意了。”宋喜趁机拍个马P。   台令心里很受用,脸上却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他连将军都敢杀,还会怕我一个小小的台令?”   “这些江湖杀手竟然脸将军也敢杀,真是狂妄至极,你们沉雪台可要加大一下打击的力度啊。”匡一行官腔十足的说,他对宋喜说:“把这个迷雾的卷宗给我看看。”   宋喜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台令。   台令正为匡一行刚才的语气很不高兴,他Y阳怪气的说:“匡大人一向出了名的断案如神,你赶紧给匡大人看看,让匡大人给你指点一下。”   宋喜从怀里拿出卷宗,他是随身带着的,时不时的拿出来琢磨一下这个杀手可能的下手地点和手法。   “别看你是沉雪台的台令,可说破案子,你是真的不行。”匡一行接过卷宗,也不带客气的直接看起来。   匡一行在看卷宗的时候,酒菜送了上来,宋喜和台令看匡一行看得认真,也不打扰他,两个人径直吃喝起来。   匡一行将卷宗给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看得还挺仔细的,他放下卷宗将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你下了杀自己的单子以后不去沉雪台是对的,你们看,虽然这个迷雾在杀人以后,总会留下四个大字表明是自己做的,可却没人在事先发现蛛丝马迹,说明这个迷雾是个非常小心谨慎计划周全的人,可是……”   “可是什么?”宋喜忙问。   “月门主只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这一个月内迷雾都不来杀你,以月门主的脾气,也会判你输的吧?”匡一行话是对宋喜说的,可眼睛却是看向台令。   台令很肯定的说:“月门主一向是个说一不二的脾气。”   宋喜一听就有些闷住了:“我忘了这事了,我能不能追加一千两,要他十天内动手啊?”   匡一行说:“所以啊,你这个计划看似周全,却没有让自己站在必胜的地方,你果然还是太年轻,好好再学几年吧。”   “有漏D就补上吧。”宋喜不死心的说,他不等匡一行劝他放弃,放下筷子站起来,对匡一行和台令抱抱拳:“公务在身,我就不陪两位了,这顿算我请的,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匡一行拿起筷子,看着桌上切的薄如蝉翼的生鱼片,铺在黑色的盘子里,因为切的极薄,衬着盘子的颜色,黑色的盘子白色的鱼R,非常的有人,盘子旁边还放了一朵兰花做装饰,旁边放了一个方形的小碟子,碟子里放着一种黄金色的蘸料。   匡一行夹起一片生鱼片,看着旁边的蘸料:“这是红楼的新菜?生鱼片也不特别嘛,倒是这个蘸料的颜色挺好看的。”   台令也是个老饕,说到吃,他也神采飞扬的说:“这道菜叫金齑玉脍,我刚才吃了一盘,真的是滋味美妙啊。”   “你都吃了一盘了?”匡一行忙将筷子上夹着的生鱼片给塞嘴里,一股难以形容的滋味充斥着他的口腔,他细细的嚼了一会,才舍得咽下去,又忙夹了另一片去沾蘸料:“太好吃了。”   台令已经吃饱了,他闲闲的说:“你觉得宋喜能抓到这个迷雾吗?”   匡一行吃完一整盘鱼片后才说:“你觉得呢?”   “我希望他能抓住。”台令叹了口气。   “你还真打算让他做下一任的台令啊?”匡一行看了一眼神情高深莫测的台令,他说:“你放心吧,宋喜这小子,我了解,真做起来事来,那是很豁的出去的,就冲他为了抓这个杀手,宁可花钱请这个杀手来杀他自己,我就很看好他。”   被匡一行很看好的宋喜,在三天以后就被人贴了榜,京城包括周围十三个城,城墙门口一夜之间贴了个榜文,榜文上写着:“本人初出江湖,为了打响名头,决定杀了当年挑战过鬼帝的惊蝉剑传人宋喜,希望能加入鬼帝手下的吟雪楼做杀手,七日之内必提宋喜的人头来见。”   消息一出,整个武林都轰动了。   这年头想要和鬼帝攀上关系的人很多,但是用这么张狂的方式的还很少,而且他要杀的人,虽然败在了地龙王的剑下,可作为惊蝉剑的传人,也是打败过不少剑法名家的,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杀的人。   就为这件事,地龙王也到了京城,他在寇红的生意里也投了钱,和寇红也很熟悉了,当然也知道寇红和宋喜的关系,他直接就找上了寇红。   寇红当然知道这件事,榜文是她让丐帮的弟子帮着贴出去的,可她对着地龙王,却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人怕出名猪怕壮,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宋喜也不是很出名吧,有人想投靠鬼帝,干嘛拿他开刀啊,这是得罪谁了啊。”   地龙王也正在红楼里吃着寇红新推出的两样新菜,一个是金齑玉脍,另一个是J汤豆粥,这两样都很合地龙王的口味:“把你的厨子给我,我要带回去给鬼帝做几顿饭,也算我对鬼帝的孝敬了。”   “这红楼你也是有股份的,厨子走了没人做饭,也就没人来吃了,赚不到钱你负责啊?”寇红没好气的说:“要吃让你家鬼帝到我这里来吃。”   “你给我摆谱了是吧?”地龙王也习惯了寇红没大没小的性子:“我还特地为宋喜这事到京城来呢。”   “你能第二天就到京城,肯定是早就在来京城的路上了吧。”寇红才不相信呢:“听说那个吟雪楼是你们的一个杀手组织,里面好多厉害的高手呢,那个从来没失过手的迷雾在不在吟雪楼啊?”    5 暗杀   “吟雪楼不归我管,那边的事我不清楚。”地龙王说:“鬼帝手下的三王一后,都各司其职,不归我负责的事,我问了会让人怀疑的。”   他扫了一眼寇红:“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和宋喜是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他,我连你的剑都挡了,差点被你给劈了。”寇红说:“现在有个杀手叫嚣着要杀了宋喜,我不得先把事做在前头啊?杀手这个东西,他在暗我们在明,防不胜防啊,我想着干脆找吟雪楼的杀手把这个人给杀了,就省得提心吊胆了。”   她说的跟真的一样:“要找我就得找最顶尖的杀手,我听说杀手里头有个从来没失过手的,叫迷雾,我寻思着就找他最合适了。”   地龙王说:“你要想找迷雾,就得去城东财神庙找庙祝,他会给你个好价钱。”   “那我谢谢你了。”寇红说着就把这件事给抛开了:“对了,我觉得你们这里的娱乐太少了,就是玩的东西太少了,我打算打造一个休闲度假小镇,整个小镇经过精心的设计,每一个地方都堪可入画,街道整齐,房屋规整,沿街一流都是卖吃的,各式各样的小吃,天南海北的,你想吃的都能在这个小镇买到,小镇的最中间是个戏台子,演着最有趣的折子戏。”   她一挑眉毛,扯了一下椅子,挨着地龙王坐得更近了:“总之这个小镇是有吃又有玩,你有没有兴趣入一股啊?”   地龙王一听,觉得有趣,又觉得不可思议:“就为了玩特地造一个镇子?这也太疯了点吧?”   “疯什么疯啊,搁我们……”寇红正想说搁我们那是个农家乐都火,是个古镇就赚钱,可想想自己还是不能和地龙王说话太随便,她画风一转:“你要是没胆子投钱我就去找别的人,这十万八万的,我也不是找不到人愿意投,你可想清楚了,你和我合作这么久,我做的哪一件事是没赚钱的?到时候我躺着数钱的时候,你可别眼馋。”   地龙王端起茶喝了一口:“我想想。”   “别想太久啊,我身边有钱的朋友很多的,迟一步就没你的机会了。”寇红接着套地龙王的话:“我过两天还要上新菜,只是现在时令不对,所以没法做,你在京城呆多久啊?错过了这一季可就得等明年了。”   地龙王放下茶杯,意犹未尽的看了一眼吃光了的盘子,他心痒痒的说:“还要待一个多月去了,应该赶得上吧。”   寇红给他续了一些茶水,把账本往地龙王面前推了推,又拿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红楼的生意有多好你也看到了,这是你的分红,我这个人做生意一向光明磊落,绝对不会亏了我的合伙人的。”   她像是随口闲聊:“我啊,打算在城郊弄个好点的宅子,做私房菜,就是非得预定才吃得上的,不接受点菜,只看当季吃什么最合适就做什么,只看厨子的心情。”   地龙王撇撇嘴:“你那要价不便宜吧?有钱人肯受你这个气?”   “就是因为有钱人,平时要啥都买得到,遇到这种事情反而有猎奇的心理,一定会蜂拥而至的。”寇红说:“不瞒你说,为了这事我已经私下养着几个从宫里出来的老宫女了,这宅子的接待规格啊,咱们都按宫里的规矩办,你还怕有钱人不来?”   她说着自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啊,这事可不是拉你入股,这钱我有,我就告诉你这事,倒是你要想吃啊,找我给你打折呗。”   把地龙王给送走了以后,寇红找上了宋喜:“你这主意靠谱吗?可别人没抓住把你自己给弄死了?”   宋喜看着车夫把马车给驶过来了,他上了车:“放心吧,绝对靠谱。”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宋喜还是坚持不要寇红和他坐一辆车,毕竟对方是杀手,还是个从来没失过手的杀手,他可以拿自己的命去冒险,却不想拿寇红的命去冒险。   马车往城外驶去,为了不牵连无辜,宋喜搬到城外寇红打算用来做私房菜馆的宅子去了,刚离开红楼到第一个转角,从围墙后面射出来一排箭弩,位置正是马车里宋喜头的地方。   可这一排箭弩被马车的车板给挡了下来,箭弩射在车板上的声音,不像射在了木头上,而是像射在了铁板上。   这辆马车是阿木依的木记车行最新的出品,专门为了那些达官贵人量身定做,考虑了很多暗杀的因素,要求是绝对的安全。   车板的外面是一层薄薄的木板掩盖里面的铁板,这个也不是一般的铁板,是经过繁复锻炼的精铁,虽然很薄但是比一般的铁更硬。   又走了一个拐角,车从一条小巷前经过,一个燃烧着的炸药被丢到车下,引线上带着火花,眼看就要爆炸了,车里的宋喜一跺脚,暗藏在车底夹层分开,里面藏着的水漏下去,直接把那点小火苗给熄灭了。   宋喜在车里拂拂衣袖,有些个不耐烦的说:“有没有的新花样啊?能给点惊喜吗?”   他说着撩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车窗看起来平淡无奇,可整个窗子都蒙了一层乌金网,任何暗器都打不进来:“我就在这儿啊,杀不了算你们没本事了。”   就这一眼,宋喜看到擦身而过的马车,对面的马车车帘被风掀开一条缝,以宋喜的目力就从这一条缝隙之中,就看清了对面马车里坐着的,是他的死对头郝千里和地龙王手下妖娆妩媚的瑶姬。   郝千里怎么和瑶姬凑到一起了?   郝千里从一个武功稀松的小厮,变成如今的吏部尚书的侄子,武功可以和他匹敌的郝千里,其中到底有什么奇遇?难道他竟然是从地龙王那里学的武功?   虽然宋喜当时比剑输给了地龙王,那是因为地龙王虽然天生残疾是个侏儒,可却也有天生的奇脉,力大无穷,练功也异于常人事半功倍,可以郝千里现在的武功来说,这个功力不是一个二十来岁的人练的出来的。   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呢?   大纲我是有些的,可是模糊型的,比如杀手该怎么杀宋喜,就得慢慢想了    6 三个人   宋喜在思索着郝千里和瑶姬的关系的时候,马车已经出了城。   突然车前面出现一个大坑,马嘶鸣着掉入坑里,宋喜将自己坐着的椅子一拍,马车的车厢和前辕分开,马车的车厢险险的停在了大坑的旁边。   路边树林中十多只带火的箭如流星般落向马车,马车外层的木头立刻烧了起来,就算这个车厢内层是精铁烧不着,可外面燃起来了,也会让里面温度太高而把车里人给闷死。   假扮成车夫的秦飞鹏,一飞冲天之际已经冲向了发出火箭的树林,可树林里藏着一拍箭弩机关,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宋喜一按身下的座椅,座椅上面的锦垫移开,露出下面一个可供一个人躺下的空隙,他翻身躺了进去,锦垫一合上,立刻就从马车里落了出来,借着机关的一弹之力,直接飞过大坑落在地上。   这个铁盒子是圆形的,宋喜在里面一拨动机关,铁盒子就动了起来,顺着山路滚了下去。   宋喜在里面滚的有些头晕:“我到底是逃命还是受罪啊?这东西让那些达官贵人进来,只怕是逃了命也滚成傻子了。”   这么一滚,躲开了借着下来的三排箭弩。   铁盒子被一块大石头给挡住了,停在了路中间,宋喜拨开机关钻了出来:“果然,只能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机关算尽还是要出来挨刀的,阿木依这个设计,也就只能用在有援兵快来的时候,如果后继无援,那也是白搭。”   他大声说:“想杀我就出来吧!”   可惜空寂的城外却没人回答他。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城外的树林里弥漫出来一阵雾气,这阵雾气若有似无,淡却起的诡异。   宋喜摇摇头:“啧,下毒?太低级了。”   他闭上了眼睛,手一转,袖中滑出一支笛子,他将笛子凑到嘴边,一阵悠扬的笛声传了出来。   笛声运动了宋喜的内力,在他身外形成一道气墙,这道气墙慢慢的随着笛声往外推出去,也将雾气给推了出去,最后竟将雾气给*回了树林,笛声在树林中寻找着他的目标——杀手迷雾。   宋喜练的琴瑟谱,本就是以音御气,以气载音,相辅相成伤敌于无形的武功,这个时候笛声一铺开,他很快就在树林里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目标不止一个!   之前宋喜就怀疑过,能用这么多手法杀人的,也许不是一个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印证了他的猜想。   气随音动!   宋喜直接用自己的笛声伤了这三个人。   可这三个人也不是个善于之辈,在受伤之后立刻分三个方向逃走了。   宋喜锁定其中武功最弱的一个人追了过去。   这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宋喜远远的看到这个女子的背影,心中冷笑一声,临空一吹笛子,一股气浪打向女子的后背,女子听到背后的风声,一个侧身躲过,却没躲过欺身而来的宋喜,直接点在她身上的一指。   宋喜刚制住了这个女子,秦飞鹏就飞掠而至。   秦飞鹏看着站着不动的女子,身材娇小,模样普通,他有些不放心的问:“你确定她就是迷雾?”   “秦捕头可不要以貌取人啊。”宋喜说:“你把她抓回去的时候可要小心些,迷雾不止一个人,不过任何人能被叫做迷雾,肯定有她独到的本事。”   秦飞鹏点燃信烟,一朵蓝色的烟花在半空炸开,很快就有捕快赶来了,他对宋喜说:“这个就不用你费心了。”   宋喜知道这个性情倨傲的秦飞鹏有些看不上自己,他也不辩解,虽然抓住了一个,可还跑了两个,迷雾接了任务是不会半途而废的,这两个人应该还会想办法来杀自己,他施展轻功往大宅而去:“你们不用跟了,还是连夜审犯人吧。”   武功不济的捕快去了,也不过是多赔上几条性命而已。   不过,自己抓住了一个,其他两个未必会善罢甘休。   宋喜有些不放心的回头叮嘱秦飞鹏:“还跑了两个,你们可一定要多加小心。”   秦飞鹏背负着双手:“这个无需你担心。”   可事实证明宋喜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这一晚大宅倒是没什么动静,可第二天宋喜起床,看到秦飞鹏没有驾着马车来接自己,他就觉得不太好了,等到了红楼,果然马兵给他带来了消息。   扮成菜贩的马兵从后门被伙计给领了进来:“昨晚秦捕头和四个捕快在城外被袭了,那四名捕快都被人给杀了,死于一刀割喉,而秦捕头虽然躲过了割喉的一刀,却被砍在胸口,受了重伤,昨儿晚上发了一晚的高烧,到现在都还没醒。”   这一次宋喜布了局,以一个无名杀手要杀自己为缘由大事张扬,*迷雾在七日之内出手杀自己,这要让台令和匡一行大为紧张,台令更是让沉雪台全员配合,一定要保住宋喜抓住迷雾。   宋喜皱着眉头:“让悬壶宫的四宫主去看过了吗?”   “已经看过脉用过药了。”马兵对宋喜很好奇,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同窗,竟然是惊蝉剑法的传人,对于二十年前一剑惊九州的地缺,那可是江湖上让人惊艳的传说。   他看着宋喜,有些跃跃欲试的说:“之前在学校就知道你武功不错,没想到你是惊蝉剑法的传人,如果有机会,我想和你切磋一下,我的家传刀法也是不弱。”   “自当领教。”宋喜笑了笑,他对秦飞鹏也没什么好感,可听说秦飞鹏受伤,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服:“昨天我们抓住了迷雾中的一个人,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子,我先回大宅了,秦捕头带着其他捕快押送她回沉雪台,看来是在押送回来的路上出了问题。”   他敲了敲桌面,叹口气站起来:“昨天我在树林发现迷雾不止一个人,至少有三个人,出了这样的事,你回去禀告台令大人,把派来的捕快都撤了吧,我不想再有无辜的人受伤了。”    7 鱼饵   马兵听宋喜要他回去让台令撤掉其他暗中埋伏的捕快,他皱着眉头看着宋喜说:“抓迷雾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他杀了陈将军,这件案子送到了沉雪台,这就是整个沉雪台的事。”   他的性格忠耿,直言不讳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你是不是因为死了四位捕快,秦捕头又受了伤,所以心里不太好受,其实你不用这样的,进沉雪台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其他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对我而言精忠报国是家训也是我的信念。”   说完马兵对宋喜抱了抱拳出去了。   马兵在走廊上和寇红擦肩而过,他不认识寇红,下意识的拉低了头上的斗笠,挡住自己的大半张脸。   寇红看了马兵一眼,继续往前走进账房里,她急急的走向宋喜,一脸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宋喜一挑眉毛,手在腰间一摸,软剑应手而出缠向近在咫尺的寇红的脖子,寇红吃了一惊,立刻反应过来,向后一个翻身躲开。   就在寇红往后翻身的时候,十几颗毒针分上中下三路打向了宋喜。   宋喜将手腕一转,剑光将这些毒针一兜,全都打落在了地上。   寇红的脚在墙上一蹬,手中出现两柄弯刀,她身形轻盈灵动,招数诡异而快的攻向宋喜。   弯刀的刀路比一般的刀更难以预测,破风声如鹰啸狼嚎,屋里的家具都被这股刀风刮得一片狼藉。   刀风一阵密过一阵,让人透不过气来,整间屋子都被刀风给笼罩住了。   可不过五招,这个假寇红就被宋喜给制住了。   宋喜拿过被点了穴的假寇红手中的弯刀,用手掂了掂又看了看:“做工还凑合。”   他用刀刃平着拍了拍假寇红的脸:“偶说,下次你假扮别人的时候能不能走点心,还有,昨天你就被我抓住过一次了,你凭什么自信能打得过我呢?”   假寇红不服气的说:“我自问在易容上没有破绽,你怎么可能一照面就将我识破了呢?”   “主要是你对寇红不熟,所以对她的性格没有深刻的了解,要知道我不但和她是两口子,关键我们还同门学艺感情深厚啊,所以我对她太了解了。”宋喜说:“你上楼的时候在门外遇到一个人是不是?以寇红那种一毛不拔死爱钱的性格,看到陌生人从账房出去,不会一点都不问的,而且,她看到我也不会关切的问我有没有受伤,因为她都是用嘲笑来表示关心的。”   他低头看手里的弯刀:“这就是昨晚杀了四个捕快,打伤秦捕头的凶器?他们大意是他们不对,可我还是决定用你和你同伙为他们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假扮寇红的女杀手冷笑一声:“就凭你?”   “可不就凭我嘛。”宋喜将手中的弯刀一扔:“我打算用你做诱饵,你猜你的同伙会不会上当呢?”   他伸手揪了一下女杀手的脸:“别顶着我媳妇的样子和我说话。”   可一下子没能把这女杀手脸上的易容给撕破。   女杀手轻蔑的冷笑一声。   宋喜不等她说话,直接点了她的哑穴:“会易容了不起啊,你等着,我有的是高手来收拾你。”   他出去告诉假扮成伙计的捕快,以便让沉雪台的人准备抓其他两个杀手,一边让丐帮弟子去给舒明传话,让舒明来一趟,他要先剥了这个女杀手脸上的假面。   宋喜将女子给带到城外的大宅里,这宅子还没用,用来打架不会伤及无辜,而且这宅子看起来空无一人,其实在不起眼的地方暗藏着沉雪台的暗探。   宋喜将这个女杀手放到大厅,在大厅中间的放了一把椅子,让女杀手在椅子上坐着,他自己则拿了一个话本子,泡了一杯茶,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悠闲的等着。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宋喜觉得有些口渴了,他端起旁边小桌上的茶碗,凑到嘴边,眼看着就要喝了,却又停住了动作,他就保持这个姿势,严重略带点讥讽的笑意看向女杀手:“你是不是早等着我喝茶了?”   女杀手收回自己的眼神,她被点了哑穴没法说话。   宋喜端起茶碗走到,一脸调侃的看着女杀手:“你以为我不知道?今儿早上我前脚一出门,后脚你的同伙就来下毒了,只怕这宅子里任何可以入口的东西,都是有毒的吧?”   女杀手用充满不甘和恨意的目光看着宋喜。   宋喜环视了一眼屋子,嬉皮笑脸的对女子说:“只怕熏香之类的也下了毒吧?可惜得很,我一向不爱用那些玩意,你们的毒都白下了。”   他晃荡着手里的茶碗:“你们下的是什么毒呢?厉害吗?一吃就毙命吗?吃了以后是口吐白沫而死,还是直接倒下面色青紫跟被人掐了一样,我真想见识一下,要不你受累把这碗茶给喝了吧。”   女杀手脸上虽然带着易容,可也能从她的眼中看出恐惧,她看着宋喜端着的茶碗离她越来越近,靠她的嘴唇也越来越近,她想咬紧牙关,可被点了穴的她,被宋喜一捏两腮就张开了嘴。   就在这杯茶险险要倒进女杀手嘴里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宋喜其实也就吓唬一下这个女杀手的,没真想就这么毒死她,他趁机松开女子放下茶碗,一边理衣袖一边往大门走:“你的同伙这次可真有点意思,居然从大门来,还敲了门,这让我不给他们开门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宋喜打开大门,出乎他意料的是,门碗站着的是一身青衣长纱覆面,虽然看不到长相,却因为神行窈窕,也让人觉得神秘清新又动人的舒晴。   舒晴对宋喜行了一个万福:“宋大哥。”   宋喜侧身请她进去:“我请的是舒明,没行到竟惊动了舒姑娘。”   “宋大哥言重了,宋大哥对我们舒家的恩情,我们是没齿难忘,只是小弟护送玉叔叔离开,现在不在京城,我唯恐宋大哥这边是要紧事,便冒昧前来了。”舒晴声音轻柔的说着,略落后宋喜半步走向大厅。   被宋喜捉住的女杀手,看到他们两个走进来,隐身中流露出颇为复杂的神情。    8 堂姐   宋喜对舒晴说:“她就是我抓住的杀手迷雾中的一个,不过你看她易容成了寇红的模样,所以要麻烦你把她的易容给破了,我才方便后面的事。”   “之前听闻有杀手张榜要杀宋大哥,我想以宋大哥的才智和身手,必然不会把这种跳梁小丑给放在眼里。”舒晴点点头,走到女杀手身前,身手一摸女杀手的下颌就愣住了。   宋喜看舒晴的动作突然停下了,他有些奇怪的问:“怎么?难道她的易容术已经高明到连你都破不了了吗?”   “宋大哥你可能不了解,易容术有一种,是通过针刺身上的X位,然后改变脸上的骨骼,然后再辅助面具变成别人的样子,要破了她的易容,要先解开她的衣服,拔出她刺入身上X位的银针,她是个女子,有宋大哥你在这里,我不方便解她的衣服。”舒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刚才想请宋大哥回避,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种事你直接对我说就行了,那我就先回避一下。”宋喜忘大厅通往后院的侧门走去:“这的东西都被他们下了毒,那桌上的茶你可别喝啊,你来这一趟我也不能给你倒杯水,不过后面桃子林的桃树应该结果子了,我去给你摘两颗回来解渴吧。”   “那就有劳宋大哥了。”舒晴忙说。   后面有一片桃林是寇红买这座宅子的重要原因,奥华树下可以藏酒,花开了又是一番景致,风雅的话可以摆个小宴,热闹的话可以吃烧烤,等到结了桃子不但能吃,还能用桃子做果酒,酿果蜜。   这些桃树寇红专门请了人来打理,今年更是结得格外的硕果累累。   宋喜精心挑了五个看上去又大又甜的,他回到大厅却看到舒晴和那个女杀手都不见了。   宋喜吃惊的手一松,五个桃子落到地上摔了个稀烂。   难道是这个女杀手挟持舒晴逃走了?   宋喜对着房梁上喊:“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戴着面具的暗探探出头来:“你打开大门放进来的那个戴面纱的,带着这个女杀手逃走了。”   “不可能!”宋喜有些想不明白了,难道来的这个舒晴是假的?   暗探从房梁上顺着柱子滑下来:“我亲眼看到那个戴面纱的女杀手解了X,还亲耳听到她叫了那个女杀手一声姐姐。”   宋喜一听就急了:“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们呀?”   “是你说的要用女杀手做诱饵,将她的同伙一网打尽的,放心吧,台里的兄弟盯着她们呢,跑不掉的。”暗探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敢杀我们沉雪台的人,我们会受累教教她们血债血偿四个字怎么写的。”   说完他就往外飞掠而去。   宋喜忙跟了上去,他一边施展轻功一边脑子快速的转着。   如果暗探没有骗他,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一个可能是这个舒晴是假的,但他找舒家的人来是临时起意,谁会走漏了消息呢?虽然舒晴长纱覆面的样子很好假扮,但是身上的香味应该是伪装不了的,第二个可能嘛,这个女杀手也会易容,而且手法不平常,舒晴又叫她姐姐,也有可能她们是认识的。   想想舒晴一摸到女杀手的脸,就很奇怪的反应,而舒晴一向不喜欢给人添麻烦,刚才却没阻止他去摘桃子,看来是有意支开他。   想来想去还是第二种可能比较大。   宋喜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怎么是个会易容的,就和舒家扯得上关系呢?”   这么一路追下去,竟追出城外三十多里,宋喜看到路边上一个小小的水坑边站着一个人,一身青衣衬着背后一袭垂柳,很是动人,可这个时候他却只觉得气人了。   这个人正是舒晴。   宋喜对沉雪台的暗探说:“你从树后绕过去别让她看到你,路上给我留下记号,待会我来追你们。”   他自己则飞掠过去落在舒晴身边,隔着三尺的距离,冷冷的问:“为什么?”   舒晴语气急切又慌乱的说:“迷雾的人不会再杀你了,他们会退了那个单子,你就不要再查下去了吧。”   宋喜皱着眉头:“不会又是你们家的亲戚吧?”   “她是我亲的堂姐……”舒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宋大哥,我,我知道舒明之前麻烦你救出玉叔叔,已经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了,可这次,我,我也只能求你了。”   “舒姑娘未免把我的权力想得太大了,之前千手观音那件事,因为他不曾做大恶之事还颇有善心,常年助人,所以其他人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眼,可迷雾不一样,他们是臭名昭著的杀手,这次还杀了陈将军,这件案子已经落在了沉雪台,必然要有一个结果的。”宋喜看着舒晴,他神情严肃的说。   舒晴低着头默了一会,然后语气沉闷的说:“你们找不到他们的。”   “未必。”宋喜语气有些冷淡的说。   迷雾的人杀了四个捕快,还重伤了秦飞鹏,这次沉雪台可以说是出动了大部分的精英,这次的追踪更是月娉婷亲自安排的,如果还能被迷雾逃走,只怕月娉婷就会自挂东南枝了。   沉雪台能成为朝廷最为倚重的捕快衙门,成为皇上钦点的法典护卫,自然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这次迷雾也算本事,逃出去三百多里,还是被沉雪台给抓了回来,关在了大牢里。   沉雪台这次也损失了三名捕头,十多个捕快,由月娉婷出手才抓住了那三个人。   让大家意外的是,迷雾的三个人,是一个中年妇人和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这个女子就是假扮寇红袭击宋喜的女杀手,也是舒晴的堂姐,名字叫做舒畅,而这个男人叫李洁,是这个中年妇人的儿子。   丰度在早会上看到这个案子,吃着油条说:“拖家带口的当杀手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看向被叫来参加早会的宋喜,笑眯眯的说:“你果然不负我的重望,宋喜啊,你有没有兴趣当我的徒弟啊?”    9 处罚   丰度这句话一出口,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   台令低头慢条斯理的用勺子喝粥,躲开宋喜求助的眼神,存心想看看宋喜的应对。   月娉婷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喜,也有心看看宋喜如何回答,宋喜如果答应了,看起来是立刻就成为了沉雪台悬字门门主的徒弟,可丰度是四位门主中最没用的,不但教不了宋喜什么东西,还会让宋喜被其他门主拒之门外,也就等于自毁前程了。   南宫量对宋喜没什么兴趣,宋喜成谁的徒弟他也不关心,他想收的人是郝千里,如果今天宋喜答应做了丰度的徒弟,他也可以借机提出收郝千里为徒,所以他看起来是在认真的吃包子,可却竖着耳朵在等宋喜的回答。   祝旗虽然对宋喜的印象不错,可宋喜毕竟还没有到他的高字门做过事,他对宋喜的能力也不太清楚,这一批来的学生里,他更欣赏马兵的忠耿,他是屋子里最为不在乎宋喜回答的人了。   丰度则紧张的看着宋喜,刚才他一时冲动提出来收徒,这会屋子里一沉默,他就有些后悔了,如果宋喜不答应,他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不过丰度别的本事很稀松,但是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本事还是有的,他干笑两声对宋喜说:“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这毕竟是个大事,你可以考虑两天再给我答复。”   宋喜一听立刻松了一口气,他刚才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答应丰度吧,那是当着这么多人不给丰度面子,势必把丰度给得罪了,答应丰度吧,他就别想在沉雪台里找别的师父了,丰度的本事他是知道的,狗屁不如,而且拜了师他就只能呆在悬字门了,即使以后有机会承了悬字门门主的位置,可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吸引力啊。   他忙对丰度说:“承蒙丰门主抬爱,我一定会回去仔细认真的考虑的。”   月娉婷略有些失望,这事被丰度一闹,过去的太容易了些,她觉得戏也看够了,也该说点正事了:“抓住的那三个杀手,李洁和李氏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说那舒畅毫不知情,台令大人,你看……”   “把口供放我书房去,等我看了再说。”台令放下碗站起来,他对宋喜轻松过了这关也有些失望,他看宋喜的样子似乎有话对自己说,他理理衣袖,用很随意的语气说:“这次抓住了杀死陈将军的凶手,等案子送到皇上那,皇上自然会有封赏的,可宋喜才入沉雪台,他的名字我就不报上去了。”   他话锋一转:“也不能让年轻人寒了心,跟着本台令来吧,本台令单独赏你点东西。”   台令和宋喜一走,屋子里的四位门主也难免有些个坐不住了,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丰度不无担心的说:“台令似乎很欣赏宋喜,不会是要收宋喜做徒弟吧?”   月娉婷若有所思的轻笑一声,放下勺子没说话。   南宫量放下碗,从袖中拿出一方丝帕擦了擦嘴:“上次郝千里抓住了千手观音,台令大人也是单独赏了的,可见台令大人只是鼓励新人而已,毕竟台令大人的眼光,可能和丰门主你的不太一样。”   祝旗看南宫量用语言挤兑丰度,他一向为人宽厚温和,忙替丰度解围:“收徒弟应该是不会的,不观察上一两年,也很难看清楚这些学生的能力和品性。”   他笑着对丰度说:“丰门主有惜才之心是难能可贵,可你现在就收了徒弟,后面要是现还有好的,你可就只能让给我们了。”   丰度讪然一笑,刚才宋喜没有立刻回答,他也有些疑心宋喜不想做他徒弟,这个时候他顺着祝旗的话说:“我也不是非要宋喜不可,你说的对,我也是太心急了,该再看看,再看看。”   被丰度提出非收不可徒弟名单的宋喜,跟着台令走进了台令的书房。   等侍从退下去后,一概恭敬的样子,立刻拖过椅子坐下去,他扫了一眼台令桌上成堆的卷宗,有些怀疑的说:“这些你是拿来做做样子,还是真的会看啊?”   “少废话。”台令瞪了宋喜一眼:“你有事求我吧?”   “是有那么两三件事要和你说说。”宋喜拿起台令桌上镇纸的玉麒麟把玩:“第一件事,我想去大牢看看那三位杀手,而且我对号称固若金汤的沉雪台大牢,也好奇的很。”   他躲开台令的目光,低着头看手里的玉麒麟,仿佛很欣赏这个玉麒麟的雕工:“毕竟是我抓的人,而且第一次抓到这么传奇的杀手,觉得很新鲜嘛。”   “抓住他们和你有关系吗?”台令语气很轻蔑的说:“能抓住他们是沉雪台上下齐心共同努力的结果。”   宋喜一听就不乐意了:“别打官腔行不行?”   “打官腔?真要打官腔,我今天不但不会和你说话,还会直接将你赶出沉雪台。”台令冷笑一声,不像是在吓唬宋喜:“i虽然以自己做饵把迷雾引出来了又怎么样?如果不是你先斩后奏以身犯险,让我们准备的太仓促,会在第一次抓住舒畅的时候,被她逃走还损失了四名优秀的捕快吗?”   宋喜听台令这么说,他心里有些委屈和不服气:“是月门主说让我独自办案的。”   “你这人看起来不笨,可脑子里装的怎么会是豆渣啊?”台令将自己手中的雀羽扇往桌上一扔,冷哼一声:“你听人话都听不懂吗?月门主是那么说了,可你是个新手,不管你有多么的胸有成竹,也应该将你的计划先向月门主请示,等她同意了你才能进行,这才是一个新手该有的态度,你长这么大个,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他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茶顺气:“你之前来学习一个多月,跟着丰门主随便惯了,就当我沉雪台是没规矩的地方了是吧?”   宋喜张了张嘴,原想为自己辩解,可又觉得台令骂的也有些道理,他在对上司的态度,以及这件事的处理上是有些欠缺的,他忙站起来,规规矩矩的说:“我以后会注意的。”   “别和我说以后,先说今儿吧。”台令瞪着宋喜:“今儿我不罚你,只怕难以服众。”   我觉得宋喜作为一个职场新人,必然还是要受一些敲打的,本文不光教你查案,还教你如何在一群变态上司和阴险同事中求生存    10 认罚   宋喜听台令这么说,只好乖乖的回答:“我认罚。”   于是沉雪台其他人,就看到在沉雪台练武场的木桩上,宋喜光着上半身,单手撑着木桩倒立了三个时辰。   丰度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吃惊:“台令不是要赏他的吗?”   正好在回廊遇到丰度的祝旗想了想,若有所思的说:“这只怕就是台令对他的奖赏吧。”   消息传到南宫量耳朵里,南宫量满意的说:“看来台令大人也还没糊涂。”   月娉婷听到这个消息,如有所思的一笑,将笔一放,站起来带着侍从于小鱼往练武场走:“走,去看看热闹。”   到了练武场,她看着倒着的宋喜,笑吟吟的说:“哟,身材不错啊,早知道我就让你每天不穿衣服来了。”   宋喜憋着一口气说:“月门主,我错了!”   月娉婷挑了一下眉毛,看了一眼身边的于小鱼,像是对于小鱼说,又像是对宋喜说:“他做错什么了?”   于小鱼偷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宋喜说:“我不该自以为是,先斩后奏,也不该以身犯险,才会害得四名前辈丧命于迷雾之手,我知道错了,你惩罚我吧!”   月娉婷似笑非笑的看着于小鱼:“你说呢?罚不罚?”   “门主,你可别问我,我只是个小侍从,这么大的事我可不敢给你拿主意。”于小鱼捂着嘴笑:“如果门主实在拿不定主意,那就丢骰子决定吧。”   “说的不错,我记得那个晁远是随身都带着骰子的,去,找他拿过来。”月娉婷笑嘻嘻的看着宋喜:“你买大还是买小?”   宋喜硬扯出一个笑容说:“你先选,你买大我就买小,你买小我就买大。”   晁远得了消息,很快就带着骰子来了,他之前也来看过宋喜,并且将宋喜给嘲笑了一番,可真到让他丢骰子决定宋喜会不会再被月娉婷惩罚,他的手摸着骰子,却有些丢不出手了。   月娉婷看着晁远:“我买大,你丢吧。”   晁远干笑两声,抓着骰子没有立刻动手。   他的手法当然是要大出大,要小出小。   可如果他丢一个大,那宋喜还要再被月娉婷给惩罚,如果他丢小,会不会被月娉婷给怀疑啊?   于小鱼看晁远这个样子,她笑着说:“让你来丢个骰子,你抓着不丢是什么意思啊?”   晁远干笑一声:“手有点抽筋。”   他把骰子交给于小鱼:“姐姐,要不你丢吧。”   于小鱼拿过骰子往地上一丢,两个五一个六,她不太确定的看着晁远:“这算是大吧?”   晁远苦着一张脸:“大。”   月娉婷对宋喜勾勾手指头:“你下来。”   “来了!”宋喜忙手一用力,在空中两个翻身落到月娉婷面前,单膝跪下,低着头说:“请月门主惩罚。”   他虽然功力深厚,可这么单手撑三个时辰,他的这只手也感觉快不是自己的了。   “别以为你看起来挺老实挺诚恳的,我就会网开一面,我不是一个那么容易心软的。”月娉婷蹲下和宋喜脸对脸的说:“当然啦,你在上面三个时辰也不容易,听说午饭都没吃呢。”   “年轻人不怕苦不怕累,进了沉雪台我就以沉雪台为我的骄傲,我会为沉雪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宋喜估摸着这官场混的人,大约都爱听些冠冕堂皇的话。   “你是第一次跟着我,大概是不太清楚我的脾气,我不喜欢听这些没用的废话。”月娉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晁远。   晁远去年来沉雪台学习的那一个月,正好是分到月娉婷的明字门,他对月娉婷的脾气倒是有些了解,他忙说:“对,我们门主不好那口。”   月娉婷挥了一下手,于小鱼忙去旁边搬了一张椅子过来,月娉婷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宋喜单膝跪在自己面前,宋喜背部结实的肌R被她一览无余,她说:“我以为你不会知道我生气,不过看来是你不知道的,是台令让你倒着三个时辰才想明白的对吧?”   宋喜忙说:“我知错了。”   “我生气不是气你自作主张,而是气你既然有胆子去钓鱼,那就得有本事去把鱼给抓回来。”月娉婷冷哼一声,接过颇有眼力劲的于小鱼端来的茶碗,浅浅的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拉了屎就要记得擦P股,别等着别人给你收拾。”   宋喜虽然想坚持认错,可他又有些不服气:“我承认我计划不够周全,但是……”   “没有但是。”月娉婷打断了他的话:“刚才你说要接受惩罚的是吧?得,我看你倒立了三个时辰也不容易,就简单罚一下吧,也算给你长张记性,你把这练武场地上铺的石板,用刷子挨着刷一遍吧。”   晁远看着宽敞的练武场,有些不敢相信加同情的看着宋喜,却又不敢帮宋喜求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月娉婷和于小鱼扬长而去。   宋喜却老老实实的饿着肚子,用木桶提了水,拿起毛刷开始刷石板。   晁远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蹲在地上刷石板的宋喜,他想去帮忙吧,又怕被脾气古怪的月娉婷知道,他跟在宋喜身后:“你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   宋喜使劲的刷着:“千万别,这次得让月门主把气给出透了,要不她这口气下不去,我以后的日子只怕还不好过呢。”   晁远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就在这个时候,郝千里看起无意的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李二黑,李二黑手里拿了一个罐子。   晁远挑了一下眉毛:“哟,两位这是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啊?”   “出去办了个差事回来。”郝千里说着对李二黑使了个眼色。   李二黑装作脚下一滑的样子,手中的罐子摔到了地上,一满罐子的红色染料也全洒在了地上,宋喜和他们隔着一整个练武场,想阻止也回天乏力了,再说旁边还站着一个武功不俗的郝千里,这染料看来他们是打定了主意要泼的。   郝千里做出一副意外的样子:“李兄,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李二黑低着头不敢去看晁远的目光,他跟着郝千里就想离开。   晁远冷冷的说:“喂,摔了东西也该收拾干净才走吧?”   郝千里语气客气,但眼神里却没有一点温度的说:“不好意思了,我们还赶着帮南宫门主办差事呢,就麻烦宋兄顺便收拾一下吧。”   “放什么P!”晁远伸手抓向李二黑的肩:“你给我过来!”   他的手刚伸出去,郝千里就动了。    11 处理   不过三招,晁远就被郝千里抛了出去,他在空中一个翻身化解掉这一抛的力道,他伏在地上准备一跃而起再冲上去的时候,宋喜已经出现在了晁远的身后。   宋喜按住晁远的肩:“你不是他的对手。”   晁远冷哼一声:“我不是郝千里的对手,但是一只手就能把李二黑给打趴下,郝千里归你,李二黑归我。”   “没必要。”宋喜拍了拍晁远的肩。   看着这边咬耳朵的晁远和宋喜,李二黑心里很忐忑,宋喜和郝千里在学校的时候有一次打过一场,他是看到了的,两个人的武功当时是平分秋色,这会如果打起来,宋喜只需要接住郝千里三招,晁远就能让他在床上躺三天,他是最害怕现在打起来的人。   晁远还有些不甘心,可宋喜使劲按住了他的肩,他也只能隐忍不。   宋喜说:“两位有事就去忙吧,这里交给我来收拾就好了。”   郝千里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容,和巴不得赶紧离开的李二黑转身走了。   晁远冷哼一声:“看他们的样子,哪怕是输,也该打一架压压他们的威风。”   “京城里什么事能逃过沉雪台的耳目,更不用说沉雪台里面生的事情了,我现在是负荆请罪的时候,如果再和郝千里打一架,那就是不知悔改,而且我得了高人指点,明白在沉雪台里,哪怕你再讨厌一个人,也不能有同门不和的消息传出去,那样会被其他人给忌讳的,毕竟沉雪台很多案子需要通力合作,有不和一旦出了事就容易被人栽赃了。”宋喜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而且,我想郝千里故意来泼染料的事情,应该四位门主都知道了,孰是孰非,相信大家心里都自有定论。”   他看着晁远,很自信的说:“他这么做只能说明他不够聪明,如果是我,我就让一个不相干的人来泼染料,自己根本不会出现,这样不但不会让人猜忌,也不会被记恨。”   宋喜估量的不错这个消息传到四位门主的耳朵里,四位门主都觉得郝千里这个做法很幼稚。   丰度气愤的说:“什么意思啊?郝千里?是不是南宫量看好的那个郝千里?我今儿早上才说了要收宋喜做徒弟,下午就让郝千里去欺负宋喜,这是谁的主意?是郝千里的主意还是南宫量的?”   他将手里的半个烧饼摔到桌上:“欺负宋喜就是欺负我!”   祝旗用鸟食逗着鸟笼里的画眉,他说:“宋喜是个聪明人。”   月娉婷正要出去,接过于小鱼递来的缰绳,翻身上了马,听到于小鱼趁机小声报告的消息,她浅浅一笑,却什么都没说,打马出去了。   南宫量一听,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到桌上:“郝千里这是在做什么?我以为他是个聪明人,居然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侍从陪着笑说:“听秦捕头说他们两个在学校就经常相争,还打过两次,都不分胜负,门主你说会不会是郝千里听说了丰门主想收宋喜做徒弟,心里有些个嫉妒,所以才去嘲弄宋喜啊?”   “成为丰度的徒弟有什么好嫉妒的?”南宫量翻了一个白眼。   “丰门主可是没有任何徒弟的,能成为他唯一的徒弟,虽然听起来不怎么样,可成为悬字门下一任门主的机会可是很大的,这个也足以让很多人眼馋了。”侍从说:“毕竟也是这批来的学生里的头一份,怎么说,也是让人觉得被比下去了吧。”   南宫量想了想,觉得侍从说的也有些道理,他端起茶杯,心里浮现一个念头,又放下茶杯对侍从说:“去把郝千里给我叫来。”   “门主想要点拨一下郝千里,现在只怕也不太合适吧。”侍从小心翼翼的说:“现在郝千里接了祝门主那里的案子,正忙着呢,而且才和宋喜闹了不愉快,只怕现在沉雪台上下都知道了,还是缓缓再说吧。”   他陪着笑说:“属下说一句大胆的话,郝捕快这次的事情做的有些轻率,如果沉不住气的话,别说在沉雪台,只怕在别的官场上也是走不长远的吧?要不门主你再趁机观察观察,毕竟收徒弟是大事啊。”   南宫量眨巴了几下眼睛,觉得侍从说的很有道理,他又端起茶碗:“你说的不错,那就放一放,再看看吧,其实我也不只是看好郝千里而已,洪宇雁我也挺喜欢的,他父亲钦天监的洪大人也是位雅人。”   这事当然也逃不过台令的耳目,他对宋喜的处理很满意,但什么都没说,剪了几只花交给侍从,让自己的侍从找个花瓶插起来。   宋喜一直忙到天黑才把整个练武场给刷了一遍,还把李二黑泼在地上的染料也擦得干干净净,等他回到家,累得直接倒在床上动也不想动了。   宋喜被台令和月娉婷处罚的事,通过刑部传到了秋彦平的耳里,他特地等着宋喜回来,让宋喜吃了一碗药粥才离开。   好在宋喜年轻身体好,又有深厚的内力,第二天卯时,他又精神抖擞的坐在了沉雪台给他们这些新来的捕快准备的屋子里。   隔壁的文书房在紧张的收着案子,并将这些案子归类。   这边的学生们就显得悠闲一点,没有出去跟案子的新捕快们,都在热烈的交流自己最新破的案子,交换一下破案的心得,倒也显得气氛融洽。   因为最近都轮着出去跑案子,每次能碰面的人也不多,比如今天也就宋喜和徐从荣两个人,徐从荣一向是郝千里那边的,看到宋喜也就很平淡的打了个招呼,就各自拿一本书看起来。   快近辰时的时候,隔壁的案子送了过来。   轮到宋喜的时候,他接过案子一看去向,叹了口气,拿着卷宗往上面标着的地方走去。   沉雪台虽然主体都是白墙灰瓦,看起来肃穆端庄的有些冷硬,可好些个地方还是布置了一些盆栽,种了一些树的,这个时候快入夏了,花开得正好,好几个地方都值得停驻欣赏一番。   可宋喜却没这个心情。   穿过回廊,绕过院子,走到这处门主的书房外,他伸手敲了敲门,双手捧着卷宗走进去。    12 又见面了   宋喜走到桌边,抬起头,露出一个不太正经的笑容:“月门主,我又来了。”   月娉婷从宋喜手里拿过卷宗,示意宋喜坐下,然后打开卷宗认真的看起来,嘴里随口的问着:“再让你单独负责案子,你还敢做吗?”   “我以前做事不太成熟,但是我很感激月门主你给机会,如果你肯再给我机会,我一定会继续努力争取办好每一个案子的。”宋喜用很诚恳的语气说。   “我之前说过,这种鬼话你还是留给鬼听吧,对着我说点人话吧。”月娉婷白了宋喜一眼。   宋喜忙说:“你敢让我做,我就做!大不了我把练武场的石板再刷一遍!”   “有点意思。”月娉婷将手里的卷宗往宋喜面前一丢:“我这儿主要管的就是其他三门管不下来的案子,比如,一些江湖人犯的案子,上次你跟的案子是个成名已久的杀手,这次要做的案子,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恶G。”   宋喜把卷宗拿起来看,江湖上有个女恶人,外号叫:“姑获鸟”,****上的人都叫她一声姑姑,为什么有这个外号呢,据说她本是劫道的女匪,怀胎的时候正劫道呢,遇到了硬手,不但被打伤了,还流了产,从此也怀不上孩子了,所以她就去偷或者抢别人的孩子来养,只养婴儿,养到约莫一年多,孩子不足两岁的时候,她就会掐死孩子去重新偷新的孩子来养。   这二十多年来死在她手上的孩子不计其数,偏偏她又不知从哪里学了高深的武功,寻常江湖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又是个妇孺,虽然恶贯满盈,可有些高手又自持身份不肯去为难一个女人,而她仗着自己是女人,对下挑战书的高手从来不迎战,所以一直都能苟活至今。   据说她收了一些手下,这些手下会替她去偷盗婴孩,若是暂时姑获鸟用不到,就转卖出去赚钱,让不少家庭骨R分离,真的是恶贯满盈。   这件事各州府都有立案追查,可这些人行踪诡异,也很少在同一个地方作案,所以很难抓捕,这些婴孩偷盗的案子常常只能悬而未决。   这次也算姑获鸟倒霉,在街上抢的婴儿是梧州知府的孩子,虽然孩子被她给抢走了,也被梧州知府的护卫给打伤了,其中一个护卫更是将她给认了出来,这案子也就坐实了,梧州知府也凭着自己的人脉,硬是加塞把这案子递到了沉雪台,还排在了前面。   月娉婷用调侃的语气对宋喜说:“这次打算怎么做?是不是赶紧生个孩子去让这个姑姑偷啊?”   “这事你就别在提了……”宋喜干笑一声,眼珠子一转,趁机提出来:“我能去大牢看看那三个杀手吗?”   “看想杀死自己的人?你是什么毛病?”月娉婷看了宋喜一眼:“听说,你找来破舒畅易容的女子,反而帮舒畅逃走,如果不是我安排周密,就真的被他们给逃掉了……”   “是……”宋喜干脆都认了,他也看清楚了,对着月娉婷还是全都说实话的好:“我也不知道啊,我找来的人是个易容高手,可偏偏是这个舒畅的堂妹,所以,我也是受人之托吧,进大牢问问舒畅还有什么遗愿没有。”   月娉婷闻言,拿起桌上的笔,在一张纸上写了一排字,然后盖上自己的印,随手一丢,纸片轻飘飘的飞向宋喜:“拿去吧。”   宋喜没想到月娉婷这么简单就给了自己手令,愣了一下才接住手令,忙站起来:“多谢月门主。”   月娉婷不领情的说:“赶紧探完监回家生孩子去。”   宋喜知道月娉婷在开他的玩笑,他不敢回答,拿着手令赶紧去大牢了。   长胡子和短胡子看到月娉婷的手令,很爽快的给宋喜开了门。   沉雪台的大牢并不是宋喜之前想的那么Y沉,其实非常的干净,至少在宋喜看得到的地方很干净,也没有腐臭的味道,往地下的楼梯约莫三十多个楼梯,整个大牢修在地下,巨石砌了墙以后,还封了一层铁墙,可以说是铜墙铁壁,每间牢房之间也是用铁做的墙壁,回廊和房间都是按照迷宫设计的,如果不熟悉路径的人,一时半会根本别想从这里走出去,而且走廊和每一间牢房里都有机关,这些机关的开关藏在只有长胡子和短胡子才知道的地方。   不同的犯人会根据危险程度的不同,被安排进不同的牢房,看来沉雪台觉得舒畅不是很危险,所以将她关在了一间看起来没什么机关的房间里。   看到宋喜走进来,舒畅保持着靠在墙角的姿势没有改变,目光却变得怨毒起来。   宋喜迎着她的目光,他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抓住一群无视法纪的杀手:“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舒晴舒姑娘,如果有就请快点说,毕竟我也不是能随便进出这里。”   “呸!”舒畅不屑的唾了一口:“你就是条狗,不配和我说话。”   “才不配你也凑合了吧,没别人来了,杀不了我是你们技不如人,就好像那些被你们杀了还钱的人一样,这都是命,认了吧。”宋喜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说。   舒畅咬着牙低着头不说话。   宋喜叹了口气,他觉得舒畅必然是会被定罪的,罪名一旦定下来就是非死不可了,他犯不着和一个死人怄气,他说:“李洁是你丈夫,李氏是你婆婆吧?他们把所有的罪名都扛了下来,说所有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可沉雪台是不会信的,这是没给他们上刑,也没给你上刑,我听说那些刑罚,真的是……”   他有些做作的打了个寒颤:“我劝你还是不要试的好。”   舒畅听到宋喜这么说,脸上有一丝慌乱吗,她看着宋喜:“你和舒晴是什么关系?你是她的情郎?她这么会看上你这么平庸的男人。”   宋喜突然觉得自己不想和她说话了:“那你赶紧把遗愿告诉平庸的我,那么平庸的我就会立刻消失了。”   舒畅咬着下唇很纠结的想了一会:“有件事,你必须替我做。”   谢谢一直追看的亲忍受我这种很迟才更新的毛病,爱你们哟    13 传话   宋喜对舒畅这种命令似的态度,虽然不满,可想想也忍了:“你先说来听听。”   如果舒畅提出要自己帮她逃出去,他可没法答应。   舒畅看着宋喜说:“我已经怀上了李郎的孩子,我要你想办法帮我保这孩子平安出生,李家已经没有别人了,你帮我将这孩子送回舒家,让他们帮我抚养吧。”   “我不但要包你生,还要包你养,这孩子是我的吗?我有这么大的责任吗?”宋喜对天翻了个白眼,将孩子送回舒家,舒家肯定是会养的,关键是如何让舒畅活到将孩子给生下来。   这件案子的影响极大,迷雾不但是成名已久血债累累的杀手,这次还杀了颇有军功的陈将军,一旦确定了他们的身份,不管他们认不认罪,只怕都是斩立决了。   舒畅却不觉得这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她像是吩咐下人似的说:“你去找舒晴,让她去求她的娘,她的娘会想办法保我的。”   她很轻蔑的笑了一声:“就冲着我那早死的爹娘,她也得帮我。”   “我会帮你带话的,至于成不成,我却不能保证。”宋喜说。   舒畅也懒得再搭理他,转头看向墙壁不再说话。   宋喜退出牢房,由短胡子领着,经过迷宫一般的走廊走出了大牢。   宋喜慢慢的往前院走,心里快的盘算着,他没有立刻去想月娉婷复命,而是先去找了舒晴。   虽然舒晴没和他说一声就帮着舒畅逃走,又被月娉婷给抓回来,让他在月娉婷面前有点抬不起头来,可他自认为是个男子汉,不能和女人太计较,觉得这件事还是要把话先带给舒晴再说。   舒晴在靠近太书院的一条小街上有一个很雅致的小院,虽然只有一个单独的院子,可也布置的清雅宜人,屋檐下垂着竹帘,挂着鸟笼,屋角还有一个彩描的瓷风铃在叮咚作响。   天气风和日丽,舒晴也就招呼宋喜在院子里坐下,给宋喜奉上一杯香茶:“这里也不是打算长住的,所以一切都粗陋的很,让宋大哥见笑了。”   她在椅子上坐下,双脚并拢,斜着身体,微微低着头,显得非常小女人。   宋喜对舒晴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想法,他对那种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没兴趣,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寇红最适合自己,两个人都是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彼此都是对方最重要的亲人。   他礼貌的端起茶喝了一口才说:“我只是来带话的,舒畅怀了身孕。”   “我知道。”舒晴低着头,不太敢看宋喜:“那天如果不是她说自己有了身孕,我也不会帮她逃走了。”   她看宋喜没有接话,继续说:“我这个堂姐在十岁的时候父母就双双故去,到我们家来以后,心里总有些不舒服,觉得是寄人篱下,脾气自来有些固执,当初她和李洁的事情,我父母不同意,她就和李洁私奔了,李洁的爹生前是个杀手,没想到他们也会去做杀手。”   “李洁和李氏虽然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说舒畅是不知情的,可因为他们杀了陈将军,这件事他们三个都脱不了身。”宋喜说:“你也知道我刚进沉雪台,职务低说不上话,她让我转告你,想办法帮她撑到把孩子给生下来,并且将孩子抱给你带回舒家抚养。”   “我知道了,多谢宋大哥。”舒晴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她虽然很想和宋喜多呆一会,但却又急着要去找人帮舒畅,可又不能这么赶客人走。   “我把话传到也该走了。”宋喜虽然看不到舒晴脸上的表情,可也能感觉到舒晴的不安,他站起来:“我就不打扰了。”   舒晴忙站起来行礼:“多谢宋大哥。”   宋喜回到沉雪台,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去找月娉婷,他到了月娉婷的小院,看到在院子里打扫的侍从于小鱼,他指指月娉婷的书房,很小声的问:“在不在?”   于小鱼点点头继续扫着地。   宋喜走到书房前,深吸一口气,做出兴高采烈的样子,才伸手敲了敲门,然后探进去半个脑袋。   月娉婷看到是宋喜,沉声说:“进来吧。”   宋喜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走进去:“月门主~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哟~”   “不是好消息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说吧。”月娉婷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卷宗。   “我找到婴孩了。”宋喜看月娉婷抬头看着他,不太相信的样子,他忙说:“我不是找到被偷走的婴孩,是找到拿来当诱饵的婴孩了。”   “哟,你这蛋可孵的够快的。”月娉婷语气充满嘲讽的说:“那你现在赶紧去张榜昭告天下,说你有个孩子,让姑获鸟赶紧来偷吧。”   宋喜知道月娉婷是在讽刺他雇佣迷雾杀自己,又冒充其他杀手张榜逼迷雾出手的事情,他也只能忍着:“这孩子是有了,可还得等几个月才能生出来,这个时候张榜只怕早了点。”   他干笑两声:“这孩子在舒畅的肚子里。”   “什么?”月娉婷的手抖了一下,将手里卷宗的一个角给扯了下来,她瞪着宋喜:“你说舒畅怀孕了?”   她往椅背上一靠,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宋喜也知道这个消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后面想求月娉婷拖拖这个案子的话,因为月娉婷的表情,一点都说不出口了。   过了一会,月娉婷才说:“我会让大夫去确认的。”   宋喜忍不住问:“确认以后呢?”   “确认以后那也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月娉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声色俱厉的说:“我让你准备姑获鸟的案子,你准备了一天怎么样了?”   “暂时还没什么想法,毕竟,这帮人从来不在一个地方呆太久,想要找他们也不太容易。”宋喜忙临时想:“但是我想吧,既然叫姑获鸟,那就算是养偷来的孩子,也该有个鸟窝的吧?关键就是不知道这个鸟窝在哪里啊,只要找到鸟窝,就能把他们一窝端了。”    14 提审   “这还用你说吗?能找到鸟窝我早就把他们全都给抓了。”月娉婷白了宋喜一眼,高声问院子里的于小鱼:“小鱼,罗福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看你在里面说话,就在隔壁候着呢。”于小鱼忙小跑到书房门口。   “这小子在我房里有正事吗?罗福回来才是正事,赶紧让罗福过来。”月娉婷对宋喜说:“你可以滚了。”   宋喜低着头往外走,可刚走到门边,又听到月娉婷说:“滚回来。”   他只好苦着一张脸又转了回去。   宋喜身后走进来一个身量不高的国字脸大汉,约莫四十来岁,说话带着点口音,看起来很精明的样子。   大汉对月娉婷说:“门主,俺回来了。”   “去一趟关北就满口关北腔了啊。”月娉婷示意罗福坐下,她用手里的毛笔指指宋喜说:“捕快学校出来的学生,还没确定是不是分到我们明字门来,不过台令的意思是让他们跟着案子走,让我们各门都看看他们的能力再决定。”   她对罗福说:“他手贱的拿了姑获鸟的案子,你正好回来了,也赶紧跟上这个案子吧,梧州知府可是等不及了,见天让他的夫人往台令那跑呢。”   罗福看了一眼宋喜吗,笑着说:“挺精神的小伙子,看着也机灵,挺好的。”   “迷雾的事就是他闹腾的死了四个人,你还觉得他好?”月娉婷看了一眼罗老大,把姑获鸟案子的卷宗递给了罗老大。   罗老大又看了宋喜一眼:“是这小子啊,听说了。”   他的语气老成持重的说:“年轻人难免有考虑不周到的地方,门主,你也给他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吧。”   “行,他这次跟着你办案子,你看着教吧。”月娉婷说着又埋头去看卷宗了。   罗福忙拿着姑获鸟的案子,用眼神示意宋喜跟着他出去。   到了外面,罗福才说:“门主一向是嘴硬心软的,她让你跟着我,就是在给你锻炼的机会了。”   宋喜也收敛心思,既然能让月娉婷高看一眼的,想来应该是明字门中办案的高手,他也打算跟着好好学学:“是,罗大哥是吧?那个,我们找个地方等你看完了,我有点不成熟的想法,想听听你的意见。”   “到大牢外面去吧,那里有个小花园,挺清净的,我也给两位看大牢的前辈带了一些土特产回来。”罗福说着回给各位捕快休息的屋子里提了一大筐东西出来。   宋喜经过台令的点拨,现在已经很有眼力劲了,忙抢着将竹筐拎在手里,跟着罗福往大牢走。   这会长胡子和短胡子倒没有下去,而是一人一个小铲子在拾掇大牢外面的小花园。   两位白胡子老头看到宋喜,都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又来了?”   宋喜早上才来大牢见过舒畅,这会只能干笑两声将竹筐给放下,然后老老实实的在凉亭里等着。   宋喜一直等到罗福和两位白胡子老头叙完旧,罗福走过来看完卷宗,他才敢开口:“罗大哥你看完了啊?”   “你刚才说你有点想法,说说吧。”罗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案子可很棘手啊,这帮人是惯犯,而且都有武功,听说这两年不光是偷盗婴孩,还拐卖女子呢。”   他叹了口气:“各地州府想抓又抓不到,之前也不能将这些案子都归在姑获鸟名下,也无法合并案子送到刑部,再由刑部转我们沉雪台,所以也就一直任由这些人逍遥法外,难得这次案子送了来,我们可一定要抓住这些人才行。”   宋喜点点头:“我之前和月门主说过,这些人赚了钱,再怎么也会有个花的地方吧,而且他们的领头是个喜欢养别人孩子玩的姑获鸟,养孩子也要有个窝吧,我觉得只要能找到鸟窝,就能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了。”   “问题是这个鸟窝可不好找啊。”罗福笑着对宋喜说:“你有想法是对的,但是这么想可是找不到鸟窝的,怎么找,你想想。”   他说完站起来,把宋喜一个人丢在这儿走了,他没空去手把手的教人,趁着宋喜想的时候,他打算去自己找些线索。   宋喜想了想,刚才罗福似乎说这件案子是通过刑部送过来的……他立刻去找匡一行了。   有了沉雪台捕快的腰牌,还有了查办姑获鸟案子的说辞,宋喜被很礼貌的请进了刑部,还有人给他领路一直到匡一行的书房。   匡一行看到宋喜,没精打采的说:“你怎么来了?”   “我现在可是被分去查姑获鸟的案子,我就不信你对这个案子没兴趣。”宋喜大大咧咧的在椅子上坐下,得意的对匡一行挑了一下眉毛。   匡一行拍拍桌上一叠卷宗:“各地送上来的婴孩失踪的案子,我正在看呢。”   “是吗?也借我看看。”宋喜说着拿起一本翻开就看:“我正头痛呢,一下子想不出头绪来,都被月门主给看不起了。”   “你被看不起那不是很正常吗?”匡一行这会也烦着呢:“姑获鸟最开始只是一个女人,偷了孩子养一段时间就掐死,但是她后来收了几个手下帮着偷,用不完的就卖了,我看这手下是越来越多,偷盗婴孩的方法也是越来越多了,这让多少人骨R分离痛不欲生啊。”   “你也别急,沉雪台可不是吃素的,至少我不是。”宋喜翻了几分卷宗:“那些是确定是姑获鸟那些人做的?”   “没法确定啊。”匡一行叹口气:“谁也不会偷了孩子以后,在失主家留纸条吧?”   “我们不能确定,可姑获鸟的同行应该能确定吧?”宋喜说着拍了一下桌子:“我就不信这么多鸟就没抓到过几个拐卖婴孩妇人的罪犯,他们行内应该会知道的吧?”   匡一行一听,激动的站起来:“对啊。”   他说着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叫自己的文书:“赶紧的,帮我查查这一年有那些贩卖婴孩和妇女的犯人被关起来了,我要提审!”    15 鸡贼   匡一行觉得自己被这个案子搅得跟浆糊一样的脑子,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有了销赃的就会有收脏的,那些拐来的姑娘,也得经人手才能卖的出去嘛。”   他吩咐完文书,也不会理会一屋子四个文书的苦瓜脸,想了想又说:“把梧州有名的牙婆也给找出来,我今日要去梧州走一趟。”   等匡一行回到自己的书房,他看到宋喜把他挂在墙上的地图给拆下来了,正蹲在地图边对着卷宗画记号呢。   匡一行站在宋喜背后问:“你这又是做什么?”   “狡兔三窟,那也得有个老巢啊,如果我是偷盗婴孩的人,我觉得我会尽量在离自己老家比较远的地方偷,避免被熟人给认出来。”宋喜埋头继续画着记号:“所以,出事最少的地方,才是我们查找的重点。”   “这些案子都不能确定是不是姑获鸟那些人做的,别浪费时间了。”匡一行说,他觉得宋喜这个法子行不通:“买孩子的都是生不出孩子的人家,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让各地的保长上报谁家突然多了个孩子,乡里乡亲的,也不会有多少真的上报的。”   “匡大人,你觉不觉得我们把这件事都想得狭隘了?”宋喜蹲在地上,扭头看匡一行:“姑获鸟不过是众多贩卖婴孩的人中,名气最大的而已,梧州知府的护卫就算真的认识姑获鸟,并且那天也确认了抢孩子的就是姑获鸟,可全天下偷盗婴孩的不止是她啊,就算我们把她给抓起来,那还有其他人会偷的。”   “你说的不错,严明法纪,加大刑处才是解决的根本方案。”匡一行点点头:“不光是抓住姑获鸟而已,应该借此机会大范围的打击和抓捕才对。”   他说:“但是抓住姑获鸟,绝对可以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既然姑获鸟在梧州露面了,我打算赶紧到梧州走一趟,你呢?”   “我也去。”宋喜说:“要不要把寇红也带上,姑获鸟毕竟是江湖上的人,也许官府打探不到的消息,丐帮能打探到呢?”   “说的有道理,你去找寇红,我去找刑部尚书要公文,咱们待会就出。”匡一行亟不可待的说。   宋喜看看外面的天色:“这都快吃晚饭了,等吃了饭天都黑了,你要赶夜路吗?”   “我都不怕,你怕个屁。”匡一行说着直接快步走出去找刑部尚书了。   宋喜挠挠头,知道匡一行是个有案子就不要命的德行,也只好去红楼找寇红,其实他刚才也就一说,寇红现在和阿木依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大生意,貌似不太愿意离开京城的样子,可话都说出去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寇红了。   寇红听了倒是立刻就答应,她放下账本伸了个懒腰:“出去走走也好,这边的事丢给阿木依就行了,反正我也不懂修房子的事,我们也该趁着这初夏凉爽的时候出去玩玩。”   宋喜一听就不乐意了:“我是出去办正事的。”   “我是去玩的,行了吧?”寇红对他做了个鬼脸:“我也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修个别院,等到夏天的时候避暑用。”   “你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了。”宋喜说。   两个人正说话,有人敲门,不等应声,就有个娇俏的女孩子,拿着一个装着水果的托盘推门进来。   宋喜多看了两眼,才把这个小姑娘给认出来:“汪小慧?”   这个单眼皮的女孩子,不是汪健峰的妹妹汪小慧还是谁?   汪小慧把盘子给放下,这才对宋喜行了一个礼,她笑着看寇红:“红姐,宋大哥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你输了。”   她对着寇红伸出一只手,寇红摸出一锭银子放到她手里,她开心的将银子给收起来:“宋大哥,改天我请你好吃的。”   宋喜见到眉眼带笑说话讨喜的汪小慧也觉得很高兴:“你怎么来了?是跟着你哥哥来的吗?”   “我啊,是投奔红姐来了。”汪小慧吐了吐舌头。   寇红在一边说:“她家里给她安排了一桩婚事,她不太愿意,就跑到京城来找我了,她又识字又会记账,来了正好给我做个好帮手。”   汪小慧说:“我要像红姐你这样,很有本事能赚很多的钱,那样我就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住大房子,请好多的佣人,想不嫁人就不嫁人了。”   宋喜轻笑一声:“谁说你红姐没嫁人?她相公就坐在你面前呢。”   “那也是嫁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爹娘给安排的吧。”汪小慧忙说。   寇红忍不住逗她:“可我也没住大房子,请很多人伺候着呀。”   “那是你不爱热闹。”汪小慧立刻又想出了对应的话。   “这丫头很机灵吧?”寇红看看宋喜,对汪小慧说:“我要出去几天,这段日子你帮我看着点,有什么事就去找秋大哥,知道吗?”   “知道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看好家的。”汪小慧忙点头。   “走吧。”寇红潇洒的对宋喜一扬下巴。   宋喜忙把碗里的蛋炒饭都扒拉进嘴里:“我们不回去收拾点东西?”   “随便收拾两件衣服就行了。”寇红说:“有钱那是走遍天下都不怕。”   等匡一行看到寇红的马车,立刻让人把行李都搬到自己的车上,然后过来和宋喜一起坐。   匡一行看着这竹子做的双层马车,外层是镂空竹编,清爽又透气,内层是折叠的木板,拉起来又可以挡风遮雨,关键因为都是竹子做的,比一般的马车更轻巧,他摸摸竹编:“这是木记车行新出的马车吧?”   “对啊,不错吧,只要是木记车行的最新款,我都能第一时间用上。”寇红说:“我打算稍后和阿木依一起设计一款适合长途旅行的车,名字叫房车,就是可以移动的房子的意思,非常适合你们这种需要长期在外奔波的人,匡大人,要不要现在就预定一辆啊?”   “我最近往外跑的少,不大用得上。”匡一行鸡贼的一笑:“再说了,我要出门找你借,你还能不借吗?”    17 冤枉啊   寇红看着匡一行:“你来借我当然会借啊,我在京城混,还指望匡大人你罩着我呢。”   “客气。”匡一行对寇红抱抱拳:“我下次去木记车行买车,你算我便宜点就行了。”   宋喜有点不明白了:“老匡,我看你的车挺好的,不用换啊。”   寇红抢着回答:“你就不懂了,有钱人都是这毛病,车,不是用来坐的,而是用来炫耀的,最新款的,最贵的,限量的,只有拥有让人羡慕的车,才能满足虚荣心。”   她对匡一行笑着说:“匡大人,保持你的虚荣心,这是你奋斗的动力。”   “我一向都保持的很好,那个房车,我现在预定的话,能保证第一辆是给我的吗?”匡一行看着寇红说。   “我保证,不过要预先支付一半的钱。”寇红笑眯眯的说。   “回京城给你。”匡一行靠在车厢上,夜风从竹编外滑过,让他觉得非常的舒服,他看看车顶:“哟,照明都用夜明珠啊。”   “这竹编的东西耐不得火。”寇红说着转头对宋喜说:“看到匡大人一块去,我总算相信你是去做正事了。”   她好奇的问:“你们这是去办什么案子啊?”   宋喜看了一眼匡一行,靠在车厢上闭着眼假寐的匡一行对宋喜点点头,宋喜这才把姑获鸟的案子粗略的对寇红说了一遍。   寇红一听就急了:“这是贩卖妇女儿童啊,我最恨这种人了,一定不能放过,我会全力支持你们的。”   她想了想又说:“你们这儿……”   宋喜瞪了她一眼。   寇红忙改口说:“我们这儿又没有什么可以不生孩子的方法,所谓的避子汤不但效果不怎么样,对女人的身体还有害,不想生的生了一大堆,想生的生不出来,这样的不均衡才导致了婴儿被贩卖嘛。”   她说:“据我所知,因为养不起而把刚出生的孩子给掐死的事情也是发生过的吧?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我觉得还是应该官府出面,设立一个代养的地方,养不起的,生了女孩太多想生男孩的,就把那些不要的孩子给送到需要的人家嘛,双方互不见面,通过官府签订协议,一方终生不找,一方会负责善待。”   匡一行睁开眼睛:“你这个说法有点意思。”   宋喜说:“一般被丢弃的都是女孩吧?可大部分人想要的是男孩啊,只怕这些孩子送了去,也没人领走吧?”   “女孩子也未必不如男子啊,比如我和宋喜,我就比宋喜更会赚钱啊,武功上面也是平分秋色啊,所以啊,算起来我更厉害才对啊。”寇红说:“据我所知,官府有些抄摹的工作,很多书生自视甚高不愿意做,所以长期缺人手,可以培养这些女孩子来做嘛,那样官府也不算白养了啊。”   宋喜一听就急了:“我不是不会赚钱,我只是没空去赚。”   “被废话,我们来说说这个孩子领养的事情。”匡一行把宋喜推开,挨着寇红坐下,睡意全无的和寇红热烈的讨论起来。   两个人就这事一直讨论到了梧州。   刚在官驿安顿下来,寇红去江湖上打探消息,匡一行和宋喜去审问梧州的牙婆们。   十来个老少不一的妇人坐在一间屋子里,拥挤又热闹,互相间也是认识的,叽叽咋咋的都凑在一起聊天了。   匡一行和宋喜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的喧哗声。   宋喜光听这声音就觉得有些头痛了,他对匡一行说:“我听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面十多个女人,那可是一台大戏啊。”   匡一行却要镇定得多,他出来也没穿官府,可衣着仍旧很华贵,他扶了一下帽子,展开手里的扇子,示意梧州的捕快先进去。   捕快进去大喊一声:“跪下!”   牙婆们忙慌乱的跪下。   匡一行见惯不惊的走进去,在主位上坐下,也不叫这些牙婆起来,接过下人递来的茶喝了一口,这才缓缓的说:“各位都是梧州消息灵通的人士,想来也知道梧州知府的孩子被人当街抢走的事情吧,我们得到消息,这事是一个叫姑获鸟的牙婆做的,说吧,谁认识她,知道她在哪里,供出来的重重有赏。”   牙婆们交头接耳的,却没人站出来。   宋喜小声的对匡一行说:“你这样是不行的,如果真的有人和姑获鸟有勾结,那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供出来的。”   匡一行小声回答:“我有我的计划,你等着吧。”   梧州的捕快这段日子也被自家丢了孩子的知府给*急了,对着一屋子跪着的牙婆说:“都给我老实说出来,抓到了有赏,抓不到就把你们全都给关起来!”   “关起来有什么用?看来是都不肯说了,那就拖下去一个个的打吧。”匡一行放下茶杯,看也不看地上吓得只叩头告饶的牙婆们。   立刻有捕快进来拖了一个牙婆到隔壁去,很快打板子的声音和哀叫声,告饶声就传来了,这边屋里的牙婆一个个听得心惊胆战。   宋喜也听得有些不自在,他一直都是反对屈打成招的人:“这么打也不是办法吧?”   “你啊,还嫩了点,看着吧。”匡一行这个时候眼睛在地上的牙婆里扫来扫去,观察着没一个牙婆的神情。   宋喜看到匡一行这个样子,也立刻明白了过来,如果是和姑获鸟有勾结的牙婆,这个时候必然脸上的表情不止是害怕而已,他的目光也在跪在地上的牙婆中反复的扫视。   匡一行对梧州的捕快说:“人这么多,这么审下去天黑也审不完啊,都拖下去审吧。”   这么一通打,也得到一个有用的消息,那就是牙婆中有个叫于嫂的,是这些牙婆里最能倒腾到模样伶俐的小孩的。   于嫂被单独提了过来,刚被打了一顿的她什么都没说,一过来就跪在地上哭着喊冤枉。   匡一行说:“有没有冤枉你,你心里清楚,这些年勾结姑获鸟,赚了不少钱吧?”   于嫂说:“我没有啊,大人您说的那个什么鸟,我根本听都没听说过。”   匡一行摇着扇子冷笑一声。   宋喜知道这是匡一行要自持身份不和于嫂啰嗦了,他咳嗽一声说:“那你买卖的那些小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都是穷人家养不起了卖给我的。”于嫂忙说:“大人啊,您可别听那帮子老太婆嚼舌根,都是嫉妒我人勤快,舍得跑腿,做的买**他们多一些,就编排我,我真的是个老老实实的人啊。”   宋喜说:“既然如此,你把买卖这些孩子的契书给我看看。”   这是16章,写错了数字    17水灵   于嫂说:“契书都在我家里呢。”   她磕着头:“清官老爷明鉴啊,我可是个老实生意人啊。”   匡一行不理会地上磕头如捣蒜的于嫂,他对梧州的捕快说:“带她下去,正当的买卖都该有契书的,对着契约书让她挨着指认,只要有一家指不出来,那就是她了。”   于嫂喊着冤枉被梧州的捕快给拖了下去。   宋喜心中一动:“刚才是谁把于嫂供出来的?”   “一个叫王婆的老太婆。”匡一行说着让捕快带宋喜去隔壁偷偷的看了一眼。   宋喜回来以后对匡一行说:“两腮无肉,一脸奸险,你给我一炷香的时间……”   “然后再把这些牙婆给放了,我还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认准了于嫂就是姑获鸟的人。”匡一行接着他的话说:“罗福在外面等着呢,你去和一块跟踪吧。”   他对宋喜挤挤眼睛:“一盏茶的时间够不够?”   “洗个澡都行了。”宋喜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他直接骑马回了官驿,脱掉沉雪台的衣服从后门流出来,然后去离衙门一条街的地方上了一辆马车,马车里是一副老农打扮的罗福和他各式各样打扮的手下捕快,一共约莫七八个人。   这么多人挤在一辆马车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可见罗福还是有点本事的。   罗福本来草帽盖在脸上正睡觉呢,看到宋喜来了立刻就精神了:“找出来了?”   “有几个怀疑的人。”宋喜说:“有牙婆供出一个叫于嫂的人,但是我有点怀疑这个招供的,按理说就算真的知道,可姑获鸟在道上的名声那么大,轻易也不敢招供,特别是这堆人里有姑获鸟的人的时候,你说说看,是你的话你敢招吗?”   他对罗福笑了笑:“我觉得我们应该重点跟这个招供的牙婆,她叫王婆,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很瘦,两腮无肉,系了一根紫色的腰带,待会我先跟吧。”   “行。”罗福对宋喜这个安排没意见。   宋喜从马车里窜出去,这个时候也差不多有一盏茶的时间了。   时间一到匡一行这边就放人了。   十多个牙婆被66续续的给放了出来,因为挨了板子,有些熟识的还相互搀扶着走出来,手里有闲钱的雇了小轿或者马车,抠门的撑着腰慢慢往家走。   罗福手下的车夫这个时候驾着马车过来了,他之前也听到宋喜说王婆是个系着紫色腰带,五十多岁的老妇人,他在王婆身边放慢了车:“老妇人,我看你腿脚似乎不灵便,要雇车吗?”   王婆说:“去刘家巷多少钱?”   “我这准备回家了,也是顺路,收你十文钱好了。”马车夫说。   王婆想了想,还了个价:“八文。”   车夫很勉强的说:“得,当捡点草料钱,我做个好事了,你上来吧。”   王婆这才侧身挪开屁股被打的地方上了马车,小心翼翼的扶着车篷坐着:“你慢点啊。”   “好咧!”马车夫扬起鞭子。   到了刘家巷,王婆下了车,一步一拐的走到进了刘家巷,这个时候一个肩上挑着绳子,看上去像是进城找些零工做做的年轻人慢慢跟在她身后,左顾右盼的,看上去对这里有些迷茫又有些新鲜,过了一会,一个老农模样的人跟上来,年轻人就走开了。   老农跟了一会,宋喜打扮的书生跟了上来,等王婆拐进后巷,他也不好跟了,他对罗福丢了个眼神,罗福对他比划了一下,示意他这条后巷前面还有个入口,宋喜走进前面那个入口。   这个刘家巷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正是梧州成的烟花柳巷,现在才下午,这条街上也没什么人。   进了后巷,宋喜将背上的书箱丢给罗福,罗福将自己背上的麻袋取下来将书箱一装,然后往巷子口一丢,他和宋喜将自己的外袍给脱下来,翻一面穿上,从怀中拿出两个面纱戴在脸上,慢慢往里面走。   王婆正站在一户人家的后门,一个小丫鬟来开了门,王婆不满的说:“你作死啊,这么晚才来开门,想累死我啊?”   小丫鬟噘着嘴:“我在洗衣服……”   “雷妈妈呢?起了吗?去请她来后院,我有急事找她。”王婆说着走进去,侧身在小丫鬟洗衣服的凳子上小心翼翼的侧着坐下。   小丫鬟将后门给关上。   王婆看小丫鬟没麻溜的进去叫人,不高兴的提高了嗓门喊:“哟,我这是叫不动你了?”   小丫鬟忙进去叫人了。   宋喜和罗福摸到后门附近,左右看了看,没看到附近屋顶上有什么埋伏,他们互看了一眼,翻到对面的屋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王婆的动静。   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跟着小丫鬟出来了,她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在嗑着,她说:“我可听说衙门把你们这些牙婆都给抓起来了,你怎么还有空到我这儿来唠嗑啊?”   “我就是为这事给来的,那天姑姑在大街上抢走了知府大人的孩子,知府大人这段时间在梧州是闹得满城风雨的,今儿把我们抓去见到两个生面孔,听那口音,看那做派,像是京城来的呢。”王婆唉声叹气的说。   这浓妆妇人雷妈妈一听就紧张了:“你把我们都供出来了?”   “我要是供出来了,现在来找你的就不是我,是官府的人了。”王婆贼兮兮的一笑:“我把事情都推到于嫂身上了,谁让她一向牙尖嘴利的,抢了我不少生意呢,知府大人现在火冒三丈的,一定会重处她的。”   说完她得意的笑了。   雷妈妈紧张的说:“没人跟着你吧?”   “没有,我特地走的后巷呢。”王婆说。   雷妈妈不放心的丢掉手里的瓜子,蹑手蹑脚的走到后门边,一伸手猛地将后门给拉开了,她探出头看到后巷没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将门给重新关上:“也亏得你机灵,这事我会告诉姑姑的,她老人家一定会赏你的。”   王婆说:“谢谢雷妈妈,谢谢姑姑,不过啊,老婆子我有句不中听的,姑姑这次也忒大胆了,抢了知府的儿子,知府这次是要把梧州翻个天也要把姑姑给找出来啊,你看是不是让姑姑把那孩子给还回去啊,我前几天不是给送去了一个水灵的孩子吗?”   昨天把16写成17章了,泪奔    18夜香   “你以为我不想这事快点过去吗?我比你还想,可姑姑就喜欢上孩子了,眼下整天抱着不撒手,我有什么办法?”雷妈妈说:“得,你回去吧,最近为了避风头,老七老九他们都回去了,我们暂时不做生意了,大家都休息休息。”   宋喜和罗福一听就急了,这帮子人要是不做生意了,他们可怎么顺藤摸瓜啊。   王婆说:“你们要避风头,那也把我紧要的那批货给我吧?刁大爷的定金我都收了,不给货我就没法在这梧州城混了。”   雷妈妈有些为难的说:“眼下这梧州城里风声这么紧,还往这边出货,那不是只等着被官府给盯上吗?我可没那么蠢,要不我从别处给你买些货来,你拿去应付一下刁大爷吧。”   说完她叹了口气:“就他那嗜好,一年起码得弄死四五个,哪个姑娘卖他手里都是遭罪啊。”   “再遭罪他也是大爷啊,我们这些能不好好伺候着?”王婆叹口气:“他出手阔绰,咱们不能放着这生意让别人给赚了吧。”   “我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妥当,先歇歇。”雷妈妈说:“你亏的这些生意,以后我会想办法给你补上的,你也别光顾着眼前赚钱,有些时候啊,汤水被被人分了,祸事也被别人给担了。”   她说着往屋里走:“我这就要上生意了,且要陪着几个姑娘吃点心,我就不送你出去了。”   看来这个雷妈妈还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   王婆不满的撇撇嘴,又坐了一会,吆喝小丫鬟给她倒了茶喝:“口渴死了,赶紧给我倒茶来啊,信不信我把你给卖到别处去?”   小丫鬟忙害怕的去给她倒茶。   王婆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很不满意的说:“你给我倒的是下人喝的茶吧?人长的不好看,心思还不活络,你给我倒些姑娘们喝的茶又怎么了?喝也不是喝你的啊。”   说完她将茶杯丢在了地上,站起来扶着腰慢慢走出去了。   小丫鬟忙将没摔破的茶杯捡起来。   外面自然有人会跟着这个王婆,宋喜和罗福对视一眼,顺着屋脊摸回了官驿。   匡一行这个时候也回到了官驿,看到宋喜和罗福回来,他忙问:“怎么样?”   “跟到了一个地方,是个青楼,不过那青楼接头的雷妈妈,告诉王婆最近他们要避风头,所以不会做买卖。”宋喜说。   罗福说:“不过这条线还是要跟一跟的。”   宋喜摸了摸下巴说:“我倒是觉得有个人可能会知道一些事。”   “谁?”匡一行忙问:“有线索就赶紧说出来啊。”   “在青楼后院洗衣服的小丫鬟,我看她的年纪约莫十二三岁,长的单眼皮小个子,不好看,大约是因为这样才没被选到前面去做姑娘,只能在后院洗衣服做粗活,不过,我听王婆说的话,这个丫鬟似乎也是她卖到青楼来的,这么大的丫鬟,也许会记得一些事……”宋喜有些为难的说:“可怎么接近她是个问题,我看她那个样子,是根本不会离开后院的。”   罗福很神秘的笑了笑:“她不离开,我们可以去嘛。”   到了半夜,一辆拉夜香的车子到了刘家巷,青楼的后门也打开了,这个时候是前面生意最好的时候,何况还来了个挥金如土豪客,当然这个豪客也是沉雪台的人假扮的。   小丫鬟刚打开后门,立刻被点了X,倒夜香的车被打开,里面出来一个模样和小丫鬟差不多的女孩子,真正的小丫鬟被装进去以后,倒夜香的车立刻就被推走了。   小丫鬟在三条街外面的的后巷被换进了一辆马车,这辆马车驶入了城中一家很普通的客栈里。   宋喜和匡一行都在客栈等着,棋都下了两局了,才把这小丫鬟给等了来。   小丫鬟被带到房间里,吓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   “我问你的话你要老老实实回答,要不然我就让你好看!”匡一行也不给她害怕的时间,直接声色俱厉的说。   小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你们是什么人?”   梧州的捕快亮了腰牌:“我们是知府衙门的捕快,知道是你被拐卖到香月楼的,只要你给我们提供了有用的消息,我们可以保你离开香月楼回家。”   小丫鬟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摇着头说:“我回家会被打死的,我不要回家。”   梧州捕快没想到小丫鬟是这个反应,他一下子愣住了。   宋喜说:“那我们就把你送到个大户人家做事,不受欺负,吃得饱穿得暖。”   “那还行。”小丫鬟很勉强的说:“你们想知道什么?”   宋喜和匡一行在刚才也商量过了,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   匡一行先开口:“你们老板娘雷妈妈,勾结人贩子,拐带婴孩和少女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不多,我就是个做粗活的。”小丫鬟说:“不过,我就是被他们给拐出来的。”   梧州捕快不太相信的看着小丫鬟:“就你这长相,还用得找拐带?”   “他们是拐我弟弟,然后我抱着我弟弟,当时我死都不撒手,他们就把我一起给拖上车了。”小丫鬟说:“可我弟弟却不知道被他们卖到哪里去了,也许是送给那个姑姑了吧。”   宋喜温和的说:“对那个姑姑你知道些什么?”   “那个姑姑是个很古怪的人,非常喜欢小孩子,但是抱回去的小孩子养不了多久她就不喜欢了,就要换一个,之前的孩子大部分都被她杀了,偶尔有些没来得及杀的,也都被雷妈妈他们给卖了。”小丫鬟低着头说:“我弟弟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说:“这次姑姑来梧州,她带着的小孩子夜里NN弄湿了床,她一生气就把孩子给掐死了,第二天就发疯了一样满大街找孩子,看到知府大人的孩子,就给抢了。”   匡一行有些怀疑的看着小丫鬟:“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19 小鹦鹉   小丫鬟看匡一行怀疑自己,忙低着头,声音很小,很害怕的说:“我平时不爱说话,也不到处走,他们说话都没避着我。”   宋喜想想刚才王婆和雷妈妈说话的时候,小丫鬟站在屋檐下,她们也没打小丫鬟走,似乎真把这个小丫鬟当成不存在的了。   负责唱白脸的宋喜说:“既然这样,你也就别回去了,我给你安排个好地方,让你去吧。”   “多谢大人。”小丫鬟忙磕头道谢。   匡一行说:“先带下去吧。”   小丫鬟跟着梧州捕快出去了。   这个时候寇红回来了,这个跨院本来就是寇红租下来的,好的客栈她也住得起,可院子这么宽敞的却不多,她把整个后院都包了下来,厨子是另请的,屋子里的东西也换了干净的,今晚不过是借给匡一行他们用一用。   寇红自从当了老板,也没什么走路让人的习惯,她在院子中间遇到梧州捕快和小丫鬟,就这么直直的走了过去,梧州捕快虽然不知道她什么身份,可也知道是和匡一行一起来的,不敢得罪,赶紧侧身让开,小丫鬟低着头,似乎没看到寇红,差点就撞到了寇红身上。   寇红内力一运,一股气墙将小丫鬟给挡住,还弹了出去。   小丫鬟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抓住梧州捕快的衣袖才站稳了,她抬头看看寇红又忙低下头,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寇红扫了他们一眼,继续大步走进了屋子里,看到宋喜和匡一行随口问:“刚才那个小丫头是谁啊?”   “我们查到这里有个叫香月楼的青楼,和姑获鸟有关系,刚才那个是从香月楼悄悄带回来的一个小丫鬟。”宋喜说:“给我们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呢。”   寇红也很疑惑:“看她的衣服,应该是做粗活的吧,能给你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   “她是被一个叫王婆的牙婆卖去香月楼的,这个王婆经常帮姑获鸟卖拐来的孩子,我打算明天带她去认认被关过的地方。”宋喜说:“而且,雷妈妈和王婆说话的时候都没避着她,她知道的还不少呢。”   寇红眨巴了两下眼睛:“一个资深人贩子在聊这些的时候不避着人的吗?在京城,我和阿木依聊事的时候,也会避着手下的工匠,或者是帮佣的大嫂,就怕有些商业机密泄露出去,为什么这些人贩子会不避人呢?说不过去吧。”   宋喜被寇红这么一说,突然也觉得不太对了:“你说的也是,刚才我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小丫鬟未免对答的也太流利了一些,当初许国公送给我的小丫鬟,看到我连话都说不利索……”   寇红说:“赶紧出去看看!”   她话音刚落,宋喜就追了出去。   寇红说:“我这次打探到,姑获鸟在这里的的确是有个据点,也是在刘家巷那里,具体是那家就不清楚了,但是道上传这里的接头人叫小鹦鹉,你说一个叫小鹦鹉的会是什么样子呢?”   宋喜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他还抱着一身是血的梧州捕快回来了,他把捕快放到地上:“赶紧带他去医治,还有,封城!”   匡一行的侍从忙过来处理受伤的捕快,一刀割喉,看样子也是没救了。   寇红一挑眉毛:“看来找到小鹦鹉了。”   说完她和宋喜一起飞掠了出去,出了客栈,宋喜往刘家巷跑去,寇红对他一点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宋喜刚跑到刘家巷,就看到前面火光冲天,跑近了一看,着火的正是香月楼。   周围的人都在救火,整条巷子一片的忙乱。   这个时候起火未免太巧了一点。   宋喜问一个帮忙救火的人:“有没有死人?”   “有啊,那边呢。”救火的是个保长,对整件事知道的更多一点。   宋喜看到仵作在人堆后面,正让人将一具尸体给盖起来抬走,他忙跑过去一看,正好看到尸体的脸,正是他们派来替换小丫鬟的人。   因为这次出来没带女捕快,所以替换的人是从梧州知府那里接来的一个小丫鬟,没想到这样一个一无所知的小丫鬟,也被他们给杀了灭口了。   旁边还有一具尸体,仔细一看,浓妆艳抹的正是香月楼的老鸨雷妈妈。   这是打算杀人灭口了。   宋喜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放火的人这个时候正在一匹奔驰的马上,她就是被宋喜他们带回去的小丫鬟,也是姑获鸟在梧州的手下头子小鹦鹉。   梧州是个大的水6码头,官道四通八达,又通河道,是个非常方便的地方,所以他们才将这里作为拐卖的中转地。   小鹦鹉个子不高,又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年纪不大,其实也二十九岁了,她十三的时候被拐出来,嫁给了姑获鸟的侄子,也是她和姑获鸟的侄子想到了将姑获鸟不要了孩子转手卖出去的主意,也从此开始了更多的人口贩卖。   这次姑获鸟带着之前那个孩子来梧州玩,夜里孩子尿到床上,姑获鸟一不高兴就把孩子给掐死了,第二天上街看到梧州知府的孩子就给抢了过来,虽然她立刻让自己的相公带着姑获鸟离开了,可她自己还是不太放心,特地留下来看看情况,眼看着的确不妙,忙毁了可能泄露他们行踪的东西,比如雷妈妈。   这次被带出来之前,她也打算离开了,没想到居然让她误打误撞的被抓走,还看到了所谓京城来的大人。   这两个人看起来果然不一般,但也一样的蠢,还不是三言两语就被她个骗到了。   夜风从她脸边滑过,因为入了夏,也不觉得冷,反而觉得很凉爽。   梧州是不能呆了,可天下这么大,可以去的地方还有很多,她才不在乎呢。   骑马到了离梧州城三十多里路的一个小村庄,她走进村头那户人家,也不敲门,直接翻墙就进去了,屋里的人正在吃晚饭,看到她来忙招呼她一起吃饭:“五姑娘来了啊。”   小鹦鹉说:“我哪儿还有心情吃饭啊,赶紧的,送我进山。”   这家的汉子忙站起来去院子里牵驴。    20 母老虎   汉子对自己的爹娘说:“要是有人进村问起来,就说有人雇了我的车,我去拉货去了。”   说完他就把车驶出了院子。   小鹦鹉跳上车斗,扯过上面搭着的一块破布遮着自己,车慢慢的出了村。   就算小鹦鹉思虑周全,在村口就把马给放走了,可还是被寇红给盯住了。   以寇红的轻功,追她这一路并不困难,一直没打草惊蛇,就是为了能摸到他们的老巢。   可小鹦鹉也不是个脑子简单的人,能在这行做这么久,自然有她的路子,比如这次,她就带着寇红到处绕圈子,最后到了土匪里头最有名的卧虎山,还大大方方的带着礼物进去,一副打算长住不走的架势。   等宋喜带着沉雪台的人敢来,寇红还和丐帮的兄弟们在盯梢呢。   寇红对宋喜说:“进去四天了,一直没出来。”   卧虎山能多年在土匪里成为挑山梁的寨子,因为它一有天险,易守难攻,而呢是因为卧虎山的十二头猛虎,一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人物,每一个武功都不弱,手下的也是兵强马壮,所以多年来朝廷都拿他们没办法。   罗福问自己手下的捕快:“你们都没收到消息,姑获鸟和卧龙山有勾结吗?”   捕快们摇摇头。   宋喜看着寇红:“还记得上次我们两个灭了申龙那次不?”   寇红一挑眉毛:“我会不记得?”   “反正都是土匪,不是什么好人,全杀了也没什么吧?”宋喜看向罗福。   “全杀了,那你说,姑获鸟的线索不就断了?”罗福也觉得有些头痛:“这事有点大,我做不了主,还是得写信回去请示门主,看门主怎么说吧。”   宋喜说:“你们看这个寨子,里头屯了不少粮吧,别说我们现在没有大量官兵围堵,就算是真围起来,那没有一两年也耗不死他们啊。”   罗福手下一个捕快说;“剿匪不归我们管,就算真把这土匪窝掀了,那工钱也不会多啊。”   “我也觉得,老大,人太少,搞不定的。”另外一个捕快也觉得太危险了。   宋喜说:“小鹦鹉是带了东西进去拜山的,也就是也学她和卧龙山的这帮子人不太熟,只是怕后面有追兵,就跑到这里来让我们投鼠忌器,得想办法进去摸摸情况再说,只要摸清楚了她住哪里,我觉得我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把她给偷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寇红。   寇红往后退了半步:“我们丐帮和那些土匪不是一条道上的,我去拜山没用的。”   “你是没用,可你帮我想想谁有用啊。”宋喜笑嘻嘻的说。   寇红对自己身边的一个丐帮弟子扬了一下脖子。   丐帮弟子说:“卧虎山有十二只老虎,这十二只老虎都是穷凶恶极的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很难对付的,如果真要说的话,那就是,这十二只老虎,不管是公老虎还是母老虎,都很好色,要不,喜哥,你去****一下那个母老虎?”   寇红一听,举得颇有趣:“宋喜,你会抛媚眼吗?知道怎么勾搭姑娘吗?要不要我教教你啊?”   她还兴致勃勃的问丐帮弟子:“那个母老虎喜欢那一型的?斯文书生?高冷侠客?还是粗犷型的?”   “书生。”丐帮弟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   “哟,口味蛮清淡啊。”寇红有点失望。   丐帮弟子补上一句:“但不是那种书生,不是那种一勾搭就答应,一吓唬就服从的,要非得功夫才能拿下的那种。”   寇红一脸假笑的看着宋喜:“如果你真的被她给拿下了,我就直接送你下地了。”   “我哪儿能啊,你想啊,要用抢来勾搭男人的,那女的指不定长得多丑呢。”宋喜笑嘻嘻的说。   可等他见到那只母老虎霍蔷薇的时候,觉得自己完全是错了。   霍蔷薇是个非常文弱又好看的女子,白白净净的瓜子脸,眉目清秀,说话也很温柔。   宋喜给自己安排的身份是个带着老仆进京去赶考的书生,在卧虎山下十方镇和霍蔷薇不期而遇。   丐帮弟子拿着个破碗走过来:“公子,好心的公子,给两个吧。”   然后压低了嗓门说:“那边穿粉色衣服的就是霍蔷薇了。”   宋喜往他的碗里丢了两文钱,然后微微转身,假装看路,实则是看背后的霍蔷薇,一看到霍蔷薇的脸,他就愣住了,然后对假扮老仆的罗福说:“罗哥,你说,长这样当女土匪,是不是太可惜了点啊?”   “被废话,赶紧去。”罗福说着咳嗽了两声。   宋喜做出欣赏街景的模样:“这个招牌上的字倒是颇有古风。”   等霍蔷薇走近了,他猛的一个转身,手中的扇子不小心的打到了霍蔷薇,他忙扶住霍蔷薇:“姑娘,你没事吧?”   为了让自己的声音低沉有磁性,他今天早上还喝了一碗大醋。   在茶楼二楼临街而坐的匡一行看着下面这一幕相遇,他问同样看得兴致勃勃的寇红:“行不行啊?”   “放心吧,我这次是把宋喜收拾的色香味俱全。”寇红说:“他那件衣服我可是下了血本的,而且昨晚还用白檀,龙脑和麝香熏过了,我还给他修了眉毛,头发也梳的这么帅,霍蔷薇要是不上钩,我都觉得她审美有问题了。”   霍蔷薇闻到一股如檀似麝的气味,再抬头一看,看到一位长相清俊的少年,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她忙往旁边一侧,似乎要站不稳了,伸手抓住了少年的胳膊,柔弱无力的说:“奴家好像伤到脚了。”   “那姑娘快到这边坐下歇歇吧。”宋喜趁机扶着霍蔷薇进了茶楼,两个人互相羞涩且有礼的寒酸了一番。   霍蔷薇不时用眼睛偷瞄着宋喜,一副且羞且喜的表情。   倒茶的伙计是知道这位看起来柔弱的女子是卧虎山的母老虎,眼看着又有一位不知情的外乡公子要遭毒手了,可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倒茶送水,其他的事多一句话都不敢说。   等宋喜和霍蔷薇非常投机的喝了一顿茶,依依不舍的告别刚出了镇子,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在宋喜旁边停下,冲出来三个壮汉,直接将宋喜捂了嘴抬上了车。   看到各路广告孜孜不倦的在评论区打广告,我真想对他们说,我又不红,你广告白打了    21 美男计   被推倒在地的罗福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非常尽职尽责的追了一会马车,一边追还一边扯着嗓子喊:“来人啊,救命啊,抢人啊!”   过路的人没一个多看一眼的,都匆忙的走过去,任由这个老人家最后跑得跑不动了,跌坐在路边。   宋喜被直接带上了卧龙山。   寇红看着上了山的马车,摇摇头:“这也太容易了吧?”   匡一行说:“刚才宋喜和她聊什么了,聊的这么亟不可待的就抢人了。”   扮作老仆的罗福这个时候也摸了过来,他含着笑说:“哦,没什么,宋喜就说自己是个处。”   “咦~~”匡一行看向了寇红。   寇红白了匡一行一眼:“看我做什么?我和宋喜的关系很清白的。”   匡一行干笑两声:“要不我们来下个注,看宋喜能不能保得住节操。”   被带上马车就“晕过去”的宋喜,等“醒过来”的时候,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床在一间布置得很风雅的屋子里,墙角有书架,床前放着屏风,屏风上描的一副荷塘月色画工也很不错。   丝竹声从外面传来。   宋喜走到外面,看到敞开的门外是一个种着翠竹的庭院,而霍蔷薇正在庭院中抚琴,她身边的香炉中有轻烟飘散,风拂过竹林带来一丝凉爽,很难让人相信这里竟然是恶名远播的卧虎山卧虎寨。   宋喜走到院子里,做出很欢喜的表情:“霍姑娘?我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霍蔷薇停下抚琴的动作,身姿优美的站起来,转身拂了一下头,含情脉脉的看着宋喜:“公子觉得这是梦又如何?不是梦又如何?”   “是梦,那就是小生日有所思感动神灵,才成全我在梦中再见姑娘一次,如果不是梦……”宋喜走上前一步,将霍蔷薇的双手握在手中:“我记得我被强人所掳,我又怎么可能再见到霍姑娘呢?”   “你所说的强人是我的家仆。”霍蔷薇依偎进宋喜怀里:“工资,我知道你是过客,但我不想和你错过。”   “姑娘若是想我留下来,只要开口一句话,我便是刀山火海也会为姑娘留下来的,姑娘何须用家仆将我接来,真是吓死我了。”宋喜也顺势将霍蔷薇给搂住。   霍蔷薇身上脂粉用得多,一股子香味冲了过来,宋喜觉得这味道浓得有些甜腻,可又不能推开霍蔷薇。   霍蔷薇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伸手环住了宋喜的腰:“我出身不好,怕公子你嫌弃我,之鞥呢先将公子你带来,再向公子你表明心迹。”   “姑娘折煞我了,以姑娘的才貌双全,我才怕高攀不上姑娘呢。”宋喜也顺着她的说尽甜言蜜语,说的自己都觉得恶心。   霍蔷薇一听,很欢喜的说:“公子既然对奴家也有意,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今晚就拜堂成亲吧。”   “我思慕姑娘,是因为姑娘温柔堪比解语花,是我生平仅遇的红颜知己,不敢如此草率的对待姑娘,我想的是与姑娘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求天长地久共白,而不只是一场露水姻缘。”宋喜用很真诚的语气说。   开什么玩笑,在上山之前他可是打听过的,这十二只老虎中的母老虎霍蔷薇,最擅长采阳补阴之术,才能常驻青春容颜,自己今儿上了她的床,只怕明天就成一具干尸了。   霍蔷薇听得很感动:“公子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如果有半句不真,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宋喜很郑重的说。   老天爷啊,说了是半句不真才天打雷劈啊,我现在说的全都不是真的,那就通通不算数啊。   他心里这么想着,还是很深情的模样看着霍蔷薇:“我希望能与姑娘得媒人牵线,得双亲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齐备,八抬花轿,凤冠霞帔的将你娶为妻室,不知姑娘你可愿意?”   霍蔷薇以前遇到的书生,也不过贪图她漂亮温柔,只想和她做一对露水姻缘的便宜夫妻,哪有人这么郑重其事的要娶她过门?   霍蔷薇听得心花怒放:“公子,你等着我,我去求求大哥,他一定会成全我们的。”   说完,她就似一股风一样的出去了。   宋喜把这院子前前后后转了个遍,也没有等到霍蔷薇回来,他信步往院门走去,刚打开院门,站在门外的大汉就将他给拦住了。   大汉面无表情的说:“公子请回屋休息。”   “我不累。”宋喜执意要往外走。   大汉说:“那也请待在院子里。”   宋喜眨巴了几下眼睛:“我想出去走走。”   大汉将指关节捏得啪啪作响:“我是个粗人,不喜欢把说说第二遍。”   宋喜只好退了回去,他重重的将院门关上,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他在院子里走了两圈,盘算着要不要这个时候溜出去:“我怎么脑子一晕就上了寇红的当了呢?什么破案还得美男计啊,等这事完了,她一定会说我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的,找我各种的闹,哎呀,真是失策,早想到应该让老匡来的。”   他上山前在自己气海穴埋了一根银针压制内力,一面被卧虎山的人现他身怀武功,这个时候他拔出银针,搬了几张凳子在墙角叠起来,待会要是他出去被现了,可以谎称自己是靠这些凳子爬墙出去的。   等做好了伪装,宋喜才轻轻的翻过墙头,为了显得真实,他还故意重重的落在院外地上,在泥地上留下两个脚印。   这卧虎山一向防备的极为森严,山上到底是什么情况,谁都说不清楚,寇红能打探到的,也只是江湖上的传言而已。   宋喜信步走来,看到这卧虎山山势虽不高,可这卧虎寨却借着山势修建,背靠悬崖飞鸟难过,前面是峭壁断崖,下面是深渊长河,和对岸只有一条吊桥相连。   不过寨子里的布局却不太规整,外面有哨岗高墙,里面却高高矮矮的房子,除了聚义厅高大醒目,其他的房子却各有风格,零零散散的不太整齐的分部在寨子的各处,有些修的精致些,比如霍蔷薇的院子,有些却是很粗陋的泥瓦房。    22 飞天大老虎   宋喜正在记地形布局的时候,迎面看到对面山路上走来两个人,其中个子矮的那个,正是宋喜一心想找的小鹦鹉,他忙先闪身躲到一棵树后面。   宋喜想了想,这次他们带来的人不多,想要和卧虎寨硬碰硬肯定是碰不过的,本来他们的目的就是抓住小鹦鹉,顺藤摸瓜找到姑获鸟,破了这个专门拐卖婴孩的团伙,然后又匡一行借此推行大规模的打击拐卖人口。   眼看着这个小鹦鹉就在眼前,这里是山路,周围人不多,自己抓了她赶紧跑,也许能赶在卧虎山的十二只老虎倾巢而出之前逃之夭夭。   想到这里,宋喜迎着小鹦鹉和那个大汉就走了过去。   小鹦鹉这次带着厚礼来拜山,其实是想在卧虎山避避风头,她怕后面有追兵,打算在这躲避一段时间,再伺机离开回去。   因为是客人,寨子里也没限制她的行动,可也不放心她随意出入,于是就以待客为名,派了十二虎中的花斑虎陪着。   这个花斑虎人如其名,脸上有一块一块的白色斑块,他本来长的就龅牙厚唇,有了这些斑块更显得面目格外的狰狞,这是一种皮肤病,很难医治,可他也因此得了花斑虎这个名号。   小鹦鹉的武功很稀松,对付平常人还可以,目力当然是不如宋喜的好,更何况那天晚上被审的时候,她也不敢使劲的盯着宋喜看,宋喜又换了一身衣服,等走近了她才把宋喜给认出来。   不等小鹦鹉先开口给花斑虎示警,宋喜抢先行了个礼:“小生是被霍蔷薇霍姑娘请上山来的,因为一时贪恋景色,和霍姑娘走散了,敢问这位先生,在哪儿能找到霍姑娘呢?”   花斑虎本来看着宋喜面生,已经准备问问他是谁了,听到他这么自报家门,看他是穿的斯文帅气,想想自己那个六妹的嗜好,于是又放松了警惕。   他对迎面走来的宋喜说:“你这个小相公……”   宋喜不等花斑虎把话说完,手一转,一只玉笛从他袖中滑出来,他趁着花斑虎没有防备,一出手就点了花斑虎的X。   小鹦鹉一看就转身想跑,可看花斑虎被宋喜一招就制住了,她立刻做出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大人,我,我被他们给抓来。”   话音刚落,她袖中两柄匕首出来,快如闪电的划向宋喜的脖子,宋喜微微侧身躲开,一脚踢在她的膝盖上,将她直接给踢得跪下,然后伸手点了她的X。   宋喜也不顾男女之嫌,伸手搜了小鹦鹉的身,将她身上的匕首,银针,丧门钉都给搜了出来,连头上的发簪,手腕上的镯子都没放过,全丢在地上。   然后宋喜脱了花斑虎的衣服穿上,又用花斑虎的中衣将身材娇小的小鹦鹉裹在里面,然后用花斑虎的腰带将她背到自己背上,左右看了看,盘算了一下自己刚才规划的逃跑路线。   然后全力的向左边山路上奋力跑去。   离开卧虎寨只有通过那条吊桥,所以必须在被人发现之前赶到吊桥去。   宋喜在跳过山寨的高墙的时候,立刻被发现了,示警的锣声传来,一阵乱箭飞过来,宋喜将玉笛放到嘴边,笛声一出,一股气墙将这些飞箭都挡在了外面,他自己也踏着笛声轻飘飘的上了吊桥。   卧虎寨的飞天大老虎也不是浪得虚名的,锣声响到第三声,他已经带着霍蔷薇和另一只老虎旋风虎赶来了。   刚才霍蔷薇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要嫁人,还要风光大嫁,这个义妹一向是水性杨花的,他本来不想答应,正推诿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了锣声,他立刻敢来看看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母老虎霍蔷薇和旋风虎也忙跟了来。   晃眼看那衣服,飞天大老虎皱起了眉头:“怎么是花斑虎呢?”   旋风虎说:“不对,花斑虎是没头发的,那家伙有头发,不是花斑虎。”   飞天大老虎一伸手,他的贴身小厮立刻递来一张强弓,他伸手将弓拉开,三柄铁箭呼啸着S向刚走到吊桥一半的宋喜。   这风声非同小可,宋喜也不敢光凭自己的内力抵抗,而是回身一转手中的玉笛,将三柄铁箭打落。   可这样也让霍蔷薇将他给认了出来,霍蔷薇不敢相信的说:“公子,公子,你为什么?”   宋喜心生一计,打算离间一下小鹦鹉和卧虎山,他微微一侧身,将小鹦鹉给露出来:“大当家,这个女的原来是我们姑姑的亲信,可今日背叛了姑姑投靠了朝廷,这次她打着姑姑的旗号进你们卧虎山,是为了帮朝廷抄录卧虎山的地形,以期里应外合灭了卧虎山,姑姑特地命我来将她给抓回去问罪。”   他对霍蔷薇抱抱拳:“霍姑娘,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如果有缘,我们必会再见的。”   飞天大老虎沉着的一挥手,站在吊桥这一端的土匪,已经手起刀落的砍断了吊桥的绳索。   霍蔷薇一看吊桥垮塌,她尖叫一声:“大哥!你做什么?!”   飞天大老虎说:“桥断了可以再修,可敢在我面前耍花样,只有死路一条。”   可宋喜却没有死。   挂着吊桥的绳索一断,桥就向下坠去,宋喜在吊桥完全坠落之前,踩着往下坠塌的桥板,施展轻功飞掠上了对岸。   这一段说起来简单,真的做起来非决定轻功不可达成。   看到宋喜上了对岸,心都提到嗓子眼的霍蔷薇这才松了一口气。   飞天大老虎对旋风虎说:“把母老虎给我带回去,前因后果都要给我说清楚,关大门严加防备,这段时间不准任何人出入。”   旋风虎有些不服气的看着对岸消失在山路上的宋喜:“大哥,我们就这么放过他了?”   “他刚才说小鹦鹉勾结了官兵,虽然不知是真是假,还是小心防备的好。”飞天大老虎说:“把那个小子给我记清楚了,不管青山改不改,敢在我卧虎山抢人走的,都得把一双腿留下来喂老虎才行。”    23 滚   能这么顺利就把小鹦鹉给抢了出来,大家都很高兴,想着反正飞天大老虎也不知道宋喜的真实来历,这账也记不到沉雪台的头上,大家都很高兴的带着小鹦鹉回梧州了。   所谓的审问也就是那一套,可小鹦鹉被打的皮开肉绽的还是咬死了不说。   不说也是死,说也是死,保住了其他人,也就保住了她的儿女。   宋喜看着一身血污躺在牢房地上动弹不得的小鹦鹉:“我真不知道你在倔什么,你说出来了,不就好了吗?”   小鹦鹉闭着眼睛动也不动。   匡一行比宋喜见的罪犯多,对小鹦鹉的想法也能猜得更透:“她想着咬死了不说,以前赚来的钱就保住了,家里人的富贵也就保住了,我找稳婆验过了,她是生过孩子的,看来还想保孩子。”   说到孩子,宋喜一下子想起了杀手舒畅,他问匡一行:“迷雾的案子判了吗?”   “没听说什么消息。”匡一行说:“这事你怎么这么关心啊?啊,对,算是你办的一个大案,不过死了四个捕快,你这功劳是一点都没有了,全给月娉婷捞去了。”   “我把功劳给捞了,匡大人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月娉婷的生意从牢房门口传来。   宋喜和匡一行转头一看,月娉婷正背着光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坚毅。   匡一行忙说:“哪能不满意呢,完全没有。”   宋喜则忙过去行礼:“月门主你怎么来了?是路过还是……”   “是特地来看看你们案子办得怎么样了。”月娉婷走过来,看着牢房里的小鹦鹉,啧了两声摇摇头:“还是用打的呀,打出什么来了吗?”   “是个硬骨头。”匡一行说。   “匡大人,借一步说话吧。”月娉婷示意匡一行先离开这里:“有人提供了姑获鸟的消息,我特地赶来和大人你商量一下的。”   宋喜留意着小鹦鹉的反应,可小鹦鹉什么反应都没有。   狡兔三窟,何况他们还是鸟,飞的比兔子高,比兔子快,她才不相信自己的老窝能被人随便找到。   等出了牢房,到了官驿匡一行的房间,月娉婷才说:“有人用姑获鸟的消息,换取舒畅的斩监后。”   宋喜挑了一下眉毛,肯定是舒晴想的办法,他看到月娉婷的眼睛颇有深意的看向了自己,忙板着一张脸,做出面无表情事不关己的样子。   匡一行不知道其中关节,他觉得反正迷雾的那三个杀手都是死,早点死晚点死,其实区别不大:“有消息就好。”   月娉婷看了一眼宋喜:“我们这里说正事,你站着不走想听什么呢?”   “这案子我不也参与了吗?”宋喜看匡一行给他丢了个眼色,干笑两声退了出去。   这一退出去不要紧,等月娉婷从匡一行的房里出来,直接让他回京城了。   宋喜不明白了:“这事才做到一半,为什么让我走啊?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月娉婷转着手里的茶杯:“我觉得你的能力不能胜任这个案子,所以打算把你给抽出来,你有意见吗?”   “没意见。”宋喜虽然觉得月娉婷蛮不讲理,可这个人毕竟是自己的上司,现在宋喜也领悟了,哪怕再不服气,也不能当面顶撞自己的上司。   月娉婷白了他一眼:“没意见就赶紧上路回京去,难道要我亲自给你牵马啊?”   “不用。”宋喜悻悻然的退了出去,回房去收拾东西的时候,遇到正闲的在屋子里算账的寇红。   看到宋喜这个样子回来,寇红好奇的问:“就算没审出东西来,你也不用这么苦着脸吧,我已经让丐帮的兄弟出去打听了,也许会有一些线索吧。”   “月门主让我撤出这个案子。”宋喜有些懊恼的说:“我连色相都牺牲了,她居然让我退出,还说是因为我的能力不够。”   “宋喜啊,这证明你还是太要脸了,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太要脸是不行的。”寇红摇摇头:“我们那有一句话叫人至贱则无敌,看来你离无敌的境界还差得远呢。”   这边罗福也很疑惑:“好些个重要的线索都是宋喜现的,你说他没能力,只怕属下不太认同啊。”   “你们为了抓小鹦鹉是不是去惹了卧虎寨?”月娉婷说:“我得到消息,飞天大老虎的人在满江湖的找宋喜,他们虽然暂时以为宋喜是姑获鸟的人,可稍后必然能查得到宋喜是沉雪台的人,我让宋喜回京是因为在京城没人敢动沉雪台的人,而在这里,我保证不了他的安全。”   罗福松了口气:“我就说以门主的性格,必然不会太过为难一个新手的,不过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对宋喜说清楚呢?”   “我做事还需要向他解释?”月娉婷冷笑一声:“这次的线索得来不易,你好好的做,一定要把姑获鸟给一网打尽。”   “属下明白。”罗福忙郑重的回答。   宋喜被寇红一番鼓励,觉得自己应该为自己争取一下,又跑来找月娉婷,却只得到月娉婷一个字:“滚。”   宋喜只好灰溜溜的带着寇红回京城了:“这么回去,指不定被人怎么笑话呢。”   寇红也想不明白了:“按理来说,你遇到了我,就算是自带外挂了,可为什么我觉得你命运多舛呢?”   “我命运多舛不就是因为遇到你了吗?”宋喜习惯性的和寇红呛声。   “我也觉得我自从遇到了你,特别的倒霉,只要和你分开,我是财源滚滚啊。”寇红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看着宋喜:“我们两个没合过八字吧?也许我们两个命里相克呢?”   宋喜抓着寇红的一只手,五指紧扣的看着寇红:“那就先克死我吧,正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我估摸着像我这么好的人啊,注定是没法长寿的了,怎么死都是死,被你克死也行。”   寇红听得一挑眼睛,眼中有些笑意,却又忍住了:“你的意思是我是个祸害了?”   “为了解救黎民苍生,祸害我一个人就好了,不过在我死之前……”宋喜凑过去,在寇红耳边低声说:“你是不死先帮我生个孩子啊?”   我突然粉上了月娉婷这个霸气御姐,我要给她加戏    24 内宴   回到京城的宋喜,有些没精打采的去沉雪台,一进门就遇到了台令。   看到宋喜这个样子,台令冷笑一声:“案子没办好被赶回来了,这是摆脸色给谁看呢?”   跟在台令身后的南宫量虽然不清楚各种究竟,可他对宋喜毕竟是不太喜欢的,他附和着说:“这新进的捕快都没规矩了,见到台令大人和门主都不行礼了。”   宋喜本来打算行礼的,听到南宫量这么一说,倔脾气犯上来,不冷不热的说:“两位这是要出去吗?我作为一条好狗,我不挡两位的路。”   说完他侧身让到了一边。   南宫量冷笑一声:“哟,还有脾气了。”   台令看了一眼宋喜,站在门口台阶上理了理袖子,正好马车来了,他抬腿上了马车。   南宫量的马车跟在后面也来了,南宫量正要往自己的马车走,台令突然叫住他。   台令说:“我突然想起一点事,我今儿就不去刘尚书家饮宴了,宋喜,你跟着南宫门主去吧。”   台令这个安排让宋喜和南宫量都摸不着头脑,可台令发了话,他们也不得不照做了。   南宫量的侍从将自己的马让了出来,和车夫一起坐,让宋喜骑着他的马一起到了吏部尚书的府邸。   看到门上的匾额,宋喜突然想起来,郝千里现在的身份,就是吏部尚书的侄子。   而想到了郝千里,他又想起之前看到郝千里和地龙王手下的瑶姬,态度亲昵的坐在一辆马车里,这事他还没来得及和台令说呢,这次一定要找个机会告诉台令才行,如果郝千里和地龙王有来往,那郝千里处心积虑的进沉雪台,就不光是想当个捕快那么简单的。   进了吏部尚书府,吏部尚书的大儿子亲自站在门口迎接,听着南宫量和尚书家儿子的对话,还有看到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样子,以及南宫量递上去的锦盒,才知道今天是吏部尚书的生日。   南宫量客客气气的对尚书公子说:“知道尚书大人喜好饮茶,正好得了一套紫砂壶的茶具,希望尚书大人不要嫌弃。”   尚书公子说:“南宫大人能来喝一杯薄酒,已经是锦上添花了,还送了如此合我爹爹心意的礼物,真是太客气了。”   他往南宫量身后看了看:“台令大人怎么没有来呢?”   南宫量一向好与京中权贵结交,虽然他知道这些大人们真正想结交的台令大人,可他巴不得台令不来,好给他一个广结善缘的机会。   他说:“台令大人有些公事缠身,还让我替他转告一声,向尚书大人陪个不是呢。”   “那就请南工大人赶紧进去吧,我爹爹看到南宫大人,一定会很高兴的。”尚书公子看了几眼宋喜,拿不准宋喜的身份,看穿着打扮只是普通捕快而已,按理讲是不会请到里面去饮宴的,可看宋喜的样子,似乎又是南宫量的心腹,自己也不好将他拦在外面。   尚书公子正在盘算着的时候,许国公走了进来,一看到宋喜就乐开了怀,拉着宋喜说:“听说你出京半差事了,我正愁没地方找你,等着我。”   他匆忙的对这尚书公子道了贺,将侍从捧着的礼物交给尚书公子,就拉着宋喜匆匆往里面走了。   许国公是世袭的侯爷,在京城中那也是显贵,虽然这两年有些个渐渐退出朝野之争了,可毕竟积威尚在,被安排的位置也是极好的,正对着戏台子的第二排。   他拉着宋喜在自己的桌边坐下,一副推心置腹的长辈模样说:“我听说你们现在挨着跟各个门主学习,这虽然是好事,可你知道明字门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吗?当然,我知道我那个大哥以前就是个有名的剑客,当时打打杀杀的毕竟是拿着命在拼,这人的命只有一条,要懂得珍惜。”   “我挺珍惜的呀。”宋喜抓了一把瓜子磕着。   “你是我大哥唯一的徒弟,相当于他的半个儿子了,我既然发了誓,那就要好好的对你,你看巡城御史署怎么样?那里只办京城的案子,就巡巡街,抓抓贼,很轻松的。”许国公说。   宋喜忍不住一笑:“按你这么说,我不如去丰字门,也只办京城的案子,还顶着沉雪台的名声呢。”   “你要想好了,我就去和台令大人说一声,可不能让你去做危险的差事了。”许国公靠过来:“我还让他们物色了一些好人家的姑娘,都是长的好看,性情也好的,改天你抽个时间,我安排你见见,有满意的我们就赶紧成亲,你啊,早点生个孩子,也算对得起我大哥的在天之灵了。”   “二叔啊,你这人怎么当了爹以后就忒俗了啊,谁说这人就非得成亲生子啊。”宋喜看许国公有些个不高兴了,他忙说:“我这是感谢你的好意,不过呢,我早就经我师父做主,娶了我师妹了,我刚进京的时候没来得及把我师妹给接过来,眼下我师妹也在京城安顿好了,这事我也没来得及给你说,让你费神替我张罗,我真是感激的很,但是我的终身大事早就解决了,也就不劳烦你了。”   “是这样啊,同门师兄妹挺好的。”许国公虽然有些失望,可听说是自己死去大哥安排的婚姻,也就无话可说了,他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立刻就转开了话题:“你今天来这寿宴可是来的好,我告诉你啊,吏部尚书家的厨子,会几道特别的菜色,在别处可是吃不到的,特别是待会的内宴,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宋喜一听就有了兴致:“哦,是什么菜色啊。”   “炙牛心,特别贵重的一道菜,还有焖驼蹄,这个也是输熊掌的美味,还有一道虞美人,那才是难得的色香味俱全的美味啊。”许国公说到这里的时候,挤眉弄眼的,显得有那么点色眯眯的样子。   等到台子上的戏唱得差不多了,各位被招呼着入席,而有那么十来位大人被邀请到了内院,宋喜才知道为什么刚才许国公会有如此色眯眯的表情了。    25 手腕   比起外面中规中矩的宴席,这内宴就显得更加的别致有心思且香艳。   吏部尚书府当然修的美轮美奂,没处都颇费心思,有小桥流水,也有回廊假山,花园凉亭点缀其中,每一处都是景致。   而内宴设在一圈假山后面,有一个溪流在这里汇成一个水坑,虽然水坑不大,但却放了一艘不动舟,这不动舟布置成画舫的模样,四面催着薄纱,又有假山增加隐蔽性,身穿的很清凉的侍女款款迎来,更是香艳无比。   这些侍女身上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淡粉色的薄纱衣服,胸口开的很低,露出一片雪白的香脂,袖子有个分叉,手一举起来袖子就像一片布垂下去,露出玉臂皓腕,可手垂下去的时候,整只手都被藏起来了,时隐时现撩动人心。   她们的衣服都很短,露出一截妖娆的小蛮腰,下面却模仿番都的衣着,臀部围了块色彩艳丽用金线绣着花饰,还缀着小铃铛的纱,但下面却只有一层薄纱做成裤子,裤子上半截贴在腿上,到膝盖下面又像鱼尾一样散开,这些侍女都穿的是番都的尖头鞋,上面也用金线绣着花,行走间如同一尾灵活又耀眼的鱼,再配上腰间细碎的铃铛声,更是引人遐思。   本来这里是没安排宋喜的座位的,可他是被许国公给拉到内宴来的,也就在许国公身边坐下了。   宴会开始以后,不动舟旁边的假山向两边缓缓移开,原来这假山下面有轮子,后面露出一方小小的舞台,有舞姬上来献艺,舞姬也穿的很凉快,舞姿更是颇有番都之风,腰肢妖娆,眼神妩媚,勾人心魄。   许国公赞许的对吏部尚书说:“我上次来你家还没这个东西,怎么才一个多月没来,你居然又多了这么好的玩意啊?”   吏部尚书看大家都露出惊羡的表情,开心的摸着胡子说:“木记车行你们知道吧?那老板兴致来了的时候,也会接一些改建的活,我就是请他来替我做的。”   他故意压低嗓门,却不失得意的说:“为了这次的宴会,我可没少费心思啊。”   京城之中的攀比之风颇盛,上次宋喜参加过的浣溪山的颜王的露天一宴以后,已经很难有盖过那次宴会巧思的宴席了,不过吏部尚书今儿这一出宴席,香艳程度却更胜颜王那一次的溪水饮宴。   食色性也。   是个男人就很难抗拒这样的暗香浮动。   宋喜看着一脸得意的吏部尚书,心里颇为感叹,阿木依这个明炎圣火宫唯一的后人,明明可以凭着自己的所学成为一代暗器宗师,结果被寇红那个钻进钱眼子的一教唆,也变成个无利不起早的奸商了。   宋喜以为自己会见到郝千里,没想到郝千里今天居然没有来。   南宫量帮宋喜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尚书大人,你的侄子郝千里在我们沉雪台,可是显眼的很啊,长的一表人才,武功出众,而且还特别有办案的能力。”   吏部尚书忙敬了南宫量一杯酒:“南宫门主过奖了,这年轻人啊,办事总归是要毛糙一点,南宫大人千万不要给我面子,该敲打的就敲打。”   “尚书大人太客气了。”南宫量忙回敬了吏部尚书一杯:“今天怎么没看到郝千里呢?”   “他为了公事,今儿一早来给我磕头请安以后就去忙去了,年轻人嘛,多做点事是应该的。”吏部尚书笑着说。   宋喜听得微微扬了一下眉毛。   许国公小声对宋喜说:“南宫量带着你来,不应该顺便也夸你两句,帮你引见给在座的这些京城权贵吗?”   “其实不是他想带我来的,是,是才门口遇到台令大人有事不能来,把礼物丢给我,让我捧着礼物,南宫门主也就不好不带我来了。”宋喜觉得自己对许国公还是没法做到推心置腹,而且自己和台令的关系,也是建立在他虚假的身世上的,有些事还是不说为妙。   许国公听得眼睛一亮:“那是不是你们台令特别看好你?”   “应该……”宋喜想了想,觉得台令说是要栽培他,可到现在也没看到有什么动作啊,保不齐也就说一说,他干笑两声:“不会。”   许国公虽然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说:“不看好也是对的,毕竟沉雪台风险高啊,案子办好了吧,得些个三瓜两枣的奖励,没办好吧,轻则受罚重则砍头,你还是学学悬字门的丰门主吧,他也是个后台硬的,当朝宰相的亲弟弟,可他却宁愿只做个凤尾,明哲保身求平安嘛。”   他拍拍自己的肚子说:“我年轻的时候,也觉得要有权有钱才是人生赢家,可现在回头看看,名利都是一场浮云,最重要的是有儿有女啊。”   宋喜颇不以为然,许国公什么都有了,可半辈子都没能生个一男半女的,到了这把年纪才当爹,就怕是自己上半辈子算计太多才折了子孙福,所以眼下只求儿女平安,对官场名利都放得很淡了。   他对许国公说:“我最近啊,事业上是有点不太顺,办案子啊,办到一半被叫回来了,让我受到很大的打击啊。”   许国公夹了一筷子驼峰放到嘴里,满足的嚼了几口,才得空问宋喜:“为什么?做错事了?”   “就是没做错事才想不通啊。”宋喜想了想,好歹眼前这位也是在官场混了半辈子的人精,之前自己礼数做的不足,被台令给教训了一顿,眼下看模样台令是不会在提点自己了,他打算问问许国公:“你说,是不是沉雪台的规矩特别的大啊?”   “大什么大啊。”许国公才表示了些不屑,随即又收敛了表情说:“要说这沉雪台啊,当今的这位台令和以往的不同,不是以办案子能力出众才当上台令的,而是从宫里出来,深得皇上信任才当上这个台令的,所以啊,大家对他当上这个台令还是略有微词的。”   他想了想又说:“不过啊,这位虽然没破过什么案子,可的确比其他几位台令会做人,上上下下都应酬得当,这么多年刑部和大理寺都对沉雪台有些意见,可自从他上来以后,处理得当,那几位却也没多说过什么了。”   看来这位台令还是有些本事的。    26 冰与少女   闲聊归闲聊,这场内宴总的来说,还是挺让人耳目一新的,宋喜吃到了好几样以前没吃过的贵重菜色。   酒宴到了一半,一辆羊车慢慢的踏着碎石路过来。   看到这辆羊车,本来有些微醺的许国公也立刻精神了。   羊车后面拖着一个板车,板车也是描金勾彩,异常的华丽,板车上盖着一层新鲜的荷花花瓣,在这夏日之中显得格外的清爽,花瓣下面盖着的是什么,一时间还看不出来。   等羊车近了,有两个健仆将板车的上一层抬了起来,直接抬到了不动舟的中间。   健仆将木板放下以后就退了出去。   然后一个中间妇人走了进来,她的容貌虽然普通,用来捋袖子挂在颈项间用的是银链子,后面跟着一个丫鬟捧着一个木盘,木盘里放着三柄大小长短不同的刀子。   许国公对宋喜说:“这是吏部尚书大人最得意的厨娘。”   厨娘跪下行礼之后,对周围服侍的美婢点点头,走上来两个美婢跪在木板前,将上面的花瓣一片一片的摘掉,放在木板的周围。   随着花瓣被拿开,木板上的情形也显露在众人面前。   木板上躺着一位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女,身材妙曼,既有雏女的羞涩单薄,又有开始发育的曲线,皮肤更是嫩的跟R鸽一样,整个人就这么****这躺在木板上,她的身下垫着一层冰块,想来谁在上面并不太舒服,而她的肚子上一个银盘,银盘上还放着一块冰,冰上面放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鱼的鱼R。   美婢将银盘拿下来,将鱼R直接放到了躺在木板上的少女的肚子上。   厨娘看了看这块鱼R,神情郑重的从旁边丫鬟捧着的木盘里拿起一把中等大小的银刀,手起刀落的开始料理眼前这块鱼R。   能成为吏部尚书当做待客门面的厨娘,这一位的刀工倒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刀轻的好似风一样,切出来的鱼R薄如蝉翼,被刀尖一挑如飞雪一般。   而旁边伺候这的美婢则赶紧用荷花的花瓣将这些生鱼片给接住,然后奉到每一张桌子上来。   宋喜看着木板上躺着的少女,脸色格外的苍白,不知道是因为身下垫着冰的缘故,还是面对这么多陌生男人的目光的缘故。   可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等生鱼片送到许国公这一桌,许国公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就要吃,宋喜却伸手压住了他的手:“等一下。”   不动舟本来就不大,每张桌子边坐了两位客人,总共也就十来位客人,而且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如同欣赏名家画作一样欣赏着这位厨娘的刀工,宋喜这一声虽然说的不大声,可也引起了旁边两桌的注意。   其中就包括旁边桌的南宫量。   南宫量皱着眉头看向宋喜,有些不满的说:“宋喜,这是什么场合,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知道你和许国公是亲戚,可这里也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宋喜是许国公家小妾的侄子这个事情,大约已经在沉雪台传遍了,不过小妾的侄子毕竟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而且看许国公平时也没有特别和谁打招呼让照应宋喜,所以大家也没把这层关系看的很认真。   而且这样的关系毕竟不如郝千里是吏部尚书的亲侄子来的密切。   宋喜不理会南宫量,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冰块上躺着的少女,然后站起来直接跳过桌子走向少女。   南宫量看宋喜不但不理自己,还跳了桌子,也怒不可遏的站起来,也不压制音量了,声色俱厉的说:“宋喜,你做什么?”   宋喜蹲下去扣住冰上少女的脉门,看着厨娘问:“难道你就没发现,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厨娘也是个妙人,她看着宋喜回答:“各位吃的也是鱼的尸体,再说,就算她死了,身上的温度降下来,却是更好,不会因为她的温度破坏了鱼R本身的鲜美。”   吏部尚书本来对宋喜无礼的举动很生气,可听宋喜说这个冰上的少女死了,他吓了一跳,他站起来左右看了看,在这个内宴上的,不是王侯就是各部的尚书,都是动一动脚能让京城风起云涌的人物,如果他在宴客的时候,竟然用一个死人身上切的R来招待他们……   吏部尚书心里掂量了一下,他对宋喜说:“这姑娘大约是冷了些晕了过去,抬下去暖暖就好了,这位小哥是沉雪台的捕快吧?正好我内侄是同门,心细如发是件好事,你请回座吧,来人,把她给我抬下去。”   “死人还是晕过去,我想我还是能分得清楚的。”宋喜看向周围在座的宾客:“可她为什么死,害死她的人目的是什么,她身上这块鱼R会不会被下毒?各位如果有胆量吃,就继续吧。”   本来已经将鱼R给夹起来的那些宾客,闻言都赶紧丢掉了筷子,再也不敢去动荷花瓣里的鱼R了。   南宫量气急败坏的走过来,伸手搭住冰上少女另一只手的脉门,一点脉搏都摸不到,他愣了一下,伸手感觉了一下少女的鼻息,虽然不想承认,可当着这么多人他也不能撒谎,只能松开手板着脸不说话。   南宫量的镜字门,在各门之中是负责收集消息和找人的,宋喜觉得他没一眼就看出端倪来也不奇怪。   他对吏部尚书说:“我有个建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吏部尚书看南宫量也验明了冰上少女已经死了,他心里非常的不痛快,在他的寿宴上出现一具尸体,实在是非常晦气的事情,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好发作,只能沉声说:“你说吧。”   宋喜一本正经的看着吏部尚书:“报官吧。”   “报什么官?我就是官!”吏部尚书拍了一下桌子,看到官位在他之上的许国公惊讶的看着他,其他同品的同僚也都看着他,他只好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头的火气说:“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的。”   许国公对宋喜说:“小宋,不要胡闹了,赶紧回来,我也觉得这个女孩子不过是冷得冻晕了过去,你还年轻,查案子有些不准也是难免的。”   宋喜本来因为被月娉婷赶回来就一肚子火,这个时候看到南宫量顾忌吏部尚书的面子不敢说实话,而许国公打算息事宁人怪自己没看清楚,他一下子就火了,伸手取下腰中藏着的信香点燃,一只绿色的烟花冲天而起,在天空绽开一朵绿色的花:“你们不敢报官,我替你们报。”    27 绿色   绿色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开,半个京城的人都看到了,其中也包括沉雪台的台令大人。   看到烟花的时候,台令正跟在骆公公身后往正阳殿走,他眼风扫到空中那一片绿,眼角抽了一下,脚步却没有停下。   沉雪台的烟花根据在沉雪台级别的不同,所佩戴的烟花颜色也不一样,只有初级捕快才是绿色的,哪个初级捕快敢在京城中炸信香?   这是想让多少人看笑话?   心里憋着气,台令的脚已经跨进了正阳殿的大门,往前再走三步,他端端正正的跪下:“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台令向皇上跪下的时候,吏部尚书府里,南宫量气急败坏的推了一下宋喜:“你这是做什么?”   “我是沉雪台的捕快,沉雪台是寻求真相,为人沉冤得雪的地方。”宋喜看了一眼木板上好似睡着了的女尸,顺手扯过旁边桌子上的桌布盖在她身上,不忍心看她死了以后,还这样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位姑娘的冤屈,她自己是没办法说出来了,在下倒是不介意帮她申一申。”   “这是吏部尚书的府邸,死的也是吏部尚书家的家奴,尚书大人才是这件案子的苦主。”南宫量强忍着怒气,咬牙切齿的转着弯子提醒宋喜注意自己的身份:“就算要伸冤,那也得由尚书大人报官,我们才有资格来调查,这些难道在学校的时候,先生没有教你们吗?”   他深吸一口气,不给宋喜说话的机会,对吏部尚书行了一个礼:“尚书大人,这位是刚到沉雪台任职的,对很对规矩还不太清楚,做事有些愣头愣脑的,搅了各位的雅兴,回去以后我一定会严加责罚的。”   许国公一听,张了张嘴,可顾忌到自己的身份,还强忍着没说话。   吏部尚书心里很不痛快,他好好的一个寿宴死了人,真是说不出的晦气,本来遮掩着大家装不知道也就过去了,这件事完全可以押后处理到风平浪静的,偏偏宋喜这么坚持,大家都没了兴致也没了食欲,把这场宴会给彻底搅和了。   可南宫量开了口,吏部尚书也不能不买面子,他买的不是南宫量的面子,南宫量在他眼里还不够份量,他买的是沉雪台的面子,是沉雪台那位出名护短的台令的面子。   他站起来说:“我觉得有些醉意了,想来各位大人也该和我一样了,我在湖边的水榭备了几张软榻,府中几位擅长按摩的婢女也在那边候着呢,各位大人不如移步过去,松松骨解解乏吧。”   在座的几位早就巴不得离开这不动舟了,忙从善如流的跟着美婢们往水榭走去。   宋喜看这里莫名其妙的死了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伺候着的婢女们初时有些惊慌,却没人敢惊呼逃走,又很快就稳住了情绪,重展笑容的引着宾客往水榭去,他疑心这吏部尚书是不是素来就时常虐待家仆,所以大家对家里死了人根本就不稀奇。   “你别再给我惹事了。”南宫量警告了宋喜一句,也随着其他人离开了。   “尚书大人。”宋喜却不听话的叫住了最后一个离开的吏部尚书:“看来尚书大人家时常有家奴猝死,大人才对这个婢女的死如此视如平常嘛。”   吏部尚书本来不屑和这种初级捕快说话,可想到似乎有传闻在这一批进入沉雪台的捕快里,有个是许国公家小妾的侄子,看他刚才和许国公同桌的样子,这个传闻应该是真的,他暂时不想得罪许国公,可又忍不了宋喜这么咄咄逼人的样子,于是停下脚步说:“死的是我的家奴,这也就是我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捕快来插手吧?”   他料定了许国公不会为了一个小妾的侄子和他翻脸的,对宋喜的态度也很不客气。   宋喜却似乎不在意吏部尚书的态度:“看来大人是不准备报官了。”   吏部尚书不想再和宋喜说话,一拂衣袖就走了。   宋喜却在他身后吐字清楚的说:“这婢女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在大人的寿宴上,大人真的不想查清楚死因吗?若是身患隐疾不幸身亡,那倒也没什么,可如果是他杀呢?”   宋喜看吏部尚书停下了脚步,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继续说:“这么以为养在深宅的小女孩,会和谁结怨到让对方恨不得杀死她呢?让她死在寿宴上,未免也太容易被现了吧?难道目的并不是杀死她?有没有可能,这件事根本就是冲着大人你来的呢?”   吏部尚书忍不住回身去看着宋喜,表情很生气的说:“如果是冲着我来的,那现在死的应该是我吧?”   “也许对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掉大人呢?只是为了给大人你添堵呢?”宋喜只是这吏部尚书的眼睛,根本不为吏部尚书身上的怒气而退缩:“大人也许觉得我多事了……”   他突然想到郝千里的假身份不就是眼前这位吏部尚书的侄子吗?可他心里清楚的很,郝千里绝对不可能和吏部尚书有半点的关系,这可是个试探和挑拨的好机会。   宋喜说:“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人给杀了的,一定不会是不熟悉你府里情况的陌生人做的,尚书大人,你要小心啊,有一种狼叫白眼狼,养不熟的。”   吏部尚书冷哼一声:“就算要查,以我和台令大人的交情,我府里的事情也该有最得力的捕头来查,更何况我还有个在沉雪台当差的侄子,轮不到你来替我家里的事费神。”   宋喜等的就是吏部尚书提到郝千里,他就不信吏部尚书真的相信这个白捡来的便宜侄子:“你的侄子也算是这府里常走动的人吧?常来常往不会引人注意吧?他的武功应该不错,为人还很聪明,想在这里杀人应该很容易吧?”   吏部尚书一听,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个时候,或许外人比熟人更靠得住。”宋喜镇定的看着吏部尚书。    28 失职   宋喜对吏部尚书行了一个礼:“在下这就回沉雪台,请大人务必提醒南宫门主,在下还等着他回去罚我呢。”   这个时候尚书府的管家小跑着过来了,他听了信就赶来了,一路小跑着不敢耽搁,心里又急,这一下子就满脑门的汗,他一到吏部尚书面前就直接跪下了:“老爷,我……”   “我那边还有贵客,你赶紧把这边收拾了吧,这位沉雪台的捕快喝多了,你送他出去。”吏部尚书说着抬腿就走。   宋喜一听心中失望极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刚才那一番话,能说动吏部尚书彻查此事,没想到还是失败了,他只能跟在管家身后往外走。   从不动舟去水榭或者是大门,都要经过小花园,宋喜跟在吏部尚书身后十多步远的地方慢慢走着,在经过小花园的时候,他看到吏部尚书被一队人给拦住了。   这队人穿着沉雪台的衣服,为首的那个身材肥胖,满脸油光,看起来不像是个办案的,这个人亮了一下自己的腰牌,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对吏部尚书说:“大人府中刚才有我沉雪台的信香燃起,必然是有大案发生,京城是丰某人管的地方,还望大人配合我们办案。”   宋喜从来没觉得丰度像今天这么可爱。   吏部尚书一看来的是这位,便知道不好,可后面跟着宋喜他又不能退避躲开,听完丰度的一番话,他心中跟刚吃了十斤黄连似的,苦的都快抽抽了。   来的是别人还好,哪怕来的是沉雪台的台令,都不会扫了他的面子彻查此事,可来的偏偏是悬字门门主丰度,这位丰门主偏偏又是当朝宰相的亲弟弟。   当朝之前那位太子在前年病故之后,太子的位置就一直空着,各家皇子都想坐上去,于是各自拉拢当朝重臣,宰相大人是一向力挺怀王的,而他则是颜王的人,这案子落到丰度的手里,只怕会小事变大事,大事变祸事了。   吏部尚书看着丰度,心里非常的不平静,为什么一个初级捕快会跟着南宫量来赴宴,而这个初级捕快偏偏又是许国公家的亲戚,还被许国公带去了不动舟,而正是这个捕快发现了不对劲,还不顾南宫量的喝止点燃了信香,而一向已懒散出名的丰度,偏偏又来的这么快……   难道这是一个局?   一个宰相为怀王铺路,要削弱其他皇子势力而布的局?   除了这个以外,他觉得实在解释不了为什么偏偏在他寿宴的时候出了事。   丰度看吏部尚书站着不说话,也不动作,他咳嗽一声:“夏大人?”   吏部尚书挂上一脸的假笑:“不过是件小事,正好南宫门主也在我府上,这件事他已经处理了,就不劳烦丰门主了,各位走这一趟也辛苦了,请到前面用杯茶再走吧。”   管家忙快步上来,殷勤的说:“请各位随我到前面用茶吧。”   宋喜这个时候也走过来,站在了吏部尚书的身后,丰度当然也看到了宋喜。   丰度其实挺喜欢宋喜的,之前还在早会上提出过要收宋喜做徒弟,后来宋喜接了月字门的案子出去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他看到宋喜还是很高兴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卑职陪南宫门主前来赴宴的。”宋喜简单的回答。   丰度也没多想,一向颇为势利眼的南宫量,为什么会带一个初级捕快来赴吏部尚书家的寿宴。   他看了看宋喜的腰间,那里已经没有了信香,他问宋喜:“刚才的信香是你放的?”   “嗯。”宋喜不理会吏部尚书充满威胁的眼神,老老实实的回答。   丰度当着吏部尚书的面,也要摆摆自己门主的架子,很严肃的对宋喜说:“信香是不能乱放的,你知道吗?”   他看吏部尚书府上这么平静,又听吏部尚书说发生的是小事,已经被南宫量解决了,他觉得应该是不需要动用信香的事,觉得是不是宋喜是个新手,有些小题大做了。   “我知道呀,可死了人难道不是大事吗?”宋喜故意用很无辜的表情和语气说:“虽说死的是个婢女,可那也是一条人命呀,尚书大人似乎觉得这和他府里死了一条狗没什么区别,可我却觉得这婢女死的太冤枉了,想着我们沉雪台是为人沉冤得雪的地方,所以就放了信香了,丰门主觉得我这个信香放的不对吗?”   丰度身边有个捕快叫李冠的,是宰相特地安排在自己弟弟身边,看着点丰度顺便帮丰度出主意的,也算得上是宰相大人的心腹,他听宋喜这么一说,知道这件事可以用来大做文章。   而这篇文章做好了,那可对宰相大人辅佐怀王的大计很有帮助啊。   想都这里,李冠忙对丰度说:“门主,这出了人命不是小事,死的是尚书大人的家奴,那就更不是小事了,必须得找人来验一验,若是病死的那是这个婢女的命数,若是犯了错被打死的,那也是尚书府的家规,可如果有别的原因……门主你都到了这儿了,又没查看就走了,那就是你的失职了。”   丰度被这么一鼓弄,立刻对吏部尚书说:“对,我们既然来了,那也得验验尸才对,嗯,南宫门主看过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可京城是归我管的,那我还是要看看的。”   “门主这边请。”宋喜忙给丰度他们引路。   吏部尚书想阻止,可丰度的身份又特别,还是个愣头愣脑的脾气,他又不能失了身份,忙给自己的管家使眼色。   管家忙去拦住丰度:“丰门主,那婢女是,是自己死的,就不劳烦你们了。”   丰度推开管家往前走:“让我看看又怎么了?你别挡着我,挡着我就是妨碍公务啊。”   吏部尚书忍不住了:“丰门主!你到我府里查案,是不是也该有台令大人的手令才对啊?”   丰度有些拿不准是不是该先拿到台令的手令,他看向李冠。   李冠说:“这是命案,是最急的案子,不用台令大人的手令也可以先查看的。”   宋喜忙一伸手拉着丰度往不动舟跑:“可不是啊,特别的急,对了,你们赶紧去找个仵作来,要更好的那种啊。”   下一本写个言情换换脑子    29 警告   宋喜心急火燎的拉着丰度跑到不动舟,后面还跟着一队悬字门的捕快,以及吏部尚书家的管家。   可等他们跑到不动舟,里面的残羹剩菜还在,可女尸带着木板都不见了。   管家挤过几个捕快走到最前面,看到尸体不见了,他松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说:“不过是一个体弱的婢女昏了过去,那有什么尸体,这位新进的捕快想来是年轻没经验,一看就给吓住了。”   宋喜心里恨得慌,却也有苦说不出,尸体不见了,吏部尚书府的人一定会推个干净,南宫量也不会为他作证的,他变成了一个报假案的了。   丰度办案子虽然不太机灵,可有个能当上宰相的哥哥,他也不是个完全不懂得看眼力劲的人,他对管家说:“既然是弄错了,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走吧。”   管家忙领着他们往外走:“几位这边请,唉,不过一件小事,还劳烦了丰门主,真是不好意思了。”   宋喜闷闷不乐的一路跟着出了吏部尚书府。   李冠看宋喜这个样子,走过来揽着宋喜的肩:“好久没和宋兄弟喝酒了,听说红楼上了几样新菜,兄弟几个面子不够大订不到位置,今儿可要厚着脸皮沾你额光去试试了。”   “请几位哥哥吃饭本来也是我应该的,可我今儿心里真的是憋屈,明明死了人却说没死,还藏了尸体不让我们查,我倒成了个报假案的了。”宋喜越说越有气。   他本来就在月娉婷那受了一肚子气被赶回来,遇上这案子打算扳回一城大显身手的,谁知道又踢到铁板了。   李冠也是个不想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的,他笑着问宋喜:“不服气你能怎么样?”   “这件事也不是完全就不可能了,几位哥哥如果帮我洗脱这冤屈,我请各位哥哥在红楼吃一个月都行。”宋喜了狠。   悬字门的几位捕快一听,眼睛一亮,纷纷表示愿意帮助宋喜。   丰度问宋喜:“尸体没找到,我们都被赶出来忘了,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   “那么大一具尸体,吏部尚书总不会埋在自己院子里吧?也不能洗洗炖汤吃吧?天气热尸体也腐烂的快,最迟不过今晚宵禁之前,总得把尸体给抬出去埋了吧?”宋喜在路边蹲下,剑气几颗石子摆了一下位置:“吏部尚书有前后两道门,又不是这家的主人死了,尸体不会从正门抬出去的,一定会装在箱子之类的东西里面吗,从后门给抬出去的。”   他说:“只要盯好了,找到了尸体,也就找回了这件案子。”   丰度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就算真的死了一个婢女,那也是吏部尚书家的家奴,尚书大人只要说是犯了规矩被处罚的,他府上又众口一词,那也算不上是案子了。”   “这女孩死的很蹊跷,我对她的死因很在意。”宋喜皱着眉头说。   “那就先找到尸体再说。”李冠巴不得往吏部尚书身上泼点脏水,这件事不管原因如何,往小了说是处罚家婢,往大了说是草菅人命,就看这事怎么说,和谁说了:“不过这件事再由我们出面就不合适了,我们得避避嫌,我觉得,这件事让巡城御史署的人做是最好不过的了。”   宋喜也赞曾李冠的提议:“巡城御史署的人我都很熟,他们每天巡街走的道路我也很熟悉的,我们只要盯好了吏部尚书府,一旦吏部尚书府把尸体给送出来,我们就安排一个偶然,让巡城御史署的人去碰巧现尸体。”   李冠嘴角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宋喜,你是个聪明人。”   吏部尚书府里。   一直等到晚宴散了,宾客都送走了,管家才能找到吏部尚书商量如何处理尸体。   吏部尚书喝了一口浓茶解解酒:“今儿的事办的不错,没让丰度看到尸体,也就没了让丰宰相大做文章的机会,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办事就是稳当。”   “老奴不敢居功,今儿将尸体给藏起来的不是老奴,是厨娘飞鱼。”管家说:“就是郝少爷送来的那位专门切鱼肉的厨娘。”   “哦,就是今儿给大家展示刀工的厨娘是吧?”吏部尚书能记得住的家奴也没几个,可这个厨娘技艺非凡,所以他有印象:“拿一千两银子去赏给她。”   “是。”管家忙答应下来:“不过,尸体还放在冰窖里呢,敢问老爷,如何处理呢?”   “抬出去扔了……”吏部尚书闭上眼睛,用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有气无力的说着,可刚说完他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他停下手睁开眼睛:“死因查看过了吗?”   “老奴请荣先生看过了,先生说应该是冰里有毒。”管家看吏部尚书脸色变了,他忙说:“这件事之后,我会把冰窖里所有的冰都清理掉的,给我们送冰的绫人也会都换掉的。”   “你办事自来仔细,我也放心。”吏部尚书想了想,向左靠在扶手上,凑近了管家问:“你觉得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要杀一个婢女?他的目的真的只是一个婢女吗?”   管家认真的回答:“老奴实在也想不出个究竟来,老奴说句大胆的话,老爷您现在在朝堂之上明白的站在颜王这一边,老爷您在朝堂上的地位可不低,门生也多,这也就明白了是挡在别的皇子的路上了,老奴虽然没有见识,可也知道夺嫡这件事情啊,一向是血腥的很,也许,这是对老爷您的一个警告吧。”   “警告?”吏部尚书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管家说:“不管如何啊,老爷您还是多加小心啊。”   吏部尚书想了想:“尸体暂时不要送出去,冰窖里还能放几天,先放一放,这个时候,我不能乱,也不能被抓住把柄。”   他压低嗓门对管家说:“去叫郝千里来处理。”    30 烫手山芋   埋伏在吏部尚书外等着的悬字门的众捕快,苦苦等到快宵禁的时候,也没能看到吏部尚书府有人抬能装得下尸体的箱子出来。   李冠有些不自信的问宋喜:“你说,会不会是藏在哪家大人的马车里给送走了啊?”   “那是死人又不是珠宝,谁愿意啊?”宋喜喝口茶,也有些烦躁的说:“让我想想。”   正想着,他们看到南宫量的马车从吏部尚书府出来了。   宋喜说:“今天在内府宴客的人里面,最多和死人打交道的就是南宫门主了,如果我是吏部尚书,找这位门主替我处理尸体,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毕竟谁也不会怀疑到沉雪台的门主身上去。”   李冠听到宋喜这么说,他有些为难的说:“那也没办法啊,我们总不能去搜南宫门主的车吧?”   “不能搜,但是可以跟踪啊。”宋喜说着已经跳上了房顶吗,跟着南宫量的马车,在屋顶上跑着:“我就不信你还能把尸体带回去收藏了。”   这一路跟到南宫量的家,也没见他半路停下来抛个尸什么的。   跟在宋喜身后来的李冠说:“我们一定是弄错了。”   宋喜说:“如果要把尸体给丢掉,也不用丢一整块,也可以切碎了丢……”   “你别说了。”李冠虽然也遇到过碎尸案,但是他可想不出南宫量有胆子帮着吏部尚书做这种毁尸灭迹的事情,他很后悔一时冲动听信了宋喜的话,现在不但没捞到半点对吏部尚书不利的证据,还在街头吹了大半天的风:“我们赶紧走吧,被南宫门主发现了就糟了。”   宋喜还不死心,等南宫量进了大门,车夫把车从后门停进了院子里,他摸到马车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确定车里没有藏东西,才悻悻然的离开。   李宽已经走了,要敢在宵禁前回家。   宋喜一个人有些落寞的走在大路上,一下子也没注意到自己溜达到了哪里,街上已经寂静的很了,所以对面来了一辆马车,就让宋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一看就认出来是许国公的马车。   没办法,寇红为了表示许国公作为地缺的弟弟,必然要享受不一样的待遇,所以送了许国公一辆描金画彩的马车,全京城只有这一辆。   宋喜挥挥手,许国公家的车夫是认识这位表少爷的,立刻把马车给停住了。   “到了?”许国公醉醺醺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他一只肥腿直接踹开了马车的车门。   宋喜赶紧扶住半边身子已经歪出马车的许国公:“还没到呢。”   许国公嘿嘿的笑着,伸手捏捏宋喜的脸:“宋喜啊~~”   “别啊了。”宋喜将许国公给推回马车,自己也跟着上了车:“搭我一程……”   他将许国公一把扯出了马车,手一抬掀开了许国公P股下面的软垫,露出下面的一个能容一个人的地方,而这个地方真的有一个人。   许国公被宋喜拉出马车,在街上摇摇晃晃的走着,车夫忙过来扶住许国公:“表少爷,你这是做什么呀?”   宋喜侧身出来,毫不费力的取下车厢边上挂着的灯,往车厢里一照:“你们侯爷好雅兴啊,不但吃了两顿饭,还带点回家吃啊。”   灯光之下可以看到,藏在车座下面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脸色苍白很害怕的看着宋喜。   从这个女孩子的呼吸可以听得出来,这个女孩根本不会武功,所以宋喜很轻佻的对女孩勾勾手指头:“出来吧。”   女孩摇摇头,所在座椅下面,缩着肩膀,细声细气的说:“我,我不想做什么的,求求你让我走吧。”   “那你也先出来吧。”宋喜耐着性子说。   女孩估计自己也是躲不掉了,她缩手缩脚的爬出来,宋喜一看她身上的衣服,从不耐烦立刻变成了很高兴。   宋喜左手将女孩给拉出马车,然后右手把许国公塞回马车里,对车夫说:“好好送你家侯爷回去。”   不等车夫回答,他一只手提着女孩就飞上了屋顶。   宋喜在女孩的惊呼声发出来之前,就施展轻功在屋顶飞掠了,赶在宵禁前落在了自己家的院子里。   寇红正挽着袖子和阿木依以及汪建峰在院子里吃烧烤,和小酒,看到宋喜从天而降都吃了一惊,不过最吃惊的是,宋喜手上还抓了一个水灵灵的女孩子。   汪建峰叼在嘴里的一块R落到了地上:“喜哥,你这是,把情儿直接带回家要和我红姐摊牌了?”   “情儿个P,这是我一个案子的重要人证。”宋喜把女孩子放到地上,示意汪建峰去再拿一双筷子来:“我今儿去吏部尚书家喝个寿酒,结果发现一具尸体,但是吏部尚书不让我们查……”   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的说了一遍。   阿木依对这些事没兴趣,接着埋头吃着串。   汪建峰先把筷子递给了被宋喜带回来的女孩子,还直接塞了两串排骨在女孩手里:“姑娘别害怕,我们都是好人。”   宋喜看看他身上的无袖短衫,以及手臂上纹着的一只麒麟,他真心觉得,从汪建峰身上看不出好人这两个字来。   寇红本来也就不信宋喜敢带着妹子回来,甚至不信宋喜敢在外面找妹子,所以从头到尾都很淡定:“既然这件事吏部尚书不想被人知道,你也就被多事了。”   要在生意场上混,就得和当官的打交道,寇红对当前的朝局也略有了解:“眼下好几位皇子都虎视眈眈的想当太子,夺嫡这种事要多血腥有多血腥,和官场人打交道你要小心啊,这件事也许不是那么简单的。”   宋喜指指在自己旁边坐着,埋头小口啃着排骨的女孩子:“这女孩就是从吏部尚书府溜出来的,你把她送回去吧,送回去肯定就是一个死字,这么残忍的事你来做,我可下不去手。”   寇红挑了一下眉毛:“看我这么天仙一样的人,我也做不出来啊,汪建峰,你还没成家吧?你刚才还说过年的时候你爹娘还催你来着是吧?来,别说红姐不疼你,这姑娘归你了。”   汪建峰也不接招:“你们别当我傻啊,这是姑娘吗?这是烫手的山芋。”    31 坏了规矩   大家纷纷表示自己不是那么血腥没人性的人的时候,宋喜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问女孩:“你躲在许国公的马车上,是想逃出吏部尚书府吧?为什么你要逃呢?”   女孩低着头不说话。   宋喜将自己的腰牌给她看:“我是沉雪台的捕快,你告诉我了,我或许可以帮你。”   “今天死的人本来应该是我。”女孩声音很小,好在宋喜他们都是练过武的人,也能听得清楚。   她说:“今天的宴席本该是我躺在冰上的,可早上的时候我月事来了,才临时将我换下来由小翠去的。”   “那也有可能那个人本来想杀的就是小翠啊。”宋喜心中虽然暗喜,自己是捡到了多么重要的证据啊,可脸上却不动声色:“你为什么肯定他们要杀的人是你呢?”   “因为我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女孩不安的说,说完她咬了一下嘴唇,噗通一声跪下了,对着宋喜他们磕了三个头:“求求你们,我知道你们是好人,求求你们帮我逃出京城吧。”   寇红示意汪建峰把女孩给扶起来:“出了京城又怎么样?像你这种由大户人家养来取乐的女孩,什么活都不会做,也不能吃苦,就会唱歌跳舞以色伺君,你出去了也只能去青楼讨生活。”   “那我也要逃出去。”女孩坚持的跪在地上,不要汪建峰扶她起来:“我爹爹是个泥瓦匠,以前我们家的日子还是过得去的,可两年前我爹爹在帮人修房子的时候摔下来,从此瘫在了床上,不但不能出去干活还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家中还有两个年幼的妹妹,我娘也是没办法了,才一狠心把我给卖了,我在尚书老爷那里领的月钱都要拿回去家用,家里人都等着我养活,哪怕是去青楼,我也得活着,我要是死了,我们一家子都得死了。”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又开始磕头:“求求你们,救救我吧,救救我们全家吧。”   听女孩这么说,大家都觉得不太好受。   一向刀子嘴豆腐心的寇红对宋喜说:“听着就可怜,你想办法帮帮他们吧。”   阿木依在一边闲闲的说:“我看她的全家都需要人帮,不是个小忙啊。”   汪建峰叹了口气:“你们不如加入我们丐帮吧,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大家互相帮助一定能度过难关的。”   宋喜想了想,事有缓急,得一件一件的处理,他问女孩:“你家住在哪里?”   看女孩不太想说的样子,他继续说:“想杀你的人要是现你逃走了,也许会去你家找你,或许还会为难你的家人,还是赶紧将你的家人带离比较安全。”   “我叫刘招娣,住在瓦房镇,你们去瓦房镇问瘫了的刘瓦匠,大家都知道的。”刘招娣说。   汪建峰到不愁找不到刘招娣的家,毕竟四海之内皆有丐帮兄弟嘛,他说:“我知道瓦房镇,京城往西三十多里地,那里的土质不好,只能种玉米,所以那里的人都穷的很。”   “明天天一亮你就快马加鞭的去把他爹接到隔壁的仁德堂。”宋喜对汪建峰说完,转头对刘招娣说:“隔壁的医馆里的大夫医术很高明的,还不收钱的给人看病,将你爹送到这里来也不会引人注目,对外声称来治病就可以了,而这个大夫的师门很厉害的,寻常人绝对不敢到他那里去生事的。”   “我在城郊买了个宅子开了家饭馆,还缺些个洗碗扫地做杂事的,你娘要是不嫌弃,可以带着你的两个妹妹住过去,帮着做点杂事,包吃包住每个月给一钱银子的工钱。”寇红想了想,自己的郊外私房菜很隐蔽,一般人都去不了,就算被查到刘家的人在她那里,也不过是招来的杂工,而且以她现在在京城的人脉,也不怕有人来生事。   “太谢谢你们了。”刘招娣一听又要磕头。   “至于刘姑娘你嘛……”宋喜看了一眼寇红。   寇红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宋喜说:“你爹娘的去向是瞒不过人的,要找你的人很可能会去监视他们,所以你不能和他们在一起,我们会把你扮成乞丐,然后送出京城去,然后找个地方安顿你,等事情平静了你再回来和你的亲人相聚吧。”   “谢谢,谢谢你们。”刘招娣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口头感谢就不用了,来点实际点的吧。”宋喜趁机问刘招娣:“死去的小翠的尸体在哪儿你知道吗?”   他对这件案子始终耿耿于怀。   “在冰窖里。”刘招娣忙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听说是要通知小翠的家人来,让他们领回去安葬。”   宋喜一听,一拍自己的大腿,衣服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对呀,像吏部尚书这样的人家,肯定是有冰窖的,天气虽然开始热了,可把尸体放到冰窖里也能几天不腐烂的,难怪我们今天收不到他们出来扔尸体。”   他对寇红一挑眉毛:“小红红,你看,东西也吃的差不多了,我们出去溜达溜达吧。”   “不去。”宋喜想也不想的回答:“半夜偷尸体这种阴森诡异的事情,可不是我这种美女会去做的,你休想。”   “什么尸体啊?宋喜又有案子了吗?”旱烟袋和慎弦从隔壁跳墙过来。   慎弦含着笑看着他们:“哟,我的宝贝义女小红红,吃香的喝辣的,你也没去隔壁叫你义父我一声,你好意思吗?”   “特别不好意思,真的,义父,你赶紧坐。”寇红踢了汪建峰一脚,示意他赶紧让开腾个座:“四叔,你也赶紧坐。”   她对宋喜一扬下巴。   宋喜忙麻溜的去厨房拿碗筷,这两位来了,还怕找不到喜欢惹事又能帮忙的人吗?   寇红挨着慎弦坐下,扯着慎弦的袖子撒娇:“义父,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呀?”   “今儿刚来,带了几个刚出师的弟子,还都给秋彦平安排了三个轮流到隔壁去义诊,我这个做师父的不替他多想想,他能把自己给累死了。”慎弦不太高兴的说:“黄金有价药无价,像他这样不要钱看病,还送药,那是坏了我们的规矩的。”    32 觉得   旱烟袋听慎弦抱怨秋彦平,他笑着说:“你就在这儿凶,大宫主听说了秋彦平的事情,本来有些不高兴,觉得他还没出师就敢自己开药堂,还不是你给求的情?”   慎弦一听自己的老底被旱烟袋给漏了,很不高兴的说:“四师兄,你可别说我了,你还不是帮着求了情啊。”   “彦平这个孩子,性子秉直纯良,你有这么个好徒弟,理当好好珍惜。”旱烟袋说:“大宫主何尝不爱惜他坚韧肯用功的的性格,当时也不过要个台阶下,嘴上说的凶,还不是不了了之了,他不过怕开了这个先河,宫中其他弟子学艺不精就私自去开医馆,反而会草菅人命吧。”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慎弦说:“我们师兄弟五个人,还不是喜好不一,比如四师兄你,不是更喜欢做仵作更多于做大夫吗?”   “说到做仵作,宋喜,你刚才说什么尸体啊?”旱烟袋突然想到他们翻墙的时候听到的只字片语。   宋喜忙递给他们几串排骨,这才把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   慎弦果然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这死的是蹊跷啊,是个病是个痛的,总有个说法,吏部尚书这不让人查的,除了不想家丑外扬,只怕还有心虚的原因吧。”   他用扇子敲敲宋喜的肩:“义父我一向是个喜欢寻求真相的人,就勉为其难的陪你走一趟吧。”   旱烟袋最近去了捕快学校教书,也很清闲,也很久没去当过仵作了,听到这小翠死的那么蹊跷,也有些技痒:“年纪大了,吃点东西就胃涨,我也陪着你们去走动走动,消化一下。”   寇红素来是很怕死人的,她干笑两声:“我武功不好,就不给你们添乱了,我去给你们煮点粥,等你们回来吃啊。”   慎弦抬头看看夜色:“四师兄,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回去拿东西,然后我们在吏部尚书府外面的槐树巷碰头。”   旱烟袋还不及回答就窜了出去。   慎弦又喝了两口茶才站起来对宋喜说:“我们也走吧。”   寇红看慎弦白衣飘飘的样子,忍不住感叹:“宋喜,你要是四十岁还能像我义父这么帅,我就觉得即便我穿了一部种田文,也不枉此生了。”   自从慎弦出现就没敢说话,一直站在旁边的刘招娣说:“嗯,这位老爷真的好好看啊。”   “对吧。”寇红立刻像是找到了知音,招呼着刘招娣坐下:“告诉你啊,我这个义父真的帅到天崩地裂了。”   宋喜咳嗽了一声:“我忙正事去了啊。”   “你去吧。”寇红挥挥手:“你穿这沉雪台的衣服还凑合,黑色显得神秘,不行,我要给你量身定做几套衣服,显得特别帅的那种。”   汪建峰说:“红姐,你什么时候也帮我做几件衣服啊。”   “你现在的身份是丐帮,虽然我们现在的业务做的不错,赚了一些钱,你也不能忘本啊,我们的本质是穷家帮,要穿的有穷家帮的风采。”寇红白了汪建峰一眼。   汪建峰不服气的嘀咕:“你还不是穿的这么好。”   “我穿的再好,我也不忘每件衣服上都加一个补丁的。”寇红让汪建峰看她肩头缝上去的一块花朵图案:“喏,你看吧。”   “哦。”汪建峰只好闭嘴了。   阿木依轻笑一声,放下碗筷:“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你去吧。”寇红拉着刘招娣往后院走:“招娣啊,来来来,我看你的样子也是睡不着的,我给你说说我的帅义父。”   汪建峰看看一桌子的碗筷:“这里怎么办?”   寇红毫不犹豫的丢给他一句:“你收拾。”   “我是个男人!我不洗碗的!”汪建峰对着寇红的背影喊。   “把手给剁了就不用洗了,直男癌去死吧。”寇红直接关上了门。   汪建峰对着碗筷纠结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该不该洗碗的时候,宋喜和慎弦也等到了旱烟袋。   他们小心翼翼的摸进了吏部尚书府。   虽然想过吏部尚书府会严加看管,可有慎弦和旱烟袋在,悬壶宫秘制迷香一出,一路自然是畅通无阻。   宋喜搬开倒在冰窖门口的守卫,打开冰窖的门。   等进了冰窖以后,旱烟袋拿出夜明珠,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冰窖里还有半窖冰块,而小翠的尸体就放在木板上,木板就放在一堆冰块上。   慎弦从袖中也拿出一个夜明珠,冰窖里更加的明亮了,他对宋喜说:“门口去守着,这的事你帮不上忙。”   他看着旱烟袋将带来的箱子放到尸体旁边,然后拿出丹药涂抹在双手上,准备开始检查尸体了,他摇摇头:“四师兄,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不肯穿好衣服了,每天和尸体打交道,再好的衣服都是浪费了。”   宋喜站在门口望风,看着地上睡的人事不省的守卫,他回头小声对慎弦说:“我娘子她家义父,你这迷香挺好用的,也给我点呗。”   “给你太浪费了。”慎弦说。   旱烟袋正在检查尸体,这次不能剖开尸体,以免打草惊蛇被吏部尚书府的人知道,所以只能先从表面看,他掀开盖在女孩身上的桌布,细细的检查女孩的身体。   女孩的尸体虽然已经死了快大半天了,因为存放在冰窖,尸斑还不太明显。   旱烟袋拿着夜明珠仔细的看着,他的查看着,光照到小翠腹部的时候,他有些犹豫的叫慎弦:“老五,你来看看。”   小翠的肚子上有十来个小红点,这些小红点很不显眼,应该是小翠被放在冰窖,温度低,所以才会变得显眼的。   旱烟袋冷笑一声:“这些人原本想把尸体藏在冰窖可以多放两天,没想到却帮我们留下了很好的证据啊。”   慎弦走过来看了看,接过旱烟袋递过来的丹丸擦了擦手,伸手去摸了摸小翠肚子上的红点:“这个是……”   旱烟袋看着慎弦这么犹豫的样子,他嘴角浮起一丝笑:“你也觉得是对不对?”    33 有人说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人声,像是有人走过来了。   宋喜返身过来对旱烟袋和慎弦说:“有人来了。”   慎弦随手抓起一小块冰:“拿去丢在守卫的鼻子下面,他就会醒了了吗,我们现在往外跑肯定会被现的,先躲起来。”   宋喜忙出去把冰丢在守卫的鼻子下面,现在天气热,冰很快就会化掉,悬壶宫的迷药遇到水就会醒,而守卫只会当自己刚才是不小心睡着了,他关上冰窖的门退了回来。   他看到慎弦和旱烟袋在这个时候已经移动了冰窖里的冰,在靠墙角的地方砌了一层冰墙,然后躲到了冰墙的后面,他也忙躲过去,然后用内力一吸,将地上的一块冰吸过来,堵住了最后一个缺口。   刚做好这些,外面的人就进来了。   进来的人里面有一个是宋喜认识的,就是今天负责切鱼的厨娘,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文士。   两人进入冰窖以后,也拿出一颗夜明珠。   这个中年文士就是吏部尚书府养的谋士尚先生,而这个厨娘就是郝千里介绍来的飞鱼。   尚先生对飞鱼说:“为什么会失败?”   飞鱼说:“当时我粗略的看了一下,蛊虫进入了这个女孩的身体,因为感受到人的温度立刻苏醒了,那么多蛊虫同时苏醒,这个女孩扛不住就死了。”   她掀开才被盖好的桌布,露出下面女孩的尸体,她的手指抚摸过尸体肚子上面的红点:“可惜了我辛苦养出来的蛊虫,郝千里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让这女孩已经吃下了药丸吗?为什么蛊虫还会入她的身?”   尚先生说:“今天管家来找我的时候,说死的是小翠,因为早上的时候刘招娣的月事来了,我们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一出。”   他愤愤的说:“好不容易趁着吏部尚书寿宴,想趁机把蛊虫放进那些达官贵人的体内,只要控制了那些人,颜王的登基之路就可以畅通无阻了,偏偏漏了这么一点,导致功败垂成。”   “这次不成还可以找下一次的机会。”飞鱼拿出一块黑色的面团一样的东西,放到女尸的肚子上,过了一会,面团一样的东西变成了暗红色,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染着奇怪花纹的布,将这个面团给抱起来:“走吧。”   等确定尚先生和飞鱼走远了以后,宋喜他们才从冰后面出来。   旱烟袋说:“果然是蛊术。”   慎弦推开冰窜出去:“也不想想我们悬壶宫的师祖奶奶是谁,在我们面前玩蛊术,那不是班门弄斧吗?”   旱烟袋对宋喜说:“走吧,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都有人告诉我们了。”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吏部尚书是颜王的拥护者,郝千里,这个中年文士还有来历不明的厨娘,都是一群人,他们的目的是帮着颜王登上帝王之路。   这次趁着吏部尚书的寿宴,吏部尚书把一些朝中有权有势的人请到内宴,将蛊虫下到生鱼片里,想让这些人吃下去,然后借此控制朝中能左右朝局的人。   但是因为阴差阳错,当这个人肉板子的少女换了,不是吃了避蛊虫药丸的刘招娣,而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翠,蛊虫在感觉到人的温度以后,就苏醒进入了小翠的身体,所以小翠才会悄无声息的死掉了。   回到小院以后,寇红和刘招娣还没睡,慎弦取了刘招娣的血去试了试,果然现她是服食了一些避蛊虫的药物,而且还已经服食了一段时间了。   宋喜问刘招娣:“你和郝千里是怎么回事?之前你为什么没说过?”   “表少爷……”刘招娣说:“表少爷说我长的很可爱,他很喜欢我,想等时机成熟以后向老爷求我去做妾,还时常给我带一些好吃的。”   看来避蛊虫的药丸就是这么让刘招娣给吃下去的,而郝千里接近刘招娣的目的,就是为了给那些高官下蛊。   寇红有些愁:“我可不想被卷入夺嫡之争,这件事能不管了吗?”   她说:“其实颜王这个人挺好的,很好说话的,浣溪山那块地就是他卖给我的,还给了我很大的优惠呢。”   “你个钻进钱眼的,一边玩儿去。”宋喜也愁:“这样的话,他们只怕是要刘招娣必死无疑了,毕竟她会逃出来,就是郝千里他们的活把柄啊。”   他看着刘招娣:“你别以为郝千里是真的对你好,他只是想利用你而已。”   刘招娣不敢相信的说:“不会的,表少爷对我很好的。”   “那你为什么要从吏部尚书府逃出来呢?”宋喜才不会那么容易的相信她,她之前还说自己是因为知道一个秘密才逃走的呢。   刘招娣想了又想,跪了下来,对着他们磕了三个头:“如果几位肯答应救治我爹爹,照顾我娘亲和两个年幼的妹妹,我就把我听到的事情告诉你们。”   宋喜看了一眼慎弦和旱烟袋,他对刘招娣说:“你起来吧,我答应你。”   “我,我在小翠死了以后,觉得很伤心,就去拜祭了一下她,我正哭着听到有人进来,因为小翠是在老爷寿宴死的,府里都觉得很晦气,我怕我来拜祭被现了会受罚,所以就躲到了桌子下面。”刘招娣说到这里,眼睛里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惧:“我听到管家带了尚先生来查看小翠的尸体……”   当时,尚先生看到死去的小翠,很奇怪:“怎么会突然死了,我们的计划明明很周全的。”   “我才知道今天快午时了刘招娣突然来了月事,于是就临时换了小翠。”管家叹了口气:“这姑娘就算是死了也没关系,可偏偏被一个沉雪台的人给现了,还闹了一场,还在飞鱼机灵,及时把尸体给带到这里来,要不然被那个丰度给纠缠上,这件事就不好收场了。”   “这次没能成功,下次再说,我是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的,颜王必定会成为下一任的皇上。”尚先生说:“你等禀明了吏部尚书再说吧,毕竟这是他的地方,好歹也要听听他的意思。”   他们两个人走了以后,刘招娣害怕极了,她慌乱的想跑,跑到后院想到有守卫肯定是出不去的,于是就想躲到那些来赴宴的宾客的马车里出去,找了几辆马车,只有许国公的马车座椅下面能藏人,她就躲了进去才被宋喜给带到了这里。   能有忍受我如此更新的你们,我觉得,好幸福    34 背后莫说人   慎弦让寇红把刘招娣带到客房去休息,他在屋子里走了几圈,用扇子敲了敲手说:“这件事关系到皇位之争,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我啊,还是喜欢做我的江湖闲士,喝喝酒,弹弹琴,看看美景美人,这件事我不管。”   旱烟袋点燃了旱烟,抽了一口才说:“不过,能用蛊术的,都应该是从山里出来的,修学蛊术也有修学的规矩,不守规矩的,我们是不是也该替师祖乃乃清理一下门户啊?”   “师祖乃乃做蛊族圣女那也是六七百年前的事了,蛊族早把师祖乃乃给忘了,你也趁早忘了吧。”慎弦晃着扇子说:“不过,蛊族人掺和到这京城风云之中,我也很介意,我们一向和蛊族关系匪浅,有这么个会蛊术的女子在这里,我想,我还是去蛊族走一趟的好。”   旱烟袋想了想:“也对,你还是先去走一趟的好,有什么事还是先告诉蛊族一声,以免我们先动了手,到时候蛊族误会。”   慎弦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自己就是个劳碌命呢?”   宋喜说:“我倒是觉得秦王用这种手段太Y险了。”   他想了想,又说:“我突然想起了很多事,之前地龙王的月灵芝被偷,结果是颜王上书说月灵芝是他为太后所寻,才*得沉雪台来找月灵芝,现在想来,地龙王和颜王关系匪浅,现在我们又发现了吏部尚书是颜王的人,而我曾经亲眼看到郝千里和地龙王手下的瑶姬在一起,看来,郝千里就是地龙王安排给吏部尚书的侄子嘛。”   旱烟袋说:“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一声匡一行啊?毕竟他也是朝局中人。”   “不行,他和六皇子的关系密切,肯定会忍不住告诉六皇子的,六皇子也是有资格去争夺皇位的人,这也等于我们C手了朝局。”慎弦说:“四师兄,我们悬壶宫是江湖门派,朝廷的事情就让他们朝廷的人去愁好了,反正谁当皇帝,对我们也没什么影响。”   旱烟袋架着二郎腿说:“未必啊,如果颜王和地龙王关系密切,那就是说鬼帝也参与到了朝局之中,既然鬼帝都C手了,那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也C一脚呢?”   “这件事我回去禀告了大宫主再说吧,谁让他是当家的呢。”慎弦说:“我就最不喜欢回去了,每次回去他都会丢很多事给我做,我很累的啊,到底是他是大宫主还是我是大宫主啊,师父把位置传给他,不就是因为他最能干吗?既然他能干,他就把事都给做完了,别让我累着啊。”   “你们慢慢聊,我还有点是要琢磨。”宋喜说着往自己的房间走,他和寇红虽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但还是有自己的房间,以免自己查案子回来的太迟,吵到了寇红:“如果说地龙王和吏部尚书勾搭,是为了帮颜王上位,在朝中各处安C人手我想得通,但是为什么郝千里要到沉雪台去呢?沉雪台虽然是皇上直管的地方,但是没有油水,又不能参与朝政,对他们有什么作用的?”   “少年,想太多容易长白头发的,如果你真睡不着,我可以给你一棒子的。”慎弦皮笑R不笑的说。   宋喜忙说:“不劳你费心了,我年轻身体好,睡的很快很香的。”   这件案子似乎是没办法解了,毕竟涉及帝位之争,谁都要避讳一下的。   第二天宋喜还是按时到沉雪台,抽到的案子是个偷窃的案子,因为不在京城,所以归高字门管,宋喜这还是第一次抽到在祝旗手下当差呢。   正好洪宇雁也在祝旗手下办一件案子,看到宋喜走进高字门的院子,他有些高兴的和宋喜打招呼:“宋兄,好久不见。”   宋喜也很高兴看到洪宇雁:“说来我们好几个月没见了吧?你最近怎么样?”   “运气不错,接手的几个案子都办妥了。”洪宇雁看宋喜有些个精神不振,他对宋喜说:“我看你眉间有股晦气,最近可能运势不太好,你要小心一点啊。”   宋喜叹了口气:“我最近何止是晦气啊,简直是倒霉透顶了,办案办的不顺,还到处受气碰壁。”   “如此说来,只有喝一顿酒去去晦气了。”洪宇雁说:“正好晁远接了个案子分在了悬字门,最近会在京城不出去,要不要再顺便设个赌局,大家热闹热闹,这人运势低的时候,就要去人气旺的地方,多吸一点阳气,对你才有好处。”   “那就把陆登高也叫上,四个人喝酒比较热闹,而且正好凑一桌麻将。”宋喜说着精神也好了不少。   这件案子既然在外地,自然要让宋喜去外地办案,可想到和洪宇雁他们约好了晚上一起聚一聚,宋喜估摸着以自己的轻功,就算耽搁一下出发,也能敢在其他捕快到达渠成的时候赶到。   所以宋喜推说回家拿点东西,然后大大方方的和洪宇雁他们喝酒去了。   红楼的菜色宋喜都吃腻了,这次他们把酒宴摆在了望春楼。   有晁远这个京城混混在,点的都是望春楼最有特色的菜,酒也是没兑水的上好花雕,这顿饭吃的大家都很满意。   望春楼临着湖,包间的窗户都带着栏杆,直接斜斜的飞在湖面之上,凭栏而坐,凉风徐徐,湖边垂柳成片,湖水映着夕阳,湖面上有渔歌晚唱,一派宁静美好。   宋喜靠着栏杆,手里晃悠着酒杯,觉得心情也好了不少:“人生如此美好,我又何必烦恼。”   洪宇雁浅笑一下:“你在吏部尚书府闹了一场,这事我们都知道了,你胆子可真不小,不过啊,你能活着从尚书府出来,你的命也真够大的。”   “我命大命小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本来有个案子送到我面前,可惜我没法查。”宋喜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啊,我啊,最近办什么案子都不顺,还被嫌弃的一塌糊涂,我都对自己没信心了。”   “你是在月门主那里吃了苦头吧?”晁远和宋喜一样凭栏坐着,他咧咧嘴:“说实话,月门主真的是不好伺候,做事稍微慢一点,都会被他给冷嘲热讽,听说她一直没嫁人,以前就听说老姑娘脾气古怪,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陆登高说:“谁说她没嫁人?只是她嫁人的当天,她夫君死了而已。”   他看吊到了宋喜他们的胃口,正要继续说,却被洪宇雁给打断了。   洪宇雁说:“背后莫说人,你们看。”    35胆子   夕阳还剩一丝余光,在天边染起一抹晚霞,在湖面投下一抹残红。   月娉婷站在一叶扁舟上,一袭黑衣,英气逼人,和她身后的船夫一动一静,亦然可入画。   晁远轻佻的说:“其实,月门主长的还挺好看的。”   6登高走过来,靠着柱子,也用很轻浮的语气说:“浮云入晚霞,照不尽,月如钩,人如花。”   洪宇雁却没说话,而是怔怔的看着水面,天光越的暗了,那一叶扁舟两个人,被映成了夕阳下的黑影,已经看不清楚面目了。   宋喜觉得洪宇雁看着月娉婷的样子有些奇怪,他说:“月门主不像是个有闲情欣赏风景的人,可京城的案子又不归她管,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今天是她夫君的祭日。”洪宇雁说:“每年的这一天,不管她在哪里,都会想办法回来祭拜她的夫君。”   宋喜有些吃惊:“她的夫君死在这湖里?”   “嗯,至今也没把尸骨给找回来。”6登高说:“这也是京城的十大悬案之一,前一任的月字门门主,到底是死是活,如果是活,为何多年不出现,如果是死,就这么巴掌大一个湖,为什么穷尽沉雪台之力,就是捞不到尸体。”   “酒入愁肠便是穿肠毒药,我看月门主似乎在喝酒啊。”宋喜眯着眼睛说:“看样子事情应该过去很多年了吧,她也应该学着放下了,太过执着不是好事。”   洪宇雁挑了一下眉毛,微微转身看着宋喜,灯笼暗红色的光投在他脸上,有着很古怪的阴影:“宋兄,难道从来没有执着的事情?”   宋喜被问的愣了一下。   洪宇雁似乎也不是针对他问,随即看向6登高和晁远:“两位也没有执着的事情吗?”   晁远将手里的骰子抛起来又接住,笑嘻嘻的问洪宇雁:“赌算不算?我就喜欢赌盅还没解开的那一瞬间,那种未知又心潮澎湃的感觉。”   6登高浅浅的喝了一口酒:“在下也是个俗人,酒色财气是一样都舍不得放下。”   宋喜想了想,他的身世之谜可能是他最放不下的东西吧,他浅浅一笑:“那我比6兄更俗,所有的过去我都放不下。”   洪宇雁走到栏杆边,看向湖面的表情很惆怅。   难道洪宇雁暗恋月娉婷?   想到这个可能,让宋喜吓的忙接住了自己的下巴,然后顺着洪宇雁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湖面上残留的一丝夕阳余晖之下,那一叶扁舟:“不对啊,好像月门主的船要和那艘画舫撞上了啊,咦~”   宋喜飞身掠起扑向湖面,他看到月娉婷手里拿着一个很长的兵器,一挥出去,小舟前面的画舫的整个船顶都被削掉,画舫里也飞掠出一个人来,和月娉婷打在了一起。   宋喜从来没有见过月娉婷出手,今天才终于看到月娉婷的身手,月娉婷的武功不似一般女人走的小巧灵活的路线,而是用的一柄长枪,动作赶紧利落,身手大开大合之中不乏后招,功力也很身后,长枪上带着的气浪在水面上打起一个又一个的水柱,让人无法靠近。   宋喜将自己随身带的竹笛丢在水面上,踏着竹笛浮在水上,远远的观望。   晁远从岸边抢了一艘小舟过来,船上还坐着洪宇雁。   看到宋喜就借着一只竹笛站在水面上,晁远忍不住感叹:“宋兄的轻功真是让人惊叹。”   宋喜看着前面一排一排的水柱冒起来,像是水面下藏着什么未知的巨兽似的,气势磅礴得惊人:“那也不如月门主的武功惊人啊。”   洪宇雁看看岸边已经靠过来的金吾卫,他有些着急的说:“赶紧过去帮忙吧,如果太过引人注目就不好了。”   晁远有些犹豫的说:“现在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月门主这是缉拿逃犯,还是私仇啊,如果是缉拿逃犯,我们当然该尽一份力,如果是私仇,那我们插手就是让月门主变成以多欺少了。”   宋喜看看岸边骑马过来的一队金吾卫,他说:“还是先稳住金吾卫的人再说吧。”   他飞掠到岸边,亮出自己的腰牌,对着领头的金吾卫队正说:“沉雪台办案。”   金吾卫的队正看了一眼宋喜的腰牌和穿着,勒着马:“需要帮忙吗?”   宋喜说:“我们已经控制住了局面,你们只需要维持好岸边的秩序就可以了。”   其实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没有底。   队正却郑重其事的回答:“好。”   宋喜忙转身打算飞掠回小舟上,却看到湖面的打斗已经停止了,太阳也完全的落山了,好在有一弯残月投下冷清的光华,让平静的湖面显得有些诡异。   自己刚才面对着队正那边还在打,不过一个转身,这就安静的像什么事都没生过一样了。   这也太快了吧。   宋喜施展轻功先飞到远的小舟上:“怎么了?”   晁远说:“打完了。”   宋喜问:“月门主是赢了还是输了?”   月娉婷的人影站在水面被她削落的画舫顶上,周围看不到其他人,仿佛她刚才和鬼魅打了一架,看起来格外的奇怪。   洪宇雁推了宋喜一下:“我们几个就你的轻功最好,你赶紧去看看月门主怎么了。”   虽然觉得看起来月娉婷不像是受伤了,可想想看,也许这是个巴结一下月娉婷,拉拢一下关系,以免以后再被她嫌弃的机会呢。   宋喜蹬萍度水踩着水面过去,落在月娉婷身边:“月门主……”   “滚。”月娉婷全身都被湖水给淋湿了,她的脸色很阴沉,不等宋喜说完就直接让宋喜滚。   好吧,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宋喜转身准备走,可又听到月娉婷说:“你给我站住。”   宋喜又只好站住:“月门主还有什么吩咐。”   “今天的事情不准说出去。”月娉婷说。   “月门主,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如果想低调一点,刚才就不该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就算我不说,你当岸边围观的人都是瞎的吗?”宋喜忍不住说。   “有胆子了啊,敢和我这么说话。”月娉婷抬起头,身后抹了一下脸上的水,嘴角浮起一个笑,又恢复成了那个精明能干的月娉婷:“保持你的胆子,因为你就要有一个大麻烦了。”    36 江湖令   宋喜一听哭笑不得:“我有大麻烦了,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听说你武功不错,我倒是想看看,卧虎山的十二只老虎能不能杀了你。”月娉婷说:“那十二只老虎下了江湖令,要追杀你,敢不敢接就看你了。”   她转身准备走,又停住,微微侧头看宋喜,月光下她的背影也英姿飒爽,侧面更是干净的像一个迷:“宋喜,如果你能活着回来,我可以考虑收你到明字门门下。”   说完她的长枪在水面一划,一排水柱冒出水面,而月娉婷就踏着这些水柱掠到半空中,再施展轻功飞掠开。   宋喜躲闪不及,衣服上被水柱落下来砸出来的水花弄湿了,他叹口气:“我以为月门主看不上我,可听她的语气,似乎不像啊,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他往后一个翻身,飞掠回晁远的小舟。   洪宇雁一看到宋喜回来,忙问:“怎么样?”   “还有精神骂我,看来是没事了,不过我最近有大麻烦了。”宋喜叹了口气,他对洪宇雁和晁远说:“我现在要赶去渠成和祝门主会和,办一个偷窃的案子,京城这里麻烦你们帮我盯着点,特别是帮我查一查,今晚月门主到底是和谁打了一架。”   刚才水花四溅,湖面上的情况根本看不清楚,大家都没看清楚和月娉婷过招的人是谁。   晁远将骰子在手指间把玩:“这个就交给我们吧。”   他看宋喜要走,伸手按住宋喜的肩膀:“是兄弟的,有麻烦的时候叫一声,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宋喜感激的看着晁远:“谢了。”   宋喜趁着宵禁前出了城,施展轻功赶到忘了渠成,可刚到渠成,就被祝旗给单独叫了去:“宋喜,上次你在明字门办案,惹了卧虎山的十二只老虎?”   “有个关键的人物藏进了卧虎山,不得已上山去抢了人,但是我应该没暴露自己的来历才对啊。”宋喜挠挠头,怎么今天都在和自己说这事啊。   “那十二只老虎能雄踞卧虎山那么多年,如果这点都查不出来,那就是浪得虚名了,听说帖子已经送到了沉雪台。”祝旗说:“而且他们已经发了江湖令,划下道了,约你五月初五在蟒山讲理,你要是不去,那他们就会来京城找你,这件事不是小事,这十二只老虎非同小可,我刚才收到台令的飞鸽传书,要你赶紧回京城去,应该是台令大人对你另有安排。”   “我刚从京城赶来,你们就要我回去……”宋喜苦着一张脸:“这离五月初五还有十多天,我办完这个案子再回去和台令商量也不耽搁啊。”   祝旗用不用质疑的语气说:“台令大人已经下了命令了,赶紧回去吧。”   宋喜只好又返回京城去。   回到京城,他刚一进城门,寇红就迎了上来:“卧虎山的十二只老虎发了江湖令要找你去说理,那是说理吗?分明就是让你去送死的。”   “当时让我用美男计进去偷小鹦鹉的主意可是你出的,惹到这麻烦,你有一半的责任。”宋喜看了寇红一眼:“你怎么急成这样?以我的武功你还怕什么不成?就算觉得我的武功欠缺了一点,那我们两个练手,那就天下无敌了。”   “那十二只老虎能霸着卧虎山那么多年,你以为都是吃闲饭的啊?”寇红说:“我听说他们下了江湖令就打听了一下,每一个都是高手兼变态,如果他们十二只老虎一起上,我怕我们两个联手也未必是对手。”   她咬了一下下唇:“忍一时风平浪静,说到底十二只老虎也是被你从卧虎山偷了个人走,脸上挂不住而已,要不我们备一些好点的礼物去赔个罪,把这件事金戈化玉帛了吧。”   “我凭什么认这个怂?”宋喜说完,看寇红是真着急的样子,他拉着寇红拐进一条小巷,握着寇红的手:“你别急啊,台令大人找我去呢,也许他已经有了对策了呢。”   寇红皱着眉头说:“那个台令Y阳怪气的,总觉得不太靠得住的样子。”   “放心吧,你的相公公不会有事的。”宋喜捏了一下寇红的脸:“你回去把我的玉笛青宵,你的瑶琴泛月拿出来清理一下,说不定这次用得上呢。”   “你别骗我啊,你要是去赴约,可一定要带我去啊,不准一个人去以身犯险啊。”寇红说:“我可不是那种只会哭哭啼啼的傻白甜女主,我的武功不比你弱,我们两个联手才有可能活命的。”   “我知道。”宋喜抱住寇红,在她的头顶上亲了一下:“你这个祸害啊,只有我才收的住,我就是死啊,也会拉着你一起的。”   “讨厌。”寇红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伸手环住了宋喜的腰。   宋喜抱了一小会才松开寇红,伸手揉揉寇红的头顶,转身往沉雪台走。   宋喜一进沉雪台就被台令的侍从带到了台令的书房,台令将一个黑底金字的木牌丢给宋喜:“自己看吧,真是好威风啊,沉雪台中你可是第一个收到江湖令的人,本官还是借着你才能亲眼看看这江湖令长什么样子呢。”   宋喜拿起江湖令看了看,正面写着他的名字,后面写着五月初五蟒山,还刻了一个老虎头:“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看,还挺好看的对吧?”   “你少给我嬉皮笑脸的!”台令一拍椅子扶手,直接将一个上好的梨花木扶手给拍成了碎木:“惹这样的事,别人会怎么说你,会怎么说我,会怎么说我们沉雪台?”   “我那也是为了办案子啊。”宋喜眨巴着眼睛:“我一个新手哪知道那么多忌讳啊,当时明字门的罗福也在啊,他也没说什么啊,对了,匡大人也在,他也没说不行啊。”   “别和我提匡一行,他是出了名的为了案子命都可以不要的疯子。”台令看了宋喜一眼:“这件事你怎么打算?十二只老虎说你可以带十一个人上山去,你打算带谁啊?”   “我就打算和我师妹去就行了。”宋喜说:“放心吧,我们两个没问题的。”   “如果地缺再世,单打独斗杀了十二只老虎一点都不稀奇,我虽然不知道他教了你多大的本事,让你有这样的自信,可我可以告诉你,这十二只老虎从来都不会光明正大的和你单挑的。”台令冷冷的说:“江湖令一出,他们就不会让你活着下蟒山的。”   感觉作为一部武侠,宋喜打架打的太少了,不行,让他去打打    37 五月初五   五月初五。   蟒山。   这里传说是一只没能化成龙的大蟒变的,山势蜿蜒陡峭,这里离卧虎山不远,也就五十多里路,山上树很少,多是石头,连溪流都没有,传说是因为大蟒的毒液所以树难以生长,是个连山贼都不稀罕的荒山。   这天的天阴沉的像是快要下雨了,可卧虎山的十二只老虎里,来了八只,其余五只留在卧虎山守窝,江湖令是卧虎山出去的,可也不能不防着官府趁着这个机会围剿他们,在他们看来杀宋喜,只要飞天大老虎一个人就够了。   山顶支了一个棚子,卧虎山的老大飞天大老虎就坐在棚子里喝茶。   旋风虎站在棚子边上看着天色:“要下雨了。”   他手里拿了两把凹面锏,有些烦躁的说:“那个姓宋的为什么还不来啊?下雨打架可不利索。”   震地虎是个敦厚安胖的中年男人,他说:“要是霍蔷薇知道了我们杀了宋喜,指不定要什么疯呢。”   “就是见她为了个小白脸天天闹腾,我才要杀了宋喜的。”飞天大老虎冷哼了一声,他拿谁都有办法,却独独拿这只母老虎没办法。   对着别的人这只母老虎强悍的很,对着他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虽然知道吊个十天半个月也未必死的掉,可是很烦啊,天天跟有一只苍蝇在自己耳边嗡嗡瓮的。   白面虎是怂恿飞天大老虎来杀宋喜的人之一,他笑着拿出一坛酒:“老大,我看这小白脸肯定是怂了,要不你先喝点酒解解闷?”   花斑虎之前被宋喜偷袭抢走了衣服,还从他眼皮子下面带走了小鹦鹉,对宋喜是最有气的一个:“老大,不能放过这个小子,让人知道有人从我们寨子里带了人走,我们的面子往哪里放?弄死这个小子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可不是啊,这件事传出去,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白面虎将酒坛递到飞天大老虎的手里:“虽说是沉雪台的人吧,要办案子嘛,可以拿着名帖规规矩矩的来拜山嘛,指不定我们老大心情一好,就把小鹦鹉给他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可他偏偏用这么个花样,实在可恨!”   飞天大老虎就着酒坛喝了一口:“我倒觉得是官府在试探我们,如果这次我们不拿出点颜色给他们看看,只怕下一步就是大军来剿灭我们卧虎山了。”   “还是老大你考虑的周全。”白面虎忙拍马屁。   山下有信香燃起。   一直关注着山下情况的旋风虎说:“咦,上山有三条路,居然这三条路都有人来,老大,怎么办?”   “我放了话,说他宋喜可以带十二个人上山,看来这是和我玩虚虚实实的把戏呢,让我弄不清楚三个方向来的到底哪个是宋喜。”飞天大老虎冷哼一声:“看来沉雪台也是事先打探过的嘛。”   白面虎眼珠子一转,立刻说:“我觉得啊,不管他们来多少个人,肯定都是不是我们兄弟的对手,请大哥在这里坐镇,我们六个分三路迎上去,不管他们来的多少人,我们都能在宋喜到达山顶之前,杀了他。”   山下又有信香放起来。   旋风虎说:“东边来的是两个人,西边一个人,南边两个人,我们怎么分?”   白面虎说:“只来了五个人,哼,真是有胆子啊,大哥,我们两个一队,分三路下去迎他们,你觉得怎么样?”   “去吧。”飞天大老虎挥挥手,昂头又是一口酒。   “是。”白面虎一面退出竹棚,一边对玉齿虎使了个眼色。   玉齿虎说:“我和花斑虎一路吧,我们走西边,来的只有一个人,好应付。”   震地虎拍拍烈焰虎的肩:“我们去南边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白面虎对旋风虎说:“只有我们两个了,旋风你就凑合了吧,我的武功不如你,你可要多照应我呀。”   旋风虎直率的说:“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就太见外了。”   玉齿虎和花斑虎往西边走,他们走到半山腰就遇到了要找的人,这是一个五十来岁,保养得当,穿着一件用金线绣着飞鸟的黑色外袍的中年人。   他们并不知道来的这位是沉雪台的台令,对视一眼就笑了,这个中年人看起来武功不怎么样,倒像是个来游山玩水的文士。   花斑虎看到上山的不是宋喜,他有些不高兴,抱怨玉齿虎:“你选的什么方向啊,来的不是宋喜。”   玉齿虎说:“管他是谁呢,来的准是和宋喜一伙的,杀谁不是杀啊,哥哥,动手吧。”   花斑虎对着台令喊:“来人报上名来,等你死了,爷要是心情好,也可以挖个坑将你给埋了。”   “你还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字。”台令撑着一把伞,今天虽然没有什么太阳,可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台令生平最讨厌两件事,大太阳和下雨。   他有些不耐烦的说:“要动手赶紧了,这要下雨了。”   “找死!”花斑虎说着就扑了上去。   去东边的旋风虎和白面虎,在天空刚刚开始撒雨滴的时候,看到两个年轻人走上山来,一个穿着紫色的长袍,眉眼清俊,另一个穿着白色外炮,卷卷的头,圆圆的眼睛,似乎不是中原人士,而这个番都人身后跟了一个木头人,这个木头人撑了两把伞,遮住了天空落下来的雨滴。   旋风虎看到在山路上行走如平地的木头人,他对白面虎说:“听说番都的人会妖术的,我们可要小心一些。”   白面虎冷哼一声:“管他什么狗屁妖术,在虎爷面前都是个屁。”   旋风虎却谨慎的多,他又等这两个人走进了,再看了看说:“那个木头人里应该有机关的,番都也多能工巧匠,擅长机关术,你从正面攻过去,我虚晃一招攻后面,先打烂他这个奇奇怪怪的木头人再说。”   “行。”白面虎觉得旋风虎这个办法挺好的,答应冲山下喊:“来的是什么人?”    38 一盘散沙   穿着紫衣的当然是秋彦平,他客客气气的问:“两位可是卧虎山的十二位当家?”   白面虎指指自己:“你爷爷我是白面虎。”   他又指了指旋风虎:“你二爷爷旋风虎。”   秋彦平说:“两位虽然在江湖上颇有恶名,可我与两位却没有什么仇怨,如果两位愿意今天袖手旁观,我们也可以不和两位动手的。”   “小白脸,你是听到你两位爷爷的威名怂了吧?别说你不与我们为难,我们却要替你们收拾呢!”白面虎哈哈一笑,低声问旋风虎:“来哪一个是宋喜?”   当年宋喜在卧虎山抢人的时候,他并不在山上,但是旋风虎却是见过宋喜的,他摇摇头:“都不是。”   白面虎说:“不管是不是,杀了再说。”   话音刚落他就冲了出去。   旋风虎也跟着冲了出去,旋风虎的称呼来自与他的速度,他个子矮小,可却速度惊人,他看起来是冲向秋彦平,却刚到秋彦平的面前,就一个飞跃直接跳过秋彦平的头顶,落到了阿木依的木头人后面,伸手一刀砍向木头人。   这边白面虎长剑出手,剑光如练,立刻就缠住了秋彦平。   秋彦平的武功师承慎弦,悬壶宫虽然不是以武学闻名江湖的门派,可门下弟子也多习武,而且武功不弱,秋彦平自小性格寡言而坚毅,只要是慎弦吩咐的事情,没有一件不尽心尽力的去学的,于武学一途他虽算不上天才,可也刻苦学习勤加练习,对付白面虎虽然没有用兵器,可也能平分秋色。   看到旋风虎从自己的头顶飞掠过去,秋彦平吃了一惊,想回身去帮不会武功的阿木依,却又被白面虎给缠住分身乏术。   阿木依看着落到自己木头人后面的旋风虎,立刻明白了旋风虎想做什么,身后传来破风的声音,他轻笑一声:“但凡觉得我很好欺负的人,都已经死了。”   旋风虎捂着肚子后退了几步,两枚三菱钉打进了他的肚子里,还好他退得快,进的并不深,钉子上面没有毒,他忍痛把钉子个拔了出来,撒了一点金疮药在伤口上,勒紧了腰带压住伤口。   阿木依这个时候已经转身面向了旋风虎,他身后的木头人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给牵着,也转了过来,伞好端端的撑在阿木依的头顶上,挡住了越落越密的雨滴。   阿木依静静的看着旋风虎包扎伤口,等旋风虎包扎完了他才说:“我信的神从来都教我,以杀止杀,我不喜欢杀人,但是我很尊重神说的话。”   他的话音刚落,木头人的手里喷出一个东西打向旋风虎,旋风虎跳起来想躲开,可大雨减慢了他的速度,这个东西在空中张开成了一张网,网上每一处连接点都有一枚小小的钉子。   旋风虎虽然上半身躲开了,可腰以下都被这个网子给网住了,他重重的摔在地上,网上的小钉刺入了他的皮肤,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阿木依说:“我劝你不要伸手去扯,我上面用的全是倒钩,你硬扯的话只会加大伤口的。”   旋风虎不听他的,发狠的伸手去扯,扯下来腰间一大片网,可也带下一大片R,痛的他惨呼一声,几乎要晕了过去。   他的腰间连衣服带皮都被扯得血R模糊,他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大雨淋湿了他,伤口不停的往外流血。   阿木依叹了口气:“真是不听话。”   这边秋彦平看阿木依制住了旋风虎,也松了一口气,能全神贯注的对付白面虎了,三枚银针从他手中飞出,准确的刺入了白面虎的X位里。   秋彦平收招翻身回到伞下,平静的从袖子里拿出丝帕擦了擦脸:“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再动一下了。”   白面虎虽然刚到刚才自己身上有三个地方刺痛了一下,但是又没觉得有什么大的疼痛,他冷笑一声:“你当你爷爷我是被吓大的?”   他刚一运功想再扑向秋彦平,感觉到自己的经脉一滞,浑身的内力在体内乱窜,竟然一定力都运不动,连手指头都不能动了,这让一向很惜命的他,吓得脸色更加的苍白了:“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刚才忘了告诉你,在下虽然是宋喜的朋友,可也恰好师承悬壶宫。”秋彦平从木头人手中拿下遮住自己的雨伞,走到旋风虎身边,将伞递给了旋风虎:“你的伤需要找一个极有耐心的大夫,一点一点的帮你把这个倒刺给剥出来,如果我来做大概一个时辰就能做好了,但是听说你是个恶贯满盈的人,所以我不想医治你,今天你能不能活着下蟒山,就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白面虎看秋彦平和阿木依打算继续往山上走,他动也不敢动的大喊:“喂,我呢?我怎么办啊?”   秋彦平说:“你如果不运功使用内力的话,可以带着他下山是无碍的,不过我这三支是玄血针,细如牛毛,寻常方法根本取不出来,如果你从此诚心行善,三年以后到京城仁德堂来找我,我必帮你取出来。”   “三年?”白面虎听得脸都白了。   秋彦平不再理会他,而是转头向南边看过去:“看来这些卧虎山的老虎也并不是很厉害,不过,听说有十二只,我们这里只有两只,也不知道去找宋喜和寇红的有几只。”   找宋喜和寇红麻烦的也只有两只,正是震地虎和烈焰虎,一个是外功霸道的高手,一个是烈焰掌的传人,掌风所到之处如被火焰烧灼过一样,两个人都是十二只老虎中武功仅此于飞天大老虎的人。   可惜烈焰虎和震地虎今天运气不太好,如果他们一开始就十二只老虎全在,就在山顶等着,未必不能和宋喜他们拼一拼,可他们偏偏被宋喜的诱敌之计弄得兵分三路,以至于变成了一盘散沙。   宋喜和寇红的琴瑟谱,琴瑟和鸣威力无穷,就算是烈焰虎和震地虎这样的高手,能顶着琴声冲到他们面前,也只是强弩之末了,烈焰虎拼死打一掌,却被寇红一脚踹断了腿骨。   而震地虎的内力雄浑,他看烈焰虎近身攻击没讨到便宜,于是站在远处用双拳紧握击打地面,每击打一次,地面就出现一条裂缝,他震地虎的名字也是因此而来。   地面的震动让宋喜和寇红没法站住,他们只好提起一口真气,借着乐声产生的气浪悬浮在半空之中。    39 一线生机   被寇红踢断了一条腿骨的烈焰虎,取下背后背着的一对奇形板斧,他的武功最擅长的是掌法,其次才是这对斧头,他用斧头互击,斧头碰撞出的声音对抗着宋喜和寇红出来的琴声。   如果宋喜和寇红配合的好,早就把这两只老虎给拿下了,可宋喜明显感觉到寇红的武功比自己略逊了一筹。   琴瑟谱的武功在他们之前,地缺一直找不到人练,就是因为必须要求修习的人内力绝对的相同,宋喜知道自己是因为练了台令给的百川神功的缘故,他把这本秘籍也给了寇红,看来寇红俗事缠身所以根本没有认真练功。   如果在内力不相等的情况下,强行运用琴瑟谱的武功,那么内力稍差的那个人,轻则受内伤,重则经脉寸断。   宋喜一直不敢全力施展,可就这么被动的防守,时间拖久了寇红也必然会受内伤。   他对寇红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同时停住演奏,各自向两边退开去。   大地在震颤,根本站不住脚,宋喜和寇红两个人凭着自己高的轻功在飞石间飞掠,如两只矫健的鹰。   烈焰虎看宋喜和寇红停住了演奏,他也停住了,然后将手里的两把斧头对准了宋喜和寇红的方向扔了出去。   宋喜和寇红都轻盈的躲过了迎面而来的一击。   可这奇形板斧的作用不止如此,它们在空中划出一个怪异的弧形又飞旋着回来。   宋喜躲开自己背后的板斧,却看到寇红对自己背后的板斧没有察觉,他忙拿起笛子,笛声尖锐的可以划破云霄,快飞过来的板斧向被一只无形的手拍了一下,半空中一折,落到了地上。   宋喜的笛声一起,寇红也下意识的扣住了琴弦,情急之下两个人都是全力施为,震地虎和烈焰虎在琴声中心脉破裂,七窍流血倒地而死,可寇红也坐在地上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宋喜忙落到寇红身边:“你别动。”   他满心的着急担心,出口又忍不住埋怨:“我给你的百川神功你没认真练对不对?琴瑟谱只要两个人的内力不相等,内力差的那个人就会受重伤的。”   寇红想说话,可一开口,却直接喷了一口血出来,接着她感觉到胸口气脉一滞,直接晕了过去。   “寇红!”宋喜忙抱住寇红,他空出一只手点燃了信香,鲜红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整个山头的人都看到了。   台令收拾了花斑虎和玉齿虎,正拿一方丝帕在擦手,看到这信香,皱了一下眉毛:“不是山顶……南边……宋喜出事了?”   他毫不犹豫的想南边飞掠过去。   阿木依这个时候也在看天空中的信香:“不是山顶是半山腰,南边是寇红和宋喜走的方向,这十二只老虎里除了飞天大老虎,还有谁能让宋喜受伤?”   秋彦平很着急:“过去看看。”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宋喜正怔怔的抱着寇红,台令站在他身后,表情也很复杂。   阿木依和秋彦平对视一眼。   秋彦平走过去蹲下,手搭在宋喜的肩上:“怎么了?”   其实不用问也能看得出来,寇红嘴角的血迹很清楚的说明了,寇红受了重伤。   宋喜将寇红交到秋彦平手里,伸手默默寇红的头:“你帮我看着她。”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山上走。   阿木依忙跟上去:“你去哪里?”   宋喜的声音冷得能在这夏日结出冰来:“剥件老虎皮给我媳妇玩。”   台令虽然来了,本来只是打算来看看,可探子回来的消息是来了七只老虎,他想想觉得宋喜应付不来,于是同意了宋喜的兵分三路的计划。   原本宋喜他们计划的是,兵分三路上山,虚虚实实皆在其中,也可以查看对方有没有暗中埋伏人手,如果对方也分山路迎击,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如果对方在山顶以逸待劳,他们也等到了山顶后再叫阵,要求一对一的比试。   结果对方是兵分三路被他们削弱了力量,可寇红也因此受了重伤。   台令有些个自持身份,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对方只有飞天大老虎一个人了,他再跟着上去,有些个以多欺少的嫌疑,所以他看着秋彦平没有立刻跟上去。   台令看着面色苍白的寇红,问正在给寇红诊脉的秋彦平:“寇姑娘怎么样?”   秋彦平说:“尚有一息可存,如果有个内力深厚的人为她续着这口气,我们赶回京城去,由我和四师叔为她施针,也许能救得回来。”   这里内力深厚的人,除了台令就是宋喜了。   台令飞身掠起拦住一脸肃杀的宋喜:“寇红还有一线生机,但是需要立刻赶回京城去,你走,这里交给我。”   他办事从来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下决定也不过一转念之间。   宋喜刚才摸寇红的心脉,已经感觉不到搏动,所以才心如死灰的要去找飞天大老虎拼命,听到台令这么说,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真的?”   “秋大夫说还有一口气,救不救就看你了。”台令说。   宋喜立刻一脸狂喜的返身奔向寇红。   阿木依也一动手里的牵线,木头人的肚子上凸出来一块木板,他坐上去,木头人快的跟在宋喜身后。   雨下的那么大,像是老天爷在哀鸣一般。   大雨倾盆,却无法让他们的度慢一点。   宋喜抱着寇红飞掠下山,他心中很是懊恼,懊恼自己没能好好的保护好寇红,才会让寇红受了伤。   他一只手护在寇红的心脉将内力传过去,脸上一片水迹,已经分不出是雨水还是……泪水。   台令撑着伞,看着宋喜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如果给他一个机会,在二十多年前,万军之中能有一丝机会将大公主给救出来,他也绝对毫不犹豫的冲上去。   感叹完,台令的表情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他慢慢的往上山走。   不管是杀人还是被杀,在他看来,都是一件不需要着急的事情。   要死的人,总归是要死的。   宋喜的声音冷得能在这夏日结出冰来:“剥件老虎皮给我媳妇玩。”——感觉宋喜这句话男友力max    40 卖个人情   台令上了山,通往山顶最后一截路,堆了几排沙子,沙子上面浅浅的C着一排木桩,如果天不下雨的话,这排木桩倒是比试的好地方,可惜一场大雨将沙子给冲刷掉,木桩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   台令嫌弃的看着一眼地上的凌乱,觉得飞天大老虎虽然在江湖上有些个名气,可考虑的也太不周全了,一旦遇到天气变故就弄得这么狼狈,真是对不起卧虎山的名气。   等台令走过这些木桩走到竹棚前,他看到飞天大老虎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不再往前走,而是手中扣着一枚铜钱打了过去。   铜钱打到飞天大老虎身上,飞天大老虎仍旧一动也不动。   台令正狐疑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倾盆大雨中小跑着过来,远远的半跪着:“给沉雪台台令大人见礼了。”   台令缓缓转过身,看着这个尖嘴猴腮的白脸汉子:“白面虎?”   “正是在下,在下的内力被悬壶宫的秋彦平给封了,没能及时上来给台令大人见礼,还望台令大人见谅。”白面虎站起来,脸上想挤出个笑容来,可被大雨冲刷的比哭还难看:“飞天大老虎已经死了,没能让台令大人亲手杀了他,真是不好意思了。”   “你杀了飞天大老虎?”台令冷笑一声:“只怕用的手段不太能见的人吧。”   “让台令大人见笑了。”白面虎说:“如果说一对一的打,我连飞天大老虎的一只手都打不过,但是用点小手段的话,杀他也不是很难的事情,我不过在酒坛里下了一点点勾魂的毒药而已。”   他弯着腰看似很恭敬的说:“因为我家主人听说飞天大老虎对宋公子下了江湖令,怕他一个不小心打伤了宋公子,所以才要我先下手为强的。”   台令微微有些动容:“你家主人是谁?”   “等到时机成熟了,我家主人自然会和台令大人见面的。”白面虎说:“至于现在,还望台令大人放过小的,小的也就是个跑腿的,实在是什么都不知道。”   越说不知道的人,越可能什么都知道。   台令心中暗暗叹口气,原来宋喜这一趟早就被人给铺了路了,根本就是有惊无险,可叹寇红还因为走这一趟弄的命悬一线。   他说:“既然贵主人不想让我知道,我这个人一向知情识趣,也不会过多探问的。”   “我家主人也说台令大人是位雅人,所以让我在顺便送一份大礼给台令大人。”白面虎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双手捧在手里。   台令手一招,用内力将这个瓷瓶给吸了过来,却也难免吸过来一些雨水,将他的衣袖给弄湿了,他并不急着打开,这个白面虎的主人来历神秘,目的难测,自己还是不要贸然打开,以免里面藏有毒雾,自己稍不留心就被暗算了。   白面虎看台令拿着瓶子发呆,他轻笑一声:“台令大人可是害怕了?”   “我有什么可怕的?”台令当然不会承认,他语气高傲的说:“只是你们送的这份礼,未必合我的心意,也未必是我想要的东西。”   “这个东西能帮沉雪台明字门门主月娉婷解开多年的一个心结,想来也应该能帮台令大人你也解开过往的一个死结吧。”白面虎说:“如果这份礼物都不合台令大人的心意了,我就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礼物能让大人你开心了。”   能解开月娉婷心结的灵药,只有一个……   台令屏住呼吸,两根手指一动,捏碎了手中的瓷瓶,从破碎的瓷瓶中落出一枚蜡丸来,他又捏碎了蜡丸,一张纸条出现在他手中,纸条上只写了四个字:“渠成,柳家”。   他手上有一些雨水,纸条遇到雨水竟然化开了,他忙将快速变成纸浆的纸条扔掉。   白面虎却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台令大人,饶是你再小心,还是着了我家主人的道了,我家主人说这个毒,对你身边的能人异士不过小菜一碟,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但是纸条上写的都是真的。”   他看台令铁青着脸看着手不说话,他又补上了一句:“我现在被秋大夫封了经脉,不能运功,他说要封我三年,可我要帮我家主人办差事,只怕不能被封这么久,如果台令大人肯帮我修书一封,请悬壶宫为我取出这封住经脉的银针,我也可以再附送大人一个消息。”   台令心里恨得慌,可还是不紧不慢的说:“你说吧。”   “台令大人这次从捕快学校里招过去的小捕快里头,有三只鬼,至于是哪三只,这可涉及别人的秘密,我就不好再说了。”白面虎说。   台令冷笑一声,每年都有人想往他的沉雪台安C人手,各府各衙也都极力拉拢自己,沉雪台里有些个内鬼有什么好稀奇的,但是如果这个白面虎说的是真的,但是能被白面虎称为鬼的,必然是带着不一般的目的来沉雪台,自己也不得不多加小心了。   他心里很惊疑,表面上却很不屑的冷笑一声:“你说的这个事我早知道了,这个消息对我没用。”   白面虎也不是个那么容易被骗的人:“台令大人就算不想为在下写这封信,可也不要装作料事如神啊,要知道世事难料,也许台令大人你最信任的人,就是藏在你身边的敌人呢。”   他对台令大人作个揖:“以我家主人的面子,悬壶宫也不会不为我取针,本想卖个消息给台令,换台令大人一封手书,大家就互不相欠了,没想到台令大人却如此薄情,算了,在下身为低微,也求不动你老人家,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再见吧。”   台令才不理会白面虎这番套话,他才不是个会轻易被说动的人,而且如果要论不要脸的话,哼,要脸的人在宫里活不过三年的,他能在宫里从一个小太监爬到皇上身边服侍,再好端端的从宫里出来坐上沉雪台的第一把交椅,凭的可不是要脸这两个字。   他转身往山下走,大雨不停,他只希望,宋喜他们能够来得及。   细细想来,我没有过人的才气,也不肯遵循市场的规律写套路文,能有的就是喜欢和努力了吧    41 求药   阿木依和秋彦平轮流驾着马车,沿路幸好有秋彦平的刑部腰牌,才得以在驿站能换到马匹,一车四人日夜不停的赶了四天赶回京城。   一到京城宋喜带着寇红回小院,秋彦平马不停蹄的去找旱烟袋。   旱烟袋来了以后,为寇红诊了脉以后,对秋彦平说:“我需要去找几味药,关键的是要玉魄寒针为寇红疏通气脉,这套针是我悬壶宫的镇山之宝,好在为了防止京城有达官贵人得重病需要施针,有一套放在京城的分堂里,你赶紧去取过来,至于需要的那些药材,大多在分堂都能找到,有两样我自己去找,唯有一样是极其稀罕的东西,只有宫里才有,这只怕就要有劳沉雪台的台令大人去求一求了。”   宋喜说:“我去求他。”   “你不能走。”旱烟袋说:“我知道你四天四夜没合眼了,可现在寇红心脉这口气绝对不能断,一旦断了就没法再续命了,我们这是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命,绝对不能有半分的差池。”   他对秋彦平说:“把我们悬壶宫配的三参丸给宋喜服一丸吧。”   秋彦平有些犹豫:“服用三参丸是可以短时间内提升人的精神,可是药效过后对那人的损伤很大啊。”   “彦平,为了救寇红,豁出去我这条命都行。”宋喜虽然内力深厚,可四天四夜没休息,他也的确很疲倦了:“给我吃吧。”   秋彦平叹了口气去隔壁仁德堂取了一剂药丸过来,喂宋喜吃了一粒。   而旱烟袋已经风风火火的去沉雪台找台令了,但台令从蟒山下来,却没有立刻回京城。   台令在蟒山收到白面虎给的消息,说渠成柳家可以解开月娉婷的心结,他想着高字门门主祝旗正在渠成办一个案子,似乎就和这个柳家有关系,他干脆直接去了渠成。   旱烟袋没办法,只好去找匡一行,匡一行一听,立刻进宫去找他那位贵妃姨妈了。   旱烟袋要的这味药,是多年前由番都进贡的产自安息国的安息香,虽然悬壶宫有安息香,可都不是产自安息国的,寇红这次气息乱了,虽然心脉未断,却伤的很重,想要开窍清神,行气活血,这味安息香是个君药,非要不可。   这安息香这么贵重,寻常的妃子听都没听说过,太医院也是备着给皇上,皇后和太后用的,本来匡一行的姨妈熹妃也是用不上的,可匡一行情急之下,说出了宋喜才是真正的大公主遗腹子的事情,熹妃一听,立刻去找太后去了。   熹妃素来性子沉静,能耐得住陪太后吃斋念佛,向来最得太后欢喜,熹妃一哭,太后立刻心疼了:“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都放太医院好几年了吧,你不提我都忘了这个东西了,你值得为这个哭吗?”   她身边伺候的公公忙说:“太后,当年番都送了好些来呢。”   太后说:“让太医院送些过来给熹妃吧。”   她拍拍熹妃的手:“别哭了。”   “我也是着急啊,你说一行那个孩子,平时都好,就是爱惹我爹爹生气,这下子把老人家给气着了,非得要这个药行气,京城里好些个药铺子也是有的,可都不是产自这安息国的,所以臣妾才厚着脸皮来求老祖宗了。”熹妃用丝帕擦了擦眼泪。   她可不敢说大公主的事情,毕竟这个事是只能烂在肚子里的事。   太后笑着说:“一行可在你宫里等着呢?让他过来,老祖宗要好好训训他,这孩子。”   “他还等着送药回去呢。”熹妃说:“改明儿我让他从宫门一路跪着进来给老祖宗磕头。”   “免了,他的字写得挺好的,帮我抄一卷佛经吧。”太后说。   这个时候小太监已经麻溜的从太医院把安息香给取来了,太后交给熹妃,熹妃忙跪谢了回去交给匡一行。   最主要的药求到了,别的都好说了。   旱烟袋费尽心思去找的,是一口玉做的锅,这口锅是一个隐士的私藏,当年是用来炼药想成仙的,可炼了几年把自己吃的差点水银中毒,才放弃了这求仙之道,这口玉锅被他用来养了几尾锦鲤,他刚一答应借给旱烟袋吗,旱烟袋也不等他把那几尾宝贝锦鲤给换个地方,直接连鱼带水往地上一倒,提着锅就跑了。   东西齐备了,也就开始救人了。   旱烟袋在玉锅下生火,等水开了以后,往里面放了不少药材,水变成了淡淡的棕褐色,一股药香弥漫出来,然后他将柴火换成了茅草,让玉锅之下有一丝火星,锅里的药汤热而不沸,这才让宋喜抱着寇红过来。   为了怕不方便,秋彦平还把思雨也请了过来。   思雨看着合衣进了玉锅的寇红,她忍不住感叹:“上一次宋喜命悬一线的时候,是寇红受了他一半的内力救了他,现在寇红危在旦夕,又是宋喜竭力相救,可见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说不清楚。”   秋彦平守着火炉为寇红煎药,这副药方里有些药要蜜炙,有些药要米炒,还有些要先煎滤水,有些却只能水沸之后下去立刻就要捞起来,极其的复杂,他不放心别人动手,自己守着火炉慢慢的熬着。   他听到思雨这么说,忍不住也感叹:“他们两个,在我看来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不知道闹什么别扭,总是不肯好好的成个亲。”   思雨看了秋彦平一眼,若有所指的说:“有些人也是不知道闹什么别扭,总不肯明说自己的心思。”   秋彦平若有所悟的看了思雨一眼,正想说点什么,却听到屋里旱烟袋叫思雨:“思雨,进来帮忙。”   思雨忙进去,屋里摆着一扇屏风,将屋子隔成两半,旱烟袋站在外面,从屏风下面的空隙里用茅草维持着火星,屏风后面放着玉锅躺着寇红,宋喜姿势别扭的站在锅边,手一直放在寇红的心脉处。   思雨进去以后,立刻拿起桌上的剪刀走到屏风后面,她手脚麻利的剪掉寇红身上的衣服:“四师叔,准备好了。”   因为是在创世,所以起点那边的评论我看不到,当然,我会不定时的过去看看,然后,我积分不够,无法回复,对,就是这么酸爽    42 我听到了   “动手吧。”旱烟袋说。   思雨走出来,拿起桌上的一个檀香木盒子,打开以后里面有一个布包,将布包展开,上面放着一排玉石做柄针尖透明的针灸针。   这就是悬壶宫的镇山之宝玉魄寒针。   她拿着三根针,对宋喜点点头,然后闭了一会眼睛,等自己宁心静气以后,才缓缓的说:“四师叔,我准备好了。”   “手少Y少冲X,神门X,灵道X。”旱烟袋沉声说。   思雨准确的把针扎进了这三个X位,宋喜也同时引导寇红的内息往手少Y这条经脉走。   旱烟袋估摸宋喜引导内息的时间差不多了,他又说:“手厥Y心包经,劳宫***关X,曲泽X,先不动天池,你转刺手少阳三焦经的四渎X,关冲X,然后按压人中X。”   思雨忙照做。   这个时候寇红轻轻的呻吟一声,眼睛微微的睁开,可又立刻闭上,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旱烟袋听到声音对宋喜说:“立刻引导她的气息巡行十二经脉,最后走天池X,快到天池的时候你给思雨一个眼色,一定要你的气到天池,她的针就要落到天池,差一点都不可以,明白了吗?”   宋喜忙说:“明白了。”   他紧张得鼻子上都微微出汗了,他慢慢的引导寇红的内力巡行经脉,最后所有的内息都往寇红胸口的天池X而去,快到天池的时候,他对思雨使了个眼色。   思雨忙拿着针,针尖对准了寇红的天池X。   宋喜在内息到达天池X的时候,忙说:“刺!”   思雨也立刻动手,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将针给刺入了寇红的天池X。   这个时候寇红睁开了眼睛,像是很难受的样子,思雨忙拿过旁边准备好的小铜盆放到她的下巴下面,寇红一下子没忍住,一口黑色的血吐了出来。   思雨用盆子接了这口污血,免得血弄脏了玉锅里的药水,等寇红吐完以后,她有用湿布帮寇红擦了擦脸。   旱烟袋对外面熬药的秋彦平喊:“药熬好了没有?再等人就要死了。”   “好了。”秋彦平顾不得药罐烫手,直接抓起来倒了一碗在瓷碗里,端着小跑着进来交给思雨,由思雨端进去给宋喜喂药。   宋喜接过来吹了吹,感觉到不烫嘴了,忙自己将药含在嘴里,嘴对嘴的给寇红喂了下去。   药喂下去以后,怕寇红吐出来,那样辛苦得来的药就没用了,所以思雨也顾不得会弄湿自己的衣袖,伸手去按压寇红身上的足阳明经的承满X和梁门X。   过了一会,寇红没有把药吐出来,虽然还不能说话,可眼睛完全睁开了,看样子也清醒了许多。   秋彦平在屏风外面,看不到寇红的情况,忍不住有些着急的说:“怎么样?醒了吗?”   宋喜如释重负的声音传出来:“醒了。”   旱烟袋站起来捶捶腰说:“让她再泡一会,彦平,你来看着火,一定要热而不沸。”   “是。”秋彦平忙过去坐在小板凳上,小心的看着玉锅下的火星。   思雨走出来,恭敬的对旱烟袋说:“四师叔就是四师叔,如果只是我和彦平,恐怕寇红就救不过来了。”   旱烟袋走到门外点燃旱烟:“我这点本事和大宫主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你们要是回苍山去,一定好好拍一拍大宫主的马P,让他**秘方给你们。”   思雨笑了一下,大宫主的脾气那么古怪,那是拍两下马P就能套到秘方的,她问旱烟袋:“四师叔,让寇红泡多久呢?”   “一炷香的时间。”旱烟袋往外走:“你们在这儿看着吧,我这个老骨头得休息一下。”   为了拿这口玉锅回来,再加上配药熬制沐浴的汤药,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   屏风里面,宋喜看到寇红醒过来,一口气松下来,又有些生气了:“我让你好好练功,你就知道赚钱,你明知道自己的内力现在不如我了,如果全力施展琴瑟谱必然会受伤的,为什么你还要跟着我去蟒山啊。”   “江湖上说……那个飞天大老虎很厉害……我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来。”寇红看着宋喜:“琴瑟谱就是要琴瑟和鸣才叫琴瑟谱,我们两个人要在一起共同进退,才算是两个人。”   宋喜听得心头立刻就软了:“你别说话,好好休息。”   说着他就握住了寇红的手。   思雨在外面听了,也觉得很感动,她低头看到秋彦平用左手加茅草,再一看,他的右手上起了两个水泡,她惊讶的蹲下去看秋彦平的右手:“你的手怎么了?”   “刚才四师叔让端药进来,我一着急忘了运功护住手,没事的。”秋彦平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思雨握着他的手,从袖中拿出一瓶绿玉膏替小心的涂抹在他烫伤的地方。   宋喜从屏风后面探出头,本来想看看秋彦平的情况的,可看到这两人握着手亲热的模样,识趣的把头又缩了回去。   秋彦平说:“谢谢师姐。”   思雨低着头涂药:“不用谢。”   秋彦平和思雨这么靠的这么近,让他感觉很不自在,他没话找话说的掩饰自己的尴尬:“这次真是辛苦师姐了。”   “看宋喜和寇红感情这么好,如果让他们两个人生死相隔,那就太可惜了。”思雨擦好药,抬头看着秋彦平的眼睛:“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秋彦平有些惊慌的躲开思雨的眼神:“不知道师姐有没有找到你的一心人。”   宋喜在屏风后面听的只翻白眼,思雨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秋彦平居然还能稳得住不赶紧表白了抱得美人归。   思雨也有些失望,她不知道为什么秋彦平一直都不肯说出来,有些赌气的说:“还没有,要不师弟你给我介绍一个吧。”   秋彦平看思雨这个样子,鼓足勇气说:“我倒真的有个人想介绍给师姐,不知道师姐中意不中意。”   思雨听秋彦平这么说,心里更气了,她说:“谁啊?”   秋彦平转开头,很艰难的说:“我。”   宋喜和寇红在屏风后面听的相视一笑。   宋喜对寇红丢个得意的眼神,大声的说:“那个啥啊,思雨姐啊,去年彦平可是说过啊,今年去给咱们娘上坟的时候,会带个媳妇过去给她老人家看看的,你和我们一块去不啊?”   “你还是先看好你媳妇吧。”思雨站起来,转身面向门,看样子是要走了:“我去给你们倒些茶水来。”   她低头看秋彦平失望的样子,她附身在秋彦平耳边小声说:“去上坟的时候叫我啊,嘘,别让宋喜给听到。”   “我听到了。”宋喜欢快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出来。   起点那边有个叫官方微笑的给我留言,我用手机能看到,用电脑就看不到,很奇怪,我觉得他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我的很多问题。   他的原话是这样的:“其实我觉得你开头写的不错,但是思路不明确,感觉想到什么写什么,还有突然冒出来一个穿越女,其实很尴尬的,我并不是否定这种写法,只是这样的话对文的脉络C作更难了,而且不受人欢迎,挂怒剑看了老半天都没有看到重点,说好的神探呢。”   思路不明确,可能是和我写文习惯有关系,我的大纲是这样的,宋喜身份被否定——被人陷害——遇到奇遇学会好的武功——游荡江湖累积一些江湖人脉——为了查自己的身世去沉雪台——刚开始办案子不太顺利,经过一段时间打压才出头——查清自己的身世。我的大纲很简单,可能就会写的时候感觉很散,我会改进的    对于大家的意见,我会虚心接受的   起点那边有个叫官方微笑的给我留言,我用手机能看到,用电脑就看不到,很奇怪,我觉得他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我的很多问题。   他的原话是这样的:“其实我觉得你开头写的不错,但是思路不明确,感觉想到什么写什么,还有突然冒出来一个穿越女,其实很尴尬的,我并不是否定这种写法,只是这样的话对文的脉络操作更难了,而且不受人欢迎,挂怒剑看了老半天都没有看到重点,说好的神探呢。”   思路不明确,可能是和我写文习惯有关系,我的大纲是这样的,宋喜身份被否定——被人陷害——遇到奇遇学会好的武功——游荡江湖累积一些江湖人脉——为了查自己的身世去沉雪台——刚开始办案子不太顺利,经过一段时间打压才出头——查清自己的身世。   我不会把很多细的东西写出来,因为我在写文的时候,觉得有些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才会对这个文存满了激情,就是我会把握主线走,但是中间的过程连我自己都可能前一秒才想到,可能这样就显得有些散吧,不过连接整个文的暗线就是宋喜的身世,这个我不会一直提,但是会是不是的丢一些包袱出来,比如之前通过手镯找出来的,以为他是大公主的儿子,可却有神秘人通过旱烟袋告诉宋喜是假的,还有最近的飞天大老虎,因为对宋喜下了江湖令,所以被主人安排在卧虎山的暗线给杀死了,这个是没有很明确的说,但其实和宋喜很有关系的,现在的小说要求字数都很多,我也不急着把一些埋的暗线都给清理出来。   但是我脑海里是有一根线的,大家不要觉得我没有写大纲,我有写的   神探没有太突出来的原因,大概是案子破的太少,特别是很凸显宋喜能力的案子太少了点吧,这个以后会注意的,接下来会给宋喜多一点独立处理案子的机会,也会充分展示一下他作为神探的能力的,各位亲有任何意见都请提出来,看到我会改进的。   至于穿越女的那个梗,以前我很想写一个遇到穿越女的男人的故事,这个梗就在这个文里面用到了,有些武侠都是男主是穿越,感觉男主穿越写太多了,我觉得女主是穿越的,应该也算宋喜的一个隐形外挂吧,寇红的财力和人脉都给宋喜提供了不少便利,对他的事业也有辅助的作用,大概这么写我没处理好,所以给人的感觉很怪异吧,有一段我也想把寇红给写死换女主,后来想想,还是让宋喜做个专一的人吧   我的成长需要你们的意见,请大家多提宝贵意见,谢谢大家 43 捕头   寇红醒了过来,思雨又和秋彦平在一起了,小院里的气氛没有丝毫的愁云惨雾,反而欢快的很。   直到台令回来。   这段时间宋喜都告假在家照顾寇红,台令回来让人带话给他,他才回沉雪台。   宋喜见到台令的时候,是在沉雪台的早会,祝旗在外面办案子还没回来,其他三位门主倒是都在。   上次宋喜案子办的不错,参加早会的时候是有位置,有碗筷,能坐着一起吃早饭的。   这次却只能饿着肚子站着。   宋喜有些闹不明白了,他最近都没来,根本不可能犯什么错误啊,干嘛一来就给他脸色看啊。   可宋喜还是只有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等着台令训话。   台令等吃好了早饭,擦干净了嘴,才慢条斯理的对宋喜说:“宋喜啊,我有件好事便宜你。”   可看这阵势还真不像是有好事的样子啊。   宋喜却只能恭恭敬敬的说:“多谢台令大人,不知道是什么事啊?”   “举州的太守府捕头告老还乡了,我看你这段时间在沉雪台做的不错,就举荐了你去做捕头,能在当捕快不到一年就成为捕头的,你可是前无古人了。”台令一脸假笑的说:“你多谢三位门主对你的赞赏吧。”   “多谢月门主,多谢南宫门主,多谢丰门主。”宋喜嘴里苦,可又不得不感谢几句。   说是升他做捕头,可却被放到了举州,那不等于是明升暗降吗?可他一个小小的捕头,实在没什么碍着谁的路的地方,是什么人想要把他给弄出沉雪台呢?   宋喜看着南宫量眉梢眼角都是看好戏的表情,想着南宫量之前在吏部尚书的寿宴上,就对自己百般的看不顺眼,保不齐这次就想趁机把自己给丢的远远的。   他看了一眼台令,台令正喝着豆浆,表情看起来很平常。   按理说台令是如何都该保自己的啊,应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听南宫量的才对啊,为什么呢?   其实这次宋喜还真是错怪了南宫量,因为想让他离开京城的人,正是台令本人。   台令从渠成回来以后,去找了一趟匡一行,因为他心中有个疑虑,必须找个人商量一下,这个疑虑有关宋喜的身世,那么能商量的人只有匡一行了。   两个人约在望春楼见面。   两个人都不是很熟,连寒酸问候都省了,台令直接开门见山的说:“这次我们去蟒山,有人已经提前杀了十二只老虎里面吗,武功最好的飞天大老虎,还传话给我,说是为了宋喜杀的,你觉得,什么人会为了宋喜去杀人?”   “难道是宋喜的爹?”匡一行一听,眉角一挑,激动的有些难以自持,手中的茶杯荡了一下,些许茶水溅出来,弄湿了他的手:“哼,这个人在二十年多前,让身怀六甲的大公主孤身一人死在平山,如果这个时候他想来认宋喜这个儿子,只怕没那么容易。”   “我不太清楚,不过不排除这个可能。”台令看着窗外,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这让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匡一行有些不明白。   “把宋喜放在京城会不会太危险了?”台令转头看向匡一行,表情很认真的说:“你觉得如果是宋喜的生父,他会是个什么的人?如果他这个时候出现,目的是什么?一个一念之间就能让飞天大老虎死的悄无声息的人,会是一个简单的人吗?”   匡一行也不得不去想这个问题:“就算不简单,他能怎么样?说实话,他估计连证明自己是宋喜生父的办法都没有。”   “宋喜的身世绝对不能被其他人给知道,我不能冒这个风险及,一旦风声漏出去……”台令苦笑了一下:“等他的未必是荣华富贵,也有可能是杀身之祸。”   匡一行一听,想了想不是没那个可能,他本想说自己为了救寇红,已经把宋喜的身世告诉了自己的姨妈熹妃,想自己姨妈是个嘴紧的,于是决定这件事就不提了。   他说:“让宋喜出去避避风头也行,我看他最近案子也办的不顺,以前都游刃有余的,让我挺欣赏的,自从到了京城,我就觉得这京城的风水大概是不适合宋喜,放他出去历练一下也好。”   台令说:“最近举州的捕头告老还乡,本来这件事也就到我这儿过一下就行了的,新的捕头还是该由举州太守选,这次我打算以权谋私,把宋喜塞过去当捕头。”   匡一行用扇子敲着自己的手:“让他直接去当捕头,只怕不能服众吧。”   “那就看他的本事了。”台令对此倒是不着急:“而且渠成生了一些事人,让我也很在意,虽然目前看起来这件事和宋喜没关系,但是对沉雪台来说,注定接下来是很不平静的一段时间,让他出去,也有保护他的目的,如果连个举州府衙都搞不定,以后他还怎么坐我这个台令的位置。”   匡一行吃了一惊:“你打算让宋喜做台令?”   “我这个位置很差吗?”台令说:“让宋喜坐我这个位置委屈他了吗?要来历没来历,要身份没身份,我还得费尽苦心给他铺路,我这是什么命啊?”   “你是能者多劳的命。”匡一行笑着说:“不过,举州的太守,可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啊,出了名的老奸巨猾啊。”   “所以啊,他走之前,你得好好给他践个行。”台令说着站起来:“时候不早了,我也不耽搁匡大人了。”   匡一行也站起来:“台令大人请。”   “匡大人请。”   宋喜被送到举州的事,就这么决定下来了。   再不愿意,想要继续当捕快,那就得收拾东西麻溜的去了。   寇红大病初愈,还将养着,也就没去送宋喜了,这践行的宴席摆在红楼,京城里宋喜认识的人都请了,台令,匡一行,沉雪台的几位门主都在二楼雅座,沉雪台的其他人在楼下的大厅。   这顿饭吃的挺丰盛,可还是宋喜掏的钱,好歹怎么说,他也是升职了,再这么说也该请大家吃一顿的。   吃了饭以后,宋喜就出去举州了。    1 听媳妇话   到了城外十里亭,宋喜却意外的看到了三个人,一个是沉雪台的台令,以及匡一行,还有一个就是旱烟袋。   宋喜跳下马走过去:“三位怎么来了?”   “特地来送送你。”匡一行摇着扇子,看看**辣的太阳:“你也不说坐马车,这天气骑马太热了。”   台令却有不同的意见:“年轻人就该吃点苦头。”   宋喜敷衍的抱抱拳:“多谢三位特地来送我们,我会努力不辜负几位的期待的,我走了。”   “走什么走啊,我还有几句话要嘱咐你呢。”匡一行说:“你去举州,虽然说是个捕头,可举州有三个捕头,上面还有一个总捕头,总捕头上面还有提刑官,提刑官上面还有举州知府,你虽然是从沉雪台出去的,可到了那里也只是个捕头,你也好好干吧。”   “行行行,我会好好干的。”宋喜不太耐烦的说。   匡一行却没有放他走的意思:“这次呢,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些你拿着。”   他指了指十里亭外面系着的一匹骡子,骡子背上放着两个竹筐:“我知道你年轻没经验,所以帮你备了一点礼物,上面都用写着名字,知府,提刑官,总捕头,你都要先去打点一下,这些也不该我来教你的,不过看你的样子你也是不懂。”   “多谢了。”宋喜心里颇不以为然,打算等到了举州就把那些礼物都拿来自己用了。   匡一行再指了指站在亭子外面抽烟的旱烟袋:“四宫主会陪你一起去举州。”   他叹了口气:“有他跟着我们才放心。”   更多的话匡一行也没法说,毕竟那个帮宋喜杀了飞天大老虎的神秘人,到底是谁,现在还没确定,如果是对宋喜不怀好意的人,那不得不防,把宋喜丢出京城是对他的保护,让旱烟袋跟着也是对他的保护,毕竟旱烟袋武功不弱,还精通医理,无论是宋喜身受重伤,还是被暗算中毒,都有个高手能帮他保住一条命。   宋喜看了一眼旱烟袋,对这样的安排他有些狐疑:“干嘛跟着我啊?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能有什么事啊。”台令这个时候才开口:“这几次的案子你都办的不太好,月门主对你的评价可不高,为了保你我才特地给你安排了这个机会,想要回京城来,想要回沉雪台来,你就给我好好的做。”   “我知道了。”宋喜叹了口气,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对台令说:“我有件事要和你说,就是和我一起进沉雪台的郝千里,这个人很不对劲,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从小就认识他,那会他还是我的小厮呢,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他为了抢我的钱还捅了我一刀,把我给丢悬崖下,还好我命大才能活到现在。”   台令一听,挑了一下眉毛,虽然没说话,眼里已经有了杀机。   匡一行看了一眼台令,想了想才说:“这个郝千里,我听说是吏部尚书的侄子啊。”   “还有人说我是许国公家小妾的侄子呢,可我到现在都没见过他小妾,根本不知道他小妾是谁。”宋喜说:“我的身份是假的,他的身份也未必是真的。”   他叹了口气:“不过他和我分开以后,也不知道有什么奇遇,所以现在武功也不弱,我在练百川神功的之前,和他打过两架,都是平分秋色,现在我勉强应该能赢了他,不过我总觉得他来沉雪台的目的不单纯,而且,我还见到过他和地龙王的属下瑶姬很亲密的在一起,本来我打算自己调查的,不过现在要被你们给丢出去了,只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们,你们自己小心了。”   台令的脸Y沉着不说话。   匡一行也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台令心情为何不好了,既然有一个郝千里,难保没有其他来历不明的人混进来。   他对宋喜说:“你就放心的走吧,京城有我们呢。”   宋喜对旱烟袋说:“四叔,我们走吧。”   旱烟袋点点头,将骡子的缰绳系到自己的马鞍上,然后翻身上马,宋喜也对台令和匡一行再抱一抱拳,也上马跟在旱烟袋的马后面,一老一少踏上了去举州的官道。   经过半个月悠悠闲闲的,半赶路半游山玩水的走,宋喜和旱烟袋终于到了举州,两个人拿着调职文书到举州府衙,守门的衙役看了忙将他们领进去。   如果宋喜一个人来,那匡一行准备的东西,肯定被他给自己用了,既然有旱烟袋一块来,那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把礼物提给并州知府:“知府大人,我们就新来的捕快和仵作,这是一些特产,还望大人你笑纳。”   并州知府是个看起来很体面,很有威严的中年人,四十来岁当上知府,也算是仕途颇顺,唇上两撇小胡子修剪的很整齐,他看到两人的礼物,微微笑了笑:“两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他看了看调令:“宋捕头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吧,能被沉雪台举荐到并州来做捕头,实在是年轻有为啊。”   宋喜其实心里估摸着,是南宫量给他下了绊子,月娉婷肯定也没说他好话,他这次出来就是被外放的,以后想回京城那是机会渺茫了。   所以宋喜有些个吊儿郎当的说:“知府大人过誉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两位远道而来辛苦了,不如先去休息,等到晚上,我给两位安排一桌酒席洗尘接风,顺便也介绍一下举州的总捕头,其他两位捕头,以及提刑官给两位认识。”   宋喜说:“那就有劳大人了。”   旱烟袋也客气的说:“有劳大人了。”   两个人提着行李到了府衙后面,这是一身单身的捕快捕头和仵作文书住的地方,宋喜是个捕头,所以单独分了一间屋,他看着这个简陋的房间,大手一挥说:“明儿请假,我们租房子去。”   旱烟袋说:“这里虽然简陋了一点,还是能住的,你初来乍到的,低调一点……”   “点什么点,不说了,这会才刚过午饭,到晚饭还早得很,现在就出去看房子。”宋喜说着一摔包袱,抬腿就往外走:“小爷我有个会赚钱的媳妇,媳妇说了,叫我只身在外千万被省着花,别心疼钱,只要自个儿不受罪就行,我这个人没别的毛病,就是最爱听媳妇话了,走着。”    2 放着不用   旱烟袋想着宋喜这次被丢到举州来,什么时候能回去还真说不准,自己跟着来虽然也有些偷闲的意思,但这衙门准备的房子,的确也是简陋了些,宋喜还有一间自己的屋子,他这个仵作得和两个年轻仵作挤通铺。   这些年虽然旱烟袋为了惩罚自己,对吃住都不太讲究,可却有个睡眠浅的毛病,只要有人在旁边打呼噜磨牙,保准一晚上都睡不着。   所以宋喜说找房子,这位老爷子也不太反对:“要租就租一栋清净点的,我这个人年纪大了,就好清净。”   两人走到门口,向门口的衙役打听到了一家可靠的牙行,转出举州府衙才三条街,两人正一边闲聊一边找牙行,这个时候街头跑过来两个人,前面那个是穿着布衫,看起来很老实的老实人,后面那个年轻人个子很高,两道浓眉,穿着无袖坎肩,右手手臂上纹着一只麒麟,看起来像是个混混。   前面那个老实人喊:“抢劫啊!”   后面的混混喊:“抓住那个小偷!”   这剧情,很耐人寻味了。   宋喜说:“四叔,我觉得我作为一个刚到的捕头,现在就办成一件案子,是不是足够让人刮目相看的?”   “得,四叔就帮你一把吧。”旱烟袋站在外面,宋喜站在靠街上铺面那边。   两个人说话的时间,这两个人已经跑到了旱烟袋身边,旱烟袋一伸腿,直接把后面的那个混混模样的年轻人给绊倒了。   年轻人刚扑倒地上,手一撑就一个翻身又站了起来,看得出来是练过的。   “你弄错人了啊,四叔。”宋喜返身想去抓那个老实人。   有三匹马从街尾疾驰而来,街上的人纷纷避散,都拥挤在了一起,那个老实人也混在了人堆里,一时间竟没能找出来。   宋喜的注意力也立刻被这三匹马给吸引了。   这三匹马上的骑士都穿着官府的衣服,前面的那位看打扮应该是个捕头,中间的衣服黑色镶着红边,宋喜也没认出来是个什么官,后面跟着的应该是个捕快。   三匹马快的跑过去,引来街上一片混乱。   宋喜撇撇嘴:“好大的官威啊。”   混混不依不饶的抓着旱烟袋:“你放走了重要的犯人!你跟着我回衙门去!我怀疑你和他是同伙!”   旱烟袋才不吃他这套,用旱烟在这个混混的手上一敲,混混吃痛缩回了手。   混混摸出腰牌:“我是举州府衙的捕快,刚才你们放走了重要的人犯,现在我要你们跟我回衙门去录一份笔录。”   宋喜也亮出自己的腰牌:“举州府衙的捕头,官职正好比你高那么一点点。”   混混有些泄气的,很不屑的说:“接老余职位的那个啥喜?”   “宋喜。”宋喜说。   “我管你是宋喜还是宋终呢。”混混说:“我跟着这家伙一个多月了,他是举州有名的惯犯,现在好不容易人赃并获了,都被你们两个给搅黄了,现在你们要跟我回去向我的头解释。”   “解释的事不着急。”宋喜说:“你是举州本地人吧?”   “是啊,怎么了?”混混不耐烦的说。   “我在找房子,你帮我找个合适的房子,我立刻陪你去府衙解释,怎么样啊?”宋喜挑挑眉毛说。   混混用很看不起宋喜的语气说:“我们余头以前,都是以案子为先的,才不像你这样。”   “我找房子和办案子有冲突吗?”宋喜有些想不明白了:“不就是个贼吗?我分分钟给你抓十个出来。”   “你以为贼是那么好抓的?”混混冷哼一声:“听说你是从京城沉雪台来的?得,只要你能在一个月里抓到那个贼,我家闲着的那个小院,免费给你住。”   “我对环境可挑了,一定要清净,一定要干净,还得有前后跨院带茅房哟。”宋喜说。   混混说:“你说的都有,不过,现在你还是要跟着我衙门去解释一下。”   “行。”宋喜这个时候倒是很好说话了。   在回衙门的路上,宋喜问混混说:“刚才马上的是哪位啊?”   “哦,提刑官薛大人,还有郎捕头。”混混说。   一直闷着没说话的旱烟袋这个时候问宋喜:“刚才为什么我绊倒他你立刻就说我错了,虽然事实证明我是错了,可当时前面那个明明看起来比较像老实人,他比较像坏人啊。”   “老实人未必是真老实啊。”宋喜说:“你没注意到那个老实人穿的鞋子,那个鞋子是薄地鞋,这种鞋普通人不会穿,因为鞋子薄了其实走路不舒服,但是穿这种鞋的好处是走路没声音。”   他笑嘻嘻的说:“四叔啊,查尸体我没你有本事,但是查案嘛,你没我本事了。”   混混在一边听了,多看了宋喜两眼,他们之前听说来接余头班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又是京城沉雪台直接派来的,想来应该是个官家子弟,多半没什么本事的,可没想到宋喜刚才只看到一眼,就看出了那个贼的不对劲。   等到了衙门,衙门里正闹着。   一个被告一个原告,带着两边的两大家子人,在公堂吵的不可开交。   师爷看到混混和宋喜一起进来,他问混混:“列豹,你这会回来做什么?”   “贼没抓到,被他给搅黄了,可他又是新来的捕头,我没法了,只能让他回来帮我向大人解释一下。”这个名叫列豹的捕快有些无奈的说。   他伸长了脖子去看公堂:“这在吵什么呢?”   “有案子,两边各说各有理,这会正僵持不下呢。”师爷提溜着一个小茶壶:“我出来倒点水的,没事你就去歇着吧,等这边忙完了我找人去叫你。”   列豹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宋喜这个看起来比他还年轻,看起来还挺细皮嫩肉的捕头,他眼珠子一转,心里起了个念头:“有案子僵持不下那就是证据不足啊,薛大人呢?”   师爷说:“薛大人去提尸体了,死人的官司,从梧桐县闹到了这里,大人就等着薛大人提尸骨回来验明呢。”   列豹一挑眉毛说:“哎呀,你们放着一个能断案的不用,还到处找什么呢?”   他指着宋喜说:“这位,京城来的大捕头,在京城可破了不少案子的,让他一问,立刻就真相大白了。”    3 你笑什么   师爷看向宋喜,立刻想到了宋喜是谁了,忙客客气气的拱拱手:“这位是新来的宋捕头吧?您来的正好,那就劳烦你帮大人理理这案子吧。”   宋喜想了想,自己顶着个京城沉雪台出身的名号,这个时候谦让倒是显得无能了,他问师爷:“不知道这是件什么案子呢?”   “哦,有个经常去梧桐县的商人齐阿大,死在了梧桐县,两个月后他的家人才来收尸,可却说齐阿大是被他合伙做生意的刘三省给杀死的,在梧桐县闹不清楚,梧桐县的县令就把这个案子移交到我们举州府衙来了。”师爷说:“提刑官薛大人已经去梧桐县提取这个齐阿大的尸骨了。”   “我县看看梧桐县的记录。”宋喜并不急着进公堂里去。   师爷客气的说:“我让人将记录给宋捕头送到房里去吧。”   宋喜刚回到房里,师爷就让列豹把记录给送了来。   记录上写这齐阿大是酒后摔倒在地死的,和齐阿大一块去喝酒的,当然是被告的这位刘三省了,可当时还有两人在场,都力证齐阿大是最后摔死的,在齐阿大摔倒的地方见到了沾了血迹的石头,齐阿大的头上也看到了对应的伤口,所以梧桐县就以酒后摔死结案了。   可齐阿大的家人来收尸,却说齐阿大不可能酒后摔死,因为齐阿大酒量很浅,所以平时根本是滴酒不沾的,而且齐阿大这次到梧桐县来,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去年刘三省借了齐阿大五百两,今年齐阿大的生意需要银两周转,写信催了刘三省好几次,刘三省都推脱着不肯还钱,所以齐阿大才会到梧桐县来的。   齐阿大的家人咬定了是刘三省不想还钱所以谋财害命。   旱烟袋也跟着看完了记录,他说:“我跟着你来,那是为了养老的,我可不想再验尸了。”   “哇,你现在是给我拿架子了是吧?”宋喜不满的说:“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啊,四叔,你这么对我,你好意思吗?”   “相当好意思。”旱烟袋走到床边躺下:“我睡一会啊,没事别叫我,有事就更别叫我了。”   宋喜仔仔细细的把记录又看了两遍,觉得这案子的突破点还是在齐阿大的尸体上,等看到了尸体才能找到突破点。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旱烟袋,有旱烟袋出手,那这个案子就没问题了,不过看旱烟袋的样子,是不想出手的,想想自己在捕快学校的时候,还是听了他很久的课的,也学了不少东西,正是自己试试身手的时候了。   过了一会,列豹来通知宋喜,齐阿大的尸体已经被提刑官薛武昌给带回来了,正在后面的验房里,请宋喜一起无看看。   宋喜走进验房的时候,看到提刑官薛武昌正在查验齐阿大的尸骨。   因为天气炎热,两个来月过去了,齐阿大的尸体早就已经成了白骨,放在验台上的不过是一堆骨架而已。   薛武昌正在看骨头上的伤痕:“虽然他的身上的骨头有些伤痕,可致命的伤应该是在头部。”   他指着尸骨其他地方的损伤:“你们看,手臂有些裂痕,根据刘三省所说,他们走在一个坡道上,齐阿大没有站稳,所以摔了下去,一路滚到了路的下面,等他们追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齐阿大不动了,再一看发现他的头撞到了石头上,已经摔死了。”   宋喜正在看作为证物被拿来的,撞死齐阿大的那块石头,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薛武昌听到有人笑,转头过来看到一个生面孔,他皱着眉头问站在自己身边的郎捕头:“他是谁?”   郎捕头也不认识宋喜,只能对站在宋喜身后的列豹大声呵斥:“列豹!这里是验房,你为什么带不相干的人来?”   “这位可不是不相干的人,这位就是从京城来的宋捕头,听说他在京城断案如神,师爷让我请他来的。”列豹忙说。   薛武昌挑了一下眉毛,不太客气的说:“原来是宋捕头,久仰大名,不知道宋捕头刚才为何发笑呢?”   宋喜说:“刚才你说他是因为头上这个伤痕死掉的,你说的没错,可他是被他杀的,不是自己摔死的。”   薛武昌一听,皱起了眉头:“宋捕头何出此言?”   “你们看不出来也不奇怪,因为你们没遇到京城第一仵作当师父,在下恰好是他的学生之一,所以对验尸这件事嘛,也有点心得的。”宋喜指着齐阿大头骨上的伤痕:“我说是他杀的第一个原因,你们看,这处的确是他的致命伤,可伤的位置在哪里?在额部,当然,滚动下山坡撞到这里也是非常可能的,但是撞死应该是撞一下就死了,但你们看这个伤痕,虽然行凶的人想每次都砸在同一个地方,但是从骨头碎裂的痕迹来看,至少被砸了三次以上。”   他看着薛武昌:“请问是什么人,能在喝醉滚下山坡撞到石头以后,还翻来覆去的撞三次吧?”   薛武昌将头骨给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虽然头骨伤痕凹进去的地方只有一处,但是边缘并不整齐,但他也没能看得出为什么是被砸了三次:“你刚才说这是第一个原因,那还有一个原因呢?”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石头。”宋喜指着放在旁边桌子上的石头:“你们看,这个石头并不算很大,但是很有棱角,这一面还沾有血迹,可以看得出是害死齐阿大的石头,不过,并不是齐阿大撞到这块石头上,而是有人用这块石头砸死了齐阿大。”   郎捕头看了一眼薛武昌,不服气的说:“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们以前怎么断案子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肯定断错了不少案子。”宋喜说着不给他们反驳自己的机会,将石头给举起来:“一个石头常年在一个地方没有挪动过,那么它向阳的那一面经过雨水的冲刷,就会比较干净,而在地下的那一面,因为长期挨着土,就会沾染泥土了。”   他把石头放到验台上,让大家都能把这个石头给看清楚:“如果齐阿大是撞死的,那应该是撞在向阳的这一面,但是你们看,血迹是在沾染了泥土的那一面,这说明了什么呢?”   薛武昌咬着牙说:“说明有人抓着石头向阳这一面干净的,砸向了齐阿大的头,所以齐阿大是被砸死的。”   我觉得你们的回复很对,我不该半路为了创新去加穿越的梗,这让整个故事有些不伦不类的,我下次会注意了,请大家继续鞭策我吧┭┮﹏┭┮    4 打着你玩   郎捕头听薛武昌这么说,有些诧异的说:“那,梧桐县是判错了?”   薛武昌用右手食指敲了敲验台,看着宋喜说:“京城来的宋捕头,果然名不虚传。”   他拂袖而去,一边往外走一边对郎捕头说:“你去告诉知府大人,这件事是谋杀。”   列豹也没想到,宋喜还真有些门道,他对郎捕头使了个眼色。   郎捕头对宋喜抱抱拳说:“听说大人今晚要设宴给宋捕头接风,本来该那个时候再向宋捕头介绍我自己的,不过现在既然遇到了,那我就先说说我吧,我是这儿的三位捕头之一,我姓郎。”   “郎捕头好。”宋喜抱抱拳:“这儿没什么事了吧,那我先走了啊。”   验房里的气味不太好闻,因为经常检查尸体,这里总有一种腐败的气味。   宋喜走出去以后,验房里的郎捕头和列豹却没急着走。   列豹对郎捕头说:“没想到这小子有点本事啊,不过,这态度嘛,啧,不像是个好相处的。”   郎捕头看了列豹一眼:“列豹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原以为余头走了那捕头的位置就是你的了吧?没想到一个调令,来了位京城的捕头,你心里不是滋味吧?”   “我不是滋味的是今天在街上,他把我盯了一个月的那个贼给放跑了。”列豹挠挠头:“别提了,我这段时间查到啊,那帮子可不是个善茬,还诱骗了一些小孩子帮他们偷东西,都不是东西,这次被放跑了,就怕他们离开了举州,以后就不好再找了,说到这个我就有气,京城来的又怎么样?我看啊,没什么真本事。”   “这天下的贼多的去了,你抓的完吗?”郎捕头捶捶自己的腰:“看样子啊,这宋捕头还是有点本事的,刚才三言两语就把案子给破了,京城来的,还是不一样啊。”   “他就是瞎猫遇到死耗子吧。”列豹烦躁的又挠挠头:“不和你说了,我要去街上再找找看,不过我这露了像,那些贼肯定会防着我的,哎,烦死了。”   郎捕头看着一脸烦闷的列豹的背影,摇了摇头:“反正又当不上捕头了,这么拼命干嘛呀。”   他背着手,慢悠悠的往公堂走,把刚才宋喜说的那番话告诉了师爷,师爷去附耳告诉了举州知府,知府大人立刻就开始对刘三省进行审问了,刘三省却咬死了说齐阿大是摔死的。   被打了三十大板以后,刘三省还是什么都不承认。   宋喜闲着无聊端了个茶壶溜达到前面来,看到还审着呢,他反正没事做,就过来看热闹了。   刘三省正在吃第二次的三十个大板,被打的一边喊疼一边喊冤枉。   宋喜晃到师爷的背后,小声说:“真是嘴硬啊,都打成这样了还不承认呢。”   师爷也烦着呢,眼看这快到晚饭的点了,要是刘三省咬死了不承认,他怕以知府大人的脾气,也拧到底,一审到天亮怎么办。   他说:“可不是啊,打死不承认。”   举州知府看到宋喜,心里虽然烦着呢,可还是不得不打个招呼:“宋捕头来了啊。”   宋喜说:“我就路过,知府大人继续审你的,我不妨碍你们。”   他提着小茶壶往外面走,走过刘三省的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看着刘三省说:“知府大人啊,我看这刘三省不像是杀人犯啊,你看,长得这么有福气的样子,又是这么体面的生意人,肯定是弄错了。”   刘三省忙说:“对,对啊,弄错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而且以刘老爷这种身份,平时顶多就和我一样,拿个茶壶玩玩鸟,连鸡都没杀过,那能下得去手杀人呢。”宋喜说着在刘三省的身边蹲下。   公堂上的人都被宋喜给弄迷糊了,刚才查出来齐阿大是被人砸死的是宋喜,这个时候说刘三省不是凶手的又有宋喜,这宋喜到底想做什么啊。   闻讯敢来的薛武昌也站在公堂侧门看着宋喜。   宋喜将手里的茶壶往刘三省左右手捣鼓着放:“刘老爷平时用哪只手拿筷子啊?”   “右手。”刘三省也被宋喜这没头没脑的问题给弄迷糊了。   “砸死齐阿大也是用的这只手吧?”宋喜语气轻描淡写的说。   刘三省反应也很快:“没有,我没有杀死齐阿大,他是自己滚下坡摔死的。”   “别没有了。”宋喜将茶壶里的水倒在刘三省的右手上:“不认也没用,那晚和你一块那个,你的小舅子,全都已经招了,刚才打你,也是想看你能扛得住多久,也就是打着你玩的。”   刘三省被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不可能,他不可能招的。”   “齐阿大是被砸了三下才死的,我没说错吧,不是你小舅子招了我能知道?不是他招了,我能有这闲工夫喝着茶看你的乐子?”宋喜轻笑一声站起来,吹着口哨往外走,走过衙役身边的时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再打十板子吧,这天热,外面知了叫的挺烦人的,还不如他叫的好听呢。”   “他真的招了?”刘三省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他真的是什么都招了……”   说完他刚才的气势全没了。   宋喜哼着小曲往外面走。   站在举州知府身后的师爷小声说:“这位京城来的捕头,还真是有点本事啊。”   举州知府看了一眼侧门站着的提刑官薛武昌,表情高深莫测的说:“是有点本事,不过,能不能在咱们举州呆下去,呆的长不长久,那还说不清楚呢。”   师爷顺着举州知府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神情有些阴沉的薛武昌,他摇摇头没说话,赶紧回去自己的位置上,等着写刘三省的供词了。   这件案子一旦主犯招了,那就容易了,在晚饭前就将刘三省给关押了,刘家的人听说刘三省自己招了,闹了一场被衙役给叉了出去,而齐家的人则感恩戴德的对举州知府拜了又拜。   收拾的稍微整齐一点,跟着宋喜要来赴举州知府接风宴的旱烟袋,看着齐家的人对举州知府又叩又拜的,他对宋喜说:“怎么样啊,现在知道做捕快不够威风了吧,案子破了,人家都去感谢当官的了,可不记得奔前跑后的捕快了。”   “那也更不记得像你老这样的仵作了。”宋喜不以为意的说:“我现在的心态,就是好好的破我的案子,其他的事,都是浮云。”   现在我要给宋喜主角光环了,让他一扫在京城沉雪台不顺的过去,在举州开启主角智商脸压模式,哼哼哼    5 谋财害命   宋喜什么都不在乎了,可很明显有人却很在乎,比如提刑官薛武昌。   吃饭的时候,薛武昌一直黑着脸没怎么说话。   薛武昌是个很自负的人,一向认为自己在断案上,那是断案如神,只要有他在,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今天一时疏忽,居然被刚到举州的宋喜给抓了这么大一个漏子,直接把案子给破了,犯人给审了,这让他这个提刑官觉得,很没有面子。   想来想去,薛武昌决定给京城的熟人写一封信,打听一下这个宋喜到底是什么来头。   而全然不知道自己被敌视的宋喜,第二天就吊儿郎当的不去衙门了。   宋喜找了家茶馆和旱烟袋吃早茶,两个人慢悠悠的吃着点心喝着茶,悠闲的不行了。   旱烟袋瞄了一眼宋喜:“这大早上的,你不去衙门和我一个老人家在这儿磨叽啥呢?”   “四叔,你才四十多岁,离老年人还远着呢。”宋喜靠在椅背上,挥着扇子:“天气这么热,衙门里的房子都不怎么凉快,还不如这茶馆里凉快呢,不行啊,得赶紧把这房子给弄好了,再住衙门我晚上非得热死不可了,那蚊帐也不好,昨晚我被蚊子咬了三个包,三个。”   “你这就是闲的,你还是去找点案子来破破吧。”旱烟袋很看宋喜不顺眼的说。   宋喜吊儿郎当的说:“四叔,你别说我啊,你还不是没去衙门,你别觉得自己年纪大,又是京城来的,还有手艺就不怕举州这些人了,我觉得啊,你就是因为年纪大资历老,才更要以身作则,按时去衙门才是对的,要不你有资格教训我吗?”   旱烟袋说:“我来这儿就是养老的,累了大半辈子了,我也该歇歇了,在京城就遇到匡一行那个破案的疯子,一有案子就往自己身上揽,一有尸体就让我去,这些年我吸了多少尸气啊,我这身子骨早就不行了,都是咬着牙强撑着呢。”   宋喜往栏杆上一靠,扇子一合,指着外面一匹疾驰而来的骏马说:“我看啊,你来举州也闲不了,你看那位提刑官薛大人,我看这劲头比不老匡弱啊。”   “可惜能力嘛,比匡一行就差了点了。”旱烟袋看了一眼说:“能让你给捡漏破了案子,别拿他和匡一行比啊,匡一行是他这道行,我都不能够跟着匡一行混。”   “老匡那算是千年修行的狐狸,一般妖怪能和他比吗?”宋喜说着对从窗外骑马而过的薛武昌挥挥手:“薛大人,办案子呢?”   薛武昌本来没看到宋喜,被宋喜这么一喊,勒住马停下,对宋喜说:“原来是宋捕头啊……”   他骑在马上看的比较高,能清楚的看到窗子里桌上摆放的茶点,心里很是不屑,脸上却勉强忍住了没露出来:“看样子宋捕头很闲嘛,介不介意跟着我出一个案子啊。”   “不介意,反正闲着也没事做,走呗。”宋喜说着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四叔,你给钱啊,我有案子,忙去了啊。”   薛武昌有心为难宋喜,也不招呼宋喜回去骑马,也没让后面跟着的捕快把马给宋喜,就这么一扬鞭骑马走了。   宋喜摇着扇子,施展轻功跟在马旁边,薛武昌的马跑到快,他却如闲庭信步一样,不急不忙的跟着马旁边。   薛武昌没想到宋喜居然有这样的武功,他有意为难宋喜,狠狠地抽了马两鞭子,马跑得更快了,可宋喜还是游刃有余的跟了上去。   这次的案子是在离官道不远的小树林里,有个过路人N急,进去N一泡N,却踩到了一个东西,他低头一看,看到自己踩到的是一只已经开始腐烂的手,就立刻来报案了。   宋喜看着地上腐烂了一半的尸体,觉得有点恶心,而且现在天气热,那味道就更不用说了,当他看到薛武昌毫不避讳的走过去的时候,心里对这位看起来很严肃的提刑官还有些佩服的。   已经有捕快将这个地方拦了起来,宋喜见过的郎捕头也在,正指挥几个捕头烧皂角祛除臭味,看到薛武昌来了,郎捕头一挥手,一个捕头拿过来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纸捻子和装着麻油的小罐子,还有几块生姜。   薛武昌很熟练的将纸捻子沾了麻油塞到鼻孔里,然后往嘴里放了一块生姜,然后走向了尸体,在尸体旁边蹲下开始看尸体的情况。   宋喜点点头,这个法子之前旱烟袋也教过,这样可以防止秽气冲入。   薛武昌转头看正用纸捻子塞鼻孔的宋喜:“宋捕头,觉得这事意外还是谋杀呢?”   宋喜还什么都没看到,实在很难回答薛武昌的问题,他看薛武昌挑衅的样子,也不甘示弱的说:“要弄清楚这个案子嘛,还是要大家都多帮帮忙的。”   他手里晃悠着扇子指指点点的说:“有劳各位量量尸体和周围界物的距离,顺便找找看周围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薛武昌正埋头看尸体上的伤痕,虽然尸体上有蛆虫在蠕动,他却好似看不见一眼,对身后跟着的文书说:“尸体已经腐烂了,身上的蛆虫以口鼻等孔窍处居多,暂时没发现致命的伤口,衣服上也没看到有破损的地方……先把尸体给带回去,还要再验验。”   捕快们在不远处找到一个包袱,里面有几件衣服,还找到了一封信,从信里和信封上能看到,这个死的人叫邹二娃,在举州一家酒楼里当厨子,他媳妇前几天生了孩子,看样子是赶回去见孩子的。   薛武昌说:“你们去酒楼问问看,这个厨子有没有和谁结怨。”   “媳妇生了孩子要回去,身上应该会带银子吧,他身上的银子还在吗?”宋喜问正准备搬尸体的捕快。   捕快伸手在尸体袖子里和怀里摸了摸:“没摸到荷包。”   他转头问找到包袱的捕快:“包袱里有银子吗?”   另一个捕快也摇摇头:“没有。”   郎捕头的左手在右手掌心里一拍:“肯定是谋财害命啊!”    6 验尸   薛武昌看了一眼宋喜,有些含糊的说:“是不是谋财害命还不能现在下定论,先把尸体带回去吧。”   尸体已经腐烂了,捕快们却看来已经很有经验了,抬了一个门板来,门板上铺着油布,将尸体放到门板上以后,又盖了一层油布,然后用绳子隔着油布固定了一下,才抬到板车上拉回去。   薛武昌准备回去守着仵作检查尸体,可看宋喜还在打量四周的情况,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了:“宋捕头还有现吗?”   “这里虽然离大路不算远,可却是个荒林子,尸体是怎么被现的?”宋喜看着尸体被抬走留下的痕迹。   薛武昌是个就事论事的人,虽然宋喜刚一来就抢在他前头找到了齐阿大案子的真相,薛武昌因为这件事有些不满宋喜,以薛武昌刚正且高傲的性格,顶多也就不和宋喜私下有往来了,但是在公事上,特别是在办案上,他还是公事公办的。   他对宋喜说:“有个樵夫带着狗进城区送柴火,狗追一老鼠追进了这林子,从这里面咬着一只人手出来,把这樵夫给吓坏了,就赶紧报官了。”   “薛大人,你看啊,尸体是被从土里挖出来的吧,可这埋尸的坑挖的并不深,看的出来埋尸的人应该很匆忙。”宋喜看向官道的方向:“这里离官道不算远也不算近……”   他用一根木棍捅了捅地上的坑:“如果是被杀死在这里,那么为什么要选这个地方呢?如果大声呼喊,也有可能被官道的人给听到啊,如果这里不是杀人的地方,埋尸的话,也离官道太近了一点……是我的话,我不会选这个地方跑尸的。”   郎捕头说:“也有可能是凶手杀人以后太匆忙了吧,你们看啊,这邹二娃的包袱被人给拆开过,身上和包袱里的钱没有了,会不会是有小贼知道他要回家,身上带了银子,就想抢他的银子,但是邹二娃也是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肯定要反抗啊,这一反抗吧,也许就被那贼给捅死了。”   他越说越有劲:“然后呢,这个贼就害怕了,一想啊,反正也没人看到,赶紧把尸体给埋了吧,就顺手拖到这里来埋上了。”   “现在天气热,尸体腐烂的快,可从刚才看到尸体腐烂的程度来看,应该没死过三天才对。”宋喜说着往他们的来路看看:“你们来的时候,有看到这附近有到官道的被拖拽的痕迹吗?”   郎捕头还真没注意这些,对着一向做事认真的薛武昌,他也不敢随便乱回答:“没注意啊,要不我现在让兄弟们去找找看?”   “刚才为了搜查大家走来走去的,就算有,也应该被大家的脚印给踩没了。”薛武昌摇摇头:“还是先回去检查尸体吧。”   宋喜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也觉得看不出什么来,他也赞成先回去看尸体。   这举州虽然不小,案子也不少,但是这样的案子啊,是个人都不愿意跟,因为是命案就是大案,一旦报上去就得要求在时限内找到线索和凶手,可这样的大案往往侦破都很有难度,而他们举州有位凡事一板一眼的提刑官薛武昌,一般捕快都害怕跟着薛武昌办案子,因为薛武昌就喜欢这样的大案。   郎捕头看宋喜初来乍到,还不知道薛武昌一有案子就废寝忘食的毛病,他巴不得脱身呢,等回到衙门,他推说自己手头还有两个案子急得很,让宋喜跟着薛武昌去验房查看尸体,还客客气气的拜托宋喜跟这个案子。   宋喜也是个有案子不弄清楚就吃不下饭的脾气,自然乐得跟着薛武昌去了验房。   在验房门口,他们照例用浸了麻油的纸捻子塞了鼻子,嘴里含了一片生姜才进去。   宋喜意外的看到旱烟袋居然也在,不过旱烟袋站在一边,看样子完全不打算动手,就等着看热闹呢。   举州府衙的仵作正在解开尸体上的绳子,然后掀开油布露出了尸体,有个文书站在一边手里拿着纸,等着记录仵作的检查。   仵作去打了许多水来,将尸体上的蛆虫都冲洗了,这才去检查尸体,他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旱烟袋,看旱烟袋一点帮忙的额意思都没有,自己年纪也没对方大,又听说是京城来的,更不敢使唤了,只能自己动手了。   仵作先仔细的看尸体的外表,一边看一边说:“这死了有三四天了吧,你们看,这尸体全身都肿胀臭了,嘴唇外翻,皮肤脱烂,还有水泡,唉,最讨厌夏天验尸了,都是这种肿胀臭的,臭的人三天吃不下饭。”   他指着尸体没有右手的手腕说:“就是这只右手被狗给咬出来才能现尸体,刚才挖尸之前,我也一块去了,尸体埋的浅,右手基本上都是在土外面了,才被那樵夫的狗给咬出来的,你们要看那右手不?差不多就省骨头了。”   薛武昌平时和这仵作也熟悉,知道这仵作没别的,就是话多,可当着京城来的人,他觉得这仵作说了些没用的,显得举州的仵作特别不如京城的,他说:“说的有用的。”   “是,薛大人。”仵作忙答应着,然后继续说:“我现在要脱了这邹二娃的衣服,然后剥去浮皮,看看下面有没有血萌。”   他说着就要去脱尸体的衣服。   “等等。”宋喜刚才一边听仵作说,一边结合自己从旱烟袋那学来的东西,也在观察尸体。   薛武昌皱着眉头:“宋捕头有何高见?”   “你们看这尸体的腰带。”宋喜刚才从树林里捡的木棍挑了一下尸体的腰带:“打的是死结。”   薛武昌被宋喜一说,立刻也注意到了,这腰带上打死结,那不合常理啊,他说:“把腰带从旁边剪开,把这结给留下,也许有用。”   仵作忙从旁边用剪刀把腰带给剪开,然后检查尸体的衣服:“虽然有些血污,可都是尸体腐烂流出来的血水混着泥土给弄脏的,没有什么刀痕破洞的。”   他仔仔细细的将尸体给查了一遍:“奇了怪了,没现刀痕枪伤,血萌也不明显,而且蛆虫都是从耳鼻这些孔窍里爬出来的,脖子上也没有勒痕,那么是怎么死的呢?”    7 两不误   薛武昌一直看着仵作检查,觉得仵作的检查手法合乎章法,没有错漏,他也没看到死者明显的死因是在哪里。   宋喜手上戴上布手套,挨着将尸体摸了一遍,又将尸体的伤痕都看了看,也没看出有什么致命的伤痕,他转头去看旱烟袋,旱烟袋却背着手走了出去,一副不想搭理他们的样子。   一定有什么旱烟袋看出来,他们却没看出来的地方。   宋喜立刻脱掉手上的布手套追了出去,他看到旱烟袋在验房外面的小花坛上蹲下,他忙走过去,抢过旱烟袋手里的火石,帮旱烟袋把旱烟给点上,一脸巴结的在旱烟袋旁边蹲下:“四叔,指点指点呗。”   “你求我干嘛呀?这举州的人可都在传你是京城来的神捕,破案如神啊,因为得罪了权贵才被打发都举州来的,神捕,赶紧破案去,别和我这个糟老头在这儿磨叽。”旱烟袋故意吊宋喜的胃口。   “哎呀我的亲叔,虽然我对破案有那么点小聪明,可说到检查尸体,那还是你的老本行呢,你就纡尊降贵的给我们指点指点吧。”宋喜跑到仵作们休息的房间,倒了一杯茶水出来,递到旱烟袋手里,从自己后背拿出扇子,展开给旱烟袋扇凉风:“亲叔,今儿晚上我请你喝酒,去城里最贵的酒楼喝。”   薛武昌看宋喜急匆匆的跟着旱烟袋出来,他虽然知道这个仵作是和宋喜一起从京城来的,可也不知道旱烟袋的底细,看到宋喜眼巴巴的求着这个仵作,他心里觉得很奇怪,但是在他看来,宋喜算是个有点本事的人,能让宋喜求着的,应该也是个有点本事的人吧。   他站在验房门口,看着宋喜求了半天,旱烟袋才不急不缓的开口了。   旱烟袋说:“查查尸体的************宋喜半信半疑的站起来往验房走。   站在验房门口的薛武昌听到了,已经抢先一步转身回去,对看着尸体冥思苦想的仵作说:“检查一下尸体的肝门。”   “****仵作疑惑的示意旁边的文书过来搭把手。   他们把尸体的P股抬起来翻了一面,仵作带上布手套去检查尸体的***刚摸了几下,他皱起了眉头:“好像是有东西,不过挺深的,可能要划开。”   薛武昌果断的说:“那就划。”   仵作忙拿起刀子将尸体的**给划开,从**里面起出来一根很长的宽竹签子,仵作把尸体翻过来,然后将竹签子在尸体的表面比划了一下:“这竹签子戳进去,直接肠穿肚烂,不死也会死了。”   宋喜站在验房门口,看到这一切,知道是薛武昌听到了他和旱烟袋的对话,才让仵作找到了铁钎的,但是这个时候去争线索是谁发现的,也没什么意义,他说:“这种竹签子虽然不是常用的东西,可也不难找,想要从这个上面去找凶手,只怕有些难?”   薛武昌也一下子没什么头绪,这根竹签虽然很长,但是是扁的,如果是藏在衣服里面,用腰带系紧了,从外面也是不太能看得出来的,要用的时候从领口抽出来也不是很麻烦。   宋喜围着验台走了一圈,他看看验台上的尸体,看看竹签,又看看被剪下来的腰带,他问薛武昌:“你觉得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   薛武昌看着尸体说:“邹二娃的个子中等,但他是壮年人,又是个厨子,力气应该不小,凶手能杀了他,应该是个高大魁梧的人。”   “邹二娃有妻子还刚有了孩子,说明他没有断袖之癖,可他的死因是**的竹签,想要这么杀死他,一定是他没穿裤子的时候,你说,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为什么会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脱裤子?”宋喜看着薛武昌。   仵作在一边忍不住开口:“上茅房的时候,那也顾不得旁边有人没有人了吧?”   “你们看从实体上接下来的腰带,打的是死结,这不符合常理,因为打成死结有要解开很麻烦,现在我们发现了死因,那我觉得,这腰带是凶手给死者系上的,也许是凶手一时紧张错手打成了死结吧。”宋喜用木G挑了一下腰带:“那么死者的裤子也有可能是被凶手给脱下来的,目的就是这么杀死死者更加的隐蔽,就算尸体被发现了,死因也很难被发现,”   仵作扁扁嘴没说话,他刚才就没能发现真正的死因。   薛武昌说:“看来郎捕头之前推断,有小贼跟着邹二娃谋财害命的推断是不对的,凶手心思缜密,杀邹二娃的方法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是谋杀。”   宋喜说:“邹二娃当厨子的那家酒楼,派人去问过了吗?”   “问了,人还没回来。”文书看薛武昌看向自己,忙回答。   薛武昌看看尸体,觉得在尸体上查验不出什么线索了,他说:“我们先出去吧,仵作,你把尸体处理一下吧,已经派人去邹二娃家叫人来认尸了。”   “等等。”往外走的宋喜突然站住说:“我觉得我们应该亲自往酒楼走一趟,薛大人,你想,既然是预谋杀人,那必定要知道邹二娃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才能方便下手,而邹二娃在举州认识的人应该都是酒楼的人,也许,凶手就在酒楼里。”   他看看天色:“这时间也不早了,是该吃午饭的时候了吧?顺便我们也去把午饭给吃了吧。”   旱烟袋站起来:“你刚才说要请我吃饭的,还得去最贵的馆子。”   “必须贵。”宋喜转头招呼薛武昌:“薛大人,别愣着啊,走呗,反正这次也是查案吃饭两不误啊。”   薛武昌想想看,觉得宋喜说的有道理,于是也跟着去邹二娃当厨子的逢春楼吃午饭了。   吃饭是在二楼包间里吃的,吃饭的时候,他们也没闲着,让文书带了笔墨纸砚,一边吃饭一边让酒楼的老板,把酒楼里从上到下,从跑堂到厨子,从杂役到账房,都叫来问了仔细。   一看留言区,有人说这是伪装成谋财害命的谋杀,唉,读者太聪明,真的让我很心累,下一本写言情不解释    8一炷香   酒楼的人都说,邹二娃这个虽然小气吝啬了一些,可为人还算和气,平时也不与人为恶,这次他媳妇生孩子,他向酒楼老板告假回去是四天前的事情了,从举州到邹二娃住的村子,坐车要差不多一整天,大家都以为他早就在家里抱孩子了,没想到居然死在了城外的小树林里。   和邹二娃平素关系最好的一个伙计说:“邹二娃没带多少银子的,如果是有人谋财害命那他可死的太冤枉了,他之前因为孩子快出生了,就寻思着等孩子出生就把媳妇孩子都给接到城里来,之前在西街租了一个小院子,他说还想把寡居的老娘也给接过来呢。”   他叹了口气:“他的钱都拿去租院子置办家具了,手里也没什么银子啊。”   宋喜沉默着没说话。   旱烟袋看看宋喜再看看薛武昌:“听起来谁都没嫌疑呢。”   薛武昌不死心的问一直陪坐着的酒楼老板:“邹二娃是回去见孩子的,那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四天前的下午,快吃晚饭的时候,他村子里来了个人,捎了封信给他,信上说他媳妇生了,他就给我告了假,然后收拾了几件衣服回去了。”酒楼老板虽然心里很烦闷,却也不得不陪着笑回答。   宋喜突然开口问:“从举州城到邹二娃住的村子坐车也差不多要一天,他为什么在傍晚走?那个时候应该没车了吧?”   和邹二娃关系好的伙计说:“哦,捎信来的那个人是赶着车来的,邹二娃说会搭那个人的车连夜赶回去。”   宋喜和薛武昌同时眼睛一亮:“是什么人?”   “不知道啊。”伙计说:“我没见到人。”   酒楼老板想了想:“好像跑堂的见到过,去把跑堂的叫进来让官老爷问问。”   跑堂的被叫了上来,可已经过去四天的事情了,跑堂的也记不太清楚了:“是个年轻人吧,二十来岁,个子挺高的,大概就记得这些了,其他的,记不清楚了。”   薛武昌立刻站了起来:“让人去村子里问,谁送的信,邹二娃家的人肯定是知道的。”   宋喜也觉得这个送信的人很可疑,但他还纠结着另一个问题,他问旱烟袋:“你说说看,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脱裤子?”   旱烟袋吐了一口烟圈:“我又不是那个脱裤子的,你问我有用吗?”   他站起来:“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啊。”   薛武昌说:“我现在就派人去村子里……不对,我自己去村子里查看一下。”   宋喜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来,他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信还在邹二娃的身上,再结合邹二娃尸体呈现的特征,应该是死了三天左右,也就是说,很可能邹二娃刚离开举州城没多久就被杀害了。   两个人骑了两匹快马,带了两个捕快去了邹二娃住的村子。   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快三更了。   他们进了村子先去找村长,由村长和保长领着去了邹二娃的家。   邹二娃还有两个哥哥,不过都分家了,他寡居的娘亲轮流在三个儿子家住,因为邹二娃的媳妇生了孩子,就一直在邹二娃家里帮忙。   邹二娃的家是三间矮小的泥瓦房,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外屋,邹二娃的老娘在外屋搭了一张床睡,邹二娃的媳妇和孩子住在里屋。   等听到邹二娃的死讯,邹二娃的老娘立刻哭了起来,在里屋的媳妇也跟着哭了起来。   村子和保长劝了好一会,老大娘才止住了哭泣,能回答薛武昌和宋喜的问题了。   宋喜并没有急着问问题,而是背着手在屋里屋外的转悠,薛武昌则努力用最和气的语气问老大娘:“你让人给邹二娃捎信让他回来,信是让谁给捎去?”   “是让村里开杂货铺的齐三捎去的。”老大娘说着又哭了起来。   薛武昌看向村子和保长。   村长说:“这个齐三是开杂货铺的,虽然我们村子小,只有他一家,卖油卖针头线脑的东西,也从村子里收一些水果卖城里去。”   薛武昌问老大娘:“齐三把信送给邹二娃,但是邹二娃没有回来,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酒楼太忙,二娃要过几天才能回来。”老大娘说。   “去找齐三。”薛武昌站了起来。   齐三的家在村口,要进出村子都要经过他的家,刚才他们还从两间泥瓦房外面经过。   齐三已经睡下了,被敲门声弄醒的他披着一件外衣出来,打着哈欠打开门:“要买东西不能等明天吗?”   他长得黑黑瘦瘦其貌不扬的,因为做着生意经常要进城区,算是这个村子里比较有见识的人了,他看到村长,保长还有几个穿着官服的人站在门外,立刻清醒了:“村,村长,你找我啊?”   “找你问点事。”村长提着灯笼就往里面走。   杂货铺不大,可针头线脑的还算齐备,也兼着卖一些布匹胭脂之类的东西。   齐三忙将外衣穿好了,手忙脚乱的要去倒茶,却被薛武昌给叫住了,他看这个人这么瘦小,觉得不像是能制服邹二娃那种身形壮实的男人的样子,他和颜悦色的说:“你不用忙了,我们就问点事,是你捎信给举州城的邹二娃的吗?”   “是,是我。”齐三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村长,有些局促的粘在桌边,一边搓手一边回答。   薛武昌说:“你说说当时送信的情况吧。”   “啊,哦。”齐三有些迷茫,被村长瞪了一眼,忙说:“那天我要去城里,邹大娘就让我顺便给邹二娃捎信说他媳妇生了,让邹二娃回来一趟,然后我就去了……”   他努力的想了想:“邹二娃当厨子的酒楼我也是去过一次的,打听着也就找到了地方,在门口让一个伙计去把邹二娃给我叫了出来,我把村子写的信交给了他。”   村长忙补充:“邹大娘和邹二娃媳妇都不会写字,就让我给代写了一封信。”   薛武昌说:“然后呢?”   “当时邹二娃看了信,就说要去告假回家,因为我还要去采买一点货物,他就和我约好了一炷香以后在城门口见,不过他也说了,如果没来的话,应该就是酒楼太忙脱不开身,让我先走他过两天回来。”齐三说:“我等了一会他没有来,想来应该是没请到假,我就先走了。”    9 进城   看来齐三和邹二娃错过了,也没能看到邹二娃是怎么死的啊。   宋喜这个时候走过来,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对齐三说:“从这里到举州城,就算是坐车也要一天吧,你每次都去举州进货的话,有些不划算吧?”   “我自己有一辆车。”齐三说:“我也不是每次都去举州的,这次是为了帮邹大娘捎信,所以才去举州的。”   “那你还真是挺好心的。”宋喜点点头,拿起柜台上放着的算盘晃了几下:“邹二娃的孩子出生多久了啊?”   村子和保长互看一眼,村子低着头板着指头算了算:“七天吧?”   保长也不确定的说:“七天还是八天来着。”   “九天了。”齐三在一边说。   宋喜一挑眉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村长对薛武昌说:“几位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这也都大半夜了,各位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到我家里暂时休息一晚上吧。”   跟着来的捕快很疲乏了,也帮着劝:“薛大人,不如我们住一晚再回去吧。”   薛武昌有些犹豫,他看向了宋喜。   宋喜笑嘻嘻的说:“那就住一晚呗。”   村长家虽然是村子里比较敞亮的人家了,可房子也不算宽敞,宋喜和薛武昌住一间房,两位捕快住一间房。   和薛武昌睡在一张床上,宋喜觉得自己一点睡意都没有:“薛大人,你觉得这个齐三说的是实话吗?”   “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啊。”薛武昌也拿不准。   现在是夏天,本来穿的就不多,两个人合衣躺下也不太舒服,床又不算宽敞,他保持着一种有些僵硬的睡姿。   “可我觉得不是实话。”宋喜说:“总有一些让我觉得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我还没想通,嗯,睡吧,明天再说吧。”   这一晚上,薛武昌并没有睡好,宋喜倒是睡的不错。   第二天宋喜提议再去邹二娃家看看,他们在村长家吃了早饭过去,正遇到邹大娘抱着孩子在外屋抹眼泪,看到他们来,邹大娘忙擦擦眼睛站起来。   宋喜问邹大娘:“以后你们有什么打算啊?”   邹大娘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通往里屋的门上挂着的门帘:“我能怎么样,我还有两个儿子呢,老二死了,老大和老三也不能不管我吧?”   她又看了一眼门帘:“就不知道我这个儿媳妇怎么想了。”   “这孩子长的……”宋喜本想夸夸邹大娘抱着的小孩,可觉得这孩子长的又黑又瘦,实在夸不出可爱这两个字来:“挺好的。”   邹大娘抱着孩子摇了摇:“我啊,二十四就守寡了,一个人拉扯大三个儿子,就怕有些人不像我这样,能守得住啊,带着我的孙子去叫别人叫爹。”   “亲家母,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里屋走出来一个老妇人,怒气冲冲的看着邹大娘:“我女儿听说二娃死了,哭了好几场,这会都还吃不下东西,她还在月子里呢,憋了气回了奶,你家孙子可就没得吃了。”   邹大娘不服软的说:“没得吃就吃米汤,怎么养都长的大,也不怕有娘生没娘养。”   老妇人伸手将婴儿给抱了过去,等着邹大娘:“二娃在举州当厨子,一年到头难得回来几次,都是我女儿在家里侍奉着你,从来没有半点不孝顺你的,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啊?”   邹大娘生气的站起来:“那你问问你女儿昨天晚上是怎么和我说的,我问她以后肯不肯就留在我们邹家,我会把她当亲女儿,帮她带孩子,我们娘俩把这个孩子给拉扯大,她是怎么说的你知道吗?”   她口沫横飞的说:“你知道吗?她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什么叫以后再说?不就是寻思着有合适的人就改嫁呗,哼!”   老妇人说:“我女儿才二十二,那么年轻就没了丈夫,她就算是改嫁也是应该的!”   “你当然这么说了,因为你就是改嫁过的嘛,现在这邱老汉是你第三个了吧?”邹大娘冷笑一声,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斜着眼看老妇人:“人家劝我,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叫我不要娶你家的女儿,可我儿子喜欢她,我没办法啊,就娶了吧,结果呢,我儿子尸骨未寒啊,她就要改嫁了。”   老妇人气的发抖:“你,你再给我说一遍!”   屋里传来年轻女子的哭喊声:“娘,娘,你不要吵了,婆婆她嫌弃我,就嫌弃吧。”   “我能让她逞这威风?欺到我头上了!”老妇人回身将孩子放到里屋,转身出来就冲向了邹大娘,两个老年妇人撕打在了一起。   村长和保长看这不像样子了,赶紧将两个人拉开。   薛武昌对宋喜说:“你这是做什么啊?”   宋喜很无辜的说:“她们自己打起来的。”   薛武昌叹了口气:“我们需要一个人跟着回举州城去认尸,你们谁去啊?”   邹大娘说:“我家老大去。”   村长硬留着薛武昌他们吃了午饭才离开。   吃午饭的时候,宋喜问村长:“如果邹二娃的娘子要改嫁,会改嫁给谁啊?”   “她家是前村的,离我们这里也就三里多地,当初二娃媳妇嫁过来,是因为二娃在城里当厨子,能赚钱,现在二娃不在了,她带着一个娃也不好改嫁的,只能嫁年级大的,前村有好几个老光G。”村长说。   “咱们村不还有两个光G吗?曲大还有齐三。”保长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酒,夹了一块JR吃。   宋喜听得楞了一下:“齐三是光G?我看他那房子修的不错,又在做生意,应该不难娶媳妇的吧?”   “他也是最近两年才回村子里的,之前都在外面给别人当伙计,到处走着,家里爹娘都不在了,谁给他张罗婚事啊?就拖到二十五了还没娶媳妇。”保长说。   宋喜看了薛武昌一眼,继续用看似闲聊的语气问保长:“像他那样的应该很多媒婆上门吧?”   “前两年是有媒婆给他张罗,可他都看不上,我们这附近的姑娘也不多,一来二去的就没有媒婆上门了。”保长说着又喝了一口酒。   这个时候一个长得高高壮壮的汉子走进院子,瓮声瓮气的说:“村长,城里来的官老爷,我们啥时候进城去啊?”   各位,新年快乐,希望明年大家都能闻J起舞,蒸蒸日上   然后我悄悄的来说一下剧情写错漏的地方,刚开始我写的是有人去树林NN发现尸体,后来又写成土狗去发现尸体,…,我才不会说我一边码字一边在看鬼吹灯呢,好了,既然没法修改了,那么我现在很认真的说,是樵夫带着狗进城,樵夫在路边NN的时候,他的狗去树林里晃荡找到了尸体,嗯,对,就是这样的,没错,九层妖塔灯光效果不错的说,啊,各位,明年见了    10 陈寡妇   村长忙给他们介绍:“这是邹二娃的哥哥,邹老大。”   邹老大说:“我娘让我去给我弟弟收拾,我们啥时候去啊,我还赶着摘桃子呢。”   村长不满自己正招待州府来的大官,这个邹老大愣头愣脑的来打断了,他走到门边呵斥邹老大:“你有马有车吗?你好意思来崔州府来的大老爷,你这两条腿得走三天才走得到,人家大老爷骑马一天就到了。”   邹老大有点一根筋的说:“齐三把他的马车借给我了。”   宋喜一听,一挑眉毛:“这齐三可够仗义的啊。”   “齐三从小没了爹娘,是在村子里吃百家饭长大的,村子里谁家有点事,他都会帮忙的。”保长说。   这么一说,似乎这个齐三也没什么可疑的了。   吃了饭他们就上路回举州了,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让大家都有些泄气。   这件案子没有完结,只是让邹老大认了尸体,并没有让邹老大把尸体给领走。   宋喜站在验房外面,听邹老大在里头哭了一场,然后邹老大抹着眼泪出来了:“我弟弟留下的钱在哪儿呢?”   “你弟弟在回去的路上被人给抢了,身上的银子也没了啊。”宋喜看邹老大一下子显得很失望的样子,他补充了一句:“听说你弟弟在城里租了一套房子,打算把他的媳妇,孩子和你们娘都接来,应该给房东租金和押金了,眼下出了事你们也不去住了,你可以去找房东把押金要回来的。”   “那你们带我去找房东吧。”邹老大在花坛边上一蹲,斜着眼看宋喜他们,一副要赖上宋喜他们的样子。   遇到这样的人也没办法了,宋喜看了一眼他在这里最熟悉的捕快列豹:“赶紧带他去。”   列豹有心为难宋喜:“我也不知道邹二娃租的房子在哪里。”   得,这可难不倒宋喜,出门找一乞丐打听一下,没一会就有消息了,宋喜也想去看看邹二娃租的房子里有没有什么线索,毕竟这件案子肯定不是拦路抢劫,而是蓄谋杀人,既然酒楼的人说邹二娃没有和酒楼的人生过口角,他一年到头又难得回家一次,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住的附近有没有可疑了。   邹二娃租的是一个很小的院子,只有三间屋,厨房很小,可好在东西还算齐全,里面的东西挺少的,也就放了几床被子和几件衣服。   房东被找来了,一脸的不高兴:“来得正好,赶紧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搬走吧。”   邹老大说:“那你先把我弟弟给你的押金啊,房租啊都退给我。”   房东翻了个白眼:“我今儿早上才退给邹二娃他媳妇了,你们还找我要,你们别以为带两个官爷来就能讹我啊。”   宋喜忙问:“邹二娃的媳妇?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下午啊,我正打牌呢她就来了,害的我输了钱。”房东说。   从邹二娃住的村子到举州城就是快马也要大半天,昨天邹二娃的媳妇明明还在屋子里坐月子,就算是他们没看到人,可邹大娘不会不认识自己的媳妇吧,而且邹二娃的死讯是他们给带回去的,在这之前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邹二娃已经死了,是谁会在知道邹二娃死了以后,冒充他的媳妇来拿走房租和押金呢?   这个女人很可疑!   宋喜忙问房东:“你见过邹二娃的媳妇吗?你凭什么认定她就是邹二娃的媳妇呢?”   “她拿着租房的时候写的契书呢,不是邹二娃媳妇,她能有契书?”房东说着不太耐烦的说:“反正啊,这钱已经被他媳妇给拿走了,这屋子里的东西你也赶紧给我拿走,我还要租给别人呢。”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好像邹二娃租房的时候,也是她陪着看的房子。”   能陪着来看房子,还有契书的,会是什么人呢?   宋喜心中灵机一动:“邹老大,你们家在举州城还有别的亲戚吗?”   “没有了啊。”邹老大挠着头说:“这谁冒充老二媳妇来拿了钱呢?这能是谁呢?”   宋喜问:“那你弟弟在这举州城,还有别的妻房吗?”   “没听老二说啊。”邹老大很失望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房子,进屋去搬了东西出来放在他从齐三那借来的板车上。   能带点东西回去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宋喜却带着疑惑去酒楼找平时和邹二娃关系最好的那个伙计,他把伙计给叫到了后巷:“我今儿来就问一件事,邹二娃在举州城里有没有来往密切的女子?”   伙计言辞闪烁的说:“那个人都死了,再说这些事也没意义了吧?”   “那就是有了,是什么人,赶紧说!”宋喜一听就急了。   “也没什么来往密切的,就是那个,你也知道啊,这邹二娃的媳妇在老家,他一个人在这里,难免有个寂寞的时候,所以吧,他和柳树巷的陈寡妇挺熟的。”伙计干笑了两声。   宋喜看伙计的态度不自然,他问列豹:“柳树巷是不是那种地方?”   列豹是存了心不帮宋喜任何帮的,他说:“我哪儿知道啊,我又不去。”   “那就是了,带我去找陈寡妇,你可以带错路,也可以不带我去,但是你记住了,你现在是跟我的,我办不好案子,也就是你办不好案子,你可以存心给我添堵,我也可以存心扣你的俸禄。”宋喜不动声色的威胁列豹。   列豹只好带宋喜去了柳树巷。   柳树巷算是烟花柳巷也不太算是那种地方,因为这里住的都不是大张旗鼓的做生意的,而是暗门子,这里都是一些丧偶啊,失孤啊,没有生活来源的女子居住,平时帮人缝缝补补浆洗衣服之类的,可也做那种生意。   宋喜带着三个捕快跟着列豹去了柳树巷,心里觉得之前的疑惑是解开了,他就一直觉得,既然邹二娃是被插入**的竹签给弄死的,那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在别的男人面前脱裤子啊,而且抢劫的直接一刀抹了脖子不是方便很多吗,也不至于想出这么迂回曲折的杀人方式啊。    11 摸个尸体   列豹在去柳树巷的路上,很激动的说:“肯定是这个陈寡妇看到邹二娃有了孩子,要把自己的老婆孩子给接进城里来了,以后不会再去找他了,指不定是因爱生恨,所以趁邹二娃和她欢好之后,用这个方法杀了邹二娃,然后把邹二娃的尸体给埋到了城外。”   宋喜觉得列豹说的有道理,可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的地方:“陈寡妇没这么傻吧,杀了人去拿邹二娃租房子的押金,那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列豹说:“她应该是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在等了几天看没动静,就去领银子了呗,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人啊,被钱迷了心窍,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了。”   陈寡妇是个瘦弱白净的女子,带了两个女儿生活,看到他们来,先是吃了一惊,然后镇定的让自己的两个女儿出去,这才将他们招呼着去屋里坐下:“几位官爷来有事吗?”   宋喜看她的模样,和房东说的去领走邹二娃押金的女子很像,他开门见山的问:“同味楼的厨子邹二娃你认识吗?”   陈寡妇楞了一下,小声的回答:“认识。”   “昨天下午你是不是去桐华巷,帮他领了租房的押金和房租?”宋喜看着陈寡妇。   陈寡妇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会,才回答:“是。”   “听说当初租房子也是你陪着他去的,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啊?”列豹在一边有些不耐烦了,按照他的意思,进来直接抓了回去慢慢审。   “他是我的客人。”陈寡妇很含蓄的说,说完心一横:“我,我死了丈夫,因为没有生儿子被婆家给赶出来了,娘家穷也养不起我,我就只能在这里讨生活了,二娃他人很好,经常来照顾我,除了给钱,也帮我修补一些东西,所以他说租房子的时候,我才会陪着他去。”   她冲进屋里去拿出一包银子,哭着放在桌上:“前天他酒楼的伙计过来,我才知道他被人杀死了,我寻思着没什么人知道他在城里租了房子,我,我就一时起了贪恋,去冒充他娘子领了押金,这些银子都在这里,我还没有动过。”   宋喜和列豹对视了一眼,宋喜问陈寡妇:“你说你是前天才知道邹二娃死了的?”   “是啊。”陈寡妇说:“我和邹二娃虽然来往了几年,可毕竟是那种关系,平时他没需要也不太往我这里来,我也不会去找他,要不是他酒楼的伙计昨天来照顾我的生意,我也不能知道啊。”   “你别把自己给撇的那么干净。”列豹不耐烦的说:“邹二娃是被人抢劫杀害的,而你又贪图他的钱去冒领了押金,你说!邹二娃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陈寡妇忙跪下喊冤枉:“青天大老爷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害死人呢!”   列豹说:“你或许没力气,难保你的恩客里,没有个力气大的和你合谋杀人呢?带回去慢慢审你!”   陈寡妇抱着桌子脚:“老爷们明鉴啊,我真的没有啊,我,求求你们别带我走,我两个女儿还小,没有我的话,她们会饿死的。”   列豹冷笑一声:“你说你没有,你能证明吗?”   “证明,证明,能,我能的。”陈寡妇想了想:“我娘前一段生病了,我弟弟把她给送到我这里来了,我一直照顾她,医馆的大夫可以作证,还有,还有左右邻居也可以作证啊。”   列豹忙和其他两个捕快去问问左右邻居。   问的结果果然是陈寡妇的娘来住了十来天,昨天才离开,陈寡妇一直在家照顾她的娘。   陈寡妇哭的一塌糊涂的:“青天大老爷明鉴啊,我绝对没有杀过人啊,我贪财是我不应该,可我绝对没胆子杀人的啊。”   陈寡妇住的小院也很小,只有两间屋,一间她住,一间是她两个女儿住,屋里的东西都很整齐,看得出她是个很贤惠的女人,如果她要在这里杀死像邹二娃那么高大的男人,不可能不闹出动静的,至少屋子里的东西看起来都不像是在近期发生过打斗的。   宋喜本来就很疑惑,邹二娃的房子押金和租金加在一起也没多少银子,如果陈寡妇为了这个杀人,还不如多接两个客人,如果是为情杀人,看陈寡妇说起邹二娃的死,似乎也不太伤心,不像是对邹二娃情根深种的样子啊。   列豹虽然在折腾着去问邻居,还嚷嚷着要把陈寡妇带回去审,可宋喜觉得,应该不是陈寡妇。   宋喜忍不住有些头痛,第二天到了衙门,薛武昌有些不高兴的看着宋喜:“你们抓回来的那个陈寡妇,昨晚我审了,不是凶手,你们折腾了一天,居然一点可靠的线索都没有,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宋捕头,如果是别的捕头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我觉得没什么,可你不一样啊,你可是沉雪台出来的,你这样就太让我失望了。”   “薛大人,你可不应该对我有这样的偏见,我是沉雪台出来的没错,可你不能因此就要求我一看到尸体就知道凶手是谁吧?”宋喜说到这里,他心里灵机一动:“我想再去看看尸体,总觉得尸体上还有线索。”   他冲到后院去把旱烟袋从床上拽起来:“四叔,我的亲四叔,你看,我们现在这个案子陷入了僵局了,你再不出手,这尸体就化成水了,想破案子可也破不了了。”   “你在我那学的本事都白瞎了是吧?”旱烟袋打着哈欠,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磨磨蹭蹭的跟在宋喜身后往验房走:“我都看了半辈子尸体了,你就不能让我歇歇?”   “我是想让你歇啊,可谁让你在捕快学校教我们的那些东西,都藏着掖着的没把绝活交出来呢,你不教那也怪不了我吧。”宋喜说着将旱烟袋给推进了验房。   旱烟袋在验房外间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和一张面巾,将瓷瓶里的一些Y体倒在面巾上,然后将面巾戴上。   宋喜眼馋的看着旱烟袋手里的瓷瓶:“四叔,你这瓶子里是什么好东西呢?”   “我自个儿配的方子,比麻油好用。”旱烟袋说着掀开门帘往里面走:“你想学我的本事,先问问你自己,你怕不怕脏,怕不怕臭?摸个尸体都拿木G捅,你能查得出什么东西来?”    12 没想到   没想到薛武昌也在这里。   举州的仵作正哭着一张脸说:“薛大人,我保证我是认认真真检查了尸体的,再查也没什么意思了。”   “你那叫检查?”旱烟袋冷笑一声,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倒了一些乳白色的液体在手上,他将这些液体搓在手上,这些液体很快凝固在了他的手上,他不耐烦的对仵作说:“起开,别挡着我。”   “你这人……”仵作正要火,一看到旱烟袋检查的手法就愣住了,他悻悻然的说:“看来是懂的啊,听说是京城来的啊。”   “京城来的没什么了不起的,能做事的才是了不起的。”旱烟袋仔细的从头顶开始摸尸体,他看宋喜拿起旁边的笔纸:“不用记了,查到有不对劲的我直接和你们说。”   仵作看这里没自己的事,他说:“那我去给几位老爷煮水泡点茶,待会出来喝点茶能去去嘴里的秽气。”   宋喜对薛武昌一副很开诚布公的样子说:“薛大人,这件案子不破,我想你和我都觉得不舒服,虽然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我,但是在案子上面,我们还是有点共同点的吧?大家都别藏着掖着的,说说对这案子的想法嘛。”   薛武昌说:“我现在一头浆糊,如果说是为财杀人,不会用这么麻烦的方法,而且要一个男人脱裤子也是很麻烦的事情,之前你们找到邹二娃在城里有个姘头,我也以为找到了真凶,可昨晚列豹审了陈寡妇一个晚上,还找了她说的人证,证明了陈寡妇是没有杀死邹二娃的时间的。”   “我也说说我的想法吧,刚开始你们觉得是谋财害命,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因为如果是谋财害命应该抢了钱就走,哪怕不小心捅死人了,也没有埋尸的,就算要埋尸,也不该埋那么浅那么靠近官道才对。”宋喜揉揉鼻子,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忘了塞麻油纸捻子,这会被屋里的味道弄得很不舒服:“所以一开始我就觉得谋财害命这个想法有点不对,而且邹二娃包袱里的衣服拿去当铺也能当一些银子的吧?没理由不拿走啊。”   他接过薛武昌递过来的纸捻子,塞住鼻子了后再继续说:“然后现邹二娃是被人用竹签杀死的,当时我就一直疑惑,为什么用这样的手法杀人呢?太麻烦啊,更不符合一般抢劫的习惯啊,当时我就考虑是不是熟人犯案,而且是新手,所以埋尸才会那么草率,当时听说有个同村来送信,去了村子里,一问齐三根本不用走这么远来进货的,我对他就很有怀疑。”   薛武昌点点头:“其实当时我对他也有怀疑,可后来他说送了信到了约定的时间邹二娃并没有到城门和他碰头,我想着回来先印证一下再说,我找人问过城门守卫,都说前几天是看到过一辆马车在傍晚的时候在城门等了好一会,所以我现在排除了他的可疑。”   “对,我听说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而且前几年一直不在村子里,这些年邹二娃又一直在举州城当厨子,两个人似乎也没什么结怨的地方,所以我也暂时把他给放下了。”宋喜说:“但也没完全放下,虽然守卫看到有一辆马车在城门口等了好一阵,可也不一定就是齐三,我们还是再说说陈寡妇吧。”   他说:“我觉得还是应该再彻查一次陈寡妇的家,邹二娃是个比较壮的人,陈寡妇比较瘦小,如果她想杀邹二娃,力量悬殊那么大,肯定是有帮手的,就算有帮手,那也应该会生一些打斗和挣扎,必然会留下痕迹的……”   “邹二娃有没有和陈寡妇打过架我不知道,不过他临死前倒真的是被人给下过蒙汗药。”旱烟袋说:“而且还是很劣质的蒙汗药。”   他指着尸体的下巴:“对方用力过大,把邹二娃的下巴给弄脱臼了。”   宋喜和薛武昌走过来,看到尸体的下巴在旱烟袋的摆布下动的不正常,看样子是真的脱臼了。   薛武昌有些不死心的说:“可你凭什么说有人对他用了蒙汗药呢?”   “因为他鼻子和嘴巴里的蛆虫长的不太一样,比其他地方的少,而且个子要小,而且他嘴巴这里腐烂的地方,有白色的粉尘,也是劣质蒙汗药干了以后的痕迹。”旱烟袋看了一眼薛武昌:“你肯定还想问我为什么是蒙汗药不是毒药对不对?如果是毒药,既然凶手已经能毒死邹二娃了,为什么还要用竹签,那不是多此一举吗?而且如果是毒药的话,那么他的口鼻根本不可能有蛆虫生成。”   “受教了。”薛武昌的态度突然变得恭敬起来,还对旱烟袋作了一个揖。   “用蒙汗药把这个人给弄晕了,还脱了裤子用那么麻烦的办法杀死他,又去埋了尸,谁能闹出这么麻烦的杀人办法啊?”宋喜有些想不明白了。   薛武昌也想不明白:“这么做的确不太合常理。”   仵作从外面进来:“薛大人,邹二娃的哥哥又来了,说要带他的弟弟回去安葬,说他没时间在这儿磨叽。”   “我感觉这三兄弟的关系很淡漠啊,你看,我们前一晚去通知了邹二娃的死讯,第二天一早邹二娃的丈母娘就从邻村敢来了,可邹家的人似乎没露面,这不符合常理吧?”宋喜看着薛武昌:“就算邹二娃的媳妇在月子里有些避讳,可至少也应该让家里的女人来看望一下的吧?”   薛武昌被宋喜这么一说,也觉得不对劲:“那我再去见见这个邹老大。”   “我再去见见陈寡妇,再去酒楼走一趟,把邹二娃那天离开酒楼以后,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都给弄清楚吧。”宋喜说。   “行。”薛武昌说。   宋喜走到酒楼门口,嘴里念念有词:“如果我是邹二娃,在快到晚饭的时候,我接到了信说自己媳妇生了,我忙去告假,虽然当时酒楼很忙,可老板还是准了我的假……我就该去收拾东西。”   他往邹二娃租的房子小跑着走:“我当时已经在城里租好了房子,就等着媳妇生了孩子坐完月子就接进城来一家团聚……所以我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出去了,因为要赶着去坐同乡的车。”   宋喜比划了一下方向,跑到西边的城门:“这边是去村子的方向,既然齐三在这里等着,那么为什么没有见到邹二娃呢?”    13 车板   宋喜站在城门前:“既然我急着回家,又有同村在等我,我是不可能去别的地方的,为什么我没有立刻来城门和齐三会合呢?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吗?”   他看着城门外,那是发现尸体的方向,再看看城门里面的人来人往:“不对啊,如果是在城里害死了邹二娃,我还要把尸体给搬出城去,这也太麻烦了吧……”   想到这里,宋喜走到城外,慢慢的往尸体发现的地方走:“齐三说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没有等到邹二娃,所以他就走了,可邹二娃的尸体却正好是在这个方向的城门外被发现的,这说明邹二娃是有出城的吧,要是在城内被杀,那凶手可以选择任何一个城门,四个城门里没这么巧就选了这个城门啊。”   宋喜在冥思苦想的时候,薛武昌也见到了邹老大,邹老大借来的马车后面拉了一具棺材,他蹲在车边,车就停在衙门外面,引来路人的侧目。   薛武昌皱起了眉头,小声的对门口的衙役说:“怎么让他在这儿?”   “算起来是个苦主,那么多人看着,我们也劝过了,可他就是不走,说今天不把他弟弟的尸体给他,他就不走了。”衙役也有些无奈的说。   薛武昌走过去:“你赶着马车跟着我到后面去。”   邹老大硬着脖子说:“我不去,你们不把我弟弟的尸体给我,我就不走。”   “我就是要把你弟弟的尸体给你,但是你看,这个大门是进不去马车的,你必须走后院才能把棺材拉进去。”薛武昌说。   邹老大想想觉得有点道理,他站起来拉着马车往后面走:“你是个大官,我信你。”   薛武昌深吸一口气,放下架子跟在邹老大身边给邹老大领路:“你弟弟是被人给杀害的,可凶手还没有找到,你就这么把他的尸体给带走了,那我们很可能就找不到凶手了。”   “找不到凶手我们也得种地吃饭,抓凶手是你们的事,带回去安葬了我好做农活才是我的事。”邹老大说。   薛武昌听着觉得这兄弟的感情是很淡薄,他说:“恕我冒昧,你们兄弟的感情似乎不太好的样子。”   “小时候还挺好的,自从他在城里做了厨子,有了钱就不爱搭理我们了,总觉得看不起我们这些种地的,前两年收成不好,找他借钱过年他都不肯。”邹老大吐了口唾沫:“为了娶他那个媳妇,他给的彩礼都是二十两,二十两啊。”   听起来这个邹二娃是个比较自私的人。   薛武昌说:“那邹二娃和村里人的关系怎么样?”   “就那样吧,他十二岁就出来学手艺了,后来一直没怎么回去过,多少有些生疏吧。”邹老大说:“你们不是说,我弟弟是因为身上带了银子,被人给抢了还顺手给杀了的吗?你问我这些做什么?”   “顺便问问。”薛武昌让守着后门的衙役打开门,放邹老大的马车进去,还让仵作帮忙抬棺材。   仵作小声的问薛武昌:“薛大人,这案子都没查清楚,你就这么放尸体走了,那怎么向知府大人交代啊。”   “我这不是看他堵在门口,用的缓兵之计嘛,你快想个借口,随便什么借口都行,说这尸体不能带走。”薛武昌说。   仵作哭着一张脸:“你可为难死我了。”   他一边帮邹老大把棺材从马车上抬下来,一边想办法:“那个啥,啊,对,你买寿衣了吗?我可以顺便帮你给换上去。”   邹老大愣了一下:“没买。”   仵作松了一口气:“那就赶紧买去。”   “哦,你给我看着点东西,这马车是我借的。”邹老大愣头愣脑的出去了。   “你这借口也只能拖延一小会,根本就不够。”薛武昌嫌弃的说着看了一眼地上的棺材,是最便宜的薄木棺材。   他伸手摇了一下马车的车板:“这车要拉着棺材回村子里去,会不会散架啊?”   仵作说:“不会吧。”   “啊。”薛武昌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车板上的木刺给扎了,他忙收回手看了一下,一下没看到木刺在哪里。   旱烟袋正好从验房出来,他一边揭掉自己手上凝固的白色东西,一边问薛武昌:“送棺材来做什么?这案子不是还没破吗?”   薛武昌看着自己的手,没有立刻回答,仵作忙讨好的走过去:“薛大人,你是被木刺给扎到了吗?要不要我给你看看,别的不说,我这双眼睛啊,特别的能看……”   旱烟袋轻笑了一声:“特别能看?”   他点燃旱烟走过来。   仵作有些词穷了,只好装作没听到,埋头看薛武昌的手,毕竟邹二娃的真正死因是被旱烟袋发现的,邹二娃的下巴有脱臼,死前被人用了蒙汗药都是旱烟袋发现的,他在旱烟袋面前总觉得自己矮人一头,大气都不敢出。   旱烟袋看着马车,挑了一下眉毛:“我这个人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刚才我查验的了邹二娃的衣物,发现除了腰带被人打成了死结意外,在他的鞋子后跟上面有一些不太引人注意的木屑,因为他曾被埋在树林里,我也没很注意,不过你们看看这个车板。”   这辆车应该也用了有几年了,车板风吹雨淋的有些久了,有些地方已经有些朽烂了,被旱烟袋这么一说,薛武昌也顾不上手上的木刺,开始研究起了这辆马车。   马车的地板最后面,有一处的痕迹不像是被雨水腐烂的,而是像……被人给蹬过的。   就在这个时候,宋喜从屋顶上跳下来,他一落地就开口说:“我想明白了凶手是齐三,齐三在说谎。”   薛武昌看着宋喜,他指着马车的底板说:“我也发现了他很可能是凶手的证据,你看这个马车板,这个明显是被蹬过的痕迹,如果邹二娃那天上了马车,齐三驾着马车,邹二娃坐在车斗里,那么,如果齐三返身回来用浸了蒙汗药的布巾想弄晕邹二娃的话,邹二娃一挣扎,脚是不是正好在这个位置乱蹬?”   “我今天又去发现尸体的小树林转了一圈,发现了这个东西。”宋喜将手里的东西抛给薛武昌。    14 单相思   薛武昌接过来一看,那是一团缝衣服的线团,还是没用过的那种。   宋喜看着薛武昌说:“我又回到挖出尸体的小树林仔细的搜了一遍,就在挖出尸体的土坑附近,我在草丛中找到了这个线团,这也是我断定齐三是凶手的重要原因之一,齐三是开杂货铺的,这次他进城也顺便进了货,这应该是他搬运尸体的是从车上带下来的,毕竟谁也不会揣着线团去杀人吧?”   他看薛武昌听的认真,又继续说:“我又去城西那一带卖针线的铺子问过,有一家铺子的伙计认出这是他家卖出去的,也想起了齐三这个人,因为齐三和他们讲价讲了很久,他们说齐三是在晚饭前去进的货……”   “这么来说的话,那齐三是去进了货以后,才去酒楼给邹二娃送信的,如果是天不亮就从村子里出,这点时间还是挤得出来的,他却骗我们说是送了信才去进货的。”薛武昌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而他送了信以后就去城门口等着,而邹二娃却回去收拾东西耽搁了时间,所以城门口的守卫才会记得那天有人一辆拉货的马车在城门口等了很久。”   “这就是齐三狡猾的地方了。”宋喜觉得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我今天特地到西城门去看了看,邹二娃从他租的房子出来,走南街拐西街到西城门是最近的,而西街是一条直路,当时是傍晚,路上的行人很少,如果齐三的眼睛够好的话,在城门口也能看到刚拐进西街的邹二娃的。”   他用木棍在地上画了几条线,又用两块石头代表邹二娃和齐三:“我是这么想的,齐三在邹二娃走到西街的一半的时候,故意赶着马车开始走,邹二娃出了城门还能看到他的马车,那肯定就会去追他了,等追到了小树林附近,周围已经没有其他行人了,齐三停住了马车,邹二娃这个时候追的气喘吁吁,刚跑到就躺在马车的车斗里歇气,齐三趁机用沾了蒙汗药的面巾弄晕了邹二娃。”   薛武昌点点头,看向齐三的马车车斗里被蹬踏过的痕迹:“邹二娃也挣扎过,可他本就跑得力竭了,再加上蒙汗药的作用,就晕了过去,所以身材矮小的齐三才能这么轻易就制住壮实的邹二娃。”   “然后齐三就残忍的将邹二娃给杀害了。”宋喜丢掉手里的木棍:“可我想不通他为什么把尸体埋在这么容易被现的地方,可又用这么隐蔽的杀人手法,这很矛盾啊,而且如果是我的话,前一段我都把自己隐藏的很好,从举州城到他们村子里有几段荒无人烟的地方,只要把尸体藏好了,过个三五年的,就算尸体被现了,那一堆白骨也找不到我头上啊。”   “我也想不通,这几年他们两个并没有什么交集,邹二娃返乡的时候身上也没带什么银子,为什么齐三要这么费尽周折的杀了他。”薛武昌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线团。   宋喜说:“抓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他往外走:“抓人的事你可别找我了,我在这衙门住不惯,我得去给自己找个房子去了。”   疑犯已经确定了,那抓人也用不着一个捕头出马了,列豹被派去村子里把齐三给抓了回来。   刚开始齐三还不承认,挨了一顿鞭子以后就松了口了,他杀人的原因真是让人感叹。   齐三是个孤儿,从小跟着去跑马帮,也没人帮他张罗婚事,等有了点积蓄回来开了个杂货铺,年纪也不小了,在村里算个老光棍了,让人给说媳妇吧,他长的其貌不扬,长的好看的瞧不上他,瞧的上他的他又不中意。   邹二娃的老婆是附近出名的水灵人,怀了孩子在家也就做事做的少,邹大娘田里的事就爱找齐三帮忙,有一天齐三正帮着栽秧的时候,邹老大的媳妇陪着老二媳妇来给齐三送午饭。   老大媳妇开玩笑的说了一句:“老二媳妇啊,我看啊,你嫁给老二还不如嫁给齐三,好歹还能天天看得到,家里有活还有个男人做。”   老二媳妇也没当真:“可不是啊,大嫂,我当初也是瞎了眼了才会相中二娃的。”   她还对着齐三甜甜的一笑,把装着午饭的篮子放在田边:“三哥啊,你可别累着,吃了饭歇歇再干活吧。”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两妯娌不过随口开个玩笑,却让齐三给听真了,他自从那天开始,就觉得老二媳妇对他有意思,其实心里是喜欢他的,只是因为先嫁给了邹二娃才不能和他在一起的。   每次想到这里齐三就觉得心里恨的慌,恨自己为什么没早了两年回来,那他就能娶到老二媳妇了。   齐三往邹二娃家跑的更勤了,因为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时常帮村里各家做些杂活,老二媳妇有孕在身,邹大娘年纪又大了,也没把这事放心上,还巴不得齐三多来帮忙呢。   既然是来帮忙的,还不收工钱,老二媳妇自然对齐三客客气气的,多有端茶倒水的时候,做了包子还给齐三送一份过去,这让齐三都觉得是老二媳妇对他有情谊,才会这么对他的,心里对老二媳妇的爱慕日益加深,对邹二娃的嫉恨也越来越深。   老二媳妇生了孩子,邹大娘麻烦他给邹二娃捎一封信,让邹二娃回来一趟,他听说邹二娃这次回来是要接老二媳妇和邹大娘去举州城的,去了往后就不怎么回村里了。   想到从此和老二媳妇就不能经常见面了,他几天晚上没睡好,终于下定决心要杀了邹二娃,让老二媳妇从此留在村子里。   宋喜听得直咂舌:“可他那杀人的方法这么曲折是怎么回事呢?”   薛武昌是亲自审理了齐三的,他说:“这个是他跑马帮的时候,听一个商人说的,说回家现自己媳妇偷人,就用长竹签从下面捅进去,然后仵作根本没现,就当急病死了给埋了,他想着也用这个方法,能让人查不出来。”   他这是和宋喜在举州城最好的酒楼摆庆功宴,他给宋喜倒了一杯酒:“至于埋尸嘛,他想拖延尸体被现,又怕不被现,因为尸体不被现,就没人知道邹二娃死了,所以他不敢埋远了,也不敢埋深了,还特地留下那封信好方便官府的人确定邹二娃的身份,他还等着邹二娃安葬了以后,过两年去娶老二媳妇呢。”   宋喜摇摇头:“单相思害死人啊。”   春节期间夜班推迟半小时下班,我的心情,你们懂的    15 你怎么来了   第二天宋喜让酒还没行醒的列豹帮他搬家的时候,列豹满脸的不乐意:“不是说了等你帮我抓到那些贼,我家空的宅子就免费给你住吗?”   “活人能让N给憋死?我能让你给等死?”宋喜说:“小爷我大把银子在手里,不用非等着住你的破宅子。”   “全举州城能找得出比我家那宅子更好的宅子,我就把那宅子白送你了。”列豹撩下了狠话。   宋喜挑了一下眉毛:“你是不是想借机送我一套宅子啊?其实你是想巴结我给我送礼吧?实话告诉你啊,我不吃这套。”   “谁想送礼给你啊,我犯不着。”列豹说:“我就是看你有点本事,想让你兑现承诺帮我抓贼,我告诉你,那些贼真的很可恶,上次还偷了苏婆婆的钱,害的苏婆婆差点没钱抓药病死在家里。”   宋喜心里有些想答应了,可还是拿着:“哟,还挺有善心的啊,没看出来啊。”   “反正被他们祸祸的人多的去了,你不帮忙,我自己也是要把他们给抓住的。”列豹说着把手里牵着的马缰绳丢给宋喜:“我去抓贼了,东西你自己搬吧。”   “这小子还长脾气了。”宋喜抓住缰绳,对旱烟袋摇摇头,指着列豹的背影说。   旱烟袋说:“你倒是真答应过帮他抓贼的,你可别食言。”   他吐了一口烟圈:“这江湖上啊,偷东西的高手你也是认识几个的,舒家的人,还有那个千手观音,这些举州城的小贼,在我看来那就不是一盘菜,都是街头偷些贫苦人家的溜溜贼,不过啊,就这种贼最可恶,要知道有钱人家丢了一个金碗,还能安然度日,穷人家丢了一钱银子,可能三五天就不开锅了。”   “你老的意思不就是让我想办法抓贼嘛。”宋喜是听出来了,旱烟袋是站在列豹那边的:“关于贼这个事啊,我和寇红之前聊过,她说他们那都有好多贼,而且贼的手法特别高明,屡抓不止,所以啊,这事那是不好办的,总有好逸恶劳的人去做这营生啊。”   旱烟袋瞪了宋喜一眼:“不好做你就不做了?你对得起你师父地缺吗?想想你师父一生侠名,可就要败坏在你手上了。”   “话能别说这么重吗?动不动就把我师父给搬出来,我师父在天之灵很忙的,你别吵他老人家。”宋喜说:“我去抓贼还不行吗?”   “抓贼你就得先了解贼是吧。”旱烟袋指了指前面:“贼姑娘来了,你猜她是不是来找你的?”   宋喜往前一看,看到一个头上戴着一个垂着长面纱的青衣女子,骑着一头小毛驴,慢悠悠的从街那头过来,牵着毛驴的是一个长相很清秀的小伙子。   小伙子对着宋喜挥手:“喜哥!”   这小伙子当然就是九幻天姬的宝贝儿子舒明,而那位戴着面纱的女子当然就是他的姐姐舒晴了。   舒明看着宋喜身后的马背上搭着几个包袱,他奇怪的说:“宋大哥,我听说你是到举州来做捕头的,怎么牵着马带着行李呢?”   他突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凑过来小声说:“你是不是做错事被扫地出门了?”   “你能盼我点好的吗?”宋喜不乐意的说:“你们两姐弟到这里来做什么啊?”   “我那堂姐的事情要多谢宋大哥,我玉叔叔的事情也多亏了你,所以我和姐姐特地来谢谢你来了。”舒明笑嘻嘻的说:“这举州城虽然比不得京城,可我看着也挺热闹的嘛。”   舒晴已经下了毛驴,走过来对宋喜和旱烟袋行了礼:“宋大哥,四宫主。”   旱烟袋说:“你们两姐弟来举州,宋喜应该给你们接风的,来来来,去我们新家坐一坐,然后我们去举州城最贵的酒楼吃一顿。”   “家里都还没收拾呢,怎么好意思请人去做客呢,还是先去酒楼坐一会,这眼看着也快到午饭的时候了,也免得让舒姑娘多奔波了。”宋喜虽然不是个心眼小的人,可上次舒晴因为自己堂姐的事情,对宋喜诸多隐瞒,还帮着自己的堂姐逃走,这让宋喜在月娉婷那里受了不少挖苦,后来还觉得月娉婷老是针对他,因此对舒晴在心里也有些疏远了。   旱烟袋虽然不知道其中究竟,可他人老了也精于世故,也看得出来舒晴对宋喜有一番其他心思,可也知道宋喜家的寇红不是好惹的,自己还是不参合年轻人的事好,他笑了笑:“你们先去酒楼喝茶,我把东西拿回去再来找你们。”   他从宋喜手里拿过缰绳:“把握机会,该问的都问了,帮列豹把那些贼给抓了,你不就清净了吗?”   “知道了。”宋喜领着舒家姐弟到了举州城里最贵的酒楼,找了一间包间坐下。   好在舒明是个话很多的人,也让气氛不至于很尴尬。   舒明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串:“喜哥,你是不是和木记车行的人很熟啊,我看中了一款马车啊,但是有点贵啊,我娘给的零花钱不够啊,你能不能去帮我讲个价啊,给我便宜个一千八百两的。”   “我让阿木依白送你一辆你要不要?”宋喜端着茶杯笑眯眯的问舒明。   舒明也不客气:“喜哥,你实在是要送给我的话,我也是会考虑一下勉为其难的接受的,毕竟你是我的哥,你送我东西我不敢不收啊。”   “我送你一个车轱辘。”宋喜说:“你们两位真的是专门来感谢我的?”   舒明很诚恳的说:“当然啦。”   “那就应该是你送东西给我,不是让我送东西给你吧?”宋喜对舒明扬扬下巴。   舒明笑嘻嘻的说:“大恩不言谢,我把我姐给你,你要不要?”   “你别胡说八道。”宋喜虽然看不到舒晴的表情,可料想舒晴一定觉得很不舒服,他说:“我已经成亲了,而且我娘子还是个醋坛子,母老虎,只要我敢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她就能打断我的腿。”   “哦,如果你娘子发现你和别的女人一起喝茶呢?”一个女子的声音从窗户那里传过来。   宋喜扭头一看,手里的茶杯差点落在地上:“红红,你怎么来了?”   但凡看到屏蔽字,请相信,那不是我的问题,真的!    16 他不会有事的   坐在窗口的寇红笑眯眯的说:“捉贼拿脏,捉奸拿双,我要是不来,只怕会错过好多好戏呢。”   舒晴有些窘迫的站起来,对寇红行了个礼:“寇姑娘,好久不见。”   寇红一脸假笑:“也没多久啊。”   宋喜忙走过来,笑嘻嘻的说:“你来就太好了,你看……”   他指着舒明说:“贼在这里,我一直捂着钱包呢。”   寇红白了宋喜一眼,她是不放心舒明吗?她是不放心舒晴!   虽然她觉得自己是不用担心的,可这个时代是可以三妻四妾的好不好,男人纳妾是应该的好不好,女人如果不同意,是可以被休的好不好,虽然宋喜应该没这个胆子好不好,但是自己不想戴绿帽子的好不好。   宋喜赶紧过去把寇红从窗台上抱下来:“你跑来做什么啊?你内伤还没好,没事爬什么窗户啊,你走个楼梯不行吗?”   “我这人就不爱走楼梯,会轻功不飞,我不是浪费嘛。”寇红说:“也不是我自己上来的,是四叔把我给送上来的,刚才我在路上遇到他,要不我也不会知道你在这里啊,别担心,我没费力的。”   寇红靠在窗边,示意宋喜给她倒茶过来:“这酒楼不行啊,装潢的特别俗气,哪里比得上我开的啊,举州有什么特色菜吗?”   不等宋喜回答,她又往街上张望:“哟,有人打架啊,我来这里这么久了,还第一次看到街头聚众斗殴呢,赶紧,小板凳瓜子都给我拿过来。”   舒晴很尴尬的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一向喜欢热闹的舒明一听,立刻抓了一把瓜子凑了过来:“哟,打架呢,哟,还带斧头刀子呢,哟,真打起来了呢。”   寇红看了屁颠屁颠的将茶给倒过来的宋喜:“你还闲在这里做什么?你可是举州的捕头,下面打架呢,你赶紧去除暴安良维持治安啊。”   “啊,对,这里面还有我的事啊。”宋喜把茶杯放到寇红的手里,学着戏台子上的戏子模样,撩着衣摆走了两步:“娘子~为夫去去就来~~~”   说完他一个侧翻的跟斗就翻出了窗户,直接下了楼。   舒晴看着这一幕,又是羡慕又是心酸。   宋喜落到街上,手一挥,一股气浪应掌而出,将街上打的不可开交的那些人都掀翻在地,他亮出自己的腰牌:“举州府衙捕头在此,谁敢打架啊?”   地上的其他人都纷纷爬起来慌忙的爬起来,没受伤的去搀扶着受伤的人就想跑,可其中一个人倒在地上,却被同伴搀扶不起来,他的同伴大叫一声:“打死人了!”   听说街头有人斗殴,带着一班捕快敢来的郎捕头正好听到这一嗓子,他忙扶着腰间的刀柄,大喝一声:“谁打死人了?”   两边斗殴的人都指着宋喜说:“他!”   宋喜嘴角抽了抽:“管我什么事啊?”   其中一个人说:“詹大福刚才还好好的,他一跳下来挥了一掌,詹大福就死了,不是他打死的是谁打死的?”   “捕快杀人啦!”   “衙门的捕快杀死人啦!”   这些打架斗殴的都不是善茬,逮着这么个由头,也顾不上刚才的纷争,纷纷在街头嚷嚷起来,想把这件事闹大,把这个屎盆子扣在宋喜的头上。   其中一个领头的外号叫汤少的,更是直接对着郎捕头说:“郎捕头,你们衙门的人打死了我兄弟,这件事你说怎么办吧。”   郎捕头为难的走到宋喜的面前:“宋捕头,刚才你动手了吗?”   “我就轻轻的挥了一掌,谁都没挨到,他们就倒在地上了,这些人一定是拆白党的,太会装了。”宋喜这个时候也想什么都不承认啊。   汤少跟着过来:“郎捕头,你可不能包庇你们衙门的人啊,他是轻轻挥一掌吗?他可是把八条街都给掀了啊,别的不说,就说詹大福吧,就是被他给打死的!”   “我都没挨着詹大福,我怎么可能打死他?”宋喜哭笑不得的说,他也没想到这些街头混混这么能胡搅蛮缠。   其他人纷纷嚷嚷起来:“就是被他打死的!”   “抓他回去!”   “郎捕头,你可要为民伸冤啊!”   本来打架的就是本地有名的两个帮会的成员,两边加起来也有一百多号人,这个时候都齐心协力的闹嚷起来,也是声势惊人,而且这两个帮会的头头在本地都是有钱人,在举州知府面前也是常来常往的,本地的官员只求他们不闹出人命,其他的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眼。   郎捕头为难的看着宋喜:“宋捕头,你看这……”   “清者自清,郎捕头,你就先把我给带回去吧,反正查验尸体以后就会证明我的清白了。”宋喜说着伸出了双手。   郎捕头让身后跟着的列豹将宋喜上了手镣,他对闹闹嚷嚷的帮会众人喊:“你们让一让,尸体我们也要带回去的,这件案子我们一定会彻查的!”   看郎捕头抓了宋喜,那两个帮会的人也不敢阻扰郎捕头带走尸体,郎捕头苦着一张脸,让人用推车推了尸体,然后带着宋喜往举州府衙走去。   楼上看热闹的舒明一看,笑嘻嘻的说:“喜哥这次有难了。”   他斜了一眼寇红:“你相公被抓了,你还这么气定神闲的嗑瓜子,你的心可真够大的。”   寇红说:“人反正也不是他杀的,我有什么可担心,再说了,这点小麻烦都解决不了,他还配当我的相公吗?”   这个时候伙计走进来,一脸笑容的说:“各位客官,已经到中午了,各位要点菜了吗?”   “把你们的招牌菜都给挨着给我上一份来。”寇红一挥手,她满不在乎的挪步走到桌边:“赶紧的啊,我赶时间去探监呢。”   伙计愣了一下,可也算是久经世面,什么客人都见识过的,忙脆声答应:“好咧。”   寇红端起茶壶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上茶水,一边倒一边斜了一眼舒晴:“舒姑娘看起来似乎很担心的样子啊。”   舒晴忙撇清自己:“宋大哥都是因为要陪我们吃饭,才会落入这样的麻烦之中,如果我们姐弟不是一时兴起到举州来,也不会给宋大哥惹来麻烦了,所以我实在是有些不安。”   这么回答也合情合理。   寇红端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我就不爱出去吃饭,吃饭就要聊天,一吹牛就没边了,又耽搁到九点才回家,累死宝宝了    17 带我去   寇红这次想的太简单了一点,到了公堂一检验尸体,遍体没有伤痕,除了是被宋喜从天而降给吓死的,实在也没法解释了,举州知府不给宋喜辩解的机会,直接将宋喜给收押了。   宋喜有点想不明白了,按理来说,这件事和他的关系不大,自己又是从京城调来的,再怎么说举州的知府也得给沉雪台几分面子,不该这么不问青红皂白的只听一面之词就把自己给收押了,这不正常啊。   宋喜要想在公堂上闹,以他的武功全举州府衙加起来,他出一只手也就够了,可这事他还不能闹,因为他突然想到了,这件事肯定另有内幕。   内幕不外两个,一是沉雪台的台令为了打磨自己,故意让人送信给举州的知府,让知府有机会就压压自己,这就是个好机会。   另一个原因,很可能是郝千里那个死对头在背后作怪,郝千里能成为吏部尚书的便宜侄子,借着吏部尚书的手写一封信给举州知府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不管原因是什么,宋喜都不能大闹公堂拂袖而去,他只能乖乖的跟着到大牢去。   到了大牢门口,列豹就跟了过来,和牢头打了个招呼以后,宋喜被分到一件单独的牢房。   列豹给他拿了一张条凳来:“你凑合着先坐着,我立刻去找薛大人。”   宋喜在条凳上直接躺下:“顺便让人给我送碗J汤面来,我还没吃午饭呢。”   “知道了。”列豹答应着出去,他在提刑衙门的书房找到了薛武昌。   薛武昌看到列豹来,站起来就要去拿外衣:“又有案子吗?是什么案子?”   “大案子,两个帮会的人在街头打斗,宋捕头去阻止,结果有个人死了,知府大人查验过后判定是被宋捕头给吓死的,已经将宋捕头给收押到大牢了。”列豹急急的说:“我想着在这举州城里,能帮宋捕头沉冤得雪的,只有薛大人你了,就赶紧来找薛大人了。”   “我以为你和宋捕头不太合,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他来找我。”薛武昌有些意外的说。   “怎么说呢,我虽然觉得他这个平时有些个嚣张,可又的确是位有本事的捕头。”列豹笑了一下,挠挠头说:“现在不是说我的时候啊,宋捕头已经被关进大牢了,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死去的詹大福的尸体都没好好查验,怎么能就这么定案了呢?”   “知府大人居然这么草率的就定案,还关押了宋捕头,你不觉得奇怪吗?”薛武昌说:“毕竟宋捕头是曾经在沉雪台当差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知府大人也会对宋捕头客气一点才对……你想办法去打听下一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我嘛,则去复查这件事。”   薛武昌对这件事有兴趣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跟着宋喜一块来举州的旱烟袋,旱烟袋无意中展露出来的仵作的能力让他刮目相看,想比之下举州的仵作简直不堪重用,他今儿特地写信送往京城,找人打听宋喜和旱烟袋的底细,这个时候,他还真想再试试旱烟袋。   薛武昌到了举州府衙,见了举州知府,客套了两句,说了些别的案子,他才将话题给转了过来:“我听说宋捕头打死人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举州知府说:“你是不知道啊,这位宋捕头办事太鲁莽了,把元宝会的詹大福打死了,这个詹大福倒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可元宝会的帮主那有多厉害你不是不知道,上次我们本想一举削弱他们的势力,结果他鼓动商家们不纳税,还派人围了衙门,多亏本官机智才和他达成协议,要不然啊,本官只怕会殉职在这举州城了。”   “就是死的是元宝会的帮众,可宋捕头毕竟是从沉雪台来的,这件事不如交给下官彻查吧。”薛武昌说。   “那你就去查吧。”举州知府叹口气:“我也希望最后查出来,这件事和宋捕头没有关系才好,说出去我们衙门的人弄死了普通百姓,这名声也不好听啊。”   “下官会谨慎办案的。”薛武昌说着行礼退了出去。   等薛武昌走了以后,一直候在门外的师爷走了进来,师爷有些担忧的问举州知府:“大人,你让薛大人去查这件案子,只怕宋喜很快就会从大牢里出来了,那么吏部尚书大人交代的事情……”   “这件事本来也制不住宋喜,我原本也想借薛武昌的手将他给放出来,虽然吏部尚书说宋喜是办错了案子,被沉雪台拉不下脸借机给送到举州来的,但毕竟也是从沉雪台出来的,而且我看他办了一桩案子也很厉害,只怕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举州知府端起茶杯,有些Y险的眯了一下眼睛:“只要他还在举州城,难道我还想不出办法*得他走投无路吗?”   师爷忙奉承道:“大人智谋无双,必然会让这个宋喜,死的神不知鬼不觉的。”   这边薛武昌知会了举州知府以后,立刻着手查宋喜这个案子。   他先是命人去将詹大福的尸体给送到验房,却听闻詹大福的尸体已经被元宝会的人给送回詹家了,虽然心里有些惧怕做事蛮横的元宝会,可没有尸体也无从找线索,毕竟当时在那里的都是元宝会的人,众口一词的,也没个能说实话的证人。   而旱烟袋被薛武昌派人请到验房,却看到没尸体,有些不耐烦的说:“搞不到尸体就别来烦我。”   说完他就往外走了。   验房离大牢不远,他刚走出跨院就遇到了刚给宋喜送完酒菜从大牢出来的寇红,寇红亲热的喊了一声:“四叔,你老去哪儿啊?”   跟在旱烟袋身后的薛武昌,刚走过院门,被一棵树挡了,没看到寇红只看到旱烟袋,他急冲冲的说:“这尸体也不是我不想去提,可元宝会的人在本地蛮横的很,上次还派人围攻过衙门,现在想要去拿这尸体,只怕得让知府大人派兵才行,可知府大人却有些个惧怕元宝会的人,只怕是不会派兵了。”   寇红好奇的问旱烟袋:“什么尸体这么金贵啊?”   “被宋喜打死的詹大福的尸体。”旱烟袋看着寇红笑眯眯的说:“你可别想出手啊,你的内伤未愈,可不能运功的。”   “我除了会打架,还会别的呀。”寇红对薛武昌招招手,京城比薛武昌大的多的官她也接触的多了,对薛武昌也不太敬重,连里都没行,就这么说:“你,带我去,我就不信我把那尸体给带不回来了。”    18 谁都不得罪   元宝会的帮主在本地也是做生意的,他开了一家当铺名字就叫“金元宝”。   这当铺是举州城最大的当铺,也是当的最不划算的当铺,但是有元宝会撑腰,但凡要当个大件的东西,没人敢不拿来金元宝典当的。   当铺的旁边是个茶铺,里面每天喝茶的都是元宝会的帮众,一群无所事事的混混,只要敢有人来元宝会闹事,他们就立刻一拥而上。   不过今天这群混混都没在茶铺喝茶,而是去了詹大福家,虽然这件案子举州知府很快就判了,可抓的毕竟是个捕头,虽然元宝会的帮会蔡富贵感觉很满意,觉得自己在举州更有面子了,自己的人到知府衙门一闹,连捕头都能扳倒,可他还是让手下的人多加小心,毕竟举州城还有个出了名嫉恶如仇的提刑官薛武昌,他要确保詹大福要在七天以后安安稳稳的入土,这件事才算是尘埃落定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群混混刚把詹大福的尸体送回詹家,连棺材都还没送来,灵堂都没布置好,提刑官薛武昌就带着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姑娘来了。   薛武昌还没说话,这个姑娘就大刺刺的说:“这儿谁当家啊?”   元宝会的第二把交椅柯大胡子站出来:“在下元宝会二当家,大家都叫我一声柯大胡子,姑娘你是……”   “我是谁你还不够资格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是陪着这位提刑官来拿詹大福的尸体回去复检的就行了。”寇红看了柯大胡子一眼,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开,别碍事。”   柯大胡子冷笑一声,堵着门:“小娘们,你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   他话还没说完,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了。   被人给点了穴。   不光是他,来詹家帮忙的元宝会帮众,里里外外十多个人,都在这一瞬间被点了穴,而谁都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点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了。   柯大胡子堵着门,以寇红的内力自然是随便就能将他给移开,可寇红前一段时间受了很重的内伤,被秋彦平再三嘱咐不许运用内力,她叹口气,伸脚踢了一下柯大胡子,对着空气说:“送佛送到西,这个当门的你们也顺便给弄走啊。”   院子里突然出现一个穿着白色紧身衣的年轻小伙子,长的眉清目秀,只是身材略显单薄了点,他笑嘻嘻的走进屋里,一只手就抬起了放着詹大福的门板,就这么一只手举着门板走出来,伸脚在墙上一踢,墙上就出现了一个大洞。   他笑嘻嘻的看着寇红:“我这个人没别的毛病,就是不爱走门。”   这个年轻人当然就是舒明了,他也不找个东西遮一下,就这么一只手抬着门板,举着尸体招摇过市的往举州知府衙门走。   验尸当然没寇红什么事了,寇红没有立刻跟着去,她对穴被点了动弹不得的柯大胡子说:“你的穴是他点的,墙也是他踢的,你如果有任何不服气的,可以找齐了人手去找他的麻烦,如果到时候你找不到他的下落可问我,不过找我买一次消息要五百两银子。”   薛武昌跟在舒明的身后,他心中很是疑惑,之前宋喜跟着他的马跑,展现出来的轻功让人匪夷所思,现在来了一个女孩子,办事又这么出奇,带着的这个年轻人更是臂力惊人,他更加的好奇宋喜到底是什么来历了。   路上元宝会的人试图阻拦舒明,可都会被无形的手给点了穴,站在街上动弹不得。   这当然是旱烟袋和舒晴的手笔了,隔空点穴这种事,听起来很玄妙,可只要借助几个小石子,对于旱烟袋和舒晴这样的高手而言,也不是难以办到的事情。   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举州城,也很快传入了元宝会的帮主蔡富贵的耳里。   蔡富贵正漏着一个美艳的小妾喝酒,听到这个消息,他将酒杯直接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那个女的是什么来历打听过了吗?”   “外地来的,貌似是被抓的那个捕头的娘子。”帮众忙回答:“听说,听说这个捕头是京城派来的,帮主,你说会不会是京城听说了我们勾结举州知府的事情,特地派了个捕头来啊?”   “我们做的这些事情和那些江湖大豪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怎么可能会惊动朝廷呢。”蔡富贵也有些冒火:“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柯大胡子呢?他不是说詹大福就是被那个宋捕头给杀死的吗?”   柯大胡子这个时候还站在詹家门口动弹不得呢。   旱烟袋在验房开始检查詹大福的尸体,詹家的人和一群小混混在知府衙门外面哭喊:“杀人偿命啊!”   “官官相护啊,不得好死啊!”   举州知府在书房坐着,也能听到大门传来的哭闹声,他有些心烦的问师爷:“这是怎么回事?都在闹什么!”   “宋捕头的那个案子,薛大人把詹大福的尸体给带回来了,元宝会的人在外面闹着呢,说我们维护宋捕头,这事处理不好,可能会引起民愤的啊。”师爷忧心忡忡的说。   举州知府有些不高兴的拿起茶杯,还没喝又重重的放到桌上:“这个薛武昌,就算是要彻查,也该做的干净一点,弄这么多人来闹闹嚷嚷的,传出去多伤我们衙门的体面啊,早知道不让他查这件事了。”   “大人,虽然你是举州城的父母官,可薛大人作为提刑官,那是又向刑部直接上报的权力的,这事不让他查也是不可能的。”师爷说:“不过啊,我听说这个宋喜在京城得罪的人多的去了,这件案子如果有疑点,我们就提前往上报,到时候让宋喜去京城判去,有的是人制他,也用不着大人你和薛大人闹得不愉快了。”   “你说的对,这件案子不管如何,我就咬死了有疑点,怎么说都要把宋喜给送到京城去判,到了京城那就是吏部尚书说了算了,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我谁也不得罪了。”举州知府一想到这里,立刻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别等这边尸体查验了,现在就把宋喜给押解上路吧。”    19 靠得住的人   这边薛武昌还在守着查验詹大福的尸体,没有外伤,没有血肿,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死因。   旱烟袋说:“我要剖开尸体查验。”   这样的话就需要詹家的人同意了。   薛武昌有些为难:“詹家的人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如果他们不同意,就必须有知府大人下令,可看知府大人的态度,我怕他不会同意的。”   旱烟袋说:“我就是个仵作,给我尸体我就做,按我的脾气,管他同不同意先剖了再说,哪像你们做事这么畏首畏尾,破案最关键就是一个快字,只要慢了一步,重要的人证和物证很可能就会被人给毁坏了。”   薛武昌办案这么多年,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一向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可对着旱烟袋这个的确是有本事的人,他也只能乖乖站着听着,听完之后他说:“我去找知府大人试试吧。”   意外的是,这次举州知府竟意外的好说话,立刻就下令让他解剖尸体检查。   薛武昌得了令回到验房,看着上面的鲜红印章,还有些个云里雾里的感觉。   他不知道举州知府这么爽快,一是因为宋喜已经被押解上路了,二是因为举州知府巴不得这件事闹大了,正好能给他把案子上交京城一个合适的理由。   宋喜这个时候坐在囚车里,被列豹押送往京城。   列豹本来不想接这个差事的,可他想了想,自己好歹路上能给宋喜好吃好喝的,也走着一趟了,他临走拜托一个同僚去通知薛武昌,可这个同僚想了想,觉得既然是知府大人下的命令,自己跑去通风报信,搞不好会得罪知府大人,于是就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并没有去告诉薛武昌。   薛武昌和旱烟袋仔仔细细的查验了整个尸体,已经是大半天过去了,旱烟袋终于找到了詹大福的真正死因。   旱烟袋指着被剖开的詹大福的心说:“他本来就有旧疾,这次不会是巧合罢了。”   他一边洗掉手上的血污一边说:“他既然有心病的旧疾,以往肯定有胸闷气短唇色发青的症状,而且你看他体型瘦小,也和他心病有关,血脉不通难以濡养全身,你去找城里的大夫问问,肯定有人给这个人看过病,只是他这个心病是无药可医的,只能将养,若是养的好,也有到六十高龄的,不过大多数三十多岁就死了,严重的活不过五岁。”   “我这就去告诉知府大人。”薛武昌兴冲冲的走了出去。   举州知府对于这个查验结果当然很吃惊,不过他还是稳住了,也不提宋喜已经被他给送往京城的事情,而是说:“宋捕头是我们举州府衙的捕头,这件事光凭尸体的检查,只怕难以服众,最好你能找到给詹大福看过病的大夫,有大夫出来力证詹大福有心病的旧疾,那这件事就好办的多了。”   举州城的人都惧怕元宝会,举州知府不相信会有谁敢站出来作证的。   果然,找证人这件事耽搁了两三天都没进展,大牢那边有了知府的交代,也不准探监,直到三天后寇红硬闯举州大牢,才把宋喜被送走的事情给闹了出来。   薛武昌脸色铁青的去找到了举州知府:“知府大人,既然宋捕头被送往京城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这件事我也相信宋捕头是无辜的啊,可你看到了,元宝会的人天天在府衙门外哭闹,我也是*不得已啊,这件事转送京城以后,这些人都不来闹了,我们府衙也不至于被人说官官相护啊,你想啊,如果京城都判定了宋捕头是无辜的,那其他人也不能说别的了吧?”举州知府一副诚意拳拳的模样:“我也有这么一个私心,既然宋捕头以前在京城当差,京城必然有他的故人,送他去京城当然会有人帮他,他不是就更好脱身了吗?”   薛武昌一向是个直肠子,觉得举州知府这段话说的也有道理,他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好退了出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旱烟袋和寇红。   舒晴脸皮薄,受不了寇红有时候说话里带的刺,已经离开了举州,倒是留下来帮忙的舒明一听就急了:“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路上劫人啊,依我看啊,这个捕头就没什么好当的,以喜哥的能耐,安安心心的闯荡江湖,早就成为一方枭雄名震四方了,哪用得着受这个气啊。”   旱烟袋说:“宋喜被送到京城,应该是关在刑部,刑部有老匡在,他不会受委屈,我们现在关键的是要找到詹大福有旧疾的证据,这样才能上京给宋喜洗清冤屈。”   旱烟袋料想的不错,宋喜被送到京城以后,是被送到了刑部,可正巧匡一行因为一个案子出去了,案子被直接送到了刑部尚书的桌案上。   这件事刑部尚书拿着觉得烫手啊,他是挂名的捕快学校的院长,宋喜是捕快学校出去的第一批学生,也就是算是他的学生,而且这捕快学校是皇上御批的,这第二批学生刚进校呢,要是传出来学校的学生杀了人,这可不光是他这个刑部尚书的脸,也是打皇上的脸啊。   刑部尚书看着一点都没客气,直接拿起他书房点心吃起来的宋喜,苦着一张脸说:“宋喜啊宋喜,这当捕快不到一年就能当捕头的,你可是头一个啊,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好好把握,你去打死个人,你说说看,你这不是给自己找死,给朝廷添堵吗?”   “我都没看清楚那个人他就死了,这能怪我头上就稀奇了。”宋喜说:“而且,举州知府连查都不带查清楚的,就直接把我押送上京,你觉得这事没猫腻吗?”   刑部尚书也是个久于世故的人,能坐上这个位置靠的可不是运气,他想了想说:“举州那边可有可靠的人可以帮你的?我近日会派人去验证这件事,如果有本地人帮忙,相信能很快查明真相的。”   “举州有个提刑官倒是挺正直的一个人,叫薛武昌,你可以让人去找他。”宋喜想了想,在举州能靠得住的就只有薛武昌了。    20 好羞耻   “得,那就先关押你,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说。”刑部尚书想了想:“这事还不能我们去查,我打算把你这案子给递交到沉雪台去。”   “别呀,千万别交给沉雪台啊。”宋喜一听就急了:“尚书大人,好歹我也算你的学生吧,你真忍心让我去沉雪台把脸丢个干净啊?”   刑部尚书邹巍然虽然是个好颜面的人,可在无伤大雅的时候,也是乐得落井下石,他对宋喜说:“怎么叫丢脸呢?你要知道我可是为了你好啊,你想想看,你是沉雪台出去的人,沉雪台的台令大人是出了名的护短,我把你送去沉雪台,那是维护你啊,你只要去了沉雪台,台令大人还不得把你这个案子给查的清清楚楚的?”   他端着茶杯晃到趴在桌上的宋喜身边,很悠哉的说:“这件案子我仔细看过了,不清不楚的,中间还有很多东西没查清楚,尸检更是含糊的很,我这是不惜余力在帮你啊。”   “那我还要谢谢你了?”宋喜挑了一下眉毛:“我不去,说什么我都不去。”   邹巍然笑吟吟的拍拍宋喜的肩膀,心情很好的说:“来不及了,我已经通知沉雪台的人来接人了,听说,来的是月娉婷月门主,你要跑的话现在或许还来得及,不过,那样就会成为逃犯了,那缉拿你的当然还是月门主,听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月门主抓不回来的犯人,你要是闲得慌,可以试试月门主的能耐。”   “你这样做很不地道,你知道吗?”宋喜叹了口气,可他也不敢跑啊,对手是月娉婷啊,就算他打架打的过,也不敢背这个逃犯的名声啊。   他对邹巍然挥挥手:“那你也等我吃饱了上路吧,听说沉雪台的大牢就不是人住的地方,你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一顿吧。”   “我这又不是饭馆酒楼,哪有东西招待你。”邹巍然才不肯做这个赔本的买卖,就算能从外面叫些酒菜来,他也不想为了宋喜掏腰包啊。   正说着,侍从就进来报说月娉婷带了。   宋喜忙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对英姿飒爽的走进来的月娉婷行一个礼,然后笑嘻嘻的问月娉婷:“月门主,好久不见。”   “你是想竖着出去还是横着出去?”月娉婷一点都不带客气的问宋喜,问完也不等宋喜回答,她对邹巍然行了一个礼:“尚书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这就带着人犯告辞了。”   “什么人犯啊,你能好好说话吗?”宋喜特别不乐意的说:“我还没定罪呢。”   月娉婷转身往外走,背对着宋喜挥挥拳头:“你是自己走出来,还是我把你揍趴下抬回沉雪台?”   “我还是自己走吧。”宋喜垂头丧气的跟在月娉婷的身后。   到了外面,虽然没有囚车,可也只有月娉婷的马,宋喜只好灰溜溜的跟在月娉婷的马后面,月娉婷似乎嫌宋喜这样还不算丢人,在宋喜的双手上绑了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系在她的马鞍上。   京城大街还是那么的热闹,认识月娉婷的人也不少,就算不认识月娉婷,也认识月娉婷身上沉雪台的衣服,都投以各式各样打量的目光。   宋喜低着头,紧挨着马,把脸侧向马这边,借此躲避路人的目光:“月门主,大家相识一场,你不用这么玩我吧,这样好羞耻啊。”   月娉婷不咸不淡的说:“还知道羞耻啊?你会写这两个字吗?沉雪台出去的人,被人当犯人给送回来,你这可是给了沉雪台一个耳光,让我们整个沉雪台都抬不起头来,我们都觉得好羞耻啊。”   “你不说谁知道我是沉雪台的人啊。”宋喜干脆面向着马走:“在京城我也是个有亲戚朋友的人,你不带这么玩的啊。”   “好好走,别贴着我的马,我的马都不能走路呢。”月娉婷嫌疑的说着。   果然,宋喜刚走到沉雪台门口,秋彦平就闻讯赶来了。   秋彦平先是对月娉婷行礼:“月门主,在下是刑部仵作……”   “我这没案子用得着你,你走吧。”月娉婷不客气的说着跳下马,将手里的马鞭和丢给门口的护卫,从秋彦平身边直接走进去。   护卫将系在宋喜手上的绳子给解开,他们当然是认识宋喜的,都低头偷笑着没说话。   宋喜手上的绳子还帮着,他只能并着双手往里面走:“笑笑笑,笑什么笑啊,没见过这么英俊潇洒的人吗?”   “宋喜。”秋彦平把宋喜拉到门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听到消息被吓了一跳,你在举州当捕头怎么变成了杀人犯了?”   “我被人给冤枉了。”宋喜说到这个就一肚子的气:“放心吧,月娉婷会亲自来接我,证明她是信我的,而且会帮我查明真相的,要不然的话,她根本理都不会理我的。”   秋彦平半信半疑的说:“你可不要骗我。”   “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啊,就当这是让我一个探亲假,让我回来休息休息吧。”宋喜拍拍秋彦平的肩:“寇红还有内伤没有痊愈,你帮我传个信过去,让她安心,不要为了我又跑回京城来。”   “我知道了。”秋彦平叹了口气。   宋喜对他挥挥手,小跑着往里面走:“不和你多说了,我要赶紧去找月门主了,你是不知道她的脾气,她……”   “我怎么样啊?”   月娉婷的声音从葫芦门后面传过来。   宋喜吓得一哆嗦,一边往葫芦门跑,一边说:“月门主你不就是人美心善倾城倾国吗?”   他转过葫芦门,却看到在门后偷笑的晁远,他立刻明白了,是晁远刚刚模仿月娉婷的声音吓唬他呢,他给了晁远一下:“好啊你,居然还这么吓唬我。”   “我可不是专门来吓唬你的,我是专门来接你的。”晁远不躲不避的承了宋喜这不轻不重的一拳,他笑着说:“月门主说了,不想再看到你这个丢人的东西,而且你现在的身份也没资格在沉雪台里走来走去,让我直接送你去大牢。”   “大家同窗一场,你忍心吗?”宋喜说:“我一路被抓回来,路上都吃糠咽菜的,我都好几天没吃过肉了,你好歹也让我吃顿好的,再把我给丢大牢里吧?”    21 要不要试试   晁远听宋喜嚷嚷着要吃一顿好的,他示意宋喜赶紧跟着他走:“你小声点,你出了这事,沉雪台等着看你笑话的人多的去了,比如郝千里。”   “这事我也头痛呢,那你赶紧送我去大牢吧。”宋喜一听到这个名字,和晁远久别重逢的激动就一点都没有了:“你要是闲着没事做,可一定要来看我啊,带点好吃的,多叫几个人来,我们玩骰子呗,坐牢好无聊啊。”   “我也听说,守牢房的那两位前辈,打算等进进去以后,好好的教训你一顿,让你一个月都下不了床,我想你没时间无聊。”晁远走了一条最近的路把宋喜给送到大牢,站在大牢院子外面的圆形门门口,就不肯继续往前走了,扯着喉咙喊:“接犯人,人犯宋喜带到。”   “能不叫人犯吗?”宋喜忍不住抱怨。   “你现在就是。”晁远退后一步,趁着宋喜不注意,从背后推了宋喜一把,将宋喜直接推进了院子里。   一股掌风袭来,宋喜忙跳起来闪开,他刚落到地上,三颗铁蒺藜就打了过来,宋喜忙又跳起来。   长胡子和段胡子两位左右夹攻,让宋喜应接不暇:“两位前辈,有话好好说。”   “和你无话可说!”两位老捕快异口同声的说。   看来今天不打趴下一个,是没法结束了。   宋喜知道这两位都是好手,而且在一起多年配合默契,他也不留后手了,直接和两位正儿八经的过起招来。   上次宋喜来劫狱的时候,面对这两位还觉得实力不足,得把寇红给拉来帮忙,自从学习了台令给的百川神功以后,宋喜这次应对这两位,觉得那是游刃有余,忍不住感叹自己武功精进了可真好。   这两位联手一向是鲜逢敌手的,这次居然过了百招还拿不下宋喜,两个人对视一眼,打算出点狠招了。   宋喜一看他们两个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知道这两个人这么多招没制住自己,打算出狠招了,他心中灵机一动:“老捕头,多谢你手下留情啊。”   两位都是老捕头,他也不明说是谁,就是想让这两个人相互去猜忌。   这老哥俩原本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挑拨的人,可宋喜在沉雪台的时候,也有常来常往,宋喜和两个老捕头的关系不错,可以说是近十年来,宋喜是唯一能在大牢门口来去自如的人了。   看到宋喜过了这么久都没被拿下,他们也疑心是对方放水。   短胡子脾气最冲,他说:“长胡子,你是不是手下留情了?”   “你才放了水呢。”长胡子也不乐意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突然收手退开。   短胡子对长胡子瞪着眼睛:“你看,我就知道你放水了,你都不打了,都被把他给打趴下就不打了,我们不是说好了一定要打得他一个月下不了床的吗?”   “我可是看到你停手才停手的!”长胡子也不甘示弱的吼回去:“你为什么要停手?”   “我有停手吗?刚才我还打了他一拳呢,明明是你停手了我才退开的。”短胡子吹鼻子瞪眼的说。   长胡子嗓门也大了起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打架啊?”   “打就打,难道我还会怕你吗?”   宋喜趁着这两位捕快吵架的时候,走到这两位平时喝茶下棋的小桌子边,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润嗓子,又吃了一块点心,觉得点心太甜了一点,咬了一口又丢回盘子里了:“你们两位随便打打就行了啊,对了,你们几点开午饭啊?我来的时候就没吃好,让他们加两个菜啊,最近好点清单的,弄个家常鳜鱼就行。”   “吃鱼?****吧你。”短胡子跳过来,一脚踢向宋喜:“一边玩儿去。”   他看到盘子里被咬了一口的点心:“这谁吃的啊?”   宋喜忙摇摇头:“不是我,我不爱吃甜的。”   长胡子推了宋喜一下:“想吃饭,那就得干活。”   “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在沉雪台坐牢还要干活的,你们可别欺负我没坐过牢,我在举州也是吃过牢饭的,在牢里什么事都不用做,就每天数跳蚤吃饭。”宋喜才不上这两个老头的当。   “别的人犯进来是不用做事,那是因为不关着怕他们跑了,你呢?给你十个胆子你敢跑吗?”长胡子说着打开了牢房大门,进去以后在看守值夜的房间旁边的杂物房里,拿出了扫帚和簸箕:“拿好了,去把走廊打扫一下。”   “这个大牢修的跟迷宫一样,我怕我进得去出不来啊。”宋喜不太愿意的说。   “吃饭的时候我去找你。”长胡子说着不耐烦的挥挥手,看宋喜还没动,他看着宋喜说:“你也可以选择让我把你给关进牢房里,我还会选一间最特别的给你,我告诉你啊,我们这里有一间,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宋喜看长胡子这个J诈的表情,立刻警觉的问:“只能容下一个人?不是说沉雪台的牢房都是一人一间的吗?”   “那我带你去开开眼界?”长胡子一脸神秘的笑了笑,示意宋喜跟着他走。   宋喜提溜着扫帚,跟在长胡子的身后,他们转了几个弯,长胡子打开了一间牢房。   这间牢房的门后面就是一个长条形的坑,厚重的石块中间留了一个仅够一个不太胖的人站进去。   宋喜站进去试了试,他前面还能放下一个手掌:“前辈,你们这是坐牢吗?你们这是虐待人啊,这间牢房就只能这么站着吗?睡觉也只能这么站着吗?一直这么站着?”   “对付自认为轻功过人的,我们就特地给安排这间,不是会跑吗?不是腿上功夫好吗?就让他站着,帮他再练练功嘛。”长胡子作势要关上牢门:“我看你的轻功也不错,要不你试试?”   “我还是去打扫走廊吧。”宋喜忙走出来,就怕长胡子玩心大起,真的把自己给关在里面,想想一直站着不能动的站在那里,没人说话也不能动弹,这不是要把人给活活闷死累死吗?    22 半个馒头   这么一来,宋喜就成了长胡子和短胡子不要钱的下人,打扫完走廊,又被打去打扫空的牢房,打扫完又去给各个牢房的犯人送晚饭。   一般牢房的饭菜都是馊的臭的,沉雪台的虽然只是一碗薄粥两个馒头,可也看得出来是刚做的,而且还热乎乎的。   宋喜眼馋的看着推车上的馒头:“我自己都还没吃呢,就要给你们送吃的。”   沉雪台的每一间牢房几乎都是不一样的,一般来说是根据犯人的危险程度和听话程度来安排的,有些个牢房只需要把饭菜给送到小窗口,有些却必须送进去。   可有一间,却让宋喜觉得很古怪,这间牢房里全是泥水,这个犯人就被泡在泥水里,可他看起来不但不痛苦,反而像是很享受的样子。   这个牢房的门是一根一根的木头柱子,倒和普通的柱子差不多,宋喜站在栅栏外面,也不知道这装着稀粥放着馒头的碗应该往哪里放。   他敲了敲栅栏:“喂,吃饭了。”   犯人一身泥土,也看不出本来面目了,他对着宋喜裂开嘴一笑,脸上的泥块就往下落:“你是新来的?”   “对啊。”宋喜理所当然的回答,他扬扬自己手里的碗:“吃不吃啊?不吃我就吃了啊。”   “小子,有酒吗?”犯人在泥里一滑,三丈多宽的池子,他轻松的就滑了过来。   “我还想喝酒呢。”宋喜说着把碗放到了栅栏外面:“爱吃不吃啊。”   “小子,我看你很有趣啊,你要是给弄点酒来,特别是好酒,我就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犯人搓玩着池子里的泥巴。   “啊,对啊,你告诉我一个秘密,然后我一出去就被人给追杀,我太划算了,你当我傻啊?”宋喜掰开一个馒头,自己拿着半块咬起来,给犯人剩了一个半在碗里:“沉雪台的厨子做的这馒头还真不错啊,松软又不失嚼劲,还能吃到面的香味。”   “你天天吃试试?”犯人不耐烦的说:“天天顿顿都是一模一样,我都快吃成死人了,要不你们给我个痛快,直接杀了我吧。”   宋喜啃着馒头说:“我看你不如直接自杀吧,你想啊,沉雪台要杀你,先得拟个折子是吧?比如我,先写个折子送到牢头那里,让牢头批准了再送到门主那里,门主同意了再送到台令大人那里,台令大人估计要复核你的案子,看看你是不是该死的罪,如果是的话,就要送到刑部落案,然后经过大理寺……”   “被说了,自从进了你们沉雪台的那一天我就明白了,我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犯人沉到泥水里,过了一会又猛地冒出来,抓了一个馒头,也不管手上的泥水,直接把馒头塞嘴里:“小子,你吃了我半个馒头,可不是白白吃的,你必须给我一坛酒,要不然嘛,我保证你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宋喜点点头,站起来推着车子继续往前走:“我等着看你泡在泥水里能把我怎么样,吐我一脸泥吗?”   犯人抓着栅栏说:“小子,明天也要来送饭啊!”   “看心情吧。”宋喜的声音远远传来。   等送完所有的犯人,宋喜才被吃了饭打着饱嗝的短胡子从迷宫一样的大牢里接出去。   这两位还给宋喜剩了半碗冷饭和一碟泡菜,宋喜哀怨的吃着:“我给你们老两位做了那么些事,这吃的还不如犯人呢,好歹犯人那馒头都是热的,我呢,只有一口冷饭。”   “别抱怨了,依着月门主的主意,都不给你吃的。”短胡子说。   宋喜有些犯嘀咕:“他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查我的案子啊?”   长胡子喝着茶说:“我们就两个看大牢的,你问我们?我们给你问谁去?”   宋喜叹了口气,埋头继续吃冷饭了。   这个时候台令正吃了晚饭,本来他该回去吃晚饭的,可为了等月娉婷来说宋喜的事,他特地的在沉雪台吃了饭,翻着一些案子就等着月娉婷。   月娉婷当然知道这件案子应该向台令交代一声,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也一直拖着没过去,想等台令走了,那就能拖到明天了。   丰度晚饭没在沉雪台吃,他和悬字门的几个捕快在外面吃了点酒,被几个捕快一鼓动,就跑回来找月娉婷了:“月门主,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我不想答。”月娉婷皱了皱眉头:“你喝酒了?不知道我最讨厌酒味?你给我滚出去!”   月娉婷一点都不带客气的说。   “哦。”丰度被吼的一愣,转身就要往外走,可刚一转身,想着不对啊,自己来是找月娉婷有事的啊,他又转了回来:“我有事找你。”   “可我不想回答。”月娉婷当然知道丰度想要问宋喜的案子,她已经派人去举州了,她也看了这些卷宗,觉得那些证据都很扯淡,但是案子既然送了上来,那她也不得不查一查了。   丰度虽然一向有些怕这个说话不留情面的月娉婷,可这个时候仗着酒劲,他提起书房里给客人坐的椅子,重重的放到地上:“我今天必须问!”   “那我们换个地方问吧。”月娉婷心里一动,站了起来往外走。   丰度也跟着往外走,穿了几个回廊,绕过两个院子,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去台令的书房啊。   到了院子里,月娉婷已经扯着嗓子大声说:“台令大人,丰门主有事找你。”   “我,我是有事找你,不是找门主。”丰度有些结巴了,面对台令他还是胆怯的。   台令就等着月娉婷呢,不管月娉婷是为什么来,只要月娉婷来了就行了,他沉声说:“进来说吧。”   台令了话,丰度再不想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月娉婷也跟了进去。   侍从给这两位倒了茶以后,就识趣的退了出去。   台令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却故作镇定的说:“两位门主一起来,难道是两位的案子凑到一起了?”   月娉婷拍了拍自己衣服上根本没有的灰尘:“如果我的案子能和丰门主给撞一起,那我甘愿退出让丰门主查就好了。”   丰度看台令看向了自己,他忙说:“我没有,我是跑去找月门主问问宋喜的事。”    23 你想不想   “宋喜的案子送到我这里,那就是明字门的案子,在案子没有破之前,我都有权力保密,可丰门主在沉雪台和我官衔相同,他既然要开口问,我如果以保密为理由拒绝告诉他,似乎显得我不近人情,可如果我真的告诉他,又泄露了案子的机密,所以我只能来请示台令大人,你觉得我应该告诉他还是不应该呢?”月娉婷口若悬河的说了一大通。   丰度被说的哑口无言。   台令严肃的看着丰度:“丰门主,我知道你对宋喜有爱护之意,可现在他犯了事,案子在月门主那里,不在你的职权范围,我希望你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我知道了。”丰度灰溜溜的站起来,行了礼往外走:“我先退下了。”   等丰度走了以后,台令看着月娉婷说:“那么,作为沉雪台的台令,我有没有资格过问这件案子呢?”   “台令大人说笑了,沉雪台的任何案子你都有权利过问。”月娉婷说:“这件案子我已经派了罗福去举州,从我看到的卷宗来说,这件案子在举州根本就查的不清不楚的,所谓被吓死的说法,那也站不住交,就算死者有旧疾,而宋喜的出现又正好让他受到了惊吓,那罪也不在宋喜。”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台令听的认真,她继续说:“如果捕快在制止罪行的时候,发生了任何的意外,都作为治罪的依据,那么这法制就根本没办法执行了,比如我在追一个犯人,这个犯人跳楼自杀了,你说算不算我*死他?那么是不是该把我给抓起来?”   台令不急于表明自己的观念,而是打着官腔说:“宋喜是我们沉雪台出去的,这次刑部又把案子给踢到沉雪台来,明面上说的是沉雪台一向公正严明,能辩清是非黑白,不会错拿好人也不会放过真凶,可实际上呢,邹巍然是那么好心的人吗?”   月娉婷说:“我们和大理寺在办案上一向是相辅相成的,送到刑部的案子也都妥当的很,我想不出邹大人有什么理由借此为难我们。”   台令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的敲着:“人心是最难以猜测的。”   他看着月娉婷:“既然月门主认为宋喜是被冤枉的,那么我想知道月门主打算怎么办?”   “宋喜还需要磨练,我把他给丢到大牢去了,让他吃吃苦头对他有好处。”月娉婷挑了一下眉毛,不确定的说:“台令大人之前说也想收个徒弟,难道也像丰度一样看上宋喜了?”   她放下手里的茶杯:“台令大人收徒弟可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只怕会引来很多的猜测吧。”   “我当时不过随口一说,我要是收了徒弟,你们只怕都会疑心我要培养下一任的台令了吧?”台令轻笑了一声:“沉雪台不比别的地方,只为皇上效忠,为百姓伸冤,要坐我这个位置,能力高不如心正,我什么出身我知道,好些个人看不起我,月门主,你觉得我坐这个位置坐了这么多年,可还当得起这个官职吗?”   “台令大人说笑了,谁敢质疑大人你的能力呢?”月娉婷起初也对这位台令大人很不屑,可后来发现这位传说中只会拍皇上马P的太监,不但很勤奋,而且对事很公正,凡事就事论事,又擅长权衡,能顾全大局。   台令想了想,对月娉婷说:“你好好去办案子吧,我今天其实也不该多嘴问你的,只是丰门主和你闹到这里了,我也忍不住关心了一下,毕竟,这件案子办的不好,捕快学校的教学会被怀疑,我们沉雪台也会被打脸。”   “我办这件案子会小心的。”月娉婷说。   出了台令大人的书房,月娉婷想了想,打算去大牢看看宋喜,刚走到大牢外面的小院,就看到躺在院子里躺椅上的宋喜的。   院子里种了一些驱虫的香草,宋喜这大夏天的睡在院子也就热了点,而且晚饭吃了等于没吃,他现在饿得胃痛,根本就没法入睡。   看到月娉婷来了,宋喜忙从躺椅上跳起来,规规矩矩的行礼,然后笑嘻嘻的说:“月门主,是不是已经查清楚我是无辜的了?你是来放我走的对不对?”   “我一向都听说看守大牢的两位前辈,不但为人公正,而且是硬脾气,对犯人毫不手软,可看到你能这么舒舒服服的躺在院子里,我想这些传闻也未必属实了。”月娉婷说。   “月门主,你也不能这样啊,我虽然没在牢房里蹲着,可也在沉雪台的大牢啊,今天那两位前辈,让我做了大半天的活,只给我一口冷饭吃,我现在好饿好惨的。”宋喜知道月娉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他忙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只是让能做些事情,未免也太便宜你了。”月娉婷说着在凉亭里坐下:“原地跳三百下。”   “我本来就没吃饭,你还让我跳?”宋喜才没那么听话呢,他跟着走进凉亭,在石桌的另一边坐下,赶紧找个话题分散月娉婷的注意力:“月门主啊,我今天去送饭的时候,看到一个犯人被关在一个泥水池子里,什么人能一直住在泥水池子里啊?”   “上次对他好奇的狱卒,被他活生生扯掉了舌头,你要是对他好奇的话,你准备好身上少点什么了吗?”月娉婷看了宋喜一眼。   “我就问问他为什么被泡在泥水里,不用说的这么严重吧?”宋喜觉得自己和月娉婷就没法聊天了。   “他种了一种内功的伤,必须泡在泥水里才能保命。”月娉婷说。   宋喜很意外月娉婷居然会回答他的问题,他有些接不上话了:“哦,是我的话,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月娉婷轻轻的一挑眉毛,对宋喜说:“你想不想我认真查你的案子?你要知道,我月字门接的都是大案子,我也很忙的,想要我优先查你的案子,你就得帮我做点事。”    24 做错事了   宋喜警惕的看着月娉婷:“你要我做什么?”   月娉婷可不会给宋喜讨价还价的余地:“你要是听了,那就必须得做,这就是我的规矩。”   宋喜撇着嘴看月娉婷,月娉婷的脾气他当然是知道的,听了就必须得做,做不得不好还要挨骂,可眼下他能指望的就是月娉婷了,他真的是好纠结啊。   纠结归纠结,能让月娉婷过问的,肯定是大案子,他又有些心痒痒的。   月娉婷看着宋喜说:“我给你机会,你不珍惜,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   宋喜这件案子,月娉婷拖上个一两年也不是不可能的。   宋喜只能认怂了:“你说吧。”   “泥水池子里那个,想办法,替我套一个秘密。”月娉婷示意宋喜靠过去,小声的在宋喜耳边嘱咐了几句。   宋喜听了以后,半信半疑的说:“你说他知道这个事?”   “你不管,反正,套的出来算你本事,套不出来嘛,你就在这大牢里长住久安吧。”月娉婷说完站起来就走了。   宋喜饿着肚子掂量到了天亮。   沉雪台的犯人一天只能吃一顿饭,每顿都是一碗薄粥两个馒头,吃不饱也饿不死,吊着命苟活着而已。   宋喜推着车挨着送饭,忍不住叹气:“让我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他故意最后一个才去泥水池子送饭,到了泥水池子,他看泥水里只有泥水,根本看不到有人的样子,他将饭碗放到栅栏外面的地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酒瓶子,将瓶塞拔开:“喂,想喝酒的,不出来这酒我可就喝了啊。”   泥潭里一阵泥水翻滚,一个人冒了出来,他伸手一抹脸上的泥水,手一招,宋喜竟也握不住酒瓶子,就这么看着酒瓶子到了犯人的手里。   犯人有些嫌弃的看看手中的小瓷瓶,打开瓶塞晃了晃,凑到鼻子边闻了闻气味:“就这么点?”   “我能带这么点给就不错了。”宋喜栅栏外面蹲下,闲着没事做,又掰了半个馒头来吃。   犯人将瓷瓶放在鼻子前面闻着气味,不肯就这么喝下去:“昨天你还不肯给我带酒,今天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他一口将瓷瓶里的酒一饮而尽,将手里的瓷瓶一抛,瓷瓶不偏不倚的落在宋喜的脚下:“昨天我提议的时候,你没有答应,今天就算你把酒给我拿来了,我也是不会把那个秘密告诉你的。”   “你那破秘密本来对我就一点吸引力都没有,这酒啊,也不是我想给你拿来的,我去禀告了我们头头,我们头头让我送来的。”宋喜满不在乎的说:“我就是个杂役,我能舍得请你喝酒?不过啊,我这个头头啊,一向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她请你喝酒,有没有什么目的我就不知道了啊,你多小心啊,我走了。”   犯人一听,直接沉进了泥水里。   第二天,宋喜又给犯人带了一小瓶酒,他放在栅栏外面,也不招呼就直接走了。   等第二天一早去收碗筷的时候,现酒瓶里的酒已经没有了。   接连这么五天,月娉婷傍晚来找宋喜了:“怎么样?”   宋喜看着月娉婷带来的烧鸡,馋得口水长流,长胡子和短胡子虽然对宋喜不错,可没事就爱折腾折腾他,不但让他把大牢里杂役的事情都给做了,还常常只给他冷饭吃,虽然天气热,吃吃冷饭没什么,可关键每顿都是咸菜萝卜,这就让他有点受不了了。   看到月娉婷手里这只烧鸡,宋喜觉得月娉婷是最可爱的女人。   月娉婷将手里的烧鸡递给宋喜,嘴上却说:“我这是买给两位前辈吃的,不是给你吃的。”   “他们吃过晚饭了,年纪又大了,这会吃了不消受,我作为晚辈愿代其劳。”宋喜不由分说的把烧鸡给抢了过来。   长胡子和短胡子这个时候,已经去大牢里面的房间里睡了,月娉婷这么说也不过是想让宋喜急一急。   宋喜扯了一条鸡腿下来,大口的吃着:“真是好吃。”   月娉婷在凉亭里另一张石凳上坐下,天气热了,她也随手带了一把扇子,这个时候展开悠悠的扇着小凉风:“我让你打探的事,你做的怎么样了?”   “我就压根不和他说话。”宋喜把自己这几天做的事告诉月娉婷:“我就故意吊着他,他想告诉我,我不听,他想喝酒,我就只给一点,从明天开始,我就不给了。”   “你知不知道你做错了事啊。”月娉婷将手中的扇子直接丢过去砸在正在啃烧鸡的宋喜头上:“那个人的武功练的很特别,如果喝了酒就会内力大增,你虽然给他喝的不多,只怕这段时间他喝下去的酒,也够他暂时压制自己中的毒,我要是没料错,这几天他应该就会想办法逃走了。”   月娉婷身形一动,人就到了宋喜的身边,伸手揪住宋喜的耳朵:“人跑了,你怎么办?”   “那大牢跟迷宫一样,我在这儿也五六天了,进去以后没人来领,一样会迷路的。”宋喜不在意的说:“让他跑出来也只能在里面转圈圈。”   “那你就未免太小看这个人了。”月娉婷看着宋喜说:“本来我不打算把他的身份告诉你,不过,既然这个人有可能逃走,而且如果逃了就是你惹的祸,那我就破例告诉你好了,他就是昔日江湖上最阴险的鬼算子裘不落,江湖传闻他算无遗策,不但精通命理术数,富有心计,而且武功也不弱,可惜这个人啊心术不太正,太爱卖弄小聪明,总是妄想做人上人,难免就会铤而走险去做一些不合法的事情,也就难免落到了我们沉雪台手里。”   她松开了痛的龇牙咧嘴的宋喜的耳朵:“他做的那些事都把自己撇的很干净,说实话,沉雪台没有抓到实证,只有一个人证,而这个人证在第一次作证以后就死了,可以说他的案子是死无对证了。”   宋喜不明白的说:“那为什么你还关着他呢?”    25 你说吧   月娉婷本来是个挺不耐烦回答别人疑惑的人,可眼下她有用得着宋喜的地方,所以难得有兴致和宋喜说一说这桩旧案:“我们沉雪台是讲证据的,可有些江湖人是不用讲证据的,比如鬼帝,听说他偷了鬼帝的一个东西,然后被鬼帝手下的人给下了毒,这个毒很特别,只能用泥水才能慢慢的拔出来,只要一离开了泥水就会毒气攻心而死。”   她看着夜空:“与其说是我们关着他,不如说是他躲在这里,被抓肯定是他故意的,因为他知道有几桩案子没了结之前,我们是不会让他死的。”   宋喜看着月娉婷:“我不认为一个我能让他说什么真话,毕竟他那样的人,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   月娉婷说:“所以我也只是让你去试试,其实对你根本没抱任何希望的,当然了,如果你给他喝了酒把他给放走了,那这事就不只是试试了,我是绝对会把你给丢那泥水池子里的,反正他也什么都不说,只要泥水池子里关个人就行了,关的是他还是你,我无所谓。”   “真的会越狱吗?”宋喜不太相信的看着月娉婷。   月娉婷问他:“如果你的死对头当你一直在沉雪台里关着,而你又有大笔的银子在大牢外面,你能忍得住接下来的后半辈子都在大牢里吃着馒头泡泥水?”   “是我的话,我就逃出去,拿出钱,修个翡翠池子,吃着山珍海味泡泥水。”宋喜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结果还不是一样的泡泥水。”   “我走了。”月娉婷很突然的说:“不管怎么说,只要是他跑了,我就把你给关进去。”   说完她提着扇子就走了。   宋喜觉得吃下去的烧J都堵住了胃,难受的他一晚上都没睡舒坦,第二天一早等长胡子和短胡子一起来,他就冲进牢房里了,一直跑到关着犯人的泥水池子边上,他看到泥水平静的像是里面根本没有人,他心里真是紧张到了极点。   宋喜拍着栅栏喊:“喂,在不在啊?出来聊两句啊?”   这个犯人,也就是昔日的鬼算子裘不落从泥水里冒出来,不耐烦的说:“别吵我睡觉。”   “哦,在睡觉呢,那你继续说。”宋喜看到犯人还在,立刻送了一口气,转身就想出去补个觉。   “小子。”裘不落叫住宋喜,他的手抓着栅栏,满是泥水的脸,张开嘴一笑,露出一嘴黄牙特别的狰狞:“是不是你的头头告诉你,给我酒喝就能让我恢复功力啊?”   宋喜点点头:“对啊。”   “你们怕我逃走啊?告诉你们,我哪儿都不去。”裘不落说:“我一出去就是死,我宁愿在这里活着,活的虽然闹心了一点,可也让有些人更闹心啊。”   宋喜听着灵机一动,他退回来,在栅栏边蹲下:“你怕的人其实是鬼帝吧?你到底偷了他什么东西啊?”   他想想之前看到郝千里和地龙王手下的瑶姬在一起,地龙王又是鬼帝手下三王一后之一,而且是江湖上唯一被人知晓的鬼帝手下的三王之一,身体先天不足却能练成绝世武功,而且之前月灵芝被偷的时候,地龙王就能让颜王出面*沉雪台的曲文安来查,可见其在京城的影响力了。   这么说起来,难道郝千里处心积虑的来这个看起来没什么油水的沉雪台,就是为了这个泥水池子里泡着的怪人?   宋喜想的出了神,让裘不落不耐烦了:“小子,想什么呢?”   他看宋喜看向自己,又骄傲的说:“我做了些什么,偷了些什么,我永远都不会说的,你们去踩吧,只怕穷其一生,你们都猜不到。”   “我是不用知道,不过……”宋喜说:“本来吧,我是想送点酒给你,拉拉关系,套套你的话,然后把之前的悬案给破了,我也就不用在这里送饭打扫了,可我头头一听说我送酒给你,就把我骂了一顿,还差点将我扫地出门,今儿一早我就特害怕的来看看你还在不在……”   裘不落说:“你们都想我逃出,那跟着我不就能找到我的金银珠宝藏在哪里了吗?做梦吧,我可是耗得起的,我等到鬼帝死了我再出去,倒是天下谁能奈何我呢?”   “对,你这算盘是打的不错,不过吧,刚才听了你的话,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就是我是鬼帝的话,我会不会派个人进沉雪台来,把你给劫出去呢?”   “我只要离开泥水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死,他怎么劫我?”裘不落自信的说。   宋喜想了想,觉得裘不落现在的态度很奇怪:“我顺便问一句啊,你被关进来多少年了?”   “虽然也没算日子,可好在我脑子还算清醒,大概快十年了吧。”裘不落有些失落的说:“这十年如果不是为了躲鬼帝被关进来,我想必已经富可敌国了。”   “难怪了。”宋喜这下明白了,裘不落被关在这里快十年了,肯定没人告诉他,今日的鬼帝已经不是昔日的鬼帝,不是那个剑法神出鬼没落剑无痕的鬼帝,而是江湖上的一方霸主,跺跺脚就能让天下风云变色的枭雄了。   他站起来,俯视着裘不落:“今晚我也不吝啬了,我给你拿一坛子酒来,让你喝个高兴吧。”   裘不落有些狐疑的看着宋喜:“为什么?是不是你想在酒里下毒啊?”   “要杀你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就做一次好人,给你点酒帮你增加功力,到时候你还能和他拼一把。”宋喜说完就走了,不给裘不落一问究竟的机会。   宋喜出去以后,也不管长胡子和短胡子招呼他吃早饭,直接冲出去找台令。   台令一向是卯时的时候,和四位门主吃个早饭,然后商量一下最近的案子的,要找他必然是在饭厅才能找到的。   宋喜冲进饭厅的时候,除了台令,月娉婷也在,一向只负责京城里的案子的丰度也在,还有就是南宫量了。   看到宋喜进来,台令问也不问,一边夹菜一边说:“滚出去。”   宋喜才没那么听话呢,他直接单膝跪下:“属下……”   “阶下囚有什么资格和我称属下?”台令不客气的说。   “我有要事密报……”宋喜看台令对自己似乎还在气头上,忙话锋一转:“给月门主。”   月娉婷以为是裘不落的事情,她闲闲的说:“都是沉雪台的案子,你就在这儿说吧。”    26 顺藤摸瓜   宋喜看着月娉婷说:“是关于我的那个案子的,我们还是私下说吧。”   “难不成是送捕头觉得自个儿这是有些丢人,所以不想我们听?”南宫量阴阳怪气的一理衣袖:“觉着丢人也是应该的,沉雪台出去的,还没有像宋捕头这样成为阶下囚的。”   “南宫门主教训的是。”宋喜皮笑肉不笑的说:“可南宫门主有没有想过,或许我这次入狱是我个人刻意为之的呢?”   “没听说过有人特地去杀个人来坐牢玩的。”南宫量刚说到这里,眼角瞄到宋喜快的看了一眼月娉婷,月娉婷瞪了宋喜一眼,宋喜忙低下了头,两个人眉来眼去的……   难道是月娉婷为了什么案子故意安排宋喜入狱的?   南宫量心里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以月娉婷的性格,这么做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南宫量觉得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字门的案子,他还是少听少知道的好,于是他站起来对台令行了一个礼:“大人,我先告退了。”   等南宫量走了以后,宋喜不放心的去看看门外,再推开窗户看了看,确定了四周没有其他人,才说:“我终于知道郝千里混进沉雪台的目的了。”   月娉婷皱起了眉头:“你的案子和郝千里为什么进沉雪台,有关系吗?”   “我那案子能算案子吗?等罗捕头从举州回来,我就会无罪释放了。”宋喜满不在乎的说:“可郝千里的目的如果达到了,只怕沉雪台会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啊。”   “别危言耸听了,早知道你们两个在学校就互相看不顺眼,郝千里在沉雪台办的几桩案子可都很漂亮,不光是南宫门主,就连我也对他颇为欣赏,以他的能力,再过两年成为一位独当一面的捕头也是顺理成章的了。”月娉婷其实一开始就觉得郝千里这个人有些阴险,宋喜当初被她罚去打扫沉雪台的练武场,郝千里和李二黑去捣乱,这些事她都是一清二楚的。   “我以为沉雪台四位门主里面,就月门主你独具慧眼最会识人,可你怎么也被他给骗了呢?”宋喜扼腕的说着看向台令:“你是信我的,对不对?”   “我就是信你,放你出去做举州的捕头,试问有哪个新捕快能一年不到就当上捕头的?可你呢?还真是给我,给我们沉雪台长脸啊。”台令把宋喜丢出京城,是因为在飞天大老虎这件案子中,有神秘人出手先杀了飞天大老虎,他将宋喜放到举州,是想让宋喜任个闲职少惹是非,宋喜可倒好,一个月不到就变成阶下囚回来了。   “能先说正事吗?”宋喜忙岔开话题:“两位可是我在沉雪台最信任的人,我来告诉两位这件事可没带一点私心的,能好好听我说话吗?”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润嗓子:“之前我也在江湖上混过几年,因为一些事见过鬼帝手下的地龙王……”   “别说的那么含糊呀,不就是你这位惊蝉剑的传人去向鬼帝挑战,人家鬼帝压根没搭理你,派了个地龙王就把你给打趴下了,不是吗?”台令拿出丝帕擦了擦嘴。   关于宋喜的过去,月娉婷也曾派人查过,她含笑看着宋喜。   宋喜干笑了两声:“谁还没个年少无知的时候呀,咱们说正事啊,我离开京城之前,无意中看到郝千里和地龙王手下的瑶姬,态度很亲密的坐在一辆马车里,郝千里这个人我以前就认识,他出身不过是个小厮,根本不是什么吏部尚书的侄子,这次我被丢进沉雪台的大牢,认识了一个犯人叫裘不落……”   “你没事去招惹裘不落做什么?”台令一听就眯起了眼睛,一脸的不高兴。   “是月门主让我去的。”宋喜忙把这几件事推到月娉婷身上,他一看月娉婷一挑眉毛就要翻脸了,他忙说:“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裘不落告诉我,他宁愿呆在沉雪台的大牢里这么多年,是因为他偷了鬼帝的一个东西,他身上的毒就是鬼帝的人给下的,当初沉雪台能抓到他,也是因为他想到沉雪台来躲鬼帝的人。”   “这些事我们都知道,有什么好稀奇的吗?”月娉婷挑了一颗炒花生仁丢嘴里,她看了一眼台令,两个人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以前也许不稀奇,可郝千里进沉雪台以后就不一样了,他一定是来带裘不落出去的。”宋喜很肯定的说。   月娉婷不屑的说:“我经常破一些和江湖人有关的案子,对江湖上的人和事自认为还是有一些了解的,鬼帝手下高手如云,如果他真的想要带走裘不落,可以直接带人来强攻沉雪台,只怕我们沉雪台也是挡不住的吧?为什么在隔了这么多年以后,他要用这么一个曲折迂回的方法?难道他和你一样的傻吗?”   宋喜本来自信满满的,被月娉婷这么一说,又有些不确定了:“或许,或许因为京城乃是天子脚下,有重兵把守,他如果用强攻劫狱,就算达到目的也会折损不少好手,而且朝廷现在对他做的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他明刀明枪的拉劫裘不落,随便就能被冠上一个犯上作乱的罪名,到时候天下所有的捕快,地方军队都围捕他和他的人,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只怕他本事再大也难有安身之地吧?”   月娉婷看了若有所思的台令一眼,决定暂时在口舌上放过宋喜:“你这么说似乎也有点道理,可你告诉我们也没用啊,毕竟没有真凭实据,我们不能就这么把郝千里给赶出沉雪台吧?”   “正所谓顺藤摸瓜,既然郝千里被地龙王送进咱们沉雪台来了,咱们为什么不顺着郝千里清除一些鬼帝的党羽呢?”宋喜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月娉婷:“别的不说,光是地龙王也有好几条命案在身,只是咱们没有苦主也查无实据,难道月门主真的不想抓住他吗?”    27 不是证据   月娉婷才不上宋喜这激将法的当,她看向台令:“这件事已经超出我的职权范围了,请台令大人安排吧。”   台令看了一眼一脸期待的宋喜:“我想想。”   说完他站起来就走。   “想什么呀,不相信我那就等着郝千里得逞吧。”宋喜看台令走了,他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桌上的早饭:“哟,生煎包啊,我最喜欢吃了,你们剩着这么多就不吃了,真是太浪费了。”   “那你吃吧。”月娉婷也站起来往外走。   宋喜说的这件事,台令没说话,她也不敢说话,毕竟这件案子当年不是她的案子,而且事关沉雪台里有细作,她更不能随便说话了。   沉雪台里四位门主中,除了丰度扎根在京城,其他三位时不时要出去办案子,说不准哪天来哪天不来,所以厨子一向是准备五个人的早饭,桌上也会摆放五个人的碗筷。   宋喜坐的是外出的祝旗的位置,他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就在宋喜吃着生煎包的时候,日夜兼程赶路的罗福也到了举州城。   进了城以后,罗福先找了个面摊吃了早饭,又去客栈收拾了一下自己,打扮的精神又妥帖了才骑马去举州府衙。   举州知府虽然客客气气的见了罗福,但是还是咬定了这件事就是宋喜吓死了人,好在薛武昌听说了赶来。   薛武昌对罗福抱抱拳:“本官是举州提刑薛武昌,敢问可是沉雪台来的捕头?”   “在下沉雪台明字门捕头罗福。”罗福忙自报家门,他看薛武昌的态度似乎和举州知府不太一样:“敢问宋喜的案子可是薛大人负责查证的?”   薛武昌看了一眼举州知府,以后他还要在举州和这位知府大人共事,在这个时候肯定不能说真话,他只好说:“当时我因为一件案子出去了,是我手下的人查证的,因为这件事涉及一位捕头,而且是从沉雪台出来的捕头,大家也不敢寻常对待,就把这件事上报送到京城做决断了,罗捕头今天来,可是这件案子已经断了吗?”   “暂时还没有,证词和证据都太单薄了,所以我才会被派来查证一下。”罗福说。   举州知府也知道,既然沉雪台派了人来,而薛武昌又闻讯赶来了,他想再颠倒是非黑白就更不容易了,他说:“查证案子这种事我可不太懂,举州的案子都是薛提刑负责的,既然罗捕头是来查案的,那就直接和薛大人一起复查吧,我还有一些别的公事要处理,少陪了。”   薛武昌知道在知府衙门有太多知府的耳目,他对罗福说:“我最近有了一些新的证据,不过在我的提刑衙门里放着,还望罗捕头能不辞辛劳的和我走一趟吧。”   罗福也是老于世故的,而且在沉雪台那么多年,很多事情都很明白,他这次也是想来替宋喜查个明白的,看这两位的态度,举州知府打着官腔绕弯子,不像个会说实话的人,而这位薛提刑却是个干实事的样子。   他对薛武昌说:“那就有劳薛大人了。”   等到了提刑衙门,薛武昌让人把旱烟袋也给请来了,在旱烟袋来之前,薛武昌把旱烟袋做的尸体检查的记录给罗福看:“罗捕头,我们经过详细的检查,发现这个死者詹大福应该是一向都有旧疾,所以才会在受到惊吓的时候死去,可现在的问题是,整个举州城里,没有一个大夫愿意作证的。”   说到这里薛武昌叹了口气。   举州城里这几天的情况可不太好,举州知府给他压力要他赶紧结案,詹大福的家里人天天来提刑衙门门口哭哭闹闹,元宝会的人更是派人送了恐吓信给他。   没有一个大夫肯站出来作证,想来应该是元宝会的所作所为了。   罗福看了尸体检查的记录,他说:“光凭一份检查记录,并不足以让大理寺判定宋喜无罪,如果有大夫作证这詹大福是的确有旧疾,那这件案子就容易了。”   “詹大福所在的元宝会是本地一个势力很大的帮会,没有大夫会冒着得罪他们的风险出来作证的。”薛武昌又叹了口气。   “谁说没有啊?我手里大把的大夫肯出来作证。”旱烟袋从外面走进来,他身后跟了六个大夫。   这些大夫一看到薛武昌就纷纷跪下:“大人,我愿意作证,詹大福在我那里看过病的,他素来就有心悸的症状。”   “大人,我也可以作证,詹大福唇色发青,是心气不继的体征啊。”   “大人,詹大福也在我那里抓过药的,他的确是有心病的老毛病的。”   一个个都争先恐后的说着,好似在抢着认一件极光彩的事情似的。   薛武昌在一片喧闹之中看向了旱烟袋。   旱烟袋走到门外,在屋檐下蹲下点燃了旱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前几天他不惜动用悬壶宫的名义,暗中许诺要是有人肯出来说实话作证,可以保那个人去悬壶宫的书房看一年的医书,都没人站出来,而寇红也动用丐帮的力量,却也没法说动任何大夫站出来。   昨天晚上,旱烟袋睡的正香,突然心里一动,感觉到屋里似乎有另一个的呼吸,他翻身坐起来,手已经抓住了放在枕边的旱烟袋:“谁?”   “是友非敌。”来人在黑暗中轻笑了一声:“不亏是悬壶宫的四宫主,我才刚进来就被你发现了。”   可旱烟袋连他是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   不过这个声音旱烟袋记得,正是让他说宋家村挖出来的尸骨是大公主的那个神秘人。   这个人又出现了,他想做什么?   旱烟袋握着旱烟,故作镇定的说:“原来是你,不知道你这次来,又是要找我做什么事?”   “我是个好人,一向也只做好事。”神秘人说:“沉雪台派了明字门的罗福来查这个案子,他是月娉婷手下的得力干将,可他来了也没用,因为这里的人害怕元宝会,所以不会有大夫站出来作证,没有大夫作证,你们只有尸体检查的证据根本没用,天气这么热,尸体就算用了石灰也会很快腐烂的,再拖上十来天,你们找到的证据就不是证据了,我说的对不对?”    28 挺好的   旱烟袋知道黑暗中的神秘人说的事实,他拿不准神秘人是不是来帮忙的:“不知道阁下有何高见?”   神秘人说:“明天巳时你到葫芦街去,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说完他就如一股风一般消失在屋子里。   第二天旱烟袋纠结了好一会,连早饭都没好好吃,这件事他也拿不准,也没和别人说,到了巳时还是去了葫芦街。   在葫芦街口旱烟袋看到举州城里六个最出名的大夫,顶着大太阳站在那里,一看到旱烟袋,急忙围了上来,争先恐后的说要去作证,证明死去的詹大福是有旧疾的,这件事根本和宋捕头没有关系。   旱烟袋被吵的头晕,想着这件事也不是他一个仵作能做主的,他大喊一声:“都给我住嘴!”   几个大夫被吓得一愣。   旱烟袋深吸一口气,努力和颜悦色的说:“这件事几位还是和我一起去提刑薛大人面前,几位向薛大人说吧。”   旱烟袋将这些大夫给带来的时候,正遇到薛武昌和罗福在说宋喜的案子,他把这些大夫带进大厅里,自个儿躲到外面。   薛武昌虽然惊愕,可眼看着有人作证了,忙传文书来将这些大夫的口供记下来,并要这些大夫画押。   等忙完这些,已经是晌午了,薛武昌忙留罗福用饭,顺带还叫上了旱烟袋。   罗福虽然急着带这些大夫的口供回去复命,可也盛情难却,顺带也想知道宋喜在这里做捕头做的如何,于是恭敬不如从命的去吃午饭了。   因为是招待的京城来的捕头,薛武昌也不在提刑府衙里设宴,而是请罗福去了举州城的一家酒楼。   在包间里坐下以后,薛武昌点了几道地道的举州菜,大家互相敬了酒以后,才开始说正事。   罗福先开了口:“宋捕头在沉雪台的时候,也曾和我一道共事,我们也是很熟悉的,他的能力我也是很欣赏的,不知道在举州是否帮上薛大人?”   “宋捕头初来乍到就破了一桩疑案,后来几桩案子也让我刮目相看,不愧是沉雪台出来的人,和宋捕头共事让我受益良多啊。”薛武昌很客气的说着,话锋一转,他对旱烟袋举起了酒杯:“四叔能找到这些大夫出来作证,也是让我刮目相看,不知道四叔是怎么办到的?”   薛武昌佩服旱烟袋的本事,也跟着宋喜叫他四叔。   罗福也饶有兴致的看着旱烟袋。   旱烟袋当然不能把神秘人的事情给说出来,他夹了一筷子凉拌鸡,用很随意的语气说:“我恰好出身悬壶宫,又有幸是前一任宫主的入室弟子,现任悬壶宫的四宫主,虽然只是挂个名头,可好在悬壶宫在各地医者心目中还是有一点地位的,我了话说,谁肯出来作证,就可以去悬壶宫的书房看一年的医书,想来是这个打动那些诚心向医的大夫吧。”   罗福当然是知道这位曾在刑部做仵作的旱烟袋,就是大名鼎鼎的悬壶宫的四宫主,虽然他也猜疑是这位四宫主用了自己的身份来压这些举州城的大夫出面作证,听了旱烟袋的说法,他含笑点头喝了一口酒。   薛武昌虽然是官府的人,可也曾听过悬壶宫的名声,他又惊又喜,本来就有心向旱烟袋学尸检的本事,可一直碍于自己的身份,还有旱烟袋一直对他都爱答不理的,眼下听说旱烟袋是悬壶宫的四宫主,一下子按耐不住站起来对旱烟袋行了一个礼:“四叔,求你收我做徒弟吧。”   “不收。”旱烟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薛武昌虽然有些失望,可想想真正的高人,肯定是不会那么容易收徒的,他虽然这次被拒绝了,可想想以后宋喜回来了,自己找宋喜替自己说说好话,平日里再多表现一点向学的诚意,多求几次或许是能打动旱烟袋。   吃了饭罗福带了那些大夫的画押口供,启程回京城了。   京城这边,宋喜在晚饭的时候,按例还是给裘不落带了一坛子酒,不同与前几天的小瓷瓶,这次他给裘不落带了一个小坛子,他把这一坛子酒放到栅栏外,伸手敲了敲栅栏:“喂,出来吃饭了。”   裘不落从泥水里冒出来:“小子,你怎么还敢给我带酒啊?”   “我想过了,既然你不敢出去,给你喝一点酒也是没什么的。”宋喜正说着,突然一个人影从他背后的走廊冒出来,一伸手拍在宋喜的后背上,宋喜一口血吐在了伸手来拿酒坛的裘不落头上,然后整个人一歪,倒在了酒坛子和裘不落的晚饭上。   从背后袭击宋喜的是一个黑衣蒙面人,这个黑衣人沉声对身后说:“在这里。”   又有几个黑衣人冲了过来,领头的这个一掌拍掉了栅栏上的锁,打开牢门,伸手去抓泥水里的裘不落。   裘不落前两天才听宋喜说,鬼帝的人已经混进了沉雪台,可能近期就会来带他出去了,没想到这才没两天,这些人就来了。   裘不落直接沉进泥水里:“我不出去!我死都不出去!”   一张大网沉下来,将裘不落直接给网了起来。   裘不落在渔网里挣扎着:“我离开泥水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死,我要是死了,你们想要的东西就永远都找不到了!”   领头的黑衣人朝裘不落头上撒了一点粉末,裘不落直接就晕了过去。   等裘不落醒来的时候,他又在一个泥水池子里了,只是这个泥水池子不是沉雪台的泥水池子,而是一个陌生的屋子里的泥水池子。   黑衣人坐在池子边,黑巾蒙面,声音低沉的说:“裘先生,想找你说说话可真是不容易啊。”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裘不落看自己还在泥水池子里,暂时性命无忧,嘴又硬了起来。   “我是裘先生,我也什么都不会说,毕竟咬死了不说,还能多活几天,只要一说出来,那就是必死无疑了。”黑衣人居然很赞同裘不落的话:“裘先生大可先安心在这里住下来,听说沉雪台一日只给裘先生一碗薄粥两个馒头,我们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每天给裘先生两碗薄粥,四个馒头,裘先生认为如何?”   “挺好的,我都打算长住不走了。”裘不落一脸假笑的说。   黑衣人站起来,背着手看池子里的裘不落:“只希望裘先生在这里住上几日以后,还能说出挺好这两个字。”    29 为什么不死   裘不落不到一个时辰就明白黑衣人这句话的意思了,这个池子里放了一个网,四面的柱子上有绳索连着这个网,由四个壮汉同时拉,就能把裘不落给拉出泥水池子了,然后他们点燃一炷香,然后慢慢的看着裘不落离开泥水以后,在渔网里痛苦的翻滚,等到裘不落快翻白眼的时候,才把渔网给落下去。   一天内反复这么几次,裘不落是真的觉得沉雪台的大牢是个好地方了,要不是他被这泥水里的麻药弄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真是想爬回沉雪台去了。   而在沉雪台里,台令将所有人都召集到了练武场。   宋喜的头上缠着绷带也站在了练武场。   台令Y沉着脸看着沉雪台所有在京的捕头和捕快,语气沉重的说:“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对我们沉雪台来说,史无前例的事情——沉雪台的大牢被劫了。”   其他人立刻一片哗然。   月娉婷冷着一张脸轻喝一声:“安静!”   大家立刻都闭上了嘴。   台令继续说:“这件事是我们沉雪台有人和外面的人里应外合的做的,而这个人就是这次刚进来的新捕快——晁远!”   他愤怒的说:“还是从捕快学校出来的学生,还是经过层层筛选的人!结果呢!居然是犯人的耳目!居然是个细作!”   南宫量很震惊,在被叫来之前,他只知道大牢被劫了,可不知道被劫走的是谁,他偷偷的问旁边的丰度:“谁被劫走了?”   “听说是裘不落,都关了十来年了吧,反正也查不出什么来,被劫走就被劫走嘛,那也省了粮食了。”丰度一向有些个犯二,这个时候也不太在乎,反正人被劫走了,也不是他的范围,可还要跟着这么大热天的站在这里挨训,让他觉得很累啊。   而宋喜这个时候在偷偷的看郝千里,他赌郝千里进沉雪台的目的就是裘不落,如果赌错了……他相信自己会被台令亲手给毁尸灭迹的。   这个时候的郝千里咬着牙,面无表情的样子,实在也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台令发狠的说:“所有人把手头的案子暂时放一放,全部去给我找晁远,一定要把他和裘不落给我抓回来!”   门主在的跟着门主下去,门主不在的跟着捕头散开,大家纷纷部署该如何着手去搜寻晁远和裘不落。   曲文安这个时候也忙了起来,他管的是沉雪台所有的案子卷宗,所有人都来找他那裘不落的案子的卷宗,他手里也只有一份,只能拿出来让各门的人传看,还只能在他那看,绝对不让拿走的。   月娉婷也让自己在京城的捕快都帮忙去搜寻晁远和裘不落的下落:“这个案子我有印象,裘不落有个不能离开泥水的毛病,他们沿路逃走肯定会留下痕迹,你们去找吧。”   明字门的捕头和捕快们答应着出去了。   镜字门这边,南宫量看着自己手下的捕快传阅着刚抄回来的裘不落的卷宗,手里把玩着自己的折扇没说话。   这事像真的,又像假的,前天宋喜在早会的时候跑来找台令,这没几天就闹出这么一出,实在是让人起疑,可如果劫狱的是宋喜,那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知道这件事是个套,可现在劫狱的是晁远,宋喜还被打伤了,这件事就让他觉得有些拿不准了。   有个捕头过来问南宫量:“门主,我们派多少人去查?”   “台令大人说了,要所有人暂时放下其他案子,先把晁远和裘不落给抓回来,你说派多少人去查?当然是所有人都要去了。”南宫量想着,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个套,那既然台令发话了,其他三门都派了人手去查,他的镜字门要是不全力追查,那就是不给台令面子,也就是不给自己留活路了。   镜字门的捕快和捕头忙答应着下去了。   南宫量现在要考虑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如果这件事是台令下的套,虽然不知道台令要套的是谁,那必然也是台令有把握的,如果不是台令布的局呢?   出了这样的事情,台令在沉雪台第一把椅子上,只怕是坐不稳了,如果台令下来了,那谁会坐上台令的位置呢?   是从外面选一个来,还是从沉雪台升一位门主上去呢?   现任的台令是从宫里出来的,也是唯一一位从外面来的人坐上了台令的位置的,以往都是从沉雪台的四位门主中选一位上去的,这次会不会也从四位门主里选呢?   如果在四位门主里选,论后台最硬的,肯定是丰度了,可丰度的能力不够啊,破案破的最多的是月娉婷了,可月娉婷脾气有些拧,不爱去应酬拉拢关系,所以也不太可能,然后就是老成持重的祝旗了,似乎刑部尚书和大理寺的人都很欣赏祝旗,可以说是和他南宫量最有可能竞争的人了。   南宫量在打小算盘的时候,郝千里已经离开了沉雪台。   宋喜料的不错,郝千里处心积虑进入沉雪台,就是为了接近大牢,找机会将裘不落给带出来,可眼下被人抢了先,他一肚子的火,想来想去在城里绕了七八圈,躲开其他人去找瑶姬了。   地龙王近日长住在京城,瑶姬也一直待在京城,郝千里在遇到紧急情况才能用的地方,挂上了一盏灯笼,然后到城外财神庙去等着。   没过一会,瑶姬就坐着马车来了。   两个人在财神庙庙祝住的小院见面。   瑶姬对等的有些不耐烦的郝千里说:“出了什么事?”   郝千里语气急躁的说:“没想到那个晁远是裘不落的人,今天他里应外合带着人把裘不落给救走了。”   “什么?!”瑶姬一听,皱起了眉头,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打向了郝千里,郝千里躲都不敢躲,这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郝千里的脸上。   瑶姬咬牙切齿的说:“养你这么多年,废了那么多人给你养这么深厚的内力,就让你做这么点事,你告诉裘不落被人给劫走了?那你为什么不去死!”    30 有机会   郝千里一看瑶姬是真的生气了,他忙跪在瑶姬面前:“属下办事不利,请夫人责罚。”   “我罚你有用吗?”瑶姬冷冷的说着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伸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现在什么情况?”   “今天听说大牢被劫了,然后台令就召集了所有人,说是和我一起从捕快学校出来的晁远,其实裘不落的人,处心积虑的混进沉雪台就是为了将裘不落给救出去。”郝千里说到这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可这件事,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语气中充满不确定的说:“晁远早不劫人迟不劫人,偏偏是宋喜被送进大牢以后去劫人,上次在吏部尚书的寿宴上,也是宋喜最先闹出来那个婢女死了,让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啊。”   “是因为那个婢女吗?”瑶姬冷笑一声:“明明是你勾搭的那个身上来了月事,临时被人给换下来了,换了一个没吃药的去,蛊虫都进了那个没吃药的体内,才会功亏一篑吧?上次这件事,我已经在地龙王和颜王面前给你说尽了好话,才保住了你,今天你又给我闹出这么一出来,你是活腻味了吧?”   “属下不敢。”郝千里忙说:“不光是属下没看出来晁远有问题,那个人和晁远可比我走的近,不也一样没看出来晁远有问题吗?”   “劫沉雪台的狱那是提着脑袋在玩的事,能到处张扬吗?”瑶姬冷笑一声,对郝千里这个解释根本就不接受:“你先滚回去吧,等我把这件事禀明了地龙王之后,再听他怎么落你吧。”   “夫人。”郝千里心一横,一把扑过去拦腰抱住瑶姬:“夫人,你可一定要救我啊,这件事真的是我无心之失啊。”   他在瑶姬的耳边吹气:“夫人,你不是早就不满地龙王了吗?以夫人的能力,成为鬼帝座下的三王一后之一那是绰绰有余,何必屈居人下看那个矮子的脸色呢?夫人,不如让我帮你杀了他吧。”   瑶姬推开郝千里:“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曾在醉后和郝千里温存的时候,说过一些对地龙王不满的话,可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郝千里不死心的再次扑过去抱住瑶姬:“夫人,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也是我们的机会啊,之前裘不落被关在沉雪台的大牢里,我想接近大牢都很难,更不用说拿到手令进去摸清情况,这次裘不落已经被带出来了,我们要从晁远手里抢人,应该容易得多吧?”   “你说的有些道理。”瑶姬放软了语气,点了一下郝千里的鼻头:“就你的鬼主意最多,这个我也会去向地龙王说清楚的,争取留下你这条狗命吧。”   郝千里在瑶姬身上上下其手:“属下愿意一辈子做夫人的狗。”   瑶姬被他摸的呼吸都不平稳了,娇喘着说:“你呀,就会讨我欢心。”   两个人这么说定了就分开了。   郝千里看瑶姬肯答应自己去说好话,也松了一口气,又在外面找了一圈,打探了一下最近有没有人买了大号的木桶,他想过了,虽然裘不落离不开泥水,可只要在沐浴用的木桶里装满了泥水,应该也足够裘不落保命了,而且把木桶装到马车上,要运出城去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是城门有守卫啊,如果要运一个装着泥水桶的马车出去,也会很惹眼的,他忙去各个城门询问,却被告知根本没有这样的马车出去。   “会不会是装在四面有车厢的那种马车里呢?”郝千里不肯放弃。   他不是完全没头脑的人,可之前破案都是靠地龙王的人给他找的线索,才能轻而易举的抓到一些有份量的犯人,现在不知道地龙王打算把自己怎么样,他暂时还不敢回去求援,只能先靠自己找线索了。   瑶姬回到地龙王在京城的大宅,穿过院子的时候,看到一个戴着兜帽的人从地龙王的书房里出来,她目不斜视的走过去,那个人侧身让开,在她经过的时候低头为礼,却没有说话,等瑶姬走过以后,这个人才继续穿过院子往外走。   瑶姬在心里冷笑一声:“又不是不知道你是谁,装什么啊,觉得自己见不得人,就不要当细作啊。”   她走进书房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了一个表情,她先身姿动人的对地龙王行了一个礼。   瑶姬刚刚蹲下去,地龙王就拿起手边的杯子砸了过来。   瑶姬动也没动,任凭杯子从她耳边划过砸在书房外的地上。   她知道地龙王绝对不会打到她身上的,如果地龙王真的生气了,那就会直接杀了她,她娇嗔着拍着胸口:“地龙王爷要是不喜欢那个杯子,我让人拿去砸了就是,何必劳烦你动手呢?”   地龙王冷笑一声:“你说派郝千里进沉雪台,就能帮我们带出裘不落来,结果呢?”   “这件事,郝千里之前已经跟我说过了,他早就觉得晁远有些不对劲,不但爱和一向粗心的悬字门门主丰度套近乎,还时常带着酒肉去讨好那守大牢门的两个老头,今天的劫狱虽然他没羽预先知道,不过,妾身倒觉得这是我们的一个机会。”瑶姬站起来,款步走过去,重新给地龙王倒了一杯茶:“我们花费那么多时间,不就是想把裘不落给弄出来吗?要从沉雪台大牢就带人多费劲啊,现在裘不落的人帮着我们把裘不落给弄出来了,那我们要从那些人手里带走裘不落,在妾身看来,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哦?”地龙王挑了一下眉毛,他轻笑一声看着瑶姬:“你派去的那个郝千里是这么和你说的?”   他伸手捏住瑶姬的下巴:“可我派出去的人,却说这是台令安排的一出好戏,你觉得,谁说的是真的呢?”   瑶姬心里吃了一惊,也拿不准郝千里有没有为了保命对她说谎,不过这个时候,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了:“不管是不是,只要裘不落出来了,那我们就有机会了,不是吗?”   鬼吹灯全剧免费看了,啊,停不下来啊,真的那场景和道具做的太好了,演员也选的不错,虽然我觉得其中个别不合我心意    31 唯一的人   地龙王往椅背上一靠,把玩着自己腰带上挂着的玉佩的穗子:“你这么说也有道理,那么……”   他看着瑶姬:“三天之内把裘不落给我带来,要不然,我就让你亲手杀了你养出来的那个小东西。”   “是。”瑶姬忙行礼推了下去。   她之前得了一门武功秘籍的残本,可以吸纳别人的内力,这么做可以迅速的提升内力,可也容易被不同的内力冲撞经脉而死,所以她自己不肯练,都是让手下的人试验,而她无意中从酒馆里捡来的郝千里,却是在那么多人里,唯一能受纳了那么多功力而没死的,就是郝千里了。   而且郝千里这个人还嘴很甜,很会讨人欢心,比如她的欢心。   将郝千里送到沉雪台,是因为郝千里在江湖上没有底子,没人认识他,而且武功不低,可以帮他们想办法劫狱把裘不落给弄出来,只要事成之后她在地龙王面前美言几句,相信郝千里能成为他们在京城的得力助手。   可没想到地龙王并不信任她培养的郝千里,而是另外安C了耳目进沉雪台,这个人……   瑶姬心里发了狠,敢在自己背后下绊子,一定不能让这个人的日子好过。   她出了地龙王的书房以后,立刻传令下去,要所有人去找晁远和裘不落的下落,而她自己,则要去会会地龙王的新心腹。   这边宋喜和晁远正在吃面,他们见面的地方是京城里一条小巷里的一家小面馆。   在宋喜看来,最让人想不到的地方就最安全,不管哪一方都会认为裘不落被劫出去以后,肯定会想办法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这样的话正好会忽视了藏匿在京城里这个可能,所以他们打算赌一把,而且,如果真的跑到深山野林里,真的没人找到,那这个游戏也没的玩了。   晁远这个时候脸上贴了块膏药,穿了一件黑色长衫,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老了好几岁,他一只脚踩在条凳上挑着面条,看起来地痞味十足。   他眼睛左右瞄着:“这件事真是让太刺激了,你找别人根本做不了,我记得没打你的头啊,你的头上怎么缠着绷带呢?”   “你打的那下太轻了,我不做做样子都表现不出我曾经抵抗过啊。”宋喜说:“放心吧,我们想抓的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就等着他上钩了。”   裘不落被劫走之后,月娉婷就派了手下轻功最好的一队人去跟踪郝千里,虽然不敢跟进了被发现了,可也远远的看到郝千里去了道观,还和地龙王手下的瑶姬见了面,证实了宋喜所言不假,他们也准备开始收网捞大鱼了。   晁远说:“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收网啊,我天天折磨那个裘不落,我觉得我都快成变态了。”   “快了,先忍着吧。”宋喜说:“对了,我怕我再来见你会被人给发现,下次我还是让洪宇雁来吧。”   “行。”晁远说着三两口吃完面,站起来丢了两文钱在桌子上,转身走了。   宋喜也立刻回去找月娉婷:“晁远问我们什么时候收网。”   月娉婷说:“我突然想到这件事有个很大的漏D,虽然我的人看到了郝千里和瑶姬见面,可郝千里可以说自己是去打探消息的,他带人去抢走裘不落,如果被我们抓个现行,那他也可以说是为了沉雪台去抢人的,这样是咬不死他的。”   她拿起水壶给窗台上摆放的一盆花浇水:“而且,就算被抓了,他把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那么我们也没法把地龙王给扯出来。”   宋喜一听,也有些犯愁:“郝千里不是这么有骨气的人吧,不过他的武功不错,一般的捕头一定不是他的对手,很容易被他给逃走的,而且地龙王的武功就更不用说了,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呢,就算能证明郝千里是地龙王派来的细作,那也很难抓住地龙王啊。”   月娉婷说:“这些不用你来担心,你只要告诉我,你凭什么让裘不落和地龙王联系起来。”   “郝千里劫走裘不落的话,他一定会送去给地龙王啊,他拿裘不落又没有用,本来我还指望晁远能让裘不落说点什么出来,可裘不落一天被他折磨十几次,都咬紧了牙关什么都不说,这骨头也够硬的。”宋喜叹了口气:“你还有什么折磨人的方法没有?都赶紧拿出来吧,如果裘不落自己把鬼帝的秘密给说出来了,那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你说到鬼帝,我其实一直在怀疑一件事。”月娉婷说:“鬼帝手下网罗的都是一些极其有本事的人,鬼帝本身也神秘难测,裘不落要从他的手里偷走东西,只怕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所以我和台令大人猜测,裘不落会不会本就是鬼帝手下的三王一后之一呢?”   宋喜说:“那样的话,裘不落为什么要去偷鬼帝的东西呢?”   “这个我当然猜不到,不过,你可以去试试。”月娉婷心中突然灵机一动:“你可以冒充鬼帝的人试试呢,如果他们曾经发生过争斗,那地龙王很可能和裘不落不是站在一边的,对着劫走他的不明身份的人,他肯定什么都不会说,可如果,劫走他的是鬼帝的人呢?”   “我凭什么证明自己是鬼帝的人啊?”宋喜说:“你都说了,他们互相之间可能有争斗,一旦一句话说的不对,以他鬼算子的名声来说,他那么聪明,会很轻易就识破我的。”   他突然想了一下:“不过,我倒是可以用另一个人去试试。”   月娉婷一挑眉毛:“哦?什么人?”   “他不是身中顽毒吗?那我就送一个可以解毒的人给他。”宋喜嘴角浮现一丝得意的笑。   傍晚的时候,藏着裘不落的晁家后院,被一伙人给袭击了,晁远这群黑衣人都被击倒在地,而裘不落被装在盛满泥水的木桶里给带走了。   装着裘不落的木桶盖着盖子,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拉着木桶的马车在巷子里左转右拐,让他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又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等他再次见到光亮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间充满药香的屋子里,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相貌英俊,气质出众的中年人,中年人对他说:“我恐怕是这个世上唯一能解你身上毒的人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说,那就是死,你要是说了,从此大好天下任你遨游。”    32 好消息和坏消息   裘不落对着这个中年人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啊。”   他的手一挥,十几个泥点打向这个中年人,中年人不急不忙的将手中折扇一转,将这十多点泥点都接在了扇子上面,然后一脸嫌弃的将做工精细,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扇子给直接扔在了地上。   中年人看着裘不落说:“在下苍山慎弦。”   “苍山?”裘不落立刻想到了眼前这个人是什么人了:“你就是苍山悬壶宫五宫主慎弦?”   “你不用念这么长一串,我知道我自己是谁。”慎弦从桌上拿起茶杯,却不喝茶,在手里把玩着:“本来,我听说你被人从沉雪台给救了出来,想试试能不能解了你身上的毒,可看来裘先生挺享受这种在泥水里求生的日子嘛,是在下多事了,在下这就派人把你给送回去。”   裘不落有些紧张,他从来没和慎弦打过交道,他进沉雪台大牢的时候,慎弦才刚在江湖上崭露头角,他对慎弦知道也不多,他的年纪虽然比慎弦大,可为了活命,他也不在意服个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五宫主,还望五宫主赎罪。”   “不用这么客气,我这个人气量一向很小,但凡有人得罪了我,从来都会放在心上,绝对不会原谅那个人的,所以你道歉也是白道歉,还不如省些力气。”慎弦拍了拍手,门外走进来两个穿着布衣的悬壶宫弟子,他漫不经心的对这两个弟子说:“抬出去随便丢大街上吧,反正找他的人很多,会有人把他给领回去的。”   “等等,等等。”裘不落看这两个布衣弟子真的要来抬木桶了,他想运功击退这两个人,可又怕打伤了悬壶宫的弟子,再想让慎弦给自己解毒就不容易了。   他看着慎弦说:“五宫主,虽然我现在看起来很落魄,不过想必五宫主应该知道当年我鬼算子在江湖上的风光,我这双手摸过天下至宝,也见过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我私藏的宝物更是让常人望尘莫及,就怕是皇宫里的藏品,有些还不如我的精美稀罕,不知道五宫主喜欢什么,只要五宫主解了我身上的毒,我必然会选一件极其精美的礼物报答五宫主的。”   慎弦在椅子上坐下,闲闲的喝了一口茶,才不紧不慢的看着两个弟子抬着木桶往外面走:“裘先生只怕也太小看我们悬壶宫了,虽然我们在苍山住着,可好东西也是见过的,裘先生若是能活的到离开沉雪台的大牢,不妨到苍山来做做客,在下保证看过苍山之后,回去就会把你那些所谓的精美藏品都给沉水里去,因为拿出来太丢人了。”   裘不落也没料到慎弦是这么个脾气,以往抓住他的人,不管是折磨他,还是设计套他的话,都没有这么不拿他当回事的,不过他能有鬼算子的名声,也是有七窍玲珑的心思,立刻就想到了:“五宫主,刚才你不是说要问我一件事吗?只要你替我解了毒,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立刻告诉你。”   “你就算是想说,可我未必想听。”慎弦不耐烦的挥挥手:“赶紧抬走,这么久泡泥水里不洗澡,臭死了。”   “五宫主,五宫主!凡事好商量。”裘不落一用力,悬壶宫弟子抓着的地方碎开,木桶落在了地上,他冲着屋里的慎弦喊:“五宫主,只要你替我解了毒,什么都好商量。”   “抬进来吧。”慎弦挥挥手,示意两个弟子把裘不落重新抬进屋里,他看着松了一口气的裘不落说:“你可记住了,现在是你求着我救你,不是我想救你。”   “我记住了。”裘不落觉得自己的那些心思,在慎弦面前似乎都耍不出来了。   他不知道慎弦被宋喜找来做这件事,本来就是不情愿的,内心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所以他答不答应慎弦是真的不在乎,心里还巴不得裘不落能坚持到底呢。   而且慎弦也没把握真的能解了裘不落身上的毒,毕竟这个下毒的人是和慎弦的师父,悬壶宫前任宫主同辈的一位高人,而且裘不落中毒已经十来年了,这个毒恐怕已经深入裘不落的五脏六腑,想要解毒,只怕是很不容易了。   裘不落被抬进屋子里以后,慎弦继续喝茶看着话本子,两个弟子把裘不落两只手的手腕用清水和皂角给洗干净了,这才去知会慎弦,慎弦才懒洋洋的放下手里的书,走了过来。   裘不落的手腕都被刷红了,多年积下来的老泥也给刷得很干净,他眼巴巴的看着慎弦的手指搭在了他的脉门上。   一个弟子将椅子抬过来,慎弦坐下后,用很嫌弃的目光看着裘不落:“我说老裘啊,当年你在江湖上也是个风云人物啊,活得这么糟心,我是你的话,早一口泥水把自己给呛死得了。”   裘不落被慎弦奚落着,只能苦笑着受了:“五宫主,你随便说,能从沉雪台大牢出来和人说说话,不管说什么,我都觉得挺好的。”   慎弦诊完裘不落的左手,又走到裘不落的右手边:“活得这么糟心还坚持活下去,老裘,你是为什么呢?”   “说好了只回答你一个问题,我要是回答了,那就算给了诊金了啊。”裘不落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舌头。”慎弦接过悬壶宫弟子递过来的白布手套,等弟子用布把裘不落脸上擦干净了,他才伸手翻看了一下裘不落的眼睑,还仔细的看了裘不落的眼珠:“老裘,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先说坏的。”裘不落看慎弦这个表情,拿不准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没准就像趁机抬价,吓唬吓唬自己呢。   “你这个毒中的挺深的。”慎弦脱掉手上的白布手套,丢下悬壶宫弟子捧着的盆子里,他吩咐着:“把这手套给烧了。”   “是。”弟子忙恭敬的捧着盆子下去了。   “准确的说你中的不是毒,而是蛊。”慎弦说:“当年你是得了谁的指点,知道泡在泥水里这个蛊就不会作的?那个人既然知道应对的办法,应该就知道解蛊的办法,为什么他不给你解呢?”    33 送回去   慎弦问了好几个问题,裘不落刚想回答,慎弦又抢先说话了。   慎弦说:“这是和你病情有关的问题,不是我想知道,而是我必须知道的事,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但是回答了就不能算在给我的诊金里面,救了你以后,想要什么做诊金,这会我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找你要,如果你耍赖把这些问题算作诊金,那我保证我能救了你,也能杀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裘不落忙说,他现在的命可在慎弦手里,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   慎弦接过悬壶宫弟子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你别嫌我啰嗦,只是因为你在江湖上的名声的确不太好,出了名的擅算计,所以我也得把话给说在前头,免得到了最后救了你,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一绕弯子,我变成了没道理的那个。”   “五宫主,我就算有再多的鬼心思,也不敢在悬壶宫的面前耍啊,你们是唯一能救我的活菩萨啊。”裘不落忙说:“告诉我这个暂时不发作的方法的,就是给我下毒的那个人,他就是想用这个蛊来折磨我,本来他打算养着我,想从我身上慢慢的套我的秘密的,可却被我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   慎弦转着手里的茶杯:“给你下毒的这位,是苗岭一位和我师父同辈的高手吧?听说他被鬼帝给网罗到了旗下,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要知道,当年我师父也敬他三分,说他用蛊的本事是当今第一,如果你的蛊真是他下的,如果被他知道这蛊被我给解了,我怕他会找我们悬壶宫的麻烦啊。”   “你放心吧,他死了。”裘不落回答完,看到慎弦挑着眉,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干笑了两声:“他练功的时候破了功,被毒虫反噬了,我才能逃出来,我当时看得真真的,好多毒虫爬在他身上,吓得我都不敢回头,凭着一股气打破窗户逃出来,趁着身上的泥水还没干的时候拼命的跑,终于在毒发之前找到一条小河,我在那河水浅的地方的泥水里泡了三天,吃了三天的生鱼才活下来啊,以后都靠着在泥水里一点一点的往前蹭,喝着河水,吃着生鱼,河水断流的地方,就提前用泥裹在身上,拼命的往下一个有泥水的地方跑……”   说到这里裘不落打了一个寒战:“所以我被沉雪台给抓住的时候,爽快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们把我丢进大牢,那地方在别人看来难以忍受,可在我看来,却是我能活下去的最大的保障啊。”   “听你说的这么有意思,我觉得我还是不要给你解蛊的好,把你送回沉雪台去,你不是又可以过你安心的小日子了?”慎弦说的很认真的样子。   “那是我的毒解不了的时候,可现在我不是遇到了五宫主吗?我这毒可以解了,当然不想回沉雪台了。”裘不落忙说。   慎弦拿着茶杯没说话,看着白瓷茶杯里淡黄色的茶水和漂浮着的两片茶叶,突然想到之前宋喜发现吏部尚书寿宴上那个婢女死的蹊跷,宋喜来找旱烟袋去做尸检的时候,遇到他也多事去看热闹,结果发现这个婢女是死在蛊毒之下,而下蛊的人和地龙王似乎有些关系,现在裘不落中的蛊毒,也是被当年那位蛊王给下的……   他晃了一下手里的杯子:“当年那位给你下蛊的人,他有没有徒弟?”   “你问这个做什么?”裘不落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虽然死了,我解了你的蛊,被他的徒弟给知道,他徒弟找我麻烦,我怎么办?毕竟我只是个大夫,与人为善才是我的性格,我最不爱结仇的。”慎弦说。   裘不落忙摇头:“他没徒弟。”   “你撒谎。”慎弦叹了口气:“连这种小事都撒谎,我能指望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吗?我能指望你到时候回答我的问题,说的是真话吗?既然我们彼此都不相信,那就这样吧,我也懒得让我的弟子费劲抬你了,直接让人去街上喊一嗓子,谁先听到谁来拉吧。”   “五宫主,五宫主,别啊,我错了,我不是怕你知道他有徒弟就不救我了吗,其它的话都是真的,每一句假话。”裘不落忙说,他觉得他遇到了克星,以往都是他舌灿莲花把别人玩的团团转,现在是慎弦一两句话就能让他手忙脚乱:“他有徒弟,他被毒虫反噬就是他徒弟给害的,他徒弟才是投到鬼帝手下的那一个,当年鬼帝想抓我,他徒弟抓不到才让他出山,可他当时也动了心思,想从我身上挖出当年我弄到手的一个宝贝的下落,我趁机挑拨他们两个,他徒弟先下手才害死了他。”   原来如此,难怪地龙王手下的人会使用蛊术了。   裘不落看慎弦不说话,忙说:“五宫主,你刚才不是说还有一个好消息吗?”   慎弦将手里喝光了的茶杯交给旁边伺候着的悬壶宫弟子,接过弟子手里的新扇子,悠哉的摇着:“好消息是这毒我能解,就是有点麻烦。”   “你可千万别怕麻烦。”裘不落急忙说:“五宫主,不管事成之后你想要东西还是要秘密,我再额外送你一个东西,就是蛊王当年想要的那个东西,说起来这个东西还是你们悬壶宫的东西,你们悬壶宫第一任开山祖师的娘子,就是苗岭蛊族出生对不对?当年你们开山祖师能娶到蛊族第一美人,靠的是一个宝贝能避除万蛊,而这个东西是你们悬壶宫的历代掌门宫主的传承之物,却在一百多年前意外丢失了,恰巧落到了我手里。”   他说了这么一长串话,有些口渴,对悬壶宫的弟子说:“给我也倒一杯茶呗。”   弟子看向慎弦,慎弦却看着裘不落:“如果你有那个东西,你还会中蛊王的蛊吗?”   “我之前不知道是那个东西,被蛊王抓了严刑*供,在他的言辞形容中,我才知道那个东西是你们悬壶宫的东西。”裘不落忙说:“我当时也悔啊,直到现在也后悔着呢,早知道是那个宝贝,我天天带在身上,吃喝拉撒都带着……”   他看慎弦挑高了左边眉毛,忙硬生生的把话给转回来:“带着好给你们悬壶宫给送回去啊。”    34 试手   慎弦笑眯眯的看着裘不落:“本来嘛,解你这个毒很麻烦的,毕竟这蛊毒在你身上十多年,已经深入脏腑了,但是你既然有我们家师祖奶奶留下来的引魂笛,那就好办的多了,你真是命不该绝啊。”   裘不落看慎弦这个样子,也松了一口气:“这就是缘分啊,天意让我拿到引魂笛,可不就是为了今天救我自己一命吗?”   “那就拿出来吧。”慎弦也不客气的直接说。   本来解这个蛊毒他是不情愿,且没有十分把握的,眼下听说可以把流失在外的引魂笛给找到,他的心情真是好极了。   裘不落有些不愿意的看着慎弦:“现在就拿给你吗?”   “拿出来给你解毒的,可不是我需要它救命。”慎弦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如果有引魂笛,我可以一个月就把毒给你解了,如果你舍不得拿出来,那就要三年……”   他用颇具玩味的眼神看着裘不落:“嗯,其实你应该试试这个拔毒的过程,我们再说引魂笛的事情。”   裘不落看着他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等裘不落继续问,慎弦站起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自己门下的弟子:“准备一下,我要给裘先生拔个毒。”   裘不落还没来得及说话,慎弦已经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裘不落有些担心的问悬壶宫的弟子:“那个拔毒很痛吗?”   “良药都是苦口的,先生觉得呢?”弟子语气平淡的反问。   裘不落苦着一张脸说:“你能不能把五宫主给请回来,凡事好商量啊。”   “等我准备好了,自然会去请五宫主的,这个就不劳烦先生你提醒了。”弟子说完板着一张脸开始去药柜前配药,看样子不想再说话了。   而裘不落想再商量商量的慎弦,这个时候在前厅和秋彦平还有宋喜一起吃饭。   慎弦特别亲切的给宋喜夹了一筷子木耳炒蛋:“来来来,一天没见我大侄子,怎么就瘦了呢?”   “义父,你这是做什么啊?”宋喜对慎弦难得的热情有点不适应。   “你知道裘不落手里有什么吗?有我悬壶宫丢失多年的秘宝引魂笛,这是我那位出身蛊族的师祖奶奶的遗物,被我一位不靠谱的师祖给弄丢了,今天能找回来,那我就是大功一件啊。”慎弦开心的说:“至少能十年不用搓药丸子了。”   “搓药丸子是什么?”宋喜小声的问秋彦平。   秋彦平说:“就是做药丸,可我师父坐不住,最讨厌搓药丸了。”   “哦。”宋喜点点头,然后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看着慎弦:“义父啊,你看啊,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啊,那我的事呢?”   “裘不落这个人精得很,我不能露出半点和你认识的样子来,要不然就会打草惊蛇了。”慎弦说。   宋喜才不信他呢,既然慎弦有本事套出裘不落藏有悬壶宫秘宝的事情,当然也能套出更多的事情;“义父,不带你这样的,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我就要你顺便帮我一个帮,你要是不帮,那就太对不起我和你之间这份感情了。”   “其实你要把裘不落的事和郝千里还有地龙王联系起来,让沉雪台能把劫狱的帽子扣到他们头上,有的是办法,你现在用的可不是最聪明的办法。”慎弦一副循循善诱的语气:“这裘不落的毒我可以给他解,就当试试我自己的医术,可你想一想,那样的话他自己就能逃了,还会回大牢去待着吗?他当年在江湖上可以是一个祸害啊。”   “那就把引魂笛给他骗出来,你拿了东西不给他解毒?”宋喜试探的说。   慎弦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说:“我们悬壶宫不是那样的地方,哪有收了诊金不给治病的。”   宋喜想了想:“你可以解了毒顺便废了他的内力,这个总是容易的吧?”   慎弦叹了口气,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可又不想自己说出来,他做出为难的样子:“既然你这么说了,人又是你送来的,我也不好不答应你了。”   秋彦平问慎弦:“师父,你打算什么时候给裘先生拔毒呢?我想旁观学习一下。”   “谁说我要给他拔毒了?”慎弦说:“我把他丢给门下的初级弟子练手了,那些弟子要对他用些什么药,做些什么,我都懒得过问,只要别把人给弄死了就行了。”   宋喜小声对秋彦平说:“记得时时提醒我,千万不要得罪你师父。”   “好。”秋彦平老老实实的答应下来。   慎弦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放下了筷子:“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宋喜和秋彦平吃完饭,宋喜有些不放心的说:“要不然我还是去看看裘不落吧,要是他被你那些同门给弄死了,那月门主非掐死我不可啊。”   秋彦平点点头站起来:“师父既然说可以用来练手,那我也去试试,虽然师父是悬壶宫解蛊的好手,可我对蛊毒涉及却不多,大概是我的身世使然,我更关心治疗一些心肺方面的疾病,毕竟我娘就是因为心悸之症死的。”   “说到干娘……”宋喜说:“趁着我在京城,干脆由我出面向义父提亲吧?你和思雨姐的事也该选个日子办了,到时候你带着思雨姐回去给干娘上坟,也能让思雨姐跪下来磕头叫一声娘,让干娘在天之灵能高兴高兴啊。”   秋彦平右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是我哥哥,所谓长兄为父,而且你已经成了家了,那就劳烦你替兄弟的人生大事多费费心了。”   “这个你就交给我吧,虽然我和寇红的亲事办的很草率,但是你的亲事,我一定给你办的风风光光的。”宋喜看秋彦平终于松口了,他高兴的在原地跳了好几下:“你还没向思雨姐提亲吧?阿木依之前帮我弄了一个,特别能讨女孩子欢心,就是寇红那种,看到花开遍地,烟花朵朵,都能被融化了,你等着,今晚上你先给思雨姐提亲,我趁机准备好彩礼,明儿一早我就去找义父。”   他这么一高兴,就把去看看裘不落的事给抛到了脑后,等他忙完这些事,送了彩礼订了亲才把裘不落给想起来,那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35 请过目   宋喜去看裘不落的时候,沉雪台明字门的罗福也回到了京城,他把从举州城带回来的大夫的画押口供送给了月娉婷。   月娉婷看了以后,带着口供去找台令。   台令看了看,将口供放在桌上:“月门主怎么看?”   “先压着吧。”月娉婷说:“他提议的将裘不落弄出去当鱼饵钓鱼的事情,到现在还没个结果,如果这件事真的能揪住郝千里,扳倒地龙王,那这份口供我们就拿出来替他消了案子,如果裘不落从他的手里逃走了,那这份口供我们就当没看到过,该他去坐大牢的,就让他继续坐去。”   “月门主和我的想法是不谋而合。”台令将这份口供卷起来,丢到书桌边装着一些画轴的青花瓷缸里。   两个人相视而笑。   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算计的宋喜,这个时候刚走到悬壶宫在京城分堂的后院,这里就关着裘不落。   宋喜和秋彦平走到后院,后院里也没看到悬壶宫的弟子,他们直接就推开门走进屋里,没想到三天不见裘不落就变得奄奄一息了,泡在泥水里全身上下每一块好皮,却偏偏醒着,也偏偏看到了想躲已经来不及了的宋喜。   宋喜反应也很快,他立刻对秋彦平说:“不错,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你的功劳我回去会禀告台令大人的。”   秋彦平也忙配合的说:“还望你在台令大人面前替我多美言几句。”   宋喜走到木桶边,伸出一根指头戳了一下裘不落:“我看他就快死了,那你让我赶紧带回去,他就是咽气也得在沉雪台的大牢里咽气才行。”   “那我去配一副汤药替他顺着一口气,好让他能活着回沉雪台去。”秋彦平说着退了出去,到院门口去给宋喜守门去了。   既然被裘不落给看到了,宋喜脑子里快速的转着主意,想着该怎么把这件事给圆过来。   宋喜想了想,去取了一点酒给裘不落喝下去,裘不落缓过这口气能说话了:“小子,你怎么在这里?”   “你被劫狱了,我不出来找你,那就得丢了狱卒的饭碗,好在我就是京城人,认识的人多,只要你没离开京城,我就能找得到你。”宋喜扯过椅子在木桶边坐下:“我说裘先生啊,你这样子还不如在大牢里呢,你跟着我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既然出来了,就不会想再回去了。”裘不落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对宋喜说:“你做个狱卒,穷其一生能赚多少银子?不如你帮我去办一件事,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裘先生啊,你说大话能多喘两口气吗?你连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你凭什么给我荣华富贵啊?”宋喜轻笑一声。   “我的东西都藏在很隐蔽的地方。”裘不落示意宋喜附耳过去,悄声在宋喜耳边说了一串话:“那些东西里,你只要把一个看起来很旧的木头盒子给带给我就行了,其他的东西,你尽管拿走。”   他忍不住有些R疼,他藏引魂笛的地方,虽是他众多收集宝贝的地方之一,却是收藏最贵重的十处宝贝中的一处,为了保命他也不得不割舍众多宝贝给宋喜了。   宋喜心里暗自高兴,但是却做出一副不太愿意的样子:“你说的这个地方可不近啊,快马跑个来回也要三五天呢。”   “绝对不会让你觉得白跑一趟的。”裘不落忙保证,顺便也庆幸自己当初没把引魂笛放到东海那个藏宝的地方。   他看宋喜还不太情愿,忙补上一句:“如果没有好东西,你可以直接回来把我给杀了,我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真的有很多钱?”宋喜做出一副贪婪的样子。   “绝对可以。”裘不落忙说。   “那我也勉为其难的给刚才领我进来的那个悬壶宫弟子打声招呼,让他善待你,免得我还没回来,你就已经咽气了。”宋喜看着裘不落这个样子摇摇头,那两个悬壶宫的弟子哪里是在裘不落身上练手啊,那是把裘不落往死里折腾啊。   宋喜离开京城的时候,晁远被抓了,不管他们的计划如何,裘不落还没抓回来,戏就得唱下去,晁远也因此吃了好几顿的鞭子。   洪宇燕带着一瓶金疮药偷偷去看晁远,看到晁远血R模糊的样子,也吃了一惊,他给昏迷的晁远偷偷上了金疮药,然后悄悄的退了出来。   宋喜在四天以后回到了京城,他进城的时候正好被从附近搜索回来的郝千里给看到了,郝千里心里一动,让其他人先回沉雪台,他自己却跟上了宋喜。   这一切都落入了丐帮弟子的耳目中,也就落入了寇红的耳目中。   寇红不放心宋喜,只好慢慢的赶路也从举州城跟了回来,打听到沉雪台被劫了大牢,上下闹得不可开交,她也不好去打探宋喜的案子。   宋喜一拐就拐进了红楼,寇红应了出来:“你被郝千里给盯上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宋喜拍拍自己马车的车厢:“裘不落那个老东西,藏着的好东西可真够多的。”   他从马车夫的座位下面,取出来一个包袱,很普通的碎花蓝布里包着一个长条形的东西:“义父要的东西。”   寇红打开车厢的后面,看到里面全是一些古董珠宝,她也算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了,看到这些也忍不住张大了嘴:“这可都是好东西啊。”   “所以啊,你相公公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那就给你把金山银山都搬回来了。”宋喜得意的说:“郝千里跟着我正好,我正愁没有把裘不落栽赃给他的机会。”   “裘不落身上的蛊不是还没解吗?”寇红奇怪的说。   “解蛊,那也得他先帮我做件事才行。”宋喜嘴角浮起一丝Y森的笑意。   他换了红楼用的一辆很普通的接送客人的马车,然后驾着马车往悬壶宫在京城的分堂而去。   进了悬壶宫的仁安堂,宋喜也不顾伙计的阻拦,直接闯进了诊室,对着正在诊脉的慎弦单膝跪下,双手把蓝布包裹呈上去:“请义父过目。”    36 撒网   慎弦接过来打开,揭开蓝布包裹,里面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旧的木头盒子,这个木头盒子在旁人看起来没什么,可在慎弦看来却是不一样的,他对跟进来想拉宋喜出去的悬壶宫弟子说:“让思雨来替我坐诊,我有要紧事。”   他握着木头盒子转到后面自己的房间,才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盒子里面是一个形状古怪,由许多藤蔓扭曲而成的一团东西,勉强看起来算是一个笛子的形状,在这个笛子的尾部,有一小块地方镶着一个银圈,银圈上面刻着一些古老而神秘的图案。   慎弦有些激动,悬壶宫遗失上百年的引魂笛,居然被他给找了回来,他忍不住有些感叹:“如果能早几年找回来,那宫主的位置就是我的了,我也可以成天四处闲逛着让别人做事了。”   宋喜站在门外,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伸手敲了敲门:“义父,你还活着吗?”   “活着呢。”慎弦把盒子合上,将东西放到柜子里,这才去打开门:“东西是对的,你去告诉裘不落,我明天就去给他拔毒。”   “东西既然到了我们手里,什么时候救他,那就是我们说了算了,我想过你说的话了,当时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也的确有很多考虑不周的地方,现在正是弥补的好时机。”宋喜说:“当时我就想啊,既然郝千里要裘不落,我先把裘不落给弄出来,肯定能乱了郝千里和地龙王的阵脚,那他们必定会露出马脚,虽然让月门主的人现了郝千里去见地龙王手下的瑶姬,可他们却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晁远藏的也不算隐秘,可他们都没能找到,我不知道是地龙王的能力太差,还是他们已经觉察到了我的计划?”   他摸摸自己的下巴:“不管是哪一种,我既然已经撒了这个网,他们不管想不想钻,都得进来。”   慎弦用手里的扇子敲了敲宋喜的肩:“你小子近来变得越阴险了,你记得让秋彦平提醒我,以后不要随便得罪你。”   “义父你说笑了。”宋喜摸着肩膀,知道慎弦是报那天他对秋彦平说的那些话的:“那我去找裘不落了,郝千里还在外面盯着我呢,我这个人心肠软,这么热的天,我也不好让他在外面等太久啊。”   郝千里盯着宋喜从红楼到了悬壶宫在京城的仁安堂,虽然在仁安堂对面的屋顶上顶着太阳伏了半天了,可却一步都不敢放松,这次要是不能把裘不落给找到,他怕他的命也就保不住了。   地龙王从来都是一个没什么耐心的人。   好在这次郝千里没有白等,他看到宋喜走进了仁安堂的后院,在后院待了好一会,才驾着马车出来,从马车带起的尘土看,马车后面装了东西,这东西的分量还不轻,刚才宋喜的马车从红楼出来的时候,里面明明很轻,似乎没装东西,可现在……   郝千里在屋顶上跟着宋喜,看宋喜专挑小巷子走,更觉得这车里的东西不一般,他不敢放松的跟着宋喜。   走到一处小巷子的时候,宋喜贼头贼脑的看看周围没有人,突然停下马车从车座上跳下来,钻进了旁边的茅厕里。   郝千里悄无声息的落下来,轻轻的靠近马车,将马车的车窗窗帘撩开了一条缝,从缝隙中看到马车里放着一个木桶,木桶里装着泥水,泥水里泡着一个看起来很古怪的人,这个人的头基本上都脱落了,剩下的几根贴在脸上,看起来让他显得更加的阴森,他脸上身上的皮肤像是烂了疮又没好完全,坑坑洼洼的让他看起来也更加狰狞和面目模糊。   虽然郝千里没有见过裘不落,可必须泡在泥水里才能保命这件事,郝千里却是知道的,他也疑心这个郝千里是不是假的,但让一个好人泡在泥水里,那是一个时辰都受不了的,那眼前这个应该就是真的了。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先送到地龙王那里再说。   想到这里,郝千里坐到车夫座上,轻轻一挽缰绳,马跑了起来。   茅房里的宋喜小声嘀咕着:“马怎么跑了?啊,肚子好痛,等我拉完了再去追……”   郝千里耳目极好,听到以后相信宋喜是真的肚子痛,他也不敢赶着马跑,只能就这么慢慢的出了小巷,看到宋喜没有追过来,赶紧赶着车往地龙王的大宅走。   郝千里因为找到了裘不落,难免有些高兴,他虽然提防着宋喜追上来,却没防着沉雪台的其他人。   在京城,沉雪台想要找一个人,从来没有找不到的,想要盯一个人,也从来没有走丢的。   郝千里刚将马车驶入了地龙王的宅院,沉雪台的人和金吾卫的人就把这宅子给包围了,三层弓箭手将整个宅院团团围住,台令直接带着人踹开了大门。   地龙王手下的风相带着人迎了出来。   风相身后的一排人也亮出了兵器,两边的气氛是一触即。   风相就算没见过沉雪台的台令,也认得出来沉雪台的那一身衣服。   台令今天破例不是入宫朝见的时候穿了台令的那身官府,一身的黑,用黑色但侧光看起来是萤绿色的丝线,绣了一只老虎在胸口,他冷冷的说:“沉雪台缉拿朝廷要犯,闲杂人等退避,但凡反抗者格杀勿论!”   风相忙说:“请等等,我们这里是清白人家,怎么会有朝廷要犯呢?”   “没有?那这是什么呢?”月娉婷的声音从院墙后面传来。   随即传来院墙垮塌的声音,从后院通往前面的院墙出现一个大洞,大洞的后面站着月娉婷,丰度和郝千里,还有载着裘不落的马车。   丰度身形肥胖,个子又不高,手里拿了一对铁锤,看起来虽然有些好笑,可他自己却很得意,很威风凛凛的样子。   从他站在最前面看,这墙是他给砸了的,砸的不光是这一面墙,从后院到这里至少有十来面墙,都被他跟切豆腐似的,轻轻松松的就打了洞开了路。   宋喜还真没想到,素来看起来就是个吃货草包的丰度,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38死于非命   台令看出了宋喜的惊讶,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我的沉雪台从来不养吃闲饭的人。”   郝千里这个时候已经被月娉婷给制住了,他的武功虽然不错,内力也很深厚,可也没扛得住月娉婷和丰度的练手,被捉住点了穴道,还用牛皮筋捆了个结实。   风相看到这个样子,立刻起了弃车保帅的主意,他对台令说:“这个人我并不认识,难道他就是大人要捉拿的朝廷要犯?居然逃窜到我家来了,幸好大人你及时赶到,救了我全家老小的性命啊。”   宋喜看着风相身后手持兵器的一群人:“以贵府的能力来说,就算我们不来,也出不了事吧。”   “大人说笑了。”风相忙示意自己身后的人收起兵器:“请大人赶紧把这个要犯给带走吧。”   台令看了一眼宋喜。   宋喜小声说:“地龙王没有出面,不知道是不在家还是装不在家呢,搜!这里一定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需要你告诉我?”台令白了宋喜一眼,大声对沉雪台的捕快们说:“进去给我搜!”   风相身后一个刀客按捺不住,持刀冲了出来,其他人也跟着冲了出来,饶是他们武功再好,也扛不住上百只飞箭齐齐飞来,现场陷入一片混乱,有些人受了伤还拼命往外冲,刚冲到台令面前,台令一掌卷起的掌风就把这些人都给打了回去,又一阵箭雨落下来。   风相一看形势不对,立刻就往后面退,躲过了一波箭雨,他想跑去后面,却被丰度一个箭步冲过去,一铁锤敲在他的腿上,将他的两条腿都给敲断了。   丰度说:“我这个人就是手重,平时就不爱打架,一打架就容易把别人给打残了,你不跑我也不会打你,谁让你要跑呢。”   沉雪台和金吾卫的人都冲到后面去搜查,地龙王和瑶姬都不在,但是找到了地龙王的密室,里面有一些东西,被送到了台令的面前。   台令带着这些东西和郝千里以及裘不落回到了沉雪台。   一进沉雪台,本来兴冲冲要去审郝千里的宋喜,却被台令给拦住了。   台令对宋喜说:“恭喜宋捕头,举州城有大夫作证,被宋捕头你给害死的那位詹大福,是个本来就有隐疾的人,他的死和你没关系,只是他的旧疾发作而已,你可以走了。”   “什么叫我可以走了?”宋喜不服气的说:“我好不容易帮你揪出了沉雪台的细作,还说动了裘不落把一切都栽到地龙王的头上,你现在有了证据名正言顺的通缉地龙王,我功劳可不小啊,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你的功劳?”台令冷笑一声:“我要是没记错,宋捕头在这一刻之前的身份,是刑部送来的犯人吧?一个犯人能有什么功劳?而且,你是举州的捕头,我沉雪台的案子还轮不到你来说话,你还是赶紧回举州去吧。”   “得,你说了算。”宋喜知道台令的脾气,他要是这么说了,不管自己怎么说,那都是没法改变的了:“那我总也可以在京城留两天,走个亲访个友吧?”   “我无所谓啊,反正你这个案子,也得你带着公文回举州去销案的,你不急着洗清自己的罪名,我有什么可着急的?”台令说。   台令的侍从在外面报:“月门主求见。”   台令说:“你赶紧走,不是我沉雪台的人,老是在我沉雪台晃悠,信不信我把你当细作给抓起来?”   月娉婷走了进来,看到宋喜,也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宋喜怎么还没走呢?”   “行,你们都行!全是些过河拆桥的人,我把你们都看透了!”宋喜说着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月娉婷看着宋喜的背影,对台令说:“宋喜还是有些用处的,台令大人为什么不趁机把他给召回沉雪台呢?”   “他的脾气还需要磨一磨,太不懂规矩了。”台令伸手拍拍自己桌上从地龙王的宅子里搜出来的东西,有些发愁的说:“我估计要进一趟宫。”   他神情凝重的对月娉婷说:“如果我回不来,在沉雪台的四位门主中,恐怕只有老成持重的祝门主能继任我的位置……”   “大人,从地龙王的宅子里找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月娉婷听台令这么说忍不住有些担忧的问。   “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台令说着站起来:“你去审郝千里吧,看看沉雪台好有没有其他细作,我进宫了。”   月娉婷在沉雪台那么久,立刻就明白了,外面一直有传闻,说颜王身后有江湖的势力,看样子台令大人是拿到实证了。   台令离开沉雪台的时候,宋喜也到了大牢,他先去拜别了短胡子和长胡子:“我要回举州去当捕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们两位前辈可要保重了,下次等我回来,一定请你们去吃一顿好的。”   他进了大牢里去见裘不落。   裘不落回到了他的泥水池子里:“老裘啊,你放心,你答应我的事情做到了,我答应你的事情也一定做到。”   裘不落在口供里写郝千里是他的内应,他是地龙王的人,将自己的被劫狱扣在了郝千里的头上,晁远是台令发现郝千里不对劲安插在郝千里身边的内应,晁远的口供也说自己是被郝千里鼓动而将计就计去劫狱的。   裘不落爱答不理的对宋喜说:“不用了,我在这里住了十来年,挺习惯的了。”   “老裘,别这样。”宋喜把自己刚从短胡子那里拿的一坛酒放到栅栏外面:“我保证,你身上的毒一定会解的。”   他拍拍栏杆:“我要离开京城了,老裘,将来如果有机会再见面,我一定好好的请你喝一次酒。”   第二天,有个背着药箱大夫打扮的人来找月娉婷,说是宋喜让他来给裘不落解毒的。   月娉婷本来不愿意的,可想想裘不落这次把事情都打到地龙王身上,也算是他们一个重要的人证,保住裘不落的命也是保住了一个重要的证据,于是就同意了。   治病当然不能在大牢里,裘不落被装在木桶里抬到了大牢外面的院子里。   有长胡子和短胡子看着,月娉婷想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她没想到的是,她不过离开半天的功夫,等她回到沉雪台,看到的是三具尸体。   裘不落,长胡子,短胡子,都死于非命,可三个人身上却看不到一丝伤痕。   罗福问月娉婷:“门主,怎么办?”   月娉婷看着天空,台令昨天进了宫到现在还没回来,她叹了口气:“怎么办?查!敢在沉雪台杀人,我一定要把他给揪出来。” 39 请回吧   月娉婷想了想,对罗福说:“这个人说自己是个大夫,是宋喜让他来给裘不落解毒的,我记得宋喜之前把裘不落带到了悬壶宫在京城的仁安堂,我以为是仁安堂来的人,才大意给了手令,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她默了一下:“我决定进宫去向台令请罪,你去仁安堂查查来的到底是谁,虽然我已经猜到这个人应该不是悬壶宫的人,不过,我听说悬壶宫在京城管事的五宫主慎弦,虽然以风流闻名,却不是个很大度的,他如果知道有人冒充悬壶宫的人,想来应该不会袖手旁观吧。”   罗福忙答应下来:“是,不过,这件事又牵扯到了宋喜,要不要将他给叫回来……”   “不用。”月娉婷不等罗福说完就打断了罗福的话,她知道台令将宋喜送走的原因必然不简单,虽然不知道这个宋喜到底有什么秘密,能让台令看起来轻慢实则很在意,可她在这个时候,台令入宫生死未明,自己绝对不能乱。   她深吸一口气,往外走:“沉雪台的事情,不用劳烦举州的捕头。”   月娉婷想要抓的那个大夫,这个时候在京城外浣溪山上一个凉亭里和地龙王见面。   地龙王对这个布衣打扮的中年大夫一点都不客气:“尚先生居然特地来送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地龙王爷客气了,我蛰伏在吏部尚书府多年,王爷虽然离开了京城,可鬼帝的大业绝对不会停止的。”尚先生微笑着说:“地龙王爷的一盘棋都被那个叫宋喜的人给打乱了,地龙王爷当年在鬼泣崖前可是有机会一刀砍死他的,事到如今,我都替王爷你后悔的很呢。”   地龙王爷双手背在身后,还是用一种睥睨天下的神情,看着眼前起伏的山峰:“那我岂不是还要谢谢你了?”   “地龙王爷不用谢我,我知道王爷现在心里不舒服,王爷累了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回鬼泣崖歇歇了。”尚先生似笑非笑的说:“瑶姬姑娘栽培的郝千里,如今被关进了沉雪台的大牢,虽然现在还嘴硬的叫着冤枉,可我相信以沉雪台的手段,他的嘴硬不了多久,而台令从你宅子里搜出来你和颜王来往的证据,他拿着进了宫一天一夜了没有出来,看来皇上还没决定如何处理颜王,毕竟结交江湖人和结党营私是不一样的。”   地龙王面无表情的说:“郝千里不会活到他扛不住的那一天的。”   尚先生心里默了默,地龙王这个反应,难道还有后招?不行,现在不把地龙王给彻底赶出京城,那么他就别想成为鬼帝面前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他略略侧身:“车已经备好了,未免节外生枝,地龙王爷还是赶紧上路吧。”   地龙王冷笑一声,从尚先生身边走过去,慢慢往山下走:“瑶姬被我埋在这凉亭下面,尚先生清明上元如若无事,不妨来祭拜一下她。”   尚先生心里一惊,知道地龙王这是在敲打他,他忙恭敬的拱手为礼:“属下恭送地龙王爷。”   等地龙王走了以后,他伸手在脸上一抹,抹下来一个人皮面具,他的模样和之前的样子已经截然不同了,他当然不会再回吏部尚书府里去,这个世上也再没有尚先生这个人了。   宋喜这次带着寇红,坐的是阿木依最新做出来的马车,坐上去特别的舒服,一点都不感觉颠簸,他们赶了七天回到了举州。   宋喜先把寇红安顿在他买的宅子里,才去举州知府那里消了自己的案子。   举州知府看这案子送到京城,宋喜竟然能安然无恙的回来,说明这个宋喜很是不简单啊,他对宋喜的态度也好许多,假客气里多了三分真客气:“宋捕头这次可真是受委屈了。”   他亲自从侍从手里接过茶杯放到宋喜的手侧:“宋捕头也请体谅我的苦处,元宝会在本地势力极大,本官在这里做官可比不上京城当官的,地方势力也要打交道,一个处理的不好,他们就会闹起来,若是闹大了,那就是暴乱了,唉~真的是一言难尽啊。”   宋喜以后还要在举州当捕头呢,他也不会这个时候小气去计较,反而是这次回到京城他除去了郝千里这个心头刺,所以看举州知府也不觉得讨厌了:“知府大人言重了,是属下运气不好,哪能怪知府大人你呢。”   “宋捕头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听说这次你还带了你娘子一同前来,这怎么也得在家里休息个七八天,才有精神来衙门办事啊。”举州知府听宋喜这么说,心里放下了一半:“等过两****再给宋捕头设宴洗尘。”   “多谢知府大人。”宋喜也客客气气的道谢。   既然知府都这么说了,宋喜也不客气的回去陪寇红了。   这举州虽然比不上京城的繁华,可也是西南的要地,也有京城没有的风土人情,有不一样的饮食风味,两个人不光在举州城里,还去四处游玩了几天,也觉得很有乐趣。   等宋喜回到举州城,正好是乞巧节,城里张灯结彩的一派喜气,月老庙前更是香火鼎盛,各家各户没有出嫁的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街上卖结彩绳和胭脂水粉的摊子生意格外的好。   寇红也买了结彩绳,可又不会打七巧结,就拿在手指间缠绕着玩。   宋喜看着寇红这副样子,轻笑一声,摇着扇子将凉风送到寇红那边:“你都已经嫁人了,没资格去月老庙挂七巧结了。”   “嫁人了又怎么样啊?姑奶奶我今儿晚上走出去,有的是公子哥愿意和我同游花船,你信不信?”寇红用手中的彩绳轻佻的拂过宋喜的脸。   宋喜一把抓住彩绳,和寇红一人一边的抓住,两两对视:“你敢,信不信我让你明天下不来床。”   寇红挑高了一边眉毛:“你要打我?你敢对我家暴?!”   宋喜一拉彩绳,将寇红拖过来撞进他的怀里,他低头在寇红耳边语气暧昧的说:“我能用另一个办法,你要不要试试,嗯?”   上一章应该是37,这章应该是38的,已经错了,大家就将错就错吧   看完鬼吹灯了,预告里下一部黄皮子坟的主演有阮经天,啊,好期待一口台湾腔的胡八一    40 花灯   寇红一听宋喜这么说,她眼珠子一转,做出害怕的样子:“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宋喜用扇子挑起寇红的下巴:“怕了?”   “奴家好怕怕呀~”寇红装不下去了,抬头和宋喜对视:“你丫有胆子今晚就来试试,看是谁明天下不了床。”   宋喜挑了一下眉毛:“那我们现在就回家去?”   “回什么家啊,那么多好玩的,我才不回去呢。”寇红一转身,拉着宋喜的胳膊往人多的地方走:“我来这里这么几年,刚开始和你在山上住着,也凑不上这些热闹,后来又和你聚少离多,我又忙着赚钱好让自己在这里过的舒服些,也顾不上过这些节,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了,你和我有恰巧在一起,才不要回去呢。”   她去买了个糖人塞给宋喜:“你以前不也没好好过过这些节么?正好我们一起热闹热闹。”   宋喜拿着寇红塞给他的糖人,捏着G子在手里一转,心里突然有些惆怅。   这样的节日他不是没过过,在十四岁之前,但凡节日都是正正经经的过的,元宵吃汤圆,冬至吃饺子,任何节日该怎么过都是正儿八经的过的,像乞巧节这样的节日,他也曾陪苏远琴一起过过,结彩绳,放花灯,对月祈拜,摘花沐浴。   时隔多年,如果不是寇红刚才提起来,他几乎都忘了,忘了曾经的那些日子,忘了苏远琴……   寇红看宋喜拿着糖人站在原地,不解的返身过来,扯扯宋喜的衣袖:“你怎么了?”   宋喜看眼前寇红娇憨的模样,将糖人塞进嘴里,伸手拉住寇红的手,紧紧的十指相扣:“走,我们去过节。”   寇红拉着宋喜的手晃悠着,看着满街的东西,只要觉得有趣的,就都买下来:“这个我喜欢……那个看起来好好玩啊……宋喜,我要这个。”   两个人在街上一边吃一边逛,到天黑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吃的很饱了,手里也拿了一大堆的东西,寇红想着要去放花灯,又觉得这些东西拿着没用了,往河边走的时候,沿路看到丐帮弟子就送,等到了河边,他们手里的东西就只剩下一盏花灯了。   寇红看旁边的人往花灯上写字,她问正点蜡烛的宋喜:“我们要不要写个心愿在灯上啊?”   宋喜用火折子认真的点着灯下面的蜡烛:“你的任何心愿都有小爷帮你实现,不用麻烦老天爷了,他老人家忒忙。”   寇红一听,立刻甜蜜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喜又接着说:“再说了,你的字那么丑,我怕老天爷也看不懂啊。”   寇红一听就要炸了,捏的手指关节啪啪作响:“姑乃乃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一遍。”   “我说你的字太美了,我怕老天爷看到了,会忍不住提前把你这个妖孽给收回去。”宋喜将点着的花灯递给寇红,故意用可怜兮兮的语气对寇红说:“那我怎么办?”   “说的有道理,那本仙女就勉为其难的在凡间多陪你几年吧。”寇红满意的说着举高手,将花灯给放了出去。   宋喜用扇子一扇,一股风托着这盏花灯飞向了天空,他和寇红抬头看着上百盏花灯飞向太空,将夜空点缀的分外美丽。   等他们放的花灯看不到了,两个人牵着手往家走。   寇红握着宋喜的手,有些感叹的说:“宋喜,你说我都有了你了,还去放花灯,是不是太贪心了,都说贪心的人会没福气啊。”   宋喜看周围没人,快速的转头在寇红的脸上亲了一下:“那我把我的福气分一半给你。”   “说起来,我们两个的缘分,就是从你分了一半功力给我开始的。”寇红很是感触的说:“也许那个时候我们就已经注定了要彼此分享这一生了。”   “趁着你这段时间闲着没事,好好的给我练功,我不想以后没法和你并肩对敌,也不想再看到你受伤。”宋喜紧紧的握着寇红的说:“我希望以后都能和你在一起,希望能很俗气的,安康一生,白头到老。”   “以前听到这样的话,我也觉得很俗气,可现在却觉得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寇红挽着宋喜的胳膊,将头靠在宋喜的肩上。   两个人就这么牵着手慢慢的走着。   夜凉如水,心暖如玉。   第二天宋喜是不打算去衙门的,反正知府大人让他休息,再加上寇红也在,他就打算好好的休息,可一大早旱烟袋就在外面敲门了。   宋喜懒洋洋穿衣服开门:“四叔,你这样是抱不到侄孙子的。”   “死人了,走吧。”旱烟袋说。   “那你让我洗个脸吧。”宋喜虽然不太情愿,可一听到有案子,不由自主的跟着旱烟袋走:“一大早就死人,太晦气了吧。”   旱烟袋说:“人死昨晚死的,只是今天才被发现罢了。”   人是被烧死的,看着从烧毁的屋子里抬出来的黑乎乎的人形的东西,宋喜开始庆幸自己没吃早饭了。   薛武昌看到宋喜,抱抱拳:“一件小案子也劳烦宋捕头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了。”   宋喜干笑两声,对这个一向兢兢业业的提刑官,他可不好意思对知府那么吊儿郎当:“薛大人说笑了,有案子就该叫我,我这个人没别的毛病,就喜欢查案子。”   他说着往已经被烧的差不多的屋子探头探脑:“哟,这是烧死的啊。”   薛武昌说:“可你们看,整个屋顶都塌了,从这个烧毁的情况来看,火好像是从屋顶开始……”   宋喜轻飘飘的从还没完全塌陷的屋顶上掠过,从屋顶上拿下来一个还没完全烧光的铁丝架子:“是花灯,看来是有一盏花灯落在屋顶上引起了火灾。”   薛武昌接过来看了看:“应该是这样,这个人的运气也真是太不好了,昨晚是乞巧节,很多人放花灯的……”   宋喜听到这个,突然觉得不太对:“昨天城里的人似乎都在河边放花灯吧,昨晚吹的是东风,这边是城西,花灯应该不会飘到这个方向才对啊。”   他让列豹去提一坛子醋来:“有时候看起来巧合的事情,未必是巧合。”    41 撒醋   列豹提了一坛子醋来,有些不解的看着宋喜:“宋捕头,你要醋做什么?”   宋喜指指被烧的一塌糊涂的尸体所在的房间:“你去把这醋都洒在地上,床上,一定都要撒到了,一点都不能漏了。”   “哦。”列豹虽然不太明白,可还是去撒醋去了:“这是祛晦气吗?”   薛武昌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撒醋呢?”   “如果是他杀,特别是被利器杀死应该会有血流出来,火烧后血迹会变成黑褐色,和被烧过的地方差别很小,很难就这么看出来,但是用醋或者酒浸后,血迹膨胀就能看得出来了。”旱烟袋走过来:“这具尸体我要拉回去验验,他有家人吗?赶紧叫去衙门,这尸体嘛,越是新鲜的越好剖。”   薛武昌一听,立刻觉得不对了:“四叔是觉得这个尸体有问题?”   “验了再说吧。”旱烟袋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肯多说,示意仵作将尸体装进布袋里,抬出去放到板车上运回衙门去。   薛武昌虽然有些不服气,可还是本着求学的心态,去问宋喜:“为什么你们都觉得这个人死的蹊跷呢?就算是昨晚大多数人都在河边放花灯,可总也有几个没去河边的,花灯落下烧毁田地甚至引起森林大火的先例也不是没有过,到底是什么让你们觉得奇怪呢?”   “这里是密集的民居,而这座小院就在这民居之中,就算是花灯落下引起的大火,你告诉我,为什么火只烧了这个院子,没有波及旁边的民居呢?”   “这一带住的都是普通百姓,很多都要早起出工,大约卯时三刻的时候,住在斜对面的车夫起床看到了火光,就立刻呼叫其他人来救火了,火势虽然凶猛,可还是很快就被熄灭了,所以才没波及其他地方。”薛武昌说:“这里虽然是普通的民居,可也有三口水井,邻里间互相守望,民风淳朴。”   “那就更不对劲了,每日戌时末亥时初就要宵禁了,什么花灯能在亥时燃到卯时前才落下?”宋喜指着旁边的民居屋顶说:“昨晚的前半夜落了一场雨,就算有人前半夜没来得及放花灯,为了一了心愿特地放了,而且是在城里放的,偏巧这个花灯也就落在了这户人家的房顶上,可你看,隔壁的屋顶上尚有没有干透的雨迹,一个花灯里的烛油能有多少?浇在没有干透的瓦片上,怎么可能引起那么大的火?”   他背着手说:“这个院子里住的是什么人?这场火怎么想都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利用这个掩盖一场谋杀,不信的话,我们去看四叔验尸,肯定已经有了结果了。”   列豹已经将屋里都撒了醋,他提着空桶过来:“薛大人,宋捕头,醋都撒好了。”   宋喜走进屋里,仔仔细细的看着:“你们现尸体的时候,尸体是在床上的吗?”   “是在床上的,身上裹着烧成炭的被子呢。”列豹忙回答。   “被子?这么热的七月天盖被子?薛大人,你不觉得这又是一个可疑的地方吗?”宋喜站在床前:“你们来看,这里的地颜色有些不一样,说明这里曾经有大片的血迹,如果尸体身上真的有血迹,可能是凶手为了掩盖才用被子将尸体给裹起来放到床上的。”   薛武昌跟着走进来,细细的看地上被醋浸润过的痕迹:“的确是有一点不一样……”   列豹说:“这屋里住的是个木匠,谁会用这么复杂的方法杀一个木匠呢?”   “我们还是先回去看看四叔那边的情况再说吧。”宋喜从背后抽出扇子,展开扇着悠悠的小凉风说:“看看再说。”   薛武昌对列豹说:“你仔细的问问周围的邻居,昨晚可有听到什么动静,还有,细细的问问这个木匠平时的事情,特别是有没有与人结怨。”   “是。”列豹忙答应下来。   薛武昌看宋喜已经出了院子往衙门走了,他忙跟了上去。   自从宋喜觉得在举州府衙办事不痛快以后,就干脆和旱烟袋一起将东西都搬到了提刑府衙,特别的旱烟袋,在薛武昌为了他将提刑府衙的验房收拾妥帖以后,他就完全不想再去举州府衙那有暗又破的验房做事了。   验房里,台上的尸体已经被旱烟袋剖了一半了,薛武昌想问可又怕打扰到了旱烟袋。   宋喜才没那么多的顾忌,塞好了麻油纸捻子,嘴里含了姜以后,他掀开门帘走进去:“四叔,现什么了没有啊?”   “不是被烧死的。”旱烟袋带着布手套,拿着刀正划尸体的肚子:“鼻子看起来很黑,可里面我用棉花试过了,没有烟灰。”   宋喜看薛武昌有些不太明白,在一边补充:“人活着被烧死,难免会有呼吸,被烧死之前肯定会吸入一些烟灰的,只有死了推入火中没了呼吸,鼻子比较深的地方才查不到烟灰。”   旱烟袋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你在学校学了一年,也算没白学。”   薛武昌一听,本来愣了一下,又立刻想到一年前圣上下旨建的那个捕快学校,听说从学校出来的那一批学生都进了沉雪台,没想到宋喜居然是从捕快学校出来的,他暗自感叹自己托人打探的消息不够仔细,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漏掉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知道那个捕快学校还收学生吗?我也想去读读,我觉得有四叔这样的老师,一定能学到很多本事的。”   “你想多了,除了四叔,其他人都没教什么真本事。”宋喜说。   旱烟袋仔细的查了尸体的体表:“肚子上被捅了一刀,刀子也应该很狭长,肝上面有一刀新鲜的刀痕,几乎捅到后背了。”   薛武昌比划了一下:“能用这么长的刀捅进木匠的肚子里,那这个凶手一定是个男人。”   “未必……”宋喜却又不同的意见,他比划了一下木匠肚子上伤口的位置:“这是一个人最软的地方,如果是力气比较大的女人,一样能把一把锋利的刀子给捅进去的。”    42 凶器   薛武昌听宋喜这么说,他摇摇头:“你来的比较迟不知道,我问过一下邻居,木匠是一个人住的,他家里没有女人。”   宋喜说:“我不和你争,我只是觉得能安排这种花灯燃烧了房子做掩盖,也许凶手是个和木匠有特殊感情纠葛的女人呢?毕竟昨天的日子很特别,是乞巧节,也是男女定情的日子,在这样的日子杀人,总有些原因的吧?”   “你们别争了,先去找凶器吧。”旱烟袋赶他们出去:“我还得再看看尸体,你们都给我出去,吵着我了。”   宋喜和薛武昌只好离开了验房。   列豹这个时候也回来了,他翻着纸上写的东西念给宋喜和薛武昌听:“这个木匠呢,单独一个人住在小院里,他的娘跟着他的哥哥,还有妹妹嫁去了外地,他呢原来是有个娘子的,可是生孩子的时候一死两命都不在了,人虽然长的高大,可却有嗜酒的毛病,平时做活的手艺也很普通,平时做些修修补补的粗活,赚不了多少钱,也就没续弦。”   “有没有和谁发生过口角呢?”薛武昌皱着眉头问。   “都说他平时是个闷声不说话的人,不干活的时候就躲在家里喝酒,也就为了谁赡养他家老娘,和他哥哥嫂嫂吵过架,以后每个月他送一些银子过去,也就不吵了。”列豹说:“特别是最近,他和谁都没吵过。”   薛武昌问:“有去他做过工的地方问过吗?有没有可能是和雇主或者一起做活的伙计发生了口角呢?”   “都问过了,都说他手艺虽然一般,可人还算老实,粗重的钱少的活都肯做,周围街坊邻居都愿意找他补个屋顶修个门什么的,给多给少也不计较,虽然赚不了多少钱,可也够他一个人生活了。”列豹翻了翻自己记下来的东西说。   薛武昌看宋喜站在自己的书桌后面,从刚才就一直在纸上画来画去的没说话,他有些不耐烦的走过去:“你画什么呢?”   “画刀啊。”宋喜把自己画在纸上的,还墨迹未干的墨宝给薛武昌看:“你看啊,从伤口来看,一边款一边窄,这肯定是刀伤,但是这么狭长的痕迹,那也不是普通刀,而且说狭长也不是很准确,刀刃也就一个指头那么长吧……这个样子不是一般人会用的刀吧?”   薛武昌看宋喜在纸上画的弯弯曲曲的线条,他是真没看出来宋喜画的是一把刀,他拿过笔在旁边画了一个:“有些个像大户人家用来削果皮的刀子。”   普通人家哪有钱买那么多的刀子,普通的果子就着皮洗洗就吃了,橙子橘子能剥皮的就剥皮吃,皮晒干了还是药呢。   “削果皮的没这么长吧?”宋喜不太认同薛武昌的说法,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薛武昌画的比他好:“你把你这个再画一个,我拿出去让铁匠给认认。”   列豹却是倾向于薛武昌的说法:“因为木匠生的高大,好些个小寡妇都很中意他的,也听说过有小寡妇上门给他洗衣服的事情,你们说,会不会是他去哪家做活的时候,被那个风S的妇人给看上了,结果被那家的相公知道了,于是就来寻仇了,或许一开始只想威胁一下木匠,可没想到失手杀了木匠,为了掩盖就放火烧了房子。”   “你说的不错。”薛武昌一听列豹这么说,觉得和自己的想法一样,他用赞许的目光看向列豹:“你好好去查一查,有没有那户家境还不错的人家,特别喜欢找木匠去做活的。”   宋喜不以为然的催促薛武昌:“赶紧给我画啊,我赶着出去呢。”   薛武昌有些不耐烦,他随便的画了一个宋喜,将笔一丢就和列豹出去了:“我和一起去问问看,我觉得周围如果是大户人家的人失手杀了人,肯定会在慌乱中把凶器给随手丢了,也许在附近的Y沟里能找到凶器,你再叫上几个人,我们去捞一捞。”   列豹虽然不怕苦,也不怕累,但是却有些个怕臭的毛病,一听要去捞Y沟,立刻不愿意了,他眼珠子一转,悄声对薛武昌说:“薛大人,你带其他兄弟先去,我去跟着宋捕头,如果他那边有什么新的线索,我立刻就来告诉你。”   薛武昌一愣:“有信的线索,宋捕头自己会来告诉我的啊。”   “你看啊,他从京城来的,本来就显得比我们厉害了,一来又破了好几个案子,更是显出了本事,也显得我们举州的人太无能,我寻思着这个案子上面,我们最好能先抓到凶手,那样不就能在京城来的捕头面前长长脸了吗?”列豹苦苦憋出了一个看起来很合适的理由。   “好吧。”薛武昌想了想:“你去跟着宋捕头也挺好的,不过不是为了让你给我传消息,而是宋捕头对举州还不太熟悉,你是本地人,他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都要尽力的帮他,不管是从哪里来的,只要是肯真正的为民伸冤的,那就够了。”   列豹听薛武昌答应了自己,想到不用去捞Y沟,笑得脸上开了花:“薛大人你说的是,是我想的太狭隘了,我这就去给宋捕头帮忙啊。”   他找到宋喜的时候,宋喜已经在铁匠铺了。   铁匠看了看宋喜画上的刀子说:“你这么小的刀子,普通人家根本不会用的,买回去菜也不能切,R也切不动啊,不会去浪费这个钱的,我也没做过这样的刀子。”   列豹C嘴问:“会不会是大户人家用来削水果的刀子啊?”   “不会,那刀子都比这个大一些,你这个太小了,反正我这里没打过这样的刀子,城里还有两家铁匠铺,你倒是可以去问问。”铁匠摇摇头。   列豹忙殷勤的带宋喜去了其他两家铁匠铺,可这两家也说没打过这样的刀子。   难道凶手是从外地带着凶器过来行凶的?   可木匠的邻居都说最近没见过陌生人来找过木匠啊,如果是外面来的人,怎么会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了木匠的家呢?    43 客人   宋喜这边没什么进展,就和列豹一起去寻问了周围的邻居,还有木匠经常做工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   而这边薛武昌带着人捞了两天的阴沟,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捞起来了,就没有找到他想找的凶器。   薛武昌正失望的时候,列豹悄悄的来了。   列豹捂着鼻子看着十几框掏出来的淤泥和杂物,走到薛武昌身边:“薛大人,借一步说话。”   薛武昌皱着眉头:“不是让你跟着宋捕头的吗?”   “宋捕头家来客人了,今天不会去查案子,我倒是觉得有个线索,可宋捕头不重视,我就偷偷跑来告诉你。”列豹搓搓手:“木匠的隔壁是个在澡堂子里给人修面的,长的个子不高但是很壮实,有人说修面的娘子很爱叫木匠过去做活,也没钱给,就是不是的叫木匠过去吃饭,有时候修面的不在家,也给木匠送一碗饭过去……”   “你是说木匠和这个修面的娘子之间关系不对劲?”列豹点点头:“可不是我说的,是街坊有人说的,而且你想啊,那么窄小的刀,想不想是修面的给人修面用的刀。”   “走,去找那个修面的。”薛武昌说着就要带人去澡堂子抓人,可转念一想,为了稳妥一点,他对列豹说:“就你和我两个人去,换便服。”   薛武昌和列豹去澡堂子的时候,宋喜正在家里陪客人,这位客人是从京城来,不过看宋喜是顺便,真正找的人是寇红。   这位就是木记车行的老板阿木依。   阿木依是将画好的规划图拿来给寇红看的,一副水墨丹青展开,上面的树木房屋都栩栩如生。   寇红摸着画:“不错,我和之前想的一样,就这么修吧。”   宋喜给阿木依端茶过来,顺便瞄了一眼这个图,图上是一整片的山坡,有花有树有湖,从山坡上来是一条直溜溜的小街,街的尽头是一片玩的地方,有骑马的,荡秋千的,射箭的,套圈的,还有戏台子,玩杂耍的……看起来很是热闹。   他笑着说:“你们为了自个儿不无聊,就捣鼓出这么个地方,也真够能折腾的。”   “有好多好玩的我现在还做不到,等我和阿木依再琢磨琢磨,到时候肯定让你大开眼界。”寇红拿着一个团扇给自己悠悠的扇着凉风。   阿木依继续和寇红说着正事:“刚开始的那些都差不多了,房子的式样和工匠也交代清楚了,你说的阴沟要修的好,丢垃圾的地方要齐备,我也计划好了,就等着你看了这图我回去就开工了。”   他端起宋喜刚放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不过有件事我要和你说一说。”   寇红说:“什么事呢?”   阿木依一副话到嘴边又吞下的表情,并没有说事,而是改口问:“你打算在举州长住了?”   “做生意这种事情,能找到合适的掌柜看着才重要,眼下人手不合适,我打算先这么着,怎么了?”寇红看阿木依这个表情似乎有什么事,她自以为猜到了的说:“哦,你是担心你车行的生意?天底下做马车那么多,我们可不能把木记的东西做的跟外面的那些一样,给高工钱请最好的师父,用最好的木材,做最舒服的车子,咱们的车子价格可不能便宜下来,我们不求做的量多,但求做的最贵就行。”   “生意上的事情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阿木依说:“颜王定的那辆车子,我做好了放在那里,还没给送过去……”   “那可是咱们大客户,赶紧送过去啊。”寇红不明白的说。   “颜王现在已经不是颜王了。”阿木依跟说绕口令似的说:“前几天,宫里头传出消息,说颜王和宫里一个宫女有了私情,原本以升上对颜王的宠爱,把这宫女赐给颜王就行了,可这次圣上勃然大怒,说颜王行为不端,将他贬到宜州去了,虽然还是个王爷,不过我看啊,他和皇位是无缘了。”   寇红看了宋喜一眼:“你看你,办了个郝千里,却毁了我一棵能靠着乘凉的大树。”   宋喜在椅子上坐下,展开扇子:“颜王和地龙王嘛,谁利用谁虽然是说不清楚,可一个王爷不用自己的勤政之绩去笼络圣心,反而用一些江湖人士来背地里搞手段,这样的人品坐上了皇位也不是万民之福。”   阿木依倒是担心别的事情:“宋喜,那件事情之后,地龙王在京城待不住了,这个仇我觉得他会记在你的身上,你在举州可要小心一些。”   “他要愁的事还多着呢,要来找我算账估计还腾不出手来。”宋喜有些满不在乎的说:“而且,以我现在的武功来说,和他一战应该是没问题的了。”   阿木依说:“对了,裘不落死了以后,虽然月娉婷不太愿意,最后还是让秋彦平验的尸,是被人催动了体内的蛊虫而死,他让我来举州一定要告诉你一声。”   宋喜将扇子一合,刚才还漫不经心的态度立刻没了:“能催动蛊虫的,想来应该就是那个什么蛊王的徒弟,我很怀疑就是吏部尚书府里的那两个人中间的一个,也有可能那两个都是蛊王的徒弟……裘不落嘴巴那么硬,知道自己说出秘密来也是死定了,那秘密他肯定是没说的,既然不想知道秘密,为什么还要杀了他呢?”   “可能是当年他被蛊王给抓住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吧。”寇红说。   阿木依摇摇头:“当时秋彦平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你知道他做事一向很仔细,所以将裘不落躺着的木桶里的泥水都给倒出来,现通壁上有两个用指力刻出来的字——引魂。”   “说的难道是他把秘密藏在引魂笛里了?”宋喜很肯定的说:“既然是蛊族的东西,那是和蛊族有关系了。”   “秋彦平想让慎弦看看引魂笛里到底藏了什么,可这引魂笛本身就是个大蛊,慎弦也不敢妄动,而且怕弄坏了好不容易拿回来的宝贝,你知道秋彦平这个人最听他师父的话,也不敢继续说了。”阿木依说:“反正事就这么些个事,我看你这宅子虽然还凑合,但是太不安全,我反正也来了,顺带你给做些机关吧。”   他看了寇红一眼。   寇红当然知道地龙王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她不等宋喜说话,抢着说:“安吧。”    44 骟匠   阿木依是个说做就做的人,他走到书桌后面去找纸笔,在翻干净宣纸的时候,无意中展开了宋喜让薛武昌画的刀:“这把刀这么粗糙,你画下来做什么?”   “这个是我最近手里一个案子的凶器,你也知道我是打过刀的,但是我也没认出来这个是什么刀子,之前有个捕快说像修面的用的刀,可那个刀的刀柄是可以折叠起来,握着捅人的话根本就不着力。”宋喜说着走到阿木依的身后:“你打过的东西比我多,你帮我看看这个是什么。”   “之前在燕北,让你好好打铁你就知道偷懒。”阿木依故作老成的叹口气:“这个东西都认不出来,你那两年的铁是白打了,这是骟匠用的刀。”   “骟匠?”宋喜用扇子一敲桌子,拿着纸就走了,他急着去找列豹和薛武昌。   阿木依看向寇红:“宋喜对破案子还真是上心。”   “这男人嘛,总要有点嗜好的,有些是吃喝嫖赌,有些是游山玩水,有些是画画写诗,我家这位就是破案子,我有什么办法?”寇红叹了口气:“想想看也不是什么坏事,好歹也是替人洗冤嘛。”   “你倒是挺想得开。”阿木依笑了笑,伸手拿过一张干净的纸,开始在上面画宋喜宅子的平面图。   寇红凑过来:“能装机关的地方都给我装上,他当这捕头吧,钱没赚到,仇人却多了不少,我们两个武功虽然不错吧,但是能不自己动手的,还是让机关来解决吧。”   这边薛武昌和列豹也从澡堂子出来了,他们看到修面师父的刀就知道不可能用来捅人了,想要用这个刀捅人,先不说前面是圆的捅不进去,关键这刀的刀刃和刀柄还是折叠的,要捅人就得握着刀刃去捅,那必定会割伤自己的手,除非事先在手上包上厚布,可那样又不方便用力了。   两个人虽然无功而返,好歹身上也算洗了个干净。   列豹摸着自己刚刚剃干净的下巴:“这师父手艺不错,他要真的记恨木匠,直接给木匠修面的时候割喉咙还来的方便些。”   “知道把这件事伪装成花灯坠落的意外,应该不是一个修面师父能想的出来的。”薛武昌叹口气:“难怪宋捕头根本不查,原来他早就想到了。”   他们都不知道宋喜也是曾经当过铁匠的,虽然多年不做了,列豹提出是修面师父的时候,宋喜一下子也能想的起来修面刀的样子,立刻就不考虑这个可能了。   两个人刚晃悠到提刑衙门,就看到宋喜从快步里面出来。   宋喜看到他们两个,忙一个飞掠过来,将他们两个吓了一跳。   宋喜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急急的说:“你们两个哪里去了?我知道这个是什么刀了,是骟匠用的刀,木匠最近和骟匠打过交代吗?”   薛武昌转头去看列豹。   “没有吧。”列豹不太确定的说,看着两位大人的目光,他忙转身就跑:“我这就去查查。”   刚才的澡都白洗了,这么热的天在太阳下一跑,又是一身的臭汗啊。   宋喜将手里的画丢给薛武昌:“我家里还有客人,我就先回去了,有事叫人来找我啊。”   薛武昌一把抓住宋喜的胳膊:“宋捕头,我虽然不知道在京城是怎么办案子的,可在举州,现在是有案子没破,宋捕头应该以案子为重吧。”   宋喜用扇子敲开薛武昌的手:“薛大人,我就算在家玩,我也是心里想着案子的,你看,我在家玩着找到的线索,不也比你们大热天出去跑着找到的线索有用吗?恕我直言啊,我敢肯定,你在Y沟里也一定没掏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他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说:“现在铁器那么贵,买一把刀都要在衙门那里写个条子的,虽然谁也不会把铁器给随手丢了啊,所以啊,我可以肯定的说,这个骟匠还在用那把刀。”   “那我就把举州城里所有的骟匠都找来审。”薛武昌一发狠,立刻让提刑府的捕快去抓人,他还是不让宋喜走:“骟匠的刀平时也用在猪牛身上,本身就沾了血,如果所有的骟匠都不承认,那我们该如何区别哪一把是杀人的刀呢?”   “这个不应该是大人你愁的问题吗?”宋喜说:“大人啊,我真的家里有客人啊,我要是不回去,这个客人和我的娘子,能把我家给变个样啊,我不回去守着我不放心啊。”   “你家的客人是卖家具的?”薛武昌疑惑的说:“宋捕头,恕我直言啊,这家里的事情本来就应该是夫人做主的,男主外女主内,有些事你一个大男人去管,不觉得繁琐吗?你看我家里,都是我娘子负责相夫教子,我只要专心公务就可以了。”   “我主要是最近得罪了一些人,算了,反正我回去他们要折腾还是要折腾的,你赶紧把那些骟匠都给抓来吧,该干嘛就干嘛。”宋喜不耐烦的跟着薛武昌往提刑衙门走。   提刑府的捕快很快就把本地的两个骟匠给抓来了,本来骟匠这活做的人也不多,都是父传子的手艺,用的刀也多是一代代传下来的,磨损不大,重大的时候也少,一般的铁匠只怕一辈子也难得遇到一次打的机会,也难怪之前宋喜拿着图纸去问的时候,举州城的铁匠都不知道是什么刀。   这两个骟匠果然是不承认,薛武昌用验证刀有没有沾血的老办法,让人把两个骟匠的刀放到院子里,看谁的刀会有苍蝇去叮咬,可两个人的刀都有苍蝇去,一时间也难以分辨了。   薛武昌看着宋喜:“宋捕头,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了,有办法就赶紧拿出来用吧。”   坐在一边喝闲茶的宋喜说:“你问我啊?行,那就先吃饭吧,你看这都晌午了,我肚子都饿了,先吃饭,先吃饭,肚子饿着我没法想办法。”   薛武昌虽然是个有案子可以不吃不睡的,可看宋喜的样子,不给午饭吃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他也不得已只能让厨子把午饭送上来了。   薛武昌看吃的狼吞虎咽的宋喜,心里很急,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宋捕头,你对这个案子能不能认真一点?”    45 抓回来   薛武昌心急如焚,本来天气就炎热,他为这案子又愁了好几天,也没睡好,嘴角长了一个疮,就更吃不下东西了。   宋喜替薛武昌盛了一碗绿豆排骨汤:“薛大人,还有好多案子等着你呢,你可别倒下了。”   “宋捕头,你有办法就赶紧说,这两天为这案子,我真是睡都睡不踏实。”薛武昌叹了口气,拿勺子搅了搅碗里的汤,却没有胃口。   “这世上的事嘛,有人就有私心,有私心就会有杀念,贪嗔痴三毒,任何一念都足以让人去杀人了,以前我也像你这样,恨不得遇到的全是大案子,可在沉雪台呆了一段日子以后,我才现,有时候有些案子根本不是靠一个人的力量可以解决的。”宋喜说:“比如我们之前查的贩卖婴孩的案子,如果让我一个人查,也许能抽丝剥茧的找到真凶,可绝对难以将他们给抓住,中间为了抓其中一个紧要的犯人,我还得罪了江湖上一群恶徒,最后还是台令出面帮我解决了那件事,而那件事也让我娘子受了重伤。”   他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汤:“当时我也心有不甘,可回头想想,找到真凶并不是我们查案子的目的,让真凶得到应有的惩罚,有些真凶那可是真的很凶,武功又高又肯拼命,所以我们抓人的时候,得有七分的把握才行。”   薛武昌不解的问:“为什么不是十分?”   “还有三分在老天爷手里,且看他老人家的心情吧。”宋喜指着院子里,一个从院门口急忙跑过院子,跑向他们吃饭这间屋的人:“看,老天爷派的人来了。”   薛武昌一看,匆忙跑过来的竟是满头大汗的列豹,他忍不住一笑:“他算什么老天爷派来的人?难道老天爷派来的是雷公吗?”   列豹一向都有些黑,有个外号叫黑豹子。   列豹跑到门口,看到屋里这两位正笑着看着自己,他站在门前用袖子擦了一下头上的汗:“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看你长的俊俏,想给你说一房媳妇呢。”宋喜示意他进屋来坐:“吃饭了吗?要不将就吃一点吧。”   “跑了一早上都还没吃呢。”列豹刚坐下,又突然想起自己只是个小捕快,和眼前这两位身份有别,忙又站了起来。   薛武昌说:“别拘礼了,快坐下吃吧。”   “我还是先说正事吧。”列豹看丫鬟拿了一副干净的碗筷放到他面前,他也没敢立刻就拿起来吃,只是喝了一口茶:“宋捕头让我去查这两个骟匠和死去的木匠之间有什么关系,我原本以为是不相干的,也不是邻里街坊,也没有生意往来,可谁想到,这木匠有个哥哥,这哥哥的小儿子,也就是木匠的小侄子是被抓来的冯骟匠的徒弟……”   “这冯骟匠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打算将女儿嫁给这个小侄子对不对?”宋喜接着他的话说:“那你有没有将这个小侄子给抓回来呢?”   “为什么抓他啊?”列豹不明白的问。   薛武昌倒是先想到了:“冯骟匠和死去的木匠素未谋面,没有杀木匠的理由,可小侄子就不一样了,听说木匠因为将老娘丢给自己大哥,两家人为这个曾经有过争执,后来木匠每个月按时给一笔银子,两家才相安无事,难道是因为木匠这个月没给钱,小侄子前去讨要才会失手将木匠给杀死吗?”   “凶手肯定是这个小侄子没错,可原因嘛……”宋喜展开手中的折扇:“抓回来一问就不知道了吗?不过,我们抓冯骟匠的时候,只怕已经打草惊蛇了,我是这个小侄子,只怕已经收拾东西跑了。”   他站起来用扇子敲了一下列豹的肩:“我如果是你的话,就赶紧去抓人,迟了就怕更难抓了。”   列豹一听,站起来转身就往外面跑。   薛武昌看着桌上列豹动也没动一下的碗筷:“你本可以让他吃点东西的,抓人的事让其他人去做也一样……特别以宋捕头你的轻功,要去抓一个人不知道多容易……”   宋喜用扇子将装着绿豆汤的碗给挑起来,送到薛武昌的面前:“人为什么喜欢做官呢?因为可以耍威风,薛大人你是个清官我知道,我也是清官啊,我又不贪银子,偶尔耍一下官威,使唤一下手里本就没几个的捕快,那也是件无伤大雅的事情,你还是赶紧喝了这碗汤吧,润润喉咙退退火,等把人给抓回来了,你还得费神去审呢。”   薛武昌苦笑了一下,拿下扇子上的碗一饮而尽。   这犯人倒也是让列豹给抓回来了,还一抓就抓回来了两个,不但木匠的小侄子跑了,还带着冯骟匠的女儿一起跑了,可还没跑出去二十里地,两个人就一起给抓了回来。   宋喜抓了一把瓜子,抬了把椅子坐在提刑府衙的大堂里,很悠闲的看着薛武昌审犯人。   薛武昌虽然觉得这样有损公堂的威严,可这案子实在是不用审,因为这两个人一被抓回来,就什么都招了。   事情说起来也简单。   当年木匠和他哥哥分家的时候,是把家里的房子给卖了,一人分了一半的银子各自在城里安了家,后来木匠的娘子生孩子的时候死了,他就一个人住,而他哥哥生了三个孩子,还都是儿子,也没什么本事给自己儿子置办房子,大家就都住在一个院子里,这小侄子本来就睡在堂屋的木板上了,可要娶媳妇就不能睡人来人往的堂屋了啊,如果住骟匠家里去,那不就成了上门女婿了吗?   这天是乞巧节,本来小侄子是和冯家姑娘去放花灯的,路过木匠家,小侄子心里起了个主意,觉得自己这个二叔没有子女,自己去和他说道说道,答应给他养老送终然后住他这里来,那不也是两全其美吗?   于是小侄子提了酒菜去了自己二叔家,酒过三巡小侄子把自己这个意思一说,没想到木匠勃然大怒,指着小侄子就骂了起来,这小侄子也仗着酒劲怒上心头,拿出自己的刀就给了木匠一下。    46 你等着   当时木匠倒下地上把小侄子给吓了一跳,借着酒劲就跑了出去,跑到河边和冯家姑娘见面,冯家姑娘见他心神不宁的,就问出了什么事,小侄子就告诉了冯家姑娘。   冯家姑娘说:“或许只是伤了并没有死呢,我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吧,迟了也许人就真的死了呢。”   这个时候冯家姑娘手里拿着买好的花灯,还没来得及放就跟着小侄子一起回到木匠的家里,木匠因为失血过多死了,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小侄子想着自己二叔死了,二叔没儿没女的,那这房子不就正该给他了吗?   他从柜子里拿出被子将木匠给裹起来,想让冯家姑娘帮着自己抬出去埋了,可冯家姑娘却要去报官,两个人在院子里小声的争执了起来,争执的时候小侄子一把扯过冯家姑娘手里的花灯抛到了屋顶上,最后冯家姑娘还是被小侄子给说动了,答应帮小侄子埋尸。   可这个时候去看花灯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而且马上要宵禁了,他们没办法把尸体给抬出去了,小侄子让冯家姑娘先回去,说明天再找一辆车来抬尸体。   冯家姑娘听话的回去了。   小侄子在旁边的屋里呆到快卯时的时候,他将剩下的半坛酒喝了,想着自己这么把尸体给抬出去,要是被人给看到,那就什么都说不清楚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放了一把火将整个房子全都给烧了,想着毁尸灭迹才能彻底撇清自己。   放火以后,他悄悄摸黑翻墙出去,摸到前面一家镖师家,这镖师正好出去跑镖不在,他在这里躲到中午才溜走,竟也没被人给发现。   小侄子被拉下去收押了,冯家姑娘也被关了起来。   薛武昌让文书去写供词,打算稍后呈到举州府衙去等知府判定。   宋喜吐的一地都是瓜子壳:“既然案子破了,那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家里来客人了,没有办不了的大案别找我,忙着呢。”   说完他就要往外面走。   屋顶上传来一个声音:“我要报案。”   宋喜一听这个声音,又尖又细如同孩子,可偏偏透出一股子老成的语气来,这个声音很特别,他听过一次以后就绝对不会听错,他一把将薛武昌塞到桌子下面,手里扣着一把瓜子当暗器蓄势待发:“哟,这不是地龙王吗?你老既然来了,何不下来喝杯茶呢?”   “既然宋捕头盛情相邀,那我就下来喝杯茶好了。”   地龙王的话音刚落,屋顶突然从中间裂开,在陡然泄下来的阳光中,一身金色外衣的地龙王,手持他那把成名的巨剑屯月从天而降。   宋喜虽然知道自己动了郝千里,坏了地龙王的好事,还让地龙王成为了众矢之的,地龙王肯定不会饶了自己的,可他也没想到地龙王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举州提刑府衙寻仇。   宋喜一脚踢在被他塞在桌下的薛武昌身上:“走!”   踢完之后他借势向一边滑过去,却还是没能完全躲过地龙王的剑风,腿上被扫了一下,立刻浸出一片血色。   地龙王不是来比剑的,是来杀人,每一招都如同狂风骤雨,让人喘不过气来。   如果说几年前在鬼泣崖前,地龙王尚留有三分余力,那今天就是全力施为,根本不想让宋喜有活命的机会。   可今时今日的宋喜也不是当年的宋喜,他手中的扇子是从慎弦那里赢来的Y沉木扇子,虽是木却硬如铁,以扇为剑,堪堪挡住了地龙王三剑。   地龙王冷笑一声,宋喜的功力大增倒是让他有些意外,可宋喜此时手中并没有剑,就凭一把扇子,那是必输无疑。   有时候,输就是死。   薛武昌被宋喜一踢,头撞到了墙,墙就塌了,紧跟着眼前就是一片剑光,他忙手忙脚乱的从断墙中爬了出去,一边往外跑一边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别叫了,你想叫谁去送死呢。”   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看起来艳而不俗,头发在脑后束成一条长长的马尾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这个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这两个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可气势却让人无法忽视,特别是这个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有些诡异的木头人,这个木头人也没看到有东西牵着,偏偏跟在男子身后往前走着。   薛武昌叹了一口唾沫:“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宋捕头的娘子,宋喜他现在人在哪儿呢?”寇红其实不用问也看到了,地龙王和宋喜打斗的剑风,已经将整个提刑府衙的大堂夷为了平地,她站住回头对薛武昌说:“这件事,是那个矮子要来杀你,我夫君为了救你才拆了房子,这修房子的钱,你可不能找我们,记得去找那个矮子。”   阿木依白了寇红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宋喜自从我上次受伤以后,每天都勤于练功,现在的武功简直不得了,地龙王撑死能和他打个平手,如果再加上我,那地龙王是输定了。”寇红对着木头人一招手:“把我的琴给我。”   “不行。”阿木依让木头人后退了两步:“你的内伤才刚刚好,而且你现在功力和宋喜不对等,如果你去了又和上次一样受伤怎么办?”   “可光凭宋喜一个人是打不过地龙王的。”寇红表面上看起来很淡定,但她一听说地龙王出现了,就立刻赶来了,此时眼睛更是一直盯着打斗的宋喜和地龙王,心里根本就没底,毕竟宋喜曾经输在地龙王手上,还输的那么惨。   阿木依说:“还是我去吧。”   “你的暗器对地龙王根本没用。”寇红指着前方:“你看他们打斗的剑气,寻常人根本靠都靠近不了,你的木头人去了也会被绞成木头渣的。”   她的内力比阿木依深,看的也比他清楚:“我看宋喜的内力精进了不少啊,你等着。”   阿木依不解的问:“等什么?”   寇红伸手从木头人手上拿过琴盒,在盒底一拍,一把长剑从盒中飞出,上面带着这一拍之力飞向了打斗中的宋喜和地龙王。   这几天,连发小广告的都不来了,啊,好寂寞    47 天龙王   地龙王身形虽然矮小,可手中一把巨剑重逾百斤,双臂更有千钧之力,巨剑挥动自有一股气场,将气场内的所有活物绞杀干净。   寇红丢出去的这柄正是地缺传下来的惊蝉剑,可剑刚飞到,就被地龙王一剑给击飞了,宋喜连剑穗都没有摸到。   寇红忙飞身起来去追剑,她施展轻功追上了如流星般落下的惊蝉剑,她仗着自己武功不弱伸手去拉剑柄,却被剑上带的力道给扯得内息不稳,她忙卸掉自己的力道,顺着剑的方向一送,让剑直接钉入土中,直没而入只剩剑柄。   寇红落在剑柄前,伸手将剑给拔了出来,却忍不住喉头一甜,吐了一口血出来。   阿木依追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忙走过去扶住寇红:“你别用内力了。”   寇红握着手中的剑,转头看向已经面目全非的提刑府衙:“地龙王的巨剑最善绞杀,上次在鬼泣崖宋喜就敌不过,最后力竭倒地,要不是我仗着和地龙王有点交情拼死相阻,只怕当时宋喜就成了他的剑下亡魂了……”   她忧心忡忡的说:“宋喜最近武功是有精进,可我怕他对地龙王还是差了一点,有剑还好,没剑的话我怕他连拼一把的机会都没有,地龙王这次可不会再因为任何人而手下留情了。”   “让我来。”阿木依拿过寇红手里的剑,将剑绑到木头人的手上,这是他最得意的一个傀儡,可这个时候,为了宋喜,他打算不要了,这个傀儡的外皮虽然是木头的,可内里却是精铁的,怎么也能扛得住地龙王的剑气将惊蝉剑送到宋喜手里。   傀儡被阿木依一牵线,不偏不倚无畏无惧的走向宋喜的方向,周围远远围着的举州府衙的捕快和衙役,都手握兵器也不敢冲上来,地龙王剑气带起来的飞沙走石委实太吓人了。   傀儡进入剑气范围,让地龙王的剑转了方向,也让宋喜有机会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惊蝉剑。   对剑客而言,手里握着剑,才有了底气,此时的宋喜也和刚才一味躲闪的样子不一样了,拿着剑迎着地龙王的剑光就上去了。   两个人对了三剑,快的让人看不清楚,三招之后,是地龙王剑法中一个变招,他的剑法属于大开大合,一有变招难免剑招有点迟缓,就在这一刹那,有三只光箭射向他背后,直接击中了他的背心。   宋喜看着突然倒下的地龙王,也忍不住愣了一下,可随即他闪身护住地龙王:“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出来让小爷看看你。”   “好大的口气啊。”   在箭射出来的那个方向的墙头上,站着脸上戴着银色面具,身穿一身白衣的男人,他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什么质地,轻盈的很,被风一吹,宽大的袖子仿佛两只翅膀飘在他身后。   这个男人手中握着一把透明的长弓,这把长弓被雕成一只飞舞的长龙的模样,精致华美的不像是一个可以用来杀人的器物。   他手中并没有箭。   宋喜回头去看扑倒在地上的地龙王,背上也没有箭翎,只有三点血痕,看起来很是诡异。   难道这个人出来的不是有形的箭,而是用自己内力做箭?   这样伤人与无形的手段,琴瑟谱的武功也能做到,可刚才宋喜却依稀能看到飞箭的样子,用内力将无形的内力在瞬间汇聚成有形的箭羽,那是何等深厚又可怕的内力啊。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着粗布衣服,背微微有些佝偻的中年男人,这个中年男人宋喜倒是熟悉的很,正是悬壶宫的四宫主旱烟袋。   为什么旱烟袋会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是认识还是被胁迫的?   宋喜看着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你是什么人?”   旱烟袋代替这个男人回答:“这位就是鬼帝手下三王一后之中的飞龙王。”   江湖上从来没有人见过的飞龙王,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我不管你是谁,暗箭伤人就是不对。”宋喜有些犯轴的说。   飞龙王轻笑一声:“宋喜,你果然很有趣。”   有四个穿着银白色紧身衣的年轻人抬着一顶小轿轻飘飘的越过墙头落进提刑府衙的院子里,不声不响的走向倒在地上的地龙王。   宋喜横着剑挡在地龙王身前:“你们要做什么?”   “进了鬼泣崖的人就是鬼泣崖的鬼了,无论死活,终究是要回鬼泣崖的。”天龙王说:“宋喜,我刚才可是救了你一命。”   “我和他单打独斗,我输了我认,可你趁着他专心和我打斗的时候暗箭伤人,我不但不会记你这个情,还会觉得你多事。”宋喜说。   “可我这个人,从来都不光明正大的和人打斗,从来都是暗箭伤人的啊。”天龙王用很认真的语气说:“当然,如果不是地龙王正全神贯注的和你打斗,我也没机会一击得手,让我反过来谢谢你也行,我这个人对这些事也不是那么计较。”   旱烟袋在一边说:“宋喜,让他们把地龙王给带走,鬼帝门下的事情,我们不方便插手。”   “什么叫鬼帝门下的事情?”宋喜扯下自己腰带上挂着的举州府衙捕头的腰牌,举起来给飞龙王看,然后用握着的剑指指地上躺着不动的地龙王:“这个人是朝廷通缉的犯人,现在我要捉拿他归案,是要是阻止我,那就是妨碍官差办案,视为同罪!”   “有脾气,不愧是那个人的儿子。”天龙王不怒反笑,他的笑声未落,手一转,已经让人骤不及防的射出了一箭。   箭光快如闪电,呼吸间已经到了宋喜的面前,宋喜刚举起手里的剑,箭光在他手臂上一绕,直接没入了地龙王的后脑勺。   宋喜转头再看向墙头,墙头上已经没有了天龙王的身影,抬着小轿的四个年轻人,脚一蹬像是没有重量似的飘了起来,轻飘飘的过了墙头。   墙头上只剩下旱烟袋,旱烟袋摆摆手:“别追了,追了你也是追不上的。”    48 内讧   宋喜弯腰摸了一下地龙王,已经没有气息了,最后那一箭直接要了地龙王的命。   阿木依走过来,看着地龙王手里还握着的巨剑,怔怔的说:“这把剑是师父打的。”   他弯腰把剑从地龙王手中拿出来,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上面的尘土,看了一眼剑柄上的两个字:“石从,果然是师父打的剑,当时师父打这把剑的时候我才几岁,没想到过了快二十年,我又再次见到了这把剑。”   提到了崔怀,宋喜也忍不住有些黯然,可他看到从墙头下来的旱烟袋,这种伤感立刻被愤怒给代替了:“四叔,你到底是怎么和鬼帝手下的人勾结上的?”   他随即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他刚才说我不愧是那个人的儿子,那个人是谁?他说的是我的娘还是我的爹?”   “我不知道。”旱烟袋忙转开话题,他关切的对脸色苍白,嘴角还带着一丝没擦干净的血迹的寇红:“小红怎么了?快过来让四叔给你把把脉。”   “你以为你躲得过吗?迟早还不是得让我给问出来。”宋喜冷哼一声,招呼着举州府衙的捕快也衙役过来,去买一副棺材将地龙王装殓起来,顺带让薛武昌上奏到刑部,说朝廷要犯地龙王已在举州伏法了。   他站在薛武昌身后,看着薛武昌写折子:“写的简单一点,天龙王那一出就不用写了,你就写举州府衙上下奋力苦战,终于将要犯击毙就行了,功劳都是咱们的,也好多要写犒赏。”   薛武昌叹了口气放下笔,提刑府衙已经被地龙王毁了,这个时候他们是占了举州知府的一间书房,他很认真的看着宋喜:“宋捕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宋喜被问得一愣,本想嬉皮笑脸的回答,可话到嘴边也变成了一声叹息:“我也想知道我是什么人。”   说完他在薛武昌惊愕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宋喜本来以为自己磨练了这些年,多少也练出一些耐性了,可刚才天龙王的一句话,又勾起了他最大的心事,他从举州府衙出来,直接去找旱烟袋。   旱烟袋正给地龙王整理衣冠:“身前你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死后也请体体面面的去阎王爷那里喝了孟婆汤,从此Y阳相隔恩怨两清了。”   寇红和地龙王也是有朋友之谊的,她能有今时今日的身家,全靠当初地龙王给了她一张银票,看到躺在棺材里的地龙王,忍不住有些感叹:“当个江湖人真是不容易,前一天还威风凛凛,这一刻就成了死人了。”   阿木依则看着手中的巨剑,有些舍不得放进棺材里,可崔怀打剑从来是只送有缘人,既然这把剑的有缘人是地龙王,他也没有将剑占为己有的道理,他只能细细的将剑给打理干净,也算是自己对师父的一点念想吧。   宋喜走进来的时候,这三个人正各怀心事的黯然神伤,他本来气势汹汹的要来质问旱烟袋的,可面对这样的气氛,他的气势一下也消了。   宋喜看着停放在提刑府衙后院马厩里的棺材,挠挠头:“这样会不会太冷清了,要不要请道士和尚来念念经啊?纸钱要不要买点啊,他生前那么奢侈的一个人,要是到了下面没钱的话不是很惨吗?”   寇红叫过一个衙役,给了一些银子让衙役去买这些东西:“难为你还有这个心思,我以为你肯定恨透了地龙王呢。”   “天气热,这马厩味道大,你别站在那边,你过这边树下来坐。”宋喜把寇红硬拉到树下,想去摸扇子来给寇红扇风,一摸才想起来扇子在打斗中被地龙王给劈烂了:“我和地龙王能有什么仇?在江湖上走着,只要是公平的决斗,那都是生死有命的,当年在鬼泣崖他本来可以杀了我,却手下留情,算起来,是我对不起他。”   他叹了口气:“当时我只想着如何让郝千里百口莫辩,想着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却没想到他会来找我拼命。”   寇红说:“你这么一闹,让他成了朝廷重犯,以后在江湖上很难立足,也难怪他要来杀你泄恨了,不过那个天龙王不应该是和他一路的吗?为什么要杀了他呢?”   他们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旱烟袋。   旱烟袋整理好地龙王的遗容以后,对阿木依点点头,阿木依有些依依不舍的将手中的巨剑放进棺材里。   地龙王的身材矮小,这柄巨剑放在他身边,让他看起来显得有些可笑。   阿木依看着棺中的剑:“我跟在师父身边这么多年,可师父打的武器却没能留下任何一把做念想,现如今他教我的打武器的技艺,也都被我给荒废了,我真对不起他。”   他的手指摸过棺中的巨剑:“杀人的不是武器,而是人心。”   旱烟袋抬起棺盖:“死人有死人的黄泉路要走,活人有活人的阳关道要走,盖棺!”   等旱烟袋盖好棺盖,宋喜才开口:“四叔,有些事你真的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   “他就是当初拿着悬壶宫的令牌,让我做假证说你大公主的儿子的那个人。”旱烟袋一开口就是让宋喜震惊不已的话。   “是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宋喜忙追问。   旱烟袋摇摇头,拿出打火石点燃烟丝:“我怎么知道,他只告诉我该做什么,又没告诉我为什么。”   他看向宋喜:“依我看啊,这鬼帝手下的三王一后之中,江湖人只见过地龙王,其他三位神秘的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如今天龙王现身说明这几位是真的有的,他出手杀了地龙王,也就是说,鬼帝手下的人在内讧,你觉得是什么原因会让鬼帝手下的人内讧呢?”   宋喜一想,立刻脱口而出:“鬼帝死了?”   群龙若是无首,自然会乱了。   “鬼帝死了是件多么大的事啊,如果是真的,这个江湖要变天了。”旱烟袋长长的吐出一口烟,走出马厩,神情有些犹豫的看着天空,阳光很刺眼,让他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看到今天的周点击,我有种系统错误的感觉    49 靠得住   宋喜的脑子快的转着:“想想看啊,裘不落被关进沉雪台大牢十年了,从来没有人去救过他,可最近地龙王却安排了郝千里进去,目的应该就是这个裘不落……”   “郝千里并没有招供什么,他还没来得及说就死了,死的很蹊跷,是有人在给他的牢饭里下了毒,这件事也让沉雪台上下一片震惊,毕竟能在沉雪台里面杀人,证明沉雪台的防备是有漏洞的。”阿木依说:“这个消息本来秋彦平让我转告给你的,之前都忘了说。”   “很可能是沉雪台内部的人做的,毕竟只有内部的人才知道郝千里是被关在哪里,也就是说地龙王派进沉雪台的细作,很可能不止一个。”宋喜皱起了眉头:“如果是我,我也不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成功的保障,可这个人会是谁呢?是和我一起进沉雪台的那些同窗里的一个,还是之前进去却被买通的人呢?”   寇红说:“这个问题还是让沉雪台的人去烦心吧。”   宋喜点点头,他把思绪落回这件事上:“裘不落曾经说过,鬼帝的人要他是因为他偷了鬼帝的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应该很重要,如果鬼帝死了,是不是这个东西能够号令鬼帝手下的人,是鬼帝一个身份的象征,是不是拿到这个东西就能成为新的鬼帝呢?”   寇红倒是挺同意的:“不是说大门大派都有自己的令牌吗?如果鬼帝手下的三王一后都不是省油的灯,那很可能他们暂时隐瞒了鬼帝死亡的消息,然后在暗中争夺这个东西,多笼络鬼帝的其他部下,以求成为新的鬼帝。”   宋喜看着旱烟袋:“可这和我的身世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天龙王要做那样的安排,让台令和匡一行误会我是大公主的儿子呢?”   他看着装有地龙王尸体的棺材:“你们说地龙王知不知道呢?”   “我看刚才那意思,天龙王并没有打算要地龙王的命,是打算带他回去的,可你一插手,他就干脆杀了地龙王,为什么我是不知道,可我觉得,天龙王似乎很忌讳你,或者说是很忌惮你的身份。”寇红咬着下唇:“宋喜,你到底有什么样的身世啊?”   “这个我也想知道啊。”宋喜摇摇头:“我的身世暂时不管了,说裘不落吧,裘不落临死前留下引魂两个字,说明他很有可能把一个秘密藏在了引魂笛里面,现在得说服你义父让我们拆了引魂笛来找这个秘密,或许,这个就是鬼帝的秘密。”   阿木依对寇红说:“我想你们住的地方的确需要多安一些机关了。”   寇红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宋喜:“按理来说,我这个时候应该回京城去帮你做一些打探消息的事,可我又不放心你一个人在举州。”   旱烟袋咳嗽了一声。   宋喜瞪着他:“四叔,你嗓子不舒服就给自己开个方子,有病赶紧治,说实话,我现在都不知道你算不算我这边的了,一遇到你就出卖我,大侄子我本来打算给你养老送终的,现在恐怕要考虑考虑了。”   “我悬壶宫那么多弟子,用得着你给我养老?”旱烟袋冷哼一声:“我做那些事,是因为天龙王拿着大宫主的令牌,因为这件事我也有些疑惑,大宫主的脾气一向不会轻易屈服于人,怎么会把令牌给天龙王呢?”   “鬼帝手下的三王一后除了地龙王经常在江湖露面以外,其他三个人的身份根本无从知晓,说不定你们那个大宫主就是那三王一后中的人呢。”宋喜说:“这么说起来就是狼狈为奸不足为奇了。”   “其实,我心中也有怀疑……”旱烟袋深深的吸了一口旱烟:“我打算回一趟悬壶宫,如果大宫主真的做了鬼帝的手下,那他就没资格做我悬壶宫的大宫主了。”   阿木依说:“我也想回燕北一趟。”   宋喜看着阿木依:“不是吧,你也来凑这个热闹,燕北都没人了,你回去做什么啊?”   “我是回去为你打一把剑。”阿木依说:“你现在用的是地缺前辈留下来的惊蝉剑,虽然是一把好剑,可份量和式样却并不太合你用,我打算去给你打一把新的,燕北气候干燥,泉水是地泉,冷冽干净,非常适合铸剑,师父的剑庐里还有几块好铁,我回去看看有没有适合的。”   宋喜有些感动的看着阿木依,他伸出一只手:“兄弟。”   阿木依握着他的手:“是兄弟就不想看你输。”   寇红忍不住有些感动:“看到你们这样,我真的觉得挺好的,这就是为什么我和阿木依赚了那么多钱,还是要住在秋彦平隔壁一样,要大家住在一起才热闹嘛。”   “你刚才为了去接剑又动了内息吧?”宋喜伸手刮了一下寇红的鼻子:“你跟着四叔回一趟苍山吧,让四叔好好给你调养一下,我是真的不想看到你再受伤了。”   寇红嘟着嘴:“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宋喜说:“既然天龙王那么说我,证明他也不会放我一个人在这里,说不定暗中让人保护我呢,所以,现在我才是最安全的那个人,你们放心去吧,我一定会活着等你们回来的。”   宋喜却没能在举州城等到寇红他们回来,十天以后,一纸调令下来,让薛武昌去暂代沉雪台台令一职,而薛武昌毫不犹豫的把宋喜给带上了。   薛武昌想着自己这次去暂代沉雪台台令一职,别说自己不是京官,在京城根本缺少人脉,也没有政绩根本压不住沉雪台的场子,而且这个暂代更是让人觉得尴尬的很,明面上看着是要升职的前兆,可说不好自己却成了什么人的棋子要被推出去当出头鸟了。   他觉得宋喜是从沉雪台出来的,至少人脉是熟的,带着宋喜一起去,好歹也有个认识的人,而且自己和宋喜也算比较谈得来,觉得宋喜是个靠得住的人,带着宋喜也能帮他在这个不得不接受的任命时间里,安全的撑过去。   突然涨收还没收到推荐通知,我是人品暴了?    50 面子   宋喜就这么被薛武昌给带着回了京城。   薛武昌在京城没有住处,又不好去住台令的官邸,毕竟他只是个暂代,于是只好住在了官驿里。   宋喜对薛武昌说:“我也觉得你这个暂代很蹊跷,大家都知道现在这位台令是从宫里出来的,是在皇上跟前很得宠的公公,认命一个刑部的官员或者是沉雪台任何一个门主暂代都不奇怪,可让你一个举州的官员去,实在有些蹊跷。”   薛武昌坐在前往沉雪台的马车里,心情很是忐忑:“我也觉得太奇怪了。”   “也许,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你。”宋喜若有所思的说。   从天龙王的反应来说,应该是知道他的身世的,而天龙王让旱烟袋误导被人认定他是大公主的儿子,又是为了隐瞒什么呢?是因为真正的大公主并没有死,还是别的原因呢?   薛武昌没听清楚宋喜说什么,他紧张的问:“你说什么?”   “我是说,沉雪台的四位门主都是不错的人,应该不会为难的,可为什么让你去暂代,我也想不出来。”宋喜说。   这个时候让人去暂代,难道因为台令出了事?台令会出什么事?   宋喜忍不住有些担心,虽然台令平时对着他有些Y阳怪气的,可实际上对他还是不错的。   宋喜和薛武昌各怀心思之中,马车到了沉雪台,宋喜先下车去,不出意外的看到沉雪台外面根本没人来迎接,这四位门主可不是随便谁能镇得住的人。   门口守门的衙役是认识宋喜的,看到宋喜笑嘻嘻的打招呼:“宋捕头又来玩了啊?”   “玩什么呀,我陪暂代的台令来上任的。”宋喜小声对衙役说:“四位门主不出来,好歹也让几个捕头出来接一下吧,这样也太磕碜人了。”   衙役哭笑一下:“你也是从沉雪台出去的,四位门主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个守门的敢说什么话啊。”   宋喜对准备下马车的薛武昌说:“你先别下来,你这么进去太寒酸了,我还是去叫几个人出来接一下吧。”   “没事。”薛武昌下了马车:“沉雪台的四位门主都是我景仰的人,他们破的案子比我多,办案的经验也比我丰富,虽然我是个暂代的台令,可真就破案而言,他们才是我的前辈,我有很多要向他们学习的地方。”   他信步往里面走,宋喜只好跟了上去。   好在四位门主虽然没有去大门外迎接,还是在大厅里候着,而且好歹是站着等的,多少也给了薛武昌一些面子。   看到宋喜走进来,站在院子里的李二黑的表情很复杂,宋喜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有些猜疑,难道地龙王留在沉雪台里的另一个细作就是李二黑?   也有可能啊,自从进入捕快学校以后,李二黑一直和郝千里走的很近,如果是他去给郝千里送饭,那郝千里应该也没有怀疑的可能……   不等宋喜继续想下去,四位门主已经齐声说:“见过薛大人。”   薛武昌忙回礼:“各位门主客气了,本官初来乍到,虽然只是暂代台令的职位,也希望能在暂代的时间里,能做的妥妥当当的,也还望几位门主不要嫌弃本官才疏学浅,多多指教才是。”   看薛武昌的态度这么谦逊,月娉婷挑了一下眉毛,只是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下:“我是明字门门主月娉婷。”   祝旗看了一眼月娉婷,客气的说:“我是高字门门主祝旗,薛大人在举州也颇有威名,我们在京城也听说过薛大人办案子办的漂亮,能由薛大人来暂代台令一职,大家能互相学习是最好不过的了。”   丰度干笑了两声:“我是悬字门门主丰度,薛大人快进上座。”   南宫量对这个薛武昌是最不以为然的,虽然薛武昌态度谦虚,可在他看来,不过是个没什么后台的土包子罢了,他这段时间也费了不少心力想坐台令的位置,可没想到却派了这么个人来暂代台令的职位,说是暂代,保不齐明儿一道旨意下来,这个土包子就坐稳了台令的位置,他就没机会了。   等台令离开沉雪台,他南宫量可是等的很不耐烦了,眼下是个绝好的机会,他可不能再错过了。   南宫量简单的说:“我是镜字门门主南宫量。”   “久仰各位大名。”薛武昌对着台令的位置行了个礼:“台令大人也是我颇为景仰的一个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来暂代这个位置,但在我心中,他才是最适合坐这个位置的人,我只希望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我能在各位的帮助下,妥善的打理好沉雪台的事物,让他回来的时候沉雪台仍旧井井有条。”   说完之后,他才在椅子上坐下:“各位也请坐吧。”   接下来就是各自打着官腔说些客套话,四位门主也简单的说了一下手里的案子,然后一一介绍手下的人给薛武昌认识。   宋喜最懒得听这些官腔,他从侧门溜了出去,却被同样讨厌这种场面的晁远给堵住了。   晁远伸手揽住宋喜的脖子,看了一眼大厅的方向,压着嗓门说:“好你个宋喜,出个馊主意就让我挨了好几顿鞭子,你说,这个帐怎么算?”   “上次不是没机会嘛,这次我回来应该会在京城住一段时间,今天肯定四位门主要给薛大人接风的,你和我的身份都不够去作陪的,不如就今天,我们叫上陆登高和洪宇雁,对了,还有我们一起来的那些同窗,去红楼摆上一桌,大家今儿不醉不归。”宋喜忙说。   “算你小子识趣,不过,叫上其他人做什么啊,特别是那个李二黑,我看他越来越不顺眼了。”晁远不解的说。   “要不咱们就先四个人吃一顿,稍后我还是得请那些同窗吃一顿的,毕竟这次回来,还有很多要大家帮忙的地方嘛。”宋喜笑嘻嘻的说。   “你这次回来可真是威风了。”晁远想了想:“要不就都叫上吧,说实话,李二黑以为郝千里是棵大树,一进来就巴结的很,可郝千里被判定是细作以后,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了,有时候我看着他觉得他有点可怜,可一想,他也是自作自受。”   宋喜说:“那些同窗你帮我去请一下,我自己还要去祭拜一下两位看大牢的前辈,今天晚上我们红楼见。”    51 同窗   宋喜急着要去找的人是曲文安。   如果说在沉雪台里,能让宋喜百分百相信的人,那就只有曲文安了。   曲文安看到宋喜很高兴:“快进来让舅舅好好看看你,瘦了,听到你回来我可是真高兴,晚上去舅舅家吃饭,让舅妈给你弄点好吃的。”   “今天晚上去不了,我改天来吧。”宋喜说。   曲文安给宋喜倒茶:“我听说啊,你在举州办的案子都办的不错,因为深得薛大人的赏识,所以这次薛大人回京就职才会把你也给带了来,我听到这些可真开心。”   宋喜双手接过茶杯:“舅舅,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曲文安笑眯眯的说:“哪儿夸张了,你有出息舅舅感到真的高兴,不像远峰……”   “小峰?”宋喜听曲文安提起归雁山庄苏家的小儿子苏远峰,想想自己从捕快学校分开以后,就没了苏远峰的消息,他关切的问:“他怎么了?”   “读了许久也没能通过考试,被捕快学校退了学,我只能厚着脸皮托人将他送到了丰门主手下当差,好歹我也能照应着他一点。”曲文安叹了口气:“远峰这孩子什么都很好,就是心眼太实,脑子不够灵活,所以在办案子上面终究是差了点。”   宋喜也不知道该这么说,毕竟曲文安在沉雪台,也是个闲职,根本没破过什么案子。   他想了想,还是说了些宽慰曲文安的话:“丰门主对门下的捕快都挺好的,小峰去了也不会受委屈的,舅舅,你在京城这么多年,在大内侍卫里也有熟人,有没有听到关于台令大人的消息?”   “说是台令大人进宫去请安,圣上看到台令大人,觉得还是台令大人昔日在身边伺候的好,就想把台令大人给召回宫里去。”曲文安说:“可沉雪台又不能一日无主,可这个位置不好坐啊,特别是圣上的心意难测,若是派个人正儿八经的来暂代,日后圣上改了主意,又让台令回来了,那暂代的那位大人不就只能让位了,那不是太尴尬了?”   他端起茶杯润润嗓子:“估摸着京里不管哪个大人都不想做这么个角色,于是就选了个没什么背景,办案上又有那么些政绩的薛大人来了。”   原来是这样……   可宋喜有个感觉,只怕台令是回不来了,薛武昌只怕在这个位置上坐不长久,等到别人都看清楚了局势,就会有所动作了。   宋喜心中叹了口气:“还不如就在举州当个提刑好,省的日后成了别人的绊脚石,指不定有什么样的下场呢。”   曲文安听到了宋喜的话,他放下茶杯,环视一眼身后层层架子上的卷宗:“这世上哪个地方都有纷争,只看自己所求的是什么了。”   宋喜转了一下手里的茶杯:“我知道舅舅你所求不过一生安稳,若说沉雪台里最没有是非,最清净的地方,那就是舅舅你这里了。”   曲文安笑了一下:“人嘛,有几口安乐茶饭好了,生前再有权势,死后也不过一捧黄土罢了。”   “舅舅倒是看得通透。”宋喜想了想,试探着问曲文安:“舅舅可知道关于郝千里的事。”   “听说他是地龙王派来的细作,可还没查实他就死了。”曲文安左右看了看:“对外说是服毒自尽的,可我却听说是有人在他的牢饭里下的毒,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毒,连刑部的仵作,出身悬壶宫的小秋都没能查出是什么毒,可见这中间的事还蹊跷的很。”   难道是蛊毒?   宋喜默了一下,接着说:“如果是被下毒,那肯定是沉雪台里面的人做的……舅舅认为会是谁?”   “我天天守在这里,也就只有那些来交卷宗的老捕头们会和我闲聊几句,新来的那些捕快我连名字都叫不全,我哪里能知道……”曲文安说到这里却又停下了话头,想了想说:“其实这件事你可以去问问丰门主,办案子也许丰门主不擅长,可若论识人断物,他从小就在官家长大,懂的门道可比我们多得多。”   宋喜觉得曲文安说的很有道理,刚开始他也觉得丰度是个脑满肠肥的人,可经过郝千里的事以后,他才现可能丰度是大智若愚,可今天四位门主肯定是要给薛武昌接风的,而他又答应了晁远要请各位同窗,看来只有改天再去找丰度了。   宋喜请客的宴席摆在了红楼,上的都是好酒好菜,在座的虽然以前有些嫌隙,可毕竟是同窗,而且如今郝千里不在了,宋喜又是新进的捕头,大家也有些巴结他的意思,而且都是年轻人,几杯酒下肚以后,宴席上的气氛很是热烈。   宋喜一边饮酒一边看着桌上的这些同窗,心里一个个的估量着。   如果说郝千里是个细作,那另一个细作很可能就在这些同窗里,毕竟沉雪台一向是很难向外面招人的,都是由各地举荐,然后从地方府衙中挑选能力出众的捕快,像这样大量招收新手还是第一次,也是安插人手的好机会。   那么另一个细作会是谁呢?   看着眼前一张张笑逐颜开的脸,宋喜也有些猜不出来。   晁远端着酒杯走过来揽住宋喜的肩:“什么愣啊?喝酒!你可是咱们这些同窗里面第一个当上捕头的,光请一顿可不够啊。”   “只要兄弟们开心,我请多少顿都无所谓。”宋喜和晁远碰了一下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晁远应该是清白的,当初制定劫狱裘不落的计划,正是因为他觉得晁远这个人很够义气,才会选晁远,如果晁远是另一个细作,那地龙王在最开始就会知道他们的计划,那地龙王和郝千里都不会上当了。   这次要不要也让晁远帮忙?   不行,现在也只是猜测而已,上次晁远就因为帮他而受了鞭刑,这次还是别连累晁远了。   宋喜看坐在自己身边的6登高给自己的酒杯又倒上了酒,他心里估摸了一下,最开始进捕快学校的时候,这些同窗就差不多分成了两拨,一拨以郝千里为,都是些家世比较好的关系户,还有一拨就是以他为主,是一些背景没那么好的……   如果他也是个细作,那他会进那一拨里呢?    52 引魂笛   宋喜拿起手里的酒杯,和陆登高碰了一下,他看着这位普通小吏家出生的孩子,照理说应该是去巴结郝千里那些人才对,可偏偏和他们混在一起……是不是别有目的呢?   他的目光扫过已经有些微醉的李二黑,这个看起来性格懦弱的年轻人,是不是藏着不为人知的Y险呢?   洪宇雁一向吃的很斯文,这个时候也很斯文的吃着一块熏鹿脯,他看起来寡言少语不太合群,是不是故作姿态呢?   宋喜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看上去每个人都有嫌疑。   大家轮流来敬酒,宋喜酒量虽然不错,可也难免有些醉意了,大家散场的时候,他也是唯一还能自己走着出去的人。   宋喜回到家,意外的看到了寇红。   寇红在跟着旱烟袋去苍山的路上,听到消息说宋喜回了京城,因为不放心,所以放弃了去苍山,改道也回了京城。   她拿着热毛巾过来给宋喜醒神,嘴上忍不住说:“怎么喝了这么多啊,我去隔壁给你抓一剂醒酒汤吧。”   “别去了。”宋喜抓着寇红的手:“秋彦平他们一定早就睡下了,我没事,睡一会就好了。”   他一用力,将寇红拖上床拉进自己怀里,紧紧的环住寇红:“不要动,让我抱一会。”   寇红乖巧的伏在他怀里:“你怎么了?”   “台令被囚禁宫中,是有人想要我回来,才会让薛武昌来暂代沉雪台台令的位置,你说,是谁想我回京城呢?我怀疑是天龙王,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宋喜叹了口气:“被人当棋子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寇红伸手环住宋喜的脖子:“你要是不喜欢,那就去辞职,大不了我们不当这个捕快了,不做捕快去做个状师,一样可以破案嘛,或者我们两个去江湖上行侠仗义逍遥快活,看谁能利用我们?”   “如果真的想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宋喜亲了亲寇红的头发。   “你放不下的,不过是你的身世,可你有没有想过,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不会嫌弃你,所以知不知道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寇红用胳膊撑起自己,很认真的看着宋喜的眼睛:“这只不过是你的一个心结罢了。”   她很严肃的对宋喜说:“当初你被当做秋家的后人养在归雁山庄,虽然备受宠爱可也难免谨言慎行,因为你是个养子,这就让你对自己的身世很在意,后来又被告知你是个不知来历的小子,你就对自己的身世更加的在意了,可你想想,这世上也不止你一个孤儿,有时候知道或者不知道,都没什么关系,就算今时今日让你知道你的身世,那对你而言,又有何不同吗?你的娘子还是我,你还是一个小捕头啊。”   宋喜叹口气:“你说的对,睡吧。”   他闭上了眼睛,抱着寇红,心里却很茫然。   寇红说的不错,他对自己的身世很在意,最开始当自己是秋家的孩子的时候,有时候也会想着,要是自己的爹娘还在,自己是不是也有一个像归雁山庄这样的大宅子住,而不是寄人篱下的表少爷。   后来被告知不是秋家的孩子,而是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的时候,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当阿木依找到他的先祖,竟然是五百年前名震江湖的明炎圣火宫,他有时候也忍不住的想,自己的身世,是不是也有可能非常的显赫,显赫到足以让归雁山庄对他刮目相看。   再后来他找到自己的娘的尸骨,却发现宋家村里暗伏着一个沉雪台的人,这让他对自己的身世有了更多的猜想……   寇红说的不错,这是他的一个心结,一个他始终解不开的心结,他本可以成为一个逍遥的侠客,却选择进了沉雪台,就是为了能有查清自己身世的机会,可现在看来,知道他身世的人却是鬼帝手下那个来历神秘的天龙王……   事到如今,只有抢先一步从引魂笛上面找到裘不落藏起来的东西,挖出鬼帝的秘密,他才有筹码去和天龙王谈判,让天龙王告诉他,他到底是谁。   酒意上来,宋喜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到寇红还在自己身边,他满意的环住寇红,却把寇红给惊醒了。   寇红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我去给你弄碗醒酒汤吧。”   宋喜跟着坐起来,在寇红的脸上亲了一下:“小爷我酒量好的很,哪里需要什么醒酒汤……”   他手一用力,将寇红给压在身下:“你就是小爷我的醒酒汤。”   寇红半推半就的说:“哎呀,去刷个牙了啊。”   “都说臭男人,不臭怎么算男人……”宋喜狠狠的在寇红的脸上亲了一下。   芙蓉帐中春色正浓,外面却有人敲门了。   阿木依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宋喜,寇红,你们醒了没?起床吃早饭了。”   宋喜挫败的回答:“醒了,来了。”   寇红将脸藏在宋喜的胸口偷笑。   宋喜在她耳边用恶狠狠的语气说:“晚上再收拾你。”   说完他跳下床,穿上鞋往外走。   早饭虽然是摆在宋喜他们住的这边,可秋彦平还有思雨都过来了。   宋喜笑眯眯的看着思雨:“哟,这么一大早的思雨姐就在,难道……已经在这住下了?”   “我是听说你回来了,特地过来的。”思雨看了一眼秋彦平,两个人眼神中有种心有灵犀。   秋彦平接着思雨的话说:“我们就等着你回京好拜堂成亲,然后一起去祭拜娘呢。”   思雨说:“我是个孤儿,彦平也是,师父和你们就是我们的亲人了,所以我们觉得你一定要来,要不然我们这场亲事都不算完整。”   “我原来这么重要啊。”宋喜拿起一个馒头吃起来:“对了,我家慎弦义父还在京城吗?”   “在呢,你找师父有事吗?”秋彦平随口问。   宋喜说:“我想借引魂笛来看一看。”   “你别想了。”秋彦平叹口气:“自从我告诉他裘不落在临死前留下的两个字以后,他就把引魂笛给藏了起来,看都不给我看一眼,更不用说给你看了。”   思雨在一边说:“师父好像托人把引魂笛送回悬壶宫了。”    53 苍蝇   既然阴魂笛被送到了苍山悬壶宫,不管是为了笛子,还是为了给寇红治伤,亦或者为了看一看苍山的风光,宋喜都决定往悬壶宫走一趟。   第二天宋喜就去找薛武昌请假。   薛武昌有些为难的说:“我刚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你走了我怎么办?”   “薛大人,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暂时离开啊。”宋喜一副大义凛然,苦口婆心的样子说:“你看啊,我虽然是沉雪台出去的,可却也是你从举州带来的,算是举州的人,如果我留在京城凡事都帮着你,一是不利于你和各位门主进行交流,二是会让人觉得你任人唯亲,只重用举州带来的人,那样对你很不好啊。”   他的手指敲着桌子:“可我走了呢,你不但凡事可以多听听几位门主的意思,毕竟我只是个小捕头,好多案子都不方便参与的嘛,然后你也可以多和其他人熟悉熟悉,顺便也把你的能力展现给几位门主看看,也方便你服众嘛。”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薛武昌皱着眉头:“可在破案上面我都还不如你,只怕在四位门主看来更是个笑话,我真的有些没底气。”   “台令大人还根本不会断案子呢,你是暂代的台令,那也是沉雪台的头,用不着你亲自去判案,你只需要平衡沉雪台里的各种事物,对外和大理寺啊,刑部啊沟通沟通,保持和其他相关的那些衙门友好的合作关系,很简单的。”宋喜嘴上这么说着,心里知道也不简单,对之前的台令而言,有在京城这么多年的根基,还有皇上的信任,其他官衙的人都不敢给脸色,也不敢为难沉雪台,可对一个没根基没背景的薛武昌而言,只怕这件事有点难。   可宋喜觉得自己不能心软,因为他相信薛武昌能凭空被任命来暂代沉雪台台令的位置,都是为了把他给弄回京城来,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鬼帝手下的天龙王做的,可他才不能让天龙王如愿以偿,他现在就离开京城,看他们能把自己怎么样。   他对薛武昌说:“我也不是不想帮你啊,可我娘子身染重病奄奄一息,我必须得带她去苍山看病啊,我就这一个娘子,可宝贝了呢。”   薛武昌无可奈何的说:“你去吧,早去早回啊。”   这边薛武昌一准假,宋喜就带着寇红坐马车离开了京城。   早去早回,开什么玩笑,他和寇红还没好好的到处玩过呢,不趁这个机会到处玩玩怎么行?   苍山在京城的西南方向,出了京城往南边走,山上的树越来越多,天气也没那么炎热了。   宋喜驾着车,他们两个有店就住店,没店就睡马车上,倒也自得其乐。   这天两个人走到了一处县城外面,正是正午的时候,两个人吃着干粮商量着进城去吃一些好吃的,却看到路边野草后面有一团苍蝇在飞舞。   宋喜有些奇怪的说:“怎么那么多苍蝇啊。”   “苍蝇聚集的地方不是有腐肉就是有大便。”寇红嫌弃的皱起了眉头:“都是臭的,我们赶紧走吧。”   “这附近也不是水灾的灾区,有苍蝇聚集也有可能有尸体呢,我去看看。”宋喜停下马车,咬着馒头就过去了。   还真让他给说中了,路边还真有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看来也不过死了一两天的样子,虽然天气炎热,可也腐烂的不太厉害,还能看得清楚本来的面目,尸体的皮肤略黄,两手散开,口鼻可以看到些许血液流出来,因为肚子上破了个洞,肠子都流出来了,所以引来了很多的苍蝇。   寇红看着宋喜走到野草后面,她嫌臭不愿意过去,扯着喉咙喊:“可能是死了野狗或者别的吧,你别看了,赶紧赶路吧,我肚子饿了。”   “死了个人,寇红,去报官。”宋喜头也不回的说。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每次不管和你去哪里,都会遇到死人啊!!”寇红抱怨归抱怨,可还是驾着马车进城去报官了。   县官带着本地的捕快很快就赶来了。   捕快看着这具尸体,脸色立刻就变了:“这是林家老店的掌柜,我认识他的。”   县官有些惊讶:“林家老店的掌柜?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他声色俱厉的看着宋喜:“你是什么人?”   “在下沉雪台捕头宋喜。”宋喜亮出自己的腰牌,得意的看到县官的表情立刻从不屑变成了恭敬。   他转头小声对寇红说:“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死赖在沉雪台不走了吧?”   “看你嘚瑟的,哼。”寇红翻了个白眼,今天是没法好好吃午饭了。   县官客客气气的说:“原来是沉雪台的宋捕头,久仰大名。”   宋喜虽然觉得县官不可能听说他的名字,他也敷衍的说:“你太客气了,你们说死的这个是什么人来着?”   “是我们县城最大的商户,林家铺子的掌柜。”县官叹了口气说:“林家财大气粗的,他们家老爷在省城也是有关系的,如今死了他们家的管家,只怕这件事不好善了啊,罢了,赶紧去通知人来认尸吧。”   “县官大人,恕我直言,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让仵作来检查尸体,然后记录伤痕查明凶手吗?”宋喜不解的说。   县官干笑两声:“对对对,我都给急糊涂了,让仵作来看看,然后把尸体给带回衙门去,让林家来人认尸吧。”   “县官大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件案子我想跟一跟……”宋喜看县官和本地的捕快似乎不太乐意的样子,他补上一句:“想必县官大人也是知道的,每年沉雪台都会从地方选一些能力凸出的捕快进沉雪台,我看这几位捕快都很精明的样子,如果办案能力的确很好的话,在下想推荐一两位……”   立刻有一位捕快说:“宋捕头太客气了,能有沉雪台的捕头来指点我们一下,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啊。”   县官也觉得自己要是执意不从,这位京城来的捕头,回去随便和一个京官说一声,自己只怕日子就不好过了,他勉强的说:“那就有劳宋捕头了。”   我有一个群,虽然没什么人,既然有人问了,我就回答一下:三八八七八五六七,问的是起点那边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留言起点看不到    54 绑票   仵作检查尸体的时候,宋喜就在旁边看着,他看仵作检查的那么草率,皱起了眉头,却耐着性子打算听听仵作的判定。   仵作因为有不熟的人,还是从京城来的捕头在,很是紧张,他检查完了尸体,看了几眼捕快,才迟疑的说:“应该是摔死的,肋骨断了四根,应该说从马上摔下来死的。”   “你怎么看他肚子上这个伤口呢?”宋喜当然不太认可仵作的判定,可毕竟不在自己的地盘,他还是耐心的问。   “应该是摔下来的时候,肋骨戳破了肚子。”仵作战战兢兢的回答。   捕快看着宋喜的表情:“难道宋捕头认为不是?”   “你们看清楚,死者的肚子上有几个黑色的印记,这是被马蹄踩踏的痕迹,你说的死者的死因和马有关是对的,但不是从马上摔下来摔死的,而是被马踩踏死的。”宋喜说。   捕快忙训斥仵作:“你看看,你听听,这就是京城沉雪台的捕头的水平,比你高太多了。”   仵作低着头小声的说:“你不也没看出来吗?”   这个时候,去找林家的人来认尸的捕头沉着脸带了两个人进来,这两个人看了看验台上的尸体,都一口咬定是他们铺子上的掌柜。   林家派来的人说:“在下是林家的管家,既然已经确定了这位是我们的掌柜,那我可以把尸体给带回去安葬了吧。”   宋喜皱着眉头:“你们不等我们查清死因吗?”   “没时间让你们查了……”管家很纠结的看了一眼验台上的尸体,转身走出去。   宋喜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奇怪,忙跟了出去:“什么叫没时间查了?死了一个人能不查清楚吗?”   管家叹了口气,看了宋喜一眼:“这位眼生的很,不知道是?”   县官得了消息正好从前院进来,他忙介绍:“这位是京城沉雪台的捕头,路过这里,是他发现的尸体。”   “那多谢了。”管家对宋喜拱拱手,转头对县官说:“还是让我们收殓尸体了吧,我怕……”   他突然声音哽咽起来,掩饰的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我怕我家少爷已经来不及了。”   县官一听,吓了一跳:“林少爷怎么了?”   管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很犹豫的说:“这件事本来我是不能说的,可掌柜的既然已经死了,那只怕我家少爷也是凶多吉少了。”   宋喜看了一眼验房,一个念头浮上他的心头,他试探着问:“难道林少爷被绑票了?”   “你,你怎么知道?”管家很惊讶的看着宋喜。   “在下办案多年,这点都猜不到的话,也没有进沉雪台的本事了。”宋喜自持的说。   “宋捕头不愧是京城来的捕头。”县官称赞完了以后,忙问林管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少爷真的被绑架了?你们怎么不报官啊?”   “绑匪不让报官啊。”管家看林家的秘密已经被点破了,也不藏着掖着了,干脆直接说:“四天前我家少爷出去饮宴就没回来,我家老爷和夫人收到一封信,说少爷在他们手上,要我们准备五万两银子赎人,不许报官也不许张扬,否则就会撕票。”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随信还附上了少爷惯常戴的一枚扳指,我们派人去少爷饮宴的人家打听,说少爷早已经离开了,可车,赶车的伙计,少爷都不知去向,家里的伙计找遍了整个县城也没个消息,就不得不信少爷是真的被人给绑票了。”   县官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样的事情,你们这么可以不报官呢。”   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在偷喜林家没有报官,如果报了官被撕了票,他才是真的赔不起了。   管家说:“老爷和夫人想着对方只是求财,想着破财免灾,就准备了五万两银子,对方要的是一百两一张的银票,换这些银票也废了不少力气,装在一个蓝布袋子里面,由掌柜的去交赎金把少爷给换回来,可掌柜的一去也没了消息。”   他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原以为是管家没找到地方,或者去了又没看到人,又或者关着少爷的地方有点远,所以我们打算耐心的等几天,没想到却等来了管家的尸体,既然管家被害了,那少爷只怕也凶多吉少了。”   县官对从验房走出来的捕头说:“赶紧去查,林家的少爷被绑架了,这管家是带了赎金去赎人的时候被害的,一定要彻查这件事。”   宋喜举起手,示意捕头先不要走,他问管家:“绑匪要的是在哪里交赎金?”   “城外土地庙。”管家说。   宋喜看向县官:“土地庙和管家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是一个方向吗?”   县官点点头:“是,不过那个地方已经过了土地庙了,土地庙不过离城一里多路,宋捕头发现尸体的地方离城有五里多路呢。”   这就有些蹊跷了。   宋喜虽然没有破过绑架的案子,可也在沉雪台看过不少相关的卷宗,一般绑匪拿赎金的地方并不会是关押R票的地方,这是防止R票的家人报官,到时候人财两失,一般都是收了赎金以后再通知同伙放人,也有收了赎金也撕票的,当然,也有为了怕泄露身份,所以杀了送赎金的人的记录。   不过,杀R票或者送赎金的人,大部分的原因是被R票或者送赎金的人看到了真面目,而怕这些人认得自己的身份去报官,所以才会杀人,虽然现在不知道林少爷是生还是死,但杀管家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掌柜看到了绑匪的脸?而这个绑匪是掌柜认识的人?难道是熟人做的?   熟人绑票一般绑的是幼儿,那样比较方便诱拐带走,可这林家少爷既然可以出去饮宴应酬了,想来至少也是十多岁的人了,不应该那么容易被带走才对,如果是熟人的话,那也很合理。   宋喜想到这里,对捕头说:“知道林少爷去饮宴的,应该是林家里面的人,就算不是主犯,应该也是个从犯,我觉得你不妨留意一下林府的仆佣。”   捕头点点头,忙招呼林管家一起往林家去。    55 西瓜   林家少爷被绑架的事情,林家秉着破财免灾的心情,本来是不打算报官的,可去送赎金的掌柜的尸体被官府给现了,送赎金的都没命了,那少爷只怕也凶多吉少了,那也顾不上遮掩了,林家的老爷和夫人这次是上赶着哭着闹着的要官府帮他们把儿子给找回来了。   县官很是头疼,官衙里的捕快都派了出去,林家的家仆伙计也都出去了,可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只好苦着脸留宋喜吃饭,指望这位京城来的捕头能帮帮忙。   寇红和宋喜被县官招待在城里最好的酒楼吃饭,吃完以后,寇红感叹:“这说到吃啊,还是小巷子里的小馆子才有味道,我那条街就一个大馆子都没有,全是街边摊子,等修好了我们去吃啊。”   “说到吃就眉飞色舞的。”宋喜摸摸她的头:“吃药的时候你也有这么爽快就好了。”   去茅房的县官回来,陪着一脸笑对宋喜说:“我们这里有些景致还是不错的……”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有什么不错的地方,吞吞吐吐的说:“不过我最近有案子在身上,没法分身去陪宋捕头游玩一番,不如宋捕头多住两天,等我了结了林家的案子,就陪宋捕头四处游览游览。”   寇红忍不住笑了:“其实你不过想留他下来帮你办案子而已,他这个人没别的嗜好,就喜欢破案子,要不然也不会去沉雪台了,你其实也不用说的这么委婉,你直接找他,他一定是会答应的。”   宋喜摇着手中的扇子:“你应该等县官大人多请我们吃两顿再说出来嘛。”   县官忙说:“只要宋捕头愿意,在本官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都行,只希望宋捕头伸个手帮个忙,把这件案子给了结了吧。”   他苦着一张脸:“林家这位少爷啊,不管是死是活都得找回来,要不然啊,我怕我这个县官的乌纱帽就不用戴了。”   “其实我对这件案子也有些个在意。”宋喜说到案子也变得正经起来了:“交赎金的地方和掌柜死的地方相隔有四里多路,这个让我觉得有些蹊跷。”   县官说:“这个我们是那么想的,应该是掌柜带着赎金去了土地庙,可没见到林家少爷,就提出来要见到林家少爷才会把赎金交给那些绑匪,绑匪假意答应了,就带着掌柜往城外继续走,走到路上趁着掌柜不注意把掌柜给推下马,然后驱马将掌柜踩死了。”   “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想。”宋喜摇着扇子给自己送着小凉风:“如果是那样的话,掌柜的身上应该有摔下马的伤痕,但是他除了踩伤以外并没有别的伤痕,说明他是自己下马的……”   “有可能他内急的时候下马,然后绑匪趁机难呢?”寇红在一边插话。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宋喜将扇子合起来,轻轻的敲了一下寇红的手:“我说正事的时候你不要插话。”   寇红不服气的说:“我和你说的也是正事啊,既然送赎金的死了,那被绑架的肯定也活不了,我觉得要想查到是谁绑架的林家少爷,还是要从他那天饮酒以后出来,是如何被绑走的下手查,那么个大活人被带出城去,不可能没人看到吧?”   县官说:“我们已经派人在查了,可当时已经接近宵禁,路上也没什么人了,林少爷饮宴出来坐的是自己家的马车,沿路也没人听到呼叫打斗的声音,就算林少爷醉酒了没法呼救,可他的车夫……”   “这么说起来这个车夫就很可疑了。”宋喜打断了县官的话:“你们有没有查过这个车夫?如果被绑走的不止是林少爷还有车夫,那么车夫应该是回去送信的人,可之前我听管家的说法,信是被人给放在大门口的,并没有人回去送信,为什么不让车夫回去送信呢?有车夫去送信不是比一封要挟的信更有说服力吗?”   他将扇子在手里一敲:“要么是车夫已经被他们给杀了,要么就是车夫其实是绑匪的同伙……”   县官立刻对在门外伺候着的侍从说:“赶紧让人去查查和林少爷一起失踪的车夫。”   侍从忙答应着去了。   县官返身回来的时候,正听到寇红在和宋喜闲话:“如果要杀车夫,应该是在绑架林少爷的时候,因为他们的目标是林少爷,车夫是多余的人,顺带把车夫也给绑了,只会增加被现的可能……”   她抢过宋喜手里的扇子扇风:“我觉得这些绑匪不是老手,你看啊,掌柜被他们弄死在城外,周围都是土,随便挖个大坑埋了,没个十天半个月的都没人能现,如果他们在成里杀死了车夫,那应该也是随手就弃尸,那车夫的尸体早就被现了,我也觉得车夫很可能是同伙。”   县官一听,觉得自己这顿饭请的很划算,眼看着这案子就要破了。   大热天的,宋喜虽然有心去查案子,可又不放心寇红一个人在客栈,于是他便在客栈里陪着寇红下棋打时间。   看宋喜心不在焉的样子,寇红拿着一把团扇一边扇风一边说:“我知道你想去查案子,你不用陪我的,我找家茶馆听一会说书,喝一会茶,再去听会戏,时间也挺好打的。”   “我这次是陪你出来看病的,把你一个人丢下算什么?”宋喜对寇红说:“你不要看着自己快输了,就找个借口想把我支开,赖了这一局。”   寇红看自己的心思被宋喜看透了,她干笑一声:“我听掌柜说,他们这客栈后院有一口井,你去买两个西瓜放井里,等镇得凉一点了我们吃了解暑吧。”   她用团扇轻轻的敲了一下桌子,用满是怀念的语气说:“我记得在山里的时候,夏天也热,我们也没什么吃的,你就猎一些野味下山去给我换西瓜,换回来就放在后山的溪水里镇凉了给我和师父吃,有一次瓜被猴子给偷了,我还气得哭了一场,狠说要杀光山里的猴子,被师父说我戾气太重罚我抄了三遍经书。”   说到这些过往,宋喜也忍不住有些怀念,他从软塌上下来穿上鞋子:“我现在就去给你买西瓜,不过你体内还有内伤,西瓜是凉性的,你不能吃太多。”    56 给了吗   宋喜正在挑西瓜的时候,县里的捕头满头大汗的来寻他了。   捕头看着悠闲的敲着西瓜的宋喜,着急的说:“宋捕头,你可千万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可是查到什么线索了?”宋喜掂了掂手里的西瓜,大约五斤多重,寇红是喜欢吃西瓜的,一到夏天就没胃口吃饭,西瓜可以当饭吃,一个人就能吃半个。   捕头说:“有人看到当天晚上,临近宵禁关城门之前,是林家的车夫驾着马车出的城,你说对了,这就是车夫做的事,我们查过了,这个车夫是新近雇用的,并不是本地人,也不是少爷寻常用的那个车夫,平时这个车夫只负责去拉柴火蔬果,那天少爷去后院临时叫了他就去赴宴了。”   他一拍自己的大腿:“你说这林家少爷,干嘛不用平时用惯了的车夫啊,非用这个来了没几天的,这下出了事也没地方找人去了。”   宋喜示意他不要着急:“我看你们这县城也不算大,也不在重要的官道上,那最近城里有没有形迹可疑的外地人出入呢?”   “就是没有才着急啊。”捕头感叹了一句:“林家少爷的舅舅在省城做生意,大多时候他都在省城念书的,不晓得最近为什么回来,如果是在省城出了事,也不用我们来烦心了。”   宋喜轻笑一声,将手里的西瓜交给捕头身后跟着的一个小捕快:“你帮我把西瓜带回客栈去,让掌柜镇到井里,我待会回去好吃。”   他从腰带里抽出扇子,对捕头说:“天气这么热,我们还是赶紧把这个案子给了解了吧,我们把这件案子再捋捋。”   捕头忙领着宋喜往衙门走:“林家的老爷和夫人在衙门守着不走,林家老爷有八房姨太太,可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八房姨太太都在衙门里哭着呢,我听的头都要炸了。”   宋喜说:“家里坐着生意,又是独苗,为什么还送去省城读书呢?”   “为了显摆呗。”捕头说。   宋喜觉得这个没什么特别的,他说:“这位林家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捕头神情有些不太自然的说:“人挺好的,世家子弟家教好嘛。”   “看来你们没少拿林家的好处啊。”宋喜在客栈里和寇红下棋的时候,已经通过城里的丐帮弟子打听过了。   这位林少爷那就是个混世魔王,欺行霸市,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事没少做,吃喝嫖赌那是无一不精,当地的官衙都被林家给买通了,但凡林家少爷犯的事,就算被告到了县衙,那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时候苦主还会被打一顿,简直是本地的一大恶霸。   据说当年林老爷把林少爷送去省城的时候,县城里的男女老少差点就张灯结彩放鞭炮了,虽然明面上没庆祝,可好些个人家也偷偷的乐了好久。   捕快被宋喜这么一说,估摸着宋喜也打听过了,他干笑两声:“宋捕头,我就是个小捕头,靠着这份薪酬养家活口的,林家在本地财大气粗的,我可是真得罪不起啊,不光是我,就是县太爷也不敢得罪他们家呢。”   县太爷是真不敢得罪林家,眼下林家的八房姨太太在县衙大堂里哭的一片愁云惨雾,县太爷也只敢招呼人好茶好水的伺候着,还坐在那被吵得头都大了也不敢走,只能坐着陪着。   宋喜走进大堂的时候,县官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从桌子后面冲出来,拉住宋喜的袖子,大声对林家的人说:“这位是京城沉雪台的宋捕头,是,是本官的旧相识,正好路经此地,本官特地请他留下来亲自查这件案子。”   宋喜心里估摸这昨天才认识的该不该算旧相识。   听县官这么一说,五十来岁的林老爷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声色俱厉的说:“别哭了。”   八房姨太太被这么一喝,整整齐齐的全都闭了嘴停了声,就好像同时被人给掐住了脖子一样,那场面还挺诡异的。   林老爷站起来,神情虽然倨傲,可还是行了个礼:“你是沉雪台的?我听说沉雪台的人都挺能办案子的,小儿这件案子就劳烦宋捕头了,如果能将小儿就回来,鄙人重重有谢。”   “不知道林老爷可听说过京城的木记车行?”宋喜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林老爷有些诧然,可名满天下的木记车行他岂能没听说过,他家里也有一辆木记车行坐的马车,那可是县城里的独一份:“当然听说过。”   “那正是我家里的生意……”宋喜看到林老爷脸上倨傲的神情没有了,那是必须的,做生意的一旦遇到生意做的比自己大,做的比自己好的,再傲气也傲不起来了:“重谢的话,林老爷就不用再提了,我身为沉雪台的捕头,遇到命案查一查只是分内事。”   他轻笑一声补上一句:“只希望林老爷对我说句实话就行了。”   林老爷看着宋喜:“不知道宋捕头想问什么?鄙人一定知无不言。”   宋喜笑着看着林老爷:“我听说林少爷是在省城求学的,那么林少爷这次回家是为了什么?”   林夫人抢着回答:“当然是思念父母特地来看我们的。”   宋喜直视着林老爷没说话,脸上含着点笑,摇着扇子看起来像是知道了一切的样子。   林老爷冷哼一声:“都给我住嘴,公堂之上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你们都给我下去吧。”   八房姨太太也不敢多说话,虽然觉得委屈,也都下去了。   等林夫人和八房姨太太都走了,林老爷才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时是养的骄纵了些,所以才特地送到了省城让他舅舅给管教管教,听他舅舅说,去了省城一心向学,已经收敛了不少啊。”   宋喜一字一顿的说:“我就问你,他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林老爷犹豫了一下,才不太情愿的说:“他是来找我要钱的。”   宋喜追问:“要多少?”   “三万两。”林老爷躲开了宋喜的目光。   宋喜却不肯放松的问:“你给了吗?”    57 你有我   不等林老爷回答,宋喜又接着说:“如果我没猜错,他要的数目不小,所以你没有给。”   林老爷脸色难看的站在那里没有说话,虽然他没有说,但他的表情已经承认了宋喜说的都是对的。   县官很是惊讶的说:“林少爷真是回来要钱的啊?宋捕头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宋喜看自己猜对了,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本来我是不知道的,可今天听说林少爷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就突然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了。”   县官忙问:“明白了什么?”   宋喜用扇子敲着自己的手心:“明白这个所谓的绑架,不过是林少爷为了从家里骗银子,而安排的一出好戏罢了。”   他往大堂的门口走了几步,假装去看外面的一棵树,其实是不想看林老爷的表情:“我这么说自然也是有依据的,和林少爷一起失踪的车夫,我要是猜的没错,应该是林少爷回来后这几天才雇佣的吧?他不但是林少爷的合谋,要是我没料错,也是林少爷欠钱的债主派来催债的,当天林少爷没用平时用的车夫,而是用了他赶车,也不带别的家仆去赴宴,酒宴上虽然饮了不少酒,可离开之后沿路却无人听到呼救或打斗的声音,而城门的守卫也看到是这个车夫将马车驶出了城……”   县官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林老爷,小心翼翼的打断了宋喜的话:“我觉得有可能是那车夫本来就是个贼人,伙同绑匪一起作案,他提前潜入林家寻找机会,趁着林少爷喝醉了酒将林少给掳出城去,其实林少爷根本就不知情,林少爷才是这件案子的受害者。”   林老爷咳嗽了一声,听了县官的话,他的脸色也稍微和缓了一点,他硬着脖子粗声粗气的说:“犬子虽然平时任性了一些,但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我觉得县官大人说的在理,应该是那车夫就是个贼人。”   “既然你们都这么认为,那这里也没我什么事了。”宋喜将扇子展开:“本来等林少爷把银子给花光了,他也就会乖乖回家了,不过现在摊上了人命官司,害死了你们林家的掌柜,只怕他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了,不过,也难说……”   说完这句话,他看县官一脸尴尬,林老爷抿着嘴一脸不服气,他也就不说了,摇着扇子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这案子有林家财大气粗的压着,这里的县官也不知道有没有彻查的决心,自己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回去和寇红吃西瓜,顺便写封信给匡一行,他相信匡一行听到这个案子,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寇红帮着宋喜磨墨:“阿木依做出来的炭笔多好用啊,你为什么还用墨啊?”   宋喜润了润毛笔:“这是正经事,当然得用笔墨才显得正式了。”   寇红咬着西瓜站在宋喜背后看宋喜写信,宋喜的信写完,她也将信上的内容给看了一遍,她有些奇怪的问:“你怎么确定这件事是林少爷自编自导的呢?”   “本来我也是心中突然闪了一个念头,就诈了一诈林老爷,没想到林少爷真的是回来要钱的,而林老爷并没有给他,所以我就确定了。”宋喜用镇纸将墨迹未干的宣纸给压住:“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有一次和晁远闲聊,他提过他年少时候也骗过他爹的钱,当时他的赌术还不太精明,却又偏偏嗜赌如命,有一次输了在赌坊借了高利贷,他还不起了,赌坊的人又上门来要账,他心生一计……”   寇红递了一块西瓜给宋喜:“他做了什么?”   “他和那个赌坊伙计合计了一下,找了个相熟的大夫,将那个伙计包成了一个粽子,然后去告诉晁伯父,他把人给打成了重伤,那个人快死了。”宋喜接过西瓜咬了一口:“晁伯父为了息事宁人拿出了一大笔银子,不但够晁远还债,还够他又逍遥了两个月。”   他看了一眼桌上自己写的信,神情有些复杂的说:“世上的不肖子为了骗钱,就算是对自己的至亲父母,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寇红看着宋喜,叹了口气:“其实你心里有些羡慕他们对不对?做错了事还有父母可以依靠,你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在苏家的时候要谨言慎行,离开苏家以后又要万事靠自己……”   她伸手揽住宋喜的脖子,将额头抵在宋喜的额头上,轻声说:“想想你带着酒肉朋友在红楼白吃白喝了多少?宋喜,你没有父母宠你,却有我疼你,你现在不是什么都没有的人了,你有我。”   宋喜一听,心里一阵感动:“可不是嘛,我有你。”   他伸手揽住寇红的腰,轻吻上了寇红的唇,两人的呼吸间还带着清甜的西瓜味。   两个人正在柔情蜜意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寇红不高兴的轻哼一声:“真烦,不理他。”   “嗯,我们不理他。”宋喜将寇红横抱起来走向床。   可外面的人却又不识趣的敲了敲门,还扯着喉咙喊:“宋捕头,我知道你在屋里,我们家大人有要事找你啊!”   宋喜还不想搭理,他伸手放下了床前的幔帐。   寇红已是兴致全无,她轻声偷笑:“开门呀,开门呀,宋捕头你开门呀,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去破案,你有本事开门呀。”   “淘气。”宋喜捏了一下寇红的脸蛋,转身整理了一下衣冠,大声答应着往房门走:“来了,谁啊?”   他不太情愿的打开门,看着本县的捕头站在门外陪着笑,他敷衍的说:“我正在睡午觉,所以开门晚了些,不知道捕头找我什么事呢?”   “县官大人请宋捕头去商议案子。”捕头忙行礼:“打扰了宋捕头午睡真是不好意思。”   这个时间都快吃晚饭了,午睡什么的明显是在瞎扯,男的这位捕头居然还回答的这么一本正经。   宋喜眼风扫了一下垂着幔帐的床,不太想跟着捕头去:“今天在大堂之上,我看县官大人已经对这个案子胸有成竹了,不知道还有什么要找我商议的?”    58 等着吧   “县官大人在大堂上,那都是做样子给林老爷看的。”捕头忙小声的解释:“林老爷的大舅子在省城做参事,是知府大人身边很得信任的人,县官大人也是怕林老爷写信到省城去,信上如果写的不尽不实,那知府大人C手到案子里来,只怕就真的没法查了。”   “县官大人真的那么害怕的话,为什么现在又要查这个案子了呢?”宋喜觉得捕头说的借口很不错,至少他听起来觉得心里的气消了一大半了。   其实这件事是县官权衡之后做的决定,县官觉得宋喜是京城来的捕头,还是沉雪台的捕头,都知道沉雪台的台令那是皇上身边伺候了多年的,如果宋喜回京把这件事一说,那他的麻烦可比得罪知府跟前的一个参事要严重的多。   想来想去,如果这件案子查了个明白,林家自然是要倒霉的,参事也不敢多包庇,自己还会成为一个不惧权势,为民伸冤的好官,这个名声还能传到京城去,说不定自己就能从这个县官的位置上往上挪一挪了,如果不查,宋喜回京以后他可能就要被个失职的罪名了,算起来还是彻查来的划算。   就算最后查出来不是林家少爷做的,自己大不了说是沉雪台的这位捕头要彻查的,也担不了多大的干系,所以他就派捕头来请宋喜了。   捕头对宋喜说:“还望大人不吝赐教,帮我们把这件案子给破了吧。”   宋喜虽然不太愿意去,可他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看到捕头比自己大了十多岁,这么热的天满头大汗的来请他,态度有这么的客气,他也不好驳了捕头的面子:“那就去看看吧。”   躺在床上的寇红拿起扇子摇了摇,伸了个懒腰:“我就知道,老娘还不如一具尸体来的重要。”   宋喜一边跟着捕头往衙门走,一边开始布置人手了:“你们不要在附近找了,这个林少爷得了钱多半是回省城去了,你让几个身强力壮又认得林少爷的捕快,去往省城的赌坊青楼找。”   “好。”捕头忙答应下来,他其实心里也有些疑惑:“宋捕头,既然林少爷是为了钱,那为什么要杀了去送钱的掌柜呢?”   “两个可能,一是掌柜和他们也是同伙,分赃不均被杀了,二是掌柜对林家很忠心,到了土地庙没有见到人不肯给赎金,要求见到活的林少爷,可是在见林少爷的时候,林少爷露出了破绽被掌柜给发现了,就慌乱之下杀了掌柜。”宋喜摇着扇子:“把人抓回来一问,不就知道了。”   他想了想:“林少爷也有可能没去省城,毕竟他闹出这桩事,回去省城被他舅舅碰到也是个麻烦,这附近还有没有什么大的城镇,赌场勾栏院比较多的地方?”   “有的,前面的庆城就是个大的城镇。”捕头忙回答。   “也派点人手去看看吧。”宋喜说:“当然,我们也不要疏忽了,他们杀了一个人,逃走的可能也是有的,附近的渡口官道也要仔细的询问,看有没有像林少爷的人曾经路过。”   “好。”捕头虽然觉得人手有些不够,但还是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之前你们没说查,我也没细想这个案子,所以明确的线索也给不了你们,现在让我再想想,应该能给你们更明确的说法。”宋喜说。   这个县城并不大,说着话就到了衙门,捕头将宋喜领进县官的书房就出去忙去了。   县官客客气气的让小厮给宋喜奉茶:“宋捕头,请喝茶。”   “县官大人客气了。”宋喜说:“刚才我已经把该如何搜索的方向告诉了捕头,想来县官大人只需要在家中坐着喝喝茶,下下棋,那林少爷必能找回来了。”   县官忙说:“原来宋捕头也喜欢下棋,那我们就下一盘吧,只是我的棋艺不太好……”   “其实我也的棋艺也不太好,我们两个臭棋篓子就不要丢人现眼了,我知道县官大人作为一县的父母官,日理万机很忙的,我也不打扰县官大人了,我还是再去看看掌柜的尸体吧,也许有新的线索也不一定。”宋喜摇着扇子说。   县官忙把小厮叫来领宋喜去验房,他和宋喜也没什么话要说,要说案子吧,他也没宋喜那么有脑子,宋喜要去查案子,他是求之不得的。   宋喜走进验房,看到验台上的尸体,问闻讯赶来的仵作:“林家的人不是要给他收尸吗?怎么尸体还在这里放着?”   仵作忙回答:“县官大人说,还是等把林少爷给救回来,再返还掌柜的尸体。”   看来县官还真是想查这件案子了啊。   这样的话,宋喜也打算好好查了。   他含了生姜,塞了浸了麻油的纸捻子,这里没有布手套,也没有悬壶宫特制的胶Y,他只好就这么去摸尸体。   尸体上没有什么新的发现,而且现在已经开始腐烂了,实在是找不出新的东西了。   虽然宋喜没从尸体上找到新线索,好在捕头亲自出马去庆城居然有了收获,把烂醉如泥的林少爷从一家青楼里带了回来。   捕头问县官:“要不要通知林老爷……”   “不。”县官毫不犹豫的回答:“等林少爷醒来,我们问问再说。”   林少爷是在县衙的审讯室里醒过来的,看着自己被绑在椅子上,他虽然还喷着酒气,头还因为宿醉痛的很,可也不妨碍他不满意的喊出来:“谁把我绑起来的!给本少爷滚出来!”   这个时候才凌晨,昨儿半夜捕头把林少爷给带回来以后就回家了,其他人想着林少爷且醉着呢,也都回家休息了,等林少爷嚎了半天,才终于来了个捕快搭理了一下林少爷。   这个捕快听到审讯室里林少爷虽然有些嘶哑,但还是中气十足的吼声,将门开了一条缝,他对这位林少爷也是久闻其名,这会县官和捕头都没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嚷一声:“别嚎了,等着吧。”   这一下林少爷也没看到回答的是什么人,可有人回答让林少爷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这不会是真的被绑票了吧?    59 别打了   和林少爷搭了话的捕快,很忐忑的等在衙门门口,一看到捕头就急急忙忙把这件事告诉了捕头,捕头有匆忙的去告诉了县官和宋喜。   宋喜听了以后,心里灵机一动,对捕头说:“你去找几个壮实的,长相凶狠一点的杂役来,最好是林少爷没见过的,越快约好。”   捕头皱着眉头,不解的说:“宋捕头你是想做什么呀?”   “正所谓兵不厌诈,这个林少爷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也不用这么客气。”宋喜笑嘻嘻的说着用扇子在捕头的肩上敲了一下:“让文书在窗外等着写口供,顺带也可以请县官大人和林老爷来听个墙根……”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林老爷要是来了你叫我一声,我给他提前点个哑穴。”   捕头忙答应着去办了。   宋喜也没闲着,回客栈去换了一身粗布衣服,又剪了点头粘在下巴和眉毛上,简单的易了个容,把自己弄了个粗犷的扮相。   寇红看宋喜弄的奇奇怪怪的,她也觉得有些好玩了:“说相声也要个捧哏的,我也跟着你去玩玩吧。”   宋喜很嫌弃的看着她:“你这样子吓唬不了人的。”   “有时候吓人不需要凶,也可以用怪字决的。”寇红这次出来也带了几件男装,她换了一件暗红色的短装,在脸上擦了很厚的粉,头也挽成了一个男人式样的髻,又把客栈伙计的蒲扇给拿上,看起来不男不**阳怪气的,那样子还真够怪的。   宋喜看到寇红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你这个模样走出去,能直接把林少爷给吓尿了。”   林少爷不用寇红吓也快憋不住了,他醒来大半天了,嗓子都喊哑了,这会叫的声音直接有些颤了:“给本少爷来个人吧~~”   这一嗓子还真把人给叫来了。   门打开了,进来了四个人,领头的是个大胡子男人,黑脸粗眉毛,身边跟了个穿着红衣服的小个子男人,小个子佝偻着腰用一柄蒲扇给大胡子扇着风,擦着厚粉的脸上挂着阿谀的笑,看起来又怪异又好笑,他们身后还跟了两个手拿钢刀,相貌凶狠的男人。   这个大胡子当然就是宋喜了,扇扇子的正是寇红,身后那两个是捕头从官驿找来的养马的马夫充个数。   宋喜一进屋,咳嗽了一声,寇红忙去搬了一把椅子放到林少爷的正对面,两个马夫去墙角抱着刀,凶神恶煞的站着不说话。   宋喜大马金刀的在椅子上坐下,右小腿横着放到左大腿上,一边吊儿郎当的抖脚一边说:“林少爷刚才是在嚎什么呢?是对咱们寨子里的招待不满意吗?”   “寨子?”林少爷心里打了一个突,他还真的被绑架了啊,不过他也是街上掀过摊,打过架,能在县城横着走的人物,他镇定的问宋喜:“你们是什么寨子啊?”   “黑风寨。”宋喜随便想了一个名字:“最近手头紧,委屈林少爷来我们寨子里做两天客,只要林老爷给了赎金,我就送林少爷你回去。”   “我被绑架了?”林少爷还有点不太敢相信的样子:“我真的被绑架了?”   他心里一转念,突然又轻松了,脸上还带了点笑:“绑就绑吧,我爹会给你们钱的,先给我松了绑,好酒好肉的招呼我。”   他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寇红:“你们寨子里就没点漂亮女人吗?”   寇红看他这么嫌弃的眼神,挥着扇子走过去:“哟,看来林少爷被绑架也不是第一次了,挺熟练的嘛。”   “好说,小爷我也是在道上叫的出名字的,从县城到省城,我的兄弟可不少。”林少爷说:“我也知道你们道上的规矩,舍财免灾,你们赶紧写信去让我爹准备银子吧,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狮子大开口,随便要个几千两就行了,我家最近遇到点事,刚破了财,没多少现银给你们。”   “林少爷所谓的破财,指的是你自个儿绑了自个儿,向林老爷要了赎金的事情吗?”寇红故意用力扇风,扇得脸上的胭脂花粉随着这股子风往林少爷身上飞,引得林少爷打了两个喷嚏,眼看着尿就要憋不住了,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林少爷打过喷嚏以后,用力夹着腿说:“你怎么知道?”   说完以后,他自觉失言,恶狠狠的说:“不关你们的事。”   “林少爷此言差矣,偏偏这件事还真关我们的事……”寇红阴阳怪气的捏着嗓子说:“林少爷你被绑了票,林家铺子的掌柜去送赎金,却变成一具尸体躺在了路边……”   林家铺子掌柜的死状她也不太清楚,后面的话怕说漏了,忙丢了个眼色给宋喜。   宋喜晃着腿挖了挖鼻孔说:“林少爷您是什么人啊?知府参事的亲外甥,你要是出了事,别说是县衙了,就是知府衙门也得惊动啊。”   他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指头:“县官怕你被撕了票,到处剿匪,也和我们山寨打了好几场,逼不得已,我只能散了山寨的兄弟,还只能躲到庆城来避避风头,没想到居然让我碰到了林少爷你……”   林少爷说:“真是有缘分啊,哈哈,太有缘分了。”   “既然县官觉得是我绑了林少爷你,如果不绑一次,岂不对不起县官他围剿我山寨那么多次的辛苦?”宋喜冷笑一声:“林少爷,你从你爹那里搞到了那么多银子,可你身上只剩一千多两了,其他的银子去哪儿了?”   林少爷说:“都花光了。”   “少爷就是少爷,真会花呢。”宋喜一脸的假笑:“可我怎么就那么的不信呢?”   他往椅背上一靠:“给我打!”   寇红对站在墙角的两个马夫使了个眼神,两个马夫犹豫了一下,毕竟他们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寇红对天翻了个白眼,拿着蒲扇就在林少爷的头上拍了好几下:“老大别生气,老大你看着,我在打他了!老大,你看呀!”   林少爷连连惨叫:“哎呀,别打了,别打了!不要打我的脸!”    60 看一眼   寇红又打了林少爷几下才住手,然后用一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声音笑了一阵:“林少爷原来是怕疼的啊。”   林少爷侧着脸不敢看寇红:“我那钱拿去还了赌债也没剩多少了,昨儿又带着两个花魁去庆城的赌坊乐了一场,运气不好又输了。”   他咬着牙说:“告诉你们,要钱可以,你们可别给我乱来,小爷我今儿是落到你们手里了,等我出去了,带上兄弟扫平你们山寨!”   “放狠话这种事,谁不会啊。”宋喜冷笑一声:“林少爷,我在这行做了那么久,你这么高兴被我绑了票,是不是觉得可以顺理成章的把杀你们林家铺子掌柜的罪名,都推到我们身上?”   林少爷当然打死不承认:“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是吧~~”寇红伸手揪住林少爷的耳朵,她先揪了一下左边的耳朵,再揪了一下右边的耳朵:“你是哪只耳朵不好使,我受累帮你切下来治一治,如果两只都不好使,我就两只都给你切下来。”   林少爷以往也是个在街上横着走的人,可面对看起来比他还横的人,他实在也是横不动了:“别,别,我都听见了,掌柜的死是个意外!”   他喘着粗气说:“要不然你们多问我爹要一些银子,然后你们离开这里,总之不要被官府给找到就行了。”   “意外?”宋喜说:“林少爷既然能意外的杀了掌柜,难免也会意外的杀了我,在下真的很害怕啊。”   他晃着腿:“上一个送赎金的变成了尸体,林少爷,你觉得你们林家还有人敢来送银子吗?”   林少爷忙说:“如果不是掌柜知道是我幕后主事后闹着要报官,我也不会对他下手,当时我也是急了,才会骑着马冲向他,也没想到他那么不经踩,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停,说到这里就行了。”宋喜对寇红扬扬下巴。   寇红去打开了门,露出门外面站着的县城捕头。   捕头对林少爷说:“林少爷,看来,多的口供我们也不用多问了,要不我直接把供词拿上来给你画押吧。”   “你们敢Y我?!”林少爷一看,立刻就明白了,他激动的想站起来,却被绳子一扯,差点连人带椅子摔在地上。   寇红嫌弃的躲远一点:“好好说话。”   宋喜小声的问捕头:“以林老爷的脾气,为什么没出现呢?啊,对了,我给他点了X的,我去给他解个X。”   捕头说:“不用了,已经气的晕过去了,县官大人让人给送去医馆了。”   “那这儿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就走了啊。”宋喜说着对寇红招招手:“赶紧回去洗洗,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难受。”   寇红挥着蒲扇:“挺好玩的,下次记得也带我来玩啊。”   “这是玩吗?”宋喜嫌弃的别过脸不看寇红:“赶紧回去洗了。”   县官一直追到衙门外面:“宋捕头,你可千万别急着走,我一定要好好请宋捕头吃一顿,以表我对宋捕头的感激之情。”   宋喜拉着寇红往外急冲冲的走:“再说,再说吧。”   回到客栈,宋喜让伙计送了热水上来,反正两个人出去这么一趟,都出了一身的汗,洗洗解解汗气也舒服。   宋喜洗的快,洗好以后帮还泡在木桶里的寇红添了点热水,出去让客栈老板把放井里的西瓜捞出来,切了等寇红洗好来吃。   两个人也没急着赶路,悠闲的吃完西瓜,收拾好东西,一到客栈大堂就看到一个捕快坐在大堂,看到宋喜他们下楼,立刻迎了上来:“两位这是要去哪里啊?”   他看着宋喜手里提着的包袱:“两位是要走吗?”   宋喜说:“对啊,在这里也耽搁了两三天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捕快为难的说:“县官大人要我来等着两位,请两位今天晚上去吃饭,如果两位走了,那我……”   宋喜说:“你就告诉县官,你到客栈的时候我们已经走了,那不就好了吗?”   “我如果请不到两位,只怕会丢了这份差事。”捕快苦着一张脸说:“还望两位看着我上有老下有小,千万要去一趟啊。”   宋喜为难的看向寇红,寇红一向都是个嘴硬心软的,她扁了一下嘴:“多住一晚也不耽搁什么,要不我们就吃一顿吧,你看你,出来一趟还要帮着破案子,也没点薪酬,吃一顿才不算亏嘛。”   宋喜点点头:“行吧。”   这一吃,一耽搁,就拖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收拾好出发。   宋喜和寇红刚走到城门口,就听到后面有人喊他们:“宋捕头!宋捕头!”   宋喜想装听不到,寇红却敲了敲他的背:“说不定是捕头给你送一些什么土特产呢,盛情难却,我们就收下来,到了苍山提着去送给我义父,显得我们很懂礼,还不用自己花钱。”   “都说J商才能发财,你果然是J商啊。”宋喜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还是停住了马车。   捕头气喘吁吁的追上来:“追到你就太好了。”   宋喜看他两手空空的样子,转头小声对寇红说:“你料错了,没土特产送我们。”   他转头大声对捕头说:“捕头你找我有事吗?”   “有个案子,还要麻烦一下宋捕头。”捕头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   寇红小声的偷笑:“这才是最合你口味的土特产吧?”   “别闹,我还急着上苍山看看引魂笛里的秘密呢。”宋喜说完对捕头说:“不会又死人了吧?”   “是死人了,不过不是我们这里死了人,是隔壁庆城死了人,有些个难以断,上次我们去庆城抓人的时候,多得庆城的捕快相助,他们听说京城沉雪台的捕头在这里,想请宋捕头你去查一查这个案子。”捕头不太好意思的说:“宋捕头,那个,他们今天来了,我也不好拒绝……”   捕头身后站着几个面孔陌生的捕快,都眼巴巴的看着宋喜。   宋喜问寇红:“怎么办?”   寇红用有些无可奈何的语气说:“我说不要去,你肯听吗?”   “他们也就是没见过沉雪台的人,觉得新鲜,我估计也不是什么大案子,起就去看一眼,看一眼就走,好不好?”宋喜低声对寇红说。   可他这一到庆城,就差点走不掉了。    61 凑巧   庆城这桩案子,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案子。   城外的村子里有户人家要重新修房子,隔壁人家嫌他家院墙修得比自家高,觉得挡了自己家的风水,两家人吵着吵着就动起了手。   修房的甲家人仗着人多势众,将不服气的乙家的人给打了个落花流水,乙被打的满脸是血,一肚子的气没出,就想去找村长来评理,半路上看到一个水塘,就去洗洗脸上的血。   没想到这个乙在洗脸的时候,不慎掉进水里淹死了。   甲乙两家就为这件事闹到了衙门。   乙家说乙是被甲给打死的,甲家的人却说是乙自己掉进水塘里淹死的,不肯认这桩命案。   宋喜问仵作:“查验过尸体了吗?”   仵作忙回答:“晓得仔细检查过尸体了,尸体双手握拳,肚腹膨胀,拍打有声响,头,手指甲和鞋子里都有泥沙,捞起来的时候口里,鼻子里有水沫,应该是溺死的。”   宋喜觉得仵作说的这些都附和溺死的样子,他对庆城县令说:“既然是这样,案子应该很好判了啊,县令大人还找我来做什么?”   “如果不是棘手的案子也不敢劳烦宋捕头了。”庆城县令忙说:“乙家咬定是甲家的人把乙给推进水里的,并不是乙自己失足掉进去的,这一边是故意杀人,一边是意外,本官也着实为难啊。”   “乙家里的人凭什么说乙是被甲给推下水去的呢?”宋喜耐心的问。   “第一个现乙落水的就是甲。”庆城县令苦着脸说:“和乙打了一架以后得胜以后,打算趁着劲头让工匠把院墙给修起来,就去水塘挑水回来和泥,他走到水塘边的时候,正巧看到乙落进水里,甲不会游泳就急忙回来叫人,可等他叫了人去水塘的时候,乙已经死了……可当时水塘边就他们两个人,是乙自己滑下去的,还是甲把他给推下去的,两家各执一言也难以分辨真假。”   “带我去村子里看看吧。”宋喜叹了口气,这事还真是够巧的了。   庆城县令亲自带着宋喜去了村子里,这个村子里的人住的很散,甲乙两家的房子却正巧挨在一起,都是砖瓦房,左边那家的房子拆了一大半,院墙也正在修,应该是甲的家了。   甲被抓了起来,乙又横死,两家人都在哭,一片的愁云惨雾。   宋喜知道进去询问也是各说各家的委屈,根本听不到什么有用的话,就直接从门外过去了。   从两家房子在的地方往村长家走,的确要经过一个水塘,这也是村子里唯一的水塘,水塘不算大也不算小,从甲乙两家走过来大概要走一炷香的时间。   宋喜站在水塘边看了看:“你们说乙在去村长家的路上在水塘边清洗身上的血污,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是乙的娘子说的。”庆城县令忙回答:“乙当时心中憋着一口气,又打不过人多势众的甲,便想来找村长评理,他出门的时候,她娘子本来让他换件衣服,可他却说要让村长看看甲是如何欺负他的,就要穿那身衣服去,他娘子祝福他路过水塘的时候用水洗洗脸,别吓到村里的孩子,乙是答应了才出门的。”   他指着水塘边的一块地方:“乙就是从那边滑下去的。”   那是水塘较低的一个地方,如果是宋喜来这里,也会选这个地方洗脸的。   水塘边的地很潮湿,很容易留下脚印,可之前来救人的,来查案的,已经在这周围地上留下了太多的脚印,想要一一分辨出来实在很麻烦。   县官指着水塘的斜侧面,那边地上有两个木桶和一根扁担,被胡乱的丢在地上,他说:“那就是甲丢在那边的,我们也不敢动,就等着宋捕头来看看呢。”   水桶丢的方向的确是离甲乙两家最近的方向。   如果说是甲看到乙落水,以最快的时间跑回去叫人,也要一盏茶的时间,回来的时候落水的乙被淹死了,也是合情合理的。   宋喜问县令:“这水有多深?”   “这个,没有测过……”县令忙让站在自己身后的衙役去找根竹竿来测一下。   衙役去找竹竿,自然惊动了村长,村长扛着一根很长的竹竿跑过来,一脸巴结的说:“县令大人,县令大人,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啊。”   “我是来查案的,又不是来串门的,有需要向你交代的吗?”庆城县令对村长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村长忙将手里的竹竿递给衙役:“大人说的是,这是村子里最长的一根了。”   衙役用竹竿伸进水里探了探,八尺多长的竹竿几乎全捅进了水里,才到了底,这个深度淹死个人也不奇怪。   宋喜问村长:“乙是不会游泳的吗?”   庆城县令看向村长,村长忙说:“不会。”   宋喜接着问:“甲呢?”   “我们村子里只有这一个水塘,平时都是用来取水喝的,不许村子里的人下去游泳,所以村子里的人差不多都不会游泳。”村长忙回答。   宋喜想了想,现在的情况看来,似乎真的是乙自己失足掉下水的,不过,还需要再证明一下,他对庆城县令说:“把甲给叫来,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问他。”   乙刚和甲家的人打了一架,身上本来就有伤痕,哪怕是被人踢下水,那也很难说身上的伤,是打架时候留下的,还是被人害的时候留下的。   庆城县令在领宋喜来村子里查看的时候,顺带也把甲给带来了,就是防着宋喜要提审甲,一直关在囚车里,这会宋喜一说要找甲来问话,立刻就让人把甲给带了过来。   宋喜看到甲是个很健壮的中年人,红脸膛,大胡子。   甲一看到庆城县令就跪了下去:“大人,我是冤枉的啊。”   “我们知道你是冤枉的。”宋喜和颜悦色的拍拍甲的肩:“你起来说话吧。”   甲看宋喜年纪不大派头却不小,而庆城县令也说:“你起来吧。”   甲忙站起来:“大人有什么吩咐?”   宋喜指指地上的水桶和扁担吗,再指指甲和乙房子的方向:“你挑着这两个水桶,从那边走过来,把你之前看到乙落水的情形再给我们说一遍。”    62 讲经   甲忙过去拿起水桶,跑到宋喜指的方向,挑着木桶往这边走,一边走一边说:“奶谈我就是这么挑着木桶来打水的。”   他走到水塘边扔掉木桶:“我走到这儿的时候看到有个人在水里挣扎,我也不会游泳,就忙返身回去叫人,等我叫了人来,只捞到一具尸体。”   “哦。”宋喜点点头,语气中听不出他在想什么。   甲怕宋喜不相信他,忙说:“我们虽然刚吵了一场,可毕竟是同一个村子的,又是邻居,还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也不能为了吵了一架就杀人吧?”   宋喜在池塘边左右看看,往水边走了半步:“不过,水桶之前应该是扔在这里的吧?”   甲忙从地上提起水桶走过去放下:“大人说是这里,那就是这里。”   宋喜出其不意的从背后推了弯着腰的甲一把,直接将甲给推进了水里。   庆城县令一看就急了:“宋捕头,你这是做什么?”   村长忙对来看热闹的村民喊:“看什么看,都赶紧去救人啊!”   “不用叫了。”宋喜看着水塘里凫水的甲:“这不是会游泳吗?”   他拍拍庆城县令的肩:“抓起来吧。”   水里的甲再也没法推说自己不会游泳了。   事情也很快水落石出了,甲挑着木桶来到水塘边,看到乙正蹲在水塘边洗脸,他看到乙心头火又起来了,悄悄放下水桶摸到乙的身后,一把将乙给推下了水塘。   抓人的事情当然轮不到庆城县令自己动手,庆城县令追上了宋喜,好说歹说一定要请宋喜吃饭:“宋捕头,你一定要给本官一个面子啊。”   宋喜不太想去:“本捕头还有公务在身,要赶路呢。”   “宋捕头,劳烦你走一趟,还替我们破了案子,这京城沉雪台真是名不虚传,本官也知道沉雪台是两袖清风的,只能请宋捕头吃一顿聊表谢意了。”庆城县令一直跟在宋喜的身后,絮絮叨叨的念着。   宋喜不厌其烦,看看时间也该吃晚饭了,他拱拱手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吃了饭以后,我是真的要赶路了。”   “当然,当然,本官也不敢耽搁宋捕头你的公务啊。”庆城县令忙说,等宋喜上了马以后,他才上马车,小声的吩咐自己的师爷:“直接去城里最好的酒楼,让酒楼老板把最好的雅座给收拾出来,酒菜都要做得最好。”   师爷有些不明白:“不过是个捕头,又不是沉雪台的台令,帮我们破了案子也是他该做的,大人为何如此客气呢?”   “沉雪台的人就算只是个捕头,那也是在京城当捕头,多认识一个京里的人,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庆城县令说:“只是请吃一顿饭,对了,你再去准备一些土特产,不用太多,也算我们的一点心意。”   宋喜松松的挽着缰绳,跟在庆城县令的马车后面,心里盘算着待会去接寇红一起来吃饭。   进了城以后,庆城县令的马车往酒楼走,可走到半路上马车却走不动了。   庆城县令探出头问车夫:“怎么回事啊?”   宋喜骑着马,目光越过马车的车顶看到一堆人跪在街上,双手合十的一动不动。   他跳下马,和几个衙役走过去,这些人却坐着不动。   衙役看了看,奇怪的说:“这不是赌坊的邱老板吗?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邱老板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衙役,却没有说话,又闭上了眼睛。   就这么一下,一个木鱼从旁边赌坊的二楼飞出来,直接砸在了邱老板的头上。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楼里传出来:“让你们闭目念经,谁让你睁开眼睛的。”   衙役们忙护住庆城县令的马车。   宋喜侧头去看赌坊,赌坊二楼的栏杆上挂着的布帘被风吹开,露出盘腿坐着的一个和尚。   这个和尚看起来约莫五十来岁,长的肥头大耳一团和气,耳垂尤其的长,几乎要垂到了肩上,他手中拿着一串佛珠,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他笑嘻嘻的看着宋喜:“这位檀越也想虽老和尚念念经?”   江湖上最不好惹的就是出家人,女人和小孩子,这些敢出来闯荡江湖,那必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宋喜忙摇摇头:“我不识字,就不打扰大师你念经了。”   “檀越此言差矣。”大和尚话音刚落,刚刚明明还在赌坊二楼的他,一晃眼就到了宋喜面前,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宋喜:“我看这位檀越和我佛很有缘分啊。”   “我已娶妻,还特别好酒,实在是俗气的很,不敢说和佛祖有缘分。”宋喜往后退了一步。   庆城县令从马车上下来,看到这一幕,皱着眉头摆官威:“这是怎么了?”   他打量了一下大和尚:“这和尚是在化缘吗?给他布施点香油钱,让他别挡着本官的路啊。”   大和尚皮笑R不笑的说:“看来这位大人和我佛也很有缘啊。”   他手一伸,庆城县令就被他给抓到了身边,他的手在庆城县令的肩上一拍,庆城县令就跪在了地上,感觉自己动也不能动了。   庆城县令感觉很害怕,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宋喜。   大和尚却把庆城县令的手合十放在胸口:“檀越好好念经,佛祖自然会净化檀越的俗气的。”   师爷一看,本来想出来帮忙的,又缩回了马车里,几个衙役手握刀柄,却不敢把刀给抽出来,也不敢离开,就这么看着大和尚,心里又惊又诧。   宋喜干笑两声,看来这个大和尚只是要人念念经,并不要人的命,念经嘛,没事念念也挺好的,他觉得这个和尚怪里怪气的,一般这种稀奇古怪的都是高人,高人就是不好惹的人,他打算开溜了:“既然大师在讲经,那我也不打扰大师了,后会无期。”   “贫僧最想的就是和檀越你讲讲经。”大和尚伸手来抓宋喜。   宋喜感觉到这个和尚的手掌上有一股无形的吸力,他忙一个翻身往后跑,这个和尚已经欺身过来了,他忙一掌打过去,大和尚不躲不避的受了这一掌,可宋喜的手挨到大和尚的身上,却像是被吸住了一下,拔都拔不回来。   对,我已经懒到不给npc取名字了,啊,我是有多懒    63 人头桩   宋喜刚感觉到自己的手掌收不回来的一刹那,心中一惊,随即收住往回的力道,反而向大和尚的方向将内力推了过去。   这一掌含了宋喜七成的功力,哪怕现在拍的是一只大象,也能被他这一掌打到骨折。   大和尚也不是寻常人,宋喜的掌力往前一送,他就向后一缩肩,借着往后在原地退了一圈,借力化力将宋喜这一掌的劲道全部都给化了,只是他脚下却出现了一个半尺多深的坑。   宋喜的手还粘在大和尚的身上收不回来,他心中忍不住也有些急了,另一只手在腰间一摸,软剑被他取在手中,不由分说的向大和尚的脖子砍了过去。   本来宋喜也不是出手这么狠毒的人,可眼前这个大和尚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人,他也不得不下手狠绝一点了。   大和尚的木鱼刚才丢出去砸赌坊邹老板的头了,可敲木鱼的木锤还在手里,他用木锤轻轻的敲了一下宋喜手里的软剑,就将剑给荡开了。   宋喜本来擅长用的是右手,刚才用左手用剑多少有些不顺手,剑法也用的不顺畅,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那么近,每一招出去都是杀招。   大和尚看宋喜的剑又绕向他的脖子,他顺势松开宋喜往后退了半步,手中的木锤一转,又敲向了宋喜的头:“檀越身上戾气很重,还是早点入我佛门,多积些善德吧。”   “和尚,你念的经小爷我不爱听。”宋喜见这个和尚咄咄逼人,将手中的剑换到右手,剑光流转也不再留余力,他剑光如练,剑势如鸿,密不透风的剑风卷向大和尚。   大和尚不紧不慢的用手中的木锤,左敲一下,右敲一下,看起来全无招数章法,可每一下都正好敲在宋喜的剑刃上。   宋喜这把剑很普通,是他为了方便随手买来防身的,被大和尚敲了七八下,竟一段段的碎开,变成了一堆废铁。   宋喜将手中的剑柄丢向大和尚,挡了一下大和尚再次敲向他脑袋的木锤,向后连续几个翻身落到街边一家酒肆的屋顶上。   大和尚也不去追宋喜,伸手将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几个衙役,一个一个的拍在地上跪下:“今日与我佛有缘的人可真不少。”   他对庆城县令驾车的马车夫也不放过,将车夫抓下来放到地上,一拍马将马转了个头,然后一拍马屁股,让马拉着车往街的另一边跑去。   躲在车上的师爷正庆幸自己躲过了,可突然赶到一股大力将他连人带车板都吸了出去,他还没来得及惊呼,人已经被大和尚拍得坐到了地上。   宋喜看着街上跪着的人大概是十三四个,一排一排的将半条街多给占了,却被排的很整齐,一眼望去还有那么点壮观。   大和尚也不再理睬半蹲在屋顶上的宋喜,嘴里咏唱着佛经走进赌坊,不一会他端了盛满水的盆子出来,放到离他最近的那个人身边,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剃刀,解开面前那个人的头,开始不紧不慢的为那个人剃。   街上跪着的十多个人,眼中都流露出害怕的神情,他们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大和尚。   庆城县令和几个衙役,都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屋顶上的宋喜。   宋喜刚才有剑在手,也只能和大和尚打个平手,虽然那把剑不是很趁手,现在手无寸铁,当然不敢下去拼命了,他想了一下,自己也不能坐视不理,还是先去拿自己趁手的兵器再回来救这些人。   街上的十几个人看到宋喜离开,眼神中流露出绝望的神情。   庆城县令心中竟生出点生无可恋的想法来。   宋喜去马车里取剑,寇红觉得有些奇怪。   寇红从马车的暗格中把惊蝉剑拿出来:“你平时不都用你那柄软剑的吗?”   “软剑被人毁了。”宋喜接过惊蝉剑转身就走。   “哦?看来你是遇到对手了。”寇红从马车里走出来。   宋喜侧头对寇红说:“你出来做什么?你内伤还没完全好,回去。”   “我就去看个热闹,保证不会动手。”寇红将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亮给宋喜看:“你看,我什么兵器都没有带。”   宋喜想想寇红为了等他,也在马车里无聊了大半天了,只好说:“只许看,不许动手。”   “知道啦。”寇红乖巧的答应着挽住宋喜的胳膊。   等宋喜回到赌坊前,已经有八个人被剃成了光头,一个个看到宋喜回来,眼中又露出了绝处逢生的目光。   寇红笑嘻嘻的看着这一片刚出炉的光头:“其实天气这么热,没了头反而凉快一些。”   “那和尚也想度你的相公我去他庙里当个光头,你还觉得有趣吗?”宋喜拔剑出鞘,将剑鞘递给寇红。   “你当和尚我就去当尼姑呗,横竖咱们还是一对。”寇红抱着剑鞘对宋喜抛了一个媚眼。   宋喜回她一个笑,提着剑走向和尚:“大和尚,我又来找你打架了,我要是赢了,你就放过这些人回你的和尚庙去。”   大和尚一边给自己正剃着的那个人继续剃头,一边不紧不慢的说:“如果你输了,那就要跟着我回去剃度念经。”   “你也听到我娘子说的话了,我就算当了和尚那也是个六根不净的花和尚,我还是不要去打扰佛门清净了,如果我输了,那就再找你打一架。”宋喜话音刚落就提着剑冲了上去。   大和尚把手里的剃刀往袖子里一放,又从袖子里摸出了敲木鱼用的木锤,一个跨步站到了身边这个刚剃的光头上:“我们寺里有一门功夫叫梅花桩,不知道檀越有没有听说过?”   “没听过。”宋喜想也不想的回答。   大和尚对他招招手:“没听说过也不要紧,檀越就和贫僧来试试这人头桩吧,谁先落地就算谁先输了。”   “有意思。”宋喜对自己身边的一个人说:“得罪了。”   说完他也轻飘飘的跳了起来,不过他不好意思直接踩别人头上,而是落在了这个人的肩上,对大和尚说:“和尚,输了你可不要哭啊。”    64 抢人   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寇红,看着宋喜和大和尚在十几个人的肩上和头上飞来飞去,宋喜的剑法灵动诡异,一柄惊蝉剑在他手中好像活的一样,大和尚却动作缓慢,看起来像是武功不佳反应迟钝,可每一下木锤敲出去,都正好封住了宋喜的剑招。   两个人看起来打得眼花缭乱,可寇红也是武功高手,知道再打下去,如果不下狠手,最后输的肯定是内力消耗较大的宋喜。   大和尚忍不住夸了一句:“地缺收了个好徒弟,我和他二十多年没见了,他比我有福气。”   宋喜剑光一抖,虚晃一招后去削大和尚的腰:“你这个夸奖我替我师父收下了。”   大和尚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闭关参习昴天心经,我也许也可以收个好徒弟,武功练的再高,一没有对手,二没有传人,想想也是寂寞。”   他宣了一声佛号:“我还是多为佛祖收几个弟子吧。”   宋喜说:“阪依佛门应该是心甘情愿的,你强人所难只怕非佛祖所愿吧?”   寇红抱着剑鞘:“二十多年没见过师父,武功高的这么变态,还喜欢到处剃人的光头,这个行事作风我怎么觉得像是听谁提起过呢?”   她扯着嗓子喊:“大和尚,我受累问你一句啊,你的法号是什么啊?”   “贫僧法号空空。”大和尚宣了一声佛号:“来也空空,去也空空,人生不过一场空。”   “既然都是空的,大师又何必执着呢?你替佛祖收一个徒弟是空,收一百个徒弟也是空,你把他们放了也是空嘛。”宋喜嬉皮笑脸的说着,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用琴瑟谱的武功,可他对内力的掌控还不够好,只怕会伤及无辜。   “相公公,你和他讲道理是没用的,梵音寺空空大师啊,你想起来没有!师父和我们说过的!那个度天度地连死人都要度的空空大师啊!”寇红有些着急了。   都说出家人不好惹,这位空空大师就是不好惹之中最不好惹的那一个。   二十年前他就开始没事度人了,只要看到他觉得在作恶的人,他就会将对方头发剃光,*迫对方去他的梵音寺当和尚,可世上的人都不知道这个梵音寺在哪里,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去了梵音寺的人再重新出现在世人的眼中,所以这个世上到底有没有梵音寺,那些人是真的去当和尚,还是被空空大师给杀了,都没有人说的清楚。   但是,这个和尚在二十多年前就是谁都不敢惹的角色了,刚才他还说自己花费了二十年去参悟了什么心法,看来那是不好惹的不好惹了。   宋喜被寇红一嚷嚷,也想起了这个空空大师是什么人了,他心里一惊,想要转身先走,手里的剑却被空空大师一伸手给抓住了。   空空大师就这么空手抓着剑刃,他的内力护着手掌,剑刃伤不了他分毫,却又能紧紧的握着剑刃:“小子你想走?贫僧没同意你走,你觉得你走得掉吗?”   宋喜之前就体会过这个和尚武功里的粘字决有多厉害,可这把剑是地缺的遗物,他又不肯这么舍弃,心一横,握着剑柄整个人旋转起来,空空大师被剑上的剑气一荡,也握不住剑刃了。   宋喜却没停住身影,整个人往下微微一蹲,斜着掠起来,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角度将剑光抖开。   这是惊蝉剑法中的杀招,蝉花一现。   用由下向上跳起的力气,以难以推测的方向,闪烁的剑光如花一般绽放,却是致命的一着。   空空大师也被这一招*得不得不跳起来,等他跳起来的时候,宋喜用手中惊蝉剑剑刃的侧面,将身边一群被制住的人用剑气一推,全都推到寇红那一边去。   寇红伸手给这些人解X:“啧,能让我相公公用这招还不死的,只是因为我相公公手下留情,不是因为你武功够高哟。”   周围一片除了宋喜踩着的那个人以外,其他人在空空大师落下来之前,都被寇红给解了X,一个个手脚麻木的一时半会还站不起来。   空空大师落下来,落到其中一个人的头上,这个人苦着脸动也不敢动,其他人却强忍着手脚的麻木,手脚并用的逃开。   宋喜一转手中的剑柄飞掠过去,这个空空大师虽然是吃素的,可身手却一点都不是吃素的,他的脚在自己踩着的这个人头上一顿足,这个人就被他踩得半截身子都埋进了土里。   这个人吓的大叫,却一点伤都没有,这份力道实在是很巧妙。   两个人在这个人的身上打斗,虽然只有两边肩膀也一个头可以下脚,但却一点都不影响两个人的施展,这次宋喜也学精了,他知道如果缠斗下去自己未必能讨得了便宜,剑光比刚才还要快,寇红站在一边,几乎只能看到剑光看不到这两个人了。   寇红有些着急,就算是赢了,多了空空大师这样的仇人,也是个亏本的买卖啊:“相公公!别打了。”   寇红这么一叫,立刻引起了空空大师的注意,他随手将木锤丢向了寇红,这一次不但不缓慢,还快的让人觉得几乎看不清楚。   宋喜一想到寇红内伤未愈,就算能躲开,只怕也会加重内伤,他也无暇再和空空大师缠斗,直接扑向空空大师丢出去的木锤,他的手刚抓到木锤,空空大师也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脚,再顺手点了他的X,将他倒提着上了屋顶,大笑着扬长而去。   寇红不敢相信的看着空空大师和宋喜消失的方向:“我相公被人给抢走了?!我的相公被一个和尚个抢走了?!”   她觉得简直没有言语能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我怎么那么想骂街呢?一个和尚居然敢抢我的人,当姑乃乃我是死的是吧?”   小巷里一个乞丐怯生生的摸出来:“二当家,需要帮你去追吗?”   寇红怒气冲冲的说:“废话!天涯海角也要把人给我找到!什么没人知道在哪里的梵音寺,敢抢我的男人,我分分钟拆了你的庙,让你光头变秃驴!”    65 听老天爷的   空空大师抓了宋喜,一路风驰电掣的出了庆城县,却没有停下的打算,他一直抓着宋喜的脚腕,倒提着宋喜往西边而去。   过了一个多时辰,宋喜自行运功解开了穴道,他一直被空空大师提着脚走,血全往脑子坠,早已是头晕眼花,这会刚解了穴,心里盘算着缓两口气再和这个和尚打一架,非揍得这个和尚直接去西方侍奉佛祖不可。   宋喜正在盘算如何偷袭空空大师,突然赶到脚上传来一股大力,空空和尚骤不及防的将宋喜往地上一掼。   宋喜的双手在地上一撑,斜着窜出去化了这股力,一个翻身忍着头晕站了起来。   空空和尚回身笑嘻嘻的看着宋喜:“小子,穴道解了就自己走,别让贫僧费力带你。”   宋喜说:“你不抓我就不用费这力气了。”   空空和尚笑眯眯的看着宋喜:“我被我师父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从来练功就比别人事半功倍,二十岁时初入江湖就难逢敌手,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功力竟然比我二十多岁更为身深厚,如果不是我闭关二十年参悟了昴天心经,只怕也很难打得过你。”   “我知道我比你厉害,你不用这么大声的说出来……”宋喜突然想到,二十多年前,不正是鬼帝初露锋芒的时候吗?   他一想到这个又有了和空空大师聊两句的兴致:“你说你当年难逢敌手,那你有没有和鬼帝打过?”   “打过一次……”空空大师的表情很古怪,看起来不想说这件事:“我输了。”   看宋喜露出鄙视的表情,他忙补上一句:“不过和你师父地缺打的那一场,我可是赢了的。”   宋喜的手背在身后,一副很老成的样子撇撇嘴摇摇头:“你是一个出家人,却把胜负看得如此重,你自己都没法四大皆空,还好意思到处去度别人,我真是替你脸红。”   空空和尚被宋喜说得愣了一下,这几十年以来,一直都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不过空空大师一向都不是一个能被人用三言两语就打动的人,他脖子一梗:“小子,别用话来激我,我看见你资质不错,诚心想收你做徒弟,传我衣钵,不巧的是你是地缺的徒弟,按照江湖规矩,我也该向你师父说一声,他现在人在哪里?我们赶紧找他去。”   “我师父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你要见他的话,抹个脖子,上个吊,要不投个井也行。”宋喜说:“空空大师,你武功虽然高,可做人做事却不怎么讲道理,你那个佛我不参也罢,你那武功我也不想学!”   “地缺死了?”空空大师的脸上竟流露出些许失落的神情:“他比我还小两岁,竟走在了我的前面……”   他看向宋喜:“是谁杀了他?”   宋喜不太愿意回答:“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还要去为我师父报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是不会做这种着相的事情的。”空空大师宣了一声佛号:“我只是觉得以地缺身手,这世上还有人能杀了他,也是个难得的对手,我倒是想去会一会这个人,刚才你问我鬼帝……难道是鬼帝杀了地缺?”   “杀了师父的是他的慈悲心,师父多年前便已经挂剑归隐,三年前他隐居的山村因为连连暴雨生泥石流,他为了救人劳累得力竭,最后被掩埋在了泥石之下。”宋喜用恭敬的语气说完以后,用不屑的语气对空空大师说:“我师父他老人家才是真慈悲,你这个剃了光头出了家,天天吃斋念佛的却是假的。”   空空大师却好似没想到宋喜后面的话,他的心思仍在收宋喜为徒上面:“地缺死了,那你也没有师父了,我也不用和谁交代了,来来来,小子,磕三个响头拜个师吧。”   他对宋喜招招手:“你就快随我回梵音寺去吧。”   宋喜心中衡量着,自己现在要跑,肯定是跑不掉的,可他又不愿意和这个和尚回什么梵音寺:“你让我去当和尚我是一百个不愿意的,现在我要跑你肯定要来抓我,我们两个要是打起来,也许打个三天三夜也分不出胜负来,不如,我们听听老天爷的意思吧。”   空空大师觉得宋喜说的有道理,他之前是偷袭寇红,让宋喜分了神才抓住宋喜,他也没十分把握能再一举制住宋喜:“你还能问到老天爷的意思?”   宋喜轻笑一声,跳起来折下身边树上的一根树枝,在手里折成几段,他绕到树后躲开空空大师的目光,将这些树枝都插进土里,再伸手在树枝露出地面的那一截上一抹,这几截树枝这么看起来,就是整整齐齐一般高矮了。   他做好这些,从树后探出头对空空大师招招手:“大和尚,你过来。”   空空大师一个晃身就到了树后:“你在做什么?”   宋喜指着那一排树枝对空空大师说:“你选吧,只要你能抽中最短的那一根,我就跟你去梵音寺看看,但我可不当和尚。”   “到了我那梵音寺,只怕你会舍不得离开。”空空大师随手拔出一截树枝递给宋喜:“你真以为被我带走的那些人,是我逼着他们待在梵音寺的吗?是他们自己哭着闹着要留下的,抛弃妻子在所不惜,只要你去了,你也不会例外。”   这边很快就要成为弃妇的寇红,因为丐帮弟子跟丢了空空大师正在生气,她也知道一般的丐帮弟子根本跟不住,可她现在身有内伤,不敢随便运功,虽然砸了两个茶杯,其实最多的是在生自己的气。   寇红抓起第三个杯子正要往地上砸的时候,一个背着大葫芦的老乞丐从巷子里走出来,摇头晃脑的说:“几年没见,你这个小丫头也学会糟蹋东西了。”   寇红一看到这个老乞丐,火气便化成了委屈,嘴一扁,眉头一皱,可怜兮兮的对着老乞丐说:“七叔,宋喜他被一个臭和尚给抓走了,他就要去当和尚了,我就要成寡妇了。”   这个背着大葫芦的老乞丐,当然就是一身侠骨好管闲事的醉七了,他一听寇红这么说就忍不住笑了:“你这个小丫头可别乱说话,宋喜要死了你才算得上寡妇。”    66 第一次来   “能把宋喜抓走也是不容易,不知道是……”醉七正想问是谁抓走了宋喜,却看到赌坊里走出来一个光头的伙计,哭丧着一张脸,他心里打了个突,想起最近听说有个久违的人重现江湖:“不会是一个专爱度人去当和尚的大师将宋喜给带走了吧?”   寇红愤愤的说:“就是那个臭不要脸的空空大师!”   “可别骂。”醉七伸手捂住寇红的嘴:“那大师的武功可厉害了。”   他压低嗓门说:“也忒小气,千万别在他背后说他的坏话,要是被他听到了,那就麻烦了。”   寇红掰开醉七的手,大着嗓门说:“我才不怕他呢,要不是我有内伤,没法和宋喜一起用琴瑟谱上的武功,就凭他那个光头,怎么能抓的走宋喜?”   “谁让你赚了两个臭钱,就认为武功不重要了,武功跟不上宋喜才会受了内伤。”醉七伸手弹了一下寇红的脑门:“宋喜被空空大师带走,那可真是他的运气。”   寇红捂着脑门不服气的说:“这种运气谁想要谁拿去,我们家可不稀罕。”   “之前悬壶宫的四宫主托人带信给我,说宋喜得罪了地龙王,只怕会被鬼帝的人找晦气,以宋喜现在的武功打发一两个小卒子还可以,如果对上地龙王或者其他几位只怕要吃亏,让我寻一寻还有哪个武功高绝的老不死的能托一托情,让宋喜能再学个一招半式的,我正想着这事呢,可巧宋喜被空空大师给瞧中了,可见真是他的运气。”   寇红嘟着嘴说:“宋喜要不是为了救我,根本不会被那和尚给抓住,依我看,那和尚的武功只比宋喜高指甲盖那么一点点,他能教宋喜什么?”   “这个你就别管了。”醉七说:“听说你们这次离开京城,是为了上悬壶宫求医的,宋喜在空空大师那里绝对没有性命之忧,七叔还是送你去悬壶宫吧,沿途给丐帮弟子留下话,让他们看到宋喜就让宋喜去苍山找你。”   “宋喜被那和尚给抓走真的没事吗?”寇红有些不放心的问。   “七叔拿性命担保他没事。”醉七说:“而且啊,想要宋喜从梵音寺出来,只怕还得求一求悬壶宫的大宫主呢。”   “好吧。”寇红想着宋喜带她去悬壶宫,一是为了给她疗伤,二是为了借悬壶宫的镇山之宝引魂笛看一看,找到裘不落在笛子上留下的秘密,在这里苦等也帮不了宋喜什么,不如她先去苍山疗伤,等内伤好了带上瑶琴泛月去梵音寺要人去,一琴弦弹得那和尚满头包,才能消了她的心头只恨。   主意拿定了,寇红也不耽搁,立刻动身和醉七往苍山而去。   宋喜之前是来过悬壶宫的,寇红虽然认了慎弦做义父,可这还是第一次来苍山,她看到这些依山而建,衬映着远山瀑布,气势恢宏又飘然不似尘世的层层屋脊,感觉到了人间仙境一样。   寇红和醉七被悬壶宫弟子挡在山门外:“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醉七报了自己的名字:“我是丐帮醉七,这位是我们二当家寇红,我们和五宫主慎弦有约,特地前来一见。”   悬壶宫弟子客客气气的请他们等一等,其中一个进去通报去了。   寇红和醉七站在山门外,一边欣赏风景一边闲聊:“七叔啊,看到悬壶宫我才觉得自己住的地方称不上房子,你说我和宋喜要不要建一个门派,找个风水好的,风景漂亮的地方,修得也和这一样,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惊叹。”   “老乞丐我可住不惯这种地方。”醉七摇摇头:“我估摸这里也就看着好看,其实住久了挺无聊的,你看四宫主宁愿去刑部当个仵作,慎弦也天天往外跑,一听到回苍山就皱眉头,可见这里是很无趣的。”   “说的也是。”寇红想想觉得也有道理:“我们那么多人,住现在的地方是窄了点,等我找个湖心岛,在岛上修个大庄园,让阿木依给我好好的修,要有山水有树,有花有鸟,我还要养仙鹤,老虎豹子我也养一养。”   两个人正说笑,思雨跟着守山门的悬壶宫弟子从里面出来。   寇红一看到思雨,真是觉得亲切:“思雨姐。”   “醉七前辈。”思雨先向醉七行了礼,才亲昵的握着寇红的手:“可把你给盼来了,师父和四师叔成天都惦记着,就怕你不把自己的伤当回事,日子拖久了就麻烦了。”   “你要是早告诉我悬壶宫有这么漂亮,我就不为了治病也要来看一看的。”寇红听思雨说慎弦和旱烟袋一直惦记她,心里觉得很是开心。   “醉七前辈请随我来,师父在等你了。”思雨说着往他们的身后张望了一眼:“听说宋喜是和你一起来的,怎么没见到他的人?”   “这个等见到你四师叔再详谈吧。”醉七急着见旱烟袋:“宋喜这孩子,别的不说,运气总是比别人好一点的。”   “脸皮也比别人要厚一点。”寇红接着说。   思雨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寇红,你和宋喜的感情可真好。”   寇红挑着眼看思雨:“难道你和秋彦平的感情不好吗?秋彦平可是我男神啊,思雨姐,他那种内敛又禁欲的男人对女生很有吸引力的,要不是先遇到了宋喜,我可是会对他死皮赖脸穷追猛打绝不放手的。”   “他这个人那么闷,只晓得看医书,只怕你会受不了的。”思雨看了一眼醉七,有些不好意思的轻轻掐了寇红的手臂一下:“醉七前辈还在这里呢,我们两个胡说八道,倒是让前辈见笑了。”   “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能和和美美的找到好姻缘,我个老乞丐也觉得高兴。”醉七笑呵呵的说。   “你个老乞丐高兴什么呢?”   通往悬壶宫大殿的山路边有一条分岔的小路,小路的尽头是一片竹林,竹林里有一个小小的瀑布落成的一个小小的水潭,水潭上搭了个凉亭,这凉亭一半在水潭上,一半在岸上,俯手可取水煮茶,回身亦可摘花,非常有趣,朱红色的柱子鲜艳夺目,衬着一片竹林格外的显眼,偏偏又没有一点格格不入的感觉,反倒是让人觉得,这个地方就该有这么一个亭子。    67 情义   寇红看着亭子上没有挂牌匾,觉得很好,她总觉得建个院子,修个亭子都要取名字的,都是俗人,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家有这么个地方似的:“这亭子放这里正好。”   思雨笑着说:“这是大宫主让人建的,说是觉得这潭泉水煮普洱是最好的。”   山里比山外凉爽,苍山的树尤其的多,也更加的气候宜人了,慎弦手中拿了一把折扇,也是懒洋洋的挥着,只是为了做个潇洒的姿态,并不是要扇风的。   寇红故意大叹一口气,语气夸张的对身边的思雨说:“放眼整个江湖,我真觉得找不到第二个比我义父还有气度的大夫了。”   慎弦笑吟吟的看着她:“你不用嘴甜的来哄我,我可不吃这一套。”   寇红跳着过去挽住慎弦的胳膊,撒娇的说:“那你吃哪一套啊?”   旱烟袋招呼他们进凉亭里坐下:“老叫花子,你刚才说有高兴事,是什么事情,说出来让我们也乐乐。”   “我在高兴宋喜和寇红,思雨和秋彦平这些好孩子多能找到自己的天仙良配。”醉七刚说完,突然想到眼前这位悬壶宫的四宫主,前半生何等洒脱狂傲可偏偏在情路上栽了一个大跟斗,他忙岔开话题:“更高兴的是宋喜竟被空空大师给看中带走了,宋喜如果能去梵音寺走一趟,那可是天大的运气啊。”   “七叔一路上都说宋喜运气好,有什么好的?”寇红接过旱烟袋递过来的茶杯:“宋喜要是去当了和尚,那我不就成了寡妇了吗?”   亭子里其他人听到以后,忍不住都笑了。   醉七拒绝了旱烟袋递过来的茶杯,拍拍自己腰间的葫芦:“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只喝酒不吃茶的,不要可惜了你这好茶。”   他看桌上还有一个杯子:“刚才是思雨坐这里吗?别站着,七叔占了你的位置吧?不好意思了。”   思雨把那个杯子给收走:“我哪有资格坐这里和师父他们喝茶啊,刚才是大宫主在,听到有外客来找师父就走了吧。”   慎弦端起自己的茶杯在鼻端闻了闻茶香:“他那个脾气就是不爱见人的,他自己煮的好茶,一口都没来得及喝,白白便宜我们了。”   寇红端起来喝了一口,其实也喝不出好或不好来,只觉得入口便有一股茶香弥漫:“好茶。”   “梵音寺那个地方,虽然江湖上的传说甚多,可当年我师父还在世的时候,曾带着我大师兄去过一次,听我大师兄说,也就是现在的大宫主,他说那地方是个好地方,能得他夸一夸的地方,想来也应该不差。”慎弦说:“梵音寺的名字虽然是因为空空大师才在江湖上叫响的,可江湖上的人却不知道,梵音寺的第一位主持是从几百年前,和悬壶宫,明炎圣火宫齐名的寒月浮屠出来的,江湖上好些个传乎其神的武学秘籍,不过是梵音寺一些和尚闲来无事琢磨出来的,比如五十年前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百川神功。”   旱烟袋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他回了悬壶宫也没再一副老农的打扮,穿了一身青色布衣,有些个老学究的模样:“如果说悬壶宫的书阁是全天下医者倾心向往之地,那梵音寺的书阁只怕是天下武者梦寐以求能一览之地了。”   “既然梵音寺的书阁有那么多武功秘籍,那为什么江湖上的人没有去抢夺呢?”寇红好奇的问。   醉七在一边说:“那是因为江湖上的人根本不知道梵音寺在哪里。”   慎弦用扇子敲了一下寇红的头:“所以你那位相公遇到空空大师,那是福气大了去了,你啊,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把手伸过来。”   “哦。”寇红只好乖巧的挽起袖子把手伸过去让慎弦诊脉。   慎弦一边诊脉一边说:“听四师兄说,你上次对上地龙王的时候,动了内力去接剑,本就没好全的内伤又加重了一些,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   “那柄剑是师父留下来的遗物,如果折损了我怎么对得起师父。”寇红指指自己手腕上一串琥珀的手串:“义父给我的东西,我也是珍而重之的每天都戴着呢。”   “你这伤上加伤,可着实伤的不轻。”慎弦把手收回来,又用扇子敲了一下寇红的头:“四师兄早让你来悬壶宫调养,你却偏偏一拖再拖,你要知道你这身内力不是自己练出来的,是平白捡来的,全身经脉要承受这内力本就勉强,一旦伤了就比那些靠自己练出来的要重得多,也更加难以医治。”   “义父,就你爱用扇子敲人的毛病,让宋喜觉着方便给学了,没事就拿着扇子敲人是真讨厌。”寇红摸摸自己被敲的地方:“我本来冰雪聪明人见人爱的,再被你敲几下,我多要变笨蛋了。”   慎弦不理会她,转头和旱烟袋说:“治她这种内伤用玉华丹是最好的了,可这丹药炼制不易,现如今悬壶宫也只有三粒了,全在大师兄手里,也不知道他舍不舍得拿出来。”   旱烟袋也有些担忧的说:“制这玉华丹的有一味药材现在已经寻不到了,那三颗还是师父在的时候做的,当年我被暗算受了重伤,大师兄也是在师父灵位前犹豫了一天一夜才舍得拿出一颗来给我,寇红虽然是老五你的义女,可和大师兄并无关系,只怕他未必肯拿出来。”   “如果还是我年少的时候,倒可以去扒着他的门哭一场,眼下我已经是不惑之年了,可不能再那么做了。”慎弦也觉得有些头痛。   他虽然喜欢自己这个义女的机灵,可他和寇红是半路上认的父女,轮情义还比不上他对思雨这些亲自带大的孩子,当然也不会为了寇红豁出去老脸闹一场了。   旱烟袋也是喜欢寇红这个女娃娃的,可自家大师兄的脾气又是出名的怪,他和寇红的情义也够不着去看自家师兄那晴雨难测的脸色。   别问我为什么今天这么早,因为晚上我要出去浪~~   越写越想写悬壶宫的故事,师父去世了,脾气古怪的大师兄带着有天分却懒散的二师兄,活泼且胆大的三师兄,从小就桃花泛滥的四师兄,以及动不动哭鼻子满地打滚的老五慎弦,那场面必然很好看    68 雪影梵音   思雨从小在悬壶宫长大,对大宫主是又敬又怕,虽有心去帮寇红求一求,可又怕大宫主连见都不会见她。   寇红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可听起来也知道这个丹药珍贵,只怕不是那么好求的,她也不想大家为难,满不在乎的说:“不吃那个丹药也只是多花一些时间调养,反正宋喜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我也就在这悬壶宫多养一段时间,这里风景这么好,又有义父在这里,我巴不得多陪陪我帅哒哒义父呢。”   醉七倒是听说过悬壶宫的大宫主脾气古怪的很,他也帮着说:“可不是啊,你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也好。”   “那就多住一段时间也好。”慎弦对思雨说:“反正你也要和彦平成亲了,你就住彦平的房间去吧,让寇红住你的房间,免得她被安排到外面去了,我们给她调养也不方便。”   他用扇子敲敲手:“对了,你和彦平的婚事,应该向大师兄禀明一声,毕竟他是悬壶宫的当家人,你和彦平虽然不想办得太张扬,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至少也得让他给个贺礼才对。”   旱烟袋笑了笑:“只怕大师兄会送他们几本医书。”   “他那个人平时虽抠门,可遇到大事也是拿得上台面的。”慎弦站起来:“思雨,你带寇红去休息,四师兄是怕也要和醉七兄大喝一场叙叙旧,我嘛,去寻一寻这老怪物,帮我两个徒弟要一份大礼。”   说完他就走了。   思雨一直站在旁边,这个时候对旱烟袋和醉七行了一个礼,恭敬的说:“不知道四师叔和醉七前辈是在这儿叙旧呢,还是去四师叔的院子呢?我好让师弟们准备些酒菜。”   “就这儿吧。”旱烟袋指着醉七笑着说:“这个老叫花平时到处跑得不见人影,可只要坐到了椅子上,那就不会挪地方了,你叫人把酒菜送过来吧。”   思雨答应着拉着寇红走开了。   这边慎弦也施展轻功到了大宫主住的梅花坞,因为季节不对一片梅花还未开,丛丛花树之间一拍青瓦为顶,原木做梁,糊着白色窗纸,没有墙壁没有窗户,只有一扇扇推门的房子,还是颇有风雅出尘的味道坐落在那里。   几排推门都是敞开的,可以见到外室和内室都没有人,外室的地上放了一盏莲花型的香炉,正冒着袅袅轻烟,内外室用一个书柜隔开,书柜前放着一个靠臂,靠臂边的小桌上放了几本书和一碟子香果。   大宫主的药童云响从屋子后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花瓶,里面C着几只正在盛放的蔷薇,见到慎弦忙把手中的花瓶放到地上,然后恭恭敬敬的行礼:“五宫主。”   “大宫主去哪里了?”慎弦抬抬扇子示意他不用行礼了。   悬壶宫的规矩是宫主不收徒弟的,临到时候了,从各宫中选一个最有资质的做徒弟传衣钵,传到慎弦师父那一代,因为连年战乱和他师父那一辈的几位师兄弟都入世行医也没能回来,只得他自己选了五个资质好的孩子亲自教。   到了眼下这位大宫主这里,也是重拾了昔日的规矩,并没有收自己的徒弟,可这位药童从小跟在大宫主身边,虽然不是弟子可其本事也不弱。   “大宫主去月池钓鱼去了,他吩咐说别让人去打扰他,不过大宫主临走的时候让云响在这里等五宫主。”云响走进屋里,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琉璃瓶:“这是大宫主让云响交给五宫主的玉华丹,说是给思雨姑娘和彦平公子的贺礼。”   “这老怪物原来一直在旁边偷听呢。”慎弦将手里的琉璃瓶掂了掂:“这老怪物还真会做事,送了这么一份礼,显得自己够大方,可给不给寇红用,又要看思雨和彦平舍不舍得了,他倒是做了好人,却去考验别人的心性了……”   想到这里,他又默了一默:“之前大师兄一直很喜欢彦平,难道他是想培养一下彦平?”   再想一想,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若论心性坚定,只怕在悬壶宫众多弟子中,还没有人能比得上秋彦平的,而且秋彦平一向平和内敛又极能隐忍,也和大宫主的脾气有些像,只怕是看上秋彦平了,一是用这个丹药给点甜头,二是考验一下秋彦平的心性吧。   想到这里,慎弦觉得这丹药受之无愧,也没打算再谢了,拿了丹药就走了。   这边寇红在悬壶宫调养着,那边宋喜也跟着空空和尚到了梵音寺。   只有亲眼看到这坐落在万年不融的雪山之巅的寺庙,宋喜觉得自己才能相信神迹的存在。   皑皑白雪之中,一座红色院墙,黄色琉璃瓦的宏伟寺庙屹立在一片雪白之中,屋顶上的镇兽是鎏金的,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到这座寺庙根本就没有路,却要翻越好几座大山,其中最高的一座飞鸟难度,这是两江的源头,两江在山下各奔东西横跨神都大地,佛教信仰中的神山,被誉为天地的尽头,万物的起源。   宋喜站在对面的山头,看着这座庞大的寺庙,感叹的说:“你们真是一群疯子,如果不是疯子,谁会在这样一个地方修这样一座寺庙。”   空空大师哈哈大笑,对宋喜这个说法好似很受用,他双手合十,抬头看头上的蓝天白云,天地宽广:“因为这是最接近天的地方。”   梵音寺虽然坐落在山顶,周围却有一圈山峰好似手掌将它捧在中间,挡了四面的寒风,真到了寺里,觉得也不算很冷了,这里也没宋喜想的那种死气沉沉的诵经声不断,一群面无表情的和尚走来走去,而是在和煦的阳光下,穿着白色僧衣的僧侣们有些在看书,有些在畅谈,有些在练功,神情安然祥和与世无争。   空空大师领着宋喜在寺里走了一圈:“怎么样?我们这里不是你想的那种地方吧?”   宋喜看着前面一个院子里墙头居然有一枝杏花探出墙来,他好奇的说:“这里居然有花开?”   “那边院子里有个温泉,要暖和一些,我师父在池边种了一些花树,到了时节也是会开花的。”空空大师虚虚的一指:“那边山坳里还有一片桃林,外面的桃花都开过了的时候,我们这里的桃花才正开呢,你再看那边,一片枫树林,到了秋天可是好看的很。”   他看着宋喜:“怎么样?是不是很想在这里长住不走了?”    69 留下来   宋喜看着空空大师有些得意的样子,他毫不犹豫的回答:“不想。”   他伸手摘下一片叶子:“你这里虽然看起来不错,可住久了也就无趣了。”   空空大师想了想,领着宋喜来到一处看起来像是佛塔的地方,外面看起来是圆滚滚的颇有异域风情,整个塔身是白色的,窗户,门和屋顶却是鎏金的。   空空大师伸手推开虚掩的门,示意宋喜跟着他进去:“你要是看了这里的东西,还不想留下来,那我也就不拦着你了。”   “你不会是想诓我进去把我给关起来吧?”宋喜半信半疑的跟了进去:“你这样的房子,我一掌就能打出三个窟窿来,根本关不住我。”   空空大师不说话,埋头往里走。   宋喜走进去一看,这是一座三层的塔,墙壁上画着佛教故事,色彩鲜艳生动,人物流畅画工精美,塔的中间有一座盘旋而上的木制楼梯,其他地方则放着一个个的书架,有几个僧人正在用鸡毛掸子打扫架子上的灰尘。   宋喜的目光扫过身边的一个架子,离他最近的一本书上面写着:“曲水剑法”。   曲水剑法?   皖州窦家的曲水剑法?   虽然宋喜当年为了苏远琴也曾经挑战过窦家的剑法,结果当然是他赢了,可他也觉得曲水剑法算得上是江湖上不错的剑法了。   他随手拿起来翻了一下,其中有几招他还记得,窦家那位施展的正是这本秘籍上的剑招,但其中有两招很精巧的招数,窦家那位剑客却没有施展出来。   空空大师没听到宋喜的脚步声跟过来,他回身看了看,正好看到宋喜在看曲水剑法的秘籍,他用有些不屑的语气说:“那种不入流的剑法,你看它做什么?”   “我曾和曲水剑法窦家的人比试过,这秘籍中有两招险中求胜的招数,他并没有施展出来,以我当年的功力,他如果涌出来,我未必能赢得那么容易。”宋喜颇有些感慨的说。   “窦家那本曾经落在水里,有几页糊了看不清楚,我们这儿的才是全本。”空空大师说:“当年窦家有人想进我们寺里,用这剑谱才打动师祖让他进来做了个添灯油的,他这剑谱放这儿也是不想让架子显得太空旷,做个装饰而已,这百来年从没人拿去练,都觉得不入眼。”   窦家也是皖州的剑法世家,在江湖上也叫得响名声,却被空空大师将这剑法说的一文不值。   “如果惊蝉剑的剑谱放到这里,也会被这么不在意的丢在这里吗?”宋喜不服气的问空空大师。   “应该可以放到第二层去。”空空大师领着宋喜往楼梯走,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和你过招的时候,我感觉到你似乎练过百川神功,这百川神功也是从我们这三重塔的二楼流出去的,可你练的时日应该不长。”   宋喜听得有些个心颤,百川神功也才被放到第二层?那第三层放的又是什么样惊世骇俗的武功呢?   到了第二层,这一层的秘籍显然被重视得多,都被放在大大小小的木盒里,上面刻了字填了色。   宋喜匆匆一览,有些秘籍听说过,有些却是闻所未闻,那些他知道的都是江湖上的人梦寐以求的,任何一本练成都可以笑傲江湖了。   在第二层随便的走了走以后,空空大师似乎没有带宋喜上第三次的意思,领着宋喜站到二楼的窗户边,他推开木质涂金的窗户,让阳光照了进来。   宋喜走到窗户边,一眼望去是蓝天白云皑皑白雪,也许是因为山很高,离天空也近,这么静静的看着天空,能清楚的看到云被风吹着在空中流动,真的是让人觉得心也随之安静下来。   空空大师看宋喜一脸享受的样子,又问他:“其实凡尘俗事中让你眷恋的东西,都是过眼烟云,留在这里才能找到你的顿悟,怎么样?想留下来了吗?”   “不想。”宋喜刚果断的回答完,扫了一眼塔里的书架,话锋一转:“可以住两天。”   “梵音寺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空空大师冷哼一声:“练武这件事,最重要的是天分,比如像我,其次是专注,也比如像我,为了参悟昂天心经可以闭关二十年,说起来不过一句话,其中的孤寂和艰苦可不一般,非有大毅力和大决心不可,说起来,我也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很不容易。”   “你那个昂天心经练了也不过和我打个平手而已。”宋喜撇撇嘴。   空空大师说:“我是瞧上了你,想收你做徒弟,才手下留情而已,如果我全力施为你根本不是对手。”   宋喜把目光从天空收回来,转头看向空空大师:“那我问你,你将武功练这么高,又是为了什么呢?”   空空大师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说:“我有这种天赋,又有机会学武,练就练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宋喜又问他:“那大师你应该已经跳出五行外,不在红尘中了,那自然应该呆在这梵音寺参禅悟道,为什么还多次入世呢?”   “世人的烦忧不过是因为心中的贪念,我入世度人也是为了他们好,这是我作为一个佛家弟子的本分。”空空大师说。   “想让世人放弃贪念又何尝不是一种贪念呢?”宋喜说:“而且你初入江湖就频频去挑战当时风头正劲的少年豪杰,难道不是为了名气,只是为了锻炼筋骨啊?你虽然胜多败少,可心里还是不服气的,又回来闭关苦练,支持你闭关二十年的动力,难道不是成为天下第一人吗?说到底,你练武的目的也是为了求胜。”   他叹了口气:“空空大师啊空空大师,枉费你的法号叫空空,其实你什么都没有看破,七情尚在,六根不净,你脸自己都度不了,你还能度谁呢?”   空空大师笑着说:“度人不易,度人也是度己,你留下,这里面的武功随便你学,你不留下,我也会让你留下的。”   这和尚还真难说话。   宋喜虽然想学这里的武功,可一想到武学这东西,那一向是一山还有一山高,他就算一时成了天下第一,也不可能一世都是,而且除了练武,这世上还有其他有趣的事情,他可不想在这深山之中为了练武耗尽一生。    70怕什么来什么   可既然已经来了梵音寺,也没理由不学几招就走吧。   宋喜岔开话题,指着一处轻烟笼罩的院子:“那是什么地方?”   “那里就是你刚才看到有杏花的地方,有个温泉。”空空大师倒不担心宋喜会逃走,且不说重重雪山没人领路根本出不去,还有这满楼的武功秘籍,他不信宋喜不动心。   宋喜说:“我还没在雪山里泡过温泉呢,走,带我去享受享受。”   “走吧。”空空大师领着宋喜去泡温泉。   这个院子就是为了这个温泉修的,温泉不大,院子也不大,院门的后面就是换衣服的小木屋,换了衣服以后推开另一侧的房门就能直接跳进温泉里了。   这换衣服的房子里放了几个架子,还放了一些用来休息的躺椅和桌子。   温泉的泉水清澈见底,有股淡淡的药味,沿着墙中了一排花树,这个时节开得正好,衬着温泉的氤氲雾气,显得很是缥缈。   躺在这样的温泉里泡一泡当然很舒服,不过现在温泉里已经躺了一个人了。   这个人靠着温泉池边的池壁,手中拿着一个白瓷的小酒壶,非常惬意的泡着着。   按理说这里不该有长头发的人,可偏偏这个人一头黑发,还偏偏宋喜正好认识他,他就是之前趁着宋喜和地龙王拼命的时候,击杀了地龙王的天龙王。   宋喜愣在了池边:“你怎么在这里?”   “脱都脱了,先下来泡着再说话吧。”天龙王侧身从自己身后的石头上,拿了一个小酒壶抛给脱得只剩一条短裤的宋喜。   宋喜伸手接住酒壶,心想着既然已经来了,也既然已经遇上了,就不怕天龙王搞鬼,他拿着酒壶踏进温泉之中。   温暖的赤水让他舒服得忍不住叹了口气。   空空大师脱了衣服走出屋子,看到泉水中的天龙王,也愣住了:“你怎么在这里?”   “听说你抓了他,我就忍不住跟来看看,你有没有办法剃了他的头发让他跟着你做和尚。”天龙王眼中带着点笑的看着宋喜。   空空大师有些泄气的说:“你认识宋喜?”   “故人之子。”天龙王用颇有深意的笑迎向宋喜疑惑的眼睛:“想必你也知道了,是我让悬壶宫的四宫主说你是大公主的儿子,也是我派人收拾了飞天大老虎,我为什么那么做呢?因为你和飞天大老虎打只能两败俱伤,我不想你出事,并不是我想多事。”   他喝了一口酒:“如果你想问我你的爹娘是谁,那就免开尊口了,你不是擅长查案子吗?那你就自己去查吧,我要是直接告诉你了,岂不是很无趣吗?”   宋喜用酒壶堵住了自己的嘴,他刚刚差点就问出来了。   空空大师看向天龙王:“你还是快走吧,要是被师父知道你回来了,他一定会不高兴的。”   宋喜听得心里一动:“你是从梵音寺出去的?”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天龙王晃着酒壶说:“我的武功是从梵音寺学的,可我却从来没当过和尚。”   他对刚刚进入温泉的空空大师说:“你先出去,我有话和宋喜说。”   空空大师虽然有些不情愿,可似乎有点害怕天龙王,还是出去了。   宋喜看着空空大师关上的门,他奇怪的说:“他似乎很听你的话。”   “因为他从小到大打架从来没赢过我。”天龙王又喝了一口酒:“应该说他打架从来没赢过寺里任何一个人。”   他的头靠向身后的石头,看着天空说:“他现在走出去也能被叫为大师,现在的江湖真是越来越无趣了。”   “你把自己说的那么厉害,可我为什么从来没在江湖上听到过你的名字?”宋喜看着天龙王。   天龙王伸长手臂,让酒壶里的就倾泻而下落入他的嘴里,等酒壶里的酒都尽了,他才将嘴里的酒一口吞下,斜着眼着宋喜:“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宋喜警惕的看着天龙王:“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想得到什么是我的事,你应该问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天龙王将手里的酒壶抛开,从身后的石头上拿起另一壶酒:“你不是想从我身上知道你的身世吗?”   宋喜看着天龙王:“你不是不会告诉我吗?”   “那是因为你现在还不够资格知道。”天龙王往前一划水,人就到了宋喜身边,他小声的说:“百川神功是个好武功,配合二层六号书架上的那本,你会感觉更不一样。”   说完他就从宋喜身边站起来,离开温泉往木屋走:“让主持知道我回来了,一定会来找我麻烦的,我先走了,心情好的时候,我会再来找你喝酒的。”   宋喜并没有追,他知道自己追也是追不上的,他的拇指摩擦着手里的酒壶,拿不准这天龙王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泡了一会空空大师来让宋喜去吃饭,还给他安排在自己房间的外间睡觉,第二天宋喜自己摸到书塔,可却没能进门。   昨天看起来无精打采打扫的僧人,手一转就把宋喜给丢出去了,宋喜也起了胜负心,使出浑身解数想要闯进去,可却始终进不去。   空空大师慢悠悠的沿着石阶走了过来,看到宋喜再一次被摔在地上,他笑呵呵的说:“宋喜啊宋喜,我告诉你,在这梵音寺里,我的武功就是最差的了。”   将宋喜摔了好几次的僧人看了一眼空空大师:“空空,你带人回来主持大师知道吗?”   “我打算今天去禀告师父的,不过,这小子还没答应做我的徒弟,我怕我去告诉师父了,他见了师父说不要留在梵音寺,师父会不高兴的。”空空大师说。   僧人看了一眼宋喜:“来到这里还不想留下的,也算是个奇才。”   空空大师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宋喜:“那我更不敢带他去见师父了,他昨天把我都教训了一顿,我怕他见了师父更是出言不逊。”   宋喜看看自己身上,虽然摔了那么多次,可这里很干净,他的衣服上也很干净:“我为什么要去见你师父啊。”   一个小沙弥跑了过来,对空空大师行了一个礼:“师叔,师祖听说你带了一个人回来,说要见见这个人,让你把这个人带过去。”   空空大师摸摸自己的光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71 搭脉   空空大师苦着一张脸,领着宋喜往寺庙的最后面走。   宋喜原本以为这寺庙既然这么有异域风情,又如此的金碧辉煌,主持住的地方地方应该更加的富丽堂皇,没想到真到了地方,却现这里恐怕是整个梵音寺里最朴素的地方了。   寺庙后面有一道山梁,山梁上铺着整齐的青石,山梁通往一座小的山峰,两边有石雕的灯柱,路的尽头有两扇石门,石门上雕刻着菩提花。   因为这条山梁形成的路很宽阔,路两边的灯柱也修的很高大,石门也厚重的很有气势。   石门敞开着,门后面虽然是山洞,可因为洞里放了夜明珠,所以也不显得阴暗。   一进洞口就是一条约莫三丈宽的清浅小溪,水里放了几个莲花形状的石墩供人踏着过溪水。   过了小溪有一排向下的石阶,石阶下面是一个圆形的广场,地上铺着白色玉石,玉石上用经文拼成了一朵盛放的莲花,等走近了才现,这些经文会显得如此的耀眼,是因为这些经文都是用金线镶嵌进白玉铺成的地板上的。   空空大师走到这里,似乎怕亵渎了地上的经文,飞身而起施展轻功从这十几丈宽的地板上一跃而过,途中有一次气竭往下坠的时候,他左脚往右脚脚背上一踩,又借力向前跃去,从地板上空横跨而过,落在了地板的另一端。   宋喜之前跟着空空大师来梵音寺的路上,路过一处集市买了一支竹笛,他没在空空大师面前施展过琴瑟谱上的武功,他的软剑被空空大师给敲碎了,带的惊蝉剑也怕折损了不敢拿出来用,买这笛子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今天早上和守书塔的僧人交过手以后,宋喜明白自己的武功在这里如同小孩的把戏一样,眼下看空空大师有心考考他,他拿出竹笛放到嘴边,低声悠扬中一股气浪托着他离地三尺高,缓缓从白玉地板上飘然而过。   空空大师摸摸自己的光头:“原来你还有这一手。”   “雕虫小技而已。”宋喜将竹笛收回袖子里。   广场的另一边是一条甬道,甬道的地上刻着莲花,两边的石壁上画着佛经中的故事,这些绘画在石壁上镶嵌的夜明珠的光辉下,显得格外的生动绚丽。   甬道走到底是个极大的山洞,山洞里竟然长了一棵参天大树,树下放了一张禅床,禅床上盘腿坐着一个须皆白,满脸周围的老和尚。   老和尚身穿白色的僧衣,禅床前有一个黄铜的鹤形香炉悠悠的冒着轻烟,他的手里握着一串碧玉佛珠,在轻烟之中显得特别的有高深。   空空大师恭敬的走到禅床前跪下:“师父。”   眼前这位老和尚,不但长了自己岁数,还长了自己的辈数,宋喜也跪下行礼:“晚辈宋喜见过主持大师。”   主持大师说:“都起来吧,坐吧。”   空空大师从一截突出地面的树根后拿出两个蒲团,他将蒲团放到地上,自己坐了一个,示意宋喜坐到另一个上面。   宋喜看空空大师是跪坐着的,他也学着跪坐到蒲团上。   主持大师看着宋喜:“这么懂礼,真是个好孩子。”   空空大师一听,也没了刚才进来的时候畏畏尾的样子,挺了挺胸:“我就看他是个好苗子,特地带回来想收他做我徒弟,传我的衣钵。”   主持大师对宋喜伸出手。   空空大师从背后推了宋喜一下:“过去。”   他又小声的补上一句:“跪着过去。”   宋喜白了空空大师一眼,心想这和尚庙里的规矩还真多,他觉得跪着膝行过去太难看,还是站起来走过去在主持大师的禅床边蹲下。   空空大师着急的小声说:“跪下。”   “我膝盖痛。”宋喜直接无视空空大师,转头看主持大师:“大师,我看你觉得你长的好慈祥啊,我是没见过我爷爷,如果我有爷爷,我想应该就是你这个样子的。”   嘴甜一点总是没错的。   主持大师和蔼的说:“把手伸给我。”   宋喜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老的已经看不出年纪的主持大师,心里打了个突,这深山之中的寺庙,藏着如此多的武功秘籍,任何一本拿出去都能引起一场腥风血雨,这些人身怀如此高深的武功,真的安心在这深山之中寂寂无闻的守着佛像禅经?   而且,这个老和尚都老的看不出年纪了,听说有些人为了给自己延续寿命,会吸别人的武功和精力,这个老和尚不会修的就是那种武功吧。   宋喜想到这里,干笑两声:“我那个刚才在地上摔了好几次,都没洗手,不好意思摸你。”   “没关系。”主持大师笑着说:“你不必像他们那样,你不是我寺里的弟子,不必对我如此恭敬。”   “我敬佩的是你的睿智。”宋喜忙嘴甜的说:“一看你就是看破人世浮尘,依然凡脱俗的高僧。”   “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好。”主持大师对宋喜伸出手:“来,把手给我。”   宋喜迟疑的把手递过去,看着主持大师的枯瘦的手指搭在了自己的脉门上,他心里很紧张。   主持大师的手指搭在宋喜的脉门上,宋喜立刻感觉到一股细而温暖的内息进入了他的体内,他也不敢运功去抵抗,任由这股温暖的内息沿着他的经脉循行了一周。   这股温暖的内息回到宋喜的脉门,主持大师把手缩了回去:“嗯,你的天赋其实很普通,甚至还不如空空,但是你运气很好。”   空空大师说:“师父,我在他那个年纪的时候,还没他那样的内力呢,你居然说他的天赋很普通?”   “他的内力不是他自己练出来的。”主持大师看着宋喜:“是吧?小伙子。”   宋喜没想到主持大师这么容易就现了他的秘密,他也不得不承认:“是,我机缘巧合得了一些内力。”   “你得的是至阴的内力,本来被你一个男子得了,不出半年就会耗掉你的阳元,让你暴毙的。”主持大师语虽然缓慢,吐字却很清晰:“可你运气不错,有人用至阳内力帮你调和过这种至阴的内力。”   他的手指拨动着手里的佛珠:“你学过一种不错的内功,帮你吸纳了这种内力,但是毕竟不是你的,如果我没料错,每个月十五的时候,你都会有内息凝滞的情况吧?”    72 谢一谢   宋喜被主持大师说的话吓了一跳:“大师你都说中了。”   他摸摸自己的手腕:“就这么搭个脉就能都知道?你太厉害了。”   空空大师得意的说:“废话,你当我师父是什么人?我师父是看破名利了,要不然我师父一出江湖,肯定是天下第一的高手。”   他往前靠了一点:“师父,我的昴天心经是至阳内功,不是正合他练吗?所以宋喜啊,你赶紧答应当我的徒弟,那就不会每个月都会出现内息凝滞的情况了。”   “武功就好像鞋子一样,每个人穿的鞋子大小是不一样的,适合练的内功也是不一样的,你的昴天心经不适合宋喜。”主持大师看向宋喜:“我要是没测错,你也练过百川神功吧?那本书是我们寺里一位僧人写的,取的是百川入海之意,意思就是不管是从那里得来的内力,都能化为己用,不过这个有些个强取豪夺的取巧之意,所以寺里的人都不去练,流落到外面以后,听说练的人不少,不过练功的法子都不太对。”   宋喜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不知道这百川神功该怎么练呢?”   “你的内力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练百川神功当然很适合你,不过这百川神功嘛……”主持大师看向空空大师:“既然他练了这百川神功,也算是和我们寺里有缘分,你就去指点一下他练百川神功的门道吧。”   “是,师父。”空空大师忙答应。   主持大师用随口闲聊的语气说:“听说有人在寺里看到他了?”   空空大师像是被这个问题给吓住了,牛高马大一个光头和尚,这个时候缩着脖子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好像是吧,我不知道啊。”   “你要是看到他,让他来见见我吧。”主持大师挥挥手:“我这里闷,你们年轻人待不住,都出去玩去吧。”   “是,师父。”空空大师答应着领着宋喜走了出去。   等到了外面的石梁上,空空大师才长出了一口气,脖子也恢复了原来的长度。   宋喜好奇的问空空大师:“主持大师问的是谁啊?”   “不就是你昨天在温泉见的那个人咯。”空空大师心虚的往后面看了看:“别说了。”   宋喜觉得自己对天龙王的过去其实也不是很有兴趣,他说:“对了,这百川神功到底该怎么练啊?”   “你跟着我来吧。”空空大师大概是听了主持大师的话,听说宋喜根本不适合练他的昴天心经,对宋喜收徒的热情也就没有了。   空空大师带着宋喜出了梵音寺,走一条小道到了山下,山下有一个不起眼的山D,进了山D以后竟然别有D天,这里竟然是一个小小的瀑布,瀑布虽然不大,可水势却很汹涌。   空空大师指着这条瀑布说:“你看这条瀑布,就是从师父住的那个山D里留下来的,因为是雪水所化,特别的冰冷刺骨,而且是从山顶直接奔泻而下,所以水势也很大,寻常人在那瀑布下站也站不住。”   宋喜想了想,既然是说带他来练功的,那么就……他有些不确定的问空空大师:“你不会要我在这雪水里练功吧?”   “你还真是说对了。”空空大师指着这瀑布说:“所谓的百川神功,就是百川入海,你可能没去过两江入海的地方看过,那气势真是汹涌澎湃啊,而百川神功就是想把所有的汹涌都纳入一片宁静之中。”   他有些神往的看向瀑布:“你有没有去过海上?一片宁静的蔚蓝,一眼望不到边际,可起风的时候,也可能变成难以预测的危险,狂风骤雨,海面上的浪高的吓人,闪电就像是劈在人的脑袋上一样,船在那样的波涛里显得格外的不堪一击。”   宋喜听得也很神往:“和尚,你去过很多地方吗?”   “当年从寺里出去,看到什么都新鲜,哪里都想走走,哪里都想看看。”空空大师指着瀑布:“你呢,先运功一周天,等到内息布满全身了,然后走到瀑布下面去,然后运动你的内息和这瀑布对抗,第一重是要能站在瀑布下屹立不倒,第二重要练到能逆着溪流走上石壁,第三重是要用自己的内息将溪流倒转,你努力吧。”   说完空空大师就走了。   宋喜看着这条瀑布,他先伸手进水里试了试水温,冰冷刺骨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过想想如果必须要练好了百川神功,才能完全的运行自己得来的内力,才能增强自己的实力,才能对付他不得不去面对的人。   想到这里,宋喜脱掉衣服走进了冰水里。   这边宋喜在辛苦练功,那边寇红在悬壶宫却好吃好喝的,每天滋补炖汤吃的不要不要的,脸都长的圆润了。   慎弦替寇红诊了脉,看寇红抓了一把瓜子吃的香,他用扇子敲敲寇红的肩:“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可以下山了。”   “不行,我怕我刚一走宋喜就来找我了,我还是在苍山等等宋喜吧。”寇红这几天在苍山好吃好喝的,都舍不得走了:“义父,你这药膳好好吃啊,要不我们一起开一家专门卖药膳的店吧,所谓药补不如食补,而且这药膳也太好吃了。”   “你能好的这么快,和我这药膳关系不大,关键是大宫主肯把玉华丹给你吃。”慎弦摇着扇子说:“虽然这玉华丹说的是给彦平和思雨新婚的贺礼,其实大宫主心里也明白是给你用的,说到底你也得了他的一份恩情,这笔账嘛,本来义父我可以帮你还一还的,可我那大师兄的脾气可不好,我一般没事不想去招惹他的……”   “我懂,义父,我想那么珍贵的丹药,给我这么一个外人用肯定会找人非议的,一定是大宫主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把这丹药给我用的,当然我也不能让义父去给我还这个恩情。”寇红说:“不过既然名义上说的是给男神和思雨姐的,那我也是记思雨姐和男神的恩情,至于你们家这位脾气古怪的大宫主嘛,我顺便的去谢一谢就好了。”   她看慎弦的眼神不对,她忙挽着慎弦的胳膊撒娇:“那我就郑重的去谢一谢好了。”    73 风水   寇红想着既然要诚心诚意的去谢一谢,那就得显得有规矩。   她先去找了大宫主的药童云响:“我想谢谢大宫主赠药的恩情,可我也知道大宫主什么都不缺,所以就想做一顿我最擅长的火锅给大宫主吃,那个亲手做的,也算是我的一种诚意,我知道大宫主是不轻易见人的,所以想先生你帮我问一问大宫主,可以不可以给我这个机会。”   云响提着手里的装着泉水的陶罐,正在回杏花坞的路上:“我去帮你问问大宫主吧。”   寇红道了谢回去等着,没想到没等一会,云响就过来传话了,说大宫主同意了,她忙拉着思雨陪她下山去买食材。   慎弦和醉七听说了,也跟着一起下了山。   悬壶宫因为常年来求医问药的人特别多,在山脚下由悬壶宫的弟子修建了很多医馆,有些是看内科,有些是看外科,有些是看妇科的,一排排的形成了四五条街,围绕着这些医馆,这里形成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古朴的青石路,整齐的青瓦房,整个小镇看起来干净又舒服。   人多了,自然各行各业的各种买卖也都有了,在镇外河边的一座石桥周围,形成了一个自然而然的露天菜市,周围的村民经常都会带一些新鲜的蔬果来贩卖,很是热闹。   寇红看着肉摊上的鸡肉:“汤底用鸡汤加鱼汤好了。”   思雨挎着竹篮:“大宫主是吃素的。”   寇红转身走向隔壁卖蘑菇的摊子:“你们悬壶宫又不是和尚庙,吃什么素啊,如果是吃素,那我得买一些西红柿来调汤味,也不知道这里买不买得到。”   思雨跟在她身后,低头捂嘴浅笑。   醉七干脆大笑出声:“虽不是和尚庙,可他们这一辈的五位宫主,只有一个二宫主娶了妻生了子,其他四个都是孑然一身。”   慎弦让商贩包了一些好的排骨:“这世上的美人那么多,我要是娶了妻,那不是会让好多美人伤心了?”   他示意思雨把排骨放到篮子里:“红儿,你可不能偏心,你不止要给我家大师兄做火锅吃,也顺便做一顿给我们吃吧。”   “义父想吃我就做呗。”寇红挽着慎弦的胳膊:“义父,我对你很孝顺吧?”   “还行。”慎弦伸手捏了一下寇红的脸:“你有事求我?”   寇红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是瞒不过慎弦的:“听说悬壶宫有个笛子,叫引魂笛……”   “你想要那个东西,你就别开口了。”慎弦想也不想的打断寇红的话。   寇红不服气的说:“那笛子好歹是宋喜帮你们找回来的,让他看一眼又不会看坏。”   “你求我也没用,我一回来就把笛子给了大师兄,你想看就得去求我家的老怪物。”慎弦又挑了一条鱼:“有本事你就去哄他给你看。”   醉七背着慎弦悄悄的对寇红摆摆手,示意寇红不要再说引魂笛的事情了:“你可别去招惹大宫主,当年大宫主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那手段,啧啧,说出来只怕你不会信。”   寇红嘟着嘴:“那是当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现在是我们这些年轻人的时代了。”   思雨拉着寇红的手,走向一家买竹笋的摊子:“师父是真的一回来就把笛子给大宫主了,那是师祖奶奶留下来的东西,理应由大宫主保管的。”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的对寇红说:“虽然我每年只见大宫主两次,还是和众多同门一起在过年和祭祖的时候见一见,可每次见到我都忍不住战战兢兢的,大气都不敢出,你今天去道谢就道谢,可千万别提引魂笛。”   “知道了。”寇红嘴上答应的干脆,可心里却颇不以为然,在她看来,是个人就会有软肋,就会有打动他的办法,第一次见面就提当然不适合,多见几次再提也可以,反正她在悬壶宫也要住一段时间。   买好了东西,寇红就回去慢慢的准备了,本来她是打算中午去给大宫主煮火锅的,可云响却说大宫主去月池钓鱼没回来,她吃了午饭等得有些无聊了,就托思雨帮她拿着东西去了杏花坞。   寇红想着既然是去见悬壶宫的大宫主,那就得收拾的格外妥帖一些,但又不能显得自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穿的太过隆重,听说旱烟袋现在看着潦倒,当年也是风流倜傥一时无双,慎弦更是素来讲究得很,想必那位大宫主也是一位很风雅的人。   她今天特地穿了一件水红色的长裙,为了方便待会煮火锅,她选的这件衣服是窄袖的,可裙摆却很长,外面的笼纱是水红色,里面的衬裙却是白色的,风一吹格外的好看。   一把东西放下思雨就托词离开了,看样子是真的很怕这位大宫主。   寇红看着大宫主不在,云响在收拾房子,她一个人坐的无聊了,就站起来到处的看。   这房子的地面是用一根根粗细相等的圆木切成六角行打入地下做屋基,然后在上面铺了一层榉木的地板,光脚踩上去也不觉得凉。   寇红坐了一会,实在无聊了,站起来到处走,将各处的推门推开,穿来穿去的跑。   云响想阻止寇红,可寇红的伸手也不弱,在屋里像一只蝴蝶一样穿来穿去,云响根本抓不住她,看她也只是推门玩,没有乱动屋里的东西,也只好任由她去了。   寇红将所有的门都推开让风进来,她在屋子中间转了几个圈,让自己的裙摆飞扬开:“这屋子住着挺好玩的,可这样的屋子太通风也不好,风全都穿过去,这样对财运不好啊。”   她站在大宫主的卧榻前,指手画脚的说:“这里应该封起来,要有靠的才睡的踏实嘛,但是也不要弄成墙,弄成墙就俗了,就用木条和窗纱封起来,这个中间留成一个大圆形的,上面画一支桃花,或者画一副山水也挺好。”   “屋子太素了,描桃花吧。”   一个清冷的男声从寇红身后传来。   寇红一回头,身后却只站着药童云响。   云响对寇红说:“大宫主刚才回来了,不过又走了。”   寇红眨巴了几下眼睛:“刚才说话的不会就是大宫主吧?”    74 琴弦   云响说:“刚才说话的正是大宫主。”   寇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他这又是去哪里了?”   “刚才拿了一本书,现在应该是回月池继续钓鱼了吧。”云响有些懊恼的说:“要不是为了在这里看着你,怕你乱动大宫主的东西,我是应该在月池伺候着的,拿书这种小事也不用大宫主自己做了。”   “那不如,你帮我搬个东西,我们把这火锅搬到月池去,在水边吃也挺有意思的。”寇红刚说完就提着装满菜的篮子,穿上鞋子往月池的方向走。   云响忙端上装着泥炉和火锅的木盘跟上去。   月池边有一块凸出水面的石头,石头上很平整,搭了了一个茅草亭子,亭子的地面铺着厚厚的木板,木板上铺了一块地毯,放了一个小桌一个靠臂,一个满头银发的男人坐在那里,正在悠闲的钓着鱼,手边的小桌上放着两本书一壶茶。   寇红走到茅亭外面放下手里的篮子,恭敬的跪下行礼:“晚辈寇红拜见宫主爷爷。”   “爷爷?”大宫主悠悠的转过头,他虽然一头银发,可相貌却只像三十出头的样子,而且长得很清俊,只是神情间略显得有些冷漠:“你叫慎弦义父,却叫我爷爷……云响,记得提醒慎弦,他下次见到我得跪着行礼叫叔叔。”   “是。”云响忙答应着放下手里的锅和炭炉。   寇红刚才是看到一头白发,下意识的叫出来的,现在对大宫主的容貌惊鸿一瞥以后,深深的后悔了,可话都出口了,想收回来也是收不回来了,她只好蹲着开始煮火锅:“这个是我最拿手的了,看起来简单,其实中间的门道很多的,我就靠着做这个发家致富的。”   大宫主的身子微微一歪,依在靠臂上:“现在还不到吃完饭的时间。”   “火锅这东西,那是要慢慢吃的。”寇红把酒拿出来斟上,双手奉到大宫主面前。   大宫主并没有伸手来接:“我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   寇红心里默了默,看来自己就是这位大宫主最讨厌的人了,她硬着头皮说:“我觉得大宫主你吧,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其实规矩这个东西在你眼中,有或者没有,都是一样的。”   她结合之前从思雨那里听来的只字片语,估摸着说:“大宫主你年轻的时候要一个人撑起悬壶宫,自然难免严肃一点,特别是有我义父那种师弟,可你现在都把几个师弟给带大了,他们都能独当一面了,你这个时候啊,就该去把年轻的时候没试过的都试试,这人啊,千万不能服老,服了老才是真的老了。”   云响听了寇红这番话,吓得瞠目结舌的不敢说话。   寇红调着酱料说:“我想你应该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你要是一时想不出来,可以立个单子出来,一个一个的去完成啊,这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在活着的时候不留遗憾。”   大宫主将鱼竿用石头压住,微微侧身看着寇红:“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愿意见你的?”   寇红心里想着这个大宫主果然脾气很古怪,她还是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回答:“因为你没吃过火锅想试试?”   “你的来历慎弦和我讲过。”大宫主语气平淡的说:“你原来是个疯子,后来机缘巧合遇到一个身怀深厚内功的人,需要把这至Y内功度给一个至Y之体的处子,而这个处子受了那内力很可能经脉爆裂而死,你就是被他们选中的倒霉鬼。”   他的一只手撑着下颌:“没想到你不但没死,还恢复了神志,只是却一直说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来的,我还没见过穿越的人,所以想看一看。”   寇红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站定了笑吟吟的看着大宫主:“大宫主,觉得我好看吗?”   “还行,挺鲜活的。”大宫主说。   寇红知道自己长的也不是倾国倾城的类型,她端端正正的站着,保持着微笑:“我属于第二眼美女,要多看两眼才会觉得我好看的。”   她往大宫主那里走了两步:“要不,你使劲在看看?”   大宫主一伸手抓住了寇红的手腕,将寇红给吓了一跳,正要还手,却发现大宫主的手搭在自己的脉门上,知道大宫主是在给自己诊脉,乖巧的蹲下去将手放平了,让大宫主能仔细的给自己诊脉。   能被悬壶宫的大宫主亲自诊脉,那可是天底下好多达官贵人求都求不来的。   大宫主搭了一会脉,将手给收回来:“内伤恢复的不错,我们宫里的玉华丹果然是灵药。”   虽然是实话,可也不带这么夸的啊。   寇红觉得自己的脸皮算是厚的了,没想到眼前这位大宫主自卖自夸的本事也不输给她啊,心中对大宫主那一点点敬畏,立刻消失了。   她忙接着大宫主的话拍马P:“可不是啊,要不是得了大宫主赐的玉华丹,我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大宫主不知道是不是这一类的马P听多了,他面无表情的说:“听说你的武功是师从地缺,他为了纪念亡妻自己创了一门武功叫琴瑟谱,正好你和宋喜平分了内力才能去练,你练的是瑶琴?”   “是啊。”寇红不太明白大宫主说这个是为了什么,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大宫主对云响说:“去取一把瑶琴来。”   他端起寇红刚才放在小桌上的酒盏:“有酒有菜,岂能没有丝竹助兴,你觉得呢?”   寇红心里刚觉得有些不高兴,她的武功又不是学来卖艺的,可一想到对方是自己义父的大师兄,自己给对方弹个琴也没什么,也算是敬老了,她将火锅移过来,将碗筷给摆好:“大宫主请尝尝这个。”   云响也是学过武功的,而且内力不弱,去取瑶琴的速度很快,大宫主的一盏酒才尽,他就把瑶琴给取来了,顺便还背来一个放琴的桌子,手脚麻利的在茅亭外布置妥当:“寇姑娘,请。”   寇红走过去,手指搭上琴弦,悠扬的乐声从她手指下流淌而出。   慎弦悄悄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在树丛后面躲了一会,用扇子敲敲自己的手掌,若有所思的转身走了。    75 疑心   寇红看大宫主似乎很喜欢听人弹琴,正所谓投其所好,她就每天抱着瑶琴跟在大宫主身后,借此来拉拢一下关系。   大宫主很是嫌弃的说:“你把鱼都吓跑了,我还钓什么?”   “钓起来你也不吃,干嘛一天到晚的钓鱼啊?”寇红停下手中抚琴的动作,走进茅亭替大宫主煮茶:“吃鱼算是杀生,可钓鱼也是很残忍的好不好,听说鱼咬着鱼钩的时候是特别疼的。”   大宫主将手中的鱼竿提起来在寇红面前晃了几下。   寇红这才看清楚他的鱼竿上并没有鱼钩:“你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我是为了清静,只要我在钓鱼,他们就不敢来吵我。”大宫主说。   “一个人呆久了会得自闭症的。”寇红说。   大宫主皱起眉毛:“什么症?”   寇红觉得自己没法和一个古代的大夫解释这个,她改口一本经的说:“长时间不说话会口臭的。”   大宫主笑了笑把鱼竿上的鱼线抛回水里没说话。   寇红锲而不舍的继续当个跟屁虫跟着大宫主。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大宫主钓鱼,她就去煮茶,大宫主看书,她就去抚琴,大宫主画画,她就去磨墨。   大宫主虽然每天看到寇红都一脸的嫌弃,可也没让云响把她赶走。   寇红觉得自己做的事应该是投到大宫主的所好了,更是让丐帮弟子去京城取了阿木依做的一些精巧玩意,比如拿着玩的九连环,比如放桌上的七巧琉璃灯,只要燃上蜡烛外面描了花鸟的灯罩就会缓缓的转动,被烛光投到墙上更是有趣,还将自家出的小说演义选了些好看的放到大宫主的桌上。   寇红觉得自己已经快能给自己多认一个义父了,慎弦对此却又不同的想法,他抓着旱烟袋咬耳朵:“大师兄一向性情孤寒,这一个多月却任由寇红在他的杏花坞这么闹腾,我略有些担心。”   “这个人嘛,总是会怕寂寞的,也学是大师兄许多没经历过这种热闹,一下子身边多些个人气,觉得也是有趣的吧。”旱烟袋说:“大师兄为了悬壶宫终生未娶,寇红这么去哄着他,也算是捡了个女儿来承欢膝下嘛,难不成是你看寇红对大宫主比对你这个义父还孝顺,竟吃醋了?”   “他终生不娶是他的眼界太高,再说了,这种事有什么可吃醋的。”慎弦端起茶杯,还没喝就先叹了口气:“我就怕他没把寇红当女儿看,千年铁树不开花,就怕他临到一只脚踏进棺材了,才动了春心。”   旱烟袋听得有些愕然:“你怎么会这么想大师兄?想当年多少风情才华胜寇红十倍的江湖女侠,向大师兄暗送秋波倾心以付,大师兄都不为所动,寇红那个丫头虽然活泼可爱,但以大师兄那么高的眼光来说,也应该喜欢娴静且有品味的女子,只怕是你想多了。”   “我不管了,眼不见心不烦,我待会就去向大师兄辞行回京城去。”慎弦说着站起来,冲着院子里和其他师兄弟一起整理药材的思雨大声说:“思雨,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下午就动身回京城。”   旱烟袋一听就急了:“思雨,别听他的,他抽风呢。”   他急忙站起来按着慎弦的肩,把慎弦按回椅子上坐下:“你可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山上。”   “京城那边一大堆事等着我呢。”慎弦是去意已决,眼看着就要入秋了,京城秋猎是个挺热闹的事情,比在山上好玩多了。   旱烟袋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   慎弦有些奇怪了:“按往常来说,你比我更在这山上住不惯,哪怕是祭祖过年这种大事,你也只在山上住五六天,这次却一回来就住了两个多月,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   “倒也是有点麻烦,却不是在外面惹的。”旱烟袋吞吞吐吐的说。   慎弦看他这样子,努力想了想:“我们师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和亲兄弟也没什么分别,你有为难的事本来我是应该义不容辞的,可看你这神情,这件事应该和大师兄有关,你也知道我一向是谁都不怕就怕大师兄的,所以这件事只怕我是帮不了你了。”   “一遇到和大师兄有关的事情,你就能躲多远就多远。”旱烟袋瞪了慎弦一眼:“当年师父走的早,全靠大师兄教导我们,你我二人年纪相仿,都是十来岁就被大师兄给带大的,他对我们是兄也是父,这么多年无论多么艰难,他都一个人撑着挺过来了,我记得宫里也出过好几次事,特别是三师兄那次……唉,他也是真的不容易。”   “难不成……”慎弦听旱烟袋这么感叹,心里泛起一个念头,惊得他拉着椅子往旱烟袋的方向靠了靠,声音紧张得有些压抑:“难不成他得了不治之症?”   “你想哪儿去了?”旱烟袋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又叹了口气:“之前在京城的时候,鬼帝手下的天龙王拿着宫主令来找我,让我为他办了两件事,虽然这两件事对我们悬壶宫一点妨碍都没有,可偏偏都和宋喜有关系……我有些个疑心。”   他又叹了口气:“当年三师兄的事闹得那么大,悬壶宫已成众矢之的,大师兄却能在一夕之间就让这件事消于无形,你觉得他是怎么做到的?”   慎弦以前也没认真想过这件事,毕竟三师兄当年的事,在悬壶宫是个忌讳,大家都不愿意提起,眼下被旱烟袋说起来,他想了想,当年闹成那样,仅凭一个医者是如何力挽狂澜的呢,他忍不住也觉得有些疑心了:“这二十年来,江湖上势力最大,最可怕的就是鬼帝,鬼帝手下的天龙王又持有宫主令……你怀疑大师兄当年为了摆平三师兄闯下的祸,去求过鬼帝,所以宫主令才会落到鬼帝手里?”   “鬼帝手下有三王一后,传说都是极为厉害的人物,江湖上的人只见过地龙王,而地龙王的剑法你也是见过的,宋喜师承惊蝉剑法又有那么深厚的内力,当年在鬼泣崖也差点死在地龙王的剑下,而那位我根本看不出来历的天龙王,武功更是高深莫测……”旱烟袋吞了口唾沫,苦笑着说:“你觉得以大师兄的本事,能不能成为鬼帝手下的三王之一?”   为了让宋喜安心在梵音寺练功,只能跑跑寇红这边的戏份了,这边也是比较重要的吼,关系一个重要线索的吼    76 你走吧   慎弦听得吓了一跳,他走到房门前张望了一下,门下几个弟子在院子里一边整理药材一边聊天,一派的青春活泼,无忧无虑,并没有人在附近听他们说话,他退回房中:“四师兄,这件事可不能乱猜的。”   旱烟袋仿佛下定决心一样,握紧为了拳头说:“所以我一定要求证一下。”   慎弦不安的摇着扇子:“你要去问大师兄?”   “还有另一个人可以问。”旱烟袋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慎弦更加不安了,他用扇子烦躁的乱扇了几下,不但没把心火给扇下去,反而更烦了:“难道你要去找三师兄?”   “他的人虽然废了,可还没有死。”旱烟袋的拳头握得更紧为了。   慎弦知道旱烟袋也是个倔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情,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如果大师兄知道了……”   “那就被让他知道。”旱烟袋说:“寇红为了帮宋喜借引魂笛,最近将他哄得这么高兴,正是我们的好时机,只要下雨的时候,关着三师兄那片林子的蛊虫就会懈怠……”   “别,别说我们,这里面可没我的事。”慎弦眨巴着眼睛,很是心虚的样子左右看了看。   “你没胆子去我不怪你,可你得帮我。”旱烟袋说:“悬壶宫中最善解蛊的就是你了,你要帮我进林子里去。”   慎弦不太情愿的说:“那你去找大师兄要引魂笛,有笛子在手就百蛊不侵了。”   “我去要指挥让他起疑心,你就说你新近得了个蛊,想用引魂笛试一试,顺便我们也可以找一找裘不落在引魂笛上藏了什么秘密。”旱烟袋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   “这个裘不落有秘密藏哪里不好,非藏我们悬壶宫的东西上面。”慎弦懊恼的说。   “他叫鬼算子还真不是浪得虚名,藏东西也藏得很是地方,认得引魂笛的人,知道它的价值肯定不会轻易损毁,藏在那里面可是安全的很。”旱烟袋敲了敲桌子:“被磨蹭了,快去找大师兄要笛子,大不了事后你就说是我从你那里偷走的,把所有事情全推我身上。”   慎弦也知道旱烟袋的脾气,他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嘴,怪自己刚才干嘛要多嘴问旱烟袋有何烦忧,结果自己给挖了那么大一个坑,还自己跳了进去。   慎弦找到大宫主和寇红的时候,他们正在挖蘑菇。   寇红挎着小竹篮,头发编成一条辫子垂在脑后,活泼的跟在大宫主身后:“这蘑菇烤着吃也很好吃的,韭菜,土豆,茄子都能烤,豆皮烤着也特别香,我那有漠北产的孜然,晚上我们吃烧烤吧。”   大宫主手里那这个紫玉做装饰的药锄:“如果不好吃,我就把你给烤着吃了。”   寇红轻笑一声,得意的说:“你是吃素的,我才不怕你。”   慎弦听得心里颤了颤,他花丛中游走的时间也不短了,比这R麻的话也说了不知道多少,听到自己一向板正的大师兄居然用这种语气说话,他用手扶着身边的树稳了稳神,深深觉得眼前这两个人说是父女之情,只怕也太勉强了吧?   慎弦落地的动静惊动了大宫主,他转身看向慎弦:“你也来山中采蘑菇?”   “我不爱吃蘑菇……”慎弦答完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我新近得了一个蛊,想用引魂笛去试一试。”   寇红听得心中一喜,难道是义父可怜她每天绞尽脑汁哄大宫主开心,于是念着父女之情帮她一把了?   她忙用特别天真的语气问:“引魂笛?这名字好怪啊,是一支笛子吗?可以吹吗?”   “是我们悬壶宫的镇山之宝,吹是可以吹,但能不能吹得响,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大宫主对慎弦说:“跟我来吧。”   慎弦偷偷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   寇红丢个慎弦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蹦蹦跳跳的跟在大宫主身后。   大宫主将他们领到苍山后山一处大湖前:“你们等一下。”   说完他飞身而起掠向湖心。   寇红极目远眺:“你们把东西藏这湖里?那也太不安全了吧,湖中有岛吗?派人看守了吗?”   “丫头啊,你别想套你义父的话,我才不会把悬壶宫的秘密告诉你。”慎弦摇着扇子掩盖自己此时紧张的心情。   寇红放下竹篮挽着慎弦的胳膊撒娇:“义父~~你可是为了我才向大宫主求引魂笛的?我就知道义父对我最好了。”   慎弦心中一动:“你也知道义父很疼你,要这笛子都是为了你。”   寇红一听,自认为很明白的说:“义父对我的好,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好,乖。”慎弦不放心的叮嘱:“这个孝字你可一定要记得。”   他心里叹了口气,看着湖面上有远而近的大宫主,就盼着东窗事发以后,寇红替他求个情,大宫主剥他皮的时候下手能轻点。   大宫主踏水凌波的上了岸,将手里拿着的一个木头盒子交给慎弦,毫无怀疑的对寇红说:“我喜欢韭菜,待会让云响去多摘一些,你喜欢吃什么,让云响也顺便摘一些。”   “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喜欢吃什么。”寇红看了一眼慎弦手里的盒子,嘴甜得跟抹了蜜一样:“义父,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烧烤啊?”   “不用了,你们慢慢吃。”慎弦手里拿着引魂笛,感觉像拿着烫手的山芋:“今晚怕是有雨,山里寒气重,我那有两壶上好的竹叶青,待会让云响到我那里去取吧。”   说完他赶紧拿着引魂笛转身就走。   等到云响来取了酒,慎弦心里才觉得踏实了一点,他去找旱烟袋,把引魂笛交给旱烟袋:“今晚正好有雨,大师兄又和寇红在吃烧烤,我又给他们送了酒过去,以寇红的脾气不缠着大师兄到亥时是不会散的,他今晚肯定脱不开身,正是你的好机会。”   他叹了口气:“为了证明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我这就下山到镇上去喝个不醉不归,记住,笛子是你自己从我房里拿走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走吧。”旱烟袋蹲在屋檐下,点燃手中的旱烟,若有所思的看着抑郁的天空。    77 好心   慎弦转身往山下走,刚走到悬壶宫的山门,雨就落了下来,随行的弟子忙撑开一把伞替慎弦遮雨,慎弦略回身看了一眼,一咬牙继续往山下走,脚步却有些沉重。   随行的弟子忙跟了上去。   为了方便旱烟袋行事,慎弦今晚把门下所有弟子都带下了山,到了镇上酒肆,一进门就让老板搬了十几坛酒过来。   有弟子感到奇怪,偷偷的问思雨:“大师姐,师父这是怎么了?”   思雨虽然也不知道慎弦怎么了,可她一向都很注重在门下弟子面前维护慎弦的体面,她说:“师父打算回京城了,大概是舍不得你们吧。”   其他弟子有些不太相信:“师父喜欢京城的热闹繁华,一年大半的时间都在京城,从来离开的时候都是收拾好东西就走,哪有这么舍不得过?”   思雨忙说:“你们也知道,悬壶宫的规矩是大宫主不收徒弟,以后的宫主是从各宫的师兄弟里选的,师父将你们留在悬壶宫,就是为了让你们多受大师伯的教诲……”、   她打趣的说:“各位要是将来坐上了大宫主的位置,可要多多提携师姐我啊,每年让我少搓些药丸子吧。”   说到搓药丸,各位同门都忍不住抱怨起来,气氛一时间活跃多了。   慎弦却没有和大家一起说笑,只顾埋头喝酒,将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   等慎弦从酒醉中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看到自己谁在悬壶宫的床上,他忍着宿醉的头痛起了床,随手拿了一件袍子披上,打算叫个弟子给自己煮醒酒汤。   慎弦正打算往外走,却看到装着引魂笛的盒子放在他内室的桌子上,还是昨天他拿回来的时候随手放的位置,仿佛没有人动过的样子。   难道旱烟袋没有来过?   慎弦的手指拂过盒子,心中叹了口气,有些事,他还真怕知道答案,他走到外室打开门,立刻有弟子过来请安。   思雨也走了过来:“师父昨天喝多了这会一定不太舒服吧?我一早起来便煮了醒酒汤,一直放在锅里温着,这就给师父送过来吧?”   “嗯。”慎弦披头散的走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门下的弟子看到他这个样子,都不敢招惹他,赶紧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思雨将醒酒汤端过来:“今儿一早四师叔来辞行,师父你还在醉中,他让不要吵你就走了。”   “哦。”慎弦接过碗,心里知道旱烟袋一大早来辞行,多半是昨晚已经见过三师兄,已经知道了想要的答案,才会这么匆忙的离开的。   他心中升起一阵倦意:“替我准备梳洗,我也要去向大宫主辞行回京城了。”   思雨因为秋彦平在京城,心里也是很想回去的,忙答应着去收拾了。   慎弦懒洋洋的回屋,去取衣服换的时候又看到了桌上装着引魂笛的盒子,心中又叹了口气,想着把这笛子也顺便拿去还给大宫主吧。   换了衣服慎弦把盒子拿在手里,掂了掂想到裘不落死前留下的那两个字,暗示有秘密藏在这笛子上面,他打开盒盖取出了引魂笛。   纠缠在一起的干枯到几乎要石化了的藤条,纠结缠绕理不清头绪,晃眼看去也看不出这秘密能藏在什么地方。   思雨走进来看到慎弦正对着引魂笛在呆,她在一边站了一下才说:“师父,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慎弦的手指将引魂笛转动着:“听说当年师祖婆婆吹响这笛子的时候,这枯萎的藤条就会长出鲜嫩的枝条,化作一片一丈大小的绿腾树林,将师祖婆婆环绕其中,其中的妙曼难着笔墨。”   思雨也是从小听着祖师婆婆和这引魂笛的故事长大的,他看着这一团绞结的藤蔓:“这看着既没有洞也没有孔,能吹得响吗?”   “这笛子是吹给蛊虫听的,不是吹给人听的。”慎弦有些心烦的将笛子扔回盒子里。   因为心里烦,用的力道难免大了点,也因为用力大了点,笛子上一截藤蔓竟掉了下来。   慎弦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变成了冷气,心拔凉拔凉的,这可是损坏了镇宫之宝啊,他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大宫主杀着泄恨的,他用有些颤抖的手捡起这截藤蔓,又拿起引魂笛比划了一下,却现自己一下子找不到是从那里掉出来的,笛子上面也看不出有新断的痕迹,再仔细看看手里这截落下来的藤蔓,里面居然是一圈圈的纸,只是外面裹着一层好似藤蔓的东西伪装成了一截藤蔓藏在这笛子里。   他暗想:“这裘不落被成为鬼算子还真是名不虚传,这引魂笛周身都是拇指粗的藤蔓,多这么一截根本不会引人注意,今天要不是我不小心摔了一下,只怕这个秘密也很难被现。”   思雨紧张又害怕的看着慎弦手里的引魂笛:“师父,你把笛子摔坏了?”   “哪里摔坏了,只是掉了一块泥巴而已。”慎弦将这截枯藤藏入袖中,又将引魂笛放回盒子里,拿着去找大宫主了。   进了杏花坞,远远的就看到寇红和云响折腾着林子里最大的两棵杏花树,要在两棵树之间做一个吊床,大宫主在屋檐下喝着茶含笑看着他们闹腾。   慎弦心里叹了口气,捏捏自己袖子里的藤蔓,心里猜想宋喜会不会为了这个秘密舍弃了自家的娘子。   此时的宋喜还在雪山之中和瀑布较劲,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勤苦修炼,他已经能稳稳的坐在瀑布下面了。   岸边上,天龙王正一脸悠闲的烤着鱼:“以你这种练法,想要飞瀑逆流得练三四年去了。”   宋喜现在将气劲布满全身对抗瀑布的冲力,不能开口说话,对天龙王的话只能当没听到。   天龙王却觉得这种类似于自言自语的聊天很有趣:“你被空空和尚抓到这梵音寺来,对你的武功很有进益,是一件好事,其实你的天资挺一般的,也许他并不会看上你,不过我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上书塔的第三层。”    78打一架   宋喜听得心中一动,他有好些个问题想问天龙王,他刚一张嘴,身上的气劲就松了,瀑布巨大的冲力砸到他身上,他被冲到瀑布下面的潭水中。   “哈哈哈。”天龙王看着宋喜狼狈的从水中爬出来,被风一吹冷得直哆嗦,他却用防贼一样的目光看着宋喜:“这鱼是我烤的,可不给你吃。”   “谁稀罕你的鱼。”宋喜用布擦擦自己身上的雪水,靠近火堆取暖:“你不想我去第三层,是不是因为我学了第三层的武功,就可以打赢你了?”   “是因为上了第三层的人,就再也不能离开梵音寺了。”天龙王看着宋喜:“我对你其实是一片好心的,难道你感觉不到?”   “我还真感觉不到。”宋喜很老实的回答:“我总觉得你在算计我。”   “能被人算计和利用,证明你还是有价值的,总比根本毫无价值的好,做人啊,不能想的太片面,年轻人不要怕吃亏,有时候吃亏是福气。”天龙王闻闻自己穿在树枝上的烤鱼,感觉还没有熟,他撒了点盐继续烤。   宋喜冷哼一声:“你的武功也是从梵音寺学的吗?”   “对。”天龙王很爽快的回答。   “你的武功是我目前遇到的人里面最厉害的,可你却是鬼帝的手下,那鬼帝的武功有多高?”宋喜毕竟是个习剑之人,而他师父地缺手中一柄惊蝉剑鲜有败绩,可却曾败在鬼帝的剑下,他是真的想试一试鬼帝的剑法。   “他的武功不是多高,而是他的剑法,那是天下剑法的克星。”天龙王叹了口气,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当年我就不该和他比剑,如果是比其他的,大概现在他是我的手下了。”   他看宋喜低头琢磨着,忍不住笑了:“你别臆想了,你没机会和鬼帝交手了。”   宋喜苦笑一下:“我连你和地龙王都打不过,怎么有机会和鬼帝比剑?当年我是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才会去下战帖。”   天龙王从袖中摸出一小坛酒:“我以为你会问点别的。”   “我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我又何必浪费唇舌。”宋喜说着站起来又要往瀑布走:“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打得你什么都说出来。”   “宋喜。”天龙王叫住宋喜:“我今天来也不是专门来看你洗澡的,是我收到了悬壶宫的飞鸽传书,你娘子在苍山一边养病一边等着你。”   “哦。”宋喜淡淡的回应一声。   寇红在苍山那他就放心了。   “听说悬壶宫这一辈的大公主,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也全都白了,可却有一张不老的脸。”天龙王用一种若有所指的腔调说:“听说悬壶宫的开山祖师娶的是一位蛊族的姑娘,好像有种蛊是可以驻容养颜的,但这种蛊需得用年轻女孩子来养……自家的女弟子不好下手,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姑娘可是最好的选择了。”   他将手里一口都可喝过的酒坛放到地上,烤鱼也放在一边的石头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我若是你,对这练功就更上心一些,如果自家娘子成了养蛊的皿,武功够高才能为她报仇,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宋喜虽然觉得有慎弦在寇红肯定不会有事的,可想想秋彦平他们都那么怕那位大宫主,如果大宫主真的要用寇红炼蛊,悬壶宫的其他人敢不敢去挡?   他想到这里一咬牙一屏气,内息流转包裹住自己,这一次他将瀑布挡在他身外半寸的地方,看了一眼常年被瀑布冲刷而滑腻难行的峭壁,一狠心顶着瀑布向山顶攀爬。   天龙王看才爬了一丈多高,就被水流拍下来,落入深潭中半天才浮起来,却又咬着牙冲向瀑布的宋喜:“这年轻人嘛,果然是需要吓一吓才肯去努力的。”   说完他哼着小曲慢悠悠的往山洞外走。   刚走到洞口就遇到来给宋喜送饭的空空大师,他对空空大师敷衍的拱拱手,嘴里嘀咕着:“来的真不是时候。”   空空大师对天龙王说:“师父说,让你再来就去看看他。”   “我从上次来就没离开过,这次也就算不上再来了,等我再来的时候再说吧。”天龙王耍赖的说。   空空大师冷哼一声:“师父对你有养育之恩,他老人家想见见你,你都推三阻四的,你既然如此讨厌梵音寺,为什么不费了自己的武功,从此断了和梵音寺所有的关系。”   “我和老和尚的恩怨你不懂。”天龙王目光冷峻的说:“你也可以转告他,他要是死了,我是一定会来给他磕个头烧一炷香的,若是真想见我,他不如早一点去见佛祖。”   说完他一拂衣袖就走了。   这边再次被水流拍下来的宋喜,浑身乏力的飘在水面上,伸展开四肢一动也不想动,脑子里回想着刚才天龙王说的那些话。   天龙王说鬼帝的剑法是天下剑法的克星,那如果他对上鬼帝的时候不用剑法呢?   不用剑法的话,他会的就是琴瑟谱上的武功了,可这琴瑟谱是地缺为了纪念亡妻创出来的,因为亡妻不能习武,地缺又对这位妻子宠爱至极,这套武功其实是男子的笛声为辅助,而女子的琴声为主,真正能杀人于十丈以外的,是用指力搏动琴弦发出来的内力。   现在寇红的内力和他有了差距,等他从梵音寺出去,只怕这种差距会更大了,到时候更不能和他一起施展琴瑟谱上的武功了。   想想天龙王以内力为箭,拨弦间就杀了地龙王,这武功和琴瑟谱用瑶琴伤人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自己舍弃笛子而改练瑶琴呢?会不会变得更强一点?   思绪纷乱之中,宋喜又想到自己眼下正在练着的百川神功,这套功法在瀑布下练出来果然如主持说的那样,根本就不一样,他感觉自己的内力运用的更加自如了,但是要想真正发挥出十成的功力,只怕他还得好好融汇一下。   空空大师走进山洞的时候,看到宋喜飘在水面,吓了一跳,丢掉手里的食盒飞掠过去一把抓起了宋喜,回到岸上才发现宋喜还有鼻息,他将宋喜扔在地上:“你飘在水面做什么?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宋喜躺在地上没有动,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空空大师:“和尚,我们打一架吧。” 79 突破   空空大师摸摸自己的光头:“打就打,让我试试你小子冲了一个多月的瀑布,在武功上有没有进步。”   宋喜一个翻身跳起来,甩甩头上的水:“你可要出全力啊。”   “废什么话。”空空大师话音刚落,人就冲了上去:“要是我赢了,你就留在梵音寺跟着我修行吧!”   “你赢得了我再说!”宋喜轻笑一声,这一次他并没有主动出手,而是等空空大师先出招。   空空大师的内力雄浑,他的招数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花俏,可每一招每一式都直打要害。   宋喜感受着空空大师的掌风上带来的气劲,像是在感受瀑布冲刷时的力量。   瀑布看起来只是简单的往下坠落,可一道瀑布是由无数的水珠形成的,不同的水珠经过岩壁的时候,其方向和力道也会有些许的不同,就好像空空大师每一招每一式的掌风,因为轻重缓急的不同,而会有不同的力道。   过了几招,宋喜干脆一个旋身解下自己的腰带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他也不还招,只在空空大师的掌风间游走,有时候会等空空大师的手掌快要挨着他的时候,才在毫厘之间躲开。   空空大师见自己根本打不到宋喜,有些沉不住气了:“小子,你这是拿贫僧当猴耍呢?”   “我只是冲瀑布冲出了新的顿悟。”宋喜突然出手了,他的手在空空大师的手臂上带了一下,顺着空空大师出手的方向挥了一下。   空空大师感觉到宋喜的手在他手臂上摸了一下,他刚才那一拳的力道就全消失了,他心中一惊,出手的度不但没加快,反而变慢了,每一拳的掌风更加的凝重沉稳了,可还是躲不过被宋喜轻轻在手臂上一带,力道就完全消失的情况。   宋喜从容的和空空大师又过了十几招,在空空大师的招数刚使出来的时候,他就能感受到掌风的去向,然后立刻将这力给化掉,他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   空空大师收起了力气,退了两步站住了,他看着宋喜:“果然有进步啊。”   宋喜说:“所谓的百川神功,就是要有海纳百川的气魄,这是因为海够宽广才能容纳无数奔流的山河,可作为一个人,无论武功练得多好,也不能不停的承受别人的力道,与其承受不如将这力道给化了。”   他走到水潭边,跳进水潭里,游向瀑布:“就好像瀑布,我一味的去对抗它的冲力,只会一次次的被它给打下来,要是我能准确的判断每一滴水珠的方向,躲开最大的冲击,那我是不是就能上到瀑布的最顶端了呢?”   空空大师摸摸自己的光头说:“这百川神功我也没练过,其中的道理我也不懂,我练的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昴天神功。”   宋喜从水里跃起来冲向瀑布,他在瀑布最下面的石头上踩了一脚,迎着瀑布的方向冲了上去。   空空大师看宋喜像一只灵活的猴子,在瀑布后的石壁上攀爬,狡黠,灵动,身法诡异的往上,往上,再往上,直到他看不到。   空空大师一扬衣袍,宽大的袖子展开,也向瀑布飞掠过去,他的武功当然可以对抗瀑布,可他不愿意把自己一身给弄湿了,从瀑布旁边水少的地方踏着石块往上追。   等空空大师追到宋喜,宋喜已经爬到了瀑布的源头,主持大师住的山洞的小溪。   宋喜看空空大师跟上来,抹抹脸上的水:“咦,你不是给我送饭的吗?饭呢?”   空空大师一脚踢在宋喜的背上,将刚爬上来的宋喜又踢下了瀑布。   “空空。”主持大师的声音从山洞深处传出来。   空空大师忙往洞里去,他穿过广场和甬道,到了山洞深处的一棵大树下,跪在主持的禅床前:“师父,你叫我?”   “宋喜能从瀑布下面爬上来了?”主持大师数着手中的佛珠。   空空大师恭敬的回答:“是。”   “嗯,之前我觉得他的天资并不是特别的好,没想到他居然一个多月就能到顺流之下的程度,达到了百川神功的第二重,看来他是个很舍得吃苦的年轻人。”主持大师说:“一个练武的人,舍得吃苦就是最好的天赋了。”   空空大师有些疑惑的说:“徒儿明白师父的意思,可宋喜并没有剃度出家的打算,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帮他练百川神功呢?”   主持大师淡淡的笑了一下:“凡事自有因缘,不能强求。”   空空大师大着胆子说:“师父,你是不是因为那个人,才指点宋喜的?今天我在宋喜练功的地方看到了他,他似乎真的很关心宋喜,你说,宋喜有没有可能是他的孩子?”   “你这么觉得?”主持大师沉吟了一下:“让寺里的人注意一下,如果看到他,就带他来见我。”   他叹了口气:“我的时间不多了……”   空空大师有些哽咽的说:“师父……”   主持大师伸手拍拍空空大师的肩:“是人就总会死的,我只是希望,在我临死之前,能亲耳听到他说原谅我。”   空空大师用双手捧着主持大师的手,将额头放在主持大师的手背上:“师父。”   他这么靠了一会,抬起头松开了主持大师的手,很认真的看着主持大师说:“师父,我一定会把他给带到你的面前来的。”   主持大师说:“你多留意一下宋喜,我觉得他应该还会来看看宋喜的。”   “是。”空空大师忙答应。   此时的宋喜正在水潭边吃已经冷掉的馒头,他打开天龙王留下的酒坛喝了一口,人虽然很累,可心里很舒服,这是一种挑战自己并且胜利了的轻松快意。   他喝了一口酒,心里想起天龙王的话,他虽然有些怀疑,但是想想就算悬壶宫的大宫主真的为难寇红,以寇红的鬼机灵,想必都能轻松的应对吧。   又在这深山里住了三个多月,宋喜练到让瀑布可以逆流了,虽然只能倒流一丈多,可也练到了百川神功的第四重了。   主持大师让空空大师将宋喜叫过去:“听说你已经把百川神功练到了第四重了?”   突然惊觉好久没死人了,要不要死一个玩玩呢    80 圆寂   宋喜听到主持大师问自己武功进度,有些谦虚的说:“比之前是有些精进了。”   主持大师对空空大师说:“你带他去书塔第三层转转吧,也许他会成为百年内将百川神功练到第五重的第一人吧。”   “是。”空空大师答应着领宋喜出去了。   宋喜跟在空空大师身后,非常的纠结,之前天龙王叮嘱过他,要他一定不要去书塔的第三层,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他总觉得既然自己现在对天龙王还有利用价值,那天龙王总不至于害他吧,当然,也不排除是怕他去过第三层以后武功比天龙王高。   宋喜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空空大师:“空空大师,这第三层是不是也放了好多武功秘籍,都是那种随便练一练出了江湖就能所向披靡的那种?”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去过第三层。”空空大师说:“昂天心经也只能放在第二层而已。”   他们刚走到书塔附近,天龙王就从一条小巷子里窜出来挡住他们的去路。   天龙王贴着墙站着:“你们去哪里?”   空空大师说:“师父让我带宋喜去书塔第三层,看宋喜能不能体悟到百川神功的第五重。”   “我和你说过什么?不准你去书塔第三层,你当我说话是放P啊。”天龙王没好气的说:“上过第三层的人,从来都没人下来过,有些人说他们是参悟了最高的武功心法,沉迷其中所以不理尘世,可我觉得,他们其实都是死在了那里。”   他推了一下头上戴着的黑纱斗笠:“你说呢,空空。”   空空大师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师父说了,再见到你就一定要带你去见他。”   “就凭你?”天龙王不屑的说着对宋喜招招手:“我看你的武功也差不多了,赶紧下山,好多事等着我回去处理呢,我没法一直在这山上看着你。”   空空大师已经拿出怀中一个铃铛抛向空中,因为用了内力,铃声清脆且传的极远,整个梵音寺的人应该都听到了。   天龙王一看就急了,他打算转身就跑,宋喜一想正是离开梵音寺的好机会,他忙跟在天龙王身后。   天龙王借着墙,树和巷子的转角躲闪着往寺外走:“你跟来做什么?”   “跟着你才有机会离开啊。”宋喜紧紧的跟着天龙王。   “跟着我现在也离不开,没吃的,没水,怎么走得出外面的雪山?”天龙王嫌弃的回头看了宋喜一眼:“我们各走各的,听天由命行不行?”   “不行。”宋喜是下定决心跟着天龙王了。   不管他说行不行,他们两个都跑不出去了,才转了两个弯,就被梵音寺的僧人给围住了。   宋喜看着这十多个僧人,他小声的问天龙王:“你能打几个?”   “出不去的。”天龙王叹了口气,取下头上的黑纱斗笠:“对,是我,带我去见他吧。”   他对空空大师说:“给我们准备干粮和水,待会我和宋喜要下山。”   空空大师答应着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压着嗓门说:“师父就是,就是觉得当年的事情做的不对,不过想你亲口说原谅他而已,他,他老人家时日不多了,你哪怕心里不愿意,也当着他的面说一声原谅他了吧。”   说完他就站住,目送着寺里其他僧人送着天龙王往主持住的山D走。   宋喜凑过来小声的问空空大师:“这意思是,只要他见过了主持,我就可以走了?”   “应该是这样。”空空大师有些泄气的说。   宋喜有些好奇且想套套天龙王的老底,他试探着问:“天龙王到底和主持大师是什么关系啊?难道他是主持大师的儿子?”   “当然不是啦。”空空大师忙说:“我师父怎么可能有儿子,他是出家人呢,他还怀疑你是天龙王的儿子呢。”   他摸摸自己的光头:“叫他天龙王还真是不习惯。”   宋喜说:“他的武功是在这儿学的,可又不是和尚,为什么?”   空空大师说:“那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他的儿子。”   “我不知道我爹是谁,但是天龙王一直在暗中照顾我,根据年纪来看呢,他也很有可能是我爹,你要是真的想知道的话,你不妨去帮我问一下,如果他肯告诉你的话,麻烦你转告我一声行吗?”宋喜语速极快的说完,然后把话题扯回刚才的问题说:“说不定他就是我爹的对不对,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可能是我爹的人,和这里的主持大师到底有什么恩怨呢?”   “师父当年也下过山,被人误导以为他的父母是十恶不赦的人,错手杀了他的父母,事后发现追悔莫及,只好把他给带回来抚养,可没想到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决然离去不肯原谅将他养大的师父。”空空大师走进厨房,拿了个布袋收拾一些干粮:“他从小长的好看,人也聪慧,所以师父特别喜欢他,小时候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自卑,因为什么都不如他,后来他离开的时候,我还有点高兴,因为再也不用和他比较了,可没想到师父却因此有了心结。”   宋喜也知道一个人有心结的苦闷之处,他的心结就是自己的身世,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的,可诸多事情交接在一起,又让对自己的身世更加的在意了。   空空大师收拾了好多馒头:“水袋就不用给你准备了吧,反正山上都是雪,只要是口渴了,抓一团放嘴里就行了。”   他有些依依不舍的对宋喜说:“你真的不想留下来当我徒弟吗?你要知道,只要当了我徒弟,你就可能将你的武功突破到你难以想象的地步。”   宋喜接过布袋子:“武功再高对我来说也没用,当然,现在高一点还是有用的。”   就在这个时候,寺里的警钟突然想起来了。   空空大师一听,立刻拔腿施展轻功跑向主持大师住的山D,宋喜也跟着飞掠过去。   主持大师住的山D前一片慌乱,空空大师抓住其中一个僧人问:“怎么了?”   “师父圆寂了!”   空空大师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师父,圆寂了?”   这个故事应该会在这个月结束,等宋喜下山就是大高C,各种身世解密啊,斗**oss啊,你们懂的,嗯,算算如果写到月底也有一百万字了吧,这是我写过的最长的一个文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追看,谢谢    1 利用   天龙王刚去见了主持大师,主持大师就圆寂了,这个中关联真是让人深思。   宋喜心中暗叫不好,他虽然和天龙王没什么关系,可空空大师却怀疑他是天龙王的儿子,如果主持大师真的是被天龙王所杀,梵音寺的僧人抓不到天龙王,那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   宋喜想到这里,抢过空空大师手中装着馒头的布袋,一个斜窜顺着洞中的小溪滑进了一个狭窄的山洞,他小心翼翼的护着布袋在东中顺水而行,没过多久就到了瀑布的顶端。   这段日子宋喜跳瀑布已经跳成家常便饭了,立刻毫不犹豫的就跳了下去。   宋喜打算快到瀑布底端的时候,将手里的布袋扔到岸上,再试试能不能一掌拍向瀑布,借那掌风不落入水中而是落到岸上,因为马上要逃入雪山之中,无论是干粮弄湿了,还是他的衣服弄湿了,都是很麻烦的事。   虽然出去以后宋喜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但留在梵音寺只怕会更麻烦。   就在宋喜听着水声快要到瀑布底的时候,斜地里飞出极快石头砸向宋喜,宋喜一掌拍在第一块石头上,将石头拍了个粉碎,可他的下坠之势也缓了缓,整个人借力翻了个身,从头朝下变成了脚朝下,一脚踏碎了第二个石头,整个人凭一口气在空中顿了顿,当第三块石头飞过来,他轻巧的一踏,借力落到了岸边。   岸上丢石头帮宋喜垫脚的正是天龙王,他示意宋喜赶紧跟他走。   两个人悄无声息的掠出山洞,施展轻功片刻也不敢停留,雪山上的风冷得刺骨,一眼望去每一座山峰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天龙王却老马识途的带着宋喜,坚持不懈的往东边前行。   雪山之上因为山高,动一动就特别容易累,他们连个人身负绝世武功,也走了两天一夜才到天龙王手下暗伏的一处山坳。   这处山坳有一个山洞,山洞的洞口被可以的用雪做了遮掩,若不是早知道这里有个山洞,根本很难会现。   洞的深处燃着一团火,天龙王的手下捡了一些被雪压断的树枝回来做柴火,看着火苗不大,可却很暖和。   看到天龙王回来,他的手下忙在火堆边铺开一张柔软舒适的地毯,奉上甘甜的马奶酒和现成的肉铺,又忙将锅里倒上水,肉和菜放到火上。   等做好这一切,天龙王挥挥手,他的四个手下立刻退到了洞口。   宋喜喝了几口酒,才觉得全身略微暖和了一点,他这才有力气问天龙王:“是你杀了主持大师?”   “不是。”天龙王回答得很干脆:“有人想陷害我,我进去的时候老和尚就已经死了。”   “主持大师的武功应该很高吧?谁能杀得了他呢?”宋喜虽然只见过主持大师两次,觉得他是个极为和蔼可亲的老爷爷,又看空空大师对他如此恭敬,想必在寺中也应有极高的威望且备受爱戴。   主持大师就算早年间曾入江湖,可起码也有五十年不在江湖中露面了,外面就算有仇人,只怕不是死了就根本找不到梵音寺的所在,难道是寺里的人?   寺中的人都是避世修行的僧侣,为何要杀一个时日无多的老人呢?   宋喜皱着眉头:“之前空空大师就说主持大师时日无多,才要你无论如何去见主持大师一面,难道他是等不到你就圆寂了?”   “梵音寺的和尚可没你想的那么四大皆空。”天龙王撕着风干的肉铺吃:“应该是有人怕老头子临死前老糊涂了,把主持的位置传给我,所以才在我见他之前杀了他。”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也是为什么你没有立刻被抓住,还能顺着瀑布逃出来的原因,杀了老头子的人就等着你逃走,他才能把老头子的死扣到你和我的头上。”   宋喜有些紧张的说:“那可怎么办?如果梵音寺的和尚来追杀我们,只怕我们抵挡起来也很麻烦。”   “先不说那些人在山中住惯了,根本就不敢下山,就算他们下了山,天大地大的,他们要去哪里找我们?”天龙王用满不在乎的语调说:“喊打喊杀那不过是做做样子,那群秃驴的德行我还不知道?翻不出多大的浪来。”   “空空大师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他曾经在江湖上闯荡过,他根本就不害怕下山,他一定会去找我们的,你倒是神龙见不见尾,找我却只要去沉雪台就行了。”宋喜叹了口气。   “你的百川神功已经练到第四重了吧?他和你打五十招以后必败无疑,你怕他做什么?”天龙王很随意的对宋喜举举酒杯:“说到沉雪台,你赶紧回京城去,沉雪台现在可是存亡一息之间的时刻,能不能保沉雪台,并让你们以前那位台令官复原职,就看你够不够机灵了。”   宋喜叹口气:“就算现在沉雪台出了事,也有四位门主撑着,我一个小小的捕头哪有那个去力挽狂澜的本事?”   天龙王说:“杀死裘不落的那位正想染指沉雪台,他要是当上了台令,只怕这天下难有公正两个字了。”   宋喜一听,心里有点急,说到底他对沉雪台还是挺有感情的:“你既然这么说,那就是说你也不想沉雪台落到他手里……据我所知,杀了裘不落的是鬼帝的人……你还杀了地龙王……你们这是窝里斗?”   “这些你就别管了,这个人是个用蛊的高手,等他真的进了沉雪台,蛊虫一放出去,整个沉雪台的人都会成为他的傀儡,要想制住这个人,就得有悬壶宫的引魂笛,我手中并虽然有悬壶宫的宫主令,可这件事我不方便再露面,听说你和悬壶宫最擅长蛊术的慎弦关系不错,你动动脑子让他帮你,你就事半功倍了。”天龙王说。   宋喜皱着眉头看着天龙王:“你这是把我当棋子用啊。”   “这世上哭着求着想被我利用的人那是多不胜数。”天龙王的目光扫了一眼站在洞口的四个手下,他们都恭敬的站在那里,安静的像四个木头,却是四根非常有用的木头。    2 从此不见   天龙王对宋喜说:“所以你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再说了,如果不是有我,你现在已经被空空*着在梵音寺当了和尚,说起来我也算你半个救命恩人,报我这个恩也简单,赶紧回京城去。”   “我还要去苍山接我娘子呢。”宋喜说。   “我派人飞鸽传书到苍山,你让你娘子到梧城和你碰面。”天龙王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梧城正好是你回京城,你娘子从苍山回京城的中间点,时间上也该差不多。”   “行吧。”宋喜知道已寇红的武功,再加上丐帮二当家的身份,在江湖上上吃不了亏的,在梧城碰面他也能节省点时间,快点回京城去。   如果那个杀裘不落的人一心要当沉雪台的台令,那必须有人要挪位置,而现在占着那个位置的是薛武昌,那薛武昌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天龙王的手下准备的东西很齐备,立刻捧来笔墨纸砚让宋喜写信。   等信写好了,天龙王的手下将信装进一个蜡丸里,又将蜡丸绑在一只隼的爪子上。   天龙王靠着软垫在火堆边养神:“十二,你去放隼顺便带宋喜下山。”   宋喜有些奇怪:“你不走吗?”   “那些和尚一定会在这山里找我们,为了保你平安下山,我就受累给他们来个声东击西故布迷阵,让他们找不到你的行踪吧。”天龙王用颇有深意的口吻说:“宋喜,你可别让我失望呀。”   “我从来不让人失望。”宋喜说着站起来,跟在天龙王的手下出了山D。   宋喜走了之后没多久,一个穿着带兜帽披风的人,跟在去放隼的十二身后进来,直接走到火堆边坐下。   天龙王举起一只手,示意他的手下再拿一个杯子来:“你既然来了,证明寺里已经平静了?真是出乎我意料。”   这个人取下兜帽,露出宋喜颇为熟悉的脸,这个人竟然就是空空大师。   空空大师在地毯上盘腿坐下:“宋喜走了?”   “他不走十二也不会带你来。”天龙王晃着手中的酒杯。   空空大师好奇的问:“宋喜真的不是你的儿子?”   “不是。”天龙王很直接的回答。   “不是你的儿子,你会特地让我去将他带回寺里,还让师父指点他练百川神功的正确方法?”空空大师不太相信的说:“他是你儿子你就痛快的认了,我也就多了个大侄子。”   “别乱认亲戚,你和我只是各取所需。”天龙王喝了一口酒:“宋喜能帮我杀了我想杀的那个人,而我,不也帮你杀了你想杀的那个人吗?”   空空大师有些心虚的躲开天龙王的目光:“师父的时日本就不多了,你不杀他,他也快了。”   “他的快了,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啊?那个老怪物武功那么高,除了我知道他的死门,谁都杀不了他,而只有他死了,你才能当上梵音寺的主持不是吗?”天龙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也只有他死了,我和梵音寺的恩怨才算清了。”   “梵音寺落在我手里,是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让梵音寺成为江湖第一禅门的。”空空大师豪情万丈的说:“到时候不用我去度人,有的是人求着入我门中。”   “你的抱负我没兴趣。”天龙王将手中的酒杯砸向火堆,杯子撞在木头上摔得粉碎,杯中残留的酒让火苗闪了一下,也让天龙王的表情显得更加的Y森:“空空,你走吧,以后你和我就当从来都没见过吧。”   空空大师愣了一下,没想到天龙王会突然的翻脸,他站起来走到山D门口,站住微微转身对天龙王说:“你说的不错,你和我还是当做从来就不认识的好。”   说完他戴上兜帽,踏入了万古不化的冰雪之中。   寇红收到宋喜的信的时候,也在玩雪,离苍山不远有一座玉女峰,也是一座恒古不化的雪山,大宫主说想吃咸鸭蛋,而且是雪水泡出来的那种,她就跟着云响来玉女峰挖雪了。   信是大宫主送来的,送来的时候看到寇红和云响正在扔雪球,玩的还不亦乐乎,他一转袖子把两个人丢出来的雪球都返回去,寇红和云响忙躲闪。   寇红躲开雪球,淘气的捡起一堆雪,抓成一个雪球扔向大宫主:“嘿!”   大宫主手一抬,雪球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就落到地上了:“有人送了一封信给你。”   他伸出手,掌心放着一个蜡丸。   寇红蹦蹦跳跳的过来,拿起来看了看:“哟,还弄得挺神秘的呀。”   她将蜡丸捏碎,看了宋喜写给她的信,要她去梧城会和,还要她想办法让慎弦带着引魂笛去京城帮忙。   大宫主看着寇红的表情:“怎么了?”   寇红期期艾艾的说:“那个啥,我想找你借个东西,这个东西也不是给我用的,而是给我义父用的,我义父你认识,就是那个五宫主慎弦,那个,你肯不肯啊?”   大宫主看寇红的样子,忍不住觉得好笑:“你想借什么?”   “引魂笛。”寇红说完忙说:“我晓得那个是你们悬壶宫的镇宫之宝,而且还遗失了好多年才找回来,但是帮你们找回来的人就是我的相公公,那个稍微借来用一下,应该是可以的吧?”   她嘟着嘴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大宫主:“保证不会弄坏的,好不好?”   大宫主轻笑一声:“收你这张脸,太难看了。”   寇红忙过去抓着他的衣袖撒娇:“咦~你笑了,那就是同意了~”   “除了师祖婆婆以外,没人知道这个笛子怎么用,可它却能避百蛊,难道你们要去对付的是一个擅长蛊术的人……”大宫主想了想:“慎弦曾经说笛子是从裘不落的手里拿回来的,而裘不落因为这个笛子被蛊族的人给关起来过,难道是蛊族的人来找这个笛子?”   “我不知道。”寇红是真的不知道。   “如果是蛊族的人,本来就算把笛子还给他们也不是不可以,但听慎弦说,这个蛊族的人似乎心术不正……”大宫主对云响说:“你去把引魂笛拿来。”   云响忙答应着飞奔下山。   大宫主对寇红说:“我想你现在一定急着离开,走吧,我们去山下等云响。”   寇红对大宫主这么爽快的同意自己离开很意外:“亏我最近把你当自己亲爹一样伺候,你居然没舍不得我~~”   “我舍不得你就会不走吗?”大宫主说:“你现在的内力和宋喜已经不一样了,不适合再和宋喜使用琴瑟谱的武功了,既然来了玉女峰,我就指点你去学一本武功吧。”    3 回京   宋喜被天龙王的手下领到山下一个小镇已经是五天后的事了。   这个小镇是外来商人收雪莲花,雪菊等雪山特产的地方,说是小镇也只有一条街几家商铺和两家客栈。   宋喜身上也没带银子,只能用束的玉环换了一匹马和一些干粮,靠这马到了县里,他亮出沉雪台的腰牌,驿站立刻给他安排换了马匹,他一路不停的赶到梧城。   看到城门口寇红留下的记号,他赶紧找丐帮弟子打听,寇红竟比他早一日到了。   宋喜问清了寇红住的客栈,他有心和寇红开个玩笑,并没有从正门由小二带着进去,而是从屋顶翻窗户,他看到窗户半掩着,里面似乎有人影晃动,他手在窗户上一搭,人就已经滑了进去。   宋喜刚一落地,就感到一股刀光削向他的脖子,他忙矮身躲开,反手去抓这个刀光的来处。   寇红看宋喜来抓自己的手腕,她轻笑一声,手中的奇形弯刀像陀螺一样在掌心打转,刀光流转得耀眼。   宋喜忙收回手:“半年不见,你又长本事了嘛。”   寇红停住手中的刀,一个旋身转入宋喜的怀中,背抵着宋喜的胸,手中弯刀架在宋喜的脖子上:“从窗户进来的肯定不是好人,说!你想做什么?”   “劫色。”宋喜环住寇红的腰,低头就去咬寇红的耳垂。   寇红轻笑一声收了刀,在宋喜怀中一转身,面向着宋喜,搂着宋喜的脖子走几步将宋喜推到床边,她的手一勾蚊帐,人已经被宋喜反过来压住。   寇红的手抵着宋喜的胸口,阻止宋喜进一步的动作:“喂,义父说让我看到你就让你立刻去京城找他去。”   “反正也耽搁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么一会嘛。”宋喜急匆匆的去扯寇红的腰带,不等寇红再说话,直接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寇红的唇。   两个人折腾到第二天才上路,一路上有了伴,也不觉得这旅途难熬了,两个人走了七天才回到京城。   寇红一回到京城,就把装着引魂笛的盒子交给宋喜:“你要的东西在这里,我要去红楼和木记车行问问生意上的事,我就不陪你去找义父了。”   宋喜点点头,拿着盒子去悬壶宫在京城的地方找慎弦。   慎弦本来在坐诊的,听说宋喜来了,他让自己的弟子来看诊,领着宋喜到了后面的偏厅。   宋喜把装着引魂笛的盒子放到桌上,手却放在盒子盖上:“听说这个笛子可以克制天下百蛊,是个难得的宝贝,可偏偏裘不落把他的秘密藏在这个笛子上面,怎么说这个笛子都是我帮你找回来的,你好歹让我找找笛子上藏的是什么吧?”   “不用找了,我已经找到了。”慎弦走到内室,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木盒,他把这个小木盒放到宋喜面前。   宋喜疑惑的打开盒子,看到里面那一截掉落的藤蔓,他拿出来仔细的看了看,立刻看出不对劲了,这个是假藤蔓:“这个是从笛子上找到的?”   “对,拿走吧。”慎弦有些疲惫的说:“我没有看过,你拿走了这个东西,那你帮我们找回笛子的恩情也就一笔勾销了,从此不要再和我提那件事了。”   “不行啊。”宋喜说:“不提可以,但是恩怨一笔勾销不行啊,我得到可靠的消息,之前在吏部尚书府下蛊毒的那个人,就是杀了裘不落的那个,最近又要出来闹事了,义父,我认识的会蛊术的人就只有你了,我让寇红厚着脸皮从悬壶宫把这笛子给借出来,就是要为民除害的,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慎弦其实已经收到了大宫主的飞鸽传书,他犹豫了一下说:“用蛊术害人本来就容易被反噬,如果他是蛊族的后人,还用蛊术为所欲为,我答应你在关键时刻帮你一把就是了。”   宋喜虽然不知道一向爱凑热闹的慎弦,为什么对这件事表现的这么冷淡,不过他眼下还有别的事要做,只要慎弦答应肯出手,他也就达到目的了:“那就先谢过义父了,我要赶着回沉雪台去,我要是现了那个人的行踪,就立刻派人来通知你。”   “去吧。”慎弦在桌子边坐下,神情有些怔怔的看着装引魂笛的盒子。   宋喜拿起装着藤蔓的小盒子,转身出去了,他想了想,也没立刻回沉雪台去,而是先去木记车行找阿木依,他把那截藤蔓交给阿木依:“你给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阿木依打开盒子拿出来扫了一眼:“这手艺算是巧的了,将原本的一截藤蔓剥了皮,这皮也不是随便削下来的,是从中间掏出来的,所以这皮看着很完整,里面塞的这个东西封了蜡,应该是为了防水。”   他掂了掂这截藤蔓:“不知道的人会直接捏碎了取里面的东西,可这里还藏了一个机关,里头有个小蜡丸,如果这么捏的话,我猜里面一定藏了什么能直接毁了这个的东西,很可能是番都的火龙油。”   宋喜有些紧张的说:“那怎么办?”   “你让我想想。”阿木依在桌子编辑坐下,打开了自己的工具盒,他有一套特别精细的工具,他正要动手,看到在一边的宋喜,突然有些不舒服:“我做事的时候最讨厌有人在旁边看着,你随便出去溜达一会回来。”   “哦。”宋喜是知道阿木依的怪脾气的,答应着就出去了。   出去以后,宋喜琢磨着还是先去问问台令的情况,他一出巷子就去了刑部,在门口亮出腰牌找匡一行。   匡一行见到宋喜,格外的亲热:“我可把你给盼回来了。”   “我没觉得你这么稀罕我呢。”宋喜被匡一行这个样子给吓了一跳。   匡一行说:“沉雪台就要变天了,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我和六皇子商量了,要不趁着这个机会,捧你做个门主。”   “啊?”宋喜被吓了一跳,想想之前天龙王对他说的,那个蛊族的人想要当沉雪台的台令,难道这是那个人闹出来的幺蛾子?    4 出了什么事   宋喜忙问匡一行:“到底出了什么?”   “薛武昌镇不住沉雪台那四个门主,现在四个门主各自为政闹得不可开交,案子也办砸了好几个,关键是没了台令在那,其他官衙的人也没那么给沉雪台的面子,沉雪台办案也不如之前那么顺利了。”匡一行说:“现在的沉雪台是内忧外患啊,当初找薛武昌来,是看中他没有任何后台,打算让他暂代一阵,如果做的好,就让他正儿八经的做台令了。”   他叹了口气:“本来吧,我对原来那位台令也没意见,毕竟是宫里出来的,在皇上面前也颇能说得上话,镇得住里面也镇得住外面,做事虽然嚣张却也是有那个资格,反观薛武昌,的确是嫩了点。”   宋喜跟着叹了口气,他也知道沉雪台那四位门主都不是简单的人物,想要镇得住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匡一行又说:“你到底知不知道台令是为什么被关进宫里的吗?”   宋喜想了想,自己眼下也没什么头绪,不如和匡一行好好商量商量:“其实吧,我们当时从地龙王在京城府邸里,找到一些地龙王和颜王私下往来的证据,后来颜王不是失宠被打发出京到地方上当个闲散王爷了,台令也进了宫以后就再也没出来了。”   匡一行靠在椅背上,长叹了一口气:“搅和进了夺嫡的事情里,也难怪了……看来台令大人这次要活着出宫就难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宋喜也发愁:“我现在能做什么呢?”   “丰度欣赏你,月娉婷也很重视你,你是沉雪台出去的,有他们两个支持你,你或许可以取代南宫量成为镜字门的门主。”匡一行说:“南宫量一向是个擅长交际的人,他和眼下恩宠正重的二皇子走的特别近,如果有二皇子帮忙,他很容易上位成台令,他空出来的门主之位,也应该有个合适的人去坐吧。”   宋喜听到这个,一下子沉默了,天龙王说那个蛊族的人想当台令,可匡一行又说南宫量想当台令,难道南宫量就是那个蛊族的人?   吏部尚书的寿宴南宫量也去了……难道真的是他?   匡一行看宋喜不说话,他说:“你也不用觉得紧张,门主也不是像你想的那么难的。”   “我想的不是门主的位置。”宋喜说:“当初我搅和了地龙王的事,把郝千里这个细作给揪出来了,但是还没审出点有用的东西,他就在沉雪台里被人给灭口了,说明地龙王还有细作在沉雪台里,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他揉揉自己的太阳X:“我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来这个是谁,总觉得每一个都可疑。”   匡一行说:“你猜不到就不用猜,直接试试吧。”   “试试?”宋喜疑惑的说:“怎么试?”   “你这段日子去哪儿了?脑子都不好用了吧?”匡一行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宋喜:“这人嘛,总有想要的东西,有些人爱钱有些人好色,你给他他想要的东西,他自然就会露出马脚了。”   宋喜说:“他想要的东西?他是地龙王的细作,可现在地龙王已经死了,他想要什么呢?”   现在已经入了秋,可匡一行为了风雅还是拿着扇子,他拿着扇子绕过桌子:“和你一批进去的捕快学校的学生,每一个都是家世背景颇为不错,一个那样的人,为什么要去做地龙王的细作呢?”   “为名的话,那个细作也不在江湖上行走,为利的话,那个细作的家世应该不缺钱……”宋喜摸摸自己的下巴,脑海里一个个浮现他那些同窗的脸:“晁远爱赌钱是为了刺激,难道这个人去做细作,也是因为厌烦家里的条条框框,所以才去寻求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他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利,只为了刺激?”   他靠在椅背上:“会是谁呢?”   “你有时间在这里想,不如去做点实际点的事情吧,我很忙,对了,今晚给你接风啊,红楼吃一顿。”匡一行说:“寇红离开这段日子,红楼也没推出新菜色,我都吃腻味了,寇红和你一起回来了吧?让她赶紧弄点新菜吧。”   “知道了,你帮我去请一下梅大哥吧,大家热闹热闹。”宋喜说着就站了起去,他现在有些担心薛武昌的情况,想赶紧去沉雪台看看了:“你记得帮我打探一下台令的情况,是死是活也得有个消息才能让我们想办法啊。”   “知道了,今晚这顿你请啊,让我做事可不能白做啊。”匡一行说。   宋喜随意的点点头:“吃顿饭是多大点事啊,吃呗。”   回到沉雪台,宋喜明显的感觉到气氛不太对,他想了想,先去找凡事都不怎么管的丰度。   丰度看到宋喜也很高兴:“你总算是回来了。”   宋喜很随意的从丰度的零食盒子里抓了一把核桃,直接用手捏开就吃:“怎么你们一个个都盼着我回来呢?是想去红楼吃饭让我给你们占座位吧?”   “我想吃哪家需要自个儿去等座位啊?”丰度凑过来也抓了一把核桃,他这个人看起来有些没脑子,可武功却是不错的,也随手就捏开了核桃壳:“我要和你说大事呢,那个薛武昌啊,被南宫量和祝旗联手闹得灰头土脸的,我看啊,他很快就会被打发回他原来的地方了,你是跟着他来的,我怕你也被连累着送回去啊。”   他试探着问宋喜:“以前我提过的,做我徒弟的事,你再考虑考虑,只要你做了我徒弟,我就可以想办法把你给留下来,你看你娘子在京城,你又好不容易才回来了,要是被连累着又回举州去了,那不是亏大发了吗?”   宋喜在椅子上坐下,痞里痞气的翘着腿:“如果薛武昌走了,你觉得谁最可能当上台令呢?”   丰度往门外张望了一下,把椅子拖过来坐在宋喜的身边,压低了嗓门说:“我呢和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吧,我还是想原来的台令大人回来,毕竟嘛,月娉婷那个脾气,南宫量那个幺蛾子,祝旗那个闷葫芦,只有他才镇得住啊。”   宋喜心中一动,丰度的亲哥哥可是当朝宰相,或许丰度有台令的消息:“你说,台令进宫这么久,都去干嘛去了呢?”    5 另一个人   丰度听宋喜问到台令在宫里的情况,他压低了嗓门说:“听说是皇后梦到了太后,愿要抄一百遍经书,皇后说台令大人磨墨磨的好,将台令大人给留在了宫里抄经。”   磨墨这种事,随便哪个小太监都能做,非得让举足轻重的台令去?   既然有了这么个托词软禁台令,那就说明台令还活着。   宋喜看着眼前的丰度,眼前这个人是当朝宰相的亲弟弟,可只怕宰相也未必会将一些秘辛告诉自己的弟弟。   想到这里,宋喜心中又转出一个念头,之前他一直觉得地龙王的另一个细作,很可能是为了追求刺激,可看看眼前的丰度,他心中又有了另一个想法。   丰度也是世家子,因为不是长子嫡孙,且不擅权谋,所以他长兄得到全族倾力相助坐上了宰相的位置,而丰度这个次子却被放在沉雪台做个没什么实权的门主。   那么地龙王的另一个细作,会不会也因为家里对自己的仕途不支持,但又野心勃勃,所以看中了地龙王和颜王的关系,想借沉雪台做个跳板,等着颜王在夺嫡之中胜出以后再有更大的好处呢?   这么一想宋喜心中有了怀疑的人,不过眼下找出那个蛊族后人才是最重要的事。   匡一行认为南宫量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台令,可宋喜却觉得南宫量不可能是蛊族的后人,因为南宫量出身恒山派,有名有姓有师门,恒山离蛊族所在的地方很远……而且,南宫量如果是蛊族的后人,早就可以用蛊术胁迫其他人然后当上台令,也不用现在还待在镜字门做门主了。   如果说精准把握京城中的风云变化,宋喜觉得眼下京城中有一个人,只怕比匡一行还看的清楚些,那个人就是两江梅家的长子梅咏安。   梅咏安家祖上曾在上一位皇上手下任三军总帅,战功赫赫,镇守边陲威名远播,正因为有了兵权又得到镇地军民拥护,自然也有了野心,竟起兵谋反,却失败了还落了个株连九族的下场。   可当时梅家人早逃到了两江下游,罪名是落实了,也牵连了不少人,可梅家的血脉却活了下来。   梅咏安想着事情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世人应该把他们家的事忘得差不多了,他有心重回朝堂之上,便借着救了当朝六皇子的契机入了京。   入京之后梅咏安先是在六皇子府中做幕僚,还回两江帮宋喜办了五石散的案子,就在那以后,他就现了走私这个家致富的好法子,一边让自家妹子梅咏花在两江敛财,一边利用自己的交际手腕在京中结识文人权贵,开了两家商行做幌子,已然京中炙手可热的名流富豪了。   虽然这位梅家大公子的身份今非昔比,宋喜要见他,他还是推了手上的事将宋喜领到一间单独的茶室里。   宋喜看着挥退婢女,亲手给他泡茶的梅咏安:“听说梅大哥你现在可不一般了,没想到居然亲自给我倒茶。”   梅咏安淡淡的一笑,就冲着宋喜和悬壶宫还有丐帮的关系,他也不能不对宋喜客气一点啊:“你和我是贫寒相交的朋友,那份情谊自然是不一样的,而且你一向都忙着案子,来找我应该是有要紧的事,我那些生意上的事情可以推迟一点谈的。”   他将茶杯放到宋喜面前:“是不是你查案子又需要去两江了?放心吧,我给我妹妹打个招呼,她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暂时还不用去惊动水姐。”宋喜说:“我只是想向梅大哥打听一下京中目前的局势。”   他双手接过茶杯:“梅大哥你也知道,台令大人进宫半年了,从举州暂调来的薛武昌大人根本镇不住沉雪台那四位门主,我怕这沉雪台也要变天了。”   梅咏安心里掂量了一下宋喜的意思,估摸着宋喜觉得自己是跟着薛武昌回的京,如果薛武昌被赶出了沉雪台,他这个捕头只怕也要跟着回举州了,他说:“你们那位台令大人只怕是知道了一些皇上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才会一直被留在宫中的……”   他压低了嗓门说:“听说六皇子在两江遇险就是颜王安排他手下的江湖人做的,颜王眼看六皇子被派去监督赈灾,唯恐他事情办得好,回来被皇上另眼相看,就打算先下手为强了。”   “这个颜王的胆子可够大的。”宋喜想了想,他也远远的见过颜王几次,是位长得很气派的中年人,却没想到是个这么阴狠的人。   “不光是六皇子,几年前二皇子秋猎坠马而死的事,据说也和颜王脱不了关系。”梅咏安说着端起茶杯:“你想想看,那颜王做的这些事被台令大人捅到了皇上那,皇上要保住皇家的颜面,能不先关着台令大人吗?”   宋喜忍不住问:“那眼下哪位皇子更有可能成为太子呢?”   “经过颜王那件事以后呀,这圣心就更难测了。”梅咏安的话锋一转:“朝中的事现在多说无益,还是说说你们沉雪台吧,现在那个薛武昌对内镇不住四位门主,对外又缺乏背景和手段,可以说是内忧外患啊,我看这个薛武昌很快就要被赶回举州去了。”   对梅咏安这个猜测,宋喜已经从匡一行那里听过一次了,也不觉得惊讶:“以梅大哥你的慧眼独具,觉得谁更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台令呢?”   “外面的人都看好长袖善舞的南宫量,我却不那么看。”梅咏安喝了一口茶:“皇上既然对台令大人有了猜忌之心,那就不会重用台令大人提拔上来的人,从外面放一个人进去更有可能……这个人必须得有一定的家世背景,让外面里面的人不鞥年轻视,也得有断案的能力,让四位门主不能轻视,我原本以为匡一行匡大人极有可能,可刑部尚书年纪也不小了,皇上似乎一直有意让匡大人以后主理刑部,那就不会放匡一行离开,另一个人倒是很有可能。”   这个,找细作应该也算查案的一种吧    6 权谋   宋喜听梅咏安这么还有一个很可能进沉雪台的人,他忙问:“谁?”   “大理寺少卿官玉修。”梅咏安说:“别看他才三十多岁,可却是镇守藩南的官将军的三儿子,他不是凭着父荫当的官,而是参加了科举考试考来的,虽然只考了十四名分到了大理寺,可却一直备受大理寺卿的重用。”   他的手指点点桌面:“前几桩沉雪台有错漏的案子,全是被他给挽救回来的,虽然看上去和沉雪台不但不搭干,还有些个嫌隙,可却在当今圣上面前露了脸,被赞了好几次。”   蛊族所在的落虹山正在藩南境内……   宋喜说:“以这位官少爷的身份,应该早不止做到大理寺少卿吧?”   “他是庶出,官将军是行伍之人,本就瞧不上那些个舞文弄墨的文官,对自己这个儿子也不甚疼爱,不过,如果官三少爷能出任沉雪台台令,只怕官将军会对他另眼相看了。”梅咏安摇头晃脑的说。   宋喜心中猜疑这位大理寺少卿就是天龙王所说的蛊族后人,他对梅咏安说:“梅大哥,你受累再帮我打听一下,这位官家少爷的生母可是藩南本地人。”   梅咏安虽觉得宋喜这个要求有些奇怪,还是满口答应下来。   宋喜皱着眉头说:“真的没有办法把台令大人给救出来吗?”   他虽然也不太喜欢一向有些Y阳怪气的台令,可台令和鬼帝没什么牵扯,只要台令回到沉雪台,他相信没人敢打沉雪台的主意。   梅咏安却泼了宋喜一盆冷水:“台令大人之所以能镇得住那是因为他是从皇上身边出来的人,深受皇上宠信又能随时进宫面圣,如今他已经失了圣心,哪怕是再回到沉雪台,只怕别人也不会买他的面子了。”   “梅大哥从六皇子府上搬出来,也是想退一步将朝局看清楚了,再择良主投之吧?”宋喜突然目光锐利的看向梅咏安:“可梅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你曾是六皇子的幕僚,不管你投到哪位皇子门下都不可能被完全信任的。”   他端起茶杯晃了晃,目光落到杯中摇晃的茶水上:“梅大哥,我劝你一句不知道你爱不爱听,现如今的情形在我看来,你还是做生不如做熟吧。”   梅咏安愣了一下:“你是要我回六皇子那里去?”   “我虽然不在朝堂,也不会揣测什么圣意,但是我想经过了颜王的事情,也许圣上不会再宠信那种巧言令色假仁假义的皇子,而是喜欢性格秉正的那种,比如,六皇子呢?”宋喜看着梅咏安的神情变得凝重,知道自己说到了关键的点子上。   梅咏安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身为一个皇子,我就不信六皇子真的对那个位置一点都不动心。”宋喜站起来,将自己手里的茶杯放到桌上,眼睛直视着梅咏安:“这些话由我来说,可能不太有信服力,不过你可以转告六皇子,如果他能想办法让台令回沉雪台,那我也可以保证,他的夺嫡之路会平坦很多。”   他轻笑一声:“我是没那个能力,可台令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就算失了圣心,可只要手里握着沉雪台,他就是京城里不容小觑的一个人,想想看,沉雪台啊,只要想查就没有查不出真相的沉雪台,当今官场上那些人,哪一个没有点不想人知道的小秘密,如果台令帮六皇子,那么,你觉得结局会是什么样的呢?”   梅咏安听得心里一动,心里盘算着宋喜提出的这个建议,到底可不可行。   宋喜在梅咏安深思熟虑的时候,已经走了出去,他走到大街上,秋日的阳光已经没有了热烈的温度,他慢慢的在街上走着,他知道他该去见薛武昌了。   薛武昌看到宋喜,很是高兴:“我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你是不知道啊,我在这京城半年啊,过的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每天担惊受怕的,我都快愁死了。”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又不敢上书请求回举州去,我觉得我不适合做这个台令,我还是觉得做我的提刑官更自在一些。”   宋喜笑着说:“我回来也没法帮你什么啊。”   “就算是有个人听我吐吐苦水也是好的啊。”薛武昌说:“四位门主我一个都不敢得罪,平时给我脸色看就算了,这两个月他们还互相看不顺眼了,为了怄气还故意在办案子上面不认真,被大理寺抓了好几次错漏,我被皇上叫去骂得跪在地上动都不敢动。”   宋喜说:“那你干脆上书请求回举州吧。”   “我也想回去啊,可我没胆子去上书啊。”薛武昌揉着自己的太阳X:“刚接到任书,我以为我走了大运了,可眼下看起来,真是和别人说的一样,是没人愿意做的苦差事才砸到我头上的。”   宋喜说:“依我看啊,现在是你上书求圣上放你回举州的最好时机,要不然啊,我怕有人不等你上书,就会帮你用别的办法挪位置了。”   薛武昌一听,放下了揉太阳X的手:“你的意思是?”   宋喜想了想,有些话能说,但是有些话就没必要说了:“镜字门门主南宫量,一直想做台令这个位置,你知道吗?”   “我也感觉到了,在四位门主之中,只有他最不支持我,经常出言顶撞我。”薛武昌叹了口气:“我本来也没想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待下去啊。”   宋喜对薛武昌说:“那你就赶紧上书请辞吧。”   薛武昌不确定的说:“真的?”   “绝对的好时机。”宋喜用很肯定的语气说,他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薛武昌的身后,弯腰凑近薛武昌的耳边说:“不过,好歹你也当了一阵子的台令,走之前,是不是帮沉雪台做一件好事呢?”   薛武昌不明白的问宋喜:“你要我做什么?”   “我这次出去也不是白出去的,我打听到沉雪台有个细作,这个细作藏的极深,我想要把他给勾出来,你得帮我。”宋喜拍拍薛武昌的肩:“保证这件事做成了,你走的时候能让沉雪台的四位门主,跪着恭送你。”    7 帮忙   薛武昌被宋喜说的动了心,他问宋喜:“我该怎么做?”   “你只需要上书请辞就行了。”宋喜用很肯定的语气对薛武昌说:“薛大人,你我虽然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可我一定会保你平安离开京城回到举州的。”   薛武昌听得心里一惊:“你一直让我请辞,难道……”   “台令的位置对你来说是坐蓐针毡,可对有些人来说,却是梦寐以求的,薛大人,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你还是不要久留的好。”   “也是,这个地方,说起来只是个查案子的衙门,可查案的结果可以直奏圣上,说句不好听的话,沉雪台的查案的结果可是影响是非黑白……”薛武昌摸摸自己面前的书桌,很有些留恋的说:“这个地方真的非常吸引人,我也曾经梦想过来这里,特别是你到了举州以后,让我看到了你的能力,我就非常的感叹,是不是沉雪台的人都这么厉害,我也希望能成为像你这么厉害的人,那样就可以更好的查清楚案子的真相了。”   “所以,我有个更好的地方推荐给你,那就是捕快学校。”宋喜说:“我的所知所学都是捕快学校学的,听说他们的第二次招生就要开始了,我建议你去当院长,反正刑部尚书挂个名也没做啥实事,你去了以后啊,不但可以和老师互相讨教,还可以听听课,特别的好……”   他看薛武昌的神情有些疑惑,他说:“你就这么回举州去,那不是有点丢人吗?还是先在京城在混一段时间吧,而且我看举州知府不太待见你,而且这捕快学校的院长和台令也算同级的,那你也算没白来沉雪台当这一场啊。”   当官的没有不想往上爬的,虽然俗话说的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当外省的官可比当京官自在,但能到京城当官,那又是一番不同的意味了。   薛武昌对宋喜这个提议也很是动心,能留在京城,还能学到更多的破案的知识,可他有些不放心:“皇上能同意吗?”   “同不同意是皇上的事,想不想去是你的事。”宋喜说:“你不上书,头痛的是你,你一上书,头痛的就是别人了。”   薛武昌重重的点点头,拿起笔架上的一支毛笔:“你说的对。”   看到薛武昌开始写奏折,宋喜放心的出去,他之前已经去见过丰度了,准备去拜见其他三位门主,可却只有南宫量在,月娉婷和祝旗都出去办案子去了,他在南宫量那东扯西拉的待了老半天才离开,一出来就去找当时在学校里和他关系最好的几位同窗晚上一起吃饭。   晚饭时刻,晁远,6登高,洪宇雁,以及没了郝千里立刻又去巴结远的李二黑都来了。   一进雅座,看到在慢悠悠喝茶的宋喜,晁远立刻不客气的过去拍了宋喜一下:“宋捕头,离开了小半年,都去哪儿了啊?”、   “陪我娘子看病去了。”宋喜搬出之前离京的理由:“这不一回来就赶紧请哥几个来聚聚嘛。”   他招呼大家坐下:“别和我客气,坐下,菜我已经点好了,酒是最好的竹叶青,哥几个可千万别给我省着吃,一定要吃好了喝好了,今儿没吃高兴谁也不准出这门。”   “喜哥就是爽气!”李二黑忙说着拿起茶壶给大家倒茶。   宋喜看着李二黑,一副特别不待见的样子:“你怎么来了?”   李二黑忙陪着笑:“喜哥,我这不是想了,所以特地来看看你嘛。”   “别想我,被你惦记不是什么好事。”宋喜完全不领情的说。   李二黑坐下缩着肩膀不说话了,脸上挂着献媚的笑。   晁远自小和李二黑一起长大,虽然说一直很嫌弃李二黑,可也一直罩着李二黑,虽然他对李二黑曾经背叛他的行为很不高兴,不过李二黑回来说尽好话求了饶以后,他也觉得李二黑反正就是个贱骨头,留着当个跑腿的也没什么不好的。   晁远说:“多个吃饭也没什么吧?”   “我除了叫你们来吃饭,还有事求着兄弟你们呢。”宋喜又用不高兴的目光看了一眼李二黑。   李二黑忙表忠心:“我的嘴可严了。”   宋喜的手把玩这桌上的茶杯,没有立刻说话,他本来心中已经锁定了细作是谁,可李二黑一来,只怕会破坏他的计划啊。   这个时候伙计敲了敲门,进来开始上菜,让房间里尴尬的气氛顿时缓解了一下。   晁远看宋喜是真的不太乐意李二黑的样子,他对李二黑说:“今儿我们说正事呢,你去大厅吃吧,吃多少都算我的。”   李二黑嘟嘟囔囔的站起来:“这里我也是吃得起的。”   等李二黑出去了,伙计也上好了菜,打开了酒坛,关上门退了出去。   6登高这才开口:“也没外人了,都是自家兄弟,喜哥你有事就说吧。”   “我这次急急忙忙的回来,是因为我听到了信。”宋喜给几位同窗倒上了酒,这才一脸神秘的说:“是不是这小半年,沉雪台这半年是不是有几桩案子查的不明白,犯人临到大理寺却翻供了?”   “是有这事。”晁远性子比较急:“这和你回来有什么关系啊?你能破案子我们也能破啊,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谁比谁弱啊?”   “这几桩案子是破不了造成的吗?明明就是四位门主不满意薛大人做暂代的台令,所以故意捅的娄子,你们也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明白的很。”宋喜说:“薛大人有请辞回举州去,他想带我一起回去,写信和我商量呢,可我呢,不想回去。”   他用特别诚恳的语气说:“你们想啊,我家里的生意在京城,我娘子也爱住京城,我要是去了举州,我什么时候能生儿子呢?对不对?所以啊,我想留在京城不回去了,这就得要几位兄弟们帮帮忙了。”   洪宇雁放下手中的茶杯,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看着宋喜:“你要我们怎么帮你呢?”    8 懒散   宋喜说:“你们想啊,如果薛大人走了,台令大人又一直要在宫中给太后抄经,那谁会成为新的台令大人呢?”   他小心的留意着在座其他人的表情。   晁远的表情是很惊诧,显然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洪宇雁挑了一下眉毛似乎不是很惊讶,陆登高则是直接举起了酒杯。   陆登高说:“就算台令大人不回来了,那台令的位置也轮不到你我这种小捕快,还是有酒喝酒,有R吃R吧。”   “台令的位置我是不想了,不过,我得到内幕消息,最有可能上去当台令的就是南宫量了,如果南宫门主当了台令,那镜字门门主的位置可就空出来了,虽然论资排辈我是差了点,可盖不住我有你们这帮子兄弟啊,有你们帮忙,我相信我这个小小的心愿,一定能达成的。”宋喜挤眉弄眼的说。   晁远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喜哥要是当了镜字门门主,那哥几个都去镜字门,那大家都有好日子过了,那不也是挺好的事嘛,喜哥,我全力支持你。”   宋喜看向陆登高。   陆登高说:“我和晁远不一样,我就不爱外面去抓犯人,到处跑累得慌,你要是当上镜字门门主以后,保证能让我定在丰门主手下,就搁京城溜达,我可以考虑帮帮你。”   “那我算你答应了,我和丰门主那是什么关系啊,只要我说一声,就是他的人了。”宋喜豪爽的许诺。   洪宇雁略微保守的说:“你要做镜字门的门主?你前面还有那么多老资格的捕头呢,有可能吗?”   晁远也说:“把你的计划说出来我听听看,不靠谱的话,这顿饭算我白吃你的了。”   “之前丰度丰门主不是想收我做徒弟,以后等他退了以后让我做悬字门门主,我不爱巡街就没答应吗?”宋喜说:“你们想啊,除了这一任的台令是宫里派出来的,以前的台令都是从四位门主里选出来的,而四位门主的位置一般都是给自己的徒弟。”   他对听的认真的三位说:“你们看啊,眼下四位门主都没收徒弟,月门主我是不敢高攀了,祝门主我也不熟,丰门主虽然喜欢我,可我觉得破那些J毛蒜皮的案子太无聊,而且吧,眼下最有可能当台令的是南宫门主,只有成为南宫门主的徒弟,才最有可能成为镜字门的门主。”   洪宇雁是听明白了:“你是想做南宫门主的徒弟?”   他忍不住笑了:“我要是没记错,南宫门主之前很喜欢郝千里,不太喜欢你的吧?”   “那个不是查出来了郝千里是个细作嘛,这说明什么,他眼光不行,我才是好人啊。”宋喜得意的一笑:“以前有误会,只要误会澄清,那就尽释前嫌化敌为友了嘛,再说了,我打算投其所好拉拢拉拢关系。”   晁远靠在椅背上,带着笑问宋喜:“南宫门主一向喜欢结交权贵,我虽然知道你是许国公家最得宠的小妾的侄子,可光凭这么点关系,只怕他还不会把你给放在眼里吧?”   “凭我那么点关系肯定是不行啊,所以我还有必杀技。”宋喜得意的挑挑眉毛:“南宫门主不是恒山派的弟子吗?虽然他平时很少出手,但也是师出名门的剑客,我特地派人去找了一把难得的好剑,打算送给他做拜师礼。”   晁远摇摇头:“你别以为南宫门主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打动。”   “一般的剑是不容易打动他,可如果是百年前,他们掌门在华山论剑的时候,不小心遗失的沛鸿剑呢?”宋喜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我娘子是谁啊,丐帮二当家啊,别人找不到的东西,丐帮弟子能找不到吗?已经有了明确的消息了,这剑就在路上了,就这么两三天会送到京城来,各位到时候啊,只要我跪在南宫门主面前,大家帮我起个哄,南宫门主一向好面子,当着众人的面,他肯定不好意思说不收我做徒弟,对不对?”   晁远点点头:“你这计策好。”   “喜哥,你可以啊,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有心眼啊?”陆登高举起酒杯:“就冲这个,我也要敬你一杯,以后可千万要多罩着点兄弟啊。”   “好说,好说,我先干为敬了。”宋喜也举起了酒杯。   大家都开心的吃喝起来,都觉得宋喜只要做了镜字门门主,对大家都是一件好事,上面有人好办事嘛。   宋喜一边吃着一边默默的观察着心中锁定的那个细作,他就不信这个细作不上当。   过了两天平静的日子,薛武昌抓着头皮想这请求调职的奏折该怎么写,宋喜每天无所事事的和丰度吹牛。   没了台令镇场子,这沉雪台的气氛是一落千丈,以前每一个人都恨不得一接到案子就连轴转,经常忙的沉雪台里都看不到什么人,可现在气氛却懒懒散散的,好些个捕快和捕头都拿着茶壶在休息用的房间里吹牛闲聊,案子堆在那也不着急。   宋喜转了一圈,也就明字门还在办案办的尽心尽力,其他三门的人都懈怠的很。   宋喜去曲文安那里坐了一会,他翘着腿喝着茶,看有些个没精神的曲文安:“舅舅,你这是怎么了?”   “我是愁啊,你看看现在的沉雪台,像什么样子。”曲文安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装着各种卷宗的房间,又叹了口气:“以前啊,每天好多人来我这里,有些是来存卷宗的,有些是来借阅以前的卷宗的,大家一个个忙的很,现在呢,都懒懒散散的,我看着都觉得痛心啊,沉雪台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宋喜端着茶壶:“薛大人在举州的时候,是个凡事亲力亲为的提刑官,颇有名望,办事也果断,没想到在这里却成了这个样子。”   “你回来就好好帮帮他吧,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四位门主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曲文安拿过宋喜手里的茶壶:“我去给你添点热的。”   宋喜对曲文安说:“舅舅,你放心吧,这种一蹶不振的情况很快就会消失了。”    9 都怪你   曲文安去水房倒水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苏远峰,他兴高采烈的对苏远峰说:“小峰,你喜哥回来了,晚上让你舅妈做几个家乡菜,我们爷三喝几杯。”   “喜哥回来了啊。”原本无精打采的苏远峰眼睛一亮,可随即又垂着头说:“舅舅,还是不要叫喜哥去家里了吧,我也不太想见喜哥,你帮我带个好吧。”   “怎么了?”曲文安觉得有些奇怪,苏远峰是最喜欢宋喜的,和宋喜的感情甚至比对他亲哥哥苏远程还好,当年宋喜从归雁山庄被送走的时候,他哭着闹着的要和宋喜一起走,过了几年再重逢的时候,他也一直叫宋喜表哥,从来都没有半点生分。   苏远程是个藏不住事的直肠子,听到曲文安问他,他扁着嘴沉默了一会,还是憋不住说了:“我姐来京城了。”   曲文安听了也愣了一下:“你姐到京城来做什么?你姐夫也来了吗?”   “姐夫没有来,就她一个人来的,姐姐嫁过去三年了都没生下孩子,姐夫想纳一房小妾,姐姐就和姐夫吵了一架,她又不敢回归雁山庄去,便到京城来了。”苏远峰说:“舅娘正在家中安慰她……”   他扭扭捏捏的说:“本来也没什么,舅娘却说漏了嘴,让我姐知道了喜哥现在在沉雪台做捕头。”   曲文安一听就明白了:“你舅娘是不是还感叹了一些没用的,比如什么你姐当年嫁给宋喜就好了之类的?你舅娘就是女人家没见识,当年宋喜才十四岁,什么都不懂就被你们苏家给赶了出来……”   说到这里,他满心愧疚的说:“当初是我弄错了,是我把宋喜当成了秋家的孩子给抱回去的,怎么能把那件事怪到宋喜身上呢?”   苏远峰说:“我姐被舅娘给说动了心思,觉得还是喜哥对她最好,打算来找喜哥呢。”   “你舅娘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吗?”曲文安一听就急了:“你没告诉她们宋喜已经娶妻了吗?”   “我说了呀,可我姐说她只是找表哥叙旧,并没有别的心思,还说是我想多了……”苏远峰一脸苦恼的看着曲文安:“我就是特地来找你商量怎么阻止我姐做傻事。”   他叹了口气:“就这么和姐夫吵架泡出来已经够丢人了,如果还跑来纠缠喜哥,我觉得那我真是没脸见喜哥了。”   “有你舅娘插手的事,我有办法阻止吗?”曲文安也跟着叹了口气,他伸手拍拍苏远峰的肩膀:“走吧,去给宋喜提个醒,让他看到远琴躲着点,不要搭理远琴让远琴知难而退就好了。”   “也只能这样了。”苏远峰跟着曲文安走回去。   宋喜一看到苏远峰立刻就笑了,站起来亲热的抱抱苏远峰:“小峰,你又长胖了。”   “喜哥,你就别说这个了,都怪舅娘做菜太好吃了。”苏远峰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肚子。   “你来的正好,你们也知道我现在在沉雪台是势单力薄,但是却有件要紧事要查,我现在只能相信你和舅舅了,有件事要你们帮忙。”宋喜示意曲文安和苏远峰靠过来,轻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曲文安和苏远峰都是沉雪台里最不引人注意的人,这里根本没人重视他们,也常常会当他们不存在,可他们又能在沉雪台自由来去,是宋喜眼下最好的帮手了。   听到沉雪台里有细作,而他们两个能参与帮忙抓细作,顿时激动的把苏远琴到了京城这件事给忘到九霄云外了,等他们想起来的时候,宋喜已经离开沉雪台回家了。   宋喜回到家,看到寇红在院子里和汪小慧已经摆好了桌子了。   寇红看着跨进大门的宋喜,立刻叉着腰瞪着眼说:“哟,宋大官人,舍得回来了啊?”   “你也知道沉雪台的,一有案子就忙得晕头转向的,我这不一有空就赶紧回来陪你吃饭了吗?”宋喜嘴甜的说着,人已经在桌边坐下:“全是我喜欢的菜,娘子,你对我可真好。”   “等一下。”汪小慧阻止了宋喜伸向卤鸡翅的手:“还有人没来呢。”   她摆好碗筷,蹦蹦跳跳的往后院跑:“我去叫木依大哥。”   “木依大哥?”宋喜一听忍不住笑了:“阿木依又不姓阿,她连别人名字都没弄清楚就乱叫。”   他对寇红勾勾手指头:“娘子,你告诉一下你的相公公,汪小慧干嘛叫阿木依叫得这么亲热,难道她对阿木依有小心思?”   寇红塞了一双筷子在宋喜的手里:“不是小心思,是大心思,汪小慧看上阿木依了,想要嫁给阿木依。”   “千年铁树是不会开花的,阿木依是不会喜欢她的,你让汪家小妹妹趁早放弃吧。”宋喜摇摇头,很不看好汪小慧对阿木依的这份感情。   “破案呢,也许你是有点本事,可这种风花雪月的事,你太缺眼力劲了。”寇红伸出一只手:“汪小慧在我的帮助下,已经成功了五成了,只要再加一把劲,她就能当上木记车行的老板娘了。”   “木记车行可是你最大的摇钱树,汪小慧要是当了老板娘,阿木依可就不会只帮你一个人赚钱了。”宋喜用筷子点了一下寇红的鼻子:“到时候你可别哭哟。”   “我和阿木依是签了协议的,木记车行的利润我们两个一人一半,他每设计出一款新的马车,我会单独给他一份奖励的。”寇红才不害怕:“你别杞人忧天,汪小慧可是我带出来的,怎么样才能获得更多的利益,是和有无限好主意的我合作,还是单飞守着一个木记车行,她应该会掂量的。”   “你生意上的事我可不管。”宋喜看了看桌上只有四副碗筷:“彦平和思雨姐不过来吃饭吗?”   “他们去陪义父了,最近义父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寇红说:“昨天我过去陪他看戏,他也一副没什么心情的样子。”   正说话,汪小慧有些不高兴的从后面走出来,她嘟着嘴瞪了宋喜一眼:“都是喜哥给了木依大哥一个什么破图,他已经茶饭不思两天了,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垮的。”    10 血手印   “他不吃我们正好多吃点。”宋喜一筷子夹起盘子里他垂涎已久的J翅膀,一边吃一边站起来往后院走:“好啦,你们先吃,我去叫他,保证他立刻来吃饭。”   阿木依现在自己占了整个后院,三间屋子一间睡觉,一间是书房,一间是画图室,阿木依这个时候在画图室里。   这间屋里虽然只有一张书桌,可桌上和地上丢满了画的不满意的纸团,显得屋子里特别的杂乱。   宋喜小心翼翼的从这些纸团的间隙走到书桌边,他看到桌上放着一张纸,他好奇的问:“这是你从裘不落的那个藤蔓来找出来的?”   “对。”阿木依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那张纸。   纸已经泛黄了,很薄,薄到有些半透明的,一眼看过去也看不出什么材质的,上面描的线非常的细,却非常的整齐,可以看出画的是一套房子,可这套房子的布局却有些奇怪。   阿木依的手点点桌上的纸:“初看觉得是一套很大的房子,可普通的民居没有这样的格局,有点像宫殿,可感觉上宫殿又不该这么奇怪。”   “会不会是……墓?而且是大墓。”宋喜不太确定的说:“自古以来王公贵族和皇室的墓可都不小。”   “墓?”阿木依仔细的看了看,有用量尺比了一下各个房间的大小距离,然后点点头:“你说的很有可能,这应该是一个墓,可从古到今经历了那么多朝代,别说有多少皇亲贵族了,就是有多少皇帝都不太算的清楚,这个墓可不好去找啊。”   宋喜也觉得不好找:“藤蔓里只有这一张纸吗?没有别的线索了?”   他看看桌上放着的曾经装着这张纸的藤蔓:“这个藤蔓的花纹你有没有印出来?也许印下来就是一张地图。”   “你能想到的我会想不到吗?”阿木依从地上抓起一张印有花纹的纸:“看吧,只是藤蔓本身的纹理,并没有什么线索。”   宋喜摸摸下巴,突然想起一件事:“阿木依,你还记得当年我被马匪给抓走了,你单枪匹马去救我,为了给我递消息,用牛奶在纸上写字,只有用火烤那些字才会显出来吗?你说这张纸上会不会也暗藏玄机?”   “我用火烤过了,没用。”阿木依有些不耐烦的说。   他的这种不耐烦,不是因为宋喜,而是因为他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难题。   “用水试试呢?”宋喜在捕快学校里也学了不少新东西:“我在捕快学校听先生们说过,有些个江湖道士装神弄鬼的骗钱,其中一招就叫白纸血印,这个把戏是这么玩的,就是拿出一张白纸,然后所谓的大师用手一拍,之上就出现一个血手印,大师就会说是屋子里的脏东西被他给打伤了才会在纸上留下痕迹,然后再把有血手印的纸往水盆里一放,血手印就会慢慢消失了。”   阿木依一向深居简出,并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他好奇的问:“你们学校的先生有讲那些假道士是怎么做到的吗?”   “那纸上用了一种秘制的药,假道士拍上去之前手掌上事先沾了碱水,就能留下一个红色的手印,而事后浸泡白纸的水盆里放了白醋,纸上的血手印就会褪色了。”宋喜的记忆力很好,他很清楚的回忆:“裘不落有个外号叫鬼算子,他可是个老江湖了,这种把戏他肯定是知道的,那种药的配方对他而言应该也不难得到,你先用白水试试,不行就用碱水,再不行就用白醋试试。”   “那我先把这张纸上的图给描下来,生的损坏了补不回来。”阿木依是个说做就做的性格,立刻拖过椅子挽起袖子开始描图了。   宋喜拿着手里啃得只剩骨头的J翅膀退了出去,他回到前院,汪小慧和寇红还没开始吃饭等着他们呢。   看到只有宋喜一个人从后院走出来,汪小慧一脸失望的说:“喜哥,木依大哥呢?”   “你家木依大哥委托我代替他来吃这顿晚饭。”宋喜在桌子边坐下,示意寇红给他盛饭。   寇红一边给宋喜盛饭一边说:“你还是赶紧告诉我们小慧妹妹,为什么阿木依没出来吃饭,要不然啊,我怕她也会吃不下饭的。”   “大老爷们做事,你们这些小娘们唧唧歪歪的干啥呢?”宋喜瞪了汪小慧一眼:“该做饭做饭,该洗衣服洗衣服,阿木依做事一向很认真的,他正认真做事的时候,你去吵吵闹闹的什么吃饭啊,逛街啊,你觉得他还会喜欢你吗?”   汪小慧想了想,有些泄气的对寇红说:“红姐啊,木依大哥好像从来没有陪我去听过戏,逛过街呢。”   “谁让你喜欢这种内敛型的啊,这种特别有本事的男人,不会去谈那种小情小爱的,你看我男神,有对思雨姐说过任何R麻话吗?没有!两个人讨论一下病人啊,收拾一下药材啊,那也是一种情趣。”寇红忙瞪了宋喜一眼,然后可着劲的鼓励汪小慧:“你就喜欢那种调调,你也不能指望他为了你改变啊,阿木依可是人才中的人才,无论是前途还是钱途都非常的可观啊,拿下了他,你就是木记车行的老板娘,以后金山银山随便你拨着算盘慢慢算啊,有了那么一大笔钱,你就可以像你红姐我一样,爱去哪里去哪里,爱做什么做什么,谁谁也管不着。”   汪小慧被寇红这么一说,很肯定的点点头:“对,其实我也不爱逛街什么的,特别俗气,陪着木依大哥试试新马车,他画画我扇扇子,他赚钱我记账,那也是一种乐趣,其他女孩子肯定不能这样,算起来,我也是很特别的啊。”   “太特别了。”寇红说着拿起一个空碗,夹了两个馒头和一些小菜:“把这个给阿木依送过去,被吵吵他,让他做他的事,做一个善解人意且在事业上给他最大支持的女人,才能俘获这个男人的心,去吧。”   “嗯。”汪小慧开心的端起碗往后院跑。    11失策   宋喜看着寇红:“你就忽悠这些不懂事的小姑娘吧。”   “汪小慧和我一样爱钱,阿木依可以赚钱,而且还是个有脑子,长的也不错的年轻人,不般配吗?”寇红夹了一个大鸡腿放宋喜碗里:“阿木依,一天到晚在书房里蹲着,能有机会认识姑娘吗?他又是个漠北人,就算我找京城最好的媒婆也未必能给他说个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愿意啊,汪小慧虽然是团头家的姑娘,可也是个好姑娘啊,还难得瞎了眼看上了阿木依,我能不神助攻吗?”   她给自己盛了半碗汤:“别管人家的事,说说你吧,你最近忙乎什么呢?”   “我从许国公那里借来的三柄剑,你收拾好了吗?”宋喜不答反问。   “你不是让挨个配上好看的盒子吗?我让车行的木匠做着呢。”寇红给自己盛了一碗饭。   “这两天我就得要,让你的木匠抓紧一点。”宋喜催促着说。   寇红白了宋喜一眼:“我做一辆马车能赚上千两,为了你这三个破盒子,我让最好的木匠停下手里的活给你赶工,你还给我唧唧歪歪的,找抽是吧?”   宋喜忙给寇红夹了一个鸡腿:“娘子,我的好娘子,你辛苦了,来,补补。”   寇红又赏了他一个白眼:“已经做好了,上的漆没干,且晾着呢,明天一早应该就可以给你送过去了。”   “别,你明天一早让三个机灵的丐帮弟子先拿到城外,再从城外跑着给我送去沉雪台,送的时间也要分开前后一炷香的时间,明白了吧?”宋喜对寇红挑挑眉毛。   第二天,宋喜分别对晁远,6登高和洪宇雁说:“待会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丐帮的人会把我准备送给南宫门主的剑给送过来,麻烦你去帮我收一下,兄弟,我的将来可就全靠你了。”   宋喜对这三个人说的是不同的时间,委托他们拿了东西以后交给曲文安,这个时候他也让苏文峰留意这南宫量那边的动静。   薛武昌请调的奏折已经递了上去,圣上虽然压着没拿出来和群臣讨论,但已经有风声漏了出来,而宋喜也很确定他锁定的这三个人都收到了风声。   宋喜这会出去还真的是有事,对手不是个傻子,他做戏也必须做到全套,丰度让他去巡城御史署提一个犯人,本来这种事也用不着他一个捕头去,可为了不让那三个人起疑心,他接了这么件可有可无的差事出去了。   宋喜提了犯人回来送到沉雪台的大牢,看到沉雪台大牢外面的小花园,他心情还是很沉重的,长胡子和短胡子惯常下棋的西方,小桌和竹椅都不见了,空荡荡的让人看了难受。   蛊族的那个后人为了杀裘不落,还杀了这两位沉雪台的前辈,宋喜就算没有理由去为裘不落报仇,也绝对不会让这两位前辈就这么白死的。   宋喜稳了一下心中的情绪,返身去找曲文安,攘外必先安内,他要把细作揪出来,才能全部心思去对付那个蛊族的后人。   可让宋喜意外的是,晁远他们三个人都把装着剑的剑盒送到了曲文安这里,而苏文安带来的消息更让他意外。   在宋喜离开沉雪台以后,带着一个长方形盒子去见过南宫量的,只有李二黑。   难道他料错了,李二黑才是那个细作?   可是不对啊,那天他请客吃饭布局的时候,因为心里已经排除了李二黑,而且为了显得这件事比较可信,所以故意把李二黑给支开了,当天在红楼的雅座里,听了他要用宝剑去讨好南宫量的,只有晁远,6登高和洪宇雁三个人。   李二黑为什么偏偏在今天去给南宫量送东西,还是送一个这么像剑盒的东西,是有人把他的计划告诉了李二黑吗?这个人是谁?   宋喜想了想,他问曲文安:“舅舅,你把收到的三个剑盒拿给我看看。”   这三柄剑是他从许国公府借来的,都是地缺生前收集的,后来地缺因为情伤避世,这些收藏的东西就都留在了许国公府了。   恒山派的那柄沛鸿剑已经遗失上百年了,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模样,所以宋喜让阿木依在这三柄剑上稍微懂了一下手脚,在剑鞘上刻了沛鸿两个字,然后配了三个异常华丽却又一模一样的剑盒。   曲文安将三个盒子拿出来放到桌上,宋喜解开包着三个剑盒的包袱皮,打开剑盒露出里面三柄不太一样的剑。   宋喜拿出这三柄剑一看,立刻现其中一柄不是他从许国公府借来的了,虽然剑鞘是阿木依做过手脚的,但是剑上他还另外做了暗号,可其中有一柄却没有暗号。   有人用了掉包计?!   一定是那个细作,可那个细作并不自己出面,而是利用一向是个墙头草的李二黑,看来这个细作的心机比他想的还要深。   曲文安看宋喜脸色阴晴不定,他忙问:“怎么了?”   “这个剑盒是谁送来的?”宋喜将手中被掉了包的剑放回剑盒里。   “这……”曲文安有些为难的看着桌上的三个剑盒,这三个剑盒的包袱皮都是一样的,那三个年轻人把剑盒送过来的时候,他只管收着也没打开看过,刚才拿出来的时候又挪动了顺序,他根本分不出来哪一个是谁送来的:“你只让我将盒子收下,我也没打开看过,我,我也记不清楚了。”   宋喜叹了口气,将三个剑盒放在一边,他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策,却没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反而让事情更加的扑朔迷离:“小辉,待会你找个箱子把这三柄剑装起来运出去,别让人看到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上面找些东西掩盖一下,然后送到红楼去吧。”   这件事也怪不了任何人,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的计划不够周详,也错估了这个细作的心计很城府。   宋喜有些失望的拍拍面前三个精心准备的剑盒,就在他的手碰到剑盒的一瞬间,心中突然又有了一个想法。   今天进后台各种的卡啊,有没有创世写手群可以给我互助问这类问题啊    12 缺陷   宋喜突然想到,那个细作虽然把盒子里的剑给换了,留下一柄外面街市上随便都可以买到的寻常佩剑,可要送礼给南宫量,必须得配一个体面的剑盒,如果能拿到剑盒也许能查到一些线索。   可剑盒现在在南宫量那里,南宫量一向看他不太顺眼,他一时间也找不到借口去找南宫量,就算他去了南宫量的书房,只怕南宫量也不肯把剑盒给他的。   宋喜满腹心思的往沉雪台大门走,还没走到大门就遇到月娉婷手下的捕头罗福。   看罗福行色匆匆的样子,宋喜站定拱手行礼:“罗捕头。”   “宋捕头。”罗福也客气的站定回礼。   宋喜看罗福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很是感慨的说:“整个沉雪台恐怕就只有你们月字门还在尽心尽力的办案子吧。”   “我们门主说了,我们是沉雪台的捕快,肩负着替百姓沉冤昭雪之重责,无论谁做台令都和我们没关系,打雷下雨也得吃放上茅房,所以不管怎么样,案子还是要查的。”罗福憨厚的一笑,对宋喜这个感慨觉得受之无愧。   宋喜看罗福这个样子,因为和罗福也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我觉得那是因为月门主的性格脾气根本坐不上台令的位置,没有了争权的可能,也就只能安守本分好好查案了吧?”   “你对我的性格和脾气很有意见吗?”   月娉婷的声音从宋喜身后传来。   宋喜一转身,脸上挂满了笑:“哪能呢,特别欣赏你这脾气和性格呢。”   他巴结的走过去:“你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大门口接你呀。”   “我用得着你来接吗?你是我什么人?”月娉婷白了宋喜一眼:“是我儿子还是我徒弟啊?”   “都可以啊。”宋喜也没把月娉婷的话当真,依旧笑嘻嘻的说。   罗福在一边说:“我刚听说一件事,和宋喜他们一块进来的李二黑,办案子也不太机灵,今儿却捧了一口宝剑去求南宫门主收他做徒弟,这心思倒还挺活络的。”   月娉婷快速的扫了一眼四周,用眼神示意罗福不要多言,然后一伸手拧住了宋喜的耳朵:“你想当我徒弟是吧?一回来半件案子都没办,就敢告假出去玩了半年,宋喜,你是当台令大人不在,这沉雪台就没人能收拾叫你了吧?”   “我娘子身染重病我陪她去悬壶宫求医问药去了,不信你可以去问薛大人啊。”宋喜感觉到自己耳朵上的力道并不大,他知道这是月娉婷有话要和他说,故意表现出这个样子好掩人耳目。   宋喜也很配合的一边求饶一边跟着月娉婷到了月娉婷的书房。   一进了月娉婷书房所在的小院,月娉婷的侍从小于就赶紧在门外守着。   月娉婷很是气愤的说:“现在连在沉雪台也没法好好说话了。”   罗福从袖中拿出一卷纸放到月娉婷的书桌上:“这是属下这次出去办的案子。”   月娉婷懒洋洋的在椅子上坐下:“你办的案子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她眼风一转,宋喜忙麻溜的去给她倒了一杯茶。   罗福轻笑了一声:“宋捕头的眼力劲可是越来越好了。”   “罗捕头,你就别笑话我了。”宋喜将茶杯放到月娉婷面前:“伺候月门主那是我的福气,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嘴再甜也没用,我是不会收你做徒弟的。”月娉婷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   宋喜干笑两声不接话。   罗福在一边说:“我听到些许风声,说薛大人往圣上那里递了一本奏折,恳请圣上免了他这个暂代台令的差事,让他去捕快学校当院长。”   月娉婷一听,轻笑一声:“于是你们听说了之后,都觉得南宫量是最有可能当上门主的人,那个李二黑还先下手去求南宫量收他做徒弟,打算等南宫量当上了台令,自己就能当门主了?他有那个胆子坐门主的位置,他有那个能耐吗?”   罗福说:“且不说南宫门主不是个傻子,不会轻易的就收一个资质平庸的人做徒弟,就算他做了南宫门主的徒弟,以他的资历,南宫门主也不可能让他当镜字门的门主啊。”   “其实吧……”宋喜在一边憋不住了,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我本来是想套那个细作的,却套了个李二黑,我现在还郁闷呢。”   罗福看了一眼月娉婷,月娉婷不露痕迹的点点头,罗福这才说:“之前郝千里还没审出个明白就死了,这件事我和门主一直很疑虑,可恰逢台令大人入宫之后就没回来,沉雪台上下乱了心,这件事也就没人去管了,如今你提到细作,我觉得也是时候把这个细作给挖出来了。”   月娉婷看着宋喜:“你这招引蛇出D,看起来很聪明,其实各种漏D很多,你现在想明白了吗?”   “想明白了。”宋喜老老实实的回答,没想明白也没办法,反正已经失败了。   “你这个法子遇上比你聪明的人,那就一点用都没有,而这天底下比你聪明的人还有很多。”月娉婷说:“你怀疑那个细作是为名或者为利来做这件事,但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是被人胁迫呢?”   她说:“你怀疑的人,我也曾经怀疑过,所以,我偷偷地查了一下,虽然明面上没有查到什么证据,可我总觉得这件事里头,有不对劲的地方。”   宋喜心中一动:“我得到可靠的消息,和地龙王一伙的人里面,有一个擅长用蛊术的人,是蛊族的后人,你们说,那个细作会不会被人下了蛊,所以不得不来做这个细作呢?”   月娉婷皱着眉头说:“还有蛊族的人吗?那可就麻烦了。”   蛊族一向是江湖上最为神秘,也最为可怕的一个地方,他们不是一个门派,而是一个寨子,传说这个寨子里的人生活在落虹山的深处,平常很少在江湖上行走,可只要有人冒犯了他们,那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会把那个人给杀了,而且他们杀人用的蛊术杀人于无形,也让人觉得神秘又害怕。    13 过往   宋喜看到月娉婷听说有蛊族的人参与其中,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他有些疑惑的问:“蛊族又怎么了?我还以为月门主你是什么都不怕的,没想到你居然怕蛊族。”   “以前门主在蛊族人手下吃过一个大亏……”罗福从背后偷偷捅了宋喜一下:“蛊族的蛊术神鬼莫测,江湖上被他们暗害的不知道有多少,的确是很难防啊。”   他将话锋一转:“门主,宋喜说的那个细作要是不抓出来,以后不知道还会掀起什么风浪,既然是为了沉雪台,我觉得我们应该搭把手。”   月娉婷似乎没什么心情再说这件事,她看了宋喜一眼:“你下次有什么计划可以直接去找老罗帮忙。”   宋喜看月娉婷这个态度,有点逐客的意思了,他也不想自讨没趣,边便告辞和罗福一起出来了。   出了月娉婷的书房,宋喜忍不住有点好奇:“月门主当时是怎么败在蛊族人手下的,你给我说说呗。”   罗福干笑了两声:“我可不是在背后嚼舌根的人。”   “那你就当给后辈提个醒,免得我以后说错话呗。”宋喜不放弃的说。   罗福轻笑一声:“我可听说薛大人请辞不做了,他要是把你带回举州去,那也没什么以后了吧?”   “你不是说你不在背后说人吗?”宋喜看连一向忙的脚不沾地的罗福,也听到了薛武昌请辞的消息,他估摸六皇子也该有所行动了。   罗福和宋喜很熟,知道这点事宋喜根本不会生气的,他哈哈一笑:“我可是当着你的面说的。”   宋喜苦笑一下:“你们这么瞒来瞒去的有意思吗?”   “月门主是我的顶头上司,我不好说她的是非,不过,这沉雪台里总有敢说的……”罗福的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往月娉婷的书房方向看了一眼:“也许你去打听一下也是好的,毕竟当年的事情,也许和今天的事有什么关联也不一定。”   再多的罗福也不肯再说了,托说还有案子要办,急匆匆的走了。   宋喜想了想,所谓的当年的事,台令和几位门主肯定是知道的,但台令现在还在宫里磨墨呢,南宫量都不会搭理他,祝旗又不在,丰度这个人看起来傻乎乎的,但是嘴该紧的时候是一点风声都不会漏的,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还是去问曲文安的好。   曲文安看宋喜去而复返,他忙迎上来:“怎么了?”   “有点事想问舅舅。”宋喜看曲文安的桌子边放了一个大箱子,知道这是为了帮他把剑给弄出去,特地找来的,他忍不住有些感动。   纵然经历了不少人情冷暖,可总有人对他始终如一。   曲文安看宋喜的表情有些凝重,他去关了门,小声的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刚才遇到月门主,因为最近手里有件案子似乎牵扯到蛊族,就想问问她的意见,可她的表现很奇怪,她手下的捕头罗福含糊的说月门主曾在蛊族人的手下吃过一个大亏,可详细的不肯说,我就想来问问舅舅,连月门主这么精明的人都能被蛊族人坑了,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上当的?”宋喜为了掩饰自己的八卦,补上一句:“我打算从她身上吸取教训,免得重蹈覆辙。”   “那件事啊……”曲文安有些为难的样子,他拿起桌上的茶壶,有些不安的在手里摩擦着。   宋喜更加的好奇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左右看看,压低了嗓门说:“难道她被下了什么****之类的,被骗失身了?”   “当然不是。”曲文安忙否认:“你这小子别瞎想,唉~”   宋喜听到曲文安重重的叹了口气,就知道曲文安要准备说了,他忙去给曲文安搬了一把椅子过来:“舅舅,你坐着说。”   “当年明字门的门主还不是月门主,而是她的师兄,也是她的未婚夫婿冷焕。”曲文安说到这里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冷门主接了一桩案子,在办案的时候受了伤,被一个蛊族的女子救了,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听说蛊族的女子都是肤白貌美,性格娇憨率直的女子,据说那个蛊族女子喜欢上了冷门主,还一路追着冷门主回到京城,在回来的路上,两个人有了肌肤之亲。”   宋喜摇摇头:“这个冷门主定力不行啊,然后呢?”   “冷门主回来就对月门主坦白了这件事,按照他的意思,是不想委屈了月门主,打算和月门主退婚娶那个蛊族女子的,可是……”曲文安苦笑了一下:“这个时候现那个蛊族女子卷入了一个案子中,接近冷门主或许是别有所图,当时冷门主把这个女子安顿在望春楼附近的一个客栈,你也知道望春楼后面是一个湖,当时月门主不放心跟了去,月色之下看到冷门主和那个女子在湖上过招,冷门主一味避让,可那个女子却不依不饶的全是狠招,最后冷门主往湖面击了一掌,水面的浪花挡住了月门主的视线,等湖面平静之后,冷门主和那个女子都不知所踪了。”   “也就是说,冷门主根本生死成谜嘛。”宋喜奇怪的问:“如果他还活着,不可能逃过沉雪台的搜索吧?”   “也有人说冷门主是被那个女子带回去炼蛊了。”曲文安说:“本来吧,明字门的门主也轮不到月门主来坐的,可自从那件事以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而台令也是刚到沉雪台来没多久,乐得做个人情拉拢人心,就让月门主当了明字门的门主,虽然月门主明面上似乎没什么,可我猜她这么多年,一直在暗地里打听冷门主的下落。”   宋喜说:“当年沉雪台没去找过这两个人吗?”   “怎么没找啊,堂堂一个门主就在京城地界失踪了,这是多大的事啊,派了最好的人手找了整整一年,愣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曲文安用很是惋惜的语调说:“那湖那么大,派了水性好的下去找,说湖底水草很多,如果尸骨被水草缠住,也是有可能不会浮出水面的。”   水面激起的水柱落入水面能有多长时间?就算其中一个受伤落入湖中,那另一个呢?    14 沉寂   多年前的疑案现在再去找答案似乎有点迟了,可偏偏有人还不肯放弃,这个人就是月娉婷。   被宋喜勾起往事的她,乘着一叶扁舟,带着几坛烈酒,飘荡在冷焕失踪的小湖上,望春楼灯光璀璨,映得她更加的寂寞,有些事经过时间的沉淀,不是淡忘而是烙印成伤。   船上没有点灯,一弯残月映在湖面,点缀着层层叠叠的波光,也带出一层层无法遗忘的忧伤。   这个时候,宋喜正在望春楼上,听了月娉婷的过去,他忍不住来望春楼喝喝酒,一个人喝酒太无趣,他还约了匡一行和慎弦。   匡一行看宋喜靠在栏杆边对着湖面发呆,他忍不住笑着对慎弦说:“你看,宋喜居然也有不说话的时候。”   “我这个人很深沉很有内涵的好不好?”宋喜举起酒杯:“我只是今天听说了一个故事,觉得有些感伤。”   他看着湖面:“如果你们喜欢的人不告而别音讯全无,你们能等多久?”   慎弦和匡一行面面相觑,匡一行和京城中的世家子弟一样,家中有娇妻美眷,还时常在青楼饮酒作乐,而慎弦更是万花丛中过的风流人,他们实在很难回答宋喜这个问题。   宋喜将酒杯凑到嘴边:“我今天听说有人等了十年还在等,我在想,如果寇红走了,我能等多久呢?”   慎弦拿着酒杯走到宋喜身后,也看着湖面的水光:“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劝你,如果真的是那样了,不要等。”   匡一行一个人在屋里坐着也无趣,他摇着扇子走过来:“何必想以后的事情,凡事随心,还挂念的时候就等着,不挂念了就不等了呗。”   他看了一眼慎弦:“说到这件事,你四师兄呢?我在等他,他怎么都不回来,他以往不是不喜欢在悬壶宫旧住的吗?”   慎弦不好说自己的四师兄旱烟袋早就离开了苍山,眼下的行踪他也不知道,他含糊的说:“大师兄毕竟上了年纪了,精力大不如前也不爱理事了,我们这些师兄弟也想多为他分担一些。”   他忙转开话题:“宋喜,你说的那个蛊族人的事情,我想了又想,虽然我知道一些解蛊的方法,可你也知道,解蛊是要费时间的,如果这个人同时对很多人下蛊,那我能救十个,未必能救一百个,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去落虹山走一趟。”   宋喜回头看慎弦:“落虹山?”   慎弦很肯定的说:“蛊族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虽然行事看起来很乖张,却也是有自己的规矩的,而且蛊虫的培养并不简单,每种蛊虫养着都要不同的东西,而那个养蛊的东西也是不能断的,一旦断了蛊虫搞不好会反噬饲主。”   他用自己手里的扇子敲敲宋喜的肩:“引魂笛虽然能避蛊虫,可如果那个蛊族人在别处下了蛊,让那个中蛊的人来伤害你,你又有能什么办法呢?你只能保自己保不了别人,我觉得你还是去蛊族找个办法的好。”   宋喜不太明白了:“不是说你就是解蛊的高手吗?”   “我解过最长时间的蛊花了五年,还是那个人死后一年我才解开。”慎弦说:“我答应要帮你,却又没十分的把握,所以不想误了你的事,给你指点一条明路,你走还不走,就看你自己了。”   匡一行不同意的说:“你这是明路吗?都知道蛊族的人不好惹,你让他去落虹山,弄一个不好,他被杀了怎么办?你的宝贝义女寇红就要当寡妇了。”   “放心,以我义女的身家,不会当很久的寡妇的。”慎弦不太正经的说:“我猜这个人一定是蛊族的叛徒,说不定蛊族的人还在找他呢,你这么一去,说不定蛊族会派个真正的高手来帮你呢?”   匡一行不赞成的对宋喜说:“你得到的这个消息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如果那个人的目的就是要诓你去蛊族呢?”   宋喜也很是犹豫:“我想想。”   他还没想到第二天中午,就不得不准备去落虹山了,因为月娉婷决定要去,而且她要宋喜和她一起去。   宋喜虽然也在犹豫,可还是做出不情愿的样子:“我不想去那个地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已经把我以前的事打听清楚了,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既然大家都说冷焕是被那个女人带回去炼蛊了,那我就去问个清楚,是死是活,我总要有个明白。”月娉婷决绝的说。   宋喜看着身上还带着酒气的月娉婷:“明白了以后呢?”   月娉婷挑着眼看他:“那就回来嫁人生孩子去呗。”   这明显是个玩笑话。   宋喜不死心的问:“你为什么找我陪你去啊?”   “我听说你和悬壶宫的五宫主慎弦很熟,而他是解蛊的高手,有他一起这一路应该安全很多,但是我和他不熟,我带你去,你带上他,懂了吗?”月娉婷看着宋喜,一脸的假笑。   原来他就是个陪衬啊,这么一说,宋喜更不情愿了:“我不想去啊。”   月娉婷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长方形的,装饰华美的盒子放到桌上,不等宋喜问就很直接的说:“这就是李二黑送给南宫量的剑盒,包括他送的那柄剑也在里面,我知道你想从这个剑盒上查那个细作的来历,可你没办法从南宫量那里拿到剑盒,所以本门主受累去帮你拿了。”   她的手压在剑盒上:“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帮我一个小忙也是应该的吧?”   宋喜是真的心急找到这个细作,他只好苦笑着说:“应该的。”   “给你一天时间揪出这个细作,明天我们就动身。”月娉婷收回手,示意宋喜可以拿走剑盒了:“记住,带上慎弦。”   “找出细作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也算是整个沉雪台的事啊。”宋喜觉得自己挺憋屈的,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他还是拿起了剑盒。   “赶紧去办事,我很忙,不要和我废话。”月娉婷不客气的说:“自从郝千里死了以后,我就根本感觉不到这个细作有任何的动作,也许他不过是别人放进来的一个保障,只有郝千里暴露的时候才发挥作用,只要杀了郝千里,他就不会再为地龙王做事了呢?再说,地龙王已经死了,这个细作收不到新的命令,应该也不会有任何作为了吧。”    15 向导   慎弦虽然不想去落虹山,可架不住宋喜的死皮赖脸,寇红的软磨硬泡,也只好答应了。   虽然说着要走,可宋喜还是放心不下两件事,一件是沉雪台里还没找出来的那个细作,虽然月娉婷说那个细作杀了郝千里以后就没有其他动作,可想都这个人潜藏在自己身边那么久,自己却一点都没觉,他就忍不住有些膈应,恨不得立刻把这个人给揪出来。   第二件事就是薛武昌的请调折子送上去以后,台令能否顺利的官复原职。   第二件事他不敢拿出来说,可第一件事还是可以再和月娉婷商量一下的:“月门主,在走之前我们是不是把那个细作给揪出来啊?要是我们不在的时候,他做了什么危害沉雪台的事怎么办啊?”   “这件事我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了。”月娉婷不肯多说:“一个时辰以后,城东门会和出,你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面对月娉婷这么强硬的态度,宋喜也不敢多问了,只能乖乖的回去收拾。   寇红看她离开这半年里,手下的掌柜和伙计将各处的生意都打理的不错,汪小慧也把账目管的仔细,浣溪山的乐园小镇还有些东西没修完,她算算自己跟着宋喜去落虹山走一趟回来,也正好诸事齐备了,便闹着也要跟着去。   宋喜有些不愿意:“你的伤才刚刚调理好,出去风餐露宿的太辛苦了。”   寇红不服气的说:“我多带点银子就好了啊,这世上有了钱什么事都好办,再说了,没有我跟着,路上义父使小性子,你哄得住吗?”   秋彦平看着他们收拾东西,一问是去落虹山,立刻皱起了眉头:“要不我也跟着你们去吧?”   “四叔不在京城,匡大人已有案子就把你抓去验尸,你还要打理药堂,悬壶宫分的功课你还要做,哪能分身陪我去落虹山?”宋喜知道秋彦平是不放心他,他拍拍秋彦平的肩:“有你师父通路,他可是悬壶宫最擅解蛊的了,我们不会有危险的,听说落虹山有两位难得的药材,这次我去给你多采一点回来,也省的你出去买了。”   “采药材要讲究时令的,时间不对采下来的药材药效也是不同的。”秋彦平叹了口气:“你们多加小心。”   “放心吧。”宋喜说着坐上车夫的位置,一扬马鞭让马车跑了起来。   到了东城门,宋喜看到骑马来的月娉婷和慎弦已经在城门口聊了起来,他好奇的问:“咦,我记得你们是不认识的吧?”   “慎宫主的风华我早有耳闻,今日一见也不用人介绍,自然就认出来了。”月娉婷难得用恭维的语气说:“早听闻慎宫主见识广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慎弦也颇为客气的说:“月门主也是广闻博记,让在下佩服的很啊。”   他转头看向宋喜,立刻换上了不耐烦的语气:“你怎么才来啊?磨磨唧唧的不像个男人。”   寇红掀开车帘,甜甜的叫了一声:“义父。”   慎弦立刻又换上了一个笑脸:“哎呀,是小红啊,你来给义父送行的吗?”   “我也要去。”寇红跳下马车对慎弦和月娉婷行礼,她好奇的看着慎弦身后的白马上挂了一个并不大的包袱:“义父,我记得你每次出门,都有弟子随性伺候的,怎么这次只有你一个人呢?”   “有宋喜在,我还需要带人吗?”慎弦说着解下马鞍边的包袱丢给宋喜:“小心给我收着。”   看来慎弦是不太乐意走这一趟,所以打定了主意这一路都要使唤宋喜了。   宋喜的手一掂,摸到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知道引魂笛就放在包袱里,他忙笑嘻嘻的拿上了车。   慎弦问寇红:“你跟着去做什么?”   “当然是照顾我家帅哒哒的义父啦。”寇红转身从马车里倒了一杯上好的普洱出来,双手递到慎弦面前:“秋天气候干燥,义父请喝茶。”   “乖。”慎弦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很满意的说:“你就跟着吧,女孩子细心嘛。”   月娉婷对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什么意见,而且她也打听说,宋喜这个娘子不但是红楼的老板,还是丐帮的二当家,如果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生,也能借助到丐帮的力量。   一行人就这么上路,一直走了半个多月才走到落虹山下的落虹县。   月娉婷亮出了沉雪台的腰牌,不但本地的捕头赶着出来迎接,就连县官也赶紧出来,月娉婷以忙于公务推了县官吃饭的邀请,让捕头给她找个熟悉落虹山山势的向导,她要去山里找蛊族。   听到这个要求,捕头有些为难:“本地人没有不怕蛊族的,哪有人敢带你去找他们哟。”   月娉婷板着一张脸说:“沉雪台办的都是别人不敢办的案子,蛊族的人你们怕,可我不怕,捕头,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能给我找到一个合适的向导的,对吧?”   捕头也不能在这位沉雪台的门主面前显得自己太无能,而且就算落虹县是个偏远的县城,可作为六扇门的人,对于沉雪台明字门门主月娉婷的行事风格,还是有听说过一些的,他想了好一阵,才说:“有倒是有那么一个人,不过啊,他肯不肯带路我就不知道了。”   捕头将他们带到了大牢里,指着一件阴暗的牢房说:“这个人叫扎多,是落虹山山里住的,平时挖些药材,打些野兽下山来换些银钱,可这个人酒品不好,前几天喝醉了砸了一家酒馆,还打伤了人,正好被我们给关着,要不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去,他时常在山里走动,对落虹山熟的很。”   他让狱卒打开牢房门,用佩刀的刀鞘推了一下卧睡在稻草堆上的一个黑瘦的中年汉子:“扎多,起来,帮官老爷办件事,官老爷放你出去。”   扎多懒洋洋的坐起来:“啥事?”   “带这几位官爷去找蛊族的寨子。”捕头简要的说。   扎多一听,又倒回稻草堆上去了,他用口音很重的官话说:“我宁可被你们一直关着,也不要去咧。”   捕头吓唬他:“你上次拿来的药材,听说可是吃死了人的,你要不去带路,就给你判个死罪呢。”   扎多缩在牢房角落的稻草堆里:“去找蛊族死得更惨呢,我宁愿死在你们手里,被蛊族杀死了,会被他们拿去炼蛊的呢。”   宋喜偷偷的看了一眼月娉婷的脸色,牢房里光线阴暗,他只看到月娉婷面无表情的样子。    16 等   牢房里,扎多充满的恐惧的声音传出来:“你们是不晓得,他们把死人练成尸蛊,让那些死人动起来,帮他们种田,帮他们干活,据说那种尸蛊是没感觉的,但是魂魄被困在身体里,永世不得超生呢。”   月娉婷觉得这个扎多说话有些疯癫,她问站在自己身边的一个本地捕快:“没有别的向导了吗?”   “落虹山的山民都很怕蛊族的,这个扎多他的娘亲不是山里人,他出山出的早,为了钱,也许会带路吧。”本地捕快不太确定的说,他看起来还很年轻,凭着一股少年意气,且第一次见到传说中沉雪台的门主,有些激动的说:“如果他不肯带路,我可以给你们带路的。”   “你又不认路,你把我们带沟里去吗?原来磨叽了半天,只是咱们没说到点子上而已嘛。”寇红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牢房,她从荷包里摸出一锭金元宝在手里上下抛着,虽然牢房里光线Y暗,可金子的光芒还是看得出来的,她对扎多说:“我们不会让你白走这一趟的。”   她将这锭金元宝抛到扎多脚边:“这是订金,等我们找到蛊族以后,再给你这么多。”   “钱再多,没命花也是莫用的。”扎多不为所动的说。   寇红想了想,从身上摸出一个银盒子,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对着扎多打开盒子盖,确定扎多看清楚盒子里的东西以后,她盖上盖子将银盒收好。   扎多一看盒子里的东西,立刻从稻草堆里爬了起来,抓起地上的那锭金元宝:“你早说你有这个东西嘛,有了这个还怕什么咧,那我们就进山去嘛。”   他说着对捕头说:“那我现在要去带路了呢。”   寇红皱着眉头推出了牢房,不光牢房里面有种Y暗腐臭的味道,扎多身上的味道也不好闻。   宋喜好奇的问寇红:“你给他看了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寇红一副很坦白的语气:“我向悬壶宫的大宫主借引魂笛的时候他给我的,说如果要去落虹山就带着,但是我不能看,只能给山里的人看,说他们看到这个东西,蛊族的人就不会为难我了。”   慎弦猜应该也是祖师婆婆留下的什么东西,可以代表身份,震慑蛊族的人的,他有些酸溜溜的说:“我大师兄对你可真好。”   “我对他也挺好的啊。”寇红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她是完全把大宫主当长辈看待,一点杂念都没有,对慎弦着语气,她理解为慎弦也想要这个东西,大宫主却没给慎弦,所以慎弦有些个嫉妒:“义父,不是我说你,大宫主和我讲了好多你小时候的事情,你可真够淘的。”   慎弦翻了个白眼,看一身臭味的扎多跟着捕头走了出来,他忙摇着扇子走出了大牢。   月娉婷问扎多:“我们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山里渴了有山泉,饿了有果子,有鱼,有野J,有兔子,有什么好准备的?”扎多用牙咬了咬手里的金元宝,看到上面的牙印,开心的裂开嘴笑了:“带点盐嘛,烤东西要盐的嘛,火折子也带上嘛,我是舍不得买的,你们买嘛,水囊也带上嘛,山里湿气重容易下雨,怕下雨可以带上斗笠和蓑衣的嘛,其他的嘛,都不需要了嘛。”   慎弦在苍山长大,苍山也是个潮湿多雨的地方,他对寇红说:“伞,斗笠,蓑衣,都要带上。”   带这些东西,全都是宋喜一个人背着,一个竹子编的背篓装的满满当当的,好在他内力深厚,武功底子好,走在山路上也不费劲。   说是山路,可进山没多久就连路都没有了。   落虹山本就不是经常有人出入的地方,山里虽然有很多药材,也有很多野兽,但是有蛊族在这里镇着,寻常的山民也只敢在山周围活动,不敢进山里来。   月娉婷看扎多带着他们,在根本找不到的路的山里穿行,踏着长满青苔的树根,分开一人多高的野草,她小声对身边的慎弦说:“慎宫主,你觉得,这个扎多有没有可能就是蛊族的人?”   慎弦被她这么一提,仔细想了想:“不太可能吧,蛊族的人不至于会为了这么点钱就带我们去寨子里,那样可是大罪的。”   月娉婷看着在前面走的很快的扎多:“可我觉得,这个人很可疑。”   他们两个的对话落到走在后面的宋喜耳里,宋喜说:“月门主,是不是看谁都觉得可疑啊?”   不等月娉婷回话,慎弦已经站定回身,很严肃的看着宋喜:“你就是无知者无畏,你是不知道蛊族的手段,炼尸蛊这件事我也是听说过的,还听说有些蛊族人会故意引诱外面的人进去,好拿他们炼蛊的,如果扎多是蛊族人,我怕我们这次凶多吉少啊。”   说完他也不等宋喜回答,转身跟在月娉婷身后继续往前走:“月门主你小心点。”   宋喜有些诧异的看向寇红:“你有没有觉得义父对月门主特别的好?”   “我义父就那个脾气,是个女的他都上赶着献殷勤,习惯了就好了。”寇红不在意的说。   宋喜想了一下,放下背篓,将装着引魂笛的盒子拿出来,让寇红绑在腿上藏在长裙里面:“月门主的怀疑也不是没道理,如果蛊族真的那么可怕,这个扎多不可能这么爽快的就答应带我们去了,这个东西很重要,绝对不能丢了,你藏在身上藏好了。”   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因为扎多也不知道蛊族的寨子到底在哪里,而是把他们带到了自己的寨子里。   这个寨子的人为了防蛇虫鼠蚁,住的都是吊脚楼,家家户户坐落在茂密的森林中,看起来有些世外桃源的模样。   这是个很宁静的山村,村子里的人在附近种些粮食,蔬菜和棉花,在吊脚楼下面养J养猪,在河里捕鱼,养了蚕,自己织布,自给自足,没有盐巴铁锅菜刀,就挖些药材出山去换。   扎多就是这个经常出山去帮着换东西的人,老一辈的好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出过这个大山。   扎多在自己家的吊脚楼里收拾了一间房间给他们住:“家里没多的地方啦,你们凑合凑合嘛。”   月娉婷疑惑的看着看起来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寨子:“这不是蛊族的寨子吧?”   “这是我住的寨子,蛊族的寨子谁找得到嘛,谁都找不到的。”扎多说:“有时候嘛,蛊族的人会到我们寨子里,用些药材换盐巴,你们要找蛊族的人啊,那就只有等啦,等到他们下山来换东西嘛,你们就可以见到了嘛。”    17 一个问题   听到扎多这么说,大家都不高兴了,这样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啊。   宋喜一把揪住扎多的衣领,直接把扎多怼到墙上,他用的力气不小,吊脚楼都晃了一下:“你这是那我们逗乐呢?”   “可不敢,可不敢。”扎多忙摆摆手。   这一路进山走到寨子走了两天半,他也看出这四个不是一般人了。   那个领头的三十多岁的女子,整天板着一张脸,可上十几米高的树摘果子,一根树枝站水边上插鱼,那都不含糊,一丢一个准。   他本来想弄几个让人吃了拉肚子的野菜祸祸一下这些人,可那个哪怕走山路也要摇扇子的中年人,不但认得所有的野菜,对山中各种花草树木都熟得很,能吃的不能吃的门儿清啊。   那个看起来年纪不大身材单薄的小姑娘,横跨三米多的水面,一个飞身就过去。   而揪着他衣领的这个年轻人,背着上百斤的东西,还能在山路上走的飞快,陡峭难行的地方,还能单手提着他就过去了。   本来扎多也的确是想利用这些人从牢里脱身,顺便还可以赚点钱,反正进了山,能不能找到蛊族的人,还不是他说了算,实在找不到,这些人顶多也就打他一顿嘛,可看到宋喜他们的反应,他是一点花样都不敢耍了。   月娉婷示意宋喜放开扎多:“我现在就可以用妨碍公务的名义,直接将你杀了,你要不要试一试?”   阴冷的杀气从她身上散出来,扎多不会武功也能感受得到,他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   扎多急忙为自己辩解:“你们山外的人嘛,把会玩几下蛊虫的都叫做蛊族,其实是不对的嘛,这落虹山一半的寨子都有几个会蛊术的,那在你们看来都是蛊族了嘛,近的寨子要走四天,远的要走一个多月,挨着走一遍要一年多,那还是我晓得的寨子,这山里头还有好多我不晓得的寨子呢。”   慎弦对月娉婷说:“他说的是实话,外面的人把会蛊术都认为是蛊族,其实对这里的人而言,真正能被称作蛊族的只有一个寨子。”   “可不是实话嘛。”扎多忙指指寇红:“那个小姑娘的那个东西,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是我们叫蛊峒的地方的东西,在我们看来只有蛊峒才能叫蛊族嘛,其他寨子也就一两个会蛊术的人,只有在蛊峒,那是三岁的娃娃就会养蛊的,可是啊,没人知道蛊峒在哪里嘛。”   他看宋喜又露出凶巴巴的样子,他忙补上一句:“是我们这些不会蛊术的人不知道,养蛊的人是知道的,听说蛊峒就所有蛊术的老祖宗,那里有个蛊神洞,那是天下养蛊的人,一辈子必须去拜一次的嘛。”   宋喜问扎多:“你们寨子里有去过蛊峒的人吗?”   “我们寨子里没有人养蛊的嘛,可别的寨子有的嘛,也不是所有的养蛊都能进蛊峒去拜蛊神的嘛,资格不够是进不去的嘛。”扎多说:“你们不想在这里等,我明天可以带你们去附近有养蛊的人的寨子转转嘛,有小姑娘的那个东西,他们肯定会带你们去的嘛。”   宋喜看向月娉婷,在这些人里面,最想找到蛊族的就是月娉婷了。   月娉婷冷着一张脸:“明天找不到人带我们去蛊峒,我就杀了你。”   “晓得啦。”扎多忙说。   屋外有人用土话叫扎多,扎多答应着出去了。   月娉婷查看了一下扎多给他们安排的住处,确定没有暗道机关,还是不太放心的叮嘱:“进了这山我就浑身不舒服,大家还是小心点好,今晚我们轮流值夜吧,宋喜,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   “好。”宋喜也觉得这个扎多的话不太可信,一会找得到一会找不到的,小心点准没错。   慎弦问宋喜:“引魂笛呢?”   “在我这儿呢。”寇红将外面的罩裙掀开,露出绑在腿上的盒子。   “难怪我觉得你走路的时候怪怪的。”慎弦示意寇红把笛子给取下来:“动手他们应该不是我们的对手,有引魂笛在,蛊虫也不敢靠近,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四位官爷。”扎多站在门帘外面说:“我对寨子里的人说你们是来收药材的客人,他们今晚要烤肉来招待你们。”   慎弦年轻的时候也常在各地采药,对各地的风俗也略知一二:“落虹山的寨子是出名的好客,我们不去就是不给全寨的面子,反正也要吃饭的,就去凑个热闹吧。”   “对嘛,凑个热闹嘛,有野味,有米酒的嘛。”扎多站在外面没有进来的意思:“你们休息一下,到了时候我来叫你们。”   慎弦想了想,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四粒药丸分给大家:“这是甘草丸,可以中和任何药性,如果觉得不对就赶紧吃下去,哪怕不能解毒也可以缓和毒性。”   大家忙将药丸给收起来。   慎弦接过寇红递过来的盒子,他把盒子打开拿出笛子,扯起裤脚绑在自己的左腿上:“无论如何大家小心一些,尽量不要远离我。”   话是这么说,可当篝火升起来,野味烤起来,米酒喝起来,山歌唱起来,大家也忍不住被热烈的气氛,山民淳朴的笑容给感染了,放松了警惕。   宋喜和寇红本就年轻又性格活泼,很快就和寨子里的年轻人玩在了一起,围着篝火跳起了舞。   月娉婷晃着手里的土碗,碗里的米酒已经下去了一半,她举起碗又要喝的时候,手臂却被慎弦给抓住了。   慎弦说:“这米酒入口甘甜,后劲却很大,月门主浅尝辄止吧。”   月娉婷的头已经有点晕晕的了,可却不太难受,她虽然放下了土碗,却有些个不服气的说:“这看起来就是个酒宴嘛,没什么危险啊。”   慎弦看着火光下寨子里笑容淳朴的山民,其实早也放松下来,他只是觉得月娉婷仿佛有心思,借酒浇愁不但容易醉,还特别的伤肝,所以他本能的劝月娉婷少喝一点:“也许是我们在外面经历了太多的尔虞我诈,所以把人心想的太复杂了。”   也许是这里的环境让人放松,也许是米酒让月娉婷有些迷糊,她用一只手撑着下巴,神情有些迷茫的问慎弦:“我问你一个问题。”   我在考虑把慎弦和月娉婷凑一对,各位小主以为如何呢?    18 第三个人   慎弦本来对女子就很客气,看到月娉婷这个样子,语气就更温和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   月娉婷说:“听说,蛊族的男子都是雄壮威猛,脸上都有刺青,看起来可怕又神秘,女子则个个都是肤白貌美,特别是一双眼睛各位的水灵,见过她们的男人,很难有不喜欢上她们的,你说,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美?”   “美不美那也是各花入各眼。”慎弦一向对这一类问题都回答的游刃有余:“柔情似水,温柔娴静的美人太常见,像月门主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子,倒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也不是诚心想撩月娉婷,只是习惯使然的这么说而已。   月娉婷听的很受用,轻笑一声,一抬手半碗米酒就下了肚:“江湖上成名的女侠,哪一个不比我飒爽?”   “可你还聪明且不矫情,这就非常的难得了。”慎弦想夸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能找到词的。   那边寇红和宋喜被拉到一张桌子后面喝酒,宋喜酒量好,来者不拒颇为豪爽,赢得一阵阵的欢呼。   寇红则羡慕的看着身边两个姑娘身上的银饰:“真好看,这手工,啧,我要开一家民族风的店,以前我就好想试试这种衣服了,可我们那这种衣服都是祖传下来的,不是那个家的姑娘,根本就不能穿。”   寨子里的年轻女孩也粗略懂一些官话,她们笑着拉起寇红的手:“你来,你来。”   寇红站起来:“做什么呀?”   “换衣服呀。”   “来穿。”   “给你穿我们的衣服。”   寇红一听,立刻高兴的跟着去了。   宋喜正在和一个寨子里的小伙子拼酒,扭头看了寇红一眼:“你去哪儿啊?”   “去穿她们的衣服。”寇红答应着被拉向了寨子深处。   宋喜看推着寇红走的是三个年轻女孩子,想着以寇红的武功和反应能力,应该不会出事,坐在他旁边的小伙子拿着碗撞了一下他的碗,他就转身喝酒去了。   宋喜这边虽然喝得热闹,可半个时辰以后寇红还没有回来,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了,放下碗站起来,往寇红刚才去的方向一看,丛林里的吊脚楼安静的像一个个潜伏的怪兽。   宋喜忙去找月娉婷:“月门主,寇红被三个姑娘拉去换衣服了,已经快半个时辰了还没回来,麻烦你去帮我看一下行吗?”   进山的路上慎弦和他们提过,山里寨子的姑娘房间是不能乱闯的,要不然会引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宋喜先来找月娉婷,好歹月娉婷是个女子,就算闯了也不要紧。   月娉婷一听,忙站起来,问了一下方向就往最近的吊脚楼走去。   慎弦也站起来说:“我陪你一起去找。”   宋喜左右看了看:“扎多那个混蛋呢?”   慎弦对宋喜说:“你去找扎多,我们去找寇红,找到了就在这里会和,然后以啸声为信。”   “好。”   宋喜没有能找到扎多,慎弦和月娉婷翻遍了寨子里所有的吊脚楼,也没有找到寇红,也已经深了,他们的心却比这夜色更冷。   此时的寇红正在山路上走着,她被姑娘们带到后面,却发现不是换衣服,吊脚楼里扎多和一个脸上有个蜈蚣刺秦的男人正在等她。   寇红立刻想退出去,扎多却说话了:“这位就是炼蛊的人,他可以带你去蛊峒。”   寇红看着他:“是带我们一起去蛊峒。”   “他不肯,他说只有你身上有信物,就只带你一个人去。”扎多说:“你要是现在不跟他去,他就走了,你们就再也找不到可以带你们去蛊峒的人了。”   寇红想了想,觉得以自己的武功应该是吃不了亏的,反正月娉婷去蛊族的目的她也知道,不就是问问当年莫名其妙失踪的冷焕是不是被带回蛊峒了嘛,她也怕错过了这个机会,就再也见不到神秘的蛊峒了,她说:“我跟你走。”   扎多立刻把寇红的话给转过去,那个蜈蚣脸站起来就往外走,扎多忙拿起一个火把往外走,寇红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寇红走在最后面,她伸手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镯子,这个镯子是阿木依给她做的,接口的银珠是一个机关,转动几下以后,空心的镯子里的荧粉就可以漏出来,她用手指沾了了银粉,不动声色的留在走过的地方的树干上。   这个东西本来是做着玩的,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派上了用场。   等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寇红和扎多,脑子急的发昏的宋喜突然想到这东西,他忙对慎弦和月娉婷说:“把火把给丢了,你们留意一下,周围的房子,树干或者叶片上,有没有淡绿色的荧光。”   这种荧光在火光下是看不到的,只有在黑暗中才显露得出来。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荧光,跟着几点荧光走了一下,发现荧光是往村子外面去的。   宋喜突然站住:“寇红能留下记号,说明她没有受伤也没有被制住,我觉得这和她给扎多看的那个蛊族的信物有关,扎多肯定有好多事没有和我们说,而且他和寇红都不见了,肯定是他刻意只引寇红一个人去的。”   他对慎弦说:“你们先慢慢的追着,我回去拿我们的东西,这山里路我们也不熟,要是什么准备都没有,只怕会吃大亏的。”   慎弦点点头:“我们追着等你。”   宋喜忙返身回寨子里去拿他们的东西。   月娉婷这个时候酒也略略醒了,她看着树干上一点淡绿色荧光:“你说,扎多是不是想单独带寇红去蛊峒?跟着这个记号是不是就能直接到蛊峒了?”   慎弦慢慢的跟着记号走:“跟下去就知道了。”   宋喜很快取了东西来和他们会和,三个人跟着记号走到天亮,就看不到荧光了。   慎弦有些着急:“如果寇红在前面出了什么危险怎么办?”   密林重重,没有指引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月娉婷则蹲在地上看了看,然后指了一个方向:“你们看,这里的草被踩踏的痕迹很新鲜,绝对不会超过半天,我们至多比寇红迟了两个时辰,这个应该是他们留下的痕迹。”   宋喜走过去看了一下,他皱起了眉头:“他们有三个人。”   本来觉得这个故事可以三月完结的,突然发现,要把之前埋的一些暗线都牵出来写清楚,似乎有点难,每天签到的那位,真心的,嫌累就不要签了    19 选择   宋喜看着地上的痕迹,心中充满了怒火:“扎多骗了我们。”   之前有些事他没细想,现在回想起来,根本就是他大意了。   本地的捕头让扎多给他们带路,刚开始扎多死活不答应,寇红拿出金元宝扎多也不为所动,可看了大宫主给寇红的银盒子,扎多却立刻就答应带路了,并且能一眼就认出那是蛊族的东西。   一个寻常的山民是怎么认得蛊族的信物的?就算扎多不是个炼蛊的,也和炼蛊的人打过交道,只怕当时扎多看到那个银盒子里的东西,就已经在打寇红的主意了。   宋喜转头问慎弦:“大宫主给寇红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也许是我们那位蛊族出身的祖师婆婆留下的东西吧,悬壶宫的好些个秘密也只有大宫主才有资格知道。”慎弦不太确定的回答。   月娉婷说:“我们先跟上去再说,寇红能沿路给我们留下记号,说明她的行动并没有受到限制,应该还是安全的,如果扎多是冲着盒子里的东西带走寇红的,肯定会带她去蛊峒的,那也是我们想去的地方,别废话了,先跟上去吧。”   宋喜苦笑了一下:“明明是你想去的地方。”   慎弦从寇红那里知道月娉婷为什么执着要去蛊峒以后,刚上路时候的不高兴全都没有了,他虽然不是个长情的人,但对那种能死心塌地的人还是很佩服的,他对宋喜说:“你想追查杀了裘不落的凶手,还不是得去蛊族走一趟?不要什么都推在月姑娘身上。”   他对月娉婷的称呼也从最开始的月门主改成了月姑娘。   “既然大家目标一致,那就别废话了。”月娉婷说着已经往前走了。   因为不知道前面三个人中,他们没见过的那个人是不是用蛊的高手,他们也不敢跟得太近。   寇红沿途给他们留下了记号,可这记号只能在夜里才看得到,为了避免追错方向,也不想打草惊蛇惊动前面的人,他们只好昼伏夜出,好在宋喜曾在山里生活过两年,抓兔子捕鱼都不在话下,慎弦也很能找到一些可口的野果,沿路也时不时有溪流,他们一路也没饿着渴着。   一直跟着记号走了七天,在第七天的凌晨,他们跟到一个瀑布前,就失去了所有的线索。   宋喜他们沿着河岸细细的搜了一遍,一点痕迹都没有,仿佛这三个人走到这里就突然消失在水里了。   往上的瀑布颇为壮观且有趣,是由五个参差不齐的小瀑布组成的,河水流到这里,因为地势形成了五个大小不一,错落有致的瀑布,碧绿的河水映着两边的青山翠岭,如果是平时,宋喜一定要拉着慎弦喝上两杯赏玩一番的,可现在突然失去了寇红的行踪,他心烦意乱根本无暇欣赏眼前的风景。   河的这一边他们都搜过了,没有任何痕迹,宋喜不死心的飞掠到对岸,可在对岸也找不到任何近期有人行走过的痕迹,而且也找不到寇红留下的记号。   宋喜只好踏水回来,他皱着眉头看奔流的河水:“也许他们是在这里上了船顺水而下了。”   “未必。”月娉婷却有不同的意见:“也许是往上游去了也不一定,都说蛊峒是很难找到的,那顺水而下未免也太容易了一点。”   宋喜不服气的瞪着月娉婷:“你还信那个扎多说过的话?”   “想撒一个让人难以识破的谎,那就得在这个谎言里加三分的真话。”月娉婷坚持的说:“我觉得应该往上游找。”   宋喜也不想和她争执,他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慎弦:“义父,你觉得呢?”   “不管往上走还是往下走,我们三个绝对不能分开。”慎弦说。   月娉婷和宋喜都沉默了一下,刚才两个人心里都有各走各的想法。   宋喜苦笑着说:“引魂笛只有一个,想要防着蛊术,我们的确不能分开。”   天开始亮了,寇红留下的记号很快就完全看不到了,无论是往上游找还是往下游找,都不太容易了,宋喜的心中很乱。   “说到引魂笛……”慎弦很是犹豫的说:“我要向你们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宋喜心里又咯噔了一下,慎弦这个神情让他感觉很不好。   “自从祖师婆婆身故以后,悬壶宫再也没人能用引魂笛了。”慎弦看月娉婷和宋喜失望的表情,还是硬着头皮说:“引魂笛的用法早就失传了,不过引魂笛本身就是个蛊器,可以驱蛊让比它弱小的蛊不敢靠近,可如果真遇到蛊峒的用蛊高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挡得住。”   月娉婷看着奔流的河水,在她看来离蛊峒不过一步之遥了,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在这里退缩的,她神情决绝的说:“无论如何,我也要去蛊峒。”   纠缠在心里多年的心结,她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一个结果。   宋喜叹了口气:“就算引魂笛根本没有用,可寇红在他们手里,我不想去也不行啊。”   慎弦弯腰把引魂笛从裤腿里解下来拿在手里:“有这个引魂笛在,蛊族的人应该不会为难我们,引魂笛是宋喜帮我们找回来的,大不了用引魂笛把寇红换回来,反正放在悬壶宫也没人会用。”   月娉婷心中虽然急切,可人还是很冷静:“选吧,往上游走还是往下游走。”   如果选错了方向,浪费的可能不止是时间,还有寇红的生机。   宋喜看看上游的瀑布,又看看往下游的流淌的河水,心中很难选择。   慎弦说:“我对蛊术也略知一二,养蛊是需要极干净的水的,上游的水肯定比下游的干净,我建议我们往上游走。”   宋喜半信半疑的说:“可这河岸上没有他们往上走的痕迹,这河水的水流这么急,往上逆流踏水而行的话,寇红是有那份轻功的,可扎多并没有练过武功,他怎么上得去?”    20 门神   月娉婷不愿意去猜这种没什么用的问题:“这里既然是蛊族的地盘,他们自然有他们的方法,等找到寇红自然就知道了。”   说完她就沿着河岸往上游飞掠而去。   宋喜犹豫了一下,他想以自己的武功,哪怕是找错了方向,多花一点时间应该还是能追得回来的,他忙跟了上去。   慎弦也跟了上去,手中的扇子别在腰后,手里握着引魂笛:“你们别离我太远。”   很快他们就跑到了瀑布旁边,天光已经大亮,水声轰鸣,银珠飞溅很是壮观。   宋喜始终很纠结寇红他们三个人是如何毫无痕迹的消失的,他将背上的背篓取下来:“我去对岸再看看。”   以寇红的内力,一个人飞渡这些瀑布是没问题的,可要带扎多就有些吃力了,另一个他们还没见过的人,难道有媲美宋喜的内力,不但可以自己凌波飞渡逆流而上,还能毫不费力的再带一个人?   蛊族的蛊术名动天下,却没听说他们的内力也很厉害啊。   五道瀑布参差不齐的落下,向五个不规则的巨大的天然台阶,在五个瀑布下面有五个水潭,宋喜要到对岸去,正好要从其中一个上面掠过去。   就在宋喜掠过水潭上空,右脚在左脚上一踏,身形拔高一尺借力换气往对岸飞掠的时候,一个黑影从潭水中突然冒了出来。   宋喜手一转,背后的惊蝉剑已经出鞘,寒光如练的斩向从水里冒出来的黑影。   岸上的慎弦和月娉婷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着,也停下脚步观望,他们看到宋喜和一条巨大的黑色巨M缠斗在一起。   月娉婷吃了一惊:“这蟒蛇好大啊。”   这条蟒蛇有一个成年人的腰粗细,嘴张大的样子能将宋喜一口就给吞下去,它还有半截在潭水里,看不出到底有多长,难得的是它身形如此巨大,动作还异常灵活,而且一身的鳞片看起来很坚硬,宋喜劈在它身上的那两剑,也不过在它的鳞片上留下些许痕迹而已。   这一人一蛇的缠斗,激起层层水浪,水面上一时水汽弥漫,恍惚间竟像是雾气一样。   慎弦的神情又惊又喜:“我觉得我们找对了地方了。”   月娉婷看着眼前的水雾,因为雾气太大,宋喜和黑蟒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模糊,只能看到雾中有黑影在山东:“这是什么东西,居然这么厉害。”   “这个应该是蛊族守门的。”慎弦激动的说:“传说蛊族的大门是由龙神守护的,看来说的就是这条巨M了。”   他冲着雾气中的宋喜喊:“宋喜,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宋喜的声音传来,气息还很稳。   其实他斗这条巨M很是游刃有余,可这条巨M的鳞片太坚硬,他根本刺不透,所以才耽搁了时间。   慎弦拿出甘草丸丢进嘴里:“这雾气是有毒的。”   “你不早说。”宋喜一发狠,手中惊蝉剑的剑锋上隐隐透出一股剑气。   慎弦虽然看不清楚,可也感觉到这剑气的凌厉,他忙说:“宋喜,你绝对不能伤了它,它是蛊族看门的龙神,伤了它和蛊族就结下大仇了。”   “早说啊!”宋喜收住剑势,回身往岸边飞掠。   黑蟒却不依不饶的追了过来,宋喜一个旋身躲开,站在岸边的月娉婷和慎弦也忙躲开,黑蟒的头撞在岸边,撞得碎石飞溅,竟在地上撞出一个大坑来,它抬起头,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   宋喜他们看到一团白气冒出来,混合着水汽在黑蟒身边凝集不散,这蟒蛇搅动水面居然还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毒气,果然不是一般的蛇,太有心机了。   “走!”月娉婷领头往上游跑。   宋喜和慎弦忙跟了上去。   黑蟒却没打算就此放弃,它将身体一伸就到了上一层的瀑布里,然后再一滑,也逆着水流往上而来,而且速度并不满。   宋喜回头看到水里时隐时现追上来的黑蟒:“这家伙打算和我们死磕啊。”   他的话音刚落,看到黑蟒的身后又冒出两个脑袋,一条是纯白的巨M,一条是金黄色的巨M,个头和黑蟒差不多,都在水中破水而行,往他们的方向追了过来。   宋喜一看头皮有点发麻:“还叫了帮手!义父,想想办法啊!”   这里是蛊族的东西,杀又不能杀,跑又跑不掉,真是个麻烦。   月娉婷说:“这样的巨M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既然五宫主肯定这是给蛊族看门的,那蛊族的寨子应该就在附近了,我们乱跑也不是办法,不如,不如想办法把这蛇给制服了吧?”   慎弦也是束手无策:“我有什么办法,就算豁出去把你喂了蛇,那还有两只呢,我们三个人,他们三条蛇,这是打算一条蛇一个人,直接把我们给分了的啊。”   三个人心里有犹豫,脚下也就慢了一点,就这么一点点就被三条巨M给追了上来,三条巨M一起冲他们扑过来。   三个人忙躲开,可三个人也没事先约好,宋喜和慎弦情急之下的方向是相反的,两个人在空中撞在一起,本来就施展全力在跑,这么一撞,功力比较弱的慎弦被撞得飞起来,飞的方向还是那头白蟒的方向。   月娉婷一看,手在腰间一摸,一条鲜红色的鞭子出现在她手中,她落在旁边一棵大树上,双腿紧紧盘着树,手里的鞭子抖向空中的慎弦。   慎弦在空中换了三个身法,躲开了白蟒的两次攻击,可金蟒突然从水里冒出来,他已经气竭,眼看着就要落入金蟒长大的巨嘴里,旁边一条鞭子冒出来,缠着他的腰将他给拖向了岸边。   这边一口没咬到宋喜的黑蟒,一个盘身去攻击眼看着就要逃脱的慎弦,慎弦一脚踢在黑蟒的下颌上,险险的躲开了黑蟒的攻击,可白蟒又张大嘴咬了过来,也许是看出来慎弦不好对付,它先冲着慎弦吐了一口毒气。   慎弦忙用一只手捂住鼻子,眼看着就要被月娉婷拉离水面了,一条蛇尾扫过来,将慎弦打了一个正着,虽然没有把慎弦从鞭子上打下去,可慎弦手里的引魂笛一个握不住被抛了出去。    21 千钧一发   看到引魂笛被慎弦失手抛了出去,宋喜立刻飞身跃向三头巨蟒中去捡。   三头巨蟒看到宋喜冲了过来,也随即放弃已经被拉到河岸上的慎弦,转而一起攻击宋喜。   慎弦落到树上,回头看到宋喜险象环生的情形,也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汗。   三头巨蟒齐齐咬向宋喜,宋喜动作敏捷的在它们之间穿梭,踏着蛇身借力扑向已经开始下落的引魂笛。   可三头巨蟒也不是吃素的,它们尾并用的搅动着河水,喷出的毒气混着水汽在河面上形成一团雾气,雾蒙蒙一片中,看什么都是模糊不清的。   这三头巨蟒不光用嘴咬,用身体缠,还时不时的用尾巴偷袭,宋喜本就躲闪的吃力,这下子更加的费劲了,好在他内力身后,目力也好,牢牢锁住引魂笛的方向,他又不能对这三只巨蟒痛下杀手,看上去似乎落在了下风。   好不容易宋喜终于在引魂笛落入河中之前跑到了,他的手指刚碰到引魂笛,还没能将引魂笛给抓牢,突然觉得双腿上传来一股大力,将他猛的往上一提,他的手指堪堪错过了引魂笛,眼看着笛子就要落进水里了,他情急之下也顾不上自己双腿被制住了,用内力使劲一吸,将引魂笛吸过来握在手里。   宋喜隐约听到引魂笛在被他吸过来的时候,似乎出了一声轻啸,三头巨蟒的动作这个时候也停顿了一下,等引魂笛被宋喜抓在手里,那声音也停了,三只巨蟒又开始向宋喜扑过来。   宋喜这个时候才有空看一看自己的双腿,他的双腿被黑蟒的尾巴牢牢的缠住了,他被倒着提在空中,挥着手里的长剑却也只能吓唬一下试图咬他的白蟒,他又不能凝成剑气将这三只巨蟒直接给砍了,真是让他为难。   偏偏这个时候,慎弦又在岸上冲着这边大喊:“宋喜,刚刚那些瀑布应该就是所谓的五龙潭了,五龙的话就应该有五只巨蟒,还有两只不知道在哪里,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脱身吧。”   还有两只?!   宋喜看着黑蟒张开的大嘴,闻着扑面而来的腥臭味,心中一阵苦。   三只都难以对付了,再来两只不是直接把他们三个给弄死在这里才算完事了?   宋喜想到刚才引魂笛出的轻微的啸声,能让这三只巨蟒暂时的停止动作,难道这个笛子对这三只巨蟒有震慑的作用?   想想这个笛子可是悬壶宫的宝贝,应该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可一只手也没法吹笛子,他将手里的长剑抛向岸边,举起手中的引魂笛。   可眼前这只引魂笛是由无数藤蔓缠绕而成的一根棍子,没有洞可怎么吹啊?   黑蟒的嘴已经到了宋喜眼前一尺远的地方,宋喜一掌拍在黑蟒的头上,黑蟒虽然皮糙肉厚伤不着,可也被这一掌的力道拍的头一歪落进水里,白蟒的巨嘴又接踵而至,宋喜只好再给白蟒一掌。   看到自己的同伴没能将宋喜一口吞下去,金蟒停止了攻击,沉到水里不停的翻滚,让河水翻涌起来,好似煮开了的水一样。   黑蟒也不敢再咬过来,它加重了尾巴上缠绕宋喜双腿的力道,死死的缠住宋喜,身体缓缓的移动着,一层一层的往宋喜身上缠过去,想要这么直接缠住宋喜,将宋喜给绞杀。   黑蟒身上的鳞片很坚硬,力气又大,宋喜将剑扔出去以后,手里也没有可以防身的武器了,他如果催动十成能力,当然能直接让这巨蟒寸断而死,可他又不能这么做,如果只凭内力支撑,他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多久。   岸边上看不清楚这浓雾中的情况。   月娉婷叫了宋喜一声:“宋喜!”   宋喜这个时候正全力运功抵抗巨蟒的力气,根本无暇开口说话。   月娉婷一甩手中的长鞭:“我去帮宋喜。”   慎弦捡起宋喜跑到岸边的惊蝉剑,有些犹豫的说:“这些巨蟒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全身的鳞片已经刀枪不入了,而且还力大无穷,唯一的弱点应该是它们的七寸……”   他看着河面上朦胧水雾中的几个影子:“它们的身形如此巨大,七寸该算是哪里,我也拿不准啊。”   这个时候,从水雾中传来一阵不成调的笛声,伴随着这断断续续,可以说有些难听的笛声,水面上的水雾渐渐的散开了。   慎弦看到河里金蟒和白蟒在张口将水雾给吞下去,而宋喜还被黑蟒缠着双腿倒吊着,这三只巨蟒虽然还围绕着宋喜有些躁动不安,可却没有继续攻击宋喜了。   宋喜的双手放在胸前,掌心互对却没合握,而是像抱着一个球一样,可他身前并没有球,在他双掌之间悬浮着的是式样古怪的引魂笛。   笛子在宋喜的双手间,缓缓的旋转着,断续而难听的笛声就是从引魂笛上出来的。   慎弦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这些巨蟒是蛊峒养的,身上自然是下了蛊的,或者它们本身就是蛊,所以它们才会被引魂笛的笛声给制住。”   一路追查过来的路上,月娉婷也听慎弦说了这支引魂笛的来历,她放松的笑了一下:“没想到宋喜竟然找到了使用引魂笛的方法。”   “方法是找到了,可他还没能真正掌握,所以不能让引魂笛出的声音变成曲调。”慎弦之前也细细研究过引魂笛,却没想到引魂笛要出声音,居然是用内力充斥其间,让气劲穿梭在那些看上去没什么规律可言的藤蔓间出来的:“你看,这三头巨蟒虽然停止攻击,可并没有离开或者很驯服的安静下来,也学是它们虽然被引魂笛的声音震慑,可这个声音却让它们疑惑吧。”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悠扬古朴的笛声传来,河中还有些躁动的三头巨蟒,听到笛声后完全的安静了下来,它们高高的昂起了脖子,伸着头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河的上游顺水而下一个红色的影子,等走近了才看到那是一条红色的巨蟒,这条巨蟒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光,看上去竟像是一片片献血凝固而成。    22 蛊峒   慎弦叹了口气:“刚还说少了两只,这怎么说来就来呢?”   红色巨M下半身浸在水里乘风破浪,头高高的扬起,平稳的直视前方,在它的头上站着一个穿着本地山民服饰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等走近了以后,看着宋喜被倒吊着的样子,眼里攒出一点笑意来,他的手指在手中看上去很寻常的竹笛上动了动,笛声微微变了个调,黑蟒用尾巴将宋喜放到岸上,亲昵的过去摩擦红蟒的身体,白蟒和金蟒也都过去亲昵的围绕着红蟒游来游去,水中一时间色彩斑斓的有些诡异。   年轻人停下了吹奏的动作,笛声停止了,黑蟒,白蟒和金蟒沉进水里翻滚了几下,往下游的五龙潭游去。   红蟒往宋喜他们这边过来,一直到接近河岸的地方才停住,站在红蟒头上的年轻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了他们一会,眼睛在宋喜手上的引魂笛上停住:“这个好像是我们蛊峒的东西。”   慎弦看这个年轻人官话说的不错,虽然略有些口音,可吐字却很清楚,他听这语气是蛊峒的人,忙上前一步抢着说话:“在下是悬壶宫的五宫主慎弦。”   “悬壶宫?哦,那个卖药的。”年轻人盘腿在红蟒头上坐下,他伸手拍了拍红蟒的头,红蟒将头放低,下颌都浸到河水里,让年轻人能和宋喜他们平视着说话。   江湖上声名显赫的悬壶宫,在这个年轻人看来,竟然只是个卖药的,这口气如果被其他江湖人听到,只怕会觉得他狂妄幼稚,可在慎弦看来,也似乎说的是实话。   慎弦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我们还顺带诊脉看病,不光是卖药。”   “你说你是悬壶宫的,我就晓得他手上是什么东西了。”年轻人笑吟吟的看着宋喜,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你这个是引魂笛嘛,是当年我们峒里一个姑娘,嫁给你们悬壶宫的宫主给带过去的嫁妆。”   慎弦听这个年轻人这么说,也松了一口气,既然承认是嫁妆,那也就不会要回去了:“对,就是这么一回事,算起来我们还是亲戚呢。”   宋喜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一副本地人的打扮,只是相貌更加的好看些,一只耳朵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银耳环,头发编成很多小辫子汇集到脑后扎成一个大马尾,辫子里编了一些银珠绿松石,皮肤白皙,笑容纯洁,似乎一点心机都没有的样子,可左边脖子上能看到一截纹上去的蝎子尾巴,右手的手背上还能看到一个蛇头,蛇的身体盘旋在他手臂上藏在了衣服里,这些都在提醒他,眼前这个看起来淳朴的年轻人,是让人闻名丧胆的蛊峒的养蛊人。   年轻人听了慎弦的话,又笑起来:“那么算的话,也可以说是亲戚咧。”   宋喜觉得既然已经被对方看到了,还不如开门见山的挑明来意好了:“有个穿红衣服的女子,被一个叫扎多的人带到了你们寨子里,我们是来找这个女子的。”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些紧张,如果对方矢口否认,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直接动手还是该如何做。   谁知道年轻人却很爽朗的说:“你们是来找她的呀?”   这也就是承认寇红真的到蛊峒去了。   月娉婷这个时候却说:“我不是来找她的,我是来找你们峒里一个叫石珠的人的。”   年轻人奇怪的看着月娉婷:“你认识石珠姑姑吗?”   宋喜和慎弦都想阻止月娉婷,现在好不容易攀上了点关系,聊的还挺融洽,要是月娉婷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只怕这个年轻人翻脸走了,他们也就难以找到蛊峒的所在了。   宋喜抢着说:“我们还是先去你们峒里再说吧。”   “我不但认识石珠,还和她很有渊源!”月娉婷咬着牙说:“我也不去你们峒里,你把石珠给我叫出来,我有几句话要问她。”   就算年轻人再久居深山,不喑世事,也看得出眼前这个女子和自己寨子的石珠姑姑是敌非友了,他摇摇头说:“你早十年来还能找得到石珠姑姑,可惜你来迟了咧,十年前石珠姑姑出寨子去卖草药,就再也没回来了。”   他虽然看出月娉婷和石珠之间有过节,大概也想知道石珠离开落虹山后的去向,他反问道:“你是在哪里认识石珠姑姑的?”   月娉婷这个时候却抿着嘴不说话了,既然石珠不在蛊峒,那么冷焕也不可能在蛊峒,难道十年前他们两个真的是两败俱伤死在了湖里?   即使如此,那也应该捞到尸体才对啊,哪怕其中一个被水草缠住了,可倾沉雪台之力,连半具尸体都没找到,那就太不对劲了。   年轻人想了想,大约觉得不想让他们走,可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们,他说:“既然你们有引魂笛,又是从悬壶宫来的,那就是我们的客人了,你们跟我来吧。”   所谓的跟他走,其实是坐在一条青色巨M拖着的木筏上,跟在他身后慢慢的往上游走。   月娉婷坐在船尾,双手放在屈起来的膝盖上,下巴放在手臂上,眼睛看着流淌的河水发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说石珠已经离开十年了,所以有些不知所措了。   慎弦展开手里的扇子替月娉婷挡着秋日里还有些灼热的阳光,看着两边的青山绿树,嘴里哼着一首小调,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喜则坐在船头,和旁边站在红蟒头上的年轻人说话:“被扎多带去的那个女子现在还好吗?”   年轻人说:“挺好的啊。”   等宋喜进了寨子,才知道年轻人说的挺好,还真不是客套话,寇红在这里如鱼得水的样子,何止是好,真是特别的好。   这个寨子藏在大山深处,要不是极其熟悉这里水路的人,很难从绕来绕去的水道里到达这个寨子。   这个寨子最特别的地方,就是他们不住吊脚楼,而是住书屋,所有的房屋都是搭建在树上的,树下种着粮食,花草和药材,远处的沼泽地有鸟飞过,寨子里的村民正在劳作,看起来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山寨,真是让人想不到这里就是蛊峒。    23 弥宣   看到眼前宁静的树屋村寨,村民们有的的在田间耕种,有的在屋前织布,都是些寻常山民的生活劳作,宋喜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这和他们构想中满地毒虫的情形相去甚远。   年轻人大概是看出他们的疑惑,对他们挤挤眼睛:“这是外峒,毒虫都养在内峒呢,你们是没资格去内峒的。”   他的表情半真半假,让宋喜他们也半信半疑。   年轻人带着他们走到村子的中间,这里有一棵巨大的树,树干中间有一个不知道是天然还是被人工开出来的大洞,因为树冠太茂盛,树下显得有些阴暗,洞里透出来火光,而洞口有一张用藤蔓编制成的网,斜斜的挂下来,是通往这个树洞的路。   年轻人示意宋喜他们等一下:“我去禀告长老一声。”   宋喜站在树下无聊的四处张望,不远处有几个寨子里的小孩在偷看他们,宋喜对这几个小孩笑了笑,他们立刻害羞的躲到了树后。   村子里有孔雀在悠闲的漫步,远处有村民驱赶着大象打水,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   年轻人从树洞中走出来,走到藤网的一半就冲着他们招手:“长老要见你们。”   进了树洞,他们看到树洞里放着铜盆,盆子里燃着火,让树洞显得干净又明亮,地上铺着兽皮,屋角放了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罐子。   留着花白短须,左脸上刺着一只蜈蚣刺青的长老,正和寇红盘腿坐在兽皮上说话。   长老不会官话,扎多就跪坐在一边帮他们传话,看样子聊的还挺融洽。   看到宋喜他们进来,寇红高兴的站起来,刚才年轻人来通报的时候,她也没听明白,扎多也没传话,她也不晓得是宋喜来了。   她走到宋喜身边抓着宋喜的手:“这是我相公。”   她又指了指慎弦:“这是我义父,悬壶宫的五宫主。”   不知道该如何介绍月娉婷,她就刻意略过不提了。   长老对他们招招手,扎多忙示意他们在兽皮上盘腿坐下,给他们奉上了茶。   茶是用一个陶罐煮了端上来,然后用竹筒做的勺子分盛到陶杯中的。   这陶上的釉并不精细,杯子上有一些简单的花饰,入手感觉有些粗糙。   扎多看他们拿起杯子却没喝,殷勤的说:“山里湿气重,喝了这个茶可以祛湿气的。”   想想已经走到了寨子里,如果连一杯茶都不敢喝,那就显得太可笑了。   而且看寇红的样子,已经喝了好一会茶了,她没事那茶里应该没有东西。   想到这里宋喜他们三个都各自喝了一大口。   年轻人跪坐在长老身边,用寨子里的土话和长老快的说着什么,他不时指指宋喜,又指指慎弦,还用不太情愿的样子看了看月娉婷,看样子是在说刚才遇到他们三个人的情形。   扎多应该是听懂了,不时用眼光偷瞄他们,却没有说话。   宋喜反正也听不懂,干脆关切的问寇红:“你没事吧?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事啊,他们看到大宫主给我的东西,晓得我和蛊峒是有渊源的,就将我接来问一问,听说我是悬壶宫来的,还挺高兴的,说好几百年没和悬壶宫来往了,难得有客人来一趟。”寇红手舞足蹈的说:“我还骑了那么大的蛇,你是没看到,级大,我坐在蛇头上过来的,感觉特威风。”   “我看到了,还和其中三只打了架。”宋喜苦笑了一下,撩开裤腿给寇红看他腿上被勒过的痕迹。   “哎呀。”寇红心疼的替他揉了揉:“你都是为了敢来救我呀?”   她瞪了慎弦一眼:“义父,你都不帮着点宋喜啊?”   慎弦正觉得自己委屈要分辨,年轻人已经开口对这边说话了。   年轻人先对扎多说:“扎多,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吧。”   看来他接下来说的话,是不想让扎多听到了。   扎多忙行礼出去了。   年轻人笑了笑说:“我叫弥宣,你们可以叫我阿弥,扎多以前中过蛊,求到寨子里来,长老救过他的命,他认出寇红拿的是寨子里的信物,可又知道你们是官府的人,所以才只通知养蛊的领了寇红一个人来。”   他看了一眼长老,才面向月娉婷,用很沉稳的语气说:“石珠姑姑十年前离开寨子以后,就再也没回来,她的行踪我们也不知晓,你在外面是何时看到石珠姑姑的,还希望你能告诉我们。”   十年前的那件事,是梗在月娉婷心中的一根刺,月娉婷根本不想提,更何况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揭伤疤,她抿着嘴没说话。   可眼下他们不说点有用的东西,也难以让蛊峒的人相信他们千里迢迢赶来的诚意。   宋喜看月娉婷抿紧了嘴角,他心中叹了口气,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得罪月娉婷了,也不在乎得罪得更深一点了,他尽量说的简单一点:“十年前你们寨子里那位石珠姑娘,无意中救了这位月大人的未婚夫婿冷焕,冷焕是个捕头,石珠姑娘在为冷大人疗伤的时候,两个人互生情愫可因为冷大人有婚约在身,所以冷大人带石珠姑娘去了京城……”   他隐约听到了身边月娉婷咬紧牙关的声音,可既然开了口了,也没理由不把事情给说明白了:“冷大人本来想退婚之后迎娶石珠姑娘的,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案子,这个案子竟将石珠姑娘牵连其中,冷大人前去找石珠姑娘对质,两个人却从此音讯全无。”   弥宣说:“我们寨子里的姑娘都是烈性子,爱一个人就是爱一个人,不肯和别人分的。”   他说完快的用土话把刚才宋喜说的话转述给长老听。   长老听完皱着眉头和弥宣商量了一阵。   弥宣等长老说完,才对宋喜说:“你在来的路上,说曾在京城中看到一个人使用蛊术,是将蛊术放到鱼肉里,打算让人吃下,可生了意外,这些蛊虫全都进了一个少女的体内,结果那个少女死了……这个蛊术的确是我们峒里独有的……你还说一个叫裘不落的人被蛊术给杀死了,你是怎么现他们都是被蛊术害死的呢?”    24 聊聊   宋喜指指身边端坐着的慎弦:“这位悬壶宫的五宫主正好当时也在京城,事发的时候都是他去查看的,是他认出这个是蛊术的。”   慎弦自从进了寨子就老实的很,眼睛也不乱看,话也不说,这个时候被宋喜指名道姓的叫出来,他只好含笑点点头。   弥宣深吸了一口气说:“十年前石珠姑姑离开寨子,是为了找我们族里一个叛徒,这个叛徒应该就是你说的这个下蛊害人的人,而你说石珠姑姑被牵涉进了一桩案子里,只怕也和这个叛徒有关系,他的名字叫昌诺。”   慎弦挑了一下眉毛:“蛊王昌诺果然是蛊峒的人,外面的人都以为他号称蛊王,应该就是蛊族最厉害的了,不过你们只派了一个年轻女孩去找他,看来他在你们心中份量也不重啊。”   宋喜说:“裘不落说他十年前被蛊王给抓住的时候,本来以为逃不掉了,可蛊王和他的徒弟发生了内斗,他才能趁机逃出去,那个时候好像蛊王就被他的徒弟给杀死了吧。”   “难怪我们一直找不到昌诺的下落,原来他已经死了。”弥宣点点头,将这些都转述给长老后,才对宋喜他们说:“昌诺还是有些本事的,你们说的那个裘不落一直要泡在泥水里,那是中了泥鳅蛊,也不知道他的徒弟学到了他几分本事,他杀昌诺肯定是趁着昌诺炼蛊散功的时候,不过,能杀了昌诺也是不简单了。”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瞄向宋喜手中的引魂笛。   宋喜看到弥宣的眼神就明白了,他将Y魂地方放到兽皮上,还大方的往长老的方向推了一下:“这本就是你们寨子里的东西,我也不太会用,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了。”   慎弦一听,展开扇子挡住自己的嘴,小声说:“那是师祖婆婆的嫁妆,现在算是悬壶宫的东西了。”   “义父,你之前可是说了的,为了救寇红,舍了这支笛子也是可以的。”宋喜也小声的回答。   慎弦R痛的看着兽皮上放着的引魂笛:“寇红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吗?她要是有生命危险,我肯定要先保她的啊,可她现在又没有,干嘛要我舍了笛子啊?其实我这个宝贝义女的运气一向都是极好的,我觉得我们根本不用来救她的。”   宋喜说:“话都说出去了,有本事你去拿回来,我绝对不拦着你。”   “你们别吵了。”寇红看了一眼月娉婷:“义父,反正月门主也没什么想问的了,你先带她出去透透气吧,我看她脸色很难看啊。”   月娉婷是怀了极大的期望和决心来蛊峒的,她一直盼着这一趟能解开她纠缠了多年的心结,如果冷焕被石珠给杀了,她拼死也要替冷焕报仇,如果冷焕和石珠在这里安居乐业了,她也明明白白的和冷焕了断了,可现在还是了无音讯生死未卜,她觉得自己很累。   等了十年,找了十年,她真的很累。   慎弦对弥宣说:“我带她出去透透气。”   说完他不由分说的拽起月娉婷的胳膊,手扣住月娉婷的脉门人,让月娉婷无法甩开他,直接拖着就往外走,他也不管寨子里的人对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就这么拉着月娉婷一直走。   蛊峒里有些地方是不能乱闯的,他沿着弥宣带他们进寨子的那条路走,一直走到他们上岸的地方,这里已经在寨子外面了,没有人很安静。   慎弦松开月娉婷的说:“你想哭就哭吧。”   月娉婷表情平静得有些可怕:“有什么可哭的,十年前我没有哭,这个时候我也不会哭。”   “你心中真的有这么平静吗?”慎弦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月娉婷这么硬撑着的样子,他心中莫名其妙的生气了:“冷焕当年本来就是要和你解除婚约的,他早就不爱你爱上了别人了,你虽然有些丢人,可总不能就这样荒废年华啊,你等的时间够长了,是时候找个好男人……”   “什么叫好男人?”月娉婷打断了慎弦的话,她也被慎弦带的有些情绪不稳了:“他记得我生日,每年生日都会给我做一件新衣服,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只要回来就带我去吃,每次出门都会给我带礼物,元宵节会带我去夜市,乞巧节会带我去看花灯……他难道不算是好男人吗?如果这样不算,你告诉我,什么样子算是好男人?我们从小一起学艺,十多年的青梅竹马,可都比不上他和石珠一个月,世上还有好男人吗?他对我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我也是这么对我的那些女徒弟的啊?对自己女儿和妹妹都可以做到这样的。”慎弦用很诚实的语气说:“十多年相处下来,也只有你们女人才会死心塌地的,对于男人而言早就没有了新鲜感,就算最初对你有那么点萌动,日子一久吧,也就当妹妹看了,再遇到一个完全不同的姑娘,难免会动心了嘛。”   “你是说,他是把我当妹妹?”月娉婷气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她狠狠的瞪着慎弦,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唇。   “别咬。”慎弦直接伸手捏住月娉婷的下巴,强迫她的牙齿放过她的嘴唇,他的语气也放的和缓了一点:“你不过是因为从小和冷焕有了婚约,所以才认死理的认定了他,所以才对他一心一意的不去看别人,其实你对他也未必是爱情,这是你可爱的地方,也是你可悲的地方。”   他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点淡绿色的膏药,微微弯腰用手指细细的抹在月娉婷唇上新咬出来的血痕上。   月娉婷想躲开,却被慎弦一把抓住了后脑勺,两个人之间靠的很近,近得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慎弦神情专注的抹着药膏,动作很轻柔。   月娉婷紧张的看着慎弦,发现他并没有其他的动作,也放松了握紧的拳头,她能清楚的看到慎弦的睫毛,慎弦本就是个长的很好看的人,虽然有了些年岁,可也多了成熟的气质,让人看了不光觉得悦目,还挺赏心的。    25 想明白   月娉婷想躲开,却被慎弦一把抓住了后脑勺,两个人之间靠的很近,近得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慎弦神情专注的抹着药膏,动作很轻柔。   月娉婷紧张的看着慎弦,现他并没有其他的动作,也放松了握紧的拳头,她能清楚的看到慎弦的睫毛,慎弦本就是个长的很好看的人,虽然有了些年岁,可也多了成熟的气质,让人看了不光觉得悦目,还挺赏心的。   慎弦说:“爱情和亲情是两回事,你们两个相处的久了,早就熟悉的爱不起来了,亲情虽然长久,可那是可以解渴却没滋味的水,爱情却是一团火焰,让人宁愿化身飞蛾奋不顾身。”   他就那么近的看着月娉婷:“小月,放弃吧。”   月娉婷在慎弦的瞳孔里,能看到自己的脸,让她觉得鼻子有点酸。   她将额头抵在慎弦的肩上:“外面的人不知道冷焕和石珠的事情,都佩服我贞烈,都觉得我是痴心情长,都巴望我这么等下去等到我进棺材里的那一刻,后来,我也不知道我是为了自己等,还是为了别人的目光等,其实,我只是想不明白。”   慎弦伸手从后面轻轻拍了拍月娉婷的头。   月娉婷叹了口气:“今天被你一说,我突然觉得全都想明白了,他只是不爱我罢了,也许他真的只是和石珠退隐山林了,我也不用再去找了,有时候没有结果,未必不是最好的结果。”   “你能想明白就最好不过了。”慎弦拍月娉婷脑袋的手,往下挪了一点顺势抱住月娉婷:“你想哭就哭吧,没人会笑话你的。”   “我要是哭的话,岂不是让宋喜看笑话了?”月娉婷这个时候已经释然了,当然也就哭不出来了。   “义父!月门主!你们在做什么呀?”   刚说到宋喜,宋喜充满惊诧的声音就传来了。   月娉婷下意识的要推开慎弦,慎弦却爽快的搂着月娉婷的肩膀,对宋喜和寇红招招手:“过来拜见干娘。”   “什么?!”   不光是宋喜和寇红吃惊,就连月娉婷也大吃了一惊。   月娉婷恼怒的瞪着慎弦:“你不要胡说八道。”   慎弦一展扇子,颇有自信的说:“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刚才是我失态了。”月娉婷的神情恢复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还望慎宫主不要误会。”   慎弦说:“我觉得我一点都没误会。”   宋喜看月娉婷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是知道月娉婷的脾气的,忙说:“弥宣会和我们一块回京城去对付那个蛊王的徒弟,这个消息挺好的对吧?”   寇红虽然想看热闹,可想到他们现在身在蛊峒,如果真的闹起来,只怕月娉婷会负气只身离开,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就很难说了。   她也忙打圆场:“寨子里的人为我们准备了午饭,我们快回去吃饭吧,吃了才好动身回京城啊。”   “好。”月娉婷一听,如释重负的快步往寨子里走。   慎弦想跟上去,却被宋喜和寇红一左一右的给拦住了。   寇红眉毛一挑,笑眯眯的用很甜腻的语气说:“义父~~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春心荡漾了啊?”   “都让我们叫干娘了,还用问吗?”宋喜一边砸吧嘴一边打量慎弦:“江湖上出名的风流浪子,居然就这么被收服了?”   “你们两个别胡说八道。”慎弦看月娉婷刚才急于撇清他们两个的样子,又有点拿不准月娉婷的心思了:“你么义父我只是从来没泡过这种刚烈型的女子,想试个新鲜而已。”   “义父,你少来啊,你以前不惹那一种不就是怕惹了脱不了身吗?”寇红才不吃慎弦这一套:“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有故事咯。”   “我倒是想有故事,就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慎弦干脆承认了:“你们可别去开她的玩笑,她脸皮薄受不住。”   “这么快就学会心疼人了,你还是我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义父吗?”寇红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慎弦。   “谁年轻的时候没做过点糊涂事呢?哪个年少不轻狂啊?我现在都不惑之年了,既然不惑了那就清醒了,既然清醒了就要做点清醒的人该做的事咯。”慎弦用扇子敲了一下寇红拉着他胳膊的手:“放开!为父要去陪你们干娘吃饭,吃了饭还得赶回京城了,为父好忙的。”   这一路回京城,慎弦虽然放开了手脚对月娉婷献殷勤,可却一点效果都没有,月娉婷对他像是躲瘟疫一样避之唯恐不及,有时候月娉婷被慎弦缠的紧了,干脆舍了马屁施展轻功飞掠,慎弦伸手也不弱,寸步不离的跟了上去。   这一路光看这两位你追我躲的样子,倒也是多了很多趣味,不知不觉走了十多天,他们才回到京城。   宋喜他们离开这一个多月,沉雪台也生了很大的变化,且是宋喜喜闻乐见的变化。   薛武昌的请调被圣上准了,还颇合他心愿的去捕快学校做了院长,负责进行新一批的招生,并对各地捕快开设进修的课,他一走沉雪台当家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南宫量伸长脖子等着一纸任书的时候,却等来了穿着绣着绚丽蝴蝶的大红披风的台令。   台令这次回来并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卯时他踏进沉雪台的时候,将守门的捕快吓了一跳,他走进平时开早会的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桌上也只摆了一碗汤圆在他平常坐的位置上而已。   厨子看到台令倒是很激动:“台令大人!”   “看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四位门主都不吃早饭了呢。”台令解下披风搭在椅背上,坐下用勺子搅了一下碗里的汤圆,热气扑上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是我喜欢的桂花味呢。”   “后院桂花开的正好,想着大人你喜欢吃桂花味的,特地做了一碗。”厨子有些激动的用袖子擦擦眼睛。   台令吃了一口,觉得口味很合适,不甜不腻,却又香味浓郁:“如果我今天没回来,这碗汤圆怎么处理呢?”    26 消息   “那就,那就我吃了呗。”厨子憨厚老实的回答。   “我不回来,我的汤圆就会被别人吃了……”台令又吃下去一个汤圆:“如果我再不回来,我的位置也会被人给坐了吧。”   厨子在沉雪台也做了二十多年饭了,别的不会,说好听话也是学会了的,他忙说:“哪能呢,沉雪台就你一个台令大人,别人来啊,这位置也坐不稳当。”   他用有些个老于世故的语气说:“你这一回来,之前那位薛大人大概就不会回来了吧。”   台令没有立刻回答,他吃完了碗里的汤圆,放下碗从袖子里拿出丝帕擦擦嘴:“你说的不错,沉雪台台令的位置,可不是谁都坐得稳当的。”   他放下丝帕,理理自己的衣袖:“其他三位门主呢?”   “小的可不知道。”厨子老老实实的回答。   台令想了想,站起来往外走:“明儿早上我想吃馄饨。”   “好咧。”厨子想了想,觉得明天还是做四份的好,台令一回来,这沉雪台的早会,又要按例的开了。   月娉婷这个时候还在回京城的路上,因为被慎弦缠着,她心里急着回京城,匆忙的也没和各地衙门的人接触,明字门的捕快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消息也没及时送到月娉婷这里。   南宫量听到这个消息,把手里的案子丢给手下的捕头,匆忙赶回京城。   祝旗正好在京城,他反倒是第一个去拜见台令的人。   而丰度是被他手下的捕头从醉乡里叫起来,带着一身酒气去见的台令。   台令看着眼前的丰度和祝旗,手里端着茶碗,轻轻的吹了一下水面上浮着的茶叶:“祝门主看起来气色不错嘛。”   祝旗将手里的卷宗放到桌上:“这是属下这段时间办的案子。”   丰度打了个酒嗝,看台令的眼风扫向自己,他忙说:“最近京城挺太平的,没啥大案子。”   台令说:“我在宫里抄经书的时候,你们倒是没对薛大人讲理呢,该懈怠的就懈怠,该不做的就不做,真是不带客气的。”   他放下茶碗,语气虽然不重,可也能听出不高兴来:“你和月娉婷我不担心,沉雪台无论谁当台令,你们都会安心办案子,丰门主我也不担心……”   “可不是,不用担心我,反正我也不办案的。”丰度虽然知道台令说的不是好话,但他也毫不犹豫的就承认了。   台令说:“祝门主手里案子多,我就不耽搁你了,你这些卷宗我会看的。”   祝旗忙行礼退了出去,他临出去的时候,看到台令沉着一张脸,感觉台令一定要教训丰度了,可他也想不出丰度有什么过失啊。   可祝旗却猜错了,台令是骂了丰度,却不是因为丰度做错事,而是因为丰度做了事。   台令对丰度说:“丰门主,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也知道宰相大人在朝中势力很大,可你让宰相大人去为我求情,让我给太后抄经的一片孝心,好像变成了圣上对我的惩戒,你说,你是不是好心办坏事啊?”   “我大哥真的去求情了,我还以为他不回去呢。”丰度有些意外的说。   “他是没有,不过他托人带话给我,说他很为难,但是他不会去求情的,因为能为太后抄经是福分,他求都求不来这个福气,让我好好珍惜。”台令说。   “什么?”丰度有些想不明白了:“那你是怎么被放出来的呢?”   “你就别问了。”台令见过了梅咏安的,当然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他问丰度:“宋喜应该是跟着薛大人一起回京城了吧?他人呢?”   “被月门主带出去办案子了。”丰度说:“他自从回京城来,就没一天消停的,我都没见过他几次。”   台令说:“除此之外,沉雪台里就没点有趣的事情发生吗?”   “哦,除了大家对薛武昌不太服气,所以办事都有些个不听话以外,我也想不出什么……对了,那个李二黑,居然找到了南宫量师门遗失的一把剑,献给了南宫量想当他的徒弟。”丰度拉了椅子在台令的对面坐下,他压低了嗓门说:“当时都在传,说你回不来了,薛武昌也镇不住,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南宫量被提成台令,我猜吧,李二黑是琢磨着当了南宫量的徒弟,也就是当了下一任门主的徒弟,将来飞黄腾达都不愁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不就是为了这个才着急的去求我大哥嘛。”   “别说的好像你就没给薛大人找麻烦一样。”台令的语气很冷淡的说:“我现在回来了,你也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吧?”   “知道了。”丰度答应着又打了一个酒嗝,他忙行礼退了出去。   台令看着自己久违的书房,伸手摸摸自己的书桌,他的心中很是感概,曾经,他也以为自己回不来了。   侍从阿南抱了一叠卷宗走进来,轻手轻脚的放在台令的桌上,然后去推开了窗户,又走到桌边站定,有些个手足无措的喊了一声:“大人。”   台令这个时候已经将自己刚才的那些感慨都抛开了,他翻开面前的一份卷宗,随口吩咐道:“宋喜回来以后,让他立刻来见我。”   宋喜回到京城以后,没有随着月娉婷回沉雪台去,而是先送寇红回了家。   寇红刚一到家,得了消息赶来的汪小慧就立刻跟着到了,她先亲热的扑到寇红身上:“红姐,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生意上有麻烦了吗?”寇红伸手拍拍汪小慧的头。   “不是啊,是你们再不回来,木依大哥就会魔障了。”汪小慧拉着他们往后面走,后面小院里所有的房间地上都铺满了地图。   宋喜看着地上的这些东西,还有躺在这堆纸里睡着了的阿木依:“这是什么啊?”   “木依大哥为了帮你破解那个什么图,找来了所有的地图,挨着一点点的对比,不吃不喝的吓死人了!”汪小慧心疼的去拿了被子盖在睡在地上的阿木依身上。   宋喜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他做起事来都是这样的,他找到那个纸上的秘密了吗?是什么啊?”   “是平山。”阿木依突然张开了眼睛。    27 见一面   大家都被阿木依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吓了一跳。   阿木依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挥着手里抓着的那张纸:“我用碱水试了那张纸,结果出来一张山脉图,却没有说明到底是那座山,所以我想尽办法找出所有的山脉图,然后一座山一座山的对比,终于让我找到了,是平山!”   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很是不容易,且不说有那么多的山,光是找齐这些山脉图,就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阿木依醒了之后,立刻一扫疲态,蹲下去找到平山的地图,然后把自己手里的纸展开放上去,放到平山南峰的时候,示意宋喜凑近了看:“看吧,一丝不差。”   “又是平山……”宋喜对这个地方,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寇红看着宋喜:“要去吗?”   “肯定是要去的啊。”汪小慧激动的说:“木依大哥这么辛苦的给你们找出来,你们要是不去,那木依大哥不是白做了?你们必须去!”   “我也没说不去,可我先得去沉雪台走一趟。”宋喜他们进了城以后,寇红已经从丐帮弟子那里得到了消息,沉雪台的台令回来了,宋喜还是想要去见台令一面的。   寇红说:“既然是墓地,我们必须得好好准备一下,你去沉雪台我去准备东西。”   她激动的说:“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盗一次墓。”   阿木依想了想:“这次我和你们一起去。”   汪小慧是不想去的,可她又不想和阿木依分开,她眼巴巴的看着阿木依:“墓地阴森森的,有什么好去的,不如,不如我们就在京城吧。”   阿木依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宋喜。   宋喜当然知道阿木依的意思,当年他们进入荒废已久的明炎圣火宫的地宫,结果生意外,崔怀死在了地宫里,阿木依怕这次宋喜会死在墓穴里。   宋喜对阿木依说:“能被裘不落选中的地方,肯定不简单,说不定有什么机关密道的,有你一起去也好。”   阿木依点点头:“我去准备一下。”   汪小慧还想抗议,却被寇红给拉着出去了:“走,赶紧陪我去准备东西去,我不在你还要替我看着点呢。”   宋喜也赶紧去了沉雪台,他一进大门也就顾不上别的了,麻溜的去找台令。   台令的侍从阿南得了台令的命令,立刻将宋喜领进去。   看到宋喜,台令将手里的卷宗往桌子上一摔,瞪着眼睛说:“宋喜,你好大的胆子!”   “谢谢夸奖,我的胆子一向都不小。”宋喜虽然被吓了一跳,可他知道台令是为了什么生气,所以他笑嘻嘻的对阿南挥挥手:“不用给我倒茶了,我随便坐一会就走。”   台令对阿南点点头,阿南忙退了出去。   台令看宋喜自来熟的拉过椅子坐下,他冷哼一声:“还有脸坐啊?”   “非常的有脸。”宋喜保持着嬉皮笑脸的样子:“你说,如果我不这么做,你能从宫里出来吗?你也知道那个地方,想要一个人死是多么容易的事情,我不做点事我怕明天只能去给你上坟了。”   “我死了也不用你烧纸钱。”台令生气的说:“你居然告诉六皇子,只要他能想办法把我弄出宫,我就全力以赴的帮他夺嫡,你凭什么去帮我答应这件事?”   “就凭你根本帮不上他什么。”宋喜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你想想看,你是谁?沉雪台台令,你是干嘛的?管一群破案子的捕头的,你能帮他什么?他自己就是个极力提议健全律法,严法明纪的人,他会让你去徇私舞弊的帮他吗?不会,所以,答应归答应,其实你也做不了什么,所以答应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还能顺利出宫来,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他摸摸自己的下巴:“不过这么看来的话,六皇子是真的有往至尊之位走的打算,要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把你给弄出来,其实当时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他真有这份能耐。”   台令看了宋喜一眼:“你真觉得我一点帮得上他的地方都没有?你啊,对宫斗的事情,也想得太简单了,不过那也是你对那个圈子根本不熟悉的原因,你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去办案子,我不在这段时间积压了不少案子,所有人都不能给我闲着。”   “我也不想闲着,但是我眼下还有几桩重要的事要做。”宋喜想了想,先挑紧要的说:“我得到可靠的消息,当年蛊王的徒弟想要染指沉雪台,你现在回来了他就没机会了,我怕他为了扫清障碍就对你下手。”   台令的右手食指轻轻的敲着桌面:“蛊王的徒弟?”   “也就是杀死裘不落的那个,当时那个人顶着悬壶宫的名义来杀人,所以悬壶宫的五宫主特地来看过裘不落的尸体,说是被人下蛊害死的。”宋喜说:“蛊术这个东西,防不胜防的,不过好在我和月门主请到一位蛊峒的高手来帮忙了。”   “蛊术这个东西也不是说的那么玄乎,要下蛊要么能接触到对方,要么得到对方的血,也是有一定的条件的。”台令说:“不过你和月门主有这个心意,我也觉得很高兴,总算不是所有人都盼着我离开。”   “除了你,我暂时还真想不出谁能镇得住沉雪台这四位门主的。”宋喜说:“还有啊,我还在费心要挖出杀死郝千里的那个细作。”   台令沉吟了一下,本来他们也在挖这个细作,可他突然被召进宫,四位门主各有心思,这件事也就停了下来,他也想挖出这个细作,可暂时没什么头绪:“你有这个细作的线索了?”   “实话告诉你,我细细的想过了,这个细作藏的那么深,肯定会做出一副和郝千里丝毫不相关的样子,比如,在学校里就表现出和郝千里对立的样子,当时和郝千里最不对付的就是我了,那他站到我身边来,不但可以得到我的信任,也可以更好的隐藏自己的身份。”宋喜头头是道的分析:“之前我排除了晁远,毕竟在挖出郝千里的事情上,他吃了极大的苦头,如果他是细作,那么地龙王根本不可能被我们端了老窝,但是我又觉得,也许这个细作不光是地龙王的细作,也有可能是鬼帝,或者鬼帝手下其他人派来的呢?所以我设了一个局,试了试他们。”    28 你怎么看   台令的手指继续敲打着桌面:“他们?除了晁远你还怀疑谁?”   “还有陆登高和洪宇雁。”宋喜说:“从在学校第一次入雪山的考验开始,他们都站在我这边,从学校到沉雪台,他们都一直站在我这边,本来我是不该怀疑他们的,可郝千里的死让我不得不去怀疑,但那个时候我在举州,根本无能为力,等我回来之后,肯定是要弄清楚的,毕竟,我是最讨厌被别人当傻子一样愚弄的。”   “你是怎么做的,说给我听听。”台令对这件事倒是很有兴趣。   宋喜把自己做的那些事说给台令听:“可惜啊,最后去给南宫门主送剑的居然是李二黑,真是出乎我意料。”   “你这个局看起来像是很巧妙,结果还是被那个细作给破了,只能说明你这个计划并不是完美的。”台令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他想了想又说:“没想到你和曲文安还挺熟啊,他一直不声不响的不引人注意,你选他做帮手也是对的……对了,这次月门主和你去蛊峒,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宋喜想了想,慎弦想泡月娉婷不知道算不算特别的事情,但是他也不能说啊,他觉得台令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曾经是沉雪台明字门门主的冷焕,他说:“我们这次没有找到冷门主,当年和冷门主一起失踪的石珠姑娘也十来年没有回过蛊峒了,月门主这次是白走了一趟。”   “没想到月门主居然肯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你。”台令也有些疑惑:“我一直觉得她不太喜欢你,难道她对你改观了,想收你做徒弟?”   “不是她告诉我的,是曲家舅舅告诉我的,那么丢人的事,她才不会说呢。”宋喜这才说出自己最要紧的事情:“大家都这么熟了,我就问一句,你当上沉雪台的台令也十多年了,你有没有派过任何一个捕快去平山的宋家村卧底?”   台令正在想别的事,听了宋喜的问题,挑了一下眉毛:“你问这个做什么?”   “实话告诉你,裘不落临死的时候留下了一个遗言,我顺藤摸瓜的查下去,查到了平山。”宋喜深吸一口气说:“当年我娘不是也就死在平山吗?我第一次去拜祭她的时候,村子里有个后来搬来的人,屋子失火人消失了,可在他屋子墙角的泥地上,我找到一个印记,是沉雪台腰牌上的徽记。”   他用指关节敲敲桌子:“沉雪台的人在平山呆了十多年,裘不落的遗言又指向平山,我觉得这个平山肯定不简单。”   台令默了默,缓缓的放下茶杯说:“当年为了找大公主的下落,沉雪台是派了不少人出去,其中也有几个没能回来的,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其中一个,我觉得很难说,不过,你不是想告诉我,你要去平山吧?”   宋喜忙拍马P:“难怪你能当上台令,太睿智了,太聪明了,我还没说你就全都知道了啊。”   “少来。”台令没有立刻答应:“你查细作的事情再给我说说,你不是从月门主那里拿到李二黑送去的剑盒了吗?查得怎么样了啊?”   “当时被月门主*着要立刻去蛊峒,就把东西交给曲家舅舅去查了,我这一回来就赶紧来看你了,还没来得及去问信呢。”宋喜说。   “那你别问了,你现在就动身去平山吧,细作的事情交给我吧。”台令很突然的说。   “啊?”宋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台令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抓细作本来就是我作为台令该做的事情,让你去抓你摸得到门道吗?你有经验吗?还是好好的去办案子吧,你不是说裘不落留了很重要的线索在平山吗?那你去吧。”   “那我走了啊。”宋喜站起来。   台令不耐烦的挥挥手,却又突然叫住了宋喜:“我不在这段日子,你有好好练功吗?我怎么听说你被梵音寺的空空大师给带走了呢?”   “是被带走了,还指点了我一点武功方面的门道。”宋喜不太愿意提这件事:“不过他看我尘缘未尽,所以就放我回来了。”   台令骤不及防的一出手,人掠过桌面,双掌拍向了宋喜,漫天的掌印密不透风,看上去根本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宋喜却轻松一晃肩,一扭腰就站到了门外,笑嘻嘻的对台令说:“我告诉你哟,我练功那法门,简直是不死人练不成的,你现在的武功,可不如我了。”   他说着就往外跑:“我去办案子去了啊。”   宋喜刚走,月娉婷就来了,她是躲慎弦躲到这里来的,慎弦这会在她书房赖着,她连自己的小院都不敢进,直接来台令这里了。   台令看着月娉婷:“月门主你找我有事?”   “我就是来说说案子的。”月娉婷硬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可又一下子想不出有什么案子可以说的,她硬转了话题:“其实,其实我听说台令大人你回来了,特地来看看你的。”   “我不在这段日子,也就你们明字门还在努力办案子了。”台令示意月娉婷坐下说话:“你不来我也要让人去请你来的。”   “有事你就说吧。”月娉婷巴不得台令有事和自己说,最好是说一整天,让慎弦等不下去自己走了。   “宋喜刚刚和我说了一件事。”台令的手放在桌上,身体往前靠了一点:“他说你带着他去蛊峒,为了找冷焕和石珠。”   “结果没找到。”月娉婷对于宋喜把这件事告诉台令,并不是特别的意外,她打断了台令的话头,表示自己不想再谈这件事:“我已经放开了,不管他回不回来,不管他现在是死是活,我都会好好的当明字门的门主。”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不过我想说的是……”台令说:“当年事情的细节,应该只有我和你,还有其他三位门主知道才对,可宋喜却说这件事曲文安告诉他的,月门主,你怎么看?”    29 不出意外   月娉婷一听,也愣住了:“你的意思是,曲捕头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细作?”   “宋喜布了一个试探的局,他故意放出消息说南宫量会成为台令,当了南宫量的徒弟就有可能成为镜字门的门主,可去送剑的人并不是他预计中的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而是李二黑。”台令冷笑一声:“宋喜说他把你从南宫量那里那到的剑盒给了曲文安,让曲文安去查看剑盒的来源,在京城里以佩剑作为风雅事的人不少,可专门去做一个剑盒来装剑的人却不多,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时候去问曲文安,他一定会说没查到。”   他端起茶碗:“宋喜觉得他这个计划里,只有晁远,6登高和洪宇雁知道,可他忘了,他自己还把整个计划都告诉了曲文安。”   月娉婷一想,也觉得这件事兹事体大,曲文安虽然在沉雪台做的是一份不因注意的事,可管着沉雪台历年所有案子的卷宗,也就是说,只要曲文安有心,这些年沉雪台办了什么案子,抓了什么人,全都瞒不过他去,看起来没什么用,可如果有人有心打探什么消息的话……   当年裘不落也是被秘密关进沉雪台的,可却也在沉雪台被杀的,如果是曲文安透出去的消息,那他指不定还卖了多少消息出去。   月娉婷正色道:“这件事需要我去查吗?”   “你去会太引他注意的。”台令想了想:“本来我想把宋喜从这件事里摘出来,我听宋喜叫曲文安舅舅,估计他很难以平常心来处理这件案子,可想了想,又觉得宋喜才是破这个案子最合适的人,剑盒是他交给曲文安的,想要不打草惊蛇,还得是他去。”   月娉婷说:“宋喜从蛊峒请了个人来帮我们抓杀死裘不落的凶手,宋喜曾经对我提过,这个会蛊术的凶手和地龙王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曲文安如果是杀了郝千里的细作,那么,我们要不要趁着抓这个凶手的机会,布个局让曲文安钻呢?”   台令说:“我刚同意了宋喜去平山查一桩案子,等他回来再说吧,我刚回来,有些事还要好好的处理一下。”   他想了一下,问月娉婷:“月字门在这十多年,有没有派出去没回来,连生死都不知道的捕头?”   “除了冷焕,就没别人了。”月娉婷苦笑了一下。   “这件事你就别多想了,这段时间你该做什么做什么,等宋喜从平山回来,我们就准备收网吧。”台令说。   月娉婷点点头,心里也拿定了主意:“好。”   这边完全不知道的宋喜,本来打算立刻动身去平山的,可想到自己回来了,好歹也该去给曲文安问个好,就在台令和月娉婷商量着抓内奸的时候,他也走到了曲文安那里。   曲文安照例喝着茶,拿着鸡毛掸子打扫卫生,一派与世无争的悠闲自在。   宋喜叫了一声:“舅舅。”   曲文安放下鸡毛掸子走出来,笑眯眯的招呼宋喜坐下:“回来了啊,月门主又找你去办了什么大案子啊?”   他去给宋喜倒茶:“我看月娉婷挺喜欢你的,是不是想收你做徒弟啊?”   “谁说的啊,她就是看我不顺眼,所以才拉我去受罪的。”宋喜不好说月娉婷想带的不是他,而是悬壶宫的慎弦,可结果就是带大了,慎弦把月娉婷给看上了,甩都甩不掉了。   他接过曲文安递过来的茶杯,随口问:“对了,舅舅,我离开的时候给你的那个剑盒,你查得怎么样了?”   虽然曲文安没怎么办过案子,可这描下剑盒式样,拿出去问一问的事,他估计曲文安也是没问题的。   曲文安先转身去拿起自己的茶杯,这才说:“问过了,去做剑盒的人就是李二黑,看来是有人把消息漏给李二黑了,其实吧,你直接去问李二黑不就行了吗?”   “问他未必能问出实话啊。”宋喜估摸李二黑会把事情推在晁远身上,可晁远是他看起来最没有嫌疑的一个,到时候李二黑死咬着就是晁远,他难道还能对李二黑用刑吗?   他放下茶杯站起来:“舅舅,我还有个案子要办,我先走了啊。”   曲文安叹了口气:“就听说你有案子,可也没见你送设么卷宗过来啊,是不是给你的案子都很难办啊?太麻烦的案子就不要接了嘛,一天到晚东奔西跑的,太危险了嘛。”   宋喜笑了笑:“我这次给你带了几味滋补的药材,晚一点我让人给你送家去,可别舍不得吃,都是悬壶宫的五宫主亲手摘的,绝对是好东西。”   “知道了,你小心啊。”曲文安不放心的叮嘱。   宋喜虽然对曲文安查探的结果有些失望,不过平山还等着他呢。   平山啊平山,对这个地方,宋喜真的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当年他那个身份不明的娘,穿着当朝外嫁被劫的大公主的衣服,怀着他孤身一人出现在平山宋家村,生下他以后就撒手归西了,后来宋家村又来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武大头,在他们去拜祭宋喜娘的时候,却又莫名其妙的烧了自己的屋子跑了,眼下有着鬼算子之称的裘不落,也把自己最大的秘密藏在平山。   这个平山真是透着一种古怪的感觉。   阿木依说要一起去,而且还是去墓里,他就要做完全的准备,虽然宋喜急着动身,可还是被他拦着等了两天。   寇红倒是不介意等:“盗墓啊盗墓,想着都觉得刺激,我们一定要准备好啊,要知道,很多古墓里都是机关重重的。”   她和阿木依现在都是身价不菲的人,随便就能带上几十个伙计,可她觉得,既然是探险,那就得亲力亲为,而且以她和宋喜的武功,阿木依对机关的破解能力,她觉得就算真的从墓里跳出几只粽子来,他们也是能游刃有余的对付了。   这次秋彦平坚持要和他们一起去:“我也想回平山去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你在平山李家村的时候,那些小孩子都欺负你,当初我去拜祭我娘的时候,你提都不提回李家村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觉得这件事太冒险,所以想跟着去……”宋喜用有些感动的目光看着秋彦平:“就好像当初你觉得我去和飞天大老虎交手太危险,也一定要去是一样的,但是这次是真的没危险,就是探个墓而已嘛,这世上最可怕的是活人,不是死人。”    30 再入平山   “这些天阿木依为了帮你找地图上的墓,累的没日没夜的,我也稍微帮了点忙。”秋彦平用很真诚的目光看向宋喜:“他找到的,很可能是前朝大国师的墓。”   他举手示意宋喜不要打断他:“这位国师不但精通术数,对医术也有涉及,或者的时候不但能呼风唤雨,还能妙手回春,根据史料记载,当初国师死的时候以素衣入殓,由五头白牛拉着一直往西走,当走出京城后的第三座大山的时候,五头白牛齐齐跪倒哀鸣,于是就在那个地方落地为X掘土埋葬,而我查过了,以前朝的京城而言,比较有规模的第三座大山,正好是平山。”   宋喜没想到秋彦平居然这么上心他的事情,要知道秋彦平平时已经忙的几乎没有睡觉的时间了,他说:“他生前再厉害,现在也是个死人了。”   “史书是那么记载,可我觉得以国师当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身后事这么草率的,要不然前朝覆灭了,他的尸体早就被人找到挖出来了。”秋彦平说:“他的墓必定是机关重重,而且很可能养有毒虫,蓄有毒雾,你们应付不了,所以我必须去。”   说完他往自己的小院走:“我去收拾东西。”   寇红悄悄凑到看着秋彦平背影的宋喜身边:“上次你去蛊峒没有告诉男神,男神好像生气了。”   “我虽然没带他,可我带了他师父啊,他师父不比他还厉害吗?”宋喜想不太明白。   “也有可能是生气你带了义父去吧,要知道如果义父有个三长两短的,谁都不好向悬壶宫交代吧?”寇红胡乱的猜着。   宋喜却另有想法:“或许是气跟着我们出去一趟,找了个不合他心意的师娘回来?”   “也有可能。”寇红突然觉得宋喜这个想法比较靠谱,两个人兴致勃勃的开始讨论慎弦追到月娉婷的可能性,还商量要不要开个赌局拉大家一起赌一赌。   他们两个闲得无聊的时候,阿木依和秋彦平却忙的不可开交。   到了出发的时候,阿木依驾了一辆看起来平淡无奇的马车,却不知道这辆马车藏了多少机关和好东西,反正他们一路随便想要什么,阿木依似乎都能从马车不同的地方给拿出来。   而秋彦平则背了一个药箱,这个药箱虽然不大,可里面装的都是让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灵丹妙药。   平山虽然有几个村子,可山路却不太好走,很多地方还没有通路,或者只有一条樵道。   秋彦平曾经在平山生活了十多年,对这里的山势还是比较熟悉的,他们将马车停在秋彦平曾经生活过的李家村,给了村长一些银子让他照顾马匹,村长和村子里的人根本没秋彦平给认出来,秋彦平也没有认亲戚的念头。   宋喜站在秋彦平身后,看着围观来的村民,小声说:“他们都不是坏人,欺负弱小本来就是人的本性。”   “我知道。”秋彦平淡淡的说:“我不介怀也不想回顾,只当是陌生人罢了。”   阿木依在村民惊诧的目光中,从马车的坐凳下面拖出一个木人和一匹木马,他骑在木马上跟着宋喜他们进山了。   山路虽然不太好走,可他们之中基本上都是身负武功的人,阿木依虽然不会武功,可他带的木人和木马却很是灵巧,行进的并不吃力,只是宋喜他们就不能施展轻功飞掠了,只能陪着阿木依慢慢的走。   走了大约一天半,这天天刚黑不久,他们吃了晚饭,秋彦平看着地图说他们离地图标的墓地已经不远了,而阿木依也说夜里照着星象更容易找到墓地,于是大家决定再走一段。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阿木依手中的司南就乱了起来,他看着天空说:“应该就在附近了。”   宋喜举高了火把,看着阿木依手中的司南在盘子里乱转,他说:“这是怎么回事?”   “国师的的墓就埋在磁石附近所以司南才会这样。”阿木依看着天空:“也许是他刻意搬了很多磁石在他墓的附近故布疑阵,想要盗墓的人到了这里来,司南一乱,也就不好找他的墓了。”   他指着天空:“你们看,月亮正好挂在那个山头,照亮了这片山坳,这是星月相辉的景象,埋个将相王侯都够了。”   宋喜也不懂这些,他点点头:“哦,哦,你说是就是了。”   寇红举着火把走过来,欢快的说:“就算不是,那也是个大墓,一定有很多值钱的东西吧。”   宋喜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就知道钱。”   “刚刚天还没全黑的时候,我留意过这一片的山势。”阿木依往黑暗中一指:“前朝国师的本事如何我不知道,不过他给自己选的这个墓X还是不错的,这里鲤鱼出水至Y之X可又有生气蒸腾,月华满山,是个好地方。”   宋喜举着火把左右看看:“我觉得晚上Y气重,不适合再往前走了,我们还是退后一点找个合适的地方过夜,等明天再来找吧。”   寇红是最怕死人的了,她忙附和:“可不是啊,我告诉你们啊,封闭的墓X里空气是不流通的,那样的空气吸进去要死人的。”   阿木依想了想:“你们去找过夜的地方,我再去附近看看,这个地方是属Y的,适合养尸,我怕白天太阳出来会错过一些征象,我看看再说。”   寇红为难的看着宋喜,满脸的不想继续往前走。   宋喜对寇红和秋彦平说:“刚才我们过来的地方有一棵大树,我们今晚就在树上凑合了吧,你们先过去,我陪阿木依去转一圈,这天都黑了,虽然深山里没歹人,可他不会武功,要是遇到个猛兽什么的就麻烦了。”   他看寇红有些不情愿,伸手刮了一下寇红的鼻子:“赶紧去,我要是抓到兔子就烤给你吃。”   寇红嘟着嘴跟着秋彦平往回走:“天都黑了,兔子也回家了,怎么可能抓得到,再说我不喜欢吃烤兔子,我喜欢吃烤J。”   宋喜笑了笑,跟在阿木依身后继续往前走,没走多久他们就看到一副奇异的景象。    31 二龙戏珠   宋喜他们绕过一片树林,走向山坳的最低处,有一点月辉从地面映入了他们的眼中,仔细一看,原来是地上有一个水坑,这个水坑是个非常规整的圆形,正好装下天上那轮弯月。   宋喜感叹了一声:“可惜不是满月,如果是满月的话,那地上又多了一个月亮。”   阿木依皱着眉头看着前面没说话,他转身从傀儡木头人的肚子里拿出一些测量的工具,借着木头人手中的灯笼光亮,一边测着一边在纸上快的写着,他的字迹太过潦草,宋喜也没看懂他写的是什么。   看了一会,阿木依全神投入越写越有劲,宋喜则无趣的打了个哈***脆靠在树干上打盹。   宋喜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阿木依大喊一声:“果然没错!”   宋喜立刻被惊醒了,他看到阿木依激动的走向前方的水坑,他也忙跟了上去。   这个时候约莫三更天了,月亮挂在天空的正中,也恰好在水坑的正上方,整个山坳都铺满了月光,一点都不阴暗。   阿木依没有让提着灯笼的木头人跟上来,他在水坑附近站住,他指着空中若有似无的两条白气对宋喜说:“你看。”   从山坳里蒸腾出一些袅袅白雾,在月光下汇聚成两股,围绕着地上的水坑盘旋,似幻似真让人惊叹。   阿木依仿佛怕惊动了眼前的白雾,用很小的声音说:“白天我有点看走眼了,我以为是鲤鱼出***没想到居然是二龙戏珠穴,这可是皇家才能葬的墓穴啊……”   他眯着眼又看了一会:“不过这个应该不是天然形成的,之前司南不能用了,我猜这里有磁石,现在想来应该这些磁石应该是国师特地运来的,目的是为了改这里的风水,借用山势本有的鲤鱼出水,汇聚了地气将鲤鱼送过了龙门化作了龙。”   宋喜虽然不懂风水,可也知道像这样的墓穴哪怕是国师都不够资格用的:“这个前朝国师想干什么呀?”   “他想让自己的子孙当广地呗。”阿木依很直接的说了出来,他的目光追随着空中盘绕的白雾:“你看,现在还不是月圆就能看到这两条龙气了,要是月圆一定能看得更清楚,前朝那位国师死了有上百年了吧?用上百年的时间汇聚这样的龙气,也算很不简单了。”   宋喜点点头,可他觉得这个国师想让自己的子孙当皇帝,和他的关系不大,关键的是裘不落的秘密可是藏在这国师墓里呢:“这又没有碑也没有坟堆的,怎么进去啊?”、   “你让我再看看。”阿木依说:“主墓室肯定是在水坑下面,硬挖进去不难,可会坏了这里巧夺天工的风水布局啊。”   “破就破了吧,反正也不是我们家的祖坟。”宋喜没心没肺的说。   正说着,水坑上方突然出现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这个影子手里拿着一个东西,虽然太过模糊不清,可宋喜觉得这个影子是在舞剑。   宋喜问阿木依:“前朝国师会剑法吗?”   “我哪知道啊。”阿木依虽然不会武功,可毕竟师从铸剑名家崔怀,本身又在明炎圣火宫的地宫住了三年,眼力劲还是有的:“这套剑法似乎很不一样。”   “可惜看得不太清楚。”宋喜是学剑的人,看到眼前的剑法,觉得很是精妙,可因为看不清楚,所以细处又模糊的很,让他感觉心里跟猫在抓一样。   他想往前再走两步去看得更清楚一点,阿木依却拉住了他的胳膊。   阿木依说:“你不要过去。”   “你不会以为那是鬼吧?”宋喜轻笑一声转头看阿木依:“你不是说这地底下有磁石吗?我在一本闲书上看到过,磁石有时候能把曾经在它附近活动过的人或者动物的动作给印下来,当光照到一定的角度的时候,这些动作就会被重现出来,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是闹鬼。”   “我怕的不是有鬼,是怕这附近有机关。”阿木依看了看周围:“裘不落能将东西放进去,说明肯定是有门可走,有路可通的,他能找得到入口我就能找得到。”   他对宋喜说:“你先去睡吧,我找找看。”   宋喜不放心的说:“我们也不急于这一时,还是等明天……”   “你也看到了,月光照在水坑上会生变化,也许白天根本看不到这些,很可能进入墓穴的方法和月光照射的方向有关。”阿木依的语气很强硬的说着,回身去把木头傀儡招过来:“你别在这里妨碍我。”   他将木头傀儡往下一拍再一拉傀儡的腿,傀儡的腿向前伸直,成了一个椅子,他坐上去裹紧身上的披风,看样子是打算在这里呆一整夜了。   宋喜将秋彦平给他的雄黄粉洒在阿木依身外防蛇虫,然后就近找了一棵树跳上去,他本来打算陪阿木依守一夜的,可还有剑影晃动的时候他还能看一看,等一切归于静寂他就觉得无聊了,干脆在树上盘腿练起了内功。   第二天天刚一亮,寇红和秋彦平就找了过来。   宋喜听到动静翻身下树,轻巧的落在他们面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在木头人怀中睡着了的阿木依,示意正准备大呼小叫的寇红小声说话:“阿木依到今天早上才睡着,小声点。”   他看秋彦平的脸色不太好,关切的问:“你昨晚睡的不好?”   “你们一直没回来,我有点担心。”秋彦平伸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宋喜的武功你根本不用担心他出事的。”寇红看着宋喜,眼睛亮晶晶的,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你们昨晚有什么现啊?”   宋喜把他昨晚和阿木依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告诉了寇红和秋彦平,在他看来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秘密。   寇红听完以后,一拍手,用非常笃定的语气说:“我知道了,这个入口要在月圆之夜才会看得到。”   宋喜不太相信的看着寇红:“你怎么知道?这墓是你修的啊?”   磁石能重现一些东西,貌似和雷雨天气空气中的电离子之类的东西有关系,反正古人不太懂这些嘛,这种小Bug大家就请忽略了    32 等   寇红用很认真的语气说:“搁我们那儿,要发现任何惊天地泣鬼神的秘密,一般要遇到三大自然奇观,一是九星连珠,二是日食,三是月圆。”   她背着走在原地走了两步:“九星连珠那是有人等一辈子都遇不到的,日食也是超级看脸的,只有月圆最好等了,至少一个月有一次嘛。”   “月圆一般是十五那天,今天才初六,还有九天……”秋彦平低头算了算。   宋喜看他的神情有些迟疑,忙说:“我知道你在京城还有好多事,你不用陪我们在山里等,你先回去吧。”   秋彦平扫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不高兴:“我既然陪你来了,那肯定得有始有终的。”   他看宋喜有些不自在的挠挠头,他又说:“我是担心吃和住的问题,虽然现在入了秋雨水少了些,可山里更深露重的,我们三个男人倒也无所谓,寇红怎么办?还有吃的问题,总不能顿顿都吃野果吧?不能让寇红跟着我们吃苦吧?”   “看看我男神。”寇红用手肘撞了宋喜一下:“多懂得怜香惜玉啊,哪像你呀,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   “就你那一身武功,一张就能拍死一头牛了,用得着我费心吗?”宋喜揉着刚才被寇红给撞痛的肚子,他也不是躲不开,可躲开了寇红肯定会不高兴,也只有硬受着了。   寇红白了他一眼,对秋彦平说:“男神,你不用担心这些,大不了我们回山下李家村住,等到月圆的时候再来嘛。”   宋喜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秋彦平,伸手在寇红头上弹了一下:“你不嫌难得跑啊?再说了,月圆会有变化是你瞎猜的,到底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呢,还是在这里守着靠谱一点。”   秋彦平小时候在李家村生活的也不如意,他和他娘孤儿寡母的受了不少白眼,宋喜猜秋彦平这次来平山也是极其不愿意的,只是想着自己是在平山长大的,来了能帮他们认路,所以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这个时候阿木依走了过来,打着哈欠说:“你们说什么呢?”   宋喜抢着回答:“说我们昨晚看到的景象呢。”   阿木依伸了个懒腰:“我果然猜的没错,这个机关和月光有关系,月亮一落山就什么多看不到了。”   寇红忙说:“不光是月亮,而且必须是满月,月圆之夜所有秘密都会显现出来了。”   宋喜听她胡说八道,忍不住又伸手弹了她一下:“别乱说,如果月圆什么都没发生,你是不是把那个水坑里的水全都给喝了啊?”   寇红对他做了个鬼脸。   阿木依说:“我是打算守在这里观察了,你们要下山要怎么都随意,给我留点吃的就行了。”   大家怎么可能放一个不会武功的他单独在这里呢。   秋彦平说:“这山中有两位药材很不错,我趁这个机会采点回去也不错。”   寇红附和的说:“男神,我帮你呗,多采点也省了去买的钱了。”   秋彦平温和的说:“你还是下山去吧,住山里对女孩子的身体不好,太湿冷了。”   寇红看了宋喜一眼:“没什么,宋喜可会搭屋子了,以前他给我搭的那个竹屋就挺好看的,这儿没什么竹子,砍木头也来不及了,大不了让他去把马车的车厢给扛上山来,好不容易练了一身武功,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我练功是为了给你当苦力啊?”宋喜又弹了寇红一下,样子虽然凶恶,可用的力道并不大。   寇红对他吐吐舌头,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几个馒头分给大家,最后一个递到宋喜手里,笑里藏刀的问:“你不给我当苦力,是想去给哪个女人当苦力啊?”   “只有你,必须是你。”宋喜忙陪着笑脸咬了一口馒头:“吃了饭我就下山去,天黑之前把马车给你扛上山来。”   “乖。”寇红满意的点点头。   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他们在山里先住下等月圆之夜。   这几天阿木依就在那二龙戏珠的墓X前,跟魔障了一样,早上睡晚上等,下午就各种找,想把墓X的入口找到。   秋彦平提了个竹篓四处采了好些个药材,闲时就看看医术,倒也是很自在。   宋喜还真把马车的车厢给扛进了山,他和寇红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学艺的时候,那时候他们也是住在山上,没什么好玩的,宋喜练就了一身打野味的好本事,他们两个漫山遍野的找好吃的,采蘑菇挖野菜摘野果,抓兔子猎野J,摸鱼逮螃蟹,还去李家村买了些米回来,宋喜把自己一身厨艺发挥的淋漓尽致,一连几天吃的都不带重样的。   这几天阿木依却一点进展都没有,这让他很沮丧,抓着一堆纸,又不停的围着水坑打转,连吃饭都在念念叨叨的。   在十五这天,大家刻意提前吃了晚饭,一边在水坑边闲聊一边等天黑。   虽然大家看起来都很悠闲,可每个人心里都很紧张。   寇红觉得月圆必有结果这句话她放了出来,如果今晚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那她就自打嘴巴了。   宋喜是觉得这一趟让大家都吃了苦,如果再没有结果,他实在觉得有些愧对大家。   秋彦平也很紧张,因为他看出阿木依的状况不太好。   阿木依反而是心思最单纯的一个,还一门心思要找到进入墓X的机关。   寇红强打精神说:“放心吧,今晚必定会有奇迹发生的。”   宋喜为了让气氛好一点,也说:“估计你们吃我做的菜都吃腻味了,等回去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秋彦平则有些感触的说:“我一直不喜欢平山,小时候在这里的记忆不太好,可和你们呆的这几天,我似乎没那么讨厌这里了,有时候想想一直这么住下去也不错。”   “大家都是俗人,有太多的俗事放不下,哪能真的这么闲云野鹤的找个山林看云舒云卷花开花落呢?”宋喜先指向寇红:“这个钱篓子肯定舍不得她的生意。”   他又指了指秋彦平:“你放不下你的那些病人。”   他再指指自己:“我啊,几天没看到死人就浑身不自在,哈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起来,顿时气氛也好了很多,宋喜说了一些他遇到的好玩的案子,不知不觉就到了天黑。   阿木依看着天空:“我们运气不错,这几天秋高气爽天空没什么云,今晚的月亮一定很明亮,要看什么都应该能看得很清楚。”    33 八扇门   这天晚上的月亮的确很亮,月光刚照到水坑上,两股雾气就出现了。   这个时候,宋喜听到树林里有轻微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体型很大的动物走过来,他挥挥手示意大家先躲一下。   他们刚在一丛矮树后躲好,一个人就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这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火把,刚走出树林就灭了火把,可也足以让宋喜他们看清楚这个人的样子了。   这是个男人,约莫四十来岁,个子不高可给人的感觉很健壮,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有一个很大的脑袋。   宋喜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他轻轻用胳膊撞了寇红一下,寇红对他点点头。   一个有着这样外表的人出现在这里,宋喜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当初他去宋家村祭拜,却突然从村子里离开的神秘人武大头,这个人的模样看起来很附和村民对武大头的描述啊。   武大头扔掉火把站在水坑边,神情很复杂的看着水坑,等月亮越来越往天空中升起,他的神情也肃穆的好似已经石化了。   就在宋喜他们都快等的脚麻的时候,月亮升到了天空的正中,舞剑的人影再次出现在水坑上方,这一次果然清晰了很多。   武大头立刻长剑出鞘跟着人影舞动起来,他应该在这里学了很久了,人影的剑指到哪里,他手中的剑也指到哪里,一招一式都一模一样。   可宋喜总觉得武大头的剑法虽然得到影子剑法的形,却没能领悟影子剑法的精髓,至于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也一时说不出来。   子时快接近尾声的时候,整个水坑被月亮给填满了,仿佛地上多了一个月亮,就在这个时候,有几道光从水坑里反射出来,射向了水坑旁边的地面,在地面上照射出八扇银色的门。   武大头的脸上出现了很明显的挣扎的表情,他看着地上的八扇门,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其中一扇,去打开一个新的人生,可他却不知道该开哪一扇,因为一旦走错了,那就等于走上了死路。   “我如果是你的话,就走左边数过去第三个。”一个低沉成熟的男声从树林里传出来。   武大头立刻握紧了剑,沉声道:“谁?出来!”   “好啊。”   一个白色的人影从旁边一棵大树上落下来,他穿的衣服很奇怪,袖子特别的宽大,让他飞掠在半空的时候,姿势特别的潇洒,也特别的想一只展翅翱翔的鸟。   天龙王?!   宋喜看到这个人更是吃惊,为什么天龙王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跟踪了自己?   天龙王落下去的地方非常的巧妙,正好在水坑边上,却并没有踏入任何一扇门中,他对武大头说:“机关已经启动了,这个时候你和我打一架,无论谁踏错一步,结局都不是我们想看到的吧?”   他不等武大头回答,转头对宋喜他们藏身的树丛说:“宋喜,你觉得呢?”   看来是藏不住了,宋喜示意寇红他们暂时不要出去,毕竟情况不明,还是他自己出去看看再说。   宋喜走出树丛,笑嘻嘻的站在八扇门之外:“哟,这不是天龙王吗?好久不见啊。”   “没什么好久不见,我一直派人盯着你,没事也在暗中偷偷的监视你,你没看到我,我倒是经常看到你。”天龙王也毫不避讳的说:“不过这次我倒不是跟着你来的,而是这位。”   他指了指武大头:“来见一见吧,前朝国师的守墓人。”   宋喜看向武大头,态度一点也不客气的说:“哟,守墓人啊,你守的是国师的墓,还是别人的墓啊?”   天龙王是不知道宋喜和这位武大头的纠葛,他挑了一下眉毛:“你认识这位守墓人?”   “不认识。”宋喜看着眼前的武大头,心里猜测他有没有可能是自己的爹,可这个武大头的长相和他一点没相似之处,他心里果断放弃了这个念头。   武大头也把宋喜给认出来了,他说:“你就是那年来查无名氏的那个人。”   天龙王虽然没听懂,可宋喜却听懂了,他冷笑一声问武大头:“我查无名氏,你跑什么呀?”   武大头抿着嘴不说话。   宋喜又冷笑一声:“不会是心虚吧。”   武大头说:“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守墓的人学你家主子的剑法,经过你家主子同意了吗?小心这位前朝国师分分钟从墓里跳出来掐死你哦。”宋喜直接点破了武大头的行径。   武大头语气很僵硬的说:“这个剑法本来就是给我们学的。”   宋喜轻笑一声:“那我也学一学,你不介意吧?”   他们两个人互看着,气氛有些一触即的紧张。   天龙王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个僵持的局面:“我可听说这个门一个月只出现一次,而且每次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到底进不进去。”   武大头说:“这八个门只有一个是生门,其他七个都是死门,选错了那就是必死无疑。”   宋喜看着武大头:“作为一个守墓人,你不是应该说有你在,我们休想进这个墓吗?怎么?难道你也想进去看看?”   天龙王对宋喜摆摆手,示意宋喜不要再用言语刺激武大头了:“前朝国师可是个奇人,他的墓自然会让人想一探究竟,各位,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宋喜,你不把你的小朋友给请出来吗?”   宋喜想想自己和他们在这里斗嘴也没什么意思,他转头喊了一声:“阿木依,来看看呗。”   天龙王闲闲的一理衣袖:“都出来吧,躲树丛里也不怕有蚊子啊?”   宋喜知道是瞒不过他的,只好说:“都出来吧。”   阿木依他们三个人走了出来。   阿木依一看到地上的八扇门,就皱起眉头陷入沉思:“这是根据八卦排列的,一般来说,能够走的是生门,可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他看看天上的月亮,再看看地上的水坑:“地上的是倒映的月亮,那么很可能这是个倒八卦,我们走这道门。”   武大头看着阿木依指的门,非常客气的说:“你们先进去。”    34 进墓   阿木依冷笑一声,对宋喜点点头,宋喜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应该相信阿木依,他一伸手抓起阿木依和木人傀儡,将他们恰好抛到阿木依指的那扇门上。   可却什么变化都没有。   天龙王不相信的走过去:“这门是怎么开的啊?”   他跺跺脚:“难道要用挖的啊?”   宋喜也走过去:“裘不落能进去我们也应该能进去。”   “裘不落那是……”天龙王说到一半就截住了话头,然后转头看武大头:“十年前有人从这里进去,难道你没看到?”   “我,我有一段在山下村子里生活,没有天天守这里……”武大头的表情说明他根本就不知道十年前有人进过墓X里。   “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天龙王看看空中盘绕的两股雾气,心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宋喜说:“把手伸给我。”   寇红这个时候已经跑了过来,她不放心的说:“干嘛伸给你?”   宋喜却示意寇红不要多嘴,毕竟他很是很清楚天龙王的来历的,如果天龙王要害他,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他把手伸给天龙王。   天龙王一只手抓着宋喜的手腕,另一只手在宋喜的掌心一划,指甲划破了宋喜的皮肤,他拖着宋喜走到水坑边,用力一挤,挤出几滴血,让血滴入水坑中。   宋喜的血沉入水中没多久,地上的八扇门都动了起来,本来就是水坑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反S出来的光,这个时候全乱了,乱了一阵以后,汇聚成一个门,却是投在旁边一棵大树上。   阿木依小跑着过去敲了敲树,然后围着树走了两圈,手不知道动了哪里,整个树都移开了,露出树下一个巨大的D。   入口竟然被他们给找到了!   所有人都很高兴。   宋喜在高兴之中还带了点疑惑:“为什么要滴我的血?”   他一直怀疑天龙王是知道他的身世的,他觉得天龙王这个时候选择用他的血,一定是有原因的。   天龙王却没回答,他丢了一个火折子进树D里,火折子一下去就熄灭了:“暂时还不能下去,得等等。”   宋喜不依不饶的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的问题不值得回答,所以我才不回答。”天龙王躲避着宋喜的目光。   宋喜想到当年他和阿木依被*迫进入明炎圣火宫的地宫,遇到了一种古怪的虫子,这种虫子杀人极其犀利,全靠阿木依和崔怀是沱沱族的后人,他们才能从虫子口下逃脱,而今时今日天龙王用他的血……难道他是前朝国师的后人?   “难道你是前朝国师的后人?”寇红也想到了这个,她有些不太敢相信的看着宋喜:“阿木依说这里的风水可以让国师的后人当皇帝的,可我怎么看你都不像能当皇帝的样子啊,难道我们得起个义?可现在天下挺太平的,也没起义作乱的理由啊。”   “想知道答案,就跟着下来吧。”天龙王又丢了一个火折子下去,看到火折子没有立刻熄灭,他直接跳了下去。   武大头也跟着跳了下去,宋喜他们也不甘示弱的跳下去。   下去以后有一扇石门,石门非常的高大,上面铭刻着古怪的花纹,像是两只鸟,可这两只鸟却长着豹一样的头。   阿木依走过去很快就找到了开门的机关,他说:“机关被人动过了,很可能和你们说的十年前来的人有关系,里面就算有千斤顶应该也被破坏了,门可以推开的。”   天龙王示意宋喜等一等,他满意的看到武大头已经心急的过去推门了。   门果然是一推就开,门的后面是往下的长长的石阶,石阶的尽头才是第一间墓室。   墓室的格局被裘不落画了下来,阿木依在来之前早已经将那幅图给烂熟于心了,他带着宋喜他们毫不迟疑的在墓X里走着。   整个墓X从图上看没什么特别,可真的身临其境,就觉得极其的宏伟了,这是用一个天然DX开凿出来的墓X,每一间墓室里都有巨大的石雕,地面上都有暗藏的机关,摆放的随葬品也是非常珍贵的玉器和黄金制品,跟史书上记载的牛车拉到哪里就葬在哪里根本就不一样。   有了阿木依和秋彦平在前面开路,宋喜连机关是什么样子都没看到,就被一路领到了主墓室。   主墓室却是意外的干净但却很诡异,整个八方形的墓室中间放着一个黑色的棺椁,而棺椁上面坐着一具变成白骨的尸体,尸体的头顶上方却悬浮着一把黑色的剑。   他们能看清楚这些,是因为主墓室的上方有一大块透明的地方,光亮从这里透了进来。   宋喜不敢相信的看着头顶上这块巨大的水晶:“这上面就是我们看到的水坑?”   水坑露出地面的地方不大,可在地下却很大,像是一个窄口的瓶子。   有一个身上发着光的东西从水里游过去,让墓室的光线变得迷幻起来。   寇红握着宋喜的手:“刚才那个是什么东西?”   天龙王说:“国师养来看门的,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也有人说是从东海捕来的鲛人。”   他的目光落在棺椁上。   宋喜他们也跟着看过去,棺椁上打坐的这具白骨穿着一件黑色用金线绣着仙鹤图案的外袍,头上还戴了一个金冠,看上去生前非富则贵。   宋喜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棺椁上的白骨:“这就是前朝国师?他死了也不躺进棺材里,还在这里打坐吗?”   “这不是国师……”天龙王的表情很肃穆的说:“这是鬼帝。”   “鬼帝?!”宋喜他们被吓了一跳。   名满江湖的第一剑客,****上的无冕之王鬼帝居然早就在这里变成一堆白骨了?   武大头显然也是听说过鬼帝的名号的:“你,你说什么?!”   “鬼帝是前朝国师的后人,裘不落十年前能找到这里,那是因为鬼帝让他来开机关的,为的就是要死在这里。”天龙王绕着棺椁走了一圈,然后定定的看着上面漂浮的黑色长剑:“要不然以裘不落的本事,穷其一生也进不来的。”   武大头不服气的说:“如果他是国师的后人,为什么不来找我?”    35 从头说起   “为什么要去找你?”天龙王用不耐烦的眼神看着武大头:“你都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向武大头那边走了两步,气势逼人的说:“不是吗?”   宋喜听得一头雾水,可又觉得插不上话。   阿木依埋头研究那个纯黑色的棺椁,好似一点都不关心这边的事情。   秋彦平在查看鬼帝的遗骨,想找到死因。   寇红疑心武大头另有帮手,赶紧跑到墓室的入口。   天龙王轻蔑的看着咬紧了牙的武大头:“不是前朝国师的后人,根本进不来,你在这里呆了十多年连大门在哪里都找不到,就算让你学了几招剑法,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武大头冷笑一声,目光投向空中悬浮着的黑色长剑:“可我现在进来了。”   他走向棺椁,手伸向空中的长剑,目光因为贪婪而显得有些凶狠:“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有我在,你能拿到什么?”天龙王伸手拍向武大头的背心。   武大头反身用手中的铁剑和天龙王打了起来,墓室里立刻充满了凌厉的剑气。   宋喜看出武大头用的正是水坑上剑影施展的剑招,武大头已经将这套剑法研习了十多年,可谓是烂熟于心,每一招一式都是行云流水般,一招接着一招让人目不暇接,可宋喜还是觉得他的剑招之间有些不对劲,却又一时间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天龙王明显未尽全力,掌风带着他的衣袖飘起来,身形潇洒游刃有余:“当年鬼帝施展出这套剑法,我没能走过五招,你现在已经施展了二十三招了,却还拿我没办法,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武大头看了一眼空中悬浮的黑色长剑,近乎嘶吼的说:“因为我没有那把剑!”   “答对了一半。”天龙王明显是不耐烦再试武大头的剑法了,他伸手弹出两点剑气,封了武大头的穴位,让武大头不能动弹,这才抖抖衣袖,整理了一下衣领,缓缓的说:“这套剑法讲究的是从容大气,而你嘛,实在是没有这种气度。”   宋喜在他们打斗的时候,已经把他们说的话在脑海中转了好几遍,等武大头被天龙王给制住了,他才问天龙王:“你处心积虑的接近我,是不是因为我是前朝国师的后人,我的血可以帮你打开这个墓?”   “我进或者不进这个墓都没有什么区别。”天龙王抬头看棺椁上悬浮的长剑,语气平静的有些哀伤:“这里的一起都不属于我,我也不需要。”   “那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宋喜干脆将自己的问题全都问了出来:“鬼帝既然十多年前就死在了这里,为什么江湖上无人知晓?他武功这么高绝又是为何人所杀?你之前说裘不落是靠着他才进来的,难道他也是前朝国师的后人?那么……我和他是什么关系?这里如此诡秘,你又是怎么知道这里的秘密的?”   “问题可真够多的,我知道这里的秘密,是因为鬼帝亲口告诉我的。”天龙王看秋彦平正在撩开鬼帝尸骨上的衣服,想要查看鬼帝的死因,他干脆的说:“你可以把尸骨移下来慢慢看。”   阿木依这个时候从棺椁边站起来:“这个棺椁是磁石制成的,这把剑应该也是磁石制成的,磁石有阴阳两极,两极相对就能让剑悬浮在棺椁上了。”   天龙王看阿木依想要爬上棺椁去取剑,他忙出声阻止:“别,这把剑你取不得。”   他指向宋喜:“得由他来取。”   宋喜绕着棺椁走了一圈:“这把剑也不是那么容易取的吧?如果贸然把剑拿下来,只怕会引动什么机关的吧?”   “聪明,你们可以慢慢的找机关,在找的时候不妨听我讲一个故事。”天龙王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头上隔水投下来的斑驳月光:“想要弄明白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你们可得有些耐心听我从头说起。”   他走到棺椁边:“我们就从这位前朝大国师说起吧,说起来,他可是位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前朝国师出生世家,从小受名儒授课,文韬武略满腹经纶,可却因为家中亲戚卷入了一桩大案,为了逃避被株连九族的厄运,他被送入道观做了道士,本以为会在道门籍籍无名度过余生,却在五十多岁受到圣上赏识成为为了国师。   前朝那位皇帝到了晚年非常信道教,迷恋炼丹成仙,大事小事都要找这位国师占卜一下问一问,竟然让这位国师生出点凌驾于九五之尊的感觉来。   国师是一位既然想了就要做的人,可当时他已经年过六十,且手中没有兵权,知道以自己的年纪和能力想要改朝换代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将自己的孙女嫁给了太子,又将这个鲤鱼出水的风水局改成了双龙戏珠局,想让自己的外孙当上皇帝,也算让他家后代子子孙孙都是皇帝。   宋喜跟着地缺学艺的时候,因为地缺爱看史书,他也跟着看了不少,前朝的历史他也是略知一二:“我如果没记错,前朝这位国师死后第四年太子才继位,虽然不知道他的孙女有没有给太子生下子嗣,可前朝那位在登基第三年就被本朝开国皇帝给杀了吧?当时还杀了前朝所有的皇室吧?就算国师有曾孙,那也没皇帝命了,我看这个双龙戏珠的风水也不太灵嘛。”   寇红蹲在墓室入口,也听得津津有味:“鬼帝能进来,那说明他也是国师的后人,他被江湖尊称为鬼帝,那也算个无冕之王,也没辜负这风水宝地啊。”   “说的不错,嫁到皇家的那位孙女是死了,可国师还有孙子啊,鬼帝就是他孙子的儿子。”天龙王看着被秋彦平从棺椁上搬下来的白骨:“小心点,别弄散架了。”   他走到武大头面前:“国师除了给自己的孙女考虑,还是考虑过这个孙子的,所以留下了这套剑法和一柄宝剑,交给守墓人,要自己的守墓人交给自己的直系后辈。”   前朝的覆灭和接下来的数年战乱,让守墓人失去了国师后人的消息,经过多年查探,他们终于在四十年前找到了当时还年幼的鬼帝,并将鬼帝带到这里悉心教导,鬼帝也不负所望,在江湖上闯出了极大的名头。    36 知己好友   天龙王对武大头叹了口气:“我要没猜错,鬼帝离开这里以后,你爹也带着你们都离开了,想着反正这里已经交给国师后人了,他们也不用再守着空山老林过日子了,可没想到你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又回来了。”   他摇摇头:“想着小时候看过的满是金银珠宝的墓X,你原本是为求财而来,要是我的消息没错,当年你在江湖上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强盗,当初是为了求财来的吧?没想到让你撞见了这套剑法,心痒痒的留下不走了吧?我受累劝你一句,你练不成的,别练了。”   宋喜觉得他已经把鬼帝的来历给弄清楚而来,可他自己的还没弄明白呢:“说正事,鬼帝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他是国师的后人,我也是国师的后人,我们两个算什么亲戚啊?他是我哥还是我叔啊?”   寇红伸伸蹲的有些发麻的腿:“按照一般逻辑来说,他应该是你爹。”   宋喜故意忽略寇红的话,装作没听到。   秋彦平从白骨边站起来说:“他是被毒死的,而且是蛊毒。”   他看宋喜疑惑的目光,指着鬼帝遗骨的胸骨部分说:“你看这胸骨上有细小的小D,像是被蚂蚁给啃噬过一样,虽然我对蛊毒不太在行,可也看过师父的藏书,如果我没记错,他中的是噬魂蛊。”   “噬魂蛊?”宋喜是第一次听到这东西。   秋彦平点点头:“这种蛊是极难养的,不过养成以后倒是的确可以杀人于无形。”   “天龙王,说吧,到底是谁给鬼帝下的蛊?”宋喜心里很急,可看天龙王的样子,似乎打算慢慢说了。   “对啊,鬼帝既然死在了这里,那么在鬼泣崖的又是谁呢?”寇红也很是好奇。   “没有人啊,最近十年有谁见过鬼帝吗?”天龙王不紧不慢的说:“这件事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当时的鬼帝在江湖中已经是声名鹊起,击败了好多武林高手,意气风发如日中天,也结识了不少有能力的人,在江湖上一时无两,而且他还有一位红颜知己相伴左右。   当时他正带着这位红颜游山玩水,巧遇本朝大公主嫁到乌磨察的途中,被若纥族人攻击,公主的送亲队伍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红颜看到有位姑娘被几个士兵追赶,动了隐恻之心让鬼帝救人。   “鬼帝也救下了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星,也是这辈子最大的祸星——大公主。”天龙王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很是唏嘘。   宋喜皱着眉头:“难怪你让悬壶宫四宫主谎称我娘的尸骨是大公主,因为你很清楚大公主的去向,知道这个谎言不会被戳穿。”   “鬼帝虽然自由在这里学习武艺,又有守墓人的悉心教导,可论心机哪里比得上从小在宫墙中长大的大公主呢?”天龙王继续讲着往事:“她知道鬼帝的身份以后,就想尽办法留在了鬼帝身边,她知道如果自己回去一定会被再送去和亲,不如借此机会让别人以为她已经死了,另谋一番大业,可以说鬼帝能有今时今日这番局面,都是她的功劳。”   宋喜虽然有些猜到了,可还是忍不住问:“那位鬼帝身边的红颜呢?”   “她成功的让鬼帝误会红颜和别的男人有染,将红颜给赶走了,又在红颜这边装好人,让红颜甘愿换上她的衣服去帮她引开朝廷派来的捕快。”天龙王的双眼明亮的看向宋喜。   宋喜脑子里震了一下:“你说的,鬼帝的那个红颜,是我娘?”   寇红翻了个白眼:“我刚才不说了吗?剧情都发展到了这一步了,是个傻子也能猜出来鬼帝是你爹。”   天龙王叹了口气:“你娘离开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她怀了你,而且我们当时也中了大公主的计,以为你娘是个不贞之人。”   他看宋喜的表情不太相信,他指指地上鬼帝的白骨:“鬼帝长得不太好看,实话,真的,又黑又瘦的,可因为从小被人侍奉着,武功高又满腹经纶,自有一种吸引女人的气度,而你娘呢,则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其实鬼帝对着你娘总是有些不自信的,而且,大公主设计的这个J夫也的确是个相貌俊美的青年才俊……说出来你们可能也知道,悬壶宫的三宫主,当年他倾慕大公主所以为大公主做了很多事,最后被悬壶宫给带回去了。”   “嗯?”秋彦平一直面无表情的听着,这个时候看到天龙王提起悬壶宫,宋喜又向他看了过来,他说:“我的确从未见过三师叔,也从来没听人提起过他,你也知道我不会去打听这些事的。”   “悬壶宫的医术很好,前一代宫主收徒弟的眼光更好,每一位都是玉树临风的人物。”天龙王赞完之后补上一句:“当然,和我比起来还差了点。”   他不等寇红和他呛声继续说:“鬼帝的武功虽然高,可对建帮立业的纵横权谋之术并不精通,大公主却是个中高手,她利用鬼帝的名气和威望,将原本只是个超凡脱俗的剑客,推成了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鬼帝,她自己也成了鬼帝身边的风后。”   鬼帝身边三王一后的风后居然就是大公主?   宋喜咬着牙,他虽然从来没见过他娘,可想到自己的娘居然是这么死的,他心中充满了怒火:“她在哪儿?”   “你问了也没用,她虽然不会武功,可她身边高手如云,还有一个武功不低于我,又对她忠心耿耿的水龙王,也就是他们两个练手,才能假装鬼帝在闭关参悟剑术,骗过了众人让鬼帝的势力在这十年也不停歇的壮大。”天龙王说。、   寇红走到宋喜身边,握住宋喜的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先听他说完。”   秋彦平已经先替宋喜给问出来了:“那么天龙王你又在这件事里充当什么养的角色呢?”   天龙王平静的看着秋彦平:“人活在世上总有一两个知己好友,你们肯为了宋喜来这里,难道我就不能为鬼帝做点什么吗?”   秋彦平问:“那么天龙王你又在这件事里充当什么养的角色呢?”   天龙王很平静的看着秋彦平:“这故事作者编不下去打算结束了,我就是来拉进度条的。”    37 赶紧走   秋彦平用不太相信的眼神看着天龙王:“从你进来到现在,你对鬼帝的遗骨并无半点敬意,我是在看不出你对他有任何的兄弟情义。”   “男人之间的情谊可不是用来哭天喊地的,而是为兄弟做该做的事。”天龙王看向神情复杂的宋喜:“比如带他的儿子来认祖归宗,比如替他的仇人铺一条死路。”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有些事你一时间接受不了,可你一定要听我把话说完。”   宋喜咬紧了后槽牙挤出一句:“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就凭你的血能打开国师墓的机关,你就该信我。”天龙王料想到了宋喜会质疑:“就凭我不是一个闲的有时间编故事来哄小孩的人。”   “所有一切都是你说的,你有什么证据?”宋喜死死的盯着天龙王的脸,怕错过他的任何表情。   天龙王和宋喜对视了一眼,他手势优雅的扯开自己的衣领,三层衣服被他一扯全都扯开了,他露出胸膛:“我的证据就是我也中了噬魂蛊。”   秋彦平闻言忙走过来查看,他先看了看天龙王胸口的皮肤,又伸手搭上天龙王的脉,最后到处一点药粉在天龙王的胸口,看到药粉的变化,他回头对宋喜说:“虽然我不确定他中的是不是噬魂蛊,但他的确身上有蛊,不过……”   他也用不太相信的目光看着天龙王:“有些蛊是可以增进功力的,我对蛊术知道的也不多,你中的是什么蛊我看不出来。”   “信与不信都在你们。”天龙王看了一眼头上的水晶,光影已经转暗了:“天要亮了。”   他说:“你们走吧,如果现在不出去就再也出不去了,这个墓是没有办法从里面出去的。”   这个时候阿木依已经破了棺椁上的机关,他对刚才的天龙王说的那些,似乎都没听到,他对宋喜说:“去取剑吧。”   天龙王也说:“这把剑本来就该是你的,只有用这柄剑才能施展出鬼帝的剑法。”   寇红推了宋喜一把:“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们先拿了剑出去再说!”   宋喜一咬牙飞身掠过棺椁,落地的时候那把漆黑的用磁石制成的孤剑已经在他手里了,磁石比一般的石头重,这柄剑拿在手里很有些分量。   天龙王目光平静的看着宋喜:“虽然你已经知道了打开机关的方法,可我希望你出去以后能毁了这个机关,因为鬼帝的儿子,不止你一个。”   寇红吃了一惊:“宋喜还有兄弟?”   “可我想你应该不想认这个兄弟,他是风后所生,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天龙王挥挥手,一脸的疲惫:“我当年识人不明被她蒙骗,也替她做了不少事,虽然成就了鬼帝一代枭雄,可最后终究是为他人做了嫁衣,我知道她太多的秘密,对她不够忠心,所以她要杀了我,而我,临死前送给她的礼物,就是你这个仇人,我相信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你应该就是能让她所有野心化为乌有的人。”   宋喜握着手中的剑,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天龙王说的话,可眼下除了一具中了噬魂蛊而死的尸体外,实在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作证,这具尸体是不是鬼帝的也不可知。   这个时候头上的水坑里的水荡了一下,让墓室的光影突然暗往来又透出微光,可上面的水纹却不停的荡漾,投下来的暗影让每个人的脸都显得格外阴沉。   天龙王急急的说:“没时间再说了,你们赶紧出去。”   他伸手解开了武大头的穴:“你不配死在这里,走吧。”   武大头咬着牙一脸屈辱的往外跑。   “走。”宋喜下了决心,示意秋彦平带着阿木依走在前面,他将寇红推进墓道以后,打算走在最后面。   “宋喜。”天龙王突然出声叫住宋喜。   宋喜回头看向天龙王,天龙王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惨淡的笑:“风后的目的不是江湖,她要的是整个天下,你一定要阻止她。”   宋喜觉得很烦躁,既然天龙王要说,为什么不把风后的计划都说出来呢:“她到底要做什么?”   “你自己去查吧。”天龙王弯腰抱起鬼帝的尸骨,将尸骨放到棺椁边,蹲下去整理的尸骨上的衣服:“你是他的儿子,应该能查得出来的。”   前面传来寇红的声音:“宋喜,快走!墓道的门在往下落了。”   宋喜一转身跑了出去。   弯弯绕绕的通道,一层层的墓门落下来,传来一阵阵的震荡,最后都在水坑投下来的光消失的时候归于静寂。   天龙王拿出一个火折子,又从袖中拿出一只蜡烛点燃,盘腿坐在已经成为一堆白骨的鬼帝对面,又拿出一壶酒,自己喝了一口,将剩下的酒洒在地上:“十年江湖路,平生君子意,没想到最后我们都栽在同一个女人手上,你应该已经在黄泉路上等我了,我带了你儿子来见你,也算没辜负和你一场情谊,你在黄泉路上等等我,我还要和你比剑下棋纵横四海呢。”   话音刚落他就坐着不动了。   噬魂蛊每天日月交替之时作,其时如百蚁蚀骨,疼痛难忍,直到蛊虫吞噬完中蛊人的心脉为止,天龙王既然已经为自己找到了可以报仇的人,也不想再受这噬魂蛊的苦楚,但求一个痛快了。   出了国师墓的宋喜神情有些怔怔的,寇红知道现在是她该站出来拿主意的时候了。   她对阿木依说:“这里的机关暂时别毁了,宋喜还要学这套剑法。”   武大头目光恶毒的看着宋喜手中的孤剑。   寇红冷笑一声,手一转,背后的瑶琴泛月就已经在手里,手一扣琴弦,几点气劲应指而出,直接断了三棵大树:“你要是觉得自己的骨头比这树还结实,不放来试试我的琴瑟谱,姑奶奶我送一曲春江花月夜上黄泉路。”   武大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姑娘,却有这样的武功,他一咬牙扭头跑进树林。   寇红虽然不是个擅长心术的人,可她能做成那么大的生意,官场商场的人都见得多了,自然也不会是个善茬,她对秋彦平说:“你悄悄跟上去,我怕这个武大头不死心使坏。”   秋彦平点点头,如一股轻烟般跟了上去。    38 用刑   阿木依说:“既然还要在山里住一段时间,那我就去收拾一下。”   他是刻意避开让寇红和宋喜能说说话。   寇红握紧了宋喜的手,用很真诚的目光看着宋喜:“宋喜,我知道天龙王所说的你的身世,让你有点不能接受……”   她心里叹了口气,觉得是自己也没法接受啊,当初宋喜为了苏远琴还是去向鬼帝下过挑战书呢,结果呢,为了初恋挑战的居然是自己亲爹。   宋喜将自己手中的剑一掷,剑锋锐利,立刻有一半的剑锋没入土中:“我是根本就不信。”   他可以接受自己的爹是个普通的农夫,一个走四方的商贩,因为路上遇到山贼无暇顾及自己的娘,才让自己的娘身怀六甲流落到平山来,也不是一个被人蒙蔽而不要他和他娘的鬼帝做爹。   寇红目光坚定的看着宋喜:“事不关己,关心则乱,你现在心情我很明白,可你想想,天龙王既然能知道你爹的真实来历,那么你娘会不知道吗?你娘身怀六甲还要来平山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生下你以后找到国师墓,然后让你学会你爹的本事吗?你就算觉得你爹是个白痴,可也不该辜负你娘的心意。”   她冷笑一声:“我管她是风后还是大公主,敢骗我公公,害死我婆婆,也不去打听一下我是谁,这年头如果不能快意恩仇手刃仇人,我们还学P的武功啊?相公公,你放心吧,这老妖婆不管计划做什么,只要我们齐心,就让那老妖婆高高兴兴来,凄凄惨惨走!”   “跟你在一起,还真是没法伤心起来呢。”宋喜叹了一口,知道寇红是故意逗他开心,他伸手揉揉寇红的头发。   这个时候,秋彦平提着武大头回来,看样子武大头被秋彦平给点了X,而秋彦平抿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宋喜忙问:“怎么了?”   “他看到他要放信鸽,就拦了信鸽点了他的X,将他给带回来了。”秋彦平说着将武大头丢在地上,拿出丝帕擦擦自己的手,然后从袖中拿出一个纸卷递给宋喜。   宋喜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天龙王带了鬼帝之子来,此子名宋喜,他已得孤剑。”   看来他是鬼帝的儿子的这件事,是铁板钉钉的了。   宋喜看着天空,将手里的纸条揉成了一堆碎纸。   寇红有些担忧,她丢个秋彦平一个求助的目光。   秋彦平走过来,伸手拍拍宋喜的肩:“你记不记得你在我娘面前说过什么?”   他看着宋喜说:“你说你从今以后就是我大哥了,有你吃的就不会饿着我,有你穿的就不会冻着我……无论你是谁,我都是你兄弟,你不是孤苦无依的人,你有我,有阿木依,有寇红,有我们大家。”   宋喜伸出一只手,秋彦平含笑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寇红把手放到他们的手上,噘着嘴瞪着宋喜:“你可还有我呢。”   宋喜顿时心中充满了感动,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个人,有这样的朋友在身边,自己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呢?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地上的武大头:“他应该还知道不少事,看来,我要试试在沉雪台学的拷问手段了。”   秋彦平低头整理衣袖:“你下手别太重了,只要还剩一口气,我就有办法给救回来。”   宋喜对寇红扬扬下巴:“去找阿木依借个钳子,我先把他几根手指甲玩玩。”   他走到武大头身边,捏住武大头的腮帮,直接下了武大头的下巴,这才慢慢检查武大头的嘴里有没有暗藏自杀毒药,看到没有以后,他才把武大头的下巴给送回去:“连自杀的毒药都没有,看来你的头头觉得你知道你的东西,根本不值得用命来保护嘛。”   寇红已经蹦蹦跳跳的拿着钳子回来了:“没事,管他知道什么,就冲他想打小报告,我就能让他学会哭字怎么写了。”   秋彦平看看天色:“我去眯一会,要救人再找我。”   寇红捂着眼睛跑开:“我见不得血,我去做早饭。”   宋喜才拔了武大头三根指甲,武大头就痛的昏死过去了,宋喜也不带客气的,把他给拖到他们安放马车的地方,拖得武大头皮开R绽的又醒了过来。   宋喜笑嘻嘻的比划了一下钳子:“既然醒了,那就继续拔指甲好了。”   他看武大头打了个寒颤,他把钳子放下,态度很温和的说:“我和你开玩笑的,我这个人又不是坏人,怎么做得出这种事,你等等,等我吃完早饭再来拔,毕竟你可以饿着,我可不能饿着我自己了。”   武大头一听,差点又晕了过去。   不等他晕,寇红一盆水就泼了过来,嘴里咬着半个饼,含糊不清的说:“呀,手滑了,不好意思啊。”   四个人围着火堆开始吃早饭,一边吃早饭一边还商量怎么对武大头用刑。   寇红说:“男神说被噬魂蛊弄死的人,骨头上像被蚂蚁咬过一样,虽然我不会练噬魂蛊,但是啊,我觉得我们可以在武大头的伤口上撒上白糖,然后把他丢到蚂蚁窝旁边,让他试试我这个仿制版的噬魂蛊。”   阿木依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毕竟自己动手去行刑是件很累的事情,我也可以给你做个机关,要打人什么的让木头人去,别累着自己。”   秋彦平说:“我在山里找到一个草药,把这个草药的汁Y涂到皮肤上,会有火辣辣的感觉,但是不知道一个人能承受多少这种草汁才能晕过去,正好用他试试。”   这些主意一个比一个让人毛骨悚然,武大头已经被宋喜拔了三个指甲了,知道他们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再加上之前天龙王说的话,他也听到了,估摸着宋喜和风后是死仇了,眼下他是该为风后保密,还是为自己保命的时候。   经过一番挣扎,武大头选择了后者,他咦咦呜呜的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宋喜嘴角浮起一丝笑,解开了武大头的哑X。    39给我个痛快   武大头一副铮铮铁骨的样子说:“你们还是给我一个痛快杀了吧。”   寇红听了以后似笑非笑的说:“武大头啊武大头,不是我说你,就你这年纪来说,想在江湖上有一番作为已经迟了,不过啊你的运气不错,你遇到了我,你替宋喜他们家守了这么多年的墓,我也不会亏待你,只要你现在弃明投暗归到我这边来,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荣华富贵的下半生的。”   武大头嘴边一扁,似乎对寇红这个说法很不满意:“我想要什么我自己能弄到!”   “得了吧,你在这山里住十多年,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情怀啊。”寇红撇撇嘴:“你不为了钱会帮风后做事吗?”   武大头不屑的冷哼一声:“如果不是欣兰和孩子在她的手上,我又怎么会任由她摆布?”   “欣兰?”宋喜挑了一下眉毛,他突然想起来,匡一行似乎提起过,冒充大公主嫁到乌磨察的那个侍女的名字叫桂兰,都带一个兰字的话……   他试探着问:“你的娘子不会是风后的侍女吧?”   “是。”武大头咬了一下牙承认了。   宋喜摇摇头:“恕我直言,你所谓的妻儿,只怕也是风后给你下的套,如果风后是诚心想笼络你,为什么不把你的娘子留在这里陪你,只扣下你的孩子呢?这么多年,你的娘子和孩子来见过你几次?这个孩子嘛,我看未必真的存在。”   “我不信。”武大头咬着牙:“你不要胡说八道!”   “不信?”宋喜冷笑一声:“不信你就一封信过去,说一个自称天龙王的进入了国师墓,还将你打伤了,你希望临死之前见欣兰和孩子一面,你看她们会不会来。”   他抬手解开了武大头的穴道:“写吧。”   寇红笑嘻嘻的把文房四宝给武大头拿了过来,还给他搬了一张小桌子过来。   武大头的手有些颤抖,不光是因为被宋喜拔了三个指甲,还因为他心里的不确定,本来他是很笃信的,只要自己好好守着这里,练好了武功就可以去和欣兰还有孩子在一起了,可想想宋喜说的话,他心里又有了些不确定。   刚开始的欣兰留下来和他呆了四个月,可那四个月……欣兰每天晚上都会来演练剑招,想在先来欣兰似乎对国师墓的剑术比他还上心,但是……那四个月委实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   四个月以后欣兰就走了,随后写信来说怀了孩子,被风后给扣下了,偶尔会来一两封信问问,却也从来没带孩子来见过他。   宋喜拿着笔呆的武大头:“你也四十多的人了,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理应明白当断则断的道理,你给自己一个明白总好过被人一直利用吧?”   他看着武大头说:“你毕竟是我家祖上的故人,等这件事了断了,虽然你曾经不怀好意,不过我也可以原谅你,毕竟你在宋家村还祭扫过我娘的墓。”   武大头苦笑一下:“我当时山里住的寂寞就到村里去住,听说是个外地来生下孩子就死了的孤苦女子,想到欣兰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知道多艰辛,就去祭扫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是……”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宋喜的娘。   宋喜看武大头似乎有想说话的意思,趁机问:“你虽然烧了屋子跑了,可我却看到你的屋里有沉雪台的腰牌,你是沉雪台的人?”   武大头摇摇头:“我以前在江湖上游荡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受伤的沉雪台的人,他委托我把腰牌送回京城去,可一转身我就在这里遇到了欣兰,也就没给他送回去的心思了。”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害的宋喜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他说:“那块腰牌还在不在,我可以帮你送回去。”   “在我住的山洞里。”武大头叹了口气,在纸上写下一排字:“天龙王打伤我进了墓穴,命不久也盼见欣兰一面。”   他把纸条卷起来,扶着树干站起来:“你们跟我走吧,信鸽养在我住的山洞外面,那个腰牌也在山洞里。”   宋喜示意寇红留下来守着在纸上算计着该怎么破坏国师墓机关的阿木依,他和秋彦平跟着武大头去。   武大头将信送了出去以后,才从自己住的山洞角落里挖出一个布包,他将布包打开,拿出一个黑色腰牌递给宋喜。   宋喜对沉雪台的腰牌是再熟悉不过了,每个沉雪台的人都有一个腰牌,虽然晃眼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可是捕快和捕头,捕头和门主之间的腰牌却是有细小的区别的,而他拿在手里这块,上面的花饰告诉他这是一块属于门主的腰牌。   宋喜将腰牌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问武大头:“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遇到这个陈雪台的人的?”   “大约十年前吧,反正就是我来平山想从墓里取东西的路上,具体的记不清楚了。”武大头说。   秋彦平看宋喜的表情不对,忙问:“怎么了?”   “这是属于门主的腰牌……”宋喜把秋彦平拉到洞外才小声说:“这十年来唯一失踪过的门主,就是月娉婷的未婚夫,前任明字门门主冷焕。”   “嗯。”秋彦平在刑部当仵作,也时常和沉雪台的人打交道,也是知道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月门主的:“你要把这块腰牌交给月门主吗?”   “我还要在确定一下。”宋喜说着返身回武大头住的山洞,去了墨和白纸,他将墨涂在腰牌的侧面,然后把涂了墨的腰牌压在纸上,印出一些看起来没什么意义的杂乱纹饰,他将这张纸折了几下,这些纹饰拼出两个字来:“冷焕。”   “你们的腰牌居然还暗藏玄机。”秋彦平很意外的说。   宋喜苦笑一下,从怀中取出自己的腰牌,也这么印了一下,也清楚的印出了宋喜两个字:“我暂时不能回京城去,我想留在这里学剑法,你帮我把这个腰牌带回去给月门主吧。”   “你要我走?”秋彦平挑了一下眉毛,显然不太高兴。   “墓也进了,机关也破了,你在京城还有那么多事,我不过留下来学个剑,等学成以后我会毁了这里的机关的,以我的武功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宋喜拍拍秋彦平的肩:“我们兄弟两个,你还怕我会对你客气,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我可不会不好意思开口的。”    40 请一请   秋彦平还有些不放心:“你别忘了风后身边还有个用蛊的高手,如果是他来了,你怎么办?我虽然对蛊术不太精通,可要保你们性命让你们回京城去找师父,相信还是可以做到的。”   宋喜从背后一直没离身的剑盒里拿出引魂笛:“义父也怕我这次会遇到蛊族的人,所以让我带了引魂笛。”   他的剑本来就是一把窄剑,却配了一个特别宽的盒子,为的就是把引魂笛藏在里面。   秋彦平一看,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么说来,天龙王把自己关在墓里等死,那岂不是太冤枉了?有引魂笛在,他的噬魂蛊虽然厉害,还是可以解得了的。”   “他给我机会说了吗?”宋喜说到天龙王心里也很复杂,不管天龙王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他,可毕竟是这个人把他从梵音寺带了回来:“时也,命也。”   看到宋喜有引魂笛在手,秋彦平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他们把马车的车厢给扛出了大山,套上马让秋彦平带着阿木依先走。   阿木依虽然不想走,还想研究国师墓的机关,可却被宋喜一张劈晕了过去直接丢上了马车。   寇红看着倒在车厢里的阿木依:“你就不怕他醒了以后恨你?”   “天底下的机关哪里研究得完的,他有这个时间不如去做点别的。”宋喜说。   “说到机关啊,我们那里有个特别流行的游戏,叫密室逃脱,就是在很狭小的地方,用墙啊,道具啊,视觉差啊,制造没法出去的样子,必须要靠脑子通关有些才能出去……”寇红说着赶紧在纸上写下来:“我让阿木依在我们那小镇也做一个,做一个大的,他有事可以做,也顾不上记恨你了。”   宋喜笑了笑没说话。   秋彦平拍拍他的肩,坐上车夫座,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宋喜和寇红回到国师墓附近武大头住的山D,等了两天才等到有人进山来,武大头依计装出命悬一线气若游丝的样子,还服下了秋彦平留下的药,气脉也断断续续的,看起来就是快死了的样子。   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虽然不十分的美丽,可周身的气质却很温柔,虽然上了年纪可身材还是很窈窕,她站在D口看着躺在血污上的武大头,语气很温柔的说:“你说想见我,我来了。”   看来这个人就是风后身边的欣兰了。   只是不知道她是当初跟着陪嫁的宫女之一,还是风后后来收的婢女。   武大头有气无力的说:“你为什么……没把孩子给带来?”   “孩子?”欣兰轻笑一声:“你先告诉我天龙王是如何打开国师墓的机关的,我再告诉你孩子的事。”   “我也没看清楚,只看到他从水坑里跳了进去。”武大头按照之前宋喜教他的话说。   “原来是这样。”欣兰点点头:“那水坑口小腹大,里头养了一只百年蝾螈,没想到入口竟然是在那里。”   她站在D口并没有过来看一看武大头的意思:“天龙王不愧是鬼帝的知交好友,鬼帝竟然把这个秘密都告诉了他,他的嘴也够紧的,这么多年一点没露出来。”   武大头看她的态度,心里也明白了,可还是不死心的说:“孩子,孩子呢?”   欣兰轻笑一声:“孩子又不是你的,你问来做什么?”   “不是我的?”武大头吐了一口血出来。   这口血倒是真的,他的气脉被药物压制,刚才怒极攻心气血倒流一口血喷了出来。   欣兰拂了一下发角:“你长成这个样子,你觉得有什么女人会真心跟你?如果不是为了国师墓的秘密,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她叹了口气:“我有点赶时间,你要是一时半会死不了,介不介意我直接一张拍死你?我会下手快一点的,你也不用这么痛苦。”   “你给我滚!”武大头心知一切都被宋喜给说中了,他也不想无谓的拖延时间,他咬破含在嘴里的另一颗药丸,一阵颤抖以后他躺在棉絮上不再动弹了。   欣兰叹口气走过来,很是嫌弃的伸手搭了一下他的脉,确定他死了,想了想,觉得挖坑埋了也是脏了自己的手,那出一块丝帕擦着手转身出去。   她走到国师墓前站了一会,看着水坑发了一会呆,看样子是没把握能对付水里的东西,最后还是放弃了施展轻功往山下走。   宋喜悄悄的跟在了她身后。   反正国师墓的剑法每个月十五都可以来学的,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揪住大公主的小尾巴了。   进了城镇以后,宋喜用寇红的腰牌找上丐帮弟子,有了丐帮弟子帮着盯梢,宋喜就不用跟的那么紧了,没想到这一路跟着居然跟到了京城。   看着阔别两个多月的京城,宋喜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竟然生出一点不真实的感觉来。   对了,天龙王死之前说过,大公主的目的不是江湖而是整个天下,难道她要起兵作乱?   想到这里,宋喜快步进城去找梅咏安。   若论京城时局,也的确没有人比这位一心往朝堂上走一步的梅家大公子看得更透彻的了。   宋喜说的很含糊,只说打探到有人想图谋不轨。   梅咏安笑着说:“现在天下太平想要作乱谈何容易?”   他给宋喜倒上茶:“我看你这个消息不准确啊。”   也是,眼下虽然几位皇子为了争夺太子位而诸多不和,朝堂之上的风气也有些个奢靡,可好在底子还好,这两年又风调雨顺没遇到什么大的灾祸,国库也算充盈,实在是不具备起兵作乱的条件啊。   可宋喜觉得天龙王说的话未必是假的,只是他暂时想不到大公主要做什么而已。   梅咏安笑眯眯的说:“你回来的正好,我正有几件事要你帮我做。”   “我能帮你什么?”宋喜心烦意乱的说。   梅咏安说:“你和许国公的关系不一般吧?眼下有件事啊,他能帮上六皇子,可许国公这两年已经不问政事了,还要你出面替我去请一请啊。”    41 考校   宋喜有些不明白:“既然他都不问政事了,你还找他做什么?”   “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虽然不问政事了,可当年也是朝堂上的风云人物,那么多的故旧门生在那摆着可不是好看的,拉拢了他,无疑会让六皇子的夺嫡之路如虎添翼。”梅咏安笑嘻嘻的给宋喜添了茶。   “我替你出面请一请他是没问题,可他答不答应我可管不了。”宋喜估摸着以他和许国公的交情,请出来吃顿饭还是可以的。   “那就是我的事了。”梅咏安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颜王离京以后,二皇子现在风头正劲,他一向为人低调不争,处事宽厚,似乎颇得朝臣拥戴,和他比起来,一向性格秉正的六皇子可处在下风啊,我现在也不得不替六皇子谋划着能多拉拢一些皇亲国戚,以增加声势。”   “二皇子?”宋喜皱起了眉头,他来见梅咏安之前,才从丐帮弟子那里得到消息,从平山回来的欣兰正是进了二皇子的府邸。   算起来二皇子是大公主的亲哥哥,如果大公主意图天下,难道她会暗中相助二皇子?可这和她得到天下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是二皇子当了皇帝,也不可能为她恢复身份啊,为了和乌磨察的关系,嫁过去生下孩子的可墩必须是大公主,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想说不是也不可能了。   宋喜觉得有些头痛。   梅咏安看宋喜这个样子,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没事。”宋喜勉强笑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情绪。   大公主二十多年的苦心筹划,他仅凭一己之力能斗得过吗?   深吸一口气以后,宋喜稳住了情绪,不管能不能斗得过,他都得为自己的娘报仇啊。   梅咏安又给宋喜续上热水:“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听说你前一段出去办案子了,这才回来一定很累吧?许国公的事虽然不急,可你也要替我上点心啊。”   “六皇子赞成你拉拢许国公吗?”宋喜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如果要挡住二皇子的路,那么帮六皇子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梅咏安说:“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呢?”   他叹了口气:“夺嫡这条路从来不是跟着谁的心意走的。”   “既然六皇子不太乐意,我觉得吧,单独宴请显得太招摇了,反而引人侧目,我要是没记错马上就要秋猎了吧?六皇子虽然武艺不太好,可让我扮作侍从跟着去,如果收获颇丰肯定会得到皇上嘉奖的吧?”宋喜想了想:“到时候他再以庆贺为名,将猎来的东西摆个宴,就显得很自然了,你觉得呢?”   “你说的不错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梅咏安拍了一下自己的腿,对宋喜竖起了大拇指:“小宋啊,年轻人脑子够活泛啊。”   宋喜想跟着去秋猎,一是想帮六皇子,二是想借机看看这位二皇子和二皇子身边的人。   他站起来:“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梅咏安笑得合不拢嘴:“好的,好的。”   宋喜离开了梅咏安的茶坊,心里有些计量,就是他该不该把自己不是大公主儿子这件事告诉台令,如果最后大公主站出来,台令会站在哪一边呢?   回到沉雪台,宋喜去找台令。   坐在书桌后的台令,面前堆着厚厚的卷宗,手上还沾染了一点墨迹,角有几缕白,可依旧收拾的非常整齐,入了秋,他穿着一件宝蓝色的外袍,上面绣着牡丹花。   看宋喜端着一个茶杯坐在自己对面半天不说话,看了一会卷宗的台令也有些不耐烦了:“你销了假该去哪儿办差事就去哪儿,别在我杵着,你不嫌烦我还嫌烦呢。”   宋喜放下茶杯:“我不在这段日子,你们查细作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我出手能查不出来吗?”台令说到这里放下手中的笔,端起茶杯:“是个让你很意外的人,嗯,我暂时还没动他,我觉得他不止是地龙王的人,当然,也许一开始是地龙王的人,不过现在已经搭上了其他后台了,顺着这根藤我得摸个大瓜出来才行。”   宋喜心里有心事,也没追问这个让他意外的人是谁,他手里转着茶杯:“上次你说要考校我的武功,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现在去练武场过过招吧?”   “你小子今天是怎么了?”台令有些奇怪的看着宋喜。   宋喜笑了一下:“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又不想告诉你,所以想和你打一架,如果你赢了我就告诉你,如果你输了,将来你知道了,也不能怪我没说。”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法了。   “小子,还敢和我叫板了是吧?”台令冷笑一声,站起来一拂衣襟:“走!”   台令和宋喜要在练武场比武的消息立刻在沉雪台传开了。   沉雪台自从台令回来以后,一扫之前萎靡的风气,一个个都忙碌了起来,可这样的大事只要是手里没赶着要人命的事情,都暂时放下手里的事赶来看热闹了。   丰度不但来了,还搬了椅子来,他分了一把瓜子给站在自己身边的罗福:“你们门主怎么没来?”   “前两天有个刑部的仵作找了门主,门主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罗福嗑着瓜子:“咦,这宋喜有两下子啊。”   练武场的梅花桩上,宋喜和台令正打得难分难解,宋喜穿着沉雪台的黑色衣服,台令一身宝蓝色,两个人度快的让武功稍差的人,只看到两道影子在梅花桩上晃动。   丰度本来看的不太认真,被罗福这么一说仔细一看宋喜和台令过招,惊讶的站起来,手里的瓜子落了一地:“宋喜的武功居然还在台令之上。”   罗福的武功不如丰度,在他看来台令的动作似乎比宋喜还要快一点:“不一定吧,你看宋喜都站着都没动了。”   “你懂个屁!”丰度其他本事没有,在练武上面倒是个奇才,他的外家功夫从小是名师教学,又肯下苦功,练得很扎实,他看的心痒难耐,往前一步对着梅花桩上喊:“台令大人,你和这么个小捕头过招,那是辱没了你的身份,还是让我来吧!”   本书死的最冤枉的应该是天龙王了,如果他一开始坦白说自己中了蛊毒,宋喜应该是可以救他的,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当然,他也不知道宋喜有引魂笛,他只知道引魂笛丢失了,去落虹山找蛊峒的人,因为没有信物根本找不到,每天痛的要死要活咬着牙忍下来,就是为了给风后送个大仇人,也算功成身退了吧    42 意外   台令试过宋喜的武功以后,惊觉宋喜的武功竟然比他想的更高,他背后微微出了冷汗,估摸自己再有二十招就要输了,这个时候丰度站出来要替他出手,他想抽身退开,却被宋喜如影随形的追着在梅花桩上甩不掉。   台令不得不回身又和宋喜打在一起,他想说话让宋喜分神好找机会:“冷焕的令牌是你让秋仵作送给月门主的?”   “是啊。”宋喜哪怕是开口说话也不会散气,这是他在梵音寺下的冰瀑练就了独特的换气法门:“捡到令牌的人只看到冷焕身受重伤,并没有看到他断气……”   他挡住台令打向他面门的拳头,反手抓住一拧,让台令不得不飞身起来在空中跟着他拧的方向旋转来消掉这个力道:“我要是没记错,令牌是有夹层的吧,里面写的是什么?”   台令一个后翻脱离了宋喜的掌握,借势双脚踢向宋喜:“想知道啊?拿你的秘密来换!”   宋喜抓住台令右脚的脚踝一扯,小声的说:“你现在认输我就跳下梅花桩给你留个面子。”   “用不着!”台令的左脚踢向宋喜的侧脸。   “你说的啊!”宋喜手一挡一甩,直接将台令给甩下了木桩。   台令在旁边木桩上一蹬,脚不沾地又回到了木桩上,手一展又打向了宋喜。   宋喜等他欺身靠近的时候,不躲不避不回招,小声而清楚的说:“我的娘不是你认为的那个人。”   台令闻言愣了一下,出手顿时就慢了,宋喜往后一倒,装作被台令的掌风打到的样子,落在了梅花桩上,然后捡起之前丢在地上的外袍,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台令愣在梅花桩上,秋天的风吹起他花团锦簇的外袍,却让他的心比这秋风还要瑟瑟。   丰度忙走到台令站的木桩下:“台令大人就是台令大人,真厉害!”   台令回过神,看着练武场这么多的沉雪台的人,他保持了自己一贯的气度,一个跨步下了梅花桩,一拂衣袖在众人的目光中背挺的很直的往自己的书房走。   丰度看台令走了,他也不耐烦的挥挥手:“戏都散场了,你们也走吧,都别这杵着了,要没案子就去帮我巡街去!”   大家议论纷纷的散了。   台令有些颓废的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宋喜最后告诉他的事情,让他很震惊,如果那具尸骨不是大公主的,那……大公主是不是还活着?   心里虽然乱,可台令还是知道自己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稳住沉雪台再说。   宋喜既然开了口,后面的事肯定也会告诉他的。   不过宋喜再次出现在台令面前,却是在秋猎的队伍里。   台令本来因为自己能出来,是六皇子帮了大忙的缘故,虽然这个忙帮的看起来并不是帮忙,但也是保住了他的性命,他原想着趁这个机会去谢一谢六皇子,没想到居然看到六皇子帐前侍卫打扮的宋喜。   宋喜一看台令就想开溜,却被台令给叫住了。   台令冷笑一声:“看样子,你是想换个地方当差啊。”   “没有的事。”宋喜眼珠子一转,拉着台令到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立刻把这件事甩到台令身上:“当初我不是求着六皇子把你给保出来的吗?欠的这个人情我也不能不还啊,这次秋猎我就不就来帮帮忙打打猎嘛。”   他活动着手脚:“没想到扮个侍卫还要站岗,可累死我了,你那还有空铺没?要不我穿上沉雪台的衣服,扮作你的跟班算了。”   台令说:“你要是被人给识破了,你不就把我也给拉下水了吗?”   “我早就想好了,到时候我就说是你得到了密报,有人对六皇子不利,所以派我来保护六皇子的。”宋喜说着左右看了看,他们躲在树林里,离大营还远着呢,他留心感应了一下,周围的确是没有别的人,他才小声说:“其实吧,我是不放心那个用蛊的人,而且我怀疑这个用蛊的人现在不在吏部尚书身边,而是在二皇子的身边了。”   台令皱着眉头:“那你混进秋猎队伍有什么用?”   “我这次啊,特地让悬壶宫最擅长蛊术的五宫主跟着匡一行匡大人来了,如果二皇子身边有擅长蛊术的人,或者他身边有中了蛊术的人,五宫主一定会发现的。”宋喜说:“如果让我发现了这个人,你说,是在京城戒备森严的地方下手容易,还是在秋猎的时候制造意外来的容易呢?”   台令没想到宋喜还留着这么一手,他点点头:“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宋喜料的不错,蛊王的徒弟就在二皇子的大营之中,他现在的身份是二皇子的幕僚,这次也随着秋猎的队伍来了。   二皇子问他这位幕僚:“胥先生,你都准备好了吗?”   “回殿下,属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胥先生穿着一袭白衣,面容清瘦,看起来像是满腹经纶的学士:“自从大皇子殿下病故以后,太子之位一直空虚,原先是颜王最受皇上喜爱,可他却惹了祸事被皇上给贬出京城了,目前剩下的几位皇子之中,三皇子身体不好,七皇子娶了外族嫁过来的郡主,八皇子是个瘸子,九皇子年纪尚小,唯一能和殿下一争的,就是六皇子了。”   “我这个六弟一向推行律法严明,触及了不少皇亲国戚的利益,朝中对他的反对声不绝于耳,在父皇面前他也不会花言巧语,虽然差事办的不错,可父皇给他的都是一些得罪人的苦差事,可见父皇并不重视他。”二皇子另有想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留着他在,反而不会让朝臣们觉得我太显眼吧?”   “殿下,恕我直言,您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了,即便您今天就当上太子,您想当多少年太子再坐九五之尊的位置?”胥先生展开扇子,悠悠的扇着。   “你是说?!”二皇子吃了一惊,他以为这次出来胥先生的目标是六皇子,没想到居然是圣上。    43 同一个人   “殿下也不要想的太简单了,属下打算一石二鸟永绝后患。”胥先生轻笑了一声,双手拿起茶杯捧到二皇子面前:“想这猎场上追逐之中难免会发生意外,若是六皇子不幸坠马,皇上想必会很伤心,若是一病不起那也是天命……殿下觉得我说的话可有三分道理?”   二皇子接过茶杯的手有些抖,杯中的茶荡了一点出来溅在他手上,他也恍若未觉,心神不宁的喝了一口没说话。   胥先生看着眼前这位四十多岁,身形微胖,脸型圆润的皇子,心中叹了口气,如果不是风后选了他,自己还真不想为这位优柔寡断的殿下效力呢。   所谓的宽厚持重,也不过是多年不被重视的唯唯诺诺罢了,当然,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最好摆布。   想到这里,胥先生收敛心思,轻声劝二皇子:“殿下,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只怕不知道会等多久,最怕的就是养虎为患啊。”   二皇子苦笑了一下,最近虽然看起来他在朝堂之上声势颇胜,那也是圣上有心交了些容易的差事给他,若真论办事的能力,心志的坚韧,他是比不上老六的,可老六的性格秉正直言不讳,推行明律严刑得罪了不少人,因此被人在父皇面前编排了许多不是,可也有一些同样赞成法以治国的官员支持老六,比如匡一行,日子久了,父皇会怎么想那也难说啊。   而且,就像胥先生所说,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就算今天让他当上太子,他还愿意等多少年再去坐上那个至尊之位呢?   想到这里,二皇子的手也不抖了,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擦了擦手上的茶水,低垂着眼睛没去看胥先生:“先生既然已经安排好了,那本王也不能辜负先生的一番美意了。”   “殿下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胥先生站起来行了礼走出去。   看着大帐外忙碌的景象,他的目光扫向匡一行的帐篷,他也留意到匡一行带了悬壶宫的慎弦跟着来了,不过他也有自信,慎弦绝对不会发现他动的手脚的。   可胥先生没想到的是,来的懂蛊术的人不止慎弦一个,蛊峒的弥宣这次也跟着来了,扮作匡一行的车夫一路随行,也正因为这样,弥宣在喂马草的时候,发现马厩中有一匹马不对劲,似乎身上藏有蛊虫。   弥宣立刻去找慎弦,慎弦忙带着匡一行来查看。   匡一行看到这匹马立刻就认了出来:“这是六皇子的马,这匹马还是我送给他的,这花色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慎弦皱起了眉头:“六皇子?为什么是六皇子的马?”   “你带着弥宣到处转转,看看还有哪匹马被动了手脚,我去找六皇子。”匡一行也有点想不明白了。   匡一行走到六皇子的帐篷外面,看到守门的是穿着侍卫铠甲的宋喜,他忍住笑对宋喜说:“殿下在里面吗?”   “殿下出去了,不过梅先生在里面。”宋喜也一本正经的回答。   “那你进来帮我搬个东西吧。”匡一行掀开门帘进去了。   宋喜也忙跟着进去。   这一路来秋猎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中要臣,六皇子去各处应酬去了,梅咏安没有跟着去,正在帐篷里查看明天狩猎要用的东西。   看到匡一行来,梅咏安忙站起来行礼:“见过匡大人。”   “我有件急事,和你们说也行。”匡一行虽然对六皇子不在有些失望,不过想想蛊术这个东西,还是和眼前两位江湖人说更容易:“弥宣发现六皇子的马被人下了蛊,你平常都跟着六皇子,他最近可得罪了什么人?”   梅咏安说:“自从六皇子推行明律严刑以来,得罪的人可不少啊。”   他有些想不明白:“给马下蛊?为什么?”   “也许和夺嫡有关呢。”宋喜直接说了出来:“幸好你们带了弥宣来,凭我义父的本事,且不说他不会往马厩去,就算去了只怕也发现不了。”   他叹了口气:“为什么在马身上下蛊?你们想啊,明天就开始狩猎了,这马跑起来的时候要是受了惊,把六皇子从马上给摔下来,那是非死即残啊。”   梅咏安皱紧了眉头:“谁会用这么歹毒的法子?难道是……二皇子?”   眼下在朝堂上,能和六皇子一争的,就是这位二皇子了。   “到这个时候我也不得不对你们说实话了。”宋喜想想这件事有些复杂,他得用简单且合理的方法说:“去年吏部尚书寿宴的时候,许国公带我去看热闹,结果在内宴上死了一个婢女,这件事你们还记得吗?”   这件事虽然被吏部尚书极力也压了下来,可匡一行和梅咏安却都听说过。   “我这个人的脾气你们也知道,死了人自然想要查一查原因,虽然吏部尚书不让查,可我也偷偷的去查了一下。”宋喜说:“当晚我就求了悬壶宫的四宫主,也就是刑部的仵作去帮我验尸,可巧义父也一块去了,一看那尸体就是蛊虫入体太多而死的,我们三个当时躲在藏尸体的冰窖里,正好听到了下蛊人说的话……”   说到这里,宋喜心中咯噔了一下,难怪他躲在平山武大头的山洞里看到风后手下的欣兰会觉得眼熟,那个欣兰若是把脸上的脂粉洗一洗,不就是吏部尚书家里那位刀法出众的厨娘吗?。   匡一行听旱烟袋提起过这件事,对这件事的内情也是知道的。   梅咏安却只听说吏部尚书府上死了婢女,却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在里面,他看到宋喜突然不说了,忍不住催促:“然后呢?你们都听到了什么?”   “哦。”宋喜收回心思继续说:“他们的计划是将蛊虫藏在鱼片之中让当朝重臣都吃下去,可当天早上临时换了当菜盘子用的婢女,这个婢女没有事先吃下防蛊虫的药丸,蛊虫感觉到人的温度,全进了那个女孩的体内,因为让女孩猝死了。”   “原来是这样。”梅咏安点点头。   匡一行说:“吏部尚书将这件事给压了下来,难道今天给六皇子的马下蛊的人,和当初在吏部尚书府下蛊的同一个人?”    44有什么办法   “最近沉雪台又有案子涉及到蛊术,所以月门主才会带我前去落虹山请了弥宣来帮忙,别看他年纪小,在蛊术方面造诣可不低。”宋喜说:“在回来的路上,我跟踪一个重要的疑犯,这个疑犯却进了二皇子的府邸。”   他看了一眼匡一行才说:“这个疑犯当初我在吏部尚书府见到的时候,是个厨娘,可这次见到的打扮却完全不是个厨娘了,而且,她后来和那个下蛊的人一起出现在放尸体的冰窖取走了蛊虫,就算她不是下蛊的人,也是个同谋。”   “这件事我要立刻禀明六皇子。”梅咏安有些急躁的说。   “为了争夺那个至尊之位,历史上兄弟相残,父子相杀,兵戎相见的例子还少吗?”匡一行的态度倒是冷静得多:“依我看,这件事不过是件小事,不用告诉六皇子。”   梅咏安挑了一下眉毛,看起来对匡一行的话不以为然,他拔高了语调说:“不用告诉六皇子?”   匡一行用扇子敲着自己的手:“有弥宣在,马身上的那个蛊自然就没了,可下蛊的人想必还不知道,这是我们将计就计的一个机会,顺带也要利用一下六皇子,才能将这个下蛊的人给引出来,鱼饵嘛当然是不知情才是最好的。”   “看来这次我让你把义父和弥宣带来是正确的。”宋喜目光坚定的说:“之前我只是疑心二皇子有问题,就想来秋猎的时候探一探,没想到还真让我找到了问题,找到那个下蛊的人才是斩草除根的方法。”   正说着,帐外传来六皇子和两个少年的说笑声,宋喜想退出去可大帐的门帘已经被掀开了,他忙机智的蹲下去抱起了箭囊。   六皇子掀开门帘进来,看到他们三个都在账内,知道他们肯定在商量事情,可他身后跟着人,也不得不做做样子:“匡大人,你怎么来了?”   匡一行也是个老于世故的人,立刻笑着回答:“我忘记带箭了,想着你一向什么都准备的周全,就来借几只。”   他对跟在六皇子身后的两位少年行礼:“见过两位殿下。”   宋喜看梅咏安跪下了,他也忙跟着跪下,心里暗暗懊悔自己的身份选的不对,早知道台令要来,自己跟着台令也不用跪那么多人啊。   这两个少年看起来年纪相仿,都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嘴上冒出了些许的胡须,可神情都还有些稚气,穿着紧身的猎服,看起来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   穿着绿色衣服的少年笑着说:“论辈分我们也得给你行礼叫表舅呢。”   穿着深蓝色衣服的少年似乎要沉稳许多,请拍了一下绿衣少年示意绿衣少年不要乱说话,匡一行再有辈分摆在哪里,可他们两个也的确是殿下,按规矩是该匡一行给他们行礼的:“我记得匡大人不是一向不喜欢骑猎的吗?”   “回十皇子,微臣是不喜欢,不过既然来了,不管能不能猎到东西,总也得上马射两只箭意思意思嘛。”匡一行笑着说:“我就不打扰两位殿下和六皇子殿下了。”   他对宋喜说:“你,帮我把这些箭搬去我的帐篷吧。”   “哪里是打扰啊,遇到匡大人才高兴呢。”绿衣少年伸手拉住匡一行的衣袖,很是活泼的说:“我们是来找六叔下棋的,本来三个人得闲一个,遇到你正好摆上两局,谁也不闲着了。”   他对宋喜说:“你,把这些箭给匡大人送过去吧。”   宋喜只好抱着箭囊行礼出去。   梅咏安也站起来行礼跟着退出来,然后唤了婢女进去伺候。   宋喜问梅咏安:“这两位是什么人啊?”   “穿绿衣服的是二皇子的大儿子平王殿下,穿深蓝色衣服的是当今圣上的小儿子十皇子殿下。”梅咏安示意宋喜跟着他往匡一行的帐篷走。   宋喜点点头没说话,抱着箭囊跟在梅咏安身后。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天龙王说过,十七年前风后为鬼帝生下了一个儿子,他看那位平王殿下和自己似乎眉眼间有些相像啊,难道是风后在生了孩子以后,李代桃僵的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了二皇子的府上?   那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天龙王说风后的目的不是江湖而是天下了,如果她能助二皇子成了皇帝,那么她的亲生儿子就有可能成为太子了。   到了匡一行的帐篷,他们正好遇到各处查看了一番回来的慎弦和弥宣。   弥宣很兴奋的说:“我找到那个会蛊术的人了。”   宋喜有些个紧张:“他会不会也发现你了?”   “我有引魂笛,他发现不了。”弥宣说着把引魂笛从衣服里拿出来交给宋喜:“你把这个拿着吧,我用不着了,既然发现了他是谁,我就有法子防着他啦。”   慎弦问宋喜:“弥宣已经把马身上的蛊给解了,你们可有什么计划?难道只是解了蛊就算了,要知道那个人这才敢在马身上下蛊,下次就敢在人身上下蛊了。”   弥宣说:“不是下次,而是已经,我发现好些个身上都有蛊,都是些穿好衣服的人,是你们的大官吧。”   宋喜和梅咏安对视一眼,觉得颇为心惊,如果是那样的话,只要靠蛊术,二皇子就已经控制了这次秋猎的大部分人了,看来那次在吏部尚书府虽然他们没成功,可这次却成功了。   可宋喜有些想不明白,那次在吏部尚书府里,他明明偷听到下蛊人和郝千里还有地龙王是一伙的,现在怎么又变成了风后的手下了,也许地龙王本来就是被风后所摆布的,那地龙王应该支持二皇子才对,为什么又去支持颜王呢?   这些个问题虽然宋喜有些没想明白,可他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那个下蛊的人在催动那些蛊之前,把他给抓起来。   宋喜问弥宣:“如果我们在营地发难,他催动那些蛊虫,我们也会投鼠忌器的,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他给引出去吗?”   弥宣用很天真的眼神看着宋喜:“这不是应该你发愁的问题吗?你为什么要问我?”   “那你告诉我,隔多远能让他没法催动蛊术?”宋喜换了个问法。   弥宣也很斩钉截铁的告诉宋喜:“多远都没用,我很难和你解释,比如我对你下了蛊,我想要催动的时候,哪怕我在落虹山你在京城,我都有办法让蛊发作。” 45 你背   听弥宣说蛊毒居然可以这么远的催发,宋喜之前的计划不得不立刻放弃了,他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将计就计吧。”   梅咏安有些不同意:“将计就计?如果六皇子受伤了怎么办?”   “我要的就是六皇子受伤,只有六皇子受了伤,他们才会觉得计谋得逞,才会放松警惕才会让我们有机会将那个蛊族的人给直接拿下。”宋喜嘴角浮起一丝的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第二天的狩猎果然精彩纷呈,号角声一响起,来的青年才俊们就争先恐后的往猎场冲了出去,都想第一个猎到东西拿个头彩。   有宋喜的帮忙,第一个抓到猎物的当然是六皇子。   六皇子这两年有梅咏安在身边,也比较侧重习武,提着一只野兔到圣上面前,显得格外的身姿挺拔,也被圣上夸了好几句,赏了些东西。   围猎过了半日,大家都各有收获,这个时候有人大喊:“鹿!有鹿!”   今天都只抓到一些小的动物,比如鸡啊,野兔啊,现在发现了鹿,所有人都精神抖擞的追了上去。   所有人朝着一个方向追过去,场面宏大又混乱。   站在高处观望这一切的胥先生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一只短小的竹笛出现在他手里,这是下手的好机会。   一丝尖锐而微弱的笛声传出来,正在互相竞逐的人群中传来一阵骚乱。   很快六皇子被人抬着神志不清的回到大营,大营立刻乱了起来。   早有准备的匡一行跟着回来,大着嗓门喊人去请随行的太医,还让人去请慎弦,圣上也立刻派人来询问情况。   二皇子也赶了回来,他先去看望六皇子,可六皇子的帐前都是大夫和宫女太监,他就只好和其他赶来询问的亲贵一起等着。   过了一会,慎弦从大帐里出来:“脑子里有块淤血,得用悬壶宫的一味秘药来调理,这药我也没带身上,这样吧,你们用马车送着六皇子往京城赶,我先骑马回去准备药。”   说完他就叫马夫将马给牵过来,毫不犹豫的翻身上了马,打马往京城方向走了。   匡一行也一副着急的样子,催着皇上派来看情况的太监:“赶紧去禀明圣上立刻准备马车送六皇子回京,我从来没有见过慎弦这么着急的样子,看来六皇子这次摔的不轻啊。”   十皇子着急的说:“六哥不会有事吧?”   匡一行看着小跑去禀告圣上的太监的背影,用足以让周围的人都能听得清楚的音调说:“放心吧,慎弦既然出手了,你六哥就不会有事的。”   二皇子的儿子平王这个时候也是一身尘土的回来了,听到这句话松了口气:“我听到消息可吓了个半死,六叔能救回来就好了。”   圣上立刻就让人准备马车送六皇子回京。   二皇子听到这个消息就急了,他忙去找胥先生:“怎么办?听说慎弦很有把握,只要回到京城老六就得救了。”   胥先生放下手中的书,理了一下袖子站起来行礼:“殿下无需多虑,现在慎弦既然已经离开了,那么,要六皇子的性命,对我们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吗?”   他露出一个很自信的笑容:“二皇子且休息一下,等到晚间应该有好消息传回来了。”   二皇子在椅子上坐下,取下自己的佩剑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看着自己面前的剑,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弓没有回头箭。”   胥先生之前不敢在六皇子身上下蛊,就是怕被慎弦给发现,眼下慎弦走了,他觉得自己可以放开手脚的去做了。   他已经安排好了,只要载着六皇子的马车一离开,那么他的人也会跟上去,在半路上制造一个小小的意外。   宋喜穿着侍卫的衣服的护送六皇子离开,可弥宣却和匡一行留了下来。   匡一行看弥宣熬着的一个草药,他闻着都觉得苦:“你说这个草药可以避蛊虫?”   “没有中蛊的喝了这个,蛊虫就不爱往你身上来,中了蛊的,喝了这个立刻就会蛊毒发作了。”弥宣说:“我要是没看错啊,这里中了蛊毒的人可不少,趁着这个机会来个一锅端。”   匡一行为难的看着这一锅黑乎乎的药水:“可这种东西你让我怎么骗那些达官贵人和皇亲国戚喝啊?”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弥宣用勺子舀起来一瓢:“来,喝一口试试,良药苦口嘛。”   匡一行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怕蛊毒的,咬着牙一口气喝了下去,苦得他直呲牙。   既然自己吃了这么苦的药,那也不能便宜别人了,他想了想,去找了平王和十皇子,先和这两个少年打赌看他们敢不敢喝,两个少年果然意气用事的中了激将法喝了下去,然后被匡一行一煽动,立刻拿着药去诓别人吃去了。   在吃了这些药以后没多久,有些人立刻开始发起烧来,身体虚弱的人竟然就晕了过去。   出现这样的情形,不惊动圣上是不可能了,圣上叫来太医问询,太医也只敢说是食物不干净,连累不少人挨了板子。   匡一行去找弥宣,弥宣说:“那个药也就是刺激一下蛊虫的,真想把蛊虫弄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中毒浅的人当然好办,如果中毒深的人嘛,拔毒可就费神了。”   他抓起一捧草丢进马槽里:“我和那些人非亲非故的,干嘛去费那个神?我又不是闲得慌。”   匡一行说:“宋喜他们请你来,不就是为了这个的吗?”   “我只对付蛊王的那个徒弟,那个徒弟嘛。”弥宣看向北面的山坡:“居高临下的看着这里的慌乱,他的感觉一定很不错吧,也一定很伤脑筋……为了不连累其他人,也为了不让他怀疑到我,这件事你去认了吧。”   他凑到匡一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看匡一行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拍拍匡一行的肩,得意的笑了。   匡一行准备了一下,去北面,果然看到了胥先生,他做出一副意外的说:“哟,没想到还有人和我一样喜欢在这里来看风景啊。”    46吸血   胥先生虽然有些意外看到匡一行,可还是立刻行礼:“匡大人。”   “你有些面熟,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你是谁,请问怎么称呼啊?”匡一行摇着扇子笑眯眯的说。   胥先生说:“在下姓胥……”   “哦,姓许是吧,哦,好。”匡一行故意做出一副轻视的样子。   胥先生深吸一口气:“那我就不打扰匡大人你看风景了。”   “其实我也不是看风景,我是来找草药的。”匡一行说:“慎弦觉得六皇子这次坠马有些蹊跷,临走前检查了一下六皇子骑的马,你也知道,那马是我送给六皇子的嘛,结果慎弦却说六皇子的马被人给下了蛊毒,你说谁会这么恶毒的在我送给六皇子的马上下蛊毒呢?”   他做出一副愤愤的样子说:“这不是变着法的害我吗?”   胥先生只能陪着笑:“可不是嘛,会是谁呢?”   “不就是你吗?”匡一行直视着胥先生的眼睛。   太阳往西边落下,天际被染出一片红霞,这样的景色本来可以慢慢坐赏的,可匡一行却只能在这里面对一个极度危险的蛊术高手。   胥先生知道匡一行不会武功,对他单身前来很是起疑,可他之前看的很清楚,宋喜跟着六皇子的马车走了,匡一行身边应该没有什么高手才对,他藏在袖中的手握住了竹笛,眼中已经有了杀气。   匡一行却很平静的看着胥先生:“你是不是想对我下蛊?可你知不知道,我这个人有个病,一个百蛊不侵的病,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试试的。”   胥先生低垂下眼睛不去看匡一行,默了默突然对匡一行行了一个礼:“匡大人说笑了在下还是不打扰匡大人了。”   他在这一行礼间,已经施展了蛊术,可他的蛊虫刚一放出去,心里就惊了一下,蛊虫根本不敢往匡一行的身上去。   不可能啊。   匡一行却似乎明白胥先生刚才做了什么,他笑眯眯的说:“你不如拿个好一点的蛊出来试试,最好是一施展出来就要人命的那种。”   胥先生保持着弯腰行礼的样子没有动,他心里在考虑匡一行说的这个话。   一击致命的蛊他不是没有,可如果施展出去没有上匡一行的身,那轻则他受伤,重则会被蛊虫反噬。   可他在蛊术上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异禀,十年前就能杀了被称为蛊王的师父,对眼前这个不会武功的人……   匡一行看胥先生不说话,他轻笑一声,用充满挑衅的语气问:“怎么?不敢啊?”   胥先生从刚才就一直在这个山坡等去击杀六皇子的人传消息回来,对于匡一行拿了草药给大家吃的事情暂时还不知情,不过他估计是慎弦给匡一行吃了神东西,才会让匡一行如此有恃无恐。   他心惊的是慎弦居然能识破自己,这让他自以为傲的伪装突然变得一文不值了。   匡一行看胥先生不说话,他加大了筹码:“你是不是在等帮手啊?等那些去杀六皇子的人回来啊?那你不用等了,那些人都被我的人给杀了。”   胥先生一听,知道今天的计划早就被对方知道了,自己必须赶紧脱身,目前这个身份可以舍弃,但风后的计划绝对不能被破坏。   想到这里,胥先生手一翻,竹笛出现在他的手里,尖锐的笛声随即而出,他珍藏的几个致命的蛊虫也随即扑向了匡一行。   匡一行身后的树林里立刻响起了另一阵的笛声,像是和胥先生的笛声做对抗似的,缠绕着胥先生的笛声。   匡一行不会武功,忙从中间逃开了,他能抵抗胥先生的蛊虫,全靠弥宣给了他引魂笛藏在身上,现在弥宣和胥先生正式的斗了起来,这里也就没他什么事了,他要赶紧的离开以免被殃及池鱼。   而另外一边,被派来杀六皇子的那些人,也被宋喜给制住了。   这些人身上有蛊虫,一被派出来那是不死不休的,好在慎弦的回京只是虚晃一枪,其实早就在前面等他们,有了慎弦的银针,也顺利的将这些人都抓了起来。   而六皇子也根本就没受伤,所谓的受伤只是做的样子,吃了慎弦配的药昏睡了过去而已。   不过既然话都放出去了,没受伤也必须得受伤了,六皇子随慎弦继续回京,而宋喜则带着抓到的这些杀手回大营去找圣上喊冤。   回到大营交了这些犯人,宋喜也被护卫统领盘问了个仔细。   宋喜做出一副很老实的模样回答:“我们在路上被袭击了,运气好抓住了这几个人,六皇子已经平安回京了,属下特地将这些人带来请统领发落。”   宋喜被护卫统领嘉许了几句后安排去休息了。   他却没休息而是赶着去找匡一行了:“情况怎么样?”   匡一行虽然摇着扇子看起来很潇洒的样子,其实却忧心忡忡的看着北面的山坡:“弥宣在上面和那个人斗着呢,具体的胜负我也不知道啊。”   他小声的说:“弥宣煮了草药让我给大营里的人吃,好些个中了蛊毒的人,都上吐下泻的,还有些人昏睡了过去,这件事虽然被怪到食物不干净上,可也不知道圣上会不会起疑心啊。”   宋喜问出他最在意的一个人:“二皇子有中蛊毒的迹象吗?”   “没有。”匡一行也是特意留意了的:“不过二皇子身边几个护卫却是有的。”   宋喜想了想:“二皇子的儿子平王呢?平王有被下蛊吗?”   “没有。”匡一行很肯定的回答。   宋喜抿着嘴不说话,他从见到平王开始就有些疑心,他觉得平王的眼睛和他长得有些像,年纪上也说得过去,难保不是风后来了个李代桃僵,用自己的儿子换了二皇子的儿子,风后现在力保二皇子登基,等于是让自己的儿子走上了通往九五至尊之位的康庄大道。   不过现在也不是愁这个的时候,只要抓住那个蛊王的徒弟,他相信很多问题都能有答案了,想到这里宋喜施展轻功往北面的山坡飞掠而去。   等宋喜跑到山坡上的时候,天边的夕阳只剩一丝余晖,山坡上的光线虽然已经暗了下来,可还是能看的很清楚,他看到胥先生躺在地上,而弥宣手中一条蛇正咬在胥先生的胸口,而弥宣突然附身去吃胥先生的血。    47 蛊王   宋喜看到这一幕,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他落在旁边一棵树的树冠上,隐藏好自己的身形,不再贸然前去相见,而是躲起来想看看弥宣到底要做什么。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可宋喜的目力极好,虽然隔得远,他仔细一看,他才发现弥宣喝的不是血,而是才吃血里的什么东西。   之前宋喜跟着月娉婷进落虹山的时候,路上带上了懂蛊术的慎弦,闲得无聊的时候也和慎弦聊过蛊术,慎弦曾经说过,养蛊的人如果死了的话,大部分蛊虫失去控制会开始反噬,很多养蛊人其实最后都是被自己养的蛊虫分食,在分食完了以后,蛊虫没有供养也会死掉。   难道弥宣是趁着胥先生没死透以前,在偷胥先生的蛊虫?   慎弦倒是说过有些厉害的蛊虫必须得用心头血来养,但除了养蛊人其他人根本用不了,难道吃了别人的蛊虫可以提升自己蛊虫的能力吗?   宋喜看着眼前的弥宣,突然觉得这个弥宣其实身上疑点重重。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先退开,毕竟养蛊人的能力他是不了解的,为了避免被弥宣给发现了,他还是避一避的好。   宋喜下了山回到大营里,这个时候大营里还乱着呢,六皇子受伤,紧接着很多人病倒了,虽然说是食物不干净,可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实在是压不住的流言蜚语。   匡一行也跟着装病躲在大帐里,看到宋喜回来,他忙问:“怎么样?弥宣赢了还是那个胥先生赢了?”   宋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急急的问他:“我给你的引魂笛呢?”   “弥宣说他要拿去对付胥先生,所以我就给他了。”匡一行说。   弥宣居然拿走了引魂笛,那宋喜能依仗着避开蛊的利器没有了,看来得先把引魂笛拿回来再说。   择日不如撞日,还是现在回山上去,装作刚才没去过,开口要了引魂笛再说。   想到这里宋喜又返身离开了匡一行的大帐,然后躲避着侍卫往北面的山坡走。   在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看到前面有个人,他忙更加的小心的跟在这个人身后,跟了一段他发现跟着的是个宫女打扮的女人。   这次秋猎来了不少皇族子弟和妃嫔,就算有宫女跟着也很正常,可一个宫女在天已经快黑了的时候到这没人的北坡来,那就不太正常了。   这个宫女看起来也身负武功,施展轻功往北坡上飞掠,等她跑到胥先生站着的山崖边的时候,看到倒在地上的胥先生和站在一边的弥宣,立刻停住了,一脸警惕的看着弥宣。   她不但没想到这个山崖上除了胥先生还有其他人,而她来找的胥先生还倒在地上一身是血。   宫女冷冷的说:“是谁?”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可还有一丝光线,她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人的背影,心中一阵莫名的恐慌:“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弥宣声音低沉的一笑,他伸手扯掉自己的发带,一头长发披散下来,他再一伸手,已经将身上的衣服给脱了下来,露出背后一条巨大的蝎子纹身,蝎子是头向下的,尾巴盘绕着一直到他的脖子,右手的手臂上纹着一条蛇,而左边的肩膀上纹着一只蜘蛛,他一边用一张丝帕擦着脸一边转了过来,对着宫女邪邪的一笑:“你说我是谁呢?”   宫女看到转过脸来的弥宣,立刻愣住了,她手脚发麻几乎不能动弹了:“是你?不可能是你,你,你已经死了啊。”   “说到这个,我还得多谢你们呢。”弥宣这个时候皮肤看起来似乎更白了,白的几乎在发光,他身上的纹身狰狞而鲜活,身上比起宋喜之前看到他,似乎多了一些邪魅的气质。   宫女转身想跑,弥宣拿出竹笛轻轻一吹,宫女立刻动弹不得了。   宋喜也因此看到了宫女的脸,居然是风后身边的欣兰。   欣兰的样子看起来是认识弥宣,而且知道弥宣是谁,所以才会这么害怕,她看着弥宣向她走过来的样子,几乎要吓瘫软在地上了。   宋喜觉得弥宣更可疑了,官话说的这么流畅,跟着他们出来似乎对外面也不陌生,东西也吃得惯,而且欣兰居然还认识他。   他深深觉得自己这次去而复返大有收获。   欣兰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弥宣,眼中的恐惧已经溢于言表了,声音发颤:“你,你不要过来。”   弥宣用手中的竹笛去抬欣兰的下巴:“你老了,也没以前漂亮了。”   他叹了口气:“我以前对你这么好,你却喜欢我徒弟,你说说看,他有什么比我好的地方?”   欣兰已经抖着说不出话来了。   弥宣撩起她的一缕头发闻了闻:“不过还是很香,不知道你死了以后,会不会还是这么香呢?”   欣兰咬着牙努力压住自己牙齿发出来的声音。   “别怕,我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不会让你现在死的。”弥宣说:“而且,也多亏了你们,我才能重新回到现在的样子,说起来,我还得好好谢谢你们呢。”   他摸着欣兰的脸:“要知道这个蝴蝶蛊啊,就得死一次才能获得破茧重生的机会,你说,你们杀了我,是不是等于帮了我?而且啊,我在别人身上下了寄生蛊的,那个人会帮我死一次的,那一次,你们是杀了我,可惜啊,没有用的。”   欣兰深吸一口气跪下,伏在地上说:“参见蛊王,蛊王金安万福。”   蛊王?   难道是十年以前抓了裘不落的那个蛊王?   裘不落亲眼看到蛊王被徒弟给杀了啊,刚才弥宣是说欣兰和胥先生杀过他,难道这个弥宣就是蛊王?   难道他们去的蛊峒不是真的蛊峒?一切都是一场局?   宋喜现在心中充满了惊疑,他紧紧的抓着旁边的树干,稳住自己的情绪继续看。   弥宣将竹笛拿在手里转圈子:“起来吧。”   欣兰也不是个一般人,这个时候已经稳住了情绪,低头顺眼的说:“是,不知道蛊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带我去见风后。”    48 帮我   难道跟着眼前这两个人,就能找到风后了?   真是不要太容易了。   宋喜虽然心里有些气愤自己被骗弥宣给骗了,可想到能直接见到风后,心里还是有些雀跃。   欣兰却说:“风后并没有来秋猎,暂时也不在京城,蛊王想见风后,属下可以负责传话。”   弥宣一转身,发丝飞扬:“用不着你。”   他走过去捡起自己的衣服,欣兰忙过去帮他整理头发穿衣服。   欣兰殷勤的说:“不知道蛊王眼下住在哪里?风后在京城有几处宅子,蛊王若是不嫌弃,住城东那一处可好,那边比较清净。”   “我有我的事,轮不到你对我指手画脚。”弥宣的态度很是嚣张的说。   欣兰忍气吞声说:“是。”   弥宣看着欣兰,突然伸手捏住了欣兰的手腕,用的力不小,可欣兰不敢反抗,咬着牙忍着痛,他语气Y森的说:“其实你们也是傻,你们也不想想,我也在你们身上下了蛊,如果我死了,你们还能活得了吗?”   他手上的力又加重了几分,满意的看着欣兰痛苦的表情:“你喜欢他,不喜欢我,所以要杀了我,我有什么不如他的,你说啊。”   欣兰咬着下唇没说话。   弥宣在欣兰的耳边问:“你说啊。”   欣兰死咬着牙,深吸一口气说:“我,我当时年幼无知,谁没有个年幼无知的时候呢,你说是吧?”   她楚楚可怜的看着弥宣。   弥宣却大笑着放开了欣兰的说:“好一个年幼无知啊,你对我还有点用,我不会杀你,等你没用了,我会剥下你的皮做一盏灯笼,放到我房中,日夜的对着你,永远不和你分开。”   欣兰勉强的维持着笑容:“能日夜陪伴蛊王,是妾身的荣幸,哪怕蛊王现在就剥下妾身的皮,妾身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是不是觉得等见了风后,她自然会保你?”蛊王冷笑一声:“她会为了你得罪我吗?我觉得不会,我们拭目以待吧。”   “蛊王说的是。”欣兰道了一个万福,转身施展轻功飞掠下山,那速度说是逃命一点都不为过。   弥宣穿好自己的衣服,拿出竹笛吹起来,宋喜看到有很多虫子从地下爬出来,很快将地上胥先生的尸骨分食了干净。   他这才晃悠着手里的竹笛往山下走。   宋喜怕自己跟上去被发现,屏住呼吸躲在树上,等弥宣走远了,他直接从北坡的悬崖跳了下去,仗着自己的轻功好,在空中踢崖壁卸力,还是比弥宣先一步回到了大营。   宋喜一回去就立刻找匡一行:“记住,千万不能让弥宣知道我刚才上了北坡。”   匡一行奇怪的问:“怎么了?”   “他不是好人,我们被骗了。”宋喜急急的说。   正说着弥宣从外面进来了。   匡一行神情很自然的问弥宣:“怎么样?抓住胥先生了吗?”   “被他给跑了。”弥宣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   “没关系,我们抓了不少袭击六皇子马车的人,应该能审出一点东西来。”宋喜留意着弥宣的表情。   弥宣似乎很无所谓的说:“哦,那我去睡了,今天好累啊。”   匡一行看了宋喜一眼,叫住了弥宣:“那个,宋喜的引魂笛呢?你用完了吗?用完了还是给我防身吧,那个胥先生逃走了,我总觉得到处都有虫子,估计得抱着那个笛子我晚上才能睡得着。”   宋喜在一边帮腔:“匡大人就是胆子小。”   弥宣从裤腿里拿出引魂笛,毫不犹豫的递给了匡一行:“我困了,我先回去睡了。”   等弥宣走远了,匡一行把引魂笛交给宋喜:“你说他是坏人,可他刚才毫不犹豫的就把引魂笛给我了啊。”   “因为他不会用。”宋喜很肯定的说:“我要赶着回京城去安排一些事情,你多留意一下这个弥宣,他暂时还不会做什么,详细的等回了京城我们再说。”   说完他就急匆匆的出去了,他要去找台令。   台令这个时候正在查食物不干净的事情,事情没什么进展,他也正头痛,看到宋喜,心里又膈应得慌,他黑着一张脸说:“你来做什么?”   “我和月门主被人给骗了。”宋喜开门见山的说:“我们去的落虹山的蛊峒可能不是真的蛊峒,跟着我们回来的那个蛊族人,其实就是十年前给裘不落下蛊的人,也是杀了裘不落的那个人的师父……”   他觉得很乱,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们从落虹山带回来的那个人叫弥宣,其实他就是十多年前声名显赫的蛊王,当年他被他徒弟给害了,其实没有死,眼下又出来报仇了,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来报仇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一直都没有他徒弟的消息吧,总之,这个人不是好人。”   台令挥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宋喜看台令不在意的样子,他忙说:“你是不是在发愁好些个人病了的事情?告诉你,那是因为他骗匡一行给大家吃了一种草药,据说只有身上被下了蛊的人才会发热,我觉得你应该把这些病了的人的名字记下来,回去以后让悬壶宫的五宫主给他们好好看看。”   台令听的头痛:“又和蛊族有关系。”   “总之呢,这个人不是好人。”宋喜说:“我要回去见月门主,既然他不是什么好人,那他所说的关于冷门主和石珠姑娘的事情,也很可能是假的。”   “月门主去追查冷门主令牌的事情还没回来。”台令说:“想要杀了他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么难的事我就交给你了,别让我再看到他。”   “可跟着他我能找到所有事情的幕后元凶……”宋喜突然想到台令对大公主的情感,他闭嘴不说了:“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以后再来的,总之,你要帮我。”   台令很是不耐烦的说:“你要我怎么帮你?”   “告诉我沉雪台里的那个细作是谁,我要利用这个细作离间蛊王和风后,利用风后来杀了蛊王。”宋喜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反正都不是好人,他也乐得看到两虎相争。   台令目光深沉的看着宋喜:“只怕你根本不想知道这个细作是谁。”    49 报恩   宋喜直视着台令的眼睛,他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谁是那个细作?难道是晁远?”   “只怕比晁远更让你难以接受。”台令摆摆手,示意宋喜不要再问了。   宋喜心中咯噔了一下,想到了一个人——曲文安。   当初他安排好了一个局想要试探这个细作是谁,他只告诉了晁远,陆登高和洪宇雁,说南宫量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台令,所以他要用衡山失踪已久的宝剑去讨好南宫量,可临到头去送剑的人却是李二黑。   刚开始台令吞吞吐吐不肯说的时候,他才会猜是晁远识破他的计策,利用和自己一起长大且性格非常墙头草的李二黑来扰乱他,可看台令的反应似乎并不是晁远,他又突然想到,整个计划还有一个人至关重要的人参与其中,那就是曲文安。   台令看宋喜抿着嘴不说话,他拿起茶杯说:“人各有志,在你看来是背叛,在别人看来不过是做了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而已,这世上本就名利二字最诱人。”   “我很难想象他是一个会为了名利出卖别人。”宋喜苦笑了一下。   “所以老祖宗教我们人不可貌相。”台令说:“你找那个细作也不是为了叙旧,说正事吧。”   “我想利用那个细作,让风后直达搜蛊王是被月娉婷给请到京城来的。”宋喜收敛了心神开始说正事。   “风后?鬼帝手下的那个风后?这件事怎么会和她有关系?”台令皱紧了眉头。   “郝千里是地龙王的细作,地龙王死了以后他也被灭口了,谁会杀他?肯定是不想他乱说话的人,地龙王死了郝千里的说的话还能危及谁的利益?其中关系不言自明吧?”宋喜说。   台令还是有些疑惑:“那也该是鬼帝派人杀了郝千里,为什么你却绝口不提鬼帝呢?”   “因为鬼帝十年前就死在了噬魂蛊之下……”宋喜突然心中泛起一个念头:“十年前鬼帝身上的蛊肯定是蛊王给他下的,要给鬼帝下蛊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鬼帝死的那个地方蛊王肯定是去不了的,所以他的噬魂蛊收不回去,对他也很可能是有反噬的,所以他才会被他的徒弟有机可乘给杀了。”   台令不知道其中的一些内情,有些跟不上宋喜的思绪:“你刚刚说蛊王现身了,现在又说蛊王被他徒弟给杀了,他到底死没死?”   “他徒弟当年杀了他并没有杀死蛊王,反而助蛊王练成了一个蛊,让他重获新生,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所以我们才会被他给骗了。”宋喜说到这里忍不住有些懊恼:“他刚刚在北边的山坡上了二皇子身边的幕僚胥先生,也就是当年对他痛下杀手的徒弟。”   “他大仇已报,对我们又有什么妨碍呢?”台令说完,又想起自己的身份是沉雪台的头头,听到这么一桩凶杀案不该是这个反应,他咳嗽了一声:“如果那个胥先生有家眷的话,你不妨让她去衙门报个官,我们才好开始查嘛。”   “蛊王已经让虫子把胥先生的尸骨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根本没办法查。”宋喜说:“当年他会帮风后杀了鬼帝,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帮风后杀别的人,蛊术杀人可是防不胜防的啊。”   台令这下完全听明白了:“你是怕他和风后再联手,所以故意让风后知道他是被沉雪台的人给找到的,让他们之间产生嫌隙,就算他去投靠风后,风后也不会信任他了。”   “而且以风后现在的实力,要牵制蛊王也比我们容易得多。”宋喜说。   台令轻笑一声:“你也可以趁机确定沉雪台中的细作是谁了……宋喜啊宋喜,你想在我面前玩心眼,还嫩了点,江湖上有些个案子,我们沉雪台也是没法管的,杀人杀在深山老林的,一二十年以后才发现尸骨的,你让我们怎么去管,江湖人就是闹腾,不死不休,他们愿意去寻死你就让他们去,什么风后啊,鬼帝啊,还不是迟早被新人给替代了,用不着我们出手。”   “我和风后有仇,她杀了我父母,不错,我是想利用沉雪台的力量削弱她的势力,因为我发现在她在谋划一件大事……”宋喜觉得必须给台令一些实在的消息:“我怀疑她十七年前用自己的儿子换走了二皇子的儿子平王,如今二皇子在朝中声望与日俱增,他身边的谋士又是蛊王的徒弟,二皇子府中的侍女也和风后关系匪浅,我觉得我的猜测不是全无根据。”   他加重语气说:“你要是不相信我,你可以派人查一查,当年给二皇子的王妃接生的稳婆和御医,有没有猝死的。”   台令现在对这个消息很震惊,可他也是知道宋喜的,没有一定的把握,宋喜是不会来告诉他这些的,可这个消息也让他太难以接受了:“我会去查的。”   他看着宋喜:“风后杀了你娘,你娘不是生你的时候难产死的吗?”   “哦,她害我娘流落到平山的。”宋喜躲开台令的眼睛:“我的身世说起来也很简单,当年我爹娘都是鬼帝手下的人,我娘有几分姿色就被风后给陷害了,嗯,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台令对宋喜的身世也不关心,之前在意是因为有人告诉他,宋喜娘的尸骨就是大公主的遗骨:“你又是怎么知道你的娘不是大公主呢?”   “我,我爹还有个兄弟在世,他告诉我的。”宋喜说的很是含糊,看台令目光锐利的看着自己,他不得不说:“我娘当年就是为了替大公主引开追兵,才会穿着大公主的衣服流落平山的,算起来我娘也是为了大公主死的,我虽然不是大公主的儿子,可也是大公主恩人的儿子吧?”   他看着台令说:“你要不要替大公主报这个恩呢?”   台令却没有正面回答宋喜的问题,他将手里的茶杯放到桌上:“你说的事,我会查清楚的,你下去吧。”    50 是他   “你现在不相信我不要紧,不过,你一定要记得让那个细作给风后带话。”宋喜不放心的叮嘱完才离开。   秋猎一般会持续十天,可第二天那些吃了草药的人陆陆续续的开始好起来的时候,圣上却病倒了,一直发着低烧说胡话,御医把脉看诊却又说不出个病因来,随行的贵妃只好和亲贵们商量,提前结束秋猎回京。   欣兰这次是以二皇子王妃的侍女身份随行的,不能提前离开大营,好不容易回到京城以后,她赶紧去找风后。   她的行踪早就被人给跟踪了,负责跟踪她的是宋喜特地找来的易容高手,九幻天姬的儿子舒明。   宋喜自己当然也可以跟踪欣兰,可他还有些别的事要做,而且欣兰是个非常警觉的人,需要一个高手来跟踪,而擅长易容轻功又好的人还欠宋喜人情的,那就只有舒明了。   舒明跟着欣兰进了一家茶楼,他看着欣兰坐在那里喝茶听书,似乎一点都没有去传消息的样子,他也耐着性子坐着听书,听了一会他看到自己的姐姐舒晴进来了,他丢个舒晴一个眼色,然后出去找地方换个样子,让自己的姐姐来盯着,还是舒晴心细,发现了看似什么都没做的欣兰是如何传递消息的。   欣兰是坐在茶楼一个靠着柱子的桌边,而柱子的另一边坐着一个大胡子,两个人看起来都在嗑瓜子喝茶听书,其实是背对背的用嗑瓜子的动作掩盖说话,借此在传消息。   舒晴不动声色的走到二楼,在欣兰正楼上的地方坐下,也一副在专心听书的样子,其实是在侧耳偷听欣兰他们的说话。   茶楼里虽然很闹,可舒晴练的就是这个听声辨位的功,也能将他们的话都听个清楚。   欣兰说:“蛊王没死,他杀了老八,让我带话给风后,他想见风后。”   大胡子说:“知道了,你走吧。”   “你们已经知道了?”欣兰对大胡子这么冷淡的反应感到奇怪。   “蛊王是被沉雪台的人给找来的。”大胡子低声说:“风后要你杀了他。”   “我?我身上被他下了蛊的,当年能对他下手可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他现在已经不信任我了,我根本没法接近他去找他的弱点。”欣兰为难的说:“这件事风后可千万要派个得力的人出手啊,蛊王,蛊王已经练成了蝴蝶蛊,据说这种蛊取的是破茧成蝶的意思,不但可以让人返老还童,还可以增强原有的功力,现在的我根本杀不了他。”   “风后可不喜欢办不了事的人啊。”大胡子语气很闲的说:“你不杀他,你就是没用的人了,风后也一样会杀了你的,你自己考虑吧。”   他说完站起来,丢了一锭银子在桌上当茶资,转身就走了。   欣兰的手微微的发抖,当时杀死蛊王是她和胥先生私下商量的,因为她爱上了胥先生,不想再做蛊王的女人,虽然谎称蛊王是被蛊术反噬而死的,可风后似乎并不太相信,好在有一个同样精通蛊术的胥先生为风后所用,所以风后才没有追查这件事,可现在……   没有了胥先生,没有风后的支持,没有靠近蛊王的机会,她要杀死蛊王,那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舒明把消息带给宋喜,宋喜听了以后,摇摇头:“风后也太让我失望了,她好歹多派点人手去杀蛊王啊,对了,你有没有查到是谁给大胡子送的消息。”   他虽然通过台令的态度猜到了细作应该是曲文安,可还是忍不住抱着万一的心态想再求证一下。   “我不知道是谁,不过我画了个画像,你凑合着看吧。”舒明丢给宋喜一张折起来的纸,然后轻飘飘的上了屋顶。   施展轻功飞掠到三条街以外,舒明见到在这里等候的舒晴。   舒晴已经恢复了女装的打扮,可还是用面纱遮住了一整张脸,正坐在院子里对着花瓶C花。   舒明在院子里落下,抱着胳膊看舒晴:“有时候我在想,你的脸常年盖在面纱后面,会不会已经长满了逗逗,其实非常的吓人。”   舒晴拿着剪刀修建着花枝:“不关你的事。”   “你明明喜欢宋大哥,为什么不敢说出来?”舒明在舒晴对面坐下:“以前我很羡慕你,觉得你可以跟着娘学本事,可我现在觉得你很可怜,因为你除了娘命令的事,什么都不能做。”   舒晴放下手里的剪刀:“他都已经娶妻生子了,你要我怎么样?是去做个小妾,还是去棒打鸳鸯啊?”   “我不是要你去拆散宋大哥,我是想说,你活这么大,过得根本就不是你要的生活。”舒明毫无征兆的伸手去扯舒晴的面纱:“你就不能去活成你想要的样子吗?”   舒晴抓住了舒明的手腕:“寇红的潇洒快意我也很羡慕,可我有我的活法,你怎么知道我现在过的不好呢?我觉得我过的挺好的。”   她看舒明松开了自己的面纱,她也松开了舒明的手腕:“你如果不想过这样的生活,那你就走吧。”   舒明站起来:“我会走,不过不是现在,等还了喜哥的情,我就去过我想要的生活。”   这边宋喜正在看舒明留给他的画像,他原以为会看到一个什么都认不出来的样子,没想到舒明的画技居然很不错,不错到他一眼就认出了画像上的人是谁。   圆脸,微胖,小眼睛……是苏远峰……为什么会是苏远峰呢?   可再一想想,似乎细作是苏远峰才更合理。   苏远峰是五年前来京城的,当时曲文安已经安排好了他到沉雪台做个捕快,他根本不用去捕快学校的,可他却去了,理由是想多学点东西,不想被当成没用的废物,可也是这个时候,地龙王的细作郝千里通过捕快学校进入沉雪台,目的是找到被关押在沉雪台大牢里的裘不落。   裘不落被关了十来年,可似乎地龙王是几年前才安排郝千里去沉雪台,为什么?难道是……在苏远峰给他们透露消息之前,他们根本不知道裘不落的下落?    51 实话实说   宋喜越想越觉得心惊,他无意识的往沉雪台走着,没想到刚进沉雪台的大门,就遇到了苏远峰。   苏远峰笑眯眯的对宋喜打招呼:“喜哥,你回来了啊。”   宋喜忙收敛心思,可神情间也难免有些不自然:“哦,回来了,你要出去?”   苏远峰抱着一个包袱:“丰门主让我去巡城御史送一点东西。”   “那你去吧。”宋喜怔怔的说。   苏远峰倒是关切的问:“喜哥,你怎么了?”   “最近遇到一个案子,有点棘手。”宋喜苦笑一下。   他遇到的最棘手的案子就摆在面前呢。   苏远峰却似乎一点都没觉察到不对劲,他对宋喜说:“那你也要保重身体,我让舅妈做几样你喜欢吃的菜,今晚来家里吃饭吧。”   宋喜看着眼前这张憨厚的脸,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离开归雁山庄的时候,这个还在才十岁,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也曾想过会不会是舒明弄错了,可细细想来,许多细节似乎又在说舒明说的是实话,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苏远峰看宋喜没有回答,他有些疑惑的又叫了一声:“喜哥,晚上去舅舅家吃饭吧?”   “好。”宋喜深吸一口气,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等苏远峰走了以后,宋喜立刻找上了台令,他开门见山的说:“苏远峰就是那个细作,对吧?”   台令倒也不意外宋喜能查得到:“所以我说你最好是不要知道……”   “我不是大公主的儿子,你也不用这么顾忌我的感受。”宋喜有些个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我本来打算瞒着你,好借用陈血统的力量,不过现在已经是这样了,我不如就坦白和你说了吧,我的亲爹是鬼帝,当年他机缘巧合和我娘一起救了大公主,谁知道大公主却看上我爹当时的武功和江湖地位,想办法哄骗我娘穿了她的衣服去引走追兵,而她,现在就是那位神秘的风后,其实我爹已经死了十来年了,这些年所谓的鬼帝的势力都是风后在控制着的。”   “你说什么?!”台令吃惊的站起来,一向做事沉稳的他,竟一个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碗,他忙伸手去抓茶碗,可心里太惊诧,也顾不上了,直接先扯过自己的披风堵住桌上流淌的茶水。   “我没法给你证明了,因为告诉我这件事的人已经死了,那就是鬼帝手下的天龙王。”宋喜干脆全都说出来了:“他们之所以要找裘不落,是因为当年是裘不落去给鬼帝送的终,这也是为什么裘不落身上会被下蛊,因为他们想逼问鬼帝最后的去处。”   “大公主……就是风后?”台令退了一步在椅子上坐下,神情很复杂。   他负责沉雪台这些年,和鬼帝手下的势力也打过交道,对江湖上这位神秘的风后也略知一二,可他实在没想到大公主居然就是风后。   宋喜说:“现在风后已经相信蛊王是被我们给找出来的,而且为了当年的事情怀恨在心,所以她先下手为强的已经在派人杀蛊王了,我希望你能暗中派人手保护弥宣,制造出弥宣的确是好我们站在一边的感觉。”   他看台令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样子,他不得不缓了缓语气:“我知道要接受这些事很难,毕竟在你们说来,大公主是个贤良淑德的人,但是你们想一想,当年被迫外嫁,路上又遇到生死劫难,九死一生之后,人的性情难免有些变化……”   “也说不是变化。”台令伸手搓了搓脸:“她从小就是个八面玲珑又聪明的女孩子,如果说她能做成这些事情,我是一点都不意外的,毕竟在宫里头长大的孩子,能有多么与世无争天真纯善呢?只是我觉得她已经死了,所以只想去回忆她好的地方罢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你说的这些,等我见到风后自有证明,鬼帝的势力独大一方本来就不是朝廷乐意看到的,朝中早有人启奏沉雪台该出手压制,既然如此,我们也就做点沉雪台该做的事情吧。”   宋喜说:“我今晚要去曲文安家吃饭,如果可以,我想让苏远峰从这件事里抽身,如果他肯迷途知返,我希望你能不计前嫌的给他一个扫地喂马的工作,不要将他扫地出门。”   台令却没有答应宋喜这个要求:“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本,宋喜,你已经是自身难保。”   宋喜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等宋喜到了曲文安的家,饭菜还没弄好,京城房价贵,饶是曲家家底不错,在京城也只能给曲文安置办这么一个一出两进的院子,院子里种了花树,回廊下挂着鸟笼,收拾的干净又舒服,全是因为有一位性情温和又能干的主妇曲夫人。   曲夫人看到宋喜来,从厨房探出头:“小喜来了啊,赶紧去坐着,你舅舅都备好酒在等你了,我让厨娘再给你炒一个你爱吃的韭菜鸡蛋。”   “还是舅妈对我好。”宋喜嘴甜的说。   宋喜走进饭厅,却只看到曲文安:“小峰还没来吗?”   曲文安正要回答,从花厅走进来一个人,这个人穿着一袭鹅黄色的长裙,身姿窈窕,眉眼间有些个郁郁,却也有三分惹人怜惜的味道。   这个女子当然就是在夫家过得不太开心,所以躲到京城来的苏远琴。   没想到苏远琴在这里,宋喜站在饭厅的门前,不知道自己是该进去,还是该直接拂袖走掉。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寇红的声音:“舅妈,听说宋喜到你这里来了,吃饭都不叫我,我可会不高兴的,这是我孝敬你和舅舅的。”   曲夫人声音有些不自然的说:“寇红,你来了啊。”   “哇,白斩鸡,我最喜欢的了,给我,给我,我端去饭厅。”寇红的声音越来越近。   宋喜忙往后退,可苏远琴却突然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嘴上还声情并茂的说着:“宋喜,你不能那么对寇红,她已经是你的娘子了,你不可以为了我离开她!”    52 谁的事   “他当然不会为了你离开我了。”寇红直接从盘子里抓起J翅膀吃起来,还吃的很是津津有味:“我看你还有台词没念完啊,你继续吧。”   苏远琴顿时尴尬的说不出话来,松开了宋喜转身穿过饭厅从花厅回后面去了。   曲文安也觉得很尴尬,他忙招呼寇红进去坐:“寇红来了啊,快进来坐,老婆子啊,你做个寇红喜欢吃的拌茄子。”   曲夫人忙吩咐厨娘做拌茄子,自己则端了一盘麻婆豆腐往饭厅走,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推着寇红进饭厅:“你这丫头真是会挑,这J翅膀啊最好吃了。”   寇红才没打算这件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她走进饭厅把手里的盘子放到桌上:“舅舅,舅妈,你们是趁着苏家大小姐在这里,故意把宋喜叫过来的吧?你们几个意思啊?”   宋喜本来想谴责寇红的态度,可想想这也是个把话给说明白的机会,他站在一边没说话。   曲文安忙说:“寇红你别误会了,宋喜不知道远琴来了,我们也没有刻意的安排,我还想让宋喜避着点呢,可又不好明说,今天是远峰叫宋喜来吃饭的。”   “真的吗?”寇红看向宋喜,她也不是不信宋喜,可她现在要宋喜的一个态度。   宋喜说:“我绝对不知道她来京城了。”   寇红站起来挽着曲夫人的胳膊,拉曲夫人去桌边坐下,亲热的挨着曲夫人坐下:“舅妈啊,虽然我对三从四德很有意见,可至少着这人吧,应该一对一的专心一点吧?苏大小姐嫁了夫君,就该对她夫君专一一点,宋喜娶了我,也自然该对我一心一意的,哪怕心里不喜欢,没被休之前,那也该遵守最低的道德吧?”   曲夫人倒是有撮合宋喜和苏远琴的意思,想着既然苏远琴既然在夫家过的不开心,不如让夫家写一纸休书,虽然当时丢人了一点,但只要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那也好过在夫家受气啊。   曲文安是一直不赞成曲夫人这个糊涂主意的,他在桌子下面偷偷的扯了扯曲夫人的衣袖:“可不是,这人成了亲就该一心一意的。”   曲夫人之前和寇红吃过两次饭,寇红嘴又甜人又乖巧,可今天看实在不是个好惹的,自己的侄女只怕是斗不过这个寇红,天下男人还多得是,以归雁山庄的名头,找个什么样的找不到啊,也不一定是宋喜啊。   她也笑着拍拍寇红的手:“你呀,别多想,宋喜对你是一心一意的,远琴是来看望我们老两口的,这不是碰巧了嘛。”   寇红站起来说:“我心里有气,这顿饭我也吃不下了,我先走了,改天请舅舅,舅妈吃顿饭赔罪。”   她说完就站起来走了。   苏远琴来京城的第一天她就知道了,可看宋喜从来没来见过苏远琴,她也就没多放在心上,可守着曲家的丐帮弟子却把这件事给记下了,看到宋喜来曲家,立刻去通知了寇红。   寇红本来也就是想着顺便来吃个饭,一进门就看到苏远琴扑在宋喜身上,她不生气不吃醋是假的,可想想宋喜的娘是被大公主第三者C足死的,自己和宋喜又是生死共患难,而且,在饭厅门口,当着自己舅舅的面搂搂抱抱?宋喜大半天的在院子和她打个啵都要左右看三遍,他有那个胆子吗?   想到这里,寇红立刻释然了,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虽然小气了一点,可也明确表现出捍卫自己领土的决心,她不信那个苏远琴真的敢来惹她,要是闹出来,她就让归雁山庄大小姐勾搭有妇之夫的消息,刷遍整个江湖。   寇红离开以后,曲夫人对宋喜说:“这件事根本就是个误会,大约是远琴想和你化解误会吧……”   她夹了一些饭菜在空碗里,然后放到木盘上,将木盘放在宋喜的面前:“你的事情始终是她的一块心病,虽然她做的不好,可想想苏家对你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你就去对她说句话,告诉她你已经原谅她了,让她从此可以安心和她夫君过日子了吧。”   宋喜也觉得自己是时候和苏远琴说清楚了,他端起木盘走到后面去,苏远琴的房间门是关上的,他伸手敲了敲门:“远琴,是我,开一下门。”   苏远琴站在门口犹豫着没有立刻开门,刚才的事情她觉得太丢人了。   就在宋喜站在苏远琴房间门口等着苏远琴开门的时候,苏远峰回来了,看到桌上的碗筷,苏远峰疑惑的说:“喜哥还没来吗?”   “来了,你那个好姐姐,嫁了人就安心过日子嘛,没事跑到京城来做什么?”曲文安难得的发了脾气。   苏远峰是真没有教唆苏远琴做这种事,他完全不知道怎么了,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曲夫人。   曲夫人则觉得这件事太丢人了,不想再提了,她说:“宋喜见到了你姐有些意外,你姐也挺不好意思的,我让宋喜给远琴送点吃的进去,两个人好好谈谈。”   “哦?”苏远峰很是意外:“喜哥到后面去找我姐去了?”   “他们两个毕竟一起长大的嘛,总不能看着你姐躲在房中不吃饭吧。”曲夫人说着给苏远峰夹了一块J腿:“大概他们还要说一会话去了,你先吃着,别饿着了。”   “哦。”苏远峰有些意外,难道宋喜对他姐没有真的忘情?   曲文安一个人喝了一会闷酒,宋喜才从里面出来。   曲夫人忙招呼宋喜坐下吃饭。   宋喜说:“我不吃了。”   他对吃得正香的苏远峰说:“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曲夫人以为宋喜要说苏远琴的事,她含笑拿下苏远峰手里的筷子:“你喜哥找你说正事呢,你去了再回来吃,给你留着。”   宋喜和苏远峰走到外面的小巷子里。   苏远峰抢着开口了:“喜哥,我姐在夫家过得不太愉快,她……”   “她的事我没什么兴趣,你的事我倒是更想知道。”宋喜说:“你那么做是为什么?”    53闹得越大越好   苏远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宋喜在说什么,他有些惊讶:“你怎么会知道……”   他紧接着苦笑了一下:“你当然会知道。”   宋喜声色俱厉的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个世道成王败寇,我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要做一些事情。”苏远峰脸上一向憨厚的表情没有了,沉重凝滞的有些阴森:“我不是长子,所以归雁山庄轮不到我来继承,我从小就胖,剑法也练的不好,被舅舅走后门硬送进沉雪台,脑子又不够灵光,办案子也到处被人嫌弃,你说,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做?”   “那你也不应该这样啊,你看舅舅一辈子也没出人头地,只是一个管卷宗的小捕头,可他不也照样活的很好吗?”宋喜皱着眉头,心里堵得慌,一向巧言善辩的他,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苏远峰了。   “可我不想一辈子这么碌碌无为啊!”苏远峰的嗓门也大了起来:“我不想一辈子被我哥看不起,一辈子被我爹和爷爷看不起!”   宋喜叹了口气,苏家老大苏远程的脾气性格他也是清楚的很,平时指不定对苏远峰何等的冷嘲热讽,也难怪苏远峰积怨已久:“你替风后办事是没用的,我们已经找到了她的克星蛊王,她只怕命不久也,你是细作的事情已经被台令大人知道了,不如你自己请辞,我再给你求求情,你当细作这件事就这么给掩过去了吧。”   “喜哥,我不需要你为我这么做!”苏远峰的眼睛有些发红,不是感动而是怒火:“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什么都比我强所以要照顾我?我不需要!”   他有些歇斯底里的说:“为什么你们都看不起我?我做错了什么?我没错!”   宋喜懒得和他争辩,一记斜切拍在苏远峰颈侧,直接将苏远峰给拍晕了。   听到外面的声响出来查看的曲文安,正好看到苏远峰倒在宋喜的怀里,他有些吃惊的说:“小峰怎么了?”   “最近……最近有个蛊族的人来到了京城,小峰也被下了蛊,我要送他去秋彦平那里治疗,可能暂时都不会回来了。”宋喜抱住苏远峰:“舅舅,你明天去沉雪台给小峰告个假吧。”   曲文安一听就急了:“怎么就中了蛊了呢?小峰这孩子也没到处乱走啊。”   “那个蛊王很可能是冲着沉雪台一桩旧案来的,舅舅,你最好让舅妈暂时离开京城去躲一躲,你最近也最好深居简出不要乱走。”宋喜嘱咐完抱着苏远峰离开了。   曲文安看宋喜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挠挠头,转身回去让曲夫人赶紧收拾东西回娘家看看老人,至于苏远琴嘛,他也劝苏远琴赶紧回夫家去:“不就是纳个妾嘛,还不是因为你没生的有一男半女的,别人才会动这个心思,我看你啊,还是好好回去过日子,如果能近日里就怀上,那表姑爷也就没这份心思了。”   苏远琴是不愿意回去的,堵着一口气出来了,就这么回去也未免太丢人:“我也好久没见到姥姥和姥爷了,我跟着舅妈回去看看再说吧。”   “行,你们明天就赶紧上路吧。”曲文安说。   苏远琴有些不愿意这么赶:“有这么急吗?”   “你刚才自己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你不知道是吧?”曲文安吹鼻子瞪眼的说:“你知道宋喜的娘子是谁吗?按江湖地位来说,人家是江湖第一大帮丐帮的二当家,按实力来说人家是京城排的上号的大商家,你呢?我都不想说你,你娘家是不错,可你有什么?你弟弟听说你做的事,都气的转头走了说你不走他就不回来,所以你还是赶紧走吧。”   苏远琴自知理亏,只好咬着下唇一脸不乐意的去收拾东西了。   可苏远琴和曲夫人离开京城没多远,就被人给抓住了,抓他们的是风后的手下。   欣兰动手杀蛊王,自然惹恼了原本还没打定主意的蛊王,他不但杀了欣兰,还动手将风后在京城暗藏的人手杀了大半,少部分侥幸逃出来的,都是后来才被派到京城来,蛊王根本没见过的那些人。   可这些人武功也比较弱,其中一个就是平时负责和欣兰已经苏远峰联络的大胡子。   大胡子为了摸清苏远峰的老底,是把苏远峰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查清楚了,逃出京城的路上看到一辆马车,风把车帘个掀起来,车里坐着的是归雁山庄大小姐苏远琴和曲夫人,他心思一动,立刻把这两个人给抓了起来。   而沉雪台这边,宋喜却正在为六皇子遇袭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   六皇子回到京城,再怎么也得做做受伤的样子,便一直在府里躺着修养,慎弦也时不时的出入替他诊脉,说是诊脉,其实是在借助各方人手想要找出弥宣来。   弥宣自从秋猎回到京城以后,整个人都不见了,原本不知道他的身份还无所谓,现在知道了他就是蛊王,实在让大家都坐如针毡。   六皇子被袭的时候,慎弦恰好在六皇子的府上,也因此帮六皇子给捡回了一条命,六个身手极好的刺客摸进了六皇子的府邸,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六皇子的卧房,直接进来要杀六皇子。   好在慎弦武功也不低,杀了其中一个,其他四个看外面的侍卫被惊动了,赶紧落荒而逃了。   而慎弦在危急时刻帮六皇子挡了一剑,肩膀上带了伤。   闻讯赶来的宋喜正巧遇到秋彦平在给慎弦裹伤,他有些愧疚的说:“义父,都是我连累了你。”   慎弦说:“别说这些了,二皇子既然已经明目张胆的要杀六皇子了,这件事必须得往大了闹,那样才能引起圣上的重视,让你们沉雪台彻查此事。”   六皇子经过梅咏安的授意,也往自己胳膊上刺了一刀,然后躺床上且等着王妃去宫里喊冤,跪在圣上面前哭,跪在皇后面前哭,跪在太后面前哭,务必要把这件事闹得越大约好。    54 随便你   案子送到沉雪台来。   台令派人去把宋喜给叫了来,他看着宋喜:“六皇子被刺杀的案子,你想查吗?”   “当然想了。”宋喜迫不及待的说。   “可这个案子我就不给你查。”台令轻佻的一笑:“你说风后用自己的儿子换走了二皇子的儿子,可我已经查过了,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平王在出生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异常。”   他的手指敲敲桌面:“你肯定又要说是二皇子派人刺杀六皇子的吧?可你想想看,如今朝局之上,最有能力竞争太子之位的,除了六皇子就是二皇子,二皇子的声势还在六皇子之上,他为什么要去做这么蠢的事情,他只需要再多替皇上办两件差事,在众臣面前多多累积威望,太子之位可以说是非他莫属,你查这个案子心中已经预先有了偏差,你还能秉公办理吗?”   “我……”宋喜有些语塞的说。   台令神情很严肃的说:“在沉雪台做捕快,不是凭的一时兴趣和个人好恶,而是对事情绝对置身事外的公正,这件案子你不配来查,你下去吧。”   宋喜摸摸头走出去,心里有些个郁闷:“不给查就不给查吧,还特地把我叫来奚落我一顿,什么人啊这是。”   他正犯嘀咕,秋彦平却被一个捕快领着从外面进来,他忙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有人送了一封信到我那里,是给你的。”秋彦平把一封信拿出来:“因为担心所以我打开看了看,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和你有什么可介意的?”宋喜轻笑一声打开,信是一个自称是风后的手下的人写的,要他去蛊王那里拿到蛊虫的解药,否则就会杀了苏远琴和曲夫人。   看完之后宋喜神色凝重的问秋彦平:“送信的人呢?”   “已经走了,你打算怎么办?”秋彦平关切的问:“需要我去找师父帮忙吗?”   “你师父一时半会也解不了蛊王的蛊的。”宋喜将手中的信撕碎:“既然蛊王是我请出来的,自然也该我把他给送回去。”   他问秋彦平:“知道弥宣现在在哪里吗?”   秋彦平摇摇头:“自从你们去秋猎以后就没见过他。”   宋喜冷笑一声:“我就不信他能躲得到哪里去。”   有丐帮弟子的帮忙,宋喜很快就找到了弥宣。   城外一片枫叶林,林中有一个小道观,道观干净又清净,只是香客太少,而今天来了个大香客,一出手丢了一百两银子,让道观里的两个道士出去面向西北面念经,必须念够两个时辰才准回来。   念经那是天天念的,今天有人给钱让他们念,真是不念白不念啊,两个道士拿了银子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而大香客宋喜去找上了道观里住着的蛊王弥宣。   弥宣正在树下的躺椅上睡着,很是悠闲的用一个葫芦喝酒,看到宋喜走进来,他也没动一下,而是似笑非笑的说:“你知道我是谁了?”   “蛊王前辈嘛。”宋喜也不打算兜圈子了:“风后的手下抓了我的亲人,要我用你的解蛊药去换,不知道前辈怎么看?”   “不关我的事。”弥宣也不客气的说:“那是你亲人又不是我的亲人,就算是死了也轮不到我去哭吧?”   “那我只好不客气的也毁了蛊王前辈的亲人了。”宋喜手一转,引魂笛出现在他手上:“听说引魂笛能避百蛊,吹奏起来的时候,如果功力低微的人养的蛊虫闻之即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倒是想试试。”   “你根本就不懂得如何使用引魂笛,再说了,你手上的引魂笛根本就是假的。”弥宣从自己的衣袖里拿出一个和宋喜手中一模一样的引魂笛来:“早在秋猎的大帐里,我就用假的笛子从匡一行那里换走了真的。”   “秋猎的时候我给匡大人的,本来就是假的。”宋喜冷笑一声:“我原本防的并不是你,而是二皇子手下的胥先生,怕他突然发难抢走弟子,匡大人不会武功只怕是难以阻拦,没想到却误打误撞的让你上了一个当。”   他将手中的笛子一转,神情从容且潇洒的说:“我不想与你为敌,你的敌人是风后,我的也是,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救出我的亲人,我保证和你练手对付风后,你远离江湖那么多年,可用的势力能有多少?你一个人和风后斗,就算以蛊虫灭了她一些爪牙,可她身边武功极高的人,你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根本就拿他们没办法,你自己想想吧,是你单打独斗随时可能被风后杀死的好,还是和我合作,我们两个势如破竹的杀了风后的好。”   弥宣用手举着葫芦遮住阳光:“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宋喜从身后拔出从国师墓拿到的孤剑:“这柄剑你应该很熟悉吧。”   “鬼帝的剑怎么会在你手上?”弥宣一看到这个剑,吃了一惊,刚才悠哉的姿态一点都没有了,惊得坐起来看着宋喜手中的剑。   “很不巧的是,我就是鬼帝的儿子。”宋喜说:“我可以不计较你在他身上下噬魂蛊的事情,毕竟他脑子糊涂不相信我娘,本就该死,可我不得不计较一下风后设计让我娘给她做了替死鬼的事。”   他冷笑一声:“我现在学会了鬼帝的剑法,又有引魂笛在手,你觉得你还是我的对手吗?”   “我不需要做你的对手,我们可以互相做对方的帮手嘛。”弥宣从善如流的说:“你早说你是鬼帝的后人,那我不早就和你合作了嘛,若是轮到仇怨嘛,你和她的仇还要比我大一些,她顶多是对我徒弟杀死我的事情置之不理,只能算是寡义,她为了自己的目的杀了你爹,那才是薄情呢。”   宋喜听得心中一动:“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个就不关你的事了。”蛊王弥宣笑眯眯的说:“你们中原人心眼多,我玩不过你们,所以我要在你身上下一个蛊,这样才能证明你和我合作的诚意。”   他对宋喜伸出手:“另外,我还要引魂笛,这笛子本来就是我们蛊峒的东西。”   宋喜看着手中的引魂笛,犹豫了一下才说:“笛子可以给你,不过是在杀了风后以后,但是我不会让你在我身上下蛊的,我留着引魂笛你也没法在我身上下蛊,你不信我,我还信不过你呢,我现在就要去找风后了,你去不去就随便了。”    55 合作   弥宣在宋喜身后轻笑一声:“你知道去哪里找风后吗?”   宋喜其实根本不知道,但是他却做出非常笃定的样子:“当然知道,你在我们身边也呆了一段时间了,你应该知道我娘子是丐帮的二当家吧?丐帮可是眼下的天下第一大帮,弟子遍布天下,想打探一下风后的下落不是这么难的吧?”   “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可那只是人数多,势力也是有的,丐帮能发展起来的确有天时地利人和的作用,这个人和嘛,说到底还是风后志不在江湖,才让你们那个丐帮有机可乘。”弥宣摘下一片叶子:“她的计划我都知道,我现在是她的心腹大患,可她又杀不了我,我和你合作呢,的确是可以让她计划多年的事情付诸流水,但是我突然觉得,我与其帮你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如直接去找她,我要是帮她达成目的,那我也许可以成为国师呢,你觉得呢?”   宋喜听弥宣这么说,知道自己没猜错,天龙王说的风后意在天下,肯定说的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当上皇帝,他最开始看蛊王的徒弟在二皇子身边,二皇子在颜王被遣出京城以后,在朝堂之上声势日益增长,所以他认为二皇子的平王年纪和风后的儿子一样,应该被掉了包的是平王。   宋喜对弥宣说:“你当然可以去投靠她,不过,你这次出山她的人都以为你是被沉雪台给请出来的,你觉得她都已经派人来杀你了,还会相信你吗?”   “这就是我的问题,她不会信我,而且还想杀了我……”弥宣说:“与其被她给杀了,不如先杀了,也有点道理。”   他一脸邪魅的笑:“来来来,小宋喜,我就破例帮你一次好了。”   宋喜心里松了一口气,当初误导风后认为弥宣是站在他们这边的是对的:“胥先生在朝中亲贵身上下了蛊,你给他们吃的那种草药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种能让蛊虫不舒服的东西罢了。”弥宣说:“药性过了就没事了,不过要想把他们身上的蛊给解了,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将话锋给转了回来:“你还没告诉我,你真的找到了风后在哪里了?”   “能在哪里,鬼泣崖呗。”宋喜用一种半真半假的语气说。   “鬼泣崖那里不过是他们培养新手的地方,风后怎么会在那种荒凉的地方长住呢?她可是很喜欢华美艳丽的生活的人。”弥宣说:“以前在京城她住的地方我去过了,杀了她一些人,但是没找到她,所以我想,在我不在的这十年里,她不知道已经经营到了哪一个地步。”   “你少来,我相信你在她身上一定是下了蛊的。”宋喜翻了个白眼:“别人或许找不到她,认不出她,可你,你一定可以。”   弥宣大方的承认了:“对。”   他对宋喜说:“不过,她身边的水龙王可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我一直都很怕那个家伙,而且那个家伙还不惧蛊术,所以,你得想办法把她给引出来。”   “怎么引?”宋喜难得谦虚的问。   “她的人能抓了你的亲人,难道你就不能去抓她的亲人吗?”弥宣挑了一下眉毛,若有所指的说。   宋喜有些为难,风后早就抛开了大公主的身份,从她能谋划杀六皇子来说,她似乎也并不看重昔日的血脉亲人,那还有谁能威胁她呢?   平王?   宋喜看了一眼弥宣。   这几天他仔细推敲了一下,又觉得二皇子的儿子的可能也不是那么大,因为打击六皇子不但用了朝堂上惯用的手段,还直接派了杀手去击杀六皇子,这么做实在是太明显了,会引起皇上震怒然后彻查这件事,经过这两天的查访,发现风后似乎故意留了一些蛛丝马迹,虽然费了些周折可还是查到了二皇子的身上。   这样的结果,不外是六皇子就算被击杀,那么二皇子也会因为谋害皇子而入罪,一样当不了皇上,这笔账算起来,似乎又有些说不通。   弥宣一定知道什么,不但知道,而且很可能当年他也参与其中。   怎么样才能让弥宣说出来呢?   宋喜含笑看着弥宣:“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再拿多一点诚意出来呢?”   弥宣说:“比如?”   宋喜直接的问:“风后的儿子是谁?”   弥宣附耳过去轻声的说出了一个名字。   宋喜吃惊的说:“是他?”   听到这个名字以后,他突然觉得什么都想明白了。   局还是要好好布一下才行的。   宋喜回去以后立刻去找台令,他说:“这件事你做不做?”   台令犹豫着说:“你有把握吗?”   “你相信我,二皇子不过是个傀儡,风后才是幕后主使,而且,她的儿子不是平王,是……”宋喜凑到台令耳边说出他从弥宣那听来的名字。   台令不敢相信的说:“不可能!”   “你仔细的想想,如果风后真的要扶持的是二皇子,那么这次的刺杀六皇子,会留下那么大的把柄让我们去查?会被我们三天之内就查到和二皇子有关联?”宋喜说:“我不知道她的儿子是这个的人是,我也没想明白,等知道了我就全想通了,你看,这件案子查出来以后,二皇子能当皇上吧?六皇子死了,二皇子倒台了,最后得利的是谁?”   他往后退了几步:“不管你答应不答应,我已经让匡一行去约人了,这会我也派人送信给风后,说她的儿子在我手上,她肯定会派人去救她的儿子,对了,我说的地方是寇红在城外的私房菜馆,你要么现在带着沉雪台的人跟着去打架,要么就等着我带蛊王去打架,你看着办吧。”   台令深吸了一口气:“你这是在逼我。”   宋喜笑着说:“我这是在给你一个机会,证明沉雪台的实力,当然了,伤亡是会有一些……”   他们正说话,丰度从外面进来了。   丰度沉着一张脸说:“大人,大事不好了。”    56破例   台令皱着眉头说:“又有什么事啊。”   丰度说:“六皇子被袭击的事情传到宫里,又有风言风语说是二皇子所为,皇上听说以后气急攻心病倒了。”   他看了一眼宋喜:“这件事宫里压着没说,只说是偶感风寒,不过,我听说情况不太乐观。”   这种情况下如果皇上病故,那么……   台令不在犹豫了:“就按你的话坐吧。”   他对丰度说:“召集所有人手,我们找到了刺杀六皇子的刺客,现在我们是要去一网打尽了。”   丰度有些意外:“找到了?”   “用最好的人手。”台令说着站起来,往外走,走过宋喜身边的时候,冷哼一声:“走吧,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看戏啊。”   才刚开始查这件案子的时候,台令也知道这件事情没法好好解决了,所以提前把祝旗和月娉婷都给叫了回来,虽然他没细说原因,可四位门主也知道有大事发生。   这边宋喜将风后和她的主力给引了出来,那边让寇红带着丐帮弟子去救苏远琴和曲夫人,顺带让蛊王弥宣去将风后在京城可能的势力都扫除了。   这一把火烧得天边都有血色了。   在沉雪台配合巡城御史署和金吾卫的围攻下,风后还是在水龙王的保护下逃出了重围。   宋喜单枪匹马的追了上去。   台令本来想阻止宋喜的,可却被匡一行给拉住了台令。   台令有些奇怪:“你做什么?”   匡一行说:“你不适合去。”   他看台令还不太明白:“我也不适合去,毕竟,我们都愿意相信当年她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而不是活着成为了心狠手辣的风后。”   月娉婷也走了过来:“台令大人,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吧?”   台令更头痛了:“你们非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找事是吧?”   他左右看了看:“丰度呢?死了多少伤了多少啊?叫大夫来了吗?”   “你早就知道冷焕和石珠隐居梧州去做丝绸生意了,你居然没告诉我。”月娉婷的语气平静的很,仿佛只是在问一个故人的消息,而不是在问昔日的未婚夫的消息。   “祝门主在查一桩的案子的时候恰好发现的,冷焕他让我不要告诉你的。”台令忙撇清自己:“其实我是早就想告诉你的。”   就在这个时候,寇红救了苏远琴和曲夫人,让丐帮弟子将他们送回去,自己则跑来见宋喜。   丰度看到寇红,笑嘻嘻的说:“你的相公公去追水龙王和风后去了,你还是回去等着吧。”   “什么?!”寇红一听就急了:“你们知道水龙王是谁吗?!你们怎么可以让宋喜一个人去追!”   台令他们看寇红这么着急的样子,也觉得很诧异,刚才的交手中风后和水龙王一直没出手,在兵败如山倒的时候悄然逃走。   寇红说:“弥宣刚才才告诉我,水龙王就是悬壶宫的大宫主!”   这个结果也让其他人很意外。   “那赶紧去追啊!”台令立刻下了令,让没受伤的捕快们都去追:“他们现在在哪里?”   寇红没有回答台令,而是直接冲了出去,她心里很是着急,将马抽的很急,让马吃痛跑的极快。   跑到了浣溪山的半山腰,寇红看到宋喜正和一个带着面具的白衣人打的不可开交。   寇红想也不想的飞身下马冲了过去。   在激烈的掌风之中,她就这么毫无顾忌的冲了过去,完全没想过防备,宋喜为了不伤到寇红,立刻一把扯过寇红在自己怀中护着,用自己的背去承受水龙王的这一掌,而水龙王却硬生生的收回了掌力。   站在一边衣饰华丽的中年妇人皱起了眉头,语调不高但是语气很严厉的说:“你为什么停手了?”   “不关你的事。”水龙王语气冰冷的说。   宋喜没有受到意料中的那一掌,有些惊诧的转头去看,却看到水龙王垂手站在一边,似乎在等他准备好了再动手,他松开寇红:“你还挺君子的。”   说完他推开寇红:“你怎么来了?”   寇红没回答,而是走过,走到水龙王的面前,伸手去掀水龙王的面具。   水龙王抓住了寇红的手,面具外面的眼睛流露出复杂的情感。   寇红轻声的问:“是你吗?”   水龙王没有回答,转身施展轻功飞掠开了。   风后看到这一幕,又吃惊又害怕:“你回来!”   可看到水龙王根本没有回来的打算以后,她恢复了镇定,她看着宋喜手中的孤剑:“没想到,他居然还有一个儿子活在这个世上。”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长的这么一般。”宋喜看着这个仪态虽然高贵,可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痕迹的妇人。   风后说:“你们以为水龙王走了,你们就能杀了我吗?你们想的太容易了。”   她看着寇红:“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可我知道你对他一定很不一般,所以他才会走,可他走了就是死路一条,是你害死了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寇红说:“现在,我们要说的是你的事,这么多年的帐,是时候算一算了。”   宋喜看着风后:“从我出现到现在,你都没问过一声你儿子的下落,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的冷血。”   “看到你我就知道了,你和你娘一样的心软,你做不了杀死自己亲兄弟的事情。”风后保持着庄重的仪态:“我做过的事情,我从来就不后悔,可你别忘了,他是你的兄弟,如果他坐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也是你们家的荣耀。”   “我们家不需要这种荣耀。”宋喜握紧了剑:“我虽然从来不杀女人,可为了你,我可以破一次例。”   风后说:“你动手吧。”   寇红心事重重的问:“你刚才说,大宫主必死无疑,为什么?”   “因为他当年为了救自己的三师弟,把自己卖给了我,我也不会用一个随时可能背叛我的人,所以我在他身上下了蛊。”风后拿出一个瓷瓶放:“这个里面是压制蛊虫的药,有了这一瓶他可以支撑一年的时间,也许在这段时间里面,你们有可能找到解蛊的办法。”   宋喜冷笑一声:“你别想用这个药换你的命,我杀了你以后,一样可以拿走药。”   这个时候,从京城方向传来钟声,风后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你杀了我,也阻止不了任何事了。”    57 序幕   宋喜忍不住往京城方向看了一样:“这是……丧钟?”   寇红说:“难道有很重要的人死了?”   “难道是圣上?”寇红很吃惊的说。   宋喜冷冷的说:“风后啊风后,只怕你料错了一件事,六皇子遇刺受了重伤断了一臂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其实六皇子根本就没事。”   如果这个时候皇上驾崩了,没有任何遗诏留下来,那么能继承帝位的,就是二皇子了,可二皇子派人刺杀六皇子的消息沉雪台应该不会瞒着,那么等二皇子入狱,六皇子身残,剩下就是才十七岁的十皇子了……   十皇子才是风后真正的儿子。   等宋喜转过身,却看到身后的风后不见了踪影。   寇红吃惊的说:“不是说她不会武功的吗?”   “她身边根本不可能只有水龙王一个人,她是皇家出来的人,我听说皇族都会在自己身边养暗卫的,我想风后身边应该也有不为人知又武功绝高的暗卫。”宋喜有些懊恼的说:“刚才真该一剑杀了她才对,放她走了,只怕会后患无穷。”   他看向来路,刚才的腥风血雨激烈厮杀还历历在目:“我们毁掉的不过是她明面上的部分势力,她真正可怕之处是多年经营的势力,不可能被我们这一战给损毁多少的。”   寇红的手搭在宋喜的肩上:“她是恶你是善,她是黑你是白啊,她虽然是****枭雄,可你也是沉雪台新秀啊,难道你没把握彻底的击败她,瓦解她,抓住她,用律法去审判她,让她真正的罪有应得?”   “你说的对,要继续斗的话,我可不怕她。”宋喜看着手中黑色的孤剑:“如果真的没了对手,我还怕会觉得寂寞呢。”   这个时候台令领着沉雪台的人赶来了,看到地上没有尸体,他的心情很复杂,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望,他问宋喜:“你没事吧?”   “被她跑了。”宋喜干脆直接说了出来:“以她的性格,我觉得她以后会针对沉雪台作案,我有点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台令拍拍宋喜的肩:“回去吧。”   宋喜说:“对了,刚才的丧钟……”   “二皇子畏罪自杀了。”台令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宋喜点点头。   台令又叹了口气:“回去吧,这次死了伤了不少,沉雪台也付出了不少代价,我要做的事还很多。”   “我想经过这件事以后,风后的势力大减,江湖只怕会重新洗牌,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祝旗说:“月门主主管那一摊子事,我看宋喜对江湖事这么热衷,不如就将他分过去吧。”   他觉得宋喜是个麻烦,虽然这次是对付意图影响朝局的风后,是沉雪台的本分,可这次他们的死伤也不少,也是元气大伤。   “祝门主说的不错,这件事的有些善后工作,还是要宋喜来做的。”南宫量心里也不太乐意这件事,又一直看宋喜不顺眼,也巴不得宋喜去跟月娉婷。   丰度虽然有些失望,可也觉得宋喜这次闹出来的幺蛾子,不是他能兜得住的,还是把人丢给月娉婷的好。   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宋喜连休息都没有就赶着去月娉婷那里卖命了。   当然,经过这件事,江湖上也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明字门的案子也少了不少。   月娉婷稍微清闲了一点,也多了点时间在京城,也就被慎弦给缠上了。   宋喜看着屋里给慎弦喂药的月娉婷,嗑着瓜子和寇红咬耳朵:“你说,义父的伤也没那么重吧?不至于连勺子都拿不起来了吧?”   “刚才你和月门主没来的时候,他和我在这里嗑瓜子嗑的可起劲了。”寇红说:“他要不装,月门主能经常来看他吗?我告诉你,刚才那吐血也是假的,你听说过谁伤了胳膊能吐血的?”   “义父果然有套路啊。”宋喜拽着寇红的胳膊:“走,趁月门主在这里和义父磨叽,我也忙里偷闲的陪你逛街去。”   寇红挽着宋喜的胳膊往外走:“最近你们好像不太忙啊。”   “忙其实也挺忙的,不过是月门主让受伤轻的人出去忙了,像我们这种受了伤的就暂时留在京城养一养,处理一下文书方面的事。”宋喜叹了口气:“我啊,让我去查案子还可以,让我写卷宗可要了我的老命了。”   不管要不要宋喜的命,他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京城写。   其实这也是台令的意思,想着风后现在下落不明的,把宋喜留在眼前放心一点。   六皇子在二皇子畏罪自杀以后被立为了太子,十皇子自请出家为皇上祈福去了,朝局又趋于了稳定。   六皇子一向提倡严法明律,当上太子以后更是推行律法的健全和实施,匡一行也因此得到了重用,他既然得到了重要,但凡他觉得有些个不太对的案子,都要找沉雪台彻查,大部分时候都把宋喜给提溜过去帮忙。   这么忙忙碌碌的也过了三个多月,这天宋喜刚从刑部熬夜和匡一行处理完一件案子,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打着哈欠往家走,却被一个骑马匆匆敢来的沉雪台捕快给拦住了。   捕快对宋喜说:“台令大人让我来请宋捕头赶紧回去。”   “又有案子吗?死了几个?”宋喜搓搓脸提了提神。   “我也不知道。”捕快说:“你还是赶紧跟我去……”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宋喜已经施展轻功飞掠上了屋顶,直接从屋顶上跑向了沉雪台。   到了沉雪台,刚过卯时不久,沉雪台的早会还没散,桌上的早饭还摆放着,看得出桌子上的五个人都吃了早饭,可都吃的不太多。   宋喜看屋里五个人凝重的眼神,站在门口有点不想进去:“我……最近没做错什么事吧?”   “没有。”台令扫了宋喜一眼:“你过来。”   宋喜挑了一下眉毛,不太情愿的走过去。   台令示意宋喜去月娉婷身边站着,然后说:“跪下。”   看台令一脸的严肃,宋喜虽然不太情愿,还是单膝跪下了。   台令这才说:“这事就这么定了。”   什么事啊?   宋喜一头雾水,然后看着月娉婷从腰带上解下自己的腰牌递给宋喜:“拿着。”   宋喜懵懵懂懂的接过来:“干嘛,帮你清洗一下吗?”   “从现在开始,我就把明字门交给你了,你就是明字门的门主了。”月娉婷站起来毫不犹豫的往外走。   南宫量翻了个白眼站起来往外走:“恭喜咯。”   祝旗倒是笑呵呵的对宋喜说:“恭喜。”   丰度对宋喜抱抱拳:“你可得请我们吃饭啊。”   宋喜看着手中的腰牌,不明白的问台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月门主打算成亲了。”台令白了宋喜一眼:“成亲的对象就是你的好义父,悬壶宫五宫主慎弦慎大夫。”   宋喜干笑两声:“那个啥,这个********的风月之事,和我也没关系啊,她就算要成亲也不耽搁当明字门门主啊。”   “据说还怀了身孕。”台令看了一脸震惊的宋喜一眼。   宋喜嘴张大的说不出话来:“义父好样的,义父棒棒哒,这是铁树开花啊。”   “月门主这棵铁树是忙着开花去了,你呢,还是先给我忙忙案子。”台令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风后有消息给你了。”   宋喜展开一看,上面写着:“沧州。”   意思是风后打算在沧州做件大案子?   他冷笑一声手一揉,手中的纸变成了碎纸:“我就等着她呢。”   宋喜和风后的对决,才刚刚拉开序幕……   本来我的剧情安排是宋喜带着沉雪台的人杀到城外,和风后的人混战在一起,风后手下四大金刚力战沉雪台四位门主,宋喜找上风后和水龙王,和水龙王打得是难分难舍,台令本来是做壁上观的,寇红出现以后让水龙王收回劈向宋喜的一掌遁走,寇红去追水龙王,宋喜趁机一剑劈向风后,台令却在这个时候帮风后承了一剑,风后被她手下的暗卫给带走了。   这些剧情本来我能写上七八天的,可是,昨晚家里的熊孩子摔伤了,我脑子乱成江湖,剧情写崩了剧情太仓促的结束是我的锅,当然,这个开放式的结局本来是可以继续写的,毕竟宋喜和风后的斗智斗勇还是有点看头的,不过呢,基于前期大纲准备不太足这个毛病,我觉得故事写到这里可以告一段落了,谢谢大家一直的追看。   下一本会去写个灵异小清新的言情文,换换脑子,等有了好的构思,完整的大纲,我会再杀回来祸害大家的,爱你们哦,づ    1 门主   宋喜被认命为明字门门主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沉雪台,顿时间议论纷纷。   论资历,有的是比宋喜先进沉雪台的捕头们,论能力,宋喜虽然扮成了一些案子,可也招惹来了不少麻烦,有不服气的,有嫉妒的,有真心恭喜的。   倒是明字门本身,因为有了月娉婷的吩咐,所以都很镇定,都按部就班的办着案子。   宋喜刚到沉雪台的时候,抽到跟明字门的案子是最多的,和明字门的捕快和捕头都很熟,在京城的几个捕头带着手下的捕快来见了宋喜。   宋喜看着眼前的六位资历都比自己高很多的捕头,的确也是有那么一点底气不足,他也不好意思往月娉婷那个桌子后面坐,就那么站着,很是客气的说:“各位都是比我年资更长,经验更丰富的捕头,我坐这个位置,我知道很多人不服气……”   罗福笑着打断了宋喜的话头:“宋门主太客气了,宋门主的魄力和办事手段我们都是看到了的,经验和年资这个东西,一向都是明字门最不看中的,如果看中那个,当年月门主就当不上门主了,我们明字门办的都是沉雪台最难的案子,也是最容易得罪人的案子,其实很多人都不愿意来坐这个位置的。”   宋喜干笑两声:“我还以为我捞到一便宜了呢。”   罗福说:“我想月门主之所以推荐你坐这个位置,台令大人之所以会批准,一是看中了你的武功,二是看中了你的破案能力,三是看中你的人脉,不论是江湖还是官场上的人脉,其实对我们办案都是有很多帮助的,你看丰门主,在京城一遇到事情,金吾卫的人,巡城御史署的人,都忙着来帮忙,那也不是看在了丰门主哥哥宰相大人的面子上嘛。”   宋喜知道自己和匡一行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而且自己还顶着许国公家亲戚这个名头,想不认那也没人信了,他又干笑了两声:“有点道理。”   明字门的捕头陈广安说:“宋门主也请别见外,我们也都不是第一次共事了,对你的能力我们也是心知肚明的,你有事尽管吩咐,我们唯你马首是瞻。”   其他五位捕头都纷纷附和。   宋喜试着往门主的椅子那边移了几步,站在椅子边,伸手拉着椅子的扶手:“那这位置我就坐下了?”   “赶紧坐,本来就是你的位置啊。”罗福忙说。   宋喜挑了一下眉毛,深吸一口气,挪了一步,双手扶着椅子的扶手,缓缓的坐下了,然后好好的感受了一下这个椅子:“这椅子坐着挺硬的,不太舒服啊。”   “改天给你换个新的。”罗福转头去叫月娉婷之前的侍从小于:“小于,记下来,宋门主要换一把椅子。”   “不用,不用,这椅子还能用的。”宋喜刚才也是随口一说,忙表示不用了。   小于笑着说:“宋门主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没有,没有,都挺好的。”宋喜笑眯眯的说。   “既然这样的话。”罗福对另外一个捕头胥乐业使了个眼色。   胥乐业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一大叠卷宗被他放在了宋喜的案头:“宋捕头,这是这几天积压下来的案子,劳烦你看了以后示下。”   宋喜一看着一堆卷宗,顿时觉得头都大了,他之前都是一个案子一个案子的做,从来没有试过一堆案子一起来啊:“你们都不给我一点适应的时间啊?”   “你有能力嘛。”罗福给其他几个人使了一下眼色,其他几个人纷纷告辞出去了。   小于还站在房里:“宋门主,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茶,吃什么点心,以后我好给你准备。”   “无所谓,你先把月门主留下的茶叶给我泡上吧,至于点心嘛,我喜欢吃咸的,不喜欢吃甜的。”宋喜说:“我现在就每天做这里看卷宗,不用出去破案了?”   “你是门主,你说了算呀。”小于笑着回答。   宋喜翻开第一份卷宗:“杀人分尸案?挺血腥的啊,陆洲?不算近啊。”   他拿起第二份:“青州的,也不近啊,我看月门主以前一天到晚的到处跑,难道这些案子都是她亲自去办的?”   小于笑了笑没说话出去了。   “不行啊,这当门主好歹也当一段时间门主的徒弟,由前任门主教一教,然后从上手去做的吧,这没头没脑的就让我当门主,这不是坑我吗?”宋喜想了想,眼下月娉婷肯定是在慎弦那里,自己好歹也得去问问,这门主到底该怎么做吧。   他是个想到就去做的人,立刻站起来往外走。   在院子里扫院子的小于看到了,忙问:“宋门主你去哪里啊?”   “办案子。”宋喜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悬壶宫在京城的分堂后面,有一个单独的小院是给慎弦住的,宋喜直接找到这个小院,果然找到了月娉婷。   月娉婷正在院子里坐着,慎弦正给她剥枇杷,不但把皮给剥了,还把果核给去了才放到小碗里,让月娉婷一边看书一边用勺子舀着吃。   宋喜故意一串咳嗽的进去:“慎大夫,慎大夫,救命啊。”   慎弦白了他一眼:“你有病的话就滚远点,离我家娉婷八尺。”   “啧啧啧,义父啊,你也太偏心了吧。”宋喜又走进了几步,在小桌边蹲下,伸手去拿筐子里的枇杷剥着吃:“其实我也不是来找义父你的,我是来找干娘的。”   他往月娉婷身边凑了凑:“干娘,我有一点点小问题想问你。”   “好好说话。”月娉婷看着手里的话本子:“关于沉雪台的事就别问了,我今儿闲了半天,才觉得自己以前太傻了,这人啊,还是闲点的好,所以但凡公事我都不想听。”   “必须听。”宋喜说:“刚才罗捕头他们一大堆卷宗砸我桌子上,有些在陆洲,有些在青州,如果我都要去一一查看,那根本跑不过来啊,你指点一下我呗,你想啊,我要是累死了,以后谁帮你带弟弟上街玩去呢,对吧?”   “你都是门主了,还需要自己凡事亲力亲为吗?”月娉婷放下手下的话本子:“沉雪台培养那么多的捕头和捕快,不是吃闲饭的,你都是门主了,你还需要每件案子都亲力亲为吗?当然是把不同的案子分派到合适的人手里面,你负责监督案子的进程,在适当的时候给予指导,遇到大案的时候才出手去办,这样才能彰显你作为门主的身份和能力。”   本来,在第九章终,我就准备完结了,也就是四月一日的时候,然后,我点了完结申请,愉快的关了电脑去过清明节去了,在我沉淀在人民的名义中,手贱的点开电脑,发现在六号的时候,我的完结申请被驳回了,而我发现这件事已经是八号了,发信息问责编又在周末休假期,没有给我回复,于是,我就暗搓搓的来更新了,我说这么多的意思,是想说,我不是一个恶意断更的人,真的!!!!!至于这次补更是锦上添花还是狗尾续貂,我也木知啊~~~~    2 倒影   “难怪罗捕头他们丢下卷宗就跑了,这也是在考验我呀。”宋喜恍然大悟的说:“我问小于,小于又什么都不说,他们这是都在等着看我笑话呢。”   “也算不上,可能是觉得你这个门主只是暂时的,想着我迟早还是要回去的。”月娉婷笑了一下,罗福他们这个态度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宋喜挑了一下眉毛:“干娘,以你的性格,你真的放得下沉雪台?”   慎弦抢着回答:“当然放得下。”   月娉婷白了慎弦一眼:“我眼下只是休个假,什么时候回沉雪台全看我的心情,你管不着我。”   “咱们家不都是你说了算嘛。”慎弦立刻陪着笑:“可咱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这第一个孩子咱们可得小心点,只要孩子生了,你身体恢复了,你想回沉雪台我没意见,孩子我来带,我就是大师兄给带大的……”   说到他大师兄,他突然有点不自在了,他瞄了一眼宋喜:“我大师兄说,等四师兄到了京城,他想见一见你。”   “那就见呗。”宋喜觉得虽然悬壶宫大宫主是水龙王,可那也是被逼的,他和大宫主之间也没有仇怨,用不着避而不见。   月娉婷看话题转到这方面了,她随口问:“风后传话让你去沧州,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如果你要去耽搁一段时间,明字门的的事我也可以帮你看着点的。”   “我不去。”宋喜干脆的回答:“她让我去沧州,不外乎是我娘那边还有亲戚在,而且就在沧州,她恨我坏了她的好事,就想杀了我那些亲戚泄恨。”   他很冷静的说:“只要我去了,只怕我前脚刚踏进沧州城门,后脚他们就会风后给杀了,风后要的就是我这种差之毫厘却失之交臂的痛苦,反而是我不去沧州,风后为了留下他们以后威胁我,反而不会现在就对他们下毒手。”   慎弦却有不同的想法:“也难说啊,也许风后气你气得狠了,不管你去不去,都要对你的亲人痛下杀手呢?”   “既然我去不去都救不了人,我又何必白跑一趟?不如借此机会,给她来个釜底抽薪的致命一击。”宋喜的眼神冰冷,脸上也没了往常玩世不恭的笑。   “你想事情能想的这么冷静,我把明字门交给你也就放心了。”月娉婷说着直起身看宋喜:“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先离开一个月,反正你肚子也还没大起来,要不你先回沉雪台打发一下时间呗。”宋喜看慎弦正要出言反对,他忙说:“我已经和寇红商量好了,义父和干娘的婚事必须由我们来操办,义父你列一个宾客名单给我,我这就让人写了请帖送出去,选个黄道吉日,红楼停业三天摆流水席给两位庆贺。”   慎弦听的很是满意:“明天我四师兄就回京城了,不管你打算做什么,先见了他再说吧。”   “行。”宋喜爽快的答应了。   第二天傍晚,宋喜得到了慎弦的消息,让他带上引魂笛去一趟。   等宋喜到的时候,看到旱烟袋蹲在大门口抽着旱烟,几个月不见,似乎更加的黑瘦和沧桑了。   宋喜跳下马,亲热的喊了一声:“四叔。”   “进去吧。”旱烟袋站起来,心情似乎不太好,背着手往里面走。   旱烟袋领着宋喜去了一出比慎弦住的小院更加宽敞幽静的院子,院中一丛翠竹长得格外的挺拔。   竹影下放了一张竹子做的躺椅,椅子上躺着一个皮肤泛红,面容浮肿,表皮上充满了褶皱和白色的浅细绒毛,几乎看不出是个人的人来。   旱烟袋走到竹椅边:“这是我三师兄,他当年才是鬼帝手下的水龙王,被风后利用做了不少坏事,曾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大师兄去救他的时候中了风后的计,他们两个都中了蛊。”   大宫主今天没有戴面具,在屋檐下和慎弦下棋,他的面容清俊又年轻,再配上一头白发显得很是怪异。   大宫主落下一颗棋子以后,转头看了宋喜一眼:“坐。”   旱烟袋推了一下宋喜,让宋喜去桌边坐下。   宋喜对这位大宫主听闻有很多,也曾和他打过一架,都没想到是个看起来这么年轻的人。   慎弦问宋喜:“引魂笛带来了吗?”   宋喜解下背后的包袱,放到桌上:“带来了。”   “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的了引魂笛也解不了身上的蛊,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引魂笛,听老五说你会用,我想你帮个忙。”大宫主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们中的这种蛊是几种蛊合在一起的,任凭岁月流逝我也不会变老,可老三却会越来越虚弱和丑陋,但我们的命又是同生的,只要我们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也活不了,要压制这种蛊,又必须服用母蛊唾液制成的药丸,所以这么多年我才会被风后利用。”   他轻笑一声,有些个自嘲的意味:“谁让我也是个怕死的人呢?”   “大师兄,你别这么说。”旱烟袋烟圈有些泛红:“你也是为了我们。”   大宫主摆摆手,示意旱烟袋不要再说了:“今天特地请你来,除了想麻烦你帮忙解蛊以外,还想告诉你一些事,因为这个蛊解了的话,我和老三的生死就难料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人站在水边,水中就会有一个影子,所以水龙王并不是一个人,至少在我当上水龙王以后就不是一个人,风后并不十分信任我,她不过是利用我做个幌子让我每年给她五十万两黄金,真正的水龙王就像是水中的那个倒影,根本没人知道他是谁。”   慎弦在一边说:“虽然我不知道真正的水龙王是谁,不过听说风后就是当年外嫁的大公主以后,我猜这位真正的水龙王应该在京城,而且是以为举足轻重的人物,才能帮大公主换掉真正的十皇子。”   “没事,他敢做我就能把他给找出来。”宋喜虽然觉得很难,可还是故作轻松的一笑。    3 归隐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当然还是先把悬壶宫大宫主和三宫主身上的毒给解了,宋喜虽然引魂笛用的不熟练,但用内力催动引魂笛发出点声音还是可以的,有了这个声音压制,慎弦用药蒸,然后行针,总算是把蛊毒给*了出来。   蛊毒一解,大宫主的面容就开始衰老了,他赶紧回屋躲起来。   慎弦看着还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三宫主:“要我说,这毒还不如不解了。”   旱烟袋白了他一眼:“毒发做的时候有多痛苦,你是不知道,大师兄和三师兄这些年忍受了多少,你又知道什么?”   他叹了口气:“这是大师兄自己选的,我看以他的脾气啊,以后都是不会出来见人了,当然,他本来就不喜欢见人,他来之前已经交代了,如果他出了事以后就由二师兄来主持大局。”   宋喜刚才一直用内力催动引魂笛,这会也累的够呛的,他坐在椅子上:“义父,我能回去吃顿好的补补,再歇一歇了吗?”   “准了,去吧。”慎弦忙着进屋去看大宫主的情况:“宋喜啊,义父以后会好好的疼你的,但凡你用得着悬壶宫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在所不辞。”   “不用悬壶宫,只要干娘替我看着明字门就行。”宋喜喘着气出去了。   之后一个多月,宋喜都没了人影,谁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就是寇红都不知道宋喜的行踪,他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一个多月以后,在云顶山问霞观,一封江湖帖发了出来。   发这个帖子的人,就是十多年没人见过的鬼帝。   如果说鬼帝在这个江湖上还有一两个朋友的话,那么问霞观的铁笠道长就是其中一位,所以这个江湖帖从问霞观发出去,倒是没有任何人会不相信。   江湖帖上写的是鬼帝参悟了剑法,打算在问霞观住十天的,等有缘人来挑战,如果有人能胜了他,他就将自己的鬼帝之位拱手相让。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鬼帝如今在江湖上可以说是无冕之王,跺一跺脚就能让江湖风云色变,能打败他就可以一步登天取而代之了,那真是让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啊。   江湖虽然沸腾了,可敢来接招的人却寥寥无几,毕竟鬼帝的武功在那里摆着呢,当年就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又练了十多年只怕更加的厉害了。   这位鬼帝当然不是从国师墓里爬出来的白骨,而是宋喜让舒明帮他乔装打扮的。   铁笠道长当年虽然见过鬼帝,可也十多年没见了,眼前这位气势*人,头发花白,手持孤剑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没能一眼就认出这个是假的。   江湖帖发了出去,七八天了没人来接招,宋喜不免也觉得有些无趣了,他琢磨着是不是把条件放低一点,能在他剑下走过五十招就算赢了。   这次陪着宋喜来的人是舒明,舒明也扮成了一个中年人,身份是鬼帝的剑奴。   舒明也忒无聊的陪宋喜下着棋:“喜哥,你冒充鬼帝我没意见,可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吗?”   “为了好玩。”宋喜随便的下了一个子。   他也不能告诉舒明这是为了对付风后吧。   风后能在江湖上有那么大的作为,全是因为背靠着鬼帝这棵大树,有鬼帝的剑法震慑,才有那么多人甘心归顺,才有她在江湖上说顺风顺水,如果鬼帝宣布归隐了呢?   风后还有什么资格再用鬼帝的名号去拉拢人心呢?   这就是宋喜的打算。   第九天,终于来了一个挑战者,赫然是归雁山庄的少庄主苏远程。   当年苏远琴鼓动宋喜去挑战鬼帝,宋喜差点死在地龙王手上,眼看着苏远程来挑战鬼帝,宋喜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这一个多月他都在平山修习鬼帝的剑法,本来他就有深厚的内力做底子,再加上一个多月的勤修苦练,剑法已经略有小成。   拿到孤剑来练这一套剑法,宋喜才明白之前他为什么想不明白这套剑法在剑招流转间,动作会有一个停顿,因为孤剑是磁石做的,对其他的剑有个吸的的作用,剑招的那一个停顿就是为了让对方个剑招停滞。   宋喜这才明白为什么天龙王会说鬼帝的剑法是天下剑法的克星了,克的不是剑法,而是剑,只要是用剑的,在这套剑法面前就没有办法施展开。   苏远程毫不意外的在第五十招就败了。   宋喜收剑一转手,站在云顶山清晨的薄雾中,灰白的头发被风吹起,他潇洒的将手中的剑一抛,看着剑落入山下的万丈深渊之中,语气寂寞的说:“江湖寂寞。”   他对铁笠道长遥遥的拱拱手:“江湖不见了。”   鬼帝退隐江湖的消息立刻就传了出去。   第一个慌了的人,就是风后。   她没想到宋喜居然会冒充鬼帝,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了鬼帝的剑法,还宣布了归隐。   没有了鬼帝这面大旗,风后手下的人心也散了。   前一段,折了地龙王,杀了天龙王,已经是人心惶惶,再加上她的计划失败,实在让她大为受挫,不但实力大打折扣,还浪费了十多年的辛苦经营。   江湖上从来不缺野心勃勃的人,一看到风后这边人心涣散,立刻有人来造谣生事挖墙角。   下坡容易上坡难。   多年的苦心经营,就这么不到一个月就只剩百来人在风后身边了。   留下的人里就有瑶姬,不是她不想走,可她身上有风后下的毒,没有解药就会死,她可是一个非常惜命的人。   如果能把风后送给宋喜,以宋喜和悬壶宫的关系,让悬壶宫的人为自己解毒,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瑶姬心里生出了一个主意,一个能让她脱离风后的好办法。   瑶姬对风后说:“事到如今,我看我们能指望的,还是只有水龙王了。”   “水龙王?”风后挑了一下眉毛,她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她在鬼帝身边二十多年,一步步走到今天,她曾经是皇城之中最尊贵的公主,也曾是江湖上呼风唤雨的风后,可现在,她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冷宫的滋味。   瑶姬忙说:“不错,有水龙王在,风后您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呀。”    4 机会   风后的手指摩擦着手腕上的玉镯子,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   前几天悬壶宫传出大宫主的死讯,也就断了她继续利用悬壶宫的可能,手下各分舵的舵主在听闻鬼帝在云顶山弃剑归隐以后,也都各自起了心思,一向看他们不顺眼的江湖门派更是趁机削弱他们的势力,朝廷以沉雪台为首的衙门更是对他们大力打压,现在的她可以说是独木难支了。   瑶姬看风后不说话,往前走了半步:“风后,眼下的情形你可不能再犹豫了,好歹皇子在南疆还有一块封地呢,有水龙王帮忙咱们自请去封地,那边临近南泽,咱们只要拿下了南泽,自立为王,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啊。”   风后沉吟了片刻没说话。   十皇子现在还能在京城好端端的吃斋念经,除了有真正的水龙王的庇护,还因为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并没有把秘密上动天听。   如果十皇子的身世被爆出来,不但宫里要倒霉很多人,最关键的是,当年嫁到乌磨察的并不是真正的大公主这件隐秘也会被揭露出来,到时候影响的就不是内政了。   知道秘密的人投鼠忌器,也正是她可以利用的地方。   瑶姬说的不错,先到南疆封地,再想办法引动南泽内斗,等到南泽朝局不稳,她再请兵征讨南泽,只要拿下了南泽她就可以阵前反戈自立为王,她的儿子就算当不了当朝的皇帝,也可以做南疆的王。   风后想到这里,低头理了理衣袖:“瑶姬啊瑶姬,你总算说了点有用的话。”   瑶姬知道风后要采纳自己的进言了,她甜笑着说:“多谢风后夸奖。”   “你传个消息出去,说鬼帝归隐以后,鬼泣崖也群龙无首都散了,可鬼帝多年收集的一些宝贝还留在鬼泣崖,你再做几张鬼泣崖的密道图放到江湖上去。”风后说:“我的意思,你懂了吗?”   “属下明白。”瑶姬忙福了福:“属下立刻就去办。”   她心里暗叹风后真是个阴毒的人,就算要离开江湖了,也不忘临走再搅动一番风云,这些藏宝图一出江湖,必然会引起一番腥风血雨,到时候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了。   风后交代完这些从椅子上站起来,转头看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盘龙座椅,鎏金香炉,镶嵌着琉璃的盘龙柱,一切都是皇家才有的规格,她费了那么多年的时光,才经营出这么一番基业,却被宋喜几年间就给全毁了。   她不甘心啊。   这个时候回京城是很危险,可不把自己的儿子给带出来,留在京城那就是留了最大的软肋在别人手里,她就算冒险,也要将自己儿子给带离京城。   十皇子自请去封地的消息,很快就在朝野传遍了。   宋喜这个时候也回到了京城,他和寇红在小院里捞着火锅:“看来风后是打算带着她儿子另起炉灶了。”   寇红说:“我倒是觉得她是落荒而逃了。”   她给宋喜夹了一块牛肉:“多吃点,我明儿给你炖个猪脑补补,你以后就是坐办公室耗脑子的了。”   “估计还得卖卖力气才行。”宋喜说:“我觉得,风后这娘们不死,我心里不踏实,你是不知道,江湖上有传言,说鬼帝离开以后,鬼泣崖留了大堆的宝贝,好多江湖人都往鬼泣崖去了,就这几天就发生了好几起聚众斗殴事件,可得忙死我们了。”   “丐帮也拿到了一张藏宝图,有几个长老不听我劝去鬼泣崖了,改天得看看要不要去给他们收尸。”寇红对这件事也略有耳闻:“但凡这种叫嚣着有的宝藏,那都是忽悠人的,真的有,那鬼帝的手下自己的暗搓搓的去分了,用得着闹得满江湖都知道吗?是个有脑子的都知道是假的咯。”   宋喜说:“我估计啊,从十皇子请求去封地这件事来说,那个真正的水龙王肯定还在京城,而且就是这个水龙王给十皇子出的主意,风后说不定也倒了京城。”   他对寇红说:“我用沉雪台的人手盯,你用丐帮的人手盯,一定把风后那个老女人给我揪出来,我要拉她去我娘坟前,让她给我娘磕头认罪,再杀了她为江湖除害。”   “对,弄死她!”寇红附和的说。   这件事他们打成了一致,于是愉快的吃饭了。   可是不管是沉雪台的盯梢,还是丐帮的跟踪,到十皇子离京的那天,都没发现有任何怀疑是风后的人接触十皇子。   十皇子的车队离开了京城。   宋喜和秋彦平并肩站在城墙上,看着缓缓离开的车队。   秋彦平对宋喜说:“也许风后已经去了南疆的封地,毕竟十皇子是无辜的,她还有水龙王这个帮手,在加上她手里肯定还有暗卫的,十皇子沿路的安全肯定是有保障的,所以她不出现也不奇怪。”   宋喜说:“我就不信她会不出现。”   秋彦平挑了一下眉毛:“难道你想……”   “在路上给她制造一点小麻烦咯。”宋喜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银面具戴在脸上:“我刚做的,好看吗?”   “还行。”秋彦平说:“风后手里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手,你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别担心。”宋喜笑了笑。   十皇子离开京城之后不久,就遇到了一股山匪,虽然没能危害到十皇子,可也让护送的队伍损兵折将。   风后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吃饭,她愤愤的将筷子给扔到了地上:“都是一群废物。”   她冷笑一声:“只是伤了人却没有人死,明显是宋喜找人做的,你们居然这么的无能,瑶姬!”   瑶姬忙从屋外进来跪在地上:“风后。”   “你去保护十皇子,如果十皇子再受到惊扰,你就提头来见吧。”风后冷冷的说。   “属下定不辱命。”瑶姬答应着走出去。   她心里还满肚子的不愉快,本想诱风后去京城,再卖个消息给宋喜,那她就从此展翅高飞了,没想到风后居然那么谨慎,根本就不去京城,一切任凭水龙王安排,还得她也没下手的机会,不过,既然派她去保护十皇子嘛……那机会又来了。    5 排场   宋喜正和汪建峰琢磨下次改扮成什么去吓唬十皇子,一个香喷喷的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他们的篝火边,一个旋身裙摆展开成一个好看的圆形落在了地上,人也坐在了宋喜的身边。   宋喜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所以不躲不避,还笑嘻嘻的叫了一声:“哟,这不是美艳大方的瑶姬姑娘吗?”   时已入秋了,可瑶姬却穿着一件领口开的很大的裙子,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汪建峰看得眼睛都直了。   瑶姬笑吟吟的说:“宋门主居然还记得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宋喜也一脸的假笑:“瑶姬姑娘来找我,不是为了和我互相吹捧的吧?”   看宋喜问的这么直白了,瑶姬也直接说了:“妾身是来和宋门主谈一笔生意的。”   “我可不是生意人。”宋喜看着瑶姬,并不急于去问瑶姬想谈什么生意,虽然他猜得到瑶姬要谈的是风后。   瑶姬说:“我呢,屈身在风后身边,去陪那个鼠肚J肠的地龙王,还要陪其他一些风后想要拉拢的人,真的是人尽可夫,连我自己都不耻自己。”   她低垂着眼睛,一副弱小又可怜的样子:“风后在我身上下了毒,之前悬壶宫的大宫主是她的人,我不敢去求医,眼下我想和你谈一笔生意,我把风后的计划告诉你,你让悬壶宫的人帮我解毒,这笔生意对你而言是稳赚不赔的啊。”   “我对风后以后的计划没什么兴趣。”宋喜说。   瑶姬有点失望,可随即又试探着说:“十皇子是风后的亲生儿子这件事,当年她李代桃僵的将自己儿子换了宫中真正的皇子,这件事不知道宋门主你知道不知道啊?”   “知道。”宋喜爽快的承认了。   瑶姬忙说:“我可以把十皇子交到你手上,任凭你处置。”   “我呢,的确和风后有点过节,但是我和十皇子没仇啊,你说我要十皇子做什么?”宋喜似笑非笑的看着瑶姬。   瑶姬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想到了,她苦笑了一下:“你想抓风后?那可不容易啊。”   她看宋喜挑了一下眉毛,忙说:“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虽然风后身边有十三影卫,可以宋门主的武功和沉雪台的实力,想必也不是没有办法吧。”   宋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十皇子请命去封地,风后是他亲娘,很难猜吗?她肯定要么已经到了南疆,要么就在去南疆的路上。”   “她在去南疆的路上。”瑶姬很爽快的回答:“不过风后现在大势已去,她引动了江湖上的人去鬼泣崖送死,其实这么多年收集的宝贝全在她身边带着呢,所以她也格外的小心,不但带了十三影卫,还故布迷阵的派了几个替身出去,来迷惑你们的视线。”   宋喜对这个是深有体会,之前得到一些线索去找到的,都不是真正的风后,浪费了不少人力:“哦~”   “她现在伪装的身份是江南第一富商宋清如的发妻,宋夫人本身就是南疆人,出行就算是奢华一点,排场就算是大一点,那也不足为奇了吧。”瑶姬说。   “宋清如……沧州宋清如?”宋喜心里一动,难道他的娘是沧州宋家的人?   想这么多也是无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抓了风后再说。   宋喜对汪建峰说:“你继续带人去S扰十皇子,路上再安排两次惊喜给他们。”   瑶姬一听,知道宋喜信了,她松了一口气:“妾身也愿意为宋门主身先士卒。”   “我可不敢用你,你分分钟就能转身把我给卖了。”宋喜拿起笔墨写了一封信:“你去京城仁安堂找秋彦平,他会给你治病的。”   瑶姬忙接过信道了个万福转身离开。   汪建峰问宋喜:“你真的信她的话?”   “我不信,可我还是忍不住要去试试。”宋喜说。   宋清如是江南第一富商,他的夫人回娘家省亲,自然排场不会小。   宋夫人从江南出发,现在已经到了螺洲,住在螺洲城最大的客栈里,包下了最好的一个跨院。   在宋夫人入住前半天,有宋家的仆人提前来换了床上的用具,在屋里摆了当季的鲜花,还用上等龙涎香熏了屋子,饮食也是自己的厨子去采买准备的。   近傍晚的时候宋夫人才到了客栈,热水立刻就送进了屋里,婢女伺候着宋夫人沐浴更衣,等宋夫人刚收拾好,晚饭就准备好了。   银盘装着的精美的菜肴,雀舌,J心,松鼠鱼等等,一张桌子摆了十道菜。   宋夫人头上的发簪已经卸下来,一头乌发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身上穿着一件藕色的袍子,看起来虽然简单,可因为姿态华贵,也显得格外高人一等。   她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周大厨果然是知道我的口味的。”   婢女端着一个小盘子:“夫人这两天舟车劳顿的,都没什么胃口,今天请多吃一点吧。”   “核桃酪给我盛半碗吧,雀舌来一点吧,鱼我不想吃,那个J汁菜心夹一点吧。”宋夫人有些懒洋洋的说。   婢女忙将她点到的菜夹到小盘子里,送到宋夫人面前,宋夫人拿起小勺缓缓的吃了几口核桃酪,然后吃了两块雀舌,吃了一小块菜心,就表示自己吃不下了:“撤了吧。”   这么大一桌子菜,她也就动了动筷子而已。   婢女忙将菜都撤了下去,宋夫人不吃的全都要倒掉,再贵重的菜色也是这么处置的。   宋喜伏在这个跨院对面的屋顶上,冷冷的看着屋里来来去去的人。   嫌屋里吵闹,宋夫人站到院子里去消消食。   宋喜借着院子里的灯火,看清楚了宋夫人的容貌,果然是风后。   他跟了宋夫人一天,宋夫人身边明的暗的侍卫一点都不少。   除了院子里那六个拿着刀,看起来身材魁梧的护卫以外,前院住着的两个行脚商人,大通铺里住着的一个货郎,客栈二楼住着的一对小夫妻,也都是风后的人。   宋喜假扮成一个醉汉试过那对小夫妻,身手很不错。   如果打起来,这些暗卫劫持普通百姓威胁他,他也只能无功而返,想要再找到风后的行踪就不容易了。    6未来   宋喜先扮成一个拉货车的,混到大通铺点了那个货郎的穴,换了货郎的衣服,去放到了那两位行脚商人,然后扮作客栈的伙计,顺利的进到小夫妻的房里,稍微费了点手脚摆平了这两个小夫妻。   瑶姬曾经提过风后身边有十三个影卫,如果算上他刚才放倒的五个,那么还有八个,明着在风后身边有六个带刀的护卫,那么,剩下的两个呢?   很快就有了答案,在宋喜放倒那六个护卫的是,从风后的屋里,那两个婢女护着风后从后窗想逃走。   她们刚出了螺洲城,就被一个人给挡住了,这个人坐在官道正中间弹琴,身后的竹竿上挂了一盏灯笼。   风后借着这盏灯笼的灯光,看清楚坐在路上弹琴的人是寇红,她忙说:“停下。”   婢女挡在风后身前。   寇红的手指扣着琴弦,琴声戛然而止:“我的武功你就算没见识过,也该听说过,我这琴是不见血不归的。”   话音刚落,她的手指松开,伴着铮铮的琴声,两点气浪打了出去,两个婢女舞着短剑:“风后,请赶紧离开!”   能成为风后的贴身护卫,自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其中一个迎着琴声拔下发簪刺破自己的双耳冲向寇红,另一个则拉着风后施展轻功从另一边跑开。   寇红抱着瑶琴和刺破耳朵变成聋子的婢女过了十来招,她凑近婢女身边说:“为了那样一个女人,毁了自己双耳,你值得吗?”   婢女已经听不见了,只知道用狠招一味的进攻。   寇红躲开划过她脖子的一剑,手指扣紧了琴弦:“其实你不用把自己变成聋子的,因为那根本没有用。”   她手指一松,婢女立刻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婢女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捂着胸口昏死了过去。   这个时候宋喜提着风后飞掠过来,他冲寇红撇撇嘴:“让你把人给拦下来,你就拦住了一个,要不是我来得快,又会让她给跑了。”   “我就是知道你抓得住,才故意不拦着的。”寇红不服气的说:“人也抓到了,你有什么打算啊?”   “当然是去我父母坟前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了。”宋喜吹了一声口哨,一个丐帮弟子驾着一辆马车从路边的树林中来,他不客气的把风后给丢进了车里。   寇红看着宋喜:“我还以为你会抓她回去,让刑部来审呢。”   “她做的事都把自己给撇干净了的,而且有些个事是所有人都不希望浮出水面的,这次啊,别和小爷说什么公平公正,杀父弑母的仇不共戴天,小爷我这次就是要滥用私刑了。”宋喜嘴角浮起一丝冷冷的笑意。   平山国师墓前。   宋喜强迫风后跪下:“你应该也找人看过这个风水局吧,所以你才会相信只要你妥善安排,你的儿子就能当上皇上,可惜啊,这个风水局似乎不太灵验啊。”   他将带来的炸药埋在附近:“而且啊,我打算把这里给毁个干净。”   风后冷笑一声:“这可是你的祖坟。”   “对啊,不肖子孙说的就是我啊。”宋喜将引线接到远处:“待会我会点燃引线就后离开,你的手脚都被我给绑住了,根本没办法跑,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爆炸之前跳进这个水坑里躲一躲,可我也不知道当年那位国师在这水里养了什么东西,也许是吃素的,你可以试试。”   寇红接腔:“你可以试试。”   宋喜是说到做到,他不顾风后惊恐的目光,放好炸药之后,走开去点燃了引线,然后转身就往山外走。   风后看着引线越燃越近,她站起来,双脚和双手都被绳子牢牢的绑住了,她使劲的往外跳着,可却赶不上引线燃烧的速度,当第一声巨响在她身后响起,她被一股气浪掀倒在地,泥土打在她身上,她顿时晕头转向的不知所措了。   山谷外的宋喜听到爆炸声,站定了回头看向冒出黑烟的山谷,神情很复杂。   寇红跟着站住往山谷这边看:“那可是你家祖坟,你后悔了?”   “小爷我做事从来不后悔。”宋喜伸手揽住寇红:“别提什么祖坟,你家相公公就是宋家村一个孤儿,没名没姓没来历的,你后悔嫁我不?”   “有点。”寇红故意说。   宋喜一把抱住寇红:“那也迟了。”   他在寇红的耳边轻声说:“我爹娘闹成这样,总归来说,还是我爹不信我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不信你,也绝对不会离开你。”   “我相信你。”寇红也揽住宋喜的腰:“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我有喜了!”   “什么?!”   宋喜的声音惊起林中一群飞鸟:“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说了你还会让我跟着来打架吗?”寇红嘟着嘴反问。   “当然不会。”宋喜恶狠狠的说。   “所以咯。”寇红对他做了个鬼脸。   “走走走,赶紧回家给我养着去。”宋喜说着就要拽寇红往山下走,走了半步,他想起来不对,忙扎了个马步:“你别走,我背你,别把你给累着了。”   “好啊。”寇红满心甜蜜的跳到宋喜的背上。   宋喜背起寇红,迎着山间的风飞掠起来,到了李家村。   满山的枫叶鲜红如血,未来的路可能还有很多危险,可只要他们都在彼此身边,那什么都不用害怕了。   神啊,该死的都死了,该杀的都杀了,让我完结吧    7 大结局   三个月以后,青州遭遇暴雪,天寒地冻民不聊生,朝廷分派的五十万两赈灾银却在半路失踪了。   宋喜被点名负责侦办此案。   大年三十这天,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英姿飒爽进入青州城,宋喜不禁有些感慨,在这里,曾经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   当年他流落燕北遇到阿木依,两兄弟从沙漠拼死回来却失散了,为了找阿木依和崔怀,他才会来到青州,没想到居然遇到了苏家姐弟,他也因此去挑战鬼帝,却败在地龙王手里,却没想到鬼帝居然就是他的亲爹。   对了,青州城里还有寇红的第一桩生意。   宋喜对跟着来的罗福和其他两个捕快说:“你们算是运气不错,我晓得青州城里有家店,一年四季都卖团子,虽然不是青团子,可味道也还不错。”   宋记喜团子在风雪中还是很醒目,因为风雪大,门口挂了棉布门帘,掀开门帘进去,一股子热气就扑面而来了。   侯在门边的伙计忙殷勤的去牵马。   宋喜笑着说:“想吃什么都别和我客气。”   “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呢。”寇红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她穿着一件大红色外袍,白色的狐狸毛围脖衬得她脸色格外的好。   宋喜忙过去扶住她,却被她嫌弃的拍开了手:“我是怀孕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走开。”   宋喜有些急的说:“你跑来做什么呀?这么冷的天你就在家呆着好好养胎啊。”   “我有生意在这儿啊。”寇红白了他一眼。   其实是想到要过年了,宋喜到青州来办这件案子也不知道要多久,她不想宋喜一个人在外面孤零零的过年,所以特地赶来了。   宋喜着急的说:“生意上的事你让汪小慧来就行了啊,你就别到处跑了。”   “我来了呀。”汪小慧从头上探出个脑袋,然后一拍身后的木头人,木头人的腿变成了滑板,抱着汪小慧就那么滑了下来。   宋喜白了她一眼:“再让阿木依惯着你,你就直接不要腿算了。”   阿木依从楼上慢慢往下走,汪小慧忙蹦蹦跳跳的过去挽住阿木依的胳膊,她对宋喜做个鬼脸:“喜哥,你这是嫉妒。”   秋彦平和思雨也从楼上下来,两个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思雨穿着淡紫色的长袍,秋彦平穿着深紫色的,两个看起来真是一双璧人。   宋喜很是意外:“怎么都来了啊?”   秋彦平看了一眼寇红,握紧身边思雨的手:“一家人就要在一起过年嘛。”   寇红吩咐伙计:“赶紧的,把我准备的东西都给端上来。”   热腾腾的年夜饭上了桌,酒也端了上来。   屋子里暖洋洋的,宋喜的心里也暖洋洋的,可忍不住有些感慨:“我们在这儿热乎乎的吃着年夜饭,可青州的赈灾银没了,好多人家可都吃不上饭了。”   汪小慧说:“喜哥,你就放心吧,赈灾银被劫的消息一传来,红姐就让青州这边的伙计和丐帮弟子施粥布米了,虽然只是杯水车薪,可也撑到了第二批赈灾银来呢。”   宋喜看向寇红,心中感慨万千。   寇红的手盖在他的手上:“夫妻同心这话可不只是说说的。”   秋彦平说:“听说这次押送的护卫死因很蹊跷,我怕本地的仵作验不清楚,也就过来看看。”   阿木依说:“押送的车是我木记出的,出了事我也不能不来看一看。”   宋喜举起酒杯:“好兄弟。”   秋彦平和阿木依也举起了酒杯:“好兄弟。”   牵马的伙计掀开门帘进来,带进来一团寒气。   屋外的雪静静的落着,天地一片苍茫,宋喜却觉得心中阳光普照,岁月静好。   终于可以完结了,辛苦大家了,谢谢大家啊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