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无上大宗师》全集 作者:大江入海 妖魔四起战不休,乱世人命贱如狗。一路拔剑手不停,横推万里取人头! 第一章请放弃我 “老少爷们,县太爷有令,今天要在集口斩杀反贼,今日赶集之人,都得前去观看行刑,若是不去,形同谋反!” 几名捕快手提铜锣,在青山县城的街道上来回奔走,手足锣锤“噹噹噹”敲个不停,“人人有份,人人有份!谁不去观看,谁就是罪犯同伙,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都去集口,快去,快去!” 此时大周朝连年天灾,流民四起,活不下去的揭竿造反之人比比皆是,虽然最终都被镇压,但一场接一场的动乱,已经动摇了整个大周朝的根基。 所谓乱世用重典,大周王朝针对造反之人,向来是毫不容情,诛杀九族,屠戮亲朋,从来都是斩草除根。 为了警示天下百姓,在处决反贼之时,都是在当地最为繁华的县城,最为热闹宽阔的地方,尽可能喊来最多的百姓前来观看行刑。 他们认为,只有血腥与死亡,才能将使百姓恐惧,才能吓破这些贱民们的胆子,才会使得他们安分下来。 也因为这个原因,每当处死反贼之时,当地官员都是强令百姓观看,所谓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此时整个青山县城,无论是城中居民,还是赶集的百姓,都被这些捕快一窝蜂的轰到了县城的十字大街之上。 在十字大街的交汇之处,有一个极大的广场,今天要处决的犯人都被绑在了这里。 刑场上插满了木刑架,之前被吊死的罪犯尸体在木架上已然发臭腐烂,因为吊着的时间过长,颈骨被拉扯成极长的诡异模样,如同鹅鸭一般。 广场两边架着两口大锅,在熊熊大火燃烧之下,大锅里的油已然沸腾开来,散发着袅袅青烟。 整个广场上,尸臭与油香混成一块,组成一种令人闻之欲呕的腐烂气息。 广场上的木刑架子下面,跪满了上百个衣衫褴褛的囚犯。 西角不远处的一张台案后面,端坐着一脸肃容,一身青袍的青山县的县太爷。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不断响起,一群群的百姓在衙役的驱赶之下,如同羔羊一般,慢慢汇聚到广场四周。 一名衙役弯腰小跑着到了西角长案之处,跪地叩头道:“老爷,观刑的百姓都到了!” 县太爷闻言,扶了扶官帽,抬眼看了看不远处密丫丫的人群,点头道:“很好,王虎,你做事愈发的有章法了。” 得太爷一言褒奖,衙役王虎叩头狂喜道:“都是太爷的栽培!” 县太爷白净的面皮微微抽动,从签筒里抽出一根火签,丢给王虎,“按照之前说的,行刑!” 王虎接过火签,站到一众罪犯之前,手指身边上百名囚犯,对着面前的百姓大声喝道:“这些人就是前段时间火烧县衙,偷窃官粮的贼人,这些反贼手段凶残,我青山县城十八名捕快,被他们杀了一半还多……” 就在他说话之时,上百名囚犯之中,一名浑身被穿过琵琶骨的漆黑铁链缠绕,连铁链上都布满了暗红色血迹的高大中年人慢慢抬起了头,随后一口浓痰猛然吐出,正中王虎后脑风池穴。 “嘭!” 正在口沫四飞,大讲这些囚犯劣迹的王虎,声音戛然而止,头颅猛然炸开! 带着鲜血的脑浆飞速喷向四周,引得四周百姓齐声惊叫。 端坐在条案后面的县太爷倏然起身,脸上变色,惊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功夫不是已经被废了么?” 身边的几名小吏都是一脸紧张之色,“大……大人,这凶徒如此凶悍,咱们要不要暂时躲避一下?” 县太爷瞪了他们一眼,喝道:“躲什么?他是贼,我是官,哪有本官躲避之理?” 几名小吏心道:“你不躲避?前些日子这黑煞神杀过来之时,你若不是躲在水缸里,焉有命活到现在?” 但这种事情只能心里想想,真要说出来,那可就是找死了。 县太爷呵斥了几句之后,将微微发颤的双手不着痕迹的慢慢收回袖内,“怕什么?今日有三皇子监斩,这黑煞神再厉害,难道还能伤了本官不成?” 几名小吏弯腰道:“是是是,小人们这是下糊涂了!” 身上缠着铁链的大汉从地上缓缓站起,被铁枷铐住的双臂慢慢上举,他双肩琵琶骨已然被铁链穿过,此时双臂抬起,铁链与铁枷相连,在他的拉伸之下,一截截血迹斑斑的铁链缓缓从身后拉到前面。 “崩!崩!崩!” 骨头与大筋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一道道血箭喷泉一般从这大汉身上喷出,情形惨烈之极。 旁边几个刽子手与衙役们见状吓得连连后退,几个衙役将腰刀拔出,对准大汉,连连呵斥,“江轻生,你要干什么?临死之际还想闹事不成?” 四周被迫观刑的人群中,一名老妇人用手哆哆嗦嗦的捂住一名男孩的眼睛,将他搂在自己怀里,“显儿,不要看,你还小,别把魂吓跑了!” 老妇人身子颤抖的如同秋风中即将凋零的树叶,弓着身子,不停低头安慰的自己的小孙子,“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好啦!” 就在老妇人轻声安慰自己孙儿的声音中,广场上的大汉江轻生,猛然发出一声凄厉长嚎,“有埋伏!” 他此时已经将双肩琵琶骨生生扯断,但似乎扯断琵琶骨之后,又引发了体内的另一股被人封印的力道。 一霎时他的肚子高高鼓起,腹内气劲翻滚犹如雷鸣,发出轰轰巨响,一股股血箭从他的嘴里急速喷出,夹杂着一块块脏腑的碎片。 “请……” 他喉头鲜血不停的喷出,整个人如同放了气的猪尿泡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瘪了下去。 在鲜血狂喷之中,他一字一句发声大吼,“放弃我!” 他身子突然弹跳而起,向不远处的县太爷撞去,“有埋伏!逃!” 眼见他如流星一般撞了过来,县太爷与几个小吏都吓得呆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躲避的念头都不曾生起。 几个衙役拔刀拦截,却都被他发足踢飞。 眼看就要到撞到县太爷身前时,一名白衣人倏然出现在江轻生面前,随后白光一闪,江轻生偌大的身子在空中猛然停滞,脑袋却是从脖颈上飞出,骨碌碌滚向四周观刑的人群中。 围观人群一片哗然。 江轻生脖颈的鲜血在喷洒了县太爷一头一脸之时,他飞出头颅中的鲜血也在空中翻滚时洒在了一名孩子身上,滚烫的热血滴在了孩子的脖颈之中,使得这个孩子挣扎着脱离了奶奶的怀抱,低头向地下看去,恰恰看到了脚下头颅上江轻生的眼睛。 似乎在这双眼睛中充满了希望与快慰。 孩子缓缓抬头看向白衣人时,却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冷酷与无情。 第二章发声 “啊!这是什么?” 在孩子挣扎出自己的怀抱之后,先前搂着孩子的老妇人也看到了飞来的人头。她身子一颤,眼睛忽然上翻,仰天便倒。 好在那孩子反应快,急伸手将她扶住,轻声问道:“奶奶,你怎么啦?” 问了几声,见她不答,小男孩不再多问,将老妇人慢慢扶到广场附近的一颗大树之下,让她倚树而坐,略作休息。 这男孩看模样也就五六岁,长得金睛黄面,两腮无肉,看起来极为瘦弱,但搀扶老妇人之时,却是毫不费力,游刃有余,以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这力气已经是超乎寻常的巨大了。 就在孩子搀扶老妇人出去之时,先前斩杀江轻生的白衣人收回长剑,转身看向被溅了一脸鲜血的县令,发出一声冷哼,“废物!” 县令眼睁睁的看着这名罪犯就在自己面前被一剑断头,更要命的是鲜血直直喷了自己一脸,这种极其恐怖的情形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早就被吓的呆若木鸡,一动不动。 直到听到白衣的冷哼之后,他方才回过神来。急忙伸手在脸上抹了几下,一低头看到面前还在喷血的尸体,忍不住心头发堵,直欲作呕。 他强行忍住惧意,看向刚才出手的白衣人,弯腰低头道:“下官无用,让王爷见笑了!” 对面的白衣人身高七尺左右,头戴方巾,腰缠玉带,方方正正的脸上镶嵌着一双寒光四射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流露出一股视万物如刍狗,看众生如马牛的冰冷味道。 他左手负后,晶莹如玉的修长右手中握着一把白练一般的长剑,长剑如同一条活着的白蛇,不住震颤晃动。 白衣人看了县令一眼,“废物!” 县令被他一眼看来,就觉得整个人都好似被一头最为凶残的猛兽注视一般,似乎下一刻就被要他撕成碎片。 县令心脏难以抑制的剧烈跳动,浑身发颤,双膝发软,几乎立时就要跪在地上大叫饶命。 白衣人见县令只是被自己一眼望来,便汗出如浆,哆嗦不已,虽然对自己的威仪颇为自得,但却对这县令的胆小愈发的鄙视。 他右手一抖,“刷”的一声,长剑入鞘,低头看向江轻生的无头尸体,微微扯了扯嘴角,“被我穿了琵琶骨,竟然还能留下一口真气,倒也有算是有几分本领!” 他看着县令淡淡道:“徐县令,这一场引敌之计就这么被破了,你说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处置?” 徐县令额头汗水滚滚而下,沿着鼻尖不住滴落,弯腰道:“是下官无能,才有此种情形发生,下官一切都听殿下吩咐!” 白衣人面无表情,点头道:“其实这也好办!” 徐县令脑袋愈发的低垂,“还请殿下明示。” 白衣人抿嘴转身,深深的法令纹使得他的面容愈发显得冷酷。 他看向观刑的一众百姓,目光冷酷而又炽热,如同看到了最为喜欢的玩具一般,以一种梦幻般的语气,轻轻说道:“这江轻生是玄火教的教主,今日既然行刑,定然会有教徒前来生事,虽然刚才江轻生逆转气血,拼死警告,玄火教的教徒此时不敢作乱,但他们此时必然潜伏在这些贱民当中,只是不敢暴露行迹罢了!” 说到这里,白衣人身上透出淡淡杀气,“既然贼人都在其中,都杀了便是!” 徐县令吃了一惊,“殿下,这可使不得!现场上万百姓,如何能全都杀了?” 白衣人转头看向徐县令,揶揄道:“哦?看来徐县令还是一名爱民如子的好官啊。你这是要阻止我了?” 徐县令身子发颤,腰背弓的愈发厉害,“下官不敢!” 白衣人一声冷哼,“谅你也不敢!” 他忽然迈步前行,一步迈出,已经到了广场的最前方。 这广场距离他刚才所处之地几乎有八九丈的距离,但他一步迈出,这八九丈的距离已然被他横跨。 他在现场这么倏然消失,倏然出现,简直如同鬼魅一般。 现场百姓见眼前忽然出现这么一名白衣人来,又是一阵骚动。 白衣男子站在广场之前,将手臂缓缓抬起,轻声喝道:“斩!” 徐县令听的头皮发炸,以为这位三殿下真的要斩杀这满城观刑百姓,不由得双膝发软,身子缓缓倒地。 他素闻这三殿下极为嗜杀,所行之处人头滚滚,无论是作乱的匪类,还是不听话的门派,只要惹得这位殿下出手,那必将是诛杀殆尽的局面。 今日他说要杀掉这满城观刑之人,徐县令虽然为官不昏庸,可毕竟也还是个人,怎么能同意他的提议? 现在听到三殿下说出这么一个“斩”字来,徐县令眼前一黑,倒地昏了过去。 待到他重新清醒之时,便看到眼前人影晃动,空气中血腥气扑鼻。 “这……这是真的将所有人都杀了么?” 旁边的一名小吏趴到他耳边轻声道:“大人,殿下并没有杀普通百姓,咱们现在处决的只是囚犯。” 徐县令心下略松,在小吏的搀扶之下,慢慢起身,抬眼向场中看去。 只见几名刽子手将刑场中的一名名罪犯拉到场中,待到一名小吏一一验明身份之后,便当众行刑,砍去头颅。 一百多名反贼,此时已经斩杀了大半,砍下的几十颗脑袋被场中的两个仵作摞在了刑场两侧,形成了两座京观。 现场观看的百姓已经有不少被吓得晕倒在地,有些幼童与胆子小的人都已然被吓得尿了裤子,现场臭气愈发的厉害。 但没有官府的同意,即便这些百姓再害怕,却也不敢擅自离开,看杀人只是害怕,若是不看,却有被视为反贼同伙,诛灭九族的风险! 因此百姓即便再怕,也不敢离开刑场。 前面那些被砍脑袋的人,都是小喽啰之类,因此都是一刀了账,待到斩杀后面头目之时,已然变了花样。 刑场上的油锅早就烧好,几个刽子手连同几个差役,开始将几名罪犯往油锅里扔。 这是大周朝当今天子所发明的酷刑,下油锅! 凄厉的惨嚎声震耳欲聋,焦臭味布满整个广场,现场百姓无不作呕。 待到炸死了几人之后,几个差役也被滚油烫伤,不得已稍事休息。 便在此时,一名孩童的声音在场外响起,“他们犯罪,杀了也就杀了,何必如此残忍?” 第三章废功 “嗯?” 听到有人开口阻止,站在刑场一边的白衣人倏然转身,看向对面的人群之中。 他刚才在刑场刽子手斩杀罪犯之时,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这些观刑的百姓。 本来他们今天当众处决玄火教主江轻生,打的就是引蛇出洞的主意,不曾想竟然被江轻生识破,自残求死,临死示警,使得白衣人的预备的埋伏手段就此失效。 白衣男子虽然心中懊恼,却不欲打断行刑时间。 他一向争强好胜,觉得若是因为这个就耽误了处决犯人的时间,实在是大扫颜面。 因此在斩杀了江轻生之后,他的做法是准备先让刽子手来行刑,而他趁机观察面前百姓的表情,力求从这些人的细微表情中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以他如今七级武者的身份,完全能够从对面人群中观刑这者们的细微表情里分析出他们的身份。 这是他作为七级武者的自信。 其实他真要搜查不法分子,大可以让附近早就埋伏好的属下对现场观刑百姓挨个搜查,只要认真清查,总会有蛛丝马迹。 但这白衣人为人狂傲,嗜杀无度,这种将猎物从人群中一个个揪出来的动人感觉,使他从心底里感觉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愉悦,他喜欢这种游戏。 这就是他放弃最简单的搜索方式,转而用最为挑战性方式的真正原因。 就在刚才刽子手对身后罪犯进行砍头死刑的过程当中,他已经辨别出了好几个神情诡异,气息与众不同的男女。 虽然这几个人隐藏的很好,但他们因为目睹同伙被杀,而难以抑制所流露的淡淡火气,正是玄火教教徒独门心法的气息。 如今油炸几个要犯之时,他又感应到了对面几个人强行压抑的杀气与悲愤无比的情绪。 正待他准备再观察一番,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的时候,无论如何没有料到,此时此刻,竟然有人站出来指责如今刑法的残忍。 要知道这是当今周天子因为天下不断暴乱而亲自制定的威慑天下的刑罚,别说是普通百姓,就算是大派宗门,也少有胆敢反对之人。 “我倒要看看,到底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嗯?”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孩子面孔。 这是一个面黄肌瘦一脸菜色的农家孩子,看年纪有五六岁,金睛黄面,瘦弱不堪,一身用破麻片一块块拼贴而成的破烂衣服罩在他幼小的身躯之上,显得他又可怜又丑陋。 但相比于周围畏畏缩缩的百姓,这个孩子双目之中却是没有一丝恐惧之色,他分开人群,站在哪里,身子不曾有半点颤抖。 一眼看去,他与周边穷苦百姓没有什么两样,但似乎又有着极大的不同。 “竟然是个孩子!” 扭过头来,看到说话之人竟然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一种极为荒诞情绪从白衣人心头生起,纵然他杀人无算,遇到过不少奇怪的事情,可被一名五六岁的孩子在刑场上当面指责,这还是生平第一次。 白衣人又好气又好笑,“小崽子,刚才说话的人是你?” 他见这个孩子破衣上有着一大血迹,想到江轻生刚才被自己的头颅斩下后飞去的方向,立时知道这就是刚才被喷了一身血的那个孩子。 在江轻生头颅飞出去的片刻,他也曾向外看了一眼,故此有点印象。 白衣人看了看旁边几个已经被吓尿吓傻的同样也是五六岁的孩童,在看看站在自己对面的孩童,心中有了点兴趣,“竟然没有被吓住,这贱民小子倒是好胆色!” 对面的孩子见他询问,抬头看向站在刑场台子上的白衣人,“是我说的。” “哦?” 白衣人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不怕我杀了你么?” 对面的孩子道:“怕!” 白衣人眉毛略略扬起,嘿嘿笑道:“怕?怕你还敢说?” 他虽然开口发笑,但面容依然冰冷,笑容如同硬生生从脸上挤出来一般,说不出的冰冷阴寒。 对面的孩子似乎对白衣人的气息无动于衷,回答道:“怕不怕是一回事,说不说又是一回事!” 这孩子抬起胳膊,手指着刑场中刚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两个焦黑的人形物体,大声道:“他们犯罪了,你们杀了他们就是了,为何还要这么残忍?自有记载以来,什么时候能有油炸活人这种刑罚?你们怎么这么残忍?若杀人能解决问题,为何这些罪犯层出不穷?” 白衣人见这个孩子说话极有条理,与同龄孩子完全不同,思维之清晰,可是比同龄孩子强多了,胆子更是大的出奇,而且听他说的话,完全不是乡农孩子所能说出来的,一般乡下孩子那有这般见识? 别说不识字的乡下孩子,即便是从就受到名师教育的皇族子弟,在这个年纪,也未必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白衣人看向这个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道:“我叫杨显!” 白衣人点头:“杨显?很好!我记住了!” 他忽然挥掌向前虚拍,“你可以死了!” 他一掌拍出,一股气劲凭空生出,形成一根无形气柱,向面前孩子轰然捣去。 “咔嚓”一声轻响,对面的孩子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瘦小的身子已然被这股大力冲击的高高飞起,随后“吧嗒”一声落地,再无声息。 白衣人一掌将杨显拍飞之后,身子一闪,只是眨眼间已经到了对面的人群之中,手掌下猛然下拍,已经将一名壮汉的肩膀拍碎。 他出手之后毫不停歇,身子在人群中接连闪动,也就一个呼吸的时间,便打翻了六名男女,直到将第六名青年女子打成重伤之后,第一名被拍碎肩膀的壮汉的惨叫声方才响起。 将这六名男女打翻之后,白衣人身子重新出现在人群之前,手掌抬起,吩咐道:“拿下了!” 就在他手掌举起又放下之时,观刑的百姓中间忽然走出十几名大汉来,默不作声的取出铁链将这六名男女锁了起来。 白衣人打伤几名男女之后,负手站在刑台之上扫视四周,“怎么这么弱?玄火教的人不可能这么弱,高手难道都没有来么?还是刚才来了又跑掉了?” 就在白衣人懊恼的向四周扫视之时,人群中哭声响起。 刚刚被白衣人打飞的杨显,被一名老太太抱在怀中,放声痛哭。 “显儿啊,我的孙儿啊!你怎么就死了啊!” 这名老太太正是刚刚被江轻生人头吓晕的老妇人,她刚刚醒来,便看到杨显被白衣人凌空打飞。 待她扑到孩子身上之时,标看到这孩子嘴角流血,已然没了气息。 自家孙儿被杀,老妇人除了抱尸痛哭之外,已经没了别的动作。 似乎逆来顺受已经成了烙印在老妇人灵魂中的东西,自家孙子被杀,老妇人没有生起反抗的念头,只知道哭泣。 过度的悲伤,使得老妇人已经不在关注外界发生的事情,她整个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直到半空中雷霆响起,暴雨落下,才将老妇人淋醒。 她泪眼模糊的看向四周,发现十字路口除了两堆人头以及几具尸体之外,大雨中再无一个活物。 “我的孙儿啊啊啊!” 老妇人站起身来,将杨显的尸体吃力的向外拖动,“老天爷呀,你开开眼罢,天雷劈死那些畜生罢!” 老妇披头散发的在雨中边拖动孩子的尸身,便落泪诅咒。 一个白发的瘦弱老妇人,在暴雨中拖动一具孩子的尸身,这种情形当真是凄惨之极。 “轰!” 天空中雷电交加,巨大的闪电在一瞬间照亮了整个天地,在暴雨之中,被老妇人扯着腿仰天拖拽的孩子忽然睁开了眼睛。 ps:这两天事情忙,更新慢,下周多更 第四章儒门杨显 在倾盆大雨之中,老妇人拖拽着杨显幼小的尸身,且行且哭。 白茫茫天地间,大雨滂沱电闪雷鸣之中,老人的身影孤单无助到了极点。 “我的孩儿啊!” 老妇人低声哭泣,“我杨家九口人,今年一年饿死了七口,只有我和你活了下来,没想到今天你竟然被人杀了。” 她抬头看天,此时正有雷光电蛇在云层中闪动,将老夫人布满了忧患与苦难皱纹的脸庞照耀的犹如厉鬼。 她嘶声哭叫道:“老天爷呀,你不公啊!” “我杨家从来都是本本分分,从未有过恶行,为什么却要受这么多苦?” 她声音中充满了无尽怨毒之意,“一月份,我的丈夫饿死了,二月份我的儿子与儿媳相继饿死,前几天我的几个女儿也都饿死了!” 她拉着孙儿的尸体神情癫狂,大声喊叫,“到了这几天,一家人只有我与这个孙子活了下来,但现在,我唯一的孙子也被那个畜生杀死了!” 老妇人拉着孙儿尸体不断尖叫,“我杨家断根绝后了,你可是满意了?嗯?老天爷,你可是满意了?” 她癫狂着,尖叫着,指天骂地,如同疯子一般,“我孙子都死了,我也不活了!” “轰!” “轰!” “轰!” 天上雷霆接连响起,暴雨下的更急,将一切动静都浇灭在雨水里。 就在老妇人疯狂叫骂之时,她手中提着的孩子尸体忽然动了一下。 老妇人身子一震,叫骂声立止,癫狂的神色慢慢消失,她停住脚步,缓缓转身向后看去。 在接连亮起来的雷霆电光之中,杨显被暴雨冲击的小脸时隐时现,他的嘴巴似乎在微微开合。 老妇人身子剧烈打颤,她生恐是自己眼花,急忙凑近观看,以身子挡住铺天盖地的暴雨。 就见杨显嘴巴轻轻张开,轻声道:“奶奶……” 老妇人只疑身在梦中,“显儿,你没死?天呐,你活过来啦!” 她俯身抱住杨显,身子不住颤抖,“天呐,天呐,我孙子没死,没死,呜呜……” 杨显犹如从一个最为深沉的噩梦中醒来,在被暴雨淋了好半天之后,他才回想起如今的处境。 “我正在与那个白衣人说话之时,他脸上一冷,似乎虚虚推了一下,然后我胸口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而奶奶奶如今哭成这样,应该是以为我死了,所以才如此伤心。” 他轻轻一动,就觉得胸口痛的厉害,一股腥咸液体难以抑制的从喉头涌出,旋即被暴雨冲刷而去。 “我的胸骨应该是被那个白衣人打断了!” 在雨中静静感应了片刻,杨显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好在我的肋骨与别人不太一样,这才让我保住一命。” 杨显虽然只有六岁,但生来就异于常人,早慧早熟,远不是一般孩童所能相比。只是在睁开眼睛的片刻功夫,便已经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看着奶奶抱着自己在暴雨中痛哭,他轻声叫道:“奶奶,咱们回家吧。” 因为肋骨实在疼的厉害,又兼风大雨大,直到杨显说了好几次,喜极而泣的老妇人方才听到。 “回家?对,回家!” 听到了杨显说的话,老妇人直到此时,方才想起自己与孙子还在大街之上,暴雨之中。 她急忙站起身来,随后弯腰要将杨显扶起,但就在她起身的同时,杨显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在刚才似乎还奄奄一息,但一旦清醒之后,却迅速恢复过来,好像刚才他躺在地上犹如死尸的情形只是一场梦境一般。 “显儿,你自己能站起来?” 老妇人又惊又喜,“好孩子,好孩子,你没事了?” 杨显咧嘴道:“我没事了,奶奶。” 他走到老妇人面前,轻轻搀住老妇人,“咱们回家吧。” “对对对,回家!” 老妇人连连点头,身子在暴雨中不断颤抖,杨显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坑坑洼洼起伏不定的街道向前走去。 扶着自己的奶奶瘦弱的不断轻轻颤抖的身子,杨显不住自责,“我之前为什么要说出那些话?那么多人都看着罪犯被杀,他们都不说,我为什么要逞强?” “在我没有实力的时候,我为什么要站出来?” “现在就因为我说了几句话,非但我差点被那个白衣人杀死,就是奶奶也被连累的在如此暴雨中大哭!” 杨显胸部钻心的痛,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迈步,就有一种极其剧烈的痛感从他胸口扩散到全身,一粒粒汗珠从他额头生起,但随即融入大雨之中。 但即便疼的他眼前发黑,他也不敢告诉奶奶,以免老人担心。 “自己惹出的事情,自然要自己来承受!” 杨显地下脑袋,不敢让奶奶看到自己不住从嘴角流出的鲜血,他在感受到胸口传来的极致痛苦之时,脑子里也不断闪现出当时白衣人对自己凌空虚拍的情形,“那白衣人打我手段,就是传说中的武道么?” 想到那白衣人只是一掌虚拍,就差点将自己拍死的可怕手段,杨显眼中闪现出对这种法门深深的向往以及对白衣人深深的痛恨之情。 “他都这么厉害了,为什么不想着为我们做点好事,反而要滥杀无辜?我只是说了两句话,他就要杀了我,难道现在官府连说话都不让人说了么?” 杨显眼中渐渐流露出迷茫之色,“难道学武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杀人,为了欺凌弱小么?” 他扶着奶奶走到街边一家人家大门前暂且避雨,脑中依旧想个不停,“白衣人之所以敢杀我,能杀我,就是因为我们两人差别太大,无论是地位还是力量,他都完全碾压我,因此他才敢如此对我。若是在地位与力量上面,我能有一样超过他,他也不敢这么放肆!若是说力量,其实地位也是一种力量!” “我家里人若是力量强大,那么我的家人就不会饿死!” “百姓若是力量强大,官府就不会大肆欺凌!” “所以,只有力量才是一切的根本!” 杨显此时想到的这些问题,已经完全不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所能想到东西,即便是寻常成年人也很少会有这种想法。 但这对杨显来说,却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比如寻常人读书识字,必须要好几年时间方才能勉强学完,但对他来说,只是偷偷的在私塾听上一个月,就足以学完所有的字体,顺便还能学会如何做文章。 比如正常人的肋骨都是一条条的,偏偏他的肋骨却是一整块,别的孩子在他这个年纪,力量都很小,但他的力量却是大的出奇。 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与众不同的,杨显就是其中一个。 他此时站在街边,看着眼前天河倒泄般的大暴雨,在漫天雷鸣声中,双拳慢慢握紧,喃喃道:“看来若是想要好好活着,必须使自己拥有一种力量!无论是权力还是武力!” “轰!” 就在杨显这句话说出之后,天上炸雷接连响起,不远处一颗大树上忽然亮起一道银蛇,随后咔嚓一声,大树已经被天雷击断。 杨显扭头向被天雷劈断的大树望去,金色的双眸中还在倒映着刚才闪电的残影,“这就是力量啊!” 第五章非人 待到暴雨初歇之时,杨显方才与自己的奶奶离开青山镇,回到了杨家村。 杨家村就坐落在青山镇两里远处,杨显的家就在这杨家村的西村头。 推开被暴雨淋湿的篱笆门,杨显扶着奶奶进入院子里的茅草房中。 他今天与奶奶去青山镇上本来打算是寻点活计做,不曾想偏巧赶上处决犯人,最终活没有找到,还差点将命丢掉。 在屋里将生火将衣服烤干之后,老妇人年纪大了,又被暴雨浇头,身子一个劲的哆嗦,在杨显的搀扶下上床准备歇息一会儿。 “显儿啊,一定要好好活着!” 老妇人临睡前拉住杨显的手,轻声道:“你可是咱杨家的一根独苗啊!” 杨显点头道:“我知道了奶奶,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 老妇人道:“别像今天这么惹事了,你可吓死奶奶了!你要是真死了,奶奶还活着做什么?” 老妇人叹道:“咱们庄户人家,地主老爷强盗头子,哪一个咱都惹不起,稍不小心,就会惹来杀身之祸,孩子啊,你以后可不要这么冲动了!” 杨显道:“以后不会了。” 看着老妇人沉沉入睡,杨显在屋子里独自发了好长时间的呆。 直到肚子里响成一片之后,方才回过神来。 他走向厨房,舀了半瓢冷水咕嘟嘟喝下肚,随后又因为胸口的剧烈疼痛而又将喝下的水全都吐了出来。 直到倚在墙上静力片刻之后,这种疼痛方才稍稍缓解一点。 杨显走向厨房的陶瓮,掀开瓮盖,里面露出的不是粮食,而是树皮、野菜、树根。 如今杨家村附近千里方圆,因为上一年蝗灾的原因,庄稼几乎颗粒无收,因为绝收的原因,村里的地主也害怕下一年无有产出,不敢将粮食借给农户,导致乡里农户多饿死,杨显的父母亲人都是在青黄不接的时候一一死去。 如今饿急眼的农户开始刨树根,挖野菜,剥树皮来充饥,此时杨显面前的瓮里就是他昨天挖来的野菜树根。 将树皮捣碎成粉之后,配合着野菜煮了一锅野菜树皮汤,杨显端着豁了口子粗瓷碗向屋子里走去。 “奶奶,你吃点东西罢。” 将瓷碗放在屋里充当桌子的土台之上,杨显看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老妇人,“奶奶,你先吃点东西罢。” 他喊了几声,床上毫无反应。 杨显脸上猛然变色,扑到床轻轻上推了推老妇人的身子,“奶奶,你怎么了?” 入手一片冰凉。 杨显身子一僵,他慢慢伸出手来,将手指探了探老妇人的鼻息,却是再无半点气息。 杨显哆哆嗦嗦推了推她的身子,发现身子都已经僵了。 “奶奶!” 杨显放声大哭。 长时间的饥饿与亲人接连死去的巨大伤痛,早已经耗尽了老妇人的精力,加上今天杨显的遭遇,又加上被暴雨浇身,诸多因素合在一起,使得老妇人再也难以支撑下去,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在床上死去。 这是杨家今年死去的第八口人。 如今只剩下六岁的杨显。 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杨显眼睁睁的看着爷爷、父母、叔叔、姑姑一个个相继死去,年幼的心早就麻木。 但如今自己唯一的亲人,刚刚还陪伴自己的奶奶此时竟然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世间,即便他的心灵早已麻木,此时也还是难以接受。 哭声在茅草房里降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色将明,杨显才伏在床边慢慢睡去。 到的傍晚时候,杨显方才猛然醒来。 在刚刚醒来那一刻,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但清醒之后,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老妇人,才知道奶奶真的已经去世。 他呆呆坐在哪里,看着老人的尸身,似乎在下一刻老人就会起床下地,伸出手来,像往常一样,笑眯眯的摸着他的头,慈祥的喊他一声“显儿”。 他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如同一个幼小的泥塑木雕,一动不动。 他的嗓子已经嘶哑,眼泪也已经哭干,胸口剧烈的疼痛,也压制不住发自灵魂深处的悲伤。 “我的家人为什么会一个个死去?” “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却活的那么好,那么滋润?” 杨显胸口不断颤动,血沫子不断从嘴角流出,“为什么会这样?” 他蹲在老妇人床边喃喃自语,目光呆滞,整个人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直到第三天,杨显方才清醒过来。 他找来了村里的小地主,找了几个公证人,将自家的宅院卖给了他,换了点钱,买了一口薄皮棺材,将奶奶葬在了祖坟里。 地主见他可怜,也没有怎么欺负他,给他的钱并不算少,将奶奶埋葬之后,还剩下几串大钱。 在家人坟前大哭了一场之后,杨显准备离开杨家村。 如今待在杨家村就只能活活饿死,若是离开这个地方,或许还有活下了机会。 老妇人临死前说的话被杨显牢牢记在心里,“显儿啊,你是我杨家的独苗啊,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他杨家人一家九口为什么只有他活了下来?还不是因为他是家里独苗的原因? 为了这些死去的亲人,他也不能轻易去死。 在青山镇上,杨显曾听到有人说,正个青州的人都逃荒跑向南方,他本来也想去南方,但转念一想,“这么多人都去南方,肯定会出事情,反而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去北方碰碰运气!” 与一般逃荒者在大路上行走不同,他却是专门拣着小路走,因为懂得挖野菜,会打猎,会钓鱼,为人又机警,一路上所行之处,虽然艰苦,但竟然活了下来。 此时整个青州,千里方圆,十室九空,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杨显路过一个村庄之时,就曾看到人吃人的景象,有一个老太太将一个死去的婴儿放在锅里烹煮,且烹且哭。 此种惨象,遍布青州。 饥民饿到极点,便开始吃同类。 有好几次,杨显都差点被人捉住吃掉,好在他为人警觉,反应又快,这才脱了身。 逼不得已之下,他开始在山林里行走,不敢再接触人类。 在饿急眼的情况下,同类比野兽更为凶险。 杨显始终记着奶奶的话,“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同时,他还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狗日的世界! ps:虐章就此结束。 第六章少年宗师 在三皇子周伏与黑衣老者两人的震惊之时,杨显早已经离开青山镇,向镇子外面的一座小山行去。 小山山腰处矗立着一座坍塌了大门的小小庙宇,夕阳夕照,照在满是荒草的院子里,愈发显得小庙之中荒凉无比。 一名长披肩的中年人端坐在院子里的一个青色条石之上,浑身沐浴在夕阳之中,微风吹来,长发轻轻拂动。 这名中年人身材高大雄伟,坐在哪里犹如一座小山,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子永恒寂静的奇特韵味。 他给人的感觉好像是自千万年前就已经坐在了这里,而千万年之后,依旧还会坐在这里一般。 披散的黑色长发将他的面容覆盖,只留出一只眼睛在夕阳的照射之下反射着幽幽的光彩。 山风吹来,中年人慢慢抬头看向小庙倒塌的大门处。 在他抬头的一瞬间,杨显恰好整个身子进入了小庙的范围之内。 “老师,我回来了!” 杨显走到中年人身边,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弟子已经警告了三皇子周伏,想来他最近行事应该会收敛一点。” 中年人看着恭敬有加的杨显,眼眸中闪现出奇异的光辉,“显儿,你今年多大了?” 杨显微感愕然,不知老师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道:“弟子已然十二岁了。” “十二岁了啊!” 中年人眼眸中奇异的神色更浓,“你我师徒之间相处,已有几年时光?” 杨显道:“已经六年有余。” 中年人默默看了杨显半天,忽然叹气道:“六年了啊。” 他看着杨显,嘴里啧啧惊叹,“短短六年时间,你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小的孩童,竟然成了一名武道宗师!” 中人嘿然道:“嘿嘿,十二岁的武道宗师,十二岁的博学鸿儒,与你相比,那些什么门派宗主,什么武道宗师,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中年人看着杨显的目光中包含有惊奇、自豪、诧异、慈爱等等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我梅年生自负一生不弱于人,举凡诗词文章,武道修行,同龄人中鲜有比拟之人,自被先师领进儒门,无论修行还是比试,无论文斗还是武斗,生平未尝有过一败。” 他说到这里,叹气道:“直到收你为徒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天才,什么叫做生而知之!” 他慢慢起身,脸上微微露出落寞之色,“这天下……” 他看着杨显的眼睛,缓缓道:“日后就是你们的了!” 杨显轻声道:“都是老师教得好。” 梅年生闻言笑道:“老师教的再好,学生学不会那也是徒劳。” 他从青色条石上缓缓起身,“显儿,你来说一下这一次去青山镇的事情罢!” 梅年生坐在条石之上本来就显得雄伟如山,如今站起身来,就更显得伟岸无边,似乎整个小庙院子里的有限空间,都难以将他容下。 在他起身之际,整个小庙的空间好像都像水波一般荡漾起来。 他双腿修长有力,站在那里,自有一种支撑天地的莫名韵味,古朴沉凝,厚重深远。 一阵狂风吹来,将他满头长发吹得迎风乱舞,本来被遮住的面目终于显露出来。 此人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双眉斜飞入鬓,气势极为不凡。 但在他额头正中,却有一个诡异的手指头粗细的血洞,这伤口如此之深,甚至能够透过伤口看到里面乳白色的脑浆。 此时正不断有鲜血从洞中缓缓流出,但刚刚流出伤口便倒流而回,旋即又开始流出,随后又倒流回去。 如此循环往复,周流不息。 他似乎被人一指点中了额头,才有了这么一个骇人的伤口,但即便伤成这个样子,他竟然还没有死掉。 看到梅年生额头的血洞,杨显双目一凝,身子微微僵直,但旋即恢复如初,只是在眼角深处隐隐透露出极大的担忧之情,却又不敢询问,只好低下头来,不敢再看。 梅年生站在小庙荒芜的院子之内,眼望天边夕阳,叹息道:“每当看到夕阳落山,我就会想到‘日暮途穷’这四个字来。” 杨显听到梅年生如此说话,身子一紧,急忙开口道:“太阳朝升西落,今日落下,明天还会照常升起,‘日暮’虽有,‘途穷’却也未必。” 梅年生摇头失笑,“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显儿,你就不要安慰我了。” 他静静站立,深情的凝视着西边山头火红的夕阳,长长叹息道:“似乎是因为快要死了的缘故,我愈发的感到大天地间这种日月轮转交替往复的痕迹与景色是如此的令人心醉。” 杨显轻轻道:“老师,天无绝人之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还未可知。” 梅年生闻言笑道:“天无绝人之路?显儿,我问你,若是天真的绝了人的道路了,那又该怎么办?” 杨显一愣,默默无语,眼中难以自抑的流露出伤感之色。 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过悲观,梅年生笑道:“天下间谁人不死?若不能为生民谋利,不能为天下百姓出力,即便长生久视又能如何?” 他的语气渐渐飞扬起来,“我梅年生百年光阴之中,为了振兴儒门,肃清叛徒,溯本还原,一生之中诛杀贪官污吏,斩杀魔头几千人,一向不曾低头。” 他缓缓道:“我从未辱没过我儒门先贤之道,虽然还做不到为万世开太平,但那是我能力有限,不是我没有没有尽力!” 杨显在旁边道:“弟子知道。” 梅年生笑道:“生死之事暂且不说,你先来说说这次青山镇的事情罢。” 杨显道:“老师容禀。” 他轻声道:“三皇子周伏嗜杀,被我警告之后,应当会收敛一段时间,这两天应该就会开仓放粮。但过上一段时间之后,大周皇家的供奉高手定然会来青州详查此事,到时候我可能会与这些皇家宗师级的高手对上。” “哦?那你准备如何应对?” 梅年生看着自己的这一个关门弟子,脸上露出伤感与欣慰交织的神色来,“大周王朝虽然风雨飘零,大厦将倾,可也不是一人之力所能抵挡。” 杨显抬头道:“我想试试。” 第七章传位 “你想试试?” 梅年生听了杨显的话,倏然抬头,双目之中如有雷霆闪烁,“显儿,这大周朝中高手无数,你想要以一己之力来对抗整个朝廷么?” 杨显道:“不是对抗,而是想要见识一下。” 他看向梅年生,缓缓说道:“老师,当今天下,天灾人祸不断个特别是青州,连年干旱,百姓多饿死,饥民人相食,可谓是惨绝人寰,民不聊生。这大周皇帝不体察民情,安抚百姓,反而严刑峻法,加倍的惩处不听话之人,使得民怨沸腾,揭竿而起者比比皆是。” 他对梅年生道:“老师,我想若是有机会的话,最好能见一见大周的明皇,向他陈述此事,也好让为天下百姓尽上一份力。但见明皇之前,我得先要衡量一下大周朝廷高手的实力,再作打算。” 梅年生目露奇光,定定的看了杨显一会儿之后,忽然放声大笑,“好!” 他大笑道:“不愧是我的好徒儿!果然有想法有胆子!你是不是想着,若是见了明皇,将这种事情如实说给他听,就能改变这种百姓流离失所的情形?” 杨显道:“弟子不敢如此想,若这明皇真的一心为民,天下也不至于成如今这个样子,但将这种事情当着满朝文武说给他听,他如果还要面皮的话,就应该有点行动才是,只要他能发话,总能多活一些百姓。” 梅年生道:“显儿,你可知道,就算你能见得了明皇,也未必有机会说出这些事情,即便你能将事实说给他听,他也未必如你想的那样做。” 他看着杨显叹气道:“尤其重要的是,如今理学门人把持朝政,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你?你若是真去中京的话,那就是十死无生。” 杨显道;“弟子知道。” 梅年生问道:“那你还去不去?” 杨显道:“去。” 梅年生哈哈大笑,“好,明知必死,也要慷慨前行,舍生取义,果然不愧我儒门子弟!” 他伸手宽大的手掌在杨显肩头拍了拍,叹气道:“孩子啊,你说的这些事情我之前都已经做过了!” 他指了指额头扔在不住流血的血洞,“你以为我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他嘿嘿笑道:“几年前我被他们再三邀请,请进中京皇宫之时,还真以为明皇厌倦了理学,想要恢复我儒门的地位。谁知道刚进皇宫,就被佛、魔、兵家以及我儒门叛徒理学中的几人围困,他们对我连施杀着,招招要命,当时我虽然也杀了几个,拼命逃出,但终究是还中了魔门门主的断阳指,被他点中额头,断了我的生机。” 梅年生说到这里,双眸之中流露出极为惭愧之色,“也是我太过急于恢复我儒门地位,才会受了明皇与理学门人的算计。这是我利令智昏,咎由自取。明知道对方不可信,却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去了,结果就是成了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说到这里,不胜唏嘘,“显儿啊,不要相信任何人!” 他死死盯住杨显的眼睛,“永远不要将希望放到别人身上!我们儒门失去的东西,就由我们亲手夺回来!无须假他人之手,也不能假他人之手!” 梅年生连连咳嗽,额头上的血洞中鲜血回流的愈发的快速,“这大周朝积重难返,已经没救了!若是想要天下太平,就只能推翻大周,另择明主!” 杨显道:“是,弟子记住了!” 他看着梅年生额头不断流血的血洞,轻声道:“原来如此!老师,我之前向你询问你伤口的来历,你一直闭口不谈,却原来是被明皇设计陷害,才被人伤成这个样子。” 他伸出手来欲要触摸梅年生额头的伤口,但终究还是不敢,手臂重新缩回,“老师,他年我若有暇,定然将你的伤口还给他们。” 梅年生摇头道:“报仇事小,救天下事大。” 他说到这里连连咳嗽,脸上露出不正常的嫣红之色,额头伤口处开始有鲜血滴下。 杨显见梅年生伤口竟然开始滴血,身子一震,双眼登时红了,“老师,你就要去了么?” 梅年生闻言哈哈大笑,“不错,我确实要去了!” 他伸出手来摸了摸杨显的头顶,“显儿,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杨显微微点头,却不说话,他生恐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声来。 自从梅年生在六年前救下了杨显之后,便收了杨显做了弟子,两人明着是师徒,实则不亚于父子。 自从杨显第一次见到梅年生之时,梅年生额头上的伤口就不停的循环往复的流转,但却一直不曾流出。 杨易当时年幼,只觉得老师的伤口可怖非常,却不知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直到他如今成就武道宗师之后,才知道老师额头的伤口处定然蕴含有另一位武道高手的武道真意,因此才会血流不止,无法止住。 但好在打伤梅年生之人,并没有比梅年生高出多少,这伤口处附着的武道真意虽强,却一时半刻要不了梅年生的性命,那不断流出的精血在刚刚流出之后,便被梅年生以无上神功又吸了回去,因此才有鲜血不断循环往复的情况发生。 在教导杨显的这五六年里,梅年生额头伤口处的鲜血流速不断加快,同时身上多出伤口的伤势也不断爆发,气息越来越弱。 杨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却知道单凭自己如今的本领,根本就无法对老师提供什么有效的帮助,因此他只能在老师教导自己之时,加倍的勤学苦练,力求早一日能达到老师的境界,也好为老师驱除伤口处的武道真意,替他延续性命。 但如今看到梅年生伤口处竟然开始有鲜血滴落,看来老师已经压制不住了体内的伤势,不然不会有这种状况发生。 此时被梅年生抚摸头顶,感受到老师掌心的温热,杨显身子微微颤抖,心中大恸。 他自幼家贫,一家九口人,都在大灾之年相继饿死,只有他侥幸活命。 他在逃亡之时,有一次眼看要被饥民捉来吃掉,幸遇梅年生搭救,这才有了师徒之缘。 杨显家人早亡,从六岁开始,就随着梅年生习文练武,心中早就将梅年生当成了自己的至亲之人。 如今见梅年生重伤即将不治,纵然他这几年来,已经见惯了不知多少的惨烈事情,早已经心如铁石,但此时见恩师命不久矣,依旧难免是悲痛欲绝,难以自抑。 梅年生手掌轻轻摩挲杨显的头顶,笑道:“痴儿,你又何必伤心?我如今一百有九,若是按照普通百姓的看法,其实已经是长寿之人,即便就此身死,那也是白喜事,算不得丧事。”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黑铁印章,递给杨显,“显儿,这是我儒门大印,只有门主方才能够持有,你接着罢。” 杨显跪倒在地,举起双手肃容接过。 梅年生见杨显接过大印,微微点头,忽然开口喝道:“杨显,我儒门士子如何修行?” 杨显恭声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梅年生又问,“我儒门历代先贤所留训条是什么?” 杨显手托大印,大声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梅年生又问,“你可能知行合一,一声躬行?” 杨显道:“能!” 梅年生点头道:“好!如今我便传你为儒门第三十三代门主。” 杨显道:“喏!” 梅年生哈哈一笑,忽然对杨显行礼道:“儒门梅年生,见过门主!” 杨显急忙起身,向梅年生还礼,“老师客气了!” 梅年生笑道:“显儿,好孩子,你虽然年幼,却还真有一派门主的气度。” 他看向杨显,“今天你做了我儒门门主,这是高兴的事情,怎么能哭丧着脸?应该笑一笑才对。” 杨显闻言扯动嘴角,咧嘴笑了几下,但笑声未出,眼泪却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第八章饮酒别 “显儿,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打碎牙齿和血吞,你哭什么!” 梅年生见杨显忍不住落泪,厉声喝道:“你既然接了我儒门门主的大印,那就是现如今儒门的门主,怎能轻易落泪?” 杨显擦干眼泪,对梅年生哽咽道:“我不哭了,老师有什么嘱托,现在说给我听罢。” 梅年生转怒为喜,展颜道:“不错,这才有一门之主的样子。哭哭啼啼,能成什么大事?” 他看着杨显,眼中流露出慈爱之情,呵呵笑道:“为师能在临死前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儿,一生已然无憾。只可惜看不到你日后横推八方的雄姿了!” 他对杨显吩咐道:“从今日起,我要你蓬头垢面,赤脚行遍十九州,在没有成就大宗师之前,不可去中州兴事,你可能答应?” 杨显道:“弟子遵命。” “很好!” 梅年生哈哈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他伸手向身后的破庙里虚虚一招,几丈远处的小庙的庙门里忽然晃晃悠悠飞出一个大大的酒坛来,这酒坛有一尺多高,小口大肚,形制古朴。 小庙距离梅年生怎么也有七八丈远近,而酒坛更是放在了庙殿的深处,但此时梅年生伸手一招,真气竟然拐着弯子将庙里的酒坛给抓摄了出来。 梅年生抓住酒坛,拍开泥封,在身旁青色条石之上摆开两只大碗,内力到处,酒坛里粘稠金黄的酒水从坛口里倏然飞出,在空中化为两条黄龙,瞬间将两只酒碗倒满。 酒水恰恰与碗口齐平,不多也不少。 梅年生端起酒碗,对杨显笑道:“显儿,这坛老酒,已有百年光阴,如今正是口感最佳之时,来来来,咱们师徒两个共饮了这坛酒,也算是为你这新任门主贺喜!” 杨显凝立片刻之后,伸手端起酒碗与梅年生手中的酒碗轻轻碰了一下,说道:“弟子这第一碗酒为老师送行。” 他说完之后,一仰脖,将一大碗酒一口喝干,随后手中空碗轻轻一抖,旁边酒坛里的酒水如同活物般飞出来一股,冲进了他的酒碗里,瞬间将酒碗灌满。 杨显依旧是一口喝干,对面前的梅年生道:“弟子这第二碗酒,就算是为自己庆贺。” 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却没有喝下,而是洒在地上,“这第三碗酒给我日后的敌人。” 他轻声道:“以后我若身死,我怨不着他们,他们若是死于我手,那也是他们本领不济。” 梅年生大笑:“好,这才是我的好徒弟!” 师徒两人连连碰碗,只是片刻功夫,一坛十几斤的老酒就被两人喝完。 一坛酒喝完之后,杨显面现潮红,大声道:“老师你,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梅年生以手指胸,笑道:“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他对杨易道:“我这一生,快意恩仇,无论是论武还是论文,少有抗手,纵横百年,少有败绩,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从未委屈过自己。虽然一着不慎,到了如今这般田地,憾事却是不多。” 拍了拍杨显的肩膀,笑道:“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就要看你的了!” 梅年生一句话说完,手一挥,扔掉空酒坛,长身而起,“易儿,你要记住,人族不可长期内斗,你要知道,域外还有妖魔窥视我整个人族,到时候他们伺机来攻,将比如今的天灾人祸为祸更大。你日后做事情一定要考虑周祥,千万不可鲁莽。” 杨显道:“弟子记下了!” 梅年生一声长笑,身子一闪,已经到了庙门处,他站在坍塌的庙门处,背对杨显,笑道:“你记得就好,为师去也!” 在他背对杨易之时,才可以看到,在他后心处竟然被人插了一柄长剑。 这柄长剑从他后心处斜斜向下插向他的体内,直没至柄。 原来梅年生当年不止是额头被人点了一指,便是后背也被高手捅了一剑。 这把剑一直插在他的体内不曾拔出,由这长剑所插的致命部位,便可知道这长剑的主人下手之狠,出手之准,便是以梅年生的修为,也不敢将这把剑从体内冒然拔出来。 担心一旦拔出,性命便会不保。 但这把长剑的主人既然将长剑留着梅年生体内而来不及拔出,便可猜出他的修为也并不比梅年生高明多少,不然的话,也决不至于在围攻梅年生之时,连插入敌人身体内的兵器都来不及抽出来便收手后退,生恐被梅年生斩杀。 这把剑插在梅年生后背这么多年,梅年生一直都没有动他,但今天随着他走到小庙门口大步而行,这把剑终于有了动静。 嗡!嗡!嗡! 随着梅年生脚步的迈动,他背后的剑柄不住发出颤音,剑柄慢慢向外拱出,他每迈出一步,剑柄便向外拱出一分,渐渐的长剑往拱出的部分外越来越长,由一尺而至二尺,由二尺又至二尺五,到的最后,随着梅年生一声闷哼,一道黑血从背部猛然射出,这把三尺长剑终于整个儿从他后背飞出。 梅年生伸手一招,这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已经被他抄在手中。 他将长剑在眼前横起,不住打量,口中啧啧赞叹,“好剑,好剑啊!” 也不知他说的是剑好还是这把剑的主人剑法高妙。 他刚才与杨显说话之时,气质深沉,温润如玉,此时一剑在手,气势陡生变化,一股子惊天杀气从他身上爆散开来,小山上林中叶落,鸟雀惊飞。 他眼望长空,嘿嘿冷笑,“嘿嘿,魔门,佛门,兵家,机关家,几位老朋友,老夫至今未死,你们恐怕早已经等我多时了!“ 梅年生再不回头,大踏步向山下走去,几步迈出,人已经消失不见。 杨显站在小庙门口,呆呆看着梅年生身影消失,滚滚热泪不住流下。 多年的师徒相处,他最为明白梅年生的心思。 老师伤势难痊,已经有了必死之心,此次下山,定然会找那些当年围杀他的敌人报仇,以他如今的状态,这仇无论报不报的成,他都毫无活下来的希望。 今日一别,便是永别。 第九章人相食 目睹恩师离去,杨显心中大恸。 虽然梅年生说他死而无憾,但若是真有可能的话,又有谁会一心求死? 即便梅年生心中无憾,可作为他徒弟的杨显,眼睁睁的看着老师慷慨赴死,而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这种无力感与屈辱感,却注定让他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梅年生心中无憾,但这件事却成了杨显的毕生憾事。 “我还是太弱了啊!” 杨显站在小庙门口,看着梅年生消失的方向,深深自责,“跟着恩师学了这么多年,竟然还不能替他分忧,我可真是无用啊!” 他在庙门前站立不动,呆呆出神,直到圆满中天之时,看到月光洒地,白雾升腾,心中方才慢慢沉寂下来。 渐渐地身如枯木,心似清风,神念无所住,无所依,飘飘渺渺,若有若无,身心俱寂,与天地合。 此时高天之上的星辰明月似乎同时黯淡了几分,但随即又变得更加明亮。 天地间无穷精气从空中向杨显头部潮水般倒灌而入,只是一瞬间,杨显的身子便胀大了几分,但旋即开始收缩,随后又胀大,他的身体随着心脏的跳动而不断收缩膨胀,无声无息,诡异而神秘。, 月华如水,罩在杨显身上,渐渐的杨显的身子似乎与月光融合到了一起,飘渺虚幻,好像一阵风吹来就能将他吹散一般。 悉悉索索的轻微响声从小庙废弃的大门处响起,一只地鼠抖着尖尖的鼻子,开始在地上觅食,对身边的杨显视而不见。 随后一道黑影从附近猛然窜出,啊呜一口,已经叼住了地鼠的脑袋,在老鼠的吱吱声中,快速远去,这是一只野猫。 野鸟惊飞,虫鸣鸟叫,这个夜晚与平常并无任何不同。 只是少了杨显的气息。 直到天光大亮,第一缕阳光照射到杨显身上之后,杨显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东方火红的朝阳。 “又是一夜过去了!” 杨显看着太阳眯起眼睛,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该下山了!” 他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已经知道自己昨夜定然是进入了一种悟道的大寂灭状态,此时整颗心活泼泼的,晶莹剔透,犹如无暇水晶,毫无半点渣滓。 他微微沉思片刻之后,忽然抬起手臂,手掌缓缓前拍,一股无形大力从他掌心陡然发出,拍在虚空之中,发出巨大的爆鸣之声。 “功力又精进了几分啊!” 杨显收回手掌,并不怎么在意。 自从他跟随梅年生习武修行以来,基本上隔三差五就会进入一种莫名的悟道境界之中,别的武道高手终其一生都未必能进入的大寂灭悟道之境,对杨显来说,却如同家常便饭。 这也是他为什么年纪轻轻,就成为武道宗师的重要原因。 当初梅年生见他悟道修行如同喝水吃饭一般容易,差点惊爆眼球,怎么也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后来按他的说法,杨显应该是先天道体,天然的与天地本源大道亲近,因此不管做什么,都是事半功倍,如有神助。 一掌拍出之后,杨显回过头来,仔细看了看身后这座破庙,院子里酒碗酒坛还在,可与他对饮之人却早已离去。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 看罢多时,杨显转过身子,陡然一声长啸,束发青巾陡然炸开,满头长发披散开来。 同时双脚上发出噗噗两声轻响,脚下的鞋子已经被他内劲震成碎屑。 梅年生临去之时,吩咐他,让他蓬头垢面,赤脚行遍十九州,杨显不敢违背师命,如今醒来,自然要亲身躬行。 他身上衣服本来就破旧,此时赤脚散发,已经与现在的青州灾民无有多大区别。 他从山头折了一根青竹做杖,迈开步子向山下行去,再不回头。 他下了山之后,一路向东,沿途饿殍遍地,随时都有饥民支撑不住,一头栽在地上,再也不能爬起。 走了十几里地,迎面出现一个小村子。 在村头一颗老树之下,一名老妪用几块砖头架成火灶,灶头上的铁锅白气弥漫,水花咕嘟嘟发出一阵阵轻响。 锅里一名幼儿的尸身随着水花翻滚,若隐若现。 老妪且烹且哭,手中干柴却一直没有停止往灶头下面填。 杨显站在灶头附近站了好大一会儿,眼看着锅中婴儿不住翻滚,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他看低头看向哭泣的老妪,轻声问道:“这锅里煮的是谁?” 老妪只是哭泣,并不答话。 杨显又问,“真的吃的下去么?” 老妪放声大哭,“这是我的孙儿啊!” 她嘶声嚎叫道:“如今村里人易子而食,我这孙儿我若不吃,早晚也会成了别人的口粮,便是将他尸体埋了,也会有人偷偷挖出来吃掉,倒不如被我吃掉,没得便宜外人!” 杨显双拳紧握,面色铁青,深深看了一眼老妪,转过身去,继续前行。 身后老妪的哭声时断时续,犹如兽嚎。 到的接近村子时,只见道旁有剐人肉者如屠猪狗,大街上时而有人经过,却不以为异。 杨显的脸上愈发的难看。 有好几次他都想出手将这些吃人之人击毙,但每次手掌举起,却每次都下不去手。 若是有一丝办法,又有谁肯吃人! 他扶杖继续前行,随后慢慢停住脚步,看向前面。 在他面前的小道上,一名瘦弱的孩童奄奄一息的倒伏在地,胸膛不住起伏,但却已经没有爬起来的力量。 在他身边围满了几个男子,眼中都冒出绿油油的光来,就等着这孩童咽下最后一口气,好将他洗剥干净,下锅烹煮。 地下的孩童看着周围不怀好意之人的狰狞神情,双眼之中流露出极大的惊恐之色,双腿在地上乱蹬,努力弯腰坐起来,但却每次都失败。 渐渐地,他脸上露出绝望之色,轻声抽泣起来。 旁边一名瘦骨嶙峋的男子喝道:“你还死不死?老子等你好半天了!痛苦点咽气,也好让大家伙撑上一段时间!” 地下孩童抽泣的愈发厉害,身子微微哆嗦,颤抖不停。 说话的男子等的心烦,忽然从背后抽出一把剁骨刀来,噗的一声插在孩子脖颈附近的地面上,“死,死,死,快点死!反正早晚都要死,我来帮你一把!” 第十章古怪的少年 “咦?吓死了?” 在中年男子手中的剁骨刀刚刚插到地上,他们面前躺着挣扎流泪的少年身子一震,眼睛上翻,慢慢软倒在地,再也不动。 周围几个男子互相对视几眼,惊讶之后便是大喜。持刀汉子舔着嘴唇叫道:“这小子总算是死了!” 他吩咐身边几个人,“快快快,趁着他刚死,血还未凝,二秃子,罗锅,你们两个快去捡柴生火,二狗,你去那盆子来盛血。” 他将剁骨刀从地上拔出,走到躺在地上的少年跟前,扯起他的一条腿向大街一边的木架子上拖去。 那木架子本是屠夫卖肉,挂猪狗的架子,此时猪狗却变成了人肉。 持刀男子将少年平放到案板之上,就要将他脱掉衣服,洗剥干净,准备杀人放血。 对于杨显站在旁边观看,这持刀汉子毫不在意。 眼看他将少年的衣服脱掉,将脑袋放在案板之上,将旁边之人送来的陶盆放在少年的脖颈下面,随后将手中剁骨刀高高举起。 旁边几个打杂的汉子俱都转过身子,不敢再看。 他们或许敢吃人,但将同类碎尸毕竟还是需要一定的勇气。 就在持刀汉子手中剁骨刀将要落下之时,杨显转过身子,不想再看。 但他身子刚刚转过,耳朵动了一动,脸上神情微变,又将身子急速转回,猛然抬起手掌,一股无形气劲飞出向前方拍去。 此时持刀汉子手中剁骨刀已经对准了案板上少年的脖颈砍了下去。 “砰” 就在剁骨刀堪堪触及案板上少年的脖颈之时,持刀汉子双手巨震,手中的剁骨刀发出一声巨响,倏然飞出,砍在旁边一颗老树之上,直没至柄。 那挥刀男子吓了一跳,站在案板旁边看着自己的双手,呆呆发愣,茫然不知所以。 杨显收起手掌,走到案板旁边,将已经被脱掉上衣的少年拎下,看向还在发愣的男子,“他还没死!” 那男子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杨显,“我的刀是你打飞的?” 杨显不欲搭理此人,将少年扶起,手掌在少年顶门轻轻拍了三下,一股阳和内力随着他手掌的拍击,猛然冲入少年体内。 本来没有了气息的少年在杨显击顶之后,身子接连颤抖,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眼看他双眼由迷茫到清醒,身子由颤抖而静止,杨显在一旁扶着他轻声问道:“还好么?” 这少年站在原地哪里,听到杨显的话后,身子微微一晃,扭头看向杨显,一双眼睛越睁越大,流露出极其诧异的神色来。 他将杨显上一眼下一眼看了好一会儿,又扭过头来向四周看去。 杨显通过搭在他身上的手掌,可以清楚地感应懂到这个少年一颗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快,好像随时都能从腔子里跳出来,似乎激动到了极点。 杨显暗暗诧异,“他为什么这么激动?虽然是被我救了性命,但被救下性命之人的反应绝不是这种情况。” 正思衬间,就见对面的少年将刚睁开的眼睛慢慢闭起,嘴里喃喃道:“这是做梦,这一定是做梦……” 他嘴里念念有词,眼睛睁开又闭起,然后又睁开,如是者好几次。 到了最后终于不再闭眼,认命似的将眼睛睁开,随后伸出手掌,狠狠的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 杨显将他举动大异常人,心道:“这是被吓傻了?还是本来就是一个疯子?” 这少年掐了自己大腿之后,呲牙咧嘴的嚎叫了一声,随后张口骂道:“我靠,这不是做梦,竟他妈是真的啊!” 他微微沉思片刻,身子一晃,挣开杨显手掌的搀扶,弯腰从地上捡起半截砖头,走到旁边刚才持刀欲杀他的男子身边,猛然跳起,向那男子脑门砸去。 “靠,你他妈竟然想吃老子!” 那男子惊愕之下躲闪不及,“砰”的一声,砖头正砸在脑门之上,发出一声惨嚎,仰天便倒。 少年将男子一砖撂倒之后还不罢休,扑倒在地,手中砖头继续向地上的男子砸去。 旁边几个刚才打杂的男子见状大惊,急忙上前阻止。 这少年身子在地下几个翻滚,双腿交替踢出,几个男子一一被他踹中膝关节,嚎叫倒地。 杨显更是诧异。 这少年出手极为敏捷,浑然不似普通百姓。 他刚才飞身砸人,角度力道把握的非常准,不然以他如今的体力,绝不能将刚才的持刀男子砸倒。 之后在地上翻滚踢脚,都是恰恰踢到了那几个人的膝关节之处,准头与力道也把握的极为巧妙。 杨显越看越奇,有点猜不透此人的来历。 明明他都是即将饿死之人,面对刚才几个想吃他的人也只是吓得只知道抽泣,怎么一转眼变得如此悍勇? 简直就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眼见这少年手持半截转头,劈头盖脑的对着地下几个男子一阵猛砸,“让你们吃我!让你们吃我!你奶奶{的!竟然想要吃老子!靠!靠!靠……” 他边砸边骂,将地上成年男子竟然抵挡不住被他砸的满地乱滚。 少年打了一阵子,体力渐渐不支,呼吸开始变的粗重。 他缓缓起身,将手中带血的半截砖扔掉,随后向地下还在打滚的男子身上接连踢了几脚,喝道:“滚!滚!滚!” 他喘着粗气,伸出手掌在脸上抹了一下,将不断滚落的汗珠擦掉,随后向杨显走来,离着还有丈远的距离,右手已经向杨显伸出,似乎是想跟杨显握手。 杨显见他动作古怪,笑了笑,也将右手伸出,与这少年的右手相握。 少年握住杨显的手不住摇晃,“感谢,感谢,老弟啊,要不是你出手救我,我特么将成为第一个被吃掉的穿越人士,这也未免太给我广大穿越众丢脸了。” “穿越众?” 这人说的每一个字杨显都能听懂,但组合到了一起,就有点不知所云。 对面的少年见杨显满脸迷惑之色,打了一个哈哈,笑道:“口误,口误!” 他脸上一整,对杨显肃容懂道:“正式认识一下,我叫秦守,秦海明!” “ 第十一章这个世界 “秦守?” 杨显将面前这个少年在以砖头砸完人之后,神情毫无半点波动,面对自己,表情自然,动作大方,与一般农户子弟的拘谨胆小截然不同,非见多识广之人不会有如此气度。 联想到刚才他倒地不起,被人家给一把剁骨刀都吓得晕死过去的情形,与此时相比,俨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杨显啧啧称奇,“这人有意思。” 他从秦守紧紧握住的手掌中将右手抽出,笑道:“我是杨显。” 秦守点头道:“原来是杨老弟,幸会幸会!” 他此时还光着上身,枯瘦无比的前胸上一排排肋骨凸显出来,肩膀处的锁骨也极为鲜明的鼓突出来,瘦的连大胯骨都能明显看到。 有句话形容一个人很瘦,往往都会说“瘦成了皮包骨”,极言人瘦到了极点。 此时的秦守就完美阐释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整个人都已经瘦的脱了形,骨瘦如柴,比一具骷髅好不到哪里去,这也是为什么刚才那持刀大汉那么轻易的就将他拎到了案板之上的原因。 他刚才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将几名成年打倒,还真是难为他了。 就冲他这个只要有着一口气,就要报仇的举动,就知道他这个人是怎样的一个暴躁脾气。 一阵风吹来之后,秦守身子一哆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衣服还没穿呢。 当下对杨显道:“老弟稍等。” 转身走到旁边的木架之上,将自己的破旧衣服取下来穿上,慢慢走到杨显面前。 他刚才将几名成年人打倒,全凭着一股子悍勇之气与杨显先前从他头顶输进去的一股内力做支撑,此时一口气泄了,身子开始摇摆打晃,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一副随时都会倒下去的模样。 “哎呀我靠!” 秦守不住摇晃脑袋,眼前一阵阵发黑,“这具身子太虚弱了,老子再不吃点东西,恐怕要完蛋大吉!” 他摇摇晃晃走到杨显面前,低声问道:“杨老弟,你有没有吃的?” 杨显闻言皱眉道:“我年龄应该比你大,你的性命又是我救的。救命之事我也不要求你报恩,如果你喊我一声杨兄,也算是你懂得礼节,这样我救你也不算白救,但你张口闭口喊我老弟,如此粗野行径,我便是有吃的也不会给你。” 秦守脸上一僵,伸出手来挠了挠头,“我靠,是我的不对。” 他冲杨显抱拳道:“对不住,对不住,是我糊涂了!” 他对杨显道:“杨兄,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他微微沉吟片刻之后,对着杨显弯腰行礼道:“小弟秦守,多谢杨兄救命之恩!” 此人竟然闻过则改,发现自己不对,立刻就承认并改正,这种脾气秉性倒是有趣。 杨显见他认错,点了点头,道:“不谢。” 秦守笑道:“杨老弟,不,杨兄年纪不大,倒像是一个小大人似的。好啦,刚才是我饿糊涂了,说话口不择言,我向你道歉了。” 说完又是一礼。 杨显将他扶住,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秦守闻言打了一个嗝,似乎是被气的,扶着杨显伸出的双手,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嘴里喃喃道:“靠靠靠……” 他抬眼看向杨显,“杨兄,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小弟要是再没有吃的,估计一会儿还得劳烦你替我收尸。” 杨显道:“随我来!” 秦守眼前一亮,“上哪去?有吃的?” 杨显不答,只是迈步前行。 秦守愈发好奇,辍身其后,亦步亦趋。 杨显领着秦守向小村子外走去,随着一路前行,便可以看到附近有杀人割肉之辈,看到两人经过之后,脸上都露出残忍与羞愧的癫狂神色,三分像人,七分像兽。 “哎呀我靠!” 秦守看到道旁杀人取肉的村民,身子不住颤抖,没看到一具死尸,嘴里便不断重复一句话: “哎呀,我靠!” “哎呀,我靠!” 他好像生活着富贵人家的贵公子初次见到这种惨象一般,被路上的悲惨景象冲击的心灵失守,颇有一点失魂落魄的感觉。 “世间竟然有如此惨象!” 秦守随着杨显前行,一路打量下来,堪堪走出小村之后,忽然弯腰狂吐起来。 在地上蹲了好半天,吐出几口酸水之后,方才直起腰来,气喘吁吁骂道:“靠啊,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他脸色极为难看,跟着杨显走了一段路之后,不再前行,在路旁找了一块青石坐下,喘气道:“走不动了,走不动了!再走的话,我怕我也留不住命来吃东西了!” 他看着杨显的背影,有气无力的喊道:“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吃的?” 杨显止住身子,手掌轻轻一招,路上的几个石子已经被他摄到手中,对着天空猛然洒出。 这几颗石子离手之后,发出尖锐之极的破空之声,如同强弓硬弩一般,射向天空。 其时,天空恰好有群鸟飞过此地,杨显手中这几颗石子飞出之后,天上的大鸟应声而落。 共有三只黑鸟打在旋子落下,还未落地,便被杨显虚空摄到手中。 他拎着三只黑鸟转身看向一脸呆滞的秦守,“你去捡柴生火。” 秦守眼睁睁的看着杨显投石打鸟,虚空摄物,震惊的嘴巴越张越大,双眼里露出狂热之色,“我靠,高武世界!一定是高武世界!这杨小子用的是什么功夫?难道是传说中的擒龙功?” 他呆呆的看着杨显,一脸的艳羡之色,“这家伙看着也并不比我大多少,他怎么这么厉害?还是说,这个世界上武道修行的人物都是这么了得?” 秦守闭上眼睛,将自己这具身体本身的记忆梳理一番之后,不由得撇了撇嘴,“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我’这么多年,竟然连这个村子都没有离开过!这特么也未免太悲哀了!” 他在杨显的吩咐之下,勉力捡了点干柴,搭起了烧烤架子,架子搭好之后,杨显也已经将三只大鸟处理完毕。 他见秦守搭建的烧烤架极为规整,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在野外生存之人,奇道:“你还打过猎?除了猎手之外,可没有几个人能搭成这个样子。” 秦守看着杨显手中洗剥干净的猎物,垂涎欲滴道;“快快快,穿起来,烤一下!我来烤!” 他接过杨显递来的鸟肉,“我给你讲,我这战地医生的手艺一般人还真的吃不到。” “战地医生?” 杨显问道:“是什么?” 秦守将肉鸟在火上不断翻滚,打着哈哈道:“口误,口误,嘿嘿……” 他干笑了几声,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具伏尸倒在路边,笑声登时收敛,低声叹气道:“这个狗日的世界啊!” 第十二章海鱼与池鱼 “哎,我说,你一个人吃这么多,你好意思么?” 秦守坐在烧烤架子旁边,垂涎欲滴的看着杨显将面前烤好的鸟肉一口口吃掉,而自己只能拿着两个鸟爪子来回吸允,心中极为不忿,“这烤肉虽然是你打下来的,但是我烤制的,到最后竟然都让你吃了!” 杨显闻言看了秦守一眼,伸手指了指剩下的两个烤好的鸟儿,“你若是不怕死,尽管吃就是。” 秦守微微一滞,讪笑道:“我倒是想吃,只怕我的身体不争气。” 作为差点饿死饥民来说,最好的食物不是大鱼大肉,而是稀饭流食,而且还不能吃多,因为长时间的饥饿,已经将他们的胃袋缩小到了极点,若是贸然再吃一些油腻之物,不但消化不了,反而有被撑死的危险。 秦守想来是非常明白这一点,虽然看着烤肉的双眼都已经闪出绿光来了,恨不得从眼睛里伸出一双双手掌将这些烤肉拿到嘴里一口吞下,但还是忍住了抢食的冲动。 他涎水几乎滴滴答答的湿了一片,可就是拿着两根鸟爪子在嘴里来回扯动,不住回味,绝不伸手抢拿面前烤制好的鸟肉。 此人虽然已经饿到了极点,但头脑依旧清醒,对自身情况的把握的极准,自制力也远远超过一般人,这分心性,在寻常百姓之中可是不太多见。 将两根鸟爪啃得清洁溜溜,比狗舔的都要干净之后,秦守依依不舍的看了看手中的两根骨头,唉声叹气的扔了出去。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秦守抬头看天,眯眼长叹道:“这么多年以来,我的愿望从未能像如今这般渺小卑微,也从未像今天这么宏伟庞大。” 杨显此时吃喝已毕,见秦守这么一个气息古怪的家伙开口叹息,当下问道:“你有什么愿望?” 秦守嘿嘿笑道:“我现在的唯一愿望就是能痛痛快快吃顿饱饭。” 他双眼眯起,思绪似乎到了另一个时空,喃喃道:“我现在竟然沦落到了连吃一口饭都困难的境地,嘿嘿,若是被几个战友知道了,那岂不是要笑掉他们的大牙?不过能够重活一次,毕竟也还不错!” 杨显对他斜眼相睨,问道:“你所说的小愿望定然是先吃饱肚子。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吃饱饭了,你还有什么打算?” “还有什么打算?” 听到杨显询问,秦守缓缓回过神来,轻声道:“我若是能吃饱肚子,那么我希望日后全天下的百姓也能像我一样都能够有饭吃,而且还能吃得饱!” 杨显听他如此说,双目之中神光暴涨,深深的看了秦守一眼,直到判定他语出至诚,确实是发自心底之声,方才展颜笑道:“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秦兄落魄到如今这般田地,自己吃饭都成了问题,哪里还谈得上有本领让天下百姓都吃上饱饭?” 杨显的双目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秦守双眼被杨显盯住之后,一颗心难以自制的“砰砰砰”的剧烈跳动,一种极大的被压迫感从他心中升起,有心扭头不看杨显的眼睛,但却无论如何不能动弹。 直到杨显双目之中神光收敛,秦守的身子方才重新被大脑支配。 他惊疑不定的看了杨显一眼,长嘘了一口气,旋即挺胸道:“事在人为!” 他摇晃着身子缓缓站起,举臂挥拳,对着杨显大声道:“生灵涂炭,百姓易子而食,饿殍遍野,楼台夜夜笙歌!”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帝王将相,宁有种乎?” “老子早晚要掀翻大周朝,弄死这些贪官污吏!” 秦守脸上露出恼怒与后怕之色,“你知道一个人差点被人吃掉是什么感受么?嗯?不是被杀死,也不是被饿死,而是差点被吃掉!而起吃你的还是你的同类!” 他瞪着眼睛道:“我特么竟然差点被人吃掉!吃我的还是同村的几个大人!” 看来在村里差点被人吃掉的情形给了秦守极大的刺激,虽然当时他刚刚醒来就操起砖头报了仇,但只差那么一点就成为了别人口中食物的事实还是让他释怀,直到此时才爆发出来。 “那些村民若不是饿到极点,也绝不会干出杀人放血的事情,他们要吃我,我也打了他们,这件事就算了解。真要追溯源头,那就是整个周朝问题!” “青州发生了这么大的天灾,朝廷的赈灾粮食哪去了?怎么就没有人来管我们这些百姓的死活?” 秦守口沫横飞,指天画地道:“靠,这么多人饿死,朝廷竟然一个管事的都没有!” “如今青州大地,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怎么不见这大周官员来救济?靠!” 杨显站在一旁,见他虽然激动,但是说出话来,却是屡出妙语,像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还有什么“帝王将相,宁有种乎”等等语句,听来颇为精妙,以杨显如今的学识,竟然无一听闻过。 杨显大奇,“此人出身卑鄙,却是出口成章,非博学之人不能为之,但看他行走坐卧,全无规矩,完全不像是开蒙之辈。这可就奇了怪了!” 当今世界,无论是佛、道、魔,亦或是兵家、法家、画家等诸子百家,只要向弟子论传道授业,都会教导弟子一定的规矩。 无论是如今成为显学的理学,还是沦为隐学的传统儒门,他们教导子弟之时,也都有一定的礼仪规矩,在行走坐卧以及个人行为上的细微之处都有严格要求。 但凡被儒门家开蒙之辈,或多或少的都会带一点其中所独有的痕迹,若是细心观看,定然能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来。 可面前这个叫做秦守的奇怪少年,说话带脏字,举止粗俗,行走坐卧毫无规矩可言,完全就是一副野生散养的天然状态,丝毫没有被开蒙过的迹象。 似乎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般,而是来自另一个规矩习俗与当今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一般。 这秦守的一举一动,都与当今世界的人们有着极为明显的不同之处。 给杨显的感觉,就像是一群池鱼里面忽然混进来一条海鱼,虽然都是鱼,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第十三章杀王 “无论你有什么想法,想要实现的前提是……” 杨显盯着口沫横飞的秦守,起身笑道:“你必须得先活着!” 他忽然闪电般伸出手掌,将秦守扯到自己面前,一只手掌抓住他胸口,另一只手从秦守的顶门开始沿着后脑、脖颈、大椎、夹脊一路向下摸去,一直摸到尾椎。 秦守被杨显这么一摸,大吃了一惊,身子不断挣扎,惊叫道:“我靠,哥们你想干什么?” 他杀猪般嚎叫道:“杨兄,我可不好这一口啊,我可是正宗的直男啊!救命啊!非礼啊!” 他在杨显手中不断挣扎,脸红脖子粗的扯着嗓子大叫,一霎时汗透衣衫。 杨显摸完他的后脊骨之后,又将他四肢全都捏了一遍,听着他杀猪般的叫声,又见他浑身冒汗微微发抖,似乎害怕到了极点,心中很是奇怪,“我只是替他摸摸骨而已,这家伙怎么这么害怕?” 直到他将秦守放开之后,秦守方才不叫。 杨显好奇道:“你叫什么叫?” 秦守双手捂胸,夹着腿,看着杨显,一脸惊骇之色,尖叫道:“我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爆菊的事情,哥哥我可是宁死不从!” 他表现的如同一个刚被侵犯过的小娘们一般,动作神态令人发噱。 杨显见状哈哈大笑,“秦兄脑子里不知怎么想的,倒是有趣!” 他对秦守道:“我刚才为你摸了摸骨,你资质倒也不俗,若是将你送到附近的门派之内,他们也绝不会慢待与你,这样一来,你有了存身之所,不至于有饿死之虞,我也可以继续前行,游历天下。” “你刚才只是为了替我摸骨啊?” 秦守长吁了一口气,“你早说啊,吓了老子一跳,我还以为你断袖分桃这么爱好,吓的我这颗小心脏现在还噗通噗通的!” 杨显大笑:“秦兄真有意思!” 他转身迈步,“走罢,若是我记错的话,在青州之地,还有一家大派的山门所在,以你的资质,完全有资格他们收入门中,成为他们门派中的真传弟子。” 秦守问道:“杨兄,你这是为我安排后路?” 杨显笑道:“是啊,我既然出手救了你,那就要救到底,总不能再让你被人吃掉。不然的话,我救你还有什么意义?” 秦守问道:“你说的这家大派是什么门派?” 杨显正欲回答,忽然感到地面震颤,巨大的震动声从不远处传来,滚滚烟尘从远方升腾而起,遮天蔽日。 “我靠,这是什么动静?” 听到这么大的响声,秦守张开大嘴,惊道:“好大的场面!” 两人从小河边的烧烤架子旁走到大路中央,只见正西方大路上一队骑兵向这里急速赶来。 这些骑兵高大健壮,铁甲罩身,便是胯下坐骑也全身都被细鳞铁甲所罩,如同一股股钢铁洪流一般快速流淌过来。 “这是什么坐骑?不像是马啊!” 秦守见对面骑兵下面乘坐的坐骑高有七八尺,额头正中长着一根尺余长的螺旋尖角,巨口獠牙,极为凶恶。 “这是赤目独角兽!” 听到秦守相问,杨显淡淡道:“独角兽乃是兵家独有的战兽,纵横天下,无有抗手。” 秦守奇道:“兵家?什么是兵家?” 杨显道:“诸子百家,兵家便是其中一家。” 就在两人说话间,前方的骑兵已经距离两人越来越近。 就在这些骑兵的正前方,正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拼命逃窜。 这两人在大路上奔跑的速度极快,特别是其中一名黑衣人,在大路上进退如电,犹如鬼魅,速度可谓快到了极致。 本来以这这黑衣人的速度,应该能够逃离这些骑兵的追杀,但每当这名黑衣人欲要离开大路,跑进附近的树林之时,便会有一帮弓箭手弯弓搭箭,顷刻间飞蝗箭雨便将他前方笼罩。 这黑衣人虽然每次都能将箭雨挡住,但抵挡箭雨之时,身法速度未免就缓了那么一缓。 但就缓了这么一小片刻,后面的骑兵便有靠近了几分,又有一排排箭雨射来。 接连几排箭矢射过,逼得黑衣不得不重新回到大路之上。 “武超风,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谋杀三皇子!你这可是抄家灭族之罪!” 黑衣人一边躲避弓箭手射来的箭矢,一边还要照顾与他在一起的白衣人,此刻纵然没有受伤,但也极为狼狈。 这被追杀的两人杨显认识,正是在青山镇上打过交道的三皇子周伏与贴身保护他的魔门黑衣老者。 此时周伏骑马狂奔,而黑衣老者却是只凭轻身功法飞跃,没有坐骑。 “这兵家子弟怎么杀起皇家子弟来了?” 杨显大为好奇,“难道兵家家主与大周皇族闹翻了?” 正思衬间,只见对面骑兵中为首的一名赤发铁甲将军,发出一声冷笑,忽然将手中弓箭拉开,陡然一声爆喝,“杀!” 在他身后几千铁甲兵士齐齐应和,“杀!” 就在这些士兵大喝的同时,一股股无形波动生起,相同的气息在这些骑兵身上流露而出,在一霎时凝为一体,最后全都灌注到了为首的赤发将军身上。 “轰!” 在身后的骑士将气息灌注的同时,赤发将军手中的大弓倏然拉开,一瞬间弓成满月,随后一点流星从弓弦射出,直奔前方的黑衣老者。 “啊!” 早在赤发将军开弓之时,前方的黑衣老者便已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他身子接连几个颤抖,再也顾不得周伏的死活,身子一闪,幻化出一道道黑色幻影,只是眨眼之间,就已经横着飞出十几丈的距离,接连闪了几闪,眼看就要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内。 便在此时,赤发将军手中的弓弦放开。 方圆数里虚空陡然一震! 随后一道白色的真空通道在空中忽然显现,通道的尽头就是魔门黑衣老者的身子。 流星般的箭矢刚从弓弦上离开,下一刻就射中了黑衣老者。 一声霹雳巨响之后,远处的黑衣老者在惨嚎声中被这一箭射爆,成了一团血雾。 随后狂风大作,箭风带起的巨大气浪,将旁边骑马狂奔的周伏也给冲下马来。 刚才那黑衣老者在箭矢射来之时,身子在不断摇晃,但铁甲将军这射出的箭矢如同活物一般,在半空中竟然会拐弯转向,黑衣老者接连改变了好几次奔跑的方向,却都没有摆脱。 最后面对射来的箭矢,以他武道宗师的修为,竟然也毫无抵抗之力。 为首的赤发将军一箭射出之后,一双冷电般的眼睛看了杨显、秦守两人一眼,发出轻轻一声冷哼,胯下坐骑猛然窜出,眨眼间便到了三皇子周伏面前。手中长戟猛然一晃,一道寒光闪现,“噗”的一声,斩掉了周伏的脑袋。 第十四章天地玄黄榜 “我靠,这么血腥!” 眼见对面的赤发将军一箭射爆黑衣老者,随后又一戟斩掉三皇子周伏的脑袋,秦守看的目瞪口呆,“这就杀了啊?” 杨显在旁边淡淡道:“杀就杀了,有什么可惊讶的?关键是你现在要做好准备。” 秦守奇怪道:“做什么准备?” 杨显道:“逃命的准备!” 秦守问道:“为什么要逃命?” 杨显道:“你若是杀了当朝的皇子,还被人看见了,你会不会将看到的人灭口?” “三皇子?刚才被砍掉脑袋的白衣人是当今的三皇子?” 秦守脸色一变,火烧屁股般的猛然跳了起来,“我靠,擅杀皇族子弟,这在任何一个朝代可都是灭九族的大罪啊!” 他急道:“那还犹豫什么啊?跑啊!” 他倒是没有问杨显为什么会认得三皇子这个问题。 就在秦守跳脚欲跑之时,斩杀了三皇子周伏的赤发将军一勒缰绳,胯下巨大的赤目独角兽猛然人立而起,待到两只前爪落地之后,倏然一跳,闪电般跨越了十几丈的距离,瞬间到了杨显两人面前。 一道白光闪过,独角兽上的赤发将军手中的长戟已经到了杨显顶门。 “砰!” 一声巨响之后,赤发将军手中长戟脱手而飞,在长戟刚刚从赤发将军手中飞出之时,杨显便已经到了他的坐骑之上。 在秦守眼中,眼前似乎的杨显似乎动了一动,下一刻他手中就多了一个铁甲人。 直到看到杨显手中的赤发将军的面容之后,杨显刚才与长击落长戟的气劲交击声方才传到秦守的耳朵里。 杨显的速度甚至比声音都快! “我靠,你竟然这么厉害!” 秦守惊疑不定的看了看杨显手中的赤发将军,又重新打量了杨显一番,“你竟然一下子就将这厉害的家伙抓住了?” 刚才这名赤发将军率领大军,弯弓搭箭,一箭射爆形如鬼魅的黑衣老者,又一戟斩杀白衣三皇子,当真是威风煞气无双无对。 对于这些行为,秦守都一一看在了眼里,因此才生出“不可力敌须得赶快逃命”的念头。 可谁知道这么厉害的一名将军,刚刚冲到自己面前,还未怎么着,就被杨显掐着脖子从坐骑上生生给扯了下来,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这一瞬间的转折,使得秦守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杨显扔石子凌空打鸟之时,秦守就知道杨显武道修为了得,但击杀飞鸟的威势与刚才赤发将军弯弓射箭射爆黑衣老者的威势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因此秦守即便知道杨显非常厉害,但也不觉得他能胜得过这名赤发将军,更何况跟着这名将军的还有几千名铁甲骑士。 但如今杨显竟然在片刻之间,便将为首的将军抓到手中,这大大出乎了秦守的预料。 秦守知道杨显厉害,但却没想到他竟然这名厉害! 所谓擒贼先擒王,既然抓住了为首的将军,秦守登时知道自己与杨显两人此时已然没有了性命危险。 他直到此时方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名在杨显手中一动不动的赤发铁甲将军。 雄壮! 极其雄壮! 这是眼前这名将军给秦守的第一感觉。 虽然此人穿着一身连体铁甲,但却遮挡不住他小山一般雄壮的身躯,赤发黑面,站在眼前,如同一截黑塔相似。 单单是站在面前,就能给人一种极为恐怖的压力。 “我靠,好雄壮啊!” 这名将军身子虽然雄壮的惊人,但年龄却是不大,看年龄约有十八九岁,没有胡子,耳朵眼里直楞楞的钻出不少黑毛来。 秦守看到面前这铁甲将军的庞大体型,呆然片刻之后,方才赞道:“真是一条好汉!” 此时这名铁甲将军身子不断晃动,身上的铁甲不住发出哗啦啦的清脆碰撞声,黢黑的脸上两只大眼睁的跟牛眼一般大小,流露极度的震惊与愤怒之色。 他扭头看向站在一侧,已经从自己脖颈上松开手掌的杨显,点了点头,沉声道:“领教了!敢问高姓大名!” 他声音如同雷霆一般,虽然可以低沉说话,但还是给人一种闷雷滚滚的感觉,震得旁边的秦守身子微微打晃。 杨显笑道:“贱名不足挂齿,恐污武将军尊耳。” 赤发将军微微一愣,“你认得我?” 但他只是有刹那间的愣神,旋即便反应过来,点头道:“是了,以阁下的宗师手段,自然有资格知道我兵家传人的名姓,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以你的手段,早就应该名扬天下,进入天地玄黄榜单之中,为世人所知。怎么武某从未听说过尊下的名姓?” 杨显笑道:“天地玄黄榜,不上也罢。” 旁边的秦守好奇道:“什么兵家人的名姓?什么天地玄黄榜?” 杨显解释道:“当今天下,诸子百家之中,除了理学门徒在朝成为显学之外,就只有兵家子弟被朝廷重用。而兵家乃是武子所创,历代家主都是武家子弟所担当,因为修行兵家武道心法的原因,所有武家子弟都是赤发长身,别寻常之人高大不少。因此但凡知晓武家子弟功法特征之人,便可以依照形貌推断出他们的身份。” “至于天地玄黄榜,那是神机门为天下高手评定战力高低的一个榜单,以境界高低划分为天地玄黄四个榜单,据说在天地玄黄之外,还有一个飞仙策,评定的乃是古往今来有记载的无上大宗师。” 杨显笑道:“这天地玄黄榜也还算的上公正,神机门弟子眼力不凡,评定的少有差错,寻常武者都以能上榜为荣。” 秦守道:“原来是这样!依我看啊,这神机门存心不良。他们为天下高手排名,明显的就是为了挑起高手之间的纷争啊,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谁能服气谁?还不是打过再说?一来二去,你打我,我打你,总会有收手不住打死人的时候,到时候恩怨四起,彼此仇恨,天下早晚会乱成一团。” 杨显道:“秦兄果然看的明白,只是大家虽然知道神机门居心不良,但因为一来找不到神机门的山门所在,二来是这神机门人的眼光确实不凡,他们为天下排名次,鲜少出错,因此明知他们有意挑起争斗,大家却还是纷纷中计,嘿嘿,名缰利锁,谁又能解的开?” 第十五章天下第三 被杨显擒住的姓武的铁甲将军站在旁边听着杨显与秦守之间的对话,越听越惊。 他被杨显擒住之后,便在心中一直猜测杨显的身份,他一开始见杨显个头不太高大,以为是杨显只是一名个头稍微矮一点的武道宗师,年龄上肯定也是武道宗师的年龄。 而所谓武道宗师的年龄,也就是至少五六十岁往上才是。 自有记载以来,在五六十岁之前能够成就武道宗师之人,少之又少 但听到杨显与秦守之间平辈相交,方才知道杨显与秦守年龄竟然相差不大。 因为杨显气度威严深沉,又是武道宗师境界的高手,铁甲将军很难判断出他的具体年龄,但如今的秦守却只是一名普普通的人族少年,完全无法掩盖自身的气息,虽然行为举止有点与常人不同,但却实实在在的是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农家少年,这点是无论不会看错。 而杨显既然是与秦守互相称兄道弟,那杨显定然也与秦守一样,也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完全不像铁甲将军先前所猜测的那样,是一个隐世多年的武道宗师。 可遍观古今,何曾听过十来岁的宗师级高手? 铁甲将军越想越惊,“普天之下,能一招擒我之人,非武道宗师不能为之,身边这个赤脚长发的青袍人定然是宗师高手,那是无疑的了,但他怎么可能会只有十来岁? 难道这两个人是亲友关系,因为辈分一样,才以兄弟相称? 想到这里,铁甲将军半是震惊,半是疑惑的向杨显道:“天地玄黄榜上没有排名的武道宗师,要么是新晋的宗师高手,要么就是妖族与不死族人,寻常武道宗师只要显露踪迹,就罕有不被列入榜上之人。” 他被杨显抓住之后,也只是有片刻的惊讶与愤怒,随后便冷静下来。在杨显向秦守解释完兵家与天地玄黄榜之后,便即问道:“你是新晋宗师?我看你个头虽高,年龄却是不大,你老师是谁?” 杨显笑道:“儒门第三十二代门主杨显,见过武将军。” 他向铁甲将军微微一礼,“刚才为求自保,才将将军抓下了坐骑,还请将军勿怪。” 铁甲将军身子一震,“儒门门主?你老师是梅先生?” 杨显道:“将军认得我老师?” “嘿嘿,我不认得却听说过!” 铁甲将军听到杨显说自己是儒门门主之后,看向杨易目光登时一变,如果说刚才是震惊与愤怒的话,如今却变成了难以置信与理所当然这两种极其矛盾的神情。 更妙是,这种表情竟然清清楚楚的从他脸上表露了出来,给人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 旁边的秦守见到铁甲将军这幅奇异神色,啧啧称奇,“老兄,就凭你这一副表情,要是拍电影,肯定能拿奥斯卡小金人!” 他还待再说什么,但铁甲人双目之中精光爆闪,对他发出一声冷哼,秦守身子一晃,当即软到在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铁甲人一声轻哼将秦守震倒在地之后,便似弹土吹灰一般,丝毫不以为意,只是转头看向杨显,“竟然是梅先生的弟子,怪不得如此了得!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铁甲将军看着杨显连连赞叹,“当年梅先生从不死天关大战之后,身受重伤,本欲觅地养伤,却又被理学门徒联合当朝明皇将他骗进皇宫意图将他杀死断了隐学的传承,但谁知道即便梅先生身受重伤,却依旧打死了好几个门派的门主宗师,最后更是斩下了明皇的一根手臂,打碎金銮殿,剑扫中京城,硬生生的从重重包围之中杀了出去,嘿嘿,至今中京之中说起他来,依旧人人变色。” 他脸上露出仰慕与敬佩之色,“当初我父也曾参与了围杀梅先生的那一战,被梅先生一拳打碎了心脏,三月后便即死去。” 他说到这里不胜唏嘘,“先父临死之时,还对梅先生大加赞赏,说,若不是因为身为兵家中人,忠义为先,说什么也不会参与围攻梅先生的那一战。他被梅先生打死,可谓是死而无憾,并无怨怼之意,也叮嘱我不得为他报仇。因为当年围杀梅先生乃是家父毕生憾事,是他生平最不仁义的一战!” 他说到这里,对杨显道:“当时梅先生伤上加伤定然活不长久,又从未有弟子传世,大家都一直以为梅年生既然不日身亡,那么传统儒门定然会断了传承,再也没有能力与理学一较高低,因此都安下心来。” 杨显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师梅年生当年竟然如此了得,此时听到老师当年的壮举,虽然他一向沉着冷静,此时也难以自抑的生出热血沸腾之感,“原来我老师昔日竟然做出了这等大事!” “嘿嘿,天下第三梅年生,当年是何等了得,你这这个做徒弟的难道就没有听说过么?” “天下第三?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秦守奇怪道:“怎么有了这么一个名号?” 铁甲大将嘿然道:“梅先生认为,地老大,天老二,他老三,因此便自命为天下第三。” 秦守更是奇怪,“怎么地老大,天老二?不是天老大,地老二么?” 不待铁甲将军作答,杨显便开口道:“没有地托天,哪有天包地?天地天地,人生于地,存于地,最后还是在地底长眠,这大地的地位自然要高于苍天,天有什么资格排在第一?” 秦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点,呆了半天,方才点道:“倒是有点道理!我靠,你这观点很新奇啊!” 铁甲大将道:“这也是传统儒门也理学理念上的重要分歧。理学一脉认为天地苍茫,苍天高高在上,自然是老天的地位最高,而在世人君,因为最为尊贵,所以便被成为天子。” “而隐学一脉则认为人类存身与大地之上,衣食住行都是大地所赐予,自然是大地的重要性远远超过苍天。而若是没有大地做依托,哪来苍天的高高在上,因此对大地之上的生物来说,厚重的大地的地位要高于苍天。” 此时杨显开口道:“地位,地位,这‘地位’两字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不说天位?人若是连存身之地都不知道敬重,何谈什么忠孝仁义?至于人皇认天为父,自称天子,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他看向铁甲将军,问道:“你兵家中人,倒是对我儒门理念了解的很呐!敢问将军贵姓大名?” 铁甲将军道:“我是武超风!” 他嘿嘿笑道:“因为素来敬重梅先生,便稍微关注了一下隐学,对传统儒门理念知道了一点皮毛。嘿嘿,不曾想今日在青州刚杀了三皇子周伏,便败在了梅先生的高徒之下!隐学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他说到这里,很是诚恳的向杨显问道:“杨兄,你难道是梅先生在闯出皇宫杀出中京之后所收的徒弟?” 第十六章箭 武超风身为兵家子弟,最不怕死,但却对自己被杨显一招擒拿之事极为介意。 若是被年纪大的武道宗师给擒住,他心里好歹还舒服一点,若杨显真的如他猜想的那样,只有十来岁的年龄,那他这个被整个兵家之人称为“绝世天才”“千年不遇”十八岁的九级武者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因此明知自己不该问,武超风还是忍不住询问起杨显的年纪来。 见武超风相询,杨显回答道:“小弟六岁时承蒙恩师搭救,之后便随老师修行,遇到老师时,老师已经有伤在身,如今距离拜师时间,已六年有余。小弟如今已然十二多了,到如今依旧是微末道行,倒是给老师丢了好大的面子。” “微末道行?” 武超风深深看了杨显一眼,嘿嘿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连武道宗师的修为都是微末道行!” “嘿嘿,十二岁的武道宗师!梅先生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你这么一个怪胎!” 他一脸落寞之色,“看来儒门当兴啊,明皇以及魔门、理学等人若是得知隐学一脉竟然有了你这么一个传人,估计从今之后要饮食不安了,嘿嘿!” 杨显笑道:“武兄谬赞了,小弟克不敢当!” 吴超风道:“你是当今儒门门主,当得起!” 他说到这里,对杨显道:“杨显,当初在皇宫围杀你老师之人,我兵家中人也曾参与,今天我既然落在你的手里,那也是运数使然,你现在就可以为梅先生报仇雪恨,姓武的死在你的手里,绝无怨言!” 他将身上甲胄解开,露出长满了黑茸茸护心毛的胸膛,“来吧,照我胸口一刀,也算是为你师父报了一部分血仇!” 杨显摇头失笑,“武兄,当年的事情与你无关,我为何杀你?再说,你兵家子弟一向忠于当朝君王,都是听从帝王指令办事,围杀我老师未必是你们兵家本意,这笔账要算在大周皇族身上,与你兵家无关。所以,我不杀你!” 杨显说到这里,忽然一掌拍出,将武超风打出两丈多远,人在空中便已经喷出血来。 看着武超风落地翻滚,坐在地上大口吐血,杨显淡淡道:“但你今天因为我目睹了你杀周伏的事情而意欲将我等灭口,若我与秦兄是普通百姓的话,恐怕早就死于非命,这个仇却不能不报!” “好!好!好!打得好!” 武超风坐在地上,一边吐血,一边大笑,“不愧为梅年生的弟子,果然是恩怨分明!” 在他被杨显抓住之时,他身后的几千名骑兵却是诡异没有发出半点响动,只是慢慢向前移动,就在武超风与杨显说话的时间里,这些骑士已经移动了几十丈的距离,但却如同幽灵一般没有发出一点响动。 此时一名铁甲人已经代替了武超风的位置。 就在武超风被杨显一掌拍飞之时,代替武超风位置的铁甲人已经举起了手臂,在他手中,一把强弓已经拉成满月之状。 巨大的杀气陡然升起! 这些骑兵没有动静之时,就好像是安静的雕像图画,虽然就站在哪里,却诡异的没有一点存在感,但此时一旦动起手来,当真是如霹雳似雷霆,快如闪电。 在巨大的杀气升腾而起的同时,一点箭芒已经到了杨显面前! 直到此时,坐在地上的武超风方才反应过来,脑袋嗡的一下,黢黑的大脸倏然变白! 诸子百家之中,若论战场杀伐。 兵家战阵,自古无敌! 可能在单体实力上,兵家高手的人数并不比其他门派要多出多少,便是在个体战力之上,兵家高手也未必能超过其他门派的同一层次的大高手。 但兵家强,强不在个人,而在整体。 若是兵家子弟组成绝世战阵,千万兵卒气息相连,尽皆汇集在一起,合力前击,那么别说是武道宗师,便是武道大宗师,也绝不敢硬接。 刚才武超风之所以一箭射爆魔门身为武道宗师的黑衣老者,依仗的就是这种战阵威力。 他一箭射出,气息牵引之下,箭矢自然而然的就会将敌人锁定,敌人除了硬接这一箭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破解之法。 刚才魔门黑衣老者接连变幻了好几种身法,连续多次改变行进方向,却都没能躲得开,由此可见这兵家杀伐之法的厉害。 这种将千万兵士的气息汇聚在一起转而迎敌的法门,便是兵家纵横天下从未一败的不传之秘。 兵家之所以是兵家,除了兵书战策,在谋略上击杀敌人之外,与这杀敌大阵也有着极大的关系。 这战阵在应对大批强敌之时,或许有过失败的例子,但以多攻少,针对但少量武道高手之时,却是少有失败,在提前布置好的情况下,便是武道大宗师都击杀过好几个。 真能破解得了这兵家战阵的高手,古往今来,也没有几个。 最近一次失败,那还是六年前针对梅年生之时。 但梅年生那可是最有希望冲击无上大宗师的可怕存在,在被几个大宗师围攻,长剑插心,点破头颅都不死的恐怖人物。 他能抵挡得住兵家高手的合力一击,虽然令人吃惊,但也在预料之内。 可如今面对这破军一击之人却是只有十二岁的杨显。 虽然杨显是一名武道宗师,但寻常武道宗师面对这一箭,也只能乖乖受死,刚才的黑衣老者就是最好的例子,杨显这名小小的武道宗师又如何能够幸免? 箭矢已经到了杨显面前! 在武超风的眼中,眼前的杨显忽然消失不见! 杨显的身子还好好的站在哪里,但属于他气息却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杨显似乎成了空气,成了尘埃,成了光,成了风,他似乎与一股冥冥之中的伟大力量相结合,人虽然还在地上,但心神却已经不在这个空间。 这支羽箭本来锁定了杨显的气息,但如今气息不在,空中的箭矢登时失去了目标,如同有思想的灵蛇一般,因为失去了猎物的感应而微不可察的停滞了一下。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杨显的两根手指忽然就出现在了箭矢之前。 第十七章兵家 在杨显伸出食中二指夹住射向自己的羽箭之时,他整个人在转瞬之间,已经进入了一种无悲无喜无思无想的空灵之境,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风吹落叶,飞鸟窜林,都在他的感官之内变成了极其缓慢的场景,就连声音似乎变成了断断续续不连贯的莫名奇妙的东西。 看着射来箭矢,就像一只慢慢悠悠飞来的小小飞虫。 他晶莹如玉的修长手掌缓缓伸出食中二指,向这个飞来的小小“飞虫”捻去。 射向他的这根箭矢快如闪电,而杨显伸出的手掌却慢如老牛拉车。 这种一快一慢的强烈的对比,使得旁观的武超风难受无比,焦急的直欲吐血。 可即便杨显的手掌缓慢无比,偏偏就在箭矢还未及身之时,就夹住了这根羽箭。 “砰!” 虚空震荡! 在杨显两根手指夹住这根箭矢的一瞬间,巨大的响动从他双指间传来,被他家夹在指缝中的羽箭在一瞬间爆成飞灰。 杨显身子猛然一震,脚下地面如同波浪般剧烈起伏,随后杨显的身子也与他脚下的地面一般剧烈抖动起来。 他身子每一次震颤,身边虚空便随之发出一声轰鸣,巨大的气浪从他身上发出,形成摧城拔寨的狂风,将他面前的秦守吹得如同滚地葫芦一般骨碌碌不断向远处滚去。 一柱接天连地的龙卷风就这么平地生起。 地面尘土飞扬,四周树断草飞! 直到巨响声不再响起,巨大的席卷方圆几丈的巨大龙卷风方才慢慢减弱消散。 露出被烟尘雾气所遮掩的杨显。 “久闻兵家战阵自古无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杨显依旧站在原地不曾移动分毫,只是他脚下刚才平坦的地面此时已经成了一个大坑。 杨显迈步出坑,身上一袭青衫随着他走出大坑,已然化为齑粉灰尘。 只留贴身小衣还被他穿在身上。 武超风见他竟然毫发无损的接住了自家军士射出的羽箭,不由的又惊又喜,又是难以置信,从地上急速爬起来,大声问道:“没事吧?没事吧?” 从对面的铁甲骑士射箭,到杨显伸手接住羽箭,再到杨显从大坑中迈步走出,期间也就片刻时间。 但就在这片刻之间,兵家合击却是又被人给破了一次。 以往能够硬接兵家合击之术的人物,无不是武道修为到了大宗师境界的绝世高手,至于武道宗师,自从兵家战阵被武祖创出以来,这合击之术还从未在面对武道宗师之时失手过。 但现在这个记录却被杨显给打破了。 见武超风神情激动,关切之心溢于言表,杨显暗暗好奇,对他笑道:“小弟一向命硬,倒是没有大碍,有劳武将军费心了。” 武超风道:“好好好,你没事就好!” 他有点语无伦次道:“你如今是隐学门主,身份非同小可,如今理学势大,把持天下,便是我兵家、机关家等入世宗派也都被理学压了一头,无力反抗。真要打破理学一统天下之局,还得你隐学一脉才行!” “当今世界,谁都可以死,就你不能死!你还不知道你如今的身份是何等重要!” 武超风咳嗽几声,转身向对面的骑兵们摇了摇手,示意他们不要再对杨显动手,“杨兄弟,虽然如今天下大乱,大周朝危在旦夕,而明皇昏庸残暴,望之不似人君,已经算不上明主,但我身为兵家传人,只要皇帝不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就绝不会背叛当今朝廷。” 他扭头看着杨显,轻声道:“你隐学一脉与当今明皇有生死大仇,又与如今的显学一脉有毁门之恨,日后少不了要与当今朝廷做上一场,你我早晚还要再次对决,今日我败在你手,是我艺不如人,但下一次你我再对上,战场之上,武某绝不留情!你若是聪明的话,就应该现在杀了我,以除后患!” 杨显摇头拱手,笑道:“武兄慢走,小弟不送!真到了对决之时,你我再分生死不迟!” 武超风点头道:“好,到时候再做上一场!” 杨显看着他唤过不远处的赤目独角兽,翻身而上,勒转兽头缓缓归队,好奇的问道:“武兄,你是兵家之人,理应对皇家忠诚无比,今日却为什么要斩了三皇子周伏?” 武超风听到杨显询问,端坐在独角兽上并不回头,嘿嘿笑道:“我兵家子弟忠于国家,而不是忠于君王!” “青州如此大灾,明皇本来是派三皇子前来赈灾,没想到他竟然将赈灾粮食倒手转卖,肆意克扣,导致整个青州饿殍遍野,饥民易子而食,这等大罪,我不杀他,心中这口气无论如何不能畅达!” 他低头弓腰,不住咳嗽,鲜血随着他的咳嗽一股股的从嘴里喷出,杨显刚才打他的一掌,以他九级武者的修为也还是经受不住,气息明显的衰弱了下去。 武超风喘息道:“我此次从边关返回路过青州,既然遇到这件事,就不能不管!管他娘的皇子不皇子,先杀了再说!” 杨显叹道:“你杀了三皇子,或许明皇顾忌你兵家传人的身份不会对你严惩,但刚才杀掉的黑衣老者,那可是魔门中人。一名魔门的武道宗师竟然死于兵家子弟之手,恐怕魔门不会善罢甘休。武兄,你此番回京路上想来不会怎么太平。” 武超风身子一震,“魔门?我说那老者的身法怎么这么诡异,原来是魔门高手!” “明皇什么时候与魔门走的这么近了?连自家皇子的护卫找的都是魔门中人!” 他身子在坐骑上慢慢挺直,嘿嘿冷笑,“陛下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还真的要与魔门联手么?” 他嘀咕了几句,双腿一夹坐骑,胯下赤目独角兽倏然窜起,呼吸间便回到了队伍之中。 “杨兄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希望你我下次再见,不会再是刀戈向向的局面,告辞!” 在手下的护卫之下,武超风对杨显拱手示意,带着大队人马缓缓离去。 在烟尘之中,这些骑士们不断回首张望,都对能挡得住他们合力一击的杨显感到好奇无比。 “哇!” 直到这些骑士走的无影无踪,再也看不到他们的时候,杨显猛然张口,喷出一口血来。 他终究未能将这么多骑士的合力一击的力道全都消掉,还是被震伤了内腑。 第十八章血与火的岁月 自从杨显拜师梅年生,在他跟随老师多年的历练之中,不乏与人交手动武之事发生,但凡与人动手比试,杨显就从未败过。 无论对手的武道修为有多高明,招式有多精妙,轻身功法有多么神奇,但杨显与之对敌之时,却会用更精妙的招式,更神奇的身法将对手打败。 杨显就有这么一种临场作战的天赋,如同时画家作画,诗人写诗,只要灵感来了,便能做出一篇绝妙诗文或者传世名画。 而每一次与对手交战,对杨显来说,就是一次灵感的大爆发。 对已自己这种天赋杨显自己难以述说清楚,颇有一种“我亦不知玄又玄”的奇妙感觉。 本来面对刚才几千铁骑的合力一击,别说武道宗师,就是大宗师也难以招架的住,在箭矢锁定杨显之时,杨显别说硬接,便是躲避都难以躲避,眼看就是身死道消之局,但就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杨显的精神又一次进入了以往修炼经常进入的合道状态。 所谓合道状态,就是武者的身心与天地共鸣,天人合一,天地即我,我即天地,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与天地间最为本源的磅礴伟力向结合,攻击他就是攻击整个天地,这这个状态之中,杨显自然不会有身败之虞。 但他只是与天地相合,毕竟还不是天地。 刚才骑兵对他的合击之力虽然大部分都被他转移到天地虚空之内,可作为被攻击的对象,他在转移与宣泄这种狂猛力道的同时,自身却还是难以避免的受了点伤害。 之前武超风一箭射出,能将一名魔门的武道宗师射爆,可见这兵家合击之力的恐怖程度,杨显的修为虽然比同样是武道宗师的魔门的黑衣老者要高明不少,但毕竟还是血肉之躯,在以自身躯体来消减这股大力之时,还是有点力有未逮之感。 在与武超风对话之时,他还能勉力压住自身的伤势,此时眼见武超风率众离开,杨显无意压制自身,憋在胸中的一口淤血终于被他吐了出来。 刚从地上刚刚爬出来的秦守看到杨显弯腰吐血,吓了一跳,“我靠,你没事吧?” 杨显摆手道:“无妨,死不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体内气息流转之下,又是一口淤血吐出。 这口淤血吐出之后,杨显的精神登时好转,已经毫无受伤之相。 秦守刚才虽然没有看到对面骑兵对杨显的出手,但他刚才就是被杨显身上所发出的强大气劲所吹飞,此时刚刚爬起就见杨显吐血,自然知道在杨显身上定然发生了极大的变故。 秦守正欲走过去搀扶杨显,但刚刚迈步,还未靠近杨显,就发现杨显缓缓挺立,再无一丝伤痛之相。 虽然杨显没有对秦守说自己伤势已经痊愈,但作为旁观者的秦守却是莫名的知道杨显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 “好了,咱们走罢!” 见秦守走了过来,杨显微微叹道:“武超风此次进京,怕是要惹出一场大风波来!” “那关我们屁事!乱子越大越好,最好将那个鸟皇帝弄死算球!” 秦守骂骂咧咧道:“别看武超风那小子长得五大三粗,但也不是什么好鸟!” 他跟着杨显边走边骂道:“就看他为了不让人知道他杀了三皇子的事情,就意欲将我们两个灭口这件事,就可以看出这小子的心狠手辣。我敢打赌,你要真的受了重伤,那小子一定会趁你病,要你命,绝不会对你心慈手软!” 杨显摇头笑道:“你不懂,别说我受伤不重,即便我真的伤重欲死,他只要知道我的身份,就绝不会对我动手。” 秦守愣道:“咦?这是为什么?” 杨显深深的看了秦守一眼,“我发现你这个人很有点古怪,似乎有一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秦守脸上微微变色,干笑道:“格格不入?错觉!错觉!你你这一定是错觉!” 杨显盯住秦守的眼睛默然不语,直到秦守鼻尖出汗,神情变得极不自然之后,方才展颜笑道:“或许是错觉罢!” 他将话题转到刚才的问题之上,向秦守解释道:“你久在乡间,不知世事,并不知道当今势力的分布与我的地位。” 秦守被杨显刚才的目光盯得心慌意乱,颇有点魂不守舍的感觉,闻言道:“还请杨兄赐教。” 杨显淡淡道:“天下诸子,儒门为尊!在理学出现之前,与帝王合作的传统儒门与其余各家的关系一向交好,无论治国还是平乱,其余门派中人没少为儒门助力。” “但自从千年之前儒门之中出现了理学一脉,儒门便开始与百家中人交恶。盖因理学一脉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思想理念,建议当朝帝王压制百家,独尊儒门;同时将传统儒门与帝王之间互相合作的辅佐关系改为如今依附的主仆关系。这些理学门徒大肆修改传统儒门门规,甘做帝王走狗爪牙,同时对其余诸子门徒行杀伐欺凌之事,由此与百家门派结仇。而传统儒学门人也因为与把持儒门的理学一脉理念不同,不得不重开一支,儒门至此分流。” “因为理学中人的举动,导致其余百家子弟,纷纷对儒门子弟发难,便是当时分流出去的传统儒门中人也遭受了池鱼之殃,与当时的许多门派发生好几次大战。” “虽然到后来,那些别的门派中人发现了传统儒门与理学一脉的有着极大不同,他们应该是杀错人了,但大仇已经结下,即便是后悔也是无用。” “就因为理学门徒的这个举动,使得天下动荡,烽烟四起,当时的整个王朝都陷入了四分五裂的局面,大战每天都在发生,死了好多人!” “那是一段空气中都飘着鲜血与浓烟战乱岁月!” 杨显向秦守说这些话之时,平平淡淡毫无半点起伏,听在秦守耳朵里,却好像有一种极大的悲愤蕴含在其中,似乎有朝一日一旦宣泄出来,那便是改天换地之时。 颇有一种于无声处听惊雷之感,使得秦守感到心惊肉跳,莫名颤栗。 身旁杨显的话音持续响起,“在多方大战之时,当时理学的创始人朱子熹成就了武学大宗师,力压整个时代,击杀了各个门派的无数好好手,便是当时传统儒门的门主也被他打成重伤,不得不隐身藏形躲避追杀。从那之后理学独大,把持朝堂,成了显学,而传统儒门则成了隐学,不复存在世人眼前。” 秦守道:“杨兄,看来你是传统儒门的这一脉了?” 杨显点头道:“不错,我就正统儒门中人!” 他叹道:“因为理学势大,把持朝纲,非但传统儒门被压制,便是兵家、机关家、画家等门派也都被理学压得抬不起头来,使得所有门派弟子都对理学心生不满,却又无法将他们推翻。” 杨显看向秦守,“想要推翻理学,须得传统儒门上位,因为自古治理国家,就必须依靠儒门子弟才行,这是几万年来早就实践过的事情,其余各家都不行。” “没有一个成熟的学说来代替理学,百家子弟根本就无法将理学完全消灭。” “而想要消灭理学,只能依靠传统儒门的原始理念才行。所以这些别教中人一旦知道我的身份,便不会杀我。” 他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伤感之色,“至于我的老师为什么会被别家大宗师围攻?那是因为他当时实在太强大了,已经强大到令所有人都感到心惊的地步,所以他只能死!” 第十九章天下 “老师是我前车之鉴,为了避免日后再出现老师同样的状况,那就只有一个方法。” 将儒门历史与百家恩怨向身边的秦守讲述完之后,杨显在说起来恩师梅年生之时,不胜唏嘘,“我自幼蒙恩师收养,从小就见到他额头被人洞穿,后心插着一把长剑的凄惨情形,因此时刻提醒自己,若是不想重蹈先师覆辙,那就只有比老师更强,更厉害!” “等到你厉害到让人害怕、担心、甚至绝望之后,世间便不会再有任何人敢对你起不良之心。” “力量可能不会令人臣服,却可以令人恐惧!” 杨显摇头叹息,“我此时的想法已经有点脱离了我传统儒门的仁义理念,有点过于追求武力。但当此乱世,若想成事,毕竟还是武力为先!” 旁边听他说话的秦守抚掌道:“不错!只有枪杆子里才能出政权!” 杨显闻言一愣,赞道:“秦兄这句话倒是精辟的很,不错,确实只有枪杆子里才能出政权!” 秦守嘿嘿干笑道:“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枪杆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杨显听他语气古怪,笑道:“枪杆子你难道没见过?” 秦守支支吾吾道:“嘿嘿,有一种枪杆子或许与当今世界的不太一样。” 杨显见他说话之时眼神闪烁,似乎有什么隐秘不方便说,当下不再询问,径直带路,向前走去。 秦守见杨显不再追问,很是松了口气,伸手擦了擦鼻尖上的汗水,对着前面行走的杨显斜眼相睨,脸上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过了好半天,方才发出一生幽幽叹息,随着杨显默然前行,不再说话。 两人顺着大路一路前行。 沿途村子里十室九空,除了路边倒伏的饿殍之外,大多数村民都已经逃荒远走,只留下空荡荡的村落。 无猪狗叫,无炊烟起。 有时候也能遇到有人的村子,但这些村里都是些老弱病残之人,因为年老体衰,无力逃荒,只能呆在村里慢慢等死,都饿的脱了相,凄惨无比。 偶尔也会遇到一些吃人的村民,双眼冒着了绿光,见到杨显、秦守两个陌生人,一阵风的围上了就要剁来吃肉。 这些人都被杨显随手击杀。 吃死人杨显可以不管,但连活人也要杀来吃肉,这已经严重挑战了杨显的心理底线,因此对于这些杀活人来烹煮的村民,杨显从不心慈手软,无论男女,一概打杀。 “妈蛋,这都没有人管吗?” 秦守看到如此惨状,跟在杨易身边不住破口大骂,“这皇帝老儿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灾情,管事的人哪去了?赈灾的官员呢?都特么死了么?” 杨显淡淡道:“前两天武超风杀的三皇子周伏就是明皇派遣的赈灾之人!” “啊?三皇子就是管事的人啊?” 秦守一脸愕然道:“那武超风杀了他,老百姓岂不是更没有饭吃?” 杨显道:“不杀他,老百姓照样没有饭吃!” 其实有一句杨显没有说出来。 本来三皇子在青山镇刑场被他斩冠威胁之后,行事肯定会收敛一点,在赈灾方面当会做点实事,应该不敢再行杀伐克扣之举。 但估计还没有做,便被武超风给斩了,导致如今青州大乱,官场之上人人自危,连救济灾民的事情也顾不上了。 武超风因为可怜青州百姓,才一怒之下将三皇子斩杀,但他斩了三皇子之后,就这么不负责任的离开,丝毫没考虑过善后之事,这种头脑发热的行为非但于事无补,反而打乱了杨显的计划,使得青州百姓在短时间之内很难再有什么吃的。 这武超风可谓好心办坏事,光顾着自己痛快,但对整个青州百姓却没有什么呢用处。 “杀三皇子有个屁用!” 秦守只是听了杨显一句话,就分析出三皇子的为人手段,当即愤愤然道:“蠢猪似的武超风!” “屠刀只有在没有落下之时,才最有震慑力!杀了赈灾的主事人,那还有谁来取代这个主事人的位置?他妈的,哪怕逼着三皇子开仓放粮之后,再将他杀了也算这个武超风有几分脑子!” 杨显摇头道:“要杀皇家子弟就只能立刻杀掉,谁也不敢拖延,不然的话,后患无穷!” 秦守骂道:“他连皇子都敢杀,还怕后患?他娘的,杀人有个屁用?能解决问题才是根本!” 他看向杨显,“杨显,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杨显问道:“什么事?” 秦守道:“咱们杀官造反罢!” 杨显一愣,随即摇头大笑,“造反?你以为这么容易?” “你是不是看到如今青州惨状,就以为如今天下间的百姓过的都是这种情形?” 杨显道:“你是不是觉得当此乱世,正是英雄奋起之时?” 秦守被他两句话问的张口结舌,好半天才道:“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皇帝失德,屠戮百姓,可谓是民怨沸腾,这难道不是起事之机?只要杀了现在的狗官,开仓放粮,先救助一群百姓,哪怕日后成不了事,好歹也算为这饥民做了一点事情。” 杨显又是大笑,“秦兄,你多大了?” 秦守道:“我应该也是十二岁了。” 杨显又问,“你会什么?” 秦守嘴巴张了几下,却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杨显又问道:“你有兵?” 秦守摇头。 杨显又问:“你有声望?” 秦守脸色发白,默然不语。 杨显笑道:“无兵无将无声望,不能文,又不能武,小小年纪就妄谈造反兴兵,与痴人说梦又有何异?” 秦守一脸羞愧之色,嘿嘿干笑道:“你不要看不起我!有句话叫做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子现在没本事,不代表日后也没有本事!你看着罢,我早晚要纠集一帮人马,干翻这狗屁大周!” 杨显似乎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话语,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你这人不知天地广阔,不懂武道神通,一点没有自知之明,当真好笑!” “井底之蛙,笼中之鸟,也敢大放豪言!” “我问你,你可知道如今大周的疆域有多大?” “天下十九州,青州只有区区九千里方圆,乃是最小的一个州府,即便整个青州亿万苍生全都死绝,也绝对动摇不了整个大周的根基!” “没有武道大神通者坐镇,还想杀官造反?若是惹得大宗师动怒,一个巴掌拍下来,就是有几万百姓也抵挡不住!” “你没有武道高手,无兵无将,没有准备,自身也是无能,你拿什么造反起事?你是在做梦么?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你的勇气!” 杨显每说一句,秦守脸色便红了一分,到最后被杨显说的整个人如同煮熟了的大虾一般,低着脑袋看地,再也不敢抬头。 杨显见秦守囧立当地默然无语,便不再说。 他抬头看了看前方,脸上微微变色,对低头看地下蚂蚁搬家的秦守道:“你不是想造反么?我先带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造反!” 秦守闻言抬头,发现自己跟着杨显一路行走,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一个小城的附近。 对面一个小城城墙高耸,城墙里面浓烟四起,火光熊熊。 隐隐约约有喊杀声从城里传来,即便与前方小城相距还有好几里地,但风从前方吹来,还是能闻到血腥之气。 第二十章十丈软红 “这是怎么了?” 看到前方的小城里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的样子,秦守愣道,“这是全城失火了么?” 杨显摇头道:“这不是火灾,是有人作乱!” 他在与秦守说话之时,目视前方,眼中精光爆射,忽然耳朵动了动,对秦守道:“你不是说要造反起事么?现在我就让你看看这些造反之人的下场!” 他说话间,手掌一伸,已经掐住了秦守的后颈,淡淡道:“你也来开开眼!” 秦守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便觉得脖颈一紧,旋即眼前一花,双脚已然离地,眼前景色飞速倒退,耳旁呼呼风响,狂风扑面如刀,吹得面皮如同水波般荡漾变形;双眼剧痛,再也无法睁开,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甩了出来。 秦守本欲挣扎,但被杨显抓住脖颈之后,整个身子竟然都无法用力,四肢软软的耷拉下来,一动都无法动,只有头脑还算清醒。 “我靠,这杨小子的速度到底有多快?” 感受着劈面狂风,秦守心中惊骇之极,“我现在是被他掐着脖子前行,只有速度快到一定的程度之后,才会有如此大风。按照现在这种感觉,就是前世的顶级跑车也比不过啊!” “这个世界人类的速度竟然能达到这中程度!” 秦守又是吃惊,又是向往,又有一种毫无反抗之力就被杨显掐着脖子带着走的淡淡的羞辱感觉。 “终有一天,我也能做到这一步!” 秦守即便是闭上眼睛,眼珠子也还是被狂风吹得酸胀无比,眼泪控制不住的簌簌落下,使得他又尴尬又难受,又是沮丧,心道:“按照老子以前看的小说,作为一个穿越人士,我应该是主角才是。怎么所有的证据都在显示杨显这小子才是主角的命啊?难道这家伙就是所谓的命运之子?” “难不成到最后老子还要跟他一起争夺这个世界的拥有权?” “不过这小子好歹救了我的命,老子有不稀罕当官,这天下让给他也无妨!只是在武道修行上面却不能让他!不过……这杨小子确实有点厉害……” 秦守思想跳脱,还未搞清什么状况,就俨然以这个世界的主角自居,且毫不脸红的认为自己日后定然会成就不凡。 只是他如今这种想法是无论如何不会再说给杨显来听,他生恐杨显再来嘲笑他。 正当秦守胡思乱想之时,忽然身子一重,双脚已经踩到实地,耳旁风止,那种如刀割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杨显的声音在他耳边缓缓响起,“到了!” 秦守闻言,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一片狼藉。 刚刚在远处看的不甚分明的城墙,此时就高高矗立在自己面前,青褐色的墙体上有着深浅不一密密麻麻的坑洞,看来这处城墙遭受过不少的攻击。 往下看,墙根处遍布青苔,青苔上躺着不少兵士的尸体,这些兵士有的已经死透,有的却是还在流血,将墙根处的青苔染成了血苔。 喊杀声不断从城里响起,间杂着哭泣哀求之声。 还不待秦守看的分明,就听的杨显道:“随我来!” 他迈动双腿,大踏步向城门处走去。 秦守见状,急忙小跑着跟随。 走到城门处,抬头观看,只见城门上横着的青色条石上刻着三个大字:寒林城! 此时城门处的地面上流淌着一滩滩的鲜血,已经处于半凝固的状态。 几个兵士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哪里,有几个胆大的鸟儿正在这些尸体上跳来跳去,寻找食物,地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色爪印。 城门已然破损倒地,通过幽长的门洞,可以看到城内几个穿着铁甲兵士模样的汉子在门洞附近来回走动。 杨显领着秦守刚刚穿过门洞,几个汉子便发现了二人,齐齐扭头向两人看来。 “你们是什么人?” 一名端着长枪的汉子对着两人大喝道:“是圣坛的弟兄么?” 杨显对此人的询问毫不搭理,继续前行。 他目光看向远方,只见前方的民法与街道等处浓烟四起,地面上躺了不少百姓的尸体。 “这两个要饭的一定是大周的奸细!” 问话的大汉见杨显对他视若无睹,不由得大为恼火,恶狠狠端起长枪,对着杨显分心便刺。 此时杨显一身小衣,又披散着长发,手扶竹杖赤脚而行,而秦守本来穿的就破破烂烂,此时两人站在一起,也确实像是两个要饭的乞丐,这持枪汉子说他两人是要饭的,也不算说错。 看着此人刺来的长枪,杨显身子微动,便想出手将面前之人击杀,手掌将抬未抬之时,忽然心有所感觉,当即站立不动。 一道红光陡然出现在杨显面前,“砰”的一声将即将刺到杨显面前的长枪击飞,随后一声娇笑从旁边传来,“天命教的教徒好大的煞气!” 杨显身子不动,抬头看向说话之人,只见一名红衣女子俏生生的站在内城门不远处的一个台阶之上,手中一条长长的红菱缠在她身上,红菱两头翘起,如同活物一般在她身边不住飘动。 这女子红巾扎头,一身红色的收身紧衣将她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全都凸显了出来,粉面含春,美目生波,此时看了杨显与秦守一眼,笑吟吟道:“哎哟,你们两个孩子好大的胆子,不知道天命教的人今天正在城里杀人么?” 她说话之时,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手中红菱却是灵蛇般倏然飞出,只是一瞬间已经缠住丢枪的汉子,随后猛然一抖,这汉子登时双脚离地,大叫着飞向半空。 红衣女子将持枪汉子丢出之后,看向附近的几个身穿铁甲之人,咯咯笑道:“你们也都陪他去吧!” 她嘴里说话,手中不停,手里长长的红菱急速飞出,只是顷刻间便将在场的十几个壮汉缠住扔向高空。 直到她将最后一个大汉扔出之后,第一个大汉还未从天空落下来,可见她出手之快。 红衣女子将这些人扔飞之后,袅袅走向杨显两人。 人还未到,香风已经扑面而来。 红衣女子站到两人面前,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将两人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忽然捂嘴笑道:“你们两个家伙倒是很有意思,奴家救了你们一命,难道就不知道说一声谢谢么?” 第二十一章天命 面前这个红衣女子娇俏可人,吐气如兰,整个人三分娇媚之态,七分飒爽英姿,站在杨显与秦守面前,身上一条长长的红绫绕身飞舞,飘然若仙。 又好似一朵带刺的红玫瑰,鲜艳欲滴,见者欲醉。 看她年龄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可出手狠辣,经验老的,却是一个走江湖的老手。 杨显毕竟还是少年,虽然老成,但见到如此美艳的一个女子,却也有一瞬间的惊艳之感,但这惊艳的感觉也之是一瞬间的事情,随即眼神清明,恢复了淡然如水的神情。 而在杨显身后的秦守自从这红衣女子现身之后,一双眼睛便瞪得如同牛卵大小,一眨不眨的看着红衣女子,嘴巴微张,只差口水流出来了。 红衣女子看到秦守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指指向秦守,“死小鬼,你这是什么表情?小小年纪怎么这么一副色眯眯的表情?” 她的手白嫩修长,伸出的食指犹如美玉葱段,莹白洁净,单单只是一根手指,就有一种令人难以移开目光的魔力。 秦守呆呆的看着红衣少女的手指,以一种梦呓般的语气缓缓说道:“真美啊!” 红衣少女闻言一愣,吹弹可破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浅不可见的红晕,白了秦守一眼,“死小鬼,嘴巴倒是甜得很呐!” 秦守一句话说出之后,头脑便即清醒过来,但此时又被红衣女子白了一眼,一颗心登时飘飘然不知所以然,浑然不知身在何处,只是呆呆道:“我说的是真的。” 红衣女子见秦守说话不似作伪,有人夸她貌美,她心中自然高兴,眉花眼笑道:“臭小子命都快没了,还有心看别人美不美!” 秦守迷糊了片刻之后,眼神又即恢复清明,心中暗叫邪门,“我靠,老子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了她一眼,脑子立时就变糊涂了?这小娘们有点不对劲啊!” 他扭头看向杨显,一脸询问之色,却见杨显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并不说话,好似被刚才壮汉刺来的一枪吓傻了一般。 此时的杨显给人的感觉就如同普普通通要饭的乞丐一般,乱发披肩,赤脚而行,呆若木鸡。 红衣女子看了杨显一眼,露出微不可察的怜悯之情,微微发出一声叹息,从身上摸出一块碎银递给杨显,“好好藏着,沿途买点东西吃罢!” 杨显深深看了面前的红衣女子一眼,缓缓伸手。 就在杨显刚刚接过碎银之时,一声霹雳般的大喝从远处响起,“是哪位朋友驾临寒林城?青州青龙坛坛主沈明堂见过道友!” 这人说话之时,声音还在远处,但从他开口之后,这声音便似一条大龙从远处急速飞行而来,一句话刚刚说完,秦守眼前一花,一名青袍中年人倏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名中年人高高瘦瘦,头扎青色软巾,面皮焦黄,颧骨高耸,两只黄绿色的眼眸如同不知名野兽的眼睛一般,露出残忍野性的不祥气息。 他身法可谓快到了极点,从开口说话,到现身到了城门附近,期间也就几个呼的时间,但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他已经横跨了半个寒林城。 中年男子在看到红衣女子之时,身子猛然一僵,双眸瞳孔微微收缩,“十丈软红?” 他看向附近地面上已经被摔成了肉袋的几个属下,皱眉道:“软红娘,我天命教可向来与你们魔门中人井水不犯河水,你来此作甚?” 他只是开口询问红衣女子的来意,对几个属下被红衣女子杀死一事却是毫不在意,可见他要么是本性凉薄之人,要么就是视人命如草芥之辈,对下属也是如此。 软红娘笑吟吟的看了看中年男子,“沈坛主,听说你们天命教志在天下,欲要拿下这大大周的十万里山河,难道就是这么以杀平民百姓的手段了来取得天下么?” 沈明堂一脸愕然之****门中人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悲天悯人起来了?” 软红娘娇笑道:“你猜?” 身子一晃,手中一直不断飘动的红绫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一般,倏然飞出,直奔沈明堂而去。 沈明堂大惊,没想到此女说动手动手,事先毫无半点征兆。 他惊怒之下,身子猛然后退,只是转瞬之间,已经退后了好几丈远,身法之快,犹如鬼魅。 但他虽然后退的极为迅速,相比阮红娘手中的红绫还是稍稍逊色的几分。 在他退后了几丈,身子仍然后飘之时,软红飞出的红绫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沈明堂不在后退,撮掌如刀,对着面前的红绫猛然下劈。 “砰!” 红绫犹如受惊的蛇儿一般,波浪般震颤倒飞。 沈明堂与软红娘的身子同时一震。 一抹鲜艳的晕红从软红娘俏脸上猛然升起,她身子娇颤如风中玫瑰,手一招倒飞过来的红绫已经被她收回掌中,对着一脸怒容的沈明堂的笑道:“沈坛主不愧为坐镇青州的天命教第一高手,功力当真不凡!” 沈明堂又惊又怒,“贱婢,你魔门真想与天命教为敌么?” 软红娘笑嘻嘻道:“哎呀,奴家只是与你开一个玩笑罢了,沈坛主何必动怒?” 她自从现身之后,对谁都是一副笑模样,即便是对敌之时,也是笑嘻嘻毫无紧张之感。 沈明堂闻言脸色一黑,点了点头,“那我也与你开一个玩笑!” 他说到这里,站在原地,忽然挥手道:“拿下了!” 嗖!嗖!嗖! 几道身影在沈明堂挥手之时,已经窜行了过来,手持刀剑,向软红娘杀来。 软红娘手中红绫急速舞动,在身外旋转成了一个大圈子,将冲向自己的几个人全都挡在外面,同时抬头看向身边不远处的一栋小楼,笑着吆喝道:“石公子,天命教的高手这么多,奴家快要打不过他们啦!”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小楼内响起,“红娘,以你的本领,这些天命教的渣渣算的了什么?” 这道声音清朗宏大,虽然发自远方,落在众人耳朵里却是如雷霆炸响一般,震得众人气血浮动,体内气息在一霎时都有了散乱之感。 正准备伺机对软红娘出手的沈明堂听到这道声音之后,脸色剧变,猛然发出一声呼啸,不管不顾的向城门发足狂奔。 他竟然连面对这说话之人的勇气都没有。 第二十二章医家石独秀 “哎哟,沈坛主怎么跑的这么快?” 正被几人围攻的软红娘看到旁边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沈明堂忽然脸上变色,向城门处急速窜行,不由得好笑道:“沈坛主,王公子你可还没有看到呢,如此匆忙离开,不嫌太失礼了么?” 沈明堂对软红娘的话充耳不闻,奔跑的速度反而更快,只是一瞬间便已经到了杨显与秦守身边,也就是城门门洞附近。 就在他身子一闪,即将窜进门洞之时,身子猛然一震,正在高速移动的身子倏然停滞下来,这种说停就停,由极动转化为极静的本领,给了旁观之人极大的视觉冲击。 软红娘即便是在被一群高手围攻之下,在看到沈明堂这种身法之后,也还是忍不住娇声叫好,“沈坛主,你好俊的轻身法儿!” 沈明堂是不得不停下来。 就在城门门洞处,不知何时忽然就多了一个人。 这是一名青衣人,这人身量颇高,面如美玉,一对弯月长眉下两只眼睛清澈如水,悬胆鼻,薄嘴唇,小胡子修建的整整齐齐,头戴软帽,肩背青囊,一只手中拿着一卷青色的竹简横放胸前,另一只手负在背后。 他站在沈明堂身前,淡淡道:“沈坛主,既然来了,又何必离去?” 听此人说话的口音,却是刚才在远处小楼发话之人,也就是软红娘口中的石公子。 只是那栋小楼距离这城门少说也有几十丈的距离,但却不知道为何此人怎么就突然到了城门处,这等轻身功法简直匪夷所思。 沈明堂刚才展露的轻功本就已经是极为了不起了,但与此人相比,却又差了不不止一筹。 沈明堂再看到此人之后,一霎时面若死灰,“你是医家小圣石独秀?” 青衣男子依旧一副淡淡然的表情,看着面前的沈明堂,犹如看着一个死人,“是我!” 他脸上露出很是奇怪的神色,“这青州青城山乃是我医家祖庭所在,难道你们贺教主不知道?竟敢在寒林城如此杀伐,这是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沈明堂脸色更白,“石公子,不过是杀一些贱民而已,哪里值得你亲自出面?” “贱民?” 石独秀闻听此言面上一冷,负在身后的右手猛然向前拍出。 沈明堂在看到石独秀之后,早就功聚全身,以防不测。此时见到石独秀出手,急忙闪身后退,却是不敢硬接。 他深知石独秀的厉害,而立之年便是武道宗师的修为,说是天纵奇才也不为过,又是医家大门的真传弟子,沈明堂虽然是天命教在青州的坛主,但也就是七级武者的修为,面对石独秀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武道宗师,却是根本就没有取胜之机。 面对软红娘他还敢交手试探,面对石独秀这么一个武道宗师却是连还手的想法都没有,直接就是躲避逃走。 他后退之时,双手在胸前接连挥动,一双手如同莲花一般掐出层层叠叠的印诀虚影,将自己前方全部护住,力求不留一丝空门。 旁边正在与几个汉子对决的软红娘见到沈明堂流出这么一手,大声叫好道:“沈坛主,真有你的!” 此时与软红娘对敌的几个男子却是无心与她恋战,他们在见到石独秀现身之时,都已经萌生退意,但此时软红娘一根红绫陡然变长,将他们几个人全都笼罩在圈内,几个人纵然想要逃走,却也难以做到。更有一个人急于脱身,反而被击中臂膀,当场断了一条胳膊。 如此以来,几个围攻软红娘之人,再也不敢分心他顾,只能捱一时是一时。 也就在软红娘开口称赞的同时,石独秀的手掌已经拍到了沈明堂的前胸。 沈明堂正在胸前不断幻化出的印诀虚影在他这一掌拍来的瞬间,登时消散一空,根本就没有起到一丝作用。 “咔嚓”一声轻响,沈明堂应手而飞,身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之后,再爬起来时,不住大口吐血,抬头看向石独秀的双眼中止不住的流出恐惧之色。 他的什么轻身功法,什么护身印诀,在沈明堂这简简单单的一掌之下,却是成了一个笑话。 “贱民?” 石独秀收手迈步走到沈明堂面前,俯视弯腰咳血的沈明堂,“天下生灵,芸芸众生,谁又比谁高贵?你说这些百姓是贱民,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他说到这里,又是一脚踢出,将沈明堂在空中踢得翻了几个筋斗,落在地上之时,正好趴在了杨显与秦守面前。 沈明堂趴在地上几次欲要翻身站起,却都没能成功,他翻过身来,翘头看向石独秀,喘息着嘶声道:“前段时间玄火教在青州做乱,也杀了不少人,你们为何不管?怎么到了我天命教起事之时,你却前来阻止?” 石独秀冷然道:“乱民四起,王朝更替,这些改朝换代的事情我医家中人向来不掺和其中,但你们天命教屠杀这寒林城中无辜平民百姓,以他们精血来炼制精血丹,这件事我医家却不得不管。” 沈明堂身子一僵,粗重的喘息声立时停滞,好半天不曾发出声响。 石独秀将他沉默下来,嘿嘿冷笑道:“想趁着天下大乱炼制精血丹,你们天命教好大的胆子!若不是魔门道友的提醒,我们还真的差点被你们瞒了过去!” 沈明堂安静了一会儿之后,缓缓开口道:“石公子,精血丹一般都是提取猛兽精血炼制,怎么可能杀人炼丹?我天命教如何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坐下这等大事?你一定是搞错了!” 他此时说话已经平静下来,不复刚才的惊恐之色,“这寒林城中,饥民甚多,即便我等不杀,早晚也得饿死,你们医家若是因为这饥民而与我天命教为敌,未免有点得不偿失。” “嗯?” 石独秀脸上一沉,“你是在威胁我么?” 沈明堂道:“不敢!” “不敢?我看你是敢的很呐!” 石独秀又是一脚踢出,将沈明堂踢得凌空飞起,落在地上滑行了丈余距离之后,方才停了下来,再也不动。 石独秀伸手指了指寒林城内,“你们在城中立起唤灵柱,修建黑血炉,在地下挖血池,提炼精血,焚尸灭迹,这种事情难道还做的少么?” 他将手中的青色竹简缓缓展开,轻声道:“天命教又能如何?难道我医门还怕你们不成?” 他手里拿出一把小小刻刀,在竹简上飞快的刻了一行字,便刻边念,“天命教青龙坛主沈明堂,杀伤无辜,炼人血为丹丸,手段残忍,已入魔道,当诛!” 第二十三章惊心 “石独秀,你不能杀我!” 眼见石独秀展开青竹简,要对自己下杀手,本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沈明堂忽然翻身坐起,大声道:“你若敢杀我,我家教主必然饶不了你!” 他披头散发,满脸都是鲜血,形貌可怖,“你应当知道我家教主是什么人!你要是真的杀了我,那你们医家门人就等着我天命教的报复罢!” 石独秀听了沈明堂的话,不怒反笑,“只有你有教主,难道我无师尊?” 旁边站在原地不曾动弹的秦守听到沈明堂与石独秀的对话话,凑到杨显身边,低声询问道:“这天命教主是什么人?很了不起么?怎么还杀人炼丹?还有,这什么狗屁精血丹有什么用?” 杨显淡淡道:“天命教主贺天行,被人称作‘赤地千里’,又被称作‘血帝’。据传他轻易不出手,一旦出手,便会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在他有限的几次与对手大战之中,斩山断岳,横扫千里城郭,毫不顾忌平民的死活,手段极为血腥。” “他是当世少见的武道大宗师,凶名赫赫,威震天下几十年,很了不起!” 秦守有点不信,“斩山断岳,横扫千里?开什么玩笑?你当他是核导弹头啊!” 杨显虽然不知秦守说的核弹头是什么东西,但却听出他不以为然之情。 见秦守不信,杨显也懒得解释,继续回答他刚才的问题,“至于精血丹则是初修武道之人最好的奠筑基灵药,有价无市,万金难求!这精血丹一般都是抽猛兽精血提炼,所谓以后天补先天,说的便是这个道理。只是杀人炼丹的事情只在上古之时才有记载,不曾想如今竟然死灰复燃,又有人敢做出如此大事!” 杨显向秦守解释这件事的时候,语气依旧平平淡淡毫无波动,但看向沈明堂的双目已经冷若万载寒冰,内蕴无穷杀气。 这天命教竟然杀人炼丹,已经深深的触犯了杨显的忌讳,这沈明堂即便石独秀不杀,杨显也要杀! 杨显与秦守互相问答,并没有瞒着任何人,现场众人都是耳聪目明之辈,此时听到面前这两个叫花子随问随答,竟然对江湖上的事情如此熟悉,俱都诧异无比。 石独秀正欲对沈明堂下手,此时听了杨显与秦守之间的对话,面露惊容,身子倏然停住,随后缓缓转身,功聚双目,向杨显、秦守看去。 面对石独秀精光爆闪的双眸,杨显也还罢了,依旧是老样子,但秦守却是有点经受不住对方犹如实质的目光,被石独秀看了一眼之后,身子登时僵直不动,面露恐惧之色,如坠梦魇之中,额头大汗滚滚,嘴巴微张,却只是嘶嘶吐气,无法叫出声来。似乎在他心灵深处,正在经受一场大恐怖。 杨显将他如此,微微摇头,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这一声咳嗽,在外人听来,与寻常之人的咳嗽没有什么两样,但对正注视着秦守的石独秀来说,却不亚于晴空霹雳,旱地惊雷。 石独秀在杨显咳嗽之时,身子猛然一震,发出一声闷哼,精光爆射的双目倏然闭起,就如同晴空烈日猛然被乌云覆盖,刚刚一股摄人心魂的压力陡然消失不见。 正呆然站立的秦守猛然一声大叫,如同刚刚从噩梦中醒来一般,急剧喘息,双目茫然片刻之后,便即清醒过来,“我靠,这是怎么回事?” 他就在这短短片刻之间,已经汗透重衣,可见刚才心神消耗之大。 “我靠,真特么邪门?” 秦守看了石独秀一眼,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青衣小子,这是什么功法?妈蛋,吓的老子心跳肝颤,跟做噩梦一样!” 杨显笑道:“这是医家秘术散魂眼,寻常之人若是被这散魂眼看了之后,立时神志混乱,心底的大恐怖便会一瞬间放大无数倍,即便是心智坚强之辈,也难以忍受得住。” “不错,确实是散魂眼!这位兄台好高明的手段!” 对面的石独秀看向杨易目露奇光,“兄台好厉害的藏形的手段,害的石某来此多时,竟然不知道早有高人在场,实在是惭愧之极。” 他通过刚才的目光探寻,此时已经探明秦守只是一名普通人,虽然心神较之普通人要坚韧许多,但脚步虚浮,气血微弱,确然是不曾修行武道的普通少年,可以忽略不计。 但杨显给他的感觉却是与秦守截然不同,在他的感应之中,这个手持竹杖,赤脚而立的少年,如同一望无际的大海,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潭,淡淡然,绵绵然,难以捉摸,难以猜测。 这种感觉,石独秀极为熟悉,因为他老师给他感觉就是这样。而今这极其相似的感觉,却出现在了这么一名少年身上。 刚才杨显静静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显眼之处,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叫花子一般,稍不注意便将他忽略了过去,即便刚才软红娘就是因为救他才现身于此,但是诡异的是,软红娘再与别人争斗之时,转眼便将他给忽略了过去,似乎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将他给遗忘到脑后。 其实,不但是软红娘,即便是石独秀现身打伤沈明堂之时,也不曾对杨显多看过一眼,潜意识的就将他给忽略了。 直到听到杨显与秦守两人之间的对话,石独秀方才反应过来,心惊之下,这才功聚双目,对两人进行试探。 他此时想来,面前这少年这种“让人自动忽略其存在的”的法门才是真的令石独秀心惊之处。 石独秀身为医家首席大弟子,而立之年便成就了武道宗师,在同龄人当中,武道医术近乎无双无对,被医家家主赞为五百年不得一出的绝世天才,一向心高气傲,目无余子,今天竟然连高人在场都未能发觉,这一下非但脸面尽失,更令他忧心的是,“此人到底是谁?是敌是友?” 同时一种极其荒诞,极其不真实的感觉从石独秀心中油然生起,“天下怎么会有这等人物!” 第二十四章试探 “石兄,这天命教徒确实是在这寒林城杀人炼丹么?” 杨显看了一眼一脸戒备之色的石独秀,手一抬,“嗤嗤嗤”几道劲气从他手指尖倏然发出。 一直都在惊疑不定的察看杨显的石独秀,见杨显突然有了动作,不由得吓了一跳,手一挥,一根尺余长的金针陡然在他掌心出现,发出嗡嗡颤动之声,似乎随时都能从他手中飞出。 于此同时,他手中竹简也忽然炸开,悬浮在他身外三尺之处围着他急速旋转,幻化成一口青钟模样的虚影,将他全身笼罩。 做完这些,石独秀方才稍稍安心,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杨显刚才并不是对他出手,针对的却是软红娘所在的方向。 石独秀暗叫惭愧,扭头看去,只见旁边正在围攻软红娘的几个男女身子齐齐一震,随后同时跌倒在地,再也无法动弹,却是已经被杨显劲气击中。 软红娘手持红绫与这几个天命教的高手斗的正急,不曾想眨眼之间,这些人竟然同时倒地不起,登时吃了一惊,身子一闪,一道红影已经从这这些人围拢的圈子里闪了出来。 “好小子,深藏不露啊!” 软红娘跳出圈外,低头看了看地下几个一动不动的天命教徒,随后看向杨显,脸上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小叫花子,你厉害的很呐!” 杨显出手发劲之时,她虽然没有看见,但现场中人,石独秀正功聚全身,一脸紧张的盯着杨显,显然不是替她出手之人,至于沈明堂与秦守两人,则更不能出手替她解围,因此即便是猜也猜的出是杨显所为。 她向杨显伸出手掌,“你还我的银子!” 她刚才把杨显从一名大汉铁枪之下“救下”之后,因为可怜杨显与秦守,曾给了杨显一块碎银,让他藏好,以后买东西吃。 此时见到杨显如此厉害,自然知道自己被杨显给骗了,人家刚才压根就不需要自己出手也能搞的定这天命教的教徒,可偏偏自己上赶着救人,见他可怜,给了他一块碎银让他买东西,她当时只是善心发作,并没有多想,但此时想来,心中却大不是滋味,心道:“这小子见我竟然傻乎乎的给他银子,估计暗地里肚子都要笑破了!” 杨显见软红娘白生生的手掌伸到自己面前,面含薄怒,一副讨要其银两的姿态,不由摇头笑道:“魔门南北两派,南派淫邪,北宗嗜杀,还从未听说过有悲天怜悯之辈,这位姑娘,你当真是魔门中人?” 软红娘道:“臭小子,你什么意思?” 她因为之前对杨显看走了眼,此时颇有一点被杨显戏耍了的微怒之感,一句话说完,伸在杨显面前的手掌忽然前推,“是不是,打一下不就知道了?” 她这一掌前击之时,横在她面前不断飘动的红绫陡然伸出,一头飞向杨显身后,一头却是向杨显腿部缠绕去。 杨显哈哈一笑,手中竹杖猛然一摆,杖头点向飞到自己腿部的红绫,于此同时,一口气喷出,向红绫的另一头喷去,同时立掌前推,迎向了软红娘拍来的纤纤玉手。 “不要莽撞!” 见软红娘忽然向杨显出手,正想向杨显搭话的石独秀大惊失色,身外不断旋转的青色竹简速度陡然加快,下一瞬间他人已经到了杨显身侧,体外旋转的上百块竹简陡然合拢在一起,形成一面青色的盾牌,向杨显猛然推去,“老兄,手下留情!” “轰!” 杨显眼前一亮,一脚飞出,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秦守被他一脚踢到空中,哇哇大叫着向远处飞去。 不远处沈明堂正趁机边呕血边手脚并用的往外逃跑,但还没走几步,猛然鬼哭狼嚎声从身后传来。 沈明堂虽然身受重伤,但灵觉不失,只听声音便知道有人正向自己扑来,他虽是重伤之躯,但毕竟还有余力,此时听风辩位,估计了一下对方扑来的方位,急忙快走几步,避向另一边。 他刚向旁边迈出一步,便听到扑来之人又是一声大叫,人在空中似乎忽然转了一个弯,还不待他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后心便是一震,随后整个人都被来人砸的凌空飞起,眼前一黑,登时晕了过去。 砸晕沈明堂之人正是被杨显踢飞的秦守,诡异的是,沈明堂逗被砸的飞了起来,作为“武器”的秦守却是安然无恙,落地之后,嘴里还再哇哇大叫,“我靠,这下死定了……咦?” 他将沈明堂砸飞之后,身子却是轻飘飘落地,毫无半点损伤。 秦守落地之后,闭目仔细感受了一下全身,发现没有半点不妥之后,心中涌出对杨显的无尽佩服之情,“靠啊,难道这杨小子这一手就是传说中的隔山牛,借力打力?帅的很呐!” 他正欲转身向杨显看去,忽然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地面波浪般震动,随后劲风大作将他吹倒在地,滚地葫芦一般在地面乱滚。 就在秦守满地乱滚之时,杨显的长笑声在场中陡然响起,“十丈软红,三千大千!姑娘使得果然是魔门的手段!” 随后又是一声巨响夹杂着一声闷哼,杨显的声音再次响起,“医家青竹盾当真了得,竟然能接我一掌而不碎,石兄的无影神针也是名不虚传!” 秦守在地面上好不容易停下来之后,趴在地上向前方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杨显站在地面负手而立,而石独秀与软红娘两人则一个在地面上急速向后滑行,另一个则如同飞天魔女一般在空中倒飞。 他们两人似乎都被杨显给打飞了出去。 在秦守抬眼观看之时,杨显心有所感看了秦守一眼,摇头笑了几下,忽然伸出手掌向他所在的方向遥遥一抓。 秦守正在纳闷杨显这是做什么之时,“呼”的一声轻响,一道人影从他身后的地面上急速向杨显滑行过去,仔细一看,正是刚刚被他砸飞的沈明堂。 这沈明堂距离杨显少说也有十丈的距离,但被他这么遥遥一抓,就好像被一根无形的长绳扯动一般,迅速滑到了杨显面前。 杨显弯腰探手,一把抓住沈明堂的脖颈提死狗一般将他提到半空,转身向城内大步走去,“两位,这寒林城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劳烦相告。” 直到此时,石独秀与软红娘一个刚刚在地面稳住身子,另一个却是堪堪从空中落下。 两人站稳身形之后,听到杨显的这句话,彼此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之情。 石独秀强自按捺心惊肉跳之感,提气开声道,“阁下到底是谁?” 杨显提人大笑,“儒门杨显,见过二位!” 第二十五章震惊 “儒门杨显?” 听到杨显自报家门,石独秀与软红娘同时吃了一惊。 石独秀惊道:“儒门子弟?” “你是隐学门徒?” 杨显提着沈明堂转身笑道:“不错,家师梅年生。” 石独秀又惊又喜又是难以置信,“梅先生竟然还健在人世?” 他将手中的青竹盾牌猛然一抖,这面由竹简所组合成的竹盾“呼啦”一下散乱开来,重新变成了长长的青色竹简模样,石独秀随后又是一抖,展开的竹简倏然合拢,成为一卷,被他托在手心,不再充当武器。 他收拢竹简之后,一步迈出,已经跨越了十几丈的距离,来到了杨显面前,将杨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忽然叹道:“果然,名师出高徒!也只有梅先生那种天纵奇才,才会有你这种了不起的徒弟!” 在他感叹之时,不远处的软红娘也一脸惊容的走了过来,“梅先生传承竟然还没有断绝?” 她好奇道:“小叫花子,你是梅先生新收的徒弟?他不是早就重伤不治了么?” 杨显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让姑娘失望了,家师被贵门门主重伤之后,倒是没有立即死掉。” 软红娘微微一愣,旋即道:“那是南派派主所做之事,与我北宗何干?” 旁边的石独秀也道:“杨兄弟,当年梅先生在中京一战,我也略有耳闻,确实是有魔门之人参与,但那是南派所为,不是北宗所做,你可知道,当今北宗宗主徐寿与令师还是知己故交?当年听闻梅先生被人围杀,徐门主极其愤怒,曾联合我医家与阴阳家几个门派讨伐南方魔门,后来打的太厉害,惊动了道门老祖李真阳,他下了法旨调停,这件事方才暂且罢休。” 他向杨显问道:“这件事梅先生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么?” 杨显摇头道:“我老师说自己的仇自己报,既然他是被人袭杀差点死掉,那么当年围杀他之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在他临死之际,也会拉着那些人与他一起陪葬!” 他对石独秀道:“既然老师已经起了杀他们的心思,那么这些人必死无疑,他们的姓名我知道不知道已经没有多大关系,我只知道有那些门派与我儒门有仇就行了,至于具体身份,那都是必死之人,知不知道已经没有多大关系。” 石独秀听杨显如此说话,似乎梅年生既然想要杀人,那么他的那些仇人就一定躲不过,笑道:“杨兄弟,你对梅先生的信心很大啊!你可知道当初围杀梅先生之人可都是一门宗主的身份,任何一个随便拉出来,那都是力压一个时代的超绝人物。” 杨显道:“我老师既然说了要将他们杀死,那么他们一定就会死!这不是信心,而是必然!” 石独秀倒也不以为异,微微点头道:“以梅先生以往的手段,此事倒也可信,毕竟天下第三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旁边的软红娘插嘴道:“梅先生虽然厉害,这天下第三的名头也太过狂妄。别的不说,至少他不可能是道门老祖真阳真人的对手,也绝不会是南荒十万大山里面绝世妖王的对手,他这个人我是非常佩服的,但有时候口气也未免太大。” 石独秀笑道:“这事我知道,并不是梅先生过于狂妄,而是他有他良苦用心。当今儒门式微,理学势大,天下传统儒门弟子为保性命,大都是隐姓埋名,藏身各地。在这种情况之下,梅先生若是口气不大,如何能张扬儒门名声?如何能让散乱各地的儒家子弟看到儒门还有兴起的希望?” 软红娘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以梅先生的修养心境,本不应该有如此称号才是。” 就在三人说话之时,秦守也从远处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你妹的,姓杨的,你踢我之时能不能提前给我打个招呼?你当老子是什么人?竟然随意踢打老子,这件事咱们没完……” 杨显秦守的喋喋不休毫不理会,只是将手中半死不活的沈明堂拎到半空之中,问石独秀问道:“此人真的是在这寒林城中杀人炼丹?” 石独秀见他问及此事,肃容道:“此事千真万确,这还是红娘告诉我的,其实若不是因为有这件事,我也绝不会轻易下山。” 他叹道:“这天命教自从贺太子接了教主的位置之后,行事就越发的无度了。” 此时正站在旁边运气的秦守闻言问道:“贺太子?这又是谁?” 石独秀见秦守前一刻还在因为杨显踢他而喋喋不休不依不饶,下一刻就因为好奇贺太子的身份而对自己发问,脸上的表情由愤怒而变为好奇,这情绪转换之快当迅速已极,令人发噱。 石独秀看了秦守一眼,哈哈大笑,“杨兄弟,你这位朋友真有意思!” 他笑了一会儿,对秦守解释道:“这贺太子是天命教主贺天行的独子,因为天命教自命替天行道,教主贺天行自称为大罗天子,所以贺天行这个儿子,便被人称之为贺太子。” 旁边的软红娘娇声道:“这贺太子在还未出生之时,就被贺天行在母腹之中梳理调整,待到出生之后,资质体质远超常人,闻一知十,聪慧异常,二十多岁就成为武道宗师,当真是可怖可畏,此人资质悟性,堪称无双无对……” 她说到这里,忽然想到刚才杨显的宗师手段,这句话登时说不下去了。 她顿了顿,睁大了眼睛看向杨显,“杨小子,你多大了?” 旁边的秦守道:“我知道!这小子已经十二岁了,与我同岁。” “十二岁!” 软红娘与石独秀都是一脸骇然之色,“十二岁的武道宗师?” 秦守到现在都不太明白这武道宗师到底是个什么水准,此时见石独秀与软红娘一脸骇然,好奇道:“武道宗师怎么啦?是不是很厉害?上一次就有一个兵家武超风就说杨小子是武道宗师,今天你们也说他是武道宗师,这武道宗师很厉害么?” 软红娘道:“哈!武道宗师厉害不厉害?整个大周,共有十九州,几十亿百姓,修武之人犹如过江之鲫,而武道宗师明里暗里加起来,也未必能有一百名,你说厉害不厉害?” 第二十六章烟雾 ps:说一下更新的问题。因为快过年了,事情多,每天回来写东西的时候都是在半夜,只能一章,多了就没有时间了。而且最近还有点卡文,整体大纲还没有捋顺,不敢多更,生怕到时候写偏了拉不回来,因此更新有点慢,不过,过几天应该就没有事情了,到时候我会多更的。 “武道宗师竟然这么难得?” 听到软红娘的解释之后,秦守一脸差异的看了身边的杨显一眼,“我一直觉得杨小子你很厉害,没想到你竟然厉害到了这个地步!” 他虽然不太明白武道宗师的武力到底是如何的了不起,却清楚如今大周几十亿人中才有不足两百武道宗师的困难程度。 这已经不是万中无一的水准了,而是十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甚至一千万人中也不过才出来一名武道宗师而已。 自古武道宗师鲜有不足三十岁者,医家石独秀能在而立之年成就宗师之境,就已经是惊世骇俗的存在,但相比血魔贺太子的二十来岁就成了武道宗师,却还差了一点。 而本就是精彩绝艳的贺太子与如今堪堪十二岁的杨显相比,却又是天差地远。 如此往复比较,就愈发显得杨显是如何的了不起。 这也是石独秀与软红娘大惊失色的主要原因。 其实真要说起来,无论是医家还是魔门,都又有不少宗师级高手,甚至坐镇门派之中不乏大宗师之流,单是一个武道宗师的实力其实也未必能入得了他们的眼睛。 以软红娘的资质与背景,日后成就武道宗师,也不是多么一件困难的事情,而根本不用说,石独秀本身就是一名宗师境界的高手,因此这武道宗师虽然在普通江湖人眼中已经是极其了不起的存在,但对这两个名门大派中的人来说,却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但杨显不同! 自古从未有二十岁之前成就武道宗师之人,如果说是有的话,恐怕只有传说中的道祖佛陀等人。 但道祖佛陀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相隔几万年,已经无人能够说得清楚,而且即便是传说之中的佛陀道祖,也只不过是生来神圣,十来岁悟道修行,成为宗师高手。 但这只是传说,传说之事,一般都有夸大之嫌,连传说之中也只是将这些神圣说成十来岁成就的武道宗师,可见这宗师之境确实难得。 而杨显以幼年之躯修达宗师之境,俨然就是小时候的世尊道祖,传闻中的事情竟然真的在现实里出现,这就不得不让人感到震惊。 石独秀看了杨显好一会儿之后,嘿然道:“也不知梅先生从哪里找到了你这么一个妖孽!” 他看了软红娘一眼,叹道:“看来儒门当兴啊!本来以为梅先生已经是惊才绝艳,力压一个时代的绝代高手,不曾想他的弟子却更为了不起,依我看,只要杨兄弟行事小心,不出三十年,将是天下英雄俱失声之时!” 杨显笑道:“石兄谬赞了!” 他微微摇头,“三十年?太长了!” 他说到这里,在石独秀愕然之中,将手中的沈明堂提到空中,“石兄,这城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要见识一下,你与软姑娘可否与我同行?” 石独秀与软红娘对视了一眼,同时点头,“城里正有我医家之人在城中下药,现在应该已经妥当,此时进城,正是时候。” 就在石独秀与杨显说话之时,城内“嘭嘭嘭”传来几声轻响,随后一蓬蓬白色烟雾从城内倏然升起。 这些烟雾弥漫的极为迅速,只是短短片刻之间,便已经将整个寒林城笼罩在烟雾之中,眼见这烟雾笼罩内城之后,又急速的向城门处滚来,石独秀长笑道:“成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黄豆大小的血红色药丸,一一递给杨显秦守等人,“城内这烟雾是我医家的失魂雾,效果还算不错,几位将这药丸服下之后,便可不惧药雾的迷魂之力。” 杨显接过药丸,毫不犹豫的一口吞下,“久闻医家制药高明,能炼救命药,也能做杀敌丹,今日竟然能亲眼得见,何幸如之?” 秦守接过药丸,也是一口吞下,随后咂摸了一下嘴巴,“味道竟然不错,嘿嘿。” 只有软红娘接过药丸之后,短暂犹豫了片刻,并没有吞入口中,“石公子,我有圣门的清心暖玉,贵派的失魂雾应该还影响不了我。” 石独秀看了软红娘一眼,笑道:“如此更好,魔门清心玉牌善解百毒,倒是省了我一枚九转火犀丹。” 他接过软红娘送回来的丹丸之后,冲着杨显与秦守大拇指一挑,“两位兄弟就这么信任石某?难道就不怕我居心不良,给你们的药丸有问题么?” 杨显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旁边的软红娘一眼,并不回答石独秀的问话,只是笑道:“一起进城看看罢。” 软红娘被杨显看的脸上微微一红,但旋即恢复如常。 她久在魔门,对任何人都有着防范之心,虽然与石独秀交情匪浅,却也不敢直接就吃下石独秀给她的药丸。 她的这种念头,岂能瞒得过石独秀与杨显两人? 石独秀年长,为人谦和,但还是感到有一丝不愉,因此才夸赞杨显与秦守对他的信任,借机稍稍表达自己对软红娘的看法。 这也是杨显为什么看了软红娘一眼,感觉好笑的原因。 在烟雾在城内爆发之前,打杀声还不绝于耳,但这烟雾升起来之后,但凡烟气弥漫之处,无论是打斗之声,还是惨叫痛呼之声俱都在瞬间消失。 也只是片刻之间,刚才还混乱无比的城市,忽然就安静的犹如鬼蜮。 三人一起向城内行走之时,秦守忽然道:“人在江湖,不得不防,石大哥的药丸我敢吃,那是因为我性格原因,石大哥不必夸我,其实不要贸然吃别人递来的东西才是正常之事,若是人人都像我这样,问都不问,就将陌生人递来的药丸吞下,这才是不合常理。” 他这句话刚刚说完,就感到一丝感激的目光看向了自己,扭头一看,看向自己的正是软红娘。 石独秀听了秦守的话,身子微微一滞,看了看软红娘,又看了看秦守,呵呵笑道:“不错,是我相差了!” 随着三人的走动,距离城内的滚滚烟雾越来越近,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雾气便将几个吞没。 秦守在烟雾围身之时大大的吸了一口气,“啊哈,这烟雾还是甜丝丝的!” 石独秀摇头失笑,“秦兄弟,你可真有意思!” 第二十七章红衣边,大雾中 烟雾及身,随后香甜的气息钻入鼻孔,果然如同秦守所说,这医家弟子所释放的失魂雾确实是带着甜味。 因为杨显与秦守服下了解药,自然不惧毒雾,石独秀自然也是不惧。 唯独软红娘不曾服下解药,故此在烟雾及身之时,几人的目光都同时向软红娘看去。 只见烟雾如潮水般涌来之时,到了软红娘身旁三尺之地之时便倏然分开,似乎在她三尺之外有一个无形的护罩,将四周毒雾隔离在外。 石独秀见软红娘身上有如此异象,在放心之余也忍不住抚掌称赞,“红娘随身的清净琉璃玉,果然是解毒的无上妙品!” 杨显也笑道:“名门大派,底蕴果然不凡!” 石独秀闻言道:“若论名门大派,天下又有哪一个比得上儒门传承?” 杨显默然不语。 秦守在烟雾及身之时,一直都对软红娘斜眼相睨,直到见软红娘没有异状之后,一颗心方始真正放了下来。 他是平常孩子,不曾习武,如今烟雾及身,开始还好,慢慢的视线受阻,眼前的一切都变的模糊起来,放眼所及,只能看到旁边杨显几人影影绰绰的身影,却不不怎么分明。 他小跑几步,向杨显追去,忽然踩到一物,身子一晃,登时摔倒在地,在地面上骨碌碌滚出好远。 这一下摔得好重,待到他头晕眼花的站起来时,却发现一只眼睛视线模糊不清,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另一只眼睛却也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 秦守大惊,“我靠,我难道这是把眼睛磕瞎了?” 他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却感到手背上湿热发粘,这一下更惊,“这特么难道是眼球里的液体?我这只眼睛真的瞎了?” 正当他心惊胆战之时,忽然香风扑鼻,一只晶莹如玉的小手拿着一块巾帕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哎呀,你这臭小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正是软红娘的声音。 “哎呦,笑死了!” 软红娘笑嘻嘻的将丝帕递给秦守,“快擦擦罢,血都流到眼睛里去了。” 秦守呆愣愣的接过丝巾,将自己脸上仔仔细细擦了擦,这才发现自己只是额头上跌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流将出来,将一只眼睛糊住,是以看不清东西。 发现并不是眼睛瞎了,秦守大大松了一口气,正要对软红娘说一声谢谢,却发现对面的红衣少女拿出一个瓷瓶来,将瓷瓶倾倒微微一晃,一蓬白色的药粉猛然喷出,向自己的额头洒来。 秦守正欲扭头躲避,却被软红娘喝止,“别动啊!” 就在秦守微微愣神之时,额头伤口猛然一凉,疼痛立减。 红衣少女娇声道:“我这可是上好的伤药,价比黄金,今天算是便宜你了!” 秦守眼看着她伸出冰凉晶莹的小手在自己的额头上将药粉抹了几下,随后将自己手中的丝巾拿过叠成长条,绕着自己的脑袋缠了几圈,最后在耳朵处打了一个结,拍手道:“好了!” 秦守见她拍手轻笑,素颜如花,心头不自禁的溢出自己也难以形容的温暖情绪,一时间忘乎所以,呆然而立,不知身在何处。 正失神见,忽然额头一痛,忍不住“啊”的一声痛呼出声,却是软红娘在他额头的伤口上猛然拍了一下,脸上露出一副恶作剧得逞的狡猾表情,笑嘻嘻道:“想什么呢小鬼?走罢,再不走的话,前面两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可都要走远了!” “哦哦哦” 秦守伸手按着火辣辣发痛的脑袋,眼神恢复清醒,“眼高于顶?那是谁?是杨小子与石公子么?” 他此时虽然嘴里询问,但眼睛却有点不敢直视软红娘,颇有点躲躲闪闪的感觉,好在烟雾四起,视线不怎么分明,软红娘也没有怎么注意。 听到秦守相询,软红娘呸道:“可不就是石独秀与杨显这两个家伙!他们这种青年少年宗师,自然是眼高于顶之人!” “石公子也还罢了,手段虽强,但毕竟行事还算有迹可循,他这个人外表随和,内心高傲,是那种外圆内方之人,他的心思好歹还能猜到一二。” 她说到这里,双眼中流露出惊讶与恐惧之色,“而与你在一起的杨显,我却怎么也看不透!” “刚才在城门附近之时,若不是他主动显示手段,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习武之人。” 软红娘看看向秦守,“不知你发现没有?自从他现身之后,我与石公子自然而然甚至是理所当然的变成了以他为主,这种变化是如此自然,自然的我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有这种异常。” 软红娘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这个问题我也是刚刚想起来,在杨显面前却还是怎么也生不起这种‘为什么会这样’的念头。” 秦守见软红娘柔美的脸上隐隐露出惊惧之色,心中毫无理由便是一痛,大声道:“怕他个鸟!” 他猛然伸手,向软红娘的手掌抓去,但还未抓到便又缩了回来,“杨小子虽然是救了我的命,我也很佩服他,也感激他,但却不怎么服他!” 他拍着胸脯道:“红娘,你不要怕,一切有我!武道宗师就了不起么?早晚有一天我也会成为武道宗师,甚至比武道宗师更为厉害的存在!” “你这臭小子!” 软红娘弯腰笑道,“真会搞怪!我的名字也是能喊的?” 她在笑声中伸出手掌抓住秦守的后颈,“别吹牛了,咱们先追上他们再说。” “唔唔唔” 秦守被软红娘拎着脖颈,两脚离地,挣扎了几下,却无论如何不能挣脱。 眼看着着地面在下面飞速后退,旁边烟雾中各种影影绰绰的物体一闪而过,一霎时耳旁风起,呼吸不畅。 秦守双脚在空中乱蹬,身子不住扭动,“我给你讲,我可是认真的,早晚有一天,我会成为这个世界最厉害的男人!” 他在迎面狂风中大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你如此羞辱?红娘,你快将我放下来!” 软红娘咯咯笑道:“喊姐姐,多喊几声姐姐,我就将你放下来!” 秦守道:“喊姐姐多不好听,喊媳妇行不行?” “去死!” 软红娘脸上微红,手上微微用力,一股针芒似的内劲从她掌心发出,沿着秦守的大椎穴风池风府几个穴道灌入,只在刹那间便已经控制住了秦守的奇经八脉,“臭小子,找打!” 这股刚刚输入秦守体内之后,秦守与软红娘同时发出一声大叫。 “啊!” “咦?” 第二十八章初现 “哎哟,疼!疼!疼!” 在软红娘内劲灌入秦守体内之时,其针芒似得的内劲使得秦守浑身上下如被针扎,剧痛之下,忍不住放声惨嚎,“疼死哥哥啦!” 他身子在这种真气的刺激之下,不自禁的猛然一抖,体内忽然传来一阵极其沉闷偏又带着一丝丝厚重的古怪声响,随后身子一震,一股莫名巨力从他体内轰然喷出,震开了软红娘掐在他后颈上的手掌。 “咦?” 软红娘怎么也没有想到在秦守这么一个平平长长的孩子体内竟然会有这等诡异力道,冷不防之下,手掌一松,被她揪住脖颈拎在空中的秦守登时掉了下来。 “哇哇哇,痛死我了!耶?” 秦守直到体内疼痛消减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双脚落地,脱离了软红娘的手掌。 他站在地面向前望去,发现身前几尺处的红衣女孩正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目光看着自己,双眼之中流露出诧异、激动、嫉妒、迷惘等等情绪,诡异非常。 秦守被软红娘看的一个激灵,双手抱胸,如同即将被壮汉蹂躏的小姑娘一般啊,双手抱胸,尖声道:“喂喂喂,红娘,你干嘛要用这种目光看我?” 软红娘被他叫声惊醒,极其复杂的看了秦守一眼,道:“臭小子,你跟在杨显身边时,他有没有对你摸骨测体,看过你的体质?” “摸骨?” 秦守想到当初杨显对自己“非礼”的行为,身子又是一个激灵,浑身上下难以抑制的凸起一粒粒鸡皮疙瘩,“妈蛋,还真摸过!” 他好奇的看向软红娘,“红娘,你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他已经为你摸过骨了啊!” 软红娘脸上露出极大的失望之色,“也对,以他宗师境界的眼力,岂能看不出你的资质?” 她可惜之情溢于言表,呆了片刻之后方才恢复如初,似笑非笑的看了秦守一眼,猛然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秦守额头一下,笑道:“臭小子,红娘这两个字也是你能喊的?” 秦守被她一指点来,上半身不由自主的后仰,差点摔倒在地,怪叫道:“不叫红娘叫什么?叫媳妇你又不同意!” 软红娘听他说话轻佻,脸上笑意更浓,“臭小子,你才多大?毛都没有张齐,还说什么媳妇?” 秦守涎着脸道:“毛不齐没关系,早晚长的齐,媳妇却是得要早早定下来,省的日后打光棍……” “砰!”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软红娘一脚踢飞。 诡异的是,软红娘这一脚本来是踢在秦守的胸口,但秦守非但没有向后跌倒,反而是向前方飞去,力道之刁钻,发力之巧妙,实实在在的出了秦守的认知。 身子在空中飘飞之时,秦守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是感到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 一脚将秦守踢飞之后,软红娘一声娇笑,身子如轻盈飞起,瞬间到了秦守附近。 她身在半空之时,手中一直不断扭动的红绫倏然飞出,缠向了秦守的腰部,拉着秦守在半空之中放风筝一般向前方急速飘去。 软红娘身法快到了极点,秦守被她用红绫缠住之后,整个身子竟然就没有一刻下沉之相,反而是越来越快,整个人的衣衫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遍体生寒。 软红娘似乎是有意让秦守吃苦,手中红绫如同一条红色的蛟龙一般,拉着秦守在空中不间断的上下反翻滚,在空中发出一溜长嚎。 “救命啊!” “要死人啦!” “呕,我要吐了……” 随着两人急速向寒林城中靠近,血腥之气愈发的浓郁起来,弥漫整个寒林城的白色烟雾也渐渐带了丝丝血色。 “你们来了?” 正当秦守在空中不断翻滚,五脏六腑都快被折腾出来之时,杨显的声音突然响起,秦守他身子微微一震,停止在空中的翻滚,待到他回过神来之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地面之上。 入目的是一片血红。 白色的雾气到了这里,已经变成了红雾,视线所及之处,已经不再是像外面那样不能及远,诡异的红光在烟雾中不住流转,血腥味扑鼻而至,闻之欲呕。 在红雾中血色光芒的映射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显得血腥而诡异,便是旁边站着的杨显与石独秀两人身上也发出淡淡的血色光芒,变成了两个血人,至于软红娘,她本就是一身红衣,此时显得愈发的红,浓郁的似乎要滴出血来。 对于这种空间诡异的变化,秦守很是吓了一跳,“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寒林城中心么?怎么这么诡异?” 杨显缓缓道:“不错,这里便是寒林城的中心,城主府所在的位置。” “城主府?城中心?” 秦守奇怪道:“那这里怎么这么空旷?” 此时杨显与石独秀两人的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软红娘美目睁圆,脸上一直笑嘻嘻的表情不复存在,她双眼前望,身子微僵,似乎看到了令她极为震惊的东西。 秦守见三人面色郑重,大为好奇,顺着他们的目光向前看去,只见前方红艳艳的雾气之中,隐隐约约有一座几丈高的黑色建筑当空矗立,似乎是一座小楼,在这座小楼四周百丈之内,再无任何建筑,只它孤零零矗立当地。 这黑色的建筑秦守虽然不能看的分明,但却感觉有一种极为邪恶阴寒的气息沿着自己看它的目光向自己快速扑来,只是片刻之间,秦守便双目肿痛流泪,眼前一片血红,鬼哭狼嚎声不断在心中响起。 虽然明知是幻觉,但却无法驱除,无法挣脱,身子也越来越凉越来越僵硬,便是思维也越来越缓慢,一种极为疲惫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起,使得他双眼眼皮越来越沉,虽然他心中明知不妥,但一双眼睛还是挣扎着缓缓合起。 就秦守刚刚闭眼之时,一声咳嗽声陡然从他心灵深处响起,这声音如同霹雳雷霆,带着滚滚热流只是一霎那便从他心灵深处滚遍周身。 身上冰寒之感在这声咳嗽声音之后迅速冰消瓦解,不复存在,鬼哭狼嚎的幻觉也如同气泡一般炸裂消失。 秦守猛然一声大叫,脑袋清醒过来,脑袋重新掌控了身子,“我靠,前面这东西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邪门?” 石独秀的声音悠悠响起,“这是黑血炉!” 第二十九章观念 “黑血炉?” 听到石独秀的声音,秦守大吃了一惊,“前面这么大的东西,竟然是一个炉子?” 他有点不相信,“这么大的炉子?干什么用的?” 旁边一直不曾说话的杨显此时轻声道:“是炼丹用的!” 秦守见杨显脸色有异,说话时声音低沉,眼含杀气,不由吓了一跳,心道:“这一路行来,杨小子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怎么现在看到前面的东西之后,却反应这么大?” 他正想询问究竟之时,却见杨显将他手中一直拖着的沈明堂猛然摔在地面之上,淡淡道:“我一开始还以为石兄消息有误,没想到你们天命教还真敢冒天下之大不违,修建黑心炉,炼制精元丹,以人为药,杀戮苍生!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杨显手中的沈明堂本来是一副奄奄一息,随时都会没命的弥留模样,但被杨显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之后,反而精神了不少。 “嘿嘿,没想到这位小爷竟然是儒门隐学传人!” 沈明堂坐在地上“哇哇”吐血,血染前襟,“江湖传闻,梅年生重伤身死,隐学一脉早就成了无头之鸟,再无翻身之日,不曾向想梅先生非但没死,还收了你这么一个弟子。” 秦守见沈明堂这么一个天命教的青州坛主,此时说起梅年生,竟然是以“先生”二字尊称,心道:“看来杨小子的老师很了不起啊,连这天命教的邪教妖人也都对他尊敬非常,这可就有点难得了。” 坐在地上的沈明堂面如金纸,抬头看向杨显,目露奇光,“梅先生竟然没死,而且还有了你这么一个徒弟,这下乐子可就大了!” 秦守插嘴道:“这位老兄,你说能有什么乐子?” 沈明堂闻言看了秦守一眼,“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向老夫发问?你配么?” 秦守大怒,抬脚便要踢他,被杨显摆手制止,“他不是你捉的,你又不是他的对手,何必自取其辱?” 秦守怒道:“妈蛋,连一个将死之人竟然也看不起我!” 杨显道:“他死与不死,与看不看得起你是两回事。你若真想让人家看得起,很简单,亮出本领来!” 秦守问道:“什么本领?” 杨显道:“能杀了他的本领!” 秦守大声道:“好,我记下了!” 他感受着沈明堂眼中的不屑之意,眼中如欲冒出火来,心道:“一个邪教的坛主都对我如此看不起,若是遇到他们的教主,那我岂不是连人家一根寒毛都不如?” 他自从被杨显救下来之后,杨显从未对他有过任何轻视之举,一路行来也不曾流露出看看不起他的意味,对于杨显的这种行为,秦守也从未细想,一直视为理所当然之事,似乎本来就应该如此。 杨显救了他的命,他虽然心中感激,但却未有过低于杨显一头的感觉。 在他心里,既然杨显救了自己一命,到时候自己找机会还回来就是,大不了到时候把命还给他。 但要他低头,那却是千难万难。 在秦守眼里,帝王将相,贩夫走卒,谁也不比谁生来高贵,谁也不比谁低贱。 他从不轻视任何人,但也绝不容忍任何人轻视他。 他性情刚烈,一向不弱于人,今天却被一个杨显随手便能捏死的邪教教徒当众羞辱,直言看不起他,这让他如何忍受的住? 此时欲要踢打沈明堂,却被杨显伸手阻拦,若是杨显不拦,他还没有如此愤怒,但杨显如此一拦,又说了这“要有自己本领”的话后,他这种愤怒再也压抑不住,简直是怒发欲狂。 他瞪大眼睛看向杨显,“此人你们都能打,难道就我打不得?” 杨显淡淡道:“不错!” 坐在地下依旧口角流血的沈明堂看着秦守哈哈大笑,“一个一级武者都不是的废物,竟然还想对老夫出手,嘿嘿,我看你是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 秦守怒发冲冠,血上顶门,暴怒道:“我今天偏要杀了你!” 他正欲揉身向前,忽然腰间一软,一条红绫已经将他缠住,软红娘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此人是七级武者,内功深厚,虽然此时重伤,但毕竟还有余力,他光是护体真气的反震之力你都经受不住,你若是执意对他出手,他不会有问题,你却必死无疑!” 秦守身子一僵,脸色忽青忽红急剧变幻,呼吸越来越粗,众人见他面容扭曲,双目喷火,都不知他为何如此恼怒。 “嘿嘿!” 秦守呆呆站立片刻之后,怒火忽然消失,脸色急速平静下来,扭头看向杨显与石独秀,嘿嘿冷笑道:“我明白了!” 他盯住杨显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现在不如你,但却并不代表我以后不会不如你!今天我没有资格在你们面前打杀此人,但不出十年,我定会在你们面前随意出手,而无人敢阻!” 他一脸冷酷之色,看向沈明堂,“你看来今天是必死无疑,毫无活命之机。但不管你是死是活,我都要告诉你一件事。” 沈明堂一口血水吐出,呸道:“说罢,废物小子,老夫听着呢。” 秦守缓缓道:“你要记住,今天对我羞辱之仇,他年我定然要在你们天命教其他人的身上找补回来!” 沈明堂仰天大笑,“就凭你?” 他看着秦守,一脸嘲讽之色,“一个废物点心,还想对付我天命圣教?你可知道我家教主贺太子是什么修为?嗯?你可知道我家太上教主是什么存在?你凭什么敢说这种话?” 秦守道:“就凭我是秦守!” 他淡淡道:“我只是在告诉你这件事,至于你信与不信,与我何干?”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扭转身子,向旁边一块大石上走去,“你们忙你们的,我想静一静。” 杨显看了一眼秦守标枪般挺立的背影,摇头轻笑了几声,将目光转向沈明堂,“说罢,这段时间你们天命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这黑血炉是只有在这寒林城修筑,还是在别的地方也有这种杀人炼丹之举?” 沈明堂看了杨显一眼,顾左右而言他,嘿嘿笑道:“若问天下哪一个门派最爱多管闲事,恐怕除了剑山的那群疯子之外,就是你们儒门中人了。” 他似乎明知必死,一副全都豁出去了的表情,面对杨显等人再无恐惧之情,“当初梅先生未曾重伤之时,嫉恶如仇,最是喜欢管闲事,他修为高,脾气大,杀人之时,又从不心慈手软,压得天下群雄失声,魔门中人也不敢在明面上为为恶,因此天下太平了好一段时间。” 他说到这里,轻声叹道:“当初我家太上教主曾与梅先生对过三掌,输了一筹,因此不得已被迫隐居三十年,如今三十年过了,又听闻梅先生被人围杀身死,这才动了出世之心,若是他知道梅先生竟然还没死,不知他会有什么表情?那可就真有意思了,诶哈哈哈……” 他笑了几声,声音渐消,张着嘴吧再不动弹。 见他如此形状,杨显与石独秀两人对视一眼,都一脸晦气。 软红娘道:“哎哟,怎么就这么死了?” a 第三十章滴血重生 “晦气!” 石独秀见沈明堂没说几句话便即气绝身亡,皱眉道:“在他说话之时,我一直都在观察此人,他的气血浮动,心跳体温,所有的征兆都在告诉我他只是重伤体弱,却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他就这么忽然气血衰竭精气神同时散逸,不待我出手救治,就这么死了。” 石独秀说到这里看向杨显,“杨兄弟,你怎么看?” 杨显面无表情,淡淡道:“这是大宗师的手段,你我怎能识的破?沈明堂身为青州坛主,地位已然不低,是天命教中少有的有资格面见大罗天子贺天行的教徒。以他的身份,被贺天行在他体内下了精神种子也未可知,估计感应到沈明堂到了绝境,这种子猛然爆发,因此要了沈明堂的性命。” 旁边的软红娘讶然问道:“精神种子?那是什么?” 石独秀道:“你还不到宗师之境,估计雷前辈有些东西还没有告诉你。” 他向软红娘解释道:“大凡武道高手,一旦修行到了宗师之境之后,便已经不再是纯粹的打磨肉身,而是或多或少的开始开始进军无上精神秘境,以精神之力探索天地奥秘,向无上大道迈进。” “由心感天地到身感天地,再到身心皆与天地合,最后打破天地束缚,破碎虚空,这便是大宗师的境界,到了这个境界之后,肉身与精神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须臾万里,滴血重生,已经是在世仙人,一旦修行圆满,就会跳出棋盘,破空飞升。” 石独秀脸上难以抑制的流露出向往之色,“到了大宗师这个境界之后,其手段法门已经到了不可思议之境,金身不漏,精神永固。他们有时候为了监视或者防范属下泄密,就有可能截取自己一段精神力量附着到自己的下属体内以防不测。他么截下的这段精神力量,就被称作精神种子!” 他说到这里,忽然叹道:“天地以我为旗子,我赖天地以存身。只有像这些大宗师境界的武道高手,打破棋局,方才正在迈向自在逍遥的第一步。” 软红娘修行境界未到,听的半懂不懂,“你的意思就是,这沈明堂是被天命教教主隔空杀死的?” 石独秀摇头笑道:“当今教主是血魔贺太子,他如今顶天了也就是半步大宗之境,怎么可能有如此手段?能有此手段之人,整个天命教应该只有他老子贺天行才能够做的到!” 软红娘惊道:“这贺天行竟然这么厉害?他是怎么做到的?” 石独秀道:“他们大宗师的境界手段,你我怎能看的出来?” 软红娘又问道:“那现在沈明堂死了,贺天行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石独秀点头道:“想来应该是有了感应……”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听到杨显一声大喝,“退后!” 石独秀在杨显刚刚开口之时,心灵深处便陡然生出极大的危险之感,他反应极快,就在杨显话音未落之际,身子一闪,便将软红娘扯出几丈开外,在经过不远处背对他们的秦守之时,顺便将秦守也扯的离开地面,速度不减反升。 就在杨显开口的这一瞬间,他已经拉着软红娘与秦守跑到了十几丈开外,这种身法与反应速度,当真不愧是武道宗师。 “轰!” 就在石独秀拉着两人跑出十几丈之后,刚刚身死的沈明堂的尸身忽然爆炸开来,爆炸产生的巨大气浪将方圆上百丈空间的雾气一扫而空,泥土飞射,地面剧烈震动,刚刚被石独秀放下的秦守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便又被地面的强烈晃动与扑来的巨大气浪推倒。 “我靠,呸呸呸,这是怎么啦?” 在地面上滚了几下,一嘴泥土的秦守头晕眼花的从地面爬起来之后,大声叫道:“这又是怎么啦?特么的,难道这个世界也有炸弹?” 他的眼睛看向爆炸之处,声音戛然而止。 就在刚才沈明堂尸身爆炸的地方,正有一团鲜血悬浮在虚空九尺之地,发出万道血光。 它在空中如同人类的一颗心脏一般砰砰跳动,同时不断膨胀变大,发出隆隆巨响。 在秦守的感觉之中,方圆几丈的空间以这团鲜血为中心,诡异的塌陷了下去。 平地起风! 巨大吸力从这团鲜血上倏然生出,方圆几里大雾中所夹杂的红色光芒如同有活物一般,纷纷向这团鲜血汇集,只在一瞬间的时间,一柱漏斗状的龙卷风已经从这团不断变大的血团上出现。 似乎这团鲜血已经沟通了另一个空间,产生了无穷的吸力,扯动漫天雾气。 “砰砰砰”的巨大声响中,这不断跳动的血团已经又拳头大小变成了西瓜大小,随着漫天雾气红光的吸收,它变得愈发的膨胀起来。 随着这团鲜血的跳动与不但膨胀,一股凶厉阴寒的气息与随之生出,使得旁观之人心动神摇,难以自持。 尤其是这团鲜血的每一次跳动,都会使得旁边众人的心脏不由自主随着它来跳动。 眼看着这团鲜血随着雾气与血光的吸收而变的越来越大,跳动的也越来越快,石独秀与软红娘还好,秦守的心脏却已经难以承受,一颗心砰砰砰急速跳动的像是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一般,使得他头晕脑胀,昏昏沉沉。 “这……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 秦守身子不住发颤,看向石独秀,“它要再这么跳下去,老子要完蛋大吉!” 石独秀面色阴沉,对站在血团附近的杨显喝道:“杨兄,你可知这是什么?” 杨显自从沈明堂身子爆炸之时就没有离开过原地,从这团鲜血从沈明堂身体飞出之时,所有的变化都没有逃脱过他的眼睛。此时听道石独秀询问,杨显轻声道:“这团鲜血是什么,石兄难道真的不知道?” 石独秀深深吸气,“真的是这种东西?” 杨显紧紧盯住变大的血团,笑道:“石兄明知故问。” 软红娘手中红绫此时在身旁急速飞舞,对面的血团每一次跳动,她手中的红绫便剧烈震动一下,随后绷的笔直,在瞬间之后,又变的轻活灵动起来。 这血团的跳动不仅对秦守有影响,便是对她也产生了一点威胁。 她听到杨显与石独秀之间的对话之后,好奇的看向石独秀,“石公子,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石独秀涩声道:“滴血重生!” 第三十一章血人 “滴血重生?” 软红娘听到石独秀的回答之后,大吃一惊,她抬起胳膊指着前面不断膨胀的血团,“这是谁的鲜血?” 石独秀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但想来这应该是一名大宗师特意潜伏在沈明堂体内的鲜血。” 他轻声道:“这鲜血或许是贺天行的罢。”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对面的这团鲜血跳动更急,吸力也越来越大,巨大的漏洞型的龙卷风凭空生起,席卷漫天烟雾,长鲸吸水一般,将弥漫在整个寒林城中的烟气一扫而空。 本来被烟雾笼罩的寒林城登时清晰的展露在众人面前。 阳光照射下来,天地一片光明。 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大街上站满了目光呆滞的兵士与普通百姓,有些兵士正做出抽刀砍人的动作,长刀已经举起,但却举在半空忽然凝滞,被他砍的百姓也是一副惊恐之极的表情呆立在他的面前一动不动。 放眼全城,就可以看到整个寒林城中,都是这种雕塑一般的百姓与兵士,整个寒林城中的生命似乎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冰冻凝固,成了一动不动的蜡人塑像。 只有不远处的被烧着的房屋还在呼呼的冒着滚滚浓烟,摇晃着巨大的火舌,点缀着这个突然安静下来的诡异城市。 “医家失魂雾果然名不虚传!” 看到不远处这些眼神呆滞一动不动的百姓与兵士,软红娘一脸惊骇之色,“威力竟然如此了得!” 石独秀苦笑道:“你还有心情关注这个?” 此时众人面前的这团鲜血的跳动已经如同密集敲击的鼓点,震的方圆几十丈之内的所有事物都随着“鼓点”不住晃动。 秦守被这跳动声震得额头青筋外绽,身子摇摇晃晃,便是想要开口呼救都已经无有力气,连动一下手指都难以做到。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感觉自己双目充血,随时都会被这团鲜血的跳动声震爆眼球,巨大的无力感与沮丧之情充斥了他整个脑海,“面前这团鲜血再他妈跳上一阵子,老子小命肯定不保!” 就在他意识模糊之中,猛然一声天雷般的巨响从前面响起,震的秦守身子一僵,一口鲜血喷出,当即直挺挺向后倒去,还未倒地便被一旁软红娘伸手扶住。 “杨兄,别让它成型!” 石独秀已经无暇关注秦守的安危,刚才的巨响就是前面的血团所发,此时这团鲜血已经膨胀到了一人高下,发出巨响之后,已经不再跳动,刚才发出的恐怖吸力也忽然消失,漏斗状的龙卷风也随之消失不见。 就在石独秀发声警告之时,这团鲜血已经出现了奇妙的变化。 一人多高的血团忽然拉成长条状,随后一条血红的胳膊从这团鲜血中伸出,紧接着便是另一条胳膊,随后两条大腿开始成型,然后是头颅,只是眨眼之间,这团鲜血已经变成一个赤条条极为高大的血人。 “哎呀我靠!” 被软红娘扶着的秦守,被面前血团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这画风不对啊!这他妈难道是二代终结者?液体机器人?” 软红娘此时双手微微发颤,手中红绫绕身急速飞舞,对秦守呵斥道:“瞎说什么?这是滴血重生之法!” 对面的这团鲜血变化成了人形之后,只有四肢,脑袋上却是没有生出五官,赤条条,血淋淋,就如同一个刚刚剥了皮的人一般,随着他的成型,一股子血腥、暴戾、冰冷的气息轰然爆发开来。 这无皮血人在成型之后,霍然转身,平平整整什么都没有面目对准了杨显,虽然他没有眼睛,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看”的正是杨显。 此时石独秀的警告之声也才刚刚落下。 杨显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无皮血人,回应石独秀道:“石兄何必心忧?” 他迈开步子向“看”向他的血人走去,“大宗师的鲜血分身虽然厉害,但最多也不过是武道宗师之境,绝无可能达到他本体的境界,你我都是武道宗师,怕他作甚?” 石独秀摇头道:“杨显,你别忘了,他这分身虽然是武道宗师,但却有着大宗师境界的战斗经验,这种跨越境界的东西可不好对付啊!” 杨显笑道:“不好对付?不好对付这才有意思!” 在杨显迈步前行之时,面对他无皮血人身子一闪,拉出一溜血光瞬间到了他面前,手掌倏然下翻,拍向杨显头顶。 这血人极其高大,怕不有一丈高下,蒲扇大小的手掌下拍之时,势道凶猛之际,一掌拍下,虚空震荡,雷音滚滚。 “藏头露尾的东西,也配与杨某交手!” 面对血人的进攻,杨显一步迈出,身影倏然消失,下一刻,他的身子出现在血人头顶,就像血人对他的攻击一样,对准了血人的头顶,也是一掌拍下。 “轰!” 血人一掌拍空之后,另一只手掌猛然上举。 两掌相交,风雷激荡,巨大的声响猛然雷鸣般炸响,杨显身子被反震之力高高飞起,而血人的身子却是被杨显一掌打入了地下,只余头部还在地面之上。 “大宗师的精血分身也不过如此!” 杨显身在半空,陡然发出一声长啸,本在上升的身子急速下沉,流星击地般冲向血人。 于此同时,已经被打入地底的血人身子猛然一抖,四周地面轰然炸开,血光乍闪之中,他已经窜到了半空之中,迎向了俯冲下来的杨显。 “砰砰砰”一连串的爆响在半空中响起,杨显与血人在半空中接连出手,竟然如飞鸟一般在空着来回追逐,并不下落。 直到几个呼吸之后,两人方才下降到地面之上。 杨显的声音在持续的交手中不断响起,“前辈,天下武道大宗师就这么几个猜也猜的出你到底是谁,你竟然还如此藏头露尾,不肯露出真面目,真不嫌丢人么?” 血人手掌翻飞,打出漫天掌影,对杨显的问话毫不理会。 “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你谁么?” 杨显巨掌前推,“贺前辈,何必躲躲闪闪,连面皮也不要了?” 轰! 杨显与血人对了一掌,各自向后抛飞。 杨显身在半空,放声长笑,“血神掌!天下除了大罗天子与贺太子,又有谁会这门掌法?” 他正在半空倒飞的身子忽然改向前冲,“我说贺前辈,你就承认了罢!” 第三十二章坏我大事 “好家伙!” 见杨显与无皮血人争斗之时,在空中倒飞折向前冲,石独秀连声赞叹,“在空中毫无凭借的如此转折如意,天下武道宗师能做到这一点者,恐怕就只有杨显一人了!” 旁边软红娘也吃惊的张大嘴巴,“他是如何做到的?便是对面这具鲜血分身也做不到啊!” “要知道这血人可是大宗师的分身啊,若论战斗经验与手段,应该比杨显更为高明才是,我怎么觉得他与杨显相比较,反而差了不少,似乎是被杨显压着打。” 软红娘身前红绫急剧飘飞舞动,“石公子,你不是说这鲜血分身很难对付么?” 石独秀叹道:“对我来说很难对付,对于杨兄却是绝佳的练手之物……人与人毕竟还是不同的!” 他轻声道:“这大宗师的鲜血分身虽然极其了不起,但若是利用的好的话,却是一具难得的磨练对手。” “轰轰轰!” 石独秀说话之时,杨显与无皮血人打的正烈,两人以快打快,在众人面前幻化出出重重幻影,前一刻还在地面,下一刻两人就已经跃入半空。 对于两人的交手,石独秀还能看的清楚,软红娘看着就有点吃力,而秦守甚至连两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他只能听到轰轰轰的音爆声,震得他身子发颤,心中发冷。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高手么?” 秦守双目茫然看向前方,心神震颤,“竟然厉害到这个地步!” 他随着杨显一路走来,虽然曾见过杨显的两次出手,但无论是杨显与兵家之人的对阵还是不久前与石独秀、软红娘的交手,因为交手太快,秦守没有看清,是以都不曾真真正正的令他感到震撼, 但如今杨显与这没有面目的无皮血人相斗,这种举手投足便会带起滚滚雷音,打的风雷激荡,地面上飞沙走石的情况却直观的展现在了他的面前,这种巨大的破坏力第一次令秦守感到不可思议,犹如身在梦中。 在众人心惊之时,面前陡生变化。 “轰!” 虚空陡然一震。 “贺前辈,不知贵教今日在寒林城所行之事,是前辈默许还是贺太子瞒着前辈指使教徒做的?” 杨显的声音场中悠悠响起,他正在高速运动的身子倏然静止,出现在地面之上,背对着无皮无面的血人轻声说道:“杀人炼丹,即便是魔门中人也不敢为之,贵教这么做,就不怕百家征讨么?” 血人在杨显住手之时,身子也摇摇晃晃的出现在杨显背后,本来鲜红的身体此时却变成了灰白之色,形如干尸,骇人之极。 杨显话音刚落,“噗噗噗”的沉闷之声从无皮人体内接连响起,身高丈余的无皮人如同酒鬼醉酒一般不断摇晃,头顶上血色雾气蒸腾,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缩小,好似被戳破了的酒囊一般,转眼之间便缩小了三分之一。 杨显缓缓转身,向无皮人缓缓伸出手掌,“既然前辈不说,晚辈只好得罪了!” 他的手掌晶莹如玉,散着莹莹白光,“待我将前辈精血提出,自有办法查出你的身份!” 赤条条的无皮血人在杨显手掌即将触及到他头顶之时,正在缩小的身子猛然顿住,本来已经变成了苍白之色的身体忽然变得通红发亮,随后一股巨力凭空而生,定住了方圆三丈之内的所有事物,风不吹,草不动,落叶凝滞,飞虫停翅,悬于半空。 杨显吃了一惊,伸出的手掌忽然变成一个奇怪的印诀,同时开口吐气,真言发出:“咄!” 他这一声喝出之后,无论是石独秀还是软红娘亦或是秦守,全都是身子巨震浑身汗毛立起,头脑一片空白。 对面的无皮无面之人在杨显这句真言吐出之后,通红皮肤忽然变白,又瞬间变成血红,红白两色急剧变幻,身子却是呆立不动。 杨显口中真言喝出,身子毫不停歇,一手掐印不变,另一只手屈指握拳,在真言发出之后,拳头便夯在了无皮人的头顶。 “轰!” 一声巨响之后,地面登时出现了一个大洞,无皮人已经被杨显一拳打入地底,再不可见。 杨显一拳砸出之后,收手抽身,刹那间闪身到了石独秀三人面前,低声喝道:“走!” 石独秀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却知杨显既然如此说,必有缘故,也不犹豫,在杨显开口之后,他已经伸手拉住软红娘手中的红绫,将软红娘拉扯的凌空飞起,跟着杨显急速后退。 在石独秀拉住软红娘之时,杨显已经将秦守拎起,同时另一只手伸向石独秀,将石独秀也扯了起来,四人以他为主,陡然化作一阵狂风,只是眨眼间已经飚出百丈距离。 石独秀人在空中,开口发问,“杨兄,为何要退?” 他说出“杨”字之时,眼前景物飞退,耳旁风声大作,一个字吐出,又是百丈距离被他们跨越。 石独秀一句话六个字,六个字说出之后,他们四人已经到了寒林城城门之外。 “轰!” 就在四人出城之后,巨大的声响从城内传来,寒林城城墙本就年久失修,又兼刚刚被贼兵破坏,被这巨响一震,登时坍塌了一截。 杨显拉着四人又跑出几丈之后,方才停下身子,将四人放下,他直到此时,方才长出了一口气,对石独秀道:“若是不退,在这滴精血分身自爆之下,你我尽皆没命!” 石独秀站立地面转身后望,只见寒林城中升腾起巨大的烟尘,透过坍塌的城墙,可以看到城内建筑物已然消失了一大片,就在刚才众人所立足之处,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大坑,水花翻滚的声响就从大坑处传来。 软红娘与秦守此时刚刚回过神来,两人同时惊叫,“这又是怎么啦?” 石独秀脸色发白,看了一眼杨显,道:“我也不知!” 秦守与软红娘同时看向杨显,露出询问之色。 杨显轻声道:“都看看身后罢!” 他对众人道:“这具鲜血化身被我打败之后,便想自爆与我同归于尽,被我喝乱气血,随后打入地底,这才有机会带着你们逃了出来……” 他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说,眼睛闭起,身如枯木,呆若木鸡。 旁边三人大奇,不知杨显为何会有这种表情,正欲询问之时,一道阴阴测测,飘渺不定的声音倏然响起,这道声音诡异之极,听声音似乎是男声,但又像是女音,似乎是老迈沧桑之人,又似乎是青春年少的青年男女,这声音好像是响在万里之遥,又好像就在耳边响起,似乎是在四周环绕,又似乎是响在心底。 “哪位道友,坏我大事?” 第三十三章大宗师 “何人坏我大事?” 这道不知从哪里发出,也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之人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之后,一股莫名伟力随之从天而降,笼罩众人全身,随后一种极为奇特的感觉从众人心中生起,似乎冥冥之中,在不可测之处,正有一双眼睛在来回打量众人,就好像一条阴冷滑腻的毒蛇隐身暗处打量猎物一般,而现场众人就是身在明处的猎物。 这种感觉是如此真实,众人似乎能感觉到一道道阴冷的犹如实质一般的目光从自己身上划过,无论是石独秀还是软红娘都不由自主的从心中生出颤栗之感,浑身冒出层层鸡皮疙瘩。 “唔” 这道诡异的声音继续在众人心中响起,轰轰隆隆犹如霹雳雷霆,震得众人俱身子发酥,难以站稳。 “原来是三个小辈!” 祂似乎正在一处不知名的空间仔细观看,一一甄别众人的身份,“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家伙,咦,资质倒是不错!” 这道声音的主人似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脸色发白一身泥土的秦守,连声赞叹,“金肌玉骨,世所罕见,好一块璞玉!” 祂每说一个字,秦守便打一个冷颤,一句话说完,秦守猛然抬头望天打了一个响亮之极的喷嚏,他这一个喷嚏打出,本来僵冷颤栗的身子忽然就恢复了过来。 他左顾右盼,四下扫视,“靠,啥玩意儿?装神弄鬼的东西,你到底是谁?你在哪里?” “咦?” 这莫名发声之人“见”到秦守身子恢复如常,大感诧异之余,连声叫好,哈哈笑道:“好资质!好资质!竟然能挣脱我锁魂音术的束缚,果然不愧为千年难得一见的金肌玉骨的好苗子!” 祂被秦守骂了几声,非但不生气,反而着实夸赞了秦守几句,“有骨气,有胆识!” 祂疑惑道:“这么好的苗子,怎么至今没有修行?不知你师傅打的是什么主意,难道是在筹集为你筑基的药物么?” 此人轻声笑道:“哪里还需找药?我前面丹炉已经成丹九转,开炉之后分润你几颗精血丹丸如何?” 秦守大声道:“滚你奶奶的罢!若是你的丹药是以人血炼就,老子就是死,也绝不吃它!” 神秘人呵呵一笑,不以为意,“好倔强的孩子!” 祂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将“目光”转向了软红娘,“哦,还有一名魔门子弟?” 这道声音呵呵笑道:“小姑娘,贵门雷门主一向可好?” 软红娘咬着嘴唇,努力站直身子,手中十丈红绫此时绷得笔直,犹如一根旗杆一般直插天际,轻轻柔柔回应道:“有劳前辈挂怀,家师还康健的很,他时常念叨当年的老朋友,甚是想念,若是知道前辈现身寒林,他老人家定然不胜之喜。” “哈哈哈,多年未见,雷兄还是这般脾性。” 这说话之人话音不停,放声大笑,但却一直不曾现身。 祂与软红娘说了几句之后,又将“目光”转向石独秀。 祂似乎看了石独秀好一会儿,天地肃杀,阴冷之气更甚,祂好像对石独秀起了杀心,过了好久方才收敛杀气幽幽叹道:“‘一枝独秀,满园生春!’你是石独秀罢?” 石独秀在此人犹如实质的杀气冲击下不住摇晃,如同狂风暴雨之中的小树,剧烈摇晃啊,但就是不倒。 他脚下生根,虽然上身不住摇晃,但脚底却一直不曾动摇,有好几次他的鼻子都要触及地面了,却犹如被巨力压的变形的绷簧,在巨力稍稍减小之后,又将身子快速的重新弹直,就好像一个不倒翁一般。 听到神秘人开口询问,石独秀张口欲答,话音未出,忽然“哇”的一声,一口血先吐了出来,他被这神秘人杀气罩体,已然受了内伤。 石独秀一口血吐出之后,精神反而见长,面容沉静,举手向虚空行礼,“前辈法眼无差,晚辈正是医家石独秀。” 神秘人赞叹不已,“青囊兄收的好徒弟啊!” 祂呵呵笑道:“如此没美质良材,青囊兄后继有人也!” 石独秀弯腰道:“前辈谬赞,晚辈如何敢当!” 神秘人道:“何必自谦?我说你当的,天下又有谁有异议?” 祂柔声问道:“怎么这里只有你们三人?那位灭我分身的道友怎么不在?” 石独秀闻言一愣,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形如枯木,一动不动的杨显,心中大奇,暗道:“杨显就站在这里,你这么厉害,难道就看不到?” 他看着闭目不动的杨显,忽然想起一事,“我老师曾说过,到了武道大宗师的境界,精神漫游虚空,万里之外视若等闲,可以意念传感,千里传音,莫非如今说话之人距离这里其实还非常遥远?他此时只是感应到我们的存在,方才与我们说话?那他为什么感应不到杨显?” 石独秀越想越惊,“难道杨显连大宗师的精神感应也能瞒的过?他是怎么做到的?” 此时非但石独秀感到惊讶,便是软红娘与秦守也感到难以置信,心道:“杨显就这么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难道你是瞎子不成?” 不过在场之人都是人精,没有一个傻子,在听到说话的神秘人竟然没有看到杨显,就知道必有蹊跷,互相对视一眼,全都闭口不言。 此时神秘人继续笑道:“不是我自夸,以我分身的实力,寻常武道宗师根本不是对手,能灭我分身者只有半步大宗与大宗师才能做到,而我分身若是自爆,便是半步大宗也讨不了好去!” 祂嘿嘿笑道:“不是我看不起你们几个,若是几十年之后,你们或许一个个都成就不俗,但只凭你们如今的本领,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灭的了我的精血分身的。到底是哪位道友出手救了你们,三位娃娃说一下罢?” 秦守看了一下不言不语闭着眼睛的杨显,忽然开口道:“你这狗屁分身很厉害么?还不是被我们几个弄死了?我告诉你,你那个剥了皮的血猪分身,就是一个小爷弄死的,你有什么不信?” 神秘人沉默片刻之后,忽然扬声道:“还请道友现身,若是不然,就让这三个小辈的性命与我分身抵命罢!” 秦守道:“滚你奶奶的!” 第三十四章不跪 “嗯?” 听到秦守一而再,再而三对自己辱骂,说话的神秘人语气陡然变冷,“小娃娃,你老师没有教过你尊老么?” 祂似乎被秦守激怒,一声冷哼之后,方圆十几丈空间猛然一寒,无边杀气将众人笼罩,“无知小儿,跪下罢!” 这句话刚刚响起,一股大力凭空涌出,巨山压顶般向秦守身上压去,“你对我如此不敬,我便是杀了你,谅你的老师也是无话!” 大力临头,秦守一声闷哼,身子巨震,脑袋被压的猛然下垂,身子一个踉跄,差点趴在地上。 好在他反应快,发出一声怪叫,身体急剧摇晃了几下之后,旋即站稳,他身子站稳之后,伸出右手中指朝天空虚虚比划,“靠!你让老子跪,老子就跪啊?你算是什么东西?藏头露尾,不敢见人的玩意儿,还想让老子下跪?做你奶奶的春秋大梦去吧!” 神秘人虽然不懂秦守伸出中指是什么意思,但秦守的喝骂祂却听的清清楚楚,当下呵呵笑道:“好,好,好,好一个不怕死的后辈!今天就算你是梅年生的徒弟,你也得跪地受死!” 话音刚落,虚空的无形大力猛然加大,将秦守全身包围轰然下压,“跪下罢!” 被这股大力压迫之下,秦守浑身骨骼“咔咔”作响,刚刚挺立起来的脑袋又开始缓缓下垂,背部也开始弓起,弯腰低头,像是俯首帖耳静待主子吩咐的奴才一般。 “你娘的!” 秦守的下巴已经贴到了胸脯,在这股大力之下,脑袋无论如何不能抬起,双腿发颤,呼吸困难,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滚滚流下,嘶声吼叫,“我不跪!” 他身子如驼大山,剧烈摇晃,拼命挺身,“老子死也不跪!” 神秘人嘿嘿冷笑,“想死?哪有这么容易?落在我手,我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祂声音越来越响亮,“我最喜欢硬骨头,你越是骨头硬,就越是有乐趣!” 说到这里,压在秦守身上的无形大力又加大了几分,“跪下!” “砰!” 地面开裂,秦守被这股大力所压,双脚下陷,直没至膝,“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他胸襟红透,白牙染血,巨大的压力之下,四肢百骼发出炒豆般的响声,可见他受力之大,他的脑袋越发低垂,背部又被压的下弯了几分。 只有沉闷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我不跪!我不跪!” 他身子不断挣扎,却犹如胶水中的飞虫,无论如何不能逃脱这股大力的压制,秦守放声大叫:“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祖宗,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我一跪?” 旁边的石独秀与软红娘两人,将秦守弓腰塌背,身子发抖,这说话之时,鼻腔噗噗往外窜血,这才知道秦守所受压力之大,都生出不忍愤怒之心。 石独秀抬眼望天,怒道:“你也是一名大宗师,何必与一个小辈计较?” 神秘人嘿嘿笑道:“如此不知礼数的小辈,不如早死!” 祂说到这里,又是一声轻喝,“跪下!” 这声轻喝却是针对秦守而发,“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又是一股巨力向秦守压下,秦守一声大叫,口中鲜血狂喷,双腿又向地面下沉了一截,一直到了大腿根部方才停下。 这一次,神秘人发出的无形力道太大,震得秦守的眼睛耳朵里都冒出细细的血线来,鲜血喷泉般从他口中喷出,直喷出三丈多远。 这口血喷出之后,秦守寂然不动,再无动静。 石独秀与软红娘同时吃了一惊,心道:“莫非是死了?” 两人仔细感应了一下,却是还能听到秦守细细的呼吸之声,但却不见秦守有什么动静,只是静静低头站在哪里,唯有细细的血线从他口角耳鼻处向地面滴落,发出轻微的响声。 一开始石独秀与软红娘还不知秦守这是怎么回事,片刻之后,两人已经想明白了秦守如今的状况,“这小子昏过去了!” 原来秦守受到的压力太大,此时再也经受不住,重伤之下,已经昏迷不醒。 但即便他已经昏了过去,身子却依然是屹立不倒,绝不下跪。 石独秀见秦守如此硬气,心中暗暗敬佩,他本来对秦守的粗言粗语还有点看不惯,但如今见他宁死不跪,绝不服软,单凭这骨气,不由得生起敬服之心,“这小子虽然不曾修习武道,但这骨头可是真硬!” “他能成为杨显的伙伴,果然也不是凡人!” 便在此时,出手打压秦守的神秘人轻声咦道:“咦?晕过去了?” 祂似乎愣了一下,旋即轻声笑道:“有种!” 这人对秦守连连称赞,“这么好的苗子,真不忍心下手……” 他前一刻还在说不忍心,下一刻就有莫名力道降临在秦守身上,“轰”的一声响,秦守应声飞起,两腿从地底拔出,带出一蓬泥土,身子在空中翻翻滚滚划过一段距离之后轰然落地。 “嘭!” 秦守身子在地面滑行一段距离之后,方才静止不动。 “咳咳咳” 片刻之后,咳嗽声响起,静静躺在地上的秦守忽然有了动静,他蠕动几下之后,茫然站起,还未完全清醒,神秘人的声音重又响起,“跪下罢!” 这神秘人的声音响起之后,秦守的脑子瞬间清醒,破口大骂道:“跪跪跪,跪你娘!跪你奶奶……” “轰!” 他一句话尚未骂完,无形力道又至,这一次这股力道不是从上而下的压打,而是将他全身包围,八方力道将他围在中央,开始慢慢挤压。 神秘人的声音又起,“小子,我这招叫做虚空锁,又叫八面枷,铁人我也能将他压成齑粉,专门为硬汉所准备。” 祂说到了这里,颇为唏嘘道:“我之前有几个弟子背叛师门,改投他处,后来我捉住了其中一个,将他在这虚空锁中挤压了三个月,将他全身骨头一根根从体内挤出却又不伤他命,嘿嘿,我这个好徒儿之出生之后,三十年来,就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但在我这一招虚空锁之内,却还是忍不住疼的哼出声来。” 祂说到这个弟子来,言语之中,难以抑制的流露出无尽的怨毒之意与顾忌之情,“连他都有点忍受不住,就不知道你能不能比的上我那位好徒儿!” 秦守身子一挺,眼中露出疯狂之色,“卡姆昂!卑鄙!” 这神秘人虽然听不懂秦守所说的话,但秦守语气中的蔑视却能直观的感受出来,当下一声冷哼,力道勃发,虚空一震,四面八方的气墙开始对中间的秦守进行挤压。 “噗!” 在八方距气劲的挤压之下,秦守抬头向天,大口鲜血不要命的狂喷,全身皮肤倏然开裂,细细的血线不断从毛孔中涌出,只是一瞬间,他几乎缩小了一半,成了一个血人。 这挤压力道稍放即收,神秘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子,滋味如何?” 秦守此时的脑袋都被挤压的有点变形,闻言咧嘴嘶声,“爽!干{你娘一样的爽!” 神秘人大怒,“很好!那就再来一次!” 祂冷哼道:“我就不信,你还真的不跪!” 便在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悠悠响起,“即便他跪下了,你又能受得起么?” 第三十五章寒林城外 “是谁?” 听到有人开口嘲讽自己,这羞辱秦守的神秘人倏然惊心,沉默片刻之后,方才缓缓问道:“是哪位道友?” 石独秀与软红娘两人张大嘴巴,向秦守所在的方位看去,却见不知何时,刚刚还站在他们对面的杨显已经出现在了秦守身边。 如果说刚才的杨显身融天地,毫无半点存在感的话,如今的他却如奇峰突起,神树撑天,就在他站到秦守身边的一瞬间,他自身的存在已经超过方圆几十里的所有事物,他就像一轮大日,在这寒林城中倏然升起,照亮半边天空! 一股极其宏大涵盖诸天的无匹气势从他身上升腾而起,天空中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地面寒林城摇晃不休。 杨显此时面露奇光,浑身流露出苍茫混沌的古怪气息,他走到秦守面前,慢慢伸出手掌向秦守肩头拍去,“啵”的一声轻响,笼罩在秦守外面的无形气劲应掌而破,消散一空。 杨显手掌在秦守肩头轻轻拍了拍,笑道:“你很好!” 他看向已经成了一个血人摇摇欲坠的秦守,“你虽然口无遮拦,但这骨气却还是有的,不枉我救你一场!” 杨显说到这里,面向南方虚空,嘿嘿冷笑,“藏头鼠辈,你也配秦兄一跪?” 他舌绽春雷,声如雷霆,厉声大喝: “滚!” “滚!” “滚!” 他第一个“滚”字喝出之后,对面的石独秀与软红娘的身子同时一颤,齐齐软到在地。 第二声“滚”字出口之后,方圆几里之内地面晃动不休,不远处的寒林城城墙轰然倒塌,翻起滚滚烟尘。 待到第三个“滚”字出来之后,虚空如同水波般震动荡漾,“轰轰轰”的惊雷声响彻周天,这种情形当真是骇人之极,几不是人力所能为之。 在杨显发声大喝之时,身边的秦守却起了极为奇妙的变化,一道古朴厚重而又带着几分轻灵的“嗡嗡”声响从他体内传出,如击铜钟,如敲玉磬,他整个身子极小幅度但又极为快速的颤动,腥臭的黑色血液从他周身毛孔中滚滚流出,一时间血人有了变为黑人的趋势。 杨显这三声大喝,如同三条大龙在方圆百里之内来回游动,搅动的漫天风云变急速幻,良久方息。 这喝声停止之后,四周变得静悄悄再无一点声息。 杨显眼望虚空,负手而立,默然不语。 过了好久好久之后,神秘人的声音又重新响起,与刚才相比,祂此时的声音极其干涩,“浩然正气?儒门清音!可是隐学一脉的道兄在场么?” 杨显一声冷哼,并不回答。 神秘人语气变得小心翼翼,“道兄与梅先生是什么关系?” 杨显对此人的提问无动于衷,根本不做回答,只是将双手提在胸前,如同鲜花绽放般幻化出层层印诀,每变化出一个印诀,周遭虚空便震荡一下,天空便有一声炸雷响起。 “轰轰轰” 伴随着这巨大的声响,杨显的气势越发的高涨起来,在石独秀与软红娘眼中,似乎杨显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大,压迫的他们两人呼吸不畅,思维停滞,目光也变的呆滞起来。 就在杨显手中印诀在身前上下翻飞之时,神秘人的声音接连响起,“道兄,是你灭了我的分身么?” 祂似乎对儒门中人忌惮非常,他见杨显不答,又感受到这边越来越高涨的气势,语气由初始的高高在上变的客客气气,“好,既然有隐学道友在此,我便饶了这个小子罢!” 便在此时,杨显手中印诀忽然变成剑诀,向着南方虚空倏然点出! “咻!” 一道白色劲气从杨显手指指尖发出,刹那间破开虚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道劲气点出之后,杨显身子脸色忽然变得惨白,站立当地寂然不动。 一道沉痛的闷哼声似乎从极远极远的地方响起,随后再无声息。 现场诡异的安静下来。 在这残破的寒林城外,杨显站立当场,一动不动,石独秀与软红娘软倒在地,昏迷不醒,而秦守似乎进入了一种极为奇妙的状态,身上黑血不断从毛孔中流出,满头乱发时而竖起时而倒下,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扭曲表情,身子不断颤抖,最后归于平静,静静站立,不再动弹。 过了良久之后,沉重的吸气声从杨显口中忽然响起,一道白气从他头顶缓缓冒出,慢慢的形成一道白色气柱,随后气柱迎风一抖,化为三朵小云,成品字形在他头顶沉浮不定,不断收缩变化。 这三朵白气形成的小花在杨显头顶悬浮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开始慢慢回缩,化三为一,重新变回白色气柱,气柱开始从杨显顶门下降,渐渐消失不见。 待到白色气柱沉降没入顶门之后,杨显睁开了眼睛,两道精光从他双眼中冒出,剑芒般吞吐伸缩,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消失不见。 “呼!” 杨显长长嘘了一口气,“终于将他骗过去了!” 他在灭掉那人的鲜血分身之后,就料定此人定然会前来查看,于是身溶虚空,与天地合,完全隐去了自己的气息,待到此人将秦守一番折磨,将秦守全身骨骼压的松散,气血也全部调动之后,他才从合道天地的状态中醒来,挟天地之力,发出一道剑气,虚张声势的将这名大敌吓走。 其实,若是这名大宗师真人在此,杨显便是再怎么合道,也不会有什么用处,人家一掌压下,杨显就不得不逃命。 但此人远在万里之遥,“看”人全凭气息感应,又加上杨显所流露出来的气息实实在在是一种身合天地的大宗师的气息,使得此人对杨显的身份难以产生怀疑。 身份可以造假,但气息骗不了人。 尤其是大宗师这种独有的参悟天地合道内外的气息,也只有同境界的大宗师才能流露出来。 但这名大宗的却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世间竟有杨显这等随时都能与天地相合的怪胎,又兼杨显刚才发出的那一道剑气,确时不亚于大宗师的手段,导致此人对杨显的身份再无怀疑。 大宗师与大宗师之间,根本就很难分出胜负,而此人对儒门弟子又极为忌惮,一番思量之下,便自认倒霉,懒的再来理会这青州寒林城中的事情。 他却不知道,这寒林城中的“大宗师”,其实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第三十六章算计 在原地静静站立好一会儿之后,杨显方才深深吐出一口气来,向躺在地下昏迷不醒的石独秀与软红娘走去。 他通过刚才身融天地,双手结印带动天地之力,以儒门剑指之术隔空遥击神秘人,虽然因为自身不堪天地洪流巨力的冲刷而受了重伤,但也因为自己截取天地伟力而使的自己对天地道韵又有了新的领悟。 是以他虽然受了重伤,却很快就恢复了伤势,自己的武道修为反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但现场中人,真真正正称得上因祸得福之人,并不是杨显,而是此时还站在原地不动的秦守。 这秦守的资质杨显在为他摸骨之时,便已经查探的一清二楚,金肌玉骨,世所罕见,可谓千年不遇之美玉良才,但因为秦守这具身体自幼清苦,少有吃饱之时,又兼平日里受的折磨太多,又吃了好多奇奇怪怪的难以入口的食物,导致他如今体内毒素累积,充斥全身骨骼血液之内,要不是他体质异于常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像他这种体内毒素与血液骨髓纠缠一起,难解难分的状态极难处理,除非以九天轻灵之气灌体,将由内而外将他体内的毒素从毛孔中顶出来,要么就是大宗师亲自出手,打散他全身气血,震荡其骨骼肌体,这才能将他体内毒素逼出,让他重新恢复先天的金肌玉骨战体。 而九天轻灵之气世所罕见,现在还有没有这种东西还不好说,而天下大宗师只有有限的那么几个,很难有机会让他们出手为秦守这么一个小子洗髓清体浪费时间,即便是秦守拜入他们门下,也未必会被他们垂青,进而出手相助。 作为从苦难中走出来的杨显来说,天下间不确定的事情实在太多,将秦守未来交由别人来定,这实在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对杨显来说,自己既然救下了秦守,那就要善始善终,既然想要将他送到武林大门派之内,那就要提前将他这后天被污染体质恢复。 因此若是想要将秦守的身体返本还源,其中难度颇大,但对杨显来说,有难度并不代表不能做,反而更有挑战性。 其实在知晓了秦守的身体状况之后,杨显就已经想的明白,当务之急,就是要找一名肯帮忙的大宗师才行,在打杀了神秘人的鲜血分身之后,杨显就知道机会来了。 他料定这神秘人感应到分身被灭,定然会前来查看究竟,而且他还知道,这神秘人绝不会以真身来此。 要知道这寒林城地处青州,而青州就是医家山门所在,这天命教在这寒林城中杀人炼丹,做下如此恶行,医家怎会同意? 就因为引起医家不满,才有医门弟子石独秀前来寒林城查看端倪。 杨易可以肯定,只要天命教的神秘人敢以真身现身寒林城,医家家主李青囊就绝不容他活离青州。 天命教虽然了得,但与传承久远的医家相比,却还是差了几分。 医家家主李青囊几十年来坐镇山门,一向不曾现身红尘,但当年却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主,三根金针挑天下,一副竹简困万人,悬壶问世,踏遍十九州,留下了赫赫威名。 他这么多年虽然没有下山,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小瞧他,但凡知道李青囊手段脾气之人,就绝不敢来青州来捋他的虎须。 而且,李青囊的爱徒石独秀此时也在寒林城中,他岂能不对这里多加关注? 杨显甚至能够猜的出,若是刚才自己不将神秘人的鲜血分身打杀,也自会有医家高人亲自出手,前来搭救石独秀。 作为李青囊的真传弟子,行走江湖之时,怎么可能没有门内武道高手暗中保护? 就因为这个原因,杨显就判定这天命教的神秘人绝不会脑残到真身赶赴青州,前来送死。 而只要这神秘人真身不来,杨显的计划便能够实施。 杨显在与秦守接触的这一段时间里,他早就将秦守的脾气秉性摸的一清二楚。 秦守这个人,脾气大,嘴巴臭,对谁都不服气,对谁都不客气,说话时脏话连篇,举止粗鄙不文,可谓是自带嘲讽光环,最是能够吸引仇恨。 以他的狗脾气,定然能引起这天命教大宗师的注意,而天命教之中无不是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之辈,秦守若是在言语间得罪了他,他一定不会痛痛快快让秦守死掉,必然是酷刑手段对秦守进行折磨。 而这就是杨显想要的结果。 果不其然,在杨显身隐天地,完全消除了自身的气息之后,现场中最为跳脱显眼之人就成了丝毫不懂武道的秦守,石独秀与软红娘反而不如他的存在感强。 几句话下来,秦守自然而然的就惹恼了千里传音的这名大宗师,于是这名天命教的大宗师果然开始折磨起秦守来。 一个大宗师,若是想要折磨一个人,那一定是以无上手段,从一个人体内的最深层次处下手,因为只有达到最深层次甚至几乎涉及到灵魂之时,人的痛苦才最为强烈。 如此一来,一番内外夹攻之下,秦守体内的鲜血与毒素就全都被激发了出来,达到盈沸之态,而直到秦守浑身气血沸腾到最高点之时,杨显方才从合道状态中走出,随后以儒门清音对神秘人一连爆喝出三个“滚”字来。 他这儒门清音,至阳至刚,有扫灭群魔之力。 秦守正在承受不住体内痛苦之时,被杨显声音一激,体内与血液纠缠不休的毒素倏然分离,全都被杨显声音中所携带的奇怪律动震出体外,从毛孔中喷将出来。 也就到这个时候,秦守才真真正正的成了一名绝佳资质的修行天才。 现场众人都知道秦守被一名不要面皮的大宗师肆意折磨,却不知道“被大宗师肆意折磨”这件事乃是杨显顺势而为,巧借他人之手而为秦守洗髓的一个算计。 所谓善战之人,无有赫赫之功,此事若是是杨显不主动说出来,恐怕现场之人没有一个会猜出,眼前的这一切都在杨显的算计之内。 如今眼见一切都在自己预料之中,杨显哈哈一笑,将软倒在地的石独秀与软红娘扶起,内力到处,两人登时醒来。 见两人无恙,杨显手指寒林城中矗立在空地尚未倒塌的黑血炉,笑道:“两位,且随我前去取丹。” 第三十七章心动 “杨兄,你下次出手对敌之时,能不能提前给我打个招呼?” 清醒过来的石独秀一脸苦笑的看向杨显,“咱两同样是宗师之境,我却连你一声大喝都经受不住,这要是传出去,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杨显哈哈大笑,“石兄莫怪,我当时状态特别,自己难以入微控制力道,殃及石兄两人,实非我所愿。” 他向石独秀与软红娘抱拳一礼,笑道:“是我不好,无伤了两位,对不住,对不住!” 软红娘此时功聚全身,身上衣衫咧咧作响,刚才从地上沾染的满身尘土被她振衣之下,全都飞了出来,形成一蓬烟雾,好巧不巧的向秦守当头罩下,“哎呀,抱歉抱歉!” 在尘雾笼罩杨显之时,软红娘瞪大眼睛,一脸慌乱之色,但眼中却流露出恶作剧时才有的光芒来,“起风了,这是风吹的,杨显,这可不是我故意的。” 杨显对扑面而来的尘土不躲不避,呵呵笑道:“我当然知道姑娘不是故意的,软红娘巾帼不让须眉,怎么会做出这种小孩子才能做的事情?” 软红娘脸上一红,她见杨显对罩下的尘土并不闪避,心中一股不忿的气息登时消了,心道:“以他的本领,别说这蓬尘雾,便是魔门的牛毛跗骨细针也休想近他的身,他现在不躲,那就是变相的向我道歉,这样以来,反而显得我小家子气了!” 她是魔门青年一代的佼佼者,虽然平素里接人待物都是满面春风,但内心里却极为自负,甚至是自傲。即便是知道杨显这个幼年宗师极其了不起,但自己竟然被杨显一声大喝就震晕在地,这还是让她有点受不了,不忿之下,才做出这个小动作来。 如今杨显不多不闪,反而使得软红娘很不好意思,对杨显低声道:“好啦,我原谅将你啦!” 杨显微微点头,“姑娘果然大度。” 他转过身子,向依旧呆立不动的秦守走去,伸出手掌在秦守顶门拍了一下,“啪”的一声,秦守身子一震,登时睁开了眼睛。 “哎呀我靠,疼死老子啦!” 秦守睁开眼睛之后,先是开口骂了一句,然后才回过神来,看向杨显,“杨显,刚才哪个藏头露尾的家伙跑了?” 杨显笑道:“走了,人家以大宗师的身份,戏耍你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平凡小子,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丢脸,于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忽然就消失了!” 秦守一愣,随即笑骂道:“我呸,你骗鬼呢?” 他大声道:“就听那人的语气,就知道不是一个心怀宽广之人,再看他收拾老子的手段,就更知道他更是一个心狠手辣不要脸的鼠辈。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羞愧之感?” 他看向杨显,“是不是你将他打跑了?” 杨显摇头失笑,“武道大宗师是何等人物?我区区一个小宗师,怎么可能打得过人家?嗯,或许他见石兄与软姑娘都是名门正派中的亲传弟子,心生顾虑,又见我是儒门中人,如此一来,随便哪一个门门派他都有点惹不起,是以权衡再三,就饶了我们几个。” 秦守将信将疑,“真的?” 杨显笑道:“是真是假,这谁又能知晓?大宗师都已经是超脱天地的存在,思虑远超常人,谁又能真正知道他们的想法?” 他叉开话题,伸手指向破损不堪的寒林城,“既然人家已经离开了,想来是不会再来,咱们还是再去寒林城探查一番罢。” 秦守叫道:“这才刚逃过一劫,还要进城?你就不怕刚才那个不敢路面的家伙再对咱们出手?” 杨显沉声道:“怕他作甚?做事情既然做了,那就要做绝,做好!如今寒林城中出现这等杀人炼丹的惨事,无论如何都要查探清楚!” 秦守至今还有点不信竟然有人真的会杀人炼丹,杨显执意要去,一颗心登时活了起来,道:“那就再去看看!” 他说到这里,晃了晃身子,脸上露出很奇怪的表情,“我现在的感觉很奇怪,浑身轻松,似乎从身上驱除了千斤重担一般,但同时又感到整个身子轻飘飘跟羽毛一般,好像随时都能离地飞起随风飘飞,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杨显道:“失血过多,不死就算是万幸,没力气那是正常情况。” 秦守疑惑道:“真的如此?只是我明明记得刚才受了重伤,怎么现在一点伤都没有了?” 石独秀闻言看了秦守一眼,面现讶色,“秦兄现在虽然满身血污,但脸上神采飞扬,双眸莹然生辉,气度风韵远超你我初次相见之时。” 石独秀说到这里,将秦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越看越是心惊,“只是一场劫难,怎么将你打磨到如此程度?” 秦守不明所以,懵道:“啥玩意儿?” 杨显哈哈大笑,“所谓浑金璞玉,稍作打磨,便有璀璨光辉,秦兄金肌玉骨,乃是习武奇才,今日被这大宗师一番折磨,终于打磨出光华来!” 他看向石独秀,“石兄,你看这位秦兄资质如何?” 石独秀身为医家真传弟子,自然知道金肌玉骨是何等难遇的天才人物,听了杨显的问话,笑道:“若秦守真的是金肌玉骨,那他的资质可就世所罕见了。” 杨显道:“你们医家收不收这样的弟子?” 石独秀一愣,旋即大喜,说话的声音也颤了,他看了秦守一眼,激动道:“收啊!怎会不收?只要为人正直,资质出众,那就有入我门中的可能。” 他看向秦守,一脸热切,“秦兄为人刚直,宁死不屈,在大宗师的威逼之下犹自不甘示弱,正是我辈男儿本色!就凭这一点,我医家就不能不收他!” 他对秦守问道:“秦兄,你可愿意加入我医家,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杨显见石独秀只有壮大医门之念,毫无嫉贤妒能之心,心内暗暗佩服,“此人格局不小,日后成就也是不凡!” 要知道以秦守此时的资质,若是拜入医家,那必然会得到整个门派的大力培养,日后成就不可限量,很有可能会超越石独秀,成为医家年青一代的第一人。 这若是心胸狭窄之辈,见秦守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定然不会像石独秀这般发自内心的想要将秦守收入门中。 对于一个人说的话到底是不是肺腑真言,儒门传承之中自有辨别之术,而此时石独秀对待秦守确实发自内心的热切。 一个人只有胸怀广大,能容人,日后的成就才能更高。 武学之道,前期看资质,后期看悟性,再到后来,看的就是胸怀。 其实即便秦守真的成为医家弟子,日后的成就也未必能比得上石独秀。 秦守这人性格刚,脾气暴躁,一点亏都不能吃,可以为快意恩仇的侠客,却未必能成为气度格局都远超众生的大宗师,而石独秀却有这个潜力。 杨显在内心评价石独秀之时,其实已经将自己的放在一个大宗师的位置之上,大宗师对他来说,那是早晚要成就的业位,算了不得什么了不起,他此时将自己的心态与眼光放在大宗师的位子上,那是自然而然之事,不是自大,而是理所应当。 但他却忘了,他其实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此时对面的秦守在听到杨显与石独秀的话语之后,顿时明白了杨显的用心。 他在与杨显结伴而行之时,杨显就曾对他说过,要为他寻一个名门大派的师门,好让他修习武道,成为武道高手。 而今听杨显话里话外的意思,看来这石独秀所在的医家就是杨显为自己挑选的师门。 他通过与杨显这几天的接触,知道杨显眼光不凡,既然他想要自己加入医家,这医家定然非同小可。 现在见到石独秀一脸热切的看向自己,正欲开口同意加入医家之时,忽然看到旁边紧紧盯住自己,一脸舍不得的软红娘,登时心中一热,想到她对自己的援手之情,感觉若是自己加入医家,颇有点对不起软红娘,当下对石独秀道:“石兄,容我考虑一下。” 第三十八章天下宗门 虽然秦守面对石独秀的邀请,说是要考虑一下,但他说话时的语气与神态,却已经流露出对医家的隐隐排斥之意,现场众人都是精明之辈,岂能看不出来? 石独秀大奇,对秦守道:“秦兄,天下诸子,共分九宗十三派八十一门,无论是实力还是声望,在这所有的门派之中,我医家可名列天下前十,不是我自夸,天下间还真没有几个门派能压我医家一头。” 他轻声问道:“不知秦兄为何对我医家生出排斥之意?可是我刚才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情,得罪了秦兄?” 不待秦守回答,旁边的软红娘插嘴道:“石公子,医家虽然了不起,但也不不是没有压制你们的教派!医家手段高明,却也算不得天下第一!” 石独秀愕然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医门是天下第一了?红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软红娘笑嘻嘻道:“你言语间对你医家大为称赞,却不知医家与我圣门相比,哪个要高上那么一点?与儒门相比,却又怎么样?” 石独秀道:“若是魔门不曾分裂,我医家当让你魔门三分,但如今魔门分为南北二宗,实力大不如从前,想要压我医家一头,怕是不怎么容易。至于儒门……” 他看了软红娘一眼,道:“你也知道,天下九宗十三派,八十一门,其中儒道佛魔为天下尊,之后便是医家、兵家、阴阳家、乐家、书画家等其余门派。再往后就是的门派基本上都是前面九个宗门所出的弟子所创建,武道功法,不出九家范畴。” 他说到这里,向秦守问道;“秦兄,你与杨显同行之时,杨兄有没有向你说过江湖中门派之事?” 秦守看了杨显一眼,摇头道:“说的很少,我问他他也不说,只是说以后我拜师之后,自有师门中人向我告知。” 石独秀笑道:“原来如此。“ 他向秦守道:“既然今日说到这里了,那我就趁机给你说一下当今天下的宗门教派。” 秦守斜睨了软红娘一眼之后,方才对石独秀道:“还请石兄指教。” 石独秀道:“指教不敢,只能说是介绍一下。” 他向秦守解释道:“诸子百家,九宗十三派,八十一门,其中儒道佛魔四教最为巨大,排名在其之后的所有门派基本上都脱离不了这四教的经义,就连我医家的起源也与这四教关系极大,这四教立教几万年,教义几乎贯穿了整个人类的历史,可谓无人可撼动的的庞然大物。” 他说到这里,看了杨显一眼,“而这四教中,又以儒门最为庞大,想当年儒家子弟把持朝纲,令传天下,便是皇帝都要让他们三分,只是千年之前,儒门中理学兴起,导致儒门分裂,分为隐学显学两派,实力大减,已经不复以往声势,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是儒门分裂,但无论是显学还是隐学,其暗中所隐藏的实力也还不是普通门派所能抗衡的。” 秦守听石独秀这么说,抬眼看向杨显,“是这个样子么?” 杨显点头道:“就算是罢。” 秦守道:“什么就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就算是’?” 杨显并不回话,转身道:“先进城看一下罢,这天下门派中事错综复杂,非是一时半会儿所能说清楚的。” “哎哎哎,我靠,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里石兄还有说完呢!” 见杨显转身向寒林城内行进,秦守急道:“你急什么?” 旁边石独秀对秦守笑道:“你看不出杨兄不想说这个话题么?这是儒门隐学的门内之事,他如何能当众说出?” 秦守道:“神神秘秘,一点都不痛快!” 但是虽然对杨显有点不满,秦守还是迈开步子,跟随杨显向寒林城内走去,对于天下武道宗门的事情,日后有的是时间听,倒也不急于一时。 众人跨过倒塌的城门,踩着碎石砖块,一路前行。 这寒林城被天命教神秘人的分身自爆之时,毁坏了一大片,又被杨显在喝退神秘人之时震塌了一片,此时满城废墟,几乎没有完好之处。 城内一开始被医家失魂雾迷住的居民与军人有一部分被鲜血分身的自爆殃及,已然死于非命,另一部分却是被倒塌的房屋砸中,也是活不成了。 只有一小部分居民幸免于难,呆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石独秀见到如此惨状,对众人道:“先救人!” 他说话之时,从怀中抽出一根横笛,呜呜咽咽吹了几声,功夫不大,从寒林城外走过来一帮青衣人来。 这些青衣人穿着打扮与石独秀极为相似,都是头戴软巾,背背青囊,有的腰间挂着葫芦,有的腰间拴着银瓶,还有的扛着药箱,一副郎中先生的装束。 只是这些人都有点精神不振的样子,有的身上还沾满了不少泥土,颇为狼狈,应当是受到了杨显儒门清音的波及。 这些人差不多有十来个,来到石独秀面前之后齐齐行礼,“属下见过少主!” 石独秀还礼道:“诸位兄弟,不必多礼,救人要紧!” 十几个青衣人齐声应诺,搬砖挪瓦,开始对压在砖石下面之人的救治。 石独秀向正在救人的杨显道:“这都是我医家子弟,刚才在城中释放失魂雾的就是他们几个。” 杨显点头道:“清气满身,果然都是不凡。” 众人都是修为不凡之辈,又兼这寒林城又不算是很大,不消一个时辰,便将压在倒塌建筑下的百姓救出,将这些救出之后,只有医家子弟救治,杨显等人径直向城中心的黑血炉走去。 在行进过程中,秦守问杨显,“若是之前你不出手的话,这寒林城中百姓反而未必会死这么多,就因为你逼死了这天命教的坛主,才引出一名大宗师的鲜血分身,导致了后面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真要论起来,这寒林城中百姓,有一半都是死于你手,你现在有没有感到后悔?” 杨显沉吟片刻,道:“今天我若不来,死的人只会更多!我若不出手,石兄与软红娘却也未必能保住性命。” 秦守默然不语,不再发问。 走了几步,众人来到刚才那具鲜血分身自爆之处,只见城内广场之上已经多了一个方圆几丈的大坑,周围建筑尽皆粉碎,只有不远处三丈来高的黑色丹炉还完好如初,屹立不倒。 秦守走到坑边,咂舌道:“我靠,这简直是人形炸弹啊!” 他在坑边扫视片刻之后,忽然道:“咦?这是什么?” 说话间弯腰伸手,从坑边捏起一颗红艳艳的血色小球,笑道:“我靠,这难道是那具分身自爆后留下的东西?” 杨显见到他手中的红球之后,吃了一惊,“快扔了它!” 秦守不明所以,愣道:“怎么了……” 话音未落,手心一热,手上的红球倏然散开,化为一团血雾,活物一般钻进了他的体内,顷刻间消失不见。 第三十九章保命符 “哎,这是怎么回事?” 秦守眼见手中血珠钻进体内,吓得一蹦三尺多高,惊叫道:“这是啥玩意儿?怎么钻肉里去啦?” 在他惊叫声中,杨显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手一伸,已经将秦守的手腕抓起,一股内劲从掌心倏然发出,进入了秦守手掌之内。 “嗤”的一声轻响,秦守手掌忽然吹气般胀大,十道细细的血线从他十指十宣穴中急速射出,打在不远处的砖瓦石块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直到鲜血射出,痛感方才从秦守指尖传出,他手臂一缩,挣脱了杨显的手掌,吸着冷气使劲甩了甩手,忐忑不安的看了脸色阴沉的杨显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秦守从未见过杨显变过脸色,此时见杨显一脸郑重,不由得一颗心砰砰急跳,脸色也变了,涩声问道:“很严重?” 杨显默然片刻之后,深深看了秦守一眼,“秦兄,这是大宗师的烙印之法,这血珠虽然被我逼出一部分,但还是有一部分已经进入的体内,与你自身气息相合,已经无法驱除。” 秦守嗓音干涩,“然后呢?” 杨显道:“然后你与这名大宗师已经成了不死不休的对手!” 他摇头叹息道:“你身上有他的烙印,即便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他的追杀。日后,要么你杀了他,要么他杀了你,不然这烙印就无法驱除。” “这是索命书,也是劫道符!” 秦守不明白,“什么意思?” 杨显道:“这血珠之内蕴含有这名大宗师的武道真意,有屏蔽道韵之能,你现在没有习武,还感受不出来它的厉害,一旦修习武道,在悟道之路上将会有大麻烦!” 秦守问道:“会不会死?” 杨显道:“只要没有人杀你,这烙印倒是不致命。” 秦守闻言大笑,“只要不死就行!” 他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怕他个鸟!我本就是该死之人,如今能在这个世界多活一天,那就是多赚上一天,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秦守说这句话时,一丝微不可察的伤感痛楚之意从眼角深处一闪而逝,似乎回想到了一些令他痛入骨髓的伤心往事,但这种情绪只是稍稍流露便即敛去,随即他又恢复了一副什么都浑不在意的神情。 旁边的石独秀听到秦守如此说话,叹道:“秦兄的心真大!” 秦守道:“不然还能怎样?” 软红娘一脸担忧的看了秦守一眼,咬着嘴唇道:“要不我去求求我师尊罢,他老人家一定有办法。” 杨显摇头道:“秦守身上这烙印乃是大宗师给秦守下的诅咒,谁要是敢为他驱除,那就是替秦守接下了这桩恩怨,自然也就成了这名大宗师的仇人。这种事情,即便是贵门雷门主恐怕也要顾虑一番。” 软红娘:“既然后果如此严重,那你刚才还为何帮秦守驱除血珠?” 杨显道:“义之所在,不敢不为!” 石独秀听了杨显一言,鼓掌叫好,大声道:“好一个‘义之所在,不敢不为’!” 他对杨显道:“刚才秦兄中了这诅咒烙印,我刚才还在考虑,若是秦兄入我医家,我当如何处置。如今听了杨兄之言,实在是汗颜无地,惭愧之极!” 他一脸羞愧之色,对秦守道:“秦兄,我现在邀你加入我医家,你可愿意?” 他笑道:“或许我老师比不上杨兄的师尊梅先生,但在我医家中保住你的性命,却还不是问题。” 秦守此时已经知道了自己体内血咒烙印的厉害,他是豪侠之性,虽然嘴里不干不净,平日里一副浑不怕死的样子,但本性良善远超常人,见石独秀邀请他加入医家,他怎肯点头同意? 在刚才自己没事的时候,石独秀邀请他,他都说要考虑一二,现如今自己身怀一名大宗师的血咒,可谓九死一生,前景惨淡,此时若是加入医家,岂不是说他是贪生怕死之辈? 此时此刻,即便这医家是天下第一的大门派,掌门是天下第一高手,秦守也不可能会加入。 他看了石独秀一眼,嘿嘿笑道:“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秦某一条残命,又何必劳烦石兄向请!” “我这不祥之身,怎配加入医家?若是连累医家子弟身死,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其实石独秀在说完刚才那句话之后,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他若是对寻常之人说这些话倒也没事,但对于刚烈要强之人,这句话却是有点欠妥当,这个世界不受嗟来之食之人大有人在。 见秦守拒绝的如此果决,石独秀叹道:“秦兄,你又何必如此好强?以你的资质,留待有用之身,日后未必不能成就武道大宗师。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暂且隐忍一番,到时候再报此仇便是。” 秦守道:“我不是君子,忍不下十年!” 石独秀见秦守态度坚决,当下将目光转向杨显,“杨兄,你说该当如何?” 在石独秀与秦守对话之时,杨显在旁边一直就这么看着,并不插话,如今见石独秀开口相询,好笑的看了秦守一眼,问道:“秦守,怕不怕死?” 秦守道:“怕!” 石独秀大奇,他还以为秦守会回答不怕死,谁知道坦诚自己怕死,这倒是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 只听杨显又问道:“我问你,你想不想报这个仇?” 秦守道:“孙子才不想报仇!” 杨显大笑,对秦守道:“我有一计,即可令你拜入名门大派,也可令你有报仇之机,只是风险实在太大,稍有不慎,便是身死之局,你可有兴趣听一下?” 秦守虎目圆睁,身子微颤,看了杨显好一会儿,方才嘿嘿笑道:“最坏不过一死,不死总能出头!如果真有这么好的主意,我怎能错过?还请杨兄指教,小弟洗耳恭听!” 杨显道:“我会找个机会,安置你进入南方魔宗。以你的资质,在魔宗定然会得到重视,早晚要见到魔宗宗主,以魔宗宗主田断的脾气,若是见你被人下了血咒,自然会恼怒非常,你这血咒不愁解不开。” 秦守眼珠转了转,恍然道:“到时候魔宗与天命教必然会对上,只要两家开战,最后无论谁胜谁负,对天下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而且这也算是为你老师报了被围剿的大仇!” 他笑道:“好像无论是天命教主还是魔宗宗主都是你老师的仇家罢?常听人家说什么一石三鸟之计,世间罕有,而今你这已经是一石四鸟还不止,嘿嘿,杨兄打的好算盘!” 杨显坦然道:“秦兄说的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秦兄,你就说你的决定罢,你去还是不去?” 秦守眉毛一扬,道:“去!怎么不去?只是万一被魔宗宗主发现我有不良之心,到时候必然要杀我,你有没有什么保命的法子?” 杨显道:“有!” 现场众人尽皆好奇,不知道杨显有什么办法能使秦守在大宗师手中保命,一时间六只眼睛同时看向杨显。 秦守直接问道:“什么法子?” 杨显笑道:“你站着别动,我给你一个护身符。” 秦守不明其意,道:“好,我不动,你要怎么做?” 杨显扫视了石独秀与软红娘一眼,微微沉吟片刻,抬腿迈步,向秦守走去。 “轰!” 他一步迈出,身上气势陡然发生变化,身与天地合,俨然大宗师气度,压的众人身子一僵,再也难以动弹。 杨显一连三步,三步迈出,气势已经翻了三倍,天上风云变幻,寒林城中所有生灵同时停止了动作,如同泥塑木雕,便是思维也难以运转。 此时杨显已经到了秦守背后,随后手臂慢慢抬起,以手做笔,对着杨显背部凌空写字,他每写出一个字,方圆十几丈的空间便是一震,一共写了八个字,待到八个字写完之后,寒林城上方天空忽然变为一片赤红,天地肃杀,再无任何声响。 对面的石独秀与软红娘看的明白,杨显写的八个字乃是:“你若杀他,我便杀你!” 第四十章黑血炉 杨显手掌隔空虚点,在秦守背后写出八个字之后,双掌轻轻虚推。 在他双掌前推之时,秦守身子猛然一僵,体内发出叮叮咚咚如同敲击玉石铜板一般的响声,双眼也在这一瞬间变得一片茫然,思绪停顿,寂然无声。 杨显收回双掌,伸出手掌在秦守肩头拍了两下,笑道:“好了,有我这道护身符,你若是真的被田断看出不妥,他杀你之前,怎么也得犹豫一下。” 秦守有点不信,“你只是一名武道宗师,能有什么手段让武道大宗师也感到顾虑?” 杨显笑道:“不错,我现在是武道宗师,但不可能一直都是武道宗师!” 他深深看了秦守一眼,“以秦兄的智慧,真若是进入魔门南宗,相信不会很快暴露身份,只要秦兄能在魔门待上一段时间,过几年之后,魔门田断定然会知道我的名字。” 杨显淡淡道:“他若是知道我的名字后还敢对你下杀手,那是姓杨的本领不济,若是他不敢杀你,那就说明他怕我,只要他怕我,那就一切好说!” 秦守瞪着大眼上上下下将杨显看了一遍,一脸惊奇之色,“我靠,你好大的口气!” 他嘿嘿笑道:“我虽然不知武道大宗师到底有多厉害,但却知道当今世界几十亿人口,有名有姓的大宗师也不过十多个,你就这么肯定,你一定能成为武道大宗师?而且还能压老一辈大宗师一头?” 杨显道:“事在人为!” 秦守歪头想了一会儿,神情由淡然转为坚定,“好,我信你!” 他看着杨显,双目之中流出感激之色,“自从你救了我的命,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现在别说投靠魔门,就算是让我即刻身死,秦某也绝无怨言。” 他随着杨显一路行来,从未向杨显说过感谢之语,今天日遭三险,心情激荡之下,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真实想法,“杨显,只要我一日不死,只要你发话找我,秦某定然刀山火海,地狱黄泉,在所不惜!” 他嘿嘿笑道:“更何况你让我打入敌军内部,在里面搅动风云,这种潜伏行为,想想就让人激动啊!如此有趣的事情,就算是我没有血咒在身,也不想错过。” 杨显笑道:“秦兄愿意就好!” 他转身道:“且去看看丹炉!” 众人跟随他走到旁边高大的丹炉旁边,只见丹炉高有三丈,黑中透红,似乎是镔铁所铸。 丹炉奇大无比,犹如一座小楼相似,外表刻有一个个诡异古怪的符文,此时这些符文正如同活物一般在丹炉外壁上飞快游走,散发着幽幽红光,透露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三根一人多高,腰身粗细的黑铁大腿呈品字形支在地下,将这丹炉架在一口血池之上。 这丹炉下面的血池有一丈方圆,四壁露出地面三尺高下,如同丹炉外壁一样,也布满了奇异的符文。 这血池就像一个极大的澡盆,质地奇特,不知是何物所制,埋在丹炉之下,充做这丹炉的“炉火”。 血池里的鲜血无风自动,掀起层层血浪,血色火苗在这些鲜血表面静静的燃烧着。 一人多高的火舌随着血浪的变幻不时的转动方位,火苗舔舐黑血炉的炉底,发出轻微的嗤嗤之声,烧的炉底通红一片。 即便丹炉底部被火焰烧的通红,但众人靠近黑炉之后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温度。 秦守走到炉底附近,看着血池内翻波的血浪,脸色阴沉下来,向杨显问道:“这池子里难道都是人血?” 杨显的脸色比秦守还阴沉,“不错,都是人血!” 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喃喃道:“黑血炉炼丹也分为好几种,有的是以兽血掺杂人血,有的是纯粹的兽血,最后一个最令人痛恨的就是提炼人血精华,反哺丹炉,用以成丹。这种事情,天怒人怨,哪个教派都不会允许,这天命教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手指丹炉底部,对秦守道:“这血池上血焰乃是被血池内的阵法催动而成,血焰通过炉底九窍灌入炉内,引出血池中的人血精华,与炉内药材中和,方才炼成精血丹来。” 秦守闻言仔细向炉底看去,果然发现炉底有九个窍孔,以一种古怪的顺序排列在哪里。而血池上的火焰被血浪推动之时,恰恰就是沿着这九个窍孔来回移动,哪怕一丝一毫都不曾偏离,精确的令人难以置信。 秦守看了片刻之后,转身问道:“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要捣毁丹炉?砸碎血池?” 杨显不答,看向了石独秀。 石独秀自从来到铁炉旁边,一双眼睛就不曾离开丹炉片刻,嘴里念念有词,一只手不断掐出一个个古怪的印诀,好像是在计算什么东西。 此时感应到杨显的目光,石独秀开口道:“时间到了!” 秦守不明所以,“时间到了?什么时间到了?” 就在他好奇之时,身边血池陡生变化! “轰!” 本来只是微微起浪的血池忽然变的暴躁起来,血池内的鲜血如同被飓风吹动的海水,血浪轰然翻出,暴戾无比的想着上空冲去。 轰! 就在血浪上冲之时,其上的血色火焰燃烧的力度忽然加剧,就在血浪即将触及炉底之时,火焰已经将整个血池的鲜血点燃。 只是一瞬间,血池上不再是刚才小朵火焰围着炉底转动的情形,而是整个血池都剧烈燃烧起来,血海顷刻间成了火海。 “嗤嗤嗤”的声响从炉底不断传出,整个丹炉本来只是底部通红,但如今在火势之下,整个炉身都红了起来,事实红雾从炉顶生起,形成一道烟柱直冲高空。 这烟柱凝而不散,宛若实体,红彤彤的直插天际,随着丹炉红雾的持续冒出,这烟柱越发的凝实起来,蔚为壮观。 炉底火焰急剧燃烧之时,血池内的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减少,在整个丹炉连同炉顶都变得通红之时,火焰忽然消失。 再看血池,已经干干净净,再无半点鲜血残留。 再过片刻之后,丹炉上红雾不再冒出,整个丹炉也重新变成了黑色。 石独秀见状,对杨显道:“开炉罢!” 第四十一章开炉 在石独秀说出“开炉”二字之后,面前三丈高下的丹炉顶之上忽有血色光芒闪现,整个丹炉发出嗡嗡声响,不断颤动。 炉顶上的直插天际的红色烟柱开始慢慢变小回缩,到的烟柱完全缩回丹炉之时,丹炉顶部红色光芒愈盛,映照的众人面目通红须眉尽赤。 杨显围着丹炉转了一圈,向石独秀问道:“你是医家圣手,这丹炉到底怎么开,还得由你来指点。” 石独秀道:“那我就托大说上几句。” 他对杨显道:“这黑血炉的炉盖之上应该有三十六个兽钮,需要你到炉顶在每一个兽钮之上都输入一股内劲,这内劲输入须得按照兽钮的形状不同而改换手法,这一点就需要你来掌控了。” 他说到这里,嘴唇轻轻开合,但却没有声音发出,但对面杨显却不断点头,似乎听的心领神会,极为入迷。 秦守大奇,心道:“是我耳朵聋了,还是这两人疯了?一个张嘴不说话,另一个却是听得很认真,真是见了鬼了!” 但因为一路所见之事已经不少,对于这个世界稀奇古怪的东西秦守已经不敢擅自出口品论,他扭头看向旁边的软红娘,“红娘,他们这是做什么?” 软红娘撇嘴道:“这是传音入秘,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似乎心里有事情,不再阻止秦守喊她“红娘”这个称呼。 她看了杨显与石独秀两人一眼,道:“其实这黑血炉祭炼活人之法本就出自医家一名叛徒手中,当年医家一名老祖级人物判出师门,炼制生杀大阵,意欲以众生精血补自身根基不足,以便能够证的大宗师业位。后来还真让他成就了武道大宗师。但他当时行径已经激怒了世间九大宗门,九名大宗师联手对他展开追杀,后来终于在极北苦寒之地将他诛杀。” “但这个人虽然死了,他的血炼之术却被人窃走,最后献给了北方不死城城主。就因为不死族人得到了这血炼之术,这才造成大地之上万族生灵的噩梦,整个大地差点全部沉沦,后来在儒门之主带领之下,于北方不毛之地,修建了不死天关。天关修成之后,万族生灵方才稍稍安定下来。” 软红娘叹道:“就因为当年医家这名叛徒,惹出了无数风波,万族生灵死伤无数,遗祸无穷,至今难消;使得医家备受百家苛责,一代代医家弟子悬壶济世,赤脚行医,目的就是为师门赎罪。自从门中出现叛徒之后,医家医术便再不外传。今天这黑血炉的开启手法事关重大,因此石公子才不欲你我听到。” 秦守问道:“那为什么杨显就不用避讳?” “杨显?” 软红娘道:“他是不一样的!” 她自然而然的道:“儒门隐学梅年生的亲传弟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隐学功法非正直刚强之辈不能修行,但凡心有邪念之辈,非但功力不得进展,反有随时走火入魔之虞,是以不用担心杨显会对外泄露。” 秦守呆然片刻,道:“儒门隐学一脉竟然有如此声望?” 他喃喃道:“一个门派能做到这个地步,哪里会有不兴旺之理?兴盛与否,只看时间了!” 软红娘斜睨了杨显一眼,轻声道:“如今隐学接连出了梅先生与杨显这师徒两人,已然是兴盛之相,哪里还需要多少时间?恐怕不出十年,儒门就要溯本还源了!” 秦守见软红娘一脸悻悻然,略一思衬已知如何。 这石独秀将开启丹炉的手法单独告诉杨显,这摆明了是对软红娘的不信任,被石独秀如此对待,也难怪软红娘心中不舒服。 “红娘,你又何必生气?” 秦守安慰道:“这是医家独门之秘,他不告诉你,那是他不知道你的好!要我说,这开启丹炉的手法不知道也好,这炼制精血丹的手法不不学也罢。你若是真学会了,恐怕医家不会放过你,便是杨显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软红娘本来对石独秀当面隐瞒开炉手法而耿耿于怀,此时听了秦守之言,霍然惊醒,心道:“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这炼制精血丹是何等大事,我若真的知道了炼制之法,恐怕今天真的难以生离寒林城!” 想到恐怖处,软红娘脸色微微发白,手中十丈红绫抖得笔直,再也没有任何被轻视的愤怒之感。 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对秦守笑道:“你说得对,我一个魔门妖女,有什么资格听人家名门正派的不传之秘,真要是听了,确实是有性命之忧。” 秦守见她说话之际,颓然之请溢于言表,当下安慰道:“我刚才也听了,魔门不也是名门正宗么?你有什么好沮丧的?再说,杨显让我加入魔门南宗的事情不也是没有瞒你么?” 软红娘白了秦守一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诚心笑话我?” 她叹道:“你若是投身南宗,暗中挑拨南宗与天命教的矛盾,这不但与天下百姓有利,更是我魔门北宗求知不得的好事情,我既然知道了,只能处处为你铺路,绝不会对你不利。杨显乃是看准了着一点,方才毫无顾忌的在我当面说出他的计策。若是换了其它的隐秘事情,你看他还会不会当着我的面来说?” 秦守嘿嘿干笑,不知如何接话。 也就在此时,石独秀已经叫道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石兄,你且稍等,我先试上一试!若是不成,还得你来。” 石独秀笑道:“这等小事,岂能难得到杨兄?“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杨显似笑非笑的看了秦守与软红娘一眼,也不见他作势起身,身子却顺着丹炉炉壁缓缓飘起,如同一朵青云一般升到丹炉顶部,随后轻轻落下。 众人见他飞身上行,形态之自然,身法之美妙,实在有难言之美,真可谓至矣尽矣,不可以加矣,尽皆大声喝彩。 杨显略略拱手,以谢众人夸赞,随后眼睛落在丹炉炉盖之上。 果然见这椭圆形的炉盖之上分布着三十六个造型各异的兽钮,有龙有凤有虎有牛,对应天罡三十六星。 杨显看罢多时,迈步走向正东方的青龙兽钮,所谓日出东方,生机内藏,东方甲乙木,正是第一个需要开启的门户。 这青龙兽钮高三尺有余,姿态凶猛,凸睛长须,色做青黑,身上每一枚鳞片都泛着青幽幽的光来。 杨显伸手在这龙头之上接连拍击七掌,每一掌拍出,便有一股内劲沿着青龙头部进入丹炉内部。 七掌拍出之后,整个丹炉炉盖上兽钮的眼睛部位同时冒出淡淡的烟雾来。 拍完青龙之后,杨显脚步不停,走到中间的麒麟旁边,看了一眼之后,这次却是拍向了麒麟的背部,连拍九掌之后,杨显身子不停,又走向了下一个。 这些兽钮造型不同,方位不同,杨显所施展的手法也不尽相同,有的可能会拍上一掌,但有的却要一连十几掌方才可以。 这拍击兽钮的方法大有讲究,内力或刚或柔,或直或曲,或寒或热,每一个兽钮都不相同,也就杨显这儒门传人可溶万法,换上另一个人,就决计难以施展。 这丹炉本来若是正常开启,是需要三十六人开启才行,如今却被杨显一人包揽,此种情形,自古少见。 随着杨显不断的拍击,丹炉顶部的烟雾越来越浓,之前红色烟雾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白色雾气,弥漫整个炉顶。 丹炉开始发出嗡嗡声响,随着杨显的行走拍击,这响声越来越大,到的杨显最后一个兽钮拍击完毕,丹炉的炉盖“咣当”一声,脱离炉身,冲天而起。 第四十二章处置 “轰!” 在杨显将黑血炉炉盖上三十六个兽钮一一拍击之后,不断颤抖着的黑血炉轰然大震,炉盖猛然冲天而起,急速升空。 站在炉盖上的杨显也被这炉盖带的向上飞去。 这炉盖在半空中急速旋转,但立在盖子上的杨显好似定海神针般一动不动,他背负双手,脚踏虚空,只凭着炉盖旋转所带动的气流,就能将他托起。 炉盖旋转成一团幻影,立在其上的杨显却是装镇定如恒,如此一动一静的情景给人一种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 在旋转的丹炉炉盖之下,一股白烟如柱,直冲天宇,炉盖就是被这股白烟所撞飞。 就在杨显连同炉盖冲天而起之时,一直站在丹炉旁边静立不动的石独秀忽然就动了! 他不动的时候,整个人如扎根在地面的青青翠竹,柔韧清秀,毫无张力,此时一旦动起来时,却陡然变成了一道青色的闪电,身子只是一闪,便已经到了丹炉炉边。 就在白烟冲天之时,石独秀手中印决已经掐出,就在他站在丹炉的炉壁边沿的一瞬间,一朵朵鲜花忽然就在他身前绽放! 这些鲜花就是他双手结出的印决所形成的层层幻影,这些“鲜花”层层叠叠将石独秀全身包裹,一股股奇异的波动从他这些手印中相继流出,渐渐的弥漫方圆十几丈的空间,将直冲天际的白色烟柱也笼罩了起来。 正在向高空喷发的白色烟气在被这股波动笼罩之后,猛然一滞,上升的势头倏然减缓,随后越来越慢,继而停止喷发,反而开始回缩。 被烟气冲飞的炉盖也随着烟柱的回缩而开始从高空缓缓下降。 这烟柱在回缩之时不断变得凝实,待到炉盖即将合拢时,白色烟柱已经浓缩成手指粗细,一尺高下,白玉一般的一根小小的棍子。 石独秀手掌疾伸,闪电般将白玉柱子从丹炉中抽出,同时从腰间解下一个青皮葫芦,内力到处,葫芦嘴上的塞子“啵”的一声弹飞了出去。 在塞子飞出去的一瞬间,石独秀拿着白玉柱另一只手猛然一晃,一尺长短的白色柱体忽然断裂为十几截,飞出他的手掌,向空中飘去。 看着柱体断裂飞出,石独秀面容不变,单手快速掐印,一声暴喝从他口中喊出,“凝!” 飘在空中的十几截小小圆柱形的柱体忽然停滞在空中,悬浮不动。 石独秀散去印决,手掌快速的向空中的柱体抓去,没抓到一截柱体,他的手掌便是猛然一搓,这一小截柱体瞬间被他搓成一个白色的药丸,随后被他塞进了青皮葫芦里。 他随搓随塞,手法快速之际,十几截柱体全都被他搓成药丸塞进葫芦之后,刚刚他弹出的葫芦塞子竟然还没有落地。 旁边的秦守见石独秀如此了得,不由得暗暗咂舌,直到此时,他才想起,原来对面这个医家子弟也是一名武道宗师级别的青年大高手。 杨显的光芒实在是太盛,风头实在太劲,他就像是烈日骄阳,发出无尽的光和热,压制住了所有人光芒,太阳一出,群星避让! 即便是石独秀这等青年英才,站在杨显身边也难免黯然失色。 但如今见到石独秀露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一手,软红娘与秦守这才想起,原来石独秀本人也是一名实力惊人的武道宗师。 杨显从未见过人炼丹,此时见石独秀压白烟为实体,搓玉柱药丸,只是顷刻之间,便将药丸收药葫芦里,不由得张大嘴巴,一脸惊奇之色,“难道这个世界炼丹就是这么炼的?炼丹不是一般都在丹炉里面成丹么?” 软红娘好笑道:“这丹药哪里有自动成型的?所谓炼丹,一般都是现在丹炉里炼制成药膏,然后在搓成丹丸,怎么可能在丹炉里自动成为药丸?你说的那种在炉内成丹的法门也不是没有,只是一般人还达不到那种境界。” 秦守失望道:“原来是这样!我又一次想错了。” 他喃喃道:“妈蛋,果然网络小说不能信!” 此时现场中石独秀刚刚将丹丸收入葫芦中,杨显便已经从空中落了下来。 他脚下踩着的炉盖轻轻落在炉口之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点尘不惊。 石独秀伸手抄起空中坠落的葫芦塞子,将青皮葫芦塞好,抬头对杨显道:“杨兄,这一炉丹,共成丹九粒。” 杨显从丹炉顶部一步迈出,下一刻已经到了石独秀面前,问道:“品质如何?” 石独秀道:“堪称上品!” 杨显道:“杀了上万人,就成了这么九粒丹药,嘿嘿,好大的手笔!” 石独秀叹道:“这是我医家所遗留的祸根,杨兄放心,我即可回山禀明师尊,好让他发出江湖令,将此事告知天下,以防天命教多处行凶。” 杨显道:“此事先不急,现在咱们先谈谈这寒林城的人怎么处置。” 石独秀问道:“依照杨兄的意思,这些人应当如何处置?” 杨显道:“城中百姓困苦,生计难寻,如今又遭受了这么一场大劫,日后更是难以活命。这些百姓是死是活,就看你医家如何处置了。 他淡淡道:“至于天命教屠杀百姓的教徒,审讯明白之后,当杀则杀,当废则废,所谓乱世用重典,只要此人该死,那就不要姑息。” 如今寒林城中幸存之人,除了原住居民百姓之外,还有不少的天命教徒,如今这些天命教徒都被医家子弟用迷药麻翻,不能动弹。 “杨兄,这些天命教徒也都是一些可怜人,依我说,只诛首恶,至于一些小兵,不如将他们放了罢。毕竟他们也是身不由己。” 石独秀听到杨显的提议,心中老大不忍,“都是可怜人,杀人也未必是他们自愿。” 杨显道:“你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他们杀的不是你的亲人。” 旁边的秦守听了两人的对话后,早就忍耐不住,此时跳出来大声道:“只要杀人,那就是有罪!依我看,根本就不用审讯,直接将这些邪教徒活埋了便是。竟然杀人放血,炼制丹药,将人当成了牲畜一般对待,这些人连畜生都不如,必须全部杀掉!” 三人此时起了分歧,杨显是审讯一番,在做处置,石独秀是只诛首恶,剩下的严训小惩;而秦守却是建议全部杀掉。 他们三人中,杨显是儒家子弟,因此讲究中庸之道,不偏不倚,而石独秀是医家弟子,最喜救人而不愿杀人。 只有野生的秦守,思想最为偏激,一直要求将现场中的天命教徒全部处死。 三人争论半天,没有结果。 最后都将目光看向软红娘,石独秀道:“红娘,你的想法是什么?” 第四十三章无人应答 “你们都是人中龙凤,所说的话各有道理,我一个魔门妖女,又有什么资格来评价?” 见杨显、秦守、石独秀三人争论之后向自己问询,软红娘笑嘻嘻道:“依我看,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就力强者胜罢。大家都是武林中人,实力为尊,既然道理说不通,那就从拳脚上论输赢。” 石独秀哈哈大笑,“红娘不安好心,这是诚心挑拨我们三个。” 他笑道:“我们偏偏不中你的离间计。” 软红娘笑容不减,娇声道:“石公子将奴家想的也太坏了。” 石独秀笑着摇头,“红娘就不要再添乱了!” 他转头对杨显道:“你们儒家讲究中庸之道,不激进也不软弱,我是最为赞成的。刚才你的提议,虽然杀生也是不少,但毕竟比要比秦守的提议强多了,这些人如何处置,就依你罢。” 杨显道:“好!” 秦守有点不太乐意,对两人道:“所谓除恶务尽,既然这些人作了恶事,那就要严惩!当此乱世,须用重典,婆婆妈妈,做的了什么大事?依我说,这些天命教徒,一个都不用留,尽数杀了才好。” 石独秀皱眉道:“秦兄好大的杀性。” 秦守道:“不是我杀性大,而是这些人实在该杀!” 杨显见两人又要争吵,摆手道:“不要争了,随我一起审问去吧。” 三人直直向附近的幸存者走去,只见前面废墟之中,或躺或坐,围满了伤员,不住发出轻轻的呻吟之声,几个医家子弟正用丹丸调和清水,让这些人一一吞咽,好缓解他们的伤势。 现场还有一群不曾受伤之人站立,这些人运气好,虽然半个城市都变成了废墟,但因为他们站在宽阔之处,反而没有受到波及。 现场平民百姓与天命教徒分成两个部分,此时见杨显三人走来,这些幸存下来的天命教徒眼中都流露出极大的恐惧之色。 刚才杨显身子腾空,石独秀结印收丹,他们都看在眼里,深知杨显几人的恐怖,如今三人前来,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决定自己等人命运的时刻已经到来。 “杨显,你要怎么审问他们?” 秦守手指前面一脸忐忑的天命教徒,向杨显问道:“这些恶徒哪里有这么好审问?真要一一问明,天知道要耗费多长时间,不如全杀掉,用以震慑贼兵。” 秦守淡淡道:“若论杀人,当今大周朝杀的人还少么?但杀的越多,反抗的人就越来越多,单凭杀戮,是无法解决根本问题的。” 秦守不以为然,“那是因为杀的还不够多!” 杨显挑眉道:“秦兄好大的戾气。”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来幸存者面前。 见三人走来,这些天命教的教徒齐刷刷后退,无论是躺在地上还是站在旁边的之人,都是一脸紧张之色。 杨显顶顶站立,目光如同一柄利剑一般扫视众人,但凡被他目光看到之人,无不心跳加速,身子发颤,根本不敢与杨显对视。 有几个人甚至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看了一会儿之后,杨显忽然发出一声闷哼,这一声突然之极,犹如在众人耳边轰然响起一道炸雷,所有人身子都开始一颤。 又有几人瘫倒在地,再也无法动弹。 就在这些人心惊肉跳之际,杨显幽幽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天但凡杀伤人名之人,乖乖走出来罢。” 他此时说话的声音一改刚才的爽朗,忽然变得轻柔无比,飘飘渺渺,如在天外发出,使得众人不得不集中精神来听,但说来奇怪,越是集中精神听,就越是听不清楚,越是听不清楚,就越是想听,如此循环之下,这群天命教徒头脑登时乱成一团,脑筋一糊涂,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秦守听到杨显竟然让这些杀人的天命教徒自己走出来,不由得咧嘴发笑,心道:“如今这个情况,又有哪个傻子敢站出来?谁看不出这是要清算的节奏?” 他正待嘲笑杨显有点异想天开之时,然后就看到对面的天命教徒尽皆一脸呆滞,随后就看到十几个天命教徒呆呆的从人群中走出,站到了杨显面前。 秦守看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我靠,这是怎么回事?” 正惊异间,忽然肩膀一沉,石独秀叹息的声音从他一侧响起,“这是乱神咒,乃是儒门审讯犯人的极为神奇的一种手段,非进军无上精神秘境的大宗师不能为之。杨兄明明是武道宗师的修为,他怎么会将大宗师的手段用了出来?” 秦守道:“人家天生了不起不行啊?” 石独秀苦笑道:“只能用这个解释了。” 此时对面的天命教徒往外走出的越走越多,差不多有七成教徒杀过人,就连那些在地下挣命的伤员也向杨显面前蠕动而行,可见杨显这轻声问话的威力。 有几个功力高明之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脸挣扎之色,腿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脸上神色急速变换,心中天人交战。 如此僵持了半天,这几个再也坚持不住,脑袋一昏,发出几声嚎叫,身子不由自主的向杨显走去。 这么多幸存的天命教徒,竟然有超过七成之人手沾鲜血,背负人命,由此可见这天命教的凶狠毒辣。 本来幸存的天命教徒就有三百来人,如今竟然一下子站出来两百多来。 石独秀见竟然有这么多人背负人命,也是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人?” 秦守道:“这还是突发变故,阻止了他们的行动,若是我们不来寒林城,这些天命教徒恐怕没有一个不不沾人命。所以我说,将他们全都杀了最好,省的以后再添麻烦!” 石独秀默然不语,片刻之后,道:“且看杨兄是如何处置罢。” 见到竟然有这么多教徒都在城里杀过人,杨显双目寒光四射,身上难以抑制的流露出淡淡的杀气,点头道:“很好!天命教徒果然心狠手辣!” 他轻轻喝道,“既然如此,都跪下吧!” 面前的天命教徒都是一脸挣扎表情,但最后还是慢慢跪在了杨显面前。 杨显手掌伸出,虚虚一招,插在附近地面的一柄厚背砍刀被他摄到手中。 杨显捉刀在手,转身看向附近幸存的寒林城百姓,大声喝道:“今日杀害你们亲人的凶手就在这里跪下,可有想要为亲人报仇之人?” 他手中钢刀一晃,发出嗡嗡声响,“可有敢用此刀斩掉仇人头颅之人?” 对面幸存的寒林城百姓互相看了看,无有一人敢于应答。 杨显接连问了几声,还是无人敢于站出来。 深深地失望之情从杨显脸上显现出来,他发出一声长叹,嘿嘿笑道:“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四十四章击鼓砍头 “可有前来报仇之人?” 杨显手持钢刀,站在跪倒在地的一群天命教徒面前,对着寒林城中的幸存百姓接连喝问,“你们的父母妻儿,就是被这些教徒所杀,如今这些人束手待毙,只差一个行刑之人,你们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想报仇么?” 杨显喊了几声,整个寒林城幸存的几千名百姓,竟然无有一个应声之人。 本来有几个年轻人跃跃欲试,但却被身边几个老年人以眼神制止。 偌大的寒林城此时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杨显深深吸气。 钢刀在他手中发出嗡嗡颤响,失望与愤懑之情从他身上流露而出,即便没有看到杨显的面容,远处的幸存者们也能感到的这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沉痛气息。 “很好!” 杨显手持长刀一脸落寞之色,“杀父之仇,杀妻之恨,杀子之仇,看来你们都不想报了!” 他手中钢刀陡然一震,“咔擦”一声断为两截,“连你们都不想报仇,杨某又何必枉做小人!” 他面容平静的扔掉断刀,正欲将跪在面前的一干天命教徒尽数击杀之时,忽然有人在对面高声叫道:“杀多少人都行?” 杨显霍然抬头,只见寒林城幸存百姓中一名高大汉子挺身而出,迈步向自己走来。 这名大汉身高九尺上下,黑黝黝的面皮上长着一圈浓密的胡子,大眼,大嘴,大鼻子,身上套着一件皮围裙,围裙上布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看装束却是一个屠夫。 杨显看着来人,本来毫无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轻声问道:“你要杀人?” 屠夫道“不错!我要杀人!” 他恨声道:“这些狗日的东西,一进城就杀了我们城中这么多人,洒家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只是他们人多,我打他们不过,平日里只能偷偷摸摸弄死几个,今天小哥儿将他们捉住行刑,这个机会洒家怎能错过!” 杨显问道:“你也有父母妻儿被这些人杀死了?” 屠夫道:“我孤身一人,父母早亡,这些人想杀也杀不着。” 杨显笑道:“那你为什么要杀站出来?” 屠夫瞪大了眼睛,粗声道:“什么为什么?这些畜杀了这么多人,本来就该死,哪有什么为什么?” 杨显脸上笑容更多,“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站出来?” 屠夫道:“刚才有点吃不准你这是啥意思,洒家有点犹豫,不过看到你孤零零喊了半天,洒家忽然有点同情你,感觉你挺可怜的,因此想帮帮你。” 杨显大笑,“多谢老兄同情!” 他手一招,又从附近摄来一柄长刀,递向屠夫,“老兄怎么称呼?” 屠夫道:“我叫金钟!” 他看了看杨显递过来的长刀,摇头道:“这把刀我用不来,还是我自己的家伙趁手!” 他说话间转身从不远处找来一柄长长的剁骨刀来,对杨显道:“我杀猪卖肉用惯了的还是这把刀!” 杨显见这把刀长有三尺多,厚杯背薄刃锋利非常,点头道:“好刀!” 金钟捉刀在手,面上露出狰狞之色,看着面前跪着的几百天命教徒,伸出大舌头舔了舔嘴唇,瓮声道:“我要杀了!” 杨显道:“请!” 金钟再不犹豫,迈步前行,只是几步便到了一名天命教徒身前,手中剁骨刀高高举起,大声喝道:“这一刀是为王瞎子砍的!” 剁骨刀倏然下落! 噗! 刀光闪过,一道轻微的骨折声响起,这名天命教徒的脑袋骨碌碌滚落在地,腔子里一股鲜血冲出丈余高下,身子抽搐倒地。 金钟一刀下之后,继续走到另一个教徒身边,手中剁骨刀再次举起,“这一刀是为卖油张砍的!” 噗! 一名天命教的少妇被他砍掉了脑袋。 金钟脚步不停,走向了下一个天命教徒。 “这一刀是为金胖子砍的!” 噗! 又有一人脑袋落地。 “这一刀是为韩老五砍的!” 噗! 脑袋落地声再次响起。 金钟每砍掉一个人脑袋,就会喊出寒林城中被杀之人的一个名字来。 待到他砍到第三十多个人时,体力已经有所不支,他呼呼喘了口气,转身向寒林城中幸存之人喊道:“狗日的,都他妈一群软蛋!这些人跪在这里一动不动,让你们砍来报仇,你们都不敢么?” 他“噗”的一声吐出一口浓痰,“比娘们都不如!” 软红娘在旁边听到他的话,极不乐意,“娘们怎么了?” 她手中红绫轻轻一抖,身子如一片红云般飘到金钟面前,“娘们就不能杀人了?” 金钟见面前忽然多了一个女子,很是吃了一惊,认得是跟杨显在一起的红衣女子,当下弯腰道歉道:“是小人口不择言,小娘子莫怪。” 软红娘见他态度诚恳,咯咯笑道:“看你也算是个爷们,我也不怪你。不过以你的体力,这两百多人,今天你恐怕一口气砍不完。” 金钟喘气道:“我杀猪屠狗都是一刀子捅进去就算了,但砍脑袋的事情却是做得少,如今砍了几个脑袋,确实有点累。” 软红娘笑道:“满城软弱人,只有你一个算是英雄汉,奴家今日为你击鼓助兴,帮你杀人如何?” 金钟楞道:“击鼓?哪里有鼓?” 软红娘笑道:“你听!” 她话音未落,手中红绫倏然向虚空击出! “咚!” 红绫击打在虚空之中,一声巨响忽然从空中传出,当真是如同一面无形大鼓被敲动一般,震得金钟心头一跳,旋即一股奇异的力量从他体内涌出,本来疲乏的身体瞬间变得轻松起来,疲乏只敢一扫而空。 “咦?这是怎么回事?” 感受着体内蓬勃的力道,金钟面现迷惘之色,“这小娘子的鼓声竟然有回复体力之能!” 正在他惊讶之时,软红娘手中红绫继续向虚空击打,“咚咚咚”的巨大鼓声接连响起,本来跪在地面神志不清的天命教徒此时被鼓声惊醒,全都恢复了神智。 但还不待他们站起身来,巨大的鼓声却已经震得他们骨软筋酥,浑身无力。 现场中人只有金钟不受影响。 “咚!” “咚!” “咚!” 软红娘身如飞仙,红绫在她手中上下翻飞,每击出一次,便有一声巨响从空中发出。 金钟手提剁骨刀,高高举起,继续斩头。 每一声鼓声响起,便有一颗人头落地。 这鼓声慷慨豪迈,杀气腾腾,使人听了不自禁的从心中升起万丈豪情,即便胆小软弱之辈,也生出激昂慷慨之心。 秦守听了一阵之后,再也忍耐不住,从附近找了一把钢刀,大叫道:“酒场击鼓传花,今日刑场却有击鼓砍头!” 他顺着鼓声一刀砍掉一名天命教徒的脑袋,转身对旁边的寒林城百姓喝道:“除恶即是扬善,除恶就得务尽!恶人像弹簧,你弱他就强!这些人杀了你们的妻儿老小,你们当真是甘愿做狗,连报仇也不敢了么?” 他抓起一颗脑袋提在空中,大叫道:“怕什么!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大不了一死!有什么好怕的!临死之时,也得咬敌人一口,那才算是有种!若是没卵子,活该你们受苦!” 对面的寒林城百姓们一阵骚乱,渐渐的一名汉子不发一言的站起身来,从地上捡起一把菜刀,踏着鼓点向秦守、金钟两人走来。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在这名汉子站起之后,陆续有男子持刀拿剑随着男子走来。 秦守大笑:“很好!” 他叫道:“还等什么?仇人就在眼前,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就在这时,鼓声又是一震,金戈铁马杀伐之意倏然从鼓声中传出,感染的众人心中无名火发,再也按耐不住,手中兵刃同时向身边的天命教徒斩下,发出一声嚎叫: “杀!” 第四十五章闲谈 “杀!” “杀!” “杀!” 已经成了废墟的寒林城中,一帮幸存的百姓手持刀枪棍棒、镰刀斧子,大声嚎叫着劈砍跪地不动的天命教徒。 在利刃入肉的沉闷声响中,鲜血迸溅。 嚎叫的百姓已经进入了疯狂的状态,手中刀剑如同剁饺子馅似的对着面前的天命教徒死命劈砍,现场两百多天命教徒顷刻间被这些疯狂的百姓剁成肉酱。 正在舞动红绫的软红娘见天命教徒已经杀光,发出一声娇喝,身子一转,正在击打虚空的红绫忽然恢复之前软绵绵的状态,缓缓飘落在她的肩头。 半空中的鼓声倏然停歇。 只余现场中血液喷溅的轻微噗噗声。 有几个人杀红了眼,手持血刃向旁边另一拨没有沾染人命的天命教徒奔去,但手中兵刃还未砍下,便被杨显制止。 一名大汉红着眼睛道:“为何不让我杀?” 杨显道:“他手中没有人命,罪不至死,你不能杀他。” 大汉口沫横飞,嚎叫道:“我不管!这些人都是一伙儿的,就都应该杀掉!” 杨显淡淡道:“既然知道他们该杀,刚才为何不第一个站出来?” 大汉身子一僵,面露惭色, 杨显见他如此,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轻声道:“回去吧,家破人亡虽惨,但比家破人亡更惨的却是连导致自己家破人亡的凶手都不敢追究的懦夫。” 大汉面红耳赤,呆立半晌之后,扔掉手中的长刀坐地大哭。 就在大汉嚎哭之时,旁边的百姓也都扔掉了手中的兵器,抱头痛哭。 家园乱,妻儿亡,兄弟殁,父母丧! 今日一场大祸,几万人的寒林城,如今就剩下这么可怜的几千人。 亲人惨死,活人断肠! 与这些大哭之人不一样,已经砍杀了几人的秦守,此时提刀走到杨显面前,哈哈大笑,“痛快!要解心头恨,快刀斩仇人!” “当啷”一声,他将手中长刀随手扔出,“这天命教教徒虽然杀的不是我的亲人,但行凶作恶,令人发指,从这一点,他们就是我的仇人,我无论如何容不得他们!” 石独秀见他衣衫尽赤,浑身上下沾满了鲜血,鲜血淋漓犹如血人,皱眉道:“秦兄,杀一些毫无能力反抗之人,又有什么可兴奋的?” 秦守道:“管他能不能反抗,只要该杀,老子就是一刀了账!难道就因为他不能反抗了,就饶他们一命?” 石独秀道:“如此做法,是不是有点不像是英雄行径?” 秦守“嘁”了一声,道:“对一些故意杀人犯还讲英雄行径?” 他嘿嘿笑道:“遍观天下,古往今来,又有哪个英雄不杀人?” 石独秀眉毛一挑,道:“杀人多的往往不得善终,可为枭雄不可为英雄。遍阅青史,真正能成事者,无不是仁义为先,杀戮或许能成就一时豪雄,绝不能成一世英雄!” 秦守一脸讥笑之情,“青史?说是红史还差不多!翻开史书,哪一个朝代不是血淋淋的斗争史?只有蠢猪才会说什么仁义之师!” 石独秀一时气结,“你——” 即便石独秀性情温和,极少动怒,此时也被秦守说的无名火起,怒道:“一派胡言!” 秦守道:“是不是胡言,石兄也是读书之人,想来心里应该很清楚。” 石独秀冷哼一声不再搭理秦守,转而向杨显问道:“杨兄,秦守一直都这么欠揍么?” 杨显闻言大笑,“石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秦兄人品绝佳,就是嘴不饶人。” 他向石独秀解释了几句之后,将目光转向秦守,“秦兄,你别的地方都不错,唯独这张嘴有点麻烦,若是日后进入魔门,你这张嘲讽嘴,恐怕就是惹祸的根源。” 他摇头笑道:“你啊,以后说话留点口德吧。” 秦守道:“留什么口德?我说的难道不对么?” 杨显见他瞪大眼睛,一脸无辜之色,不由得叹气道:“对与不对咱们暂且不说,但与人说话交流时最好委婉一点,总不能一说话就得罪人。你若是一直这样,你是找不到朋友的。” 秦守沉默片刻之后,缓缓道:“能受得了我的脾气的人,才是我的朋友!” 杨显听他说话语气有异,颇有唏嘘伤痛之感,心中大为好奇,“听他语气好似经历了好多伤心之事一般。” 有心询问原委,但想到这毕竟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只好忍住不问。 旁边的石独秀听到秦守如此说,笑道:“你想让朋友受得了你的毒舌,却不想着为你的朋友改变一下自己,如此自私自利,还交什么朋友?” 秦守眼睛一翻,“管得着吗你?” 石独秀一时无语,气的胸膛高高鼓起,对杨显道:“杨兄,依我看别让这家伙修习武道了。他若是不习武,接触的还只是平常百姓,而给他下血咒的大宗师估计也不会拉下脸来对付一个寻常人。可他一旦习武,就凭他这张嘴,天知道会惹出多大的祸事来。” 杨显笑着看了秦守一眼,“秦兄,石兄说你不适合习武,你怎么说?” 秦守将两人发对话都听在了耳中,此时见杨显发问,当下嘿嘿笑道:“石兄此言差矣!以我的脾气,无论修不修习武道,得罪人的事情那是免不了的,若是习武,好歹还有自保之力,若是不习,恐怕就只有被人打成狗的下场,小命难免不保。” 他对石独秀笑道:“再说了,我还想会会给我留血咒的大宗师呢!不修习武道,如何能干掉这名大宗师?” 正走过来的软红娘听到秦守的话,娇笑道:“哎哟,秦小子好大的口气!” 她手中红绫轻轻一抖,在空中抖出道道波浪,身体随着红绫的舞动之力轻轻飘到秦守面前,“小子,就凭你还想干掉大宗师?你知道大宗师是什么样的存在么?” 秦守见软红娘站到自己面前,樱唇微启,香风扑至,登时意乱神迷,一颗心不自禁的狂跳起来。 他暗骂自己无用,“都他妈死过一次的人来,按说定力应该很深才是。怎么一见这个小娘们就有点把持不住自己?真是活见鬼了!” 他努力平复自己活蹦乱跳的心脏,向软红娘道:“大宗师怎么了?大宗师难道就不是人?别人能成为大宗师,凭什么我就成不了?” 软红娘笑道:“恐怕也就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才敢说此大话。你有一句话还真是说对了,大宗师还真是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他们的手段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常人已经难以想象。就像之前我们遇到的鲜血分身,你觉得寻常武者能做得到么? “一滴血就能化为一名实力惊人的武道高手,这种手段你能想象的到么?” 秦守道:“分身怎么了?那还不是被杨显弄死了?” 软红娘问道:“你是杨显么?” 第四十六章金钟 “你是杨显么?” 听到软红娘这句话,秦守登时愣住了。 即便他再自大,眼光再高,嘴巴再毒,脸皮再厚,他也不敢把自己比作杨显。 虽然有些人不承认,但事实上,无论是在哪个世界,总有一些人,他们生下来就是让同时代的人绝望的。 这些人惊才绝艳,闻一知十,天生的了不起。 他们无论是习文还是练武,一学就会,一会就精,平常人或许一辈子都未必能弄明白的东西,对他们来说也就是瞄上一眼的功夫。 有时候你不得不怀疑,你与这种人其实只是外形极度相似但内在完全不同的两种生物。 他们生来与众不同。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天才! 同样读书识字,你才学会一个字,而人家却已经连启蒙书都能背诵下来了。 同样是习武,你还没有明白这经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而有的却已经运气行了一个大周天,且成功筑基,瞬间小成。 只在同一件事情上远超同侪,这才有资格被称作天才。 但天才与天才之间也有优劣高低之分。 软红娘在遇到石独秀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是魔门中除了萧天动之外最天才的弟子,但遇到石独秀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以往引以为傲的天资悟性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非但比不上自己的师兄萧天动,便是较之于石独秀,也是逊色不少。 她一直以为天下间只有自己的师兄才配称得上“惊才绝艳”这四个字,但见了石独秀之后,才知道传言果然不虚,三十岁成就武道宗师的石独秀确实不凡。 医家石独秀都如此了得,那么二十来岁就成为武道宗师的贺太子又会是何等恐怖的人物? 能够在二十岁修成宗师之境,这种资质光是想一下,就已经令人感到绝望。 然后她在寒林城遇到了杨显。 杨显向她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武道天才,什么叫做惊才绝艳,什么叫做惊艳万古! 在杨显面前,什么石独秀,什么萧天动,什么贺太子,全都黯然失色,不值一哂。 因为他是十二岁的武道宗师! 这听起来就如同一句笑话一般,但如今却真实的出现在软红娘面前。 古往今来,有一个算一个,从未听说过有十来岁就成就武道宗师之人。 就算是佛道魔三教开创一脉源流的老祖,在年幼之时也与杨显相差甚远。 软红娘几乎可以断定,只要杨显不中途夭折,日后定然能开创一脉源流,称宗做祖,名扬万古。 也因为杨显对她的震撼实在太大,在听到秦守说要“干掉大宗师”这句话时,软红娘不自禁的拿“你以为你是杨显”来打击秦守。 这句话说出之后,果然应验如神。 在听到软红娘如此问话,秦守默然不语,好半天没有回话。 良久之后,他抬头看向软红娘,“我不如杨显,但他们与杨显相比,又能如何?” “这……” 软红娘毫不犹豫道:“他们怎能与杨显比?” 秦守道:“那我与他们相比,孰优孰劣?” 软红娘默然无语。 便在此时,杨显的话音响起,“他们不如你!” 秦守闻言抬头,就见杨显好笑的看了自己与软红娘一眼,笑道:“若论资质,当今的武道大宗师,几乎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你,你这金肌玉骨的体质,古今罕有,你的起点要比他们高上不少。” 刚才两人的对话,都听在杨显耳中,他既不感到高兴,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世人褒贬,于他而言,犹如清风过耳,白云在天,不会令他的心神有丝毫波动。 他看向秦守,笑道:“只要你不死,早晚有报仇之机。” 秦守瞟了软红娘一眼,对杨显笑道:“还是杨兄知我。” 杨显笑了笑不再多说,将旁边提刀不走的金钟叫到面前,“金大哥,我看你一身杀气,最适合入兵家战阵。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兵部,上阵杀敌?” 金钟摇头道:“我不当兵!” 他对杨显道:“当兵的没一个好人,比土匪流民还要凶恶,他们不比今天这些畜生做的坏事少。其实我之前并不是寒林人,就是因为家乡被当兵的屠了,这才逃到寒林城,做起了杀猪屠狗的营生。” 杨显叹了口气,对金钟道:“我给你介绍的这个地方,当兵的绝不会枉杀无辜,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金钟有点意动,瓮声瓮气道:“还有这种地方?” 杨显道:“有!那你去不去?” 金钟道:“去!” 杨显笑道:“很好,你低下头来,可能有点痛。” 金钟闻言,不知杨显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对着杨显弯腰低头。 杨显忽然出掌,对着金钟头顶迅速拍了一下。 他这一掌拍出,金钟身子如遭雷击,浑身上下所有肌肉一时间都在突突乱跳,犹如千百个小耗子在他体表下的皮肤内急速穿行,情形骇人之极。 就在金钟身子急剧颤动中,杨显手掌紧紧贴在金钟头顶百汇穴上,轻声道:“金大哥,你记住如今的这种感觉,我会截留下一段真气在你的体内,只要你日后引导这股真气按照现在这个运行方式在体内行走,我保你不出十年,便会名扬沙场,成为有名的军中大将!” 金钟全身汗出如浆,脑袋低垂,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鼻尖流下,顷刻间将地面打湿了一片。 他在杨显拍击他头顶之时,本想挣扎起身,但整个身子都已经不听使唤,正自难熬之时,听到杨显说话之后,一时间福至心灵,忽然就听明白了杨显的意思,当下沉下心来,以意领气,以气行身,意念随着杨显从他头顶传递过来的真气不住行走,走奇经过八脉,最后归于气海。 如此一旦沉下心来,神专注于内,而不分心于外,肉身的痛楚之意瞬间远离了感知,只有一截真气在他体内不住盘旋往复,游走不停。 这种真气每在体内游走一圈,浑身上下就会多几分舒适,身体暖烘烘的很是受用。 金钟活了三十多岁,虽然从小好勇斗狠,但却从未修习过内家真气,也从不知道武道修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日虽然被杨显往体内输了一道真气,但也只是觉得舒服受用,却从未想到自己如今正在修行一门内功。 他如此收敛心神,专气至柔,一时间魂飞冥冥,不知内外。 待到睁眼之时,杨显的手掌早就从他头顶拿开。 抬头观看,却发现斜月低挂,繁星在天,天色已经黑了。 第四十七章邀请 “你醒了?” 金钟刚刚睁开眼睛,远在十几丈火堆旁的杨显转过头来,对他笑道:“过来吃点东西罢。” 金钟此时距离杨显最少也有十几丈的距离,此时又是黑夜,杨显又背对金钟坐在火堆旁,但金钟刚刚睁开眼睛,杨显便已经知晓。 此种玄妙的感应,实在是超出了金钟的想象,他茫然片刻之后,才回应杨显道:“哦,哦,我醒了。” 他迈步走到杨显面前,发现石独秀、秦守、软红娘正坐在火堆旁好奇的看着他,似乎他脸上长出了一朵花儿一般。 金钟被三人看的手足无措,伸手整了整衣服,又使劲搓搓脸,这才小心翼翼的坐到四人身边,心道:“他们为啥这么看我?” 面前火堆上几只鸟儿正被被穿在木棍上烧烤,不时有油从鸟身上滴落,落在火堆里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响,一股子肉类的焦香之味传进鼻孔,引的金钟腹如雷鸣,轰轰作响。 杨显见此,伸手从烤架上摘下一只鸟腿递给金钟,“金大哥醒来的好巧,这鸟儿刚好烤熟,这是秦守烤的,金大哥尝尝味道如何?” 金钟并不接杨显伸过来的鸟腿,盯着杨显道:“小哥儿,刚才我那是咋了?” 他是直肠直肚之人,心里有话直接就问了出来,“刚才有一个热烘烘的小耗子在我身子里钻来钻去,那是是啥玩意儿?” 见他一脸懵懂之色,现场众人都笑了起来,石独秀笑道:“好家伙,你造化大了!杨显直接截取了一股内劲留在你体内,为你开辟经脉,又传你修行之法,日后你若有所成,可不要忘了杨兄今日的传功恩情。” 金钟此时还有点不太明白,粗声粗气问道:“传功?传啥功?” 软红娘道:“大个子,我来告诉你。” 她笑道:“你说的刚才在你体内钻来钻去的小老鼠,那可不是老鼠,那是内气啊!秦兄让你记住的小老鼠行走的路线,那就是武道修行的内功心法,你这大个子凭空得了一个大好处,自己竟然还不知道!” 金钟吃了一惊,“内气?武道心法?” 在大周朝,无论是习文还是练武,都被王朝权贵,名门大派所掌握,不是寻常百姓所能接触到的,习文还好,若是有钱的话,还可以请教书先生传授诗书文字,但练武却不是有钱就能学得到。 大周朝对武道心法看管的极为严格,平民百姓除了加入武道门派之外,基本上没有机会接触到精深的武学传承。 即便是市面上有武馆开设,传授的也只是锻炼肉身的粗浅功法,至于内功心法,纵容是有,那也是秘而不宣,轻易不传外人。 金钟只是寻常百姓,虽然平日里好勇斗狠,也想过修习武道成为传说中的武道高手,但因为出身贫贱,一直未能得偿所愿。 今天听软红娘说杨显刚才传给自己的乃是一门武学心法,当真是大喜过望,咧开大嘴道:“哎哟,小哥儿,我给你磕头了!” 他不管不顾的“噗通”跪地,对着杨显“砰砰砰”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大声道:“您传我武学心法,那就我的老师,老师,请受我一拜!” 他一连磕了十几个头,直到杨显将他扶起之后,方才作罢。 “金大哥,按说以你的品性,我收你为徒也未尝不可,但我身为儒家一门之主,收徒不是小事,况且我儒门子弟须得攻读诗书,遍阅典籍,只有文史功底达到一定地步之后,才有资格加冠行礼,成就儒生。” 杨显将金钟扶起后,笑道:“我看金大哥不像是喜欢读书的人,真要加入我儒门,守我儒门规矩,恐怕非你所愿。” 金钟一脸失望之色,“老金我大字不识一箩筐,要是让我读书识字,真不如要了我的命。” 杨显道:“虽然我做不了你的老师,但却可以做你的朋友,今日你我初见,杨某无以相送,只好为金大哥量身定做一套武道心法,以表心意。” 他笑道:“只要金大哥不嫌弃就好!” 金钟道:“不嫌弃,不嫌弃!” 他激动万分,对杨显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只是口拙嘴笨,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来,只是在心中打定主意,“日后定不能忘了杨兄弟的恩情。” 他此时还不懂武道,根本体会不到杨显刚才所说的“量身定做了一套武道心法”是何等骇人之事。 但无论是石独秀还是软红娘,在听了杨显的话后,都是骇然变色。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极度吃惊的神色。 要知道,“武道宗师”这个称号,可不仅仅是武力水准的评价,这里面的“宗师”二字非同小可。 只有在武学上达到极高深的境界,对武学有了自己独有的见解,而不是僵硬死板的师法前人之辈,方才有资格被称作宗师。 而一旦到了宗师之境,在武道理解上就已经到了常人难及的高度。 到了这个境界,便有了自创武学心法的资格与能力,若是在武道小门派之中,武道宗师就已经是开派祖师爷级别的存在。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小门派的开山祖师都是武道宗师。 在江湖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只有武道修为到了宗师的境界,才有资格自立山门,称宗做祖。 由此可见武道宗师的地位。 但即便是武道宗师,想要创出一门新的武道心法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往往苦思冥想几十年,也不过创出一两门拿得出手的心法来,而这门心法还要在修行之中时时修正,直到磨合许多年之后,方才算是可行。 石独秀也是武道宗师,深知创出一门心法的不易,他最近也准备创出一门自己所独有的武道心法来,但因为积蓄不够,缺了点机缘,至今还未能成型。 只有创出一门属于自己特有的心法来,才算是坐稳了武道宗师的称号。 石独秀如今还差了那么几分火候。 但今天杨显只是看了金钟几眼,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为金钟现场量身定做了一套武道心法,这般即兴创法,因材施教,已经不是武道宗师的手段,而是只有大宗师才能为之。 无怪乎石独秀与软红娘都感到心惊。 软红娘第一个按耐不住,扫了金钟一眼,向杨显问道:“杨显,金大哥这门心法是你临时创出来的?” 杨显笑道:“是啊,只是匆忙所做未免失之粗糙,不过也足够金大哥修行到九级武者之境,到了那时候,我再为金大哥改进一下便是。” 软红娘见他对自创心法这件事混不经意视若吃饭喝水一般正常,似乎在他眼里,这根本就不算事,而是自然而然本应该如此,心下更是吃惊,“他难道就不知道他如今所做已然是惊世骇俗之举?” 杨显自然不知道自己软红娘是怎么想的,他在说话之时,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身边金钟,“金大哥,我这有一封书信,你拿着去中州中京城,去找武家三子武超风,他看完信之后,自会留你在军中听用。” 金钟接过信珍而重之的收进怀中,“我听小哥儿的,明天就出发去中州!” 杨显笑道:“路上小心为上。” 他转身看向软红娘,“软姑娘,金大哥此去中州,天高路远,少点盘缠,你是不是资助一点?” 软红娘闻言掏出几颗金豆扔给杨显,“够了罢?” 杨显将金豆在手中拍了一下,再拿出来时,已经成了几张薄薄的金叶子,他将金叶子折叠起来,递给金钟,“钱不外露,路上行走,还是小心为好。” 金钟千恩万谢的收下了。 一夜无话,到的次日,金钟给杨显“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提着剁骨刀,扛着铺盖卷,离开了寒林城。 目送金钟离开之后,石独秀对杨显道:“杨兄,这寒林城中的灾民自有我医家子弟看顾,已然不劳你我费神。” 他拿出腰间的青皮葫芦,道:“这九粒精元丹如何处置,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想回山门一趟,好请教一下师尊,你若是一时无事,不如也跟我去一趟罢。” 第四十八章医家 石独秀收取黑血炉的丹药之时,虽然收了不少药膏,但真正成型的丹药,也就区区九粒而已。 他能在十几截药膏中成丹九粒,且丹成上品,单只是这收丹的本领就已经算是天下独步,少有人及。 杨显虽然不是医家门人,但却听老师说过,炼丹之人炼制丹药,“十丹九不成”,炼制十炉丹药,能有一炉成丹,就已经算是不错的炼丹师了,而石独秀在这寒林城中开炉取丹,能够收取九粒上品丹药,此人在炼制丹药反面定然是到了极高深的地步。 而炼制丹药手段不凡,治病救人的医术也一定差不了,这两者医术在先炼丹在后,只有医术达到一定地步之后,才有资格开炉炼丹,医术不行,根本连炼制丹药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见石独秀说起处置手中丹药之事,杨显于情于理都要听取一下他的意见。 此时听到石独秀邀请自己去医家山门走上一趟,杨显也不推辞,笑道:“来到青州,自然要去拜访一下青囊先生。” 他将秦守喊到一旁,递给他一封信,“秦兄,天下无有不散之宴席,你我一路同行,今日已经到了分别之时,你将这封信你交给白鸟城的城主,他自然会安排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你与魔门南宗之人‘巧遇’,到时候只要你把握好时机,加入魔门,当是不成问题。” 秦守接过信封,道:“这是昨天夜里说好的事情,你这封信早该给我了!” 他将信封装好之后,对杨显嘿嘿笑道:“我若是加入魔门,你我日后相见,是不是还要战上一场?” 杨显大笑,“秦兄还是成就武道宗师之后,再来与我动手罢。” 秦守道:“好,等我成就武道宗师,我便出来找你!” 旁边的软红娘笑道:“成就武道宗师?秦小子,你好大的口气啊!” 秦守眉毛一挑,对软红娘道:“日后我若真的成就武道宗师,红娘你将如何?” 软红娘眼中光波流转,娇笑道:“你要真的能在大宗师的血咒的压迫之下成为武道宗师,姐姐就做主让你看一下我圣门玲珑阁的藏书怎么样?” 秦守笑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他伸出手掌与软红娘晶莹粉嫩的手掌击了一下,“你就提前准备好秘籍罢!” 他与软红娘说了几句之后,转身向杨显道:“杨兄,你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杨显道:“吩咐不敢,但有句话我我想说一下。” 秦守道:“洗耳恭听!” 杨显肃容道:“君子渴不饮盗泉水,热不息恶木阴,我很难判定让你加入魔门南宗之事到底是好是坏,所谓久居鲍鱼之肆,身上难免沾染腥臭之气,我只希望秦兄能够在魔门南宗保持本心,勿要真的成了魔门弟子。” 他深深看了秦守一眼,“若秦兄日后行为不端,杨某绝不容你活在世上!” 秦守笑道:“好!到时候我若真的成了魔头,你来杀我便是!” 他将对杨显深深作揖,转过身子,大步向寒林城外走去。 软红娘见秦守离开,也随之前行,之前杨显已经与她商议好了的,由她护送秦守进入白鸟城,此时秦守既然离开,她自然要暗中随行。 软红娘走了几步,面含薄怒,扭头对杨显道:“杨公子,你说渴不饮盗泉水,热不息恶木阴,那么奴家也是魔门中的妖女,你为何还要与我在寒林城公事?一掌将我杀了,岂不痛快?” 杨显刚才一句话虽然是说给秦守听,但作为魔门北宗门下的软红娘听老了之后老大的不是滋味,心道:“这里只有我一个魔门中人,你这不是明着告诫秦守,暗中点我么?” 她是魔门女子,行事向来随心所欲,平生不受委屈,此时心中不快,便是一刻也忍不了,明知杨显是武道宗师,她也是毫不畏惧。 杨显见她一脸不忿,手中红绫扑棱棱急速抖动不停,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当下笑道:“软红娘,魔门南宗为恶不尽,我暂且不说,就是魔门北宗之人,又有几个是不是两手血腥之辈?” 他盯着软红娘的眼睛,轻声道:“自古正邪不两立!魔门之中也有洁身自好的君子,名门正派之中也未必没有包藏祸心的小人,但终究是魔门之中恶人最多,这点毋庸置疑。” 他向软红娘问道:“我问你,你们魔门教义是什么?” 软红娘道:“随心所欲!” 杨显点头道:“是啊,随心所欲,就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杀人就杀人,想乱国就乱国,人完全被自己的欲望支配,若是有人阻止,那就将阻止你们的人随手杀掉,所以你们才被称作魔!” 他对软红娘道:“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软红娘被杨显问的哑口无言,呆在了原地。 杨显又道:“你自己说,你魔门子弟好的多,还是坏的多?” 软红娘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默然不语。 过了片刻之后,石独秀打圆场道:“魔门之中也不尽是杀戮之辈,红娘不就是一例么?” 他向软红娘笑道:“红娘,秦守那小子都已经走远了,你还不赶快追上去!” 软红娘道:“我管他去死!” 她恨恨看了杨显一眼,转身向城外走去,“杨显,你说的这些话,我会一字不改的告诉我师尊,我看你日后在他老人家面前,还敢不敢这么说?” 杨显对着软红娘的背影长声笑道:“你尽管去说!别忘了顺便替我向雷老先生问好!” 软红娘一声冷哼,手中红绫倏然从手中飞出,卷起旁边的大树,内力涌出,身子如同一只红色的大鸟一般飘然而起,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看到软红娘离去,石独秀摇头苦笑道:“杨兄,你何必跟她置气?” 杨显道:“算是向魔门说一下我对他们的看法罢,也省的日后斩杀魔门子弟时,有人说我不提前发出警告。” 石独秀嘿然道:“警告整个魔门?嘿,杨兄好大的魄力!” 他啧啧赞叹,“换了我,我就不敢做。” 两人闲谈几句,便即离开了寒林城,向东方而去。 青州东方有山,名为药山,乃是医家的山门所在。 这山可谓是整个青州灵脉的根源所在,山高千丈,木林深幽。山内有灵泉百眼,有灵药处处,终日里云雾缭绕,俨然人间仙境。 药山距离寒林城将近三千里地,路程虽然不算远,但也不能算近,好在杨显与石独秀两人都是武学大高手,脚程奇快,运起陆地飞腾术,不消一日,已经到了药山山脚。 山脚下白玉为阶,青石做栏,走了三段台阶之后,一座玉石牌坊在面前出现,牌坊两侧有字,一侧是:闲看白云,醉赏烟霞,深山古林觅大药。 另一侧写的是:市井悬壶,街头问诊,扶伤救死是医家。 横批是两个字:仁心 杨显看了片刻,微微点头,顺着阶梯继续前行,待到第七段阶梯之时,一处院落出现在视线之内。 此时早有人在大门前等候,见到杨显与石独秀现身,院子里当当当几声云板清响,一名青衣老者越众而出,呵呵笑道:“杨贤侄,你来啦?” 第四十九章宁向直中取,不往曲里求 “晚辈杨显,拜见青囊先生!” 见到面前的青衣老者,杨显眼中光芒闪动,对着老人深深施礼,“杨显何德何能,敢劳前辈下山相迎?” 面前这老人身材修长,面容清隽,五缕漆黑如墨的长须飘洒胸前,两道青灰色长长的眉毛从眼角处耷拉下来,极为醒目,双眸开合间隐现碧光。 只看此人,当真是胸怀锦绣,一身清气,仪表非俗。 若将石独秀比作深山小溪边的青竹,那这老者便是一株迎风而立的崖顶老松,苍然遒劲,势道雄奇。 此人站在石阶之上,整个身子似乎已经与脚下的魏巍青山融为一体,自自然然就生出郁郁葱葱,悠闲自得的意境。 这人便是诸子百家中医家家主,三根金针挑天下,一副竹简困万人的李烈,李青囊! 只是此时他耳上金针不在,手中竹简不存,与传闻中火爆脾气的汉子大不相同。 见到杨显施礼拜见,李青囊哈哈大笑,急忙伸手搀扶,“贤侄,你怎么做出这么一副打扮?” 此时杨显蓬头垢面,赤脚而行,俨然乞丐模样,与往日里虽然简朴,但极为爱洁的传统儒门子弟大不相同,因此李青囊才此问。 杨显顺势起身,恭声答道:“家师让我赤脚行遍天下,晚辈不敢违背。” “原来是梅兄的意思!” 李青囊抚须笑道:“梅兄既然如此吩咐,那定然另有深意。” 他伸手虚引,“来来来,快快进山!” 杨显随他进入大门之后,却发现这门内竟然有三条上山的路径,这三条路中,中间的一条极为宽阔,路两边摆了不少雕塑石像,好像是医家历代祖先的圣象以及各种药材的样子。 而两侧小路则非常狭窄,曲折盘旋,顺着中间这条大路一路蜿蜒而上,极为不起眼。 李青囊领着杨显走到三条路前,笑问道:“贤侄,这里有三条上山之路,中间这条路最为便捷,但也最不好走,两侧虽然远一点,但却没有什么难处。” 他看着杨显,抚须道:“你是儒门一门之主,按理说,我应该陪你走正路,但是孩子啊,你毕竟年幼,孤身上山,这大道难行啊!” 他对杨显道:“孩子,你若是走小路,我就在山顶等你,你若是走大道,那你就是我的道友,你我并肩而行,我陪你一同上山。” 杨显见李青囊说的如此郑重,便知这三条路大有蹊跷,而且医以中间这条大路最为特殊,好像不是寻常武者所能涉足之处。 他眯眼将这三条路略略打量了一番,心道:“我是儒门一门之主,如何能走这两条偏僻小径?大丈夫行事,宁向直中取,不往曲里求,邪门歪道也配杨某踏足其上?” 他看了片刻之后,对李青囊笑道:“前辈,我想问一下,当年我老师来药山之时,是否也如我这般挑选上山路径?” 李青囊被杨显如此一问,似乎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来,对杨显笑道:“梅兄性情豪迈,为人不羁,当初他哪条路都没有选,而是先在山脚传音拜山,在我们正准备下山迎接之时,他却从山脚一步迈出,当即到了山顶。” 他说到这里哈哈大笑,“梅兄行事当真令人难以揣测,连陪他上山的机会都不给我等,便是下山之时,也是从山顶一步迈出,便即消失。我药山三条路,他自始至终,都不曾涉足其中。” 杨显想起梅年生一贯的行事风格,也忍不住笑道:“家师为人一向不怎么符合常理。” 李青囊道:“自命天下第三的梅年生若是与寻常人一样行事,那么他也就不是他了!” 他说起梅年生一脸唏嘘,“几年前梅兄远走北方,独战黑山,后来又单身入中州,鏖战中京城,之后销声匿迹,再无音讯。我还以为他已经不幸身死,前两年还与魔门雷兄几人与南方魔宗战了几场,想为他报仇。” 他说到了这里,看了杨显一眼,赞叹道:“不曾想梅兄非但没死,还在短短几年时间了教出了你这么一位好徒弟!” 杨显笑道:“前辈谬赞了!” 他举步前行,向着中间的大路走去,“前辈,我比不上我老师的本领,无法像他一样从山脚下一步迈出直达山顶,只能老老实实选择路径!” 李青囊见他走向了中间的大路,笑道:“贤侄,这条路可是有点不太好走啊!” 杨显道:“走走也应无妨!” 他话音未落,脚尖已经触及了中间大路上的石阶,眼前景色登时一变。 在这大路路边每过一段阶梯,便有塑像,这塑像在大道两侧,一左一右相对而立。 在第一阶梯上的两个塑像乃是手持石针的老人,一个右手持针左手虚按,似乎正在为一个病人下针,另一个则是双手同时持针,似乎刚刚从病人将石针取出来一般。 这两个塑像乃是一个人的形象,不同的是,下针的塑像一脸严肃,而取针的塑像却是面带笑容。 这两个塑像雕琢的极为生动,越看像是真人,似乎随时都能活过来一般。 杨显刚才虽然觉得这两个塑像有点奇特,但也没做多想,直到此时踏上阶梯之后,方才知道两个塑像的厉害。 他刚在石阶上立足,便有一股及其尖锐的力道从左侧击来,同时后背一麻,似乎有人正伸掌按向自己的背脊,控制自己的身体,不使自己有丝毫活动之力。 这两股力道来的是如此突然,竟然毫无半点预兆,直到触及肌肤之时,才被杨显所感知。 “咄!” 杨显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浑身汗毛倒竖,口吐儒门清音,体内无形罡气一瞬间喷出体外三尺,将自己层层包裹;与此同时,他满头乱发倏然炸起,有一小缕长发自动断裂,形成千百根发丝暗器,猛然向左侧喷出。 他受惊过度,这反击之势也是威猛无俦,就在千百根发丝飞出之时,杨显身上已经升腾出浩瀚威严的极大气势。 这股气势弥天极地,裂天穿云,整个药山陡然一静,风水不动,万物失声。 杨显手掐剑诀,指尖剑气吞吐,在发丝刚刚飞出之时,霍然转身,手指一点,一股剑气已经向左飞出。 待到他剑气飞出之后,才发现这剑气所指之处,正是左侧手持石针作势下针的塑像。 第五十章来历 “好家伙!” 站在杨显身边的李青囊见到了杨显迈步上台阶之后的举动,笑道:“贤侄,这动静是不是搞的太大了?” 他说话之时,手掌缓缓伸出,向杨显发出的那一道剑气截去,“贤侄,切莫惊慌……” 他伸出的手掌似缓实快,杨显指尖射出的剑气还未到达左侧塑像,便被他的手掌拦住,但就在他手掌边缘刚刚触及到杨显这道剑气之时,神情陡变,双目之中精光爆闪,手掌急速回撤,随后又再次伸出。 这一次再探出之时,掌心里已经多了一根一尺多长的金针。 他刚才伸手阻拦杨显剑气之时,手掌似缓实快,很有一副悠闲自在的潇洒意味,但这第二次手持金针出手之时,却是疾如霹雳,快似雷霆,连手臂残影都没有看到,便已经探了出去,“嗡”的一声清响,金针已经挑中了杨显的那股剑气。 杨显指尖所发剑气,本来是无形有质之物,力道虽强但毕竟不是实物;按常理说,若是被人中途拦截,这股剑气定然是爆发之后便即消散,但此时被李青囊手中的金针挑中之后,这道剑气在半空中倏然静止,随后竟然如同实物一般被他挑的陡然转向,直飞冲天,在这道剑气上飞之时,忽然炸开,分散成了千百道气丝。 此时杨显头上飞出的一缕断发恰好射来,正与这分散的千百道剑气相撞。 “轰!” 空中巨响传来,狂风忽起,剑气与发丝相撞之后,同时湮灭。 从杨显踏足石阶受惊,到他吐气开声断发出剑,再到李青囊出手两次拦截,金针挑气,这其实也就是一刹那的时间;但就在这短短一刹那的时间里,杨显罡气罩体,发丝出击,轻音断喝,回身剑指,而李青囊也是两次出手,金针现形,针挑无形剑气,将一股剑气化为千百道气丝,迎上了杨显飞来的发丝。 就在这顷刻之间,两人各自展露出了一身惊人的修为。 “好小子!” 李青囊手中金针嗡嗡颤动,看着转过身来的杨显,目露奇光,“梅兄收的好徒弟啊!” 他将杨显上下打量,口中啧啧赞叹,“独秀说你同境界无敌,我还不怎么相信,没想到贤侄年纪虽幼,功力却深,老夫却是看走眼了!” 杨显收手道:“前辈谬赞了。” 他看了看眼前持针欲下的老者塑像,心中暗暗纳闷,“这塑像怎么会发出伤人的气息?” 正纳闷间,身子一侧的几个穴道忽然一凉,似乎有丝丝精气正从几个穴道处向外急速狂泄。 “嗯?” 杨显与李青囊说话之时,护体罡气并未撤掉,此时感应到体内精气外泄,惊讶之下亦复疑惑,“我护体罡气未消,怎么可能有人对我体内动用手段?天上地下,绝无人有这种本领!” “这其中定有古怪!” 如此一念生而周身动,在电光石火的刹那间,杨显意念流转之下遍察全身,已经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如此!” 他刚刚提起的一口真气又重新收敛,体外罡气也随之消散。 就在此时,李青囊的话音响起,“贤侄,你不要害怕,刚才这只是你与这道旁塑像所生出的感应错觉,并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李青囊手指身边的塑像,对杨显呵呵笑道:“这是我医家老祖,当初针砭之术就是他老人家所开创的。” 他对杨显解释道:“这是我十七代老祖亲手雕成的元石雕像,其中有他老家残留在塑像中的心法意念,是以灵觉过人之辈,往往会在这塑像之上生出玄妙感应。” “因为在针砭现世之后,才算是真正确立了我医家体系,是以十七代老祖将开创针砭之术的医道初祖立在这大道两侧的第一个位置。” 李青囊在说话之时,双目光华流转,一直没有中断对杨显的观察,在感应到杨显身上乍放乍收的气息后,心中惊讶自不待说,“这么快就发现了其中奥妙?” 他心中吃惊面上不显,嘴里依旧慢慢悠悠的对杨显道:“你看,左侧老祖右手持针,左手虚按,做的正是针刺病人的姿势,若是灵觉惊人之辈,在经过这具塑像之时,便会生出被人针刺要穴,掌按全身的奇妙感应来,其实只是一场虚惊而已。” 杨显此时而已经明了此事,笑道:“不想医家老祖医术通天,便是雕塑之功也是世所罕见,怕是不属于公输家的巧手了!” 李青囊哈哈笑道:“我这十七代老祖恰恰就是公输家的子弟!” 这公输家其实就是诸子百家中的机关家,这医家十七代祖师竟然是来自机关家,这点倒是有点出乎杨显的预料。 李青囊继续道:“我这十七代老祖医术高明自不用说,雕刻手法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巧妙,他有感于我医家历代先祖探索医道的不易,因此便雕刻了不少塑像摆在了这大道两侧,以供后人追思。” 杨显道:“这位前辈手法当真神乎其神,倒是将晚辈吓得不轻。” 李青囊大笑,抬手指向右侧的老者塑像,“左侧是下针像,这右侧便是起针之态。若是与这具塑像也产出感应,那么体内便会生出精气外泄之感,这是因为医家之中,一般都是下针为补,起针为泄,平补平泻,存乎一心。” 杨显这才明了,刚才自己为什么会生出精气狂泻之感,原来还有这番道理,心道:“要是将这套理论用于武道之中,威力恐怕不小。” 其实他猜得不错,整个一家的武道理念,便是以这针砭之术为基础,配合内气轮转子午流注的天人感应之道,加上万物皆可入药的手段,这才成就了医家万年不倒,位列诸子百家前十的赫赫威名。 李青囊向杨显解释了这两个塑像之后,对杨显道:“你这才算是迈出了第一步,而这中间的石阶共有三百六十五段,每一段有二十四道阶梯,每一段阶梯都有塑像挺立,前面是人物塑像,后面则是雕刻的药材塑像,若是你与所有塑像都能生出感应,单单是心神消耗,就非是一般人所能承受。” 他向杨显问道:“贤侄,你还要往前走么?” 杨显笑道:“有如此有趣的东西不去体验,岂不是入宝山而空回?晚辈无论如何也要体验一番。” 李青囊道:“既如此,请上路。” 第五十一章变化 白玉石阶在太阳的映照之下,反射着莹莹白光,赤脚踩在上面,粗糙温润的感觉从脚底油然而生,竟是意外的舒适。 在杨显顺着白玉石阶上行之时,李青囊在他身侧随之而行,轻言轻语的向他介绍脚下台阶的来历,“贤侄,你脚下这白玉石阶的材质乃是东海流波山所产的海阳石,遍观中原各地,也就我药山独有。” 杨显道:“我说怎么质地如此奇特,原来是海阳玉,我听说这流波山海阳玉乃是建筑的绝佳材质,寻常人根本无缘得到,不想这药山三百六十五个台阶都是海阳玉所制,这番手笔可是不小。” 李青囊笑道:“这是东海之主送给我医家的礼物,五千年前,东海海族出现了一种怪病,死了不少海族族人,东海之主虽然修为通天,但面对这种怪病也是束手无策,不得已之下,只好来我药山求治。后来我医家老祖费时三年,为东海海族调制了海灵丹,解了这东海海族的怪病,东海之主感激之下,便赠送了这些海阳石以及其余海宝。” 杨显赞叹无尽,“医家老祖,连海族的病竟然也能医治,确实了不起!”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石阶的第二段。 李青囊提醒杨显道:“贤侄,前面这些雕塑都有可能与你生出感应,其中滋味只能自己体会,老夫就不一一说给你听了。” 杨显此时已经看到了石阶两侧的石像。 这两个雕像姿势奇特,左边的雕像弯腰塌背,伸出两个手掌做出上下拍击的姿势。 估计是为了表现出拍击急速的情形,这雕像身前的手臂不是一双而是塑造成了三双,三双手臂,六只手掌,以不同的方位从塑像身上伸出,做出拍击之状。 而右边另一个雕塑却是伸出两个拳头,两个拳头上都是大拇指高高竖起,一副向前方摁出的样子,也是幻化成了三根臂膀六个拳头的样子。 这两个塑像姿势奇特,似乎是佛门手印,又似乎是道门印决,又好像都不是,实是古怪非常。 杨显看了片刻,心中一动,“这好像是医家治病,推拿按摩的手法。” 当此时节不便多想,脚步不停之下,顷刻间到了两个塑像附近。 “轰!” 他刚踏上中间的台阶,身子陡然一震,只感觉右边的塑像忽然活了起来,两根大拇指隔空向自己摁来,一股无形力道瞬间到达自己头顶。 虽然知道这只是意念交感,但杨显的身子还是自然而然的做出防御之态,满头乱发根根倒竖,如同刺猬一般炸起。 就在他头发炸起之时,就感觉右侧塑像在摁中了自己头顶的百会穴之后,并不停歇,顺着头顶一路向后,由百会而至风池、风府、大椎、夹脊、肩井,沿着整个背部一路向下,瞬间到了腰眼带脉处。 这带脉乃是提携周身的一条经络,俗称拦腰一条龙,如同一条腰带一般,在腰间将全身经脉全都扎束了起来,总领一身气血,此时感应到被塑像隔空点中带脉,杨显丹田气海登时做出反应。 这带脉本就在丹田附近,此时当真是要多快有多快,一股真气闪电般顺着带脉急速游走,只是刹那间便围着带脉走了一圈,随后跟着塑像手指的虚摁,由带脉发散开来,分向两腿,过环跳而至足三里,最后到达脚心涌泉。 这股真气从脚心涌泉涌出之后,瞬间与脚下的海阳玉交融在了一起,气机通过海阳玉与整个药山合为一体,由药山而至整个大地,此时杨显整个人气势突变,巍峨不动如青山,智虑深藏似大地,已经完全不逊色于旁边李青囊的气度。 李青囊见杨显只在顷刻间便有了如许变化,饶是他年逾过百,心性超然,此时也忍不住张大嘴巴,心道:“梅兄这是从哪里收了这么一位好徒弟!” 被右侧塑像将背后诸多窍穴一一点按之后,杨显正欲迈步前行,额头又是一热,这塑像点按竟然不停,在背后点按之后,竟然又摁向了杨显的胸前大穴,又是一路向下,最后还是直达涌泉,勾连地脉。 如此一来,杨显浑身上下七百二十多个大穴全都被塑像点中,一一生出感应。 被这塑像点按之后,杨显身子挺立如山,一动不动,但全身七百多个窍穴却是突突急剧跳动,震颤不已,一股股真气在穴窍中生出,如同枯井生水,雨灌干湖,慢慢穴窍气满,却无处倾泻,整个身子眼见的鼓胀起来。 “咦,倒是有趣!” 感受到身子轻微鼓胀,衣衫如同灌满了风的风帆一般膨胀成了气口袋,杨显对这塑像愈发的感兴趣,“这雕塑塑像之人,很是了不起啊!几千年来,一股意念至今不散,感应之灵敏,感染之强烈,还是生平仅见。” 他此时已经知道这石阶两侧的塑像虽然不会对人的肉身造成伤害,但对人的意念却有极大的冲击。 盖因一般武道高手的武学心法都是由意念观想入门,而这意念观想,直接就体现在真气之上,武道高手真气随念而动,这塑像既然能影响人的意念,自然就会影响到真气的流动。 李青囊刚才对杨显说,这塑像只是与登山之人意念交感,并不会对肉身造成实质伤害,其实不足为信。 这塑像所附着的意念连人体的真气都能调动,怎么可能不对人造成伤害? 若真是这样,他又为何如此郑重其事的对杨显说这条路不好走? 好在杨显已然弄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此时已经完全有信心摆脱这塑像的影响,而不伤及自己,如此惊讶之情消散而好奇之心升起。 如今感受着丝丝真气从周身窍穴不断滋生而无处宣泄的奇异感觉,杨显大感有趣,心道:“不知下一步将会有什么变化?” 也就在他这个念头生出之时,身子又是一震,右侧塑像对他周身窍穴的点摁不再继续,取而代之的则是左侧塑像手掌的连续拍击。 在杨显的感应之中,这左侧塑像的双掌上下翻飞,幻化出层层掌影,在自己身上接连拍打,上拍下拍,左拍右拍,只在顷刻间已经将他周身拍遍。 这左侧塑像每拍击一次,刚刚在穴窍内生成的真气便向经脉内注入一部分,直到将全身拍遍之后,周身窍**生出的丝丝真气已经全都进入了经脉之内顺着手掌拍击的路线急速运行起来,只是一瞬间,便运行了一个周天。 杨显大为惊讶,“咦?这怎么成了一套武学心法?” 第五十二章望闻问切非寻常 ps:大江在这里为大家拜年了,祝愿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大吉大利,富贵如意,心想事成! “这两个塑像竟然有意念传法之能!” 感受着体内不断运行的武学一套与自己所学极不相同的气息路径,杨显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平白无故得了这么一门心法,不知医家之人会有什么反应。” 他敢肯定,这两个塑像所含武学心法的事情,整个医家中人绝不会知晓,倘若他们真的知道的话,恐怕也不会让杨显登临此路。 杨显的武功见识都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明,此时感应着体内气息的流动,便发现这套心法高明之极,竟然是以外入内,以窍穴为气息源头,反哺经脉,与正常的武学心法大相径庭。 寻常武学心法都是以丹田为中心,吞食日月精气,运达全身经脉,最后才从穴窍发出,恰恰与这门心法相反。 “妙!” 细细体会着体内气机的玄奥变化,杨显抚掌赞叹,“妙之极矣!” 杨显此时神情怪异,似乎是大欢喜,又似乎是大烦恼,口中啧啧赞叹,身上衣衫由刚才的鼓胀变为收缩,衣衫贴紧肌肤,整个身子犹如一个漩涡一般,将天地精气源源不断的吸入体内,引的周身风动,隐隐雷鸣。 旁观的李青囊心中大奇,“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像是悟道之像?” 正当李青囊好奇之时,杨显已经睁开了眼睛。 一霎时,所有异象尽皆消失。 “怎么样?还好罢?可是有什么收获?” 李青囊笑道:“贤侄,这条路不好走罢?” 杨显神情怪异,对李青囊道:“这次收获颇丰,与我修行有极大助力。” 李青囊对杨显的话也没有多想,笑道:“有收获就好,咱们继续走吧。” 杨显嘴巴张了张,本想将刚才感应到的武学心法说给李青囊听,此时见他迈步向前,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只好闭嘴不说,心道:“到山顶上再说这件事也不迟!” 两人继续踏阶前行。 在经过两侧的塑像之时,杨显又转身仔细看了这两个塑像一眼,然后才与李青囊一起向上。 在他离开之后,这两个塑像开始轻轻的颤动起来,而之前的两个持针的塑像也随之微微晃动,只是动静太小,并不引人注目。 在踏着石阶向上走的过程中,杨显双脚脚心与脚下的海阳石接触之时,只觉得一股股热流以脚底涌泉穴为入口,不断向自己体内灌输,他每踏行一步,就有一股热流沿着涌泉穴倒灌入经脉之内,使得他全身如泡温泉,暖洋洋的极为受用。 只是走了短短几个台阶,他体内的真气便增加至少十日之功,这海阳石竟然能储存日月精华,此时被杨显赤脚踏足其上,在真气勾连地脉之时,自然而然的便引动了海阳石内储存几千年的天精地华,在杨显真气流动之中,由脚底带入经脉之中。 估计在医家修建了这条由海阳石铺设的山道之后,还从未有人赤脚踏行其上,也或许是杨显此时状态特殊,才会有此种情形发生。 但不管如何,这海阳石阶内几千年的积累倒是便宜了杨显,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在悄无声息中进行,即便李青囊身为武道大宗师,也没有发现其中异常。 这海阳石中所储存的天精地华其实并不能等增加人的内力,但却对武者的根基有着极大的巩固作用,虽然这对早已经根基圆满的杨显来说如同鸡肋,多一点少一点区别不大,但对一般武者而言,已经是了不起的机缘。 在走了二十四阶台阶之后,前面又有塑像出现在他的面前。 左边一人是一个银须老者的形象,鹤发童颜,端坐在一张方桌之后,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以及一个小小的垫子。 老者左手扶着一根系着大葫芦的藤杖,右手手肘搁在方桌桌面之上,手掌向前方伸出,五根手指做出按抚之状似乎在拨弄琴弦,但又有点不像。 杨显仔细看了一下,忽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拨弄琴弦,原来是号脉听诊之术。 医家寻医问药,这号脉之术乃是最为基本的东西,也是最为重要的东西,这塑像出现在这里,却也是情理之中。 而在这老者对面的塑像却是一个黑须中年男子,这名男子一手拿竹简,一手拿毛笔,双目炯炯,直视前方。 杨显见到这个塑像,略一沉吟,已然明了:医家之术望闻问切,左边的老者号脉是为切脉,而右边这中年男子拿着双目直视是为“望”,而手持毛笔是为“问”与“闻”,竹简则是作为记录所用。 这两个塑像将医家的“望闻问切”四个基本纲要全都表现了出来。 看到这两个塑像之后,杨显脚步不停,继续前行。 在走到这两个塑像附近之时,忽然左手手腕一紧,浑身气息猛然一滞,随后体内真气的运转陡然加速。 正当杨显体内经脉因为真气运行过快而略感鼓胀之时,左手手腕忽然松开,而右手手腕却又一紧。 此时急速运转的真气倏然变缓,由霹雳闪电变为老牛破车,极快变成了极慢。 这要是寻常武者,体内真气如此运行,非被玩残了不可,最少也得吐出几口血来,但杨显生来与众不同,这气息变化虽然诡异,却也伤他不得。 他此时已然确定,这雕琢大道两侧塑像之人定然是一个了不起的武道高手,最少也是武道大宗师的境界。 可这名大宗师即便再高明,却也不可能比得上杨显的老师梅年生。 这名大宗师或许医术高明,雕塑的手法也是巧妙非常,但若是只比较武学修为,他较之于梅年生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杨显此时虽然还不太明了自己老师的武学修为到底到了什么境界,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梅年生早已经超越了普通的武道大宗师,已经开始向最为神秘莫测的无上大宗师进军,若不是因为几年前被重伤伏击,说不定天地间又多了一位无上存在。 相比于无上大宗师,所谓的武道大宗师,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 即便梅年生没有证就无上大宗师业位,那也比寻常大宗师高明许多。 作为跟随了梅年生六年多的亲传弟子,杨显早就领教过大宗师的意念威压。 这大道两旁塑像中所附着的武道意念虽强,相比于梅年生却还不够看。 杨显连梅年生的武道意念都能承受得住,这塑像中的残留的意念自然不在话下。 因此这股子武道真意虽然在操纵人体气息时玄妙无方不可测度,但还不足以使杨显承受不住。 就在他体内气息变缓之时,就感觉右侧塑像如同活过来一般,一双眼睛将自己浑身上下里里外外看个通透,同时大笔书写,将自己的气息记录了下来。 杨显在感应到这黑须中年人的塑像挥笔记录之时,脸上微微变色,经脉内缓慢运行的真气陡然加速,刹那间将所有感应都屏蔽在体外。 被第一对塑像中的武道残念以石针试探之时,杨显只是吃惊,而被推拿按摩的两个塑像点穴拍击之时,杨显也只是好奇,但如今感应到自身气息被右侧中年男子形象的塑像记录下来之时,杨显却是勃然大怒! 第五十三章长啸 在感应到右侧塑像竟然挥笔记录自身气息之时,杨显面色微变,杀心顿起! 他如今是儒门一门之主,此时身上所怀的武道心法,堪称是古往今来,威力最大的一门武学就,这要是泄露出去,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儒门自上古士子开创之后,其门中教义以及护道神功在一代代儒生的改进之下,吸收百家之长纳为己用,威力越来越强,境界越来越高,放眼天下,即便是比儒门要早上几千年的佛道魔三教的武学心法,也大大的不如。 神机门制定天地玄黄榜,将天下武学分为四等,最高者为天级,最次者为黄级,黄级以下的都是不入流的心法。 当初儒门初创之时,儒家心法只是堪堪达到黄级,等再过几百年之后,便已经到了玄级,又过了几百年,却是成长到了地级。 待到了杨显的老师梅年生执掌儒门的时候,虽然传统儒门式微,但其门中所传下的武道心法却是已经被神机门列入了天地玄黄榜的前三,与佛道魔三教心法并列,不分轩轾。 但因为儒门的浩然正气至强至刚,在同样的境界之中,儒门子弟的破坏力要远远强于别家,无论是兵家魔门都稍逊一筹,真若细论,儒门浩然正气,当为天下第一。 也因为这个原因,导致诸多门派都觊觎儒门正法,千方百计想要得到,最后儒门士子不得已之下,在收徒之时,必然让门中弟子发天人大誓,以正其心。 这天人大誓暗含甄别细作之法,若是有三心二意心志不坚之辈,根本就入不了儒门心法的第一关。 靠着这套天人大誓,使得儒门在上万年来,心法一直不曾为外人窃取。 直到理学宗师朱子熹的出现。 朱子熹在加入儒门之后,在表面上并没有违背他所发的天人大誓,但他曲解经文,断章取义,将传统儒门的经义全都曲解成了他的一家之言,实际上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与当初所发天人大誓相违背,但他善于混淆视听,最能蛊惑人心,竟然能将誓言以另一套相反的说辞解释出来,如此一来,自然不会受到誓言反噬。 单论危害,这比单纯的盗窃儒门心法还要严重万倍! 在朱子熹理学独大将传统儒门排挤走以后,儒门世代相传的武学心法也被他窃取,后来的传统儒门士子不得不绞尽脑汁更改以前的武学,以防被理学门徒克制,直到梅年生这一代方才达到顶级至善之境。 也因为发生过理学篡改经义,窃取儒门心法的事情,传统儒门对于自身的传承极为敏感。 此时感应到右侧的塑像竟然要将自己的心法气息记下来,杨显如何不怒? 事关一教传承,他又如何敢马虎? 就在感应到这种情形的一刹那,杨显脚踏石阶仰天长啸! 长啸声如滚滚炸雷,震的群山响应,百里可闻。 整个药山的医家门中人全都被他啸声所惊,纷纷向这白玉山道上望来。 站在杨显身边被啸声震得衣衫不住抖动的李青囊,看向杨显暗自讶异,不知杨显感应到了什么,才会有这种杀气腾腾的表现。 杨显脚踏石阶,长啸不停,每踏上一阶石阶,啸声便强上一分,待到他踏到第九个石阶之时,长啸之声忽然消失,但在他身后的两个雕像却同时晃了一下。 杨显脚步不停,继续前迈。 “轰” 就在杨显脚心踏在第十个石阶之上时,之前手持大笔在竹简上写字的塑像轰然一震,手中大笔连同竹简同时爆散开来,在半空中爆成一团粉末。 在塑像手中竹简、大笔爆散的一刹那,李青囊身子一闪,已经到了塑像旁边,随后手掌一伸,塑像身前刚刚爆散成的一团粉雾倏然凝固不动。 李青囊手掌去势不停,一拍一抓之下,粉雾回流,重又回到了塑像双手之上,在顷刻间又变成了竹简与毛笔的模样。 杨显以啸声震散竹简、毛笔,而沿途一应事物却无一受损,这本就是极为了不起的本领,但相比李青囊将已经震成粉末的东西还原的手法,却还是差了几分。 李青囊将塑像上的笔、简全都还原之后,拍了拍手掌,笑道:“贤侄,为何生出如此大的杀意?还把我门中老祖塑像也震残了?” 杨显此时已经停止了啸声,转身笑道:“刚刚被这两个老祖塑像勾起了一股莫名杀心,按耐不住之下,只好吐气化解。” 李青囊将信将疑,“贤侄,这里是药山,这些老祖塑像又都是医家先祖,他们此时都是展现医家手段的形象,如何能勾起你的杀心?” 杨显道:“刚才晚辈感觉被这塑像窥视了我儒门心法,因此才萌生杀意。” 李青囊微微沉吟道:“还有这事儿?” 他虽然是一副询问的语气,但对杨显的话并没有感到怀疑,这一点杨显根本无需骗他,不然无法解释杨显刚才的行为。 杨显道:“有!” 仔细看了看面前手持大笔竹简的塑像,李青囊脸上神情急速变幻了几下,随即对杨显笑道:“看来这塑像还有一些我没有发现的古怪。” 他迈步走到杨显身边,“贤侄,咱们继续往上走罢!” 杨显见他对塑像被毁之事不以为意,果然一副大宗师气度,当下笑道:“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拜见一下医家的历代老祖。” 两人继续前行。 一段石阶走过,对面的塑像已经映入眼帘。 这又是两个老者的形象,这两个老者中,左边的塑像一只手持拿着刮骨小刀,另一只手却是拿着一根穿线的银针,在他身前虚空之处好像正有一名病患之人躺在那里,被他刮骨开膛,穿针引线。 另一个塑像却是一手拿着金针,一手端着一碗汤药,似乎正要为病人喂下。 杨显虽然不是医家中人,却也知道当今医家有内外之分,内科重调理,主下药,外科则要动用镰刀斧锯,以利器剜瘤割肉,主治药物难达之病。 如今见到眼前两个塑像,自然而然的就使他联想到外科的针刀之术。 第五十四章正邪 在看到对面两个医家外科老祖的塑像之后,饶是杨显胆大,此时也多了几分忐忑,心道:“若是我在这两个塑像上感应到刀斧加身之意,我到底要不要还击?” 他毁了第一个塑像可以说是定力不够方才出手破坏,若是再毁坏第二个,那真就成了一个笑话了。 就算是李青囊不以为意,杨显也不会再做出暴烈之举。 堂堂儒门门主,要是连几个塑像里附着的大宗师残念都抵抗不住,哪里还有什么资格重兴儒门再造天下? 就冲这一点,杨显也不容有失。 旁边李青囊对杨显道:“贤侄,这二十四段阶梯,以这一段最是难行,你要小心在意。” 杨显笑道:“晚辈若是撑不住,便向前辈求救。” 李青囊闻言大笑,“贤侄放心,老夫保你安然无恙!” 杨显不再多说,向前方走去。 刚刚走到两个塑像中间,身子便是微微一晃,在精神感应之中,就觉得右侧端着药碗的塑像手持药碗向自己走来,将一碗药汤灌进了自己的嘴里。 这药汤味道香甜犹如蜜水,但下肚之后,一股麻意登时从腹内生出,顷刻间由里到外遍布整个身子,全身上下所有感知系数不存。 “这是麻神汤!” 感受到体内这种变化,杨显心念电转间已经想起医家大大有名的麻神汤。 据说医家为病人开膛破肚,割瘤剜疮之时,为减少病人那痛楚,穷医家几代之力,配出了麻神汤的方子,只要病人喝下此汤,立时神智不存,昏睡如死,对疼痛伤害再无半点反应,任由医家动刀施为。 杨显久闻医家麻神汤的大名,不想今日在塑像附着的武道真意上切切实实感受了一番。 就在他感叹之时,便感觉左侧灌完自己药汤的塑像,手中银针一晃,扎在了自己的百会穴上。 这一针扎上之后,杨显头脑愈发的昏沉。 “看来这便是失神针了!” “都说医家麻神汤配合失神针,大罗金仙也得睡他三日,今日一试,果然了得!” 正思衬间,便觉的右侧手持刮骨钢刀的塑像手掌一挥,小小的刀子已经放在了自己的头皮之上,“刷刷”两刀下去,已然将自己的顶瓜皮割开,随后手中钢刀一震,头骨应刀而开,脑仁顿时就暴露在空气之中。 那塑像手法快到了极点,在开颅之后,一股内劲发出,将颅内血管封住,不使其流血,之后小勾子、小钳子、小镊子、小刀子等等轮番上阵,只是刹那间,便从自己颅内取出了一点东西。 将脑中东西取出,之后是撒药缝合,一番穿针引线之后,创口缝合完毕,之后便是包扎,在杨显的感应之中,这也就费时一个时辰左右。 杨显身为武道宗师,早就达到了内视己身、体察入微之境,但像医家这般为人开颅取物事情却还是从未做过,此时在精神世界里从另一个角度感受了一番人体架构,自感收获极大。 就在他在精神上恢复知觉以为这就要结束之时,便感觉左侧的塑像又向他灌了一碗药汤,刚才被麻翻的感觉又重新开始。 右侧塑像的小刀这一次却是取向他的腹部,几刀之后,开膛破肚,将整个腹腔打开,大肠小肠全都暴露出来,紧接着又是翻查病灶,切割取出,缝合包扎。 这一番流程走下之后,便又开始了另一个部位的解剖。 如此从头到脚,从内到外,杨显身上所有部位都被打开了一遍,这一番下来之后,这医家外科针刀之术已经被杨显全然掌握,此时可以说他已经是半个医家中人。 他这次收获之大,实是难以想象。 待到一切结束之后,杨显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只是刚刚踏出一阶石梯而已,但在他的精神世界中,已然过了好几天还不止。 “医家宝术,果然不凡!” 清醒片刻之后,杨显一声长啸,继续迈步前行。 前方的塑像有精研肉身之人,有主攻经脉之辈,也有调理气血的手法,所有医家之术,不一而足。 杨显一路向上,一连经过十对雕像之后,后面的已经不再是人物雕像,而是一些药材的形象。 这些药材有凉有燥,有温补的,有下泄的,有有毒的,有无毒的,有根茎叶,有花果实,杨显每经过一种药材,在精神世界里便会极其强烈的感受到这些药材的药性,心有所感,形之于外。 遇到大寒之物,身子便会发冷,遇到大燥之物,身子便会发热,如此一路向上,一会儿头顶上冒出腾腾热气,一会儿身子又变的奇寒无比,腾腾热气转瞬间变为冰渣碎屑。 但再经过一株药材旁边时,身子忽然就变得通体鲜红,犹如煮熟的虾子螃蟹一般,一会儿又浑身青紫,骇人之极。 他个身子随着药性的变化而变化,都在体外表现了出来。 心神如此变化,若是寻常之辈,恐怕不消片刻便会心力衰竭而死,但杨显身为武道宗师,气脉悠长,精神坚韧,却还能经受得住,不过随着一路前行,也越来越吃力。 尤其是越往上走,两侧药材的药力就越大,而且往往都是药性相反的药材相对而立,对他的伤害就越大。 但每当他有点经受不住之时,只需步子微微放慢,一口气吸入腹内,真气流转之下,神完气足,疲倦立消。 旁边陪他一同前行的李青囊看的啧啧称奇,连连赞叹,“好孩子,好孩子!梅兄收的好徒弟啊!” 堪堪走到山顶之时,最后一组东西出现在杨显面前。 那是一片树叶与一只兽爪。 树叶极大,宽有三丈有余,厚有一尺还多,通体火红,散发着淡淡的红光,离远看,如同正在燃烧的一个火堆相似,看到这枚巨大的树叶之后,自自然然的便有一股温暖的感觉扑面而来。 在树叶对面的兽爪长有五尺左右,色做青紫,兽爪上遍布着巴掌大小的青紫色的鳞片,通体上下,说不出的狰狞恐怖,使人只是看上一眼,便有一股凉气从心底生出,难以抑制的生出大恐惧之情。 这树叶与兽爪都不再是塑像,而是实物。 树叶的气息温暖而祥和,而兽爪的气息却是冰冷邪恶,正如一正一邪,互相克制。 杨显走到这两件实物附近,不再前行,面露惊容。 第五十五章祖先 杨显在树叶与兽爪之前定定站立良久,转身看向李青囊,“李前辈,这两个是什么?” 李青囊似乎早就等着杨显询问,杨显这句话刚刚问出,老头便答道:“贤侄,这两样东西,左边的树叶乃是南荒十万大山中凤族中梧桐天树的树叶,而这右边兽爪却是我医家山门自古以来镇压的不详之物。” 他说到这里,叹息道:“这兽爪最近几百年来,越来越是难以镇压,力量越来越大,气息越来越强,不得已之下,我前代门主特意去南荒凤族向凤族老祖求了一枚不死天树的树叶放在这里中和兽爪的气息。” 他对杨显道:“当年梅兄来药山之时,我本来是想着让他帮忙,看能不能炼化此物,助我药山除此隐患,可惜梅兄来去匆匆,使得我竟然没有机会将这件事说给他听。” 李青囊说的如此郑重,看来这只兽爪当真是非同小可,不然也不会使得整个医家中人都如临大敌,战战兢兢。 杨显将兽爪端详片刻之后,轻声问道:“前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爪子?” 李青囊道:“这是上古之时,我九宗宗主合力所斩下的天外大敌的一部分。” 他向杨显解释道:“一万年前,天外有大魔欲灭人族,曾降临真身在十九州之地屠戮生灵,后被我九宗宗连同南荒妖族大圣合力捉住,只是无论如何不能杀死他,最后万族合力历时多年方才斩去他的四肢,砍掉他的头颅,连同躯体共分为六段,将这六段散到十九州,分别镇压。” 李青囊说到这里,伸手指向青麟巨爪,“其中我医家药山之上就镇压了这么一只兽爪。” 杨显一愣,旋即意识到有事情有点不对,向李青囊问道:“前辈,既然说是斩断四肢头颅,分为六份,那么这只爪子的臂膀或者说肢体呢?总不能就只有这么一只爪子,而没有四肢臂膀。” 李青囊笑道:“贤侄好细的心思!” 他解释道:“其实将这大魔裂成六段之后,几千年间,又有人陆续将大魔的肢体沿着关节处逐一拆解,而我药山所镇压的便是拆解后的大魔的魔爪,至于魔爪腕部以上的部位还在别的地方镇压。” 杨显微微沉吟片刻,问道:“其余部位都镇压在哪里?” 李青囊道:“我不能说,现在说给你,反而是为你招灾惹祸。” 杨显眼中光芒闪动,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他看向李青囊,“既然这件事如此重要,前辈今日为何还要让晚辈见到这只魔爪?” 李青囊道:“孩子,你是儒门门主啊!谁都不告诉,那也得告诉你啊!” 他说到这里,奇怪道:“按道理说,这件事如此重大,梅兄应该告诉你才是。不过或许梅兄另有打算也未可知。” 他对杨显道:“孩子,这是我药山玉石大道之上的最后一关,若能过了这最后一关,你便是我的道友!” 杨显道:“好!” 当下举步前行,一步踏出,已经到了青麟巨爪与火云红叶之间。 “轰!” 还未站稳身子,杨显的身子便是一震,身上先是一凉,随后便是一热,眼前幻觉四起。 他“看”到了在一块充满了血与火的辽阔大地之上,一个个青麟巨爪从天而降,每一个爪子都有上千里方圆,每一次从苍天落到大地之上,便有方圆千里之地的生灵成为齑粉,大地凹陷,高山粉碎,万物灭绝。 大地之上哀鸿遍野,无论是人族还是兽族,死伤无数。 但也有许多顶天立地的巨人手持刀斧与这些魔爪交战。 这些巨人身高万丈,有人族也有兽族,有神龙也有凤凰,他们手持长刀大斧,石头棒子等等兵器不断与天上落下来的魔爪交击。 半空中神龙吐息,九天之上鲲鹏展翅。 战火绵延,从大地之上一直烧到九重天阁。 时不时的有巨人被魔爪拍死,但也有不少魔爪被刀斧砍断,断口处流着岩浆一般的鲜血,一路翻滚落到大地之上。 这些鲜血滴落在地上之后,瞬间便在大地之上燃起熊熊大火,大火水泼不灭,炙烤万物成灰,连大地也被这火焰点着,整个大地成了一片茫茫火海。 随着时间的推进,大地之上与魔爪交战的生灵不断倒下,无数神龙被魔爪撕成两截,鲲鹏双翅被斩,凤凰也被打回涅槃。托天爆猿神棍折断,青牛、金狮、白虎等妖族也都几乎死绝。 眼看大地之上所有生灵都要被这些魔爪灭掉之时,在大地的正南方忽然有一片金色火云急速飞来,火云所到之处,天空中魔爪纷纷成灰,断肢一一回缩进无尽虚空之中不再出现。 火云在战场之上的天空中转了一圈之后,猛然上升,向天空无尽深远之处烧去,顷刻间将高天烧出一个大窟窿。 大窟窿中流出一股水来,落进人间界后化为漫天暴雨,浇息了大地上的茫茫火海。 在这大暴雨之中,一名顶天立地手持断斧的老者披散着头发扬天嚎叫,“帝刑啊!你灭不了我人族的!” 他声音在空中形成滚滚雷音,响彻虚空万界,“只要我的子孙还在,只要我的血脉还在,只要我人族还站立在大地之上,早晚有一天,我的子孙会动摇你,推翻你,杀掉你!” 老巨人低下头来看着地上被烧焦的无数尸体,双眼之中有滚滚血泪滴下,“我的族人啊!我的朋友啊!” 他流着泪将地面上所有的尸体一一埋葬,随后搬来一座大山作为墓碑。 老巨人将鲜血洒在墓碑之上,声音传遍整个大地,“我的子孙啊!不要跪,打死也不要跪!” 他大声道:“不要怕,死也不要怕!” “报仇!报仇!” 他在墓碑前不住落泪,随后看向南方,“凤祖啊,你为何出手这么晚?为何等大地之上的子民都快死绝了才出手?” 这名老者仰天嚎叫,大声悲哭,身影渐渐变淡。 就在这老者身影变淡之时,杨显身子一震,霍然睁眼。 一股巨大的来自血脉中的悲伤难以自抑的从他体内升起,这种悲伤是如此强烈,强烈到杨显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滚滚热泪从他眼中不受控制的流出。 杨显抬手抹泪,心中有个声音如同一头野兽般在大声吼叫,“我这是怎么了?” “我为什么会这么悲伤?” “我为什么要流泪?” 第五十六章群像振动 巨大的悲伤填满了杨显的胸膛,他努力抑制自己激荡的情绪,但接连几次吸气凝神,总是不能平复。 他身为武道宗师,心境从来超人一等,向来少有失态之处。 他也就在得知梅年生即将身死之时才忍不住落泪,其余时间即便再难再苦也绝不在人前显露自己的情绪。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打落牙齿合血吞,岂能在人前露丑? 但今天他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将心情平复,一阵阵悲伤的感觉似乎是从灵魂深处涌出,从骨髓里爆发出来,将杨显一向引以为傲的平和心境冲击的七零八落。 “我刚才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杨显双目泪如泉涌,身子不住发抖,“我为什么这么悲伤?我为什么会如此流泪?” 虽然刚才看到的场景已经不复存在,但杨显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那位战天斗地老者的悲痛的声音: “报仇!” “报仇!” “永远都不要忘记!一刻都不要忘记!” “杀帝刑!” “开新天!” “我的子孙啊,先祖的荣光需要你们重新夺回来!” ……… ………… “我的先祖啊!” 杨显身子缓缓停止颤抖,他双目之中露出极大的悲伤之情与难过之意,“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 他运功于面蒸掉双颊热泪,脸上涌现疑惑与敬畏之情,“只是,我人族的先祖为何如此高大?” “那些龙凤麒麟妖族大圣难道就是如今南荒十万大山妖族们的先祖?” 他抬头望天,旋即又低头看向面前摆着的青麟魔爪,心道:“这爪子与刚才我看到的从天而降的巨大爪到底有什么关系?” 杨显面前的这只青麟魔爪只有五尺长短,与刚才在精神世界里看到的遮天蔽日千里方圆大小的青麟巨爪在体积上相差悬殊,但形象上却是一般无二。 杨显定定看了面前的魔爪好一会儿,又转身看向对面火红色的树叶,他伸出手掌轻轻抚摸树叶上纵横交错的根根脉络,“刚才的记忆是你让我看的罢?” 面前的巨大红叶上火焰明灭升腾,似乎在回答杨显的提问。 旁边的李青囊见杨显忽然流泪喃喃自语,奇怪道:“贤侄,你怎么了?可是看到了什么?” 杨显回过神来,向李青囊问道:“前辈,你们都在这里看到了什么?” 李青囊道:“都是些影影绰绰的东西,难以看的真切,但所有人在经过这里时都会有难言的悲伤从心里升起,不自主的就会掉泪,但却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杨显闻言一愣,心道:“他们难道都没有看到刚才那些画面?” “为什么我能看到?” 他只是诧异片刻,便即想到,“我生来与一般人不同,有些东西我能看的到,但他们却未必看的到!” 看着李青囊一无所知的模样,伤痛之情又一次充满了杨显的身心,“如果刚才我看到的那些巨人真的是我人族的先祖的话,那如今的我们整个大地上的人族都是不肖子孙!” “连先祖的大仇都不记得了,我等又有何面目立在世间?” 他心中微微颤栗,抬头看向天空无尽深远之处,“帝刑啊,你到底是谁?” “难道就是那些魔爪的主人么?” 杨显沉思片刻之后,脸色恢复如常,扭头看向李青囊,笑道:“前辈,咱们继续向上走罢!” 李青囊笑道:“道友,请!” 眼见杨显过了这最后一关并无任何不妥,李青囊对杨显的称呼开始改变,由“贤侄”变为“道友”。 有些事情杨显并不知道,其实他如今所走的这条大道,早就被医家中人列为门中禁地,非武道宗师不能行走。 只要能够通过这条大道,就算是真正迈入武道宗师的境界。 而想要毫发无损的通过这条山路,那只能武道大宗师才能够达到。 至于一般的武者,往往在第三四个台阶上就会失神倒地,无法前行。 杨显如今能够毫发无损的走到这最后一关,俨然是武道大宗师的境界。 此时的杨显完全有资格与李青囊道友互称。 听到李青囊称呼自己为道友,杨显急忙行礼道:“前辈如此称呼,晚辈如何敢当?” 李青囊大笑道:“当的!当的!” 他对杨显道:“今日你不如我,他日我却不如你!你我都是求道之人,如何不是道友?” 杨显微微点头不再多说,继续向山顶行进。 就在他踏上最后一段台阶之时,整个玉石大道开始微微晃动起来,大道两侧的雕像也随之抖动,发出嗡嗡低鸣。 到了最後,杨显每踏上一阶石梯,便有一具雕像发出一声巨响。 这大道两侧,从上到下一共有二十四对雕像,对应一年二十四节气,共有三百六十五阶,对应周天之数。 如今杨显即将走完周天石阶,这二十四对雕像便应时而动,发出四十八声巨响。 当年李青囊行走此道,共有十三具雕像共鸣,因此被誉为医家的天纵奇才,资质之高古今少见。 后来石独秀走此山道,有十五具雕像合鸣,资质之高较之李青囊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因此被誉为“一枝独秀,满园花开”,成为少有的青年武道宗师。 自从这些医家圣象完工之后,还从没有人能使二十具以上的雕像发出共鸣,有记录的资质最高之人,也不过共鸣了十九具圣像。 有时候,药山众人在看到大道两侧的雕像时,也不免想象过,若是能有人能使得四十八具雕像同时共鸣,那将会是什么样的天人之资? 但这个念头刚刚升起,随即从脑海消失。 这种事情只能想象一下而已,现实中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人? 连天地尚不圆满,如何会有这等周身圆满之人? 因此,当整个药山众人听到这四十八声巨响之时,一霎时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都开始便怀疑药山正在经历地震。 他们宁愿相信大地翻身,也不相信真的有人能周身圆满,与四十八具雕像产生共鸣。 当杨显走到药山山顶的大殿时,看到的便是一个个震撼的面孔,这其中包括了李青囊。 第五十七章宴请 “诸位长老,这位便是当今儒门门主杨显,也是梅年生先生的高徒。” 直到杨显在药王大殿里站稳之后,陪着杨显一路走来的李青囊方才从刚才群像和鸣的异象中回过神来。 他毕竟是武道大宗师,虽然震惊于杨显不可思议的绝佳资质,却还不至于失神无措。 但相比于李青囊,其余药山中人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性修为。 站在大殿中的十几名老者与几十名青年人直到此时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对李青囊的介绍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依旧惊讶难消。 李青囊见状,微微皱起眉头轻声咳嗽了一声,大殿中几十个人身子齐齐一震,同时回过神来。 “哦哦哦。” 为首一名白发老者打了一个激灵,脸上迅速堆满了笑容,一双眼睛将杨显上上下下快速打量了一番,长声笑道:“儒门门主亲临药山,我医家上下当真是蓬荜生辉!” 他伸出双手握住杨显的手掌好生亲热,“杨门主,虽然你我今日只是初见,但老朽却敢断言,几十年之后,杨门主定然是又一位大宗师!” 李青囊对杨显道:“这是我门中彭长老,彭虎秋。” 杨显道:“原来是彭长老,五十年前彭长老独行云州,为云州百姓消解了一场大瘟疫,活人无数,被称为药王在世,如今街头巷尾依然流传前辈的美名。” 他向彭虎秋深深施礼道:“今日得见晚辈真容,晚辈何幸如之!” 彭虎秋长长的胡须不住抖动,被杨显夸的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大笑道:“不敢,不敢!杨门主过誉了!” 他伸手虚引,向杨显一一介绍身旁之人,“杨门主,这是我药山的几个老弟兄和我门中的几个年轻后生。” 在彭虎秋身后的几人纷纷前来与杨显见礼。 虽然杨显年幼,但身份地位非同小可,更兼刚才行走玉石大道所引发的异象,使得众人都不敢小看于他。 其实即便杨显不是儒门门主,即便没有造成刚才的惊人异象,就凭他十二岁的武道宗师这个事实,就足够这药山众人另眼相看。 此时医家的九大长老共有五人在门中,其余四人却是下山调度各地药房药铺,尽力救济灾民病人。 如今青州大灾,民不聊生,身为青州的地主,医家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早就派遣了不少子弟下山救人。 若单只是寻医问诊他们倒是可以做的,可真要是救济一州百姓,那就有点困难。 即便是有能力做,那也不能做。 整治灾民,那是朝廷才能做的事情,野外宗门若是插手朝廷政事,当今皇朝岂能没有反应? 九大宗门本来就与朝廷不和,医家若是擅自做出如此大事,大周皇朝第一个开刀之人恐怕便会是医家。 虽然对医家来说,大周只是一个世俗王朝而已,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不足为惧,但大周背后却还有几股大势力站在那里。 这大周背后不但有理学家、兵家、机关家、甚至还有隐隐有魔门牵扯其中,这就使得医家做事不得不小心翼翼行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兵家、机关家也还好说,理学一脉与魔门子弟却非是医家可以招惹的起的。 儒、道、佛、魔、兵、农、医、书画、机关这九大宗门之中,只有医家与农家两家子弟最为甘于平淡,极少惹是生非,若是让药山众人冒着与当今朝廷开战的风险救济青州灾民,这未免有点强人所难。 如今大周王朝眼看着日薄西山,似乎是预见到行将不久,当今周帝行事越来越疯狂,越来越是暴戾,稍有不顺便是大军压境。 别说是医家,便是九大宗门中其余的宗派也不愿招惹这么一个疯狗。 与众人一一见礼之后,李青囊命人摆开宴席,众人分宾主落座。 时间不大,一盆盆,一罐罐菜肴都被摆上了桌面。 这医家中人的菜肴与寻常人家的大不相同。 一般酒宴,都是以盘子盛放菜肴,便是有汤,也大多是以汤盘盛装。 但这药山中的饭菜,却都是以盆盆罐罐盛放,罐子里白雾升腾,盆子里药气弥漫。 许多罐子盆子里的汤汁都还在咕嘟嘟冒着水泡。 “贤侄,我药山贫瘠,也没有什么好可招待你的,只有门中药膳还算是有几分味道,今日酒寡菜薄,招待不周,贤侄勿怪。” 李青囊将一个黑黝黝的小罐子轻轻打开,用长筷从里面夹出一块晶莹玉透,颤巍巍如同鱼胶一般的东西放到杨显面前的小碗里,“来来来,贤侄,尝尝我这药山的玉龙肉。” 他笑道:“在收到阿秀说你要来的传信之后,我便命人斩杀了后山的一条玉龙,将这玉龙肉在墨玉罐里小火慢炖,一直炖到现在,如今火候正好。” 杨显见这玉龙肉如同水晶一般,近乎透明,放在碗里视线却能直达碗底,如水晶,似冰块,像玉石,唯独不像是一块肉。 也并无香气从它上面发出。 若不是亲眼看着李青囊将这块肉从黑罐里捞出,杨显绝不会认为这是一块能吃的东西。 李青囊的声音继续响起,“当年先祖为海族解决了心腹大患大患之后,东海之主曾送给我药山一对玉龙鱼,到如今经过几千年的繁衍,已经有了一百多条。” 他笑道:“这玉龙鱼可谓是天上地下难得的美味,便是在东方无尽海中,也是极为少见,在我药山,非贵宾绝不以此招待,还请贤侄品鉴一番。” 杨显见李青囊说的郑重,当下将碗里肉块夹起送到嘴里轻轻咬了一口。 一股极香嫩,极顺滑的感觉在一刹那充斥了杨显的整个口腔。 香! 鲜! 嫩! 滑! 杨显还从未吃过如此美味,只觉得满口异香,香味从口腔一路下滑到腹内,随后轰然一散化为一股热气,瞬间遍及全身。 一股暖洋洋、懒洋洋,犹如在寒冬之中晒太阳的慵懒感觉从杨显心底油然升起,脑中困意陡生。 只是吃了这么一块肉,却比医家的麻神汤、失神针还要厉害。 一块肉入肚,杨显眼皮发沉,昏昏欲睡。 第五十八章敕令 杨显一块肉下肚之后,闭上眼睛微微叹息了一声,只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熨帖,无一处不舒服,三万六千个毛孔悉数通透。 他沉醉片刻之后,睁开眼睛赞叹道:“美味佳肴莫过于此!” 旁边李青囊见他这么快就清醒过来,很是吃了一惊,心道:“这玉龙肉寻常武者只是吃上一口,便即长睡数日不醒,即便是武道宗师第一次吃,也免不了失神片刻才能将药力消化,为什么他这么快就清醒过来?” 他心中吃惊,面上不显,情知非常之人定有非常之能,不可以常理度之,当下压住惊讶之情,举箸笑道:“贤侄吃着可口就行,来来来,这罐子里还有不少。” 杨显笑道:“如此,小侄就不客气了!” 他也不推让,径自提筷夹肉,只是片刻间,又吃了一块。 面前盛放玉龙肉的墨玉小罐也就一尺来高,里面也就十几块肉,现场的陪客们谁都不敢伸筷子,眼睁睁的看着杨显将罐子里的玉龙肉一块块吃掉,一个个震惊无比。 这玉龙肉材质不凡,一般一块肉所蕴含的药力就抵得上寻常九级武者一年苦修之功,又加上这鱼肉鲜美到了极点,因此一般武者若是有幸品尝到其中滋味,一块肉足够他们睡上三日。 就算是医家小宗师石独秀,在品尝此肉之时,也曾失神半天不发一言。 但如今面前的杨显却是运箸如飞,一块块雪白晶莹的鱼肉不住下肚,除了刚才第一次略微沉醉之外,之后脸上却是一个恍惚都没有。 眼见杨显吃的高兴,李青囊哈哈大笑,“贤侄好胃口!” 他将盛放鱼肉的墨玉小罐推向杨显,“玉龙肉好,汤味更美!” 杨显吃的汁水淋漓,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闻言笑道:“正要尝尝这鱼汤的味道!” 他知道今日吃这玉龙肉乃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机缘,今天这药山摆明了是来款待他这位儒门门主,自然无需客气。 一阵狂吃海喝之后,肉完汤尽。 此时的杨显浑身上下白雾蒸腾,一缕缕白气从他周身毛孔中丝丝缕缕冒出,很快就汇集在一起,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遮住了面目。 见杨显体内冒出的白气并无一点杂色,李青囊一脸疑惑之色,“他体内怎么一点杂质都没有?天下间只有大宗师才能保持无漏无垢之体,他一个小小的武道宗师,又有什么法儿做到这个地步?” 李青囊想了半天,毫无头绪,索性不再多想,见杨显头顶白雾已然消散,对杨显笑道:“贤侄,你再尝尝其余的菜品。” 这医家药膳最能滋补人体,如今满桌子盆盆罐罐里都是以大药炖煮熬制的佳肴,药力非同一般,虽然比不上刚才的玉龙肉,但也极为不凡。 现场众人吃的红光满面,一顿饭下来,可谓是宾主尽欢。 饮食已毕,李青囊将杨显领进了一间书房之内,里面早有石独秀与几个长老恭候。 “贤侄,寒林城的事情独秀已经全都告诉我了。” 李青囊在书房内负手而立,看向杨显,“今天独秀问我如何处理此事,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杨显扫视众人一眼,问道:“李前辈是怎么打算的?” 李青囊道:“天命教做出此等恶事,这天下已经容不得他们了,老夫准备发出荡魔贴,向天下宗门,九宗十三派八十一门一一告知此事详情,联合天下道友,荡除天命教。” 他对杨显道:“贤侄,本来你是儒门一门之主,儒门又是天下间第一大门派,按理说这法帖应该由你发才是,但你毕竟年幼,如今又是理学独大,你的身份实在不宜为外人得知,为你安危着想,这帖子只能由老夫代你而为了。” 李青囊说到这里,旁边的石独秀已经将黄绫拉好,摆在了书案之上。 李青囊走到书案之前,抽出大笔,便欲要下笔写字。 “前辈且慢!” 杨显走到李青囊身边,阻止道:“敕令天下,向天下宗门发出法帖,这一向都是儒门之事,岂敢有劳医家代替!” 李青囊身子微微一滞,眼中光芒闪动,笑道:“贤侄有什么好的提议?” 他对杨显道:“天下法帖,非大宗师不能写就,贤侄只是武道宗师,这法帖即便让你写,你也写不出来。” 杨显道:“先让晚辈试试,若是不成,到时再由前辈代手不迟。” 李青囊与旁边几位长老互相对视了一眼,不再多说,只是将身子让开,让杨显站到了黄绫之前。 杨显将书案上的黄绫看了几眼,对扯着黄绫的石独秀笑道:“石兄,劳烦你压的紧一点。” 石独秀不明其意,闻言道:“这是为何?” 他一言刚出,便见杨显从腰间笔袋中抽出一支大笔,这大笔抽出之后,杨显整个人陡然一变。 一种威严肃穆的惊人气势从他身上升腾而起,杨显整个人如同一轮大日一般,照耀千古,映现古今。 整个药山都是一静,玉石大道之上的四十八具雕像同时发出声响,如同黄钟大吕,不住轰鸣。 “大宗师!” 感受到杨显身上的这种气势与道韵,李青囊与药山的几个长老脸色狂变,“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成了武道大宗师?” 只有石独秀一脸淡然,他早在寒林城中就已经见识到了杨显这种忽然改变气势的情形。 杨显面色沉凝,提笔在面前的朱砂罐子里舔饱笔头,随后往黄绫上一笔一划的写了两个大字:敕令! “轰!” 这两个大字写出来之后,药山的半空之中忽然有雷鸣声响起,漫天风起,八方云动。 李青囊瞪大了眼睛,“天人交感,竟然真的写出来了!” 写出两个字之后,杨显手中大笔不停,继续书写: 今查天命教于青州寒林城杀人炼丹,屠城灭户,手段残忍,其心昭昭。 事关百族安危,望天下宗门,警之慎之,若遇天命教徒,即刻诛杀! 但有接令不行者,天下宗门共讨之! 最后一个“之”字写完之后,杨显从怀中取出一块大印,哈了几口气之后,猛然盖在了黄绫之上。 “轰!” 这一印盖下之后,天下十九州,群山震动。 推书,推书:捏着鼻子向大家强烈推荐武侠新秀作品《武侠之超级打脸系统》。 简介:农民小子穿越,遇上江湖吊炸天的超级打脸系统,至此踏上了一条不一样的装逼之路,他每天不是正在装逼,就是在赶往装逼的路上…… 这是一个朋友的书,大家有兴趣就点一下看看吧,反正点一点也不会怀孕…… 第五十九章传符 “儒门正印啊!” 看到杨显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铁大印盖在了黄绫之上,李青囊眼中流露出似怀念似畏惧似向往似缅怀的奇异神色,他看着杨显手中青幽幽的大印,微微叹息,“这就是儒门正印啊!” 当年儒门未曾分裂之时,诸子百家,九宗十三派八十一门,皆以儒门为尊。 而儒门正印也是在当初百家宗主的见证之下被当时的儒门门主亲手所铸。 这门大印铸成之时,曾被百家宗主礼赞,歃血于其上。 此后儒门大印便有号令天下之能,但凡儒门正印发出敕令,诸子百家鲜有不从者。 在几千年间,一代代儒门门主凭借此印一次次召集天下宗门铲奸除恶,抗击不死黑山,诛杀天外大魔,当真是号令所出,群雄拱伏。 直到理学出现,儒门分裂之后,这儒门正印才渐渐不显。 如今见到杨显手中的这枚大印,李青囊等人心中涌出千头万绪,既感敬畏又觉可惜,心道:“几千年前,这大印拿出来,九天十地都要震上一震,只是如今儒门式微,当今门主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小孩童,就不知今日敕令所下,天下宗门是什么反应?” 就在杨显将大印盖上之后,大周十九州之地,所有的上古宗门,所有的尚未断掉传承的门派,他们所在的山门或者祖师祠堂同时一震。 惊呼声四起。 “咦?” 一座大城之中,一名中年铁匠在老旧的铁匠铺中刚刚送走一名客人,正欲倒碗酒止渴,忽然身子一僵,随后急抬头看向大厅上挂着的祖师牌位。 “嗡嗡嗡” 大厅上黑铁铸就的祖师牌位不住轻颤,祖师牌位上有一小块空白,平常黑黝黝没有什么特别,此时却是大放光芒,有“敕令”二字不断浮现,良久方息。 “这……” 中年铁匠又惊又喜,“敕令天下?梅老先生他还没死?” 他伸手虚招,院外十几丈远的一只大锤倏然飞起,瞬间进入了大堂之中。 中年铁匠伸手抄过大锤,脸上杀气弥漫,“梅先生这是要反攻理学了么?” 在另一个城中,一名算命先生正提着旗幡沿街行走,这名算命先生手中旗杆高有丈二,旗面白底黑字,上书“铁口直断”四字,这算命先生青布衣衫,头戴软帽,脚踏麻鞋,相貌清奇。 这算命先生正走着,手中旗杆忽然一震,旗幡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算命先生吃了一惊,身子陡然停住,惊疑不定的看向手中的旗杆,只见旗杆上正有灵蛇一般的符文不住上下游动。 “儒门敕令?” 算命先生开口惊呼,“梅年生还没死?他要干什么?” 因为他身在闹市之中,如此在街头乍停,很是阻碍了身后之人的行走,旁边一名大汉骂骂咧咧道:“鬼嚎什么?臭算命的,别挡路!” 说话间伸手向算命先生推去,意欲将他的身子拨开,但手掌刚刚伸出,却拨了一个空。 刚刚还在他面前的算命先生,忽然就消失不见。 骂人大汉目瞪口呆,好半响才鬼嚎起来,“鬼啊!” 闹市如此,深山也是难免。 在一座陡峭的插天巨峰之上,一柄插在山顶的大剑正在剧烈抖动,剑身发出无匹剑气,激荡长空,撕裂白云。 一名白衣老者被大剑发出的动静所惊,带着三个孩童一起来到了巨剑之前。 这巨剑形如墓碑,剑身漆黑如墨,此时正有金色符文闪现。 “儒门敕令啊!” 白衣老者看着大剑,喃喃自语,“敕令天下?梅年生,你还没死么?” 这白衣老者身形修长,白须白眉,面容古井不波,冷酷无比,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开天利剑。 他此时站在剑碑之前,身上剑意涌出,头顶万丈高空被剑气搅动,形成一片混沌,万物不存。 白衣老人静静站立半天,一动不动,在他身侧的三个孩子也静静站立,犹如雕塑,没有半点声息发出。 如果说这白衣老者是一把长剑,那么他身边这三个孩子便是三把短剑,一样的面无表情,一样的冷若寒冰。 老人站了半天之后,转过身来,看向身旁的三个孩童,“你们三个,收拾东西,准备下山历练去罢!” 这三个孩童生有异象,年纪轻轻却都是白发白眉,眼眸却是淡金色。 此时听了白衣老者的吩咐,三个孩童也不说话,齐齐转身,向住处走去。 看着三个男孩渐渐走远,白衣老者喃喃自语,“梅年生,我不如你,但你的弟子却未必能比得上我的弟子!” 在西域,在北方不死天关,在东方无尽海,在南荒十万大山深处。 这一日,无论儒道佛魔,还是兵农音书,亦或是妖族不死族,全都被大印惊动。 这一日,天下无数门派钟声连响,鼓点频敲,有人吃惊,有人害怕,又是兴奋,更有人诅咒,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此时杨显将大印收起,向李青囊道:“前辈,还请借玉符一用。” 他此时虽然依旧是蓬头垢面赤着双脚的样子,但气度威严,不下于李青囊,虽只是淡淡开口,但威仪深重之下,令人难以生出违逆之心。 李青囊看了旁边的石独秀一眼,心中微微叹息,伸手一招,将旁边的一个木箱摄到手中,递向杨显,笑道:“贤侄尽管取用便是。” 杨显也不多说,接过箱子轻轻一拍,“砰”的一声木箱盖子上的铜锁被他一股内劲震飞,箱盖弹开,露出里面一块块指甲盖大小的碧玉符。 “如此,晚辈献丑了!” 杨显伸手又在箱子上拍了一下,“哗啦”一声响,箱子里上百枚玉符同时飞出,发出莹莹碧光,在空中载浮载沉。 “咄!” 杨显一声轻喝,大袖猛然拂动,玉符如同一串串鱼儿一般从刚刚写就的黄绫之上相继穿行而过,向窗外飞去。 就在这些玉符经过黄绫上空时,黄绫忽然大放光明,黄绫上的字迹全都一一映照在了玉符之中。 这些玉符飞到窗外高空之后并不下坠,似乎是一群静候吩咐的鸟儿一般,等着杨显的命令。 杨显深吸一口气,满头长发如被狂风吹拂,发出啪啪声响。 他伸出手指虚虚点向窗外的一块玉符,“咄!” 被他点中的玉符倏然一震,发出一声轻鸣,在空中化为一道碧光,转眼间消失在天外。 “咄!” “咄!” “咄!” 杨显轻喝不止,手指不停,每发一声轻喝,便有一枚玉符高飞远走,化光飞去。 只是几个呼吸间,上百枚玉符都已经全都破空飞去,消失无踪。 杨显脸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头顶上一道白烟如柱,伸缩不休。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迅速恢复如常,对李青囊笑道:“晚辈发令无方,让前辈见笑了。” 李青囊本来见他发令传神,摇摇欲坠,还怕他精神消耗过大,身子承受不起,但此时见他只是一口气吸入腹,便即恢复过来,当真是惊讶到了极点,闻言道:“我哪有资格笑话你?” 他瞪着眼睛道:“天下谁还敢笑话你?” 第五十九章发令 “儒门正印啊!” 看到杨显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铁大印盖在了黄绫之上,李青囊眼中流露出似怀念似畏惧似向往似缅怀的奇异神色,他看着杨显手中青幽幽的大印,微微叹息,“这就是儒门正印啊!” 当年儒门未曾分裂之时,诸子百家,九宗十三派八十一门,皆以儒门为尊。 而儒门正印也是在当初百家宗主的见证之下被当时的儒门门主亲手所铸。 这门大印铸成之时,曾被百家宗主礼赞,歃血于其上。 此后儒门大印便有号令天下之能,但凡儒门正印发出敕令,诸子百家鲜有不从者。 在几千年间,一代代儒门门主凭借此印一次次召集天下宗门铲奸除恶,抗击不死黑山,诛杀天外大魔,当真是号令所出,群雄拱伏。 直到理学出现,儒门分裂之后,这儒门正印才渐渐不显。 如今见到杨显手中的这枚大印,李青囊等人心中涌出千头万绪,既感敬畏又觉可惜,心道:“几千年前,这大印拿出来,九天十地都要震上一震,只是如今儒门式微,当今门主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小孩童,就不知今日敕令所下,天下宗门是什么反应?” 就在杨显将大印盖上之后,大周十九州之地,所有的上古宗门,所有的尚未断掉传承的门派,他们所在的山门或者祖师祠堂同时一震。 惊呼声四起。 “咦?” 一座大城之中,一名中年铁匠在老旧的铁匠铺中刚刚送走一名客人,正欲倒碗酒止渴,忽然身子一僵,随后急抬头看向大厅上挂着的祖师牌位。 “嗡嗡嗡” 大厅上黑铁铸就的祖师牌位不住轻颤,祖师牌位上有一小块空白,平常黑黝黝没有什么特别,此时却是大放光芒,有“敕令”二字不断浮现,良久方息。 “这……” 中年铁匠又惊又喜,“敕令天下?梅老先生他还没死?” 他伸手虚招,院外十几丈远的一只大锤倏然飞起,瞬间进入了大堂之中。 中年铁匠伸手抄过大锤,脸上杀气弥漫,“梅先生这是要反攻理学了么?” 在另一个城中,一名算命先生正提着旗幡沿街行走,这名算命先生手中旗杆高有丈二,旗面白底黑字,上书“铁口直断”四字,这算命先生青布衣衫,头戴软帽,脚踏麻鞋,相貌清奇。 这算命先生正走着,手中旗杆忽然一震,旗幡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算命先生吃了一惊,身子陡然停住,惊疑不定的看向手中的旗杆,只见旗杆上正有灵蛇一般的符文不住上下游动。 “儒门敕令?” 算命先生开口惊呼,“梅年生还没死?他要干什么?” 因为他身在闹市之中,如此在街头乍停,很是阻碍了身后之人的行走,旁边一名大汉骂骂咧咧道:“鬼嚎什么?臭算命的,别挡路!” 说话间伸手向算命先生推去,意欲将他的身子拨开,但手掌刚刚伸出,却拨了一个空。 刚刚还在他面前的算命先生,忽然就消失不见。 骂人大汉目瞪口呆,好半响才鬼嚎起来,“鬼啊!” 闹市如此,深山也是难免。 在一座陡峭的插天巨峰之上,一柄插在山顶的大剑正在剧烈抖动,剑身发出无匹剑气,激荡长空,撕裂白云。 一名白衣老者被大剑发出的动静所惊,带着三个孩童一起来到了巨剑之前。 这巨剑形如墓碑,剑身漆黑如墨,此时正有金色符文闪现。 “儒门敕令啊!” 白衣老者看着大剑,喃喃自语,“敕令天下?梅年生,你还没死么?” 这白衣老者身形修长,白须白眉,面容古井不波,冷酷无比,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开天利剑。 他此时站在剑碑之前,身上剑意涌出,头顶万丈高空被剑气搅动,形成一片混沌,万物不存。 白衣老人静静站立半天,一动不动,在他身侧的三个孩子也静静站立,犹如雕塑,没有半点声息发出。 如果说这白衣老者是一把长剑,那么他身边这三个孩子便是三把短剑,一样的面无表情,一样的冷若寒冰。 老人站了半天之后,转过身来,看向身旁的三个孩童,“你们三个,收拾东西,准备下山历练去罢!” 这三个孩童生有异象,年纪轻轻却都是白发白眉,眼眸却是淡金色。 此时听了白衣老者的吩咐,三个孩童也不说话,齐齐转身,向住处走去。 看着三个男孩渐渐走远,白衣老者喃喃自语,“梅年生,我不如你,但你的弟子却未必能比得上我的弟子!” 在西域,在北方不死天关,在东方无尽海,在南荒十万大山深处。 这一日,无论儒道佛魔,还是兵农音书,亦或是妖族不死族,全都被大印惊动。 这一日,天下无数门派钟声连响,鼓点频敲,有人吃惊,有人害怕,又是兴奋,更有人诅咒,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此时杨显将大印收起,向李青囊道:“前辈,还请借玉符一用。” 他此时虽然依旧是蓬头垢面赤着双脚的样子,但气度威严,不下于李青囊,虽只是淡淡开口,但威仪深重之下,令人难以生出违逆之心。 李青囊看了旁边的石独秀一眼,心中微微叹息,伸手一招,将旁边的一个木箱摄到手中,递向杨显,笑道:“贤侄尽管取用便是。” 杨显也不多说,接过箱子轻轻一拍,“砰”的一声木箱盖子上的铜锁被他一股内劲震飞,箱盖弹开,露出里面一块块指甲盖大小的碧玉符。 “如此,晚辈献丑了!” 杨显伸手又在箱子上拍了一下,“哗啦”一声响,箱子里上百枚玉符同时飞出,发出莹莹碧光,在空中载浮载沉。 “咄!” 杨显一声轻喝,大袖猛然拂动,玉符如同一串串鱼儿一般从刚刚写就的黄绫之上相继穿行而过,向窗外飞去。 就在这些玉符经过黄绫上空时,黄绫忽然大放光明,黄绫上的字迹全都一一映照在了玉符之中。 这些玉符飞到窗外高空之后并不下坠,似乎是一群静候吩咐的鸟儿一般,等着杨显的命令。 杨显深吸一口气,满头长发如被狂风吹拂,发出啪啪声响。 他伸出手指虚虚点向窗外的一块玉符,“咄!” 被他点中的玉符倏然一震,发出一声轻鸣,在空中化为一道碧光,转眼间消失在天外。 “咄!” “咄!” “咄!” 杨显轻喝不止,手指不停,每发一声轻喝,便有一枚玉符高飞远走,化光飞去。 只是几个呼吸间,上百枚玉符都已经全都破空飞去,消失无踪。 杨显脸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头顶上一道白烟如柱,伸缩不休。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迅速恢复如常,对李青囊笑道:“晚辈发令无方,让前辈见笑了。” 李青囊本来见他发令传神,摇摇欲坠,还怕他精神消耗过大,身子承受不起,但此时见他只是一口气吸入腹,便即恢复过来,当真是惊讶到了极点,闻言道:“我哪有资格笑话你?” 他瞪着眼睛道:“天下谁还敢笑话你?” 第六十章各方反应 杏子林中,一名白衣文士盘坐在青石之上,双膝横放一具瑶琴,他此时双手按在琴弦之上,眼望长空,一动不动。 旁边一名少女娇声问道:“老师,你刚才弹琴弹的好好的,为何忽然住手不弹?” 白衣文士伸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笑道:“有位故人现身,为师不得不暂且停下来。” 少女歪着脑袋好奇道:“故人?在哪里?” 白衣文士笑道:“在天边,也在眼前。” 少女笑嘻嘻道:“老师,你又打哑谜了!” 白衣文士哈哈笑道:“臭丫头,你懂什么?” 他笑了几声,忽然双目一凝。 在他前方万里虚空,一道碧光托着长长的焰尾急速飞来,闪了几闪,便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在旁边少女的惊呼声中,白衣文士打了一个响指,食指上的碧玉指环陡然发出明灭不定的碧光,飞来的碧光似被白衣文士指环碧光所引,“嗖”的一下,飞向了白衣文士的右手处,被白衣文士轻轻巧巧的抓在了掌心。 “啊,老师这是什么?” 少女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睛,轻呼道:“是流星么?大白天也有流星么?” 白衣文士摊开手掌,笑道:“你来看!” 少女勾起脖子向白衣文士掌心看去,只见一枚小小的碧玉制成的玉符正静静的躺在老师洁白如玉的掌心里。 眼前这枚玉符小巧之极,只有指甲盖大小,但却透露出一股极为威严肃穆的气息,使人一眼看去,忍不住呼吸放缓,不敢生出慢怠之心。 此时这枚玉符在白衣文士掌心碧光流转,犹如会呼吸般明灭不定,犹如活物。 “老师,这就是玉符么?” 少女被玉符气息所慑,轻声问道:“它是从哪里飞来的?” 白衣文士没有回答少女的问话,而是站起身来,将瑶琴放到一边,双眼目光犹如实质看向掌心的玉符。 “轰!” 掌心玉符感应到白衣文士的目光,陡然碧光大盛,映的白衣文士须眉皆碧。 旁边的小姑娘惊叫一声,被强光所激,闭上了眼睛。 待到她再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却是白衣文士站立当地一脸惊容,刚刚的碧玉符已经被他收了起来。 “儒门杨显?” 白衣文士喃喃自语,“杨显是谁?” “梅先生的徒弟么?” “世间怎么不声不响的多了这么一位武道大宗师?” 他又惊又喜又是奇怪,“难道儒门除了梅先生之外,竟然还有一名大宗师?” 少女抬头看着老师,一脸迷惑之色,不知道老师这是怎么了。 就在中年文士呆呆出神之时,在另一个地方,有的人却是另一番表情。 这是一个私塾,私塾里七八个学子正在摇头晃脑朗诵诗文,忽见前方手拿戒尺的老先生推开窗户,一道光华从窗外闪现,瞬间没入了老先生的大袖之内。 老先生双手拢袖,慢慢坐到主位之上,待到一团淡淡的光华从他袖内闪现之后,老先生身子一震,忽然嚎啕大哭。 几个学子吃了一惊,纷纷站起,“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老先生连连摇手,抽噎道:“我没事,只是忽然想起一个故人,颇有点感伤!” 他说话之时热泪滚滚,止不住流淌,心道:“天可怜见,我儒门又有新门主了!” 他转过身子看向身后山墙上悬挂着的儒家老祖的圣象,禁不住心伤难言,泪眼朦胧,“祖师在上,弟子们的传承还在啊!咱们儒门的根还在啊!” 就在这老先生失声痛哭之时,在大周的几十家书院之内,也有无数儒生暗地里抱头痛哭。 但在中州中京学院之内,却有一名中年儒生负手看天,嘿嘿冷笑,“梅年生,你还没死么?” 这名中年儒生身材高大,细眼长眉,鼻直口方,两鬓略显花白,气度恢弘,相貌威严。 他站在学院之内,似乎整个学院的空间都容不下他,随着他胸口微微起伏,周遭空间不住发出轻微的肉眼可见的波动。 他站在院子里,所有人在他身边都显的低他一头。 中年儒生目光闪动,看着天外飞来的一道碧光,轻声叹息,“想让一个人死,难道就这么难么?” 他在叹息间伸手接过天外飞来的玉符,观瞧片刻之后,发出一声冷哼,“杨显?三皇子传来的消息,说这杨显不是一个十来岁的武道宗师么?他什么时候成了大宗师?竟然还是儒门门主!” 身后几个儒生模样的对视了一眼,其中一名干瘦老者走到中年儒生面前,躬身道:“门主,这些乱儒余孽现身,我等将如何处置?” 中年儒生道:“查!” 他看向干瘦老者,“告诉监天司的人,一查到底!将儒门杨显这个人的出身来历都要给我详详细细的查出来,若有半点遗漏,仔细他们的脑袋!” 干瘦老者身子一颤,低头躬身道:“是!” 中年儒生淡淡道:“三皇子在青州失踪,雷部众不是已经赶往青州查探消息了么?他们现在已经到哪里了?” 干瘦老者道:“已经到了青州,据说他们已经查实,三皇子的死应该与兵家武超风有关,但也可能与现身青州青山镇的杨显有关系。” 中年儒生道:“武家再狂妄,也不会有谋反之心,即便三皇子是武超风杀的,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只有眼前这群无君无父的乱儒才是心腹大患。” 干瘦老者低头道:“是!” 中年儒生道:“传令雷部,大搜青州,先将这杨显给我找出来!” 干瘦老者道:“是!” 中年儒生见他口中应是却不退下,问道:“还有什么事?” 干瘦老者小心翼翼道:“门主,如今书院中还有不少乱儒子弟,需如何处置?” “嗯?” 中年儒生闻言看了干瘦老者一眼。 “噗通!” 被中年儒生看了一眼,干瘦老者犹如被巨山压顶,身子猛然一弓,一头扎在了地上,撞的地面砖石粉碎。 “先不要动他们,这些人身份地位非同小可,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了他们,对我们有害无益,软禁就好。” 中年儒生看向干瘦老者,“日后再多说话,自己拔掉舌头罢。” 干瘦老者将脑袋从地下拔出,带出一蓬碎屑,对着中年儒生连连扣头,“是,是,是,属下记下了!” 中年人一声冷哼,“蠢货,是不是又有哪个老不死的羞辱你了?” 干瘦老者披头散发道:“门主圣明,今日小人被周宏打了耳光,因此有点气不忿。” 中年人哼道:“你没事招惹他作甚?” 他对着干瘦老者摆了摆手,“滚,没事不要招惹这帮老不死的!” “是,是,是!” 干瘦老者躬身后退,一直退出几丈之后,方才直起腰来伸手擦汗。 中年儒生吩咐完干瘦老者之后,抬头望天,双拳紧握,“梅年生,你到底死了没有?” 他喃喃道:“你若是没死,那就来中京吧!” 第六十一章自己的事,自己干 “贤侄,你看这样可好?” 在书房里,李青囊去过石独秀手中的青玉葫芦,对杨显道:“这九颗精血丹既然是寒林城中的百姓所炼,那么就将它们用在寒林城幸存百姓的身上。” 他向杨显解释道:“如今寒林城中幸存百姓已经被我们安排到了一个地方,保证他们衣食无忧。” 旁边的石独秀道:“过几天我们会在哪些幸存的孩子中挑选几个收为我医家弟子,若是有资质好的,那便将这精血丹用在他们身上。” 杨显道:“如此也好,倒是让诸位李前辈费心了!” 李青囊摇头道:“在青州地界出现了这样的惨事情,本来就是我医家之过,如今我们也只是将功补过而已。” 旁边的一名复姓公输的长老闻言道:“这寒林城的事情我药山固然有错,但根源还在这大王朝之上,若不是朝廷不作为,对满城灾民不闻不问,这天命教也不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杀人炼丹!” 这名长老厉声道:“不是我故意为药山撇开干系,寒林城这件事,七成过错在天命教,两层在大周朝,最后才是我药山失察之罪!” 他怒气冲冲道:“整个青州连年大旱,百姓流离失所,饥民易子而食,这大周王朝非但不派人前来赈灾,反而将捉拿造反的灾民为第一要务,对灾民却不管不顾!这样的王朝要他作甚,干脆反了算了!” 李青囊脸色一沉,“放肆,‘造反’这个词也是你能说的?还不快退下!” 公输长老拧着脖子道:“你就算是罚我,这句话我也得说完!” 他大声道:“若是隐学当政,梅先生总理阴阳,天下绝不至于到了如今这步田地……” “退下!” 不待公输长老一句话说完,李青囊大袖一挥,一股劲风飞出,瞬间将公输长老定在了当地,张口结舌,再无法发声。 随后劲风力道不减,将他带的双脚离地,整个人如同一根木桩一般向门口飞去,刹那间飞出书房落在了大院之内。 “将他关进祖师堂,三天后在放出来!” 李青囊将公输长老一袖扫飞之后,转身看向杨显,“公输长老脾气暴躁,直肠直肚,让贤侄见笑了!” 他正欲再说些什么,忽然耳朵动了动,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转身向石独秀道:“独秀,山下怎么来了这么些人马?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李青囊与杨显此时所在的书房正处于药山的半山腰,距离山脚处少说也有五六里地,但山脚下的一切动静去瞒不过李青囊这位大宗师的感知,他既然说山下有动静,那定然会错不了。 就在他这句话刚刚说完,便看到一道焰火从山脚不远处冲天而起,在高空中爆散成一根根金针形状。 “好大的胆子!” 看到焰火的形状之后,李青囊嘿嘿冷笑,“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围我药山!” 旁边几个长老也都是一脸怒色,纷纷道:“好大的胆子,什么人来我药山撒泼来啦!” 杨显见状,沉吟片刻道:“当是朝廷中人!” 李青囊奇怪道:“你是如何判断的?” 杨显笑道:“我前几日曾将出面斩落过三皇子的束发金冠,并向他自报姓名出身,如今三皇子虽然已死,但有关我的消息应该是已经传到了中州,这都十来天过去了,算算时间,他们也该来找我了!” 杨显边说边走,迈步走出书房,“这几天行路,我一直没有隐藏我的行迹,今日他们围山,冲的是我,而不是诸位。” 他几步迈出,便出了存身小院。 李青囊所在的这个小院子依山而建,在院落十几丈处便是悬崖峭壁,杨显出了小院,径直走到悬崖边上,向下看去。 只见山脚下的小路上正有一队人马缓缓行进,因为山高路远薄雾冥冥,远远望去,山路如白练,行人如虫蚁。 山路山这队人马堪堪走到医家山门牌坊处,便被领头的一名绿袍中年人抬手喝停。 也就在他们刚刚止步,石独秀已经从牌坊后面走了出来。 “这位将军,不知来药山何事?” 石独秀手持竹简看着眼前的绿袍大汉微微皱眉,“药山与朝廷素无瓜葛,即便是有,那也是寻医问药的事情,怎么惊动了雷部众位军爷前来围山?” 为首的绿袍大汉哈哈大笑,“都说医家石独秀为人精明,眼光老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手扶长槊,身躯伟岸高大,此时仰天大笑,,群山响应。 石独秀微微笑道:“独秀一介草民,如何比得上雷部铁将军的赫赫威名?” 绿袍大汉眼睛眯起,双眼凶光闪动,“你认的我?” 石独秀轻声笑道:“大周朝廷设立天、地、风、雷、水、火、山、泽等八部众督管天下武林,其中以雷部最为骁勇善战,雷部大统领铁斩的威名天下又有谁能不知?” 绿袍大汉笑道:“不错,我是铁斩!” 他笑了几声,面色一整,朗声道:“石公子,我今日来药山绝无冒犯医家山门之心,还请石公子代我向医家诸位老祖请罪,铁某今日皇命在身,也是不得不为之!” 石独秀冷道:“敢问铁将军的皇命是什么?” 铁斩闻言,转身看向身后众多属下,大声喝道:“诸位兄弟,我们今日来药山所为何来?” 在他面前的几千下属齐齐喊道:“抓嫌犯,杀乱儒!” 石独秀身子一震,“铁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铁斩转过身来,看向石独秀,“石公子刚才应该也听清楚了,有人说有乱儒余孽在今日进入了药山,而且这位孽种在乱儒中的身份地位极为不凡,是以本官特来药山捉拿。” 石独秀脸色微变,“铁将军,别说没有儒门隐学中人进入我药山,就算是真有隐学一脉弟子入我山门,他只要进了我医家山门,那么进门便是客,我医家的客人,又岂能让你等随意捉拿?” 他身子一闪,已经到了铁斩面前,伸开手掌向铁斩胸口轻轻拍去,“别说是你雷部众人,便是你大周开国太祖,也不敢在我药山乱来……” 他手掌微微发亮,使人不自主将心神集中到了他的手掌之上,目光再也难以挣开,就这么如梦似幻的到了铁斩胸前,“你又算什么东西!” 铁斩放声大笑,就在石独秀手掌堪堪拍到他的胸口之时,他手中长槊倏然消失,等再出现时已经刺向石独秀左肋, “破!” 这一槊急似闪电,威势惊人,石独秀若是不躲,即便杀了铁斩,自己也难免受伤,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击杀此人。 当此之时,石独秀本来轻飘飘的手掌猛然回缩,同时身子闪电般后退,在后退的同时,手掌向侧前方猛然虚劈,一道劲气飞出,斩向了铁斩长槊的头部。 “轰!” 一声巨响之后,石独秀身子轻飘飘后退丈许,缓缓落地,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他本来以为铁斩只是如同传闻中的九级武者,自己一掌拍出,此人定然会应手飞出,却谁知竟然无功而回。 对面的铁斩一声闷哼,身子噔噔噔接连后退了好几丈,直到被身后的属下扶住之后,方才止住退势。 他手中长槊被石独秀掌力所激,嗡嗡颤动,带着他的身子也在抖动不已。 “领教了!” 铁斩长槊在晃,身子在晃,就连声音也在颤动,“医家石独秀,花开满园春?” 他嘿嘿笑道:“武道宗师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站在山崖边上的杨显转身向李青囊等人弯腰行礼道:“寒林城中事,就有劳诸位了!” 他起身之后,不待众人还礼,便即转身迈步,“诸位,杨某先行告辞,后会有期!” 他人在山崖边上,此时一步迈出,已经出了山崖,到了半空之中。 “贤侄,你这是干什么?” 李青囊见他迈步豋空向山下坠去,急道:“山下跳梁小丑算的什么?你何必急着走?待老夫灭了他们便是!” 杨显抬头道:“小侄自己惹出的事情,如何敢劳烦前辈动手?” 他在空中下落之时不断迈步,每一步迈出,便跨出几十丈的距离,接连几步迈出,已经横跨了上百丈的空间,待到身子即将落地之时,却是到了医家山门的位置,下面便是刚与石独秀交过手的铁斩。 铁斩一槊将石独秀击退之后,正自得意,忽然心中警兆传来,感觉劲风压顶。 他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正欲躲闪,忽然眼前一黑,登时再无知觉。 “砰!” 在石独秀眼中,却见半空中青光一闪,面前的铁斩犹如被铁锤砸中的鸡蛋般轰然爆碎,杨显的身子陡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第六十二章出手 刚刚还志得意满,不比石独秀弱上多少的铁斩却在眨眼间被人一拳打爆,别说反抗,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来得及,便即爆散成了一团血雾。 这一下当真是变生肘腋,突兀至极。 眼看着杨显如同飞将军一般从天而降打爆铁斩,现场所有人都是一时间难以相信眼中所看到的画面,思维在一瞬间陷入呆滞状态。 杨显从空中落下一拳打爆铁斩之后,缓缓转身看向面前呆滞的雷部众。 “我是杨显!” 他轻声道:“也就是你们刚才说的乱儒与嫌犯。” 他说话之时,伸手虚招,铁斩刚才手中所持,此时已经崩飞到半空的长槊在空中猛然一震,旋即倒射而回,发出“呜”的一声破空轻鸣,瞬间到了他的手中。 直到此时,呆滞的众人方才反应过来,现场登时一阵大乱! “他杀了大统领!” 一名大汉嘶声嚎叫道:“大统领被这个叫花子杀死啦!” 他神情惊恐,叫喊声里包含有无尽的绝望与恐惧之意,眼睛一瞬间便红了。 堂堂雷部的大统领,竟然就在他们眼前被认活生生打爆,这种耻辱与罪过便是灭了他们的九族也不为过。 大周刑法一向严酷,而军法尤甚。 虽然主管武林的八部众对外不说是军人,但实行的却是军队的严刑律法,像这种统领被杀的事情一旦发生,所有下属一般都会被处以极刑,甚至会比抄家灭族。 这也是面前这些雷部众人为什么这么惊恐与绝望的主要原因。 “杀了他!” “为统领报仇!” 一帮人在呆滞片刻之后,全都红着眼睛向杨显冲来。 为首的一名黑衣男子猛然撕开前胸衣襟,露出一丛毛茸茸的护心毛,仰天长啸,“杀!” 他这一声“杀”字刚出口,正在冲向杨显的一群人身子轻轻一颤,也同时大喝:“杀!” 大喝之后,这些人脸上疯狂之色消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森然无比的冷酷表情,浑身上下杀气腾腾。 这个“杀”字似乎有一种极大的魔力,使得这些人似乎在一瞬间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的冰冷无情,没有了“人”味。 冲天的杀气从这几千人身上升腾而起,他们脚步迅速闪动,只是一瞬间便组成了一个大阵,手持刀枪向杨显迅速围来。 “咦?这个‘杀’字有点意思!” 杨显听到面前这些人震天杀声就,心中一动,“怎么有点魔门功法的味道?” 只是面前这些人的刀剑都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已经没时间思索这件事情。 他手中长槊一抖,“砰”的一声精钢长槊碎裂成千百块碎片,铺天盖地的向前方雷部众人射去。 “噗” “噗” “噗” 一连串的闷响之后,现场雷部众人齐刷刷的倒了一片。 倒地之人自不用说,但没有倒地之人前进速度却却毫不减缓,踩着倒地之人的躯体继续前行,眨眼间便行进了十几丈的距离。 但刚刚还在他们的面前裂槊射人的杨显此时已经消失不见,留下一道声音在山间回荡,“据说大周王朝八部众中,雷部最为了得,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比之于兵家杀阵可是差多了!石兄,今日暂且告辞,他日你我相见,再把酒共饮!” 最后一句却是说给石独秀听的。 从杨显空中下落打爆铁斩,再到他碎槊射伤雷部众人后再消失远走,这期间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 但就在这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他却做出了无数人想做而敢做,敢做而做不到的事情。 赫赫有名,威震天下十九州,剿灭了无数武林好汉的雷部大统领铁斩,竟然就这么被他打死了! 大周朝巡天八部众,其中尤以雷部最为有名,在铁斩的带领下,即便是武道宗师也难逃被击杀的命运,曾经就有两名犯事的武道宗师就是死在了雷部众人的手中。 也因为这样,武林中人都对巡天八部极为忌惮,尤其是雷部。 但如今最令人忌惮的雷部众人,他们的大统领却在众目睽睽之中被杨显打爆,尸骨无存! 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天知道会引起多大的震动。 石独秀见杨显陡然现身,一拳打爆铁斩,一抖震碎长槊,一击之后,便即远扬,出手之暴烈,行动之果决,手段之高明,当真是可惊可怖,亦复可畏,自衬即便自己再过十年,也未必能达到这个地步,一霎时心中升起无尽的佩服之情,心道:“我与他都是武道宗师,但他怎么这么厉害?” 现在听到杨显的告别之语,石独秀微微躬身,笑道:“好,你我下次相见,不醉不休!” 杨显的声音遥遥传来,“好,一言为定,不醉不休!” 听他声音,他似乎已经翻到了另一座山上去了。 只是这短短时间,他人已经到了十多里外。 身法之快,简直是匪夷所思。 “贼子跑那边去啦!” 听到杨显声音所传来的方位,现场雷部众人大声鼓噪,“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不能放过此人!” “追!” “为统领报仇!” 他们再也顾不得这是在药山脚下,甚至对石独秀也不再理会,齐齐转身向杨显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 大统领的死,使得他们阵脚大乱,刚才杨显在他们身前,他们还可以攻击杨显来为大统领报仇,但此时杨显忽然消失失去统领的恐惧感终于涌上他们的心头,刚才的冷酷表情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却是极度的慌乱。 石独秀站在药山山门之内,看着眼前几千人转眼间消失殆尽,不由得摇头叹气,“今日这铁斩也是倒霉,糊里糊涂就成了被杨兄打死。” 他看向远方群山,喃喃道:“杨兄,你这次能逃得了他们的追杀,就不知下一次遇到敌人时,你又如何应对?” 此时追赶杨显的雷部众刚刚走到一处悬空浮桥之上,忽然破空声响起,浮桥两侧同时发出“崩”的一声巨响,整个浮桥两头同时断裂,急速下沉。 第六十三章想法 “轰!” 巨响声传来,就在雷部众刚刚踏上山间悬桥之时,整个桥从两端忽然断裂,几十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即随着断桥急速下坠。 惨嚎声拉成道道直线,跌向崖底。 有个别反应快,功力也相对高深之辈,都是急忙运气轻身,踩着向下坠落的断桥急速向两侧飞奔,力求在桥梁下坠到地面之前能够跑到两侧悬崖之上。 生死之间,能够激发人的无穷潜力,还真有几个人在桥梁坠地之前,扑到了两侧的悬崖之上逃出一命,但其余之人却都被摔的四分五裂,死于非命。 雷部众人看到前面这些同袍坠崖身死,吃惊之下止步不前,再也不敢前行。 众人大声咒骂,却一时间无有办法,只好回返旧路再做打算。 虽然大统领铁斩身死,但副统领还在。 副统领是一个淡金色面皮的消瘦汉子,此时一脸阴沉的吩咐道:“将迅鹰放出,在半空监视杨显,务必不能让他走脱,同时传令青州各处,密切注意一切可疑之人。” 他瞪着三角眼恶狠狠道:“这几日谁都不能休息,若是将此人捉到,咱们还有活命之机,若是捉不到,大家伙儿就等着一块儿被处死罢!” 众人闻言齐齐一凛,脸上都浮现出极大的恐惧之色。 自家的大统领在众目睽睽之中人轰杀至渣,这等奇耻大辱,恐怕任何一个上官都会感到面上无光,又加上大周本就律法严酷,若是上面的人一个不高兴,还真有可能将整个雷部众处死的可能。 想到这种严重后果,整个雷部众人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有一个大汉哆哆嗦嗦的将肩头停着的一只迅鹰的头套拿下,向副统领请示道:“温大哥,现在就将鹰儿放出去么?” 他肩头的迅鹰长有一尺左右,通体黝黑发亮,长长的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反射着淡淡的光晕,鹰眼锐利有神,顾盼之间,极有威势。 削瘦中年人看了大汉肩头的鹰儿一眼,“放出去罢,让鹰儿盯紧他,不要走丢了!” 大汉连声应是,抓过鹰儿向空中抛去,同时撮口发声,发出几声古怪的音调,随后将手指向杨显消失的方向。 迅鹰看了主人一眼,发出几声轻鸣,在高空中划了几个圈子,随后利箭一般向远处飞去,眨眼间消失无踪。 看着迅鹰飞去的方向,削瘦中年人眼中露出极大的怨毒之色,“杨显,你可千万不要落在我的手中,若是有朝一日被我擒住,我会让您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忽然“砰”的一声,脑袋轰然爆碎,只余一个无头尸身直挺挺站立当地,脖颈上的鲜血嗤嗤嗤喷出一丈多高,随后在周围人的惊叫声中,“噗通”倒地。 杨显的身子出现在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之上,淡淡道:“巡天雷部,文同和杀害多名武林同道,当诛!” 他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无远弗届,现场几千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毫无半点含糊。 他这句话说完之后,对着雷部众人深深一礼,“诸位,既然你们一心要与我为难,那杨某将会想尽一切办法斩杀诸位,你们死在我手,不要怨我,我若死在诸位手中,那也是死而无怨!” “杨显!” “你还敢现身!” 雷部众人又惊又怒,又是恐惧,大统领刚刚被杀,如今二统领竟然也死了! 一帮人惊怒交加,发一声喊,齐齐向杨显所在的大树奔去,同时开弓射箭,暗器齐发,铺天盖地的向杨显招呼过去。 杨显一声长啸,身子站在树梢之上,也不见他起身作势,但身子却是倏然后退,只是一瞬间便在空中后退十几丈距离,众人所发出的暗器弓箭竟然跟不上他后退的速度,在射向他身的过程中渐渐力尽跌落。 杨显身在空中接连几个转折,放声长啸,声震山野,群山响应。 他身子竟然如同游龙一般毫无凭借的转折闪动,顷刻间消失在密林之中。 雷部众人见他倏然出现,倏然消失,直入鬼魅一般,愤怒之余,心生惧意,彼此对视之下,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之情。 他们也曾诛杀过武道宗师,但却从未见过像杨显这般行事的武者,出手之干脆,手段之暴烈,胆子之大,简直罕见罕闻。 一霎时,一股寒意同时从他们背后升起,都感到背后发凉。 就在杨显隔空击杀雷部二统领之时,刚刚回山的石独秀已经有所感应,从山顶断崖看去,正好看到杨显杀人之后离开的身影,他呆呆出神,一边为杨显的身法叫好,一边又为杨显的暴烈手段感到精心,喃喃道:“他身为儒门门主,怎么行事手段如此狂暴?这怎能算是一个儒家弟子?” 他正出神之时,李青囊的身影陡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深深叹息道:“这才是真正的儒家子弟啊!” 他看向石独秀,轻声道:“儒家子弟,讲究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十世之仇,尤可报也!这雷部众人既然前来捉拿他,那就是他的仇人,杀之可也!” 石独秀问道:“当今理学一脉,不是说要以德报怨么?” 李青囊冷哼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石独秀身子一震,默默无语。 且说杨显接连斩杀了雷部众的两个统领之后,已经有了打算,“老师吩咐我说,不成就大宗师,不能踏进中州,他这是担心我万一惹出大高手来,将有殒命之危险。但我身为儒门门主,就算不去中州,也少不了被人追杀之局,去不去中京,其实无甚区别。” “再说,我身为一门之主,又岂能藏头露尾?大丈夫行事光明正大,又何必躲躲藏藏?” “不会遍天下高手,又怎能打出我儒门门主的威名?” “不打出威名,又如何能让我儒门子弟重拾信心?” “老师让我赤脚行遍十九州,主要是让我修行,稳定心性,其实哪里能比得上打遍十九州过瘾?” 他毕竟年幼,好胜之心极强,打定主意,心道:“先去文庙拜祭一下再说!” 第六十四章闹事 在这个世界,自上古伊始,便有神文传世,但因为神文威力惊人,每一个字都代表一种大道本源之力,因此被上古大种族所把持,秘不示人。 后来人族崛起,推翻了各族,将一些上古大族赶出天外,收复大地,将这些神文也收为己用。 只是上古神文极为难学,资质稍差一点的种族就难以掌握,能够学会文字之人,万年中无一。 而且因为上古之时的一场大变故,有一股冥冥中的力量使得人族无论是从肉身还是智慧,都是一代不如一代, 后来便有人族先贤将神文改变,削去神文中的规则之力,只保留其字面意思,转化为普通人类也能学习的文字,如此一来,文字典籍才得以流传下来。 但即便是这些简化的神文,也不是一般百姓所能学习,只有人类中的高层人物才有资格研习,绝不会对下层百姓开放。 上古到中古,文字一直被视为智慧与地位的象征,无论是妖族人族,都是看管的极为严密,极少会将之传授给下层种族学习。 这种情况绵延万载,直到儒家子弟的出现。 儒门老祖是第一个有教无类,第一个将文字传给万族之人。 所谓布道天下,走游四方,说的就是儒门老祖与他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起讲文字传播的过程。 也就因为有了儒家老祖这一场举动,才使得天下百姓有了识文断字的机会,这打破了世家贵族对文字的垄断,开启了诸子百家学术思想上的大爆发与大辩论。 诸子百家的学术思想也大都是在儒门之后兴起的。 也就因为这个原因,无论中古诸子如何互相争论,如何互相仇视,但却从未有过一家敢对儒门不敬。 这也奠定了儒门为百家之首的基础。 之后几万年来,儒家与诸子学说一直互相促进互相帮扶,极少会发生冲突,在所有门派学说之中,只有儒家保持在绝对中立的地位,居中调停诸多门派的矛盾,地位超然。 直到千年之前理学兴起,打压百家子弟,诸子百家众人方才与儒门正式闹翻,便是传统儒门也受了池鱼之殃,一直到现在还有些许芥蒂。 因为儒门势大,把持朝纲,天下十九州之地士子纷纷兴建祭祀儒家先贤的庙宇,而这庙宇便被称之为文庙。 儒家子弟对入驻文庙得受牺牲供奉的要求极为严格,便是历代儒门门主也鲜有资格配享供奉。 文庙中所受供奉的都是儒家初代门主及其友人与弟子,要么就是史上做出极大功业的儒家门人。 只有立功立德立言立身,真真正正的做到了儒家士子所说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后,才有资格进入文庙。 能够在身死之后进入文庙,这儒家众人来说,可谓是千古荣耀。 而每个儒门弟子只要有时间,一般都会去文庙祭拜先贤,传统儒门中人更是如此,而作为一门之主的杨显,则更是要祭拜一番。 青州青阳府。 青州方圆万里,青阳府便是整个青州的中心所在,与其余的州府一样,在青阳府城里,也修建有一座大大的文庙。 这座文庙占地千亩,修建的及其宏伟气派,每日里前来祭拜之人络绎不绝。 这一日青阳府主苏子修正陪着恩师在庙内闲谈,忽听到庙外一阵喧哗,间杂吵闹之声,听声音似乎是响在在大门之外。 “子修啊,外面这是什么动静?” 正在苏子修对面喝茶的老者放下手中茶盏,笑道:“倒是稀奇了,怎么还有人敢在圣庙门口生事?” 苏子修老脸一红,放下茶盏起身道:“子修治下不严,让老师见笑了!” 他冲老者躬身一礼,道:“老师且自休息,学生去去就来!” 他转过身后,一霎时怒气满胸,脸色铁青,心道:“这些士子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文庙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在这里大声喧哗,难道文士冠也不想要了么!” 儒门规矩,若门人弟子行年二十,便即加冠,加冠便是成年。 一般加冠都是由师长来主持,但若是儒家弟子犯了大错,师门中人便可以摘去他的头冠,逐出师门。 摘冠乃是儒家弟子最为耻辱的处置方式,有些儒生宁肯身死,也不愿将头冠摘下。 老者见苏子修转身大步前行,呵呵笑道:“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养气功夫怎么还这么不行?你这般怒气冲冲的出去,让一众士子如何看待?你还真打算摘去他们的文冠不成?” 苏子修身子一颤,转身向老者弯腰道:“多谢老师教诲,学生明白了!” 他再次直起腰来时,满脸怒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面沉如水,一脸威严肃穆之色,转身前行也变得不再匆忙,而是慢慢踱了过去。 此时文庙的大门之外,正有一群士子堵在门口,对一个人指指点点,大声呵斥。 文庙大门两边本来有着用千年桃木刻着一副对联,上联是:仁义礼智信。 下联是:天地君亲师。 但此时写着“天地君亲师”五个字的下联却被一个叫花子摘了下来,一拳打的粉碎。 这个叫花子打碎桃木联之后,非但不跑,反而浑若无事的继续向庙门里面闯去。 此时正当下午,庙门口来往士子众多,见到这叫花子如此行径,哪个能忍? 当下纷纷上前制止,有脾气大的士子当即捋胳膊挽袖子便要与这个叫花子厮打,却被这名小叫花随手扔出几丈远,摔在地上不知高低。 当今儒家虽然理学独大,但其中士子也不乏修习武道之人,见这叫花子如此了,一声招呼之后,便即对他围而殴之,想先将他制服,拖出去再行问责。 但现场有几个算几个,但凡出手的儒生,决计没有一个人能在小叫花面前走过一合,尽皆被他扔了出去。 眼见他随手一抓,之后又是一抛,姿势算不上不美妙,速度也称不上快,可与他动手的理学子弟却无论如何躲不过去,在外人眼中看去,就就好像这些人主动将身子迎上去一般。 在这文庙大门之外还有不少推车卖东西的小商小贩,此时见眼前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都大声鼓噪起来。 “哎哟,这是第几个了?这王家的大公子不是自诩打遍青阳无敌手么,怎么就被人摔成这样了?就他现在这份尊荣,估计连他妈都不认得了!” “快看,快看,石家的三少爷过去了,这下这个小叫花子要倒霉了!石家三少爷听说还是什么榜上的高手,我看这小叫花估计今天要玩完……哎哟,石三少怎么也飞出来了?嚯,门牙怎么少了两颗……” 就在这些围观之人鼓噪,现场众多士子围殴一人实则是被一人痛打之时,一声冷哼响起,苏子修的身影出现在了大门门口。 第六十五章拜青州(一)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苏子修站在文庙金碧辉煌的大门之前,面沉似水,对前面洋相百出的众多儒生戟指大喝,“这是什么地方?圣庙之前,庄严所在,也是尔等撒泼之地?” 就在他说话之时,又有一名士子被面前的小乞丐扔了出去,手舞足蹈的高飞远走。 苏子修面色更沉,手掌伸出,向着半空中的士子虚虚抓去,这名士子去势陡然停滞,随后如同被收线的风筝一般,向苏子修身边急速飞来。 此时现场已经安静下来,一帮士子见府主现身,都是吃惊不小,俱都不敢再行向前,纷纷站向一边,让出一条路来。 旁边一些鼓噪的做小买卖的百姓们也尽皆住口不言。 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半空中一溜惨叫飞向苏子修的士子。 大周王朝对民间的武学管辖极严,寻常百姓极少见到真正的武道好手之间的争斗,此时见苏子修伸出手掌虚空拿人,都是看的面热心跳,连声叫好。 一声清响过后,苏子修已经将飞来的士子抓住放下,狠狠瞪了此人一眼之后,苏子修一声冷哼,迈步走下台阶。 旁边一名士子见苏子修过来,急忙躬身,颤声道:“老大人容禀,事情是这么一回事……” 苏子修眼皮微抬,发出一道厉光,“嗯?” 对面士子感受到苏子修眼中的冷意,身子一颤,一句话说了一半,剩下的硬生生吞进了肚里,低头躬身后退,再不敢多说什么。 苏子修将目光转向了对面的小乞丐。 在他看向小乞丐的同时,对面的小乞丐也将目光看向了他,两人目光相对,苏子修心中莫名就是一颤。 只见对面的小叫花身高七尺左右,蓬头乱发,卷着裤管,赤着双脚,身上一袭青色长衫因为穿的时间太长而变成了青白之色,他这一身装束,明显就是普通庄稼汉的打扮,但蓬头垢面,赤脚而行,却与普通乞丐没有什么两样,只有一双眼睛清清亮亮,犹如夜幕高空中的两点寒星,又似天外雪山上的无底泉眼,深不见底,却又映照十方。 苏子修看了片刻,心中一突,忽然想起昨天收到的朝廷急报,脸色狂变。 他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问道:“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不知你为何在文庙之前与我儒门弟子大打出手?” 对面乞丐形状之人正是杨显,他在药山诛杀了巡天雷部的统领之后,又陆续杀掉了其余一批高手,直到将整个雷部杀散之后,这才施施然来到了青阳府内,专门到文庙祭拜儒门先祖。 因为看不惯文庙门口的桃木联,出手将其打碎,这才引起了这么一场风波。 按常理来说,以杨显儒门门主的身份,本不应该如此鲁莽。 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作为儒门门主,当此敌强我弱势单力孤之时,更应该保存实力,暗中壮大才是。 但杨显为人处事处处光明正大,从不行鬼魅之事,当真是对上了他名字中的这个“显”字。 “显”这个字的本义是:头上的装饰品。 而装饰品就是戴给人看的,那自然是唯恐不华丽,唯恐不夺目,唯恐不吸引人的眼球。 现如今杨显所做的事情,就完全符合了他名字的本义。 他性子沉稳,但行事却极为高调! 他要是寻常门派还好,可一旦成为儒门门主,那就成了众矢之的,在其实力不足的情况之下行光明真大之举,这完全是取死之道。 梅年生知道自己这个徒弟的毛病,因此才让杨显蓬头垢面赤脚行遍十九州。 他的本意是想让杨显磨炼一下性子,天下十九州,若是一一行遍,怎么也得十来年,有这十来年的时间做缓冲,杨显定然会成长为一名盖代宗师,到那个时候,再进入中州,诛杀叛逆,清理门户,儒门自然大兴。 但无论如何不会想到,杨显竟然将“行遍十九州”改成了“拜遍十九州”,一字之差,谬之千里。 如今杨显第一拜,便是拜青州! 他此时听到苏子修开口相问,笑道:“我是……” 他刚说了两个字,就听苏子修猛然喝道:“停!” 苏子修深深看了杨显一眼,大喝道:“我不管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 他大声道:“我只问你,你在圣庙之前大声喧哗,殴打士子,这做法对还是不对?” 杨显微微一愣,诚实道:“圣庙喧哗,动手打人,确实是我的不对!” 苏子修听杨显如此说,当即点头道:“很好!看来你也知道自己错了!” 他根本不给眼下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一个无知村夫,流浪乞丐,就算是会一手好拳脚,这文庙圣地也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既然知道自己错了,还不快去庙里向我儒门先贤跪拜请罪?” 旁边众多士子本以为府主大人会将面前这个臭要饭的好生惩处,却没想到苏子修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要知道这文庙只有儒门子弟才能进入参拜,门外之人若是想要进入,必须得当地儒门地位最高之人点头方可,寻常白身想要进入文庙,那是想也不要想。 而今面前这个叫花子打了人,府主却让他去圣庙跪拜请罪,这哪里是惩罚,简直就是褒奖了! 非但旁边众多士子感到突兀至极,便是一旁做买卖的小商小贩也感到难以理解。 一名花白胡子的老儒生再也忍耐不住,壮着胆子走到苏子修身边,低声道:“老大人,这叫花子如此身手,必然来头不小,非是一般百姓,如此贸然让他踏入文庙参拜圣贤,这恐怕于礼不合罢?” “大胆!” 听了老儒生的话,苏子修勃然大怒,“本府下令,岂能容你来置喙?还不赶快退下!” 老儒生从未见过府主如此的疾言厉色过,吓的他身子一个踉跄,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打了几个滚,仓皇退去,站在一旁只是发抖。 苏子修喝退老儒,对杨显轻声道:“我让你跪拜圣贤请罪,你去还是不去?” 杨显似笑非笑的看了苏子修一眼,“我去!” 他嘿嘿笑道:“圣庙门前喧哗打斗只是小事,请不请罪,都无妨碍,但你作为青州府主,治下百姓饿死无数,这等大罪是不是也得先向儒门历代先祖叩拜请罪?” 苏子修面色阴沉,并不答话,只是伸手在大门处虚虚一引,“请!” 杨显毫不犹豫,迈步前行,几步便到了庙门前,上了台阶,径直向门洞内走去。 他刚刚进入门洞,身后的大门倏然闭合。 杨显走进院内,眼睛向前方看去,只见一株老树之下,石桌之旁,一名白发萧然的削瘦老者正端着一把茶壶站在那里笑眯眯的看向自己。 老者看着杨显,笑眯眯的问道:“儒门门主?” 在他说话之时,手中茶壶壶嘴倏然喷出一道水箭,向杨显扑面射来,堪堪到达杨显面前之时,水箭猛然爆散成一粒粒水珠,铺天盖地的罩向杨显周身。 这水珠虽小,却给人一种千钧之力的感觉,一粒粒水珠似乎有洞金穿石之能,在空中发出细细的雷声,瞬间到了杨显面前。 一股茶水喷出之后,对面老者对着壶嘴啜了一口茶水,轻声叹道:“太年轻了,杀之无趣!” 第六十六章拜青州(二) “咄!” 看着扑向自己的漫天水珠,杨显开口吐气,儒门正气清音被他猛然喝出。 一股无形波动随着声音从空中形成,眼看就要扑到他身上的水珠在空中倏然凝滞,一滴滴水珠悬浮虚空,再也前行不得。 漫天水珠形成一个亮晶晶的淡绿色的罩子围绕在杨显身周,在阳光照耀之下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 对面正拿着茶壶对嘴啜饮的削瘦老者见此状况大吃一惊,“喀嚓”一声,咬断了茶壶壶嘴。 他身子一晃,不待茶壶中茶水溅出,已经将茶壶扔了出去。 缺了嘴的茶壶在空中拉成一道黄光,直奔杨显面门。 杨显面色不变,眼睛盯着老者,对飞来的茶壶看也不看,又是一声轻喝。 “破!” 本来在他身周悬空静止的水珠倏然合为一体,形成一道水棍,直直迎向飞来的茶壶。 就在水棍与茶壶相交的一刹那,“砰”的一声清响,半空中的茶壶猛然爆散开来,一霎时形成无数碎片。 原来这老者飞掷茶壶之时,已经在茶壶内藏了一股暗劲,直到此时方才爆发。 这些茶壶形成的碎片在内劲催动之下锋锐无比,比之寻常江湖之人所发的暗器威力可是要大了不止十倍,此刻爆发之后,尖啸着向杨显射来。 但就在这茶壶爆散之时,空中茶水凝成的水棍竟然也随之爆散开来,成了一团水汽。 这水汽如轻纱,似薄雾,更像是一个大大的网兜,将四射的茶壶碎片全都兜住。 别看这些茶壶碎片力道惊人,劲气四射,但在这水汽形成的“网兜”里却是左冲右突怎么也出不去,更别说伤人了。 随后这团水汽倏然一收,“噗”的一声清响,形成小小了小小一朵绿云,绿云之托着一个黄褐色的缺了嘴的茶壶,慢悠悠的向对面的老者飞去。 这水汽竟然在这一瞬间,将爆碎了的茶壶重新凝为一体,恢复了爆散之前的模样。 从老者运功逼出茶水射向杨显,到现在茶水成云,飞向削瘦老者,期间也就眨眼间的功夫。 但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高下立判。 就在这这朵小小的水汽绿云托着缺嘴茶壶慢悠悠向前飘去之时,杨显嘿嘿笑道:“这便是理学子弟的迎宾之道么?” 对面老者早就不复之前笑眯眯的模样,此时脸色铁青,闻言发出一声冷哼,“人有高低贵贱,客有善恶不同,朋友来了有好酒,恶客来了有刀枪!” 他看向杨显,脸上露出极度的厌恶之色,“无君无父逆乱人伦之辈,也配进入我儒门圣庙?只有杀了你等这些妖言惑众之人,才算是溯本还原,还我儒门本来面目!” 杨显怒极而笑,“一派胡言!” 在他笑声中,空中缓缓向前飘行的绿色小云的速度倏然加快,如同一道绿色的闪电一般,瞬间到了老者面前。 削瘦老者早就严阵以待,还未等绿云抵达自己身前,手掌便已经向前方劈出。 掌出风雷动! 他一掌拍出,雷鸣声陡然响起,一股气劲轰然从他掌心冲出,劈向了飞来的绿云。 “轰!” 在掌力触及到绿云之前,绿云上托着的缺嘴茶壶又一次轰然爆碎,形成万千碎片,向前方激射而出。 于此同时,绿色水云陡然散成一片水雾笼罩了削瘦老者身周方圆几丈之内的空间,随后这水雾以老者为中心,急速收缩,似乎要将里面的老人挤压成泥一般。 “砰!” “砰!” “砰!” 一连串的气劲交击接连响起,待到烟雾散去之后,削瘦老者披头散发的重新出现在杨显面前。 “好一个小畜生!” 削瘦老者站在原地,浑身衣衫不知何时已经变的破破烂烂,脸上也多了几道血痕,五缕长髯也变的长短不一,凌乱不堪。 他面露惊容,心道:“这小子怎么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传闻不实,没想到竟然真的比传闻还要高明几分!难道他十来岁的年纪就已经远超武道宗师的水准?我不信!” 这老者本身就是理学门人中的佼佼者,学识广博,武道高深,一直被誉为当代奇才之一,平生自负的很,此时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孩子弄的灰头土脸。 “杨显!我知道你!” 他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如今朝廷发出海捕公文,满天下搜索你的下落,现在竟然还敢来我青阳府!你这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杨显摇头失笑,“将死之人,竟然还有心情威胁别人,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老者见他边说边向自己走来,惊道:“你要做甚?我告诉你杨显,我可不怕你!” 他连连后退,“我现在只是懒得欺负一个后生晚辈而已!我要真想杀你,你此刻早已经死了!你知道么?” 杨显笑道:“哦?欧阳老先生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厉害了?难道还真能杀人于无形不成?” 削瘦老者闻言一愣,“小子,你知道我?” 杨显道:“欧阳文忠老先生,忠孝双全,满天下那个不知?” 他说话间迈步前行,只是一步迈出,两人之间的几丈距离瞬间跨过,顷刻间到了老者面前,手掌缓缓向前按去,“既然老先生忠孝双全,今日便为国尽忠罢!” 欧阳文忠一声大喝,双掌提起,向杨显双掌迎了过去,心道:“就算你武道心法无双无对,但即便你从娘胎里开始修行,功力又能有多高?我武学功法不如你,难道比拼功力我还怕你……” 他思绪未毕,“喀嚓”一声清响从他双手手腕处响起,只是瞬间之后,胸口上又传来一阵“喀嚓”声响。 欧阳文忠身子巨震,双脚猛然离地而起。 直到他身子离地之后,剧痛才从手腕与胸口传来。 “我的手腕与胸骨都断了!” 他人在空中,口中鲜血已然狂喷而出。 到到了此时,脑子方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刚才掌力对掌力,他非但拍断了我的手腕,还顺势打碎了我的胸骨和肋骨!” 他心中惊惧难言,想要落地逃命,但体内真气刚刚运转,便有一股无匹气劲自丹田内轰然爆发,将他体内真气全都震散。 “他竟然在我丹田内下了一股真气!” 被这股真气一震之下,欧阳文忠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神智登时模糊起来,忽然脖颈一紧,似乎已经被杨显卡住了脖子,迷迷糊糊听到杨显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年纪太大,杀之无趣!” 第六十七章拜青州(三) “杨显,你……你不能杀我!” 欧阳文忠被杨显卡着脖子提在半空之中,身子在空中甩来甩去,口中鲜血不断流出。 他抬着眼皮双眼无神的看向杨显,嘶声道:“我也算是一代文宗,你若杀我,那便是与整个儒门为敌,到时候天下之大,将无你容身之地!” 杨显正提着欧阳文忠正大步向文庙庙堂走去,闻言看了手中的欧阳文忠一眼,冷笑道:“与整个儒门为敌?你这等奴颜卑恭之辈,也配称儒门?好好的人不做,反而心甘情愿做狗,也敢自称儒家门徒?” 他边走边说,转眼间已经到了一处大殿门前,随手一扔,“噗通”一声,欧阳文忠已经被他丢进了大殿之内。 这大殿正**奉的神像正是儒门第一代门主的圣象,圣象端坐正位,头戴梳冕,手捧笏板,形貌威严。 欧阳文忠从大殿内坠落之时,恰恰经过这圣象之前,“喀嚓”一声压断了圣象手中的笏板,待到落地之时,双膝正好跪在了圣象前面的蒲团之上,脑袋不由自主的磕向了蒲团前的横木,登时起了老大一个包。 “杨显,你……你损坏圣象,其罪不小!” 欧阳文忠以头戗地,身子软绵绵的无论如何不能抬起头来,口中血沫横流,呜呜咽咽的骂道:“我儒门先祖圣象你也敢损毁,果然是大逆不道违背人伦的乱儒!” 杨显此时迈步进入大殿,看着眼前圣象嘿嘿冷笑道:“我儒门先祖,手中不拿书剑,拿这狗屁笏板作甚?一群狗奴才,篡改我儒家经义且不说,竟然连圣象也给改了!” 飞起一脚踢在欧阳文忠身上,一股劲气发出,喝道:“青州连年大旱,百姓流离失所,你等不思为民请命救济灾民,反而整日价饮酒作乐,流连青楼,竟然还敢自命儒门子弟,你等理学之说,学的就是这些么?” 欧阳文忠被他一股气劲逼得身子猛然一颤,随后脑袋不由自主接连叩地,“砰砰砰”将前面的横木叩的不断摇晃,木屑纷飞。 杨显骂了一句之后,抬脚将落在地面的笏板踩得粉碎。 他看了一眼,不断叩击横木的欧阳文忠,“枉称忠孝,实则猪狗不如!若说忠,你忠的是谁?是大周朝,还是天下百姓?嗯?青州死了这么多百姓,怎不见你等救治过一条人命?” “砰砰砰”,欧阳文忠依旧叩头不停,脑袋上的大包已经撞烂,鲜血不断迸溅。 他虽然有心停下,但体内一股真气却是把持住了他的全身,使得他如同扯线木偶一般,不得不机械的重复向前叩击,毫无反抗之力。 杨显嘿嘿冷笑,“孝?你又孝的是谁?是你族中子弟,还是父母亲人?抽民脂民膏以供奉父母双亲,对外美其名曰孝道!你置天下百姓于何地?你也有脸说这个‘孝’字!” 他越说越气,又是一脚踢出,欧阳文忠脑袋如同群鸡啄米,叩头的速度登时加快了几分,脑门鲜血将横木染红了好大一片,沿着木柱滴滴落下。 “杨显,饶了我罢!” 欧阳文忠脑袋频频前叩,嘶声嚎叫道:“大家都是儒门子弟,你岂能如此羞辱我?” 杨显冷哼道:“我让你跪拜门中老祖圣象,如何算得上羞辱?” 欧阳文忠登时无言以对。 在“砰砰砰”的声响之中,杨显将目光看向大殿的一侧。 在儒门老祖圣象两侧还供奉着三排排小一点的神像,左侧三人,右侧三人,两侧加起来共有九人,整个大殿的塑像加上儒门老祖,却是一共十人,取大圆满之意。 杨显将目光落在左侧第一个塑像之上,只见这第一个塑像长眉长须,白净面皮,绿袍罩体,足豋云履,手捧笏板,面容肃穆。 只开此人,端的是相貌堂堂,仪容不凡,非是凡夫俗子可比,令人一见之下,便生出好感之心与尊崇之情。 往下看去,却见此人面前摆着的牌位之上写着“先圣朱平子熹神位”几个金粉大字。 “好!好!好!” 杨显看着面前的神像嘿嘿冷笑,“我儒门传世万载,历代文庙之中只供奉与老祖同时代的儒门先贤,绝不敢妄自添加后人神像。你们理学一脉倒是厉害的紧,撤掉亚圣之位,将朱子熹摆在了这里!” 他声音变冷,犹如万载寒冰,“我看你们不如干脆撤掉老祖的圣象,把朱子熹的神像放到中间去罢!” “砰砰砰” 回答他的是欧阳文忠接连不断的叩头声。 杨显目光扫过朱子熹的神像,向旁边看去,发现第二尊神像也是姓朱,写的是“先贤朱考文成神位”几个字。 杨显看罢更是恼怒,“这朱考朱文成乃是朱子熹的儿子,竟然也被安放到了正殿!” 他看向第三尊神像,却见第三尊也是姓朱,写的是“先贤朱古修文神位”几个字。 “朱修文乃是朱子熹的孙子,朱考的儿子,如今竟然也被摆在了正殿供奉!” 三尊神像看罢,杨显勃然大怒,“祖孙三代竟然都被摆进文庙正殿接受万民供奉,当真是好大的脸面!” 看向三尊神像,冷哼道:“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被人参拜,那也受我一拜罢!” 他嘿嘿冷笑几声,对着面前三座朱家神像忽然弯腰行礼,“三位圣人,请受杨某一拜!” “轰!” 在他弯腰行礼之时,对面的三座圣象同时剧烈摇动,不约而同的猛然后仰,待到杨显背脊弯下,拜到一半之时,最里面朱修文的塑像“轰”的一声爆散成漫天泥粉,随后朱文成的塑像也化为齑粉,只有朱子熹的神像不住颤动。 虽然整个神像漆面不住剥落且已经后仰成了平躺之状,但却依旧存在。 直到杨显额头贴紧双膝,这一礼完全行完之后,对面已经完全仰倒的朱子熹神像再也承受不住,无声无息间化为一堆灰粉。 杨显一礼拜下缓缓起身,“邪魔外道,不外如是!” 便在此时,“喀嚓”一声巨响,却是欧阳文忠已经将面前的横木叩击的断为两截。 第六十八章拜青州(四) “杨显,我知错了!” 欧阳文忠叩断了身前横木,杨显留在他体内的一股真气竟然还未消散,把持他的脑袋依旧叩击不停。 只是此时横木截断,他的脑袋便直接叩在地面铺设的青砖只上,只是叩了几下,青砖便已经碎裂开纹,显出一个凹坑。 欧阳文忠毕竟是武道宗师,躯体强健,虽然此时已经满头鲜血,但神智一直未失,在他不断叩头之时,眼睛余光已经看到杨显只是一拜之下,便将朱氏父子的神像拜为齑粉的骇人场景。 他骇然之下,再无半点侥幸之心,大声求饶:“杨显,饶了我罢!” 他额头狂叩,声音断断续续,“如今朝廷早就派遣了不少高手前来抓你,你不藏形匿迹反而来青阳府生事,恐怕不日大祸临头。” 杨显转身看向欧阳文忠,见他白发染血,头破血流,双眼也尽数被鲜血遮住,形状凄惨无比,与之前捧着茶壶喝水的逍遥之态判若两人。 “好,我先饶你一命!” 杨显伸出手掌屈指轻弹,一缕劲风射出,正中欧阳文忠后背尾椎,“活命可以,修为留下!” 欧阳文忠一声惊叫,身子倏然挺立,停止了叩头的动作,直挺挺的跪在当地,身子僵直一动不动,脸上却露出极大的惊恐之色。 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从他头顶升腾而起,渐渐地笼罩了他的全身,密如炒豆般的脆响从他体内接连不断的响起,到的最后猛然一声沉闷如雷的响声从欧阳文忠体内发出,震的整座大殿都晃了一晃。 这声响声过后,欧阳文忠“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老血,仰天便倒。 “杨显,你好狠!” 他瘫倒在地,奄奄一息涕泪横流,“可怜我几十年玄功,一朝尽散!” 杨显冷道:“我不杀你,便算是你的造化了,难道我还要你留着一身功力日后对付我么?” 他一脚踢出,将欧阳文忠踢得凌空翻了几个筋斗,待到落地之时,又成了跪地叩头之状。 “你就跪在老祖像前谢罪罢!” 杨显踢飞欧阳文忠之后,不在大殿多待,径直出门,迈门槛,下台阶,来到了殿前空地之上,负手而立,抬头看天,淡淡道:“几位都出来罢。” 一声长笑从大殿殿顶响起,“儒门杨显,果然不凡!” 杨显站立当地并不回头,轻声道:“报上名来吧!” 大殿顶上之人曼声长吟,“大道至理古来传”,这人话音刚落,便又有人在东方墙头吟道:“早有规矩立方圆”,东方之人话音未落,西方又有人唱道:“都云一元化万物,”又有人在南方道:“无理岂能成青天?”随后又有人在东南角道:“长存无欲清净心,”西南角又有人道:“气生胸间曰浩然,” 听到六人接连在六个方位发声长吟,杨显哂道:“是中州八义到了么?怎么只有你们六位,另外两位呢?” 他这句话刚刚问出,又有人吟道:“拔去心头青青草,”随后又有一人沿着青石小路慢慢走到杨显面前,与其余七人一起吟道:“体舒身宁意自安!” 八句话念完之后,从八个方位出现八位白衣儒生,向杨显慢慢走来。 这八人都是五十来来岁年纪,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但无论高矮胖瘦,走动之时都是点尘不惊,有人从殿顶轻轻落下,有人从墙头缓缓迈步,也有人踏着草丛慢慢踱来。 这八个人虽然相貌不同,但都是一副宗匠气度,单论气势,丝毫不下于欧阳文忠。 要知道欧阳文忠可是儒门少有的宗师高手,这八人如果在气势上不低于欧阳文忠,那就是八个武道宗师! 如今整个天下间,能达到武道宗师境界之人也就一百来个,而今竟然一下就来了八个,这实在是非同小可之事。 这八人只是转瞬间便已经到了杨显身边,分八个方位将杨显围拢起来,其中一名长须老者对着杨显抱拳行礼道:“中州王孝携七位兄弟拜见杨门主!” 这老者面容清隽,双目清亮,五缕长须飘洒在胸前,腰挎长剑,白衣如雪。此时站在杨显面前,一股清气自自然然的就从身上散发出来,犹如一株古松相似。 “你便是王孝?” 杨显看了老者一眼,随后扫视身边其余之人,笑道:“中州八义,孝、悌、忠、义、礼、义、廉、耻!久闻八位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疑惑道:“中州距离青州,少说也有九万里之遥,看八位的神情,似乎就是专门为我而来,不知诸位短短几天时间内,如何跨越这么远的距离,来到青阳府内?” 王孝轻声笑道:“杨门主有所不知,我大周在中州养有飞天神鹰,此鹰能负人而飞,一日万里,我兄弟八人,来青阳府乘坐的便是这飞天神鹰。” 他对杨显道:“说来也巧,我弟兄八人昨天刚到青阳安歇,今天杨门主就来了,可见世事之玄妙。” 杨显点了点头,“了不起!” 也不知他说是神鹰了不起,还是说八人了不起。 王孝微微笑道:“我兄弟八人微末之才,哪里有什么了不起?像杨门主这般年方十二,便成就武道宗师之人,那才真是了不起!” 此人自现身之后,便是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态,既不对杨显流露出轻视之意,也不显出惊惧之心,他只是正正常常的与杨显交流,如同熟人之间的正常谈话一般,神态之从容,语调之自然,远超欧阳文忠。 在王孝说话之时,其余七人一声不吭,只是各自盯着杨显的身体,一动不动。 这八人成名多年,纵横江湖朝堂几十载,在整个理学一脉都是大大有名。 杨显作为儒门门主,对理学一脉的人物一向关注,刚才只听了八人的诗号,便知道了八人的身份。 他没想到理学一脉在得知了自己的消息之后,竟然反应这么快,先是派遣巡天雷部去药山堵人,如今竟然又派遣中州八义万里迢迢对付自己,相比于救济青州灾民,他们对付自己的这番动作当真是快的惊人。 杨显看了王孝一眼,“八位来此,不知有何指教?” 王孝轻声道:“指教不敢当,我等来时,我家门主只是让我替他向杨门主讨要一物。” 杨显眉头一挑,问道:“他想要什么?” 王孝道:“我家门主说,儒门正印被你们保存的时间也不短了,也是时候交出来了!” 第六十九章孝悌忠信 此刻天气尚是初夏,日头正暖。 但就在王孝一句话说出之后,偌大的文庙大院里陡生寒意! 杨显身子不动,浑身衣衫微微轻摆,满头乱发龙蛇般急剧舞动,他面无表情的看了王孝一眼,“你想要儒门正印?” 王孝被杨显一眼看来,脸上一僵,旋即笑道:“在下才学平庸,一无建树,如何敢向杨门主讨要儒门大印?” 他面对杨显侃侃而谈,神情自若,“是我家门主命我等将大印请去中州,好放在大成殿内供奉。” 他站在杨显面前,浑身衣衫被杨显身上所发杀气冲击的猎猎作响,衣摆飘向身后,急速抖动,即便是这样,王孝脸色依旧不变,“我家门主说了,儒门正印流失在外千年已久,也是时候交还中州了。” 杨显双眼微微眯起,“想要正印?让朱门自己来拿罢!” “噗”的一声,王孝束发丝绦被杨显杀气所冲,猛然炸开,满头长发飘向身后。 他脸上终于变色,身子微微一晃,在一瞬间泄去了冲来的气息,对杨显笑道:“杨门主何必动怒?我家门主身为当朝阁老,总领群臣,如何能有时间亲身来此?” 他在身子微微摇晃之***手对杨显道:“我家门主只是见杨门主年幼,担心保管不好正印,这才想着代为保管一下,等到杨门主加冠成年,到时候再去中州向我家门主讨要不迟。” 他说话之时,一手持剑,一手摊向杨显面前,“杨门主,你就给了我罢!” 杨显哂道:“中州八义,王孝为先,果然传闻不假!” 扫视了站在自己身周的八人一眼,嘿嘿笑道:“想要我儒门正印,那就先接我一拳!” “轰!” 他这句话刚刚出口,无形罡气便从他体内向外爆散而出,空气中雷鸣声响,地面开裂塌陷,只是一瞬间,他所站立的青石地面便塌陷出一个小坑。 围拢在杨显身周的八人被罡气所震,同时一声闷哼,齐齐后退。 他们八人同气连枝,心意互通,即便是受惊后退,速度身法也毫无半点差异,不看面容,只看身法,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就在八人后退之时,杨显一声长啸,身子冲天而起,人在空中迈开大步,一步迈出,已经到了正前方王孝的头顶之上,举拳下擂,“接拳!” 王孝身子后退之时,早就凝神以待,见杨显身子空中轰然下击,如同流星击地势不可挡,拳头未到拳风已经压制的自己呼吸不畅,当下微微一笑,手中长剑化成一道白光迎向杨显,长声笑道:“百善孝为先!” 他刚才与杨显说话之时,温吞吞慢悠悠,犹如行将木,此时拔剑在手,竟然也是温吞吞,毫无半点紧迫之感,他迎向杨显这一剑慢的出奇,堪比老牛拉破车,似乎再过上一年半载,这一剑也未必能够刺出。 但随着他慢悠悠的出剑,一股奇异的温馨之情却莫名升起,这一剑给人的感觉似乎是老师打来的戒尺,严父抽来的木棍,慈母温柔的抚摸,以及祖父祖母慈爱的眼神,令人心中不由自动的生出依恋恭敬之情,甘愿引颈就戮,不敢生出闪躲之意。 “好剑法!” 杨显悚然动容,拳头去势不停,“我都舍不得杀你了!” 王孝这一剑看似缓慢无比,实则快到了极点,杨显这犹如天雷轰顶一般的拳头刚刚轰下,便被长剑剑尖挡住。 “砰!” 拳剑相交,发出一声巨响,王孝须发飘飞,身子触电般颤动不休,闪电般向后疾退。 他每退后一步,青石地面之上便被踏出一个深深的脚印,诡异的是,这青石虽然被他踩出脚印却并不开裂崩碎,可见他连泄出的力道都掌控的精准无比,毫无散乱之状。 就在王孝后退之时,杨显身子接着反震之力倏然转身,冲向距离自己最近一人,出掌下按。 面对杨显之人浓眉大眼,肤色黝黑,相貌平庸,此时正持剑当胸,凝神前望,眼见杨显合身攻来,发出一声断喝,举剑横斩,口中吟道:“兄友弟恭全!” 他这一剑斩来,如细雨,似春风,一片祥和,毫无杀气,就好像兄弟朋友之间打闹嬉戏,互相拍肩膀闹着玩一般,竟然使人生不出防范之意。 “好家伙!这剑意也是了不起!你是钟悌?” 杨显立掌如刀劈向钟悌手中长剑,一声巨响之后,钟悌一声大叫应掌飞出,手中长剑发出巨大的颤鸣之声,身子在空中不由自主的接连翻滚,落地之后已经到了十几丈开外。 杨显一掌打飞钟悌之后,身子还在空中不曾下落,哈哈笑道:“好好好,中州八义,果然了得!” 他人在空中转折如龙,又攻向另外一名白衣人。 这名白衣人面容刚毅,长眉入鬓,看着飞来的杨显迈步反攻,厉声道:“身死许汗青!” 他手中长剑与其余七人并不相同,显得宽大厚长了许多,此时一剑斩来,犹如与敌携亡的守城大将,又似金銮殿前为民击鼓喊冤不惜一死的良相忠臣,透露出一股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保国安民的大牺牲精神。 “好气势!你是黄忠?” 杨显一脚踢出,正中黄忠大剑剑脊之上,黄忠大剑荡起,身子巨震,“哈”的一声站定原地,死命不退。 但杨显这一脚之力大的惊人,附着在剑刃上的内劲犹如长江大河般浩浩荡荡冲向黄忠体内,只是一瞬间,黄忠脸色大变,一口鲜血猛然喷出,身子摇摇欲坠,大声赞道:“好内功!我不如!” 他因为性子刚强死命不退,成了第一个在受伤之人,但他毫不在乎,反而对杨显的武道修为大声称赞,“杨门主,你只要在十年内不死,这儒门正印日后谁也夺不走!” 杨显大笑:“那我就争取十年内不死!” 他大笑声中,转身又向第四个白衣人攻去。 第四个白衣身材高大,满面虬髯,手中用的不是剑而是刀,此时早就将门板大小的长刀高高举起,对着杨显轰然下劈,大声喝道:“言出行必坚!” “轰!” 拳刀对攻,杨显一拳将第四个白衣大汉轰的倒地滑行数丈之后,扫视诸人,微微点头,“好好好,孝悌忠信果然个个不凡,就不知礼义廉耻本领如何?” 第七十章礼义廉耻 杨显看着被自己打飞的持刀大汉,大笑道:“你定然是周信!” 持刀大汉人在空中刚刚落地,此时身子还在地面之上向后滑行,将青石地面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他听到杨显开口相询,边后退边回答,“杨门主法眼无差,正是某家!” 杨显大拇指一挑,笑道:“好汉子,慷慨豪迈,不似一般腐儒!” 就在他夸赞周信之时,旁边一名白衣老者手持长剑对着杨显微微躬身,“杨少侠,得罪了!” 刚才的王孝、钟悌、黄忠、周信四人都称呼杨显为“杨门主”,但到次人口中,却称呼杨显为“少侠”,只从这称呼一词便可看出,此人对于大义名分看的极重。 因为儒门只能有一位门主,如今理学一脉有朱门朱弘毅担任门主之位,那他称呼杨显为“门主”便有些不妥,因此便称呼杨显为少侠。 这其中心思变化非对儒门了解不深之人所能深悉,一般人根本无法理解此人对杨显称呼改变所蕴含的意义,但杨显却从这个称呼中听明白了此人的意思。 “你是董礼罢?” 杨显看向对自己施礼的白衣老者,“何必如此多礼?不用客气!” 董礼道:“礼不可废!” 他横剑当胸,平视杨显,“杨少侠,我等有令在身,不得不对你出手,还望海涵。” 杨显道:“出手罢!” 董礼再不废话,手中三尺长剑当胸平举,口中叹道:“礼成人伦定”,在长叹声中,手中长剑一抖,一道寒光直奔杨显胸口! 他这一剑刺来,不快也不慢,但剑取中宫,威势却大,长剑剑刃尚未触及杨显肌肤,剑气便将杨显护身罡气撕裂,随后抵达杨显胸襟衣衫,眼看就要将杨显开膛破肚。 这兄弟八人中,这董礼是第一个破掉杨显护身罡气之人。 “好剑法!” 眼看就是长剑穿胸之局,杨显手掌倏然抬起。 “噗”的一声闷响,长剑去势陡停,忽然就凝滞在半空之中。 董礼身子一震,手臂一抖想要将长剑抽出,但却如蜻蜓撼柱,哪里抽的动分毫? 剑尖上多了两根手指。 杨显的手指! 这两根手指犹如一开始就长在长剑上一般,死死的将董礼的剑尖夹住。 董礼急忙撒手撤身,身子后退几步之后,对杨显低头道:“杨少侠神功惊人,董礼自愧不如!” 杨显哈哈一笑,两根手指微微一抖,指间长剑闪电般飞出,直奔董礼面门。 董礼吃了一惊,急忙伸手相接,但这长剑堪堪到了他面前之时,前进之势猛然消失,忽然在半空中静止下来,由极动变为极静。 董礼本来看这长剑飞来之势甚是迅疾,早就双手布满真气只待长剑入手便即发力拿好,即便杨显在剑内留有暗劲,他也做好了应对之策。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快如闪电,一看就蕴含着无穷力道的飞来长剑如今到了自己手中,竟然力道全失,意料中的万吨巨力忽然就变成了一团空气。 这一下始料未及,双手用力过猛,“啪啪”几声脆响,手腕手肘肩部等关节同时脱臼,体内真气倒流回击,登时震伤了内脏。 他一声闷哼,紧闭嘴唇想要压下喉头涌出的鲜血,但这一下受伤颇重,鲜血竟从鼻孔中喷了出来,形成两股小小的血泉,噗嗤作响。 其实以董礼宗师境界的修为,本不应该受如此发重伤,但他在先前见到杨显拳打王孝,脚踢钟悌,举手投足间便有大威力生出,惊心之下,便对杨显多了好几倍的提防之心,因此在杨显掷剑于他之时,他凝聚全身真气,唯恐气力不够,唯恐自己抓的不实,已然是全力施为。 谁知道杨显这一剑飞来力道由实变虚,结结实实的耍了他一通。 杨显这不出手比出手还要厉害,前面几人与杨显对战,最多只是轻伤,一口血喷出,泄去力道也就无伤大碍,但董礼因为被他用发力技巧诈了一下,伤势远超前面几个人。 “杨少侠,好……好手段!” 董礼脸上闪现不正常的嫣红之色,鼻子嘴巴同时往外狂喷鲜血,仰天便倒。 眼见董礼受伤,几人大吃一惊,第一个与杨显动手的王孝身子一闪已经到了董礼身边,扶着董礼缓缓倒地,一脸关切之色,“老五,你怎么样?” 董礼脑袋后仰,鲜血从口中汩汩流出,微微摇头道:“没事,死不了!” 就在此时,一声厉啸从一人口中响起,一道剑光倏然生出,刺向杨显脖颈,长吟声起,“义动千寻山!” 发出这一剑之人身材雄伟,相貌粗豪,此时见董礼受伤倒地,眼睛都红了,一剑刺出,满园杀气。 这一剑威猛无俦,充满着一往无前宁折不弯之意,单论杀意,远超之前王孝等人的出招。 “你是赵义?” 杨显口中说话,双腿不动,但身子如同蛇虫一般擦地疾退,他盯着出剑之人,笑道:“你想杀我?” 出剑老者这一剑,已经是生平最快一剑,但一剑刺出,竟然还赶不上杨显身子后退的速度。 “不错,我就是赵义!” 老者虽然心痛董礼受伤,怒极出剑,但此时一剑无功,便即收手,瞪着杨显道:“老五若是有什么不测,我跟你没完!” 杨显笑道:“随时恭候!” 便在此时,又有一名白衣披发老者走到杨显面前,轻声道:“我是宋廉!” 他说话之时迈步前行,手中铁尺同时向杨显头部抽来,嘴里清声细吟,“身家无一物,”。 杨显见他铁尺抽来之时,似直似曲,沿着一道奇怪的轨迹,韵味奇特,很是古怪,当下屈指轻弹,笑道:“看来宋先生也动怒了!” “砰” 宋廉手中铁尺被杨显弹指击中,猛然后荡,几乎脱手飞出。 就在宋廉身子一晃,稳住身形之时,一把长剑无声无息间从杨显背后刺来,一人沉声道:“羞于显圣前!” 杨显脸色微变,也不转身,听声辩位,挥拳后击。 “轰”的一声,地面一阵颤动,刺向杨显后背之人被杨显拳头上发出的暗劲带的不由自主的转向杨显侧面。 “我是韩耻!” 此人对着杨显拱手道:“羞耻的耻!” 第七十一章八德弟兄 韩耻身材瘦小,脸色苍白,下颚留着稀稀拉拉几根黄须,身子微微佝偻,看起来羸弱不堪,颤颤巍巍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 但就这么一个其貌不扬之人,却也是一名武道修为极其高深的宗师境界的高手。 现场这么多人中,只有他与董礼在出剑之时破了杨显的护身罡气,至于其他人,或许功力不比他差,但剑法就稍逊一筹。 而且韩耻出手之时,欠缺了前面七人的光明正大,出剑之际毫无声息,出剑之后也无杀气,而且还是从背后出招,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杨显缓缓转身看向韩耻,“你是韩耻?” 杨显大笑:“果然有点无耻!” 他在大笑声中双掌前推,“接掌!” 他之前与王孝等人交手,都是单手出招,这几个都已经经受不住,如今双掌前推,当真给人一种横推八方,排山倒海之感。 似乎眼前即便是有一座高山,杨显也尽可以推平。 只看杨显这双掌的威势,韩耻就知道自己抵挡不住,当下发出一声低啸,身子一闪便要躲开杨显这威猛无俦的一击。 但他身子刚刚有所动作,便觉得浑身一紧,一股大力凭空而降笼罩了自己全身,本来就要挪移出去的身子竟然被这股大力死死定住,再也动弹不得。 杨显双掌未到,但劲力发出之后,圆泽广被,好似无形天穹,将韩耻定在了当地。 旁边正围在董礼身边查看伤势的王孝等人与韩耻心意互通,此时感应到韩耻情形不妙,齐齐起身冲向杨显,手中剑,掌中刀,同时向杨显斩来,高声喝道:“掌下留人!” 他们刚才好像与杨显交手并没有用上全力,此时感应到韩耻有危险,情急之下,一身修为毫无保留的展露出来,只是电光石火的刹那间,刀剑便已经斩到杨显面前。 他们兄弟几人并肩战斗几十年,出手之时,根本不用表示,各自便有了分工,有的长剑刺向杨显左肋,有人刺向杨显右肋,还有的斩向杨显脖颈,还有的刺向杨显胸口,六个人六个方位,将杨显浑身上下全方位锁住。 六人练就一套合击之术,此时同时发力,气息相连之下,形成先天气罩,对着杨显当头罩下。 中州八义,个个都是宗师级别的大高手,虽然单对单在杨显面前有点捉襟见肘,但此时合力之下,威势却时惊人之至。 “轰” 整个大殿所在的院子轰然大震,气罩还未罩下,地面便已经被劲风冲击的裂开条条缝隙,“咔嚓嚓”急速蔓延,地面崩裂,开始下陷。 “厉害!” 杨显身子一沉,双掌前推之势立时止住,大笑道:“这才够味!” 大笑声中,双掌倏然一晃,身子倏然腾空,在飞身向上之时,左掌掌劈王孝,右拳轰击钟悌,左脚踢向黄忠,右脚踹向周信。 “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声音响起之后,杨显身子如同被击中的皮球一般,倏然后退,他在后退之时,身子扭动间弯腰弓背,将后面的赵义、宋廉两人撞的斜身飞起,让开了道路。 撞开两人之后,杨显身子毫不停留,立掌如刀当空虚斩,“啵”的一声清响,六人的先天五行罡罩登时被他斩出一条缝隙,在六人闷哼声中,杨显身子也是一颤,随后急速闪了一下,已经跳出圈外。 王孝等人见他双掌前推如此刚猛,但说收就收,毫无半点迟滞,发力收力只在一念之间,神态之从容,身法之飘逸,实在是到了神而明之意到气到的绝佳境界,几人心中既惊且佩又是疑惑,“他小小年纪到底是如何修行到如此境界的?” 六人各自退后,飘身来到韩耻身边,王孝低声问道:“老八,你怎么样?” 韩耻摇头道:“我没事,他根本就没想着伤我,若是想杀我,以他的本领,完全可以在瞬间隔空震碎我的脏腑之后再行后退。” 他排开众人,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杨显,“杨门主,你为何不杀我?” 杨显深深扫了几人一眼,对韩耻笑道:“我为何要杀你?你可做过什么该杀之事?” 韩耻道:“不曾。” 杨显道:“那我为何要杀你?” 他一脸好笑的看着韩耻,“韩兄,你对这个‘耻’字理解有误,所谓知耻而后勇,耻,是一种警醒自己的手段,是避免自己做出羞耻之事的警钟,而不是让你时时刻刻都代入到这种耻辱的情绪中去。” 韩耻身子一僵,与几个兄弟对视一眼,忽然开口骂道:“他妈}的,我一直觉得大家对这个耻字解释的不太对劲,但中州书院的一帮酸儒咬文咂字,非说就是耻辱的意思,搞的老子每天愁眉苦脸,看谁都是一副心虚的样子。” 他对杨显弯腰行礼道:“多谢门主释义,解我心头之惑!” 杨显笑道:“理所应当之事,何必言谢?” 王孝等人见他说话和气非常,不复刚才一身杀气的情形,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不定之心,心道:“他难道连我们的身份也都看出来了?” 就听杨显在对面轻声道:“仁义道德古来传,传到至今已万年。先辈坎坷斩旧路,后辈治国开新篇。” 王孝面容一整,肃容接道:“修身且把正气存,胸中一点曰浩然。” 杨显看了王孝一眼,口中继续道:“齐家多把双亲孝,闲来读书正衣冠。” 旁边的钟悌双眼一红,大声道:“山河万里一遭丧,可叹生民度日艰!” 黄忠低吼道:“且将快刀随身藏,只等钟声响天寰!” 赵义胸膛不断起伏,手中长刀颤鸣不已,眼睛已经红了,颤声道:“包羞忍耻图后时,水天一色共敌眠。” 杨显每说一句,中州八义便接上一句,就连倒地不起的董礼此时也站起身来,哑声低吟,与杨显所说诗句相合。 渐渐的双方越走越近,待八人走到杨显身前之时,眼圈都红了,齐齐跪倒在地,呜咽道:“中州一脉,八德弟兄参见门主!” 第七十二章由来 见王孝八人对自己下跪,杨显急忙伸手虚扶,“都起来罢!” 他是儒门一门之主,这门中八人初次相见,行大礼,也是应有之义,他倒是没有阻止。 他在与八人交手之时,便已经感觉出八人对他有杀招而没有杀意,虽然一开始说是向杨显要回儒门正印,但真的交手之时,却处处留手,绝不像是与死敌对决。 而传统儒门的心法与理学一脉的心法虽然都是源于千年前的儒门,但还是有着极为细微的不同,这种不同不在与真气的性质与破坏力的大小,而是一种极为独特的感觉。 因为理学讲究规矩,讲究师法前人,讲究对先贤圣人亦步亦趋,丝毫不敢走样,因此他们出手之际便多了几分死板与规矩,少了几分灵活与变通,这种武学道韵上的些微差距,一般人很难察觉出来,这也是最令理学一脉头痛的事情。 一直到现在,理学中人都很难判断,自己身边的同门好友到底有没有“乱儒传人”。 但对于判断敌我,传统儒家子弟却是有着自己独有的方法,这种方法只有门主知晓,并无第二人知道。 虽然这种判断之法只有大宗师境界之人才能运用,一般人根本无法用处,但杨显却不是一般人,在与中州八义对战之时,已经顺便测试了对方的身份。 也就在确定了中州八义的身份之后,杨显在才手下留情,不曾杀伤人命。 要不然的话,以杨显的脾气,不出手是不出手,一旦出手,那就绝不留情! 他的敌人要么死,要么逃,很少有受伤活命之人,一般都会被他出手打爆,很难留有全尸。 他能对八人手下留情,一方面是儒门训条,禁杀同门,一方面就是知道了八人的真正的身份。 在这个世界,当初儒家老祖与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创建儒家之时,为的是布道天下,规范人心,但因为世事变迁,很难在行动上给儒家子弟的行为有一个放之万事而皆准的准则,因此只能述而不作,只对人性人心上有要求,而不对行事方法上有规范。 因为当时的士子们深切的认识到,事物每天都在变化啊,人的行为方式也会随着时代的变迁而相应作出调整。 当是若是对弟子们的行为方式作出详细而严苛的规定,或许符合那个时代的标准,但再过上百年千年,或许这一套规定就成了禁锢人心的囚笼,非但有益,反而有害。 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时的儒门初祖只是对门人弟子在道德心灵的修养上有要求,而没有在具体的事物应对上有过多的干预。 作为一个摸索前行的学术思想,儒门从古到今都在不断变化,一开始的几代门主,主张以“仁”为儒门核心思想,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却发现若是处处以“仁”为本,实在是太过迂腐,后来变为“义”,但这个“义”字又过于主观,为人处世犹可,但放在大方面上来说,比如治国平天下,就有点不太对。 如此接连尝试了千百年之后,方才真正将儒家的思想确定了下来,那便是儒门八德,也就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这八种道德要求。 这八德立起来之后,方才奠定了儒门的万事根基。 因为有这八德做纲领,儒门子弟无论是在朝还是在野,都有一个做人的底线与尺度,不会负友,也不会叛君,极少投敌,更少做奸,有的都是忠臣烈士,孝子贤孙,为儒家赢取了极大的声望。 也就在这八德确立之后,儒家思想方才真正与在世帝王的治国理念融合到了一起,成为诸子百家中最为适合治理国家教化人心的一个学术门派。 儒家自此一家独大,力压百家。 在儒门成立之初,便分为内外两个体系,外宣教化,内养子弟。 在朝为官或者是在外游学之人,都算是出师之人,可以算做在外宣教的弟子,而作为儒门培养弟子的学堂或者私塾,则是化身无数,散乱各地,非儒门门主不可知。 之所以分为这内外两个体系,为的便是以防万一。 而在朱子熹窃取儒门权柄,与当朝帝王合谋驱杀传统儒门子弟之时,这个后手终于用上。 儒门子弟遍布天下为世人瞩目,而内门子弟则化身无数,或为商人,或为农夫,或为渔民,或为账房,甚至加入别派,隐姓埋名,除了儒门门主之外,天下再无二人知晓他们的身份。 当初朱子熹联合武朝大帝围剿“乱儒”,虽然将明面上的儒门子弟杀了好大一批,但对内门子弟却一直无法尽数找出。 他明知儒家内门隐在暗中的力量实在庞大到了极点,但无有线索,却怎么也找不出来。 就算是找到一两个内门子弟,但这些人都是单线联系,甚至彼此都没有见过面,即便搜神索魄也是一无所得,追查了上百年也没能够将内门士子们挖出。 之后上千年的时光,理学一脉一直没有停止过追查儒门内门子弟之事,只是收获极小,倒是折损了不少人马。 明知暗中有一股庞大的势力对自己虎视眈眈伺机而动,而自己却束手无策,这换了谁谁也不能安枕,儒家内门已经是理学一脉的心腹大患。 这上千年来,理学子弟除了扩大影响,洗涤世人头脑,便是追查儒家内门子弟,连北方不死天关与南方十万大山妖族入侵人族的事情都不怎么上心。 这也导致了北方天关接连失守,南方连走两州的大事发生。 但即便理学一脉如此下力,收效却是甚微,最后行事只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 能将理学一脉与传统儒门弟子区分开来之人,如今恐怕也就杨显一人了。 今日得见内门弟子,杨显自是高兴非常,将八人挨个搀扶其起来。 “先人失察,以至于门派分裂,使得你们隐姓埋名,忍气吞声。” 杨显看向八人,微微叹道:“委屈你们了!” 第七十三章定路 “不委屈,不委屈!” 听到杨显的安慰之语,王孝急忙道:“我等兄弟身在暗处,只要不暴露行迹,就绝无性命之危,哪里有什么委屈?” 他看向杨显,双目之中流出似责怪又似疑惑的表情,“门主,你为何现在就要现身天下?以您的天人之姿,再过上几年,成就大宗师之后再现身出面,岂不是更为妥当一点?” 他对兄弟几人在得知当今的门主竟然只有十二岁,且已经现身青州的消息之后,都是吃惊不小,他们生怕杨显少不更事,万一行迹败露,那可就有性命之忧。 兄弟八人心忧之下,连夜进京,向当今理学门主请愿捉拿杨显,得到朱弘毅同意之后,八人连夜上路,披星戴月的赶来青州,当真是心急火燎,夜不能寐。 直到今日得青阳府主苏子修急报,说杨显现身青阳文庙,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道:“好在没来晚!” 他们在见到杨显之前,还以为传言有误,在他们的认知之中,根本就不可能在十来岁就能成就武道宗师,但在与杨显动手之后,如今不信也信了。 如此一来,兄弟几人都是又惊又喜又是担心。 惊的是这一代门主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喜的是有如此门主统率儒门,日后儒门兴盛指日可待,担心的却是杨显如此年幼,行事又如此张扬,只怕以后道阻难行,名高不寿。 自古天才多早死! 以杨显如此天资,行事又如此张扬,恐怕非但理学一脉对他起了杀心,便是其余各家各派中人也会将他视为不可掌控的危险人物。 反正不管怎么说,杨显如此早的展露锋芒,在八德兄弟们看来,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也就是这个原因,王孝与杨显相认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此事。 “我等不急了!” 杨显看向王孝八人,“自从任道然败给朱子熹之后,我儒门历代门主走的都是暗中隐忍,潜伏壮大的路子,但却无有一个人在壮大之后能够将理学推翻,反而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坐失良机。” 他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掌在董礼肩膀上拍了一下,一股真气涌入董礼体内,顷刻间走遍他全身经脉,最后倏然一震,震的董礼不由自主的张开嘴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这一口黑血吐出之后,董礼浑身轻松,摇摇欲坠的身子登时站的牢稳起来。 “多谢门主相助!” 董礼对着杨显深施一礼,“门主手段高明,恐怕不下于寻常武道大宗师,董礼佩服之至!” 他缓缓直起身子后,轻声道:“但即便是武道大宗师,一旦站到儒门门主的位置上,却也未必能够应付得了八方之敌。门主,如今反攻时机未到,还是韬光隐晦为好!”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比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他对杨显恭声道:“前监不远,覆车继轨,后人怎可不察?” 杨显大笑,“你只说前一句,却忘了后面的话!” 他对董礼道:“然而志士仁人,犹蹈之而弗悔,操之而弗失,何哉?将以遂志而成名也!” 董礼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门主何必冒此大险?” 两人之间的对话,都是引自一篇古文,董礼摘出这篇古文的一段来对劝诫杨显,而杨显却又从这篇文章的另一段来进行回答他。 两人一对一答,摘文引句,说出了各自的观点与理由,一时间谁都说服不了谁。 “不能再忍了!” 杨显看向对面的八德兄弟,“一个人若是隐忍的时间过长,那么他的血便不再热,心也会变凉,仇恨也会在时间的消磨之下渐渐消散,最后便会忘掉仇恨,动摇信念,甚至会与敌合流!” 他身上衣衫鼓动,满头长发无风自动,淡淡道:“忍,忍人,忍!忍了上千年时间,竟然还要忍!忍了这么多年,又又有什么成果?还不是被理学一直压着?” 王孝等人见他动怒,心中都是惴惴,不敢再行多说。 杨显年纪虽小,此时气势放开,威仪之重,竟然连他们八个成名多年的武道宗师也不敢直视,一肚子劝诫的话到了嘴边又都咽了回去。 “我自有道理!” 杨显看向八人,“你们放心,我死不了!” 他嘿嘿笑道:“理学不灭,天下未平,如何轻易言死?” 他说话之时眼望长空,轻声道:“更何况,我人族先祖的大仇人还在暗地里看着我们呢!” 王孝等人不明其意,不知杨显说的大仇人指的是谁,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便在此时,杨显身子一晃,陡然从八人面前消失,待到再出现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人。 正是刚才被他留在大殿内跪地谢罪的欧阳文忠。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欧阳文忠此时满头鲜血,一脸惊惶之色,在杨显手中不断扭动挣扎,凄厉叫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他浑身发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以至于道心失守,精神崩溃。 杨显将他扔向地面,冷哼道:“什么都没有听见?那你就为何要偷偷溜走?” 欧阳文忠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站起来时,弄得一身泥土,他呆呆站立片刻之后,“噗通”跪倒在地,“杨门主,可怜我年逾古稀,玄功已破,距离大限没有几日,你就饶了我罢!” 他说话间,对着杨显不住叩头,砰砰作响。 杨显嘿嘿冷笑,只是不说话。 欧阳文忠见求杨显无果,又转过身子对着王孝八人叩头道:“几位老哥,我等也曾同门为友,交情一向不差,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饶过我罢!” 王孝看了杨显一眼,见杨显站立当地面无表情,心中暗暗一叹,对欧阳文忠道:“欧阳老弟,你可知道我家中有多少人口?” 欧欧阳文忠一愣,不明白在眼前这个光景,王孝为何问这个问题,他略一犹豫,道:“具体我不得而知,想来应该有三百来口。” 王孝叹道:“是啊,只我一家便有三百来口子弟,我兄弟八人,八家合起来两三千口人那是有的。” 他看向欧阳文忠,“你说你一人性命重要,还是我八家安危重要?” 第七十四章出门 看着面若死灰的欧阳文忠,王孝微微摇头,“你也可算得上是一代宗师,怎么这么怕死?” 他叹道:“不成就大宗师,不能破碎虚空,早晚都是黄土一抔,你又何必如此畏惧?” 欧阳文忠道:“蝼蚁尚可偷生,何况人乎?” 他跪坐在地呆呆出神,看着王孝嘿嘿笑道:“天下谁人不畏死?难道你不怕死?” 王孝道:“我也怕!” 他对欧阳文忠道:“但我不会为了活命而低头拱地,乞命求活!” 旁边的赵义冷笑道:“理学一脉,天天说什么忠孝节义,真要是遇到自己身上,一个比一个混账!往往嘴里大义凌然之辈,便是最为懦弱之人!” 他一脸鄙视的看着欧阳文忠,“平日里你教授学生门徒之时,天天挂在嘴边的便是‘节气’二字,怎么事到临头这‘节气’就没了呢?” 欧阳文忠红着脸强辩道:“愚民之术,岂能当真?” 赵义大怒,问道:“那什么才能当真?” 欧阳文忠道:“事关身家性命之事,自然便要当真!其余之事,由得它去!” 他喃喃道:“愚民愚民,若不将天下贱民愚弄于手掌,我辈岂能坐的安稳?” 赵义听罢怒极而笑,“刷”的一声抽出长剑,对杨显道:“门主,请容我诛杀此獠,以正视听!” 杨显点头道:“好!” “饶命啊!” 欧阳文忠大惊,“我可以暗中为诸位通风报信……” 赵义充耳不闻,不再犹豫,手中长剑前刺,“噗”的一声清响,早将欧阳文忠穿了一个透心凉,挣了几下,头一低,死了。 杨显看了微微颤动的欧阳文忠的尸身,轻声道:“我儒门老祖当初开创儒门一脉,为的便是开启民智,教化天下,而今理学反其道而行之,打着教化知名行愚民之实,嘿嘿,真是有趣!” 他笑了几声,脸色一冷,陡然发出一声长啸,迈步前行,“八德弟兄,可愿陪我诛杀理学叛逆,为民除害?” 王孝等人齐声应诺,“愿随门主前往!” 众人踢开欧阳文忠的尸身,紧随杨显向庙门处走去。 董礼颇有点担心道:“门主,如此一来,我八人可就暴露了啊!” 杨显边走边摇头,“早在你们八人进京请愿杀我之时,你们的身份便已经暴露了!” 他笑道:“朱弘毅是什么人?一代大宗师,连我老师都不曾杀得了他,这种人岂能不对你们八人起疑心?若我所料不错,此时你们八人以往的存身之处,怕是已经被抄了底!” 王孝八人齐齐变色,惊道:“当真如此?” 杨显道:“是与不是,不出三日,定然明晓。” 王孝八人互相对视几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后怕。 钟悌叹道:“好在我等来时早就安顿好了家人,不然恐怕真免不了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们八人都是年逾九旬的老人,儿女满堂,子孙多多,若真是被抄了家,那定然是锥心之痛。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做事情都是力求稳妥而少了几分冲劲,虽然当初在得知杨显的消息之后,心中急切,但以防万一之下,还是提前将家人都安顿转移到了别处。 如今听到杨显如此说话,都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暗庆幸不已。 片刻后,文庙大门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此刻大门紧闭,门栓横插,门外悄无声息。 几人运功略一感应,脸上都露出冷笑之情,王孝道:“门主,外面人马来的不少啊!” 钟悌笑道:“欧阳文忠这个徒弟倒是机灵的很,知道门主不好惹,便将门主留给了他老师处置,而他却暗中召集兵马前来围堵,这样一来,无论欧阳文忠是胜是负,他都会有一个脱身的好借口。” 杨显点头道:“他是一个聪明人!” 他说话间伸手虚抓,“喀嚓”一声,大门猛然一震,横插在上面的门栓瞬间断为两截,朱红大门轰然大开。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门前一排排矗立的铁甲骑兵。 之前在文庙广场上买卖东西的小商小贩们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便是这些杀气腾腾的铁甲兵士。 这些骑兵骑马站在大门之前,便是一丁点声息都没有发出,人不言,马不鸣,犹如雕塑一般。 虽然没有与这些骑兵交过手,但只看他们能将自身控制到这个程度,气息深沉如此,便知道这些官兵非同一般。 在这些骑兵之前,正对着大门之处,正有几门黑黝黝亮晶晶的粗大铁管对准了这里,除此之外,还有一排排半跪在地面上的兵士架着弓弩,箭头直指大门。 这些兵士中,为首有两名人物最为显眼,一个便是当今的青阳府府主苏子修。 另一个人是一名黑脸大汉。 这黑脸大汉身材高大,黄眉黄睛,端坐在一只獠牙猛兽之上,手提长矛,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对旁边苏子修的搭讪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神态高傲。 就在杨显开门的瞬间,黑脸大汉懒洋洋的身子陡然挺直,眯着的双眼倏然瞪大,看向了杨显。 于此同时,负手而立,站在门洞中的杨显也看向了黑脸大汉。 两人目光相接,虚空中似乎有无形闪电火花闪过,对面的黑脸大汉身子一震,胯下獠牙怪兽陡然人立而起,发出震天巨吼。 “杨显!” 跨坐在獠牙兽上的黑脸大汉手中长矛矛尖对准了杨显,矛尖之上有一道青芒灵蛇般游走不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现身青阳!” 他长得雄壮无比,胯下猛兽又不住大声咆哮,为他平添了几分威势,此时持矛大喝,果然是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杨显在他手中长矛举起之时,便已经开始在门洞中缓缓迈步,对于黑脸大汉的喝骂,他根本无动于衷,只是背负双手缓缓举步。 随着他慢慢前行,对面黑脸大汉胯下的獠牙猛兽愈发的暴躁起来,脑袋狂甩,吼叫不止,人立而起的身子竟然像是被一股无形大力推动拉扯一般,缓缓后退。 青石铺就的地面之被这坐骑的爪子拉出几道深深的痕迹。 黑脸大汉此时好像束缚在坐骑之上一般无法脱身,脸上的神色由狂放而变为吃惊,由吃惊而变为恐惧,身子随着坐骑的直立而开始后仰。 “轰!” 待到杨显慢慢跨过门槛之时,对面的一人一兽猛然后仰,凌空翻了一个筋斗,“噗通”一声,狠狠砸在地面之上。 被压在坐骑下的黑脸大汉发出一声凄厉而恐惧的大吼,“杀杀……杀!” 第七十五章两个选择 就在黑脸大汉在坐骑之下吼叫的同时,正对着大门的弓弩手们身子都是一颤,紧绷的双手同时放松。 “嗖!嗖!嗖!” 强弓硬弩同时发威,千百根弓弩在刹那间汇成一团铺天盖地的箭雨,向着杨显等人射去。 与此同时,正对着大门的几根黑黝黝粗大的铁管后的官兵手中火折一晃,火苗陡然冒出,瞬间已经将面前的引信点着。 眼见情势如此,哪里还有用杨显出手,站在他身边的八德兄弟不约而同的冲向前方。 武道宗师的手段已经非是寻常江湖人物所能测度,别看八德兄弟在杨显面前束手束脚,但那是因为杨显实在是太过厉害所致,此时面对面前这些兵士却是毫无压力。 除了董礼因为伤势较重而选择陪在杨显身边外,其余七人尽皆冲出文庙大门。 他们七人速度快到了极致,身子一闪便已经到了半空之中,七人心意相连,气息互通,人在空中尚未落下,便已经组成了一个先天罡气气罩,向射来的弓弩倏然罩去。 “砰砰砰” 空中响起一连串密集的响声,刚刚飞到半空的箭矢陡然停下,相继炸为粉末。 将这一波箭雨全都震碎之后,空中七人同时一声大喝,虚空劈掌,下面几口正在冒烟的粗大黑色铁管被七人掌力所激,陡然翻转向后,对准了后面的一排排铁甲将士。 “天呐,黑魔炮转向啦!快趴下!” 刚刚将引信点燃的几个兵士被倏然翻转的铁炮砸的头破血流,趴在地上向身后的兵士们嘶声吼叫,“快趴下!快趴下!” “轰!” “轰!” “轰!” 就在炮口翻转片刻之后,刚刚点着的引信已经快速烧尽,黑魔大炮猛然一震,火光迸现,发出震天价巨响,一粒粒黄豆大小的铁砂从炮口中轰然喷出,形成一片扇形的火舌,将前方十几丈距离内的将士全都覆盖了起来。 “噗!噗!噗!” 正对着炮口的士兵只是一瞬间便被这些铁砂撕裂,身子化为齑粉。 这些铁砂威力惊人,在打碎了正前方兵士的身子之后,去势不停,又冲向第二排,第三排,一直穿透了十几丈的距离之后,威力方才减小。 在幸存兵士的眼中,大炮一响,自己面前的同袍几乎同时爆散成了一团团的血雾,本来还挤得密密麻麻的广场,瞬间便空旷了一大片。 几百名官兵就在顷刻之间消失无踪。 粘稠的鲜血在一瞬间便铺满了整个广场,幸存的官兵血头血脸,浑身上下一片通红,有的头上肩上还挂着几段肠子或者半片耳朵。 整个场面血腥而凄惨,一阵风吹过,血腥气弥漫开来,闻者欲呕。 刚刚将坐骑踢飞的黑脸大汉,手持长矛正欲开口喊杀,在看到眼前这种场景之后,身子猛然僵直,眼睛都凸出来,喃喃道:“这……这就是黑魔炮的威力么?” 见到眼前这种凄惨景象,杨显也是吃了一惊,他还从未见过威力如此之大,形状如此古怪的“兵器”,心道:“这黑魔炮威力倒是不凡,这要是放在战场之上,当是杀伐利器,难道又是机关家搞出来的东西?” 他站在文庙大门门口,对着几丈外的黑铁炮管伸手虚招,上千斤重的黑铁炮管在地面猛然一震,旋即跳到半空,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形,“呜”的一声向杨显飞来,随后被杨显单手托到了面前。 估计是刚刚发射了一炮的缘故,这黑魔大炮入手微烫,炮管上雕刻着繁复古怪的符文,前细后粗,如同一根大号的中空铁棒锤,材质非金非铁,似乎是半透明的黑色水晶打磨而成,里面隐隐似有烟霞缭绕。 “这材质倒是有点古怪!” 杨显将大炮在手中掂量了几下,一抬头看到面前呆立不动的一帮官兵,当下轻声问道:“刚才听你们说这叫黑魔炮?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前方众人见千斤重炮在杨显手中犹如灯草一般被拨弄,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听到杨显发问,黑脸大汉脸上傲气不存,壮着胆子道:“这……这是机关家新近造出来的东西,说是准备放在青州试试威力,这还是第一次使用!” 现场之中只有黑脸大汉,刚刚还与黑脸大汉站在一起的苏子修却不见了踪影。 “果然是机关家的东西!” 听到黑脸大汉如此说,杨显微微点头,“恐怕也就机关家才能造出如此精巧的战场杀器!” 他走下台阶,随手将手中大炮抛出,赞叹不已,“好武器!” 这黑魔大炮重达千斤,被他随手抛出之后,竟然轻飘飘的如落叶,似蚊虫,落在地面之上竟然没有半点声息发出。 只这一手,便足以羞煞大部分武道高手。 将大炮抛出之后,杨显微微叹了口气,扫视了面前众多兵丁一眼,转身向不远处的一株大树走去。 现场几千兵丁眼睁睁的看着他单人独行,却无有一个敢发声拦截。 “苏子修,你还想跑么?” 杨显走到大树之下,淡淡道:“出来罢!” 树下静悄悄毫无声息,并无半点反应。 杨显等了片刻之后,微微皱眉,抬脚在地上轻轻跺地,“还让我请你不成?” “轰!” 在他脚底触及地面之后,整株大树剧烈摇动,树干陡然炸开,一声惨叫从树干内响起,一人从里面翻滚着被炸了出来,这人红袍宽带,身材高大,正是苏子修。 他竟然不知何时,钻到了这大树树干之内。 只是此时他已经不复之前的威仪气象,披头散发,微微躬身,不住咳嗽。 “一府之主,为了活命,竟然屈身与树干之内,苏子修,你倒是见机的快啊!” 杨显不待苏子修反应过来,身子一闪,已经到了他的身前,伸手卡住他的脖颈,将他拖拽到文庙大门之前,温声道:“两个选择!” 他看着身子不住扭动眼睛开始翻白的苏子修道:“早死,或者晚死!” 杨显摔死狗一般将他摔在了文庙门前的石鼓之前,“你选一下罢!” 第七十六章都散了罢 “早死晚死,还不都是死?” 被杨显摔在文庙石鼓前的苏子修惨然笑道:“早晚都是死,我又何必做选择?” 杨显笑道:“能多活一时,便多活一时,这岂不正是苏府主的想法?” 苏子修默然片刻之后,点头道:“不错,能多活片刻也是好的!” 他从地上缓缓爬起,摇晃着站立杨显面前,涩声道:“早死与晚死有何区别?” 杨显道:“若想早死,我现在便在文庙门口杀了你,将你人头割下,悬挂午门之上,以供青州百姓唾弃。” 苏子修脸色一白,“晚死又将如何?” 杨显道:“若是想晚死,那我给你三年时间,三年之内,若是青州再有一个冻饿而死的平民百姓,我必诛你九族!” 苏子修失声道:“青州如此之大,亿万百姓,我如何能做到滴水不漏?” 杨显道:“你做得到,便能活命,做不到九族同诛!” 他说话间伸手将苏子修抓到面前,对着他头顶猛然拍了一掌。 一掌拍下之后,苏子修身子倏然静止,呆立不动,双眼顷刻间茫然失神,过了片刻之后,方才清醒过来。 他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惊叫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杨显道:“一点小手段!” 他不再理会苏子修,迈步走下台阶,看向对面的一帮兵士,挥手道:“都散了罢!” 对面持矛的黑脸大汉脸色涨得通红,心道:“我们本来是要捉拿你的,岂能被你随手挥散?” 但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便即消散,“以此人的手段,就算我青阳府三千精兵出动,也奈何不得他分毫,反而徒增伤亡。况且他身边这八名老者一个个气度不凡,手段惊人,也是了不起的大高手,真要对起来,恐怕大伙儿性命都难保全!” 只是他毕竟是坐镇青阳府的大将,即便胆怯不前,也不可能如此窝囊的被杨显一句话就能打发回去,一时间进退两难,脸上神情变幻不定。 苏子修正在心惊杨显到底给自己上了什么手段之时,听到杨显挥手说话,扭头看到黑脸大汉一脸纠结的神情,轻声叹息道:“黄将军,领着将士们回去吧!” 他看了看站在杨显身后的中州八义一眼,“不说杨门主的惊天手段,单单是中州八义这八位老先生,咱们青阳府军便拦不住,又何必自找没趣?” 黄将军动容道:“中州八义?可是名动天下的儒家八德兄弟?” 他惊疑不定的看了看杨显身后的八德兄弟,对苏子修道:“府主,你不是骗我罢?” 中州八义成名几十年,乃是名动天下的宗师级人物,无论是经义文章还是武道修为,都是一时之冠,天下少有及者。 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在朝廷,都是赫赫有名,不论是朝廷官员还是江湖武者亦或是平民百姓,几乎都听说过他八兄弟的名字。 今日听苏子修说杨显身边的这八位老人乃是中州八义,非但黑脸的黄将军感到吃惊,便是全体将士都是一片哗然。 中州八义的名头实在是太大,那可是整个儒林的风范人物,无论是品德还是学问都是普天下士子的楷模,一直被大周朝廷向天下百姓宣扬,被天下士子誉为“八德标杆”,当世大贤。 而今这被称为大义旗帜的八大宗师竟然同时弃周归杨,这对整个大周朝,对整个理学一脉都算是晴天霹雳般的惊人消息,日后传开,对整个理学打击之大,可以想象。 “这……这怎么可能?” 黄将军震惊之下,手中长矛再也拿之不稳,“当啷”掉地。 他顾不得手中兵器,结结巴巴道:“八位老宗师乃是天下文坛领袖,忠孝节义,谁人不知?如何能跟杨显这乱儒首领走到一起?” 苏子修此时心中的震惊之情其实并不比黄将军小,甚至犹有过之,只是他毕竟是一府之主,虽然被杨显一番恐吓惊的六神无主,但只在片刻之后,便即镇定下来,现在见到黄将军一脸不信之色,摇头苦笑道:“老夫如今已是阶下之囚,自身性命都难保全,哪里还有心思骗你?” 他喃喃道:“我比你还不信啊!” 名震天下几十年的当世大儒,一直被理学推崇的八德弟兄,竟然在这一日之间全都归向了隐学一脉,这让谁也难以接受。 这就好比两国交锋,自己国内一直被标榜宣扬的英雄人物却忽然变节投降加入了敌国,这种巨大的落差与身份的转变,足以让无数士子目瞪口呆,无所适从。 苏子修身为理学子弟,也一直对八德弟兄心存仰慕,同时又带着点惧怕,就在他在昨天迎接八德兄弟之时,还一直担心自己治理青州不善,会被八位前辈责怪。 后来见王孝等人一直不曾拿此说事,一颗心方才放了下来。 当他在文庙门口看到杨显之时,深怕恩师降不住杨显,在杨显进门之后,第一个便是将杨显现身之事告知八德弟兄。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八德弟兄非但没有将杨显擒杀,反而投靠了杨显。 这简直颠覆了他整个人生观,恐惧、不信、失望、难受、绝望、好笑,等等情绪一霎时都汇集在他心中,整个世界都变得难以理解。 如今对面的黄将军也体会到了他刚才的情绪,站在原地呆呆发愣,面现迷惘之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现场诡异的安静下来之时,站在杨显身后的王孝慢慢走到众多兵士面前,对着黑脸将军喝道:“小子,你可是青阳黄天意的后人?” 黑脸黄将军吃了一惊,回过神来后,道:“家祖便是天意公!” 他看向王孝,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老先生如何称呼?” 王孝道:“我是王孝!” 他手持长剑厉声喝道:“理学荼毒天下,禁锢人心,害我人族千年不得舒展,今日我八兄弟溯本还原,迎接儒门正门门主,还我儒门本来面目,你要拦我么?” 黄将军喏喏道:“您是两朝老臣,卑职怎敢拦您?” 王孝道:“既然不敢拦,还不退下?” 黄将军面有难色,“这……” 便在此时,钟悌几人同时走出,喝道:“啰嗦什么,还不退下!” 黄将军看了八人一眼,又看了苏子修一眼,“府主?我?” 苏子修叹道:“区区三千精兵难道还想拦住九位武道宗师么?都散了罢!” 第七十七章公输 有了苏子修这名府主的吩咐,又加上对八德弟兄的敬畏之心,黑脸大汉不再犹豫,一声吩咐之后,早有传令兵拿出铜锣,“嘡嘡嘡”急速敲个不停。 军中所谓击鼓行军,鸣金收兵,此时铜锣一响,众兵丁缓缓后退,留下几十人善后,其余之人前变后,后变前,沿着广场向外面蛇形而去。 黄姓将军捡起长矛对着王孝等人行礼道:“老大人,卑职先行告退!” 王孝挥手道:“去罢!” 黄将军不敢多说,将坐骑拉起,一直步行了几十丈之后,方才跨上兽背拱手离去。 “杨门主,还有几位老大人,还请去下官府上一叙!” 在黄将军走远之后,苏子修毕恭毕敬的躬身对杨显等人道:“现场事宜先由下面之人处置,几位先随我去府内安歇可好?” 八德兄弟不敢擅专,齐齐看向杨显,听他如何指示。 杨显看了众人一眼,笑道:“好,苏子修,你头前带路!” 苏子修低头道:“是,请随下官来!” 他迈步前行,领着众人向前方走去。 城主府在青阳的中心地带,距离文庙差不多有十多里远,按苏子修的意思是,先让众人稍等一会儿,他去叫来几个轿夫,好将众人抬进府内,但被杨显等人拒绝。 最后只能步行前去。 好在众人都是非同小可之辈,即便是苏子修,那也是堂堂的七级武者,身手非同小可。 众人运起陆地飞腾术,十来里的距离顷刻间便即跨越,也就盏茶时间,内城已然在望。 大街上行人渐多,众人的速度开始变缓,沿着青石大街随着人流慢慢前行。 相比于外城的不堪,内城明显干净整洁了不少,两边商铺铺门大开,行人络绎不绝,看到杨显十人大步而来俱都闪躲一旁不敢挡路。 此时苏子修官袍早就破碎无踪,只留白色小衣贴在身上,披头散发狼狈不堪,而杨显则更是赤脚烂衫,形如乞丐,只有八德兄弟八人穿着考究,气度不凡,行走在路上,自有摄人威势。 前面行人之所以给他们让路,主要就是看到了八德弟兄的缘故。 在这条街的尽头有一家小酒馆,酒馆酒旗斜矗,迎风飘展,在屋檐下挂着几个鸟笼,此时正有一名青衣中年人站在鸟笼一侧逗鸟玩。 这名中年人身材枯瘦,相貌古拙,两只大手犹如两个烂蒲扇一般,十根手指上都戴着指环戒指,明晃晃醒目非常, 而在这青衣汉子不远处还有一名麻衣相师手持旗幡依靠在墙根边上正给一名老人解卦看相。 就在杨显等人从长街的另一头走来之时,逗鸟的青衣大汉将身子慢慢扭转,轻轻将挂在屋檐上的鸟笼托在手中,迎着杨显等人缓缓走去。 正在街心前行的杨显与八德弟兄同时止步。 只有苏子修茫然不知,见杨显忽然止步,奇怪道:“门主,您为何忽然停下?” 杨显不答,眼睛微微眯起,看向了前方。 八德弟兄脸上同时变色,彼此手掌伸出,互相握住,组成了一个人圈,将杨显圈在了里面。 王孝须发无风自动,将杨显挡在身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怎么来了?” 苏子修见他们举动有异,一副防守之态,惊道:“谁来了?” 他顺着杨显等人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不远处手托鸟笼的青衣大汉。 两人目光相对,苏子修只感觉对方双眼目光如刀似剑,锋利无比,有如实质,只是对视片刻,自己的双眼便经受不住。 他吃了一惊,急忙低头,双目酸痛难当,扑簌簌留下泪来。 “他……他是谁?” 苏子修心头砰砰直跳,颤声向王孝问道:“老大人,这人到底是谁?” 王孝道:“他是公输安!” “公输安?” 苏子修失声道:“公输家族的人?” 王孝冷冷道:“他不但是公输家的人,而且还是公输家了不起的人物!” 苏子修不敢抬头前望,只是低头问道:“这人很厉害么?” 钟悌手中长剑早已经握在手中,闻言道:“半步大宗,你说厉害不厉害?” 旁边的韩耻道:“他曾孤身南下,一人杀死了三万妖族,你说他厉害么?” “啊?” 苏子修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难道几位老大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王孝道:“是不是他的对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几人在低声私语之时,对面的公输安依旧托着鸟笼慢慢向众人慢慢走来。 周围人流如水,杨显等人犹如露在水面上一动不动的礁石,而对面的公输安却好像逆水而行的鱼儿,轻轻松松的破开迎面走过的人流,一步步向众人走来。 一股无形无质但又确确实实存在的奇异力道不知何时已经将众人笼罩,将众人与整个世界都隔离开来。 身边的人流,喧闹的声音、阳光、灰尘、两侧的店铺都渐渐的远离、消失。 众人眼中唯一的存在只有面前这缓缓走来的青衣男子。 “砰!” “砰!” “砰!” 随着他慢慢接近,他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初始沙沙声犹如蚕食桑叶,继而如雨打芭蕉,随后如狂风暴雨,霹雳闪电,待到距离众人不足一丈地时,他的脚步声已经犹如滚滚天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他每走一步,便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从众人耳边响起,每响一声,众人的心脏便随之剧烈的猛然跳动一下。 短短十几丈的距离走来,众人被他震的浑身气血如沸如煮,真气在体内乱窜。 待到他走到众人眼前之时,身子倏然静止。 “轰隆!” 惊雷巨响同时从众人耳内响起,众人身子齐齐一震。 苏子修修为最浅,第一个经受不住,“哇”的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软软倒地。 “我是公输安!” 青衣男子无视吐血倒地的苏子修,对着杨显笑道:“刚才你见到的那几座黑魔炮就是我造出来的……”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突然间一杆旗幡无声无息的横在了他的面前,随后一道声音从他耳边响起,“这位大爷,要不要算一下命?” 公输安大吃一惊,浑身气势暴涨,眼中精光爆射,手中鸟笼忽然散开,一只黄鸟倏然飞出,激射身子左侧。 七十八章机关家 “啾!” 就在公输安受惊之下手中托着的鸟笼震散之后,被一直关在笼中被公输安逗弄的小小黄鸟陡然发出一声清脆之极的鸣叫,如同一道黄色的闪电向公输安身子左侧飞去。 而站在公输安左侧的就是突然现身,手持旗幡之人。 “好鸟儿!” 看到黄鸟飞向自己,来人一声大笑,横在公输安身前的旗幡倏然一震,黑色的旗面扑啦啦迎风立起,向疾飞的黄鸟当头罩去。 “啾!” 小黄鸟又是一声轻鸣,在即将撞到旗面之时,倏然升空,在空中接连几个转折躲过旗面的包卷,随后一个盘旋,又飞回了公输安身边。 此时公输安手中刚刚散架的鸟笼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恢复如初,在黄鸟飞回之时,公输安手中鸟笼微微一晃,笼口便即打开,黄鸟发出一声啼叫之后,身子一闪已经从小门窜进鸟笼,扑扇着翅膀站在了横杆之上。 这黄鸟来去如电,不知是什么物种,似乎攻击力极强。 就在这黄鸟飞出之时,公输安已经看清了来人的面目。 此人麻衣芒鞋,瘦瘦小小,面容枯干,上唇留着短短两撇鼠须,形貌颇为丑陋,正是刚才在他不远处的一名算命先生。 “道友好高明的手段,在我身边站了这么久,我竟然没有感应出来!” 公输安看着来人,又是吃惊又是羞怒,他身为机关家有名的大人物,竟然在高手近身都一无所知,这个人可是丢大了。 他看着算命先生冷声问道:“怎么?你要插手这件事?” 算命先生呵呵笑道:“不敢,不敢!” 他将手中旗幡轻轻收回立在身侧,嘿嘿笑道:“我怎敢破坏公输先生的好事?我只是看先生面向清奇,想为先生算上一卦。” 公输安眼中精芒爆闪,“算命?今天没空!改日再说!” “改日?” 算命先生笑道:“改日怕是没有机会了!公输先生今日印堂发青,眉隐红线,两颊微微透出青气,乃是亡命之兆!” 他摇头叹道:“若无有老夫化解,怕是公输先生捱不过今日!” 公输安眼神猛然一冷,不再多说话,猛然咳嗽了一声。 他这一声咳嗽,直震的八德弟兄身子剧烈摇晃,不由自主的真气互溶,刹那间形成先天罡气罩,将杨显一起罩了起来。 而苏子修却又是吐了一口鲜血,身子在地下如虾般弓起,面现痛苦之色。 八德兄弟见公输安只是一声咳嗽便有如许威力,都是一阵心惊肉跳。 天下武道高手,一旦到了宗师之境,人的整个生命层次便会发生极为显著的变化,虽然还是肉体凡胎,但却已经远超常人。 在达到武道宗师之后,资质绝佳有大机缘之辈,便会向无上精神大道进军。 因为人力有时而穷,但精神却是无有极限,只有参悟大道,意合虚空,以精神之力引导天地巨力改造自身,将自己的肉身打磨到一个无暇,所谓圆满不漏的金身至境之后,才算是有希望成就大宗师。 而这种已经开始涉入精神秘境,窥视大道流转的武道高手,举手投足间道韵自生,只差灵犀一点,便可以打破虚空照见自我,得证大道。 这种高手若是机缘来到,一朝顿悟,立时便可以成就武道大宗师,可若是悟性不足,潜力耗尽,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成道的可能。 这样的高手,论战力远超武道宗师,但又远逊于武道大宗师,他们似乎再往前迈出半步,就能破碎虚空,成就大道真我,但似乎永远都没有机会将这半步迈出。 对于这种高手,时人便称他们为半步大宗。 眼前的公输安便是半步大宗师。 此时现身露面,果然是先声夺人,非同小可,就连八德弟兄也都悚然变色,心中惴惴。 现场中人,在见到公输安之后,唯一没有发生变化的便是杨显。 无论是公输安自报姓名,还是算命老者突然出现,杨显脸色都不曾有丝毫变化。 他挺身站在八德兄弟中间,身如枯木,意合虚空,面容无悲无喜,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两人,并无任何举动,平静的有点吓人。 此时现场的算命先生见公输安一声故意咳嗽伤人,眼中快速闪过一道青芒,笑道:“原来公输先生染了风寒,不然为何会咳嗽这么大声!” 他伸出手掌缓缓向公输安手腕搭去,“老夫也略懂医术,倒是可以为公输先生号一下脉。” 公输安冷道:“不必!” 说话间手掌一甩,迎向了公输安伸来手掌。 两人双掌相交,彼此身子都是一晃,公输安脸上猛然闪过一道红光,算命先生脸上却是闪过一股清气。 两人双手互拍之后,却是并没有什么大的动静,连一丝响声都没发出,比之于普通人交手都不如。 但此时若是有人抬眼看天,就会发现在两人手掌相撞之时,一股无形大力陡然将天空漂浮的大片白云搅得粉碎,半空中飞行的鸟儿在一瞬间爆散成一团血雾,旋即消散无踪。 “很好!” 公输安收掌护胸,左手托着的鸟笼“吧嗒”一声清响,一根小小的木棍从鸟笼中倏然飞出,直射向算命先生的面门,“果然是阴阳宗的高手!” 对面算命老者笑道:“哎哟,这是给老夫送卦签么?” 他说话不快不慢,但诡异的是直到他一句话说完,疾如闪电般的木棍方才到了他面前。 “砰!” 木棍到了老者面前,陡然爆散开来,形成一蓬牛毛细针,如同青烟薄雾般将老者笼罩了起来。 这小小的木棍竟然是由千百根细如毫毛的小针组成,此时霍然爆散开来,突兀之极。 算命老者似乎早有所料,见此情况并不吃惊,手中的旗幡又是一抖,长长的旗面急速伸展过来,只是一兜,便将这些牛毛细针尽数收起。 “不愧是机关家的高手,也不知这些小针是怎么做出来的!” 老者收了细针之后微微摇头,旗面一抖,刚刚被兜住的一蓬细针形成漫天花雨反射向公输安,“这些小针还是还给公输你罢!” 见这老者如此轻描淡写的收了自己的毒针,安公输安脸上更惊,他将鸟笼在身前一晃,飞来的漫天细针犹如百鸟归林,全都被吸入了鸟笼之中,重新组成了鸟笼上的一根木棍。 将鸟笼提在手中,公输安看向算命老者,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第七十九章三昧真火 “我只是一个算命的!” 听到公输安的喝问之后,手持旗幡的算命老者呵呵笑道:“我今天只只想给公输先生算个命而已。” 他手中旗杆一挥,“呼”的一声如同一一杆大枪一般向公输安横扫过来,“来来来,这里人太多,咱们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老夫为你摸摸骨!” 看着旗幡扫来,公输安又惊又怒,他刚才与算命老者只是稍稍搭了一把手,就已经知道若论修为,自己还真是逊色了几分,因此心中先自怯了。 他今天来主要还是想要将儒门隐学一脉灭掉,好为兄长掉心腹大患,不曾想竟然横生枝节。 当初梅年生在中州被伏击,参与其中之人,除了理学一脉与魔门中人,还有兵家与机关家的不少高手。 这几年来,因为没有确定梅年生的死活,尚还活着的几家家主几乎每天都是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生恐那一天梅年生忽然就蹦出来,摘了自己的人头转身便走,那时候可就悔之晚矣。 这件事已经成了好几家家主的心病,一日不能确定梅年生的死活,这些家主的心病便一日不能消除。 而公输安的哥哥公输渊就是当代机关家的家主,自从伏击了梅年生之后,公输渊便一直躲在家中的小楼之内,鲜少外出,生怕被突然冒出来的梅年生把自己给宰了。 就因为公输渊的这个举动,导致整个机关家的弟子都有点反应过激,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大呼小叫,提心吊胆。 这次听到了儒门换了新门主的消息,整个机关家族都是吓得不轻。 这儒门隐学竟然还能有新门主,那就说明梅年生已经将儒门传承大印传了下去,这就说明梅年生就有可能没死! 这让他们如何不惊? 公输安这段时间正好在青阳府测试自己新近做出来的黑魔炮,得到儒门杨显在青州现身的消息之后,就一直关注此事。 今日杨显刚到达文庙,便已经被他得知。 他是机关大师,又是武道修为上的半步大宗,身份超然,不愿与普通人一起对付杨显,因此一直不曾现身。 直到杨显收服八德弟兄,打退围剿兵士之后,公输安这才不慌不忙的走出来向杨显发难。 以他这个半步大宗师的修为,本以为捉拿杨显是手到擒来之事,谁知道今天却被阴阳宗的人搅了局,这番恼怒之情自不用说。 此时见这算命先生旗幡横扫,公输安心下发狠,“你就算比我高明,也毕竟不是大宗师,只要杀不了我,我又何必怕你!” 当下手掌翻动,猛然前拍,向扫来旗杆拍去。 “砰” 手掌拍中旗杆之后,公输安身子一震,借势飞起,人在半空手掌虚虚前劈,一根细若发丝,几乎完全看不到的长线从他食指上的指环上无声无息的射出,伴随着劈空掌力直奔算命老者。 “好家伙,夺命千千丝!” 这丝线虽然近乎无形,但却未能瞒得过对面老者的灵觉,他手中旗幡一抖,立时横在身前,将飞来细丝挡住。 这算命先生手中的旗幡材质极为不凡,非丝非帛,韧性惊人,公输安手中的丝线穿金石而无碍,偏偏穿不透这算命先生的旗面。 此时算命先生旗幡上的旗面被细线击中之后,如被狂风吹拂,急剧抖动,发出啪啪响声。 “久闻公输安夺命飞丝,杀人于无形,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算命老者手扶旗幡哈哈大笑,笑声中旗幡狂摇,搅动方方圆几丈虚空狂风大作,吹人欲飞,随后朝天一棍直指空中还未落下的公输安,“接我一棍!” 这算命老者形貌猥琐,一直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此时旗幡上挑,气质猛然一变,豪情四射,威风凛凛,与刚才相比,几乎变了一个人。 公输安人在空中毫无凭借的接连迈步,竟不下落,躲过算命老者挑来的旗幡之后,双手连挥,十根手指上戴着的戒指指环同时发出细细的丝线,蜘蛛吐丝般在空中纵横交错,向算命老者飞去。 “千丝经纬?” 算命老者吃了一惊,“你竟然修行到了这个地步?” 他手中旗幡舞动如风,一丈多长的旗幡被他舞成了一团黑气,罡风形成一团气罩,将公输安射来的细丝全都挡在了外面。 公输安就借着手中丝线与罡气罩的反射之力,身子在空中接连变位,竟然一直不往下落。 他手中十根丝线纵横交错,如同一根根极为锋利的奇门武器,将算命老者整个包围了起来,丝线在空中发出极为尖锐的破空之声,寻常人根本就看不到这些几近透明的丝线,就算是八德兄弟,也难以感应得到。 但公输安这些丝线虽然了得,却还是难以突破算命老者舞出的罡气罩,两人相持片刻之后,公输安人在空中发出一声冷哼,十根手指为微微点按,空中的十根丝线轻轻颤动,忽然爆散开来,由一根丝线猛然变为一束极其纤细似乎已经融入虚空的细丝,这些细丝分散空中,速度不减,继续向算命老者扫去。 “噗噗噗” 一连串的响声从空中响起,算命老者舞动出来的气罩如同气泡般轰然炸裂,化成一股劲风,将躺在地上的苏子修吹的滚地葫芦般滚出老远。 漫天丝线轻纱薄雾般在公输安的操纵之下,无声无息的向着老者头顶罩落。 “嘿!” 老者脸上清气一闪,手中旗幡晃动之下,旗面忽然涨大如席,一股青幽幽的火苗从旗面上升腾而起,只是一刹那便将罩来的细丝点燃。 见到老者旗幡上的青色火焰,公输安脸色狂变,想要将细丝收回,已然来之不及,一阵嘶嘶声在空中响起后,如烟似雾的细丝在一瞬间化为袅袅青烟,消散不见。 “三昧真火!” 公输安脸色铁青,“你竟然能将真火形之于外,了不起!”他心念动间,剩余残丝已经被他收回指环内,这丝线收集不易,如今几乎全被烧光,实在是让他肉痛无比。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对面的算命老者竟然将精气神练成三昧真火,而且还能形之于外,用以伤人,这可要比他高明了不止一筹半筹。 习武之人,只有达到宗师之境,才能真正的练气合一,凝练精气神人体三宝。 将精气神凝练的纯粹无比之后,就有可能三宝交汇,三才激变,在体内形成三昧真火。 只有形成了三昧真火,才能证明一个武者精气神的纯净与圆满,这是衡量一个人能否成就大宗师的重要依据。 而若是能将三昧真火发出体外伤敌,那就说明此人的修为已经到了体察入微,神而明之的极高深境界,这种高手得证大宗师的机会远超一般的武者。 而今对面老者竟然达到这个地步,饶是公输安为人一向自傲,此时也感到了沮丧与震惊。 他自从与算命老者交手以来,心灵上一直没有露出破绽,可此时见到对方与自己同样都是半步大宗师,但人家已经修行到了这个可怕的境界,而自己却还摸不着门路,这种强烈的对比,使得他有了片刻的失神。 而就在他失神这片刻间,一直站在八德弟兄中间一动不动的杨显忽然抬手指向公输安的眉心,发出一声轻喝, “斩!” 第八十章死不瞑目 无论是算命先生还是公输安,亦或是八德兄弟,现场众人谁都没有想到杨显竟然会在此时对公输安出手。 在天下武者排名中,武道宗师与半步大宗师其实已经算是两个不同的存在,就像是半步大宗与大宗师之间一般,虽然听着相差不大,但在实力与境界上却是天差地远。 武道宗师还停留在打磨自身探索无上精神奥秘的阶段,而半步大宗却已经将自身打磨到了趋于无暇的阶段,几乎在本质上改变了自身的存在方式。 武道宗师、半步大宗师、大宗师,这三个武道行阶段中,若是将武道宗师比成婴儿,那么半步大宗师则是成年的壮年男子,至于大宗师,却是已经超越了“人”这个范畴,完全成了另外一种生存状态。 在这个世界,从太古到上古,再到中古,一直到现在,几乎没有听说过有武道宗师敢于挑衅半步大宗师的事情发生,即便是有,那也只是被半步大宗随手捏死的下场。 因此现场中所有人都没想到杨显竟然真的敢对公输安出手。 他挑的时机极为巧妙,恰好就是公输安微微失神的一刹那。 杨显刚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木雕石塑,似泥人木偶,毫无存在感;但此时一旦动起手来,浑身气势轰然暴涨,整个人竟然给人一种充塞天地之感,浩瀚伟岸,力压天地! 如今手指点出,一股剑气如龙似电,直扑公输安眉心! 他这一指之力实是非同小可,自从在看到到公输安之后,他便一直积蓄力道,直到此时感应到公输安心神不稳之时,方才一指点出。 在他手指前点之时,身合虚空,精神外放,一身真气与天地间无所不在的精气向结合,操纵天地之力为己用,化为剑气杀人。 这剑气未到公输安眉心,气机便已经将他锁定。 “啊!” 公输安仓皇大叫肝胆欲裂,满头长发倏然炸起,刚刚被他收到手中的鸟笼“砰”的散开为千百条木棍,随后瞬间组成一个小小的盾牌,挡在了剑气的正前方。 “噗” 盾牌与剑气相撞之后,一瞬间爆散泯灭,竟然连片刻都不能挡,剑气去势如虹,依旧直冲公输安。 在感应到杨显这道剑气如此威势之后,公输安就知道自己绝难接下。 他此时已然无暇思考杨显一个武道宗师为什么就能发出此等惊天剑气,眼下保命要紧,顾不得丢人,他在剑气及身之时陡然发出一声厉啸,身子在原地幻化出道道幻影,力求躲开这道惊人剑气。 但气机锁定之下,杨显发出的这道剑气竟然如跗骨之蛆一般随着他身子的摇动而拐弯变向,紧咬不放。 当初杨显在寒林城发出的一道剑气,连万里之外的无名大宗师都能击伤,如今这公输安最多也只是一个半步大宗而已,如何能躲得开? 只见现场风声呼呼,幻影重重,间杂着公输安恐惧之极的嘶声大喝,形成了一团烟尘风沙组成的龙卷风,吹的人面皮生疼,双目难睁。 陡然风消声止,滚滚尘烟轰然散开,由浓变淡,渐渐的露出里面站着的人影来。 公输安静静站立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之上,长发飘散肩头,挺身直立,双目怒睁,一动不动,在其额头正中,多了一个拇指大小前后贯穿的窟窿。 他终究是没能躲过杨显射出的这道剑气。 “啾”的一声轻鸣,刚才从鸟笼中飞出的黄鸟从远处闪电般飞来,站在公输安肩头不停的啄公输安的耳朵,发出极为凄厉的鸣叫。 在鸟鸣声中,杨显分开身前的八德兄弟,举步前行,走到了公输安面前。 于此同时,手持旗幡的算命老者也走了过去。 “以你的本领,正面也能将他打败,却又为何从旁边伺机出手?” 算命老者看向面前的杨显,双目中露出震惊于迷惑之情,“今天杀了他,你与机关家的仇可就结大了!” 杨显淡淡道:“正面与其为敌,我可以打败他,却杀不了他!” 他神情淡然无喜无悲,“以我如今的修为,他若是想跑,我追他不上!” 在杨显口中,打败公输安这个半步大宗似乎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之事,但他忘了,他只是一个武道宗师。 这就好像一个手无寸铁的婴儿指着一个手持武器的壮汉对人说“我杀此人,如探囊取物尔”一般。 这显得极为荒谬与令人难以置信。 若是在寻常时候,算命老者听到有武道宗师说出如此大话,定然会嗤之以鼻,但此时见识到杨显的出手之后,他心中却只有震惊。 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 杨显的声音继续在算命老者耳边响起,“至于结仇?在机关家主公输渊参与围杀我老师之时,双方就已经是个不死不休了!” 他看向面前一动不动,毫无生机的公输渊,“你说是不是?” 面前本来毫无半点生机的公输安在杨显这句话问完之后,虽然依旧是一副怒目圆睁的模样,但却有隆隆声音从他身上发出,“不错,早在我大兄出手之时,我机关家就与隐学结下了生死大仇!” “他还没死?” 刚刚走过来的八德弟兄听到公输安的声音,都吓了一跳这人脑袋都被打出一个前后透明的窟窿,按理说肉身早就应该死了,此时竟然还能说话,这实在有点出乎他们的认知。 “杨门主的绝世风姿,公输安今日领教了!” 公输安站在原地的身子微微颤动,还是一副挺尸的模样,发出的声音却一直没有停歇,“只是你趁我不备,突施杀手,我有点不服气,死的也不怎么甘心!” 杨显道:“武道高手,死于偷袭,那也是你实力不济所致,有什么甘不甘心?” 他沉声道:“正面对敌,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对面的公输安发出一声长叹,不再发声,双臂慢慢抬起,摊开了手掌。 这公输安似乎是死了,又像是没死,看的八德弟兄面面相觑,脸露惊容。 现场算命老者摇头叹息,杨显面无表情。 轻微的破空声响起,在公输安肩头上不住啼叫的黄鸟翅膀一抖,已经飞到了他的摊开的手掌心。 公输安依旧僵立不动,十根手指却在黄鸟身上不住摩挲,也不知他触动了黄鸟的那个位置,手中的黄鸟忽然发出一声响亮之极的鸣叫,身子冲天而起,“嘭嘭嘭”一连串的响声之后,这黄鸟在飞天之时,身子吹气般急速涨大,只是顷刻间便有房屋大小。 这黄鸟在空中打了一个盘旋,又是一声鸣叫,低头疾冲向站在地面的公输安。 此时公输安眉心的透明窟窿开始有鲜血汩汩流出,身子不断颤动。 巨大的黄鸟翅膀扫来,一股大力涌出,已经将他挑到了背脊之上,随即低低的叫了一声,托着公输安高飞远走,顷刻不见。 自始至终,杨显对这黄鸟都不曾出手拦截。 第八十一章战书 “门主,他这是……” 看着黄鸟飞天而去的影子,站在杨显身边的王孝结结巴巴问道:“他还没死么?” 杨显还未回话,算命先生已经开口,对王孝道:“他已经死了!” “死了?” 王孝楞道:“死人还能说话?” 算命先生叹道:“你不懂!” 他摇头道:“此人肉身生机尽灭,但一口精气尚在。精魂不灭之下,又有机关器械在身,所以还能控制自己的肉身。” 王孝问道:“就算如此,那又为何放他离开?” 杨显道:“他是我给公输渊的战书!就看公输安能不能活着回到机关家。若是公输渊能稳住他的伤势,使其不死,那我就有必要从新审视公输渊的实力。若是公输安伤重不治,那么这机关家族便不足为虑。” 王孝道:“那他岂不是也能从公输安的伤势中判断出你的修为来?” 杨显道:“无妨,我修为日益变化,他却是裹步不前,他是看不透我的!” 他说话间向旁边的算命先生施礼道:“多谢老先生出手相助,杨显感激不尽。” 算命先生不敢拿大,还礼道:“阴阳八卦,源于儒门易经,阴阳家与儒门自古交好,出手相助,这是应有之义。” 他身子立起,看着杨显苦笑道:“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以杨门主的本领,就算是在大宗师面前恐怕也能全身而退,老夫今天确实是献丑了!” 杨显笑道:“老先生太过自谦,也太看得起杨显,杨某若真的有这番本领,早就杀到中州,为师报仇了!” 他抬脚将趴在地上不住哼哼的苏子修踢的凌空飞起,笑道:“苏府主,你是地主,今天怎么也要尽一番地主之谊罢?” 苏子修人在空中一个翻滚,待到落地站稳之后,忽然四周糟杂声四起,仔细一看,自己不知何时竟然站在了长街街心,旁边站着的正是杨显等人。 大街上人来人往,却对他们几个人视而不见。 苏子修早就听说过,到了武者到了武道宗师境界之后,便开始进军无上精神秘境,修为高深之人便可以影响别人的六识感应,屏蔽人的感官,手段神秘莫测。 他本来对这种事情还有点不太信,直到此时方才叹而信之。 一行人沿街前行,等到了城主府门口之时,门口的门子家丁却是能够看得到他们,一路小跑的走到苏子修面前,惊道:“大人,您这是怎么啦?怎么这番模样?” 此时苏子修乱发披肩,衣服也烂了,鞋子也没了,鼻青脸肿,一身泥土,极其狼狈,也怪不得这些家丁惊讶。 见这些下人一脸好奇与吃惊之色,苏子修脸色一沉,“还不赶快大开中门,迎接贵客!” 几个门子吃了一吓,慌忙退到门后将中门大开,开始将众人一一迎进府内。 现场众人中,八德弟兄形貌端庄,举止言行间自有威仪透露,苏子修乃是一府之主,就算此时身子狼狈,整个城主府中也决计没有一个人敢笑话他。 只有杨显与阴阳宗的算命先生显得平庸之极,算命先生还好,好歹穿的还算是周整,唯独杨显赤脚烂衫,乱发披肩,活脱脱就是一个要饭的。他此时精神内敛,不形于外,少了以往的宗师气度,更是显得平庸之极。 虽然形貌英俊不凡,但一个要饭的,就算是再英俊,又有谁能看得起? 府内的下人先迎的八德弟兄,王孝等人看了杨显一眼,都不敢先行,还是杨显摆手示意之下,他们八个方才进入府内,之后便是算命先生,最后只剩下了杨显。 看到杨显的模样,几个下人都有些犹豫,其中一人走到正低头揉着脑袋的苏子修面前,“大人,这人……也是客人么?” 苏子修在公输安波及之下受伤颇重,头脑昏沉无比,正自低头趁机低头梳理自己头部气血,此时听到下人询问,一抬眼便看到在门口负手而立的杨显,脑子登时嗡的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瞎了眼的狗才!” 苏子修勃然大怒,“怎么把杨先生在了外面?早晚打杀你们几个废物!” 他又惊又怕,弯腰走到杨显面前,伸臂虚引,“杨先生,快请进!都是这几个下人有眼无珠慢待于你,这可不是小人授意的!” 杨显见他说话之时身子发颤,声音都带了哭腔,笑道:“苏府主何必如此在意这等礼节?” 苏子修点头哈腰,“是是是,先生快请进!” 几个门子见苏子修如此姿态,俱都惊的呆住了! 眼见着苏子修小心翼翼的陪着杨显进了府门,几个门子面如死灰,浑身冰凉。 苏子修作为青州府主一方要员,就算是当初三皇子周伏来此,也只是略微躬身抱拳相迎,何曾见过他对人如此低声下气? 恐怕大周明皇到来,也不过如此。 几个下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知道这次恐怕是摊上了大事。 正六神无主之时,便听到杨显在府内说话,“几个下人而已,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苏子修道:“是是是,绝不跟他们见识!” …… ………… 听着两人脚步声渐远,几个门子身子一软贴墙缓缓倒地,一人伏地哭道:“差点丢了命也!” 其余几个也都是心有戚戚,自此做事便又小心仔细了几分。 其中有一年轻门子道:“今天多亏了这位杨先生,我等才免于府主刑罚,日后须得报答此人才是。” 旁边几个人苦笑道:“连府主都要战战兢兢之人,我等哪有机会报答人家?” 年轻门子道:“岂能一辈子做下人?” 他擦掉额头冷汗,轻声道:“如今天下大乱,正是英雄奋起之时!在这府中做一个下人,也是朝不保夕,就像今天这样,一不小心得罪了大人,那就是殒命之局,倒不如出去舍命博他娘的一个前途!” 众门子都笑道:“在府内还能吃个饱饭,出去只能饿死,哪有什么前途?” 年轻门子不再多说,抬头望天,轻声自语,“为什么我等生来贫贱,而有的人却天生富贵?” 就在这青年门主思绪纷飞之时,杨显已经与众人在府内落座。 苏子修更换了衣服之后,小心翼翼相陪。 杨显看向算命先生,举杯道:“前辈,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算命先生笑道:“我是神算子。” 第八十二章占卜 “神算子?” 听到算命老者自保家门之后,杨显目略一思衬已知其来历,笑道:“阴阳宗共有天地人三位神子,号称上算日月星辰,下算十地幽冥,中算人事兴衰。所谓古往今来胸中藏,八方六合一掌收!” 杨显看着神算子,眼中光芒闪烁,“普算子执掌宗门,搜神子向不外游,只有神算子最喜游历天下,嬉笑红尘。” 他举起手中酒杯,冲神算子笑道:“原来是阴阳宗三宗主来了!” 神算子急忙端起酒杯与杨显碰杯,“都是江湖朋友抬爱,才有这么点虚名,在杨门主面前只是一个笑话!”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哈这酒气道:“我师兄自从得知杨门主现身之后,便即传音于我,务必要保你性命,不得让你有任何闪失,无论如何不能再重演中京伏杀梅先生的事情!” 他笑道:“当时我师兄极为恼怒,说杨门主你毫不晓事,在如此危局之中竟然光明正大的现身青州,李青囊也是脑子糊涂了,竟然也放你离开药山。” 神算子说到这里微微叹气,“当年梅先生的事情,搞的大家都有点怕了!以梅先生如此修为,竟还是没有躲过敌人的算计,你一个小小的武道宗师,又如何能够自保?” 王孝接口道:“其实贵门宗主担心的事情,也是我儒门子弟所害怕之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兄弟八人才连夜赶来青州,准备劝诫门主。当年老门主遇伏之事,已经是我儒门千万弟子难言之痛,岂能再让此事在新门主身上发生?” 神算子嘿嘿笑道:“不错!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当时我还在想,梅先生选的这个新门主恐怕有点不太妥当,因此今天在感应到杨门主之后,我还准备赶走公输安后,再你对他劝诫一番,嘿嘿,谁知道杨门主竟然如此了得!” 他大拇指一翘,“我年过百岁,自认见过天下不少英才,无论是李青囊还是贺天行,亦或是如今的石独秀、贺太子等人都是天纵之才,尤其贺太子,可谓惊才绝艳,力压当代,天下同龄人莫有敌者。但是……” 神算子对杨显道:“他们都不如你!” 他看着杨显连连摇头,不住口的赞叹,“你是生来神圣之人,只要不死,早晚开一脉源流,称宗做祖不在话下!” 杨显摇头笑道:“老先生谬赞了,这我如何敢当?” “你当的起!” 神算子瞪着眼道:“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他叹息道:“只要不死,以后天下就是你的!” 杨显摇头笑道:“我要这天下作甚?” 他向神算子问道:“据说十多年前,大周明皇请你师兄去中州占卜大周国运,据说后来卜辞极为不详,明皇要将你师兄杀掉,不知可有此事?” 神算子道:“这是真的!” 他叹道:“当时我师兄在占星台上解出的卦辞是大周朝享国不久,倾覆只在眼前。明皇暴怒,捉了我师兄要将他烧死,后被我师兄诈死脱身,逃得性命。” “明皇虽然嘴里说不信卦辞,但自此之后,行事愈发的暴戾,动辄杀人灭户,越来越不正常。” 神算子嘿嘿道:“就冲他如今这倒行逆施的法子,这大周不灭才怪!” 旁边的苏子修听了之后一脸尴尬,他是大周皇朝青州府的一府之主,又是处处讲究忠贞节义的理学子弟,此时听了神算子的话一时间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唯唯诺诺几声,急忙低头倒酒,掩住自己脸面,不敢直视众人。 酒足饭饱之后,杨显唤过苏子修,“我留在你体内的这股真气,三年后才会爆发,届时你整个身子都要成为齑粉。” 苏子修微微颤抖一脸惨白,“怎样才能不死?” 杨显道:“若是三年之内你能使得青州再无人冻饿而死,三年后我便替你解了这个禁制。” 苏子修默默无语,心道:“只要你今日不杀我,他日我便去中州去找朱门门主,他是理学大宗师,你一个武道宗师的手段,自然难不到他。” 杨显似乎看出了他的打算,笑道:“你要是觉得大宗师可以除去我的禁制,你大可以去中京找朱弘毅去,看他能不能解的开?” 苏子修心中一紧,急声道:“门主多虑了,青州发生这么多事情,我此时已经是戴罪之身,怎敢再去中州?” 杨显嘿嘿一笑,不再多说。 众人在青阳府住了一天,次日结伴离开。 只留下满腹心事的苏子修不知如何是好。 走出青阳府时,杨显之前的破衣烂衫已然扔掉,里里外外换了新衣服,只是还一副髼头赤脚的样子。 神算子见他如此装束,笑道:“儒门中人一向干净,你身为门主却是这么一副叫花子装扮,这要是让你的门人弟子见了,不知如何作想?” 杨显笑道:“修行之人,哪里管得了这些?” 他向神算子解释道:“家师命我髼头赤脚行遍天下十九州,游历天下,增长见闻,这是师命难违,不得不如此!” 神算子道:“原来如此!梅兄怎么给你出了这么一个难题?儒门子弟游历天下这是正常之事,但又何必非得一副叫花子模样?” 杨显道:“老师行事高深莫测,到底什么意思,我也不知。” 神算子笑道:“梅兄此举定有深意。” 杨显心道:“能有什么深意?无非是变着法的约束我一段时间而已,至于蓬头垢面应该是顺嘴一说,估计老师自己都没有在意。” 旁边的八德兄弟也道:“老门主既然让少门主如此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杨显哭笑不得,懒得给他们解释,看看已经走出了青阳府,对众人道:“我要游历天下,只能独自前行,咱们在下个路口分开罢。” 王孝、钟悌等人急道:“这怎么可以……” 杨显摆手道:“我这是修行,不是游玩,哪里需要人陪伴?” 他对八德兄弟吩咐道:“你们八人传令下去,让天下儒门子弟好生修行,随时做好准备,不出十年,必有一场大战!” 他这是以门主身份下令,八德兄弟不敢违背,齐齐恭声道:“诺!” 杨显看向神算子,“道兄,多谢你昨日援手之情,杨某感激不尽。” 神算子急道:“杨门主,先别急着走!” 他兴致勃勃的拿出两枚龟壳,对杨显道:“杨主,要不要老夫为你算上一卦?测一测前路的吉凶祸福?” 杨显摇头道:“多谢美意,还是免了罢。” 神算子自从见到了杨显之后,便想着推算一下杨显的命运轨迹,但每次默默推算,心头便会生出难以言喻的迷乱之感,思绪无论如何不能集中。 他心知杨显命格有异不类凡人,这才会使得自己难以推测。 越是这样,他越是好奇,今天见杨显要走,愈发的心痒难搔,对杨显道:“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说话间手一抖,手中的两枚龟壳从他手中飞出,向地面落下。 无论是八德弟兄还是杨显,现场众人都是在世大儒,对易经八卦都有所涉猎,知道神算子这是要以龟壳占卜,看龟纹朝向来解卦。 “砰!” 这两枚古铜色小小的龟壳还未落地,在空中忽然爆散成粉。 神算子脸色大变,看向杨显,脸上露出古怪之情,“竟然无法推算!” 第八十三章分行 看到神算子扔出的两枚龟壳还未落地便爆散粉碎,杨显好笑道:“哎哟,道兄你这龟壳估计年头久了,风一吹就散了!” 神算子一脸惊容,“杨门主切莫说笑,我这是万年灵龟龟壳,就算是大宗师的一击之力都能抗的下,最是坚固无比,岂能轻易碎掉?” 他惊疑不定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杨显一番,双目之中惊讶之色越来越浓,左手拇指在四根手指指节之上不住摩挲。 杨显见他如此,心下不悦。 他是儒门门主,而易经又是儒门经典,若说对易经八卦的造诣,他比之阴阳宗的大多数人都要高明的多得多,只是占卜推演之事对他来说只是小道,没怎么用心精研。 此时见神算子左手掐指摩挲,知道他这是以左手四根手指做十二地支,大拇指默配天干,以此配卦来推算自己的前程命格。 这种算法极为高明,将天干地支九宫格八卦都收拢掌心,所谓“八方六合一掌收”,说的就是这种推算之法。 平常人所说的掐指一算,说的便是这种推算之法。 只是这种推演之道易学难精,寻常之人根本就无法立卦,也就神算子这阴阳宗的高手才能随时起卦,随时推算。 寻常百姓或许喜欢被人推算命格前程,但杨显却非常不愿意。 儒门易经乾卦中第一句话便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真正的儒门子弟不信天命,不信鬼神,只相信自己。 因为只有自强自立才是唯一出路,而不是救助于鬼神,取巧于小道。 所以一般儒门子弟,甚少让人占卜自己的命运前途,就算是某一天忽然有了这个念想,他们也完全可以自己来推算,不必求之于外人。 而杨显身为儒门门主,一身安危关系重大,他又所谋者大,更是不愿意让人来推算与自己有关的任何事情。 此时见到神算子一卦不成又立一卦,便有点不高兴。 他此时一念生,对面的神算子立生感应,正在掐指推算的左手猛然一震,“喀嚓”一声清响,五个手指竟然同时脱臼了。 “啊!” 神算子脸上惊慌之色一闪而逝,抬眼看了杨显一眼,身子微微颤抖,“这……这……” 他结结巴巴的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是好,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杨门主,你是大气运在身的人,命薄运浅,我根本无法推演,若是强行推算,怕是将有大祸临头!” 他左手微微一晃,刚才脱臼的五根手指立时回复,对杨显抱拳道:“杨门主气运如海如天,其实就算不用推算,对你日后的成就也能猜得出来!天下大宗师之位,日后少不了你!” 杨显摇头失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日后之事只能日后再说,谁又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 神算子道:“杨门主所言甚是。” 当下再不言为杨显看相算命之事,只是随着杨显一路前行。 等到了一个三岔路口时,杨显道:“我要继续前行游历,八德弟兄要回去召集我内门子弟,神算子道兄恐怕还身有要事,咱们就此分开可好?” 八德弟兄颇为不舍,王孝道:“门主,要不这样,我们兄弟八人分为两批,四个人回去传达门主密令,留下四人跟随门主,你看可好?” 杨显笑道:“你们八个人在我儒门乃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八德,在卦象上又是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八人气息相同,心神合一,合在一起便是一个八卦大阵,岂能擅自分开?” 他对八人道:“不用为我担心,我还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八德兄弟不敢抗命,对杨显弯腰行礼道:“既如此,门主多保重!” 神算子也对杨显行礼道:“杨门主,告辞啦!” 手持旗幡转身便走,背对着杨显道:“千万好好活着!” 杨显大笑:“好!” 当下一帮人分成三批,朝着三个方向走去,八德兄弟行走之际频频回头,万分不舍。 看着杨显身子消失不见,韩耻叹道:“咱们问他老门主最近怎样,幼主一直不说,怕是情况不太妙啊。” 钟悌道:“幼主既然不说,那自有他的道理。他年纪虽幼,可心思却大,远不是我等所能测度。只盼老门主身子安康,健在人间!” 赵义道:“老门主被伏之事,一直是我心头的一个疙瘩,本来还想着随幼主一路打点,绝不让惨事再次发生,谁知道咱这幼主却是不让随行,这让我如何放的下心来?” 王孝道:“门主之命不可违背,但你我可以传令天下弟子,让他们时刻注意门主行踪,但有危险,须得舍命相救!” 众人都道:“也只能如此了!” 却说杨显独身上路,朝着东方前行。 他此时还未出青州地界,但沿途所见灾民已然不多,此地毕竟离着青阳府不远,苏子修的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因此饿死的倒不是很多。 但活着的灾民也都是面黄肌瘦,眼神呆滞,毫无生气,好在还活着。 走了半天,天色已晚,环顾四周,恰有一破庙矗立在一个小镇不远处,杨显便向破庙走去。 刚进庙门,就有一股臭味传来。 仔细一看,却原来这破烂之地早就被真正的要饭花子占满了,此时见到他进庙,十几个叫花子惊声站起,为首一名粗大汉子抬手指向杨显,喝道:“小子,你是哪里逃来的?” 这庙里乞丐差不多有十七八个,人人骨瘦如柴,面带菜色,偏就这粗大汉子吃的红光满面,与众不同。 只看他说话之时,群丐都不敢发声,便知道他是这些叫花子的头头。 杨显皱了皱眉头,雅不愿理会此人,转身便想离开。 可他不愿惹事,人家却不愿意放过他。 眼见他要离开,粗大汉子眼中凶光流转,迈步上前向杨显背后抓去,“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杨显并不回头,微微侧身,粗壮汉子这一抓便即落空。 他收力不及,身子猛然前倾,打了一个踉跄一脚踏在门槛之上,“噗通”一声趴到在地,待到爬起来时,门牙已然掉了两颗。 第八十四章乱民 “呜呜……抓住他!” 粗大汉子捂着嘴巴对着庙里的乞丐吼叫道:“抓住他!” 他门牙折断两枚,连人中嘴唇都磕的缺了一块,说话口齿漏风,含含糊糊,口角鲜血长流。 庙里的十几个乞丐犹豫了几下,互相看了看,发一声喊冲出庙门,将杨显包围了起来。 “臭小子,害的老子碰掉了两颗门牙,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粗汉暴跳如雷,恼怒非常,“不让你给老子做上十年八年的奴才,怎么能算是为我两枚大牙报仇?” 他挥手吩咐众乞丐,“把他给我绑了!” 十来个乞丐有大有小有男有女,听了大汉的吩咐,便要拿绳子来绑杨显。 “且慢!” 杨显看向粗汉,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绑我?” 粗汉闻言道:“为什么要绑你?” 他捂着嘴,扇着两个膀子走到杨显面前,“你娘的,这城隍庙是我刘七的地盘,你一个外地的叫花子竟然不声不响的混进来,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七爷抓的就是你!” 他将杨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脸上露出丝丝凶光,嘿嘿笑道:“细皮嫩肉,跟个娘们似的,也不知滋味如何?” 他将沾满鲜血的手掌甩了几甩,随后向杨显脸上摸去,淫笑道:“男人女人中,其实七爷最好男人这一口……” “砰!”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杨显眼中寒光一闪,这“七爷”的身子如被万斤重锤轰击,轰然向外飞出,直直飞出几丈远后,方才落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 杨显面沉似水,扫视围在他身边的众乞丐,“这粗人是干什么的?” 一群乞丐被他目光所摄齐齐向后退步,更有几个退的急了摔倒在地,打了几个滚后,跪在地上身子直哆嗦,不住磕头,“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啊!” 这“七爷”在他们眼中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人物了,可杨显手不抬,足不动,只是看了“七爷”一眼,“七爷”整个人便飞了出去,眼见不活了。 他们这些人哪里见过如此神功,都以为杨显施展的乃是妖法。 一名老者颤声道:“这刘七一开始与我们在一起,都是逃荒要饭的,后来几个年轻后生与他起了争执被他打死,他就成了这座庙里的头头。平常时刻都是我们出去讨饭归他享用,这里的几个女子也被他霸占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平淡淡,既无愤怒之情,亦无不满之意,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了,好像这事情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似得。 杨显见他苍老不堪,弓腰塌背,满脸皱纹一刻不曾舒展,一看便是饱经风霜艰难困苦之人。 这是如今大周最为常见的普通百姓,对强权向来是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如今做了乞丐,也是服从于力量强过他的人。 长年累月的逆来顺受,已经消磨了他们的志气与骨气,剩下的只有顺从与服从。 这种人若时有朝一日翻过身来,一般便会变本加厉的对待服从他们的人。 从本质上,这些乞丐与刚刚被打飞的“七爷”并没有什么区别。 若是硬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七爷”要比他们强壮一些而已。 而今杨显比“七爷”还要强壮,这些人自然便要听他的。 看了老者一眼,杨显便不再理会,转身向外面走去。 如今以他一人之力万难救治这些百姓,即便是救了这庙里的十几个乞丐,可天下间乞丐怕不是有几十万上百万之众,他又怎么救治? 这种事情,一国之力可为,一人之力却是不能为之。 “哎上仙……” 见杨显转身离开,几个乞丐面面相觑,都一脸茫然之色。 待到杨显走的再也看不到影子之后,几个乞丐对视一眼,齐齐向躺在地上不住咳血的“七爷”走了过去。 “咳咳……你们要干什么?” 见到十几个平日里对自己低声下气的家伙此时眼毛凶光的围拢了过来,“七爷”大吃一惊,在地上挣扎做起,“都他妈想死不成?嗯?” 围过来的几个乞丐见他做起,都吓了一跳,齐齐后退,脸上惊疑不定。 便在此时,“七爷”坐在地上身子一震,又是一口血喷出,再也无法坐立,身子软软倒地。 几个乞丐再次围拢了过去。 一个乞丐小心翼翼拿了块半截砖向刘七头上砸去。 “砰”的一声响,登时头破血流。 “你娘的,赵老三……你要干什么?” 躺在地上的“七爷”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骂道:“你……你想死么?” 赵老三见他只是嘴里威胁,身子却挣扎不动,登时舒了一口气,大声叫道:“他起不来啦!打死他!” 十几个乞丐再不犹豫,长时间的仇恨使得他们抓起一切能抓到的东西向地上的“七爷”打去。 “砰砰砰”的沉闷声响中间杂着刘七微弱的求饶声:“饶命啊!不要杀我……” 对于破庙内发生的事情杨显虽已走远,但对其结果却早已知道,也懒的管。 他走出破庙不久,向不远处的镇子上走去。 这个镇子不大,很是冷落,街头巷尾少有人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摊子支在路边,买些干瘪的菜蔬以及时令果子,此时也已开始收摊。 相比于之前人吃人的镇子,在个地方还算的上是“富饶”,杨显在大街上走了一段路,终于找了一家小小的酒店,推门走了进去。 他只是游历又不是真的乞丐,吃住都随自己心意,既然破庙之内不能待,那便在小酒馆内住上一宿。 店掌柜本来还真以为他是乞丐,不过看到杨显手里的银子之后,便不在多说。 只是有点奇怪,“此人既然有钱,为何不买双鞋子来穿?” 杨显要了一坛劣酒几个小菜,还未吃上几口,便听到有人喊马叫之声从远处传来,距离镇子越来越近。 过了一会儿,店掌柜也听到了响动,急急忙忙的外出查看,过了片刻之后,惊声叫道:“乱民来啦!” 此时糟杂声越来越响,镇外人喊马嘶,乱成一团,就听有人放声大叫,“兄弟们,大家伙儿一起杀进去!抢钱!抢肉!抢娘们!” 第八十五章玄火教 听到外面的响动,酒馆店掌柜吓的脸色发白,对杨显道:“快快快!快躲起来!” 他一脸惊惶之色,“这些暴民最是爱杀,快随我进地洞躲起来!” 杨显摇头道:“无妨,你自去躲起来便是。” 店掌柜闻言吃了一惊,“你……” 他跺脚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这些暴民可不管你是谁,疯起来自己人都杀,听说饿急眼了连人都敢吃!” 他伸手拽向杨显的衣袖,“快快快,一起跟我去后院躲起来!” 就在店掌柜说话之时,酒馆后面响起几声孩子的哭声。 店掌柜顾不得杨显,放开拉出杨显的手,掀开隔帘向后院跑去,“孩他娘,快把孩子藏起来……” 杨显趁机走出酒馆,向大街上走去。 此时天色将黑不黑,夕阳刚刚落下,明月还未升起,整条长街之上昏沉阴暗,无有半点灯火。 喊杀声从长街尽头响起。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几匹驽马撇着腿沿着长街走来。 马上骑士身穿铁甲,手持大刀长矛,身子随着马匹的走动而不断起伏摇摆。 杨显目力惊人,虽然这几个骑马之人距离他几有百丈之远,但依旧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骑马的是几个壮汉,一脸彪悍之色,一身杀气弥漫,眼睛在黄昏的天色之中闪着幽幽黄光。 在这几个骑士后面,散乱的脚步声开始响起,一群群衣衫褴褛,手持镰刀、斧头、撅头、锄头、扁担等等“武器”的男男女女小跑着跟了过来。 杨显叹了口气,轻轻迈步,站到了街心。 “吁——什么人?” 一名骑士见面前忽然站出来一个人,很是吃了一惊,拉住马缰冲杨显大声骂道:“瞎了眼的狗才,想死是不是?” 就在他怒骂声中,旁边几个骑士手中刀枪齐齐举起,向着杨显戳来。 他们竟然懒得问询,见杨显挡路,不约而同的出手击杀,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好像拨草吹虫一般,自然而然,显然是习以为常,甚至有点熟极而流的感觉。 在大刀长矛及身之时,杨显抬手向前,屈指弹出。 “砰!” 第一个刺向他的长矛矛尖被他指尖弹中,整个矛身剧烈颤动,随后整个飞出,在空中风车般抡转开来,“砰砰砰”火星四溅,一连串的响声之后,刺向杨显的所有大刀长矛全都被风车般的长矛扫飞。 坐在马上出手的几个骑士身子巨震,直接被反震之力震落马背,在地上接连打了好几个滚方才站起身来。 直到此时,他们才感觉出手掌虎口火辣辣的痛,抬手看了看,鲜血淋漓的,已然震裂了。 马上骑士大惊失色,他们一路行来,还从未见识过如此高手。 杨显一指弹出之后便即收手不攻,站在原地看向面前的几个壮汉,“你们几个内劲阴寒如冰,却又隐含火气,是玄火教的人罢?” 对面几个大汉更是吃惊,没想到杨显只是与他们交手一招便看出了他们的底细。 一名大汉面带惧色,看了杨显一眼,问道:“你是谁?难道是朝廷的狗子?” 杨显摇头道:“我只是一个读书人。” “本来无意与你们为难。” 他迈步向对面几个人走了过去,“有件事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们见了我连问都不问,直接就连下杀手?” 对面的几个大汉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之后,为首的壮汉道:“黑天瞎火,一时间分不清敌我,只好先下手为强!” “嘿嘿,先下手为强?” 杨显身子一闪,已经到了壮汉面前,“你们玄火教就是这么做事的么?” 壮汉见他前一刻还在几丈开外,下一刻便忽然到了自己面前,身法之快简直是匪夷所思,吓的他一个激灵,结巴道:“这……我……” 一语未毕,脖颈猛然一紧,已经被杨显凌空提起,随后眼前一花,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横放在了马背之上。耳边惊呼声接连响起,却是旁边几个弟兄的声音。 他吃惊之极,想要挣扎呼叫,但整个身子都失去了知觉,便是嗓子也不能发声。正恐惧之时,又听到几声沉闷之声,似乎那几个兄弟也都被扔到了马背之上。 “这人是谁?” “他要做什么?” 伏在马背上的壮汉心中一阵迷乱,“他怎么这么厉害?这就是门主之前说的武道高手么?” 现场中杨显出手极快,在这几个骑士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他们便已经被杨显封住穴道扔到了马背之上,“属下如此行事,自然与你们的头领脱不了干系!” 杨显拉过一匹马翻身骑上,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去找你们的头领说道说道!” 他端坐马上陡然仰天长啸,声如怒海狂涛,朝着前方滚滚而去。 后面跟着的一群在灾民此时已经跟了上来,见到前面开路的几个骑士全都被杨显打飞,都吓了一跳,徘徊不敢向前。 便在他们徘徊之时,杨显的啸声开始响起。 这啸声犹如实质,前面打头的灾民如被巨浪冲击,接二连三的离地飞起,身子在空中翻番滚滚不由自主的向后面飞去,发出阵阵一溜溜的惊叫。 但这惊叫声刚起,便都被杨显的啸声所淹没。 一时间百鸟惊飞,屋摇树动,方圆几里的万千灾民被这滚滚啸声震的浑身发软,双眼发花,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可怕的啸声,不由自主的从心头升起大恐惧之情。 在这些灾民中间的骡马驴都俱都是卧倒在地,屎尿齐流,吓破了胆。 杨显这道啸声持续了差不多有数白息的时间方才停歇,但在所有的“听众”心里却几乎有半年之久。 等到他啸声停止之后,现场已然没有了能够站立之人,只有他身边托着骑士的几匹马安然无恙。 一声娇喝从远处的一座大轿内响起,“不知哪位前辈在此阻我玄火教行事?” 听声音竟然是一名女子。 杨显站立街心摇头轻笑道:“你是谁?” 轿内女子听他说话轻声细语,可传到自己耳朵里却是清清楚楚毫无半点含糊,心中不由得一片冰凉,心道:“他距离我至少还有五百丈的距离,说话竟然如在耳边!刚才啸声又如此惊人,内力实在是高明到匪夷所思之境,我绝不是他的对手!” 她沉默片刻之后,出了轿子对杨显喝道:“我是玄火教主江明月,敢问前辈怎么称呼?” 杨显道:“玄火教主?江轻生不是已经在青山镇被斩首了么?怎么又多了一名教主?” 江明月道:“家父便是江轻生,承蒙教内长老们抬爱,让我接替父亲做了教主。” 杨显点头道:“原来如此!” 他伸手将身边的几个马缰拉过,牵着几匹马向前方走去,“那好,江教主,咱们先来谈谈你这几个属下恶意伤人的事情!” 第八十六章江明月 “哒哒哒” 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杨显拉着几匹马儿向人群中缓缓走去。 跪在地上的灾民被他威势所摄,畏惧的膝行挪开身子,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之前听到的“抢钱抢粮抢娘们”等口号却再无一个人敢于喊出。 现场安静的有些诡异,便是驴马牛等牲畜也没有一个敢大声鸣叫的。 只有马蹄踩踏的哒哒哒声慢慢前行。 走了一会儿,人群后面的大轿慢慢的映入眼帘,一名黄衫少女静静站在轿子一侧,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这名少女身量极高,短衣襟小打扮,红巾扎头,穿着极为利落。 看相貌,面如美玉,杏眼薄唇,尤其是一双剑眉,最为引人注目。 此女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勃勃英气,远超常人,即便是站在她身边的几个精壮男子与她相比,也都逊色了几分。 有句话叫做“巾帼不让须眉”,也只有见到过这位少女,才能真正明了这句话的含义。 “竟然这般年轻?” 看到杨显牵马前来,剑眉少女江明月面上难掩惊讶之色,“难道刚才说话的就是这个年轻乞丐?” 她在听到杨显的啸声之时,便已经知道杨显极为不好惹,整个玄火教中决计无有一人能够胜得过此人,待听到杨显传音说话之时,心中就更是吃惊,已经把杨显想象成了一位了不起的前辈高人。 但此时见杨显赤脚走来,面容竟然如此稚嫩,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就在她心中讶异之时,杨显忽然站立不动,笑道:“面前的可是江教主?” 江明月急忙收摄心神,冲着杨显抱拳一礼,“我是江明月!” 她脸上露出极为好奇之色,“不知前辈怎么称呼?刚才运功长啸之人便是你么?” 她到现在也不相信杨显的相貌就是真实年龄的反馈,以为杨显只是修炼了某种能够驻颜的功法才能保持少年面孔,因此开口便称杨显为前辈。 杨显点头道:“是我!” 他淡淡问道:“江教主,这天都黑了,你领着这么多人这是要做什么?” 江明月眉毛轻轻扬起,笑道:“我们这些没爹没娘的孩子,缺衣少穿,为了活命,只能一路乞讨,向各地百姓要口饭吃。今天恰好经过此地,不想遇到了前辈拦路。” 她对着杨显深施一礼,“前辈,我的属下可能口出不逊得罪了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他们罢!” 杨显面无表情,问道:“饶了他们?再让他们抢钱抢粮抢娘们?” 他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上百辆牛马拉着的车子,“这车里面拉的都是什么?嗯?是钱还是粮食?或者是女人?” 江明月面色微变,“前辈,我等生在乱世,天灾人祸不断,朝廷又不管我们的死活,我们若是不透不抢,难道就得乖乖等着饿死么?” 杨显摇头道:“抢大户粮食还情有可原,但是抢女人却有点说不过去!” 他缓缓举步前行,“你们抢粮食是为了吃,抢钱是为了买卖东西,但抢女人又是为了什么?江教主,你也是个女人,怎么不将心比心,设身处地为这些可怜的女子着想一下?” 江明月冷热道:“弱肉强食,力强者胜,又有什么可想的?” 她看着杨显慢慢走来,心中大为忌惮,“刷”的一声将背上长剑抽了出来,“前辈,如今青州十室九空,天灾之下,百姓十步存一,我玄火教为救百姓于水火,特聚拢灾民进行救治,此乃顺天应人的仁义之举,这样的好事难道前辈你还要阻拦么?” 杨显大笑:“一派胡言!还顺天应人?” 他说话间迈开大步,一步迈出,便已经到了江明月身前,“江教主,你说这话难道就不亏心么?” 江明月见他说来就来,速度之快匪夷所思,吃惊之下,手中长剑急速前刺,“干什么?” 旁边几个精壮汉子连同两个老者同时出手向杨显攻去,“保护教主!” “好贼子!真敢动手!” 看着江明月长剑刺来,杨显微微摇头,食中二指伸出,已将剑尖夹住,随手一抖,一股大力发出,江明月身子巨震,发出一声惊呼,不由自主的松开手掌,长剑脱手而出,被杨显轻轻巧巧夺了过去。 他两指夹住长剑在空中又是一抖,一道寒光闪过,“咔嚓嚓”几声轻响,旁边几个对杨显出手之人的手掌同时一麻,随后掌中一轻,再看手中兵器竟然被斩为两截。 杨显一剑扫出之后,双指一错,手中长剑倏然飞出,一道闪电般直奔江明月面门。 此时江明月失剑之后飘身后退,身子还在半空,长剑便已经射了过来。 她见长剑飞来,虽惊不乱,人在空中发出一声娇喝,手一翻,一柄短剑出现在手中,向着飞来的长剑的削去。 眼看短剑就要削到长剑之时,半空中飞来的长剑忽然静止! 江明月这一剑本来是算好了长剑飞来的轨迹而出手拦截,却怎么也没想到这疾飞的长剑竟然能在空中倏然静止,手中短剑登时击空。 就在她短剑划空招式用老之时,刚刚在空中静止的长剑发出一声清鸣,陡然前飞,瞬间到了江明月的面前,直直向她的咽喉插下! “我今天要死在自己的剑下!” 眼见长剑飞来,江明月已然无力阻挡,她心中充满了不甘同时也间杂了无尽的佩服,“这人好高深的修为,随手挥洒,便要了我的命!” 她是江湖儿女,见识过不少你杀我,我杀你的事情,从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善终,此时既知必死,倒也坦然自若,“死在此人手里倒也不冤!” 正自闭目待死之时,忽感头皮一凉,随后刷刷几声轻响从头顶传来,整个脑袋忽然变得凉飕飕的。 她此时人在空中去势已尽,踉跄落地。 睁眼看时,却见面前青丝飞舞,飘洒了半个天空。 她第一个念头便是:“咦?这是谁的头发?” 第二念头是:“啊!我还没死?” 随后脸上变色,手掌向头顶摸去,只感到掌心与头皮触摸时微微发涩,自己满头长发已然不见。 第八十七章少女怀春 “我的头发!” 发现自己竟然成了一个光头,江明月又惊又羞又是恼怒,失声叫道:“你竟然削了我的头发!” 这个世界之人对头发极为看重,所谓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岂敢轻伤? 将一个人头发剃掉已经是一种很大的侮辱,大周至今还保存着将犯人剃光脑袋的刑法。 这种刑罚对人的肉身无损,但在精神层次上的伤害却是极大。 此时理学独尊,时人将削发之人称之为大不孝,除了僧尼之外,鲜有断发之辈。 而但凡有身份有地位之人尽皆留有长发,以簪子别住,或者头巾扎住。 只有地位卑贱之人才会留有短发,大周南荒诸州有人喜留短发,因此被中原人蔑称为蛮子。 由此可见头发对时人的重要性。 将江明月的头发削掉,这其实已经是一种极为严重的惩罚了。 杨显此时已经到了江明月面前,看着江明月一脸羞恼的面孔,淡淡道:“你纵容部下行凶,杀人放火强抢民女,论罪当诛!” 江明月见他说话之时神情平淡,但威严自然而然的从他身上升起,心惊之下竟然不敢直视杨显,慢慢后退几步之后方才感到好一点。 她直到此时还无法想象,杨显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手段才将她的头发在一瞬间剃光。 她退后几步后,提起勇气看向杨显,“当诛?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说我当诛?你又不是朝廷中人!” 此时刚刚被杨显打退的几个壮年汉子发一声喊,齐齐向他扑来,一人口中大叫:“教主,此人不可敌,你先走!” 杨显并不回头,屈指轻弹,“嗤嗤嗤”几道劲风从他指尖射出,极其精准的射中了冲来之人的穴道,几个人正在急速奔跑的身子倏然一震,双腿无法走动,整个身子都僵了起来。 余势未绝之下,身子砰然倒地,沿着地面滑行了几丈远后,方才止住身形。 这冲劲实在太大,有的人趴在地上停下来时,连鼻子都磨没了,一张脸已然不似人形。 “凭什么?” 杨显手弹出之时,开口说话,“观你所行,不仁!看你所做,不义!不仁不义之徒,又兼心狠手辣,自然该杀!” 他缓缓逼近江明月,“我凭的不是朝廷,而是杨某的良心!” 江明月见杨显身子不动,反手挥洒间便将自己教内地几个长老打倒在地,心下更惊。见杨显逼近,娇喝道:“既然我这么该杀,你直接杀了我便是,为何还要剃掉我的头发?” 杨显道:“你是玄火教的教主,杀了你之后,流民四散,反而更不好收拾,不如留你一命,收拢灾民!” 他说话间手掌虚招,江明月发出一声惊呼,双脚离地,身子冲天而起,人在空中手舞足蹈的被杨显虚抓到了自己面前,“今日斩发代首,且留你性命。灾民一日不消,你的头发一日便不能长出来!” 江明月惊诧之余,也有点不服气:“你本领再大又能如何,难道还真能阻止我头发的生长?” 她却不知道杨显此时乃是武道宗师境界,出手之时,真气已经有了本身所蕴含的武道真意,江明月头上有这一丝武意存在,若是没人出手消除,那还真的永远都不会再长出头发来。 见到杨显虚空摄人的手段,江明月心如死灰,知道单凭自己如今的本领绝难逃出杨显的掌心,她是干脆果敢之人,当下镇定心神看向杨显,“你要我怎么做?” “江教主很了不起!” 杨显见江明月刚才还是一副惊慌的模样,但片刻间便镇定下来,单只是这份定力,就不是寻常人所能有,便是大多数男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他向江明月吩咐道:“我要你将这些灾民领到青阳府进行安置……” 他一句话未说完,江明月已经尖叫出声,“领到青阳府?怎么可能?青阳守军这么多,这些灾民去了青阳府肯定要悉数被打死!” 她向杨显喊道:“再说,我玄火教早就名声在外,被朝廷定位反贼,这若是进了青阳府,岂不是自寻死路?” 杨显摇头道:“我保你死不了!” 他盯着江明月的眼睛道:“我一会儿修书一封,你将它带给青州府主苏子修,他自然会将你们安排妥当,且绝不会杀你!” 江明月与杨显对视了一眼之后,迅速挪开眼睛,心头砰砰直跳,脸上渐渐红了起来,心道:“这小子长得真俊!” 她自从与杨显见面便是交手对敌,一直没有机会仔细观看杨显的长相,只知道杨显长相年轻而且修为惊人。 直到此时距离近了,这才看清了杨显的容貌。 杨显如今虽然年方十二,但个头却几乎赶上成年人的身高,长得唇红齿白,鼻直口方,两道长眉斜飞入鬓,双目犹如两眼深不见底的清泉,又似天外无尽深远处的寒星。身形挺拔如松,气势稳重若山,一举一动间自有宗师气度。 江明月见过不少青年才俊,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杨显,甚至连比较的资格好像都没有。 有一句话叫做“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但若是将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比作萤火虫,杨显却不是皓月,而是骄阳! 只能说,萤火岂能与烈日争辉? 杨显如此天人之姿,也难怪江明月看的脸红心跳,一霎时便是连杨显剃光她头发的大仇也甩在了脑后,心中只想到:“这小子长得好俊!身手也好高明!就不知他是哪家弟子,可否婚配?” 自古少女多怀春,无论是江湖女子还是官宦之女,心中都有自己幻想中的一个情郎。 江明月虽然身为玄火教的教主,年龄却不大,至今才不过一十六岁,正是慕思情动,最易对异性产生好感的年龄。 她虽然巾帼不让须眉,性子争强好胜,但毕竟还是一名少女,自然也有自己梦中的意中人。 而她心中的情郎便是那种英俊潇洒,武道高深的翩翩少年郎。 而今杨显这么一位“英俊潇洒,武道高深”的青年高手活生生的就这么出现在她的面前,江明月虽然内心深处知道自己不应该对杨显产生任何好感,但少女天生的春情却是难以抑制。 一时间竟然呆立在了杨显面前。 第八十八章从此醉 “江教主?你在听我说话么?”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微微失神的江明月,杨显大为讶异,“当此性命攸关之时,她竟然在发呆!” 杨显连喊两声,对面的江明月方才回过神来,一霎时红晕满脸,暗骂自己没出息,“江明月啊讲明月,大敌当前,你怎么还有胡思乱想的心思!” 她看向杨显,挺胸道:“我如今落在你的手里,那是我技不如人,要打要杀,单凭公子处置!只是到现在连你的姓名我都不知道,这一仗败的也太窝囊!” 杨显笑道:“我是杨显!” 他向江明月道:“杨木的杨,显赫的显!” “杨显?我记住你了!” 江明月深深看了杨显一眼之后,旋即低下头来,心道:“连名字都这么好听!” 其实杨显此时蓬头赤足,一身装扮极为寒酸,虽然当初梅年生要求杨显“蓬头垢面,赤脚行走十九州”,但杨显此时已达武道宗师之境,自身清净无暇百尘不染,“蓬头”可以做到,“垢面”却是难以为之。 这也是江明月为何会一眼看来便即心动的原因。 将自己名姓告知了江明月之后,杨显轻声道:“江教主,我看你带来的这些百姓,没有十万也得有七八万,你这么一路行来,怕是已经死了不少罢?” 江明月心道:“难道你随便一问,便要告诉你?最起码态度也要好一点才行。” 但她心里虽然这么想,嘴里却乖乖回答道:“从彭州城一路行来,已经死了上万人,饿死居多,也有好多病死的!” 直到这句话说出之后,江明月方才反应过来,“我怎么这么没出息,他一问我就说出来啦!” 杨显点头道:“是啊,死了这么多人,江教主于心何忍?” 江明月心道:“他们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死就死了,再抓一点便是!”但嘴里却不受控制的附和道:“是啊,确实有点不忍心!” 她似乎此时在精神世界里似乎已经被分成了两个人,一个桀骜不驯,一个却是温柔心软,面对杨显一切都变得难以自制。 杨显听了江明月的话,笑道:“好,原来江教主毕竟也不是心如铁石之人!” 他从随身百宝囊中取出纸笔,随手一扔,一张白纸便即悬浮在身前虚空一动不动,随即将手中大笔晃了一晃,眼见的虚空之中水汽陡然出现,丝丝缕缕向笔杆中涌去,也就在片刻之间,本来干燥的毛笔笔头已然变的湿润起来。 杨显站立当地抬腕挥毫,白纸固定在虚空之中一动不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此时明月初升,薄雾刚起,一名青衣少年在月光下静静书写,在这少年身后,几万灾民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十几名玄火教众伏地不起。 此情此景一一映照在江明月的眼中,直到多年以后她午夜梦回之时,依旧还将今天这场景记得清清楚楚。 就在这少年书写之时,一阵微风吹来,吹得少年长发飘舞,衣衫抖动,但悬浮在虚空中的这张白纸却是连一点颤动都不曾发生。 江明月眼光迷离,一脸沉醉,只觉得这是她从小到大见过的最美之景。 直到多年之后,她才知道能将白纸不露痕迹的定在了虚空而不使之有丝毫颤动,这得需要功力精深到了什么地步才能为之。 就算是凭空汇集水汽于毛笔笔头,这也已经是极为了不起的手段,但这些宗师手段,对幼年杨显来说,却是随意挥洒,毫不费力。 但这是她日后才能体会到的东西,现在的江明月只是单纯的觉得眼前这画面美极,而画中执笔挥毫之人则更是不类凡俗。 这种直达心灵深处的震撼之美,使得她不由自主的发出轻声悠长的叹息,“天下安有如此郎君?” 就在江明月心神俱醉眼光迷离之时,杨显手中毛笔轻收,将悬浮在面前的白纸轻轻一震,墨迹登时变干。 将白纸折好,装进一个信封之后,杨显把信封递向江明月,“江教主,你可愿将替我将这封信送给青阳府主苏子修?” 江明月迷迷糊糊伸出手来,将杨显递来的信封接过,轻声道:“好!” 杨显大喜,“江教主,我倒是小看你了,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一己之私,为了替你父亲报仇,这才席卷灾民聚众作乱,却原来还有几分悯人的心思!” 他对江明月道:“你放心,我保你安然无事!到了青阳府之后,静静待在哪里便是,若是有暇,不妨操练一下行伍,以便应付不久后的大变故。” 江明月手持信封,面容微微呆滞,“我怎么这么手贱?干嘛接下这封信?这可如何是好?” 她们玄火教在青州好几个地方闹得挺大,早就被朝廷定为乱党,以她们如今的处境如何胆敢靠近青阳府? 要知道青阳守军乃是整个青州最为精锐的兵士,整个青州的乱党反贼,可能会在别的偏远地方兴风作浪,但却绝不敢靠近青阳府。 所有人都知道,若是他们这些乌合之众前去攻打青阳府,那定然是十死无生之局。 其实江明月本来的打算是,先将整个青州的流民集合起来,之后便驱使流民攻打地方,抢劫粮草器械,最后再集中全力攻打青阳府。 她虽是女子,气魄却大,整个青州流民不下百万,她是拼着死上几十万灾民的打算,以人命硬生生的要将青阳府给填平。 只要能攻下青阳,死再多人对她来说那也值得。 青阳三面环山,易守难攻,附近又有千里沃土,距离中京又远,乃是养兵蓄力的绝佳之地;当此王朝大厦将倾天下大乱之时,屯兵于此,即便不争天下,也可作为一个存身安命的好地方。 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独居一州之地,冷观天下大势,可选择的余地便会多上很多。 江明月此计若是行得通,恐怕整个青州百姓要死上一多半,剩下的那些也会被她收归囊中,整个青州估计也要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可惜,她今天遇到了杨显。 当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刚刚拿下了几个小县城,便好巧不巧的遇到了杨显,一番计较成了画饼。 如今杨显让她带着灾民去青阳,对她来说根本就是难以做到。 就算是她豁出命来想去,她的下属也不肯陪她一起送死。 此时手拿书信一脸为难的看了看杨显,随后又看了看趴在地下的几个教内长老,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杨显是何等聪明之人,只看到江明月的表情,便已明其意,哈哈笑道:“江教主,你是女人,我才不杀你,但你这些属下却是心狠手辣,作恶多端之辈,我却不能饶了他们!” 他伸手虚招,正趴在地下的一名玄火教的长老被他摄到手中,随后手持长剑对准了这名长老的心口,“尔等杀害无辜百姓,当诛!” 这名长老年过五旬,瘦小枯干,功夫虽高,却最为怕死,此时见杨显要杀自己,哭天嚎地的挣扎嚎叫道:“爷爷饶命啊!爷爷饶命啊!我可没从没有杀过无辜百姓啊!” 此人如此没骨气,不但杨显感到惊讶,便是江明月也被吓了一跳,怒叱道:“伊长老,大丈夫死则死矣,何必如此丢人现眼?” 伊长老在杨显手中挣扎道:“你说的轻巧,死的又不是你!杨爷爷,饶命啊,我真的是没有杀过无辜之人!” 他最后这句话却是对杨显说的。 杨显大感好笑,“就阁下这胆子也敢造反作乱?还成了玄火教的长老?嘿嘿,有意思!” 伊长老老脸一红,嘟囔道:“我当初只是想糊口而已,可没有想到造反作乱!” 杨显大笑,伸手疾点,一股内劲发出,正中这位伊长老的眉心。 伊长老身子一颤,双眼翻白,身子登时就软了,随后被杨显抛向地面,就在伊长老人在空中还未落地之时,杨显十指挥洒,指尖劲气嗤嗤作响,“噗噗噗”几声之后,附近所有玄火教的高层人物都被他指风点中了眉心。 “砰!” 此时伊长老的身子方才落地。 杨显拍了拍手,看向对面一脸茫然的江明月,“江教主,你这些属下中了我的裂体剑气,若是无人解开的话,三月内劲气失了约束,必然爆头而死,若想活命,只能去青阳府让苏子修亲自解开。” 他笑道:“你现在就算是不想去青阳府,恐怕他们也不愿意!” 第八十九章离去 教的高层都制住之后,杨显哈哈一笑,“江教主,你这几个属下体内的禁制要想解开,只有去青阳府才行。” 他对江明月轻声道:“江教主,我看你也是不甘人下之人,你若是到了青阳府大可以暗中壮大自己,以便应付以后的大变。” 江明月此时头脑已经恢复了清明,深深看了杨显一眼,也是轻声问道:“杨公子,你也认为不久后天下将有大变?” 杨显道:“明皇失德,朝堂腐化,天下十九州人心思动,不出十年,乱世必然来临!到时候便是各路豪雄逐鹿中原之时,江教主巾帼不让须眉,难道就不想着一显身手?” 江明月咬着嘴唇问道:“你也认为女人也可以逐鹿天下?” 此时天下受理学影响日久,礼教之防极严,女子的地位自理学兴起之后便一降再降,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即便有才,也不能在人前显露卖弄,这才算是有德行的女子。 这就导致天下女子有才不敢外露,若是有女子将自身才能显露出来压过当时的男子之时,便会有道学先生出面指责这女子“舞文弄法,做出丑事,挑动邪心”,“非是良家妇女”,一顿大棒打下来,一般女子还真经受不住。 也只有江湖女子少了理学的束缚,才敢我行我素,不拿礼法当一回事。 但就大环境来说,江湖女子的地位在世人眼中堪比娼妓优伶,都不是正经东西,寻常百姓家绝不会让江湖风尘女子入自己家门。 这种观念极为普及,便是一些江湖门派也受到了影响,很少让女弟子行走江湖的,但凡敢行走江湖的女子,一般都会有一身绝佳的本领,不然日后的归宿都成了问题。 也因为这样,导致江湖中有这么一个说法,说江湖中有三种人不能惹,一种是残疾人,一种是方外人,另一个便是女人。 这三种人中,方外人无争,残疾人身残,女人体弱,都是弱势群体,但一旦敢于行走江湖,那就一定有非同小可的本领。 而将女人与残疾人、出家人并在一起,可见时人对女子的轻视之意。 江明月自幼好强,一向不输男子,在其父江轻生身死之后,本来玄火教还有几个长老想要夺权,但却被她轻轻施展了几个手段后,全都服服帖帖,再也不敢生出二心。 她之前跟杨显说“多亏教内长老抬爱,才继承先父遗志,做了玄火教的教主”,其实只是一句谦虚之言,真实情况是被她斩杀了好几个不听话的长老之后,她这个位置才坐稳了教主的位置。 她做起事来心狠手辣,雷厉风行,早就存了争夺天下的心思,只是从未向外显露,直到今天遇到了杨显,心情激荡之下,再也掩饰不住,不自禁的将自己的心思流露了出来。 “女子男子都是人,为何不能争夺天下?” 杨显从不歧视女子,此时听到江明月询问,哈哈笑道:“上古之时也有女皇母仪天下之事,为何今人不能效之?” 他将手中的长剑抛向江明月,“只要不妄杀百姓,心存仁念,才有争夺天下的机会!” 江明月伸手接过自己的长剑,问道:“如何才叫做存仁?” 杨显道:“约束部下,对百姓秋毫无犯,这便是存仁。得民心者得天下!” “得民心者得天下?” 江明月笑道:“应该是笼络民心者,得天下是不是?” 杨显笑而不语。 江明月看了杨显一眼,咬唇道:“杨公子,你师承何人?以你的修为,为何做此乞丐打扮?” 杨显正色道:“家师梅年生,我是儒门中人!” “儒门大宗师梅先生?” 江明月失声道:“你是隐学门徒?” 她睁大圆溜溜的眼睛,颤声道:“最近海捕公文贴满天下,说是要捉拿乱儒门徒,难道说的就是你?” 杨显道:“我儒门子弟,何曾做过乱儒?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当今帝王不喜儒门,那我儒门子弟隐匿便是,什么时候做过乱?” 江明月又惊又喜,“竟然真的是儒门传人!” 她将杨显上下打量了一番,喃喃道:“怪不得如此了得,竟然是梅大先生的传人!” 她呆立片刻之后,对杨显道:“杨公子,既然你是隐学传人,那我还有什么担心的?梅大先生的高徒岂能骗人?” 她将手中书信收起,笑道:“我若是在青阳府打下局面,稳住青州,杨公子你会不会嫌我多事?” 杨显道:“只要不死人,其余随你!” 江明月道:“好,我这就去青阳府,杨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吩咐过来便是!” 杨显见她听到自己儒门传人身份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许多,心下暗暗叹息,“虽然理学压我正门千年,使得门生四流,但好在多年信义不失,还是有许多人对我门人怀有好感,有此情形,老师功不可没!” 他看向江明月,“江教主,只要你日后不再为恶,我不会杀你,可若是再行恶事,我绝不轻饶,到时候便是诸天神魔也保不住你!” 江明月脸上微微一僵,随即笑道:“杨公子好大的口气,连诸天神魔都不敬。” 杨显道:“神魔不敬我,我何必敬他们?” 江明月问道:“若是神魔敬你呢?” 杨显道:“他们若是敬我,我就更不用敬他们!” 江明月气结,“杨公子好霸气!” 她将地下的几个长老一一扶起,娇喝道:“刚才杨公子说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你们说,到底要不要去青阳府走一趟?” 几个长老早就将杨显与江明月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此时听到江明月询问,心中都是暗骂,“你自己都已经同意了,再问我们又有什么用?” 但他们都隐隐对江明月忌惮非常,此时又加上杨显在现场,事关自身性命,因此谁也不敢不同意,都是点头道:“属下听教主的安排!” 江明月轻笑一声,道:“既然如此,传令下去,今夜修整,明日赶赴青阳府!” 她眼睛瞟向杨显,“杨公子,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看在人家这么配合的份上,你可否答应奴家一个要求?” 杨显摇头道:“我是让你做,不是求你做!你不去青阳府,我现在便杀了你们,是生是死自己把握!哪有你提要求的余地?” 江明月气道:“真小气!” 杨显大笑,不再理会江明月,径直转身去了。 “哎哎哎,你怎么说走就走?” 见到杨显转身离去,江明月急道:“杨公子,你现在就走,难道就不担心奴家反悔么?” 她喊了几声,却见明月高悬,薄雾蒙蒙,杨显的身子已然消失不见。 第九十章活死人 昔日梅年生教导杨显之时,一开始教的是“仁义礼智信”,就是要发扬人与生俱来的光明的品德,儒门称之为“明明德”,之后便是修身练气,强壮自身。 就这么一连修行了三四年,有一天杨显问梅年生,“老师,你只教我提高自身修养道德,可若是遇到修养道德低的人,我该要如何处置?” 梅年生道:“那就跟他们讲道理!” 杨显又问:“若是道理讲不通呢?” 梅年生瞪眼道:“难道我教你武学心法只是为了强身健体?” 如此,杨显便知道要如何对待讲不通道理之人。 之后推而广之,那便是“跟能讲道理的人讲道理,不能讲道理的人讲拳头!拳头讲不通,那就动棒子,若是棒子再讲不通,那就只能动刀子!”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当初他斩掉三皇子的束发金冠,便是一种“讲道理”的方式,在寒林城斩杀天命教徒,也是一种方式,而在青阳威胁苏子修,之后又威胁江明月等人,这又是一种“讲道理”的方式。 所谓因地制宜,随机应变,杨显深知在乱世之中,与灾民根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玄火教这些反贼就更没有什么道理可说。 “仁义礼智信”这一套对他们这些暴徒来说狗屁都不是,喜欢以暴力办事的人,最为敬畏的就是暴力本身。 对症下药之下,杨显只能以暴制暴。 你只要比他们的拳头大,他们就会听你的,除了这个之外,别无他法。 有句话叫做“乱世用重典”,讲的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更何况此时玄火教一帮人已经知晓了杨显的身份,只要脑子正常之人,就绝不敢对杨显的吩咐阳奉阴违。 天下九宗十三派八十一门,按照势力大小共分为上中下三个阶层,即是上九宗,中间十三派,下面便是八十一门。 而在八十一门之中,又被分为上三门、中三门与下三门。 这上中下三门倒不是以门派名次来划分,而是以行事手段与心法特征为依据。 比如偷门,盗门这些鸡鸣狗盗所在的门派,便被列为下三门中。 像玄火教这样的门派,则被列为中三门内。 而只有从九宗十三派内分出的门派,因为传承正宗,门人弟子多出雄才,这才有资格被列为上三门。 这三个阶层几万年来一直不曾有过大的变动,特别是上九宗,排名一直高高在上,从未有过任何一个新兴的宗门能挤进这九宗之内。 其实别说挤进上九宗,就算是十三派内,也从未一个新兴的宗派能够取而代之,真正发生变动的都是下面的八十一个小宗门。 这种情形恰恰说明了排名在前的宗门的厉害,九宗十三派对于天下所有的小门小派来说,都是不可测度的庞然大物。 几万年来,天下王朝都不知更替了多少,但九宗十三派却一直屹立不倒,底蕴之深厚,已然可以想象。 这些宗门长久以来树立的威望,使得江湖宗派敢于反抗朝廷,却很少敢于挑衅上九宗与中十三派。 江明月所在的玄火教只是八十一门中的一个新兴的小门派,如何敢跟儒门叫板? 九宗十三派,唯儒门独尊! 在知道杨显的身份之后,他们已经很难生出反抗之心。 这也是杨显放心离开的主要原因。 相信经过杨显的警告,江明月绝不会对镇上普通百姓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随着杨显大步行走,小镇已经渐渐被树木雾气阻挡,消失不见。 此时正当两更时分,大道之上只有他一人行走,空山寂寂,四野无人。 杨显走着走着抬眼看了看天上明月,豪情陡然升起,猛然发出一声长啸,啸声未绝,人已经电射而出,瞬间到了百丈开外。 但听一道啸声在夜幕之中蜿蜒如龙,在荒山野岭内起伏盘旋,良久不息。 这青州荒野之地其实也有不少武道高手隐居,此时被杨显啸声所惊,都是一阵阵心惊肉跳,不知道是哪位宗师途经此地。 杨显长啸不绝,一路飞奔,逢山过山,遇河过河,一直到月上中天之后,方才停下身形。 此时已经到了三更时分。 翻过一座小山,面前出现了一座小山村。 杨显微微打量几眼吧,便从一处山崖直接跳下,人在空中,接连迈步,向着山下的小山村飘去。 此时正有山风呼啸吹来,杨显人借风势,飘飘荡荡顺风而下,衣衫飘飞,宛若仙人下凡。 待到落地之后,已经站在了小村村头。 杨显信步前行,片刻间进了村子。 他进村之时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之声,但整个村子却诡异的安静。 鸡不鸣,狗不叫,毫无半点动静。 杨显略一感应,眉头大皱,这个村子里竟然没有一点活物的气息。 似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突然死绝了或者是已经全都撤离,而今再无一人。 但在杨显的感知中,虽然没有活物,却有一些奇怪的东西存在。 “沙沙沙” 忽然有脚步声从村子两头响起,刚才还没有动静的山村忽然就有响声。 杨显站在村子街心,眯眼前望。 只见前方一个个身影缓缓从阴影里走了出来,随后身后也有人影摇动,一排排的将他围住。 这些人步伐僵硬,面容呆滞,随着他们的行走,一股股腐臭的味道渐渐地散发出来,令人闻之欲呕。 杨显功聚双眼看向面前的走来的一个大汉,只见这这名大汉脸色铁青,眼耳口鼻处都有细细的血线流出,此时已经干在了脸上。 他的一只眼球已经从眼眶里掉了出来,挂在脸上,随着他的走动而不断的晃来晃去。 无论从那里看,这名大汉都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但他偏偏如活人一般在走动。 “僵尸?” 看着面前走来僵尸般的大汉,杨显面露讶异之色,“还真有这东西?有意思!” 看这大汉装束,正是普通农家百姓装扮,在其身后的众多身影也都是普通农家百姓的装束,只是不知为何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看着走来的一具具活死人,杨显已然看的明白,“这些活死人应该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不知经历了什么,全都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他面容阴沉下来,“这绝不是自然形成的僵尸!就是不知是哪家邪门歪道所为?” 一霎时,下三门的几家门派的名字在杨显心中闪过,“到底是赶尸家族所为,还是傀儡门所做?他们杀害这些村民又是为了什么?” “嘶!” 就在这时,对面的活死人发出嘶嘶低吼,向着杨显扑来。 第九十一章邪门歪道 “嘶!” 一声沉闷的低吼之后,站在杨显对面的活死人双腿微屈,陡然一挺,身子炮弹般向杨显扑来。 在惨淡的月光之下,这名破衣烂衫的大汉,双手十指上长长的指甲反射着淡淡的青白色的光芒,抓向杨显胸口。 他人在半空,身子未到,一股子腥臭之气便已经扑面而来。 月光下,杨显负手而立,看着飞来的大汉微微皱眉。 就在这活尸距离他还有尺余距离之时,杨显张口发出一声轻喝,“咄!” 这声清音发出之后,空中正在扑来的活尸如被一柄无形的巨锤夯中,“喀嚓嚓”几声清响,伸直的两只臂膀陡然变形扭曲,整个飞速扑来的身子在半空中倏然静止,随后急速倒飞,炮弹般向后面撞去。 “砰砰砰”一连串的响声过后,后面站立的一排排活尸被撞的四散飞出,“咔嚓嚓”响声不绝于耳,倒地不起。 倒飞的活尸去势不停,直到撞出一条路之后,方才落地不起。 “嘶嘶嘶” 嘶吼声大作。 就在杨显将扑来的活尸喝退之时,在他身后包围过来的一群群活尸同时仰天嘶吼,齐齐向杨显扑来。 腥臭之气愈发的浓厚,丝丝缕缕的黑气从这些活尸的口鼻中缓缓冒出,青烟薄雾般笼罩全场。 这些活尸有的身子还算完好,有的却是都已经腐烂不堪,甚至半边身子都已不见,伤口处却有肉芽不断蠕动,情形诡异之极。 他们行动如风,嘶吼声刚刚响起还未落下,便已经跳跃而起,瞬间到了杨显面前。 “咄!咄!咄!” 感应到这些活尸接近,杨显并不回身,发出一连三声断喝,声震长空,整个小山村的房屋似乎都晃了三晃,屋顶瓦片发出咔咔咔清响抖动不休。 他第一声“咄”字出口,向他扑来的所有活尸身子同时巨震,在半空中齐齐停滞,随后“吧嗒”落地。 第二声“咄”字发出之后,这些落地之后的活尸身子又是一震,双膝发出“喀嚓喀嚓”清响,不由自主的向着杨显跪了下去。 待到第三声“咄”字发出,围在杨显四周的活尸齐齐哀鸣,如被巨山压顶,头颅“喀嚓”低下,背脊弯曲如弓,砰然扑到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清冷的月光之下,几百活尸形成一个大大的圆圈,五体投地的朝向圆心中负手而立的杨显,此种情形诡异到了极点。 一股股黑气在这些活尸低吼声中,不断的从他们口中冒出,随后四散开来,将杨显笼罩。 “邪门歪道,当诛!” 杨显站在活尸中间,面沉似水,朗声喝道:“是谁在杀人炼尸?是赶尸派的么?” 他这句话听着也不是很响亮,但说出之后,夜鸟惊飞,群山响应,轰隆隆良久不绝。 随着他开头说话,围绕着他的漫天黑气转眼间消散无踪,正在伏地嘶吼的几百具活尸也诡异的安静下来。 杨显喊了几声,空山寂寂,无有应答。 见此情形,杨显不再喊话,迈步向不远处的一具活尸走去。 这是一个小小的孩童,光着上半身,色做青紫,皮肤下似乎有一条条蛆虫在不断蠕动,使得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伏不定,犹如风吹水面,波动不休。 杨显叹了口气,抬脚轻轻跺地,一股柔和的力道从地面发出,将趴在地上的孩童掀了过来。 “嘶嘶嘶” 这孩童的面皮已经腐烂,腐肉边沿处不断有肉芽轻轻蠕动,看起来恶心又诡异。 他翻过身来之后,身子抬起,对着杨显不断发出嘶嘶低吼,但却怎么也无法站起。 杨显微微叹气,伸出手掌对着面前的孩童虚虚斩下。 一道无形刀气飞出,瞬间破开了孩童的胸腹,形成了一道长长的刀口。 “砰”的一声轻响,一股浓郁的黑气从这孩童的体内喷出,形成了一朵宛若实质的黑云,悬浮在空中随风摇曳,竟不散开。 “呼!” 杨显轻轻吹了一口气之后,这悬浮的小朵黑云方才倏然散逸,丝丝缕缕飘向高空。 他低头看向孩童胸腹间的大口子,月光照的分明,这孩童腹腔内正有东西在轻轻蠕动。 杨显功聚双目,发现这些蠕动的东西绝非脏腑肠子,而是一条条树木根须般的东西,与一些海生动物的触手相似,此时正不住舞动,有几根似乎感受到了腹腔完美外面的空间,正在一点点的探出体外,如蛇儿般昂着头向外伸展。 “牵机虫!” 杨显看清这些触手般的东西之后,脸色愈发的阴沉,“果然是傀儡门做的!” 似乎感应到了杨显的存在,这孩童腹内的一条条触须般的东西齐齐昂起头来,对准了杨显,头部忽然裂为三瓣,露出细细密密的锋锐牙齿,如小草般随风舞动。 就在杨显低头向下之时,这些触手从孩童的腹腔内倏然飞出,几十根长长的触须组成一个肉罩,向着杨显兜头罩来。 在飞来的半空中,这些肉罩内的所有触手都张开了三瓣嘴,如同千百条毒蛇。 看着飞来的“肉罩”,杨显面露厌恶之色,举臂挥拳,向前方轰去。 “轰!” 他这一拳打出之后,无形气劲奔涌如山,铁壁铜墙般向着前方猛然推去。 飞来的“肉罩”还未及身便已经被凌空打爆,爆散成一团紫黑色的血雾,随后血雾被气墙轰向远方,片刻间消失不见。 将这飞来的触手打爆之后,杨显陡然发出一声长啸,身子在小村里闪电般游动,幻化成一团团幻影,伏地嘶吼的几百具活尸全都被他扔到半空,落进了附近一家宅院之内。 “砰砰砰”一连串的沉闷声响之中,杨显挥拳打塌了几间房屋,将木梁苇箔等易燃物一股脑扔进了院子里,随后双掌搓动,向着院内接连虚虚劈出十多掌。 他这十多掌劈出的气劲炽热无比,几有化铁熔金之能,被他掌风劈中的苇箔竹席等物瞬间被点燃,浓烟升起,火舌冒出。 很快,这院子里堆在一起的活尸全都被大火点燃,一具具活尸低声嘶吼,想要从火堆里爬出,但都被守在院外的杨显隔空打爆。 一阵风吹来,火借风势,越来越大,几丈高的火舌摇曳向天,映照的杨显脸上明灭不定。 纷乱的嘶吼声越来越低,渐渐无再无声息,腥臭之气,布满了整个山村。 “傀儡门啊!” 杨显双拳握起,“时逢乱世,你们这些邪门歪道都按耐不住了么?” 第九十二章疑惑 院子里的大火一直烧到东方发白方才渐渐熄灭,而杨显就在院外站了整整一夜。 在看到火苗熄灭之后,杨显挥拳将房屋打塌,将院子里的骨灰压在了废墟之下。 做完这些之后,他不再多待,一声长啸之后身子电射而出,片刻间已经离开了这个小山村。 他是儒门门主,济世安民乃是他修行之本,天命教杀人炼丹,他会出手阻止,如今这傀儡门炼制尸身傀儡,他自然也不会袖手不管。 他在昨夜早已经将整个山村了翻查了一遍,却是没有找到任何有关傀儡门的蛛丝马迹,便是连一个活人都没有遇到。 凭他如今的修为,方圆十里之内任何生物的些许动静都休想瞒得过他的感知。 如今一整夜过去,连一点异常动静都没有,看来杀害这些村民的傀儡门人早已经离去。 梅年生在教导杨显之时,除了传授经史文章武道练气之外,平日里也没少对杨显讲过江湖各门各派的修行功法与行事手段,以及破解之法。 因此在看到这山村活尸的第一眼起,杨显便想到了赶尸派与傀儡门。 遍观天下宗门,只有这两个门派才会对尸体有兴趣。 这两个门派中,赶尸派乃是瘴州的几个家族共同组建的门派,是以也叫做赶尸家,这个门派有传承秘术,可以驱赶死尸行路,同时也炼制高手尸身作为随身灵物,驱使死尸用以杀敌。 赶尸派很少兴事,这个门派最主要的营生乃是应人所求,将暴死在外的亲人赶回家中安葬。 所谓叶落归根,这大周朝的百姓若是有亲人死在千里之外,如何将尸体运到家乡便成了一个老大的难题,这种情况下他们便会花费钱财请赶尸派的门徒前来帮忙。 也因此赶尸派的门徒又被人称为赶尸匠,因为发的是死人财,极其不吉利,即便赶尸派的门人修行都极为不弱,却还是被江湖中人归为下三门中。 与赶尸派不同的是,傀儡门却是当初元始魔门的一个分支。 在原始魔门尚未分裂之时,其中有一门大傀儡术,极其了得,练到高深处,可以隔空操纵敌人体内的气劲,使得敌人如同傀儡般听话,当年便有一代魔门门主凭借此功横行天下,便是儒家门徒都让他三分。 后来大傀儡术被一名弟子带出魔门,创建了如今的傀儡门。 这位创建傀儡门的弟子修为不够,无法将大傀儡术修到大成之境,但他为人聪慧,却是想了一个取巧的法子。 他花费数十年心血,找到了一种叫做牵机虫的虫子,以此虫为枢纽,将之种在人兽体内,通过操纵虫子来操纵人兽,虽然方法与大傀儡术不同,但效果却毫不逊色,而且修行也极为容易。 因为毕竟与大傀儡术有区别,所以这门心法便将“大傀儡术”中的“大”字隐去,称作做傀儡术。 傀儡门的门徒大多以邪术见长,很少正面与人对敌,一般都是暗中释放毒蛊,以蛊术暗害对手,最为出名的便是以牵机虫卵放入敌人体内,操纵敌手。 牵机虫虫卵极小,平素里极不起眼,但却能在短时间之内在人体内急速长大,生出的触须能够遍及整个人体,吸食人人体精血滋养自身。 到时候傀儡门弟子再用秘法操纵牵机虫,这样一来,被牵机虫寄生的人或兽都会身不由己的成了傀儡,被傀儡门的弟子任意操纵。 只是牵机虫培养极为不易,连傀儡门弟子都不能保证一人一粒,所以用起来极为慎重,寻常百姓根本就不值得傀儡门弟子下虫,因为寻常百姓形成的傀儡一点价值都没有。 而且牵机虫如此珍贵,这小村子里竟然连一名看管傀儡的弟子都没有,这点就更是奇怪。 这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杨显此时还不得而知,但傀儡门的嫌疑最大,他想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最佳方法便是审问傀儡门的弟子。 他是武道宗师,此刻施展陆地飞腾术一路疾行,当真是如风似电,身影在山道上闪烁不停,前一刻还在一座山头之上,下一刻便已经到了山下的小河边,然后又是一闪,却又从河边消失,到了百丈外的小桥之上,缩地成寸,形如鬼魅。 也就盏茶时间,他便跨出了几十里的山路,到了另一个小村子附近。 此时天光大亮,红日东升,山里人家在这个时候都已经升火做饭,炊烟应该升起才是。 可面前的这个小山村竟然静悄悄毫无一点动静,竟然如同上一个小山村一般,死一般寂静。 杨显脸色极为难看,沿着村路向村子里缓缓走去。 果然没有一点生气,整个村子已经成了鬼村。 杨显沿着村子里所有街道都走了一遍,一个活人的气息都没有感应到。 所有的院门都敞开着,但却没有任何动静。 转了一圈之后,杨显停住身子,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声音贯穿了整个山村。 啸声刚落,整个村子忽然就“活”了起来,一阵阵嘶吼声从一个个院子里响起,随后一个个僵直的身影蹒跚着从一个个院子里走出,缓缓的涌上了大街。 这些人与上一个村子里的人一样,都成了一具具活尸。 这些活尸似乎有点畏惧阳光,都是从街道的阴暗处贴墙行进,向着杨显包围过来,随着他们的走动,丝丝黑雾从他们僵直的身上升腾而起,但刚刚升到半空,便被阳光照散,瞬间无踪。 似乎是因为天色的原因,这些活尸远比上一个村子里的活尸要笨拙的多,他们一边低声吼叫,一边在阳光下躲躲闪闪,步履蹒跚向杨显接近。 看着这些活尸,杨显双手负后,面上再无半点变化。 就在最前方的一具活尸堪堪接近他的时候,杨显霍然出掌,一掌拍出,这具活尸凌空飞起,身子在空中发出噼里啪啦的一连串响声,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冒着丝丝黑烟。 一掌拍出之后,杨显手掌不停,穿花蝴蝶一般在这些活尸群中穿插不定,一掌掌持续拍出,每一掌下去,便有一具活尸被他拍飞向天,落进了同一个院子之内。 他拍第一具活尸时,那个院子距离他最近,随着他身子游动,距离这个院子的活尸越来越远,但只要被杨显拍中,无论多远,这些活尸总会飞到同一个院里。 眼看这满大街活尸都要被杨显打进院子里时,一声暴喝从村头猛然响起,“好贼子,竟敢在这里屠杀百姓!” 话音刚落,“嗖嗖嗖”破空声响起,一柄柄飞刀挂着风声向杨显后背插来。 第九十三章飞鹤门 感应到身后飞刀临身,杨显拍击活尸的动作并不停顿,身子一闪,便已经到了另一个活尸旁边,一掌拍出之后,这具活尸与刚才的活尸一样,高高飞起,向着几十丈远的院子里飞去。 “噗噗噗” 本来射向杨显的几柄飞刀全都射空,去势不止之下,全都插到了一边的几个活尸身上。 “啊哟!” 惊叫声从身后传来,向杨显出手之人显然没有想到杨显竟然能够躲得开他这连发的七八柄飞刀,现在见自己的“飞刀”竟然刺中了这些“普通百姓”,不由得大为慌乱,惊叫道:“师父,师妹,我这可不是故意的啊!好家伙,这个暴徒好厉害!” 最后这句话却是看到活尸被杨显一掌打飞,竟然飞出了几十丈后所发的惊叹之语。 杨显一掌拍飞眼前的活尸,停住身形缓缓转身,向村头看去。 朝阳映照之下,只见村头的老柳树旁正站着三人,两男一女,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粗布衣裳的长须老者,还有一名黑脸青年和一名妙龄少女。 黑脸青年长的极为魁伟,浑身筋肉虬结,连脖子上都有一条条筋肉凸起,极其雄壮,刚才对杨显发射飞刀的正是此人。 而站在黑脸青年旁边的少女却是眉如弯月,眼似秋水,小小的鸭蛋脸蛋在阳光照耀之下莹然生辉,竟是少有的美人坯子。 见到杨显转身回看,三人心中莫名其妙的同时生出忐忑之情。 他们一开始以为杨显是在这个村子里胡乱杀人,可现在见到几个“普通村民”中了飞刀之后竟然浑若无事之后,就知道事有蹊跷,恐怕眼前这些“普通村民”不止是普通村民这么简单。 又加上见到杨显一掌拍出,竟然能将人打飞几十丈远,这等神力当真是可惊可怖,三人都知道自己等人恐怕是招惹了不得了的人物。 此时见杨显回头相望,三人心中一紧,老者双手抱拳,正欲说些什么,杨显已然提前说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帮忙?” 三人面面相觑,一脸迷惘之色,不知道杨显让他们帮什么忙,心道:“难道要帮你杀人么?” 杨显在说话之时,又是一掌拍出,又一具活尸被他打的高飞远走,落向了之前的院子里。 回头见这三人竟然还站在原地未动,杨显喝道:“发什么楞,这些村民都是活尸,必须杀掉!烧掉!” “活……活尸?” 为首的老者一脸惊容,“什么是活尸?” 他手一抖,背上长剑已经抽到手中,对身边一男一女喝道:“阿山,敏儿,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别动,不要插手!” 他吩咐之后,身子轻轻飘起,向着村里扑来。 这老者身法极为轻盈,在空中舒展身姿,形如白鹤,美妙非常,片刻间便到了杨显附近。 杨显抬眼看到他从天而降,开口赞道:“好身法!你是白鹤门还时飞鹤门的?” 老者在见识到杨显拍飞活尸的手法之后,不敢托大,对杨显拱手行礼道:“飞鹤门黄宗吉见过少侠!” 杨显笑道:“哦,原来是飞鹤先生的一脉传人。” 他说话间举起手掌对着黄宗吉虚虚劈去,喝道:“自己小心!” 黄宗吉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时,便感到狂风过耳,刮的面皮生疼,脑袋嗡的一下,身子接连晃动,差点摔倒在地。 他定了定神,转身向后看去,只见正有一个半腐烂的尸体从自己身后离地而起,在空中拐着弯飞向远处的一个大院。 “此人竟然能隔空操纵真气!” 看着在半空划着弧形飞向远方的活尸,黄宗吉吓的直冒冷汗,“这是武道宗师才有的手段啊!” “嘶!” 就在他吃惊之时,旁边另一具活尸带着腥风扑到了他面前,差不多有半尺长青黑色的指甲,向他面门抓来。 “爹爹小心!” “师父小心!” 站在村头的一男一女家见黄宗吉遇险都禁不住大声呼喊提醒。 “嘿!” 黄宗吉不敢怠慢,发出一声低喝,剑光闪动,手中长剑,斩向活尸的双爪。 “叮叮叮” 长剑与扑来活尸的指甲相撞,发出一连串的火星,这活尸十根手指上的指甲竟然极其坚硬,以黄宗吉手中长剑竟然未能削断。 “好家伙!” 黄宗吉身子一震,收剑闪身,错步绕行,手中长剑抖出朵朵剑花,向眼前活尸左肋刺去。 “吼!” 他面前这具活尸身材高大,皮粗肉厚,对刺来的长剑毫不理会,身子左转,依旧是伸出双爪抓向黄宗吉的面门。 黄宗吉这次有了准备,长剑还未刺老便即回撤,身子陡然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盘旋之后,已经到了这具活尸的身后,随后长剑返削,正中这活尸的脖颈。 “噗!” 长剑入肉,发出一声沉闷之极的响声,这活尸的脖颈登时被斩断了一半,脑袋却是没有完全斩下,一股股黑血从伤口处喷溅而出,臭气熏天。 斩到一半时,黄宗吉长剑势头已尽,当下奋力回抽,身子再次腾空而起,人在空中长剑又一次削出,“喀嚓”声中,终于将这活尸的脑袋斩断。 “嘶嘶嘶” 脑袋被斩落的活尸断颈茬口处冒出十几条长长的触手,群蛇狂舞般不断扭动,发出嘶嘶响声。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直到此时,黄宗吉方才有空观看眼前的景象,只见自己不远处正有几个摇摇晃晃村民装扮之人,这些人浑身恶臭熏天,有的鼻子眼睛都已经腐烂成了一个个深深地圆洞,此时正有腥臭的黑色液体伴随着丝丝黑气从这些腐烂的圆洞中流出,既恶心又诡异。 就在他观看之时,几具活尸已经向他靠近。 “这……这是僵尸么?” 饶是黄宗吉年过五旬,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见到此种骇人景象,也还是感到口干舌燥,身子微微发颤,“这是怎么回事?” 他此时轻声自语,远在几十丈外的杨显却是听得清清楚楚,闻言回答道:“这是种了牵机虫的傀儡尸,应该与傀儡门脱不了干系!” “傀儡尸?” 黄宗吉喃喃道:“傀儡门什么时候有傀儡尸了?” 杨显手掌拍击不停,也不扭头,回道:“我也很纳闷,这种活尸,我还是第一次得见!” 黄宗吉道:“这可奇了……” 他说到这里,抬头看到远处的杨显,心中不由骇然,“这么远的距离,我这么小的声音,他竟然也能听得到!” 第九十四章碍事 “砰” 一具被砍掉脑袋的活尸站在原地摇摇晃晃片刻之后,轰然倒地。 黄宗吉长剑染血,身子微微颤动,胸膛急剧起伏,不住粗声喘气。 他之前见杨显随手一击,便将这些活尸打飞出几十丈远,便以为自己对战这些活尸也会轻松之极。 可真到了自己出力之时,他才知道杨显的恐怖之处。 这些活尸虽然躯体腐败不堪,但不曾腐烂之处竟然极为坚韧,以他七级武者的修为对付这些活尸却感到吃力非常,对付一个还行,对付两个就有点手忙脚乱,而若是三个活尸同时向他扑击,他也只有逃跑的份。 好在他轻身功法极为高明,虽然活尸多了硬挡不住,却也尽可以闪躲开来,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相比于他的狼狈躲闪,在活尸群闲庭信步般的杨显就显得愈发从容。 站在村头柳树之下的青年男子与妙龄少女见到黄宗吉接连遇险,禁不止高声惊叫,都向村子里跑来。 “不要过来!” 黄宗吉见两人向自己跑来,大吃一惊,“快回去!快回去!这里危险!” 就在他说话之时,男女两人已经跑到了村头街口,附近的几个活尸听到动静回转身子,向二人包抄而去。 “啊~” 直到此时少女才真正看清这些活尸的模样,正在奔跑的身子倏然静止,吓的惊声尖叫,“鬼啊!僵尸啊!” 跟随少女跑来的高大青年也是感到心惊肉跳,结结巴巴道:“这……这是啥玩意儿?” 就在两人惊讶之时,这些活尸已经将他们围拢了起来。 黄宗吉大急,一脚踢飞向自己扑来的一具活尸,飞身而起,向两人扑去,人在半空便已经大声喝道:“跑!快跑!” 他平时运气纵身之时,绝不敢张口呼叫,因为一旦开口说话,体内一口气便即泄掉,轻身功法自然也就破了。 此时心焦之下张口呼叫,忘了这些禁忌,身子却是没有气浊而落,反而继续前冲飘行。 对面的一男一女此时方才反应过来,青年男子看了看威龙过来的活尸,忽然伸手将少女的腰身抓住,在少女的惊叫声中将少女举过头顶,“师妹,你先逃!” 他身子一扭,双臂猛然发力,被他举在头顶的少女被他远远扔出,飞出了这活尸的包围圈。 少女人在空中惊声尖叫,身子却陡然舒展开来,如同一只白鹤滑行长空,片刻间便已经飞出十几丈的距离,轻轻落到地面之上。 她落地之后,急忙转身,看向被活尸围在中央的高大青年,急道:“师兄,你快出来啊!” 她情急之下,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高大青年哈哈笑道:“我没事,师妹你快跑!” 他说话间手掌接连晃动,形成一道幻影,“嗖嗖嗖”一连串破空声响,一柄柄飞刀从头手中接连飞出,射向对面的活尸。 “噗噗噗噗” 兵器入肉声响起,青年对面的几个活尸根本不知闪避,空洞的眼眶与嘴巴里都被飞刀插中,汩汩冒出血水来。 射向这些软弱之处飞刀无一不能凑效,而射向这些活尸脑门的飞刀却只是划破了肌肤,并未刺入颅内。 高大青年见状大奇,“你娘的,脑壳倒是硬的很呐!” 他口中大骂,双手不停,飞刀、飞枪、飞镖、飞箭、铁丸、飞蝗石、钢珠、等等暗器不断从他手中飞出,暴风骤雨般罩向四周。 一连串的响声之后,围在他身侧的一个个僵尸全身都插满了各种各样的暗器零碎,但却无一倒下,嘶吼着向青年扑去。 高大青年一声怪叫,在这些活尸扑到自己身上之前,身子已经腾空而起,炮弹般向外面飞出,躲开了这些活尸的扑击。 跑出包围之后,高大青年向着还站在旁边迟疑不决的少女高声喊道:“哎呀师妹,你怎么还不跑?快跑!” 正在呆呆发愣的少女如梦初醒,“哦哦哦,我知道啦!”她回过神来之后,纵起身子,向村头跑去。 正在空中飞身赶来的黄宗吉见二人脱险离身,这才放下心来,他身子在空中轻轻一个盘旋,左手一抖,便有一枚飞刀飞出,插向了一具活尸的额头。 刚才高大青年的飞刀不能打破这些活尸的头颅,黄宗吉的飞刀较之他的徒弟可是要高明了不少,力道也猛了不少,寒光一闪,“噗”的一声,已经插入了活尸的脑门。 但即便是被飞刀破颅,这些活尸依旧活蹦乱跳,丝毫不受影响。 黄宗吉暗暗叹息,“果然还是不行!” 他正欲转身躲开之时,杨显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让我来吧!” 黄宗吉身子一颤,转身侧望之时,只见身边的一具活尸已经被杨显一脚踢飞。 与黄宗吉刚才的踢飞不同,被杨显踢飞的活尸在空中不住发出噼里啪啦的清响,那是杨显所附着的暗劲在破坏摧毁他体内骨骼筋肉所造成的响动。 有了这道暗劲,这活尸落地之后,短暂时间之内是无法活动的。 这也是杨显向同一个院子里扔进那么多的活尸,而这些活尸却无一能够抛出院子的原因。 村子里杨显奔行如风,一个个活尸在空中下饺子般落进了同一个院子,重物落地的沉闷响声与活尸的嘶吼之声交织在一起,分外令人心惊。 看着杨显出手如风似电,黄宗吉却是难以插手相助,他站在那里颇为羞惭,向杨显高声喊道:“少侠,可有什么吩咐黄某的?” 杨显道:“你去些找干柴引火之物,我要将这些活尸全都烧掉!” 黄宗吉点头道:“好!” 他展开身法奔向附近的柴垛,片刻之后,一捆捆的干柴被他点燃后扔进了堆放活尸的宅院之内,滚滚浓烟开始冒出。 杨显将最后一具活尸踹到火院之后,拍手笑道:“老兄干的好!” 黄宗吉一脸惭色,“老朽无能,没能帮了少侠什么忙,反而碍手碍脚,耽误了事情。” 他对杨显躬身施礼道:“劣徒刚才还差点伤了少侠,产生了一场误会,实在是惭愧之极!” 杨显大笑,“令徒虽然鲁莽,但还算是性情中人,何况我又没有受伤,老兄何必在意?” 黄宗吉哪敢真的不在意? 他为杨显出手所惊,几乎可以肯定杨显就是一名修为惊人的武道宗师,虽然杨显显得年幼,但他却不敢有丝毫造次,生恐引起杨显的不快。 此时跑到村头的一男一女也慢慢走了过来,惊疑不定的看向杨显。 黄宗吉将女儿拉到身前,向杨显介绍道:“这是小女黄小敏。” 又指着高大青年道:“这是劣徒康山,刚才向您发出飞刀的就是他!” 黄宗吉说到这里,瞪眼看向康山,喝道:“孽障!还不快向少侠赔罪!” 第九十五章诧异 “无妨,无妨!” 见黄宗吉要康山对自己下跪道歉,杨显急忙伸手搀扶,笑道:“黄兄,你这爱徒虽然行事鲁莽,但不失为豪侠中人,这我岂能责怪?” 他看向康山,道:“不过日后行事最好还是稳重一点比较好。” 康山瓮声瓮气点头道:“嗯,我知道啦!” 他见识到了杨显的厉害,此时绝不敢因杨显年幼而生出怠慢之心。 他看着杨显一脸钦佩的表情,说道:“小哥儿,你真厉害!比我师父都要厉害!” 杨显大笑,“你的暗器功夫也是不错!” 他长身而起,对黄宗吉道:“认识一下,我叫杨显,游历至此,不曾想遇到了这等惨事。” 黄宗吉道:“原来是杨少侠,难道这村子里的人都是被种了牵机虫所致?” 他一脸迷惑,道:“我虽然没有跟傀儡门的弟子打过交道,但却听说傀儡门的牵机虫极为稀少,傀儡门自己门中的弟子都不够用,哪里来这么多的牵机虫,将这一村老小都变成了活尸?” 杨显看着面前燃烧的大火,摇头道:“此事我也感到费解,但无论怎么说,都与傀儡门脱不了干系。” 此时正有一具活尸低吼着从燃烧的院落中爬了出来,浑身火焰熊熊,如一人形火炬。 杨显伸手虚抓,将这着火的活尸摄到身前,微微一抖,便将活尸身上的大火震灭,他手掌挥动,劲气飞出,“噗”的一声清响,已经将这具活尸劈成两片,“你来看!” 杨显伸手指向尸身巨大创口处不住扭动的触手,“这不是牵机虫是什么?” 黄小敏眼见活尸被杨显虚劈成两半,吓的惊声尖叫,身子一缩,一头扎进了黄宗吉怀里,再不敢看。 黄宗吉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温言道:“一个死人而已,不要怕!” 他将黄小敏推到康山身边,“看护好你师妹!” 在康山小声安慰黄小敏之时,黄宗弯腰看向分成两片还在不住扭动的活尸,只见这具活尸胸腹腔内一条条黏糊糊的褐色触须正在不住蠕动,这些触须的头部分开,露出一圈圈细密的牙齿,看起来又恶心又诡异。 “这便是牵机虫么?” 看着这些扭曲的触手,黄宗吉扭头向杨显道:“没听说傀儡门的傀儡会变成活尸啊!” 杨显道:“这也是最令我不解之处。” 他将劈成两片的活尸踢进火场之后,向黄宗吉问道:“黄兄,这大清早的,你们师徒三人来此作甚?” 黄宗吉还未张口,旁边的康山便回答道:“我们掌门人说是儒门有大宗师发下了江湖敕令,要求九宗十三派讨伐什么天命教的妖人,因此老师便带领我和师妹下山巡视,看看有没有天命教妖人的踪迹。” 黄宗吉不意康山的嘴巴竟然如此快,自己这面什么还未说呢,而康山便已经竹筒倒豆子,将自己三人下山的原因一点不剩的全都向杨显说了出来。 老头气的胸膛高高鼓起,狠狠瞪了康山一眼,心道:“我这个徒弟心眼太实诚,日后还得多加磨炼!” 他是江湖老手,深知如今儒门式微,威慑力远逊当年,以前臣服于儒门的一些小门派如今未必会再甘心做小,这次儒门门主敕令天下,恐怕真的能奉令而行的门派,十个里面不能有三个,而想要对儒门子弟落井下石的反而要有不少。 他现在还不知杨显与儒门的关系,本来不愿将这种事情说出来,没想到自己这徒弟口敞,杨显只是一问,他便全都说了出来。 杨显听了康山说的话之后,双眼猛然一亮,深深看了黄宗吉一眼,笑道:“原来黄兄这是奉了儒门的敕令巡查来啦?” 黄宗吉此时见无法隐瞒,肃容道:“当年百家诸子三商大势,共尊儒门,都签名兰台榜,相约一致听从儒门号令。” 他朗声道:“我飞鹤门门主当年也有幸参与此等盛会,兰台留名。如今虽然儒门式微,但我飞鹤门又岂能因为这个不听号令?更何况捉拿妖人,救助百姓,更是我侠义中人本分之事,就算没有儒门敕令,我等也会巡查天下,斩杀妖人!” 杨显大拇指一翘,“好汉子!就冲你这句话,就不枉杨某来此一行!” 黄宗吉见杨显夸赞,一颗心方才放了下来,苦笑道:“我哪里能称得上‘好汉’两个字?连自己门中的事情都搞不定,哪里有资格称作好汉?” 他说这话时,一脸愁容,显然是想到了一些为难的事情。 旁边正缩在康山身后的黄小敏插口道:“阿爹,杨少侠功夫这么好,他可以帮我们啊!” 黄宗吉眼前一亮,猛抬头看了杨显一眼,旋即摇头道:“不成,不成,杨少侠哪里有时间掺和我们门中这些腌臜事情?” 杨显好奇道:“黄兄,我最近正在游历天下,时间倒是宽裕的很,你我一见如故,若真的有什么为难之事,倒是不妨说来让我听一听。” 黄宗吉见杨显明显有意助拳,心下大喜,对杨显道:“这是我门中的私事,一直纠缠了好几百年,至今不能平定,反而愈演愈烈。” 杨显问道:“黄兄可否说出来听听?” 黄宗吉叹道,“哎,一言难尽!” 他犹豫片刻之后,便向杨显说出了其中辛密。 原来这飞鹤门在几百年前出了一场大变故,几乎被仇家灭了满门,门徒弟子死伤无数,便是也被藏经阁被付之一炬,门中诸多武技就此失传,到最后只剩下三名弟子存活。 这三名弟子都是刚入门的弟子,还未被师父传授高深武学,便遇到了这灭门惨事。 侥幸活下来的三人从藏经阁的灰烬中抢救出几本残缺的典籍,这几本残书中,就有飞鹤门的镇门心法《飞鹤神功》。 这三人都是聪明过人之辈,不然也不会整个飞鹤门都被灭了,反而留下了他们三人。 他们三人修为虽浅,悟性却高,竟然硬生生的从这门残经中各自悟出一门独有的心法来。 只是三人性格不同,资质不同,导致悟出的心法也大相径庭。三人都认为自己悟出的心法才是正宗心法,其余两人的都是邪门歪道,互相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到最后大仇未报,三人反而起了龌蹉,有两人一怒之下离开松山,远走他乡,另开宗门,只有一个弟子留在了松山老地,重建飞鹤门。 两个离开的弟子所开创的宗门一个叫仙鹤门,一个叫神鹤门,都是与“鹤”字有关,这两个宗门都不承认飞鹤门嫡传的门主地位,时不时率领门徒前来与飞鹤门门主争夺掌门嫡传之位。 几百年来,三家互有输赢,这飞鹤门门主之位也时不时改换门庭。 如今已经形成了一定之规,每隔十年,这三家便进行一次比赛,赢的人便被其余两派奉为门主,直到十年之后,再行比试为止。 而今年便是十年之期,再过几天这争夺掌门之位的赌斗便要开始,刚才黄宗吉所愁的便是这一点。 四人边走边说,待到黄宗吉将这件事详细说完之后,已经到了中午时分,四人也已经到了一个小镇上。 听黄宗吉讲完之后,杨显一脸诧异的看向黄宗吉,“黄兄,这么说来,这几百年内,你们三家都光顾着窝里斗,却从未想过找寻当初灭你们祖庭的仇人?” 黄宗吉身子一震,呆立当场。 第九十六章一个眼神 黄宗吉面对杨显呆然而立,满头大汗滚滚流下。 “我们……” 他喃喃道:“大家都错了啊!” “我们这三家只顾着争夺掌门的位置,却将灭我祖庭的大仇抛之脑后,真可谓愚之极矣!” 他身子摇摇欲坠,不住摇头叹息,“这才叫做亲者痛,仇者快啊!” 旁边的康山、黄小敏见黄宗吉神色不对急忙上前搀扶,康山急切道:“师父,您怎么了?” 黄小敏也吓了一跳,扶着黄宗吉的胳膊道:“阿爹,你没事吧?” 黄宗吉眼色慢慢回复清明,轻声道:“我没事!” 他轻轻挣开两人的搀扶,对杨显弯腰施礼道:“少侠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可怜我飞鹤三派只顾着内讧,竟然没有一人想到为老祖们报仇这件大事,当真是愧对先祖!” 杨显将他扶起,道:“既然知道亲者痛,仇者快,那以后就不要再如此行事了。” 黄宗吉一脸苦涩,摇头道:“如今三派共争门主之事就在眼前,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能说服大家联手对敌,恐怕也要比斗之后才能定下来……”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从不远处走来一人,人还未到声音已经响起,“啊哈,黄兄这是要做什么?怎么对一个叫花子如此恭敬?” 黄宗吉转身望去,只见一名手持鹤嘴锄的中年男子领着一帮弟子正沿街走来。 此人一身白衣,衣襟左胸前绣着一只小小的展翅金顶鹤,身高腿长,高鼻大眼,两道浓眉,若不是高高撅起的嘴巴有碍观瞻,定然是一个绝世美男子。 这人的两颗大门牙如同两个小铲子似的探出唇外,将上唇拱的上翘而起,高高的鼓出一块,显得极不雅观。 在他身后站着的十几个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一身白衣,上绣小鹤,紧紧跟随这名中年男子,看样子是唯这中年男子马首是瞻。 看到这名男子的模样之后,黄宗吉冷声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何兄到了!不知何兄有何指教?” 白衣中年男子哈哈笑道:“指教不敢,但是我得说上两句。” 他上上下下看了黄宗吉一眼,“堂堂飞鹤门的三长老,飞天神鹤黄宗吉,今日怎么对一个小乞丐低声下气的?” 黄宗吉一声冷哼,“何掌门管的倒是挺宽,可惜这里不是你出云山的地界,黄某也不是你仙鹤门的门徒!” 黄小敏在旁边轻声问道:“阿爹,这人是谁啊?” 黄宗吉道:“这是你仙鹤门的何云鹤何叔叔,他是仙鹤门如今的掌门人,还不快见过何叔叔?” 黄小敏从黄宗吉身后走出,向着何云鹤微微屈身,娇声道:“侄女黄小敏见过何叔叔!” 何云鹤哈哈笑道:“好侄女,十来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啦!” 他手掌一番,手心里多出一根精铁打造的小小的鹤爪来,“不能让你白行礼,这个小玩意送你玩罢!” 黄宗吉知道这精铁鹤爪乃是仙鹤门的铁爪令,仙鹤门弟子见令如见掌门,只要有事吩咐,他们定然会全力以赴,不过只能用一次,但即便只能用一次,也可算是极为珍贵的礼物了。 黄小敏将鹤爪收下之后,康山也上前行礼,何云鹤却是给了康山一柄小剑做礼物。 此人嘴不饶人,但是出手大方,倒是不失一派掌门的气度。 他将随手将两件小东西送给黄小敏、康山之后,抬眼看向黄宗吉,“黄兄,你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怎么反而对一名小叫花子这么小心?” 他瞟了一眼杨显,笑道:“这小兄弟倒是生的一副好面皮,难道黄兄想将他招为上门女婿?那也不必对他如此恭敬啊!我可是看到你都对人家行礼了啊!” 何云鹤身为一派之主,说话办事原不该如此鲁莽,但这几天乃是三派争夺掌门的大日子,他有心挑衅,顺带着抖一下威风,这才故意气黄宗吉。 黄宗吉的本领他清楚的很,虽然本领不错,但相比于自己,却还是差了几分,在比试之前先气一气这飞鹤门的门人,也是一件乐事。 至于杨显,一个年级轻轻的小乞丐,得罪便得罪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他挑衅黄宗吉倒是没什么,如今捎带脚把杨显也带了进来,这就有点作死了。 听了何云鹤的话,杨显身子慢慢挺直,双眼精光爆闪,深深看了何云鹤一眼。 “砰” 对面的何云鹤身子一颤如遭雷击,整个上半身猛然后仰,双脚擦地急速后退,似乎正有一柄无形的大锤夯在了他的面门之上,直打的他整个身子后仰到几乎躺平在地面之上,一直贴地滑行了几丈远后方才消掉这股力道。 何云鹤旁边的十几个人一阵哗然,不知道掌门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 一名老者反应最快,飞身扑向何云鹤,“掌门,您这是怎么了?” 此时何云鹤还是一副身子半躺贴地滑行的姿态,黄土地面被他足根擦出两道深深的划痕。 不等老者扑到他面前,何云鹤一声闷哼,身子已然直挺挺的立起,双目圆睁看向杨显,脸上流露出极大的恐惧之色。 此时老者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扶住何云鹤,低声问道:“掌门,这是怎么回事?” 何云鹤身子微微发颤,面色惨白,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不远处的杨显一眼,低声吩咐道:“快走!今天有高人在场!” 老者吃了一惊,“高人?是谁……” 何云鹤不待老者说完,便即将他话语打断,急道:“不要乱看,快扶我走!” 他这句话说的猛了,嗓子一甜,一口血从喉头逆行而上,从嘴角汩汩流出。 老者看到何云鹤嘴角流血,吓的脸色狂变。 何云鹤身为仙鹤门的门主,一身修为极其了得,已经到了九级武者之境,甚至以后有可能成就武道宗师之境。 这次三派比武,争夺掌门正位,他是最被人看好的人选。 可如今这么一个“最被看好夺掌门的人选”,却被人隔空击飞打的吐血,旁边众门人弟子竟然连人家怎么出手都不知道。 一霎时,扶着何云鹤的老者浑身颤栗,再也不敢多问,也不敢多看,扶着何云鹤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开。 身后一帮门人弟子此时都还不明所以,见掌门人脸色难堪的离开,全都追了上去,一名中年人看出不对,跑到老者面前,“左师兄,这是什么情况?” 老者轻声喝道:“闭嘴!” 中年人身子一震,不敢再问,一帮人沿街转弯,渐渐走远。 看到这些人离去,杨显对黄宗吉笑道:“黄兄,不知贵门山门在何处?” 第九十七章云雾 “哇!” 见到何云鹤莫名其妙的后退走人,黄小敏惊讶的看了杨显一眼,“杨少侠,刚刚是不是你出手逼退了何叔叔?” 她瞪大眼睛道:“我知道的,肯定就是你!” 杨显摇头笑道:“这人面目可憎,走了岂不更好?” 黄小敏噘嘴道:“这位何叔叔送了我东西,人也挺不错的,就是说话不行,说我爹爹要找你做上门女婿,这是什么话?难听死啦!” 她对杨显道:“这只是何叔叔自说自话,你可不要当真!” 黄宗吉瞪了黄小敏一眼,“丫头,别胡说!” 杨显大笑,“黄姑娘天真烂漫,真情真性,黄兄何必责怪?” 黄宗吉陪笑道:“是是是,只是这丫头野惯了的,口无遮拦,杨少侠勿怪。” 他刚才看的清楚,杨显只是看了何云鹤一眼,这何云鹤整个人便飞了出去,似乎还受了重伤。 以他如今的武学修为,已经很难想象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惊人手段。 虽然杨显针对的并不是他,但黄宗吉还是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心道:“我这到底是结识了怎样一个少年高手啊?” 不过想到三派比斗在即,有这么一个少年高手坐镇松山,自己门主纵然争不了掌门之位,也不至于出现太凄惨的情形,心下倒也颇为高兴,“有此宗师高手坐镇,我松山当不会有大事发生。” 飞鹤门的山门处于松山之上,他们此时所处的小镇便已经算的上是松山境地,四人在镇上用过早饭之后,继续前行,一路上便可以看到不少手持兵刃的江湖人物往来奔走。 黄宗吉道:“这些都是附近的江湖朋友,应该都是前来观看我飞鹤比武的人。” 杨显点头道:“有这些江湖朋友作见证,想来你们三家比斗,无论输赢,应该都不会有反悔之人。” 黄宗吉道:“少侠一言中的,我们之所以请这么多江湖好友来松山,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做个见证。” 四人展开身法一路疾行。 这飞鹤门中本来就以轻身功法见长,此时黄宗吉三人运起本门轻功,身姿美妙之极,当真如同一只只飞天白鹤展翅翱翔一般,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引得路人不断鼓掌叫好。 反观杨显,却是在路上走的不紧不慢,恰如常人行走,但无论黄宗吉三人怎么窜行,却是不能将杨显甩下分毫。 到的中午时分,四人已经奔行了二百多地,一座青山迎面扑来。 黄小敏指着青山对杨显道:“这就是我门飞鹤门山门所在,这座山叫做松山!” 杨显见她在奔跑之际说话,气息平稳,毫无一丝颤动,赞道:“黄姑娘内功基础打的不错!” 黄小敏眉花眼笑,“哎呀,一般般啦!” 杨显大笑。 又走了几里地,一座青石牌坊出现在众人眼前。 黄宗吉道:“到啦!” 此时早有一些青衣弟子站在山下迎接宾客,看到黄宗吉三人后,急忙迎了上来,“黄师伯,您回来啦?掌门师叔说了,您要是回来了,让你先去青石崖走一趟。” 黄宗吉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他弯腰伸手虚引,“杨少侠,请随我一同上山。” 几名青衣弟子见黄宗吉对面前这位乞丐如此恭谨,都感到讶异无比,但却不敢多问。 杨显抬眼打量四周,笑道:“你们这山门倒是清幽的很呐。” 黄小敏道:“山上还有好多大白鹤呢,可好玩啦!” 杨显道:“哦,那可要见识一下。” 沿着山路前行,只见眼前这座山,满山老松,一片青翠,走到半山腰时,就见到一群群红顶白鹤在林中窜行,见到行人也不躲闪,时不时高飞上天展翅鸣叫。 他们这里的白鹤较之寻常白鹤可要大了不少,红顶金睛,双翅展开几达丈余,极为神骏不凡。 杨显一路看去,大为赞叹,“所谓松鹤延年,此地有松有鹤,有泉有水,一看便是有雅人居住。” 他这话音未落,便听到一阵幽幽琴声从不远处传来。 此时阳光穿林,鹤鸣林静,旁边溪流淙淙,再加上悠悠琴声响起,意境登时提高了一个层次。 杨显眼前一亮,笑道:“刚说到雅人,这雅人便出现了。” 黄小敏笑道:“这是掌门师叔的琴声,她又弹琴啦!” 四人循着琴声而走,过石绕林,走了好大一会儿,虽然琴声越来越清晰,却还是没有到弹琴之人。 杨显对黄小敏道:“你这位掌门师叔内功很是不错,琴声传林,三里可闻,比之前见的何云鹤可要高明多了,就是气息有点不稳,似乎刚刚修行有成,突破了一个境界,还未稳固下来。” 黄小敏点头道:“嗯嗯嗯,我们掌门师叔最厉害啦,本来这满山白鹤谁都不让骑,偏偏就能带着她飞。” 她说到这里,颇有不平之意,“哼,这些鹤儿好坏,我经常喂它们,连带我一下都不肯!” 黄宗吉从听到琴声之后,脸上便是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此时听到杨显的话后更是兴奋,“我下山之前,师妹就说在修为上有了突破的迹象,没想到短短半个来月,她还真的突破了!” 又走了一会儿,已经到了后山,一面小小的青石山崖如屏风一般矗立在不远处,山崖上山花开的正艳,一群群白鹤正在山崖前的青草地上围着一人翩翩起舞,琴声便是从这里传出。 那是一名白衣丽人,长发如瀑,散在肩头,因为是侧面对着众人,还不能一睹全貌,此时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反射着莹莹白光。 她端坐在一块青石之上,七弦琴横放双膝,十指在琴弦上轻轻滑动,一窜窜极其美妙的声音便从她指尖流淌而出。 她似乎感应到了众人接近,两只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抖,琴声忽然就是一变,由长空自在无拘无束的意境变为了溪流淙淙清风过树的清幽之景。 这琴声如一股凉风,似一团水雾,轻轻的落在众人心头,使人听了之后,周身不自禁的生出一股凉意。 本来黄宗吉等人一路疾行,已经浑身发热,但此时琴声入耳,身上暑气顿消。 待到众人走的近了,青石上的女子停止了弹琴,抬头看向众人,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来,“咦?我刚才只感应到三人的气息,竟然还有一人?” 她起身下石,群鹤纷纷让路,她一脸诧异的看了杨显一眼,走到杨显面前微微一礼,“云雾儿见过少侠!” 第九十八章变故 云雾儿便是如今这飞鹤门的门主,她资质绝佳,悟性又高,这两日心有所感,一鼓作气突破了一个武道关卡的大桎梏,心中高兴之下,忍不住弹琴自娱。 她小小年纪,又是女儿身,作为飞鹤门的一门之主,压力极大,门下弟子多有不服之辈,又加上这几天乃是大比之日,门中人心惶惶,对她都不太看好。 如今能在这压力之下更进一步,她心中自然是轻松了几分。 到了她这个身份地位之人,基本上很少会以貌取人,在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感应到杨显的气息之后,别说杨显赤脚蓬头,就算是满身流脓,她也绝不会有什么不敬之心。 再说黄宗吉既然能将杨显待到这青石崖前,那就说明杨显必然是自己人,她自然要以礼相待。 “云门主弹得一手好琴!” 杨显见她行礼,急忙伸手虚扶,“没想到飞鹤门的门主竟然是一个女儿身!” 他看向云雾儿,笑道:“敢问云门主刚才这首曲子叫做什么名字?” 云雾儿笑盈盈道:“这首曲子叫做《月下泉》,奴家弹得不好,让少侠见笑了。” 她声音极为悦耳,如环佩叮咚,清溪过石,令人听了说不出的舒服受用,似乎有一只小手在自己心肝上轻轻挠动一般,浑身酥酥麻麻,感觉比她的琴声还要令人迷醉。 旁边的康山即便经常接触门主,此时听到云雾儿说话,也还是感到面皮通红,脸热心跳。 杨显诧异的看了此女一眼,心道:“这女子天生魅惑之体,若是入了魔门修习魅惑之术,恐怕这天下又多了几分不太平,好在成了飞鹤门的门主,倒是一件幸事。” 当下赞道:“明月当空,溪流淙淙,果然是一副清凉意境,怪不的听到琴声,会有一股凉意从心头升起。” 云雾儿笑道:“胡乱弹奏,少侠不要笑话就好。” 黄宗吉趁机介绍道:“师妹,这是杨显杨少侠,武道修为深不可测,是我在山下九里岗附近山村结识的一名好朋友。” 他说到这里,向云雾儿道:“此次奉命下山,天命教的人我没有见到,但却见了一桩惨事。” 当下将在山村遇到活尸的事情向云雾儿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云雾儿听罢,眉头微皱,“还有这种事情?” 她思衬片刻,黄宗吉道:“如今三门比斗在即,门中人手有限,此事只能待比斗之后再做计较。” 黄宗吉恭声道:“是,一切听掌门的安排!” 别看她长相娇媚说话酥糯,但此时一旦吩咐起事情来,却自有一股威严,令人不会因为她是女儿之身而小觑她。 这云雾儿与当初杨显所见的江明月两人都可算是一派首领,但江明月英气勃勃,巾帼不让须眉,行事为求目的不择手段,行事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但云雾儿却是柔柔弱弱,一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的模样,但实质上却是极有主见。 这两个女子都不简单。 双方见礼已毕,云雾儿便命人将杨显带到客房安歇,却将黄宗吉留了下来。 在杨显走远之后,云雾儿向黄宗吉轻声问道:“师兄,这位杨少侠到底是什么来历?” 黄宗吉道:“他说他是一个奉师命游历天下的读书人!” “读书人?” 云雾儿笑道:“儒门子弟最是爱洁,这天下还有赤脚蓬头的读书人?” 黄宗吉苦笑道:“我问他来历,他就是这么回答我的。” 云雾儿楞了片刻,笑道:“他总不会就真的是儒门地弟子罢?” 不待黄宗吉回答,云雾儿自己便笑了起来,“好了,不说笑了,师兄,这个人我有点看不透,别到时候他在我松山生出什么事端来。” 黄宗吉保证道:“应该不会,凭此人的手段,正要想对我松山不利,根本用不着搞什么阴谋诡计。” 他当下便将杨显目击何云鹤的事情说给了云雾儿听。 云雾儿大惊,“单凭目光便将何云鹤击打的吐血?这是什么样的手段?师兄你确定你不是在说笑?” 黄宗吉道:“此事千真万确,是我亲眼所见。” 云雾儿默然无语,喃喃道:“这已经是传闻中的手段啊,这杨显到底是什么人?” 黄宗吉小声道:“读书人!” …… ……………… 杨显被安顿在一个小院子里,这个院子处在松林深处,一道小溪潺潺流过,很是幽静宜人。 到的晚上,云雾儿设宴款待,将门中几个长老弟子全都介绍给杨显认识,期间门中几个长老见云雾儿对杨显极为看重,都有点不以为然。 如此杨显便在松山住了下来,这松山景色幽美,又有白鹤来回其中,倒是一个好住处。 期间黄小敏曾找过他几次,邀他一起去后山游玩,想要杨显帮她抓几只白鹤供她骑乘,杨显拗不过她,出手帮她驯服了一只,黄小敏极为高兴,每日里骑鹤遨游,羡煞了不少松山弟子。 过了几日,这松山上渐渐的热闹起来,附近许多门派中人齐齐汇聚松山,都来见证飞鹤门三派比斗。 这一日杨显正坐在溪边任流水冲洗双足,忽有钟声响起,当当当一连响了十八声,钟声悠扬,传遍整个松山。 比斗开始了! 对于这些打斗之事,杨显没什么兴趣观看。 这场比斗如无意外,云雾儿当能力压其余二门门主,成为胜利者。 杨显只等比斗结束,便表明自家身份,让飞鹤门查明山下傀儡尸的由来。 正思衬间,杨显耳朵一动,微微皱眉,起身向左侧的山峰走去。 松鹤堂中,云雾儿手持长剑看向对面的一名白衣中年男子,“这位前辈,这三场比斗都是我胜了,这飞鹤门的门主便是我的,你为什么不同意?” 对面的白衣中年人脸孔狭长,双目微微眯起,手中折扇轻轻摇动,他每摇一下,云雾儿的身子便随之晃动一下,竟然如扯线木偶一般被此人以气机锁定,无法挣脱。 “云门主,你虽然胜了我神鹤门的门主,但却还没有与我比斗,却怎能自称门主?” 中年手中折扇不紧不慢的摇动,“只有力压三门弟子之人才有资格别尊为门主,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云雾儿脸色一变,“你根本不是神鹤门人,有什么资格插手我们自家之事?”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我是不是神鹤门子弟,难道还要你来说?” 他手中折扇倏然收起,云雾儿身子一震,踉跄后退。 中年人将云雾儿上下打量一番,啧啧赞叹,“好好好,好资质!幸亏今日上山观战,才遇到这么一个好炉鼎。” 说话间身子一闪已经到了云雾儿身边,伸出手指向云雾儿脸上摸去,“美人儿,你随我下山如何?” 此时松鹤堂中有近百人观战,眼看云雾儿打败了两家门主,已经成了飞鹤门的新门主,没想到跟随神鹤门门主来的这名这白衣人横插一脚,不但不承认云雾儿的门主身份,竟然还当众羞辱云雾儿,一时间众人都鼓噪起来。 一名大汉起身怒道:“你奶奶雄,你功力高就了不起啊?这场比试,大家都是见证,你他妈……” “砰!” 大汉一句话还未说完,身字猛然一震,胸口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大洞。 白衣人收回手掌,扫视众人,悠然道:“还有谁不服?” ps:卡文啦,今天一更。 第九十九章应对 “哥哥啊!” 一声凄厉的嚎叫从被打穿胸腹的大汉身边响起,一名青年壮汉从大汉身边霍然站起,扶住大汉的尸身大声嚎叫:“大哥,你不要死啊,呜呜……” 他大声哭了几声后,猛抬头看向场中的白衣人,“还我哥哥名来!” 手一抖,腰间的流星锤已经被摘下,飞身进场,流星锤挂着风声向白衣人头上砸去。 “看来你是不服!” 白衣人摇头失笑,手中折扇对着飞来的壮汉猛然一扇,冷道:“雕虫小技,不值一哂!” 壮汉手中飞来的流星锤被他折扇一扇,锤头忽然变向,向着壮汉倒飞而去,“啪”的一声,鲜血四溅,壮汉躲闪不及,整个脑袋被飞来的流星锤打的稀烂,人在空中便已经成了一具无头尸身,轰的一声,跌在场中,横尸在白衣人身前。 白衣人抬脚将壮汉尸身踢飞,扫视全场,嘿嘿冷笑,“还有谁不服?” 这白衣人出手如此狠毒,这一下惹了民愤,整个松鹤堂的上百武林人物都破口大骂起来,乱成一团。 一名干瘦老者从人群中飞身进场,更不答话,身形如风围着白衣人“刷刷刷”就是三剑。 他这三剑快捷无比,出手极其突兀,饶是以白衣人的修为,也有措手不及之感。他吃惊之下手中折扇合拢,身子倏然后退,连退三步方才躲过这老者的一连三剑。 待到这老者第四剑刺来之时,白衣人从喉中猛然发出一声暴喝,手中折扇已经将这第四剑封住。 长剑与折扇相交,发出“啪”的一声清响,持剑老者身子一震,手中长剑竟然折为两段。 老者一声闷哼,身子触电般剧颤,断剑扔出,身子急速后退。 “想跑?没那么容易!” 见到老者撤身后退,白衣人脸上变冷,手中折扇打开,旋转飞出,闪电般射向后退的老者。 血光爆散中,一声闷哼在场中响起,老者发出一声厉啸,身子陡然加速,闪了几闪,撞开了一扇窗户,窜出了松鹤堂。 直到此时,松鹤堂的半空中才有一只断臂落下,掉到了人群之中,引起一片哗然。 这老者终究是没有完全躲过白衣人飞出的折扇,将一只胳膊留在了场中。 从这老者飞身出剑,到他断臂逃走,期间也就一个呼吸的时间,他与白衣人之间的交手简直快到不可思议,现场大多数人甚至还都没反应过来时,这老者便已经败退而走。 这名老者出手果断,退出也极为干脆,眼见不敌,当即远逃,此种行事,天下少有。 “老东西剑法不错啊!” 白衣人站在场中伸手虚招,飞出的折扇旋转着回到他的手中,他将折扇微微一抖,扇子上的鲜血“噗”的爆散成一小团血雾,变得光洁如初。 “可惜比我还差了一点!” “不过逃的倒是挺快!” 白衣人盯着老者逃跑的方向赞叹几声,随后扫视现场众人,轻声喝道:“还有谁不服?” 整个松鹤堂上百人被他一喝之下噤若寒蝉,再无一个人胆敢站出来。 “很好!” 白衣人哈哈一笑,转身向云雾儿走去,“来来来,小娘子,随我下山去吧!” 云雾儿咬着嘴唇脸色羞红道:“好,我跟你走!” 白衣人见她红晕上脸,眉带春情,不由的心痒难搔,哈哈大笑,“这才叫有眼力,你放心,本座精通鏖战之法,倒是定然让你欲仙欲死,日后再也舍不得离开我半步……” 他说话间手掌伸出,抓向云雾儿的小手,“走,跟我……贱婢!你竟敢暗算我!” 他刚刚抓住云雾儿的手,掌心便是一阵剧痛,他心知不妙,急忙抽身发力,一股暗劲从掌心吐出,想要震碎云雾儿的手掌。 但掌心剧痛之下,抓着的手掌难免放松了几分,云雾儿趁机抽出手掌,闪身后退,边退边娇声喝道:“出手!” 此时飞鹤门的黄宗吉连几个长老早就蓄势待发,在云雾儿后退之时,众人齐齐扬手,一霎时飞刀、飞镖、飞针、飞箭、飞枪、飞石、铁丸、弩箭、甚至还有一包包的生石灰面,铺天盖地的向白衣人飞去。 他们飞鹤门本就以轻功与暗器见长,此时掌门人遇险,所有长老弟子都怒不可遏,在得了云雾儿的暗号之后,俱都蓄势准备,此时上百名弟子一起发出暗器,当真是如漫天飞蝗,一霎时将整个场地都笼罩在内,场面极为壮观。 白衣人又惊又怒,他是武道宗师,一向眼高于顶,此次来飞鹤门生事,本以为是手到擒来之事,却没有想到一时大意,竟然受伤。 本来若是云雾儿对他出手,那是决计伤不了他,但云雾儿将毒针偷偷藏在掌心,而他又是主动握手,如此一来,不是毒针扎他,而是他自动向毒针上凑,冷不防之下,掌心已经被穿透。 也不知云雾儿手中毒针上涂得是什么毒药,他掌心刚刚一疼,旋即便是一麻,接着这股麻意从掌心沿过手腕一路向上,顷刻间就到了手肘处。 这毒药如此凶猛,大出白衣人预料,他不敢怠慢,心念动间,便有一股真气自丹田发出沿着肩头一路向下,将毒气向下逼迫,同时迈步上前,另一只手抓向云雾儿。 也就在这个时候,飞鹤门众多弟子发出的暗器到了。 白衣人一声冷哼,浑身衣衫无风自动,手掌在空急速的画了一个圆圈。 他这个圆圈一经画出,一股吸力从圈中陡然生出,飞过来的众多暗器竟如飞鸟投林一般向着无形的圆圈内飞去,“叮叮当当”一阵急响,这些暗器全都汇聚到了一起,悬浮在了白衣人身前。 但暗器能被真气束缚,其中夹杂的几个生石灰的小包却还是被这些暗器接连碰撞,撞的稀烂,里面的石灰面爆散开来,形成了好大一团白雾,将白衣人笼罩了起来。 云雾儿此时身子已经退到门内弟子身边,高声娇喝,“不要停手,此人中了我的飞鹤神针,此时定然分心运气逼毒,别让他喘过气来!” 听到云雾儿如此说,众人不敢怠慢,又是一波暗器飞出。 就听云雾儿向场中上百武林人物喊道:“诸位师兄师叔,还请助我们一臂之力,诛杀此獠!” 现场众人受她鼓动,又加上都看不惯这白衣人的举动,此时见他被白灰笼罩,心道:“他此时视线受阻,正是出手之机,我就算出手伤他,他也不会知道是谁!” 此情此景之下,现场众人大都是这么想,于是纷纷抄家伙向着场中的白衣人扔去。 这些人扔出去的东西五花八门,长枪短矛,大刀小剑,甚至连桌椅板凳都被人扔了过去。 “砰砰砰!” 一连串的响声之后,场中白雾消散,露出白衣人颇为狼狈的身形。 在他身边,桌椅板凳长刀短剑堆了一地。 “很好!” 白衣人受伤的手臂猛然一甩,一串黑血从他掌心嗤嗤飞出。 一股杀气从他身上轰然爆出,他缓缓扫视全场众人,陡然发出一声长啸,“那就全都死罢!” 第一百章安心 “贱婢!” 白衣人在长啸声中振衣而起,直直奔向云雾儿,“你好大的胆子,连我也敢伤!” 云雾儿站在一旁,依旧一副柔柔弱弱的表情,柔声道:“这位前辈,不知飞鹤门上下如何招惹了你,害的前辈如此为难我们?” 她在说话之时,手臂轻挥,身边的飞鹤门的弟子又是一片暗器飞出。 “贱婢!” 白衣人身在空中,面对铺天盖地射来的暗器并不躲闪,手中折扇在身前猛然扇动。 “呼!” 罡风暴起,所有射来的暗器在折扇扇动之下全都倒射而回,反射向飞鹤门众人。 一霎时众人手忙脚乱,好在能发暗器之人一般都会接暗器,眼见这些暗器飞来,众人有的用网兜,有的用袖子,也有的只是空手,将这些飞来的暗器一一接住。 就在众人接暗器之时,白衣人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伸手一抓,已经抓住了一名飞鹤门的弟子,“啪”的一声,将这名弟子的脑袋拍的稀碎,红的白的爆散开来,溅了旁边几人一身。 “阿海!” 几名飞鹤门弟子大怒,冒死前去拦截,又被这名白衣人举掌拍死。 黄宗吉见势不妙,低声对云雾儿道:“门主,快逃!杨少侠应该就在山下,只要他能出手,此人不足为虑!” 云雾儿急道:“我出去了,你们怎么办?” 黄宗吉道:“我们拖着他!”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白衣人已经逼近了云雾儿。 云雾儿再不犹豫,身子轻轻飘起,随后一个转折,如同一只白鹤一般冲天而起,向着松鹤堂的大门处飘去。 “还想逃?” 白衣人见云雾儿身子离地远走作势要逃,哪里肯依? 发出一声厉啸,身子腾空而起,向云雾儿追去! “留下来罢!” 一名长老一声大喝,急窜上空,手中长剑刺向白衣人的裆部。 白衣人大怒,正在空中急速窜飞的身子倏然静止了一瞬间,就在这一瞬间里,这名长老长剑便已经刺空,招式用老,变招已然不及。 “死罢!” 白衣人在空中一脚踢出,正中这名长老胸口,“咔嚓嚓”几声脆响,这名长老胸口塌陷,鲜血狂喷,高高飞起,眼见不活。 借着这一踹之力,白衣人身子加速,倏然飞出,瞬间到了云雾儿身后,他手掌虚抓,一股劲气飞出,将云雾儿虚虚罩住,随后曲臂作势后扯,“回来!” 云雾儿即将飞出大门的身子一僵,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飞。 白衣人一脸狞笑,云雾儿的背部堪堪贴住他的身子之时,他的手掌已经向云雾儿的胸部摸去,“贱婢,看我怎么炮制你……啊!” 他手掌还未摸实,陡觉胸口一阵剧痛,这云雾儿的背部竟然还有毒针,此时背部紧贴他的胸口,结结实实的又扎了他一下。 这一次比刚才的针扎掌心更为厉害,云雾儿似乎整个背部都布满了毒针,贴到他胸口时,将白衣人整个胸腹部全都扎中,便是檀中穴这个大穴也未能幸免于难。 檀中穴距离心脏最近,此时大穴进毒,非同小可。 一霎时,白衣人便感觉呼吸不畅,整个腹部知觉不存,毒气直逼心脏。 白衣人惊怒交加,手臂一松,云雾儿身子一晃,已经飞出他的掌心。 “这位前辈,您到底为什么要为难我这小小的飞鹤门?” 云雾儿跳出白衣人的怀抱之后,竟不逃走,反而转过身来面向白衣人,一脸的委屈不解之色,“可是我飞鹤门徒招惹了跪派弟子?” 白衣人见她说话之时双目隐含雾气,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虽然当此敌对之时,自己又是身中剧毒,但心中还是忍不住一荡,“这小娘们长得真带劲,杀之未免可惜!” 思绪未毕,正欲将毒素逼出,便见云雾儿小嘴微微张开,睁大了眼睛看向自己身后,似乎看到了令她她惊诧之事。 白衣人心中一惊,心道:“难道有人在背后偷袭我?我怎么什么也没有感应到?” 他分心之下,体内真气登时有点失控,便在这时,就见云雾儿微微一笑,一道极其细小的白光从她嘴里飞出,闪电般飞向自己面门。 “上当了!” 白衣人心念电转间已经知道自己又中了此女的分心之计,身子一晃便要躲开飞来的白光,但此时他胸腹部毒气未消,半个身子都麻木了,哪里还能躲得过? “噗”一声清响,左眼已经被白光穿过。 “贱婢啊!” 白衣人放声惨嚎,痛的整个身子急剧发抖,在抖动之中,他扬天长啸,在啸声之中,衣衫轰然爆碎开来,露出他光洁的上身。 此人身为男子,却是肌肤如玉,较之一般女子的皮肤都要好上不少,只是胸腹间此时一片惊人的黑气正在不断蔓延。 整个松鹤堂上百武林好手,听到此人啸声之后,同时感到脑子一晕,功力浅薄者忍不住腿软摔倒,功力深厚者还能勉力支撑。 “嗤嗤嗤” 一股股细小的血线从白衣人的胸腹间溅射而出,本来漆黑如墨的胸腹瞬间恢复成如初。 在这白衣人扬天长啸之时,云雾儿几次想要近身出手击杀此人,但被啸声震得头晕脑胀,怎么也近不了他的身子。 白衣人长啸不绝,逼出胸腹间的毒血之后,他伸出手指探向自己的左眼,犹豫片刻之后,一狠心,将整个左眼挖出,连同刺进眼里的一枚银针也挖了出来。 “啊!啊!啊!我的眼睛啊!” 白衣人左眼鲜血直流,身子疼的不住发颤,形如厉鬼,“贱婢,我饶不了你!” 他用仅剩的一只独眼看了看手中干瘪发黑的眼球,独眼中流露出无尽的疯狂与仇恨,“我要让你尝遍我天命教的所有酷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他说话之时,左眼中正有黑血汩汩流出,却是左眼处的毒血也被他逼了出来。 “你是天命教的人!” 云雾儿听到此人说话,脸上止不住的惊讶,“天命教为何要与我飞鹤门为难?” 她说话之时不住后退,只是片刻间已经到了松鹤堂的大门口,身子一闪,便即消失。 “贱人,你跑不了!” 白衣人满脸满身都是鲜血,此时狂怒暴怒到了极点,见云雾儿逃跑,发力急追。 “轰”的一声巨响,此人一头撞到门框之上,将门框撞的稀碎。 原来他刚刚瞎了一只眼睛,颇为不适应,此时心急追人,却跑的偏了。 撞碎门框之后,他身子不停,继续前行,瞬间出门。 “你是天命教的人?” 他刚刚出门,便看到一名髼头赤脚的少年站在门口好奇的看向自己,笑道:“好歹也是一个武道宗师,怎么弄成了这幅模样?” 而在这少年身后站在的正是云雾儿。 “贱人啊!” 白衣人此时眼中只有云雾儿,根本不理会眼前的少年,身子一闪,已经到了云雾儿头顶,轰然举掌下拍,便要将下面的云雾儿打爆成渣。 但他身子还未落下,便觉得脚腕一紧,随后眼前景色急剧变幻,“轰”的一声砸在了一块巨石之上。 这少年正是杨显。 他在山下听到松鹤堂里叫声有异,便即前来查看,刚走到门口,便见到惊慌跑出的云雾儿。 杨显大奇,“怎么回事?” 云雾儿见到杨显,心下稍缓,急道:“天命教有高人生事!” 他们两人一个问的简洁,一个回答的扼要,只是一问一答两句话,便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只这一句话,杨显便已经将整件事揣测出来,见云雾儿大有惊慌之态,当下笑道:“无妨,你躲在我身后便是!” 云雾儿道:“好!” 毫不犹豫的跑到了杨显身后。 云雾儿从小就没有安全感,对什么都抱有不信任的心思,一直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身上到处都是防人的暗器兵器,十八年来一直都活的小心谨慎,但今天此时,当杨显说出“无妨,躲在我身后”这句话时,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从她心头油然升起。 这种感觉极为独特,似温馨似甜蜜,使得云雾儿微微失神。 等她回过神来时,飞身下扑的白衣人已经被杨显抓住了脚脖子狠狠的砸在了一块青石之上。 “轰!” 一声巨响,卧牛大的一块青石被砸的四分五裂,白衣人放声惨嚎,浑身骨骼尽碎,满口大牙全都被震的暴射而出,仅剩的一只独眼也鼓出了眼眶好几寸,差点被震的从眼眶飞出,差点连屎尿都被震了出来。 “呜呜呜,你是谁?” 白衣人独眼之中流露极大的恐惧之色,躺在碎石堆中,含糊不清的向杨显发问,“你是哪位前辈?” 此时他浑身骨骼尽断,如同一只没有骨头的蛇一般,便是喘气都难,可谓凄惨到了极点。 松手将他扔下,拍了拍手,笑道:“我只是一个读书人而已。” “读……读书人?” 白衣人吃力的看了杨显一眼,忽然想起最近江湖上轰传的一件事情,身子一震,“你……你是朝廷正在通缉的……” 杨显点头道:“是我!” 他看向面前的这个独眼的武道宗师,“老兄,你方不方便告诉我你来这飞鹤门的目的?” 第一百零一章万事有我 “你……” 以前的白衣中年人,此时的独眼宗师,在听到杨显的问话之后,仅剩的一只眼睛里流露出极大的不安与恐惧,“你怎么在这里?” 杨显叹道:“我说我是被他们邀请过来的,你信不信?” 独眼人喘息道:“开……开什么玩笑?哪能这么巧?” 他看了杨显一眼,眼中露出羡慕妒忌与落寞惭愧之意,深深叹息:“你到底多大年龄?真的只是一个少年?” 杨显摇头笑道:“咱们还是先说一下你来飞鹤门生事的目的,然后再谈一下我的年龄可好?” 独眼人摇头道:“我不能说,我一说就会死!” 他嘿嘿笑道:“我被老教主在脑中下了精神禁制,一旦有不忠于神教的念头产生,这禁制立时便会生出感应,随时都能爆掉我的脑袋。” 他嘴角流血,左眼眼眶也在流血,形象凄惨恐怖,他轻声道:“你是不可能问出什么事情的!” 旁边的云雾儿对此人的话将信将疑,哂笑道:“精神禁制?说的这么玄乎,你怎么不说你们教主都已经成仙了呢?远隔千里,还能感应到你的心绪?吹牛都不是这么吹的。” 地上赤着上身的独眼宗师闻言嘿嘿冷笑,“云门主,你心计手段都是不凡,堪称女中豪杰。但毕竟只是中三门的门徒,少了底蕴传承,根本就不知道武道大宗师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 他看向杨显,“杨门主,她见识浅薄,什么都不懂,但你是儒门门主,这些事情你应该知道罢?” “儒门门主?” 云雾儿吃了一惊,抬眼望向杨显,“你是儒门门主杨显?” 她又惊又喜,“前几天敕令天下,号召诸子门徒清缴天命教的人就是你?哦,我知道天命教为什么要来我飞鹤门生事了!” 云雾儿说到这里,向地上奄奄一息的独眼宗师问道:“是不是因为我飞鹤门响应儒门敕令,派遣门人弟子搜查你们天命教的妖人,这才惹怒了你们,所以你要前来灭我飞鹤门,以此警慑天下?” 独眼宗师闭目不答。 云雾儿一声轻笑,“你不用不答,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不然无法解释你为什么来我松山生事。” 她似乎已经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转头看向杨显,脸上露出嗔怪之色,“杨门主,你瞒的人家好苦!难道我中三门所有门派都不值得您亮明真实身份么?” 杨显摆手道:“云门主不要说笑,我何曾隐瞒过你们?” 云雾儿一愣,想到黄宗吉之前说过的话,发现这杨显还真没有骗过他们,这“读书人”可不就是儒门子弟的自称么。 但谁又能想到杨显竟然真的是个读书人,而且还是天下所有读书人的头领? 就杨显这一身装扮,他就是说自己是叫花子,是流民,是苦修士,大家也都能勉强相信,但却无论如何不能联想到儒门子弟身上。 就在云雾儿愣神间,杨显已经有了动作,他屈指微弹,一缕劲风飞出,正中地上独眼宗师的顶门,“噗”的一声,此人登时身子一僵,一动不动。 “啊!没气啦?” 云雾儿惊道:“你怎么杀了他?” 杨显不答,又是几缕劲风从指尖弹出,全都是对准了下面这独眼宗师的头部几个穴道,“嗤嗤嗤”的轻微响声中,丝竹空、承泣、人中、风府、风池等穴道都被杨显一一点中。 一轮点击之后,杨显发出一声轻喝,“醒来!” 地上已经僵立不动之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是与刚才相比,目光呆滞,毫无神采。 云雾儿见杨显有此动作,心知有异,不敢再闹出什么动静,静静地站在杨显身旁,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杨显背负双手,抬眼望天,看也不看此人一眼,嘴里却轻声发问,“你是谁?” 地上的独眼宗师呆呆愣愣犹如梦游,喃喃道:“我是孟长生!” “孟长生?” 云雾儿心中一跳,心道:“天命教四大护法,空、常、孙、孟,孟长生虽然排名第四,但已经是天下有数的宗师级高手,这人竟然真的是孟长生?嗯,是了,听闻孟长生白衣折扇,自命风流,最是喜欢女色,倒是与今天的表现相符,恐怕还他真的就是孟长生本人!” 想到一名宗师级别的武道高手竟然被自己打的半残,连眼睛都瞎了一只,云雾儿心中既有忐忑又有惊惧,“这可是天命教的人啊,连魔门都敢抗衡的天命教啊!打伤了他,我算是为飞鹤门上下惹出了滔天大祸!” 自几万年前九宗十三派八十一门确立以来,这九宗十三派的地位就从未动摇过,一直都没有什么新生门派能够对这二十二家门派产生过威胁,直到天命教的横空出世。 一百年前,天命教教主贺天行横空出世,一出世便是大宗师境界,一出世便有十万教众在天下响应! 在他现身之前,天下没有任何人知晓他的存在,此人出现的毫无半点预兆,就像他的十万教徒,这么大的势力,之前竟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到这些教徒现身响应贺天行之时,天下教众才知道“天命教”这三个字。 似乎为了立教,贺天行已经在地下默默发展了无数年头,直到他成就大宗师,看看时机成熟了,这才现身江湖,一鸣惊人。 一直到现在,天下间依旧无人知晓贺天行师承何处。 此人来历成迷,武道修行自成体系,独立在九宗十三派之外,卓然一家之法。 他初出江湖便打伤了农家家主冉伯求,之后又连败多家高手,便是魔门南北两宗的宗主都难以将他制服。 这人就如同一道雷霆,一颗流星,发出无尽的光和热,瞬间照耀了整个江湖,惊动了九宗十三派的无数好手。 见他风头如此强劲,各派好手纷纷出山挑战。 这贺天行也真厉害,面对无数强敌的挑战,来者不拒,从不退缩,硬生生的凭借一双铁拳,三尺长剑,打出了天命教的赫赫威名。 因为他行事霸道,手段残忍,与人拼斗之时毫不顾忌普通人的死活,曾波及过无数人命。 故被人称之为“血帝”,又有一个绰号叫做“赤地千里”,意为他一现身,便即血染千里,流血漂杵。 在他那个年代,整个江湖上都是天命教的影子,除了儒道佛魔四家之外,其余门派众人都不得不让他三分。 后来有一次,他当众处死了几个辱骂他的儒门弟子,终于惹出了隐世不出的梅年生。 梅年生大怒之下单人独剑杀进天命教,连斩天命教八大护法,五百精英,后又与贺天行在总坛对了三掌。 三掌过后,贺天行不敌,落荒而逃,被梅年生追杀了三天三夜,逼得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得已发下天魔大誓,甘愿隐居江湖三十年,再不为恶,同时亲自为被杀死的儒门弟子抬棺烧纸,守灵三天,梅年生这才饶他一命。 如今贺天行不敢现身江湖,但他的儿子贺太子却没有这个顾虑,苦心经营之下,将天命教发展的好生兴旺,已经是成了能与九大宗门相抗衡的庞然大物。 如今云雾儿打伤了这天命教的护法,心中自然忐忑不安。 此时杨显似乎感受到了云雾儿的心情,笑道:“无妨,万事有我。” 第一百零二章引导 “万事有我!” 听到杨显如此说,云雾儿身子微微一颤,低头笑道:“杨门主,这句话我可是记下了啊!” 杨显笑道:“云门主大可以记下。” 他低下头来,向地上呆呆愣愣的孟长生轻喝道:“孟长生,你来这飞鹤门到底是所谓何事?” 孟长生躺在那里,嘴里鲜血依旧流淌,闻言呆呆道:“近来的儒门敕令,对我圣教大为不利,教主命令我兄弟几人击杀几个胆敢奉令围剿清查我圣教的宗门,灭其满门,以警慑天下宗门。” 他说话如同梦呓,但说出的话却让云雾儿后怕不已,心道:“这要不是杨显碰巧来我松山,我飞鹤门满门上下岂不是全都要死于非命?” 她想到这里,抬眼看了杨显一眼,暗暗感激,“今日若是无他,我飞鹤门口恐怕要成昨日黄花……不对!” 她忽然反应过来,“这敕令本来就是他下的,我命令门中弟子探查天命教之事,也是奉他的敕令而行,如今他救我飞鹤门,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呸!我为什么要感激他?” 此时杨显继续询问孟长生,“那么多的门派,为何偏偏要选松山立威?” 孟长生缓缓道:“因为松山这几天恰好举行武斗大会,邀请诸多门派争夺掌门人,若是在大会上斩杀飞鹤门人,想来效果定然不错,消息传播的也快!足以震慑一些小门小派。” 杨显抬头看了云雾儿一眼,正看到云雾儿一双美目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流露出一副“杨门主,这都是因为你的缘故”的表情。 杨显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继续向孟长生问道:“今日与你一起来松山的共有几人?” 孟长生眉头微微皱起,喃喃道:“共有两人。” 他眉头微微皱起,做出一副苦苦思索的表情,轻声道:“不对,是三人!” 随后又摇头道:“应该是两人!” 听他语气,似乎到底是三人还是两人,他自己都难以分辨清楚。 云雾儿见孟长生说话颠三倒四,扯了扯杨显的衣袖,轻笑道:“你是不是把他打傻了,连两个三个他都分不清楚了么?” 杨显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对云雾儿道:“他这不是傻,而是真的记不清!因为有的人不想让他记住,摸去了他的六识,所以他无法确定。” 云雾儿惊呼道:“还有这种高手?” 她惊讶之下声音不自禁的高了几分,呆呆愣愣的孟长生身子一颤,双目立时回复清明。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孟长生一抬眼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杨显,霎时间便明白自己中了杨显的手段,惊声尖叫道:“即便你用精神秘法,也休想从我口中得知任何消息!” 云雾儿闻言哂笑道:“哎呀,刚才孟护法问一句答一句,不是挺配合么,怎么现在又不想回答了?” 孟长生更是吃惊,大声道:“贱婢,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云雾儿道:“这不是你自己刚刚说的么?你都不记得了?” 孟长生面如死灰,喃喃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不记得了?怎么可能?我被老教主施法锁住心神,若是泄密了教内之事,立时便有爆头之祸,我既然说了出来,为什么没有死?” 他惊慌失色,哆哆嗦嗦伸出双手向自己的头上摸去,“我的头还在不在?我的头还在不在?” 直到摸到自己的脑袋,孟长生方才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脑袋还在!” 他双手抱头,蜷起身子低低啜泣了片刻之后,抬头看向杨显,一脸迷惑之色,“杨门主,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这句话问的没头没尾,但杨显与云雾儿同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杨显笑道:“这等精神秘法我也略懂一二,其实留在你脑海中一股意念,只要感知到你不是主动背叛天命教,那便不会爆发。我只要控制住你的心神,让你整个人处于一种‘模糊’的状态,这样一来,你本人说的话便如同梦呓,你脑中的精神锁便无法感知到你的情绪,便不会爆发。” 他看向呆愣无语的孟长生道:“其实这种意念留存,映照人心的精神秘锁,我早就有心破解,只是一直没有头绪,直到前段时间登入药山,见识到了医家种种不可思议的手段之后,这才有了破解的头绪。今日一试,果然不出我所料。” 杨显每说一句,孟长生的脸便白上一分,待到杨显说完,孟长生整个人如同死人一般,再无半分动静。 砰! 他的脑袋猛然爆开,红白之物飞射四周,整颗脑袋荡然无存。 云雾儿面露惊容,身子一闪,已经躲到了杨显身后,低声惊道:“他脑袋真的爆了!?” 杨显早有所料,手掌拍出,一股劲风飞出,形成一面气墙,将爆射来的脑浆血水全都挡在了半空。 他手掌前拍,口中不停,向云雾儿解释道:“他因为自己感觉已经泄露了天命教的秘密,所以盘旋在他脑海的一缕意念生出感应,立时爆发,这才爆掉了他的脑袋。其实他要是不这么想,反而不会就此死掉,可惜他没有听明白我刚才的意思。” 直到此时,云雾儿才相信,原来天下间竟然真的有这等不可思议的控制人的秘法。 她见孟长生死掉,惊讶片刻之后,询问杨显道:“现在该怎么办?” 此时在松鹤堂的一百多位武林人士都已经跑出了松鹤堂,站在不远处对着两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却是不敢上前。 这些人有的眼尖,看到了杨显提着孟长生猛摔的可怖情形。 刚才孟长生在松鹤堂力压群雄,谈笑杀人,是何等的威风霸气?可在杨显手中竟然如同婴儿一般,只是一抓一摔,便即半死不活,再无半点反抗之力。 这种实力上的巨大差距,使得众人惊惧难言,哪里还敢过来,一个个推推嚷嚷不敢上前。 杨显站立扫视了一下不远处的百余人,对云雾儿笑道:“你要将把这些人拉到一条线上才行,不然日后怕是要多生事端。” 云雾儿低声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她从杨显身后站出,挥手将黄宗吉叫道身前,吩咐道:“黄师兄,你把大家叫来,我有话说!” 黄宗吉惊疑不定的看了一眼孟长生的无头尸身,他还以为是杨显出手打爆了孟长生的脑袋,想到杨显当初在山村杀活尸时,也曾出手将活尸打爆,心道:“这位爷出手也太过暴戾,怎么一出手就不给人留个全尸?” 他听了云雾儿的吩咐,急忙将旁观众人叫到云雾儿身前。 就在这些人惊惧不安的看向地面上的无头尸身之时,云雾儿娇声喝道:“诸位同道好友,此人便是天命教的护法孟长生!” “哗!” 虽然在松鹤堂内,大家都听到了孟长生自报来历,但此时听到云雾儿证实他就是天命教的护法孟长生时,一众人却还是难免一片哗然。 “天命教”这三个字,分量实在太重,而“天命教护法孟长生”这几个字的分量则更要重上三分。 如今天命教的护法竟然与自己这些人为难,到最后还死在自己面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场中云雾儿继续道:“天命教杀活人炼制精血丹的事情相信大家已经有所耳闻,但普通百姓的精血如何能比得上武道高手的精血?” 她说到这里,吩咐黄宗吉道:“黄长老,你去搜一下此人的尸身。” 黄宗吉不明其意,但是奉命将孟长生浑身上下搜了一遍,最后搜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交给了云雾儿。 云雾儿手持瓷瓶对众人说道:“这孟长生心思歹毒,在我松山泉眼中下了这凝血剧毒,我门主弟子不知此事,竟然以泉水烹茶,献给了大家饮用……” “哗!” 不待云雾儿说完,现场一阵大哗。 不少人破口大骂。 “狗日的,就知道这天命教的人不是好东西!” “哎哟,这茶水我也喝了,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乱成一团。 云雾儿继续说道:“幸亏被杨……” 杨显传声道:“不要说出我的身份!” 云雾儿面色不变,继续说道:“少侠擒住这孟长生,一番逼问,这才知晓他的阴谋。” 一名老者问道:“云门主,他到底是什么阴谋?” 云雾儿道:“他打算将你我全都以毒药迷倒,好塞进黑心炉炼制精血丹!” 这句话说完,现场众人又是一阵破口大骂。 杨显看的暗暗好笑,他可是亲眼看到云雾儿将黑瓷瓶偷偷塞进了孟长生的衣服里,此时她又说这个瓷瓶里装的毒药,明显就是吓唬现场众人,好激起众人的火气。 对她下一步如何行事,杨显倒是有了点兴趣。 第一百零三章表演 “天命教得诸位前来观看我飞鹤门争夺掌门一事,便起了将你我一网成擒的心思,只要抓了我们,以我等精血炼制精血丹这可要比寻常百姓要好多了!” 云雾儿手拿小瓷瓶,面向上百武林好手,“好在他下毒后,身上的解药还在,不然恐怕杀了孟长生,你我也性命难保。” “可是,我没有觉得身体有不适之感啊!” 一名老者将信将疑的看了云雾儿一眼,“云门主,在场众人可以说与天命教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要对我等不利?这没理由啊!” 云雾儿冷笑道:“华门主,天命教想要杀人,难道还需要理由?” 华门主张口结舌无言以对,想到天命教如今的赫赫威名,以及以往的行事手段,真要是想要灭掉自己,确实不需要什么理由。 也用不着理由。 云雾儿看了一眼说完的华门主,将手中瓷瓶收起,淡淡道:“既然华门主身体没有不适,这瓶中的解药想来是用不着了!” 华门主吃了一惊,陪笑道:“云门主说笑了,或许是这毒药还未发作的缘故,老朽刚才还未感觉出来,此时经你提醒,忽然就觉得腹内不适,想来是这毒药发作了。” 他小心翼翼道:“云门主,这解药可是老朽还是需要的。” 云雾儿不再理会华门主,向众人轻喝道:“诸位,今日这天命教护法孟长生死在了我松山之上,我飞鹤门已经与天命教不死不休,今天的事情,你们也脱不了干系,诸位若是有心,还请每人在孟长生的尸身上戳上一刀,大家联起手来,也好过独自面对天命教这个大敌!” 众人见她如此说,都有些犹豫。 天命教这等庞然大物,谁都不想招惹。 但自从云雾儿说到孟长生在泉水中下了毒之后,众人都感觉体内有点不舒服,一时间疑神疑鬼,头也有点晕,肚子也有点痛,感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都以为这毒素就要发作了,心中七上不下,都感惊慌。 这样一来,他们倒是对自身中毒之事深信不疑。 此时听到云雾儿让大家都来戳孟长生的尸体,这自然是要逼着自己表明姿态,共抗大敌。 这要是依照云雾儿的说法去做,恐怕日后将会与天命教不死不休,可要是不做,云雾儿自然不会好心将解药给自己,估计现下就得死。 早死与晚死,两者相较,还是晚死点的好! 众人思虑片刻之后,便有一名大汉越众而出,大声道:“云门主,即便是没有中毒之事,我也要戳这孟长生几刀!天命教杀人炼丹,荼毒生灵,行径令人发指,我郭天岭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这大汉说话间手持长刀,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孟长生的身前,举起长刀猛然下劈,“噗”的一声砍断了孟长生的一条胳膊,随后走到了云雾儿面前,伸出手掌,叫道:“云门主,还请给我一粒解药,我好留着有用之身铲奸除恶,诛杀天命教的奸徒!” 云雾儿看了这大汉一眼,拿出黑瓶从里面倒出一粒绿豆大小的丹丸放在了大汉掌心,笑道:“还是郭大侠明事理,这粒解药服下后可能肚子会有点痛,但痛一会儿就好了!” 大汉手掌微微发颤,大声道:“大丈夫死都不怕,还怕肚子痛?” 云雾儿见他手都颤了,双腿也微微打晃,心道:“你要是不怕死,普天下就没有怕死的人了!” 她也不点破,笑眯眯道:“郭大侠果然豪气,不愧为当世大侠!” “郭大侠”大声道:“不敢当,不敢当!” 一仰脖,将药丸吞下,对云雾儿拱手道:“后会有期!” 转身大步离去。 也不知是不是回去买定惊散去了。 看着大汉远去,杨显向云雾儿轻声问道:“你给他的吃的是什么?” 云雾儿低头轻笑道:“这是我平时服用的鹤元丹,是养颜用的,只适合女子服用,男子若是服下,免不了要腹痛一阵,受点活罪,不过倒无大碍。” 杨显哑然失笑,“云门主好心思!” 有着“郭大侠”带头,现场众人再不犹豫,一窝蜂的涌上前来,刀剑齐举,顷刻间将孟长生砍为肉糜。 云雾儿随后将“解药”一个个分到众人手中。 现场一百多人,每人都分上一粒,俱都对云雾儿千恩万谢,同时大声咒骂天命教丧心病狂。 众人服食完解药之后,云雾儿俏脸微微一冷,吩咐黄宗吉道:“黄师兄,把叛徒押上来!” 乱哄哄的现场登时一静,片刻后,几个人五花大绑的被飞鹤门弟子绑了上来。 众人仔细看去,正是之前被云雾儿打伤的神鹤门门主沈梦龙与他的几个弟子。 当时孟长生就是随此人一起进入飞鹤门的。 在孟长生出门追杀云雾儿时,沈梦龙却被飞鹤门弟子擒获,连同神鹤门一众弟子也都绑了起来。 “云雾儿,咱们同是飞鹤一脉,你不能如此对我!” 沈梦龙不断挣扎,大声叫嚷:“孟长生逼我带他前来,我若不同意,我神鹤门便有灭门之虞,大家设身处地,若是你站到我的位置,你将如何行事?” 云雾儿面罩寒霜,冷笑道:“你神鹤门不想被灭,难道我飞鹤门就该被人灭掉?你还有脸说你还是我飞鹤一脉?” 她抬手指向周遭上百位“中毒”的各派高手,“难道这些听同道们也活该被杀,也活该被炼制成精血丹?” 听了云雾儿的话,旁边一群刚刚吃了“解药”正自腹痛难忍的各派子弟,纷纷抬头,对沈梦龙怒目而视。 沈梦龙大声喊冤,“孟长生只说要助我灭掉飞鹤门,并没有说将在场的武林同道全都杀掉啊。再说,孟长生今日一直在我身边,哪里有时间在松山下毒?这事情定然有蹊跷。” 云雾儿道:“到这个时候,你还嘴硬?这不是孟长生下的毒,难道还是我下的不成?” 沈梦龙百口莫辩,急道:“我……” 云雾儿摆手道:“你这等小人之言,不听也罢!” 她向黄宗吉问道:“黄长老啊,咱们飞鹤门的规矩,对于叛徒将如何处置?” 黄宗吉大声道:“三刀六洞,打死喂狗!” 云雾儿道:“好,眼前这个沈梦龙为奸贼带路,意图谋害一脉同门,竟连这些武林同道也一块算计,心思歹毒,令人发指,就交由你处置!” 黄宗吉弯腰低头道:“是,属下定然依照帮规处置!” 云雾儿道:“看他也是一门之主的份上,留条全尸罢!” 黄宗吉道:“是!” 沈梦龙大惊,还带挣扎,早被几个弟子架起来,哭天嚎地一路走远,不久后嚎声戛然而止。 众人见云雾儿虽然娇滴滴一副弱女子的模样,但行事干脆果断,出手毫不留情,各自心中凛然。 云雾儿处置完沈梦龙之后,抬眼看向仙鹤门门主何云鹤,“何师兄,咱们飞鹤一脉几百年来打来打去,一直没有打出一个结果来,如今还被人家钻了空子,差点害死这么多人,依我说,咱这掌门之位以后还是不争了吧?” 何云鹤在出了松鹤堂看到杨显之后,便心头一惊,他前几天被杨显一眼看去,硬生生的给看的吐血飞退,实在是吓破了胆。 如今见云雾儿竟然有杨显撑腰,登时消了争雄之心,此刻听到云雾儿如此说话,心道:“天命教真想要灭掉松山,何须钻什么空子?再说,天命教灭松山又与三家争夺掌门有什么关系?” 他虽然知道云雾儿这是借题发挥,但是到了这个地步,形势没人强,只能捏着鼻子认输,当下站出来高声道:“云门主说的是,三家争夺掌门之位,实在留人笑柄,又伤同门感情,云鹤有时思来,颇感心痛。云门主虽然是女儿身,但行事得体,不让须眉,云鹤实在是佩服之至,今日决定率神鹤门子弟回归飞鹤门,两家合一家,也免了这比斗之事。” 云雾儿笑盈盈道:“何师兄果然深明大义。” 杨显见云雾儿借力打力,将群雄玩于鼓掌之间,也是暗暗佩服,心道:“倒是有点意思!” 第一百零四章长啸 眼见何云鹤自动归顺,云雾儿极为高兴,对何云鹤笑道:“何师兄,这飞鹤门是师门先祖所创的基业,你我作为飞鹤门弟子,自然要同心协力,将飞鹤一脉发扬光大。小妹才疏学浅,见识浅薄,许多门内的事情还需何师兄与诸位师兄师弟一起出主意。” 何云鹤看了看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杨显,勉力笑道:“师妹行事远胜于我,日后但有任何事情,只管吩咐我便是。” 云雾儿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飞鹤门自从几百年前灭门重建之后,直到今天才算是结束了分裂内斗之局,作为飞鹤门门主的云雾儿眼见师门就要在自己手中合三为一,心中又激动又兴奋,身子忍不住微微发颤。 好在她为人精细,极擅控制情绪,即便再激动,脸色依旧不变,她正欲吩咐属下处理孟长生的尸身之时,忽然一声长啸从不远处响起,震的群山响应,轰轰作响,云雾儿吃了一惊,扭头远望,连将要吩咐的事情都忘了。 功力深厚之人就可以看到在远方天空中,一头大白鹤正从云中飞来,白鹤上影影绰绰的似乎站着两个人,长啸之声便是从骑鹤之人嘴里发出。 此人啸声如龙,破空而来,气势极为惊人,即便是相隔这么远,还是震的山上众人身子微微发颤。 眼看着他越来越近,长啸之声倏然停止,随后一道声音从他嘴里发出,“孟长生,孟老四,事情办完了没有?杀一群废物,难道还要耗这么长时间?” 此人说话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传在众人耳中,却是清清楚楚,毫无半点含糊。 他距离众人少说也有三四里地,但说起话来,竟然就如同在耳边说话一般。 山上众人见他竟然有如此功力,俱都相顾骇然。 一位老者呆愣片刻,忽然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惊叫道:“这人竟然喊孟长生为孟老四,那他定然是天命教之人,难道是四大护法中的另外一个来啦?” 经老者这么一喊,现场众人都是一惊,脸色都变了。 他们刚刚才将孟长生给剁了,现在天命教竟然又来了高手,想到天命教四大护法的厉害,所有人都心下惴惴,不知如何应对。 “嗯?” 就在山上众人心思纷乱之时,骑鹤长啸之人已经距离松山越来越近,已经看到了站在山上的众人,不由的大感好奇,“孟老四,你搞什么名堂?怎么这么多人都没死?你不是手上向来就没有活口么?嗯?孟老四?你死哪去了?” 就在他说话间,天上巨大的白鹤已经飞到了众人头顶高空。 看到天上这只白鹤之时,云雾儿微感奇怪,“咦?这只鹤儿怎么有点像是我松山的白鹤?” 思绪未毕,来人一声长啸,在白鹤背上长身而起,从几十丈高的高空之中直直落下。 众人见他竟然从如此高度下落,都是难以置信,心道:“这般高度,除非会飞,不然落到地上,非得摔成肉饼不可!” 就见此人如同一块大石一般直直落下,劲道奇疾,正对着山腰上站着的众人。 众人大惊,纷纷惊叫闪避,生恐被砸到自己。 眼看这人就要落地之时,他急速下沉的身子在空中倏然静止。 这种情况极为诡异,就如同一颗极速划过天际的流星,忽然在空中停顿了一般,无论是对众人的视觉还是心灵,都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有的人简直就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种情形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此人在空中其实只是静止了一瞬间,但就这一瞬间,却已经将下坠之势消掉,随后身子在空中轻飘飘的转了一个圈,如同一片树叶一般飘到了地面之上。 直到此人落地之后,众人才发现他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女孩。 这人长得又瘦又高,脑袋却是奇大无比,一头乱发蓬松在头顶,两只琥珀色的双目在开合间流露出油油黄光。一身黄袍, 这人若是从远远看去,就如同一根筷子上插着一个馒头相似,简直奇形怪状到了极点,令人一见难忘。 他站在原地扫视了众人一眼,现场众人被他气势所迫,不自禁的身子后仰,心头砰砰直跳。 这怪人正欲开口说话,忽然鼻子抽了抽,脸色大变,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碎石堆中。 孟长生被众人砍得稀碎的尸体就堆在哪里。 怪人脸色露出极为奇怪的神色,似惊讶,似不信,又似乎感到极为荒谬可笑,身子一闪,已经到了孟长生的尸身旁边。 待到看清真是孟长生的尸体时,这怪人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随手将怀中的少女抛到地上,眼中凶光四射,扫视现场众人,猛然发出一声大吼,“是谁杀了他?” 但就在他发声大吼的同时,又有一声惊呼声响起,“敏儿!” 站在云雾儿身边的黄宗吉,忽然发疯似的向黄袍怪人扔在地上的少女跑去,边跑边嚎。 地上的少女身材娇小,一身白衣,此时侧脸向着众人,阳光下看的清楚,正是黄宗吉的女儿黄小敏。 因为前两天黄小敏缠着杨显给她捉了一只白鹤做坐骑,小丫头这几天骑鹤上天玩上了瘾,经常一整天一整天的不回山门。今日飞鹤、仙鹤、神鹤三门争夺掌门,并没有见她现身,众人以为她又骑鹤玩去了,都不曾在意,不想竟然落在了这黄袍怪人手中。 黄宗吉看到地上这躺着的女孩竟然是自己的女儿,一颗心登时就乱了,对黄袍怪人的大吼充耳不闻,飞奔到黄小敏身边,弯腰将她扶到怀里,“敏儿,敏儿,你怎么了?” 黄小敏脸色苍白,额头不住有细密的汗珠冒出,被黄宗吉轻轻摇了几下之后,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到黄宗吉之后,眉头微微皱起,眼角泪珠不住流出:“爹爹,疼!” 黄宗吉怀抱女儿,心如滚油熬煎,颤声道:“没事,没事,有爹爹在!” 他目光在黄小敏身上扫了一下,只见正有丝丝鲜血从黄小敏下身渗出,一霎时脑中“嗡”的一声,身子剧烈颤抖,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脸色铁青,抱着女儿缓缓站起,向外走去。 也就在黄宗吉抱着女儿迈步之时,陡然一声长啸从他耳边升起,这啸声中充满了极大的悲愤之情与自责之意,如霹雳似狂风,震的地面上碎石乱跳,树动根摇。 这啸声发自杨显之口。 第一百零五章杀 “吼!” 一道惊天长啸从松山山腰间发出,这啸声惊人之极,似乎震的整个松山都簌簌发抖,山上无数老松无风自动,松针哗哗落了一地。 正在松间漫步的一群群白鹤被啸声所惊,惊叫飞起,穿林而出。 整个松山的飞禽走兽都被吓了出来,满山乱窜。 山腰处。 就在杨显发声长啸之时,对面的黄袍怪人脸色剧变,被杨显啸声震的身子一晃随即站稳。 但站稳之后,黄袍怪人拔腿就跑。 他已经从啸声之中听出自己绝不是杨显的对手,此人反应极快,见机不妙,身子一闪,已经到十几丈远,当真是快如电光石火,身法惊世骇俗。 但他快,杨显更快! 就在他闪身前行还未落地之时,杨显长啸不绝,伸手虚拍。 轰! 掌出风雷动! 正在疾行奔逃的黄袍人如遭雷击,一股大力将他的后背撞的猛然塌陷,使得他前胸随之高高鼓起。 “噗!” 鲜血与内脏的碎片从他口中喷溅而出,他整个人都被这股巨力打的冲天而起,还未落地,人在空中已经昏死了过去。 杨显迈开大步,只是一步,几十丈的距离已经被他跨越,手臂伸出,已将昏迷的黄袍人抓到手中。 杨显从未如此愤怒过! 也从未如此自责过! 他在松山待着的这几天,因为与黄小敏年龄相仿,黄小敏经常找他来玩,时不时送他一个小玩意儿,比如一只木雕小老虎啦,亲手编的一个花环啦,在山上采摘的木耳、蘑菇啦等等一些无关紧要却又温馨可爱的小东西。 黄小敏待人至诚,毫无机心,她送给杨显的这些东西杨显虽然不稀罕,但这番情谊却是弥足珍贵。 也就是因为有感于此,杨显这才答应她为她捉了一只白鹤做宠物。 如今想来,若是没有这只白鹤做宠物,黄小敏就不会骑鹤远走,也就不会遇到这个天命教的黄袍人,若是没有遇到黄袍人,也就绝不会受到此人的侮辱。 自己本来是想帮她,到头来却害了人家! 念及至此,杨显又是愤怒,又是伤心,同时还夹杂几分自责。 “若是我不送她白鹤就好了!” 他做事情从来都是从自身找原因,很少去苛责别人,如今黄小敏受了这等侮辱,他自然而然的觉得自己也有逃脱不了的罪责。 儒门修行之道,共有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大同等九个境界,这九个境界既是境界修养之序,又是武道划分的凭依。 杨显如今身为武道宗师,对应的正是“治国”之境。 按理说,到了他这个境界,修身有成,已经很少会因为外物而动摇了自己的道心,可杨显毕竟年幼,他在武道修行之上勇猛精进,心灵层次上却还是少了普通武道宗师那种在岁月中的历练与沉淀。 他在老师梅年生赴死报仇离开他的时候,心中就憋了一口气,之后目睹青州人吃人的惨状,这火气就越来越大,但还能勉力压制。 后又遇到天命教在寒林城杀人炼丹,还有最近遇到的几个村子的人被牵机虫变成傀儡活尸的情形,使得他心中的不满越积越多,已经渐渐压制不住。 这也是他最近与人交手,手法极为暴力的根源所在。 他是儒门门主,素有大志,想的是治国安民,平定天下,天下大同,人人如龙。 天下大同不仅仅是他的生平夙愿,也是他的修身之本。 而今目睹百姓生于水火之间,而当今朝廷却不管不问,加上江湖上邪门歪道趁乱现世,群魔乱舞,整个天下乱成一片,身为儒门门主的杨显却偏偏无力救助,这种窝囊的感觉当真是生不如死。 而他又是刚烈之人,一向不能忍气吞声,可知他心中是如何的难受。 而今在这松山之上,松鹤堂外,这黄袍怪人终于引发了他的滔天怒火! 这些天来所有积压在他心中的不满与火气,在看到黄小敏的惨状之后,轰然爆发! “我知道你谁!” 杨显一手掐住黄袍怪人的脖颈,将他举到空中,大声喝道:“天命教四大护法,空、常、孙、孟,其中吞天狮子孙福同最为好色,你定然是孙福同!” 在他大喝声中,昏迷过去的孙福同身子接连震颤,杨显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万钧巨锤轰打在孙福同身上,一字一击,震碎了孙福同全身骨骼。 昏迷过去的孙福同大声惨叫,睁眼醒了过来。 但还不待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杨显已经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抡了起来向地面狠狠砸下,“但就算你是血魔贺太子,今天也得死!” 轰! 碎石乱飞,烟尘四起! 孙福同细长的身子砸在山石地面之上,方圆一丈左右的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大坑,山石碎裂如同蛛网,蔓延了好几丈远。 只这一击,孙福同身子四分五裂,死的不能再死,只剩下头颅还在杨显手中。 天命教四大护法威震江湖几十年,可止小儿夜哭,今日接连两位死了两位,尤其是孙福同死的最为莫名其妙,他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死在了谁的手中。 杨显根本连让他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当场将他抡砸而死。 漫天烟尘之中,杨显将手中孙孙福同的头颅拿到面前,随手扔掉。 他转身看向云雾儿,“云门主,听此人刚才语气,附近应当还有天命教的妖人,我这便下山,杀他个干干净净!今日来松山的天命教徒,杨某一个不留!” 在转身之时,面前众人一脸惊惧之色,纷纷后退。 现场众人见他出手如此暴戾,下手如此果狠,无不心惊肉跳,只有黄宗吉老泪纵横,嘶声道:“杀!杀!杀!一个都不要留!一个都不要剩!” 杨显道:“不错!除恶务尽,一个不留!” 他看了云雾儿一眼,陡然一声长啸,迈开大步,向山下走去。 走了几步,到了一个悬崖边上,在众人惊叫声中,杨显迈步出崖,人在空中接连迈步,待到落地之后,已经到了几里地之外。 他人在空中下落之时,心神舒张,不断感应四周,方圆几十里之内的任何事物,都一一映照在他的心灵之中。 身随心走,身子随风而行,落地睁眼之时,一个八角凉亭出现他的面前。 这小亭就在一条小路旁边,此时亭内正有两名老者在石桌之上对弈。 在杨显睁眼之时,两名老者同时生出感应,扭头看向杨显,面露讶色。 第一百零六章胖瘦二尊 这长亭中的两个老者,左面一位身穿蓝袍,白面黑须,长得白白胖胖,犹如富家翁,天生一副笑模样,慈眉善目,令人一见之下大声好感。 右边的一位老者却是身材消瘦,一袭青衣,面如黑锅底,浓眉大目,面容古拙。 这两人坐在石凳之上,同时扭头看向忽然出现在亭外的杨显,都是一脸惊容。 他们两人乃是天下有数的高手,竟然直到杨显到了自己面前才能够发觉,这一惊非同小可。 白胖老者放下手中棋子,缓缓起身,笑道:“这位道友倒是面生的紧,不知如何称呼……” “胖瘦二尊者?” 杨显眯眼看了两人一眼,打断白胖老者的话,“天命教的胖尊者血手如来司徒良,瘦尊者乾坤一气夜红光,可是两位?” 白胖老者与黑瘦老者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异之色,胖老者点头道:“不错,我是司徒良……” “很好!”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站在小亭外的杨显嘿嘿冷笑,更不答话,双掌提到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猛然前推! “轰!” 犹如半天空打了一个霹雳,狂风四起,激荡长空,长亭内的两个老者放声怒喝,齐齐向亭外跳出。 就在他们刚刚离开长亭的一瞬间,整个八角长亭已经被杨显的隔空掌力拍的轰然粉碎。 “你这人好没道理!” 司徒良身子窜上半空,站在半空中扭头看向杨显,脸上露出又惊又怒又是茫然无措的神情,“好好的怎么打碎了这亭子?我刚买的一副棋盘也被你打碎了……” 他站在虚空开口说话,身子竟然并不下沉,这份功力当真是惊世骇俗。 “这位道友,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司徒良踏空而行,几步走到杨显面前,身子缓缓落下,露出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是不是我昨夜杀人时,连你的家人朋友也一起给杀了?” 此时黑脸老者夜红光已经飘身落地,站在了杨显身后,却是一语不发。 两人一前一后,气机交相呼应,落地之时,已经将杨显围在了中间。 杨显一掌推出之后,便即收手不动,直到两人都落地之后,他才微微低头看向对面的白胖老者,淡淡道:“我是杨显!” 司徒良面容一僵,双目之中急速闪过一丝讶然之色,但随即消失,笑道:“杨显?好名字!” 就在司徒良者说话之时,杨显身子一闪,单掌前拍,再次出手! 司徒良脸色一沉,这次不再闪避,举起一只胖乎乎的手掌迎向杨显,“杨门主好大的脾气!” 他手掌在举起之前,乃是一副白白嫩嫩吹弹可破的样子,但在举起来之后,忽然就变成血红之色,涨成蒲扇大小,腥臭之气扑鼻而至。 在司徒良抬手出掌之时,杨显身后的黑瘦老者夜红光也是脸色一变,举臂挥拳,轰向杨显后背,发出一声冷哼,“原来是你!” 两人似乎早就听说过杨显名字,却还没有见过杨显本人,此时听到杨显自报姓名,登时起了杀心。 他们两人心意相通,并肩作战几十年,一人心动,另一人便会生出感应,此时同时出手,对杨显前后夹击。 杨显一声长啸,拍向司徒良的手掌忽然加速,在司徒良手掌提起,掌力将吐未吐之极,已经与他对上。 砰! 司徒良一声怪叫应掌跌飞,如同一只肉球般贴地急速滚出,沿途花草树木全都被他撞的粉碎崩散,待到站起来时,已经到了十几丈开外。 司徒良起身之后,不急着为夜红光助攻,而是先向身边的一株大树拍了一掌,一掌拍出,大树毫无动静,但树身却陡然变成了鲜红之色。 随后一阵风吹来,这颗参天大树轰然化为漫天碎屑,坍塌飘散。 他刚才与杨显对掌,毒掌里的毒气还未打出,便被杨显以惊人内劲打的回流体内,差点直入心脉。 像他们这等修炼毒掌之人,生平最怕与功力高过自己之人交手,一旦不敌,毒功反噬之下,自己便会受到极大痛楚。 他一开始以为杨显小小年纪定然不如自己修为深厚,这才敢向杨显出掌,没想到自己一掌都经受不住,竟然被打飞。 在一掌将司徒良拍飞之后,杨显反身出掌,正对上了从身后扑向自己的夜红光。 与司徒良的腥红毒掌不同,夜红光的双掌却是色如青石,寒气袭人,他修的乃是一种阴柔之功。 “砰!” 双掌相交,杨显身子一晃,满头长发忽然根根立起,脚下地面“咔嚓嚓”裂开无数蛛网般的裂缝。 夜红光却是一声闷哼,身子倒飞向天,罩体青衣在空中轰然破碎成片片飞絮,四散飘飞,只留下贴身小衣还在身上。 看着倒飞出去的叶红光,杨显面露讶色。 他早就听说过天命教胖瘦二尊的威名,两人乃是成名多年的武道宗师,是在天命教刚刚成立之时,便追随贺天行的天命教的第一批元老,深得贺天行器重,在贺天行被梅年生逼得隐居之后,他们两个又开始协助血魔贺太子治理天命教,可谓是天下数得着的邪教高手。 这两人乃是老一辈中有名的宗师级别的高手,据说功力相差无几,与人对敌从来是两人一起上。 但今天与两人交手之后,杨显却发现了这夜红光可要比司徒良高明多了,司徒良还是停留在武道宗师的境界,而夜红光却已经是半步大宗的境界了。 看来要么外界传言有误,要么就是这夜红光心机深沉,一直隐瞒自身的修为。 但这种讶异的念头在杨显心中只是一闪而逝,随后杨显身子一闪,已经到了十几丈外刚刚起身的司徒良面前,握拳做印,对着司徒良的顶门猛然轰下。 他这一印砸出,拳头未到,劲风已经将司徒良全身罩住,使得司徒良犹如被水缸罩住的王八,难以挣扎出去。 只要司徒良有片刻迟滞,杨显就能把他脑袋轰碎。 司徒良在杨显劲气罩体之时,才猛然反应过来,吓的他肝胆俱裂,身子滴溜溜在原地如同一个陀螺一般急速转了一个圈子,竟然在一瞬间将地面钻出一个大洞,在烟尘四起中,消失在地面之上。 轰! 杨显威势绝伦的当空一印,此时方才落在地面之上。 第一百零七章分而击之 “没想到胖尊者还有这个本领!” 杨显一印击空,身子落地,看着地上被司徒良钻出来的洞穴啧啧称奇,“胖尊者一定是土拔鼠转世!” 他转身看向扑过来的夜红光,轻声道:“夜兄,你说是不是?” 夜红光黢黑的瘦脸上毫无表情,闻言发出一声冷哼,正在扑向杨显的身子倏然静止,双掌交错立于胸前,一双眼睛紧紧盯住杨显,缓缓道:“你很厉害!” 他声音低沉,干巴巴很是难听,对杨显道:“教主小看你了!” 此人似乎惜字如金,说话之时一字一字往外崩,令人听了极不舒服。 杨显负手望天,淡淡道:“血魔贺太子眼角何其高也,小看我很正常!” 他说话之时,抬起脚来轻轻踏地,“轰”的一声巨响,方圆几丈的地面竟如波浪一般急剧起伏,随后地底传来一声闷叫,地面猛然鼓起一个大包,大包炸散,从里面跳出一身泥土的司徒良,此时的他狼狈不堪,不复之前慈眉善目的笑模样,嘴角流血,双目圆睁,嚎叫着向杨显冲来。 就在杨显脚踏地面之时,夜红光的身子已经离地窜出,瞬间到了杨显面前,伸出食指点向杨显眉心。 他这一指点出,似乎将整个方圆几丈的空间全都汇集到了指尖之上,一霎时,在杨显的视野之中天地不存,空间不在,只有一根隐隐闪现出青色光泽的手指充塞了整个天地,手指上道韵流转,摄人心魄,似乎能将人的心神全都吸引到这根手指之上,忘记了自身的存在。 “咄!” 杨显闭起眼睛收摄心神,发出一声轻喝,一道白气如剑从他口中喷出,直奔夜红光的面门。 在杨显这声轻喝发出之后,正在扑向他的司徒良身子一震,全身气息登时一乱,不自禁的停下脚步。 而对面的夜红光却丝毫不受影响,手指去势不停,直直迎向飞来的白气。 “噗!” 白气与指尖相撞,夜红光脸上青气爆闪,手指急速抖动,身子踉跄后退,在后退之时,双脚泄力,一步一个脚印,脚印由深变浅,最后毫无痕迹。 直到他站稳之后,手指上才发出“喀嚓”一声轻响,却是指节已然崩断。 夜红光骇然抬头直视杨显,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他是听到了儒门敕令之后,才知道了杨显这个名字,知道儒门隐学一脉已经有了新门主。他一开始以为能发出敕令之辈,定然是武道大宗师的修为,但后来从朝廷张贴的通缉令上才知道,原来杨显只是一个年不及弱冠的少年。 在知道杨显的年龄之后,整个天命教众都不以为然,心道:“难道梅年生重伤之下糊涂了么?怎么选了一个孩子做门主?无有根基,谁能服他?难道儒门真的后继无人了?” 所有人都不会相信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能够发出只有大宗师才能发出的敕令来。 他们将发出敕令之人自然而然的归结到了梅年生身上,或者是隐学一脉隐藏的大宗师身上,而杨显只是在敕令文上书写了自己的名字罢了。 其实非但天命教众人是这个想法,就是别的宗门基本上也都是这么想的,不是他们看不起杨显,而是杨显实在是太过年幼,纵容天资绝世,那也得需要时间,以杨显的年龄,即便是从娘胎里开始修炼,那又能修炼到什么地步? 难道还真能成就武道宗师不成? 但身为儒门门主,即便是修成武道宗师那又算的了什么? 别说武道宗师,就连梅年生这个半只脚差点迈进传说境界的大宗师到最后不也是折戟沉沙重伤垂死? 是以如今天下各派,都不怎么看好隐学一脉,这也是天命教为何胆敢派遣属下与儒门针锋相对的主要原因。 若是梅年生不伤,而新门主又是一名大宗师的话,这天命教就绝不敢轻举妄动。 最近几天来,夜红光与司徒良早就与教主商议妥当,准备先灭几个响应儒门敕令的小门派来警戒天下,同时试探一下当今儒门的实力与态度。 这才有了天命教两大护法去飞鹤门的事情发生。 但今日遇到杨显之后,司徒良与夜红光两人处处受制,处处落于下风,自交手以来,连一个喘息的空都没有,这实在是多年未有之事。 “次子若是不死,说不定真能将儒门带出困境!” 在见识到杨显的厉害之后,夜红光心中颇有惊惧之意,“杨显不死,怕是整个天下局势都会因他而变!” 想到此处,夜红光心中凛然,手掌在腰间一探,抽出一柄软剑,迎风一抖,抖得笔直,剑尖对准杨显,分心便刺。 而此时杨显已经闪身到了司徒良面前,立掌如刀,削向司徒良脖颈。 柿子先挑软的捏,既然夜红光已经得悟武道真意,成就半步大宗,那么一时半会肯定杀他不死,不如先将司徒良打死,之后在全力对付夜红光。 司徒良此时已经知道了杨显的厉害,不敢硬接杨显的攻击,急忙低头后退,准备躲开杨显的攻击拉开距离。 但杨显焉能让他逃出? 攻势不变,举步追击,力求将司徒良毙于掌下。 司徒良大惊,拼命后退。 “嗤!” 破空声响起。 后面夜红光的长剑已经刺了过来。 对于夜红光刺来的长剑杨显不闻不问,只是全力追击满头大汗的司徒良,后面夜红光的剑尖距离杨显后心已经不到一尺距离,可就这短短的一尺距离,怎么也拉不近。 现场成了杨显追杀司徒良,而夜红光追刺杨显的诡异局面。 “砰!” 一株大树被急速后退的司徒良撞的轰然爆散,碎屑四溅中,他又退向了一块青石。 砰! 拦路的青石又爆散成一地碎片。 这些碎片还未落地,司徒良的身子已经到了十几丈开外。 现场三人身形如风似电,顷刻间已经跑出十几里远。 忽然人影一闪,杨显倏然加速,掌影翻飞,将司徒良笼罩在内,“砰砰砰”劲气交鸣犹如雷鸣,大地开裂,山石崩飞,夹杂着司徒良惊天动地的阵阵嘶吼。 片刻之后,杨显身子重新显现,食中二指探出,迎向夜红光刺来的长剑。 留在原地的司徒良面色潮红,摇摇晃晃形如醉酒,在夜红光的悲啸声中轰然倒地。 第一百零八章自残心法 “你竟然杀了他?” 夜红光眼见司徒良倒地,目呲欲裂,“杨显,你杀我右尊,我天命教日后与你儒门不死不休!” “咻!咻!咻!” 破空声一连串响起。 他手中软剑如同一条灵蛇一般化成道道剑影,形成一道剑幕,将杨显整个笼罩起来。 杨显探出的两根手指竟然没能夹住他刺来的剑刃,这还是他第一次失手,这夜红光的剑法竟然出奇的高明。 “好剑法!” 杨显在剑幕之中连声赞叹,“以左尊者如今的本领,在天地玄黄榜上的排名当在地榜前三十!” 夜红光剑如电光闪烁,霍霍不停,冷声道:“怎么,难道当不起前十么?” 杨显哑然失笑,“前十?你也太高看自己!” 他撮掌前击,“砰”的一声击中刺来的剑尖,震的夜红光长剑急速颤动,如同绸带般抖出道道波浪。 夜红光借势飘身后退,喝道:“怎么才算是有地榜前十的能力?” 他大声问道:“难道你就能进入地榜前十?” 杨显淡淡道:“杨某一身修为,无须任何人排名!” 他说话之时站定身子,拳头慢慢提起,“若是真要排名,区区地榜难道也配书写杨某的名字?” 轰隆! 他这句话说完,拳头猛然轰出。 夜红光见他这一拳似流星击地,如撞城崩山,携带着一股似乎连须弥山也能轰倒的惊天气韵轰击过来,不由心头狂跳。 他只看这气势就知自己不敌,当下收剑急速后退,意欲避其锋芒。 但杨显这一拳圆转广被,有涵盖诸天之意,拳头打出,拳力竟然将方圆几丈的空间都笼罩起来,夜红光犹如掉入胶水中的小虫,后飘的身子陡然一滞,却是没有完全摆脱杨显这一拳的力量范围,拳风所及之下,面皮起皱,鼻子发酸,束发玉簪“啪”的一声震的粉碎,长发后飘,如被狂风吹拂。 “好拳法!” 夜红光双目模糊鼻血长流,知道自己不敌,心下先自怯了,“这小狗怎么这么厉害!难道他是故意隐藏实力不成?” 邪教妖人最为惜命,他惧意一起,登时生出一个多年未曾出现过的念头: “逃!” 一开始他还觉得知面对这么一个愣头小子转身逃命有失宗师风度,但转念一想,自己在九宗十三派排名第一的儒门门主面前逃命,好像也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尽管杨显年幼,但再年幼,那也是儒门门主! 败在儒门门主手下又算得了什么? 这个念头生出之后,夜红光再无战意,手中长剑夹风带雷向着杨显猛攻一阵之后,倏然闪身后退,只是眨眼间已经窜出十几丈远。 “想逃?” 杨显见夜红光一言不发闪身后撤,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今日但凡来松山之人,一个都别想跑!” 他迈开大步,对着前方夜红光的后背挥拳虚击。 咚! 杨显拳打虚空,竟然如同打在了一面无形巨鼓之上一般,虚空生雷,空间荡漾出肉眼可见的一圈圈涟漪,丝丝电光从他拳头间急剧闪现,无形巨力将方圆几丈空间搅成了一团混沌。 感应到这种情况,夜红光吓的肝颤心跳,“好厉害!好厉害!这是什么手段?” 他虽然是半步大宗师,武道修为高深,但即便是全力施为,也不可能打出如此厉害的一拳。 这一拳打出,不但在现实中威猛绝伦,甚至直接投影到夜红光的心灵之中,竟然直接影响到了他的精神。 这是同时攻向夜红光肉身与精神的无双拳法! 感受到充满自己整个心灵的这个拳头,夜红光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体内真气轰然爆转,面色陡然一白,猛然一口鲜血喷出,正在奔逃的身子陡然快了不止十倍,瞬间消失在原地。 待到再出现之时,已经到十几里之外,速度之快,犹如鬼魅。 巨大的破空声在他身影消失之后方才轰然响起,地面之上滚滚烟尘形成一条翻滚旋转的烟龙随着夜红光闪电般远去的身影急速蔓延。 夜红光逃跑的速度如此之快,颇出杨显意料之外,他这十拿九稳的一拳竟然打空了。 “这么快!” 杨显收起拳头一脸讶然,“便是半步大宗师的巅峰之境也不过如此!他是怎么做到的?哦,我知道了!” 也就是讶然片刻之后,杨显已然明白过来,“看来他这是用了自残的保命心法了,不然不可能有如此变化。” 无论是在九宗十三派还是八十一门,只要武道传承久远的门派,都少不了有一套绝境绝学,有的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自爆心法,有的是临时提高战力的自损寿元根基的法门,还有一种就是自损修为,爆发潜力的逃命法门。 这种禁忌法门只有在自己到了绝境之时,不得已之下才会施展。 自爆的法们自不用说,那是与敌携亡的最终法门,即便把敌人干掉,自己也死的不能再死,不到万不得已,无人能做出此等惨烈之事,此种法门很少有人用到,功力低的人就是想用也用不了,功力高的人一般也很难遇到这种必死绝境。 最常见乃是临时提高战力与爆发潜力逃命的法门。 这夜红光刚才喷血而逃,大概用的就是这种自残之法。 这样的心法有着极大的后患,有可能使用之后内力大幅度消退再无恢复的可能,也有可能寿元大减,根基不存。 甚至还有使用不当,当场气血逆乱身死的情况发生。 但无论如何,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为了保命,什么内力,什么寿元都要靠边站,性命才最为要紧。 之前杨显斩杀孟长生与孙福同时,之所以下手狠辣毫不留情,一方面是因为愤怒之下大下杀手,另一方面则也是为了不给两人用出自爆伤敌的机会。 当初在寒林城中,一名大宗师的鲜血化身自爆,差点摧毁了整个寒林城,其威力之大,足以让杨显警醒。 是以在打死司徒良时,他也是速战速决,绝不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此时见夜红光逃走,杨显一声冷哼,身子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今日如论如何,他都得要斩杀此人,顺了心中这口恶气。 第一百零九章杀猪 轰! 轰! 轰! 山路之上空爆声犹如雷鸣,杨显犹如一道从天际降落的流星,贴地急速奔行。 在他身后所带起的狂风将两侧树木山石全都席卷向天,形成了一道滚滚烟尘,发出轰然巨响。 在他前方,还有另一条烟尘形成的长龙正贴着地面向前急速蔓延增长。 那是前方的夜红光破空逃命所带来的动静。 两人一前一后,翻山越岭,速度竟然相差无几,夜红光甩不掉后面的追击的杨显,但杨显也追不上前方逃命的夜红光。 两人速度奇快无比,几个呼吸间便跑出了几十里,但双方距离却基本上没有多大变化。 “杨显!” 感应到身后杨显追击自己的动静,夜红光不敢回头,只是顶风大叫:“老夫已经认输败退,你又何必紧追不舍?” 杨显双唇紧闭,大步追赶,却是毫不理会。 夜红光又惊又怒,知道杨显这是起了必杀之心,看来是非得杀了自己不可。 他惊怒交加之下,激发了求生的欲望,逃命的速度竟然又增加了几分。 杨显见他加速,当即深深吸气,也随之提高速度。 他这是铁了心要杀掉夜红光,只要夜红光不死,他就会追下去。 只是一名半步大宗师激发潜力自残逃命,凭杨显如今的修为,想要追上他却还真有点困难。 武道修行到了半步大宗师这个地步,已经在心灵上初步体悟天心运转,窥见了冥冥之中的一丝道意,无论是肉身还是精神已经在本质上发生了改变,同境界的两个半步大宗师若是想要杀死对方,这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杨显如今还只是武道宗师的修为,想要杀死夜红光,则更是难上加难。 杨显前些日子在青阳府的大街上遇到机关家的半步大宗师公输安时,当初为了将公输安杀掉,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他在公输安与神机子神算子交手之际收敛起息身如枯木,隐了自己的存在感,一直到公输安心神露出破绽之后,方才伺机而行,突施杀手,蓄力之下,只是一击,便将公输安杀掉。 其实依照他的修为,就算是正面与公输安对决,公输安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但公输安毕竟是半步大宗师的境界,若是打不过杨显,完全可以以秘法跑掉,以杨显如今的武道修为,或许能够打败一般的半步大宗师,但却没有把握追上一个一心逃命的半步大宗。 他就算战力再强,也毕竟只是一名武道宗师,与这些半步大宗毕竟还是有点差距。 是以他为了诛杀公输安,不得不采取突袭的手段,先麻痹对手,之后才趁虚而入,一击毙命。 但他当初杀公输安那是在蓄力良久之后,才一击功成,而今日遇到的夜红光这位半步大宗,本来就在他意料之外,虽然他以霹雳手段斩杀了司徒良,但却无法阻挡夜红光的逃离。 此时一路追赶,当真是辛苦之极。 两人一路奔行如电,逢山过山,遇河过河,绝没有一丝停顿。 转眼间跑出山区,接近了人烟密集之处。 前方出现了一座小镇,小镇镇头有一家小酒馆,酒馆窗外外酒旗斜矗,大门前两名汉子手持尖刀正欲宰杀猪狗。 着两名汉子一个粗壮高大,一个精瘦彪悍,此时一人手持一把磨得飞快的尖刀,看向了对面的一头猪一条狗。 “哎,我说,你们快点啊,客人们可是饿得不行了!” 一名妇人从酒内掀开门帘对两人喊道:“王屠、张弓,这几个客人可是从云安城来的大人物,咱们可得罪不起,你们两个手脚利索点,赶快将这两个畜生杀掉,我好赶快做菜!” 王屠、张弓两人闻言点头哈腰道:“是是是,这就好!这就好!” 妇人骂道:“赶快弄,弄不好仔细你们的皮!咦?那是什么?” 妇人抬眼前望,面露惊容,“那是什么东西,来的这般快!” 此时艳阳高照视线清明,只见前方十几里处的山梁之上两道滚滚烟尘沿着山道盘旋往复快到不可思议,眼看就要蜿蜒下山,直达小镇。 这两道烟尘所过之处,巨石粉碎,大树折断,因为速度快到了极致,在妇人看到之后,滚滚破空之声才从远方传来。 似乎声音的速度都不及这两道烟尘蔓延的速度快。 “来啦!来啦!向咱们这里来啦!” 眼见这烟尘之前的两道幻影直冲小镇,酒馆内的妇人掀开门帘惊声尖叫,“哎呀,这可怎么办?快跑!快跑!” 到妇人的惊呼,酒馆里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探出头来,对妇人笑道:“金三娘子何事这么惊慌?有我魔云三公子在此,又有谁人敢在此放肆?” 金三娘子急道:“你看前面!” 年轻公子哥抬眼向前方看去,笑道:“前面有什么了不起……”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已经看到了前方飞速而来的滚滚烟尘,脸色登时变了! “不好,快跑!” 年轻公子哥身子瞬间冲出酒馆,反手扯掉酒馆门帘,大声惊呼:“老大老二,有高人比斗,现在往这里来啦,快跑!快跑!别遭了池鱼之殃!” 就在他高声喊叫之时,酒馆里“嗖嗖”急速窜出两位同样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有一位笑道:“老三,你是不是喝多了?哪里有什么高人……哎哟妈呀,快跑!” 三人面色大变,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屁滚尿流飞身离开酒馆亡命向远方奔逃。 先前的公子哥心善,边跑边对酒馆妇人喊道:“金三娘子,快快躲起来,迟则丧命!” 金三娘子大怒,“跑这么快,酒钱还没给呢!我这猪狗难道就不杀了?” 她跺脚骂了几句,抬眼看着已经冲到不远处的两道烟尘面有忧色,“难道真要躲一躲?” “轰!” “轰!” “轰!” 滚滚烟尘瞬间到了小镇镇头,夜红光在前方放声大叫,“杨显,你若是再来追我,前方小镇之人性命必然不保,这都是你的罪孽!” 杨显略略犹豫,脚步不由的放缓了一些。 夜红光感应到杨显速度放缓,心下终于舒了一口气。 到了人烟密集之处,杨显必然心有顾忌不敢全力施为,自己这条命总算是捡回来了。 他速度放缓,看向前方,只见小酒馆前一名大汉抬眼看了一眼自己,举起手中尖刀对准了一头黑猪的脖颈,“噗”的一声捅了进去。 红光绽现中,夜红光身子陡然一震,脖颈一阵发凉。 第一百一十章屠夫 正在后面追赶夜红光的杨显此时颇为纠结。 他上次之所以出其不意斩杀公输安,就是担心公输安万拼命逃脱时自己追赶不上,或者即便是能够追上,也会因为对方处于闹市之中而使得自己投鼠忌器,不能放手打杀。 一个半步大宗师的破坏力极其惊人,若是他在明知自己必死之时大肆杀戮,恐怕顷刻间便能屠城。 当年天命教教主贺天行之所以被人叫做“赤地千里”,就是因为他与人动手之时,从不顾忌普通百姓的死活,曾经做出过一路上连灭九城的血案,凶威赫赫,一时无两。 也就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很多想要斩杀贺天行之人都大为顾虑,生怕一着不慎,使得无数生灵遭劫。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有许多邪道人物作恶多端却一直逍遥法外的原因之一。 武道高手一旦达到武道宗师的境界之后,其破坏力直线上升,基本上已经不惧群战,到了半步大宗师之后,则更为了得,攻城拔寨一人就能做到。 至于武道大宗师,那已经是触摸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得道者,随时都能从红尘浊世抽身而去,破碎虚空,直达上天。 这样的人若是不小心谋划,根本就没有机会杀死他们。 是以修行之人一旦达到半步大宗之后,已经很难毫无动静的将他杀死,除非是相差一个境界。 而今杨显追杀夜红光,怕的就是被他逃入人烟繁华之地,到时候而自己又不能将他一击杀死,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 但世上之事,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 此时追击不及,眼睁睁的看着夜红光跑到了小镇镇头,杨显只能无奈叹息。 总不能为了杀他一人而使得一镇之人陪葬。 为杀一人而赔万人性命,不为杨显所取。 正当他准备放弃斩杀叶红光的念头之时,忽然察觉前面的夜红光举止有异。 此人正在行走的身子忽然呆立不动,同时身子微微颤抖,似乎害冷的普通百姓。 以夜红光半步大宗师的修为,绝不会有此诡异举动! 杨显前行的身子倏然静止,双眼微微眯起,看向前方的小酒馆。 此时站在小酒馆面前的夜红光身子小幅度的剧烈颤抖,双目死死盯住前方屠夫的双手,脸色一副骇然之色。 在他的视野之中,天地不复存在,眼前只有一双握着牛耳尖刀的黝黑手掌,这手掌中的尖刀在捅进案板上黑猪的脖颈之时,他的脖颈之上也是一凉。 待看到黑猪嚎叫着不断挣扎,脖颈上鲜血喷溅之时,他也感觉自己呼吸不畅,脖颈上也有鲜血喷出。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这只是自己的幻觉,但旋即觉得不对,一低头,就发现自己的脖颈上真的飞溅出鲜血来! 夜红光惊骇欲绝,他是半步大宗师,阅历不可谓不广,见识不可谓不多,但像今天这种可怕情形却还是第一次遇到。 面前这个屠夫手中的尖刀明明捅的是案板上黑猪的咽喉,但在黑猪脖颈上出现伤口之时,他的脖颈上竟然也随之出现了同样的伤口! 此种诡异的情形,当真是令他肝胆俱裂,知道今天自己遇到难以测度的隐世高人。 他身子一晃便欲转身逃跑,他宁肯直面杨显也不敢面对面前的这两个屠夫。 但他身子刚刚一动,就见另一个屠夫忽然伸手按住了案板上不断挣扎的黑猪。 那屠夫明明是将双掌按在了黑猪身上,但给夜红光的感觉却是按在了自己身上。 一股无形巨力轰然降临,压在他的背脊之上,使得他意欲转动的身子再也动弹不得。 感受着自己咽喉处不断飞溅而出的鲜血,夜红光惊骇欲绝,拼命挣扎身子,想要挣脱自己背上的无形巨力,于此同时,案板上被捅了一刀的黑猪也嚎叫着剧烈挣扎起来。 按住黑猪的精壮汉子眉头微皱,指着黑猪大骂道:“你娘的,你这畜生,都已经挨上一刀了,早晚是个死,还穷嚎什么?” 这精壮汉子明明手指的是黑猪,但夜红光却感觉指的是自己,激灵灵打了几个冷颤,一霎时通体冰凉。 此时案板上的黑猪挣扎的愈发剧烈,精壮汉子骂骂咧咧的取出一根绳子将黑猪的四肢一一绑上。 绑上之后,这黑猪只能大声嚎叫,却再也挣扎不动。 这对面的精壮汉子在绑缠黑猪四肢之时,夜红光双臂双腿不由自主的合拢到一起。 对面的汉子每缠一圈绳索,夜红光的手腕脚腕上响应的便多一道印痕,待到对面的汉子将整个黑猪绑好之后,夜红光竟然如同对面被绑的黑猪一般,四肢并拢,再也挣扎不得。 此时对面的汉子死死摁住黑猪的脑袋,使得的它脖颈上的鲜血全都留在了地上的血盆之中。 夜红光的身子也如同黑猪一般慢慢弯下腰来,将脑袋低了下去,他脖颈上的鲜血也难以抑制的向地面喷去,就好似身前的地面之上摆了一个无形的血盆一般,专门接盛他流出的鲜血。 夜红光浑身大汗淋漓,双眼一阵阵发黑,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弄明白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有件事他却已经知道了。 他要死了! 面对面前这两个诡异到了极点的屠夫,他竟然连一点挣扎反抗都做不到,就如同一只待宰的猪狗一般,只能乖乖等死。 他脖颈流出的一滴滴鲜血就是一滴滴精力,每流出一滴,他就衰弱一分,渐渐的鲜血越流越慢,夜红光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砰!” 他终于站立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此时对面手持屠刀的屠夫已经将黑猪体内的鲜血控干,随后“刷”的一刀在猪后腿处割了一道口子,再拿过一根铁棍从这道口子处往猪皮之下一阵乱捅,待到将全身捅遍之后,屠夫低头对着这道口子猛然吹了一口气。 “嘭!” 这被杀死的黑猪如同一个猪尿泡一般猛然膨胀开来,与此同时,倒在地下的夜红光也如同这被吹起来的黑猪一般,全身膨胀如球,低声痛呼。 屠夫吹猪之后,抬手擦了擦嘴,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日他娘咧!舒爽!” 随后两人同时看向了杨显。 第一百一十一章酒馆 眼看着站在前面的夜红光忽然变成了待宰猪羊,绝类小酒馆前被屠杀的黑猪,杨显神情凝重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梅年生,还不是武道大宗师,以他如今的修为或许可以战败半步大宗师,但追杀一心逃亡的半步大宗还是颇为勉强。 当年梅年生追杀贺天行,那是完全不给贺天行任何喘息的时间,只要贺天行有一丝耽误,甚至在逃跑之时有一丝杂念,那就是被擒之局。 是以贺天行根本就没有机会也不敢伤及无辜,梅年生也不给他伤及无辜的时间。 但梅年生当年追杀贺天行能做到这一点,如今的杨显追杀夜红光却达不到老师的高度。 他当初在青阳城击杀公输安,乃是蓄力良久之后,才发出全力一击。 而今日与夜红光交手,却根本就没有蓄力出手的时间,是以只能将其打伤而不能打杀。 他毕竟只是一名武道宗师,而逃命之人却是一名半步大宗,两人差了一个境界,杨显能够取胜就已经是千古未有之壮举,至于衔尾追杀,那就只能尽力而为了。 在夜红光以前方全镇之人性命做威胁之时,杨显只能暂时妥协。 这不比两军交战,若是战场上两军对垒,即便敌人以一城一州之地做威胁,杨显也绝不皱眉,但如今只是个人私斗,他极不愿因自己的问题而杀伤人命。 而今眼见刚刚走到小镇镇头的夜红光忽然就成了一副诡异的模样,杨显不胜诧异。 此人先是身子一震,继而喉头似乎被一柄无形的尖刀捅了一刀,鲜血狂喷,随后四肢并拢,低头弓腰,如被捆绑的猪羊,最后轰然倒地,浑身鼓胀如球,竟然与前方被屠宰的黑猪一般模样,所不同的是,一个是人,一个是猪。 “这两人了不起啊!” 杨显抬眼看向对面的两个屠夫,面现惊容,“就是一般的大宗师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以动作映照心灵,再以心灵映照到肉身,先杀心再杀人!这种手段当真了得!” 在夜红光躺在地上不断抽搐之时,杨显轻轻迈步,向小酒馆走去。 此时小酒馆门前的金三娘子见到滚滚烟龙在镇子一头忽然消失,吓的伸出手掌按住胸口不住轻轻拍打,“骇死我了!骇死我了!” 她拿出小花手绢轻轻擦拭额头,吩咐前面的两个屠夫,“王屠,你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手持尖刀正望着走来杨显的精瘦汉子闻言笑道:“只是一阵龙卷风而已,金三娘子胆子也忒小!” 金三娘子骂道:“龙卷风?你见过有横在地上乱窜的龙卷风?老娘没有读过书,但也不是没脑子!” 王屠道:“不是龙卷风,那为啥忽然就没了?” 他伸手指向走来的杨显,“我说金三娘子,你管这么多干啥,这不是来客人了么?刚才跑了三位,这一位你可别让人再走了。” 这小酒馆在夜红光与杨显看来就在眼前不远处,但在普通人看来,其实还有一段距离。 金三娘子只是一名普通妇人,她只看到镇头两道烟尘长龙忽然停止,但目力所限之下,并未有看清杨显与夜红光是怎么到来的,甚至因为烟尘遮掩的原因,连夜红光倒在地上都没有看到。 她虽然对烟尘消失感到奇怪,但见到缓缓走来的杨显,登时将一切都忘掉,拿着小花手绢不住挥舞,“客官,这里!这里!小店这里有好酒有好菜,还能住宿过夜,百年老店,童叟无欺……” 王屠嘟囔道:“三娘子,你这小花手绢一挥,就跟青楼的娘们似的,可别让人家误会了!” 金三娘子道:“老娘乐意!” 她渐渐看清走来的杨显,脸色显现出失望之色,“嘁!原来是个穷鬼!连鞋子都买不起!算啦,算啦,今天老娘吃了一吓,好没精神,咱们提前关门算了!这穷鬼老娘可是不想伺候!” 旁边的高壮汉子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是穷鬼,说不定还是一个富家公子哥呢!” 金三娘子好笑道:“张弓,你这憨子也会说笑,哪个富家公子这么一个装扮?” 就在三人说话时,杨显已经走到了小店门前。 酒馆前的两个屠夫在杨显走过去时都一直盯着他看,直到杨显走到他们面前,两人对视一眼,对着杨显低头哈腰道:“哎哟,客官来啦?里面请,里面请!” 手持杀猪刀王屠指着刚刚吹完气的黑猪笑道:“昨天刚捉住的一头野猪,小哥儿来的好巧,当真有口福!” 他说话之时将手中尖刀猛然一扔,“噗”的一声插向黑猪的心脏部位,笑道:“客官里面坐,待我将这猪肉切好后,好让您享用!” 就在他手中尖刀插中黑猪心脏之时,镇头不远处躺在地上夜红光身子一震,胸口倏然开裂,忽然就出现了一个直达心脏的伤口。 夜红光发出微微一声叹息,意识渐渐陷入黑暗之中,只是临死之际一直有一个疑问盘旋在他的脑海之中,“他们是谁?” “这两个人到底是谁?” 这个疑问也是此时杨显心中所想,他站在酒馆门前深深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屠夫,开口笑道:“一路行来,正有点饥渴,倒是要尝尝几位的手艺。” 王屠咧嘴笑道:“我只管杀猪屠狗,做饭的人是金三娘子,要尝手艺也是尝金三娘子的。” 金三娘子懒洋洋的倚在门前,刚才的热乎劲似乎忽然就从她体内被尽数抽掉,小手帕在面前甩来甩去,翻着白眼道:“老娘的手艺可是金贵着呢,若是没有真金白银,休想老娘下厨……” 杨显摇头失笑,随手扔出一锭黄金,“够不够?” 金三娘子手忙脚乱的接过黄金,盯着手中的黄金双目亮的下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啊哈!客官里面请!” 金三娘子死死攥着黄金不放手,脸上露出亲人般的微笑,“快请进!快请进!” 她转头对王屠、张弓骂道:“两个贱皮子,还不快将这猪肉割了,我好为这位公子做一顿好吃的!” 王屠点头哈腰道:“这就弄!” 他指着旁边的那条黑狗,“还有这条狗子怎么办?也杀了么?” “都杀了!” 金三娘子笑眯眯的看着杨显,头也不回,“贵客上门,必须款待!” 她偷偷摩挲着手里面黄金,一边估量成色与重量,一边对杨显道:“公子爷,先去喝点热茶,饭菜一会儿就好!” 杨显笑道:“不急,我还没有见过杀猪,今天想看看。” 金三娘道:“杀猪有什么好看的?” 杨显道:“不一样的!”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王屠已经走到吹胀的野猪旁边,伸出手掌在猪肚子上轻轻一拍。 “嘭”的一声响,犹如鼓鸣,黑猪整个身子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身上的黑毛同时离体飞出,在半空中汇集到一起,向以竹篓里飞去。 杨显看的啧啧赞叹,“好手法!” ps:推荐一个好友的小说,也是武侠,在所有武侠里面应该也算是笔力很强的一位,大家不妨去看一下,这本书还真不错。 书名:《纯阳武圣》 简介:这是一个浩瀚无尽的世界,有肉身成圣,通天彻地的武者;有养气浩然,致世太平的大儒;有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道士;有奇诡凶残、神秘莫测的巫师……。 当林易成为武圣之后,他发现,这只是开始。 大道苍茫,谁主沉浮,谁证纯阳! 第一百一十二章磨刀 见到对面这个叫做王屠的屠户随手一拍,便将野猪身上的毛全都震飞,杨显大为钦佩,“功力入微,我所不及!” 倒是金三娘子见怪不怪,“这有什么好稀奇的?王屠张弓他们两个杀猪屠狗杀了十来年,一直都是这么为猪煺毛,老娘早就看的厌了。” 杨显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我没有看厌。” 金三娘子见杨显执意如此,便笑道:“成,我给您搬一章椅子来!” 她走进酒馆搬出来一张方桌,随后又搬来一张椅子,又沏了一壶茶,这才揣着金锭笑眯眯的去了厨房,道:“我先去准备准备,公子还请坐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杨显看着金三娘子离去,转身对正在分割猪肉的张弓、王屠笑道:“两位前辈隐身红尘,倒是好清闲。” 王屠转过身看向杨显,一脸迷惘之色,“小哥儿你说的啥?我咋没听明白啊?” 长得高高壮壮的张弓也斜着眼睛看向杨显,“啥是隐身红尘?” 杨显见两人装傻充楞,不由得哑然失笑,“看来是我冒昧了,不该打扰两位的清修。” 王屠摸着脑袋道:“小哥儿说话文绉绉的,我听的不太明白!” 他将野猪放在案板之上,手中杀猪刀在猪身上飞快游动,发出轻微的嘶嘶声,随着他刀子的滑动,一块块猪肉从骨头上分离开来,被他放进了肉盆中。 至始至终,他手中的刀子都不曾与野猪体内的骨头的有丝毫碰撞,一块块猪肉拿下来的同时,一根根猪骨也被他抽了出来。 这些抽出来的猪骨光滑无比,上面竟然没一丝粘连,都被他以刀子将肉削了去。 他便切割猪肉边向杨显道:“小哥儿这幅文绉绉的模样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杨显道:“哦?不知是什么人?” 此时却见旁边的张弓手里也提着一把尖刀走到了拴着的黑狗旁边,却是要将这条狗子宰了吃。 王屠接着道:“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和张弓这狗日的也像今天这般宰杀牲畜,一个姓梅的读书人路过这里……” 他一句话没说完,旁边的张弓便回头骂道:“你这狗日的说话忒粗鲁,说事情就说事情,扯上老子干啥?” 王屠回骂道:“老子说你怎么啦?当时可不是你也在场?” 他对杨显道:“当时那位梅先生见到我们两个杀猪宰羊弄的血淋淋的,便有点皱眉,看起来一副不忍心的样子。” 王屠说到这里,扭头问杨显道:“人要想吃肉,那就得杀生,不杀生如何吃的上肉?哪位梅先生自从见了我俩杀猪宰羊之后,在酒馆里就不怎么想吃肉了。” 杨显轻轻叹息道:“这位梅先生是不是还说了一句话?” 王屠道:“不错!” 他看向旁边的张弓,“那个梅先生当时说了一句什么来着?” 张弓道:“好像是‘君子远庖厨’什么的。” 王屠道:“日恁娘咧,对!就是这句话!还是你的脑子好使!” 张弓骂道:“你狗日的嘴里就不能干净点?” 王屠笑嘻嘻的不以为意,对杨显道:“我虽然是个粗人,不识字,也不懂大道理,但那个梅先生这句话的意思我却听明白了。” “他这是不忍心看到这些畜生被杀的场景,因为若是看到这种血淋淋的场面,他吃肉之时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王屠道:“我觉得这梅先生心肠太软,以后若是遇到一些事情,怕是会放不开手脚,以至于害人害己,徒留祸患。” 杨显默然不语。 知道此人口中的梅先生便是自己的老师梅年生。 梅年生为人慷慨豪迈,行事快意恩仇,但心肠有时候未免有点太软。 他若是在当初将几个敌对的大宗师挨个打杀,就绝不会有中京遭伏这件事的发生。 他若不是因自己一念之慈而饶了贺天行,也绝不会有今日天命教杀人炼丹之事的发生。 当时梅年生没有杀贺天行,或许是担心天命教群龙无首,教众少了约束四下为恶,但如今却尾大难除。 王屠接着道:“我当时杀猪时,曾问过梅先生一句话。” 杨显坐在方桌后面端起茶壶为自己慢慢倒了一碗茶,轻声问道:“你当时问他什么了?” 王屠道:“我说梅先生,你看我这把刀快不快?” 杨显端起茶碗道:“他怎么回答?” 王屠道:“他对我说,杀猪可能很快,杀人却还有点问题!” 王屠说到这里正在野猪身上滑动的刀子倏然停止,叹道:“我当初不服气,我对他说,我的刀子杀人其实也很快。” 杨显想到自己老师的脾气,不由得笑道:“那他肯定要试试!” 王屠道:“不错!当时他说,既然这样,那你就在我身上试试!” 我说:“要是失手杀了你,那我可担待不起!” 他说:“先试试再说!” 我说:“试试就试试!” 杨显道:“结果如何?” 王屠看了杨显一眼,道:“结果我一连试了九刀,却连他的衣服都没有割破,后来我又找来张弓这个狗日的一起下刀,这才割破了他的手腕,但我俩的刀却也因此卷刃崩口了!” 杨显笑了笑,正欲开口说话,眼前人影一闪,却见张弓将一条剥了皮的狗放到了另一个案板之上。 见到这条剥好的的狗子,杨显身子一晃,手中茶碗里的茶水差点溅了出来,面上露出惊讶之情。 他在与王屠说话之时,心神如镜映照四周,注意力一直没有离开过张弓,他刚刚还“看”到张弓才将狗子脖颈上的绳子解开还没有对狗子动刀子,但现在忽然就将剥好的狗子拿到了自己面前。 而他到底是如何动的手,杨显竟然一无所察! 此时王屠已经将案板上的野猪分割完毕,扭头对杨显道:“小哥儿,我看你也像是一个读书人,或许日后能遇到梅先生也说不准。” 他将猪肉全都放到肉盆中,抬眼看向杨显:“你若是真能见到梅先生的话,你帮我们传一句话。” 杨显道:“问什么?” 王屠道:“你就对他说,有两个杀猪的刀子已经磨了十几年,磨得很锋利了,问他还要不要再试一试!” ps:唉,今天写手群炸了,耽误了码字。 第一百一十三章替师接招 自从这个世间有人以来,自从人类开始吃肉之始,就有一种行业一直伴随着整个人类的生存史。 这个行当比杀手、***赌徒都要古老且与人类密不可分。 这就是屠夫。 人类猎杀猎物之后,想要食用,那便要宰杀动物,分割躯体,这就少不了屠夫。 屠夫杀猪屠狗,分割肉类一直贯穿了整个人类历史,从远古到如今,并会一直存在下去。 只要人类还在,那么这个行当就会存在。 屠夫有半路出家的,也有代代传承的。 半路了出家的且不说他,单说有传承的屠夫。 一个传承如此久远的一个行业,几万年来总会出现一些天纵之才,总会总结出一些东西来。 据说在几千年前就出现过一名杀猪证道的屠夫。 此人悟性惊人,竟然在宰杀牲畜之时得悟妙理,上体天心,以无间入有间,创出了一套屠刀解体之术。 只是他创出这门刀法之后,却从来没有想过以此法对敌杀生。 他只是一名屠夫,杀猪屠狗才是他的营生,对于杀生害命的事情他是想都没有想过。 如此忽忽几年,他因为自己无欲无求,又无争胜之心,只是以自己悟出来的刀法屠杀牲畜做营生,反而自然而然迈入了无数武道人物梦寐以求的大宗师的境界,而他自己却不自知。 当时妖族势大,多有大妖吃人,后来有一头大妖到了屠夫所在的镇子里,只一口便吞食了半个镇子的百姓,其中就有这名屠夫的家人在内。 也就在那个时候,这名屠夫终于展露了他的锋芒。 堪比大宗师的绝世大妖被红了眼的屠夫用屠刀将身上的肉一块一块一条条削掉,抽筋扒皮,开膛裂腹,最后更是烹煮吃掉。 这一战惊动了无数高手,也使这名屠夫一战成名。 失去了家人的屠夫开始了对妖族的血腥报复,手提屠刀斩杀了无数妖族生灵,在那个时代闯出了赫赫威名,而屠夫以这一行当也因为他而大放光彩。 不过这名屠夫后来因为心伤自己家人逝去,不再留恋尘世,提着屠刀斩破虚空,破碎而去。 只留下一段关于屠夫证道的传说。 据说这名屠夫临走之前,曾将自己悟出来的刀法传给了一名弟子,但到底哪个屠夫是他的传人,现在已经无人可知。 看着面前的王屠、张弓两人,杨显忽然就想起了这么一个典故,心道:“难道他们两个就是当年哪位屠夫的传人不成?” 他此时已经听明白了王屠说的话,看来两人这是与自己的老师有过一段恩怨,当初比试之时略逊一筹,败在了梅年生的手中。 是以这些年来一直勤学苦练,就想着再找梅年生比试一番。 天下间能有胆气敢挑战梅年生的人,非武道大宗师不能为之。 王屠、张弓既然有此胆气,那自然也是大宗师的境界才行。 想到梅年生与自己分开之后生死难知,杨显心中一痛,对王屠道:“梅先生如今生死难料,我若是见了他之后,定然将前辈的话转述给他,若他不幸身死,十年后我来替他领教两位的绝学可好?” “嗯?” 王屠、张弓同时抬头看向杨显,一脸讶然之色,王屠道:“生死难料?怎么?他还真的伤重不治么?” 杨显道:“眉心中了断阳指,后心插了离魂剑,身上还挨了不少拳脚,你说怎么治?” 王屠呆呆看了杨显一眼脸色变幻不定,忽然嚎啕大哭,“日他娘咧!” “老子苦练十八年,还想着打败你扬眉吐气,你却快死了!” 他蹲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向旁边的张弓,“老张,难道咱这十八年磨刀之功就白费了?” 张弓的脸色极不好看,黑着脸道:“不然还能怎样?他要真的快死了,咱们即便找到他打败他,又有什么意思?” 王屠哭道:“我知道没意思!可我这口气忍了十八年啊,正想找他出这口气,这姓梅的竟然快死了!” 他涕泗横流茫然若失,“梅年生,你狗日的还没有跟我比试呢,你怎么就死了?你要是死了,我该找谁报这被辱之仇?” 杨显听他口出脏言辱及梅年生,皱眉道:“前辈,背后说人脏话,这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王屠道:“我他妈一个杀猪的,算什么大丈夫?” 他伸手一招,插在案板上的屠刀倏然飞出,瞬间到了他的手中,“小子,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定然跟梅年生脱不了干系。” 杨显淡淡道:“前辈好眼力!” 王屠手持屠刀将杨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是不是叫杨显?” 杨显点头道:“我是!” “很好!” 王屠胸膛不住起伏,盯着杨显的双眼凶光直冒,手中屠刀嗡嗡抖动,颤抖不休,一副随时都要出手的样子。 杨显从桌边缓缓站起。 若是王屠真对他出手,纵容他不敌,那也绝不会束手待毙。 “杨显!” 王屠慢慢安定下来,语气低沉,“你刚才是不是说,梅年生的事情你可以替他扛起来?” 杨显道:“不错,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前辈若是想要比试,我替老师接下了。只是我此时修行粗浅,还没有把握胜过两位,两位若是可以的话,等我十年时间,到时候,我再陪两位比试一场如何?” 王屠道:“不行!我若是再等十年,万一你也死了,那我找谁报仇去?” 他将手中屠刀对准杨显,“杨显,我也不欺负你!今日你只要能接我三招,我与梅年生的事情就算是扯平了!” 杨显心道:“你一个大宗师对我一个晚辈出手,这还叫不欺负我?” 但他为人刚强,一向不弱于人,别说面对王屠这么一位大宗师,便是天王老子在他面前,也休想让他低头。 当下点头笑道:“还请前辈出招!”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陡觉浑身一紧,一道亮光直达自己脖颈。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杨显一脸肃然,口吐真言, “咄!” 真言吐出,浑身束缚之意瞬间消失。 杨显的身子忽然就失去了存在感,一切成“空”! 他人还在这里,但似乎又不在这里,身融虚空,不滞万物,好像他整个人都游走于这个世界的边缘,身子早就到了这个空间的尽头,而此时存在原地的只是他的影子一般。 王屠这跨越了空间的一刀,在杨显面前倏然停住,面现惊讶之色。 第一百一十四章好一个杨显 “好!” 看到杨显身融虚空与天地合,王屠脸上显现出极大的惊讶之色,“你还只是武道宗师,却能用出只有大宗师才能用出的手段?了不起!便是梅年生当年也不如你!” 其实王屠本身就是大宗师,像杨显这种心神合道,融入虚空的手段他也会,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杨显竟然能随时随地进入合道状态。 王屠张弓他们这一门的刀法讲究先斩精神再斩肉身,只要能影响到敌人的精神,那么意念投影之下,自然而然的便会影响到肉身。 若是将人身比作傀儡,那么精神就是操作傀儡的丝线。 而王屠只要能触摸到敌人的精神,那么他就能像操纵傀儡一般,操纵敌人的肉身。 他与张弓两人当时斩杀夜红光时,便是以动作吸引夜红光的心神,之后便束缚其心,影响其身,虽在几十丈外,却能杀人于无形。 但杨显与夜红光不一样。 如今杨显精神融入虚空,就如一滴水融入了大海,王屠即便是大宗师,却也难以分辨出杨显本人的精神波动,因此这斩来的一刀顿时就失去了目标,不得不在半空停下来。 这个道理杨显在没有见到两人出手之前还不太了解,但见到夜红光被两人斩杀时的奇异姿势之后,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因此就在王屠屠刀举起之时,他便有了应对之法。 如今一试之下果然有效。 王屠目露异光,停在杨显面前的杀猪刀猛然一震。 嗡! 屠刀震动之下,方圆几丈虚空荡起阵阵肉眼可见的涟漪,杨显身子一震,不由自主的精神回归,刚才诡异的存在感瞬间消失,似真似幻的身子忽然变得真实起来。 他竟然被这屠刀的震颤之声硬生生的震出了合道的状态。 杨显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 他直到此时终于见识到了大宗师的恐怖之处。 “前辈果然神乎其技,晚辈佩服!” 杨显衣衫飘飞,满头长发直直向后摆动,笑道:“不知刚才算是一招还是两招?” 王屠面容一僵,想到自己一刀未果又震了一下刀身,这要是严格说起来,已经是出了两招。 他是大宗师,面对杨显这么一个晚辈,自然拉不下脸耍赖,只是他出招震刀乃是自然而然的对敌的行为,本来将杨显震出虚空之境之后,他这第三刀便会随之斩出。 但就在他将斩未斩之时,杨显忽然开口问询,逼的他不得不收回屠刀,回答杨显的问题。 如此一来,这顺势一刀却是废了。 王屠气闷不已,叫道:“他娘的,算是两招!” 杨显笑道:“好,还有一招!” 王屠道:“杨显,你不用抖机灵,我这第三刀有你受的……” “轰!” 杨显不待他说完,身子猛然一晃,踏步出拳,轰向王屠胸口。 小酒馆前面的地面在杨显脚掌踏下之后,轰然开裂,蜘蛛网一般向四周蔓延,眼看就要蔓延到酒馆的地基上之时,站在旁边观战的张弓发出一声冷哼,脚下发力,开裂的地面又瞬间合拢,恢复了原状。 “你娘的!” 王屠破口大骂,手中屠刀一闪,刀刃瞬间消失。 杨显拳势不停继续前冲,另一只手结成手印,先背后砸去。 空间荡起一圈小小的涟漪之后,一截刀刃诡异的从杨显背后的虚空中显现,闪电般斩向杨显后背,而此时杨显的手印也恰好到到达背后。 王屠这一刀明明是从杨显正面斩来,不知怎么回事,刀刃却出现在杨显背后,此种情形诡异之极,已经超出了寻常人的理解范畴。 但杨显却好像是早有准备,在王屠这一刀斩来之时,手印就随之迎了上去。 手印与刀刃相撞,杨显浑身骨骼暴响,密如炒豆,正在前冲的身子倏然加速。 站在杨显面前的王屠发出一声冷哼,在杨显拳头即将触及到他的身体之时,忽然消失在杨显面前,等在出现时,已经到了杨显背后,刚刚与杨显手印碰撞的屠刀此时就握在他的手中。 杨显轰来的手印并不能阻挡屠刀的斩势,屠刀只是在半空中略略停滞了瞬间之后,继续向杨显背后斩去。 杨显不敢回头也来不及回头,两手握拳接连向后轰出,每一次都能轰在斩来刀刃之上,但每一次都只能使得屠刀停滞片刻时间,却不能打断这一刀的刀势。 王屠这一刀刀意连绵不绝,无休无止,追着杨显的后背毫不放松。 两人一个躲一个追,身形飘忽犹如鬼魅,前一刻还在酒馆门前,下一刻便出现在酒馆后面,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只是片刻之间,便绕着整个小镇转了一圈。 无论杨显怎么躲避,怎么阻挡,就是不能拦住背后这如跗骨之蛆的一刀。 “小子,认输罢!” 王屠端着屠刀去势不停,“你如此年幼输在我的手里,算不的丢人,我赢了你也算不的光彩!” 他长声叹息,“梅年生收的好徒弟啊!嗯?” 王屠叹息未毕,忽觉有异。 前方正在急速躲闪屠刀的杨显此时发生了一丝奇异的变化。 他的身子忽然就轻盈起来,如果刚才的他如同一道闪电,如同一颗流星,现在却成了一团雾气,一阵清风,浑身上下少了几分浊意,多了几分清气。 见到杨显这种变化,王屠暗暗心惊,“竟然在这个关头悟道了!” 就在他吃惊之时,前面的杨显陡然发出一声长笑,“原来如此!” 他在长笑声中伸出手掌在背后虚虚一斩。 他这一斩之下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既没有劲气掌风也没有反击的动作,只是这么轻轻斩了一下。 但背后追着他不放的王屠却面露惊容,倏然止步。 他这一刀之所以一直紧追着杨显不放,主要就是这一刀的意境所致,在气机牵引之下,刀意如丝,连绵不绝。 只要刀意不绝,这一刀就会永远斩下去,直到斩杀敌人为止,只要刀意还在,无论王屠斩出多少刀,也只能算是一招。 但现在杨显伸手虚斩,王屠这一刀的刀意竟然如被刀子斩断的丝线一般忽然中断。 刀意不存之下,王屠若是再对杨显出手,那就是第四招了。 王屠持刀站立,呆呆看着杨显,脸上露出极为奇怪的神色,忽热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好一个梅年生!” “好一个杨显! 第一百一十五章花环 “杨显!” 王屠眼神复杂的看了杨显一眼,一霎时心中涌出种种情绪,有惊诧,有不甘,有惊喜,也有不忿,“日他娘咧,梅年生这狗日的好运气啊,竟然收到这么一个好徒弟!我为啥就遇不到?” 他看了杨显好一会儿,方才收刀转身道:“好啦,你赢了!” 他脸上露出迷惘惆怅之色,“以我的修为来向你出招,这本来就是以大欺小,即便胜了,那也胜之不武。” 杨显此时状态出奇的好。 刚才在王屠的逼迫之下,精神提升到了极点,忽然就进入了一种极为奇妙的境界,六识感官大幅度的提高,周遭一应事物俱都映照在他的心灵之中,体察入微,毫无遗漏。 他终于“看”到了王屠手中屠刀与自己身心之间的无形“纽带”。 王屠这一刀击出,对准的不仅是杨显的肉身,更是针对了他的心灵。 他这一刀既斩身,又斩心,实在是神乎其神,妙到毫巅。 若想破解他这一刀,其根本不在阻止刀势而在切断刀意。 杨显刚才挥手后斩,看起来只是轻轻劈了一下,其实是斩断了王屠这一刀笼罩全身的刀意,更重要的是,收拢了自身精神,抹去了自己屠刀与自己心灵之间的无形纽带。 心如明镜,尘埃不染! 王屠这一刀登时再也无法斩出,刀势就此停住。 此时见王屠一脸落寞之色,杨显笑道:“前辈对晚辈出刀,连三层气力都没有用到,我能躲过您这一刀,一是我运气好,二是前辈手下留情,谈何说的一个‘赢’字?” 他对王屠道:“家师脾气不太好,可能无意间在言语之间得罪了您,但应该是无心之失。您若是心中还有气,那我替他向您道歉好不好?” “用不着!” 王屠伸手一甩,屠刀脱手飞出,“咄”的一声插在了不远处的案板之上,他瞪眼看向杨显,“你既然接下了我这三招,那我与梅年生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他走到走回小酒馆前,缓缓坐下,“本就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昔日败在了梅年生的手里,我有点咽不下这口气!” 他刚才出刀之时神态威猛至极,此时坐在酒馆门前,却又成了一个平常之极的杀猪匠。 此时身材高大的张弓也走了过来,看着杨显轻轻鼓掌,“了不起!” 他呵呵笑道:“以你的年龄能将武道修行到这个境界,万古难寻!” 杨显笑道:“前辈谬赞了!” 张弓端起茶壶为杨显续了一杯茶,“你不要谦虚,我是认真的!” 他杨显道:“你日后要多加小心!” “我们兄弟与梅兄只是意气之争,算不得什么血海深仇,因此不会过多难为你。但昔日你老师真正的仇家可是还有还多存活于世间,他们可不会像我兄弟这么好说话,你要多加防备。” 杨显凛然受教,“多谢前辈提醒。” 外面杨显与王屠打的天崩地裂,屋内的金三娘子却一无所知。 待到饭菜上桌,杨显坐在店内一人独酌,看着王屠与张弓在门外忙忙碌碌颇感无趣,本想要让他们两人进店共饮,被王屠传音拒绝:“金三娘子是故人之女,只是一个里普通人并不知道我与张弓的身份,你莫要多生事端。” 杨显不知二人与金三娘子到底是什么关系,既然王屠不让多事,那他便不好多说什么。 一顿饭吃完,杨显起身告辞。 临走之时,王屠传声道:“杨门主,不要学你师父,他的心太软!当此乱世,容不得心慈手软,只有大刀阔斧,才能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杨显抱拳拱手,“多谢两位前辈提醒!” 他离开酒馆之后本想返回松山,转念一想,“以我如今的身份,若是在松山现身,对飞鹤门有弊无益,不如不去!” 想到这里,不再犹豫,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大步行走。 一路行行无话。 到的傍晚时分,眼看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将自己的身子映照在地面之上,顾伶俐的拉的老长,一种孤寂萧然之意从他心头蓦然升起。 他至今年方十二,六岁家人尽丧,之后的六年里便是跟着梅年生习文练武揣摩经义,因为有老师陪伴,倒也不觉的寂寞。 而今梅年生也离他而去生死不知,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存身世间。 以幼年之身面对万千强敌。 如今理学势大,与理学为敌,可以说就是与整个天下为敌。 其中艰难险阻可想而知。 此时行走在旷野小路之中,触景生情,一霎时心潮涌动,思绪难平,忽然间就感觉有点委屈。 他索性不再行走,站在路边看着落日一点点向山下降落,一时间怅然若失,万千情绪汇于心头,不自禁的双目落泪。 正当他失神之时,身后马蹄声响起。 一辆两匹马拉着的马车从杨显身后骨碌碌奔行而来,这辆马车极为宽大,通体青翠之色。 拉车的两匹骏马一身青毛,神骏非常,就连驾车的大汉也是一身青色衣衫,手中圈着的马鞭如同一根青色老藤。 似乎这辆马车的主人极为喜爱青色,非得将眼前所有能见的东西都弄成了青色才衬心意。 “吁!” 马夫看到站在路中间的杨显,双目微微眯起,轻轻拉扯马缰让两匹马速度稍减,对杨显喝道:“老兄,劳烦让一下路!” 杨显转身看了马夫一眼,默默走到路边,为马车让开了一条路。 此时马车里有女声传出,“阿大,怎么啦?” 青衣车夫道:“没事儿,有个乞丐挡了路……” 就在车夫回答之时,马车一侧窗口青色布帘被一只白白净净的小手掀开,随后一个小脑袋从窗口探出,好奇的向外看去,正好看到两眼泪痕的杨显孤零零站在路边。 从马车窗口探出脑袋的是一个小姑娘,一头秀发被一根丝巾简简单单的扎起,白净的脸庞欺霜压雪,眉如新月,目如点漆,虽然年龄还小,却已经是个美人坯子。 她看到杨显之后,双目中露出一丝怜悯之色,吩咐车夫道:“阿大,你先停一下。” “是!” 阿大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一拉马缰,两匹青马慢慢停了下来。 小姑娘看了看杨显,转身从车厢里拿出一枚金锭想要扔给杨显,正要扔出之时,忽然顿住,想了想,将金锭换成银锭,趴在车窗处对杨显笑道:“小哥哥,你能不能为我采几朵花来,我这有几两银子,可以做你的花钱。” 此时路旁野花颇多,正自开的灿烂,这小姑娘若是想要采花,大可以自己下车来采,如今让杨显来采,自然是变着法儿送钱给杨显。 杨显双颊泪痕未干,抬眼看了小姑娘一眼,本不欲理会,但感应到小姑娘眼中流露出的丝丝怜悯之情,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好!” 他转身走到路边,将路边最大最鲜艳的各种花儿采了好大束,最后又编了一个花环,慢慢走到少女面前,笑道:“你的花儿。” 少女一声欢呼,伸手接过花束,抬眼看到杨显手中的花环,叫道:“花环我也要,给我戴上。” 杨显笑了笑,将花环轻轻戴在了小姑娘的头上。 花环戴上之后,杨显与小姑娘四目相对,一种奇异的情绪从各自心中升起。 小姑娘脸色一红,脑袋急速缩回车厢,暗自后悔自己的冒失。竟然鬼迷心窍的让一个小乞丐给自己戴上了花环,这还是除了他哥哥之外,第二个对她如此接近的男子。 赶车的车夫见杨显竟然敢亲自将花环戴在小主子头上,脸色一冷,微微哼了一声,他不敢对自己主子的说什么,只是狠狠瞪了杨显一眼,随后不待主子吩咐,一声鞭响,马车重新走动。 只留杨显独立道旁,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怅然若失。 第一百一十六章伏击 “这女孩儿到底是谁?” 杨显看着消失的马车,双目迷离,“驾车的车夫功力不弱,最少是七级武者,在她车厢里还有两个女子,功力也都是不俗,这女孩的身份倒是不简单!” 他呆呆站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之后自失一笑,“我想那么多干什么?萍水相逢,哪有那么多东西可想?” 但他虽然这么想,可刚才为那个小姑娘戴上花环时,小姑娘眉花眼笑的模样却总是在他心头涌动,好半天才被他压了下去。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杨显折下一根树枝做杖,驻杖前行。 一轮残月慢慢升起,凉风扑面,繁星在天。 在此夜色之中行走,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杨显心情刚刚平复,此时安步当车,懒的运功走动,就这么在荒野小路上缓缓行走。 哒!哒!哒! 身后马蹄声响起。 杨显转身后望,只见不远处正有几名骑士在月下策马狂奔,片刻之后已经到了面前。 “咦?怎么有个小乞丐?” 一名青衣大汉勒马停步,看了杨显一眼,待发现杨显只是一名普通人之时,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不再多看,双腿一夹马腹,继续前行。 在他身后的一名汉子问道:“大哥,这个小乞丐怎么处置?” 为首青衣大汉笑道:“今天之事容不得一丝马虎,一旦走漏了任何风声,我等便有灭门大祸。” 他说到这里回头看了杨显一眼,吩咐后面的骑士道:“杀了他!” 后面一名骑士闻言,毫不犹豫的勒转马身跑到杨显面前,手中马刀出鞘,哈哈一笑,刀光一闪,斩向杨显脖颈。 杨显勃然大怒! 他好好的走在路上,没招谁也没惹谁,却没想到祸从天降。 这几个骑马之人竟然不由分说的就要杀掉自己,就冲这些人随意杀人的行为,就足可判断他们是一群什么货色。 此时见马刀到达眼前,杨显一声怒喝,伸手一抓,已经将马刀抓到手中,随手一抖,马上骑士身子巨震,整个肩膀被一股大力震的粉碎,马刀脱手飞出。 “乱杀无辜,当诛!” 杨显倒转马刀,一刀劈出,“噗”的一声将对面的骑士劈成两半。 在鲜血还未迸溅之时,杨显身子一闪,已经到了另一个骑士面前,又是一刀下去,又将一名骑士斩为两段。 他身形如风似电,只是一瞬间便将十几个骑士全都斩杀,只留下为首的青衣大汉。 “噗通!” “噗通!” 直到一个个被劈为两截的大汉跌落在地痛哭嚎之时,为首的大汉方才反应过来。 他张大嘴巴,双凸起,惊骇欲绝,看着慢慢向自己走来的杨显,吓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你……你是人是鬼?” 青衣大汉身子发颤,语无伦次,“你想干什么?” 杨显慢慢走到大汉马前,压着火气缓缓问道:“你为何要杀我?” 青衣大汉一时无语,结结巴巴道:“前辈,或许是晚辈认错人了……啊!” 他一句话未说完,忽然刀光一闪,继而左耳一凉,随后剧痛传来。 睁眼看去,却见自己的左耳已经被杨显削掉。 “你为何要杀我?” 杨显看着青衣大汉,干巴巴问道:“我好好走在路上,你为何莫名其妙的就要杀我?” 青衣大汉手按耳根,一霎时出了满头大汗,“爷爷呀,我要是知道您有这个本领,打死我我也不敢向您出手啊!” 他滚鞍下马,跪在在地上对杨显不断叩头求饶,“前辈,是晚辈有眼无珠,无意中冒犯了前辈,还请前辈手下留情,饶了晚辈这条狗命……” “到这个时候你还不说实话?” 杨显身子一闪,已经到了青衣大汉身前,五根手指接连外弹,一缕缕指风被他弹进青衣大汉的几个要穴之中,“我这拷问之法,自从创出来到如今几千年时间,还没有几个人能抗的住,今日我还是第一次使用,希望你能多抗一会儿!” 他第一缕指风弹出之后,跪在地上的大汉身子便是一僵,第二缕指风弹出,大汉浑身青筋直冒,面孔已然扭曲变形。 待到第三缕指风弹出之后,这青衣大汉身子不住抖动,鼻子眼里开始有细小的血线流出。 待到第五缕指风弹出之后,青衣大汉屎尿齐流,耳朵眼睛里都有血线流出,便是浑身毛孔中都有淡淡的血雾冒出来。 他嘴里嗬嗬有声,面容扭曲到了极点,看着杨显的双目中流出强烈的乞求之色,但瞬间之后,这乞求之色便被一层血雾笼罩。 他的眼角崩裂,鲜血开始涌出。 杨显负手看天,淡淡道:“我今天心情很不好,说话不想再说第二遍。” 就在他说话之时,又是一缕指风弹出,青衣大汉身子不再僵直,慢慢软倒在地。 他伏在地上不住叩头,“我说,我说,爷爷只管问,我什么都说!” 就在这片刻之间,他似乎从地狱里轮回了一圈相似,嗓子都哑了,说话间血沫不断从口中涌出,竟连内脏都受了损坏。 杨显见他如此,很是吃了一惊,这才知道自己这套刑讯逼供手法的厉害。 他看向对面青衣大汉,轻声问道:“为何杀我?” 青衣大汉叩头道:“小的是魔门南宗子弟,今日收到密令,要我等要在前方万福河拐弯处伏击一名大人物,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若是走漏风声,恐怕小的将会有灭门之险,因此为了保密,才对前辈动了杀心。” 杨显皱眉道:“你们伏击的到底是谁?有多少人?” 青衣大汉口角流血道:“方圆千里的所有分舵弟子基本上全都收到口令,少数也得有几千人。” 杨显点了点头,“你们伏击的谁?”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l a 青衣大汉道:“小的也不知道是谁啊,只知道在万福河白沙滩处,到时候会内应发出信号,我们依令而行不容我们打听是谁。” “原来如此!” 杨显想到刚才走过去的青油马车,心道:“看来他们伏击的重要人物应该是你们了!” 他陡然一声长啸,一脚踢出,青衣大汉一声闷哼,身子高高飞起,人在半空已然毙命。 在大汉尸体还未落地之时,杨显的身子已经到了几十丈开外,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展开身法沿路而行,一路上带起的狂风吹倒树木无数,轰隆隆一路前行,在静夜之中声势尤为显得浩大。 奔行了一盏茶时间之后,一条大河出现在杨显面前。 沿河行走数里之后,在河流的转折之处,出现了一大片白色的沙滩。 此时沙滩上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手持兵刃的江湖汉子,“砰砰砰”的打斗声从人群中接连响起,间杂轻微才啜泣之声。 杨显听得清楚,这哭泣之人正是花钱买他花的小姑娘的声音。 第一百一十七章白沙滩上 夜色之中,白沙滩上,几千绿林人物将一辆青衣马车围在中央。 十几个手持兵刃的大汉正在马车前围攻一男一女,地上还有一名浑身带血生死不知的妇人。 被围在当中的一男一女,男的手中一根铁鞭,女的手持双刀,两人中间站着一名轻声啜泣的小姑娘。 “砰砰砰” 几声气劲交击声响过,手持铁鞭的大汉将猛然一声大喝,一鞭下去,将一名黑衣人的长剑打断,余势不绝之下,直奔对手脑门,“噗”一声响,黑衣人的整个脑袋已经被打的稀烂。 旁边几个围攻之人见他如此威猛,震惊之下出手稍缓,又被他接连几鞭打死了几个。 大汉打死几人之后,对手持双刀的妇人喝道:“玉嫂,快带小主走!” 持刀妇人双刀翻飞,接连砍杀几名敌人,闻言道:“走?怎么走?这么多人围着,我怎么将小主带出去?” 大汉大急,手中铁鞭舞成一团黑气,绕着中间的小姑娘急速转了一个圈子,放声大喝,“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你们今日惹下了大祸!” “噗!” 一名持枪大汉长枪刚刚伸出,便被他伸手夺过,随后一鞭下去,登时打死。 大汉铁鞭挥动,高喊不停,“我家小主身份非同寻常,你们胆敢伤她一根毫毛,整个青州黑白两道都要为她殉葬!” “砰!” 一名挥舞软鞭的女子又被他打碎了脑袋。 “你们可能不知道你们今天惹出多大的祸事!” “嗖嗖嗖” 一名持剑老者出剑如风,向着大汉一瞬间攻出上百剑,剑光霍霍中,大汉铁鞭以快打快,碰撞之声密如急雨,即便是在如此急速的对打当中,持鞭大汉依旧喊话不停,“我家小主那是魔门北宗……” “你说的太多了!” 持鞭大汉忽然后心一凉,低头看去,便见一只带血手掌不知何时从自己前胸冒出,这手掌穿过自己的胸膛,掌心里还握着一颗不住跳动的心脏。 “这是我的心啊……” 大汉浑身气力一霎时消失殆尽,手中铁鞭跄踉落地,他临死之前勉力扭头看去,只见对面保护小主的使刀妇女此时已然身首两段,死于非命。 只有小主的哭声在耳畔响起。 他想要看清到底是谁杀了自己,但浑身气力已尽,终究是没有看清出手人的面目。 杀他的是一名背背长剑的红衣男子。 这名男子在这些人围攻大汉之时,便已经出现,但一直没有动手,只是站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着。 直到持鞭大汉快要说出小女孩的身份之时,他才忽然现身,只是一抓,便将大汉胸背打穿,顺便抓出了大汉的心脏。 出手果断而残忍,时机把握的更是绝妙,以他的修为,即便是正面对决,持鞭大汉也绝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却偏偏选择偷袭,似乎暗中偷袭杀人已经融入了他的骨子里一般。 只要能够背后杀人,那他就绝不正面敌对。 在这红衣男子出现之后,现场忽然就安静下来。 红衣男子将手掌从大汉后心处缓缓抽出,转身看向青色马车旁边的青衣女孩。 小姑娘此时不再流泪,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柄短剑,紧紧握在手中,静静的看着走过来的红衣男子。 “跟我走罢!” 红衣男子缓缓走到小女孩面前,轻声道:“萧小姐,你的护卫都死了,你已经逃不掉了!” 他伸手向女孩脸上摸去,“乖,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现在乖乖听话才不会受罪。” 小女孩扁着嘴看着红衣人,手中短剑一闪,斩向红衣伸过来的手掌,“坏人!” 红衣男子摇头失笑,“何必做无谓反抗?” 他屈指轻弹,向斩来的短剑弹去,“不要孩子气了……” 他运气于指尖,本想将女孩斩来的短剑弹飞,但指尖刚刚触及剑刃便觉得不对,欲待变招已然不及,“噗”的一声轻响,半个指头已然被短剑切下。 “贱婢!” 红衣男子手掌急速后缩,脸色大变,“破罡剑!” 他惊怒交加,不顾手指剧痛,身子一闪已经到了女孩身后,伸手抓向女孩的头部,“萧天动倒也真舍得,连北宗至宝也给了你!” 女孩低头闪躲,身子一晃,刹那间犹如孔雀开屏一般站在地上瞬间幻化出三个残影,这红衣人十拿九稳的一抓竟然抓在了残影之上,登时落空。 “移形换位?他竟然连这门功法也传给了你?” 红衣人一抓落空脸色变得铁青,伸手一招将还未落地的断指虚空摄到手中。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接连两招非但没有拿下小女孩,反而被切掉了一根手指,当真是恼怒到了极点。 “很好!” 他将断指拿到眼前眯眼仔细观瞧,慢条斯理道:“兄长厉害,当妹子果然也不差!” 他神情冰冷,双目之中流出极度的残忍嗜血的光芒,“既然不听话,那我就替萧兄调教一下!” “砰!” 拿在他手中的断指子被他捏爆成一团血雾。 血雾刚刚爆开,红衣人的身子已经到了女孩面前,手掌虚拍,一股劲风倏然生出,急速拍向女孩前胸。 他顾忌女孩手中短剑,不敢直接接触剑刃,于是便采取气劲伤敌之法,虚虚出击。 面对红衣人拍来的劲气,青衣女孩手中短剑在空中急速画了一个圈,红衣人拍出无匹劲气在接触到这个剑圈之后,竟如泥牛入海,毫无声息的消散无踪。 “大圆满剑法!” 红衣人看到女孩施展出的剑法,脸上露出狂喜不信之色,“好好好,萧天动竟敢不顾门规,连这套剑法也传给了你!” 他忽然放声大笑,“大圆满剑法威震武林几千年,无数人欲修习而不可得,没想到今日我竟然得了一个活剑谱!” 他在大笑声中,身子一闪,已经到了女孩面前,同时伸手向背后摸去,意欲出剑打飞女孩的长剑,好一举成擒。 但他手掌后摸之时,竟然摸了一个空。 本来好好背在后背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不见。 红衣人大吃一惊。 以他的修为,别说是一口长剑,便是一枚树叶在身上消失他也能感应出来,但如今长剑消失,他竟然一无所觉。 就在他惊心之时,一道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你是不是在找你的剑?” 第一百一十八章萧轻语 红衣男子听到有人在自己背后说话而自己竟然一无所觉,很是吃了一惊。 他反应极快,听到动静之后,并不回头,陡然一声轻喝,身子加速前行,瞬间到了青衣女孩的身边。 他只在瞬息之间已经想的清楚,无论来人是谁,都应该与眼前这个女孩有关系,只要抓住这个女孩做人质,才是最为稳妥的自救之法。 能无声无息走到自己身边而不为自己所知,但只是这份功力,就不是自己所能揣测,更何况此人还无声无息的抽走了自己的长剑,这就尤为可怖。 但他身子刚刚窜起还未落地,便觉得后颈一紧,身子在半空倏然停滞。 一股无可匹敌的浩然真气从脖颈下面的大椎处沿着督脉瞬间走遍了他的全身,沿途摧毁了他全身经脉,将他体内真气全都压缩进了丹田之中。 随后他眼前景物一变,一名蓬头散发的小叫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杨显掐着红衣男子的脖颈将他提在面前,轻声叹道:“阁下好歹也算是一名高手,却在这里大张旗鼓的欺负一个小女孩,杨某看着都觉得有点害羞!” 他叹息完毕,懒得再跟此人废话,手腕一抖,已经将此人扔了出去。 现场几千好手,谁都没有到杨显是何时出现在现场的,直到红衣人被他抓到手中之时,才反应过来。 此时见到红衣人被杨显扔了过来,一群人都吃了一惊,惊声呼喝。 这红衣男子在他们这里修为最高,地位也最高,今天伏击小女孩就是由他亲自指挥的,他若是出了问题,现场中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吃罪不起。 此时现场中的几千人马都是魔门南宗的下属分支门徒,有的是独行大盗,有的是马匪,还有的是占山为王的山大王。 这几日得了宗门传书,齐齐聚集于此,听从红衣男子的调遣。 魔门门规严酷无比,若是在对敌之时首领阵亡而下属无事,即便下属从敌人手中逃得一命,到最后也还是免不了被执法堂斩杀为首领陪葬的下场。 此时见红衣人被杨显凌空甩出,人群中几个高手大声呼喝,齐齐飞身上前,要将首领接住。 但他们几人刚刚触及到红衣人的身子之时,陡然一股大力从红衣人身上轰然爆发,几人同时惨叫,喷血落地。 下面一帮人不知缘由,纷纷围拢上来欲要施救,却见从空中坠下的红衣男子猛然发出一声惨嚎,身子陡然膨胀开来,爆散成漫天碎肉,包含着无匹劲气,冲向四周。 这红衣男子被杨显扔出之时顺手在其体内留下两股真气,第一波真气震伤了几个援手之人,第二波却是直接将他体内原本的真气引爆,让他被动的运起了自爆伤敌的法门。 杨显的真气再加上红衣人自己的真气,两相叠加之下,威力大的出奇。 红衣人自爆所造成的漫天精血碎肉在一霎时笼罩了方圆几丈之内,上百好手还来不及反应是怎么一回事,便即倒地身死。 将红衣人扔出之后,杨显走到女孩身边,笑了笑,道:“花环你还戴着呢?” 青衣女孩手持短剑,张大嘴巴看向杨显,惊道:“小乞丐?你怎么来啦?” 杨显笑道:“我若不来,你怎么走?” 他向小女孩伸手道;“跟我走罢!” 小女孩将短剑插进剑鞘,伸手抓住杨显伸过来的手掌,轻声问道:“怎么走?” 杨显道:“就这么走!” 他说话之时,夺自红衣人身上的长剑猛然一抖,“喀嚓”一声暴响,这柄长剑陡然爆碎成千百片碎片,向前方爆射而去。 于此同时,被杨显扔出的红衣人也自爆开来。 “噗!” “噗!” 在血肉迸射上百人惨嚎声中,杨显轻声道:“闭上眼睛。” 小女孩依眼将眼睛闭上,心中既悲伤又好奇,悲伤的是自己几个下人全都被敌人杀死,好奇的是不知这个小乞丐哥哥要怎么带自己离开。 她自幼聪慧,心灵敏锐无比,但凡有人对她不怀好意她都能感应出来,若不是她对决几个下人说出今日迎接他们的几个人不对劲,恐怕此时早就落在了敌人的手中。 如今没有没有从杨显身上感应到恶意,那便说明杨显与这些人都是不同的。 其实她在看到杨显出现的第一眼起,就有一种莫名的心安,此时没有感应到杨显的恶意,这种心安之情就又增加了几分。 她胆子本来就很小,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死人,她刚才能鼓起勇气与红衣人打斗,就已经是生平最大的勇敢了。 此时虽是深夜,鲜血淋漓的场面看的不太清楚,但惨叫声在静夜之中尤为响亮。 小女孩本就不敢再看,此时闭着眼睛抓着杨显的手,让杨显拉着一步步向前走去,虽然惨叫声就在耳边响起,但却自有一股安然之意。 杨显拉着小女孩柔柔软软的小手,一边前行,一边轻声问道:“你当初为什么要花钱让我买花儿啊?” 他说话之时,单掌前推,拦路的两个大汉还未走到近前便已经被他掌风劈飞,一声未吭,便即身死。 小女孩闭着眼睛专心跟着杨显的脚步行走,此时听到杨显询问,小声道:“我还以为你是小叫花呢!” “噗!” 一名手持长矛的骑士刚刚将长矛刺来,便被杨显劈手夺过,反手回挑,瞬间将骑士刺死。 杨显将长矛猛然一抖,面前的高头大马已经被他一矛挑飞,翻番滚滚向前方撞去。 他出手之时气息毫无改变,继续问道:“哦?你直接给我钱不就行了么?为何还要花钱让我采花?” 闭着眼睛跟着杨显走的小姑娘只是听到耳旁有劲气交鸣之声,却感觉不到杨显的手掌有丝毫颤动,闻言道:“我要真给你钱,你就真的成了乞丐啦!” 杨显听了,身子微微一震,随后手中长矛又是一挑,又一名拦路大汉被他挑杀。 “那你为何不多给我一点呢?” 杨显在数千人包围缓缓前行,无论是人还是马还是马车,但凡挡在他面前的东西,全都被他一矛扫飞。 他轻声向女孩问道:“多给我一点银子岂不是好?” 女孩正欲回答,忽然一个踉跄,发出一声惊叫,却是踩在了一具尸体之上,正欲睁眼时,却听到杨显道:“不要睁眼!” 随后她手掌一紧,身子已经被扯的离地而起,待到在落地之时,已经到了几丈之外。 女孩落地之后,小声道:“你若是普通乞丐,给你多了,你反而会有危险!” “砰!砰!砰!” 杨显长矛后挑,将射向女孩的几枚暗器尽数挑飞,笑道:“不错,童子怀金于闹市,确实是有点危险!” 他长矛前击,将面前一块大石打的粉碎,碎石迸溅中,又有几十名拦路之人躺倒在地。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杨显身子顿住,扫视全场众人,附近的魔门教徒见杨显如此威势,俱都肝颤心跳,不敢上前。 见他缓缓行来,不自禁的散出一条路来,再不敢对他拦截。 杨显将手中长矛随手扔出,看向身边的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道:“我叫萧轻语。” 杨显道:“好,萧轻语,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他会发光啊 萧轻语听到杨显的话之后,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月光照耀之下,刚才还对他们喊打喊杀的一帮江湖汉子此时却是一脸忐忑的为两人分出一条路来。 一阵风吹过,血腥气从身后传来,令人闻之欲呕。 萧轻语不用回头就知道,此时身后定然死了好多人。 能让这些悍不畏死的江湖汉子乖乖让路的人,天下间只有两种,一种是他们的头目,另一种便是打的他们心寒的人。 很明显,杨显肯定不是他们的头目,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他们被杨显打怕了! 萧轻语站在杨显身旁,抬眼看向杨显的侧脸,只见杨显长发飞舞,如同鬼斧神工造化出来的完美轮廓此时在圆月的映照之下,似乎正在发着莹莹白光,俨然神仙中人。 纵然是在此群敌环绕之中,萧轻语看着杨显依然有点迷醉。 “他会发光啊!” 小姑娘心里如此想。 这一年,萧轻语十岁,杨显十二。 一直到几十年之后,今天的这种场景还一直在萧轻语的脑海里不时闪现。 杨显此时倒是没怎么关注萧轻语,他目光扫向对面的一个大汉,“你,过来!” 那是一名极为壮硕的光头大汉,浑身筋肉虬结,袒胸露腹,肩膀上纹着两条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图案,看起来狰狞丑恶,不是善类。 他见杨显看向自己,很是吃了一惊,猛然后退几步,惊叫道:“干……干啥?” 他迟迟疑疑的看了杨显一眼,又看了看身边一言不发的众人,心中一片冰凉,硬着头皮磨磨蹭蹭走到杨显面前。 杨显吩咐道:“找几个人把尸体埋了,再把马车给我赶过来!” 光头大汉微微迟疑,不知如何是好。 杨显又从人群中叫出几个人来,喝道:“听我吩咐着活,不听吩咐者死!” 他这一声大喝如同炸雷在众人耳边响起,震的现场所有人都是身子发颤,有几个功力浅薄者,直接就是摔倒在地。 在杨显的注视之下,光头大汉找来几个人将死去的尸体全都埋了,又将马车赶到杨显面前,最后小声问道:“小爷,您还有什么吩咐么?” 杨显道:“滚!” 光头大汉如蒙大赦,“是是是!我这就滚!” 说话间屁滚尿流的一溜烟跑远了。 杨显看向站在沙滩上还活着的上千魔门教众,“都给我滚!” 呼啦一下,现场中登时一片人喊马嘶,上千人顷刻间消散一空,只留下沙滩上一片狼藉。 杨显拉着萧轻语走到马车前,道:“上车吧?你去哪里?我送你去!” 萧轻语轻声道:“我哥哥说是要接我去青木崖。” 杨显吃了一惊,“青木崖?那是魔门总坛啊,你哥哥你谁?” 出手救下萧轻语之时,并没有听到红衣人之前与萧轻语之间的对话,此时听到“青木崖”这三个字,很是惊讶,“你姓萧,那萧天动是你什么人?” 萧轻语轻声道:“他是我二哥!” 杨显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魔门南宗之人要前来劫持你!” 萧天动是当今魔门门主雷动天的义子,天资不凡,行事狠辣,与医家石独秀、道门张道然、佛门林静禅相齐名。 他们四个都是不到而立之年便成就了武道宗师,武功计谋,当世少有。 这四人若无意外,都将会是各自门派的下一代掌门人,身份地位非同小可。 现在雷动天隐居幕后,极少处理门内之事,作为魔门少主的萧天动已经接管了魔门大大小小的事务,已经成了实际上的魔门门主。 此时魔门南宗劫持萧轻语,其目的自然是为了要挟萧天动这个魔门新门主。 此时知道了萧轻语的身份之后,杨显哑然失笑,“萧兄的名字我听说过,行事果断,出手狠辣,做事极少有漏洞,怎么会在迎接你的这件事上这么糊涂?” “魔门高手众多,为何不多派遣几名高手前来?据我所知,魔门老一辈的宗师级高手可是有不少还健在。” 萧轻语道:“本来二哥是亲自来接我的,但在半路上遇到厉害的仇家,死了好几个属下,最后他让我先走,自己下车与人决斗。” 她说到这里,双目泪光闪动一脸焦急之色,“这都有十多天了,还一直没有二哥的消息,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杨显笑道:“你放心,萧兄绝对不会出大事。” 萧轻语睁大了圆圆的眼睛,“为什么?” 杨显道:“萧兄身为魔门少主,地位何等超然?与他同辈之人基本上没人是他的对手,一些小手段对他根本就没用,只要老一辈的高手不出手,你二哥就不会有问题。” 萧轻语焦急道:“那万一老一辈的高手出手怎么办?” 杨显笑道:“他们不敢!” 他对萧轻语道:“年轻人之间小打小闹还好说,老一辈的人若是出手,难道雷动天老前辈是好说话的?” 当今九宗十三派的几个门主之中,若论脾气不好,有两人堪为其中代表。一个是医家李青囊,另一个就是魔门雷动天。 这两人性格暴躁无比,脾气一个比一个人差,沾火就着,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几十年前出道时,曾惹出了无数风波,灭了不少的山门。 九宗十三派八十一门的八十一门中,就因为这两个人断了好几个门派的传承,从新排了好几次名字。 若论威慑力,雷动天的威慑力比贺天行还要高上三分。 天下间无论是谁,若是想要动他们的爱徒,都要好好思量三分。 来自魔门大宗师的报复手段,可不比天命教的手段温和多少。 是以根据这个来推论,萧动天最多失手被擒,至于失手被杀的情况几乎不会出现。 听到杨显的分析,萧轻语登时放下了一半的心思,对杨显道:“小哥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杨显道:“我是杨显!” 他对萧轻语道:“上车吧!我送你去青木崖!” 萧轻语点头轻轻道:“嗯!” 她对杨显道:“我想在这里停上一晚上,九婶、七婶还有春华叔,他们都死了,我想陪他们一晚上。” 她口中的九婶、七婶等人看来就是刚刚为了保护她而战死的三人。 杨显点头道:“好!” 他牵马到三人坟头,萧轻语从车厢里拿出一束花分成三束,分别放在三人坟头。 这束花正是杨显为她采的。 萧轻语在坟头献花之后,哭了好一阵子才钻进了车厢沉沉睡去。 到的天明,忽然一阵吹吹打打声音响起,一群人围着一顶轿子乱糟糟的从不远处走来,其中一名青年抬眼看到停靠在坟头的青色马车,惊喜道:“啊哈,这不是有车子了么?” 第一百二十章大轮寺 “大菩萨,这里有辆马车!” 走过来的人群中,当前的一名青年指着萧轻语的马车转身大声叫道:“这辆马车肯定能让您满意!” 杨显在青石之上打坐了一夜,早在这些人接近之时就已经从青石上起身。 来的这群人大概有七八十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什么样衣服的都有,似乎是临时集合到一起游勇散兵,看起来说不出的古怪别扭。 此时开口说话的青年在看到马车之后,根本就无视杨显的存在,急冲冲的向人群中间簇拥的一个轿子处走去,躬身站在轿门口,一副邀功请赏的急切表情,“大菩萨,您要的马车小的给您找到啦!” “嗯?” 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轿子里响起,随后轿帘掀开,一名极胖大的和尚从轿子里钻了出来。 这和尚膀大腰圆,长得又高又胖,站在那里犹如半截黑塔相似,他身子看着比一扇门还要宽大,与他相比,他身后的绿纱小轿似乎还没有他的身子宽大,也不知他是如何坐进去的。 这和尚出了轿子,站在人群之中犹如羊中之驴,醒目非常。 他伸手扒拉开站在轿前的青年,看向杨显身边的马车,点了点头,“嗯,不错!这马车不错!佛爷身子宽大,也就这样的马车才适合老子!” 反手一拳向身后的绿纱小轿子,“嘭”的一声巨响,整个绿纱小轿被他一拳打的粉碎。 “这个鸟轿子一路上憋得老子好生难受!” 他是一个出家人,却张口闭口自称“老子”,却不像是一个正经和尚。 “大菩萨神功无敌,盖压当世,小的们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菩萨爷爷如此神功,当为天下第一!” 见大和尚一拳便将轿子打的粉碎,这几十口人没口子的称赞。 大和尚志得意满,摆手笑道:“盖压当代还差了那么一点,有儒门门主朱门朱弘毅老先生镇压天下,这天下第一我是做不了的!” 他哈哈笑道:“若是这天下第二么,那还能马马虎虎当的起!” 众人听了齐声赞道:“便是天下第二也是极为了不起,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大和尚哈哈大笑,伸手指向马车,“把这马车给佛爷拉过来!” 此时萧轻语已经被他们吵醒,从马车里钻出脑袋,睡意朦胧的看向杨显,“显哥哥,他们是干什么的啊?” 杨显道:“不用理会他们!” 萧轻语道:“哦!” 她从扭过头好奇的看向快步走来的青年男子,不知道这些人想要干什么。 走过来的青年正是刚才第一个“发现”轿子的人,他走到马车前面,解开缰绳就要拉走,完全无视杨显与萧轻语。 “慢着!” 杨显仔细看了看这名青年男子,只见他一脸菜色,而且鼻青脸肿,似乎刚刚被人暴揍了一顿,两片嘴唇肿胀欲裂,模样极为凄惨。 他听到杨显叫他,转身喝道:“干什么?小叫要饭的!” 杨显道:“这马车是我们的,你没有看到里面还有人么?” 这男子蛮横道:“是你的有能如何?我们大菩萨看中了你的马车,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难道你还敢不借么?” 杨显摇头道:“不借!” “嗬!” 青年人瞪眼道:“你这个小要饭的好大的胆子,连菩萨爷的法旨都敢不尊!” 他说话间抬脚向杨显踢去,“去死吧你!” “砰!” 他脚尖刚刚抬起,就觉得一股大力凭空涌出,打在他的胸口之上,将他打的离地飞起,撞向身后。 “砰!” “砰!” “砰!” 一连串的碰撞声响起,后面站着的人被他一连撞飞了好几个,随后身子一震,从空中停滞。 却是被胖大和尚伸手接住。 胖大和尚将飞来的青年接住之后,身子“噔噔噔”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方才拿桩站稳。 他脸上一红,瞪大了眼睛看向杨显,“好小子,这么厉害!” 他将手中青年随手扔掉,分开众人迈步前行,几步就走到杨显面前,瞪着大眼上上下下将杨显打量了一番,“你是哪家子弟?” 杨显听他说话时咬字生硬,不像是中原口音,身材皮肤也与中原人有着微小的区别,心中一动,“大和尚,你是从西域来的?” 胖大和尚一愣,“你怎么知道?” 杨显笑道:“西域大轮寺的僧人因为炼体功法的原因,每一个都高壮无比,大和尚体型如此高大,正符合大轮寺僧众的体型。” 胖大和尚愈发吃惊,“你到底是谁?” 杨显摇头不语,牵过马儿将马鞍套好,对大和尚道:“不在大轮寺好好待着,来中原干什么?这里可不是你张狂生事的地方。” 庞大和尚见杨显要走,喝道:“你不要走,这辆马车洒家看上了!” 他伸手一招,从附近两人手中托着的两个金灿灿的金钹拿到手中,“我从西方一路行来,遇到的都是酒囊饭袋,没一个能打的!” 他指了指身边站着的几十个人,“这些都是败在我手中的你们中原的高手,最后都被我捉来当仆人。” 他对杨显道:“你很厉害,我想跟你打一场!” 杨显笑道:“你这些仆人都是些废物软蛋,哪里有一个高手?你大轮寺的和尚都这么没有眼力么?” 庞大和尚怒道:“他们一个个的绰号都响亮无比,谁知道都这么稀松?难道都是骗我的?” 他手中金钹一摆,大步向杨显冲来,“他们废物,你却很厉害,我要和你打一场!” 他不待杨显再说什么,身子一晃,已经到了杨显面前,两面金钹如同两把锋利无比的利刃,一个斩向杨显脖颈,一个斩向杨显腰间。 别看这胖大和尚长得痴肥,一旦动起手来,却是快捷无比,轻身功夫竟然也不差。 杨显知道西域大轮寺每一个弟子在习武有成之后都要来中原历练一番,他们挑战各路好手,用以检验自己的修行,直到达到自己的修行目标之后,才会返回西域潜修。 只是这大轮寺的和尚这些年来一直尊理学为正统,颇为杨显所不喜,又加上这些和尚行事极为野蛮,到现在还是保留着收人为奴仆的习惯,更是与杨显理念不合,因此不想对此人多加理会。 此时见他金钹削来,当下双掌伸出,同时拍向两面金钹的背面,“咣”的一声巨响,两只金钹被他拍的粉碎。 这和尚出手之时,已经想好了若是杨显出手阻拦,自己如何应对的好几个后手,但杨显此时两掌拍出,他什么后手都来不及使用,两面金钹便已经被拍碎。 他一脸骇然,身子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实在是难以置信。 杨显看了他一眼,道:“得罪了!” 翻身上车,两臂一抖,马车骨碌碌转动,顷刻间远去,只留下大和尚呆呆站在那里。 第一百二十一章中京城中 “这怎么可能?” 看着杨显驾车离去,胖大和尚呆呆发愣,双手不断有鲜血滴落。 他手中金钹被杨显打碎之时,双手虎口都已经被一股巨力震裂。 “掌门不是说中原高手,以儒门朱弘毅为天下第一么?为何今天只是遇到一个小孩就这么厉害?” 这和尚从西域来到中原之后,一开始是抱着敬畏之心,待到见识到了中原的一大批“高手”子之后,发现这些“高手”并没有师父师兄们说的那么厉害,慢慢的便自高自大起来。 只觉得中原武林不过如此,老师、师兄们未免有点夸大其词,较之于自己可是差多了。 但在今日遇到杨显,却被杨显随手一击,便将自己的金钹打碎,他这种自高自大之情登时消散大半。 “看来还是师父师兄们说的对,这中原地区藏龙卧虎,真的有好多高手!连一个少年都这么厉害!” 杨显身材高大,个头堪比十七八岁的少年,这和尚只是以为杨显有十七八岁,他若是知道杨显实际年龄只有十二岁的话,估计他更会吃惊。 “看来日后还是要仔细一点才行!” 他见到杨显这么一个少年都如此了得,这一下如同头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张狂霸道之情再也不存。自此不敢多生事端,老老实实的修行历练,直到修到了宗师之境,才再次来中原历练。 抛开此人不谈,单说杨显。 在打碎了大轮寺和尚的金钹之后,杨显驾车一路前行,两匹青马神俊之极,即便是奔行如飞,但马车倒不显得有多颠簸。 初始两天,因为熟悉的人身死,萧轻语神情恹恹不想多说话,但过了几天之后,悲伤之情渐渐消散,小姑娘变得活泼起来。 有她在路上与杨显说说笑笑,一路上倒是不怎么寂寞。 魔门总坛青木崖,位于魔云州七情六欲峰,已经属于大周极为靠北的地方,距离青州少说也有三万里路程。 以这两匹青马的脚程,感到魔云州最起码也要小半年的时间。 好在杨显本身就为了历练,有的是时间,倒也不介意。 他这一路行来,但他引发的事情却已经开始发酵。 因为他的横插一手,使得魔门南宗子弟大为恼火,他们花费了好多人手好不容易将萧天动给引到别处,眼看就要擒住萧轻语,没曾想却被杨显给破坏了好事。 此事被魔门高层得知,一怒之下将当时参与此事的魔门门徒全都斩杀,又下了七杀血令,让人务必要捉住萧轻语与救走萧轻语的神秘小叫花,若是不能活捉,那也必须将萧轻语杀死。 只要萧轻语身死,萧天动心中自然会留下破绽,修行必然达不到圆满之境,这对南宗的威胁将会大大的降低。 自从魔门分为南北两宗之后,无论是北宗还是南宗都想着打败对方,使魔门合二为一,重现魔门当年的辉煌气象。 如今魔门北宗出现了萧天动这等绝顶人物,而南宗虽然弟子众多,却是没有几个超绝之辈。 要是这个局面一直得不到改善,日后南宗必然式微,几十年之后,南宗将再无能与萧天动对抗之人。 这也是有鉴于此,魔门南宗这才对萧天动起了心思。 要么打死他,要么控制他,要么搞残他。 不然的话,若是萧天动成长起来,魔门南宗的日子将极不好过。 而就在魔门南宗为此事动怒之时,远在中州的中京城中,也正有一人在大发雷霆! 一间书房之内,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一脚踢飞身边的绣凳,对着面前弓着身子的红袍男子发出一连串的咆哮:“朱弘毅,朕的巡天八部众雷部众在青州忽然就断了消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是说理学新门主杨显只有十二岁么,难道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就能灭了朕的巡天部众?” 他指着朱弘毅的鼻子喝道:“八德兄弟为什么忽然在青州消失?难道也被杨显杀了么?” 这名黑衣男子身材修长挺拔,细细长长的眼睛下面是一个大大的鹰钩鼻子,薄薄的嘴唇被浓密的胡须掩映在下面,他面目苍白,胸膛不住起伏,此时双目之中犹如要喷出火来一般,对面前的朱弘毅大声喝骂,“你干什么吃的?一个小小的孩子你都不能解决吗?” 朱弘毅躬身而立,听着黑衣男子的咒骂面上毫无表情。 待到黑衣男子骂够了住嘴之后,他才轻声道:“陛下,隐学乱党一脉,极不好擒拿,更何况是他们的门主?”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极有磁性,令人光是听他说话,就好感暗生。 这黑衣男子便是当今明皇周厉,他听了朱弘毅话后,慢慢冷静下来,道:“门主?一个刚断奶的孩子算得上什么门主?梅年生传位给他,隐学一脉能有几人能服他?” 朱弘毅轻声道:“八德兄弟已经服了!” 周厉眼角急剧跳动几下,面现潮红之色,恨声道:“这八个老畜生,朕待他们一向不薄,他们竟然为了一个小畜生而背叛朕?” 他看向朱弘毅,道:“此事影响太大,不要让百官得知!这八个老东西的门生故吏你都要看紧点,稍有不对,格杀勿论!” 朱弘毅弯腰道:“这件事老臣已经吩咐了下去。” “只是八德兄弟做事极为细密,早在他们去青州之前,他们的门人弟子以及家人亲朋都已经提前藏匿了起来。” 周厉怒火又起,伸手拍在面前的方桌之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暴喝道:“老匹夫!” 金石方桌被他一掌拍下之后,整个桌面竟如同流沙一般缓缓流淌起来,慢慢坍塌流向地面,形成了一一堆金色的粉末。 诡异的是,就连周厉没有用手掌接触的茶壶茶碗也随着方桌的坍塌而坍塌,茶壶里是茶水已然消散无踪。 朱弘毅赞道:“陛下,您的黑水玄功愈发的精纯了!” 周厉一声冷哼,“再厉害也比不了爱卿的量天尺!” 朱弘毅弯腰道:“陛下谬赞,老臣惶恐之至!” “好了,乱儒之事你需得好生在意,不可轻忽,朕给你一年时间,你把杨显的人头给我带来!” 朱弘毅一脸为难道:“陛下,我若离京,怕是中京城中要出大事情!” 周厉脸色微变,“怎么?没了你这位理学大宗师,难道这个中京朕就控制不住了么?” 朱弘毅一脸惶恐,“臣不敢!” 周厉见他如此,火气渐消,柔声道:“弘毅,朕听说如今天下烽烟四起,各地都有乱民暴动,是也不是?” 朱弘毅道:“疥鳞之藓算不得大事,只有这乱儒才是心腹之患!” 周厉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先擒杀乱儒新门主?” 朱弘毅道:“事有轻重缓急!” 周厉一愣,“还有什么事情比消灭乱儒更重要? 朱弘毅微微叹气,从袖口里掏出一封奏折,呈到周厉面前,“陛下,北方不死天关有动静了!” 周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第一百二十二章死水微澜 “不死天关啊!” 看到朱弘毅递过来的奏折,周厉面色一瞬间变得惨白,他看向朱弘毅,脸上忐忑不安中又带着希翼之情,“有多严重?” 朱弘毅沉声道:“很严重!” 他将手中递到周厉手中,“陛下看看就知道了!” 周厉缓缓伸手,似乎不想接这份奏折,但又不得不接,好像他若是没有看到这份奏折,这可怕的事情就没有发生一般。 见到他这番模样,朱弘毅微微叹气,一国帝王竟然喜欢自欺欺人,即便个人功力再高,那也不是一件幸事。 周厉接过奏折仔细观看,越看脸色越是难看,渐渐地鼻尖开始有汗珠滴下。 他将奏折看完之后,站起身来低头慢慢踱步,好半响才对朱弘毅轻声道:“这都安静了上千年了,为什么不死天关现在反而有了动静?” 朱弘毅面色不变,轻声道:“最近几年,已经很少有人去天关之外与不死族拼斗了!最近一次还是……” 他说到这里,低下了脑袋,不再继续说下去。 “还是什么?” 周厉顺口问道:“最近还有谁去过不死天关?哦,却是还有一人!” 君臣二人四目相对,都想起了六年前在皇宫喋血的那个人。 “是啊,我之前好像确实听人说他曾去过那里。” 想到那个无法无天对自己毫不客气的高大男子,周厉身子瞳孔微微缩起,轻轻叹息道:“朕现在忽然有点后悔杀他了!” 朱弘毅目光闪烁,沉声道:“乱儒无君无父,不得不杀!” 周厉抬眼看了看朱弘毅,见他面容威严,不怒而威,此刻提到儒门隐学之事,威严之中又带了几分杀气,可见他对隐学一脉的杀心之大。 “好了,不说他了!” 周厉将奏折甩给朱弘毅,“我记得千年以前,乱儒一脉把持朝纲之时,每年都有不少儒生去天关赴死,与不死族同归于尽,便是大宗师也会舍命前去杀敌。” 他盯着朱弘毅的眼睛,淡淡道:“乱儒一脉能做的到,难道理学正统就做不到么?” 朱弘毅接过奏折眉头皱起,“陛下,今时不同往日,我理学一脉主在治国,如何能让他们去战场杀敌?” 周厉不再理会他,只是吩咐道:“我玄功还不圆满,须得闭关一段时间才能调整过来,待我出关之后,我希望北方的事情能够解决掉!” 眼见周厉迈步离开书房,朱弘毅看着周厉的背影欲言又止,到最后化为了一声叹息。 自家人知自家事,当年理学执政之前,传统儒门弟子与百家关系极为融洽,每过一百年时间,便会组织各个宗门配合朝廷兵家共同去讨伐北方不死族人,虽然每次都损兵折将,甚至会全军覆没,但即便如此,只要到了百年期限,他们明知必死,也都会赶过去赴死。 如此每隔百年都去一次血战,都已经成了惯例。 就因为这个原因,使得北方强敌一直不能有喘息之机,也给了中原各地的发展壮大的时间。 而自从理学上台之后,一开始还有人组织去北方战斗,但因为理学与百家关系不睦,响应之人寥寥无几,一度弄的很尴尬,最后只能理学弟子亲自前去。 可是过了百年之后,理学弟子开始惜命不去,只是派遣兵家中人与普通兵卒前去讨伐,真正的武道高手反而不敢随行。 只是那普通兵卒的血肉之躯与北方敌人相交而言,确实是差的太多,只要出关,必定全军覆没。 如此一来,搞的兵家子弟怨声哀道,君臣离心,便是普通兵卒也不想前去送死。 这样一年年过去,敢于出关之人越来越少,又加上北方越来越安静,历代王朝渐渐放松警戒,到了大周王朝之时,人们虽然听说过北方强敌的厉害,但却没有见识过,便越发的不当成一回事。 从上一次北方生事到如今已然过了千年之久,整个大周王朝以为他们还会像以往那样安静下去时,他们却忽然有了动静! 这让所有人都有点措不及防。 想到大周朝如今的情形,纵容朱弘毅学究天人,智慧深沉,但也还是感到一筹莫展。 虽然如今理学势大,理学子弟越来越多,但真正的武道高手却是越来越少。 又加上与几大宗门关系不好,即便是想要组建高手大军去北方作战,恐怕也不会有人响应。 就算是有足够的人手,恐怕真正敢于出关作战之人也为数不多。 如今的人已经越来越怕死了! 也越来越没有血性了! 理学提出的所谓“愚民之道,使之无思,使之无邪,使之孝顺”的主张,如今已经基本上得到普及,全天下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大部分的学子,都成了“孝顺之人”,但却失去了血性与灵性,不懂得反抗,只懂得“孝顺”。 世间真正的高手越来越少,有资格闹事之辈越来越少。 若是没有北方的敌人,如今这种情形,正是一个令所有王朝帝王求之不得的大好局面。 这种情形一直保存下去,哪怕是整个世界成了一潭死水,但对当朝帝王来说,却是一个传承万代的绝佳体系。 在这个国度里,内患不足为道,只要没有外来敌人破局,这些帝王还真有可能“家天下,传万世而不移!” 但偏偏此时有了外敌! 朱弘毅在皇宫的书房之内静静站立了良久,直到小太监来书房收拾东西,掌灯添油之时,他才清醒过来。 “大人,您都站了好半天了!” 小太监细声细气的对朱弘毅道:“你可是咱们大周朝的定海神针,千万要注意身体!” 他拿着扫帚轻轻打扫书房里的碎屑,喃喃道:“这天都黑了!” “是啊,天都黑了!” 朱弘毅迈步出门,负手望天,深深叹息,“定海神针?嘿嘿,定海神针!” 此时皇宫中灯火通明,稀稀拉拉的太监宫女从他身边路过时纷纷躬身行礼。 朱弘毅对这些人视而不见,慢慢从宫中走出,神情萧瑟。 风中传来他的喃喃自语,“即便是定海神针也逃不了被人收走的那一天啊!” 他慢慢在街上行走,抬轿的几个轿夫不敢催他,抬着轿子在他身后缓缓相随。 走了一段路之后,朱弘毅坐进轿中,仍在喃喃自语,“多事之秋,八方风雨,如今又来一个强敌。”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才能笑到最后!” 他吩咐道:“起轿!” 第一百二十三章山花烂漫 清风送爽,白云悠悠。 站在马车上极目四望,但见山花烂漫红似火,绿树成荫鸟成群。 “那个花漂亮,嗯,这个也不错!” 一辆马车停在山道一边,两匹马儿正甩着尾巴低头吃草,萧轻语在山花丛中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一般穿来穿去,采了好大一束鲜花,笑嘻嘻走到杨显面前,“显哥哥,这花儿好不好看?” 杨显斜倚在山坡上的青草丛中,看向萧轻语,只见她双颊微带红晕,正眉花眼笑的看着自己,明眸带水,笑语盈盈,年纪虽幼,但已经能与百花争艳。 杨显看了片刻之后,笑道:“花美人更美!” 萧轻语听了大喜,喜滋滋的学着杨显躺在青草地上,她看着天上暖阳,在青草上打了一个滚,舒舒服服是伸展双臂,眯着眼睛笑道:“还是这样舒服!平日里在家,我若是做出这么个姿态,家里仆人肯定说我没有规矩。” 杨显笑道:“有的规矩可以遵守,有的规矩却不用管它,若是事事都依照规矩来,那活着岂不是很无趣?” 萧轻语咯咯笑道:“你这个说法很像我二哥,我二哥也经常说要打烂这些臭规矩,说做出这些规矩的人一定是不安好心。” 她双手托腮趴在杨显面前,道:“显哥哥,你要是遇到我二哥,你们两个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杨显笑道:“魔门萧天动,我也是久仰大名了,到时候一定要见识一下。” 他好奇道:“你说萧天动是你的二哥,那你的大哥呢?” 萧轻语本来欢快的表情忽然变得悲伤起来,低声道:“我大哥叫萧天绝,据说比我二哥还要聪明,是一个真正的绝世天才,只是我从出生之后就没有见过他,他的一切都是我二哥告诉我的。” 她双眸微微黯淡,对杨显道:“二哥说当初大哥被一名大神通者收为弟子,但后来好像是因为什么事情与那位大神通者闹了矛盾,之后忽然间就在人间消失了,再无踪迹。” “我二哥曾经多次找寻,都没有结果,二哥怀疑是我大哥的消失与大哥的师父应该有关联,但是一直没有找到证据,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她拿起一根枯草轻轻拨弄眼前的蚂蚁,微微叹息道:“我二哥说,我大哥可能已经死了!可我还从没有见过他呢!” 杨显没想到萧轻语家里还有这等事情发生,安慰道:“所谓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哪一天你大哥就会活生生的出现在你面前呢。” 萧轻语道:“我二哥也是这么说,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杨显笑道:“不错,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不如把握现在!” 他躺在地上手掌抬起,虚虚向空中抓去,两只正从他们上空飞行的鸟儿发出几声尖利的鸣叫,身子迅速下沉,片刻间落到了杨显手中。 萧轻语见到杨显虚空抓鸟,连连拍手叫好,笑道:“哎呀,这两只鸟儿真漂亮!” 她此时功力尚浅,年龄又小,还不太明白像杨显这般虚空抓鸟的本领是何等的惊世骇俗,只是觉得很好玩。 杨显道:“管它漂不漂亮,现在肚子饿了,今天咱们这顿饭就是它们了!” “啊!” 萧轻语惊叫起身,“要吃了她们啊?” 她一脸的不忍之色,“这么漂亮的鸟儿,干嘛要吃啊?” 她拽着杨显的衣袖轻轻摇动,“放了他们罢,怪可怜的!” 杨显哑然失笑,“若是放了它们,我们吃什么?” 萧轻语道:“吃野果也行啊!” 杨显笑道:“你平时难道都是吃野果么?” 萧轻语道:“我很少吃肉,就是吃也都是下人做好的,从来没有见过现场宰杀的。我之前见到小动物都是拿来养,不是拿来吃。” 她说到这里,兴致勃勃道:“我在家里养了好几只小兔子和两只小狗,毛茸茸的可好玩啦!都是我二哥特意送给我的。” 她再次摇动杨显的衣袖,“显哥哥,这些鸟儿这么漂亮,就不要吃它们啦!” 杨显见她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似乎随时都在盼望着自己说出“放了它们”这四个字一般,两只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乞求之色。 “好,那就放了它们!” 杨显哈哈一笑,手一抖,手中的两只鸟儿腾空而起,展翅高飞。 萧轻语看着飞天的两只鸟儿,拍掌轻跳,“多谢显哥哥……” “嗖!” 她一句话尚未说完,刚刚飞到半空的两只鸟儿忽然一震,发出几声嘹亮的悲啼,扑扇着翅膀从天而落。 一只从远处飞来的箭矢将这两只鸟儿穿在一起,射落在地。 萧轻语正在微笑的小脸猛然僵住,呆呆的看着落地的小鸟,随后抬头看向杨显。 杨显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站起。 他伸出手来,将萧轻语拉到自己身边,轻声说道:“轻语,你看,你不想杀这些鸟儿,可即便是放了它们,咱们不杀,却还是有人来杀!” 萧轻语见他神情凝重,心中很是讶异。 她跟着杨显一路行来,杨显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即便是在群敌环绕之中,依旧是清清淡淡,毫不在乎。 但此时却如临大敌,将自己拉到他身边,可见他这是担心自己离他远了,他怕顾不周全。 萧轻语来不及为两只鸟儿伤心,抬头贴着杨显的身子,抬头问道:“这射箭的便是来杀我的人么?” 杨显道:“不,是来送死的!” 他们两人此时站在山坡之上,身边鸟语花香,如在画图之中。 但谁也难以想到,就在如画的风景之中,却隐藏着看不见的杀机。 萧轻语本以为这个射箭之人一会儿就会出现,但她在杨显身边站了良久,却还是没有见到有人影出现。 她身子扭了扭,正欲跷起脚尖四下观望,杨显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乱动!” 萧轻语便不再动,轻声道:“显哥哥,这人现在在哪里啊?” 杨显道:“还在六里之外!” 萧轻语大惊,“他离这么远,都能射杀这两只鸟儿?” 她惊讶这射手的眼里高明之时,也为杨显的六识感到震惊,他竟然连六里之外细微的动静都能察觉的到! 便听杨显继续道:“现在已经到了五里之外!” “身法倒是挺快,已经不足三里了!” “嗯?他正在绕圈子。” 杨显搂着萧轻语看着长空白云轻声道:“他已经到了左边的山头。” 萧轻语闻言扭头向左边山头望去。 只见左边青峰悬崖边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 因为距离尚远,萧轻语并不能看清此人的相貌,只是看到他站在悬崖边上的一块大石之上,手中一把长弓对准了自己缓缓拉开。 就在这人将长弓缓缓拉开之时,萧轻语忽感身子一僵,呼吸不畅。 ps:上三江了,大家投点三江票呗,反正不花钱。 第一百二十四章天宁甘家 在被斗笠人手中的长弓对准之时,萧轻语只感到一股冷意从心头升起,整个身子瞬间被这股冷意冻结僵直,甚至连思维都变得缓慢起来。 一种巨大的恐惧之情充满了她的脑海,她想要躲避,想要喊叫,但整个身子都已经失去了控制,就是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就在她惶恐之时,忽然腰间一热,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揽在了她的腰部,杨显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有我呢,不要怕!” 萧轻语心情一松,僵直的身子莫名其妙的就软了下来,随后双脚离地,被杨显抱了起来。 在对面山峰上的斗笠人一点点将长弓拉开的同时,杨显也将萧轻语一点点的抱到自己身后。 就在斗笠人长弓拉成满月之状时,萧轻语的整个身子已经被杨显完全藏到了身后。 他们两个人虽然隔山而望,相隔两三里地,但双方的动作却是若合符节,期间没有任何时间上的偏差。 弓拉满,人放下! 其中道理玄之又玄。 当对面的弓箭手长弓拉满之时,他所面对的目标已经由萧轻语变成了杨显。 对面的开弓的斗笠人发出一声轻咦,随后将手中本已经拉满的长弓又拉大了几分。 本事艳阳高照暖洋洋的天气,在对面的斗笠人将弓箭拉起之后,陡然就是一凉,无形杀气如同箭矢一般瞬间到了杨显面前,百草伏地,林动鸟飞,片片落花在空中飘飞如雨。 刚刚在杨显身后站稳的萧轻语被杀气所激,陡然打了一个冷颤。 即便相隔了两三里地,杨显还是看到对面的斗笠人眼中精光一闪,随后一点寒星如同跨越了空间与时间的界限一般,瞬间到了杨显面前! 弓放开,箭已到! “咄!” 杨显口吐真言,手掌倏然立起,猛然前拍。 “呜!” 一只羽箭在杨显面前倏然出现,凝滞在半空之中,急速颤动,也就凝滞了一瞬间,杨显的手掌已经拍了上去。 一声暴响之后,射来的箭矢寸寸爆散成灰,只有明晃晃的铁质箭头还保存完好。 将箭杆打碎之后,杨显五指并拢,向空中还未坠落的箭头抓去。 就在他堪堪就要抓到箭头之时,对面的斗笠人猛然一声轻喝,手中长弓急速开合,“嗖嗖嗖”一连九支羽箭射向了杨显面门。 “咄” “咄” “咄” 杨显口中接连发出几声轻喝,儒门清音被他以真言法门喝出,同时抓向空中箭头的左手去势不停,右手却是在空中如同抹灰刮墙皮似的轻轻横抹了一下。 “轰!” 一道无形罡气从他右手中洒出,在他面前形成了一堵看不见但确实存在的气墙,将飞来箭矢全都挡在了“墙”外。 于此同时,他左手已经将空中的箭头笼罩了起来。 “砰!” 异变陡生! 眼看就要被他抓住的箭头在空中毫无预兆的猛然一颤,在他掌心倏然消失,等再次出现之时,已经到了杨显身后,直奔萧轻语的哽嗓咽喉! “好!” 杨显见这羽箭之上劲中藏劲,箭杆粉碎之后,这空中尚未落下箭头上的附着的内劲直到此时方才爆发出来,这股力道还未消散,竟然还是锁定了萧轻语。 杨显心下佩服无比,高声赞叹,“这箭法当真是出神入化!” 他左手轻弹,“嗤嗤嗤”三道破空真气,向飞向萧轻语咽喉的箭头拦截而去。 “噗噗噗” 就在他左手弹指破空之时,他右手在面前布下的无形气墙已经被飞来的九支羽箭接连穿过。 无形气墙犹如气泡般迸裂消散时,九点寒星已经到了杨显身前。 杨显大笑,忽然对着前方鼓腮吹气。 “噗!” 他一口真气吐出,在空中瞬间化为九道,闪电般迎向射来的九支羽箭。 “砰砰砰”一连串的响声之后,面前的九支羽箭同时爆碎开来。 于此同时,射向萧轻语的那个箭头也被杨显发出的指风击飞。 杨显发出一声长啸,伸出手掌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在他身前的九支箭头以及身后飞远的那个箭头同时一震,飞鸟投林般转飞到了他的掌心。 “叮叮当当”一阵轻响,十个箭头飞入杨显掌心之后如同活物般不住跳动,互相碰撞之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但却无论如何不能飞出。 杨显眼望前方,手掌轻轻合拢,在他掌心乱蹦乱跳的箭头登时安静下来。 “好箭法!” 杨显看着山峰上已经将长弓收起的斗笠男子轻声笑道:“天下能将射术练到如此地步之人,只有天宁甘家,与兵部武家,武家人不可能卷入江湖厮杀,那你就只能是甘家之人。” “甘家七狼八虎,十五弟兄,名震天南,却不知为何要与一个小女孩为难?” 杨显叹道:“你甘家野心再大,也不该卷入魔门两宗的争斗之中!” 对面头戴斗笠的男子闻言发出一声冷哼,盯着杨显看了好一阵之后,身子倏然后退。 此人身法诡异之极,如同游蛇一般在山峰上蜿蜒游动,瞬间就退后了几十丈的距离,眼看就要消失在山峰之后。 “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兄也接我一招!” 杨显一声长笑,手掌扬起,掌心中握着的十个箭头倏然飞出,瞬间不见。 对面山峰之上陡然响起一声惊呼,随后“砰砰砰”气劲交鸣之声响个不停,这声音从山峰顶部一直响到山脚,最后一声凄惨之极的嚎叫响起之后,再无动静。 杨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片刻之后,转身对萧轻语笑道:“好啦,他走了!” 萧轻语抬头看着杨显,脸色微微发白,轻声道:“那人刚才好可怕,差点杀了我!” 她向杨显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杨显道:“这人很了不起,相隔这么近竟然还能躲过我的暗器手法,而且只是受了点轻伤,甘家子弟果然非同一般!” 萧轻语讶道:“从对面山头到咱能这里,少说也有三里多地,这还叫‘离得近’?” 杨显摇头道:“对我对他来说,都已经算是很近了!” 他不欲向萧轻语过多的说起这种争斗之事,低头看向地面上被射杀的两只鸟儿,对萧轻语笑道:“这两只鸟儿死都死了,总不能扔在这里。” 萧轻语看着被羽箭串在一起的两只鸟儿,微微叹了口气,“鸟儿啊鸟儿,你是被刚才那个恶人杀死的,要是有怨气就找他去吧!” 她对杨显道:“既然都死了,那就烤来吃罢!” 杨显大笑。 第一百二十五章遇虎 马车重新上路,此时已经到了青州边界,再翻过几座山之后,便是宝华州。 只是这里山路陡峭,蜿蜒盘旋,狭窄的山路一边是山体,另一半则是陡峭的悬崖,也没有什么护栏,若是站在马车上向下望去,但见白云悠悠尽在眼底,云雾缥缈,不知深浅。 萧轻语恐高,从马车里看到山路如此陡峭,登时眼晕腿软,缩在车厢里再不敢探出身子向外观看。 在马铃儿叮叮咚咚的清脆响声中,萧轻语小心翼翼的掀开车帘,露出小巧精致的面容,她不敢看向外侧,只是盯着坐在车辕上驾驭马车的杨显,“显哥哥,你以前学过驾车么?” 杨显左右两手一手一根缰绳,时不时扯动缰绳调整两匹马儿的位置,如臂使指,轻松写意。 他听到萧轻语的问话,哈哈一笑,也不回头,向她解释道:“儒家六艺中,礼、乐、射、御、书、数,‘御’指的便是驾驭马车,我是儒门一门之主,若是连最基本的六艺都做不到,何谈儒门弟子?” “你是儒门门主?” 萧轻语掩嘴轻笑,一脸不信,“儒门门主不是朱门朱弘毅么?什么时候显哥哥你也成了儒门的门主啦?” 她笑了几声,忽然想起一事,笑声倏止,轻声问道:“显哥哥,你难道是隐学一脉的弟子?” 她歪着脑袋做思考状,“我二哥跟我说过,说是千年前儒门分裂,理学势大,而传统儒门式微,渐渐的理学被称为显学,传统儒门则被称为隐学。两派子弟互相仇视,理学一脉说传统儒门为乱儒,而传统儒门说理学为走狗,双方积怨已深,难以化解。” 萧轻语好奇道:“显哥哥,你真的是隐学弟子?” 杨显正欲回答,忽然一阵腥风吹来,一声巨吼从不远处的密林中响起。 正在奔跑的两只马儿身子一颤,脖子扬起,发出惊惶之极的嘶鸣,放开四蹄急速狂奔。 坐在车门附近的萧轻语吃了一惊,身子后仰向车厢里滚去,“哎哟,这马儿受惊啦!到底是什么东西吓着它们了?” “是大虫!” 杨显坐在车辕之上,扭头看向一侧树林。 “咔嚓嚓”的声响之中,山林中树木摇动,枝叶乱飞,一头锦毛吊睛白虎穿树过林,向着马车急速扑来。 两只马儿感应到白虎越来越近的气息,吓的唏律律大叫,没头没脑的向前飞奔。 马车剧烈晃动不休,如同皮球般在地上乱蹦乱跳,好似随时要散架一般。 萧轻语从车厢里飞身而出到了车辕之上,惊道:“哎哟不好,马儿要冲下悬崖了!” 她一扭头看到山上冲下来的白虎,“啊”了一声,“哇,好大的老虎!” 此时两匹马儿为猛虎所惊,同时扭头向路边的悬崖下跳去。 这山路狭窄非常,堪容两辆马车并行,此时两马转身飞跳,只是眨眼间两匹马儿便四蹄凌空跳出了悬崖,只留马车车身还在山路之上。 在萧轻语的惊叫声中,杨显一声轻喝,身子瞬间出现在悬崖边上,他伸出手掌在马车车辕上轻轻按下。 “嘭!” 眼看就要被两匹马带入悬崖下的马车倏然静止。 车身横在山路之上,车辕却是探向路边悬崖,两匹马儿虚悬在悬崖半空,四蹄乱动,身子乱扭。 萧轻语早在马车骤停之时,就已经飘身而起,如同一只青蝶一般缓缓落在了山路之上。 随后她发出一声惊叫,“老虎过来啦!” 看到萧轻语跳下马车之后,杨显微微运气,双臂上抬,在咯咯吱吱的轻微摩擦声中,整辆马车连同两匹不断挣扎的马儿被他凌空托起,慢慢的向山路上放去。 “吼!” 虎吼声响起,山上的白虎冲断无数树枝,带着一阵狂风瞬间到了马车附近。 萧轻语吓的哇哇大叫,身子一闪又跳到了马车之上,“嗖”的一声,钻进了车厢里。 杨显手中登时一沉。 与此同时,车辕内的两匹马儿同时死命挣扎,“啪”的一声轻响,马车套马的挽具皮带突然崩断,一匹马儿翻滚着掉下悬崖。 杨显吃了一惊,双臂用劲稍大,“喀嚓”一声,车辕断了一根,另一匹马儿在悬崖边上磕了一个跟头,也挣断了挽具皮带,向悬崖下掉去。 听到两匹马儿的嘶鸣一路向下,杨显发出一声长叹,双臂用力,将马车轻轻放到了山路靠近山体的一边,随后抬头看向冲来的白虎。 从他止住马车下冲之势,到两匹马儿一一率先悬崖,其实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所有的动作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也就是他反应快,若是一般人,绝少不了车翻人亡的下场。 “吼!” 此时吊睛白虎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这只大虫与一般锦毛斑斓猛虎不太一样,通体雪白,两眼血红,躯体极为庞大,竟然比寻常马儿还要大上几分,凶威之盛,便是寻常武道高手都不能比。 尤其怪异的是,这白虎身子还未扑到,便先有一阵腥风吹来。 所谓龙从云,虎从风,这只大虫果然随风而出,随风而行。 但说起老虎,杨显之前也曾捉过几只打牙祭,绝没有像今天这只大虫有如此威势。 “好大虫!” 看着扑来的老虎,杨显站立原地不动,待到老虎两只前爪快要搭到自己肩头,血盆大嘴向自己脖颈咬下之时,杨显方才动了起来! 他不动便是不动,此时一旦动起,当真是犹如霹雳雷霆,猛然一声大喝,震的对面在半空中扑来的白虎身子猛然一滞,全身白毛根根炸起。 大喝声中,杨显身子倏然闪身,避过白虎这致命一扑,同时左掌伸出,只是一抓,已经抓住了白虎的顶瓜皮,猛然往下一摁,“咚”的一声巨响,尘烟四起。 扑来的白虎四肢着地,脑袋向下,被杨显生生按在了山路之上,堵满了整个山路。 “吼!吼!吼!” 白虎四爪乱抓,身子不住扭动,欲要抬头起身,但无论如何不能站起,铁棍似的尾巴“砰砰砰”不断敲击地面,敲得山石崩裂,尘土飞扬。 “嗯?力气倒是不小!” 杨显按着虎头略感讶异,“这只大虫看来有点与众不同啊!” 他讶异归讶异,拳头照打不误,对着白虎的头部就是一拳。 “砰!” 他这一拳下去,地上四爪不断挠动低声嘶吼的老虎猛然一静,慢慢瘫倒在地,身后不断敲击地面的笔直的尾巴也软了下来。 只这一拳,这头白虎已经被他打的生死不知。 杨显一拳下去,微感惊讶,“我这一拳下去,生铁也能打扁,怎么这大虫竟然还没死?” 他举起拳头还待打上第二拳,猛抬头看到路边停着的马车,心中一动,“两匹马儿掉崖摔死了,正缺一个拉车的,这大虫倒是可以考虑!” 他想到这里,拽着白虎的尾巴将半死不活的白虎拖到马车前,仔细比划了一下,笑道:“倒还真的能行!” 第一百二十六章苛政猛于虎 “显哥哥,你在做什么?” 惊魂未定的萧轻语慢慢从车厢里爬出,面色苍白的看向车外,待看到被杨显拖拽的白虎之后,登时吓了一跳,发出一声尖叫便要重新缩回车厢,但随即反应过来,“咦?死啦?” 他小心翼翼的从车厢里走出,慢慢走到杨显身边,提起小脚在白虎的皮毛上踩了踩,发现白虎一动不动,她拍了拍心口,长舒了一口气,笑道:“啊呀,真的死了耶!” 杨显将白虎提起放到车前,道:“还没死,应该是被我打晕了。” 萧轻语吃了一惊,身子猛然跳起,“还没死?” 杨显见她胆子如此之笑,摇头笑道:“拉车的马儿因为这大虫,都掉到了山下,没有牲畜拉车,那就由它代劳,所以我没把它杀掉。” 萧轻语慢慢镇定下来,蹲在山道旁边,眼看着杨显将断掉的挽具打结穿起,随后搭在了白虎身上。 荒山野岭没有钉子,杨显便从车厢不重要的地方抠出几个钉子,摁在了车辕之上,将断掉的车辕重新接起。 萧轻语见他他轻描淡写的将车厢中夯实的几枚大铁钉从坚实的木头中抠出,又随手将弯曲的钉子捋顺摁进了车辕之上,坚实的青木在他手中竟然犹如豆腐一般,毫不费力,不由得惊叹不已,嘴巴大张,“显哥哥,你好大的力气啊!” 这些动作虽然看着不起眼,但没有一身超绝的修为,却根本难以做到。 杨显此时已经将鞍具全都在白虎身上装好,闻言笑了笑,拍了手道:“好啦!” 他对萧轻语吩咐道:“你先不要上车,我先来调教一下这个畜生。” 他一脚踢出,正中白虎脑袋,一股醇和内劲发出,躺在地上的白虎登时醒了过来。 它摇着脑袋慢慢站起,待看到杨显之后,陡然清醒过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夹着尾巴便要逃走。 早被杨显抓住顶瓜皮又是一拳打出,“砰”的一声,白虎身子一晃,呜咽着慢慢倒地。 如是者几次之后,白虎终于老实起来,再不想着逃跑,蔫头耷脑的拉着马车顺着山道慢慢行走。 走了一会儿之后,杨显对跟在车边的萧轻语道:“轻语,这辆车先这么对付着,等下山后,我再找个地方修一修。” “你先上车,我来驾车。” 萧轻语心惊胆战的钻进车厢,轻声问道:“不会有事罢?” 杨显道:“它若是不老实,大不了一拳打死便是,能出什么事?” 白虎感应到杨显的杀气,身子陡然一僵,紧紧夹了夹尾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杨显笑道:“这畜生,好像能听懂人话似的!” 他手中缰绳一抖,猛然喝道:“跑起来!” 白虎一惊,发出一声咆哮,猛然向前窜出,急速狂奔。 萧轻语在车厢里叫道:“哎呀,太快了,车子太颠啦!” 杨显便又是飞身出去,将白虎打了一拳。 如是者几次,待到马车翻过山头向下走时,这只白虎已经变得温顺如猫,乖巧之极。 萧轻语在车厢里赞道:“哎呀,这老虎跑的比马儿还稳呢!” 在这荒山野岭之地,一向少有人行,一头老虎拉车的情形倒是极少有人得见,即便是偶尔有行人看到如此白虎,但惊声未落,马车便已经轰轰驶过。 走了半天之后,车子在一处小山村附近停下。 这村子说是村子,其实也就七八户人家,时近正午,家家有炊烟升起。 村子里都是茅草房子,篱笆院子,看来贫穷之极。 这么一个小山村在这荒山野岭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实在算不上一个好的安居之处,也不知道这些村民为何安家于此。 看到白虎进村,惊叫声从村子里响起,几个男子手持刀叉冲到村口,对着白虎不住大叫。 “有大虫进村啦!” “小心仔细,别让它伤了人!” 待到看清白虎竟然是拉着车子进来时,所有人都是一愣,渐渐安静下来。 一名老者战战兢兢对车辕上的杨显喊道:“这位壮士,这大虫是你养的么?” 杨显跳下马车,将白虎一拳打趴,笑道:“刚从路上抓来代步的,因为它,我丢了两匹马,所以只能让它来拉车。” 围观村民见他如此骁勇,这比一般马儿还要长大的老虎竟然被他一拳打倒,俱都心惊不已。 一名手持猎叉的汉子指着嚷道:“这只大虫我认得!” 他大声叫道:“前几年村子附近有几只大虫,曾伤了我村里好几条人命,后来它们好像就是被这白毛大虫一路追赶,咬死吃掉了!” 那汉子道:“我前几年好像还在山林里遇到过它……” 此时萧轻语也已经从车厢里钻出,闻言好奇道:“既然这里有大虫,为何搬家去别的地方?” 几名村民互相看了几眼,还是刚才的老者道:“山外面不能去!” 他一脸无奈之色,“外面赋税太重,法令一年比一年严酷,老汉之前所在的村子一开始有三百户人家,后来交不起赋税跑了一半,又因为他们跑了,导致上面收不到粮款,便迁怒于剩下的村民,将所有村民都拷打了一番。” 老者说到这里,一脸心有余辜的表情,“后来老汉与几个弟兄领着家人从村子里逃了出来,在这里安下家来。” 他对萧轻语道:“虽然这村子附近有大虫为害,但相较于以前的村子,这其实已经很好啦!至少没有人半夜捉你去参军,也没有人砸门抢东西抵税,在这里好歹还能吃一口饱饭,在山外不是被饿死,就是被折磨死啦!” 萧轻语年纪尚幼,还不太能体会到老者的无奈悲愤之情,只是“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杨显听了之后,却是默默无语,片刻后对萧轻语道:“轻语,我儒门夫子曾说过一句话,我至今不太理解,直到今日才真正明白其中含义。” 萧轻语问道:“什么话?” 杨显淡淡道:“苛政猛于虎也!” 萧轻语道:“哦,苛政是说入如今大周的官员太坏了么?” 杨显道:“也可以这么说罢!” 第一百二十七章死城 杨显与萧轻语在小山村里住宿了一夜。 期间村里人花费了半夜时间将杨显之前摔死的两匹马儿找到抬进了村里,一村人对杨显、萧轻语千恩万谢,这些马肉足够他们吃上一段时间了。 到的次日,肉香扑鼻,两匹马儿已经成了煮熟的马肉。 萧轻语心疼马儿,无论如何吃不下,杨显倒是没有这个忌讳。 被拴在院子里的白虎从来没有吃过熟肉,今日吃了几块熟马肉之后,当真是成了一头饿虎,呜呜咽咽大口吞咽,几乎有半匹马被它吃进了肚子。 借用村人的工具将马车修整一番之后,杨显重新驾车向北方行去。 杨显已经问的清楚,翻过这座山,前面便是宝华州,这个因畏惧苛政而在山里安家的几乎人家都是从宝华州逃出来的。 “宝华州因为人杰地灵,物华天宝,才被人称之为宝华州,难道现在宝华州的百姓也生存不下去了么?” 杨显对坐在车厢内的萧轻语道:“轻语,等到了宝华州,可能要耽误几日时间,我要看看这宝华州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比青州还难以存活不成?” 萧轻语在车厢里轻声道:“都听你的。” 杨显道:“好!” 白虎摇动尾巴,拉车疾行,一路上翻山越岭,待到经过一个山头之后,便可以看到一座城池出现在视野之中。 “嗯?怎么这么大的死气?” 杨显脸色一变,只见几十里之外的一座山城之上黑雾弥漫,死气沉沉,浑然不像是一个有人生存的城市。 “轻语,可能有事情发生了!” 杨显对萧轻语嘱咐道:“前面有点不对劲儿,你多警醒一点。” 萧轻语不明其意,从车厢里探出头来,“有危险么?” 一路上的追杀生活使得小姑娘已经适应了随时都会发生危险的情形,她此时虽然嘴里在问,但早已不再紧张。 杨显道:“危不危险,下山就知道了!” 此地已经接近山城,按理说路上行人应该渐渐多起来才是,可这么一路行来,竟然连一名行路之人都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极为不正常。 随着山下的小城渐渐接近,一副凄惨至极的景象出现在了杨显面前。 断壁残垣,臭气熏天! 这座小城的城墙坍塌了好大一段,城门楼子也在坍塌之列。 宽大的包铁城门被不明巨力扔到距离城墙几十丈的地面上,包铁已然扭曲变形,上面布满了利爪划痕。 在一地的砖石堆中,偶尔有腐烂的断臂残躯从里面露出,吸引着一群群苍蝇嗡嗡旋转飞舞。 透过倒塌的城墙,可以看到城中建筑大都被外力摧毁,砖石碎瓦崩散了一地。 这个山城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城市被人攻下,胜利者又在离开之后放了一把大火,将整个城市付之一炬。 城里空无一人,一片寂静。 整座城已经成了一座死城。 袅袅黑烟从远处摇曳升起,似乎有一些东西还未燃烧殆尽。 一阵风吹来,尸臭味迎面扑来,令人闻之欲呕。 萧轻语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脸色苍白,“显哥哥,这是什么味道好恶心,我想吐……” 她抬头看到外面的景象,吃了一惊,喃喃道:“这是怎么了?” 杨显道:“你在车厢里别出来了,我们进城看看去!” 他打了一个呼啸,白虎轻声咆哮,拉着车子向城内走进。 杨显走在最前方,随着他的踏步前行,前方挡路的砖石烂瓦全都被一股无形巨力分到两边。 马车在经过崩飞出来的巨大城门之时,杨显身子微停,仔细看了看几眼。 大门外面包裹的铁皮之上布满了道道抓痕,将近两寸厚的铁皮开裂张口,露出里面淡黄色的松木花纹。 杨显目测了一下,发现这扇大门距离倒塌的城门差不多有几十丈远,这若是被人扔出来的话,此人力量当真不小。 “嘭!” 杨显抬脚跺地,地上变形的包铁大门发出一声轰然巨响,在尘土飞扬中倏然立起。 杨显伸手抓住大门边沿,双臂微微用力,在咯咯吱吱的声响中,已将大门举起。 “嘿!” 一声轻喝之后,杨显甩臂转身,手中大门旋转飞出,如同一片乌云般经天而去,发出巨大的“呜呜”破空声。 “若这扇门真的是被人扔出城外的话,此人功力倒是不俗。” 他这扇门扔出之后,已经能够推算出当初扔门之人的实力大小。 “轰!” 直到杨显进入城中之后,飞出的大门才在城中落地,荡起一片尘雾。 环顾四周,一片狼藉。 整个城市都被烧毁,路边不时有残缺的尸身出现,臭味已经越来越浓。 杨显从怀里取出一颗珠子扔进了车厢,“轻语,这是赤龙珠,善解百毒,你拿着罢,别被这尸毒熏晕了!” 萧轻语伸手接过珠子后,只觉得触手生温,龙眼大小的珠子发出莹莹血光,将整个车厢映照的一片通红。 她刚才被尸毒熏的烦闷欲呕,此时一珠在手,登时心舒神畅,所有不适顷刻消散一空。 “显哥哥,这是什么珠子啊?” 萧轻语直到此时才有气力说话,她拿着珠子在眼前观看,一脸好奇之色,“好神奇啊!” 杨显道:“这是飞天蜈蚣的内丹,飞天蜈蚣身子通体发红,形如飞龙,故此又被叫做飞龙。他的内丹善解百毒,是不错的解毒妙品。” 萧轻语道:“我还以为真的是龙的内丹呢!” 杨显摇头失笑:“有东海之主坐镇东海,天下又有几个人敢打龙族的主意?” 他一边与萧轻语说话,一边仔细感应身周事物,不敢错过任何蛛丝马迹与轻微声响。 大街上布满了一片片红褐色的血迹,道路两侧的墙壁上时不时的出现一道道深深的抓痕。 他一路行来,发现了一个诡异的情形。 道路两侧虽然有尸体出现,但大多数都是残躯碎尸,竟然没有一个完整的尸首。 似乎是一群猛兽将这座城攻了下来,待到将这座山城的居民全都吃光之后,这些猛兽便又放了一把火,将整个城市焚烧殆尽。 城门上的抓痕与道路两侧的痕迹,确实像是猛兽的所留。 杨显面无表情的负手前行,街道上堆砌的砖石瓦块不住向左右分开,露出仅供马车行进的平地。 “嗯?” 杨显一步尚未落下,身子猛然顿住,扭头看向旁边的一条街道。 在这条街道的尽头处有一口大井,四面井栏,井口处立有石碑,写着出钱挖井之人的姓名事迹。 此时井口已经被一块巨大的青石压住。 杨显转过身向这口井慢慢走去,白虎在杨显身后浑身白毛炸起,低头呜咽嘶吼,拉着马车紧紧跟随。 “吼!” 一声低沉的闷吼从水井中发出,面前大井上青石猛然一阵晃动。 第一百二十八章又见活尸 “砰!” “砰!” “砰!” 水井上方压着的青石不断震动,地面也在轻微抖动,井水从青石与井口之间的缝隙中不断迸溅而出,嘶吼声不断从下面传出,似乎水井中下面压了一个庞然大物,想要从里面冲出来一般。 杨显微微感应了一下水井中的东西,眉头皱了皱,转身拍了拍身后白虎的脑袋,让它停了下来,随后吩咐萧轻语,“轻语,你出来吧。” 萧轻语依言从车内走出,轻声问道:“显哥哥,这井里是什么?” 杨显道:“打开就知道了!” 他对萧轻语道:“你后退啊,让我来!” 在萧轻语后退之时,杨显一掌拍出,“砰”一声,万斤巨石被他一掌击飞。 “吼!” 巨大的嘶吼声从井里传出,泛着黑色的井水冲天而起,随着井水上来的还有一个湿哒哒的高大男子。 这名男子从井水中窜出之后,背对杨显站在井边仰天嘶吼,随后慢慢转身,向杨显看来。 看清楚他的面容之后,萧轻语捂嘴惊呼,吓的身子连连后退。 出现在杨显面前是一张扭曲变形的面孔。 这名男子肤色漆黑如铁,浑身上下毫无半点活人的气息,看向杨显的一双死鱼眼中死气沉沉,令人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如被凉水浇头,从心底里泛出一股冷意来。 他双手十指上青黑色的指甲几乎有一尺多长,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奇特的光泽。 一股股极其浓烈的尸臭味从他身上一波波的散发出来,使得旁边的白虎鼻翼不断开合,身子急速后退,就连它也有点忍受不住这种气味。 “果然如此!” 在看清面前男子的形状之后,杨显发出一声叹息,“傀儡门做的好大的孽!” 这名男子与他之前在山村里所见到的活尸相差无几,只是面孔不再是腐烂变形,较之于之前的活尸“英俊”了不少。 “吼!” 对面的男子在杨显叹息之时,陡然一声嘶吼,在萧轻语的惊呼声中身子离地而起,恶狠狠的向着杨显扑来。 一尺多长的锋利指甲带着腥气抓向杨显的面门。 “砰!” 杨显举掌前推,一股劲风凭空生出,将扑来的高大男子拍出一丈有余,直接撞断了井边的石碑。 “咦?” 杨显微感讶异,发现这具活尸的实力较之以前见到的要高明不少,若是之前在山村遇到的活尸,他这一掌拍出,掌风能将活尸凌空打爆,但这个活尸竟然将石碑撞断了都浑如无事,躯体之坚实,远超之前所见。 “吼!” 对面的男子在地上滚出老远之后,身子直挺挺的站起,如同机关人一般向他一步步走来,身子僵硬无比,偏又行动如风,快捷无比,眨眼间已经跨过几丈距离,再次向杨显扑来。 “喀嚓!” 杨显单手虚抓,一股无形劲气飞出,将飞来的活尸隔空抓住,拎着他的脖颈慢慢拎到面前。 这高大男子形成的活尸在杨显手中不断扭动,f口中黑气狂喷,犹如被惊吓过度的放屁虫一般,不断从嘴里冒出浓浓黑气。 他的嘴巴对着杨显越长越大,两腮裂开,嘴巴渐渐占据了半个脑袋,随后一根挂满了粘液的黑色触手从他嘴里闪电般射出,直奔杨显面门。 “有意思!” 杨显另一只手腾出来,对着射来的触手也是虚虚一抓,“噗”的一声轻响,射来的触手在半空倏然停滞,如同蛇儿般在空中不断扭曲,挣扎不停。 “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杨显一声冷哼,虚空抓住触手的手掌猛然向外猛然拽出。 “刺啦”声中,被他定在空中的活尸肚子猛然一瘪,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随后一大团东西被杨显从他嘴里硬生生扯了出来。 “这是什么啊?好恶心!” 看到杨显扯出的东西后,萧轻语捂着鼻子飘向远方,惊道:“好可怕!” 这是一根盘成一团的触手,这触手被黑色的粘液所包围,如同树木的根须一般,分出了许许多多的细小的触手,细小的触手在向外延伸之中,又分出更为细小的触须,如同一个肉网一般,向四面八方延伸。 这“肉网”在地上蠕蠕而动,触须的中间一个大大的肉团,肉团上开着一张鲜艳如血的大嘴,此时正有红色的雾气从这嘴巴里冒出,发出如同婴儿啼哭般的鸣叫。 杨显看的眉头大皱,“不是傀儡虫?” 他将手中抓着的触手猛然一抖,地上不断挣扎啼叫的“肉网”一阵剧烈颤动,嘴巴里不住有鲜艳的血水流出,发出淡淡的香甜味道。 这“肉网”此时发出的乃是红烟,不知为何到了活尸嘴里却是变成了黑雾。 这种恶心的虫子,杨显从未见过,当下起来好奇之心。 他立掌如刀,对着触手中间的肉团虚虚劈出。 无形刀气锋利无比,瞬间将肉球剖开。 肉球嘴巴里发出尖声啼叫,“嘭”的一声爆炸开来,一团红色烟雾猛然在空中爆散。 杨显面色不变,手掌虚虚前抓,这爆散的烟雾还未完全散开,便被他以惊人内劲困住,随后烟雾收缩凝结,被他的内劲压成了一个红艳艳的小球。 杨显将小球摄到手中,略略颠了两下,暗暗可惜,“可惜我不是医家中人,不然的话倒是可以推出这红雾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从背后的背囊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将红丸装进了瓶中,随后看向被另一只手定在半空的活尸。 此时这具活尸,已然成了死尸。 自从杨显将他腹内的东西扯出之后,就好像抽出了活人的心肝脾肺肾一般,登时身子抽搐,再无反应。 杨显将其开膛破腹之后,发现其腹内空空,五脏六腑全然不见,已经成了一个人形空壳。 在其体内,可以看到一个个通往全身各处的小孔,应该是“肉网”上的触须所钻出的通道。 杨显至今还不能明白这“肉网”到底是如何控制人体行动的,明明是一个没有思想的东西,为何能让死尸活动且对目标进行攻击,这实在是令人费解。 他想了想,手掌立起,又将死尸的脑袋剖开,发现这尸体脑中竟然还有一团肉虫,只是相较于腹部的要小上许多。 “看来是两个肉虫合力驱动人体,或者说,这两个肉虫都是一个分裂而成的。” 杨显双掌搓动,一团团炽热无比的气劲从他手中发出,瞬间将面前的尸体与肉虫烧成灰烬。 “我已经知道为什么这个城市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了。” 杨显脸色阴沉,对萧轻语道:“他们要么被这些活尸吃了,要么就是变成了活尸,被人驱赶到了别的地方。” 他轻声道:“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第一百二十九章活尸围城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看着恶心的肉虫与活尸被烧成灰烬,萧轻语强忍不适,向杨显轻声问道:“难道他还吃人?” 杨显点头道:“这是活尸,与傀儡门的傀儡尸很相似,但又有着显著不同,这些活尸确实会吃人,而且永远吃不饱!他们就像是沉沦在饿鬼道的恶鬼,永远在吃,但永远感到饥饿,直到被终结杀死。” 杨显迈步前行,轻声道:“这个天下可能要有大麻烦了!” 萧轻语不解其意,问道:“为什么?” 杨显道:“我之前在一些山村里见过这些活尸,当时这些活尸力道还小,躯体还不怎么坚硬,刚才遇到的这个活尸较之以前所见,实力显然高明了许多。” “我本以为这种活尸只是那两个山村里才有,没想到在这里也遇到了,而且实力更加高明。” 杨显边走边说,“看来这傀儡活尸不止一处,而且已经成了规模,若是被人操纵行动,危害之大,难以想象。” 萧轻语脸色一白,“这活尸还有人在背后操纵?” 她毕竟是魔门少主的妹妹,对江湖轶事也颇有了解,问道:“难道是赶尸派与傀儡门做的?” 杨显道:“或许与他们有关,又或许没关系,谁知道呢?” 他看着满城废墟,叹道:“咱们继续往前走,早晚会知道!” 白虎拉车沿着街道慢慢前行,萧轻语好奇道:“刚才那个活尸怎么被压在了水井里?” 杨显道:“或许是有人把他引进去的罢,具体情况,恐怕无人得知了!” 他们从这座山城中一路穿行,直到横穿了整座山城,再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活物,连一只老鼠都没有看到。 萧轻语见到城里如此惨状,毛骨悚然之下不敢再在外面待着,索性钻进了马车里,再不外出。 两人被山城惨状所惊,一路上没什么心思说话,只是默默赶路。 待到走出山城,杨显转身默默回望,站立片刻之后,方才继续前行。 萧轻语感应到他如此动作,小心翼翼的问道:“显哥哥,你在想什么?” 杨显深深吸气,道:“我想杀人!” 他猛然一声长啸,身子落在了车辕之上,对着拉车的白虎一声轻喝,“走!” 白虎通灵,闻言一声咆哮,向前急速飞奔。 “轰隆”声中,马车在路上带动滚滚烟尘,渐渐远去。 如此一路疾行,不到半日时间,又遇一城,城中血气冲天,浓烟滚滚,城门倒塌,恶臭扑鼻。 城墙上遍布抓痕,看情况正是这些活尸所留。 杨显脸色愈发的阴沉,双目如欲喷出火来,他径直入城,向着火处走去。 白虎似乎感受到杨显的情绪,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乖乖的跟在杨显身后。 这座城池似乎刚被摧毁,城墙上抓痕中的血迹仍然未干,一团团的黑褐色的血液还在顺着墙上的缝隙蜿蜒向下。 杨显站在城中,满头长发陡然飘起,一声长啸从他口中响起,啸声刚刚响起,他人已经从原地消失。 长啸声如滚滚雷声,似无形巨龙,在城中蜿蜒游动,前一刻还在这座城的东方,但瞬息之后,便已经到了西方,随后又到了南方。 只是片刻时间,这道声音已经围着这座山城转了一圈。 啸声停歇。 杨显的身子重新出现在原地。 “没有活人了!” 他对车厢内的萧轻语道:“这个城里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了!” 纵然是隔着车帘,萧轻语也能感受到杨显声音中的愤怒与悲伤。 小姑娘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轻声道:“显哥哥,或许他们都逃出去了呢。“ 杨显道:“不错,不可能所有人都死了,总有一部人能逃出活命!” 他对萧轻语道:“轻语,咱们要往前走的快一点才行,路上可能有点颠簸,你要受点委屈了!” 萧轻语低声道:“没事的显哥哥。” 杨显点了点头,环顾路旁有小花迎风摇曳,当下采了一朵插在萧轻语鬓角,笑道:“轻语好乖!” 萧轻语摸着鬓边野花嘻嘻笑道:“谢谢显哥哥!” 杨显笑了笑,道:“坐好了!” 萧轻语点头:“嗯!” 白虎咆哮一声,马车横穿小城,沿着一条大道一路疾行。 途径好几个村镇小城,也都是空无一人,但偶尔能发现一两个零星的活尸,全都被愤怒的杨显当场打爆。 “看来真的是成了规模了!” 一路行来,眼见这些城镇建筑全都被破坏殆尽,如同被猛兽攻击横推所致,通过留下的痕迹,足够断定这定然是活尸所为。 若是没有人驱赶活尸,绝不会发生这种有规模的行动。 只是现在有一点杨显不太明白,这操纵活尸屠城屠村之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杀人对他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这才是这件事情最为关键的原因。 虽然现在一头雾水,但无论如何,不能再让这件事进行下去。 白虎速度奇快,耐力更是惊人,短短半天时间,已跑了几百里之遥,接连经过几座空城之后,远方一座城池已然在望,同时一阵阵嘶吼咆哮声隐隐传来。 杨显从马车上霍然站起,极目远望。 只见十几里处的一座城池之外,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包围,嘶吼声正是从这些人群中响起。 这些围城之人奔行如风,在城墙下组成一个个人堆,不断向城墙上面攀爬。 城头上守城之人往来奔走,滚石擂木不断下砸,城墙上支着一口口大锅,锅中浓烟滚滚,正有人不断从锅中舀出热油向城下泼洒。 城墙下面正有熊熊大火燃烧,但城下之人即便全身着火,也依旧攀爬不停,似乎毫无痛感。 只看这种情形情形,不用问,这些围城之人,都是活尸。 就在这些密密麻麻的活尸中,还有十几个矫健的身影手持利刃蹿高伏地低,对着身边的活尸不断斩杀。 这十几个身影身手极为高明,每一次出手,便能削掉一具活尸的脑袋。 十几个人配合默契,形成了一个小阵,进退灵活,在活尸群中不断游走,一个个活尸就这么被他们斩掉了脑袋。 只是这城下的活尸实在是太多,他们十几个人在活尸群中左冲右突,无论如何冲不出去,有的人头顶上已经冒出腾腾白气,那是功力运行到极致的表现。 “吼!” 随着杨显驾车的接近,城下活尸的嘶吼声愈发的响亮。 萧轻语从车厢里钻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天呐,怎么这么多?” 杨显不发一言,赶着白虎继续向前。 萧轻语颤声道:“显哥哥,我们要杀进城去么?” 杨显理所当然道:“当然!” 第一百三十章劈波斩浪 “他奶奶的,老子今天要完蛋!” 一名手持巨斧的虬髯大汉站在活尸群中大声喊叫,手中两把短斧上下翻飞,将扑向面前的两具活尸砍为两段。 在他身边正有几名青年男子手持刀剑快速移动,每一刀,每一间斩出,都能斩掉一具活尸的脑袋。 一名青年听到虬髯大汉的喊叫,回头笑道:“邱博然,你们牛头山的功法不是最能鏖战么?怎么说起这种丧气话来了?” 他在说话之时,手中长剑不停,身子在空中一个翻滚,已经削掉了一个活尸的脑袋。 旁边一名青衣女子也笑道:“邱大哥,这活尸虽多,却也未必能杀的了咱们!大家手脚快一点,总有机会脱身,小心!” 一具活尸在他们说话之际,飞身扑向邱博然的左侧。 “嘿!” 邱博然一声闷哼,急速转身,两把门板大小的大斧猛然抡起,“砰”的一声,将飞来的活尸打的脑袋爆裂,飞了出去。 “杀不完的臭僵尸!” 他嘴里骂骂咧咧,脸现焦急之色,喝道:“大家别磨叽了,这么多活尸,就是让我们一个个杀,没有十天半月也杀不完!” 吩咐道:“我来开路,白延明、黄展你们几个在我一侧照应,咱们必须趁着还有点力气赶快杀出去,不然大家今天都得完蛋!” 旁边几个正在活尸群中不断游动的男女见他说的郑重,当下都道:“好,那就头听你的安排!” 他们几个都是几个江湖门派中下山历练的弟子,此次下山遇到活尸围城,都是侠义心起,自告奋勇出城杀敌,与他们同时出城的还有两拨人,此时已经被活尸冲散,三拨人被分成了三个方位。 邱博然打算先跟距离最近的一批人汇合,两拨人合在一起,力量自然大增,这样一来冲出尸群的可能性也会增大。 他一马当先,大步前行,手中大斧舞成两团白光,向着不远处的另一拨人急速推进。 在他行进过程中,几个男子站在他的两侧,不断为他阻挡侧面的攻击。 几人速度极快,一路前推,片刻间已经走出了上百丈的距离。 另一拨人此时也已经发觉了他们的意图,几声长啸从对方嘴里发出,双方同时靠近。 邱博然听到啸声,咧嘴笑道:“很好,他们也发现我们了!” 他吩咐道:“大家加把劲,跟他们汇合之后,肯定能从这僵尸群中冲出去……这是什么?” “吼!” 邱博然眼前一花,一具通体血红的活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活尸极为高大,差不多有一丈高下,浑身筋肉虬结,光光的脑袋如同一个浸泡在血水里面的大冬瓜相似,血红的肌肤,血红的双眼,就连咆哮之时露出的牙齿都是血红之色。 一股极其凶戾的气息从他身上升腾而起,震慑的邱博然心神恍惚,身子猛然一晃。 “吼!” 这具血色活尸出现在众人面前之后,发出一声嘶吼,双足蹬地,轰然扑来。 “啥玩意儿这是?” 邱博然大惊失色,手中双斧迅速迎了上去。 “轰!” 一声巨响之后,邱博然身子立地而起,向后急速撞去。 对面的血色活尸双臂被大斧斩断,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甩着断臂向着众人扑来。 在邱博然后退之时,他身边的几个人已经迎了上去,手中刀剑斩向这具血色巨尸。 “噗” “噗” “噗” 利刃入肉之声接连响起,几名对血尸出手之人接连惊叫,不时有人被血尸打飞,落地之后踉跄后退。 “这血尸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厉害?” 一名白衣男子嘴角流血,落地之后转身斩杀一具普通活尸,大声叫道:“刚才怎么没见他出现?” “砰” 又一名男子被打飞了出去,但这具血尸的脑袋也已经被斩断了一半,半个脑袋耷拉在后面,身子不住在原地打转,脖颈上的伤口鲜血狂喷。 “他竟然流血了!” 邱博然双手户口开裂,握着巨斧身子直晃,惊道:“这家伙竟然会流血!” 旁边几人见这血尸脖颈上的鲜血竟然如同喷泉一般喷出几丈来高,心惊之余亦复诧异。 他们今日斩杀了不下上千具活尸,那些活尸被斩之后,流出的都是黑褐色的粘稠液体,腥臭难闻,基本上不会有鲜血流出。 但面前这个血尸竟然如普通人一般从伤口中喷出鲜血,这实在令他们吃惊非常。 邱博然只是呆了以瞬间,便即回过神来,大声叫道:“躲开他!继续走!” 他说话之时抬眼前望,心中忽然一凉。 只见对面不远处的一拨人旁边,已经不知何时出现了三名血色活尸,发出一声声咆哮,领着一群群“正常”一点的活尸,将那几个人包围了起来。 惨叫声响起,对面一名武者一个疏忽,已经被一名血尸弯腰捞起,在半空中将他扯为两段,随后填进了越长越大的嘴里,只留下手臂还在血尸嘴角处不断乱抓,一阵阵惨嚎声在血尸肚子里还在回响,情形骇人之极。 邱博然面色如土,扫视身边众人,发现大家都是身子微微发颤,脸色发青,都是吓得不轻。 “诸位!” 邱博然神情慢慢平静下来,缓缓道:“看样子我们出不去了!” 他手中短斧猛然撞击了一下,发出铿锵巨响,在火星四射中,他飞身向前方杀去,“既然出不去,那就好好杀他娘一场!” 他双斧抡起,一具具活尸被他砍掉了脑袋,“大丈夫可以战死,却不能被吓死!” 旁边几人回国神来之后,俱都一脸惭色,一名白衣青年大声笑道:“不错!死也要死的痛快一点!” 他虽然如此说,但声音微带颤抖,可见他心里并不如他嘴里这般豁达。 他们中唯一的一名青衣女子身子微微发抖,对身边的一名中年男子道:“黄大哥,我若是被这活尸抓住,劳烦你给我一个痛快!” 黄衣男子看了女子一眼,见她花容惨淡,脸色苍白,不由得心中大恸,点头道:“好!” 青衣女子不再多说,飞身而起,长剑向一具活尸刺去。 “噗” “噗” “噗” 利刃入肉声接连不断,几个人奋力厮杀,不再留有气力,头顶上渐渐的冒出腾腾白气。 “吼!” 巨吼声响起,对面的三头高大的血尸此时已经将几个武者分食完毕,齐齐向他们走来。 青衣女子脸色惨白,咬着嘴唇对身边的中年男子道:“黄大哥,我气力耗尽,已经捱不住了,你杀了我罢!”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脸上露出极大的伤心之色,手中长刀举起,“好,我先杀你,随后便去地下找你!” 女子眼睛闭起,静静等死。 “等会儿,那边有动静!” 邱博然人高马大,看的最远,忽然喝道:“有辆马车驶过来啦!” 他似乎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他手中短斧此时只剩下了一把,身上鲜血直流,盯着前方目瞪口呆,“开什么玩笑?我这是眼花了么?” 众人听他语气有异,齐齐向前方望去,随后身子都是一僵,面露惊容。 就在他们前方,正有一辆马车安安静静的从远处驶来。 拉车的是一头白虎,白虎前面是一名蓬头赤足的青衣男子。 这名青衣男子面无表情的领着马车,劈波斩浪般向众人走来。 这男子一手负后,一手不住拍击。 但凡靠近他的活尸,全都被他凌空打爆。 随着他的一路前行,一朵朵血雾不断在他旁边爆散开来。 他就这么静静的走着,如帝王巡视,似天神下凡,但凡拦路者,尽皆被他轰杀。 渐渐的群尸低吼着后退散开,竟然不敢上前。 第一百三十一章救人 在成千上万的活尸群中,杨显领着马车缓缓前行,劈波斩浪般的重开活尸大军,从中趟出一条路来。 在他面前的活尸竟然也升起一种叫做恐惧的情绪,在他行走之际,纷纷后退避让,不敢前来阻截。 被活尸包围的邱博然等人看的目瞪口呆,一名白衣剑客喃喃道:“这……他是人是鬼?” 邱博然回过神来之后,手中短斧不停,大声笑道:“这是高手!” 他大声道:“定然是宗师级别的大高手!我们有救啦!” 旁边几人随即反应过来,精神陡然一振,本来没有气力的身子忽然又生出一股新力来,全都配合着邱博然向前方杀去。 “吼!” 一具血尸看到杨显缓缓而来,发出一声大吼,向着马车的方向急速奔来,沿途的活尸全都被他撞飞,如同发疯的野牛一般向着杨显冲撞而来。 “砰!” 一具因为畏惧杨显而主动避让的活尸被这具血尸一拳打爆,随后一声凄厉的惨嚎声从血尸口中响起,他似乎是在发号施令,刚刚为杨显让路的诸多活尸又畏畏缩缩的向杨显涌来。 杨显面色不变,手掌平平扫出,一股无形刀气从他掌沿飞出,平平向外斩去。 “喀嚓嚓”一阵阵骨折声接连响起,被他刀气扫中的一具具活尸如同割韭菜般的一排排齐齐倒地,一个个头颅冲天而起,露出脖颈里面不断伸缩的触手。 “吼!” 地面猛然一震,堪堪跑到杨显身边的活尸猛然跳跃而起,向着杨显扑来。 杨显眼睛微微眯起,猛然举臂挥拳,向空中扑来的血尸打去。 “轰!” 半空中犹如一团血雾陡然爆发,形成一阵血雨,笼罩了方圆百丈之地。 杨显隔空一拳打爆血尸之后,陡然一声长啸,身子加速前行,挡在他前方的活尸相继爆散开来,如同一朵朵烟花。 尤为诡异的是,他明明是向前出手,但凡有从后面袭击马车的活尸也都没有逃过被打爆的下场。 就在这血雨腥风滚滚尸潮之中,杨显走到了被困在活尸中的邱博然等人面前。 “你们是谁家子弟?” 杨显看向邱博然等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邱博然等人呆呆看着杨显快速接近,直到杨显开口询问,他们几人仿瓷如梦方醒,一个个慌乱应答。 “我……我是牛头山子大力门弟子邱博然!” “晚辈自然门吴波涛!” “小女子三才剑派李青叶!” “小道清远观张庆元!” ………… 几个人面对杨显压力极大,自保姓名时都有些慌乱。 只有邱博然还勉强保持清醒,对杨显道:“前辈,我们几个本来是结伴去定州游玩,没想到刚到宝华州,就遇到这些僵尸攻城……” 杨显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几位倒也算是侠义中人,肯为城中百姓出生入死。” 邱博然惭愧道:“是我低估了这些僵尸的战力,才要大家一起出城杀敌,去差点将他们全都连累送命。” 就在他们说话之时,杨显手掌连拍,“砰砰砰”一连串的声音响起,一团团血雾就在他们身后爆散。 “我看你们气力消耗不小,不如与我一同进城去罢?” 邱博然等人喜道:“多谢前辈援手之恩!” 杨显扫视四周,看了看不远处的还有几个人在活尸的包围中苟延残喘,眼看就要不敌,当下对众人道:“稍等片刻!”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消失在邱博然等人面前,正在几人心生惊慌,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半空中忽然响起惊呼之声。 几人抬头观瞧,只见空中正有几个人手脚乱舞的的向他们飞来,看情况好像是毫无准备的被人给扔了出来,直到快要落地之时,才反应过来,哇哇落地。 看清几人的相貌之后,邱博然大喜,“苗兄,你还好么?” 落在地上打滚站起之人正晕头转向之时,听到邱博然的话霍然抬头,惊道:“邱兄?你还没死?这是怎么回事?谁把我扔过来的?” 他正惊讶间,忽然眼前一花,杨显手中提着一名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淡淡道:“这人已经伤势不轻,你们谁来背着他?” 邱博然他们距离这几人起码有上百丈的距离,这些人每一个人都要有一百多斤的重量,但在杨显手中竟然犹如稻草一般,几百丈的距离,竟然随手扔出,瞬间到达,在这些人落地之后,杨显同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种本领不细想还罢,越想越惊,邱博然心跳如擂鼓,心道:“难道这就是武道宗师的本领?” “竟然如此惊人?简直是神仙手段!” 他心中压下心中惊讶之情,向杨显道:“前辈,晚辈还有点力气,这名兄弟就由我背着罢。” 杨显看了邱博然一眼,笑道:“牛头山邱巨一脉向来以气脉悠长闻名于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邱博然喜道:“前辈谬赞了!” 邱巨正是牛头山一脉的开山祖师,武道修为高深,乃是一名宗师级武道高手。此时被杨显当众说起他来,邱博然大感自豪。 杨显见伤员交给邱博然后,转身道:“咱们进城!” 此时被杨显扔过来几人也都回过神来,看着杨显的背影面露惊容。 待到杨显回到马车旁边时,四周的活尸已经重新围拢了过来。 “轰轰轰” 这次杨显这次出手比刚才暴烈了很多,迈开大步双掌前推,但凡挡在他前方的活尸全都被他打成一团团血雾。 在血浪翻滚之中,众人如同一柄利剑一般直指前面的城池。 而杨显,就是这柄利剑的剑尖。 跟在杨显身后的邱博然等人看着杨显如此惊天动地的手段,一个个眼热心跳,嘴唇发干。 他实在不能想象这还是人力所能为之。 众人见杨显出掌不停,内力好似长江大河,无穷无尽,挡在他面前的无论是普通活尸还是高大的血尸,都经不住他反手一掌,瞬间被打的爆成血雾,都是相顾骇然。 杨显面对这些活尸,竟然如同普通人面对蝼蚁一般,无论多么强壮的蝼蚁,在他面前也都是一脚碾死的下场。 有杨显开头,这群尸根本不能阻挡众人片刻时间,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众人已经到了城门附近。 城头上正在忙着丢石头、丢木头、浇火油的一帮人见他们视群尸若无物,毫无阻碍的杀了过来,尽皆看的呆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背后的指挥者 “快把城门打开,让我们进去!” 邱博然站在城门之下,抬头对上面的守军大声喝道:“我等气力耗尽,急需入城休息,你们快把城门打开,让我们进城歇息!” 此时城墙的护城河中还有熊熊大火燃烧,但基本上已经被活尸填满,护城河护城河,此时已经起不到护城的作用了。 一群群活尸嘶吼着向城门处的杨显等人扑来,但都被杨显举手打爆。 城头上的兵丁听到邱博然的大喝,都要去开城门将几人放进来。 “慢着!” 城墙上一名身穿官府的肥胖老者忽然开口喝道:“先别忙着开门,自古侠以武犯禁,这城下几个人看着就不是善类,若是放他们进来,又有几人能制得住?万一他们发起狠来,你我岂不是要遭殃?” 几名兵丁听了面面相觑,为首一名中年官兵怒道:“大人,他们为咱们博周城出生入死,杀了这么多僵尸,你现在竟然不让他们进城?” 这名官兵脸色涨得通红,大声道:“你若如此做,谁还会死命守城?” 肥胖老者笑道:“刘指挥息怒,你看看这城下之人没有一个是官府中人,都是些江湖浪子,” 他语重心长的中年官兵道:“这些人不服王化,最难管教,真让他们进城,怕是难免生出一些是非。” 他叹道:“咱们博周城不说是固若金汤,但也不是这区区僵尸所能打的下,依我看,只要耗上一些时日,这些僵尸也就散了。” 他笑眯眯的说道:“何必管这些江湖匪类的死活?” 中年军官道:“大人,下面这几个人出城之时,这大门可是你让打开的,如今他们回来,你竟然不开,这消息传出去以后,恐怕你会得罪这几个人的师门啊!” 他看着肥胖老者,一脸诧异之情,“你若是不管他们的死活,他们的师门岂肯罢休?” 肥胖老者猛然一愣,忽然火急火燎的跳了起来,大声叫道:“快开门!快开门!这些侠士们为我等出生入死,我等岂能让他们流血又流泪?” 他一脸焦急之色,“快快快!若是有半点闪失,老夫要你们的命!” 中年军官长长吸了一口气,拼命忍住一刀砍死此人的冲动,对下属喝道:“开门!” 此时城门后面早就被砖石填满,防止尸群攻破城门进入城中。 但在大门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小的门户,这个门户才是危急时刻救人所用的门户,城头上的兵士去打开的也是这个小门。 邱博然等人现在就站在小门之前。 城门处杨显负手而立,面向外面群尸。 在他身前,一个个活尸张牙舞爪的不断嘶吼,却没有一个再敢向前一步。 偶尔有几个血尸刚刚冒头,便被他劈空一拳打成血雾。 他此时耳朵轻微抖动,脸上露出古怪神色,开口对邱博然道:“门要开了!” 邱博然文闻言一愣,扭头向后看去,只见身后的小门慢慢打开,一名兵士轻声道:“几位侠士,快快进城!” 邱博然嘟囔道:“开门怎么这么慢?若不是有前辈出手,恐怕不等你开门,我们早都战死在门口了!” 那名兵士陪笑道:“是我的不对,手脚慢了点,还请几位侠士多多见谅!” 他说话间已经将城门开到最大,“快请进!” 众人不再多说,一一向门内走入。 待到白虎拉车进门之时,把门的兵士吃了一惊,“这……这么大一只大虫?” 他惊道:“这大虫怎么能进城,万一吃人了,那将如何是好?” 杨显道:“你放心,吃不了人!” 他淡淡道:“它若是吃人,我打杀它便是!” 开门兵士在城头上见过他击杀活尸的威风,此时见他说话,登时不敢多说,低头道:“是是是,是小的多嘴了!” 在白虎将马车拉进城中之后,杨显转过身子,看向外面。 只见群尸嘶吼不已,一个个想要追击而有不敢追击,只是拼命吼叫。 忽然一声凄厉之极的尖锐鸣笛声从城外活尸所在的边缘处响起,围城的活尸同时一静,片刻后发出低声嘶吼,齐齐转身后退。 “这些活尸果然有人控制!” 杨显对开门的兵士喝道:“把门关上罢,不用管我!” 开门兵士惊道:“您……这是要去哪里?” 杨显身子飘起,如同一道青色的闪电,向着前方活尸群急速射去,他人已在原地消失,声音却还在门口飘荡,“我去杀了那个指挥活尸的人!” 开门兵士呆呆站立片刻,回过神来之后,急忙将小门关好,后面几人见他关门,一个个将准备好的沙土碎石一袋袋的堵在门后。 邱博然等人进城之后,一直在等着杨显进来好当面感谢一番,等了一会儿,见开门小兵一人进来而杨显却不见了踪影,都是一愣,邱博然奇道:“怎么你一人回来了?哪位前辈呢?” 小兵道:“他说要出去杀掉指挥尸群的人,要我别管他!” “啊?” 邱博然几人面面相觑,“这位前辈好大的脾气,好急的性子,竟然连城门都不进,又返身杀敌去了!” 萧轻语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急道:“显哥哥去哪啦?” 邱博然等人在其实一直都在好奇这这虎车里到底坐的是什么人,竟然让杨显这么一位大高手做车夫。 此时见从马车里走出来一个明珠美玉般的小女孩,都是吃了一惊。 他们拿不准萧轻语的身份,不知该如何回话,迟疑了半天之后,众人中唯一的女子,三才剑派的李青叶方才走到萧轻语面前,开口道:“这位……小妹妹,前辈说他去杀指挥活尸的人去了……” 萧轻语跺脚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显哥哥刚刚十二岁,你们这么叫他,都把他叫老啦!” 她弯腰拍了拍身前白虎的脑袋,“大白乖啊,乖乖呆在这里,千万不要伤人!” 就在白虎呜咽着趴在地上之时,萧轻语身子一晃,沿着内墙里面的阶梯,向着城头跑去。 邱博然等人互相看了看,都看到彼此脸上的惊骇不信之情,场中诡异的安静下来。 过来好半天之后,李青叶目光发直,喃喃道:“他竟然才十二岁……” 邱博然如同梦呓般轻声道:“我还以为武道高人驻颜有术呢……” “但是,这怎么可能?” “哪有十来岁就如此厉害的人物?” 此时刚刚安静的城外忽然爆发出震天嘶吼,声音之大,震的整个博周城似乎都在轻轻晃动。 几人被这声音惊醒,对望一眼后,齐齐向城头跑去。 城头上一排排护城兵士目瞪口呆的看向前方。 只见一道青色的闪电在活尸群中左冲右突,一路所经之地,一蓬蓬黑血形成的血花相继绽放,无数活尸试图拦截这道闪电,但全都不是一合之敌。 凄厉的鸣笛声接连响起,隐藏在普通活尸中的血尸一个个出现在鸣笛声的周围,发出震天的吼叫,似乎是要保护鸣笛之人。 杨显所形成的青色闪电就向这些血尸群中射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杨显的背后 “吼!” 站在杨显前方的普通活尸已然变成了高大的血尸,他们对着杨显大声嘶吼,前仆后继的向着杨显扑来。 在这些血尸身后,正有几头极为高大的血尸簇拥着一名红衣男子急速向远方逃逸。 这红衣男子身穿红衣,与这些血尸的相差无几,若不是杨显眼尖,一般人还真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此人。 “还想跑?” 杨显身子腾空而起,人在半空举掌虚劈,一股无形气柱向前方倏然击出,“留下罢!” “吼!” 他无形掌力打出之后,前方的一群血尸同时扬天大吼,有几个血尸冲天而起,迎向杨显发出的掌力。 “砰砰砰” 几声巨响过后,冲天而起的血尸被杨显杨显无匹掌力当空打爆,被血尸簇拥的红衣人口中鸣笛声愈发的凄厉,身子接连几个闪动,瞬间逃出百丈之远。 杨显一掌拍出之后,身子在空中不降反升,身如游龙,闪电般一个转折,向着前方急速射出。 博周城城头上观望的众人见杨显人在空中,毫无凭借的凌空转折,都是一阵哗然。 身穿官服的肥胖老者张大嘴巴,一脸震惊之色,喃喃道:“人耶?鬼耶?神耶?” 邱博然看的双目圆睁,手心出汗,“这位前辈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萧轻语对他们说杨显只有十二岁,但邱博然等人还是在心里将杨显称之为前辈。 杨显小小年纪能有如此修为,那肯定是出自名门大派,而名门大派的高手的辈分一般都很高,是以杨显即便年龄小,但辈分也不可能小到哪里去。 杨显此时一个人在城下追逐上万活尸大军,追尸群如牧群羊,当真是威风到了极点,城墙上无论男女老少俱都看的耳热心跳,激动不已。 萧轻语见杨显如此威风,忍不住鼓掌叫好,又跳又叫。 城头上督战的官服老者不经意间看到萧轻语,微微一怔,“好聪慧的女娃子!” 他将唤过身边小吏,手指萧轻语,轻声问道:“这女娃娃是谁家的女儿?” 小吏不认识萧轻语,摇头道:“小的从来没有见过这名少女,想来应该是那位大人的女儿吧?” 官服老者手扶长须微微沉吟,轻声道:“前几日中州来信,说当今天子欲征天下秀女,年龄在十二岁到十五岁之间,这女娃娃年龄虽幼,但长成后必然美艳过人。” 他吩咐小吏道:“你去问问她的年龄,若是年龄符合,就将她名字记下,回头我上报朝廷,将她送入宫中,也算是她与她家人的福分。” 小吏有点迟疑,“老大人,当此僵尸围城之时,这选秀女的事情,是不是应该先放一放?” “糊涂!” 官服老者听小吏如此说,轻喝道:“混账东西,你懂得什么?” “我身为圣上臣子,自该为陛下分忧,天子选秀女,事关皇家血脉传承,事关一国兴衰,这是何等大事?若是此女入宫,有幸成为妃子,转而为后,母仪天下,岂不是我大周之幸?也是我博周城万民之福!” 小吏心道:“更是你升官发财之捷径!” 他不敢违抗老者之命,弓腰退下之后,转身走向萧轻语。 正在城头观战的萧轻语见小吏走来,不知何故,好奇道:“这位大人,您有何事?” 这名小吏乃是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此时看着萧轻语面露不忍之色,轻声问道:“小娘子,你是谁家千金?里守城如此危险,你一个女娃娃来此作甚?” 萧轻语脆声道:“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 她笑道:“你以为我愿意看这些臭僵尸啊,要不是因为我显哥哥,我才不看他们呢!” 小吏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我博周城的人,那就好说了,怪不得小娘子如此美艳,却无人得知。” 他笑道:“敢问小娘子芳龄几何?” 旁边正在敷药的邱博然霍然转身,看向这名小吏,“老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女孩子的年龄也是你能问的?” 小吏见邱博然一身血气,相貌狰狞可怖,吓的连连后退,弯腰作揖道:“是小的莽撞了,我只是看这小娘子年轻貌美,想到在自家孩儿还未与人订婚,便想问问这名小娘子可有许配人家……” “滚!” 邱博然大怒,“你是什么东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敢打我们这位小公主的主意!活得不耐烦了你?” 小吏吃了一惊,踉跄后退,擦汗道:“对不住,对不住,是小的冒犯了!” 萧轻语见他如此狼狈,咯咯笑道:“这位大人,我如今十岁啦,尚未婚配。” 她扭头看向城外,脸上微微一红,对小吏道:“不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啦,对于您的儿子只好敬谢不敏、无能为力啦!” 小吏点头如小鸡啄米,“是是是,是我猪油蒙了心,不知怎么的就起了这么一个念头,小娘子勿怪!” 他踉跄后退,连连弯腰谢罪,“告辞,告辞!” 邱博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冷哼道:“此人目光闪烁,定有不良居心,好大的胆子!” 李青叶道:“他得有多白痴,敢打咱们恩公的主意?” 此时小吏已经回到了官服老者的身边,低语道:“老大人,这名小女子并不是咱博周城的人,人家只是途经此地而已,而且人家年方十岁,根本就不足十二岁,便是选秀也选不上。依小人之见,这选秀的事还是就此作罢为好。” 官服老者一愣,旋即皱眉道:“不是本地人?不是本地人怎么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便她不是本地人,那也是我大周朝的百姓!既然是我大周朝的百姓,那如今天子选秀,她就应该乖乖受选!” 小吏道:“大人,小人看她与旁边几个武林侠士关系非同一般,咱们还是算了吧?万一招惹了这些无法无天之徒,恐怕后果难料。” 官服老者微微吃惊,一脸可惜之色,“可惜!可惜!如此美貌少女,竟然不是良家子,当真是可惜了她这花容月貌!” 他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一脸的不甘心,忽然抬头吩咐小吏道:“如今这些僵尸既然已经溃散,即刻命令城中兵丁出城清缴落后僵尸,另外,置办一座酒席来,本官要为这几个壮士敬酒请功!” “砰砰砰” 博周城外,一具具活尸相继爆散,杨显身子如风似电,还在追杀逃跑的血衣人。 一个个巨大的血尸在逐渐被打爆之后,簇拥血衣人的血尸已经越来越少。 待到最后一个血尸爆成漫天血雾之后,前面奔跑的血衣人倏然止步,转身看向杨显。 第一百三十四章血衣人 博周城外,红日西垂,在血红色阳光的照耀之下,杨显终于看清了自己一路追逐的血衣人的相貌。 这是一名脸色苍白的青年男子,一身血色衣衫,胸口前悬挂着一根手指头长短的白色骨笛,再其腰间,还悬挂着一只扁扁长长的银瓶,在眼光的照耀之下,光芒淡淡流转。 此人脸孔狭长,下巴高高凸起,似乎把他摁在地下稍一拉扯,就能以下巴犁地一般,形貌极为丑陋。 但相比于他的容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两道白色眉毛下面的一双血色双瞳。 这双眼睛看向杨显之时,里面流露出极其残忍、狡诈的血腥情绪,那是最为残忍狡猾的野兽都不曾有过的神色。 “没想到在这宝华州内,竟然遇到阁下这等宗师级的大高手!” 红衣人咧嘴轻笑,“了不起!今日博周城外五万傀儡尸,竟然挡不住你一个人,这很是出乎我的预料。” 在他咧嘴笑时,杨显看的分明,这人口中的牙齿与正常人类大不相同,竟然如同野兽一般,一嘴獠牙,锋利尖锐的牙齿带着倒钩,如同一条血红色的人形毒蛇。 “你是谁?” 杨显看向对面长相扭曲到了极点的血衣人,“驱赶活尸攻城,有什么目的?” 血衣人嘿嘿笑道:“什么目的?” 他手一晃,从袖子里钻出一根人头骷髅棒,双目之中血光闪烁,“我的目的就是杀人!杀的越多越好!” 他手中的骷髅棒前端的骷髅头中开始有浓浓黄烟冒出,“只要死人越多,帝君就越喜欢,嘿嘿……” “帝君?” 杨显身子一闪,已经逼近血衣人,双指并起,点向血衣人胸口,“帝君是谁?” “砰!” 血衣人手中骷髅棒猛然一摇,将杨显双指射来的剑气挡住,“帝君啊,那是你这卑微的生命不能理解的存在……” 他一句没有说完,手中骷髅棒陡然一阵颤动,喀嚓一声断为两截,黄色烟雾砰的一声爆散开来,将他正个人都笼罩起来。 血衣人发出一声闷哼,身子急速后退,就在他后退的过程当中,身上的衣衫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消融,便是他的满头红发也在冒出丝丝烟气,瞬间融化了一层,如被火燎。 “好厉害的毒气!” 杨显见此情形,眉毛扬起,伸手向前方虚抓,将前方爆散的大团黄色烟雾虚虚抓起,猛然向中心一压,已经将漫空黄雾压缩成一个小小的黄色丹丸。 血衣人身子急速后退,拿着手中的断为两截的骷髅棒嘎嘎怪笑,“好好好,好本领,便是寻常半步大宗也不能将我这骨棒打断,你这是什么剑气?我怎么看着有点熟悉……” 杨显不答,抢步上前,双掌前推,“抓住你我再告诉你!” 血衣人嘿嘿狂笑,“就凭你!” 他身子忽然横着飞出,瞬间闪出十几丈远,“小子,你真以为能抓得住我?” 杨显笑道:“那就试试看!” 血衣人身子一抖,外面的衣衫瞬间破碎成片片飞絮,灌足了内劲,向着杨显急速飞来。 于此同时,红衣人满头红色长发根根竖起,同时从中间折断,跟随碎布一同射向杨显。 “好本领!” 杨显出掌如风拍向前方,“有如此本领,你刚才何必要逃?” “噗噗噗” 一连串的轻响过后,半空中一缕缕青烟闪现,射向杨显的碎步发丝全都被他凌空打成飞灰。 杨显脚步不停,身子飞空而起,人在半空接连迈步,单手掐印对着前方血衣人轰然盖下,“道友,接我一印!” “八步登空!” 看到杨显在空中迈步如在平地,血衣人脸色大变,“该死,你是儒门子弟?” 他脸上露出惊惶之色,“我说怎么处处克制我,竟然是儒门弟子!” 他身子微微一滞,旋即火烧屁股般死命向前逃窜,“传统儒门不是已经没人了么,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身法诡异阴森,如同鬼魅一般,在夕阳下形成一道淡淡的血色痕迹,但速度却是奇快无比。 杨显一声长笑,“天地之间,浩气长存,只要我人类不灭,我儒门正气就不会消亡!” 他身子闪动,疾如霹雳向前方追去,“只要你这等邪魔外道还在,就有儒门弟子降妖除魔!” 两人如同两道闪电,在黄昏的地面上倏忽消失又倏忽出现,伴随着阵阵破空暴响,只是片刻间,便已经绕着博周城转了一个大圈子。 “你为何不就此离去,而是围着博周城打转?” “咄!” “咄!” “咄!” 杨显目露精光,口中接连发出几声轻喝,“停下罢!” 血衣人嘿嘿冷笑:“咱们两个你追不上我,我也丢不下你,最多打平,你凭什么留下我……” “呜!” 忽然破空声响,血衣人手中的拿着的两截骷髅棒陡然一震,挣脱血衣人双手,同时点向他的肋部。 这一下变生肘腋,不待血衣人反应过来,两截骨棒已经戳中他的软肋。 “噗!” “噗!” 两道无匹剑气从两截骨棒中倾泻而出,直入血衣人体内,随后在他体内轰然爆发。 血衣人身子陡然停住,全身上下千万个毛孔中同时射出细细的血线来,一霎时身上仅剩的小衣变得千疮百孔,犹如筛子一般。 “这小狗刚才剑气斩断我的骨棒之时,竟然在骨棒内留下了两道剑气,他是怎么做到的?而且竟能控制到现在才开始爆发,这是什么手段?” 血衣人惊怒交加,他自诩见识过百家功法,但像杨显这种控制内劲的方法却还是第一次得见。 两截骨棒中的两道剑气在他体内相撞,几乎摧毁了他体内所有器官,将他浑身血液一瞬间全都从毛孔中逼出,便是五脏六腑都被这两道剑气搅碎成汁,随同血液一起从毛孔中排了出去。 就在这顷刻之间,他的身子已经缩小了一半还多,如同一件被拧干了水分的衣服一般,瞬间成了一具皮包骨头的干尸。 “好手段!” “好手段!” 血衣人身子打晃,扬天摔倒,“儒门中人,果然了得!” 第一百三十五章修行之道在明自身 “说一下吧!” 杨显蹲在躺在地上的血衣人一侧,轻声道:“这些活尸是怎么一回事?你指挥这些活尸攻城,到底有什么企图?” 血衣人躺在地上,一双血色弥漫的眼睛中流出诡异的色彩,“儒门子弟啊!” 他深深叹息,“好年轻的儒门高手!” 他对杨显的询问无动于衷,嘴角轻轻扯动,嘿嘿笑了几声,脸上神情忽然变得肃穆起来。 一句句经文从他口中缓缓道出:“昔日帝君在世,普度无量众生,凡有感念帝君名者,悉数得救,逃离苦海永不沉沦。” 他每念一句,苍白的脸色便多上一丝红晕。 “根基浅者,可成幽魂,根基深者,可随帝君,长存三界,无生老死。” 这经文一经念出,血衣人本来因为失血过多而变成了干尸一般的身子竟然慢慢鼓胀起来。 他面现奇光,缓缓坐起,双目幻灭不定,似乎其精神已经与一种不知名的存在向连接,给人的感觉是他的肉身还在,但精神已经脱离。 杨显心中警兆大作,不待他将经文念完,反手一掌向此人头顶拍去,“装神弄鬼,杀之可也!” 轰! 杨显这一掌拍出,再不留手,出手之时,风雷激荡! 就在杨显手掌即将拍中血衣人头顶之时,血衣人念经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刺耳,“若有不敬帝君者,九天十地一切众生,皆能拔起根基,使之遭大恐怖,大苦难,永世沉沦!” 他语速快到了极点,在杨显手掌拍到他的头顶之时,血衣人最后一句“永世沉沦”恰好念完。 一团血光陡然在他头顶出现,朦朦胧胧,如烟似雾,气泡般将他全身笼罩。 杨显手掌拍出,正拍在血罩之上,一种极坚韧有极刚强的感觉从杨显心头升起,他手掌拍在血罩之上,发出“啵”的一身轻响,血罩被他拍的急速变形,但却没有破裂,在血罩变形之时,这血衣人的脑袋竟然也随着开始变形,将杨显这一张之力轻轻消掉,似乎他的脑袋乃是用软泥捏制的一般,竟能任意变形。 杨显大奇,“还有这等事?” 他收掌后撤,并指前刺,“邪门歪道,手段倒是不少!” 他两指成剑,点刺之时,一道清华如水的剑芒在指尖吞吐不休,瞬间到了血罩之前。 这一下以点破面,“噗”的一声轻响,血罩再也坚持不住,当即破灭。 就在血罩破灭之时,杨显面色一变,站在血衣人身前的身影陡然变淡,在瞬间之后,他的身影出现在百丈之外。 “轰!” 巨大的声响从血衣人所在的地方猛然响起,一朵灰尘烟雾所形成的蘑菇云缓缓升起,地面开裂,地皮不断起伏。 远处的博周城都被这响声震的晃了三晃,站在城头上的一众兵士身子一晃,差点从城墙上一头栽了下去,引起一片哗然。 “又是自爆!” 杨显看着前方的蘑菇云一脸无奈之色,“也不知此人口中的帝君到底是谁?这血衣人本领不差,别说是普通的武道宗师,便是一般的半步大宗面对此人,恐怕也难以讨的了好去!” 向血衣人如此高手,整个大周朝有名有姓的也绝不会超过百人,但即便如此高手,竟然也是一名狂信徒,在知道逃不脱杨显之手时,毫不犹豫的豁出性命,打算以自爆来与杨显同归于尽。 按理说,武道高手到了宗师级别,已经明了自身,很少再会有人信仰什么。 因为武道宗师只有认清自己,把握自己,自己掌握自己,才有可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打破虚空,得窥大道。 而若是以信仰为主,那基本上就是迷失了自我,平白为自身增加了心灵上的绳索,再想脱身前行,几乎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只有把持本我,才能又机会参透我是我,没有本我,根本就谈不上超脱。 无论是儒、道、佛、魔等九大宗门,还是下面的十三家门派,他们的弟子门人很少会在修行之中迷失自己。 就像儒门,虽然在文庙供奉历代祖师,但绝不会对自家祖师盲目崇拜。 儒门一贯追求的是理念是:世道必进,后胜于今。 若是后人不如前人,那定然是在传承上面出了问题。 这就导致儒门弟子虽然对前辈先贤充满尊敬,但却绝不盲从。 至于佛道魔三家子弟,佛家有的弟子呵佛骂祖从不将佛祖当一回事,道门的弟子无欲无求,完完全全自修自身,他们只信道,而不是信道祖,而魔门的弟子却更是无法无天,估计见了魔主本人,也敢干上一场。 这些名门大派中的优秀弟子,从来就没有被自家宗门中的老祖束缚住自己的心灵。 门派老祖只是为他们树立了一个远大的目标,给了他们追求的动力,而不是单纯的让他们叩头跪拜。 只有毫无创新之辈,资质普通之人,才会对先贤老祖亦步亦趋,一步步跟着老祖的脚步走。 但这也只是仰慕,而不是狂信。 因为他们的老祖没有跪下过,作为老祖的弟子,也不能下跪。 膝盖一旦弯下,整个人也就废了。 就像儒门弟子,修的就是一口浩然之气,刚直不屈,宁折不弯。 “人”这个字被儒门老祖创出来之后,就是一个站立的形象,只有顶天立地的站在那里,才能有资格被称作人。 若是跪下了,胸中的一口气也就散了,即便是人,也是废人,修不了儒门的刚直心法。 儒门弟子信的是儒门的理念,是自强不息,而不是哪一个先贤老祖。 而现在这个自爆的血衣人,不说别的,单单是武道修为,已经是半步大宗的水准,本不应该对什么存在产生狂信的情绪,但如今偏偏就出现了这种情况。 临死之时,还念诵经文,一脸虔诚。 听他所念的经文就知道,他信的是一个叫做帝君的存在,而不是心中的道。 由此观之,这个叫做“帝君”的存在,极其了不起。 能让一名半步大宗虔诚如此,可见这名帝君是何等了得。 在原地默默站立片刻之后,杨显走到这名血衣人自爆所形成的大坑旁边,扫视现场,发现骨笛一根,银瓶一个。 当下将这两样东西收了,返身回城。 第一百三十六章读书,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 在杨显回返之时,博周城内正有兵士手持刀枪列队出城,准备围剿落单的活尸。 此时这些活尸少了血衣人的指挥调度,开始三三两两漫无目的走动起来。 但即便他们没有人指挥,也不是博周城内这几千兵士所能抵挡的。 杨显一路追杀血衣人,也不过杀了几百具活尸而已,而现场几万活尸,又加上里面还有几具残存的血尸,真要打起来,这博周城内几千兵丁,还不够这些活尸塞牙缝的。 之前他们在活尸攻城之时,连守城都困难重重,而今竟然蠢到自动出城,与活尸对战,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眼看几个兵士围住几个零星的活尸准备出手,杨显一声轻叹,闪身到了几名兵士面前,轻声问道:“谁让你们出城的?” 一名持枪兵士吓了一跳,转身看清杨显的相貌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结结巴巴道:“是城主老大人吩咐的?他说要我们趁着这活尸溃败之时,着力斩杀,这叫做‘痛打落水狗’!” 杨显道:“你们出手试试,一会儿就知道谁才是落水狗了。” 持枪士兵不明所以,一脸茫然之色,“壮士,您有什么指教?” 杨显道:“这些活尸战力非比寻常,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快快撤回城中为好!” 就在杨显与在兵士说话之时,陡然一声嘶吼声响起,就见不远处另一队围剿活尸的兵士突然一阵大乱,几名兵士大声惊叫。 杨显转身看去,就见对面几名兵士手中长枪已然崩飞,几名活尸飞身前扑,已经将一名兵士扑倒在地,随后张开大嘴,向地下兵士的脖颈咬去。 另有几名兵士刀枪齐齐向活尸刺击,却难以刺穿活尸的皮肤,即便有力气比较大的兵士能将枪头刺入活尸体内,但也被活尸瞬间出手打飞。 这些活尸虽然在杨显手中犹如蝼蚁,但在普通官兵面前却不下于武林高手。 之前以邱博然等人的修为在面对这些活尸之时,时间长了也难以招架,若不是有幸遇到杨显,他们早就被这些活尸裂尸而食了。 而眼前这些博周城的兵士相比邱博然等人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如今竟然敢撩拨这些活尸,可以说是十死无生。 眼见地上的兵士将要被活尸咬死,杨显身子闪动间赶到活尸旁边,一脚将活尸踢飞,同时对几个吓呆了的兵士喝道:“赶快回城!” 一帮兵士惊魂未定之下,都起了返回的心思,又见说话的是杨显,这种返回的心思愈发的清晰。 杨显刚才大杀四方的情景,他们都看在眼里,此时杨显已经在他们心中树立了无敌的形象,既然杨显说让他们回去,那定然有他的道理。 一帮兵士对视几眼,不再犹豫,拔腿就跑,直奔博周城。 旁边的几对兵士也几乎都遇到了同样的情况,惊呼声不断。 杨显在城外紧赶慢赶,还是没能救下所有人,有十几个兵士已经被这些活尸撕裂身子,当场身死。 将这些零散活尸打死之后,杨显把这些剩下的兵士聚拢到了一起,道:“随我回城!” 等回到博周城门口时,看着战场不太妙,官服老者已经将城门重新堵上。 在城外等了好一会儿,里面的兵士才将城门打开。 一帮残兵剩勇气喘吁吁的进城之后,都是一脸后怕之色。 待到杨显进入城内,却发现在大街之上,正在大摆筵席,几名身穿官服的小官看到杨显现身,俱都又惊又喜,“杨大侠,你可回来了!” “城主老爷特意让我等布置宴席,只为等你入城。” 一名小官红光满面的向杨显行礼道:“若不是杨大侠出手,恐怕我博周城八万百姓性命堪忧!” 他笑道:“当然,若不是城主老大人指挥若定,刘指挥守城有方,我博周城也不会有此一场大胜。” 他伸手虚引,将杨显向街心处摆放的酒桌上领去,“杨大侠,城主老大人正在沐浴更衣,您先请坐,待会老大人要亲自向您敬上一杯水酒,以感谢您挽救我博周城的大恩!” 听他口气,这博周城城主能丢下身架向杨显敬酒,就已经是杨显的极大荣幸了。 旁边一名官员大声道:“城主老大人说了,杨大侠守城有功,他必定奏明圣上,为您请功请赏!” “到时候杨大侠简在帝心,少不了赐你个一官半职,那可就是你的福气到了!” 这名官员看着杨显,一脸艳羡之色,似乎对“简在帝心”四个字极为看重,一脸的向往之情。 杨显怒道:“城外厮杀流血,兵士伤亡身死,你们竟然还有余暇在城中大摆筵席?这至满城兵士与何地?” 几名官员脸色一僵,心道:“果然是江湖浪人,一点规矩都不懂。城主老大人对你如此器重,那是何等大好事?竟然不知感恩,反倒为普通兵士说话,真是不通情理,野蛮成性!” 他们心中虽然对杨显不满,嘴里却是笑道:“杨大侠切莫心急,咱们城中大夫早已经等候多时,兵士们受伤,自有大夫医治,今日咱们主要为了杨大侠庆功,这些腌臜事情就不要说了,眼下及时行乐才是道理!” 杨显深深吸气,脸上怒气上涌,看向面前一脸微笑的几名官员,“一群废物!” 他陡然一声大喝,“跪下!” 他这一声大喝,直如晴空霹雳,天雷炸响,震的满桌酒菜在桌面上不住跳动。 “噗通!” “噗通!” 几名官员被他厉声大喝,吓的双膝猛然一软,跪倒在地。 “我辈儒生,读圣贤书,为的是为百姓谋利,为生民谋福!” 杨显盯着跪在眼前的一名官员,大喝道:“我问你,大学之道,你可知道?” 《大学》乃是儒门中人必修之课,无论传统儒门还是理学门人,都要修习。 对面的官员身子猛然一哆嗦,被杨显看的心惊肉跳,低头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至于至善!” 杨显怒道:“你的明德呢?嗯?你的亲民呢?你的止于至善呢?” 他扫视站在旁边的几名官员与几个小吏,怒火上涌之下,一股极大的威势从他身上升腾而起,威仪之下,旁观众人无不心惊胆战,心神失守之下齐齐对他跪下。 杨显大声训斥,声音在整个博周城轰然响起:“一群蝇营狗苟之辈,视百姓兵卒为刍狗,看上官比父母。只知寻欢作乐,不知民间疾苦!” “城外活尸围城,兵丁死伤惨重,你等竟然还有些心情饮酒作乐,大摆筵席?” 杨显越说越怒,飞起一脚,将面前官员踢的的飞出人群翻滚落地,“读书,读书,读出一栋黄金屋,却视百姓为马牛!” 他一声大喝,将面前酒桌震的粉碎,“硕鼠!废物!” 第一百三十七章轻语呢? 杨显怒叱眼前几个官员,声音之大,传遍全城。 一霎时满城皆惊。 现场中几个跪地之官战战兢兢,体若筛糠。 一名官员见杨显见杨显一生的大喝之下,竟然将面前的酒桌都震得粉碎,吓的魂不附体,“杨大侠,这都是城主老大人的吩咐,不是小人的主意啊!” 他跪地磕头如捣蒜,大声道:“我们也是奉命办事之人,老大人如此吩咐,身为下属只能照办啊!” 旁边几个官员也都伏地叩首,“不关小人的事!小人只是听从吩咐……” 杨显见他们跪地求饶,只为活命,心中愈发恼怒,“我辈读书人,正气在胸,气节为先!今日你们跪地叩头只为活命,他日若有强敌来袭,定然也是第一个投敌之人!当真是丢人现眼!” 他举掌便想将面前几个官员拍死,但手掌举到半空便即停住,心道:“整个大周都要烂到根子上了,即便杀了他们几个,对博周城百姓也无益处。反倒是杀了他们之后,若是再新官上任,恐怕对当地百姓又是一番搜刮!杀他们不如不杀!” 面前跪地的几个官员见杨显手掌抬起满脸杀气,吓的屁滚尿流,放声惨嚎,“杨大侠饶命啊!小人再不敢如此做了!” 这几人中,有的哭叫求饶,还有的干脆已经吓的昏了过去。 “当真是一群废物!” 杨显面色一寒,手掌倏然下拍,“轰”的一声巨响,将地面拍出一个大坑,几名跪地求饶的官员身子前倾,骨碌碌滚进了坑里。 在尘土飞扬中杨显冷声喝道:“今日且饶你们一名,若是他日我得知你们再有如此行径,杨某定斩不饶!” 他扫视四周,发现除了身边跪着的一群人之外,邱博然等人却不在现场,便是白虎青车萧轻语也不在这里。 “嗯?情况不对!” 若是正常来讲,杨显入城之后,即便官员为他庆功,那同样出城杀活尸的邱博然等人也得一起出来才是,更何况自己救了他们的性命,这些人于情于理都得出面感谢一下才算正常。 就算邱博然等人没有对杨显感激的心思,杨显也不会在意,但为什么萧轻语也不在现场? 杨显眉头一皱,看向滚进坑里的几名官员,“我那白虎青车去哪里了?” 一名官员刚刚从坑里晕头转向的爬出来,听到杨显询问,吓的身子一晃,又一头跌进大坑中,“白虎车被拉进城主府啦!一同进城主府的还有一名小姑娘和之前的极为侠士。” 难为他在如此慌乱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回答杨显的问题。 “城主府?” “他们去城主府做什么?” “老大人说是要请他们去府内一聚!” “城主府在哪里?” “就在城北正中。” 杨显不再询问,展开身法迈步向前走去。 博周城城市不小,杨显走了几里地之后,方才走到城主府门前。 这城主府修建的好生气派。 朱漆大门,门前两座铜像,左边金龙,右边白象,金龙张牙舞爪须发宛然,白象鼻子朝天伸展,形象生动逼真。 只这两个铜像就耗资不知几许。 此时大门前正站了几名门子,看到杨显过来,齐声呵斥,“哪来的小叫花子,这城主府也是你来的地方?快滚!快滚!” 杨显对这几个门子不加理会继续前行,待走到门前时,几个门子叫嚷的更加厉害,有一个门子撸起袖子走到杨显面前伸手推来,骂骂咧咧道:“小子,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滚……” 他手掌奋力前推,想将杨显推倒,但陡然眼前一花,面前的杨显忽然消失不见。 这门子一掌推空,用力过猛,一头撞向旁边的金龙之上,撞的头破血流,不住大叫:“有鬼!有鬼!” 旁边几个门子眼见杨显突然消失,也都吓的不轻,纷纷叫嚷起来。 在几个门子吓的大喊大叫声中,杨显已经进入了这城主府内。 他是武道宗师,六识敏锐,远超旁人,还未进入城主府时,已经默默感应府内所有人的气息,此时闪身进府之后,直奔感应到的目标而去。 在后院一个大厅前,杨显慢慢止住脚步。 放眼看去,只见大厅里一片狼藉,邱博然等人或做或躺,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似乎中了麻药。 看到杨显进来,躺在地上的邱博然双目中流露出极大的惭愧之色,他似乎想要行动,但却全身无力,连张嘴说话都难以做到。 杨显微微叹气,将他虚空摄起,手掌伸出,一股浩然真气直直灌入其身,片刻后邱博然浑身烟雾缭绕,一股酒气连同药气同时被杨显从他的毛孔中逼了出来。 “快……” 邱博然身子刚刚有点恢复,便即张嘴大叫:“萧姑娘被这狗日的城主迷倒带走啦!” 他气喘吁吁,一脸恼怒羞惭之色,“杨大侠,实在对不住,我们几个也被他麻翻了,没能保护好萧姑娘!” 杨显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恢复如初,轻声问道:“这城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说话间身形如风,左拍一下,右拍一下,将倒在地上的几个人全都逼出毒来,嘴里问话不停,“在这城主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邱博然摇晃站起,一脸愤恨之色,“本来喝酒喝的好好的,后来席间问起你的姓名时,萧姑娘对城主说你叫杨显,是个读书人。当时这个城主听了之后,手一抖,端起的酒杯便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他对杨显道:“当时我看那老东西面色不太对,还以为他因为失手打碎了酒杯而尴尬,也就没多想,现在想来,应该是那个时候,出现了问题。” 邱博然看向杨显,脸上露出想问又不敢问的神情。 杨显见他欲言又止,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点头道:“不错!我是杨显,就是如今满天下通缉的儒门杨显!” 他看了众人一眼,忽然叹息道:“是我大意了,与你们无关!你们可知这城主将轻语带到哪里去了?” 刚刚恢复过来的李青叶道:“我刚才看到那老东西从院子里拿出一个小鸟,往地上一摔,那小鸟落地之后,忽然就变得极大。他将小姑娘抱到那个大鸟背上,从院子里飞了上去,再没落下。” 杨显点点头,“这是机关家的袖里黄鸟,没想到这博周城的城主竟然也有一个!” 他看向众人,“城外还有不少活尸亟待清理,护城之事,就劳烦几位了!” 不待邱博然等人说话,他身子倏然变淡,消失在大厅之中。 片刻后,滚滚雷声从博周城内响起,倏忽来回,围着博周城转了几个圈子之后,这道雷声才破空北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奔跑 “轰!” “轰!” “轰!” 破空之声在杨显耳边不断响起,前方的山石树木急速扑到面前,又飞速远离。 在荒山野岭之间,杨显犹如一道青色的闪电,几乎是足不沾地的急速前行。 在得知萧轻语被这博周城的城主迷倒带走之后,一种极大的恼怒之情已经从他心中升起,只是在邱博然等人面前没有流露出来罢了。 他在决定护送萧轻语去青木崖时,就已经知道前途多艰,定然少不了波折打斗。 但萧轻语身份再了不起,相比起他这个儒门门主的身份来,却还是小巫见大巫。 杨显连与整个天下为敌都不怕,又怎么会对萧轻语这个“魔门义子的妹妹”的身份感到麻烦? 只是一路之上,他防备的都是江湖门派中人,一时疏忽之下,却小瞧了大周朝对他的通缉。 本来按他的打算,萧轻语入城之后,自有邱博然等人照顾,即便这博周城的官员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但在活尸围城之下,也决计不会做什么不明智的举动。 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博周城的城主行事如此不按常理,竟然直接下药将邱博然等人麻倒,就这么丢下了整个博周城,带着萧轻语乘黄鸟而去。 这简直让杨显有点措手不及! 遇到这么一个极品城主,杨显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还是应该对此人感到佩服。 但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是先将萧轻语找到再说,若是萧轻语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杨显将不会原谅自己,恐怕萧天动也不会原谅自己。 机关家制作的袖里黄鸟,能日飞千里而不下落,又兼之浮于空中,难以察觉,一般人要想快速找到黄鸟绝非易事。 但杨显不是一般人! 他生来神圣,无感六识远超常人,心灵敏锐无比,感应从未出过错。到了他这个境界,已经对一些自己关切的东西生出冥冥感应,这种感觉玄奥异常,但却确实存在。 杨显出了城主府之后,绕城转了一圈,心神舒张之下,已经锁定了黄鸟离开的方向。 当下奋力急追。 这机关家的袖里黄鸟虽然奇特无比,能够载人高飞,但飞行速度并不能算的上有多快。 一日千里,对杨显这等武道宗师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 寻常武道宗师在赶路之时,运起陆地飞腾术来,一日间最少也能走上两三千里。 而杨显这等远超同侪之人,真要是跑起来,则更为惊人。 是以在锁定了黄鸟离去的方位之后,杨显不再犹豫,顺着感应急速前追。 他在刚开始修行武道之时,最感兴趣的便是轻身功法。 人类对于翱翔的好奇与摆脱大地的渴望使得他对轻功有一种极为古怪的情节。 是以修习武道时,他最先修习成功的便是轻身功法,这个习惯一直到他成为武道宗师之后,也不曾有过改变。 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在树林中跳跃,在草丛中奔行,在水流中漫步,都是为了满足对轻功的体验与好奇。 但他从未像今天这么全力奔跑过。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山石树木瞬间远离,慢慢的耳朵中没有了声音,一切都安静下来,除了面前支离破碎的景色与不断后退的大地。 一股极为奇妙的感觉从杨显心头升起,他的心灵与虚空产生了奇妙的感应,身体似乎已经完全融入了虚空之中。 他正在奔跑的身子陡然静止,但前进的速度丝毫没有变缓。 本来他奔跑之时,迅若奔雷,破空之声堪比雷鸣,奔跑时引起的狂风能树木大石掀飞。 但现在他整个人好像已经成了一缕风,成了空气,速度虽然比刚才还快了几分,但却没有闹出任何动静,如行云流水一般,多了一丝莫名的道韵。 无穷的天地精气出现在他身周,如同雨丝雾气一般将他包裹。 杨显全身息关大开,全身上下千百个穴道同时吞吐吸纳,吐故纳新,整个身子似乎都融化在天地虚空之间。 如一滴水行走在河流之中,似清风在轻轻吹拂,杨显好似一个虚无的影子一般,行走在大地之上。 他忘记了萧轻语,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自己还在奔跑,忘记了外在的一切,也忘记了一切内在,他整个人都已经“空”了,成了无意识的存在。 他这种状态极为奇特,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在莫名的境界之中,但正在行进的身子却会做出最为合适的动作来避过树木山石等障碍物,似乎他除了头脑之外,便是整个肉身也拥有了意识一般。 而这种肉身有“思想”玄妙的境界,只有修行到滴血重生的武道大宗师才能做得到。 正在闭目前行的杨显忽然睁眼,一种玄妙的感应从他心中陡然升起。 杨显抬头观望,只见半空中正有飞鸟展翅,悬空飞行,纵然是在千丈高空,骑在飞鸟身上的人杨显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一名身穿官服的肥胖老者骑在黄鸟背上,满头长发被狂风吹拂的飘向脑后,如同一面抖动的旗帜。 在这老者身前,萧轻语软趴趴的伏在黄鸟背上一动不动。 看着天上活灵活现的黄鸟,纵然机关家族是自己的仇家,杨显还是忍不住暗暗赞叹:“机关家竟然能做出此等神物,当真是匪夷所思,机关家被列入九大宗门,果然名副其实!” 他手掌伸出,并起食中两指,对着空中飞行的黄鸟虚虚点去。 一道无形剑气从他指尖射出,空中一声轻响之后,惊叫声从黄鸟背上响起。 正在平稳飞行的黄鸟忽然在空中变得歪歪斜斜,发出几声轻鸣,一头向地面撞来。 坐在鸟背上的肥胖老者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死死抱住黄鸟的脖颈不放,与黄鸟一同在空中翻滚打转,急速下落。 昏迷不醒的萧轻语在黄鸟身子在空中打转之时,已经被甩了出来,幼小的身子直直向地面砸下。 杨显身子接连闪动,同时双手不断向空中拍击,他掌风如潮,虽然威猛却不凌厉,飞到半空之中,犹如一层层无形气垫。 萧轻语身子下落之势虽猛,但被这层层“气垫”缓冲之下,待到落地之时,却是毫发无损。 杨显神臂将萧轻语接住,见她发丝凌乱,闭目不醒,身子微微蜷曲,不由的怜意大起,将她发丝整了整,伸手从旁边摘下一朵花来,插在她的发间。 将花儿插好之后,杨显抬头看向前方。 ps:各位看书的同学,现在本书还未上架,还处于免费期,大家若是正在看的话,不妨看一下正版,好歹给个点击,不要钱的书,咱就没有必要看盗版了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此时景 “救命啊——” 抱着旋转的黄鸟在空中不断翻滚的官服老者凄厉大叫,声音在高空化成一道歪歪斜斜的曲线,向着远方坠落。 杨显怀抱萧轻语,内力到处,已经将萧轻语体内所中迷药逼了出来。 浑身青烟袅袅中,萧轻语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身子猛然一紧,但抬头看到抱着自己的是杨显时,却又慢慢放松下来。 “显哥哥,是你救了我么?” 她脑袋在杨显怀里拱了拱,轻声道:“我记得我好像中了迷药。那个城主坏老头说有珍藏冰镇酸梅汤,让我们几个人都喝了,喝了之后大家都没了力气。” 她脸庞紧贴杨显胸口,“我以为我要死了呢,当时好想你……” 此时已是深夜。 杨显抱着萧轻语缓缓前行,清风过耳,明月在天,心中一片宁静。 他从博周城离开之时,已是日暮时分,如今一路追赶,不知不觉间已经奔跑了半夜。 直到将萧轻语从空中接住,踏踏实实的抱在怀里,他这一颗心方才真正的安宁下来。 他低头看向萧轻语,“有我在,死不了!” 萧轻语不再说话,缩起身子,耳朵贴在杨显胸口,静静倾听杨显的心跳。 明月映照之下,清风吹拂之中,在杨显的感觉里,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四周野草所散发出的那种特有的清幽微涩味道在身边淡淡浮动,野草丛中几只虫儿放肆低鸣,旁边风动树响,不远处溪流淙淙。 虽是荒山野岭,却也有几分静寂之美。 就这么抱着安安静静的萧轻语,杨显在山道上缓缓行走,心中涌出一种他自己也从未出现过的情绪。 这感觉似乎是惶恐又似乎是甜蜜,说之不清,道之不明,但确实存在。 这在一刻,他心中不可抑止的生出一个念头,希望面前这条路无休无尽,能够让他抱着女孩一就这么直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走到宇宙的终结。 一阵阵低沉的嘶吼声从远方传来,杨显微微迷离的双目登时清醒过来。 他身形闪动,片刻间已经到了附近的一座山头之上。 站在山头上四下望去,前方百里远处有一大城,城头上人声鼎沸,城内灯火通明,将半边天空都映的通红。 嘶吼声便是城墙下传来。 城墙下一个个黑影奔行如风,嘶吼声不断。 这种景象杨显刚刚从博周城外遇到,最是熟悉不过,正是活尸攻城的景象。 “这里也有活尸?” 杨显大感惊讶。 他这一路奔行,虽然没有计算自己跑了多远,但半夜疾驰,少数也得有一千里地,但即便跑了这么远,竟然也能见到活尸攻城的场景,可见这活尸之祸不止一处,恐怕同样的场景此时正在天下各地上演。 他经过刚才的一路奔驰,非但没有半点疲倦之色,反而精神奕奕,大神清气爽。 从奔跑中那种奇异状态清醒过来之后,杨显便知道自己又一次进入了悟道的状态。 对于旁人来说,这种悟道情形可遇而不可求,但对杨显来说,却是家常便饭,已然习以为常。 无论是谁,每次从悟道状态体悟清醒之后,功力都会明显的提高,对武道的理解也都会更进一步,就算是一头猪,长时间的悟道状态之下,也能成为猪精。 更何况杨显这等天人之姿的存在。 这也是他为什么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惊人修为的重要原因。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生来就是让人感到绝望的,而杨显却是让“让普通人感到绝望的人”感到绝望的存在。 他此时见到活尸围城,当下收敛心神功聚双目,仔细向前方看去。 只见远方高大的城墙之上,一排排守军在墙头来回穿行,石头、箭矢、滚木、热油、火箭、等等护城之物不断从城墙下抛射下砸,场面混乱之极。 城墙下面形成一片火海,万千活尸在火海中奔行嘶吼,声震大地。 “显哥哥,前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啊?” 萧轻语窝在杨显怀里眼睛看向前方,“我好像听到前面有乱哄哄的声响。” 杨显轻声道:“没事儿,你刚中毒,估计出现幻觉了!” 他拍了拍萧轻语的脑袋,“你先睡会儿罢!” “嗯!” 萧轻语不再说话,窝在杨显怀里沉沉睡去。 等她在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床上金钩白帐,床侧紫木雕花,一炉熏香摆在窗前小几之上,此时正有袅袅青烟升起。 萧轻语吃了一惊,掀开薄被翻身起床,“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在这里了?显哥哥呢?” “小姐,您醒啦?” 一名丫鬟掀开门帘,探头看到萧轻语起身,急忙道:“您稍等一下,我去为您端净面水来。” 萧轻语奇道:“等等,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在这里啊?” 小丫鬟道:“小姐,这是博周城的城主府啊,昨夜里杨大侠将您送到这里,命我们好生照料你的起居。” “博周城?怎么又回来了?” 萧轻语楞道:“我显哥哥呢?” 小丫鬟道:“杨大侠昨天夜里一夜没睡,将您送到这里之后,便领着邱大侠他们出城杀活尸,后来邱大侠他们回来了,杨大侠却没有回转。” 萧轻语急道:“他为什么没有回来?” 小丫鬟出门端来一个雕花铜盆,放好洗脸水之后,才回答道:“杨大侠说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先把你寄宿在这城主府里,他说过几天就回来。” 萧轻语噘嘴道:“到底什么事啊?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小丫鬟捂嘴笑道:“哎呀小姐,我一个丫鬟哪里知道这个?等杨大侠回来,您亲自问一下不久知道了?” 小丫鬟手脚伶俐,还是个话唠,拿起梳子为萧轻语轻轻梳头,笑嘻嘻道:“其实啊,杨大侠不止是留你一个人在这府中,其实还留有一位,只是这一位长得有点凶,大家见了它都要躲着走。” 萧轻语楞道:“难道还有别的人?” 小丫鬟道:“人是没有,大虫却有一头……” 她话音未落,一声虎吼陡然从院内响起,随后几名下人撕心裂肺的叫喊起来, “走了大虫啦!” “走了大虫啦!” “快躲开,小心它吃人!” 院内乱糟糟响成一片。 “大白?” 听到虎吼之声,萧轻语慌忙起身,向门外跑去。 小丫鬟拿着梳子从屋里往外急急追出,“小姐,小姐,你还没穿鞋子呢!” 院子里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正甩着脑袋向萧轻语走来。 院内几个下人有的抱树上爬,有的钻进假山之内,更有的一头扎进了池塘之内。 白虎看到走出来的萧轻语,呜咽几声扑了过来。 萧轻语咯咯轻笑,抓住白虎的耳朵把它摁在地下,“小白乖,别捣乱,看你把人家吓的!” 她伸手在白虎肚子上挠了几下,脸上带笑,心中却是有点疑问,“显哥哥这是去哪里了?” 感谢书友的打赏。 本来想着在上架之时,将所有打赏的书友一起说声谢谢,现在发现,竟然只能看到前一百命的粉丝名字,只能提前了。 现将粉丝榜前一百名复制了下来,一百名后的找不到了,实在抱歉。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与爱护,鞠躬感谢。 您的每一分心意,都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粉丝总榜无上大宗师 1书友150717095909351舵主 2五大牧首区执事 3六道血尊弟子 4玉渊居士弟子 5烟雨大千恍如一梦弟子 6KINGLBJ21弟子 7流卍夜未央弟子 8不能安息的灵魂弟子 9石头兽王猎人弟子 10寂家流云使弟子 11战争的伤痕弟子 12捕鱼达人蒜泥吊弟子 13慢慢的哪吒弟子 14大江入海学徒 15书友141215235310462学徒 16天帝大人学徒 17半壶小道学徒 18断罪之花99学徒 19破先后学徒 20ZEROO学徒 21那一年那些年学徒 22夜里挑灯看劍学徒 23羽庸龙学徒 24中话小子学徒 25心机喵学徒 26干罗佳学徒 27流浪的死牙签学徒 28不加更学徒 29诸葛慎学徒 30永不再飞了学徒 31步九霄学徒 32云之云学徒 33金山毒霸学徒 34御天风殇学徒 35muszl1学徒 36李小龙之李横学徒 37道恒法师学徒 38司马青帝学徒 39宁踩尘不采你学徒 40幸运的心学徒 41叶倾臣学徒 42华夏圣僧学徒 43名字可以多长么学徒 44中年书呆子学徒 45蚍蜉撼树蝼蚁撼天学徒 46最终的安好学徒 47我是手语学徒 48青青子衿青青子衿学徒 49西狂尼学徒 50刀剑斜阳学徒 51书友160329183217956学徒 52香酥米学徒 53范神经学徒 54蝴蝶飞后学徒 55冬瓜不是呱学徒 56大江入海流学徒 57剑钒尘 58孤单的渺茫 59小贱宝宝 60小马探花Mark无 61天生我才岂无用 62柳杉杉 63莫亦有情 64gs8838641 65hadesttt 66军工厂 67磊l磊 68zx小点 69青山雾里青衫隐 70糖果粉碎传奇 71郭靖大俠无 72九重宫阙烟尘生 73徐小明1 74一寻真 75苏浮尘 76黑帮老大 77逍遥风2017 78司马镜浦 79逍遥七书生 80戒烟还是戒你 81小李飞机YY 82等待……… 83月夜诚香 84填藤 85文刀刘家大少 86九天炎羽 87裁决黑啊 88还有木有 89金鳞非虫 90寻事惹非 91收缩水 92穆君瑶小说 93wahylzcl 94王旭19920328 95有梦*无 96小树成林 97佚芮OL 98书友141227112317963 99這份春天 100风生在此 再次感谢大家的厚爱。 第一百四十章物华城 “不要跑!死也要守住啊!” 物华城中,一名长须老者站在城头大声疾呼,“这是僵尸啊!没有人性,没有思想,只会吃人杀人!” 他声嘶力竭的对墙头上气息萎靡的守城兵士喊道:“不能退啊,咱们背后就是自家的妻儿老小!” “咱们若是后退,恐怕谁都活不了啊!” 城头上一名身材消瘦的兵士将滚石撬下子之后,阴沉着脸转身看向长须老者,“任公,你说的都对!” 他涩声问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为何守城之人都是我等贫苦百姓,却不见任何大户人家的子弟?” 这名兵士嘿嘿笑道:“你老人家说的如此动情,怎么不见你的家人上城协战?” 他双目通红,面孔扭曲,大声咆哮道:“你们的命就是命,难道我们的命就不是命?” “老子领着弟兄们为了守城,在这城头上三天三夜都没有合眼,你们他妈竟然连口肉汤都舍不得送上来!” “一睁眼就看见你在这里叽叽歪歪,你是个什么狗东西?” 这名兵士抽出腰间长刀,对准长须老者,“任公,兄弟们不求别的,最起码让我们临死时吃顿饱饭总是可以罢?” 老者身子一僵,低眼看向伸到自己脖颈的长刀,身子微微发抖,“刘平,你想干什么?” 刘平一脸狰狞之色,“干什么?你说干什么?兄弟们在这里抛头颅洒热血,你们这些大老爷们都他妈在干什么?” 他将手中钢刀猛然一抖,“刷刷”两声已经将老者的胡须斩断,“一个时辰之后,城里大老爷们的子弟都给老子出来守城!” “若是不来……” 刘平飞起一脚,将老者踢的骨碌碌滚下城墙,“那大家伙就一块儿死罢!” 长须老者头破血流的从城头滚下,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之后,方才披头散发站起,一瘸一拐的向城内走去。 城头山几个守城官兵围拢到刘平面前,“刘大人,咱们这样做真的好么?” 刘平骂道:“管他娘的!城主弃城而去,只留下咱们弟兄在这里拼死拼活,城里大户人家竟然连守城的人手都不愿抽出,实在欺人太甚!” 他吩咐身边几个人道:“传令下去,分出几个弟兄,去各家大户中走一遭,他们若是再不抽人守城,那就来硬的,绑也得被我绑来几个!” 一名兵士迟疑道:“大人,咱要这么做,以后这些人若是追究下来,我们岂不是要受刑罚?” “以后?” 刘平眉毛扬起,“能不能过得去今天还得两说!再说,这物华城若真的守住了……” 他脸上涌现出无穷杀气,“难道还要给这些大人们报复我们的机会?” 问话的兵士吓了一跳,“大人,你的意思是——” 刘平以手加颈,嘿嘿冷笑,“就是这个意思!” 对面的兵士打了一个哆嗦,身子一挺,道:“属下明白了!” 就在此时,一声嘶吼声从城头上空响起,一团红影从天而降,向着刘平恶狠狠的扑来。 “竟然攻上来了?” 刘平抬望上空,只见一名血色巨尸两爪伸出,已经到了自己头顶。 在旁边几名兵士的惊呼声中,刘平一声冷哼,身子倏然横闪,手中钢刀同时急速前劈。 “噗!” 血尸伸来的巨爪被他一刀斩断,鲜血狂喷。 在血尸因为断臂而嚎叫之时,刘平一脚踢出,正中还未落地的血尸腰部,“砰”的一声闷响,扑来的血尸还没有落地,便已经被他踢出墙头。 刘平一脚踢飞血尸,收刀入鞘,伸手虚抓,已经将身后的一根盘龙大棍抓起,“兄弟们注意啦,这些活尸攻上来啦!” “吼!” 就在他说话之时,又有几具血色活尸从城下飞身跃起,到了城头之上。 尽管守城兵士严阵以待,却还是难以躲得过这些血尸的凶猛攻击。 “噗噗噗”几声轻响,几名士兵毫无反抗之力的被血尸瞬间撕碎。 这血尸力量奇大,速度更是快如闪电,一般兵士根本难以招架,即便手中兵器砍到血尸身上,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们还来不及反应,便即命丧黄泉。 刘平大怒,手中大棍猛然一抖,幻化成漫天棍影,轰然前击。 待到刘平手中大棍轰击过去之时,已经有十几个兵士被撕成碎片。 “我的兄弟啊!” 看到身边兄弟眨眼间身死命丧,刘平的眼睛都红了,“砰”的一声巨响,大棍到处,一名血尸已经被他当场打爆。 “死!死!死!” 他手中大棍在空中舞动如龙,轰隆隆沿着城墙急速前行,但凡有跳到城头上的血尸,全都被他大棍打爆。 此时守城之人并不仅仅是平民兵士,其中还有一部分自发前来的习武之人。 物华城城市繁华无比,各色人等夹杂其中,平日里自然少不了一些游玩游历的江湖子弟。 在这物华城被活尸围攻之时,有不少江湖汉子侠义心起,自发协助守城。 这些江湖子弟修为有高有低,平素里眼高于顶,今日与守城兵士合力守城之时也不怎么看得起这些大头兵。 在守城之时,往往不怎么听从调遣,各行其是。 但现在这些血尸从城下攻来之时,几名武者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血尸撕成两片。 在一片哗然声中,守城兵士临危不乱,组成队形,手中长枪长矛同时前刺,将飞来的血尸顶了回去。 而同样情况之下,这些协助的武者可就混乱多了。 本来还有几个高手恼怒之下想要杀掉血尸为好友报仇,但往往刚刚挨近,便被这些高大血尸伸手捞起,塞进嘴里,简直毫无反抗之力。 如此一来,人人惊惧,除了几个心性好的高手之外,其余之人都起了撤退逃走的心思。 正在众人狼狈不堪之时,一道金龙从沿着城墙轰然飞来。 正在杀人的几具血尸被金龙所撞,轰然爆散成漫天血雾,随后血雾也被金龙冲散。 直到这条金龙蜿蜒飞过之后,众人才发现,这金龙只是一人手中的盘龙大棍所化。 “死!” “死!” “死!” 暴怒的刘平手中大棍横扫前冲,如飓风过境,沿着城墙一路横推,但凡被他遇到的血尸,无一能逃。 只留下身后众多江湖人士面面相觑,一脸骇然。 杨显走到城下之时,看到的便是这种情形。 第一百四十一章见闻 梅年生在与杨显分别之时,要求杨显赤脚行遍十九州,可谓是煞费苦心。 主要是为了让杨显长见识磨心性,同时也给他一个成长的缓冲时间。 只有将天下十九州走遍了,梅年生才允许杨显踏入中州自行其是。 自理学兴起之后,其祖庭便一直盘踞中州中京城,期间虽然有朝代更迭,但理学的正统地位却一直不曾失去,依旧把持天下,总领纲常。 梅年生深知自己这个徒儿的脾气秉性,若是自己身死之前不给杨显留下一个枷锁,恐怕待到自己死后,杨显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中京复仇。 梅年生从不敢小看自己这个徒弟,也从不怀疑杨显能不能成功。 以杨显的心机手段资质悟性,真要潜心报仇,别说大周王朝,便是整个天下都吃不消。 但真若是这样的话,恐怕杨显前半生都要陷入了这无尽的仇恨之中,基本上整个人都毁了。 仇恨固然可以使人强大,但长时间的仇恨却有可能将一个人的心性扭曲从而毁了一个人。 儒门虽然讲究“十世之仇尤可报之”,但毕竟不是一个以“报仇”做为主旨的门派。 “中庸之道,不偏不倚”,这才是儒门弟子真正的行事准则,若是行事一味偏激,反而落了下乘。 梅年生对杨显期望极大,日后光复儒门,平定天下,甚至“开万世之太平”,这些理想的实施都落在了杨显身上,他自然不希望杨显沉浸于仇恨之中不能自拔。 以满怀仇恨的双眼来看世界,迎来的只能是更多仇恨,只有将眼光超脱于仇恨之上,才能看清楚事物的本来面目。 而想要达到这个地步,经历、见识、磨炼一样都不能少。 这才是梅年生让杨显游历天下的真正目的。 如今杨显一路前行,刚出青州,便遇到一系列的事情,果然是大大的增长了见识,开拓了眼界。 他昨日追赶萧轻语之时,看到这物华城被活尸围困,便起了救援之心,将萧轻语送回博周城之后,便又重新赶来。 他外出游历,没有什么目的,护送萧轻语也不是迫在眉睫之事,都可以押后。 唯独救人之事不能耽误,安顿好萧轻语之后,他便又抽身而返。 博周城与物华城相隔千里之遥,但他不到半夜,便即走了个来回。 此时走到物华城附近之时,天色已然大明,便见一条金龙在城墙上翻番滚滚沿墙而走,挡者披靡。 “咦?这人是谁?使得一手好棍法!” 站在物华城外,风尘仆仆的杨显抬望城墙,微微吃惊,“宝华州果然人杰地灵,竟然有如此高手!” 他眼力不凡,只是一眼瞄去,就知道使棍之人的武道修为已经到了极高深的地步,虽然不曾到达宗师之境,但他气度非凡,这棍子在他手中,自有一股扫荡天沛然难御的无匹气势,有此气势,便是宗师级高手在他这根棍子前也讨不了好去。 “有如此高手守城,这物华城怕是不会被攻下了!” 见这物华城里有高人驻守,杨显心生退意,“这里已经用不着我了,我还是继续护送轻语去青木崖去罢。” 他刚要转身返回博周城,忽然一声惊呼从城墙上传来,就见舞动盘龙棍的军官身子倏然一停,浑身气息眼见的急速跌落衰弱,缓缓坐倒在地。 旁边一群兵士发出阵阵惊呼,将这使棍之人围拢起来,“刘大人,你怎么了?这是受伤了么?” 纵容相隔几里地,杨显还是能感应到这位刘大人气息圆融,绝无断绝之虞,就算是刚才气息骤降跌落衰弱,那也好像是故意为之。 “这人倒是有趣!” 杨显好奇心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城头上。 刘平一脸苍白,额头汗珠滚滚落下,他倚着城垛缓缓坐倒,看着围拢过来的众人轻声道:“某家气力用劲,剩下的守城之事,就拜托诸位了!” 一名江湖老者皱眉道:“这位大人如此修为,耐力怎么这么差?” 旁边一名小兵悲愤莫名,大声道:“城主弃城而逃,城里大户人家连一顿饱饭都不曾供应过,刘大人守城三天三夜未曾合眼,饭都没有吃饱,耐力如何能够持久?” “还有这事?” 几名围拢过来的江湖汉子闻言大怒,“兵士们浴血奋战,这些狗日的竟然连饭都不管?” 这些江湖人物都不缺少银两,虽然自发协助守城,但到了吃饭之时,一般都会买些酒菜犒劳自己,不曾与守城兵士们一同吃食。 此时听到这些守城兵士竟然连饭都吃不饱无不大怒。 一名兵士道:“不但如此,如今守城的都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这些大户人家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抽调过来协助守城,兄弟们已经死了不少,再不添加新人助守,恐怕这座城是真的要守不住了!” “哇呀呀,气死我了!” 一名虬髯大汉抽出一柄大环刀高声叫道:“待我斩杀几个大户为诸位守城的兄弟出这一口恶气!” “同去!” “同去!” 听了小兵的诉说,在场武林人士怒火上涌不可抑止,“都去杀他娘的!就算不杀,把他们抓来逼其守城也是好的!” “不错,都抓来喂僵尸!” 一群人乱哄哄的吵成一片,瞬间走了一批人,气势汹汹向城中大户人家杀去。 时间不大,一群群锦衣华服之辈被这些江湖人物全都绑了过来,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俱都衣衫不整,一脸仓惶之色,更有几个鼻青脸肿,鲜血长流,一看就是被胖揍了一顿。 刘平倚在城墙之上,有气无力道:“诸位,这怎么使得?你们将这些财主老爷押到这里,日后上面怪罪下来,岂不是我等的罪过?” 一名大汉闻言拍着胸脯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些人是我抓来的,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让他们找我便是!” 众人纷纷表态,道:“刘大人不比担心,这是我们自愿而行,与大人无关。” 刘平道:“怎能与我无关?诸位放心,咱们先行守城,待到将这些活尸打发走之后,我自去朝廷领罪!诸位一片好心,这事情怎能让你们担待?” 现场众多武林人物互相对视几眼,有几人心道:“这刘大人倒是讲义气,若是守城之后,不妨将这些大户人家来个斩草除根,这样一来,大家都落的清净,只是此事须得悄悄为之,免得刘大人为难。” 杨显站在城外,将这件事从头到尾看到眼里,不由得眉头大皱,“这刘平行事如此狠辣,这样一来,非但这些大户人家性命不保,恐怕日后这些江湖人士不是效忠于他便会被他以为这些大户报仇的名义诛杀向朝廷请功。” “大户中人固然难逃一死,这些武林人物的结局也不会太好。 此时倚在城墙之上的刘平忽然心有所感,轻轻起身,看向城外,正好看到杨显站在群尸之外,嘿嘿冷笑。 第一百四十二章无言的交锋 在看到杨显的一瞬间,刘平身子陡然一僵。 虽然他与杨显相隔数里之遥,但彼此对望之下,一霎时浑身一凉,一种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被杨显看透了的奇妙感觉倏然从心中升起。 似乎自己心中心中所有的小秘密,所有的小心思,都在对方眼中一览无遗。 刘平大吃一惊,额头瞬间冒汗,“这人是谁?留他不得!” 片刻之后目露凶光,“这人留不得!” 像他这等人物,野心勃勃,所谋者大,不怕有敌人,也不怕敌人强大,但生平最怕的却是有人能看穿自己的心思。 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若是自家心思被人看透,那自己所有的动作与手段在对方眼中都成了荒唐可笑之举,这种情况,非但是他,换任何一个人都难以忍受。 旁边一人见刘平起身观望,以为他关心战事,当下关切道:“刘大人,刚才这一波攻城的血尸已经全都被你诛杀殆尽,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罢。” “你和守城的弟兄们先去吃点东西歇息一下,不要太过劳累!” 刘平正欲说话,忽然旁边一名几个小兵拖来一名身穿官袍的肥胖老者急急跑到他身边,“大人,我们在城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人,此人从天而降,摔断了双腿,被我们捉住后,他还说他是博周城的城主!” 刘平扭头看去,只见对面一名肥肥胖胖的老者正满头大汗的被几个兵士拖了过来,不住发出一声声闷哼,似乎是断腿与地面摩擦所致。 “博周城的城主?” 刘平嘿嘿笑道:“博周城距离咱们物华城最少也要有一千多里,不知这位大人来我物华城所为何事?” 他语带揶揄,显然不信这肥胖老者的身份。 身边的小兵道:“兄弟们一开始也都不信,但这胖老头说他怀里有城主大印,而且还有重要事情向大大人告知,兄弟们不敢擅专,只能拖来让大人处置。” “有印在身?” 刘平面色变了变,几步走到肥胖老者面前,“你说你是博周城的城主?” 肥胖老者此时满头大汗,嘶声道:“我是博周城主周庆元,我怀中有博周城城主的大印,足以证明我的身份!” 刘平向身边的一名兵士点了点头,这名兵士伸手向周庆元怀中摸去,片刻后冒出一个黄布包袱,分层打开后,果然发现一枚大印。 这大印色做青黑,方方正正,大印上方的印纽与一般私人印章上的兽型印纽颇为不同,这枚大印上的印纽乃是一片缩小版的山水图。 这份山水雕塑极为精致,大道山川河流,小到农田湖泊,俱都一一雕琢了出来,似乎是按照某一区域的地形特意为之,堪称这个地区的缩略图。 看到这地图一般的印纽之后,刘平双目之中精光爆闪,对着周庆元厉声喝道:“你说你是博周城的城主,那你为何来到了我物华城中?” 周庆元此时嗓子都哑了,努力发出声音来,“我昨日遇到儒门乱党首领杨显,便想要通报朝廷,好让人抓捕,不曾想所骑乘的飞天黄鸟忽然出了问题,将我摔在了这物华城中。” 他微微叹息道:“没想到这物华城竟然也遇到活尸围城,幸好老夫落在了城内,若是落在城外,怕是早就进了这些活尸的肚子里了!” “乱儒杨显?” 刘平眼中光芒闪动,“既然你遇到了杨显,为什么不派人把他抓起来?反而要偷偷逃命?” “这……” 周庆元微微一怔,便即开口道:“这位将军有不知,这杨显武道高深,绝非我博周城所能擒拿的住。只有朝廷派遣高手,方能将这个贼人擒杀。” 他眼珠乱转,辩解道:“老夫岂是苟且偷生之辈?只是看到乱儒进城,思及事关重大,不欲假他人之口向朝廷诉说此事,因此这才亲身上路禀报朝廷。” 刘平嘿嘿笑道:“大人果然忠心耿耿!” 周庆元老脸微微一红,便即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我辈读书人应做之事!” 刘平深深看了周庆元一眼,此时已经确认周庆元定然是一城之主无疑。不然何来如此厚的脸皮? 这等厚脸皮非一城之主不可有也! 他有心卖周庆元一个人情,结一个善缘,说不定日后还能用得着。 当下吩咐左右道:“给周大人松绑,好生伺候……”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忽然心中一冷,整个身子陡然一僵,如坠冰窟。 一股无形杀气倏然出现,笼罩了他的全身。 “是他!” 刘平见多识广,知道自己这是被人以精神锁定之法锁住了心神,只要自己稍有妄动,迎来的便是对方毫不留情的斩杀。 一霎时,城外杨显的形象浮现在了他的心中。 虽然他不敢扭头观看,但却肯定出手之人定然就是站在城外的青衣蓬头少年。 “他要做什么?” 感受到笼罩自己的冰冷杀气,刘平一颗心直沉入海底,“此人竟然如此了得?相隔这么远,还能以杀气将我锁定!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与他无冤无仇,按理说他不应该有杀我的理由!难道是我的仇人特意请来杀我的?” “不对,此人手段通神,至少是宗师级别的高手,我以前的仇家决计没本事请动一名武道宗师!那此人为什么对我动了杀机?” 再被杀气罩体的一刹那,刘平脑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轮转不休,只是片刻时间已经将自己近十年的经历来回推溯了一遍,发现自己并没有很厉害的仇家,登时断定发出杀气之人,绝对与自己的仇家无关。 他此时轻轻楚楚的感应的到,但凡自己稍有异动,迎接自己的便是对方毫不迟疑的索命一击。 “这一击我决计躲不了!” 武道修行到了他这个层次,已经能够产生一种玄之又玄的奇妙感应,虽然难以解释,但却确实存在。 但是直到现在,他仍未搞明白杨显为什么要对他萌发杀机。 “难道是因为此人?” 刘平心念电转间看向站在面前的周庆元,脑中忽然想起朝廷关于儒门杨显的通缉令,一霎时心中霍然开朗,“城外的少年是杨显!他是来杀周庆元的!” “不对,他现在是要我杀周庆元!” 从杨显杀机笼罩刘平全身,到刘平心中念头百转霍然开朗,期间只是呼吸间的事情,现场众人无一能够感应到其中异常。 此时刘平口中一句话还未说完,他面色不变,继续接着道:“……好生伺候,不要杀的太痛快!否者怎能为博周城几万百姓出这一口恶气!” 他看着周庆元嘿嘿冷笑,“活尸围城,乱儒进城,当此紧要关头,周大人竟然弃城而逃,置博周城万千百姓于不顾,比我物华城城主还不是东西!” 周庆元大惊,没想到他刚才还是和颜悦色,忽然就变了一副面孔,惊叫道:“我是朝廷命官,一城之主,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杀掉你这个弃城而逃的鼠辈废物!” 刘平心道:“当此之时,你我二人,必有一死,我还想活命,那死的自然是你了!” 他主意打定之后再不犹豫,对左右两个一脸茫然的兵士吩咐道:“老子生平最看不起这等惜命逃生的孬种,将周大人扔出城墙,让他亲身体会一下城下活尸们的热情!” 旁边诸多武林人士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鼓掌叫好,“好!这等狗官,就应该丢下城墙喂僵尸!” “刘大人果然爽快!” 在周庆元挣扎惨嚎中,几个兵士发一声喊,将他抛出了城墙,落在了活尸群中。 就在周庆元落进活尸群的瞬间,笼罩在刘平身上的杀气倏然消失。 刘平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缓缓抬头远望,却发现刚才站在城外的杨显已然消失无踪。 “大人,你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一名兵士伸手将他搀扶,感应到他身子微微发颤,惊道:“大人,你都累成这样,还是赶快休息为好。” 刘平摆了摆手,软软瘫倒在地,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浑身发颤,绝不是脱力劳累的缘故,实实在在是因为惊吓所致。 ps:无责任推书:我一个小兄弟写的小说,是教你怎么氪金泡妹子造反的,有兴趣的可以看看《魔女氪金指南》 还有一本:《归来的宗师》 附上简介:“唐田,你嘛时候成为天下第一啊。” “你说呢?” “就在今天,就在今天。” “……” 这是真武的传承者,纵横都市的故事。 真武:世间唯一一条可以成仙的路。 假武:只是强身健体的你们…… 第一百四十三章门派 杨显站在在城外不远处,看到周庆元被抛下城墙之后,便即转身离开,回返博周城。 他站在城外之时,早已经将刘平这人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 这等阴险深沉之辈,一向不为杨显所喜,本想给他一个教训,但转念一想:“当此乱世之时,此人枭雄心性,所谋定然不小。其所谋者大,行事自然有度,不敢轻易损了名头。只要他在乎名头,则在其治下百姓,就不会受诸般苦楚,反倒比大周治下还要好上几分才是,不然如何能笼络民心?” “若无好名声,谁肯投奔?” “倒是不能轻易打杀了!” 有了这么一个想法之后,杨显杀气锁敌,给了刘平一个警示之后,便即离开物华城。 有刘平在这里,这物华城已经用不着他出手相救。 “当今天天下大乱,群雄蜂起,这刘平倒也算的上一号人物,日后争霸天下的豪杰中,怕是少不了他一份!” 只是大周朝幅员辽阔,共有十九州之地,这物华城虽大,但也只是十九州之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城。 这刘平虽然手段厉害,但别的州府未尝没有张平、李平、王平。 因此虽然发现这刘平极为了得,杨显也并不十分在意。 但却不知道,就因为今天吓了刘平这一下,导致了刘平日后怕了他一辈子。 杨显如今首要之事是护送萧轻语去魔门青木崖,既然这物华城没有后顾之忧,如今还是赶路要紧。 离开物华城之后,不消半日时间,博周城已经遥遥在望。 守城的兵士见他入城,纷纷弯腰行礼,以感谢他出手解救博周城的大恩。 虽然此时杨显这个被大周朝廷通缉的乱儒身份已经被博周城百姓百姓所知,但孰好孰坏,百姓们还是分的清楚,更何况如今连城主都跑了,谁还有这个闲心敢找杨显的麻烦。 进入城主府之后,萧轻语早就得到消息,又蹦又跳的迎出门来,“显哥哥,我以为那你不管我了呢!” 杨显大笑:“刚去办了点事情,现在事情了结,咱们继续上路!” 就在萧轻语喜笑颜开之时,一起出来的邱博然、李青叶等人磨磨蹭蹭走到杨显面前,都颇感局促不安。 邱博然看向杨显,喃喃道:“杨前辈,没想到竟然是您!” 他颇为惭愧道:“晚辈们不知您的身份,若是失礼之处,还望前辈不要见怪!” 天下九宗十三派八十一门,诸子百家,唯儒门独尊。 这儒门门主的身份何等了得! 当年儒门老祖布道天下,扶持百家,整个天下都受了他的好处,即便现在理学势大,隐学藏匿不出,但毕竟天下正统还在传统儒门手中,朝廷中人或许不认可隐学的正统,但江湖中人却还是将传统儒门视为正宗。 邱博然等人身为八十一门中的中三门的弟子传人,平日里别说是遇到九宗十三派 之前邱博然等人不知道杨显的身份也还罢了,此时既然知晓,那还敢托大? 寻常名门大派子弟的辈分一般都比小门派之人的辈分要高上许多。 倒不是因为你本领大,辈分就高,实在是因为名门大派中人修为高深,寿命极长,更有达到大宗师之辈,破碎虚空,永驻三界,那基本上就是无生老死了。 而小门派的子弟,因为功法粗浅,即便不与人争斗,也熬不过阎王老子的催促,时日一到,顷刻命丧。 而这些小门小户弟子老死之时,或许大派弟子们还在修行路上勇猛精进,连个弟子都没有收呢。 是以往往名门大派子弟百年之内还未能传承两代,而小门派的传承却都已经换了三四代掌门人了。 如此一来,在辈分之上,大门派的子弟的辈分越来越高,而小门派中人则越来越低。 这是传承底蕴的不同所导致的辈分不同,倒不是大派中人欺负小门子弟。 此时杨显这位儒门门主,传承几万年,至今才是第三十三代。 而在万年之前,现场邱博然、李青叶等人所在的门派根本就不曾创建。 是以在得知杨显的身份之后,众人都以晚辈自居。 他们这些弟子别说见到九宗十三派的弟子,就是见到上三门的传人,都会觉得矮人三分,如今杨显这个儒门门主就在眼前,不由得他们不心生惶恐之情。 杨显见邱博然一脸忐忑之色,笑道:“邱兄何必客气,咱们各论各的,再说诸位为保博周城万千生灵,舍命与活尸相拼,我也是几位佩服的,大家何必如此生分?” 邱博然勉强一笑,虽然杨显如此说,但他们却不敢真的如此放肆。 儒门门主有号令百家之能,他们无论如何不敢在杨显面前放肆,只是听到杨显对他们几人的赞赏,几人心下都大感激动,喜上眉梢。 能得儒门门主一言之褒,实是远胜千金之赠。 杨显见他如此,暗叹一声不再多说。 当下拉起萧轻语的小手,唤过白虎,与邱博然等人拱手而别。 萧轻语这马车在博周城早就修缮一新,又为白虎量身定做了一套鞍具,此时出了博周城,杨显一声轻喝,白虎低低咆哮几下,弓身前冲。 这白虎似乎是天地异种,耐力之大,异乎寻常。 便是宝马良驹拉动马车时间一长,也会疲乏无力,休息半天才行,但这白虎拉着虎车一路飞奔,竟然毫无疲态,真个比骡马还要有长力。 杨显如今限于阅历不足,还不能分得清楚这白虎的来历,但却知道,自己收了这白虎,恐怕是得了个机缘。 魔门青木崖,远在魔云州七情六欲峰中,距离博周城还有几万里路,若是走到慢了,怕是两三个月也到不了。 萧轻语身份非同寻常,杨显不担心自己,却担心萧轻语的安危,当下吩咐白虎,放开了跑,只一日间,便走了两千里。 这白虎也不知是何来历,跑了一日,竟然愈发的精神。 杨显曾在半山途中将它放开,由它自去觅食,它捉了猎物之后,竟不逃走也不先吃,反而叼来先孝敬杨显二人。 杨显心中大奇,这大虫倒是有趣。 第一百四十四章白子安 白虎拉车中原少见,杨显不欲闹出动静,尽量不在热闹地方行路,一路北行之下,尽是选了一些偏僻山路人烟稀少之处。 但若是有康庄大道,自然也不会特意舍弃。 一路北行,发现这宝华州中,也已不再是以往的繁华景象。 虽然不至于像青州一般贫苦,但已经与传闻中人人安居乐业,百姓处处开颜截然不同。 这一路行来,竟然遇到了好几起官吏抓人的事情,被杨显抓了一个小吏询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大周朝周明皇忽然发令征兵,这些官吏抓人就是为了征兵所用。 至于为什么忽然要征兵,却不是这些小吏所能知晓。 杨显大感奇怪,“最近没听说过哪里有成气候的义军啊,纵然是有小股乱民,大周朝底蕴还在,顷刻间便能灭了,完全用不着征兵。既然这些乱民用不着镇压,这大周征兵到底是何原因?” 他想了半天想不出个名堂,当下不再多想,心道:“现在别的先不管,将轻语送到他哥哥那里才是正理!” 当下继续北行,沿途又遇到了好几批捉人征兵之事,颇有一种战事紧,兵源缺的感觉。 杨显见了愈发的好奇,连续捉了几个小吏问了,都只是说明皇下旨征兵,具体为何征兵,都是一问三不知。 “这事情不对劲儿!” 杨显接连见到几次征兵,发现这完全是准备大型战争的派头,绝不是小打小闹之事,更是不解,心道:“难道真有哪路州府的人扯起大旗称王造反了?” 只是沿路行走,消息极不畅通,徒然猜测,终究不知根源。 杨显关心天下大势,这次便不再挑小路行进,而是特意从大道行走,专走大城。 这一日进了一座叫做虎头堡小城,杨显寻了一家酒楼,与萧轻语一同走了进去。 他这白虎拉车极为威风,路上行人见到白虎近身,纷纷惊叫躲闪,纵然白虎不再伤人,但普通百姓对大虫有种天生的惧怕,就算是白虎不吃人,他们也是感到害怕。 因此甫一进城,便闹出好大的动静来。 两人下了虎车进酒楼时,引的人人瞩目。 “好威猛的白虎!” 杨显刚刚进进入酒楼,便听二楼有酒客对着白虎大声赞叹,“这般长大的白虎,在中原地区着实罕见!” 杨显对此人的赞叹不加理会,唤过小二点了几个酒菜,便即静坐不语。 反倒是萧轻语坐了一路虎车,憋闷坏了,如今进了酒楼好奇的四处打量,对杨显道:“显哥哥,这里好热闹,人也好多!” 萧轻语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远门,更没有进过酒楼,此时咋见酒楼里这么多人,只觉得新奇无比,叽叽咯咯对着杨显说个不停。 “这位小哥儿,你这白虎好生威猛,不知可否割爱相送?” 正在杨显与萧轻语说话之时,一名白衣青年手摇折扇走到杨显面前,呵呵笑道:“小弟白子安。” 他毫不客气的拿来一张椅子坐在了杨显面前,“小哥儿这头白虎我是越看越喜,不知可否割爱?” 杨显听他声音,便知道他便是刚才在二楼夸赞白虎之人。 此时见他相貌英俊一身白衣,腰间悬了一个笔囊,手摇折扇,当真是英俊潇洒,气度斐然。 杨显从此人走过来的这短短几步之内,已经将他的师承来历看了出来,心道:“倒是巧了,刚进酒楼就遇到这一家的传人,倒是有缘!” 他正欲开口说话,身边的萧轻语已经抢先道:“大白是专门为我拉车的,日后我还要养着它玩儿呢,怎么能送人?” 白衣青年笑道:“我自然不会白要你们的东西,我这里有几颗夜明珠,乃是稀世珍宝,一颗便值黄金千两,现在都给了你们,不知可否换下你们的白虎?” 他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来,轻轻打开,边见一片五彩光芒从盒中闪现,正有五颗龙眼大小的明珠摆放在盒子里,发着一团五彩光华。 “我这五颗明珠非但是夜明珠,而且一颗珠子一种颜色,五颗珠子加起来,正好是五色,可谓天下少有,虽然一颗珠子值千两黄金,但这五颗珠子加在一起,至少要三万两上下才行。” 白子安将盒子推待到杨显面前,“小兄弟,这五颗珠子足够买下你这白虎了罢?” 萧轻语撇嘴道:“五颗珠子也拿来显摆?” 她脆生生道:“我之前所住的宅子里,从不用明火,墙壁上、走廊中、卧室里都镶嵌有这种会发光的珠子,我家里还有两只会发光的小乌龟呢,它们产下的乌龟蛋都比你这五颗珠子好看?” “这五颗珠子好了不起么?” 白子安听的脸上变色,一张脸涨得通红,“小妹妹说什么大话?你说你宅子里都是夜明珠?便是皇家公主也不会有如此奢侈。” 萧轻语“嘁”了一声,“大惊小怪!我二哥说啦,在他们青木崖上,便是会发光的大树都有好几株。” 白子安听到“青木崖”三个字后,面色大变,放在桌子上的双手如被蛇蝎叮咬,倏然回缩。 他站起身来看向杨显,“原来是魔门的道兄,倒是白某失礼了!” 他手中折扇一抖,呵呵笑道:“恕我眼拙,不知道兄是南派子弟还是北宗新秀?” 杨显道:“你一个写字画画的,要这大虫干什么?难道这想对虎作画么?” 白子安笑容倏然收敛,“道兄人白某?” 正待杨显回答之时,腾地一人窜进酒楼暴喝道:“姓白的,我的五色珠呢?你前几天故意找我谈话分老子的神,暗地里却指使偷门的小子偷了老子的珠子,天下偷门中人,除了丁三勾这个王八蛋之外,绝无第二人能从我怀里偷东西!” 说话之人是一名暗藏大汉,他自进酒楼便一直盯着白子安,大踏步走进白子安,看着白子安的双眼如欲喷出火来,“今天我天河派已经包围了此地,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他嘿嘿冷笑,“丁三勾呢?哪个是丁三勾?敢偷老子的东西,一个都别想跑!” 白子安看向杨显萧轻语,轻声道:“两位,对不住了!” 萧轻语心下大奇:“他为什么要说对不住?” 思绪未毕,便见白子安将手中锦盒忽然扔向杨显,喝道:“丁兄,快跑!我来断后!” 第一百四十五章三江帮 “哎,你这人……” 见到白子安将锦盒扔向杨显,还称呼杨显为“丁兄”,萧轻语瞬间明白了白子安的用心。 这明显就是栽赃嫁祸之举,便是萧轻语这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能看的出来。 “啊哈!你们两个贱人果然在一起! “没想到丁三勾成名多年,竟然还是一副少年模样!” 不待萧轻语出言分辨,对面的昂藏大汉看了杨显一眼,手一伸,一根短戟已经被他擎在手中,恶狠狠的向扑来的白子安斩去。 就在白子安说出“丁兄快走,我来断后”这句话时,他手中折扇一抖,已经冲向过来的大汉身前,果然是一副拼命断后的样子。 此时大汉手中短戟也已抽出斩下。 “砰!” 一声轻响之后,白子安身子倏然后退,直直向大门**去。 “还想跑?拦住他!” 见白子安向外飞退,持戟大汉也不追赶,嘿嘿笑道:“我这次倾三江之力,特意抓你,我就不信你还能跑得了!” 他不再理会白子安,转身看向杨显,“咦?丁三勾,你为什么逃跑?” 杨显安坐不动,淡淡道:“我为什么要逃?” 萧轻语此时才有时间说话,对着大汉气鼓鼓道:“你被那个姓白的笑嘻嘻的坏蛋给骗啦!我和杨大哥刚刚坐下,哪里认识什么丁三勾,丙四勾?” 持戟大汉一愣,“你们跟白子安那个家伙不是一伙的?” 萧轻语怒道:“我们今天刚刚坐在这里,那个姓白的便要以五颗夜明珠来换我家的大白,我这里刚刚拒绝,你就进来啦,你说我们是不是一伙的?” 持戟大汉一双铜铃大眼将杨显与萧轻语两人上上下下看了几眼,一脸的将信将疑,“你们真不认得白子安?那他为什么要把洒家这五色珠扔到你们这里?” 杨显笑道:“这盒子里的五颗珠子早就被人家拿走了,如今只有这么一个空盒子,哪里还有什么五色珠?” 持戟大汉吃了一惊,“怎么可能,我刚才还看到这珠子在盒子里闪光呢。” 他说话间伸手将锦盒拿起,轻轻打开之后,登时脸上变色,“这……竟然真是空的!” 他手拿锦盒,脸上神情变幻不定,转而咬牙切齿,“又他妈被白子安耍了!看老子今天怎么炮制他!” 他看了杨显与萧轻语一眼,对走过来的几名属下道:“把他们也带走!” 萧轻语气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不是已经给你说清楚了么,你为什么还要抓我们?” 持戟大汉道:“小娘子,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他短戟在空中呼呼挥动了几下,发出急道尖锐的破空之声,嘿嘿笑道:“因为我不爽!” 他手一挥,喝道:“带走!” 几名属下当即伸手向杨显、萧轻语抓来。 杨显轻声叹息一声,也不起身,猛抬头看了对面几人一眼,眼中精光爆闪,宛若将漫天雷霆尽皆收入双目。 “砰!” 一声巨响之后,转向杨显的几名大汉同时离地飞出,齐齐撞向持戟大汉。 这五六名大汉站的方位不同,按理说若是后退,怎么也要分为好几个方向,但不知为何,却如同会拐弯的暗器一般,同时持戟大汉撞了过去。 “嗯?” 前面的持戟大汉察觉气流有异,身子猛然前窜,同时手中短戟划了一个半圆,迎向撞向自己的几名下属。 当他看清楚飞来之人竟然都是自己的属下之时,手中的短戟已经收之不及。 “噗噗噗”一连几声轻响,鲜血四溅,飞来的几名大汉一人被他斩断了胳膊,一人被削掉了耳朵,还有一人被削掉了一层头皮,直到第四个人时,他手中短戟才止住势道。 持戟大之前觉得杨显与萧轻语气度非凡不是寻常人家,但他在这虎头堡一向自大惯了,心道:“便是天王老子到了某家这里也要蜷着身子,这两个小娃娃纵然来头再大,那又如何?难道我三江帮就是好惹的?先抓了吓一吓再说,实在不行,到时候再将他们放了便是。不然怎能出了这一口恶气?” 他底气足,行事便少有那顾忌,做事只顾自己痛快,却全然不考虑别人。 但今天却踢了铁板。 直到现在他挥戟斩伤了几名下属之后,这才知道了杨显的厉害。 “我竟然看走眼了,这两个小娃娃比白子安那个小骚胡子还要厉害!” 这大汉吃了好大一惊,身子一抖,便要转身逃跑,但旋即后颈一紧,身子不由自主的离地飞起,向后倒飞。 身后杨显伸手虚抓,将这大汉抓到手中摔在地下,抬脚踩住他的胸口,轻声道:“你不爽,其实我也不爽!” 他看着地面上一脸惊骇之情的大汉,伸手将大汉手中的短戟抽出,将短戟戟刃在大汉脸颊上轻轻拍打,“我看你的心法走的是手太阴肺经,似乎是天河一脉,你是天河派的人?” 这大汉见杨显竟然连自己行功运气的路线都能感应出来,吓的魂不附体,高声叫道:“前辈,我是三江帮的帮主江东流,刚才是我莽撞了,还请前辈饶过小的罢!” “三江帮?” 杨显微微沉吟,“江连海是你什么人?” 江东流道:“那是我七世祖!” 杨显点头道:“江连海师承天河一脉,怪不得你的心法与天河正统这么相似。” 他轻声问道:“这五色珠是怎么一回事?” 江东流道:“这五色珠是我先祖从东海得来的东西,与一般的夜明珠大不相同,五珠合一,能解百毒,是一个防身妙品,我历代三江帮帮主都是随身携带,以防不测。” 他说到这里一脸愤恨之色,“前段时间我老娘八十大寿,欲请人画一幅画像,这白子画自荐上门,只是一天,便将画像画好。我见他仪表非俗,就起了结交之心,不知怎么的就说起了这五色珠的事情,当时他大为赞叹,欲要一睹为快。” “也是我猪油蒙了心,当下将五色珠拿出让他观看了一番,把这珠子的功效夸大了十倍不止,当时我见他双目挂彩一脸艳羡,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哪知道过了几天后,他找上门来,说是要借我的五色珠一用。” “但这五色珠是我防身之宝,我与他又不是通家之好,怎能借给他?后来他又拿出一副画来,说是那副画里隐含一套绝世剑法,足可以抵我的五色珠,我也没有同意。那副画破破烂烂,就画了几根竹子,哪有什么绝世剑法,我怎肯拿五色珠交换?” 江东流说到这里,杨显已经大致明白了这件事情的起因,抬脚道:“所以后来他便找人把你随身的珠子偷去了是不是?” 江东流见杨显抬脚,急忙挣扎起身,“前辈说的不错,我发现了珠子不见,第一个想的便是白子安,找到他时,他也承认了,说是有前辈中毒了,借五色珠有急用,日后还会还我。我当然不信,便想动手拿下他,却被他逃了。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他也是修行中人。” 杨显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说这书画一门中人,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情,却还有点隐情在内。” 他一脚踢出,江东流偌大的身子陡然飞起,直直飞出酒楼。 第一百四十六章天河大阵 一脚把江东流踢出之后,杨显挽了萧轻语的手,笑道:“咱们出去看看热闹去!” 萧轻语虽然胆小,但毕竟也是见过死人的,一路之上杨显打杀活尸无数,将她的胆子也慢慢磨练的大了一点,又加上这江东流与白子安两人没一个好人,眼见杨显打翻了江东流,小姑娘只觉得出了好大一口恶气。 听杨显说是要去看热闹,笑道:“显哥哥,咱难道只是看么?” 杨显笑道:“适当的时候,也可以动动手!” 此时整个酒楼的酒客都已经跑了九成九,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都是江湖汉子,自持武勇,倒也不曾惊慌,转过头看向门外,继续饮酒。 只是苦了酒楼掌柜的,见到这些江湖人物打斗,绝不敢露头要什么酒水钱,也不敢驱赶他们,只能自认倒霉。 杨显与萧轻语走出酒楼之时,这座酒楼门前正打的热闹。 白子安手拿折扇,正在一帮人的围攻之下如同穿花蝴蝶一般滴溜溜乱转,这些围攻他帮众虽然修为都不算差,但却无论如何不能抓的住他。 江东流之前说是为了捉拿白子安,将整个三江的人都带了过来,恐怕非是虚言。 这些为围攻白子安的帮众呼喝出手,极有章法,隐隐排成了一座大阵,将白子安困在了其中。 只是这个阵法似乎是不太完整,看不出威力有多大。 “江兄,你这五色珠我只是暂借一下,又不是不还你,你又何必下此重手?” 白子安在人群中左冲右突,这些帮众抓他不住,但他也难以逃的出去。 忽然见江东流竟然从酒楼里扑了出来,心中不由的暗暗叫苦,“难道酒楼里遇到的两个魔门小家伙这么废物?连拖延一下的时间都做不到?” 这江东流所在的三江帮来历不小,虽然在九宗十三派排不上名号,但在八十一门中却是大大有名,算的上是上三门中排名前十的大帮派。 这三江帮的第一代帮主江连海师承天河派,武道修为极为高深,后来离开天河派,自创三江帮,将这个帮派打理的好生兴旺,又有天河派的明暗两面上的照拂,使得三江帮用了几十年的时间便位列上三门中。 而江连海之前的师门天河派却更是了不起,乃是位列九宗十三派中的顶级门派,虽然只是排名末尾,但也不是其他小门小派所能比拟。 三江帮有这天河派做靠山,帮众高手如云,武功心法都是非比寻常,即便是白子安出身来历比这三江帮帮主还要高上几分,却也不敢轻忽大意。 他原本打算是想要挑拨魔门弟子与江东流起冲突,如此一来,三江帮的高手必然兵分两路,那自己的便有十足的把握逃了出去。 如今见江东流只是片刻之后便从酒楼中“扑”了出来,还道是杨显与萧轻语不济事,被江东流顷刻间制服,因此大感头痛。 他却不知道事实上恰好相反,不是江东流顷刻间制服了杨显,而是杨显顷刻间制服了江东流。 江东流从酒楼中被杨显踹飞之后,出了酒楼便即吸气坠身,顺势扑向白子安。 他见到了杨显的厉害,自然不敢兴起报复杨显的念头,却将一口恶气都出在了白子安身上,心道:“若不是你这个小骚胡子,老子岂能被人踩在脚下如此羞辱,今日非得将你扒皮拆骨好生炮制不可!” 此时围攻白子安的众人见江东流扑了过来,齐齐一声呼喝,人群中几个人位置微一调换,恰恰多了一个空位,江东流飞身下扑,就落在了这个空位之上。 这些人在围攻白子安时,用的便是一套阵法,只是似有缺陷,威力不强,但此时江东流加入之后,登时有了一种圆满无碍的韵味。 身处众人中间的白子安感受最为明显,在江东流刚落地之后,他便觉的四周压力陡增,整个身子便是一滞。 白子安脸上微微变色,笑道:“江兄,一件物事而已,至于下杀手么?” 江东流嘿嘿冷笑,“物虽小,恨却深,我看你今天还能跑到那里去?” 他说话之时,手掌向后伸出,便欲抽戟前劈,哪知手掌向后一摸却摸了一个空,登时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的短戟已经被杨显夺了过去,并没归还。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白子安发出一声长啸,手中折扇收起,一拍腰间,已经从笔囊里抽出一杆毛笔来,“江兄,后会有期!” 他大笔在手,猛然一抖,便有千百点墨汁从笔头洒下,飞向身边帮众,同时身子拔地而起,向街边民房飞去。 他这飞出的墨汁夹杂内力之下,犹如千百个细小的暗器一般,威力不容小觑,满以为可以将这些帮众打的手忙脚乱,自己可以趁机离开。 但就在他离地飞起的瞬间,回过神来的江东流猛然发出一声巨吼。 “定!” 下面组成阵势的几十名帮众同时呼喝,如若一人,“定!” 一股极大的气势从众人身上发出,瞬间气息相合,成为一体,白子安发出的千百点墨汁竟然被这股气息硬生生的定在了半空。 “天河大阵?” 白子安人在空中见到这等气势,终于想起了天河派鼎鼎有名的一个战阵,“好家伙,天河派竟然将这门阵法也传给了你们三江帮!” 他人在半空,口中说话不停,身子却不下落,眼看就要飘到不远处的店铺屋顶。 “想跑?” 站在地面的江东流一声冷哼,手掌抬起猛然前推,“下来罢!” 他举掌前拍之时,身边十几名帮众一个个手掌互握,将全身内力连接到了一起,最后全都度到了江东流体内。 因此江东流这一掌拍出,乃是众人合力所发,威力惊人之极。 “轰!” 半空中如惊雷炸响,震的整个长街都是一晃,半空中的白子安脸上剧变,身子在空中毫无凭借的倏然转折,同时肩头一抖,插在脖颈间的折扇猛然飞出,迎向了背后的无匹掌力。 “噗”的一声轻响之后,空中的折扇炸散成漫天飞絮,随后白子安肩头一麻,人在空中陡然翻了几个筋斗,踉跄落地。 虽然有折扇挡了一下,他反应也快,但左肩头还是被江东流的掌力擦了一下,半边身子都麻木了。 他刚刚落地站稳,便看到杨显与萧轻语刚刚从酒楼走出,看到他踉跄落地,杨显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白子安见杨显对自己点头,勉强一笑,也是点了点头。 随后眼前一花,本来还隔着几丈距离的杨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手掌搭在他的肩头,笑道:“来来来,咱俩聊聊。” 第一百四十七章大英雄 “你……这……” 直到被杨显手掌搭在肩头,白子安方才回过神来,轻声道:“你们没事儿?” 杨显笑道:“白兄,你说我是有事好,还是没事好?” 白子安此时只觉得杨显压在自家肩头的手掌比山岳还重,一股大力透出,瞬间定住了自己全身的气息,如今即便是想要动弹一下也是难能,这一下真真正正的吃了一惊,“阁下到底是谁?” 杨显笑道:“白兄连我是谁都不清楚,竟然就敢栽赃嫁祸?行事是不是有点太过莽撞?” 他手掌在白子安肩头轻轻拍了几下,“砰砰砰”几声轻响之后,白子安浑身衣衫陡然鼓荡起来,光华一闪,有东西从他怀里倏然飞出。 杨显伸手一招,已经将这团光华抓到掌心,摊开来看,正是五颗颜色不一的夜明珠。 “轻语,拿着!” 杨显转身将五颗珠子抛向萧轻语,“拿着当弹珠玩罢!” 萧轻语笑嘻嘻伸手将珠子接过,“玩弹珠有点太浪费,不如镶在马车里,倒是少了掌灯的麻烦。” 杨显笑道:“就依你!” 见到五色珠被萧轻语拿了,白子安与江东流都是大急。 白子安此时被杨显手掌压住,自身难保,也还罢了。 但江东流此时正主持天河大阵,正是浑身战意澎湃气势高涨的时候,看到杨显将珠子扔给萧轻语,心道:“刚才我一时不察被你捉住,现在我主持天河大阵,几十名兄弟的联手,难道还能再被你羞辱不成?何况这五色珠是我家传至宝,岂能让你拿走?” 他是张狂惯了的人,虽然当时被杨显虚抓擒拿吓个半死,但脱离杨显控制之后,便升起了报复之心。 如今身处大阵之中,周身气息与几十个帮众相连,感觉体内气息无穷无尽,自觉便是连天都能捅个窟窿,对杨显不再恐惧,站在街心大声喝道:“这五色珠乃是我家传至宝,谁也别想拿走!” 他在大喝声中,手掌再次抬起,猛然前推,一道劲风飞出,直奔萧轻语后心。 他这天河大阵虽然算不上一等一的阵法,但几十个人的气息融合在一起,发出的掌风威力也极为惊人。 刚才白子安只是被掌风擦了一下肩膀,都被震的半身发麻,可见这掌风的厉害。 萧轻语刚满十岁,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姑娘,江东流竟然能狠下心出手,当真是毫无顾忌。 看到江东流竟然向萧轻语出手,杨显勃然大怒,身子一闪已经到了萧轻语面前,伸手将萧轻语扯到身后,随后沉腰坐马举臂挥拳。 迎向江东流拍来的无形劲气。 “轰!” 杨显一拳打出,将身后空气倏然抽空,站在他身后的萧轻语“啊”了一声被这股气劲拉的向前猛然跌倒,紧紧贴向了杨显后背。 于此同时,“砰”的一声,巨大的气爆声从杨显面前响起,江东流拍来的气劲被杨显一拳打散,劲风四溢之中,杨显拳风不减,继续前轰。 江东流一掌拍出之后,心下隐隐后悔,“我这一掌打的有点莽撞了,可怜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要被我打的尸骨无存!” 他正暗暗可惜之时,便看到杨显忽然出现在萧轻语所在的位置,迎着自己拍出的掌风轰出了一拳。 江东流吓了一跳,旋即大喜,“我这集合几十人之力打出的一记劈空掌力是何等了得,便是武道宗师也不敢硬接,你自己找死,也怨不得我了!” 他思绪未毕,便看到杨显前方虚空陡然一震,狂风四起,随后一股无匹劲风反扑了过来。 “这是他拳风?” 江东流惊骇欲绝,“这一拳得多大威力?破了我的掌风还不说,竟然拳风不散直接打了过来!” 此时拳风未到,便已经压的他呼吸不畅。 江东流浑身发颤,猛然张口发出一声嚎叫,“定!” 在他身后的几十名帮众也感到事情危急,同时开口大喝,内劲全都度进了江东流体内。 飞来的拳风在江东流大叫之时,微微停滞了片刻,片刻之后,继续前轰,威势竟然丝毫不减。 但就在这拳风停滞的一刹那,已经给了江东流反应的时间。 “喝!” 江东流双掌前推,比之前还要猛烈的掌风轰然从他掌心发出。 他这一掌发出之后,登时生出浑身精力被抽空的酸软之感,便是身边几十个下属也都感到气息略有不稳。 “轰!” “轰!” “轰!” 拳风掌风相交,发出惊天炸响,震的大街两侧房屋一阵乱晃,屋顶瓦片啪啪抖动。 江东流与几十名下属身子接连颤抖,被震的齐齐后仰,双腿在地面滑行几尺之后,方才站稳。 他们站稳之后,长发乱飞一动不动杨显,俱都面无人色。 他们几十人合击出手,便是一座假山也能打的粉碎,但竟然堪堪能够抵挡杨显虚空一拳。 这已经完全出乎了他们的认知。 杨显一拳打出之后,缓缓起身,长出了一口气,“很好!这天河大阵在你们手中不用来铲奸除恶,反倒是用来击杀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女孩,诸位果然是大英雄,大豪杰!” 他语气冰冷,将这“大英雄,大豪杰”六个字咬的极重,反讽之意溢于言表。 对面三江帮众人听他语带讽意,俱都脸色一红,有的人心道:“帮主这事情做的不太地道,纵然这小姑娘手中拿了你的宝贝,你出手夺来便是,何必下杀手?更何况这五色珠还只是这少年顺手扔给小姑娘的。” 江东流见杨显竟然能硬抗天河大阵,霎时间一颗心直沉海底,浑身一片冰凉,心道:“这下把他得罪死了!”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不死不休局面,江东流把心一横,大声道:“不管年龄大小,只要拿了我的五色珠,那就是贼!是贼就该杀!” 杨显看了江东流一眼,点了点头,“恃强凌弱,动辄杀人,还振振有词,自以为对。” 他轻声道:“你这三江帮的帮主有不如无!” 在他这个“无”字刚刚出口之时,众人似乎眼前一花,随后便见杨显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但手中已经多了一人。 仔细一看,正是站在天河大阵阵心的江东流。 他竟然不知何时已被杨显卡住脖颈拖到了面前。 第一百四十八章百门废立之权 “三江帮自创派以来,恶名不显,位列八十一门上三门第十名,已经算的上是大帮派,可为何却让你当了帮主?” 杨显手臂高举,卡着江东流的脖子将他提到半空,“你为人无勇无谋,残忍好杀,行事只凭心意,不顾他人,这个三江帮的帮主你不能当!” 江东流双脚离地,在空中不住乱刨,心中只道:“我这是要死了么?我要死了么?” 一股巨大绝望无助之感从他心中升起,同时还有极大的懊悔之意,“我为何又要招惹他?” 就在江东流两眼翻白,即将昏迷之际,杨显掐住他脖颈的手臂猛然一抖,“啪啪啪”一连串细密的响声从江东流体内响起,随后便是一股股细细的白气从他周身皮肤冒出,瞬间形成一团白雾,将他笼罩在了里面。 在白气冒出之时,杨显手臂又是一抖,江东流长大的身子忽然从他手中飞出,直直撞向前面还有点呆愣的三江帮众。 “砰砰砰”几声闷响,对面几名帮众躲闪不及,被江东流接连撞飞了好几个之后,江东流方才落在了地上。 “你……” 江东流落地打滚,待到止住身形之后,只觉得体内空空荡荡,再无一丝真气留存,浑身上下暖洋洋舒爽无比,如同在温水中浸泡一般。 江东流毕竟传承非凡,感受到体内这种状况,登时想到了一种可能,一霎时面若死灰。 他勉力爬起身来,瞪着杨显嘶声道:“你废了我的真气?” 杨显点头道:“不错,向你这种人,本身就不应该习武,我今今天废了你的修为,没有杀你便算是网开一面。” 哗! 现场一片哗然。 一名老者排众而出,看着杨显惊疑不定,“阁下好毒辣的手段!武道中人以武为尊,你如今废了我家帮主的功夫,与杀人何异?” 杨显扬眉道:“怎么?你的意思是还不如杀了他?” 老者吃了一惊,一脸警惕,“你想作甚?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他生恐杨显真的一言不合就将江东流杀了,急忙挡在了江东流身前,怒道:“我家帮主有眼无珠,本领不济,败在你的手里,功夫被废也是自找的,你可敢留个名号?也好让我三江帮上下知道败在了谁的手里。” 杨显轻声道:“你真想知道?” 老者道:“不知败在谁手,日后如 杨显点头道:“好,我告诉你,我是杨显!” “杨显?好,我记住了!杨……” 对面的老者脸上一僵,“杨显?” 他双目陡然睁大,将杨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忽然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脸上怒气倏然消失,变得诚惶诚恐,小心翼翼试探道:“杨门主?” 杨显负手而立,扫视众人,“不错,是我!” 老者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杨……杨门主,这是一个误会……” 杨显摇头道:“这句话你自己信么?” 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对面老者,朗声道:“三江帮帮主江东流行事乖张,张狂无度,须得退位另选!” 对面的老者不住弯腰点头,“是!是!是!我们另选帮主!” 杨显看了老者一眼,见他脸色显出极大的惊恐之色,看来是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诸子百家,儒门独尊。 天下间唯有儒门可以号令百家门派,也唯有儒门门主有资格废立天下八十一门的门主掌门。 至于九宗十三派这二十二个门派中,若是有一门出现极大的问题,则可由儒门牵头,百家合击,最终拨乱反正,另选门主,至于八十一门的门主的废立,则由儒门门主一言可决。 如今传统儒门虽然式微,但毕竟还是天下武林人士公认的正宗。 儒门可以废立八十一门门主的规矩一直传到现在,几乎无人敢于违背。 如今老者听到杨显说要废掉江东流三江帮帮主的身份,稍一迟疑,便即点头应是。 他现在想的明白,江东流已然被杨显废掉了全身修为,就算是杨显不说换帮主,过几天他们自己也会另选一人做头领。 更何况儒门门主亲自发话,天下有几个不敢听从? 他这里点头应是诚惶诚恐,但却气坏了身后的一群帮众。 见到老者对杨显躬身行礼,犹如家仆,三江帮众帮众一片哗然。 一名大汉高声叫道:“董老,你何必对他卑躬屈膝?我三江帮帮主废立自有我们自家决定,这人即便再厉害,又岂能管的了我帮中家事?” 老者倏然转身,轻轻一抓,已经将说话的大汉抓到手中,凌空提起。 他对着手中的大汉嘿嘿冷笑,“卑躬屈膝?当今儒门门主就在当面,论辈分,他是我的前辈,论地位,人家是百门之长,轮修为,人家最少也是武道宗师,你说我应不应该以礼相待?” 他将手中大汉随手抛出,对杨显躬身行礼道:“杨门主恕罪,我这帮内子弟野性难驯,野蛮惯了的,不知礼法,待小的回去,定然好生调教一番。” 杨显看了老者一眼,冷声道:“我给你们三江帮三次机会,这是第一次,若是你们选的第二个帮主再不成器,那我还会再废一次,若是连选三次帮主都是这般混账东西,那你们三江帮也趁早解散罢!” 老者身子发颤,汗透重衣,忙不迭的点头,“决计不会有第二次!决计不会有第二次!” 杨显手掌轻挥,“你们去罢!” 老者躬身应是,慢慢后退,退后一段距离之后,这才转过身子,吩咐帮众抬起江东流,缓缓离开。 在他们走了几丈距离之后,杨显将萧轻语手中五色珠拿起,扔向三江帮众,“这五颗珠子也拿回去!” “哎!别还给他们啊!” 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子安见杨显将五色珠扔还给三江帮,不由大急,“杨门主,这珠子我有大用!” 杨显看了白子安一眼,冷声道:“书画一门怎么出了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人家借给你是人情,不借是本分,你做此偷盗之举,连我都觉得丢人!” 白子安脸上一红,讪讪道:“我的身份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但我却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竟然遇到你这百门之长,儒门门主!” 他开口辩解道:“我有个朋友最近与人争斗,中了不知名的剧毒,我这是救人心切才有此举……” 杨显哂道:“若是为了救人,就可以别人的偷东西,那么再有下一次,是不是就可以杀掉无辜人的性命只是为了救自己的朋友?” 白子安自从杨显在肩头拍了几下之后,就一直站在原地无法行动,此时听了杨显如此说话,争辩道:“偷东西与杀人,这是两回事,杨门主何必混为一谈?” 杨显道:“都是犯罪,罪大罪小而已,性质却是一样!” 第一百四十九章有条件 “你们儒家行事也未免太过死板!” 听到杨显说自己偷东西是犯罪,白子安颇为不服,“所谓人命关天,我为了朋友安危,不惜丢了脸面行偷窃之举,等救人之后,我再将东西还给人家便是,怎么能算偷?” 九宗十三派中,书画与音乐两家乃是儒门分支,后来独立成道,另立门户,自古便与儒门交好,故此见到杨显这个儒门门主之后,白子安虽然感到惊讶,但最多的还是高兴,他也不惧怕杨显,倒是据理力争。 其实除了书画、音乐两家之外,便是阴阳家也与儒门关系匪浅。 是以几万年来,这几家门人一直都与儒门子弟亲近,极少会有龌蹉。 杨显见白子安狡辩,皱眉道:“有句老话,叫做‘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人只有日日警惕,日日精进,严于律己,才能真正有所成就。” “你书画一门虽然潇洒浪荡,但格调一向高的很,自命风雅之士,怎么会做出这偷窃之举?” 白子安支支吾吾道:“我这叫暂借而已,怎能算偷?” 杨显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那好,改天我去找苏丹青,我倒要问问他,你这种行径到底是偷还是借?” 白子安脸色一变,“别啊!杨兄嘴下留情!” 苏丹青乃是当今书画一脉的门主,也是当今的武道大宗师,虽然为人潇洒不羁,但却对门人的道德品行最为看重,杨显若是将白子安的事情说给苏丹青,白子安怎么也得被训斥一番。 这白子安十有八九是苏丹青的真传弟子,自然害怕老师动怒。 杨显见他服软,也不过分逼迫,只是问道:“三江帮虽然也算的上是一个入流的帮派,但绝不敢招惹你书画一脉,你若是搬出你的师门来,一套五色珠而已,这三江帮难道还敢不借?” 白子安叹气道:“我都说了好多次了,可人家就是不信。而且听人家的口气,即便我真是书画门中子弟,人家也不在乎!” 他对杨显道:“我本来是想用本门的一副剑意图跟他交换五色珠,但江东流不识货,反将我骂了一顿,将我赶了出去。之后我又拿了几件宝贝跟他交换,他还是不识货,我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用了这个小手段。” 杨显心道:“书画一门一副剑意图,其中所蕴含的剑法乃是作画之人福至心灵留下的剑道绝学,比三江帮的镇帮心法还要高明几分,这江东流一介武夫不知错过了多大的机缘!” 他见白子安竟然连自家门中的剑法都肯拿来与人交换,可见他确实是极为迫切,这倒是不好多说。 他微微沉吟了一下,对白子安笑道:“我手里也有几个可以解毒东西,倒是可以借给你使用,但你须得帮我做一件事!” 白子安其实在杨显将五色珠扔还给三江帮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杨显必然有解毒之物。 儒门弟子与琴棋书画四大家那是几万年的情谊,如今自家有难,杨显这儒门门主怎会袖手旁观? 若论天下宝物之多者,除了东海之主之外,恐怕就要数儒门门主了。 儒门把持人族朝纲几万年,收集的宝物何其多?门内藏宝库中什么东西没有? 当初理学朱子熹将传统儒生赶尽杀绝之时,最大的愿望便是能找到儒门的藏经阁与藏宝库,但却一直不能如愿。 当初朱子熹已经是文坛领袖,武道大宗师,连他都垂涎儒门藏宝,可见儒门富裕到了什么地步。 在得知杨显的身份之后,白子安便已经安下心来。 他此时等的就是杨显这句话,闻言想都不想,道:“只要我力所能及之事,杨兄尽管吩咐!” 杨显笑道:“我今天显露了行迹,之后一路前行怕是有不少波折,你将你朋友医治好之后,我要你随我走上一段路程,替我分担几波攻势。” 白子安微微犹豫道:“其实这种事情,即便杨兄不借我解毒妙品,我也应该替你分担,只是我先在修为太低,怕是帮不上你的大忙,别到时候拖累了你!” 杨显现身江湖的消息,如今已经闹得满天下人都知道,与儒门交好的自然希望杨显尽快成长,但与儒门交恶的却要想方设法要将杨显除掉。 对于这种情况,白子安自然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他之前没有见过杨显,只是从海捕文书上了解到杨显只是一个少年,当时还奇怪杨显一个少年之身为何会成为儒门门主。 但今天被杨显伸手在肩头拍了几拍便即无法行动,登时心服口服,心道:“别的不说,单凭他这武道修为,就绝不是一般武道宗师所能比!” 以杨显如今的本领,胆敢对他动手之人,恐怕最少也是武道宗师的修为,但白子安如今只是七级的武者,在寻常人中已经算得上武学奇才,但在这些高手之中却完全不够看。 他有这个忧虑倒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担心自己助力不成反而坏事。 “无妨!” 杨显见他如此说,当下笑道:“若有强敌,自有我来应对,白兄我是另有用处。” 白子安见杨显说话之际看着自己似笑非笑,心下莫名就是一凉,“怎么这杨门主看我的眼光有点不怀好意?他说的另有用处到底是什么用处?” 他虽然心下嘀咕,但却知道杨显最多让自己吃点苦头,却绝不会害了自己,当下拍着胸脯道:“杨兄只管吩咐!” 杨显向萧轻语道:“轻语,将我前几天给你的火龙丹拿出来一颗,给白公子。” 萧轻语依言从袖里拿出火丹抛给白子安,“呐,可别弄丢了!也别拿着珠子不回来!” 白子安老脸一红,伸手接过火丹,连忙道:“绝对丢不了!保证不会丢! 杨显见他激动地之极,看来确实是急需这驱毒之物,对他叮嘱道:“我也不知道你那友人中了什么毒,但只要将火龙丹泡在烈酒里灌服下去,除了几种古怪的毒药之外,都能解得开。若真的解不开,那就将火龙丹整个吞下去,基本上天下百毒,就没有解不开的!” 这火龙丹名字白子安也听说过,知道这是离火天蜈的内丹所化,极其珍贵,但杨显却是毫不犹豫的给了自己,甚至还允许直接吞服,看这意思,借给自己基本上就没打算收回。 他心下暗暗感动,“杨门主果然大气,不枉我师门相交万年!” 他不再多说,向着杨显道:“杨兄,你在此地等我三日,三日之后我再来这里找你,到时候再听杨兄差遣!” 杨显笑道:“好,我就等你三日,三日过后,你若不出现,我不再等你!” 白子安拱手道:“好,三日后你我再见!” 他心急火燎,此时拿到火丹之后,也不顾是白天,陡然一声轻啸,身子拔地而起,瞬间飘到街便房屋顶上,几个跳跃之后,消失不见。 第一百五十章闹剧 在白子安离开之后,杨显语萧轻语就在这虎头堡小城里找了一家客栈入住。 他刚到虎头堡便把三江帮的帮主教训了一顿,整个虎头堡都都是一阵哗然。 这三江帮威震宝华州,在普通百姓眼中就已经是堪比大周皇朝一般的存在,今日却被杨显教训的如同乖孙子一般,着实令人震惊。 再加上白虎拉车,手段高深莫测,便是整个虎头堡都轰动了起来。 更何况杨显与三江帮众人的对话并没有瞒着围观之人,一时间儒门门主杨显现身虎头堡力挫三江帮的消息向着八方四面急速传播开去。 在杨显住店之时,客栈老板有心不让他住,但看着长大嘴巴流口涎的白虎,这“客房已满”四个字无论如何不敢说出口来。 最后还是杨显包了一个小院,领着萧轻语住了进去。 杨显身份敏感之极,如今大周朝对他的海捕文书已然张贴天下,便是这虎头堡这座小城也有他的画影图形。 只是他的画像不知为何与他本人相差极大,杨显本是一个蓬头赤脚的形象,但在海捕文书上的画像却是一名一闪整洁手持书卷的青年书生形象。 似乎在朝廷内部有人特意为他做了掩饰,将这画像画成了莫须有的样子。 据说天下十九州,几万个县府,每个地方的杨显的画像都大不相同,当地官府也曾按图索骥抓了不少“杨显”,虽然知道是抓错了,但却借此捞了一笔进账。 现在抓捕杨显俨然成了地方官府的一个美差,只要看你不顺眼,便将锁链往脖子上一套,安一个“我看你就是杨显”的罪名,就不愁这些这些人不乖乖的奉上金银服软。 故此天下人不认识杨显,却都知道有杨显这么一个人。 如今若不是杨显在大街之上自承身份,旁观众人无论如何不能想到,这个披头散发的少年人便是震动整个天下的儒门门主杨显。 但既然杨显光明正大的站出来,这一下自然引爆了小小的虎头堡。 就在客栈小二战战兢兢的刚为杨显整治了一桌酒菜,便有虎头堡堡主慌慌张张的率领大批人马将这家客栈包围。 “杨显,你好大的胆子,公然现身我虎头堡,你是欺我虎头堡无人么?” 一名衙役撞着胆子走到杨显所在小院门前,大声喝道:“好教你得知,我虎头堡三百精兵已经将你包围,便是一个苍蝇也难逃的出,你若是识趣,趁早自缚双手跪地求饶,不然的话,日后辣椒水、老虎凳、竹笋夹肉,一个都不能少……” “聒噪!” 杨显见这衙役聒噪的很,也不出屋,伸手向门外轻轻一推,一股大力飞出,穿过院门“砰”的一声将这个衙役打的成了滚地葫芦,将身后同僚撞飞了好大一排。 虎头堡堡主是一名黑须中年男子,此时就站在这些衙役兵丁的身后,此时见到前面一阵慌乱,众多衙役如被狂风吹拂,齐齐高飞远走,吓的登时脸上变色,对身边师爷道:“这般凶恶,如何是好?” 其实他在得知了杨显现身虎头堡子之后,便心中暗暗叫苦,不知如何处置。 隐学显学两门的争斗虽然隐秘不为大众所知,但能做一地之长之人,基本上都有资格知晓。 他自然知道杨显的不好惹。 如今理学子弟读书者多而修行者少,就像这虎头堡堡主,便只是从经义上下功夫,考了几次功名不过,便出钱买了一个小城的城主准备过过官瘾。 只是他不怎么舍得花钱,家里关系也不硬,最后只分到这虎头堡做了个堡主,其实说是堡主,这儿虎头堡也不算小,勉强算是一个小城,倒也可以称之为成主。 他做了堡主之后,就想着安安分分做几年清官,捞上几笔银子回家过活便是。 不曾想这堡主刚做了不到半年,便遇到了杨显现身于此的大事情,一时间吓的心头乱跳,实在是不想对杨显抓捕。 你让人提笔写字,做些子乎者也的文章来,他或许能勉强做的通顺,但若是抓捕杨显这等武道高手,那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 但职责所在,又不得不来,当下纠集了一帮衙役连同守城的三百兵士慢慢腾腾的赶到了杨显所在的客栈,心中却是盼望杨显知机快逃,也免了他经历一番凶险。 但如今见到杨显老神在在的还在客栈了待着,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下令抓捕。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些衙役兵士在杨显面前屁都不如,人家连院门都没出,自己这些属下便都成了滚地葫芦。 旁边的师爷见杨显如此生猛,脸上变色道:“大人,此人恐非我等所能力敌!” 堡主心道:“废话!若是我们这小小的虎头堡都能将他抓住,他早在青州就被抓了!大周巡天八部众何等了得,硬生生的被他灭了一部,我虎头堡如何能抓的住他?” 只是这种事情乃是隐秘之事,他知道,师爷却并不知道,眼见杨显凶猛至此,师爷小声道:“大人,不如先行撤退吧,咱们兵力不足,别在遭到此人毒手!” 堡主等的就是师爷这句话,闻言道:“好,既如此,先暂且收兵回营,明日在做处置!” 就在两人商议间,围拢在客栈周围的兵士一个个东倒西歪,满地乱滚,片刻之间,竟然再没有一个能站稳的。 现场就堡主与师爷两个人还站在原地不曾被打倒。 堡主与师爷同时失声,看着大街上满地乱滚的兵士,都感到浑身发冷。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发一声喊,转身便逃,连这些兵士都不管了。 杨显打倒这些兵士,靠的只是一股无形真气。 他坐在屋内根本都不曾起身,只是遥控一道真气在院外游走击打,这些“精兵良将”便已经经受不住,纷纷倒地。 感应到这虎头堡的堡主与师爷逃走,杨显摇了摇头,对坐在旁边一脸好奇看着自己的萧轻语道;“好了,没事了,开始吃饭罢!” 他一路行来,练功不辍,今日出手遥控真气拍人,只觉得发出的真气运转由心,如臂使指,自己的修为竟然不知不觉的又深厚了一层,心中也感欣慰,“在修行上倒是没有落下。” 第一百五十一章无知者无畏 杨显显露手段将虎头堡堡主吓退之后,倒是再无人来打扰,一夜无话。 但到了第二天,他所居住的客栈开始有武林人士陆陆续续的赶来入住,不到半日时间,整个客栈便即满员。 这家客栈分为前后两处院落,前面是酒楼,后面是住所,前后相隔几十丈的距离。 虽然酒楼吵闹,但传到院落里声音已经微不可闻。 但距离虽远,却也瞒不过杨显的耳朵,到的午饭时间,杨显冷笑几声,牵了萧轻语的手,道:“咱们去前面吃饭去。” 萧轻语奇道:“直接让小二将饭菜送来便是,何必再去酒楼?” 杨显笑道:“酒楼风景好,比这里有意思!” 萧轻语见他一脸微笑,语含杀气,便知道杨显去酒楼定有原因,小心翼翼问道:“显哥哥,难道又有敌人来了么?” 杨显笑道:“插标卖首之徒,何谈敌人?” 他牵了萧轻语的小手大步前行,开了院门,向酒楼走去。 萧轻语眼尖,刚刚走出院门就看到不远处正有几个汉子鬼鬼祟祟探头张望,在看到他们两个出门之后,这几个汉子扭头便走,先他们几步进了酒楼。 “显哥哥,他们这是监视我们的么?” 萧轻语见这几个汉子慌慌张张离开,抬头看向杨显,“这也是想要劫持我的么?” 杨显道:“他们找的不是你,是我!” 片刻后走到酒楼门前,掀开门帘进去之后,只见整个一楼全都坐满了人,吵吵嚷嚷闹个不休。 但在杨显进入酒楼之后,本来乱成一片的酒楼登时便是一静,坐在酒桌边的几十个男男女女同时扭头看向站在的门口的杨显与萧轻语。 被这么多人盯着,萧轻语吓了一跳,抓着杨显的手不由得紧了一紧。 杨显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冷冷扫视现场众人。 但凡被杨显目光注视之人,俱都浑身一震,如被巨山压顶,呼吸不畅。 看了现场众人之后,杨显嘿嘿冷笑,举步前行。 “轰!” 他一步踏出之后,竟然如同踩在众人的心口上一般,现场众人双眼陡然一黑,如遭雷击,全身气血剧烈翻腾,“哇”的一声齐齐吐出一口血来。 萧轻语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形,但看到杨显面色不变,一脸冷笑,就知道定然是杨显的手段。 杨显一步迈出之后,向前又是一步。 他一连迈出三步,三步迈出,已经到一楼最中间的一张桌子前。 他连迈三步,现场众人便齐刷刷吐了三口血。 本来中间桌子前还坐着两男两女四个人,但在杨显迈步前行之时,这四人如被无形巨锤撞击,“砰砰砰砰”几声响,同时向后飞出,大口吐血。 这四人飞出之后,杨显大马金刀在桌前坐了下去。 其实早在在这些武林人物来到酒楼之前,杨显就已经想的明白。 他这个儒门门主一旦光明正大的现身,将会有无穷是非,无穷麻烦接踵而至。 他的身份太高,地位太高,分量太重,年龄又太小,又没有做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由不得别人对他动心思。 九宗十三派这些大宗门也还罢了,越是大宗门就越知道儒门的底蕴是何等厉害,对于儒门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前段时间杨发号敕令,敕令天下,引的天下震动。 儒门敕令非大宗师不能发出,既然敕令发出了,那就说明儒门如今还有大宗师存在。 一个门派只要有大宗师存在,那就不是任何一个门派敢轻易招惹的。 但是这儒门敕令只针对几千年前兰台榜留名的古老门派,至于一些新生的宗门根本就没有得到敕令的资格,自然不知隐学一脉除了梅年生之外,竟然还有一名大宗师在世。 其实就算是一些武道小门派知道儒门有大宗师存在,也未毕放在心上。 所谓无知者无畏。 井底之蛙在井底看到的永远是井口大小的一片天空,你对他说天地广大,他根本就不相信,也不理解。 就像是有的小门派子弟学了几手三脚猫功夫,横行乡里,无法无天,时间一长就觉得自己是天地的主角,别人在他眼里都只是个屁。 什么武道宗师,什么大宗师,什么破碎虚空,什么成就道果,在这些人眼里,都只是唬人的东西,不足为信,都会这么想:“难道再厉害,还能厉害过爷爷的拳头?” 是以对于这些小门派子弟来说,什么底蕴什么大门派,都吓不住他们,只有亲眼见到的才叫真。 如今听了杨显现身此地,一时间都动了捉拿的心思。 他们也不想想,便是三江帮的帮主都被杨显废了,他们连三江帮的帮众都不如,来到这里除了送死实在是没有第二种可能。 但认为财死,鸟为食亡,有的人偏偏存了万一之心,就想:“三江帮不行,我未毕不行,万一造化到了,捉了杨显献于京师,岂不是换来一场泼天的富贵?” 如今大周朝廷为了抓杨显,赏格开的极大,若是能有人将他活捉,武道高手便有机会参阅大周皇族绝学《周天星辰册》,同时还可以进入显学一脉的藏经阁中任意挑选一本武学。 除此之外,还有可以封赏万户侯,世袭勿替。 当年大周朝太祖能得天下,一半原因是因为理学一脉有助龙之功,另一半就是依仗自家武道绝学,打的天下英雄束手,这才坐拥了亿万里山河。 而理学一脉的武道修行更是了得,他们能将当年声威赫赫的传统儒门子弟硬生生的逼出朝纲,压制了千年不能翻身,可见他们的武学有多么高明。 能有机会参阅这两家的武学典籍,还赏赐万户侯,世袭勿替,这个赏格不可谓不高。 习武的给你武道秘典,喜欢当官的给你高官厚禄,自然有不少人都动了心思,便是诸多名门大派子弟也都蠢蠢欲动。 这也是为什么得到杨显现身的消息之后,这么快就有这些武林人士赶来的原因。 对于这些人的心思杨显自然清楚的很,是以甫一现身,便展露了一下威风。 他心如明镜,最能映照人心,此时感应到现场众人无一个不是心怀叵测之辈,那里还有什么顾忌? 走了三步之后,便将现场几十人全都震的气息逆乱,呕血不止。 现场众人都是附近无法无天的人物,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都觉得自己是天地的主角,都是一向狂妄惯了的。 但杨显一进门,他们这些人的眼睛便再也挪不开,似乎杨显的身子又魔力,将他们的目光死死黏住,怎么也无法挣脱。 待到杨显迈出三步之后,这些人止不住的呕血,便是向跑都跑不动,一霎时吓得肝胆俱裂,屎尿齐流。 杨显走到大堂中间,找了把椅子缓缓坐下。 他这么一坐,整个空间立时生出变化。 一股无形波动升起,现场众人,除了萧轻语之外,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身子一震,屈膝跪地。 杨显坐在中间,扫视众人嘿嘿冷笑,“好大的胆子!” 第一百五十二章他们其实很幸运 “轻语,你去跟店家要几根绳子去!” 杨显坐在酒楼中间,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十名武道中人,“好大的胆子,连我的主意也敢打!” 萧轻语听他要绳子,奇道:“显哥哥,是要绑了他们么?” 杨显道:“不错!须得给他们一个教训!” 萧轻语便不再问,转身想店家要了一大捆麻绳,让店伙计抬进了店里。 这酒楼的店掌柜与店伙计都吓的不轻,但却又不敢不听吩咐,虽然不知杨显为什么要麻绳,却不敢不给。 将好大一捆麻绳放进店里之后,便即小跑者离开。 杨显看到眼前的一捆麻绳,嘿嘿笑了笑,猛然站起身来。 随着他的起身,整个饭店内跪着之人不由自主也随之站起身来。 待到杨显走出酒楼之后,这些人也形如僵尸一般,跟着走了出来。 这酒楼前方有一宽阔广场,广场上颇多老柳树,枝叶繁茂,颇有古拙之气。 杨显将麻绳一抖,便有一截绳子猛然断开,随后这断掉的一截麻绳犹如活物一般倏然飞出,只一闪,便缠住了一人的脚踝,“呼”的一声已将此人倒吊而起,绑在了老柳树的枝丫之上。 杨显将手中麻绳接连抖了几下,便将麻绳截断为几十段,每一截麻绳都倒吊一人,挂在了老柳树之上。 “呼呼呼” 一连串的响声之后,这从酒楼跟着杨显走出的几十名武林人物全都被倒吊在了大树枝杈之上。 这些人在跟着杨显从酒楼里走出之时,都是一脸的恐惧之色,他们的精神似乎想抗拒这种不由自主的行为,但肉身却是完全不受自己心灵的控制,就这么乖乖的跟着杨显走,乖乖的站在那里,乖乖的等着被杨显用一根绳子将自己倒吊在树上。 这几十人中,有男有女,但无论男女全都被吊了起来。 直到被杨显吊到树上之后,这些人才感到笼罩全身的气息陡然一松,虽然血脉不畅,但却终于能够发出声来。 一霎时鬼哭狼嚎声四起,乱成一团。 “杨显,你敢这样对我,你知道我是谁么?” “姓杨的,你使得是什么妖法?老子不服!” “你奶奶个熊,你有本事杀了我!老子皱一皱眉头就不算好汉!” “杨门主,饶了小的的罢,我再也不敢了!” 这些吊在树上之人纷纷开口,有怒骂呵斥的,也有软语求饶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但也有几个武道修为高深之辈,却是脸色苍白,默然不语。 只有修为达到一定地步之人,才知道杨显有多恐怖。 人家根本就没出手,只是走了几步,便将他们这些人齐齐震的吐血,最后走出酒楼时,虽然一语不发,却让众人如中梦魇,身不由己跟随着走出酒楼,乖乖受绑。 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本领! 但凡有点见识之人,就绝不敢再大声吵闹咒骂,杨显有这种本领,便是随手杀了他们,天下又有几个人能为他们报仇来? 更何况今日来此地之人,又有几个真正的高手朋友? 此种情形有些人一时激动想不到,只顾咒骂求饶,但有一部分人却是越想越怕,这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样的蠢事。 杨显将这些全都倒吊在酒楼门前之后,笑了几声,返回酒楼,命店家上了一桌酒菜,开怀畅饮。 萧轻语见树上吊着这么多人,又吃惊又好笑,向杨显问道:“显哥哥,你准备把他们吊多久?” 杨显笑道:“本想废了他们以儆效尤,但这些人虽然心怀鬼胎,却还没来得及作恶便被我绑了,可谓是犯事未遂,废了倒是未免有点过了!” 他轻声道:“那就吊上三天,略做薄惩。” 萧轻语笑嘻嘻道:“显哥哥,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他们没有对你出手,你如此行事未免有点霸道。” 杨显笑道:“我如今只是江湖中人,对他们只讲江湖规矩。既然他们不怀好意,我又知道他的目的,为何还要等到他们对我出手后,我再还击?” 他对萧轻语道:“若是非得等到人家将刀子捅进来了,你才认定对方是真的对你不利,然后才开始还击,那是蠢货才会做的事情!” 就在他与萧轻语说话之时,在酒楼门前忽然出现一人,身子一闪便已经到了一颗柳树之下,随后发出一声长啸,身子高高跃起,手中长剑一闪,向一名被倒吊之人身上的麻绳斩去。 杨显看了此人一眼,猛然一声冷哼。 长啸挥剑之人在空中猛然一颤,如同一只正在打鸣的公鸡忽然被人掐住了脖子,长啸声立止,便是斩向麻绳的长剑也凝滞在半空之中,再也不得寸进。 “很好,看来还不够热闹!” 杨显抄起剩下的绳子,手一抖,一段麻绳犹如一条灵蛇一般倏然飞出,只是瞬间便将空中挥剑之人绑了,也给倒吊在大树之上。 此时还有不少在酒楼之外观望之辈,见到杨显如此本领,俱都大惊失色,再无一个人胆敢上前。 如此将外面几十名男女吊了整整一天,一直到天黑,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救。 这些人一开始大声咒骂,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小,嗓子逐渐嘶哑,更有不少人被杨显震伤了脏腑,长时间倒吊之下,嘴里慢慢开始流出血来。 萧轻语看着不忍,对杨显道:“显哥哥,这些人怪可怜的,要不放了它们罢?” 杨显摇头道:“他们对我有杀心,我将他们倒吊三天便已经是手下留情,若按照我十岁之前的脾气,这些人早就没命了!” 萧轻语吃了一惊,问道:“显哥哥,难道你十岁之前比现在还厉害?” 杨显摇头道:“不是比现在厉害,而是脾气不太好!” 他轻声叹道:“我六岁得遇恩师,七岁习武,八岁筑基,九岁学剑,十岁练气有成,直到今年方才成就武道宗师。” 杨显说到这里一脸愧色,“我遇到恩师之时,家里刚刚遭逢大难,一股戾气一直憋在心中,待到七八岁开始习武之时,心中不平之气怎么也消不掉,曾在一个城市里遇到一件不平事,当时一怒之下一夜之间斩杀了三百多人。” “直到十岁之后,发现这天下恶人怎么杀也杀不完,郁郁之下开始求之于书卷,十二岁时,偶然去掉心中块垒,忽然一遭悟道,成就武道宗师,至此杀心方才不复往日那么浓郁。” 杨显淡淡道:“所以他们很幸运,没有遇到十岁之前的我。” 第一百五十三章剑芒 对于杨显的身世萧轻语从未听杨显提及过,此时听杨显说起幼时的经历似乎时极为凄惨,当下伸出小手轻轻握住杨显的手掌,轻声道:“显哥哥,都过去了!” 杨显手掌被萧轻语握住之后,身子微微一震,旋即看着萧轻语笑了笑,手掌在萧轻语的小手上轻轻拍了拍,笑道:“过去?怎么能过去?” 他对萧轻语道:“只有亲身经历了苦难,才能真正明白苦难的含义。” 杨显轻声道:“在我遭遇不幸之时,我便觉得整个天下就只有我最不幸,所以我当时恨天恨地,习武之后出手暴戾之极,遇到不平之事便要管上一管。那几年杀了好多人,杀的我老师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他说到这里不欲多说,起身道:“好啦,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歇息吧。” 此时红日西坠,天色渐渐黑了起来。 萧轻语出酒楼之时,抬眼看了看吊在树上的几十个人,只见他们犹如沙袋般在空中随风轻轻摇晃,不住发出轻轻的呻吟之声,气息微弱之极。 “显哥哥,他们这样吊着,不会死了罢?” 萧轻语终究心善,还是有点不忍心,“万一死了可就出人命了!” 杨显道:“若是死了,那是命该如此,若是不死,那也叫做苟且偷生!是死是活,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萧轻语还待再说什么,早被杨显挽起手来,将她拉回了小院子里。 这一夜,萧轻语在睡梦之中似乎听到了几声惨叫与惊呼,但这响声实在是太过轻微,到的早上起床之后,她也没搞清昨夜听到的动静到底是真是幻。 但中午与杨显再去酒楼之时,还未进入酒楼,便听到“叮叮当当”一阵悦耳的轻响,犹如风铃之声。 萧轻语闻声抬头,只见酒楼的屋檐之下不知何时竟然悬挂了不少刀剑棍棒,这些刀剑质地还都不错,在阳光照耀之下反射着道道寒光,它们被丝线系在了屋檐之下,被风一吹,互相撞击,便发出清脆的响声。 萧轻语吃了一惊,急忙转身看向酒楼前方的小广场,发现广场老树之上倒吊之人一夜之间又多了不少。 萧轻语楞了一下,这才知道昨夜自己听到的动静不是幻觉,看来昨夜是有人想要解救这些被倒吊之人,最后却又被杨显捉了,加入了倒吊大军。 “杨显!你竟然如此羞辱我!” 一名被倒吊起来的大汉见到杨显出现,大声喝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你如此行径,算的了什么英雄好汉?” 有此人带头开口,倒吊的几十人全都鼓噪起来。 杨显冷眼看了看这名大汉,淡淡道:“可杀不可辱?那好,我现在就杀了你,免得你在此受辱!” 他说话之时,伸手一招,酒楼屋檐下悬挂的一把长剑挣断了丝线,直直飞到了他的手中。 杨显提剑在手扫视众人,“还有谁觉得可杀不可辱?我现在一并送你们上路!” 他长剑在手,一股惊天杀气从身上猛然升起,被他盯住之人俱都心中发寒,通体冰凉,齐齐闭上了嘴巴。 “怎么不说话了?” 杨显嘿嘿冷笑,手中长剑猛然一抖,长剑剑尖之上一道青光吞吐不休,伸出剑尖一尺多长。 “剑芒!” “竟然是剑芒!” 倒吊在树上之人看到杨显剑尖上的异象,同时发出惊呼。 在武林之中有些人看来,能催发剑气形成剑芒之人,那就是绝代高手。 有的人甚至将剑芒吹嘘成天上地下威力最大的一种法门,似乎能让长剑形成剑芒,那就是天下无敌一般。 是以见到杨显随手一抖,就有剑芒吞吐,对面这些被吊起来的武林人士人人心惊肉跳,再也没有嘴硬之人。 看到对面这些人的震惊表情,杨显微微叹气。 这所谓剑芒只是真气催发所产生的一种情形,其实与实力高低并无多大关联,就像当今有好事之人将武者由低到高分为一到九级,其实根本就做不的准。 就像这长剑剑芒,只要修行到罡气护体之境的武者,都能将长剑催发出肉眼可见的剑芒来。 但同样是剑芒,武道宗师与武道大宗师岂能相提并论? 但能催发出剑芒,对现场这些人来说,就已经是遥不可及的绝世剑法了。 其实杨显在昨天所展露的手段比这催发剑芒要高明百倍,但这些人反倒觉得杨显用的是什么妖法,只有害怕没有敬畏。 如今随手一抖,剑芒吞吐,这才将这些人生生吓住。 这就好像一群百姓,只知道乡官厉害,却不知道皇帝的恐怖一般,当真令人啼笑皆非。 没想到随手抖出的剑芒竟然有如此的威慑力,杨显心中好笑,面上却是冷若冰霜,手中长剑猛然一抖,立时便有一道剑气飞出,“刷”的一声削掉了刚才第一个说话之人的头发。 他一剑削出之后,手中不停,“刷刷刷”一连几剑斩出,现场几十人的头发全都被他用无形剑气削掉。 在漫天发丝飘飞之中,杨显转身迈步,不再看向众人,只留下一句话来: “一群废物!” 听到杨显这一句话,现场被削掉头发之人又惊又怒又是害怕,竟然再没有一个人说出什么硬话来。 “显哥哥,他们刚才不还说可杀不可辱么?怎么被你一吓就成了这个样子?” 萧轻语看着好笑,向杨显问道:“难道这些人都这么没骨气么?” 杨显道:“越是气焰嚣张之辈,就越是贪生怕死,反而是默默无闻之人才真正可能是有骨气!” 他伸手指向酒楼,“现在就有一个有骨气的汉子!” 萧轻语闻言顺着杨显的手向酒楼内部看去,只见酒楼一楼的正中央,不知何时忽然就出现了一名红衣人。 萧轻语刚才看的清清楚楚,那个地方在刚才还没有人,但就在自己这么一恍惚的时间里,这名白衣人忽然就出现在那里。 此人红衣如血,长眉入鬓,坐在酒桌之后,长剑横放身前,自有一股摄人气度。 此时正端着一个茶壶慢慢的向茶碗里倒茶,感应到杨显的目光之后,他轻轻抬起头来,双目亮如寒星。 “杨显!” 这人坐在那里轻声笑道:“我叫朱红灯!” 第一百五十四章雷霆爆杀 “朱红灯?” 杨显看向坐在面前的红衣男子,微微思衬片刻,点头道:“我听说过你!” 在天下有名的青年高手中,道门有张道然,医家有石独秀,魔门有萧天动,天命教有血魔贺太子,而儒门显学一脉则有被称为天地双杰的陈太素与朱红灯。 理学一脉把持朝纲日久,虽然腐化严重,已然大不如往日,但毕竟传承千载,底蕴之深非同小可,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年来也出现了不少青年高手。 其中陈太素与朱红灯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就拿朱红灯来说,其实也已经三十多岁,比石独秀还要大上几岁,如今也是宗师境界的修为,其实在他这个年龄里,已经是了不起的存在了。 据说此人最喜争斗,初出江湖之时挑战过无数同龄高手,未尝一败,直到最后遇到了血魔贺太子,被贺太子一招打的半死,不得已自残逃命,最后竟然还真的让他给逃了出来。 他是第一个在贺太子手下活命之人。 能在贺太子手下逃出性命的武道高手,这在天下武道中人看来,已经是及其了不起的人物。 此时朱红灯坐在桌前,手提茶壶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热茶,看着杨显轻声笑道:“我在中州听到杨兄现身的消息,便一路前行,前几天到了青州,却发现杨兄竟然已经消失不见,我还以为错过了与杨显交流的机会。” 他看着杨显目露奇光,“没想到我刚到宝华州,便听到杨兄现身虎头堡的消息,于是连夜赶来,想要一睹为快,希望杨兄不要让我失望。” 杨显道:“一点红光闪,万里山河动。朱兄的名字我早有耳闻,今日一见……” 他看了看朱红灯一身血红的衣衫,嘿嘿笑道:“……果然很红!” 朱红灯见杨显面带揶揄之色,脸色登时沉了下来,“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以为催发剑气形成剑芒就是了不起本领么?” 他端着茶壶的手掌轻轻一抖,一股水箭从茶壶嘴里倏然飞出,疾冲杨显面门。 杨显轻轻叹息,“何苦前来送死?” 在他叹息之时,一口真气从口中喷出,正飞向他面门的水箭被这口真气所激,猛然回射,闪电般到了朱红灯的面门。 这水箭反射的是如此之快,朱红灯吓了一跳,猛然举掌前抓,在他手掌与水箭接触的一瞬间,脸上忽然变色,发出一声惊叫,身子急速后退。 “噗”的一声轻响,血花四溅,朱红灯伸出的手掌已然被水箭射出一个大洞。 朱红灯放声惨呼,身子闪动间已经到了酒楼的后门处,直到贴到后墙身子方才停了下来。 他又惊又怒又是害怕,手臂疼的直哆嗦,“好厉害!好厉害!” 他抬头看向杨显刚才所站的位置,“杨显,你到底是什么修为……”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即住口不说。 刚刚还在萧轻语身边的杨显不知何时已然已经消失不见。 朱红灯大惊,“他怎么消失了?他跑哪去了?” 他是理学一脉少有的青年宗师,一向眼高于顶,除了对血魔贺太子感到服气之外,对于任何同龄人都不大看得起。 他在得到杨显现身的消息之后,立功心切,连夜赶到虎头堡,为的就是抓住杨显,好压陈太素一头。 如今理学一脉真传弟子分为两派,一派主攻经史把持朝纲,另一派却是主修武道,主管杀伐。 陈太素与朱红灯两人就是主管武林杀伐的一脉。 两人年纪相仿,功力相近,便是为门中立的功勋也相差无几,这些年来明争暗斗,互相争斗的很厉害。 这一次儒门门主现世,惹出了好大一场风波。 明皇震怒,连下三道金牌,着人尽快将杨显捉来。 理学大宗朱弘毅因事不能离京,便将捉拿杨显的之事吩咐了下去,整个理学一脉弟子都极为上心。 朱红灯因为碰巧就在虎头堡附近,得到消息之后,这才赶了过来。 他一开始在密报中得知中州八义归顺杨显的事情后,还有点担心中州八义弟兄与杨显在一起,后来听说只有杨显与一个小女孩时,一颗心这才放进了肚子里。 在他心中,没有了中州八义在杨显身边保驾护航,杨显这么一个十来岁的孩童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倒不是他自大,换成旁人站在他的位置,估计也会这么想。 他三十来岁便成就了武道宗师,一身修为可谓是少有对手,而杨显才十来岁,便是从娘胎里修炼,又能有几年火候? 他有了这么一个想法,这才潇洒现身,准备给杨显一个“惊喜”。 但如今虽然只是与杨显交手一招,却发现“惊喜”的却是自己。 现在杨显对自己出手之后,竟然消失不见,朱红灯大吃一惊,在他的感应之中,杨显已经消失在这个酒楼之内。 但这怎么可能? 正当他震惊之时,忽然脖颈一紧,双脚已经离地而起,一股无匹气劲沿着他的大椎穴瞬间进入他的体内,随后轰然爆发开来,将他的五脏六腑全数震碎! “我要死了!” 感受到体内的状况,朱红灯惊骇欲绝,但随后便是深深的绝望,“他竟然如此厉害!” 这个念头如同即将熄灭的火苗一般,在他脑中闪了几下,随后整个意识陷入了黑暗。 他们两个从开口说第一句话,到杨显出手将朱红灯震死,也就是瞬间的事情。 但就这一瞬间,生死立分。 杨显为了不让萧轻语感到血腥,这次出手当真是如霹雳似雷霆,吐出一口气,再伸一次手,便将一名赫赫有名的武道宗师硬生生发功震死,连一口血都没让他吐出来。 他将朱红灯的尸身轻轻拎起,随手扔了出去。 尸身穿过大门,直直向广场前面的大柳树,在尸身到达柳树下时,一道麻绳也随之飞出,将他倒吊了起来。 至始至终,这朱红灯只说了两三句话,就被杨显当场打死。 萧轻语到现在还不知道朱红灯已经死了。 在她眼中,这名现身酒楼的红衣人派头大的惊人,应该是非常厉害的武道高手,她正为杨显感到担心之时,但眨眼间此人被杨显掐着脖子扔了出去,这种预料之中场景与现实世界的反差,使得小姑娘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过了片刻之后,萧轻语喃喃道:“这就扔出去了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高人 “显哥哥,你刚才不是说这个人很有骨气么?” 萧轻语看着外面被吊在树下晃来晃去的朱红灯,向杨显轻声道:“就这么被你一招扔了出去,也没有见到他的骨气在哪里啊?” 杨显道:“他遇到我,连命都不要了,这还不叫有骨气?” 萧轻语目瞪口呆,“这就是有骨气啊?” 杨显笑了笑:“不错,当今之世,宗师境界以下的武者敢大模大样对我出手,在我眼里,那就算是有骨气!” 萧轻语听杨显说这话口气大的很,笑道:“显哥哥,原来你也会吹牛皮!” 杨显摇头失笑,也不反驳。 就在两人吃饭之时,从酒楼外面吵吵闹闹走来一群人,骂骂咧咧的停在了酒楼门前。 为首一名大汉,手持长矛,站在门前对杨显破口大骂,“姓杨的,你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家帮主也是你能绑的?” 他手中长矛在条石台阶上戳的“咚咚”直响,“你一个朝廷钦犯,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当众现身,如今竟然连还将这么多好汉都吊了起来,你小子好横啊!” 杨显看了门前大汉一眼,柔声道:“他们若是不对我起杀心,我如何会将他们吊起来?” 持矛大汉怒道:“你是朝廷钦犯,海捕文书贴的满大街都是,杀你有功无过,我们凭什么不能对你起杀心?” 此人这句话问的极为犀利,大周朝的百姓为朝廷出力,主动擒杀朝廷钦犯,这个道理无论到哪里都说得通顺。 杨显点了点头,“你这句话站在大义之上很有道理,但你们既然向想杀我,就要做好被我反杀的准备!” 他看了大汉一眼,轻声道:“就因为这个理由,这些人我才没有杀掉!但必须略做薄惩!” 就在杨显说话之时,已经有十几个汉子向酒楼前的广场走去,准备挥刀斩断绳索,将倒吊之人解救下来。 杨显面露不愉之色,发出一声轻喝:“咄!” 他这一声轻喝,虽然听着声音不大,但话音落下之后,整个酒楼甚至整个酒楼所在的长街都都是轰然一震,酒楼大厅里摆着的酒坛嗡嗡作响,外面的大树如被飓风狂吹,剧烈颤动。 无论是在广场上准备挥刀砍绳之人,还是站在酒楼门前一排排汉子,全都身子一震,摔倒在地。 更有几个手持暗器准备对杨显出手之人,手腕“喀嚓”作响,竟然莫名其妙的断了。 在这些人惨叫之时,杨显伸手虚招,将为首大汉虚虚抓到了身边,轻声问道:“谁让你们来这里的?” 大汉见杨显竟然将自己虚空摄拿,吓的身子微微发颤,听到杨显询问之时,却将脖子一梗,大声道:“是我们自己要来的,你绑了我们的帮主,难道就不能让我们来解救?” 杨显摇头道:“不是我小看你,刚才你说的几句话绝不是你这种人所能说出来的,说罢,你来之前,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其实在这些人来到酒楼之时,杨显感到有点不对。 再听到大汉刚才在大义之上指责自己,这种不对劲的感觉愈发的强烈。 就凭这些粗野汉子,是决计不可能说出如此犀利的话来,若是没有高人在背后给他们做指导,这为首大汉不可能有如此说话。 他此时见这大汉一副慷慨赴死宁死不招的样子,摇头笑道:“你不说,我也不逼你,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跟你家帮主一起做个伴罢!” 他将大汉随手一扔,又给吊在了树上。 外面十几个壮汉,有一个算一个,也都被杨显吊了起来。 “既然你们对你们的帮主这么忠心,那就陪着你们帮主一起吊在这里吧!” 将这些人吊起来之后,杨显再不管他。 待到下午之时,忽然一阵女子的哭啼声从远处长街上响起,由远及近,渐渐到了酒楼门前。 萧轻语起身向外看去,只见这些女子有老有少,有俊有丑,有的穿着丝绸大褂,有的却是穿着粗布衣衫,虽然相貌穿着不同,但却都是哀哀痛哭,状极伤心。 在这些女子中间,还夹杂着一群孩子,都是挤眼掉泪,哭的厉害。 这些女子走到酒楼门前,齐齐对着杨显下跪,为首一名女子哭道:“杨大侠,我家老爷一时糊涂冒犯了您,您就发发慈悲放了他吧,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一家人该怎么活啊?” 她说话之时,对着杨显不住叩头。 在她身后的女子连同小孩子都不住口的叩头哭泣,哀求杨显放了倒吊的那些汉子。 萧轻语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跑到杨显身边,轻声问道:“显哥哥,她们好可怜,要不就将他们的男人放了罢?” 杨显冷哼道:“若是有人犯了死罪,难道他的家人跪地哀求,难道就可以免了他的罪责么?” 杨显脸色阴沉,身上发出极大的杀气,他扫视门前跪着的女人孩子,“看来是有高人指点啊!他是不是告诉你们,我绝不会杀女人孩子?所以你们才受他鼓动,来到了这里求我?” 在杨显浑身冒出杀气之时,门前的上百个女子孩童同时身子颤抖,吓的魂不附体。 为首女子哭天抢地道:“杨大侠,我们救夫心切,这才一起来到这里求您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家老爷,哪里有什么高人指点啊!” 她脑袋不住叩地,“梆梆梆”响个不停,不一会儿额头起包,再过一会儿包烂出血,模样极为凄惨,叩一个头,叫一声“发发慈悲罢!” 她身后的女子与孩童也都叩头向求,“发发慈悲罢,杨大侠!” “饶了我家老爷罢!” “放了我爹爹罢!” “饶过我家孩儿罢!” 这些人中,有的是妻子,有的是母亲,有的的孩子,一大家人全都跪在酒楼门前,向杨显跪求讨饶,情景凄惨之极。 就好像杨显是一名无恶不作的魔王恶霸一般,而外面这些女子都是被恶霸欺侮的良善之人。 萧轻语看的不忍心,“显哥哥,咱们怎么办?” 杨显嘿嘿冷笑,“这一招倒是高明的很呐!不知是那一位高人做了这个局,想要破我道心。” 他伸手从抄起一把长剑,这把剑正是朱红灯所遗留之物。 杨显手一抖,“锵”的一声,利刃出鞘,一道剑气倏然射出。 “杨某的岂能受他摆布?” 第一百五十六章君子不重则不威 “噗!” 酒楼内杨显长剑抖动,一道剑气飞出,倒吊在树上的一名红衣男子当即被无匹剑气将头颅斩掉,鲜血汩汩流出。 萧轻语吓的捂住眼睛,不敢在看。 但刚才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被斩落脑袋的便是不久前刚被杨显扔出去的朱红灯。 小姑娘不知道朱红灯其实早就在被杨显扔出之时,便已经被杨显杀死了,此时见杨显剑气飞出,一颗心砰砰乱跳,“哎呀,显哥哥真的生气了!” 跪在酒楼前的女人孩子见杨显一剑虚斩,便将一人的头颅斩掉,登时就是一乱,叩头哀求之声立时止住,俱都面现惊容。 杨显一剑斩出之后,浑身杀气四溢,“若是因为你们叩头求饶,杨某便即心软放人,非但让天下英雄耻笑,便是我自己无颜见人!” 他说话间,手中长剑又是一抖,剑气飞出,斩断了外面的一根绳索,被拴着的一名大汉当即下坠。 不待这人落地,杨显伸手虚抓,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将他虚虚摄拿了过来。 这是一名精瘦的汉子,因为倒吊的时间过长,细小的血管如同蜘蛛网一般在他脸上、脖颈上一一浮凸现,形貌骇人。 此人连饿带痛,已经迷糊了起来,被杨显放到地上之时,整个人痴痴呆呆,身子转了几个圈子之后,软绵绵倒地。 “老爷,你怎么了?” 一名妇人在看到精瘦汉子之后,发出一声长嚎,快步扑了过来,“老爷,你没事吧?” 她跪在地上将精瘦男子搀起,“老爷,你可不能有问题啊,你若是有问题的话,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无论她怎么晃动男子的身子,这男子只是轻微的哼哼,并不回话,看来是筋疲力尽到了极点。 杨显见状冷哼一声,屈指轻弹,一道真气直直打入男子头部,也就片刻功夫,这人面部颈部浮现的血管全都消失不见,恢复了原本正常,同时此人眼睛明亮起来,不复呆滞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 杨显看向此人,柔声问道:“你可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这句话问出之后,无论是酒楼里的萧轻语还是外面跪着的妇女小孩,全都感到脑子微微发晕,眼前幻觉四起,一霎时压在心中的所有的隐秘之事同时涌上心头,只觉得不吐不快,但张口嘴巴之后,脑子忽然就清醒过来,急忙闭嘴不言,心头砰砰直跳。 地下精瘦汉子听到杨显这句话话后,刚刚清明起来的双眼又重新变的呆滞起来,呆呆道:“我……我是大刀帮帮主秦光亮!” 他嘴巴张了几下,脸上浮现出挣扎之色,结结巴巴道:“没……没做过什么坏事……” 他忽然喘息起来,额头青筋绽起,“马寡妇是我杀的,但谁叫她那天晚上不从了我呢?还有她大女儿二女儿,长得那么粉嫩,竟然也不从我,我只能用强,谁知道她们那么不经弄,完事后就死了,这岂能怪我?” 秦光亮额头不知何时出了一层汗珠,“闫老大也是我杀的,我若不杀他,帮主的位置岂能轮到我头上?” 他双目茫然,一脸狞笑,似乎正在向一名知心好友袒露心头秘事,但在他面前实实在在是空无一物,只有一张桌子而已,这情形看起来极为诡异。 “闫老大其实平日里对我还算不错,但再不错,他也不会将帮主的位置传给我啊!他自家三个儿子,本领为人都不比我差,等他死后,这帮主的位置早晚会给他的儿子。” 他对着面前的桌子嘿嘿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就算是闫老大救了我一命那又如何?他不给我帮主当,那就是对我不住!所以我找了机会在他家的吃水井里投了点小毒,嘿嘿,那包毒药是我特意从万毒门花重金买来的,无色无味,实乃杀人灭门佳品!” 秦光亮呼吸越来越粗,脸色愈发的激动,“我下了毒之后,第二天凌晨便去打探情况,敲了半天门无人开门,我就知道应该是毒药去作用了。” 他跪在地上,声音沙哑面目狰狞,对着一张桌子自说自话,此种情形令人不寒而栗。 他轻声发笑,嘶哑的声音继续响起,似乎隐藏在他心头的所有的事情都要一一吐出来。 “我翻进院子后,发现闫老大一家老小都已经躺在地上,有的死透了,有的还在地上挪动,闫老大自己就趴在门槛之上,嘴角流血,不住抽搐。” 秦光亮狰狞变形的脸上显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应该是想到了令他最为难忘的一幕: “闫老大似乎是听到动静,他抬头看到是我之后,好像忽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对我说,‘光亮啊,这都是你敢的罢?我死了这帮主的位置铁定是你的,你把你的三个弟弟都放过罢!’” 萧轻语见秦光亮对着一张桌子自言自语面孔扭曲,拉住杨显的衣角轻声问道:“显哥哥,他这是怎么了?” 杨显道:“他中了我的清心真言,此时正在历数昔日罪孽。” 萧轻语毕竟是萧天动妹妹,闻言道:“清心真言?难道与魔门的锁心迷情咒一样,能控制人的心神?” 杨显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此人竟然做下了如此恶事,当真该杀!” 他最后这句话说的却是秦光亮。 此时秦光亮还在自言自语,对着面前桌子滔滔不绝,“我见他还没死,吓了一跳,当即抽刀下劈,一刀就砍掉了他的脑袋,嘿嘿,他让我不要杀他的儿子,这怎么可能?大丈夫行事,必须心狠手辣!我岂能留下这些后患……” 听到秦光亮将他多年以来做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杨显微微叹息,“幸亏你家婆娘闹事,不然我还真不知道阁下竟然做了这么多事情。” 杨显他这句话说出口后,跪在地上一脸茫然的秦光亮身子一震,双目重新变得清明起来,但片刻之后面若死灰,显然已经想起来刚才他自己说的话来。 “你今天身死,其中功劳一半都要归结于你的夫人,要不是这些娘们被人蛊惑前来闹事,我也未必会兴起审问你的心思!” 杨显一脚踢出,已经将秦光亮踢到了广场之上,随即大声喝道:“大刀帮帮主秦光亮作恶多端,禽兽不如,当诛!” 长剑一抖,一道剑气斩出,已经将秦光亮头颅砍下。 一剑斩出之后,伸手又虚虚摄了一人,“今日我要一个个审明问清,谁都别想跑!” 第一百五十七章背后 “老爷啊!” 看到杨显斩杀了秦光亮,秦光亮的老婆双手拍地放声悲呼,“老爷啊,你死的好冤啊!” 她嚎叫道:“姓杨的,你就是一个畜生啊,你有什么资格杀我家老爷?” 杨显面沉似水,冷道:“就凭我是儒门门主!” 他看着跪地嚎哭的妇人,淡淡道:“我今日先审这些男的,审完之后,再审你们这些女的!今天来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跑不了!” 听了杨显的话,秦光亮老婆面有惧色,忽然住口不嚎。 杨显懒得理会这个妇人,伸手将刚刚摄拿到手的倒吊男子放到地上,轻声道:“说罢,让我看看你到底该不该杀?” 面前这个男子早将杨显是怎么审问秦光亮的举动看的清清楚楚,此时眼见竟然轮到了自己,忍不住骇然变色,嘶声叫道:“杨显,你又不是朝廷中人,你凭什么审问我?” 杨显淡淡道:“朝廷失德,我来拨乱反正!” 他深深看了面前男子一眼,“别耽误时间,今天人有点多!” 被他一眼看来,对面的中年男子登时一阵迷糊,开口道:“我……我说……” 他之前见到秦光亮如同傀儡一般被杨显操纵,心中暗自警醒,努力平定心情,深恐自己走上秦光亮的老路,因此在面对杨显之时,心中加了一百二十个小心。 但此时被杨显看了一眼,绷紧的心神忽然就放松开来,不由自主开口说话。 这口一开,便犹如长堤泄水,再也堵之不住,就跟秦光亮一样,竹筒倒豆子,什么都往外说,甚至连小时候偷看寡妇洗澡的事情都给讲了出来。 他说话之时,心中其实明明白白,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就好像嘴巴已经有了单独的思想,不受自己的掌控一般。 他嘴里说个不停,但双目之中的恐惧之色却越来越浓,浑身汗出如浆。 待到他将自己历年来做的案子一一说完之后,已经面无人色。 “很好!” 杨显在他说话之时,脸上神情一直不变,直到听他说完之后,方才淡淡道:“一路走好!” 话音未落,“噗”的一声,又是一剑斩出,当场将其斩杀。 尸身鲜血还未喷溅出来之时,已经被杨显拂袖扫出,跌到了广场之上。 将此人斩杀之后,杨显扫视酒楼前的一排排身子发颤的妇女,冷哼道:“都别想跑,咱们一个个来!” 一名妇人大惧,伏地叩头道:“杨大侠,您发发慈悲罢!我们再不敢闹事了,我们这就回家为我们老爷准备后事,还请您饶过我们这些妇道人家罢!” 杨显淡淡道:“妇道人家也是人,该杀也得杀!” 他伸手又招来一人,“来,老兄,咱们继续!” 在这酒楼门前被倒吊之人共有一百三十三名,杨显动用清心真言,一个个询问清楚之后,当杀则杀,不当杀则废,罪小者便给他们一点皮肉之苦。 他今日在这酒楼之中,倒是做了一次官老爷与刽子手,依法断案,绝不留情! 他依的法便是当今大周朝的刑法,虽然他不是官老爷,有越俎代庖之嫌,但却不能说有失公允。 这一百三十三名汉子中,竟然有八十多人都是血案累累之辈,无不该杀。 全都被杨显当场斩杀,抛尸广场。 在血腥气冲天之中,杨显斩杀了最后一名大汉之后,转身看向门前瑟瑟发抖的上百名妇人,“该你们了!” 门前跪地的上百名妇人身子抖动的犹如风中落叶,有人哭天抢地道:“杨大侠,绕了我们罢!若是我们身死,我家老小谁来养活?可怜可怜我们罢!” 杨显神情冷淡不为所动,“我可怜你们,谁来可怜被你们残害之人?做事情,敢做就得敢当!” 他根本不理会这些妇女的哭叫,伸手虚抓,便将一名胖大妇人抓到身前,“刚才就数你蹦的最欢,现在我就第一个来问你!” 胖大妇人两股战战汗透重衣,哭叫道:“杨大侠,我再也不敢了,饶我一命罢!” 杨显不为所动,“饶不饶你,我说不了不算!” 肥大夫人问道:“那谁说了算?” 杨显道:“当今大周朝,说什么天大地大王法大,既然如此那就王法说了算!” 当下不理会肥大妇人的叩头求饶,杨显开始审问。 这一问果然问出许多事情来,这肥大夫人是家中的正妻,这些年来没少打死过丫鬟仆人,便是几名小妾也被她偷偷下毒毒死,光死在他手中之人,已不下十个。心肠狠辣,犹超男子。 “好狠毒的贱婢!” 杨显听了之后,怒不可遏,一剑斩出,当场将这妇人杀死。 门外跪地妇女见杨显如此心狠手辣,俱都吓的浑身发软,瘫倒在地。 杨显说一个个来,真就一个个来,斩杀了第一个妇人之后,便开始审问第二个,如此一个个审问绝不留情。 在他眼中,只有对错黑白,没有男女老弱。 以他此时的心境,只觉得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自古正邪如冰炭,英雄小人两路人! 这些女子中,也有不少为恶之人,但大多数还都是青白之辈,毕竟大周朝理学当先,这些女子基本上一天到晚戴在家中,即便是做点错事,最多也就是暗中与仆人偷欢,给自家老爷戴顶绿帽子而已。 对于这等事情杨显也懒得管,这是人家的私事,由他们自家解决。 待到审问完最后一名女子之时,天色已黑。 “现在我问你们最后一个问题! 看着跪倒在地一脸惊恐之色的一众妇女,杨显轻声问道:“是谁让你们跑到这里找我求情的?” 早在之前那几个男子以天下大义来驳斥杨显之时,杨显就感到不对劲。 就凭那个男子,根本就不能说出那么犀利的话来,字字句句好像都是针对儒门弟子。 更何况自己在这里连城主都不敢前来,连三江帮的人都退避三舍,这些小小的普通帮众得有多大的胆子才敢前来逼迫自己? 他们难道都不要命了么? 尤为可疑的是,刚才一帮男子被绑了之后,竟然又来了这好大一帮女子,她们何来这么大的胆子敢来向自己求情? 这件事情若是没有在背后鼓动,这些人绝不敢前来。 杨显身为儒门门主,对于这些人若是一个处理不好,恐怕整个儒门都会受到连累。 这背后之人,手段高明的很。 第一百五十八章虎头堡主 “杨大侠,我不敢瞒你!” 面前几名妇人见到了杨显的手段之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听杨显询问背后指使之人,几名妇人再也不敢隐瞒,生恐杨显一个不耐烦,长剑便斩了过来。 “说,是谁让你们来的?” 杨显手持利刃,语气淡淡:“公义为先,私事放后!刚才杀你们是为了公义,现在才是私事!” 他看向面前的几名妇人,“到底是谁让你们来的?” 一名妇人哆哆嗦嗦道:“是堡主老爷派人让我们来的,他们说你是儒门门主,爱惜什么清誉,定然不会对我们这些女人孩子动手,说万一我们来晚了,恐怕我家老爷真的就要被你杀了!” 她说到这里嚎啕大哭,“我说不来,她们偏要来,如今倒好,本来自家汉子倒吊在此顶多受点皮肉之苦,如今却是阴阳两隔!” 她咬牙切齿道:“都是这些贱人害的!若不是她们鼓噪着要来,我家汉子怎能就此身死?” 她说话间猛然扑向旁边的一名盛装妇人,屈起手指抓向她的面门,“贱婢,现在大家的汉子都没了,你是不是满意了?” 盛装妇人被她扑到在地,瞬间抓的满脸开花,在地上翻滚嚎叫道:“这是堡主老爷的吩咐,我怎敢不遵?” 两人在地上嚎叫翻滚,不住厮打,转眼间头发也散了,衣服也破了,狼狈不堪。 “堡主?是城主罢?” 听到这些妇人的说辞,杨显点了点头,“也对,也只有他们这些忠贞结义的理学弟子才会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 杨显身为当代的儒门门主,一举一动都影响深远。 今天这些人他一个处理不当,便会对整个隐学一脉照成极其不好的影响。 他若是将今日这些人全都斩杀,那给人传递的信息就是,“儒门门主杨显,为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非是传统儒门的中庸谦和之辈。” 而他若是将这些人都放掉,揭过不提,那么给人的形象便是“软弱可欺,不过尔尔。” 特别是这些女子,若是因为这些女子的跪求而放过她们的汉子,那么杨显给人的感觉就是心软无能之辈,成不了大事。 而若是将这些女子尽数斩杀,那就是杀戮成性,连妇孺之辈也下得去手,自然是入了魔道,不配做儒门门主。 反正无论杨显怎么做,都很难做的圆满。 今天闹事的这些人虽然没有一个武道高深之辈,但对杨显产生的威胁比一些武道高手还要大的多。 只要他处理这件事稍有漏洞,恐怕众口铄金之下,便是他日后成就大宗师,也难洗此刻污名。 好在杨显行事虽然快意恩仇,但却从不曾有超过底线之事。 传统儒门弟子讲究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所谓十世之仇尤可报之,与如今理学一脉宣扬的“以德报怨”恰好相反。 杨显今日行径与整个大周朝的所宣扬的品性道德都有着极大的不同。 可以想象,一旦今日之事流传天下,不知将有多少百姓说他残忍好杀,不懂得“以德报怨”,也不知道有多少理学门徒说他心胸狭窄,不懂得“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将他描绘成嗜血杀人的狂徒。 这已经是无解之局。 除非杨显将现场所有人都杀掉,且将这幕后的虎头堡堡主给杀掉,这才有可能将此事掩盖。 但以杨显的为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所以他才说这背后之人是个高人。 “嘿嘿,生平只做快意事,管他背后何人说!杨某此心光明,何惧千古骂名!” 站在酒楼门前略一沉思,杨显双目之中光芒吞吐,“倒是要见一见这名城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他看向面前的妇人,“虎头堡城主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正在厮打的两名妇人停止了在地上打滚的动作,一名健壮妇人抬头道:“堡主老爷叫胡灵泉,平时就住在城主府内。” “很好!” 杨显懒得管地上还在厮打的几个泼妇,低头对身边的萧轻语道:“轻语,我本来是不想让你见到这诸多血腥,但人生在世,总要见识一点残酷的事情。” 他拉住萧轻语的小手,道:“我要再去杀几个人,你跟不跟我去?” 萧轻语笑道:“哎呀,你都拉住我的手了,我能说不去么?” 她抱住杨显的胳膊,轻声道:“显哥哥,咱们不要杀这么多人好不好?我看着好害怕!” 杨显叹道:“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有时候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问清楚胡灵泉所在的地方之后,抱起萧轻语一声长啸,身子在酒楼之内倏然消失。 虎头堡城主府中,城主胡灵泉正坐在院子里饮酒听曲,在他面前正有一个小小的戏台子,戏台子上一名女子正咿咿呀呀的扭着腰肢唱小曲儿,唱的是字正腔圆,声音柔美动听,如同一只无形的小手在人的心中轻轻抚摸,使人听得心神俱醉,骨酥筋麻。 “好!” 听到高兴处,胡灵泉鼓掌叫好,从怀里掏出一块银锞子,扔向戏台,“赏!” 正在唱戏的戏子看到台上的银锞子后,身子作势微微行礼,口中唱腔却是不停,对着胡灵泉接连飞了几个媚眼,眼中如欲冒出水来。 胡灵泉看的心神俱醉,一个劲的高声叫好,转头对身边的下人吩咐道:“回头给这小婊砸说一下,今天晚上好好洗洗啊,老爷我要策马奔腾,练练腰力!” 下人点头记下,“是,老爷!回头我就告诉她!” 此时院子里听戏的只有他一个人,但他面前的桌子上却是摆了两副碗筷,桌上摆了不少菜肴,极为丰盛。 他似乎正在等候某一个客人的到来。 “老爷,您都在太阳下等了好半天了,您这客人到底还来不来了?” 他身边的家仆见胡灵泉在酒桌前冒了一头细汗,心中颇为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物值得您这么候着?” “大胆!” 胡灵泉瞪了身边仆人一眼,一脚将他踹了出去,“老爷的事情你也敢问?” 他将手中折扇“刷”的打开,嘿嘿笑道:“今日我这位客人若是不来,老爷我就算是瞎了眼……” “哦,胡大人这是特意在等我么?” 胡灵泉一句话尚未说完,眼前一花,杨显与萧轻语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第一百五十九章借刀杀人 “杨显,杨门主!” 胡灵泉看到杨显与萧轻语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脸上露出微微吃惊的表情,但旋即敛去,“本官等你们多时了!” 他哈哈一笑,向身边的仆人挥手道:“滚滚滚,都滚一边去,我要跟杨门主谈点事儿!把这些戏子也都赶走!” 杨显见他一脸镇定,对自己毫无惧怕之情,心下也是好奇,“胡大人不怕我?” 胡灵泉嘿嘿笑道:“你们隐学一脉有什么好怕的?” 他伸手虚引,“坐坐坐,这一桌酒菜可是花费了我不少银两,这可是我让府内大厨专门为两位做的,味道十分不错!” 杨显拉着萧轻语坐在了胡灵泉的对面,萧轻语瞪着大眼睛看向胡灵泉,“只看你这一桌酒席,就知道你是个贪官,你就不怕我显哥哥杀了你?” 胡灵泉看了萧轻语一眼,笑道:“别的人我不知道,但隐学一脉我却是有所了解。” 他对杨显道:“你们隐学弟子自命秉天地之正气,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极少会做出欺心之事,所以本官反倒不用怕你!” 他拿起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状极得意,“前天晚上我想了一夜,终于想通了!” 他看着杨显笑道:“你是儒门门主,一举一动整个天下人都在关注,行事定然不会很过分。郭某虽然做事荒唐了一点,做官也贪了不少,但好歹也为本地百姓做了点实事,相较别的同僚,本官自认还是有点良心的。” “哧溜” 胡灵泉一口饮尽杯中酒,哈着酒气道:“你不会杀我!” 他抬眼看向杨显,“胡某虽然算不上清官,但也算不上鱼肉百姓之辈,做人做事还算是有点底线,相比别的同僚的吃相,我这应该还算是好的!” “再说,刑不上大大,礼不下庶人!即便我犯了事,你也不能杀我!” 胡灵泉叹道:“世道浑浊,胡某也只能随波逐流,你现身虎头堡,我作为城主,自然要带人抓捕你。不管能不能抓的着,但这个架势必须要摆出来,不然我这个大周朝的臣子也太不像话!” 他嘿嘿笑道:“好歹我也尽力了不是?” 杨显深深看了胡灵泉一眼,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这句话杨某早晚要改上一改!” 端起酒杯与胡灵泉碰了一下,“胡大人有罪无罪,且让我问上一问!” 他刚才一眼看去,胡灵泉的身子便是一僵,双眼登时变得茫然,端着酒杯呆呆不动。 “轻语,你来帮我问他,看他有没有做过什么违法恶事?” 萧轻语道:“好!” 她笑嘻嘻的看向胡灵泉,“你叫什么名字?” 胡灵泉呆呆道:“胡灵泉!” 萧轻语见他目光呆滞,问什么答什么,当下变得好奇起来,道:“你把你这辈子所做的亏心事都全部说出来让我听听!” 胡灵泉缓缓道:“生平不做亏心事!” 萧轻语大奇,“你不做亏心事?那你有没有贪污钱款,搜刮民财?你个大贪官竟然还说没做过亏心事?” 胡灵泉呆滞的眼神不变,嘴里缓缓道:“贪钱是有,亏心不曾有!搜刮民财也没有!” 萧轻语愣了愣,看向杨显,“显哥哥,你这清心真言到底管不管用?这人说话怎么颠三倒四?贪钱了竟然还说不亏心!” 杨显叹气道:“这个世道,做官的人人贪腐,搜刮民财成了风气,此人贪财有度,不像别的官员那么丧心病狂,确实已经算不亏心了!” 他对萧轻语轻声道:“我还真不能杀他!此人罪不至死!” 就在他说话之时,对面胡灵泉的清心真言已经被他悄然解开,此时双眼慢慢恢复清明,惊叫道:“姓杨的,你刚才对我做什么了?” 杨显摇头道:“没做什么,只是试探一下胡大人所说的真伪!” 他嘿嘿笑道:“没想到今日在这虎头堡竟然遇到胡大人这么一位奇人,倒是有趣的紧!” 胡灵泉道:“你不杀我了?” 杨显摇头道:“胡大人罪不至死!” 胡灵泉长舒了一口气,“我琢磨着我也不该死!自我当官以来,虽然贪点小钱,但正事却没有耽误过,治下之民虽算不上富裕,但也不至于穷的吃不上饭!” 他抬手擦汗道:“杨门主,我这个官是买来,做学问当官,都是一塌糊涂。但我对你们隐学一脉却极为了解!嘿嘿,还是你们有骨气,宁死不做皇家狗!” 他看向杨显,忽然叹气道:“这两天被你吊住的一帮人都是无法无天的匪徒,老胡有心抓他们斩掉,但总不能成事。这些人都是本地人,在这里盘根错节,人头路子广的很,每次还没等到抓他们,他们就已经得到信儿跑了!每次都是这样!” 杨显道:“胡大人今日这是接我这口刀来杀这些人?” 胡灵泉笑道:“也可以这么说罢!” 他说到这里,破口大骂道:“这些混蛋竟然连我都敢威胁!整个虎头堡里有大部分人都是他们的眼线,我这里稍有动静,他们那里立马就会得到消息,搞的老子这几年跟孙子似得,整天战战兢兢,不知道哪一天一睡下去,脑袋就被这些混蛋摘了去!” 他嘿嘿笑道:“好在杨门主这两日大发神威,血溅三尺,替我除了这心头大患,本官感激不尽!” 他为杨显倒了满满一杯酒,嘿嘿笑道:“感激不尽!” 他虽然口中说着感激不尽的话来,但脸上的得意之情却是溢于言表。 萧轻语见他一脸得意之情,气的牙根痒痒,对杨显道:“显哥哥,你被他骗了!他这是借你之手来杀人啊!” 胡灵泉闻言点头道:“小姑娘说的不错,我确实是借了一下杨门主的手中刀,解我心头大恨!” 他毫不避讳道:“我见你将这些人只是倒吊而不杀,这怎么可以?这些人若是不死,我这虎头堡永无宁日!于是便劝这些人的属下家人一起去酒楼处闹事,嘿嘿,你们隐学一脉都是刚烈之辈,他们不闹则罢,一旦闹起来,自然要触怒杨门主的虎威,下场可想而知!” 胡灵泉哈哈笑道:“如今杨门主将这些主要人物一一处死,剩下这些喽啰,便交由我灭掉便是!” “很好!” 杨显看向胡灵泉,他被胡灵泉利用,倒是不怎么生气,反而笑道:“他日天下平定,三公之位,当有你一位!” 沉痛哀悼黄易先生 昨天从群里看到黄易先生去世的消息,一开始还感到不信,想着又是某些无良媒体的胡编乱造,但到了今天在网上搜了搜,关于他去世消息已经有好多网站报道,看来情况属实。 在所有武侠小说名家里面,黄易先生应该算是独树一帜,奇峰突起的一个人物,说是武侠小说中的黑马也不为过。 他独创性的将武侠带入了充满玄幻色彩的格局中,使得式微的武侠又从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他应该算的上是传统武侠的终结者,又是网络玄幻文学的开山鼻祖。 两千年左右,中国网络小说开始在网上连载。 那时候的玄幻作者大部分都受到过黄易的影响,一直到现在这种影响也还存在,只是已经化为隐形的影响而没有之前那么明显。 黄先生开创性的提出了“破碎虚空”这个修行概念,影响了千千万万个像我这样的写手,他的一些武侠设定,直到现在仍旧被一些写手所采用。 如果说梁羽生是新派武侠的开创者,金庸是新派武侠的集大成者,古龙是新派武侠的别走蹊径者,那么黄易则是玄幻武侠的开创者与发扬者。 他对后世传奇文学的影响现在无法定论,但最起码对如今像我这些的作者的影响是极为重大的。 作为一个晚辈,对这么一位宗师级武侠大师的逝去,着实感到极为悲痛。 如今大江在此,远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黄大师一路走好! 大江入海 第一百六十章虎头堡杀人记 “位列三公?” 听到杨显说到三公之位,胡灵泉摇头道:“我哪有这个本领?能在乱世之中全身保命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了,若是顺便能救助点百姓,那也不枉我为官一场。” 他看向杨显,“杨门主,我这人胸无大志,最喜钱财,我要位列三公,怕是整个国家的钱财都要被我弄进了自家的金库里。” 他哈哈笑道:“我若是身居高位,恐怕早晚要死在贪婪之上。” 他笑了几声,忽然叹道:“人生自古谁无死,其实轰轰烈烈的死一次也未尝不可!” 杨显道:“不错,轰轰烈烈干上一场,总比老来守尸强!” 他举起酒杯,与胡灵泉碰了一下,“几年后我来找你,你可要好好活着!” 胡灵嘿嘿笑道:“一定!一定!” 酒足饭饱,杨显携了萧轻语转身离去。 胡灵泉并不出门,在院内拱手送行,“杨门主一路保重!” 杨显大笑,挥了挥手,向客栈回返。 在回返的路上,就可以看到整个虎头堡都乱成了一片,一群衙役连同守城的兵士押着不少江湖汉子,向衙门走去。 有的汉子浑身是血,看来很是反抗了一阵才被擒住。 看来胡灵泉已经趁势发力,将整个虎头堡的下九流人物全都连锅端了。 “显哥哥,这胡灵泉利用你杀人,你就一点不生气么?” 萧轻语愤愤不平道:“这人刚才那一桌酒菜最少也要几十两银子,他一年俸禄才多少?一看就是一个大贪官!你为什么不把他教训一顿?” 杨显摇头道:“天下能人何其多,智慧上输人一筹也是正常,总不能只有我才是他天地间的主角,别人尽皆是陪衬!再说若不是被他利用,我如何能斩杀这么多的该杀之人?” 他对萧轻语道:“你不要光看他的吃喝用度,你且看治下百姓与别处是否有所不同?” 萧轻语闻言想了想道:“这里的百姓好像没有以前路上见到的百姓那么瘦弱?要饭的也几乎没有。哦,我明白了!” 萧轻语恍然大悟,“原来这人治理地方竟然比别的地方官员可要强多了!” 杨显笑道:“是啊,能在如此乱世,还还能保一地平安,此人心胸有丘壑,非是凡流!日后天下平定,少不了这些治世能臣!” 萧轻语似懂非懂,“哦,所以显哥哥你就饶了他?” 杨显摇头不语。 等两人到了客栈时,客栈酒楼前面的尸体已经全都被人挪走,便是那些妇人孩子也已经尽数走掉。 就在杨显走到酒楼门前时,一人急急从酒楼里迎了上来,对着杨显深深作揖,“小弟解了好友所种之毒之后,这便急急赶来听从调遣,没有耽误杨兄的行程罢?” 此人白衣如雪,腰悬笔囊,正是白子安。 他此时一脸轻松,不复前日急态,看来这中毒之人确实与他关系匪浅。 白子安一揖之后挺腰起身,双手捧着一个锦盒托到杨显面前,感激道:“火龙丹原物奉还,小弟感激不尽!” 杨显看了看萧轻语,萧轻语快步上前,伸手将锦盒接过,“你朋友没事了啊?” 白子安笑道:“有劳姑娘挂念,她此时已然无碍。 杨显见白子安说起这个“她”时,嘴角带笑,一脸骚情,不由得暗自摇头,不问可知,这个“她”定然与他有有点暧昧关系。 怪不得他一个堂堂的书画门的弟子,竟然甘愿做出偷窃之事,却原来是为了佳人才有此举动,倒也算是一个情种。 杨显懒得猜测他与中毒之人是怎么一回事,见他现身,当下点头道:“白兄行动倒是迅速的很呐。” 白子安笑道:“杨兄时间珍贵,白某不敢耽误。” 他好奇道:“我刚刚看到这外面广场之上死了一大堆人,男那女女都有,不知是怎么回事?” 杨显道:“我杀的!” 白子安身子一僵,动容道:“杨兄好大的杀性!我看这些死人最少有一百多人!” 杨显淡淡道:“共有一百一十三人!” 白子安惊道:“杨兄为何要杀他们?还杀了这么多?” 他吃惊之下,这句话隐有责怪之意。 他一句话说出口,便觉得不妥,急忙补道:“既然他们死在了杨门主之手,想来自有取死之道!” 杨显叹气道:“杨某此次杀人,日后定当有诸多流言污蔑之词,这胡灵泉倒是给我出了老大的难题!” 他沉吟片刻之后,伸手一招,悬挂在白子安腰间的笔囊轻轻抖动,囊口打开,里面的一杆大笔倏然飞到杨显手中。 直到这大笔从腰间消失之后,白子安方才反应过来,心头止不住的跳动,“他是怎么做到的?我刚才怎么没有感应到?” 却说杨显持笔在手,走到酒楼之内,伸手又是一招,白子安笔囊中的放着的一张泥金折花纸扑簌簌飞出,在半空中便已经展开,平铺到一张酒桌之上。 “白兄,暂借纸笔一用!” 杨显说话之时,手中毛笔笔杆上空陡然生出水汽,只是片刻间,笔头已经变得湿润圆滑。 白子安这杆毛笔乃是书画门有名的一件宝物,笔杆据说是龙骨所制,笔头乃是九尾灵狐的尾毛攒成,既能写字画画,也能作为一件对敌神兵。 这写字画画之时,只要运气于笔杆之中,这笔杆便会自动汇聚空中水汽流向笔头。 只看杨显拿着这杆大笔运用的如此的熟练,就可以看出他对书画门的这杆笔十分了解。 笔头湿润之后,杨显提起大笔,向纸面上按了下去。 白子安心中大奇,不知他要写些什么,走到杨显身边,向纸面上看去。 只见一行行大字如同活物一般不断在纸面蜿蜒游动,尤其开头几个大字杀气腾腾,令人一眼望去忍不住低头后退,整颗心都砰砰乱跳。 萧轻语看到这些字之后,吓的惊呼一声,连连后退,惊道:“虎头堡杀人记?” 杨显低头写字,淡淡道:“不错,我要将此事记下来,注明本末,以儆效尤!” 白子安平复心情逐字逐句的看了下去,只见杨显字字如刀,非但将自己因何杀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写了出来,更是由这些被杀之人引申到了当今大周朝分崩离析的乱世局面,言辞犀利,令观看之人心情忍不住激荡澎湃,难以自持。 其中有一句“当此乱世,勇力者欺压弱小,智多者攀附豪门,饿殍遍野无有施粥之辈,千里白骨少见埋尸之人”尤为令人惊心。 写到最后一句“杨显不才,自当重开新朝气象,再建道德之门,使我百姓人人如龙不受欺侮,使我国民安荣富足,不生邪心!”之时,杨显收笔挺身,将大笔还给白子安。 他将写好的纸张随手扔出。 “噗”的一声轻响,这张泥金彩纸端端正正的镶嵌在酒楼大堂正中的花石屏风之上,入石三寸,便是特意雕琢也未必能做到这个地步。 将文章扔出,杨显嘿然道:“为了日后名声,害得不得不做此自辩之文,名声二字,果然害人不浅!” 第一百六十一章千古名篇 《虎头堡杀人记》,在后世又被称为《杀人贴》,这是杨显在这个世界所留下的第一篇旷世名篇,文章大气磅礴,鞭辟入里,字字见血,堪为万古名篇。 这说的还只是这篇文章的好坏,但被后世之人所看重的不仅仅是这篇文章,除了这文章之外,便是组成这篇文章的一个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这篇文章在后世被称为天下第三行书,又被称为天下第一杀书。 这《虎头堡杀人记》,通篇七百二十八个字,堪称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好像是有生命的活物,每一个字都散发着冲天杀气与舍我其谁的大气魄。 后来这篇文章永镇宝华州,成为千古至宝。 无数儒门弟子江湖中人来这酒楼观摩文章书法,有人在这里提升书法,也有人在这里感悟杀气道韵,顿悟武道关卡。 便是供奉这篇文章的酒楼后来也因此改名叫做行文楼。 这是杨显第一次向世间之人展露他的书法。 虽然因为他年幼,功力还没有达到,相比于他以后的字体,这篇文章在行文走势之上还略有欠缺,但字里行间所展露了的英风锐气却与杨显日后的沉稳霸气有着极大区别。 日后若干年后,杨显也陆续写了继父绝世名篇,却都少了如今这篇文章的的勃勃英气与愤慨不平之情。 就因为这篇文章,后世之人记住了好几个人,一个是白子安,一个是萧轻语,还有一个就是此时的虎头堡主胡灵泉。 这篇文章影响之大,可见一斑。 千古名篇,说的便是这篇《虎头堡杀人记》。 只是此时现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篇文章在后世竟然会那么出名,甚至成了书法界中的一块丰碑。 此时的白子安只是觉得眼前这幅字,这篇文章写的极好,甚至可以说妙之极矣,但还没有把这篇文章往“天下第三行书”上面想。 自古以来,堪称书法珍品的帖子,一般都是字好而文笔一般,或者文章做的花团锦簇而字体却达不到传世的水准。 当场作文,字体与文章都足以传世的事情,古往今来极其少见。 白子安作为书画门人,最擅舞文弄墨,但在看到杨显写完这篇文章之后,却是久久无语。 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花石屏风上“镶嵌”的这篇文章,手中不自禁的顺着文章上字迹来回比划,嘴里不住发出赞叹之言,“妙极!妙极!” 他一脸沉醉之色,唇边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小胡子不住抖动,手指在空中点画间,指尖发出“嗤嗤”的破空之声。 这是他心神俱醉之时,意念与书法相合,不自禁的引的体内真气外放。 片刻后,杨显咳嗽了一声,“白兄,且随我去院内说话。” 白子安身子一颤,霍然惊醒,他回过神来之后,恋恋不舍的看了几眼屏风上的文章,“杨兄,你这文章就贴在这里,不要啦?” 杨显点头道:“不错,既然是解释我为何在此杀人的文章,自然要留在这里。” 白子安一脸不舍,“可惜啊可惜!” 他一低头看向杨显刚才铺纸写字的酒桌,脸上登时露出喜色,“杨兄写字力透纸背,功力当真了得,这文章可以留在这里,但这张桌子却归我了!” 萧轻语闻言向酒桌看去。 这家酒楼的酒桌桌面颇为与众不同,寻常酒楼的桌面都与桌身是同一材质,但这家就酒楼的酒桌桌面却是镶嵌在木质边框上的淡彩石板。 此时杨显所写的文章一字不落的全都印在了这石板之上,而且看情况甚至都已经浸入了石板之内。 白子安刚才说杨显写字力透纸背,萧轻语还以为是夸大之词,但如今看来,非但不是夸大,甚至还不足以形容杨显杨显这写字的力道。 萧轻语好奇的伸手向石板上摸去,发现这石板上的字迹竟然抹不掉,这些字就如同天然生长在这这石板上一般。 白子安一开始见萧轻语出手触摸,还有点担心将这些字给弄花了,但发现竟然抹不掉时,脸上登时又惊又喜,叫道:“杨兄,我刚才说你写字力透纸背看来是说错了!” 萧轻语抬头问道:“那应该怎么说才好?” 白子安道:“力透纸背不足以形容杨兄的功力,入石三分才算是恰当!” 他说到这里,哈哈一笑,伸手在酒桌上轻轻一拍,内力到处本来牢牢镶嵌在酒桌上的彩石桌面“喀嚓”一声猛然跳了起来,被他伸手接住。 “杨兄,你如此墨宝,落在这小店可谓是明珠蒙尘,看的我实在是心疼无比,好在还有这块石板做安慰。” 白子安将石板抱在怀中如获至宝,哈哈笑道:“今日这石板,当为我书画一门传承之宝!” 他此时说的这句话,有一半是因为从内心里却是喜爱这幅字,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对杨显的恭维。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后来这块石板还真就成了书画一门的镇门之宝,代代流传。 “区区一幅字算得了什么?” 听到白子安的夸赞,杨显摆手道:“随我进去,好生歇息一夜,明天便随我上路!” 白子安点头道:“杨兄尽管吩咐!” 待到进入内院之后,杨显才把萧轻语的真实身份向白子安介绍起来。 当听到萧轻语竟然是魔门北宗少主萧天动的妹妹之时,白子安脸上变色道:“怪不得我看着萧姑娘如此面熟,原来是萧兄的妹子。” 他笑道:“我之前曾与萧少主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在密州附近的伏龙寺附近,萧少主与伏龙寺的苦缘和尚起了争执。苦缘当时正在山下说法,大概意思就是在说佛法无边等等说辞。” 萧轻语捂嘴笑道道:“那我二哥肯定要跟那僧人讲道理!” 白子安手中哈哈笑道:“不错,当时我也在山下听讲,正听到精彩处,萧兄分开众人,持剑走到苦缘大师面前,说‘狗屁佛法无边,佛若真的法力无边,救苦救难,为何神州百姓人不如狗?’” 萧轻语好奇道:“苦缘大师怎么回答?” 白子安道:“苦缘大师说,‘百姓受苦,那是福源不够,只要刻苦修行,在轮回之中,总有解脱之日。’萧兄当时便冷笑道:‘只要你伏龙寺稍稍化掉几尊铜像,也能救济不少灾民,自己吃的脑满肠肥,却要穷苦百姓舍了身家供奉佛祖,此种行径,恐怕佛佛不如魔!’” 白子安说到这里,叹气道:“苦缘大师当时听了很生气,两人越说越僵,后来萧兄便说,轮佛法怎如论道理?在他魔门,拳头便是道理!然后两人便打了起来。” 萧轻语紧张道:“后来怎么样?” 白子安好笑道:“萧兄为人,当真是英风锐气不肯让人!后来两人比斗,苦缘大师输了几招,被他摁在地上,将胡子眉毛都用长剑削了去!” 杨显大闻言笑,“这萧少主倒是有点意思!” 第一百六十二章离城 对于北宗魔门少主萧天动的狂放,杨显也是略有耳闻,此时听到萧天动竟然将伏龙寺的苦缘和尚眉毛胡子都削掉了,他感到好笑之余,也知道了萧天动到底是怎怎样的无法无天肆无忌惮。 密州伏龙寺与中州中庭寺还有西域大雪山金顶大轮寺,合称为佛门三大圣地,便是在整个天下,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门派。 更何况整个佛门同气连枝,儒道佛魔四大宗派之中,佛门的排名还在魔门的前面,这萧天动竟然当众羞辱苦缘,果然是魔门中人的作风。 苦缘和尚杨显也时知道的,是成名多年的宗师级武道高手,佛法精深,经常在黄龙江畔开示说法,宣扬佛门经义,门下弟子颇多,影响力极大。 萧天动入羞辱苦缘,得罪的不仅仅是一个苦缘,也不仅仅是整个伏龙寺上下,恐怕整个佛门弟子都被他得罪光了。 不过现在佛门弟子侵吞良田,私养僧兵,稍大点的寺院都有万顷以上的田地作为寺产,实在是有点不像话,萧天动只是剃了苦缘的眉毛胡子,那只是他随心而为,只能说是图个痛快,与百姓无关。 若是杨显遇到这种情况,怎么也得逼着伏龙寺将寺产拿出,救济百姓。 萧天动这种行为虽然心里痛快了,但却解决不了大问题,而且还得罪了整个佛门中人,太过极端。 只是萧天动是魔门弟子,杨显是儒门中人,两人修行理念都不一样,自然在行事上有着极大不同,倒也不能说谁对谁错。 白子安极为健谈,在客栈小院子里滔滔不绝,从诗词书画谈到武学门派,武学门派谈到天文地理,又从天文地理谈到天下大势,好像整个天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东西一般。 一开始杨显还以为他只是泛泛而谈,但听了几句后便有点惊讶。 此人竟然将每件事都能说的头头是道,都有其独到的见解,便是对天下大势都有自己的看法与理解。 “白兄,想不到你作为书画门人,不但精通书画,连天下大势都能看的如此清晰,以你的能力足以担当一地之长。” 白子安摇头笑道:“我这只是空谈而已,真是让我下手去干,那可就露馅了!” 他其实心中的惊讶之情比杨显还要大。 白子安如今二十来岁,在书画一门之中也堪称天资横溢之辈,年纪虽小,但字画功夫却已经到了极高深的境界,不比门中元老的功力差,便是武道修行,在门中同龄人中,也得位列前三,几乎已经摸到了武道宗师的门槛,只差临门一脚。 尤其他涉猎广泛,诗词书画,天文地理乃至机关兵法他都曾潜心了解过,堪称一个全才人物。 当初他老师苏丹青就说过,要不是白子安分心多用,以他的天资,早就修成武道宗师了。 但以白子安的博学,在与杨显交谈起来时,无论说到什么,杨显竟然都能跟得上,时不时插口点评几句,无不是正中要点。 白子安说武学之时,无论说到哪一家的门派的武学,杨显都能说出这一门的功法特点与门中绝技,便是对这些门派的来历形CD知道的一清二楚。 白子安说诗文,杨显能将历代诗文名家的大作随口说出并能即兴说出几段来,并指出其中的缺陷与不足以及妙在何处。 在白子安说起书画之时,杨显甚至比白子安还要精通,无论是书法笔锋开合藏露,还是作画之时的浓淡干涩,杨显都能说的头头是道,时不时还有自己独到见解,发前人所未发之声,便是白子安这么一个专门研习书画之人,也感到大开眼界,自叹不如。 “杨兄,你真的只有十二岁?” 白子安惊疑不定的看着杨显少年老成但依旧不能掩盖住稚气的面孔,“你如此年轻,武道修为高深也就算了,我只当你是天纵奇才,修行快的吓人,这样也能说得过去。” 他叹息道:“可如今你连诗、文、书、画、音律这些东西竟然都有涉猎,而且还如此精通,甚至书画之道比我这个书画门的真传弟子还要高明几分,这怎么可能?” 杨显笑道:“这些东西白兄能懂,杨某为什么就不能懂呢?” 白子安道:“这怎么能一样?我多大你多大?无论是诗文书画还是琴棋兵法,这些东西每一门都足够常人毕生研习,你才多大年纪,竟然就如此精通?” 杨显笑道:“谈何说的上精通,只是略懂而已,白兄谬赞了!” 旁边的萧轻语见白子安对杨显的才情如此震惊,也感到与有荣焉,脆生生道:“显哥哥那是天生了不起!” 白子安听了点头道:“也只有这么说才能解释的通了!” 白子安与杨显谈兴甚浓,一直谈到半夜,方才各自回房歇息。 到了次日,杨显套上白虎,赶着虎车向城外走去。 这白虎形象凶猛,在城中一路前行,引的路人纷纷惊叫闪避。 “杨兄,你用白虎拉车,走的又是管道,这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 白子安骑了一匹高头大马,落后在虎车不远处,看着路边避让的行人,皱眉道:“这是有点不合适罢?” 杨显坐在车辕上摆手道:“我要的就是招摇!我若是不够招摇的话,人家怎么知道我来了?” 白子安惊道:“杨兄,你这是故意如此啊?” 杨显点头道:“不错,不这么做,我怎么能将大敌引出来?” “你……” 白子安目瞪口呆,“杨兄,你有多少敌人你还知道么?现在大周朝满天下抓你,你还如此张扬,你这是与整个天下为敌啊!你稍微收敛一点难道不行?” 杨显淡淡道:“杨某行事向来光明正大,为何要躲?我要不这么行事,如何能最快的分辨出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正在白子安吃惊之时,杨显忽然发出一声冷哼。 于此同时,白子安身子一冷,一种被人盯上锁定的不舒服感觉从他心中猛然升起。 白子安吃了一惊,腰间大笔瞬间到了手中,他顺着感应扭头看去,只见人人避让的大街两侧的屋顶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两名手持弓箭的箭手。 这两名箭手都是一身麻布衣衫,身材瘦长,头戴斗笠,此时眼睛盯着萧轻语所在的虎车,手中的大弓正缓缓拉开。 第一百六十三章当街刺杀 在白子安看到两侧天宁箭手的同时,站在街道两侧屋顶上的两个箭手手中的大弓猛然拉成满月之状,同时松开了弓弦。 两点寒星穿破空间,瞬间到了白子安身前,同时射向萧轻语所在的白虎青车。 “咄!” 杨显的轻喝声在箭矢射出的同时随之响起,但听在白子安耳朵里却像是响在另一个世界里一般,他此时的心神全都被眼前的两点寒星所吸引。 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变得缓慢起来。 在巨大的生命威胁之下,白子安整个人的精神高度集中之下,忽然浓烈升腾到了另一个高度,在他功聚双目的凝视中,这急速飞来的两颗寒星,飞来的速度忽然变得缓慢起来。 两点寒芒变成了两根羽箭。 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两根羽箭破开空间所生出的细不可察的微微涟漪,羽箭的杆部剧烈的小幅度的抖动,而箭头却不曾有丝毫颤动,坚定不移的对准了旁边的白虎青车。 一种极为神奇的感觉从白子安心中油然升起,他手中大笔自然缓缓挥动,画出一道符合天地至理的奇异曲线,迎上了其中一直羽箭的箭头。 他看着飞来的羽箭,心如明镜,自然而然的就判断出这支羽箭的运行轨迹,甚至已经把握住了这羽箭近身的准确时间。 “砰!” 龙骨笔笔杆直直撞向羽箭的箭头,火星四溅中,发出轰然巨响。 “噗!” 白子安如遭雷击,身子剧烈颤抖,口中鲜血狂喷,被这一件震的离开马背高高飞起。 “嘶!” 力道倾泻之下,他身下的马儿也被余劲波及,发出一声悲鸣,软倒在地,眼耳口鼻冒出细细的血线,已经被生生震毙。 射来羽箭的箭杆在空中爆散成一团碎屑形成的小雾,而箭头却在空中倏然变向,再次射向小车。 白子安心头大急,他刚才审时度势之下,两支羽箭他只敢拦截一支,另一支却留给了杨显,而此时自己拦住的羽箭竟然转向再次射向青车内的萧轻语,他已经无力拦截。 正在他焦急之时,两根手指如同从另一个世界出现一般,幽灵般出现在疾飞的箭头前,轻轻巧巧的一夹,便将寒光闪闪的箭头夹住。 杨显的身影倏然出现在白子安面前的空地之上,他的另一只手中还有一枚箭头,正是刚才射来的另一点寒星。 “还来这一套!” 杨显看着手中犹如活物般不断蹦跳的箭头,抬头看向已经空无一人的大街两侧的屋顶,发出一声冷哼,“阴魂不散!” 他伸手接住人在空中还未落地的白子安,“感觉怎么样?没事吧?” 白子安踉跄落地,一脸骇然道:“天宁甘家的幽冥射手?还是宗师级的高手?他们怎么出洞了?” 杨显笑道:“怕了?” 白子安毫不避讳的点头道:“不错,怕了!” 他想到刚才射向自己的惊心动魄的一箭,此时才感到后怕。 他刚才在生死关头,被巨大的恐惧刺激的整个人的精神忽然升华,这才福至心灵的发出生平最为玄妙的招式,这才挡住武道宗师级别人物射来恐怖一箭。 若是再有下一次,白子安却绝没有把握能挡住这如此犀利的一击。 杨显见他说的实诚,不由笑道:“后悔答应与我同行了?” 白子安嘿嘿笑道:“大丈夫言出如山,岂能做反悔之举?杨兄,你太小看我了!” 他胸口血迹未干,眼中却爆发出无穷斗志,“刚才在巨大的恐惧当中,我才真真正正感受到了强烈的存在感!果然只有在生死之间,生命才能达到最为浓烈的地步,才能真正意识到‘我’的存在!” 他眼中流露出炽热的光芒,“我一直以来都在追求生命存在的浓烈感觉,刚才我确确实实感受到了!” 他看着杨显笑道:“杨兄,如今你就是赶我,我也不会走了,这正是我所追求的东西。” 杨显拍了白子安的肩膀,笑道:“好,咱们继续走!” 他抬眼望向天空无尽深远之处,轻声道:“可惜现在有轻语在这里我无法离身追赶这两个杀手,不然这两人休想逃跑!” 在他拍白子安肩膀之时,一股真气从掌心发出,瞬间到达白子安体内,闪电般在白子安体内游走了一圈。 “噗!” 白子安身子一哆嗦,又吐出一口血来,不过这口血却是黑血。 这口黑血吐出,白子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内气流转之下,体内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他看向杨显,感激道:“其实杨兄不必如此。” 杨显沉声道:“我如今既然光明正大的走出来,日后定然步步荆棘,处处惊险,白兄还是时刻保持最佳状态为好!” 白子安点头道:“说的也是!” 当下杨显一声吆喝,在白虎轻声咆哮中,继续向城外走去。 白子安看向倒在地上再无声息的马儿,暗暗心痛,“可惜我的千里马啦,花了我三百两银子呢!” 这时萧轻语从车窗中露出头来,“显哥哥,刚才是不是又有人来杀我?” 小姑娘刚才虽然身子车厢之内,但被人杀念锁定之时,精神上自然而然的生出极端感应,这才开口向杨显问询。 杨显笑道:“没事的,都已经跑了!” 刚才整个大街上的行人都因为拉车的白虎吓的纷纷躲避,倒是没几个人看到杨显白子安拦截羽箭的动作,便是看到了也只当是自己眼花。 刚才的刺杀实在是快到了极点,杨显与白子安拦截羽箭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大街上老百姓的眼睛根本就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两名箭手一击不中,当即远扬,做事之果断干脆,令人心惊。 “天宁甘家,号称武林之中箭法第一,今日以身试箭,发现果然名不虚传!” 走出虎头堡之后,白子安对杨显叹息道:“杨兄,萧姑娘怎么把甘家的人也惊动了?这一现身就是两名武道宗师,对萧姑娘当真是重视!” 杨显笑道:“甘家的人前几日便向轻语出过一次手,被我出手打伤逃了出去,这一次应该算是复仇来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阻道 “杨显小儿,安敢如此!” 中京朱府。 朱弘毅站在大堂之中面色铁青,将面前千年紫木方桌一掌打成虚无,便是连粉末都不曾飘洒出半点。 在他面前正有一名报信男子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被朱弘毅的雷霆之怒吓的身子僵直,不敢有丝毫动弹。 “这么说,红灯就这么没了?” 朱弘毅语气冰寒深沉,盯着跪在地上的清瘦的青衣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瘦男子不敢抬头,低头看着地面轻声道:“朱红灯在得知杨显现身宝华州虎头堡之后,便单身赶往虎头堡拦截杨显。” 这男子说到这里声音渐渐的低了下来,“后来他便与杨显起了冲突,被杨显一招擒住,倒吊在一座酒楼门前的广场上,最后被一剑斩下了头颅!” 朱弘毅在清瘦男子说话之时,一身紫色官服如同长风吹拂的风帆高高鼓起,双目之中紫色电芒吞吐不休,发出“嗤嗤”的裂空之声,一张脸的神情忽然凝固,整个人犹如石雕木塑再无半点“人”气。 他缓缓开口说话,声音已经与刚才大不相同,他刚才的语气虽然冰冷,但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让人只听他的声音便不自禁的产生好感。 但现在开口说话却一个字一个字缓缓的往外吐出,再也不带有丝毫感情,生硬、冰冷、语气毫无起伏,“他确实是被杨显杀死的?杨显只用了一招?” 跪在地下的青衣男子轻声道:“是!杨显与朱红灯交手之时,酒楼的店掌柜与两个店伙计都在现场,据他们所说,杨显与朱红灯交手结束的很快,只是眨眼间杨显便将朱红灯擒住。” “朱红灯的时候就已经发劲将他震死了,至于后来的枭首一剑应该只是为了震慑附近的百姓。” 他向朱弘毅道:“事后门中弟子赶去现场验查了一番,发现朱红灯五脏六腑全都被一股大力震成了一团肉酱,就连脊椎骨被震的粉碎,这是绝世武道高手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看来杨显应该在擒住朱红灯的一瞬间,便发功将他震死,至于之后的枭首一剑,应该是杨显为了震慑四周百姓,才将朱红灯的头颅斩下,但是那时候,朱红灯应当是死了多时,连血液都没有流出多少。” 青衣人对着朱红灯叩头道:“门主,关于朱红灯身死之事,宝华州传来的消息就只有这么多。” 他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犹豫之色,“门主,还有一件蹊跷之事,弟子现在还无法理解,还请门主训示。” 朱红灯本来鼓胀的衣衫慢慢恢复原状,但面部表情愈发的与岩石铁块相似,再也不含任何感情,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从他口中响起,“说!” 青衣男子道:“杨显在离开虎头堡之后,曾在杀死朱红灯的酒楼里留下了一副字,宝华州的弟子门想要将那副字取下来时,都被字帖里所蕴含的杀气吓死,有几个侥幸没死,却也被吓得疯了,他们一连试了几次,都没能将那副字取出,最后反而死了十多个门徒,现在都不敢轻举妄动。弟子现在不知如何处置,还请门主指示!” “书字留念?这是大宗师才能有的本领啊!此子不能留!” 朱弘毅一句话说完,从大堂内忽然迈步,一步迈出,已经到了大院之中。 他站在院中仰头静静望天,猛然伸手一招,大堂内条案上横摆着的一柄古色古香的长剑发出嗡嗡低鸣,倏然飞出大堂,瞬间到了朱弘毅手中。 朱弘毅长剑在手,身上涌出冲天杀意,又是一步迈出,已经到了中州城的城墙之上。 从朱府到中京城的城墙上空,距离至少有十几里地,但这十几里的距离,也就在朱弘毅一步之内。 此时正是阴雨天气,漫天乌云压城而至,整个中京城都变得昏暗不清。 朱弘毅挺身在滚滚黑云之中,万里长风吹来,吹的他长发飞舞,衣衫猎猎。 他悬浮在城墙上空,面无表情的缓缓向前又是迈出一步。 “轰!” 就在他脚尖堪堪迈出城墙的一瞬间,天地陡然一震! 一道青色电光从遥远的东南方位倏然升起,破开随后破开中州到东南几百万里的无尽虚空,只是一闪,便即到了朱弘毅面前,挟带着无穷威势斩向朱弘毅的脖颈。 朱弘毅面色不变,掌中长剑在空中划了一道曲曲折折的古怪轨迹,迎向了斩来的青芒。 “咚!” 长剑与青芒相交如击天鼓,巨大的声响在万里高空轰然炸响,无穷劲气弥漫长空,只是瞬间便即将漫天乌云震成虚无。 朱弘毅一声冷哼,被飞来青芒震的身子在空中急速转动,搅动了漫天风云。 一道接天连地的巨大龙卷风陡然在空中成型,轰轰转动,如同支撑天地的一根天柱出现在中京城中。 龙卷风下几座民宅被龙卷风扯的粉碎,其中多名住户瞬间被一股巨力压的爆散成一团团血雾,随后这血雾也被吸入龙卷风中。 朱弘毅站在龙卷风的顶部,看向东南方向依旧面无表情,刚才飞来的青芒已经消散无踪。 他岩石般的面容微微起了点变化,一字一句缓缓道:“李真人,你为何要阻我行道?” 他每吐出一个字,这万里高空便生出一道雷霆,几个字吐出之后,漫天雷霆忽然显现,震的整个中京城都是微微晃动。 他发出的声音落在城中普通百姓耳中,只是巨大的雷鸣轰响,但传到东南方向一座青山之上时,却是响遍群山万里,惊的山中走兽四处奔逃,飞禽振翅高鸣。 就在这万里青山莽莽林海之中,有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峰尤为,这座山峰巍峨厚重有一种永恒不动永镇天地的奇异韵味。 就在这座山峰之上,一座座宫殿楼阁依照一种古怪而充满道韵的方式排列分布在四周,此时正有许多青衣道人从宫殿中走出,看向虚空面露惊容。 他们都是被朱弘毅的声音所惊,这才走出了修行之地。 而在这座大山山顶之处的一块青石旁边,正有一头板角青牛摇着尾巴啃食青草,在青石之上,一位白发道人看向中京方向,呵呵笑道:“朱门主,你也是一代大宗师,怎好意思去欺负一名后生晚辈?” 他说话间手掌在身前轻轻扇了几下,似乎是在驱逐面前的蚊蝇,但远在百万里之外的朱弘毅身边忽然就出现了一只青光巨手,向他身上拍来。 朱弘毅长剑在手,不言不语猛然前刺。 “轰!” 空中霹雳炸响,接天连地一动不动的巨大龙卷风轰然爆散,悬浮在龙卷风中的朱弘毅一声闷哼,身子止不住的向下飞去,眼前景象不住变幻。 等他停住身形落地之后,赫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朱府大堂之内,手中长剑不知何时也已经重新摆到了条案之上。 朱弘毅岩石般的面容忽然转变成正常人的模样,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骇然之色。 ps:鉴于本书过于沉闷阴暗,本人特意新开了一本轻松搞笑的文娱文,大家若是看的憋闷了,可以去看我的新书放松一下心情,虽然只写了几章,但看过的都说好,使我感到有点打脸。 如果大家看新书感到不错,请将推荐票投到这本武侠书上,如果新书感到很爽,也请将打赏投到这本武侠书上,其实我本意只是写文娱开拓一下思路而已,但有人说挺好看的,那么我就厚颜向大家推荐一下俺滴新书,《郭大炮的文娱生涯》,我感觉写的挺有意思的,大家都先收藏一下呗,就当调节调剂心情。 第一百六十五章道门老祖 “好!好!好!” 发现自己被青光巨掌给拍回了大堂之中,朱弘毅脸上阴晴不定,“真阳老祖,你真的要将我困在中京城内么?” 他出了大堂,缓步来到大院之中,看向东南方向,“道门真要插手我儒门之事么?” 此时朱府大院之中惊叫连连,一些奴仆婢女都被刚刚的天象所惊,一脸惊惶之色,朱府管家朱林的咆哮声随之响起,“慌什么?便是天塌了,咱们老爷也能撑得住!” “谁要再乱叫,家法伺候!” 乱哄哄的场面登时静了下来,再也无有一人胆敢发声。 但奇怪的是明明朱弘毅站在院子里,这些奴仆与管家却都对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没有一个人能发现他的存在。 朱弘毅话音刚落,便有一道经历了无穷岁月的沧桑声音从他耳边响起,正是远在百万里之外的道人所发,“朱门主,隐学一脉与老道有旧,且与我道门有论道之情,于情于理都不能让这一脉香火灭掉。” 朱弘毅冷声道:“我理学才是儒门正统,隐学一脉无法无天无君无父的乱儒有什么必要存身天地间?这是我儒门自家之事,真人为何要插手其中?” 道人呵呵笑道:“正统不正统,不是你一家说了算,门内不门内,也不是你一人所能定。” 他声音缥缈不定难以捉摸,“朱门主,北方形势如此严峻,百万百姓尽皆被不死族类吞吃,你还是不要太过分心的好!” 老道人轻声笑道:“不如这样,只要朱门主不出中京,任凭你怎么对付儒门新门主,老道绝不插手。” 朱弘毅冷然道:“什么儒门新门主?是隐学乱儒的新门主,前辈不要弄错了!” 道人轻声叹道:“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他这句话说完,声音渺渺渐渐在朱弘毅身边消散。 朱弘毅双目之中喷出无穷怒火,“李真阳,欺人太甚!” 但纵然他怒火满胸,却也不敢真的违抗这位道人的意思。 道门老祖李真阳,如今天地间唯一一位现身红尘的无上大宗师,力压九宗十三派八十一门,几百年来无有任何一个门派胆敢违抗他的法旨。 这道人说出话,比任何生灵都要有力道,便是理学大宗朱弘毅也不敢违背。 “无上大宗师啊!” 朱弘毅在成就大宗师之后一直都在揣测无上大宗师到底有多强,但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揣测的出来。 天下武道修行,修行到武道宗师境界是一道坎,这一道坎九成九的武者都难以跨越,而在宗师之后,大宗师境界又是一道坎,这一道坎更为艰难,亿万万武者之中,只有大机缘大毅力大悟性之人才能跨的过。 修行之人到了大宗师境界之后,便有破碎虚空之能,整个人脱胎换骨已经非是人身而是道身,滴血重生,不死不灭,只要不被大敌磨灭自身道韵,便即可以做到长生久视。 武道高手到了大宗师境界之后,基本上已经到了修行的终点,若想更进一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大家都知道在大宗师的境界之上,还有无上大宗师,但自古以来,亿万年中,无论是人妖龙凤还是不死族类,真正成就无上大宗师业位的也就寥寥几人。 朱弘毅虽然为人自负,但却从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无上大宗师的可能。 所谓人贵有自知之明,到了他这个境界,对自身的潜力与气运已经隐隐有所感应,他知道终自己一生也不可能成就无上业位,因此也就不再奢求。 但他成不了,也决不允许别人能够成的了。 当年隐学一脉门主梅年生,锐气英风,资质无双无对,短短几十年便成就大宗师,之后一路勇猛精进,竟然隐隐触摸到了无上大宗师的境界,武功战力天下难寻。 若是梅年生真的成就无上大宗师,非但理学一脉俱都成空,便是别的邪门中人也都难逃一死。 儒门与佛道魔三家都不相同,佛门慈悲,道门逍遥,魔门随性,这三家中即便有无上大宗师,也不会对红尘之事多加干涉,不会对世俗王朝产生多大的影响。 但儒门众人最高理念就是“开万世之太平”,若是有人成就无上业位,恐怕整个天下的魑魅魍魉,邪门歪道中人一个都跑不了,迟早是覆灭的下场。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朱弘毅这才伙同另外几个大宗师在梅年攻打不死黑山身受重伤之时,将他引到中京皇宫,意欲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虽然最后没能将梅年生当场杀死,但却摧毁了梅年生的生机与道基,即便梅年生日后能侥幸存活,那也不可能再有机会成就无上业位。 只要断了梅年生的大道之途,这些围攻梅年生之人便即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其实梅年生是死是活,反倒在其次,并不是十分重要。 今日朱弘毅在得知杨显在虎头堡写字留念之后,便即推测出杨显的精神境界已经达到了大宗师的地步。 而此时的杨显也才年方十二岁,比他老师梅年生的资质更为惊人,说不定日后又是一名有资格成就无上业位之人。 对于这等天才人物,朱弘毅如何能放任不管? 自然是要先行出手将其灭掉,提前打杀这个隐患。 只有蠢猪才会放任自己的仇人一路成长而不加阻止! 但如今他想出京斩杀杨显,却被李真阳阻拦,心中恼怒之情自不待说。 其实他今日如此震怒还有另一个原因,死在杨显手中的朱红灯虽然明面上只是理学双英中的一位,但在私下里却是朱弘毅与其大儿媳***所下的私生子。 他虽然在明面上对朱红灯与其余弟子一视同仁的,但心中实则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 但这个被他抱有极大期望的私生子竟然被杨显杀死在虎头堡内,朱弘毅悲子之痛可想而知。 这也是他为什么明知自己出城便会被人阻拦,而偏要出城试试的主要原因。 “好,你不让我出京,你是无上大宗师,我不敢违背,但你以为我不出京城就杀不了这杨显小儿么?” 朱弘毅仰望长空嘿嘿冷笑,下一刻他已经从朱府大院中到了中京城的高空之上,眼睛缓缓闭上,身合虚空,意念蔓延至百万里方圆。 宝华州内,正坐在车辕上赶车的杨显忽然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倏然站起。 也就在他起身的瞬间,中京城上的朱弘毅霍然睁眼,“原来在这里!” 他一声轻喝,手中忽然多了一把长剑,随后长剑猛然一挥,一道无匹剑气斩破虚空,直奔杨显所在的方位。 ps:这两天可以免费做书单,同志们要是做的话,把俺这本书也收录进来呗。 第一百六十六章一道剑气 “快走!” 在朱弘毅从中京城上空一剑空斩之时,杨显便已经从虎车上激灵灵站起身来,伸手一抓已将车厢内的萧轻语抓了出来,顺手抛向白子安,“快带轻语走!” 白子安伸手抱住萧轻语,一脸茫然:“杨兄,怎么了……” “我已经被大敌锁定,你们快走!” 这句话说完,杨显猛然一声长啸,身子电射而出,瞬间已经到了几十丈外,再一闪,已经消失在两人视线之中。 白子安反应也极为迅速,在听到杨显的话后,面色狂变,抱着萧轻语背对杨显发足狂奔。 拉车的白虎通灵,一声虎吼,也拉着青车在背后跟着白子安快速奔跑,青色马车发出轰轰声响,在地面之上蹦跳着带着一路烟尘。 “白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被白子安抱着走了好远,萧轻语方才反应过来,急道:“显哥哥怎么跑了?出了什么事情?” 白子安毕竟是名门大派子弟,见多识广,虽然在杨显让他逃走的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随着他一路疾行,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此时见萧轻语问询,他脚下狂奔不停,嘴里却缓缓道:“轻语,杨显应该是被高人以精神秘法锁住了自身,此时正在想法设法的逃避高手意念的锁定,这才远离我们,免得殃及到你我。” 萧轻语急道:“那显哥哥有没有危险?” 白子安沉默不语,拼尽全部气力,死命前奔,直到一口气跑了十多里地之后,这才从一座小山头上停了下来。 他将萧轻语轻轻放下,轻声道:“杨门主到底有没有危险,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他站在山顶看向身后。 那正是杨显行进的方向。 他在这片刻时间就能跑出十来里地,杨显的速度是他的好几倍,此时两人相距怎么也得有几十里地了,即便大宗师之间争斗,应该也不会波及这么远。 萧轻语见白子安凝视远方,仰面问道:“白哥哥现在是在这个方向么?” 白子安正欲回答,远方的天空陡然一亮。 一道璀璨到了极点的光,划破万里长空,似乎将半块青天都斩为两半,直直斩向远处的地面。 “轰!” 巨大的烟尘从远处地面上升起,片刻后震动传来,白子安、萧轻语所在的山峰轰然巨震,满山树木哗哗作响。 随后巨大的声浪冲击而至,将萧轻语吹的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辛亏白子安伸手将她扶住。 “显哥哥没事吧?” 看到前方的动静,萧轻语大惊失色,“那是什么?” 白子安脸色发白,轻轻道:“那是绝代大宗师所发出的无匹剑气!” 他一脸惊叹之色,相隔不知多少万里,这道剑气还能将人锁定,这出手之人在神机门的飞仙策中应该也是排名极其靠前的绝代高手! 白子安轻轻叹气,“杨门主这下有危险了!” “哇!” 听到白子安如此说,萧轻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显哥哥不会有事的!你不要胡说!” 白子安急忙道歉:“轻语不要哭,不要哭,是我说错了!咦,那是什么?” 就在他前方烟尘爆开之地,忽然一道青光升起,照亮了半边天空。 这道青光奇长无比,如同一条贴地飞行的青色的巨龙。 在这巨龙前方,正有一道翻番滚滚的烟尘在地面上急速蔓延,犹如一条土龙。 在此时站在山头上的白子安看来,此种情形就如同双龙争斗,空中的一条青龙正追逐着地面上的一条土龙,速度都快到了极点。 就在这条土龙前方还有两条不起眼的细细的烟尘,要不是白子安眼力极佳,还真难看的到。 “这是怎么回事?” 在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后,白子安已经猜出刚才斩向杨显的剑光已经被他躲开,只是武道宗师发出的剑光若是斩杀不到锁定的敌人,一般很难消散,应该是这道剑光一击不中之后,又重新斩向杨显。 眼前这青色巨龙般的青光应该便是刚才划破半边天幕的璀璨剑芒,而在地面上翻滚游动的土龙则应该是杨显奔跑之时所闹出的动静。 至于杨显前面那两条细细的烟尘,白子安则一时间猜不到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子安猜得没错,贴地翻滚的土龙正是杨显躲避剑气所闹出的动静。 此时在他扬起的灰尘之后,青色剑气如匹练似巨龙在气机牵引之下,咬定他一直不放,沿途所有的山石树木全都被这道剑气斩为两截,便是一座座小山头也都被这无匹剑气斩断。 就在杨显前面,还有两名身穿麻衣头戴斗笠的箭手亡命逃窜。 他们两人速度不下于杨显,但闹出的动静却比大开大合的杨显小的多。 “杨显!” 前面正在奔跑的一名斗笠人边跑边骂:“你好歹毒的心思啊!你要死,何必还要拖累我们兄弟!” 杨显看着前方的两名箭手放声大笑:“甘氏兄弟,理学大宗发来的剑气一般人岂能见到?两位仁兄追随我走了一路,杨某无以为报特献剑气一道供两位仁兄品鉴!” 前面的两名箭手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儒门门主也是这么无耻么?” 杨显笑道:“若不无耻一点,如何能追上天宁甘家的幽冥射手?” 前面的两名箭手浑身冒出腾腾白气,再不说话,他们已经采用了自残的保命心法,但还是未能逃脱杨显的追赶。 其实当此之际,两名箭手分头逃开才是最佳的应对之法,只是他们身后的剑气实在是太过迅速,两人根本就没有转向的时间和与之匹配的内功修为。 在拼命奔行的如此高速之下,突然转向无异于自杀。 就算他们的身体能够经受的住,时间上也不允许,恐怕他们转身的一瞬间,杨显便能超过两人,而后面的剑气便会随之将人两人斩杀。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一名箭手忽然伸手向另一位箭手推去,于此同时另一名箭手也伸出了手掌向对方推去,两人双掌交击,身子同时借力向两边跌飞后退,人在空中已经经受不住,大口吐血。 就在两人闪电般分开之时,正在他们后面急速奔跑的杨显倏然将身子停住。 就如同一道闪电忽然凝滞在半空一般,由极动变为极静。 就在杨显身子静止的一瞬间,他全身张扬的气息陡然消失,就在这一刹那间在这天地间再也没有了存在感。 后面正在斩向他的青色剑气也倏然静止。 这道剑气犹如活物般似乎是稍稍愣了一下,但随即感应到前面还有两道生命气息,于是越过杨显,忽然化一为二,分别斩向前面跌飞的两个箭手。 惊呼声同时响起。 第一百六十七章误伤 “杨显,你不得好死!” 两名身穿麻衣的幽冥射手在剑气及身的刹那间同运功时喷出一口鲜血,身子闪电般急速后退。 刚才追逐杨显的这道青色剑光虽然一分为二,但威势依旧惊天动地,速度丝毫不减,向两名幽冥射手斩去。 朱弘毅发出的这道惊天剑气虽然还达不到传说中剑气有神之境,却也能锁定敌人的气息与生机,敌人不死,剑意不消。 但如今杨显陡然身融虚空,气息全无,这让本来锁定他气息波动的这道剑气忽然就失去了目标。 这道剑光虽然恐怖至极,但毕竟不像人一样有神智。 如果朱弘毅能够达到剑气有神之境,发出的真气自带一股神念,杨显还真不太容易躲的过这道剑气神光的惊天一击。 但这道剑气虽强,却远远达不到那种传说中的境界,它失去杨显这目标之后,感应不到杨显的气息,自然而然的便向距离最近的生灵斩去。 距离这道剑气最近自然便是杨显身前的两名幽冥射手。 这两名幽冥射手在杨显离开虎头堡的这些天来,一直都在他身后尾随,而且时不时的凑空放几支暗箭,两人每次都是同时在不同的方向出手,每一次都是一击不中立即远扬。 这两人都是宗师级别的大高手,任何一人都不是白子安所能匹敌,每次偷袭都使得白子安惊出一身冷汗。 而杨显因为顾忌萧轻语的安全而不敢大力追赶,生怕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这几天简直成了两名箭手的活靶子,当真是憋屈之极。 若是这两人与他当面对敌,他有把握在三招之内便可以斩杀其中一个,但因为这两人都是箭手,每次出暗算他们时,都是相隔甚远,加之身法也快的惊人,即便以杨显之能,也并无把握同时将两人留下,竟然一时间无计可施。 天宁甘家的心法最为出名的便是箭法与轻功。 当初第一个甘宁箭手对萧轻语出手之时,一时不察被杨显反击打伤,之后从虎头堡出现的这两个箭手面对杨显时,一直小心翼翼再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们沿途跟随杨显三人时,一直都与他们保持一种极为恰当的距离,绝不敢靠的太近,但又不会距离很远,因为太远了,反而少了一份在心灵上的压迫感。 这一路行来,杨显还好,白子安却差点被这两人折磨的疯掉。 本来这两天杨显正在琢磨怎么将这两箭手杀掉,此时朱弘毅隔空发来的这道剑气,反而成了他斩杀两名箭手的工具。 也就只有在这种惊天剑气的追杀之下,这两名宗师级箭手才没有分向逃跑的时机。 是以在感应到大宗师斩来的这道剑气之时,杨显第一个念头想到的并不是躲避,而是如何利用这个契机顺手解决这两个尾随的箭手。 这两个幽冥箭手自始至终都一直在杨显的感应之内,因此在剑气临身之时,他便直直向两名箭手所在之处跑去,顺便将这道剑气也带了过去。 事发如此突然,就算两名箭手是少有的宗师级高手,也无论如何没有料到竟然凭空出现了这么一道恐怖的剑芒。 两人几乎是毫无反应的被杨显急速靠近,之后便是反应过来的两名箭手运起自残心法的亡命狂奔。 一直到现在被分化的剑光的斩到身前。 饶是这道剑光一分为二,也不是这两名箭手所能抵抗。 眼看躲闪不及,两人同时发出嘶吼之声,手中长弓猛然抖动,本来弯曲的弓身倏然变得笔直,弓弦如同一根威力无穷的鞭子一般,幽灵般抽向斩向他们的无匹剑气。 “噗!” 一声轻响之后,两人手中的弓弦同时爆散成灰,随后抖的笔直的弓身也被剑气摧毁成渣。 这道剑气被长弓阻了这么一阻,速度略微缓了一丝,但就这一丝之缓,给了两人逃命的机会。 两名箭手头上斗笠猛然旋转飞出,迎向斩来的剑气,同时吐出了第三口血,身子后退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但就在两人后退之时,本来身融虚空毫无半点生命气息的杨显忽然伸出双手,向两名箭手遥遥抓去。 两名正在后退的箭手身子猛然一滞,眼睁睁的看着剑光斩碎空中的斗笠,随后斩向自己的身体。 当此之时,躲无可躲,两人同时绝望的大声嘶吼起来。 “噗!噗!” 两声轻响,两名箭手身子倏然一震,两条腿后退如电,但腰部以上的部位却留在了半空。 两人已经在这一瞬间被剑气腰斩为两截。 “杨显!你好狠毒!” 两名箭手脸上涌现出临死之时的恐惧与对杨显无穷的怨恨之情,“你等着我家老祖的报复罢!” “嘭!” 残留在他们伤口上的一丝丝剑气,只是瞬间便将两人的肉身的磨灭成灰,只留下惨嚎之声还在半空回荡。 斩杀两名箭手后的两道剑气似乎完成了任务一般,开始在半空中渐渐消散。 就在这两道剑气即将消散一空之时,虚空之中陡然出现层层涟漪,一只遮天巨手如同从另一个世界中出现一般,对着两道剑气轻轻一捞,便即将剑气捞在手中,随后一声巨吼在大周南方的一个偏远之地轰然响起,“理学一脉的剑气?朱弘毅,你为何杀我甘氏孩儿?” 此时刚刚坐进大堂之内朱弘毅神情一动,迈步走进大院,“甘云?” 他微微沉吟,轻声道:“我不曾杀你甘家之人?” 他虽然如头轻声自语,但远在南方州府之人却听得轻轻楚楚,闻言一声冷哼,“不是你杀的?那斩杀我两个孩儿的剑气是谁所发?” 朱弘毅微微皱眉,沉吟道:“或许是误伤也未可知!” “误伤?” 南方不可知之地的男子嘿嘿冷笑:“好一个误伤!朱弘毅,你当真认为我甘家怕你不成?” 在他说话间,大周的南方天空忽然一道光芒升起,只是一闪,便即到了中京城外,恶狠狠撞向中京城的城门。 ps:有点事耽误了,下一章要晚了,大家不要等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量天尺 “轰!” 破空而至的金光在飞到中京城城门之时,整个中京城轰然一声大震,本来高高耸立的青色城墙之上忽然有无数蝌蚪似的符文陡然显现出来,沿着整座城墙急速游动。 四面城墙光芒闪动,只一瞬间,一层穹庐光罩猛然现形,将整个中京城都笼罩起来。 光罩笼罩中京城的一瞬间,天外飞来这道金光便已经撞到中京城门之上。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响陡然响起,正在城门进进出出的一群百姓当场被一股巨力震爆成一团血雾,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整座中京城都是轰然大震,怒喝声从城中好几个地方同时发出,“甘云老祖,你疯了?” “好大的胆子,连我大周京都也敢出手?” 就在这些怒喝声响起的一瞬间,中京城上空倏然出现了几名高大的身影,随后空间微微一震,一身紫袍的朱弘毅出现在这些人面前。 见到朱弘毅现身,空中几道身影微微点头示意,却都不说话。 朱弘毅见他们眼中露出问询之色,轻声叹道:“之前李真人阻我出城,几名道兄应该已经看到,之后我斩出的那道剑气可能惹出了点祸事。” 他看向站在虚空的几道身影,“本来斩向乱儒头领的一剑,不知何故竟然斩空,反而斩杀了天宁甘家的子弟,这才引的甘云箭射中州。” 他这句话本不愿说出来,但没想到甘家老祖竟然如此大的胆子,直接不管不顾的对着中京就是一箭,导致惊动了整个中京城。 此事有目共睹丝毫隐瞒不得,朱弘毅只好说了出来。 对面几道人影既然能被朱弘毅称为道友,修为之高自然不会比朱弘毅差多少,在朱弘毅发出剑气之时,都曾看在眼里。 如今见他一剑斩出,非但没有斩杀杨显,反而误伤了甘氏子弟,在感到好笑之时,亦复吃惊。 朱弘毅做为理学大宗,掌控阴阳,威震天下,即便是在大宗师之中也是顶儿尖的大高手,现场众人也都是修行奇才,也都是天下间少有的大宗师,也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但即便他们,面对朱弘毅之时,也是自愧不如。 能让同境界的大宗师自感不如,由此可见朱弘毅到底厉害到了何等地步。 但朱弘毅如此修为,含恨发出的一道剑气竟然没能将万里之外的杨显斩杀,反而不知为何错斩了甘家子弟,引的甘家老祖动怒,箭射中京。 若是说这其中没有杨显捣鬼,现在众人每一个不信。 可若是杨显有本领从中捣鬼,那杨显的修为即便达不到大宗师之境,恐怕也要无限接近大宗师,不然不可能躲得过大宗师的锁魂一击。 “不是说这杨显只有十二岁么?” 一名长须老者喃喃道:“十二岁的大宗师?绝无可能!” 旁边几人对视几眼,也都露出不以为然之情,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别说大宗师,就算宗师之境,也不可能达到,便是佛道二祖,恐怕在十二岁时也不曾修到宗师之境,想来朱弘毅一剑斩空,应该是另有缘故。 就在几人各自盘算之时,南方天空又有几道箭光破开虚空,射向京城。 朱弘毅大怒,站立虚空猛然喝道:“甘云,你好的胆子!帝都也是你能出手的么?”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虚空荡起涟漪,射向中京城的几道羽箭同时缓了一缓,但随即再次加速,瞬间到了笼罩全城的光罩之上。 “轰!” 几点光芒撞到光罩之上,光罩被重射击之处荡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将这些大力宣泄平分动了整个光罩之上,这几道威势惊人的几道箭光竟然不能撼动这光罩分毫。 “甘云,中京城的九龙天罡罩,岂是你的破的掉的?” 朱弘毅站在光罩之内,冷声喝道:“你甘家子弟即便是死在我的剑气之下,却也未必是我所杀,有可能是别人祸水东引之计,你不要被人利用!” 回答朱弘毅的又是几道箭光。 射箭之人嘿嘿冷笑:“九龙天罡罩果然名不虚传!朱弘毅,误杀也是杀!你杀我孩儿,那我便杀你传人!中京城中的理学弟子我杀不了,但中京城外的理学传人却躲不过去!” 朱弘毅吃了一惊,“甘云,你敢!” 甘云冷声道:“你看我敢不敢?” 他在说话之时,已有几点金光射向中京城门。 “轰轰轰!” 一连窜的响声之中,九龙天罡罩上涟漪四起,微微颤动,四面城门附近的百姓全都爆成一团团血雾,城门外面的地面已经被巨力震成一个个大坑。 大坑中有水涌出,混合城外爆散成团团血雾,涌出的清水变成了血水。 “甘云,你若是再敢出手,我平了你的天宁城!” 朱弘毅见天空箭光似流星般接连不断射来,终于动怒,他伸手一招,一把泛着莹莹黄光的尺子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把尺子阔有两寸,长有一尺,与寻常教书先生的戒尺极为类似。 尺子正面有刻度金星,反面有飞禽走兽人类妖族,材质似金非金,似玉非玉。 这尺子甫一出现,笼罩整个中京城的九龙天罡罩陡然一亮,涟漪顿消。 “无有规矩,不成方圆!” 朱弘毅戒尺在手,面容忽然变的庄严肃穆,如同一名正在训斥不听话学生的老师,在面对学生接二连三不合规矩时,不得已举起了手中的戒尺,向学生伸出的手掌狠狠抽下。 只是此时朱弘毅面对的不是学子蒙童,而是万里之外的一名箭道大宗师! “噗”的一声轻响,随着朱弘毅手中戒尺的抽下,九龙天罡罩倏然裂开一条缝隙,随即一道从中京直达南州的尺子虚影从半天空中显现,向着一个方位猛然抽下。 “轰轰轰!” 这尺子出现之后,天地有感,虚空中爆散出道道雷霆电光,似乎连天地也对这把尺子感到恐惧,这把尺子的出现,已经引的天惊地怒,天地间都容不下它。 就在尺子虚影下击之时,甘云老祖的惊呼声陡然响起:“量天尺?!” 第一百六十九章中京乱 看到朱弘毅将手中戒尺向城外打出,中京城上空的几个身影同感心惊。 一人轻声道:“朱门主,一个小小甘家至于出动量天尺么?” 朱弘毅冷然道:“中京是什地方?首善之地,岂能容这等狂徒一再出手?” 便在此时,刚才射箭之人甘云的怒喝声又一次响起,“量天尺啊!朱弘毅,你也真舍得!” 就在他吼叫声中,南方天空中陡然显现一把弓箭的虚影,这把弓拉成满月之形,搅动漫天风云,忽然弓弦一松,一根箭矢射向空中的量天尺的虚影。 “轰!” 似乎天地间陡然一凝,随后远方风云激荡,半空中雷霆炸响,半边天空似乎都被雷霆布满。 朱弘毅手中戒尺嗡嗡作响,身上衣衫微微飘动。 片刻后,戒尺虚影与大弓虚影同时消散,只有一声闷哼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似乎是刚才开弓之人已经受了重伤。 朱弘毅在虚空中静静站立良久之后,方才回身对身后几人笑道:“诸位道友,是这甘云箭射中京在前,朱某为了守护京都还手在后,今日之事,可算不得我理学以势压人!” 旁观众人都道:“朱兄说的是,这甘家一向无法无天,竟然连中京也敢出手,被朱兄教训一番自也应该,朱兄此举乃是为了保我中京,自然算不上以势压人。” 朱弘毅笑道:“各位道兄能如此说,足见弘毅此举无差……”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就在这中京城中,陡然一道剑光冲天而起。 正立身虚空的朱弘毅等人同时色变。 这道剑光出现的当真是突兀到了极点。 现场中五六人都是大宗师的修为,五感六识强过常人万倍,即便是千里之外的一只小小蚂蚁也不可能瞒得过他们的灵觉,但到了现在却是睁目如盲,敌人竟然藏身中京城中,他们竟然一无所知。 能瞒得过他们灵觉之人,修为自然要比他们高深了不止一筹,这种人即便是正面面对,他们恐怕也难以逃生,而今竟然不顾身份的对他们进行了突袭。 现场几名大宗师都是在念动之间便可以瞬息千里之辈,但当这道剑光斩来之时,他们躲避的念头甚至还来不及生出,剑光便已经划过了他们的身子。 现场六人之中,只有朱弘毅反应最快,手中量天尺陡然一闪,已经迎上了斩来的惊天剑光。 “轰!” 半空中陡然一震,刚刚从中京城上空消散的九龙天罡罩又一次显出形状来,朱弘毅整个人剧烈颤抖,手中戒尺发出阵阵哀鸣,身子不由自主的被这道剑光斩的高飞向天,直直向天罡罩撞去。 就在他被剑光斩的飞起之时,其余的几名武道大宗师却是悬浮虚空一动不动。 “嗖嗖嗖!” 就在朱弘毅身子跌飞之时,刚才出剑之人手中不停,又是几剑斩出,剑剑斩向朱弘毅要害之处。 朱弘毅大惊,手中戒尺舞动成一团黄光,将这几道剑光接连接下。 但这几道剑光蕴含的力道实在是太过霸道,朱弘毅手中戒尺每一次拦截,他的身子便向高空急速飞出一段距离。 “噗” 拦截住斩向自己的第二道剑光之时,朱弘毅的身子便已经冲出九龙天罡罩,随后几道剑光斩来,一道比一道厉害,朱弘毅的身子不住向上,竟然连回气反击的时间都没有。 直到他身子在半空中停滞之时,陡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斩出剑光之人的实力实在是恐怖至极,以朱弘毅的修为竟然连剑光中所蕴含的力道也经受不住。 朱弘毅一口血喷出之后,昏昏沉沉的头脑猛然一清,环顾四周,只见无穷罡风扑面吹来,天火雷霆就在头顶闪现,向下看去,整个大周天下十九州之地都是历历在目。 “我竟然被斩到了万里高空!” 朱弘毅本人就是大宗师的境界,修行之人一旦到达大宗师境界之后,拿山过海,遁地飞天,已经不在话下。 朱弘毅本人在成就大宗师业位之后,就曾经因为好奇向天空飞去,因此只是略一感应便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但他对自己如今所在之地根本无心关注,因为一种无边的恐惧已经笼罩了他的心头。 “是他!一定是他!” 朱弘毅手中戒尺在高天之上发出淡淡光华,身子忍不住的微微颤抖,“他的报复要开始了么?” 他面若死灰,身子在半空中悬浮不动,呆呆片刻之后,方才一咬牙身子急速下坠。 一层层白云乌云彩云迅速被他一路向下穿透,十九州之地在他眼前倏然变大,下一刻,他已经到了中京城上空,看到了一副景象。 一名身材高大长发披肩中年人,站在虚空之中,手中长剑斩出道道惊天动地的剑光,剑光所指之处,正是当今大周天子所居之处,皇宫! 待到朱弘毅身子到达中京城上空之时,大周朝整座皇宫都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剑斩皇宫的高大男子在感应到朱弘毅的气息之后,哈哈一笑,又是几道剑光斩出,朱弘毅面色铁青,知道自己无法躲开,只能硬抗,手中戒尺再次迎向劈来的剑光。 随后再次飞出了中京城。 高大男子将朱弘毅击飞之后,抬头看向刚才与朱弘毅站在一起的几名大宗师,嘿嘿冷笑:“上次你们偷袭我,这次我对你们偷袭,咱们算是扯平!” 一阵风吹来,吹散了他额头的长发,露出了他额头上一个血淋淋的指洞,形貌骇人之极。 自从剑光从他们身上划过之后,虚空中的几名大宗师便一直不曾有丝毫动静,他们静静的悬浮着,静静地沉默着,直到高大男子开口之后,这几个人才同时发出几声叹息。 叹息过后,几个人的身子忽然齐齐断为两截,两截身体的伤口处剑气纵横,只是瞬间便将他们磨灭大半。 “噗噗噗” 一连串的轻声暴响之后,半空中的几名大宗师渐渐被伤口处的剑气消磨成缕缕青烟。 “舒爽!” 见到几名这几名大宗师全都身死之后,地上的高大男子仗剑前行,一步迈出,便即走出了中京,再迈一步,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大宗师身死,天人交感,万里天空一片血红,血色的云彩在高空翻滚奔涌,随后开始下雨。 天血雨,夜鬼哭! 在这漫天血雨之中,朱弘毅披头散发的悬立在半空之中,对天嘶吼犹如兽嚎。 “梅年生!” 第一百七十章神兵共鸣 小山顶上,萧轻语双目落泪,一脸焦急之色,一个劲的问白子安,“白大哥,显哥哥没事吧?你看清楚没有?” 白子安轻声道:“轻语,你杨门主的本领,这道剑气虽热厉害,却也不一定能奈何得了他,你先别急着伤心,或许一会儿你显哥哥就过来了呢。” 萧轻语点头道:“我不伤心,显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她嘴里说不伤心,但脸上的焦急之情却是丝毫不减,眼睛看向远方的烟尘爆散之处,双目中流露出极大的希翼之色。 白子安见她一个小小人儿站在山顶,神情焦急,看着让人揪心不已,试着安慰了几句,见她不入心,也只能作罢。 萧轻语喃喃自语,“显哥哥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她双手合十一脸虔诚,“魔祖、道祖、佛祖在上,还请保佑显哥哥平安无事,不要让他出事……” 她祷词还未说完,忽然眼前一暗,随后熟悉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轻语,你这是怎么了?” 萧轻语急忙睁眼,只见前面一人青衣蓬头,赤脚踩地,此时正一脸好笑的望着自己。 不是杨显还是谁? “哇!” 看到杨显出现在自己面前,萧轻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杨显怀里小拳头不住捶打杨显胸口,“吓死了我,呜呜呜,显哥哥,我还以为那你死了呢!” 杨显搂着萧轻语轻轻拍打她的箭头,笑道:“我哪能这么容易去死?” 他看向萧轻语的眼睛,“轻语,你要记住,日后就算是所有人都死了,我也不会死!” 杨显淡淡道:“志未酬,如何能身先死?这方天地中,真能将我逼到绝路之人,现在还真不太多,以后只能是更少!” 萧轻语轻轻点头:“我记住了!” 杨显在她肩头拍了几下,将她轻轻放下,转身看向白子安,“白兄,有劳了!” 之前白子安在得到杨显示警之后,反应极为迅速,基本上没有废话,抱着萧轻语便朝着杨显相反的方向急速逃命,一直跑到几里地远的小山头上方才停住脚步。 只凭这件事,就可以看出白子安行事之果断,远超常人。若不是他反应如此迅速,杨显未必能放下心来全力应付甘家的幽冥射手。 白子安笑道:“杨兄不必客气!” 便在此时,两人同时面露讶色,抬头看天。 只见一道半天空中一道天尺虚影陡然显现,划破万里长空,向着南方轰然拍下。 随后在南方州府之地,又出现一张大弓虚影,箭射天尺。 虚空剧烈震荡之中,巨弓天尺同时消散无踪,只有天火雷霆布满了南方州府的天空,历久不散。 白子安嘴巴大张,颤声道:“量天尺?震天弓?朱弘毅怎么与甘云老祖打起来了?” 诸子百家九宗十三派,每一个大派之中都会有镇教神器,佛门有降魔杵,斩魔剑,道门有七星剑、阴阳炉、而书画一门则有山河图与丹青笔,但凡底蕴深厚传承几万年不绝的门派,都有镇教神兵在手。 而理学一脉虽然只是兴起只有千年,但千年之前朱子熹破碎虚空之后,却留下了量天尺与地理规。 量天尺主方,地理规主圆,理学一脉有这两个神兵镇教,目的便是告诫世人要懂得规矩! 理学一脉立规矩,守规矩,绝不允许别人破了他们的规矩。 你要是不守他们立下的规矩,那么他们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今天看着天尺虚影击打甘家,白子安震惊不已,不知为何理学一脉怎么与甘家干起来了。 天宁甘家乃是十三派之中的隐世大家,家族中的轻功箭法可谓无双无对,恐怕也就之有传统儒门能在各方面压他们一头。 甘家家族神器便是震天弓与射日箭,传承万年,底蕴惊人,乃是一个专门收钱暗杀的门派。 不过今日被朱弘毅用量天尺打了一下,估计甘家损失不小。 杨显见白子安一脸震惊之情,当下好笑道:“九宗十三派中,甘家的报复心最为强烈,朱弘毅这次竟然对甘家出手,恐怕天下理学门徒要死伤一大批!” 白子安喃喃道:“天下间最为难缠的就是天宁甘家,连天命教的人都不敢招惹他们,这理学大宗为什么要惹这个麻烦?” 杨显笑道:“朱弘毅武功智慧非同小可,他既然出手,自然有他的道理,不过倒是替我们分担了点压力。” 白子安想到自己这一路上被甘家的幽冥箭手尾随的情形,忍不住骂道:“这甘家之人确实该杀!想必经过朱弘毅这么一出手,吊在我们身后的这两名箭手也没心情暗杀我们了。” 杨显笑道:“即便没有朱弘毅出手,这两名箭手也不会再有尾随我们的机会了!” 白子安一愣,旋即想到之前看到的杨显身前的两道细细的烟尘,此时顿时反应过来,失声道:“杨门主,你刚才借助那道剑气斩杀了他们?” 杨显正欲回答,忽然天地间陡然一亮。 杨显吃了一惊,急忙转身远眺。 只见中京城方向忽然有一道剑光冲天而起,这道剑光是如此的明亮,即便是在青天白日之下,也感到这道光芒刺眼亮目到了极点,连天空的太阳也被它压了下去。 在所有人的感觉中,似乎整个天地间万物都已不复存在,只有这道冲天剑光。 一剑光寒十九州! 这一剑斩出之后,巨大的波动从中京城方位传向四面八方,随后本来碧空万里的天空陡然变得一片血红。 血云翻滚,阴风怒号。 “这……” 白子安在看到这道剑光之后,心神剧颤,“这是什么人斩出的一剑?” 他身子微微发抖,“苍天染血,这是有大宗师陨落了啊!” 杨显的身子也在微微发抖,他在看到这道剑光之时,就已经知道了出剑之人是谁。 “老师啊!” 杨显看向中京城方向,“你还好么?” “轰!” “轰!” “轰!” 血云漫卷,雷霆炸响,天地间阴风狂吹,血红色的大雨倾盆而下,染得万里山河一片血腥。 就在这狂风暴雨之中,猛然一道光芒从西北角升起,发出万道祥光,却是一个大鼓的模样,大鼓不敲自鸣,在空中“咚咚”响个不停。 这大鼓响了没几下,又有一个大钟从西南方位升起,发出道道清音。 又有一架七弦琴倏然出现,发出绝世妙音。 又有两扇石磨现于半空,发出轰轰巨响。 只是一瞬间,天下十九州各地都有夺目光华飞上半空,一阵阵波动震的天摇地动,虚空生波。 “神兵哀主?这……这到底死了几个大宗师?” 白子安一脸死灰之色,“这神兵共鸣若是引动大战,这方天地怕是要毁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大场面 巨大的波动从虚空之上的神兵上不断发出,一股股威压使得大地抖动,群山震荡。 本来笼罩万里山河的血雨红云,在这些神兵的威压之下,瞬间消散无踪。 “咚咚咚!” 大鼓敲动,震荡虚空。 “噹噹噹!” 青铜巨钟威压天地,凝滞地水火风。 又有七弦琴琴弦拨动,降魔杵金光大放,乾坤磨转动生风。 随着虚空之中一道道神兵虚影飞起,巨大的压力使得虚空如同一张被搓揉的纸张一般,不断荡起层层褶皱,发出圈圈涟漪。 “杨兄,看这种情况,这是各家神兵要陆续复苏了!” 白子安看着天空中一个个、一团团或散发着五彩光芒、或散发着混沌气息、或黑或白、或红或青的一件件盖世神兵,吓的两条腿都软了,颤声道:“这些神兵若是少了主人压制,恐怕气机牵引之下,少不了互相对轰几下。” 他一脸恐惧之色,仰面看向虚空之处,“天呐,我们书画门的丹青笔与山河图竟然也冲了出来!” 杨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支如椽巨笔正立在一张青色画卷之上,巨笔笔杆摇动,花卷抖动如波浪,占据了好大一块天空。 阵阵轰鸣声响起,大白天的周天星斗陡然显现,日月同辉。 虚空中的压力越来越大。 杨显身子不住晃动面色露出挣扎之色,忽然身子一震,从他怀中飞出一个黑铁印章。 这印章迎风涨大,“呼”的一声向上飞起,喷出道道青光白气,只一闪,便即到了虚空之中。 此时虚空中二十多件镇教神兵,正自不住鸣叫抖动,但在杨显怀中大印飞出之后,所有神兵同时停止了响动,任凭这枚大印飞到最高之地,压了它们一头,它们同时向着大印微微侧身,似乎在拜见它们的王者。 而这枚大印发出几声嗡嗡轻响之后,便即收敛光芒,迅速缩小,瞬间消失。 似乎它之所以飞到虚空之中,只是为了显示它的存在一般。 待到这枚大印消失之后, 刚刚静止了片刻的神兵忽便又开始波动起来。 “轰!” 虚空中的一把斩魔剑发出万道金光,猛然向着不远处的一杆黑气缭绕的魔旗斩去。 那面旗帜正是魔门的镇教神兵天魔旗。 对面的天魔旗猎猎抖动,忽然一闪,已经从原来位置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柄黑漆漆的魔锤,正是魔门的另一件神兵,轰天锤。 在轰天锤即将撞向斩魔剑之时,虚空一阵波动,斩魔剑瞬间消失,一把降魔杵取代了它原来的位置。 “轰!” 降魔杵与轰天锤相撞,发出无穷气劲,震的苍穹开裂,天空中斗转星移。 一道道蜘蛛网似得裂痕从天幕中陡然显现,但旋即消失合拢。 白子安身子一晃,被这巨大的波动震的体内真气乱成一团,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就在降魔杵与轰天锤相撞之后,虚空中的二十多件神兵各自找到与自己相克的大敌互相攻击起来。 “轰!” “轰!” “轰!” 只是一瞬间,万丈虚空已经被搅成一团混沌,天空中雷霆炸响,地面抖动不休。 “杨兄,若是再这样下去,一旦神兵真正的复苏,对我人间来说,那就是灭世之灾啊!” 白子安大声叫嚷,神情惊恐,“这些神兵都太过厉害,各家掌门未必能有本领操控的得了,若是压制不住,神兵乱斗,那便是弥天大祸!” 杨显面无表情,轻声道:“应当不会有事!” 在他心里,这件事是老师梅年生引的头,那么自有其用意,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引起神兵复苏用以灭世。 白子安大声道:“还不会有事?这神兵太过于了得,大宗师之下根本无有任何抵抗之力,真要是神兵乱斗,恐怕波及之大,已然难以想象……那是什么?” 白子安忽然住口不说。 天地陡然又是一亮,一道煌煌剑光不知从何处发出,猛然斩向天空中的一件神兵。 那是一面巨鼓。 剑光斩中巨鼓之后,“咚”的一声大震,不待巨鼓反击,这道剑光倏然转折,又斩向了虚空中的一口青铜巨钟。 “噹!” 巨钟发出浑厚的颤音,钟身发出蒙蒙青光,正欲反击之时,这道剑光又是一个转折,斩向了一架七弦古琴,随后又斩向降魔杵、轰天锤、阴阳炉、山河图等等神兵。 这道剑光当真是快到了极点,只是眨眼间便将虚空中所有的神兵都招惹了一番,随后一个转折,直直飞向北方。 一股股极其愤怒的“情绪”从虚空之中的这些神兵之上散发出来,它们似乎全都被这道剑光激怒,在轰然巨响之中,向着北方飞去,急速追赶这道逃跑的剑光。 在这些神兵向北方飞行之时,它们的威能逐渐的绽放开来。 本来金光爆闪的降魔杵在飞行之中渐渐的变的不再金光闪亮,而是变成了古铜之色,但形体却越来越大,粗如山岳。 青铜钟、天鼓、七弦琴、大磨盘、阴阳炉等等神兵在飞行途中相继复苏,威能越来越强,渐渐地充塞了整个天地,即便寻常百姓也能看到这些绝世神兵的巨大身影。 这些神兵飞行越来越快,但前面的这道剑光也是飞的越来越快,它就像一道光,一道闪电,在眨眼之间,便穿过大周朝亿万里山河大地,顷刻间到了一座天关要塞之上。 这道剑气只是在这天关要塞上空微微停滞了一刹那,随后义无反顾的斩向了天关之外的一座万丈黑山。 这座黑山通体漆黑,有万丈高下,庞大无比。 在这黑山山头正有九座巨大无比的黑城悬浮在半空之中,这些悬空黑城每一座都不下于大周朝的中京城,每一座城都是通体漆黑,一如眼前的万丈黑山。 九座悬空巨城被一道道几丈粗细的巨大铁链相连接,将整个黑山山头包围了起来,此时正绕着黑山山头缓缓转动。 在剑光斩向黑山的一刹那,九座黑城陡然一震,本来死气沉沉空无一物的城市倏然出现无数灰黑色的身影。 这些身影全身或黑或灰,一个个都有三丈高下,此时全都抬头看向斩来的剑光,扬天嘶吼。 剑光委实太快,就在这些灰黑色身影嘶吼之时,便已经斩到了万丈黑山山体之上。 “轰!” 黑山轰然作响,山体上一座小小的山峰被这道剑光瞬间斩为两截。 在小小山头翻着筋斗滚下黑山之时,山峰的断口处竟然如同受伤了的人体一般向外汩汩流出道道黑血。 如同被惊醒了巨人一般,整座黑山一个剧烈颤抖,随后从山体上发出一道黑光顶向了这道剑光。 “噗”的一声轻响,这道剑光力道耗尽,被这黑光当场打散。 黑光击散剑光之后,余势不绝,继续向千里之外的天关要塞斩去,正正迎上刚刚飞来的二十几件刚刚彻底复苏的镇教神兵。 第一百七十二章不死关 从万丈黑山射出的黑光,第一个撞到的便是刚刚飞来的黄金降魔杵。 刚才这道黑光能够击碎那道剑光,一是因为剑光力道将尽,二是因为剑光并无实体,只是被人发出的一道劲气而已,即便威力再大,也有其极限。 但如今从中原飞来的二十多件各家大派的镇教神兵,一个个可都是神兵实体,而且还都是完全复苏的盖世神兵,威力之大已然难以想象。 这道黑光撞上降魔杵之后,立时引发了佛门黄金降魔杵的反击。 “轰!” 本来就已经变成山岳大小的黄金降魔杵陡然一震,眨眼间又涨大了几分,只是一撞,便将射来黑光撞的粉碎。 将这道黑光撞碎之后,降魔杵去势毫不停止,在气机牵引之下,向着前面的万丈黑山狠狠撞去。 就在降魔杵撞向黑山之时,围绕在黑山山头上空的九座悬空巨城轰然大震,发出嗡嗡巨响,围绕着黑山急速旋转,一道黑色的光幕从这悬空城中发出,瞬间将整座黑山笼罩了起来。 在黑幕形成的一刹那,降魔杵已经撞了过去。 “轰!” 地动山摇! 巨大的响声从撞击的部位发出,万道金光与满山黑光在虚空纠缠不休,地面如同波浪般急速起伏。 “砰!” 降魔杵在撞击黑山瞬间之后,整个黑山爆发出层层叠叠的黑光,这些黑光一层层一道道好似无穷无尽。 降魔杵撞开了几层黑幕之后,力道大减,被卡在层层黑光之中,再也前进不得。 随后一股极其强大的吸力从黑幕之中生出,将降魔杵向着黑山内部狠狠拽去。 “轰!” “轰!” “轰!” 降魔杵光芒大盛,无穷金光从降魔杵之上爆散开来,猛然又涨大了几分,瞬间挣扎了无数次,最后猛然缩小,一路筋斗从黑幕中逃了出来。 黑山之中亿万道黑光组成无数黑光巨爪,向着降魔杵抓去。 “嗡嗡嗡!” 就在降魔杵快要被这些黑光巨爪抓到之时,再其后面的二十多件神兵已经飞到了附近。 神兵通灵。 见到降魔杵被这些黑光纠缠,诸多神兵同时震怒,齐齐向着眼前的万丈黑山攻了过去。 一时间,天空中天鼓擂动,巨钟轰鸣,轰天锤破空猛撞,斩魔剑大方光明。 只是一瞬间,这些盖世神兵齐齐爆发,向这万丈黑山轰击过去。 在这万丈黑山之下环绕着一条上百里宽的黑水大河,在这河中布满了层层叠叠的尸体,密密麻麻一望无际。 这是一条无数尸体组成的尸河,无数尸体在这黑水河中浮浮沉沉,无穷无尽。 在这尸河之中,不时有鱼头人身的生物在河中戏水,发出嗷嗷怪叫。 这些鱼头怪人嘴巴奇大,满嘴利齿,在嬉戏游玩之时,时不时从身边抱起一具尸体啃食。 放眼整条尸河,这些尸体无不被啃的豁豁牙牙,俱都是残缺之体。 而在这黑水河河岸之上,正有无数鱼头怪人向着一个方向嚎叫奔跑。 在这黑水河的正南方千里之处便是一座巨大的要塞。 此时正有无数鱼头怪在与百丈雄关之中的官兵战斗,咆哮声、嘶吼声响彻天际。 在雄关之外的鱼头怪人可谓无穷无尽,从雄关到黑水河这方圆千里之地全都被这些鱼头怪人占满,它们张着大嘴嘶吼着,咆哮着,在寸草不生的黑色土地上快速奔逃,小小圆圆的眼睛里无不透露出凶残与血腥的光芒。 它们前赴后继的奔跑跳跃,等到了百丈雄关之前,这些鱼人已然是人压人,人踩人,无数鱼人互相踩踏着形成了一堆堆肉山,几乎快要与百丈雄关齐平。 雄关中的兵士一个个被这些鱼人从墙垛上拉出,随手塞进了嘴里,片刻间便即分食完毕,连根骨头都不剩。 “杀!” “杀!” “杀!” 一名红发将军手持长戟,站在城墙之上不住大吼,一道道红色的火焰真气从他长戟上急速射出,将一批批的鱼头人斩为两截。 在其身后一排排的兵士组成大阵,气息相连,万千将士将气息融为一体,分成一个个小队,各自出手攻击。 不时会有人会因为经受不住万千兵士真气的传递而勉力发出一击之后,便即爆散成一团血雾。 但只要有人死,就会有兵士在瞬间补上。 整个场面血腥而残酷。 “杀啊!” 为首的红发将军双目通红,已经顾不得为自己兵士的伤亡而伤心,他手中大戟不住挥动,方圆十丈之内的鱼人全都被他大戟斩杀。 但在别的地段处,一些兵士已然有溃散之状,一个个兵士稍微反应不及,便被这些怪物拉过去瞬间撕裂吞食。 “将军,受不住了啊!” 一名光头大汉走到红发将军面前,嚎啕大哭,“上百万兄弟们都快要死绝了啊,这天关受不住了啊!” 红发将军大戟挥动,声音毫无起伏,“关在人在,关亡人亡!” 光头大汉大哭,“将军,皇上十年都不派人支援,兄弟们死不瞑目啊!” 红发将军冷声道:“我等保的是大周百姓,又不是大周天子!” 他吩咐光头大汉:“告诉兄弟们,除非我们全都死绝,这座天关就不能从我等手中丢掉!” 光头大汉不敢违背,挥动大刀一路砍杀,把将军的意思沿着城墙一一传了下去。 “明皇啊,你真的是连自己的天下都不管了么?” 红发将军手持大戟一脸伤心,“可惜我这千万名弟兄!” 便在此时,一道道光华从他头顶飞过,映照了半边天空。 “这是什么?” 红发将军吃了一惊,正自奇怪,便看到这一道道光华直直撞向了几千里外的那座噩梦般的万丈黑山。 “轰!” 巨大的波动传来,方圆千里无数嗷嗷怪叫的鱼头怪人被这股波动震的爆散成团团血雾。 地面波浪般的起伏之中,方圆千里之内的所有鱼怪同时被大力震的吐血倒地,有的当场身死,有的伏地不动。 万丈黑山发出一圈圈黑色的光晕,而在光晕之外,便是一件件庞大无比的神兵,正在不住撞击攻打。 这些神兵每一次攻击,便有一股巨大的波动生出,每一股波动生出,便有无数鱼怪爆散身亡。 “这么多的镇教神兵?” 红发将军吃了一惊,“谁这么大的手笔?” 第一百七十三章故事 “咦?刚才那道剑光为什么要将这些神兵全都引到白北方去?” 荒山头上,白子安看着飞去的二十多件盖世神兵,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还好它们被这道剑光引走了,不然它们正要是暴动起来,恐怕天下生灵要死伤无数。” 他好奇道:“也不知是哪位前辈发出这么一道剑光,真是厉害的可怕!一道剑光竟然敢硬憾神兵本体,这得什么修为才能达到这个地步啊?” 杨显目视北方默默不语。 萧轻语此时刚从震撼中清醒过来,“显哥哥,这些大鼓、锤子好厉害啊!” 她刚才被这些神兵吓坏了,此时一脸的后怕,“这就是传说中各大门派的镇教神兵么?它们怎么全都飞向了北方?” 杨显淡淡道:“看来是北方出事了!” 白子安大奇,他实在不明白杨显为什么会从这些神兵的动向而推测出北方出事,他开口问道:“杨门主,你为什么这么说?” 杨显轻声道:“不死天关一定出问题了!” 白子安脸上一白,“杨兄,这可开不得玩笑!上千年来,不死黑山再无异动,天关怎么会出问题……”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脸色已经变了,颤声道:“难道真的发生变故了?这下糟了!” 旁边的萧轻语一脸好奇,“白大哥,什么是不死黑山?什么是不死天关?” 白子安一愣,“你哥哥没有对你说过这件事?哦,也对,你年龄太小,确实没必要说给你听。” 他看向萧轻语,“轻语,你也是十岁的女孩了,自己也应该知道点东西了。” 他看了杨显一眼,“杨门主,那我就把这黑山的事情说给轻语听听?” 杨显此时面向北方呆呆出神,不知正在想些什么,听到白子安的问询,当即点头道:“白兄自便!” 白子安看向萧轻语,轻声道:“早在几十万年前,人族妖族还有龙族等种族还都相安无事的生活在这片大地之上,那时候还是妖族称尊,历代帝王都是妖族中的绝世大妖担当。” 萧轻语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好奇道:“为什么现在很少能看到妖族子弟了?” 白子安道:“那又是另一件的大事了,咱们先说黑山。” 他对萧轻语道:“当时是妖族大帝敕耀在位,而人族当时地位虽然不是很高,但却已经有道祖出世,妖族虽然高傲,但却也不敢轻慢人族。” “后来有一日苍穹流血,北方天空开裂,坠下了一座万丈黑山。” 白子安缓缓道:“当时妖皇很是惊讶,曾派人去查看究竟,但这座黑山死气沉沉,光秃秃没有半点气息,奉命查看之人没看出什么端倪,便回报妖皇,说是天降顽石,无甚大用,妖皇听报之后,便没有当回事,将这黑山放到一边。” “因为这黑山降落的地方是在北方苦寒之地,几乎没有人烟,千万年来少有人行,时间一长,再加上改朝换代,这黑山的事情大家都给忘了,直到妖族式微,人族兴起之时,发生了一件事情,使得整个人族才知道了这座黑山的不正常。” 萧轻语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子安道:“当时好像是第第三代人皇在世,天下承平日久,忽然有一天从极北之地发生了大变故,在北方苦寒之地不知何时,竟然涌现出无穷无尽的鱼头怪物,这些怪物力大无穷,见什么吃什么,无论是人畜,只要落在他们手里,直接就被他们撕裂吞食,没有第二种下场。短短十来天,北方一个州府的亿万生灵便被这些鱼头怪物吞食一空。” 萧轻语“啊”了一身,小脸登时变的苍白,“这些鱼头怪也吃人?” 她想到前几日见到的傀儡尸,身子微微一颤,“难道跟我们前几日见到的傀儡尸一样?也是吃人的怪物?” 白子安一愣,“傀儡尸?那是什么东西?” 萧轻语瞪大眼睛,“你不知道?前段时间活尸围城,吃了好多人啊!” 白子安楞道:“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是什么活尸?傀儡门的傀儡尸么?” 他一脸惊讶之色,“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有传遍天下?” 萧轻语摇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 白子安想了片刻之后,叹道:“应该是大周官府压了下来,不过相信过不了几天,天下人就都会知道。我之所以没听说,那是因为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他向萧轻语道:“咱们接着说黑山。” “第三代人皇得知那些鱼头怪的凶残之后,便纠结天下精兵,派遣人族龙族妖族高手协助大军,前去剿灭鱼怪。那时候的妖族、龙族与人族的关系还非常好,时常有妖族龙族中的高手来人间任职。” “这些高手连同百万精兵与这些鱼头怪开战之后,虽然也杀了不少怪鱼,但也损失严重。这些鱼头怪皮粗肉厚,全身鳞甲比寻常兵士的冰甲还要坚韧,一般兵士很难杀的了它们。几天交锋下来,死了不少兵士。后来人皇震怒,直接命令随军的两名大宗师出手。谁知道对方的鱼头怪大军里,竟然也有大宗师级别的高手。” 白子安说到这里,对萧轻语道:“好像是因为天地间灵力的变化,如今的大宗师级别的高手越来越少了。但在十万年前,大宗师级别的高手却是层出不穷。光是佛门便有五百罗汉,三大菩萨,以及众多比丘比丘尼,以及诸多古佛。在道门也有道祖与十多名道友以及魔门十二古魔,除此之外,还有妖族的不少绝世大妖。” 萧轻语听得津津有味,问道:“这么多大宗师?那么当时无上大宗师有几个?” 白子安摇头道:“无上大宗师?从古至今,我所知道的也就七个,道祖、佛祖、魔祖、妖祖、龙祖、凤祖以及——” 他抬手指向北方,“以及北方不死黑山里面的黑山老祖!” 他叹道:“想要成就无上大宗师已经不是天赋、积累、资质与时间的问题了,应该还牵扯到了别的玄之又玄的东西,不然天地间也不会只有这么几尊无上大宗师了!” 萧轻语问道:“如今的道门老祖不也是无上大宗师么?” 白子安点头道:“我倒是把李真阳前辈给忘了!不错,他老人家乃是几十万年来最后一名无上大宗师!至于以后还有没有人能证就无上业位,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但只能是越来越难。” 第一百七十四章缘由 “当初那场大战双方死伤惨重,光是武道大宗师都死了几十位,北方万里之地被打成一片虚无,一直到现在都是寸草不生。” 小山头上,白子安一脸唏嘘的向萧轻语说道:“后来人族惨胜,将所有来犯的鱼头怪斩杀之后,便开始寻找这些鱼人的源头。百族大军一路向北,终于发现了耸立在北荒之地的万丈黑山。这些鱼怪就是从黑山附近无数黑水河中跑出来的。” 萧轻语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白子安道:“后来百族大军中的高手们发现,这万丈黑山外围竟然悬浮着好多巨大的城市,而且城市里生存着许多奇怪的生物,周围黑水河中的鱼头怪物也只是这悬空城中的生灵饲养的宠物罢了。” 萧轻语张大了嘴巴,“悬空的城市?还有城市能悬在半空之中?它们不会掉下了么?” 白子安摇头道:“我第一次听到这种情形也感到很奇怪,但这悬空城切切实实是存在的,当初家师曾带我去极北荒原,越过不死天关,远远地瞄了几眼。虽然现在只有九座悬空城不复往日几十座的盛况,但这些悬空黑城确实是毫无凭借的悬浮在黑山周围,很是奇异。” 他对萧轻语道:“后来人皇震怒,发兵百万攻打黑山,这场大战一直持续了百年之久,黑山上空几十座悬空城被打落了不少,但百族联军也是伤亡惨重,死了无数高手,后来久攻不下,又加上国体不稳,百族联军正好撤退。” “第三皇朝就因为这场大战,导致皇朝崩溃,被人趁势而起,整个皇朝被人取而代之。” 白子安叹息道:“后来的新兴王朝吸取教训,一边派人攻打黑山,防止黑山中的邪恶生灵缓过气来,另一方面开始在距离黑山三千里远的天门山处修建了一座百丈高下的天关要塞,以防止黑山以及黑山附近的邪恶生物攻击中原。” 他对萧轻语道:“后来这座天关要塞便被称作不死天关,而那座万丈黑山便被称作不死黑山。之后的十几万间,不死黑山的不死生物,每过一段时间便侵犯中原一次,每一次百族生灵都会死伤严重,一直到理学兴起之时,塞外不死黑山方才诡异的平静下来,如今都已经过了千年之久,这不死天关里外面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但今天这些神兵竟然同时被有心人引向北方,看来此事一定与不死黑山有关联!” 说到这里,白子安起身道:“好了,这便是不死天关与不死黑山的来历!” 萧轻语听的意犹未尽,“白大哥,还有什么事情,你一起说给我听呗。” 小姑娘现在已经把白子安说的事情当成了故事来听,现在听上瘾了,竟然还想听。 白子安哭笑不得:“轻语,我说的这可都是上古秘闻,寻常百姓根本就不可能得知,你倒好,当成故事来听了!” 他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不动的杨显,“杨门主,咱们这是继续行路,还是先暂且歇息一会儿?” 杨显低头看向两人,“嘘,你们听!” 白子安一愣,“什么?” 便在这时,天地间陡然一震,无尽强光从大陆的北方猛然亮起,随后巨大的声响从北方传来,即便是杨显他们所在的山头都被震的微微摇晃。 一道极其高大,顶天立地灰黑色的巨人从北方天际缓缓站起,苍老邪恶似乎经历过万千岁月的声音犹如雷霆般缓缓传遍整个大地:“人类啊!” 这道身影看向内陆方向两道碧绿色闪电般的眼睛明灭不定,一霎时所有人都感到他是在看向自己,“新鲜的血肉啊!” 这人是如此高大,头顶苍天,脚踏大地,即便相隔千万里之遥,也还是能够看清他这幅高大的人体形象。 就在他开口说话之时,在他身边正有十多件镇教神兵不断发出阵阵轰鸣,对他猛烈攻击。 “轰轰轰” 在惊天动地的巨大响动中,灰黑色身影随手轻抚,围绕在他身边的几件神兵全都被他巨大的手掌扒拉到了一边,翻翻滚滚的飞向远方。 “既然你们打搅了吾等沉眠,那么便以血肉偿还罢……” 这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刚开口说了几句,在他身边飞舞的一柄长剑陡然涨大变形,发散出一道金光,只是一斩,便将巨人的头颅斩下。 正在说话的巨人声音戛然而止。 呆呆在天际站立片刻之后,山峰大小的头颅轰然下坠,脖颈处喷出海量黑血。 “轰!” 无头巨人缓缓轰然倒地。 那柄长剑斩杀巨人之后,发出一声长鸣,闪了几闪,便即消失无踪。 在这长剑发力之后,虚空中的铜钟、大鼓、磨盘、大锤,同时巨震,全都变幻了形体,向下面轰去。 片刻后,一声声惨呼传来,震荡虚空。 向下轰击的神兵如同受惊的鸟儿般齐齐飞向天空,闪了几下,消失无影。 巨大的响声渐渐消散,天地间重新恢复了平静,就像刚才只是一场梦境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 白子安瞠目结舌,“这个死掉的巨人是谁?” 杨显轻身道:“应该就是黑山里面的生灵!气息如此恐怖,已经不下于寻常大宗师了。” 白子安道:“但还是被斩魔剑斩杀了!” 杨显摇头道:“这不是斩魔剑自发杀敌,而是斩魔剑的主人暗中出手,趁机斩杀了这名巨人!” 他对白子安道:“其余的神兵也都是这样,它们在刚才的一瞬间忽然爆发全部威能,轰向了同一个地方,瞬间灭杀了好几个强横的气息,只是在另一股更加强横的气息醒转之时,这些神兵被被他们的主人强行收了回去。” 白子安惊道:“刚才是中庭寺永驻金刚出手了?” 永驻金刚乃是中庭寺内的一名大宗师级别的高手,中庭寺的斩魔剑便由他来掌管,故此白子安才有此问。 杨显点头道:“不止是永驻金刚,便是你们书画门的宗主苏丹青、天河派的天星老人以及其余各家的宗师门主,在刚才同时出手,联手坑了一大批人,估计这一下子,黑山的生灵死了不少。” 杨显看向北方,轻声自语:“也不知刚刚快要醒来的生命到底是不是黑山老祖?” ps:诸位,这本书的订阅也太惨了吧?三更求订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魔云州 杨显三人在小山头上歇息了一日,待到第二天,方才继续前行。 昨日一场变故影响极大,巨大的波动震的无数城镇房倒屋倾,压死了不少人。 在三人一路所见,俱都是伤悲之辈戴孝之人,沿途哭声震天。 “这一场变故不知死了多少人?” 白子安见到沿途这些百姓惨状,皱眉道:“这还没有全面开战,百姓便如此凄惨,真若是全面开战,这些百姓岂不是死的更多?” 杨显叹道:“恐怕已经开战了!” 他看了北方一眼,轻声道:“若是黑山没有变故,昨日那些大宗师也不会操纵神兵杀敌。” 两人对视一眼,俱都感到心情沉重。 如今大周朝日薄西山,王朝倾覆只在顷刻,这要是正常的朝代更迭倒好好说,可偏偏遇到不死黑山再次南侵,这事情可就严重多了。 正常的王朝更迭虽然也会死很多人,但毕竟是人族自己的内乱,可一旦不死黑山中的不死族人进犯中原,哪将是亡族灭种的大祸。 这黑山死潮偏偏赶到这个节骨眼上爆发,这时机当真是巧妙之极,这正是人族防御最为空虚的时刻。 白子安轻声道:“也不知道大周朝兵部中人能不能守得住天关要塞?” 杨显淡淡道:“或许能守住罢!” 发生了这种事情,两人谈兴全无,就连萧轻语也安静了不少。 此次赶路,因为少了甘家有名箭手的,行走的极为迅速,忽忽两日时间,已经走出宝华州。 因为杨显的这只拉车白虎实在是太过醒目,这一路行来,引起了无数有心人的关注,途中曾有不少官府中人派兵围剿,但都被杨显轻松化解,待到走到魔云州时,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魔云州地质奇特,别的州府的土地都是黄土地,唯独魔云州是黑土地。 就连天上的云彩也都是黑色的,所以才被称为魔云州。 这一日,白子安指着前方一座大山,对杨显笑道:“魔门七情六欲峰寻常人不得允许不得入内,不听命令者,只有死路一条。” 他向杨显解释道:“兄弟我与魔门北宗有点龌蹉,这七情六欲峰我就不进去了,青木崖就在七情六欲峰内,想来也不用我说了罢?” 杨显笑道:“有劳白兄一路护送,杨显感激不尽!” 白子安哈哈一笑,“别说先替我救了好友一命,就算没有你的火龙丹,就凭你我两家的交情,这件事我也不能不做!” 他向杨显与萧轻语拱手道:“告辞!” 萧轻语与他一路行来,已经有了感情,见他离开颇有点不舍,“白大哥,你真的就不陪我上山看看去么?” 白子安摇头道:“等什么时候我成为大宗师之后,再来七情六欲峰来看你,现在我就不进去了!” 说话间转身而去,片刻间消失无踪。 萧轻语一脸失落,看向杨显:“显哥哥,白大哥的门派是与我二哥有仇么?” 杨显摇头道:“据我所知,北宗魔门与书画一门并没有什么大的恩怨,或许白兄与七情六欲峰中的哪位弟子有点矛盾罢?” 他对萧轻语笑道:“恩怨情仇且不去说它,咱们先上山再说。” 七情六欲峰虽然名字中带了一个“峰”字,实质上却是一座极其巍峨高大的山峰。 这座插天巨峰拔地而起,气势巍峨,沉凝厚重,较之医家药山别有一番韵味,单单在气势上就比医家的山门多了几分霸气。 白虎青车到了山下的清玉牌坊前时,杨显对车内的萧轻语道:“轻语,下来罢。到了人家山门前,步行上山才行。” 萧轻语依言下车,抬头看向前面的牌坊,只见牌坊两侧刻有楹联大字,这些字体飞扬舞动极有气势,字体中的每一道笔画都像是一个活着的小动物,灵性十足,似乎是有生命的样子一般。 上联是:生在囚笼为棋子。 下联是:一刀砍翻布局人! 横批是:管他娘的! 萧轻语看的有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显哥哥,这副对联好有趣,不知是谁写的?是什么意思?” 杨显也笑道:“魔门中人讲究随心所欲,便是这对联也是这么爽快。” 他向萧轻语道:“这副对联的意思是,天地为囚笼,终生为刍狗。人从生下来开始,就已经成了天地间的一枚枚棋子,生老病死都是任凭天地摆布。寻常之人活得庸庸碌碌,但他们魔门子弟却要追求的=从肉身到灵魂的大自由,因此要极力去掉这种束缚,因此才要‘一刀砍翻布局人’,这样才能跳出棋盘,得大自由大解脱。” 萧轻语听的似懂非懂,疑惑道:“难道他们还要与天地为敌?” 杨显笑道:“或许是罢,魔门子弟战天斗地,有名的狂人都出在魔门之中,说他们将天地为敌这句话也不能说错。” 他话音未落,便听到一声冷哼从牌坊后传出,一名白衣男子出现在牌坊之前,“就凭你,也配解说我魔门老祖的留字?” 这名白衣男子背背长剑,长发披肩,身材修长,一张焦黄的面皮,双目开合间隐隐有碧光流露,竟然是一名修为不低的高手。 他看向杨显两人,冷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圣门七情六欲峰也是你们能进来的地方?” 杨显见他说话极为不客气,皱眉道:“这位老兄,你何必恶语伤人?你只是一名守门的门童,怎么这么大的脾气?难道这就是魔门的待客之道?” 白衣男子闻言大怒,似乎杨显说的“门童”两个字触及了他的痛处,他看向杨显,眼中杀气毕露,“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来我圣门放肆!死罢!” “刷”的一声,背后长剑已经被他拔在手中,剑光一闪,已经斩向了杨显脖颈。 这一下当真是出乎杨显的预料之外。 这魔门弟子竟然连他的来历姓名都不问,直接就对他下杀手,这一剑斩来的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杨显脸色一沉,急伸手将斩来的长剑夹住,再一抖,便将此人长剑轻轻巧巧的夺了过来。 白衣男子大惊,正欲退后时,眼前一花,杨显已经将长剑横放在了他脖颈之上,轻声问道:“你真是魔门子弟?” ps:本书已经扑街,但我会坚持写完,只是有点小小的伤心,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七十六章打脸 “你到底是谁?” 长剑加颈,白衣人脸上终于变色,“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他即便被杨显长剑加颈,口气依旧强硬:“敢在我圣门山下拔剑,你还是第一个……” “噗!” 杨显长剑轻轻一闪,已将此人的一只耳朵割掉,轻声叹道:“老兄,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现在被我杀死,另一个就是上山帮我通报一下。” 他将手中长剑轻轻一抖,“啪”的一声抖为两截,“你自己选罢!” “你……” 白衣人捂着耳朵,心中寒气大冒,厉声道:“你敢杀我?” “噗!” 杨显并指如剑,轻轻一点,一道剑气发出,瞬间将他另一只耳朵也割了下来。 杨显恼他无缘无故竟敢对自己施展杀手,此时下手绝不不容情,若不是需要一个传话之人,此人早就被他斩杀当场。 他看向一脸惊恐之色的白衣人,淡淡道:“你再多说一句,下一剑我便斩你的脑袋!” 白衣人大恐,忍气吞声道:“你到底是谁?” 杨显道:“你告诉雷门主,就说儒门杨显前来拜山!” 白衣人身子一震,深深看了杨显一眼,不顾两侧耳朵鲜血直流,飞身向山上爬去,几个起落间已经消失不见。 “显哥哥,魔门中人怎么这样?” 萧轻语此时已经不是初见杨显时的胆小脆弱,即便看到杨显将白衣男子耳朵割掉也没有赶到多害怕,她只是有点气愤:“他先骂的我们,我们还嘴便要杀了我们?哪有这个道理?我二哥说魔门中人行事虽然无拘无束,但很少会特意为恶啊!” 杨显笑道:“魔门南宗子弟一般都是这种嘴脸,但北宗子弟向来豪迈,很少会无辜杀人,今天这个白衣男子倒像是南宗子弟。” 他站在清玉牌坊之前,负手望天,淡淡道:“轻语,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萧轻语好奇问道:“什么不好?” 杨显见萧轻语小脸上一片紧张之色,不由摇头笑道:“算了,或许是我想多了!” 他伸手拉住萧轻语的小手,“一会儿咱们上山,若是没有见到你哥哥,你就随我下山,这七情六欲峰不待也罢!” 萧轻语点头道:“嗯!” 两人在山下站了一会儿之后,忽听山上钟声大作,“噹噹噹”响个不停。 片刻后,十几名身穿黑衣白衣的弟子走下山来,排列到清玉牌坊的左右两侧,黑衣在右侧,白衣在左侧,一个个屏气凝神,挺立不动。 在这些弟子中间的山路之上,缓缓走下来一名被众多弟子簇拥的中年男子。 此人身材高大,五缕长须犹如墨染,身穿黑袍,头戴梳冕,脚下无忧履,腰间黄金丝绦,此时缓缓走来,俨然帝王气象。 “黑帝秦无鸠?” 杨显看到此人后眉头大皱,“怎么下山的是他?雷动天呢?” 萧轻语拉着杨显的手,轻声问道:“显哥哥,他是谁?” 杨显道:“一个做梦想当皇帝的人!”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走来的黑衣帝王,面沉似水。 杨显如今乃是儒门门主,九宗十三派八十一门共尊之主,身份地位何等了得? 当初随石独秀去医家药山,医家家主李青囊便带领门人亲自下山迎接,以示隆重。 而今到了这魔门山前,魔门门主雷动天非但不下山迎接,反而来了这么一个玩意儿来,着实令他不舒服。 “小子,刚才便是你斩掉了我焦鹏护卫的耳朵?’” 身穿帝服的黑衣人站在半山坡前,手指杨显大声责骂:“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本王的前殿护卫也敢出手,就不怕本王灭了你的九族么?” 他骂了一句,手一挥,吩咐道:“拿下了,死活不论!” 他一句话说完,在他身后的一帮人齐齐向山下扑出,眨眼间便到了杨显面前,手中兵刃齐出,毫不留情的斩向杨显。 就在这些人对他出手之时,杨显已经将萧轻语抱到怀中,身子一闪,已经从原地消失,待到再出现之时,已经到了身穿帝王服的中年男子身边,猛然一掌拍去。 “轰!” 这一掌尚未拍出,帝服男子便已经觉得呼吸不畅,身子如陷淤泥,周身猛然一紧。 帝服男子大吃一惊,急忙闪身后退,大声喝道:“护驾!护驾!呃……” 他后退虽快,但杨显的速度更快,一掌拍出之后,力道还未用足,便撤掌换位,人在空中毫无凭借的猛然一闪,便已经到了帝服男子的身后,随后又是一掌拍出。 他这一掌快如闪电,帝服男子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他一掌打中肩头,“喀嚓”一声,左边肩膀已然碎了。 帝服男子身子陡然巨震,双目之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骇然之色,正欲张口说什么,但随即一口血便喷了出来,身子软软倒地。 杨显一掌打出之后,便即站在原地不再移动,他将萧轻语轻轻放下,随后扯起软倒在面前的帝服男子的一条腿,对萧轻语吩咐道:“咱们上山!” 萧轻语看向石梯下叫嚷着扑来的一群魔门弟子,“显哥哥,他们怎么办?” 杨显道:“不用管他们!” 他扯起帝服男子的一条腿,这么拖死狗一般拉着向山上走去。 “蹦蹦蹦” 随着杨显向上拖行,帝服男子脑袋不住与山路石阶向碰撞,只是走了几个台阶,此人的相貌便已经变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山下扑来的魔门弟子大惊失色,飞速扑向杨显,要将此人从杨显手中救下。 感应到这些弟子们的攻势,杨显头也不回,空着的一只手五指轮转挥洒,“嗤嗤嗤”一道道气劲从他指尖发出,射向扑来的众人。 “哎吆!” “砰!” 但凡扑向杨显的魔门弟子全都被气劲打伤,当场从空中跌落,摔在了石阶之上,随后一溜翻滚的向山下滚去。 一时间惨呼声,叫骂声,撞击声,呻吟声,不绝于耳。 杨显对这些充耳不闻,只是吩咐萧轻语道:“一直向上走,到山上我自有道理!” 两人一路向上,山上也有不少魔门弟子听到动静前来阻拦,但全都被杨显打倒在地。 转了几段长长的阶梯之后,一座巨大的宫殿显现在两人面前。 杨显拖着帝服男子几步走到宫殿大门前,手指弹了几下,便将大门前的几名守卫弟子点倒。 他看了看被自己一路拖行的帝服男子,嘿嘿冷笑几声,一伸手将此人的腰带解下,将他双腿绑住,倒吊在了宫殿大门之前。 “轻语,你去旁边给我折几支荆条来!” 杨显吩咐身边的萧轻语,“最好是带刺的!” 萧轻语依言从路边折了几支荆条递给杨显,轻声问道:“显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杨显接过荆条,猛然向倒吊着的帝服男子身上抽去,淡淡道:“打脸!” ps:感谢流卍夜未央、xiaoxinluohu两位的打赏,本书又多了两名舵主,感谢。 同时说一下本书的订阅情况。 截止到现在为止,本书的首订为四百,均订三百。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一掌只有三百人订阅,而一张订阅的钱是一毛钱左右,这要算上增币,连一毛钱都没有,所以我说扑街了。我一天写四五千字,挣五六块钱,这实在有点兴致缺钱,我又不是专职写手,大江还有自己的工作,能腾出时间每天写上几千字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但今天这订阅确实有点打脸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疑云 “嗤!” 荆条挥动,发出尖锐而短促的破空之声,狠狠抽打在倒吊的帝服男子背脊之上。 “啪” 帝服男子背部的衣服被荆条所附着的内劲震的轰然破碎,碎片如片片蝴蝶忽然漫空飘飞,露出帝服男子精赤的上身。 “啊!” 杨显这一荆条抽下之后,本来已经昏迷不醒的帝服男子放声惨嚎,睁开了眼睛。 杨显脸色不变,手中荆条继续抽打。 帝服男子被杨显从山下一路拖拽,早已经将鼻子嘴唇磨没了,此时痛醒之后,倒吊的身子不住扭动挣扎,嘴里呜呜咽咽嚎叫不休,但因为少了鼻子嘴唇,他说的到底是什么,已经无人能听得清,但其身子扭动如蛆微微抽搐,可见疼痛到了极点。 但即便此人就此身死,也不能让杨显将眼睛眨上一下。 以他儒门门主的身份,今日魔门中人不前来迎接他也还罢了,竟然拍了这么一个东西来羞辱自己,还真把他当成吃素的了。 万年前,九宗十三派八十一门共聚中京,签榜兰台,共议儒门为百家之尊,对百家有监管废除之权,是以儒门门主又被称之为百家家主,有号令百家之能。 只要儒门子弟不乱用此权,只要这儒门一日不灭,这百家家主的身份就一日不消。 而今杨显在山下自报名号,这魔门中人竟然敢如此对待自己,他要是不狠狠反击,恐怕整个儒门在以后都抬不起头来。 因此他这才将这身穿帝服之人倒吊在天魔宫前,持荆条抽打。 既然他们不给自己脸面,杨显又何必给他们脸面? “住手!” “你好大的胆子,敢来我圣门撒野!” “快去救秦师伯!” “杀了他!” 天魔宫内的弟子听到动静,看到被杨显肆意抽打的帝服男子,都是吃了一惊,之后纷纷大怒。 “好大胆的狂徒,竟然来我天魔宫前闹事!” 只是片刻间,天魔宫中便有几十名弟子从宫内奔出,冲向门口。 但一名弟子刚到门口,便被杨显伸手一抓,当即抓住脖颈甩了出去,“呼”的一声摔在门前,当场昏迷了过去。 杨显双手连抓连摔,只在顷刻之间,这刚刚跑到宫门口的几十名弟子全都被他摔昏在了门前。 他将这些弟子摔昏之后,如法炮制,一个个全都解开腰带倒吊在个天魔宫门前两侧的墙壁之上,随后挨个抽打。 他这一番动静闹出来,当真是大的惊人。 在北宗魔门,有资格入住天魔宫的弟子无不是万里挑一的资质绝佳之辈,这些弟子在天魔宫中听经修行,优异之辈便有可能成为真传弟子,日后便是整个莫魔门的中坚力量。 这些弟子能够进入天魔宫中,那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之人,眼角之高,天下少有,便是连自家门主都有几分不服气,平日里无法无天,只觉的只有自己才是天地间的主角。 但今天刚到宫门,便被一个小了他们不知几岁的少年一招抓住,在他们就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经被杨显倒吊在宫墙之上以荆条抽打。 这些弟子直到荆条临身,犹自以为身在梦中。 他们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自己竟然被人如此羞辱,而且还是在自家山门之内,天魔宫前! 在这些人中,还有几名弟子属于魔门真传,武道修行远超同侪,刚才就是他们第一个听到不对,第一个冲了过来,让后又第一个被杨显一招抓住摔晕。 “噗!” 一名倒吊的弟子被荆条抽醒后急怒攻心,一口血忍不住的喷了出来,大声喝道:“你到底是谁?我魔门中人可杀不可辱!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杨显对他并不理睬,缓缓转身看向天魔宫的大门。 此时从天魔宫内,缓缓走出来一名白须老者,这老者童颜鹤发,长得白白胖胖,看似行走缓慢,但眨眼间便已经到了门前,一语不发的抽出一柄长剑,虚虚斩向杨显。 这白胖老者一剑斩出,一道无匹剑气从剑刃倏然飞出,直奔杨显胸口。 杨显冷冷一笑,举掌虚劈,同样一道剑气从掌心发出,迎向老者飞来的剑气。 “噗!” 两道剑气虚空相交,双双湮灭。 白胖老者脸上露出一丝惊容,手中长剑斜斜指向地面,缓缓开口道:“敢问道兄怎么称呼?” 杨显负手门前,淡淡问道:“雷动天呢?动辄杀人,这就是你们魔门的迎客之道?” 白胖老者眼中光芒闪烁,“像阁下这般行径,也不像是做客之道。” 他看向杨显,声音低沉,微带冷意,“从古到今,还真没有几个人敢来我七情六欲峰撒野,阁下倒是好胆气!” 杨显道:“不是胆气,是怒气!” 他看向白胖老者,“贵门少主萧天动的妹子在半路上被人截杀,杨某一路护送,远涉万里才走到贵派山门,难道我这一路行来只是为了魔门弟子一剑斩杀?” 白胖老者在听到“萧天动”这三个字时,脸色大变,“一派胡言!天动孩儿早就将妹子萧轻语接回了山门,他什么时候又有了一个妹子?” 他说到这里,陡然一声大喝:“先抓了你再做处置……” “什么?” 杨显脸上微微变色,他在听到“早将妹子接回了山门”这句话的一霎时,便已经知道在这魔门之中定然生出了极大的变故。 萧轻语明明就在自己身边,萧天动怎么可能会有第二个叫做萧轻语的妹子? 难道身边这个萧轻语是假的?还是说被萧天动接回来的那个是假的? 他在听到胖老者说话之时,已然反手将萧轻语的手腕握住,低声道:“紧跟着我,不要乱跑!” 他在抓住萧轻语手腕的一瞬间,便有一股无形真气进入了萧轻语的心脉之内,此时只要他动念间,随手便可以引动这股真气爆掉萧轻语的心脏。 他在听到竟然萧天动竟然还有一名妹子,当下心中疑云大起,虽然不相信身边这个萧轻语是假的,但毕竟不能不防,他这一股真气发出之时若有若无,萧轻语根本就不曾感受的到。 听到杨显吩咐后,萧轻语抬起头努力笑了笑:“嗯!我不离开显哥哥!” 杨显暗自惭愧,但此事绝不可大意,纵然对不住萧轻语,最多以后向她赔罪道歉,此时却不能手软。 此时白胖老者已经迈步到了杨显面前,长剑一闪,刺向他的脖颈。 第一百七十八章蹊跷 面对白胖老者斩来的长剑,杨显搓掌成刀向前猛然劈去。 “嗡!” 长剑与他手掌相交,发出嗡嗡巨响,长剑晃动的同时,白胖老者的身子也随着长剑抖动不停,须发俱张,连连后退。 就在老者后退之时,杨显身子闪动,鬼魅般到了老者面前,手掌缓缓前拍。 他手掌拍击之时,看着也并不怎么快,但对面的白胖老者面露惊恐之情,身子极力躲闪,但就是没能躲开。 “砰!” 老者胸口中掌,身子立地而起,向天魔宫内倒飞而去。 就在白胖老者还没有落地之时,一名黑衣男子忽然现身,虚虚一招,便将飞到半空的白胖老者招到手中。 这忽然现身之人身躯极为伟岸,高鼻大目,乱发披肩,浑身肌肉虬结,站在天魔宫中,犹如上古战神一般。 他将白胖老者轻轻放在地下,抬头看向杨显,呵呵笑道:“老兄好高明的身手!不知如何称呼?” 此人形貌威严,但说话却是极为文雅,与他的形貌截然相反。 就在此人说话之时,一群群黑衣人缓缓从他背后现身。 “二哥!” 杨显还未说话,萧轻语忽然对着黑衣男子喊道:“二哥,我是轻语啊!” 她身子一动便要跑到黑衣男子身边,但却被杨显伸手拦住。 杨显一脸肃然的看向萧轻语,“轻语,这就是你哥?” 萧轻语身子挣扎了一下,“显哥哥,他就是我二哥啊!” 杨显轻声道:“先不急着认,我看他好像不认识你!” 萧轻语急的双目掉泪,“他明明就是我二哥,为什么不认我?” 杨显拍了拍萧轻语的肩膀,柔声道:“这也是我正想问的!” 他看向对面的黑衣大汉,笑道:“我是谁?刚才你们山下的门童不是都告诉你了么?” 黑衣大汉双目瞳孔微微回缩,哑然失笑:“刚才山下迎客门徒双耳被割,只说是有人前来闹事,倒是没有说出阁下的身份。” 他看向萧轻语,“好漂亮的女娃娃,刚才怎么喊我哥哥?我真的很像你哥哥么?” 他说到这里哈哈大笑,“我萧天动若不是已经有个妹妹,还真有可能认你做小妹!” 寻常之人若是说起自己,通常都是说“我”,而不是说“我某某某”,普天下根本就没有这么自称的,但面前这个黑衣大汉却时时刻刻都将自己的名字挂在嘴边,好像生恐别人不知道他就是萧天动一般,给人的感觉极不舒服。 就在他大笑之时,杨显忽然开口吐气,发出一声暴喝:“咄!” 整个天魔宫在杨显这声暴喝之下不断震动,对面的黑衣人身子一震,披肩长发陡然炸起,浑身汗毛竖起,脸上变色,不自禁的向后倒退。 就在这一声暴喝之后,杨显已经从此人刚才运功抵抗的功法气息中判断出了他的身份,“你不是萧天动!” 杨显看向黑衣大汉,“萧天动修炼的裂天魔功,功法暴烈,自带一股火性,而你修炼的却是一种阴柔心法,功力也算不上精纯,好像是吃灵药硬生生拔上来的!” 黑衣大汉大声呵斥,“一派胡言!左右,把他拿下了!” 他在吩咐之时,身子陡然后退,几个转折,已经消失在宫殿群中。 “还想跑?” 见黑衣大汉后退消失,杨显手掌向前伸出,做了以虚抓的姿势,随后猛然后拽。 “砰!” 本来消失不见的黑衣大汉陡然倒退着出现在宫殿之内,他竟然被杨显的真气拐着弯的给抓了出来。 此时宫殿中的众多黑衣人也手持刀剑冲到了杨显面前。 杨显神情不变,低声吩咐萧轻语:“把耳朵堵上!” 萧轻语不明其意,但还是乖乖的吧耳朵捂住。 她刚刚捂住耳朵,身子便是一震。 就见杨显陡然跨步,走进了天魔宫中,随后长啸声从他口中响起。 这啸声如炸雷频响,似地裂山崩,震的整个天魔大殿摇晃不停,似乎随时都要散架倒塌。 手持刀剑冲过来的几十名魔门弟子如被狂风巨浪席卷,一个个离地而起,如同风中落叶,翻番滚滚的向宫殿里面飞去,待到落地之后,已然昏迷了一大半。 没有昏迷的几个人在地上勉强站起,但刚刚起身之时,杨显的啸声猛然拔高。 对面的几人如被无形巨锤击中,身子再次飞起,狠狠撞向宫殿墙壁,因为杨显啸声实在太大,犹如实质的声浪将他们全都压的紧贴在墙壁之上,竟不下落。 因为是在宫殿之内的密封环境之中,杨显这啸声的威力远超在旷野之中。 他上一次在在青州以啸声震翻玄火教上万人马,那还是在旷野之中,如今他挺身天魔宫中,这啸声的威力凭空增加了三成,就算这魔门弟子比之前的玄火教弟子高明了不致一筹,却还是经受不住,全都被震的昏了过去。 就连被杨显虚空摄拿的“萧天动”也被震的口眼歪斜,软软倒地。 即便萧轻语已经捂上了耳朵,此时也还是经受不住,只觉得如同身在万丈波涛中的小舟,身子被波涛推的不断起伏波动,一霎时头晕眼花,烦闷欲呕。 正当她感觉自己难受的就要死去之时,杨显的啸声倏然停止。 此时整座大殿之内,除了杨显,再无一个站立之人。 杨显站在宫内扫视四周,轻声叹了口气,将趴在地上的“萧天动”抓到手中,“老兄,你到底是谁……” 陡然一声淡淡轻喝从天魔宫外响起,“不知哪位道友来我天魔宫夸功?是在欺我魔门无人么?” 这句话响起之时,似乎还在百里之外,但最后一个字却是在天魔宫内落下。 杨显吃了一惊,转身前看,却见一名身穿黑袍的清瘦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看到杨显看向自己,老者微微一笑。 杨显见他微笑,不知怎么的,心中忽然涌起一种极其欢喜的情绪,似乎自己遇到了一件大好事,发自内心的想要开怀大笑,忍不住嘴角翘起,也露出一丝笑容。 杨显笑容刚刚从脸上泛起,心中一凛,立时觉出不妥,“不好,这是魔门的变天大法!我中招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风长老 魔门变天大法又叫做变天魔功,乃是魔门十三魔功中排名第三的一种无上精神秘术,非精神修为达到一定地步之人,根本无法修行。 这么功法诡秘奇异,修行起来苦难重重,魔门历代高手能将此功修行成功者,几万年来屈指可数。 但这门功法一旦修行有成,威力奇大,与人对敌,简直让敌人防不胜防。 这门功法能屏蔽人的五感六识,使得敌人思绪混乱,眼前幻觉重重,修到高深之处,甚至能影响人的心灵改变人的记忆,这也是“变天”这两个字的由来。 当年魔门之中,曾有一位门主将此功修至大成,当真是威压天下,难逢敌手。 因为这门功法实在太过邪门,与人对敌几乎不用动手,只是意念上的交锋就能斩杀对手,实在是诡异到了极点,武林中人便将此功称为心魔大法,当年那位魔门门主便被称为第一代心魔。 而今面前这位清瘦老者竟然修成了这等秘术,着实让杨显吃了一个亏。 在发现自己已经被对方影响了心灵之后,杨显身子一震,陡然发出一声长啸,刚刚露出的笑意倏然收敛。 他在这天魔宫中疾走绕行,口中曼声长吟:“夫君子者,行事有方,德性固长,煌煌然若大日,皎皎兮如明月,恶不加身,邪不侵心!如何修至此?吾善养吾浩然之气也!” 他最后一句“浩然之气”诵出之后,一股极其庞大的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当真如烈日,似骄阳,令人惶惶不敢直视。 就在他这段话诵出之后,登时浑身一松,刚才思绪受到控制的感觉在一瞬间消失。 这变天大法虽然极其了得,但也有克星,佛门的金刚咒与道门的清心正法以及儒门的浩然正气,恰好就克制这门魔功。 对面清瘦老者一声轻咦,身子微微摇晃,看向杨显目露奇光,“浩然正气?有趣!你是儒门中人?你老师是谁?” 他伸手向杨显抓来,“既然是儒门子弟,为何来我七情六欲峰闹事?” 他这一抓也不如何巧妙,速度也不如何快速,但手法之森严,气度之宏大,却是杨显生平少见之妙招。 杨显对着老人躬身下拜,“晚辈杨显,拜见风前辈。” “轰!” 他这躬身一拜,对面的清瘦老者脸色大变,头脑一阵晕眩,“好小子!你知道我!” 他身子微微摇晃,缓缓伸出一根手指点向杨显眉心,啧啧赞叹:“年纪轻轻竟然有圣贤气象,老夫竟然差点受不起你这躬身一拜!” 他这一指点出,正个天魔宫轰然一震,方圆数十丈的空间全然凝固,杨显浑身一紧,犹如被困在琥珀中的小虫,丝毫动弹不得。 “砰!” 就在老者手指点向即将点到他的眉心之际,杨显满头长发陡然炸起,双臂猛然一抖,老者凝固的空间已然被他抖动,连带整个天魔宫都在轰轰摇动。 杨显手掌抬起,食中二指成剪刀状,剪向老人点来是手指。 “咦?这一招倒是奇特,叫什么名字?” 杨显笑道:“这招叫做金蛟剪,是晚辈自创出来的一招,还请前辈品鉴!” 清瘦老者大奇,“好!我试试!” 他也不躲避,任凭杨显两指夹向的手指,继续向杨显眉心点来。 “噗!” 三根手指相交,杨显身子剧烈颤动,被老者手指上的这股巨力打的身子离地而起,在空中翻滚着向一边墙壁撞去。 “好家伙,这一剪刀力道很足啊!” 老者身子不动,手指轻摇,伸到面前看了看,只见手指两侧已然多了两道红印。 “好功法!厉害的很呐!” 他身子一动,瞬间到了还在空中倒飞的杨显面前,手掌前拍:“小子,你为甚么要来我天魔宫捣乱?” 杨显举掌相迎,“我若不捣乱,岂能惹得前辈现身?” “轰!” 两人手掌相交,杨显身子打跌飞出,在空中翻番滚滚竟不落地。 以他如今的修为,在这名清瘦老者面前,竟然毫无招架之力。 老者将他打飞之后,毫不停歇,迈步向前,行云流水般到了几丈远的杨显面前,“你是特意引我出来的?” 他在说话之时,已然伸手转向杨显脖颈,想要将杨显擒住。 杨显嘿嘿一笑,双指并起,点向老者眉心,“前辈,这一招是家师所传的剑指!” 他这两指点出之后,指尖剑芒吞吐,浑身剑气冲霄。 清瘦老者不复轻松神情,脸色肃然道:“原来是梅兄的弟子,老朽早就想见识一下梅兄的平天剑指了!” 换掌为拳,猛然轰出,“小子,你到底引我出来作甚?” “轰!” 杨显的手指点向老者的拳面,身子再次倒飞,两根手指已然扭曲变形,但在他倒飞的过程中,手指迅速恢复过来。 清瘦老者半天身子一麻,只觉得一股无比锋锐的剑劲气沿着拳头迅速进入手臂上的经脉,一路直行闪电般直奔自己的心脉而来。 “厉害!” 老者手臂一抖,杨显打入他体内的剑气从他掌心倏然飞出,竟然被他硬生生给甩了出来。 老者看向杨显面露讶色,“小子,你不过是宗师境界,如何能有如此战力?梅兄教弟子的本领竟然如此了得?” 杨显笑道:“此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对老者道:“风前辈,你们魔门应该出了点问题了!连如今的魔门少主都有人假扮,问题还不小!” 清瘦老者本欲在向杨显出手,好再试试杨显的本领,闻言道:“刚才看到你擒住此人之后,我就知道这个天动是假扮的了!南派的一群家伙倒是很了不起啊,竟然大摇大摆的控制了我北宗而我们竟不自知。” 他伸手一招,便将软倒在地的“萧天动”抓到手中,“小子,你的心法瞒不了,一看就是南派的功法,是田断让你来的么?他怎么知道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在闭关?这个机会找的很巧妙啊!” 对面的“萧天动”一动不动,宛若死人。 清瘦老者见状嘿嘿冷笑:“天下还真没有几人的嘴巴是我风瘦竹撬不开的,你还是乖乖说出来罢!” 第一百八十章魔门生变 风瘦竹乃是魔门北宗的四大长老之一,也是天下间少有的武道大宗师。 他这段时间正在与掌门雷动天以及几个长老正在百里之外的后山处理一件紧急大事,直到听到杨显在天魔宫中的啸声才知道山上生了变故。 后山众人都腾不出手来,便派他前来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瘦竹是武道大宗师的修为,百里之地对他来说只是一步之遥,等他来到天魔宫前看到被杨显擒住的“萧天动”,立时发现不对。 魔门北宗与南宗两派的武学心法虽然同出一脉,但经过长时间的分裂发展,此时已经有了极大的不同。 在这个假的萧天动被杨显抓住之时,他自然而然的会运功抵抗,而他这运功而流露出的功法气息全都被风瘦竹感应的清清楚楚。 风瘦竹修行的乃是变天魔功,涉及到无上精神秘术,感知极其敏锐,只是略一感应,就知道了这个“萧天动”的异常。 他是老谋深算之辈,在发现连魔门少主都成了假的,立时明白门中定然发生了极大的变故。 以他大宗师的修为,在发现门中不对之时,只是一个转念,精神力笼罩之下,瞬间便将整个七情六欲峰中几千弟子“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一“看”,就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满山弟子里,几乎有一半身上都流露着魔门南派的功法气息。 风瘦竹在惊心之余,更多的却是愤怒与好奇。 这南宗子弟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即便他们这些老家伙都在后山处理事情,但前山山门处毕竟还有几个宗师级高手坐镇,这种弟子几乎被换了一半的事情按道理来说,不可能发生。 他虽然心中好奇,倒是不怎么担心。 普天之下,能让一名大宗师感到担心的事情,还真不太多,除非对手也是一名大宗师。 即便这满山弟子都是南宗之人,对风瘦竹来说,也就是一巴掌就能灭掉的事情,根本不足为虑。 是以他才有闲暇对杨显出手,查看杨显的身份。 就算这些魔门弟子是假的,但这天魔宫却是真的。 杨显竟然单人独身闯进了天魔宫,将所有弟子都打成了死狗一般,这实实在在是抽了魔门一记极其响亮的耳光,作为魔门长老的风瘦竹岂能饶了他? 所有这才有他对杨显出手试探的事情发生。 此时发现杨显竟然是儒门弟子,而且还是梅年生的真传弟子之后,风瘦竹便有点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杨显身为儒门门主的身份早就传遍天下,他们魔门自然也不例外。 知道了杨显的身份之后,风瘦竹便不好再对杨显出手,毕竟儒门门主的身份非同小可。 更何况魔门门主雷动天与梅年生乃是生死之交,当初得知梅年生被伏击之后,雷动天还伙同李青囊等人专门与魔门南派战了一场,想要杀掉南派宗主田断来替梅年生报仇,结果被李真阳压了下来,最后只得作罢。 有这么一层关系,风瘦竹自然不会以大欺小,特意教训杨显。 “梅兄收的好徒弟啊!” 风瘦竹将假的萧天动提在手中,看向杨显,“好小子,一个人竟然打翻了我魔门这么多人,这在我们魔门上万年之中,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风瘦竹自称自己门派为魔门,而之前的魔门弟子却都自称圣门子弟,单从这种对自家门派的称呼之上,就足可以看出那些弟子门的心境修为。 当初魔祖自称为魔,求的就是随心所欲,图的就是一种大自在。 无所顾虑,师法自然,一切都是随心意而行,这才是真正的魔。 而如今魔门弟子自己都避讳这个“魔”字,不称魔门,反而自称为圣门子弟,这已经完全背弃了求魔的自在之心,已然不可能再有大成就。 只有抛开一切凡尘顾虑之辈,才能体会到“魔”的境界,才有可能真正入魔而成魔。 风瘦竹这名大宗师便是求魔而成魔之人,所以毫不忌讳自家这个魔门的称呼。 所以只从一个称呼,便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境修养而进一步判断出对方的武道成就。 此时听风瘦竹对自己隐隐有责怪之意,杨显笑道:“若是不闹的够大,如何能惊动风前辈?” 风瘦竹此时手中还抓着假的萧天动,闻言道:“杨显,我不与你争辩,你是晚辈,年纪又小,我不能欺负你,但今日你毕竟羞辱了我整个魔门,他日我们弟子自会向你找回场子。” 杨显笑道:“好,我等着!” 风瘦竹一声冷哼,“你在这稍等,我审明此人之后,咱们再做计较!” 他话音未落,已然抓着假的萧天动消失在天魔宫中。 过了片刻之后,风瘦竹再次出现在天魔宫中,“小子,随我来!” 他此时满脸杀气,看情况应该是从刚才的假的萧天动口中问出了什么问题。 杨显问道:“去哪里?” 风瘦竹道:“后山!去见门主!” 他对杨显道:“最近几年,我门中后山禁地生变,门主与我们几个老家伙一直都在后山处理这件事情,因此无法分心门内之事,这才给了南宗之人可趁之机。” 杨显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使得魔门几大长老连同门主都脱不开身?” 风瘦竹道:“你到了后山便知。” 他看向萧轻语,“这女娃娃是谁?是天动的妹妹么?” 杨显笑道:“前辈法眼无差!” 风瘦竹点头道:“他们兄妹的虽然相貌不同,但血脉中的那种气息却瞒不了人。” 萧轻语一脸希翼的看向风瘦竹,“老伯伯,我二哥现在也在后山么?” 风瘦竹摇头道:“你二哥自从离山去接你,到现在都没有回山。他若是回山了,岂能有这些阿猫阿狗的假扮我魔门子弟?” 他说到这里,脸上浮出淡淡忧色,“这南派中人既然胆敢让人来北宗假扮天动,那么就是说他们知道天动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回到七情六欲峰。要按照这么推算的话,天动要么是被南宗暗算,死在了外面,要么就是被困在某个地方而暂时不得外出。” 杨显道:“我倾向于萧兄是被困在了什么地方,南宗能杀死萧兄之人,年轻一辈的还真不多!” 风瘦竹道:“不错,别的老家伙们绝不敢对天动动手,除非他们的自己的徒弟也想不想要了!” 他说话间,反手拍出,倒吊在宫门前的秦无鸠等人被他一掌拍成漫天血雾,“你们随我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祭坛心脏 “砰!” 上百名被杨显倒吊在天魔宫前的魔门弟子,被风瘦竹一掌打爆,化为漫天血雾。 “一群丢人现眼的东西,死有余辜!” 他将双手伸向杨显与萧轻语,“后山距离此地还有百十里地,我将你们两个带过去罢!” 这风瘦竹刚才还是一副淡淡然的表情,但此时一掌拍出,上百魔门弟子全都被他打死,直到此时才显现出他魔门大摩头的本色。 上百名弟子,说杀就杀了,连其中一个宗师级高手秦无鸠都毫不犹豫的一掌打爆。 这才是他魔门大魔头的行事手段! 杨显此时见他一掌抓来,本欲躲开这一抓,但想了想,却是没动,任凭风瘦竹抓住自己的肩头。 于此同时,萧轻语的肩膀也被风瘦竹抓住。 这清瘦老者喊了一声“起”,杨显与萧轻语两人同时身子一轻,双脚离地。 随后眼前景色急速变幻,犹如身陷一场光彩陆离的奇异梦境,四周的景象忽然都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但这种奇诡的情况只是一瞬间事情,陡然眼前一亮,两人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个新环境。 两人刚刚还在天魔宫中,但眨眼间,却已经置身于一座奇异的山谷之中。 看着身边山石嶙峋,不远处古木参天,鸟飞虫叫,飞泉流瀑,萧轻语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看向站在身边的杨显,“显哥哥,这是哪里啊?” 杨显淡淡道:“这里应该就是风长老说的百里之外的后山处了。” 风瘦竹此时已经松开了抓着两人肩膀的手掌,闻言呵呵笑道:“不错,这里正是我魔门禁地黑龙谷,今日杨门主来的正好,说不得有件事情还要你来帮一下忙。” 他迈步向前,“你们两人随我来!” 萧轻语此时还一脸震惊之情,喃喃道:“这就到了百里之外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杨显叹道:“这就是大宗师的可怕之处,转瞬千里,缩地成寸,已经超出寻常武道高手的范畴。” 他牵起萧轻语的小手,“走罢,一起看看去!” 两人跟着风瘦竹一路前行,在行进当中仔细打量这个山谷。 只见这座山谷的石头色做青黑,与寻常石头大不相同,两侧树木也都是奇异的青黑色,便是那宽大的树叶,也都是黑色而非正常的绿色。 整座山谷给人一种阴森肃杀的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顺着曲折的鹅卵石小路,七拐八拐的转了几个圈子,最后一处极宽阔的场地出现在了杨显面前。 这是一处四面环山的小小盆地,有十几里的跨度,在这座盆地正中,修建有一座高有十几丈的圆形祭坛。 这祭坛通体黝黑,有三丈方圆,此时在祭坛上方的平顶之上,有七八个人正围绕着一个石台盘膝而坐。 “嗡嗡嗡” 一阵阵轻响从祭坛顶部发出,整个祭坛甚至整个山谷似乎都在随着这声响在慢慢震动。 这声音响动的同时,一股极其邪恶的阴冷波动从祭坛上扩散开来,使得杨显周身汗毛直竖,萧轻语惊呼出声。 “这是什么东西?” 杨显看向前面行走的风瘦竹,“这气息怎么这么邪恶?” 风瘦竹脚步不停,轻声道:“你上来看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三人走到祭坛旁边之时,风瘦竹停下脚步,对杨显道:“你跟我上去,女娃娃就在下面等着罢。” 杨显将萧轻语拉到身前,搂住她的身子,在她背部轻轻拍了拍,“轻语,你先在下面等我一会儿,一会儿我就下来。” 萧轻语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杨显的衣襟,轻身道:“显哥哥,你小心点!” 杨显笑道:“没事的,乖,听话!” 此时祭坛下还站了好几个魔门弟子,风瘦竹唤过几个,吩咐道:“看好这个女娃娃,不得有任何闪失。” 在几个弟子躬身应是之时,杨显已经登上了这座祭坛。 十几丈高的祭坛,公分九层,在最顶上,才是祭祀鬼神苍生的石台。 随着杨显一步步向祭坛顶部走去,一股股越来越阴寒邪恶的气息便越来越浓重。 直到他走到祭坛顶部之后,终于看到了祭坛中心石台上摆着的东西。 邪恶阴寒的气息正是从这件东西上散发出来的。 那是一颗巨大的青紫色的心脏。 这心脏足足有小水缸大小,虽然只是一颗单独的脱离了本体的心脏,但此时在祭坛的石台上依旧“砰砰砰”跳动不休。 杨显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一颗心脏,也想不出是什么样生物才有这么样的一个器官。 这心脏每跳动一下,便有一股阴寒的的气息发出,同时伴随着一道道诡异的波动。 距离这颗心脏越近,压力便越大,杨显往前走了几步之后,眼前陡然幻觉四起,不辨东西。 他吃了一惊,师门心法急速运转,心灵一霎时进入空灵之境,身与道合,身心再也没有半点波动。 风瘦竹轻声“咦”了一声,双目之中异芒闪烁,“好小子,竟然到了这一步!” 此时在这心脏周围,正盘膝坐着七个人,听到杨显上来的动静之后,所有人都扭头看向杨显,等待风瘦竹的介绍。 风瘦竹看了杨显一眼,对七人道:“这小子是梅年生的徒弟,当今儒门门主杨显,你们几个前几天还不是说过他么,人家现在可是来了啊,还把咱们天魔宫中的弟子挨个吊在天魔宫前,用荆条抽打,这威风,这霸气,啧啧,比他老师只强不弱!” 杨显嘿嘿笑道:“不得已行此下策,还请几位前辈见谅!” 风瘦竹见他在这种合道的状态之下竟然还能分神开口说话,不由得吃了一惊,“杨显,你真的是宗师修为?” 杨显笑道:“前辈法眼无差。” 风瘦竹暗暗纳闷,“只有精神境界达到大宗师水准,才能自如的将自身精神从合道状态中脱离,还从未听说过宗师境界就能做到之人,这小子是怎么做到的?” 正在风瘦竹纳闷之时,旁边一名高大老者已经长身而起,“杨显,你老师现在如何?前几天突发剑气,引我百家神兵攻打不死黑山,这老小子很有闲情雅致啊,不是说他死了么,怎么还这么活蹦乱跳的?” 这名高大老者面相古拙,一双金色的瞳孔异于常人,他开口说话之时,语速虽然不快,但声音震荡虚空,犹如滚滚雷声,整个人就如同雷霆组成的一座火山,好像随时都会有无尽雷霆从他身上喷发出来一般。 他对杨显道:“你来的正好,恐怕也只有你们儒门的心法才能真正克制这东西,儒门大印你带了没有?” 不待杨显回答,老者又道:“我是雷动天,你老师应该给你说起过我!” 第一百八十二章重生 雷动天,当今魔门门主,有个绰号叫做晴空霹雳。威震天下数十年,行事雷厉风行,当年出道之时,惹出出了不少风波。 他与医家李青囊乃是至交好友,两人曾联手闯荡江湖五六年,情谊深厚。 后来遇到儒门门主梅年生之后,雷动天被梅年生折服,对梅年生极为钦佩。 这也是后来得知梅年生被围攻之后,特意联合医家李青囊与书画门等人攻打魔门的原因。 杨显曾听梅年生说过此人,但今天还是第一次得见。 他不敢怠慢,对雷动天躬身行礼道:“晚辈杨显,拜见雷前辈。” 雷动天对杨显伸手相扶,将杨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好小子,你当真只有十二岁?” 杨显道:“不敢隐瞒前辈,晚辈确实十二岁。” “就好好好,梅兄手收的好徒儿啊!” 他一双金睛之中流出丝丝电光,杨显笑道:“你来的正及时,这段时间,黑龙谷中发生了变故,真好需要你的儒门正印助我一臂之力。” 杨显看向石台上的巨大心脏,轻声问道:“可是这颗心脏出了问题?” 雷动天道:“不错!” 他对杨显道:“中古时期,有大魔降世,欲灭人族,后来被百家宗主联合妖族出手斩杀,后来将这大魔分尸数块,放到各个门派镇压,我魔门镇压的便是这颗不死魔心!” 杨显悚然动容,“竟然是大魔的魔心?” 他之前在医家药山之上,九曾看到过一只青麟巨爪,也就那个时候,他才知晓了天外大魔的存在,他老师梅年生竟然一直都不曾向他说过此种事情。 也就是在哪个时候,他看到了梧桐天树的巨大树叶以及树叶中蕴含的上古之时的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没想到今天在魔门之中,竟然又见到了与大魔躯体的另一部分。 雷动天见面露惊色,叹道:“这颗心脏自百年前就变得躁动不安,但好在还能勉力压制,可是近几年,越来越反常,跳动的威力越来越大,前段时间忽然爆发,生生震死了黑龙谷几千子弟,差点飞走。等我我们几个到来时,这颗魔心已然化为人形,我们几个老家伙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它打回原形,勉励压制。” 杨显楞道:“这都几万年过去了,这颗魔心还有转化人身的活力?” 武道修为到了大宗师境界,就已经可以滴血重生,等闲不得便死。 但大宗师即便可以滴血重生也还是有他的极限,向着不死魔心一般,经过几万年还有能力幻化成人形,已经超出了寻常之人的想象。 刚才雷动天说了,在场几人合力才将这魔心大打回原形,可见这不死魔心的厉害。 雷动天可是魔门门主,大宗师境界的在世人仙,旁边几位魔门的长老,也都是大宗师境界的高手,而他们魔门还有几件镇教神兵,战力不可谓不强。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几人还是被这颗魔心耗在这里,连自家山门弟子被人替换了不知情,由此可见这可魔心的厉害。 雷动天见杨显吃惊,对杨显道:“这颗心脏既然被称为不死魔心,自然有其不凡之处,几万年来,我魔门历代弟子,都曾想过将这魔心磨灭,但都无一例外失败,而且这魔心随着时间的推进,反而越来越难以镇压了。” 杨显奇道:“我曾在医家药山之内看到过大魔的一只爪子,是医家家主特意从南荒凤祖手中讨来的不死天树的树叶镇压在山门之中。贵门为什么不效仿医家,也去南荒求来一枚树叶,来镇压这颗心脏?” 雷动天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旁边的风瘦竹,“风长老,你给这小子解释一下吧。” 风瘦竹躬身道:“谨遵门主吩咐!” 他对杨显解释道:“其实当初这颗魔心被镇压到黑龙谷之时,当时的门主也想着去求一枚梧桐叶来裹住这颗心脏,免得出现什么问题,但后来门中长老们见这心脏极为神奇,都起来钻研之心,他们竟然没有将这颗心脏封镇,反而当成了参研的好东西。” 杨显哑然失笑,“魔门子弟果然不愧为魔门子弟,果然是胆大包天啊,当时百族合力,好不容易才将这大魔分尸,你们倒好,竟然当成了参研的宝物。” 风瘦竹嘿嘿笑道:“这颗魔心如此不凡,换成我,我也不会老老实实将它封印,想来别的宗门也不是如此,只是没有我们做的这么大胆。” 他对杨显道:“就是因为参研这颗魔心,我魔门才多了七种武道修行之法,我所修行的变天大法,就是从这颗魔心上参悟出来的。” “砰!” 就在风瘦竹与杨显说话之时,旁边的不死魔心猛然收缩了一下。 风瘦竹脸色一变,大声叫道:“又来了!” 杨显身子一震,差点被这颗心脏震的脱离天人合一的合道状态。 他吃惊之下,看向对面的青紫色的魔心。 就见这颗魔心忽然膨胀收缩,剧烈跳动不休,每一次跳动,都有一圈圈涟漪从它周遭生出,急速向四周蔓延。 这颗心脏的跳动,竟然连虚空都能撼动。 此时雷动天几人全都起身,紧张的盯住这颗不断跳动的魔心,浑身气势暴涨。 雷动天手中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柄大锤,大锤锤头上布满了长短不一的尖刺,看形状正是前几天在虚空现形的轰天锤。 而风瘦竹手中却多了一把短刀,这短刀造型奇特,宛若一弯新月,刀身通体血红,透着丝丝血腥气。 其余几个长老也各执兵刃在手,一脸肃穆。 “砰!” 眼前的不死魔心又是一声大震,猛然从石台上跳了起来,直直飞起三尺多高,飞到空中之时,整颗心脏迅速变形,只一瞬间,便已经生出手脚四肢,待到落下之时,已经变成了一只青麟小兽,小兽又是一变,转而成了一名全身青麟的三尺小人,这小人迎风便涨,眨眼间已经变成了身高丈二的青麟巨人。 阴森邪恶的气息随着这青麟巨人的涨大而轰然爆发开来,青蒙蒙的光晕从他身上的青紫色鳞甲上散发出来,诡异而可怖。 就在他还在涨大之时,猛然虚空一震,万丈雷霆陡然将他笼罩起来,一柄大锤倏然出现在他的头顶,猛然下砸。 雷动天的声音轰然响起,“动手!” ps:双开真的好痛苦,妈蛋,先写一章,后面的要很晚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青麟人 “轰!” 虚空震荡,眼前万丈雷霆陡然凭空生出,将刚刚变成青麟人形的不死魔心笼罩其中,于此同时,一柄轰天巨锤出现在青麟巨人头顶,轰然下砸。 “砰!” 大锤堪堪落到青麟巨人头顶之时,青麟巨人陡然扬天嘶吼,青色手掌向上托举,竟然硬生生接住了雷动天这轰天魔锤的全力一击。 无穷电光火焰从魔锤与青麟巨人交击处产生,虚空震荡,整个黑龙谷都在轰轰回响。 在他们脚下的九层祭坛忽然大放光明,无数道符文从祭坛上亮起,如同活物般围绕祭坛急速游动,将双方交手的余波全部吸收化解。 若是没有这九层祭坛化解双方的交手余波,恐怕整个七情六欲峰都要被这大宗师境界的高手毁掉。 看到这青麟巨人竟然能以肉掌接住雷动天手中的轰天魔锤,杨显眼角直跳,心下骇然无比。 雷动天是什么人? 那可是魔门北宗宗主,天下数得着的大宗师,武道修为之高深,天下少有比肩之辈,天下第一他捞不着,但进入天下前十,却是绰绰有余。 但即便这么厉害的一个大宗师,手中还拿着魔门镇教神兵轰天魔锤,竟然被这不死魔心变化成的青麟巨人以肉身挡住,此种情形当真是可惊可怖。 就在雷动天出手之时,旁边的极为魔门长老也同时出手。 风瘦竹手中的血月弯刀从手中倏然消失,下一刻,天上忽然就多了一轮照耀血月,映照的整个黑龙谷一片血红。 血月在空中静静悬立,似乎恒古一来,就已经出现在这里,苍茫古老而血腥的气息笼罩了百丈方圆。 随后这轮血月缓缓移动,给人的感觉好似经历了无穷的岁月穿越了无穷的空间,这才向祭坛落下。 就在这血月落下之时,笼罩祭坛石台的万丈雷光陡然裂开一条缝隙,恰恰容许这这轮血月落向青麟巨人的脖颈。 就在血月斩向青麟巨人脖颈之时,雷光裂缝倏然合拢。 杨显见雷动天与风瘦竹两人的配合如此默契,心下大为钦佩,“这才是真正的合击之术,像凡俗高手那种所谓的合击阵法,跟他们两个提鞋都不配!” “噗!” 在青麟巨人的嘶吼声中,风瘦竹发出的这轮血月缓缓而坚定不移的落在了他的脖颈之上,下一刻青血四溅! “吼!” 青麟巨人此时的身子还在持续涨大,他被血月弯刀在脖颈上斩了一下之后,半边脖子都被斩断,脑袋不由自主的向一侧倾斜,青紫色的鲜血向外狂喷。 “蝼蚁啊!” 这青麟巨人被血月弯刀斩中之后,似乎忽然有了神智,开口怒吼:“竟敢欺吾!” 他浑身青麟炸起,紫色双目中流露出愤怒之极的火焰,“我……” “砰!” 雷动天手中的轰天魔锤犹如从另一个空间里探出来一般,倏然出现在他的头顶,正砸在他的脑门之上。 “喀嚓!” 青麟巨人刚刚被血月弯刀斩断一半的脖颈在雷动天轰天魔锤的轰击之下,伤口再度被撕裂,整个脖颈被轰然大力拉扯的犹如面条一般急速变长变细,巨大的头颅被大锤硬生生的砸到了腰部。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名魔门长老手中长剑斩出,再一次斩向了青麟人被拉长的脖颈。 杨显见此机会,双指并起,一道剑气飞出,点向了青麟人的肚脐位置。 现场中人都是大宗师级别的绝世高手,本来他们出手,轮不到杨显来帮忙,但杨显出手之时,雷动天还是让雷光组成的牢笼裂开一条缝隙,任凭杨显的剑气射进笼中。 “吼!” 在感应到杨显的剑气刺向自己肚脐之时,雷笼中的青麟巨人竟然斩向自己脖颈的长剑都置之不顾,两只手掌同时挡在了肚脐之前。 “砰!” 剑气刺中青麟巨手之后,轰然消散,竟然连青麟人手掌皮肤都刺不破。 但就在这时,因为青麟人的上半身失了防护,雷动天的轰天魔锤,风瘦竹的血月弯刀,还有几名魔门长老的兵刃同时击中青麟人的身躯。 “噗!” “砰!” “轰!” 一连串的响声之后,青麟巨人的脖颈陡然断裂,斗大的脑袋猛然下落,青紫色鲜血瞬间喷出几丈高。 但就在他脑袋被斩落之时,青麟人双手合抱,已经将掉下的脑袋抱在手心,随后往头上一抛,脑袋重新落在断开的脖颈之上,断茬处肉芽涌动,只一瞬间整个脑袋便重新接驳在躯体之上,恢复如初。 “好家伙!” 杨显看的心惊肉跳,“还能断头重续?” 旁边的雷动天大声喝道:“这不死魔心古怪的紧,根本杀不死!” 他看到了刚才杨显对青麟巨人出手时的古怪,大声问道:“杨显,你为什么要攻向他的肚脐?” 杨显同样大声道:“此人刚才开口说话之时,全身不动,唯独肚脐附近有轻微的波动,由此可知这个地方不是他最弱之处便是最强之处,所以我要刺他一剑试试。” 雷动天大笑,“好小子!” 根本不用雷动天吩咐,旁边几个长老齐声大喝,手中兵刃同时攻向了青麟人的腹部。 雷动天哈哈大笑,轰天魔锤再次砸向青麟人头顶。 “轰轰轰” 巨大的响声震动整个山谷,脚下的九层祭坛光芒大放,不住抖动。 片刻之后,现场中猛然一静,正在狂吼不止的青麟巨人忽然静止不动。 杨显手指收起,笑道:“几位前辈,应该没有大问题了!” 青麟巨人紫色双眸慢慢黯淡下来,他肚脐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圆圆的前后通透的血洞,此时正有金色的粘稠液体从血洞中缓缓流出。 “人族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青麟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腹部的血洞,旋即看向杨显,“我会记住你的!” 这青麟肚脐处的血洞正是杨显的平天剑气造成的。 见青麟人开口询问,杨显哈哈一笑,“老兄,你到底是谁?为何当初要与我人族为难?” 青麟人神情微微一愣,似乎正在思考杨显的问题,但忽然之间双目中露出疯狂的混乱情绪,仰天大吼,“我……是谁?我是谁?” 他双目之中紫光暴涨,疯狂的气息笼罩全身,双掌猛然向杨显拍下,嘴里疯狂大吼:“都去死罢!杀杀杀!” 第一百八十四章儒门正印 “这家伙好像记忆缺失了!” 见到自己只是稍稍问了一下他的身份,这青麟巨人就忽然发狂,杨显大为好奇,“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我一问他的身份,她就忽然混乱起来了?” 见青麟巨人发狂,杨显身子急速后退,对雷动天几人笑道:“这家伙弱点被击破,元气大损,正是灭掉他的好时机!” 其实不用杨显说,雷动天几人早就动起手来。 这一次动手比刚才要轻松了不止一筹,无论是雷动天的轰天锤还是风瘦竹的血月弯刀,此时的青麟人都不能以肉身硬抗,只是片刻之后,他全身上下便多了好几道口子,身法明显的迟钝起来。 “轰!” 雷动天出手便是万丈雷霆,将这青麟巨人死死定在了石台之上,随后大锤倏然从青麟人脑后出现,只是一锤,便将这青麟的脑袋打的稀碎。 紫色鲜血从青麟人无头的脖颈狂喷出来,但随即被雷动天的大锤将脖颈也砸进了青麟人胸腔。 旁边的几个长老同时进攻,“轰轰轰”一阵乱砸,待到停手之时,刚刚的青麟巨人已然消失不见,之前所见的不死魔心又重新出现在原地。 这变化成人形的魔心,却是被雷动天几人打回了原形。 雷动天接连几锤奏功之后,对杨显喊道:“杨显,这不死魔心与我魔门心法似乎同源同性,以我们如今的心法无论如何不能削去它的灵性,今日恐怕要借用一下你的儒门大印才行,天下间若论降妖除邪,以你儒门心法为当世第一,只有你们的儒门大印才有灭绝一切邪魔的可能1” 他向杨显道:“劳烦杨门主借大印一用!” 杨显笑道:“这是应有之义!” 向众人拱手道:“几位前辈,小子献丑了!” 雷动天闻言一愣。 他所说的借儒门大印,意思是要杨显将大印让给他,让他来催发大印,好给这不死魔心一个狠招。 儒门大印若是想要催动,至少要有大宗师的武道境界才行,杨显若是大宗师级别的高手,雷动天绝不会说“借大印一用”,而应该说“劳烦杨门主动用大印灭敌”。 但杨显如今只是武道宗师的境界,这儒门大印根本就催发不动,雷动天这才说要借用一下。 但雷动天没有想到,杨显竟然没有将大印借出,反而要自己催发动用。 雷动天大吃一惊,“杨显,镇教神兵若是功力不足贸然催发,反噬之力你怎能经受的住……” 话音未落,一枚晶晶亮的黑铁大印陡然出现在杨显手中。 杨显神情肃穆,身合虚空,一股弥天极地的大气势从他身上升起,他手托着大印向天空缓缓抛出。 “轰!” 方圆几里空间陡然一震。 这枚大印飞到空中迎风便涨,只一瞬间便有一间房子的大小。 一团耀眼的白光从大印上猛然爆发开来,映照十方虚空。 虚空之中浮现出无数士子、无数儒生、无数过往贤哲的虚影,他们站在虚空之中,大声朗诵儒门经义,对天地间的浩然正气咏叹赞美,天空中白光万道,隐隐有天音响起。 雷动天张开大嘴,看向身边的几个长老,“这……这大印真的被他崔动了?” 旁边的风瘦竹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不是说只能大宗师才能催的动么?这小子只是一个小小的宗师武者,如何能崔的动这枚大印?” “小小的武道宗师?” 一名长老问道:“人家十二岁就成就了武道宗师,你有什么资格说他小?” 风瘦竹身子一颤,喃喃道:“是啊,他才十二岁啊!” 他看向不远处的杨显,瞪着眼道:“难道他快要成就大宗师了不成?不然为何能将这儒门正印催动?” 就在这大印升空之时,石台上已经被砸的破破烂烂的不死魔心不住跳动,在大印白光爆闪之时,滚滚黑烟从这颗巨型心脏上冒出,伴随着嘶嘶低鸣。 杨显手指大印,神情肃穆,一脸庄重,长声喝道:“天地之间,浩气长存!” 他举着的手掌猛然下挥,“灭!” “轰!” 空中已经成了一团白光的大印猛然变得更加明亮,围绕着大印周围的儒生虚影吟诵速度陡然加快,大印一声轰鸣,轰然下落。 “咚!”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巨大的波动从祭坛上升起,杨显身子再也站立不住,如同风中落叶一般,被一股大力吹出了祭坛,待到在落地之时,已经到了几里之外。 空中一道白光飞来,杨显伸手一招,便即落到他的手中,被顺势揣进怀里。 这正是刚刚大发神威的儒门正印。 待到他揣着大印再次回到祭坛上时,发现魔门门主雷动天与风瘦竹等人都以一种极其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杨显楞道:“各位前辈,为何这么这么看我?” 雷动天盯着杨显继续看了一会儿,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十年后,你要不死,儒门当兴!” 杨显笑道:“前辈谬赞,晚辈如何敢当?” 他看向石台上的不死魔心。 只见这颗魔心比之前要缩小了不止一倍,竟然不再跳动,犹如死了一般。 虽然说一颗心脏像似死了一样,感觉有点奇怪,但现在眼前这颗心脏给杨显的感觉,就跟死了一般。 他在初次见到这颗魔心之时,这心脏散发出无穷的邪恶之力与巨大的生机,光是心脏的跳动,就能震的四周虚空生出层层涟漪,那是何等的了得。 可现在这颗魔心忽然就不动了,静静的摆放在祭坛的石台之上,成了一个死物。 “这……这是被我打死了?” 杨显看向雷动天等人,“前辈,这魔心是不是死了?” 他这句话问出,自己也感到别扭,但却没有比这更恰当的语句来表达出自己意思。 “应该是进入休眠!” 雷动天看着一动不动的不死魔心,轻声叹了口气,“它是被你们儒门正印打散了全身魔气,所以才变成了这个样子,恐怕要经过漫长的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杨显道:“何必给它恢复的机会,想法磨灭它才是正理!” 雷动天与几个长老对视几眼,脸上露出不舍之情,“此物事关重大,须得好生商议一番才行。” 第一百八十五章千丝分功 “前辈,既然明知这东西是心腹大患,想办法磨灭便是,怎么还要商议?” 见雷动天对面前的不死魔心露出不舍之情,杨显奇道:“前辈难道对这邪物还有留恋之情?” 雷动天苦笑道:“杨显,你是不知道这不死魔心对于我魔门的意义。” 他对杨显道:“自从这不死魔心被镇压在黑龙谷之后,我魔门历代门主都对这颗魔心进行过探究,所获匪浅。其中有三门镇教魔功,就是参研这颗不死魔心而创出来的,风长老所修炼的变天魔功就是其中一门。这魔心还有很多秘密不曾探究明白,若是将它磨灭,未免太过可惜。” 杨显不同意,道:“它的作即便用再大,也没有它逃出去后的危害大,再说你们魔门观想它而修成魔功,先天上便被它克制,这等魔功有不如无!” 雷动天闻言看向身边的几名长老,“大家说怎么办吧?” 风瘦竹道:“这次若不是杨门主碰巧来到这里,天知道我们能不能压制的住这颗魔心,若是这不死魔心再来一次暴动的话,谁有把握能将它压制住?” 旁边几名长老道:“想办法灭了算了!老在这镇压也不是个办法,万一以后真的被它逃了,这个罪孽我魔门可担不起!” 雷动天见众人都是如此说,点头道:“好!既然如此,咱们就想办法磨灭它!” 他对杨显道:“杨门主,还要劳烦你再用大印轰几次,最好能将这魔心的所有生机都轰出来!” 杨显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他手一抖,儒门正印脱手飞出,在半空中大放光明,再一次向不死魔心猛然轰击。 “轰轰轰”一连几声暴响之后,杨显脸色微微发白,将大印收起,“几位前辈,这不死魔心的生机晚辈已经感应不到了!” 在杨显催动大印轰击不死魔心之时,现场中的几个魔门长老,几乎全都将眼睛看向了杨显,对祭坛上的不死魔心反倒是不怎么在意。 在他们眼里,一个宗师境界就能催动儒门神器的小家伙比不死魔心更令他们感到心惊。 众人在得知杨显只有十来岁时,就已经吃惊到了极点,待到见他竟然连儒门正印都能催动时,这种吃惊又上升了一步。 此时见他将大印一口气接连催动了十来次,大印轰然下击,震的整个九层祭坛好像随时都要散架,而杨显也只是脸色略白了一些罢了,犹有余力。 这一下众人已经不止是感动吃惊那么简单了,甚至隐隐都升起了恐惧之情。 九宗十三派,每一门的镇教神兵就相当于一名大宗师境界的武道高手,而儒道佛魔四家的神兵尤为厉害。 杨显既然能催动儒门正印,这就说明他有与大宗师正面对敌的实力。而且儒门正印,威力奇大,即便手持轰天魔锤的魔门门主雷动天,面对完全苏醒的儒门大印,也不敢打包票能扛得住。 但现在能做到这个地步的杨显,却只有十二岁。 他若是再长大几岁,那将会如何? 他若是到了二十二岁的时候,天下间是不是又要多了一位武道大宗师? 以他这种成长速度,到时候天下还有谁能制得住他? 这种情形,想想都令人难以置信,众人却知道未来完全有这个可能。 雷动天看了杨显一眼,对身边长老们叹气道:“我刚才说他,若是不死,十年后儒门当兴。” 他对风瘦竹等人道:“我刚才说错了!” 风瘦竹道:“那应该怎么说?” 雷动天道:“只要五年之内他不死,咱们就等着听他号令罢!” 他们几人说话,都是魔门传音之术,杨显虽然距离他们很近,却没能听到他们说什么。 见他们死死盯住自己,当下抱拳道:“几位前辈,这魔心活性不在,还请你们动手。” 雷动天向杨显伸出大拇指,“杨门主差点吓住老夫了!” 他猛然一声呼啸,对众人喝道:“开阵!” 风瘦竹几人身子同时闪动,在一霎时,已经站到了祭坛上的几个极为玄妙的位置。 随着雷动天一声暴喝,“开!” 几名长老同时单脚踏地,齐齐发出一声暴喝。 “轰!” 就在几名长老脚掌落地的一刹那,巨大的震动声从九层祭坛上猛然响起,无数蝌蚪样的金色符文在整个祭坛上闪电般游动,一霎时布满了整个祭坛。 随着万千符文的游动,九层祭坛犹如点油灯般从顶部一层层开始发光发亮,瞬间九层全都被“点燃”。 一道道金色的线条在符文的游动之中在祭坛上缓缓浮现,这些线条犹如灵蛇一般在众人脚下蜿蜒游动,最后齐齐向承托不死魔心的石台上汇聚。 本来已经成了一摊死肉的不死魔心在感应到这些线条之后,陡然跳动起来,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轰然弹起,欲要逃脱。 早被雷动天一锤轰出,死死定在了石台上不能动弹。 祭坛上几千条金色线条在汇集到石台之后,继续向上蜿蜒行进,片刻后已经接近不死魔心本体。 就在这时,雷动天又是一声大喝,“起!” 几个魔门长老随之大喝,“起!” 汇聚道石台上的金色线条忽然脱离了石台悬浮到半空之中,一条条互相接驳到了一起,瞬间形成了一个金色光线组成的光笼,将石台上微微颤动的不死魔心轻轻笼罩。 “吱吱吱” 就在这些光线落到不死魔心的一瞬间,不死魔心急剧颤动,发出惊恐之极的尖叫。 也不知它这声音从哪发出的。 “嗤嗤嗤” 一连串轻微的响声之后,虚空成型的金线牢笼轻轻贴在了不死魔心本体之上。 随着一股股淡黑色的烟雾升起,这些金线之上有黑光陡然向外流转,分散到了祭坛之上。 似乎这金色线条能抽去不死魔心本体所蕴含的魔力反哺祭坛,整个祭坛不住轰鸣,明灭不定。 “前辈,这是什么大阵?” 看到这些金光丝线抽去不死魔心的魔力,杨显大为好奇,“有此大阵,为什么之前不用?” 雷动天尴尬一笑,“这是千丝分功阵,其实现在启用也不算晚!” 第一百八十六章魔门萧天动 “现在还不算晚?” 杨显在见到这九层祭坛上的千丝分功大阵开启之后,就知道为什么这不死魔心这么多年还没有被磨灭的原因所在。 只看这前四分功大阵的威力,若是这魔门中人真想将魔心灭掉,只要把这大阵开启,不出十年,这不死魔心定然会被大阵将所有精气抽空,死的不能再死。 但就因为这魔门中人好奇心大,都向从这魔心上得到好处,这才将这颗心脏留到现在,若是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估计魔门中人早就想法设法把它给灭掉了。 而今天雷动天等人之所以同意了杨显的建议,开启大阵,消磨不死心,主要原因恐怕是因为魔门众人已经不能再从这魔心上得到任何好处了,这才顺势答应了杨显的提议。 这些魔门老一辈人物,都是老狐狸,心思深沉,最喜算计,杨显绝对不敢小觑他们。 眼看着千丝分功大阵开启之后,祭坛石台上的光笼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光茧,将整个不死魔心笼罩在内,一道道黑光顺着金线不住被抽离不死魔心,缓缓注入九层祭坛内部。 “什么时候这不死魔心被彻底抽干之后,估计这九层祭坛也已经被炼制成了另一件神兵了!” 刚才雷动天与几位长老一起围攻不死魔心,闹出的动静何其大,但这脚下的祭坛竟然能支撑得住,可见这九层祭坛的不同凡响,如今再见到这千丝分功大阵抽去魔心精血反哺祭坛,杨显已经可以肯定,这脚下的九层祭坛就是魔门欲要炼制的另一件镇教神兵。 随着大阵的持续运转,一个黑金色的光罩渐渐从祭坛上升起,如同扣碗一般将祭坛笼罩起来,祭坛上的雷动天等人都被这光罩挤了出来,杨显也不例外。 “走吧!” 众人飘身下了祭坛,雷动天对杨显笑道:“我听风师弟说,我七情六欲峰的山门都被人占了?这种事情倒是少见,我倒是想要见识一下。” 他看向正朝着杨显走来的萧轻语,眉毛扬起,“这便是天动的妹妹罢?” 萧轻语怯怯的看了雷动天一眼,躲在了杨显身后。 雷动天因为修炼了魔门的正法雷眼,导致双目犹如两盏金灯,一般人只是被他瞧了一眼便即承受不住,萧轻语被他注视之下,只是感到害怕而没有惊叫出声,就已经算是胆大的了。 杨显拍了拍萧轻语的脊背,将她搂在怀里,对雷动天道:“不错,这个正是萧兄的小妹萧轻语,我在青州遇到她被人阻杀,出手救了她,便想着把她送到萧兄这里,没想到天动兄至今未归。” 雷动天沉吟片刻,道:“我在天动孩儿身上留有救命真气,此时真气还未被触动,想来他还没有生命危险,应该是被困在了某处。”{ 他说到了这里,看向风瘦竹,“风师弟,明天你去南方,去捉几个南宗有名有姓的弟子,让田断把天动交出来,他若是一天不交,你就一天杀一个,什么时候把天动交出来,这件事才算是完结。” 风瘦竹道:“谨遵掌门法旨!” 杨显听得悚然动容,“雷前辈,你若是如此做,田断若是一怒之下将萧兄杀了,那岂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雷动天道:“若是天动孩儿死了,我会杀一千个南宗的弟子为他报仇!” 杨显这才真正见识到了魔门北宗的行事手段。 这些人行事暴戾、直接、干脆利落、而且毫不讲道理。 就像雷动天,他既然认定萧天动之所以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山,一定与魔门南宗有关系,那么他就直接向南宗要人,一点道理都不讲。 真要说道理,拳头才是他们的道理。 其他一切都是虚的。 在看清魔门众人的行事手段之后,杨显暗暗叹气,“若是萧天动真的不幸身死,轻语在这魔门之中如何存身?” 他略一沉思,对雷动天道:“雷前辈,不如这样,我最近手头也无要事,不如也帮你们寻找一下萧兄的下落,你看如何?” 雷动天大喜,“这就有劳贤侄了!” 他可是知道隐学一脉自有一套情报体系,遍布天下,远超各个宗派,杨显身为儒门门主,自然能获得一些别人所不知的信息,这一点,魔门也比不上。 杨显见雷动天同意,当下将萧轻语拉到面前,“雷门主,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将找到萧兄,我这小妹须得留在你们七情六欲峰中,你们可要帮我照顾好她。” 雷动天此时才知道杨显为什么要帮助寻找萧天动,原来只是为了眼前这个小姑娘。 他哈哈笑道:“好,贤侄放心。这小姑娘待在我魔门,绝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杨显点头道:“还请前辈记住这句话,他日我若得知轻语受欺负,我定然平了你们的黑木崖!” 他将萧轻语交给雷动天,“轻语,以后在这里要听话,也要自强!无论我找不找的到你二哥,十年之后,我必然回来看你,你好好等着我就是!” 他说完这句话,再不看萧轻语一眼,对雷动天等人抱拳躬身:“告辞!” “轰!” 他这躬身一拜,无论雷动天还是其余几个魔门长老,同时发出一声闷哼,一时间都有点头晕眼花,神志不清,甚至有一位功力稍低一点的长老竟然被他拜的凌空翻了一个筋斗,一头扎在了地上,半个脑袋都扎进了青石地面之中。 就在众人身子摇晃的这么一瞬间,杨显已经从他们眼前消失。 “他是怎么做到的?” 雷动天与几位长老骇然变色,“这是什么本领?我堂堂魔门门主难道受不起他这一拜?” 风瘦竹道:“他是儒门门主,百家之首,你如何能受得起他这一拜?门主,这小子是在向您示威啊!” 雷动天看了身边的萧轻语一眼,呵呵笑道:“这小子对你挺好啊,生怕你在我这里受欺负,临走时还威胁了我一下,嘿嘿,不愧为梅年生的弟子,他们师徒一个比一个狂!” 他说到这里,对萧轻语温声道:“我已经收了你二哥做义子,不如你也做我的义女罢?你就好好在我魔门待着,我再给你找个师父,让她传你武学,你看这样可好?” 雷动天虽然嘴里对杨显刚才的示威之举不以为然,但心中却极为重视。 他也担心萧轻语一旦在魔门受了欺负,到时候杨显闹起来,自己这青木崖未必能挡得住他。 第一百八十七章邱长老 杨显出了七情六欲峰之后,径直前行,半日功夫,已经到了一座大城之内。 他在城中走街串巷,只是片刻功夫,已经在这座城里绕行了一圈,最后停在一个八角凉亭之下。 他站在凉亭之下,默默计算了片刻之后,看向了凉亭附近的一个小湖。 这个凉亭建在小湖边上,此时湖边正有三三两两的游人在绕湖观景,也有端坐湖边垂钓之人。 小湖中渔舟弄晚,湖边荷叶迎风摇摆,粉红色的荷花矗立水中,上有蜻蜓蝴蝶盘旋飞舞。 此情此景,当着是人在画中走,画在水里游,景色之美,世所罕见。 杨显站在小亭中看的不住赞叹,“好景色!好地方!” 他一边赞叹,一边用手指轻轻敲击凉亭东边的一根亭柱,发出沉闷的有节奏的声响。 旁边一名钓叟正坐在不远处的一株柳树下垂钓,听到杨显的话后,转身看向杨显,呵呵笑道:“公子难道是初来这月牙湖?” 杨显问道:“老丈为何这么说?” 钓叟笑道:“本地之人来此游玩,绝不会像公子这般感叹,因为这种景色大家都见的多了,纵容再美,时间一长,也不过如此。” 他嘿嘿笑道:“便如新婚娇妻,当时只觉得美艳无双,普天下再没有像她这么好的女人,但时间一长,习惯了她的容貌之后,甚至会生出厌烦之情嫌弃之意,于是走出家门拈花惹草,再不以家中娇妻为重,将往日恩情忘的精光。” 杨显点头道:“不错,人心易变,从一而终者难。” 他看向钓鱼老者,“但正因为守心难,才更要坚定自身心念,不以外物而动。君子诚其心,正其意,修其身,方才能规其行。” 钓鱼老者笑道:“公子说的好高深,老朽听的不太懂。哎哟,上钩了!” 他说话间,手中鱼竿猛然一挑,“噗”的一声,一条大鱼陡然破水而出,被他用鱼钩甩了出来了。 这老者手中的鱼竿乃是用一根手指粗细的碧玉一般的翠竹所制,长有丈二,看起来极为坚韧,而鱼线却是纯白近乎透明,细若发丝。 此时大鱼上钩,被他这么凌空一甩,却是直奔杨显面门而来。 这钓叟这么普普通通的一甩,看起来就与寻常钓鱼老者无有任何差别,但被他甩出的大鱼却在空中划过一道极其玄奥似乎符合天地至理的曲线,倏然出现在杨显面前。 杨显在这名钓鱼老者与他搭话之时,就有点怀疑此人不简单,但无论他如何感应,如何观察,都不能从这老者身上发现任何武道修为的端倪,使得他难以确定这老者的身份。 普天下能让杨显完全看不出虚实之人,还真不多,但只要出现连杨显都看不清楚之人,那此人定然是绝世高手。 因此在这老者甩钩之时,杨显早有防范,不待这大鱼近身,他身子一闪,已经消失在八角凉亭之中,下一刻已经到了老者身边,“老丈,你这鱼儿甩的有点远。” 老者笑道:“哪里远了?不就在这里么?” 他掀开身边的鱼篓,白光一闪,刚才飞向杨显的大鱼如同从另一个空间里忽然出现一般,倏然从鱼篓上空现身,摇晃着尾巴,扎进了鱼篓里。 这条鱼出现的无声无息,已然瞒过了杨显的感官。 杨显吃惊非常,他仔仔细细看向这名老者,只见他一脸沧桑,双颊起皱,一道道皱纹犹如刀刻一般,透露着一股寂寥与孤独之感。 “唉,老了!” 老者将鱼篓盖上,对杨显笑道:“小公子,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有学问的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不知你能否回答我?” 此时杨显披头散发,光着双脚,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一个有学问的人,说是流民乞丐倒还能说的过去,就更不用说什么“小公子”了。 但对面这老者就这么信口胡说,面不改色,光是这幅厚脸皮都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 杨显对此不以为意,对他道:“老丈有话,只管问便是。” 钓鱼老者道:“唉,人老了,话就多,我想问一下小公子,你看着天下越来越乱,是不是又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啊?” 杨显道:“是!不出十年,天下必乱,大周分崩离析,就在眼前。” 老者叹道:“我猜也是!不过公子啊,这天下一旦乱起来,我等平民百姓便要受苦受累,不知有多少人会变得妻离子散,无家可归,家破人亡。” 他看向杨显,“小公子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天下少死点人?” 杨显摇头道:“没法子!人死的少,百姓怨气就少,反抗朝廷的念头就少,这大周朝统治的时间就会加长,若是人死得多,天下百姓再无退路,这就逼得他们会毫无顾忌的扯旗造反,待到推翻大周之后,反而能减少受奴役的时间。” 老者笑道:“这说法倒是新鲜,不过你怎么能保证新建的王朝皇帝能够对天下百姓好呢?” 杨显也笑道:“他若是当不好皇帝,那就换一个人当。” 老者一愣,“皇帝也能随便换?” 杨显道:“皇帝也是人,为何不能随便换?” 钓鱼老者笑道:“小公子好霸气,老朽还是第一次听到皇帝也可以随便换。” 杨显见他对自己始终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以前辈自居的口气,眼中怒火一闪,淡淡道:“你现在只是听到,过几年后,估计你还能见到。” 他看了老者一眼,将怀中儒门正印拿出,“我要这段时间有关魔门少主萧天动的一切详细消息,三天后交给我。” 钓鱼老者看到杨显手中的大印,脸上露出吃惊为难之色,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弓腰道:“平湖邱子华拜见门主。” 杨显冷道:“原来是邱长老啊,难为你还认得出这枚大印。” 邱子华抬头笑道:“大印我是认得,但是门主的打扮太不庄重,年龄实在也太小,是以弟子刚才有点犯迷糊,没能及时认出门主来,还望门主恕罪。” 杨显深深看了邱子华一眼,“不知者无罪,邱长老何罪之有?” 他笑道:“只要三日内邱长老将萧天动所在之地查出来,那就是大功一件。” 邱子华道:“三日时间太短,暗堂学子,怕是未必能查探清楚。” 杨显道:“依你该用几天为好?” 邱子华道:“三十日还差不多。” 杨显眼中怒光一闪,将手中大印猛然抛出,轰的一声盖向邱子华头顶,“那还是我自己查罢!” 第一百八十八章清门户 自从杨显在接过自家老师递给自己的儒门正印之后,就知道自己日后怕是要面对很多艰难险阻。 且不说理学一脉容不下他,就算是隐学一脉内部之人,恐怕也有不少人对他不服气。 杨显年龄太小,阅历也不足,不曾著书立传,也不曾鏖战天下,单单只是因为他是梅年生亲传弟子这个身份远远不足以服众。 当今隐学一脉其实还有不少老一辈的大宗师级别的高手存世。 像魔门这等门派,为了镇压不死魔心,竟然出动了八位大宗师级别的高手,其底蕴之深,可想而知,而这还只是魔门北宗,魔门南宗能与北宗抗衡这么多年而不落下风,其实力自然不会比北宗低多少。 魔门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儒道释三教高手了。 儒门隐学一脉作为曾经的百家之首,其底蕴较之魔门只会高,而不会低。 据杨显所知,如今隐学一脉还有九名大宗师存世,只是到底在何处,梅年生却没有告诉过杨显,只是让他亲自找寻。 什么时候他这个门主真的被这些大宗师认可了,这些宗师们自然会前去拜见杨显,若是杨显得不到他们的人可,则说明杨显做的还不够。 今天杨显所遇到的邱子华,便是儒门暗中潜伏的九名大宗师之一。 现在杨显只是让他提供一件简单的情报,此人便明目张胆的敢于反抗,将杨显这个门主丝毫不放在眼里,这令杨显如何不怒? 儒门弟子其实可以质疑当世门主,也可以不服门主,但只要门主还手掌大印,无论他们服不服,都必须听从门主的号令。 如今这邱子华在听到杨显在凉亭敲击的密号之后,第一件事不是与杨显相认,而是先出手试探了一番,接着更是向杨显询问问题,完全一副老前辈考较小辈人物的做法,对杨显这个门主没有丝毫尊敬。 这根本就不是正常儒门门生的行事做法。 面对此人如此应对,杨显根本就不会再多说一句话,直接就是激发手中大印,务求一击将其打杀。 当此乱世,武力为尊,这邱子华之所以不服杨显,最大的原因便是杨显的修为太低,若是杨显修成大宗师,此人绝对不会敢啰嗦半句。 邱子华欺杨显年幼,才敢如此难为杨显,但却没有想到杨显的脾气如此暴烈,自己只是稍稍展示一下不配合的态度,杨显便毫不犹豫的对自己出手。 他更没想到的是,杨显这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 就在儒门正印被杨显抛出之后,方圆十丈空间全部凝滞。 邱子华身子一颤,一种从未有过的绝大恐惧之情从他心中升起,他抬头看向空中犹如一轮烈日一般大放光华的大印,嘶声大吼,话音里夹杂着无尽的恐惧之意,“啊!儒门正印!门主,弟子知错了!饶命啊!” 但他此时被大印定住身形,非但身子无法动,便是声音也不能传出。 无尽的绝望与后悔之情从他心中骤然升起,他抬眼看向杨显,“那就一起死罢!” “轰!” 他身上气息暴涨,被儒门正印封锁的十丈空间被他的气息震的荡起层层涟漪,就在大印缓缓下落之时,弯腰弓背的邱子华身子猛然站起,“杨显,是你逼我的……” “轰!” 大印倏然下落,不待邱子华将这句话说完,已经狠狠盖在他的头上。 “噗”的一声轻响,邱子华身子微微摇晃,目光猛然变得呆滞。 磨盘大小的大印急速缩小,飞回杨显衣袖。 “邱子华拜见门主!” 呆呆站在当场的邱子华身子慢慢跪倒,向着杨显叩头行礼,“还望门主不要在儒林除我姓名!” 在他向杨显叩拜之时,他的整个身子如同黄沙堆积的沙人一般,微风吹来,开始渐渐剥落飘散。 杨显看着化为飞灰的邱子华轻声叹了口气,“好,我保留你的名姓!” 他这句话刚刚说完,面前的邱子华已经消散无踪。 一道白光从邱子华身死之地陡然射出,直奔天际,笔直如柱,映照四方。 本来平和的天气忽然就变得阴暗起来,随后漫天飘红,整个天幕都被血色红光布满。 天血雨,夜鬼哭! 似乎天地都因为世间少了一名大宗师而感动悲痛万分。 八角凉亭附近的游客惊声尖叫,四下逃窜。 杨显站在原地,任凭血雨淋在自己身上,静静站立良久。 就在白光直冲天际之时,大周十九州之地所有大宗师都被惊动。 “白光冲霄,天下血雨?这是儒门大宗师身死才有的异象啊!到底是哪位道友死了?” “这天下看来真的要乱了!这才几天时间啊,就死了这么多的大宗师!” 魔门七情六欲峰中,雷动天正在与几个长老议事,在感应到天地间的波动之后,几个人同时色变,瞬间走出天魔宫。 “又有一名道友死了,还是儒门大宗师!” 雷动天一声叹息之后,看向身边的风瘦竹,“风师弟,你说此事是谁所为?” 风瘦竹惊疑不定道:“之前杨显刚刚说过要帮助我我们寻找天动孩儿,随后就出现了这等事情,要说此事与杨显没关联,我反正不信。” 雷动天动容道:“难道他真有能力斩杀大宗师?” 风瘦竹道:“门主,你不要忘了,他可是能催动儒门正印啊!儒门正印堪称百家神兵之首,威力之大,咱们前几天也都见识到了,若是寻常大宗师面对这儒门正印,恐怕还真有身死之虞。” 雷动天轻声自语,“这小子想要干什么?” 风瘦竹道:“自然是清门户,树威风!” 他看向远方那道接天连地的白色光柱,轻声道:“主弱臣强,向来是朝廷的大忌,同样也是门派中的大忌,杨显年幼功浅,自然会有一批人不服管教,生有异心,对此情形,恐怕杀人是最有效的方法了!” 旁边的一名长老难以置信道:“这可是大宗师啊!天下间总共才有多少大宗师级别的高手?他也真舍得下杀手?” 雷动天淡淡道:“既然不服门主,那么要他何用?自然是要打杀!” 刚才说话的长老身子一震,这才想起雷动天也是一门之主,自然要认同杨显的举动。 ps:妈蛋,这两天双开,弄得头大。两部书一个严肃深沉,一个搞笑轻松,截然不同的两个猪脚,搞的洒家差点精神分裂。 第一百八十九章千古争论 “轰轰轰!” 漫天雷霆,血雨飘飞。 杨显默默站在邱子华身死所化的接天连地的巨大的白色光柱之前,任凭漫天血雨淋在自己身上。 过了良久良久,巨大的光柱缓缓崩散,化为星星点点的白色光点飞向四面八方。 白光消散之后,血色天空缓缓恢复正常颜色,血云血雨也渐渐消失不见。 看着眼前渐渐恢复过来的景象,杨显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件事我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关于杨显诛杀邱子华这件事,一直到后世几千年后,百家子弟分成两派依旧争论不休。 这两派一个支持,一个反对。 支持的人认为: 杨显年幼,初掌门主大权,本就有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而在这个时候,邱子华却故意挑衅门主,明明白白做出不配合的反抗姿态,这对谁来说,都不能忍。 要知道,邱子华可是一名武道大宗师。 面对邱子华的挑衅,杨显若是不加处置,恐怕整个儒门子弟都不会服他,其余的大宗师难免会效仿邱子华纷纷自立。 这样一来,杨显这个门主的位子那还有什么威仪可言? 当此之时,为警示天下,也为了巩固自身门主的位置,面对邱子华试探性的挑衅,杨显即便是不想杀那也得杀! 形势所迫,不得不杀! 事实证明,杀了邱子华之后,整个儒门人人心惊,再也没有故意挑衅杨显的人出现,这为了杨显以后顺利掌控儒门进而平定天下起了很大的助力效果。 但这只是支持杨显诛杀邱子华的一派的论点。 而反对杨显诛杀邱子华的另一派则持有不同观点: 他们认为邱子华虽然有挑衅不服之举动,但罪不至死,就算他真的包藏祸心,真的想要对杨显不利,那也得查证之后,再按门规处置,绝不能只凭一时好恶而杀伤人命。 毕竟人命关天,生死事大,杨显作为儒门门主,对处置人命这件事就更要慎之又慎,哪能单凭几句话就判人生死? 即便最后查明这邱子华该杀,那也得罪证确凿之后,才能明正典刑,正大光明的处决,绝不能任意打杀。。 这两派观点各有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杨显此时自然不知道,就因为自己打杀了邱子华,在后世引出这么一场大辩论。 就在他长叹声还未落下之时,在他面前已经走来一人。 此人青巾扎头,灰布衣衫,面容清隽,五缕长髯飘洒胸前,看模样有五十多岁,瘦高的身子上顶着一把油纸伞,缓缓到了杨显面前。 他到了杨显面前躬身行礼,“弟子程思德,拜见门主!” 杨显还了半礼,“无需多礼!” 他向程思德说道:“刚才门内大宗师邱子华对我无礼,有试探反不良之心,已经被我诛杀。” 程思德淡淡道:“弟子已经看到了!” 他看向杨显,“弟子敢问门主,为何要对邱长老下此杀手?” 他面露探究之色,一脸无畏之情,看着杨显的双目之中流露极大的震惊与失望的情绪。 杨显的年龄与身份如今整个儒门子弟都已经知晓,当初中州八义在青州与杨显分别之后,早就将有关杨显的消息传遍了隐学一脉。 但中州八义在消息中只是说杨显年龄一十二岁,已经是武道宗师的修为,却从来没有说过杨显竟然能催动儒门正印,甚至能以镇教大印镇杀大宗师! 程德思震惊就震惊在这一点。 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一位武道宗师杀掉大宗师的事情,甚至想都没有想过。 武学之道,一旦修行到了宗师境界之后,在往上一步就是千难万难。 相比于普通武者,武道宗师就已经是在生命层次上迈出了一大步,虽然还是人,但已经远超常人。 而到了大宗师境界,那便是破碎虚空脱胎换骨的存在,已经脱离了人身的范畴,将生命提升到了另一个层次,若是功力深厚之后,直接便可以打破虚空,进入另一个世界。 如果说武道宗师与普通武者的差距是成人与婴儿之间的差距,那么大宗师与宗师之间的差距却犹如成人与蚂蚁只见的区别。 古往今来,从上古时期,到中古时期,一直到现在,几十万的人类记载史上,从未听说过武道宗师斩杀武道大宗师的事情发生。 但在今天,在这苍柳城中月牙湖边,却有儒门的幼年宗师门主,催动儒门正印,生生震杀了大宗师邱子华! 这是何等惊人之事? 本来儒门正印非大宗师不能催动,但不知为何,以杨显的宗师级修为竟然也能驱使的动,使得邱子华被大印笼罩,打成飞灰。 程德思本来听到中州八义传来的消息之后,还对杨显这位小门主印象颇佳,但在目睹邱子华被杨显镇杀之后,这种印象便急转直下。 在他心中,无论邱子华如何不对,只要没有对杨显直接出手,杨显就不应该对邱子华下此杀手。 所以在初始的震惊之后,程德思心中最多的便是极大的失望之情。 作为一门之主,特别是儒门门主,杨显行事如此暴戾,恐怕非儒门之福。 杨显见他询问邱子华死因之时,语带责怪之情,当下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是实话实说,对程德思道:“我要打听魔门萧天动的消息,对邱子华说,给他三天时间,邱子华对我说,三天不够,三十天还差不多。我见他如此辱我,便将他就地打杀。” 他看向程德思,“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程德思脸色稍缓,“原来如此。” 他对杨显躬身道:“还请门主去弟子家中一叙。” 杨显道:“我杀邱子华,你怎么看?” 程德思淡淡道:“门主行事,自有深意,岂容弟子置喙?” 杨显便不再问,随着他一路前行,到了一个寻常小院之内。 到了小院之后,杨显问程德思,“我现在要一切有关萧天动的消息,多长时间能给我收集好?” 程德思道:“两天足矣!” 两天后,在程德思的带领之下,整个苍柳城的儒门弟子齐齐前来参见杨显这个门主,在与这些弟子一番见礼交谈之后,次日一早,杨显便离开苍柳城,直奔烈阳谷。 他从内门得来的消息得知是魔门萧天动最后现身的地方,就是位于苍州的烈阳谷。 第一百九十章大宝藏 烈阳谷位于苍州以东,靠近汤池。 而汤池被誉为大日升腾之地,是一个奇大无比的岩浆湖,据说太阳就是每日里从汤池升起,最后从西边的虞渊落下。 据说太古之时,天有十日,炙烤大地,后来人王现身,以大法力大神通,剑斩九日,只留下一颗太阳照耀大地,其余九日全都被他斩为碎片。 而他斩阳之地,便叫做裂阳谷。 后来“裂”字被念成了烈字,裂阳谷也就成了烈阳谷。 对于这等传说故事,杨显也只是听一遍就算了,不以为真。 神话故事或许有其出处,但千万年穿凿附会,故事极尽夸张之你能事,已然不足为凭。 在查探到萧天动消失在苍州裂阳谷后,杨显心中便是一惊。 当初梅年生与杨显讲解天下风物之时,就曾向他讲过这天下有三大险地,一个是东方的汤池,一个是西方的虞渊,另一个便是北方的不死山。 相对于不死山中的残暴生灵与难以抵挡,汤池与虞渊两地却极为安静。 不死山的险,是因为山中有魔头作祟,有恶灵杀人,但汤池与虞渊两地却是真正的险恶之地,里面的环境恶劣到了极点,当年梅年生初成大宗师之后,第一个目标便是这天下三大险地。 他先是单身赶赴不死黑山,与黑山中的可怕生灵交手,在败给不死黑山中的生灵之后,便又赶赴汤池探险,最后又跑到虞渊查探究竟。 这天下三大险地梅年生一个没落下,全都看了个遍。 后来他对杨显说道:“亡百族者,不死黑山,灭天地者,汤池虞渊!” 在梅年生眼中,这不死黑山虽然厉害,但也只能是对万族生灵有威胁,但正在威胁整个天地的所在却是汤池、虞渊两个地方。 他能与不死黑山中的存在比斗,但到了汤池虞渊两个地方,却深深感到了自己的弱小。 据他所说,汤池、虞渊两地有天地间最为暴烈的两股力量,一个是毁灭,一个新生。一个是希望之火,一个是火后余烬。 这两个地方,即便是大宗师都难以涉足其中,以梅年生的修为,也只是在这两处所在粗粗看了几眼,而不敢深入,也就是探查了这两个地方之后,梅年生才对天地产生了极大的敬畏之心,但同时也在心境上有了很大的突破,若不是之后遭到大周皇朝的围杀,他还真有可能突破到无上大宗师之境。 可惜现在百年修为俱成画饼,连保命都有点困难。 现在听到萧天动竟然跑到了这个地方,即便以杨显的心性修为,此时也感到有点犹豫。 他虽然对萧轻语说,要帮她寻回她的二哥。 但汤池如此险恶,却非是他能轻易涉足之处。 他倒不是惜命,但他这一身安危事关整个天下兴衰,万一身死道消,传统儒门连唯一的正统门主都不在了,势必要陷入混乱,到时候人心散乱,定会出现大乱子。 他若身死,比萧天动身死可要严重多了。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又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以他儒门门主之尊,实不该轻易涉此险地。 好在萧天动只是在烈阳谷消失,而不是从汤池消失,这烈阳谷杨显还能去探查一番,若是汤池,杨显根本就不会再考虑前行。 自己本领不到,偏要冒奇险救人,那是愚者所为,不为智者所取。 这汤池,连梅年生都不敢深入,他一个武道宗师除非自己想死,那是绝不会涉足其中。 好就好在烈阳谷距离汤池还有一段距离,没有这么危险,杨显才有了去打探一番的决心。 苍州位于大周的东北角,而汤池又位于苍州的东北角,距离杨显所在之地,少说也有十万多里路程。 他刚将萧轻语送进魔云州,现在却又为了她的哥哥萧天动,还要再跋涉十万多里,前去苍州寻人。 有这么一瞬间,杨显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前世欠了这萧氏兄妹好大一笔人情债,这才导致现在为了他们两人来回奔波忙碌。 从苍柳城出发之后,杨显运起身法急速赶往苍州。 虽然儒门内部有飞禽坐骑可以骑乘,但梅年生要求杨显蓬头赤足踏遍天下十九州,而不是让他飞遍天下十九州,所以纵然有代步飞禽,杨显也无法用以代步,只能凭一双肉腿一路前行。 他这次赶路之时,大摇大摆,毫无半点掩饰,一路上遇到不少朝廷高手的截杀,但俱都被他反手斩掉。 这一路万里迢迢,沿途扶危救难,剿灭奸邪,诛杀贪官污吏,名号渐渐的响亮起来。 一路上但凡与他为敌之人,无论是前辈高手,还是后起之秀,只要行凶作恶,无不被他击杀当场,便是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尤其是天命教徒,在杨显途径之地,只要有天命教徒,都会被他感应到气息之后,一一诛杀。 当年梅年生因为爱惜身份,对于天命教徒只杀首恶,不斩小卒,但到了杨显这里,却是无论是首恶还是小卒,只要你该杀,那就审清问明,绝不留情。 他这么一路向北,沿途的一些邪教妖徒当真是倒了血霉,无论是大门派还是小门派,只要是作恶之辈,腿快的还能捡条命,腿稍微慢一点,那就是被杨显一剑斩杀的下场。 他这么明显的向北挺进,众人在惊心之余,也引发了极大的好奇心,不知杨显如此急匆匆的往北方赶路,到底所为何事。 过来几天后,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则消息,震动了整个江湖:儒门门主杨显,正在赶往汤池之地,目的是打开隐学一脉几万年来的藏宝阁,取得里面的绝世大药,好增进功力,修为,早日修成儒门神功。 这一则消息传出,整个江湖登时一片沸腾,甚至连多年未出山的大宗师老怪物都被惊动。 当初理学朱子熹赶走隐学一脉学子,窃取儒门正统名位,但对于传统儒门的藏经阁与藏宝阁却是一直没有找到,一直到他破碎虚空之时,都还引以为憾。 后来寻找隐学一脉的藏宝阁与藏经阁,已经成了整个理学弟子的执念,但千年以来,历代理学弟子的,都不曾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他们翻遍了这个中京城,却一点收获都没有。 后来便有人怀疑儒门的藏宝阁应该不在中京城中,而应该是建在别的隐秘之地,但至于建在什么地方,到现在都无法做出定论。 现在有人说杨显去汤池开启宝库,立时就有一些人信了。 在他们眼里,恐怕也就这汤池之地,才是最佳的藏宝之所,而杨显又如此匆忙赶赴此地,定然有蹊跷。 至于杨显为何开启宝库还要如此大摇大摆的现身,这就不是他们所考虑的了。 是以杨显还未靠近汤池,刚走到苍州,便有一波波武林高手开始向他出手。 第一百九十一章一击惊天下,引的血魔来 苍州木棉城。 在城东的一座深宅大院之内,陡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杨砍头来啦,快跑……啊!” 此人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即戛然而止。 本来安静的大院子顿时如同被泼了一瓢滚水的老鼠窝一般,急剧沸腾起来。 “杨砍头?” “杨显这个天杀的怎么找到这里的?” “快走!” “走什么,组成天煞大阵与他拼了!” “别傻了,教内四大护法都被他斩了三个……” 就这院内众人乱成一团的时候,蓬头赤脚的杨显倏然现身院中。 “天命教众果真是遍布天下!” 杨显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手掌挥动,“嗤嗤嗤”一道道劲气从他指尖射出,向院内正四散奔跑的众人射去。 院内上百人齐声惊叫,纷纷闪身躲避,但无论他们如何躲闪,杨显射出劲气在空中竟然如同活物一般凌空转折追击不休,这院内几个人往日里自命高手,但却从未遇到这种“真气有灵”的诡异情况,吃惊之下,在想躲闪已然不及,纷纷被真气击中,软软倒地。 “真气有灵!这是大宗师的手段啊!” 被击倒在地的一帮人中,有一人见识不凡,在被杨显的真气打中穴道之后,脸上露出骇然之色,放声大叫:“杨显,你成大宗师了?” 自从杨显得到萧天动的消息之后,便一路东行,沿途放开心性大兴杀伐之举,但凡作恶行凶之徒,一经查实,便即斩杀,出手毫不留情,尤其是对天命教徒,只要被他感应得到,往往就是整个堂口被灭的下场。 他这般行径,已经有点偏离儒门宗旨,反倒成了世间豪侠之辈,出手杀人,心狠手辣,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得了一个绰号,叫做“杨砍头!” 他是儒门门主,这些暴徒被他抓到之后,他自己不去斩杀,反而将这些人一个个抓到当地官府大堂之内,将罪状一一核实,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当地官员如何办事。 如今的理学一脉腐朽不堪,鲜少成事之人。 文官贪财武将怕死,贪官当道,酷吏横行,他们欺压老百姓十分卖力,但剿匪没贼可就没几个肯作为了。 以这些官员的性子,如何敢跟杨显作对? 连皇家巡天八部众甚至理学一脉的高手大能如今都不能奈何得了杨显,这些地方官员更是怕他怕的要死。 见到杨显将这些匪徒抓到官府之中后,这些官员战战兢兢,都差点吓的厥了过去,之后自然是在杨显监督之下,按照大周律例,对这些匪徒该杀则杀,该判则判,绝不敢有丝毫马虎,生怕误判错判了半分,便被杨显寻个由头斩掉。 估计这应该是他们生平所做的唯一一件没有收受贿赂而严格按照律法宣判的大案子。 杨显如此行事,一方面打响了自己的儒门门主的名头,另一方面也挑起了官府与一些邪门歪道的矛盾。 这些邪道妖人,虽然被杨显擒了一批,但终究会有漏网之鱼,这些漏网之徒知道杨显厉害,不敢找杨显报仇,但却不畏惧地方官员,因为自己的同门是被地方官员下令斩杀的,所以这一批人开始对官府展开了报复,杀官烧府,夺印放囚,闹出了一些列的乱子。 如此一来,随着杨显一路行进,各地官府中人人人自危,告急文书雪片般飞向京都,要求派遣高手支援,凭空为摇摇欲坠的大周皇朝又添了几分压力。 杨显这般抓住人后自己不杀,却让当地官员判刑的法子,深为沿途地方官员所痛恨。即便偶尔出现几个有骨气的酸儒,面对杨显毫无惧色,但杨显抓来的暴徒本就是该杀之人,他们作为地方官员,于情于理也得审明问清,宣判罪行,这一宣判,十个人中,有九个都得被判斩立决。 如今大周朝战乱不休,地方官员有擅专之权,抓住匪徒之后,除非身份特别重要之辈,其余之辈皆可按照律例办事。 因此杨显一路行来,他自己所杀之人或许不多,但经他之手被转交官府后再被砍头之辈,简直不下万人。 “杨砍头”这个绰号便是因此而来。 而这些被他所抓之人中,尤以天命教中的邪徒居多。 自从在寒林城与松鹤山见识到天命教人的行事手段之后,杨显已经将天命教列为自己必须剿灭的教派之一。 他这一路行来,内有隐门子弟报信,外有心神感应,每过一城,但凡遇到天命教徒,那就绝不放过,哪怕只有一两个小杂鱼,那也得扔进官府,让官府处置。 这般做法引的如今天命教主血魔贺太子震怒,下了灭绝血神令,宣告天下,必要斩杀杨显为教众报仇,但派来阻杀杨显的一名长老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杨显一击打杀。 这一击,震惊了整个天下。 天命教中,有四“空、常、孙、孟”四大护法,当初被他在松山之上杀了两位,这次来阻杀他的长老正是四大长老排名第一的空绝。 空绝修为高深无比,在五十年前便武道宗师,一直跟随初代教主和贺天行奔走天下,迎战各路敌,一身名声是实打实的打出来的。 待到贺天行被梅年生逼得退隐,血魔贺太子上位之后,空绝便成四大护法之首,他的修为也已经达到了半步大宗之境,纵横天下,少有敌手。 但即便这么一名威震天下几十年的半步大宗师,在遇到杨显之后,竟然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杨显一击杀死。 这一击之后,无论是天命教还是理学一脉,全都诡异的沉寂下来,再无有人前来阻杨显行道。 据说得闻这个消息之后,中京朱弘毅绕院行走,一夜未睡,血魔贺太子的行宫中更是杀气冲天,三日不绝。 如今天下所有人最关心的一件事就是,杨显如今的武道修为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能够一击杀死半步大宗之人,只有大宗师才能做到,但大宗师若是证道,天地必有感应,近期虽然有不少大宗师莫名其妙的被斩杀,引的苍天落泪鬼哭神嚎,但却还未有武者得证大宗师的异象发生。 但杨显又确确实实的一击打杀了空绝护法,即便他没有成就武道大宗师,恐怕也已经无限接近大宗师的战力。 不然以空绝之强,绝不会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便被杨显一拳打爆。 杨显有此修为,一般人所谓高手,想要杀他,只有送死的份,因此一时间所有针对他的行动全都取消。 但杨显知道,短暂的平静之后,将会有更大的风波等着自己,但他又何惧之有? 自从进入隐学一脉之后,就注定了他杀伐争斗的一生,而今这些人一时间不找他的麻烦,他却不会放过这些人的属下,行事之法,绝不改变。 今日进了苍州木棉城,在默默感应之后,第一个抓的便是这些天命教徒。 他此时功力相比往日,又深了几分,随手挥洒便将满院教众点住,现在听到一人问自己是不是成就了大宗师,杨显哑然失笑,“我若成就大宗师,你们天命教别说是贺太子,便是贺天行也休想活命!” 他说到这里,目光越过院墙,“看”向院子外面的一道繁华大街,在这条长街之上,正有不少百姓来往行走,街边的一个小小的馄饨摊前,正有一名麻衣大汉端着一碗馄饨吃的正香,此时感应到杨显的目光之后,他嘿嘿笑了几声,伸手抹了抹嘴,掏出几枚铜钱拍在了小桌之上,随后长身而起,向杨显所在的院落走来。 “杨门主,好威风!” 第一百九十二章道阻难行 大街上的麻衣大汉虽然与院子里的杨显相隔几十丈远,而且两人中间还相隔着一堵丈二高下的院墙,但在大汉向大院行进之时,两人中间的这堵墙完全挡不住互相“对视”的“目光”。 双方的形貌全都在各自的脑海中清晰的显现出来。 大街上人头汹涌来往如织,但在麻衣大汉从馄饨摊子上站立起来之后,整个大街上人群忽然就显得“小”了起来。 似乎在这一瞬间,麻衣大汉成了一位顶天立地的洪荒巨人,而大街上来往的人群却忽然变小,成了巨人身边蝼蚁一般的存在。 在麻衣大汉开口说话之时,整个热闹的大街在诡异的陡然寂静片刻之后,惊呼声开始响起,来来往往的所有人的心中忽然同时生出一股莫名的巨大的恐惧之情,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变得惊慌失措起来,以麻衣大汉为中心,向大街两边轰然散去,惊叫声越来越远,渐不可闻。 麻衣大汉哈哈大笑,在驱散了大街上的所有人之后,他开始迈步前行。 “轰!” 他一步迈出脚踏地面之后,整个木棉城似乎都震颤了一下,轰轰隆隆的响声从整个城市的地面响起,远处传来一连串的惊呼之声。 “砰!” 就在大汉第一步迈出之后,杨显所在的院子里被他点中无法行动的天命教徒中,忽然有一人被一股巨力震的猛然离地而起,随后在半空中轰然爆散成一团血雾。 这团血雾似乎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所束缚,在空中并不消散,静静悬浮在虚空之中,随风摇曳,犹如一朵诡异的血腥花朵。 “砰砰砰!” 随着大汉的继续迈步,整个院子里不能动弹的天命教徒陆续被一股巨力弹到半空,随后爆散开来。 一朵朵的血雾在院子里的半空中不断绽放,在阳光的映照之下,透露出一种残忍而血腥的诡异美感。 “教主饶命!” “教主饶命啊!” 在看到身边教众陆续被震散成一团血雾,剩余的天命教徒脸上全都露出发自心底的惊骇绝望之情。 随后这些人将目光投向杨显,眼中流露出祈求之意,似乎想要杨显出手阻止麻衣大汉的这种暴力行为。 杨显对这些教徒看来的目光无动于衷,早在他与麻衣大汉互相“对视”之时,双方气机牵引之下,他已经没有余暇再去管别的事情,他的全部精神都汇集到踏步而来的麻衣大汉身上。 这名麻衣大汉,每迈出一步,院子里的天命教徒便会有一名弹空爆散惨死半空。 整个院子里共有一百零三名天命教徒,这名麻衣大汉从长街对面走到大院院墙之前时,也刚好用了一百零三步,一步不多,也一步不少。 此时整个大院的半空中都已经被血雾笼罩,阳光穿过血雾,将整个院子都映照成一团血色。 院子里杨显背负双手面无表情,满头长发无风自动,双脚在莫名力道之下缓缓离地,整个身子慢慢悬浮在离地三尺的半空中。 在他身侧,便是一团团人体爆散后形成的血色雾气。 已经走到院墙边的麻衣大汉迈出了他的第一百零四步。 在他面前的院墙在他迈步的同时,轰然裂开同时向两侧挪移,竟然犹如两扇长长的大门一般,在地上拖出两道深深的痕迹,却不倒塌。 这麻衣大汉在之前行走之时,虽然闹出的动静极大,速度却极慢,但当他迈过院墙所形成的裂缝之时,整个身子忽然就成了一道闪电,前一刻还在墙外,下一刻已经到了飘在院子正中的杨显面前。 一只黄莹莹的比常人几乎要大出一倍的巨掌,犹如从另一个空间里出现一般,向杨显头顶拍来。 “轰!” 整个院子里飘散的上百团血雾在大汉迈步走进大院的一瞬间,忽然形成一根根血色箭矢,就在大汉手掌拍向杨显头顶之时,这些箭矢同时划破虚空从各个角度射向半空中的杨显。 杨显面色不变,本来负在身后的右手忽然出现在身前,猛然轰向冲到面前的麻衣大汉前胸,而对于他拍向自己头顶的巨掌却是不闻不问。 麻衣大汉在杨显拳头在杨显出拳轰向自己的一瞬间就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在自己的手掌还未拍中杨显头顶之时,杨显的拳头便会先一步轰到自己身上。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但麻衣大汉对此却是深信不疑。 他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似乎是不信,又似乎是诧异,又似乎是一种本该如此的了然神色。 麻衣大汉拍向杨显头顶的巨掌倏然回收,瞬间到了自己胸前,随后迎向了杨显轰来的拳头。 拳掌交击,一股无形的波动席卷了整个大院,半空中射向杨显的百来根血色箭矢在这股波动面前,陡然消散湮灭,消失不见,随后巨大的响声从院内响起,震的整个木棉城都摇晃起来。 “地龙翻身啦!” 木棉城中,被震动所惊的满城百姓俱都惊慌起来,纷纷跑出屋外,惊声大叫。 大院里几十间房屋轰然倒塌爆散,院中栽着的几棵大树也在瞬间爆散成片片碎屑,飞向四面八方。 整个大院杨显与麻衣大汉交手的一瞬间,已经消散无踪,地面上却多了一口大坑,正有丝丝水流从地下拱出。 一拳轰出之后,杨显独立虚空巍然不动,对面的麻衣大汉却不知何时已经后退到几十丈外。 “好好好!好拳法!” 麻衣大汉一边咳嗽一边大笑,鲜血汩汩从他口中流出,“杨显!我不如你!” 他身子缓缓落地,慢慢向后退去,“你可不要死得太早!” 他嘿嘿笑道:“前面可还有许多老家伙等着你呢!” 杨显独立虚空,右手微微颤抖,一丝血线从他唇角丝丝缕缕向下滴落,“血魔贺太子,果然名不虚传!” 这麻衣大汉,是他生平仅见的半步大宗师,此人似乎随时都能迈出最后一步,得证大宗师业位,但这最后一步,却无论如何不想过早迈出,好像他还在拼命积累,另有抱负。 这还是杨显这么多次与人交手后的第一次受伤。 麻衣大汉在抬头看了空中嘴角流血的杨显一眼之后,陡然一声长啸,身子电射后退,“杨兄,前路多艰,多多保重!” “原来这就是受伤的滋味!” 看着贺太子后退远离,杨显陡然发出一声叹息,身子缓缓落地,在他落地之时,突然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 杨显身子晃了晃,大声赞叹,“血魔大法,了不起!”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道剑光,如同从另一个世界里出现一般,似乎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剑光亮起,剑刃便已经到了杨显眉心! 第一百九十三章巨鸟 在这道剑光眼看就要直贯杨显眉心之时,杨显踉跄落地的身子忽然又摇晃了一下,身子在刹那间犹如孔雀开屏一般在原地幻化成一排扇形幻影,幻影共有九个,每一个形象都像是杨显本人,但又都不像。 于此同时,杨显被这剑光锁定的气息在瞬间消失无踪,虽然他人还在这里,但给人一种不存在于这个空间的奇妙感觉。 偷袭之人大吃了一惊,正欲变招横斩之时,杨显幻化的九道身影陡然凝实,忽然伸出两根手指忽然搭在了他的剑刃之上。 “嗡!” 长剑猛然一震,持剑偷袭之人一声闷哼,长剑离手,身子触电般后退,只是一瞬间便要退出大院消失在大街之上。 “还想走?” 杨显单脚踏地,猛然一声断喝,“死!” “轰!” 他这一身大喝犹如晴空响了一声霹雳,正在飞速后退的偷袭者身子陡然一滞,一口血“哇”的一声喷了出来。 就在这时,此人脚下地面忽然爆散,一股大力从地面沿着他的双脚直直进入他的体内,只是一瞬间,便将他五脏六腑震碎。 偷袭之人身子高高飞起鲜血狂喷,待到在落地之时,直挺挺的站在地面之上一动不动,看着杨显的一双眼睛充满了骇然之色,随后渐渐黯淡下来。 一身叹息从他口中发出,“杨门主好本领!领教了!” 此人一身青衣,身材修长,站在那里渊渟岳峙,气度非凡,只是此时一句话说完之后,七窍流血再无声息,却已经被杨显打死了。 杨显将从此人手中夺过来的长剑放在眼前看了看,发现这把剑又细又长,剑体之上闪烁着比油油的光芒,犹如一条毒蛇一般扭曲晃动。 “毒牙软剑?” 看着手中的长剑,杨显看向面前的青衣人,“你是暗影门的谢青禾?” 对面的青衣人站在原地毫无反应。 杨显将长剑拿在手中对着阳光轻声赞叹,“好本领!好剑法!好剑!” 他说到这里时,眉心处渐渐渗出一滴黑色的血液来。 刚才谢青禾的雷霆一击,杨显虽然躲过,但毕竟晚了一瞬,眉心被剑气所侵,受了点轻伤。 这谢青禾出剑的时机之妙,剑法之凌厉,身法之高明,当真是可惊可怖,尤其收敛气息隐匿潜行的本领,更是高明到了极点。 在杨显与贺太子交手之际,此人竟然无声无息的潜行了进来,直到自己落地之后最为松懈的一刹那向自己出手,无论是时机还是心理都是妙到毫巅。 暗影门的刺客与天宁甘家的幽冥射手被时人称之为“天地双杀”,人人闻之变色。 天宁甘家之人几乎都没有姓名流传在外,而暗影门的刺客在杀人之后便会留下自己的铭牌,以震慑世人,而在这所有刺客中,尤以谢青禾最为出名,此人出道二十多年,从未失手过,曾杀死过三名半步大宗师,震惊了整个大周。 今日感受到此人的出手功力,杨显便可以肯定面前这个刺客就是谢青禾。 除了此人,杨显实在想不到还有人有如此本领。 看着一动不动的谢青禾,杨显摇了摇头,“暗中行事,终究不是正道,这把剑还是还给你吧!” 他话音未落,手中长剑陡然消失,待到再出现时,已经穿过了谢青禾的身子。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谢青禾身后发出,一道青色的影子从谢青禾后面猛然窜出,人在空中便被杨显一拳虚击,凌空打爆。 “好家伙,暗影门的刺客果然了得,要不是我仔细感应,还真想不到谢青禾刚被我打死,就有人藏在了他的身后。” 杨显眉心的黑血滴落之时,被他轻轻捻在手中,这血滴本来是液体,但在他手中却保持着圆融的水滴状,并不变形。 杨显叹了口气,迈步前行,向大街上走去。 随着他的走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谢青禾的身子不断颤动下沉,待到杨显走出大院到了长街之上之时,谢青禾的整个身子都已经没入地下,随后地面一阵翻涌,将他整个人掩埋起来。 此时长街之上人们奔走呼号乱成一团,刚才杨显与贺太子的对战,震的整个木棉城都在晃动,平民百姓都以为是地龙翻身,吓的纷纷从家里跑到大街之上,生怕房倒屋塌压住自己。 杨显蓬头赤足,衣衫破烂,走在大街之上根本无人理会。 他此时虽然身处闹市,但却愈发的感到孤独。 身后杀气微露,一人在经过杨显身后时,忽然侧身前刺,手中短剑刺向杨显后背,于此同时,左右两边也有人持短剑刺向杨显左右双肋。 杨显前行姿势不变,对刺向自己的三把短剑似乎毫无反应,待到出剑三人心中暗喜之时,陡然一股大力从剑刃上传出,三人身子一震,三把短剑同时转向刺向距离最近之人,待到杨显一步迈出之后,在他身后的仨人已经互相穿刺胸口,站立成了一个三角形,挺在大街上一动不动。 杨显轻轻咳嗽了几声,心下暗自纳闷,“到底是谁在谣传我去汤池取宝,为我引来这么多仇家?” 他还未走到木棉城之时,便已经从门内子弟口中得知,有人造谣说他此番东来,目的就是要打开儒门几万年来的宝库,以宝库中的大药来增进自身功力。 这种谣言根本就无法辩解,只能任凭它流传,越是解释掩饰反而越是令人生疑,只能置之不理。 但这“儒门宝库”四个字对天下之人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强,自从杨显踏足苍州地界之后,便有接二连三的人对他出手,直到他一拳打死了天命教的大护法之后,耳朵方才清净下来,没想到现在又有不开眼的人对他出手了。 “散布谣言之人果然厉害,虽然只是一条模糊不清的传言,却为我引来这么多的仇家,这个法子虽然看着粗糙无比,但效果却是惊人,对人心的把握极为精准。” 杨显将目光转向中州城方位,“难道是朱家人下的一步棋?” 他正思衬间,猛然一声鸟啼声从半空中响起,抬眼望时,只见西方天空一团黑影从远处飞来,初始尚小,转瞬间已经到了木棉城上空不远处,竟然是一只展翅巨鸟。 这只黑鸟奇大无比,鸟鸣声犹如空中滚雷,双翅扇动,瞬间便到了木棉城上方,顿时半个天空都被这巨鸟双翅遮住,整个木棉城都变得昏暗起来。 正在整个木棉城的百姓都惊慌失措之时,空中巨鸟陡然压低身子,一只翅膀扫向杨显所站立的大街。 “轰!” 整条长街上的建筑物都被这巨大的翅膀击扫的粉碎,街上行人一个个都被巨翅打爆成一团血雾。 巨翅将长街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在碎石迸溅泥土翻涌中已经到了杨显面前。 杨显脸色阴沉,捻在手中的蓝黑色的血滴被他屈指弹出,无声无息的飞向半空中巨鸟的眼睛。 第一百九十四章大印翻天 “啾!” 杨显手中的血珠打入巨鸟右眼之后,只是一瞬间,巨鸟黄褐色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漆黑一片,凄厉的鸟鸣声猛然响起,震的整个木棉城颤动不休,城中慌乱的居民不由自主的摔倒昏迷,不省人事。 巨鸟垂天巨翅在扫中郭大路之前,陡然回收,身子剧颤。 站在鸟背上的青年男子发出一声冷哼,“好小子!” 他一时不察,竟然让爱鸟受伤,心中登时大怒,手掌轻轻一挥,巨鸟的右眼犹如水波般晃动了一下,下一刻黑色的眼球又恢复了原先的黄褐色,一颗黑色的水珠出现在了青年男子的手中。 “咦?暗影门的乱神毒?” 青年男子看着手中蕴含毒素的黑色水珠,心中大为好奇,“这小子怎么与暗影门扯上了关系?” 他挥手间收掉巨鸟眼中的毒素,这等手法实是可惊可怖。 将手中的毒珠随手弹飞,青年男子长声笑道:“杨显,杨门主!听说你要去东方汤池取宝,老夫特意乘巨鸟来此,准备送杨门主一程,你上来吧!” 他说到这里,猛然回身一掌,“好小子,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杨显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青年男子身后,面色无悲无喜,满头长发根根竖起,右掌缓缓拍向青年男子后背。 直到杨显手掌距离青年男子后背不足五寸之时,鸟背上的青年男子这才反应过过来,急忙回身出掌。 两人手掌相交,杨显一声闷哼,口中忍不住吐出一口血箭,射向青年男子面门。 整个木棉城上空霹雳炸响,漫天白云陡然消散,两人脚下的巨鸟发出震动天地的凄厉鸣叫,瞬间爆散成一团血雾,形成一阵血雨,笼罩了整个木棉城。 这巨鸟血脉不凡,此番化雨落地,被一些野兽吸收,日后造就了不少灵兽。 这鸟背上的青年男子,修为实在太过惊人,即便是杨显身融虚空,心合天地,也还是无法抵挡住他这全力一掌,好在他反应极快,将这些力道倾泻到了脚下的巨鸟身上,同时吐出的血箭也蕴含了极大的力道,如此上下宣泄,眨眼间把身上的这股劲力转移了出去。 这青年男子脚下的巨鸟身子虽大,力量虽猛,却也经受不住这青年人的随手一掌,被杨显倾泻出来的力量轰然打爆。 “我的鸟儿!” 眼见自己的坐骑爆散成一团血雾,青年男子勃然大怒,“杨显!你赔我鸟儿的命来!” 杨显悬立虚空目视青年男子,“可是公输渊门主当面?” 青年男子暴怒的神情瞬间收敛,双目之中精芒吞吐,“你认得我?” 杨显叹了口气,我虽然不认得你,却认得你的功夫,我在青州杀了公输安,对于机关一门的功法怎能忘记? 公输渊背负双手深深看了面前的杨显一眼,“你杀不怕我杀了你?” 杨显嘿嘿冷笑,“你杀不了我,也不敢杀我!” 他说到这里,身子如被狂风个吹拂,像一个人形风筝一般向东方飘去,凭虚御风,形如仙人。 公输渊看着飘走的杨显,脸上神情变幻不定,手掌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想要杀掉杨显,又担心梅年生的报复,但就这么放杨显离开,却又舍不得儒门万年藏宝,他正纠结间,杨显的早已经离开了木棉城,御风而行,飞向东方。 “反正早已经得罪了梅年生,我就是不杀杨显,他也不会放过我,我又何必过多犹豫?” 公输渊想了半天,心中已有计较,猛然一声长啸,一步迈出,十几里地已经跨过,瞬间到了空中飘飞的杨显面前,“留下吧!” 杨显放声长笑,“就等你过来!” 他早就算定公输渊不死心,定然会对自己下手,在身子飘飞之际便开始蓄力体内,引而不发。 如今见公输渊不出所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杨显长笑之后,左手剑指点向公输渊眉心,右手捏拳成印盖向公输渊头顶,“定!” 他前段时间观看各门各派的镇教神兵现身虚空,一时间心有所感,创出了一招手印,这一路行来,已经完善了不少。 此时面对公输渊,一拳印下,方圆三丈虚空全都被他这一印封死,在手印打出的瞬间,这三丈虚空似乎已经脱离整个世界,自成天地,跳出五行。 公输渊面露惊容,头顶束发青木簪子“喀嚓”断裂,满头长发飘散开来,身子急速后退。 就在他后退之时,笼罩他身周的三丈空间竟然如同牢笼一般将他死死锁住,随着他的身子一同移动。 在这一瞬间,外界的一切都在公输渊感官内消失,这在他心灵感应之中,这方圆三丈空间之内,无法无天无神无念无有时间,所有的东西都不复存在。目不能视物,耳不能闻声,无感不在,六识不存。 待到整个空间消失,所有一切都恢复正常之时,杨显左手剑指已经点到了他的眉心。 “轰!” 巨大的响声从空中响起,在杨显手指点中公输渊眉心的一刹那,霹雳雷火从公输渊眉心处猛然亮起,杨显身子触电般剧颤,向着远处高飞远走,口中鲜血狂喷。 公输渊放声大吼,声震百里。 他独立虚空,乱发披散,犹如厉鬼。 在他眉心之处,正有一点伤口慢慢显现,渐渐的渗出血来。 “杨显!” 公输渊看向吐血飞走的杨显,大声问道;“这是什么印法?” 杨显身在虚空不由自己的翻滚远去,闻言笑道:“这是我新创印法,暂且叫做翻天印罢!” 轰!轰!轰! 杨显这“翻天印”三个字刚刚出口,似乎犯了天条一般,天地震怒,天火雷霆中陡然在半空显现,瞬间包围了正在空中翻飞的杨显。 “咦?我只是随便给印法起了个名字,怎么引起了天怒?” 在天雷击顶,天火烧身之际,杨显心中大奇,“难道我印法还有许多奥妙不曾悟出来?” 他是心比天大之人,这天火雷霆虽然了得,却也吓他不住,他有心再试一下自己这招印法,当下对着雷霆天火猛然印下。 “噗”的一声轻响,在他手印打出的一瞬间,空间犹如水波一般颤动,随后犹如长鲸吸水一般,把漫天天火雷霆在一刹那间便吸入了方圆三丈空间之内。 杨显收手之后,漫天雷霆天火化为一颗黑色丹丸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滴溜溜乱转,丝丝电光在表面不住闪现。 杨显又惊又喜又是迷惑,“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 他将丹丸随手抛向远处的公输渊,“公输家主,我送你一个小礼物!” 公输渊被杨显一指点中眉心,头脑昏沉难当,随后眼见雷霆天火被杨显一掌收了,心中更是大惊,“他怎么这么厉害?不是大宗师,竟然连我也能伤了,如今雷霆天火也能收束,这怎么可能?” 正吃惊时,杨显扔来的丹丸已经飞到了他的身前,公输渊眼见漫天雷火化为了这颗丹丸,即便他是武道大宗师,也不敢硬接,眼见丹丸飞来,急忙张口吐气,一道气箭射向丹丸,同时身子急速后退。 轰! 气箭击中丹丸的一刹那,漫天雷火再次显现,在天空中滚动良久之后,方才消失不见。 杨显独立虚空,看向不远处的公输渊,“公输家主,你这次留我不留?” 公输渊神情变幻不定,“你走吧!我留不住你!” 第一百九十五章空间乱 “公输家主!” 杨显身在空中御风而行,背对着身后的公输渊轻声道:“我如今刚刚过了十四岁的生日,你说再过十年,我若不死,天下形势将会如何?” 公输渊眼看着杨显的身子慢慢飘远,脸色神情变幻不定,有惊讶有吃惊也有迷惘。 他是机关家的家主,又是武道大宗师,这次听到儒门藏宝的消息之后,特意赶到苍州寻找杨显,一是要为自己的弟弟公输安报仇,另一个就是逼问杨显儒门藏宝的下落。 当年梅年生在大周皇宫被人伏杀,围杀的大宗师中就有他一个。 别人或许顾虑杨显是梅年生的弟子而不敢做出太过分的事情,但他本来就与隐学一脉有着解不开的深仇大恨,自然没有什么顾虑。 反正抓不抓杨显,梅年生到最后都不会放过自己,人一旦没有了退路,做事情便只能往前冲。 因为没有了对梅年生的顾虑,公输渊的胆子反而大了起来。 他本来想的很好,只要他一出手,杨显一个小小的武道宗师肯定不会有任何还手之力,抓住杨显,后面的事情自然就好办了。 等到从杨显口中拷问出藏宝的所在之地,再把杨显就地打死,如此一来,隐学一脉少了传承,自己又得了儒门藏宝,岂不美哉? 可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本来只是一个武道宗师的杨显竟然如此了得,自己身为一个武道大宗师,竟然拿他不下,双方交手竟然互有胜负,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可这么不可能的一件事,偏偏就在他面前发生了! 自上古以来,武道大宗师与武道宗师之间的差距就犹如仙凡之隔,不可以道里计。 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一个人在武道宗师之时就能抗衡大宗师,即便是佛道魔三教祖师,也不曾有过这等举动。 所谓武道宗师,只是完成了对人体肉身宝藏的初步开发,将肉身潜力开发到了目前已知的极致,但对天地间流转的大道规则却是刚刚涉及,初步进军无上精神大道。 总的来说,武道宗师在本质上还算是正常的人类,只是武力值较之寻常人高上不少。 可到了大宗师的境界之后,无论是从肉身还是到精神,就已经是脱胎换骨,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进入了另一个玄妙的境界,只要积累深厚,就可以随时遁破大千,脱离这个世界。 大宗师其实就相当于民间传说中的仙人境界,有移山倒海之能,功力神通已经到了不可思议之境。 若是按正常情况来讲,大宗师对付武道宗师,那就相当于成年壮汉对付刚出生的婴儿,完全没有任何难度可言。 可如今却出现了杨显这么一个怪物,面对公输渊这么一个大宗师非但能够抗衡,甚至还搞的两败俱伤。 他的手段较之于大宗师毫不逊色! 公输渊呆呆悬立虚空,额头鲜血缓缓下流,正愣神间,就听到了杨显说的话。 公输渊悚然而惊,“是啊,他如今才刚刚十四岁啊,若是再过十年,天下还有哪个人能制的了他?万一他成就无上大宗师,我机关一脉岂不有灭亡之虞?” 他想到这里,杀心大起,“今天即便舍去我这条老命,也要将此人留下!此子不除,后患无穷!” 正在远走的杨显似乎感应到公输渊的想法,在空中淡淡道:“机关家的仇人也不少,你若此时身死,少了你这位大宗师坐镇,不出三年,机关家定然衰落,十年之后机关家会成什么样子,恐怕只有天知道!” 公输渊身子微微发颤,“杨显,你待如何?” 杨显轻声道:“十年后我若不死,公输家主要么自裁,要么参与讨伐黑山之战,到时候我会绕过整个机关家族。” 公输渊气急而笑:“好大的口气!谁知道你还能不能活过十年!” 杨显淡淡道:“你是大宗师,你都杀不了我,试问天下间还有谁能杀的了杨某?” 公输渊心中一凉,知道杨显这句话在理。 自己已经算是天下间顶尖的高手,却还不能打败他,恐怕别人也未必能将他怎么样。 便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我能杀你!” 虚空陡然一震,天上地下陡然变得一片血红,血腥气直入心灵。 随后一道血色人影脚踏一道血浪瞬间出现在这片空间之中手中血光闪现斩向杨显脖颈,“死罢!” 杨显吃了一惊,他背对公输渊说话,看起来身子浮游半空姿态潇洒,实则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揣摩防备公输渊的心思之上,难免对周遭虚空少了点感应,又加上这道血色身影似乎是从千万里之外跨越无穷空间陡然出现,在他出现之前,杨显竟然一无所觉。 等到此人出现之后,一道血色光芒已经到了杨显面前! 一种极大的颤栗之情从杨显心中升起,来人身法之快,出手之干脆,时机把握之妙,功法之邪恶,堪称杨显行走江湖之仅见。 此人出手迅速之极,只一瞬间血色光芒已经破开虚空到了杨显脖颈,眼看就要将杨显脑袋斩下。 “贺天行!” 杨显一声长啸,右手握拳成印对着来人猛然盖下,“果然卑鄙!” 就在此人斩向自己之时,杨显心念电转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天下间有如此杀气,如此血腥气,又有如此惊人实力之人,除了被人称作“赤地千里”天命教的老教主贺天行之外又有何人? 只是贺天行身为堂堂天命教的教主,又是成名多年的武道大宗师,此时竟然对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武道宗师偷袭,此种行为已经不仅仅是卑鄙了,简直就是连脸都不要了。 公输渊好歹也还知道当面对决,这贺天行这么大的来头,却要对自己偷袭,说出去恐怕就没人会信! 只是此时性命攸关来不及多想,面对这道血色剑芒,杨显手中掐印,对着贺天行狠狠印下。 轰! 杨显这一印盖下之时,方圆三丈虚空陡然凝固,贺天行闪电一般的身影倏然停滞,像之前的公输渊一样被定在了大印笼罩的空间之中。 就在贺天行身形停滞的一瞬间,杨显并指成剑点向贺天行的眉心,平天剑指! 刚才的公输渊就是被杨显的剑指所伤,至今眉心流血不止,如今这道剑指点向了贺天行的眉心。 堪堪在点中贺天行眉心的一刹那,贺天行陡然放声嘶吼,周身上下涌起万重血光,被杨显大印笼罩的空间陡然一震,眼看就要破开。 这空间本就是杨显印法所开,此时空间动荡,杨显身子大震,口中鲜血狂喷。 不远处的公输渊看到便宜,手一挥,一柄大锛出现在他的手中,身子一闪已经到了杨显身后,手中大锛恶狠狠的向杨显头顶锛去。 就在他大锛即将砍中杨显顶门之时,印法空间里的贺天行周身血光猛然炸开,杨显手印形成的空间再也维持不住随之炸开。 一道细微的涟漪从爆炸的空间中升起,瞬间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猛然一吸,已经将贺天行与杨显吸入其中,公输渊的大锛也被漩涡扯住吸了进去。 要不是公输渊反应的快急忙撒手,他也要步入贺天行杨显的后尘。 公输渊心胆俱裂,知道这是空间被扰动产生的空间漩涡,里面的破坏力竟然,便大宗师也难以存活。 他身子陡然后退,瞬间已经到了千里之外,额头冷汗津津,“好险!我若反应慢上一瞬,恐怕也要被吸入进去!” 他极目前望,只见千里之外的那个小小的空间漩涡微微转了一下,荡起道道肉眼可见的涟漪,随后渐渐平息,缓缓消失。 天地间再无杨显与贺天行的气息。 第一百九十六章九日凌空 在被空间漩涡吸进去的一瞬间,杨显心中生出大难临头的大恐怖念头,几乎是不假思索,他怀中的儒门正印倏然升空,飞到了他的头顶上空,随后一股大到不可思议的拉扯之力从四面八方将杨显身子包围,下一刻就要将他的身子撕成齑粉。 “嗡!” 就在这时,杨显头顶的大印猛然爆发出一道白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随后空间不断变换,各种离奇古怪的光芒一一从杨显眼中闪现,但瞬间即过,一闪而逝。 四周都是丝丝缕缕的不可名状的光芒丝絮,除此之外就是四面八方的拉扯或者说挤压之力,很难判断出外面的力道到底是拉扯还是挤压,普通人的感官在这个环境中已经失去了作用。 无法形容,无法描述,甚至连感觉都无法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杨显“微弱”的感知中,似乎亿万年,又似乎是一瞬间,光罩外面的力道陡然消失,随后眼前一红,睁眼仔细看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半空之中,正在急速往下坠落。 杨显吃了一惊,一声长啸之下体内真气流转不休,如同流星般下坠的身子陡然一顿,随后变得轻飘飘犹如柳絮树叶一般缓缓向下面坠落。 在身子下坠之时,他已负手空中扫视四方,查看自己如今所处的是什么地方。 入眼一片火红! 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地面如同岩浆一般冒着腾腾热气,火焰状的淡红色的热气如同活物一般在地面摇曳摆动,如同抬首择人而噬的毒蛇,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在这个空间里,似乎连空气都在燃烧,天地间一片明亮,亮的刺眼,亮的让人心慌意乱,寻常人处于其中恐怕立时就要被强光照瞎。 杨显已经察觉出来这个空间的极大的不妥之处,他缓缓抬头看天,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终身难忘的一幕景色:在明亮到刺眼的光芒之中,此时正有九颗太阳悬挂半空,发散着无穷无尽的光和热,炙烤天地万物,带来无尽的毁灭之力。 “九颗太阳!” 饶是杨显是天人化身,心灵层次已经达到大宗师之境,此时也是吃惊不小,“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有九颗太阳?难道已经脱离了原来所处的世界?” 他是儒门门主,宗主传人,所知自然较之常人多上不少,知道在无尽虚空之中,不单单只有大周皇朝所在的世界,应该还有别的空间存在,道家所谓的洞天福地,佛门的三千大千小世界,说的就是这种情形。 但迄今为止,为世人所知的天外世界也就只有两处,一处是破碎虚空后的无尽天界,另一处则是佛门世尊在西方世界开辟的灵山之地。 至于道门道祖还有魔门魔祖,好像都不曾开辟出洞天世界来,不过这也正符合两人的脾气。 道祖只是求道之人,根本就没有留下一脉源流的打算,还是道门第一代掌教在道祖遁世之时恳求道祖授法留源,这才得了道祖传法,开创了道门一脉。 严格来说,道祖只是求道之人,而不是道门的开山祖师,虽然功法源于道祖,开山立派的却是道门的第一代掌教。 魔祖与道祖的行事风格相差无几,他求的是一个肆无忌惮无法无天,对于创派立教毫无兴趣,后来的魔门之所以成立,也是他的故交好友与随性收的几个弟子合在一起创立的教门。 而魔门之所以功法驳杂,也是源于立教祖师不是一人的缘故。 至于儒门,虽然被尊为诸子百家之首,却从无一人能得证无上大宗师业位,自然不曾开辟出接引儒门子弟的福地洞天,唯一有可能成就无上大宗师的梅年生却被人伏击,伤了本源,再无成道的希望。 此种事情杨显早已知晓,但如今这么一个明显有别于大周世界的空间实实在在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还是感到吃惊非常。 不过他心中虽然惊讶,但却不忘自己仍旧处于高空之中,当下放松心神,提气轻身,向着下方缓缓落下。 随着地面越来越近,杨显的吃惊之情也越来越甚,与他原本所处的大周世界的黄土黑地不同,这里的地面却是火红色的,犹如被烧红的铁块,又如火山内的沸腾的岩浆,透着一股子可以燃烧到灵魂的炽热之感。 似乎这整个天地就是一个不可计量奇大无比的大火炉,焚烧万物成灰,融化一切成空。 在继续下落之时,地面上火蛇一般摇曳的红色气焰从杨显身边擦过,“嗤”一声响,杨显整个身子陡然发出淡淡白气,随后火烧火燎的的感觉传入杨显脑海。 “这气焰这么厉害?连我护身罡气都能瞬间破开!好厉害!” “有句成语叫做气焰嚣张,嘿嘿,这才是真正的气焰嚣张!” 他不敢大意,儒门正印又被他定在头顶以防不测,好在飘出红色气焰之外,便不会有那么炽热,倒也不需要时时刻刻运气护身。 他刚才的身子被气焰舔了一下,一身衣服尽数化为飞灰,此时已然全身赤裸,再无片布遮身。 待到缓缓落地之后,即便知道四周空无一人,也还是觉得很不适应,但片刻之后便不再多想,“当此时节,探查四周想方设法转回大周才是正理,一时的赤身裸体又有什么打紧!” 在他双脚踏地之时,火红色的地面炽热的当真如同火炭一般,在他脚掌下发出“嗤嗤”轻响。 “苦也!” “这里环境如此恶劣,恐怕连一个活物都难以存活,我在这里活命都已经成奢望,想要逃出此界怕是难如登天!” 在踩到地面的一瞬间,杨显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缓缓平复心绪,扫视四周之后,发现身处之地一片平旷,万物不存,就连一座小山头都不曾看见。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杨显不再多想,随便找了个方向,踏步前行。 沿途之中,便可以看到地面上不时有巨坑裂缝出现,而在这些裂缝之中,便有红色气体冲天而起接天连地,犹如火舌般摇曳摆动,正是杨显从天空所看到的火舌气焰。 但是高空看不出多大,如今在地面行走,才发现这些火舌实则极为粗大,最细小的也得有十来里地粗细,大的更是如同天柱般矗立,少说也得百里直径。 杨显行走其间,边看边叹,“此等景色,怕是寻常人做梦都梦不出来吧,却让我遇到了!” 他在经过一道粗大的气焰火舌旁边时,心中陡然悸动,他身子倏然后退,随后一道金色虚影从气焰中窜出,瞬间扑向他的面门。 “咦?这里竟然还有活物?” 杨显精神大振,“既然它能活,我如何不能存身?” 第一百九十七章动静 “砰!” 面对扑来的虚影,杨显不敢硬接,此地古怪非常,安知这虚影是不是也有奇特的能力?谨慎起见,还是先观察为好。 他身子倏然后退,只是瞬间便已经跨越了几十丈的距离,稳住身形之后看向前方,已经看清了袭击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头浑身火红的异兽,体如猛虎,顶门生角,双眼打入犹如铜铃,内里烟雾缭绕。 此时伏地蹲身双目紧紧盯住杨显低声咆哮,声若闷雷,轰轰作响。 “咦?这是什么猛兽?” 杨显大为好奇,有心试探一下眼前这猛兽的实力,当下呼呼拍出几掌,几股劲风破空而至,瞬间到了眼前这猛兽身前。 感觉到劲风扑面,这野兽陡然大声咆哮,张嘴吐出一股子火焰出来,杨显拍向它的几股掌力在这股火焰面前,倏然消失不见。 “竟然会喷火?倒是少见!” 见这猛兽口中喷火抵消了自己的隔空掌力,杨显倒也不吃惊,盯住扑过来的猛兽仔细分析它的实力,“速度快,会喷火,而且满口獠牙,撕咬力道肯定不小,既然它有牙齿,那么这个世界定然有被他吞吃的猎物,不然要牙齿有何用?这头猛兽若是能食用的话,那就说明别的野兽基本上也在食用范围之内!” 他刚才拍出的隔空掌力有的是直行,有的却是绕圈斜飞拐着弯从后面攻击,还有的在空中画个半圆,从侧面攻击。 这独角猛兽虽然抵消了杨显正面攻击的掌力,对于身后与两侧的掌力却是难以觉察,待到感应出来为时已晚。 “砰砰砰” 杨显这几道掌力犹如活物一般能自行感应气息,已经有了几分大宗师打出来意境,这独角猛兽虽然行动如电,但这几道掌力却还是循着气息跟了上来,瞬间击打在它的身子两侧与后臀之上。 “吼!” 这猛兽被杨显几股掌力打的浑身火星四溅,口中火焰喷出五尺多远,火焰中夹杂点点金光。 杨显猜测这火焰中夹杂的金光应该就是这猛兽的鲜血了。 他此时已经大概判断出这头猛兽的实力,再不犹豫,身子闪动间已经到了猛兽前面,伸手只一抓,抓住了这猛兽头顶的独角,随后手臂挥动,将独角猛兽猛然砸向大地。 “轰!” 一声巨响,地面陡然开裂,独角猛兽发出一声低低的悲鸣,口鼻之内喷出细细的金色液体,当即死了。 杨显将这独角兽拎到面前仔细看了看,只见这猛兽遍体细小的金色鳞片,在九日映照之下反射出极其明亮的色彩,但是靠近地面躯体却是缓缓变成了火红之色。 这怪兽的鳞片竟然能随着环境的变化而转化自身色彩,这还是杨显生平仅见。 不过现在不是好奇之时,当务之急是看一下这怪兽能不能食用,不然的话,自己在此地生存都会成了问题。 杨显手掌挥动,掌缘处微光闪现,气劲凝聚如刀,“嗤”的一声将手中猛兽的腹部剖开。 “咦?我凝气成刀之下,生铁也能毫不费力斩断,这独角怪兽的皮肤比生铁可要强多了!” 将这猛兽脏腑剖开之后,便有金黄色的血液流露出来,杨显伸指试了一下,这金色血液入手滚烫,较之如今的气温还要热上几分。 他轻轻吸气,一滴金色液体被他吸入口中,随后这滴血被一股气劲包裹,在杨显的控制之下从小小的气团内慢慢分出极小的一粒血珠落入口中,缓缓向杨显腹内滑去。 烫! 这粒血珠刚一与口腔接触,就是一阵火烧火燎的剧痛,随后如同一道火线一般顺着咽喉一路向下,滚入腹内。 “难道有毒?不对,应该只是发热,这猛兽久处此界,体温自然要与此界温度持平,就算是超出也不足为奇!” 此时这粒小小的血珠滚到胃部之后轰然爆散开来,顷刻间遍布杨显全身。 杨显身子微微颤动,全身皮肤瞬间红了一下,旋即恢复正常。 他细细感应周身,随后面露喜色,“这猛兽鲜血竟然有增功之效,倒是难得!” 就这小小的一粒血珠入腹,杨显全身气血瞬间补充了一丝,之前与公输渊、贺天行交手所受到的内伤竟然在顷刻间被抚平。 “是大补之物,却又能增加精血内气,这猛兽简直就是一个兽行大药啊!” 杨显静静站立良久感应周身细微之处,直到发现无有不妥之时,这才将口中气劲包裹的血珠吞入腹中。 轰! 如同一座火山在腹内爆发一般,这滴鲜血入腹之后,杨显整个身子都膨胀一圈,周身毛孔大开,丝丝白气从周身冒出将全身笼罩。 这猛兽鲜血实有伐毛洗髓之功,若是寻常武道中人吞服此血,只要能经受得住,周身污秽之物便会从毛孔中排出,身轻体健,远胜以往。 但杨显生来就是洁净通透之躯,习武后更是体若琉璃尘埃不加,这猛兽鲜血的伐毛洗髓之功对他却没有大用,不过鲜血中所蕴含的精气却是非同小可,一滴鲜血就相当于一粒精气丹。 那天命教在大周屠城灭户杀人炼药,几万人也不过炼制成几十颗精气丹来,而在此界,这只猛兽体内的一滴鲜血就堪比一粒丹药,不知贺天行见了此种情形感受将会如何。 想到天命教贺天行的时候,杨显悚然而惊,“我能在此界不死,贺天行身为武道大宗师,又是天命教的开山教主,定然也有不少报名手段,他有九成可能也落在此界。” 想到这一点,杨显顿时感到紧迫起来,“他是武道大宗师,若是击杀这里的猛兽吞服精血,恐怕积累将会更加深厚,真要是有一天灵机触动智慧迸发,说不定真的能让他成就无上大宗师,到那时我性命势必难保!” 虽然从古到今,成就无上大宗师之人屈指可数,天赋机缘不到,空耗万年也是无用,但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贺天行成就无上大宗师,天上地下估计再不会有人能奈何得了他了。 想到这一点,杨显不敢怠慢,“如今能增加一分战力就是一分,必须要趁他在此界之时与他做个了断!” 杨显此时虽然只是武道宗师的修为,但精神感应周天与天地精气相合,境界已经不输于大宗师。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身为大宗师的公输渊与贺天行能打伤他却杀不了他。 大家境界一样,只是修为不同,想分生死,难上加难。 这只猛兽杨显一直吃了好长时间方才吃完,兽皮被他做成了短裤与褡裢,兽牙做成了短匕,两条大腿骨做成了短棍。 九日照耀之下苍天永昼,万里山河一片火红,杨显顺着一个方位直直前行,差不多都要走了十来万里路程,沿途竟然一个生物都没有遇到,就是前段时间遇到的独角虎一般的猛兽也不曾遇到一个。 又走了一段时间,杨显禁不住变得焦躁起来,“若是再无食物果腹,恐怕我要亡命于此!” 这一天他正站立火红色的地面之上调息运气,忽然大地震动,远处浓烟滚滚,整个地面就如同水波般波动,附近的气焰火柱“噗噗”作响,有几个倏然回缩进地面就此消失不见。 杨显吃惊的看向前方,只见一名遍体红光赤条条的人型生物向自己这里快速奔来,在他身后无数火红色山岳般大小的怪兽正对他狂追不舍。 “贺天行!我的好师傅啊!” “想不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你,果然老天有眼啊!” 一道愤怒喜悦夹杂在一起的声音从一只巨兽上轰隆隆响起,“还我周天骨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萧天绝 看着被怪兽追赶的贺天行,杨显大为好奇,“这贺天行是武道大宗师,为何跑的如此狼狈?大宗师力能开山断河,走能瞬息万里,他怎么现在只是贴地狂奔?” “难道他在进入此界之时受了重伤?” 想到天命教立教不足百年,镇教圣物只有一把收魂血镰,而如今这把圣物却掌握在当今教主贺太子手里,杨显精神一振,“他没有神兵护体,在无尽虚空漂浮之际,怕是真的有了不轻的伤势!” “后面巨兽上立着的人竟然喊贺天行为老师,听其话音之中的快意之情与愤怒之意,此人与贺天行当有不可调和的深仇大恨。” “只是这位贺天行的徒弟怎么也流落此界,还收服了这么多的绝世猛兽?” 这些念头只是在杨显脑中一闪而过,当此之时,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而贺天行又在落难之时,自然不容放过。 在杨显看到贺天行的同时,正在逃命的贺天行心有所感抬头观望,也看到了面向自己的杨显,两人对视之下,贺天行暗暗叫苦,“这个小杂种竟然还没死!这一下麻烦大了!” 杨显的手段他已经领教到了,早就对杨显起了深深的顾忌之情。 当初杨显在木棉城外与公输渊对决,都被他看在眼里,即便以他的修为也没有把握在单对单的情况下将杨显打杀,是以他才会对杨显施以偷袭,只求一击毙命永除后患,却没有想到被空间漩涡卷入了此界,还身负重伤。 尤其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落入此界之后,好不容易生存下来,却遇到了当初被自己行刑抽骨的大弟子。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这名大弟子早已经死于非命,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他。 也不知他到底在这个九阳火界经历了什么,竟然驾驭的了这么多恐怖火兽,从看到自己的第一刻起,萧天绝就是一阵兴奋的狂嚎,正赶上自己重伤未愈,竟然被他一路追击毫无反抗之力。 如今祸不单行,竟然迎头又遇到杨显这个仇人,即便贺天行一生中经历过不少艰难险阻,此时也还是觉得头皮发麻,暗呼不妙。 无论是他背后的大弟子萧天绝,还是前面的儒门门主杨显,那都是力压万古的绝世奇才,几十万年也未必能出来一个,但却都成了自己的生死大敌。 他无论如何不敢处于两人的夹击之下,正在向杨显奔来的身子倏然转向,斜刺里向另一个方向冲去,竟然不敢跟杨显照面。 杨显见此放声长笑,“贺天行,别来无恙!” 他在说话之时,身子闪电般向贺天行冲去,“贺前辈一剑之仇,杨显一日不敢忘却!” 贺天行见杨显在说话之时竟然远远的饶了一个圈子,瞬间到了自己侧面不远处,知道在片刻之后,杨显将会绕到自己身前对自己出手,到时候自己只要稍有迟疑,那便是两面夹击殒命之祸。 “这小杂种怎么一点伤都没有?他妈的,我想起来了,这小子有儒门正印护身,自然不会有事!” 贺天行狼狈不堪,但开口说话之时却流露出一股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特意压低声音道:“杨显,你来了?快与我联手绞杀我身后的叛徒!” 他这句话虽然压的极低,但却压制到恰恰被后面追击他的大弟子听到的程度。 他这句话刚说出口,后面追击他的一群山岳般大小的猛兽同时一震,齐齐止步。 巨大的轰鸣声倏然消失,只有滚滚浓烟还在漂浮升空。 杨显大声赞叹,“贺教主果然了得,只是一句话便让后面的兄台起了疑心,使我们不能前后合击将你打杀。” 他在说话之时,身子快速移动不停,眼看就要逼近贺天行的身子时,右手作势抓扯,“还请贺前辈留步!” 贺天行见他伸手前抓,陡然一股大力隔空生出要将自己包围,很是吃了一惊,“怎么短短时间,这小子的功力加深了这么多?” 他不敢怠慢,身子陡然一晃,浑身血气缭绕,瞬间挣脱杨显的隔空大擒拿,“好说好说!” 杨显一抓之后,就知道凭自己这凌空抓扯之力就绝不能将此人定住,就在贺天行身子刚刚挣脱拉力之时,杨显忽然抱拳躬身对着贺天行深深一拜,“贺教主,请受我一拜!” “轰!” 他这一拜之下,似乎整个九阳火界都晃了一晃,方圆百里之内的气焰火柱如被狂风吹拂的牛油蜡烛一般霍然消散,贺天行的身子如被巨锤轰击,立足不稳,猛然飞到半空,昏昏沉沉翻番滚滚的向后面的如山火兽飞去。 “嗡!” 虚空巨震,随后一道沉闷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就在贺天行身子向后翻滚飘飞之时,在他后面上百头巨大火兽齐齐吸气,刚刚被杨显躬身一拜拜散了的万丈气焰火柱全都被这些巨兽吸腹中,刚才巨大的轰鸣声就是这些巨兽吸气的声音。 贺天行的身在空中,也向这些巨兽的口中飞去。 眼看就要落入巨兽口中之时,贺天行的身子在空中霍然止住,随后一道血色剑光从他手中闪现,闪电般刺向最中间一头火兽的头顶。 此时在如山火兽头顶独角之上,正有一人盘膝而坐。 此人满头长发如同灵蛇活物一般翘头舞动,一身火红色的兽皮将他全身包裹,裸露出来皮肤也是火红之色。 往脸上看,高鼻大眼,火红色的眉毛,金黄色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炬一般,只有两只眼睛闪动着丝丝金光。 贺天行的剑光刺的就是他,瞬息间已经到了他的眉心。 面对贺天行刺来的剑光,坐在兽角上的红衣人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老师啊,你还来这一手么?”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火红色的大棒,缓缓迎上贺天行射来的剑光,“老师,我这棒子还入得你的眼么?” 大棒缓慢而剑光如电,但到最后却神奇的对撞在一起。 轰! 虚空震荡,红衣人身下的猛兽发出惊天嘶吼,千丈火焰从巨兽口中喷出,将红衣人与贺天行包裹其中,火焰中有闪电火蛇急速游动,“砰砰砰”响声不绝。 陡然一声长啸,贺天行身子忽然从火焰中电射而出,口中狂喷鲜血,在空中顿了一顿,飞向远处瞬息不见。 红衣人手提大棒独立兽角之上静静看着贺天行消失的方向默然不语。 过了很长时间之后,这名红衣人才将目光看向杨显,“你是儒门弟子罢?还请上来一叙!” 他对杨显展颜笑道:“我是萧天绝!” 第一百九十九章谈话 “萧天绝?” 听到红衣人自报姓名,杨显微微一愣,旋即想起萧轻语之前对自己说的一句话来,“我之前还有个大哥,他叫萧天绝,据说资质惊才绝艳,是一个万古难出的绝世奇才,后来被一位大神通者收归门下,可是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失踪了。我二哥为此找了我大哥的师父要个说法,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回复。” 当时萧轻语对杨显道:“我还没有见过他呢!” 小姑娘当初说出这句话时,一脸的遗憾和淡淡的伤心,当时杨显还安慰了她几句。 想到这里,杨显眼中精光闪动,仔仔细细看向面前的这位红衣人,只见他面如重枣,鼻直口方,长眉入鬓,凤眼含威,若是忽略了肤色不看的话,却是一个少有的美男子,看轮廓确实与萧轻语有隐隐相似之处。 只是眼前这个人给杨显一种奇怪感觉,感觉有点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他向前迈步,只是一步便到了十几里外的巨兽头顶,“你是萧天绝?萧天动与你是什么关系?” 萧天绝黄金般的眸子陡然亮起,但语速却是不快不慢,“咦?你认得我二弟?” 杨显笑道:“你二弟我听说过他的名字,却没有见过他本人,但我认识你的小妹萧轻语。” 他对萧天绝叹气道:“我这次就是答应轻语寻找失踪的萧天动,这才被贺天行偷袭,迷迷糊糊进入了此界。” “没想到她二哥没有找到,却把她失踪多年的大哥找到了!嘿嘿,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我小妹?” 萧天绝气息微微浮动,可见极为激动,他看向杨显,“我还有一个小妹?” 杨显笑道:“你失踪了十几年,轻语如今才十岁,哦,现在应该十一岁了,她出生在你失踪之后,你自然不会知晓有这么一个妹妹。” 萧天绝满头红发剧烈舞动,“你说我二弟也失踪了?” 杨显点头道:“不错!” “怎么失踪的?” “好像与南方魔门有关?”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听到消息,说萧天动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苍州汤池附近的烈阳谷内,因此才赶往烈阳谷寻找,后来被贺天行偷袭,不知怎么回事引发了空间动荡,把我吸入此间。” 杨显说到这里,抬头看向萧天绝,“萧兄,你是轻语的哥哥,我才回答你这些问题,若是寻常人对我这般发问,姓杨的绝不会理会!” “哦?” 萧天绝嘿嘿笑道:“我看你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你怎么称呼?” 杨显道:“我是儒门当今门主杨显!” 萧天绝吃了一惊,“梅年生老先生谢世了吗?” 杨显摇头道:“到我误入此界之前,老师还健在人间。” 萧天绝将杨显看了又看,“怪不得你落入此界毫发无损,原来是受了儒门正印的护持!嘿嘿,我当初落入此界,可是挣扎了好几年才自创心法恢复修为。” 杨显听他自创心法恢复修为,心中也感震惊,“贺天行身为武道大宗师,落入此界都要身负重伤,他是贺天行的徒弟,当年连大宗师都不是,又无神兵护体,在这个烈火世界竟然能活了下来,而且还自创心法恢复修为,当真了不起!” 杨显与贺太子、贺天行都交过手,对天命教的武学心法颇为了解,无论是贺太子的威猛还是贺天行的暴戾,亦或是天命教其他高手的冷酷血腥,虽然功法的外在表现不同,但骨子里的韵味却遮掩不了,只要一交手,甚至稍一感应,杨显就能判断出天命教人的身份。 但现在站在萧天绝的身前,无论他怎么感应,也只能感应到一团火气,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气息,根本不曾有天命教心法的半点韵味。 杨显越是感应越是惊讶,“萧兄,你修的什么功法?好大的火气!” 萧天绝道:“你感应出来了?好,了不起!不愧为儒门门主!” 他陡然一声长啸,座下山岳般大小的火兽齐齐嘶吼,随后缓缓转身,向一个方向奔去。 萧天绝长啸之后,对杨显道:“杨门主,我到此界多年,你能否跟我说说外界这十多年发生的事情?这大周是不是快要完蛋了?” 杨显道:“乐意效劳!” 他们身下的火兽巨大无比,走起路来简直是天摇地动,地面被踩得“咣咣”直响,大地上的裂缝深坑全都被踩的火舌喷涌,窜起几十丈高下,滚滚烟尘冲天而起。 这动静虽大,却也吓不住杨显,他是儒门宗师,心境便是大宗师都有所不如,面对这种情况只是啧啧称奇,深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萧天绝见他面无惧色,心下大为佩服,“这小子看着不足弱冠之年,非但功力高深战力惊人,就连这心境也是远超常人。我御兽前行,他竟然问都不问要去哪里,可见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完全可以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他向杨显问道:“杨兄,你与小妹很熟悉么?能不能跟我说一下她的情况?” 杨显听他谈及萧轻语,眼中流露出关切之色,当下笑道:“好,我跟你说一下轻语的事情!” 于是把自己如何遇到萧轻语,如何将她救下,又如何将她送进魔门,一直到自己为了寻找萧天动而误落入此界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萧天绝。 杨显向萧天绝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对萧轻语、萧天动、甚至魔门众人都是不吝赞美之词,但轮到说他的事情时,却是一句带过。 只有在萧天绝询问之时,他才淡淡说了几句,“在路上接到了朱弘毅的一道剑气,差点接不下”或者“跟公输渊做了一场,侥幸未输”,轻描淡写的就将自己的事情一带而过。 但萧天绝是什么人? 他只凭杨显的只言片语就将杨显所经历的事情给还原了出来,不由的越听越惊。 与杨显为敌的那些人,他全都听说过,每一个都是了不起的高手。 尤其是杨显杀的天命教的高手,无不是他熟识之人,特别是血魔贺太子与“赤地千里”贺天行,萧天绝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杨显这一路行来,所遇到的对手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而他竟然一路横推从不低头,硬生生的打了过来,当真是可惊可怖。 他听完杨显这段时间的经历,呆呆出神片刻,向杨显缓缓问道:“杨兄,你今年贵庚几何?” 第二百章九阳火界 “你真的只有十四岁?” 在巨大火兽说造成的惊天动地的声音中,萧天绝看向杨显,“杨兄,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杨显沉默不语,并不回答。 萧天绝眼中金光闪动,将杨显上上下下再次打量了一番,忽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嘿然道:“我本来以为天地间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算的上是惊艳万古,嘿嘿,没想到杨兄也是这般了不起!” 他说到这里,语转苍凉,“三十年前,我被贺天行收入门下,后来因为我的修为精进神速,十三岁便成就武道宗师,引发了他的好奇之心,经他查验之后,说我身怀周天神骨,是万古不可一见绝佳体质,无论是习文还是练武,都要高人一头。” “后来我十五岁的时候被他扒皮抽骨,仍进了火龙潭中,等到醒来之时,就发现身在此界。我花了好大精力才创出一套适合这个世界的武学心法,又混进火兽群中偷喝兽奶这才活了下来。” 萧天绝眼中火焰升腾,浑身冒出腾腾火气,“我在此地炼气为骨,炼火为皮,总算熬了过来。嘿嘿,没想到老天开眼,竟然把贺天行也送到了这个地方。” 他整个身子如同火焰摇曳不定,想来是心情起了极大波动,“这些年来,我无日无夜不在想怎么逃出此界,怎么报此大仇,但却毫无破界之法,只得再此苦捱,嘿嘿,天可怜见,他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杨显听到他说出这一番话来,心中一凛,“他十五岁成就武道宗师,被贺天行扒皮抽骨竟然还活了下来,非但如此,还在此等绝境之中自悟心法,转化自身,到如今一身战力已经不输于贺天行这个武道大宗师。这份才情、智慧、韧性、心智,我都未必如他!” 他想到这里,眼中流出钦佩之色,“萧兄,凭你的心性智慧,只要贺天行还在此界,他应该不会逃出你的手掌心。” 萧天绝道:“不错,我早晚将他擒住,报我扒皮抽骨之仇!” “这次老天有眼……不对,老天若是有眼,我又岂能受此无穷苦楚!贼老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看向杨显,对杨显弯腰施礼道:“我应该感谢杨兄才是,要不是你,这贺天行也不会落入此界之中,我也不会有手刃此人的机会!” 杨显笑道:“我也算是落难之人,萧兄这么谢我,你说我应是高兴啊,还是应该难过呢?” 萧天绝哈哈大笑:“既然已经流落此界,难过愤怒无济于事,反倒不如敞开心怀,开怀度日。” 杨显见他性子豪迈洒脱,不由的也笑道:“不错,今朝有酒,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 萧天绝道:“我考一考你,我现在要赶往我所居之地,你可知我住的地方在哪里?” 杨显略一沉吟,道:“此界火气蒸腾,酷热无比,简直比岩浆火湖还要烈上几分,但阳极阴生,必然有阴寒之地。所谓一阴一阳谓之道,萧兄的身子又是火气炼制而成,需要每日被阴寒之气打磨才行,因此萧兄所居之地,当时此界的至阴至寒的所在。” 萧天绝放声大笑,“好,不愧为当世儒门之主!所知所闻果然远超常人!” 他抬脚在身下火兽头顶猛然踩了一下,又是一声长啸,两人身下的如山火兽发出巨大的吼叫之声,速度陡然加快。 萧天绝见杨显看向身下火兽眼中露出询问之色,当下解释道;“我因为偷喝了火兽兽奶,因此身上有这些火兽的气息,又加上我半个身子都是火气组成,这些火兽都把我认成同类,我这才有机会驾驭它们为我所用。” 杨显听他说的简单,但却知道这“驾驭”二字是如何的了不起。 这些如山岳大小的火兽,即便是武道大宗师也难以应付得来,但却被萧天绝驱使驾驭,这期间定然经历过不知多少艰难困苦,才有了如今的从容淡定。 不过这是萧天绝自己的事情,又牵扯到一段极其惨烈的过往,杨显不好多问,只是笑道:“萧兄好手段!” 萧天绝道:“御兽之法又有什么了不起,像杨兄这般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不输于大宗师的战力,这才叫了不起!” 此时两人脚下巨兽狂奔,风声呼呼,热气扑面,轰轰音爆之声响彻万里方圆,。 这山岳般大小的巨兽一旦发力狂奔起来,速度简直快到了极点,比声音都要快。怪不得以贺天行以大宗师的修为,竟然也难以摆脱这巨兽的追击。 一直跑了好长时间之后,本来遍地火红的环境慢慢起了变化,四周的颜色开始被黑褐色所取代,又过了一段时间,黑褐色开始变成了墨绿色,酷热的环境也开始便的凉爽起来。 地面上开始有零星草花浮现。 杨显精神大振,笑道:“好家伙,果然有这么一块阴寒之地。” 到了此时,他们座下火兽行进的速度开始变缓,又走了一段路程之后,寒气愈发的厉害,呵气成冰,杨显的眉毛头发上都慢慢被冰霜覆盖。 吼! 载着两人的火兽一声沉闷的叫声之后,忽然止步不前,将脑袋慢慢低了下来。 萧天绝笑道:“这里是阴寒之地,而这火兽却是至阳之躯,越往里越不舒服,走到这里是说什么不会往前走了,再走的话,就会对它有损伤了!” 他对杨显道:“咱们下去罢!” 两人同时起身,沿着火兽的独角缓缓落地。 这火兽喷了几道火舌,闷闷叫了一声之后,转身缓缓离去。 萧天绝在落地之后,浑身火气伸缩不定,就连身子也一会儿膨胀一会儿缩小,好半天才恢复正常。 杨显眼里高明,发现此人的身子在变幻之时,不断有黑色的气息从他体内逸出,直到他恢复正常形貌之后,这丝丝缕缕的黑气才不再冒出。 萧天绝伸开双臂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体内火毒汹涌,难以压制,只能到这里缓解一番,可惜除不了根。” 杨显道:“萧兄,你浑身火气,与皮肉难以相容,自然会产生火毒。你当初思虑有点不太周全。” 萧天绝嘿嘿笑道:“我当初浑身骨骼,尽数被贺天行抽了出去,来到此为了活命不得已炼火为骨,练气为皮,这才苟活至今。” “当时只求续命,哪里还会想这么多?活下来已经是算得上是幸事。” 杨显点头道:“不错,是我失言了,所谓饮鸩止渴,在当时的情况下,确实只能顾眼前没时间想以后。” 他向萧天绝问道:“萧兄,你可知道咱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是什么地方?” 萧天绝道:“杨兄,你可曾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说的是上古神人箭射十日,最后留下一颗太阳悬挂高空,另外九颗尽数被他射了下来。” 他对杨显道:“这里是九阳火界,也就是当初被射落的九颗太阳的坟墓!” 第二百零一章吞吐日月 “九阳火界?太阳的坟墓?” 杨显吃惊的看向萧天绝,“上古神人射日的故事难道是真的?” 萧天绝摇头道:“真实情况我也不知,但这个世界里有九个太阳却是不争的事实,你说不这里不是太阳的坟墓是什么?” 杨显本来见萧天绝对于这个世界的来历也只是猜测,当下摇头道:“如果没有明确的记载来证明你说的的东西,那么这一切也不过是你的臆想而已,到底怎么回事,还得查探明白才行。” 萧天绝道:“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有别的解释。” 杨显笑道:“这个好办,咱们有空的话就去打探个明白再说。” 萧天绝摇头道:“怎么查?这里广大无垠,除了咱们立足的寒泉冷水之地,其余到处都是火柱岩浆,长时间行走,连活下来都是一种奢望,哪有什么机会探查?” 杨显看向萧天绝,“萧兄查探过?” 萧天绝道:“我曾查探过附近百万里方圆之地,再往外便力不从心。超过百万里方圆,花费的时间太长,我的身体要是没有这里的寒泉压制,便难以支撑下去,因此百万里方圆之外还有什么,我也不清楚。” 杨显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倒是忽略了萧兄的伤势。” 萧天绝练气为骨,炼火为皮,周身火气太盛,必须隔上一段时间用寒气压制一下才行,否则将会有焚身之虞。 萧天绝轻声笑了笑,“焚身之苦算得了什么?有仇不报才是真苦!” 他领着杨显向远处的一座黑山走去,边走边说:“我从小就觉得我与众不同,日后跟随贺天行习武之时,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无论习文还是练武,学习速度远超同侪,就是被誉为万年难得一见的绝世人物贺太子,在资质上也逊我三分!” 他说到这里,话音变得激昂起来,“有了这种鲜明的对比,时间一长,我就觉得我日后定然是天地间的主角,虽然平日里与诸位同门客客气气,但心中却充满了傲气,就算是与我老师交好的武学大宗师,我也不怎么敬畏,因为我知道我早晚会达到他们那种境界,甚至会超过他们,俯视他们!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勤学苦练日夜不敢懈怠,渐渐的由五级武者,到六级武者,再到九级十级。” 萧天绝看向杨显,“杨兄,你也是修行之人,自然知道从十级武者之上便是武道宗师之境,这是武道修行中的一个大坎,迈过去成就宗师,迈不过依旧肉体凡胎,自古千万武者都被卡在了这一道关卡前不得寸进。” 杨显道:“不错,武道小宗师境界对于寻常武者确实难成!” 萧天绝听到杨显说出“寻常武者”四个字,摇头笑道:“是啊,寻常武者能够成就小宗师,那都已经有了开宗立派的资格,但在我大派宗门,小宗师虽然不多,可也不少见,不过那些武道宗师虽然资质也可以算得上不错,但他们在达到宗师境界时,年纪也至少都五六十岁了,只有贺太子是个异数,二十来岁便成就宗师。” 杨显道:“我与贺太子交过手,此人不过如此!” 萧天绝道:“那不是他不行,是你太厉害!” 他对杨显继续说道:“我当时修行进步神速,从一级到十级几乎毫不停歇,等到十级武者之后,那些老家伙都说我积累不足,年纪又轻,在十级通往宗师这个关卡上必然要停滞一段时间,甚至可能终生成就不了武道宗师。多少惊才绝艳之辈,都被限制在了这个关卡之上,一卡就是几十年,待到突破宗师之后,也已经气血衰败,无有前进之望。” 杨显笑道:“然后你就毫无阻碍的成就了武道宗师,狠狠的吓了他们一跳?” 萧天绝嘿嘿笑道:“不错,我在成为十级武者之后,没过十天便达到宗师之境,把那些老家伙吓的眼睛都快鼓出来了!” 他说到这里,语转悲凉,“然后我就倒了大霉!” 杨显见萧天绝说到“倒了大霉”时身上火气升腾,丝丝火气从他的鼻孔耳朵里“嗤嗤”冒出,迸溅出一串串的火星,身子轻轻颤抖,可见他激动到了极点,连体内火气都控制不住。 萧天绝轻声道:“杨兄,你知道骨头被人一根根从体内抽出来的感觉么?” 他不等杨显回答,径直说了下去,“当你毫无反抗之力的眼看着被人把你的皮给扒掉了,那种疼痛到了骨髓的感觉,那种你做梦也想不到的惨状,会令你恨不得立时死去,可是你被人以大法力定住,别说去死,就是想要昏迷都不行!” 萧天绝说话如在梦呓,声音变得缥缈虚幻如同响在天外,“我眼看着自己的皮肤被人用小刀子剥离,露出红艳艳的肉来,然后肉又被人剖开,露出里面的骨头来,最后骨头被一根根的从肉里抽出来,肌肉因为疼痛而不断起伏跳动,眼睛流出血来,看什么都是一片鲜红。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的骨头,不过因为眼眶瞪裂,鲜血蒙住了眼睛,导致看的不清楚。后来贺天行对我说,我的骨头‘晶莹如玉,敲之有钟磬音’,嘿嘿,我永远记得当时的情形,也永远记得他说的话,我每天都在回忆,告诉我不能死,不能忘,要活下来,要报仇!” 杨显知道他说的是被贺天行残害时的情形,沉默片刻后问道:“他既然对你抽骨扒皮,怎么没有杀了你?” 萧天绝道:“在天命教总坛有一眼火龙潭,里面都是滚沸岩浆,日常处理教内叛徒时,都是扔进火龙潭的岩浆里。我当时就被他扔进了岩浆里。” 杨显摇头道:“以你当时的处境,在岩浆里根本不可能存活。” 萧天绝道:“不错,可我偏偏就活了下来!当初火龙潭发生异变,岩浆收缩吞吐不停,贺天行说火龙潭是教内圣地,既然出了问题,须得由人填住火眼,才能制止潭浆异动,于是我毫无疑问的被他扔了进去,当时火龙潭吸力异常强大,连贺天行都感到惊心,我被扔进火潭之后,被那股吸力便转移到了这个世界,倒也算是命不该绝!” 杨显大笑,“萧兄经历之奇,还是我生平仅见,不过你为什么给我说这个?” 萧天绝道:“你是儒门正统,有道之士,我想请你帮我报仇!” 杨显点头道:“杀贺天行,义不容辞!” 他说这句话时,根本就没想到自己其实还不是武道大宗师,而萧天绝却也不以为奇,因为他也不是大宗师,但却已经有了与贺天行抗衡的本领。 就在这时,一股子波动陡然出现,天地猛然一震。 萧天绝吃了一惊,“不好,太阳要落山了!快跟我躲起来!” 他说话间身子晃动,只是一瞬间便跨越了百丈距离,向面前的黑山扑去。 杨显大奇,“太阳落山有什么不好?” 但看到萧天绝如此紧张,便知道定有变故发生,当下不敢迟疑,随着萧天绝一路狂奔,进入黑山的一个洞穴之中。 就在两人刚刚进入洞穴,天地间猛然一暗,随后狂风暴起,几万里之外的岩浆火柱齐齐发出耀眼红光,随后飞天而起,向着一个方向飞去,于此同时,天上九轮大日如同串珠般急速下落,与岩浆火柱一同进入了一个奇异的所在。 天地间一片漆黑,无有半点光亮。 杨显与萧天绝所在的巨大黑山不住抖动,几乎随时都要拔地而起,随着太阳一同飞天而去。 第二百零二章飞山 “萧兄,这外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显藏身石洞之中,感受着整座大山都在剧烈摇晃,似乎随时都要离地飞起,忍不住惊声问道:“这好大的吸力!外面是什么东西在吞吐气息?” 杨显之所以说“吞吐”二字,乃是他刚才窜进山洞之后,回头往外看时,恰恰看到大地上火柱岩浆飞天而起的景象,当时的情形就像是什么可怕无比的东西在吞吸万物,连山峦都有点经受不住。 萧天绝站在石洞内一脸的阴沉,“我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还是我第二次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我正在火原上探查地脉,忽然就天地震颤,天上九日不断晃动,最后长风大起,九日如同串珠一般向一个方向移动。” 萧天绝说到这里面现惧色,“杨兄,我生平一无所惧,就是被抽骨扒皮之时也只有愤怒没有恐惧,但在当时却真的感到了什么叫惊惧!大地似乎被点燃的火炬,无数火苗从地面升起,火柱烟云如同潮水一般向远方飞去,就连一块块大地也都漂浮而起,冒着浓烟火光飞了出去。” 杨显耸然动容,“竟然如此了得?” 萧天绝苦笑道:“这还不算完,就连附近的一座座山脉也都拔地而起,飞向高空,当时那种情形简直可怕到了极点,一座座山脉轰隆隆的从地面拔出,遮住了整个天空,如同飞鸟一般排着队向一个方向飞行,有的山脉实在太大,山根下面的岩浆不住滴落,在半空中都形成了一个个小山包,随着山脉一起飞行。” 萧天绝声音有点发颤,“你没有见识到当初那种情形,就无法想象当初的情形有多可怕!” 杨显道:“你这么一说出来,我就可以想象出来了!” 他好奇的问道:“当时那种情形大宗师估计都难以幸免,萧兄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萧天绝笑道:“你忘了我此时的功法了么?我浑身火气,对地火岩浆无惧,情急之下便一头扎进地底的岩浆之中,拼命往下沉,待到再也沉不下去方才停止不动。当时地底的岩浆也如同怒海狂涛,不住抖动摇晃,我身边时不时的就有岩浆从别的出口被吸了出去,眼见这岩浆瞬间就少了一层,然后另一边的岩浆便又涌了过来。在当时的情形之下,当真是惊心动魄。” 杨显想了想萧天绝说的那种情形,发现就是自己与他处于同一个环境之中,也未必能比他做的更好。萧天绝一身火气,可以深入岩浆而身子不损,换了自己,光是应付岩浆灼体,就要耗费极大的精力,反而不如他如鱼得水。 他想到这里,轻声问道:“后来呢?” 萧天绝叹了口气,“后来岩浆不再晃动了,我才从地下慢慢钻了出来,极目所见,地面空无一物,方圆万里无有凸起之所,整个地面由红色变成了褐色,就好像烧红了的铁块慢慢冷却了一般。我站在地面呆了半天,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这里,好几天不敢出山洞一步。知道群山震动,九日齐出,我才敢小心翼翼的从山洞出来,当时真的犹如受惊的地鼠一般。” “杨兄,不怕你笑话,我当时真的是战战兢兢,深恐再出现什么变故。” 杨显点了点头,“萧兄这种经历确实可怕的很!” 他笑道:“萧兄,你应该不是怕死,只是大仇未报,不甘心先死在仇人前头。” 萧天绝默然无语,显然被杨显说中了心思。 像他这种人,扒皮拆骨尚且不惧,天下还有什么都吓的住他?只不过大仇未报,心中执念不消,无论如何不能去死。 杨显沉默了片刻,想起一事,问道:“既然这吸力如此之大,萧兄,咱们所在的这座山峰是不是也有被吸去之虞?” 萧天绝摇头道:“这座山峰历经两次日落而不倒,这次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杨显皱眉道:“两次日落?难保第三次不会出问题,咱们还是下潜为妙。” “轰!” 杨显话音未落,他们所在的整个山体都晃动起来,山洞内碎石簌簌落下,尘烟四起。 杨显与萧天绝同时脸上变色。 两人对望片刻之后,杨显叹气道:“外面看看去吧!” 萧天绝不再多说,大踏步向山洞外面走去,还未到达洞口,巨大的吸力便已经吸的他七窍火气迸发,满头长发猛然横起,如同一面旗帜一般烈烈舞动。 在他旁边,杨显浑身上下却是毫无动静,一根头发丝儿都不曾飘起,整个人在这巨大的吸力面前犹如一个幻影一般,不受外力加身。 萧天绝见到杨显这种情况,眼中火光闪动,“杨兄,你真的只有十四岁?” 杨显叹了口气,并不回答萧天绝的问话,几步迈出,已经到了洞口。 此时天地间一片昏暗,只有万里之外还有熊熊火柱从地面升起,如同龙吸水般的岩浆火柱轰隆隆向天际飞去,火光照来,映的四周明灭变幻,景象光怪陆离,不时有滚石从山体飘落,在洞口处飘飞向远处。 整座山都在摇晃,如同被一个无形的巨人抱着从地面往上拔起,地面轰隆作响,大地开裂,一股股寒气从山下冒出,形成大片雾气,这雾气随后被吸力吸向远方,与远方的滔天火柱混在了一起。 “这座山也危险了!” 萧天绝站在洞口,语音苦涩,“杨兄,咱们恐怕还要扎入地底才行,这座山要飞起来了!” 他长声叹息,话音里透出无尽的好奇情绪,“到底是什么东西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杨显笑道:“凑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说到这里,伸手向地面虚抓,刚刚裂开的大地裂缝中白色光芒一闪,一块磨盘大的寒冰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杨显随手将寒冰甩向洞穴深处,“萧兄,此地为极阴所在,你一身火气若是潜入地下,恐怕根本就坚持不到日出。” 他对萧天绝道:“你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还未将此界查探明白,可见这地界如何的广阔,要是像你这般探查,恐怕再过百年也未必有什么结果。除非你我能成为武道大宗师,破碎虚空,神游八表,才能查探此界虚实。” 萧天绝神情微动,“你的意思是——” 杨显道:“为今之计,不如兵行险着,这座山眼看就要拔地而起,你我干脆随山而行,去看看前方到底是什么东西。” 萧天绝凝神片刻,忽然大笑:“还是杨兄豪气!老是这么畏畏缩缩苟延残喘,反倒不如行险一搏,之死地而后生!我这些年为了活命,连当初的冲劲也没有了,实在是惭愧!” 他见杨显隔空去冰,知道这是杨显要存水待用,当下也伸掌虚抓,将地下一座几丈高下的小冰山抓了上来,随手扔进山洞里面。 他们存身的山洞极为广大,几乎有十几里深,高有七八丈,容量大的惊人。但在两人急速抓取之下,竟然不到一个时辰,便将整个山洞填满。 杨显又抓了一块巨石,将寒冰都堵在里面。 也就在这时,他们所在的山体轰隆一声巨响,泥土寒冰爆散开来,形成大团雾气,整座山缓缓拔地而起,随后猛然一震,已然飘到空中。 杨显站在洞口轻声笑道:“我坐过车船,骑过骏马,踩过飞禽,但像今天这般立身于一座会飞的山峰之上,却是想都没有想过!世事之奇,当真是难以预料!” 在他说话声中,飞到空中的山峰陡然加速,向着远方火光处飞去。 此时极目四望,便看到碎石漫空飞舞,丝丝白气如同丝绦般在山峰后面飘荡,方圆千里的阴寒之地片刻间便已经远离,火光耀眼之中,温度越来越高,万里岩浆放眼过,一片火海扑面来。 第二百零三章抉择 轰轰轰! 随着山峰在半空中非得越来越快,距离前方的火柱烟云越来越近,灼热之感越发明显,山峰下面急速退后的大地上不断有岩浆从地底裂缝中喷溅而出,随后被强大的吸力吸出地底,如同海面上被龙卷风扯到半空的海水,发出隆隆巨响,接天连地。 杨显与萧天绝立在山洞洞口,看着天地间如此狂乱之景,都感到目驰神摇,惊心不已。 “好家伙!” 杨显摇头轻笑:“这等天地奇景,除了你我,还有谁能见到?” 他伸手对着外面的狂风猛然一抓,一只老虎大小的火兽已经被他从狂风中捞了出来。 这火兽全身火焰升腾,额生独角,利爪长尾,大头小身子,形貌独特。此时被杨显抓在手中也不知道反抗,身上烟气缭绕,只是发抖。 “咦?这火兽倒是奇怪,似乎被什么可怕的存在给吓坏了!” 杨显轻轻一指点出,正中这火兽眉心,当即将它点死,转身对萧天绝道:“萧兄,我前段时间在路上见到过与此物类似的火兽,精血充沛,可谓大补之药,吃一只火兽,足可抵千粒精血丹,实在是无上妙物!” 萧天绝点头道:“这是火中生出来的精灵,我平日里除了喝巨型火兽的兽奶之外,也是抓这种小点的火兽为食。” 他说到这里,眼中流出忧虑之色,“咱们这座山都被连根拔起,就不知道我的那些火兽朋友们跑到哪里去了?” 杨显笑道:“你那些巨型火兽,一头头并不比咱们所在在这座山峰小多少,力量大的惊人,只要他们潜入地心,想来就不会有事。” 他说话间手中剑气发出,片刻后已经将手中火兽分割开来,一半扔给萧天绝,一半留着自己吃。 “萧兄,多吃点,养养精神吧,到时候咱们少不了一场大战,或许能为萧兄报仇也说不准。” 萧天绝闻言一愣,随后忽然反应过来,“不错!这天地间吸力如此了得,贺天行即便是武道大宗师,也未必有能力躲过这场大变动,他确实有极大的可能性也被吸到半空最后与我们相遇!” 他说到这里,双眼之中火光四射,“我要多吃,蓄力养神!” 当下风卷残云般将手中火兽吸血吃肉,片刻间吃的干干净净。 这头火兽少说也有两百来斤,去肉剔骨,也得有一百多斤,两人分食,一人也得合六七十斤,却被萧天绝一顿吃完。 他将这火兽吃完之后,身上火气越来越旺,慢慢的开始有火苗冒出,整个人成了一个人形火炬。 “杨兄,这火兽体内蕴含的精华实在太过庞大,这半只已经是我的极限,想要炼化其中精气,至少要花费几十个时辰。可即便炼化之后,对我本身功力的提升也不是很大,浑身经脉饱和之后,已经不能再吃。” 他轻声叹道:“这火界如此多的灵物,若是能将这些精气全都存于体内,即便境界达不到武道大宗师之境,一身功力也足以与大宗师抗衡,甚至犹有过之!” 杨显点头道:“不错,丹田气满,经脉鼓胀,这火兽精气确实不能完全吸收,人力有时而穷,总有其修行极限。只有大宗师才能破开天人之障,身与天地合,无有爆体之虞……” 杨显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与萧天绝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两人同时想到了还在此界的贺天行。 他们两个不到大宗师的境界,体内精气总有极限,但贺天行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宗师,却没有这个顾虑。 要是让他吃掉此界的无数火兽,吸收掉火兽的无穷精血,天知道他会强到什么地步。 过了片刻之后,萧天绝涩声道:“都说大宗师身合天地,你说他们的身体到底有没有极限?” 杨显道:“肯定有极限,大宗师也是人!只不过肉身转化,合道而成,但终究还不能在体内自成一界。不成无上大宗师,那就有其极限!” 萧天绝轻声道:“即便成不了无上大宗师,但一名修行到了极限的大宗师会强到什么地步?” 杨显默然不语。 过了片刻后,道:“贺天行来到此界之时,应该被虚空漩涡打伤了,有可能伤了本源,要不然也不会被你轻易打败,追赶了那么长时间。武学之体,伤势好愈,本源难补,说不定他此时还未将本源补起来呢,萧兄先不要这么担心。” 萧天绝怔怔看着杨显,“你说的话你自己信么?” 他嘿嘿笑道:“能成为大宗师之人,哪一个不是天纵之才?贺天行能成就武道大宗师,能创出威震天下的天命教,此人天赋才情,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能比得过?” “区区本源之伤,对他来说又算的了什么?” 萧天绝看向洞外飘飞乱石火星,轻声道:“看来只有此时成就大宗师才能将报此大仇了!” 他对杨显道:“成就大宗师,天地有感,必然会降下劫云,一会儿你离我远一点。” 听萧天绝的语气,似乎他要成为大宗师只在他一念之间,无数武道奇才都卖不出的这天人之隔,对他来说却是犹如坦途,毫无阻碍。 这要是被天下高手听了,都会觉得萧天绝这是疯了,才会有此胡言乱语。 但杨显却知道萧天绝此言不假。 以萧天绝此时的精气神,又加上在火界的积累,他距离大宗师的境界只有半步之遥,随时就能迈出这最后一步。 他能把受伤的贺天行追的如同丧家之犬,当初一棒便能将贺天行打飞,这要没有大宗师的境界,绝不会有如此战力。此人早已得窥天机道韵,随时就能成为大宗师。 他之所以没有成就大宗师,那是因为他还在拼命积累,将自身打磨到圆满之境,到时候再一举突破天人之障,成为大宗师中的佼佼者。 要知道大宗师之中也有高有低,有的人积累不够,在成就大宗师之后,便已经潜力耗尽,再无前进之望。 但有的人在大宗师之前的积累足够深厚,却能在成就大宗师之后犹有余力继续前行,修行一日千里,一身道行越来越高。 更有的绝世强者,甚至准备冲击无上大宗师的境界。 所以,但凡天资绰约之人,无不在武道宗师之时就打好基础,拼命打磨自身,将精气神三宝修炼到了极致,这才冲击大宗师。 萧天绝是这般打算,杨显其实也是这番打算。 若是两人想要成就大宗师之境,其实也就在一念之间,但为了日后的成就,两人都在积累自己,对宗师之境根本无动于衷。 萧天绝此时说要成为大宗师,实是对贺天行太过顾虑,担心对付不了此人,但他若此时冲击天人之障,恐怕远远达不到他的预期之境,前路怕是已经断了。 第二百零四章一个想法 “萧兄,你先别急于突破,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眼见萧天绝这就要走出山洞冲击武道大宗师的境界,杨显将他拦住,“你此时就算是成就大宗师,也未必是贺天行的对手。你要知道,他也是突破多年的大宗师,天赋才情可也不容小觑,再加上成道多年,远不是新晋大宗师可以比拟,我觉得你还是慎重为好。” 萧天绝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但除此之外,难道还有别的法子?若是不成就大宗师,你我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他对杨显道:“以你我如今的境界,在贺天行面前或许能保不死,但要想胜他或者杀他,绝无可能!况且前面不知道还有什么可怕的存在在等着我们,若不突破天人之障,我等如何自保?” 杨显凝神想了想,对萧天绝道:“萧兄,我自从与家师分别以来,就在考虑人体潜力之事,我总觉得前辈先人在磨炼肉身的法门上还有欠缺之处,到底讲肉身打磨到什么地步才能叫圆满?” 萧天绝见他忽然说起修炼法门来,心下奇怪,“杨兄,你说这些是何用意?” 杨显摆手道:“萧兄,你听我说完。” 他负手在山洞中低头沉思,似乎是在组织自己的语言,片刻后抬头道:“我从青州出发,一直走到苍州,期间也回过一些武道高手,大宗师也见过几个。与他们动手之时,我总觉得他们的肉身还有欠缺之处,并不像是自身大圆满的样子。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未必能做的了准。” 杨显缓缓说道:“我自修行以来,在同境界之中,从来都是力压天下,无有一招之敌。但我的老师对我说,一旦到了大宗师的境界之后,就很难再能做到这一点,同境界的大宗师之间争斗,能力压同阶的不会有太多,而像我这样将同境界之人视若刍狗的状况将不会再发生。虽然比同境界的人要强上不少,但却绝不至于强到令他们感到绝望的地步。” 萧天绝道:“梅先生学究天人,又是儒门大宗师,眼光见识天下少有人及,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说明是真的如此。” 杨显摇头道:“但我不怎么相信。我既然能在大宗师之前力压众人,为何就不能在成就大宗师后保持同样的状况?这其中肯定有不太对劲的地方!” 他对萧天绝道:“为此我翻遍了门中不少典籍,在看过许多大宗师前辈们的修行心得,后来才发现,应该是人体肉身中的宝藏还未彻底利用完毕的缘故。有些半步大宗在感觉自己的肉身还有精气神都到了圆满的地步,这才冲击大宗师境界,其实他们的感应未必是对的,可能还存在很多疏漏,只是自己境界不到无法发现问题。况且前辈先贤早有定论,说在大宗师之前多加积累,日后突破天人之障才会有更高的成就。萧兄,这些言论,你应该也都听说过罢?” 萧天绝点头道:“不错,我确实听说过,因此我才拼命压制自己,不让自己尽快突破,只为日后有更大的成就。” 杨显道:“所以这就有问题了,既然大家同样都是将自身打磨到圆满之境,为何在成就大宗师之后还有强弱之分,同样都是人身,修行圆满之后,也应该差不多才是,但为何会有这种区别?” 萧天绝道:“人体虽然一样,但毕竟也有不同,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内力的深浅,你我相比普通人,之所以比他们厉害,就是真气流转全身,内功深厚的原因,但在肉身上其实并无大的差别。” 杨显看了萧天绝一眼,“不错,根源还在内力的运转之上。如今无论哪一个门派的修行功法,其真气运转都绕不过丹田气海,如果将丹田比喻为存储内力的湖泊,那么人体的奇经八脉就相当于贯通湖泊的河流,我们平日里打坐练气,做的都是将外界精气通过经脉转化汇入丹田之中,时日一长,丹田气满,自然康健全身。而与敌人打斗之时,则真气从丹田倒流,沿着经脉从穴道发出,用以伤敌。我们内力的高深,关键就在于丹田气息是否深厚。” 萧天绝道:“但凡有点道气儿的修行中人,自然都知道这一点,杨兄难道觉得这其中有不妥之处?” 他见杨显说了半天,还不往正题上说,不由得有点着急,“杨兄,你就直接说吧,你到底有了什么发现?” 杨显笑道:“我本来一开始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之处,直到后来医家宗主李青囊道友请我走医家大道,我在大道之中领悟了医家先贤遗留的医家宝术,对人体奥秘有了极大的了解,这才对以往的修行功法有了点不同的看法。” 他对萧天绝道:“丹田穴可以储气纳元,别的穴道为什么就不能像丹田穴那样同样的存储真元?” 杨显这句话说出之后,萧天绝顿时一呆,只觉得杨显说的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离经叛道到了极点。 丹田之所以成为武者的气海所在,乃是因为丹田穴处于人体的正中央,天然的主管周身气脉,引领一身精元,就好比百会穴是诸脉交汇之处,这是人体自身天然生成之物,容不得改变。 当初修炼真气的前辈先贤,一定是经过了无数次的推演实践,一代又一代的武道高手经过完善之后,这才将丹田作为了统率全身的气海所在。 现在杨显竟然说周身气穴都可为存储内气真元之所,这可就完全推翻了人类修行了十多万年的修行理念。 他呆呆想了半天,忽然笑道:“杨兄,你未免有点异想天开,以周身气穴为藏精纳气之所,这点完全行不通。人体有奇经八脉,每一条经脉里的真气性质都不尽相同,有阴阳之分,有寒热之别,不然天下武学功法也不会有什么寒冰掌、烈火功之类的内功了。每一条经脉的真气都有属性,稍一变化,属性便会发生改变,而且人体周身有七百二十多个大穴,除了丹田之外,这些穴道都极为脆弱,根本就无法成为存储真气的所在。点穴术你有不是不会,为什么穴道会被人点住,还不是因为太过脆弱的原因?这些穴道极为敏感,稍一刺激就会出现大问题。好比百会穴,耳门穴,这些穴道事关生死,如何能轻易让真气流经此处?稍一不慎便是身死之局!” 杨显笑道:“对别人来说,极其危险,可对萧兄来说,却是不然。” 萧天绝一呆,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体。 他流落此界之后,为了活命,炼火为骨,练气为皮,从本质上来说,已经与正常的人身有了很大的区别,往日里极为危险的要穴,对他来说却是无关紧要,而且他全身火气,一身真气全都是火属性,并没有正常人那种真气驳杂的情况。 杨显说的这个方法对正常人来说,可能是要命的事情,可对他来说,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萧天绝想到这里,浑身微微颤抖,全身毛孔都在冒热气,“可以一试,可以一试!” 他陡然一声长啸,将洞口飞过的四块震为齑粉,“杨兄,这个法子我先来试一下,看看成不成?” 杨显笑道:“成与不成,试试再说!万一成了……” 萧天绝道:“万一成了,大宗师又有何惧!” 第二百零五章悟道传法 “轰轰轰!” 整个九阳火界如同煮沸了的汤锅,天地间一片混沌,乱象纷呈。 浩浩长风扫荡万物,但凡有根基不稳者,无论是群山还是火柱,尽皆被长风吸的离地而起,向发出吸力的源头飞去。 杨显所在是这座山峰不时与翻飞的火柱岩浆碰撞,山峰震动,发出轰轰声响。 但站在山洞内的萧天绝却对这些景象无动于衷,他但此时矗立洞口,双眼微眯,之前浑身火气喷溅的模样不复存在,浑身烟气尽数收于体内,整个人收敛精气神,沉寂如枯木,一动不动。 但站在他旁边护法的杨显却知道,萧天绝这是在尝试凝练他体内的第一个穴道。 在听到了杨显的想法之后,萧天绝深觉此法可行,当下便让杨显为他护法,他准备亲身实践一下。 萧天绝火为骨,气为皮,本身已然与人体大不相同,对于常人来说事关生死的大穴,对他来说却并不怎么致命。因此最为符合杨显所说的“以周身气穴为藏精纳元之所”的实践之人。 萧天绝深知时不我与,自己这次随飞山前行,遇到贺天行的可能极大,若是自己不加以突破,就算自己能在贺天行手下逃出性命来,估计也会面对他无情的追杀,当此之时,倒不如舍命一搏,博他个一线生机。 他这人说干就干,既然觉得杨显说的法子可行,当下不再犹豫,便开始凝练自己的第一个穴窍。 刚开始凝练第一个穴窍之时,他不敢挑拣敏感穴位,而是挑了十宣穴作实验。 人体十根指头,每个指头的前端都有一个穴道,这个穴道就叫做十宣穴,这十个穴道有开窍明心之效,而武道高手交战这时,这十个穴道就是真气的宣泄口,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十个穴道中,少了一个也无伤大雅。 况且萧天绝选择的还是小拇指,这就更没有问题了。 人体十根指头中,大拇指、食指、无名指,这三根指头对应三道经脉,因此极为重要,不可轻动,但小拇指却无有经脉通过,动一下也是无妨。 虽然知道就算是小拇指整个儿爆掉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萧天绝还是小心翼翼行事,一点一点的控制真气缓缓注入十宣穴中。 过了片刻之后,他身子一震,左手小拇指陡然快速颤动,“砰”的一声轻响,之见裂开,一股火气喷薄而出,“嗤”的一声将山洞内的石壁穿出一个深深是小洞。 萧天绝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对站在身边的杨显道:“这个穴道太弱,承受不住真气的灌注,自个儿就炸了,这个法子不太行!” 杨显却是听的眼前一亮,“萧兄,你第一部已经算是成功了,既然真气能够注**道,那就说明我的想法没有错,如今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解决穴道太过脆弱的问题。” 他负手踱步,在洞中沉思,“咱们的丹田要穴之所以能存储周身精气,一个是因为他是天然的大穴,如果将人体周身穴位比喻为胡泊的话,那么这丹田穴应该算是人体中最大的胡泊,又因为它居与人体正中,是诸气之源,我们平日里打坐练气,每时每刻都在使用它,天长日久之下,这个穴道被开拓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坚韧,所以才能将人身精气收纳在一起而无不妥之处。” 萧天绝不住拍着脑袋苦思冥想,“是啊,丹田气满而不见其损,这一方面是因为其本身就有存储真气之效,但也跟我们平日里习练有关。不然的话,若是将我们全身精气灌注进一个从未习练过真气的幼童体内,保证使他躯体炸裂而亡。” 两人一个静坐拍脑,一个低头踱步,在这山洞中互相启发,互相印证,期间高空有火气扑山,有火兽入洞,都不曾令他们两个分神片刻。 他们两人都是生来神圣,万古难得一见,见识也是不凡,武功智慧就算是从如今回溯到太古,万万年时间内,恐怕也少有比拟他们的生灵。 如今两人合力推演功法,已经完全不逊色于大宗师之间的论法,甚至犹有过之。 渐渐的杨显头顶白气如柱,凝而不散,整个人轻声自语,他每说一句,飞在半空的山峰便震颤一下,碎石滚滚下落。 而萧天绝却是七窍冒烟,周身出火,整个人犹如坐在火堆上被火化的老僧一般,全身上下一团火气,就连一身皮肤都如同烟雾一般在身体表面缓缓流转。他每一次吸气,都会引的洞口中外飘飞的东西进入他的身周,而随后呼气之时,这些飞来的东西就又被他呼了出去,呼呼吸吸,声若雷霆,与山体震动的声音交相呼应。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正在喃喃自语踱步的杨显忽然止住身形,双目精光爆闪,目光所注之下,对面的石壁碎石飞溅。 一声长笑从杨显口中发出,笑声不绝之下,震的洞外飞过的东西一一粉碎。 萧天绝缓缓睁开了眼睛,微微叹气,“杨兄,你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了?” 杨显止住笑声,轻声道:“萧兄,你我日后能否成道,就在今日这套功法上了!” 萧天绝肃然起身,向杨显躬身行礼,道:“还请道兄指教!” 杨显受了萧天绝的一礼之后,方才立身说法。 “吾有成道法,说与君来听。人体合阴阳,真气炼长生。七百二十穴,穴穴有神明。心神如丝雨,分散若天星。精元周身***脉互联通。流水起漩涡,真元效此行。一穴精元满,引的周身动……” 杨显每说一句,萧天绝的身子便摇晃一次,身子如同烛火一般明灭不定。 随着杨显的继续说法,他所在的山峰不住晃动,渐渐的空间也在晃动,一道道涟漪以他们立足的山峰为中心,快速扩散向四方,片刻后,整个九阳火界都在震动。 天上雷霆显现,地底岩浆喷出,天空中金花坠落,有道道白浪从空中显现,轰鸣声响彻周天,似乎这整个九阳火界都经受不住杨显所说的证道法门,虚空不住震荡,就连天地间恐怖的吸力都因此小了很多。 待到杨显说法完毕,这等异象方才渐渐消散。 萧天绝在洞中呆立良久,忽然向杨显伏地跪拜,“杨师!” 杨显这一番悟道讲法,被他悟出了威震三界,涤荡五行的儒门绝顶大神通,也就是这套功法,才让他成为了日后承前启后力压万古的无上大宗师。 有诗为证: 九阳炼真法, 火界留姓名。 大笑破阴阳, 迈步出五行。 第二百零六章巨人 “萧兄,你我同为道友,我虽传法,却不敢以师自居,咱们还是互为道友,平辈论交。” 杨显将跪在面前的萧天绝弯腰扶起,“你我共同悟法,我只是先行一步,虽说达者为师,但此师非彼师,萧兄,你不可如此!” 萧天绝缓缓起身,“杨兄,我是对你诚心跪拜。你这成道法门,以全身七百二十个大穴为存储精气之所,一窍一天地,一窍一神通,这每一个穴窍就是一个丹田,每一个丹田就能存储自己的全身功力,真要是将这七百二十个窍穴全都灌注满精气,那就相当于七百二十个自己合在一起,到时候对敌之时,诸窍全开,那将是何等局面?” 杨显笑道:“法门已出,前路已明,只要存精纳元,充实各窍穴,我等自然有成道之日。” 他手指山洞外面,“你看此界,热风冲天,火气沸盈,若纳火气入自身,自然不日而功成。” 萧天绝恍然大悟,他是以气为骨,以火为皮,自身已成火人,此刻只要吸收漫天火气入自身,自然而然的就会充盈内气,将杨显传的法门修至大成。 他本来还在担心自己时间不够,万一还未将神功练成,便遇到贺天行,那时候恐怕就危之极矣。如今被杨显一言提醒,顿时有了底气。 当下不再多说,微微闭目,盘膝坐空,运起刚才杨显传给他的法门,周身窍穴俱都敞开,开始缓缓吸纳此界的无穷火气。 杨显传给他的功法极为巧妙,光是存储精元真气便分为好几种,有自内而外之法,也有自外而内之术。 萧天绝见杨显非但悟出直指大道的成道之法,而且还指出了不止一条,这就让人感到恐怖了。他一向目无余子,就算是流落火界,也只是觉得功力浅薄不如贺天行,这才被贺天行突袭抽骨,若是给他充足的时间,他完全又把握成就大宗师,继而干掉贺天行。 自傲之人向来自负,就算他遇到杨显之后,也并不以为杨显真的能超过自己,但这次双方悟道修行,立时便见高低。 大家都是人,又是同一个思路,可自己偏偏就是不如他,而且人家发前人未有之声,说前人未有之法,自成一系,开一脉源流,已经有了称宗做祖的气象,单论气魄眼界,自己也差他一筹。 萧天绝为什么要跪拜杨显? 他跪的不是杨显的厉害,跪的是杨显的胸襟气度。 以他的眼光,自然可以感受到如今这门功法的厉害之处,虽然只是草创,但道路已经有了,早晚会能修成。 若有人真的能够修行成功,恐怕真的要力压同侪,视同境界之人为刍狗了。 他此时所用的功法是自外而内之法,心神发散,控制体内真气在自己一个窍**形成一个真气小漩涡,待到漩涡成型之后,自然而然的便开始缓缓吸取体外精气。 萧天绝闭目片刻,心神全都集中到自己这第一个穴窍之内,直到发现穴窍内的真气漩涡固定成型且以火气慢慢滋养所在的穴窍之后,他方才睁开眼睛吐出一股子火气。 “杨兄,此法真的可行!” 他轻声笑道:“我见过龙卷风是怎么形成的,初始其实只是一个小气旋,但随着时间推移,便会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就会形成接天连地的龙卷风,摧城拔寨,完全不在话下。我在窍**种下真气漩涡,这些漩涡也会如龙卷风一般会日益壮大,吸收火气的速度便会越来越快,恐怕用不多久就可以便会将整个窍穴灌满。” 萧天绝说到这里,对杨显道:“可惜无论是经脉还是窍穴,都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滋养巩固才能如丹田一般变得存储一身气血,现在还太过脆弱。这功法不可一蹴而就。” 杨显大笑:“天下怎能有如此好事?萧兄,以我观察,咱们这座山峰恐怕还要飘行一段时间之后,才会到达终点,在这期间足够你将全身窍穴修成圆满。” 萧天绝点头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不过杨兄,我是赤火之躯方才能有如此快的修行速度,你是正常躯体,恐怕要慢我许多。” 杨显道:“是啊,你可以直接吸取外界火气,我就不行。我身为人身,体内阴阳二气,五脏五行都要平衡才可,若是五行不稳,那就有违我儒门中正平和不偏不倚的中庸之道。” 他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萧天绝在此界的修行虽然快过自己,但那是因为他占据地利之便,若是将他仍在大周国境,那么他的修行速度将会比正常人还要慢上不少。毕竟像他们如今所处的九阳火界,可没有几人能够到达,也没有几个人像他这样将自己转换为赤火之躯。 其实从功法上来说,杨显悟出的这门心法可以说是为萧天绝量身定做的一般,让他在这九阳火界的独有环境中得天独厚,将这门功法利用到了极致。 相比萧天绝直接吸取此界火气的快速修行,杨显的修行可就要慢多了。 他只能在心包经所经过的穴窍上做文章,将外界火气沿着心包经直达心脏,人体心脏五行属火,在这火气充盈到了极点之后,便会发生变化,火里生土,直达脾脏,随后土又生金,金气入肺,金又生水,水入两肾,之后水又生木,木气入肝,最后木又生火,火气再入心脏。 如此五行相生之下,他才能将吸取的火气转化为自身精气,最后存于穴窍之内。 若按修行速度而言,他要慢了萧天绝不致一筹,可若论稳重扎实,萧天绝却又远不及他。 萧天绝全身只有火气,虽然功力深厚修行快捷,却难免失之单一,不像杨显这样五行俱全,气息轮转相生,无始无终。 就双方日后的成就而言,萧天绝或许能稍稍领先半步,但时间一长,杨显很快就会追上来,待到共同冲击无上境界之时,萧天绝又不如杨显的潜力大了。 其实这种情况,萧天绝自己也知道,但他如今已经是这幅样子了,想要恢复人身而不可得。 对杨显来说,他对修行之法可以有好几种选择,可对萧天绝来说,路却只有这么一条,别的路早就已经断了。 引火入体,已经成了他的最佳选择。 两人确定了各自的修行之法后,当下都不再多说,各自运功存想,努力吸纳天地精气。 渐渐的,开始有火气长龙从洞外被萧天绝吸入,形成一股火龙卷,被萧天绝吸入体内,就在这火气进入萧天绝体内之时,轰隆隆的巨大声响从萧天绝体内不断炸响,犹如闷雷。 而在萧天绝对面的杨显却毫无动静,相比于萧天绝修炼不停,杨显却是每修炼一段时间便出山从外面抓捞空中飞过的火兽,杀兽取食,化冰饮水,一举一动与常人无异。 在他初始修炼之时,还只能从空中吸取细若发丝的火线进入体内,渐渐的吸取的火气开始慢慢变多,由发丝变为丝绦,由丝绦变为手臂粗的火蛇,后又变为火龙,最后造成的声势完全不下于萧天绝。 毕竟这火界精气浓郁的不像话,每修行一段时间他的躯体便会强健一分,而躯体的强健直接就反应到了他的窍穴之上,使得周身窍穴也随之变得越发的坚韧牢固,已经可以存储一身精气而无炸裂之虞。 杨显体内五行相生,初始缓慢,后面却是越来越快,最后已经成了与萧天绝齐头奋进之局。 此时的山洞中已经无法容纳两人,萧天绝便出洞到了山顶之上,将山洞留给杨显。 如今的萧天绝整个身子已经变成了一团火焰,无尽火云风暴从八方汇集,形成漏洞状的万里火云,而这漏斗的底部,就是摇曳明灭不断变换的萧天绝。 他所在的这个巨大的山峰峰顶开始慢慢融化,岩浆开始慢慢往山底留下,可当这些岩浆在流经杨显所在的山洞高度时,却被一股无形力道阻挡,再也不能下流,渐渐的这些岩浆在山下越积越多,围着山峰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圆边,远远望去,整座飞天山峰犹如一个巨大的斗笠一般。 山峰在空中越飞越快,在其身后托着一个长长的尾焰火,显得瑰丽无比。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杨显与萧天绝同时睁开了眼睛。 心念动间,杨显已经来到山顶之上,与萧天绝并肩而立,看向远方。 “吼!” 巨大的怒吼声从远方传来,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的身影正站着前方挣扎咆哮,震的万里方圆空间荡起层层涟漪,地面岩浆喷涌,四周风云变幻。 杨显与萧天绝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阵凛然。 以他们的目光自然可以看出前方这个血色身影的轮廓,这是一个血色巨人,这巨人实在太过高大,即便是相隔万里,也还能看出看出他的样子,虽然他背对两人,但其身上的气息却能让两人感受得到。 “好家伙,他怎么变得这般大了?” 杨显看着远方吼叫的身影呵呵笑道:“不过现在他好像是遇到点麻烦。” 萧天绝淡淡道:“天命教中也有战天斗地的法躯金身,不过修炼难度极高,他之前从未展示过这门神功,应该他当时自己也没有修成。但在这个火界,估计他吃了太多的灵物,这才能修成如今的战斗法躯。” 杨显道:“坐观还是出手?” 萧天绝道:“杨兄,还是你来做主罢!” 杨显眯眼看了看前方吼叫的万丈巨人,笑道:“那就先看看再说!” 第二百零七章金符 “吼!” 随着山峰的持续飘动,前方的万丈血色巨人已经看的越来越清楚,此人直立远方赤条条不挂寸缕,全身血光弥漫,巨大的吼叫声正是从他口中发出。 他每吼一声,便有一股血云从他口中喷出,再其身周虚空生波,荡起层层涟漪,但凡经过附近的山脉、火柱、岩浆,无不被无形大力震成齑粉。 在这血色巨人前方,正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吸附火界万物的无穷吸力就是从这黑洞中传出,而此时这名血色巨人也就是被这黑洞吸附无法脱身,不得不拼命挣扎。 这黑洞奇诡之极,说是黑洞却又不像是黑洞,浮在半空无有形状,不可描述,但又确实存在,似乎是这里的空间忽然被某个生物啃了一口,而啃去的空间就是如今这黑洞的形状。 这“黑洞”其实并不黑,其色玄黄,有混沌气,在半空中不断变幻,隐隐有万千景象从中发出,又有无穷光热从中流露,似乎里面自成一界。 此时巨大血人手中拿着一根巨大的骨棒,不断向前方的黑洞砸去,意欲将黑洞砸散,好脱身而去。 “混沌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血色巨人此时忽然扬天嚎叫,声传万里,“帝君,此天非彼天,此天要灭我啊!老臣无能,不得以动用帝君敕令,其罪不小,还望帝君恕罪!” 他手中骨棒猛然挥舞,搅动天地,发出滚滚雷音,“不成想天地间竟然真的有混沌遗种,吞天纳地,仙神难当啊!” 这血人接连吼叫,忽然张口吐出一块金符,这金符迎风便长,停在空中发出万道金光,照耀整个火界。 在这金符出现的一瞬间,杨显与萧天绝的身子同时一僵,体内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的真气瞬间停止不动,便是心神也似乎被定住了,思维都难以运转,一股浩荡天威无穷威势从这金符之上发出,金光所照之处,便是帝王领土,在其领土之内,任其予取予求。 前方发出无穷吸力的混沌被金光笼罩之下,发出的吸力也慢慢变小,刚才还犹如沸粥般的火界陡然静止,随后吸力消失,飞在半空中的山峰、岩浆、火兽等物的速度在空中开始变缓,随后开始下沉。 “轰!” “轰!” “轰!” 无数物体落地的声音响起,大地开裂,岩浆喷涌,地面上开始有浓烟升起。 杨显与萧天绝齐声闷哼,从山洞中甩了出来,两人此时真气依旧难以运转,人在空中无法停留,只能如岩浆石块一般向地面砸落。 “咄!” 眼看就要落进地面的裂缝之时,杨显的身子终于勉强可以活动,他艰难伸手掐印低吟,翻天印的心法被他运用起来,印诀掐起之后,杨显身子又是一震,全身气息瞬间恢复如初。 他的身子倏然停在半空,伸手把僵直的萧天绝接在手中,几步迈出已经到了之前的山洞里。 他将萧天绝放在洞口之后,眼望巨人头顶发出无穷威势无穷金光的金符,脸上露出忌惮之色。 杨显无论遇到任何情况都不曾露出忌惮之色,即便是当初朱弘毅对他隔空发剑,对杨显来说也不过如此,就算是面对大宗师,他也不曾惧怕,但如今看到血色巨人头顶的金符之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萧天绝在这金符金光笼罩的世界中依旧无法动弹,双目中火光熊熊,流露出极大的恐惧之色,他想要张口问询,此时却连口都张不开。 “萧兄!” 杨显背负双手抬头远望,面容无悲无喜,“贺天行为什么自称老臣?他口中的帝君又是何人?能让这么一名大宗师俯首称臣之人,周天子做不到,朱弘毅也不可能做到,那么三界之中,又有谁能做的到?” 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天耶?地耶?” 萧天绝眼中恐惧之色稍减,迷惘之色升起,便是他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杨显叹了口气,手掌掐印,在萧天绝身上拍了拍,“你站在我身边,不要走远!” 萧天绝此时才能说出话来,他脸上惊惧之色显露,“杨兄,这贺天行拿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杨显轻声道:“这是敕令金符啊!” 他目光冰冷如刀,身子微微发颤,“我想起来了!这股子气息,这气息,我已经知道是谁的了!” 萧天绝一脸茫然,“是谁的?谁的敕令如此厉害?便是儒门敕令也比不过它!” 杨显嘿嘿冷笑,“儒门敕令?我儒门敕令如何能比得过天帝法碟?” 萧天绝惊骇道:“天帝法碟?这敕令是天帝所发?这怎么可能?贺天行怎么与天帝扯上了关系?” 杨显冷声道:“天命教,天命教,奉天之命,是为天命!这个教派往日无声无息,一朝崛起,便难以遏制,背后若是没有利害势力支持,焉能达到如今这个地步?” 萧天绝喃喃自语,“这么说,这贺天行是从上界下凡,特意在人间创出天命大教?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杨显道:“干什么?自然是要灭我人族道统,永绝后患!” 萧天绝楞道:“杨兄,你莫要开玩笑!天帝怎么可能会灭我人族?” 杨显不再犹豫,缓缓出洞,“萧兄,你且稍等,待我斩杀贺天行,再做解释!” 萧天绝急道:“我……” 杨显离开之后,他的身子顿时又僵直起来,嘴巴张开却是再也合不上,体内气息再次散开。 萧天绝又惊又怒又是恐惧,“这金符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真是像杨显说的,是天帝金符?这贺天行真的是天帝派遣来的下属?天帝真的要灭我人族?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灭人族?” 他越想脑子越乱,索性不再多想,心神沉寂下来,缓缓感应全身气息,“我被这金光压制的无法动弹,杨显为何还能自由行动?这金符出现之时,他还跟我一样身子僵直,怎么过一会儿就想出了解决之道?我俩的差距这么厉害?他能解开这金符压制,难道我就不能?” 他想到这里好胜心起,“我就不信我动弹不了!” 就在萧天绝沉思之时,杨显身子如光似电,在漫天金光之中贴地快速前行,直奔前方贺天行所化的血色巨人。 虽然从他这里看着很近,但实质上,双方相距至少千里之遥。 但杨显如今一身功力大进,浩浩然,汩汩然,全身七百二十多个大穴将近五百大穴被精气填满,每一个穴道就相当于一个丹田,此时五百个丹田精气一起发力,那就是五百个杨显合在一起的,这股力量简直大的无可计量。 他在进入火界之前,就能与大宗师交手而不落下风,可见他功力之深厚,如今一身功力五百倍的提升,整个空间简直都无法容得下他。 他一步迈出便是千里之地,接连几步,便到了贺天行脚下,随后又是一步迈出,身子倏然出现在贺天行头顶,随后翻天印决再次掐起,“咄!” 第二百零八章有些事情 一年多以前,杨显在登临医家药山的时候,就曾在梧桐天树的树叶与兽爪的气息激荡之中感应到上古时期的一个片段: 一名战天斗地的人族老者带领万族伐天,最后被天上的落下的巨爪打败,万族凋零,尸山血海的战场中只有手持巨斧的老人在哀嚎痛哭。 那名身高万丈的老巨人发出的嚎叫一直在杨显心中回荡: “不要忘!” “永远不要忘! “不要跪!死也不要跪!” “这仇要烙在骨头里!” “记在血液里!” “帝刑一日不死,我人族仇恨一日不灭!” “我的后人啊,我的子孙啊,记住这个仇啊!” “ “报仇!报仇……” …… ………… 这个场景时不时在杨显脑中闪过,那种源自血脉的悸动,让他知道自己当初所看到一切都是真的,那名哭嚎的老人应该就是人族的先祖,而他当初的敌人便是老人口中的“帝刑”。 “帝”指的应该是地位,而“刑”才是敌人的名字,由此可以判断出当初人族先祖的敌人就是天界名为“刑”的一名帝君,简而言之,就是天帝,帝刑! 人族的仇人就是这名叫做“刑”的天帝! 武道宗师成就大宗师之后,稍加积累就可以破碎虚空逃出本源世界,进入另外一个空间。 而传说这世间共有天地人三界,天界有天帝坐镇,地界有幽冥转轮,人界有人王治世,后来世尊成道,又在西方须弥山开了西方极乐世界,如此天地间共有四个世界。 佛门子弟可入须弥山,道门子弟却只是隐居山林,不入天界,道人仙人,重点不在仙道,而在于其中“人”字,因此道人不离人界。 至于魔门中的大宗师倒是哪里都敢跑,天上地下没有他们害怕的地方,而儒门传承几万年,期间的大宗师多数都死在与黑山不死族的战场之上,只有极少数人破碎登天,进入天界。 后来儒门祖师老丘在几千前忽然从天外示警:“不成无上,不可上天!” 当时接到传讯的儒家门人都感到天上必然出了大变故,不然祖师不会传讯示警,可至于到底出现了什么事情,不去上界,根本就无法探明,后来又有大宗师特意破碎虚空查看究竟,但都是一去不返。 非但是儒门中人,便是别的宗派的大宗师,在破碎虚空直达天外之后,便再无音讯,只有佛门大宗师可以任意往返人间与西天。 也有人问及天界情况,但佛门子弟却全都闭口不言,当时因为这个,佛门下界的十八罗汉被几家高手一怒之下摆下大阵,生生炼死了十三个,只有五个逃脱,但即便这样,也没有问出来什么东西,反倒搞的西天佛门子弟也不敢下凡了。 因为不知究竟,越发使人担心,此种情况搞的九宗十三派人人惊惧,不知天外到底发生了什么,自此即便有人成就武道大宗师,也不敢动破碎之念,只在人间厮混。 本来武道大宗师天下少有,百年也不不过出现两三个,可就因为这个原因,导致越来越多的武道高手驻留人间,简直与上古时期诸子百家的高手数目相媲美。 当初梅年生跟杨显说及此事之时,杨显也感到大为纳闷,不知天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直到他在药山“看到”远古万族伐天的片段之后,才隐隐猜出了是怎么一回事,应该是天界帝刑与飞到天界的人族发生了极大的冲突,而且人族明显处于下风,这才导致老丘传讯示警,禁止门人上天。 被医家药山镇压的魔爪很明显的带有帝刑的气息,应该就是帝刑的爪牙,而魔门所镇压的那颗魔心也与帝刑有关。 自从杨显经历过药山幻境之后,再结合天外大魔的传说,便已经知道所谓的“上古天外大魔乱世”,应该也是帝刑派遣手下灭绝人族的一种手段,那时候的人族不知耗费了多大的力量才将“天魔”制服,但却无法杀死,最后只得分尸镇压。 只不过上古诸子不知怎么回事,全都忘记了远古时期先祖的血仇,竟然连帝刑派遣下来的魔头都不认得了,只知道是天外大魔,却不知其来历。 这些念头只在杨显心中存留,却不曾向任何人诉说,因为说了也没用! 当初人族先祖率领万族伐天,那是何等声势,到最后不还是惨遭大败? 没有实力前,知道的再多也没有用,有了实力该知道的自然就会知道,有实力才能报仇,没实力只能铭记仇恨,传于后代。 儒门子弟,事涉大局,万世之仇尤可报也! 杨显早就打定主意,日后若是道成,定然把此事做个了结。 他在药山看到了“天魔”魔爪,又在魔见识看到了被魔门镇压的“天魔”魔心,早就将天魔的气息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这贺天行吐出敕令金符之后,金符所散发的无穷伟力万道金光,霸道的难以形容,非但镇压天地,就是连万千生灵的魂魄气息也给封印起来。 好在杨显在机缘巧合之下悟出一招翻天印的印诀来,翻天印起,无法无天,周身三丈之内自成一界。 因此才能从这股禁锢灵魂的力量中脱身而出,也就是在手掐翻天印与这股力量对抗之时,杨显才明显感应到了这股力量中存在的与之前所见天魔类似气息,再结合刚才贺天行口中吼叫的“帝君”“微臣”几个字眼,杨显心念电转间已经想透了一些东西。 不过还有些东西没有想明白,比如以帝刑的本领,为何不亲自出手毁灭人族,反而要派遣域天魔来人间乱世,比如他派遣贺天行来人间建教到底是何居心? 不过只要把贺天行拿下,这些疑问自然能问个明白,他想清楚了这一点,这才下定决心对贺天行出手。 如今迈步走到贺天行头顶之上,杨显手掐印诀,口出真言:“咄!” 他此时一身功力如渊如海,虽然依旧是武道宗师,但是若论功力,十个大宗师也比不过他,贺天行虽然如今身高万丈,修成金身法躯,但杨显怡然不惧,手中翻天印起,“轰隆”一声巨响,打向了贺天行头顶散发万道金光的敕令金符。 “轰!” 杨显一印镇下,山岳大小的敕令金符感应外力之后大放光明,发出嗡嗡声响,道道涟漪从中荡开,随后倏然变小,由山岳大小陡然变成盾牌大小,杨显这一印之力竟然落空。 正在与混沌对峙的贺天行感应到头顶金符有变,大吃一惊,急忙抬头上看,刚刚抬眼,便见杨显这么一个“小人”立身在自己鼻梁上方,并指成剑,点向了自己眉心。 第二百零九章战斗 “砰!” 杨显一指点出,贺天行根本来不及反应,眉心便被杨显指尖点中。 此时的贺天行头如峻岭,眼似平湖,身躯大的不可思议,杨显在他鼻梁上方,就如同蝼蚁相比山岳,体型小的可怜。 但杨显这一指点出之后,刚刚还仰天咆哮威风无比的贺天行却是脸色大变,双眼之中流露出无尽恐惧之色。 身为武道大宗师,对生死最为敏感,当看到杨显点向自己的指头时,一种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了他的心灵,犹如梦魇一般难以挣扎而出,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血花迸现! 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陡然出现在贺天行眉心,前后贯通,一直通到他的脑后。 “杨显!” 贺天行扬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扬天便倒,眉心鲜血喷泉般喷出,万丈金身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急剧变小。 就这这时,刚刚变小的金符倏然一震,变得更小,金光一闪,直直扑进贺天行眉心的血洞之中。 贺天行正往下栽倒的身子倏然静止,保持了一个诡异的姿势斜斜的矗立在地面之上,犹如酒楼上斜出的酒旗。 杨显脸色一沉,知道定有变故,再不留手,身在空中举臂挥拳,再次对着贺天行的脑门轰出。 眼看拳头就要轰在贺天行眉心伤口之时,一缕金光陡然从他眉心显现,水波般涌出,瞬间包裹了他的全身,形成了一道光膜,于此同时,眉心伤口也急速合拢,一如先前。 砰! 拳头轰在贺天行眉心之时,金色光膜在贺天行皮肤外荡起层层涟漪,只一瞬间,这涟漪便遍布全身,最后达到脚底,地面轰然大震,出现了一个巨坑。 这护体金光竟然将杨显这一拳之力尽数宣泄到了大地之上,贺天行本人却是毫发无损。 “杨显!” 贺天行霍然睁眼,双眼之中血气弥漫,“你竟然不怕帝君金符!” 他又惊又怒,手中大棒向着杨显猛然扫来。 杨显身子一闪,已经到了千里之外的混沌身上。 此时这混沌混混沌沌,屹立虚空再无动静,似乎被刚才的天帝金符的威势吓傻了。 贺天行身上金光明灭不定,手中骨棒打空之后,发出一声吼叫,转身大步前行,手中骨棒搅动漫天火云,再次向杨显砸来。 杨显身子又是一闪,再次到了贺天行头顶,“贺天行,帝刑与你什么关系?” 他口中问话,双脚如同两只大斧劈向贺天行的顶门,“开!” 轰! 包围在贺天行体表的金光更剧烈的抖动,杨显此时一脚之力,便是一座大山也能踢的爆散,但贺天行身上金光抖动不休,脚下大地开裂,岩浆喷溅不休,杨显的力道全都被卸掉,他本人却是无恙。 “这小杂种怎么这么厉害了?” 贺天行眼露吃惊恐惧之色,“要是让他再活几年,天下哪还有我们的份儿?” 他将手中骨棒打空之后,便欲抽棒再打,但就在他收手之时,忽然眼前金光大作,杨显竟然在这一瞬间攻击了他的两只眼睛,若没有金符金光阻挡,恐怕他双眼此时已经瞎掉。 此时即便双目未受伤害,但这股大力还是逼得他接连后退几步,身上金光明灭变幻的速度越来越快。 “杨显,你杀不了我的!” 贺天行身子倒退几步,双目盯着杨显嘿嘿冷笑,“我有帝君金符护身,天上地下无人能破!” “小杂种,你再厉害也不可能伤的了我,但我却能杀了你!” 他手中骨棒再次挥动,砸向空中的杨显。 杨显指尖剑气纵横,刺向砸来的骨棒,人在空中迈步,瞬间到了贺天行身后,指尖剑气发出,射向贺天行后脑。 平天剑气! “嗡!” 剑气射中贺天行后脑之后,贺天行周身金光发出黄钟大吕一般的巨大声响,剑气神龙般折射而出,但在空中转了圈子之后,再次射向贺天行。 杨显这一道剑气发出之后,竟然犹如活物一般有了灵智,在不曾溃散之下,紧咬着敌人不放。 杨显身子在半空中化为道道幻影,无数剑气化为铺天盖地的剑气海洋,将贺天行淹没。 “贺天行,贺教主!” 杨显的声音在虚空中缓缓响起,“你口中的帝君可是帝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漫天剑气中,杨显的声音不急不慢一如平常,“你不说话么?那让我猜一猜。” “你应该是奉了帝刑的命令,偷来人间布局,至于目的么,应该是与我人族有关。” “不过以帝刑的本领,想要灭我人族,直接出手就是,为何还要耍这么多的小手段?如此小家子气,这与他三界之主的名号不怎么相符。” 就在他说话间,手指抖动,已经不知发出了多少平天剑气,撕裂长空,割断大地,将贺天行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 但无论杨显的攻击有多强,这贺天行哪怕身陷火坑,被打的直入地底,但却再也没有受伤。 杨显眉头紧皱,不再出手,身子从空中缓缓落地。 “轰!” 贺天行从地底猛然跃出,带出一大股赤色岩浆,将整个天幕染得越发的火红。 “杨显,你出手啊!小杂种,你倒是杀了我啊!” 他浑身血气缭绕,一双眼睛已经成了两片血色平湖,“你也知道帝君的姓名?你从哪里知道的?你见过龙族中人?还是天凤的后代?除了他们之外,也就只有黑山中人知道帝君的存在!” 贺天行一脸狞笑,口中血气狂喷,“你知道又能如何?帝君力压三界,横推八方,连西方世尊都要让他三分,你一个小小的蝼蚁难道还能对帝君有威胁?你连帝君赏赐我的护体金符都破不掉,帝君一根指头都能碾死你!” 杨显淡淡道:“我现在不如他,那我就花十年功夫准备,十年后要是再不如他,那我就再准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慢慢准备,慢慢谋划,慢慢想,总有一天,我会站到他面前,让他也感受一下被人惦记的滋味!” 贺天行仰天长笑,似乎听到了天地间最为可笑的一件事,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你凭什么?你就凭你这点本事吗?哈哈哈……呃!” 就在他仰天长笑之时,忽然一道火光从天上降落,瞬间落入他的口中,在下一刻,萧天绝的声音从他的肚子里传出,“杨兄,我也悟出抵制这金符的法门啦!今天是我与贺天行的恩怨,你看着就行,不要出手!” 贺天行大惊,“天绝孩儿,你真的要杀为师?” 萧天绝包含着无穷怨恨之情的话音淡淡传出,“老师,你说我先抽你哪一根骨头呢?” 第二百一十章烈火炼魔 “你想要抽我的骨头?” 贺天行听到腹内萧天绝传出的声音之后,脸上先是一阵恐惧,随后长声大笑:“我如今帝君金符加持,浑身血肉浑然一体,你如何抽骨?况且老夫大宗师之境,血肉重生,不死不灭,你怎么可能杀得死我?” 杨显虚空立在贺天行身前,缓缓道:“大宗师也不是杀不死,前段时间被我老师杀死的大宗师还少么?” 贺天行大喝道:“笑话!萧天绝怎么能跟梅年生相提并论?梅年生就是捅破天都都相信,但我这个徒弟还到不了这个地步……啊——” 他忽然放声惨嚎,浑身血焰明灭不定,围绕在他周身的金色光膜不住流动,滚滚浓烟从他的口鼻中冒出,与这个火界浓烟交相辉映。 萧天绝的声音从贺天行的腹内滚滚传出,“杀不了?我就不信烤不熟你!” 他嘿嘿冷笑,“我在这九阳火界,无一日不在想如何能报仇,无一日不在想,若是遇到你之后,我将以什么样的手段来处置你!” “老师啊,我在这火界里悟出了一个小手段,不知怎么回事,体内真火发生了变化,成了另外一种火焰,威力很大,虚空都能烧塌,可惜以前功力不深不能持久。” 他在贺天行的腹内缓缓道:“现在好了,我一身功力不下于您,我这真火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嘿嘿,老师,先收下我的第一份小礼物!” 就在萧天绝说话间,贺天行放声惨嚎,无穷火焰从他口中喷出,烧的虚空生波。 “天绝孩儿,你手段狠辣,可你杀不了我!” 他说话之时,两只眼睛忽然爆散开来,化为缕缕青烟,火苗从他眼眶中冒出,也从他耳朵里冒出,最后七窍冒火,遍体生烟,整个人就如同一个巨大的人形火炉一般,而七窍成了出火眼。 只是在片刻之间,贺天行已经成了一个熊熊火炬。 萧天绝的声音传出,“老师,你不是说我杀不了你么?你现在的五脏六腑都被我焚烧成灰,只剩下了一副皮囊,待我爬进你的脑部,将你的脑浆煮沸,我就不信你还不死!” 就在此时,萧天绝忽然发出一声闷哼,“怎么可能?” 贺天行轻声道:“好徒弟,你的天火再厉害,难道还真能把帝君金符烧掉?我有金符护体,你便是将我的躯体全都打碎,我也会瞬间恢复如初!金符加持,不死不灭!” 金光闪动间,他刚才爆散的双目重又恢复如初,眼耳口鼻不再有浓烟冒出,竟然已经恢复了正常。 杨显见此情形,大为赞叹,“这帝刑当真了得,一块金符就有如许大的伟力,我不如他!” 贺天行闻听此言,放声大笑,“杨显,帝君是什么存在?你又是什么东西?帝君是先天法躯,生来神圣,力压三界百万年,天上地下从来无人胆敢触犯他的威严,你怎么能跟他比?” 杨显道:“既然帝刑如此厉害,他为何不把我人族从大地之上抹去?他为何还还要派你到人间生事?昔日大魔乱人间,也是他的手段罢?” 贺天行目光闪烁,却不说话。 杨显见他默然不语,当下也不多问,如今除非能抓住他,自然有办法撬开他的嘴,要是留不住他,什么也不可能问的出来,像贺天行这种武道大宗师,行事周密,心智远超常人,旁敲侧击基本上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做一场再说。 “你肉身重生又能怎样?” 萧天绝的声音从贺天行的体内再次响起,“就算我烧不死你,我也要疼死你!我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在你体内安家,天天烧,日日烧,早晚耗死你!” 贺天行脸上变色,“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萧天绝猛然大喝,“爆!” “嗡!” 一声巨响从贺天行腹内传出,随后他的肚子猛然膨胀开来,犹如孕妇一般,与此同时,他的两只眼睛陡然爆射而出,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他的七窍喷出,将整个人都膨胀了好大一圈,熊熊火焰再次从他体内狂喷。 这一次估计萧天绝发了狠,火力全开,把贺天行全身皮肤都烧的通红,外面的护体金光急速抖动。 “吼!” 贺天行放声吼叫,双目刚刚爆散便已经凝实恢复,可片刻间又被体内的烈火烧掉,到最后这火气直冲顶门,沿着十二重楼烧向他的大脑。 贺天行脑子进火,一霎时变得疯狂起来,双拳擂胸,响声如雷,“出来,出来,小杂种!” 他神智被烈火烧的迷糊起来,发足狂奔,不住嚎叫,向远处奔去。 杨显身在空中迈步跟随,想要看着贺天行到底是怎么个死法。 如此贺天行疯狂嚎叫,夹杂着萧天绝痛快之极的笑声,形成滚滚烟龙一直向远处蔓延。 等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岩浆湖边的时候,贺天行倏然止步,他的神智似乎在此时恢复了过来。 “不愧是我的好徒弟啊!” 贺天行站在一块巨斧形状的黢黑岩石边发出一声长叹,“你不是想要你的骨头么?好,我还给你!” 他这句话说出之后,整个人忽然瘪了下去,好像血肉消失,只留下骨架子撑起来的巨大人皮在岩浆湖边随风舞动。 杨显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法门?” 他思绪未毕,就见一道红光从贺天行的口中飞出,刚到空中瞬间变为人形,正是贺天行的模样,随后又有一道火光闪现,却是萧天绝也从巨大的人皮中飞了出来。 随着两人的飞出,这皮包骨的肉身倏然变小,成了正常人大小。 杨显在贺天行出来的一霎时便已经反应过来,此人竟然如同蛇儿蜕皮一般,把自己的血肉消融,只留一团精血,然后舍了自己的皮囊骨架,精血飞出之后,血肉重生。 如此一来,虽然没了之前的筋骨皮,但重生之后实力并不减少,而且还摆脱了萧天绝这个心腹大患。 一道金光从贺天行身上延展开来,瞬间将他包裹,他看向对面的萧天绝,“当年我传法于你,但也将你抽筋扒皮,你我师徒做一个了断罢。” 萧天绝如同一道火焰般飘摇不定,“先打过再说!” 他说话间身子陡然化成一团火云,将贺天行整个儿围在当中,“老师啊,我这一招叫做焚天炉,为你准备好多年了!” “轰!” 一道金色火焰从火云中窜起,发出轰轰巨响,烧的四周空间坍塌变形,狂风大作,雷电交鸣。 贺天行的声音从火焰中传出,“打过再说?要是打不过呢?” “打不过再打!” “你这小畜生!打不过,就得死!” 第二百一十一章杀不死 “吼!” 巨大的吼叫声从一团燃烧的火云中雷霆般响起,震的这团火云陡然涨大消散,但旋即又收缩聚拢,形成一团凝实的火气。 “天绝孩儿,你手段虽强,火焰虽猛,但却不可能烧死我的!” 贺天行被火焰包围之后,他吸取之前的教训,一霎时五官七窍连同周身毛孔尽数闭合,不给萧天绝化身火云侵袭自己的任何机会。 在他从法身冲出来之时,天帝金符便已经随着他的心念一同出来,此时帝符发威,金光护体,萧天绝的火焰神通,虽然惊天动地,但却不能伤的了他一根毫毛。 但即便萧天绝伤不了他,可贺天行想要脱身离开,也是难能。 萧天绝此时吸取火界无穷火气加持自身,虽然七百二十多个大大穴还未能尽数填满,但六百多个窍穴已经被他灌注火气,形成不逊色于丹田的存气之窍。 如此一来,这就相当于六百多个他合力围困贺天行,即便以贺天行武道大宗师的修为再加上帝君金符加持,也难以从萧天绝化身的火云中挣扎出来。 “这小畜生怎么这么深的功力?比杨显还要厉害三分!他是怎么做到的?” 贺天行虽然自忖有金符护体,不虞被杀,可老是被萧天绝火焰围烧也不是个办法,尤其是旁边的杨显还在对他虎视眈眈,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虽然萧天绝能化身无穷烈火,气势惊人之极,但贺天行因为有金符护体,倒是对自己这个弟子不怎么担心。 萧天绝即便再厉害,但手段神通甚至功法思路中,都夹杂着贺天行教他的丝丝痕迹,并未完全脱离他的武道范畴,只是一身功力高强的邪乎,这点有点令人费解。 任凭萧天绝焚天煮地,贺天行都不怎么在意,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站在旁边的杨显。 杨显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而且手段惊人,心思缜密,智慧也是异于常人,若是贺天行此时没有金符护体,早就有多远跑多远,绝敢不跟杨显照面。 可即便此时有金符护身,贺天行还是觉得心中不安,看到在不远处杨显独立虚空一动不动,贺天行就觉得浑身凉气直冒,忍不住心寒,“这小贼为什么不对我出手?难道他自重身份不好意思与我这孽徒对我合击?绝不可能是这个原因!刚才我这孽徒跟他说,今天只是我们师徒的事情,不让这小贼出手,难道他真的就会不出手?我不信!他定然是在寻找我的破绽,寻找帝君金符的破绽,准备对我进行致命一击!” 他虽然觉得天帝金符绝不可能被人破掉,但世事无常,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金符出现什么破绽了,那岂不是糟糕之极? 因此在如此情况之下,贺天行只想着赶快离开此地,避开杨显。 其实在他心中早就生出一个多年不曾出现的一个念头,“怕!” 他在害怕! 三十多年前,他与梅年生连对三掌之后,就产生了害怕之心,后来被梅年生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得已发下天魔大誓言,卸去天命教教主之位,隐居教内,再不出山。 那是他第一次害怕。 现在他又开始感到害怕了,而令他害怕的人竟然只是梅年生的一个弟子! 一个尚未行冠礼的幼年弟子杨显! 从杨显在青州崭露头角之时,就已经引起了贺天行的注意,眼见杨显从青州一路横推,杀活尸,镇流民,惩高手,闯山门,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全都被他轻轻松松随手给做了出来,不但贺天行感到吃惊,就连九宗十三派的一些宗门高手也都感到万分讶异。 杨显这个天纵奇才,行事风格与他老师梅年生完全不同。 梅年生为人慷慨豪迈,但心肠却软,能不杀人尽量就不杀人,凡事以大局为重,求的是一个稳妥,因此做什么事情都是顾虑重重。 可杨显却是不然,他人虽年少,性格却是老成沉稳,但手段比梅年生还要霸道三分,出手全无顾忌,但凡犯在他手之人,几乎没有一个能活下来,光是武道宗师,半步大宗,都被他打死了不知有多少。 在杨显一路行进当中,沿途天命教中人根本就没能留下一个活口,全都被他斩杀,手段之狠辣,心肠之刚硬,堪比魔门中人。 以他这种心性,那要是成为武道大宗师,恐怕整个天下的不法之徒都要被他杀光了,便是大宗师也难以幸免。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机关家主公输渊才会亲自出手想要斩杀杨显,阻其成道,贺天行也是隐忍不住,对杨显进行偷袭。 说起来都是害怕杨显一旦成长起来,那对他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甚至是灭门之祸。 贺天行没想到的是,自己一个大宗师不顾脸面的偷袭一个武学小辈,非但没有成功,竟然还连累的自己与他一起流落到了这个听都没听说过的火焰大世界。 现在这杨显不知得了什么奇遇,一身功力高的不可思议,就连自己的这个早就以为死了好多年的徒弟竟然也出现在这个世界里,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他第一次与萧天绝交手的时候,萧天绝虽然了得,但比起自己的全盛时期还有一段差距,可如今再与萧天绝交手时,这孽徒竟然厉害到了这个地步,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若不是贺天行有金符护体,两人相斗,输的肯定是贺天行。 “是他,一定是他!” 贺天行在萧天绝化身的火焰里不断挣扎,忽然身子一顿,脑子里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想明白了一件事,“我这孽徒一身功力变化这么大,这一定是杨显的原因!这小贼到底用的是什么法子?竟然能让功力提升到这么恐怖的地步?” 就在他身子停顿的一刹那,站在旁边不远处的杨显忽然动了! 他不动则已,一动惊天! 整个人似乎踩着时间长河形成的路面,穿越了几十丈的距离,几乎没有耗费半点时间,一步迈出,人已经到了萧天绝化身的巨大火炉里,随后手指抬起,点向了贺天行的眉心。 平天剑气! 一指点出之后,贺天行双目圆睁,身子呆立不动,脑袋轰然爆散成一团血雾,紧接着全身“噗噗噗”响个不停,肉身完全爆散,被杨显的平天剑气打成一团雾气,随后雾气又被搅散,成了一缕青烟,眼看就要消散无踪。 萧天绝的不满声传来,“杨兄,你怎么出手了?你杀了他,我还怎么报仇?” 杨显死死盯住面前的一缕青烟,忽然叹气,“杀一个人怎么这么难?” 就在他叹息之时,金光一闪,刚化为青烟的贺天行一脸迷惘的忽然出现在杨显面前,脸上显现出无尽的惊恐之情,他的意识还停留在被杨显点中眉心的那一刹那。 杨显又是一指点出。 “砰!” 贺天行再次化为一股青烟,但下一刻他又恢复如初,依旧是一副惊骇欲绝之色。 杨显接连三指点出之后,扭头便走,“萧兄,我现在杀不了他,你更杀不了,咱们两个合计一下,看看到底应该怎样才能杀死他罢!” 直到此时,一脸惊惧的贺天行才回过神来,放声惊叫:“杨显,你做了什么?” 第二百一十二章故人居 “杨显,你果然是杀不了我!” 看到杨显转身远去,贺天行心念电转,已经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刚才那一刹那的功夫,他竟然已被杨显闪电般点杀了三次之多! 要不是有天帝金符护体,他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贺天行又惊又怒又是后怕,陡然仰天狂笑,“哈哈哈哈,杨显就算是天纵奇才又能如何?还不是杀不了我?我有金符护体,天上地下,谁能伤我?” “噗!” 就在他狂笑之际,杨显远在几十丈远的身子似乎忽然变得淡了一下,旋即恢复凝实状态。 正在狂笑的贺天行,笑声戛然而止,整个身子再次爆散成了一股青烟。 金光闪动间,贺天行再次恢复如此,仍旧是扬天狂笑的样子,但片刻后已经反应过来,双目圆睁,浑身颤栗,嘶声吼叫:“杨显!你又杀了我一次是不是?嗯?你又杀了我一次!” 他神情虽然癫狂,心中委实惊惧,刚才他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根本就没有感应到杨显是如何出的手,等到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是再次复活的时候了。 “若不是有金符在手,十个我也要被他打杀了!” 贺天行心中惊惧难安,再也不敢嘴硬,身子一动,就要逃离现场。 “你不能走!” 见贺天行要走,萧天绝怎能放他,虽然杨显说已经无法杀死贺天行,但眼睁睁的看着仇人离开,萧天绝无论如何不能做到。 他化身火云,再次将贺天行包裹,“杨兄,我知道你智慧通天,就算是现在想不出斩杀贺天行的法子,但只要给你时间,你就能破掉这个他的护体金符。我现在就在这里困住他,我正好悟出一套天地烘炉的法门,我想要在他身上试试,一日炼不死他,我便用两日,两日炼不死,那我便用三日,一年炼不死,那我就用两年,无论花费多少时间,就算是炼上千年万年,我也要跟他在这里耗下去!” 萧天绝淡淡的声音从火云中传出,“杨兄,相信那个时候,你就也应该想出了破解金符的法门了吧?” 杨显点头道:“这帝刑的金符虽然厉害,但只要给我十年时间,我必然能将其破掉,但萧兄若是真的在这里炼魔十年。恐怕是不太值得罢?” 萧天绝哈哈笑道:“在你看来不值得,但在我看来却是值得的!” “这火界这么大,如果现在放了他,以他的本领,再想找到他可就难了!他是武道大宗师,若是是真的找不到破开此界的门户,也可以破碎虚空,直入天界,到时候再从天界回返人间,难道就是一件难事不成?” 杨显脸色一变,“不错!我把这一点忘了!这贺天行毕竟是武道大宗师,他确实有脱离此界的方法!不能让他走!” 被火焰包裹的贺天行闻听此言暗暗叫苦,“我在人世间还有许多大事未做,如何敢擅自回返天界?再说,此时实力虚弱,面前感应天地,也未必能撑得住虚空破碎的力道。这两个小贼屁都不懂!”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萧天绝化为的火焰陡然变成了一个大大的丹炉,三足两耳,小口大肚,丹炉表面有云烟符咒快速闪现。 这个丹炉刚刚成型,整个火界都是一震,身处丹炉中心的贺天行只觉得四周温度急剧升高,身上的护体金光闪烁明灭不停,整个身子都有一种要被融化的感觉。 站在旁边的杨显啧啧赞叹,“萧兄,你这身化丹炉的手段了不起!丹炉火焰自生神纹,暗合天地,威力定然十分了得,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破得了贺天行的护体金符。” 萧天绝道:“能不能,试试就知道了!” 他说话间,整个丹炉忽然变白,紧接着虚空抖动如画,轰轰声响个不停,丹炉中心处形成一团耀眼的白光,将贺天行包裹了起来。 白光中心的贺天行放声大叫,被火云围住的身体如同蜡烛般缓缓变形,鼻子眼睛都在缓缓坍塌,整个身子都如同液体般流淌。 惊吼声从贺天行嘴里响起,透露着惊惶绝望,“萧天绝,我的好徒儿,你杀不了我的,绝不可能杀的了我!” 萧天绝嘿嘿冷笑:“杀不死?你现在不就是在融化么?老师,我要慢慢把你炼制,一点点的看着你慢慢死去!” 贺天行破口大骂,“你想杀我?凭你也配!老夫当年纵横天下,九宗十三派八十一门,看我不顺眼的人有的是,但谁又能杀的了我?连梅年生都杀不了我!” 旁边的杨显闻听此言,淡淡道:“你确定是我老师杀不了你?” 贺天行语气一滞,强辩道:“就算我打不过他,但他却不敢杀我!” 杨显叹了口气,“那是我老师心肠软,否则十个你也要被杀了!” 贺天行默然无语。 当初梅年生要不是因为担心贺天行若是死了,天命教众无人约束,贺天行早就被他斩杀了。 此时贺天行的身子还在融化,体外金光如流水般收缩,瞬间进入他的大脑之中,只将他的大脑包裹,少了金光保护躯体在极度高温之下,霎时化为青烟。 “原来如此!” 只剩一颗头颅的贺天行还能说话,“杨显,天绝徒儿,你们是杀不死我的!你们不到无上大宗师之境,那就破不了天帝金符,破不了我这护体金符,就休想杀的了我!就算你杀死我一百次,我也能在第一百零一次活过来!” 他说话之时,只剩一颗头颅的脸上忽然呆滞,随后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金符原来是应该这么用!” 他似乎是从金符中得到了什么信息,一脸惊喜。 杨显心有感应,对化为火炉的萧天绝喝道:“收了神通,放他出来!” 萧天绝也觉得不对,空中的天地熔炉陡然散开,再次凝实为一体之时,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远离了只剩一颗头颅的贺天行。 他与杨显站在一起,看向了空中贺天行所在的位置。 一股子恐怖的波动从他的头颅中生出,一道道金光组成的丝线沿着他断掉的脖颈向下蔓延,瞬间便已经罗织成一个奇异生物的躯体,随后贺天行头颅爆散开来,一点金光闪动,勾勒出了一个非同寻常的脑袋,两相结合,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生物形象。 待到金光消失后,在两人面前出现了一个身高三丈有余,头生犄角,八臂千眼,浑身青麟的怪物。 “吼!” 这怪物仰天嘶吼,陡然前冲,青麟巨爪拍向杨显与萧天绝,“死!” “咄!” 杨显双手掐印,飞身上前,拍向这个熟悉的青麟巨兽,“乱世大魔?果然与帝刑有关!” 萧天绝双手虚空一扯,一根火焰形成的大棒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一步迈出,已经到了怪兽头顶,巨棒下砸,“什么玩意儿这是?” 这怪兽八条手臂纺车般舞动,一手挡住萧天绝的火棒,另外两只迎向杨显的双手大印。 轰! 虚空开裂岩浆喷涌。 这怪物八条手臂一瞬间爆碎了三条,正惊惧之时,猛然头顶一震,连犄角都被杨显打断了两根。 “厉害!厉害!” “我被金符改变血脉躯体,竟然还不能取胜,这两个小贼到底怎么修炼的?” 贺天行心中惊惧,抽身便走,早被萧天绝一顿乱棒打的皮开肉绽紫色血雾喷涌,上千只眼睛也被打爆了几百颗,紫血长流。 而就在此时,杨显翻天印决再次掐起,已经向他头顶轰来,手印还未击中,无形巨力便已经将他定住,眼看躲避不及。 八臂千眼青麟怪兽猛然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躯体大放光明,身子再次涨大,转瞬间身高万丈,煞气惊天,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造型古怪的权杖,杖头点向杨显,“破!” 杨显身子一震,翻天印决竟然被这大杖虚空点散,再也不能成型。 这怪兽一杖点破杨显发翻天印诀之后,很是奇怪的看了一下四周,“咦?这是什么地方?贺天行,你怎么这般废物?有我的金符加持,竟然还流落到这个地步!” 在他说话间,身上的伤口快速合拢,一股子弥天极地威压三界的大气魄从他身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似乎成了万事万物的中心,就连这天地好像都是为他而存在。 他睁眼看向虚空,虚空便荡起层层涟漪,他看向大地,本来岩浆喷涌的大地瞬间安静下来,他看向天空,本来没有太阳的天空忽然大放光明,黑夜瞬间成了白天。 当他的目光看向杨显与萧天绝的时候,两人同时一声闷哼,杨显长发飘飞,萧天绝浑身火焰升腾。 “有意思!” 这怪物开口说话,声音如同滚滚雷霆,透露着一股子号令三界的大威严,“人族苗裔?” 他声音无比苍老,似乎从开天辟地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只是修炼十来年,就能有如此本领,果然人族不灭,天界不稳。” 他手中权杖再次点向杨显两人,“杨显?萧天绝?这两个名字已经有资格被我记住!” 杨显与萧天绝急速后退,“你是谁?你不是贺天行!” 面前这巨人轰然笑道:“我当然不是贺天行。” 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忽然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咦?这里竟然有故人的气息!” 第二百一十三章炼化我的骨,以之杀敌人 就在对面的怪物手中权杖点向杨显之时,杨显便已经感受到了这个怪物的内部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属于贺天行的气息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极其强大存在的意志,这个生灵比贺天行可要强横多了,如果说贺天行是一根刚刚点燃的蜡烛,那么取代贺天行的这个生灵就是一轮大日,煌煌然映照四方,远不是贺天行所能比拟。 “你是谁?” 杨显身子缓缓飞起,直面眼前这个身高万丈的鳞甲怪兽,“帝刑?” “嗯?你知道我?” 对面的怪兽双眼露出惊异之色,身上威压更重,四周山石剥落,不远处的无边无际的岩浆火池掀起万丈波涛,火花四溅。 “人族的少年啊,你是从哪里知道吾之名号?” 对面的鳞甲巨兽发出一声感叹,手中权杖再次向杨显点来,“看到你,又令我想起了当年的一场大战,当年也是一个不起眼的人族首领,在不经意间忽然就变成了心腹大患。” 他说话的声音慢慢悠悠,手中的权杖点向杨显的时候也是慢慢悠悠,但他举起权杖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已经凝固,风不吹,烟不动,喷发的岩浆静止在半空,飘散的火花也定在了虚空之中。 整个世界陡然成了一副静止的花卷,只有他手中的权杖缓缓移动。 若是在今天之前,杨显与萧天绝肯定无法躲得开这怪兽的权杖,可在见识到了金符的威力之后,无论是杨显还是萧天绝,两人都想出了打破虚空的法门。 这怪兽的手段与之前金符定住天地的法门一般无二,即便再厉害,也不可能定住杨显、萧天绝两次。 就在这怪兽权杖杖头即将点中二人之时,两人同时长啸,一左一右破开虚空,瞬间到了怪兽头部的两侧,极为默契的同时出手。 杨显并指成剑,依旧是一道平天剑气,而萧天绝手中火棒挥舞,身子陡然涨大,火棒如同一根长枪一般直捣怪兽的耳朵。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雷霆闪电从怪兽的头部不断显现,这怪兽虽然了得,但好像不太适应如今的这个躯体,运转之间显得极为生涩,似乎是躯体跟不上思维一般。 他没有料到杨显与萧天绝在他权杖之下竟然还能活动,因此反应稍慢了一丝,但就这一丝之差,便是生死之间。 待到反应过来之时,头部便已经被两人击中。 杨显如今这全力一剑刺出,剑气顺着怪兽的耳朵眼直入脑部,与萧天绝从另一边捅进的火棒轰然相撞,在这怪兽脑部形成一股极大的爆发力道。 两人一招得手之后闪电般后退,而这鳞甲怪兽的脑部忽然变形,里面如同无数大虫子爬动,脑袋上气泡不断鼓起,又不断消失,疼的他发出响彻天地的惨嚎。 一股血箭从他口中喷出,刚刚喷出便在半空消失。 “好痛啊!” 这怪兽刚才威震天下的气度顿时消失,一股戾气从他身上升腾而起,“你们竟然打伤了我?” 他身上千眼张开大放光明,八只手臂挥动不休,大声吼道:“是什么人破了我的定天之术?” 他显得有点气急败坏,连脑袋上的伤势都不顾了,看向杨显、萧天绝,“谁传给你们的手段?竟然连我的定天之术都能破掉!是天凤么?还是那头老龙?” 这怪兽厉声问道:“不可能是须弥山上的人,他们没有这个胆子破我的手法,难道是李真阳?” 他为问的这几个人,杨显除了知道李真阳是道门的无上大宗师之外,对于其余的根本听都没有听说过。 不过看他如此气急败坏的样子,看来他们两人能在这怪兽的威压之下脱身,已经使得这怪兽感到了威胁。 萧天绝骂道:“传你娘!你以为你这本领很强啊?还不是被老子破开了!” 怪兽微微愣神,上千只眼睛齐刷刷看向萧天绝,“你能凭自己的本领破得了我的大神通?” 萧天绝被这上千只眼睛盯的心头一寒,脑子猛然一阵迷糊,开口道:“不错,凭我自己就能破得了你的这狗屁神通……”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忽然身子一震,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杨显正掐着自己的脖子在虚空飞行。 杨显见他回过神来,解释道:“这怪兽的眼睛有问题,萧兄刚才应该是着了他的道,差点被他一杖击杀。” 他说话间松开了抓住萧天绝的手,“萧兄,我估计如今这怪兽应该是当今天帝的一丝神念,贺天行的精气神应该是早就被这丝神念吞噬了。” 萧天绝一呆,“这么说,贺天行已经死了?” 杨显道:“我估摸是已经死了,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把这怪兽打败才能问个明白。” 两人在说话间,身子在空中闪电般穿行,躲避这鳞甲怪兽的攻击。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岩浆湖的边缘,在这个岩浆湖的湖边矗立着一座气韵古怪的大山,此时双方交手的余波震的岩浆湖翻起万丈波涛,就连岩浆湖旁边的大山的山体也开始有巨石剥落。 就在杨显躲避几次准备反攻怪兽之时,岩浆湖边的大山忽然开始颤动,巨大的岩石剥落之后,这大山里面的东西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那是一柄奇大无比的巨斧,这巨斧不知立在这湖边有多少年了,才被层层岩浆包裹,形成了一座大山。 如今被双方交战打碎了外壳,这柄巨斧终于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一股巨大的沧桑悲凉气息从这巨斧上流露出来,隐隐约约似乎有人在低声叹息,之前被金符定住不动的混沌感应到这巨斧之后,瞬间出现在巨斧旁边,不断的轻轻触摸这散发着惊天战意的巨斧。 一个顶天立地身穿兽皮短裙的人族老人的虚影陡然在巨斧之上显现,他似乎立身在无尽火海之中,九颗太阳正围绕着他旋转,不住炼化他的躯体,使得他的身子缓缓变形,悲凉的沧桑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发出: “炼化我的皮,护佑我子孙!” “炼化我的肉,报答天地恩。” “炼化我的魂,永存长剑内。” “炼化我的骨,以之杀敌人!” 九颗太阳在他身边越转越快,老人的身体不断变化,皮肤融化了,血肉融化了,便是骨骼也融化了,最后成了一柄顶天立地的血色长剑,散发出无尽光辉。 老人手中的巨斧被他抛向了火海之外,在巨斧旁边的一只小小的混沌对着变成长剑的老人不断哀鸣。 因为是这九颗太阳将这老人炼化的,使得这混沌对这九颗太阳产生了无穷恨意,待到这混沌长大之后,它便开始了吞吸天地的行为,它要将这九颗太阳全都吞下,要为它的主人报仇! 于是在这九阳火界之内,每隔一段时间,这混沌就要将天空中的九颗太阳吸入腹内,但因为消化不了身体承受不住,又只能将它们吐出来,再过上一段时间之后,这混沌便继续开始了吞日行动,不将这九颗太阳吞下,消不了它的无穷恨意。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老人身体所化的血色长剑忽然划破长空破界而去,只留下混沌还在这火界之内日如一日的重复吞日举动。 “这老人是谁?” 看到这巨斧上闪现的虚影,萧天绝身子不住发颤,眼泪不住流淌,“杨兄,我怎么流泪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而今方知先祖仇 “固?” 看到巨斧上闪现的人形虚影,身高万丈的千眼八臂青麟怪兽发出轰隆惊讶之声,“竟然炼化自己,成为剑器?” 他头部双眼流露出热切之情,“好好好,好兵器!你是想让你的子孙后代手持此剑与我作对么?可惜你的后世子孙越来越不成器,早就衰落的不成样子了。” 这怪物手中权杖点向这把不断晃动的巨斧,“你死了也好,你化身的剑器我会将它收回,这把斧头也归我了!” 就在他权杖点向斧头之时,旁边的杨显身子闪动间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人在半空,举臂挥拳,拳头如同流星击地般轰向这怪物的眼睛,“萧兄,这大斧是我人祖的兵器,不能让这怪物抢走!” 砰! 怪兽本来点向巨斧的权杖忽然改变了方向,点向杨显的整个身子。 这怪兽此时手中权杖犹如插天巨峰,杖头点向杨显,不亚于一座山峰迎头砸下。 杖头之上有符文闪烁流动,散发着诡异莫名的气息。 看清杖头闪烁的符文之后,杨显脸上变色,轰出去的拳头瞬间变为翻天印诀,口中发声,“咄!” 轰! 巨大的权杖如同豆腐般被杨显一印轰碎,从杖头到杖尾整个爆散成漫天符文,化为点点金星。 这怪物手中的权杖原来并不是实体,而是由万千符文构建而成,此时被杨显一印打碎,就此化为虚无。 青麟怪兽吃了一惊,八条手臂结成八种印诀照着杨显劈头盖脸砸下,“你这是什么印法?” 杨显打爆权杖之后,身子并不稍停,躲开怪兽的手臂之后,下一刻已经到了怪兽的脑袋一侧,“着!” 剑气从他手指射出,再次刺向怪物的耳朵,但就在剑气即将进入怪兽耳朵眼里之时,一张鳞片猛然从这怪兽耳朵外面出现,金光闪动,将他的耳朵眼结结实实的护住,杨显的平天剑气射在鳞片之上,迸发出一串串火星,发出雷霆般的巨响。 杨显一剑刺出身子不停,转眼间已经到了怪物的鼻孔下面,又是一道剑气发出,顺着怪物的鼻孔向里射去。 但这怪物吃了两人之前的亏,早就防着杨显这一手,就连鼻孔也有层层鳞甲护住,杨显这道剑气射出又是无功。 吼! 怪兽吃痛,放声咆哮,“杨显,杨显!” 他身上金光闪动,浑身鳞甲猛然竖立,躯体上千只眼睛同时睁开。被他这千眼盯住,杨显身子在空中一滞,凝在半空不能动弹。 但他身子不动,手指却是不停,道道剑气刺向怪兽张口的嘴巴。 怪物反应不及,嘴巴内鲜血狂喷,吃痛之下千眼合拢,杨显身子一松,趁机远遁万丈,避开了这怪物的又一次轰击。 另一边萧天绝在得到杨显传音之后,身子已经到了巨斧附近。 这巨斧犹如一座大山,萧天绝站在巨斧面前显得小的可怜。 他不敢耽误,一声长啸,身子陡然散开,形成一团火气,随后这团火气猛然涨大,形成一道火龙卷,附近的熔浆火海内的火气全都被被这团火气吸入,片刻间已经膨胀成了接天连地的一根火柱,随后火柱静止,长出四肢头颅,一个与青麟怪兽相差仿佛的火焰巨人出现在巨斧旁边,正是萧天绝的模样。 他成为巨人之后,再不迟疑,弯腰抓起斧柄。 这巨斧本来就在颤动,此时被萧天绝住在手中,发出嗡嗡轻鸣,外面包裹的岩浆石块早就消散无踪,在萧天绝握住斧柄的瞬间,一股血肉相连的感觉从心中油然升起,心神在刹那间进入一个奇特的空间,看到了一幕幕上古时期的影像: “一名战天斗地的老者手持这把巨斧,在洪荒大地之上与万族高手争斗,带领万族雄踞大地,威震天下。最后万族高手顺着梧桐天树登上高天,在九重天阁击败太古生物,重新开创了天界。时有千眼青麟兽意谋反称帝,暗杀了本来被选为天帝的人族首领,由此引发大战,最后新的人族首领固率领的一方战败,被打下凡尘,不得已回到大地之上。而此后千眼青麟兽雄踞天界,自号帝刑,由此引发了天人之争。 大地上,万族合力伐天,而天界帝刑也极力灭世,无穷战火在三界升腾,苍天染血,大地燃烧,一直绵延十几万年,直到后来万族落败,精华凋零,这场大战才算是结束。而萧天绝手中的这把巨斧就是当初人族首领固的武器。” 就在握住这柄巨斧的一瞬间,萧天绝便已经神游万古,将上古时期洪荒大地上被时间淹没的事迹一一看在眼里,待到眼睛恢复清明的时候,无尽的悲伤与沧桑之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缓缓抬头,转身看向身侧的鳞甲巨人,一声愤怒之极的嚎叫从他口中传出,“帝刑!” 他手中巨斧猛然一颤,随后划开空间,瞬间到了千眼青麟兽头顶,“死!” 这边帝刑口中流血,刚把杨显逼退,萧天绝手中的巨斧便已经砍在了他的头顶。 “噗!” 刚才杨显与萧天绝无论如何不能破开的护体金符,此时在这把巨斧之下却是犹如刀切豆腐,只一斧,便将这千眼青麟兽从头顶到下阴,一劈两半。 紫色血液从这怪兽的两片身体处狂喷而出,片刻间已经在地面形成一片血海。 远在万丈之外的杨显见状吃了一惊,定睛看向萧天绝。 只见萧天绝手持巨斧脑袋低垂,身子缓缓缩小,他手中的巨斧也随之变小。 过了片刻,萧天绝抬起头来看向杨显,“杨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上古时期发生的事情?” 杨显点头道:“机缘巧合下看到一点片段,不过大致情形我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萧天绝目光极为复杂的举起手中的大斧,梦呓般的说道:“我的心神刚才被这柄大斧内蕴藏的一段精神烙印带入到了上古洪荒之时,我看到许许多多可歌可泣的事情,我知道了天界的由来,也知道了人族在上古时期的辉煌历史。” 他身上火焰全部收敛,喃喃道:“我看到了万族无数英雄在大地上行走,他们在我人族祖先的带领下合力讨伐帝刑,最后战败身死……” 萧天绝双眼落泪,对着不远处的无边岩浆火海屈膝跪地,“可怜我到此时才得知我人族先祖的万古大仇!” 杨显看着怪兽巨大的尸身淡淡道:“我儒门有言,事关国耻,十世之仇尤可报也,而今此事已经是亡族灭种之祸,帝刑一日不死,天界一日不平,这仇一日便一日不消!” 第二百一十五章破界 “萧兄,此时不是分神之机,眼前这血海还需要你来将它炼化!” 看着被萧天绝一斧劈开的千眼青麟兽的尸身,杨显神情淡淡,“贺天行应该是被金符中的帝刑分神压制了自身意识,肉身才会被帝刑主导,而今帝刑受伤,决定大宗师又有滴血重生的本领,现场别说尸身,就是一滴血都不能留!” 杨显话音刚落,怪兽鲜血化为的血海这种陡然一道金光飞起。 “还想跑?” 杨显一声厉喝,双手掐印,身子陡然涨大,那一道金光还未飞离血海,便被他双手印诀的力场笼罩,发出嗡嗡颤音。 仔细向他双手中间看去,正是之前的天帝金符。 杨显看着金符嘿嘿冷笑,双手慢慢合拢,轰轰巨响从他双手间不断发出,震的虚空动荡,血海生波。 另一边的萧天绝听到杨显的提醒之后,身子再次散开,重新化为漫天火云,将地面上的血海笼罩,努力炼化这片血海。 “天绝孩儿,你忘了为师的传功之恩了么?” 血海海面之上显露出贺天行巨大的面孔,“你不能杀我!你若杀我,就是欺师灭祖!” 萧天绝厉啸不绝,“你将我扒皮抽骨之时,师徒之情又跑哪里去了?” 他身子化为一个巨大的血色丹炉,丹炉倒扣,炉口发出无边吸力,将血海中的血水狂吸了进去,“我在此界受了十八年的苦,那我就炼你十八年!十八年之后,你若是还活着,我不杀你!你若死了,那是你命该如此!” 贺天行大声咆哮,血海剧烈翻滚,想要重新恢复人身,但每当快要恢复之时,不远处的杨显便会发出一声轻喝,这轻喝如同九天惊雷,只一声,便将他刚刚恢复的身子震散,重又化为血水。 如是几声断喝之后,血水越来越少,贺天行再也聚集不起万丈法身,甚至连常人体形都不能恢复,只能勉强聚起一张血水面孔,大声吼叫。 随着萧天绝丹炉的汲取,正片血海都进入了悬空而立的巨大丹炉之中,贺天行的吼叫声开始从丹炉中传出,震的丹炉不断变形,但却一直不曾散开。 如此杨显努力降服手掌间的天帝金符,萧天绝却在极力炼化贺天行,天地间巨大的轰鸣声响个不停,旁边的无边岩浆湖也不断震荡。 无论是贺天行还是天帝金符,都不是轻易可以炼化降服的事物,急不可催,只能用水墨功夫来慢慢炼制。 这样一来,时间可就耗费的大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萧天绝首先支撑不住,全身息关大开,开始吸纳这火界的浓郁火气,巨大的丹炉在空中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八方精气全都被扯了进去。 不久之后,杨显也支撑不住,头顶一道白气如柱,直达天际,随后在空中化为一名顶天立地的巨人,正是杨显形貌,这巨人在万丈高空呼吸吐纳,搅动漫天风云,只有脚部化为一道烟尾,与杨显头顶百会相连。 这巨人每一次吐纳,都会有一股精元反哺到杨显自身,渐渐的这巨人的身体越来越凝实,而杨显的躯体也越来高大,在他双掌之间的金符也抖动的越发厉害。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火界中的混沌将九颗太阳吐出之后,再吸入腹中,如是进行了几十次,整个火界的气温却再也提升不了,而是一再的下降,往日热浪滔滔岩浆沸腾的局面已经不复存在,便是天上的九颗太阳也变得小了几圈。 待到混沌再一次将九颗太阳吐出来的时候,杨显微微睁开了眼睛,从他头顶又生出一道白气,这白气化而为人,与之前的巨人一般大小,形体也是慢慢由虚变实。 而不远处萧天绝化身的丹炉依旧旋转不停,但丹炉内贺天行的呼叫声却越来越低,一股股白烟从丹炉九窍里喷出,发出五色光芒。 当从杨显体内再次化出两道人形之后,一直颤抖不停的金符开始缓缓安静下来,此时杨显身子虚浮,头顶三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呼吸长风,口吐巨雷,威势惊天动地。 “嗡!” 在杨显双手间的金符猛然爆发出道道金光,无数符文在金光中游走不休,刹那间充斥了万里方圆,渐渐的又开始回缩,等到杨显睁开了眼睛之后,这金符已经变成了普通金符的样子,微微抖动,如同会呼吸的活物一般。 “厉害!” 杨显抖动身子,头顶的三个巨人倏然回缩进他的体内,刹那间他体内如有滚滚雷霆轰轰响个不停,满头长发根根直立,形状骇人之极。 “就这一枚小小的金符竟然耗费我这么大的精力,这帝刑当真了得!” 他将手中金符收起,转身看向不远处萧天绝化身的通天彻地的巨大丹炉。 此时丹炉周身九窍喷出五色光华,轰的一声巨响,丹炉整个爆散开来,旋即化为萧天绝的模样,他此时双目之中神光暴涨,犹如利剑般吞吐不休,良久方息。 一枚红艳艳拳头般大小的丹药悬浮空中,发出五彩光晕。 萧天绝伸手将丹药拿在手中,随后伸手从岩浆湖里抓出一团岩浆,把丹药用岩浆裹住,转身又把之前贺天行褪去的肉身找到,从里面抽出一具晶莹剔透如同玉石般的骨架来,这骨架除了没有颅骨之外,其余的骨头悉数具备,遍体银星,不住轻颤。 他将这个骨架轻轻抚摸良久,不胜唏嘘,“为了这具骨头,害我受了无尽苦楚,但也得了无尽造化,世事无常,周转反复,一至于斯。” 萧天绝轻叹几声,伸手将自己的头颅摘下缓缓放在这骨架上方,这燃烧的头颅放到骨架之后,“喀嚓”一声轻响,已经与这骨架合二为一。 此时的萧天绝浑身如火焰把燃烧,片刻之后重新化为人形。 他将手中整具骨架慢慢炼化,炼成拳头般大小之后,把这小小的骨架也用岩浆包裹了起来,随后扔给杨显,“杨兄,等你回转大周之后,还请你将这粒丹药送给我的小妹,至于这副骨架就送给我的二弟,告诉他,我好的很,让他努力修行,不要让我在天上等太久!” 杨显接过两枚石球,笑道:“萧兄,你要破开此界?” 萧天绝道:“不错!我现在周身大穴火气充盈,七百二十多个大穴尽数修行圆满,要想再进一步,只能打破虚空,成就大宗师业位。” 杨显将手中金符扔给萧天绝,“这枚金符极尽道妙,这帝刑怪不得能力压三界,败我人族先祖,光是这份境界,就远超我等。” 萧天绝接过金符略一感应,面露惊容,“好家伙,确实厉害!” 他看向杨显道:“杨兄,这里面的符文你可参悟透了?” 杨显笑道:“略有所得,我先来说一下,萧兄你来听听,看我说的对不对?” 当下他便站在萧天绝面前,将自己在这金符中参悟的东西一一讲给了萧天绝来听,这一讲又是讲了好久,直到萧天绝智慧穷绝,脑袋不住变大,化为熊熊火焰,这番讲道方始结束。 “杨兄,这有些东西我实在理解不了,但我已经全都记在了脑子里,相信日后总有明白的一天。” 萧天绝向杨显跪拜三次,“你我虽以道友互称,但君实为天绝半个师父,这番传道之恩,天绝绝不敢忘!” 他说到这里,身子缓缓站起,轰隆一声巨响,之前人族先祖固的巨斧到了他的手中,萧天绝身子陡然涨大,目运金光,“我现在就劈开此界,咱们一起出去!” 杨显笑道:“正要看萧兄的本领。” 他看向不远处一直想要亲近他却又不敢上前的混沌,手掌斜伸,“一起走罢!” 第二百一十六章燃烧的天关 嗖! 就在杨显伸手之时,不远处的混沌倏然变小,变成了拳头大小,飞到了杨显的手掌心。 杨显掌心一沉,胳膊猛然一抖,浑身上下骨骼暴响,惊笑道:“好家伙,这么重!” 以杨显如今的修为,就是手托万丈高山,也不会感到有丝毫沉重之感,但这混沌飞到他掌心之后,他却感到极为吃力,很是出乎意料。 不过想到这混沌连九颗太阳都能吞下肚子,有这么重也在情理之中,甚至再重上几倍,那也是应该。 似乎是感应到了杨显的情绪,飞到杨显掌心的混沌身上发出轻微的波动,霎时间就是一轻,轻若鸿毛。 杨显笑了笑,心神与掌中混沌相接,霎时间感受到混沌的情绪。 这混沌混混沌沌,好像是在跟随人族先祖固的时候才稍稍有点心智,在这九阳火界待了不知多少万年,心智上也没有成长几分,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五六岁小孩子的模样。 只是这混沌生来混沌一片,无有九窍,与外界交流全凭感应,跟着固的时候混沌年幼不知求取,而今年长,终于有了点想法。 当杨显心神与混沌相接之时,混沌便想要杨显为它凿出七窍以便通灵。 “你是混沌,不能有窍,一旦开窍,你就不是混沌了!” 杨显感受到混沌的心思之后,哈哈大笑,伸手子在混沌上摸了摸,道:“天地便是开于混沌未辟之际,我若为你开窍,那便是重新开天,无论成与不成,你都必死无疑,更何况我如今功力浅薄,如何能有开辟混沌的本领?你暂且忍耐一段时间。” 他看着掌心的混沌,笑道:“现在先委屈你做一下我的随身饰品罢!” 说话间将混沌扣在腰间,成了一枚混沌玉佩。 此时萧天绝化为顶天立地的万丈巨人,手中巨斧高高举起,猛然一声大吼,头顶雷云电光瞬间出现,无数电光击打在他的头顶,于此同时,一股玄妙的气息从萧天绝身上发出,引的整个火界九轮大日都在轰轰转动。 “开!” 萧天绝手中巨斧猛然下劈,丝丝电光从巨斧划过的空间中显现,形成了一道长长的空间伤痕,从这“伤痕”向外看去,隐隐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杨兄,咱们快出去!” 萧天绝一斧劈出之后,收起巨斧,双手伸出,如分门帘一般将面前的空间“伤痕”分的更大,随即迈步从这道门户中走了出去。 杨显不敢怠慢,与萧天绝几乎同时迈步出行,身子接连震颤之后,眼前一花,便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奇怪的所在。 入眼的是一道几百里宽的黑水大河。 这大河黑褐色的河水中起起伏伏的布满了无数尸体,放眼四顾,几百里宽,不知有多长的大河里全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这些尸体在这大河里随着河水的流淌缓缓移动,黑压压如同鱼塘里因闷热而露出水面喘气的大鱼一样,载浮载沉,无边无际! 杨显双目之中精光闪动,逃出火界的欣喜还未从心头升起,便被眼前这诡异的景象惊得浑身发冷。 他看向面前的黑水河,只见这些河水中的尸体中不断有鱼头人身的怪物在河面嬉闹,时不时的抱着尸体啃上几口,这些怪物显然是把这河水中的尸体当成了生存的食物。 “这是什么地方?” 被这河面上的景象所惊,杨显身子踏入虚空看向别处,他如今一身功力大宗师也比不过,双目视力惊人,几千里之地的一只苍蝇也休想能瞒过他的眼睛,此时打眼看去,就见在几千里之外,横卧着雄关一座,这雄关高有百丈,绵延不知多少万里,城墙上烈火熊熊,火舌照亮半边天幕。 此时正有无数鱼头人从黑水河里窜出,蹦蹦跳跳的奔向这座雄关,这些鱼头怪边走边汇合,等到了雄关之前,已经汇合成了不知多少万头的怪物大军,嘶吼着攻向这百丈雄关。 杨显眼睛看的清楚,这雄关正门之上横挂着一张牌匾,上写“镇天关”三字,这三个大字此时正放出白茫茫一团光华,但凡靠近牌匾三丈之内的怪物全都瞬间化为灰烬。 此时雄关大门依旧屹立不倒,但大门几百里地的一段城墙却已经被这些怪物打塌了一个缺口,缺口处正有不少怪物顺着缺口向城内跑去,虽然城墙之上也有不少人类兵士前赴后继斩杀这些鱼头怪,但已经拦不住了,若论战力,十个人也未必能打得过一个鱼头怪,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不是砸你 “镇天关?这是不死天关啊!” 杨显大惊,“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急转身看向后方,只见几千里之地一座万丈黑山静静矗立,在这黑山顶上正有九座巨大的城池悬浮半空,以铁链连在一起,围绕黑山缓缓转动,发出隆隆巨响。 杨显双目精光吞吐,仔细看去,此时正有身高三丈有余的灰白色巨人,在巨大的城池中嘶吼连连,手持骨刀逐一从城池上跳下。 而在黑山山体上不时有洞穴开启,从洞穴中赤条条跳出鲜血一般的人来,向山下嚎叫着跑去。 再往山下看去,就看到上百名年纪各异服装各异的人影正在攻打这万丈黑山。 这些人影气息极为强大,手中神兵也是不凡,一看就是大宗师级别的绝世高手,却不知怎么全都聚集到了此地。 武道大宗师都有飞天遁地之能,这些人此时却如同普通武者一般在黑山下快步前行,与灰色尸体般巨人战斗,或者与血红色的巨人搏杀,双方无一能腾空作战。 看来这黑山附近不可升空,不然的话这些人绝不至于像常人一般打斗。 在这些人中,杨显看到了魔门的风瘦竹,雷动天,还有医家李青囊,其余的还有手持如椽巨笔的一位书生,一名手持降魔杵的巨大头陀,还有挥着浮尘的清瘦道人,这些人全都大声呼喝奋勇向前,与下山跳城的巨人相互争斗,各有死伤。 但这些人杨显只是一眼扫过,最后将目光看向这些人最前方的首领。 那是一名头戴青冠身穿儒服的高大中年人,在他身后跟着十来个人也都是儒生打扮,此时也是手持兵器奋力向前。 当杨显将目光落在为首中年人身上之时,那中年人心有所感霍然转身,与杨显双目对视。 “老师?” “易儿?” 那为首的中年儒服男子正是杨显的老师,儒门前门主梅年生。 杨显正欲上前说话,旁边的萧天绝声音响起,“杨兄,我已经压制不住了,我要引动宗师大劫了!” 杨显念头急转,大声道:“既然渡劫,那就去黑山!” 第二百一十七章力劈黑山 “去黑山渡劫?” 身高万丈的萧天绝头顶漫天雷火,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万丈黑山,“原来是到了这里?” 他面现讶色,呵呵大笑,笑声如雷,“这地方我听贺天行说过,说是万里死绝之地,大宗师以下根本就来不得。” 他迈开大步走向黑山,“也好,这黑山正是一个大渡劫的好地方!” 此时正在攻打黑山的一群高手,看到托天巨人现身眼前,都是吃了一惊。 “战天斗地法身?” 手持轰天锤的北宗魔门门主雷动天失声道:“战天斗地法身?这是哪里来的高手?此人一身火气,正是这黑山妖魔的克星!” 为首的梅年生闻言笑道:“这是自己人!” 雷动天也看到了站在远处的杨显,双眼猛然亮起,“杨显?梅兄,你这好徒弟没死!” 梅年生笑道:“当老师的都没死,当徒弟怎么能先死?” 他们两人在说话之时,一声咆哮响起,一名身高三丈有余的灰色巨人瞬间到了他们面前,荷叶大小的手掌轰然拍下。 这灰色巨人一掌拍出,虚空生波,梅年生大声赞叹,“好妖孽!” 他手中长剑猛然一抖,剑光一闪,只一剑,便将这灰色巨人斩为两段,又一掌拍出,这巨人上半身陡然爆散成一团灰雾,旁边的雷动天手中轰天锤轰出,将这灰色巨人的下半身轰为齑粉。 “嘭!” 刚将这名灰色巨人打爆,又有一名巨人飞奔上来,手持白骨剑,直取梅年生面门。 “杀不完的老妖物!” 梅年生长剑举起,迎上了灰色巨人白骨剑。 双剑相交,梅年生只觉得一股阴森邪气,顺着长剑顺间侵袭自己的心灵,霎时间浑身发寒,长剑差点都握不住。 梅年生吃了一惊,“好家伙,这灰色巨人厉害!比血人厉害多了!” 此时黑山上空九大浮空城中跳下的巨人都是血气缭绕,而从黑山跳下的巨人却全都是颜色发灰,非但颜色不同,便是长相也不同。 血色巨人简直就是刚刚被剥了皮的死人一般,浑身赤条条血淋淋,无有面目,形状恐怖之极,打斗也极为了得,堪比寻常大宗师,要不是现场诸多高手都持有镇教神器,还真不一定是这血色巨人的对手。 而灰色巨人全身则呈现出一股不祥的死灰色,就连眼眸也是死灰色的,死气沉沉,浑身寒气,但却比血色巨人厉害的多,梅年生乃是远超普通大宗师的大高手,可面对这些灰色巨人的时候,竟然有吃力之感。 而且这灰色巨人实力悬殊极大,有的根本不是梅年生一合之敌,而有的则与梅年生平分秋色,丝毫不弱于他。 此时黑山上灰色人影不断的从山体上的洞穴中喷出,沿着山体咆哮着扑了过来,震的黑山都在摇晃。 梅年生与雷动天联手斩杀了对面的灰色巨人之后,抬头看着山上成百上千扑来的巨人,转身看了看身后的上百名同伴,微微叹了口气,“撤!” 再其身后的众人边打边后退,只一个呼吸便已经后退了几百丈,瞬间到了黑山山脚,随后众人又退了一步,已经到了百里开外,悬空巨城上的血人还在不断往下跳,但黑山山体上涌出来的灰色巨人却全都融入山体,不再与众人相斗。 就在这时,常年黑云缭绕不见天日的万丈黑山忽然被一团火光照亮。 轰轰轰! 大地震颤声中,身高万丈的火焰巨人萧天绝已经到了黑山旁边,以他此时的高度,并不低于黑山,但奇怪的是,当他距离黑山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的身子就变的越来越小,待到走到山脚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整整缩小了百倍不止,身子虽然依旧巨大,但面对黑山也只能算是大一点的生灵。 “咦?有意思!” 萧天绝看向脚边的杨显,“杨兄,你看出来没有?这黑山中的气息与天帝金符竟然有几分相似!” 杨显背负双手身子慢慢腾空,“不错,这黑山方圆千里有一股奇怪的波动,但凡靠近此山之人,在这股波动之下只能步行不可升空,也不可能比这黑山高大。” 萧天绝嘿嘿笑道:“别人不能升空,难道还能难得住杨兄?这黑山有意思,我先来试试我的斧子!” 他说话之时,手中巨斧猛然举起,一声长啸之后,身子倏然升空,瞬间到了黑山山头上空。他整个人在黑山上空陡然涨大,巨斧也随着涨大,随后一道火光亮起,巨斧猛然下劈! 轰! 就在萧天绝升空之时,围绕黑山悬浮的九座悬空巨城如同炸毛了猫儿一般,发出凄厉的响声,围着黑山急速转动,就连这万丈黑山也发出隆隆声响,一道道黑光从山体表明闪现,如同裹了一层油膜。 “开!” 萧天绝声如霹雳,浑身火光与电光交织,成了一个火焰般的开天巨人,巨斧已经到了黑山山顶。 轰轰轰! 在巨斧下劈之时,围绕黑山剧烈旋转的九座悬空城瞬间升空,迎向了萧天绝的大斧。 巨斧砍向巨城之时,无穷黑光与电火在空中迸现,巨大的响声震的千里之外的黑河泛起滔天波涛,黑水中的尸体四散飞出,河中的鱼头怪物在这一霎时震毙无数。 就连几千里外的不死天关也为之震动,“哗啦啦”又有一段城墙倒塌,无论是反击的边关将士还是攻城的鱼头怪物,全都被震的翻到在地。 鱼头怪们吱吱乱叫,转身看向黑山,一霎时屁滚尿流。 跟鱼头怪死命争斗的边军士们也都是面现惊容,坐在地上呆呆看向远处的黑山。 在这些生灵眼中,远处一名接天连地的火焰巨人,正手持巨斧对着黑山狂劈,而这惊天动地的巨响就是从万丈黑山上方发出。 萧天绝对着黑山连劈九斧,每一斧劈出,就有一座悬空城被巨斧劈的爆散开来,化为漫天黑雾,一连九斧,九座悬空巨城悉数化为雾气。 “有意思!” 萧天绝看着九座巨城化为的黑云雾气,双眼火光直冒,“在我面前玩阴沉?” 他张口吐出一团火气,这火气迎风便涨,瞬间将黑云雾气包裹,闪了两下后,火气化为一尊火炉。 “着!” 萧天绝一声暴喝,火气形成的火炉发出轰然响声,显出九窍八孔,炉红光闪现,炉外白气升腾,正是萧天绝在火界炼制贺天行的模样。 萧天绝在火气化为火炉之后,手中巨斧再次下劈,这一次劈向黑山山顶,已经再无阻拦之物。 眼看巨斧就要劈中山头之时,黑山山顶忽然出现一只黑漆漆骨瘦如柴的手掌,这手掌出现之后,方圆千里猛然变得一片昏暗,似乎所有的光都被这手掌吸走,阴森邪恶的气息弥漫开来,梅年生身边的几十名武道高手同时气息一滞,眼前幻影重重,身子微微发抖。 他们只是看了这手掌一眼便有点经受不住。 这手掌对着萧天绝劈来的巨斧屈指轻弹,火光四溅中,萧天绝连人带斧被弹的化成一道火线破空而去,瞬间消失在天外。 第二百一十八章大劫 眼看萧天绝化身的万丈火焰巨人,竟然如此威猛,无论是梅年生还是雷动天,在感到震惊之时,同时也有一种狂喜。这火焰巨人如此了得,真要是把黑山给平了,那笼罩万族多少万年的心头之患,一朝可解,那可谓是不胜之喜。 但这种狂喜之情刚刚涌出,黑山之上这只黑漆漆的干枯手掌便陡然出现,这手掌相比萧天绝这具万丈火焰巨人,显得小的可怜,也就有方圆三丈大小,但就这么一只“小小的手掌”,刚一出现,众人便是齐齐一滞,便是呼吸心跳也情不自禁的停止,一种大恐惧从心底油然升起,整个人浑身发颤,视线如同被黏住了一般,竟然不能将目光从这手掌上挪开。 眼看这手掌忽然出现,然后慢慢悠悠的屈指弹了一下,下一刻萧天绝连人带斧都被这弹得飞向天外,须臾不见。 今天跟随梅年生攻打黑山的武道高手,都是大宗师境界的绝世高手,这些高手有的在一两千年便已经成就大宗师,只是因为畏惧天界凶险不敢破碎虚空,此时被梅年生强行邀来很多人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但鉴于梅年生的厉害,却又不敢不从,因此只能随他来此。 如今见到这黑手如此厉害,众人心中都是一阵冰凉。 他们虽然不知道萧天绝到底是何许人也,但只凭萧天绝出场的威势,就知道现场众人,谁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就算是连梅年生也难以抗衡。 不是说梅年生境界不够,而是萧天绝的气息实在是太过强大,纵然梅年生距离无上大宗师只剩一步之遥,达到了惊世骇俗的武道境界,但感应到萧天绝如此强大的气息,也还是感到自愧不如。 但如此了得的萧天绝,却被这突然出现突然出现的手掌一指弹飞,这对众人的打击可想而知。 “梅兄,此人到底是谁,怎么如此了得?” 即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魔门门主雷动天,此时也感到一阵心寒,“这就是黑山里面真正的高手么?” 梅年生眼角直跳,“这我却不知,当初我儒门先祖讨伐黑山之时,只说黑山有无尽高手,坚不可摧,我人族高手只能耗其元气,但却不能将其灭掉。” 他轻声道:“所以才有历代英烈不不惜身死,在黑山自爆,只为损伤黑山元气,使其无有进击天关之力。可惜这千年以来,理学当道,高手凋零,连这个万族大患都不知防备,这才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梅年生转身看向不死天关,“这些鱼头怪一旦进入内陆,所有生灵都会成为它们的口粮,这些鱼头怪吃的越多,实力就越强,生育也就越快,一旦形成狂潮,天下万族无疑能够幸免!” 他说到这里,忽然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刚刚被弹飞的火焰巨人脚踩火云头顶雷霆,在巨响声中又到了黑山顶部。 “厉害!厉害!” 萧天绝哈哈大笑,“不死黑山果然名不虚传!我还以为传言有误呢,原来真的有大高手!” 他说话间身子忽然散开,化为漫天火气,这火气陡然下沉,向黑山山顶罩去,堪堪到了黑山山顶之时,刚才的那只黑色手掌再次出现。 这手掌望空摊开,生出一股吸力,萧天绝化身的漫天火气不由自主的向这黑手掌心聚拢。 火云中传来萧天绝赞叹不已的声音,“好家伙,我不如你!” 眼看这火气形成漩涡聚拢到了黑色手掌之时,天地间陡然一震,整个天空都变成了血红之色。 滚滚雷霆从虚空中瞬间出现,雷刀、雷剑、雷鼓、雷丸、雷车、雷殿,种种千奇百怪的雷电形成的东西一霎时全都涌到半空,齐齐向黑山落下。 “天人大劫!” 梅年生大吃一惊,“这火焰巨人竟然还不是武道大宗师?他现在才开始渡劫?” 雷动天、李青囊等人也都是骇然变色,萧天绝敞开气息渡劫的情形比黑手出现更让他们吃惊。 他们在看到萧天绝化身的火焰巨人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萧天绝是难以匹敌的绝世高手,比他们高明的不是一点半点,于是都先入为主的以为萧天绝定然是不知成名了多少年的武道大宗师,甚至传说中的无上大宗师也不过如此。但想在萧天绝竟然才开始渡劫,这如何不让他们吃惊? “这人到底修炼的是什么绝世功法?还未到大宗师之境,便有如此恐怖的修为!” 站在现场观战的一众高手相顾骇然,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别看武道宗师与大宗师之间只差了一个境界,但就这一个境界的区别,那就是天人之隔,仙凡之别。 无论是武道宗师还是半步大宗师,毕竟还能算得上是肉体凡胎,可是一旦度过宗师大劫,褪去泥胎污垢,那就是不死不灭之体,俨然另外一种生命体,武者到了大宗师境界之后,身心与天地合,借助天地之力为己用,举手投足就有不可思议大威力,与未成道前的自己简直判若云泥,动念间就可以斩杀之前的自己。 所以武道宗师与大宗师之间的实力也是天堑之别,自武道面世几十万年,从未有小宗师的实力超过大宗师的情形发生过,就如凡人不可能斩杀仙人一般,小宗师也不可能对大宗师产生威胁,除非借助阵法或者神兵,才有可能与大宗师对峙。 但萧天绝出现的时候,所有感应到萧天绝气息之人都知道自己不如此人,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梅年生也觉得大大不如。 可如今这个他们都觉得不如的绝世高人,竟然还只是没有度过宗师大劫的武者! 想到这一点,所有人都难以置信,还未成为大宗师,便有如此战力,若是成就大宗师,那将会厉害到什么地步? 现场众人都曾经历过宗师大劫,因此萧天绝这大劫刚起,现场众人都已经感应到了这个熟悉的气息,自然确信无疑。 “寻常大宗师渡劫,引来的只是普通雷劫,这人的雷劫怎么这么古怪?” 一名大宗师看向身边的李青囊,“李兄,此人这是怎么回事?这雷电怎么变了形状,成了这些古怪的东西?” “怎么回事?” 耳朵上别着一根金针的李青囊闻言淡淡道:“此人实力太强,引动的宗师大劫已经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劫难了,连天地都感到惊惧,这是传说中的大雷劫!” 他盯着黑山顶上隐隐闪现的万千雷暴,双眸闪过一丝惊惧,“佛祖道祖当年也不过如此!” 第二百一十九章先天小圣 “轰!” “轰!” “轰!” 终年黑雾缭绕不能看全真面目的万丈黑山,此时却是被漫天雷光映照的一片光明,无上雷劫形成了无数由雷霆化身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等兵器形状,铺天盖地的轰向不死黑山上的干枯手掌。 在这手掌的掌心握着的正是化为火云的萧天绝。 他在被这黑手握着的一瞬间,已经将周身火气散开,贴紧了这只手掌,同时气息放出引动雷潮,于是天地感应之下,这无上雷劫便将这黑手与萧天绝视为一体,将整个黑山都笼罩在劫云之下。 一开始,长空中万里劫云飞到黑山顶上,便会倏然缩小,由铺天盖地瞬间缩小成房屋大小,似乎任何东西在这万丈黑山面前都不能大过山体,就连大宗师的天人大劫形成的雷劫也不能例外。 这黑山使得劫云变小,似乎惹怒了掌管劫云的无形意志,只在刹那间天地一震,无穷量的雷光从空中显现,雷电如水一般天幕倾泻下来,流到黑山上空化为一道雷电形成的河流,围着黑山饶了一圈,随后慢慢收紧,片刻后又有一道雷电河流形成,也是绕山而走,也就在呼吸之间,漫天雷水形成了九道河流,如同亮晶晶的银箍一般将这万丈黑山箍住,天上雷水还在倾泻,在空中渐渐形成一座巨大的雷山,向着被雷光箍住的黑山山顶缓缓下压。 这空中雷山形成之后,已经远退黑山几百里之外的梅年生等人同时感到身子一沉,气息不畅,一种大恐惧之感从心头不自禁的升起,体内气息竟然沉凝不动不能运转。 众人大惊失色,这雷山距离大家这么远,如今还未下落便有如此威力,这要是落下来与黑山相撞,天知道会波及多远。 “快走!” 梅年生脸色剧变,“不要被雷山波及!” 众人反应极快,急忙后撤,一直后退到了千里之外的黑水河畔方才止步,梅年生挂念杨显,扭头看去,却见杨显负手立在黑山不远处,正看的津津有味。 梅年生大惊,“显儿,快过来!” 杨显对老师挥手道:“老师,我不会有事,这场雷劫非同小可,你们在河边怕是不太安全,还是退到黑水河之后为妙。” 梅年生大奇,心道:“我这徒儿好大的口气,便是我等这些武学宗师都不敢靠近,这小子有什么底气敢这么说话?” 不过他知道自己这个徒儿素来稳重,一向不说大话,他既然有胆量站在那里,那就有本事应对,何况他现在独立虚空,俨然大宗师手段,就算是受到波及,也不会有大问题。 梅年生别人的话可以不听,但对自己徒弟的话却不敢大意,当下对身边众人道:“听我徒儿的话,咱们退出到黑水河外!” 旁边有不认识杨显之人愣道:“梅兄,这便是你的徒儿先天小圣杨显?他不是已经失踪十多年了么?” 梅年生一脸的理所当然,神情毫无变化道:“失踪又不是身死,他今天出现又有什么奇怪的?” 雷动天呵呵笑道:“刚才你看到杨显之时,我可是感应到你心脏砰砰直跳,差点连长剑都拿不稳了啊,现在又在这里装淡定,嘿嘿,梅兄,贵徒无恙,你激动一下也是难免,何必遮遮掩掩?” 梅年生闻言大笑,一直平静的面容终于绷不住了,“我这徒儿,万年难得一见,他若遭遇不测,非但是我儒门损失,更是我人族之大不幸!当时听说他与贺天行同时消失的时候,我当真是肝肠寸断,难以相信,好在天可怜见,他今日竟然安然无恙的现身于此,老夫实在是不胜之喜。” 他嘿嘿笑道:“我这徒儿十年前就能与大宗师相斗而不落下风,如今十年已过,连我也难以揣测他现在的本领。其实功力高深还在其次,只要他安然无恙,比什么都强!” 梅年生说到这里,对众人道:“我徒儿向无虚言,他既然让我等后退,定然有其道理,我们再退开一点罢!” 当年杨显以幼年之躯独闯江湖,一路横推,天下无人敢挡其锋锐,便是武道大宗师机关家主公输渊亲自出手,也奈何不得了他,后来天命教主前教主“赤地千里”贺天行不顾宗师脸面出手偷袭,到最后却落得两人一起被空间漩涡卷走的下场。 当时消息传出,天下震动,正在暗中串联各门各派梅年生闻听此事之后,勃然大怒,再也顾不得藏形隐匿,单人独剑闯进天命教中,斩杀天命教几千高手,打翻天命教圣坛,摧毁血池,将天命教打的四分五裂,已经销声匿迹多年,贺太子跑得快,梅年生倒是没将他杀掉。 摧毁天命教之后,梅年生余怒未消,剑挑魔门南宗,将魔门南宗宗主田断打的亡命飞奔,额头被他点了一指之后,生机断绝,施展自残禁忌之法方才脱身而去。 之后梅年生又去京都杀儒,与天宁甘家合力斩杀理学大家,打伤朱弘毅,祸乱中京城,眼看就要连皇帝老儿都要掀翻的时候,北方不死天关忽然失守,大周国内各地人祸不断,尤其是活尸成群,日夜作乱,与北方不死族将相呼应,眼看便是神州陆沉之兆。 梅年生毕竟是儒门大儒,有悲天怜悯之心,大局观极强,当此时节不敢再行消耗人族元气,于是亲自找到朱弘毅与明皇周厉,双方暂时休战,协议合力平乱,大局为重。 儒门理念之争只是内乱,如今外敌入侵,自然要合力抗敌。 双方商议已定,明皇周厉负责绞杀国内作乱活尸与起义乱党,而梅年生则率领九宗十三派八十一门众多高手前来来阻止黑山的下一步动作。 从开战到现在,已经持续了五年之久,大周朝国内越杀越乱,而这不死天关的怪物也是越杀越多,梅年生与众人商议后,觉得这样不是长久之计,这黑山下来的怪物无穷无尽,永远杀不完,倒不如直捣黄龙,众人齐攻黑山,将这源头拔掉,因此这才有了百门大宗师合力大黑山的壮烈景象。 只不过黑山难攻,众人接连几次出手,都是无功而返,只有这次却是出奇的顺利,竟然跑到了黑山山体之上,眼看就要爬上山顶将悬空巨城打塌,断了这祸乱源头,就这这时杨显与萧天绝忽然出现。 当看到打飞萧天绝的黑手出现之后,攻打黑山的上百名高手同时一阵后怕,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次之所以能打上黑山,恐怕是黑山上的生灵故意为之,怕是正打到黑山顶上,这黑手的主人全力出手,现场众人能挡得住此人一击之力者,怕是不多,到时候人在黑山无有飞腾之力,跑都跑不了,真有可能会全军覆灭。 若是他们这些人全部死掉,那整个中原大地就再无有能力抵抗之人,到时候亡国灭种只在顷刻! 万幸的是,杨显与这火焰巨人恰巧在这个时候出现,非但破坏了黑山生灵的计划,还救了现场上百人的性命,但只是这份恩情,众人都难以报答。 当初杨显年纪轻轻,十来岁就能与大宗师抗衡,简直超出所有人的认知,恐怕也只有上古传说中的圣人才有这种生来神圣的资质,因此大家称他为“先天小圣”,这个绰号自从杨显“身死”之后,更是广为传播,为诸门派高手所知,得知杨显“被杀”,天下诸门派高手无不感叹,就连邪道妖魔也为杨显感到可惜。 没想到这都十年过去了,被大家一致认为死去的杨显,却忽然出现在大家面前,这使得众人都是惊疑不定,不知这十多年过去了,杨显现在到底有多高明。 时有剑门门主常紫风,听到梅年生说话后,冷哼道:“为何还要后退?你徒杨显他都不退,我们为何后退?难道我等修行百年,还不如这黄口小儿?” 常紫风白发白眉目生重瞳,整个人就如同一柄插天利剑,气势极为惊人,他一向不怎么服气梅年生,这次来黑山杀怪,也起了跟梅年生比较的心思。 此时见梅年生单凭他徒弟杨显一句话便让众人再次后退,让他心中大为不满,觉得梅年生太也高看了这披头散发野人一般的杨显。 ps:妈蛋,我到现在还是觉得我这本书写的还行啊,怎么这么少的人看?他奶奶的…… 第二百二十章吞雷 “常兄,咱们最好还是后退几步为妙!” 见常紫风脾气上来了,梅年生笑道:“先不管我这徒儿说的对与不对,咱们避开一点总归是好的。” 常紫风哼道:“梅年生,都说你的徒儿是先天圣人,生来神圣,十来岁的时候,大宗师都不能伤他,老夫倒是不怎么相信,今天说什么都要见识一下。” 梅年生道:“我这劣徒,这十来年间,不知被困到了什么地方,才落得如此狼狈,修为肯定不怎么样。再说,我儒门子弟,以平天下为第一要务,个人修为高低倒是无关紧要,若论你修为高低,那肯定是比不上常兄门下的三位绝世剑客。” 在杨显消失的十年间,天下间出现了好几位青年高手,魔门北宗有萧天动,南宗有秦守,道门有张道然,医家有石独秀,七情六欲峰中还有两名女弟子云雾儿与萧轻语,还有机关家的公输鼎,佛门的乱念和尚,书画丹青们的白子安等人,都是了不起的青年高手。 而这些人中,最为令人瞩目的便是剑门的三兄弟,第五天人,第五人杰,第五豪雄,这三人似乎天生就为剑而生,为剑而长,三兄弟行走坐卧如同一人,就连出手对敌都是三人同时出手,自出世以来,向无敌手,就连萧天绝、秦守等人都不敢挡其锋芒。 剑门出现这么三个绝佳弟子,常紫风深以为傲,并不觉得自己的三个徒儿差杨显多少,因此这才对杨显的话有点抵触。 梅年生心思通明,只从常紫风的表情就猜出了是怎么一回事,当下一阵自谦,把杨显狠狠贬低了一番。 常紫风果然脸上稍缓,但态度依旧强硬,哼道:“我就在这河边站着,你们都过河便是,不用管我!” 梅年生知道他的脾气,无奈之下只能与众人跨过黑河,到了黑河的另一边。 此时天上雷水化成的雷山已经快要接触到了黑山山顶,一股巨大的压力闯入众人的心灵,所有人都变得焦躁起来。 这黑水河宽阔无比,起码有七八百里,几人刚刚渡过黑河,便感到全身一震,随后天地间猛然爆亮,无穷无尽的光和热从他们身后陡然爆散开来,众人背脊发热,长发枯焦,感到自己的身体竟然有融化之感。 梅年生大惊,“不要回头,跳进河里去!” 现场众人都是武道大宗师,作战经验丰富无比,也就在梅年生开口的瞬间,他们已经翻身后跃,扎入黑水河内,至于河内的尸体怪鱼什么的,生死存亡之际,已经无暇考虑。 有几个大宗师心中好奇,在扎进黑水河的瞬间,扭头向黑山看去,入目只见一片白光黑气,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忽然双目刺痛,两颗眼球已经瞬间蒸发掉,便是面皮头发也瞬间化成飞灰。 几个大宗师惊骇之下,惨叫着落入黑水河内。 而站在黑水河另一边的剑门门主常紫风也是大为吃惊,在虚空雷山即将撞到不死黑山之际,他毛骨悚然,心中惊惧,几乎毫不犹豫的也跳入了黑水河中,只有杨显独立虚空一动不动。 “嗡!” 巨大的雷山与黑山接触之后,巨大的亮光从山顶发出,整个黑山之上黑光涌现,而雷山之上却是电光充盈,两相抵触,无穷光热从中爆出,只一瞬间,天地间猛然一静,似乎所有事物都静止下来,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转瞬之后,巨大的声浪如同实质一般向四面八方散开,虚空震荡,无穷电与黑气纠缠到了一起,形成末日一般的景象,大地如波涛般起伏,黑水河中黑水瞬间蒸发大半,黑水中的鱼头怪物连同河中浮尸尽数化为灰烬,大地在起伏之中变成琉璃之色,如同粘稠的液体一般,急速波动。 远处的不死天关轰然大震,哗啦啦震塌了好几段城墙,城墙的兵士与鱼头怪被震死震上无数。 “好雷劫!” 杨显看着眼前的景象大为赞叹,“这黑山也是厉害,万丈雷山竟然也不能将他摧毁,果然了不起!” 在他面前,这万丈黑山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炬一般,正在熊熊燃烧,雷光电火在山顶不住翻腾,整个山头上黑烟滚滚,凄厉的惨叫声不时从黑山体内响起。 无数血色巨人与灰色巨人从山体中翻滚而出,浑身冒烟的往山脚跳下,在他们下跃过程中,天上雷山不断分出巨大的雷光电束将这些逃走的巨人定在半空,不住击打。 这黑山在雷电击打下慢慢缩小,黑烟越冒越浓,只在几个呼吸间便缩短了十几丈,黑山半空被雷电定住的血色与灰色的巨人在雷电的击打之下,身子也变得越来越淡,嘶吼声不断,但都被雷声压下。 随着雷山下压,这黑山也渐渐下沉,山脚附近的地面不住外涌,形成巨大的环状土山,但很快被高温烧融,成了琉璃色的环形山。 眼看这黑山被雷山压的越来越小越来越低,忽然地底震动,黑山陡然上升,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山底缓缓站起,这万丈黑山就被他托在掌心之中,将上山顶雷山给顶到了高空之中。 这巨大的身影干枯黢黑,庞大的不可思议,整个人站在空中,一股弥天极地的气势充盈天地,双腿撑天,巨大的脑袋似乎要探进九重天阁一般,情形骇人之极。 这巨人左手托山,右手冒火,那火焰正是萧天绝所化。 “人族!” 这巨人地下头来看向右掌心的萧天绝,“该死!” 他说话间,右手掌心黑光一闪,已经将萧天绝化身的火焰凝住,随后反掌下按,一座黑色符文形成的大山从他手心显现,翻翻滚滚的落到地面,将萧天绝压在了山下。 萧天绝放声大叫,欲要挣脱此山,奈何这符文黑山落地生根,禁锢他全身精气,竟然一时间不能摆脱。 这巨人将萧天绝压在山下之后,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万丈雷山,忽然张大了嘴巴,撮嘴吸气。 “嗡!” 长风陡起,虚空震荡! 空中万丈雷山被他一吸之下,陡然变形,本来是高山之状,重又变为流水之形,在无穷电光闪现之中,被这巨人一口吸之。 就连围在黑山之上的九道雷箍,也化为九道雷水,不容反抗的进入了巨人的口中。 “轰轰轰!” 巨大的雷鸣声不断从巨人的腹内响起,一股股黑烟从他的七窍内冒出,形成万里黑云,遮天蔽日。 这巨人巨大的眼睛扫视虚空,虚空便荡起层层涟漪,俯视大地,大地便不住下沉,最后他将目光看向悬空站立的杨显,脸上露出惊异之色,“咦?” “人类,你叫什么名字?” 杨显被他一眼看来,满头长发陡然爆散,浑身汗毛立起,他盯着巨人的眼睛,轻声笑道:“我是杨显!” 第二百二十一章引战 “杨显?” 手托黑山七窍冒烟的顶天立地的巨人看向杨显,声音响若雷霆,“我记住你了!” 他声音阴沉犹如上古时期的的闷雷,一直从时空中到绵延到现在,似乎经历了无穷岁月之后,才从当今响起。 这无匹巨人双目犹如两个无底黑潭,在他睁眼之时,方圆万里一片漆黑,就连光线都被他的双眼吸了进去。 待到这巨人闭眼之时,天地间方才恢复清明。 于是这万里方圆之内,在这巨人睁眼闭眼之间,光与暗急速交替,一霎时如梦如幻。 “人族啊——” 这巨人似乎想起了往事,声音中露出怅然之感,“多少年了啊!” 他说话之时,额头上螺旋独角发出莹莹白光,“这是你们第二次打搅了我的睡眠了!” 就在他额头白光刚刚亮起之时,杨显身子陡然消失,再出现之时,便已经到了这巨人顶门,右手掐起翻天印诀,左手却将当初从火界获得的天帝金符扔到半空。 就在他将金符扔出的一霎时,无穷金光从金符中爆散开来,瞬间驱散了巨人七窍冒出的黑烟,巨人神情微愕,不待反应过来,杨显的翻天印诀已经砸向了他的独角。 “咄!”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无匹巨人扬天嘶吼,“帝刑!” 杨显身在高空下击巨人,如同苍蝇杀虎,可笑之极,但在金符金光笼罩之下,这通天巨人浑身如被火烤,滚滚黑烟从周身毛孔急速喷出,便是头顶黑毛也瞬间枯焦,这金符竟然对他有极大的克制作用,如此一来,再加上破一切束缚的翻天印决,杨显自然便有了出手的机会。 正常人出手,必然会先轰向敌人的脑门,务求一击毙命,打杀对手。 但杨显却是与众不同,他在火界与帝刑化身有过交手,深知对付这样顶天立地的巨人,打哪里就都不足以致命,只能攻其最薄弱之处,方能一击奏功。 这巨人额头白光生出之时,杨显心中便升起极大的恐惧之情,当时便知这独角厉害非常,此时在金符映照之下,杨显别的不管,翻天大印首先轰向这根独角。 这手托黑山的巨人遍体漆黑,唯独额头螺旋独角色呈白玉之色,皎洁若明月,莹然而生光,与其发肤全然不配。 若是在平常时分,这巨人额头角亮之后,方圆万里之地,地水火风全都会被白光定住,遍观三界,少有生灵敢与他独角正面抗衡。 但此时天帝金符放光,恰恰就克制了他的独角,使得他独角威力不存,有加杨显翻天印威力奇大,不逊金符,此时一印轰下,正中独角根部。 当杨显手掌与独角相触之时,天地间轰然巨响,雷光迸现。 巨人受创仰天嚎叫,天幕之下狂风大作,高悬半空的金符倏然一闪,穿入巨人口中。 “砰!” 这巨人独角被杨显大印击中,齐根而断,轰然下坠。 与此同时,天帝金符在已然进入巨人腹内,轰然爆散开来,化为万千符文遍及巨人全身,金色符文如同蝌蚪一般在这巨人身体内外急速游走。 巨人周身毛孔若巨峰之上的山洞,此时悉数张开,滚滚黑烟如柱,急速外喷。 “帝刑!” 这巨人失去独角,额头黑血涌出,瀑布般下流,他双目如黑色漩涡一般吸进周边光芒,天地间顿时一暗。 这巨人声若巨雷,响彻天地,“我不惹天,天何来惹我?” 其时乃是正午,艳阳高照,天朗气清,但这巨人仰天嚎叫之时,本来正午时分忽然天昏地暗,瞬间进入黑夜,伸手不见五指。 无论南荒蛮地,还是东海碧波,亦或是西方须弥,俱都有人被惊动,全都起身北望,面显惊容。 “帝刑,你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这巨人失了额头独角,癫狂暴怒,将一腔怒火全都洒向高天,“你竟敢以金符暗算我,难道还要做上一场?” 他仰天咆哮,震的虚空开裂,雷光电火从裂缝中爆散而出,而从这巨大的裂缝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似乎有亭台楼阁等物。 黑色巨人怒不可遏,右手翻转,万丈黑山陡然下落,罩向杨显头顶,而这巨人则双手伸向天幕,左右分开,如撕布帛。 虚空天幕竟然真的如同布帛般被他双手撕裂,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横贯虚空,苍天染血。 惊叫声从天际传来,落到人间化为滚滚雷霆。 这巨人双手伸到天际一阵乱抓,再缩回来时,手中已经多了几个金光闪闪的天界仙人,在这些仙人撕心裂肺的惊叫声中,巨人大口张开,将这些仙人填入口中,咀嚼几下便即下咽。 此时这巨人身上仍有金符闪动,如同锁链盔甲一般将他周身包裹,黑烟依旧从巨人周身毛孔喷出。 被这符文绕体游走如同烈火灼烧,这巨人心中更是焦躁,大叫声中,将身一纵,巨大的身子穿过天幕裂口,直入天界,瞬间消失无踪。 这天界裂口在他消失之后,也倏然合拢,只有漫天雷电仍旧在虚空如蛇般穿行不休。 杨显被万丈黑山压顶之时,吓了一跳,不敢怠慢,身子倏然闪动,已经到了千里之外,刚要松一口气,忽然觉得不对,抬头观看,就见这黑山依旧在自己头顶,急速下压。 此时已经避让不及,他勉强将腰间混沌扔出,下一刻已经被压在黑山之下。 被这黑山压体,压的杨显七窍喷火,周身骨节接连暴响如炒豆,杨显伸臂托举想要负山而行,但这黑山实在太重,走了几步后整个身子都被压入地下,随后黑色符文从黑山之上流水般倾泻下来,将山体附近所有黑地化为监牢。 而就在这黑山不远处的地方,萧天绝也被黑色的符文黑山压在山下不能动弹。 整个万丈黑山之地,在经过一场大战之后,陡然安静下来,只有一根白色的螺旋独角在黑色大地之上矗立,直指苍天。 萧天绝被符文黑山压住之时,上半身尚在山外,此时见到杨显被黑山镇压,惊的眼角直跳,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后,千里之外的黑水河中波开浪裂,梅年生等人从河中飞出,落到黑河岸边。 剑门门主常紫风也从河底飞出,持剑观望。 几人看向黑山的方向时,同时大惊,梅年生颤声道:“黑山怎么没了?” ps:累死了,有票票没有? 第二百二十二章全灭 “别愣着了,快过来帮忙啊!” 被压在符文黑山之下的萧天绝扭头看到梅年生等人,放声长呼,“快帮我掀开这座山!” 梅年生等人吃了一惊,急奔近山,见萧天绝下半截身子被压在一座奇怪的黑山之下,齐胯而没,只有上半截身子伏在山脚,对着众人翘首呼叫。 刚才梅年生等人扎进黑水河中,黑水河水质奇特,众人神念不能离体远游,因此不知刚才巨人现身吞雷与杨显争斗的情形,此时见黑山移位,且又多了一座小一点的黑山,且这小山之下还压着一人,俱都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梅年生功力最高,略一感应萧天绝身上的气息,脸色顿变,“阁下莫非就是刚才的火焰巨人?” 旁边常紫风、雷动天等人全都一脸惊愕之色,没想到刚才如此厉害的火焰巨人此时竟被压在山下,变成了如今这么一个红发之人,身材也与常人无异,再无刚才那种接天连地的暴躁狂放气息。 萧天绝抬头看向梅年生,“你便是梅宗主罢?我是萧天绝,是你徒儿杨显的朋友!” 他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万丈黑山,“刚才我们两个与山底巨人相斗,我被那巨人反掌压在这里,杨兄与他打斗半天,斩了他的独角,之后也被他压在那黑山之下。” “什么?显儿也被压在山下?我怎么看不见他?” 梅年生顿时大急,“他现在在哪里?” 萧天绝苦笑道:“梅先生,我被压在山下,你毫无同情之心,一说你徒儿遭难,你倒是焦急的很呐!” 他手指远处万丈黑山,“看见没有?你徒弟现在就在那座黑山下面,比我还惨!我好歹还露出半截身子,他整个人都被黑山压进地底,连气息都无法感应。” 梅年生将信将疑,“这万丈黑山如此高大,天下有谁能将黑山移动以之压人?” 萧天绝道:“我亲眼所见,这还有假?” 他此时心中急躁,对众人道:“那干枯黑货被杨兄以帝刑金牌引到了天界,估计要在天界闹上一阵子才算完事,你们赶快帮我脱身,我好解救杨兄!” 众人想到他刚才与黑山巨手争斗,又与杨显是相识好友,当下不再多心,共谋助他脱身之法。 梅年生问萧天绝,“怎么救你出来?” 萧天绝道:“怎么救?当然是帮我把这座山抬起来啊!” 此时压制萧天绝的这座符文黑山虽不及远处的万丈黑山高大,但也是极高极险峻的一座山峰,山峰之上黑色符文遍布,如同一个个小蝌蚪般遍山游动,快如飞电,情形诡异而神秘。 梅年生等人也都是武道大宗师,度过宗师大劫之人,堪比上仙,都有移山之力,当下众人商议后,一排人站在山前,同时伸手发力,要将这黑山推翻。 但双手刚刚触及符山,这符山轰然一震,黑光陡现,山体符文离山而出,如同符文编织的笼子一般将这大山笼罩,同时弹力生出,震荡之下,只觉得这反弹之力沛然难挡,梅年生等人齐齐后退。 “好家伙,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被这满山符文反弹之时,都觉气息浮动,魂动神摇,感觉极为难受。 不过这满山符文虽然将众人弹飞,这座山也被众人合力推的摇晃起来,萧天绝趁此机会倏然窜出,人在半空,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巨斧,对梅年生等人喝道:“梅先生,劳烦回避一下,待我劈开这座黑山,救出杨兄!” 他说话间,已经到了镇压杨显的黑山山头,手中巨斧对准黑山山头猛然下劈! “轰!” 巨斧与黑山相触,发出惊天动的巨响,雷光闪现,黑雾升腾,一斧之下,黑山山头已然崩碎。 萧天绝又是一斧劈出,轰然大震声中,又有一截山体被巨斧劈开,爆散成漫天黑雾。 如是者连劈九斧,黑山已被打断半截,浓烟滚滚,腥臭扑鼻,黑气弥漫方千里方圆,即便以梅年生等人的修为,在这黑色烟雾之中依旧无法远视。 萧天绝还待再劈,陡然天地一震,苍穹再次裂开,刚刚飞天的黑色巨人遍体黑烟雷火,从天幕裂口处坠下,瞬息到了黑山上空。 “竟敢毁我灵山!” 黑色巨人见万丈黑山被萧天绝毁坏,勃然大怒,伸手下抓,“死!” 萧天绝大吃一惊,“怎么下来这么早?” 他身子陡然上升,巨斧劈向巨人下抓的手掌,对梅年生等人喝道:“快走!这黑山老怪从天上下来啦,你们有多远跑多远!” 梅年生等人虽然目不能及远,但巨人从天而降,气势惊天动地,他们也都有感应,此时听道到萧天绝发话,梅年生急道:“那我徒儿怎么办?” 萧天绝道:“你们现在,我来想办法!” 现场众人俱都是各派宗主,平素里也都是眼高于顶之人,但自从到了黑山这里,却是处处受制,除了斩杀鱼头怪物之外,竟然寸功未立,反倒是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接连躲避奔逃,逃跑之时无暇他顾,待到回过神来之时,心中都感羞愧。 此时见萧天绝孤身迎敌,众人都感面上无光。 梅年生慨然道:“我们不能走!怎么也得助你一臂之力……” 此时萧天绝手中巨斧已经与巨人手掌相撞。 “轰!” 巨人一掌拍下,萧天绝被拍的身躯四分五裂,旋即化为漫天火星,手中巨斧也被拍的如同流星般划破长空须臾不见。 化为漫天火星的萧天绝刚刚聚拢身形,便在千里之外对梅年生等人大声呼喊,“跑啊!快跑!” 这巨人拍飞萧天绝之后,手掌掌心也破了一个大洞,黑血从伤口瀑布般流淌,却无一遗漏的流向刚刚被萧天绝打断半截的黑山。 这黑血落到黑山之上,万丈黑山眼见的黑气聚拢,迎风便长,也就在片刻之间,笼罩千里方圆的黑色雾气全都被黑山吸收干净。 梅年生等人眼前一亮,同时抬头观看,在看到半天空腰缠白云的巨人之后,所有人都面露惊骇之色。 刚才萧天绝对他们说有老怪物能移万丈黑山,他们还将信将疑,不信世间真有如此巨物,如今抬眼看到这黑色巨人,这才叹而信之。 但就在他们看到矗立天际的巨人之时,这巨人长啸声响起,对着众人抬脚下踩。 “嗡!” 这巨人脚掌遮天蔽日,在他下踩之时,一股无形波动倏然生出,现场众人竟不能动,只有梅年生功高一筹,心念电转间振衣前行,瞬间到了黑山山脚。 “轰!” 这巨人一脚下踩,无论是魔门雷动天还是医家李青囊,现场武道大宗师悉数被他一脚踩爆,尸骨无存,只有梅年生在黑山山脚之下得以幸免,但也只剩下半截身子,下半截尽数化为飞灰。 就在此时,万丈黑山簌簌晃动,杨显的脑袋从黑山脚下探出,视线所及,便是梅年生的半截身子。 第二百二十三章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老师!” 见到梅年生如此惨状,杨显大惊,但此时黑山压身急不得脱,根本无法帮助梅年生,而黑色巨人一脚踩下之后,更不稍停,双目睁开之下,万里无光,手掌翻覆间符文从掌心生出,随后脱手飞向梅年生。 就在这黑色巨人出手之际,南方天际陡然升起一点金星,只一闪,便已经到了巨人身边,却是一团金色火云。 这火云到达巨人身旁,爆散成漫天火雨,一霎时将这黑色巨人全身笼罩,金色火焰烧塌虚空,威力大的出奇,较之萧天绝化身的火焰高明不是一点半点。 这火焰沾染巨人全身之后,瞬间便将巨人全身烧融,眼见这巨人猛然变小,如流沙塌陷般缩小了差不多一半。 “吼!” 巨人扬天嘶吼,“火凤,你也来惹我?” 他不再攻击梅年生,一声大吼,全身黑色符文急速游动,已经将金色火焰逼出体外,虽然体外火焰依旧燃烧,但已经难以伤他。 便在此时,一道剑气破空而至,瞬间抵达巨人左眼。 巨人大惊,急忙闭眼,但觉眼皮剧痛,已经被这剑气斩破眼皮,直达眼眶之内。 “李真阳!你好大的胆子!” 这黑色巨人嘶吼不断,左眼黑光直冒,黑血直流,抬手抓向面前剑气。 但这道剑气如同活物一般,转折如意,如光似电,在斩破了巨人眼皮之后,倏然转向,刺向巨人鼻孔。 便在此时,萧天绝手持巨斧凌空而至,对着巨人顶门猛然下劈,“着!” 这巨人外御天火,手挡剑气,分心两顾之下,竟然没有躲开萧天绝这劈顶一击,轰然巨响声中,顶门已经被萧天绝大斧劈中。 萧天绝手中之斧乃是当年人族先祖与帝刑争天之物,威力极大,黑色巨人之前以神通抵挡不近肉身尚不显其威力,如今斧刃及顶,方知厉害。 轰然一声大震之后这巨人脑门猛然塌陷,顶盖骨已被这萧天绝巨斧劈碎,露出干瘪黑枯的脑仁来。 萧天绝一击得中,身子巨震,又被巨人神通震散成漫天火云,恰恰与这巨人体外金色火焰相合,异变陡生。 空中朵朵火焰金色火焰与萧天绝化身的红色火焰产生无穷吸力,眨眼间便融为一体,形成一朵紫色云朵,随后紫色云朵重又化为人形。 “舒爽,舒爽!” 萧天绝人在空中张狂大笑,“这是什么火焰?搞的老子功力倍增,老怪物,看斧!” 此时纠缠巨人的无匹剑气转折飞来,直奔巨人脑仁而去,巨人大惊,身子倏然回缩,再次变小,躲开剑气之后,脑门已然合拢如初。 就在巨人与剑气、金焰、萧天绝争斗之时,黑山山脚处,梅年生正对着杨显交待门中要事,“显儿,你是我儒门希望,别人可以死,你不能死!” 天下武道高手,一旦达到大宗师之境,便有滴血重生之能,依照常理,梅年生虽然躯体半残,但也应该有重生肉身之能,但这巨人攻击之时,招式中带有无形气息,附着在梅年生伤口之上,侵袭肌体,如跗骨之蛆阴损毒辣,坏人真气。 也就因为这个情况,梅年生只留半截身子存世,下半截竟然无法生出。 他的额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血洞,正是当年所受的旧伤,此时似乎是无力压制,于是伤口重新迸现。 梅年生缓缓抬起手指点向杨显眉心,“我求青囊兄以医家宝术封我躯体,使其不坏,本以为十年之后可以消除旧伤重补精元,没想到今日却遇到这种情形。” 杨显被他手指点中之后,只觉一股神念自梅年生指尖注入自己脑海,脑中瞬间幻象四起,片刻后已经知道这神念里包含的信息。 梅年生一指点出之后,轻轻回缩,“显儿,这是我儒门万年传承,你一定要牢记于心,日后薪火相传,不要断了我儒门一脉传承!” 他对杨显温声道:“孩儿,人族艰险,不止这天关黑山一处祸患,即便在大周国内,也是暗流汹涌,似乎还有幕后黑手推波助澜,可惜我已经没有时间查了。你以后要小心暗处敌人,千万不可大意。” 梅年生伸手轻抚杨显面颊,笑道:“一会儿我自爆黑山,应该能将黑山摇动,你趁机出山。这巨人太过厉害,你能斗则斗,不能斗则逃,大丈夫不可逞一时血气之勇。” 杨显闻言大惊,“老师!” 梅年生笑道:“痴儿,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我十多年前就应该死了,如今能将我传承留下,还有什么不满?” 杨显大急,热泪滚滚流出,“老师,千万不要啊!” 梅年生大笑,“舍得我命,救出我徒,有何不可?” 他半截身子倏然后退千里,随后作势前冲,欲撞黑山自爆。 杨显蒙梅年生收养,教育多年,两人名为师徒,实则不下于父子,今日见老师为救自己,竟然要自爆黑山,急的他七窍冒火,遍体生烟,大叫道:“老师,我至今有名无字,不曾行冠礼,您给我起个名字罢!” 梅年生身子骤然停住,略一沉吟,道:“你日后肩负我儒门重任,一定要慎言慎行,不可轻忽大意。” 他对杨显道:“孩儿,你以后就叫做杨慎行罢!” 便在此时,黑色巨人一拳将萧天绝打飞,随后口中吐出一道黑光,抵住缠身剑气,扭头看向黑山下梅年生师徒,猛然握拳下击,“死!” 梅年生大喝道:“死便死!” 他身子倏然前窜,直奔黑山飞去,在飞向黑山的过程中躯体越来越大,最后轰然一声巨响,撞在了黑山之上。 眼看老师舍命撞山,杨显这一刻连心跳也停止了,脑子一片空白,张嘴欲嚎,但声音因为紧张过度却无法发出,两道血线却从眼角流下,浑身真气乱成一团。 “轰!” 大震之下,万丈黑山剧烈晃动,左右颠倒,山石簌簌下落,杨显趴在山下呆呆发愣,连出山都忘了,心中只有一个声音,“老师死了!老师死了!老师死了!” 突然间火光一闪,萧天绝出现在杨显面前,伸手将他从山下拔出,“杨兄,快走!” 他刚将杨显拉出黑山,黑色巨人拳头已经到了两人头顶。 萧天绝大惊之下将依旧呆愣愣的杨显猛然扔出,自己却顶天而上,迎向巨人拍来的手掌。 “噗!” 这巨人巨掌拍下,萧天绝再次爆散开来,但巨人的手掌也被烧穿,黑血横流。 此时整个天空忽然变红,有血云翻卷出现,片刻后苍天浴血,血雨如注。 在这漫天血雨之中,一道嚎叫声传遍大地,“啊啊啊啊啊,老师啊!” 杨显满头长发爆立,扬天嚎叫,一步迈出已经到了黑色巨人面前,“我要你死——” 第二百三四十四章古怪劫 “想要我死?” 黑色干枯的巨人听到杨显的嚎叫之后哈哈大笑,“日月朽而我不朽,天地灭而我不灭!当年人王不能杀我,帝刑也不能杀我,火凤也不能杀我,魔道两祖也杀我不死,如今坐镇大人族的李真阳也不能奈何我,你何德何能,能让我死?” 此时又有一朵金色火焰出现在虚空之中,摇曳如花,扑向巨人。 这巨人在说话之时,身上发出的黑气正与一道剑气缠斗不休,体内又生出层层黑色符文在半空中抵挡金焰燃烧,同时抬脚前踢,已经将萧天绝连人带斧踢飞。 举手投足轻松无比,尤有余暇与杨显对答。 但他活动之时,杨显已经看到他无论是身体还是头面,都有被人打伤的痕迹,这应该是他飞上天界为什么会这么快下来的原因——他应该是与天界高手战败后,被直接给轰到了下界。 但即便如此,这怪物也是可怕到了极点,如今基本上三方势力出手,依旧不能把他怎样。 杨显盯着巨人缓缓道:“敢问阁下贵姓大名?” 巨人沙哑的声音滚滚响起,“吾名天都,昔日坐镇天界,后被人王驱逐,又被帝刑追杀,沦落至此,子孙几乎尽丧!” 他双眼睁开,白昼顿时变为黑夜,“小子,吾是天地源,你如何能杀我?帝刑也只敢驱逐我而不敢杀我!” 杨显没想到这黑色巨人的来头这般大,闻言道:“杀师之仇,不共戴天,就算是打碎天地,重归混沌,我也要杀了你!” 他说到这里,人已经到了天都巨人面前,双手掐印,全身息关大开,“咄!”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进军武道大宗师! 轰! 天地有感,劫云自出。 杨显这一次的宗师劫云与萧天绝的迥然不同,萧天绝是气息大开之后,劫云缓缓聚拢,而杨显这个劫云却是出现的极快,浑身气息刚一放出,这劫云便倏然从空中出现,先是一点金星出现在杨显头顶,瞬间变成磨盘大小,待到还要膨胀之时,却已经被杨显翻天印决的力道包裹,伴随着杨显这大印之力,轰然砸向天都的面门。 与此同时,萧天绝抡起巨斧,看向巨人腰部。 嗡! 被巨人弹飞的剑气以及旁边的金焰在此时也同时壮大,一起攻向黑色巨人。 眼看这些东西即将触及巨人身体,黑色巨人猛然大喝,一道真言符文从口中喷出,瞬间将攻向他的剑气、火焰定住。 从他嘴里说出的话杨显从未听过,这道符文杨显也从未见过,但此时听到看到之后,却在一瞬间便明白了巨人吼出来的意思以及这道符文的用处,此乃是“止”“静”“定”“凝”的意思,能将一切外来攻击定住不动。 就连杨显这翻天印诀下轰之势也随之减缓,萧天绝持斧凝于半空,竟不能前斩一步。 杨显喝道:“听说有太古时期有上古神文,这便是神文?” 巨人双目黑光闪动,“不错!” “地水火风我都能定住片刻,何况你们……” 便在此时,大陆东方忽然升起一轮明月,顷刻间月到中天,与天上骄阳并列虚空。 本来天都睁眼之时,万里方圆无有光芒,但这轮明月出现之后,黑暗顿时不见,杨显身子瞬间恢复,翻天大印去势不减,正正砸在巨人脑门,与此同时,萧天绝的巨斧,缠绕巨人的那一道剑气,还有巨人体外的金色火焰,同时袭到巨人身上。 “吼!” 这一下措不及防,天都被杨显翻天大印打在脑门之上,只是一印,便已经将脑门打破,被印诀束缚的金色劫云已经被杨显借机送进了天都的脑壳里。 杨显一击之后,倏然后退。 而萧天绝一斧劈中天都的腰部脊骨之后,也是瞬间远遁千里。 被杨显送进天都脑门的金色劫云瞬间膨胀开来,轰然巨响中,已经将天都脑壳撑破,半个脑袋都被炸成漫天黑雾。 杨显一印轰出之后,再次接印,此时在他头顶又有黑点生出,劫云又起,却又被杨显大印之力缚住,夹风带雷再次轰向天都残破的脑袋。 也就在杨显接引雷劫再次出手的一刹那,天都残破的脑袋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他伸出手掌迎向杨显,抬头看向天空悬挂的一轮明月,脸上露出极大的愤怒之情,“定海珠!东海之主,你也要跟我作对么?日后小心你的龙子龙孙!” “轰!” 天都手掌与杨显印诀向触,巨大的手掌竟然被杨显打出一个血洞,然后顺着他手掌的血洞来到了他的面前,并指前刺,刺向天都右眼。 砰! 天都闭眼,杨显这一道极其了得的平天剑气竟然连他的眼皮都攻不破。 杨显大吃一惊,这才知道自己这道剑气与旁边不住与巨人纠缠的剑气之间相差悬殊,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人家远隔万里发出的一道剑气,就使得天都不得不认真应付,而杨显这道剑气连天都的皮肤都伤不了。 他刚才能伤的了天都,基本上是借用了劫云的力量以及翻天印决的大威力,真要论个人修为,他差在天都实在太远。 两人若是公平相对,杨显估计撑不几合便要被他杀死。 而且只看天都的形状,就可以知道他早就有伤在身,一身实力百不村一,若是在他巅峰时期,恐怕此时的杨显,根本就不会是他一招之敌。 不过此时有火焰、剑气、定海珠以及萧天绝牵制天都,这就给了杨显突袭的机会。 杨显一生行事,一向正大光明,他傲气天成,不屑以小手段战胜敌人,一般都是硬碰硬的碾压对手,从来不曾用过突袭的手段对敌。 但今日老师被杀,激怒之下哪管什么气度傲气? 当此之时,斩杀天都才是首要之务。 此时一击无功,杨显急忙撤退,身子闪动间已经到了天都下颚处,此时又有劫云生于头顶,这次却是一滴清水悬在半空向自己顶门下落。 杨显故技重施,掐印缚住,没想到这滴清水其重无比,差点束之不住,与此同时,天都身子后撤,不敢再让杨显近身。 见天都后退,杨显倏然前冲,大喝一声,手中水滴已经被他扔向了天都面门。 天都虽然不知道飞来的是什么东西,但既然从杨显手中飞出,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当下口喷符文,欲要将这水滴定住。 但此时定海珠高悬半空如月,他这神文符咒竟然失效,挡不住这水滴片刻,微一愣神间,这水滴已经扑到面门之上。 “嗤!” 这水滴触及天都面门,忽然爆散开来,如同瀑布般将天都全身笼罩,沿着身体向下冲刷。 天都全身肌肉被这瀑布冲刷之下,竟然瞬间骨肉分离,筋肉如同腐烂的臭肉一般,脱离身体一块块坠落。 “这到底是什么水?” 天都又惊又怒,大声嚎叫,“杨显!你到底修炼了什么功法,天劫怎么这么古怪?” 第三百四十五章实力暴涨 寻常武道高手晋升大宗师的时候,所遇到的宗师大劫,一般都是雷劫,就连萧天绝遇到的也是雷霆劫云,只不过雷劫的威力大了几万倍不止。 但杨显这天人大劫却是极为奇特,一波接一波,每一波劫云都是稀奇古怪,与寻常天雷劫形成的雷云截然不同。 第一波劫云是金杀之气,锋锐无比,就因为杨显手持金杀劫云,才将天都的脑门打崩,将劫云送进了天都颅内。 这劫云当真厉害,以天都的躯体,堪称万劫不磨,也就有限的几个神兵能伤的了他,可这劫云入脑之后,只一瞬间便将他的脑袋崩掉半边。 这威力简直是匪夷所思,比飞来的无名剑气与金色火焰都要厉害三分,就连萧天绝手中的巨斧都逊色三分。 如今只是一滴水飞到天都面上,竟然瞬间化为流水飞瀑,如同九霄天河般对着天都从头到脚死命冲刷,这瀑布水滴非但其重无比,更是带有极大的腐蚀性,如此这么滚滚冲刷之下,所过之处,筋肉消融,块块脱落,半边脸庞的骨架都露了出来。 这天都肌肤干枯黢黑,就连他的骨头竟然也是黑色的,骨肉内外如一。 天都身子接连抖动,体内飞出亿万符文,想要将体表大水隔绝,但这水质奇特无比,连他的护身符文竟然也抵挡不住。 “这到底是什么天地大劫?” 即便以天都伊万年来的见识,也从未听说过这种古怪的劫云,尤其是每过一劫,杨显的气息便增强几倍,简直不可思议,如今两劫已过,杨显一身的气息比之之前要强横了十倍不止。 被天都打飞的萧天绝此时飞到杨显身边,也发现了杨显的变化,顿时瞠目结舌,“杨兄,你变得好强!” “强?能有多强?一日不证得无上,就没资格说强!” 天都一声大喝,身子猛然一震,外面皮囊瞬间瘪掉,随后皮囊裂开,从皮囊里面走出赤条条一个没有皮肤的黑色筋肉人来。 这个情形杨显与萧天绝都看的眼熟,俨然与贺天行在火界的法门类似。 “这天都难道与帝刑还有关联?” 这个念头只在杨显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老师身死的仇恨怒火又涌上心头,“天大地大,杀了此人最大!” 便在此时,心中警兆传来,一粒种子莫模样的东西忽然出现在他的头顶,杨显不敢怠慢,翻天印诀再次掐起,无声无息间已经把这奇特的“种子”束缚在自己的印诀力场之中。 恰好此时天都刚刚裂开皮囊走了出来。 “咄!” 杨显身子飘起,对着天都又是一印打出。 “小子,翻来覆去就这么一招,你也好意思?” 天都此时如同被剥了皮的肉人,说不出的狰狞恐怖,“你这招虽然精妙非常,但也不是无法阻挡!” 他手掌微微合拢,对着飞来的杨显虚抓去,“灭!” 轰! 掐印前冲的杨显身子猛然一凝,去势倏然变缓,紧接着四周虚空动荡,以他为中心猛然塌陷! “此人竟然能随手制造出空间漩涡!” 感受到空间塌陷的厉害,杨显身子骤然闪动,右手印诀不变,左手却是握拳前轰,“破!” 这一拳乃是儒门心拳印,非大宗师不能运用,梅年生临死前点指传法,已经将儒门所有的功夫与秘密尽数传给杨显,其中就包括许多儒门先贤创立的武道功法,这其中就有一门破一切束缚的心拳印,讲究刚强正直,威武不屈,富贵不淫,心与拳合,可破虚妄。 如今被虚空大力包围,他又不想撤掉翻天印,便临时打出来这招心拳印。 虽然这一招印法他是初次运用,一法通,万法明,心中既然已经明白了这印法的精要,所谓心与印合,此时一拳打出,全身力道从这一拳陡然发出,“啵啵啵”一连串的轻微破空声,杨显周身一轻,围绕身周的空间大力如同泡沫般轰然破碎。 他身子不停,急速前冲,与此同时,剑气、火焰一起冲向天都,萧天绝却是身子压低,专门小砍击天都的大腿。 “竟然能破我印诀?” 眼见杨显扑来,剑气火焰又至,天都不欲直面硬抗,身子倏然缩小,瞬息之间已经变成了常人大小,这一下无论是萧天绝还是剑气、火焰全都击空,杨显翻天印决凝合之力也无法打出。 “能被你们两个这人族小辈逼到这个地步,当真为三界道友嗤笑!” 天都身上一道黑光闪过,皮肤瞬间出现,鳞甲布满全身,与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目视杨显与萧天绝两人,嘿嘿笑道:“吾昔日与人王对战,与帝刑争雄,没想到今日却要与你们两个人族小子……” “噗!” 天都一语未毕,忽然眼前一黑,不知身在何处。 他大惊失色,一声嚎叫,全身化为黑烟,千钧一发之间,顺着感应从一个小缝隙里钻出。 出来之后,才发现一只混混沌沌飘在虚空的不可名状之物,就在自己身下,黑黝黝如同山洞般的嘴巴产生了极大的吸力,使得天都一时间竟然不能从它口中逃出。 “我刚才竟然是被它吞进了肚子里了?奇怪,我怎么没有感应到这东西的气息?天上地下,所有生物都不能瞒得过我的感应,除非混沌死物……” “混沌!” 天都惊声大叫,浑身鳞甲立起,“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他一脸惊慌之色,身子猛然上冲,似乎是要逃跑,但混沌吸力大的出奇,便是想走也一时半会儿无法走脱。 此时杨显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一粒青色的种子似的东西从杨显指尖弹出,瞬间到了天都顶门。 天都大惊,虽然不知这飞来的种子是何物,但却一阵心惊肉跳,他脑袋一摇,顶门瞬间生出层层鳞甲,这鳞甲急速升高,在头顶形成蘑菇状的盾牌,想要将这青色种子顶住。 他这鳞甲每一片都不逊色与人族的神兵利器,如今几十层鳞甲相叠,天地间几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一击打破他的防御。 可这种子下落之时,这些鳞甲竟然毫无抵抗之力,“噗噗噗”如利刃穿纸,这种子瞬间便穿破了这些鳞甲盾牌,轻轻的飘落在天都的头顶。 天都一愣,他活了亿万年的岁月,却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怪事,感觉这种子落到头顶,清凉凉很是舒服,心道:“这是什么东西?” 忽然头顶剧痛,只觉得这种子落“地”生根,无数根须从中生出,只一瞬间便布满了自己的脑门,随后刺破顶门皮肤迅速往肉里生长。 此时站在他对面的杨显,气息暴涨,又强横了好几倍。 第二百二十六章移花接木 轰! 当这颗奇异的“种子”在天都头上生根发芽之时,度过第三次宗师大劫的杨显一身气息再次暴涨! 他之前虽然已经强横无匹,连成就大宗师的萧天绝也不遑多让,但因为气息内敛,周身混元如一,所以无人看出道行深浅,也就是在出手打断天都的独角之时,才显现出了他的厉害。 自从杨显与天都交手,浑身气息一直不曾散乱,也就在梅年生身死之时,他的气息才猛然混乱,但在回过神来之后,却又重新收敛。 可见他虽然怒火中烧,对天都生出无穷恨意,但一直不曾失去冷静,在这种至亲之人身死之后犹能保持冷静之人,光是想想就让人惊心。 天都一生所见过的生灵数不胜数,却也很少遇到向杨显这种性情之人,他嘴里虽然对杨显大为轻视,可在心中已经把杨显视为生平大敌。 而今杨显每过一劫,浑身气息就会暴涨,但片刻后就会平静下来,这种对体内真元的控制力令天都也感到惊心不已。 寻常一个人若是凭空多了十几倍的力量,别说与人交手,恐怕就连日常的行走坐卧都难以保持,可杨显连过三劫,每一次气息暴涨,都会在片刻之间收敛起来,一如往常,这等对自身真气的调理与掌控,简直是匪夷所思。 如果说杨显之前跟他相比,就好比蝼蚁与大象,如今三劫已过的杨显,已经变成了大象面前的一头猛虎,而这头猛虎的气息此时还在变大。 “吼!” 天都扬天嘶吼,见杨显如此变化,只觉得心惊肉跳。 他不敢怠慢,陡然身子猛然一扭,一声清响之后,他被混沌吸住的两条小腿陡然变细,就连整个身子也变得细长无比,随后身子陀螺一般急速旋转,瞬间脱离了混沌的大嘴。 但就在他逃脱混沌吸力之时,刚刚在他头上发芽的种子,根系已经急速蔓延开来,根须在一瞬间便将他上半身笼罩,一个个须子比丝线还要细,如同钻头一般破开天都的皮肤,向他体内生长。 有几根须子已经扎进了他的眼睛耳朵里,向他腹内扎入。 一颗青葱小树在他头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生长开来,地下根须触及之处,天都的皮肤都在瞬间失去光泽,犹如良田变为沙漠一般,天都的整个上半身都开始枯萎干瘪起来。 这天都本来就就是一个干枯黢黑的死人尸体一般的形状,此时被这颗树的根须触及之后,身子就更是显得枯干无比,外表皮肤倏然开裂,化为一股股飞灰。 “厉害,厉害!” 天都手掌伸到自己头顶,抓住这颗小树大力揪掉,一揪之下,把自己上半身的皮肉都揪了下来,一霎时,上半个身子都成了白骨森森的骨头架子,可下半个身子却是完好如初,此种景象诡异之极。 也就在天都手掌抓住这小树苗的一瞬间,整只手已经迅速干瘪了起来。 “这是什么种子?” 天都又惊又怒,手掌急忙挥动,将手中的小树苗扔向飞向自己的杨显。 见到这颗小树于此邪门,杨显也不敢接触,急忙闪身躲过。 “砰!” 空中飞行的树苗无数根须在空中张牙舞爪,形成一道绿光,瞬间撞到一座白色山峰的山顶,也就片刻之后,这树苗根须如龙如蚯,已经将整个山峰山顶布满,随后根须开始向山峰内部深入。 峰顶树苗眼看着快速长大,而下面的白色山峰却急速变小。 不过现场天都与杨显都无暇观看这种奇特的情景,两人此时已经战在了一起。 如今杨显的气息强横之极,虽然还比不上天都,但已经有了与他正面对敌之力,此时又加上无名剑气与金色火焰的牵制,又有半天空那颗天都口中的定海珠定住虚空,此时的杨显已经有了与天都的一战之力。 再加上此时还有萧天绝的帮忙,足堪一战。 轰! 杨显立身虚空,一拳轰出,虚空震荡,一种破碎世界打破天地的大意境陡然从他的拳法中流露出来,此正是儒门心拳印法。 这印法号称可破一切束缚,与杨显的翻天大印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在立意之上稍稍差了翻天印几分。 翻天印,翻天印,自从杨显在医家药山大道上“看”到了先祖与帝刑争天之景,就已经生出了翻天之念。 翻天,那就是把天都要掀翻,打破天地,重立世界! 这印诀打出之时,但凡印法所能笼罩之处,天地万物皆在掌控之中,而杨显就是印法之中的唯一主宰,无法无天,诸天无道!只有杨显才是一切的根本。 而这心拳印诀,则只有一个单纯的作用,那就是破! 破天! 破地! 破一切法! 破万般束缚! 破无上心魔! 这印诀非但能用于外,更能用于内,威力大的不可思议,便是当初创出这手印诀之人,即便是在理论上做到了完善,但在实际运用中却也无法做到最好。 但此时杨显一拳打出,若是当初创出这印诀之人,定然会轰然叫好自认不如。 这心拳印在杨显手中打出之时,已经到了尽善尽美的完美之境,可谓至矣尽矣,已达印法至境。 而这只是杨显第二次打出。 看到杨显这一拳如此了得,天都心中暗凛,“这人类小子不能留!这还每度过宗师大劫,便有如此厉害,真要他成就大宗师,还有谁人能制?此人劫云如此了得,引动的宗师劫云应该是五行之精,不然不会有如此伟力!” 他念头急转之下,身子猛然一晃,从腋下陡然生出六条手臂,连同原本的两条手臂,形成了八臂之像,这八条手臂同时结印,古怪的声音从他口中响起,一股原始苍茫的气息从他身上发出,八臂齐齐摇动,向着飞来的杨显盖来。 嗡! 八条手臂与杨显拳印相交,轰然一声巨响,天都三条手臂已经被杨显打断,另外几条胳膊也都受创,只有两根手臂完好。 便是胸口也被杨显打塌,一口黑血猛然喷出。 而杨显却被他打的整个身子扭曲变形,全身骨头尽皆爆碎,就连身子也差点被他打爆。 “嘿嘿,这点本领还想杀我?” 天都口中流血,看着飞到天空的杨显嘿嘿狞笑,“你也死罢!” 他两根完好无缺的手臂作势上击,萧天绝已经到了他的面前,“看斧!” 天都大怒,双臂挥动,结印前轰,只是一击,便将萧天绝再次打散为漫天火星。 便在此时,杨显在空中的身子猛然一震,本来属于他的气息竟然被他用了不知什么法子硬生生剥脱出来,急速扑向了天都,这气息无形物质,随心而动,天都根本来不及躲避,便已经被这股气息扑在他的身上。 而杨显此时却是身合虚空,气息全无,若不是肉眼可见,光凭神念感应,根本就无法感应到他的存在。 “气息而已,又不能伤人,这小子想要干什么?” 天都思绪未必,忽感心惊肉跳,头皮发麻,抬头看去,只见一点黄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头顶,还未触及顶皮,无边压力已至。 “噗”的一声,天都还来不及躲避,半截身子已经被压进了大地之中。 也就在此时,天都方才反应过来,“这杨显是想拿我来阻挡宗师大劫!” 第二二七章劫以五行 轰! 抵达天都头顶的黄光陡然爆散开来,形成一座小小的陆地,这块陆地上山川河流草木虫兽悉数具备,甚至上面还有日月悬浮,星宿列张。 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块大陆与杨显如今所在的大地极为类似。 这陆地虽小,但威力却大。 刚刚成型,便压塌虚空,震荡天地,还未下落,压力便已经使得方圆千里之地整个沦陷下去。 这黑山之地土质奇特,比生铁还硬三分,如今小块陆地悬空,单凭气息便使得大地陆沉,连杨显都看的心惊肉跳。 “我这这经历的到底是什么天人大劫?” 他被天都打的不成人形,全身都差点爆开,但只是缓上一口气的功夫,便已经恢复过来。 天下间若论气脉悠长,同境界功力之深,除他之外,不做第二人之想。 眼看着面前悬空陆地缓缓下压,而天都仰天嘶吼竟不能躲,杨显眼角直跳,“以此人的本领都难以招架,我一个新晋宗师怎么能招架得了?我这个天劫强的太过没道理!” 他儒门中人最擅易经八卦天地五行,早在第一劫出现之时就对自己的大劫有了几分猜测,待到二劫三劫接连生出,他已经可以确定,自己这次大劫当是与五行相对应,之前第一劫是金煞之气,第二劫是万水之精,第三劫却是生机之种,这第四劫便是眼前的厚德之土。 天下间若论厚重,当属大地为最。 天地开辟,重浊之气下沉为地,轻灵之气上升为天,地大物博,厚德载物,沉凝厚重,天下无有比者。 此时这块陆地虚空下压,当真如同一整块大陆下沉一般,别说是身临其境的天都,就连不远处的杨显与萧天绝,都感到心灵震颤,精神为之一滞。 “杨显小儿,安敢如此!” 被厚土压顶,天都接连咆哮,几次欲要抽身而走,却犹如泥潭深陷,终是不能逃脱。 黄光闪动,这厚土悬陆已经到了天都顶门。 天都无奈,只得举起双臂上托,想要将这块陆地托住,但这块小小的陆地,那是三界厚德之气所化,别说是他,就连帝刑,火凤也不可能托的住,甚至这小小的陆地若是出现在天界,整个天界也承受不起。 “咔嚓嚓”一声轻响,天都两条胳膊已经被这悬陆压的爆碎开来,随后便是脑袋、胸腔、胯骨、双腿一一粉碎,一声轻哼之后已经被压在了陆地之下。 这悬空陆地即便是不大,但也有十里方圆,此时将天都压在地下之后并不停歇,竟然继续扩张,本来千里之地已经被压成了深坑,但此时它落在坑中片刻后便将巨坑填满。 万丈黑山万里之地尽皆是黑土,此时却多了一块黄土地。 这黄土将大坑填满之后本来还在上升,几个呼吸间已经拱起了百米山头,可山下忽然震荡传来,震的巨山不住晃动,黄土簌簌下落,这黄土高山便无法成行。 便在此时,黄土小山之上黄光一闪,犹如闪电,随后巨大的轰鸣声山底传出,如同打雷一般。 天都凄厉沉闷的大叫声从地底传出,“土气竟然也能化为雷霆?这是什么雷法?杨显,你到底修炼的什么功法,招来这么厉害的大劫!” 此时萧天绝已经到了杨显身边,“杨兄,你这天劫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的天人大劫竟然能引动五行精气化为大劫的。我都觉得我之前的雷山雷河都已经够刺激的了,跟你一比,我还是差的远呐!” 杨显轻声道:“这劫太过巨大,很不正常,好像是冥冥之中有意志故意要灭掉我一般,要不是有这黑山天都做挡箭牌,这劫数将更加难度!” 他在说话间,浑身气息又是猛然暴涨了一大截,震的虚空生波,把萧天绝震出了百里开外。 萧天绝接在空中接连翻了几个筋斗才止住后退只势,身子一闪重又飞到杨显面前,一脸震惊之色,“杨兄,你好厉害!此时便是一百个大宗师也未必能比得了你!” 杨显道:“再厉害又有何用?不成无上,终究蝼蚁!” 他说到这里,看向萧天绝,“萧兄,我还有一劫未过,如无意外,当为火劫。你现在虽然度过大劫成为了武道大宗师,但周天有损,不曾圆满,需要火精相助才行。刚才你吸收了一朵金色火焰,功力大进,比我却还差了不少。一会儿我这里火劫降临,你能不能吞下?” 萧天绝在与天都争斗之时,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的不足,他虽然手持神兵巨斧,但却不是天都一招之敌,即便是吸收了飞来的一朵金色火焰,但依旧不能与天都抗衡,每次都是被天都一拳打爆,或者打飞,根本就撑不到第二招。 反观杨显,每次出手,非但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就连出手的威力也是惊人之极,每一次与天都交手,都能将天都打成重伤,比萧天绝强了百倍不止。 萧天绝一生极为好强自负,站在人群当中,向来是万众瞩目,但在今天这黑山战场之上,除了一开始出了点风头之外,剩下的就是被天都随手打成火星的份儿。 这让心高气傲的他憋屈非常,如何能受得了? 如今听杨显如此说,顿时眼睛一亮,“我是火云之躯,什么火吞不下?” 杨显道:“那就好!” 他一语未毕,忽然双手掐印,下一刻一点火星从他头顶倏然显现,被他双手大印束缚在半空之中,“萧兄,接着!” 杨显双手一抖,空中这点火星从他手掌迅速飞出,奔向萧天绝面门。 萧天绝又是兴奋又是恐惧,杨显的刚才的几个大劫他全都看在眼里,自忖每一道劫云自己都接不住,真要硬接,那就是身死道灭的下场。 可是火劫却不一样,他本身为了活命,就在九阳火界转化为烈火之躯,之后得蒙杨显传法,又经过与贺天行、帝刑化身的大战,整个人都已经成了一团火气。 如今又在这黑山战场度过天人大劫,一跃成为了武道大宗师,身化火云聚散无常,早就成了一团烈火,杨显别的大劫他不敢触及,但火劫对他乃是无上补品,却令他不得不动心。 此时见杨显将火星弹向自己,萧天绝陡然一声厉啸,身子轰然爆开,下一刻已经化身为一口火炉,悬浮虚空缓缓转动,炉口大开,将这颗火星吸入炉内。 轰! 这火星刚刚入炉,便爆发出无穷威力,将萧天绝化身的火炉撑得四分五裂,化为一片悬空火海。 火烧火,烧的漫天红透。 ps:这段时间准备把前面的章节改一下,把秦守这个形象全方面包装一下,去掉不合适的地方,不然没人来看这本书。56 第二二八章无尽火海,炼我长矛 轰! 轰! 轰! 漫天火云在空中熊熊燃烧,烧的虚空坍塌,发出隆隆巨响,这空中火云范围极大,将不远处的万丈黑山的山头也包裹其中,由此将黑山的山头整个烧红,远远望去,犹如一个巨大的黑色火炬。 这黑山被烈火灼烧,竟然如同活物一般不住抖动,发出尖锐的轰鸣声, 杨显感应到空中属于萧天绝的气息虽然若有若无,但却一直存在,而且还一丝丝强大了起来,看来自己这烈火天劫,萧天绝倒也勉强承受的起。 见萧天绝无恙,杨显不再多加关注,缓缓走到黄土天劫形成的土山附近。 此时这座土山仍在不住晃动,地下雷声滚滚,天都的嚎叫声不绝于耳。 杨显欲要对山下的天都出手,但此时隔山而打,多有不便,况且这厚土大劫威力强劲,实不亚于自己的全力出手。 而且他此时手无兵刃,即便是天都站在他面前不还手,他也很难能将天都打死。 他也就是在第一次对天都出手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打断了他的顶门独角,之后再出手与他交战,其实都是借了天劫之力,若无天劫,能否伤得了天都,这都是个问题。 如今天都被厚土天劫压在地下,只要土劫不消,这天都就很难从地下跑出来,倒不如养精蓄锐,等待天都出土现身之时再给他奋力一击。 只是此时手中无有兵器,单凭手印剑气,杀伤力实在有限,正发愁时,不经意扫视四周,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咦?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之前被他打断的天都额头上的白色独角,本来屹立在黑色土地之上形成了一座倒插在黑地上的白色山峰,但此时这山峰顶上却多了一株参天大树,这大树根须扎进山峰之内,不断汲取山峰中的养分,使得这白色山峰越来越小,但光泽却是越来越亮,似乎里面的杂质尽数被大树吸取只剩下最为精华的一点本源,而顶上的大树却是越来越大。 本来树小而山大,此时却成了树大而山小,若是离远了望去,恰如插在大地上的一柄长矛。 杨显看了一眼稍一思忖方才醒悟过来,这绿树不是别的,正是自己刚才所引发的青木之劫,没想到被天都扔出之后,它竟然不曾消失,反而寄居在天都的白色独角之上,成了一个奇异的生命体,气息变得越来越强大。 杨显看到这里,心中一动,身子闪动间已经到了这白色山峰下面,他手扶山峰看向不远处仍在虚空中燃烧的熊熊天火,长声笑道:“萧兄,这么大的火气不要浪费了,你干脆为我炼制一件兵器罢!” 他在说话之时,身上气息又是暴涨几倍,有萧天绝替他接下这天火大劫,杨显这第五天劫也已经度了过去。 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变化,杨显一声长啸,身子陡然涨大,瞬间已经有万丈高下,个头堪比黑山。 此时五行大劫已过,天地间已经多了一个大宗师。 他伸手轻轻一抓,便将身边的青木大劫与天都独角结合在一起的奇诡事物从地上拔出,随后猛然扔出,“萧兄,帮我炼制一下,顺便去去你的火气!” 轰! 地面上黑色土块轰然爆散开来。 一座大山,还有盘踞在大山山顶比大山还要高大的一株大树,陡然腾空而起,飞向了虚空中的无尽火海。 “开什么玩笑!” 正在鼓足精神同化天火大劫的萧天绝见状吃了一惊,轰隆隆的大声叫道:“这么大的东西,想要炼成什么?” 杨显道:“矛!” 萧天绝道:“好,我试试!” 白色独角与参天大树飞到火海之中时,虚空火海轰然一震,差点被这大山一般东西压散。 “这玩意儿好重!” 萧天绝怪叫道:“杨兄,这不是天都这家伙额头上的独角么?还有这株大树,怎么这么熟悉?嚯,这是青木生机种演化的东西啊,怎么还没消散?” 五行之中,木生火,火克金,这青木巨树刚与火海一接触,整个火海之中火焰登时增大了一倍还多,萧天绝惊喜交加的声音从中响起,“妙极,妙极!舒爽,舒爽!” 漫天火海威势陡增数倍,火焰中的万丈黑山被烧的不断发出鬼哭狼嚎之声,竟然渐渐往地底下沉,真的犹如活物一般。 而在这火焰燃烧之时,火海中的参天巨树与白色独角也开始慢慢发生了变化。 白色独角越来越亮,而青色巨树的枝叶却开始慢慢回缩,形成了光秃秃的一根直杆,颜色也由绿色开始向淡黄色转变,青色的电光不断在树干上闪现,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 整座青白交接的诡异大山,在烈火焚烧之下,开始慢慢变小,但一股子宏大威严的气息却慢慢从火焰中升腾出来。 此时天都在地底的大叫声不断传来。 “杨显小儿,你竟敢如此!我的独角你也敢炼?” 在他说话之时,先前厚土劫云形成的黄土高山不住震荡,簌簌黄土形成漫天烟尘。 天都的声音显得气急败坏,“待我破开这厚土大劫,非得灭掉亿万人族,以消我今日之辱!” 杨显对他的吼叫充耳不闻,独坐虚空一动不动。 此种情形持续了不知多长时间,在地底天都的挣扎咆哮声中,厚土形成的山丘慢慢变得松散起来,山头不断变低,天都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亮。 与此同时,在虚空火海中的青树与独角也已经缓缓成型,丝丝电光与宏大威严之气从中发出。 “轰!” 黄土山丘轰然爆散开来,,天都黑黢黢的身子从滚滚烟尘中冲天而起,“杨显小儿,受死!” 也就在这时,虚空火海中霹雳一声响,漫天火气倏然聚拢,萧天绝的身形重新出现在虚空之中,一道闪电从他身边飞出,瞬间到了杨显面前。 一直独坐虚空一动不动的杨显霍然睁眼,手一伸,飞来的闪电已经到了他的手中,仔细看去,却是一杆长矛。 杨显手持长矛在虚空之中缓缓站起,矛尖一寸寸上抬,每上抬一寸,天地间便发出一声大震,地底不住晃动,就连天上的太阳似乎也在随着晃动,本来定在空中的一枚一动不动的圆月明珠,此时也发出嗡嗡响动。 片刻后,无论是一直在漂浮在空中的剑气,还是悬浮不动的一朵金色火焰,亦或是悬挂半天空的圆月明珠,全都无声无息的消失。 正在扑向杨显的天都,见此情景脸上大变,“你……” “噗!” 一道闪电亮起,他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急速消失在杨显面前,随后轰然一声响,他整个身子出现在了黑山山壁,一根长矛已经将他脑袋洞穿,将他钉在了黑山之上。56 第二二九章杨门主、大宗师 “轰!” 直到天都整个身子钉在了黑山山壁之上,巨大的轰鸣声方才猛然响起,整座黑山都在颤动,萧天绝手持巨斧陡然出现在天都面前,“着!” “噗!” 天都躲闪不及,一条大腿已经被萧天绝一斧砍下,黑血喷涌如泉。 萧天绝还待再砍一斧,天都整个身子忽然变成了一摊黑血,瞬间渗入身后的黑山山体之内,连他被砍下的断腿也在同时化为血水渗入了山体内,只有脑袋被杨显长矛钉住不能变化,兀自留在山壁之上。 即便只剩下一颗头颅在外,天都依旧能开口说话,“杨显,你以我独角伤我,胜之不武!你若真是大丈夫,咱们不用兵器再战一场!” 原来这天都种族奇特,他周身俱都阴寒邪恶,可偏偏额头生出的独角却是至阳至刚之物,所谓阴极阳生,因为他体内至阴至邪,反倒使得体内的一点精阳之气化为至阳至刚的一根独角。 这独角有无上妙用,可破天下至阴至邪之物,因为太过特殊,因此反倒成了天都最为厉害的武器。 不过这独角随着天都生长了亿万年,渐渐的生出了灵性,竟然开始厌恶起自己的本体的肮脏来,时刻都想要从天都的额头逃走。 这种情形简直颠覆了正常人的理解,就如同一个人的手脚忽然生出了灵智,成了会思考的生命体,而且他们还时刻想要从躯体上分开一般。 对于这种情形,天都也是无可奈何。 就好比一个人的手臂四肢想要脱离身体远走高飞,即便知道它们有了神智,那也不可能一刀将它们砍断。 其实正常的生灵根本就不会产生这种情况,即便是大宗师的鲜血化身也不可能产生与本体撕裂的意志,唯独天都是个特殊情况。 他的独角与躯体本就是一个极端,又加上这独角紧挨大脑,难免会偶尔接触到天都的思绪碎片,久而久之,一万年后终于产生了一点灵智。 这点灵智只是一点模糊的思维片段,并不能思考,但无论何物,一旦有了思维便会产生本能,这独角那是至阳至刚之体,如何能够与至阴至邪的本体相容? 因此天然的就与本体排斥,平素还显现不出,直到杨显以天帝金符配合翻天大印打向天都额头之时,这枚独角便趁机脱离了本体。 要不然以这独角的坚固程度,杨显如何能一拳打断? 如今这独角与青木之精被一起炼制成为一根长矛,至阳至刚的特性再加上青木大劫的无穷生机,天然的便形成了一片炼魔力场,正是天下诸邪的克星,威力实在是大的不可思议。 这才能被杨显奋力一击,洞穿天都的额头,将他钉在原地无法挣脱, 眼见天都不服,杨显虚空迈步,缓缓走到天都头颅面前,伸手握住长矛矛尾,在天都睁大的双目中猛然一抖。 轰! 万丈黑山轰然大震,几乎要整个跳了起来,天都被长矛穿过的头颅瞬间爆散成一团飞灰。 杨显收矛在手,站立在黑山山脚静静感应了一番,轻声道:“萧兄,你能否炼化这座黑山?” 萧天绝摇头道:“无法炼化!我刚才借着火劫之力,勉强能将黑山山头烧红,要想将整座黑山炼化,我没有这个本领!” 杨显道:“那我来试试!” 他陡然一声长啸,身子倏然涨大,待到与黑山齐平之时,当下双手抱住黑山奋力上拔,如同拔萝卜一般。 轰!轰!轰! 黑山被他一拔之下,不住摇动,山头之上浓烟滚滚,巨大的恶臭之气充斥了整个天空。 即便杨显诸邪不侵,此时感到臭不可闻,旁边的萧天绝更是连声怪叫,身上冒气腾腾火焰,不住焚烧虚空,“好臭!好臭!杨兄,这黑山怎么跟放屁虫似的?简直臭的难以忍受!” 杨显并不答话,接连发力,抓着黑山不住摇动,就在黑山摇晃之际,“嘭嘭嘭”地下一阵闷响,随后如同鞭炮一般向四面八方延展而去,整个地面都摇晃起来,渐渐的这种摇晃力度越来越大,人站在大地之上,犹如身在波涛之内。 于此同时,这黑山上空的天幕也在摇动,天空破碎成一块块奇异的碎片,天火雷霆开始从裂缝中出现,同时又有无数道瀑布从边缘的裂缝处向人间飘洒,落在半空之中,形成一片大海,随后这大海向地面猛然压下。 “杨显!” 天都的声音从地底传来,“我这圣山,上连九天,下抵九幽,是天地根!你若毁了黑山,也就是毁了天柱!到时候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天火炼世,水漫三山,恐怕天下生灵,将要死伤殆尽。这无穷罪孽,将会尽数加你一人身上,你经受的起么?” 杨显面无表情,依旧拔山不停,淡淡道:“便是毁了这方世界,我也要将你杀死,为我老师报仇!” “疯子!疯子!” 天都凄厉大叫,“难道你就因为你老师一人毁掉整个世界?” 杨显道:“不然还能如何?我说要杀你,便要杀你,其它的事情,也顾不得了!” 天都大怒,“我大不了钻入地心,引爆地心岩浆,我倒是看看,毁掉这个世界,咱们谁能活下来!” 杨显充耳不闻,忽然身子顿住,紧接着长矛陡然出现在他的手中,瞬间插向黑山山底。 一道凄厉的大叫从地底传出,随后寂然无声,整座黑山诡异的安静下来。 杨显还待出手,忽然刚才消失的金色火焰与明月般的明珠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男一女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 女声悦耳动听,正是从金色火焰中发出,“儒门门主,你不能杀他!杀了他,整个世界的根基将不复存在。此人来历惊人,与世界本源相关,杀他便是灭天地,如果不能将此人气息与这个世界完全隔绝,那么就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万族将有无穷大祸。” 明月珠中传来的声音清朗有力,乃是男声,“杨门主暂且息怒,这不死老怪关系重大,杀不得!也杀不死,反而徒惹祸端。” 便在此时,一只巨大的眼睛从九天之上猛然睁开,“是谁在下界乱天动地夸耀神通……” “砰!” 杨显一拳挥出,这颗巨眼当即被他打爆,惨嚎声在天界响起,但瞬间消失,一道血色瀑布从天幕落下,形成万里血云,继而血雨如注,将黑山染红。 第二百三十章天地翻覆 一拳打爆天界神人的眼睛之后,杨显继续看向眼前的黑山,手中长矛之上青光流转,震动虚空。 矛尖在他运力之下,变得越来越亮,照耀了大半个天空,随后光芒消失,这根长矛已经捅刺入了黑山山底。 轰! 巨大的地面波浪般起伏,山底天都凄厉的惨嚎声响彻万里方圆,“啊啊啊,杨显小儿,若不是我有伤在身,你岂能如此伤我?” 杨显充耳不闻,将长矛收起,忽然双手结印,虚虚上托,“咄!” 嗡! 这黑山万里方圆土地连同环绕黑山流动的黑水河在内,全都晃动起来,一道道巨大的裂缝在地表显现,一整块大陆发出巨大的响声,迅速抬升,连同黑山也随之悬空。 覆地印! 这是杨显自翻天印之后,再次创出的斗战印诀。 翻天覆地,翻天覆地,既然有了翻天印,如何能缺少覆地印? 此印一出,笼盖四野,万里方圆之地尽数被他从大陆之上剥夺开来,随后急速升空,露出一座天坑以及千丈地底的滚滚岩浆火焰。 天都的惊吼声大作,“杨显……你!” 轰隆! 整个大地飞到半空中之后,陡然翻转,急速下沉,瞬间已经将天坑填满,岩浆喷洒出来,直射天际,滚滚浓烟从中生出,场面惊天动地。 九天之上被杨显打爆眼睛的天神再次撕开天幕,气冲冲的手持兵刃准备下界征讨,忽然看到杨显覆地印发威,吓的一声怪叫,急忙藏身缩头,迅速将天幕合拢,再也不敢兴起报仇之念。 一大块陆地翻转落地之后,整个地面轰隆隆响成一片,良久方息。 待到尘埃落定之后,渐渐显现出杨显的身影来。 此时的他长矛在手,斜斜伸出,矛尖上挑了一个人,仔细看去,正是天都。 杨显手中长矛散发着青白色的光芒,矛尖直直穿过天都的胸膛从后心露了出来,将天都横挑在半空之中。 “杨显!你敢杀我?” 天都嘶声吼叫,身子在矛尖处不住扭动,但怎么也无法挣脱长矛的穿刺,挣扎不已,大声吼叫。 杨显面无表情的看着天都,一语不发,也不说话,但是长矛矛尖上白色的光芒越来越盛,照耀在天都身上,发出“嗤嗤”响声,黑烟滚滚冒出。 盘旋在杨显身周的金色火焰与头顶的明月珠,见此情形同时光芒大炽,金焰只中女子的声音颇有点焦急,“杨门主,不要鲁莽!” 明月珠中的男子声音也颇为紧张,“杨显,不要杀他!” 但当此之时,所谓身怀利刃杀心自起,面对这个人害死自己老师的怪物,即便杨显素来冷静,此时也难以压制自己的杀心。 在长矛矛尖亮到了极限之时,杨显手中长矛猛然一抖! “噗!” 被穿在长矛之上不住嘶吼的天都,脸上露出极大的惊诧恐惧之色,但这种神情刚刚露出,整个身子便被一片白光淹没,瞬间化为虚无。 旁边的萧天绝此时也已经看明白了怎么回事,见天都被杨显一矛抖成虚无,吓的身子一哆嗦,“杨兄,你真杀了他?” 轰! 还不待杨显回答,天地间忽然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似乎冥冥之中缺少了一些维持世界平衡的东西,于是整个运行的世界,都难以支撑的摇晃起来。 一霎时,万丈黑山所在的陆地开始下沉,而天幕之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苍天忽然多了一道口子,天河之水倒泄开来,向人间砸来。 如今已到黑夜,天空群星忽然齐齐向着西北方向滑落,只是片刻间已经变得密密麻麻,天象由此大变。 天倾西北,地陷东南! 在天都化为虚无之后,不远处的万丈黑山也变得极不稳定起来,一会儿涨大,一会儿缩小,如同一颗巨大的心脏一般,不断跳动。 萧天绝见此天象,大惊失色,“杨兄,你真的要灭世么?” 杨显定定站立当场,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般,萧天绝的话充耳不闻。 眼看天幕群星不断向一侧滑落,天河之水在天空形成了巨大无匹的瀑布直直向地面砸来,萧天绝紧张无比,颤声道:“这天都果然杀不得!杨兄,你闯了大祸了!” 旁边的金色火焰也明月珠中同时传来一声叹息,在原地瞬间消失。 眼看天幕之上群星互相撞击,天河之水倒灌人间之时,一只手掌忽然出现在半天空中。 这只手掌奇大无比,占据了视野中的半边天空,发出青紫色的淡淡光芒,这只手掌平平伸出,在天幕之上轻轻一抹,刚刚还滑落撞击的群星齐齐大放光芒,闪烁了几下之后,竟而全都飞回了原位。 这只巨手又拉住倾斜的天幕轻轻一抖,如抖包袱皮一般,半边天幕瞬间起了层层褶皱,片刻间重新恢复了穹庐之形,不再像黑山所在之地倾斜。 就在这只巨手抖动天幕之时,杨显面前的万丈黑山忽然停止了跳动,整个山体迅速拔高,竟然开始恢复原来的大小,紧接着一座座悬空巨城竟然也一一浮现,初始如同幻影,但片刻后已经变得凝实起来,九座悬空巨城生出之后,巨大的铁索如同一根根触须般在空中不住蜿蜒游动,片刻后就已经连成一体,随后围着黑山山头缓缓转动。 整个黑山竟然回复到了大战之前的模样。 萧天绝看的目瞪口呆,“这……这是什么神通?” 就在此时,九天之上有隆隆巨响传来:“火凤,龙祖,你们杀天都?想要灭世么?” 这声音无远弗届,笼罩三界,但有生灵处,尽皆明白其意。 萧天绝在九阳火界曾经听到过这个声音,现在再次听到之后,一股凉气直冲顶门,“帝刑!这是帝刑的声音!” 他手中巨斧在这道声音响起之时就不住颤动,要不是萧天绝努力压制,怕是早就破空而去,飞到天界杀敌。 就在帝刑说话之时,一朵火云,一团水汽齐齐往天空飞去,在整个天幕划出了两道长长的痕迹,似乎是在表达什么意思。 天穹之上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方才缓缓道:“好!只要您们不杀天都,我就不插手人间事务!” 自此天界不再有声音传来。 杨显手扶长矛举首望天,忽然叹了一口气,“我们都不如他!” 第二百三十一章准备 “只手擎天,摆弄星辰,这才是一界之主的气象!” 杨显站在黑山脚下仰望长空,手中长矛渐渐缩小,与此同时,被天都踹了一脚的混沌也急速变小,飞到了杨显身边,重新扣在了杨显腰带之上,成了一个小袋子,被杨显将长矛扔了进去。 萧天绝抬头望天,斗志昂扬,“果然是他!果然厉害!果然不愧是将我人祖打出天界的无上存在!” 他身上烟气已经不复存在,杨显的天火大劫已经尽数被他吸收炼化,此时精神状态出奇的好。 他感叹了几句,扭头对杨显道:“我既然已经得了人祖的兵器,那就算是接了他与帝刑之间的恩怨,我人族与帝刑的万古大仇早晚要报,我今日大劫已过,正适合去天界打探一下情况,杨兄,大地之上诸事繁多,还得要你主持大局才行,反正日后你必定伐天,不如我先为你做个先锋罢!” 不待杨显回答,他手中大斧当空一划,虚空骤然裂开了一道口子,萧天绝一声长啸,迈步进入其中,“杨兄,我的家人就拜托你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子已经消失在裂缝之中,随后裂缝倏然合拢,空间恢复正常。 “萧兄……” 杨显伸手欲要拦截,但萧天绝人已经消失,已然难以叫回。 杨显叹了口气,他知道萧天绝的意思,自己现在有帝刑大敌在天,有黑山大敌在地,又有妖魔在大周国内兴风作浪,还有诸子百家掌门身死之局,留给自己的实在是一个烂的不能再烂的烂摊子,想要收拾山河,就要花费偌大的精力,在天下不能安定之前,那是决计不能不顾一切的向天界出手。 而萧天绝却是无有顾虑,他本就是一个独行客,流浪火界这么多年,家人朋友早就断了联系,唯一的牵挂就是弟弟妹妹,可如今弟弟萧天动与妹妹萧轻语都已经身在魔门,又有杨显护佑,自然不用他的担心。 所谓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杨显此时不方便,萧天绝自然要代为行动,一是要做先锋打探一下帝刑的实力,另一个则是要在天界扎下根基,以方便郭大路以后的行动。以后真要是有什么危险,也是他先来面对,也能为杨显打探出很多有用的消息,不至于使得杨显对天界一无所知。 “以萧兄的本领,除了帝刑之外,天界基本上不会有能伤害他的人,只要他小心一点,性命应当无忧。” 萧天绝的功法是杨显传的,虽然他是赤火之躯,难免失之单一,但威力在同境界之中当为第二,而且他又吸收了南方天凤的火焰与杨显的赤火劫,但只是在用火方面,杨显也比不过他。 他此时刚刚成就大宗师,只要再给他点时间来修炼,他与普通大宗师之间的战力将会越拉越大,除非帝刑亲自出手,天界就没人能伤害的了他。即便是帝刑出手,打伤他容易,打杀他却也不是一招半式能解决的事情。 基于这种原因,杨显对萧天绝的安危倒是不怎么担心,只不过萧天绝想要上天为自己分担压力的行为,这倒是令杨显颇为感动。 人生难得一知己,有萧天绝这么一个好友,当真是生平幸事。 站在黑山脚下静静站了良久,杨显这才叹了口气,转身看向面前的万丈黑山,“天都,我暂且饶你一命,但只要你再敢向人族兴兵,我必然再次出手,将你打残!” 这一次梅年生等人讨伐黑山,可谓是一败涂地,若是没有杨显与萧天绝凭空出现,这结果将会更惨。 而杨显与萧天绝若是没有高人相助,根本就破不了天都的防御,由此可见他与这些高人相比,实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想到这些人对自己的帮助,杨显对着东、南以及东南方位躬身施礼,“感谢三位前辈出手相助,杨显感激不尽,日后定当上门亲自拜谢!” 在他躬身行礼之时,无论是东海还是南荒疑惑是东南群山,都是齐齐震动,似乎这几个方位的天地众生都难以消受杨显这躬身一礼。 东海巨浪滔天,南荒天树摇动,东南群山更是轰轰作响,齐齐后仰。 惊咦声从几个方向同时传出,“杨门主好大的气势!” 南方一道女声轻轻道:“杨显,如今天下大乱,百废待兴,你是当今儒门门主,这平天下的事情只能由你来做。可你刚才妄动无名,为了报仇,连天下百姓也不顾,就在打残天都之时,你可知道在中原地区有多少人族百姓因为天地剧变而丧生?你老师给你取了个表字,叫做慎行,要你慎思慎行,可你做到了么?就为你一己之私,害死了无数苍生,你这个儒门门主比妖魔还要厉害三分!” 东海之上也有男子大声说道:“杨门主,凡事切不要意气用事,你是红尘教门,根在红尘,还是以天下百姓为重啊!” 又有东南方向有一道轻幽幽的声音传来,“杨显,收了脾气罢!你这样,如何能让梅年生瞑目?” 杨显默然良久,方才淡淡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他虽然一直喊梅年生为师父,但两人实则如同父子,杨显六岁家破人亡,被梅年生教诲多年,两人的感情比一般的父子之情还要浓厚的多。 他刚才为梅年生报仇之际来不及多想,此时大战方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句话刚刚出口,紧绷的心神便再也绷不住,双泪滚滚,忍不住伏地痛哭。 师父,终究是死了! 远方三人同时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一时间万里方圆,一片静寂,只有杨显一人的哭声在天地间回响,情形凄凉无比。 直到多年以后,今日之事依旧被杨显记得清清楚楚。 杨显一直在这黑山附近哭了整整一天,到了次日红日东升之际,方才站起身来,开始收拾战场上的东西。 这次九宗十三派八十一门中的大宗师们,都是拿着镇教神兵来讨伐黑山,此时他们被天都踩死之后,神兵也略有受损,已经不能自动飞回原来的门派,这些神兵杨显只能先收起来,待到返回中原之后,再一一交给他们各自的门派。 将一切都收拾干净之后,杨显起身向不死天关缓缓走去。 他这返回中原将有三件事要做。 一是扫平天下,制止战乱。 二是镇压大地,从万族抽兵。 第三,报仇! 报教门之仇,报杀师之仇,报杀祖之仇! 第二百三十二章开门吧 黑色的坚硬如铁的地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缝,有些裂缝从万丈黑山脚下一直绵延到黑水河边,形成了巨大的沟壑。 黑水河水便顺着这些沟壑缓缓流向黑山,河水中残缺不全的尸体,以及惊惶乱叫的鱼头怪们,也都顺着河水向黑山靠近。 杨显沿着沟壑缓缓前行,他每踏一步,沟壑中便会有一大批鱼头怪爆散成一团血雾,从黑山到黑水河边相距千里之遥,光是刚才大战形成的沟壑都有几十条,或大或小或长或短,或宽或窄,但只要是与黑水河相通,其中随着河水涌来的的鱼怪都会随着杨显脚步的交替而爆散出一团团血雾。 “吱吱吱!” 裂缝中的鱼怪惊惶的大叫,纷纷倒退回游,准备返回黑水河中,但杨显的脚步看着缓慢,实则快捷无比,片刻间便已经走出十几里地,沿途一股股血色烟花爆散开来,犹如迎接返回的王者。 待到他走到黑水河边之时,环绕不死黑山,宽有几百里的黑水大河掀起滔天巨浪,无数鱼怪吱吱乱叫,无头苍蝇一般东跑西窜,有的拼命往河底下沉,有的却是往河岸跑去,更多的却是在河中急速游动,乱叫乱吼。 这些鱼怪也有着不凡的智慧,如今见杨显走来,都感到了大难临头,灭顶之灾就在顷刻,全都吓的不知所措。 “砰砰砰!” 在这些鱼头怪物的凄厉大叫声中,整个黑水河中的鱼头怪接二连三的爆散开来,以杨显为起点,犹如鞭炮一般,向大河两边急速蔓延,片刻后已经沿着环形黑河走了一圈,随后滔天巨浪忽然消失,整个黑水河诡异的平静下来,只不过此时河中的黑水已经成红褐色,腥臭四溢,闻之欲呕。 杨显见此,皱了皱眉头,手指搓动,一点火星从指尖发出,轻飘飘的落在了河水之中。 轰! 这点火星遇水便着,似乎这黑水河中的河水是燃油而不是水,在火星触及河面之后,一大蓬火焰在河面急速蔓延,火焰熊熊,在河面上形成一面火墙,这火墙越来越长,顺着河道绵延万里,一直向前延伸,空中的臭气在这火焰的焚烧之下尽数消失。 待到杨显跨过黑河之后,河面上的冲天大火依旧沿着河面蔓延。 不死天关之上,一名红发将军七窍流血的站在城垛后面,手握长枪呆呆望着不死黑山所在的方位,在他身后的墙垛旁还贴着一名白衣女子,白衣女子面色苍白,胸膛不住起伏,手中长剑柱地,身子摇摇欲坠。 而在他们两人身侧不远处,趴伏这一个个巨大的鱼头怪物,这些鱼头怪比黑水河中的鱼头怪可要大多了,青紫色的身躯透着金属的光泽,光是一个巨兽庞大的身体,就足以将整个城墙上面的空间塞满。 这些巨兽虽然全都已经死掉,但他们身上的气息依旧十分恐怖,寻常武者根本就不能靠近他们的身体,城墙之上幸存的兵士不得不远离这些巨兽,退到百丈之外。 其实整个不死天关此时已经坍塌了上百里地,特别是直面黑山的这一段城墙已经全都塌陷,即便城墙有着符文的加持,但是也经受不住远处那场大战的余波。 梅年生那些大宗师与黑山之战也还好说,但杨显、萧天绝与天都之间的战斗实在是太过惊人,那真是天崩地裂,差点把整个世界都打成混沌。 不死天关虽然坚实,但在这场大战面前也只有坍塌的份儿,这还是隔着黑水河有几千里地,而黑水河距离黑山又有几千里地,如此相隔万里,这天关依旧被大战余波震塌,可见杨显与天都的大战是如何的惊人。 这场大战下来,无论是天关上人族士兵,还是进攻天关的鱼头怪,基本上全都被震死。 人族士兵相对还好一点,因为城墙之内还有可以躲避的墙洞,能稍稍弱化一下远处的冲击力,而完全暴露在外面的鱼头怪们除了几个身躯巨大的头目外,其余全部死掉。 而侥幸活下的鱼头怪也差不多都受了重创,被白衣女子与红发将军悉数杀死。 如今面对黑山的不死天关,也就城楼这一段还算是保存完整,那还是因为天关匾额上的几个大字起的作用,这个匾额那是儒门老祖老丘亲自书写,威力自然非同一般,有这匾额加持,因此十几里长短的城门楼子这一段城墙并没有被巨力震塌。 当杨显在黑山山脚伏地痛哭之时,不死天关之上幸存的兵士全都听的一清二楚,大家虽然都看不见,但却都站立起来,眼望北方,一脸戚戚。 虽然大家都看不清这哭泣之人是谁,但结合如今安静的情形,自然能判断出这哭泣之人定然是人族无疑。 若是黑山不死族获胜的话,那他么只会大举进攻,而绝不会有哭泣的举动。 无论是鱼头怪物还是从黑山上出来的巨人,都没有感情可言,绝不会哭泣伤心。 自从杨显哭声响起之时,城头上红发将军与白衣女子就开始观望,现在看到一道火线从黑水河中熊熊燃烧,两人都知道这大战之后幸存下来人,开始回返了。 “前辈,他过来了!” 红发将军手握长枪,声音有些发颤,“就他一个人!” 白衣女子此时虚弱之极,满头黑发眼看着根根变白,脸上也起了褶皱;她本是美艳无双的一名天仙丽人,如今却难以挽回的快速衰老。 “我已经看不清了!” 白衣女子声音沙哑而老迈,“武超凡,这走过来的真的就只有一个人么?” 红发将军点头道:“确实就他一个人,他现在已经跨过黑水河了!” 白衣女子心中大恸,身子摇摇欲坠,“我们这次讨伐黑山,可是来了一百多位道友啊!难道就只剩下一个人存活?” 她双目落泪,快速问道:“这人是谁,你看得清么?可是梅年生老先生?” 红发将军摇头道:“不是梅老先生!是一个一声兽皮装扮的年轻人,好像就是刚才那名拔山的通天巨人!” 白衣女子又是悲伤又是好奇,“遍观天下,绝无一个道友有这种拔山之力,他难道是隐藏无数年的老前辈?” 红发将军道:“这人走的很慢,不对,速度好快!可是我怎么感觉他走到这么慢?” 白衣女子倚在墙上喘息道:“这应该是大宗师缩地成寸的神通手段,一步迈出便是几百里,甚至万里之地,只在一步之间。” 红发将军声音陡然变得紧张起来,“他……他到了城门下面啦!”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杨显已经到了不死天关的牌匾之下。 虽然不远处一段段城墙都已经坍塌,杨显完全可以从坍塌处入关,但他是儒门门主,自然要走正门。 正如当年他上医家药山之时所言,宁向直中取,不往曲里求,左道旁门,如何配他儒门门主通行? 他此时泪痕已干,来到不死天关的城门之下,轻声道:“开门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转瞬十年 “前辈,难道整个战场之上,只剩下你一个人存活?” 城门上的红发将军见杨显要求开门,急忙慌慌张张的把大门打开,“前辈你还好么?” 此时城头上的白衣女子也蹒跚下楼,“道友,其他门派的高手呢?” “都死了!” 杨显面无表情道:“一个都没活下来!” 白衣女子心中大恸,她本已经受了重伤,此时伤心之下,容貌的衰老速度进一步加快,气息错乱之下,身子软软倒地。 “前辈!” 红发将军见状大惊,急忙伸手将女子扶住,“您还好吧?” 他问了几声,白衣女子却毫无声息,却是已经昏死了过去。 “前辈!前辈!” 红发将军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将手掌贴紧白衣女子的背脊想要运功为她调理,但白衣女子身为大宗师,而他连宗师的境界都不到,真气输入女子体内,直如泥牛入海,半点波澜都不能显现,什么作用都起不了。 杨显此时耳聪目明,感应极为灵敏,打眼看去,就已经发现这白衣女子武道境界极高,竟然也是一名武道大宗师,只可惜不知因为什么伤了本源,若无灵药续命,恐怕命不久矣。 他看向红发将军,“你是武家的人?武超风跟你什么关系?这为女道友怎么伤的这么重?” 红发将军颓然收功,抬眼看向杨显,“前辈认识我弟弟?我是武超凡,武超风是我的二弟。” 他两白衣女子缓缓扶起,一脸焦急之色,“前辈,这位是青峰山的云剑仙子啊,她为了阻挡鱼头怪物入关,受了很重的伤,前辈,你能不能救治她?” “云剑仙子?她是青峰山的云剑?” 杨显心中大感讶异,伸手将白衣女子扶起,心念动间,体内真气五行轮转演化,形成了一股青木真气,缓缓度入云剑仙子体内。 他经过成就大宗师,渡劫渡的是五行大劫,大劫过后,五气入腹结合五脏,一身真气竟然能在体内五行轮转随意演化。 杨显的功力比之武超凡高明了何止百倍? 此时一股青木之气浩浩荡荡长江大河一般传入云剑体内,只是片刻间,云剑仙子本来就衰老的容颜便迅速恢复了过来,又过了片刻,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待到神智恢复,看感受到体内的澎湃真气,脸上不自禁的露出惊容,“多谢道友助我?道友好深厚的功力!” 杨显笑道:“前辈醒来就好,你现在最好还是运转武道心法,也好弥补本源之伤。” 云剑点头道:“麻烦道友了!” 当下不再多说,默默运功,将杨显传来的真气尽数收纳体内,引导这股真气沿着自己体内的奇经八脉缓缓行走。 在她内视之下,发现杨显传来的这股真气散发着勃勃生机,犹如一道有生命的小溪一般,滋润着自己千疮百孔的经脉,水流所过之处,所有经脉的破损之处都以可感知的速度缓缓愈合,甚至连精神上的暗伤竟然也被缓缓抹平。 感受到这股真气如此惊人的效果,云剑心中震惊之情实在难以言表,心神震颤之下几乎连真气都束缚不住。 武道修行之人,以真气疗伤乃是人所共知之事,但真气只能修复肉身的暗伤以及调理经脉,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那个人的真气竟然连精神上的暗伤都能修复! 更何况她本源受损,按理说已经是回天乏力,就算是以灵药之类补益,早晚也是一个死。 但杨显这道真气却是犹如生机之泉,缓缓浸润她的全身,竟然将她受损的本源也给慢慢填补了过来,即便云剑仙子存世几百年,面对如此情形,也还是震撼不已。 “前辈,还请您收敛心神,不要散乱。” 正在她震惊之时,就听到杨显淡淡的声音传来,“现在疗伤要紧!” 云剑心神一振,赶紧凝聚心神引导真气,再也不敢多想。 旁边的武超凡见杨显为云剑仙子疗伤,当下持枪而立,为两人护法,附近有兵丁想要开口问询,全被他作势赶了出去。 之前杨显化身为万丈巨人要拔黑山,当时惊天动地的景象还在武超凡面前不时的闪现,现在见杨显就在自己面前静静为云剑仙子疗伤,武超凡很难想象一个人怎么能变化成那么大的一个巨人。 杨显的身子虽然高大伟岸,但也只是相比寻常人而言,与之前的万丈法身相比,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要是别人可能不会将杨显与之前的拔山巨人联想到一起,但武超凡身为兵家传人,对于高手的气息却极为敏感,之前杨显与天都相争,气息浩荡,弥天极地,武超凡便是想要感应不到也不可能,因此现在杨显虽然已经恢复了正常体型,但那种伟岸超然的感觉却一直影响到了武超凡的心灵,是以刚刚看清杨显的样子,武超凡第一眼就把杨显给认了出来。 此时见杨显只是一搭手,刚刚还中上欲死的云剑仙子片刻间便睁开了眼睛,本已经衰老的容颜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青春。刚刚还说俱疲鹤发的老婆婆,重新又便会了二八年龄的美貌佳人。 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扎扎实实的震撼了武超凡。 之前天关被鱼头怪物打破,眼看就要冲过天关之时,云剑仙子等人忽然就出现在了天关的城墙之上,一部分大宗师冲出不死天关,杀进黑山,剩下一小部分高手则协助军士们共同守护天关。 但是鱼头怪物中,也不乏大宗师级别的高手,又加上那些鱼头怪实在是太多,留下守护天关的大宗师们竟然没能守住,好几个大宗师级别的鱼头怪突破了封锁,直接飞向内陆。 当时有的大宗师不得已前去追赶,剩下的更是捉襟见肘,难以招架,最后还是云剑仙子使用了自毁功法,方才杀了几个厉害的鱼头怪头领,但还是没能拦住所有鱼怪,这天关终究还是被它们冲断了一个大口子,千年以来不曾失守的天关,终于被鱼怪攻陷。 待到杨显与萧天绝出现在黑山战场上时,这不死天关早已失守多日了,而云剑仙子也早就受了重伤。 云剑仙子在城墙上陪着武超凡观望之时,就对武超凡言道:“我这次本源受损,活不长了,但若是不看到鱼怪被打退,我死不瞑目!” 因此即便知道自己不日便死,云剑却还一直留在城头,奢望能够等到梅年生等人的回返。 武超凡眼看着美如天仙一般的云剑仙子,头发慢慢变白,面容渐渐起了皱纹,眼睛也越来越浑浊,每时每刻都在步入死亡。 武超凡虽然心中焦急万分,却也没有救治之法,这几天一直难受无比。 但现在有杨显出手相救,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云剑仙子应该不会再有性命之忧,见到这种情况,武超凡不由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心情激荡之下,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他手握长枪,就这么站在杨显与云剑仙子身边,静静的看着他们,眼见着丝丝雾气从云剑头顶冒出,随后又有清气在她脸上显现,在云剑脸上变幻了几次之后,杨显陡然一声轻喝,“咄!” “哇!” 云剑霍然睁眼,张口吐出了一股黑血,身子缓缓站起,“道友好神奇的功法!” 她伤势复原之后,嗓音也变得清脆起来,对着杨显盈盈一礼,“道友救命之恩,云剑感激不尽!请问您高姓大名?” 杨显道:“前辈客气了!我是杨显,梅年生是我老师!” “杨显?你就是十年前失踪的先天小圣杨显?” 云剑仙子惊呼出声,“你这是有了什么了不起的奇遇么?怎么有如此高的修为?” 杨显比云剑更为吃惊,“十年前?” “什么十年?” 第二百三十四章万里长征人未还 “十年?难道已经过了十年之久?” 杨显刚刚听了云剑仙子的话后,心中惊讶非常,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古坐关参悟神功之辈,哪一个不是花费漫长时间?高手闭关,便是一坐百年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我与萧兄在火界相互启发相互印证,耗费无穷精力方才悟出了如今这套护身法门,之后又与贺天行大战,与帝刑拼斗,后来萧兄又化身火炉熬炼贺天行,这一件件事情,怎么可能会一蹴而就?短时间如何做得完?只是当时连番大战无暇多想,现在想来,肯定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他只是片刻之间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随口道:“哦,已经过了十年了。” 杨显一开始以为只是耽误了几十天而已,没想到火界一眨眼,外界已十年,心道:“竟然十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如今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我还奇怪老师他们怎么会来黑山征战,若是不到万分紧急之时,何必要大宗师亲自参战?看来局面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了!” 云剑仙子奇道:“你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初你失踪之后,梅年生忽然就现身江湖,挑翻了整个天命教,除了血魔贺太子逃走外,其余的天命教高层人物全都被他斩杀,便是机关家主公输渊也被他砍掉了脑袋。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九宗十三派十多名大宗师都被他杀了,连魔门南宗的宗主田断也没逃过他的追杀。” 她叹了口气,“梅年生以往行事,对事对人都会留有三分余地,但就因为你的缘故,行事风格忽然大变,斩杀敌人绝不留情。他常说,‘若不是我当年心慈手软,贺天行也不会留下性命,自己的徒弟也不可能被贺天行偷袭,至今不知死活。所以大丈夫行事杀人,务必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就因为他这种做法,搞的天下宗门人人惊惧,再也不敢对他半分违逆,这次来黑山杀敌,原本有几名大宗师不想来,但大家都畏惧他的手段不敢不来,没想到竟然全军覆灭……” 云剑仙子说到这里,忍不住流下泪来,“人族几千年积累的好手,一朝尽丧,这件事你们儒门推脱不了干系!” 杨显道:“事关人族气运,大宗师不出头谁来出头?大战之中,损伤在所难免,我老师不也是未能活着离开战场,你又何必说他的不是……” 他说到这里,想到梅年生为救自己,不惜身撞黑山爆体而死,心中又是大恸,“我失踪后,老师为了我斩杀了那么多的高手,现在我返回人间界,老师又为了救我不惜一死,我……我可真没用!” 云剑仙子见杨显眼眶发红,想到梅年生也未能生离战场,而最后这场大战终究还是儒门子弟出手才得以平复,心下便隐隐有些后悔,“梅年生都已经死了,我还说这些做什么?况且最后收拾局面的还是他的弟子,若是从大局来看,儒门实是功大于过。” 旁边的武超凡此时才反应过来,惊道:“杨显?我知道你!我二弟跟我说过你的名字,说你是万古难遇的绝世人物,我本来还不信,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比我二弟说的还要厉害多了!” 杨显轻声道:“我要真厉害,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老师死去!” 武超凡道:“什么?” 杨显不欲多说,道:“没什么!” 他看了云剑仙子一眼,“前辈,你需要静养三天,三天后,身体应该就恢复过来了。只是毕竟本源受损的厉害,若是再受一次重伤,晚辈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云剑仙子笑道:“这一次若不是这么多大宗师级别的鱼怪相逼,我怎会到这个地步?哪里还会有下次?” 她对杨显极为好奇,“你刚才连过了多久都不知道,难道这十年间,你并未在大周国境?还是去了什么奇异的地方?” 杨显道:“是啊,我被贺天行偷袭,流落到了一个九个太阳的世界,在里面挣扎良久才破界而出。” 他对火界的事情不欲多说,淡淡道:“既然前辈无恙,晚辈也该离开了!” 武超凡急于知道之前黑山大战的结果,急忙问道:“杨兄,那黑山大敌还会不会再来扣关?现在天关倒塌,我这些兵士百不存一,如果再有强敌入侵,兄弟我可是抵挡不住!” 杨显道:“十年后再说,十年之内,应该不会再有怪物犯关。” “这……” 武超凡有点不信,心道:“您说十年就十年?你又不是阴阳宗的人,怎么可能断的这么准?”想要再问的时候,杨显的身子忽然变淡,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两位,来日再会!” 他声音还在武超凡耳中回荡,但人却已经消散无踪。 武超凡张大了嘴巴,看向身边的云剑仙子,“他这就走了啊?” 云剑仙子轻叹道:“天关无战事,他在这里又能做什么?” 她眼神复杂的看着杨显离开的方向,“这个杨显霸气的很呐,武道修为简直是惊天动地,他这一回中原,也不知对天下宗门是祸是福?” 武超凡道:“前辈何出此言?他是人族大高手,连黑山都能压制,他回中原后,对我人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哪有什么祸福?” 云剑轻声道:“他可是儒门子弟啊!” 武超凡身子一震,浑身顿时出汗,喃喃道:“是啊,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儒门最高理念是平天下,最后是天下大同。 如今天下大乱,烽烟四起,十九州动荡不安,大周朝早已经分崩离析,每个州郡都有反叛之人,就如同一块四面燃烧的干草地,处处火起,想要扑灭火势,根本就不知从哪里下手,兵部人马处处灭火,劳累不堪,兵力越来越不够用。 也就是因为这个情况,周明皇无奈之下,开始从天关抽兵,以求镇压各地义军。不死天关的十成兵士被他抽走了七成还多,这也导致了黑山鱼怪来攻打的时候,为什么天关会这么容易被破,根源就在于兵力太少的缘故。 如今这种天下大乱的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背后定然有大宗门在背后捣鬼,不然的话,单凭普通义军,根本就无法抗衡朝廷军队,更何况兵部的兵士战阵无敌,兵合一处摆开战阵之时,连大宗师都能干掉,更不用说什么普通百姓组成的义军了。 可兵部大军接连出动了好几次,虽然杀了不少义军,但却只是稍占上风,并不能对义军赶尽杀绝,要不是背后有高人相助,绝不可能有如此情况发生。 如今杨显回归,自然要平定天下,如此一来少不了要跟这些义军或者大周朝的高手们做上一场,这要是打起来,恐怕死的人比这次黑山大战只多不少! 第二百三十五章白衣剑客 一  杨显离开不死天关,大步前行,顷刻间已过百里。 但见沿途一片狼藉,一座座小山都是半残之状,草木折断,野火熊熊,不时有鱼头怪物的尸体横在路边,都是一击毙命。 “闯过天关的鱼头怪到底有多少?” 杨显微微吃惊,“这些鱼怪若是跑进关内,怕是什么都要被它们吃干净了!” 这鱼怪沿途什么都吃,无论草木动物,还是走兽飞禽,只要是活物,它们就能下肚,与蝗虫无异。 北地苦寒,积雪满山,山野之中巨树颇多。 杨显一路之上见到不少大树被啃的豁豁牙牙,如今看去,啮痕犹在。 不消说,定然是那些鱼头怪物们啃食的。 不死天关距离内陆差不多有一万多里,沿途除了驿站之外,少有人烟,但杨显一路行来,发现驿站无不被催,竟无一个活物。 一直走了几千里之后,方才从群山之间发现了一个山寨。 山寨似乎刚刚被巨力摧毁,此时正有一群人忙忙碌碌进行修葺,见到杨显走来,所有人都停止动作,一脸警惕的看向杨显。 “你是谁?来这儿干啥?” 为首的一名身穿虎皮围裙的大汉缓缓拿起一根长枪,一脸不善的看向杨显,“小子,我们霸王寨不欢迎陌生人!” 杨显对大汉的动作不以为意,轻声问道:“你们这里是不是被鱼怪袭击了?” 中年大汉吃了一惊,“你见到鱼怪了?附近还有鱼怪在附近游荡?” 杨显摇头道:“我自北而来,一路上还未见过一头鱼怪。” “你从北方走过来的?” 中年大汉一脸的难以置信,“开什么玩笑!” 他手中长枪猛然抬起,枪尖对准杨显的咽喉,“北方天关被破,沿途哪里还有人烟?那些鱼怪什么都吃,但凡是活物早就被吃光了!说,你到底是谁?” 杨显叹了口气,“我就是从天关过来的!” 中年男子面露惊容,“你是从天关下来的好汉?” 他将杨显上一眼,下一眼的看了片刻,又惊又喜道:“你真是从天关下来的?” 杨显道:“我骗你作甚?” 中年大汉问道:“你……你真的是天关撤下来的军爷?” 杨显叹了口气,“我不是守关的兵士,我只是从天关经过的普通人而已。” 中年大汉与杨显说了这几句话,见杨显虽然长发披肩衣衫不整,但面容恬淡,不像凶恶之人,防备之心渐渐消散,将信将疑道:“前段时间在天关传来大响动,之后便有很多鱼头怪物冲了过来,吃了好多人,辛苦有高人出手驱赶,否则我们寨子里的人恐怕要被那些怪物吃光了!” 中年大汉说到这里,想到鱼怪吃人的惨状,浑身汗毛禁不住立了起来,猛然打了一个寒颤,喃喃道:“真惨啊!” 此时寨子里的人纷纷围拢过来,听到大汉讲话,人人脸上都显出恐惧之色,想来前段时间的鱼怪吃人的景象极为惨烈,至今思来尤自后怕。 杨显对黑水河中繁衍的鱼头怪物的实力颇为了解,知道黑水河的河水与众不同,里面含有一种极其古怪的死气,而几万年来河水中遍布各族高手的尸体,鱼头人身的怪物生于其中,长期啃食高手尸身,实力极为不凡,随便拎一只出来,那也不是寻常武者所能匹敌。 更何况千万年来,这些鱼头怪物之中也诞生出超级高手,并不下于武道大宗师,甚至犹有过之,这些鱼怪是至阴至邪之物,最喜吞食活物,以求壮大己身。 这么多年以来,若是没有不死天关阻挡,这些怪物一旦南下,那便是天下万族之祸。 这一次天关被破,无数鱼怪冲进关内,不知将有多少生灵遭殃,眼前这个霸王寨中竟然还有幸存之人,已经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中年男子微微失神片刻,对杨显道:“老兄,你说你是从天关过来的,你可知天关如今的情形?” 他一脸希翼之色,“天关上的好汉是不是已经将关口守住了?前段时间那些鱼头怪物过来吃人,我还以为天关失守了呢,好在几波过去之后,以后再也没有怪物过来,想来应该是重新守住关卡了罢?” 这些北地生存之人,都知晓不死天关的存在,但虽然知晓,却都不甚了解,只知道天关镇守北方,以拒强敌,至于这些“强敌”到底是什么,却都是一知半解不甚了然。 直到前段时间鱼怪南下,逢人便吃,他们这才知道了天关镇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杨显笑道:“十年之内,怪物将不会再次南下,十年之后到底会怎样,咱们等着瞧吧。” 中年男子闻言喜道:“这便好了!” 他见杨显面容和善年纪又轻,戒心十成之中已经去了九成,笑道:“刚才有点紧张,无礼之处兄弟莫怪,来来来,还请入内一坐,说一下你在天关的见闻……” 便在此时,一声凄厉的嚎叫声陡然传远处传来,震的群山响应,树木哗哗作响,便是整座山寨都在微微晃动。 中年男子脸色大变,“鱼怪!这是鱼怪的叫声!” 他大声喊道:“快!都快躲起来!” 寨子里的一群人此时都惊慌失色,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四散奔逃,在中年男子的呵斥之下,片刻后组成一团,快步向山寨附近的一个依山而建的大厅跑去。 杨显微微愕然,若是鱼怪来此,一个大厅又能起多大作用?面对鱼怪这等凶物,深藏大屋实不亚于鳖入大瓮,一旦被鱼怪闯进大厅,这群人恐怕只能束手待毙,连逃跑的方向都没有了。 不过在微微感应之下,却发现这大厅之内另有乾坤,原来这大厅依山而建,靠近山体的一侧有一个山洞。此时里面已经有人开始打开了山洞的大门,一群人慌慌张张鱼贯而入。 在杨显的心神洞察之下,这些人走入山洞之后,气息逐渐下移,曲曲折折的拐着弯一直向下,看来这个山洞竟然挺深,倒不失为一个绝佳的躲避之所。 耳听着鱼怪的嚎叫声越来越近,中年人身子微微发颤,眼看族人都已经进入了大厅,他看了杨显一眼,“跟我一起藏起来罢!” 他话音未落,忽然眼前一暗,山寨里的空地上忽然就多了一个巨大的身影,一股强横的气息从这身影上发出,激的中年男子浑身发软,手中长枪也难以抓稳,“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关门!关门!” 中年男子浑身瘫软,但依旧不忘吩咐大厅内的族人,“一直往里跑,一天后再出来!” 在中年男子的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中,杨显背负双手看向面前出现的这个身影。 这是一头高有三丈之多的青黑色的鱼头人身的怪物,两只死鱼眼中透露出阴冷无情的摄魂光芒,青麟罩体,手持钢叉。 杨显在天关之外所见的鱼怪都是赤手空拳神智混乱,从未见过它们手持兵器的样子,此时见这鱼怪竟然手持一柄钢叉俨然生出了神智,成了智慧生物,不由得大感新奇,“看来这便是鱼怪中的厉害家伙了!” 只是这个鱼怪虽然形体吓人,此时却极为狼狈,浑身上下布满了伤口,便是罩体青麟也被人以利刃破开,青色液体不住从伤口处流淌,就连鱼头处的鱼鳃都掉了一块,露出一个青色大洞来,洞口处白光闪烁,发出嘶嘶轻响,那是残余的剑气正在侵蚀伤口。 这鱼怪落到空地之后,巨大的眼珠转了一下,已经瞧见了杨显与中年男子,发出兴奋的嘶嘶之声,口中滴出几滴馋涎,手中钢叉猛然一抖,向杨显挑来。 陡然间白光一闪,一道剑气忽然破空而至,瞬间斩到鱼怪的手臂之上。 在剑气切割鱼怪手臂的轻响声中,鱼怪手臂一抖,钢叉还未刺到杨显面前,便即转变方向,扫向一侧。 顺着鱼怪的钢叉望去,只见在山寨大厅的顶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名手持长剑的白衣人。 这名白衣人白衣白发便是连眉毛都是白色的,一双眼睛却是淡金之色,整个人犹如一柄万载寒铁打造的绝世利剑,矗立半空,剑气冲霄。 这白衣人双眸紧紧盯住院中的鱼怪,目光如剑芒般吞吐不休,他手中长剑正欲挥动,忽然心有所感,目光一凝,看向杨显。 第二百三十六章天下剑门 一  即便相隔几丈远,那白衣剑客看向杨显的目光依旧锋锐无比,扑面直刺,真如两柄利剑一般。 “剑门子弟?” 感受到白衣剑客的气息,杨显微微错愕,“这人年纪不大,剑气却是厉害的紧呐!” 他在黑山战场之上,曾感应过剑门门主常紫风的精神气韵,此时见到对面的白衣剑客,瞬间就想到了剑门子弟。 天下百门之中,最喜欢管闲事的门派里,除了儒门便是剑门。 儒门子弟喜欢管闲事,那是因为儒门教义的缘故,因为要治理国家,扫平天下,自然要清除宵小之辈,斩杀作乱之人。而剑门子弟却是纯粹的喜欢多管闲事,但凡剑门子弟下山,从来便是以高手试剑,所杀之人,全都是作恶之徒。 天下恶名远播而久存世间者,无不是武道高手,剑门子弟以杀这等人练剑,可见其功法高明。 当初儒门老丘创建儒门之时,剑门便已经存于世间,老丘学剑,当初便是问道于剑山,因此天下若论剑法高妙,剑门功法堪称第一。 尤其是剑门子弟行侠仗义,斩杀作恶之辈,“剑侠”二字,实至名归,正道人士无不敬重。 杨显对剑门也是极有好感,此时见到这名白衣剑客,心中感伤之下亦复欣慰,“我还道常紫风身死之后,剑门断了传承,没想到他门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出色弟子。剑门后继有人!” 以他的眼光见识,自能看出面前这位白发剑客的虚实,此人虽然满头白发,但年纪却是不大,浑身气血凝而不散,武道修行,已经到了极为高深的地步,虽然不至于成就大宗师,但剑气纵横,锋锐无匹,威力之大已经不逊色寻常武道宗师,甚至犹有过之。 房顶上的白衣人看了杨显一眼,眼神微微变幻了一下,但随即将目光移到院内的鱼怪身上,手中长剑倏然下斩,一道剑气飞出,直奔鱼怪的眼睛。 吼! 鱼怪大声嚎叫,手中钢叉迎向飞来剑气,身子却是急速后退,一连撞塌了几排房屋,方才止住身形,在碎屑爆散之中,钢叉与剑气相交,发出轰然巨响,震的大地晃动,杨显身边的中年男子立足不稳,一跤跌倒。 鱼怪与手中钢叉嗡嗡颤动不休,而白衣人的剑气也被钢叉打散,一人一怪相对而立,忽然都静止了下来,但一股无形力场却笼罩了全场,无形压力压的中年男子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身子微微发抖。 白衣剑客与鱼怪对峙片刻之后,脚步缓缓抬起,随后猛然落地! 在他抬脚之时,对面的鱼怪的身子在气机感应之下缓缓向前倾斜,待到他脚掌落地时,天地间轰然一声巨响,鱼怪本已倾斜的身子猛然后仰,身子瞬间与地面平齐,只有手中钢叉直立地面,犹如一面旗帜。 嗡嗡嗡! 在鱼怪手中钢叉颤动声中,白衣人手中长剑再次前斩。 对面的鱼怪发出一声嚎叫,竟不起身,手中钢叉猛点地面,身子贴地,急速滑行,更为奇特的是,它在滑行之际,身子竟然慢慢变长,片刻间已经变成了几丈长的一条青麟巨蟒般的生物,鱼头蟒身,蜿蜒前行,犹如闪电。 白衣剑客见这鱼怪逃跑,并不追赶,手中长剑斜伸,目视前方。 眼看这鱼怪就要逃出山寨之时,忽然白光破空而至,在鱼怪前方又有一道剑气斩来,直奔鱼头怪蟒的脖颈。 鱼怪大惊,身子猛然回缩,盘成一团,手中钢叉擎在手中,对着前方不住嘶吼。 在他们面前不知何时,竟然又出现了一名白衣人,只是两鬓与眉毛发白,头发却是青黑之色,眼眸也是淡金之色。 鱼怪欲要往侧方逃走,忽然又是一道剑气斩来,再其侧方竟然又多了一名白衣人剑客,这名白衣剑客与之前两名长相又有稍微不同,他满头白发,却只有两鬓纯黑,白眉金眸,盛气凌人。 这两名白衣剑客现身之后,先前静止不动的白衣人开始迈动脚步,缓步前行。 在他迈步之时,其余两名白衣人也同时迈步,三人似乎心灵相通,前行之时,无论步伐还是气息,全都一模一样,三人竟然犹如一人一般。 他们三人在在鱼怪身周形成一个三角形状,气息相连之下,形成了一个圈子,将鱼怪围在里面。 随着三人的慢慢行走,这个圈子变得越来越少,而圈内的压力则越来越大,渐渐的鱼怪所在的地面竟然慢慢塌陷,形成一个椭圆形的小坑,而随着三人继续向前,这个小坑也变得越来大越来越深。 “这个阵法了不起!天地人三才定位,剑气流转,气息相连,便是大宗师被困在其中,也讨不了好去!” 杨显看到三人组成的阵法,忍不住大为赞叹,“了不起!了不起!三人内息相连,竟然暴涨了十倍不止,这门阵法非同寻常!连我儒门同心大阵也比不过!” 这三位白衣剑客形成的圈子犹如一道铁箍,变得越来越小,向着中心的鱼怪缓缓箍去,眼看着三人距离鱼怪由十丈而为九丈,由九丈而为七丈,渐渐的到了这鱼怪三丈之内时,圈内的青石地面已然尽数化为齑粉。 鱼怪的双眼露出极大的恐惧之色,身上的伤口处不断有青紫色血液汩汩流出,止都止不住。 随着三人的步步紧逼,这化身鱼头怪蟒的鱼怪,身子被巨力压制的竟然慢慢恢复了先前的鱼头人身的模样。 待到三人同时静立不动之时,陡然一道冲天剑气从三人头顶发出,随后合而为一,对着圈中的鱼怪头顶猛然下斩,与此同时,三位白衣剑客同时伸手拔剑,倏然前刺。 鱼怪仰天嘶吼,手中钢叉舞动如风,在身周形成一个白亮亮的光罩,光罩如盾,抵挡剑气。 “砰!” 剑气刺中光罩之后,天地间顿时一震,诡异的安静下来。 片刻后,鱼怪护身光罩片片碎裂,手中钢叉崩散开来,簌簌落地,再过片刻,这鱼怪的身子也一块块的从头顶掉落,越掉越快,成了一堆碎肉,填满了脚下的深坑。 这三人自现身到杀怪,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似乎是哑巴一般。 斩杀鱼怪之后,三位白衣剑客同时收剑后退,随后转过身子,六对眼睛齐齐看向杨显。 杨显见他们看向自己,笑道:“剑门子弟,果然了得,你们是常紫风前辈的弟子么?” 第二百三十七章横推八方无对手,先天大圣杨慎行(大结局) “嗯?” 听到杨显说话,场中的三名白衣剑客脸上露出讶异之色。 这三人一样的面容,一样的身高,一样的穿着打扮,一样的气息,现在便是连惊讶的神色也是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他们的发色有着细微的差别,这三人根本就难以分辨出谁是谁来。 在杨显看来,这三人应当是一奶同胞的三胞胎兄弟,恐怕也就他们这样的兄弟,才能做到心意相通,组建成刚才的杀阵来。 在三人中,似乎是白眉白发的剑客为首,在杨显说话之后,这名剑客双目微微一凝“阁下何人?” 他人似寒铁冷剑,便是说话的声音也如同一柄长剑一般,直刺心灵,似乎单凭声音就能将人剖为两半。 杨显身边的中年男子身子微微一颤,已经被这白衣男子的声音震的昏死了过去。 “何必如此?” 见到身边的中年男子昏倒,杨显微微皱眉,“说话便说话,又何必震晕此人?” 为首的剑客道:“碍事!” 杨显哭笑不得,“他能碍着什么事儿?” 他将看了三人一眼,“我原本打算返回中原之后,一一拜见各大门派子弟,将他们师门神兵全都奉还。其中剑门也是我必须要去的门派之一,不过今天见到你们,倒是免了我一番奔波。” 他将从混沌化身的百宝囊中摸出了一把长剑,对面前三人道:“这是常紫风老前辈的遗物,你们收下罢!” 他手中这把剑乃是无鞘之剑,剑身清明如水,一股锋利无匹的奇妙韵味从中发出,令人一见之下,心神便为之夺。 他如今所在的这个山寨中,本就有点寒冷,但等到他手中多了一把长剑之后,气温顿时又冷了三分,眼见的空中乌云显现,片刻间便有雪花纷纷扬扬落下。 一把剑竟然引动了天象,可见这把剑的厉害之处。 在杨显手中长剑刚刚抽出之时,对面三位剑客手中的长剑不约而同的生出感应,发出轻微的嗡嗡震鸣。 三位白衣剑客脸色大变,身子同时闪动,瞬间将杨显包围其中,“这把剑你从那得到的?” 他们三人激动之下,眼中金芒吞吐,各自气息相连,下意识的便组成了刚才对敌的阵法,待到反应过来时,一股巨力已然凭空生出,对着杨显轰然下压。 三人吃了一惊,急忙收力凝神。 他们三人合力所形成的合击阵法,便是大宗师爷也难以抵挡,现在杨显是敌是友还不得而知,但他持有剑门神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得要仔细盘问,若是失手杀了他,那还怎么问? 只是三人功力毕竟不是很高,对于这套阵法的控制力远远达不到收发由心的境界,即便此时收力,也已经来不及了。 合击之力已经罩向杨显头顶。 三人眼见如此,俱都大惊,“不知他能不能抵得住这股压力?若是抵挡不住,怕将会成为一摊肉泥!” 哪知对面的杨显对压顶而来的压力竟似一无所觉,手持长剑对三人道:“前段时间,诸子百家的大宗师同伐黑山,不幸全部战死,常紫风前辈也在其中。我在现场侥幸存活,因此将各家宗派的神器收到手中,准备归还各家。” 他说话之时,语气语调乃至神色,都不曾有半点变化,而三人合力一击的巨大力道,却似泥牛入海,毫无半点动静。 这一下,三位白衣剑客全都惊骇不已。 为首之人喝道:“你到底是谁?你是从不死天关过来的么?” 杨显道:“我是杨显!” “你是杨显?儒门杨显?” 为首之人喝道:“梅先生的徒弟?” 杨显点头道:“不错,家师梅年生!” 对面三人面面相觑,场中一霎时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之后,为首之人问道:“我老师怎么死的?” 杨显实话实说,道:“被人踩死的!” 为首之人面上怒气一闪,“怎么可能?我老师是剑门大宗师,战力之强,并不下于梅年生,你若是说他与人争斗不慎被杀,我还相信,你说他被人踩死,那个能信?” 杨显道:“非但常紫风老前辈被踩死了,就是其余的几十名大宗师,也都被人一脚踩死!” 白衣人大怒,“胡说八道!” 腾地剑光一闪,他已经拔剑在手,对着杨显分心便刺,“竟敢辱我师尊!” 就在他拔剑之时,其余两名剑客也同时拔剑在手,三把剑同时刺向杨显,剑尖未至,剑气已经笼罩杨显全身。 杨显微微叹了口气,手掌缓缓抬起,“咄!” 轰! 三把剑眼看就要刺中杨显身子之时,陡然凝滞不动。 三人虽然还作势前刺,但身子却凝固了起来,犹如木雕石像,由极动到极静,这种变化也就发生在眨眼之间,显得诡异之极。 看着静止在自己面前的三兄弟,杨显伸出手掌轻轻的将三把剑从三人手中抽出,随后轻轻一抖,三把剑便即轻轻回插剑鞘之内。 对面三人眼睁睁的看着杨显以一股奇怪的力道将他们定住,随后缓缓收走他们的兵刃,便是想要反抗也不可得,这份惊讶之情实在是难描难绘。 待到他们的长剑回鞘之后,三人身子同时一震,瞬间恢复了过来。 现场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为首的白衣人轻声问道:“你说我们老师是被人踩死的,那人比你如何?” 杨显道:“比我强得多!” 白衣人点了点头,“你比我老师可要强多了,连我老师想要打败我们兄弟三人,那也不是短时间所能做到的事,但我们三人在你面前,却连一招都抵挡不住,嘿嘿,老师平时还对我们说,一定要勤修武道,力压儒门,嘿嘿……儒门有你这样的弟子,我们怎么压?” 杨显笑道:“剑门的心法高明之极,确实比我儒门的剑法要强上不少,尊师对你们的期许并不是没有原因。” 如果是在与杨显交手之前,杨显说出这句话来,三人或许还会信,当刚才三人合击,却连杨显的一招都抵挡不住,此时再听到杨显的话来,当真是刺耳之极。 为首的剑客脸色变了变,冷哼了一声,“杨门主,踩……杀死我老师的人到底是谁?” 杨显道:“那人是黑山之主,也是千万年来大地之上的祸乱根源之一,你现在就是知道又能如何?杀不了他,你们难道就能杀的了?” 三人默然无语。 他们通过刚才与杨显的一番较量,对杨显的修为之高深,着实心惊无比,自问就算是恩师常紫风面对杨显,也未必能是他一招之敌。如果敌人比杨显还要高明许多的话,常紫风等人恐怕也真的会被当场杀死。 杨显见他们沉默不言,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为首之人抬头道:“第五天人!” 黑发白鬓之人道:“第五人杰!” 最后一个白发黑鬓之人道:“第五豪雄!” 噫! 有分教:霸王寨三星会主,平天下尚缺两人。 第五三兄弟自从在这里与杨显结识之后,成为刎颈之交。 等到杨显回归中原之后,三把剑辅佐杨显平南定北,扫东灭西,为杨慎行镇压天地人神鬼,剑压赢鳞毛羽昆,实是立下了不世功勋,起了极为关键的作用。 回到之后,杨显将萧天绝留下的丹药骨骼送给了魔门萧天动与萧轻语,有这丹药与先天道骨的加持,萧天动兄妹功法进展神速,十年时间不到,便已经成了绝世高手。 后来周明皇倒行逆施,宠爱贵妃云雾儿,杀了不少朝中大臣,兵家武人也被陷害,只有武超风侥幸逃脱。 为报家仇,武超风便欲借兵伐周,时有刘平在地方上起义造反,武超风便投入刘平军中,以兵家之法训练兵丁,自此刘兵百战百胜,规模越来越大,有席卷天下之势。 而江湖中,杨显杨慎行,力压百家,斩杀神佛,在魔门南宗弟子秦守的配合下,将南宗魔门一举掀翻,由此魔门南北两宗最终一统,门主便是萧天动。 江湖平定之后,杨显便与秦守等人在青州与江明月汇合,镇守青州,治理地方,静观天下大势。 之后义军首领刘平的队伍被活尸大军战败,在武超风的建议下,刘平单人入青州,恳求杨显出兵,助他平定天下,三求之后,杨显方才出山。 但却与刘平定下了几个条件,其中之一,便是废除理学,重启隐学,其二便是,天下人是天下人之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刘平若是做了皇帝,当爱民如子,不可荒淫。天下为重,皇家为轻。若以后有昏君之行,杨显便即毁龙庭,杀皇帝,绝不留情。 刘平有心借助杨显儒门大宗师的身份与号召力,又兼无兵无将,最喜指山卖磨之举,当场便答应下来。 于是杨显将青州之兵交由武超风统率,与刘平合力讨伐大周,用时八年,方才定鼎天下,建国号为“汉”,刘平便是大汉的第一个任人皇,而杨显责被奉为当朝太师。 自此杨太师坐镇天下,总理阴阳,联合万族高手,暗暗为伐天做准备。 至于到最后他是如何伐天,如何的战天斗地,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详情还请关注拙作《武侠世界自由行》。 本书只是前传,自此宣告完结。 ps:解释一下: 这本大宗师,本来我预期非常高,这是我最用心去写的一本书,但也是市场最差的一部书,可见现实与想象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巨大鸿沟。 这本书写到现在,已经无法进行下去了,一个是耗费精力,另一个是读者们估计也看不下去了,还有一个就是,这部书耽误了我很多事情。 因为这部书,我不但不挣钱,反而还赔钱,另一本书《郭大炮的文娱生涯》就因为这本书没了半年奖与全勤,当时的编辑劝我早日完结这部书,不然损失会很大,但我一直觉得,既然有读者看,那我就应该继续写。 可是现在,不知道是心态的问题,还是灵感的问题,这部书已经进行不下去了,其实该交的都已经交待了,作为一个前传而言,这部书无须写的太长,五六十万,正好。 不过对于喜欢这部书的读者,就有可能不是一个好消息了,在此我对大家表示歉意。 以后我还会写武侠,因为我觉得别的小说我都不擅长,唯独武侠我还稍微了解那么一点,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信心。 不过现阶段的话,我会把主要精力放在郭大炮那本书上,什么时候写完郭大炮,我会再回来写武侠,大家如果有兴趣的话,还请尽量支持郭大炮,文娱文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