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驭命图》作者:洋辣子   文案:   驭命图下,诸天万界不过是永不得脱的牢笼   撕裂命图,回归真我。   明宇之奥义,通宙之本源。 第1卷 初涉异路 楔子   “大师,耽搁不得了,我只余二十余年的寿元,再这么等下去,我到死也见不到虞童,更不用说借此机会进入虞神宫了!”   “你待如何?自你在位,暗中探查的神异孩童也有数万,无一可符虞童所表,只能等。”   “时宇!时宇当下最为贴合虞童应有表现,三岁通读诗书,五岁自纂文章,就差七岁自悟武道。我想……”   “莫要妄想!切记不可外力干涉!虞童必得自我觉醒!大界守护不是你可妄自揣测,横加干涉的!”   “是……学生知道。只是……只是他并非皇室子嗣,我怕他不能触到上乘武技功法,万一他真是虞童转世,会有碍觉醒,耽误您的大事。”   “你只是怕误了自己罢了!”   “我……”   “唉!算了,苛责你也无用!我也希望是他,我在大界能留的日子也不多了!再等两年,看他七岁又是怎样一番景象,再做定夺。”   “是。”   …… 第1章 神虞第一神童   “你就是时宇?神虞大界第一神童?”一名绿衫少女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矮小稚嫩的小娃娃,似乎有点难以相信眼前所见。   时宇微微点头,有些拘谨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异常炫目,再配上瓷白俏丽的面容,让他不住惊叹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姐姐。   “清溪姑娘,清池姑娘,帝先大师谕令已毕,下官这就告辞!”背后突然响起的铿锵话语,让时宇从失神中苏醒过来,急忙收起微愣的面容,现出一个早就熟稔无比的笑容。   回头望去,魁梧的军士已经行礼离去,跃动的界门也在缓缓闭合。   终于踏入帝都,拜在帝先大师门下习文学理,多年心愿一朝得偿,家乡的父母再也不可轻见了,时宇心中轻轻一叹。   “等了这半天,我还以为第一神童头角峥嵘,三头六臂呢,原来是这么个胆怯的小娃娃!”清溪略微失望地看着有些木然的时宇。   时宇面上笑容不变,朝着面前的两位少女鞠身答道:“头角峥嵘、三头六臂那是山精海怪,时宇父母生养,相貌自然普通无异。倒是两位姐姐长得好似画里人,真如仙女临凡,小生爱慕不已。”   “扑哧”!另一侧面色和善的黄衫少女掩口轻笑,朝着时宇微微摇头。   “胡说些什么!再胡说我就掰掉你的大牙,让你这神虞第一神童变成第一豁嘴!”绿衫少女本是失望的表情骤然变得恼怒。   时宇面色不变,又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两位姐姐不能因为别人夸好看,就要掰掉别人的大牙吧?我看这边上的人,牙口都还健全,想必两位姐姐也只是玩笑而已。”   绿衫少女刚要再怒,一边的黄衫少女扯扯她的衣角,又在摇头。   “哼!走!跟我来,去拜见大师!大师要知道你是这么个口舌油滑的小鬼,肯定把你赶走!”绿衫少女收起表情扭头便走。   时宇见状急忙跟上,可他短小的腿脚怎能和少女轻捷步履相较,连跑带跳才勉强缀在身后,心中暗暗叫苦:这丫头有意欺负自己年幼腿短,看来心如针眼,今后招惹不得。   “小鬼!我叫清溪,她叫清池,以后就是我俩照顾你了,你要敢不听话,我可是会揍的!”   绿衫少女想想心里还是气忿不过,带路还不忘给时宇一个下马威。   “妹妹你莫要吓他,大师说了无论怎样都不可怠慢。”跟行在后的黄衫少女轻声埋怨道。   “管它呢,日后事日后说,神童竟然如此普通无华,大师又要失望了!不过这样最好,把这讨厌的小鬼赶快赶走!”   绿衫少女对姐姐的话不以为意,走得更快了。   “就你话多,大师如何是大师的事,神童怎样也是神童的命,你莫要多嘴!”黄衫少女似乎有些气恼,轻斥绿衫少女一句。   “知道啦!你们可真烦!”绿衫少女走得更快。   时宇诧异地看着两名婢女,心中甚是疑惑,两人居然对自己毫不避讳,什么心里话都往外倒,不怕自己在大师面前嚼舌根么?   三人走得急,看似净走些人声稀少的偏僻曲径,可一切都落在有心人眼中。   不知皇宫哪处边角,一名老者眉头紧锁,他清澈的双眸中,不断映现时宇一行的匆忙身影。尤其是时宇,无论相貌身材,还是谈吐表情,都在老者的眼瞳中勾勒得细致入微。而实际上摆在他面前的,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书册。   “但愿只是明珠蒙尘,但愿只是时机未到,这小家伙心性尚可,可还是差异颇大,神虞大界等不得了啊!”老者低声暗叹。   御书房内,一名面容普通,却处处透着雍容华贵的中年人,手抚玉镇纸沉吟不语,乌瞳中与那老者一样,映现着三个穿行于皇宫的匆匆身影。   他的面色是如此凝重,仿佛铁石铸就。   突然,他眉头一皱,竟如云烟般消失在了御书房中。正弯腰低首候在门外的黑袍侍者,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又再度垂首无声无息。   许久,时宇三人才踏入皇宫边角一处院落,两女脚步放慢许多。   时宇强压胸中吁吁气喘,转首四处打量,但见此处楼台亭宇古朴典雅,内涵书卷之气,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人所居。   未几,又再步入一间书房,简简单单一桌两椅,笔墨纸砚规规整整置于桌上。   时宇正看,清溪左右瞅瞅不见他人,一溜烟跑了出去,时宇刚要跟上,清池立于一旁朝他摆手,示意静候便好。   时宇只得贴着她束手而立,这名叫清池的黄衫女子,比那清溪温柔和缓许多,时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道要是两人一般多好。   少时,门外传来沉稳步履之声,时宇忙低头颔首,双臂紧紧夹在身侧,貌样甚为谦恭,毕竟自己这所谓神童,如何与传说中文可安天下,武能镇四海的真神人相比。   帝先大师缓步迈入房内,在时宇面前略微顿了顿,继而走向座椅。   时宇稍稍抬眉望去,不由得大为惊讶,久闻大名的帝先大师,竟然是这副模样:满脸密布的皱褶,昭示悠长年岁;满头银发银须颇为耀眼,这些还算符合心中想象,可巨大身形和孔武相貌,仿佛年画中的镇宅金刚。   若不是面相和蔼,又是在书房,时宇觉得大师拿上金瓜,站在金銮殿前,绝对比执金吾的皇家力士更威猛。   大师步入书房并未落座,只是站在桌后手捋长须,细细打量时宇,良久才微微点头,问道:“时宇?好名字!坐吧。何人予你此名?有何寓意?”   听到大师发问,打破这份凝固难耐的寂静,时宇稍稍松了一口气,微微抬头又摆出那熟稔的微笑,走到椅前小心坐下,半个臀股都在椅外,将早就烂熟于心的说辞一股脑倒了出来。   朗声道:“回帝先大师,家父略通文书,识得文字。学生诞日,天正阴雨,家父随手拈来“雨”字为名,后学生习文,觉“雨”字太娇,便自更名。学生姓“时”,具时间之意,通“宙”之本源,学生便取宇宙之“宇”,再合“时”姓,成时宇之名。以期将来明“宇”之奥义,“宙”之本源。”   听到时宇这番解释,帝先大师却是一愣,“名你自取?非他人所赐?探宇宙之意,也是你自己所想?”   “正是”,时宇答道,大师惊愕并未超乎他的设想,所有知道他给自己起名的人,都是这副表情。   “哦”,帝先大师意义不明地回了一声,未再发问,两个人各自思索着,各自沉默着。   帝先大师目光灼灼,凝在时宇身上,仿若洞察着他的一切;时宇则眉头微皱,有些不明大师为何好似满腹心事。   许久,帝先大师才又发话:“好名字!除却学文,武技道法可曾涉猎,学得一招半式?”   “不曾,学生家祖上并非军户,不可学武。”时宇一愣,急急答道,心想自己什么出身,难道大师一无所知?神虞大界民间自古禁武,道法神术那都是传说中怪力乱神的东西,而且自己也从无兴趣,学那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嘛?   “哦”,大师又是意晦如前,思索不语。   时宇等得无奈,亦是等得疑惑万分,自己是被招来学理究文,将来好考取功名入仕为官的,大师不考较诗书策论,总是断断顿顿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作甚?   沉默又过片刻,大师才低低缓言:“应学,强健体魄,壮大神魂也好,利学文。”   “是,学生这就勤跑多跳以壮体魂。”时宇虽惑,但亦不敢违逆师意,急忙应了下来。   两人问得缓慢,答得急促,随侍在旁的清溪瞪着水灵灵的眼珠子,看看帝先大师,又看看时宇,来来回回,回回来来,实在忍不了一老一少如此寡言无趣,突然插话道:“大师、神童,你们说话能不能快点?急死人了!”   清溪这突如其来的惊扰,顿时打破了帝先大师和时宇间尴尬的相谈氛围,两人同时扭头看她。   帝先大师笑骂:“你这小丫头!时宇远道而来都不急,你急什么?”   清溪顿时撅起了小嘴,“我能不急么?这小鬼一肚子坏水,刚才还调戏我和姐姐,我急着告状呢!大师你赶快把他赶走!”   清池在一旁捂嘴偷笑,拉拉清溪的衣摆,示意她不要多言。   “调戏?他才七岁!”大师佯怒道。   “七岁怎么啦!读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书,人都学坏了!”清溪亦是怒道。   “胡说,读圣贤书怎么学坏,你这小丫头口不择言。”   “不信你问姐姐,这小鬼刚才说了什么?和那些拦住我们的纨绔子弟、穷酸腐儒有何区别!”   时宇颇为诧异地听着大师和清溪的争执,心道这丫头为何如此放纵,纵使大师偏爱,也不该如此没大没小,指摘妄语。   大师摇摇头,目光从又回到时宇身上,说道:“时宇你莫诧异,这两个小丫头自小随我,目无师长惯了,就是皇帝面前也是如此,日久则为常。”   时宇自然不会与大师相辩,点点头,应和道:“大师随意,我自无碍。”   帝先大师也点点头,说道:“今日暂且如此,一路劳顿,让清池带你先去歇息几日,日后静等安排入皇家书院。”   时宇虽觉首次拜见大师,就问这么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太过奇怪,备好的满腹诗书策论一句也未用上,但也不敢质疑,点头称是,随着清池走出书房。   走出几步禁不住回头张望,只见帝先大师坐在椅上,正向清溪招手。   清池见此马上说道:“别看,赶紧走,大师不喜他人驻足逗留。”   时宇马上回过身追上清池,轻声问道:“大师会训斥清溪姐姐吗?两位姐姐几岁跟了大师?令大师如此亲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远去,隐入曲径竹林不见   帝先大师坐在椅上向清溪招招手,示意她给自己捏肩活血,便闭上了眼睛仿佛陷入梦寐。   直到时宇和清池的身影早已不见,远传而来的话语也渐不可闻,侧旁房室才慢慢走出一人。他虽自行坐在了帝师对面的那张椅子上,但面上的神色却异常恭敬,只是静静地坐着,等待帝师醒来。帝师对此人的出现毫不为意,想必早就知道此人的存在。   不多时,门外走进一人,正是送时宇归去的小婢清池,清池向坐在椅上的人轻轻一礼,便也站在了帝先大师身后。大师这才睁开双眼,好似昏花的双眼骤然清亮,看向对面的男子。 第2章 不是虞童就让他去神宫烧丹炉   “陛下怎么看?”大师向着对面那人问道。   此人正是方才突然消失在御书房的华贵男子,亦是当朝皇帝虞无病。   “天机神师先说此子可安疆定界,又说祸福无定,还请先生明示。”虞无病恭敬答道。   “明示?如何明示?天机都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教我如何明示?你来之前,就没有再问问他?你也看了许久,此子究竟如何,一点头绪都没有么?”   帝先大师微露不满,已是铺满皱纹的额头拧结更密   “好教先生知道,临来之前,朕再拜见天机神师,他已不告而别。说自行去守虞神宫,来日自会回天机殿。朕也不好强人所难,硬召他回来。”   “这些天机殿的老家伙,无数年来个个如此。问点什么,语焉不详,仔细追问就跑得不见踪影。皇家问他,他就跑虞神宫,虞神宫问他,他就跑界外,要不是祖宗规矩不得强犯其身,真恨不得把他们都抓起来狠狠抽一顿…….那这百年,大界的演天测地就让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娃娃们折腾吗?”   和蔼慈祥的老者突然变得性猛色厉,可周围几人似以为常,一个个面色平静。   “这倒不需担心,毕竟需天机殿出面演算的事,这几百年也就时宇一例,要不是此子异常,令各老祖起疑,天机殿还是在闲置。”虞无病缓缓答道。   帝先大师轻叹一声,道:“此番我出世值镇,是为等虞童降世,按理七百年前就该迎到,却迟迟未至。虽说虞童不限血脉,但自古虞童尽皆降生虞氏,从未旁落。要不是虞童久久不至,而时宇突现,文才惊人,堪称绝世神童,你我也不会关注此子。可究竟如何,还是不好断定啊!虞童但凡龆龀之时便文武双全,入我虞神宫护佑大界,但刚才你也看到,谈起习武,时宇兴致缺缺,丝毫没有习练的想法。”   “朕初听时宇,所行之事与虞童相合甚是惊喜,以为虞童已现。历任虞童三岁习文路,七岁破武道,可时宇七岁诞日却是去中了个秀才,武途毫无动静。正如大师所言,实难断论!是不是虞童第一次落入平常人家,就是这般武道不显呢?   抑或是,我等都猜错了,虞童仍未降世,时宇只是堪与虞童并立的研文天才?我神虞大界亿万载延绵不绝,子民更是不计其数,出一个另类,也是可能。若真是如此,也只好让时宇成年之时入仕辅佐朝政了,也算尽展其天才之能。”   帝先大师点点头,“也只能如此,我已入世九百余年,再有三百年,便满一千二百年一轮之时。若那时虞童仍无音讯,我需回神宫修养,你怎么打算?”   皇帝虞无病苦笑一声,叹道:“我还能怎么打算?可还能寻甚么机会入虞神宫?只能是跟历任帝皇一样,直接等寿终正寝立个牌位进去吧。”   帝先大师淡淡地看着他,并未答复,而是转头对清溪、清池两个小婢说:“我与皇上的话,你们都记下了吧?将其传讯虞神宫,看他们如何说。”   而后再又转回,道:“陛下也疲了,回宫歇息吧,老朽年迈体虚,恕不相送。”   虞无病无奈起身,向帝先大师一礼,转身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忽又停下,说道:“时宇习武学法之事可否力促而成?若是有什么未知之因由,错判了他,错过真虞童,朕,不甘心啊。”   帝先大师想了想,缓声道:“我自有打算,告诉你也无妨,我会亲教此子。你不入虞神宫确实有些可惜,尽力而为吧。”   虞无病先是一惊,顿又大喜,急忙深深一拜,“谢大师助我,学生不胜感激,但您亲自教导?那可是逆了虞神宫规矩,神宫武技术法不可外传,以免祸乱天下,即使是朕,未入神宫之前也只可学皇家秘法。大师您可细虑此事?”   “不妨事,我自神宫入世,本就是为虞童而来,也许正如你所言,虞童落入平常家,就是武道天赋不显,我先教导一些。若他是虞童最好,若不是,也别入朝为官了,再破一例,入神宫烧丹炉去吧。常人能终老神宫,也算是福气。”   皇帝听到此处,微微斟酌了一下,点头道:“希望朕没有猜错,毕竟烧炉与虞童本命,相去甚远。”言罢,皇帝虞无病施礼而别,未有几步竟如烟雾消散,夜风吹过再也不见踪影。   帝先大师,也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到底如何呢?时宇究竟是虞童,还说只是个异类?唉,且行且看吧。”   时宇对这两个皇朝巅峰人物的言语一无所知,更不知自己的一生很可能被这寥寥几语决定。今日拜见帝先大师,似乎这位蜚声神虞的大师,只是个和蔼易处的长者。   想到这里,时宇不禁笑了,自己离家前的担心全是无用。少了这份担心,时宇的心情也舒畅起来,轻轻哼着夜夜母亲床前轻唱给他的歌谣,洗漱一番登榻睡了,睡得很香。   窗外的微风摇曳着窗纱,树叶沙沙作响,宁谧的世界让时宇睡得更香甜了几分。   随着风儿荡漾,一道人影现在窗外,默默注视着熟睡的时宇。   蓦地,那人飘进房间,立在时宇床前,伸手向时宇额头拂去,如萤火虫般朦胧的淡淡微光从手掌泛出,不时明暗闪烁。时宇却仍沉于深眠中,对此毫无察觉。   片刻,那人散去微光收回手掌,但仍静立在床前,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唉~微不可闻的轻叹从他口中荡出,他也仿佛下定了决心,再一次伸出了手掌,这次不再是额头,而是向着时宇的腹部探去。   哼!   窗外一声脆哼,让这个黑影顿住了身形,他一晃而散出现在窗外。   没有人,还是那树摇草曳,微风轻抚。一阵风起,身影再度消散不见,天地归于平静。   时宇静静躺在床上,似乎梦到了自己的母亲,呢喃梦呓。   皇帝虞无病半倚在龙榻上,细思着今天发生的一切,门窗俱闭,暗夜采光用的磷石也被金奁遮住,只有熏香的一点暗火之色,在无声无息间明灭不定,更显得房内幽暗。   室外传来侍者的轻问:“陛下,清池姑娘求见,正在偏殿等候,陛下是否召见?”   虞无病从龙榻上缓缓坐起,“请清池姑娘稍候,朕就到。”   话音未落,清池的声音便从门口传来,“不劳烦陛下移驾,小婢只有帝先大师片语面告陛下,说完就走。”   虞无病闻言一愣,只得赶紧整理好衣衫站起,走向寝宫大门。   清池见虞无病走出,微微一礼,说道:“帝先大师有话要我转告陛下,还请陛下行个方便。”   虞无病看了看朦胧月色下不可清辨的清池,对一旁的侍者挥挥手,转瞬,只有两人隔着门槛峙立。   “大师让我告诉陛下一声,命由天生,不可轻改,外力强篡,适得其反。小婢告退,请陛下安歇。”   清池言罢飘摇而去,虞无病静立在寝宫门内,木然了好一会儿,才退到床边坐下,心中喃喃道:“命由天定,呵呵,适得其反,哈哈!可我若不用强力争取一下,我的命就任由那帮老家伙定吗?还是要指望那个不知真假的小子突然觉醒来挽救?   虞神宫啊虞神宫,找不到虞童,就一丝入宫的机会都没有吗?我这千世才现的虞氏纯血也不得直入?虞童又不是我生的,他不出来,我有什么办法!说什么天机殿神神叨叨,你不也一样神神叨叨,老而不死是为贼,你们都是老贼!我只是想帮他早开武力,让他成为虞童,尽享尊贵!又不是要害他,这也不许?!一个小婢也敢乱闯寝宫,当朕是何物!该死!都该死!”   虞无病虽仍稳坐龙榻,但其神情已然狰狞,气息渐渐浓重起来。   “陛下,该安歇了”。离去的侍者不知何时又回到门外,低着头正准备将门拉上。   虞无病平息了一下心境,看着侍者,突然问道:“你且住,我问你!你是出过护界大阵,在外界征伐过,对吗?去的哪一界?朕倒是忘了”   “回陛下,确是如此,微臣去的是金灵界,在彼界征战三百余年,虞神宫和先帝感念微臣劳苦,域外重伤后,特许微臣入宫为近侍,为先帝扫榻清尘,随扈左右,直至先帝仙去,又随陛下至今。”   “呵呵,征战三百余年,又自先帝到朕,也是长寿了,你寿元还余多少?”   “回陛下,微臣已七百余岁,还有近五百年寿元。”   “是啊,尔等塞外军士,皆有一轮之命,比朕活得都久。”虞无病自嘲地说道,又突然想起什么,止住了这个话题,继而说:“嗯,不说这个。域外朕不曾亲临,尔等真可在那儿移山倒海?”   “回陛下,此事皇室内卷皆有记载,玉鉴浮光也可直观,陛下您都是见过的,说移山倒海那是妄言了。我等无论在界外如何,居于界内都非陛下一合之敌。规矩所定,臣不敢多言界外之事,还请陛下恕罪。”   “恕罪?什么罪?朕是皇帝!朕说无罪,谁敢定你罪?谁敢?不是一合之敌?朕宁可不要这无敌,只要更多寿元!”   虞无病本已经平息的声音突然激烈,他又感觉到一个无法反抗的黑影压在了自己头上,让他艰于呼吸,无法执掌一切的感觉让他愤懑。   呼~~~呼~~~猛烈喘息了几声,虞无病看看门外默立的侍从,苦笑着摇了摇头。   “是啊,这个规矩不能破,朕也不能。神虞皇朝,自有皇家正史,界内诸人无论贵贱,知晓域外情形者,皆不得妄言域外诸事。若有违者,与知晓者一并发配戍边,死后也不得归乡入土,杜绝一切泄露可能,连皇室也莫能例外!   而虞神宫,就是镇平一切的无上力量啊!想想无伤,我那勇武无双的亲弟弟,传闻在域外毁天灭地,异界众生闻之两股颤栗,见之心胆俱裂。呵呵,回了皇城,虽能力毙百十护卫,还不是让人一眼瞪死。倒是便宜了现今的太子,呵呵,白白得了太子位。”   说到这里,他抬头向上看去,目光似乎穿过房顶落在那无穷天宇之中,那里有着什么守护着皇城,也禁闭着皇城,更把他紧紧锁在了这广阔而又微小如尘的帝都。   侍者更沉默了,连回话都不再有。   虞无病脱力般地挥了挥手,“去吧,朕要睡了。”   “是,陛下。”侍者轻轻拉上门,隐于门外的黑暗中。   熏香已灭,房内更黑了,只有一双熠熠的眼睛看着房顶。 第3章 学堂之上   不过几日,清池便引着早已等得焦急无聊的时宇来到皇家书院。   学堂静悄悄的,陈设很是平常,整齐的书案排列在下,各类学具一应俱全,最高处便是帝先大师的尊位。   “原来皇家书院也一样嘛,我还以为异常奢侈浮华呢,也好!这样才习惯”。时宇暗暗想道。   学堂虽不大,但又因无人而显得有些空荡。时宇看看书案,并没有特殊印记来表示属于哪位学子,便自来到正中间一张坐下,摆开读本细细咀嚼,虽然已经读过多遍,但谁知帝先大师会考究些什么,多读几遍多想想总是好的。   随着时间流逝,一个个学子前呼后拥地踏入学堂,相较之下,时宇只有一个清池相陪显得寒酸了一些。   少年心性总是爱慕虚慕,时宇也不例外,他有些羡慕地看着这一个个皇室宗亲和权门贵子,暗暗思量:我要好好读书,将来也会如此豪派。   时宇关注着他们,他们对时宇自然也是非常留意,毕竟时宇名气太大,皇帝亲诏的大界第一神童!   这些顽童早被时宇的名字磨破了耳朵,今日得在一个屋檐下共学,当然要好好看看这个神童究竟如何超然。   女孩子们还算矜持,只是聚在一旁偷偷嬉笑打量,说些什么也听不清。男孩子们则爽朗许多,围在时宇身边问这问那,时宇被这莫名的热情捂得有些吃不消,脑子都快吵成浆糊。   “时宇,听说你是神虞大界第一神童啊!读遍天下文章,都没有老师可以教你了,是真的吗?”   “这个还用怀疑?若不是如此,陛下和大师怎会招他入京,又入了皇庭书院!他现在才七岁,就已经是秀才了,你连字都不认几个!”   “时宇,如果没有年岁所限,你是不是都可以当上状元了啊?”   “时宇,大师是不是很喜欢你啊?连贴身侍女都指给了你。”   “时宇,你这么厉害,作首诗听听。”   “时宇,看,这是鸣虫,我教你玩,这是我好不容易花大价钱买来的,我爹说要跟你好好处,这个我就送你了。”   纷纷杂杂的话语你来我往,时宇都不知道该先答谁。   正混乱间,一声轻咳响起,学子们循声望去,正是帝先大师走向尊位。   各人顿时一哄而散,随意跑向一个书案正襟坐下。   帝先大师盘腿坐在案后,目光缓缓扫过各学子,在时宇身上顿了顿,便收了回去,“今日各学读本首课,不懂来问。”   言毕便拿起自己面前书籍,细细看了起来。   时宇有些傻眼,就这么开课?没有先生领读,也不教授生字,就这么自己看书?他坐在首排正中,向前望只看见大师低头读书的脑壳和那一头银发,向着两旁及身后瞧去,各学子面无异色,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少时便见宰相幼子林凡站起,轻步走到大师身边,指着不识之字求教读音字义,大师教授之后又回到书案继续轻读。   女孩子们还好,各自静静研读,男孩子中文官之后、皇子皇孙都也认真,可武将之后仿佛不知书为何物,东张西望无所事事。   大帅之子高蒙甚至随便翻了两页,便在案后拿出鸣虫逗弄,虫子吱吱乱叫扰乱学堂,大师也恍若未闻不理不睬。   时宇对此大为惊讶,这学堂可真随性啊。   不多时,上心读书的学子都已纷纷登台求教,只有不学无术之辈赖在座位左右扭摆,有些已经趴睡。   时宇低头看看自己的读本,别说第一课,就是全本都已读完,没有不识之字,亦无不明之意,要强提疑问,那就是吹毛求疵。   “这可怎么办?要不要上去随便问点啥装装样子?”   因为时宇也发觉,其他人虽在各行其是,但也都在偷偷分神,想看看他这个神童有何不同凡响的举止,自己要是坐到课结还是不动,恐怕他们会觉得自己要么徒有虚名,要么狂骄自大,这可不利今后相处。   实在坐不下去,时宇心念一动,转过书案向帝先大师走去。   奇妙的气氛在学堂上弥漫开来,众人都静观时宇何为,连趴睡的都被旁桌拉起。   一个个学子眼中尽是好奇之色,大家似乎都在等着什么发生。本就在窗外静立守候的各家侍从,也纷纷向学堂内瞧来,想看看这神童究竟有何神异。   那一束束目光像针扎一样戳在时宇背后,又仿若千钧重担突然压在稚嫩肩膀,竟让他略微有些紧张。细密冷汗沁出额头,顺着鬓角滑向脸颊,痒痒的,麻麻的。   走到大师面前,时宇扭头回望,数十只亮晶晶的眼珠转也不转,直勾勾对上了他的眼瞳,时宇面具般的微笑又挂在了脸上。   “大师,学生已经尽数背会,内里文意也算初通,还请大师考校。”   时宇打算先通篇背出,不堕神童名头,而后一旦碰到大师问起晦涩难懂之处,就借机求教,又显自己还有不足之处,让众人因嫉生怨的内心也痛快一些。   可时宇这点小心思似乎没有瞒过帝先大师,大师淡淡看了时宇一眼,说道:“你会便可,你和他们不一样,不必拘泥于学堂授课,自己随便看点什么都行。”   “啊?”   这话说得时宇一愣,堂下诸学子也是一愣。深深的失望和不忿挂满了每一个学子的脸庞,他们既没看到神童难倒大师,也没看到大师问倒神童,反而是大师的话又把时宇捧到了更高的云端。   时宇想自损交好众学子的打算全部落空,他无奈挠挠头,正要发话,帝先大师眼中精光一闪,忽地站起身,道:“暂休一刻,各去小歇。”   说罢,他也不看时宇,径自离去。   时宇无奈地回头望去,除了高蒙还拿着鸣虫对他比划,其他学子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有些疏离。   谁都不知道,突然结课的大师正坐在一间静室内,默默地看着面前的皇帝虞无病。   许久,大师发声打破宁静:“你还是太急了,跑到书院窥测还当着我的面释放元力,难道还想出手?”   “我受二百年寿元所限,没多久了,我只想看看他在读书时是不是有异样表现。”   “至少还有几十年。”   “大师,我只是想激发此子潜力,为何不可,循序渐进只怕太慢!若他是虞童,更早出现不好吗?若不是,我也可全力查找虞童下落,岂不两全其美?”   “哪里有两全其美的事,而且你错了,没有循序渐进。因为我想亲自教导,神宫新定了规矩,武学术法之理,由他自行领悟磨炼。神宫秘技此子尽可翻阅,但如何去练,我是不能教的,成败与否全凭自身。”   “什么?哪里有人可以只凭自己看书,就能练成武技术法?上次大师说您亲自教导,我自喜出望外,可这突生异变,让我如何是好?!”   帝先大师听虞无病言语冒犯急躁,目光渐冷。   “我也未料到神宫诸老会有如此约束,但虞童就是虞童,你无需多虑。”   虞无病见大师面色冷冽,不由得一惊,赶紧低下了头,低声说道:“传说中的虞童,识得文字便自行通晓天下文章,更能学尽世间武学技法。   时宇从前不曾接触武技术法,自然也无从觉醒武道,一旦涉猎必会突飞猛进。我该这么想,对吗?”   帝先大师淡淡看了虞无病一眼,说道:“我神虞帝国,立国纪年无算,帝皇轮替无数,与你一样不甘之人亦无数。你还能去找虞童,靠虞童入神宫,那些不能的呢?”   “所以啊,希望就在眼前,却无能为力,还不如毫无希望。”虞无病攒眉道。   “若非你返祖纯血难得,我必不理会时宇是否虞童!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满?况且,你这纯血也不是唯一,历代帝皇也有几十个,能几个入了虞神宫?还不是埋入皇陵!”   “多谢大师点醒!学生明白了。”虞无病身躯微颤,躬身一礼散了身形。   第一日的授课刚结,时宇回到自己房间正在收拾读本,清溪笑嘻嘻地摸到时宇身后,一拳砸在他的背上,打得他龇牙咧嘴疼痛不已。   “清溪姐,你又干嘛!我不是给你道过歉了吗!”   时宇奋力曲臂,却揉不到被打得剧痛的背心。   “你那叫道歉?敢对我姐妹口花花的轻浮浪子全都喂了狗!要不是看你年纪小,我早把你丢进皇家狩猎场喂野猪野豹去了。”   “还好,不是喂狗。”时宇靠在墙上使劲蹭,舒缓那一拳带来的不适,一脸的疼痛难忍。   “真的打疼了?我还没用劲儿呢!你这小身板怎么这么脆弱!”清溪见时宇的确难受,急忙走过来在他背上揉揉。   时宇嘿嘿一笑,满意地点点头,甚至还发出阵阵舒畅的哼哼声。   “小鬼!你又骗我!”清溪一见时宇诡诈的笑容,就知道自己又上当了,抬起手作势又要打。   “别!别打了!你来这不是就为了打我吧!”时宇用力一挣,跳出几步。   清溪这才想起有正事要办,让时宇一打岔全忘了,更是气得妙目斜立黛眉冲天,恨恨地看了时宇几眼,道:“大师叫你去,你快跟我走!”   时宇嘻嘻一笑,道:“姐姐就是画里人,越生气越好看!” 第4章 陆地神仙帝国仙师   帝先大师正拿着几本书册翻阅着,看到两人嘻嘻哈哈走进来,向时宇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清池正侍立在后,也朝着时宇微笑。   时宇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不知大师叫自己来又有何事。   “这有几本习武健体的书,你拿去看看。你年岁既小,身子骨又太弱,需人好好照料,从今起就住在偏厢。这些书只许在我这里读,你自己照着练习,不许带出我这居所。平日有事就找清池、清溪,无事不得随意外出。清溪,你把时宇的日用从客舍搬来,那里还是有些远。”   帝先大师推给时宇几本书册,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啊?哦!是!”时宇听到尽是些与求学不相干的事情,先是有些意外,后又想到帝先大师曾让自己习武,给自己习武健体之书,倒在情理之中,只是这“不许”那“不得”的一堆约束,让他有些不解。   时宇赶紧接过书册,随意翻了翻就合起放在膝上,等待帝先大师进一步教诲。   “你学文已有成就,不急于一时再进,学堂功课放一放,先把身子骨弄硬朗了。对了,你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大师看似随口问了时宇一句。   “读书识字,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封妻荫子!为国为民,成就栋梁!”时宇想都没想就把爹娘和乡里先生教的那一套背了出来。这问题也太普通了,时宇被无数人问过,也回答过无数遍。   “扑哧”   站在一旁的清溪、清池又笑了出来,“才多大,就想着娶媳妇?果然是个坏小鬼!”   大师呵呵一笑,摇摇头说道:“前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要明“宇”之奥义,“宙”之本源吗?这么快就变啦?刚才说的也是淳朴,就这么做自然也不错。”   “前次是先生问我名字何意,那是我为自己许下的本心之愿,无关他人;这次先生问我读书为何,我自然是以父母期许为准,父母养育,恩德必报,两者并不相同。”   帝先大师一愣,似乎并未料到时宇居然有这样的答复,点点头道:“你说得对,确实不同。也罢,你先回去看看这些健体书本。学堂暂时不要去了,等我允你去,你再去吧。学这些,我只有一个要求,只可看,不可问!任谁,你都不可问!此书,除现在房中之人外,谁也不可看,待一段时间后,看看结果如何再论其他。”   “啊?”时宇大吃一惊,低头看看手里的书册,暗想这些令人兴致缺缺的东西有什么宝贵,居然还不能带出去。   “读不懂的地方叫清溪带你去书库查阅,你要是没其他事要问,就回去罢。”   “大师,我有要问!您是不是无所不通,无所不能?爹娘说您一眼就能瞪死人,是陆地神仙,帝国仙师呢,这是真的吗?”   时宇本就对大师本身异常感兴趣,今日见他不提教导,反而颇有关怀之心,就渐渐放开了拘束,连忙把书册胡乱塞在怀里,将心中早就有的疑问抛了出来,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期盼大师答复之余,时宇还将半个坐在椅子上的屁股也向后挪了挪,整个大腿都放了上来,缓解一下酸麻,两只脚悬在椅前一荡一荡的。   清溪本已挪步,准备引着时宇回房,看他定在椅上未动,就向帝先大师看去。   大师也只是随口一说,见此情景,便未再提回房之事,站起身来踱了几步。   “都是以讹传讹,天下哪有能无所不知之人。天下文书,浩如烟海,新作旧藏无数,怎可能一一通读,一一通晓,别的不说,时宇你写的文章诗词,我就不曾阅尽。   帝国仙师那更是无稽之谈,世上哪儿有神仙,只是御力大小不同罢了。你能三岁识字,五岁行文,在普通人眼中,何尝不是神仙般的作为,你可是小神童啊!神字也在其中,你是不是认为自己文曲星下凡呢?”   “也是哦,可您都绵延一千多岁了,比我那去世的祖爷爷还大,若不是神仙,哪儿能活这么久,看您气色,再来一千年都可以。”时宇嘻嘻笑道。   帝先大师还未言语,一旁的清溪先发话了:“胡说,大师寿龄怎么能任由你胡言,一千年?你可真敢说,你这小鬼实在该掌嘴了。”   清溪突然说得如此色厉,绝不似方才开玩笑时的假意生气,时宇吓了一跳,屁股又坐成了半边,摆正姿态慌忙看过去。   大师摆摆手,“无妨无妨,不知者不怪,时宇还是小孩子,清溪你莫吓着他。寿龄之事,学了武技术法,自然会有延长,这也不是什么异事,民间劳作之人,日日田间工坊操劳,略同于武技中的煅体之法,长寿之人不也颇多?”   大师虽和蔼,可看着清溪那目光冷峻,紧绷绷的小脸,时宇有些心虚,本想再问,却也止住了,连忙站起深深一鞠,说道:“清溪姐姐爱戴大师,希望大师寿元永续,容不得语言冒犯,学生莽撞,请大师责罚。”   帝先大师拈须笑道:“有什么好责罚的,你也是无心,且先回去好好看书罢,清池你带他回去。”   “是,大师!我先回去好好读书,先行练习,不明之处,我自会去书库查明。”   说完,时宇急忙起身,快步跑开,攥着书,低着头,站在门边一副可怜巴巴等清池先行的样子。   清池看看大师,又看看清溪,转身向外走去,时宇急忙跟上头也不敢回,真生气的清溪他还是很怕的。   帝先大师见此,无奈地对清溪说道:“我真要说说你了,看你把小娃娃吓得,以后不可如此。”   “那又怎样,说大师再活一千年,那不是诅咒嘛,要是在神宫,对您言语冒犯,是要严加惩处的!要我看,就该投入虚冥黑渊。”清溪不依不饶。   “此处说甚么神宫规矩,老夫我在这里就是个教书先生,无病那小子心有不甘,常常对我语言不敬,按神宫规矩,一百条命也没了。再说了,那虚冥黑渊是谁都可以往里扔的么?除了神虞天帝,谁曾踏入那里一步?不要胡说!若时宇是虞童,你可犯了大错,而且你姐妹对我就客气了?”   “先生,那怎能一样,虞无病怎么说也是虞氏嫡脉,还是皇帝,有些脾气不算什么。可时宇不同,一介凡俗而已!要他是虞童那就罢了,我以后躲着他走。要不是,还这般对您不敬,即使不能依神宫规矩处置他,我也天天为难他。再说了,时宇是虞童的可能百不存一?怕什么!”   “呵呵,你这丫头就是坏脾气,都转生多少次了,还是改不了,清池就比你稳重。”   “谁让她是姐姐呢,姐姐稳重,我再稳重,多无趣。”清溪两眼一翻,不看大师看房梁去了。   “就你这小丫头伶牙俐齿,记得,以后莫要总欺负时宇。”   “知道啦,知道啦!老夫子你还是那么啰嗦。过两天我就回神宫再去转生,省得沾染你这一身老气。”   正说着,清池归来,听到两人这番言语,倒是轻轻一笑,“清溪你这语言,让神宫那几个老迂腐听到,定会让你多受一番苦难。”   “哼哼。”清溪听到这话,似乎受了惊吓,立刻收敛了一些,转向帝先大师,“大师,您不会告状吧。”   帝先大师哭笑不得,“你又不是不知,你说的每句话,经历的每一件事,神宫影壁都会显现,自行印刻在玉鉴上,还用我告状?”   “印刻怕什么,亿亿万万年也没人看,那房间都堆满我和姐姐的玉鉴啦,全天下虫蠹去吃估计都会撑死。时宇要不是虞童,丹炉也别烧了,他不是喜欢看书吗,就让他去看个够。”   “唉,你姐妹俩也是辛苦,陪着一个个老家伙,这无数年都过来了,反复转生受那记忆抹除之痛。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谁让以前的一个个虞童都不中用,不能永久坚守护界大阵,非要我姐妹帮着修补,每次修补完都要重归纯灵恢复元气,这次的虞童更混账,居然隐匿不出!记忆倒无所谓,看玉鉴也能找回。不过,大师,为何虞童不是在虞神宫转生呢?非要自我觉醒,不觉醒找都找不到!”   “唉,神虞天帝当年怎么想的,我哪儿猜得透。你们三个阵灵也是辛苦,神虞天帝当年还是力有不逮啊!哎哟哎哟,扯远了,再说下去,我也要跟着倒霉。不谈了,不谈了,今后你姐妹两人就好好照顾时宇,莫让他委屈,督促武技术法,也算暂时安抚一下无病吧。”   “是!”二女答应一声便退出房间。   帝先大师独自沉默片刻,缓步走出书房,立在院子里仰望星空。明月悬于天穹正中,清冷的光芒洒遍整个大陆,帝都就像大陆中央一头沉睡的巨兽,而皇城,则是巨兽的心脏,缓缓跃动。   大师慢慢从地面升起,越来越快地奔向虚空,而后像触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停下,遥遥悬于穹顶,双臂高展,仿若撑起天幕。他俯瞰着皇城,又把目光放得更远,覆盖了整个大陆,巡视着,探查着,无止无休。   一道淡光轻轻扫过整个皇城,又一道淡光覆盖了整个帝都,最后,神虞大界像是被包裹的蛋心,在一张遥不可及的晶亮大网内生生不息。   皇城,寝宫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虞无病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抬首望天,清冷夜晚那微凉的空气,不知为何在他的身周形成了一团淡雾,缠绕着,弥漫着。   帝先大师的偏殿中,一道房门也被轻轻拉开,月亮淡青色的光芒揉合着暗夜之色,让一切都变成了灰白。两道灰蒙蒙的身影隐隐约约立在殿园中,她们也如虞无病一般抬首,看向遥远虚空。   只有偏殿侧厢,有一点光,是磷石的光芒透露而出,时宇仍捧着刚到手的习武书册,在独自摸索。 第5章 我为什么要学这些!   “真无聊啊!我为什么要学这些?”时宇几日学武,点滴门道都摸不到,头一次看书能让他感觉如此痛苦。   瘫软在床榻上不住抱怨着,时宇把手里的习武籍策远远扔在了屋角,天下人求之不得的修行典籍,就像是不值钱的杂摊儿废纸一样,散乱地铺在地板上,任由门窗吹进的微风翻阅。   “我又不是要考武状元,也不是要当宫廷法师,更是没病没灾,大师干嘛非要我学这些没用的东西!学嘛自己又不教,还不让别人教!两位姐姐也是闭口不言,好像我自己看看就能学会似的!”发了一通小脾气的时宇,茫然地看着扑扑啦啦跌在墙角乱翻的书页,呆滞了片刻,叹一口气又慢慢挪下床榻,把它们捡了起来,堵在眼前痛苦万分地读了起来。   “什么东西嘛!体窍?在哪儿啊!魂海!又是啥?配个图也行啊!”   密密麻麻的文字,时宇无一不识,长长短短的语句,时宇无一不明,可连起来讲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一头雾水都不足以形容。   味同嚼蜡的攻读,让时间流逝得无比缓慢而沉闷,消磨了时宇眼中最后一丝神采,轻微的鼾声响起,他竟然又软软地趴在床榻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睁开惺忪朦胧的双眼,时宇用力揉揉眼睛,散乱的目光渐渐凝聚,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暗迷蒙。   “啊?天都快黑了!居然睡了这么久!糟了糟了!清溪姐又要骂了!”时宇赶紧爬起身,尽力舒展了一下身体,匆忙回身想从床榻上拾起籍策继续研读,以应对大师的问询,可回头一看,他愣住了。   “这是哪里?书呢?床呢?”   看看身后空荡荡的一片大地,时宇心中一惊,自己竟然沉眠在一块巨石上。急忙转头四顾,惊骇的表情骤然浮现在他的脸上。   “这是……”不知所措地打量着身边的天空和大地,时宇顿时慌乱起来。眼前的世界,天色将暗未暗,略微有些风,一条长长的青石路,从脚下向着远方无限延伸,可见的路天交际之处,模糊矗立着一片暗影。   别无他选,死寂无人的世界,只有这条通向未知的道路可行。时宇轻轻抬起脚步,踏上了冰凉的路面。   一座城,森然的街道高木林立,一切都静悄悄的,没有行人,也没有鸟鸣虫声,甚至连丝丝活物的迹象都没有,只有时宇的脚步声在回荡,只有那萧瑟的楼宇一座座矗立在街道两旁,仿佛凝立的巨人在俯瞰这个渺小的生命。   一扇扇窗,就是那一只只黑漆漆的眼睛,可怖而无生气。灰暗,只有灰暗,本该缤纷世界的色彩在这里统一成一个单一的色调,压抑得让时宇也只能简单思考。   “难道这里是一座空城?这里发生了什么?人呢?”时宇一边左顾右盼地走着,一边默默问自己。   他内心有些恐慌,试图高声呼唤,希望能引起回应,声音却在喷薄欲出时,被一股未知的力量生生卡在喉咙,仿佛是在提醒他,打破这里的宁静,会有不可预知的事情发生。用力摇摇头,时宇抚心自问:“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为何来到这里?”   路漫漫,在脚下步步延伸,尽头在哪里?这条路看似无穷无尽,要走到什么时候停下?时宇抬头望天,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仿佛亘古永存的灰暗,遮挡了其后的一切。再回望,和前路也没什么区别,一切有序而沉寂。   继续走,不要停!内心呼唤着时宇。   蹊跷的前途永无止境,久行应来的疲惫也不见踪影,就这么一直沿着早已明示的道路默默走着。   毫无变化的一切,让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那几个相同的问题一直萦绕在时宇的脑海中,反复思索,永无答案。   时宇已经对周遭的一切失去了感应,看到的仿佛未看到,听到的仿佛未听到,脚下踩的也仿佛不再是路,他的整个灵魂与躯体好似生生割裂开来,仿若一片虚影漂浮在空中,看着身体自主前行。   风忽然大了起来,一瞬间暴烈呼嚎乍起。原本静立街边一派晦暗的花草树木,突然像癫狂的魔物张牙舞爪,“嚓嚓”的枝叶缠络之声覆盖了仅有的脚步声。   风越来越烈,不再仅是草木癫狂,连那一直沉默的楼宇也开始应和风的呼啸,剧烈抖动的窗棂发出“咔咔”的撞击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猛。   一切都在向着另一个极端不可遏制地狂奔。   树欲倒而楼欲摧,时宇猛地睁大双眼,灵魂即刻归位,他向四周看去,双耳灌满了风的狂笑。烈风让刚刚睁大的双眼再度紧闭,那针扎的剧痛让时宇觉得此时的生命似乎有了一点点意义。   时宇慢慢地微微张开已经通红的双眼,细细打量着有了变化的世界,希望看到新的事物,可除了风,一切依旧。若硬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本来明晰的道路,已经无法看得太远,好似昏暗的空间不住扭曲重叠,所有入眼之物都变得影影绰绰。   本能仍在驱使时宇不断前行,任由狂风烈音冲撞着身体。风像酷吏的铁锁,无情抽打行尸般的囚徒一样,重重抽过时宇的躯体;音如冷血暴徒的尖刀,深深扎入无辜者的躯体一般,深深刺入时宇的耳孔。   时宇再无思索其他的能力,唯能顽强地抵御着这痛入灵魂的一切,亦如一棵风中杂草般,不由自主的剧烈颤动。   低头,躬身,曲腿,左臂护着眼,右臂紧紧的握着道树,时宇像一只垂死甲虫慢慢向前蠕动,死亡的气息,在这一刻化为看不见的浓雾笼罩了他。   身心欲裂的痛苦,让时宇原本根深蒂固的麻木终于有了悸动,思绪稍稍活跃起来。   他停下前行的脚步,奋力向一旁的楼宇看过去,希望可以找到避风的港湾。   “为什么我从没有想过,要看看这些高楼里究竟有些什么?为什么我之前连靠近的想法都不曾有?”时宇问着自己,他的双手抚上门扇,用力将它推开。   门已开,物未现。   门内只是一片黑暗,连推进去的门扇都不可见。沿着门槛仿佛有一道黑幕分离了内外两个世界,一灰一暗,境界分明。   时宇把手伸进门内,只看到手掌探入门槛上方便就立刻消逝,齐臂切口紧紧贴合在黑幕上。怔怔地看着这一切,时宇犹豫了,门外是如此恶劣的情形,那门内呢?伸进去的手感受如常,可真进去了,会是一片祥和吗?能让他有暂避之地吗?   也许是时宇的妄动惊醒了这个世界的主人,一双巨眸在高高的天穹中猛然张开,直勾勾地定在了时宇的身上。巨眸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天空,只有眼瞳,不见其他。赤黄色的眼瞳,满布着鲜红的血丝,黑如漆墨的瞳孔随着时宇的动作不时张缩。   世间的一切,在这双巨眸的凝视下烟消云散!   楼宇不见,草木不见,风声即刻消弭。只有时宇还怔怔地立在一片虚空中,伸出一只手。一条黑色的线在时宇的手臂下方出现,划过刚才门槛的位置,仿佛告诉时宇,就是这条线分离了须臾之前的两个空间。   时宇瞬时惊醒,他猛地收回手臂原地四顾,只觉得刚才世间的一切压合成了当下。整个世界一下子变成了无际的画卷悬于虚空,而他,则峙立于画卷之上。   画卷异常简明,仅仅是一根根粗窄不一的点线纹路彼此交错联结。   这新的世界,在时宇的眼里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有些互相纠缠井然不动,将整幅画卷分割成不同的区域;而有些线条则独自成形变幻不已,忽而离散,忽而闭合,离散之处渐远渐消,开合之间,鲜活跃动。若是细看,那分明是一个个小生命在雀跃,像无数人在各自奔忙,又像无数走兽与飞禽共舞……   山川河流,星辰汪洋,一切的一切,都在线条中有迹可寻。但刚才时宇踏过的街道,则完全没能在画卷中寻到踪迹。   时宇仿佛看到雨后初晴之时,懵懂年幼的自己在地上用树枝涂抹、划割,随心所欲挥洒所成的涂鸦。   所不同的是,眼前的画卷显然更严谨,更鲜活。一个全新的世界铺开,那里有属于自己的生命,有属于自己的精彩!而这个世界中的一切,也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时宇的存在,依然自由自我。   时宇完全被脚下的一切吸引,虽仅立于这世界的一隅,却能随心所欲的看到这世界任意一个角落,任意一个细节,每当他目光所及,想要近看那遥不可及的边域,他的身体瞬间便能抵达。   这神奇的一幕深深震撼了时宇,他静静伫立了片刻,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向面前一根线条触去,他想探明眼前的一切究竟是什么,这一根根具有生命的线条,究竟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线条渐渐弯曲,继而断裂,时宇仿佛听到了“嘣”的一声,就如同自己扯断了一根弓弦。这小小的触动,却让线条周围的一切紊乱,闭合的形状分崩离析,而周围的活物,状若惊恐四处奔逃。   时宇看着这一切,蓦然间有种感觉,自己变成了神,可以操控眼前一切的命运。心情在此刻忽然豁朗起来,他看向另一处在追逐嬉闹的两团暗影丝缕,蠢蠢欲动地想要再次伸出手指,再次体悟真神的力量。   高空中的巨眼早已被时宇的妄为激怒,不再仅仅是看着时宇,而是巡视着整个画卷。   他显然对这巨大画卷中,那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的变化恼怒不已。   巨眼旁陡然出现了一个黑洞,一巨大无比的山体急速坠下,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忽圆忽方忽粗忽细。说是山体,却又不似陨星独然一体大小有界,而是无穷无尽地从黑洞中延展而下,直奔时宇。   时宇依然杳无察觉,空中的一切虽烈却无声。他还在专注地看着想要抹去的那一处画面,手指慢慢点去。   高空坠下的无尽山体快落到时宇天灵之时,他才感觉到周身一紧。   遽然抬颈,慌乱间只看到天际一只半露的猩红巨眸和一座庞然无匹的巨陨。   “啊~~~~!”惨嚎长长,时宇立即收回手臂,双手护在头顶,徒然挥舞着,希望这无谓的挣扎可以缓解死前的痛苦与恐惧,可那他瘦小的身体,在这无与伦比的毁灭之前,不如一丝微尘。   无可抗拒的力量瞬间压迫在时宇身上,而那画卷也一瞬间收缩不见,茫茫虚空仅余那一双猩红巨眸和一柱巨山。   黑暗降临,一切灰飞烟灭。 第6章 不是习武的料   “啊~~”时宇尖叫着从榻上跃起,浑身的虚汗浸透衣衫。   “呼哧!呼哧!”惊魂未定的他用力按着心口,冷汗顺着额眉漱漱而下,胸膛脊背也是无数寒流四漫,忽而一阵夜风拂过更觉冷腻。   “吓死我了!居然做噩梦!这破书净是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弄得连做梦都这么吓人!”时宇好不容易平复下激荡的心情,疲软至极地再次仰身躺下。   方才梦中的一切历历在目,落在床上的籍策,也被他的汗水濡染半潮。   就在时宇气息难平,心跃仍频之时,清脆的声音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在门外响起,“时宇!时宇!吃饭啦!”   虚掩的门扇“嘭”地被人撞开,一袭绿衫裹挟着淡淡清香闪进了时宇的房间,香喷喷的饭菜眨眼摆满了方桌,热气四溢勾动着时宇辘辘饥肠。   大半日的噩梦连连,消耗了不少精力,时宇此时确实饿得厉害。   “我今日都看你好几次了,怎么读书还能读睡着?想你研习辛苦,就没叫醒你。不过你也要自己上心啊,大师虽不责骂,可你始终毫无进境,怎么对得起大师的精心栽培!”   清溪一边操备着饭菜,一边对着时宇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知道啦!知道啦!”一听到这些,时宇的食欲顿时大减,琳琅诱人的饭菜变得不再那么有吸引力,目光也开始变得僵直,定定地看在蒸腾烟气之上,思绪异常迟缓。   “清溪姐,你说,我是习武修行的料吗?看书能睡过去,这还是头一遭!”   “我哪儿知道!大师说你要学,你就学,不然你这神童天天就会“之乎者也”掉书包,没有一点阳刚之气。”清溪爽利答道。   “唉!什么神童啊!这些修行籍策,我倒背如流又有什么用?元力也好,体窍也罢,一概感受不到。清溪姐,你说,我跟大师求求情,求他还是让我去念诗词歌赋,治国策略怎么样?”   清溪转身正对时宇,脸色严肃起来,“你不要总想着大师这是无谓之举,既然让你练,你就好好练,不然就算你将来成年入朝,一身病泱泱的,还怎么治国?还怎么理政?”   “哦!”时宇一见清溪脸冷,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赶紧拿起碗筷扒拉饭菜,脑海里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坐在学堂,摇头晃脑朗读诗书的快乐时光。   “时宇!你想什么呢?”看到时宇独自吃饭都能笑出声,清溪就知他又在胡思乱想,忍不住轻斥一声。   时宇一惊,赶忙几口扒完菜饭,一溜烟跑出了门,远远抛回几句话:“清溪姐,我练功去了!月色正浓,正是踢腿打拳的好时辰!”   “切!肯定又是跑去看闲书,这么聪明的脑子,怎么就学不进修行功法呢?”摇摇头,清溪收拾起残余碗筷,慢步轻摇走出了房门。   果不其然,时宇又坐在这几日藏身的大青石上,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夹私带出的诗赋,大师所给的修行功法,早被他垫在屁股下,隔去冰凉石性。   不知不觉已至夜深,时宇读累诗赋又不愿回房被清溪唠叨,枕着双掌舒舒服服地躺在石上沉沉睡去,压在臀下的功法被他几个碾转蹭到了地上,沾满浮土泥尘。   慈爱的父母,博学的大师,温和的清池,严厉的清溪,一个个身影出现在时宇梦境,件件往事走马灯一般闪来闪去。最终,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与父母相别入京的那一日,稚嫩的小脸上慢慢沁出带泪笑容。   不知何时,帝先大师突然站在了时宇面前,看他惹人怜爱的模样眉头稍稍一皱,随即双目紧闭仿佛陷入了梦寐,银发银须在月光的映照下颇为耀眼。   稍倾,大师身侧如同鬼魅般缓缓凝出一人,正是皇帝虞无病。两人并肩而立,默默地看着时宇。   酣梦正甜的时宇陡然一惊,“忽”的一下猛然坐起惊慌四望,周遭什么都没有,只有他粗长的呼吸声反复响起。   “不能偷懒了,总觉得有人盯着我,连睡觉都不踏实。”时宇自言自语道,急忙翻下大石捡起书册,匆匆跑回屋内。   时日转瞬即过,时宇翻看武法之书,完全是两眼迷迷,头脑昏昏。学文一日千里的爽利劲儿一点都没,看着字字清晰,句句认得,可连起来是个什么意思,就如坠云雾。   这本书说要搬石举臼,煅体如铁;那本书说静心凝神,体会内息;再看一本又成了融物入体,借物御力。   本本不同,册册有异,更兼无数他连懂也不懂的措辞。   待到实练,时宇今天推着园中大石翻滚,明日呆坐一天不停打盹,后日又拿着小刀胡乱划拉,惹得常伴他的清池偷笑不已。   时宇自己也很郁闷,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学得武技术法的皮毛啊!更别说掌握精髓了。   终有一日,清池终于受不了时宇这般瞎蒙胡闹,忍不住说道:“你自学不成,难道不会看别人怎么学怎么练吗?大师只是不让你去问他人,又不是不让你看。”   时宇一想,对啊!这可是皇宫,那些守军,哪个不是武技高手,那些侍从,哪个不是术法大能?自己现在与大师同住,外人看来就是最为关爱的入室弟子,提点要求总是要给几分面子的,此路应该能行。   “还是清池姐姐聪明,我就想不到能这样。”时宇欢喜异常地对清池笑道。   “那是你太迂腐,读书不知变通,真是死读书,读死书,能蠢死!”此时正路过的清溪,半刻也不放过挖苦时宇,凶巴巴地说道。   可事实上,时宇高估了自己在武法上的悟性,无论怎么看怎么究,他都没法触摸到一点窍门,纯是看了几场精彩的杂耍。   泄气皮球一样的时宇,躺在床上,散乱的武法书册扔在一旁,两眼怔怔地看着房顶,沮丧感一波波袭来。   从小至今,自己从没有这么挫败过,神童的光环让他觉得自己学什么都势如破竹,一日千里。   哪知文与武,简直是隔绝万里的两个天地,自己怎么也无法架起一道桥梁,让学文习武知行相通。   帝先大师那边,清池也在抱怨:“大师,这样不行!时宇根本感受不到武法之意,这些日子就是虚度浪费。没有师长引导,根本不可能了解真要,他就是习文,开始也是要有师长说文解字,阐句释理,不是光教个认字就得的啊!”   清池这数十日的相伴,将时宇的辛苦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今日终于忍不住替他向帝先大师诉起苦来。   帝先大师苦笑道:“我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常人哪可能毫无根基还能自行参悟武道,神虞天帝都不行!虞神宫立下这个规矩,就是想明了,时宇是不是真虞童。机会给了他,剩下的只能等。”   “大师,帮一把又如何?现在我倒觉得虞无病做得对,管他什么未知不未知的,给他一下子,直接激发时宇体内经脉,再看后续如何。”一旁的清溪也插嘴进来,耐心不佳的她,也想走捷径。   帝先大师急忙连连摆手,不住说道:“不可不可,有些事情做了,你们不知后果会如何,我可是见过的,千万不可如此。虞无病那边,清池你再去提点一下,让他再找得仔细些,用心些。至于时宇先让他回学堂,边学文边悟武,一切就随缘吧。”   “不是说学不成,让他去烧丹炉吗?回学堂干嘛,也别浪费时间,干脆让我姐妹带他回去,好好调教,做个丹童也好。”清溪小嘴一撇,非常不满大师的决定。   “再说,再说,这不是还不知能否觉醒嘛!别急!而且他还太小,烧丹炉也不成,过几年或找到真虞童再说。”帝先大师无奈答道。   清池、清溪相互一望只得应下,心知时宇的未来已然改向。本是坦荡辉煌的仕途一路,却因这习武插曲,和虞神宫有了千丝万缕的纠葛。   这对时宇是好是坏,谁也说不清。 第7章 皇上成了我的师兄   回到学堂,是最让时宇高兴的事情,这里是时宇最能感受成就的地方,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不会有那么多无力,那么多迷茫。   习武学法,见鬼去吧!   时光荏苒,春去秋来。   转眼,时宇已年满十三,踏入仕途的殿试已然不远。   在清溪清池的悉心照看下,时宇长得眉眼硬朗身形高大,微黑的细绒布满了上唇。   但令时宇略感疑惑的是,这几年,清池、清溪的样貌似乎一直未变。   只是一旦仔细去看她们,寻找原因的时候,时宇会突然感觉无比熟悉的两女,竟然变得亭亭玉立,娇艳婀娜。这让他很是心慌,立刻放弃了追根寻底的想法。   三年前的府试,对时宇来讲完全不是问题,洋洋洒洒一篇华丽文章,阅师主考一一叹服,连皇帝虞无病都专门调卷阅读,赞不绝口。   坊间传言,本次殿试,状元非时宇莫属,皇帝早就写罢圣旨,只待时宇高中,便宣其父母入京,赐院建府独立门户。   不过此刻,时宇仍居帝先大师偏厢处。   大师待时宇如子孙,时宇敬大师如家祖,再有清溪清池两姐妹看顾细致犹如亲姐,时宇只觉彼此已是一家人。   对于时宇的武法进度,大师早不过问。时宇也乐得如此,想看就看,不看便罢,几年来的唯一收获,就是依靠聪颖的头脑,把那些武法之书,从总纲到详解,记了个滚瓜烂熟。   距殿试愈来愈近,时宇日日勤于备考,夜夜苦读不辍。   这夜读得久了,有些疲乏,时宇便步入园中稍歇,舒活舒活久坐的筋骨。无垠天幕朗月清辉播撒,漆墨天穹星辰明灭跃动。   亿万年来的恒久夜色,还是那么迷人。   时宇正看得入神,却见一道青光自天边极远处划来,呼啸直奔帝都。帝都静夜忽而沸沸扬扬,城内百姓俱都呼朋引伴,共赏奇景。   时宇紧紧盯着那道青光,只见它飞速越过自己的头顶,蓦然坠入帝都不见。   虽然看得惊奇,时宇却也没放在心上,心中猜测定是哪个宫内奇人异士又在施展法术。待那青光消失后,他微微一笑,继续回房苦读。   时宇心中淡定,却不知帝都此刻却已暗潮涌动。   千百帝都军士、宫廷侍卫直奔那坠落之处,皇帝虞无病更是站在殿前面色阴晴不定,双掌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身周百十护卫将他团团围住,神色冷酷。   天穹上,也有三条摇曳身影在仔细探查。   “大师,护阵无恙,我与妹妹也无甚特别之感,到底是什么东西穿阵而入?”清池心疑问道。   “就是,那道光的力量都快赶上大师了,我姐妹合尽全力估计才能勉强相抗。这大阵居然毫无抗拒放其入界,要是结实撞上大阵,估计我和姐姐又要去重生了。”清溪急忙接话。   帝先大师立于穹顶,单手按在虚空,摒息闭目。   片刻,他收回手掌,缓缓说道:“阵壁完整,非异界生灵跨界闯入,来者必与神虞大界同源,但这般异象,实在值得仔细思量啊!走,先看看无病那边什么结果。”   ………………………….   转眼又是数月,时宇备考愈发紧张,帝先大师突然遣清池召时宇御书房相见,这让时宇很是纳闷。   数年间,时宇觐见皇帝的次数寥寥无几,大师与皇帝突然同召,难道有什么大事发生?   一路上时宇忐忑不已,总以为自己哪里行差踏错,犯了宫里规矩,皇帝要严厉责备,而大师正在为自己求情。   反复细思,时宇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自己日日不离偏殿,数年间连走过的路也就从偏殿到书院那一条,怎么可能违规犯禁?   胡思乱想之间,时宇已然来到御书房。   御书房自然不同于大师书房,极尽奢华辉煌,外有雕梁画栋,内设古玩名帖,皇家尊贵,尽显于此。   但真正让时宇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一踏入御书房,就见帝先大师坐于书案之后,而当朝皇帝虞无病,却束手静立于旁。   虽说帝先大师受历任帝皇尊敬,但也只是名义上的尊重,按礼制不可能大师安坐,而帝皇侍立。   虽疑惑,时宇却也不敢发问,只是朗声行礼后规规矩矩立于一旁。抬眼四顾,只见对面虞无病面露喜色,正向他瞧来。清池清溪依然立于大师身后,无声无息。   大师捻捻胡须,轻咳一声想说什么,又思量着停下,看看虞无病,再看看时宇。这让时宇愈发疑惑,心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君不君,臣不臣的,自己还能有什么事必须在圣上面前说?   “时宇!”帝先大师突言。   “学生在。”时宇急忙应答。   “你今年十三了吧?”大师又问。   “是。”   “离家多年,仅见父母一面,可有想念?”   “回大师,虽有思念,亦能忍受。且今年殿试后,弟子将离开老师处,自立在外,想必可以与父母常伴。”   “哦,这样啊。你还没定亲吧?”   “啊?”时宇一下愣住了。   他越听越糊涂,偷偷看向虞无病,心想:“这到底是在说啥呢?看陛下那脸色,难道要给我说个公主?要我当驸马?这几年学堂之上,倒是与大大小小几个公主有过点头之交,但我才十三,不至于这么早成亲吧?”。   想归想,时宇答复大师可不敢怠慢,紧接着说道:“未有,大师何有此问?”   “哦,没什么,随便问问。”帝先大师急忙摆手。   “师父,要不由弟子来说?”立于一旁的虞无病向帝先大师恭敬行礼,插进一句话。   “也好,也好!你说吧,我老了,说得累。”帝先大师急忙点头答应。   “是,弟子僭越。”虞无病再次行礼,而后转向时宇。   “嗯?”时宇又一愣。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想道,“皇上不都是口称学生么?什么时候陛下拜大师为师了?大师还收徒弟的吗?没听说过啊?”   虞无病转身正对时宇,满面微笑地说道:“恭喜师弟拜入师门,从今往后你我以师兄弟相称,共入虞神宫,同为神虞大界献力。此事,神虞大界亿万子民求之不得,你我师兄弟二人定要珍惜机遇啊!”   “啊?圣上您说什么?师兄弟?虞神宫又是什么?”时宇大吃一惊。   惊乱中,时宇转向大师,一脸讶色地问道:“大师,这是怎么了,今天大家都在说什么?学生实在是糊涂了,还请大师明示。”   “时宇,得以拜入大师门下,入神宫为徒,这是你天大的运气!还不快谢过大师!莫再胡乱发问!”平日和善的清池此时也一脸严正,肃声对时宇说道。   “就是,时宇你跪下拜谢就行了,现在不是学生礼,是师徒礼,你赶快跪下。”清溪凑在一旁搭话,面上急色显而易见,就差跑过来把时宇按倒在地,硬磕三个响头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拜师不拜师的,我什么都不明白,虞神宫是哪里?我去那里干嘛?我不是马上要殿试吗?去虞神宫作甚?”时宇顿时着急忙慌地连连发问。   此时他只觉得心乱如麻,胸口像塞着一块大石,压得烦闷不已。数年一成不变的生活,让他对未知的恐惧远远大于好奇。   “放肆!这是一个门徒该有的态度吗!”清溪变得有些气恼。   平时清溪待时宇就有些严厉,此时的脸孔仿佛结了一层霜冰。时宇顿时感到眼前一阵黑暗,一座看不见的大山压在了他的身上,迫使他弯腰屈膝,匍匐在地。   “我问问都不行吗?什么虞神宫?我才不想去!”时宇心中一股少年拧气骤起,奋力挣扎着。   “长大了是吧!敢顶嘴了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清溪严厉的声色让时宇有些喘不过气,背上的重负更加沉重难忍。   “哎!哎!别!别!”帝先大师的声音匆匆插了进来。   “说到底还是老夫的错,错判情形连累了时宇,要不是我阻止无病,时宇也不至如此。清溪!放开!放开他!”   随着帝先大师的劝阻,时宇身上的压力一散而去,但他仍然跪趴在地,全身冷汗浸透。   “呼~~呼~~~”时宇用力喘息了几下,用力扭动身子想要站起,却又脱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双大手从旁伸出,拉起了时宇。   时宇扭头看到是虞无病扶他起来,心里惶恐,忙说道:“多谢陛下,小民还撑得住。”   “师兄!是师兄!这里没有陛下。”虞无病的声音虽然平和,但久居帝位,那份威严还在。   时宇不由得赶紧站直身子,颤颤答道:“是!师兄!是师兄!”时宇实在是吓怕了,心想师兄就师兄吧,你们说什么都行。   听到时宇这般话语,帝先大师哈哈一笑,“好!今后你们师兄弟要戮力同心,共担大任,扬我神虞之威。”   “早这样多好,非要我使蛮力,不识好歹。”清溪俏脸紧绷,还是不依不饶。   时宇这才明白是清溪搞的鬼,吓得低头斜眼偷偷向她瞧去,心道:“什么时候清溪姐姐会法术了?”   帝先大师见事情终算圆满,哈哈大笑着说道:“今日之事,你我几人知道便罢,莫要外传。   无病,你先准备传位之事,一并把时宇的事情处理好,事毕我们同返神宫。   清池,你带时宇回去,让他好好歇歇,这孩子受惊不小。   清溪你去向神宫要两块弟子令来,交给无病和时宇。”   帝先大师诸事一一交代完毕,满意地点了点头,再也不隐瞒行迹,化作一阵清风而去。   直看得时宇目瞪口呆,如堕迷梦。 第8章 入了神虞宫就再也能读书了   回到居所,时宇还没从方才发生的一切中回过神来,目光涣散地坐在院中,脑海里不时地闪过几个陌生的词语:师父……皇帝……师兄……虞神宫……   虽说时宇已年至十三,可人生经历几乎就是一张白纸,简单的生活让时宇对外面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   十三年岁月,前七年在家不出,后六年与大师伴居。所知所学全部源自书本,从未想过科考之外的事情,这就突然拜了师父,要远走它处,实在是心慌无措。   陪着时宇归来的清池,见他一直呆坐院中沉默不语,出言安慰道:“时宇,你不用担心。我姐妹也会同去虞神宫,依然可以关照你,而且帝先大师地位超然,你在那里什么都不用怕。”   时宇这才从迷思中回过神来,想起身边还有个清池,忙拉住她的衣袖,急急问道:“清池姐姐,虞神宫在哪里,是什么个去处?大师,哦哦,师父到底是什么人?你和清溪姐姐恐怕也不是常人,又是怎样的人?”   清池微微一笑,柔声道:“这些你到了虞神宫,自己慢慢就会知道,三言两语讲不清楚。你只需知道,你所去的是神虞大界最重要最关键之处就行。那里,才是神虞大界真正的底蕴所在。你看,虞无病不就是因为能去那里,高兴得皇帝都不当了,当初他因为无法拜入虞神宫,天天发病恼怒,都快把自己逼疯了。”   “对哦!我还多了个皇帝师兄,嘿嘿,不可思议。那他又怎么突然可以进去了呢?”时宇无奈笑问。   “不可思议的事情,你会碰到更多,先不要多想了,趁着还在帝都,多看看,多走走吧,以后回来可不容易。至于虞无病,也是机缘到了,你莫要去管他的事,做好自己便可。”清池点点时宇的额头提醒他。   一听此言,时宇又开始慌张:“回来不易?那我父母呢?就不能同去吗?”   清池摇头道:“当然不能!不过大师已经交代虞无病,在帝都设宅安置你的父母。入神宫后,你若精进迅猛,还是有机会回来看他们的,至于何时能见,能见几次,这要看你自己了。”   “我自己?我要怎么做?”时宇又急忙问道。   “你将来会知道该怎么做,而且你父母已有人去接,未去虞神宫这一段时间,你先多陪陪他们吧。大师在召唤我了,你先歇息。”说完,清池不再遮遮掩掩,直接化形而去,惊得时宇下巴都快掉在桌上。   时宇定了定神,梳理着头绪,自己原本清清楚楚的人生,一下子变得迷蒙无端。   时宇将目光放在那一本本帝先大师要他读的武技书册上,拿起一本翻看起来,里面早已背得烂熟的文字,映在眼中,如流水淌过。   看刚才清池那模样,今后自己不可能不学这些了,以前埋头苦读的官样文章,现在看来,已经完全失去意义。   时宇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瘫软地趴在桌上,十几年的刻苦,一朝化为青烟,将来又要埋进毫无感觉仿若怪力乱神的领域,失落感无以言表。   稍晚些时候,帝先大师终于回到了偏殿,时宇立刻就赶去寻他,这日带来的问题太多,时宇需要答案。   大师看着一脸迷茫的时宇,也有些不忍,收了这孩子当徒弟,在很多人眼里是求之不得的机缘,可这机缘是不是时宇想要的,就不好说了。自己心软,见虞无病长吁短叹,心思行为日渐焦躁,想帮他一把,却将时宇强推进了虞神宫,现在看来纯是多此一举。   时机未到,多余的举动只会让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时宇好好走完普通人的一生,未必不是幸福,更何况他本就是出类拔萃,牢牢掌握着自己的人生,偏偏走到了今日这一步。   一步变,步步变,变得帝先大师都感觉难控事态。   “时宇啊,为师知道你有很多要问,在问之前,我且先告诉你,入虞神宫这事不可变,你必须要进。哪怕你不想当我的徒弟,此事也不可逆变。”   “学生,嗯,徒弟,呃,弟子明白!这事我已想通,想必是我沾染了什么因果,不然恐怕也没有机会拜入师父门下,得进虞神宫。”   见时宇突然变得如此知理,帝先大师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别的先不说,我先告诉你虞神宫的来历。”   “是,徒儿洗耳恭听。”   “我神虞大界乃诸天万界之首,这是你读过的,可你知道为什么如此吗?你自小学文,从不沾染武技术法,而且我神虞大界严禁私学武法,只推文治,你可知这是为何?”   “学生,呃~徒儿不知”   “神虞大界创于神虞天帝,此事为真。神虞天帝实由它界而来,所历血雨腥风,希望自创一个人人安居乐业,百姓生活富足的疆域。神虞天帝修为超绝,立神虞大界,征诸天万界,生生打出了神虞第一界的地位。   而后立虞神宫,选勇武无敌之人驻守持护,一是着手大力清除民间游侠豪客,令界内少争斗,多生息;二是应对外敌,永保大界平安。   你先前所读书本,都说这是亘古传说,不可考证,是因普通人不需知道真相。普通人,只需自衍生机,确保人之血脉绵延不绝即可。   他们不需要知道虞神宫的存在。就连无病,以前也只知道我出自虞神宫,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天帝立界,首推之事就是限武播文,缘由为何?不是怕后来者居上,而是不喜界内纷争不断,征伐不止。   当年创界所倚的武技术法,仅在当初天帝创界随行之人中代代相传,且只能驻守边疆,永世不得踏入帝国划定的疆土。民间嘛,有些身强力壮的衙役捕快,足够安保民生便可。   如今你入神宫,必得勤练武法,早成大器,为界内百姓民生护佑安康。”   时宇对师父说的这么多,似懂非懂,他更关心自己的事情。   “那弟子苦读十余年,岂不是白费了,现在科举也不得考,弟子好生失意。今后弃文从武,识得几个字就够了,怪不得清溪姐姐说读书无用。”   “怎会,虞神立界,护佑万灵,你当只是武力足矣?我等所习文字,所言文法,哪个不是大帝倾心相传,大帝立界本意源于仁义,莫不是文心使然。   且我虞神宫所习武法,与界门护军不同,不讲唯武至上,天天琢磨比斗征杀,要的是以文御武,文武相辅,文立武心,武护文心,文武一刚一柔,一内一外,相辅相成。   若不是你勤读善学,文心已成,我岂能收你为徒?天下武学天赋强于你者不知凡几,我为何不收?我虞神宫武力无双,远在护军之上,原因何在?是安邦护界,体天恤民,不是逞勇斗狠,杀伐无情,那只是自毁。若不读书,哪懂得这些道理,天赋再高,也不得神宫培养。”   时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那师父的意思是,只识得文字不学文理,痴于武法之人,只会自误?”   “大致如此,纯武之人,逞勇斗狠,或许习武之初尚且纯良,行侠仗义。练到后来,依仗过人武力,早已忘却初心,莫不是你争我抢,视人命如草芥。一眼不顺,拳打脚踢,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甚至为一小事屠城灭国。   我神虞大界,少有此类,待将来你有所成,游历外界,此种武者比比皆是,令各界污秽不堪。”   听师父如此言语,时宇也不知对是不对,师父说的是文武相成,似乎更偏于以文抑武。自己虽然不喜争斗,但幼时也曾为糕点糖果与人争执抢夺;乡民村妇,也有为良田水源殴斗相击,若是道理讲得通,人人遵法守礼,哪儿会如此?   时宇疑惑发问,帝先大师哈哈大笑,并不详答,只说:“徒儿啊,你还未懂武者之意。”   大师说得不明不白,但疑问归疑问,此刻重点不在于此,时宇慌忙又问道:“师父,去了虞神宫,我多久可以回来看一次父母?双亲只有我一子,弟子即将成年,若是久去不归,我既思念父母,行为也有违孝道。”   “这个就看你修行如何了,修炼到为师满意就可回来。为师会在这几日给你先行初步奠基,将来进了神宫,也好快快修炼。”帝先大师面色神秘地笑着说。   时宇默默无语,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自己能改变的,唯有加倍努力,才可能赢得一丝掌控命运的机会——命运的长河,已经不再是风平浪静。 第9章 正式成为神王的七弟子   这一天终于到了,帝先大师带着时宇和虞无病,站在偏殿的庭院中,准备开启通往虞神宫的界门,清溪清池则不见踪影,大师也未说二人去向,只说她俩自会回神宫。   这一段时间,时宇日子过得只有两种感觉,浑浑噩噩和依依不舍,浑浑噩噩的是,人生的路途全被打乱,找不到自己该走的方向;依依不舍的是,父母终于来到帝都,相伴的日子再怎么珍惜,也是一天天过去。   对于神虞皇朝来说,也有几件轰动的大事。   先是皇帝虞无病忽然宣布退位,传位太子,举国震动。   二是新皇帝刚登基,就传出神童时宇退出科考,缘由不明,惹得庙堂坊间传闻沸沸扬扬,有说神童因病退考;有说是太子登基,不喜神童,逼其弃考;更离谱的说是先帝将逝,选童男童女陪葬,神童已被选中。   听到这种传言,时宇也是哭笑不得,自己都十三了,还童男?童男之身还差不多。   再就是帝先大师突然消失,各家贵胄纷纷猜测,大师本就是神仙临世,此刻怕是回归仙位了,皇室对此亦是不置可否。   站在偏殿院中,时宇不停地摩挲着怀里的弟子令牌,心中只有父母的临行交代,还是那么简单,那么纯朴。   他们只知道皇帝遣时宇远行游学,自然不很担心,碎碎吩咐好好学,要听话,爹娘不用操心。   越是这样,时宇心里越是难过,却又不能表现。知道真相的他,碍于拘束,满腹话语无从说出,只好趴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笑言尽快游学有成早日归家,让父母也莫担心便转身离去。   可他心里也知道,这一别,何时能归,何日能见,怕是遥遥无期。   突有声响,时宇散去心思抬头张望,只见大师单手一划,一道蓝光立于身前,闪烁不定地向四周散开,拉出一道门来。   时宇大奇,从前几次走界门,都必须要用界门令,可大师简单一划便成,不禁对大师的道行深浅满心好奇。   大师首先踱入界门,虞无病急忙跟上,顺手拉着时宇一同踏入。   还是一瞬,时宇便立在了一处大殿,阔门高顶,百十根数人环抱的玉柱撑天而起。天色有点暗,只有一个灰扑扑的身影立在殿中,当是迎接之人。   “见过神王,天机殿董行有礼。”那人几步走来,向着大师行礼问候,言罢还看了时宇一眼。   “呵呵,你这小子见机啊,突然跑到这里,无病的求问就这么难答么,让他日不能思夜不能寐。”帝先大师看到此人,笑言道。   “弟子道行低微,实不能揣测天机,怕妄言误事。”那人恭敬答道。   “罢了罢了,又不是斥责你,你也不用在这里守着了,回去吧,天机殿还是要推算凶吉,演解异象,离了你还真不行。这次帝都之事,天机殿可毫无启示,你这神师无可免责。”   “是,弟子这就回去,本就是待神王归来,当面拜别辞行,这里,已交由帝都阵灵看护。”   “哼!”一旁的虞无病重重哼了一声,却无言语。   时宇只是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自入了神宫,时宇就放下了心怀,与其戚戚然然,不如坦荡接纳,已经如此,想太多也无甚用处。他安然地看着天机神师和师父谈话,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究竟是什么。   “时宇,你过来,见过天机神师。”帝先大师说道,“神师可是演算过你的命格,可就是谁问也不说,哈哈!”。   “是,时宇见过神师,弟子有礼!”听闻此人演算过自己的命格,时宇有些讶异,心想若是命格能推算,那今天的情形,不是早已注定?若是注定,为何不能告知他人?   天机神师靠近了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时宇,道:“好孩子,也是第一次见你,入了神宫,就是一家人。我等已经老去,你等莫废时光,神宫将来还是要靠你们的。来,这个你拿着,算是见面礼。”   说着,天机神师将一块玉璧塞入时宇手中。玉璧朴实无华,简单雕琢成龙形,无爪无鳞,唯有龙首可辨,看上去比乡野农家所传的护身祈福玉璧还不如。   神师见时宇收下玉璧,又转向帝先大师,说道:“神王,若无它事,弟子这就拜别,离帝都久了,还是有些思念。”   帝先大师看着那玉璧,讶道:“去吧去吧,看不出你还挺舍得,这东西都拿出来当见面礼,莫不是要和我抢徒弟?”   “神王说笑了,弟子哪儿敢,只是看此子体弱,有个护身的小东西也好,弟子告退。”   帝先大师看着天机神师走出大殿,身形隐没不见,才又说道:“天机给你了个不错的东西,贴身好好收着,关键时刻能保你平安。”   “是,师父。”时宇正反复把玩着这龙形玉璧,思量着有什么用,听帝先大师这么一说,也重视起来,塞进怀中妥帖放好。   虞无病似乎还是对天机神师有些不满,面色冷冷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你也莫再耿怀,天机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已得偿所愿,还有什么不悦呢?”帝先大师又对虞无病说道。   “是,师父说的是。”虞无病忙收敛神色。   三人刚一走出大殿,时宇便向四处张望,却禁不住大吃一惊。只见大殿孤零零悬浮在一块明净虚空,稍远处厚厚浓雾紧密围拢,竟然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时宇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虞无病也没想到会见到这么一副场景,但他毕竟城府深沉,只是面色略有惊异。   “虞神宫,虞神大界底蕴所在,关系大界生死存亡,自然有些异处。各殿由玉桥连接来往,没有各殿所属人员的允许,就是玉桥也不得通。殿堂之间遍布迷雾幻阵,若真有外敌攻入此处,定会迷失无从下手。   若不是你二人首次入宫,我可直接带你们回咱们自己地界,不需走这界门殿。此殿是专为界外来人所设,迎宾待客所用。”帝先大师见二人诧异,细细说来。   大师话音刚落,一道光华穿破迷雾,自远而来,直达三人脚下。一座白玉桥展现在前,彼端探入迷雾,遥不可见。   迷迷糊糊跟着帝先大师踏过玉桥,时宇三人又来到另一处悬浮岛屿,数十座大大小小的宫殿棋布在上,四周依然笼罩灰蒙迷雾。   三人又一路进了座大殿,帝先大师坐于上首,虞无病和时宇一左一右分别落座。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就与你俩讲讲相关各事。你俩入门匆忙,况且在宫外也不便详述,今日就好好说说。虞无病,你为我六徒,时宇为七徒。”   时宇和虞无病闻言忙起身再拜,算是正式完成了师徒之礼。   “我本名王阳明,在虞神宫,我执掌文王殿,此间各人,均称为师文神王,以后,你二人也莫在旁人面前提什么帝先大师,外人面前就称师父为文神王即可。   虞神宫三神王,即:虞王殿虞神王,神虞大人的亲子虞继途所掌。无病,你祖上大部分都在虞王殿,有空多走动走动。战王殿蒋神王蒋荆,神虞大人亲传弟子所掌,再就是为师的文神殿。”   正凝神倾听的虞无病面色大变,急忙起身大礼拜伏,吓了时宇一跳,急忙也起身跪拜,至于为什么,他一头雾水。   “徒儿不知师父实为神王,先前多有冒犯,还请师父责罚!”言罢他也不起身,静静趴在地上等待发落。   “呵呵,不知不怪,为师以前只对你说出自虞神宫,从未对你说起自己是神王,其他人连师父的来历都不知道,冒犯了有什么好怪的?起来,快起来!”说着,单手轻轻一抚,虞无病和时宇不受控地回到了座位。   “师父,您也是神虞大人的弟子吗?”时宇对文神王这一手感到颇为神奇,更是对一切都很好奇。他不懂神王意味着什么,便没有虞无病那种惊惧的敬畏,随口问道。   “不是,为师是敬仰神虞大人的才情,受他感召担神王之位。”   文神王笑呵呵地答了时宇一句,继续说道;“神王门徒最多不超九人,无具体司职。为师素来不喜授徒,故弟子有缺,你俩是排名六七。   每座神王殿下辖神师三人,共九人,九神师门徒共计八十一人。这里面,天机神师,你们是见过的,天机殿是虞王殿所属,也是虞神宫在神虞大界唯一常留的神殿。”   时宇和虞无病点点头,算是知道了天机殿的来源。   “切记各殿莫要乱闯。具体谁人负责,司职如何,你们自行慢慢了解。”文神王慎重交代。   时宇对此倒是很惊讶,心想神秘强大的虞神宫,要担起守护大界的重任,竟然总共才一百多人,而且神王取号这么随意,还不如民间所拜虚名神祇来得响亮。   “你们五位师兄,大师兄墨域澹外委,在一处军寨值守,剩余几个师兄皆在闭死关,已有数千年未出。   今后你二人同样如此,无病你已尽掌皇家武技,基础厚实,今后就练神宫武技。时宇,你无任何根基,先跟在我身旁,待奠基之后,再定修炼之途”   “是!”两人拜礼应答,自此算是正式入了虞神宫,各有立命修身之处。 第10章 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第二日,文神王将时宇带入一间静室,示意时宇盘于坐榻之上,从靠墙的立橱上摸出一玉瓶,倒出一粒丹丸来,递给时宇。   时宇接过,黄澄澄一粒豆大药丸,反复看了看,又闻了闻,似乎没什么特别。   看看文神王,神王便说道:“洗髓丹,去垢清体,你吃下便是,而后师父再为你调塑几次筋骨,今后你就可以开拓武道正式修炼了。”   时宇看看手里的丹丸,实在忐忑,只想拖一时算一时,心机一动,问道:“师父,徒儿有一事不明,还请师父解惑。”   文神王还以为时宇对药性有问,笑眯眯地说道:“嗯?说来听听。”   “徒儿所知,这虞神宫人员颇少,外人不得入此,那清溪、清池两位姐姐是哪位神王殿主的徒弟吗?她们不是也要来吗?为什么她们天天陪着您?而且徒弟四体不勤,洗衣煮饭均未做过,两位姐姐不在,这如何是好?”   时宇一股脑问了一堆,要不是神王皱眉,他还是不停。   “你倒是着急,还没修炼便想吃喝享受,我等修炼之人,无需吃喝,洁体更衣更不是必须,你修炼起来便知。   至于清溪清池,我倒是要与你说下,这二女虽称是我婢女,其实并非与你我同类。”   “啊?并非同类?什么意思?”时宇大奇。   文神王拈起胡子,娓娓说道:“我神虞大界有神阵三座,她二人是帝都、皇城两大神阵阵灵所化。   当年神虞大人立阵结灵,她二人一同诞生,所以结为姐妹,种种缘由,你慢慢便知。此事,神宫外无人可知,所以她二人以婢女身份相陪与我。”   “六师兄也不知道?而且为什么化形女子,男子不是更方便吗?”时宇继续问。   “未拜入师门之前,无病知道的并不比你多。阵灵化形男女本无所谓,她二人可化形之时,是神虞按一女子形貌拟定,所以才是你见到这般。”   “这样啊,二位姐姐仿得谁呢?”   “你问得倒多,这些以后再说,先把要紧事做了。我是看出来了,你在有意拖延。你虽不喜武法,但这么拖延修炼,也是无用。”文神王佯怒斥道。   “等等!等等!还有!我还听说帝国神将之首虞无伤刺杀太子,是师父您一眼瞪死的,真的吗?”   “臭小子,少废话,赶紧吃了,我要发功了!”文神王算是看出这小子问得没完没了没头没尾,纯粹就是拖延时间,这样下去不知什么是个头。   当即不再言语,一掌五指撑开,无形气劲扒开时宇双唇,又控其肢体,硬是把丹丸塞了进去。   时宇此刻除了脑子还能思想,口鼻还能呼吸,其他一切都与泥塑无异,眼睁睁看着自己吞下丹丸,又直挺挺地躺在了坐榻上。   丹丸入体,直坠胸腹,停于躯体正中。先是凝止不动,后又自行急速旋转。时宇只觉得四肢百骸,毛端发梢,处处似有水流被丹丸牵扯,向丹丸所在处汇聚而来,体内汩汩有声。   伴随水流缓淌,酥酥麻麻,痛痛痒痒的感觉缠绕全身,既像有人拿着细毛刷,轻轻刷着自己的痒处,又像有人拿着硬钢刷,用力刷着自己的痛处。细羽扫过腋下足底,铁锥刺入脊骨指尖,生死不能的强烈刺激,反复刮擦着时宇的灵魂。   要不是身体此时不属自己,时宇觉得一头撞死在墙上,也比这样要舒坦,他只能瞪大了眼睛,眼泪扑簌簌往外掉。   文神王闭目坐于一旁,仿佛入定,完全不搭理时宇这边的一切。   约莫持续了一个时辰,浑身痛痒难当方才慢慢停下。   丹丸仿佛有生命般,自行向上滚动,自时宇嘴中滚出,“扑”的一声掉在地上,原本金灿灿的颜色,此时变得五颜六色,甚是花哨。   时宇终于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真谛,此时真是体悟彻底。   “师父快点放开我!”时宇内心狂呼,烙在身体的痛楚需要扯着嗓子大喊大叫,甩着膀子狂奔高纵来缓解。   文神王睁眼扫了一下废丹,微微一愣,又摇摇头。还没等时宇反应过来,又拿出一粒洗髓丹,扔进了时宇的嘴里。   刚才的事情,又来一遍,时宇又哭一场。这次更惨,涕泪并流,吐出的丹丸依然色彩斑斓。   文神王再摇头,又拿出一粒。时宇看着都快把眼珠瞪出来了,他甚至许愿此时神宫赶快崩塌吧,宁肯砸死也不要再来一次了。文神王自然不会让他如愿,只是观察着丹丸的颜色,一粒粒地往时宇嘴里塞。   如此反复,也不知过了多久,时宇眼泪都流干了,开始的求生欲早已消失,任由这锥心刺骨的痛痒游走全身,散乱无神的目光盯着房顶,心里呢喃的只有这么几句话:“我真傻,真的,我不知道虞神宫修炼是如此模样,让人痛不欲生。我知道练功辛苦,但我却不知道吃一个小药丸也会这么痛,随遇而安的来到这,师父就让我吃药,那我就吃,我是个听话的孩子,我句句听。   一颗,不行,要两颗,两颗不行,还要三颗……,师父跟没事儿人一样坐在边上,只管喂药。我想叫,叫不出来,我想跑,脚趾都动不了,药瓶都吃空好几个,扔了一地……   完了完了,怕是扛不住了,五脏六腑都让药丸融化了,再这么下去,不等修炼,我就已经成冤鬼去见祖宗了,可怜爹娘,还等我回去娶媳妇呢……”   “好了好了,终于差不多了!”文神王拍拍手站了起来,顺手去了对时宇的控制。   时宇缓缓地扭头,茫然的目光看着一地各色药丸,五彩斑斓的、黑的、红的、黄的……直到渐渐聚焦,发现一颗完全透明像水晶般的圆珠,上面挂着几条白线,静静地停在离自己嘴边最近的地方。   “厉害,厉害,三十七颗,你是虞神宫奠基用药最多的一个,一瓶七颗,你吃了五瓶还多,之前最多的是你三师兄,四颗。不愧是纯粹读书人,身体就是弱,有药罐子的潜质。”文神王像是老顽童般在一边感慨着。   时宇对师父这番性情巨变毫无知觉,更不会带来惊讶,他只想拿回身体的控制权,远远逃离这个在他心里与魔窟无异的地方。   时宇慢慢爬起来,对师父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僵硬地站直身体,缓慢地向门口走去,拖行的脚步仿佛带着一副沉重的镣铐。   “嗯?回来,回来!你去哪??”文神王在身后喊着。   时宇依然缓缓前行,不大的静室,眼看就要摸到门槛。   门终于打开了,却不是时宇拉开了门,而是外面有人推开了门。   清溪、清池正站在门口,准备迈步往里走,却被时宇堵在了门外。   “这是怎么了?时宇你要干嘛去?”清溪瞪着两只俏目问道。   “回家……我要回家,这不是我要的生活……快死了,我要回家见我娘最后一面……”时宇终于定神看清眼前的清溪。   以前面对清溪唯唯诺诺的样子全然不见,时宇竟然敢伸手去推她,“让开,我快死了,让我走……”   “啊?!”清溪的目光绕过半死不活的时宇,看向室内,文神王正在后面捻须苦笑,散了一地的玉瓶废丹是那么扎眼。   发生了什么,清溪自然能想得到。   “啊~~!!!,时宇你是吃下了多少?”清溪指着一地狼藉大声问。   神王左手伸出三根手指,右手摆出个七的造型。   清溪一下子扑在了门框上,哈哈笑个不停,清池则是瞪大了眼睛,捂着嘴,面色通红。   清溪跨进屋内,拖着时宇回到坐榻上,把他按住,板脸斥道“你想走?去哪儿,你自己回得去吗?没有神王允许,你连这个门都走不出去!”   清池则细细看着地上的丹丸,面上布满讶色,“神王,就是资质再差的人,也不会这样吧。虞神宫,不,整个神虞,有谁能用掉这么多洗髓丹?   神王苦笑着说,“我也想不透,活了这么久,头一次见。本想三四颗最多了,哪知道根本停不下来,我看这徒儿耐力不俗,没晕过去,就一直往下塞,看看到底能用多少。人如籽种,总得慢慢浇灌成长,生猛培肥只会夭折,可时宇似那无底深渊,多少灌下去都不见壮大溢满。嘿,三十七颗,说出去,谁信?”   时宇看着,听着,像个木头人。忽又站起来,喃喃地说:“回家,我要回家……我不稀罕什么虞神宫,是你们带我来的。我不稀罕什么洗髓丹,什么绝世武道,我就喜欢读书,我要回家。”   说着时宇就又向外走去。   清溪连忙去拉,时宇执拗地向外挣扎。眼看时宇油盐不进,清溪禁不住有些恼了,眉头拧了起来,“站住!你以为这是哪里?来去自由?回去可以,我送你走,你先把这三十七颗丹药钱付了,付得起,我就送你走!” 第11章 天啊!这师父,靠谱吗?   清溪这一咋呼,算是把时宇的魂召回来了,这几年他最怕的不是文神王,是清溪,这个姐姐好起来像哺乳亲妈,厉害起来像断粮后妈,时宇就怕她瞪眼。   “多……多少钱?”时宇还是想跑,硬着头皮问道。   “如果折成帝都通货,一颗换一座皇城,三十七颗,三十七座皇城的钱,拿来!”清溪把手一摊,杵在时宇面前。   “什么,你别唬我,这么一颗小药丸,哪里值这么多,你就是想逼我留下!”时宇大喊。   清池看着两人又要吵闹,忙走过来说:“若是有价,那确实还不止这个价,世间俗物怎能和这洗髓丹相比。一颗洗髓丹,如果流出虞神宫,莫说一座皇城的钱,就是十座,都有人抢,九门大帅会打得头破血流,世家宗门更是倾家荡产也要得去。”   清池的话,时宇一向是不疑的,听他这么说,时宇知道自己就是几辈子也不可能还得起一颗丹药钱,只好又坐下,闷闷生气。   “你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如今你入了神宫,告诉你也无妨。洗髓丹虽只能助人奠基,但它可以让成功奠基的人,修炼起来一日千里,突破境界如喝凉水。   神虞皇帝立储,虞神宫的贺礼就仅是一颗洗髓丹。吃了洗髓丹无法奠基,这个太子必须被废,连这点资质都没,还当什么太子?想什么皇位?   你一口气吃掉三十七个太子,还有什么不知足?要不是文神王心软,你小子早就去烧丹炉了,哪有这般自在!”清溪气急,倒豆一般哇啦哇啦说出一堆,也不管时宇听清了多少。   “烧丹炉?”时宇脑子还有点转不过弯来。   “莫说这个,莫说这个。”一提起烧丹炉,文神王心里就有点发虚,没自己的横插一杠,时宇估计已经高头大马红腰带,顶着状元头衔回乡了。   “就文神王您心软,一个天天心生怨怼,一个天天哭爹喊娘,您还收他们为徒!要是我,一个丢去看界门殿,一个丢去烧丹炉,真正好!”清溪这刀子嘴开了口,就再也停不住。   “妹妹别说啦,你看神王老人家都皱眉头了。”清池急忙跑出来圆场。   时宇听完这些,也觉得自己似乎是占了大便宜,不敢再坚持倔强,拨弄着地上的丹丸化解尴尬。   清溪看他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揪着时宇的耳朵说道:“你看你,花里胡哨的这是弄了些什么,别人奠基完毕,出来的都是单色,最多不超过三色,你这花花绿绿是开染铺吗?”   说完,她又看向文神王,问道:“神王,这是不是太夸张了,您以前见过吃这么多,还弄出这么个彩珠铺的家伙吗?”   时宇也把耳朵竖了起来,看来自己这番境遇,弄出这些珠子,确实有些不同。   神王拈起一颗彩色丹丸,仔细看了看,说道:“按道理,洗髓丹只是吸纳肌体污垢,化凡体为无垢净体,拓宽血脉魂路,便于修行。   红色,气血滞流;黄色,肌理断疏;青色,内腑不畅;紫色,筋骨驳乱……   常人体内杂质,通常是一主多辅,可时宇样样不缺,且主次不分。出现彩色废丹已是奇怪,更奇怪的是,这颗白珠,竟然只有几丝白线,其它部分尽是剔透,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正是看到这颗掺线白珠,才停下继续喂丹。魂体不合就该通体全白,丹药无色就应杂质尽除。两者相互矛盾,不可能出现在一颗丹丸上。   另外,这三十七颗丹丸服下,时宇体内元力竟然一点不见,也是奇怪。按道理应该有不少元力积累,现在至少开了三十七窍,体质好都开到八十以上,可时宇现在还是个普通人,奇怪,太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再来一颗看看是纯白还是透明,神王你顺便出手探探元力深浅不就行了?想得再多,不如再来一次!”清溪大声说道。   时宇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来了!不来了!杂质就杂质,已经吸出来这么多,我修炼绝对没问题!一日千里,保证一日千里!”他再也不想遭罪了,只想着早点结束这一切。   文神王也点了点头说:“是没必要再继续了,出手探体更是对他不利,还是不要了。要不是我好奇……唉,又是我多事,时宇吐出单色废丹也就可以停用丹药了,过犹不及啊。”   时宇低头看着地上只有四颗彩丸,再抬头看看师父手里的一颗,欲哭无泪,心里呐喊着:才五颗!敢情自己最多只要六轮折磨就够了!白白遭了三十七轮,这多出来的三十一轮算啥啊!   天啊!这师父,靠谱吗?   好好休息了几天,时宇终于从那噩梦般的感觉中挣扎出来,连续几日就连睡觉都是无边恐怖,遍尝那无尽伐体之痛,时宇的眼圈变得乌黑发紫,整个人的气色和饥民牢囚无甚区别。   这几日清溪、清池体谅时宇,倒是从外界带回不少美食,略微安抚了他遍体鳞伤的身心。   清溪看着时宇狼吞虎咽,啧啧作声,冷不丁说道:“多吃点,以后就没得吃了”。   “为啥?”,时宇顿时一惊,嘴里塞满了东西再也顾不得下咽,咕哝着问。   两姐妹对视一笑,清池柔声说:“别怕!开始修炼,就不需要这些了,吸纳天地灵气才是正经。”   时宇对此毫不在意,赶紧把嘴里的美食咽下,又夹起一块红肉塞进了嘴里,边吃边说:“有嘴就能吃,灵气是灵气,饭食是饭食,不碍事。对了,两位姐姐,现在师父回来了,你们在外面跟着谁?”   “谁也不跟,要不是神王在外,我姐妹才不会出去,现在神王归来,我们也该回来了。”清溪答道。   “哦,也好,以后还能和两位姐姐作伴,总比只看到师父一个老人家好。这几天,一个师兄也没见到,连六师兄都不见。”   清溪白眼一翻,点着时宇的脑壳说:“哪儿有人像你这么闲,天天吃吃喝喝的?快吃,等下还要去神王那里。”   “啊?这么快就要去?这次弄什么?”时宇的脸色一苦。   “没出息的家伙,怎么天下人都求之不得的机缘,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清溪恼火地说。   “那是别人,我又没想过要这些!我算是想明白了,看了那些神王师父给的书才是不该,不看就不会被弄到这里,没想到读书还能把自己读死。”   清溪气得吱吱磨牙,恨不得揪起时宇狠狠打一顿。   清池还是一副文文静静的样子,插话道:“行了,莫胡说了。快吃,吃饱上路。”边说边把时宇身前衣襟上的餐食碎末拍下。   这五六年总照顾时宇,看着他从一个七八岁的垂髫之龄成长为一个翩翩少年,很多动作都已习惯。   “上路?”时宇顿时没了食欲,苦着脸道:“上路就上路!走,见师父去。”   时宇和文神王,面对面盘坐着。   清溪清池伴在一旁,清溪有些无聊地打着哈欠,清池则似乎有些心思,怔怔地看着神王和时宇。   “时宇,这几天,有没有好一点?身体可还有不适?”文神王和蔼的话语好似时宇亲祖,但时宇怎么看文神王怎么心颤。   “回师父,两位姐姐照顾得好,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为师也是莽撞了,急了些。”   时宇正襟危坐,面上没有表情,心里百味杂陈,心道你要是不莽撞我也不会被折腾到这里。   “好了,好了,身体奠基已毕,今天就让为师看看你适合练什么!人有百样,各擅胜场。时宇你读书就是绝顶,可修炼就差了许多,得好好琢磨该练什么。”   “师父,您给我的那些书,我全背下来了,道理都懂,可就是练不成。这几日,两位姐姐也引导我试试怎么修炼,但还是一点感应都没。”时宇十分泄气。   “无妨,你身体才刚刚奠基,还未真正启窍。世间众人,起初多是随意尝试,任意修炼,并不知何路最佳。   往往是先习武技,一知半解,偶觉不成就又换法,法若不成再回武道。武修法修来回奔忙,往往数十年才找到方向。此等修士虽也可大成,但毕竟浪费了颇多时间精力。   今日就让师父探探你的魂体,看看适合什么,少走弯路。你先把修炼所知简要讲与我听。”   时宇一听,急忙把自己背过的修行基础一一道来:“天地万物凡具真灵者皆可入修,武修、法修皆为修行。纳天地灵气,化周身元力,元力乃万法施行之基。   武,主修体窍经脉,以体御力。体窍元力是为体脉之力,武修躯体愈强,则体窍蕴含元力就越多。   体脉之力无形有质,一拳一脚莫不饱含劲道。一拳一掌,开山裂地。七十二体窍遍布经脉。   法,主修魂海神魄,以魂御力。魂海所纳元力为神魂驱使,附有神魂真灵之息,亦可称为神魂之力。神魂强则魂海强,所藏元力就越多。   神魂之力无形无质,可直破敌魂。神魂之力外放结成神念,可探体外虚实亦可化形攻敌,如风火雷电土水金木。三十六魂海散于脊柱脑髓。   体窍魂海互通互连,牵一发而动全身,人之神魂随意而动,游走于体窍魂海之内,但常居魂海,毕竟那里适合滋养神魂。   哦,对了!真灵亦是依托神魂而存。   武,法,乃是当下修炼主途,除此之外,其他御兽操傀,丹符阵法之类,我神虞大界并不多见,外界倒是常有。但无论哪种,都离不开体魂基本。   所有修士,七十二体窍,三十六魂海,开一处,就算是进了修炼之门,窍海全开,便是踏上修炼极境。   大概就这些吧,师傅我说的可对?”   文神王点点头,说道:“大致如此,但无论武修法修,体窍魂海都是要练的,不是说武修不修魂海,法修无视体窍,相辅相成才是正途。另外体窍魂海开启越多,只是修炼进境会越快,极境只是修炼速度而言,不代表真实境界多高,境界还是要看元力积累。这些你自己也要熟记,切莫走入沉溺于只开体窍魂海的歧途。”   时宇仔细想了想,说道:“师父,徒儿明白。那前几日的洗髓丹,不是肌体神魂都已去垢了吗?我从哪儿开始,还是说齐头并进?”   文神王笑道:“急不得,你目前毫无根基,还是从一途入手,先行入道,等有了小成,再考虑其他。好了,你站近些,放松心体,待为师查探一番。”   时宇乖乖站起走近,全身放松。 第12章 哪怕是头猪也撑成一个绝世天才了   文神王双目圆睁,两道神光喷薄而出,先自时宇头顶到足下,缓缓扫视一遍,又紧盯着时宇脑胸四肢细细查探。   清池清溪在一旁屏心静气看得仔细,生怕打扰了文神王。   约莫过了两三刻,文神王才收回目光,沉思不语。   “怎样?”时宇还没吭声,清溪倒是沉不住气了,急急发问。   “不怎样,没希望。”神王沉声回答。“肌体无力,经脉不张,神魂细弱,比普通人还不如。”   “不会吧,那么多洗髓丹,哪怕是头猪也该撑成一个绝世天才了!”清溪大叫。   “这才是奇怪的地方,洗髓丹吸纳如此多杂垢,且最后变为透明,怎么看时宇都是无双之体了,就是比他大师兄天生神体也不遑多让。   就不论这些,时宇天资聪颖,神童不是假的,其他不行,神魂至少要强于大众。可这么看过去,还不如十岁稚儿,让我好好想想。”   文神王再次陷入沉思,不住捻弄胡须,搓断好几根而不自知。清溪、清池和时宇面面相觑,也不敢发声惊扰。   好一会儿,文神王才问道:“时宇,你小时可有什么异病,或者你父母有没有说过,你在胎内受过什么惊扰?”   时宇急忙答道:“未曾有过,弟子时至今日,若不是师父您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体质与常人大有不同!”   “嗯,那倒是,我以为你只是专心学文,不喜习武,现在看来,另有隐情。”文神王点头道。   “神王,那可怎么办,总不能让时宇在这里光读书吧,这里又不考状元!难不成神宫再设一个书局?还是说真让他去烧丹炉?您的亲传弟子烧丹焚炉,可成了一个大笑话!”清溪似乎比时宇还着急,清池也在一旁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你急什么,你看时宇都不着急,稳重,稳重一些。”文神王安慰清溪道。   “他是不急啊,他根本不想练!可您呢,怎么向其他二位神王解释收了这样一个徒弟?他二人当时可是让您细虑是否允许时宇读神宫秘籍的!   而且我姐妹当初也说由得虞无伤去折腾,您莫插手。现在好了,收拾不了了!”说完,清溪气呼呼地坐在一旁,撅着嘴唇一脸愤懑。   文神王无奈笑了笑,说道:“怕什么,那两个老家伙还能吃了我?我徒弟就是什么都不会,也是高人一等,怎可再去烧丹炉。莫急莫急,待我再想想。”   说着,文神王竟起身走出了房间,不知干什么去了。   时宇见师父离开,清溪还在生气,悄悄走到清池身旁,拉着他的衣袖说:“清池姐姐,这还成吗,若是我练不成,是不是能回帝都继续考功名啊?”   “你想都别想!”清池正待开口,清溪先叫了出来。   “回去是不可能的,虞神宫从来只有进,没有出,要么战死域外,要么镇守宫内。回归世俗从无此例!你先安心候着,神王是去想办法了,一定会有结果。”清池安慰道。   时宇撇撇嘴,又回到榻上坐下。三人谁也不再言语,时间仿佛凝固。   未有多久,文神王转回,一进门,三人都猛然抬头向他看去,惊得老人家一个趔趄,清溪清池的眼光实在是太锐利。   “唔,我和那两个老家伙说了,商量了一下,两个办法,一、借体转生,神宫还是有几具元体的,这本是给身死魂在的人用。时宇这样,也可用,我和三个老家伙受点累,移魂附体;二,送时宇去木灵界,自寻机缘,生死由命。”文神王扶额而言。   “我选一!”   “我选二!”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时宇和清溪立时对望一眼。   清溪伸手揪着时宇的耳朵,大声说道:“你找死啊,就你这小身板去木灵界?喂狗都嫌太瘦!就选一!”   “换了身体,我还是我吗,用别人的身体,我还不如喂狗!”时宇奋力挣扎,莫名其妙变成另一副躯体,时宇绝不情愿。   “你懂什么!元体就只是一个造物,是三位神王花大精力,用大神通,借天地灵气凝成的!从无神魂,纯净无垢,而且形貌都可以塑成和你一样,旁人绝对看不出来。不是对虞神大界有无上功德,没得机会用!知不知你有多大的福气啊?吃了那么多丹药,还能得一具元体!”清溪又叫。   “我就不用,我不稀罕!我宁肯不练也不要!”时宇执拗的脾气一上来,九牛二虎也若等闲。   “气死我了!不要也得要,还能由得你?!”清溪袖子一捋,揪着时宇耳朵就按在了座榻上,“啪啪”几巴掌拍在背上。   见清溪和时宇永远是这副吵吵闹闹的样子,清池实在是受不了了,拉开清溪,对时宇说道:“清溪说得对,你应该选换体,木灵界太危险,不适合你去。”   时宇见清池也这么说,扭扭剧痛的脊背,安静下来低头斟酌了一下,转向文神王:“师父,您说有两个选择,肯定两个选择各有利弊,我想听听。”   文神王捻着胡须点点头,道:“木灵界,乃域外一神异大界。此界本生只有花草树木,从无虫豸兽禽,更没有人。但那里的灵植,却是神妙异常,无论生食或是炼丹炼药都是绝佳上品,各界修士常去寻觅。   若有值得培养的子弟,更会送去历练,寻找一番机缘。各界都曾眼红此处,互相攻伐几场无果,便默认只能去修行寻宝而不得强占。而且此界越是境界高的越是一无所获,所以高手不多,不然为师也绝不会让你去。”   “那很好啊,我连一点境界都没,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可以让我修炼的灵物,也就不用换体了。”时宇大喜。   “待我说完。去木灵界,危险不在于那一界本身,而是外界来人。有修士就难免有争斗,你毫无自保能力。虽无高手,但就是寻常修士你也抵挡不住,可还敢去?   至于换体,好处在于修炼快,有修为之人甚至可以直接冲到原有修为;缺点在于将来成就有限,最多只能达到神师的程度,神王以上,是绝对无望了。”   文神王说完,也不举荐时宇究竟如何去选,只是静静等他自决。   “时宇,神虞大界,自创界以来,只有三位神王,神师倒是有一些,前前后后也不过十几位,目前仅存九位。你若自行修炼,恐怕永生也达不到神师的地步,借体重生,反而有一丝希望。”清池和缓地向时宇说道。   “我还是选择去木灵界!既然不能离开虞神宫,我也就不想了,但修炼的方式,我要自己决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岂能随意抛弃!”时宇听了清池的话反而果决,想也不想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坚定的态度让在一边急急切切的清溪也很无奈。   文神王嘿嘿一笑,倒是并不觉得意外,点点头道:“没错,修炼之路可以自己定。既然你决定了,我就送你去,去了那里可就全靠你自己,我是没办法留在那里陪你的。”   “哼,去吧!去吧!这几年就当养了头猪,今天烤了吃掉了!”清溪一跺脚,转身向外疾步走去,清池忙跟上一起不见。   时宇无奈地看着她俩出了门去,回头问文神王:“师父,我什么时候启程?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文神王摇摇头,道:“你等着便好,先回去歇息吧,让为师好好想想。”   。。。。。。。。   文神王正在房内静坐,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清溪怒气冲冲地闯进来,身后跟着紧紧拉着她衣襟的清池。   “咣当”!清溪重重坐在文神王对面,神王微微睁眼瞟了过去,但见那一双充斥着怒火的眼睛,急忙又闭上了。   “别装了,你肯定没入定,入定我在这里也找不到你。”清溪暗火焚心地说道。   文神王无奈地睁开眼,“你在外面天天说别人对我不敬,要受罚,你看你,你自己怎么不去领罚?”   清溪两眼一瞪,大声喊:“两回事,那些都是你的后辈子弟。我要是按地位,与你相差无几!我可是神虞造出的界灵!”   文神王摇摇头叹息一声:“唉,反复都是你有理,你又来干什么?”   “明知故问,送时宇去木灵界,你们三个到底怎么想的?出这个馊主意,是故意让他送死吗?”   “怎么会,他可是我徒弟,而且我也说可以借体重生,怎么选是他的事。”文神王眉头一皱,有些不悦。   “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你肯定知道时宇不会选换体!你俩那天什么以文御武,文武相辅,文立武心,武护文心……絮絮叨叨一大堆废话,我可是在墙后听得清清楚楚!时宇读书读傻了,不辨真伪,才相信你这些鬼话。要是这一套行得通,当年神虞就不会灰溜溜跑这里另立一界!”   “噤声!”清溪话音未尽,文神王突然站了起来,须发皆张,双目似要喷出火来将清溪燃成灰烬。   “住口!你胡说些什么,越来越放肆!”清池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急忙捂住清溪的嘴。   清溪也被自己的话吓坏了,知道自己情急之下有些口不择言,讪讪扒开清池手掌,咕哝着说:“我这不是着急么。”   “着急就这般胡说?”清池看着妹妹,表情从未有过的严厉。   文神王又狠狠瞪了清溪一眼,缓缓坐下,“你若再胡言,我只好让你回归界阵,永世不出了。”   “神王莫怒,妹妹也是心忧时宇,才说出这般话语,今后不会了。”清池忙再行礼。   “看来我真是太心软,平日太过放纵,才由得你说出这触犯神虞天帝的话语。再过些时日,就是你姐妹重生之日了吧?此次重生,就在虞神宫守界门殿!”文神王微怒道。   “是,谨遵神王法旨,我等告退。”清池连忙应答,清溪还想再说些什么,清池拉住她的衣袖,向门外扯去。   “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还说,再说下去你连重生都没得机会了。”   “那时宇怎么办,就由得他去吗?他会死的啊。我们不能陪去,把虞无病带上不行吗?有他在,时宇什么事都不会有。”   “神王自有考虑,你非多事!”   “你不也担心吗?”   ……   听得两人越走越远的声音,文神王久久未动。忽而,他双耳微动,像听到什么似的侧了一下身子,而后笑了笑,走出房门。 第13章 套个王八壳子保命   时宇自然不知道这些,正在房内琢磨着去哪里找些木灵界的书看看,也好有所准备。正思量间,文神王却来找他了。   “时宇,你随我来。”文神王抛下一句话转身就走,时宇虽不明就里,但也急忙跟上。   两人来到另一处大殿,殿中央只有一中年人不停擦拭着一根石柱。   “快见过杜神师,杜神师可是虞神宫第一铸师。”文神王急声催促时宇行礼。   时宇赶忙迈前几步,深深一躬:“见过杜神师,弟子时宇有礼。”   那中年人停下手上动作,看了看时宇,摇头说道:“神王大人,不是我不愿意啊,就算我给你这徒弟配上武铠,他也肯定无法调用,只是个王八壳子罢了。”   “壳子就壳子,能保命就行,我这徒儿还没开始修炼,要的不是多厉害,是活着。”文神王笃定点头。   中年人点点头再不说话,举起石柱就朝时宇脑袋上砸了下来。   “啊~~~”时宇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双手抱头。   心道这么粗一根石柱,砸在脑袋上还不脑浆崩裂,死在当场?   说也奇怪,石柱触到时宇身体竟化为道道灵光,如雪融般化入不见,一整根石柱毫无阻隔地塞了进去。   时宇惊魂未定,在身上左拍拍,右捏捏,想看看石柱跑去哪里了。   “别找了,你要是能找出来早和为师相差无几,还去木灵界做甚!”文神王笑道。   杜神师对文神王暗暗恭维很是受用,亦是笑言:“此物名为玄石武铠,是我自界外采来奇石铸炼而成,文神王倒是宠你,竟屈尊到我这里相借。”   “谢过杜神师,谢过师父。”时宇知道得了了不起的宝贝,急忙行了一礼,接着又问:“敢问杜神师,这玄石武铠如何使用,怎么不见了。”   “此铠平时没入人身,需用时调动元力,铠甲自现,并配刀,锤,狼牙棒随时挑用。可神王大人说你尚未修炼,元力全无,这铠甲也就只剩自主御敌了。”   说完,杜神师向时宇弹了一指,只听“当”的一声,一套狰狞黑甲自行浮现,挡下风劲。   文神王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第一铸师,东西就是巧妙!待时宇归来,此物立即奉还。”   说完,文神王递给杜神师一个小瓶,时宇看去,似乎与自己吃过的洗髓丹一模一样。   杜神师喜悦之色溢于言表,连连道谢:“多谢神王,我家又可添几个好苗子”。   “那,杜神师,这东西怎么脱掉?”时宇见神王转身又要走,连忙问。   “脱掉?脱不掉。我下了机关,只有回到这里我来帮你,或者,你修为高过我也行。”杜神师笑着对时宇说。   时宇闻言只得作罢,心中感慨:这修为太低,连衣服怎么穿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回到神王殿,时宇随文神王又来到静室,时宇看着依然靠墙而立的一橱子丹瓶,踅摸着这一堆东西能换多少皇城,向文神王问道:“师父,刚才您是给杜神师一瓶洗髓丹吗?这盔甲这么值钱?”   文神王双目一瞪,高声道:“什么一瓶!只有三粒!而且也不是换来这盔甲,是借!借来给你用用,回来要还的。为了你,这次亏大了!”   时宇心惊玄石武铠居然如此昂贵,那必是不凡,喜滋滋想着:“这下去木灵界不怕了,谁也伤不了我”。   “别高兴太早,就是有这个武铠,也不是绝对安保无恙,希望你不要碰到邪门的人。而且别人打不破武铠,还不能困死你吗?”文神王一眼就看出时宇在想什么,点破了他的小心思。   “啊?困死?”时宇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脸色又不太好看了。   “还有,你未练功法,尚不能辟谷,这两瓶丹丸带上,一粒可顶一月所需,省着点吃。吃完了,就吃草,反正那边草木茂盛,怎么也饿不着。”   文神王丢来两个药瓶,时宇接过打开往里看,里面密密麻麻放满了红色丹丸,好奇地问:“师父,这一瓶有多少?”   “五十粒。”   时宇立刻盘算起来,忽而大声喊道:“两瓶一百粒,一粒一个月,师父,我要去那么久吗?是不是找不到机缘,徒儿丢您老人家的脸面,就被逐出师门,不用回来了?”   文神王胡子一翘,怒道:“胡说些什么!有备无患!找到机缘赶紧回来,找不到一年半载的也回来。给你这么多,是怕有什么意外。”   “哦,多谢师父,还是师父想得周到。那,可不可以请个师兄陪我呢?那样岂不是更快更安全??”   文神王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有些凝重地对时宇说;“路,总是要自己走的,而且,越往后越难,谁能护你一生?现在不趁着轻巧之时多加磨炼,就是护着你成了神虞第一高手,你一出门也就夭折了。”   “哪儿有这么严重!都已经第一高手了还夭折。”时宇暗暗腹诽,嘴上没敢顶撞。   两人正闲扯时,清溪、清池走了进来。   “见过神王”,两人向神王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时宇感到有些奇怪,这两姐妹平时不都是大大咧咧闯进来的么,啥时候向师父行过礼,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清池,你开始吧,时宇,你听清池的便是。”神王简单交代了一声,推门而去。   清池清溪忙又躬首行礼,点头称是。   时宇看着这彬彬有礼的一套,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诡异的气氛他还是感受得到,他轻轻拉了拉清溪的手问:“清溪姐,你咋不说话?今天你咋变了个人?”   清溪抬头看看神王已经走远,立马恶狠狠地站直了身体,揪着时宇的耳朵大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我姐妹又被神王骂了,你知不知道神王生气有多可怕?!”   “关我什么事,怎么又怪我了?”时宇连忙争辩。   “清溪,正事要紧,一会儿神王回来,看我们未完又要生气。”清池边说边将时宇拉到身前,与自己面面相对。   清溪一听,也老实了,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张口!”清池对着时宇说道。   看着清池一脸严肃,时宇倒也没敢造次,乖乖张开了嘴。   清池拔下一根头发,打成一个结,探向时宇口中。时宇少年初成,个头已比两姐妹高出不少,见清池踮起脚也看不到口内,便稍稍弯了腰,伸长了脖子让她看得清楚。   清池将发结套在了时宇的后槽牙上,长长的发丝挂在嘴角来回飘荡。   痒痒的,时宇有些想笑,可见清池依然严肃,不敢放肆。   清池捏着发丝一端,唇角微动,默默有语。   时宇看得奇怪,眼睛斜着看向清溪,用眼神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却见清溪并未看他,而是也拔下一根发丝,正在低头打结。   片刻,清池站到一边,清溪又走了上来,还是让时宇张口,把发结套在了另一侧的后槽牙上,丝毫不差再来一遍。   见两人都已事毕,时宇还是未敢移动身形,只是开口问道:“这是干什么?为什么绑我两颗牙?”   纤细柔软的发丝,随着时宇讲话,挂在嘴角一荡一荡。黑色的发丝和微白的肤色映衬,再配上微驼脊背和伸长脖颈,显得时宇异常憨痴可笑。   清溪指着时宇,哈哈大笑:“龟丞相!姐姐你看,像不像龙宫的龟丞相?”   此时的时宇正双臂微张,佝偻着脊背伸长脖子,两根乌发如胡须般垂在嘴角,眼珠子骨碌碌到处乱转。   清池也忍俊不禁,拉起那两根飘荡在外的发丝,轻轻一抖,便扯了下来。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我还以为是啥正经事,原来是来取笑我。”时宇直起身子有些微恼。   清池轻轻一拍时宇面颊,徉怒道:“瞎说,当然是正经事!我和妹妹是在你身上留下了机窍。   你没有元力,任何法器、符箓都无法使用,是不可能自己回来的。到了那里,当你想回来的时候,便轻轻磨动牙齿,默念我姐妹的名字数遍,就可回到我们所在之处。   本想系于你体外,如手指小臂,又怕你受伤损了机窍,或为人所困,不得行动,才只好用这个隐秘之处。”   听完清池细细解释,时宇这才明白两姐妹是为自己周详考虑,而非有意取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谢过两位姐姐,我一定寻得机缘,安全归来,不负两位姐姐的期望。”   “你知道就好!别成天不练不练,我要回家见娘娶媳妇的,一个大男人,丢死人了。姐姐,我们快走,神王回来我可有些怕。”清溪恨恨说完,拉着清池匆匆忙忙跑离不见。 第14章 木灵之界   凄凉而苍茫的大地上,放眼望去就只有那无尽的草原和稀树,沉寂的生命在这里繁衍,跃动的生命在这里绝迹。心绪此时也如那静默草木,舒缓而宁静。   时宇一步步走在这无言的大地,只用脚步丈量,用足底轻踏松软柔润的土地,感受那无尽岁月沉淀的温柔,才能体会另一种生命的真谛。   看着草木丰茂而寂寥,苍凉的心情仿佛融入整块大地,时宇感觉自己也化为大地的一部分,草木的一份子。   平静祥和,是这片土地亘古不变的旋律。   正如文神王所言,这是一个草木的世界,时宇来到这里都十几天了,一个活物都没见,更未见到清溪言之凿凿的修士厮杀。   也许是木灵界太大了吧,遇到一个人都不容易,时宇心想。   离开虞神宫前,清溪清池又拉着时宇,向文神王探讨请教了一番关于他身体的情形,文神王还是说不得其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碰到危险,就报你是神虞界文神王的关门弟子,吓住一个是一个。信的自然不会伤你,不信的,你就自求多福吧。穿着武铠,能跑就跑,记住了吗?”想着临行前清溪最后的交代,时宇心里不禁有些暖。   时宇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头一次独自远行的他,心里还有点小兴奋。   师父也说了,机缘无处不在,又渺无踪迹,可以选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也可以东奔西跑随遇而安。   时宇看着远方,哪里能让人心灵悸动,哪里就是路的方向。   累了,就坐在草坪上歇一会儿,困了,就躺在草地上睡一会儿。时宇突然发现,这种生活也不错,休闲惬意,无拘无束,除了没人说话,一切都自由自在。   有时,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星河在天空流淌,云彩随轻风而动,心胸突然变得广阔宁谧,缥缈舒缓,是这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沉沉睡去,与这大地融为一体,感受大地与自己的生命共鸣,心头无比的踏实安稳,就像婴儿睡在母亲的怀抱,他似乎感到,有人在轻轻抚摸他的脊背,就像母亲小时候轻拍自己,让自己睡得更香更甜。   为什么会有人在这里厮杀呢,时宇有时问自己,师父说这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为何总有人想要破坏这里的宁静,让鲜血洒在这肥沃的土地上,让原本纯洁的生命沾染痛苦与贪婪。   若是可以,我一定会让这里恢复亿万年前的风貌,再也不让人踏足这个没有欲望与争斗的世界,时宇默默告诉自己。   广袤的平原渐渐甩在了身后,时宇面前出现一片山岭,树木丰盛起来,不知名的花儿开满了山坡。   时宇拿出师父给的图鉴,仔细查阅。清池在出发前告诫过时宇,机缘最多的地方,就是高山壑谷,溪涧深穴,遇到了,一定要细细探寻。   慢慢搜寻,也不知找了多久,时宇依然什么也没发现,身体倒是有些疲累,只得坐在一棵树下歇息。   忽然一阵风吹来,带来一股令人神清气爽的气息,时宇抽动着鼻翼,四处张望寻找气息的来源。凌乱的山风,很快吹散了一切,四周又恢复了原状。   找不到就算了,时宇告诉自己,歇够了,还得继续翻山越岭。   正当时宇站起身,准备再度出发时,那气息又来了,更浓烈,更清晰。   小心翼翼地循着那股气息摸索而去,时宇来到一处四面环山,不大的山谷,谷底距离山顶约莫三四十丈。密密麻麻的灌木铺满了山坡谷底,青黑色的木枝交杂相错,粗粗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可时宇能肯定,那股气息就是从山谷中升起。   撇下一根粗枝,时宇将其当作探路手杖,用力地向面前杂枝乱叶抽打过去,用他那羸弱的小身板硬生生开辟出一条勉强称得上小径的通道。   没走多久,随身衣物就有些脏污,虽说这是清池用神绸专门给他缝制的衣衫,不惧寒暑,无畏割划,但时宇毕竟毫无根底,无法动用元力荡除污物,绿绿红红的草木汁液,很快便沾满衣襟,看上去颇为狼狈。   时宇无奈用手擦了擦脏处,抬眼看向依然遥远的谷底,不禁有些丧气。伫立了一会儿,时宇又开始前行,所有知道他要来灵木界的人都说过,机缘虽多易得,但起码的代价还是要有,并非躺在地上就扑面而来,那就不是机缘,是做梦。   辛苦了大半日,时宇终于挖出一条直达谷底的小道,回头看看那又被枝叶覆盖的来路,仅剩依稀可辨的痕迹,看来出去又要折腾一番。   眼前已是山谷中心,浓厚的气息到了此处反而淡了些。时宇用木枝往地上戳了戳,挑了挑。松软的地面腐叶纷飞,露出一片金黄色的地面来。   用手摸一摸,并未有什么异样,只有微不可辨的丝丝淡雾从地面蒸腾而出,离地寸余就消失不见,那股气息就暗含在这些雾气中。   时宇跪在地上,用力地挖掘起来,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发出了这股雾气,这也许就是自己的机缘之一呢。想到这里,时宇逐渐兴奋,挖得更起劲了。   “砰”的一声,时宇戳中了一个硬物,拨开浮土,盆面大小的坑洞中,露出了一截虬结粗壮的东西,一袭白雾正从上面窜出。   “费这么大劲儿!竟然只是烂树根?”时宇气恼得狠狠用木枝戳了过去,擦破树根,点点汁液流出。这树根倒是汁液丰富,汩汩流个不停,随着汁液的流淌,根茎渐渐有些枯萎。   看着这绿莹莹的汁液渐渐注满坑洞,却不染尘土,还是那么翠碧透亮,时宇伸出一根手指蘸了蘸,舔了一下。   “没什么味道嘛!”时宇又闭眼感受了一下身体,“也没什么用嘛!白忙乎了,唉,正好有点渴,先喝饱再说。”,时宇无奈地自我安慰,俯首咕咚咕咚喝了个够,顿时神清气爽,满身疲惫尽去。   既然对于修炼没用,时宇干脆用汁液好好洗了洗手,又把罩衫上的脏污洗去,“干净一些也好,就这一套衣服,还不知要穿多久呢。”   做完这一切,时宇站起身,看看天色尚早,就又向来路返回,能在高处休息,他就不愿在这潮气湿重的山谷待着,病了可不划算。   爬出山谷,时宇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坐在地上呼呼直喘,胸口像塞了一块大石头,吸进去的气,全被顶了出来。   为了分散心神,减轻胸中的闷气,时宇拿出辨名图鉴细细阅读,聊作休息。   “小子,底下找到了什么?交出来!”   冷不丁一声怒喝在耳边突然炸响,时宇一个激灵,被吓得将书册甩到一旁,一眼瞟见一块大青石后跳出三个壮汉。   时宇的心顿时一沉,清溪的话可还在心底镌刻着,什么砍手断脚都是轻的,抽筋扒皮那是小事,死无葬身之地算是命好,夺魂吸髓乃是常态。   时宇吓得气也不喘了,一个跟头又栽回了山谷,要不是衣衫遮挡,他这一路滚下,不知要受多少乱枝切划之苦。   “嗯?大哥,这小子怎么又下去了?”那个声音又从谷顶传下,清清楚楚地传入时宇耳中。   时宇抬头望去,一行三人正向他滑翔而下,比起自己连滚带爬一身肮脏地跌落,那是潇洒不知多少倍。   看着三人冲向自己,时宇反而不怕了,他这种事前顽强抵抗,抵抗不了就安心接受的心态,倒是颇有可取之处   见时宇呆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看着他们毫无惧意,三个壮汉反倒有些心虚,不住四顾。   毕竟这里碰到人都不是善茬,三人也是殴斗不止才走到这里,刚要躲到石后休息,却发现身边居然还冒出来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年。   三人互视了一眼,其中一小个子跃上谷顶,四处查探。片刻复返,对其余两人摇了摇头,说道:“和刚才一样,应该就他一个”。   见回来的人言说无恙,三人中一短发壮汉立刻扯着嗓门,大声喊:“小子,你哪里来?有什么好东西,统统交出来,饶你不死。害得老子在地上趴了半天看你挖坑,要你小命!”   他手里还捏着时宇掉落的图鉴,边说边翻,“什么破烂,一个字都不认识。”说罢几下扯得稀烂。   听着这犹如盗贼剪径般的话语和粗野行径,时宇也有些无语了,心里暗想:“至少读点书吧,就一本你还扯了,修炼之人难道都如这般粗鄙不堪?皇宫那些武士,再彪悍的,说起话来也是彬彬有礼啊。”   见时宇仍是那副呆呆模样,似乎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壮汉气不打一处来,冲过来一把揪住时宇的胸襟,把他提了起来。   “小子,没听到大爷问你呢吗?!”   壮汉一口腐臭腔气,差点没把时宇熏晕过去,扭着脖子用力挣扎了几下,时宇奋力喊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壮汉重重将时宇摔回地上,一道淡淡的灰影出现在时宇罩衣之下,时宇竟没有感到疼痛,刚才滚下山坡可比这重重一摔还痛呢。   时宇心中恍然,定是玄石武铠保护了自己,看来不到必要时刻,玄石武铠是不搭理的。   想到这里,时宇有了底气! 第15章 这小子是唬我们的   站起来拍拍尘土,时宇微微昂头,摆出一副在学堂背书的模样,淡淡地说,“我的好东西都在师父那里,你们有胆,就去找他要。”   “什么?!师父?!”三人顿时大惊,刚才飞上山坡的汉子又嗖地一下飞了上去,紧张地四处张望,还掏出一把鬼头刀,紧紧握在手里。   谷底两人也如临大敌,背靠背站在一处,双双亮出铁拳,四只眼睛乱瞟,随时准备抵挡不知从哪个暗处袭来的绝杀。   时宇看着三人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暗道怎么这些豪客,胆子比自己还小。   他哪儿知道,这三个土匪全靠气机感应选择目标,明明仔细探查了时宇的水准和周边情况,断定没有危险才敢跳出来谋财害命。   现在时宇这一声师父,让原本以为周边没人的三个匪类,顿时魂飞魄散,立即摆出防御姿态,就盼望隐藏在侧的师父大高手,不要突然出手夺了自己性命。   “哎,我说,你们干什么呢,我师父不屑于对你们动手的,他老人家才不会搭理你们这些小虾米。”时宇虽然迂腐了些,但也有些小聪明,希望远在不知多少亿万里外的师父威名,唬住这三个土匪。   许久,没有丝毫动静,三人狐疑地看看时宇,努力猜想自己是被骗了还是真的没有被人放在眼里。   一阵乱风吹过,吹散了散碎一地的图鉴,时宇的袖摆也稍稍摆动了一下,好似他在抽出兵刃,发出“哗哗”声响。   三人又“刷”地挤成一团,壮汉焦黄短发,更是根根直立。   周围还是静悄悄的,只是风有些冷。   “大哥,这小子不是在诈我们吧?”短发壮汉见四周半天没动静,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个子也是头顶冷汗直冒,扭头看了看时宇,发现时宇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到坑洞旁,不时蹲下拘起一捧汁液浇在身上,自顾自地擦拭衣物。   “这小子有古怪,浑身上下毫无元力反应,看上去就是普通人。可你见过普通人能自己进木灵界吗?而且你刚才摔那么一下,就是一头莽牛也摔死了。你看他,有事么?”小个子低声说道。   一听小个子这么说,短发大汉浑身一紧,感觉风吹得更冷了。   这是个人吃人的地方,哪儿会有什么单独行动的普通人啊!自己完全没去想刚才那一摔应该有什么样的结果。可老大就是老大,一眼就看出关键,一定有个大高手藏在一边,护住了这小子!   短发壮汉大眼瞪得溜圆,一边乱瞅一边思量。   “你们三个不要乱动啊,我师父就在这里,你们不是想要好东西嘛,多喊几声,他老人家就出来了,说不定一高兴,就赏你们几件天材地宝。”时宇蹲在坑旁,边搓边说,刚才滚下山坡的恐惧,一点不见。   “看来刚才确实是突然跳出,才让这个小鬼吓了一跳。”看时宇沉着自然的模样,三个大汉都这么默默想着。   这边三个人挤在一起,御守四方,那边少年起起蹲蹲,浑身乱搓。   诡异的气氛任谁见了都觉得是孤胆少年高手制住了三个大汉,正在思虑是杀是留。   风嗤嗤地吹着,仿佛在笑看这一幕有趣的场景。   好容易才擦掉一些污浊,时宇的衣服泛出些青绿色。他无奈站直,打量了一下自己,甩了甩手,抖去汁液。   三个汉子六只眼珠,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放松。时宇瞥了他们一眼,又自顾自地爬上山坡。   “大哥,咱们亲眼看这小子爬上爬下好几次了,连挖个小土坑都那么费劲,哪个修士会这么蠢笨?就算这小子不是普通人,喜欢弄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但他师父看他被摔得那么狼狈都不还手,至少会出来骂他两句吧?士可杀不可辱啊!”   “嘶”,小个子倒吸一口凉气,“老三,你聪明了啊,还懂可杀不可辱了?不管怎样,这小子不对头,他自己走了最好,咱们以退为进先不惹他。走,我们从这边走。”说着,他收起刀就要朝着时宇相反的方向离开。   “大哥!先别动,让这小子先走,我们哥仨不急于这一刻,等他走远再说。万一他师父真在,看我们动弹了,一怒之下出手就不好了。这些阴阳怪气的修士,都有一肚子花花肠子!”一直默不作声的老二突然发话。   正要跃上坡顶的老大老三,闻言又顿在了原地,三个人看着时宇慢慢爬上矮坡,慢慢消失在山后。   时宇心里也是忐忑不安,搬出并不在场的师父吓唬人家,又强忍着惧意洗刷了一番,把高手在侧的模样装了个十足十。   绕到山后,时宇撒腿就跑。殊不知,这一跑便前功尽弃。   没人告诉过他,对于修士来说,不仅仅是听看闻摸才能感受外界,各种奇妙的技法,都可以让修士感知四周动静。正闷在山谷里的三人虽看不到时宇,却一直没有放松对时宇的关注,此时一下就发现了他惊慌失措的举动。   “他娘的!大哥,上当了!这小子就是唬我们!”壮汉再也忍不住,想都不想,一个飞扑就从山谷窜出,单臂探出直抓时宇后心。   时宇突然感到身后刮起的烈风和油然而生的压迫感,顿时知道糟了,心中一叹:坏了,还是棋差一招,不该跑啊!   大汉早已恼羞成怒,一个连修士都不是的臭小子,居然敢戏弄他,就算他有个厉害师父,此刻也必不在近前。   杀人越货,跑到天涯海角,他师父就算再厉害也找不到!想到这里,大汉的面色愈加凶厉丑恶,嘴角的狞笑已经止不住发出嘎嘎怪声。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汉一爪击来,要的就是让时宇胸穿腹烂,死于非命。   “我是神虞大界来的,我师父是文神王!你杀了我他不会放过你的!”时宇拼命狂奔,还不忘边跑边喊抛出最后的杀手锏,希望能震慑住这几个亡命之徒。   “什么参鱼鲑鱼,什么狗屁神王,谁也保不住你的小命!”对方显然不知道时宇说的话意味着什么,钢爪已然触到时宇背心,鼓荡烈风吹得他衣衫呼呼作响。   “啊!”长长一声惨嚎响起。   晚了壮汉一步的老大、老二此时也已跃将过来。眼前的一幕却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时宇尸横当场。   只见壮汉五指扭曲,骨断肉裂鲜血淋漓,甚至几个指头都反向折了回来,如同是被人硬生生撇断。   而时宇则毫发无伤,还在向前跑,不时惊恐地回头看上一眼。   “怎么回事?”老大急吼吼地问。   他和老二什么都未看到,未发觉,自己的三弟就突然受了不轻的伤。   壮汉此时疼得牙关紧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手握着另一手的手腕,嘶嘶喷气,脑门上汗如雨下。   老大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包药粉,统统洒在了老三的手上。血沫混着药粉,鼓起一个个血泡,甚是骇人。   时宇只顾掩面狂奔,虽然玄石武铠又救了自己一命,但想起师父说的,打不死不代表困不死,万一被抓了扔水里,自己还不是要活活憋死。想到这里,他跑得更快了。   “小子哪里跑!”   老二见老大救治老三,时宇小步颠颠已跑出三四十丈,自然不能放他离去,也一个飞扑跃到了时宇身后,大手一伸向他抓来,抱着跟老三一样直取时宇性命的心思。   不同的是,他是双手齐上,一手抓脑,一手直插后心,使出了全身气力,端是比老三更要狠毒。   老三已经痛得嗓子失音喊不出半个字,看见二哥这姿势只能急得一个劲儿瞪眼甩头,向老大示意拦住他。   老大此时哪顾上看老三表情,更没顾上看老二怎么去捉时宇。   匆匆忙忙给老三包扎的老大,突然又听到“啊”的一声惨嚎,惊得他急忙抬头张望。   只见老二双手跟铁锤砸过的鸡爪子一样抖发着,就连双臂似乎都折了。   老三还能一手握着另一手,老二就只能原地乱蹦,凄惨嚎叫不似人声,两支残臂挂在身侧无力下垂,随着身体乱摆。   老大这是彻底傻眼了,看着两个受伤的兄弟,不知是抛下一个去救另一个,还是先把这个弄好再说其他。   至于时宇,老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连蹦带跳,往远处逃去了。   时宇一边逃,还一边喊:“别追了,你们伤不了我,我师父不主动杀人,但也不会让你们好过,再追我就让师父杀掉你们~!”   三人瞬间重伤两个,即便时宇这一番逃亡威胁错漏百出,老大也没胆量独自追上去。   时宇不知自己跑了多久,积弱的身体此时充满了恐惧带来的力量,跑得一点都不累。   直到月上梢头,时宇才惊魂未定地停了下来,疲惫一下子填满了身体。他扶着一棵树,弯下腰不住干呕,干涸的身体却连一滴口水都吐不出来。 第16章 月下少女   好一阵子,时宇才舒缓一些,直起身向四周张望,黑漆漆的夜晚,什么也看不清。   时宇的心悬了起来,才碰到第一波人就喊打喊杀,幸亏玄石武铠靠谱,不然小命就直接交待了。此时夜黑风高,正是杀人灭迹好时机,一定要找个稳妥的方法保护自己。   时宇舔了舔后槽牙,感受着清溪清池留下的痕迹,琢磨着是不是干脆回神虞算了。   但一想到清溪那冷峻的小脸,他就有点哆嗦,而且这么空手回去师父一定会非常失望。   摇摇头,时宇打消了这个念头。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跑了这么久,先前汁液擦拭留在衣衫上的湿气已然消失,干燥的衣衫,竟然在月光下发出晶亮荧光,就像在皇城夜间用的磷石一样,只是没有那般明亮炫目。   “啊!这下完蛋了!”   时宇抓住脑袋用力挠了几下,心中不断哀叹。   本就没什么本事,现在还整得跟个萤火虫似的四处漏光,即使不是特意找他,他也在夜色中熠熠生辉,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   时宇赶忙脱下罩衫,裹成一团,想看看是不是可以减弱一些光芒,但却没什么用处。于是他赶紧把衣服扔在地上,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拔草,想摘些草叶盖住衣衫。   至少熬到天亮吧,天亮就看不到了,他这么想着。   忙了半天,时宇也没能拔下几根草叶。此处的荒草根深叶茂,长阔而坚韧,根本无法连根拔起。就是拼着手被划破好几个血口,时宇最多也只是顺着叶茎撕下几条碎片。运气好些,会拽下半片残叶,顺带还把自己摔得四仰八叉。   一个接着一个屁墩摔在地上,时宇手里抓着一把把断裂的草叶。   在这清冷的夜里,他竟也热得冒出几许虚汗,蒸腾的水汽在脑壳上丝丝盘绕,月光清辉所笼下如银丝缥缈。   终于,时宇累得有些吃不住,拿起衣衫垫在臀下静坐小憩。   此时的他,就像是坐在高台上的仙神雕塑,头上冒着仙气,身下泛着圣光。   “嘻嘻!”   时宇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让他魂飞魄散的轻笑,顿时心胆俱裂。   刚逃过一劫,还没缓过劲儿,又来一难。   手里抓着几根草叶,时宇慢慢站起身子,缓缓后转,想看看这次有几个凶神恶煞,却又怕自己的动作惹人误会,不敢转得太快。   清亮的月光下,身着一袭纤巧绿衣,年方豆蔻的少女,正在刚才他扶着的树旁静静站着,娇小圆润的形体,略显矮了些,没有靓丽,没有妩媚,更没有妖娆。但却清雅之气萦绕,与这世界自然而然地融为一体。   风,挑动了纤柔青丝,丝丝缕缕飘扬着。月光轻轻挥洒笼罩在她的身上,若流水轻覆,自然纯粹的气息,让人不由得放松了每一根心弦。   看到她,无穷无尽的呵护之意就从心底迸发。无论多么狂暴的心绪,都会在她的目光下抚平,无论多么铁石的心肠,都会在她的温婉中柔软。   任谁,都不舍伤害她的烂漫娇柔。   看到那少女洁白温润,仿若藕节的臂指柔荑轻抚在树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时宇不知怎的,一种莫名亲近之感,从心田盘绕而上,先是堵在心口,又轻轻融在了心底,再柔柔地飘了出来,向她飘去,化为一缕看不见的细丝,萦绕在她的身上。   这月下玲珑,依树而笑的夜景,瞬间镌刻在灵魂深处。时宇希望能一瞬永恒,让这一刻永远凝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永远看下去。   少女慢慢走了过来,乌黑细碎的齐耳短发下,是一张圆圆的脸庞,圭玉般的肌肤,闪着淡淡光泽,脸孔上的细绒,都在月光下纤毫可见。   弯如皎月的细眉,长而翘曲的眼睫,明媚灵动的俏目,还有那小巧秀美的鼻尖,满怀笑意的双唇……   时宇觉得,自己醉了。   若仔细相较,此女远不如清池、清溪明媚妩人,也不如那些皇家女子高贵典雅,更称不上绝世佳人,秀美无双。可就是这样一个少女,让时宇突然感觉有了一个血脉相连,无比宠爱的至亲,愿天下所有宠爱集于她一身,愿自己承担所有的风雨,呵护她一生。   时宇此刻已然忘记自己还在一个充满危险的世界,恍若只有她和自己共融在宁谧的暗夜。   站在时宇面前,女子抬头,仔仔细细看着时宇的面庞,嘴角还是挂着淡淡微笑。   “小生时宇,请问姑娘怎么称呼?”时宇忍不住轻声问道。   无声。   “姑娘从何而来?找我?有什么事么?”时宇又问。   亦无答。   “你有同行的伙伴吗?”时宇再问。   沉默依旧。   少女只是抬头看着时宇的眼睛,弯弯的眉眼,微翘的唇角,似乎她永远是这个表情。少女的毫无应答,让时宇冷静下来,他看得出来,这少女似乎根本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意愿。   她难道仅仅是个路过的人?看到自己的窘态感到好笑而已?时宇从那种莫名的情绪中彻底挣脱出来,再次仔细望着这个少女。   她此刻突然又变得非常普通,以时宇在皇宫中生活的经历来看,她连一个宫女的形貌都颇有不如,难道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时宇问自己。   时宇眼中暂时放下了这个少女,向四周看去。   夜,还是静悄悄的,并未有他人显露踪影,只有自己的衣服还在脚下闪着飘忽荧光。   “哦,天啊”!时宇一拍脑门,光顾着看姑娘了,自己最要紧的事都忘了。   “这个姑娘似乎没什么恶意,先不管了,保命要紧!”时宇想着,又蹲下身子用力抓着草叶使劲。   那少女见状,在时宇身边蹲下,手指轻轻一划,顿时数十片草叶整整齐齐落在了地上,几株草植所在之地,顿时露出一片空地。   时宇揪着草叶,斜眼看到这一幕,心一惊,手一滑,“噗通”又是一个屁墩坐在了地上。   “扑哧”!   少女又笑了出来,她似乎特别喜欢看时宇摔跤,心思单纯得就像孩子喜欢看幼稚的逗弄,带来简单的快乐。   时宇坐在地上,也禁不住笑了起来,他觉得,这个女孩子的笑颜实在是太有感染力了。她笑,自己就禁不住的喜悦。   少女拿起一片草叶,递给了时宇,时宇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草叶并不是利刃割划或是蛮力扯断的样子,而像老叶脱落,自根而折。   他赶紧拿起那十几片草叶,尝试着密密盖在衣服上,淡绿的光芒终于看不到了,安全感强了很多。   时宇忙完这些,才又仔细地看了看一直跟在他身旁,盯着他一举一动的少女,问道:“你从哪里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恬然依旧,少女只是看着时宇微笑,并不答复。时宇此时已经有点毛骨悚然了,“莫不是碰到什么万年老妖婆,要拿少男下酒吧?”他胡思乱想着。   少女仿佛能听到他的心语,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时宇的心竟然也跟着酸楚不已,就好像有人指摘自己的不是,而自己却是无辜。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时宇心中禁不住呻吟了一声,这时来时去的莫名情绪,这不知来路的无言少女,让时宇不知所措。   还好这种尴尬没有持续太久。少女在笑意淡去后,自行走到树下,双臂抱膝,竟靠着树干闭目睡去了。时宇看着她那柔和恬静的脸孔,心乏疲惫终于止不住地奔涌而来。   他也想在树下休息,但看到少女甜憩在那里,不忍打扰,不忍亵渎的心绪再次升起,于是他就在原地卧下,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舒畅醒来,时宇长长伸了个懒腰,嘴里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   猛地,时宇向树下看去,那里什么也没有,少女的身影早已不见,细细思量昨晚的一切,神秘少女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时宇安慰自己。   顺手拿起揉成一团的衣服,正要穿上,时宇呆住了,目光慢慢移向那一片草地,哪里有什么拔草形成的空地,草叶还是密密匝匝缠络在一起,只有自己拽过的几片略有残缺。   散落在地的细碎草叶,分明只是自己扯下来那些,根本没有一片完整的。   时宇急急趴在地上,又把衣服揉成一团,用草叶盖上去,却怎么也盖不住。此时衣服上的荧光弱不可见,可时宇觉得更耀眼了,感觉就是在直视太阳,刺目的光芒四散而出,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用几片细碎草叶完全遮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宇有些崩溃,大声的叫喊,“我是见鬼了吗?”他用力地抖动着衣服,希望是衣服将草叶卷在其中,自己只是没有察觉而已。   一切都是徒劳,时宇坐在树下,抚摸着那少女坐过的地方,似乎在感受她的气息,脑海里回忆着昨晚那种挥之不去的情绪,昨晚的一切似乎是发生在另一个时空的故事,自己只是在另一个身体里旁观了另一个时宇的故事。   真切,详尽,却不存在。   现在,他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真正留下的,只有那种无尽怜惜之感。   “你在哪儿~~你是谁~~”时宇张开双臂,对着天空大喊,却没有回应,确切的说,是没有心中少女的回应。一只雀鸟在他的呼喊声中遥遥飞来,盘旋着发出一声脆鸣。   时宇看着这只雀鸟,心沉了下去,他又被人发现了。 第17章 石后三兄弟   木灵界是不会有鸟雀的,如果有,那一定是外界修士所豢养。   随便选了个方向,时宇急奔而去。他希望能跑得远远的,甩开盘旋在天空的眼睛,但,这怎么可能呢。   时宇奔跑的速度,在高空的鸟雀看来,与蜗牛的蠕动没什么区别,它一直缀在时宇头顶不停鸣叫。   眼看着头顶摆脱不去的雀鸟,时宇的内心越来越慌张,拼命向着一些山谷沟壑里面钻,甚至还钻进密不透风的灌木丛中趴下,希望那紧紧相随的哨兵能够放弃。   然而,他失望了。   天空传来持续的呼啸,几道光影出现在天际,很快就到了时宇的上方,往下看,一个小黑点在翠绿的大地上很扎眼。   呼~~~几道电光急速坠下,砰砰落在时宇身前。时宇也实在跑不动了,弯着腰,手撑双膝不住地喘大气。   面前几人,除了一名老者,其余都是青年男女,一身利索的短衣长裤。   他们正在上上下下打量时宇,眼中也有一些疑惑。   “小友从哪里来?为何独自一人在这里行走?”一名老者发问。   “小生时宇,从神虞大界而来,遵从师父教诲在此历练。”时宇老老实实回答,当然也有一些小心思。他想看看,这些人对神虞的名字有什么反应,既然没有一言不发就动手,应该是可以交流的。   “神虞大界?”这些人面色都微微一变,表情语气更和善了一些,与三兄弟那般莽撞无理对比鲜明。   “小生?师父,这个人好有趣,还小生!嘻嘻。”一个跟时宇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掩口轻笑。   老者并未接口,却也有些诧异地看着时宇,“与你同行的其他人呢,你师父呢?”   “嗯~~”时宇正琢磨这个要不要如实回答,还是编些什么瞎话先稳住这些来历不明,用意不清的人。   “嘿,你别想着胡编乱造糊弄老夫了!就你一人,对不对?”对方一看他眼珠子直转,就知道时宇有什么心思。老而成精,此话不虚。   眼见对方面善,又一言戳破了自己的小心思,时宇心一横,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是,我师父说我太弱,把我丢这里自己历练,我就是一个人瞎转,找些机缘,老丈眼光果然犀利。”   此时老者没有回言,边上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倒是发话了:“胆子不小啊,一个人历练,你师父可真放心。”   “我看他师父就是不想要这个弟子了!这小子明显没什么底子,凡人在这里行走,那不是自寻死路嘛!”另一个青年说道。   “那倒未必,说不定这小子身上有什么重宝,不惧险恶呢?”这人倒是触到了实情。   老者还在一旁斜着眼寻思,又问了一句:“神虞大界能人辈出,你师父哪位高人?可否告知?”   “我师父是王阳明,文神王。”时宇干脆就抛出了底牌。   跑不能跑,打也不可能是对手,就冲着他们是飞过来的,一万个自己也不是对手。   “王阳明?神王?”对方陷入了沉思。   “师父,听起来很厉害啊,王阳明,还神王,神虞大界有这么个人吗?”   “神虞大界确实不俗,可神王是什么人物,为师不知。神虞大界与各界不同,界门守军与我等相似,行修炼之事。但从未见过其界内子民出界历练,为师也不甚明了。”老者正说着,身形一顿,向上望去,天上的雀鸟一声长鸣,似乎在回应他的凝望。   时宇一听,有些惊措,看来师父他老人家的名头不好用啊,两拨人都没反应。   他哪儿知道,神虞大界从来是守军对外,即使边疆世家弟子外出,也多以守军将士名义行走各界,私人身份很少提起。更何况一界只有三神王,地位可想而知,异界修士不到极致,可知神王存在的寥寥无几。   时宇心内不住哀叹,这下只能任由对方处置,若是有歹意,自己除了依仗玄石武铠硬抗,别无它法。   硬着头皮,时宇问道:“不知老丈从何界而来,如何称呼,日后来我神虞大界,小生可一尽地主之谊。”   “唔,老夫厉虎,我等一行,乃四灵界修士,我看你一人行走辛苦,可有意与我等同行?”老者缓缓道出一句话。   时宇一愣,倒是没想到厉虎会出言邀请自己。   “多谢老丈,小子谨遵师尊教导,要一个人历练。且小子本领低微,恐拖累各位高人,还是不了。”时宇哪敢轻易相信对方是好意,一个人的世界才是最安全。虽然对方看着没有明显恶意,但人心难测的道理,时宇还是懂的。   老者眼珠转了转,思酌了一番,点点头,拍拍时宇肩膀说道:“有志气!那也好,那就不打扰小哥历练了,我等也有它事,告辞。”   说罢,老者招呼几人一同跃起,化作数道流光远去。那一直在天空盘旋的禽鸟,也随之展翅消失。   时宇舒了一口气,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对方这么好说话,轻易放过了他,也是意外。   正举步欲走,一声大喝突然在耳边炸响。   “哈哈,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又让我们逮住了!纳命来!”一块山石后跳出三个糙汉,望着时宇狞笑不已。   “又是你们!”时宇欲哭无泪。   看着三人浑身上下毫无异样,时宇就知道对方已经完全恢复。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还藏在石头后面?没看到我师父刚走吗?我一声呼哨,他老人家就会回来救我!我师兄师姐会把你们砍成十七八段!他们可不似我,个个都是陆地神仙,杀人于无形!”时宇定了定神,临时扯大旗,把刚才的一群人全扯了出来,越说越离谱。   “嘿嘿,臭小子你唬谁呢?你以为那老头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啊,我们哥仨刚到他就发现了,我们这种小虾米,人家懒得搭理。哈哈,还师父?还师兄?来!大爷给你机会嗷嗷,看那死老头会来救你不!”老三明显性子最急,倒豆子一般揭穿了时宇,语言之间颇多不屑。   “老三!别跟他废话!这古怪小子身上一定有宝贝,你我伤得那么重,不可能平白无故。先抓住,放倒了慢慢搜。”老二也有些急不可耐。   三人本是路过,意外看到时宇和这么多人在一起,也是吓了一跳,真以为是和师门汇合。本想偷偷逃走,却被高空禽鸟发觉放了警讯,这下三人跑不敢跑,打不敢打,只得跪求满天神灵一定保佑,静静藏在一边等待老者发落。   哪知时宇竟然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不但拒绝了老者的好心,执意独行,还冲着三人藏身地走了过来。   一想到自己这边遭受的彻骨剧痛和时宇必怀重宝,三人乐不可支,立时决定出手。   三人慢慢散开,把时宇围在了中间,却没敢立刻出手。上次的骨断筋折才过去没多久,也就是这小子没什么真本事,腿脚慢没跑多远,三人才能这么巧再次捉住,这次可不能再大意伤了自己。   老大、老二站定不动,一前一后堵死时宇去路,老三扎着两臂缓缓靠近时宇,面色紧张万分。时宇无奈地站在原地,知道真相的他,真心希望对方再狠狠打自己几下,可看这老三一头汗慢慢摸来的模样,似乎不太可能。   老三先捡起几块石子,轻轻朝着时宇丢来,噗噗砸在身上,可这点力量连皮外伤都打不出,玄石武铠自然没有任何反应。   壮汉胆子大了些,缓缓靠近时宇,伸出手在时宇身上轻轻一摸。   “嗷”!老三大叫一声猛然倒跳老远。   老大老二也正紧张,四只鼓泡大眼一转不转地盯着老三的一举一动,很是被他这一嗓门吓得魂飞魄散,也跟着“嗷”的一声大叫,转身发足狂奔。   有武技的人就是不一样,一步跃出去几十丈,几个起落就跑出眼见之处了。   “老大!老二!你们跑什么,没事~没事啊~~~”老三见那两人头也不回地急奔而去,急忙扯起嗓门大喊。   随即,两个跑得老远的家伙停下了脚步,又急急往回奔跃。   “没事你瞎嗷嗷什么!”老大气恼地喊。   “我这不是怕么,谁知道会有啥鬼玩意儿伤了我,叫一声壮胆。”老三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大脑壳子说道,“这次不怕了,这小鬼没啥真本事,定是宝贝伤人,我再来!”   时宇也被老三弄得哭笑不得,他突然惨叫,时宇还以为玄石武铠大发神威主动攻击了呢,心中喜色刚起,才发现武铠根本没动,顿时又丧气起来。   怕老大、老二再埋汰他,老三不等两人继续发话,急吼吼地就又向时宇走来,双手一扎,把时宇掐在了手里,举着就拖到一边。   时宇虽然年少,但也有常人身高,可在这壮汉手中,就像个小娃娃一般双脚离地,耸着个肩膀动弹不得。   三人把时宇制住,放倒在地摸遍了他的全身。 第18章 三土匪兄弟无间   时宇不时地舔着牙根,想着要不要逃回清溪清池身边,最终还是放弃了,没到生死关头,回去不好交代。   于是时宇干脆两眼一闭,静静躺在地上随便他们摸。   三人摸来摸去,全身上下都没有放过,却什么也没发现。   两罐子丹丸,一看就是辟谷用的;一块破令牌,基本是个修士就有相似的东西,不稀罕;一块玉璧倒感觉是有些来历,三人琢磨了一番,也没发现啥用处。   死活找不到重宝,三人气得不住哼哼。   “小子,这玉璧什么来头?”老大还不想放弃,拈起玉璧,抓着时宇的头恶狠狠地问道。   “我娘给我的,祖传护身符!”时宇没好气地回答。   “护身个屁,你还不是被我兄弟抓住了”。老大怒道。   老三抢过玉璧,掰了一下,又狠狠咬了一口,“咔嘣”一声差点硌掉大牙。   “什么鬼玩意儿!这么硬!”,老三气得把玉璧狠狠摔在石头上,玉璧一弹而开,丝毫无损,   他的眼睛顿时一亮,大喊道:“哎,老大你看!你说是不是就这玉璧搞鬼伤了我们?这么硬,摔都摔不碎,一看就不是凡物。护身玉璧,哈,应该就是它了!哈哈,小子,没有这个我看你怎么办!”   说着,老三两眼一瞪,转身狠狠一巴掌拍向时宇,嘴里喊着:“老子拍死你个穷鬼小子!”   “啪!”一掌狠狠拍在时宇脸上,老三是恨极了时宇,一心要他小命。   “啊!”又是一声凄厉惨呼震彻天地,老三只觉眼前一黑,浑身巨颤着弹出老远,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眼看着就不行了。   老大、老二正脸对脸握着捡起的玉璧琢磨,听到惨叫急忙扭头,看到这诡异一幕,惊得嘴都合不拢,玉璧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遇鬼似的看看躺在地上的时宇,半晌两人才发一声呐喊,朝着瘫在远处的老三跑去。   “老三,老三!”两人急奔过去,老大抬起老三上半身,不停地呼嚎着,老二则抬起老三的臂膀探查着。   老三半边身子都炸裂开,里面骨骼尽断血肉尽碎,凄惨模样无以复加。   时宇全身受制动也不能动,只能斜着眼睛使劲往那里瞅。看着老三的惨状心怀大慰,忿忿之意稍减,心中不住暗骂:让你打老子,活该!   时宇也开始自称老子。   老大老二着急忙慌不停地掏出各类治伤药散,有的往嘴里塞,有的往身上抹,这让一旁的时宇看得奇怪。   “这俩人没见身上有什么臃肿之处,怎么能藏这么多东西?这前前后后也有几十样了吧。还在掏?!”时宇越看越惊讶,心里不住猜测。   良久,老三已经出气远比进气多,二人又慌得鸡飞狗跳,在身上拼命掏掏摸摸,拿出些一看就是稀罕物的东西用在老三身上,最后甚至把时宇的玉璧都拿去塞在了老三口中。   用老二的话说:求个安心,这小子诡诈,护身玉璧说不定有什么用。   这明显胡扯八道的话,时宇也无言。   天都渐渐暗下,两人才满头大汗地停下坐在地上,看那模样比重伤的老三还痛苦。   “大哥,这次全白折腾了!咱哥仨来木灵界这么久,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好不容易攒点家当,全折老三和我身上了。”老二垂头丧气地说道。   “命在就好,咱哥仨,这么多年过来了,都活着就比啥都好。”老大拍拍老二的肩膀,一脸苦涩。   时宇倒是看得奇怪,他还以为这亡命三兄弟,就算彼此不勾心斗角,也定会在生死关头抛弃彼此,可老三伤重至此,眼看不活了,两人还能拿出辛苦积攒的珍奇为其续命,可见彼此间还是真诚以待。   天色在二人难以言喻的心丧落魄中慢慢暗了下来,老二突然觉得昏暗中有什么不对。一扭头,指着时宇恼道:“老大,你看那小子,果然古怪,居然还穿着会夜间发光的衣物,这是凭着莫名伤人之法有恃无恐吗?”   老大扭过来看一眼,也是摇头不解。   二人顺手在地上刨了个坑,把时宇和一地零碎扔了进去,盖上一层浮土便回到老三身边静守,他们也怕亮晶晶的时宇招来不测危机。   老大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心有戚戚,竟然放开了时宇双臂,只是狠狠警告不许乱动便不再搭理。   时宇急忙扫落半掩口鼻的浮土,抓起辟谷丹和虞神宫令牌塞进怀里,又拨拉些浮土盖住自己,老老实实躺在坑里不动,老大老二冷冷瞅了一眼便没再管他。   不知是药散奇珍起了作用,还是玉璧真的带来神迹,老三第二天晌午便醒了过来,老大老二不由得大喜过望,连忙凑过去服侍。   兄弟无间看得时宇啧啧称奇。   骨骼接上大半,受伤的肌体也不再是四分五裂,老三缓缓坐起身,看着还躺在土坑的时宇嗬嗬作声,甚至想爬起来对时宇做些什么,可惜受伤太重,力不从心。   时宇看他那不甘心的样子,撇撇嘴,“有本事你过来再打得狠一点,老子就不信弹不死你!”他也恶狠狠地想着。   见老三能动了,老大,老二松了口气,把他扶在一块石边靠着坐下,三人哭丧着脸凑在一起闷声商量怎么处置时宇。   时宇虽然听不到,但心里也不再害怕,闻到身上淡绿汁液的淡淡气味,他竟然还有闲心回忆那一晚不可思议的经历。   想着想着时宇就入神了,那镌刻在心底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那股呵护怜爱之心也渐渐浓郁起来。渐渐地,周身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时宇仿佛看到那个少女又在对他微笑,宁静祥和的气息从时宇身上弥散而出。   “老大!这臭小子居然睡着了!还在笑!气死我了!”一声怒喝从身边响起。   时宇急忙睁开眼,老二正站在身边,低头怒视着他。“你这臭小子用邪术伤了我们,还自顾自地睡了,分明是看不起我们啊!老大!想个办法好好收拾他!”   “这小子不是会邪术,应是有护体宝物,他会邪术我们还能活?慢慢来,亏这么惨,一定要从这小子身上找回来!”老大也对时宇的没心没肺异常气恼。   自己一伙打劫未成,反倒把数年家底赔了个干干净净,这口气谁也咽不下!   老二越想越气,抬起腿就要狠狠踹时宇一脚。慌得老大连滚带爬冲过来,一把抓住他拖到一边:“你想死啊,还有药吗?!”   老二重重一跺脚,转身踢飞一块巨石,走到老三身边坐下了。   老三投向时宇的目光虽然散漫无神,但那股心底的怒火,他还是感受得到。   三莽汉将时宇带到一处布满山石的山顶,老三被安置到一处平稳之地歇着。   山顶一侧陡坡,一侧悬崖。   老大把时宇提到悬崖处,指着崖底,恶狠狠地对时宇说道:“小子,不管你会什么邪术,要是有宝物趁早交出来,不然老子就把你丢下去摔死。”   时宇朝下看了一眼,闭眼不答,心想:趁早把我扔下去,有玄石武铠在,老子也正好跑路。   老大见时宇油盐不进,也没得办法。宝物肯定藏在这小鬼身上,他自己不交出来,几人又伤不到他,气恼至极。于是砍了根树桩插立在悬崖边,把时宇高吊其上,脚下悬空飘飘荡荡晃在悬崖之外。   时宇心中不屑,有玄石武铠的保护,这种行径根本吓不住他。见时宇还是没反应,老大朝老二使了个眼色,俩人远远地站开。   见两人走远,时宇心中疑惑,还以为他们放弃了自己,要把自己吊在这里风干,顿时心里有点慌,这等窘境他可没法自行逃脱。   但见老大走出不过十几丈远,突然从地上拾起地上一块碎石,朝着时宇轻轻扔了过来。   “扑”的一声,石块砸在时宇身上,复又弹掉在地,除了时宇疼痛难忍惨呼几声之外,并无其他异常。老二有样学样,也拾起一块碎石,稍稍加重力气扔了过来,时宇更痛。   坐在远处的老三看得两眼放光,挣扎着也抓起身边的石块砸了过来,可惜伤势太重力有不逮,反而把自己疼得半死。   “大哥,果然跟你猜的一样,不用拳脚打这小子,我们就不会有事。这下好办了,看我怎么收拾他!”老二恶狠狠地又拿起一块石头,力气再大一分砸了过来。   两人逐渐加大力度,一块块石头飞来,时宇被砸得鼻青脸肿,但力道始终不到玄石武铠可有反应的程度,痛得他涕泪并流。   “你们这算什么修士!欺负小孩!不知羞耻!连土匪都不如!有种放我下来单挑!”时宇是被砸急了,热血上涌,气急败坏地叫喊起来。   打不打得过,怎么打,那不是他现在能想起的事情。他只想冲上前和这三个莽汉狠狠斗上一场,磨牙逃跑的想法,早被他满心悲愤之火烧得一干二净。 第19章 来啊,单挑啊   终于,老大一石投来,颇重的力度让玄石武铠有了反应。   “当”的一声,石块急速弹了回去,速度远超来时。老大未及反应,就被飞石重重砸在了脑门上。老大“嗷”地惨呼一声,捂着脑袋满地打滚,好一会儿才站起身。他脑袋上不但裂出一个大口子汩汩冒血,还凸起一大片青红相间的鼓包,红黑相间的丑脸看上去颇为凄惨。   老大正疼得眼冒金星,又听时宇还在吱哇乱叫,也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个小屁孩把三个大老爷们逼得跟顽童一样扔石子,已是够丢人了,居然还敢还出言挑衅,再也不能忍了。   他上去一把扯开时宇身上缠绕的藤蔓,又解开禁制,单手揪着时宇的衣领就把他提了起来。虽个子不大,但老大的力气可不比老三小,时宇被他叉得半离地面,脚尖拖在地上甚是难过。   “来啊,单挑啊,你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让你看看爷爷有没有种!”话虽说得圆满,但老大力气没敢用得太大,万一触发了时宇护体邪术,他可受不了。   时宇则是逼急眼了,脖子被勒得难受,脚尖又使不上力,干脆抓着老大的手臂四肢一卷就攀了上去,硬是想拖着老大在地上打滚掐架,就如同学堂学子们争斗一样,抓头发,掐脸蛋,咬胳膊。   老大见他这副模样,也是气急攻心,挥起一拳就想把时宇打飞出去,老二在一旁忙喊,“大哥!不要!没药了!”   老大惊得一个哆嗦收回拳头,揪着时宇的衣领就想硬把他从身上扯下来。时宇看到一只粗糙大手张在面前,也不管脏不脏,臭不臭,红着眼就一口就啃上去,死死咬在两根指头上。   按道理,三莽汉这种已入修途的汉子,根本不惧普通人击打啃咬。可时宇这一口,却是口水四溅鼻涕粘连,全涂在手上,怎么看怎么恶心,即使是黑毛糙汉也腻歪半天。   老大又想加力甩开时宇,但再被一旁的老二急急喝止。   见老大挣脱不得,老二也急忙上来帮忙,抓着时宇的肩膀往下拖,非但没能扯脱时宇,反而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只见时宇双腿盘在老大粗腰上,双手抱在老二脖子上;老大一手揪着时宇的衣领,一手塞在时宇嘴里,老二则是扳着时宇的肩膀,三人扭成一团。   老三不便行动,目瞪口呆地坐在青石旁看着三人扭打。   一时间局势尴尬僵持,几人都是一脸急愤怒火却又谁也奈何不得谁,如同乡村民妇一般纠缠撕扯在一起。   时宇气性爆发,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活缠着二人不放。   那二人则是又气又急,浑身攒满气力却不敢使劲,由得时宇胡搅蛮缠。老大慌乱不慎,脚下踩了块松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时宇双手拖着老二不放,也一并栽了下来。   本来老大摔倒自己爬起就是,可这会儿三人错成一堆,谁也脱不开谁,三人一体重心不稳,一齐重重摔倒。好巧不巧,正是悬崖那一面。   目瞪口呆的老三,看着三人嗖的一下不见了踪影。崖侧“啊啊”惨呼之声不绝于耳,“噼噼啪啪”断枝之声更是不断,忙挣扎起身挪到崖边,探头向下看去。   山壁上斜斜长出许多又粗又硬的木丛,好些都已被三人砸断,断枝摇摇摆摆垂下晃动,只有几缕碎布挂在上面。   若在平时,老三一个武者,几下纵跃也就下去了。可此时重伤在身,哪敢如此,忙寻了两根树枝当拐杖,循着山坡绕行而下。   三人缠作一团急速坠下,耳畔仅有呼呼风声。被石块砸得气急败坏的时宇其他什么都不想,就一门心思想拉着二人同归于尽,手脚缠得愈发紧固。三人噼噼啪啪一路破开众多山树枝蔓,急坠猛冲。   “轰”的一声巨响,无数碎石断枝伴在三人身边一同落下,狠狠砸在崖底烟尘四漫。   趴在地上时宇还在手脚并用地纠缠着老大老二,狠狠啃咬叼在嘴里的手指,尽管他自己觉得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指上却依然一丝牙印都没。啃了半晌,时宇才发觉有点不对,这二人一点反应都没,别说扭打了,就是喊叫都没一声。   时宇吐出口中粗指,松开手脚,滚到一边站了起来。只见老大老二跟烂泥一样摊平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时宇走上前踢了老大一脚,见没动静又费力地把他翻了个身,面孔朝上。   老大的垂死模样顿时吓了时宇一跳,只见他像是被谁狠狠在脸上打了几十拳,踹了几十脚,彻底面目全非。再翻开老二,也是同样一副德行。   时宇抬头看看上方自己落下之处,一道上树断石碎,众多残枝还挂在树干上轻摇慢摆。   仔细想了想,他算是明白了。   三人一同滚落悬崖,自己有玄石武铠保护自然无恙,可那两人全凭肉躯硬抗。   更惨的是,自己情急之下死活不松手,两人撞在山石树枝上的力道一旦传到时宇身上,就会被武铠当作强袭反击。   看眼下情形,这二人不仅仅被武铠反击了一次,而是反击了一路。但凡有个凸石硌住他们,有根树枝插住他俩,他俩不但要承受原本的伤害,还要承受武铠数倍的反击之力。   “哈!哈!哈!”想通了这一点,时宇双手叉腰站在两滩人面前大笑起来。   是的,是两滩人。老大老二早已浑身骨骼尽断肌骨分离,平平摊在了地上。   “以后谁敢惹老子,老子就抱着他跳崖!”时宇恶狠狠地想。   狂笑一阵,时宇蹲在两滩人身边,在他们身上踅摸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在哪儿呢?藏哪儿呢?为什么找不到?明明好多瓶罐,还有那刀剑,哪里去了?”   正踅摸,身后又有“得得”声传来,时宇惊得一个翻滚藏在了一块大石后面,探头朝声音传来之处望去。   只见老三拄着两根木棍,正绕过一处转角,缓缓行来。   老三被落石断枝阻挡了视线,还没有看到摊在地上的老大老二,只是不住抬头张望,走到近处才发现异常之处,忙加快了脚步。   还未等他走到两人身边,一道恶风擦耳而过,老三一惊,忙后退几步看向风起处。只见时宇正手持数块碎石,怒视着自己,刚才的风声就是他丢了块石头过来,只是准头太差,没砸中。   老三刚想上前制住时宇,却一个跟头翻倒在地,重伤的身体已撑不住过烈动作。   时宇也不敢靠近他,虽然老三已经重伤,但挨近了自己是不是对手那是不必怀疑的。   于是他只好远远地朝老三扔石头,硬是砸得老三狼狈不堪,两根拐杖都丢了,蹲在地上只管护住头面。眼看自己力小失准,再砸下去也不见得能让老三失去抗力,时宇一咬牙一狠心,拽着崖壁上的藤蔓就爬了上去。   老三被砸得抬不起头,正捂头憋气,想着怎么能靠近时宇,就算只有百不存一的气力,抓住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崽子还是可以的,那时还由得他这么欺负自己?   正想到狠处,老三突然发觉对面投石停了下来,只有沙沙索索细微之声传来。他没敢立刻放手抬头,只是微抬起手臂,露出一条细缝看过去,对面空空荡荡,时宇的身影已然不见。   老三顿时纳闷,暗想:“难道这小子看砸不出什么花儿来,又怕自己还手,吓跑了?先不管,只要自己身体恢复了,那小子还不是想怎么摆治就怎么摆治!下次不贪宝物,直接绑石头丢河里,溺死他!”   没敢继续多想,老三拖着身体赶紧向老大老二挪去。   刚到二人身边还未来得及细看,老三就听到头顶“呼”的一声有物坠下。   “又扔石头!老子逮住你,非马上弄死你!”老三狂喊道,立马撑起手臂护住头顶。   “咔嚓!”,老三这次连惨呼都没有,就也摊平在了地上。   拍拍手,时宇爬了起来,对着老三一顿狂踹,口中不住骂道:“让你惹老子,让你想抢老子宝贝,让你把老子摔地上!”想想不过瘾,又对着老大老二踹了几脚。   心中翳气稍散,时宇搬起几块大石,想砸在三人头上干脆结果了他们。   举起放下,放下举起,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暴戾,更不该想要夺去他人性命。自己读书十几年,从未与人脸红殴斗,这第一次主动出手,便一下子将三个大汉弄得生死不知,心中也十分自怕。   没有了戾气支撑,时宇的书生酸腐气便泛了上来,自言自语道:“算了,害人性命还是不要了。”   放下石块,逐一察看了三人口鼻,尚有一息,时宇心中稍安,低声道:“算你们三个命好,遇到了我,我不杀人!以后莫要再来招惹我,不然必再跳下砸死你们!”   狠狠威胁三个不知听不听得到的垂死之人一番,时宇转身向悬崖深壑外走去。他也知道,下次再被捉住,倒霉的必定是自己。前次逃脱是意外,这次击伤三人更是意外,下一次,对方肯定不会再给自己机会了。   可要他杀人,十三岁的时宇真做不出来,丢在无人之处自生自灭,已经是他可以接受的极限。   时宇离开没多久,一道身影出现在垂死的三兄弟身边,细查片刻,又朝着时宇的方向追来。 第20章 石后三兄弟认主   时宇走到稍宽阔处,向四面张望,想找一处水源,把身上的污垢擦洗一番。被虐待了这么久,还受了些伤,总得收拾妥当一些。机缘没找到,挨揍倒不少,时宇自嘲一番,缓缓远去。   少顷,恰逢一条清澈溪流,时宇欢呼一声,扑通一声跳进去使劲搓洗,连着衣服身体一并揉了个干干净净,精神也一下子好了起来。   左右看看无人,此处又颇为僻静,潮湿衣物尚需晾晒。时宇便大着胆子赤条条地躺在草地上,顿时觉得舒畅无比。他就是喜欢这样平平躺在地上,踏踏实实地感受大地的温暖与厚重,若是没有那么多烦心事,就更惬意了。   想着想着,时宇渐渐睡过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时宇才慢慢醒来,摸索着衣物准备穿上。   “小友好本事。老夫倒是看走眼了。”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正在慢慢套衣服的时宇忽然听到身边响起话语,立刻吓得僵立不动,脑子里瞬间又忆起了这个声音所属何人,警惕稍松。   急忙穿戴完毕,时宇对着身边的厉虎鞠了一礼,说道:“老丈有缘,又在此处相见。不知老丈为何赞我?”   “呵呵,并非有缘,我是追着你到这里的,刚到就见你爬上溪岸睡了,也就不便打扰。”厉虎笑道。   “啊?!”想到对方将自己全身看了个精光,时宇立时害羞起来,“小子污了老丈法眼,还请见谅。”   “呵呵,你这娃娃确实有意思,不像个修士,倒像个书生。”   “小子本就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迫不得已开始修炼,正苦寻入门之法。”   “嗯?入门之法?你可别诳老夫。老夫在你身上留了一道神念,知你遇到危险前去查看,结果没见到你,却见到三个武夫被你打得浑身骨断肉烂。那一身伤,明显是重手所成,你还说你手无缚鸡之力?”厉虎疑道。   时宇苦笑一声:“那是机缘巧合,并非,小子真本事。”   “嗯,不是真本事都打成那样了,要是真本事,估计老夫也不是对手。”   虽知厉虎只是调笑,但眼见误会越来越深,时宇也只好闭口不言此事,万一说漏嘴,暴露了玄石武铠,那祸福就不好说了,眼前这厉虎显然不是那三个剪径强盗能比的。   “不知老丈寻小子何事?既然老丈留神念依附我身,那必有缘由。”时宇虽然不喜厉虎这番举动,但也无奈,心想问问理由总是可以的吧?   “我本来就怀疑你是隐藏了身手,现在看来必是无疑!老夫还是那句话,小友是否愿意同行?我四灵界与你神虞大界一向交好,同行无妨。”   时宇可没听谁说过四灵界和神虞界交好,就是四灵界的名字还是第一次听说,当然不会答应,恭敬答道:“小子习惯独来独往,谢过老丈好意。”   厉虎反复看看时宇,觉他心意坚定,也只得说道:“好吧,神念我已收回,下次你再遇危险,我可就不知了,你自己要务必当心。”   言罢,厉虎起身离地,向着远处闪去。   “谢过老丈提醒。”时宇还是恭恭敬敬地半鞠在地,等待厉虎远去。   终于看不到厉虎的身影,时宇忙又脱光了,前前后后内内外外查看起来,就连衣物边角都掐了一遍。“什么神念?这鬼东西留在哪里了?这老先生到底什么意思?”时宇边翻找边思摩。   自然,什么结果也不会有。   于是心慌的时宇又跳进溪水,细细搓洗了一遍。   “管它在不在,洗一遍至少心安!”随着一边安慰自己一边使劲擦洗,时宇未曾察觉,一道淡淡银芒,从他肩膀悄然滑落。   不知多远处,正在飞遁的厉虎突然顿下身形,回头看了一眼,轻轻一叹,转头继续上路。   安然过了几日,除了还闪着荧光的衣服让时宇不爽以外,其他倒还平静,看看荧光似乎也没引来什么恶人,心力交瘁的他也就不再管这事儿了。   进入木灵界前前后后也快一个月,虽与文神王说的至少一年半载还差得远,可对于度日如年的时宇来说,已经非常漫长。   “机缘啊机缘,你在哪里啊?快点出来吧,我想要回家。”时宇磨磨蹭蹭走在一处山谷,哼唱着自己瞎编的顺口溜,哀叹着四处翻看,幻想翻开石块就有绝世宝玉,扒开杂草就有无上珍奇。   “都说四处是宝,只见遍地杂草,都说修士无数,但见三个活宝。活宝功夫不高,一拳全部砸倒……”遍寻无果的时宇又捡起另一首顺口溜哼哼起来,自娱自乐。   “你说谁是活宝呢!”一声大喝在前面突然响起,三条人影从一块青石后猛然跃出,一黄毛短发壮汉双手叉腰,赫然挺立于前,另两人并立于后,四目圆睁。   “又是你们?!石后三兄弟!我怎么跑到哪里都能碰到你们这三个家伙,阴魂不散啊!”时宇惊叫一声,欲哭无泪转身就跑。   “你们别过来啊,再过来我还把你们砸得稀烂,这次我不会再心软留你们性命了!”狂奔远窜的时宇放出几句自己都不信的狠话。他也不想想这是一处山谷,就是抱住三兄弟,也只能满地打滚无处可跳。   可惜事与愿违,狠话不但没有吓住三兄弟,反而让他们追得更快。没跑出几步,时宇就被老三掐着后脖颈逮住,带回了老大老二面前。   “天要绝我!”时宇筛糠一样立在地上看看四周,心中悲鸣:“天时地利没一个能帮上忙!没有悬崖,连棵高点的树也没有!人和更别说了,就我一个!咋办啊?人和?对啊,人和!”   时宇赶紧在身上乱拍,口中玩命大喊:“老人家!老人家!厉虎前辈!你在哪里?快来救我!救命啊!我愿意跟你走啦!”   时宇跟跳大神一样在那里又蹦又跳,嘴里嗷嗷直叫,想要触动那道神念。三兄弟倒是没有动手,只是呆呆看着时宇,面面相觑。   叫了好一阵,未见天空有任何异样,时宇之前最不想看到,现在最盼望的遁光,掠影以及飞鸟,现在一样都没有。   “完了,完了,真让我搓掉了,这下完蛋了!赶紧逃回家吧,这次真不行了。”想着想着时宇就开始咬牙,急匆匆默念清溪的名字。   三兄弟见时宇在那里发完癫病又开始咬牙切齿,折腾个没完没了,终于忍不住了,一并走上前来,乍开双手。   时宇看到这一幕,牙咬得更紧,感觉腮帮子都要挤碎了。   哪知只见三兄弟双膝一弯便趴在了地上,手前脚后跪伏而言:“猊大,犰二,夔三,见过主上。”   “嗯?!”时宇吓了一跳,牙齿一歪,差点嚼了自己的舌头。   “你们三个这是搞什么鬼?别以为我会上当,我护体神功可是很厉害的,别指望我放松警惕,你们好骗去宝贝!”时宇又惊又怕,又开始连蹦带跳往远处逃。   老三抬头看了老大、老二一眼,那两人也正无奈地看着他。于是老三麻利地站起身,一个飞扑,又把时宇拈回来,放在原地,然后自己再次趴回两人身边。   时宇看着这比做梦还神奇的一幕,缓了好久,仍是不敢相信,轻声问道:“你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被我打怕了?怕我报复杀掉你们才这样?”   “不是,主上。当日我们重伤将死,有人出手救了我们,要我们认你为主,还出手提升了我们兄弟三人的功力,这一切都是拜您所赐。那人说如果一心为主,护主有功,还能再提升我们的功力。”猊大认真说道。   “啥?有人救了你们?还叫你们保护我,认我为主?”时宇立即想到了厉虎。   “是,主上”。   “是不是一个老先生救了你们?”时宇急忙又问。   “这……”三兄弟互视一眼,猊大迟疑道:“应该是吧,那人出手救了我们,往我们识海打入一道讯记,就离开了,来去也就片刻。   我兄弟还在昏迷,没能看到那人真身。讯记就是让我们认你为主,保护周全,并告知了您的下落,我们醒了就立刻赶来。不过能有这份功力的,应该都是上了年纪的长者。”   “哦,这样啊。看来我误会厉老先生了,下次见面,得好好谢谢人家。”时宇若有所思地说道。   没了危机,时宇的心彻底放下,心念一转又想起方才的惊恐,忍不住喝道:“起来吧!你们也是,刚才快吓死我了!以后你们三个能不能好好走路,不要总是从石头后面蹦出来乱喊,会吓死人的!”   “嘿嘿,习惯了,我兄弟三人拦路抢劫,杀人越货就这一招管用。”夔三见时宇话匣子打开,脾性粗鲁的他,自然也不那么为难地假装恭敬了,拍拍屁股站起身,一句话插了进来。   “拦路抢劫,杀人越货?以后坚决不许!你们这样一看就是没念过学堂!以后要读书,多读书,读好书,才能扬善除恶,彰显道义!既然能活下来就好好活着,要活得有意义!”时宇大义凛然地说道。   “啊?!”三个惯匪彻底傻眼了,均在思量,这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第21章 靠挨揍吓唬人   “我说猊大啊,你们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治治病,提提功,就这么听话?看你们的样子,不像是这么随便的人啊。而且,你们起名也太随意了,一二三的,没有大名吗?”时宇既然知道前因后果,接纳了三人,心态自然平和了许多,开始有兴趣了解三人的过去。   “主上,名字无所谓,我们三个结拜后这么叫着方便。主上,你是不知道,我们三个活着有多难,几百年了,一点长进都没,再这么下去,就算不老死,也会被人打死。碰到个能连续提升的机会,那可比啥都珍贵,别说认主,就是锁魂为奴都行。”猊大说道。   “以后别叫我主上,太老气,叫公子。几百年?你们这么老?看不出啊。”时宇一阵感慨,认主已经够意外了,锁魂为奴这种凶恶的控制手段,他从没想过要用,况且也不会,这方面就没再纠结。   “几百年很老吗?”夔三不乐意了,“我兄弟三人就算不练功,也能活几万年呢,数百年算个啥!哦,二哥少点,千百年还是有的。”   时宇很是惊诧地看着三人,“活几万年?怎么做到的?我不练功,最多才能活两百年。”   “这个我也不知,各界生灵,寿元不同。可能公子的界域,就是如此吧。”猊大有些不确定地说。   “对了,你们本事这么大,没听说过神虞大界?救你们的老先生就知道,我师父也说神虞大界名气很盛啊。”时宇对自己几番亮出底牌反遭毒打很是不忿。   三人相视,苦笑了一下,猊大说道:“回公子,我三人也就在你眼里算是有点本事,实际上随便来个修士,我三人连下酒菜都算不上。   就拿那天我三人恰巧路过,看那么些人和你说话,真是吓得够呛。随便摘出一个,就把我们三个一并收拾了。所以我三人就是江湖小虾米,不知道神虞大界,也很正常,事实上,我们知道的界域,也就那么几个。”   “那还能指望你们保护我?别忘了,你们是打不动我的。别遇事到了最后,是我硬抗护着你们逃跑!”时宇不由得说道。   三个糙汉脸一红,自己被时宇砸得死去活来,那可不是假的,顿时哑口无言。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时宇也看出三人尴尬,自己也觉得戳到了别人痛处,颇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岔开话题。   “你们来自哪一界?怎么来到这里的?在这里待了多久?”时宇又问。   “俺们兄弟三人是万灵界过来的,当时一大派弟子要来这里历练,搭售入门名额。俺们想着光靠在界内打劫也不是办法,好东西抢不到,抢得到都没啥用,就买了三个名额跟着来了。因为没啥收获,自己也没找到机会回去,就一直待在这里,都一百多年了。”老三是个直肠子话痨,时宇算是看出来了。   “一百多年,真能熬啊,我这才一个月,就快撑不住了。万灵界又是什么样的地方?还能买名额?”时宇感慨道。   “万灵界啥生灵都有,都能修炼,也有你这样的人族。俺们三人本体为兽,化形修炼。俺是夔牛,老大是狻猊,老二是犰狳。名额不算啥,开门就能进人,进多少还不是开门的说了算,为啥不能卖?就是贵了些,为了进这里,俺哥仨裤子都当了。”夔三大大咧咧地说道。   时宇没去纠结裤子的事,扭头看了犰二一眼,问道:“你怎么好像不太说话,收拾我的时候话可不少!”   “那是,俺和老大都是灵兽,老二是野兽,他自卑不好意思呗。不是被公子你惹急了,才不开腔!哈哈!”夔三没心没肺的话让猊大有些恼怒,一拳头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老大你打俺干啥,俺说错了吗?”夔三不乐意。   “就你话多,再胡说我非收拾你,快给你二哥道歉!”猊大怒道。   夔三看去粗俗无比,却是很听老大的话,“二哥,那啥,对不起啊,俺又说错话了。”   犰二摆摆手,并不介意。   时宇看得奇怪,想想自己神虞大界,全是人修,从没见过其他种族的修士,于是问道:“你们都是兽种化形?没看出来与我有什么不同嘛。”   “能有啥不同,化形后都是一个鼻子俩眼,俺也不懂为啥都要化成这样,自从能化形,就自个儿变成这样了。”   老三的话让时宇有些疑惑,“是啊,为什么呢?”   “听你们上次说的,这一百多年的收获都用来治伤了,看来收获不咋地啊。”时宇说着说着又开始不自觉地揭人疮疤。   “公子,确实如此,我三人刚到此界,就被人扔在了界门口。而且本领低微,不敢招摇,只能靠腿脚四处奔波,在人少处找些灵植,哪儿敢真的跑到灵植丰富处和人争抢。”猊大赶紧回答。   “嗯?难道灵植还有特定分布?我们现在所在灵植很少?”时宇算是听出点意思,感情自己就在贫瘠之地瞎琢磨呢,怪不得啥机缘也没碰到。   “那当然,有本事的都在几处水草丰美,灵气丰富的地方寻找,这种鬼地方,也就我们这种没啥能耐的才来。”老三对别人强占丰美之地颇有些愤愤不平。   “这样啊。”时宇也感到有些无奈,师父怎么把自己扔在这种地方,至少应该找个差不多的地方,自己也好早点交差。   “可那厉虎老先生怎么也带弟子在这里?他们本领不低吧?”时宇又疑道。   “他们是刚到木灵界,还没开始找。界门一般都开在偏远贫瘠处,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老二终于说了一句话。   “为什么?直接开在丰美处不好嘛,出来就能得宝。”时宇有些不解。   “那是找死,谁敢说自己天下无敌?一出来踩人家头上,抢人家宝物,少不得一顿打。打得过还好,打不过就死啦。就算你不抢,人家也不会觉得你就是路过,肯定直接先出手。”老三说着扳着时宇的肩膀晃了起来,“你这穿着盔甲的小身板虽然抗打,但碰到高手,估计也不顶用,抓去投河总是可以的。”   “老三你住手,没大没小!”猊大看到夔三这举动,吓了一跳,机遇自己送到眼前,不能让这憨货搅和了。况且本就和时宇有仇,要是计较起来把自己赶走,那机遇恐怕要变成索命绳了。   “我又哪儿说错了,我们不也这么想过嘛,不交出宝物,就把公子绑石头上扔河里。”   老二听老三越说越往着弑主夺宝的方向去了,急忙把他拉开,示意他噤声。   时宇哈哈大笑,觉得夔三真是个活宝。   “三位,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如果你们三个不行,那咱们四个人加起来也没本事去争夺宝物啊。”   “我们三个不行,但加上公子你,就一定行!公子你抗打,而且这里没人知道你的底细,我们只管往好地方去。公子就站着不动让人打,弹死弹伤几个,对方摸不清咱们的底子肯定就惊退了。等公子的名气传开,咱们就可以唬人夺宝。”老大自信满满地说道。   老三猛一击掌,喝道:“好办法,就这么办!”   时宇瞪着眼直勾勾看着老大,微怒道:“你的意思是我就挨揍,靠挨揍吓唬人?你们就不担心真碰上高手,我被捉了去?到那时,你们三个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吧?”   “不会不会,我们兄弟打架本事不行,挑对手可是一流,不然能活到现在?”老大急忙解释。   回想第一次与这三人相遇,他们看似凶恶,实则紧张谨慎的模样,时宇笑了,“说到底,就是怂!出发!”   时宇也知道必须要冒点险,不然总在这犄角旮旯溜达,得宝是没什么指望的。于是不再纠结挨揍还是揍人的问题,顺着三宝的指引,向人多处行去。   时宇没有根基,三兄弟修为也极低,四人一路上力盈则奔跃,力亏则慢行。反正机缘这东西说不清,早到晚到谁好谁坏鬼知道,索性不去多想,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时宇这一路也知道了不少修炼界的常识。在虞神宫,师父光顾着给他奠基,让他熟背修炼秘籍,反而对这些常识不怎么教授,跟着三兄弟聊天,倒是增长不少见识。   这才知自己在三人身上翻找物品,那是闹了个笑话。修士都开了体窍,魂海,所有物品都收于其内。时宇对此技很是羡慕。要是自己能有这本事,可以带些傍身之物,或者至少带几本书来看看,起码不是就带着两瓶辟谷丹出门乱晃。   三兄弟也得知时宇真是一点功底都没有,但有个厉害师父,这才能穿着一身无敌武铠护身,不由得感慨,有个好师父就是舒坦啊,更坚定了追随时宇的想法。   四人三个是糙汉,心机不多,一个是少年,单纯坦荡,相处得倒还算融洽,不日就远离了初遇之地。   人气渐渐旺了,每日都能见那么一两波修士从头顶飞过,虽没有彼此交流,但也未见一言不发就互相砍杀追逐,都是对着四人的穷酸模样嗤之以鼻。   时宇突然想起三兄弟猛自石后跃出,对着自己一个凡人呼喝行劫,就不由得怒视他们大声斥骂,心道这三个果真是不入流的土匪啊!三人倒也讪讪,闷着头随意时宇发泄。 第22章 与云灵界修士的冲突   木灵界的平静,都是掩盖在彼此提防和没有值得争抢的宝物前提下。   时宇四人赶到丰饶之地虽略有收获,但也仅是一些不入流的治伤草药。偶然几次四人正在挖掘,忽有修士携霹雳遁光骤然飞至,看看四人手上所持,一言不发便又急速遁走。   夔三垂头丧气地说道:“连抢都不愿抢,看不起人啊。”   “不是看不起人,是人和东西都看不起!”猊大边摘草药边自嘲。   “也好,上次被我砸得半死,伤得太重,能用的东西都吃完了,普通草药也得攒点。”时宇无意直言,直插三兄弟心伤之处。三兄弟立刻对其怒目而视。   “公子,公子,看那边。”猊大突然起身指着一个方向。时宇赶紧站起身,手搭凉棚向远处望去。   斜阳漫射,正有三个修士踏剑急速遁来。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时宇好奇问道。   “那三个家伙跟我们不一界,但来的方式一样,跑我们大界买进来的,软柿子。”猊大嘿嘿搓着手不住诡笑。   看着猊大这鬼鬼祟祟的笑容,时宇有点摸不着头脑,既然说那遁光是软柿子,时宇觉得三兄弟应该不怕对方,就又准备低头挖药。   “刷”,三条遁光两男一女,瞬时落在时宇四人身旁。   “哟,这不是魔兽三怂嘛!怎么,又在这里欺负弱小打家劫舍?哦,是逼人挖药。”一个白衣男子阴阳怪气开口说道。   “你们才是三怂,魔土三贱客大名鼎鼎,你们够贱,哪是我们万灵三杰能比的。而且我们公子在此,你又能把我们怎的?”猊大亦是阴阳怪气地回嘴。   “找死!还三杰,就是无胆三兽,跑路三娘们!”   白衣男子刷地抽出精光灵剑,指着猊大怒喝道:“山狗,上次要不是有人护着,早砍了你的狗头,这次我看谁能救你!”   说着狠话,白衣男子却瞟着时宇,心道什么时候三兄弟又多了个公子?不过这个陌生人既然和这三个匪类混在一处,就是有些功底估计也强不到哪儿去,今日拿下应该不难。   时宇没看猊大,也没看白衣男子,而是微恼地看着夔三。这憨货正一个劲儿推自己,又怕玄石武铠伤了他,温柔得像个姑娘,指头轻轻点在背上,嘴里还细声细气地说:“去,去,公子你去。”   这副扭捏动作配上他魁梧身材,怎么看怎么别扭,怎么看怎么恶心。   白衣男子注意到夔三的言语动作,表情都有点扭曲了,忍不住退后一步,“啪”的一声断响,踩断一根枯枝。   时宇闻声看向那三人,三人仪表堂堂,男俊女秀,比这三个匪类卖相好得太多。   “这少年形容淡雅,气度内涵不似匪类,怎么会是这三人的首领?看夔三那样,似乎还有些惧怕这少年。”白衣男子见时宇望来,心中默思。   “这位公子有请了,在下云灵界方南。”那男子突然向时宇行了一礼,探起了口风。   时宇不敢失了礼数,急忙回礼:“方公子客气了,在下神虞界时宇。”   时宇这文质彬彬的一套,让方南更加疑惑,而且三兄弟是万灵界土著,他们的公子怎么又会是神虞界人士?   一时间两拨人都有些僵持,不知该怎么继续,是撩起袖子干一场,还是保持距离再聊聊,都有些拿捏不定。   “哥!”对面那秀丽女子轻轻扯动白衣男子的衣袖发话了,“东西还在他们手里呢。”   “哦对!”有些愣怔的方南一激灵,连忙又竖起了灵剑,指着猊大说道:“交出续红草,看在时公子的面子上,以前的事就此作罢。不然再收拾你们一顿,这次我可不会留手!”   方南有意提出时宇,一是摸不清时宇底细,二是对时宇翩翩雅量,实在生不出恶意,干脆借坡下驴,赶紧了结旧怨算得。   “吃啦,早吃啦!你硬要,喏!我家公子在那儿,是他逼着我们吃的。”猊大一指时宇,“你信了便罢,不信,让我们公子陪你走几招,你打赢了我砍一条膀子赔你就是。”   方南眉头一锁,心道三人为何对时宇如此自信,膀子都押上了。   方南又向时宇行了一礼,谦谦道:“时公子见谅,此三人确属匪类,夺了本家妹子几株续红草。虽不是什么大事,但我修士讲究礼尚往来,恩怨分明,若是我不替妹妹出了这口恶气,以后也无法立足了,今日少不得讨教一番。”   “是,方公子说的是,这几个家伙确实不是好东西!”时宇很无奈,这三个夯货什么行径,自己最清楚,更何况还欺负人家妹妹。   时宇看着三人翻了翻白眼,心想总不能让他们几个去送死,只得对方南说道:“方公子请指教,我方理亏在前,怎能再出手伤人,不若这样,在下只守不攻,挡你几招。若是公子心气难平,多砍几剑也不碍事,气消了,还请公子放过他们莫再计较。”   时宇话说得客气,口气之大可冲上了云霄,仿佛绝世高手在指教入门学徒。   方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本就看不穿少年底细,对方又如此夸口,看来是真碰到硬茬了,但又不能不战而退。对方都只守不攻,自己若还不出手,那可真是被吓破苦胆,丢人丢到家了。   定定心,方南对身后两人说:“你们退后,我请时公子指点几手。”   二人点点头,向着远方遁去。三兄弟见状,也连忙跃开,躲到一边去了,交头接耳嘻笑连连地看着备战的时宇和方南。   方南看几人轻松模样,心中更是谨慎,灵剑一抖,脚下生风,闪在了半空。   看到时宇还是神在在地站在地上,只不过稍稍抬头望他,方南不由得疑惑问道:“公子不上来一战吗?”   时宇哪有这种本事,两眼一翻摆摆手,道:“就这样,不碍事,反正是硬抗,哪儿都一样。”   “硬抗?”方南更是一惊,难道自己这道行,就这么不入对方法眼?   时宇抬头干巴巴地看着方南,心中也是哀叹:你咋还不出手?我就光看你脚底板了,还被太阳晒得眼疼。   但在别人眼里,只见时宇双手背后,抬首望天,自有一番潇洒气度。   方南见对方这么托大,也不再多想,运了运气劲,灵剑望空一抛,手中结印不断,口中法诀不止。   只见灵剑离体一丈,化长为圆,一粒剑丸绕着方南疾飞成团,阳光下一耀眼剑盘护住方南,呼哨间无数气剑化体成形,向着时宇奔射而来。   时宇初次正面对敌,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可又觉抱头蹲地太过羞耻,见方南剑式已成,干脆转了过去。不看就不怕,管他结果如何。   方南更是惊怒,以为时宇根本不屑与自己正面过招,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被轻视的愤然,气力又加了几分。   但见剑气瞬间临体,时宇外袍被气刃割得猎猎作响,他立时心跳如兔,气息紊乱,全身紧绷如铁。   “砰砰砰砰”一连串撞击之声响过,方南定睛望去,漫天剑气崩灭不见,时宇毫发无伤立在原处,还是那副背手望天逍遥之态。   “好!公子威武!公子霸气!”三人组在远处乐得手舞足蹈,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而另侧一男一女则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写满一脸。   方南亦是万般心惊,但又不甘就此认输,一咬牙,又有数道剑光凝现,手指并剑,向着时宇一点而来。   这次方南没有再留手,连着护体剑盘都已撤去,护身剑丸重现剑形,夹在无数剑气中呼啸而下。   叮叮当当刺撞之声不绝,所有剑气依然是瞬间崩散消逝。而那道灵剑真身则是钉立在时宇后心,未入半分震颤不已,突然“呼”的一个倒转,一股巨力缠着灵剑便直直朝着方南回射而去。   方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此剑已与自己心体合一,从无反身噬主的情形,此时却像是被时宇夺去了剑魂,令此剑失了灵性反击噬主。   方南急急坠地,想要避开极光飞剑。   与方南同行二人见情况紧急,也顾不得其他,双双甩出佩剑,向着方南身前格挡,随即扭动身形闪将过来,欲再用躯体阻挡剑势。   玄石武铠自主护体,反击力度乃是受力数倍。两剑两人未及格挡,灵剑已然刺在了方南胸口,方南一声怪叫,心道:我命休矣!。   时宇在灵剑折返时就已转过身来,看到这一幕也是惊诧万分,自己又没得能力制止,只能在原地跳脚呼喊:“停下,你给我停下!”   说来也怪,那剑刚刚刺破衣衫,触及方南肌肤,便猛然顿止。方南正掩面待毙,感受到这情形心中不住惊呼:“万幸!万幸!”   见到方南无恙,时宇自然也惊喜万分,急匆匆地跑到方南面前,挤开围在他侧的男女,抓着方南的衣衫不停发问:“方兄,没伤到哪里吧,小弟一时控制不住,失了力道,惊着方兄了!”   方南惊魂未定,看着时宇不知所谓的举止,苦笑不已,“无妨,无妨。未有受伤,只是刺破点皮肤,不打紧。”   时宇一听,又要扯开衣服查看伤有多重。   方南哪容他这般行为,急忙抓住时宇双手,连连解释,“时兄弟,不用如此,我无事,倒是连累兄弟担心了。”   时宇这才觉得自己热情得有些过头,讪讪收回双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呵呵,方兄,太对不住了,我这力道不能收发自如,说是不还手,结果还是伤到了方兄,这场算是小弟输了。”   “啊?”方南还未答话,已在近前的三兄弟一声惊呼。   “公子啊,你这么说咋行,俺大哥的臂膀还在赌注上哩,你这是要送人下酒吗?”夔三喳喳呼呼地喊道。   “哎呦,我又忘了此事。这不行,当然不行!方兄,你看,我这随从的臂膀是万万不能砍下的,要不,咱俩再来一场,或者你们三个一起上,我绝对不反击,任由发落。”时宇忙满含歉意地说道。   “时兄弟莫要再调笑方某了,我既不是时兄弟对手,三人一起也是无用。”   方南看出时宇是无心之语,从前到后的言行举止都是幼稚到极点,并不是真看不起他。而且这人表现古怪,不是功力修为远超自己,就是有重宝护身,自己也得罪不起。   于是不再纠结之前的是非对错,方南爽利地对着时宇一抱拳,说道:“多谢时兄弟今日手下留情,之前恩怨一笔勾销。今后我等见到时兄弟一行,自会绕道而行,今日,就暂且别过。”   言罢就拉着另二人急急而去,他这一场输得又冤又惭,再无脸继续和时宇掰扯。   “方兄保重~~来日方长,自有再见之日~~”时宇立在广袤草原上,冲着远去的几道身影长呼,手臂还在不住摇摆,映衬在金灿灿的夕阳之下,仿佛是在和远行的知心好友依依惜别。 第23章 三宝护主   眼见方南一行渐渐消逝,时宇转过头问猊大:“抢了人家的东西?你们能打得过方南?”   “当然打不过,当时我们见到的就那小娘子一个人采摘草药,嘿嘿,手感真好。”猊大回答得理直气壮,而且似乎有些莫名回味。   时宇斜着眼看他,冷哼道:“是不是跟第一次打劫我一样?看到人家一个人弱小好欺,突然跳出来就抢?见人是妙龄女子,顺带还调戏了一把?”   “没有,哪里有调戏,”猊大见时宇面色不善,知道这少年不喜恶劣行径,马上改口,“就是打斗的时候碰了几下,我们三个又不是人族,对人族没兴趣。”猊大说得义正辞严。   “真的?”时宇根本不信,三人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   “真的!我还想着修炼有成,回去找个漂亮狻猊呢。人族?没兴趣!”猊大一本正经地说道。   夔三则跟傻了一样,嘿嘿笑着流口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却目中无物,那模样一看就知道脑子里想的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若下次能见面,去道歉,顺带让人家打一顿,也算是个交代。”时宇淡淡说道。   “啊?”猊大看看夔三,那傻子还在笑。   犰二则是看着猊大也笑了,“没我的事,我没动手,更没乱摸。”他这一句可是把老大、老三出卖得干干净净。   “好吧,打一顿就打一顿。”猊大无奈说道,而后赶紧岔开话题,“公子,咱们扬名的第一战,你跟无敌高手一模一样,嘿嘿,消息很快就可以传开了。”   “你们觉得,这样有用吗?”时宇也不再过问三兄弟和方南一伙人之间的恩怨,他更关心自身事情的进展。   “有用,别看方南三人境界不高,可圈子广。同样是买进门,我们倾家荡产,人家九牛一毛。”   “哦?这么有钱?对了,你们平日不是用的金银吧,我听说修士不用这个。”   “当然不是,我们用的是灵材,他们,估计是精魄。”   “用的还不一样?各界没有通货吗?”时宇不解。   “有,各界通货是元灵,可惜那东西太珍贵,我们弄不到。”猊大回答。   “元灵是什么?哪里能找到?”时宇没听师父提过这种东西,但也能想到不是凡物。   “元灵是大高手们洗炼元力凝结出来的东西,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色元灵,价值不同。能凝结元灵的修士,那是真正的高手,不是我们见过的那种所谓高手。我活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元灵长啥样。元灵还极利修炼,比吸纳外界灵气强太多。”猊大细细说来。   “哦,那我回去得问问师父,看能不能弄点备着,至少给人道歉就不用打架了。”时宇挠着下巴寻思。   “公子,你总说你师父是深不可测,到底多深?能一掌劈开那座山吗?”说着,猊大指向了不远处约莫十里高里许阔的小山。   “没见过师父出手,反正他自己说是我们神虞界三大高手之一。你们现在的境界,能劈开吗?”时宇反问道。   “这么厉害!我们还不行,我最多打个前后通透。”猊大腮帮子有些疼,第一次庆幸自己没害了时宇性命,一界之内可排前三,这要是让时宇师父找上门来,估计生死不由天不由己了。   “再接下来呢?就算挨打也要有人来,你们还有仇人吗?想办法引过来。”时宇现在对玄石武铠有了充分的信心,跃跃欲试道。   “哪儿来这么多仇人,那我兄弟还能活到现在吗?我们都是找软柿子捏,这里比我们还弱的没几个。看来我们要主动出手!”猊大挥着拳头喊道,“满天飞来飞去,满地跑来跑去的,不都是目标?打上门去!”   时宇顿时泄了气,蹲下继续挖草药。别看当初想得意气风发,真要他没事找事上门去挨揍立威,实在太贱了,这事儿绝对不干。   往往天不遂人愿,时宇不想惹事,事情却自己上门。   这日时宇正躺在地上晒太阳,打发三兄弟四处转转,看看有什么发现,犰二突然扛着一身伤回来了。   犰二回来的方式颇有些奇妙,竟然是从地下钻了出来,那一路的土遁,居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半点泥污。   “怎么回事?碰到厉害仇家了?”时宇扒拉着犰二钻出来的洞口问道,他觉得自己快想到了三兄弟的保命绝招。   犰二不答,只是一边低头往自己身上涂药,一边神念传讯猊大和夔三,二人就在附近,片刻便回。   时宇就没这本事,看着这么便利的传讯方法,非常羡慕。一旦分散行事,他只能原地等待以防走散。   四人刚聚一起还未及说什么,一大群人便循着犰二逃命留下的蛛丝马迹飞遁而来。   时宇看看犰二,心道这也太能惹事了吧,出去没多久,拉回来这么大一帮人,这到底是抢了对方什么?这是时宇自见到人迹以来,所见最为人多势众的一帮人,足足有五十多个。   “呔!兀那犰狳精,赶快现了原型,剥下半身甲皮,大爷我就放你走。”一个高大汉子刚一落地便朝着时宇几人厉声呼喝。   “不能放!一个都不能放!居然还能碰到狻猊和夔牛,都是宝贝,一并拿下剥皮拆骨!”人群中一老者突然说道。   听到这话,三兄弟冷冷无语,只是紧盯对方的赤目,闪着熊熊怒火。   时宇这才知道对方是看上了三兄弟的本体,想要害命炼宝。   猊大走前一步,指着那汉子说道:“有种就来做一场,我三兄弟死了,就随你处置!”   “哈哈,就凭你们四个杂碎,给爷爷我塞牙缝都不够!”那大汉仰天长笑。   猊大说的是三兄弟,对方可不认为时宇是无辜路人,就算是无辜,既然聚在一起,就一并做了。那边五十多人分出来十余个,霎时把四人团团围在中央。   时宇见对方围来,拉住站在先头的猊大,问道:“有保命绝招快用吧,我最多自保,可护不住你们。”时宇所言俱是实情,玄石武铠只能护住他自己,不可能把其他人也围起来护住。   三兄弟没有回应时宇,反而是把时宇拉到三人中间护了起来。三人肩碰肩背靠背,正好把时宇卡在里面。   “你们这是干什么,放我出去!你们扛不住这些人!能跑就跑,保命要紧!”时宇使劲推搡着三人,想用力挤出去。   “哈哈,跑?要不是我们故意放这个犰狳跑,他能跑掉?放长线,钓大鱼,又抓住三个兽人,哈哈,一锅端。”那大汉把时宇也当成了灵兽化形。   “放你的狗屁!”夔三最是火爆,“你们是哪界的杂种,竟敢明目张胆围猎我万灵界修士。”   “万灵界,什么狗屁万灵界,一群圈养的野兽杂禽罢了,我金灵界抓了你们剥皮拆骨,也算你们有点用处!”   三兄弟眼珠里的火都快喷将出来,可心里却是一片哀鸣,知道今日算是百死无生了。   金灵界乃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大界,界内生灵祖上金铁化形生成血脉。此界人人修行,界内弱肉强食,界外四处征战。偏又实力无匹,诸天万界,能与之相抗的少之又少。   万灵界常有金灵界修士闯入行凶,称万灵界为禽兽界,随意灭杀界内灵禽灵兽。   时宇还在那里使劲挣脱,三兄弟则已经开始蕴力。三人虽也行不堪之事,但彼此间互信无私,从未有抛下任何一个同伴单独逃走的劣行,这从夔三重伤还要下崖寻猊大犰二就可知一斑。   三人各自气劲外放,三股不同气息的气劲弥漫在身周,形成一个方圆半丈的透明气盾,气盾表面气劲丝丝缕缕交织缠绕,如那群龙争流,肉眼可辨。   “啧啧,你们三头野兽把元力聚在一处又能有多大劲道?”壮汉嘲讽一番,双手狠狠一握,自头顶向前用力砸出。双臂与肩平,一股金黄气浪如捣药铁杵向着气盾轰鸣而来,瞬间炸响在气盾表面。   气盾顿时气息紊乱,白光闪烁流转,虽硬生生顶住气浪,但三兄弟夹着时宇也是踉踉跄跄退出好几步。   “不错,不错,能挡我一击,那就看看你们能挡几次!”壮汉又是一拳挥出,其他人则是面色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就像看着几具已经死去的尸体。   “你们不是说让我挨揍立威吗,为什么不让开,我扛得住!赶紧让开!”时宇焦急地对猊大说道,不断传来的轰击声,几乎完全遮盖了他的话语。   “不一样,那是我们挑对手,至少不是摆明了要命的人。这些金灵界修士就是疯子,你出去抗几下不死,会比死更惨!”   猊大的嘴角已经渗出丝丝血红,显然,即便气盾未破,三人内腑肌体也已受严重冲击。   壮汉一脸戏谑,一拳一拳砸过来,不住调侃道:“挺讲义气啊,好啊!我就送你们一起去享福,哈哈哈,万灵界走兽,肉质鲜美耐嚼,今天我要再开开荤!” 第24章 伤我者 必受自害   片刻之后猊大三人已到强弩之末,气息极度虚弱,那原本半丈的气盾,此刻也已经缩小至离身一尺,摇摇欲坠。   “我们还能扛几下,公子若是有什么逃命本事,就使出来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时宇早已经在不住地舔舐牙根,几次想逃,但几次忍了下来。   他不知道如果此时抛下三兄弟独自逃走,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安心走这人生之路。虽然看不上三兄弟的为人,但相处了这么多天,抛下不管独自逃命,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看着三人受伤越来越重,时宇知道眼前已是绝境,等到三兄弟败亡,自己的秘密想瞒也瞒不住,那时必定比死还惨。   “我是神虞大界,三神王之一,文神王的幼徒!尔等害我性命!我师必将寻到尔等!灭……”时宇实在是没辙了,只好又扯出师父的大旗,本想喊“灭你满门”,想想太过残忍,硬生生吞了回去。   “嗯?你说什么?”那壮汉听时宇这么一叫唤,还真是停手了。他一停手,三兄弟这边也泄了精气神,精神萎靡地顿在地上,气若游丝。   “我是神虞大界,三神王之一,文神王的幼徒!尔等害我性命!我师必将复仇!”时宇一见对方似乎真的有所畏惧,更大声地喊了出来,还努力抬首挺胸做出一副激昂神态。   对面人群中缓缓走出一名面色阴鹜的老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时宇,开口道:“你说你是文神王徒弟?有何为证?”   “证据?”时宇急忙摸出弟子令,拿在手里晃了晃,“师门令牌,可以吧?”   老者一个眼神,那令牌“嗖”的一声就飞了出去。时宇急道:“哎,哎,那是我的东西,不能明抢啊!抢也没用,我师父认人不认牌的,不会收你为徒。”   老者嘿嘿一笑,捏住令牌看了一眼,双目泛光在时宇身上打量了一番,点点头,又将令牌扔回给时宇。   时宇忙接住,揣进怀里,赔着笑说:“那……既然是个误会,没事我们就先走了。”说着就要扶起三兄弟向外走。   “走?去哪里?好不容易逮住一条大鱼,还能让你跑了?”老者阴森森地说道。   时宇一听,心中顿时惊呼:彻底完蛋了!师父他老人家的名头不但没吓住人家,还把自己推进火坑。早知道不听清溪姐的了,说一次倒霉一次,还不如不说。   “全部抓起来,先不急着杀,告知一下神虞界,看看能用什么代价来换!哈哈,这么多年,两界交战,只有杀掉的神王徒弟,活捉的倒是头一个,能被我等抓住,更是不可思议!哈哈哈哈。”老者说完又没入人群不见。   壮汉几步奔来,一把抓住时宇,封住体窍将他扔在另一人手里。又把半死不活三兄弟拎起来,也封了体窍折断手脚扔到地上,让三个同伴绳子一捆,拖着便走。   也不知这群金灵界的暴徒要去往哪里,时宇只觉得自己被人拦腰抱起,不住地在天上飞。口鼻灌满了冷风,耳畔呼呼作响,时宇心里不住哀叹,这立威还没怎么开始,活罪倒吃了不少,江湖水太深,一入误终身啊!   再看看三兄弟,还没他待遇好,一根绳子吊着,断手断脚漂在空中,人肉风筝也就这模样了。   一行人来到一座大湖边落下,时宇被安置在一处帐篷内独自休息。   看着帐篷内的陈设,他倒有些好奇,这群人还挺享受,帐篷内起居家什样样不缺,不知是什么尊贵身份还能这般讲究。   时宇打开帐篷垂帘向外看,门口站了两人,立刻向他冷眼看来。时宇忙一缩头放下了帘子,想想又伸出头去,问道:“我那三个随从呢,还活着吗?能带到这里吗?”   两人并不理他,一声冷哼算是答复。时宇没得法子,只好回到帐篷内席地坐下,静候发落。   另一处帐篷,壮汉正和老者相对而坐。   “长老,为什么不把那小子送回金灵界,放这里太不安全了,万一神虞有人来抢,不好对付啊。”壮汉有些担忧地说道。   “送回去?为什么送回去?我带你来不就是找破境之机?若没有天地灵材,你拿什么破境?这小子若真是王阳明老儿的徒弟,送回去只会功劳旁落,不若拿去找王老儿换一些宝物助你破境。富贵险中求!平日以我们的身份,哪里有机会招惹到这等绝巅,机不可失啊。至于抢走,呵呵,这里若真有神虞修士,我们怎可能得手?”老者阴笑着说道。   “长老,您还怀疑这小子的身份吗?令牌您不是确认过了?”   “令牌应该不假,可这小娃娃身份却不一定真,今日我神目看过,体窍未开,毫无根基,而且身上居然就带着两瓶辟谷丹,还挂着一块普通玉牌,一副凡人闲游的模样?这实在是太离奇,不似神虞名门所为。”   “为何?”壮汉不解。   “王老儿的徒弟,哪个不是人中龙凤,你没机会见过,我在大战中可是见过一些,哪个不是一指能点死我?我这能耐,在他们眼里也就是一乡野匹夫。可这娃娃,明显就是凡人一个,而且年龄尚幼,王老儿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徒弟?你封他体窍,完全是多此一举。”说着,老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就先等神虞界的回复?”   “嗯,只能如此。若是真,可要挟获利,要是假,反正也不亏什么。至少得了两灵兽一身宝料。”   猊大三兄弟被凄惨地堆在一处,摞在野地里。两个金灵界之人立旁看守,时不时扒开口鼻,看看是否还活着。这次的重伤还没有时宇那次重,不至于毙命,但手脚俱断体窍全封也是令他们动弹不得。   午夜时分,老者的行帐内传出阵阵怒喝。   “什么?你说王老儿不要这个徒弟了?”捉来时宇的老者一脸匪夷所思。   “长老,那边是这么说的,王老儿说此子无法修炼,才扔在木灵界找机缘,找不到就自生自灭,若是我们愿意,可随意处置。”   “这老头疯了吗!毕竟是他徒弟!”老者重重一拳砸在桌上,桌上的磷石都跳了起来。   “长老,王老头是不是欲擒故纵,让我们以为此子无用,反而会放了?”壮汉小心翼翼地说道。   “放屁,怎么故纵!以王老儿满嘴狗屁仁义道德,实则心狠手辣的性子,必不会玩如此心眼!想保此子要么以物易人,要么派人强抢。看来此子就是一个弃子无疑!不等了,提过来!现在就宰掉,脑袋给王老儿送去。”老者恶狠狠地说道。   时宇正在发呆,迷迷糊糊快要睡着,帐篷被猛然掀开,冷风呼呼吹了进来。时宇冻得一哆嗦,就看到白日间的大汉大步踏进帐来,抓着他的后心就提了出去。   时宇本就没打算反抗,任由他提着走进另一处帐篷,老者正端坐中央。   “娃娃!你师父不要你了,要我们了结了你,你可知道?”老者不阴不阳地说道。   “知道,我本就不能修炼,扔到这一界,不成功便是死,师父早告诉我了。白天我说师父会报仇,那是唬人的,没想到你们胆小,还真停手了。”时宇机敏,一听就知道这老头要么诈他,要么就是师父想借玄石武铠之手搞事情,大大方方地承认。   “不是被你吓停手!是我们要拿你换宝物!”壮汉气恼地喊道。   “宝物换到了吗?”时宇一翻白眼,“现在傻了吧,啥也没弄到,估计还被那老头嘲笑了一番,过瘾不?”时宇故意激怒壮汉,盼他早点出手。   “小王八蛋,我捏死你!”说着,壮汉就一爪袭来,狠狠抓向时宇脖颈。   不出意外,只听“咔嚓”一声,壮汉右手齐腕断裂,紧接着“啪”的一声,整个手掌五指肌肤迸飞,露出根根白骨,壮汉一声惨呼跪在了地上,浑身剧痛颤抖不已。   时宇冷笑连连看着壮汉,讽刺道:“过瘾不?你真当我师父不存在啊?就是让我自生自灭,也是给我下了重咒!伤我者,必受自害!记得我那三个随从不?就是被我这咒语反伤,羡慕不已想入我师门学艺,所以洗心革面甘心为我所用,你要不要也来当个跑腿啊?”   “竟然是这一手!”一旁的老者还是那么冰冷,“我还真以为王老头心狠,假借我手弄死你这个弃徒,看来不是啊。王老头自恃境界高深,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下个咒就想保你性命?呵呵,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这重咒到底有何能耐保住性命!来人啊,开坛,设金绝大阵!”老者一声高喝,帐篷外顿时一阵忙乱,纷纷乱乱的脚步声久不停歇。   “我师父说了,这咒语诸天万界能解之人不超一手之数,不知老丈你在不在里面?”时宇满不在乎地对老者大吹法螺。   “在不在你很快就知道了,我金灵界不以术法为长,解不了咒术,但也不是你等可以小觑的!一力破万法,等我把你的碎尸送回神虞,看看那王老头是不是还这般自傲!”说完不再搭理时宇,阴鹜老者把壮汉带出帐篷,自行去了。 第25章 金灵界金绝阵   又过两三个时辰,天际渐渐露出鱼肚白,时宇被人带到一处百丈方圆的高台,捆在高台正中一根三人合抱粗细的金柱上。   高台竟是浮于半空,用料似金似木,通体金黄,在初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更像另一轮骄阳与日争辉,煞是耀眼。   “去,让弟子们四散开去,多找些修士来观礼,就说今日我金灵界开阵祭天,神虞神子为祭品,正午行祭礼。让他们看看招惹我金灵界的下场,扬我界威!”阴冷老者向着一众弟子交代完毕,寻了台边一角坐下,周围数十名金灵界修士四散而去。   “喂,老先生,我可不是什么神子!你是不是弄错了?祭品不符,那是欺天!可是要遭天谴的!”时宇还在煽风点火,但此时心里也有些打鼓,这阵势看着不小,玄石武铠撑不撑得住啊。   “弄错?呵呵,神虞三神王弟子均是神子,这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也对!一个半弃之徒,王老儿不会什么都告诉你。只要你神王之徒身份还在,就是最佳祭品!我金灵界和你神虞鏖战亿万年,你可是第一个活祭的神子,哈哈哈!天佑我金灵界!”老者笑得有些猖狂。   “呸,天佑个鬼,等下让你们尝尝什么叫天谴。”时宇心里更忐忑,不住暗咒。   随着时间流逝,外派弟子纷纷返回,每人身边都有数个到数十个不等的它界修士,时宇甚至还看到了方南一行。   方南看着高台上捆得结结实实的时宇,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时宇更是一扭头,没敢对他示意甚么,万一让那老头看出端倪,连累他可不妥。   正午时分,已有四五百各界修士聚在高台四周。木灵界界域广博,一时半会儿找到这么多人,金灵修士也费了大力。   老者抬头看看天色,心觉时辰已至,站起身来高声喝道:“今日擒得神虞界神子一名,献于苍天,以慰天心!今日匆忙,未能备得完阵,有愧苍天,来日必将多奉祭品,弥今日之过!”   一片祷词说罢,老者向着高天一拜,转身走向时宇。   站在时宇面前,老者沉声说道;“金绝大阵,乃我金灵界无上灭敌神阵,我看你师父的咒法,能否扛得住大阵之威!”   时宇不屑地撇撇嘴角,并不言语。   老者见其自傲,也不再多语,脚下重重一跺,高喝一声:“起阵!”   随着老者的高呼,高台四周“扎扎”作响,缓缓升起八根金柱,与绑着时宇的一模一样,仅是略细。柱上浮雕未名神灵,持戈操戟,昂首高呼。   待得金柱升起竖定,柱顶便开合挪移不止,现出一人大小嵌立金匣,内有不明机杼。只见金灵界众修士中闪出八人,一言不发跃上柱顶,立于匣内。那捉住时宇的壮汉也赫然在列。   八人入了金匣,立刻双臂合于胸前,手握机杼,奋力灌入元力。数条细长金链自机杼窜射而出,缠绕八人,引着八人的元力,源源不绝注入身下金柱。   原本就光灿灿的金柱,此时更是光芒耀眼,不堪直视。   更令时宇意外的是,他还以为就自己在这里受刑。但另外八根柱子竟然也各自绑着一名修士,垂头无声,几条金链插入这八人体内,汩汩有声汲取着元力。   “喂,老先生。”时宇开口故意挑衅,“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谁?你们布阵还要弄死自己人吗?”   老者冷视时宇一眼,并不开口。   “师父!师父!”台下忽然发出一句高喊,只见一修士自人群中猛然跃起,向着高台窜来。   老者见状,冷哼一声,脚下重重一跺,一道金黄电光自身边细柱上奔射而出,直击那飞跃而来的修士。   那修士虽惊,却并不慌张,双手半合,结出一道法印,竟也射出一道紫红电光迎面直击。   两道电光在空中迎头撞上,只听得咔咔一阵脆响,金色电光突刺弹越,击穿紫红电光,依旧前突而去,而那修士的紫红电光霎时便已全然消散。   金色电光溃敌之后去势不减,顺势攀上修士身躯。游离霹雳瞬间布满那修士全身,一面在体外蛇行电畿,一面寻得各处窍孔钻入体内。那修士即刻须发焦枯皮开肉绽,还未能达至高台,便化作飞灰随风散了。   台下本还有几人认出 ,台上所捆何人,正待随着那修士一同奔袭,看到这惊人一幕,纷纷止住了脚步,缩在台下逡巡不前。   纵未登台,哗声喧语已在台下铺开,除时宇外,其余八人显然各有弟子同门在场,怎忍得自家修士枉受欺侮,一个个鼓足勇气互施眼色,欲要一同攻来。   “哼,不自量力,自寻死路!”老者鼻息加重,哼出一句不屑言语。   他暂时抛开时宇,走到台边,看着台下众人,厉声喝道:“我金灵界今日就是在此立威,哪个不服,尽管出手!台上九人,均是犯我金灵神威,自寻死路之人!神虞界神子都让我抓来祭天,你们以为自己如何?”   一直让时宇忿忿不平的神虞界威名不显,唬不住人的怨气,此时更加浓郁,因为,现在唬住了!   台下众人虽怒火冲天,哪怕知道非金灵界之敌,也欲合众人之力奋命一搏,但听闻神虞神子被捉,捆在台上受死,刹那间连喧哗声都停了,一个个目光灼灼地看着时宇。   有身份的久闻神虞神子神威赫赫,纵横各界,可惜不曾亲见,今日看到一个活人,自然要好好打量。没听过神子,甚至没听过神虞界的,都在暗暗打听这是哪一界,哪一人,为何会让霸道无匹的金灵界如此另眼相看。   时宇垂头不语。他本也想立威扬名的,现在却是被捆在这里,任由金灵老者肆意喝骂,名声是出去了,威风全变作耻辱。   老者见众人不敢再言,冷笑一声,转身走向时宇,在时宇胸前按下一块令牌,上刻“金绝”二字。   而后老者一跃而起,立在时宇所在金柱顶端。他单膝半跪,左掌撑地,同样是一股绝强元力汇入高台。   高台饱汲元力,不住嗡嗡作响。顿时阵阵气浪自阵中向外汹涌荡去,与各界修士气机相冲。   金灵界护阵弟子见状,怕碍着行阵,忙又赶着各界修士外扩,呼喝不止。   众修士敢怒不敢言,强压着心火退出数百丈。   元力注入半刻,阵台周边八根金柱“啪”的一声,各弹出九根枪尖,直指中央,匣内八人身上锁链光芒更盛,吸纳之速愈快。   但见老者大喝一声纵身跃下,双掌用力隔空击地。霎时根根金枪激出七十二道人头般粗细的可怖游龙电浆,齐齐向老者奔去。   老者低哼一声,双掌平平推出,激流电浆立时凝于双掌之前,汇成一丈方圆噼啪作响的霹雳电珠,如人般缓缓鼓涨呼吸。   此时老者目眦尽赤似力有不逮,不敢久持电珠便再次怒喝一声,猛力将电珠拍向时宇胸口的金绝牌,高声喝道:“娃娃,看我怎么破那老匹夫的重咒!这力量,就是老夫也承受不住,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就好好享受吧!今日你师弃你不顾,死后别忘了去向他喊冤索命!”   只听一声轰天雷鸣,电珠猛然爆裂。   恰似银瓶乍破水浆迸,眨眼间电光飞激,浆流四溢,整座高台被闪耀无数电芒的银色光团全部吞噬,呻吟不已。台上众人的身影,已然被电光淹没。   电珠炸裂,电光形成的浆流猛地向四周冲出,吞尽高台忽又顿下内缩,缩至数丈又猛再贲张,瞬间吞噬高台周边百丈空间。   如此反复足足七八回,电浆才真正停下鼓涨。   每一次吞噬,都仿佛毁天灭地。此时银白色的电浆浓雾,笼罩了方圆足足七八百丈的范围,空中似乎悬挂了一个银灰色的怪兽,滚圆的躯体,不时舞动着霹雳触须,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原本在周围观礼的修士,也就在五百丈左右,见电浆急扩,纷纷呐喊远逃,得幸毫发无伤。   驻守阵边的金灵弟子同样急行躲避,但他们一个个面色高傲,只奔出数步便立在电芒边缘,看着惊慌失措的它界修士蔑笑不已。   浓云翻滚稠雾四弥,看不清探不透的电浆云内,除了噼啪作响的电流声,没有其他一丝杂音,正午的阳光浓烈,也不比这电浆云兽更耀眼。   众人惧于金灵界淫威不敢近探,更怕汹涌电浆驱魂索命,一个个只能是远远观望。   时宇身处中央,自然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电珠成形之时,已有丝丝细流窜至时宇全身,令其毛发皆张随风而动,浑身酥麻不已。待得老者一掌推来电珠,撞在那块令牌外侧,一丈大小鼓涨不已的电珠,瞬间冲进令牌,再从另一侧喷涌而出卷上时宇身躯。   一进一出之间,电浆的威力狂涨十倍不止。滚滚电浆刚一激荡在时宇身上,玄石武铠便一闪而现,正待护体,却霎时被击破失形,缩回了时宇体内。   时宇正全神贯注地感受着玄石武铠的动静,期盼它大发神威奋力反击,结果就只见它一触即溃,瞬间消失不见。   时宇的心一下凉了!搞了半天,寄予厚望的玄石武铠居然这么不中用,怎么和三兄弟一样欺软怕硬呢?   时宇忙开始咬牙默念清溪之名,可还怎么来得及!电浆的轰击已经击穿了他的肌肤,毛发皮肉开始枯焦糜烂,痛得时宇不得不开口惨呼,哪儿还咬得住牙齿。这足可声传四野的哀嚎,在狂暴的电击声中,细若蚊蝇。   绝望充满了时宇的身躯,此时他已经无力思考,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呼吸都已停止,只有一种感受,就是无尽的黑暗正将自己急速吞噬。 第26章 王八壳子发威   就在待毙之时,时宇怀里一块玉璧微微闪动,正是天机大师送与时宇的护身玉璧。   一直沉寂的玉璧,龙首突然双目大张,两粒豆大的青光灵动闪过;龙尾一甩,一道水波样的细纹如绸荡漾。两者瞬间扫过时宇全身之后,玉璧激出一道光芒,扑向金绝令牌。   此时时宇正在痛极之中,对玉璧的异变丝毫不觉。   电浆仍在源源不绝地涌入时宇身体,可不知为何,时宇不但没再受伤,反而急速复原,不但身体伤害全然不见,而且本已受损的玄石武铠,此时也盔体全展,威风凛凛地附在时宇身外,哪儿还有一丝受损的迹象。   待得时宇肌体尽复,玄石武铠便渗出一道乌光,化作一层几不可见的薄纱挡在了电光前。但就是这层薄纱,奔射电光怎么也撕不破,穿不透。武铠再度一震,电光一个回转,奔向电珠,一没而入。   正站在时宇对面单掌平持的老者,也看到了这一幕,登时惊得下巴脱了臼。   时宇期盼的景象终于出现了。   老者看到玄石武铠电光火石间的变化,又看到电光窜回电珠,就知道大事不妙,时宇依仗的根本不是重咒,而是重器。   他急忙撒开手掌,反身倒射跃出高台,却只见电珠仿若有了生命,一缩一张一个呼吸,一切便都结束了。   笼罩高台的浆流,遽然越阵而出,吞没大片空间,站在近前的金灵界修士一个没落,全裹在了里面。神威电浆的力量被玄石武铠彻底激发,毁天灭地的轰鸣嘶吼响彻在这一片天地。   这一刻,时间仿佛是静止的,世界仿佛是无声的。   所有的修士都再感受不到时光流逝,也似乎听不到那诡异电珠的惊世雷音,只是失魂落魄地看着翻涌浆流滚滚而出,淹没了一个个刚才还耀武扬威的金灵修士。   当一切归于平静,雷霆电光渐渐散去时,只有一道朦胧身影立在空无一物的虚空中。   那身影渐渐清晰,众人齐齐一声惊呼,转头狂奔而去,足足逃出千丈,方敢回头探看。   静立于空的身影,手提一颗残碎头颅,正是金灵界老者首级。   长发高悬,一头落在那人手中,一头挂坠着半残头颅,头颅自鼻以下骨肉全失,犹自滴滴答答散落着点点污血。   头颅上双目圆睁,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丝丝金色血泪顺着脸颊缓缓淌下,泯于草木之间。可怜他姓名都未留,便失了性命,不知此时,他会不会后悔赌气运阵,自误金灵界所有人的性命。   除那一人一颅,空中再无一物。片刻前恢宏而悬的金绝阵台,不可一世的金灵修士,还有那些奄奄一息的未名囚徒,全都不见了踪迹。   一切统统化为虚无,归于天地。   煌煌浮空一人,黑甲覆身,乌盔覆面,遍身银蟒游走,仅余寒星两目,冷视攘攘众生。   狰狞吞肩,一对睚眦目有血光,明灭不定;护心铁镜,九龙游弋口有冥气,吞吐不止。   一重锤,一狼牙,交错悬于体后,阔面长刀跨于腰间,冷冽无情的气息自盔甲弥漫而出,道道尺许长的乌影卷曲成股,于身周无序舞动。   众人看到时宇这一身魔将打扮,纷纷惊恐低语:莫不是神子绝境入魔,将金灵修士一手屠杀殆尽?   只有时宇知道,这全是身不由己。自玄石武铠不知为何恢复如初,便像有了灵魂般自主行动,不再是被动反击,而且威力更盛从前。   轰爆电珠,台上众人除了老者功法高深,还能勉强蕴力护住胸脑要害,余人不及反应便已统统化灰。电浆张缩往复,又卷了台下一众金灵修士磨成血泥。   玄石武铠似乎被这酷烈一幕激起了性子,伸出一臂向着老者袭顶而下,将他牢牢抓在手中,又探出另一臂,不断撕扯老者四肢躯干。   老者本就是与喷薄电浆勉力相抗,百上加斤都无力抵抗,更何况是突然加了万斤!段段臂腿纷飞,块块肌骨离身,混着一拥而上的电浆,眼看着他也要随着本界修士去了。   濒死绝境,老者奋力激发最后保命手段。自他心口猛然漫出一片金芒,霎时覆盖残躯,所余肌骨发肤登时化作百炼金铁。电浆轰击不止也仅在金铁之躯外炸裂,所伤无几,蛮力撕扯也只是咯咯作响,不再有肌骨离体。   武铠几番徒劳无功便是更怒,提起老者残身一拳轰在口鼻之处,拳端奔出无尽黑气,自窍孔湮入老者首脑。   老者立刻哀嚎挣扎不已,窍孔处漫出缕缕金白之色,是那脑浆被搅得稀烂,混着鲜血一并流了出来。眼见无法强硬坚持,老者化作金铁的躯体又变回原状,囟门逼出一道神魂便欲远逃。   武铠哪容他这般轻松逃脱,身后闪出一虚影手持狼牙巨棒,干干净净一轰而下,老者的神魂也就干干净净的去见他先祖了。   时宇张口欲呕,身为孱弱书生的他,何时见过这么残酷无情的虐杀,本就脆弱的心灵受到如此猛烈的冲击,心弦寸断,直欲昏厥。   一道暖流突自心口窜出,在时宇体内流转一通又悄然散去,时宇方才不适稍减。   强敌尽灭之后,武铠并未如往日般隐于体内,而是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套在时宇身外,傲立在无尽电浆中,接受无尽力量的洗礼。   肩头睚眦、胸口黑龙更是张口狂吞,电浆如决堤江河,滔滔奔涌而入。若非如此,全然散尽恐不是这片刻可得。   时宇静静悬立在半空中,周旁修士也默默凝视着时宇。   没有人敢妄动,更没人敢妄语,所有人都在心底暗暗揣测:这明显入魔的神子,也许正自狂暴嗜杀之中回神,若是稍有异动,恐引得他再入魔境袭杀屠戮,还是不动为好,不扰心境为妙。   时宇其实是完全清醒的,除了刚才看到玄石武铠虐杀老者,带来内心极度不适外,其他一切都安然无恙。他想看看四周,找找三兄弟的下落,再去和方南打个招呼,可偏偏丝毫不能动弹。   玄石武铠禁锢了时宇所有行动,他只能穿过头盔上两个小小的目孔向外看。眼见之处只有百十修士一脸惊恐地僵直而立,没有金灵界的修士,也没有自己想要找的人。   就在时宇和众修士都在琢磨怎么办的时候。玄石武铠动了,它咔咔一阵脆响,仿佛是在舒活筋骨。   四周众人一见此景,也顾不得是不是会刺激入魔神子发狠狂屠,一个个猛嚎而逃。   让他们庆幸的是,武铠只是响动几声,并没有追上去,反而是抬首张望,猛然扑向什么都没有的虚空,右臂铁拳紧握,奋发全力向着那方虚空狠狠砸下。   “莫动手!莫动手!时神子,是老夫!”一个时宇曾经期盼,后又久久未闻的声音突然响起。   武铠不是时宇,自然不理会这些,砸出无数铁拳轰轰不停,半空中生生锤出一个谁都未曾发觉的结界。其内,赫然是四灵界厉虎一行。   时宇听出是厉虎便想停手,可他此时就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如何能操控玄石武铠听从他的心意。   玄石武铠见厉虎一行人现身,甩开所提头颅,一个飞扑撞在了结界之上。无敌魔铠竟然未能一撞而入,反倒是被结界弹开数丈。   玄石武铠顿时大怒,吞肩睚眦目绽红芒,护心九龙口吐黑气。那丝丝缕缕蔓延而出的黑气中,竟显出无数扭曲狰狞面孔,每一张扭曲面孔都在无声嘶吼奋力挣扎,似被魔盔强行拘禁,苦求挣脱逃离。   这一景象让方才逃远回望的修士更惧,这明明是魔修杀人拘魂,借怨魂死气修炼那一套!   初见时宇,虽是绑在柱上稍有狼狈,毕竟文质彬彬温和静雅,绝不似魔修那种丑陋凶恶的模样,可眼前这一切,又让他们不得不信,甚至认为时宇就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绝恶邪魔。   只见浮空魔人左手狼牙棒,右手重锤,风车一般呼呼抡起,冲向结界狠狠砸去。   界内四灵子弟面容惶恐地看着疯魔一般的时宇,尖叫颤抖围着厉虎挤作一团。   “停!停下!这些不是坏人!”时宇在玄石武铠内拼命大喊,可武铠却恍若未闻,依然该怎样就怎样。   更离奇的是,时宇的声音完全被封在武铠之内,盔外什么都听不到。   厉虎见时宇没有收手之意,急忙喷出一口白气,附在透明界壁上,双手更是不停结印,股股元力自印中激射融入晶壁。   他身旁众弟子见状,才好像有些醒神,也急忙各展技法,各亮手段,拼命加固结界晶壁以求自保。   重锤、狼牙棒眨眼就到头顶,暴击之下阵壁瞬间寸裂,阵体霎时崩灭。   厉虎惨呼一声鲜血长喷,身子翻仰飞出去老远。两重兵器虽受阵壁所挡,但也未多有停顿,破壁直入又向着一众四灵弟子轰来,似不赶尽杀绝誓不罢休。   内里四灵弟子本就乱作一团,见厉虎一个照面便是生死不知,更是惊慌失措呼嚎连连。   机灵点的急速向着四周逃去,胆怯些的就只能在原地运功,抱头等待天择,最不堪的惊得连护体手段都撤去了,只顾掩面惊叫。   时宇憋在玄石武铠内,更是挣扎狂叫不已,一个劲儿地要玄石武铠停手归位。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种情势,护体宝物自己变成了杀人利器,偏偏又看似是他狂性大发,黑白不分肆意攻杀。他现在只想让这一身魔盔赶紧停下,哪怕以后不出来护体都万分情愿。   似乎是感受到了时宇内心的期盼,武铠在奔临人群,双重器都已触及那些男女弟子时,骤然停了下来。   睚眦目收红光,黑龙口吞魔气,双双黯然归寂。   接着如风吹云散,玄石武铠忽然隐没不见,只有时宇挂着几缕破烂布条,立在了半空。赤条条与那初生婴孩所差无几,正与若干四灵界女弟子凝视互望。   啊~~~是女弟子在尖叫,所见非礼。   啊~~~是时宇在惨叫,羞愧难当。 第27章 迷茫的夜   没了玄石武铠支撑,毫无修行根底的时宇嚎叫着一头扎向地面,挂体布缕哗哗作响,好似一条条缎带飞舞在赤精光露的躯体外。   时宇双手紧抱头颅,重重砸在地上,玄石武铠又恢复了常态,仅是稍稍现形便收回体内,安安静静像个乖宝宝。   甫一落地,时宇赶忙爬起来,拍拍一身泥尘,四处踅摸着要找一身衣服。地上除了草,就只有随他掉下来的护身玉璧,弟子令牌,还有那块金绝令牌,其他什么也没有。这几样东西不知何物制成,居然在如此狂暴的冲击下都完好无损。   金灵界的修士灰飞了个干干净净,一件衣物也未落下;其他修士都在遥远处观望不敢靠近,头顶那一群吓坏的人,似乎也不太可能帮忙。   找方南!时宇心中猛然跳出一个希望,此时也只有指望他了。   方南正立在不远处,惊魂未定地看着时宇,此时见时宇突然拼命向他招手呼喊,略一犹豫,急急飞遁过去。   “快,方兄,有多的衣物吗,借我一件。”时宇慌慌张张地说道。   方南看他正手足无措,两手忽前忽后乱摆在要害羞耻之处,不知该遮掩哪里。虽然疑惑时宇为何不自己多带点衣物,他倒也没敢迟疑,急忙递出一件长衫给时宇。   时宇忙接过套上,虽然略长略大,但总算是心安了。   “多谢方兄!我那随从抢了你们灵药,我这又借你衣物,实在是愧疚,当下无以为报,来日必有重谢!”穿上衣服,时宇又回到彬彬有礼的书生模样,拱手朝着方南连连道谢。   “不算什么!时兄需要,尽管拿去,要是不够,我这还有!”方南急忙摆手推辞。   “重谢?开玩笑!搞不好你会再失了心性,魔性大发。觉得拿我东西欠着不好,一时不忿杀上门来灭口!我还是先抹平了因果再说。”方南心里忐忑思量。   时宇不知道方南在想些什么,穿上衣物收拾妥当,又忙向金灵界修士驻扎的湖边营地跑去。   方南看着时宇举止笨拙奔行迟缓,心头一时糊涂起来。不光是他,所有在场的修士都糊涂了,一眼下无敌的大高手,跟没修炼过似的在地上赤足奔跑,还时不时被不合体的长衫绊个跟头!这是返璞归真呢,还是故意逗人发笑,寻找由头再开杀戒呢?   眼见时宇没有搭理众人的意思,各修士也自刚才那惨烈一战回过神来,纷纷悄然遁去。片刻,此处除了方南三人,就只有四灵界修士抱着昏迷不醒的厉虎在一旁候着。   他们不敢走,时宇为什么突然向他们出手,谁也不知。若是悄悄走了,时宇回头找不到他们,结果可能更糟糕,至少现在时宇看起来是人畜无害很好说话,说不定一开口就放了他们。   方南见时宇跑了好一会儿还离营地颇远,便飞将过去伴着时宇一同奔跑,疑惑问道:“时兄这是为何?是脱力了吗?”   时宇见方南在身旁,也顾不得再客气,一指营地急忙说道:“方兄,快,带我过去,我要找人。”   方南不敢怠慢,托起时宇单臂便朝着营地快速飞去,短短路途眨眼就到。   一落地,时宇看着方南,异常羡慕地说道:“还是这个快,多谢方兄。”   而后又继续四处乱跑找着什么。   方南一行的另外二人此时也赶到近前,三人一并看着时宇发呆。   时宇穿着长衫在营地内狼奔豕突,两条光致致的大腿时隐时现,方南妹妹面色通红,也不知道是该看还是不该看。   好不容易找到猊大三人,在方南的帮助下,他们三个被整整齐齐地放在一处帐篷内,昏昏沉沉半寐半醒。   方南看着愣愣的时宇,主动承下了救治的任务,为三兄弟接好骨骼,又拿出不少疗伤奇药内服外敷地给他们用上,还让妹妹方芷和弟弟方进一同帮忙。   方芷本不乐意,但看到手足无措的时宇,又加上哥哥强迫,才撅嘴皱眉上前帮忙。心中有气的她,时不时偷偷在三兄弟身上掐一把,拧一下,塞几把土混着药灌进嘴里。   时宇只当是没看见,反正三兄弟灵兽化形之前估计也没少吃土。方南本想喝止,见时宇未管,也知妹妹心有怨气,就随她去了。   三兄弟自跟了时宇,心性略有改变,况且时宇说过再见之时还要道歉,受了这些小折磨,自然也不敢顶撞。   四灵界众人自己商量一番,也在营地中找了几个帐篷住下。时宇一直没顾上他们,还有那厉虎一直昏迷着,需要静修,就住在了一处。反正看时宇的本事,就是跑也保不住性命,干脆豁出去了。   直到将三兄弟救治安顿妥当,时宇才松了一口气,询问方南这一段的经历。两人都是文雅之人,聊起来反而比和三兄弟满口粗言秽语舒畅许多。   时宇年少,不善欺瞒,方南一通旁敲侧击,很快就把他的底细摸了个一干二净,连连摇头直呼不解,只道时宇这一身魔甲,必可横行于木灵界。   时宇没有方南这么坦然通达,夜深时独自走出帐篷,寻块无人处默默坐下,仔细思索着这一天的所有细节,玄石武铠的异样实在是吓住了他。   想了半宿也毫无头绪,时宇心一横站了起来,向着一处高坡爬去。他想试试从高处坠下,玄石武铠现在有何反应。   站在坡顶,时宇壮起胆色一跃而下。刚触及到地面,玄石武铠便透出淡淡形影,护住周身毫发无伤。但也没有一直套在他身上,依然是一触即没,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时宇彻底没办法了,本以为的死物,活了过来大开杀戒,偏偏自己又不能阻止,跟个傀儡一样被铠甲操控着,根本无从得知到底谁从属于谁。   也许是山不够高,力量不够,武铠觉得没必要一直保护才不显形,时宇暗忖。于是又寻了更高的山坡,甚至找了一处布满碎石的山谷从上跃下,俱是无果。   闷闷不乐地回到营地,时宇在帐篷里坐下,毫无睡意。若是下次碰到危险,玄石武铠还是这么大杀一通,会不会再恢复平静,那可就不一定了。这次差点杀了四灵界的一众修士,下次无辜者会不会还有这种运气,也是难说。   要不干脆回去吧,问问师父是怎么回事,时宇心想。带着这样一个不受控的凶器,他实在是不放心。至于三兄弟,伤病已治,按他们的习性,今后自保应该无虞。机缘就再说吧,小命悬于一线,机缘已经不重要。   时宇静了静心,来回磨了几下牙齿,心中默念着清池的名字,许久,什么都没发生。   “这是怎么回事?”时宇顿生疑思,武铠之事已是无法掌控,难道归路也有意外?   时宇又急急默念清溪的名字,还是一样。这下时宇彻底慌了,自己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困在了木灵界?神虞大界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师父和清溪清池两位姐姐还好吗?父母是不是也会受到什么伤害?   时宇越想越远,越想越惊惧,一头扎进了必有坏事发生的死胡同,勾勒出一个又一个关于亲友的悲剧,与今日血腥场面一一重合。他看到师父肠穿肚烂身首异处,父母肢体分离血流一地,帝都皇宫被攻破,阵灵清溪清池被轰得灰飞烟灭……   而他自己,却只能像旁观者一样,无能为力看着这一切。甚至最后他连情感波动都不再有,只是麻木地看着相同的场景一遍遍重演,唯有泪流满面。 第28章 赤脚医生的把式   不知不觉天亮了,时宇还坐在那里胡思乱想,帐篷外传来了方南的声音:“时兄在吗?”   时宇一惊,从脑海幻境中醒来,摸摸脸庞,那里的泪水早已干涸,定定神,方开口说道:“方兄请进。”   “时兄,夜晚休息得可好?三兄弟没事了。一夜调息,现在可以勉力行动,不必担心。”虽见时宇面色有些憔悴,方南还以为他整夜都在担心三兄弟。   “多谢方兄,要是我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时宇感激道。   “时兄客气,以那三人的体质,就是没有药散,这种皮外伤几日也就恢复了。我此来,是向时兄告辞的。我兄妹三人,还要多多行走,若无它事,就不在这里打扰时兄了。”   “哦!方兄请便,是我思虑不周,耽误方兄正事了!一路保重,来日有缘再见!”时宇恭敬行了一礼,目送方南。   方南也一抱拳,转身离去。   时宇不敢再继续陷入迷思,出了帐篷,向三兄弟养伤之处走去。   三兄弟正在帐篷里低声嘀咕,看到时宇进来,忙起身行礼,神色甚是恭敬,连夔三都乖乖低着头,不敢直视时宇。   “你们这是怎么了?身上可还疼痛?”时宇寻个空地席地而坐。   三兄弟互视一眼,猊大恭敬地答复道:“多谢公子垂询,已无大碍,方南的药散颇具奇效,一两日我兄弟三人便就无碍。”   时宇奇怪地看着硬拗文言,话说得不伦不类的猊大,再看看一旁静立不语,低首肃立的犰二、夔三,心思一转,有些明悟,一定是方南讲了自己大杀四方的事情。   虽然三兄弟没能亲眼目睹,但方南讲的必然毫无疏漏,甚至还有些夸张。听闻自己那骇人的行止,三人俱被震慑,令他们的语言神态也就收敛了许多。   “那就好,多休息几日咱们再说其他,我去找点吃的。”时宇看到一切安定,这才发觉经过一日一夜剧烈的情绪波荡,肚腹竟然有些饥饿,两瓶辟谷丹早已不见,只能去寻些果腹之物。   “俺去!俺去!”夔三忙站起身子拦住时宇。   “公子歇着,这种粗活俺去就行。”他边说边挪动着重伤未愈的身体向帐篷外走去,一瘸一拐的模样让时宇看上去有些无语。   “这里没有活物,草叶果子公子估计吃不下,辟谷丹更不可能啊!弄点啥呢?”夔三边走边嘟囔,“要不去抢点灵草?”   “算了,你还是歇着吧。”时宇拽回夔三,倒不是心疼,他怕夔三一出门,自己这边还没捋清,万一他跟犰二一样带着一群人回来干架,就不好收拾了。   “没事,公子,这点小伤不算啥,俺扛得住!”   “你扛得住,我扛不住!”时宇一把拽回夔三,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公子这是咋了?”夔三不明所以地看着猊大犰二。   出了营地,时宇漫无目的地闲逛搜寻,什么都没发现。   “总不能真吃草吧?”时宇心中哀叹。   越走越饿,越走越累,肚里咕咕直叫,眼睛金星乱闪。爬上一座小山上后,时宇再也撑不住了,坐在地上不住地喘着粗气。   看看营地方向,依稀可见数顶帐篷,走出足足有十七八里了。   “回去少不得还要吃一番苦!”,时宇正心中郁闷,就见营地内飞起一道光,向着自己遁来。   遁光转瞬即至,轻飘飘落在时宇面前,却是四灵界的一名弟子。   “见过神子,在下四灵界风宁,家师厉虎。”   “哦,不必客气。”时宇摆摆手,饿得心慌,说话都有气无力。   忽然心中一动,时宇急急问道:“你有吃的么,啥都行。”   “嗯?”风宁一愣,却不敢犹豫,普通吃食是没有。可采摘的灵草灵果还是有的,风宁忙掏出一个蓝汪汪的灵果,双手捧起恭恭敬敬奉给时宇。   时宇也不客气,接过灵果咔嚓咔嚓两口吃完,抹抹嘴,意犹未尽,“还有吗?再来几个。”   风宁这会儿是有求于时宇,不敢怠慢,能掏出来的全掏出来了。   时宇光顾着闷头胡吃海塞,不一会儿风宁的私藏就见了底,时宇再要时,只能苦着脸摊手。   “没了?好吧,也算是缓过劲儿了。对了,你来这里干嘛?厉虎呢?好些没?”时宇吃了个半饱,揉揉吃得太快有些坠痛的肚腹随口问道。   风宁痛彻心扉地看着时宇瞬间吃光了自己所有的灵草灵果,内心哭泣。心道早知道不接这活了,一点点辛苦积攒的家当,一顿就让人吃光,自己还一个没尝过呢!再攒这么多,还不知道要多久。   听到时宇问他,风宁也不敢有不舍表示,忙行了一礼,正色道:“正是为家师而来!家师还未转醒,恳请神子施以援手!”   时宇吃人家嘴短,一听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疑惑地问道:“有这么严重?我都感觉没咋使力呢。”   时宇确实没使力,他就是使力也伤不了厉虎一根寒毛,使力的是玄石武铠!   “家师确是有些严重,请神子相救。”说着,风宁深深一礼,躬在了时宇面前。至于时宇有没有使力,那也没必要较真了,不使力都打成这样,使力了还有自己一行人性命么,风宁暗暗腹诽。   “那就去看看吧,我可不一定能治好。”时宇先给自己找了一个下驴坡。   “多谢神子。还请尽快,家师拖不得了!”说着风宁摆出请的姿势,一个遁光欲要在前领路,却因太近直接就回了营地,时宇却傻在原地。   不一会儿,又一道遁光飞回,风宁满面疑色,问道:“神子?有何不妥?莫非此地还有什么羁绊?”   “羁绊?你就是羁绊!不知道老子是跑过来的吗?拖不得赶时间还要老子颠颠浪费辰光跑回去?一点眼色都没!”时宇怒视风宁,却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什么都不会。   呸呸呸,怎么又和石后三兄弟一个语气,不妥不妥!时宇一个轻轻的巴掌扇到自己脸上,心中悔过。   风宁看着时宇先是微怒,接着有些走神,再又是一巴掌拍在脸上。虽不知缘由为何,但心里却有些发虚,暗想神子这般举止怪异不是又要发病入魔了吧?   禁不住惊退几步,风宁摆起架势准备逃窜。   时宇一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怕什么,立刻佯装虚弱地说道:“没事,就是大战一场,有些疲惫。来,你背我回去。”   风宁先是一愣,赶紧又转身半蹲背起时宇,心道:“看来神子对我有微词,有意稍稍为难,莫不是刚才我哪里做错了?”想归想,脚下却不含糊,短短路途一闪而归。   滑下风宁后背,时宇上上下下打量他的身子,暗暗想,看来以后得找个飞行坐骑,方便。   风宁见状又是一阵心虚慌张,不住往自己身上瞧,寻思哪里又不对。   厉虎静躺在地,像是陷入了熟睡,衣衫尽已换妥,干干净净。   干咳一声,时宇强装镇定,站在了厉虎身边,自己一棒子敲得人家生死不知,作为一个没见过什么血腥的书生,心中还是很过意不去。   时宇探探鼻息,又趴在心口听了一阵,把乡间赤脚医生那套做了个足,周围旁观的一众四灵弟子,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修士探伤,神念可扫,灵目可望,手段各有千秋,可这么肌肤相接,望闻问切,不是凡人那一套么?但既是时宇在做,也没人敢质疑什么,力量就是正义,地位就是权威,修士界颠扑不破的真理。   时宇站起身,看着周围一双双亮闪闪的眼睛,只觉得那是一把把利剑插入心房。被人想象着无所不能,寄予厚望,也是一种难言的负担。   “咳咳”,时宇又咳嗽两声,对着众人说:“没有大碍,容我回去细细斟酌,想个稳妥的法子唤醒厉老先生。”说完也不看众人脸色,只管向三兄弟所在走去。   时宇现在是想去向他们讨教,这三人虽然可能也不懂,但至少有那么一丝希望不是?   与时宇所料无差,三兄弟纯粹武修,对于法修那套是一窍不通,而且厉虎伤不在皮外,明显是伤了神魂,怎么可能知道怎么施救。时宇是充分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奈及无能,良师在上,一无所学,阅籍无数,一无所会。   渐渐地,时宇陷入了茫然无助的迷境。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走上一条极不情愿,又无法走通的道路,还能要求他什么呢?三兄弟见时宇怔怔无语,互施眼色走出了帐篷,护在外面坐下静静运功疗伤。 第29章 魔盔神子   “谢神子!”厉虎帐内,众四灵弟子向着时宇深深一拜。   厉虎也坐起身,感觉身上伤势基本无恙,急忙起身同是深深一礼,“多谢神子援手,在下有眼无珠,不识真面,还望神子海涵。”   “我救你,不是因为我伤了你,更不是因为你值得救”,时宇冷冷地看着厉虎。   “老夫知错,不该对神子起异心,更不该在神子身上留下神念,妄想它图,真是班门弄斧。”厉虎不安地惭愧道。   “你知道就好,先是图我神虞功法,行欺骗之事;又在我与人相斗之时隐身窥探,有渔翁之想。就凭这两点,我就可以摘你头颅,将你与那金灵恶徒做成一对!”时宇恶狠狠的语气,压抑得四灵众人气都不敢大声喘。   “在下知错,多谢神子海量。”厉虎的头都快扎到了地面,冷汗直流。   此时时宇哪里还有那人畜无害,似懵懂少年的纯良,这一身凛凛杀气谁堪可比?   “若不是我师教导,让我少沾人命,以我心性,断断是不会放过你等!废话少说,留下所得,统统给我滚!今后相遇,尔等避退百里!”时宇喝道。   四灵界众人慌忙掏出各色所得,摆了一地,站在一旁的三兄弟心里乐开了花。   见时宇不再说话,四灵界众人又是深深一礼,倒履向外退去。   “等等!”时宇猛发一言。   四灵众人皆是一惊,几个女弟子甚至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不知神子还有何见教?”厉虎忙躬身问道,他是真怕时宇反悔翻脸。   “你!过来!”时宇一指风宁。风宁一头雾水,战战兢兢地凑上前来,心中惊惧万分,哀叹自己那天看来真的是得罪了时宇,这是要算账。   风宁低头缩脑不敢开腔,只等时宇发话。时宇一指地面,道:“当日吃了你不少东西,地上这些,你挑几样拿去。”   “啊?”风宁心中一惊,继而大喜,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但他未敢真如时宇所言去拿灵物,而是扭头看向厉虎。厉虎也有些犹豫,但还是点点头,既然时宇这么说了,还是不要逆他的意为好。   风宁赶紧从地上随意拿了几样,揣进怀里就退回了人群。时宇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各人赶紧几步走远,一阵风地去了。   “嘿嘿,这下发了!”夔三见帐内仅剩自己人,又是一地珍奇,乐得直蹦。   “啪,啪”猊大犰二各给了他一巴掌,让他冷静下来,眼前的时宇不正常,夔三直肠子绷不住恭敬之意,这二人可不敢。   此时的时宇确实不正常,一身狰狞黑甲矗立于地,覆面乌盔染尽冰寒。   “你们三个,把这些收了,都是些破烂,自己分了吧。”时宇淡淡说道。   猊大忙扑到地上,一划拉全收了,一边收还一边颤颤地问时宇:“公子您说过,厉虎老先生曾经救了我三兄弟,我们功力大升也是他的功劳,是不是再追上,还他一些?”   他见时宇还念风宁一点人情,那应该也不会不念当日的救命之恩,恐怕是一时忘了。   “哼,就凭他那点微末之技,还能救你们?还能给你们提升功力?我不一手捏死他已是留情!居然敢打我的主意!你们三个废物也是该死!不能以命护主留着有什么用!”时宇的语气明显开始有些癫狂,玄石武铠也开始渗出丝丝黑气,杀气喷薄不已。   三兄弟再傻也知道时宇这会儿不对劲,忙趴伏在地颤栗不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向大大咧咧的夔三,更是抖得状若筛糠。   “这里真有高手啊~在哪儿呢?还是力量不够啊。”时宇缓声自言自语。   黑气一收,杀气消散,又看看地上摊平的三兄弟,时宇冷声道:“起来吧,既然有人救了你们,还让你们跟着我,我就不会再要你们性命,我倒要看看他是谁。”   说罢便他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三兄弟直到时宇不见了身影,才一身冷汗虚脱无力地爬起身,苦笑互望,低声商量要不要逃走,终还是未敢。   时宇在玄石武铠内无奈地看着这一切,他本在帐篷内发呆,这武铠就突然显形覆体,大踏步的向着厉虎这边走来。帐外三兄弟见了,先是一惊,又急忙跟上,以为时宇又要大开杀戒,这次可得亲眼看看。   时宇一把掀飞了帐篷,帐内四灵界弟子均是一惊,纷纷欲要亮出兵刃法器指向来者,刚拿出一半,便都呆立不敢妄动。   只见一人身着莽狞黑甲冷视众人,不是时宇还能是谁!   时宇着甲闯营,并不理睬众人,直直走向厉虎。走到近前,双目射出两道黑芒,自厉虎前额入体,片刻后便有了先前一幕。   看着玄石武铠带着自己出去,又带着自己回来。还在那里模仿自己的声音说话,而自己就像木头一样动也不能动,连喊叫声也传不出去。时宇已经不仅仅是无奈了,更多的是愤怒。他怒吼着问这盔甲,到底要干什么!   武铠一句响应也无,只是裹着时宇坐在了地上,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不知不觉,一天过去。玄石武铠连带着时宇,就这么一直坐着,两天,三天……期间三兄弟曾进来问安,见时宇一声不发,也没有吩咐,自然不敢多打扰,只能守在帐篷外等时宇自己出来。   终于,快饿晕了的时宇眼前一亮。   “我会尽量考虑你的行事方式,我不已经救了那老鬼,还给了那小子一点好处?”玄石武铠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便不再发声。   “终于回去了。”时宇长出一口气,不知道该先高兴还是该先找点吃的。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只有头盔手甲不见了,甲身还整整齐齐地套在身上纹丝未动。   “这是怎么回事?坏了吗?”时宇再顾不上饥饿,忙起身在盔甲上胡乱拍打,想要让玄石武铠有所反应。   但显然,无用。   三兄弟听见帐篷里有动静,忙在外询问时宇发生何事,需要他们做些什么。时宇当然不敢要他们帮忙,自己忙乎了半天,丝毫改变不了什么,只得放弃。   颓然坐回地上,时宇垂头丧气地招呼三兄弟进来,讨些东西吃了。这次三兄弟倒是有备而来,专门采摘了一些普通草果备着。时宇也知道抢来的那些珍奇不能当饭吃,也就不再计较。   “下一步,我们去哪里?”时宇抛开玄石武铠的异样,边吃边问。修炼总还是要继续,武铠覆体就随他去吧,反正不会伤害自己,想开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哪里都行!要不我们直接去灵物丰盛的地方?以公子现在的威名实力,谁还敢不开眼跟我们争抢?”猊大说道。   “走!”时宇立刻迈步而行。   时宇四人还是一路慢行,好在这盔甲虽看着庞大厚重,时宇穿上走起来却如若无物,盔甲一直安安静静不扰时宇行动。   三兄弟见身着重甲的时宇不用飞遁,也就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们还不知盔甲另有玄机,同样没什么心眼的他们,不会如方南那般揣测人意,探听私密。   时宇仍试过几次归返神虞大界,可清溪清池那边依然毫无响应,只得作罢。时宇现在最想要的,就是赶紧找到能改变体质的珍奇,修炼有成,另寻它途回到神虞大界,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如猊大所言,这一路行去,但凡出现修士,远远看见一身黑甲都立刻远遁,连个照面都不敢打。   看来时宇残酷灭杀金灵界修士的消息散布飞快,鬼门关前走一遭的四灵界众人和那些围观修士,对此出了不少力。   时宇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扬名木灵界。   夔三见自己一行这么威风,早就心痒难耐。几天过去,见时宇一直平静说笑,他憨直粗糙的性子就又上来了,非嚷嚷着要拦住那些见面就跑的修士,好好劫掠一番。   时宇闻言只是笑笑,并不搭理。   凭夔三的实力,是不可能追得上,也不可能惹得起,只能过过嘴瘾,不停哀叹:“唉,又跑了一个!少了十个灵果。唉,又跑了一群!少了百株灵药……”   不去劫掠他人,也没不开眼的蠢人来惹时宇一行,魔盔神子,实在是威名太盛。四人一路上细细搜寻,倒也收获不少,连一向冷言的犰二,都不时露出笑脸。   每找到一处灵草异果,时宇都会听到盔甲传来一声冷哼:废物,没用。   而猊大三人对此毫无知觉,依然是欣喜不已。不知不觉四人走遍了所知的每一处宝地,三人体窍内满满当当都是采摘来的宝贝。   时宇的心则是越来越冷。玄石武铠的恶评,让他对自己的木灵界之行充满了疑惑和失落。看三兄弟的言语表情,明明是难得一见的珍奇,为何在武铠眼中如此低劣,那自己到底要找到什么样的异宝,才可堪一用? 第30章 莽荒界野蛮人   随着时间流逝,木灵界的修士渐渐不同。原先的那些或历练完毕,或寻到所需,再或死于非命,都已慢慢消失不见,新入界的修士不了解时宇等人状况,摩擦时有发生。   三兄弟最近吃了不少灵果还是有作用的,竟然能打发七八成的挑衅,有时甚至还能反抢一把。只要不去主动劫掠,这种送上门的好处,时宇不闻不问。   碰到硬茬子一旦见血,时宇未及反应,玄石武铠就头盔一罩,悍然杀向敌方,一顿胡撕乱扯,留下一地残肢碎体,让三兄弟很是惊恐。   杀人不过头点地,狠一点打成飞灰也得,这么残忍地一片片撕碎,实在不是一般修士能做出,能接受的。想归想,他们也没胆量跟时宇说这不妥。   况且在玄石武铠的操控下,时宇自己也就是个能在台上看戏的特殊观众,做不得主。   纷争日渐增多,各种理由,各种情形不一而足。时宇求学读书遵行的那一套仁义礼义廉耻,跟现在所见所闻天壤之别,这也让时宇的思想,不时陷入混乱分裂。   玄石武铠下手无情,不留活口,也就没人宣扬时宇的恶名。起初时宇还提醒过玄石武铠几次,让它按自己的性情行事,玄石武铠只是闷哼一声不理。渐渐地,时宇也就不提。   生死见惯,对人命的消亡也就不再敬畏。三兄弟惊言,这一段命丧时宇手中的修士,数倍于他们三个活到现在所害,时宇只能苦笑不已。   这一日,时宇四人又和十几个修士僵持而立。对方显然是硬茬,而且肯定不是正路子,个个男彪女悍,一身就一条兽皮短裤,赤膊光脚。若不是还有几个胸口鼓鼓囊囊围着兽皮,时宇都要以为全是猛男。   这十几个修士押着二三十个囚徒,铁链穿成一串,男女老少皆有。个个被卸掉臂膀关节,封了体窍魂海,就余些能赶路的力气,在鞭笞之下艰难跋涉。   这两年,时宇还是第一次见修士之间留俘虏的,一言不合杀个干净省得麻烦,才是最佳选择。只伤不杀,或有漏网之鱼,往往会招来不可测的后果。   正在默默互峙彼此提防,那边囚徒中,有人突然朝着时宇等人大喊道:“快跑,这些是莽荒界蛮人!吃人的!快跑!”   话音未落,一鞭重重落在他的脊背,撕开一条长长血口。那人惨呼一声扑倒在地,没了声息。   蛮人见既已事发,径直走出两个壮士扑向时宇等人。   夔三亦是低喝一声顶了上去。   好东西吃得多也是优点,夔三塞得膘肥体壮,活活填成目前木灵界修士中不俗的存在,上去三两招就打发了两人。   他也学着玄石武铠,撕得一地血糊糜烂,一手提着一个不瞑头颅,威风凛凛地傲视余子。   这血腥的一幕,让对方吃惊不小,纷纷将囚徒打倒在地,而后就呼啦一下围了上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四人。   四人毫无惧色甚至有点跃跃欲试的表情,那边也看在眼里,一时倒未敢再有妄动。   少顷,一魁梧女子分开众人,站在了夔三对面。夔三本就身高体壮,放在人群中也是一眼能见。可那女子足足比夔三高了两头,确切地说,这一群壮男硕女,都比夔三至少高两头。   低头打量了夔三一下,女子一拳击在自己胸口,翻起惊涛骇浪。   “莽荒!女桀!”猛女自报家门,声音震得夔三乱发飘忽乱颤。   夔三也是血性光棍,甩出两个头颅骨碌碌滚到女桀脚下,用大拇指一冲自己,仿着对方说道:“万灵!夔三!”   女子见夔三报名,便不再言语,一挥手呼呼啦啦十几人就扑了上来直接群殴。   时宇顿时诧异,不是没见过群殴,自己也干了好几场,可这种报个名字就开打,还是第一次见。之前至少要双方摆开架势,言语来往几轮,报个界名师门姓甚名谁,掰扯一番你为何拦我?我为何抢你?最好再扯出祖先骂几句难听的,说急眼再打不是?   容不得时宇再有胡思乱想,对方已经嗷嗷大叫扑至眼前。猊大犰二怒喝一声对上先头几人,夔三早就已经拖住了三四个壮汉打得不可开交。   三人有意在时宇面前奋力表现,尽力缠住更多对手,不让时宇出手。他们已经察觉,自己表现得越卖力,时宇的态度就越好,不会像刚开始那样,一旦时宇出手打发了敌手,紧接着就会说:“要不是想引出幕后之人,早弄死你们这些废物了!”   时宇这一体两魂似的言语,让三兄弟无法揣摩其真实用意,只好尽量减少时宇的出手次数,自己辛苦一点,让时宇保持平静,比啥都强。   可往往事与愿违,这十几人,明显比开头那俩强得不止一点,女桀还带着两个人站着没动呢,三兄弟就挂了不少彩。   尤其是夔三,上来杀了对方两个,此时是对方眼中钉,每个与他交手的人,都比他强一大截,重拳狠脚之下打得他满地乱滚,四处飙飞。   夔三顿时就像开了染铺,身上迸出五彩缤纷:红的是鲜血,黄的是泥土,绿的是草液,白的是大牙。   眼看着夔三就要真的重伤,猊大犰二也就勉强支撑,玄石武铠轻笑一声踏步而出。   “有意思,竟然见到莽荒界来人。”时宇这边玄石武铠自言一句,面甲一罩指套一伸,就闪入了人群。   对方那女首领,本见时宇着一身黑甲,器宇不凡,但面相年少,脸庞削瘦文静,再加上一直在旁不语,以为是哪个大家子弟外出历练。小心翼翼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全靠三个身手不错的随从避险,未必敢亲自下场,就未对他严加提防。   这一误判,就要了不少手下的性命。时宇一入人群,猊大犰二立马激射而出,脱离战场,连重伤的夔三都拼命拽着地上的草根死命往远处爬。   时宇有时出手不分敌我,犰二就曾被他一掌劈翻,差点提起来撕了。要不是猊大见机快,扯着犰二的一条腿急逃,现在就是两兄弟,而不是三兄弟了。   女桀正疑惑为何三兄弟突然弃战而逃,就只觉眼前黑影忽聚忽散之后,除了她及身边二人,便再无活人。连那几十个靠近战场的囚徒,因无护身能力,都随着玄石武铠乱扫的气劲一并去了。   血腥场面突然铺开,女桀眼珠子都要突出眼眶,她以前无论杀人吃人,也从没搞得这般残酷暴虐,另两个壮男,早已化为木石。   他们在发呆,玄石武铠可不会,割命如草芥的魔甲,怎么会因为敌人的迟钝而收手。再一眨眼,又是两个头颅滚到女桀脚下,魔甲的一只手掌屈指成爪,已然抓在了女桀天灵盖。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几十条人命去了奈何桥,三兄弟气喘吁吁满面惊恐地缩成一团,像三只受惊的鹌鹑藏在草窠,浑身巨颤注视着时宇,仿若他是即将扑下攫取雏鸟性命的雄鹰。   女桀毕竟是这支队伍的首领,瞬间惊诧便已反应过来。只见她单手一抬,化掌为刀向着时宇的手腕砍来,另一手伸指如匕,直插时宇心脏。   哪怕是隔着盔甲,女桀似乎也不在意,迅捷指尖狠狠突刺。   魔盔咦了一声,他直插女桀的指爪,竟然真的被挡开,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能抵挡他的对手。   心口自然无恙,武铠不但挡住了女桀,还顺势折断了女桀的四根指骨,但也仅此而已,远没有往日他人遭受巨力反噬,指断臂折,甚至半个膀子都炸裂的情形。   时宇停下了攻击,确切地说,是玄石武铠收手不攻,淡漠地看着女桀。女桀也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断指对他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的双掌,此刻已经化为了漆黑,根本看不出是人手。   “不错,修为这么弱,竟然挡我一击,再来!挡下,我饶你不死!”大喝一声,玄石武铠再度扑上,一拳挥出直击女桀面门。   女桀顾不得惊讶,情急之下只得双臂交叉,硬抗烈拳。   “咔嚓”一声,女桀双臂顿断,同样,她的双臂也化为漆黑两根顽铁,硬是挡住了玄石武铠的狂暴冲击,虽然臂折但至少性命无碍。   武铠果然不再攻击,站在女桀面前,冷声说道:“有前途,回去好好练,将来再取你性命。女桀,我记住了。”   女桀闻言,也是隐忍过人,一言不发抱着断臂急奔而去。   见时宇面甲隐去,神色恢复平静,三兄弟方敢缓缓靠近。时宇看着他们如此惊惧,轻叹一声问道:“你们知道莽荒界是什么地方吗?”   猊大扭头看向女桀不见的方向,颤声答道:“莽荒界我们从没听说过,如此高大的人族,还是第一次见。”   时宇翻翻白眼,鄙视道:“你们三个简直了,就是乡下土包子,什么都不知道。”   猊大一见时宇言行活泼重归少年心性,顿时心安,耸耸肩,表示赞同,心中暗暗想:大家都一样?   看也问不出什么,时宇一指满地修士残体,说道:“去看看,有啥能留的都带上。”这种捡尸寻宝的事情,时宇也越来越熟练。   夔三欢呼一声,也不顾一身颇重的伤势,率先扑了上去。 第31章 漏网之鱼   三兄弟正在翻找,夔三突然一声惊呼:“公子,快来看!这里还有个活的!要不要补上一刀?”   时宇听前半句寻思玄石武铠疯狂杀戮怎么会漏了一个,内心安慰自己杀孽稍轻,再闻后半句登时大怒,喝道:“补?我看你给自己补一刀好了!”   时宇自己杀人不眨眼,夔三巴结他说灭个活口,他却让夔三插自己一刀。这乱七八糟的行为语言,让三兄弟又是不知所措。   急急忙忙走到夔三身旁,时宇看到一个十四五的少女,正躺在血泊里无神望来。   几个男人尸体翻在一边,应该是他们奋力把这女孩覆在身下,她才免遭毒手,完完整整落到自己手里。   玄石武铠不分青红皂白害人性命,时宇拿它无辙,但现在自己做主了,当然不会再去滥杀无辜。这一凶一慈反复交替的怪异行为,三兄弟不明所以,只好认为时宇这是心神错乱。   “怎么还是个女孩子?这么小跑木灵界干嘛,这不找死吗?”时宇看着一身一脸血污的少女,啧啧咂嘴。   三兄弟齐齐看他一眼,又赶忙挪开目光,只是不住腹诽:刚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没她大呢!人家至少还是跟着长辈历练,你一个人光着屁股就敢闯荡大界,不知道是谁找死。   少女一身血污,时宇觉得有损青葱少女体面娟秀,扭头对着猊大说道:“猊大,找个地方,把她洗干净带回来。”   “啊?”猊大不禁有些想入非非:洗干净?带回来?莫不是公子有啥想法?   夔三想得更是离谱:难道听说莽荒界吃人,公子也要开开荤?也确是,公子还要吃东西,这木灵界无有活物,好久不曾享用肉食,估计是馋了。   想到这里,夔三张口便问:“公子,要不要洗干净后,弄点灵草汁腌一下,入味。”   夔三他们兽身之时没少吃人,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时宇闻言一愣,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夔三为何这么问,看着三兄弟都是一脸怪异之色,怒喝道:“对,腌起来,连着你们三个一起!尤其是你,夔三,把自己一身骚气牛毛拔干净!好好腌制一番!”   ………………………………………   少女饮下几滴灵草汁,慢慢有了生气,双眼渐有神采。   刚一凝眸,却见三个丑陋壮男和一个乌黑魔鬼立在自己面前,脑中立刻映出了先前那黑暗恶魔在人群中大杀四方的恐怖身影,又险些晕厥过去。   时宇不知就里,还以为是三兄弟长得过于彪悍粗犷,吓着姑娘了,让三兄弟走远点,自己尽量做出一副和蔼的面孔,好让姑娘心情平稳些。   但见姑娘只看他一人,更是惊恐,僵直不动说不出半个字。时宇无奈只得又找夔三拿了件长袍,套在玄石武铠外面。   武铠一声闷哼异常不满,时宇不管,依然裹得严严实实。   时宇笑眯眯地再次走到少女面前,和颜悦色地说道:“小妹妹,好点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补补身子?”   时宇只想着表现和善,却没想过除了他,这里没人需要吃喝。提到吃喝,就只有野蛮人要吃人肉,喝人血,这更增添了小姑娘的惊惧之意。小姑娘很干脆,两眼一翻真的晕了过去。   三个土匪在远处笑得浑身乱抖,夔三更是把头埋在了草丛中撅着大屁股乐得噗噗作响。   猊大自认为还算正常,话比犰二多,长相比夔三和善,就主动走过来替下了时宇,直言等姑娘醒来会好好抚慰,让时宇先去一边候着。   时宇很是气闷,好面相没有好皮囊也是白费啊!只好走开,与犰二夔三继续在人堆中搜寻可用之物。   体窍魂海内的东西拿不出来,就只能看看随身之物。可惜,这些蛮人搜刮得太干净,他们自己又近乎一丝不挂,能找到的东西实在不多,尽是蛮人身上挂的各色法器饰品,粗犷简单。   兽牙骨骼所制而成的法器兵刃,时宇让犰二收了,自己一时兴起找了几个骨链挂在脖上,更具魔王之姿。   不消片刻,少女再度缓缓醒来。猊大确实比较正常,能与少女平心交谈。少女答应自由后不会胡来,猊大便放开了她的禁制,又带她到一处水源清洗。   不多时,少女便洗净身体,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随着猊大慢慢走回。这边等着的几人看清姑娘真容,俱是一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时宇不知为何,脸都有些发热,看着自己一身粗野羞愧不已,连忙把骨链扔了。   入夜,四个汉子和一个少女,围着篝火细谈。少女惧色稍减,加上洗净换衣,恢复了原本样貌,不用细问,时宇都知道这姑娘有些来历。   清秀精致的五官,乌黑亮发,身材也是极佳,粉荷轻绽。   起初少女只是默默哭泣,慢慢地,见四人确无敌意,也没有外在形貌表现得那么可怕,才渐渐展开心扉,细数往事。   少女自述来自曦月界门阀世家——姜氏,为姜氏旁支子弟,名为姜霜雪,年方十四有余。她是家族精心筛选的晚辈之一,随师长来此历练突破,可历练还不到半年,修为没怎么提升却不幸碰上莽荒蛮人,全部被抓了起来。   而且少女还亲眼看到了这些蛮人生吞活剥,烤烹同伴,几个年龄相仿的同伴已经被蛮人一一填入肚腹。所余他人,也只是还未来得及宰杀吞嚼的。   而那莽荒界蛮人,只修体术巫术,嗜杀食人,最喜越界袭杀,捉了别界人口带回蓄养,或吃食或祭祀,所以莽荒界更是各界禁忌,少有它界修士踏足。   时宇没想到现今还有这种原始野蛮的大界,是真被恶心到了。想吃活物,野生家养禽畜无数?吃人是什么道理?   “修士不是不吃东西了吗?怎么还能吃活人?”时宇不解问道。   “莽荒界修士认为这是一种修炼捷径,吃了别人,就可以得到那人的一切力量,他们的巫术甚至还用人活祭,不光是抓外界人,连本界人都抓。”姜霜雪凄凄而答。   “行了!行了!别说了!”时宇感到心口干烧,嘴里直泛酸,随即又奇道:“姜姑娘,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我们曦月界和莽荒界相近,常有冲突,故此知道。”   “那你命真好,年纪小的都吃光了,就剩你一个细皮嫩肉的舍不得吃,正巧被我们救了。”夔三又来插嘴。   时宇瞪了他一眼,是被救了吗?明明是玄石武铠漏了没杀掉。   姑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怔了怔,赶紧用手在脸上揉揉,干呕不已。   看到姑娘这样,时宇知道她是被夔三的话勾起了不堪回忆,忙转移话题,“跟这种界面相近,确实不好,而且还能在这里碰到,也是不巧。”   姜霜雪不再语言,只是暗暗神伤落泪。   时宇复又想到自己,心中暗叹:清溪姐姐说得没错啊,来这里简直是死路一条,能活着离开的,不知道能有几个。你争我抢,杀人夺宝,现在连食人魔都出来了。   如果修炼是在牺牲如此多鲜活的生命下才能实现,那究竟有何意义?都在本界平平安安地生活不好吗?   这不是时宇能想明白的问题,时宇自己都是被投到这里,挣扎求生的一个渺小存在。   安慰了少女几句,时宇也不知道该怎么安置她。若是放她自行离去,估计难逃魔掌,若是带上她,不太可能再次巧遇曦月界的修士,总不能让小姑娘一直跟着四个大男人,这也不方便。时宇有点头疼。   招呼猊大一声,两人走到远处,商量怎么处理这件事。   “干脆丢下!”猊大狠心说道,“你要是不忍心,就和犰二夔三先走,我找个没人的地方一丢,你眼不见为净。”   时宇扭头看看抱膝垂泣的姜霜雪,还是有些不忍。她现在连个依靠都没有,一人如何求活?   “要不我们给她点灵草什么的,守护一段让她提升下境界,再让她离去?”时宇提出一个自认为合理的建议。   猊大瞪眼看着他,跟看一个神经病一样,迟疑道:“境界提升有这么容易吗?境界越高,提升越慢。我三兄弟那是从最底层爬上来,才快些,谁知道她提升一点,要多久?你能等一年半载,三五七年吗?而且你也看到我们提升到现在吃了多少。白给这姑娘吃,你舍得,我们可舍不得。”   时宇想想也是,找这么些珍奇不容易,时间更是不能浪费,自己这边也有诸多未竟之事。   “哼!婆婆妈妈!不若砍了了事!”玄石武铠恶狠狠地说道。   猊大听不到,时宇只当是没听到。   两人再次回到篝火旁,时宇轻轻坐下不言不语,思索如何是好。   “我能和你们一起吗?出了事,我师门会知道的,应该会有人来接应,碰到他们我就走。”时宇还没想出怎么办,少女似乎是知道他俩去谈了什么,倒是自己主动提出了哀求。   她也看出,这个少年才是首脑,少女目含泪光莹莹看着时宇。她双手合抱举在胸前,那副惹人怜爱的表情,都快赶上绿衣姑娘了。   时宇顿时心头一疼,软了下来。既然人家主动要求跟随,想想也没必要拒绝。扭头看看猊大,那边一别脑袋,表示你自己决定,时宇就点点头答应了。   姑娘还在惊惧波荡的心绪中沉浸,见时宇答应了,并未有什么喜色,擦着眼泪,自己默默走到一边,寻块干净的草地枕臂卧下,时宇感觉心更疼了。   身姿曲线叠嶂起伏,勾勒出好一幅月下睡美人的水墨。   时宇已不再是无知少年,又兼如今杀人如屠狗,时时陷入欲挣扎逃脱而不得的扭曲心态,突然看到这样一幅宁谧清美的月影美卷,心弦微微拨动,竟渐渐有些痴了,目光久久不愿离去。   久违的宁静平和萦绕身周,再轻轻拂过心底,时宇激荡波澜的心海,沟壑纵横的心田,被这股温柔之风慢慢抚平。   三兄弟站在一边,挤眉弄眼地互相使眼色,齐齐转身向着远处走去。   时宇自然不会有越矩。读万卷书,铸世俗篱,循礼守矩才是他的本性。哪怕这些与修士世界的生存法则格格不入,时宇也不愿放弃。   许久,时宇才从这种心绪中转醒,笑了笑,于篝火旁平卧,在冰冷无情的盔甲包覆下渐渐睡去。   希望有个好梦吧。   发乎情,止乎礼,青葱少年羞涩内敛,更是不会妄想其他。 第32章 幻神术?迷魂术?   时宇觉得不能这么拖下去了,自己迟迟不入道,猴年马月能有机会回到神虞大界,带着姜霜雪又游荡了许多时日,内心是越来越焦急。   于是强逼着三兄弟去打听木灵界最难得,最神秘的珍奇是什么,哪里可能找到。   这可太为难他们了,修为不如他们的,打听不到什么,与他们相似或比他们强的自然不怂,还没问出什么,对方就以为是抢掠直接动手。   更恼火的是,一旦碰到对抗,玄石武铠就架着时宇疯了一样冲进人群,而且从不留活口,这还怎么问!   时宇自己有时也悄悄对武铠说,能否不要那么冲动,至少不要总是下手那么爽利,留点人打听打听消息不好吗。   可惜自姜霜雪随行以来,玄石武铠再不出声,只管出手屠戮,对时宇的劝解毫不搭理,时宇快被这种僵局逼疯了。   “时宇哥哥,要不还是我去问问吧,也许会好些。”姜霜雪这些天慢慢放开了心境,整个人也活泼了许多。   而且时宇对她又不似外人,也慢慢消了抵触之心,这一日竟主动要求代劳打听消息。   时宇看着这个比自己年纪还略小的少女,有些犹豫,毕竟三兄弟皮糙肉厚,扛得住几轮殴打,这小妹妹的身板,万一碰到强人,也就是一下子归天的事情,还是老老实实站在后面比较好。   时宇立刻摇摇头,道:“不必了,你既然跟了我们,我们就要护着你,直到有机会让你安全回到曦月界。这一界没有本土修士维持,情势太乱,各界修士动手毫无顾忌,还是小心为妙。”   “我还是有些用处的,我修炼功法之一是幻神术。施展出来,只要敌手不是杀心太盛失了心智,不会有性命之忧。”姜霜雪见时宇真是为自己考虑,彻底放下了心防,向时宇托出了自己功法的最大秘密。   “幻神术?如何对敌,说来听听。”时宇好奇问道。   姜霜雪咬咬嘴唇,面色微红地轻轻说道:“就是……就是我能施展功法,让敌人喜欢上自己,至少是不讨厌,嗯,差不多就这样。”   说完,她的俏脸更红了。   “什么?这……”,时宇立即想到了传说故事中的狐狸精,施展迷魂夺魄的邪术,骗取赶考书生阳气。   目色有些怪异地打量着姜霜雪,时宇回想姜霜雪那夜的惹人怜爱之态,自己当时心一软留她相随,是不是因为中了她的幻神术。   三兄弟听到这话,同样目光闪烁。没想到这么清纯的小姑娘,居然练这等邪术,公子现在对她百依百顺,莫不是已经着了道吧?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小姑娘一看四人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在琢磨什么,立刻大喊起来:“我这是幻神术!不是迷魂术!”   “都一样,公子你有感觉哪里不对吗?”夔三咂巴着嘴问时宇。   “不一样!不一样!”小姑娘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昂着脑袋对着夔三喊了起来,平时她与三兄弟说话,都是拽着时宇衣角才敢的。   “那你说说哪里不一样呗,我警告你啊,别对我家公子下手啊!”夔三无所谓地说道,时宇也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姜霜雪眼里立刻溢满了泪水。她修炼此术,只有师父知道,一直不敢对他人讲,生怕误会。当初她自己练这个法术,也是抵触,直到师父不断劝说,她才渐渐接受。   哪知修炼起来一日千里,竟已小成,不过在师门竞较中并非靠这个才脱颖而出,也就没人知道她练了这种偏门法术。   “迷魂术是对别人施法,勾起心底邪念,让人陷入幻境,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才会行差踏错,那是被迷惑!幻神术是只对自己施法,改变自己在别人眼中的体态形貌,让人产生好感!不是邪术!”   “还不是一样?都是骗人。”夔三继续嘟囔。   姜霜雪更生气更难过了,抹着眼泪呜呜哭个不停。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鼓足勇气说了真话想要帮忙,却招来不住非议。   连日紧迫的求生压力,本就让她心神疲惫不堪,这一稍加刺激,立马崩溃,因为她内心也觉得没什么不同,以前是自己骗自己有所不同,现在被夔三这个傻大黑粗无情揭穿,薄薄的面皮哪儿挂得住。   时宇也感觉两种功法除了施法对象不同,作用没什么差异,却又突然觉得幻神法不错,至少可以让自己在别人心目中更漂亮不是!女孩子喜欢练也对,至于是不是邪术,自己中没中,武铠没反应就不必担心。   “呜~呜~师父说,我法力还低,呜~呜~要想更安全,就要练这个,女孩子好看些,呜~呜~总是会有些讨巧,可以自保。呜呜~”姜霜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在努力为自己辩解。   “蛮人没有吃掉你,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时宇突然一问。   “嗯,我幻化成他们喜欢的样子,他们就没先吃我。呜呜~”   “啊?变成那样子哪里会好看,不是更丑?”夔三喳喳呼呼地问道。   “哇~~~”姜霜雪哭得更大声,“我也不愿意啊,可我想活下去啊~而且又不是全然那样,只是让他们觉得好看~”   “那你变个蛮子让我看看呗。”夔三还在啰嗦,听得时宇都想揍他,这什么时候了,还在搞事情。猊大也看不下去,抓着夔三的头发把他拖到一边。   “没啥没啥!功法而已,没有好坏!哪个功法不是杀人放火用的,都一样!更何况你这个还能变美,很好啊!”时宇也有些尴尬,赶紧奉承圆场,他随口说出的这句话倒是真没错。   “那怎么能一样,俺们练的是真刀实枪亮在明处,不会把人家拖到床上弄死!”夔三被拖在一边也不停嘴,还在胡咧咧。   “什么床,哪里有床啦!你这混蛋!”姜霜雪彻底不干了,十四五的丫头,哪儿能接受这种下流诟病,想想都害臊,一跺脚一扭头飞遁而去,哭声绵绵传来。   “夔三你个憨货,去给我追回来!小姑娘这么跑掉,还有活路嘛!找不回来你就死定了!”时宇一看姜霜雪转眼就跑出老远,自己根本无能追回,怒视夔三气得直跳脚。   猊大犰二也是恨得一人一脚,踹在夔三屁股上。挨了这两下,夔三就是不运力也比姜霜雪飞得快,边飞他还边想:完了完了,公子着道了,老大老二也被套牢了。   也不知是胳膊拗不过大腿,还是姜霜雪离心不坚,不一会儿夔三就提着不断挥拳踢腿的姜霜雪回来。她打不破夔三的皮肉,手里可拽着不少胡须头发。   夔三有些狼狈也有些气恼,把姜霜雪往时宇面前一顿,气哼哼揉着头脸走开。   时宇赶忙把她搂在胸怀,轻轻拍着姜霜雪的脊背,柔声安慰道:“没事,没事,别理他,他就是个傻子。”   姜霜雪先是娇躯微顿一紧,后又放松,任由时宇安抚,许久才停了哭泣。   虽说这一段时宇对她不见外,但也很客气,这让她始终感觉隔着一道纱,认为时宇不是完全接纳自己。   现在如此亲昵的动作还是第一次,这也让小姑娘悲情稍减,感觉自己终于和时宇是一路同伴了。   等姜霜雪平静下来,时宇还是让她演示如何施展幻神法,毕竟不放心,万一失误害了性命可就来不及了。   姜霜雪立在一处空地,先是看着时宇,然后转过身去,再转回来,继续盯着时宇。   时宇见她容貌似乎没什么变化,疑惑间仔细打量有哪里不同,越看得仔细,越觉得她像绿衣姑娘,心底的怜爱之意油然而生。时宇赶紧眨眨眼,再看去,还是姜霜雪无疑。   绕着姜霜雪转了几圈,时宇凝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你,为什么我越看越像另一个人?   “这就是幻神术啊,我本来就是我,是你自己心里有什么人,就会按照自己的意思在改变我的形貌,我可一点都没变。”   “猊大,你过来!你看看,她是什么样子?”时宇唤来猊大。   姜霜雪转向猊大,凝视着他的眼睛。猊大也盯着姜霜雪看了几眼,也大呼奇怪,“我怎么看到我娘了,哎,不对啊,还是小丫头,你是怎么变的?”   “犰二犰二!”时宇又向犰二叫道。   “就是这个小丫头啊,有变化吗?”犰二疑惑道。   “你没看到她在慢慢变成另外一个人吗?”时宇问。   “没有。”   “奇怪,犰二你是不是心里没有值得记忆的人?”姜霜雪奇道。   “有,老大,老三,还有公子。”   姜霜雪立刻不干了,娇嗔道:“呸!呸!呸!我只能幻化成女人!你要是真把我看成那种样子,可太恶心了!”说着她一指猊大夔三,单单放过了时宇。   “呃~~算了,估计你再看,也看不到我们。夔三,你来看看。”时宇又叫夔三。   “嘿嘿,手感不错,真不错。”夔三不愧是三人组第一傻,站那儿边憨笑边搓手指,他这模样一看就知道没想什么好事。   “小妹妹~~~快过来~~”夔三竟然胆肥到向姜霜雪招手流涎。   姜霜雪自然也明白这家伙没想好事,虽然不是针对自己,但也气得不轻,撤了法术,上去一脚踩在夔三脚面上。   “哎,咋不见了?小丫头你干嘛踩我!”夔三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重重一脚,姜霜雪的境界比起夔三所差无几,这一下可真不轻。   “哎哟哟!”夔三抱着一只脚单腿乱跳。他此时才回过神来,嘴里又开始不饶人,“这不就是没练到家的迷魂术吗,小丫头你还不承认!”   “当然不是,就不是!”姜霜雪倔强回嘴道。   时宇摇摇头,心想,就一回事,换个名字而已。   思索片刻,时宇对着姜霜雪慎重说道:“就这次打听消息用用,以后还是少用,于人于己都好。”   “哦,知道了。”姜霜雪应付着答应一句,然后拉着时宇衣角悄悄问:“时宇哥哥,你看到了谁?”   时宇笑笑,不说话。   “哼!不说拉倒,不稀罕!”姜霜雪甩开衣角扭头便走。 第33章 红衣少女   说归说,闹归闹,也只有姜霜雪的方法还可以试试。此后一旦碰到陌生修士,时宇就让她先上去施礼求询。   这做法,也让四个或糙或稚的男人轻松不少。三兄弟不住感慨:要是早这么干,可以少吃多少苦啊!   经过数日打探,时宇一行得知木灵界有两宝最佳。   一是界之根。界之根虽是草木根茎,却似活物忽隐忽现,从不固定在一处出现。位于偏远地界幽暗谷算是出产最多的地界,但万古以来也不过才七八根而已。   最近万年再无人可得,因而去那里搜寻的修士几乎没有,连幽暗谷的具体方位都语焉不详,只有个大概方向。   二是凌霄果。距离他们约数十万里的红山顶,有一株凌霄木,上结凌霄果,与界之根不遑多让,任谁有本事均可去采摘。唯一的难处就是找到了,极可能摘不到,摘到了,极可能留不下。   只因凌霄木高广无比,陷阱重重,攀登极其不易。且凌霄果自具灵性,一旦触碰即化气消散,具体如何采摘谁也不知,有缘者自会得到。   时宇仔细回忆了一下,不记得师父给的那本图鉴提到过这两样东西,心想或是师父怕自己好高骛远,便把疑惑抛在了脑后。   三兄弟这几年已是收获颇丰,不再有什么执意所求,而姜霜雪则是无欲无求,有没有珍奇都无所谓,只要跟着时宇,去哪儿都行。   于是众人决定先去红山一遭,毕竟凌霄果有确切地点,若无缘求得,再去幽暗谷碰碰运气。五人随即调转方向,朝着红山所在之处兴兴行去。   五人分作两拨,两人在前,三人在后。少男少女一路欢欣窃窃私语,三大莽汉吃苦耐劳,服侍周到。高兴时就缓缓步行,赏景弄花;无聊时就飞奔踏跃,急急赶路。   而且时宇想要坐骑的理想也实现了,那就是猊大三兄弟。时宇自己没修为,要是走去红山,那么远的距离估计老死都到不了,三兄弟只得牺牲。   时宇让他三人折枝搭了个软轿,舒舒服服地坐卧在内,三兄弟抬着飞奔,别有情趣。   姜霜雪虽能踏空飞遁,起初也是自行赶路,但见时宇躺卧甚是舒适,羡慕不已,就也凑了上来坐在一起,与时宇并肩喁喁。   三兄弟虽不愿,但时宇不拒绝,他们也只得受着,总觉姜霜雪时不时在对时宇施展幻神术。   一路漫行,时宇常向姜霜雪谈起自己在求学时的喜怒哀乐,姜霜雪也把自己过往经历说得清清楚楚。   两人越说越多,越说越细,除了虞神宫的绝对禁忌外,时宇差不多已经掏光了家底,连带着三兄弟旁听都知道了时宇的底细,这才知道时宇时不时疯癫暴怒,不是他自己的原因,而是那诡异的盔甲,放下心来的三兄弟,也和时宇有说有笑。   随着时间流逝话语渐深,本就年岁相仿,此刻又朝夕相处的两人越来越熟络,也越来越彼此依恋。   十五六的少男少女嬉笑打闹,偶有言行无意越矩,常态常情。但在外人眼中,怎么看都是纨绔子弟带着恶仆,携美出游。   凡遇陌生修士,见一少年着盔半躺,慵懒惬意,又有一俏美少女坐一旁巧目盼兮,亦颦亦嗔,两人之间不时窃窃私语,笑语盈盈,俱都哑然不已。   时不时有人耐不住妒火拦路挑衅,玄石武铠随意出手便打发了。塞在铠甲里的时宇,胆子越来越大,面对死亡也越来越淡然。   时日渐久,时宇觉得自己越来越离不开玄石武铠了。   这一日,三兄弟奔跃得有些疲累,时宇就让他们歇歇,自己带着姜霜雪在歇息处散步踏青。   二人闲游嬉笑打闹不止,渐渐就离猊大他们有些远。   忽而一阵腥风飘过,时宇顿时警觉,这浓浓的血腥气息只代表一件事——死亡。   时宇连忙把姜霜雪拉到身后,顿足打量。   四周无甚异常之处,若说一眼看去不能立辨的,只有一处小山丘之后。时宇不打算惹事,拉着姜霜雪的小手悄悄向后退去。   姜霜雪的手微微有些汗,濡湿了时宇的掌心,同时又有些凉,轻轻颤抖。时宇拍拍姜霜雪手臂,安慰她不要害怕。   两人正悄然后退之时,山后传来了一女子清冷之声:“还想走?”   话音未落,一道红绫自山后绕出,向着时宇和姜霜雪直射而来,风绫相擦,呼呼作响。时宇不愿多事,不代表别人愿意放过,尤其是这种撞破隐秘的情形。   姜霜雪本躲在时宇身后,已经知道时宇是靠着盔甲才有战力,见时宇不欲与人争斗,便想此时既已被人发现,还是快走为妙,于是抽出握在时宇掌心的柔荑,伸入时宇腋下,托起时宇两臂便要飞起。   但那红绫更快一步,已经贴在时宇睚眦吞肩之上,入蟒似蛇,几下曲折就紧紧地缠了上来,连带着裹住了姜霜雪。   盔甲本就外形峥嵘,更易于柔软之物纠缠。姜霜雪顿感力道不足,无法与那人相抗,挣扎着被扯向山后。   一直凶猛残暴的玄石武铠,此刻却毫无动静,任由那女子捉了时宇过去。   红绫紧缚,姜霜雪紧紧贴在时宇背后,两人被捆得密不透风。虽已熟络,可两人也仅是偶有肌肤相触,却从未如此亲近过。   在这强迫之下,姜霜雪前胸双腿密密贴合时宇背股,即使隔着铁盔硬甲兼又直面强敌,也是心神俱震面红耳赤。   时宇为甲所隔,身体什么感觉都没有,可不时扫在耳后的湿热之气,让他知道姜霜雪的面庞正贴在他脖后,恐怕一回头两人就能唇颊相贴。   呼吸之声相闻,口鼻之息互融,时宇心里痒痒的,麻麻的,像有无数毛虫在蠕动,竟紧张得开始走神。这紧张当然不是源自面前的敌人,而是对一个新世界的初探。   “哼,什么时候了还你侬我侬!一对小情人不好好修炼只顾打情骂俏!今日算你们命歹,做一对断魂鸳鸯去吧!”   怒斥连连,时宇和姜霜雪这才回过神来,向那发声之人望去。   只见女子一身红袍,身材高挑,面相约十五六,竟与时宇二人相仿,不过打扮可就成熟稳重了许多,一看便是大宗名门悉心教导的要徒。   此女臻首云鬓高立;双眉似剑入云,斜斜上掠;双目如两点寒星,蕴芒如火;琼鼻红唇,配着白若脂玉的脖颈,本应煞是好看,可惜神色太厉,让人一见就畏。她脚下五六个修士或躺或趴,都已没了声息。   “这位姐姐,我俩本是无心路过,未存心打扰,还请姐姐高抬贵手,放我两人离去,不胜感激。”时宇话说得客气委婉,心里却不住打鼓,暗想:趁着玄石武铠没动静,你赶紧走吧,实在不想杀人了。   “鬼才信你!谁是你姐姐!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在这里酸溜溜吊书包,老娘一句没听懂!”红衣女子似心中有气,愤愤难平,言语之间颇多讥讽。   “那,这位前辈,我和妹妹跑出来玩,不小心走错道冒犯了前辈,我们啥也没看见,啥也不知道,请前辈放我们走,好吗?”时宇又换辞说道。   “前辈?我有那么老吗?碰到我还想活着离开?妄想!纳命来!”说着,红衣少女手中甩出一柄燃火飞刃,直插时宇胸口。   她虽见时宇一身甲胄,但也料定绝对抵挡不住自己的飞刃,还有意朝着最为厚重的护心镜射来。   飞刃炫耀锋锐,红衣女子心想连带时宇和他身后的姜霜雪,必会插个通透,一刀两命。   时宇根本没看清那少女甩出什么,就觉火光一闪,“叮”的一声有物撞在玄石武铠上。   低头望去,一枚火光闪闪的耀目飞刃直直插在护心镜上,刃尾轻颤不已。   时宇当即苦笑,看来今日少不得又要开杀戒了。   飞刃刺立在盔甲之上,不进不退,也未因受阻坠地。再仔细看去,只见护心镜上九条游龙,其一张口曝牙,竟一口咬住了刀尖,随即“咔嚓咔嚓”几口嚼碎飞刀,吞了进去。   时宇第一次见此情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红衣女子更是吃惊,手捂檀口不由得连退几步。   而时宇背后的姜霜雪看不到这一幕,只听时宇胸前咔咔作响却不发一声,以为是刀刃穿甲入体,他已受了重伤或失了性命,急得口中啊啊有声,身体不住扭动,想要挣脱缚体红绫绕前查看。   那红衣女子却是看得真切,她这枚飞刃,可是精心采集珍稀矿料,付出极大代价才求人打造的攻伐利器。   现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被嚼碎吞噬,一时也是呆了。她的实力一半在身一半在器,失了利器大打折扣。   所有人都在发呆,玄石武铠可没有。红衣女子还未从失刀呆立中脱出,武铠便双臂猛张,只听“啪”的一声,红绫立断。   姜霜雪解了束缚,急忙转到时宇身前查看有恙无恙,见丝毫无伤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又绕回时宇身后,遁在稍远处观望。   时宇也舒了一口气,玄石武铠一直没有动静让他很是意外,现在终于动了,那一切也就安然。 第34章 玄石武铠暴虐升级   红衣女子见时宇突然扯断红绫挣脱出来,片片碎绫随风如红蝶纷飞,心中愈惊愈痛。刚失飞刃,又失红绫,自己的两大傍身宝器,这么一小会儿就全没了,整副心神已然失了大半。   玄石武铠随手扯下还纠缠在身上的破碎红绫,向着红衣女子大步走去。那女子也在玄石武铠的步步逼近中惊醒,倒步后跃避向远处。   红衣女子不住暗想:今天自己命歹,居然碰到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开始一副畏惧欲逃的样子,待得自己放松警惕甩出底牌之后,见威胁不大便要痛下杀手。   她这可真是误会了时宇,时宇若真是这么厉害,早就逃跑了,绝不会想着骗什么底牌。   玄石武铠还是不依不饶地大步逼近,女子一个奔跃去了十余里,站在一处空地回望。   武铠自不会放过她,也是一跃而至。甫一落地,玄石武铠忽而站立不动,静静看着那女子又跳出百十里渐渐消失。   塞在武铠里面的时宇好奇问道:“怎么不继续捉住杀掉?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武铠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无。   姜霜雪看女子远避而去,武铠却纹丝不动,也赶忙来到时宇身边,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静立片刻,玄石武铠还是没有行动的意思,可也没把身体的控制权交还时宇。   时宇用力扭了几下,提醒玄石武铠不要再发呆了,要杀要走赶紧决定,但玄石武铠依然没有回应。   时宇无奈,只得对姜霜雪说道:“要不,你去把猊大他们叫来,这会儿似有不对,武铠不愿意走。”   姜霜雪点点头,便向着三兄弟方向遁去。   令时宇意外的是,姜霜雪还未回来,那红衣女子反倒回来了,立在远处看着时宇,目光游移不定。   玄石武铠见她出现,刷地覆上面甲,时宇一惊,已经好久没见玄石武铠这样了,只有面对真正的高手时,它才会给时宇套上面甲。   “难道这女子带了人来?没看见啊?”时宇透过面甲目孔四处张望。只有那女子被武铠的突兀之举吓了一跳,匆忙向更远处逃了几步,其他半个人影都无。   玄石武铠并未移步追击,而是突然单膝跪地,右臂高高上举,重重一拳砸在了地面。一拳,两拳,三拳……大地顿时土石纷飞,龟裂四射。   时宇也是咋舌,武铠力浑,举动之间山崩地裂,一切阻挡毁之不见。可这会儿,玄石武铠全力轰击地面却是毁伤有限,按道理早该崩陷的大地,此时仅仅是炸开地表,轰飞土石而已。   “住手!住手!”那红衣女子见玄石武铠遽然轰击地面,开始还面有不屑,但随着土石纷飞地面塌陷,她的脸色越来越讶异,比武铠吃了她的飞刃还难看,立在远处大声喝止。   玄石武铠仿佛没听到红衣女子的声音,依然朝着地面频频挥拳,眼看就要砸出一个丈许的大坑。   “住手!”那红衣女子再也忍不住,飞扑过来向着武铠就是一拳。   “红衣粉臂,娇叱寒颜,打起架来竟也是这么好看。”时宇看得赏心悦目。   武铠这才起身,单手抓向那挥来的拳头,稍稍一握,那拳头就再也挣不出去。   “引我过来,我来了,踏入陷阱,我踏了,你还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玄石武铠喝道。   “有陷阱?”时宇张望着,心里倒不慌,听武铠这语气,陷阱奈何不得它。   红衣女子用力挣脱了几下,终觉自己是白费力气,便停下挣扎对时宇娇叱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机关?”   “少说废话,交出机括!要不,死!此处我也会砸个稀烂,谁也别想要。”武铠冷冷说道。   “我不知道你怎么阻止陷阱发动的,又是怎么知道这下面有东西,但要我交出机括,想都不要想!”红衣女子也是强硬,另一臂又握拳向着武铠面门打来。   “那就去死!”玄石武铠沉声低喝。   武铠拽着手中臂膀一个猛挥,将她从立处甩起,再重重地砸在地面。   女子另一拳还未打出一半,就被抡圆了一圈拍在地面,满口的鲜血喷溅出来,浑身骨骼尽断。   时宇虽知对方是敌,可看到玄石武铠这种殴击方式,也是瞠目结舌于心不忍,对方还是个异常美丽的女子。   未等时宇怜止,武铠松开手中拳掌,女子折臂落下,软塌塌曲臂弯折身旁。   武铠接着一个踏步,用力跺在了女子胸膛,丝毫没有因为她早已失去抗力而留情,更不因他是女子而心软。   女子胸受重踏背陷于地,四肢虽骨折无力,但也顿时反举高弹,混着咔咔数声裂响胸骨再碎,复又喷出几口鲜血。   时宇只觉浑身发冷,脑海里一片空白,无可比拟的暴虐残忍就发生在他的眼前,可他只能张大了嘴,连一声惊呼都发不出来。   依然没有结束,武铠脚踏女子胸膛,弯腰又提起女子的两个臂膀,缓缓上拉撕扯。听得咔咔两声肩关脱节,女子的两臂变得渐长,眼见着就被扯断离体,如注鲜血涌出断裂肌束,让璨红的衣袖变成了猩红。   那女子似乎也没想到时宇会如此残暴无情,惊恐的目光是她此时唯一还能展露的情绪,口中淤满鲜血,无能发出彻骨痛呼。   玄石武铠似乎是有意在展示自己的残忍和暴虐,它的一切动作都缓慢而压迫,在红衣女子身上施加无尽痛苦折磨,只为拿到想要的机括。   “混账!你给我停下!你还不如直接杀了她!你这王八蛋给我滚开!”时宇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这姑娘虽然暴戾,可在他眼前被如此折磨,所见所记会是他一辈子的噩梦。时宇看着娇美的容颜不住呕血,两臂骨骼被扯得咔咔断响,已经快疯了,破口大骂起来。   时宇在武铠内狂扭嘶吼,“你这个魔鬼,住手!放我出去!我不要你的保护!就是死!我也不想再看到你!”然而,他的声音丝毫都传不出去,他也撼动不了玄石武铠分毫。   姜霜雪和三兄弟也已来到近处,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一切,四人颤颤股栗,想要逃之夭夭,但一想到时宇还被困在武铠里面,又强忍着停下脚步。尤其是姜霜雪,几次举步想要靠近,都被三兄弟死死拉着不放。   “那铠甲恶魔更可怕了!”四人均是心惧。   “最后一次,交出机括。”玄石武铠的声音还是那么冷漠无情,却也稍稍顾忌了时宇的心意,丢下女子双臂,抬起了踩在她胸口的足靴。   “咳!咳!”回答它的只有几声轻咳,和那漫流嘴边的鲜血。   红衣女子缓缓转动了几下眼珠,想透过面甲上的孔洞,看看里面那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她无论如何不能把刚才那个谦恭的面庞,和眼前这个酷虐的魔王联系起来。   武铠里面的时宇挣扎无果,面色已经平静,绝望的平静。   “拿出来吧!快拿出来!难道有什么外物,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时宇期盼着。   也许是听到了时宇的心声,也许是武铠最后的警告起了作用,红衣女子手指微微一动,一个三芒星状的东西出现在手心,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息,眼神渐渐涣散。   玄石武铠弯腰拿起机括打量片刻,低哼一声就刷地收回面甲,再度陷入了沉寂。   时宇赶紧呼喊远观的四人靠近,焦急地催促他们掏出所有能吊命的珍奇。   四人虽惊魂未定,也都纷纷打开体窍,内里物什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他们一边遵循时宇的要求取物,一边不住暗窥时宇神色,怕那魔甲突然再度苏醒,连他们一并虐杀血染天地。   红衣女子虽已无力再做任何事说任何话,但也能看到时宇这极其矛盾的前后行止,散漫的目光游荡着万分疑思,慢慢陷入了昏迷。   时宇也不知哪枚灵果有效,更不知哪颗灵草堪用,手忙脚乱地抓起放下,放下抓起,慌乱无措地浪费着不多的救治时机。   猊大看他再这个样子肯定救不活人,于是壮起胆子拿起一些调理内腑,壮大生机的灵药先挤出汁液滴在女子嘴里,待气息稍强,又找出生肌续骨的外敷灵药,递给姜霜雪,让她涂在红衣女子身上。   时宇看到姜霜雪开始纾解红衣女子的外衫,急忙一挥手带着三兄弟避在远处,背对着他们迎风而立。   许久,谁都没说话。   还是夔三胆子大一些,望着时宇背影,缩头缩脑试探着问了句:“公子,你身上有啥不舒服吗?”   时宇沉浸在刚才那暴虐一幕,心绪忽紧忽松,牙齿腮帮咬得发酸,清冷的山风也没能让他的心绪平和下来。   听到夔三问他,时宇猛然转头,表情扭曲冷厉,夔三以为武铠又再附体,吓得噗通一声跪下了。   “你干什么?我没事。”时宇用力揉揉面颊,尽量放松语气,心绪的波动让他说话都有些无力。   可这种没有情绪波动的语气,在夔三的耳里就是杀意还浓,更是跪趴在地不敢动弹,猊大犰二也吓得大气不敢出。   谁都知道时宇面慈心善,可他套着的魔盔才是正主,是杀是留由不得时宇做主!现在说话的是时宇还是魔盔谁也拿不准。 第35章 玄盘界荧惑宫祝炎岚   猊大三人竟同时升起悔意,后悔被修为猛涨迷昧了心窍,答应跟随时宇。   虽说一路跟行沾了不少好处,也说过没有境界提升还不如一死百了,可一旦真正频繁面对死亡的威胁,心里总有朝不保夕的无边恐惧,又觉得这些好处不是那么值当,还不如平淡活着。   或许,不满足才是真的,向往得不到的东西,才是心中所想,生死只是个借口罢了。   四人再度陷入了难言的沉寂,时宇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叫夔三立起,又转过身吹风去了。   许久,姜霜雪才招呼四人过去。   围着红衣女子,五人各有所思。姜霜雪悄悄拉起时宇的手,看向他的眼睛,时宇与她对望一阵,便扭头看向它处。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说着,时宇拨弄了几下玄石武铠上的甲片,无奈地笑了一下,低声道:“你看,这个东西还是很厉害,我不会受伤,你也不用担心,是不是?”   姜霜雪没有回答,只是手握得更紧,眼神凝得更重。   时宇拍拍她的手背,转头问向猊大:“她要多久能转醒?”   猊大急忙回答:“一日一夜应该够了,她修为本来就高,比那厉虎只强不弱,嘿,可惜碰到了公子。”   时宇这才想起红衣女子早先可是杀了好几个人的,忙对猊大说道:“你去那边看看,有几个人是她杀掉的,去埋掉,也算做点善事。”   猊大迟疑地看看时宇,以前要么弃之不顾,要么直接化灰,这还是时宇第一次说要把死人埋了,感到他的心态有些微妙变化,但也没敢多问,匆忙转身朝那边去了,犰二夔三也急忙跟上。   时宇缓步走到红衣女子身边坐下。姜霜雪擦药时把这女子清理得也算干净,至少面庞脖颈的血污都已不见,又露出了艳丽面容,只是有些许苍白。   时宇定定看着女子,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姜霜雪挨着他坐了,侧首靠在他的肩上,陪他一起沉默。   “公子,公子,你看!”才去不久的猊大急奔而至,把一样东西亮在时宇面前。   时宇凝目一看,竟然是半截手臂,眉头随即蹙起,不满道:“你这是干什么?”   “公子你看这里。”猊大一指手臂上的一处文身。   时宇细看顿时一惊,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与那文身相较,一模一样!竟然是金绝令牌的雕文。   “哪里发现的?”时宇急问道。   “就是那几个死人,看来金灵界又来人了。”   “嗯?这么巧,又碰到了?还被她杀了?”时宇看了看身边还在昏迷的红衣女子。   “公子,他们就是找我们的,不然哪儿有这么巧的事,金灵界修士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我们周围?是这个女人无意中替我们挡了下来。”猊大断言道。   时宇细思片刻,把金绝令牌递给猊大,说道:“你先收起来,恐怕就是我带着这个东西才被人找到。你收入体窍,应该就没有气息机关可以寻到我们。”   “那这女子,算是有恩于我们啊!”时宇抹了一把脸,又看向昏迷不醒的女子,丧气地说道。   “这才应该是巧合,地下有东西,女子是冲着这个来的,金灵界的人也许是在埋伏或者追查我们,两处恰巧碰在一起,不知为何起了冲突。”猊大接过令牌收了,猜测道。   “唉,真乱啊!”时宇长长一声叹息。   红衣女子直至两日后才渐渐转醒,这超乎了时宇的估计,好在金灵界的修士也未再出现,倒也没出现什么异状。时宇不是怕他们,而是实在不想再与人争斗。   这几日,时宇的话很少,总是一个人坐在远处发呆,姜霜雪去寻他,他也会找个借口避开独处。   时宇轻轻地抠着玄石武铠的棱角处,回忆着当时杜神师将玄石武铠套在自己身上的场景,杜神师只说这盔甲自己无法脱除,但从未谈过这盔甲还能觉醒,这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或者说,杜神师也不知道玄石武铠能自我觉醒?若是能回去,杜神师看到这一魔物,不知道会怎么想怎么做。   玄石武铠也再未出声,任由时宇抠摸摆弄,可时宇总觉得它在冷笑。   红衣女子刚醒来时,时宇未敢直接出现在她面前,怕她受不了惊吓。待一切妥当,才让姜霜雪唤那女子相见。   红衣女子显然还未从那一番摧枯拉朽的虐杀中解脱,见到时宇冷冷的模样,微微颤栗。   “玄盘界,荧惑宫祝炎岚,见过时公子。”红衣女子向那四人稍稍打听了时宇的身份,一见面立即施礼。   “你不必怕我,我不是那个样子,我……唉!”时宇想解释一下,又不知从何说起,此女子并非可信之人,没有必要把底细都说清楚。   “是,姜姑娘与我说了,若不是我主动出手,公子是不会伤我的。”祝炎岚似觉得时宇为难,抢先说道。   “也许吧,有些事情,都是被逼出来的。”时宇不知道是在说给祝炎岚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抑或是在说给玄石武铠听。   沉默了一会儿,时宇问道:“你为什么杀那几个修士?”   “公子认识他们?”祝炎岚心下一紧。   “算是吧,说起来还是你帮了我的忙,这些人应该是来找我麻烦的。”   祝炎岚听时宇这么说才放下心来,忙道:“这几人对我出言不逊,语言调戏,还自报家门吓我,以为金灵界天下第一么?杀也就杀了。刚结果他们性命,公子就过来了,我还以为是一伙的,便急急出手。没想到误会颇深,还望公子见谅。”祝炎岚说着说着,傲厉之色顿起,忽又想起时宇在前,急忙收了气势。   “嗯,无妨,你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时宇才明白为何祝炎岚会那样不待见自己,先行讥讽后又出手。   “五行灵界之一的金灵界,算不得什么。”祝炎岚不屑道。   时宇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轻视金灵界的修士,不禁有些惊讶。   “据我所知,能与金灵界抗衡的大界不多,这里很多修士都是躲着他们走。五行灵界是什么?”   “五行灵界就是金木水火土五行各成一界,而且俱是源生于混沌,非修士后世开立的神创界。我们玄盘界要远强于五行灵界,往日交集甚少。要不是我来这里找些东西,金灵界的修士恐怕一辈子都碰不到。”   “那神虞大界呢?听说过吗?我们自己的传说中,神虞可是诸天第一大界。而且混沌是什么?源生是什么?后世开立神创界又是什么意思?”时宇心中感慨大界来人就是不一样,说的自己全然不懂,也许虞神宫藏书有记载,可自己光看修炼籍策,没顾得上这些。   “神虞界偶有所闻,似乎是个挺了不起的界面,但若说是第一大界就过了,想来是你们界内人自夸。混沌无垠,强者无数,哪个大界敢说自己雄踞第一?顶多是称雄周边。我们玄盘立界至今从无败绩,也不敢说自己是众界之首。”   顿止片刻,她继而又解释道:“至于混沌,那是所有界面衍生的根本,所有界面都是生于混沌。源生界就是生于混沌的天养灵智创立或共生的界面;神创界则是修士境界到了极致,取混沌为料创立的新界。”   “那我们神虞就是神创界了。你只是偶有所闻?看来玄盘界更了不起。”   “我们玄盘同样是神创界,神创界敬诸神,源生界敬天地,内里生灵各有所长,只是现在来说神创界修炼更先一步。”   “哦?这是为什么?”时宇好奇地问道。   “源生界讲究尊天法地,天赋为先,进取不足,自然渐渐没落。”   “天赋不是修士最重要的修炼根本吗?天赋为先有什么不对?”   “天赋为先没错,但不是根本,天生万物,皆可成神。创界大神,并不是个个天赋异禀,甚至凡人成神的更多。现在源生界无天赋不修炼,自然少了一份力量。”   “还有这一说?那岂不是人人修炼都可通神?”时宇倒是惊讶,自己就是没有天赋,迟迟不入修炼之门,但听祝炎岚这么说,似乎这也不是原因所在。   “那是自然,天地不生无用之人,自然人人可修炼,但大成或是通神,还是要看努力与机缘。凡人修炼无果,是因为家境贫寒,潜力多数无法发掘,或吃不得苦半途而废。”   “嗯,我师父也说人不分仙凡,仅是御力不同而已,似乎和你说的一样道理,那为什么你还总是说凡人凡人的?”   “自傲!只是称谓罢了。”祝炎岚一抬头,昂首傲立。   时宇见她确有傲骨天成之感,倒也认同这个说法。自己是神童,见了同龄顽童,不也曾有过这种傲气轻蔑。   时宇是越问越有兴趣,越问越广博,祝炎岚也答得越来越细,越来越耐心,两人渐渐都忘记了见面的初衷,彼此戒备提防的心也渐渐放下。 第36章 地下密室   明月高悬,清风拂岗,时宇突然发觉聊了太久,耽误了不少时间,心道正事要紧,急忙拿出三芒星状的机括,问道“祝姑娘,这是什么?”   “你不知道?那你怎么会知道此地有异?还抢了去?”祝炎岚惊讶道。   时宇苦笑一声,无法回答。祝炎岚虽然又惊又疑,但见时宇不答,便也不再追问。   “这地下,是我荧惑宫一处藏宝地。我宫数万年前曾有弟子于五行灵界历练,但在木灵界却出了意外。前些日子与人冲突,在其库内发现这个我宫独有机括,逼问之下才知晓一切。不过当时那些弟子功力不高,想必好东西也不多,宫内本不打算来寻,我却偶发奇想,一时兴起跑来收取,却不曾想遇到公子这等高人。”祝炎岚细细解释道。   时宇点点头,有些明白玄石武铠为什么会发觉这里,应该是里面的好东西引起了它的注意。   想到此处,时宇怕拖得太久引起玄石武铠不满,忙道:“那你就打开吧,我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祝炎岚也不啰嗦,接过机括结出手印,注入几道淡红色元气便朝天空一掷。   只见机括立悬于空,散出丈许淡红光芒,地面在光芒照射之下缓缓开裂,颇为神异地显出一个通道来。   通道既开,那三芒星机括便自空中坠落于地,祝炎岚拾起递给时宇,时宇看她一眼,摆手不取。   探头向通道下方看了一眼,时宇扭头看向祝炎岚,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下去。祝炎岚淡淡看了时宇一眼,跃下通道,时宇也随即跟下。   他并没有招呼姜霜雪和三兄弟一起,万一这祝炎岚只是表面恭顺,到了下面有什么致命机关,自己有玄石武铠相护还不惧,那几人就不好说了。   通道约莫延伸十几丈长短,下连一座百十丈方圆的密室,室壁缀满三芒星状的机括,尖与尖红芒相连,结成密网撑住整个地穴密室。密室内里一目了然,不似另有机关陷阱的模样,一地的珍奇异宝散乱成堆,确似匆忙丢下。   时宇站在密室中央,四下打量,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他也不知道玄石武铠需要什么。   祝炎岚立在外围盯着时宇,见他只是走到密室中央便立定不动,也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时宇会不管不顾,横扫一切刮个干净。她手中握着那机括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还是心中一叹,将机括收了起来。   此时,玄石武铠突然自己动了,猛然转身面向祝炎岚,惊得她立刻后退几步贴在了室壁。   时宇也是一愣,不知道这盔甲干嘛又盯着祝炎岚,难道看到宝藏便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玄石武铠只是看了祝炎岚一眼,便不再搭理,自行走到一处堆满了矿石的地方,伸手扒开表层,从里面抽出了一根小石柱,正是铸炼此甲的玄石。   时宇顿时明了,恐怕就是玄石引起了武铠的注意。   只见玄石武铠将小石柱向着胸口拍去,那护心镜的龙首又活过来将其“嚓嚓”吞下。   吞完石柱,玄石武铠又拿起几个玉匣查看,打开一个随手丢弃一个,似乎都没什么兴趣,时宇看到里面均是灵草仙果之类。   就这样逐一查过所有藏物,玄石武铠仅取了一瓶不明液体灌进龙口,便再度沉默,将控制权交还了时宇。   时宇对天地珍奇并不了解,见武铠已经不再索取,便也向着通道口走去,向着祝炎岚说道:“我要的就这些了,其他,你收了拿回去吧。”   “啊?”祝炎岚大吃一惊,她从没想过还能保住这么一大堆宝物,时宇能放她离去就已是天大之幸。   呆立的祝炎岚完全猜不透时宇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她也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发动机关,不然结局如何,就凭那一转身便可想而知。   待得祝炎岚收拾完毕走出密室,附近已经没有了时宇的身影,叹息一声,祝炎岚暗想自己是不是太过自信,这少年好好给她上了一课,不究缘由便出手伤人,恐怕以后不能这么恣意妄为了。   站在通道口,她不知道是该自行离开,还是去寻时宇道别再行。   犹豫一番,祝炎岚还是决定去找时宇,不管怎样,这个神秘少年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现在肯定是不会再有冲突,那结个善缘也好。   来到时宇等人所在,时宇正与姜霜雪并肩坐在一起细声低语,姜霜雪时不时被时宇逗乐,发出银铃般的轻笑。三兄弟则是挤成一堆,也在嘀咕着什么。   看到祝炎岚走来,所有人都停了话语,将目光投在祝炎岚身上。   时宇站起身,迎向祝炎岚,和声道:“姑娘此行虽有波折,终究也算圆满。若不嫌弃,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踏归程可好?”   祝炎岚星眸微转看着时宇,心道:这诡异的少年啊,真是琢磨不透,说话如此文雅,下手又如此狠烈。   此时听到客气委婉的话语,祝炎岚不敢再斥他文酸,轻轻行了一礼,道:“祝炎岚再谢公子手下留情,宫中待我复命,就不耽搁了,特向公子拜别。若公子他日路经玄盘,还请驻足,由得祝炎岚行地主之谊。”   时宇点点头,道:“一路保重。”   祝炎岚又向他人点点头,转身遁去。   时宇看着那纤美背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怎么?舍不得漂亮姑娘?”姜霜雪娇嗔道。   “瞎说什么!我只是觉得,为什么如此美好的人儿,会在修炼中变得那等骄横暴躁,不问缘由就下死手,有失修行本意。”   “切~要是我有这么大本事,谁敢调戏我,我不弄死他难道还忍着?长得美不是让人调戏的!自己修炼,美貌长存,有什么不好?你想得可真多。”姜霜雪撇撇嘴,表情甚是好看。   “也是,我只是在胡思乱想,其实所有人的选择都不会例外。”时宇轻声说道。   “公子,就这么放走不可惜吗?你刚才还说密室内有不少好东西,分一半也好啊!她的命应该很值钱,得付买命钱!”夔三又凑了上来,他这不知死活总讲心里话的性情,时宇也是无奈。   “别人我管不了,至少还能管住自己!要抢你自己追上去抢!”时宇答道。   夔三闻言也只能撇撇嘴,一点都没有姜霜雪那么可爱,显得极其粗鄙讨打。   时宇定定神,又开始低头琢磨玄石武铠。今天又吃又喝地塞进去那么些,这么做不会没有意义,但他的确没感觉到有变化。武铠越是神秘,时宇就越是担心,好想有人帮他解惑。   可现在在木灵界,羁绊越来越多,好久没有尝试清溪、清池两姐妹的返程之法,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用,若是有用,突然回去了,这边的姜霜雪怎么办?   对三兄弟也有了一些感情,这三人对他还算忠心耿耿,弃之不顾也是于心不忍。   还是先探探那两处宝地,走一步算一步,最后再做打算吧!   越想越乱,时宇猛一甩头,对着几人说道:“我自己去走走,你们先歇着。”说罢转身离去。   “还是舍不得美女,看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哼!”姜霜雪忿忿说道,俏脸一寒,转身寻了一处隐蔽歇息去了。   三兄弟见两人都离开,鬼鬼祟祟地互相使着眼色,悄悄结伴而去。 第37章 界之根   时宇漫无目的地在附近绕行,脑海里思绪万千,乱成一团麻,不知不觉,他竟又走到了那处密室,黑漆漆的通道像个独眼瞪着苍穹。   “咦?”时宇竟然听到里面传出了隐隐声响。   “难道是祝炎岚有什么落下,又在搜寻?”时宇觉得有些欣喜,此女竟让他有些小小的挂念。   时宇小心翼翼地趴在洞口侧耳倾听,里面传出的模糊话语显然不是祝炎岚,那是几个男人的声音。时宇顿时失望,站起转身离去。   “他娘的捡得真干净!”时宇还没走几步,从通道窜出一个大汉,“砰”地落在了地面。时宇苦笑转头,这声音不是夔三还有谁。   夔三一蹦出密室,就看到时宇在前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嘿嘿笑着挠头,也有些不好意思。紧接着猊大犰二也窜了出来,一见时宇跟着呵呵傻笑。   “发现什么宝贝了?拿出来看看呗。”时宇调笑道。   “嘿嘿,屁都没有,那娘们整得真干净。里面都塌了快一半,她连墙都挖倒了,白跑一趟,还不如睡觉。”夔三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   “人家的藏宝,自然不会留给你,走吧,回去休息。”时宇转身要走,却没能迈开脚步。三个汉子正闷头跟着,差点一头撞上时宇后背。   “公子咋了?”夔三伸着脑袋向前看,想看看时宇被什么挡住,难道又有来人?   时宇一个回转,把三兄弟扒拉在一旁,一言不发地跳进了地洞。   “公子这是怎么了,还说不会有啥,怎么自己又跳进去了?”夔三瞪着通道口问道。   “公子肯定感应到什么,走,下去!”猊大没他那么傻,跟着跳了下去。   时宇站在密室,四周墙壁的确塌陷不少,但显然不是祝炎岚挖垮的。原先布满墙壁的三芒星护网已经不见,缺了阵法支撑,纯是泥土的坑洞,倒塌也是必然。   三兄弟站在时宇身后,猊大轻声问道:“公子,有什么不妥吗?”   他不知道这是时宇本身还是玄石武铠做出的行动,说话都有些颤抖,细声细气。   时宇并没有戴上面具,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这家伙带我下来的。”说完眼神向盔甲瞟了一下。   三兄弟立马色变,急急向后退去,站在洞口随时准备跑路。   玄石武铠并没理会时宇和三兄弟的言语,似乎是感受了一会儿,便径直走向一面塌陷的墙壁,伸手挖了起来。   三兄弟见状,也又惊又怕地凑过来帮忙,害怕归害怕,该干的活,还是不能耽搁。   没想到武铠随手一扒拉,将三兄弟甩在一边,这意思是不用他们帮忙。三兄弟巴不得这样,立马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伸长了脖子看武铠究竟在挖什么。   武铠起初动作迅猛,瞬间挖出一个大坑,抛出大块泥土,挖了约有四五尺,渐渐慢了下来。只见它轻轻拨开浮土,双手向下一插,捧出坛子大小的土块放在了地上,而后轻轻地一层层剥去泥土,就像是乡女在轻剥春笋,温柔至极。   看到武铠居然这么谨慎,时宇和三兄弟也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随着层层泥土落下,露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青色玉匣,薄薄的玉匣近乎透明,里面装着的东西清晰可辨,一条树根静静地躺在里面。   玄石武铠轻轻揭开玉匣上盖,拈出那一条寸许的树根,二话不说就往时宇嘴里塞来。   时宇不明所以,见武铠满手是泥地捏着树根往自己嘴里捅,正要挣扎,武铠冷漠的声音就响在了他的脑海里:“张嘴,界之根。”   时宇大吃一惊,顿时张大了嘴巴,正好接住武铠塞来的界之根,嚼都没嚼就被它捅进了嗓子眼。   三兄弟虽没听到武铠的声音,但见武铠迅雷不及掩耳地把树根塞进了时宇嘴里,也知道这是好东西,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时宇会有什么异变。   玄石武铠伸出一臂默然无声地指向通道,三兄弟吓得立刻鼠窜而出。   一到地面,三人便浑身元力激荡,警惕地看着四周。他们也知道此时时宇是不能被打扰的,玄石武铠都那么谨慎,自己更是不能大意。   三人一人一角,静立无声,任那时间渐渐流逝。   密室内,武铠突然出声告诫时宇:“别浪费时间!坐下!运功!”。   时宇闻言一惊,立马盘坐于地,可随即呆住了,呢喃道:“运功?我不会啊!”   “想起什么是什么,读过什么练功的书,随便挑一本,默念!真是蠢笨如猪!”玄石武铠怒骂道。   “哦哦!”时宇赶紧回忆自己读过的那些功法。虞神宫的最高秘法师父是全让他背下来了,百十本塞在脑子里,时宇一时不知道该挑哪个。   “玄石啊!”时宇急得开始乱喊名字,“太多了,选哪个?”   “蠢货,哪个最短选哪个,你还有时间浪费吗?”玄石武铠感受到时宇全身已经开始不断逸散元力,恨铁不成钢。   “哦哦,知道了!知道了!”时宇连忙说道。   “最短的,就这本!一页纸,万法总纲!”时宇慌慌张张挑出一部就开始逐字冥想。   “噗!猪啊!”   玄石武铠痛极哀嚎,不知道是吐出了什么伤神动魄的重要东西,还是见时宇已经开始冥想无法干扰,回归平静再无声息,唯有护心镜龙口漫出几缕灰白之气,随后整副盔甲遁入时宇体内消失不见。   时宇静静地盘腿坐地,脑子里流淌着一个个文字,一条条法诀。界之根,正在他的胸腹处融化,他能感觉到一股股暖流从小小的根茎中汹涌而出,依照功法所指汇入他的身体,扫过全身每一处角落。   每想到一个文字,就有一处微暖,那是界之根暖流所达;每想到一条法诀,就有一线温热,那是界之根暖流所经。   时宇太享受这种感觉了,他仿佛泡在温泉里,尽情地舒缓着全身每一寸肌肤,温养着每一块骨殖,连灵魂都软化在这无尽的舒畅之中。   这几年的疲惫伤痛,通通离体而去,他仿佛又回到了儿时,回到了只是随着师父读书,与清溪、清池相伴的无忧时光。   天色大亮,时宇欢欣雀跃地从密室里爬了出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对正紧盯着他的三兄弟一挥手,开怀无比地说道:“走,回去!”随即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去,颇有一番挥斥方遒的气度。   三兄弟对时宇穿盔带甲都习惯了,突然看他一身长袍地出来,还真有些不适应。   夔三又不知死活地凑了上来,轻声问道:“公子,以后就这样了?盔甲又听话了?”   猊大赶紧把他往回拖,听不听话是时宇说的算吗?   时宇面上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38章 白瞎了界之根这宝贝   四人回返,心情愉悦的时宇,觉得已经看惯的风景都有些不同,更美,更悦目,一路乐悠悠地哼着小曲。   三兄弟看时宇一路欢欣,彼此狐疑打量,暗暗猜测他究竟从界之根那里得了多少好处。   姜霜雪正在休憩之地焦急地四面张望,看到时宇等人身影隐现,立刻一个闪遁就飞了过来。   时宇正待打招呼,姜霜雪已经面带疑色急急发问:“时宇哥哥!猊大!你们这是去哪儿了?一夜不归,还分批跑,不会去追那祝炎岚了吧?咦,盔甲呢?”   呜呜啦啦说了一大堆,一边说,她一边去扯时宇的衣服。   “嘿嘿,想哪儿去了,追她做什么,不过确实跟她有关。”时宇拍开她的手,乐呵呵地说道。   “嗤!果然跟我想的一样,你们四个也是色心不死!对美人念念不忘,害我白担心了一夜!”姜霜雪揉着微红的手背,小嘴撅了起来。   “猊大,你来说,让我再高兴一会儿。”时宇乐滋滋地跑到一边坐下,又沉浸在了自己的欢乐世界里。   猊大仔仔细细向姜霜雪讲述了昨晚的一切,姜霜雪的表情从鄙视不屑渐渐变得惊讶万分,惊呼道:“什么?你们找到了界之根?时宇哥哥还吃啦?”   猊大连连点头,为自己连一丝根须也没捞着而遗憾:“要不你看公子那模样,一路小曲哼着回来,连跟你说话都顾不上。”   姜霜雪扭头看看时宇,还是那副傻乐的模样,亦是欢喜道:“那时宇哥哥应该已经可以修炼了吧。”   “应该是,他出来小曲儿就没断,我们插不上嘴。要不你去问问?”猊大有些暗坏地指派姜霜雪,他不知道武铠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时宇哥哥?你现在究竟怎样啦?”姜霜雪轻轻坐在时宇边上,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道。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时宇不着盔甲的样貌,对此也很好奇,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看个不停,似乎这么个热乎乎的活人对她充满了吸引力。   突然看到时宇嘴角有淡淡血迹,姜霜雪心中一紧,连忙用袖子去擦,慌忙又问:“时宇哥哥,这是怎么?元力冲击受伤了?”。   “没事,没事,界之根元力过盛,我身子又太弱,上火啦!哈哈,从今天起,我就是修士啦,霜雪你看。”说着,时宇伸出手掌,一丝淡淡的流光在掌心浮动。   “看,元力!我也有元力啦,我还能让他们动起来,哈哈哈!”   看到元力浮现,姜霜雪比时宇还高兴,手指轻轻在时宇掌心划动,拨弄着那丝丝缕缕的元气。   “真的哎,真的是元气哎,再来点,凝个气团出来让我捏捏,看看你吃了界之根,催发出来的元气和我有什么不同。”姜霜雪笑嘻嘻地说道。   “嗯?气团?没那么多,全凑起来就只有这些了。”时宇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还有这一说?我当年刚入门,就能凝气成团了啊!对了,时宇哥哥,开了几窍?你是先修武,还是先修法呢?”姜霜雪又问道。   “这些回去以后问过师父再说。”说到此处时宇终于绷不住了,“我一时大意,又不懂得修炼,体窍魂海在哪儿都不知道,一个都没开。现在元气收不进体内,都在身体表面。”   “啊?这也行?”姜霜雪惊得捂紧了嘴巴,一双秋水明眸瞪得溜圆。   “哈哈哈!”在一边支楞着耳朵偷听的三兄弟忍不住大笑起来。   夔三拍着肚皮嘴都咧到了耳边,“公子,你还是把盔甲穿上吧!你这是练废了啊!白瞎了界之根这宝贝,哈哈哈!”   “废了?怎么会!我现在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不信你们看!”时宇挥出一拳砸在地上,一个人头大小半寸深的土坑显了出来。   “毕竟是有些元力,这很正常。可是,那宝贝应该不止这点能耐吧?别人吃了都通神,公子你就砸个小土坑?”猊大倒是说了句公道话。   时宇倒没在意这些,洋洋得意地说道:“那都是谣传,谁能吃了个东西就成神的?一定是谣传!我慢慢练,总会有起色的。”   姜霜雪和三兄弟也拿不定这究竟是不是谣传。毕竟,无数年来,接触过界之根的人就那么几个,而且均已久远,真实情况确实不好说,也许刚开始就应该这样呢?   “可是,这元气全身都是,明明是运力击敌或者散功自毙的模样啊?哪儿有人是元力一直游满全身的?没有地方蕴藏,元力迟早会消散的啊!时宇哥哥你现在什么感觉?”姜霜雪还是有点不放心。   “呃?没啥感觉,就是全身是劲,使不完的劲。”   “不想打人,也没有浑身剧痛欲裂?”   “没有啊,这些元气就一直这个模样,我不使劲也是浑身乱飘。身体嘛,感觉跟平时没啥区别。”   “不难过就应该没事,嘻嘻,不管了,也许时宇哥哥天赋异禀呢,能修炼就是好事,咱们庆祝一下!夔三,把你的家当拿出来,咱们大吃一顿!庆贺一下!”姜霜雪击掌欢快道。   “啊!为啥是我!”夔三转身就要跑,可惜没跑过猊大犰二。   “时宇哥哥啊,你下一步咋办呢?总得练点啥啊。”姜霜雪嚼着一根芝草满嘴甜汁,含含糊糊地问。   “不知道,我师父没说过,他就说来这里找机缘,能开始修炼就成,还是等回去了再问他老人家。”   “那红山我们还去不去呢?还有幽暗谷?也真是的,你吃了界之根也不知道给我留点。”姜霜雪佯装埋怨道。   “我哪儿做得了主啊,一下子全塞进去了,还带着好多泥土,味道咋样都不知。”时宇也有点悻悻,“该去的地方还得去,再找到好东西,都给你留着。”   其实时宇现在就想回神虞大界,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该回去了。可看到姜霜雪和三兄弟,他又有些犹豫。   “还是先安顿他们吧,都妥当了再回去,也不在乎这几天,对不?”时宇又在心中说服自己。   “嘻嘻,我就知道时宇哥哥最好,那三个大个子,跟着时宇哥哥最有福气了,不像我,还得回曦月界。”姜霜雪指着三兄弟说道,眼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光。   “他们也得回万灵界的,只是现在没办法,找到方法就打发走。我没法带他们去神虞的,师父也不允许。不知道你师门何时再来人,总跟着我也不是个办法,你也想师父了吧?”时宇没有少女心思细腻。   “是啊,想师父了。”姜霜雪看着远方,语气有些索然。 第39章 老天机残魂   入夜,各人都已歇去。   时宇自己坐在偏远处琢磨着遍布全身的元气,心神一动,元力像流水一样聚在掌心氤氲浮动,于夜色中闪烁明灭。   掀开衣服,时宇又看到薄薄的元力紧紧贴着皮肤,蜿蜒蔓动不止。   “别看了,你就是洗了个元力澡,舒服吗?蠢货。”玄石武铠的声音在脑海里响了起来。   “很舒服,很久没这么舒服过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说话了呢。”时宇平静地说道,他终于等到了玄石武铠发声的这一刻。   “浪费!那么好的东西全浪费!你怎么会去选万法总纲!亏你还是神童,我看就是猪都比你聪明!”玄石武铠怒斥道。   “别说那些没用的,我能修炼就是好事,目的达到了。”   “屁,你随便选一门真正的功法,此刻已经可以直追祝炎岚了!无论哪部功法,总有聚气行功之法,哪怕你不懂如何修炼,界之根自具海量元力又有莫名灵性,都会依照功法自行运转,不但可以帮你启体窍开魂海,还能帮你开拓宽广经脉。   你倒好,万法总纲!哪个都摸了一下了,哪个都没练成!还弄得一身是气!体窍魂海都是将开未开,这算什么?更可笑的是,你这小身板太弱,绝大部分元力都未吸纳,积在你体内慢慢消散,真是浪费!”玄石武铠出奇气愤,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   “你今天话好多,可惜都没用。”时宇还是很淡然,“万法总纲也是功法,怎会浪费,我感觉很好。”   “好个屁!若是读书,老师让你背文章,你不背传世名篇,偏偏去背说文解字,老师不打死你?万法总纲就是罗列了一部部功法和修炼方向,没有具体练法,背来有什么用?”   “你的话太多了,不像你。我等你不是要你说这些。”   “你也不像你,你以前不会这么跟我说话。”玄石武铠沉默了一阵,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当然不像,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酸腐书生了。今天我有了元力,就要开始另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就像我一直希望考中状元,当我考中的时候,必然会欣喜若狂,但狂过之后,再不冷静下来,会立刻被新的人生抛弃。从现在起我进入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还能和以前一样吗?”时宇平静地说道。   “我小看了你。”玄石武铠思忖片刻,“你一直在伪装。”   “伪装算不上,我还是我,只是,我有了新的力量,就要有新的方向,新的做法。”   “若是你一直没有元力,怎么办,别忘了,是我给了你机会。”   “是我自己争取的机会,你只是个助力。没有元力,会老死在虞神宫,并不可怕,只是孤单了一些。”时宇翻转着手掌放在眼前,“你看,我现我不会老死在那里了,不值得高兴吗?”   “我曾答应过你,按照你的方法行事,但实际,我没有遵循自己的承诺,你知道为什么?”玄石武铠觉得这个少年真的变了,突然就在和自己平等对话。   “无非是我懦弱胆怯,你只是要我看淡生死,改变我的性情,让我更符合你想要的模样而已。”   “你觉得我成功了吗?”   “没有,我说过,我还是我。你再怎么做,我也只是在看你演戏,满心憎恶地看你演戏!这里——”   时宇指指自己的额头,   “还有这里——”   他又指指自己的心脏。   “我做主!”   “你做主?哈哈,你能抗拒我的力量?在我面前,你甚至连死亡的权利都不属于自己。”玄石武铠不屑道。   “那是以前!以前,我除了思想,所有都被你控制。但,我现在有了元力,可以随时摧毁自己的心脏和头颅,这,你阻止不了,你不可能时时刻刻束缚着我。所以,现在面对你,我可以为自己的生命做主。下一次,你勉强我看你施暴的时候,就要考虑是不是还需要我活着。”   “你!!我不信你有这个胆量。”玄石武铠的语气有些恼怒。   “你知道吗,我最初读书,就是为了能和父母一起过简简单单的好日子。考上状元,当个宰相,好好治理帝国,当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让世界没有这么多血腥和暴戾,这些是我最讨厌的东西。   但当我被带进虞神宫,得知父母永不可见,即将实现的理想全部破灭,不得不面对这些最讨厌的东西而苟活时,我其实就已经死了一次,另一种形式的死亡。你觉得,我还会怕死吗?   不能自己掌控命运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幸好,我现在有了小小的反抗力量,你可以再逼迫我试试。你的诞生绝对是个意外,师父若是知道你的存在,不会隐瞒。   我死了,你会怎样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不会比现在更好,要赌一下吗?意外出现的你,会不会害怕?”时宇碎碎说着,面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全身的元力向着心脏冲去,就像一只大手狠狠地捏在上面。   时宇的嘴角,开始渗出血液,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   越用力,他就笑得越开心。   “停!”玄石武铠一直在冷眼旁观,直到心脏碎裂的前一刻才出声。   “好吧,我知道你在等我出现,想知道什么?”玄石武铠缓声问道。   “很多,不过不着急,来日方长,我会慢慢问你的。首先,你是谁?”时宇慢慢撤回挤压着心脏的元力,舔舔嘴角的血腥。   玄石武铠沉寂片刻,缓缓地说道:“其实,我的存在和你的理想并没有矛盾,都是为了神虞。你说得对,我的存在是个意外,但有一点你猜错了,我不是玄石武铠。确切地说,我属于天机殿,是天机殿的一张底牌,呵呵!用你的话来说我就是一个苟活在龙形玉佩里的残魂。”   时宇闻言一怔,连忙拿出怀里的龙形玉佩,翻来覆去地打量,没看出什么变化。   残魂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我本是天机殿第一代殿主,你觉得我残酷暴虐,但你可知道,与我当年随着神虞天帝四处征战,打下神虞一片疆界的时候,这算得了什么?若是没有我们的冷酷无情,哪来的神虞亿亿年祥和?”   时宇诧异道:“我还以为天机殿不善攻伐,都是仁慈和蔼,仙风道骨的老先生呢!”。   “那是你想!天机殿武力排虞神宫各殿前三,不然何来充沛元力预测凶吉?如何护得神虞气运?”   残魂顿了顿,继续说道:“临终之前,我希望能永远驻守神虞大界,于是央求神虞天帝保我残魂。神虞天帝也感我辛苦良多,方雕此玉佩,容我神魂。我当时便立下天机殿死命,历代天机神师的力量都必须在其离世前注入玉佩,护我长存。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个样子。”   “他们愿意?既然你能保持神魂长存,他们难道不行?凭什么牺牲自己的力量,却只是为了您?”时宇插嘴问道,得知残魂真实身份,时宇的语气也恭敬起来。   “你有你的理念,天机殿有天机殿的理念,那里没有愿不愿意,只有遵守执行。天机神师的理想和责任,比你想象得更远大。”残魂淡淡说道。   “唔,您说得对,这些我还真无从知晓。那就说说这个意外吧,您好像也不知道自己能成为今天这个样子。”   “龙佩存在的本意,是在天机神师面临必死绝境时,激发我沉睡的神魂,释放出最后一道力量反击。这一代天机神师,会把玉佩交给你,我想,他是测算到了什么。这说明,你对神虞很重要,所以你不用威胁我,你想要自行其是,那就去做好了,今后,我只是一副盔甲。”   “您不也是天机神师吗?还是最厉害的那个,现在能不能测算出来我重要在何处?”   “哼!小子无知,没有天机殿的衍算大阵,靠自己能算个什么出来?你当我们天机神师都是书本里的神棍吗?掐指一算?”   时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点头,“呵呵,是我想得太简单,书呆子都这样。那不说这个了,说到盔甲,您钻到那里去,意外就在此处吧?我一直以为您是玄石武铠本身。还有,您怎么不回到玉佩,应该那里才最适合您。”   “当日金绝大阵发动,一击就破了玄石武铠,你已经到了濒死的地步。我催发神魂,释放了所余元力,一方面救回你,一方面就是毁灭一切。而我则会因为没了容身之所魂归天地间。   玉佩已经没用了,现在就是个把玩的饰物,要是能回去,我怎么会在盔甲里。若说意外,这的确是意外,我在释放完力量之后,本该消散之际,武铠破损的缺口正好给了我残喘容身之所。若它完整,御阵还在,我是不可能侵入,早就消失了。   玄石武铠本就是金石为料,进入铠身,我就趁机汲取了金绝大阵的力量,将盔甲修补一番,勉强可用。直至收了祝炎岚的石料,又用了一瓶滋养神魂的灵液,才算是将盔甲修补完整,自己也稍稍稳定下来。其他的事情你都知道,没什么可说的。”   “无数年的元力积累,就这么点威力?杀了这么几个人?传说您们当年不都是摘星拿月,毁天灭地吗?”时宇不解地问道。   “那是因为绝大部分元力都用来修补你的身体,并留在你体内和外力对抗,要不那时你能完整地站着?真正杀人的,是武铠带动的金绝阵反噬力量。而且,玉佩不是活物,贮存的元力时刻逸散,还要维持我的存在。若是历代天机神师的元力无损,一下释放出来,没有千纪修为你也得波及猝死。摘星拿月毁天灭地?你小子在胡说些什么!”   “千纪修为?这又是什么?”   残魂沉默了,似乎不愿意再回答时宇这种白痴问题。 第40章 一纪之力是踏入大道的门槛   过了良久,残魂才无奈地说道:“你有个厉害师父,怎么却把你教得跟个白痴一样?一纪之力,是衡量修士是否突破瓶颈,踏入大道的门槛。所谓体窍魂海只是吸纳积攒元力的入口,开启多少不代表一切。这,你总知道吧?”   “知道,师父说过,体窍魂海开启越多,只是修炼进境可能会越快,不代表真的境界如何,只有低层次修士才专注于体窍魂海的开启,真实境界还是要看元力积累。”时宇仔细回忆师父曾经的教导,缓缓说道,对残魂骂他白痴完全无视。   “那就是了,一千二百年一轮,百轮一纪,一纪之力就是正常修士体窍魂海全开,全力吸收一纪时长元力的积累,没这点积累,称不上真正开始修炼。”   “什么?疯了吗?按这个说法,这木灵界所有的修士恐怕都还称不上修炼?!”时宇大惊。   “你以为呢?这些算个屁的修士,恐怕都还停留在如何开启体窍魂海的泥潭中,没几个接触到一纪之力这个说法,也只有祝炎岚超越了一纪之力,真是年轻有为啊!嗯,那个女桀也接近了。唉!我是虚亏太甚不中用了!”   “祝炎岚超越了一纪?这么厉害!那她体窍魂海已经全开?”时宇惊诧道。   “你怎么还这么蠢!还以为启窍越多,境界越高?殊不知那只是表象。我方才说的只是一纪之力的衡量方式,不是说一纪之力就必须破开所有体窍魂海!唉!算了!太早知道这个,容易失去道心,早早就绝了修炼之意,一纪之力不是那么好积累的。”   时宇心惊道:“一般修士得活多久才能攒够?”   “可修炼生灵,最多一两万年自然寿元。正常吸纳积累,到死也攒不够一纪之力,必须要搜寻天材地宝或是另有机缘大量积累。突破一纪之力后,寿元也不过数万载,只有超过千纪之力,才有可能永恒。   我都未能抵达千纪彼岸,临死只得神魂脱窍,藏身在这玉壁阵法之中。所以别看修士众多,真正在有生之年能突破一纪之力的,亿万中无一。”残魂回答得有气无力,时宇这常识白痴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这样啊~”时宇喃喃自语,稍顷,时宇回过神来,摇摇头,说道:“不谈这个了,回去我自会去查。反倒是你,你以后一直住在盔甲里?”   残魂沉默了片刻,“不会,我出了龙佩,没有维持魂力的阵法支撑,迟早会消散,那时,你若还在外界,就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还会消散?那咱们赶紧回神虞!你一定有办法。回去找师父帮忙,那元体你知道吧,可以借体转生。”时宇忙说道。   “不行,你师父那一套对我行不通,只有神虞天帝可以,他却早就消失了。至于回去,你没有界门令,怎么回?得靠你自己慢慢想办法了。”残魂的语气有些萧瑟。   时宇没想到第一次探底,竟一个好消息都没有,不!至少有一个好消息,武铠还是武铠,只是多了个不会伤害他的残魂。   “另外,你的修炼只能靠自己琢磨了,没有前例可循。元力散于全身,体窍魂海都是将开未开,吸纳周遭灵气更是近乎于无,嘿,这算什么?”残魂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这有什么问题吗?不一样是元力藏于己身,也能运用。”   “原理是一样。可体窍魂海吸纳元力不会逸散,只要不耗费就永远在体内,还能时时行功吸纳灵气转为元力,越积越多。   而你这看似浑厚的元力不入体窍,随时逸散,等界之根力量耗尽,你又会变成普通人,你现在能修炼说白了是无根浮萍。除非能时时大量补充,弥补亏空。”   “不管了,有总比没有强,这不还在找机缘吗,也许还能得到几根界之根,稳稳修炼呢。”时宇毫不在乎地说道。   “痴心妄想,当年神虞天帝就来过此界,空手而归!”残魂戏谑。   “谁知道呢,也许我运气比他好,这不就找到一截,若是功力高才能找到,我还来这里折腾啥。”   “牙尖嘴利!是我找到,不是你,而且,说不定这是祝炎岚有意留给你的。哼,你自己多想想吧,有事再唤我!”说着,残魂就要再度归于沉寂。   “等等,我还不知道以后怎么称呼您呢?叫前辈?”时宇忙拦下残魂。   “随你,反正不久之后就要归于天地,无所谓了。”残魂自此寂静无声。   时宇默默地回忆着刚才的对话,细细咀嚼每一个字,一个疑问得到了答案,却带来了更多的不解。   界之根真的如残魂所言,是祝炎岚有意留下?因果交错,或许这才是世间真谛吧。   心脏还有些微痛,“唉,吓唬别人,却要伤害自己,这也是没谁了。”时宇自嘲。   一夜无眠,时宇仔细回忆了所读功法中关于经脉体窍的阐述,尝试选择功法运行元力,起初元力汇成一股,就在经脉体窍间游走,一旦想要收功纳入体窍,就自行散在了全身。   换个角度说,时宇体窍魂海只是行功路径,而非蕴力节点。果然如残魂所言,等元力散尽,他又要变成普通人。   无语问苍天,为何自己的修炼之途就这么艰难。   唉,算了,想开点,至少有突破,不满足才是最大的痛苦,再找找机缘,或许还有转变也说不定,时宇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想着想着又开心起来。   一行人继续向着红山进发,这一路,时宇的心态无比灿烂。虽然修炼之路还是困难重重,但谁的道路会是一片坦途呢?   他完全抛开了对自身的担忧,师父的要求只是能修炼,目的已经达到,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要尽快结束木灵界之行。   时宇现在的想法就是,不能练具体功法,那就尽量补充元力。不就是需要大量补充弥补逸散嘛!那就多吃!塞进去一点算一点,也算打了基础。   虽然三兄弟很肉痛也很不屑这种方法,总说窍穴容纳元力有限,这么吃没用,但对时宇的充耳不闻也无奈,毕竟时宇才是真老大。好在多年累积积蓄颇丰,足够时宇吃很久。   时宇日日躺在软轿中,如那纨绔子弟,享受姜霜雪轻轻塞进口中的灵果仙草,感受那充沛元力游遍全身的舒畅,不时笑谈几句。   三兄弟则是一脸晦色地抬着软轿飞奔,这种日子虽然只过了几日,他们却感觉似乎没个头。   距离红山越来越近,遇到的修士越来越多,时宇的这副做派,就越让人嫉恨。 第41章 红山脚下坊市遇奸商   红山,果真是红色的,金红的色彩无论何时都一成不变,似乎是山体本身在散发着红色的光芒,像一支巨大的火炬矗立在大地。   时宇一行站在距离红山还有百十里处,抬头仰望着那直插云霄的巨山,个个目眩神摇。   光是登顶,都要花费不少时间啊,时宇心想。   他奇怪地看着许多修士一步步向上走去,极高处竟有人手脚并用努力攀爬。   “他们这是干什么?炼体吗?”时宇指着这些人问猊大。   “不知道,我们从来不知道还有红山的存在,更不知道这里究竟怎样。”猊大也呆呆地看着这景象,不明所以。   “要不,霜雪,你去问问?”碰到这种情况,只好请姜霜雪出马。   姜霜雪点点头,向四周望望,虽然说起来山脚下修士众多,可分布在这好似无际的山周,也是显得稀稀落落,近处没什么人,便挑着远方一处七八个修士聚集的地方遁去。   片刻,姜霜雪遁回摇头道:“时宇哥哥,那些人说此山压力巨大,修为不足者难以寸进。反正我是不太明白,要不咱就走走看,试试咯,又没什么危险。”   时宇想想也有道理,便领着众人向红山近处走去,还未到真正的山脚,时宇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越走身体越重,越走脚步越慢。距离山脚还有七八里,姜霜雪和三兄弟尚能行动,时宇竟是一步也迈不开。   “原来是这样,这地方真诡异啊,竟有如此大的压迫之力。”时宇擦着额头沁出的汗珠,气喘吁吁地说。   “估计凭我们的力量,能爬上百十里就到头了,这凌霄木可是在山顶,看都看不见啊。”姜霜雪也喘息着微微说道。   “先退回去,想想办法。”时宇见这么走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别说登顶了,他能否走到山脚都成大问题。   五人退到远处,时宇坐在地上哈哈出大气,这一来一回,心肺都快挤炸了。   与时宇一行境遇相同的修士不在少数,一簇一簇的各界修士,驻停在山周扎起了不少营帐,甚至还形成了小型的坊市在交换此界所得。   时宇对此毫无兴趣,跟着老天机,眼光也高了不少,在他的眼里,除了界之根这种天地至宝,别的都是废物。可毕竟那处人数最多,想要得到消息,还非去不可。   “霜雪跟我去走走,多问问别人,看看怎么办。你们三个自己去转转,也打听打听,回头我们就在这里汇合。”时宇给各人安排了任务,便拉着姜霜雪向着人群聚集处走去。   姜霜雪本就想着去那热闹坊市游赏一番,眼巴巴张望了好久,见时宇带着她直直向那处走去,也是暗喜,乖乖地跟在他后面。   坊市不大,却也热闹,各界修士纷纷拿出自己用不上的珍宝在这里兜售,时宇虽无兴趣,但姜霜雪看得津津有味,不时拉着时宇这里看看,那里瞅瞅,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时宇无奈摇摇头,在他的以往经历中,从来没有游逛坊市的时候,什么都是现成的,这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习惯了离群索居的时宇颇为不适应。   “这位公子,看看这个怎么样,木灵界难得一见的猕前草,跌打损伤,骨断筋折疗效极佳,片刻复原!只要一块赤色元灵,物超所值啊!公子,来几十根吧。”一不知名修士突然扑到时宇面前,拦住他大声叫卖。   “赤色元灵一块,这么值钱的东西你还能拿出几十根?还是说元灵这么不值钱了?”时宇还没说话,姜霜雪不干了。   “当我们年纪小,没见识吗?一块赤色元灵买下你,加上你所有的猕前草都还多出无数!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色元灵,你倒是拿出一块给我开开眼界!。”姜霜雪小姑娘的脾性上来了,倒豆子一样叽里咕噜抢白了那修士一番。   “哟,瞧姑娘你这话说的,这可是木灵界独有,别无他寻!贵点也是值得。”那修士还是喋喋不休。   “切~别以为我家长辈不在,就由得你糊弄,元灵价值多少,我可是清清楚楚!哪怕是最低等赤色,也不是你我可以有幸触碰,看修为你还没我高,少在这里骗人了!”姜霜雪语言也是老辣,当场就讽得那修士面红耳赤。   “你这姑娘,年纪不大,口齿倒是伶俐,你家大人呢?叫出来,不知道坊市交易,你情我愿,不买可以,但不得贬损他人之物吗?”那修士不依不饶,“若是都如你这般随意诋毁污蔑,这生意还能做吗?”   “这位大哥,我家妹妹年幼无知,冒犯了您,还请见谅,我们无意贬低这猕前草,还请您大人大量,恕我兄妹冒昧。”时宇眼见着事情有些不妙,赶紧出来圆场,向那修士行了一礼。   修士斜眼看了时宇一眼,又看看四周,见再无他人出头,心里有了打算,“放过你二人不是不可以,但这小姑娘违了规矩,若人人这样,这坊市还怎么开得下去?这样,赔我一块赤色元灵,你二人自可离去。”修士说完,又悄悄向着四周看去。   “我兄妹二人并无元灵,还请这位大哥见谅。”时宇又行了一礼。   姜霜雪也知道这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虽然心中不忿,言语倒不再纠缠,只是看着时宇在那里不住向人道歉,嘴撅得老高。   “这老邢,看人家长辈不在就在这里欺诈少年,呵呵!”人群中不知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时宇抬头向四周看看,虽未找到说话之人,但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   “谁说我欺诈啦?坊市规矩是不是如此?这么多人,来评评理,看看是不是我说的道理?” 老邢并不心虚,反而高声叫喊。   时宇算是明白了,坊市是有这个规矩没错,可这老邢故意拦着自己喊高物价,为的就是试探年轻修士是否识货,不识货买了也只能自认倒霉,识货的若是出言讥讽又无长辈撑腰,那就讹上一笔,两相不亏。   既然想通了这点,时宇也就不再想靠道理沟通来解决问题,看这坊市也不像是有人会来主持公道,那就是说各凭实力说话。   于是时宇陡然站直了身体,笑着说道:“你是真的不打算放过我二人?”   时宇这突然的一挺身,气势骤变,由那怯懦少年变成傲骨翩翩。   老邢心中一惊,又鬼鬼祟祟向四周打量,少顷喊道:“怎么,我说错了吗?你还想不认?要不是看你年少,我早就不跟你讲道理,手底下见真章!”   姜霜雪扑哧一笑,这修士凭气机感受还没自己强,居然说话这么大言不惭,难道是以前真的没人教训过他吗?   这一笑,老邢更是恼怒,手中拿出四十几根猕前草,向着时宇面前一晃,摊开了怒道:“今天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没有元灵,拿东西来换,爷爷看中什么就要什么。坏了坊市规矩,还如此无礼,今天必不能放过你们!。”   时宇伸手抓过猕前草,递给姜霜雪,让她收好,然后转身就走,姜霜雪也嘻嘻一笑,跟了上去。   老邢站在原地,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呆呆地伸着手。他见时宇来拿,心中本有得色,还以为吓住了这小子,哪知毛都没见一根,猕前草反而一去不回,这是明抢啊!自己不但没吓住两个小家伙,还被人耍了一道。   反应过来的老邢恼羞成怒,一个箭步追上,掠过了姜霜雪,直奔时宇向他后心抓来。虽没下死手,可也不是轻抓,挨实了少不得脱层皮。   姜霜雪在时宇身后见此,也是一掌轻划,烈烈风刃瞬间凝形,向着老邢的手腕砍下。   老邢真功夫确实还不如姜霜雪,但也相差不大,堪堪格挡。风刃眨眼就划破肌肤,破碎不见,老邢手腕一道浅浅血口,渗出几缕鲜血来。   “好小子,当街抢劫,还敢纵人行凶,今日必得给你点教训,兄弟们,出手!”老邢一声大喝,转眼周围人群钻出四五个汉子,把时宇姜霜雪团团围住。   “哈哈,老邢,今天丢人啊,居然被两个少年打伤,看来你那一套不怎么管用啊。”周围不少正在摆摊售卖的修士哈哈大笑道。   时宇看了一圈,也是嘿嘿一笑,问道:“还有人吗?要只是看热闹,那就躲远点,拳脚无眼啊,打起来伤着各位可不好。”   时宇这不慌不忙,镇定自若的神态,倒是反而唬住了那几个人,老邢眼珠直转,思量着什么,一时两伙人互相僵着,谁也没动。   “你们到底要怎样?打不打啊,不打我们走啦!”姜霜雪耐不住性子,对着老邢喊道。   老邢心里更没底了,往日行骗打劫,也是寻得这种落单少男少女,自己和一众兄弟本领不高,惹不起高手。   若是有人出头那就作罢,毕竟对方破坏规矩在先,自然不会太强势;若真是无根无底或暂无援手,自己抢了讹了就跑,再来后援找不到自己,又不曾坏了人命必得追究到底,缓几日人家也离开了,无从计较。   可今日这两个,不但不怕,还抢了自己,催自己动手,头一次见。   “咳咳,那啥,今日算我倒霉,你把东西还我,咱们就当啥也没发生,你走你的,我卖我的。”老邢看来也不是斗狠亡命之徒,竟软了下来。   “哈哈,老邢,你可怂了,今后还能靠这般手段营生吗?”旁边的摊主纷纷开始笑言讥讽。   “去!去!不关你们事,少啰嗦!我老邢如何,要你们管?”老邢红着脸喊道。   时宇也是看得有趣,打劫打成这样的,真是对不起这个职业,还不如三兄弟硬气。他笑着对姜霜雪点点头,姜霜雪拿出那一堆猕前草,扔给老邢。   老邢看着一乐,也不管其他人怎么说了,笑嘻嘻伸手去接。还未接到,旁边又多出来一只手,抢了猕前草,淡淡地说:“怕什么,今日有人欺你,我来主持公道。”说着,五指一紧,数十支猕前草化为汁液滴淌于地。 第42章 金灵界又来人寻仇   不光是时宇一愣,老邢也是一愣。   时宇心道:难不成这自发的坊市还真有维持人员定规立矩?这会儿见自己强势,出来主持道义?那也不对啊,要是有,刚才老邢明显是讹诈行骗,怎么不管?难道是相互勾结,一伙的?还有,这一把捏碎了主持公道的物证,是什么意思?   老邢也在纳闷:这谁啊?没事找事,我要是占理,还用你主持公道?坊市之人早就一拥而上了。啥时候坊市来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人?   两人都向着那手掌的主人看去,只见一高瘦中年,脸上笼着淡淡的笑意,却又目光冷冷地看着时宇,未向那需要他主持公道的老邢放去一丝目光。   时宇看着纳闷却有不妙的预感,此人不曾见过,但他身上散发着冷冷杀气,肯定不是什么主持公道的坊市之人。   老邢稍微感受下那人气机,倒吸了一口凉气,也不管残碎的猕前草还在他手里滴答汁液,赶紧陪着笑说道:“多谢阁下施以援手,这猕前草就算谢礼,在下告辞。”   说着他就退入人群匆匆跑远,那几个一伙的汉子,也纷纷转身不见。   高瘦中年未去搭理他们,手掌一甩,猕前草汁水尽去,落在了地上。   周围修士一见,便知这中年和这少年必有过节,今日不会善了,也都悄悄释放气机,向那高瘦中年人探去,而后均是脸色大变,这中年人的修为,明显不是他们可以招惹的。   为免殃及池鱼,众人也赶紧跟着收摊退却,远远地站定围观,看别人热闹,谁都喜欢。   老邢和这些坊市之人一退,登时显出十几个修士,正将时宇和姜霜雪围在中心,均是目光冷冷,仿若看着两具尸体。时宇也一眼看见其中三人正提着三个生死不明的人,不是猊大三人还有谁。   “你是谁?我应该没见过你?为什么伤我仆从?”时宇倒也未惊慌失色,平静地看着中年人问道。   “嘿,当然没见过,因为我们一直未找到你。还失踪了几个人,是折在你手里吧?说来也巧,这三个蠢货,打听消息竟然打听到我的歇脚处。这三个蠢货的样貌早就传回了金灵界,我要是还能认错就太不可思议了。呵呵”中年男人虽然话里带笑,时宇却只听出极地凛寒。   “金灵界?他们三个可还活着?”时宇心中一慌,把目光投向了生死不明的猊大三人   “活着,当然活着!只要他们不亲眼看到你死去,会一直活着。现在,只是不能动罢了。呵呵。”说着话,男子手上也没停,一手握拳向时宇击来,一手成掌向姜霜雪劈去,竟是要同时力毙两人。   那十几个包围之人纹丝未动,冷眼相看,只是防着二人有什么逃遁之术。   拳出成墙,掌立成风。   淡金色的拳印和手刀在中年人的拳掌之前凝形,砰地一声分别向着时宇和姜霜雪碾压而去。   那人还是淡淡的笑容铺在脸上,所谓神子那可怜的一点点元气,恐怕连个护盾都无法形成。自己这一拳一掌,足足可以要了二人性命,他俩连痛苦都不会有,就散作尘泥。   摇摇头,中年人转身准备离去,想想来之前有人提醒自己慎重,告诫虽是袭杀神王弃徒,亦不可轻视,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太谨慎了一点,连话都没让他们多说。   虽不知前一批修士是怎么死在这少年手中的,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少年应该是有护身重宝,内蕴大能一击之力护体抗敌,这东西,不会再有第二个了。毕竟能自主反击杀死比自己略逊一筹的老者,这等重宝就是金灵界也不多,更不要提会给一个弃徒备上一堆。   中年人想得没错,龙形玉佩是毁了,目前只是个饰物,可真正的力量却还在,在另一个他还没看到的地方。   马上,他就将亲身体会。   身后传来“噗”的一声轻响,那应该是少年男女受击之声吧,连呼嚎声都没有,真是死得太快了,中年人轻轻一笑。   这次,是真的笑了。   族内这次私自处理神虞神子事宜,已经犯了大忌,却又没办利索,动了金绝阵还被人反杀。现在灭口灭得干干净净,后患已除,他如何能不笑。   但那中年人还未移动脚步,就只见随从之人纷纷抽出了兵刃法器,面色更冷,如临大敌般地看向他身后。中年人发觉不对,立马转身回望。   一个黑漆漆的身影立在姜霜雪面前,狞甲覆面,背悬重锤狼牙,腰挂阔面长刀,那边的少年,已然褪去青涩化成森冷暗魔。   黑影单手握拳,握碎了劈向姜霜雪的那一记掌刀。   远处传来几声痛呼,循声望去,只见远处围观的修士竟有几人伤重哀嚎,更有一地尸骨散乱,都是被时宇避开的拳劲所轰。   众修士先是满面惶恐地看着这里,又是杂呼乱喊地再度远逃。   老邢一伙面如土色,头也不回地飞窜,只恨自己修为太低,爹娘又没有多生十七八条腿,不能飞快地逃离这里。想到自己刚才竟然想打劫那个少年,冷得浑身的骨头都快化为坚冰。   那少年避开的拳印冲入人群,十几个修为远在自己之上的人,近的哼都没哼一声就化作了星屑飞灰,远的则是重伤惨嚎,估计也是时日无多。   而那掌风,只是轻轻一捏,就被少年化作清气。这等力道,哪里是自己能够撑得一招半式的。   逃,只想逃,逃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鬼知道这两拨人打完了会不会再想起自己,无论被谁惦记上,都免不了化作土肥,指望少年保持心性,中年真的正直,那就太可笑了。   老邢是一去不回头地跑了,其他修士没这个担忧,仅是跑得稍微远些就回头观望,纷纷议论这少年是何人,竟能跟金灵界修士抗衡,金灵界的鼎鼎恶名,早已横贯无数界面。   “神子!是神子!”人群中竟然有人喊出这么一句话,时宇抬头惊讶望去,这木灵界,竟然还有两三年前进来的人,真是跟自己一样能熬。   收回目光,时宇立在姜霜雪身前,其实也有些担忧。看情况这里任何一个敌人,都比她要强大,自己能否护得周全,还是未知数。   数十个念头在时宇脑海里翻滚:擒贼先擒王?弃首取次先一股脑扫干净周围?还是以静制动,见招拆招?无论哪个,时宇都觉得无法完全护住姜霜雪,况且猊大他们三个落在对方手里,自己也得顾忌。   “看来我小看了你。”金灵界的中年人笑容尽去淡淡说道。   “无妨,即便有重宝护身,也不会再有前次的好运了,你还能凭它杀灭我们所有吗?呵呵,恐怕你这盔甲,也已经半残了吧?”   他还是以为时宇就是凭着这身盔甲才杀灭了老者一行,眼前这盔甲虽然看着气势汹汹,可实际元力波动却实在寥寥。   中年人那边说完场面话,又是气运全身,淡淡金光挥洒,其余各人也运力成墙,死死将时宇裹在中心,兵刃法器凝劲待吐。   即使是在盔甲内,时宇也被气劲压迫得阵阵窒息。在外的姜霜雪更是如风中蒲柳,掩面摆舞,衣物紧贴腰肢,发丝纷乱飞扬,面部的肌肤都有些变形。   “前辈,怎么办?不能让他们伤了霜雪。”时宇缩在玄石武铠里面悄悄说道。   “你倒是怜香惜玉,不让他们伤着小丫头不难,难的是那三个你还要不要?”残魂问道。   “要!当然要!一个都不能少!”   “贪心不足,若是不管那三个,我还能出手三到四次,若是全包下来,这一次我就废了。你选吧。”残魂毫无情绪波动地说道。   “这……废了是什么意思?您老人家就直接消失了?”   “直接消失不至于,但也差不多,今后我就只能陪你说说话,聊聊天了。”   “那就干,只要活着,就比什么都强!我就不信找不到办法救您回来!”时宇毫不迟疑。   残魂微微一顿,说道:“你可想清楚了,今后我再无元力,神魂也只能撑一年半载。以后就只能靠你自己催动玄石武铠!”   “想清楚了,了结此事立即上红山!金灵界再来人也找不到我们。”   “好,那你就瞧着吧!”应下时宇所求,残魂不再发声,气势却是陡然一变,恐怖狰狞的玄石武铠再一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睚眦黑龙缓缓游动,开合咔咔作响,一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模样。   武铠一响,双方便在同一瞬间动了起来。 第43章 真不经打   中年男子脚下重重一跺,全身化作金锭一块,双肘后曲,蓄满全身气力,向着时宇破空扑来。金灵界修士专擅体魄,尽为武修,动起手来也是虎虎生风,拳拳到肉,力道自然是越近越足。   他只待近了时宇便双拳同出,砸他个稀烂。   其余各人也是怒喝连连,拳摆刃舞,道道拳劲刀风疾奔而至,道道劲气本应无影无形,此刻偏偏清晰可辨,四面八方汇向时宇所在之地。   时宇这厢也不含糊,怒吼一声森黑铁拳击向头顶,拳劲如飓风般拔地而起直穿天宇。玄石武铠上的睚眦、黑龙突然抬首睁目,黑红之色再现,甚至连面甲双目之处都漫出道道苍白寒气凝而不散,在那半空蜿蜒流淌。   残魂全力激发元力,无数年的元力积累虽已所剩无几,但比起眼前这些金灵界修士还是如若汪洋,速度更是快出数阶。   单臂一卷,玄石武铠揽着姜霜雪的腰背将其抬起,用力一抛甩入了飓风通道,直向着高天飞去。姜霜雪即刻明白时宇的用意,也鼓动元力奋力高飞,眨眼就没了踪迹。紧接着玄石武铠双腿一震,突然也没了踪迹,金灵修士方所有招式一概击空,自己撞在一起轰轰直响。   中年修士才飞扑半途就失了时宇身影,心中一紧,赶忙顿住身形四处扫视寻踪。他还未能感受到时宇的去向,就听身后“啊啊”几声惨呼,又觉两三个不明物体向他呼呼砸来。   中年修士不及转身,加紧向前奔出几步侧身躲避,就见几个头颅自耳侧流星般划过,坠入远方人群。   转身回望,时宇已经抢到三兄弟身躯,双臂夹着落在远处,轻轻放在地上。而本提着三人的金灵界修士,再无完整的人形,所在之地倒像是屠户支立了一处肉铺,琳琳琅琅摆了一堆,唯少了那几颗大好头颅。   “你!”中年修士被这一幕激得话都说不出来,金灵修士凶残,哪知这青涩少年更狠,竟然瞬间抛出一地残碎,双方好似互换了身份。   中年修士发出阵阵意义不明的斥吼之声,又向着时宇扑来,可惜,太慢了。   他就见时宇像是戏耍般避开他的攻击,卷着怒风刮过一个又一个灵界修士。   吞肩睚眦目露红光,看着一个就躺下一个,护心九龙口吐黑气,沾着一个就化灰一个。   中年修士的声声怒吼仿佛是在给时宇鼓劲,他喊一声就叫去一条人命,他喝一句就勾去一缕神魂。   不是没有机灵的修士想要再去捉住三兄弟用以要挟,但时宇怎么会纵容此举。凡是纵身扑向三兄弟的金灵修士,谁先露出苗头就谁先变作一地肉糜。   如此死了两三个,再无人敢向那边冲去,反都是背向三兄弟夺命而逃,但这同样无法逃过残魂驾驭着玄石武铠索命,只是能多活几息罢了。   可怜那十几个金灵弟子,气势汹汹而来,魂飞魄散而去。   去了最后一人性命,时宇立定转身,看着还在追逐的中年修士,单手一抛,十几个头颅迎面飞至,没有什么力道,纯粹的挑衅。   中年修士目眦尽裂,挥手收了那十几个头颅,落在时宇面前,低头看看手里死不瞑目的子弟,抬头看看虽有面甲却似一脸戏谑的时宇,再也忍不住癫狂的心神,抛下头颅怒吼一声挥拳打来。   时宇唯有一次见过残魂动用兵刃,那时为破厉虎隐匿阵法用了重锤狼牙,而最为锋锐的阔面长刀就像是摆设一样悬挂在身周。   这次,刀!动了!   残魂电光火石之间抽出长刀,一劈而下,如裂山断海。中年人身形未至尚远,便见乌黑刀芒临体,无数冤魂张口曲面揉在刀芒中惨惨噬来,急忙举臂护头。刀芒受阻,一闪即泯,好似空有气势并无实力。   中年人轻舒一口气,身躯仍猛扑前行,将化作金石的双臂砸向时宇,却发现双臂业已齐肘而断,噗的一声,毫无力道地掉落在身后。痛感都无便失了双臂。中年修士狂乱的心态终于冷静下来了,明白自己今天是碰到了不可敌之人,从前到后就是被人戏弄玩耍。   必须去找更强的援手,他暗念一声,压住臂肘剧痛转身就逃。   心神已动,体躯随行。刚刚停下身子,还未转身,一片黑影迎面砸下,是那重锤遮蔽了无尽天空,中年男子只来得及抬头,就觉天地已暮,无尽的黑暗向着自己涌来。   半个身子毫无知觉就被砸散,只余腰腹之下挂着两腿在不停地抽搐坠落。残肢失了主人,自那淡金色的金铁之躯脱除,再度恢复血肉之身,洒着洋洋鲜血摔在地面,落地之时又是几声脆响折了骨头,软作一滩。   “真不经打,我还没出狼牙棒呢。”时宇肃立半空,轻轻说了一句。好似顽童忙乎半天掀了蚁窝,最终却没抓住蚁后般稍显无聊,完全不像是刚经历一场大战。   他完全是在戏弄羞辱对手,而这个对手,来自此地人见人怕的金灵界。   话语虽轻,修士个个耳聪目明,闻得此言不啻于九天雷鸣,面如土色地又再度远逃数十里。人人都在思忖,万一这少年没玩够,还想找人玩玩可就糟了。   战斗覆盖了百十里方圆的地界,原本苍翠的大地,此刻布满了断肢残体,说不出的血腥。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弄得这么血糊拉几地,别人都以为我癖好特异呢。”时宇悄悄对着残魂说。   “哼,不狠一点,你认为远处那些渣滓,会不会以为你筋疲力尽,过来占便宜?”残魂不屑地教时宇做人。   “我看您老人家很轻松就干掉了所有,应该是没事吧?”   “轻松?要不是彻底激发,能有这么轻松?难道还要打上几个时辰?那你的小美人和呆仆从,还有命在?”   “什么我的小美人!您快收了神通吧!那些人已经吓得不敢靠近了,我得去看看猊大他们。”时宇张望着寻找三兄弟,已经有一个人开始救治他们了。   姜霜雪飞出战圈远遁,等待了片刻才又飞还,她倒不是怕时宇怎样,而是想着该结束了,玄石武铠出手,从未有三合之敌。   刚一回来就只看到时宇一锤子砸散了中年男人。可怜其与那老者同命,姓名都未留下便失了性命。她不待时宇过来,便自行落在三兄弟手边,着手救人。   三兄弟只是被打折了手脚闭了体窍,无法行动而已。姜霜雪解了体窍封禁,三人就坐起瞪着大眼贼溜溜地看着她和远处的时宇,谁也不说话。至于身上这点伤,确实不算什么,随便吃点啥几天就好。   残魂带着时宇来到三兄弟处,刷地一下,玄石武铠隐没不见。 第44章 我们可是硬抗了好久才出卖你的   围观修士见这盔甲来无影去无踪,均是狐疑不定,这看着毫无杀气的少年,刚才的表现可是积年老魔也远远不如,毕竟一地的血肉还历历在目。暂时谁也没敢回到坊市继续售卖,只是自远处缓缓靠近,不时驻足观望。   “时宇哥哥,三兄弟都是皮外伤,这三个是不是也奸猾,怕死把你出卖了?这才让金灵界的人这么快找过来?”姜霜雪脚尖捅着猊大,不咸不淡地对时宇说道。   “有道理,不然这三人至少半死,现在看上去即使不用药,明天也就恢复了”。时宇蹲下戳了戳猊大的伤处,表示赞同。   “公子啊,别听这丫头胡说,我们哥仨可是硬抗了好久才出卖你的啊!”夔三一听时宇都是这个态度,忍不住叫了起来。   “唾!”摊在一旁的犰二忙吐了他一脸口水,示意他闭嘴。这个时候,越说越是擦不净一屁股屎,引着时宇往三兄弟出卖主子的路上想。姜霜雪这么说,八成是开玩笑,自己不打自招,那就完蛋了。   “嘻嘻,让我说中了!”姜霜雪一脸得色,“说吧,怎么处置你们?跟着时宇哥哥,就知道吃好的喝好的,享受在前,打架必败,被谁捉住都出卖一下主子,养你们还有什么用?”   “可以抬轿!安稳又舒服,你不还天天凑上来?”夔三终于想起了自己的用处,对着姜霜雪喊道,猊大犰二一扭脸,表示不认识这个傻子。   “抬轿?你信不信我现在去那里。”姜霜雪一指远处的修士,“随便喊一嗓子就是几十个愿意抬轿的?”   这里说什么,那边只要运力,就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人群有些躁动,颇有些人跃跃欲试来应征轿夫的差事,吃香喝辣这几个词,他们也是记在了心里,很是羡慕这三个残疾莽汉。   “那你还不一样?还不是你先给公子惹事,让人讹了?我们在人群里听得清楚。而且,我三兄弟就躺在这里,看公子救你!要不是你拖公子后腿,公子三下五除二就能解决金灵界那群人。”夔三不干了,拧巴着脖子和姜霜雪吵架。   时宇听他们互损个没完,连忙打住,“现在怎么办,得找个地方疗伤,你三个也不能动,要行动至少得明天,总不能让霜雪扛着你们三个吧?”   三兄弟这才无语,姜霜雪也有些发愁,她可不想扛着这三个臭男人。   远处的修士听着看着,都觉得奇怪,虽说你是公子,身份高贵,可是刚才不也夹着三个人跑得挺快,这会儿带三个仆从去治伤,有何不可,难道娇贵到这个地步?非关乎性命就碰不得下人?他们想不到时宇现在是只有点缚鸡之力,别说三个,就是一个都扛不动。   “对了,猕前草!这东西专治骨断筋折,一会儿就好。”姜霜雪一击手掌,跑到刚才中年男人捏碎草药的地方,地面草叶上还依稀沾着些汁液。   姜霜雪急忙把可见汁液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又见土里也浸染不少猕前草的汁液,便把好大一堆泥土挖了回来,堆在三兄弟面前,高兴地说;“吃吧,吃完就好了!”   时宇实在是不忍让三兄弟再次吃土,对姜霜雪说:“你刚才采集的那些汁液呢,先给他们饮下,看效果如何,不行再说吃这些乱七八糟的。”   姜霜雪老大不情愿,嘟囔着说:“那万一以后时宇哥哥你伤了,可就没这些了。”   夔三本想破口大骂,这小丫头不给猕前草草液,居然让他吃土,又一听她说是留给时宇的,顿时闭口不言。小姑娘说的也没错,万一时宇出点啥事,他无论如何是吃不下土去的,自己三兄弟倒是从小没少吃沾泥带土的东西。   时宇并不在乎将来会怎样,紧叫着姜霜雪把猕前草草液给三兄弟分食。似乎是量太少,恢复得不明显,三兄弟又只得屏住呼吸去啃那沾着汁液的野草和泥土,很是吃了个饱。   猕前草确是疗伤奇药,才一两个时辰,三兄弟的手腿便已接骨连肌,勉强可以行动。五人缓缓向红山走去,准备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养一夜。   时宇回头看看战场,心里有些可惜,今天三兄弟受伤了,无法收拾,不然也许还能找到什么好东西呢。打发三兄弟清扫战场搜物埋尸,已经成了这一路时宇的习惯。   围观修士见时宇离去,也纷纷回到坊市驻地,交头接耳地打听时宇来历,神子是什么意思?哪里的神子?过往有过什么惊人之举?当年亲历金绝阵大战的修士,此时成了万事通一般,将时宇的过往娓娓道来。   当知道这已经是时宇第二次全灭金灵界修士,而且一次比一次暴虐,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叹道:真是个狠人啊。   事情传着传着就偏离了正轨,本还说时宇是神虞神子,出身名门,从无欺压修士,就是下手颇狠,对敌无情。   到后来就成了时宇明面是神虞神子,其实是神虞流放此界魔子,此人最喜摘人头颅,痛饮心头热血,吸食脑浆脊髓,每次对敌都必虐杀,因此才被神虞大界驱逐。   与金灵界两次大战传出的浮影,均能看到时宇手提头颅的凶恶模样,更是坐实了这个传闻。红山周围的修士很快便知晓时宇大名,纷纷告诫亲友子弟,看到一对少男少女带着三个兽灵,都躲远点,千万莫去招惹,不然必定死无全尸化作肚腹泄物。   三人对此一无所知,时宇担心的只是残魂已经彻底无力,自己又回到了只能被动挨打的境遇。他未敢对姜霜雪、猊大四人讲述此事,毕竟,心里有个坚实的后盾,做事都会放松许多。   一行在一处僻静之地修养,时宇悄悄呼唤了残魂几次,都没有响应,看来这次真的是支出太巨,不得不沉睡修养。   时宇默默把玩着那块已经无用的龙首玉璧。从今天起,他可以算是完全摆脱了残魂的控制,可是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没了残魂,就没有了安全保证,现在不是他一个人,还有几个需要他的同伴,再遇到危险,如何应对没有一点头绪。   姜霜雪的师门至今杳无音信,三兄弟受人所托保护自己,可那个人究竟是谁,至今也不明了。而且,三兄弟实际上更多是在做些杂事,反而需要他的护佑,总不能说自己已经没有了力量,就将他们遣散吧。这已经不是偏隅地区,时时刻刻会有人要了他们的命。   月亮渐渐升起,大地又笼罩在一片清冷之中。时宇抬头看着那清亮的月亮,不知怎的,居然想起了那个绿衣姑娘,那究竟是不是一个梦呢?   丽影初现,便抹去了时宇杂乱起伏的心绪。   人,往往在世事纷乱之时,会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置入另一个宁静祥和的世界,想心中恬静之人,忆过往安宁之事,这也许是一种逃避吧。 第45章 出发上红山   “走!出发!上红山!”朝阳初生,露水还在草叶上闪烁,时宇就一骨碌地站起身,向着前方一指,意气风发。   “走!出发!上红山!宝贝儿,我来啦!”夔三也学着时宇的样子,他心里想得更多是那妙不可言的凌霄果。   三兄弟皮糙肉厚,再加上猕前草的神效,一夜修养尽已恢复。   “公子?你有什么办法上去吗?难道动用玄石武铠?”猊大有些疑惑,毕竟时宇的力量不足以支撑登上那无尽高峰。   “没办法!走哪儿算哪!走不动了你们三个轮流背我。”时宇还是随意地说道。   “啊?公子,这不行吧,恐怕我们仨自己都爬不上去,还指望你帮忙呢!”夔三放下力指前方的臂膀,瞪着牛眼对时宇喊道。   一向少言寡语的犰二,也不可思议地看着时宇,不停摇头。   “时宇哥哥这么说,一定是有想法,你们跟着就是了。哪次你们还吃亏了?”姜霜雪倒是对时宇信心满满。   “这次真的是没想法,就是走一步看一步,谁知道金灵界还有没有他人驻留此界,我可不想再遇到。进了红山范围,到处是崎岖险壑,至少不是那么好找了。”时宇对着三兄弟说。   “不就靠着化身为金打不动么,进了红山,他敢化金身,那是找死,自己都把自己压死。”猊大恶狠狠地说道。   “那就行,走!别耽搁了。来!猊大!扶我过去。”时宇看着猊大,双臂一扎等他托起。   “哈哈”,看着时宇这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姜霜雪哈哈大笑,走过来一托时宇,起身飞遁,风戏彩衫缤纷起舞,那身姿说不出的优雅婀娜。   三兄弟摇摇头,随着跟上。   一行来到红山脚下,登山小径蜿蜒盘山,姜霜雪托着时宇飞遁到此,就已经气喘吁吁,香汗淋漓。三兄弟还好,只是感觉仿佛背着千百斤的重担而已,并不太吃力。   时宇却异常不堪,只是站在地上就已经两腿发软,尽力催动元力也只是身表晶晶发亮,对于克服重压毫无助力。   “唉!你们谁先来?”时宇又扎开手臂,准备往别人背上爬。   “公子,还是算了吧,别一个个背了,那和我们一起抬你没什么区别。这样还好看点,公子你也有些气势。毕竟神子不是?不能让人看穿了。”猊大啰啰嗦嗦说着取出软轿,拉着时宇坐了上去。   时宇想想也是,就不再客气,一屁股坐在软轿上,舒舒服服半躺下,还拍拍身边的空处,“霜雪,你也上来。”   三兄弟的脸色要多苦有多苦,虽然已经预想到了这个结果,可时宇真提出来,三兄弟心里还是有些不爽,毕竟这是爬红山,不是平时赶路,消耗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了,时宇哥哥,我还是陪着走,此时不同往日,由不得这般玩闹,这里抬着你就很吃力,我再上去,猊大他们走不出多远就累趴下了。”姜霜雪倒是通情达理,笑嘻嘻地说道。   “对哦”,时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坐了起来,拍拍软轿,问道:“猊大,这轿子行吗?这里身体如此沉重,可不要压垮了摔着我!”   猊大一脸无奈,心想让你享福,你还毛病多,没好气地说道:“公子不必多虑,平日我们抬着你飞奔,轿子受力不见得比此间弱,我们都已好好紧固,没问题的。”   时宇这才安心地又半躺下,向山上一指,懒洋洋地说道:“走,找宝贝去!”   三人抬着时宇缓缓向山上攀援,姜霜雪稍憩片刻也恢复了七七八八,跟在一旁慢慢走着,又习惯性地掏出几个灵果,剥皮去壳一边往时宇嘴里塞,一边往自己口里填,两人欢声笑语情意绵绵。   此时攀山寻径的修士已经不少,早已看到了时宇一行。   时宇乃神虞神子,或者说魔子,斩杀金灵界修士的消息一夜就传遍了整个红山周边。少男少女三兽灵的组合,任谁见了都知道是时宇出现,修士们见到就远远避开,怕挡了神子登山之路,一怒之下摘头去颅。   五人在此恶名下,倒也是一路平安,稳稳妥妥地向山顶行去。   时宇他们安安稳稳攀登红山,仿佛游山玩水的姿态,落在周围修士眼中那可是另一番景色,纷纷摇头感叹:“神子就是神子,出行别有气度。”   别人都是大汗淋漓勉力上行,他却是半卧逍遥,美婢相伴,吃吃喝喝,笑言嘻语。估计自红山有人攀爬以来,这副模样登山的也是屈指可数吧,至少这千百年是没人见过的。   人比人,气死人,自己修行要死要活,人家一路享乐就过来了。   时宇一行在众目睽睽之中行出了百十里,三兄弟实在是没了气力,坐在地上哈哈出气,话都说不出来。姜霜雪也不时玉臂轻舒,擦去汗水。   此时此地堪堪能坐起的时宇,是一步也迈不出去。向山顶望去,云雾缭绕之处尚远,云雾之上还有多高,此时是看不出来的。   即便是一路坐上来,时宇也已经有些吃不消,身体的负担感觉有了千百斤,姜霜雪和三兄弟就更是疲累不堪,元力越充沛,修为越高的人,在此受到的压迫就越重。爬了这么高,红山依然不见收窄,本还能看见的攀爬修士,都渐渐散入山中,山石草木遮蔽,不见了踪影。   “公子,实在不行了,我三兄弟最多再往上走十里。”猊大稍有恢复,便气喘吁吁地说道。犰二夔三本就不如他修为高,此时都是惨白脸色僵坐于地。   “真不知道爬到山顶,能摘到凌霄果的是什么人啊。”时宇不住感慨。   “尽是绝顶大能吧,真不知道这些低级修士,攀爬红山有什么用呢?就这修为,永远到不了山顶,只能空手而归。”姜霜雪说道。   “这重压,对炼体和壮大神魂都有好处,他们应该纯粹是为了修炼,而不是登顶寻宝。”猊大思忖了一下说道。   “应该是了,不然爬这山,真是没意义。”时宇还是抬头仰望,心叹世界竟如此奇妙,会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地方。   “公子,别看了,说说咋办吧,都上不去了,难道再下去?”夔三咧着大嘴边喘边说。   “既然上来了,就不能浪费机会,那些修士也应该是选择合适的地方在修炼,你们也抓紧锤炼一下。”时宇对四人说。   “那你呢?时宇哥哥,这里你恐怕撑不了多久,你难道能自己下去?”姜霜雪问道。   “不!我要继续上去,靠自己!”   “自己?那怎么可能,就是这里你已经走不动了!”姜霜雪诧异地问。   “你们三个,把补充元力的东西都拿出来,我感觉这里有些不同,你们看。”说着时宇撩起衣袖,原本浮于体表的元力波动,竟然都已平息,好似一层薄薄元力轻纱贴在皮肤上。   “我能感觉到,元力正在和我的身体融合,恐怕是这里强大的迫力造成的。我和你们不同,元力无法凝聚,现在既然有聚集的现象,也是给我一个机会,我先试试补充一番,再看如何上去。”   三兄弟不敢迟疑,纷纷掏出积攒的奇珍,摆在时宇面前。 第46章 异像   时宇拿起一样,咔嚓咔嚓大口吞下,充沛的元力洪流自肚腹一涌而出,先是向着四肢百骸融汇而去,又渐渐向体外透出,却被这红山巨力压得无法逸散,只得附于体表渐渐平息。   待得这一波元力波动休止,时宇尝试调动,还是于前无异,淡薄的元力轻纱附在肌肤表面,并未能驱动自如。   第二枚,第三枚……足足吃下七枚,时宇方才感受到元力不再是薄如轻纱,而是稍稍厚重一分,可这还不足以支撑时宇迈步登山。   时宇有些迟疑了,这眼前的百余枚灵草仙果,是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照着自己眼下的消耗,就是全部用尽,恐怕对于能登顶的元力需求也只是杯水车薪。   “公子,没事的,先吃完试试,也许积攒到一定程度,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猊大看出了时宇的迟疑,倒是毫不心疼地鼓励时宇继续下去。   时宇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回头我们再去找一些,现在还是继续尝试下,我的身体是有些奇怪,师父也说过。”   “那还等什么,快继续啊,这里对时宇哥哥你的修炼有益,那就要好好利用!”姜霜雪倒是蛮着急的,说着还掏出来几个瓶瓶罐罐。   “我这里还有些师父给的补充元力丹药,一并吃下去,多一份力气算一分。”   时宇也不客气,既然走到这一步,想太多也无用,干干脆脆一枚枚往嘴里塞。当吃到七十余枚,元力还只是增添一丝丝,肚腹却涨得溜圆张口欲呕的时候,时宇的身体轰的一下涨起烁目彩光,好似华丽丽一尊神像。   “啊!啊!这是怎么了?着火啦?”时宇一蹦三尺高,不停拍打着身体。   三兄弟和姜霜雪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突冒的炫光已经够惊人了,时宇能蹦那么高,更是谁也没想到,连时宇自己都没有察觉。   若是玄石武铠在身,跳这么高还能理解,可似乎武铠除了打架,从来不会帮时宇做什么。最令人恐惧的是,时宇此时的元力波动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修士能拥有的,甚至不是任何一个曾见过的高手能展现的,时宇每一寸肌肤都在激荡,喷薄的元力如火焰般迸出,隆隆作响。   姜霜雪和三兄弟骇得连连后退,跌坐在地上,不时感觉到时宇迸发出的元力已经化为洪流,狠狠冲击在自己身上,正被自己不断吸纳,真是比吃了灵果还舒爽充沛。   若是这么灌输一日半日,恐怕能连续破境,白日飞升了。四个人痴痴傻傻坐在地上,瞪圆了眼珠子,仿若时空凝止,被动享受着这一切。   时宇完全被自己的模样吓坏了,又蹦又跳地拍打着,叫喊着。他的感觉与他人不同,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七彩喷泉,无尽的元力正在从体内喷出,好似若不喷尽,永不停歇。再这么下去,自己那点可怜的元力,要不了多久就会干涸,自己又要回到无法修炼的地步,这是他最不愿接受的。   元力喷薄已经扩出去百余丈,彩色光焰更是直插云霄,隆隆巨响引得山体都有些微颤。红山上正在攀爬修炼的修士,不少已经注意到这一异象。   “难道是有重宝出世?”有些人猜测。   “是不是有高手打起来了?”也有人这么想。   “过去看看,也许是大机缘。”更有人蠢蠢欲动,向着这边摸来。   四周隐隐约约已经出现了数十名修士,神色讶异地向这边探视,猊大他们已经感觉到数股神念在不停地扫荡,甚至还有来自山体上方的神念,这些神念的主人都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   猊大、姜霜雪四人在旁人的扰动之下终于清醒过来,内心不由得焦急万分,山体的迫力已经让他们无力顺畅行动,这又有不明来意的高手隐身窥探,若是生出不利之心,恐怕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   他们只盼望那些人看到是神子行功,能有所顾忌。三兄弟站起身,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做出力所能及的攻击姿态,这种状态下,玄石武铠能否正常催动,他们不敢确信。   守护在侧,猊大和姜霜雪不停向着时宇急促呼喊,希望他能清醒过来。但时宇还是跟失了魂一样,叫喊拍打,仿若真的有火在焚烧他的躯体。   山体上方的神念,有些一触即收不再探看,可还有些仍是毫无顾忌地扫来扫去,甚至还在猊大等四人身上仔仔细细地转了几圈,探查出几人的元力在飞速提升。   猊大等人无可奈何,这些人明显是不怀好意,而且这里并不是人人都怕时宇,只是没有利益冲突,不想出手罢了。   时宇如此状态虽不明所以,可盘踞附近能得到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修士修炼,基础无非体窍开启和元力积累,时宇这样狂放的喷出元力,与一块活生生的元灵有什么区别?   再说现在时宇又跳又叫的样子,不是练岔了,就是吃了什么天材地宝心神失控,正是下手的好时候。   时宇还是那副惊恐万分的样子,无止无尽的元力不要钱似的奔涌而出,甚至慢慢凝结出了大大小小赤色橙色晶片落下,一边撞击山石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一边零落弹向四周。   几道人影自山上如电闪而下,伸手向时宇抓来,能在红山此处奔跃如电,三兄弟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是阻挡不了的,但还是鼓起勇气起身迎上,只是他们的速度实在太慢,仿佛是年迈老者在夕阳下慵懒散步。   来人丝毫不将几人放在眼里,只一拳就瞬间重伤了三兄弟。姜霜雪也娇叱一声射出几道风刃水剑。可惜毫无用处,反而是被随手一拳的劲气砸得吐血不止。   四人惨呼跌向山下,又在红山迫力之下迅速坠地。   挣扎起身,猊大三人奋力向着时宇奔来,姜霜雪则是不知从身上掏出什么灌进肚中,又是一声呵斥放出几道略胜于前的法术。   可那几道身影远比四人迅捷,指爪都已触到时宇衣衫。   亲眼看到浓厚元力收缩凝固,而后当当坠地,围观修士再傻也知道时宇身上凝结掉落的是什么东西,一个个不要命地向着地上散落的元灵奔去。   高手在侧,抓住时宇他们不敢去想,可浑水摸鱼发一笔横财,那是谁也拦不住的。这满地的元灵,无论品相还是大小远愈常规元灵,此时不抢更待何时!   眼见不及相救,猊大就势一扑,化作一头白色狻猊,血口贲张,利爪四展,攻向了一名正抓着时宇脖颈的修士后心。犰二夔三见状,也是就地一滚化作犰狳夔牛分别扑来。   犰二全身暗黄鳞甲翘立,化作片片利刃离体射出;夔三则是低着牛首,锐角前突肌腱怒涨,坚韧的皮肤皲裂渗血,变作一道青光撞向人群。   三人化作本体兽形,速度快了几分,力量大了几分,但与袭向时宇的修士相比,依然是天壤之别。   那几人连头都没回,只是单拳后摆,便将三人又打得断了数根骨头。猊大利齿尽断,锐爪全折;犰二先是鳞甲被击得四散纷飞,又是重拳临体,一团血肉模糊滚出老远;夔三巨角齐根而折,半个头颅坚骨碎裂。   三人惨呼倒飞。灵兽体态在这红山上遭受的压迫更巨,重伤之下甚至不能再复人形,趴在地上缓缓挣扎几下,便即俯卧不动。   与此同时,突袭各人手掌已经牢牢抓在时宇身上。至于姜霜雪射来的几道法术,各人更是连看都没看一样,硬生生受了也未落下一丝伤痕。   时宇喷薄的元气受阻,激荡在袭来的几名修士身上。那几人欣喜若狂,以他们的修为,想要提升已经是千难万难,可此时竟有境界松动,元力激涨的感觉。   遇见千载难逢的良机,他们抓在时宇身上的手掌不免又重了几分,各人之间剑拔弩张互相攻伐开来,一时喝呼不断拳脚相加。 第47章 猊大消亡   时宇未被姜霜雪,猊大等人的呼唤唤醒,却被这几人的擒拿惊动。数只落在身上的手掌,指节已经深深插入了身体,一向能自主御敌的玄石武铠竟然没有反应。   时宇喷薄的元力并不受自己控制,他只能尽力调动属于自己的那一点点元力,去催动玄石武铠尽快显形御敌。   武铠完全没有响应,时宇又急忙呼唤残魂,也是毫无应答。幸亏那几人将全副注意力放在彼此身上,仅仅是牢牢抓住时宇,时宇才未受到过分伤害。   猊大几人重伤在身,依然不离不弃,拼着一口昂扬心气全力冲击几人对时宇的围猎。   时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高呼让他们避退,可几人如若未闻,依然奋力冲击不已。   随着反复施法的姜霜雪被一不耐修士一拳挥出,软在地上。四人全然失去抗力,气力全失的他们,甚至在红山怪异的迫力下渐渐塌缩,鲜血自口鼻不断涌出。   围过来的修士越来越多,地上散落的元灵被抢拾得一干二净,时宇仍在喷涌元力,但新结出的元灵都被近身的几人互击之中一一收去,时宇也如那无根浮萍,在几人的指掌之间飘来荡去。   “我狂神界仓远,你们若是现在退去,我将来必不追究,否则待我杀了你们,必定去你界扫平你等宗门家族!”一修士终于忍不住这般僵持,向着其他人怒喝道。   “哼,狂神界算什么东西,既然动手,还怕你这莽夫!”另一人也不甘示弱。   “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这人,我要定了!”又是一人发声。   仓远也许有些名气,可在时宇这人形元灵的巨大诱惑下,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时宇在姜霜雪和猊大三兄弟生死不知后彻底愤怒起来,极度的愤怒反而带来了极度的冷静,他冷冷地看着几个修士你争我抢,冷冷看着趴伏在地,没有动静的姜霜雪和猊大四人。   第一次,时宇有了迫切想要修炼的念头,他不想再继续庇护在外物的强大之下。没有了玄石武铠,没有了残魂相助,自己原来是这么无助,别说身边的人,就是自己,都无法保护。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太不好受。   他的眼中映出近处远处百十修士的身影,脑海里却没有他们存在的一点点余地,只有师父让他反复记背的修炼之法。他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同伴为了自己赴死。   仓远几人的争夺还未结束,又有数人挤进战圈,竟有多达十几人互相攻伐。   时宇毫无抵抗的表现,让更多人相信这个神子已经陷入了失神,若是再晚一些,尘埃落定,再出手就毫无意义,别说人,恐怕那不断掉落的元灵都不会再有份。   原本几个心中有所顾虑的人,再也按捺不住加入了争夺,让场面更加混乱起来,不时有人轻伤后退,却又毫不犹豫地再次冲入人群。   拳劲掌风,刀光剑气混作一团,众人喝呼不已,甚至有人全力出手,控制不逮之时都险些伤到时宇。   时宇冷冷笑着,没有光彩的眼睛,将这些人的容貌深深刻在心底。   万物终有尽时,时宇身上喷薄的元气停了下来,炫光敛尽。   时宇骤然变成了一块顽石,在数人的指掌之下凝固。   本在争夺的修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乱了节奏,一同停下招式,注目望向时宇,彼此之间还拳掌相交。   时宇已经完全没有了元力波动,连他自己本身就有的那薄薄一层元力,都也消失不见,几人手中就像是抓了一个再普通不过,连修士都不是的凡人。   时宇见他们望来,嘴角微微一翘,笑了出来。   众人在这一笑之下,心内莫名惊慌,似乎是被一种终生无法摆脱的厄运缠住了神魂,霎时就有几人松开了手指。   但依然还有几人抓着时宇,思虑是放是抢。   猊大此时竟然抬起了头,看着这一群满目贪婪的修士正在僵持,伸出一只手臂,向着人群一弹,一枚半透明锐器咻咻飞出,噗的一声扎在仓远身上,微弱的力道,连仓远的衣服都没勾出一丝线头,便坠在地面弹弹而止。   这小小的惊扰,带动了众人的目光,循声望去,那是一节狻猊利爪上的断裂指甲。   猊大弹出指甲,头颅再次垂了下去,紧紧贴着地面。稍远处的犰二、夔三,还是静默无息。   仓远轻哼一声,看看自己衣衫,又看看那动弹不得的猊大,一拳挥出。   拳风在此刻寂静的环境中尤为刺耳,猊大的身躯在这风中,尘泥而散。   “呵呵,呵呵呵~”时宇的笑声在猊大消亡之时响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你们,都要死!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死!呵呵呵呵。”   一个毫无修为的人,对着一群修炼有成的修士,放出这般威胁豪言,怎么看都很可笑。   但没有一个人笑,因为时宇的笑声太过刺耳诡异。   神子威名传遍大界,此时孱弱无比已是异常,他是否有翻盘底牌,谁也拿不定。   红山上一切都停了下来。   原本呼啸的山风,休了;原本摇曳的草木,止了;就连修士之间满含争夺之意的心,也静了。   伴着唯存的笑声,时宇的目光扫过一个个修士,每一个被他看到的人都忍不住要退上一步,却迟迟不敢抬起脚步。   “死!都要死!”时宇显得平静的面孔扭曲起来,向每一个人嘶吼着。   仓远一声冷哼,率先从这种诡异的氛围中脱身,本抓在时宇身上的五指再度用力,又深陷几分,“死?要不是你还有用,你早就已经死了!”   像是应和这仓远的话语,山风草木又再活了过来,呼啸摇摆不止。   散在四周的修士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去争斗,纷纷开始退避离去,塞在体窍内各色的元灵,已经让他们很满足。   任谁都没有发现,这些元灵,悄悄活过来了。   “啊~!”第一声惨呼响起,一个还没走出几步的修士一头栽在了地上,身体泛出缕缕元气,一片赤色的元灵慢慢从他体内升起,浮于离体一尺之处,在元力的缠绕之下缓缓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元力不断被这片赤色元灵吸纳着,像是湖水吸入漩涡,修士未能挣扎几下便断了呼吸。赤色元灵停止转动,赤色流光向着时宇激射而来,洞穿一切阻隔之人挡路之物,瞬间没入时宇身体不见。   一名修士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膛,那里,一个贯通的伤口,轻轻地流出一缕鲜血,而他的一只手,正抓在时宇的胸襟之上。   第一声惨呼还在天空盘旋,接连不断的惨叫又连绵响起,凡是抢夺了元灵的修士,均被元灵透体而出,吸干元力丢了性命。   各色元灵如那百鸟归林,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多时,百余条人命消逝,百余具尸体散落草木间。   正围在一起,捉住时宇的众多高手都是一惊,继而心下大骇,纷纷从体窍内取出夺走的元灵,远远抛开。有些更是立刻向着远方飞遁,均知这里绝对要发生可怕意外,此时不走性命难保。   但依然有胆大妄为之人,贪婪之心不熄,舍弃了元灵却还抓着时宇。   “我说过,你们都要死,一个都跑不掉。”时宇冷冷地重复着自己的誓言,淡漠目光扫过还抓着他的修士,没去搭理他,反而是手臂一抬,指向了已经遁出数十里的另一人。   被那修士抛出的元灵仿佛听懂了时宇的话语,纷纷自地面弹跃跳起,化作一道流光追逐而去。远远的,又是惨叫连连。   流光随即闪逝而还,那抓着时宇,被他看了一眼的修士,便也化作尸体无力松手落地。   接连死亡引起了彻底恐慌。   先前死亡之人,仅是捡拾了散落元灵的普通修士,围抢时宇的高手们还不放在心上。可现在,与他们力拼不止,甚至稍占上风的高手,竟然也没能挡下时宇随手一击。   那此处,谁还可安然无恙?   仓远是第一个想出应对之法的人,回过神来的他大喝一声:“先干掉这小子,他死了,我们就没事!”   说着,本已深深嵌入时宇体内的五指极度发力,全身元力汇聚指间,想要一爪抓断时宇的身躯。   其余各人听得此言,也纷纷死手频出,向着时宇攻来。   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元灵!只有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第48章 都没事,真好   十几道狂猛攻击落在时宇身上,如泥牛入海,浪花都没见一个。   众人都怔怔盯着自己全力挥出,全然无功的杀招,除了仓远。   仓远此时竟渐渐干瘪起来,元力自体窍奔出,沿着抓在时宇身上的手臂汩汩汇入他的体内,身躯脸庞渐渐脱形,眼睁睁化作一具万年老僵。   时宇轻轻拔出仓远插在体内的手掌,五指一松,他便飘摇坠向地面,落在刚才猊大趴伏的地方。两只枯萎的眼睛,在太阳照射下泛出微弱的青光。   “哄”的一声,仍活着的十几人向着四面八方逃遁而去,再没有谁还在幻想能从时宇这里得到些什么。   “邪修!他是吸人精髓,活剥元力的邪修!”奔逃之际,有人大喊嘶吼。   时宇轻轻一笑,“跑?你们能跑到哪里去?呵呵,邪修,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邪恶!你们想从我这里夺走的,就要加倍还回来!你们的生命!你们的力量!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你们唯有一死!”   “啊~~~~~”时宇仰面怒吼,本已归凡的身躯再度炫光四射,狂乱的体息崩开此处空间,红山咔咔作响现出道道裂痕,百丈内密布的草木一扫而空,只有姜霜雪和犰二夔三的身体,悬在半空。   还未归体的元灵向着那如蝇逃遁的修士逐一追去,不收割性命,夺尽修为,时宇不会允许他们回归。   时宇轻轻落在地面,向着仓远走去:“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没有取走你的性命吗?”   时宇蹲下,看着仓远的眼睛,低声说道,“因为,你的命不属于我,是猊大他们的。”   说完,时宇站起身,向着三具漂浮的身躯走去。   三人静静的漂浮着,姜霜雪衣袂在风中摆荡轻舞,而犰二和夔三,则早已是体无完形。   时宇站在他们身前,伸出双手,元力洪流奔涌而出覆在三人身上,却没有唤回点滴生机。   时宇心中一叹,以后只有自己了。   此刻的他,已经感受不到悲伤,世界似乎与他无关,一道厚厚的枷锁缠绕在了身躯与灵魂之上,割裂了时宇与外界的联系。身体就像一个空壳,承载着没有情感的灵魂。淡漠地看着这一切,眼之所见都成为一片画布,他只是画外人。   三兄弟与他结于草莽之间,甚至彼此还是仇怨为端,可今日,为了他,三人俱亡。   时宇本感觉对三兄弟没有什么过深的情感,此时,才知道自己错了。   这数年的日夜相伴,哪怕只是把他们当作仆从,时宇内心也已经滋生了一种亲切之意,若无意外,他永远不会发觉自己这种情感的变化。   一道道流光回奔,带着那些修士一生的修为,时宇的身体狂饮无尽元力,再次转为洪流奔向悬在空中的三人。许久无果,时宇缓缓放下双手,三人安安静静。   他们一定是睡着了,时宇这么想。   猛地,时宇转身,走向仓远,仓远枯萎眼睛中似有一抹惊惧流过,时宇轻轻笑了,微笑的脸庞似和风拂面。   “看来,他们没有办法亲自出手了,只有我可以代劳,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你是狂神界来的,对不对?不知道你在那里还有什么牵挂,我代你去看看,可好?”   说着,他轻轻抚摸着仓远的囟门,像是一个慈爱的老者在关拂心爱的晚辈。   时宇温声细语地对仓远说着话,直视仓远本已死灰的双眼。   那属于垂死者的眼神本应是毫无波澜,但时宇从里面看到了那无尽的恐惧,似乎还有挣扎的欲望。   看到这眼神,一股恶念自心底腾冲而起,爆发于神魂,时宇狠狠一掌,劈向了仓远的头颅,仓远也似乎感觉到了解脱,生命之火彻底熄灭。   ------------------------   “时宇哥哥,你怎么了?你动一动啊!”仿佛自天边传来一声呼唤,让时宇浑身一抖,针刺般的电流瞬间爬满全身,让他死寂的心陡然激动起来。   极缓抬头,本该逝去的姜霜雪竟然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不停地在他眼前晃动着手掌。再低头看看,哪有什么仓远,他正一掌劈在山石上,蛛网般的龟裂辐射四方。   环视看看四周,没有修士,没有尸骸,只有三兄弟瞪着大眼惊讶地注视着他。   “这……这是怎么回事?”时宇还未从那与世割裂的情绪中脱身,此刻突然见到几人无恙,狂喜的心情与片刻前的极悲交织,混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眼白一翻,昏了过去。   姜霜雪四人顿时一阵慌乱,铺平时宇又往他嘴里塞进无数灵物。   “呃,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还活着?”醒来时,天色已晚,清冷的月光笼罩红山上,显得山石草木有些模糊,正如时宇此刻的昏昏沉沉迷惘不清。   “胡说什么呢,我们一直都活得好好的,倒是你,神魂错乱了?净做莫名其妙的事,说莫名其妙的话。”姜霜雪气呼呼地说道。   “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时宇急问。   “你吃着吃着,突然冒光,像个大火把。然后又跳来跳去,青蛙似的,最后火光突然没了。我们叫你,你也不回答,就啊啊乱叫,呵呵鬼笑,再就突然站着不动,像是睁着眼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最后就是劈了这石头一掌。你到底怎样了?”姜霜雪又摸摸时宇的额头,眼神关切。   时宇晃晃脑袋,稍微让自己清醒一下,刚才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知道真相的只有一个。   他轻轻呼唤残魂,“前辈,在吗?”   “在,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残魂的语气虽然有些低沉,但至少是有了回应,令时宇一喜。   时宇看看姜霜雪和猊大三人,站起身拍拍猊大等人的肩膀,又拥抱了一下姜霜雪,说道:“都没事,真好,你们等我片刻。”   说罢转身走远,没于丛林之间。   姜霜雪和猊大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时宇怎么突然这么奇怪,说这话什么意思,大家本来就没事嘛。 第49章 心血来潮   “前辈,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是陷入了幻境?”一入密林,时宇迫不及待地问道。   “幻境也对,也不对,你只是看到了自己最害怕,而且即将发生的事情。”残魂答道。   时宇想了想,点点头,“是的,是最害怕发生的事情,可我怎么会突然看到这些?还是即将发生?什么意思?”   “不着急,一件件说,你这娃娃有意思。先说说你之前是不是被你师父梳理过身体?”   “肯定啊,师父说我不适合修炼,给我又是吃药又是运力地梳理了一番。”   “仔细说说,我也好推测。”   时宇不敢疏漏任何细节,将自己入了虞神宫到来木灵界的之前的一切讲得明明白白,而后就憋着气等残魂说出可能的答案。   “嘿嘿,厉害,三十七颗洗髓丹,前无古人,估计也不可能再有来者,即便是痛也痛死了。不简单,你居然能扛过来,我以前倒是小看了你。”残魂戏谑地说道。   “这有什么问题?不就是洗净体内无垢杂质,利于修行进度吗?”   “没这么简单,洗髓丹只是按其中一个功效起名,这可是神虞大人拿来建立修士大军的宝贝,当年不是资质无上之辈,谁有幸能得一颗?你师父倒是舍得,给你这么多,我估计就是虞神宫现在,也不会超过一百粒。”   “啊?”时宇大吃一惊,他还以为这只是普通奠基丹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珍贵,师父为何会如此看重自己?时宇又有了新的疑惑。   “洗髓丹功效之一是梳理身体,之二是灌注元力,最初的一颗洗髓丹最起码会开十窍,你吃了那么多,体窍魂海理应开了不少,甚至应该已经全开,可实际一窍未开,你师父没说什么?”   “没有,不光师父没说,清溪清池两位姐姐也从未说什么,只是说我体质特异,所以才会来这里寻找机缘。”   “唔,这样啊.......上次给你吃了界之根,是我想错了,你恐怕不是选择功法的问题,而是体质乃绝无仅有,是我不曾了解的体质。”残魂思虑片刻下了结论。   而后又继续说道:“这次的异状,恐怕是之前洗髓丹灌注了太多的元力,你一直无法吸收入窍,淤积在全身各处恍若死物,我都没有察觉。而后你吃了界之根,再补一番,因已有元力淤积,无法吸纳,还是依附于肌肤腠理之处无法调用,只能散于全身慢慢消散。但巨量元力也使你有了些许可控元力,让你勉强可以修炼。   今日你又吃了不少补充元力的灵果,按理纯粹是浪费,应该会直接排出消散。可偏偏在红山,强大的迫力逼得新补元力无处释放,硬是与界之根元力合在一处,向内冲击了洗髓丹元力淤积之处,还顺道冲醒了我。两处元力激荡,再猛力释放出来,极大地震荡了你的神魂,使得你神魂不稳,陷入了你所谓的幻境。”   “所谓幻境?那不就是幻境吗?”时宇不解。   “不是,是可能发生的事情,你所见到的所有人都是真实存在的,如果不是我被你元力冲击唤醒,事情就会这么发生。”残魂说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时宇惊呼。   “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借你元力封闭了周身,让元力不再外泄,重新逼回体内,灭除异象,让别人不再注意到你。   元力在红山和我的双重逼迫下,真正融于你的身体,而非浮于体外消散,或许仍是淤积无用。不管怎样,恭喜你!你有了可以调用的海量元力,自己调用感受一下。另外你试试看能不能吸纳灵气化元,若是可以,那就是真的踏入修炼之门了。   真没想到,会有那么磅礴的元力。界之根真的这么神奇吗?还是说,虞神宫又改良了丹药配方,使得更多元力聚在洗髓丹?”残魂呵呵笑了起来。   时宇没管残魂的疑问,赶忙闭眼,尝试调用元力,果然,可以随意从身体任一处调动元力。元力就好似自己的肢体,一种如臂使指的感觉涌上心头,随心所欲。   又再运起师父教的基本吐纳之法,丝丝缕缕的灵气从全身而非体窍凉凉入体,慢慢化为元力融入躯体,时宇放下心来,喜不自胜,哈哈大笑着说道:“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看来那天我是白高兴了!”   “怎么能算白高兴,没有那一天,也不会有今天,因果缘由,妙不可言。而且这一切也只是我的猜测,你师父也定是察觉你非可测之人,才有此作为,日后你还得自行好好摸索。”   “也对,哈哈!”   时宇太高兴了,今日的感觉,比当日吃了界之根强大百倍不止,正如残魂所言,今日,才是真正踏入了修炼之途。   “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你的体窍魂海依然是将开未开,只能用来行走元力,不能吸纳贮存,也就是说你运功施法可以,却不能直接自体窍调用元力,成效上大打折扣。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回头好好问问你师父。这元力依然遍布全身太诡异了,没有远超他人千万倍的元力补充,你进境艰难,以后可要多努力啊。”残魂提醒道。   “好!好!我回去一定好好问问。先不管这些,说说幻境的事,真的会发生?而且最后我还能杀死那么多人?还抢了他们的力量?我岂不是变得天下无敌?”时宇把修炼先放到一边,更关注的是幻境里的事情,若是真的发生,那就太可怕了。   “你初露异象,就已经有人注意,并且开始有所妄动。当你元力外泄,那光芒扫到不少地方,众多修士都已映入你心,只是你未真正察觉这一切的发生。   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已经被你感知,并自发判断出他们最可能的行动。这是绝顶高手才偶有的心血来潮,是真正高手趋吉避凶的手段,当年我也就见神虞大人曾有,我都不曾经历。今日被你莫明激发,实在是费解。   杀灭敌手,夺取力量可能你接触的哪门功法有此奇效,好好想想,这对你以后修炼至关重要。至于天下无敌?呵呵,痴心妄想!谁敢说自己天下无敌?   现在知道拥有力量,是多么的重要了吧,在没有和元力融合之前,你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小家伙为了你去死!你可愿意?融合之后的力量,你也感受到了,舍得放弃?”   “您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您帮我阻止了异象,猊大他们真的会死?而我,最多只能复仇?而且好奇怪,要是您未醒,我力量觉醒成那样,最终结果会如何?”   “没有十成,也有九成可能,尤其是那个仓远,已经摸到你身边了,我与他神魂互冲了一下,惊退了他,嘿嘿,果然是废了啊,不然就凭我那一下,他已经死了。”残魂不甘地说道。   “我若不醒,红山的迫力自然也会帮你融合力量,只是比较慢罢了,而那时,该死的都死了,就如你神魂所见。你有了力量,最多也是报仇,又不可能复生逝者。   而且看你的模样,坠入邪道那是无疑了!呵呵,原来你骨子里也是邪性暴虐啊!现在你打算怎么做?你有元力可以催动玄石武铠,而且现在境界还不低,要不要追上去,杀他个干净?”   “这……”时宇不知道幻境中的惨剧是不是真如残魂所言,激发了自己压抑深藏的真性情。   “这么快就忘了刚才的感受?是不是觉得没有真的发生,就不忍下手?只有到真的无可挽回,你才会恨自己未有行动?”   “我……”,时宇确实不知怎么办,刚才幻境一幕深深刺激到了他,若是今日再迟疑下去,来日发生不可挽回之事,后悔就真来不及。   “废物,虞神宫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废物,要是我当年,多看我一眼便是死罪!迂腐,无可救药的迂腐!读书人就是没用!”残魂见时宇犹豫,恨铁不成钢地破口大骂。   时宇低着头不语,他还在回忆那痛苦的一刻,试图说服自己残魂都是对的,猊大三兄弟和姜霜雪悲惨的结局,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他必须说服自己将一切扼杀在萌芽。   见时宇不语,残魂也懒得再骂,双方就这么沉默着。   “前辈,你说只杀掉仓远,是不是就行了,一切都是他先动手引起的。”时宇试探着问。   “嘿嘿,随便你,事情是你自己的,与我何干,反正我已经死了,这次真的要死透了,以后就看你自己吧。”残魂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前辈你说什么?”时宇一愣,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还能有什么,我本就不是完躯,神魂全赖天机神师和龙佩支撑,当日没死已经是奇迹。今日本在沉睡,又受你元力激荡而醒,豁出一切损耗魂力助你消除异象,最后再和仓远硬撞一记,神魂早就支离破碎,撑着和你说到现在已是不易。”残魂平静地说道。   “前辈,你……”时宇不知说什么好,他明白,残魂说的都是真的,无论他做事怎样,至少,从未欺瞒过自己。   但对于残魂,时宇的情感很复杂。残魂可以说是他木灵界之行最大的庇护,数次挽救自己的性命,但那种行事方式,自己始终无法接受,更谈不上会产生什么好感,甚至会盼望他早点离开自己。   今日,残魂终于要消失了,他是要长出一口气以示轻松?还是怎样?   见时宇说不出话,残魂也明白为何,大度道:“算啦,算啦,我知道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你也不需要假装伤感。我这无数年也过够了,什么人没见过。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天机神师给你龙佩,你就要好好地活下去,活到明白自己使命的那一天,也算不负我历代天机神师的期望。” 第50章 矛盾   时宇还是默默不语,看着地上那透过树枝间隙洒落在地的月光,斑驳而散乱。   再没有话语响起,时宇长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看月亮,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尝试着凝聚元力。   残魂说的没错,他现在虽然因为体窍和魂海不开,不知道自己具体什么境界,但仅仅是看着双手上元力的浓厚程度,就已经远远超过猊大三兄弟了。   时宇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这么庞大的元力,今后修炼会坦途通天,应该已经远超师父的期望;悲的是这么庞大的元力,从前竟然一直不能调用,生生耗去了第一代天机神师保存无数年的神魂。   时宇散去双手凝结的元力,略一催动玄石武铠。   “嗡”的一声,武铠覆身。   这虽是时宇第一次真正自己操控武铠,内心却毫无波澜,也许是今日情绪激荡得太厉害,这小小的欣喜,算不得什么。   时宇又试了试可否将玄石武铠脱下,未成。   “真不知道师父和杜神师,厉害到什么程度啊!”时宇长长一叹。   “出来吧,不用藏了,看我一眼,即是死罪。”时宇未再管这些,而是冷冷地向着一处暗地看去。   “不愧是神子,能发觉我在一旁,但说到死罪,未免夸大其词。我又并未做什么,看一眼就要死,太过了吧!而且,你也不一定能斗得过我。今日那一下神魂对冲,你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应该也伤得不轻吧。”暗处走出一人,正是那狂神界仓远。   不提神魂之事,时宇还未有决心怎么办。   此刻,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了。”   姜霜雪和三兄弟坐成一圈,等了好久,方见到时宇慢慢从密林中走出。   看他居然裹着那套玄石武铠,所有人均是一愣,都觉今天时宇的表现太怪异了,不仅仅是举止怪异,语言也很怪异,最怪异的是,他居然能在红山上随意走动。   时宇慢慢走到四人面前,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无声无息地收了玄石武铠,坐在一块山石上,反反复复仔仔细细打量着四人。   “公子,咋了?我们哪里不对?”直肠子的夔三顺着时宇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反复扫视,忍不住率先发问。   “公子?也对,是有人托付你们跟随我,我也答应得有些草率。”时宇语气冷淡。   三兄弟见时宇冷淡话语,心里有些慌张,难不成时宇对他们有什么不满?这是要将他们赶走?   时宇说了这句话就再也没动。许久,才对猊大说道:“刚才我在的地方,有一具尸体,你先去处理了。”   猊大先是一愣,而后立马起身,向着密林处跑去,犰二夔三急忙跟上。   “霜雪?”   “嗯?”   “你还没有办法联系到自己的师门吗?我们在一起好久了,这样不是办法。”时宇低声道。   姜霜雪心里也开始打鼓,时宇莫名其妙说起这些,究竟是为什么?有些心慌地答道:“还未有讯息,传讯令牌一直没有反应,估计是师门还不知道我们出了意外。”   事实上,她已经好久没有触动过传讯令牌了,若不是时宇提起,她恐怕连师门都不会去多想。   “时宇哥哥,你究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姜霜雪闪着两只大眼睛,紧紧盯着时宇。   “事情总要有个结果,那里——”   时宇指指山顶。   “我是一定要上去的,我需要更多力量,而你们,上不去,要有稳妥的办法安置。”   猊大三人此时正好转回,他们没想到竟然在密林里找到了一个一直在窥探,或者说是大摇大摆审视他们的高手尸体。那人自时宇失控开始,就已经出现在附近,此时竟无声无息死在了时宇手里。   他的死状让猊大三人很是诧异,完完整整的尸体,伤口都没见一个,与时宇以前取人性命完全是两个风格。   见三人回来,时宇话题一转,问道:“难道别人收进体窍内的物品,真的没法拿出来吗?那不是全浪费了?”   “没办法,至少我们不知道怎么拿,以前打劫别人,还是被人打劫,从没想过能从别人体窍里得到什么。”猊大无奈地说。   “真奇怪,东西都去哪儿了呢?刚才不该直接杀了的,应该先问问。我又能放到哪里去?”时宇捏捏自己的手臂,疑惑问道。   时宇这前言不搭后语,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话,更让四人摸不着头脑。   “好吧,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变厉害了,比你们都要厉害!现在我自己也能催动玄石武铠,你们已经见到了。”时宇的语气还是很平静,又展开另一个话题,让四人更加莫名其妙。   “这是好事啊,公子,为啥你说话还是这么丧气?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此时,最佳捧哏就是夔三,谁会跟一个傻子计较呢。   “还有一个坏消息是,我一定要上去,而你们,上不去。”时宇又指指山顶,瞥了夔三一眼,等捧哏接话。   “我还以为啥事呢,不就是我们在下面等着公子你吗?咋说得这么可怜嘞?你上去好了,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保证小丫头没事!”夔三又开始拍胸脯。   “不是你想的这样,我还要尽快去幽暗谷,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你们跟不上我。然后,我就要回神虞,也无法带上你们,早晚要离别,不如趁早。”   “啊?”三兄弟均是一顿。   “时宇哥哥,你是要自己走?不管我们啦?”姜霜雪的双眸中隐隐透出雾气。   “是的,我没法周全的照顾你们!刚才死在我手里的人来一个,你们都应付不了,而今后,随着我的强大,会有更多强大的对手出现。   上面,可能会有三五十个在争夺凌霄果。他们也许奈何不得我,但你们就危险了。我们这群人也小有名气不是?其实,是我拖累了你们。”时宇无奈一笑。   他早已思考许久,幻境里可怕的结局,让他觉得一人前行,才是保护众人的最佳方式。   “公子,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夔三不乐意了,“俺们是拖累没跑了,可俺们还能干粗活啊,抬轿子挖草摘果都在行,而且至少还可以在公子你危险时挡一下不是?好歹咱皮糙肉厚。”   “挡一下?”时宇转头盯着夔三,久久未语,幻境中的景象又浮现在眼前。   “又咋了?俺又说错了?”夔三毛毛地看着时宇,轻轻拉了一下猊大。   猊大摇摇头,夔三一句都没说错,他也不知时宇到底在想些什么。   “时宇哥哥,你到底怎么啦,奇奇怪怪的,你看你这样子,弄得大家都不开心,你有什么话直说嘛,别让我们猜好不好?   咱们都弱小的时候还没想过分开,这时你厉害了,更不应该分开啊!我们为的不就是一个个变强大,能永远好好地待在一起吗?要不是这样,干嘛费劲地跑来跑去,找个没人的地方住下不好吗?”姜霜雪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时宇的思路又陷入了死胡同,对啊,强大不是为了永远孑然一身,而是为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可走向强大的路无止无尽,终点在哪里谁知道呢?幻境里的那一幕幕场景,他是永远不希望看到的。   时宇的脑海越来越乱,丝丝轻雾都在他头皮上蒸蒸而起。   “我说公子啊,你以前不是想得挺好吗,走一步算一步是你说的啊!咱们明知道爬不上去,都爬到这里了,现在公子你可以上去,反而丧气了?”眼见时宇有些不对,其他人都不敢吭声。只有夔三耐不住性子,张牙舞爪嗷嗷地说,口水都快喷到了时宇脸上。   时宇被夔三从混乱思绪中拉回,看他那焦急的样子,不由得一乐,拍拍夔三的肩膀,“还是你想得对,我这人就是喜欢胡思乱想,真不如你,看来书也不能读得太多!”   猊大犰二和姜霜雪见时宇笑了,心底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休息一晚,明天我先在附近转转,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找到一个将你们稳妥安置的方法,我再上去。”时宇下了决定。   “嘿嘿,那公子既然你没事了,就说说现在多厉害了呗,刚才那个死人,活着的时候可把我们吓得不轻。”夔三又覥着脸凑过来。   “好,就说说!我也有很多不明,需要你们来解惑。另外,残魂真的走了,以后就只有我们自己。”时宇说道。   “吔,真好!”别人还没说话,姜霜雪先高兴得跳了起来,“我最怕他了,他一出来,就是血腥遍地,还把时宇哥哥折磨得要死要活,走了最好!对了,他去哪里了?”   “消失了,魂力耗尽,永远地消失了。”时宇轻声说道。   “太好了,杀人魔王走啦!哈哈,走得好,走得巧!公子一发威,他就消失啦!哈哈!”夔三表现得更激动。   看着三兄弟也一脸的轻松,时宇有些感触,原来,强大也不是唯一。他们甚至都没问残魂如何消失,魂力为何耗尽,就兴奋地和时宇谈起了其他。   “前辈啊,看来你说的做的也不一定对,护了我们这么久,牺牲那么多,居然没人挂念你,也许,你自以为正确的方法太令人惊惧,适得其反。”时宇心中默念。 第51章 土匪最高境界   这一夜,五人彻夜长谈,时宇有了巨量的元力基础,很多原先不明不能之事都迎刃而解。   时宇首先解决的就是如何纳物于体,他尝试按常人的方式收入掌心体窍,本来担心自己体窍未开无法实现,却出乎意料地成功了。   第一次接触这么有趣的事情,时宇是塞了又拿,拿了又塞,玩得不亦乐乎,看得猊大四人哈哈哈大笑。   继而尝试运转所记功法,运转均可但略有滞涩。   “想必是练习太少,不过也算是一步登堂入室,不愧是神王弟子!一步步修炼的糙活,不是咱该干的!”时宇不禁有些得意,张狂地想。   再想想夺人元力的那一幕,时宇回忆自己读过的功法,确实有一部名为噬元经的可以做到,他有些犹豫,耳边不断响起邪修两个字。   “这里还是先不要用了,回去问问师父再说。”时宇打定主意。   至于如何从别人体窍内取物或是自开界门,时宇没有一丝头绪,三兄弟和姜霜雪也同样不知,只得不断感慨自己只顾读修炼功法,对于旁技杂术,实在是知道得太少。   ……   第二日一早,时宇安顿四人先在原地等候,自己去探探四周,他很明确地说想要找个高手,问问怎么打开别人的体窍,取出藏在里面的东西。   夔三也很直白地说他是达到了土匪最高境界,连死人的家底都不放过。   时宇表示不屑,死人的东西,能叫抢吗?那叫回收利用!好东西都随人而去不能使用,实在是可惜。   事实上,时宇觉得三兄弟和姜霜雪的修为实在是太低,若是没有更多的外物用来提升,恐怕今后真的朝不保夕。   约莫半日,时宇就兴冲冲跑了回来。四人看他这架势,应该是不知从哪儿得到了开启他人藏库体窍的办法,这是要表演呢。猊大等人也挺感兴趣,扎着架势装死人给他踅摸。   夔三看时宇先拉起猊大手掌摸了半天,摇摇头又在他身上拍拍打打,半天没进展,耐不住性子喊道:“公子,你行不行啊,你这是给老大活血呢吗?你浑身乱摸什么?”   “别急,别急,就快了,我这不是在琢磨呢么。”时宇一头汗水地还在掐摸,惹得猊大都快忍不住笑出来。   犰二和姜霜雪只瞪着眼睛看,看看时宇究竟怎么倒腾。   “这真的行吗?”夔三不住疑惑发问。   “行了行了,摸到门道了,快,夔三,去把昨天那个死人刨出来!”时宇又对着夔三急叫。   “那你直接弄死人不就行了,老大躺这半天有啥必要?”夔三啰啰嗦嗦向着埋骨地走去。   “当然不一样!要是不行,对个死人摸半天,多恶心!”时宇嘿嘿一乐。   不多会儿,夔三拖着仓远的尸体回来,往地上一丢,“我说公子啊,这招要是成了,我看也不要去爬山了,直接劫道,不给就干掉,收获绝对比爬山多。”   时宇翻着白眼没搭理他,双手按在仓远胸口,一阵气浪自手掌排出,扫遍仓远全身,在几个位置盘旋,形成一个个小漩涡。   “行了,就这里!”时宇说着,单指一点,一股如锥气劲直冲漩涡中心,只见那处突然出现一手掌大小黑洞。   时宇元力一震化作无形之手,从里面捞出一根草药。   “哇,真的行啊,公子,这下发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夔三牛眼都快掉在了地上。   “呵呵,其实说起来也简单,刚才找个老伯聊了几句,果然人老成精啊,啥都知道。体内储物,其实就是元气凝聚窍穴,窍穴感应虚空,每个人周身窍穴魂海,都会感应到同一处未名虚空,虚空会因元力震荡而扩出独属空间,功力越高空间越大。呵呵,涨见识了吧。”时宇得意地对几人说道。   “切~”四人鄙夷地看着他。   “这谁都知道啊,昨晚咱们不还说起这个,这还是我教你地呢。时宇哥哥你虽然窍穴未开,可凭着元力雄厚,不也感应到了?都忘啦?”姜霜雪撇撇嘴不满地说道。   “我还没说完呢,要拿出别人的物品也很简单,窍穴感应虚空,虚空自然能连接窍穴,击破薄弱窍穴就可以拿出东西,这你们不知道吧?   嘿嘿,这可是绝顶高手才能做到的哦,这个死人活着的时候都不行!我也是找了好些高手才问到的。”时宇更得意了,但他又突然一愣,心想为何残魂从不告诉他这些,也未曾帮他拿出些什么呢?他是一定可以做到的,也许,他是为了节省那不多的元力吧,时宇微微点头。   猊大三人也同时点点头,这点他们确实不知道,破窍取物他们从未听说过,恐怕只有大界豪门才知道吧,以他们的水准和族门力量,还有遥不可及的距离。   姜霜雪则是在一旁沉思,暗想自己应该是境界不够,所以才没人对她说起这些。   “看,等你们能做到这一点,也可以破窍取物!”说着,时宇手掌一伸,一块赤色晶石渐渐凝聚,紧接着又一块橙色晶石渐渐凝聚。   “啊!”姜霜雪掩口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这是啥?花石头?”夔三挠挠头皮,不解地问。   “蠢蛋!这是元灵!”姜霜雪狠狠敲了夔三一记,这里也只有她听闻或者说是见过元灵真身。这句话又完完全全吓住了猊大等人,见了鬼似的看着时宇的手掌。   “公子,这不是做梦吧,你现在到底多厉害啊?这东西我可是从没见过,这下真发了!”夔三小心翼翼地伸手,捏起那块红色元灵,杵在鼻子前面直勾勾地看着。   “得了吧,发不了,这两块小东西,你们四人全身元力耗尽,都不够凝结的,我也得休息好久才能补回来。怪不得这东西少,哪个高手没事干了天天造这东西玩,累得半死还没多少。还是破开空间收东西简单,我只是给你们看看我有多厉害!哈哈!”时宇甩甩手,喘着大气说道   “时宇哥哥,你现在能造出所有元灵吗?而且,我听说元灵都是半寸方圆的小片,厚薄也只不过类似于指甲盖,你这比手掌都大,怎么回事?”   “不行,最高就是橙色的。大小嘛,只要元力够,随心所欲。”时宇挠挠头,随手又凝出个小红片片,如姜霜雪所言大小。   “行嘞!哪个都行!管他黑白大小!跟着公子,有肉吃!哈哈哈!”夔三乐得牙都快掉了。   “可每次这么扒拉尸体,是不是太恶心了?”姜霜雪看得有些反胃。   “人都杀了,还在乎这个?”夔三不屑。   遥远处,一老者摸着满头包,急急逃窜。   早知道不看这少年发颠了,谁知道他只因为自己看了一会儿,还能追上来揍自己一顿。幸亏,他只是问个打开储物体窍的方法,也幸亏,自己知道,不然,真可能死在他手上啊!——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机遇!逃跑的机遇!   老头边想边跑..........   时宇叮叮当当从仓远身上掏出不少东西,仓远在木灵界的收获颇丰,三兄弟是大呼小叫眼热不已。一两个时辰,时宇才算是彻底把仓远的家底掏干净,一地的琳琅满目。   “你们四个分了吧,这些我都没用,顺便再把尸首处理掉。”时宇甩手说道。   “就等公子这句话了,哈哈!”伸长脖子挤在一旁的夔三,说着就开始扒拉,你一件我一件的分配。   猊大一脚踢开他,对着时宇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多谢公子赏赐,我兄弟三人必为公子肝脑涂地!”犰二在一旁也是规规矩矩地行礼。   夔三见两位哥哥如此守矩,不敢再造次,摆出个模样,要多乖有多乖,和刚才迫不及待抢东西判若两人。   “你我四人,名为主仆,实为兄弟,不必见外。”时宇拍拍猊大的肩膀,一脸正色。   猊大三兄弟听时宇这么一说,均是张大了嘴巴一脸讶色。时宇没架子是真的,但不至于说出是兄弟这句话。   “这……”猊大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子,你这不是要赶俺们走吧?”夔三行完礼,刚兴高采烈蹲下,两手抓满宝贝,此时也抬头愕然。   “分别是必然的,但幽暗谷之行结束前,我不会再主动要你们离开,神虞不许外人进入,这是没法子的。将来你们回本界,那也只是暂别。我有机会会去找你们,你们好好修炼,好好活着。”时宇的脸色还是很庄重。   猊大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虽不明白时宇为什么突然变化这么大,但还是对着时宇重重一点头。从仆人转为兄弟,总比从兄弟变成仆从容易接受,更何况,时宇对他们真不是一般的好。   “时宇哥哥,为什么神虞大界不欢迎外界修士?我想去那里看看。”姜霜雪抬着俏脸,满副希冀地看着时宇。   “我也不知道,大界规矩如此。你也要好好地,就算回到曦月界,也总有再相聚的一天。”时宇笑着摸摸姜霜雪的脑袋。   “好了,不说这些伤心话!现在,咱们先找个隐蔽处建个洞府,在这里安顿下来。用这些东西好好修炼一段时间,等你们有进展了,我再上路。”   “是!公子!”猊大三人一口答应,忙碌了起来,只余姜霜雪还在怔怔呆立。 第52章 红山之巅   修炼无岁月,时宇这一待就是两年多,红山强大的迫力对他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修炼佳境。   原本不擅的武技,也取得长足进步,削削瘦瘦的身体逐渐饱满,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十七八的时宇,看着更成熟了一些。   时宇未能在师父的指导下修炼,自知还有许多不明不解之处,就只捡着能摸透的功法自修,强大充沛的元力此时就显现出优势,所修功法在元力的支撑下都能练个七七八八,这是时宇自己都没想到的。   三兄弟在红山这最适合修炼的地方,有了充足的灵物支撑,用做梦也想不到的速度提升着。夔三动不动就喊,回到万灵界要干掉当代灵王,称王称霸。   猊大总是拍着他的脑门笑着说痴心妄想。三人在这两年多,不但体窍又多开了几个,就连魂海也连带着开了两三处,神念之力倍增。   时宇见三兄弟每开一处体窍魂海,吸纳灵气的速度就快上一倍,心中明白为何修士都把启窍作为修炼境界标准了。   至于姜霜雪就有些差强人意了,她总是无心修炼,日日陪着时宇说话嬉笑,一直说这里不适合自己,而且自己也不着急提升,将来再说。时宇劝导几次无用,也就由得她去。   眼见三兄弟越练提升越慢,时宇决定不再等待,准备开始登顶。   猊大四人坚持要送时宇一段,直走到姜霜雪实在是不能前进,这才停下脚步。   “时宇哥哥,一路小心,早点回来。”姜霜雪实在是舍不得和时宇分开,娇嫩的小脸挂满了泪珠。   “放心,我只是先去看看,不强求,不会花费太长时间。你和猊大他们好好修炼,更是要注意小心保护自己,这里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时宇对姜霜雪说完,又转向猊大:“你要多费心,这几人就靠你护着周全了,木灵界太乱,凡事莫要逞强,要有什么事,忍一时等我回来。”   “公子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你离去我们马上回去隐居,你不回来绝不出世。”猊大庄重说道。   “一年,一年不回来,你就带着他们去找霜雪的师门,或者有机会就直接送她回曦月界,不要无谓等待。”时宇一一向三兄弟点点头,又轻轻抱了姜霜雪一下,转身飞逝。   三兄弟看着时宇远去的方向目送不语,姜霜雪则是满噙泪水强忍离别之切。   红山的迫力对时宇还是有很大影响,但与当初登山时不可同日而语,一日即遁出千余里,越往上每日可行进的高度就越少,如此过了一个半月,可红山之巅还是遥遥无望。   时宇不由得感慨,这红山究竟是怎样一个造物,如此神奇巍峨,竟然三万余里还未到尽头。时宇也怪自己大意,竟没有想过找人问问红山究竟有多高,自己定下一年之期,是不是有些草率。   这地界,已经几乎不见人影,时宇就像是一个孤独的旅者,在追寻未知的终点。   三个月过去,时宇终于见到一名修士,一个人枯坐在山隙之间,不知是休息还是修炼的中年人,三绺长髯垂胸,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时宇远远看见他,正要飞遁而至,那修士却是一个闪跃,不见踪影。   时宇哑然,瞬间也想明白了缘由。到这里的修士无一不是非常之人,都不是易于之辈,对外人的警惕远远大于想要结交的欲望,见别人向自己扑来,首先想的就是杀人夺宝,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避开是最佳选择。   时宇苦笑一声,几个月的第一个活人,就这么让自己吓跑了。   无奈继续攀登,偶有遇到修士,时宇远远神念传讯,却是一个回应的都没有,见到时宇在如此高处还能飞遁,众修士皆有些愕然。   他们均已无力离地飞遁,一个个沿着山脊慢慢攀援,时宇虽然速度不快,可依然是悬浮于空,这份修为就不是他们可以企及的,自然不敢答话驻留。   时宇放弃了找人询问的念头,修士之间的互疑相御,不是他一个人的貌似热情可以抵消。   终于,当时宇也无法飞遁,只能徒步攀登之时,距与猊大等人分别已经五个多月。   时宇翻过一道山梁,估摸着应该已经快到山顶的时候,竟然见到一名已然逝去的修士,不禁有些同情。   能到达这里的修士,莫不是一处豪强,却无声无息泯灭于此。轻叹一声,时宇找了些枯草干枝,一一覆在那修士身上,至少让他遗留的尸骸免受风雨之苦。   也许是逝去得太久,也许是红山迫力所致,修士尸骸已经受不得更多外力,沙沙化为尘土,只余一蓝色玉鉴坠地。   时宇拿起玉鉴用神念探入,内里记载的都是这修士来源生平,攀山寻宝,可惜力尽夭于此地。   令时宇高兴的是,里面竟有他最需要的信息——红山高七万九千里,凌霄木长一万三千里。   时宇算了算自己这几个月的脚程,应该超过七万里了。山巅不远,时宇便有了盼头,加劲向上攀去,一年之期快过半,要尽快确定凌霄果是否可得。   远远的,终于看到了凌霄木的影子,仍是一棵不见梢影的巨木直入苍穹,时宇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坐在地上观望。   一万三千里,更有无数阻碍陷阱,不知还要爬多久!   正在时宇空悲切之时,他似乎看见几个人影在树间穿梭下坠互相追逐,不多时就奔到时宇面前。   “拦住他!这人身上有凌霄果!”后面追逐的人看到时宇,呼喝着引诱时宇出手帮忙,可惜他判断错时宇的为人,就算真的有凌霄果,时宇也不会无故阻拦陌生人,更何况,这明显是借刀杀人。   奔逃之人迅速掠过时宇,面蒙灰布,只余两眼外视,微微撇了他一眼,眼中有着惊诧。后面几人也很快掠过,却是没有搭理时宇,直直下行,向着那人去了。   时宇眼见着他们远去,摇摇头,心道这恐怕才是修士界的常态吧,尤其是到了这里,可能藏有重宝的地界,哪怕只有一丝怀疑,也要出手探个究竟。   没多久,时宇就来到了凌霄木旁。   凌霄木不愧是木灵界奇物之一,庞大的树体也有丝丝灵气萦绕,仿佛有着呼吸一般吞吐,使得整棵巨树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同样也是粗壮无比的枝干斜斜上插,毫无曲折,就像是一柄柄利剑从树体撞出,刺入天空,枝上繁叶相依,欣欣向荣。   从山下看凌霄木高不见顶,实际上时宇站到山顶才知道,凌霄木的高度远不止一万三千里,恐怕真实高度都超过了红山。   因为红山山顶竟是一座深谷,像是一座中空巨锥矗立在木灵界,翠绿色的凌霄木向下也是深不见底的插入山体,如同一根巨柱纵贯天地。   站在巨谷天柱边缘,时宇仰望凌霄木,像是微尘落于广厦,心中的震撼久久不能平复。   时宇正惊叹于摩天踵地的红山和概日凌云的凌霄木,身后窸窸窣窣围上来几人,不回头,他也知道正是刚才那些追下去的修士。   看来,他们并没有追上自己的目标。 第53章 逼着杀人是何道理   几人围在时宇身后也不说话,只是手执利刃法器阻住去路。   稍后,再有一人靠近,时宇才知道自己又猜错了,他们不但抓住了奔逃的修士,还将他折磨了一番。   后来之人将手中修士往前一丢,正落在时宇足后。时宇就是再不想参乎他们的事情,也知道今日必不能善了。   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看脚下奄奄一息的修士,退了一步,抬头问道:“各位这是何意?在下并无意卷入你们的恩怨。”   时宇的目光转向最后到达的修士,那人一身黄衫,长得颇为壮硕端正,目光中正平和,样貌不似残忍嗜杀之人。反而脚下这人倒是一脸邪气,面骨内凹,所练功法必然有异。   “你杀掉他,我们转身就走。”黄衫男子说道。   “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与这人更是毫无瓜葛,为何要杀?”时宇倒是诧异起来,逼着杀人,这是什么道理。   “我观阁下也不似邪修之类,但不得不防,告诉你也无妨,听完后,阁下必须做个决定。”黄衫男子继续说道。   “好!”时宇点点头,他倒不是真要决定什么,而是对这些人的行为很好奇。   “在下风石界田穆,来此红山之顶已经十余年,这些都是我在此结识的朋友。”田穆说着指了指围住时宇的修士,“大家也是不得不聚在一起,方得以自保。”   “自保?”时宇疑惑地看看地上那个修士,明明是你们把人家打得半死,还说是自保?   “对,自保!这些人,是鸩鹤界的修士,一身毒功,最喜暗中下毒,劫掠修士。”说着他又走上前来踢了那人一脚,将其双手展现,形似鸡爪乌黑透亮。   “这些人若是只为凌霄果而来,与人冲突下狠手也就罢了,但实际上无论是谁,只要被他们盯上,无不是夺物杀人。   而被盯上的修士,往往是毫无知觉就中了毒手,生死不能,为了解药不得不拿出随身珍宝求活。   可惜此举正中鸩鹤修士下怀,他们就算掏尽身家也无一幸免。   阁下今天是碰到了我们,若是先被他们遇见,恐怕也是一番苦战。为了众多修士的安危,我寻了十余名各界修士团结一处,欲先行找出这鸩鹤界的邪修,逐一铲除,保众修平安。   然而,修士之中也有数名败类,甘为鸩鹤界爪牙,与我等相抗。今日碰见阁下,是个陌生面孔,不得不防,只要阁下肯动手,在下必将拜罪。”田穆见时宇点头,面色微微一松,接着说道。   时宇听了这一套说辞,觉得有些奇怪。自他来到木灵界,大大小小也见过千百修士,近乎全都行那弱肉强食杀人夺宝的勾当,从没见过甘为他人谋利的修士。   修士界的善恶观,不似普通人那样有个道德法制并受其约束,更多的是遵从本心,游走在善恶不明的边缘。   这田穆似乎在为无辜他人的安危出头,若真如此,倒也符合时宇的观念,田穆不失为一条义举好汉。   但毕竟,这里不是普通人的世界,时宇可不会因为颇显正义的一面之词就拍手叫好,盲目从之。   摇摇头,时宇说道:“在下佩服田义士之举,但在下不愿随意沾染血腥,哪怕是极恶之徒,只要不是犯在我手里或是行凶被我巧遇,我也不会出手,还请阁下见谅。”   “这恐怕由不得你!”田穆还未说话,另一名修士先行喝了出来。   “你们想怎样?杀了我?这是我与你们第一次相见,是非不分就要人性命,那你们和这些所谓的恶徒,有何区别?”时宇笑笑,看了那人一眼,指着地上的修士,对田穆说道。   “巧舌如簧,今日你若是不动手,就是杀了你,也没人指摘我等什么!”说着,那人就纵身前跃,一刀劈下。   时宇冷笑一声,心道:“这些混蛋还真动手啊,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正要施法反击,却见另一人更快,挡在那人面前,单手格下这一击,正是田穆。   时宇大讶,这是唱的哪出?更令他惊讶的是,那刀直直砍在田穆手臂,却分毫未伤,这田穆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周兄,既然众人推我为首,就得尊我言行!”田穆面无表情看着那修士,手臂着力一震,那修士腾腾退出好几步。   “哼!”周姓修士不再言语,退回原位,仍是对着时宇虎视眈眈。   “还请阁下见谅,周兄的亲弟就是为其所害,心有怨怒,出手莽撞。”田穆转身对着时宇一礼。   “无妨,下不为例。”时宇本就没把这人放在心上,再来找死,那就不客气。经历了幻境中猊大三兄弟和姜霜雪的死亡,时宇的行事方式,也渐渐有了变化,更果决了一些。   “小子!看在田兄的面上放你一马,还敢藐视我等!”那周姓修士见时宇如此轻视自己,又开口怒斥,单刀一挺,尖刃直向时宇。   “周兄!”田穆似乎也有些怒了,大喝一声,周身元力激涨,“轰”地荡出一圈涟漪,向着四周滚滚而去。   时宇受这元力冲击,仅是衣衫猎猎作响,稳若磐石,而那些比他还稍远些的修士,则是身形有些不稳,微微晃了几下。   这下田穆倒是有了些讶色,远处的修士见时宇如此,也都收了轻蔑之心,手中的兵刃法器握得更紧。   “呵呵,田兄好手段,试探完了?出手吗?”时宇如何不知田穆的心思,不管他是真怒假怒,是针对自己,还是这一道似乎没有目标的元力冲撞,时宇都不在乎,但既然已经波及到了自己,那就没什么可客气的。   田穆也没想到时宇这么直白,原本貌似维护时宇,又警告众人的举止,直接被时宇架到明处抢白,本是澄黄的面色有些微红。   时宇不想再跟这些修士啰嗦,如此拖延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自己的事情,告一声罪,转身跃上凌霄树,准备攀援而上。   哪知刚跃出一步,就觉背后一道劲风呼啸而至,于是体内元力微微一动,玄石武铠蓦得覆在身上,除了面盔不在,其余各部皆尽显形。   当的一声,劲风击在玄石武铠肩背处,强大的力道推着时宇踉跄几步。玄石武铠自具的反击之力将劲风急速弹回,向着人群射去。   众人见此异象,都是一声惊呼,纷纷出手,挡下了这返回的气劲。   “看,他果然是个邪修没错,田兄,你还有何话说?”那周姓修士一见时宇盔甲形貌,立时高喊。   也怪不得他嚣张,对于自诩正道或者珍爱羽毛的修士,穿着盔甲也是正气堂皇,虽有棱角不失浩然,即便饰有凶兽恶龙盘绕于身,也是铸得明晃晃,闪亮亮,彰显以武制恶。哪有这副乌压压,阴惨惨的模样,更兼黑气缭绕,冤魂附体!   田穆也是一脸讶色地看着时宇,他没想到这么一个风采正茂宁静和雅的少年,竟会突然穿裹这么一身邪气极盛的盔甲。   那在黑气中穿梭盘旋,不时无声嘶吼的鬼物面孔,分明是受尽折磨凌辱,又被强行拘魂而成,就是邪道修士,也只有大奸大恶之徒才会如此行事。而这少年文质彬彬,谈吐得体,怎么会是这类人物。   田穆正在思虑,那周姓修士可耐不住干耗,或许他本就没把田穆放在眼里。   只见他大喝一声,一个箭步奔袭而至,手中单刀直向时宇面门刺来。料想是要速战速决,懒得去破甲虚斗。其余各修士也是谨慎围阻,防着时宇逃脱。   田穆则是恍若未觉地怔立一旁,似乎还在思虑当中,没有出手制止。   时宇不知这劲风从何人而来,但心中已经微有怒气,如此行事,与正义道德相去甚远,只是方才一群人立于背后,不好说究竟是哪一个偷偷出手。见那周姓修士猛扑而来,心中去了息事宁人之心,也抽出长刀力劈而下。   “来得好!”周姓修士大喝一声,单刀由刺改撩,向着时宇的长刀架来。   他本就是自下而上袭向时宇,力道弱了几分,此时更是双手握刀,全力格挡,想着那少年年纪尚小,即使自娘胎修炼境界也高不到哪里去,自己修行百余年,即使没有地利,也可轻易击溃对方,待落到自己手里,非让他知道得罪自己的后果。   时宇盘算的是这一群人究竟该如何处置,眼前的这一个,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经历了残魂一言不合杀人碎尸的言传身教,时宇甫一动手也有了这种想法,禁不住吓了自己一跳,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的真实想法,还是说老残魂仍潜伏于心,诱导着自己。   心里想得多,手上就力道弱,时宇的长刀被周姓修士牢牢架住,对方狞笑连连身形一扭就抬腿踢来,直冲时宇小腹。   周姓修士足背擦中玄石武铠,“砰”地一声将时宇震出癔症,时宇忙收回目光,紧盯眼前。   元力的极大提升,和这两年来的辛苦修炼,让时宇的境界明显高于这些普通修士,只要他全心应对,这些修士的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幼稚缓慢,释放出的攻袭也是那么绵软无力。   此刻,时宇有了掌控全局的感觉。   冷眼看着这一切,时宇默默构想着打斗的走向进展,他觉得自己可以像行文作诗一般,明明白白地安排所有将要发生些什么。   对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自己掌控当中,好像自己是在看一出木偶剧,剧中的一切自己都了然于胸,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动作自己都记得清清楚楚,这种感觉就太奇妙了。   时宇避过周姓修士踢来的一脚,借势轻轻一退,双手弃刀甩出,直奔对方胸膛,而后右手反抓,握住重锤手柄猛地向前抡砸,这一切都是时宇事先所想,事后所为,而周姓修士和他的构想配合得丝毫不差,仿佛积淀了千百年的默契。   “弯腰后仰,避开长刀,不要侧身;单刀上刺,击飞长刀;运力反身前扑,刀向面庞,对,就这样。”时宇默默地念叨,指引周姓修士的武技施展。   时宇安排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周姓修士正好把脑袋凑到重锤下面,而他,也正是一模一样的这么做了。   在他人眼中只是电光石火的一瞬,一切便都结束了,连一声惨叫都不曾有。   毫无悬念地一击,周姓修士无头尸体翻滚着,悄无声息向着下方深渊坠去,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场景。   倒不是死亡带来的惊讶,而是明明时宇先抽出了重锤砸出,周姓修士还是莽撞地冲了上去,将自己送到了锤下,这是任何一个修炼有小成的修士都不可能会误判的情形。倒是地上趴着的那个所谓邪修,眼中精芒一闪。   众人纷纷摇头,叹息周姓修士太过于大意,太过于小看了这个年轻人,自以为功力深厚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碾压,却又意外地失了性命。   “这位小兄弟真果决!好手段!”田穆拱拱手,向着时宇客气说道。   时宇自那临战场景中退出后,就恢复了正常,那种旁观操纵者的感觉消失不见。   此前情景,也容不得他多想,草草收拾一下思绪,时宇也不再客气,冷冷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还想动手,那就来吧。” 第54章 凌霄木顶   时宇重锤向后一甩,重又悬在背后,右手虚抓,长刀噌的一声飞还,牢牢握在手中。   人都杀了,摆明不能善了,再虚情假意的客气,显得太虚伪,这时时宇才发觉,自己站在树枝上,竟然没有了红山的那股迫力。   田穆扭头向四周看看,目光扫过一众同伴,眼神询问了一番,见不少人收回了兵刃法器,点点头,又向着时宇转来。   “我想小兄弟一定是误会了我们,毕竟我等强人所难在前。这周兄不尊我等,抢先出手本就不妥,现在失了性命,算是咎由自取。但小兄弟不肯杀了这邪修,我等还是不能确定小兄弟你究竟是善是恶,恐怕也不能任由你离去。得想个稳妥的办法。”   “要杀你们自己杀,我是不会动手的。打又不打,走又不让走,到底要如何?”   时宇也纳闷了,这田穆好生啰嗦,一点不像个修士该有的样子,如此优柔寡断,即使是他寻来众人,这副德行又怎么被选为首领的。   “要不,你斩下他双臂,也算是个表态,如何?”田穆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   修士只要不死,总有恢复肢体的功法或灵药,这砍不砍完全无用,时宇觉得田穆功法虽强,但实在有些缺心眼,内心暗暗摇头。   另一面,时宇实在是被气得有些发乐,看来今日不能证明自己与这些邪修无干,田穆是会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他不放。若是再不表现得强硬一些,会无休无止地扯皮下去。   想到这里,时宇不再啰嗦,面盔一罩,左手刀,右手锤,转身向着更高处跃去,嘴里同时说道:“没兴趣陪你们玩,要是还来啰嗦,就直接动手吧。”   众人本见他突然武装在手,以为是要撕破脸皮行凶,都是一惊纷纷做好出招姿态,但见时宇反而是一个转身就走,皆尽哑然,看着田穆。   似乎这些人虽不欲时宇就此离去,但也不像周姓修士那样桀骜不驯,明着与田穆相抗。   田穆身形未动,也不言语,木然地看着时宇渐渐远去,直至不见。许久,才冷冷说了一句:“起来吧,不知道他是看出什么,还是本性如此。”   地上趴着的修士缓缓站起身,面容体型渐渐变化,望着时宇离去的方向,拍拍身上的浮土,淡淡说道:“什么也没看出,但我知道他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周燃死得委屈,也是该死,说好只是试探,他竟不服约束,自行下杀手。”   “这样啊……”田穆喃喃道。   那人转身看向田穆,“那少年明显未尽全力,杀周燃如宰鸡。周燃虽然不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但也不弱,不然怎敢对你我不敬,把我们的话当耳边风?   他自出脚的那一刻,就已经因为境界差异,完全被那少年看透一切控了招式。那少年在这么短时内做到这一点,我是大大不如的,这等功力,我目前的境界,想都不敢想。”   “莫不是哪个老怪物化形而来,不想暴露身份才以少年面貌见人?”田穆问道。   “若是老怪物,我们如此试探,你我众人早就跟着周燃一起下去了。”那人一指深渊。   田穆点点头,“说的是,初见此少年,并未有无匹强大的感觉,出手却又如此深不可测,确实是我等境界太低,无力揣摩。”   “算了,也算是试探出来了,毕竟如此境界也没有对我们痛下杀手,不会是那边的人。”那修士接口道。   “曹兄说的是,这也就放心了,可惜跑了那邪修,不然就能问出他们的所在,一网打尽。”田穆还是有些遗憾地说道。   抬头仰望时宇,他早已消失在密密匝匝的枝叶之中,田穆心中新惑顿生:“这少年也是胆大,竟然就这么攀爬往上,他难道不知道这凌霄木是无法攀得太高,内蕴无数陷阱吗?更不知道凌霄果不是爬得高就一定能采到,低处才是最合适的采摘之处吗?”   摇摇头,田穆觉得这少年可能是有其他想法,不再思索,与众人转身离去。   时宇并不知田穆等人对他的评判,更不知凌霄果采摘方式,只是迅捷上跃。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时宇就这么一路奔行,傻傻向着那还远在视界之外的树顶窜去,也不知究竟爬了多高,度了几日。   时宇打定主意,既然时间很可能已经赶不及回去,那就干脆不想,先完成眼前的事情再说。   这一路倒是平安,或许是因他不曾驻足停留,或许是凌霄木过于庞大。他既没有再碰到田穆一行也没有碰到所谓的邪修,更没有碰到别人说的重重陷阱。   久久未能遇到他人,时宇也不曾想过反身向下寻人问个清楚,这也许就是少年一根筋的正常表现吧。   一鼓作气不服输,也是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跑越远。   这一日,时宇终于站到了凌霄木的顶端,再向上看去,就是遥远的星空苍穹。   “凌霄果呢?为何一个都没见?”时宇站在树顶讶异地问着自己。   这一问,他就问倒了自己,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连凌霄果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无奈看着周围,树顶就是大如华盖的一处枝干,方圆不过数丈,越到高处,树形就收窄得越厉害,下面那大得不可思量的树体,到了尽头也是小小一块。   他站在这最高处,就像是那矗天巨刃的尖锋,渺小而锐利。   时宇不停挠着头皮,心道不知道爬了多久,终于到了树顶,可是一个果实模样的东西都未见,是不是自己太大意错过了?还是真这么倒霉,一个也没遇上?   这时的时宇才反应过来应该在树下找人好好问问的,光顾着爬树,又被田穆一行纠缠得心烦气躁,一心想着跑远点离开他们,啥都不知道就爬到了树顶。   围着树顶走了几圈,时宇实在是无奈了,坐在最高处向着远处张望,凌霄果这里肯定是没有,因为这里连树叶都没几片,什么都是一目了然。   他这时也是想明白了一些,自己这愣头青一般一门心思闷头上窜。还有离奇好运护着自己,一个陷阱困境都没碰到就直达绝顶。哪怕是碰到一点阻碍,都会有时间让自己思考有哪里不对。   看来一帆风顺也容易让人盲目自信,不是绝对的好事啊。   时宇躺在树顶,静静地注视着天空,无思无想,只若磐石望着那日夜交替,星河移转不止。   如此几日,时宇竟然沉沉地睡去,自从有了突破,他再也不需要饮食睡眠,但此刻,竟然在宁谧的凌霄木顶,伴着那永恒不变的星空,沉沉睡去了。   美梦接踵而来,他又看到那绿衣少女。   还是那棵树下,还是依树而立,对他淡淡微笑。   时宇站在她的身前,就与她这么静默着对视,不需要寒暄,更不需要其他多余的语言。   少女甜美的笑容凝固在时宇的眼眸中,抚平所有创伤疲惫,荡涤一切灵魂尘垢。   这一次的梦境中,时宇终于迈出了勇敢的第一步,伸手轻轻抚摸那少女的面庞。   淡雅清新的面容,温润细腻的触感,配上那一尘不染的心境,时宇深醉其中。 第55章 一无所得   时宇急急地向着红山坠去,在凌霄木顶耽误了不少时间,估摸着距离一年之期已经没有几月,也许三兄弟和姜霜雪还会多等他一段时间,自己哪怕此行毫无收获,也要回去看一下,再奔赴幽暗谷,之后,就是寻找回家的途径了。   一路无话,时宇已经充分明白自己是白跑了一大截路程,因为直到勉强看到红山山顶,才又碰到修士,在此之上,是人迹全无。自己就是跑到树顶看了一番迷人美景,其他一无所获。   时宇碰到修士自然是高兴万分,稍稍调整方向就冲着那人去了。能来此处的修士没有弱者,当然也是远远就看到时宇冲着自己奔来,异常警惕地站定了身形,随时准备应对突发。   时宇也知道不能太过于张狂,离那修士还有很远距离就朗声问候:“这位兄台有礼了,在下时宇,自凌霄木顶迷途归返,一无所得。能否打扰兄台,问些凌霄木之事?”   时宇见那人貌在中年,身形不高,但浓眉大眼相貌周庄,一声兄台也是叫得随口。修士形貌随心,若非至亲宗门,陌生人年龄亦不是结交所虑之事。   那修士本见时宇自上而来,已是大出意料,凌霄木可不是那么容易攀登的,就是底层也有不少麻烦障碍,越往高处,越是危险。   听得时宇自树顶返回,更是惊讶不已,料想不管真假,他也非自己所能抗衡,又见时宇如此谦恭,连忙束整衣衫,放松心态,一拱手道:“时兄客气,在下古云,不知时兄所问何事?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话语落下,时宇已经奔至面前,古云见时宇面容青嫩,心中更是惊疑不定,这小小少年竟然说自己是从凌霄木顶回返,难道现在谁都可以轻松登顶了?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抬头看看不见边际的凌霄木,想象着那顶端是怎么一副模样。   时宇没顾及他会想什么,只是说出了事实。对他来说,登顶除了花费时间长一点,其他没有任何问题,这也是他最大的疑问。   “不瞒古兄,在下来这凌霄木就是为了采摘凌霄果,因所知不详,以为越往高处果实就越容易采摘。哪知费尽力气,花费不少时间,到了树顶也是一颗果实未见,更没有碰到所谓的步步登树处处陷阱,敢问兄台,可知这是为何?”时宇鞠了一躬,谦和问道。   古云立时瞪大了眼睛,勾勾地看着时宇,半晌无语。时宇本是保持着躬首行礼的姿势,可迟迟不见回答,也不由得疑惑,抬头看了古云一眼。   “古兄?”时宇轻叫一声。   古云听时宇叫他,方才回过神来,忙道:“哦,哦,对!时兄问我来着,抱歉!听闻你登顶返回,心中惊讶不已,一时走神忘了回答。”说着连连摆手致歉。   “无妨,古兄为何如此惊讶?我登顶一路平和,料想古兄即使碰到些阻碍,登顶也不是难事吧?”时宇问道。   “我不知时兄是怎样经历,说步步陷阱肯定是夸张,但也不至于一路无阻。比如我,在此寻觅几十载,摸索出再往高处百丈左右,就是本人极限。”古云回答。   时宇抬头看看百丈处,与现在所留之处并无差别,也是不解。   古云也不答话,奔跃着向高处去,行到百丈之处顿足,时宇也连忙跟了上去。   “你看着。”古云向时宇示意,说着向上又伸出一臂,堪堪超出百丈所限。一道雷光闪过,手掌焦枯。   “啊??”时宇大为惊讶,这可是自己从没遇到过的事情,他也伸手向上探去,有了古云的前车之鉴,即便自己曾经上下无碍,也是小心翼翼。   安然无恙。   时宇又向上跳了数丈,还是安安静静。下方的古云看怪物一样看着时宇,但毫不惊讶,因为他早就看到时宇是从上面奔向他的。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每个人碰到的阻碍还不一样?”时宇诧异地问道。   “这倒是真的,凌霄木自具灵性,确实是每个修士攀登遇到的阻碍不同,原因何在无人知晓,都是走一步探一步,谁也不敢如你那般飞跃而上。谁知道下一步是火烧还是电击,抑或是风刃水箭。前一段曾有一个修士竟然凭空不见,就像是遁入界门一般,生死不知。”古云仔仔细细地解释。   “而且凌霄木千里以下都不是很危险,能登上红山的基本都没有生死之危,才可大胆飞奔行走,大不了遇事狼狈一些。但现在的位置已经是三千里,是本人极限,再往上就有陨落之忧。”   时宇点点头,虽不知为何自己什么危险都没碰到,但这是好事,也不用想太多,重点不在于自己能爬多高,而是怎么才可以得到凌霄果。   “古兄,这登树再论。我想问问凌霄果到底怎么回事,当初刚知道这个东西,似乎说是不少,只是采摘随缘,可我一颗都没见!古兄在此几十载,可有收获?”时宇又问。   “呵呵,凌霄果说是果子,可它并不是结在枝干上啊!也不是普通果子一般的圆圆或长长模样。   看来时兄来得匆忙,未能细问。而且说不少,那是针对其他至宝动辄一两个或绝世唯一来说的,实际上在此寻找一两年,也未必能找到一个,但找个十年八年总能碰到,这事尽人皆知。   凌霄果珍惜之处在于不好采摘,见到得不到罢了,可能数万年才有人能摘得一个。我已是见过几个,可惜无缘,一个都没摘到。”   “这样啊,古兄可否将凌霄果究竟何样说与小弟,不胜感激。”时宇又行礼道。   “这不是什么秘密,时兄不必如此客气。喏!这就是凌霄果的样子。”说着,古云双手一托,蕴出元气结成一个古怪模样,粗看貌似蚕虫,细看龙首虬结双角,若不是腹下那两排十八只细足状镰爪,和一截一截的藕状身躯,活脱脱一小小青龙。   “这是果子?不是鳞虫?”时宇看着那小东西吃惊问道。   “木灵界哪里有兽禽虫豸等活物!只是这果实生得奇特,确实大异常态。凌霄果只结于凌霄木叶柄处,并非挂在枝头,且神念扫过与树叶无异,只能凭肉眼细细查找。”古云说着,收了元力,那虫状果实化为青烟消散不见。   两人正说得热烈,时宇眼神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那是不是哪里都可以碰到凌霄果呢?还是说越高越多?”时宇打算若是高处多,他就不再这里和人争抢,反正自己能爬到顶,那里根本没人,还不是由得自己随意。   “那不知道,大部分人都在低处寻找,自古以来可知的摘取数量,高处也未见得比下面的更多。而且这里比拼的不是实力,实力高的未必能登顶,能登顶的未必是无敌。   更何况能登上红山顶,凌霄木并无那怪异迫力,已经失去了炼体的意义,后来大家就都渐渐去了再登凌霄木顶之心,就在这安全地界寻找。”   “这倒是。”   看到那劈在古云身上的雷电,就知道修士因由际会不同,登顶的难度也不同,与实力不大相干,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登顶了就是修士界第一人。虞神宫就有一群人可以活活打死他,哪怕他现在有了巨量元力,还有玄石武铠护身。   “那我就不打扰古兄了,多谢古兄为我解惑,古兄速去与同伴相会吧,我稍后也要离去,试试看能否摘到凌霄果?”时宇笑眯眯地说道。   “同伴?相会?”虽然古云觉得时宇不似贼人,两人笑谈甚欢,可是时宇突然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他一头雾水,自己什么时候告诉时宇自己有同伴了?   心道难道他在试探自己?毕竟两人刚刚结识,远未到知根晓底的地步,在这基本人人都是对手的木灵界,时宇这么问就有出手伤人抢夺的可能。   古云正在犹豫该怎么回答,时宇又呵呵一笑,道,“古兄,在这地方路上可是要小心,刚才古兄见我,万分的谨慎,还是恒之为妙。”   说完,时宇一拱手,转身离去。   “时兄慢走,我还要在此处找寻一番,有缘来日再见!”古云倒也客气,见时宇离去,急忙道别。   时宇身形微顿,点点头不语而去。 第56章 鸩鹤界邪修   古云心思还未回转,时宇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摇摇头,不再去多想,转身离去,继续细细搜寻每一片凌霄叶。   才走了没几步,嘿嘿几声冷笑声起,眼前突然出现了几个修士。   古云忙收敛姿态,看向几人,心里咯噔一下。这几个陌生人明显不怀好意,一个个面带戏谑笑望着他。   “这位兄台,可有收获?我等鸩鹤界同道,恭喜兄台盆满钵盈,哈哈。”一名高瘦的修士笑容满面,可古云只从里面看出了杀意。   更何况他自报家门,显然是要震慑自己,鸩鹤界本就不是善类,这一段时间又在此大肆劫掠,早已传开。没想到自己这么小心,竟然今天被两拨陌生人堵住。   古云看看时宇离去的方向,明白了时宇为何要他先走,可惜自己未能明了。   “别看了,那小子早走远了!”高瘦修士又说道。   古云收回目光,想起鸩鹤界的手段,又忙着在自己身上探查,想看看是不是已经中了奇毒,是否还有一抗之力。   细细查过,倒也没什么异样,心中有了底气,目光炯炯地看着鸩鹤界修士,手中凝出两团元气劲道,时刻准备反击。   “呵呵,等你这么久,终于准备好了?”那高瘦修士丝毫没有把古云放在眼里。   “早就下毒啦,可惜没中招,你当然查不到。要不是那小子有些古怪,竟然能提前预知我们的埋伏,既不受毒气影响,更能化之于无形,你以为我们会放过他?”   高瘦修士摇摇头,继续说道:“至于你,早就是肥羊一头,乖乖交出所得,我们兴许一高兴,还能留你个全尸。”   “原来时兄竟如此高明!”古云此时不知为何没去想要怎么逃走,而是在思索这修士对时宇的评判。   “我天青古云也不是泥捏的,想要东西,那就来吧!”毕竟修士到此地步,都不是易于之辈,没有几个是软骨头。   古云一捏法诀,双拳紧握,无数霹雳布满拳面,崩足了气力向着高瘦修士攻去。拳风阵阵,身披电甲,引得空气噼啪作响,气势倒也惊人。   高瘦修士语气不屑,但见状也不敢托大,双臂交叉十字,硬生生抗了古云一拳,蹬蹬蹬后退数步,双臂受击之处衣衫尽毁,皮肤一片焦黑。   “厉害!小瞧你了,可你还能出第二拳吗?什么天青地黄的,没听说过,呵呵!”   那高瘦修士抚摸着受伤之处,云淡风轻地看着古云。   “跟我们近身格斗,说你是胆大妄为?还是说愚蠢至极?除非你是金灵界、土灵界那些金石生灵,不然谁能不被毒染呢?”   古云心中一惊,再次提劲聚元,果然如那人所说,元力运转滞涩,十成的功力现在发挥不出三成,不由得心中悲凉,看来今日是要命丧于此了。   古云也是潇洒,既然知道无力反抗,也不愿委屈求活,更何况知道就是拿出家底也不可能保命,干脆心一横就要自绝。   可惜天不遂人愿,本就不畅的元力,此时竟然一丝一毫都不受控制,自己就如砧板鱼肉一般站在原地,比普通人还不如,如此迅速地毒性扩散,古云是从未见过。   高瘦修士冷笑一声,走到古云面前,“还是那句话,拿出所得,我留你全尸,不然,你连自尽都做不到,你信不信我把你剥光了晒在红山顶,让他人好好欣赏你的健硕身躯?再找来几个魔女怪兽,和你日日缠绵,享尽人间极乐?哈哈哈哈!”   修士日日刀头舔血甚少怕死,可最怕的是生不如死,活着受尽凌辱。   听到高瘦修士此言,古云的脸色煞白,哀叹自己没能第一时间逃走。   “啪!啪!啪!”   极近处突然传来一阵掌声。   “邪修果然是邪修,行事就是贴合本性!这种办法,有点人性的都做不出来!”   “谁!出来!”   鸩鹤界众人俱是惊喝。   被人靠得这么近都没发觉,若是对方直接出手,恐怕造先去了几条性命。   古云听到话语之声,心中顿时一松,毕竟说话的主人才刚离去不久。   时宇慢慢从古云身后转出,缓缓行来,望着古云说道:“多谢古兄解惑,今日之事也是由我而起,我若不拦着古兄,古兄也不会受人所制。既然事起由我,那,事毕也由我。”   说完,他又看着鸩鹤界那高瘦修士,叹道:“早听说贵地多出奇人,最喜暗地下手伤及无辜。我本不欲多事,当初没杀了田穆丢给我的鸩鹤界修士,看来还是太心软,太迂腐。你说,是不是?”   “你和田穆是一伙的!那你今日必死,本想放你一马,让你安然离去,既然还敢回来!那就随着这蠢货一起上路吧!”高瘦修士厉声喝道。   “什么走不走,回不回的,我就一直站在这里没动。是你们眼拙,看不出来而已。”时宇懒洋洋地说道。   “什么?”   几人心中不由得打起鼓来,时宇这一手可是谁也没看出来,遁形之法颇多,可是到了目前的境界,若是看不出对方的身形,那只有一种解释,境界差距太大,最好是避之远走。   几名鸩鹤界修士急忙走近靠在一起,高瘦修士立于最前。人人面色紧张,周身元力震荡,刚才面对古云的惬意全然消失不见。   时宇没搭理他们,又转身看向古云,单手按在古云肩上,也是元力震荡,呼呼声不绝,转瞬提起手掌,引出一片无形之气,顺手捏散了抛开。   古云立刻感到周身一轻,失去的掌控力又回到了体内,忙拱手对时宇深深一礼。   “多谢时兄出手搭救,若不是时兄高义,今日我恐怕就生不如死了。”   “古兄太客气,我本不想对这几人出手,他们来时撒毒就已发觉,但那时他们所处尚远,皆又本领低微,撒毒无果惊得不敢显形靠近,定身躲在暗处如那蛙蛤遇蟒。   加上我本不喜争斗,更不嗜杀,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动手。可惜,他们才真是胆大妄为!我放他们一马,他们竟然还对着古兄出手,要不是我还有些本事,今日恐怕也是跟古兄一样。看来,心慈要不得啊。”时宇有些感慨。   高瘦修士心里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这少年太能装了,骂人不带脏字,辱人不说淫词,在他看来这简直是比肉体羞辱还沉重的打击。   又是不想动手,又是放自己一马,还鄙视他们没什么本事。自己这几百年的修炼在他眼里就是如此不堪,比起自己动不动杀人不留全尸,剥光了晾晒肉体凌辱,那是高下立判。   勃然大怒的他,再也忍不了听时宇瞎叨叨,双手一张划出一片淡绿雾环,向着时宇激射而来。雾环边飞边扩,眼见到了时宇身前就能将他全身套裹。   古云见状拉着时宇便要后退,无论时宇是有多厉害,能不硬接就不硬接,毒物这东西,最擅越境伤敌。   时宇虽然有些自信,也是不拒古云的好意,随着后退。但那绿色雾环步步紧逼,竟似有着灵性,随二人追逐转向。   时宇也不耐烦这么浪费时间,一推古云将他震出老远,身上玄石武铠立现,扭身向着绿色雾环撞去。   雾环仿若有形无质,撞击之下啪啪作响,断成了几截,状似将灭。高瘦修士见状冷笑,但看时宇这盔甲形貌狰狞,恐有不逮,一推双掌又是几道淡绿雾环纷至沓来。   先前断成几截的雾环化为团雾,循着铠甲的关节缝隙内钻。后续雾环,环环相扣套在了时宇身上,紧紧内缩,如真链铁索将时宇捆得结结实实。   古云见状大惊,便要飞遁而来助时宇脱困。鸩鹤界修士也不阻拦,还是聚成一团。只是看到时宇已然被困,面色轻松了许多,纷纷仔细打量起时宇的盔甲。这模样似乎应该是与他们一路货色,更应该是一个蛮壮恶毒修士所用,而不是面前这个文质少年。   “别过来!”   时宇对着古云大喝一声,双臂向外力张,元力喷薄而出,想要撑开绿索,奈何数道绿索捆得结实,不受元力冲击,纹丝不动,这让时宇有些无奈,空有一身元力使不上劲,武铠也对大力冲击才有反应,这种柔性捆锁,毫无知觉。   钻入盔甲的淡绿雾气已经触到时宇肌肤,时宇顿感丝丝凉意,仿若无数冰针向着体内钻去,元力震荡也未能将其逼出,若是可见,时宇的肌肤已经渐渐化为灰黑,有些干枯萎缩。   “大意了。”   时宇心中懊恼,刚才依靠海量元力轻描淡写地磨灭了鸩鹤界几波毒功,再加其畏惧不敢近身,以为不过如此。   哪知对方只是拿出这不知道是不是压箱底的功夫,自己就受了不小的制约,还有受伤的趋势。   时宇去了大意之心,努力回忆所学功法,哪个可以化毒理气,摆脱目前的困境,至于古云,那是千万别靠近,自己现在可顾不上他。   时宇一边想着所需功法,一边全力鼓动元力,力争能将毒气暂时逼在体外,玄石武铠受了这许多元力灌注,箜箜作响。睚眦惨红目光更盛,黑龙盘绕游走更迅,只是盔甲似乎只能防着力道击打,却防不了毒气无孔不入。   眼见着几道绿环颜色渐淡,那是毒力已然没入时宇体内,大肆破坏。鸩鹤界几人放下心来,本是紧紧聚集的人群,也散开来站在一旁嬉笑指点不已。   “小子,还以为你有什么大本事,原来不过如此啊!现今躲在甲内如那蛙蛤遇蟒!可惜,我本欲放你一马,你还是胆大妄为,对着我们出手,自寻死路。要不是我还有些本事,今日恐怕也是要栽个跟头,被你这小子唬住。看来,心软要不得啊。哈哈哈~”   高瘦修士念念不忘时宇先前那几句话,认为是对他的极大羞辱,此时全都还了回来,一众邪修笑得更欢。 第57章 难道是凌霄果   古云站在一旁焦急不已,但又不知如何是好,他本来境界就不如时宇,更是没有能力解毒,远远站在时宇身后逡巡不止。   几番上前还未靠近,毒雾扩散之力已经将其肌肤腐蚀,仅是不太严重罢了,惊得他又不得不退了回去。   众人见状语言更加放肆,对着时宇和古云大加嘲讽羞辱。   “小子,看你细皮嫩肉,捉住你我不会像这糙汉一般处置,我一定会找些更威猛的男人来服侍你,让你也体验人间极乐!哈哈!”高瘦修士不愧是邪道表率,语言愈发不堪起来,又转向古云,手中再现几道绿芒。   古云见此,再也耐不住心中矛盾,高瘦修士已经制住时宇,这是要对自己下手了,拖下去自己也会和时宇一般。   一咬牙,古云远远挥出几拳向着鸩鹤界修士所立之处放出拳劲。众人自然不惧,其中任何一个都不比古云弱,这几拳又是群攻,随随便便就挡了下来。高瘦修士见拳风来袭,也散了绿芒,挥手格挡。   古云见他们出手抵御留出了空隙,一个箭步奔出,忍着毒雾的侵害,落到时宇身前,掏出一物就向着时宇面庞塞来,喝道:“褪甲!张口!”   时宇本忙着御毒,心思已不在古云身上,见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也是暗急:“此时你不跑,还过来干什么,你要是跑了,我也跑,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祛毒不好吗?这下真要一锅端了。”   时宇本性还是不忍放弃古云,丢下他一个人落荒而逃,直觉中他也做不出来。   听到古云这一句大喝,时宇未及多想,急速褪了面甲,张口迎向古云塞来的未名之物。   那物落口即化,时宇顿时感觉到一股股暖流从中涌出,源源不绝汇入他的身体。丝丝缕缕的暖流即刻化为清气,快速扫过时宇全身每一处角落,继而浑身经脉体窍不断舒张伸缩,元力更是急速攀升,眨眼就感觉要撑爆身体。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冲进了时宇的神魂,时宇心中一惊,无数念头涌上心头:界之根!不!不是!那究竟是什么?   古云竟然有这种奇物,为何没有自己享用,而是送给了自己?虽说自己是为了帮他才留下,可是修士界尔虞我诈,各自为战的习性,能对一面之缘的人做出这等举止,可以说是痴傻无比了。   鸩鹤界众修士见古云竟然不惜冒险,自残冲向时宇施救,本是抱着幸灾乐祸的看戏心态互相嬉笑,挡下几道拳风,随便打出几击出手阻止,无果也就罢了。   可修士的眼力神识俱佳,当他们看清古云塞进时宇嘴里的东西的时候,都是怒喝连连,眼眦俱裂,使出全身的力气狂呼攻来,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瞬间转移之法,可以阻止眼前发生的一切。   时宇吞下该物,鸩鹤界修士的攻击也全然到了近前,古云的后背正挡在所有攻击之前,眼见着就要遭受重击,挨实恐怕是要直接灰飞烟灭了。   时宇一顿足绕过古云,正面迎向众人,胸腹硬抗鸩鹤界修士的强攻,数道巨力落在时宇身上,直将他打得倒飞出去,连带着身后的古云也是喷血飞退。   古云本就毒侵将死,强撑助了时宇一番,这又受了重击,奄奄一息地落在地面。这次的攻击全是强攻,也一击不落地撞在了时宇身上,本就箜箜作响的玄石武铠正蓄满力量无处释放,这下找到了宣泄口。   时宇飞得远,鸩鹤界众修士也没好到哪里去,数倍的力量迅速反击回来是他们从没想到的。   本就是全力出手而后急速飞跃前扑,正遇上回荡的冲击,两者相击力道更猛。每个鸩鹤界修士仿佛都是面对着数名与己境界相同的修士一同攻来,更兼避之不及,均是硬生生扛下。   惨呼声阵阵,随着飞走的身体渐行渐远。   扑通扑通,鸩鹤界修士全都落地重伤,哀嚎不止。   时宇滚落地面,吞下的东西已经迅速在体内化解,散布四肢百骸,原本如附骨之蛆的毒性,竟也被丝丝缕缕地逼出体外,淡绿色的雾气从又出现在空中。   时宇不敢怠慢,收了对毒性毫无作用的玄石武铠,任由雾气弥散在空中,没有了修士操控,这雾气随着山风吹荡淡化消散。   时宇明白自己吃了了不得地宝贝,看着本已干枯泛黑的皮肤渐渐水润复白,就知身体应该很快就会无恙。   未等体内毒性尽去,时宇就急忙跑到古云身边查探,他那时时吸纳灵气的口鼻,已显然进气无多出气长远,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失了性命。   时宇转头看看那些鸩鹤界修士,还在远处哀嚎翻滚,玄石武铠反击的力量太大,这些修士猛冲的力道也不小,自己把自己打成这样真不容易。   时宇心想:你们到底看见啥宝贝这么激动?能把自己打得大半条命都没了!   见他们一时半会儿肯定是爬不起来,时宇抱着古云来到鸩鹤界修士近旁,他急着寻找解毒药散,但也不敢太过于接近这些修士,谁知道他们一身毒会使出什么阴招,刚才的遭遇还历历在目。   “杀了他们,在身上找找,运气好也许有,别怕,毒性伤不到你。”古云虽然奄奄一息,意识还未涣散,看时宇不时扭头探看,知道他的想法,极度衰弱地说了一句。   这句话似乎是用尽了他仅余的气力,眼睛一翻晕了过去,这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时宇想想这些鸩鹤界的修士确实太过于混蛋,自己就是再心软,也不能放过这些极度邪恶的家伙,更何况他们身上有古云需要的解药。   想到这里,时宇放下古云走向鸩鹤界修士,狠狠心运足了元力一连放出数十个风刃,向着他们的脑袋劈去。解药说不定在谁身上哪个位置,脑袋光溜溜的,死得快也死得没后顾之忧,时宇心想。   毒功没了效用,毫无反抗之力的鸩鹤界修士眼睁睁看着风刃冲着脑袋划来,高瘦修士甚至大声求饶,言明只要放他一马,立刻交出解药,要是杀了他,解药藏在魂海谁也拿不到,古云必死。   时宇理都没理他,此时若是还受要挟,那必受其乱。相信一个人,也要看他的本性,只有死人不会撒谎。   而且就是死了,他也能找出藏在魂海的东西,更不怕威胁。   虽说是杀了这些修士,时宇也没有弄得太过血腥,仅仅是风刃劈开颅顶,细细一条裂隙而已,若是头发细密,甚至都看不到伤口。   古云还晕在一边拖不得时间,时宇连忙扒开高瘦修士的衣衫,不出所料的什么也没有。   时宇也就不客气了,伸手探察他的身体,寻找藏物的魂海位置。   不多时,时宇叮叮当当掏出不少瓶罐,也不知哪个是合用的解药,各瓶罐只是色泽造型不同,没有一个标有文字。   时宇正发愁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想到自己既然对毒药无感,干脆拿自己试试,有些许伤害加深的,肯定是毒药,没有反应的就是解药。管他什么解药,全喂下去总有一样合适,哪怕都是没用,至少也是尝试过,比这干瞪眼强。   说干就干,时宇将药散一瓶瓶打开,又是内服又是外擦,找出七八瓶对身体没有损害的,急忙跑到古云身旁。   古云的样貌看上去已经离死只有半步了,淡黑色的皮肤渐渐缩皱干枯,眼角唇角都有些皲裂。   时宇急得不管不顾,用力掰开腮帮将所有药散一股脑全倒进去,差点把古云的下巴拽脱臼,灌完药怎么也合不拢。   也许解药真在其中,也许是天意古云命不该绝。   不多时,古云脸上的青黑之色渐渐褪去,呼吸也逐渐有了节奏力度。   时宇大喜,耐不住慢慢等,撸起袖子运转元力在古云身上游走了数十遍,帮助药性快速化解吸收。   看着古云逐渐好转,时宇放下心来,坐在一旁守着,开始思量刚才古云到底给自己吃了什么,让鸩鹤界的修士那么急躁冒进。   若不是那样,击败处置这么些人,还是要费不少力气的,更有可能逃脱几人。   时宇初初感觉是界之根,那种入口即化全身热力涌动的感觉太相似了,可后来能祛毒护身,这是界之根不具备的功效。自己吃过界之根,并没能防住那绿色毒物。   难道是凌霄果?口感挺像,细长条,可这东西古云要是舍得拿出来,自己真是欠他一份大人情了,数万年才有人能摘到一个的灵果,就这么用在了自己身上,时宇真不知如何回报。而且凌霄果的功效不仅仅是祛毒,对修炼境界的帮助更是不可思议。   时宇自行思索之间,古云缓缓睁开了眼睛,但还没有力气自行起身,稍微扭头看到时宇坐在一旁发怔,轻轻叫了一句:“时兄?”   时宇见古云醒来,心中自是大喜,急忙问道:“古兄你感觉如何?药效够吗?不够我再去找点。”   古云纳闷:解药不是这么随便吃的吧,一点点就足够了?   他哪儿知道时宇喂给他的解药可不止一种,更不止一点。   心里这么想,古云也觉得身体正向着大好恢复,就是下巴不知为何有些酸痛。   他点点头说道:“多谢时兄,足够了,我感觉一两个时辰就可以康复,你且放心,我先自行运功恢复一下。”   时宇连忙点头应下。   古云已经醒来可以自行恢复,时宇算是放下了心,复又起身向着那一地的鸩鹤界修士走去。刚才只是搜寻了一个家伙,这还躺着六七个呢,浪费是可耻的。   古云在那边恢复,时宇在这边忙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第58章 凝结元灵的菜鸡?   时宇一通搜索找到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绝大部分都对他无用。享受过好东西的时宇,这些普通灵材确实起不到什么作用。   只能留给三兄弟和姜霜雪用了,时宇边找边想。   “时兄,你这是在干什么?”时宇正翻得专注,耳边传来古云的声音,虽然还有些中气不足,但基本感觉是无恙了。   “没什么,找些东西给兄弟姐妹们用。”时宇没有回头,还是在已经僵硬的修士身上划拉,不时拽出一些东西。他不知道古云已经站了起来,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仿佛是在做梦。   古云慢慢靠近时宇,仔仔细细地看着时宇的动作,目光随着时宇的双手上下前后挪动,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女子的完美柔荑。   “时兄,这本事能教给我吗?”古云小心翼翼地问道,仿佛这是修士界最大的不传之秘。   “行啊,这有什么问题,我也是跟别人学的。”时宇毫不在意地回答。   “这也有人愿意教你?这可是发财捷径啊!”古云惊讶地说。   “愿意,怎么不愿意?大家讲道理就愿意了。”时宇嘿嘿一笑。   “这其实没什么秘密,只要你元力足够,就可以做到,主要是找到储物的位置比较费劲。”说着,时宇终于回头看了古云一眼,下巴一下拉得巨长,露出漆黑的喉管。   古云精神看着是没什么大碍了,可是脸色更黑,刚才中毒还是淡黑略有些枯皱,这会儿倒是不再枯皱,就是黑得有些发亮,本渐渐褪去的青黑之色,这时变成了纯黑。   “有何不妥?”古云摸着自己的脸庞,若有所思地问时宇。   “哦,哦,无妨,你感觉没什么不对劲吧,我就看脸色有点不对。”时宇赶紧闭拢巨口,强忍着笑意问道。   “没有啊,我觉得很好,恢复得很快。”古云将信将疑地用力搓搓自己的脸庞,时宇忙看向他的手掌,看看会不会把手也染黑了。   幸好没有,也许过一会儿就好了。   “来,我教你如何取物。”时宇赶忙岔开话题,将如何寻找储物秘境,如何运用元力刺破连接点的壁障详细告诉古云,并亲自示范了一番。   古云不知道时宇在想些什么,以为他是纯粹地关心自己。见时宇已然开始教授如何从别人体窍魂海寻物,他也放下疑惑认真学将起来。   学完之后,古云在眼前这具躯体上折腾了许久,别说刺破壁障了,就是寻找储物魂海都摸不着头绪,无奈摇摇头,两手一摊,示意自己做不到。   时宇也很疑惑,若说元力不足,刺不破连接点有可能,毕竟自己要做到这一点也有些吃力,可找到储物魂海应该不这么难吧?   “时兄,按你的说法,这是需要元力支撑的,你我境界相仿,元力蕴蓄不该有这么大的差距吧?我连位置都找不到?”古云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时宇肯定是没骗他,经历这生死一战,两人的隔阂近乎于无,自己把最珍贵的东西都送给时宇,时宇也救了自己性命,不可能为了他眼中的这等小事欺瞒。   “我也不知道,我有些特殊,当初我师父强行给我塞了不少丹药,到了这里才发挥效用,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元力。对了,有个办法可以你我相较!古兄你能凝结元灵吗?最高到什么色泽?”时宇突然问道。   “凝结元灵?还色泽?”古云看白痴一样看着时宇。   “我要是能凝结元灵,还来这里干嘛?在家享福不好吗?能凝结元灵的人,哪个不是宗门至宝,还由得自己闲逛?而且我界早已无人可以凝结,我也只有幸见过一两次。”   “啊?你也不行?刚才看你出手,已经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一类人了,我还以为你可以。”时宇有些不好意思。   古云无语地看着时宇,疑惑道:“难道你可以凝结?你知道凝结元灵的都是些什么人吗?我师门也只有曾经的老祖才可以凝出元灵,他一只手就可以捏死地上所有人!你要是能凝结,怎么还会被他们制住?”   “我都说了我比较特殊,喏,你看。”说着,时宇不以为然地伸出手掌,一块大约手掌尺寸的橙色元灵渐渐浮现。   时宇现在都习惯于结出超大元灵,根本没想过要按照半寸方圆的规矩来。   “噗通”,古云又坐在了地上,满面惊骇地指着时宇手上的元灵说不出话来,千万思绪在脑海奔腾,他已经不知道该抓住哪一缕去思考。   “古兄?古兄?”时宇见他这个惊骇模样,连忙撤去元力,将橙色元灵丢在地上,扶着古云就要将他拉起。   古云一把推开时宇,扑向那块橙色元灵,仿佛那才是时宇真身。   抓起元灵,古云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目光死死吸在上面,鼻翼剧烈张合,原本漆黑的面庞现在一脸的赤红,脑门都沁出无数汗珠,时宇真怕他煮沸了自己的脑浆。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古云有些怀疑时宇是不是万年老妖没事干出来寻开心的,扮成菜鸡游戏人间。   “古兄你别想太多,我也是近两年才可以凝结元灵的,以前是啥都不行,连修炼都不会!”时宇坦白得很。   “两年……修炼都不会……元灵…….”古云觉得自己脑子真的已经沸腾了,若不是胡言,时宇这比神迹还神迹的人物,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自己都修炼几百年了,虽说修士不讲年长为尊,讲究达者为先,可是这两年就堪比至少数十万年的修炼,谁能信?   “古兄,不瞒你说,我也是对自己的一切很迷惑,硬要找原因的话,我说我吃过界之根,你信吗?”时宇干脆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之一。   “我信!怎么能不信!你连我的凌霄果都吃了,为什么还不信!”   古云欲哭无泪,早知道他吃过界之根,即使中毒也死不了啊,自己为什么不趁着他吸引了邪修逃跑,跑了就可以保住凌霄果,那帮邪修没人会知道自己有这个,说不定不会追,还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是什么命啊!木灵界两大奇物,他全吃了!”古云悲愤无比地在心里呐喊。   “真的是凌霄果啊,我说效果咋这么好,你没醒来我就猜是这个,呵呵,效果真不错。”时宇看上去有些憨憨地在笑。   “你……”古云更悲伤了,别人若是知道自己在不知情时吃了这宝物,无不是狂喜失态,肯定会第一时间万分感激赐予自己机遇的人,可这时宇就跟吃了个大萝卜一样,只有饿了一顿管饱的高兴而已。   “那可是凌霄果啊~”古云不甘地说道。   “以前是猜的,现在古兄这么说,确认了,是凌霄果!效果不错,名副其实!”   时宇好像还是没有感受到古云的情绪,皱着鼻翼,抿着嘴唇,摸着下巴点头,就差说一句味道不赖,再来几个解解渴了。   古云看得差点跳起来掐死他,自己辛苦这么多年才摘到一个,还指望带回本界好好利用修行,来日飞黄腾达。情急之下塞给时宇吞下,救他一命,哪知他竟然似乎根本不在乎这无上珍宝。   “古兄,我是很感激你的!”时宇收敛了嬉笑之态,规规矩矩向古云行了正式大礼。   “界之根,凌霄果,木灵界最珍奇之物,得之者莫不是大机缘,大气运之人。我今日夺了古兄的机缘,心里也是非常过意不去,只是我这人无欲无求,现在的一切都是别人强加而来,自然不会有什么太重的欣喜之意。”   时宇将自己从三岁至今的经历,仔仔细细地讲给古云听,连虞神宫都没隐瞒。他已经把古云当作了自己最可信赖的朋友,毕竟,不是谁都可以拿出凌霄果给他人,哪怕是危急万分的生死关头。   古云听罢时宇的经历,长出了一口气,时宇年岁虽少,可次次人生转折也称得上精彩,尤其是有那么个无所不能,神秘莫测的师父,似乎两年成神也可以理解。   不过这师父也真放心,把懵懂少年独自丢在木灵界自行成长,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哪怕有一件神器铠甲,古云对此很是佩服。   “时兄坦荡!我也不再念念矫情了!吃都吃了,还能怎样!哈哈~”古云向时宇翘起大拇指,也宽心无谓起来。   “古兄高义,以后咱俩也不要古兄时兄的这么生分了,我就叫你古大哥,你就叫我小弟,我这巧取豪夺了凌霄果,耽误古大哥未来修炼成就,无以为报,日后小弟有成,必不缺古大哥一份。”   “好!小弟有心,大哥就等着这一天了!”古云倒是没想过要时宇弥补一点,再不甘心,也已经成了事实,时宇能主动提出将来能尽力补偿就很不错了,自己本来的打算是看他能结出橙色元灵,要个三块五块也就满足了。   而且时宇为人自己是看在眼里的,并非奸恶狡诈之徒,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自己辛苦得来的凌霄果,也不算是明珠暗投白白浪费,必是锦上添花之物。   现在时宇突然和自己互称兄弟,自己还是大哥,从长远来看,是占了大便宜。只要时宇不夭折,自己就是不修炼,凭着这个名头,等时宇扬威万界之时,自己也可扶摇直上。   想到这里,他反而有些犹豫了,时宇境界尚未大成,自保有余。可一旦自己这大哥真的陷入困境让他知道,凭时宇的脾性肯定会来搭救,那时自己反而成了拖累,更何况自己宗门那不堪破败的模样……古云忽而摇摇头,自嘲地笑了起来,自己这点家底,日后怎么跟得上他的脚步。   “古大哥,怎么了?”   时宇没想到古云会想得那么多,那么远,看到古云突然失神沉思,不由得疑惑相问。   “哦,没什么!”   古云陡然一惊,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看着时宇诧异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眼前这青稚面孔,将来会有何等的威仪尊贵啊!古云又在暗叹。   “大哥是在想,日后你会有何等成就,我这个大哥是不是当得太容易了!”古云哈哈大笑道。   “这和成就修为有什么关系?难道天下无敌,就不认爹娘亲人了?这完全是两回事!”时宇也跟着笑道。   “还是时宇你想得明白,我古云不如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开心,越说越无间,不知不觉就再不分彼此,少年单纯不过如此。 第59章 各行其是   “时宇啊,你说你还有几个同伴在红山上等你,这一年期将至,不若你在此继续寻找凌霄果,我去通知他们一声,再多等一段。“古云和时宇并肩坐在一处僻静处聊着。   虽然关系益近,古云还是没有一直叫时宇为时小弟,他说这个称谓太过于儿戏,对不起时宇的身份和未来成就,叫名字就已经足够,时宇几番相劝无果,也就由得他了。   “这怎么行!既然古大哥能摘到第一个,就能摘到第二个,我别的本事没有,爬上爬下找东西还是可以的!“时宇依然对吃了古云的凌霄果耿耿于怀,打定主意要亲手摘下一个还给他。   “呵呵,你想得太简单了!凌霄果我找了几十年,见到三个,只摘到了一个!而且这一个还是运气逆天,不知道怎么就到手了!   那天本是攀爬时站立不稳,脚下一滑顺手抓住枝叶定身,哪知正好那里有一枚凌霄果,就这么摘下来了,其他两个,只是一碰,就消失了。“古云对时宇的信心说不上打击,但也绝不看好。   谁都知道凌霄果能否摘取全看天意,真正能成的万不存一,古云摘到一个已经是天大气运,再找一个有可能,摘下来全然无望,就所知而言,还从未有人能得到两枚凌霄果。   “可是大哥辛辛苦苦得来的,就被我一口吞下,小弟实在是过意不去。“时宇还是不死心。   “世间无人可得两枚凌霄果,如果要去,还是你自己去寻比较好,有我在反而是个阻碍。我还不如去帮你找人,你也好安心寻找凌霄果。“古云反过来劝慰时宇。   时宇静静思索了片刻,点头道∶“大哥此言甚是,小弟也对那几人颇不放心,就有劳大哥走一遭稳住他们。你等我两日,我有些东西给你,顺便也带给他们一些。若找到了,你们先行静修。“说罢,时宇静坐片刻,开始运转元力。一枚枚元灵纷纷浮现。   古云苦笑着摇摇头,暗道这是有多大的心,才会用这种方法修炼啊!   用元灵修炼的修士不是没有,但那都是自己望之不及的豪门巨蘖,或是拥有亿万年传承的高门大派核心大能才有可能,自己可从来没想过。   现在时宇跟拔萝卜一样一块块往外甩,他的心真是有些受不住。   时宇专心运力,古云也不好打扰,两日后时宇面色疲惫地停止了运功。他这次是几乎掏空了身体,全力凝出这些个元灵。   看着身前十七块橙色元灵,时宇对着古云说道∶“大哥的凌霄果暂时补不上,就先用这些修炼吧,我此行一定细细寻找,争取能成功摘得。这些元灵,那四人一人给他们一块就得,剩下的大哥都收着,需时取用。“   古云也没客气,收起那些元灵,他知道此时跟时宇客气只是浪费时间。这些元灵的数量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他觉得足以弥补凌霄果的亏欠。   收起元灵时,古云随口问时宇一句:“你那几个伙伴,还没有用过这个修炼吧?”   “用过,偶尔给一块两块,但都是遭遇瓶颈需要大量元力冲击才用。“时宇站起身,活动着坐了两天的身体,疲乏稍减。   “哦“,古云点点头,虽然有了猜测,但听时宇亲口说出,对此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几个修士底层,居然能时不时用元灵修炼,待遇远超那些所谓的高手大能,任谁见了都要眼红,这已经完全颠覆了古云的认知。   也幸亏那几人运气好,修炼时一直没被发现,若是让人知道,恐怕是拼了命也要将时宇连人带物一并夺去,藏在门内日日生金蛋。   无知者无畏,无知者无畏啊!古云不住感叹。   又守候时宇几日,时宇吸纳天地灵气逐步恢复妥当。   这期间古云详细向时宇讲述了自己发现凌霄果时的周边特征和采摘方式,虽然三次所见次次场景不同,但有了一定经验也是好处,说不定可以遇到相似之地,至于采摘方法,那就各安天命了。   而后二人依依拜别各行其是,时宇向着树顶再攀,他无意在这低处与人争夺;而古云,则是向着时宇所述猊大几人等待之处疾奔。   此次攀登,时宇不再是一路闷头赶路,约莫着到了五千里上下,估计此处不会再有其他修士干扰,他才开始细细查看每一片凌霄叶叶柄。   古云几十年才见了三枚凌霄果,他不知道自己能否突得好运,可以尽快找到一枚。   所谓攀登凌霄木层出不穷的阻碍困境,时宇还是无一遇到。他对自己的这番境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其他修士都是历尽千辛万苦才能找到合适的位置,自己居然想去哪里去哪里,明显不合常理。   神识远远释放出去,覆盖大概数里方圆,每一片树叶都无异样,时宇记得古云说过,神识是探不到凌霄果的,但他还想试试。   人都有这个习惯,别人确认的事情,只要自己没做过,又恰巧做得到,一定会试试。   神识虽广却毫无用处的,眼力可见但范围太小,这矛盾让时宇头痛不已。若是真花个十年八年在这里,即使古云找到猊大一行安顿下来,说不定姜霜雪的师门也会在这时间内找到她并带走。   离别是肯定的,但时宇还是想着能够有个道别。   细细寻找也有细细寻找的好处,时宇看到了许多之前不曾注意的细节,如有些枝干之上有前人留下的刻痕,多是到此一停或是临去留名;还有若干粗壮枝干竟有庞大树洞,足可容人休憩。   这一日时宇停在一处树洞内,仔细回忆这几日自己的所见所寻,希望能找出一些规律,可以提高寻找凌霄果的几率。   古云三次见到凌霄果,只有都是在傍晚时分这一点相同,却是与树果本身毫无关联,总不能说凌霄果不喜白天,只有天快黑了才出来透透气吧。   无聊之下,时宇又开始默背自己读过的杂书,自己给自己讲故事解闷。   他最喜欢穷书生赶考遇鬼,还得是女鬼,最好再漂亮一点。人鬼先斗嘴,再打架,打着打着就成了一家人,好喜庆,好欢愉。   这不着边际的的思忆,渐渐将他的思绪引到了那名绿衣少女的身上。   他至今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一个梦,那一日确实的经历,如今回忆起来已经渐渐模糊,除了少女本身,其他都已经淡忘,若真说是一个梦,自己也会相信。   时宇没有发觉,每当他独处,静静思考那少女的时候,都会进入沉睡。这次,也不例外。   时宇躺在树洞内,宁谧的暗夜无一丝杂声,只有时宇自己浅浅的呼吸嘶嘶作响。他就像安睡在母亲体内的婴孩,没有思想,没有忧愁,纯粹而寂静地冥躺着入梦而去。   凌霄木像是看到了时宇的甜美梦境,从他身下洇出层层淡白元力,洗涤着时宇一身的尘埃。   霎那间,时宇体内充沛的元力感受到了凌霄木的召唤,如江河翻涛般自每一处毛孔涌出,各自在时宇体内外游走一番,卷起凌霄木的馈赠再回归本位,反复涤荡着时宇的身躯。   若有外人在场,会吃惊地看到时宇躯体白茫茫一块,好似完完整整地化作人形元灵,不断向四周喷吐着无尽光芒,穿过洞口直射苍穹。   时宇沉睡无觉之时,凌霄木其他地方的修士却是已经乱成一团,整棵凌霄木上的修士都有了异常惊觉。 第60章 凌霄木异象   自时宇陷入沉睡的那一刻起,凌霄木发生了不可预期的变化。   所有人都发现,凌霄木吸收灵气不再是平缓地自然汇入,而是如同无数细小漩涡再急速吞吸,原本懒懒游离在树表时进时出的气流突然激越起来,争相钻入树体,带起嘶嘶风声。   再后来,凌霄木已经不仅仅是在汲取游离于空中的灵气,更是开始掠夺一切与之接触修士的元力,悬浮于空还能与吸纳之力相抗,若是站在树上或是手扶枝干,能明显感觉元力在丝丝流淌,虽然速度不是很快,可这现象已经足够让修士们吓破胆。   那些袭杀了其他人的修士,眼前的景象更是奇异,失去性命的修士,身上不住向外泄露元力,都被倚靠的枝干吸纳不见,原本还是温热的尸体很快就变成一具枯尸。   自古只有修士夺天地造化吸纳灵气,未开智的草木更是无力与修士相争,可今日,万古铁律被击破,没有灵智的树木竟然逆袭反夺。   修士辛辛苦苦不就是为了积蓄元力,力争上游。这为人,不!是为树作嫁衣,可从没想过,更没见过。   原本看似稀稀疏疏,寥寥无几的修士,被逼得纷纷逃下凌霄木,聚在红山顶议论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没几日红山顶就密密麻麻聚集了数不清的修士,仰望着树身一处不断射出漫天白光的神秘所在,暗测那就是异象发生的原因。   本来散于各处,若非有心几乎难得相遇的各界场面人士都挤在了一起。大大小小的团伙之中,两拨人正团在一起,剑拔弩张地互相对峙,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呵斥谩骂,正是田穆一伙与鸩鹤界的修士。   “田穆,你这匹夫!我等不曾招惹你,你倒是纠集一帮乌合之众对我等袭杀,今日要跟你好好算这笔账,为我鸩鹤界兄弟报仇!”鸩鹤界带头之人指着田穆的鼻子破口大骂。   “有本事就来,光动嘴算什么本事。你们鸩鹤界无耻下作之极,枉害无辜修士性命,可谓人人得而诛之!”田穆也不甘示弱,此时为散修出头,更是显得正义凌然。   其他有门有派的修士也是堆堆垛垛地散在四周看热闹,能站在这里的,没有弱者,自然也不怕任何一方,纷纷对着两拨人指指点点,看笑话的心态远强于正义邪恶之争。   “上啊,怎么都跟娘儿们似的唧唧歪歪,好汉动手不动口!”   “就是,田穆你长得五大三粗,和这些瘦鸡仔一样的邪修叽歪什么,揍他!”   “这话就不对了!什么邪修不邪修的,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背地里干的坏事还少吗?”   ……   围观的修士也不怕拱火,一边怂恿两方动手,一边互相揭底,嗡嗡哼哼声弥漫了整个红山顶。   田穆和鸩鹤界修士本就越说火气越大,此时在有心人的激拨之下更是怒不可遏。   双方各有几人折在对方手里,但也是己方占优时才会碰上了就杀,绝不会在势均力敌时硬拼。   可这时挤在一个地方避都避不开,又有那么多修士看着,无论如何不能服软,只有硬着头皮互杠,眼看着都红了眼睛,抽出兵刃法器准备动手。   嘴仗打得越欢,凌霄木的变化就越剧烈,此时的灵气汲取已经脱离了修士的常规认知。本是细碎的风声已化作锐利呼啸,割得众修士衣衫猎猎作响。   连散于红山脚下的修士,此时也有了异样之感,纷纷抬头朝着云气翻转的山顶看去。   不仅仅山顶刮起了飓风,似乎整个木灵界的气流都在以红山为中心汇聚而来,呼呼的气流自山脚猛烈冲向山顶。   无数修士伫立于地,茫然地看着上方,猜测那不可见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山顶众人已经不能用语言交流,风声早已盖过了话语声,唯有神念交流不受干扰。   田穆和鸩鹤界修士停止了无谓争执,其他修士也不再言语,都是呆呆看着凌霄木掠夺性地吸取灵气。   亿亿年不曾变化的红山和凌霄木,此时像是要从亘古的沉睡中苏醒般,全力地喘息挣扎着。   人群之中,田穆虽不开口说话,眼光却在四处逡巡。   一旁的曹姓修士看他这样,仿佛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传音说道:“不在这里,恐怕与他有关。”   田穆点点头,没有言语。   部分谨慎保守的修士见势不妙,也不再抱着继续观望的态度,向着山下窜去,远离这不可理解的是非之地。   更多的修士则是盼着也许有什么异宝奇珍出世,等下去或许能分上一杯羹。   如此的异状持续了数日方渐渐平息,一切还是归于原状,什么事都没发生,这不禁让修士们大失所望。   他们试探性地跃上凌霄木,那种掠夺修士元力的状况也再未出现,众修士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异状的平息,也让修士的举动回归了正常,数万修士从又散入巨木不见,田穆和鸩鹤界修士嘴仗也不打了,此时火拼谁也占不到便宜,还是捞着落单的敌人群殴比较有把握,互相狠狠瞪上几眼,撂下几句狠话分别离去。   “曹兄,你对此事怎么看?”   曹姓修士摸了摸下巴,答复道:“你我所见相同,自从上次见过之后,我就觉得那少年不似常人。此次他没有出现在山顶,若不是爬得太高,不及归返,那就是此异状因他而起,此子在高处必有奇遇!”   “曹兄如此肯定?我只是怀疑与其有关。况且山巅颇巨,也许他在别处。”   “一个十七八的少年,面对不明敌意的修士,如此镇定。更何况出手狠辣,境界不明,怎么看这少年都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而且他攀登凌霄木竟然毫不畏惧,肯定是有所依仗。   另外,田兄你不觉得他目的鲜明吗?离开我等直接飞窜上登,似乎根本不屑于在低处浪费时间精力。”   “唔,有道理,你我在此也是待了许久,未有任何收获,看来有必要找到那少年,好好询问一番。到时,若有它况,还望曹兄大力协助。” 第61章 凌霄果   时宇完全不知道底下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还有人惦记着他。   时间慢慢流淌,入夜,白昼,入夜,复白昼……也不知过了几日,时宇伸伸懒腰,站起身,就好像是操劳年余的乡农,在丰收年的寒雪夜,就着热炕美美睡了一夜,身心俱实,满身疲乏尽去。   缓了会儿精神,更清醒些,时宇不由得喃笑自己:都已经是高手了,居然还在赖觉,别人入了修士之门,就没人会再沉入睡眠,自己反而是三天两头睡着,好似嗜睡的贪玩学童。   正事要紧,时宇倒是还没忘自己究竟要干什么。   快步走出树洞,又开始仔仔细细地查探,很快,他就发觉了不正常,自己的神念竟然又强大了许多,原先覆盖数里方圆的范围,现在扩大了几十倍不止。   难道睡觉还有这种好处?时宇在心里问自己。   答案当然是否定,若是睡觉都可以练功,那还有天理么,又让别人情何以堪。   对自己有太多的疑问,时宇需要人解答,他更迫切地想回到神虞,师父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告诉自己。   广阔的神念领域,时宇就像是拿到了新玩具的孩童,兴奋而好奇地探查着力所能及的地方,想看看这加强了的神念,是不是有利于寻找凌霄果。   遗憾的是,只是发现了更多的枝杈树叶,其他无一异样。自娱自乐一番,时宇有些无聊,准备收回神念。   就在此时,他发觉不远处有一根枝干上的空间似乎扭曲了一下。   时宇顿时警觉起来,目光神念都紧紧地包围着那处枝干。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感到,可时宇就是觉得那里有人盯着自己,正在伺机而动。   时宇这明显的动作,依然未能让那处枝干有何动静,仿佛刚才那只是一种错觉。   不敢大意,时宇立即调动玄石武铠护体,自己都没发觉的对手,那恐怕不是一般高手,至少,到目前为止见到的人,还没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套上铠甲,树干处依然安安静静。   时宇一步一顿地跃向那里,仿佛是在给藏在那里的人施加压力,逼他自现形态。就在距离还有数十丈时,时宇突然一个飞跃向后遁去,紧接着转身狂奔。   时宇想若是那里的人看到他突然逃走,一定会显形追来,不会轻易放过已经盯上的目标。   可事实上时宇都跑得不见踪影了,那里还是安安静静,那一霎那的异动,仿佛真的只是自然发生的异动,并不是有谁躲在那里。时宇跑得虽快,神念却一直停留在那处。   毫无异样的情形,让时宇更疑惑,他能肯定那里绝对有人,可这人对他的离去熟视无睹,就太不正常了。   如果只是路过,那肯定会避开时宇,如果是有事相问自然也不会隐藏身形。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埋伏在侧,寻找合适机会一击而中。   反正已经跑远了,时宇也不想回去一探究竟,转身向着更高处攀去,这么可怕的高手,还是离远点。   时宇跑得不见踪影,神念也不再驻留,那一根枝干上才慢慢显出一个人来,有些讶色地看着时宇,仿佛是没有想到时宇会发现她的存在!竟然是那绿衣少女。   绿衣少女有些意外地看着时宇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然后便摇摇头,散了身形,不知是跟上了时宇,还是自行离去。   时宇不知那是谁,跑得别人追不上也就不再放在心上,毕竟这修士之间埋伏搏杀也是常态,离开了也就没必要再去追究   高出红山一万三千里的凌霄木,时宇足足爬了一万多里才停下,他不信那个埋伏的人也有他这种天生避灾的天赋,而且那人境界不见得比他高到哪里去。   一万多里的树端,凌霄木的范围有了明显的缩小,时宇灵机一动,向着更高处奔去。   他突然想到,既然凌霄果都是在叶柄处,那顶端明显范围更小,叶片更少,若是顶端有凌霄果,应该更容易发现。想到这里时宇不禁兴奋起来,继续匆匆上行。   又一次站在树顶,此时天光大亮,凌霄木的一切都纤毫毕现。   时宇仔仔细细地搜寻着那树顶的一千多丈上下的所有树叶,看了一会儿就畅怀大笑。   果然不出所料,此处竟然有十几枚凌霄果,个个匍匐在叶柄处,若那蚕虫蛰眠,若不细看实与叶柄无异。   看来这凌霄木顶即使有人来过,也不知多少年前了,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凌霄果安然生长。   时宇还记得这凌霄果不算罕见,难的是如何采摘,九成九九九的凌霄果都是采摘时莫名消失,令修士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时宇先按古云的方法,用手直接摘,手指刚触到果皮,那蚕虫状的凌霄果就化为一道白气,消散在空中。   时宇有些无奈,他也感受到那种入宝山而空归的心情,眼前这一个个宝贝,可看不可碰,百爪挠心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时宇心一横,既然摘不下来,就直接吃!这也不浪费!想着就冲着一枚凌霄果咬了过去,令他哭笑不得的是,嘴唇刚碰到凌霄果,它也是一阵烟地没了。   “苦苦涩涩的,滋味不咋滴。“时宇空叼着一片树叶在咀嚼,心里愤愤不已。“呸“,时宇吐出凌霄叶,沾着口水的碎叶飞了老远,黏在树干上慢慢往下滑。   已知的方法和胡来的方法都不奏效,时宇不敢再妄动,苦着脸抓着头发不停思考着。这东西看着还有些,可消失一枚不会再补回来一枚。   时宇搓着手在树干上走来走去,几次想用新想出来的方法采摘,都犹犹豫豫地缩了回去。   “无奈啊!“时宇悲叹。   立在凌霄树顶,他还在为如何顺利摘下果实而发愁。这么多凌霄果,若是都能采摘下来,足够自己人分得,还能余些带回神虞,时宇是又高兴又难过,在树上急得焦头烂额。   “直接拿不行,直接吃不行,元力隔空摘不行,摘树叶不行,砍树枝直接就消失,这可怎么办好呢?”时宇反复地问自己,急得直拽头发。   凌霄木仿佛听得懂他的话语,在山风中微微颤抖着,似乎在点头赞同。   “唉!”时宇坐在一根树枝上,看着面前叶柄上的凌霄果发愁,不时地咂咂嘴,想要回味一下吃过的凌霄果什么滋味。   “嘻嘻!”两声清脆悦耳的笑声,在时宇背后轻轻响起。   时宇正在愣神,猛然听到一个人声在身边响起,虽轻却感觉不亚于静夜惊雷,吓得他一个跟头翻下去好远,玄石武铠都自动触发叮叮当当撞响不停。   坠落过程中时宇也清醒过来,迅速运转元力护住周身。被人摸到这么近,自己居然一点察觉都没,若是对方有歹意,那小命可是完全不保啊!   时宇神念贲张,笼住了方圆几十里的空间,他怕对方还有同伙,可当他的眼光扫到那笑声的主人,时宇立刻忘记紧固身形,滚得更远了。 第62章 又见绿衣姑娘   足足坠下了百丈,时宇才堪堪定住身形,赶紧收回玄石武铠,几个跳窜就回了原地。   面前竟是他时时思念的绿衣姑娘。   紧紧盯着绿衣姑娘,时宇脑海里不停地思索这是不是又一个梦境。毕竟,已经许久未见,自己都有些怀疑这魂牵梦萦的女子是不是真的存在。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互望,一个满面轻笑,一个呆若木鸡。   “是你?”   许久,时宇还是打破了宁静,轻轻问道。   他不敢太大声,怕是把自己从梦中惊醒。又怕长久的沉默也会让美梦夭折,硬是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那少女点点头,笑容更盛了一些。   “你怎么会在这里?也是来摘凌霄果吗?”时宇见她不说话,努力寻找话题,想让此刻能够延续得更久一些。   绿衣少女摇摇头,她看着那枚凌霄果,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好像是养蚕姑娘怜爱地抚摸着自己尽心喂养的白胖蚕宝。   时宇的目光随着绿衣姑娘的动作转移,他没有阻止。   从第一次见面,这少女轻易折取坚韧草叶,他就能感觉到,这少女与此间万物无比的亲和,没有什么可以抗拒她的亲近,哪怕是神秘难测的凌霄果也不行,甚至应该说,是它们希望自己有这份幸运,能被这绿衣少女轻抚。   果然,凌霄果像是舒服极了,在叶柄上轻轻摇了几下,不知是姑娘的触碰让他动了起来,还是他自己在轻摇,表达着绿衣姑娘爱抚自己的欢愉。   停下手,绿衣姑娘看看时宇,又看看凌霄果。   “你若是需要,就摘去吧,这东西虽是我发现,但并不属于我。我只能看不能碰,无缘拥有。”时宇看那姑娘停手,以为她不好意思采摘,连忙解释。   绿衣姑娘摇摇头,伸手轻轻摘下凌霄果,递给了时宇。   时宇一愣,这么珍贵的东西,竟然就这么随意地送给了自己?他没有直接去拿,而是定定地看着这绿衣姑娘,猜测她到底什么来历。   她面庞上永不消逝的淡淡笑意更增神秘,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界灵秀   绿衣姑娘见时宇迟迟不接,又把手向前伸了伸,时宇似乎都能闻到从那柔荑上传来的淡淡体息,不是寻常姑娘那种清香,而是一种自然的清新,就好像是新雨之后深山密林的香嗅。   时宇忍不住重重抽了一下鼻子,似乎是要闻得更仔细些,绿衣姑娘眉头微微一皱,冲淡了脸上微笑的表情。   时宇顿时回神,为自己的鲁莽冲撞而自责,赶忙伸手接过凌霄果。   他未敢直接触碰少女的肌肤,只是将手掌平摊,亮在了少女捏着凌霄果的下方。自己刚才的举止有些唐突,这时更不敢再有出格行为,触怒这位仙子。   见他接过凌霄果,绿衣少女又展开了笑颜,看得时宇心旷神怡。   “请教姑娘,怎么称呼?”时宇收纳了凌霄果,规规矩矩地行礼施问。   姑娘未有言语,似乎她很惜言。   只见她伸出一根嫩润的手指,在树干上淡淡描出了一个名字:曹心心。   这个名字普通了些,时宇暗想,与自己在幻想中给她取的名字相去甚远。他总以为这个姑娘会有一个高雅秀美的闺名,方才配得上这仙子般的举止神态。   可再仔细斟酌,似乎这名字又是最适合这姑娘的,至于为什么,时宇想不出来,也说不出来。   姑娘有了回应,时宇已经是万分开心,尴尬的是曹姑娘不说话,自然也不会主动问些什么,时宇又怕自己不当的言语会唐突佳人,只好看着姑娘抓耳挠腮,寻思该怎么说,怎么问。   “嗯~嗯~曹姑娘,很高兴认识你,你……你……”,时宇憋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出一句,他本想问问少女为何总是不说话,还没问出来,自己就给了自己无数答案,他担心姑娘是有什么隐情而无法说话,自己这么问,会揭人疮疤引起不快,说了半句又吞了回去。   “嗯~嗯~曹姑娘,还记得我的名字吧,我叫时宇。”   不敢问别人,只好说自己,总不能自己介绍自己还会得罪人吧,时宇心想。   曹心心点点头,表示记得,还模仿时宇当时拔草的狼狈劲,嘴里发出简单的噢噢声,学他拔不动草叶费劲无果的样子,随后掩口嘻嘻笑个不停。   时宇看她这可爱乖巧的模样,也回想起那尴尬一幕,顿时哈哈大笑。   自己拔草摔得东倒西歪,确实狼狈,可是这姑娘做出的模仿动作却看上去优雅柔婉,神似而形非。   这一番举止极大地拉进了两人的距离,让两人间的淡淡隔阂烟消云散。   时宇没了那种束手束脚的拘谨,虚做着那一夜自己拔草的动作,一个屁墩一个屁墩地摔在树干上,逗得姑娘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嬉闹一阵,时宇坐在了树枝上,笑嘻嘻地看着曹心心,曹心心见他坐下了,也走过来与他隔着两尺并排坐下。   时宇又不知道还该说什么,而曹心心似乎根本不想说话。   两人隔空并坐,时宇怕冷场,干脆取出凌霄果,放在手心仔细看。   当日吃得太快,时宇还没见过凌霄果真正的样子,看了片刻,他突然站起身,对着曹心心一招手,急切道:“还请曹姑娘多施援手,这宝贝还有许多,我苦于无法摘得一无所获!现在曹姑娘在,一切都好办了!”   说完,时宇一转身奔向了另一枚凌霄果所在。   曹心心见状,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在思索什么。但见时宇跑得快,也没多耽搁,轻轻起身跟上。   她不似时宇那般奔跑跳跃,只是如一阵青烟般消散,又如一阵青烟般出现,就立在了时宇身后,端是无比优雅端庄。   “这里!这里!你看,还有!曹姑娘还请多帮忙,我这很多亲友都需要这宝物,我更是被它救了一命,多摘点总是有备无患。”   时宇蹲在树干上,扒开叶丛,露出隐藏的凌霄果,指给曹心心看。   曹心心弯下腰肢,探出一只手臂,越过时宇的颈肩相接之处,捏在了那凌霄果上,臻首恰恰凌空搁于时宇头顶。   此时两人的距离已经异常接近,可以说曹心心半个身体都快趴在了时宇的背上。这无意间的亲昵动作,让时宇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身体一下子僵直,他连动都不敢动,仅凭着头顶身周传来的气息猜测着曹心心此时是什么姿态,距离是如何地与他亲近,他仿佛都能感受到曹心心的体温缓缓落在自己背后,甚至他还想到如果时间此时能够永驻,那该是多美好啊。   曹心心没有他想得这么多,摘下了凌霄果就退了回去,感受到热度渐渐远离,时宇轻轻出了一口气,强装镇定地站起转身,对着曹心心展开笑容,殊不知他此时本是白皙的面孔已经红若熟桃,甚至还有丝丝白气冒出。   曹心心本打算将凌霄果递给时宇,突然见他这副红彤彤的面孔,不由得一惊,空着的一手讶异地遮住自己张大的嘴巴。   时宇看她吃惊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赶紧用力搓搓脸庞,尽快地散去那紧张以及窃喜引来的虚汗。   身为一个有成修士,能被激出这等形貌,时宇也算是第一人了,少年心性又是暴露无遗。   假装若无其事地接过凌霄果,时宇赶紧闪身又跑,想要化解这份尴尬。不多时,时宇又找到一枚凌霄果。   这次他不敢再如刚才般蹲下,老老实实地拨开遮蔽,立在一旁,空开位置给曹心心,曹心心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上前摘下凌霄果递给他。   如此统共摘了十七枚凌霄果,时宇才停下继续寻找,细思起来:这么些果子,猊大三人,姜霜雪,古云各一,自己还能落下十二颗,再加上自己已经吃过一颗,嘿嘿,独中十三元!天大的收获已然到手,不能太贪心了,也许就是因为曹心心从无贪念,才会让草木有灵,乐于亲近吧。   想到这里,时宇不禁一愣,对啊,古云摘得凌霄果,也是对其无欲无求之下,难不成凌霄果能体会人心?厌恶贪痴?   想到这里,时宇觉得若是自己猜得对,那专门来摘凌霄果的人,别说看到凌霄果,就是想到凌霄果,恐怕都会空手而归,也就难怪这东西数量不少,得之奇难了。   收拾好心情,时宇看着曹心心有些犯难,他非常想和她多聊聊,可是这姑娘少言寡语,没有说话的欲望,总不能就这么一直互相凝望吧。   而且她不说话,也不主动表达什么,真不知道她来这里干嘛,自己是不是可以帮得上忙。   “曹姑娘,我此行目的已经达到,要下山去找我的朋友了,你什么打算?若是无事,我们可以同行,我看你一直一人行走,这很孤单啊,跟我们一起做个伴,好吗?”   时宇试探着让曹心心与自己同行,而且多了几个人,会热闹一些,就不至于总是无语尴尬了,自己还能时时看到她,真是完美的主意。   曹心心听到时宇这么说,仿佛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想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表示同意,似乎她也愿意和时宇在一起。   时宇大喜,急忙伸出手想去拉着曹心心一起离开,刚伸出手又觉得不妥,缩回身后,对着曹心心说道:“那,曹姑娘,你独自一人登顶,想必也是拔萃之人,我在前引路,你跟上就好。”   曹心心摇摇头,时宇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曹心心又在树干上淡淡描出三个字:我等你。   “我等你?在哪里等?怎么等?”时宇一时没明白,心里还在琢磨,曹心心对他嫣然一笑,俏影仿若一阵光影流转,竟消失了。   “哎!哎!曹姑娘,你在哪里?”时宇急得大叫,说好了一起走,就这不明不白的离别,到底怎么回事?时宇在曹心心消失的地方看了又看,空气中抓了又抓,什么都没有。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心中怅然若失,明明答应好的事情,怎么转眼就毁约了呢?时宇一屁股坐下,满腹失落之情,心胸顿时空荡荡的。   正当此时,曹心心的身影又在原地出现了,她看着时宇,掩口轻笑,先指了指时宇,又指了指自己,再向着山下一指。   时宇本见她出现,心中一喜,立马站起来要说话,看她这动作,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不由得猜测起来,“曹姑娘,你这是想说什么?不是说好一起吗?......你的意思是咱们山下见?”   曹心心点点头。   时宇疑惑地看着曹心心,“曹姑娘,分头走,你知道我会落脚在哪里么?我还要和几个同伴汇合,然后才下山。”   曹心心又点点头,神念外放,让时宇感受到自己的神念在他身上流转。   时宇顿时明白过来,她已经在自己身上种下神念。想想也是,这曹心心的修炼境界明显比自己高,能悄无声息地立在自己身后,自己都没发觉,这已经不是高手可以形容的了,她刚才已经种下神念,自己没发觉罢了。   想到这里,时宇放心了,连忙说:“那,曹姑娘,我先行一步,咱们山下见,不见不散!”   说着,时宇一提身形,向着山巅落去,对此地不再留恋。 第63章 下山   时宇一路疾行,匆匆忙忙向着当初和三兄弟分手的地方奔去,大致猜测出凌霄果的采摘之途,他也就不再去想是否还有可能碰到,这种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还是留待真正有缘的人吧。   时宇全力赶路之下异常快地就自凌霄木顶到红山顶,一万余里的距离似乎就在眨眼间,途中略见几个人影,时宇也没在意,倒是那些人见时宇如此快速地冲下凌霄木,都有些惊讶于他的匆忙。   回头看看高不可攀的凌霄木,时宇心中轻轻道了个别,他总觉得这巨树是通灵之物,不然不会有那么另类的果实。   还有最后一站就要离开木灵界,今后还不知是不是有机会再看到这神奇的灵木。   时宇正要走,突然感到一阵神念盘绕在了自己身上,这种修士间的神念触及本是正常,谁都有神念铺开探查环境的时候,很容易接触到其他修士。   可这次的神念,时宇明显感觉到了异样,因为是个熟人——田穆,而且这神念触及到他就盘旋不去,明显是直冲而来。   正如他所想,神念刚及,几人就从远方急匆匆赶来,落在了时宇身前。   “小兄弟别来无恙?在下上次得罪,还望小兄弟海涵。”田穆落下先是略显亲热地问候并道歉几句,态度倒也真诚。   “田兄客气,上次事情已了,我并未放在心上,在下还有要务在身,若无他事,在下先行告辞了。”时宇着急去见曹心心,没空在这里和田穆虚与委蛇,直接问他目的何在,没事就要走。   “还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总是这般无礼相称,在下也实在过意不去。”田穆拱手微躬,问道。   “在下时宇,神虞界人士,初次见面时匆忙,未能及时相告,还望田兄见谅。”时宇见对方以礼相问名讳,倒也不好太过于急躁,急忙也是行礼回复。   “既然时兄弟身有急事,在下也就不绕圈子了,我等确实是在此寻觅时兄弟,有些事情相问。”   “哦?我与田兄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况且这么久了,田兄也该知道我不是那鸩鹤界修士,不知田兄还有什么事需要相问与我?”时宇倒是纳闷了,这田穆守在山巅找自己,有什么目的纠缠不清?   “前几日凌霄木异变,不知时兄弟如何看待?”田穆也没再啰嗦,直接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异变?”时宇莫名其妙,自己一直在树上,一切正常,哪里有什么异变。   田穆等人互视了一眼,尤其是那曹修士,还对田穆点点头,在时宇眼里似乎是确定了什么。时宇看他们这样子,更奇怪了。   “前几日,凌霄木突然通灵,竟开始大肆掠夺灵气,甚至连修士体内已经凝结的元力也不放过,只要是与凌霄木枝叶相触,就会被吸走元力。时兄弟难道一点都没察觉?”   田穆问的当然是废话,时宇要是有察觉,就不会这么诧异了。他的目的只是暗探时宇,这事儿应该与你有关。   时宇摇摇头,说道:“我一直在树上找凌霄果,确实没感到什么异状,也许是我爬得太高,异变没有达到那个高度吧。”   “时兄此言,似乎是攀到了极高处,时兄果然境界高深,我等远远不及。”田穆一拱手,面有敬佩之色。那曹姓修士更是若有所思,攒着眉头在想什么。   “也许是我运气好,一路竟没有碰到阻碍,与境界无关。”时宇摆摆手,解释道,“我观其他修士都聚集在低处,心内不欲与人争夺,就尽力上攀,所幸一路无阻,才到达高处。”   “时兄一路无阻?难道一点异事险阻都没碰到?”那位曹姓修士也有些惊异,插嘴问道。   “没有,除了费些力气,什么都没发生,我倒是听说其他修士会遭遇各种阻碍,也见过几次,但我确实什么都没碰到,直接登顶。”时宇也没隐瞒这个,反正自己从那么高下来,很多人都看到了,隐瞒也没意义。   “嘶~~”眼前这些修士都是倒吸一口凉气,田穆和曹姓修士对望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时宇见状顿时警觉起来,这表情动作不是要动手就是心有异想了,发暗号呢。难道他们能确定自己有凌霄果?   田穆向着时宇一拱手,笑言道:“本是想问明时兄弟对这凌霄木异变有何看法,看来时兄弟是毫不知情,那我等也就不打扰了,时兄弟还请便,我等再去问问他人。不过路上当心,鸩鹤界的修士最近更猖狂了,已经有不少散修遭了毒手,时兄弟务必谨慎。”   说完,田穆不待时宇答复道别,就带着人一溜烟地不见了,只余时宇在原地莫名其妙。   田穆和曹姓修士带人走远,两人丢下众人独自离开,在一偏僻处窃窃私谈。   “此事必与那时宇有关,而且,我猜他摘到了凌霄果。”曹姓修士说道。   “神虞,惹不起啊,神虞能单独出来修行的,哪个不是天骄。这少年在神虞也不是一般人,我看还是算了,莫去招惹。”田穆似乎对神虞大界很了解。   “要不,直接告知界主,看他怎么说?这是唯一有机会得到凌霄果的方式了。”   “界主……好吧,也只能如此。不若我们一面通知界主,一面跟上他,暗中随行,若是有什么意外,我们出手相助,是不是可以趁机结交,便于将来行事?”田穆眼神一亮,说道。   “这……若是被他察觉,有可能反而觉得我们居心叵测,不易把握啊,他的境界,我们也未能探出,遇到险情,我们能否帮忙还是两说。”曹姓修士有些迟疑。   “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我们就是被发现了,强说同路,只要不真有异心,想必他也不会怎样。至于帮忙,只要出手就是帮忙,尽了全力他还能说不领情?”田穆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办法好。   “这都是我们的猜测,若是那时宇没有凌霄果,岂不是白费力气,不若我俩兵分两路,一人跟上,一人继续在这里搜寻,双管齐下,田兄你看如何?”   “也好!就这么办,我去暗随,你且在这里继续,不过鸩鹤界那群邪修,你务必当心,再勿与他们冲突,专心寻找凌霄果就好。你我各分神念于彼此,也好及时联系。”田穆说着,凝神分出一丝神念,结成一个小小的田穆模样,没入曹姓修士眉心。   曹姓修士也是如此,两人即刻分别,各行其是。   时宇站在那里,不明所以地看着田穆等人离去,本已微微凝聚的元力散去。   这田穆简直莫名其妙,难道真是专门跑来问自己什么异状?这异状为何自己一点都没察觉,莫不是他们以为和我有关?   时宇也没想明白,摇摇头不再思虑,又转身急奔,他恨不得红山的迫力马上消失,自己也好运力飞遁,比这奔跑要快多了。   三兄弟所建洞府在山体百余里处,与这红山之高相比,简直不能称为已经攀登,就还是在山脚落足。   上山花了好几个月,下山虽容易些,那也不是旦夕之间可达。时宇日夜不休地赶路,终有一日快到了山底,微微辨别方位就向着洞府冲去。   “希望古大哥能赶在一年之期前找到他们,不然真不好办啊。”时宇默念。   时宇寻到藏在隐蔽处的洞府,看到应是还有人居住的痕迹,心中大喜,悄悄向内走去,想要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不管怎样,带走姜姑娘就不行,必须等我兄弟回来!”   还未等他欣然踏入,就听到从内传出一声怒斥,心里不由得一惊,顾不得再蹑手蹑脚,赶紧喊道:“猊大!霜雪妹子!我回来啦!”   说着就一个冲刺窜入了洞府。   入内定睛一看,里面竟然有数十人,猊大三人护着姜霜雪站在一角,古云立在四人身前,正与那几十人对峙。   见时宇突然出现,古云大喜,时宇一回来,便有了主心骨,自己勉力支撑的局面就可以交给他,毕竟时宇才是真正能做主的人。   姜霜雪见时宇归来,本是缩在人后的她一把推开三兄弟,快步跑出,抱着时宇涕泪零落,哭个不停。   三兄弟见了时宇也明显是松了一口气,走上前来向着时宇行礼,夔三更是扯着嗓门大喊:“公子,你要好好跟这些人说道说道,他们硬是要带走霜雪妹子!要不是这古大哥在,俺们都要吃大亏了!”   时宇不知发生了什么,一手环抱姜霜雪纤腰,一手轻轻在她肩背处轻拍,柔柔的目光落在姜霜雪的侧颜之上,抚慰她莫要如此伤情。   殊不知,他俩这自然亲昵的动作,让那群人全愣住了,纷纷扭头看向一名削瘦青年,而那青年已是脸色青白,牙关紧咬,满目怒火宣泄在时宇的身上。   众人此时都在沉默,只有时宇的轻拍之声回荡。   “咳咳~”少顷过后,一声轻咳自人群中响起,一名中年女子缓步行了出来,看向时宇,微微行礼,道:“想必这位就是传闻的神虞神子,时宇时公子了。妾身曦月姜芷婕,是姜霜雪的师姑,也是她的亲姑姑。”   时宇本就对这一行人有些猜测,现在女子的言语更是验证了他的想法,姜霜雪师门来人了。 第64章 别离   时宇见姜芷婕以礼相谈,正面向着姜芷婕想要施礼回话,却是被姜霜雪锁紧,举止不便,心里又有些怜惜她的模样,不好硬推,只得点点头,略有尴尬地说道:“姜前辈,在下时宇有礼了。”   说着又看看怀里的姜霜雪,示意自己不便行礼。   姜芷婕没去管时宇是否礼仪得当,摆摆手表示不在意,接着就将话语转向了姜霜雪。   “霜雪,过来!在时神子怀里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语言轻柔却颇有严厉之意,姜霜雪身体轻轻一颤,似要松开时宇,却又不知为何一紧,更是贴在了时宇的身上,对亲姑姑的话置若罔闻。   人群中小小地骚动起来,私语之声窃窃响起,人人表情怪异。   那满目怒火的削瘦青年再也忍不住,几步迈了出来,站在姜芷婕身边,躬身行礼,却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师父,还望您主持公道,徒儿今日脸都丢尽了。”   说罢,直直起身,看着时宇更是愤怒之色溢于言表,但又好像有所顾忌,未敢有进一步言行。   姜霜雪不管这些,只是抱着时宇小声啜泣,把整个后背亮给师门来人,仿佛只要把头埋在时宇怀里,这些人就不会存在。   而时宇则是莫名其妙,这些人在搞什么?什么丢尽脸面了?   “今日让时公子笑话了,我这侄女举止失当,不该如此。我等在本界知悉霜雪一行突遇意外,便唤了门人前来查探。所幸霜雪得遇公子保全性命,并得众位悉心照顾,妾身感激不尽。”   说着,姜芷婕又是向猊大和时宇等人行礼,礼节颇为周到。   不待猊大等人还礼,姜芷婕又向时宇说道:“我等本已在数月前找到此处,可我这侄女坚持要等一年期满,说是要向时公子道别,若公子那时不归,自会随我归界。不想时间将至即要离去,这位古道友又突临此地,带来了公子要略迟几日归返的消息。   想到公子照顾霜雪颇久,我等也不应失礼,既有了公子归来的确切消息,那也应多等几日当面道谢。   但公子迟迟未归,我等也不知还要候多久,于是今日本想辞行,可霜雪不知为何,突然说不想走。古道友也是公子益友,站在了霜雪一边,如此这般便僵持在了此地,公子归来时恰好所见。”   时宇点点头,大致明了之前发生了什么。   姜芷婕接着说道;“公子恰时归来,本是好事,我等正好拜谢辞行,可现今所见,却让我等大为意外。”   说着,姜芷婕看着还抱成一团的时宇两人,似有些微恼,语气也冷了下来:“公子木灵界之行,这几日和在场诸位闲谈,也略有知晓,公子是个知书达理之人,想必对我这侄女也是以礼相待。”   “那是一定的,我对霜雪妹子向来以礼相待。”时宇毫不犹疑地回答。   “那,敢问公子,将别人未婚妻子抱在怀里,是否恰当?还望公子明示。”姜芷婕一指二人,故作惊讶地问道。   “啊?”时宇大惊,连忙松开手臂,两手按在姜霜雪双肩,顾不得她轻哭暗泣,慌慌张张把她推开了少许,挪在身侧,然后紧张地放下了双手,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又看看姜芷婕,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姜芷婕的话语像一把利剑直插时宇内心,惊得时宇言表失措,他全然不知姜霜雪居然定亲了!   姜霜雪本就心中难过,这时宇一时粗鲁的行为,更是让她心境灰暗,脸上的泪滴连成一线,潸潸而下,一张无助的小脸全然落在时宇眼里。   可时宇此时却不是想姜霜雪为何如此难过伤心,而是那从小精学熟掌的礼义道德。   姜霜雪从未说过她已经定亲,自己也以为她不过十三四岁豆蔻少女。   现在细想,自己七岁都曾有人提亲,那霜雪早定亲,也是可能,自己既然知道姜霜雪有了婚配,自然不能与之过于亲昵。   想到这里,时宇连忙对姜芷婕说道:“前辈误会了,我和霜雪妹妹只有兄妹之谊,全无其他,应是霜雪妹妹要随前辈离去,不舍我这兄长,才会如此,还望前辈知晓。”   姜霜雪本就恍惚落泪,听了此言更是脸色煞白,泪水都停了,怔怔地看着时宇,身体轻晃,一旁的猊大连忙出手扶住。   能放下尊严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姜霜雪的极限,她绝无可能被推了出来,还会再回到时宇的怀里,时宇的身影,在她的眼里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呵呵,那就好!时公子如此明理,那我也就放心了,不瞒公子,霜雪的夫家正在此处,陆健行,还不出来拜谢时公子救了你的未婚妻!时公子,方才我这弟子语言冒犯,还请见谅。呵呵!”姜芷婕又笑道。   那本是满面怒色的青年,听了姜芷婕的话语,连忙走出几步,稍稍收敛怒意,一礼到底,深深给时宇鞠了一躬,道:“多谢时公子出手相救,我妻姜霜雪才免遭毒手,我陆健行感激不尽,没齿难忘!”   话虽说得漂亮,可真正的感激之情一点都没,并且语言重重点出她与姜霜雪的关系,这更让时宇难堪。   陆健行同样难堪,少男少女相处良久,自己的未婚妻又是这副模样,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往好处想,更不会感激,今日若不是师父在这里,少不得一番拼杀。   古云在一旁摇摇头,这是怎么回事他一眼就能明白,少女心拴在了少男身,舍不得情郎不思归罢了。可惜身有婚约不由己,盼情郎破篱力争,哪知这妾有意郎无情,竟是将她推了回去。   猊大三兄弟都是粗人,哪儿懂这些,俱是睁大了眼看着时宇和姜芷婕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自己半懂不懂的场面话。姜霜雪这哭哭停停是为啥已经够烧脑,哪里还会想其他。   “那若无事,还请公子叫霜雪随我等归去,公子大恩无以为谢,这些曦月界的特产,聊表寸心。日后公子若有闲莅临我界,妾身必将一尽地主之谊,再有重谢。”   言罢,姜芷婕面前铺开了一张方桌,上面林林总总放了不少奇珍异宝,连她带来的弟子都吃惊得不停打量,看得出她是真的掏光了家底。   时宇没在意这些酬礼,只是扭头看向姜霜雪。   姜霜雪此时已经木木然站在猊大身旁,正轻轻倚在猊大的身侧。而猊大,正单臂扶着她的胳臂,撑着她不至跌倒。   看到时宇望向她,她也抬起眼光望向时宇,嘴唇微动而又紧抿,什么都没说。   时宇看着那目光,心里一痛,似乎若是自己挪开了视线,就是要永远失去什么。   两人正望着,时宇还在思量怎么说,一声重重的冷哼响起,惊动了时宇。   他转头望去,正是陆健行重重哼了一声,打破了这莫名气氛。   时宇看着陆健行,姜霜雪却是直勾勾地看着时宇,仿佛没有听到。   站在陆健行身边的姜芷婕,再一拱手,微微一笑道,“时公子?时候不早了。我等不便继续打扰,需抓紧回去复命,还请公子见谅。”   “哦!哦!好!”,时宇如大梦初醒。   “那个……霜雪,你看,你姑姑来接你了,嗯,你也该回去了,来的是至亲,这样我也放心了。亲姑姑来了,真好,对吧,这样我也不用操心了,呃,回去好好修炼,我有空会去看你的,你路上多小心..........”   时宇啰嗦个不停,姜霜雪则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不言语。   忽然,有人伸手拉住了姜霜雪的手臂,将她轻轻曳拽,向着曦月界那群修士移去,正是姜芷婕。   时宇立马住口,讪讪地看着她拉走姜霜雪,股股不舍之意油然而生。   “不打扰时公子与各位了,我等告辞,再谢时公子仗义相救,妾身在曦月界静候公子屈尊驾临。”   姜芷婕拉着姜霜雪向洞府外退去,随行众人也纷纷转身离去,不时回头好奇地看看时宇,又低声嗫嗫,这个俊秀少年给他们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本以为可能会有剧烈冲突,哪知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姜霜雪毫无知觉地被姑姑搀走,像是傀儡一般挪动着脚步,即将迈出洞府大门的时候,她突然用力想要挣脱姜芷婕的手腕。   姜芷婕哪能让她如愿,稍有异动便单臂一紧,夹住了姜霜雪的手臂,另一臂更是如电探出,要制住姜霜雪。   事已至此,怎可能再由得她使性子坏事。   “一句话,就一句话,姑姑!”姜霜雪的眼眸中再次盈满了泪水,在泪水中波折的目光,让姜芷婕心头不由一软,轻轻放开了姜霜雪的手臂。   “唉!”姜芷婕心中一叹,谁还没有这个最美的时段呢,谁还没有一些些遗憾呢。   “哼!”陆健行再次不满地哼了一声,姜芷婕狠狠瞪他了一眼,他立马低下了头,眼睛里满是不忿。   姜霜雪没去管这些,转身看向了时宇,伸手擦掉眼泪,笑着说:“时宇哥哥,你会来看我的,对吗?”   “呃,嗯,对,我会去,我有空就会去。”   时宇看着姜霜雪擦泪微笑,心里突然空荡荡的,他伸出手,走前几步,习惯性地想去拉姜霜雪的手,似乎想要挽回什么,姜霜雪眼睛一亮,闪闪地看着时宇。   可时宇刚动脚步,一股元力震荡就轻轻击阻在了他的身前,令时宇一顿。   “多谢时公子关心,妾身告辞。”姜芷婕的话硬生生响起,随着这话语,时宇身体微微一僵,看到姜芷婕再次拉住了姜霜雪的手臂。   姜霜雪也垂下了眼帘,轻轻向时宇一礼,转身随着姑姑离去。   “呃……”时宇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夔三看时宇有话要说,自作聪明地喊道:“霜雪妹子,俺们和公子会去看你的,你就等着吧。”   姜霜雪稍一顿脚步,挥挥手,没有回头。   陆健行倒是回头斜看了一眼,翻白眼珠很清楚地说着:永远别来! 第65章 神秘高手的身份   洞府内沉默了一会儿,时宇强打精神,展出个笑脸,故作欢颜地说:“总算了了一件事,安全地送走了霜雪妹子,值得庆祝。哈哈!”   猊大也赶紧捧场,“就是,总想着怎么才能把她安全地送回去,还好她师门来得及时,不然咱们还得一起去幽暗谷,又得拖好久,值得庆祝。是吧,老二,是吧,老三。”   犰二和夔三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此时也觉得气氛不对,时宇的脸色看着在笑,可那一脸僵硬苦涩,像是要找人出气。   古云站在一旁摇头不语。他明显看出时宇和姜霜雪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只是两人都是年纪尚幼,又受着世俗藩篱的拘束,谁也不敢逾越。尤其是姜霜雪,极盼着时宇能多走出一步。   又冷场片刻。   “那个……什么……哦,对了,猊大,你们几人在这里还好吧,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吧。”时宇心绪紊乱,没话找话地说,眼睛使劲眨巴,头首轻摇,似乎要把脑海里的什么东西赶走。   “哦,没什么事,就日日在这里修炼,古前辈又指点一番,很有长进,公子不必担心。无聊了,霜雪妹子还逗我们开心,倒也,倒也不无聊……”。   猊大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眼睛的余光瞟着时宇。时宇正低头不语,又陷入了沉默。   “要不,我去把她追回来?咱们不是还要一起去幽暗谷吗?事情办完再让她回去?”猊大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不必了,算了。”   沉思片刻,时宇长长出了一口气。   “总要分别的,就这样吧,你们也要想想我回神虞之后,你们怎么办。要想个稳妥的办法,我好再有机会去找你们。”   时宇抬头看着猊大三人,面色柔和了一些。   “对了,该死!”时宇突然怒骂了一声,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吓了几人一跳。   猊大古云四人吃惊地看着时宇,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这么激动。   时宇手忙脚乱地掏出凌霄果,哆哆嗦嗦地捧在手里,“忘了给霜雪妹子凌霄果了,快,猊大,快去把她追回来!”   猊大几人瞪着大眼钉在凌霄果上,那一捧果子可真不少啊。   古云更是瞠目结舌,脖子伸得老长,若是眼光有温度,凌霄果都该被烫熟了。这刚结识的小兄弟到底是什么人啊?万古难得一见的凌霄果,他跟摘葡萄一样搞来一大串,古云心中难以置信地呼喊着。   猊大反应快,什么都不说就向着洞府外窜去。   “慢着!回来!”古云大喝一声,止住了猊大。   “古大哥,你……这是为何?”时宇不解地看着古云,他好不容易有个合适的理由再寻回姜霜雪,可为何古云却不同意。   “如果你想姜姑娘再受伤害,那就让猊大去追。”古云走上前,拿起一枚凌霄果,顶在时宇眼前。   “这是什么?”古云问道。   “凌霄果啊,还能是什么?”时宇疑惑地回道,“难道这果子有什么不对?”   “果子没什么不对,是你不对!”古云声音又大了起来,“你是不是好东西吃多了,脑子不好使啊?这东西是随便送人的吗?”   “可是,可是该有她一个啊!我摘这么些,不就是给大家用的吗?”时宇声音也渐高,他有些看不起古云了,人不能总是把好东西独享,交心的人就该分享。   “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古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丢回凌霄果,狠狠在时宇头上凿了一下。   “古大哥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打我?”   “打你?我是要你清醒一下,你现在给了姜姑娘凌霄果,就能留下她?那只会让她更快更紧的被曦月界禁锢!恐怕在回到师门重地之前,连话都说不出来!真是个呆子啊!”古云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啊?这是为何?”时宇揉着脑门问,三兄弟也是挪开紧盯凌霄果的眼光,看向了古云。   “凌霄果,木灵界顶级珍奇,你信不信若是有人杀光此界所有修士能必得一颗,所有人都会抢着出手?你问问这三个兄弟,会不会?”   猊大三人想了想,点点头。   “我知道你大方,我知道你心中有度,甚至我还知道现在这里的人都会有一枚,可这是你的做法,你的心思,不是别人!”古云说着说着激动起来。   “你这笨蛋,明明舍不得人家,还……算了,不说这个。就说凌霄果。你给她一枚,是不是就属于她了?   时宇点头称是。   “你说是就是?她的东西难道就能真的属于她?她师门那么多人看着呢!那个七窍玲珑的妇人,知她有了凌霄果,还能让她携宝随你?绝对是第一时间抓在手里逃回曦月界,也绝对不会再像刚才那么客气!甚至,还会传出消息,让更多修士来追杀你我,用我们有凌霄果的消息来为自己开道,避免归途遇险!”   猊大三人这时明白了古云的意思,也是点头不止。   “公子,古前辈说得对,这东西不只是让人眼热,纯粹的杀身祸端啊。”猊大搓着手,连连说道。   时宇也知道自己是想岔了,还以为古云是见猎心喜,舍不得凌霄果,慌忙致歉:“对不起,古大哥,是我想得太简单,误会了你的意思。可是,可是,这时不给,何日能再见啊,说是去看她,谁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个机会呢?”   时宇还是有些茫然。   “机会有没有,看你自己,这我管不了,有心,就有机会。”古云意味深长地跟他说了一句,“可这机会不抓紧,失了,就不会再来。”   古云说完也向着洞府门口看了一眼,心里有些叹息。   姜霜雪这小姑娘虽然和他相处时间不长,讨巧喜人的性格还是让古云也有些疼爱,略略有些不舍之意。   哪知这一看,古云惊得“砰”一声放出元力护身,结成气盾将几人拢在一起,大喝一声:“什么人!”   时宇几人正谈得热烈,见古云此状也是大惊,纷纷转身望去,猊大三人更是想都不想直接抽出兵刃,几道劲风尖刻呼啸向着门口劈去。   紧接的一幕更是让古云猊大几人恍若如梦。   只见那人轻吹一口,淡淡口鼻之息就冲散了势如破竹的袭杀元力,猊大等人的攻杀顿时化解无形。   另有三道淡光闪逝而出,没入三人体内,古云也全力弹出三道淡光,想要击散来袭之气,却没能成功,反而是自己地元力溃散了。   时宇本也是惊怒,还以为是这厢声音大了些,招来强敌,可望见门口所立之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忙喊道:“停!停!自己人!”   可惜他的声音没有猊大等人动作快,话语出口,刀剑之力已遽然劈向那人。古云也已出了好几招。   那人本是面有淡笑,消弭了古云猊大等人的攻击后略一皱眉,去了笑意,伸出手指点点猊大等人,薄怒微现,似是指责几人不知好歹。   猊大几人这才看清来人面貌,本觉得素不相识,可一感受透体而入的气息,三人都噗通跪趴在了地上,冷汗直流,头不敢抬,话不敢说,只是僵直不动。   古云听得时宇说是自己人就已撤去气盾招式,立在时宇身后等他细说。可这三兄弟是怎么回事,惊骇成这样。   时宇也是不解,看看地上趴着的三人,向来人问道:“曹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认识?”   来人正是曹心心。   曹心心点点头,缓步走了过来,看了古云一眼,古云只觉得自魂到体,全被这女子瞧了个通透,心里一下凉个彻底,这女子虽没有杀意,但若是想要他性命,恐怕这一道眼光就够了,不由得身形微晃,却未敢躲避这女子的目光。   曹心心又对着时宇展出微笑,摆摆手,指指地上的三人,示意他先问问这几人。   “你们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时宇挪开目光,低头看向猊大三人问道。   猊大三人未敢直接起身,抬头看了曹心心一眼,又看看时宇,见时宇满面疑色而那女子并无出言阻止,便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公子,前番我们不知谁救我们,但今日所感,必是这位前辈无疑。”猊大拘谨地说完,立在一旁又不动了。   犰二夔三两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眼光中却有些兴奋,他们已经感受到这位前辈在实现诺言,那道印记又在明显提升自己修炼境界。   “啊?是曹姑娘救了你们?”时宇的疑惑更重了,要是这么说来,曹心心早就注意到自己了,恐怕几次相遇都不是偶遇,而是曹心心有意为之。   “心心姑娘,还望解惑。”时宇此时本就心情起伏,也没顾得上其他,直接问了出来。   曹心心这次倒是没有摇头,也是一道印记打入了时宇的脑海。   时宇静默了片刻,忽又抬头看向几人,拿出凌霄果三兄弟一人分了一枚,给了古云两枚,然后对古云说道:“古大哥,我要回神虞大界去了,这三人还烦请你帮我带着,找个机会把他们送回万灵界。”   说完,他又转向三兄弟,“幽暗谷不去了,能遇到曹姑娘是你们的机缘,好好把握,回去后莫惹事,勤加修炼,或许以后会有机会再见。”   众人见时宇突然说要回界,俱是惊疑。   古云还好,本就是替时宇做事,已经完成约定,自己也要回本界,顺带送猊大三人也无什么难度。   可三兄弟就不一样了,他们没想到刚送别姜霜雪,自己也要马上与时宇分别,心中的无措更盛,手中的凌霄果,也是显得不那么吸引人了。   “这……公子,这…….”,猊大不知说什么好。   “总有离别之时,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么。”时宇现在异常平静,既然要分那就分得彻底。   “你们来这木灵界的目的,早就达到。修无止境,也不能总在一个地方虚耗,还有许多其他事情要做。嗯,我也一样。”   猊大三人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时宇的决定,估计也就是那个前辈的主意,自己这等底层修士,还是什么都不要问地好。   况且时宇身为神虞大界神王弟子,身份不凡,也不可能总是在这里带着他们闲逛。   “那,不知公子何时起身?”猊大还是很爽快地接受了这个现实,若想将来与时宇还有交集,自己回去必须得好好努力了,不然今后可能连在时宇面前出现的机会都没有。   “我现在就可以走,神虞那边在我身上留了界门,好久没尝试了,若行,我就会直接离去,不行的话……”时宇看了看曹心心.   “其他方式,应该也没什么难度。不过,我希望你们先走,古大哥,有办法尽快送他们回万灵界吗,这里太不安全。”   “这好办,我身上还有些值钱货,拿出来悬红,找几个坊市问问就行,不是什么特别的宝物和地点,也没人会来招惹我。”   时宇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劳烦古大哥先带他们走,悬红之物让他们自己出,他们还是有些家底的。我这里还有点私事,处理完也要回神虞了,日后有机会,再去天青界拜会古大哥。”   古云见时宇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急着要自己几人离开,也不再多问,点点头,对着猊大三人说道:“你们几个跟我走吧,日后有缘,自会再与你家公子见面。” 第66章 亲近之感   猊大三人看看时宇,又看看曹心心,深深一拜,站在了古云身后,古云也不罗嗦,双手抱拳一礼,转身向着洞府外走去,三兄弟急忙跟上离去。   时宇心中还是不舍,神念外展缠在几人身上权当送行,渐渐就铺到了远处。   本以为红山广博,自己只是送别,哪知这临时起意的举动竟然看到了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他居然触到了田穆。   “这家伙怎么跟来了?他想干什么?”时宇微怒暗思,田穆真实的目的,时宇现在还没有摸透,总是悄摸跟在身后,总不会是心怀善意。   “田兄在此,意欲何为?难道是想找我喝两杯?”时宇本就心情极为糟糕,立时冲着那田穆传出一道不客气的神念。   田穆突然感受到有人窥探,已是警觉,此时接到时宇神念传音,大吃一惊,“在下寻那鸩鹤界修士,未想到触及时兄地界,这就告退!”   田穆瞎编了个理由立马后退,闪逝不见,他没想到时宇的神念能触及到这么远的地方,发现了他的行踪。   本是偷偷摸摸的跟上,想行那刻意地仗义之事,这连隐匿的行踪都被人发现,还搞什么!时宇信不信他的理由还是两说,万一弄不好时宇以为他心怀不良,直接出手就糟了。   “大意了,小看了这少年!这神念所表,实力远超我等。”田穆急窜思忖。   感觉到田穆的远去,时宇虽怒也没再追究,此时诸事连连,没空去搭理他。   转念稍稍斟酌了一下,时宇继续对曹心心说到:“曹姑娘,你告诉我的,我不太明白。什么是亲近之感?什么是你有意接近我?你我从未见过,怎么会一见我就有亲近之感,而我,也是如此?还有,为什么要我马上回去神虞?”   此时的曹心心脸上的微笑又再次展开,似乎只有见到时宇她才会如此。而且,这次她没有再沉默,开口说道:“我也不知。”   曹心心的突然发声,吓了时宇一跳。她从来不曾有过只言片语,时宇都已经习惯了,还以为她有什么隐疾,不便于言。   “你能说话?”时宇狐疑地看着曹心心。   “自然能,只是我不愿说,在你之前,我从没跟修士说过话,甚至能见到我的人,都寥寥无几。今天加你已经有五个人见到我,自我产生意识以来,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曹心心拍拍自己的胸口,似乎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有些气闷。   “为什么呢,你告诉我你是木灵界本界人士,可是,我师父说,木灵界从没有过灵智活物,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你师父不知,现今木灵界只有我一个开智生命。确切地说,木灵界整个大界就是随我一同诞生的,与我神魂相连,躯体相融,不分彼此。木灵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感知,所以,找到你实在是太容易了。   你踏入木灵界的那一刻,就有一种感觉触动了我,你就一直在我的注视之下。你来自神虞界,很久以前我曾见过你们的界主神虞,他还从我这里偷走了一样东西,我想,这就是你我感觉亲近的原因,世道轮回,你竟然把它又带回来了,呵呵,这神虞枉费心机。   “什么?”时宇大吃一惊,传说中的神虞天帝竟然见过曹心心!   他没想到曹心心的身份竟如此惊人,一界一灵,那这生命该有多强大?而且这曹心心年纪几何?如何称呼为好?自己姑娘姑娘的叫了这么久,太不妥当了,而且自己一直被她关注,那岂不是几次光着身子都被她看完了?   想到这里,时宇脸上火辣辣的。   曹心心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你别胡思乱想,我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沉睡。你若无异状,我也不会一直关注,也只有想看的时候,才会去看一眼。”   “哦,哦,这样啊,那就好。呵呵......对了,曹姑娘,呃,好吧,曹前辈,你我之间的亲切感,到底源自何物?说真的,我第一次见你,也是觉得我们该是亲人,说句不敬的话,我觉得你是我亲妹妹。只是自己想想都不可思议,就抛开了这个想法,但还是时时会想起你,这恐怕与你所说神虞从你这里偷走,不,拿走了一样东西有关吧?”时宇定定神,问道。   “妹妹?嘻嘻,应该是姐姐才对!当初我诞生之后,木灵界随之出现,我算是创造木灵界的界主。在我成长完善之后,此界理应是万物勃发生灵无数,可惜,这时候神虞小贼出现了,偷走了一样重要的东西,就是万物之心。”   曹心心对时宇的妄称掩口而笑。   “万物之心?什么东西?从没听说过。”时宇好奇地问道。   “源生界,随天生灵智所创,同时会伴生万物之心。万物之心内蕴无数神魂真灵,是源生界诞生灵智的唯一所凭。待得界成万物衍生,那时万物之心便会寻得机会自行化去,投入万物之中,开启灵智,从而产生灵长。   界内万物得遇真灵皆可化灵,如你所见的草植、灵兽,甚至金石等等。万物有智自会繁衍生息,绵绵不绝。”   曹心心细细说来。   “这样啊,原来生命和智慧是这么诞生的。难道神虞界是用了木灵界的万物之心才创造出智慧生灵的?”时宇思索着曹心心的话语。   “木灵界初成,因为我这个界主,所以只有产生草木灵植,虫豸禽兽全无。在草木繁茂之时,万物之心自会选择恰当时日自动浮现,化入万草万木之后就会诞生灵智生命。   哪知神虞那小贼早就潜伏在木灵界外围等这一天。他的修为当时我确实难以匹敌,眼睁睁看他一闪而入,在万物之心刚刚出现时被他取走扬长而去。”   说到这里,曹心心似乎有些意愤难平,笑容也不见了,鼓着嘴,鼻孔呼哧呼哧喷气,这生气的样子却怎么也看不出怒火来,仿佛是个两岁孩童在撒娇。   时宇见她模样扑哧一笑,心想这曹心心确实是一直在沉睡,恐怕心智尚待成长。   笑声一出,时宇立绝不妥,马上正色道:“这哪里是偷窃,就是强抢,想不到我们神虞创界大神也有如此一面。实在是不遵礼法,不讲道义!”   曹心心看了时宇一眼,倒是对他这么评价神虞有些诧异,而后继续说道:“后来,我听说神虞创界,以为他是抢了我的万物之心去衍化灵长,加之又斗不过他就罢了,反正木灵界就我一个也没什么不好。   但当我感受到你的出现,就知道我想错了,我以为神虞抢去了万物之心是为了造灵,看来没有,他并没有动用万物之心,你们神虞界的智慧生灵,甚至都不是他创造,而是自外界挪去的。”   “这从何而知?”时宇奇道。   “万物之心所创灵智万物,真灵印记皆是独一无二,与界主神魂无关。各灵智万物繁衍延续,印记代代永传亘古不变。一道真灵虽会诞下亿万子嗣,衍生亿万分支,但最初的印记绝不会变,所有衍生真灵都是一样。   而神创灵智,皆是创世界主自分神魂真灵,洗尽铅华散入万物诞生灵智。虽与万物之心相类,但所有生灵都继承着界主的真灵印记。   从神虞而来木灵界的修士身上,我没有察觉神虞的真灵印记,这也包括你,那就说明神虞子民都是那小贼从它界虏去的。”   时宇听到这里不由继续追问道:“那岂不是说,神创界并无万物之心,其内生灵若由界主创出,那就并不是真的生灵,只是创界界主自己的亿万化身或其后代?”   “简单说来是这样,神创灵智若所分真灵洗练纯粹,不受界主主魂所控,自主自行还好,算得上界主一路独存血脉。可有些界主,有意在分出真灵内留下禁锢,在真灵所附生命不知情的情况下,借其一生体悟所有外化生灵的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从而锤炼自身谋得境界提升突破,甚至还会在有些生灵大成之时夺体融灵,号称觉悟真我。呵呵,这种下作手段,我是看不上的。”   “这又为何?大能亿万无一,绝大多数人并不知情,仍会安然一生。而且即便是大能,回归本体不也挺好?”时宇不解。   曹心心白了他一眼,道:“若是这人已经和最初那道真灵隔了百十上千代呢?本以为自得的一生突然被别人抢了个干干净净,连自我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成为别人记忆中的一部分,你觉得如何?”   时宇顿时无语,干笑着不说话。   曹心心见他不答,有些苦恼地继续说道:“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万一我们这些源生生命,也是某人的分身呢?我们存在只是做人嫁衣毫无意义!那就太可笑了?”   这个说法倒是让时宇没想到,源生生命应该是各个大界最初的一批灵长,可若真如曹心心所说,连他们都是别人创造的,那,这个世界的存在究竟是为了什么,谁能想通?   “当初你进入木灵界,惊动了我,是因为世间能让我有如此亲近之感的,除了万物之心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可万物之心化入万灵,自然会改变气息再不复原状,我是无法感受到的。”   曹心心没有再揪着那个没有结果的猜测,话题转了回来,“所以,我才会或明或暗几次接近想要弄个明白。”   “那现在如何?有结果了吗?”时宇问道。   “没有,你刚入界的时候,连修炼都不会,我最初猜测万物之心被你藏在什么地方,如今看来是错误的,这也是我诧异之处。   我的亲近之意绝不会有误,而且你说你也对我有亲近感,更加印证此事。不然,我这普普通通的模样,怎么会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这等微尘之人,也不会惊扰于我,更不会被我惦念。” 第67章 万物之心   时宇看着曹心心点点头。   确实,若是纯粹比较容貌,这曹心心不算上乘,体形也稍有低矮丰润,不是惊艳之色,也只有自己在万物之心的影响下,才会有悸动之感,爱护之意。   “所以,我猜测,你就是万物之心单独化灵!你我亲近却感受不到它的原本气息。”曹心心突然抛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   时宇 “腾”的立直了身体,不可思议地看着曹心心。   “不然你以为呢?你在这木灵界,你可曾遇到一丝本界生灵带来的危险?想想那凌霄木。   凌霄木是本界生灵之长,本界第一个生命,界之根就是凌霄木根之精华,凌霄果是凌霄木实之凝炼,说他是本界首要精粹都不为过,若非你是此界原初本生,它怎会与你亲和?   如果万物之心顺利生魂造魄,恐怕它就是本界第一个灵智生命,凭它的力量,也会耀扬万界。”曹心心也抬头直视时宇双眼,不紧不慢地问他。   “这……”时宇答不出来,自己的这些经历确实不是可以用运气好来说明白的,凌霄木虽无灵智,却不乏灵性,它都在默默遮蔽时宇险阻,若不是与之同源,怎么会毫发无伤?   “我和万物之心本就是相伴相生,气息肯定不会感受错,唯一的疑问是,万物之心只会化为真灵,不会化成人形,那你的存在就奇怪了,不知道神虞做了什么,让万物之心发生了异变。”   “我是爹娘生养,肯定不是那个万物之心,更不是突然异变形成的,若是我有那么神奇的来历,就不会在初涉修炼时一事无成。是不是在什么地方沾染了万物之心的气息,才会如此呢?”时宇还是不敢确信曹心心的话语。   “不可能,那样只会让我注意到你,不可能你我彼此都有亲近之意!即使你不是完整的万物之心,至少也占据过半。至于修炼无成,原因太多了,这不是理由。”曹心心很肯定地回答。   时宇无语,他也知道曹心心说得对,可他总想否认这个说法,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对了!若我是万物之心,那我应该能摘下凌霄果吧,可我不能啊,我也能找到界之根吧,可我没有啊!”时宇有些佐证,顿时激动起来,再向着曹心心的方向论证下去,自己马上就要没爹没娘,最后连个人都不是了。   “摘不到凌霄果,那是因为你已经被世间污秽沾染,有贪念!说你是万物之心,又不是说你是纯粹的万物之心,摘不到这不奇怪。   但说到界之根,呵呵,你在这大界吃喝用度的还少吗?这倒是反而证明了凌霄木有意亲近你。”曹心心有些戏谑地答道。   “嗯?什么意思?就那么一小根,算多?这还是可能别人留给我的,算什么亲近?”时宇不解。   “一小根?你在幽暗谷挖出那么大一根,还喝了不少界之根汁液解渴,甚至用来洗手洗衣,都不记得啦?那时我也惊讶,没想到凌霄木这么大方。”   时宇一时没反应过来,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去了幽暗谷挖到界之根了,还用界之根的汁液解渴,这怎么可能!   “想想你初到木灵界的时候,在一个山谷,挖出来一个坑洞,看到了什么?干了些什么?还被那三个笨蛋打劫,这都忘记了?”曹心心提示时宇。   “那是界之根?”时宇大惊失色,他想起了那个时刻——与三兄弟初见之时。   可怜的三兄弟,居然也是面见重宝而不知,白白错失一大机缘。   要是把那么大一根挖出来,那还不是捅破了天?时宇心想。   “这界之根,凌霄果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毕竟也是凌霄木的精华所在,别人想得去,那么容易?亿亿年,才有几个人偶尔能得丝毫!你真的以为会有天降奇缘,这么巧就都凑到你这修为都无的小虾米身上?必定是你自己对本界也有亲和,得到凌霄木的认同,才会如此轻而易举,甚至让它主动寻你。”曹心心笑着说道。   “是哦,我也没想到,我随便挖出来的一个坑,竟然挖到了界之根,还用一池子界之根的汁液洗手洗衣,呵呵。早知如此,我就直接回神虞了,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时宇有些尴尬,曹心心告诉他这个消息,他也受惊不已。   “没用的,你就是喝光那一池子汁液,啃净那一枝老根,也是毫无用处。”曹心心摇头说道。   “为何?”时宇不解。   “因为元力过于凝聚,当时的你根本无法吸收,想想看,那时就算是给你一块元灵,你能用来修炼吗?什么都讲究循序渐进,界之根是比元灵拥有更纯粹,更凝聚的元力。若是真的被你吸收,你早就被撑破了。   因你躯体特异,当日饮下的汁液元力,也是隐于某处,在红山突破那日一并迸发了,不然怎会元力如此磅礴。   不过若是现在,倒是可以再来一根。话又说回来,你这人真是矛盾啊,好些修炼常规,都在你身上出现意外,真是稀奇。嗯,我再取一根来,给你吃下试试,也许能探出些什么。”   曹心心再次仔细打量了时宇一遍,点点头说。   “不了,不了,就是给我我也不要了!”曹心心现在的打算和师父硬塞给他几十枚洗髓丹何其相似,硬是把他当试药童子,非要一探究竟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木灵界就是你,你就是木灵界,凌霄木都是长在你身上,你身上长出来的东西,我可不要,你还是拿回去吧。”说着时宇掏出剩下的凌霄果,赶紧递给了曹心心,吃喝这些,感觉就是撕扯曹心心的肢体吞咽,还要吃一大根,想想时宇都发冷。   “瞎说什么呢,我与木灵界一体,不是说这些都是我身上长的。难道这一界草植,都是我身上的附生之物吗?   大修士都可合一界,难道这一界的所有,都是他身上的?笑话!哪怕是,摘下来就算了,你会拔掉一根头发,再插回去吗?”   曹心心对着时宇笑言,说着也在自己身上轻拍,仿佛是时宇的话让她也有些不适。   “呃,那倒是。”时宇见曹心心并不在意,看看手里的凌霄果,握了起来,没再执意交还。   “这些东西对修士是宝物,对我就是缀生之物,随意采摘送人肯定不愿。若是有缘得去,我也不会再去索回,不然怎么会有那些个修士得遇奇缘。   若按你的说法,恐怕这世间除了界主,其他生灵都该湮灭,因为个个是界主身上的寄生虫。”曹心心再解释道。   “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身与界合,就是这一界就是身体,呵呵。”时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赶紧想办法岔开话题。   “那心心姐,你究竟什么境界?与一界相合?这么厉害,我被人欺负,你也不出手帮忙?”时宇有些不乐意了,既然彼此亲近,眼睁睁看自己受苦却不帮忙,太不地道了。   “呵呵,谁说你会死了?这不是好好的?你若是万物之心,在此界必然无恙,要不是,死了就死了,难道这些年来死在木灵界的人还少?吃点苦也好,利于成长。”曹心心突然没肝没肺地说了一句。   “什么!就这样的态度,你还说与我有亲近之感?亲近之感就不能出手帮忙?我是不是万物之心还不一定,真死了,怎么办?”时宇大喊。   “那就等你死了再救回来呗,新死神魂未灭,方便得很。也许多死几次,就知道真相了呢?”曹心心开玩笑地说。   “你…...这……”时宇彻底无语了,“好吧好吧,算我命大,一直没死,那再回到万物之心,你现在能肯定么?我到底是不是万物之心,还是说有什么隐情?”   “这就是我要你回神虞的原因,我并不能完全确定,你需要回去仔细查探自己的来历,或许能有什么发现。   神虞拿走了万物之心,却没有用。此时你又带着万物之心地气息出现,更是意外。不知道那小贼在想什么,只有你自己去查,有了些许结果,回来再行商议。”   时宇听曹心心一口一个小贼称呼神虞天帝,甚是尴尬,想了想又问道:“那姐姐为何不与我一起?你本事这么大,查起来一定更快更方便。”   “傻瓜,我去了更会坏事,我是一界之主,突然跑到另一界,那一界界主能放心?别看界主都杳无踪迹,要在本界现身,那也是方便得很,除非他是无心归来或是被外事缠身。而且我们要查的事情,对神虞大界是好是坏还不知道,那小贼能允许?   况且我是不能随便离开木灵界的,这里没有本界修士护佑,我若走了,恐怕不妥。看你挺聪明,怎么这都想不到。”曹心心笑骂道。   “呃!好吧。也对。”时宇一拍脑门,看来只能是自己赶回神虞一探究竟。   想到这里,他忽然走上前,一把抱住了曹心心。   此时的他,听闻曹心心一番言语,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对她有莫名的好感,坦荡地在心里认下了这个亲人,哪怕将来的事情扭转,自己不是那万物之心,也不碍此时所想所为。   曹心心吓一跳,连忙推他,问道:“你做什么?”   “既然是姐弟,要分别不能抱一下吗?我老是做梦抱过你,还摸过你的脸呢,这都要走了,先实现一个小目标。”时宇归复了少年顽皮之态,抱着曹心心使劲搂了几下。   “哼!”   曹心心闻言,也未再挣扎,由得他抱紧了,还不时猛吸着自己身上的清灵之息。好在时宇还知道进退,看似抱得紧密,行止之间仍有礼度。   其实,她也不反感时宇的言语动作,自己与他的那种亲和,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真如亲姐弟般的感受。   “希望没猜错吧!”曹心心暗想。   时宇虽然突发顽皮,也没敢太过分,抱了片刻便即分开。   “那,姐姐,我这就要回去了,你多保重。”时宇也不拖沓,他比曹心心还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曹心心点点头,站远了些。   时宇闭口轻磨齿根,不知道这次清溪清池的办法会不会有用,若是无果,恐怕还要曹心心帮忙。   所幸,归界之法起了作用,时宇身周淡淡泛出蓝光,轻盈地向着上方飘去,汇在时宇头顶,而后又是一道薄薄蓝幕像是自虚无中张开,界门缓缓在他的身前显现。   时宇又看了曹心心一眼,重重一点头,“心心姐,那我就回去了,等我的消息。”   曹心心也是一点头,如若帮那远去的游子整理衣衫,轻轻拉扯了几下时宇的衣摆,闪着两只明亮的大眼睛,轻轻道:“若是回来,低声念我名字即可,姐姐自会来见你。”。   时宇点点头,轻出一口气踏步向前,心中长呼:神虞,我回来了! 第68章 回归神虞   与之前通行界门都不同,时宇虽依然不可视不可听,但他此刻已经有了一定修为,神念还能保持,以前所感都是一瞬间抵达,这次却迟迟未有脚踏实地之感,也许之前也是如此,只是自己修为全无,无从感受罢了。   思忖之间,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时宇才感到眼前一亮,自己立足在了一处坚实地面。长久的黑暗,让时宇的眼睛有些不适,想要释放神念,却被压制在离体只有一尺之处。   用力地揉揉眼睛,时宇有些模糊地打量着身周,两个身影正默立在他的身前。   “清溪姐,清池姐!”待得时宇看清两人,惊喜地叫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清溪清池俏丽于前,上上下下打量着时宇。   时宇没顾得寒暄,习惯性地几步上前就要去拉清溪的手,要好好跟他叙叙这几年的经历,更要问问为何自己几次三番想要归来,却始终不得回应。   “放肆,这里岂是由得你撒野的地方?”清溪见他如此唐突,娇叱一声拍开时宇伸出的手掌,一双妙目含霜,清池也立在一旁,面有不虞之色。   “啊?”时宇一惊,急忙扭头向四周看去,他以为现在是进入了什么了不得的重地禁区,自己不查之下冒犯了什么人,才会让两位姐姐如此生气。   静悄悄一处大殿,地广顶高,百十根数人环抱的玉柱撑天而起,光色微暗,空荡荡并无他人,是界门殿没错了。   时宇虽然在虞神宫时间不长,也未能四处游走熟悉,但这界门殿的模样还是记得清楚,大殿沉默寂静得像是时间都凝固,只有两姐妹肃立于前。   无有他人,而且这界门殿也只是虞神宫入宫大门,为何清溪清池两人如此肃穆严厉?   时宇有些不解,他疑惑地看着二人,半晌也未敢说话。   “文神王七弟子,时宇,跟我来。”清池淡淡说了一句,随即转身向门外走去,丝毫没有把时宇当作熟人的感觉。   时宇转目看向仍然伫立在原地的清溪,清溪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站在那里,目光收敛,眼观鼻鼻观心的入定了。   时宇更疑惑,以前都是清溪叽叽喳喳个不停,而且相较于清池,她更是乐于带着时宇做这做那,此时怎么两人都像是变了一个人,看到他如同陌生人,只是知道他的名字而已。   紧跟着清池走出界门殿,离开那压抑的大殿,时宇的心情也稍稍放松,时宇正要发问解惑,清池却是立即招来了玉桥光华,一句话都不待时宇说便转身回殿,只留时宇在那里呆呆发怔。   “赶紧去问问师父怎么回事!”时宇心想,是不是这两姐妹最近哪里不开心,连自己都不愿意搭理。   他急忙踏上玉桥,呼啸着驰向神王宫。   “师弟,你回来了!不错不错,突破很大!”还未等玉桥完全抵达,那头便见一人守候,正迎着时宇归来。   “见过六师兄,怎敢劳烦师兄亲自相迎。”时宇尽力目破迷雾,看得那是虞无病立在桥头,急忙行礼。   “师弟还是如此谦恭,呵呵,本性不失,师兄我还以为师弟此行,会性情大变呢。”虞无病笑呵呵地对时宇说道。   “为何?难道外出历练还能扭转性格?”时宇不解。   “这还真可能,外历艰险,以师弟当时的状况,恐怕是要吃不少苦,自然可能引起性情突变。师兄本是颇为担心,会回来一个完全不同的师弟,看来是多虑了。”虞无病稍稍解释了一下。   “先不说其他,师父已经知道师弟归来,派我在此等候,咱们赶紧去见他老人家,师父可是很挂念师弟。”   虞无病稍稍寒暄几句,就急忙引着时宇向神王宫大殿走去。两人疾步入殿,文神王正高坐于上,一人盘坐在侧,两人正在交谈。   见时宇和虞无病二人进来,文神王便和那人停了言语,伸手向时宇招呼。   “时宇,来,到这边坐下!”文神王还是没什么高高在上的架子,很是平易地向时宇说道,顺势一指台下的蒲团,示意时宇入座。   虞无病自行在时宇另一边的蒲团坐下,似是迎接时宇之前便是在那里。   “徒儿拜见师父,徒儿离去多日,师父身体可好?”时宇未敢立即入座,也没细细打量坐在师父边上的人,而是急忙走到文神王面前,施行大礼。   “好!好!一切都好!倒是你独自在外,应该是吃了不少苦,此番归来,要好好休养一番。”说完,文神王微微闭目。   时宇顿感一股神念游走全身,知道是师父查探,赶紧敛神静气,静候师父问话。   哪知文神王还在细心查探,时宇不敢有任何异动的时候,一个声音不屑地响起:“你就是那假虞童?很一般嘛,跑出去这么久,就这点修为回来了?”   时宇一愣,在师父面前如此言语,这是谁?这般无理?   他这才扭头细细看去,眼中所见却是一个小小孩童,五六岁的年纪。刚才未能细察,只以为是个矮小的修士,此时得见,不由得惊讶异常。   虞神宫,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孩子?稚气未脱,语气却如此高傲,难道是自己不曾见过的神王之一?只是体貌有些特别?而且他说的假虞童是什么意思?虞童是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滚动在时宇心头,他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看了这人一眼,时宇目光满含疑惑地扫过身边的虞无病,见他正无奈看着自己,轻轻摇头,示意他莫回嘴。   时宇再看向文神王,文神王此时也停了对时宇的查探,目光有些微冷又有些木然地看着那个人,静顿片刻,开口道:“时宇,这是虞童,你们该认识一下。虞童是我们三个神王的唯一共同亲传,身份有些不同。”   “什么叫不同?你这些弟子!不!就算是你们!怎能与我相提并论?离了我,你们算什么?”这名为虞童的人丝毫不给文神王脸面。   时宇大为惊讶,暗想:“师父说他是亲传,那他就是弟子之一,哪怕是天赋无匹,三神王同教,那也是弟子,弟子怎能与师父如此说话?”   他还没想完,虞童轻轻怪笑,道:“话要说清楚,你看你这傻瓜徒弟的表情,定是把我当你们的徒弟了,你们配么?”   文神王却没有继续接话,反而是向着虞无病说道:“你带时宇回去先歇息,待我再安排。”   “是,师父。”虞无病闻言急忙站起,示意时宇跟上,似乎他也不喜与这虞童共处一室。   时宇见师父如此说,也不敢多言,忙行礼告退,跟着虞无病向外走,不时回头看一眼,正看到文神王望向他,微微点头赞许,心里不由得稍稍一松。   时宇和虞无病刚走出大殿,文神王收回目光,没有丝毫感情地问向这虞童:“你为何如此,即便我们曾误会,你也不必如此对待时宇,他又不曾招惹你。”   “我怎么对待他,是我的事,竟敢冒充虞童,那就该直接处死!你们竟然还留他在世,是想挑战我吗?”虞童毫不示弱,抬头仰视着文神王。   “我现在修为是不如你,可超过你们这些老家伙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若是我有了什么意外,你们还能安然坐在这里当神王?恐怕早被抓去当奴仆了吧!”虞童又怒喝道。   文神王直视虞童不语,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有,我以后不想看到他,为了他你们竟然浪费了那么多宝物,真当这虞神宫是你们的了?除了我,谁还能说自己是虞神宫的主人?记住,好好做你们的神王,不要挑衅我,你们承担不起后果。”说罢,这虞童也不等文神王答话,自行立起,向着殿外走去。   走到半途,虞童停下脚步,转身又向着文神王说道:“时间不够了,我这次出世足足晚了几百年,虞无病那废物,到现在还没查清究竟为何,也该处死!神虞怎么会把大界交给你们这些废物!   我已经唤醒了专属于我的力量,这一世,不光是我,原本属于我的力量都将醒来,神虞大界不该这么沉默。还有,现在我是虞童,但我此世不会再用童身早早入阵沉睡,我要和清溪清池两个小丫头一样行走世间。我将是虞神!记住!”   文神王看着虞童走出殿外,缓缓闭上眼睛,久久没有动静,似乎是化为了顽石枯木一般。   时宇并着虞无病匆匆赶去第七殿。对这第七殿,此时竟也有了久别盼归的心情,那小小的宫殿,是自己在偌大的虞神宫,唯一属于自己的小窝。   一路上,时宇满腹的疑惑未有问出,看虞无病似乎也不愿在外面说话,只是平视疾行,面有怒色。   虞无病就是当皇帝时,时宇也从未见过他如此惊怒,对着自己总是温和蔼静,一副慈祥长者模样,这更让时宇不敢随意发话。   两人进了时宇的第七殿,虞无病长叹一声,像是松了一口气,面色渐渐柔和,时宇领他步入客室,两人相对而坐。   时宇看着虞无病半晌无语,他知道这时最好等虞无病彻底冷静了再说,刚才那人的态度明显不对,也是触怒了这个曾经的神虞帝皇。   “师弟,”虞无病终于开口。   “师兄请讲。”时宇忙接口。   “诸般事务,尤其是虞童之事,师父会向你详述,你静静候着即可。你离去的这一段,虞神宫事情也不少。嘿嘿,我也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是这样,得失之间说不清道不明啊!你以后离他远点就是。”虞无病似是在喃喃自语,而不是在向时宇说话。   “师兄此言何意?”时宇点点头,又欠了欠身子,倾向虞无病,想要听他细说。   “因为他拼了命想进虞神宫,现在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对了。” 第69章 虞童   文神王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时宇这里,正站在门口。   “师父!”两人忙起身行礼,尤其是虞无病,他听了师父这话,都快把头塞在了肚子里,身子折得贴到了地面,讷讷无言。   哪怕是如此遮掩,时宇也能窥得一二,他此刻满面通红。   “坐下,坐下,不用这么拘礼,无病,我也只是说说。唉!就是我,也在彷徨之中。”文神王说着,自行缓步走近坐下了。   文神王又细细打量了时宇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宇儿,这几年你做得不错,一个人闯出了这般成就,为师大出意料。”   文神王突然这般亲昵的称呼,时宇一愣,又是一喜,看来神王已经把自己当作亲辈,与自己父母一般称呼自己,连忙又是起身行礼。   文神王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起来,还是我自己不对,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好在你争气,为自己赢来许多,这一点,比无病强!”   虞无病头又低下了,当皇帝时不知道这帝师的根底,现在知道了,他哪儿还敢和神王叫板不忿。况且,文神王说得没错,他这一段的表现,实在是差强人意。   “来,说说你在木灵界的所见所闻,还有是如何得来这一身不俗修为的,为师也好好体悟一番,呵呵。”谈起时宇,文神王放轻松了些,淡笑着看向他。   “是!师父,自我进了木灵界…..”时宇挑着重要的事件向文神王详细讲述自己的经历,文神王听得津津有味,虞无病也是颇有兴趣,不时插话问几句。   听得时宇几番生死危机,二人也是惊心动魄不已,尤其是谈到金灵界霸道行事,文神王和虞无病都是重重一哼,面色不虞。时宇见师父有气,心中一惊也闭口不言,静待师父发话。   文神王闭目片刻,忽又睁眼向着虞无病说道:“无病,我适才已经神念传告你大师兄,让他带着金灵界那方守军大帅出兵征讨。他正赶往守军那里,你去助他。   你们割回百万金灵修士头颅去木灵界,悬在木灵界凌霄木上,昭告各界,犯我神虞者,必惩!正好你也避开虞童,他对你成见颇深。诏令已拟定,你带好。”   说完,文神王递给虞无病一块玉璧,想必就是那诏令了。   “是,谨遵师父法旨!”虞无病不敢怠慢,急忙起身接过诏令匆匆离去。   时宇见文神王此举甚为不解,连忙问道:“师父!害我之人都已授首,还需如此吗?”   他更怕文神王此举会惹怒曹心心,曹心心是淡雅恬静之人,能忍受百万头颅挂在凌霄木上吗?时宇可不敢想象一个真正的界主发怒会是什么结果。   “不仅仅是你的事情。师父这次没插手救你,是想给你点历练,你不会怪师父吧?”文神王突然放缓声音,低声问时宇。   “怎会,师父算无遗策定有后招,况且神铠附体玉璧护身,徒儿必定无恙!怎会怨怼。”时宇小小的马屁奉上,文神王捻须微笑。   “这金灵界可以说无一人无辜,周天万界苦之久矣。我们神虞强于他,还不大受其害,那些弱小之界,被其残害压迫,恍若人间地狱。我神虞大界与金灵界的征战,已经无数年,每每对方来犯,都要损失不少修士士卒,可谓是世敌。   我本就想找个机会好好清扫一番,正好你遇到此事,呵呵,神子受辱不报,谁还敬我神虞无敌?”文神王看似笑言,眼中却精光毕露。   时宇突然想起金陵老者对师父心狠手辣的评价,不由得一哆嗦,想也不想开口问道:“师父你不是故意的吧,故意让我落入那些金灵修士手中?徒儿小命差点不保!”   话刚出口,他就有些后悔。   “胡说些什么!”文神王脸色一板,眉心一攒。   “我哪里知道你会被金灵界捉住,但既然捉住了,那我就顺水推舟罢了。刚才你不是还奉承为师算无遗策嘛?不利用一下,怎显我神虞手段!你的小命还丢不了!   好了,此事不谈!让无病去办就好。这老皇帝,也该出界征讨了,总不能比他那弟弟弱。来,你继续说说你的事情。”文神王岔开话题。   时宇只得放下旁念,将木灵界所历说了个七七八八。比如那红山爆发,残魂奇遇等等,林林总总谈了几个时辰。   不过时宇也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将曹心心的事情说出,这件事对他自己不知是好是坏,此时讲出并不合时宜。   文神王待时宇说完,连连点头,似乎对他非常满意。随即单手一挥,从时宇体内抽出一副盔甲,那盔甲出了身体,又自行化为一根石柱模样。   “想不到啊,天机给你的龙佩,起到如此大的作用,我还以为最多救你一次呢。没想到其内残魂竟能入此盔甲数度护你周全,呵呵!老天机啊,也是煞费苦心!   但真没预料到此甲竟然碰到了金绝阵,不然也不至于如此轻易被击破。这盔甲,我得赶紧还回去好好修补一番。那几个金灵修士也是大胆,带着金绝令到处跑!哈哈,可惜被你抢了,即便我们不杀过去,他们自己也不好过。”文神王开怀大笑。   “师父认得那残魂?”时宇对这个助力极大的前辈还是非常感激的,虽然不认同他的行事,但毕竟自己安然归来,离不开他的持护。至于盔甲,自己都安然回来了,也没什么不舍。   “有耳闻,但无缘得见,毕竟我是后来才进入神虞大界的,另外两个神王应该见过他。对了,回头带你见见其他两位神王,如今有所成,也该见见了。”文神王说道。   “是,师父。”时宇急忙应了下来,三神王是神虞大界的擎天巨柱,自己早就心有所往。   又听师父说起神虞,时宇心念一动,顺口问道:“师父,我们大界的界主是神虞吧?他在哪?”   听到时宇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文神王倒是一愣,“界主?你听谁谈及这个?界主可不是随便能聊的。就是无病,我也未曾对他谈起过这些。”   时宇一听文神王这么说,顿时心内一惊,暗道:“坏了,本是想到曹心心自称界主,还谈起神虞,就随口问其神虞大界界主之事,哪儿想到界主这般神秘,竟然不可轻易提及。”   “弟子是在红山处听那风石界田穆谈起的,适才未及向师父提起,这时想起,还请师父恕罪。”时宇紧张地说道,他也没想到自己随便瞎编,正好与田穆所说相合。   “呵呵,这样啊,什么狗屁界主!风石界与我神虞有些来往,那个自称界主的家伙有点厉害,但离真正的界主差得远呢!哈哈~~”文神王听时宇这么说,顿时笑了起来。   时宇不解,问道:“怎么?师父,弟子不明白您的意思。”   “田穆那种角色,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界主,他口中的界主,只是那一界最大宗门的首脑罢了。那所谓界主,或许曾经听说过界主的存在,自己有点本事就随意妄称。   真正的界主,就是我们都不可轻见。至于我们神虞大界,自从神虞消失,就再不曾有界主。嗯,若是硬说要有,那你也见到了,就是虞童。”文神王捻着长须,缓缓说道。   不及时宇多问,文神王又再发话:“为师也知道你有许多疑惑,慢慢来吧,你终究会知道。神虞大界的一些事情,也该告诉你了。   我界界主神虞自创界之后不久,就不知所踪,留下三大护阵,各有阵灵一名,随神王三人一同镇守大界。   护界大阵,帝都大阵,皇宫大阵三阵灵本都称为虞童,不过清溪清池化为女儿身,又不喜虞童之名,就将此名留于护界阵灵专用。”   文神王又转回话题,向时宇讲述神虞诸事。   时宇点点头,两姐妹朝夕相处颇久,很是了解,这护界阵灵今日才得见,但言行可真是大出意料。   “其实你从入皇宫开始,一直到进入虞神宫之前,我和无病都在猜测,你才是虞童,可惜不是。”文神王叹道。   “啊?师父以为我是虞童?这从何讲起?而且,师父,我观今日虞童言行,对您颇为不敬。我必不会这样。”时宇插话道。   “呵呵,你自然不会,其实我也没想到今世虞童会性情大变,以前并非如此。   虞童真身是虞神大界护界阵灵,与清池清溪二姐妹出身一样,对我等三神王是恭敬有加,毕竟他们只是阵灵,是神虞留下协助三神王守界所用,按理,不该如此。”文神王摇摇头,似是也对虞童的异变不解。   紧接着,文神王又说道:“虞童此世太过怪异,为师也想不明白。先是迟迟不出,我方猜测你是虞童,出世后又性情与以前大为不同,让人不知所以。你刚回来,还不知今日就是那虞童又在寻衅无病,我等也异常头痛。唉!这也怪不得无病犹豫迟疑。   三阵灵都会反复转世重生,清溪清池是于大阵内自行转世,不损根基修为,只是借大阵补充元力,荡涤俗世污垢罢了。虞童不同,他是大界护阵阵灵,在世时为护大界损伤颇重,每次转世都是投入人胎,凭那母体一点先天纯气重塑根基,且重生后只有自行觉醒才可保境界不堕。   你明文知书颇早,与虞童觉醒初期相似,可武力修为方面迟迟无果,又不符虞童所表,这也是我怀疑你为虞童,却只能给你修炼书册任你阅读,无法亲自教导的缘由。   几年前帝都异变,天外神光降世,真正的虞童也在那时觉醒,虽觉醒状况与之前大为不同,所幸总算是觉醒,你也就脱了虞童之疑。   虞童时年三岁,你去了木灵界五年有余,他如今也已经八九岁,文武皆通,说是我们三神王同教,其实也只是给些助力,最主要还是靠他自己……”   时宇静静听着文神王将虞童之事娓娓道来,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师父和皇帝如此看重,小小年纪就召在身边亲自看护教导,更是明了正是如此机缘巧合的误会,自己才会被收为神王之徒,入了这虞神宫。   “嘿!虞童!”时宇心中暗暗一笑,自己从不想成为什么虞童,就是因为读书拔萃竟被误认,一路坎坷现在又多了个疑似万物之心的身份,到底要被怀疑成多少身份才会罢休啊!   “今后,你避着这虞童一些,他因你曾被误认之事,心有芥蒂,你尽量莫与他相见。”文神王讲述之中屡次交代时宇。   “为何?我又不曾冒犯他,误认又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时宇有些不乐意,师父似乎对这虞童太过忍让了。   “哎,哎,都怪为师,你就体谅为师一次,让着他!让着他!”文神王如平常老迈的迂腐劲头又上来了,看得时宇颇为不忍,只好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再去想虞童之事,时宇又提出另一个疑惑:“师父,清溪清池两位姐姐怎么了,看我回来就不高兴,爱搭不理,而且她们给我的归界之法,我刚才也告诉您了,总是不管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第70章 人形灵石   “哦,这个啊,没事!清溪清池每二十年转世一次,这次因为虞童,提早了一些。恰巧你运转界门之时,她姐妹俩正在转世,感应不到,才有了些许意外。   至于对你冷淡,那是必然的,她俩荡去俗世污垢,就包括前世记忆。我只告诉了她们你的身份,而与你共处的事情早就抹净,自然不会对你有什么特别。”文神王不在意地说道,这些事情他无数年见了无数次,早习惯了。   “这样啊。”   时宇挠挠头,苦恼地说道:“那今后两位姐姐就一直这么对我吗?我在这里本就没什么亲人,这下连她们也不理睬我了!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们忆起我呢?”   “没事!你持我手令去神宫影壁处。那里有一间屋子,全是她俩的记忆玉鉴,找出与你相关的,给她姐妹看看就得,片刻寻回一如从前。”文神王呵呵笑着说。   “那师父您还等什么?我回来就一直听虞童这扫兴的事情,就这个让我高兴点,快给我!”说着时宇就开始拽神王手臂,催着神王拿出手令。   “呵呵,你平安归来也是喜事,那就不谈这些扫兴的事情了。清溪清池的事情也不急,为师这里还有一份小礼,算是给你归来洗尘。”文神王话题一转,把手令塞给时宇的同时,也掏出一个小瓷瓶。   “这又是什么!”时宇一见玉瓶就想起无数的洗髓丹,吓得立马松开文神王,捏着手令向后一滚,躲出去老远。   他眼神直愣愣盯着文神王,总觉得文神王的微笑不怀好意。   看着时宇滚出去好远,满身戒备的样子,文神王又好笑又好气,别人求之不得的机缘,在这个徒弟眼里形如虎狼,唯恐避之不及。   “怕什么,就是几粒丹丸,你如今初窥门径,总得好好补一下!不疼,真的!”   “几粒?说清楚到底几粒!我现在元力深厚,不需要补,我的感觉很好!”时宇还是很警惕。   “就你那点元力,还不够你几个师兄塞牙缝,你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不出去吧,你不去找你的姜姑娘了吗?”文神王故意调侃时宇。   “不够塞牙缝?我不信!我在木灵界已经无敌了,我吃了两大灵宝,还能凝结元灵,独一份!”时宇嘴硬道。   “凝结元灵算什么,你现在只能算是初窥门径。木灵界那些高手,包括你以为的能凝结元灵的高手,在我眼里跟蝼蚁没什么区别,都能一把薅光了!乖徒弟,快过来,吃了就好,涨力气。”   “怎么可能,古大哥说能凝结元灵的都是功法高深的老妖怪,在各界呼风唤雨,他不会骗我!”   “你的意思是我骗你?”文神王眉毛一竖,作出有些生气的样子。   “师父骗我的还少?虽都是为我好,可太疼了!”时宇还是躲在远处不敢靠近。   “那是因为他们见识少!你以前还未入门,为师才跟你说体窍魂海之类,那是基础。真正的高手,都是靠元力积累起来的,没有一纪之力,称不上高手,你不也知道这些了?你现在充其量也就半纪之力。”文神王不屑道。   时宇将信将疑地看着文神王,若是按照这个说法,自己见到的那些修士简直都是修炼界的小孩子。   “六师兄吃了吗?他有多少纪?”时宇还是不放心。   “你六师兄不同,他是帝皇出身神虞血脉,登基之日就被秘法奠基灌输元力,那时就有近一纪之力,在神虞界内,除了虞神宫没人是他的对手,现在又经激发,少说现在也有七八纪的元力。”   “这么多?那您呢?”   “我?我这把老骨头,自神虞创界之前一直活到现在,历经无数岁月,勉强有了四千多纪的积累吧。”文神王呵呵笑着自谦,可那一脸得意,怎么看都不是谦虚的样子。   “您老四千多纪?这么夸张?给我讲讲您老是怎么积攒的呗。”时宇继续纠缠。   “慢慢修炼就是了,活得久,功法好,再来点灵物补纳,总能攒起来。”文神王呵呵笑道,“所以为师才要给你喂药,加快灵气吸纳啊。”   “那什么时候算满啊?一万?十万纪?还是无穷无尽?怎么看一个人能吸纳多少?练到最后大家是不是一个境界?”时宇继续好奇连连发问。   “你又开始了,这些为师一概不知!胡扯八道拖延时间!你给我过来!”   文神王不再和时宇浪费口舌,周身元力一荡,就把时宇抓了过来。   时宇鼓足全身气力,想要挣扎,却连眼珠子都无法转动,眼睁睁看着文神王再一次掰开他的嘴巴,把那一瓶子药丸倒了进去。   至于有多少,时宇眼睛拼命向下瞥却是什么也没看到,更不可能数清楚。   塞进丹丸,文神王就放开了时宇,站在一旁捻着胡子微笑。   时宇赶紧指插喉管用力抠弄,想要将其呕出。   那丹丸岂能如他所愿,时宇只觉冰凉润滑的小珠子滴滴溜溜滑入喉管,转瞬坠入胸腹之处消失不见。不过这次确实是白紧张了,浑身上下没有丝毫异样,就像是吃了几颗糖丸般。   惊魂未定的时宇喘了几口大气,又不放心地在胸口拍了拍,确实是没什么问题,才稍稍平静问文神王:“师父,我有几纪之力了?”   “想得美!给你吃的只是增加元力亲和的丹丸,助你更快吸纳外界灵气,世间哪里有如此讨巧之事,随便吃几粒药丸就能赶龙超凤!这种珍奇丹药,师父我都不曾吃过几颗。你现在也就不到一纪,六七成吧,得慢慢来。   你那些师兄除了无病,谁不是活了万万年,才有当前元力积累。最高的大师兄也不过一千七百多纪,最少的就是无病了,七纪之力。还是靠着皇室秘法强行提升,现在勉强能出门闯荡。你要想取巧也可以,为师豁出去损伤根基,直接灌输给你,你涨我消。”   “唉,我还以为发达了呢!”时宇有点不满,“元力亲和,那还是要自己慢慢练咯!”   时宇拍拍屁股,坐了下来。   “最快的积累方法就是寻到灵物,直接使用也好或是炼成丹丸也好,依靠其中本就凝结的元力填补自身藏于体窍魂海。若是寻不到,就只有慢慢积累了。为师我也是活了这么些年,才积累起来的。”   “对了!师父,我在木灵界一旦用完元力,恢复就要好久,你们这么多元力,用完了多久能恢复?”   “跟你恢复起来差不多。所谓多少纪的元力,指的是你达到了这个境界,境界不到,你也吸纳不了这么多元力。   简单举个例子,你吸入灵气,九成九不曾转为元力又释了出来,而我就可完全吸纳,这就是境界不同造成的。甚至在特殊功法的辅助下,修为越高,恢复得就越快,所以你打架不用担心元力耗尽,只管用!”   文神王看时宇恢复了平静,也就坐下慢慢说。   “还有,以后尽量不要去凝结元灵,之前你给那些人用元灵修炼,其内精华九成九也都浪费了,他们还不到可以用元灵修炼的地步。没有百纪之上,无法妥善吸收元灵之力,而且这对你身体也有损伤,凝结一块元灵耗费的元力是内蕴之力的数倍。”   “还有这一说?我记住了!对了,师父,那老天机残魂说我元力已融入躯体,可却不是进了体窍魂海,我的体窍还是将开未开,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也是为师的不解之处,这种情态,只出现在没有灵智的灵药灵石之上。这般天地奇珍,可以说是集天地精粹,与日月同寿。只要不被采集耗用,可以一直吸纳天地灵气成长到极限,与自身完整相容。一旦灵药成精修炼,那必然失去此种状态,经脉体窍的布局和运用,与普通修士没什么区别。   今日你这般模样,我也是摸不到头脑,就像是灵药成精而不失本性,太奇怪了。还是为师见识不够啊,不能为你解惑。   而且你这半纪之力就可凝结元灵也是奇特,别人都至少是百纪以上才可勉强凝成最低成色的元灵,总不能说你身上已有百纪元力,却只能发挥不到一纪吧?   你身上的费解之处太多,今后你得加把劲,待到了更高境界,才能闯荡寰宇,自己去找出答案。”   “这样啊~人形灵药?人形灵石?”时宇低语道。   文神王的回答让时宇很是遗憾,说了不少,可一个问题都没得到解答。连师父都不能解答的问题,这天地间能给出答案的人就不多了,看来只能靠自己。   心思忽然一转,时宇又笑嘻嘻地问道:“师父,这些天地奇珍都是无尽寿元的,是不是我也一样?那我就太赚了!”   “你脑袋瓜里瞎寻思什么呢?就是为师也不敢这么想!你啊,按目前来看,最多两百到五百年寿元!”文神王伸出两根手指。   “还是这么点?骗我呢吧,师父!现在我能修炼了,还不能多活几年?”   “你以为呢,我神虞俱是纯粹人族,本就寿元短少,必须苦修增元才有延绵寿元的可能。比如无病,如果他不入虞神宫,元力永不超一纪,而且受皇家血脉所限,最多也只能活两百年,比你还惨。要不然他拼了命地也要找到虞童,不就是想多活几年。”文神王不以为然。   “那师父你怎么可以活那么久?我也想多些寿元,嘿嘿”   “这就看你自己了,赶紧攒够一纪之力,之后就可以多活很久。而且你这体质,万古唯一,谁也不知道将来怎样。”   “这么简单?那我快了啊!”时宇一拍大腿,又高兴起来。   “唉,不对啊师父,按您刚才的说法,六师兄才勉强有自保之力,如此说来岂不是满世界都是老怪物?我就是想出门寻宝,也不敢出门哪!”   “哪里有那么多人能攒齐一纪之力?呵呵,咱们神虞大界多少年了,多少人来来去去?能超一纪之力的,全在虞神宫了,才不过一百多个!   金灵界强在哪里?还不是也有个跟我差不多的老家伙,余下二十几个一纪之上,修为高低不一的铁疙瘩!没有那老家伙,我一个人就扫平了金灵界!”   文神王这才真正交代了神虞大界的底蕴,竟然有一百余名真正的高手。   “可木灵界怎么一个这种高手都没见?”时宇又挪着屁股坐下了,满心疑惑。   “这样的人,统共才有多少?其他大界,能有一二十个这般人物,已是了不得!更多的大界十纪就足以称王称霸!这种凤毛麟角的人物,谁会没事干带着刚入门的弟子到处跑?   若不是有一定把握,我怎么会放你去那里。况且木灵界的珍奇,越是厉害的修士,越是什么都找不到,奇怪得很。为了不影响历练弟子,高手也就不再跟去了。”文神王答道。   “哦?”时宇心里想起了曹心心,这必然与她脱不了干系。   “行了,我该问的也问了,你想知道的,以后慢慢说,不急于一时。你先歇几天,我再带你去拜见另两位神王,也该给你安排些任务去历练历练了。”文神王站起身,没管时宇在想什么,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还历练啊!我要闭关一千年!”时宇向着离去的师父大喊。   “对了!师父,我再问你!你不是真的故意把我扔去木灵界,引诱金灵修士出手的吧?”   文神王一个趔趄,头都没回就不见了踪影。 第71章 记忆玉鉴   师父走了,时宇自然也不能闲着,他还惦记着师父说的一言一语,急忙向着影壁处跑去,找出清池清溪的记忆玉鉴才是第一要务。   影壁在文神王神殿下辖籍策殿,时宇匆匆忙忙赶到,拿着神王手令打开殿门,探头朝内看了半天,四周除了自己,连个人影都没。   “籍策殿怎么一个人都没,不是说每个大殿都有神师殿主和门徒么?在哪里?”时宇四处张望,想找个人来问询。   “这怎么找啊~~~”人没找到,时宇已经进到大殿内部,哀叹着看着那满坑满谷的浮影玉鉴,完全无从找起,站在原地发呆。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时宇一喜忙转身,只见清溪正俏生生地站在他身后,就是面色太冷。   “咦!清溪姐,那个我……”时宇本以为是籍策殿所属,哪知道看到的是清溪,话全憋在嘴里说不出。看她冷峭脸色,时宇有点怕,从小他就怕这个姐姐冷脸,现在清溪没了记忆,他更是怕。   “谁是你清溪姐,尊重些!”清溪见时宇吞吞吐吐,更是不快。   “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是神王新收弟子,也不得偷懒,更要勤奋,赶紧回去好好修炼,神虞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不要辜负了神王所期。”清溪一通大道理,把时宇训得愣愣。   “哦,好,好,我这就走,马上去修炼。”时宇说着就赶紧转身往外跑,没几步就停下了。   “不对啊,我就是来给清溪清池两位姐姐找记忆玉鉴的,怎么就这么走了呢?她来了不是更好吗,一起找啊!”   想着时宇又转身匆匆跑回,正看到清溪在密密麻麻的玉鉴中翻找着什么。   “清溪姐,呃,清溪前辈,我来帮你。”时宇说着就跑到清溪身边,低头看着这个从小把自己带大,如今却如陌生人一般的姐姐。   清溪停下动作,面无表情地看着时宇,冷冽语气让时宇一抖:“不需要,走开!”   “是师父让我来帮你!”时宇鼓足勇气,借着神王名头嚣张了一下。   “神王让你帮我?”清溪打量了一下时宇,眉头微皱。   “对,就是师父让我来的,你看,我还有手令!”时宇拿出手令在清溪面前晃了晃。   “废话,没有手令,你也进不来,既然要找,那你找吧。”清溪说着转身离去,丢下时宇孤单单,呆傻傻地站在那里发愣。   “啊?”时宇没想到清溪这么洒脱,既然是他要帮忙,那就干脆帮到底的样子,直接当上了甩手掌柜。   时宇当然不能就这么让清溪离去,怎么找,他还不知道呢。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清溪,时宇习惯性地抓住了清溪的衣襟,想要拖住清溪的脚步。   清溪本没打算理他,此时被他拽住,顿时勃然大怒,话都不多说,反身一掌劈在了时宇的脑门上。   时宇只看到一张俏脸寒若冰霜转来,妙目怒火中烧,然后便觉得自己像是被玄石武铠的巨锤砸中了囟门,眼前一黑,吱都没吱一声就晕了过去。   ..............................   “哎哟~~~”时宇呻吟着醒来,脑瓜子还在嗡嗡响,头顶像是要裂开一般。   眼睛无法睁开,太疼了,稍微一动就像无数雷电劈在了面门上,又像是有人拿着大锯,在头壳上来回拉扯。   “唉,醒了!醒了!看,就是你不知轻重,这下他疼了吧”一个声音响起。   “哪能怪我,谁让他不知羞耻,随便拉女孩子衣衫,该!”另一个声音回答。   两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在耳边,时宇努力挣扎着克服剧烈疼痛,想要看过去。   “别动,受伤这么重,再不好好休养,恐怕有遗症!”清池的声音靠近了时宇,关怀言语中却饱含笑意。   “清池姐姐,我这是怎么了,眼睛都睁不开?”时宇闻言放弃了挣扎,微微开口说道,嘴角的牵动,扯着满脑子剧痛。   “都怪清溪下手太重!肿啦,都肿啦!幸亏你功力大进,抵挡了些,哎,脑壳都碎了。”   说着,一只柔荑抚上时宇前额,阵阵清凉之意沁入游走全身,时宇顿感舒适,轻轻哼了几声。   “该,让你乱拉扯,我姐妹是能随便触碰的吗?还功力大进,这么不经打,白去木灵界了。”清溪的口气还是那么不饶人,时宇听了却倍感亲近,比那冷冰冰毫无感情的声音强多了。   “清溪姐你也太性躁了,我就拉了一下衣角,就算没有恢复记忆,都是神宫弟子,你也不能往死里打哪!”   时宇愤愤不平地回顶了一句,说着还可怜巴巴地哎哟哟几声。   “嘻嘻,知道为什么虞神宫没有侍女仆从吗?都被我打死啦!”清溪大声吓唬时宇。   “切~我才不信,要这样,师父早处置你了。”   听到时宇说文神王处置清溪,两姐妹倒是沉默了一下。   “我们在你回来之前,早已经被处置过了”清溪嘟囔了一句,似乎有些无奈。   “啊?真的?为何?”时宇有些不解,立刻忍痛坐了起来。   文神王向来对两姐妹包容,怎么会轻易处罚,恐怕这清溪姐姐犯了什么大错,难道真的杀人了?时宇暗想。   “没事,与你无关,就是罚我们去看守界门殿,没什么大碍。倒是你,这次收获不小。”清池似乎不愿谈这些,想要岔开话题。   “怎么无关?要不是受罚,神王怎会不提醒我们要恢复与时宇有关的记忆,若不是时宇还惦念我们,咱姐妹俩又要干巴巴过这一世了。”清溪似乎心里还有些芥蒂,不依不饶地说。   “而且要不是没有记忆,我怎会打时宇这一巴掌!”   “哎哟,师父惩罚的是你们,挨打的却是我,这到底是惩罚谁呢?”   时宇现在也有了些心机,察觉清池不愿谈这些,怕是有隐情。也赶忙说些俏皮话,缓解略显紧张的气氛,再让清溪说下去,恐怕又要触怒师父了。   “哼,说得也是,我好久没出手了,这次打得挺痛快,哈哈!”清溪听了时宇的言语,哈哈大笑,“要不,再多打两下?”   “打吧!打吧!打死了就没弟弟啦!”时宇也配合着忍痛高呼。   “你们两个,真是闹起来没完。”清池赶紧挡着清溪扬起来的手掌,她虽知清溪不会真打,可时宇这次受伤确实重,哪怕是轻拍几下,都不太好控制伤势。   就是文神王都花费了大力气才阻止了恶化,要不是时宇需要人照顾,清溪恐怕又要罚上加罚。   时宇不知道自己受伤这么重,只觉得头痛欲裂,四肢无力,眼也睁不开。事实上从外人看来,他受到清溪那一掌,几乎立刻就是被拍散,若不是清溪用力太大,触动了文神王的神念及时赶到,恐怕时宇都要驾鹤西去了。   清溪也有些心虚了,讪讪放下手臂,也学着姐姐一掌按在时宇胸膛,时宇又感觉一阵清凉自胸腹传来,更舒服了,哼哼着就要再说话。   “行了,别说话了,费力气。你好好躺着,我姐妹给你调理一番,你躺着别动就行。”清池阻止了时宇的言语,手上加力救治。   时宇闻言,也不再言语动作,静静躺着感受着头胸两处源源不绝的清凉,他不知道两姐妹这是在传输什么,只感觉四肢百骸说不出地舒服,加之头脑昏沉,竟渐渐睡去了。   “姐姐,这么弄,他恐怕醒来不会愿意啊!”清溪悄悄对着清池传音。   “神王让这么做,就这么做吧,要不怎么办,都被你打废,连丹炉都没力气去烧!”说着,清池狠狠瞪了清溪一眼。   “又怪我,为啥不去怪那老头,明知我性子,还让我去籍策殿,他就是故意的,你去多好。”清溪嘟囔着。   “行了,行了,别不忿了,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呢?此次不必外出,你我直接重生至这十八九的形貌,也难怪时宇未察觉异样,若是变为十三四岁,估计他就不会如此了,唉,算了,赶紧施法,让他好起来再说。”清池说道。   “咦?也真怪,折腾这么久,还没完!”清溪说了句不明不白的话。 第72章 种界阵   时宇再度醒来已不知是几日后,翻身下床,左右看看,身边没人。   时宇稍稍提气,只觉得身上的元力更加雄厚,甚至拨开衣袖,都能看到道道红色纹烙附着在自己的手臂上,不少地方还有片块状的元灵,像是一块块鳞甲。   “难道两位姐姐是给我灌注了大量元力?这都塞不下,溢出了?”时宇盯着黏在手臂上的一块块元灵,用力扣了几下,纹丝不动。   “清池姐,清溪姐,在嘛?”时宇知道此时两位姐姐必不会远离,高呼了几句。   清池清溪推门进来,看到时宇在身上不停抠弄,双双点头。   “清溪姐,这是怎么回事?我都感觉自己变成元灵怪兽了,全身都是这种元灵粘着。”时宇没抬头,感觉两姐妹进门,边抠边问,“这要怎么取下来,太丑了,脸上都是。”   “别抠了,真抠下来,你就碎成一堆了!”清溪没好气地说。   “啊?什么意思?碎成一堆?”时宇心里一惊,赶紧停手,只是还在不停抚摸自己臂膀。   “嘻嘻,上次没敢告诉你,我把你拍成了一“堆”散人,要不是文神王来得及时,恐怕是没得救了。”清溪大大咧咧笑着说。   “不是吧,你真是往死里打哪!”时宇喊道。   “要不然呢,冒犯护界阵灵,就是冒犯神虞大人,死不足惜!”清溪说着,身子一挺,摆出一副高深莫测,不可侵犯的神女模样。   “好吧,好吧,算你说得对,是我冒犯,可我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这样出去见人。”时宇无奈地揉揉脸颊。   “怕什么,长得奇怪的修士还少吗?你这更是英姿飒爽,浑身布满元灵,一看就是高手。”清溪走上前,拍拍时宇的胸膛,砰砰作响,完全不似人体。   清池看两人斗嘴,又好气又好笑,上前拉开清溪,免得他又把时宇拍伤了。时宇今时不同往日,也是小有所成的修士,清溪不再是像对小孩子那样仅是爱护,加之关系亲近性格毛躁,手脚上难免轻重不分。时宇伤势略有好转,还受不得她这么折腾。   “恢复得还好,都躺了大半个月,你自己也争气,元力充沛,我姐妹没有白辛苦。”清池说着,轻轻在时宇手臂附着的元灵上摸了摸。   “唔,只是还好啊,那什么时候彻底恢复?我还是不喜欢这样子,太怪了。”时宇问道。   “神王见你伤重,寻常手法已经不能挽救,你又不愿换体,就只好我姐妹出手,在你体内种下界阵,用界阵来维系肢体,等肌肉骨骼自行衔接完毕,就算恢复了。啥也不干躺着的话,大概几十年就行了。”清溪满不在乎地回答了时宇。   “几十年这么久?能快点吗?师父不是有药么,多吃点可以不?界阵又是什么鬼东西?”时宇不乐意了,顶着一身元灵过日子,太别扭了。   “什么鬼东西?气死我了,过来,我再打两下!”清溪眼睛一瞪,挽起袖子就向时宇挥起拳头,吓得时宇忙躲在清池身后,半露着面孔看她。   “行了,别闹了!”清池略有不满,这两人随着时宇的成长,越来越吵闹,她实在是受不了,“神虞三阵,你是知道的,我们三个阵灵你也知道,界阵就是指的如这三阵般护界持域的阵法。   你躯体破损太重,只好我姐妹借用护界大阵的形式,在你体内布阵,将你护起来,以保躯体不散。这界阵,是当年神虞亲手布下,也只有我们三个阵灵知晓机窍,可以维持布置,神王都插不上手。   我和妹妹用你体内所蕴元力,布下此阵,等你痊愈,这界阵我们也就撤去了,不过没想到你体内元力如此充沛,竟能布下完整的界阵,阵纹上形成了这元灵纹烙,成效更佳。有了这界阵也方便,你随时可以感受神虞三阵,不管去了哪里,想回来就可以回来。”清池转头对时宇说道。   “这样啊,可这界阵不会再失灵吧,这次木灵界之行,好几次想逃回来,都没成。”时宇又在嘟囔。   “真是嘴欠讨打,那不是我姐妹正好转世复生嘛,不然怎会不灵。还不是你不争气,不能修炼才丢去那里!”清溪气呼呼地说道。   清池打断清溪的话头,继续对时宇说道:“不会失灵,以前是感受我姐妹的存在,一旦我姐妹被遮蔽,就失了功效,现在是直接连接大阵,只要阵在就能成,除非是我们主动切断联系。只是你体内界阵虽完整,但也是徒有其表,只能维系躯体成形,其他作用有限。神王说你醒来了就去见他,他教你怎么尽快复原,你赶紧去吧,他在正殿,莫要让神王多等,耽误正事。”   “嘻嘻,祝你好运。”清溪笑得很开心。   时宇满头雾水地看着清溪,她这诡异的笑容让自己有不祥之感。   文神王正端坐在上,翻阅着籍策,见时宇进来,放下手中物件,仔仔细细查探了一番。时宇自是行礼无语,任由着师父施为。   “也算是因祸得福。”文神王满意地点点头,   “师父,此话怎讲,你看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得福?”时宇扒拉着自己脸上的元灵,不满地说。   “舍本逐末,修士不拘小节。”说着文神王摇摇头,“你看我,这副老迈模样,若是我想变得比你年轻都可以。这模样,不碍事。”   “师父,我才十八!还没娶媳妇!您老人家都活了无数岁月,若面相那么年轻不合适吧?你看我这脸,东一块西一块地都是石头,人家还以为我是石头成精了呢!”时宇掰着脸上突出来的一块元灵,指给文神王看。   “哈哈,我看挺好,修士嘛,就要威武一点,以前太秀气,现在霸气一些。”   “师父你不是忽悠我呢吧。”时宇将信将疑地看着文神王,他觉得文神王自从回了虞神宫,和在皇宫完全是两个人,不再是那个庄重威严的长者,变得有些爱调侃人。   “忽悠你作甚。”文神王站起身一拂衣袖,佯装生气,“说你得福,你还别不信!这界阵神妙莫测,为师都参悟不透。现在用在你身上,等同于引着你体内元力随阵运行,这比洗髓丹伐体效果更佳。   而且说不定会在你体内形成阵纹通路,将来就算界阵没了,通路还在,另一副大阵自行运作,想想能给你带来多少好处。   界阵本就是御敌无上大法,我神虞亿万年无恙,这界阵起了大用!你体内若是有一副元力界阵内隐,比玄石武铠强多了,谁还能攻破?”   “那师父你怎么不给师兄他们弄个?好处这么多,师父法力高深不需要,可师兄们奔波在外,更需要实力,有了这个多好。况且清池姐都告诉我了,这界阵徒有其表,只能用来固身,哪儿有您说的那么多好处。”   “机缘巧合,呵呵,机缘巧合啊,你师兄们哪里有这个运气,能得两阵灵垂青,甘心布阵。怎么能说徒有其表,太谦虚了。不过这纹烙迟早会消失,不用太担心,纹烙消失后,你这副小身板,也许可比拟你大师兄的天生神体,前途无量啊。呵呵,算了,不谈这个,今天为师叫你来,是想给你个任务。” 第73章 出使任务   “任务?”时宇一紧张,想起方才清溪的诡异笑容,心里直打鼓,“师父,我这还一身病呢,重伤初愈,不是什么打打杀杀的任务吧?”时宇不停地扒开衣袖脖领,让师父看他身上的一块块元灵纹烙,示意自己还有很重的伤,不适合外出。   “不是打打杀杀,你这三脚猫功夫还不够给人塞牙缝呢,是当外使,去给你师兄帮衬,多学学怎么和外界打交道,而且你嘴皮子厉害,应该不会吃亏。”文神王说着,倒是又仔细看了看纹烙,似乎想从里面找到些什么。   “师兄?哪个师兄?我就认识一个六师兄,其他师兄好相处吗?”时宇听闻不是去征伐,顿时松了一口气,问道。   “就是你六师兄,我不是派他去扫荡金灵界么,消息传回来了,大获全胜,你大师兄和六师兄,并着界门帅大军直击金灵界各处外围城垒,斩杀两百余万修士,正向着金灵界本界界域进发。”   文神王单臂一挥,很有气势地说道,“金灵界被我们打怕了,派人来求和,送了不少重礼,回头你挑一份,毕竟是以你的名义出征。现今该我们派特使前去洽谈。三神王中为师麾下的界神殿是负责此类大界沟通往来事务,为师正好派你去!”   “去金灵界?徒儿去那里不是送羊入虎口?战事以我为借口,死了那么些人,我已被恨之入骨了吧。”时宇又紧张起来。   “此事由你而起,自然至你而终。去吧,让清池清溪给你开界门,持我手令直接到你大师兄那边,一起出发。该做什么,怎么做,你大师兄会告诉你的,况且你大师兄修为不俗,护得了你。就这两三天,你觉得合适了就出发,到了你大师兄那边,再与对方商定正式出使日期。”文神王由不得时宇啰嗦,即刻拍板指定。   “师父~~打得这么厉害!死了这么些人,您不是说金灵界也有个老妖怪嘛?他不管?万一我去了,被他抓去虐待,您脸面也不好看啊!”时宇翻来覆去地看着师父扔给他的手令,仍然不放心。   “老妖怪?嗯,也算是老妖怪。这种事,他不会出手,只要不是屠戮平民,毁坏界基,我们这种老……咦!时宇你这是在暗骂为师是老妖怪吗?”文神王说着说着两眼一瞪。   “弟子不敢!”时宇赶忙躬身,双眼看着地面骨碌碌直转,“弟子是说那金灵界的老妖怪,怎敢编排师父呢。”   “哼!那老匹夫不会出手的,我们之间有默契,这次也是他看损失太重,发信来要和我神虞谈谈,对了,另外你再去籍策殿,把以前背会的功法,如何详尽修炼的书籍都记下来,多背些逃命跑路的神技,以备不虞。自己先琢磨着,不懂的,来问为师。”文神王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时宇听师父要他多学逃命秘法,心中一片凄凉,这果然不是什么好差事,还没去就先想着怎么逃命了。   “师父,等等,徒儿还有几事要问!”时宇见文神王要走,急忙舍了其他念想,赶紧喊住,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这去了金灵界当外使,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是不是去之前能有机会做自己的事。   “你还有事?什么事?”文神王停步问道。   “徒儿想回家一趟,您说过,徒儿修为有成才能出宫,现在算是有成吗?”时宇自木灵界归来,本就想找机会跟师父说回家的事,哪知道回来第一天就让清溪打成重伤,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天。   “回家?”文神王眯起了眼睛,捋捋胡须,点头说道:“也好,这也好几年了,回去看看也成。你父母在皇城,嘿嘿,在皇城给你生了个弟弟,都快三岁了,回去看看也好。”   “啊?”时宇这时真的大吃一惊,自己父母竟然又有了子嗣,自己回来后从没人说过,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一下子让时宇不知所措。   “你父母在你离去后,也是寂寞无聊,喏,给你弄了个弟弟出来,也算是排遣寂寞,托你在虞神宫的福,现今皇帝不敢怠慢,让人侍候得很周到,现在三人过得其乐融融,你确定要回去看看?若是回去再离去,又是一番别情,你可要想好了。”   “这……”时宇知道自己回家再离开,父母必然又是一番凄苦,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若是没有弟弟,自己回去算是圆了父母的盼儿之心,欢乐虽然短暂,总比没有强。   如今有了弟弟,父母的这份心思会淡去很多,自己是不是还要打破这份宁静,强触父母心中之痛?   “弟子要回去!”时宇想了片刻,还是下定决心要回去,毕竟自己在曹心心那边有约,若不弄明白自己的出身,不光是无法交代曹心心,自己心里也始终有疙瘩。   “给你十日,速去速回,金灵界那边就再打几天,也该练练兵了。你还是去找清溪清池,让她俩随便哪个伴着你一起回去,不然你回来虞神宫都是问题。”文神王挥挥手,让时宇自行离去。   “师父,徒儿告退。”时宇得到预期结果,不敢多留,躬身行礼,转身走出大殿,直奔界门殿,连自己的第七殿都不回了,归心似箭,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奔行了半路,才想起还要去拿修炼典籍,时宇一拍脑门,又转向直奔籍策殿,将身法杂学类的百十块玉鉴匆忙胡乱扫了个干净,再又向着界门殿奔去。   “清溪姐,清池姐,你们在吗?”踏出玉桥,还没进界门殿的大门,时宇就嚷嚷起来。   “叫什么叫?当我们聋了吗?就你声音大!”界门殿里传出清溪的声音,时宇心中一松,他还真怕两姐妹有事不在,耽误了时间。   “这么忙乱做什么?出使你也这么着急?虞神宫有这么不好吗?”清溪、清池正盘坐在大殿中央值守,见时宇急急忙忙地跑进来,清溪不满地说。   “什么嘛,我是要回家,师父允许了,清溪姐,清池姐,你俩谁有空?师父说得有个人陪我,不然不好回来。”时宇仿佛都跑出了汗水,擦着脑门对姐妹俩说道。   “回家?”两姐妹互相看了一眼,清池小心翼翼地问:“时宇,你家里有些事,你知道吗?”   “知道,不就是多了个弟弟么,好事,我已经想明白了。今后我极少能回家,有个弟弟陪着父母是好事。”时宇面似漫不在意地说道。   “真的?”清溪似乎有点不太相信。   “真的,谁家没有几个孩子,我家只有我一个才是特别。”时宇点点头。   “那好吧,我陪你回去。”清溪说着就拉开架势准备开界门。   “还是我去吧,你天天和时宇吵架,让他父母看了不好。况且时宇这副模样回去,有点难办。”清池这次难得主动。   “难办?”清溪停下动作,又仔仔细细看了时宇脸庞,轻轻摸了一下,点点头,“那还是姐姐你去吧,这模样,确实不好交代,还是我打的呢。”   时宇没好气地看着清溪,心想:你还知道不好办啊,跟砸碎又粘起来的陶人一样,这副鬼样子真不知道见了爹娘该怎么说。 第74章 回家省亲   清池并没有直接把时宇带进他父母的宅院,而是落在了不远处的僻静之地。   “真方便啊!”时宇感慨,掌控着帝都大阵的清池,可以随心所欲地选择界门所立之处,比起以前必须走固定驿站,那是便利许多。   踏上帝都地界,时宇也感受到了大不同,全身的元力竟无法调动,身体也沉重许多,比那红山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怎么回事?清池姐姐,我怎么似乎修为大跌?”时宇伸伸手,蹬蹬腿,稍稍运转元力,问向站在一旁的清池。   “这是必然,帝都乃是神虞核心重地,自然不能松懈。你以为护界三阵仅仅是挨打防御吗?都是攻守兼备,三阵一阵比一阵压制重,在这神虞大界,是不允许有超过当今皇帝力量的存在,当然,虞神宫的众人除外,而且还能在我们的操控下主动攻敌,这也是当年神虞护佑子民的方法之一。”清池答道。   时宇点点头了然,帝国心脏,不容有失,如此行事也是必要。自己如今的力量也就是相当于初见的猊大三兄弟,恐怕还有不如。   两人不再闲谈,向人多处走去。站在帝都街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热闹非凡的商肆,时宇有一种久别重归的心情,街头的一切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其实时宇在帝都求学时,也未曾多在帝都闲游,在他的心里,真正的家乡并不是这里,可是,现在父母已经移居帝都,让这里多增了几分亲切,也许,父母在哪儿,家,就在哪吧。   “近乡情更怯”的心情环绕在时宇心头,数年未见双亲,他自己也有些紧张,自从踏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绕行父母膝下就成了一种奢望。   清池站在时宇身后默默不语,任由时宇的心情起伏波动,此时的她,仿佛又回到了帝先大师婢女的模样,乖巧地跟着时宇。   时宇也没感慨太久,张望了一下不远处的家门,迈步走去。   站在家门口,时宇侧耳倾听了一下,隐隐约约人声传来,帝都的宅院还算够大,时宇本是神童,现今又入了虞神宫,规矩所限,当朝皇帝虽不敢太过张扬赐下豪宅,但达到一般富户所居还是可以的。   时宇受大阵压制,辨不清这声音是谁,定定心神,伸手拉住门环,轻轻叩了几下。   门内人声渐息,几声脚步由远及近,立在了门的另侧,时宇的心情有些激动,气息都有些急促。   “吱吖”一声,大门稍稍开了一人宽的缝隙,一张苍老的面孔半露在时宇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公子找谁?有何事?”那老者轻声问道。   “嗯?”时宇本是有些激动的心情一下子静了下来,有些惊愕,回头看了清池一眼,满眼疑惑。   “虞世桢倒是上心,配了这许多人。”清池轻笑着对时宇说   时宇这才明白过来,点头承情。敢情是皇帝加派的人手,这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重视了。自己入虞神宫之前,只是和父母三人住在这里,还嫌宅院太大有些空落,现在多几人,多些人气,也是好的。   “大爷,别堵着门了,这是时家大少爷回来了,快去禀报老爷夫人吧!”清池见时宇还有些情怯,帮着他说了一句。   堵在门口打老者一听,双眼一瞪,似乎受到了惊吓般,“大少爷?是大少爷回来了?”他“呼”的一下拉开大门,急急忙忙侧立于旁,向着时宇行礼。   他见时宇和清池本是气度不凡,但时宇这一脸怪异有些破坏形象,心有疑惑不敢放进门来,此时听清池此言知道很可能触犯了家主,不住躬身致歉,“老奴该死,阻了少爷,少爷快请进!”   “老丈不必如此!”他说着就去拉扯老者,想将他掰直立正,又怕力大伤了他,手脚有些失措。   清池扑哧一笑,自行越过两人走入前院,向着几个本在剪花弄草的家仆说道:“去向时老爷,时夫人禀告,时宇时少爷回来了。”   其中一个机灵些的小丫头缓过神来,赶忙转身向着内宅跑去,“老爷,夫人,大少爷回来啦!老爷,听到了吗?”   见这丫头如此活泼开朗,时宇本有的一些担心也消失了,看到老者的模样,还以为自己父母对家仆管教颇严,立起了豪门富户的规矩,如是这样,自己还真有些不喜。   时宇迈步走入大院,在庭院中四下打量。不久纷纷乱乱的脚步声从内宅响起,时宇只见自己的母亲王云芝甩着衣袖匆匆跑来,皱纹略显的面庞一露出就朝着院门紧紧看来,脚步紊乱失据,险些把自己绊倒,那小丫头也追在身后,几次三番想要扶稳慢行,都被王云芝挥手甩开,自顾自地向着时宇奔来。   父亲时理明的身影也随后出现,板正的身躯行走在母亲身后,略略有些急,但还是不失风度,“慢些,慢些!”他不住地开口提醒,“宇儿回来看把你急得!又不是马上要走,你慢些!”   看着父母匆忙迎向自己,时宇鼻梁也突然有些酸胀,赶紧迈上前去,几步踏在母亲面前,扶住她的双臂。   “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娘想死你了!”说着,王云芝就紧紧抓住时宇手臂,想要抱住他,又是猛地一顿,直直盯着他的脸庞,看了一眼就泪水忍不住潸潸而下。   “儿啊,你这是吃了什么苦,怎么脸上这般模样!”说着她又伸手去摸时宇的脸孔,在那元灵纹烙上不住的摩挲。   走近的时理明也是见状一愣,他倒是镇定许多,向着时宇点头,见儿子高大健壮许多,已是昂藏青年,赞许地露出了笑容,只是看到面上那些元灵才微微攒眉,目露探询之色。   “娘,孩儿也想你!”时宇说完这一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任由母亲在自己身上抚来摸去,看着母亲总是对着自己的伤痕之处扑扑落泪。   “大娘,时宇这不是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伤,这是好事,进去说好吗,这里人太多,不方便。”清池适时插话,缓解了时宇的尴尬。   “哦,对,姑娘你说得对,进去说,站在这里不是事儿。”王云芝这才缓过神,松开时宇擦擦眼泪,牵着时宇就向内院走去。   “嗯?这位姑娘是?”王云芝又转回身子,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清池,还不时扭头看向时宇,问道。   “娘,这是游学老师的侍女,清池姐姐,多亏清池姐姐关照,孩儿游学时才没吃什么苦。”时宇赶紧向母亲解释,搬出早就编好的一套说辞。   “姐姐?”王云芝明显有些怀疑儿子的话,一个青少年带着一个妙龄少女归家,怎么看都不是简单的姐姐弟弟关系。   时宇感觉母亲似乎对清池有些防备,眼中狐疑之色颇重,无奈地继续说道:“这次游学归来,老师让清池姐姐陪我回家,也要在这暂住些日子,娘你还要好好安排下。清池姐姐是来督促我不能荒废了功课,时时提点。”   时宇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了,哪儿有回家探亲还要带着老师侍女督学的,时宇欺父母不懂求学之事,胡乱搪塞。   “走!走!先进屋。”王云芝虽然没什么学识,但时宇瞎说她还是看得出来的,儿子这些话她是一句都不信,刚才满目的泪水竟然一下都没了,只是拉着时宇匆匆向里跑,似乎还有更紧要的事,连时宇想和父亲说几句话都没来得及,更是把一众家仆并着清池抛在了一旁不顾。   “娘,你慢点,自己家跑那么快干嘛!”时宇被拉着一路奔行,见母亲跑得匆忙,碰撞不少亭柱屋槛,怕她受伤,出言相劝,更何况清池还被丢在外面,怎么看都是母亲失礼了。好在父亲知礼,已经吩咐仆从将清池领入客室。   “无妨,无妨,儿子你看,这是谁?”王云芝把他拉进一处内室,正是父母的居室。   时宇抬头一看,一小丫头坐在父母的床榻之上,正在逗弄一名两三岁的婴孩,两人嬉笑不已。   “这就是我那弟弟无疑了。”时宇暗想。   王云芝见时宇看来,咧嘴一笑,“这是你弟弟,嗯~~嗯~~你走了之后~~嗯~~我和你爹~~嗯~~又给你生了个弟弟,嗯~你以后也好有个手足血亲相伴~嗯……”王云芝声音越说越小,眼角还偷偷瞄着时宇。   “娘,我早就知道自己有个弟弟啦!”时宇见母亲这样,也是好笑。   “啊?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听到时宇的话,见他未有异样,王云芝的语调又高了起来,底气十足。   “孩儿求学归来,进了帝都就有人告诉我了,娘不必操心孩儿的想法,你和父亲高兴比啥都好。”时宇说着,伸手抱起了弟弟,仔细地打量着,看得有些愣神。   时宇话虽说得漂亮,他心里还是有些未名失落,感觉父母的心被眼前这个不断伸手蹬腿,话语呜咽的小家伙分走了一半。 第75章 弄清出身   时宇摇了摇脑袋,想把这些不该有的失落赶出去,这动作倒是吓了自己母亲一跳,还以为时宇对这个弟弟不满。时宇今日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全家的祸福全赖这个大儿子。   “儿啊,你不高兴吗?”王云芝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小心翼翼。   “哦,没有!没有!娘你别瞎想!”时宇赶紧放下弟弟,扶着母亲坐在了床榻上。   小家伙一见母亲坐下了,也“娘,娘”叫着蹒跚跑来,钻到母亲怀里让她抱着,两只黑漆漆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时宇猛瞧,丝毫没有其他幼儿见生人那般胆怯之意。   “你弟弟叫时风,你不喜欢自己时雨的名字,可你爹固执,硬给你弟弟起名叫时风,又是风又是雨的。风儿,快叫哥哥。”王云芝笑呵呵地说着,看着时风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双臂轻轻把时风环在怀里。   “哥哥!”小家伙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声音里像是掺了蜜糖。   时宇揉揉有点僵硬的面庞,点点头,伸手轻轻掐了一下时风的脸蛋,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见面礼,塞在了时风的手里。   “来,哥哥给你带了好玩的,看看喜欢不。”   ..........................   是夜,一番其乐融融的家宴过后,清池自去歇息,时宇一家四口挤在时理明、王云芝的卧房嬉闹着。   时理明闭口不问时宇的游学经历,就是王云芝有意无意问起,他也总是打断,佯怒斥责,说孩子回来总谈这些辛劳之事干嘛,硬是把话题扭回时宇小时候的趣事和时风给家里带来的欢乐上。   王云芝见识没有丈夫那么广博,见其不喜,也就不再多问。   她本也更喜欢谈谈自家乐事,抱着时风对着时宇好一番比较,什么眼鼻相似啦,黏人相同啦,最大的希望就是时风也能像时宇那般早早开智,三岁成文。   时风与正常婴儿一般新奇好动,过了最初的生疏,此时对时宇的怪模样很好奇,不时伸出手摸向他的脸庞,“哥哥,摸摸,哥哥,摸摸。”   王云芝谈到开智,时宇就有了接入的话题,他心里还惦记着自己最大的任务:弄清出身。   时宇抱起时风,放在自己大腿上,任由他摸自己的面庞,拍着他的小手问道,“娘,你说我这么聪明!是不是文曲星下凡,出生时天降祥瑞啊!”   时宇假意玩笑,向母亲探着口风。   “祥瑞没有,就是雨特别大,要不你爹给你起名时雨。这风儿出生,就刮了几阵小风,你爹也是硬要跟你靠上,叫他时风,真是牵强。”王云芝看着两个儿子相处融洽,本有的一丝担心也没了,欣慰开怀。   “雨特别大?多大?房子淹了么?”   “哪儿有那么大,就是比平时大些,河沟都漫上来了,田里也糟了秧,那年快绝收了,幸亏神虞富足,调了别地余粮救济。”王云芝的语言里,时宇的诞生很平常,就是遭了个小小天灾。   “这样啊,那奇怪了,我这么聪明,弟弟却有些普通,是不是有什么高人给我抚过顶啊?”时宇继续自我编造理由,想要发现一切蛛丝马迹。   “高人抚顶?你爹算不算?他是咱村最高的人了。”说着,王云芝一指丈夫,个头确实不低。   “啊?”时宇见这般闲扯,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也就息了这心,随意和父母聊着,甚至还聊到了这跟来的清池是不是时宇中意的姑娘,啥时候娶过门,时宇连道不是,让父母莫要胡思乱想。   ..........   毫无结果地躺在自己的卧房,时宇直勾勾看着房顶大梁,自己的归家之行,看来只能是省亲了,父母所说的一切,都表明时宇从怀胎到出生普普通通,唯一不同的就是三岁突然开窍了。   如果识字看书不在话下算是异象的话,那这就是了,其他什么也没有,这也看不出万物之心什么苗头,仅是贴近虞童觉醒之貌。   时宇反复思索着父母的每一句话,想从其中找出可能存在的线索,却百思不得蹊径。   “要不要跟师父说万物之心的事情呢?”时宇问自己。   “不行不行,那虞童看我不顺眼,告诉师父,会不会被他知道后起什么波折?要不先问问清池姐?还是算了,清池姐又不出神虞,应该不知道万物之心的。”   一想到虞童,时宇便熄了坦言之心,又反复纠结在自己的各种念头中,理不出头绪。   “这回去虞神宫,又要马上去金灵界,恐怕短时间没处查探,这可如何是好,心心姐那边还等着呢。唉,还有古大哥,猊大,霜雪他们,也要找机会去看看,怎么这么多事要办!乱死了!”   纷乱的思绪在时宇脑海里滚来滚去,时宇不觉心烦意乱,宁静的夜晚在他的耳中充满了嘈杂的吵闹声。   实在无法安静,时宇掏出镌刻了修炼功法的玉鉴,逐一翻阅起来,期望着能浸入修炼来摆脱不可遏制的杂念。   神虞大界不愧是诸天万界的顶峰,每一部功法都是言简意赅地阐明了修炼要理,哪怕是偏门旁技。   以时宇的悟性,兼有现在磅礴元力支撑,极为迅速地掌握了各个功法的初步施行要领,学到妙处,时宇手舞足蹈地微刻着功法外相,在神念中模拟完全施出时的效用,微微的元力波荡在时府中漾开。   “嘿,神行术,化身虚无凝形于神念所及,好,真好!   裂天术,击破空间壁障,遁形大界之外,呵呵,逃命必用!唔,居然不行!功力太低学不了。   幻步,方寸之间辗转腾挪,破阵秘法?什么用,不管了,先学着!   嗯?渡界?开立界门!终于找到了!呃,千纪之力…空间稳固…界息…算了,先背下来吧……”   让时宇高兴的是,他终于找到了体窍纳物和取物的详解,才明白自己真的是理解错了击破体窍魂海与独属虚空连接薄弱处,攫取他人物品时多么地离谱。   真正的薄弱处就是手掌常用收纳物品的窍穴,只是自己没有掌握正确的方法罢了。   看到打开别人体窍,至少需要一纪之力,若是对手太强,千纪也会徒劳无功时,时宇便暗暗感激师父真舍得,硬是给自己灌下了这么多蕴含巨量元力的洗髓丹。   时宇在屋内学得开心,完全忽略了自身元力在运功过程中像是万触之虫向着四面八方探去,瞬间覆盖了整个帝都,甚至向着更远处漫去。   寻常人尚无知觉,只是略略觉得有些微风,可修炼有所成的修士,却是若遭到百爪刺体般坐卧不安。他们只感受到一只莽荒巨怪盘踞在时府宅内,在无尽的黑暗中窥视着自己。   本在自己房内静坐的清池,也是第一时间感受了时宇的异样,微微一怔,伸手置出一片隐不见可的膜壁将时府笼了起来,与外界隔离。   随着虞童觉醒,这帝都皇城出现了不少本不该存在的修士,清池虽知道这些修士的来历,可从未想过在这安和大世,这些修士醒来做什么,这不是她能想通,更不是她能控制的。   想到虞童,清池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若是时宇招惹了这个不太正常的虞童,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她的动作显然已经迟了. 第76章 争吵   虞神宫内,虞童与三位神王围坐一处,正高声与蒋神王争执着什么,脾气暴烈的蒋神王被激得甚至都控制不住自己,外泄力量冲击得殿璧咯咯作响,仿佛随时会塌陷下来。虞童冷笑着看着蒋神王嘴里说个不停。   正吵到不可开交之时,虞童忽然闭口,哼了一声,站起身,面向文神王道:“你那七徒弟,假虞童怎么还在神虞,不是滚去金灵界了吗?我的界卫告诉我,他正在帝都肆无忌惮地扩张元力,他想死吗?”   争执的主角是蒋神王,文神王本是静静坐在一旁闭目不言,见虞童问他,缓缓张开眼,看了虞童一会儿,说道:“我那徒弟本就是神虞子民,也是你该护佑的子民之一,为何你总是如此敌视。即使是因为我曾误认他是虞童,那责任也在我不在他。这次修炼归来有成,我允他归家省亲,有何不可?若虞童连天伦亲理都要仇斥,岂不是与神虞大人的初衷相悖。”   说完,文神王又看了虞童一眼,缓缓闭合双目。   “哼!少拿神虞压我!”话虽说得张狂,虞童似乎也感受到了文神王平静之下的怒火,略略收敛了一些,“早些让他离开神虞,我一想到因为他耽误我出世,就耐不住性子,不亲手杀了他已经是够给你脸面了。”   “这不关时宇的事。即便是误认时宇为虞童的那一段时间,我们也没有放下对你的探寻,毕竟时宇还是与真虞童有所差别。而且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弄清那一道神光究竟何来,为何神光闪逝,你方才觉醒。”   坐在三位神王正中的虞神王插口说道,“虞童你也不必太过为难那小家伙,他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你们违了神虞的本意,将本界皇室血亲,远古世家之外的人纳入虞神宫,就凭这一点,他就该死,还需要我为难他?你们不要忘了神虞建此大界的初衷!王阳明可是刚提过的,哼哼!”   虞童对着虞神王冷冷一笑,“别忘了,你父亲的一言一行,你都不敢违背的,可这次,究竟是被什么蒙了心,由得王阳明妄为?”   虞童已经彻底不把文神王放在眼里,直呼其名。   “虞童你不要太过分!”   蒋神王本虽与虞童相争,但仍是端坐,此时怒极起身,指着虞童斥道:“师父说过不欲本界子民卷入大世纷争,安享一世寿元,但从未说过绝对不许他们进入虞神宫,你莫要强词!   王兄是师父请来担我大界神王之位,不是我和师兄这般凭着身份窃居高位!没有王兄,你连灵智都开不了,胆敢直呼王兄之名!”   “我如何行事,还由你指教?没有这厮,神虞难道就找不到别人来为阵灵开智?你也知道自己是窃居高位,那就该早早退位让贤,莫要耽误了神虞大界!”虞童也毫不示弱,与蒋神王针锋相对。   “你!.......”蒋神王本是自谦,方才说出窃居高位的话语,却正让虞童抓住把柄,一句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成什么样子!我们本来说的不是时宇,先放一放。”虞神王见势态极恶,无奈地插进来强转话题。   文神王则仍是静坐一旁闭目不语,一副神在在的模样。   “王兄你也莫放在心上,我父亲当年请你来神虞大界,虽对人言称神王以我为尊,但我们都知道你才是我们三人的主脑,今后神虞大界还仰仗王兄一力撑护!”虞神王说着还站起身对文神王行了一礼。   文神王此时自不能再假装对一切不闻不问,也站起身回了一礼,“当年承诺神虞大人的事,我自会做到,虞神王不必过虑。”   “那就好,那就好!”说着,虞神王坐回原位,虞童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冷哼不已,却不再进一步挤兑文神王。   “好吧,那假虞童先不去管他,但灌顶之事,今日必须答应。我虽觉醒,但力量竟然不到以前的七成,这绝对不行!你们必须把我的力量提升至十成!不然大界必危!真该死啊,此世怎么会有如此多意外!”   三神王互视一眼,也想早结今日之事,省得虞童又纠缠时宇之事扯出神虞,虽大损自身修为,仍勉强点头应下。   一夜将过,天际蒙蒙清亮,时宇放下修炼之事,走向父母房前请安,旁屋的清池见时宇出房,也是跟在一旁随侍。   昨日虞神宫之事,文神王已经传音告她,令清池心内惶惶,怕虞童狂悖,指使座下界卫对时宇不利。   时宇对此毫无知觉,仍是同着父母幼弟言语说笑,全如那普通人家共享天伦之乐。   时间就在这温馨和暖之间流逝,转眼到了十日之限。   时宇不再向父母探听自己的身世之谜,是否为万物之心,身为常人的父母,对修炼秘闻一概无知,在这里得不出什么答案,曹心心那边应该也不是急于得到结果,自己还是慢慢探索,终有大白之日。   时限已至,时宇与父母依依辞别,转身踏上金灵界出使之路。   清池转告时宇,文神王不用他回虞神宫辞行,直接前往界帅处与两位师兄汇合即可,时宇也未感有什么异样,只以为师父临时有事,不需自己返回虞神宫再行交代。   清池身为阵灵不离神虞大界,自然不能随着时宇同去,她只是开了通往界帅处的界门,随意交代几句关照话,就推着时宇进了界门。   时宇还是第一次来到大界之外,回首望去,一片迷蒙如那虞神宫一样,整个神虞大界都瞧得不甚清晰,迷蒙雾气笼罩了整个界域,像是一团迷雾悬在这无尽虚空之中。   这看似仅有神虞的虚空,实有无数大界一一悬在其中遥遥相望,只是时宇力薄,察之不见罢了。唯有真正大能之士方可不靠界门之力,横渡虚空探寻它界或是踏足虚空边沿,采纳混沌之气独创一界。   凭时宇目前的修为,若是深入,唯有迷失。   顿了顿脚步,时宇向着不远处的界帅驻地行去。 第77章 界帅驻地   说是一处界帅驻地,其实也算是一个小小的界域,只是缩小了无数倍。   “九大界门帅,这里看不到其他的啊~”时宇正默念着慢慢接近,便有无数士卒围了上来,为首一人金盔银甲,看着很是威风。   “来人止步,请问阁下自何而来,所为何事?”那头领不卑不亢地向着时宇发问。   时宇忙亮出师父给下的手令,说道:“在下虞神宫文神王七徒时宇,奉命前来会合大师兄,同往金灵界出使。”   “原来是神王高徒!失敬!失敬!”那人验过令牌,急忙向时宇一抱拳。   “在下巡营甲张宁,见过时兄!”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结伴向界帅驻地行去。   “时神童大名远播,就是我等所在偏远军寨,也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表人才!”那军士怕冷场,一路说着场面话,与时宇套近乎。   “客气,客气!在下对这九帅界域也是心向往之,今日也是得偿所愿,今后还要多多叨扰,还请见谅。”   时宇口上客气应和着,手掌却不由自主地按在了自己脸上,轻抚着那一条条纹烙。   “违心话!”时宇暗想,听过自己有可能,这一表人才说哪里去了,明明是不堪入目!   不多时来到帅域中心,似是皇宫军营扩大无数倍的军寨立在此处,百十座大殿林林总总分布在军寨各处,最中心一处远比其他高大广袤,想必是那界帅亲在之处了。   时宇正远观那高大殿堂,张宁引着时宇走向立在军寨边缘处的园林般偏殿走去。   “非军职所属,均是住行此处,请时兄随我来。”   还未挪步,一高大身影飞遁而来,落在了时宇和张宁身前,看着时宇奇怪的模样,本是笑嘻嘻的面色一愣。张宁一见此人,急忙躬身行礼,称少帅不止。   “少帅?”时宇细细打量着这高大男子,猜测这定是界门帅的某一个儿子了,军户子承父业,这男子将来即使不能担当大帅,至少也是个军职不低的将校,时宇也不敢太过托大,随着张宁就要行礼。   “嘿,你这家伙真是迂腐,还是那么呆板!”   来人见时宇要行俗礼,一把拉住他的臂膀,使劲拖在身前,指着自己的鼻子:   “咋啦?不认识啦?我是高蒙啊!你是不是早把我忘了?你怎么变成这个怪模样?”这人说着,对着张宁一挥手,把他打发走了。   “高蒙?你是高蒙?长这么大个?”时宇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了足足两个头的大汉,一脑门汗水,还以为这几年自己长高不少,哪知道与这在皇庭书院的同窗相比,简直是韭菜和大葱相较一般。   “我什么模样你别管,你还玩虫吗?”时宇看着这个已经完全认不出的同窗,开玩笑问道,他尤还记得对方曾答应送自己一只鸣虫。   “玩!怎么不玩!夜来无事,还抓几个校官一起玩,赢得他们哭爹喊娘!”高蒙完全没有高门大阀子弟的矜持,倒是把武将子弟张狂粗鄙的模样做了个十足。   “我在书堂待了没几天,大师考较我是啥也不会,就回家专心习武,这不,现在在这里赴职,经常跟外界干仗!”高蒙雄赳赳地说道。   “我一直以为你是皇城将帅后裔,没想到你是界门帅之子,居然还能在这里见到你。”时宇有些难以置信。   “咱们那时年幼,知道个啥!我也是成年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咱神虞,军户还分好几种呢,我以前也不知我爹这大帅居然是界门帅。   嘿,听说你拜入虞神宫,这神宫在界内无人可闻,在这界外可是大名鼎鼎,你这虞神宫神王高徒,有没有兴趣和我过几招?我这几年可是练了不少拳脚哦,界外大战,战功赫赫!”说着,高蒙重重一拍时宇肩膀,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你恐怕高估了自己,嘿嘿。”时宇轻轻捏住高蒙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微微向上一拽。   “嗯?”高蒙感觉一股巨力传来,自己的手掌就要脱离时宇肩膀,忙再施力重压,想要把时宇按在原地。   可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手掌缓缓抬起,自己全身的力气在时宇的两指钳拿之下仿若鸿毛,一点点地挪到了自己眼鼻之间。   时宇猛一松手,高蒙这边还在全力施压,一下收拾不住,砰地拍在了空处,掌劲击得地面一阵尘土飞扬,若不是有护阵维持,恐怕是要击碎好大一块营寨。   “嘶~你这书呆子怎么变得这么厉害!”高蒙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地上清晰地展现出一个掌印,在与界外修士大战中,自己的力量有多大,他是很清楚的,虽算不上高手,也是中等水平了,竟然无法与时宇两指相抗。   “走吧!给我带路!你这点功夫,还不够看,别忘了,我是虞神宫出来的!”时宇不无得意地看了高蒙一眼,哈哈大笑向前走去。   高蒙一甩手,追上来喊道:“那你可得教我几招,这战场太危险,保命不易!还有,你这脸,是不是更厉害的人揍的?”   “你不是战功赫赫嘛!还瞧得上我这三脚猫功夫?回头看我这三脚猫功夫把你也揍成我这样。”时宇与高蒙嬉笑着向内走去。   .........   时宇和大师兄墨域澹、六师兄虞无病,一并立在一处庭院,高蒙早已告辞离去,交代时宇会在稍晚再来给他接风。   时宇细细看着这个大师兄,对此人早有耳闻,天生神体,虞神宫除了三神王之外的第一高手,哪怕是各神殿殿主都屈于下风。   墨域澹形貌与文神王颇为相似,一副老者身态。   容貌庄严,身形高大,须发灰白,颌下长髯,若是只看背影,时宇恐怕会误认这就是师父本人。   墨域澹也是在细细打量这个小师弟。文神王多少年不曾收徒,就是因为对于门徒的要求过于严苛,这次一下收了两个,让他也是大感意外。   虞无病因寻虞童有功,也还可以理解,且这皇帝本身天赋血统不俗。可时宇除了读书有长,修炼方面连差强人意都算不上,师父还一意收入门下,就实在难以理解了。   “也许师父真是因为心软吧。”墨域澹只能这么告诉自己。   但他并未因为时宇修为低下,就摆出目无此子的姿态,文神王收徒天赋固然是重要,天性要求更是看重,墨域澹在各方面是最贴近文神王的弟子,自然不是狂骄之徒。   “小师弟应该知道此行目的何在,我就不多说了。这次大战,我神虞本是大居上风,金灵界仅有勉抗之力,现今也是苦苦支撑,不得不求和。那金灵界第一人,曾出面与我相商,我推脱这是师父诏令,必须他老人家说止战方可,这才有了金灵界特使拜访神虞大界的事情。”   墨域澹说着,又侧首对虞无病说道:“六师弟曾居高位,与小师弟相熟,这次出使,还有劳六师弟多为小师弟提点不明之处,莫要失了我神虞威风。”   “大师兄放心!”虞无病连忙应下,“小师弟虽是文人出身,行事也颇为干练老到,必不会有损神虞威望!”   “那就好。”墨域澹点点头,“小师弟功力尚浅,此行恐怕金灵界为了挽回颜面,会安排不少武较,小师弟可有应对之策?”墨域澹又对时宇问道。   “回大师兄,师弟在木灵界与金灵界修士有过冲突,若是金灵界派出的修士与那些相仿,或是高出不多,师弟相信必可战而胜之,而且来之前师父也交代多学些躲避身法,即使遇到功力相差过大之人,想必也不会大败亏输。”   时宇仔细斟酌了一下,略显保守地回复。   “绝对不能输!”大师兄有些严厉,惊得时宇有些胆颤。   “这几日你需勤加修炼,能多一分力气就多一分。军营牢笼之中有不少金灵界俘虏,无病,你去都杀了,将他们元力化为灵液,给师弟灌下去。虽说此举功效有限,但也是目前最佳的提升方法了。”   墨域澹慈蔼面色突然一紧,说出了骇人听闻的话语。   “啊?”   虞无病还未应答,时宇先吓得半死,杀光俘虏汲取元力?这大师兄怎么在对待金灵界方面比师父还狠厉邪性。他此时倒是有些于心不忍。   “怎么?七师弟,你有何不妥?”墨域澹直视着时宇的双眼,目光灼灼。   “不是!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残忍。”时宇垂下了眼帘,遮蔽大师兄那充满压迫的目光。   “残忍?等你见了金灵界的暴行,你会觉得我无比的仁慈。在你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金灵界和我神虞冲突,还是小打小闹,这次竟然敢冒犯神王对你出手,罪不可恕!你呀,性子还待磨练。对敌人仁慈,是对自己人最大的残忍。”   墨域澹摇摇头,转身离去了,背着身还对虞无病交代快些施行。虞无病和时宇急忙双双行礼恭送。   直到大师兄走远了,时宇才松了一口气,忽然对虞无病说道:“师兄,要是这么灌下去,我是不是很快就超过你了?别人也这么干,那岂不是世界要变成人间地狱?”   “除了你这变态体质,别人猛灌下去还不爆了?虎狼之法谁敢乱用,就是温和的皇家灌顶秘法都有数人承受不住爆体而亡。   而且境界越高,越不会做这有碍天和的事情,冥冥之中总有因果。呵呵,三十七颗洗髓丹,师弟你硬灌超过我绝有可能!”虞无病哈哈大笑着走出门去。   “你才变态!”时宇暗暗腹诽,白眼一翻只好听天由命了。 第78章 大师兄金灵界立威   不几日,墨域澹便安排好了金灵界出使行程,带着时宇等人随着金灵界接行人员同往金灵界。   这几日时宇忙着被虞无病灌注元力,逸散浪费了不少才勉强摸到一纪门槛,想想这居然用了快百万战俘的元力积存,时宇就吓得心胆俱裂,直叹修行不易,提升艰辛。   他没敢施展噬元经功法,强行攫取俘虏的元力,虽说提升更快更高些,可他总觉得这功法太过邪性,与己不合。   令时宇没想到的是,高蒙这家伙也死皮赖脸地跟上了使团。   诸事繁忙,他无暇与高蒙叙旧,还想着这一别恐怕又是数年不得见。哪知道高蒙缠着他爹,强行在使团中塞进一个名额,这下子时宇又被一块牛皮糖粘住了。   金灵界朴拙之风颇盛,接行队伍提供的仪仗车辇很是粗犷,大师兄墨域澹的车驾还显得奢华一些,有旌旗节钺,行在最前。   时宇和虞无病简直就是坐着个简陋兽车出行,车上就几个蒲团一摆,四根立柱扎着个顶棚遮阳,要不是拉车的还是异兽,车下无轮踏风而行,时宇都感觉自己是回到了乡下,赶着牛车去学堂。   但看到金灵界修士还只是跨在各色坐骑上随行,连统一仪仗坐骑都懒得置办,而且大师兄也并无不满,也就忍了。   接行路上金灵界的人员对时宇等人还算客气,最多是看着时宇有些冷淡,敌意倒是不显,这也让时宇松了一口气,只盼着金灵修士一直如此客气守礼,千万不要来寻衅殴斗。   但事与愿违,刚进了金灵界界域,眼前所见就都变了。   金灵界民风彪悍,各个部族参差错落,地界彼此混杂在一起,才没走多远就看到数起冲突,甚至还看到同一村寨,三五岁的小孩子彼此打得骨断筋折,大人们哈哈大笑不断鼓动起身再战。   金灵界接行队伍对此熟视无睹,可时宇就看得大为惊讶。对这些野蛮民风摇头不语。   “刺激吧?”高蒙倒是不以为然,他还不时过来撩拨时宇。   “咱们在神虞界内,啥时候见过这等场景,就是打架也是抓脸挠皮,伤不到筋骨,你看这,啧啧,厉害!看这满地金汁!啧啧,金灵界流出来的是金色血液,我还见过其他的,有的是绿色,有的是白色,最奇特的是乱魂界,竟然是黑色气体,砍杀了直冒烟。”   “还有更有趣的,我见过一个修士,身上都是虫卵,它自称万母,却又不论雌雄。一跟人打起来就把身上的虫卵都喷出去,一旦格挡就爆裂,整得一身黏液小虫,爬啊爬地往你身体里钻,小虫极韧,捻不死砍不断。   若是不管虫卵直接杀伤万母,那更恶心,它直接就化身亿万小虫,全铺在对手身上,舔啊舔,嘬啊嘬,不一会儿,对手就吃净了。听我爹说,面对这种异界修士只有全力出手,一招打成畿粉才行。”   高蒙絮絮叨叨地说给时宇征战往事,听得时宇直恶心。   “行了!行了!安静点,我是读书人,不是你这等莽夫,没有那么强大坚韧的心神!”   时宇强忍着吐意,杀人放火时宇已经适应,但这等纯粹恶心之事,时宇还是尚缺历练。   “切~这算什么,我爹说了,你这次出使,会碰到很多突发事,让我多看看,多学学,对我也算是个历练,你这模样怎么承担得住?”高蒙戳戳时宇的胳膊,“别浪费了你这一身元力!怂了可不行。”   本在前头的墨域澹似乎是听见了他俩的闲谈,回头淡淡看了时宇一眼,又转了回去。   “看吧,你大师兄听见了,他觉得我说得对!”高蒙对着墨域澹的背影,撅撅嘴唇。   时宇也看着大师兄的背影,心里轻轻叹了一声。   一行人直向部族长老会所在之处飞遁,时宇遥望地面,纷争殴斗处处都是,甚至还有些修为高些的,都打到了使团队伍边上,被那随行修士驱散。法度规纪在金灵界似乎根本就没有。   时宇正独自想着,队伍前头传来一声高喝。   “在下金灵界庞氏庞明,见过神虞墨大人!”   “来了!来了!”   这高蒙惟恐天下不乱,一听声音就突然自车上站起身,踮着脚尖向前望。   “不知庞氏阻路何为?”   大师兄墨域澹的声音淡淡响起。   金灵界的随行修士见有人阻路,均是立即分开站于两旁,露出了墨域澹一行直面庞氏,并且对庞氏阻路悄然不语,显然是默许。   “无它!我庞氏子弟在木灵界与贵客有隙,技不如人那也是该死,但金绝令牌不容有失,还请神虞贵客归还,我庞氏备下薄礼,以酬大度。”来人似乎很客气,绝口不提多大仇怨死了多少人,只是要时宇这方归还金绝令。   时宇听闻未动,看着大师兄,等待他的回应。   “金绝令?呵呵,确实不容有失,这有干天和的东西居然失在了木灵界,你庞氏恐怕此番遭罪不少吧,哈哈,薄礼?什么薄礼能入我眼?”墨域澹没有答复是否归还,反而是讽刺了庞氏一句。   “金绝令这么重要?我看那老头随便就拿出来布阵,不像是什么珍贵东西嘛。”时宇说着,拿出金绝令把玩。   这令牌他先是放在猊大那里,猊大等人因此遇袭,便又索了回来。现在对方既然找来,定是已经通过什么特殊方法感受到此令,藏着掖着也没什么用。   庞明的目光立刻钉在了金绝令上,面上满是怒气。   “贵方高人在木灵界击杀我庞氏子弟,夺去金绝令,我庞氏自不敢空口索回,薄礼聊表心意。只是,若是嫌礼轻不还,不知贵方高人,可有能耐在金灵界保得此令?”庞明说话渐渐不客气起来。   “师弟,把令牌给我。”   墨域澹没有回头,只是传声交代一句。时宇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将金绝令递给大师兄。   “呵呵,你我两界世仇,不必这么客气。现在令牌在这里了,谁敢来拿!”   墨域澹先是翻看了几下金绝令淡然几句闲话,忽然怒喝,周身元力大发,轰隆隆地向四面八方奔去,神虞各人毫无异样,可金灵界修士一个个被元力气浪卷滚弹射,落得满处打滚狼狈不堪。   时宇站在墨域澹身后,看清金灵界庞氏发话之人,是一颇有气势的中年男子,气宇轩昂容貌不凡。但他此时也是发带崩断,衣衫尽裂,像是由那无数悍妇揪扯厮打一番,被元力裹挟着翻向远方,几次想聚力定身而不得。   高蒙也随着时宇上前,站在时宇身旁。他开始以为墨域澹索要令牌是想还给对方。   虽知理应如此,毕竟出使异界,在别人地头上还是小心为妙。但他心中却暗暗不爽,军职修士,从来看不得容忍退缩,无论优势劣势都是先打一场再说。   哪知他完全想错了,这墨域澹如此威猛,竟当众举令寻衅,虽没有伤及一人,却是在尊严上狠狠打了金灵界一巴掌,高蒙心中暗呼大妙,一双虎目翻白,溜溜看着金灵界众人呼喝跌摔,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时宇也是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大师兄,他仿佛又看到了老残魂悍猛现身。   “扑!”   墨域澹又把金绝令丢回给时宇,朗声道:“拿着!等见到了正主,好好勒索一番。”   说罢头也不回地驱车前行。   本是滚远了的金灵界众多修士,属那随行人员的急忙奔回继续带路,另属庞氏的则是滚远的跑得更远,灰溜溜闪逝不见,再也没胆回来讨要金绝令。   “嘿,大师兄威武!”高蒙顺口高呼一句,乐得心里开了花,口中也随着时宇叫大师兄。   “我可不是你大师兄,你家在神虞界第一代祖宗见了我都要叫前辈。”墨域澹又是淡淡一句话,把高蒙吓得缩着脖子不敢应答,对着时宇直翻白眼。   “师弟,这第一波立威,我替你做了。之后,这等闲杂我是不会再理,你自己看着办。而且,你六师兄另有要务,不可能帮你出头,你可要做好准备。”   墨域澹对着时宇又说了一句,不再言语。   虞无病坐在自己的车辇上,也对着时宇点点头。   “是,大师兄。”时宇口中答应,心中暗道不妙,大师兄这威是立了,给自己招的灾却是更大了。 第79章 金绝令   时宇招来一名金灵界随行礼官,悄悄问他金绝令事宜,得知庞氏在金灵界属中上部族,在长老会中有一席之地。   而金绝令不仅仅是布阵阵眼,更是长老会颁给各大部族的地位象征,平日都是部族高手持有保存,失了金绝令,长老席位不保。   这等事宜不是什么秘密,礼官告知时宇也无所谓,只是时宇这么年轻,能杀人夺宝,倒是让他多看了几眼。   “这庞氏是不是疯了,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让人带进木灵界?”得悉金绝令的要害之处,时宇把玩着金绝令,与高蒙闲聊。   “恐怕不是随便带进去,应该是那群人中既有高手,也有重要子弟,这是拿去威慑保命的。你倒是厉害,杀光了人还抢了宝。”高蒙随军征战良久,想得要比时宇周密。   “高手?也许有吧,可重要的人?”时宇回忆许久,也没觉得那次冲突中有哪个值得注意的重要人物,干脆不去想,随手抛了抛金绝令,“高蒙,这令牌给你吧,你拿回去领功,就当是这次出使的功绩,你爹面子上也好看。”   “你可算了吧!你这是害我呢!我这三脚猫功夫,还在金灵界地盘上拿着令牌瞎晃,迟早被分尸。”高蒙摇摇头,“而且这算什么功绩,又不是我抢到的,你当军功能这么捡便宜?”   想了想,高蒙又说;“你说大师……”   “啪”高蒙狠狠给自己一嘴巴,时宇正用力掰着金绝令瞎琢磨,见高蒙突然说话半途给自己一巴掌,吓了一跳。   高蒙正盯着墨域澹的背影说话,看他似乎耳廓微微一动,立马觉得不妥,先赏了自己一巴掌,见墨域澹没反应才继续小心翼翼地说道:“嗯,墨祖宗这么威猛,我们是不是也要张扬一点?找个棍子,把这令牌吊起来挂在车头,就让金灵界的杂碎们看着!敢来抢就揍,不来抢就折他们脸面,不能失了神虞威风,你说是吧?”   高蒙话语间一直盯着墨域澹背影,觉得他似乎点了点头表示赞许,胆子更大了,愈加兴奋地说:“最好你再把其他从金灵界抢来的东西一并绑上去,什么羞人挂什么,激得他们想不动手都难。”   时宇见高蒙一直盯着墨域澹背后说话,知道大师兄不喜自己唯唯诺诺,瞻前顾后的懦弱姿态,况且在这金灵界,自己就算是再退缩也不会被放过,干脆拼了。   时宇用力咬咬牙,心中奋起一把:“就听你的,干!”   “叮当~~叮当~~~”   挂在车首的金绝令,不时撞击着铁杆,发出声声脆响。   行在一旁的金灵界修士虽是满目怒火,但也都无可奈何。   不是没有热血之人出手抢夺阻止,只是这些礼官修为都不高,不用墨域澹和虞无病出手,就是时宇随意出手,也轻松把这些人打发了。   “呵呵,没想到我还能这么威风自在地走在金灵界。他们派出的这些人,都不够看嘛!”高蒙乐得合不拢嘴,不时拿着一根小棍去挑拨那金绝令,让它撞得更响。   “待见了长老,自会有人为我等主持公道!”一名立在高蒙边上的礼官鼻青脸肿,愤愤而言。   “那就等着呗,看看你们金灵界谁能打得过前面那位祖宗,要是你们能行,还用求着我们和谈?”高蒙看着粗犷,酸损话可一点都不缺。   那礼官扭头不看金绝令,可阻不住当当作响的声音像是一巴掌一巴掌狠狠拍在他脸上。   如此张扬的折辱,自然会落在一路途径的金灵界各部族眼中,鼻青脸肿的接行队伍更是印证了他们曾努力过,却被神虞使者狠狠收拾了一顿。   “呔!神虞匪类!可敢与本族长一战!”   当队伍首次穿过一个部族旁的大道时,就有捺不住性子的金灵修士跳了出来。   使团队伍缓缓停下,墨域澹淡淡望了他一眼,沉声道:“师弟,打发了他。”   时宇还寻思这是不是师兄口中所说的比斗,高蒙就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把毫无防备的时宇踹下了车辇。   回头怒视高蒙一眼,时宇拍着屁股上地脚印走到了那名金灵族长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不屑道:“你不行!回去找个厉害点的来。”   时宇尽量揣摩着大师兄的喜好,在金灵界表现得强硬高调一些,眼角余光看到大师兄微微点头,他心里一喜,更是把下巴扬得老高。   “小畜生找死!”   那金灵族长勃然大怒,挥舞着双拳就砸了过来。   时宇摇摇头,轻轻一侧身就避过了空有蛮力的铁拳,挥掌在他背心轻轻一按,那族长就被自己的全身力气带出老远,一个马趴扑在了道中央,扬起好大一阵烟土。   “哈哈哈!”   神虞修士纷纷大笑,时宇虽没有下狠手重伤或者杀死此人,可扬威的效果丝毫不差。   那族长恼羞成怒,快速从地上爬起,嗷嗷叫着又扑了过来,这次他没有狂冲猛打,而是扎稳了底盘,双拳挥舞得跟风车一样。   时宇再次摇头,他看出这小族长只不过是凭着一身蛮力和凶性与自己打斗,丝毫没有章法和真正的武修功底,说白了也就是神虞村里的保长伍长之类,实在上不了台面。   不愿再多做纠缠,时宇抬起一足踹在那族长的胸口,他大开大合的架势正正把胸膛全部暴露在外,时宇都不好意思放过这个巨大的破绽。   “砰”!   那族长再次横飞出去,砸穿几堵院墙落在了远处,这次他没能再爬起攻击,时宇稍稍加了些力气,他就被踹晕了过去。   “没意思!”高蒙坐在车上,悻悻看着时宇慢步走回,他真希望能看到可以让时宇全力出手的拼斗,最好再挂点彩,那样才有看头。   “下次你再敢踹我,我就先教训你!”时宇对着高蒙晃了晃拳头。   登上车辇,时宇突然发现队伍并没有继续行进,而是依然停在原地等候,他诧异地扭头看向前方.   墨域澹的车驾前正挡着两人,其中一个面貌年轻,和自己相仿。 第80章 金蟒部   “神虞使者,请问时神子何在?我金蟒部少主请见。”年长者向着墨域澹恭敬行礼,而一旁的年轻人正微斜着头,看着时宇冷笑。   “虚伪!他们明明在你和那蠢汉打斗时就到了,站在一边看了好久,这会儿好像不知道你似的。”高蒙忿忿说道。   时宇转身下了车辇,摆出一副比那青年还高傲的姿态,两个鼻孔对着他,一摇一摆地走了过去,边走边喊:“哪路毛人要见我啊?师兄你莫要屈尊,搭理这等小杂鱼。”   那青年面色一变,鼻中重重哼了一声。   “想必这位就是时神子了,我金蟒部受大长老所遣,承下第一战,不知时神子可否赐教?”年长者见墨域澹不搭理他,也不生气,转头对着时宇拱了拱手。   “赐!当然赐!难得你们这么好学,我们神虞大度,赐予你们!”时宇摆摆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年长者倒还沉得住气,可那个青年人却双眉一竖,转身向着部族村寨外掠去。   时宇抬头看了墨域澹一眼,墨域澹点点头,传声道:“小心!没有仁慈可言!”   时宇面色一紧,点点头跟着跃出了村寨。   那青年早在数十里外的山坡上候着时宇,见时宇寻踪而来,二话不说就是数拳打出,猎猎拳劲擦着时宇扭摆的身躯撞向远空。   时宇顿时暗怒,除了鸩鹤界邪修,他还没见过不等对方立定便突然出招的小人,要不是自己临来前学了点身法,这几拳就要挨实了。   “踏踏”!   时宇在空中连续几个转折,绕到了金蟒少主的身后,紧握的拳头砸向他的后脑。   金蟒少主似乎真的只是花架子,完全没有跟上时宇的身速,还在楞楞朝着前方挥拳。   时宇心中不由得小瞧了这青年几分,面相摆得天下无敌,真打起来居然连一招都接不下。   金蟒少主已经感觉到了脑后传来的拳劲,依然凝视前方的双目微微一挑,嘴角跟着斜斜上翘,他手里突然出现了两把蟒牙锐匕,上身猛然一转就扎向了时宇的拳头。   时宇轻敌在前,对金蟒少主这上身折转而下身依然前扑的诡异身姿完全没有防备,被两只匕首牢牢插在手背,顿时一阵彻骨剧痛。   “口气不小,本事了了!”金蟒少主轻蔑的笑容更盛,他已经看到时宇单拳开始发黑,浅浅黑气笼罩了他的面庞。   “毒?”时宇心中一惊,感到右臂开始酸麻。鸩鹤界修士用毒制住他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冷不防此时又中了圈套,被毒物缠身,一身功力顿时大打折扣。   “哼!”时宇低喝一声,不等金蟒少主拔出锐匕继续攻袭,左手五指张开向着他的咽喉抓去,五道淡白指芒透出半尺,如同五支长刺套在了指前。   金蟒少主看到此景,笑得嗤嗤有声,根本不屑躲开时宇的五指,反倒把脖子伸长,亮在了时宇面前,任由他五指攀上脖颈用力抓下。   时宇只觉得自己是抓住了一根坚固的铁柱,无论他怎么用力,都只捏得自己手指酸胀,而金蟒少主细细的脖子上连一丝指痕都无。   时宇盯着对方的脖子,对方是牢牢盯着时宇的手臂。金蟒少主双手握紧锐匕,死命往两侧横切,他的面色已经没了方才的从容,努力睁大的双眼彰示着他心中的惊讶。   轻易刺穿时宇的手背,他还以为能同样轻松切开时宇的手掌,再加上剧毒腐蚀,时宇这一臂必然是要被废。   可实际上,他不但没有得逞,反倒是锐匕卡在时宇手中再也拔不出来,连淡黑毒气都渐渐消散。   此时的时宇似乎不知道痛似的,紧紧用掌中骨节卡住匕首,将金蟒少主牢牢牵制在身边,抓在脖颈上的五指已经上撩,朝着他的双目刺来。   眼睛可不是脖子,金蟒少主一身铜皮铁骨怎么也练不到眼睛上,他又舍不得自己得意的锐匕利器,只得紧闭双目用眼皮硬接了时宇插来的两指。   “扑”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时宇两指并未能插进金蟒少主的眼睛,只是将眼皮稍稍顶得凹进一些。   但这也让金蟒少主十分难受,两道金泪顺着眼窝流淌而下。   “打架就打架,你怎么还打哭了呢?”时宇嘲笑道。   “哼”!低哼一声,金蟒少主再次用力拔了拔锐匕,依然无果。   感受到抵在眼上的两指力道更大,再撑下去即便眼皮不破,隐隐生痛的双目也会被透入的力道击碎,他不得不忍痛放手,脚下连续蹬踏几步避开了时宇的贴身攻袭。   时宇哪容得他从容退去,匕首还扎在自己手上呢!   要不是清溪清池布下的界阵,自己又吃过凌霄果,今天可算是交待在这里了。第一场真正的对阵,甫一交手就打得如此狼狈,时宇心中暗怒,现在只想摘了金蟒少主的头颅抹平自己的羞愤。   两人一躲一追,霎那就闪出了数十里,已经距离使团队伍颇远,时宇心中有些踌躇,怕自己再追下去便是孤身直入,陷入金灵修士的重重包围之中,当即停下脚步,返身向着使团方向掠去。   金蟒少主这才有喘息之机,揉着自己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渐渐远去的时宇,心中也是愤愤不已。   他的两把宝器还在时宇手里抓着呢。   细细衡量了一下彼此修为,他觉得自己至少能和时宇打成平手,也许有机会夺回锐匕。   将心一横,金蟒少主又追了上来,利器和毒物双双无果,他知道自己在时宇手中得不了好处,但就这么丢失了自己的宝贝,心里也是万分不甘。   时宇本就是缓速飞遁,他也不想就这么放过金蟒少主,可他也不敢再大意失足落入新的困境,金蟒少主能主动追来那是再好不过。   一个缓速飞遁,一个全力追逐,两人的距离很快拉近到只有数十丈。   时宇估摸着距离使团已经不过十几里,不会有他人插手此时的战斗,猛然一个回身扑向了金蟒少主。   双方此时的心态完全反了过来,金蟒少主知道自己低估了时宇,只恨自己今日托大,非要抢下这第一战,现在只想抢回双匕就飞遁远去,而时宇则是一心想要擒杀金蟒少主,掩饰自己在使团众人面前的大话之羞。   双方再次如同霹雳雷电一般急速缠斗,时宇一手握着一支匕首,双双刺来撩拨金蟒少主。   金蟒少主见状更是心燥,自己的匕首有多锋利他是非常清楚,一时也不敢徒手硬抢,只能游斗寻找抢夺机会。   时宇从未学过如何持匕迎敌,他的一招一式都显得异常笨拙,感觉还不如赤手空拳来得自在,干脆直接把匕首收入了体窍,重又握紧了双拳。   金蟒少主眼见双匕失了踪迹,顿时心内大急,呼呼挥出两拳逼开时宇,跳出战圈喊道:“停!你我谁也奈何不得谁,你把匕首还我,我立刻就走,此战算你胜!”   “哦?”时宇惊讶一声,道:“你认输?那你回去怎么交待?主动败退不似金灵界的风格啊!”   “这你管不着!快把匕首还我!”金蟒少主急道。   时宇犹疑地掏出双匕,仔细看了几眼,没感觉这匕首有何特别之处,还没等他琢磨出什么,金蟒少主突然小眼一眯,又扑了过来,手中还洒出一把毒雾。   “你这小人到底是金灵界的还是鸩鹤界的?要是金灵,大界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时宇早防着他这一招,用毒的修士没有几个不是奸诈狡猾,他们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双匕交叉格挡,时宇挡住了金蟒少主的重拳,对毒雾他是理都未理。   金蟒少主见一击不中,又猛地跳出战圈想和时宇谈条件,却瞥见时宇奸计得逞的笑容,顿时感觉不妙。   但他又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只得继续远窜,先离开时宇身边再说。   一回身,金蟒少主就觉得脖颈一凉,锋锐之物划过脖颈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垂目看去,自己的一把锐匕正静静悬在空中,等着他自己撞过去。   金蟒少主的躯体确实坚韧,如此锋利的匕首也只是划开半个脖颈,没能一下切掉整个头颅。   此时的伤势还不足以致命,致命的攻击来自他这一愣神,时宇从上至下插入他头颅囟门的那柄匕首。   “你是不是看过我的战斗浮影?以为我和你一样是个纯粹的武修?其实,我是个法修,你看!”   时宇贴在金蟒少主的面前,手中又渐渐凝出两把一模一样的锐匕,又运力让匕首在空中来回飞舞,呵呵笑着说:   “这种小把戏也就骗骗你这个蠢蛋,当你扑过来的一霎那,那把匕首就已经在你身后了。我本想戳下去,结果却是你自己撞过去,我倒省力!你这么厚的皮,我的力量本还不足以攻破!”   听着时宇絮絮叨叨地折磨自己的耳朵,金蟒少主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匕首上的毒物已经侵入了他的身体.......... 第81章 金龙族   当时宇拖着金蟒少主的尸体回到使团时,使团发出了一阵欢呼,好似神虞大界又打赢了一场和金灵界的生死大战。   而金灵界修士和那些部族人士,则面色晦暗,低垂着头颅暗自发狠。   和金蟒少主一同前来的老者,一声不吭,走到时宇面前两手平身抱起了金蟒少主的尸体。   时宇没打算就这么放手,抬头看了墨域澹一眼,见他点头,才松开了抓在金蟒少主头发上的手指,又从他头顶拔出匕首在他身上擦净,收进了体窍。   这完全是侮辱人的举动,让老者眼瞳猛缩。但他还是忍住了怒气,抱起尸身急急高纵远去。这时也不讲礼仪了,连和墨域澹打个招呼都顾不得。   时宇笑嘻嘻地跑到墨域澹身边,跳上他的车辇把此战细细讲了一遍,墨域澹听得笑逐颜开,连高蒙厚着脸皮挤上来都未加斥责。   “高蒙!这两把匕首送你了!当心有毒啊!”时宇一战而胜,心里别提多高兴,本着有乐同享的心思,把自己的战利品送给了友人。   “不错!师弟你干得不错!打出了神虞威风!刚才我和那老者闲聊几句,他说这金蟒少主是近万年金灵界少有的天才,呵呵,让他得意,金灵天才怎比得我神虞第一!”虞无病也凑在一旁大笑说道。   “十场!这才第一场,日后的九场时宇你也要务必全部拿下!扬我神虞威名!”   墨域澹微笑着说道。   “还有这么多?连场次都定好了?大师兄你怎么才跟我说?”时宇诧异道,满心的欢喜也因为还有九场大战而消散许多。   墨域澹瞥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们这慢慢走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我在和金灵界的老家伙们吵架,安排和你交手的人?   我说你才修炼不过几年,决不接受修炼超过十年的修士前来挑衅,他们不信,非要亲眼所见,所以这一段他们都在暗地查探你,现在终于定啦!”   “什么?我一直被他们盯着?”时宇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慌张的左顾右盼。   “有我在,怕什么?面对十年修炼的金灵修士,你绝不会输!今天这个应该是最厉害的,还不是丢了性命?若这样你还是输了,就别回神虞了,自己到万界流浪去吧。”   墨域澹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   ..............   “这还要多久啊,快点不行吗?大家都是修炼之人,磨磨叽叽的不难受吗?这都又走了十几天啦!怎么都不见人来打架!”高蒙对依然缓慢的行进表示不满。   没人搭理他,时宇见大师兄静静坐在前面并不催促,自己也就不多话,跟着就是。   “你安静点,大师兄都没着急,你急什么!”时宇轻轻踢了高蒙一脚。   “唉,我说神童啊,你说这金灵界有书堂吗?他们读书吗?”高蒙没话找话。   这一路缓行实在是太无聊,能聊的话题都已说尽,连时宇入皇家书院,第一堂课两人玩虫的趣事都谈了十七八遍。   “我哪儿知道,不过看这一路,都是殴斗,恐怕不会读书,要读也就是些修炼功法。”时宇打着哈欠,仰躺望天,只看到遮阳布上凌乱的花纹和七八个破洞,斑斑点点的阳光穿过孔洞洒在他的脸上。   又过几日,这使团越走越懒散,像是哪户人家郊野闲游玩得疲惫,人人无精打采。   坐在最前的大师兄突然起身,抬手阻停了队伍,静立片刻,转身对着时宇说道:“来了,去那边,金龙族族长在那里。”   时宇急忙起身一礼,纵身跃起顺着墨域澹所指飞遁而去。   才不过几十息,时宇就得意洋洋地回来了,冲着墨域澹一咧嘴,回到了自己的车辇上。   墨域澹对他点点头,淡然道:“走!”   金灵界随行人员见时宇这么快就安然无恙的归来,更加惊惧。   他们听到墨域澹说是金龙族族长在侧,本是大喜,金龙族乃金灵界十大部族之一,族长与人交手百战百胜,那派出的族人自然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可今日,虽不知实际过程怎样,但见时宇出手获胜比那日迎战金蟒部快数倍,而且谈笑风生丝毫无伤,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   神虞随行军士礼官又开始哈哈大笑高声喧哗,金灵界则一片死寂,人人面沉如水,两方形成了鲜明对比。   “咋样,今天的这么弱?”高蒙问时宇。   “嗯,确是差了许多,如果以后都是这样的,一个个上根本没什么威胁,可还要打八轮,也忒啰嗦。”时宇说着,又想了想,独自跑到墨域澹身边跟他低语了几句。   墨域澹细细听完时宇的耳语,有些诧异地看了看他,又赞许地点点头,再度闭目。   “你和那祖宗说了啥?”高蒙等时宇跑回来,低声问道。   “没啥,我就是告诉大师兄,不想这么比,让他们一起上!”   “啊?一起上?”高蒙瞪圆了眼珠子。   眼见着十几日又过,就快到长老会所在地界,期盼中的大战依然没有动静,时宇自己也耐不住性子了,再次跑到墨域澹那边问个究竟。   “大师兄,对方啥时候来啊,我这都急死了。”   墨域澹摇摇头,笑着对时宇说道:“急什么,修炼十年能有小成的,哪个不是天之骄子。这金灵界又不似我们只有一人必须出战,彼此也勾心斗角,心性虽悍猛却也不傻,谁也不想自己的好苗子来送死。   而且你一上来就打死了两个未来的一族之长,他们总得盘算盘算。”   时宇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继续等待。   好在这次没等太久,墨域澹就招呼时宇一同离开使团队伍,向着远处飞去。   “师兄,这次你也跟着去?”时宇疑惑问道。   “师父把你交给我,我总得护着周全。这是最后一战,比试输了那怨不得人,可要是出阴招,我万一来不及救你,那可不妥,毕竟,这里还有个厉害的家伙。”   “那个老怪物也来了?”时宇一惊,忙问道。   “这是金灵界,他来不来都一样,除非你在我身边,不然,他想要你性命还是很轻松的。”墨域澹说着,又向着时宇靠拢了一些。   时宇见他这样,不由得也紧张起来,神念外放,四处探查。   墨域澹见他如此,轻轻一笑,拍拍时宇肩膀。 第82章 一挑八   不多时,二人来到一处广阔的山谷,赤褐色的山脉将其围得结结实实。   百十人立在山谷中,除个别几人,都是年纪轻轻地少年修士。所有人都疏疏散散地肃立,正等待着时宇前来。   “这么多人?”时宇有些惊异,前两次都无人围观,这次呼呼啦啦来了这么多人。   “莫怕,有我。”墨域澹说着,领着时宇落于地面,与那百十人对峙。   虽是一老一少二人而已,可在气势上,墨域澹云淡风轻的样子足以压得对面喘不过气。   “去吧!”墨域澹四向扫了几眼,向着时宇轻吐一言。   时宇定定心神,迈步向前,立在了两方人马中间。   这次以一敌八,他还是有些紧张,绷紧了身体,元力游走全身,那布满全身的纹烙更是闪闪发亮。   金灵界那边也紧跟着走出一女七男八人,与时宇面对面立着。   金灵界的修士俱都在来之前听说过时宇,以为他还是木灵界那副文弱之相,哪知见到了跟鬼一样的家伙,不由得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随着八名年轻修士走出,金灵界修士中同时一人轻咳而出,向着墨域澹一抱拳:“在下金灵族族长金瀚,见过墨前辈。”   接着他又转向时宇,“这位想必就是扬威木灵界的神子,时宇小兄弟了。”   时宇不知该如何应答,回头看看墨域澹。   墨域澹微微一笑,也是一抱拳,“族长客气,我这不成器的师弟在木灵界与贵方弟子多有冲突,惊动了大长老,才有今日之事。师弟,把金绝令还给金族长,先把小事办了。”   时宇闻言一愣,这金绝令还在车上挂着呢,来之前没说要带上啊。   转念一想,时宇估计这是师兄故意为之,接着话头说道:“回禀师兄,这金绝令牌还在车上,不曾随身,是否要师弟速速取来?”   “哦!对!看我这记性!”墨域澹猛一拍脑门,“这金绝令累赘,师弟把它挂在了车上。我方才走得急,忘了提醒师弟取下,这还在那边风吹日晒的。   也罢,先挂着吧,已经挂了几十天了,也不在乎多晾晒这片刻,赶紧了了此间杂事,回去看看还在否,取给金族长。别被什么宵小之徒偷去。”   时宇和墨域澹一唱一和,似乎是说着什么不打紧的事情,可在金灵界众人听来就格外刺耳。   说那金绝令累赘,累赘不会收起来嘛?这宝贝谁得了不是藏之又藏,竟然被他们挂在车头,这又不是路引要给人看!更气人的是一挑八还不把他们放眼里,说什么赶紧了了杂事,回去看看还在否,宵小之徒不就是明指金灵界修士!   金瀚城府深,依然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两人,其他修士可没这么好的涵养,纷纷对着二人怒目而视,八个站成一团的青少年更是不住气咻咻地打量时宇。   “那就不耽误两位贵客的时间了,这八人是我金灵界这一二十年突现的少年才俊,虽不入墨前辈法眼,但也是小有成就。   既然墨前辈嫌累赘就不再多叙,想必墨前辈也没有兴趣知道他们姓甚名谁。还请墨前辈划下擂台,免得小孩子们出手没轻重坏了此间美景。”   金瀚平平淡淡地对墨域澹说道,似乎他也对这里即将发生的争斗没兴趣。   时宇对金瀚的话没什么感觉,只是向四周看了一眼,觉得这地界算不得美景,普普通通山石草木而已。   墨域澹却是面色凝重,细细打量那八名青少年,他听出金瀚话里有话。   本是想着时宇虽年少,但机缘深厚,对着那仅修炼了一二十年的新人,取胜应是不在话下。   但这会儿金瀚说划下擂台,免得损了美景,明显是告诉自己这些孩子不俗,不设擂台护住周边,恐怕会打得山崩地裂,时宇中了攻伐也恐无完尸,最好布个法阵收拢残躯。   他这也一样是在调侃神虞来人坐井观天,不知世间神妙。   “难道大长老亲自出手,临时拔起了一人修为?我怎么没看出来呢?”墨域澹暗想,有些心惊。   但此刻总不能弃战拍屁股走人,既然对方已经明说,自己自然不能托大,至于时宇比斗结果如何,那就看他本事了。   墨域澹思忖片刻,开始默默施展法术,在这山谷中设下重重护阵,留出千余丈方圆的一块,摄了时宇和那八人进去。   “金族长是否还要再施妙法,把我这简陋之阵再行加固?”墨域澹施法完毕,拍拍手对着金瀚说道。   “墨前辈取笑了,我这微薄之力,怎么敢班门弄斧。我们金灵界,能与墨前辈过招的,也只有大长老,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金瀚越是谦虚,墨域澹越觉不妙。   他虽对时宇说不赢就别回神虞,生死由命,可那是自己智珠在握,胸有成竹之下说的满话。当自己真的看不透对方时,他也怕这小师弟有了闪失,将来师父怪罪。   “那就开始吧。”既然想不通,墨域澹也不再纠结,站在护阵外细细盯着里面各人一举一动。   金瀚也对着里面金灵修士点点头,示意比斗开始。   时宇鼓动着元力紧紧护在身周,一挑八是他提出来的,翻车了可不好看。仔仔细细地观察对面那八人,似乎也无甚特别,除了那女子眼睛特别亮,八个人都是一副初涉修炼的样子,元力波动都不甚雄厚。   那八人也没急着出手,其中一青年问了时宇一句:“你那副盔甲呢?听说很厉害。”   时宇闻言一皱眉头,看来对方把自己的底细打探得挺清楚。   “没穿,扔家里了!”时宇嘴上也没示弱。   “那就开始吧!”对方也不再啰嗦,发一声喊便聚得更紧,各个散出不那么雄厚的淡金色元力,彼此团在了一处,形成一面护盾。   若是与平常修士相比,这八人凝聚的力量足够庞大,但和时宇这连番机缘促成的怪胎相比,可就不够看了,甚至八个人加起来还不如金蟒少主的力量雄浑。   “这是什么意思?”时宇纳闷。   八个人挤成一团,一同散出的元力,也远远不及自己,可看他们的模样,又不似求死之人。   墨域澹在护阵外面也是表情凝重,细细看着八人的一举一动。   时宇挥手弹出几道风刃,想先探探对方深浅。千丈方圆的护阵,没有任何躲避之处,风刃卷着些许尘土就劈在了八人元力护盾之上。   时宇的元力已一纪之数,挥出的风刃也是锐不可当,刷地一下就击散了那八人的单薄护盾,将八人劈得东倒西歪,口溢鲜血不止。   “这……”时宇迟疑了,若是对方来势汹汹,和自己的打得不可开交,倒还好说,眼前这一副送死模样,就算是敌人,时宇也下不了手,打不出第二招。   时宇收回架势,有些茫然地看着护阵外的大师兄,大师兄也是攒眉不解,他再扭头看看金瀚,金瀚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果然厉害。”刚才那发话的青年立稳了身体,擦擦嘴角的金色血液。   他的话语将时宇从愣神中扯回。   “一如传言,你是谦谦君子,没有趁机下死手。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不出绝招,我们是无法与你较量的。”见时宇迟疑,那青年又说了一句便不再废话,八人重又聚在一起。 第83章 共生之体   时宇闻言顿时警觉,对方这么说绝不是空言夸大,必定是有压箱底的绝技。   这次竟是三前两中三后布出一个简单阵法,时宇想看看他们究竟在弄什么玄虚,摆了个防御架势,没去打断他们。   “时宇动手!不能让他们布阵!”护阵外的墨域澹突然大喊,这一喊反而是打扰了时宇的注意力,令他向自己看来。   时宇见师兄满面焦急,也知道不妙,忙转头向八人处看去,映入眼帘的哪里还有那八人,只有一十余丈高的金灿灿巨人立在当处,对着时宇虎视眈眈。   “没想到你们大长老还没死心,还在折腾这个东西!”墨域澹见对方已经成型,不再去关注时宇怎么应对,而是对着金瀚冷冷说道。   “我金灵界不比你们神虞,人才辈出,实力无匹。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不去折腾,哪里还有立足之地。”金瀚淡然回答。   “今天让我看到了,不怕来日神虞横扫金灵界?那时可不是一番求和就能放过你们的事情了。”   “这是大长老的意思,我起初是不愿意你看到的。不过既然大长老敢这么做,那也说明已经准备妥当了。即使金灵界灭,你神虞恐怕也残了。”   墨域澹缓缓点点头,“是啊,传闻当年神虞大人想要灭了金灵界,也是在此阵下负伤而去,三神王更是陨落一人,才有我师补位。只可惜还是没能彻底扫净金灵界共生血脉。”   “呵呵,想扫净?哪儿有这么容易,我这所谓的第1部 族族长,在大长老眼里,也不如这八个小家伙重要,谁知道他会把这些人藏在哪里?而这些人,究竟有多少呢?”金瀚反问了墨域澹一句,墨域澹沉默不语。   两人的对话毫无烟火气,像是两个老朋友在叙旧。   但护阵里面的时宇,就不是这种感受了。   金色巨人轰隆隆大步踏来,一双巨掌拢起直拍时宇,时宇挥出无数风刃水箭击在巨人体表,连一丝刻痕都未留下。千丈方圆的护阵此时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囚笼,把时宇死死禁锢在躲避巨人的方寸之间。   时宇庆幸自己初学了幻步,还能在巨人的紧逼之下辗转腾挪,屡屡在毫厘之际脱出巨人手脚围逼。   这巨人似乎也只会粗浅武技,放不出任何法术配合身形压迫时宇,这也让时宇有了喘息之机。   看着护阵里猫捉老鼠一般的场景,金灵界众人嬉笑不已,还有人出言相讥,说这神虞神子就是耗子精转世。他们也不怕墨域澹发怒,若是墨域澹怒而出手,传出去那可就丢尽了神虞颜面。   冷冷看了片刻,见金色巨人身形颇为笨拙,时宇短时无虞,墨域澹稍稍松了口气,又对着金瀚说道:“看来这些娃娃刚领悟此术,这恐怕是第一次合体出手吧?”   “墨前辈说的是,大长老听闻神子要以一敌八,赞神子不但心胆不凡,更是实力超卓信心满满,那自然不能再去各部落选拔适龄才俊来此自取其辱。   于是就在这共生血脉,嗯,那是你们的说法,在这血裔中选了八人迎战。这八人刚脱去神壳不久,若是按出生年岁算,才两岁。   呵呵,初涉修炼,连血裔巨人天赋神兵都还施展不出,不然,神子此时已经就戮了。”   金瀚长出一口气,“呼~我们金灵界,也该翻翻身了。”   墨域澹扭头看他一眼,不再言语,转身走出几步,坐在草地上静静看着时宇与那金色巨人比斗,或者说,是无谓地逃亡。   金瀚本是想着再与墨域澹顶上几句,见他不再说话,这些年被神虞压制,好些不吐不快的言语也只好憋在嘴里。   护阵内时宇的压力越来越大,这巨人刚开始比斗时动作蠢笨,但随着一追一逃时间流逝,拳脚之间越来越流畅,奔行速度越来越快,就连散发出的元力,也是愈加雄厚,好几次指掌都擦过了时宇的衣衫,险些把他抓住。   无论法术还是武技,时宇放出的攻袭击打在这巨人身上都是无效,连阻缓身形都做不到。无奈之下他只好施出不太擅长的神魂攻伐,却找不到对方神魂所在,无从下手。   巨人对着时宇全不防御,只是一味朝着他横冲直撞,大有一把抓住搙死算数的样子。   “砰!”   终有一次时宇堪堪躲过擒拿,巨人未能及时收手,重重一爪抓在了护阵之上。整座护阵在巨人的爪下发出咔咔之声,像是承受不住将要崩裂。   墨域澹和金瀚都知道不可能,表情丝毫未变,这只是护阵化解巨力的一种表象。   可时宇在阵内被这一声巨响震得头痛欲裂。   巨爪撞在护阵上,附在爪上的元力激荡,被护阵吸纳弹回,道道元力激流在护阵内反复冲撞,虽不能伤了时宇,却可以减缓时宇的身形,将时宇可以腾挪的空间压至极限。   时宇为了保持逃脱速度,不得不花费更大的精力去判寻空位,主动出手的次数就少了许多。   金色巨人见状眼神一亮,步步追击时宇的同时,化掌为拳不断击打在护阵内壁,释放出更多元力波动,像一道道蛛丝荡漾在护阵内。   而时宇就像是飞舞挣扎的蜂蝶,极力躲避这无数的蛛丝的同时,在巨人指掌之间快速游移,偶尔才能反击一下,模样甚是狼狈。   百密终有疏漏,随着护阵内元力乱成团麻,小小的空间仿佛被割划成无数碎片,时宇终还是撞在了一团乱舞的元力之上。   只见他身体稍稍一顿,就被金色巨人追上扣在了五指之间。巨人指掌用力一握,时宇浑身肌骨顿时咯咯作响,稍稍薄弱之处已然崩裂喷血,就连体表的元灵纹烙都有好些被捏碎崩落。   “逃吧,逃得越远越好,虽然丢人了一些。”时宇心中一叹。   今日是太托大了,哪里想到金灵界还有如此神妙技法,可以数人合一,化为金刚之躯,才几个元力如此薄弱之人合体,修为就与自己不逞多让,要是来几个高手,自己就真危险了。   时宇也不再想什么取胜之道,没有护阵禁锢还有可能游斗取胜,此刻除了挨打什么也做不了。   他赶紧闭目鼓动体内界阵,去感触神虞帝都大阵,清溪清池两姐妹为自己接体时就说过,可以感受帝阵皇阵直接逃回神虞的,至于其他逃脱秘术,总还是脱不了金灵界疆域,使出来也没用。   原本随着经脉体窍涌动的元力,此时全部汇入界阵通路,时宇之前并未真正刻意催动界阵元力运行,只是让它自行运转。此刻全力催发之下,界阵内奔行的元力增长何止千百倍。   大阵箜箜作响,向着苍穹漾出阵阵波动,遥远处一股熟悉的气息与此相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宏大,那分明是神虞的方向。   “嗯?怎么回事?”   见时宇被擒势在必死,面有得色的金瀚疑惑地抬起头,他什么也没看到,只是心有所感。   墨域澹同样抬头,同样也没看到任何东西,可他细细感受一番,先是一愣而后又微笑起来。   时宇身上漾出的波动如同虚空中明灯闪烁,昭示着金灵界和自己的方位。   若是虚空中有人巧见,定可见到神虞大界此时光华璀璨,三座界阵均是激出无尽光芒向着虚空射去,仿若三道光箭激射飞逝,将界外浓雾一扫而净,直刺无尽深空。   “谁!这是谁干的!”虞童愤怒的声音在虞神宫回荡,可惜,无人回应。   时宇这边吐血不止,却迟迟不见身形挪移,心内大急呼号,“不是又失灵了吧,两位姐姐你们又干什么去了?快救命啊!”   正在时宇彷徨,金瀚狐疑,墨域澹心有所感之时,一声怒喝自金灵界中心愤然叱出,刹时传遍整个金灵界。   “神虞尔敢!”   随即一道人影自下而上直奔高天,如那金灿灿箭光刺破苍穹。 第84章 金灵大长老   “大长老?”   金瀚喃喃自语,目光随着那人影不断上行。   突然,他看到了,看到在那极远天穹之外,正有三粒几乎微不可见的光点明灭不定。   那不是星辰,白日如何见得星辰?那也不是修士遁光,遁光绝无此速。才一眨眼,针尖般的烁光就变成了拳头大的明焰。   大长老正是冲着那光点怒喝飞奔而去,金灵界众人也是张皇失措抬头仰望,不明所以地看着怒火滔天的大长老。   大长老一向神秘,绝大多数金灵界修士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此生第一次亲眼目睹大长老的丰姿,就是这般惊慌愤怒,让众人如何不惊异。   须臾之间,光点变为光斑,继而又成破天光柱,向着金灵界直直插来。   大长老电射之时运转全身气力,几欲卷起整个界域灵气迎向来者,每一个金灵界的生灵,都觉刀割剑划,躯体阵阵裂痛。   这激烈磅礴,全不似人力所为。   三道白色光柱瞬间呼啸而至,大长老的惊天一击也在此时与光柱刺在同一点,两者针锋相对,巨震隆隆。巨力交触的那片空间明镜般炸裂,哗啦啦碎成无数镜面,转瞬又合成一体,仿若无事发生。   大长老惨呼一声失势坠落,汹汹而来的光柱也刹时破灭飞散,化为光粒畿粉散在虚空之中。   不!还有一点灵光破壁而入,直射山谷而来,只是除了墨域澹之外,再无人可以察觉。   “大长老!!”   金瀚惨呼一声,再顾不得这边是否已经击杀时宇,更没注意到忽闪而下的光点,纵身飞跃接住大长老失去控制的身躯。   金灵界如同沸水蒸腾,各处纷纷有人飞跃而出拥在金瀚身旁,围成一团焦急得言语呼号,嘈杂一片根本听不清互相在吼叫些什么。   山谷里本有的众人地位太低挤不到近前,只得自行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面色之中掩饰不住的惊惧。   那巨人先闻怒喝,又见异变,金瀚离去之后也有些失措,手中力气稍稍弱了几分。   时宇得到喘息之机急忙大口呼吸,巨人的攥握几乎将他挤成人干,若不是经历过洗体,又有清溪清池布下的界阵护体,恐怕已经化为一滩脓水肉沫。   墨域澹看着这一切,纹丝未动,只在大长老坠落时微微一笑,又转眼看着那遗落光点直坠山谷,丝毫不受阻碍地穿过自己布下的护阵,丹丸一般砸在金色巨人头颅上,霎时击穿一没而入。   直到光点临近,立在地上的金灵修士才有所察觉,犹疑之间纷纷转颈凝望,仅仅看见光点“咚”的一声撞入金色巨人的身躯。   巨人身形一僵,又是一声不亚于大长老怒喝声响的哀嚎自内爆开。   但见金色巨人躯体龟纹乍现,道道白色光芒四射而出,转眼化作无数碎屑,噼里啪啦散成一地的碎渣,八名青少年已然不知所踪。   时宇的躯体在光点降下之时,略略有些色泽暗淡,似乎是要隐入虚空,但那巨人碎裂之后,复又清晰,孤零零浮在了半空另一侧。   天空中围成一团的金灵界修士,又被这巨响惊动,一一转首望来,正见那金色巨人碎成一地。   “不!”   金瀚再次悲鸣,托着大长老的躯体飞跃而下,余人也随之而来,落在了山谷之中。   墨域澹的护阵还在,众人无法进入,只能远远瞧着看不出形体的金色碎块。   无人能语,时间仿佛凝固。   墨域澹站起身,拍拍衣服立在刚刚落地,正大口喘息的时宇身边,静静地看着金灵界修士。   时宇被巨人握得紧,除了两声巨响,什么也没看到,再有所观就是自己已经脱困,地上多了一堆金色残块。   此时突然见这么多金灵界修士围来,其中明显不乏高手,时宇顿时紧张,抬头看看云淡风轻的大师兄,内心稍安,向着大师兄又靠了靠。   时空凝滞许久,被金瀚托在臂膀之间的大长老微微一动,缓缓站起身,走到金色巨人残骸边。那阻了众人的护阵,在他面前恍若无物。   大长老立定凝望,双目中无有一丝情感波动,他极慢蹲下,将碎块一一拾起,收纳不见。   金瀚见状欲上前帮忙,却又被大阵相阻收住了脚步,其余众人更是讷讷无语,面面相觑。   像是那残年老农,万分辛苦地拾起田间遗麦,仔细而迟缓。等那最后一块金色碎块拈入手掌,大长老才缓缓站起,向着墨域澹和时宇走来。   时宇细细打量这传闻中的老怪物——枯瘦矮小的身材,苍老年迈的神态,与那威威大名颇不相称。   时宇觉得他至少应该如六师兄般,年长但面无老相,威猛又气宇轩昂。况且这金灵界无论男女,他见过的都是高挑壮硕,蕴力无穷,这老者相较之下实在名不副实。   墨域澹见他走来,轻轻一拉时宇,将他掩在了自己身后。   大长老微微一笑,立在两人不远处,摆摆手说道:“怕甚么?放心,这小家伙虽然扎眼,还不至于让我亲自出手,墨域澹你还差不多。”   “你的作为,谁人不知?能暗地掐灭绝不放纵壮大,能偷袭绝不正面出手。呵呵,不过至少这次是没机会偷袭了。”墨域澹也笑了。   “神虞天帝破混沌,立大界。你们趁他无暇分心贸然偷袭,惹得天帝勃然大怒,天帝虽一时不查负了重伤,但也打得你们上古血裔几乎全灭,只有你一个得以逃脱。   我师父助神虞布阵护界,忙碌专注之时,你又再次带人偷袭。我师父出手重伤了你,趁势灭杀了十大部族中的七个族长,继而又杀上门来摘了亿万头颅。   偷袭?是这么好偷袭的么?你又能占到什么便宜?伤好透了么?金灵界有心之人居然还未诛杀驱逐你这祸界根源,真是好耐性。”   “无需挑拨,若是金灵界真不需要我了,我自会离去!言语挑拨,无用。”大长老向四周看了一圈,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大长老收回灼人目光,继续说道:“神虞大界好手段,也不知这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造就,竟然让一少年身负界阵而来。   呵呵,而我们此时又正逢血裔出世,相较之下还是略逊一筹啊。   神虞三阵,名不虚传!神虞布下此阵,不愧是万界亘古第一人。”   大长老放出灿灿金色眸光,将时宇裸露在外的纹烙看了个通透,时宇只觉一股股强大神念向着他体内钻去,又被另一股同样强大的神念阻挡在外。   “呵呵,受伤了,不是你的对手。”大长老对着墨域澹轻轻说道。   他又抬头看了看天空,那里已经没有方才惊天一击的丝毫痕迹。   “这是冥冥之中早有定数,还是有人暗暗推动?若是有意,你这师父就太可怕了。你不怕吗?”   墨域澹眼中精光一闪,轻轻一笑道:“说我挑拨?你这又算什么?让我师徒有隙?进而反目?”   大长老摇摇头笑而不语,只是伸出手,向着墨域澹说道:“金绝令还给我,你们的条件都答应,十倍赔偿,我们勒紧裤腰带也拿得出。”   “大长老!这!”金瀚在一边急道。   “嗯?”大长老扭头看了他一眼,金瀚浑身一抖,低头不再言语。   时宇这才知道比斗还有彩头,赢一场多一倍赔偿!可要是输了怎么办?免去赔偿吗?   此时不是仔细询问的时候,他也就把这问题塞回了心里。   大长老见金瀚不再言语,反而对他说:“把令牌送到庞家去,让他们举族搬迁,庞氏长老必须随行,顶在神虞大界之前。若是神虞攻来,他们死至族灭方可。   居然背着我私自处理神子之事!神虞的神子,哪怕只是个普通人,也是他一家能对付的?闹成这样,罪无可赦!   唉~多好的机会啊,都活捉了,还是我管教无方。”   大长老惋惜地看着时宇,吓得他又把自己在墨域澹身后藏得更严实一点。   “是,谨遵大长老之命。”   金瀚眼中的大长老虽不甚威严,可说出来的话让他浑身发冷,庞家怎么说也是大部族之一,说流放就流放,他再多言,恐怕也要同去了。   时宇奇怪地偷瞄着大长老,心道:这是认输还是挑衅啊?赔偿都答应了,却又增派修士堵在神虞界门外,还当面谈在木灵界活捉自己的事情,大师兄怎么也不说话?   墨域澹伸手一招,刚才还无法取来的金绝令翩然而至,立在了手心。   把玩片刻,墨域澹又将它丢给大长老,笑道:“还请大长老收好了,下次再让我们夺去,就不是我上门了,三神王必将联袂拜访”。 第85章 阵元   墨域澹心里明白为何大长老会派人堵在神虞之外,自己今日看到金灵血裔出世,必定会告知师父。   若是金灵界赢了,神虞探不出深浅,怕是不敢立即攻来。可实际却是大败亏输,还被神虞界阵击伤了金灵界第一人,神虞很可能不会管谈判如何,只等使团离开便会立时派大军来攻。金灵界先派人顶过去,总是能起到一些阻滞作用。   这下一步的谈判,又是添了一项征讨和如何阻滞征讨的内容。   “这小家伙有些意思。”大长老似乎是处理完了旁事,终于把话题放在了时宇身上。   “墨域澹啊,你们神虞大界果然人杰地灵,这等神异弟子都可发掘出来!呵呵,我怎么看不透呢?”   大长老像是和老朋友聊天,笑呵呵地问向墨域澹。   墨域澹看着大长老,紧闭双唇,根本没打算回答。   大长老也就自顾自地继续说,像是也不在乎墨域澹是否答复,“这体质看似普通,嗯?至今还是体窍魂海将开未开的样子,居然能有如此修为,更可撑得住体内布阵,厉害!太厉害!我虽修为不如你师父,但他真能看透此子?有这特异神子,今日大败,不冤,不冤啊!”   话有余音,大长老已经踉跄着浮空远遁,金瀚不敢怠慢,忙跟上搀扶,未对这里众人有任何交代。   余下金灵界修士见两个首脑已去,自己又不可能对墨域澹这大高手做什么,也就各自悻悻散去。   不多时便只有时宇和墨域澹孤零零地站在山谷中。   “大师兄?大师兄?”   时宇见墨域澹迟迟不语,既不返回使团,也不撤去护阵,只是愣在原地呆呆地盯着阵内地面,疑惑他究竟为何如此,忍不住出言发问。   “不急!再等一会儿。”墨域澹话音刚落,一粒白色光点自方才金色巨人碎裂处的地面升起,飘摇着向时宇飞来,时宇正要伸手去捏,墨域澹拍下他伸出的手掌,任由那光点黏在时宇胸口,缓缓没了进去。   “大师兄,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归途之上,时宇反反复复地感受自身,那光点进了身体就消失不见,浑身上下全无异样。   “想必是师父没告诉你,这也没什么秘密可言,那只是阵元罢了。”墨域澹说道。   “阵元?”   “嗯,诸天各界,能布下护界大阵的寥寥无几,而我神虞,正是其中之一。   若说各个护界大阵有何不同,那就是我们神虞的大阵,攻防俱备,可将被大阵击杀的外敌之力化为阵元。一是弥补大阵的力亏损伤之处,二是滋补阵灵。   方才那金色巨人一身神力,都化为了这小小阵元,本要补进神虞大阵,可此处距离界阵太远,不待飞回也就自行消散了。恰巧你也身负界阵,就被你占了便宜,钻到你体内界阵里去了。   阵元对你身体没什么用,但对那界阵,可是不无小补。唉,没想到啊,金灵界居然还有共生之体存在,这下有些麻烦。”   “哦,这样啊,那敢情好,又能让大阵多撑一段时间,好好修补一下我的身体。”时宇划拉几下身上的纹烙,希望这些东西早点消失,自己早日恢复完全。   “大师兄,刚才大长老说看不透我,什么意思?还有,这共生之体又是什么,如此厉害,我差点就丢了小命。”想想金色巨人,时宇还是有些后怕。   “金灵界比我神虞界立界还要早,在与我神虞冲突之前横行各界,比现在更霸道,凭的就是百十共生之体。金灵界修士自言金灵界乃神创,这些血裔就是创世神的后裔,遗留在世护卫大界。当时大长老和其他几个修为相仿的高手,更是组成了一个近乎无敌的共生之体,打得各界颤颤巍巍,连神虞天帝都吃了大亏!”   墨域澹似乎对有人能击伤神虞难以置信,咂咂嘴,摇摇头,继续说道:   “虽然大长老他们组成的血裔巨人击伤了神虞天帝,但也被神虞大人击毁神体,就是那种合成一体的金色巨人,除了大长老之外的修士俱死。   后来神虞大人又派彼时的三神王扫荡金灵界,碰上了几个稍弱的共生之体,一番恶战,将之屠灭殆尽,可神王也陨落一人,我神虞损失惨重。   再后来金灵界修士眼见不敌,这大长老拼着要同归于尽,才惊退了两位神王,换来金灵界的苟延残喘,与我神虞纠缠至今。   这些故事你也该知道知道,将来闯荡寰宇太无知容易陷入困境,就如今天这般,连我都被蒙蔽。   至于你身体的异状,师父都不知道,我又如何知道。”   时宇点点头,说道:“这些异界旧闻,哪里才能看到?籍策殿有吗?”   “回去找师父要吧,有些秘闻,一般不现世,需要师父特允才行,你自然有资格参阅。”   两人一路闲聊,很快回到使团。   高蒙正急得团团转,绕着车驾走来走去,看到二人归来顿时大喜,拉着时宇左看右看。   没有发现伤处,高蒙更是喜悦,摸着脑门做擦汗宽心状,嬉笑道:“刚才砰砰乱炸,大地天空都震动了!还有个老头又喊又叫地飞上去再被电光打下来,是不是与你有关?那时我还以为你们遭遇不测了呢!   皇上又不许我去探看,真是急死了,怎么你打个架这么大动静呢?”   旁人无论神虞或是金灵所属,也都瞪大了眼睛,竖直了耳朵,想明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金灵界修士,他们没见过大长老,不知道那直冲天穹的是谁,但肯定是金灵界高手无疑,竟然被未名敌手一击重创,更觉匪夷所思。   “没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嘛!和金灵界的几个年轻人较量了一下,互有得失,我稍占上风,至于那些异状……”   时宇看看墨域澹,见他无甚反应,想想还是推给他的好,“那些异状是大师兄和对方高手弄出来的,我当时正打得凶,啥也没看见,不是很清楚。”   时宇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旁人也没胆量去问墨域澹,这事就这么轻巧地揭过去了。 第86章 谈判   历经这一战,金灵界的随团修士应该是收到了金瀚传来的消息,顿时加快了行程,走界门跨部族,短短几个时辰,就来到了金灵界核心之处。   高蒙嘟嘟囔囔地嫌弃金灵界人不打不舒坦,连败几场才知道神虞大界的厉害,扬言再来几场还是必败!早知这么丢人,为何不早点赶到,脸皮上还能好看些。   整个使团也就他这莽汉才这么认为,两界人马各有所职,行路的快慢也是谈判内容和角力方式之一。   时宇不是商谈要员,也不像墨域澹需要坐镇当场,有时听得无聊就自行离场,到后来干脆不再参与,不是在房里修炼,就是拉着高蒙在驻地周围闲逛。   高蒙也是如此,他总是抱怨出使名不副实,自己简直就是一陪聊,啥事都没碰到,一点都不刺激。   金灵界那边金瀚为首,神虞大界虞无病为主,两界人马也不知道在谈些什么,双方偶有高声争执也是瞬间就放低细语,拖拖拉拉谈判了好些日子。   这日时宇正和高蒙无聊,在谈判大殿外坐着晒太阳,金灵界各人也当他俩这奇葩不存在,随便他们恶行恶状地倚在墙上闲聊。   聊得正开心,大殿内忽然砰砰啪啪地响个不停,吓得二人一激灵。   “打起来了!”高蒙一声欢呼。   这是他盼望已久的场面,乐得撒腿就往大殿里冲,还没冲进去,就被里面丢出来的千百个头颅砸了回来。   “这是一万,你们赔偿到多少,就换多少,两百万头颅,不能白白拿回去!”大殿里传来虞无病不怒自威的声音。   “哎哟!哎哟!”高蒙躺在地上高声呼痛。   他功力不高,虞无病抛出这些头颅又有意立威,加了几分力道,金灵界的人吓住没不知道,他是冲得太快,被砸得皮开肉绽,半天爬不起来。时宇赶忙走去馋起,探着脑袋往大殿里看。   虞无病正站在一堆头颅中间睥睨金灵界修士,四周墙上还嵌着千百个。   “你们这般迟缓,我看也没什么谈和诚意,十倍赔偿是你们大长老答应的,我们也陪着打了几场,这是要赖账怎的?”虞无病喝道。   “虞兄这话就不对了,我们何时说不给,这般大的数目,总要宽限几日,这不也拿到了一部分嘛。”金灵界修士中有人不冷不热地说道。   “一部分?百不足一也叫一部分?好,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这赔偿了,两百万头颅,这就去挂在木灵界凌霄木上,为我师弟出气!这一万,就当给你们金灵界即将扬威万界随礼了!我等归去,自会发兵金灵界再启战事,先把那庞氏杀个干净,头颅一并挂起!”虞无病丝毫不让。   “怎么又把我扯出来了?”   时宇无奈地想,他可不想这么做,要是惹毛了曹心心,让她知道是为了自己才把这些腌臜东西弄到木灵界,估计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也罢,就这么做吧!大长老事务繁忙,无暇顾及我们这些小角色,这几日权当消遣了。”一直闭目不语的墨域澹自座位上起身,“无病,带上人,我们走。”   说着,他便抬步向大门走来。   虞无病见墨域澹起身,向着几名随行修士一使眼色,这几人抽出兵刃法器就挥力砸在了大殿四周,轰隆隆一阵乱响,好端端一座大殿被拆得七零八落,砖石梁檐四射而去。   高蒙急忙趴在地上掩住脑袋,只留一双贼眼来回乱转。立在门外往里瞅的时宇也赶忙运力护身,他倒不是怕这些残碎瓦砾,只是怕沾了粉尘。   “这般狭小,也敢称天殿!”   砸了大殿,神虞修士聚在一起,齐齐外行,虞无病毫不客气地贬损了一句,丝毫不顾忌金灵界修士涨得金中泛黑的脸色。   “墨域澹,你还是这般急躁,老夫明明有伤在身,就容不得我歇上几日,非要逼我出来?”一声苍老之音远远传来,正是大长老发话。   墨域澹闻声停步,冷笑一声:“逼你?我哪儿敢,你是与我师父一较高下之人,即使伤重,我也不敢说定能拿下!只是你不在,我还真不放心。   你让这些人拖了这么久,我的耐心也到头了,你到底想要如何,莫要支吾不清!”   大长老枯瘦的身影落在废墟前,不答墨域澹所问,只看那满地头颅长叹道:“都是我金灵界大好孩儿啊!”   “惜命就莫要逞强!不是你们主动招惹我师弟,他们还好好活着呢。你等肆意妄为,神虞只是替天行道而已。”墨域澹丝毫不给大长老脸面。   “天本无言,何来行道?本心而已!呵呵,不过你说得也对,惜命就莫要逞强!这次,我金灵界是认栽了。金瀚,东西呈上,送客!”   大长老对着还站在废墟中的金瀚说了一句,便转身又走,来得快,去得也快。   金瀚闻言,忙走出几步,来到虞无病身前,两人直至交割完毕也一言未发。   见虞无病点头,墨域澹才说道:“此次就此作罢,两百万头颅就无需挂在木灵界了,以后尔等好自为之。走!”   说完,对神虞众人示意跟上,领头跃起,直向金灵界外冲去。时宇忙拉起高蒙,紧紧跟随。   “这就完了?三言两语的事情,谈那么久?还有必要跑这里来?有病吧这是!”高蒙见墨域澹和大长老三言两语就了了诸事,大为不解,情急之下口无遮拦。   墨域澹回头瞟了浑身是伤的高蒙一眼,高蒙赶忙缩起脖子,脑袋都快钻进腔子里去了。   去得慢,回得快。   墨域澹带着众人穿出金灵界,毫不迟疑打开界门匆匆回了神虞大界。   墨域澹亲自殿后,直到最后的虞无病踏入界门,才真的放松下来,回头默默看了一眼才隐入界门。   待神虞众人望之不见,大长老的身影又在废墟中出现,抬头看着众人远去的方向,缓声对金瀚说道:“收拢人手,这百十年闭界自强,让长老们随我闭关。神虞,就先让他们得意几天。” 第87章 为了什么而修炼   众人再见光明之时,已经站在了界门帅驻军校场。墨域澹特意交代时宇,只要不回神虞,行止随意之后,便拉着虞无病急急离去。   墨域澹不让时宇回神虞,时宇自然不敢悖逆,回去定会招惹那个虞童,平白给师父添麻烦,于是由着高蒙做地主,在这小小界帅驻地游玩起来。   “真看不出,这地方如此精彩,完全是一个独立小世界嘛!”时宇躺在一处山坡上,看着蓝天白云,嘴里叼着一根草,对坐在一旁的高蒙说道。   “那是,这里不是皇家直属地界,就连庶民都是出自军户和远古世家,没有界内那么封闭,民风当然自由散漫一些,更没有繁缛法度拘束,只要不是大恶,谁来管你。呵呵,不过你的表现可不咋地,还是放不开。”   时宇扭头白了高蒙一眼,“你说带我见识见识,结果竟带我去那些花红柳绿,勾栏酒肆这种不正经的地方!我是正经人,爹娘师父从没教我如此豪放!”   “得了吧,那是你自以为是!在这地界,再没有比酒肆勾栏更正经的地方了!”高蒙不乐意。   “将士征战在外,可不是界内百姓平安富足,无忧无虑地过日子。不说别的,前次征战金灵界,我们砍了那百万头颅,自己损失也不小。我这小小的校官,手下兵士换了一波又一波,呼喝而去,抬棺而还。后来又边谈边打,能撑到今日活着的,才有几人?   就算命大活着回来,谁不是疯癫暴躁?若不是烈酒歌妓安抚,自己就乱起来了。这里和界内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还正经人,没有我们,你们怎么正经得起来?”   “唉,也是,界内之人何曾想过拼杀征战,若无这九界大帅率兵持护,恐怕界内界外,将无甚区别。”时宇微微点头,对高蒙讥讽直言颇感认同。   “回头我带你去认识一些军户世家子弟,他们一生不得入界,却为大界拼死拼活,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一直不懂,为什么要将神虞大界封闭起来,里面那些人,会不会感激我们。嘿,你说为了你,死了那么多人,你什么感觉?”高蒙有些索然,躺下闭上了双眼。   时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高蒙的问题,尽管自己只是个借口,可毕竟也是缘由之一,所谓的尊严,真的值得那么多人去牺牲吗?   高蒙不知怎么想的,日日安排宴饮,招呼一波又一波世家子弟和自己流连在酒肆之中。   时宇虽不喜这般场景,却无法抽身而去,他不止一次听到有人说,为了给时宇复仇出征,自己哪个兄弟战死在金灵界;又或是谁的父亲,披甲执锐而去,再也不曾回来;更有甚者,指着自己缺少的肢体,说这是时宇带给他们的军功。   都在笑,都在乐,都在那看似无尽的欢娱中沉沦。   没人埋怨时宇,他们甚至还感谢时宇,让自己有机会为了神虞而战,又为自己的家族增光添彩,豪言男儿行走天下,当立赫赫战功。   时宇有些心烦,扔下酒杯就走。   “大师兄?休息了吗?”时宇没有回到自己住处,而是来到了墨域澹房舍之外。   “师弟,进来吧。”墨域澹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平静。   “吱吖”时宇一身酒气推开房门,里面一片漆黑,只有墨域澹目中两点星芒闪耀。   时宇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趴在桌上,慵懒地说道:“师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怎么?”   “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修炼?”   “嗯?为何这么问?”墨玉澹皱起眉头。   “因为我想不明白。这几日,与军户子弟聚饮,人人都不怨我带来杀戮,让他们父伤子亡,反而说是我给他们带来了军功。更有那些歌姬舞女,听说还是破败军户的家眷,家里没了男丁只好落入风尘。   他们过的日子,和界内子民截然不同,也与我从前所读文章,盛世大界该有的模样格格不入。   他们保护了大界,反而过得更凄惨,我觉得很奇怪。   牺牲越多,境遇越惨?用一些明了人的死亡痛苦,换取另一些无知者的幸福?这是什么道理?   为了我这个借口,死了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无助的女子落入风尘,这让我如何是好?我从小读书都是立志入仕,让帝国子民过上更好的日子,即便入了虞神宫,也希望能修炼有成,护佑大界生灵。   可是,为何会这样?我发现自己走得越远,反而是让人过得越悲惨?今日惹来了金灵界,是不是来日还有土灵界,水灵界?无休无止的征战?   如果没有了我,我不去修炼,是不是会更好?我总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尤其现在有些醉,脑子更乱。”时宇说完,用力甩甩头。   “呵呵,我以为你要问什么呢。你这纯粹是喝多了发病!啰啰嗦嗦说这么多,你还记得自己刚才说过什么吗?   没有你,还会有其他人其他事惹来纷争,你不修炼,去读书就能避免这些了?而且,这种事情问我也是白问,因为我也没法回答,就是师父,也答不出来。”   墨域澹低声笑道。   “为何?你们都是活了无尽岁月,看尽世间浮沉,我这点疑惑,都无法明了?”时宇伸出手指,在桌面上划拉着。   “我曾听师父说,当年神虞创界,就是为了建立一个人人富足,人人安居乐业无忧无虑的世界,他要永远守护这亲手建立的世界。   结果呢,才没多少年,他就离开大界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句话——人心难测,欲壑难平。”   墨域澹站起身,走到门前,指着天上星辰,对时宇说道:   “师父博学浩瀚,在神虞大界执掌文神殿,为阵灵开智,连神虞天帝都赞不绝口。他老人家曾独自在一颗无人星辰上思索万年,回来却对我们这些弟子只说了一句话——得过且过。   呵呵,你说你想这些,是不是太多余,也太早了?”   “我这么想不对吗?”时宇不解。   “没有什么不对,谁不是少时一碗酒,临老一壶茶,你这么想正是少年易伤的正常模样,等年纪大点就没这心思了。”   “少时一碗酒,临老一壶茶?嗯,也许吧。那师兄呢?你是为了什么修炼呢?”   “我?”   墨域澹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   “我就想守在虞神宫,日夜修炼,有来犯之敌灭了他们,有叛乱纷争平了他们,仅此而已。”   “啊?这么简单?”   “为什么不能这么简单?为何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想想看,连神虞大人都不能完全控制自己创造的世界,你我还能怎样?”   墨域澹指指自己,又指指时宇,“这世间大势不会因为你我而改变,你我也无力改变这世间大势,充其量,影响几个身边人而已,再往大了说,影响几界算是通天之人了。   人力有尽时,力所能及便是终点。”   “力所能及便是终点?”   时宇点点头,见师兄也答不出个究竟,更是对自己的困惑不以为然,擦净桌上自己划下的痕迹,起身向外走去。   “那就不打扰师兄了,我去修炼,找找自己的终点。”   屋内又恢复了平静,墨域澹摇摇头,再次坐回床榻,缓缓闭眼,两点星芒隐没。   时宇盘坐在榻,却怎么也无法静心入定,大师兄说的那些根本无法解惑,他感觉那就是逃避,可自己又真的无能为力。   也不知独自迷思了多久,时宇神魂一荡,趴在床榻之上昏睡了过去。   “咦?怎么又是这里?做梦也能连番往复?是不是我血债深重,被发配此处受身死之刑?”   惊异莫名的时宇不住扭头打量着身周,忆起那日梦中死亡所笼的恐惧,和血肉成泥的剧痛。   还是那个梦,还是那个起点。   从青石上爬起来的时宇,轻轻一跃落在了无尽延伸的青石路上,眯眼凝望远方的迷城,沉寂片刻大踏步地走了过去。面对未知,最好的选择绝不是逃避,而是勇敢地面对。更何况,再入此景的他,已经没有了初来时的惊慌无措。   天色依然将暗未暗,略微有些风,森然的街道和萧瑟的楼宇,依然没有行人,也没有鸟鸣虫声,时宇孤独地行进在或宽阔,或狭窄的无尽城道上,像一个闲游的旅者。   一切都在重演,和那日的情形一般无二。   飓风突临,时宇却不再难行,如今的修为,让他不可同日而语,喧嚣的烈风已不能撼动他的身姿。   一步步迈着稳健的步伐,时宇挺拔地顶着风啸游走在空城之内。   “总不至于每次陷入最沉的睡眠,都要来这里游历一番吧!”时宇问自己,琢磨着今次与往日有何相同之处,为何会踏入同一个梦中世界。   时间与空间再次失去意义。   “这只是个梦!”时宇提醒自己,“那个可怕的家伙也是虚无,梦中造物仅此而已。”   他知道,无论在这个世界虚度多少光阴,无论在这个世界遭受何等苦难,对真实的自己,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漫无目的游走了许久,时宇一无所获。   他干脆坐了下来,安安静静地看着昏黑的天空,等待回归真我的裁决降临。 第88章 游历之心   事不遂人愿,枯坐等待的时宇,迟迟没有看到那猩红巨眸的出现,只有猎裂狂风刮在身上,吹得衣衫猎猎作响。   “不出来了?”   时宇实在无法继续保持仰望姿态,低下酸痛的脖颈暗暗想道。   他突然萌生出有些恶趣的心念,猛然抬头朝着天穹高声喊道:“大眼你在吗?再不出来我就要骂你啦!”   寂静的世界没人响应。   时宇嘿嘿一笑有了主意,他随意打量着四周,房舍高木依然矗立,附近最为高大宏伟的建筑就是那一座高楼,有些像神虞皇室供奉先祖的庙堂。   起身缓步来到高楼前,时宇手掌抚上了宽阔厚重的楼宇门扇,用力按了下去。   “吱~嘎嘎嘎嘎~”   从未开启的门扇,轴柱早已锈蚀干涩,不断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即便是灌耳风吼也压制不下,顽强地钻进了时宇的脑海,刺得他周身毛发峙立痛痒难当。   门已开,物未现,漆黑一片的暗幕垂门而下,隔开内外两个世界。   “真有意思,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时宇不再犹豫,举步迈进了门内,整个人如同没入乌泥沼泽般慢慢溶了进去。   果如所想,在他进入的那一刻,巨眸在天穹之上猛然张开,两道深邃的目光重重压迫在了时宇身上,让他双膝一沉,半跪在了画卷之上。   大半个天空遮掩在眼瞳之后,本就昏暗的世界更加暗淡无光,一切事物仿佛也感受到了这目光中满含的愤怒和力量,骤然蜷缩成了一条条细线,平平铺满在四方虚空。   时宇略微抬头蔑视了天空一眼,无视那侵略性的目光,淡然一笑,随即低头张望平展的画卷。自己正蹲跪在一条稍粗的直纹之上,身体跨越直纹两侧。   轻轻抚摸脚下的画卷,时宇放眼细观那画中生灵的鲜活雀跃,手指点在了又一头跃动小兽身上。   世界主宰唯一真神的感觉,再次涌上了心头。   有意挑战背后那拥有无穷力量的眼眸,时宇手指狠狠碾了下去,凝视着拼命甩动挣扎的纤细小兽,仿佛听到了它的哀嚎。   “轰”!早已无声的世界响起沉闷雷鸣,凝固在远空的猩红巨眸急速转动,天柱般的黑影迅猛坠下。   无垠画卷剧烈颤动起来,让时宇仿若置身于狂猛抖动地浮毯之上。   背后急速压来的无穷力量,让时宇猛然伏平,与身下的画卷世界紧紧贴合,躯体碎裂的剧痛霎那淹没了他的一切感知。   即便如此,惊惶痛嚎的小兽却依然未能逃脱,在时宇奋力挤按的指尖下碎断成灰。   “吼”!   那未知的主宰终于发出了第一声怒吼,既像是恼怒于时宇的狂妄所为,亦像是懊恼自己没能早行袭杀,挽救本不该灭的生灵。   时宇在剧痛之中咧嘴大笑。   虽然浑身上下仿觉碾磨成尘,无尽的剧痛撕扯着每一块血肉每一片灵魂,可他依然得意:你视我如微尘,我指下的生灵,在我眼中又何尝不是如此!你在我的背后,而我,却在他的背后。它和我都是命不由己的可怜鬼!   “你阻止不了我!”时宇伏地大喊,“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强加我无尽痛苦,你当我会任由你摆布吗!总有一天,我会站到你的面前,问问你到底是谁!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毁灭的力量砸碎了时宇的呐喊,依然在急速冲下,铺天盖地的黑暗再次降临,虚空画卷消失在时宇眼中,一切再次灰飞烟灭。   “呼~”长舒一口郁气,时宇坐起在床榻上,整个人浸没在黑暗中,神熠双目是这一方漆黑唯有的光芒,心中板结的沮丧迷茫之意,在这一场噩梦后竟是去了许多。   再一次濒死感触,让他的心绪舒畅许多,也许只有死亡才能让人看开一切,任何东西都不再那么重要和纠结。   “嘿嘿~大师兄说得对,想太多了,没有谁可以真正控制自己的命运,更不用说为别人操心。我要不要试试?呵呵,太不自量力了。”时宇被自己狂妄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嘲笑着从榻上缓缓坐起,轻轻揉着裂痛的心口。   虽然明知梦境与现实毫无瓜葛,可那濒临死亡的感受太强烈,比在那木灵界惨遭献祭还要猛烈,毫无挣扎力量的无助还是涌上了心头,剧痛真实而清晰。   不自觉地抬头仰望,想要确认那高悬于空的主宰是不是还在。乌蒙蒙的夜色笼罩着房舍,没有催动一丝元力的时宇只是看到无尽的黑暗。   稍稍平静,再也无一丝睡意,昏沉的酒意也被这死亡怪梦扰得烟消云散。   梦境中自己主宰一界的感觉是那么强烈,而自己,却又是另一个主宰眼里的沙尘。   “是啊,我们都是别人眼中的玩偶罢了!或许,真有老天爷在拨弄这命运的弦线,可他,为何要阻止我毁灭更加细弱的生灵呢?也许,那里有我要的答案!回神虞,问问师父,问他……”   时宇沉默了,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这么荒诞的事情,师父一定可以解答吗?   “嘿~~”时宇自嘲轻笑着仰躺而下,目光穿过屋顶,直奔向无尽虚空。   第二日一早,时宇就跑去找墨域澹,直说想要回神虞找师傅,他需要弄明白一些事情,不然毫无继续修炼的心境。   墨域澹看着这个有些失落的小师弟,也是无奈地摇摇头,道“小小年纪,净想些与年龄不符的事情,是该说你少年老成呢,还是说你自寻烦恼?   你现在就该静下心,老老实实把所有虞神宫的功法都读通,多学些,多练些,只有足够的境界才可以支撑更多的念头。   回神虞是不可能的,虞童正在那里等你呢,这次护界大阵越境助你,已经是触怒于他,他现在无法脱离神虞,正是一肚子怒气无处释放,你去寻死我不拦你。   况且,没有他人的帮助,你也回不去,清池清溪两姐妹为了防止意外,已经切断了你体内大阵与神虞的关联,除非她们愿意,不然,你是无法催动阵法自行回归的。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回神虞。”   看着飘然而去的大师兄,时宇思索了一阵,又向他的背影追了过去。   “大师兄,既然不能回神虞,我想自己出去走走,总是憋在这里,即使天天苦修,我也不可能有快速的长进,我要去别的大界看看,好尽快平复心境提升修为,这总可以吧?”   时宇觉得既然无法回归神虞,那么追查身份的事情也只能放下,不若去寻找故人,游历一番。   “去它界?”墨域澹沉默了一下,“师父说过要我好好照顾你,木灵界已经意外频发,再不能让你出什么意外。而且,你自己就不担心安危?”   “别人都是在生死间求存,我为何不能,也许我走得远了,见得多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也不会总是陷入修士不该有的沉睡,以至于噩梦连连。至于安危,凭我目前的修为,只要不去主动招惹各界巨头,应该无恙。”   时宇细细解释道。   “有些道理,你且稍等,我去问问师父。”墨域澹说着,闭目片刻,忽又睁眼道:“师父允了,但要我带给你一句话——生死由命。”   对视着墨域澹灼灼的目光,时宇用力地点点头,“我知道,请师父他老人家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我此去不是求死,而是求活。只是,大师兄,你是怎么和师父说话的?”   墨域澹微微一笑,说道:“渡虚传音,你境界太低,无法学成,也罢,我先教于你,等你实力到了,自然可直接与师父交谈,也省得总想不通。跟我来。”   “渡虚?那和开立界门的渡界有什么关系?”时宇奇道。   “差不多吧,渡虚传音只能传声,渡界则是传人。”墨域澹随口解释道,将时宇带入一处静室。   两人对向盘坐,墨域澹神念外放,紧紧裹住时宇的头脑,传声道:“放松,收敛元力,我将一些你目前用得上,可以用的功法灌输与你,也算有些保命根本,渡虚传音也一并在内。”   时宇闻言,严守本心,心境一片空灵。   一阵阵神念之力涌入时宇脑海,在他的神魂之上刻下篇篇口诀,许多是时宇在籍策殿不曾看过的。   “这是我无尽岁月收集来的各界功法,都给了你,你要时时自习运转,免得遇事手忙脚乱。先掌握元力收敛之法,对于你来说,泯于众人,才是最好的保命手段。   还有,再稍待几日,既然要远行,总得把属于你的一份战利品带上,外物也是不小的助力,实在打不过了把各种法宝丢出去炸,不必觉得可惜,命最重要!”   时宇见墨域澹安排得如此详尽,忙大礼拜谢,为了自己,师父和大师兄也是关照入微,体贴至极。   临行前送来的战利品琳琅满目,可惜的是时宇体窍纳物空间太小,也就十丈方圆,战利品十之七八都无法装下,只得首选些威力巨大的防身保命法宝,次选修行和疗伤的丹药,其他的先让大师兄先行代收。   战利品时宇虽没放在心上,但墨域澹特别从界门帅那里要来的万域界门令,对他来说意义非凡,这解决了时宇游历各界的最大障碍。   墨域澹言道诸天万界都是各自独立的世界,没有他那种深厚法力铭记大界气息,就做不到独自开立界门,穿越虚空而至。万域界门令内蕴神虞大界亿万年来所掌诸界方位和各界独有气息,可选择想去的地方开立界门直入。   这本是军资重物,时宇身份超然才得取用。这让时宇第一次觉得自己拥有虞神宫弟子的身份真是美妙。   缺憾的是万域界门令限制颇多,而且启门条件非常苛刻,但时宇无心细看,想着慢慢琢磨便是,仅牢记此令只能用百十次,次数将尽必须返回神虞,以免流落它界不得归。   乐呵呵地收起万域界门令,时宇突然又觉得自己总是满脸满身纹烙的鬼样子出门,太过难受,忙问墨域澹有没有办法遮掩。   墨域澹对此颇有微词,一个修士那么在乎外貌作甚,但还是甩给他一部修体功法,说是从一个尽是俊男美女的界面得来,除了改变容貌,没什么用,修士认人又不是只看容貌,既然时宇需要,就随便学学。   时宇接过自然是欣喜异常,暗想早有这个多好。 第89章 曦月界   一切准备妥当,独自游历的第一站,时宇定在了曦月界,他对姜霜雪的感情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总想去看看她是不是一切安然,好了解自己那日匆匆忙乱而别,始终割舍不下的心情。   站在专开界门的校场,选好曦月界催动令牌,一道淡蓝色的界门缓缓凝现,时宇不住地点头暗赞:有这东西真好,想去哪去哪。   随即举步迈入。   “这就是曦月界?”时宇喃喃自问。   曦月界界似其名,无日无夜,两轮满圆辉月一升一落,交替之时于天际两端遥遥相望,既不似骄阳日耀万里,也不似弦月黯淡无光,整个大界永远披着一层仿若秋日初晨的淡淡清辉,柔和清冷而又神秘。   时宇正站在一沙漠与绿洲相交之处,身边冷冷清清,仿佛千里方圆都无人迹。   “这也太小心了,虽说要选空间稳固之处启门,也不必是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吧。军寨那么多人,也没影响到空间稳固嘛!”时宇微微不爽,收起万域界门令一跃而起,向着内陆御空飞遁。   他就没去想军寨人虽多,可没谁敢去界门开立之处故意震荡元力,干扰空间。   时宇当前的主要目是找到本界之人,打听姜霜雪所属的世家所在,想想很快就能看到已经许久未见,心里恋恋挂念的人,他还真有些小激动。   一日之后,时宇已急急遁形约摸万里,仍未遇到生人。放眼望去,目及之处也不似有人间烟火。   这曦月界竟然像是那木灵界一般,广阔而少人迹。   纳闷之间,时宇降下身子,在清冷的月光下缓步而行,思量着是不是选错了方向。于是时宇再次拿出万域界门令,想看看曦月界是不是还有其他界门可启,遗憾的是,整个曦月界只有这一个入界之门。   “唉,真是小气,就不能多定几个入界点么,这么偏僻,还是不方便啊!”时宇正嘟囔,地面草窠之中突然翻出数条身影,呼喝嚎叫向他急速围来,手里不住挥舞着明晃晃的刀剑利器。   “来人止步!为何擅闯我大行宗山门?”那数人立在时宇身前数丈,乱舞着兵刃。   “大行宗?”时宇左右看看,神念转瞬铺开。   周围除了山脉河流,方圆数百里人烟俱无,更无从谈起什么山门所在。再看看这些人,一袭蓑衣遮掩身形,明显是故意与周边环境相合,若不放出神念,藏在草窠里,时宇还真找不到他们。   “这宗门有意思,靠蹲在草窠里巡护宗门的?”   但疑惑之间时宇也未敢深究,毕竟到了一个陌生的大界,总要收敛一些,强龙不压地头蛇他还是知道的,况且自己也不是强龙,更是不敢造次。   “见过几位兄台,在下时宇,神虞人氏,初来贵地不识正途,莫名冲突贵宗山门,还请见谅,望各位指点迷途,在下也好迂回避让。”   时宇规规矩矩地行礼文绉绉地应答,心里更是高兴,碰到一个拥有如此广阔地界的大宗门,自己打听消息也会容易些吧。   那几人见时宇谦恭,胆色更足,又靠近了几步,带头一人大喝道:“参鱼?什么东西?没听说过!管你参鱼蚌虾,既然冲撞了我大行山门,就要磕头认罪,再赔偿百八十两金银,爷爷我高兴了,就会饶你小命!”   其余几个人见时宇稍稍示弱,也是叽叽喳喳各自呼喊着要时宇交出什么,乱作一团,甚至还有人要时宇交出衣衫,仅留内衣亵裤。   看仔细了来人形貌,听仔细了几句话语,时宇皱起眉头,心道:这是何其相似的场景形势啊!这是多么亲切的神态语气呀!只是这行劫的档次,低了不止一筹,居然还抢金银衣衫。   时宇再不客气,立直了身体睥睨着这一群七名汉子,唇角扯动嘿嘿直笑。   “嗯?你笑什么?当我们大行门七杰心软吗?不敢废了你?”   带头之人见时宇突然气势一变,谦恭礼让之态全无,心中也是一紧,急忙色厉内荏地刷刷抖动长剑,闪闪剑光映在时宇眼中也是熠熠耀耀。   “我笑你们抢错人啦,你看我像是有金银在身的样子吗?”时宇故意逗弄这几个汉子,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又跳了几下,身上空无一物,只有薄薄衣衫随风飘荡。   初见不敢放肆,现在时宇用神念探查了一番,这几个汉子元力波动微不可计,简直就是凭着一身还算过眼的身板在刀尖讨食,恐怕也是见了他在地面行走才敢露面行劫。   “嗯?啥也没有?”   劫匪首领狐疑地看了看时宇,又努力释放元力,在时宇身上来回探查,他那可怜的稀薄元力,若非时宇有意收敛自身,恐怕都无法触及时宇身体。   “难道你不是去大行城采买的村保?”匪首疑惑道。   “大行城?大行宗?”时宇思索了一下,“看来这里还真是大行地界,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城还是宗了。”   时宇也不再废话,不想继续浪费时间的他,单手一挥,一股元力旋风咻咻而至,将几个汉子裹在了里面,悬在半空上上下下翻滚不已。   “爷爷~饶命~”这是被旋风吞没的首领,昏迷之前喊出的最后一句话。   时宇并未想要伤及性命,元力旋风也只是卷着几人在空中翻滚了片刻,便将他们丢在了地上。可惜几人修为太低,这毫无杀伤之力的风力颠簸,也让他们先是头昏眼花,紧跟着便是昏迷不醒。   “哗”!   一个水球骤然出现在几人头上爆开,冰冷的清水浇醒了胆大妄为的劫匪首领。   稍有清醒之意的他动作倒是麻利,连摇晃脑袋甩净淋漓水珠都顾不上,挥刀砍向身边还未醒来的其他同伴,紧接着噗通一个翻身趴伏在地,哆哆嗦嗦地向着时宇爬过来,话都不敢说,只是一个劲儿磕头。   时宇摇摇头,这些小贼确实不上台面,连猊大三兄弟万分之一的血性骨气都无,首领清醒之际竟是为了乞命讨饶,先行砍杀了自己的兄弟手下,这哪里是稍有义气的人所为。   时宇也无意为那些死人主持正义,谁知道他们之前干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死掉了也许更干净。   “起来,我问你答。”时宇淡淡地对那头领说了一句。   “是,小人姜雷一定有啥说啥,仙师大人你只管问。”   “你也姓姜?”时宇一愣,“不会这么巧吧,自己随便落足之处就是姜氏所在?”   “小人的确姓姜,千真万确!”那姜雷回答得果决。   “你也是曦月界姜氏世家族人?”时宇不敢确信地问道。   “姜氏世家?”姜雷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讪笑道:“那怎么可能,若是按传闻中的老祖宗算,那是有些关系,若是按现在,我哪儿能有这福气和满门仙师的姜氏攀上关系。”   “这话怎么说?”时宇歪头攒眉,好奇地问。   “这位仙师大人,我们曦月界三大家族,姜氏,萧氏,陆氏,各自独霸一方已有万万年。   传言凡是同姓之人,都是一个祖宗。可实际上,我们曦月界十之五六都是这三个姓,怎么可能尽是一家。就像我祖上自有族谱以来,一直是在东域萧氏地界,和那北域的姜氏从无往来。”   “东域?北域?”时宇这才对曦月界的划分有了些眉目。   “东域萧氏,北域姜氏,南域陆氏,是曦月界三大世家,各拥一块大陆独占。西域则是混杂着百十个小世家,这些小世家群聚联合,建了那西域盟,共抗三大世家。只可惜,松散联盟还是实力不济,这一段时间陆氏也不知为何,派人席卷了西域,打散了西域盟,夺了不少小世家的宝物,毕竟几百年都相安无事……”   姜雷絮絮叨叨地讲述了不少曦月界的势力划分和野闻异趣,时宇听得也是兴致勃勃。   姜雷见时宇一无所知的样子,也是惊讶非常,暗猜时宇是哪个深山大谷里跑出来的野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他根本就没听明白时宇自述的来历。   “行了,废话少说!”   想起正事,时宇不再容得姜雷多言,打断了他的话头,吓得姜雷一缩脖子,噗通又跪趴在了地上。   “仙师爷爷饶命,小人瞎眼冲撞了爷爷,今后再也不敢了,爷爷您看在我也杀了共犯的份上,还请爷爷扰我一命~”姜雷趴在地上不住磕头,脑瓜子撞在地上砰砰作响。   “我不是要杀你,我最后再问你几句,北域离这里多远?我要怎么才能找到真正的姜家族人?”时宇心中一叹,这姜雷也太怂了,跟同是劫匪的三兄弟真没法比啊。   “去北域?那可不容易。”见时宇不是要动手杀人,姜雷算是放下心来,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回答,“可以在东域临海城等渡空巨舟,若是一切顺利,约莫一年多的行程,也就到了北域,若是路上碰到星暴怪兽,那就不好说了。”   “等等!你说渡空巨舟?星暴怪兽?还要这么久?”时宇大惊。   姜雷见时宇惊怒,又吓了一跳,也不去猜时宇的来历了,一股脑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我们曦月界是四块互不相连,围绕双月漂浮在星空的大陆合称,分别是东南西北四大域,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星陆分布在虚空中。修士若是只靠自己走或施法飞遁去其他大陆,太耗力气,时间也太久。   好在四大域都有通行巨舟定期来往,爷爷要去,乘巨舟是最快捷的。”   “哦,曦月怎么这么怪异的模样?那为什么不开立界门?那样往来不是更快?”时宇不解。   “回爷爷,界门这传说中的东西,哪是我等能有资格可用的?”姜雷瞪着两只三角眼,盯着时宇。   “为什么不能用?呃,算了,看来问你也是白问,你刚才说大行宗,大行城是怎么回事,去了大行城可以找到其他境界高点的修士吗?”   时宇又摇了摇头问道,对眼前的姜雷境界如此低微表示不满。   姜雷是见到时宇摇头就缩脖,赶紧说道:“大行宗是我瞎编的,这荒郊僻壤,什么宗门也得饿死!大行城倒是真的,是这方圆十几万里唯一的城池。城主就是萧氏的子弟,在此地往南大概两万余里即到。   现在城里正在进行十年一度的商集,大行城所辖村镇都有人去采买售卖,我……我这不也是趁机发点小财。”姜雷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生怕时宇再想起自己是打劫惯匪,一不高兴就要他性命。   “往南两万余里,也不算远。”   时宇没搭理姜雷在想些什么,一扭身施行遁法朝着大行城飞去,心中还在暗暗自责:光顾着和姜霜雪谈些师门琐事,曦月风土是一点都不知道,空耗许多时光。   姜雷听闻飞遁呼啸,急忙低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许久风平尘落,才稍稍抬头朝着时宇远去的方向瞄了一眼,见人影已无,连忙爬起来匆匆逃去,地上横陈的数具尸体,他是连看也未看。 第90章 大行城   时宇一路飞遁,沿途确也见数人贴地奔行,形似蝼蚁,速度自然不可与自己相提并论,一晃而过便被远远甩在身后。那些人境界低微,难怪姜雷等人有胆行劫。   大行城遥遥在望,时宇便不再飞遁,准备落在地面行走入城,初入其他修士管束的地界,还是收敛些好。   也不知是不是时宇触动了什么,还是城内有人一直在监看四周,城内跃起三条人影,向着时宇直直飞来。时宇见三人直奔自己而来,意图昭然,干脆自己一发力,加快了速度,朝着那三人飞了过去。   时宇元力贲张,闪逝而来,转眼便到了三人面前。   那三人见时宇飞遁速度如此惊骇,半晌说不出话来。   时宇也不着急,再度收敛元力,化作普通人,静立在三人面前等着他们发问。   “在下大行城城主萧宏,请问贵客从何而来?我大行城有贵客驾临,蓬荜生辉。”   三人中央的青年小伙,看似比时宇大不了几岁,壮着胆色踏前一步,一拱手,向着身份实力均不明的时宇说出一番客套话。   时宇这次算是见到了真正的曦月界修士,虽然境界低微,比初次见到的姜霜雪还差得多,但他无意得罪曦月界修士,不摆架子,也是回礼答道:   “本人神虞大界时宇,来曦月界访友,只是不识路途,误入此地,还请萧城主见谅。”   “神虞大界?访友?”萧宏再次发问确认,还左右转颈看看两名随行修士,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确是,初到贵地,还有多事不明,还请萧城主解惑。”   “哦,无妨!远来是客!时兄能跨界而来,必是高人,若不嫌弃,请入城一坐,鄙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宏见时宇说得和气,且确似初来无知之貌,便稍稍放下心来,热情邀请时宇入城。   时宇入了城主府,坐定环顾,周围陆陆续续进来好几个修士,七七八八或站或坐地把他围在了中间。虽然时宇不惧,但还是感到有些不悦。   “不知萧城主为何对我颇有戒备?难道在下有什么不妥?”   “呵呵,时兄莫怪,话也可直说,你境界太高,又来意不明,我这小小城池经不起什么风浪。这些都是族内委派护城的子弟,想探探时兄的口风。况且,看时兄胸有成竹,恐怕我们一拥而上,也是没什么用。呵呵。”   进了城主府,萧宏的胆量似乎大了一些,直言不讳地说出了众人的意图,还小小地自我解嘲了一番。   “不瞒萧城主,在下真是来曦月界访友的,不识路途,误入贵地。沿途听闻三大家族不睦,怕是说出友人姓名,万一曾有过节反令各位不悦,还是不说了。在下只是想知道如何能尽快去到北域,若是现在告知,在下马上就可离城远去。”   时宇见众人始终深怀戒备,也不想在此多留,早知如此,还不如拒绝入城,问完即走。   “曦月界北域?时兄是要去姜家?”萧宏怔怔一问。   “正是,听闻姜氏和萧氏过节颇深?不过我本人无意介入,只是在木灵界结识了姜氏子弟,此次纯为访友并无他意,更不会涉入两族纷争。”时宇觉得自己已经解释得够清楚了,如果萧氏还是迟疑不决,自己就干脆直接离去,反正想问什么也问不出来。   “那倒不是,三大世家虽有不少矛盾冲突,时不时有人生死相向,但那么庞大的家族,私交往来也不少,甚至结亲都有,更不会干涉友人互访。而且时兄跨界而来,亦非常人,我等自然不会不自量力阻碍贵客。”   萧宏摆摆手,示意时宇不用想得太复杂。   “不过此去北域,颇费周章,毕竟我这大行城,实在太过偏僻,去临海城乘舟,以时兄刚才的飞遁神速来看,也至少要大半年方可。”   “界门呢?没有界门可用吗?”时宇趁机抛出了问过姜雷的问题,他不想傻乎乎地飞上大半年。   “这……界门是有,可我这边只能被动等待,自己是无能开启,要是走界门,谁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从它处开启?而且正好还是临海城。”   萧宏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   “不怕时兄笑话,我也是在族内不成器,又是不知多少代的分支子弟,连真正的宗族主脉所居之地都没去过,说是乡巴佬都太抬举我了,这才会被派到这里当城主。   这些随行修士,不是被排挤,就是被夺了身份,一同发配而来。我等一是实力不济,二是并无实权,界门,不是我们能自行动用的。”   说完,萧宏还向其他人扫视了一遍,几个修士闷哼一声,连时宇也不看了,拂袖而去,剩下的几个也是低头不语。   时宇看得没来由的一阵心酸,像是被这清辉笼罩黯然无语的场景触动了,好一番落魄子弟穷守边荒的凄凉无助。   “那……还有别的办法吗?比如给能开界门的发个讯,我可以付出一定的代价。”时宇打破难言的沉寂,尝试问了一句。   萧宏摇摇头,“我们曦月界不比外界。曦月曾有波及全界的大动荡,自那以后,非族长、长老等云端修士,界门谁也不能动用。我这讯息发出,不等开门,宗族责罚就下来了。不过时兄说可以付出一定代价,那也可以走个旁门,就是不知时兄能拿出来的东西,人家看不看得上。”   “哦?什么办法?至于需要我拿出什么样的东西,还请萧城主明示。”时宇先闻界门不可用,颇有些失落,再听还有办法,顿时来了兴致。   萧宏站起身,走到时宇面前,掏出一物,在时宇面前晃了晃,“前一段陆氏在南域不知发生了何事,派大批人手跑到西域劫掠了一番,西域盟被陆氏打了个稀碎。   一个宗门门主带着几个长老负伤逃遁,来到了我这里。他们来时乘着一辆飞舟,速度不慢,就是凭着那飞舟才逃出陆氏魔掌,若是时兄取来,估摸大半月可以赶到临海城。   这是那几人给我的清单,要我协助趁着商集采买一些疗伤之物,时兄不妨看看,如果有足够的疗伤灵材,估计可以换来飞舟,自行去临海城也不是难事。”   “萧城主,你我泛泛之交,飞舟这等奇物,恐怕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就是萧城主你,也有独占之心吧,为何要便宜我这外人?”   时宇估量了一下,这飞舟竟然和渡空巨舟一样能越空跨陆,定是奇宝。萧宏这么大度地送出消息,必定有隐情。   “呵呵,宝物是不错,也要有本事拿,有本事留。那几人说是受伤,也不是我们能应付的。他们来的时候,我们可吃了不少苦头,要不也不会发觉时兄临近,就匆匆迎出。   况且给我清单要我代买药物,却是什么采购资材都没给我,显然是要我自行出资奉上,我这小小大行城,实在经不住连番折腾。   他们放言,拿了疗伤灵药,会立即离开,若没有,就在这里慢慢治伤。我这不是急着送神,才会将消息告诉时兄嘛。”萧宏苦笑着说道。   “你们萧氏没这么孱弱吧,为何不派人驱逐?而且你确定有了灵药,他们会愿意用飞舟交换离开?没了飞舟,他们也走不远,万一反悔首尾两空呢?”时宇接过清单瞄了一眼,继续问道。   “时兄说笑,驱逐那也要宗族愿意才行,我这等偏荒地界,就是我被杀死了也没人会马上管!得事后想起来了,宗族才会抽空去搭理。再说若是我去换,恐怕就会财物两空,若是时兄你出面,他们便不会放肆。我看时兄也非常人,应该不惧他们。   到时他们拿了灵药,见时兄与我一路,应该也有防备之心,为了免生事端会立即离去;时兄有了赶路代步之物,也不会在我这穷乡僻壤停留;而我这大行城在你和那些修士离去后重归安宁。   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萧宏倒是光棍,直接表明了驱虎吞狼之意。   “嘿嘿!虽然你的境地惨了些,可脑子实在是好用!”   时宇笑言,他倒是有些欣赏这萧宏的言行,明白人说明白话,不累。   “那就这样,你带路吧,灵材草药不是问题,先看看那几人的态度。”时宇站起身,不再哆嗦其他。   “时兄果然爽快,哈哈,请跟我来。”   萧宏大喜,伸手做了个请姿,快步向外走去,其他修士互望一眼,赶紧跟上。 第91章 虐尸?   萧宏带着时宇一路快行,来到大行城商集所在之地,此处车水马龙人流熙攘,倒是很热闹。   “时兄,这是我大行城十年一度的商集,周边村寨均会派人前来采买易物,也是我大行城收集贡品,敬献宗族的办法之一。”萧宏指着人群,乐呵呵地对时宇说道。   “确是热闹。”时宇神念外放,大致扫了一圈,商集所售之物,均是泛泛,让他没有一丝兴趣,随意恭维了一句。   见时宇神情毫无波动,对商集没什么兴趣,更没想着要去转转,萧宏识趣地止住话题,又向商集外围的一圈房舍抬颌示意。   “那些人就住在那里,想近水楼台,有什么好东西先占下,嘿嘿,就是不知道我这穷地方,能找到几样他们想要的。”   时宇有些奇怪地看了萧宏一眼,说他害怕这几人吧,语言颇为不敬,说他不怕吧,又一副得罪不起的样子,说道:“你倒是有些奇怪,不怕他们听见对你不利?”   萧宏察觉时宇的异样,一抹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不是有时兄这等修为不凡,又好说话的高人在嘛,胆子不自觉壮了一些。”   时宇笑了笑,摇摇头,这萧宏马屁拍得真顺滑。   两人正说着,房舍里爆出一声怒喝:“找死!看中你的东西是给你脸面,还敢要钱!”   话音刚落,一条身影破壁而出,重重摔在了商集中央,嘈杂热烈的商集,陡然沉寂下来。   那身影静静地趴伏在地一动不动,周围的目光多是同情,却没有一个人敢发声询问,更别提上前探伤。   显然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房舍内修士的霸道行径,普通人即使愤怒狂燃,也只能当作无睹,将其埋藏深处。   “太过分了!真当我大行城无人,真当我萧氏好欺!”   时宇见到此景,刚有不满之色,身旁的萧宏已然怒喝扑出,向着那房舍激射而去,穿过墙壁的破洞钻了进去。   时宇也没犹豫,紧跟着飞进房舍,其余修士忙落在那不知生死的身影旁救治,一并安抚着人群。   屋内盘坐着五人,四名长髯白发老者在后,一名须发斑驳中年在前,五人直勾勾地盯着萧宏,面上似笑非笑,见时宇跟着进来,略略一扫便不再重视。毕竟时宇运用秘法收敛了元力,看上去比萧宏远远不如。   “萧城主好大的脾气,我这等重伤之身,可是耐不住萧城主这般大声喝责啊,呵呵。”那中年人颇有玩味地看着怒气冲冲的萧宏,其他几人则不置可否。   “你们在我这大行城疗伤便罢,我也应下及时收集药物灵材,为何还要三番五次造成死伤!”萧宏指着中年汉子,愤怒不已。   “啪”,中年汉子拍开萧宏的手指,冷冷一笑,“胆子变大了?嗯?敢这么指着我?我不杀你,只打个骨断筋折,想必萧氏也不会因为你这废物来追究。”   “你!”萧宏怒极无语,一口逆气堵在心头。   “萧城主,还请出来一下,这村保不行了!”屋外的修士喊了一句,萧宏听闻脸色更是涨红,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废物就是废物,也只能在这种边疆小城枯守老死!”那中年汉子还是不依不饶。   “那你们呢?”时宇没有跟着出去,而是轻轻问了一句,“被人撵得跟狗一样,跑到这种边疆小城埋头不出,只会拿着普通人撒气,我还真是看不起你们这种无耻之徒。”   时宇本对他们遭陆氏无故劫掠追杀,还有些同情,此时见他们的所作所为,同情之心早已消散,只有鄙视和愤怒,也不管能不能换到飞舟,立刻出言相讥。   “找死!”中年汉子似乎非常喜欢这两个字,又对着时宇大喝。   时宇那看似可怜的元力波动,让他连起身都不屑,依然盘坐在地狠狠一巴掌就拍了过来。   元力凝聚的巨掌,重重击打在时宇身上,发出“轰”的一声炸响,而后四散反射,将房舍撞成了断瓦残垣。   “不自量力!”中年汉子挥手驱散了弥漫粉尘,他这是全力出手,打定主意是要把时宇一击拍成肉泥。   烟尘散去,中年汉子定睛望向时宇所在,目及之处果然空无一物。   他都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这一掌足够将那实力与口气不符的小鬼拍成畿粉,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力气用大了,正在疗伤的关键时刻,多用一丝元力都影响进境。   中年汉子目光穿过那片虚无,落在人群中,看到商集中千百人正满含惧意地看着他。   “呵呵。”   这狠狠一掌,让中年汉子沉浸在受人惧怕的快感中。   他对这种感觉很满意,随即又愤愤起来,若不是陆氏霸道,他还在西域称雄一方,日日享受这种快感。   “该死的陆家,我迟早会杀回去的!”   可很快,他发现有些不对,商集上众人的目光是朝向他,可并不是落在他身上,而是他的身后。目光中饱含的也不是恐惧,每个人的额头都渐渐簇起了眉间川字纹,口齿渐张,那分明是惊异。   难道是长老们在做什么?中年汉子正自怀疑,想要扭头观望,一只温暖而干燥的手掌抚上了他的脖颈,轻轻掐在了他的血脉搏动之处。   “谁!”中年汉子内心一惊。话音未落,他就已想到是谁在身后。   没有人应答,只是那贴在脖颈上的手指更用力,将他提了起来,颈骨在迫力之下“咯咯”作响。   中年汉子随着指力被拽离了地面,他想运力相抗,却连调动肌骨之力都做不到,浑身的元力已经不属于他,完全失控地顺着经脉体窍随意流淌。   他像死鱼一样被悬在了半空。   “虽然我也不喜欢陆氏,可陆氏居然没有把你们杀光,真是太仁慈了,这让我对他们更是不爽。”时宇轻飘飘的话语,在他的耳后响起。   “咔”。   一声脆响,中年汉子的头颅歪了下来,侧在左肩之上。   又是轻而短促“呼”的一声,他吐出了最后一口气,舌头也耷拉出来,满含不甘的双目渐渐失去了光彩。   “噗通!”   随着松开的指掌,中年汉子的身体委顿在地,再没了生机。   站在人群中的萧宏清清楚楚、完完整整地看到了一切。他跟所有人一样,张大了嘴巴惊异万分。   在他心里,以为时宇就算是强,也比这五人强得有限,相互忌惮各自退去已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结果。若是五人一起对着时宇动手,鹿死谁手还不好说。   哪知刚一照面,就无声无息地死了一个最强者,四个长老也是眼睁睁看着掌门死得憋屈,却连一招都使不出。   不用多想,那四个人也定是被制,现在只能形若僵木。   “咔!咔!”萧宏听到了自己下巴脱臼的声音,肌体的剧痛却没有将他从震惊中唤醒,因为对他来说,更为可怕恶心的一幕发生了。   中年汉子死得干净,没有鲜血横流,也没有惨呼哀嚎,按道理不至于让众人心惊,可捏死中年汉子那手掌的主人,并没有停下动作。   他缓缓蹲下,展平中年汉子的身体,先拉起手掌掰了几下,“咔嚓,咔嚓”扯断了几根手指,摇摇头,又将手掌悬于尸身的胸腹之上,道道尖锐元力自掌心射出,一一扎进已死之身,整个尸体“噗噗”作响。   “虐尸!”   萧宏快疯了,他不知道自己招来了什么样的恶魔。杀人还算尚可,可虐尸那就不是正常修士所能忍受的了。   “非妖即魔!”   萧宏心中大喊。   他万分后悔告诉时宇有飞舟可用,早知如此还不如什么都不说,早点打发时宇远离大行城。这恶魔看上去人畜无害,一旦凶性激发,谁都无法收场,这一城的百姓修士,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控尸,希望他只是在控尸!他只是个走偏门的修士!”萧宏在心中暗暗祈祷着。   四名长老体不能动口不能言,时宇释放的元力桎梏,已经将他们死死地压制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时宇捏死了掌门。   看着时宇的动作,他们眼中的惧意愈来愈盛,时宇已经将掌门的尸体插出了百十个空洞,似乎对玩弄尸体乐此不疲。   “呃~~”   萧宏和四长老不约而同地在心中呻吟了一声,想要闭上双眼,不再看这骇人的一幕,可他们在极度惊骇之下,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反而是瞪得更大。   “嗖!”时宇指掌一抬,从中年汉子身体上抽出一物,瞬间变大,一个状似舢板的东西落在了地上。   “啪!”随着舢板落地,萧宏的下巴也“啪”的一声完全脱节,整个下颌悬在喉结处。   “呼~~”时宇长舒了一口气。   “呼~~”四长老也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四个长老眼中的惧意尽去,又换成一副活见鬼的模样。从死人身上夺取体窍收纳的遗物,这种传说中的手段,他们是连想都不曾想。   “哦~~”萧宏终于缓过神来,匆匆合上自己的颌骨,也长长舒了一口气,快步走向时宇,深深一躬到底。   “不知老祖驾临,萧氏晚辈萧宏招待不周,还请降罪!”   “老祖?”时宇哭笑不得。   “谁家老祖这么年轻?”他心中暗想,这萧宏恐怕是见此破障取物的手段,以为谁家老祖化形青少,出来游戏人间。   “萧城主恐怕误会了,我今年二十不到,不是什么老祖,我方才说的都是真的,还请快快起身。”时宇说着,伸手扶起了萧宏,一脸的笑意绝不似假装。   “二十不到?”萧宏双眼一翻,几欲昏倒。   缓过劲儿的萧宏,终于确认了时宇不是什么老怪物,也真的是自外界来访友并无他意。他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巨石,非要设宴款待时宇一番。 第92章 失魂   “时兄!在下有眼无珠,误判了时兄大能,该罚此杯!”萧宏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真没想到时兄青春年少,竟到了如此高深莫测之境,这自他人体窍取物之事,就是我萧家也只寥寥几个老祖和潜龙做得到,在下也只是听说,从未得见,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只是时兄的手段实在骇人!我还以为时兄有什么怪癖,吓得不轻。”   说着,他又自斟自饮了一大杯,似乎想要借着酒气冲散心中连番惊骇留下的郁气。   “呵呵,听萧城主的意思,我这本事在曦月界还算过得去?”时宇本来还对自己仍然无法顺利通过手掌窍穴取物不满,觉得自己修为还是太差,弄得血糊拉叽那么狼狈。   “若是只看方才手段,时兄确实堪比老祖,不过传闻中似乎老祖没这么血腥。另外要是实战就不好说了,毕竟老祖们具体什么境界,无人知晓。”萧宏斟酌了一下,说道。   萧宏说得没错,老祖破障取物可比自己轻松潇洒多了,也许这手段在老祖眼中不值一提呢。   “潜龙是何等人?”时宇听萧宏说起潜龙二字,不免有些好奇。   “那是各家千岁以内子弟中的佼佼者,各族每百年,甚至千年也只有一两人而已,我这低微之人从不得见。潜龙境界如何我是无法知晓,只知道潜龙都是将来的族长族老,也如时兄般深不可测。”   说着,萧宏瞥了一眼整整齐齐跪在堂下的四名被俘长老,又道:“不过时兄放心,此去沿途所遇,最多就像他们一样。陆家席卷西域,别说族老潜龙,就是稍有名气的子弟都没派几个,不然还能跑了他们?他们在我这种穷乡僻壤还能耀武扬威,途中若是真有人不知死活向时兄出手,结果也必是如此。”   时宇也看了他们一眼,点头说道:“听萧兄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另外,我这人不喜杀戮,这四个人就留给萧城主处置了。”   “哎!哎!千万别!时兄你不喜杀戮就带走随意处置,千万别放我这里!”萧宏大急。   “我这低微水准,连杀掉他们都做不到。你把他们留在这里,前脚刚走,后脚他们恐怕就已经挣脱束缚,我又惨兮兮落在他们手里了。”萧宏一脸纠结,真怕时宇丢下四人不管。   “这样啊?”时宇思索了一会儿,“那无妨,我还是带走吧。反正带着四个俘虏和自己走,与独行没太大区别,找个偏远处把他们丢了就得。”   时宇也不想给萧宏添麻烦,若是自己不杀人,萧宏还能在他们手下保命,既已杀人再留下他们,恐怕这几人第一时间挣脱桎梏,就会杀了萧宏亡命远去。   ............................   坐在飞舟前端,后面老老实实站着四个老头。   一路上人烟渐多,但不论过城越寨,时宇都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抓紧赶到临海城是唯一的目的。   时宇也不怕四个老头会捣鬼,绝对的实力碾压下,一切手段都是枉然。   四个长老也知道这一点,反正时宇也说了,走得足够远,会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它们放下。这几日仔细观察时宇的行止,不是作伪妄言之人,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哪怕是没有禁锢,也不必多事想着逃脱,静静等着就是。   “我说,你们还没告诉我是什么宗门,怎么会被陆氏赶出西域的?”   时宇呆坐着飞了近半个月,想着离那大行城已经足够远,再有一两日就到了临海城地界,该找个人少处把这几个恶人丢下自生自灭了,心情大好之下就随口和四个老者聊了起来。   四人也是静坐不动,不敢主动去打扰时宇,此时见时宇发话,互相看了一眼,推出一名短髯矮胖的老者出来答话。   “回时公子,我等是西域金川门门下,原是西域九大宗门之一,我金川宗一直和其他八大宗门共同秉持西域各事,在下金川宗大长老牛力鸣。   西域虽实力孱弱,但也与其他大域一直相安无事,可那陆氏不知为何,突然大举出动,对我西域肆意劫掠,不愿主动交出宗门至宝的,就直接杀上门来灭门夺宝。我九宗同气连枝,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也纷纷奋起反抗,奈何技不如人,落得如此田地。除了我金川门,其他八大宗门也都门破宗灭,现在的西域,可谓是无法无天,恶行遍布。”   “无法无天?恶行遍布?我看你们执掌大域的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在萧氏地界还那么张扬霸道,乱杀无辜。”时宇心有不屑,心想你们也就是乌龟骂王八,都是一路货。   “我九宗一直执掌权柄,说霸道那是不争,可没有了我们九宗压制,那些小宗门彼此怎可能相安无事?更不要说独行游侠,那都是目无规纪之人。失了我们九宗,他们便如那脱笼猛虎,出水蛟龙,定会将本还算平静的西域搅得一塌糊涂。哪日不灭几个宗门,不死千百修士?”   牛力鸣似心有不甘,似是觉时宇性格温和明理,稍稍反驳了一句。   “还是我们神虞好些,修士都在界外,内里最多有些鸡鸣狗盗,杀人放火都是罕有之事。”时宇低声呢喃一句。   “神虞内里怎样,我们不知,但我们也听说过神虞的大名,神虞修士大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呵呵,确实厉害。”牛力鸣这话也不知是恭维还是讽刺,时宇听得一愣。   “寸草不生?”时宇反问。   “公子只击杀我们掌门,却未对我四人出手,足见公子心慈,我也就大胆说了。只要是知道神虞的大界,谁不是战战兢兢,有那么几个可以抗争的大界,哪个不是被神虞隔三岔五地扫荡一遍,屡次敲打以示警告?时公子您能来我曦月界,可曾见过曦月界修士踏足神虞?”   牛力鸣没有继续说下去,意思却表达得足够明确。   “这……战战兢兢不至于吧。”时宇无言以对,却又突然想起了祝炎岚,那玄盘界就不怕神虞。不过再想想师父的言行,确实是用无上武力死死护住了神虞大界,只有神虞可远征它界,它界不得冒犯神虞一丝一毫。   想了想,心有不甘,时宇又说道;“可我神虞也没有无故征伐,滥杀无辜吧。”   “什么叫无故征伐?就拿最近一次神虞征讨金灵界来说……”牛力鸣还不知道眼前的时宇,正是此次征讨的缘由,“神虞借口本界修士受辱,生生杀进金灵界本土,这与神虞一贯做法相承,打你还要找个理由,先把自己放在道德高位。   呵呵,神虞还警告我等各界修士不得踏足金灵界,否则视为同流一并击杀。不知公子有没有参与此战?金灵界也是大界,霸道无匹,但至少还容得它界修士入界历练,生死由命罢了。   可此次神虞征讨金灵界,能逃的外界修士全逃了出来,不能逃的,都躲在偏远之处埋身不出。为何?不就是怕被神虞视为同流随意击杀!未能逃走也未及躲避的,被当作金灵同流杀掉了多少,又有谁知道?   另外,就算这些修士帮了金灵界,该死!可金灵界惨死的数百万子民,难道都是修士?都是羞辱神虞修士的元凶?这算不算滥杀无辜?这样即使有征伐的理由,难道神虞秉持的就是正义?”   牛力鸣的话匣子一下打开,无数话语喷涌而出,都是神虞大界如何行事不堪,恣意妄为营造无边杀孽。   时宇耳边纷乱的言语不断冲击着他的思绪,一时乱了方寸。   正如大师兄所言,时宇年少,方入世历练,正是心绪思维易受鼓动之时,又加之打心底里认为此次征讨金灵界造成那么多死伤,沦落那么多无辜女子都是自己的因由。听到后来,时宇都觉得自己已经是罪不可恕的极恶之徒,神虞都是该死的无情之辈。   听得越久,时宇愈发因为沉浸于愧疚而导致神魂震颤失稳,连坐在飞舟上的身子,都有些摇晃。   时间一刻一刻渐渐流逝,牛力鸣蛊惑的话语还在不停涌出,他早就察觉时宇已经陷入了神魂紊乱,机不可失的心态下,他更是不住用言语将时宇往失魂深渊拖去。   另外三个长老脸上也慢慢露出了笑容,很有默契的一并释放神念,融于牛力鸣已经外放的神魂,夹杂在他听上去无可辩驳的言语中,顺着耳道缓缓侵入时宇神魂。   时宇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现在满脑子充斥着牛力鸣的蛊惑话语,不断顺着他的诱导去思考,去印证,忽略了自己的神魂正在被慢慢侵蚀。   牛力鸣还在言语激昂,面上已经掩饰不住得色,眼神不时瞟向其他三个长老,示意他们再加把劲。   牛力鸣也没想到会这样,起初他也只是想和时宇随便聊聊,没想到时宇不知受了哪句话的刺激就陷入神魂迷乱,而且他神魂竟然如此脆弱,才不过稍稍施展神魂攻击,便连身体都无法控制,一个劲儿地左摇右摆。   牛力鸣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个诱因,顶多起个挑起波澜的作用,起决定作用的还是时宇自己,时宇更大程度是被自己迷乱的心绪带入了困顿以至于不能自拔。   时宇正是神虞远征金灵界的缘由,对征讨金灵界心有疑惑,对此战波及的众人心有愧疚。跑出来历练散心,也是为了挣脱这种心神束缚。   他的思绪早在神虞军寨就走入了死胡同,牛力鸣误打误撞,碰巧触及到了时宇的死结,才有眼前局面。不然,牛力鸣是不可能轻易撼动迷乱时宇的神魂。   “制住时宇这个高手,把他变成自己的奴隶,肯定会有无数的收获。至于神虞,反正自己已经门破宗灭,大不了跑到它界,神虞是不是会知道真相,会不会屠灭曦月界,与己何干?”牛力鸣得意洋洋地暗想。   “神虞都是一群伪君子,时公子也是被他们欺瞒,他们最善用无上的正义遮掩自己贪婪暴虐的恶行。我观公子心存善念,胸怀坦荡,不与其他神虞修士相同,定是不堪忍受神虞表面光鲜,实则污秽的真相才脱离神虞大界。   我等对公子高义深感敬佩,若是公子不嫌弃,我等四人必奉公子为主,一同行走天下。我等将自己的神魂烙印交予公子,公子心念稍动便可控我等生死,公子今后大可放心。”牛力鸣还在用语言掩饰几人对时宇神魂的攻击,边说边将自己的神魂更深地探入时宇魂海。   另外三人见状也是亦步亦趋,纷纷侵入。 第93章 迷乱   牛力鸣虽见时宇已经基本失去了身体控制,瘫倒在飞舟上,仍然不敢大意,不住引诱时宇放开神魂,让自己四人的神魂附着上去,当然他不会是为了交出自己的神魂烙印,而是在时宇的神魂上刻下奴化烙印。   此时的时宇神魂已乱,牛力鸣四人的神魂刚刚附着上去,就被时宇神魂之力撕扯搅割,四人都是心头一痛,急急撤回。   牛力鸣停住了话语诱导,轻轻喊了时宇一句:“时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若是时宇转醒,他立刻放弃眼下的一切,乖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会真的交出神魂让时宇烙下奴印。   但时宇毫无响应,还是瘫在飞舟之上,双目赤红,眨也不眨地看着远方。   “这小子境界高深,怎么会如此轻易陷入失魂?叫都叫不醒?”一名长老不解地问道。   “谁知道呢?”牛力鸣蹲在时宇身旁,“这是好事,趁他还在迷失,我们再来一次,加把劲,制服了这个小子,就凭他破障取物那一招,我们便可享用不尽!”   说着他便再次将神魂探入时宇魂海。   其他三名长老听完眼睛一亮,依言施为,还拿出不少法器增幅魂力。   时宇飘摇的神魂在剧烈的冲击之下奄奄欲熄。四人见状更是加力,恨不得立马在时宇神魂之上刻下奴印。时宇的神魂似自有灵性,紧守着最后一点灵光不灭,抵挡着四人的轮番攻击。   时宇的思绪还浸没在悲惨世界中,似乎有无数声音在耳边轰鸣。无数悍猛的金灵界修士,都在斥责他才是战争的元凶;无数悲戚的神虞子民,都在低语是时宇带来了灾祸。一波斥责接着一波哀怨的话语轮番袭来,让时宇不知所措,不堪忍受,一股暴戾之气自心底猛然激出。   时宇看到自己站在金灵界的战场上,目睹神虞将士们恣意冲杀,他向着战场仰面高呼,像是在为自己辩解:“是你们先欺侮我的!是你们先逼迫我的!我不愿伤害你们,可你们为何要来害我?今日果,往日因,你们不能都怪我!”   “妈妈!你们不要打我妈妈!”一个小女孩哭喊着死死拽住一名神虞士兵的裤脚,那士兵的刀刃正插向面前一委顿女子的胸膛。   “辱我神虞者!必死!”那士兵高喝一声,狠狠插下手中兵刃,顺势一脚踢飞了小女孩。   小女孩惨呼着远远飞出,重重落地,再没了声息。她小小的身体周围,同样的场景反复上演。   将将怒喝完的时宇又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是啊,几百万头颅,怎可能都是修士,多少无辜被波及?我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   他自己受到的欺侮,似乎也不是那么值得去这样报复,自己一个人的痛苦,又怎么能和这百万牺牲相比!   “你看,我金灵界死伤无数,你是不是很高兴?心里很舒畅?当日你被我金灵界修士捉住,差点就死了,你是不是觉得今日复仇很痛快?”金灵界大长老突然出现在了时宇身旁。   “你们死一个,我们却要死几十个,几百个,成千上万个。你的命,真的比他们尊贵这么多吗?”大长老喋喋不休,像是个怨妇般在时宇耳边呢喃。   “啊~~”   时宇觉得自己全然无法面对惨况,无法接受那些英勇将士,无辜百姓的生命因为自己一一逝去,无论他们属于金灵界,抑或属于神虞界。   “既然你这么痛苦,那就让我来帮你。”大长老突然单掌一劈,重重砍在时宇的头颅上,鲜红的血液顺着裂口喷出,掩面而下。   世界一片血红。   “对,这才是原因,这才是真正的原因,是你们先要杀我!”   时宇在大长老的重击之下略有清醒,同时也试图用这个早已动摇的信念说服自己。濒死之境,一股暴戾之气涌自心间,时宇瞬时失去理智,投入了战斗。   一把扯下大长老还半陷在自己颅骨的手臂,时宇狂放的身影肆虐金灵界,无论男女老幼在自己手上毫无抵抗之力,一个个被残杀,一个个被肢解,全身染满了金色血液。   “死吧!都死吧!你们都死了我就不用选择!没有选择,我就不会再有愧疚,都去死吧!”时宇内心高喊着,不知疲倦的追逐击杀。   凄凄痛呼,惨惨哀嚎,这更是燃起了时宇的杀戮之心。他狞笑着,高呼要为神虞死去的将士复仇,用这个牵强理由不断麻醉自己。   一座座城池破灭,一个个村镇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金灵界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灵,整个大界满目疮痍狼烟四起,界壁支离破碎再也无力阻挡无尽混沌,整个金灵界即将崩溃湮灭。   大长老就在前方,现在也只有他还在勉力支撑,拖着重伤之体狼狈逃窜。   时宇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大长老等金灵界高手的反击之下,时宇身躯残破,神魂动荡,眼下仅是比那大长老强上一线。   时宇奋力追上前去,单抓扣在了大长老的颅顶,生生将他扭颈提起,与自己面面相对。   “木灵界!尔等辱我!今日!替天行道!我灭你全界!”时宇眼中又映出自己被俘虏的画面,对着已无反抗之力的大长老放声怒喝。   “神虞小贼!天本无言,何来行道!本心而已!灭我大界,我与你不共戴天,一起死吧!”   大长老双臂猛然一张,抱住了时宇,紧接着身躯一鼓,磅礴元力如银毫四射耀亮天地,他的双目更是金芒炫耀,放出灿烂神魂直刺时宇魂海。   绝无翻盘希望的他,奋起余力,选择拖着时宇自爆同死。   “死!”   时宇双目一痛,未能阻挡大长老神魂入侵,急切之下也是一声暴喝,顾不得再保留什么,元力激荡,神魂尽燃,抵着大长老一同坠向地面。   无尽的元力自二人坠落之处迸发,刹时席卷金灵界。   近如金灵大陆,远若高悬星辰,均被这元力洪流冲击而过,隆隆的巨响震荡着整个虚空。   奔流过处,时空炸裂,一道道裂隙撕开金灵界早已不固的空间,击碎最后几块大界壁障,混沌之气趁势席卷而入。   金灵界最后一丝痕迹也被抹去,此处重归无始无终。   “死!”   一声怒喝突然自时宇那毫无反应的躯体爆出,他瘫在飞舟上的身体倏地立起,无尽元力刹时炸开,迸飞了身周的一切。狂暴的神魂之力更是肆无忌惮的暴涨铺开,横扫周遭一切有灵之物,将他们的神志化为白纸。   “天本无言,何来行道?本心而已!”时宇立在半空,任由那高空的罡风割过。   此时的他,正需要这狂风带来一些冷静。   “本心而已……本心而已……”,时宇用力摇摇脑袋,驱散了心中幻像,激昂过后总需片刻沉寂回味,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句话,此时思绪紊乱,却怎么也想不起谁说的。   飞舟已然损毁,大大小小的碎片散落一地,地面也像是被农夫深深犁了一遍,新翻的泥土一眼望不到头。   四个只余丝缕生机的长老,正或仰或趴地与大地亲密接触。   时宇降下身形,将四人一一反转朝天,摆成一排,个个一副痴傻呆木的模样。   四人正毫无防备的神魂离体,在时宇身上忙乎,本就不如时宇神魂强大,突遭强烈的神魂冲击,他们反被击散神魂真灵变成了白痴。   “何苦呢?我本无意伤害你等。”   时宇慢慢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然明白自己的失态与这四个不怀好意的家伙有关。   魂海里,神魂上,还有他们四个残留的气息。若不是他们太过心焦,且不明真相急于降伏时宇神魂,过分刺激引得时宇以为幻境中大长老先出重手,后又施展神魂自爆,惊怒羞恼之下激发了全身气力,恐怕还真被这几个人得手了。   时宇释放出神念,轻易地钻入了牛力鸣的魂海,那里只有一层薄薄雾气飘荡,显然是神魂飞散之状。时宇摸索一番,别说刻下烙印,更不要谈搜魂,就是轻轻触碰,都会让这雾气散去一大块,这人显然是没救了。   “也幸亏和金灵界仇怨深积,立分生死。若是其他因由陷入幻境,拖拖拉拉之下,恐怕还没那么快醒来。”时宇收回神魂,有些庆幸地揉了揉脸颊,想想自己若是莫名其妙真的被这几个老鬼控制,变作行尸走肉,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眼看着四人出气多进气少,时宇叹了一口气,心想:变成白痴再死去,至少不会有什么留恋痛苦吧。   飞舟变成了碎屑,时宇很无奈,凭飞舟极速还需一两日的路程,自己全力飞遁,那至少也得十余日。   “这该死的金川门老贼!”时宇暗自咒骂了一句,蹲下身在四人身上踅摸起来。   本想放过他们,奈何自寻死路,既已是活死人,那就不再避讳顾忌什么,再找找有没有可以代步的工具,也许有两艘飞舟也说不定呢,时宇祈祷着。   叮叮当当掏出不少家什,看来这几个金川门的余孽是卷着宗门库藏逃跑的,一个比一个富裕,尤其是牛力鸣,比之三个同门加起来还多,与掌门所藏都不相上下。   飞舟没有发现,一张小小的黄色符纸引起了时宇的注意,牛力鸣将这符纸仔仔细细地收在一乌木宝匣内,符纸勾满不明其意的纹路,旁边一张同样大小的白纸写明了这符纸的用处和用法。   “踏天神符”!   时宇拈起白纸,几个大字跃入眼帘。   “踏天?”时宇念叨着符纸的名字,继续细读余下内容。   “好东西!太好了!”时宇看完所写,激动得一拍大腿,“按此所说,催动符文,贴在身上就可极速飞遁,神妙无比啊,比那神舟还快了数倍。可惜只能用一次,如此保命佳品,舍不得用也是正常。”   时宇扫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四人,“这倒是便宜了我,我不需日日奔逃,朝不保夕,有宝不用,过期浪费!”   想着,时宇也没再犹豫,默运元力勾动神符符文,随即卷起外裤将踏天神符贴着皮肤按在了左小腿上。虽未明说可以贴哪里,时宇还是认为贴到腿上更适合踏天神符发挥功用。   贴好神符,时宇立直身形,面朝临海城方向一声长啸,全力化作一团流光而去。   至于大师兄说的收敛元力,泯于众人,还是先放一放吧。   地上的四个活死人,冷冷清清铺在一处,他们的未来,已经注定。 第94章 临海城   裹在元力护盾中央的时宇,看着无尽长路甩在自己身后,急速地飞驰将一切拉成了长线,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梦境世界,一切由线条构成的世界。   得赶快提升,这种莫名其妙的沉睡,不明缘由的怪梦,必须也要弄个清楚。待有了实力,马上联系师父,问个明白。唉,什么时候才能回神虞呢?这该死的虞童!   神符果然神妙,才不过一日,时宇便来到了临海城。   临海城的繁华盛景不是大行城那种边疆小城可比,就是比之神虞帝都,也只是差了一筹。   时宇高悬于空举目望去,孤零零一座雄城背依高崖而建,崖下滔滔海浪奔袭怒吼,越过犬牙交错般的礁石,时时撞击着海岸。   雄城正面,入城门楼如兽首怒昂直对大陆,青石铺就的宽广官道,自远方直入巨兽阔口般的正门,紧闭的大门森然,显是只为权贵而开。   熙熙攘攘的人群沿着官道,自宽大的城楼偏门进进出出,境界高低不一的修士混杂在常人之中,一样规规矩矩的纳税入城。   “这应该是萧氏重城之一了吧?如此宏伟,定是不亚于宗庙所在!”时宇打量着雄壮的城门,看着“临海城”三个大字,内心感慨着的同时向着城门迈去。   时宇极光坠地,落在城门前东张西望的模样,早已引起了守城修士的注意,碍于摸不清时宇底细,他们也就是远远看着,并未主动招惹。   毕竟从时宇飞遁的速度来看,无论是凭借自身修为还是假借外物,都不是一般修士可以做到的。   “哎,你看那人!”   立在城头上,一直盯着时宇的一名貌似有些地位的修士,小声对身边的同伴说道:“他竟然直接冲着正门过来了,没有跟在队伍后面走偏门,是哪家的子弟这么大胆?面生啊?”   他的同伴也一样紧盯着时宇,嘀咕道:“不认识,平时城内大家,也就那么几个跋扈子弟,肯定没有他这样的,也许是新来修士不懂规矩吧,看看再说。”   两人看着时宇越走越近,心里也有些紧张,这种陌生而又嚣张的人,是戍守修士最感头痛的对象。   时宇不是不懂规矩,他一眼就看出这临海城规矩森严,入城规矩与神虞帝都相似,平民百姓不得正门入城,正门只有皇室勋贵可走。   但此时他不是来做一个平头百姓的,他要尽快平和地引起城池权贵的注意,向其借用界门是首选,实在不行也要早日踏上那渡海巨舟。   刚临近城门门楼,那两个修士便迎了上来。时宇大摇大摆晃到了城门口,径直站在了正门前,似乎是等着大门开启迎宾,就是再不想多事,他俩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询问。   见两人迎来,时宇也不说话,只是侧首略微点头,又正视着大门神色不动。   两修士不知时宇什么意思,见他还是大大咧咧,丝毫没有畏惧的神情,心里更是打鼓。   “这位同道,请问是入城暂歇呢?还是访友寻亲?”矮个修士问道。   “都不是,”时宇稍微顿了顿,“我是来找城主,有些话要问。”   “找城主?问话?”两人俱是一呆。   时宇这盖住了天的口气,让两人不知如何接茬。看他那淡漠的表情,似乎在说见城主是城主的荣幸。不过时宇这样也没错,以时宇在神虞的地位,屈尊见一个城主那还真是给了脸面。   可在这两人眼中,就完全不一样了。临海城是东域萧家核心重镇,担任城主的无一不是实权子弟,更有可能争得家主之位。即便抛开权势只看修为,临海城主在整个曦月界也排得上名号,不然怎么能在这暗流涌动的重镇压得住满城桀骜。这来历不明的修士堵在城门处,开口便是要见城主,不是疯了就是身份超然。   两人狐疑地打量着时宇,矮个修士踏前两步双手一拱,又问道“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就是上禀,也好让城主大人知晓何人来访。”   “神虞大界,文神王门下,神子时宇。”时宇在这里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淡淡地说了一句。   身份越高,办事要么越便利,要么越糟糕,二选一总比慢慢磨叽强,时宇心想。   “神子时宇?”两名修士更加疑惑了,他们境界太过低微,连神虞大界也只是偶有听说,更别提神子神父了。   不过见时宇已然报出门庭,二人也是心头一松,有了根脚就好,这听起来挺吓人的名头,报上去就是有些差错,也不会罚得太狠。   两人互相一打量,矮个修士施礼道:“还请神子暂候,我这就去禀报城主。”   说着,他向后退了两步,转身跃上城楼匆匆离去不见,高个修士还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微笑着看向时宇,似是与他一并等待。   不多时,隆隆声响自正门处传来。   临海城大门缓缓张开,显露出内里站立的一群修士,领头的是一名二十余岁颀长青年,剑眉星目,鬓角分明。   “这是城主?这么年轻?真是帅啊!”时宇暗自猜测,也暗自赞叹。   除了他自己,时宇还没见过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修士,修士界任谁都是熬过无数岁月才有所成,更何况还长得这么好看,来人是时宇见过修士中最帅的一个。   那青年见了时宇也是一愣,瞬间便恢复了表情,带着一群人径直走向时宇。   “听闻神虞神子驾临,鄙人临海城主萧君山,有失远迎,还请神子见谅!请神子屈尊,入城一叙。”那青年语言温和有度,侧身一礼示意时宇先行入城。   “啊?”这次轮到时宇惊讶,这城主也太过信任自己了吧,连个信物都不要就确认了?   见时宇惊讶,那青年淡淡一笑,伸手一招,只见城门之上临海城三字光芒大放,数道白光射在时宇身上,忽又眩光收敛,两个小字浮于时宇身前:神虞。   “这是什么?”时宇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这是我萧氏至宝,明心镜,就嵌在门匾正中。”萧君山似乎是对能让时宇感到惊讶而高兴,微笑着回答。   时宇点点头,说道:“果然要多出来见识啊!天下宝物何其多,闭门造车终是一无所知。”   说罢也不再看那明心境,迈步向临海城内走去,萧君山疾步跟上,伴在时宇身侧。 第95章 放浪形骸   两人入了城门,一辆华盖豪车便缓缓行来,停在两人身前,时宇望去,拉车之物不似生灵,如气如雾,形体半明半昧变幻不止,几条咒言锁链困住该物,形如缰绳。   时宇愈发惊叹起来,这才走了几步,就见到这么多不可思议之物。一名婢女掀开门帘,时宇抬步登车,和萧君山坐了个面对面。   “让神子见笑了,这云魇车,我也是第一次拿出来招待贵客。云魇兽是我于外界历练,废了不少力气捉来,刚刚驯服,若是神子喜欢,尽管拿去。”这萧君山说得谦虚大度,见时宇反复讶异,面上的得色可是掩饰不住。   “呵呵,萧城主才真是让在下惊讶,如此年轻就登居高位,不是我这等取巧窃位之人可比。”时宇没打算要这些奇巧之物,倒是对萧君山本人很感兴趣。   “我这点微末之境雕虫小技算得了什么!能负城主大任,还是族内长老大师多有助力,只盼能安稳度过这千年任期,不出岔子就算有个交代了。”   萧君山呵呵一笑,话题一转,继续问道:“不知神子突临我临海城,所为何来?”   他这一问,气氛便略略有些紧张。   “没什么,打扰萧城主也是迫不得已。”时宇将自己的来意和难处向萧君山一一详述,最后更是许下重礼,想要借用萧氏界门,直奔北域姜家而去。   萧君山闻言哈哈大笑,直言这不算什么大事,重礼就免了,算是和神子交个朋友。   得知时宇的真正来意,他也松了一口气。神虞大界刚刚扫荡了金灵界,这风波还未平息,一个来意不明的神子就突然出现在曦月界,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另一轮动荡,谁也扛不起这个责任。   至于界门,那更不是问题,时宇这身份,足足可当。   见萧君山答应得痛快,时宇也是心石落地,一个劲恭维萧君山年轻有为,坦荡大度,未来必是家主不二之选。   两人年纪相仿兴趣相投,越说越高兴越说越宽泛,到了城主府,两人似乎已经亲密得不分彼此,萧君山连连招呼下人在水榭庭院之中摆下酒宴,要与时宇一醉方休。   筵席之间,酒至酣处,萧君山已经喝得有点放浪形骸,搂着几个婢女轻狂胡言不止,将曦月界几个家族的族长老宿点着名字一一骂过去,听得时宇都有些心惊胆战。   虽然知道了不少名讳秘闻,可这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事,时宇觉得要是自己有些隐私如此轻易被人揭穿,杀人灭口都是有可能的,赶紧劝言萧君山早些休息。   其他伴饮之人,听到萧君山这么胡言乱语,早就托言酒力不济,早早离席,侍从婢女更是不敢闻听,一个个藏得不见踪影。   月上中央,只余萧君山和时宇两人还在对饮,萧君山胡言乱语都已重复了好几件秘闻,时宇也是无奈地陪着他撒欢,总不能自己也走了留下好意的主人孤零伴月。   实在是看不下去萧君山瘫软如泥地趴在桌上,时宇向四周喊了几声无人应答,只得自己起身搀着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起问问卧房所在,赶紧把他送回去了事。   心中暗想这城主也太不靠谱,第一次见面就能醉成这样,怎堪大任!   哪知萧君山趴在桌上的脑袋一抬,两只乌溜溜的眼珠直转,看四周确实没有人来帮忙,一把推开时宇,一抹头指着自己说:“你当我真的醉了?呵呵,我告诉你,假的!我就是要把那些人吓跑,好跟你聊聊。”   “你想说什么?又要做什么?”时宇闻言警觉,他觉得萧君山话里有话。   “嘿嘿,明心境的最大作用就是识人。周天万界,这镜子都能把来人辨个清清楚楚,从哪来,叫什么,什么境界,是善是恶,反正就是乱七八糟一大堆。   可是今天,对你,很有意思,只有两个字——神虞!   你是神虞?还是说神虞是你?你不是叫时宇吗?今天见到你,我觉得我的机会来了。跟在你这种不明之人的身边,肯定会很精彩!   我是这里的城主没错,可你看,我想和你说些事情,都不敢在自己的房内,还得跑到这幕天席地的庭院中,你还觉得我真实处境如何?”   萧君山说完又贼溜溜地向四周望去。   “呃,这不好说,况且我本次来曦月界只为访友,不便于参与各族内务,恐怕有负萧城主所望。”时宇越听越不对劲,这萧君山是要造反找帮手吗?   “时兄你多虑了,我不是要你帮我做什么,而是我要帮你做什么!界门那只是小事,我已发出讯息,只要姜氏那边回应了,随时可开!”萧君山拍着胸脯保证。   “帮我做事?我除了需要尽快赶到北域,没其他需要帮忙的地方啊?”时宇脑子有点糊涂,不知这萧君山到底要干嘛。   “现在当然不用,但是将来不一定,尤其是到了北域,你确信你能找到友人?找到了你确信可以见到?”   萧君山嘿嘿一笑,继续说道:“我萧家怎么说也是曦月界三大世家之一,消息还是灵通的,我在萧家,不能知道的事情不多!你告知我姓名,又说去姜家访友,我就知道你要找谁。可她现在身份尴尬,你这神子还真不一定见得到。”   “此话怎讲?”时宇一听,略微有些着急,忙问道。   “姜霜雪早就许了人,你知道么?”萧君山略有戏谑地看着时宇。   “知道啊,陆健行,那又如何?”时宇看着萧君山怪异的表情,真想拍一巴掌上去。   “啊?你知道?那你还来找她干嘛?活拆鸳鸯?”萧君山惊讶地说。   “我就是想看看姜姑娘怎么样了,没其他想法,我们就不能是普通朋友吗?为什么你们都以为我想要坏人之美?我俩在木灵界也是兄妹相称,以礼相待……”时宇本是义正词严地辩解,说着说着声音不由得低了下来。   姜霜雪的一颦一笑清晰地展现在他的眼前,两人在木灵界快活的嬉笑玩闹之景也一一涌上心头,恍然间似乎又看到姜霜雪拉着他的手臂,甜甜地叫时宇哥哥。   时宇呵呵笑了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段快乐的时光。   “诶!诶!我说你!干嘛呢,别傻笑了!还说只是普通朋友?”萧君山在时宇恍惚直愣的眼神前摆动着手掌,将他拉回现实。   “啊?哦!”时宇一激灵,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朝着萧君山笑了笑。   萧君山一拍时宇肩膀,笑道:“都是年轻人,也都是过来人,我懂,没啥不好意思的!想要,就去争取,这不只是定亲,还没成亲嘛!就算是成亲,也可以抢嘛!”   说着,萧君山还重重地一挥拳头。   时宇连连摆手,直道不妥不妥,反问萧君山为什么要帮自己,岔开这难堪的话题。 第96章 萧家潜龙   萧君山见时宇腼腆,也不再逗弄时宇.   “我也不瞒你,在萧家,我是年轻一辈第一人,但处处受着老家伙们的特殊关照,连点自由都没有。以前还能出门历练,现在莫说出门,就是撒尿都有人跟着。”   萧君山忿忿的灌了一口酒,又继续说道:“这园子是我最后的净土了,只有这方圆百丈之内,我才不会被人盯着。而且若我不显得与你亲热些,特意说设宴招待,带你来这里的机会都没有!刚才我骂那些老家伙,让人听去,回头少不得要挨一顿训斥。”   “那你还说?”   “这不是为了清场嘛!不然怎么撵得走?有些话我可以说,他们不敢听!”   “看得这么紧啊,为啥呢?”   萧君山没有回答,反而问了时宇一句:“时神子,我观你也非常人,透个底,你现在修为如何?有几纪之力?”   “几纪之力?你开什么玩笑?我现在修为不好说,师父也说我比较特别,在外若是不碰到老怪物,应该不怕什么,但是一纪之力顶天了吧。”时宇坦诚回答。   “那你知道我有多少元力吗?”萧君山对时宇的回答丝毫不觉意外,时宇这不到二十之龄,能有一纪之力在他眼里似乎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你?”时宇听萧君山这么问,狐疑之色遍布面庞,“你这么问,应该也很高了吧,一纪?两纪?”   “呵呵,时兄,不是我看不起你,你真该多出来走走,你以前碰到的所谓高手,那算什么东西!我坦白告诉你,我有三纪之力!”萧君山忽地站起身来,一股浩荡气势油然而生,天下生灵,尽可生杀予夺。   “啊?这么厉害?可你才多大?你怎么练的?你是潜龙?”时宇惊讶不已,瞪着两眼,突然想起萧宏说过的潜龙。   “看来时兄对我曦月界也有了解。不错,我是萧家年轻一辈的潜龙!”萧君山大方承认。   “我还以为潜龙最起码都是几百岁的老头了,哪曾想居然这般年少?”时宇惊讶地道。   “潜龙看潜力,看实力,就是不看年纪!千岁以下均可!况且积元蓄力,不是光靠静修吐纳!有机缘方法,开一窍也可有百纪之力。传闻土灵界第一高手,至今就开一窍,实力深不可测,无论对阵何人都是一拳挥出,直接灰飞烟灭。”萧君山对时宇的见识很不屑。   “开一窍百纪之力?”时宇今天受到的刺激不小。   “先不说他,就说我自己。我今年二十七,可我七岁开窍,十八岁体窍全开纳一纪之力;二十岁,魂海全开纳两纪之力。你知道吗?我二十三就已达今日境界。”萧君山本是高傲,突然又有些颓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自斟一杯。   “太厉害了,你,嗯?可是你四年没有寸进?按你这等天赋,不应该吧。”时宇木然问道,他还没有从三纪之力的震撼中挣脱,想想自己,恐怕不是萧君山一合之敌。   “谁说不是呢,可就是因为我太过出色,宗族以保护之名,让我住在这临海城这也就罢了,还弄了个老家伙天天跟着我,阻止我随意外出历练。   一方面防止住在族地,族内有人对我下手,一方面靠着明心境剔除外敌。可这安静的修炼,却没有寸进的焦灼,我是实在忍不了啊!以前的突飞猛进,哪次不是拼杀出来的?   这次给你开界门去北域,我也瞅个机会钻进去,咱俩一起闯荡一番,想想你要去拆散人家姻缘,我就觉得有趣,麻烦肯定不会少!这样我也有机会再度突破!”   “你想什么呢?什么拆散人家姻缘!而且你能不能钻进界门,还要看保护你的人什么水准呢!”时宇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个突然童性大发的年轻高手。   “你记得踏入界门时慢一点就成!”萧君山似乎不愿再和时宇多说,挥挥手转身离去,片刻,一名婢女也引着时宇入了客房。   “这家伙不是在诳我吧?说什么家族保护不让出门,这言行怎么看都是犯错被禁足的样子。”时宇看着萧君山的背影暗自狐疑。   安坐在床榻之上,时宇缓缓地按照虞神宫修身秘法,运转元力在经脉血路中游走,不住吸纳天地灵气,又在不住猜测,为何萧君山年纪轻轻,竟然有直追虞无病的实力?   这已经不是天赋和勤奋可以解释的,难道萧家也有不传秘法?时宇本是略有张扬的心态,此时又压伏了下来,庆幸自己没有恃才傲物,若真是大张旗鼓直入临海城,得罪了萧家,自己别说去北域,就是能不能逃走都是大问题。   “天下之大,卧虎藏龙,不是我能想象的啊!”时宇一阵感慨......   萧君山日日设宴,将东域珍脍搜了个七七八八,胡吃海塞地陪着时宇闲聊。不过时宇也无奈,这曦月界开个界门竟是如此麻烦,没有姜氏的允许,谁也不能私开界门跨域而入,若敢如此,直接击杀。时宇也只好随着萧君山日日饮宴,苦候答音。终一日,北域姜家那边有了回信。   “还真够慢的,二十几天才回信,这都快到三十日的最后期限。”萧君山嘟囔着,接过侍从呈上来的玉鉴,轻轻一抚,一段话像流水一样缓缓淌出。时宇看得明白,姜氏允许临海城这边开界门,那边的落脚点定在了火林。   “火林是什么地方?”时宇问道,“离姜姑娘住处远吗?”   “姜霜雪虽是旁支,可也算修炼有成,现在应该在姜氏族兴之地——姬水城。火林离那里不算远,只是这地方有些奇特,这是姜氏历练弟子的修炼之所,把门开在那里算什么?”萧君山皱眉思索无果   “那边知道什么人要用界门,去那边干什么吗?”时宇又问道。   “平时谁管这些,我也没告诉他们,你给那丫头一个惊喜不好吗?这种界门只需定好所传人数即可。不过以前都是直接开在所去目的近旁,这次我特意说要开在姬水城,他们竟选了火林,虽不算有误,但也可能真的是知道了些什么。算了!不管他,你去了再说,就算知道是你来了,谅他们姜家也不敢把你怎样!”萧君山哈哈一笑,扔还玉鉴,继续招呼时宇喝酒。 第97章 拆散一对是一对   临行那日,时宇站在界门前,看着界门在一名从未见过的魁梧老者操控下缓缓张开,略暗的天色,让曦月界的界门也显得清冷许多,淡蓝的光雾在曦月光芒映射之下,射出点点寒光。   时宇回头看了站得远远的萧君山一眼,从容地一拱手,说道:“多谢萧城主连日来盛情款待,时宇无以为报,待来日萧城主有暇来我神虞大界,必尽地主之谊。”   那边萧君山也挥手应答,连说神子客气,来日必有叨扰之时,说着就让时宇赶紧入门,早去理事。   时宇转身一条腿刚踏入界门,那老者突然一闪而动,堵住了大半个界门,时宇被他挤得无法继续进入,长袍衣摆都被他急急一步踩在了脚下。时宇进去的腿也出不来,就这么挂在了界门上。   直到萧君山带着一众显得有些紧张的侍从转身离去,这老者才明显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直勾勾地看着萧君山的背影不放。   “劳驾,老丈你能让一下吗?”时宇一条腿在内,大半个身子还斜斜地挤在界门外,他又不好用力去推老者魁梧的身躯,只能出声相问。   “哦,哦!”正向着萧君山远去背影张望的老者一回神,赶紧挪开身子,转身看着时宇,连连躬身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还望神子莫怪,人老了,腿脚就乱了些,慢了些。”   时宇看得好笑,知道这老者以前一定上过萧君山的当,摆摆手说道:“不碍事,老人家开启界门已尽大力,在下怎敢责怪,我这就离去,还请老丈收好界门令。”   说着,时宇正了正衣衫,将头慢慢探入了界门,随后脖颈、脊背、后臀一一渐入,只剩一只左小腿还停留在外。时宇走得稍慢,老者也没催促,只是盯着时宇的身躯渐渐消失,心里的石头渐渐落下。   眼看着时宇最后一只脚抬起,缩入界门,仅剩半片足跟在外,一道身影嗖的钻进了界门,连带着把那慢慢挪动的脚丫子也撞进界门。   老者这才听到身后传来惊呼:“桐叔!拦住他!又跑了!”   老者在声音未至,黑影刚入之时已经极速探爪,向界门内抓去,内外两个世界隔绝了声音,只是老者缩回的指掌之间缠绕着几丝衣缕,不是来自萧君山的随身衣服还能是什么!   “该死,这小兔崽子就这么不省心!又跑了!”老者愤而握拳,那几缕衣衫化为灰烬洒落。   老者看着界门将闭,那是所传之人已经抵达的征兆,自己也抬腿想入其内,又犹豫着缩了回来,朝着正跑来的数人愤然道:“快传讯族长,向姜氏发讯,说我要亲去姜氏北域捕捉重犯,让那边行个方便!”   时宇还真猜对了,这萧君山就不是省油的灯,时时想着惹是生非,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凑。   急急奔来的众人,听老者这么一说,又轰然一声急急回奔,眨眼不见了踪影,想必是向族长传讯而去。   老者回头看着渐淡渐没的界门,扭曲愤慨的面容渐渐柔和,“这小兔崽子,还是没看住啊。”摇头苦笑,转身离去。   “噗通!噗通!”重物坠地之声响起,时宇和萧君山狼狈地摔在北域火林之中。   “你就不能轻点?我等你半天,是让你踹我的嘛?”时宇愤愤不平地说道。   “我哪儿顾得上这些,能瞅个机会跑掉就不错了,你看我后背,都抓出好几道血痕,这老鬼,下手一点不留情!”萧君山也义愤填膺。   “你赶快把衣服换了,破破烂烂的,等下见到人,你这城主就丢死人了,还以为是要饭的呢。”   “怕什么,我当年纵横曦月界,更狼狈都有。”   “还纵横曦月界,纵横到衣衫破裂,狼狈不堪?”   “说了你别不信,要不是我舍不得出手,那小娘子能撕破我的衣衫?对了,这小娘子也是姜家的人。嘿嘿,你说我俩是不是一起上,拆散一对是一对。”   两个人边说边走,自一处火红色山石后转出,都是一怔,两人落地之处无人在旁,走出没几步,就见有几十人围在一起,显然是在等他们。想想刚才两人的对话,时宇和萧君山都有些脸红。   两人光顾着斗嘴,谁也没神念外放探查四周,这几十人显然是把他们的话听了个通透,各有表情地看着他们,有嬉笑,有暗怒,有不屑,有淡然……   “姜齐岸门下姜凝,见过萧城主,见过时神子。”一少女越众而出,俏立在时宇两人面前。   “你……你知道我们?”时宇看到娇颜少女招呼自己,言语有些讷讷。   “萧城主传讯之时,我姜氏便已知是时神子索开界门驾临,时神子来意,也猜了个大概。只是没想到萧城主一并来了。”姜凝微鞠一礼。   “是在下叨扰,还请见谅。只是不知,那……那姑娘你可知霜雪……”时宇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让萧君山看了直摇头。   “霜雪姑娘的事情在下不知,自有我家公子一手操办。”   “哦,哦,这样啊,公子,又是哪位?姐姐刚才提到的姜齐岸吗?”时宇急忙行礼,虽慌乱,但举止间倒还潇洒。   “时神子远道而来,我姜氏自然要照顾周到,还请时神子先行休息,我家公子自会前来相谈。”姜凝说罢转身就走,态度客气中有些冷淡,看得萧君山眉头微皱。   正欲举步跟上姜凝的时宇,看到她转身抬步突然又顿下,紧跟在后的身体猛然向后仰倒,怕一个不矩撞在姜凝身上,站在时宇身后的萧君山忙捞住他的臂膀,撑住时宇。   姜凝对此视而不见,对着萧君山行礼说道:“萧城主大名远扬,突临我姜氏族地,小女子我怕是招待不周,不若萧城主先略等片刻,等我报了族内,换由我家公子前来接待可好?”   萧君山对着姜凝摆摆手,说道:“莫管我,我现在不是什么城主,纯粹是陪着时兄弟出来游玩的,我俩好到睡一张床,他去哪我去哪儿,不用特别招待。”   说完,萧君山还有意将时宇拉近了一些,两人并肩而立,一双俊俏青年各有风采,时宇多了些温润,萧君山多了些洒脱。   “这样啊……”姜凝左右扫视二人,低头抿了抿嘴唇,向身后的人看了一眼,使了个眼色,又向时宇二人说道:“那请二位随我来,简居陋室,还望两位贵客莫要嫌弃。”   一行人徐徐离开,半途一人离群独去。   “萧城主,这是怎么回事?”时宇四处张望着,姜凝将他们引入此处,就再没了踪影,那相陪的一群人,也没入此间各处不见,隐隐将两人围在了院舍中,显然是把两人软禁了起来。   “我就说没这么简单嘛!看来在我们萧家,姜家的探子越来越多了,你想给姜姑娘的惊喜是没了。”萧君山不以为然地抠抠鼻子。   “你还有闲心谈甚么惊喜!这到底是为何,我从未得罪过姜氏,况且我还救了姜霜雪。”时宇不解地问道。   “我哪儿知道,你们的事情我又不清楚,按理说姜氏不至于因为你掺在了姜霜雪和陆健行之间就把你关起来,那陆健行算什么,又不是陆家潜龙,而且姜霜雪也资质平平,估计姜家的几个门面人物此前都还不知她是谁,地位怎能和你比。若我是姜氏,早就毁约把姜霜雪嫁给你了。”   萧君山打开窗扇,向外看了看,“喏,房顶后,墙壁后,屋角下,都是人,藏得这么近,当我是瞎子吗?真就没怕我们知道啊!这姜凝是来对付你的,看我跟来,估计怕只靠自己制不住我,又去找人了。”   “萧城主别再乱说了,我真的和姜霜雪没什么,你这么反复胡言,没有的事也被人当真的了。”时宇无奈地看着萧君山,这人真是什么都敢说,到了姜氏地盘,还喋喋不休,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样子。   “到这里就别叫我萧城主了,累赘,叫萧兄,萧大哥,萧君山都行,想到那个城主位置我就脑瓜子疼。”萧君山转身瘫坐在椅上,也是一脸无奈地看着时宇,“你这么小心翼翼,瞻前顾后,活得不累吗?”   “我为什么要累?”时宇不解。   “算了,算了,道不同,无以相谋。你还是多想想为什么会这样吧。再拖下去,等真的高手来了,可就不好跑了。”   “以萧兄的能耐,还有这等担忧?再不济,逃出去总可以的吧。”   “我或许可以,你肯定跑不掉,呵呵”萧君山斜睨着时宇,“要是想跑,趁现在,赶紧抓几个人问问姜霜雪在哪,见了之后你也是了了心愿。”   “不行!不行!这哪儿行!来者是客,怎能无缘无故驳了主人面子,人家好心安顿,我们还打将出去,掳人闯宅,实在不妥。”时宇连连摇头摆手,生怕萧君山一时兴起,不管他这正主,自己闹了起来。   萧君山目色怪异地看着时宇,也是连连摇头,“真是拖沓,等姜家真来了高手,你就是后悔都来不及!看来你之前真的是被你师父照顾得太好,以至于你一直没遇到强敌,总觉得自己能应付一切。”   “至于么?我也是经历过不少绝境,独自历练的时间比跟在师父身边长多了!”时宇有些不喜,这萧君山也太小看自己了。   “绝境又不代表对方强大,是你太弱小。你也说自己有了近乎一纪之力,在你拥有了这一纪之力以后呢?对阵过强于你的人吗?说实话,在真正的修士眼里,一纪之力,那才是入门,至于那些仅开数窍,元力稀薄不堪之类,仅是略强于蝼蚁的存在罢了,你神虞界是靠这些人撑起来的?”   “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时宇想想之前的经历,自己还真是一直在强大外力的庇护下成长,每次濒死,总有事先备下的后手拯救,自己从未主动克服,出面平事的也是大师兄,六师兄这种大能,“可真有这么多高手吗?连你三纪之力都只能自保?”   “呵呵,神虞大界,可谓是风光无限,刚征讨了金灵界,我们曦月界比金灵界还差那么一些,你出自神虞,怎么会见识这么差,是不是你就见过你师父?别人都没打过交道?你那师父确实厉害,啧啧!”萧君山赞叹几声。   “呃,好像是这样,除了师父就和几个师兄见得多些,再就是见过金灵界几个族长和大长老,不过都没对我动手。”   “难怪,今后你就见得多了,马上就有机会,嘿嘿,我这水平,也就是勉强过眼。估计我不在的话,针对你的挑衅早就来了。”   “那更不能闹事了,你帮我挡了更好。就等着罢,姜家总不能晾我们一辈子。”时宇有些泄气了,连萧君山都自称勉强,那他的实力可真是不够看。   “你说等,那就等着呗,反正我又不着急。哎,你说,姜家会不会是给你和姜霜雪准备洞房,给你一个惊喜呢!”萧君山一脸坏笑模样。   “你!唉!净是些什么心思!”时宇小心向外探望了一眼,释放出神念扫荡一圈,围着房舍星罗棋布着数十个修士,境界都不高,似乎没有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这一等就是两日,除了仆从婢女偶有相问是否需要什么,没有任何一个姜氏主事之人前来,埋伏的修士,也未见有高手出现,一切都是刚来时的样子。 第98章 姜家潜龙   萧君山等得有些不耐烦,催着服侍之人去叫姜凝赶紧来,还不时向着埋伏之处大喊:再不来招呼,我们可就自己走啦!   时宇也等得有些焦急,可他表现得很是沉静,既不催促也不乱喊,只是内心对即将见到姜霜雪有些小小的紧张激动。   或许是萧君山的不满起了作用,第三日一早,就有一男子翩翩而来,容貌甚伟,气宇轩昂,步态语言更是严谨,仿佛一举一动全是精雕细琢,让人找不出一丝瑕疵。   “姜氏姜齐岸,见过时神子,见过萧城主,贵客莅临寒舍,鄙人不胜荣幸。”   看着这个与萧君山年纪相仿的男子一躬到底,言语礼节周到无暇,时宇也连忙正身回礼,而萧君山则还是瘫在椅上,嘿嘿冷笑。   “你这伪君子,娘娘腔,终于舍得出来了?”毫不客气地讥讽了一句,萧君山站起身拉起时宇,“别搭理他,你要是跟他客气,一天都回不完的礼,道不完的谢。”   “萧兄还是那么洒脱无拘,小弟敬佩!”姜齐岸也不生气,仍是微笑着恭维。   “得了得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时兄弟远道而来,你们就是这么招待的?别忘了,他可是神虞神子!”萧君山似乎很是了解姜齐岸,不愿继续废话,直奔主题。   “我姜氏招待不周,甚是愧疚,在下自当赔礼谢罪。”说着,姜齐岸竟又一躬到底,这可把时宇吓坏了,能和萧君山平视对话的,那肯定不是一般人。   他也偷偷释放神念探查,这姜齐岸就像什么都没察觉一样随他施行,查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怎么看姜齐岸就是个普通人。   时宇忙挣脱萧君山的手臂,几步奔前,搀住姜齐岸连说使不得。   萧君山也有一丝诧异,说道:“姜娘娘,你就是客气,也没这么过的吧,你是不是干啥亏心事了?”   “萧兄想到哪里去了。时神子在木灵界救我表妹,又悉心照顾许久,更是不远迢迢前来探望,情深意重,我行礼拜谢也是应该的。”   “你是不是在给时宇下套?知道时宇是个老实人,使劲客气,让他不好意思去强拆姜霜雪和陆健行的婚约?”萧君山满眼猜疑。   “那更是偏颇,时神子身份超然,舍妹能得神子垂青,是她的福分,我怎会相欺于神子,儿女情怀,由她自定,我断然不会干涉。”   姜齐岸一脸正色,在时宇的搀扶下立起身子,再次细细打量时宇,像是很满意这个妹婿似的点点头。   “你这家伙最坏,每次都是说的实话,可到最后倒霉的都是别人,还不能找你的茬。别绕弯子,究竟要怎样,拖了这三天,也该有个答案了。”萧君山还是不信。   “舍妹与陆家公子姻缘早定,不论时神子为何来见,总是不便。时神子,你以为如何?”姜齐岸微微一笑,没去反驳萧君山,反问了时宇一句。   时宇一时语塞,按理确实如此,人家的未婚妻,自己跑来相见,算什么道理。   “别扯那些没用的!人都来了,还不让见?”萧君山见时宇尴尬,出言解围。   “木灵界舍妹所为,鄙人也略有耳闻,主动投怀已是远逾礼矩,所幸时神子深明礼法,言语行止均是妥当,避开了舍妹,才不让我姜氏脸面落地,在下再谢神子。”说着,姜齐岸又是深深一躬。   时宇错愕地扭头看看萧君山,算是确认他说得没错,这姜齐岸也太过礼节繁缛,而且这话怎么听着不是味儿呢。   姜齐岸礼毕起身,继续说道:“自归还姜家,舍妹日日落寞,独居不出。这本也无大碍,少女怀春,人之常情,更何况她与陆家子弟,是长辈指婚,与时神子那日日相伴,情由心生断然不可同日而语。族内诸老想着时日流逝,慢慢也就淡了。待得情淡之时,嫁入陆家方才适当,总不可心怀他人入门侍君。”   “你们就不想着时兄弟会上门?一门心思想把你妹子送给陆家?”萧君山插嘴。   “何曾不想?但又奈何?舍妹与陆健行的婚约,那是白纸黑字,契约分明。时公子当日在木灵界的行止,又何尝不是知书守礼,得知实情,便即刻将舍妹推离尺许?严守男女之别,我姜家总不能枉测神子心意,悔了婚书,跑去神虞寻人结亲吧?且神子无意,我这妹子去了不纳,怎么办?若是萧兄你,会如此?   “这……你这碎嘴最是厉害,我说不过你!”萧君山一拂袖,气呼呼地坐回了椅子.   “更何况,时神子心所何想,来与不来还是两说,即使来了,就一定是要与舍妹比翼双飞?”见萧君山不再言语,姜齐岸又把话头对准了时宇。   “这……”时宇再度语塞,姜齐岸眼睛里明晃晃的目光,刺得他有些心虚,不自觉地扭开了头。   “两家婚书早定,自舍妹从木灵界回归,即与陆健行完婚。舍妹在木灵界遇险,那陆健行又急急赶去相救,真情自在,哪知却看到自己未婚妻扑在别人怀里,更不能忍,已屡次登门催行婚约。   舍妹则是自木灵界回归后,因神子之事日日以泪洗面,浑然不顾婚期将至,断然拒绝与陆健行相见,甚至胡言宁死不嫁,……”   “什么?”时宇一惊,不待他说完,揪着姜齐岸的袖子急问,“霜雪的婚期将至?”   “何止将至,而是已过。”姜齐岸拉拉自己的袖子,缓声说道。   “那现在……”时宇不敢再说下去,张口结舌得不知所措。   “昨日就是婚书所定大婚之日,舍妹嫁入陆家之期。”姜齐岸抬眉淡淡一语,如惊雷击顶,时宇顿时耳失聪,目失明,心若僵木,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蹬蹬后退几步,终是“咚”的一声坐在了椅上。   “混账,你姜家这是欺人太甚!真敢拖着我们嫁妹子!”被挤兑瘫坐在椅子上,不愿再多说的萧君山暴怒而起,一拳砸向了姜齐岸的脑袋。   姜齐岸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单臂一举,挡在萧君山拳前,仍是波澜不惊地说道:“萧兄,若想指教小弟,寻个合适机会,小弟自当尽心奉陪,今日有神子在场,还是勿要让人看了笑话,还又伤了和气。”   “伤了和气?你这王八蛋故意玩我们,明知我们找来,竟然还拖延时间抢先嫁了妹子!唧唧歪歪说了这么多废话,这是没把我们放眼里,真当我们好欺负?”说着,又是连续数拳打出,掠光残影不及消逝,像是千百拳同时击向姜齐岸。   两人一个迅如疾风,影逝如电,一个岿然不动,静守本尊。   萧君山流光残影盘绕姜齐岸,令他衣袂翻飞袍裾波荡,“乒乒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姜齐岸也是静心凝神,手脚并用,面色凝重硬抗无数拳脚。   两人打得快,结得也快,稍息无果,萧君山弃了拳脚,大喝一声:“让我再领教一下你的神术。”   说着弹回座椅,端坐于上,一银白色神念脱体而出,直扑姜齐岸。姜齐岸不敢怠慢,挥拳迎上,却是穿空而过,那神念丝毫不损仍是急速扑来。   姜齐岸见状双掌结印抱守前胸,暴退数步头颅微颌,也是“哼”的一声闪出一淡绿色神念,迎向来犯之敌。   两人应是早知根底,毫无虚招试探,直接打出了真火。彼此神念纠缠,仿若两股混沌之气相融,虽无拳脚相加风声烈烈,但境况危势有过之而无不及。萧君山白色神念化身恶龙,狠狠撕咬绿色神念,扯下一块便吞。   姜齐岸也不再只守不攻,绿色神念毫不示弱变为神兵,直刺龙腹破开体腔收回失地。龙腹大开,白色神念就势再变利齿铁幕大片铺开,骤然一紧把那绿色神念严严裹住,根根银色利齿狠噬,誓要磨灭殆尽;绿色神念技不输人,化为万千神锤,反攻而上,砸的铁幕齿断壁破,鼓涨不已。   屋内两人静止无息,半空两神念恶斗滚滚不止。 第99章 悔意   时宇软坐在椅中,胸口只觉一阵空空落落,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凝塞心头,对那二人的争斗耳不闻,目无睹。   他自以为对这一天早有准备,知道姜霜雪婚约的那一天,就明白这日子就是迟早的事,定可坦然面对,但当真的面对了这一切,他又是无比地抗拒,希望自己是在面对一场虚幻梦境,快让一切早早破灭,快让自己早早醒来,一切还是未变,一切还是依旧。   他以为自己与姜霜雪只是兄妹朋友之谊,并不涉男女之情。可今日突闻姜霜雪的婚讯,时宇立刻觉得自己的心,被看不见的刀子在最柔软的地方狠狠剜割,似乎,自己从没注意过的至真之处,藏了一生最重要的东西,现在,它遽然而逝,只余满满苦涩。   也许只是少年的矜持,也许只是少年的羞涩,抑或是意气少年的骄傲,日久暗生的情愫深藏心底不自知,面对微不足道的桎梏更无胆去面对去破除,待想回首挽留,已是曲终人散。有些话,该说之时未说,有些事,该做之时未做,便化作那水中月,镜中花,空留满怀遗憾。   乱糟糟的情势没有持续多久,两名老者一并快步走入屋内,均是暗怒一哼,伸手抓向仍在激烈缠斗的两团神念,用力扯开塞向各自的主人。   “嗬~嗬~嗬~”,萧君山坐在椅上手扶额头,豆大的汗滴淋漓而下,浸濡得脚下一片水渍。   “呼~呼~呼~”姜齐岸也好不到哪里去,手扶墙壁微微颤抖,勉强站定,衣衫内的湿热粘腻昭示着刚刚的生死一战。   “你们两个是疯了吗?”一名老者暴怒。   暴躁的高喝惊醒了混沌迷眛的时宇,他手抚胸口,抬起头缓缓站起,眼神渐渐清晰有神。   看了两老者一眼,认得一人正是为他开界门的萧氏族老。勉力点头行礼,他又扭身寻了一处座椅,缓缓坐下,闭目不言。   萧氏族老看他这样子,也是黯然,摇头轻叹一声,走到萧君山身后,单掌按肩,悄悄为他梳理血气,另一老者也同样站在了姜齐岸身边。   足足有一个时辰,除了五人若有若无的呼吸,这一片园林屋舍,像是死寂之地,连风声虫鸣都未有一丝。   待得萧君山和姜齐岸呼吸渐稳,气色稍好之后,时宇站起身,缓步走到姜齐岸面前,低头凝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那,祝姜姑娘夫妇和美,白头偕老。”   时宇的声音出奇的平缓柔和,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就像是一个人在低声自语。说完,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努力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激荡,又缓缓睁开眼睛。   姜齐岸闻言,抬头看向时宇,与他直直对视。微微一笑,姜齐岸轻轻挪开身旁老者按在肩膀的手掌,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捋捋因刚才拼斗有些纷乱,还遮在眼前的发丝,用与时宇同样节奏声调的声音回答道:“多谢时神子美意,我代舍妹谢过!”   “但……为何如此?非要昨日”时宇还是低声问道。   “因为陆家等不及,舍妹与神子木灵界形影不离,陆家上下尽人皆知,虽怒也无可奈何,只得多次催定婚期。近日神子又驾临曦月界,这是瞒不住的。陆家恐夜长梦多也是常情。”   “霜雪呢?既然瞒不住,她知道我来了么?”时宇还有些不甘心,心想若是姜家逼迫,自己也豁得出去大闹一场。   “知道,萧兄发讯要求开界门,我们就把你要来的事情告诉她了。”   “真的?”时宇眼睛一亮,声色失了和缓,急忙问道:“她既然知道,为何不早与我见面,为何还要……还要答应……”时宇说着说着,对姜霜雪这举动不知如何判断,心绪又乱了。   “迟开界门,是霜雪妹子的要求,她说要给你时间考虑怎么做。你到这也有两日,这里看似监守严密,可你和萧兄走脱或是闹出什么动静,不是难事吧?   舍妹就在姬水城,百十里而已,眨眼即到。你跑去喊一声,我们还能不让你见?可你呢?小小的藩篱怕伤了手指?”   姜齐岸似乎有些生气,伸臂一指门外,语速也快了一些。   “因为你的关系,我才接触了霜雪,以前她就是想见我,也没有那个机会,萧兄,你以为呢?”姜齐岸扭头看向了萧君山,萧君山也早已停止恢复,静静听着姜齐岸和时宇的交谈。   他见姜齐岸问,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点头。   姜齐岸也点点头,继续对时宇说道:“一切都是因为你,时神子。才由我出面处理霜雪的事情,也听她讲了不少你的故事。和霜雪相处了这些时日,我也渐渐喜欢上这个妹妹,也有些为她不值。   你问我为何霜雪会要求晚开界门,这两日也未见你吗?因为她告诉我,她想知道你心里究竟有没有她,会不会为了她,破一次例!   可惜,没有。你当日在木灵界轻轻地一推,已经伤透了她的心。你推出去的人,只有你自己能拉回来!”姜齐岸气势一震,灼灼目光烫在了时宇脸上,让他有些避之不及。   “我……”时宇第一次对自己严守礼法,遵规重矩有了悔意,自己甚至还没有萧君山这个外人看得清楚。   “可是我……”时宇还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张着嘴呆立在地。   “多谢时神子深明大义,未让我姜家难做!”姜齐岸大声说道,随即心中一叹,不再多言,退后一步束整衣衫,再次对时宇深深一礼。   那谦恭的话语和行为,时宇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深深地刺痛,姜齐岸分明就是在讽刺他,鄙视他,字字诛心,句句伤魂,而他,无力反驳。   “还请时神子耐心几日,待我与陆家相商,看陆家是否愿意舍妹与故人相见,若是不愿,那就由我姜家做东,款待时神子在这曦月界游玩几日。”   姜齐岸稍等片刻,见时宇还是魂不守舍,退后几步,“今日神子心绪不宁,姜某便不再叨扰,改日再来闲话!”向着萧远山和其族老一礼,转身带着老者离去。   屋内恢复了平静,时宇僵立于地,苦苦思索着姜齐岸的诛心之语。   萧君山和其族老收敛气息,如若无物,此时,两个真正的高手却不敢轻易打破这里的凝固。 第100章 哭笑不得   许久,时宇才缓缓转动身子,看向萧君山,“萧兄,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太蠢,太迂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凡事都是一拖再拖,拖到无法收场。”   “呃,我早和你说过姜娘娘的话不要听,他就胡说,还胡说得你无法反驳,我们都习惯了,你不用理他!”   萧君山见时宇有些反应,急忙回话,想要早点把时宇从这不太正常的状态中拽出来。   “可我觉得他说的确实对,我自己推出去的,自己却没想着去追,只希望她自己回来,还有比我更蠢的人么?”时宇说着,又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的远空,直直看着那空无一物。   萧君山求救的眼光投向了族老,他修为虽高,可见识阅历远不如老者,或许老者能为时宇解惑。   老者本不想参乎年轻人的事情,这时也推脱不得,无数年的生命,他见过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不计其数,这种儿女情长在他眼里,不过是修炼亘途上一朵小小的浪花。   “时神子?老夫萧桐,见神子疑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老者在萧君山逼迫的目光下无奈地开口。   “萧族老请讲,小子洗耳恭听。”时宇本没指望能得到回答,他更多的是在扪心自问,闻老者搭言,忙不迭转身。   “姜家小子也说了,昨日才成亲,我想不会这么快有孩子,干脆抢过姜霜雪,阉了陆健行,跑回神虞,他陆家还敢追去?放心,我萧家既然随公子一起来,必定会出力。”说着,老家伙还重重一挥拳。   “啊?”时宇和萧君山具是一惊,这算什么法子!这比事前私奔还恶劣。   萧君山歪着头,翻着白眼,心道:实在看不出你这老家伙居然这么直接,以前的仙风道骨都是装的吧。   时宇则是哭笑不得,这就是不掀起界面大战,至少也是剧烈冲突。   萧桐见二人都是无语兼无奈,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脸一红,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萧桐的胡言乱语也打破了屋内难言的寂静,时宇醒了醒神,这次是真的向萧君山问起:“萧兄,还是你说得对,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那日听你所言,早闯出去,也就不是今日这般。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但我务必还是要见姜姑娘一面,不知萧家可否出面,周旋一二?”   “还要见?”萧君山诧异地看着时宇,“她都嫁人了!姜齐岸说是去问,谁都知道不可能,嫁出去的姑娘,不是夫家太过,哪儿由得娘家做主?”   “正是我怕姜氏拘于俗礼,不便强硬。才请萧兄帮忙!”时宇双手一拱,深深一礼到底;“还请萧兄成全,在这里,我神虞神子也就是个名头,不会有什么用,萧兄就不一样了。”   时宇深鞠不起,萧君山痛苦地抓着脑袋不停挠着头皮,说道:“你这样,我不帮都不行,可是你要想好后果,你走后,若是姜姑娘没随你走,在夫家可不好过。”   “这我知道,自有办法解决,况且我也不私见姜姑娘,陆家完全可以有人在场,我只是给姜姑娘一样东西就走,绝不多言!”时宇仍在坚持。   “那好吧,明天我们把姜齐岸找来,一起想个办法。”萧君山无奈答应。   时宇见萧君山答应了,萧瑟身影转身慢行,步入客舍,背身缓缓闭上了门扉,将自己关了起来。   萧君山和萧桐目光随着时宇移动,直到他消失在门后,才收回目光。   萧君山上上下下打量着萧桐,像是刚刚认识一样,萧桐则是面有笑意,捻须微笑,看也不看萧君山。   “桐老,你刚才说的什么话?这还是你么?”萧君山见萧桐不理他,只得先发话。   “有何不妥,这种事老夫有一万种办法,但哪种能让那傻小子立马清醒过来?”萧桐拍拍萧君山的肩膀,抹了抹上面的褶皱,得意笑言道:“年轻人啊,还是要好好学,多多学,才有长进!”   “似乎有些道理。”萧君山这才想起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衫发须,赶紧站起。   “看着吧,好戏还多着呢,姜家,陆家,嘿嘿,加上这个傻小子。姜齐岸这小子,太坏了!再打几场才好,掂量掂量神虞的底子。”萧桐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越想越有趣,竟呵呵笑了起来。   萧君山越发不认识这个从小把自己带大的族老了,这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啊,而且时宇这水准,能掂量出什么?   双月轮替,时宇坐在自己的屋内,细细摩挲着手中的凌霄果,木灵界未及交付的天宝,就当作自己和姜霜雪缘尽的证物吧。   闭目仰躺,时宇默默回忆着木灵界的日日夜夜,和姜霜雪相处的日子像是那涓涓细流,无声地滋润着他干涸的心田。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种子早已种下,生长得无声无息,波澜不惊,早已密密匝匝地紧紧缠住了他的心房,这与他原本以为轰轰烈烈、激情四溢完全不相干。   “唉~”一声长叹。   .................................   姬水城某处宅院   “都告诉他了么?”   “嗯,说了,我就说了为什么界门拖延不启,为什么到后两日未见,又说了昨天是你出嫁之日。”   “那他怎样?”   “还能怎样,就是你说的那种痴傻无措,言语不继,都听到你嫁了,除了发呆,连闹一场的勇气都没。真想不到神虞出了这么个神子,活活一个呆子。”   “还是那样啊~”   “我本来还要继续说的,谁知道萧君山耐不住,跟我打了一架,就没顾上。后来看他那样子,想想算了,这种人,多吃点苦头也好,省得以为自己是什么宝贝,谁都要捧着他,护着他。”   “哥~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就别折磨他了,我明日去见他一见,不管如何做个了结。”   “不许!一个姑娘家,矜持一点会吗?他要是想见你连这点努力都不愿付出,这点困难都无法克服,那还是趁早回神虞去吧,我们曦月姜家也不想攀什么高枝!我还告诉他要和陆家商量能不能见你呢!不趁这机会好好讹他一笔,他就记不住痛。记住啊,没有我的允许,你决不能私自离开去见那傻小子。不行,我得把你锁起来,你这丫头心偏,万一真跑了可不好弄。”   “哥~见不见是我的事,关陆家什么事!而且,你封禁房舍作甚!”   “不说了,我也走了,你若烦闷就入定修炼,不要总是忧心那小子。”   “走吧,你们也随我一起,也多亏各位了。”   “应该的!应该的!”几个正在摇头苦笑的身影应和着,陆陆续续离开。   “真是的!”一个女声忿忿。 第101章 黑色铁片   翌日,时宇,萧君山,姜齐岸聚坐一堂。   时宇平静了很多,似是从昨日的慌乱悲戚中走了出来,沉稳平和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心绪。   萧君山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看着姜齐岸有些不忿,似乎一言不合又要动手。姜齐岸也依旧是谦恭有礼,古潭无波。   “时神子一早召我前来,不知何事?若是要在下引领,在此曦月北域好好游玩一番,那在下一定安排周详,必不让神子失望。”姜齐岸微笑着说道。   “明知不是为此,还非要这么说,还这副表情,越看越生气,越看越讨厌!”萧君山起身半趴在桌上,向姜齐岸探出身子,脸对着脸朝他喷气。   “你还是这么粗俗,怨不得你家老人总把你关起来,到处惹事,不怕出事么?”姜齐岸向后仰起,挥手在口鼻前轻轻扇动。   “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当心你家老人把你嫁出去!”萧君山恶狠狠地说。   “两位能容我插句话么?”时宇见两人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互杠个没完,无奈插口。   “时神子请说,在下洗耳恭听。”姜齐岸也不再理会萧君山,挪着椅子向时宇靠近了些,微微行礼致歉。   “不知姜兄何时能从陆家得到消息,让在下可以一见姜姑娘,在下确实有事必见一面,并无他想。若是实在不放心,陆家可以有人在场。”时宇对着姜齐岸认真地道。   “没有它想?可以在场?”姜齐岸皱眉,有些疑虑地看着时宇,似乎在寻求确认。   “确是!”时宇一正身形,挺直了上身。   “何事?我能知道吗?也好先有个底。”姜齐岸斜眼问道。   “这……”时宇咬咬嘴唇,他实在不知道凌霄果在这两个大高手眼里有多少价值,还是不敢直接挑明,“请恕在下无法言明,必须姜姑娘一人能知。”   “这样啊。”姜齐岸手指轻点桌面,细细思量起来。   “哎!哎!有这么为难吗?我萧家可以作保,时兄弟绝不会乱来。”萧君山一见姜齐岸淡然舒缓的样子就着急,推着他的胳膊大声说,“找你来商量是给你面子,你再这副鬼样子,我就立马带时兄弟离开,自己去找陆家,我就不信凭我萧君山这三个字,陆家还能不让见!”   “凭你萧君山?就算你是萧家家主,翻遍了陆家,也见不到舍妹,不信你去试试,呵呵。”姜齐岸也只有对萧君山稍稍不那么守礼,略微讥讽。   “来来来,如此说来你必远胜于我,来,较量一下,昨日不过瘾!”萧君山站起身,拖着姜齐岸就要往外走。   “萧兄!你能不能先别插话……”时宇痛苦地扶住额头,声调悲怆地说道,这伙计离了东域,真像是脱缰的野马,在自己的路上狂奔,丝毫不顾忌别人的感受。   萧君山闻言一顿,也觉得自己是有些不当,看时宇苦涩的表情更是有愧,连忙又哈着腰覥着脸把姜齐岸按回了座位。   姜齐岸似乎早知会如此,眼神轻蔑地瞟了萧君山一眼,淡淡一笑。憋得萧君山一肚子邪火升腾,差点又要动手。   “时神子,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强人所难,舍妹已是外姓,总不能让她为了一个外人不顾夫家颜面,这才成婚几日?就要与他人私会?不若我还是先带着时神子游玩一番,过上三个月半年的,再议相见之事,时神子你看如何?”姜齐岸一脸正色地向时宇说道。   “三个月半年?”时宇顿时失语,无所事事地游玩这么久,实在是没必要,去别的大界再回转,时间又有些不够,况且现在满腹心酸,哪里有闲情玩乐。   “我等不了这么久,能否请姜兄转告陆家一句,我愿意给出贺礼,换得一见。”时宇说着,把从金川宗得来的诸多宝物随意抽取了一些,便散落一桌。   姜齐岸却是面色不变,只是稍稍瞟了一眼,说道:“时兄不常与人交往吧。”   “此话怎讲?”时宇不解。   “你这送上门去,哪里是贺礼?分明是羞辱啊。”姜齐岸捏起一个法宝搓了几下,继续说道:“事后补礼倒是无妨,可是补完礼物指名要见新娘,这算什么?你又不是自家长辈,新娘必须拜见。你只是一个不请自来的外人,却打算拿宝物换得一会新娘,挑衅还是欺侮?更何况你这都是啥?除了修炼所用还成,这攻杀法宝,刀剑武铠,这是贺礼还是威胁啊?”   这次连萧君山都没反对,而是连连点头。   “这……”时宇明白自己确实想得不够周到,姜齐岸说得没错,自己与人交往太少,做事欠考虑。“那姜兄你看怎么才好,我必须尽快见到霜雪,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姜兄尽管开口。”   “姜娘娘,世间有多少能与我们相交之人?又有多少可以交好之人?你也不会就这么不近情面吧,时兄弟也许思虑不周,可有没有其他心思,你自己也知道,何不帮上一把?更何况神子所在,日后万界游历,神虞能出一力,对你我的助力不是轻易衡量的。”难得萧君山能正经说几句话,姜齐岸没有反驳,略微点点头赞同,思索了一番。   “好罢,我再去陆家一趟,至于成不成,就看时兄能拿出多少好东西了,陆家最近对舍妹看管颇严,我还得想个好的理由让他们允你俩相见。”姜齐岸横下一心,做了决定。   时宇闻言大喜,连忙走出屋外,把金川宗的东西全丢了出来。   “这是你们曦月界金川宗的藏库,想打劫我,却被我反抢了。”时宇边丢边说。   这些宝物多是曦月所产,姜齐岸和萧君山还不怎么在意。可时宇接着说还有金灵界的战利品,连带着把金灵界得来的宝物一并扔出,两人就有些惊讶了。   各界所产不同,彼此探索也好,掠夺也好,都希望多得它界特产,弥补自身所需。金灵界不是谁都可以去的。   眼见时宇还在不停往外扔,姜齐岸和萧君山是彻底确认时宇是个雏儿了,不是很少与人交往,而是几乎不与人交往。哪儿有人为了达到一个目的,就急急忙忙要掏空所有家当。   时宇没想这么多,只想着只要让人满意,什么都是次要的,自己能把凌霄果留下,亲自交给姜霜雪就满足了。   “停!停!”姜齐岸拉住时宇的手忙喊。萧君山半个身子都被埋起来了,正左右打量,不时拿起一样细看。   “时兄弟,你这是在金灵界夺了多少东西啊?连这个都有?”萧君山手中拿着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数瓶金色液体,“金灵修士精血,呵呵,好东西,炼器极品。”   他伸出一根手指沾了一滴,指尖细碾悉心感触,“至少十纪元力,啧啧,厉害。这个我收下啦,姜兄没意见吧?”   萧君山没去问时宇,而是问姜齐岸,时宇丢出来,就是送给姜齐岸的,自然姜齐岸做主。   “你给我放下!这是我妹……我妹妹的见面礼!”姜齐岸顾不得再阻止时宇,连忙跳到萧君山面前一把抢回盒子,宝贝一样抱在怀里,想想又从里面挑出两瓶丢给萧君山,“就这些,爱要不要!”   “呵呵,还是娘娘大气!”萧君山本就知道不可能全部拿走,两瓶也够他开心的,称赞了姜齐岸一句,就是称赞得不伦不类。姜齐岸也知道时宇是萧君山带来的,不给点好处也不可能。   萧君山还在向其他东西乱瞅,姜齐岸可不敢再让他看到什么好东西,急忙一撸,元力大手攥紧众宝,众宝在空中翻滚不止,眨眼就要收纳不见。   “刚夸你呢,又这么小气,不愧是姜娘娘!”萧君山双手背后,十分不满地看着姜齐岸把所有东西撸走。   忽然他眼睛一亮,急急伸手一道迅猛元力放出,硬生生从姜齐岸手里抢下一物,直入自己怀抱。   姜齐岸粗看一眼,还未及发声呵斥,便也是猛虎下山,恶蛟出水直冲萧君山,还飘在空中的宝贝也不管了,叮叮当当散落一地。   两人同时单手抓住一块黑铁似的东西,互不相让地向自己扯来,另一手也没闲着,呼呼有声向着对方要害攻去。   “这是怎么了?这俩关系不是还可以吗,怎么动不动就往死里打!”时宇看得目瞪口呆,刚才还好好的,转眼就又开始殴斗,看这模样还是要人命的那种。   姜齐岸和萧君山招招不离险要之处,元力神魂狂奔外放缠斗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比之那日室内比斗更凶险许多,瞬间两人身上都挂了不少彩。   这二人动得快,停得也快,眨眼间又都住了手,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缓缓收了气势。看这模样是知道不能奈何彼此,打下去也没什么结果。   两人突然哈哈一笑,同时神念归位,松开了缠斗在一起的臂膀,只有那两只紧紧抓住黑铁的手,是谁也不肯松开。   两股更为庞大的神念滚滚而来,察觉此处已归平静,又翻转退去。   “这是什么?”时宇见两人不再动手,凑上去细看。他从未仔细查看过自己的这些东西,见萧君山和姜齐岸两人虽然在笑,可那面色肃穆凶戾,为了个破铁片你争我抢,不由得好奇。   萧君山还好,一向喜怒形于色,再难看的面色时宇都不意外,可这姜齐岸文质彬彬,柔煦有礼,此刻也如恶狗见了骨头的模样,就有点吓人了。   “时兄弟!”声音低沉,吓了时宇一跳,他第一次见萧君山这么庄重的神态。   “怎么?有什么不对?”时宇挪开视线,抬头忙问。   萧君山和姜齐岸两人对视一眼,姜齐岸摇摇头,猛地一拍时宇肩膀,险些将他拍翻,说道:“没什么不对,是太对了,没想到时兄弟竟然把这个也从金灵界带回来了,呵呵,大功,大功一件啊!”   “大功?”时宇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伸指要从二人手里拈起那块铁片,二人见状,也是彼此一点头,同时松开铁片,向后退了一步。 第102章 镇界宝物曦月盘   铁片像是从什么东西上剥落的,明显只是一小块,表面纹路奇奥,用力捏捏也没什么反应,说不清是干什么用的,时宇瞧了又瞧,看不出所以然。   “这是什么?”时宇问道。   “哈哈,哈哈哈,多少年了,又回来了,哈哈哈~~”萧君山不回时宇所问,一个劲儿在那里狂笑。   姜齐岸也难得不再矜持,将铁片从时宇手里抢过去,放在自己手心使劲摩擦,汗水涔涔沁出,铁片越擦越亮,同时也不住地哈哈大笑。   这次萧君山倒是没有上来抢,而是走前几步,凑在了姜齐岸的身前,伸手去轻抚那铁片。   两人笑到后来,甚至激动得你一拳,我一拳,互相击打胸膛不停,仿佛没有疼痛,砰砰巨响四荡,这更像是知交好友坦荡之举。   一声长啸远远传来: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怎么又打起来了?有完没完!”   话未落,人已至,又是那两名族老电射而来,一人一个扑向了仍在猛烈互击的姜齐岸和萧君山,直抓臂膀,想要将两人分开。   两族老手还在伸向各自的子弟,眼睛却已瞟见了姜齐岸手里的铁片,四只眼睛越瞪越圆,嘴巴越张越大,胡须越竖越直,手上的力道就失了控制。   “砰砰”两声,萧君山和姜齐岸齐齐惨呼,被打飞了出去,铁片已落在姜氏老者的手中,他紧握铁片,目不转睛地盯着细瞧,浑身上下颤抖不已。萧桐也好不到哪里去,凑在姜氏族老身前,双手紧抓其肩,探着脑袋目不斜视,像是要把那铁片吸进眼睛里。   “哎哟,哎哟!”姜齐岸和萧君山受伤不轻,哀嚎着飞遁而回。这两老者既然是他们的护道人,手下自然不俗,稍有失控,竟是把两人打得骨断筋折,还好只是臂膀。   “桐老,你下手太狠了吧,我都多少年没受伤了?”萧君山不满地埋怨着萧桐。姜齐岸虽然没说话,也是满面哀怨。   两老者这才反应过来,讪笑着打量着自己的子弟,呵呵不语。   时宇是完全糊涂地看着这一切,暗猜这到底是什么,惹得四个人都不正常。   “这哪来的?”姜氏族老是地主,首先发问。   “嘿嘿,”回答的却不是姜齐岸,而是萧君山,“是我时兄弟带来,送给我的。”   萧君山直接自己做了主,成了铁片的主人。   “时神子拿来的?送给你了?”姜氏族老显然不信,看了时宇一眼,又看向了姜齐岸。   姜齐岸点点头:“的确是时神子拿出的,但却不是给他,而是给我。”   “有什么不同?时兄弟是我带来的,他的东西就是我的,他也只是拿出,还没说一定给你呢!”萧君山不乐意,拽过时宇作为人证,“时兄,你说是吧?”眼神中寒光闪闪,充满了威胁。   时宇知道他这人没正经,拍开他的手掌,向两位族老问道:“请问二老,这是什么?我神虞远征金灵界,这是赔付的战利品之一,我一直未曾细察,今日因事拿出,被两位兄长发现,而后您二老就来了,小子我还是一头雾水。”   “好!好!时神子不愧是神虞大界神王高徒,前途无量!”姜氏族老先给时宇戴了一顶高帽子,“不知神子可否割爱,将此物让与我等,我等必有重谢!姜北元先行拜谢!”   两老者知道时宇虽然已经将此物交在了自己手上,可并不代表真的已经属于自己,姜北元更是先大礼行出,把时宇赶上了架。   “族老不必如此!只是族老还未告诉我,这是什么?”时宇赶忙扶住姜北元,对铁片的归属却不置可否。   “这……”两位老者互视一眼,均是凝重点头,似是下了决定。   “这是我曦月界镇界宝物——曦月盘的一部分,这都是万万年之前的事情了,当年我界四域并雄,然而一日与莽荒界冲突,被莽荒界攻入大界本土,导致了西域宗室灭绝,才成了今日东南北三域鼎立,而西域则一直没有独大宗室,混乱纷争不止。   自那之后,由西域宗室掌握的一块曦月盘下落不明,其余三块不成一体,也就成了摆设。本想着这一块要么是被莽荒界夺去,要么是被西域宗室隐世残脉深藏不出,可惜我界始终无法查清真实下落。   所幸今日大明,此物竟是流落金灵界,也许其间波折颇多,待以后慢慢查明吧。也幸亏是神子带回我界,不然即使查清,无论是莽荒还是金灵界,怕都是无力夺回,呵呵,呵呵呵~”姜北元捻须大笑。   “这样啊,莽荒界竟然这么厉害?”时宇算是基本知道了这东西的来历,想想既然是曦月界的宝物,自己拿着也没用,还指望人家帮忙呢。   时宇摆摆手,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物归原主了,我拿着也没什么用,至于我想要什么,姜兄很明白,尽力帮我做到就行。”   “啊?”两老者没想到时宇这么大方,知道了是曦月镇界至宝,还一气送出,毫不留恋,更不挟宝索取珍奇异物。   两人看着时宇的眼神都变了,均暗道:不愧是大界来人,更不愧是神子尊位,气度就是不凡!   姜齐岸和萧君山虽早知时宇已经送出此物,此时见他知宝而不恋,神态语气卓然,也是心中一凛,暗想自己是不是要再细细审度这看似幼稚迂怯的小兄弟,先去了心中已有的些许轻蔑。   两老者带着残片匆匆离去,交代姜齐岸和萧君山一定要好好招待时宇,切莫怠慢了贵客,更是向时宇许下重诺,来日必有重报。   姜齐岸和萧君山在时宇大度出让曦月盘残片后,反而有些拘谨,一时不知该如何对待时宇。   作为家族核心弟子,更是家族年轻之辈第一人,对于曦月界的秘密那是早已熟知,曦月盘若不是残破,自己就是见一下,摸一下都是妄想,今日靠着时宇得以归完,两族老虽然没说什么,可自己的举荐之功那是跑不了的。   还是萧君山放得开,笑嘻嘻地走近时宇,拍拍他的肩膀,又勾搭上来,极为亲密地说道:“时兄弟,佩服!今日我做东,走!去姬月城快活一番,现在谁还敢把你拦在这里?”说着,还瞟了姜齐岸一眼,眼神衅衅。   姜齐岸张嘴想说什么,只是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嘟囔,一脸的纠结难言之态。   “算了,我对那些没什么兴趣。”时宇拒绝了萧君山的建议,他从不觉得吃喝玩乐有什么吸引力,现在心情不佳,失落淡悲之感时时萦绕于怀,更没兴趣外出。以放纵填补情感之缺,那是下下之选。   “要不,时兄随我在这周边景美之处走走?慢行赏景,坐停小酌别有一番情趣,略微放松一下也是必要的。时兄这几日一直屈居寒舍,在下心有惭愧,今日可得好好款待一番。”姜齐岸恢复了平静雅致,彬彬有礼地邀请时宇。   “姜兄,你知道我真的想要什么,其他事情先放放,两位的好意在下先行谢过,还请两位多多出力,帮我达成所愿。”   时宇反而向着两人深深一礼,弄得姜齐岸和萧君山红着脸都有些不好意思。   三人还没说几句,萧桐的身影崩地一下出现,大步踏前几步,萧桐立在了时宇面前,大声说道:“时神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刚才和姜老头说了你的事情,他也站在你这边,我们把这曦月盘的事情了了,就去陆家,陆家识相便罢,不识相,以后曦月界就只有两大家族了!”   “没这么严重吧!”时宇大惊,萧桐的意思难道是陆家若是不让时宇见姜霜雪,就要血洗陆家?灭门绝宗?   萧君山和姜齐岸也惊骇莫名地张大了嘴。   一看三人的样子,萧桐就知道他们都误会了,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是我没说清,曦月盘如今即将归复完整,陆家也会得到不少好处,若是不识相,这曦月盘本就是时公子带来的,再行阻碍,那这好处必定大打折扣,天长日久下去,想再与萧姜两家平起平坐,可就不太容易。呵呵。”   三人这才舒了一口气,若是强征灭门,那萧姜两家即使联手,也会损失惨重.   更何况没了陆家,那以后萧姜两家,还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子,今天这姜齐岸和萧君山说翻脸就翻脸,可窥一斑。   “多谢萧老,姜老为小子费心!”时宇倒是闻言大喜,有了老一辈出面,而且态度如此强硬,陆家再怎么不愿,也是要掂量一下后果。   萧桐说完,见时宇心情有了好转,也不废话,再拍着胸脯向时宇保证,一定尽快带姜霜雪与他见面,随即就要转身再离。   姜齐岸急忙跟上,大喊萧老慢行,此事小侄还有话说!两人眨眼不见。   “还有什么屁话要讲,老家伙们出面不是更好?这姜齐岸是不是拿了陆家什么好处,还要为难你?”萧君山看着姜齐岸远去的背影,搂着时宇的肩膀说道。   “应该不会吧,姜兄不像是那种人,可能是其他事,是的,一定是其他事!”   时宇听了萧君山的话,本是大好的心情又缠上了一丝阴霾,疑惑求助的眼光盯得萧君山浑身不自在。 第103章 曦月往事   接下几日,姜齐岸见时宇不愿外出,便日日陪坐闲谈,向时宇详述着曦月界的正史野趣,兼有萧君山的不时插科打诨,时宇无心修炼之下,无聊焦灼之感也稍减。   就是几次三番想询问面见姜霜雪之事,都被姜齐岸岔开话题,轻描淡写地避开了。   时宇也无奈,现在连萧姜两家族老都已插手,自己就是有心强冲陆家,也不得施行,那是赤裸裸打两家的脸面。   问问狂拍胸脯的萧老有何进展,他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事是姜齐岸一力操办,自己那天夸口要插手,被姜齐岸立刻拦下怕他误事,就不好再过问,不过让时宇放心,要是谈不拢打起来,他一定会助拳,时宇无奈苦笑不已。   这日三人还在闲谈,萧君山和姜齐岸又为曦月盘的事情争了起来,萧君山大呼小叫,直说姜齐岸胡说八道,根本不知曦月盘的妙用,姜齐岸则还是不咸不淡,几句话堵得萧君山无言以对。   时宇对此已经熟视无睹,只要不打起来,怎么吵都行,他心里直着急为何见姜霜雪的事情迟迟没有进展,自己总是催促又不太合适,只好一个人在那里低落发呆。   正在争辩的两人一个面红耳赤,一个轻淡若水。斗至酣处,突然齐齐起身,一并向着时宇行礼道声抱歉,转身向外。   时宇原本木呆呆趴在桌上,被这两人一惊一乍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还未及醒神回礼就失了两人踪影。   “这是怎么了?”时宇喃喃自问,姜齐岸经常来来去去,但萧君山可是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从不离开的,刚才两人争执些什么,他全然没有注意。   难道两人又吵到不可开交,要去动武?算了,无所谓了,反正有老人在,打不死人!时宇呆立片刻,又坐回位置。   约莫一个时辰,两人又一并归来,面上兴奋喜悦之色满布。   “两位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这么高兴?”时宇立刻站起询问,心里也有些跃跃地期盼,希望是带来了姜霜雪的好消息。   看到时宇这个样子,姜齐岸和萧君山心怀大悦的神色变得有些略微尴尬。   “呃,时兄弟,确实与姜姑娘有些关系,但不是说能立即相见,而是陆家提出了要求,若是时兄弟能答应,那相见不成问题。”姜齐岸稍一踌躇,说了出来。   “要求?什么要求?”时宇对此倒是没有意见,“是不是上次给的东西还不够?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两位兄长可否暂借一些,待我回了神虞,再加倍筹备偿还!”   “不是!不是!时兄弟你误会了,你那些东西都没用上,陆家并不愿为了这些损了脸面,这就还给你。”   姜齐岸说着就把时宇已经给出的东西一一掏出,要还给时宇,“不过,时兄弟啊,有些东西着实不错,可否商量一下,回头我拿别的来换,用元灵买也成。”   “等等,那是怎么回事?陆家不要东西?那是要我做什么吗?”时宇心觉有异,拦住了姜齐岸,更不去问他易物的事情。   “其实这要求也不算过分,反而是时兄弟的一次大机缘,虽说这机缘有些危险,还是值得。”萧君山插话道。   “机缘?还有些危险?什么意思。”时宇松开姜齐岸,又盯上了萧君山。   “是这样,”姜齐岸接过了话题,“时兄弟,这还与曦月盘有关,曦月盘是我大界镇界之宝,更是我大界兴盛根基。自我曦月界失了此宝,是日益萧条,如今在周天万界已是勉强支撑不灭罢了。”   “这么严重?我看曦月界还好啊?”时宇不解。   “想当初,我曦月界也是大界,可惜出了野心勃勃之辈,西域袁氏,癫狂之心大发,勾结莽荒界,私自引入蛮荒修士大军,妄图一统曦月,后来我们才知道,这袁氏竟然本身就来自莽荒界,与莽荒界水猿一部有千丝万缕的干系。   这袁氏如意算盘打得响,却不料是自取灭亡,莽荒界修士自恃强大,对外界修士从无守信之意。呵呵,简直是与虎谋皮,那些野人若能指派得动,若有高瞻远瞩之能,早就打翻曦月界了,还用袁氏私渡?”   “哼哼,猴子就是猴子,有了人样,还是猴子!”萧君山在一旁冷笑冷语。   姜齐岸不满萧君山打断自己的话,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最可笑的是,莽荒界修士进了曦月,第一件事竟是攻破袁氏族地,将袁氏族地高手杀了个一干二净,又招来更多蛮人,顺着袁氏开设的界门直冲曦月。   若非四大地域互不相连,行路困难,再加上蛮人自己就不睦,攻下袁氏族地后,部落之间在西域打得不可开交,恐怕我们也要遭殃。   后来东南北三域联手,将蛮人堵在了西域。蛮人将西域糟蹋殆尽,人间十室九空赤地千里,直若那人间地狱后,见再无利可图,只好裹挟西域袁氏一切自行离去,其中就有这曦月盘的一部分。”   时宇细细听着姜齐岸长篇大论,知道他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姜齐岸见时宇并无不耐,继续说道:“曦月盘虽是四族共有,以前也是极少分离,由四族共同看护,置于曦月秘境。若是完整,催动后那莽荒界就是来了高人,也必将全灭,可恶那袁氏早有预谋,借故取走自己的那一部分,让曦月盘失了效用,这正是自取灭亡。   而这曦月盘,除了外御强敌,更是开启曦月秘境的关键。自失了曦月盘,曦月秘境也就再无开启之法,于是我曦月界绝顶高手逐渐凋零。   曦月秘境来历神秘,相传是界主曦月创界之时,割舍自身精粹融合无尽混沌凝练而成,正是集大界精华的核心之处。依赖秘境所产,我大界绝顶高手相继不绝,鼎盛时十余人镇守大界,无敢来犯之敌。   可经历了蛮荒入侵一战,只余五人可与蛮荒高手相抗,常称界尊。其中一人还是袁氏明理之人,若非此人当时远历在外,也是不保。”   “哼!”萧君山又是发声不满,看来他对袁氏所为,也是耿耿于怀。   姜齐岸愈发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见萧君山别过头去不理也不语,也只好继续自己的话语:“五界尊,萧家二人,我姜家和陆家都是一人,再加上袁界尊,五人共撑起曦月大局。   那莽荒界与我曦月界相近,时不时有人来犯,即便五界尊拼尽全力,我曦月也是岌岌可危。现今我们已经将曦月盘复原,时兄明白吧,亿万年未开的秘境,里面有多么丰富的积蓄,不用我再多说。”   时宇点头明了,知道为什么姜齐岸说曦月界萧条强撑,岌岌可危了,有莽荒界这个强敌在侧,自己又损失惨重后继无人,不危险才怪。   “那这不是正合所急,曦月盘复原,你们曦月界又可再兴?”时宇问道。   “复兴那是指日可待,现在的问题是,如此丰饶宝藏,谁都眼红,生怕自己吃了亏。”姜齐岸说道。   “你们三家平分不就好了,哦,四家,袁氏还有遗存之人,这有什么难决定。”时宇答道。   “问题就在这!袁氏遗老是曦月界支柱之一,理应算在内,有了这份积累,袁氏重建也是可能。可是袁氏遗老始终对自己家族勾结外敌,祸乱曦月愧疚悔恨,直言不愿参与秘境开启。   而这曦月盘又是必须四名境界不低之人同启,一旦开启,启门之人直接进入秘境,至少半日后才能有他人进入。   首先进去的四人,收获远不是后面进去之人可比,曾有一次,四人囊括了全部天材地宝五成,这等良机,有一丝偏颇都不行。   你说,我们三家无论谁多出一人,其他能愿意?另选界内一族,谁知道这族与三大家族有没有背后的利益关系?更何况,也没人希望再兴一族。”姜齐岸话说得直接明了。   “姜兄的意思,我想我已经明白了,我这外人,和你们三家并无瓜葛,还是此次曦月盘复原的有功之人,是当下最合适的启门人,对吧。”时宇也不是蠢笨之人,姜齐岸都解释得这么清楚了,他再猜不出来,那可真是可以回神虞再别出来丢人现眼。   “正是此意,时兄自曦月秘境归来后,时兄弟自可见到舍妹,至于要说什么做什么,相信时神子心里有数。而且在秘境内,所得之物尽管拿走,只是有一点,就是见过舍妹后,必须远离曦月界,永不再返,无论陆家还是我姜家,都不会容忍舍妹与时神子这般作为,离去不返是最好的选择。”   “永不再返?这…….”时宇有些迟疑,永不再返意味着他与姜霜雪此生只剩一面之缘。   “时兄弟还有什么难处?”姜齐岸问道。   “那倒不是,好吧,我答应了!只是方才两位还说是机缘也有些危险,我想弄个明白。”时宇咬咬牙,还是下了决心,仅此一见,曦月界这伤心地永世不入也罢。   见时宇应允,姜齐岸和萧君山两人都是面有喜色,“说是危险,主要是因为时兄弟境界有些低微,不过也正是如此,我和萧兄也占了便宜,和时兄弟一起成了那启门四人之选,若是以前,都是四族族长才担此大任。   秘境据前人所记,越危险的地界,收获越大。为了秘境珍宝,甚至有些族长,族老在进了秘境后也是一去不返。时兄如果所求不多,那自然无虞,可一旦见猎心喜,就必须得冒险了。”   “哦,这样啊,我本就没什么所求,进去了看看便罢,至于收获什么那就看缘分吧,不强求。”时宇放下心来。   “好!那时兄弟稍待,我们这就去准备开启事宜,齐备之后,来请时兄弟移步。”   姜齐岸言罢将时宇之前给他的宝物都还了出来,也不再提采买置换之事,便和萧君山一同离去。   “看来东西还不够好啊!”时宇苦笑,这么轻易地就还了回来,无论是陆家还是姜齐岸,都没把这些东西太放在心上。 第104章 曦月秘境   未过几日,时宇被姜齐岸带到一处荒芜之地,无尽的黄沙碎石蔓延无边,与天际相接,枯骨残肢遍布其间,诉说着无尽岁月的沧桑。   “时兄弟,这里便是曦月界的中心,曦月界虽说是四大域,可真正的核心,却是这块秘境之门所在的星陆,进出曦月秘境必得此处,只是不知为何,这块大陆除了修士可以踏足,其他生灵一概无法生存。   我知你无心寻觅,等下开了界门,你在里面转转,出来后若是没见我等,就自行从这个界门回姜家,这个界门在我们都离去后,才会关闭。舍妹的事情,等从秘境归来自会相见。”   时宇点点头,一边听着姜齐岸讲述,一边好奇地向四周打量。   一座破败的祭坛坐落在荒芜之地,除此之外目视之处再无人迹。   三族修士各自站在祭坛一角,中央几个老者围着一处高台忙乎着什么,萧桐和姜北元赫然在列,笑眯眯地看了时宇一眼,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又继续低头操持,不时打出几道手印,按出几点星芒。   姜齐岸领着时宇上了祭坛,站在姜氏聚集之处,另一处萧君山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向时宇招手。   三族修士不识时宇之人,都默默地打量着这个来自神虞大界的神子。   时宇是急急向着陆家修士所在的人群望过去,希望能看到姜霜雪的身影,却失望地收回目光,以她的地位境界,怎可能出现在这里。时宇低下头心中不免失落恍惚。   “老夫陆剑侠,久闻时神子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一表人才,大气重情,不负神虞风采!”时宇还在失神,一名老者已经走到时宇面前,主动打起了招呼,打断了时宇的失意之态。   时宇一激灵,赶忙抬头,见老者龙行虎步而来,貌虽年迈仍不挡器宇不凡之势,急忙行礼:“前辈谬赞,晚辈怎堪前辈如此夸奖,不敢担当。”   “呵呵!确实比那陆健行强太多,这次多亏了你,不错,不错!”老者似乎对时宇很满意,笑呵呵地离开了,留下时宇一头雾水。   “还好!至少没有敌视我,看来陆家人也不难相处嘛。”   时宇心中一喜,忽略了老人牛气冲天的名字,光想着老人的和善,让他对顺利见到姜霜雪更有了把握。   没等多久,几个老人停下了繁复难明的动作。   “可以了,老夫也算是不负所托,这就走了,剩下的事情,就看你们自己了。”一个面色焦黄一脸病态,枯瘦细长的老者拍拍手,扫视了其他人一眼,又向着时宇看了一眼,再不多说地转身踏入界门离去。   时宇见其他人都急忙对着老者行礼,包括萧桐、姜北元同样如此,也不敢怠慢,随着众人躬下身子,心知这是曦月界了不得的重要人物。   “这就是袁氏遗老,界尊之一——袁浩轩。”姜齐岸轻声对时宇说道。   “就是他?”时宇看着老者的背影,似乎也感受到了他满怀的族灭之悲,负疚之痛。   “行了,萧君山,姜齐岸,陆妍,时宇!你们四个过来!”姜北元恭送袁界尊离去后,直起身,喊出了四个名字。   姜齐岸急忙拉上时宇,向着高台走去。萧君山和一名女子,也分别从萧家、陆家的修士之中快步走出。   四人围在了高台四周,时宇才看清这陆家女子的模样,体态修长婀娜,身着一袭飘逸素白稠衫,兼有一头白发披肩,容貌甚美,只是面色实在是太冷了一些,浑身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股股寒气,似是一块坚冰当面。   时宇看着看着竟打了个哆嗦,重重呼出一口寒气,好一个冰山美人,他心想。   时宇盯着人家看,人家却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是盯着高台上那已然完整,黑漆漆的曦月盘。   时宇这一哆嗦,小小的声响惊动了她。陆妍抬头望了时宇一眼,两道冰冷的目光对上了时宇正打量她的双眼,时宇顿感无尽极寒之气扑面而来,自己身体冻得都快僵了。   “噼啪!”一声轻响,萧君山和姜齐岸双双向着陆妍放出一道元力,割断了陆妍目光中蕴含的冰霜之气,时宇这才从僵直中挣脱出来,急忙释放元力护盾,将自己裹了起来。   “这几人应该就是三族最年轻的潜龙了,名门望族果然不可小觑啊。”时宇心想。   “呵呵”身边的几个老者纷纷一笑,似乎都对自家子弟之间的小小较量不以为意,时宇仿佛成了三家年轻人角力的小白鼠。   时宇见众老轻笑,心里不由得微怒,难道这帮老头就是要看自己出丑?   “时兄弟莫要与她对视,这陆妍的寒体、眸术,天生而来,她自己也做主不得,倒不是有心伤你。你这元力护盾防不住的,没有抗拒之法的情形下,只要不对视,那眸术威力就会消去大半。”萧君山出言提醒时宇。   “嘻嘻,时公子不凡,居然能挡住我的眸术!”陆妍也同时轻轻一笑,可那表情却是冷若坚冰,哪儿有一丝笑意,看时宇的不屑目光更是寒彻骨髓。   萧君山则是脾气火爆,见陆妍为难时宇,声音不大却是很有力道地警告陆妍,“陆妍你再敢如此,当心我不管不顾直接动手,大不了你我谁也进不了秘境一拍两散!”   陆妍轻哼一声,冷冷看了萧君山一眼,没有说话,也没再进一步刺激时宇。   时宇有些感激萧君山的同时,连忙低头挪开视线,脑海里翻阅神虞秘籍,想找找哪个能克制眸术,吃了这个小亏,即便有自己的原因,他也颇有些不忿。   几家老人旁观年轻人之间小小的波折冲突无一干预,束立一旁直到四人归复平静,才收了戏谑之貌,严肃地围近了一些。   一老者手抚曦月盘,摩挲了片刻,对时宇等四人说道:“你们四个负责开启秘境,切记要缓缓注入元力,待得自己面前那片曦月盘自行阻止元力灌入便及时停下,切莫多施力道。你们四个实力都不高,本不该负责这启门重任,更要慎重。”说着,他着重看了时宇一眼,时宇知他暗示是为了迁就自己。   老者又继续说道:“开门者第一时间进入曦月秘境,得到什么机缘就看你们自己了。另外,此次与万古之前不同,乃是曦月秘境亿万年重开,必有不世之宝,也必有意外之况。   而且此次秘境大开,不再只允许寥寥几人可入,除了各家一人守卫,其余人等均要入内,好好找寻一番,何时出来,看你们自己的选择,没有如前般限时三月,想出来了就回到自己传入之地,一日后就会有外出界门。”   见四人不说话,老者点点头,松开了曦月盘,说道:“开始吧,同时注入元力。”说完,退后一步。   时宇等四人各自伸出一只手掌,按在了自己面前的那片曦月盘上,曦月盘本就不大,四只手掌彼此相距颇近,时宇只觉得陆妍的手掌不断散出寒气,缓缓地流过自己手背,掌内的血流都快停滞,急忙催动元力,将那寒气隔开。   时宇刚催动元力外放,曦月盘便紧紧地吸在手心,元力似山泉坠涧,顺着手心汩汩涌出,源源不绝地注入盘片。   注视着眼前的这块盘片,时宇没有看到它与整个曦月盘有什么区隔分离,整个曦月盘浑然一体,完全不像是四块独立盘片组成,每个人注入的元力都隐没在盘内,许久都没有丝毫变化。   “加大力道!可能是太久未曾启用,需要更多元力!”老者又大喝一声。   四人闻言加力,元力由那小溪山泉,瞬间若江河大川,隆隆不止的声响迸发而出。   曦月盘终于有了变化,漆黑的盘面洇出丝丝黑气,像是抽丝剥茧般缓缓坠下,落在地面潜入砖石,连带着砖石都有了淡淡黑色。   众老者和其他修士一个个凛心静气,静静地看着曦月盘色泽渐淡,等待着紫色呈现的那一刻。   如老者所言,也许是太久未曾启用曦月盘。在四人源源不绝的元力催动下,曦月盘极其缓慢地运转着,直到过了大半日。   时宇等人额头渐渐布满细密汗珠,也未见秘境之门开启,不光是三家的修士在不停窃窃私语,就是几名老者,也有些耐不住疑惑,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要不把他们换下来,我们试试?”有一名老者提议。   “不可,按记载,若是中途换人,很可能失败,几千年都不能再启用,不能冒这个险。”立即有人反对。   “再等等,看这情况,应该不是元力不继。若是再过半日还是不成,把袁界尊请回,看看怎么回事。”一权威之人下了决断。   时宇只觉得全身元力不再属于自己,自己只是一个装满了元力的酒壶,被一张大嘴紧紧咬住壶嘴猛吸,浑身的元力正急速坠向无底深渊。   时宇清晰可辨地感受到自己正渐渐干涸,若是真的元力尽失,自己独在外界会有怎样的结果,那是不言而喻的,他内心不由得焦虑起来。   元力在体内体外急速地奔流,早已经不是老者所说缓缓注入,而且根本是不由自主。   几番想开口言明这不妥,可就是张不开嘴,外人看来他还是一切正常,可实际脱缰的元力已经让他失去了对肌体的控制,连神魂都因元力无法调动而沉寂。   时宇只剩下了思考的能力,尽力用眼睛的余光去观察其他三人,见三人也是僵立不动的模样,心中一叹,看来那大家都是如此,那只好听天由命了。   终于有人发觉不对,即使是全神贯注,四个启门人也不该将近一日纹丝不动。有人微微探出神念在四人身上轻触,这四人像是石雕一般静立,根本区别不出他们和这祭坛有何不同,已然是化为一体,似为死物。   “这不对吧,他们四个怎么生机这般微弱?”这微探之人突然大喊。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纷纷放出神念。   “快!击破曦月盘!终止启门!”又是那老者大喝一声,招呼所有人向着曦月盘全力攻击,力图将其分开,打破这不明僵局。   数十人的全力出手,比之时宇四人的力量那是远远超出,尤其是几名老者的积淀之厚不可想象,都是冲着露在四人掌覆之外的曦月盘出手.   可就是那些许擦过的掌力之缘,法力之末都让时宇觉得自己几欲撕裂。   众人招法凶猛,而曦月盘受此重击仅是微微一晃,像是终于吃饱了一样轻轻发出“咯”的一声脆响。   紧接着时宇四人“嘭”地一下四散崩飞,重重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慌乱之中,三族之人纷纷跑向自己家的天骄,时宇则是被晾在一旁无人搭理。   发出脆响的曦月盘静置在高台上又恢复了平静,几家老者围拢上去上看下瞧,几道神念在上盘旋不止,谁都不知道为什么曦月盘会有如此异变,整个祭坛除了稍稍变黑,一切都与之前没什么不同。   几息过后,摔在地上的四人,除了时宇都被馋起,双目紧闭地瘫软在族人手臂架持之中,这就显得时宇更是突兀凄凉。 第105章 秘境开启   几番补元进气之物灌下,萧君山等三人呼吸心跳都已正常,仔细检查也就是极度脱力的症状,这也让各自族人大大松了一口气,这三个宝贝可是家族的未来,不容有失。   萧桐急急探罢萧君山,悬心落地,扭头看到了趴在地上的时宇,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跑过去想要把他扶起来。   还未等他触到时宇,曦月盘忽然“啪”的一声炸裂,又化作四块射向四方,几名仍围在高台边的老者吓了一跳,纷纷发功护体,同时又施法向着纷飞的曦月盘抓去,这宝物同样不容有失,虽没能正常开门,也不能让它再度失落。   曦月盘像是有了灵性,急速避开捕捉,竟是朝着时宇等四人飞来,悬在了四人头顶,四块盘片变作三尺大小的黑洞,四道黑光自洞中射出,射在四人身上,同时还“汩汩”作响向内吸取着大界灵气。   众人讶于异状,都呆立静观,目光随着曦月盘来去上下,萧桐也急忙收住脚步,紧紧盯着飞向时宇的那一片曦月盘,仔细观察它的一举一动。   只见那曦月盘悬在时宇头顶,放出黑光化为黑洞后就只余吸纳灵气的呼呼风声,僵死在地的时宇对此事毫无知觉。   缓缓地,时宇的身体竟然悬浮起来,由平转立,“咻”的一声向着那黑洞钻去,眨眼便无。   萧桐发出一声惊喝,急忙转头向其他三人看去,高台上的老者也看清这一幕,同样看向那三人,只见黑光射向三人,连带着笼罩了扶持三人的同族,光芒所覆之人的身体都是跃跃欲上,可似乎力有不逮,几人只是躯体微晃,不见升起。   “松手!快松手!你们都让开!快!”萧桐突然明白,秘境之门已经开启,这是要先行带走启门人。   可待他惊觉提醒,已然不及,被异状所惊的众人,手上的力道早已经不自觉加大,就是听到萧桐的喊声急急松开四散,也已经距离黑光罩体好几个呼吸。   黑色的光芒几次吸纳不进,渐渐暗淡,被族人松开扶持,落在地上的三人,只是稍稍离地尺许,便随着消逝的黑光坠落,气得萧桐连连跺脚怒骂:“这他娘的算什么事儿!”   就是高台上的那些老者,也是懊恼哀叹不已,大骂自家子弟都是蠢货,吃猪脑长大的,不知早点放开,白白浪费了机会。他们也不想想,就是自己也傻傻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反应,骂人倒是挺起劲儿。   四块曦月盘片收回黑光,又是刷刷飞返高台,再合一处。这次是平平落在台上,黑气喷涌而出,一片浓雾团在高台渐渐凝实,片刻便是一丈许大小的蛋状黑晶矗立在上,一道黑色裂隙缓缓张开,容得一人进出便不再变化。   几名懊丧老者也是收拾了心情,又围在了裂隙之前,每个人都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一时无人发话。   “这秘境之门倒是与以前无异。但这次开启方式有点不对吧?”终于有一老者发问,“不是应该启门人直接消失么?此番怎么变成了进入黑洞?若是直接消失,就不会受到其他人的牵连而进不得秘境了。”   说到这里,这名老者又是气恼地一拳挥向高空,十足的劲道撕裂长空而去,半明的天空像是被击碎的琉璃,哗啦啦碎成一片。   “这次是太不对了,什么乱七八糟地发生了一大堆,不然我们也不会反应不过来,这下倒好,只有作陪的小家伙自己进去了,唉!”又是一人长叹。   “嘿嘿,活该,让你们不同意我族多派一人启门!”萧桐有些幸灾乐祸,“时宇本来就是我们找来的,我们要多一人你们还不愿意,看罢,现在都完球!”   “你想得美!多一人你们就多一份!我宁可不要也不愿你们多拿!”   “多拿个屁!多一人就是现在四个都进不去!”萧桐不甘示弱,“你看看,谁会知道这样?多一人还不是被拽在地上进不去?现在大家都等着第二轮,这还不是一样?”   “呃~”与萧桐争执的人一时语塞,确实如萧桐所说,如果四个都是三大家族的人,谁会把自己人扔在地上不管呢?也许这就是命吧。   一群老头在秘境之门前争吵不休,还在旁边守候的家族子弟何曾见过以往德高望重,高高在上的族老长者像是一群小孩子在斗嘴。   “行了,别吵了!”主持启门的老者发话,止住了萧桐等人的争执,走到裂隙之前,伸手向内探去,只是到了与晶石表面齐平,便不得寸进。   “确实与以前相同,启门之人入内后,秘境之门虽显却不得入,余人只有等了,只是不知这等待的时间是否还是半日,若是延后,不知要延多久。”老者喃喃道。   “现在界尊都不在,我们是不是告知他们一下,毕竟变数太多,现在进去一个外人,谁知道还会有什么见鬼的事发生!”有人建议。   几名老者闻言都是点点头,主事老者见众人无异议,便伸手一划,界门立现,举步入内而去。   剩余的老者只得坐等闲谈,言语之间都是懊叹不已,直言时宇好命。   已经醒过来的萧君山三人也是哭笑不得,最不想进去的进去了,最希望进去的,全丢在了外面。   陆妍的脸色更是难看,彻骨的寒气逼得自己子弟都远远避开,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祭坛下生闷气,两道寒光直射秘境之门,竟是在上面结出一片薄薄冰霜。   半日将过,两道人影又自那界门走出,正是早先离去的袁界尊和一直主事的老者。   见袁界尊再临,无论是各族族老还是子弟,都恭恭敬敬地起身行礼,安安静静等待指派。   袁界尊似是永远沉默寡言,一言不发地走向黑色晶石,伸手在表面抚摸了一下,又伸指轻轻戳了一下秘境之门,点头招手,示意各族族老靠近聚拢。   “你们也知道,为什么只有我适合主持这里。”袁界尊淡淡说道。   众人点头,现在曦月界最顶尖的高手,只有袁界尊没有家族背景,更直言无意再复袁氏,只有他才能做到公平处事。   “现在发生了意外,我们五人已经知晓大概。”袁界尊伸手指指天空,“他们四个不愿为此出面,怕一时忍不住有了私心。”   袁界尊环视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进去的小家伙,命也好,运也罢,既然进去了,虽不是我们曦月修士的选择,但却是曦月界的选择,不管怎样,谁也不得为难他,明白吗?大界之力,大界之运,不是我们能揣测的,妄加干涉,后患无穷!”   “是!”众人虽有些犹豫,还是答应下来,有些本想着时宇出来就直接拦住,不说硬抢,至少应该明示所得,分出一部分的人,也收了当众阻截的心思,暗想着背地如何。   “很好,我袁家怎么灭的,大家都知道,贪心不足,暗结外敌,死得只余我一人,唉!”袁界尊这句话是真的吓住了所有人,这不是简单地自怨自艾,而是赤裸裸地警告。有些小心思的人冷汗都流下来了,谁知道这种绝顶高手,会不会无声无息探查到自己的心思呢!   “谨遵袁界尊法旨!”众人齐声高呼。   袁界尊再次貌似满意地点点头。   “那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你们三家各选一人,百年一换,与我同作为护门使,若非大界生死存亡,强敌攻临秘境,此门将永不再闭,此盘永不再分。任何人,任何借口索取曦月盘,均是死罪,诛杀当场!”   袁界尊的声音忽然凄厉,面上青筋绷起。人人都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愤怒悲伤。当年若不是袁氏编造借口拆了曦月盘,曦月界也不会持续沦落,袁氏更不会惨遭灭族。眼下曦月再兴有望,岂能容得他人妄为。   众人心惧再次拜伏,连呼遵行。   “好了,老夫有些失态,你们起来吧。”袁界尊松开拳头归复平静,看了众人一眼,“都耐心等着,既然门已开,再多的意外都没关系,等神虞神子出来,我会与他好好交谈一番,你们不必担心他会带走曦月气运,能带走的,那就不是曦月气运。” 第106章 迷梦   时宇昏昏沉沉,挣扎着爬起身来,浑身上下一丝力气都没有,努力尝试着调动元力,肌体内外也没有分毫响应。   苦笑一声,时宇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书生。   视线也是模糊不清,周边一片昏暗,好似刚睡醒还粘连着眼垢。   用力地搓搓脸庞,想要再清醒一些,好仔细打量一下身周,时宇更觉无奈,指掌触摸起伏,他便知满脸纹烙再现,失去了元力,所有的术法都不堪再用,自然也就无法遮掩大阵纹烙,掀开衣衫再看,果然如此。   “为什么元力都没了,这些纹烙还在?”时宇问自己,“清溪姐不是说这些纹烙是因为我元力充沛,才得以形成的吗?”   时宇又抬手轻抚手臂,在一处纹烙上稍稍用力撕扯了几下,像是积年老伤落下的疤痕,坚硬突兀。   手抚纹烙,时宇转首四顾,脚下一片青砖,浓浓迷雾环绕,没有元力,他勉强能看出七八尺。   “这是回到虞神宫了?”时宇心中一愣,“不会是意外触发了体内界阵,传回神虞了吧?不是说两位姐姐闭了返界之路吗?而且也不该是在神殿啊,应该是帝都或者皇城才对。”   时宇满心疑惑地随意选了一个方向走去,浓雾迷蒙之下,他也不分东西南北,只得先找到墙壁再说。   走了许久,时宇确认这里不是虞神宫,这个大殿实在是太宽广,走了足足一刻,连墙边都没有摸到,虞神宫没有这么大的殿堂。   再走片刻,仿佛还是没有尽头,时宇坐在了地面,努力运转功法,想要吸纳灵气转化元力,可是身体就像是一个从未修炼过的普通人,功法不转,对游离在外的灵气毫无吸纳之力。   时宇又尝试打开体窍取出些补充元力的灵才,更是办不到,无奈之下,只得又站起身来继续漫无目的地探寻。   前路迷茫,四向不明,只有脚下踏实的地面才让时宇没有仿佛身陷无尽虚空的错觉。   “有人吗?这是哪里?”时宇明知不会有任何结果,还是禁不住大喊起来,四下本就寂静,自己再沉默下去,孤苦无助的感觉,迟早会把他逼疯。   没有响应,时宇的声音像是水入细沙,连大殿应有的回声都无。   “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这里?”时宇不知道众人攻击曦月盘到他醒来这一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胡乱猜测之下甚至以为曦月修士为了夺宝,将他捉了起来关在一处绝境,不然传说中人人趋之若鹜的曦月秘境,怎么也不该是这个样子,曦月秘境不应该是遍布机缘宝藏的吗?   “我认啦!我把所有都给你们!把我放出去!我还有几枚凌霄果,也都给你们啦!可以了吗?”时宇声嘶力竭地呼喊。   已与常人无异的时宇,终于走得筋疲力尽,火燎般的喉咙也嘶哑得再发不出任何声音。精神几近崩溃,噗通一声摔在地上,绵软的躯体再也无力支撑,双眼渐渐合起。   “你竟然还敢回来!”惊雷般的声音在时宇耳边炸响。   时宇迷茫的神魂被这惊雷轰击得摇曳不止,脑海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努力睁开了双眼,一双猩红的巨眸正在无际高空恶狠狠地盯着他,一柱巨山耸立在旁。   看自己还是趴在地上的姿势,可身下什么都没有,只有冰凉的体感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鬼是不会怕冷的吧?”时宇自嘲,用尽全力起身,盘坐在虚空之中,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那浓浓迷雾已然不见,四周尽是黑漆漆的虚空,巡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时宇又抬头仰望,与一双巨眸对上了目光。   看到这一双熟悉的猩红巨眸,时宇还有些慌乱无措的心,反而平静下来。   “又做梦?怎么老是看到这个东西?”时宇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盯着巨眸和那巨山看来看去,“快来戳我,戳死了就醒了。”时宇心里默默有些期盼。   “你竟然还敢回来!”又是那怒雷般的轰鸣。   时宇伸手捂住耳朵,用力地晃晃脑袋,不甘地回喊:“你以为我想来啊,还不是我一睡就被你弄来!这是什么鬼地方?你以为我怕你啊!来啊!戳死我啊!”   像是惊讶于时宇的胆色,再没有声音响起,巨眸注视了时宇片刻便渐渐远去,巨山也随之消失。   “跑了?”时宇更是惊讶,“这梦做得离谱,这么厉害的家伙,让我一嗓子吓跑了?”时宇对初次梦到此物还记忆犹新,哪怕是身处无尽虚空,绝对力量所带来的恐怖压迫,还是让时宇心悸万分。   挠挠头,时宇再度把目光投向无尽虚空,连尘埃都没有的世界,死寂而虚无,时宇是唯一灵动的生命。   无言的虚空,像是在等着时宇创造些什么,填补些什么。时宇轻踏一步,落脚处层层涟漪四荡而去,像是踏入无形无影的平湖。   随着涟漪的波动,又是那幅点线构成的画卷在时宇面前急速铺开,鲜活而简单的生命再次雀跃。   “无知!慎行!”如雷巨响突又出现,吓了时宇一跳,猛向高空望去,什么也没有,只有这一声雷音还萦绕在耳边,无尽的画卷也随之波荡起伏,奇怪的是,无论画卷怎么震荡,里面一切似乎完全不受影响。   “你声音能不能小点!吓死我了!”时宇也是尽力大声喊道,想要与那雷音一较高下,但是沉寂的虚空,没有谁再来响应他。   “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那一对大眼是这里的主人?那我呢?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难道不是梦境?”时宇越想越糊涂。   没有了巨眸在侧,时宇紧张的心情渐渐平复,他将目光落在脚下无限延展的画卷之上。画卷中无数的生灵,还是没有察觉到时宇的存在,哪怕是方才的狂卷波荡,他们也似乎只是有些慌乱,并不知道是谁引起了这一切。   时宇不断地在画卷上寻觅,想要找到能解救自己,脱离此间幻境的方法,无尽虚空,除了自己,也只有这画卷可以琢磨。   时宇仔细观察着画卷的每一个细节,揣测这究竟代表着什么,这画卷里的生灵究竟在做些什么,想要寻出一丝端倪。   “这是在游玩?”时宇看着几个仿似小人的图案在画卷中不停地游走,在许许多多凝止不动的线条旁走走停停。   “有意思。这是什么东西在争斗?”一群群奇形怪状的东西互相冲击,不时有些散落分崩,又有些残余在不停雀跃。   “呵呵,这俩在干吗?两个挤成一团,上上下下。哈哈!”时宇想到了一些耳赤之事,不好意思再看,怪笑着挪开了视线。   ……看了不知多久,时宇心中的迷惑有了自己的猜测:这难道是一个被拍扁的世界?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时宇选择一处没有灵动之物的角落,伸出手指勾向了几根静止线条,像是听到了“啪啪”裂断之声,那一处画面陡然崩溃蜷缩,寥寥几根断裂的线条急速崩溃,向着四周蔓延,竟然自寸许大小席卷至丈许方圆才止,本不欲涉及的灵动之物,也有数万卷入。   “遭了,这要真是活物,我可造孽了!”时宇一惊,不敢再有妄动。   那处画卷短暂的混乱之后,又渐渐衍生出新的线条,填补了空白之处,远处似是活物的生灵不断地向着这里迁徙,转眼间,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融入了整幅画卷。   时宇思索了片刻,他没有注意到,那消失的巨眸再次浮现在虚空,仿佛也在思索,又一闪而逝,没有干涉他的举动。   “应该是可以变成另一个模样的!”时宇默念,他分明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一切和自己的世界并没有不同,有路,有树,有房,缺少的仅仅是血肉生灵。“也许是那家伙做怪。”   时宇心中有了计较,抬头看向虚空,那里已经没有巨眸的影子,“大眼你在吗?出来,我有话要问!”   虚空一片沉寂。   “你再不出来,我就把这里全毁了!”时宇威胁那一双巨眸,静待许久仍是没有任何回应。   “我真的会毁掉一切的!”时宇继续大喊,说着,他便假意用力抓向一处灵动繁荣之处,若是他五指一攥,便会将那里无数的线条扯离画卷化作虚无,这一下抓实了,可不再是丈许方圆的损毁。   “住手!”那巨眸似乎是真的被时宇这不管不顾的行为所惊吓,乍现在空,如雷之言滚滚而来,震得时宇一阵飘摇,脚下画卷也是跌宕不止。   似乎是根本无意回答时宇的任何问题,愤怒的无尽巨山同样滚滚而下,冲着时宇直压而来。   时宇此时是有了准备,静静地看着那不可抗拒的力量重重撞在自己身上,又是眨眼间灰飞烟灭。 第107章 乌黑晶石   瘫软在地的时宇睁开双眼,那迷梦的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回想着梦境,时宇缓缓爬起身子,一身的汗水涔涔而下。   这次不是被梦中的恐怖所惊吓,而是他仿佛真的被无尽力量挤压了躯体,像是被握在巨人的手心狠狠攥压,浑身的血液都化作汗水挤出了身体。   “又死了一次,呵呵,还真够真实。”时宇喃喃自语,“不知道又睡了多久。”   看看迷雾还在,时宇苦笑着坐在地上,无奈地打量着四周,尝试提起元力,终是无果,“我这是废了吗?”时宇暗想。   此时,曦月界,秘境之门处。   曦月界修士紧紧围绕着秘境之门,袁界尊自时宇消失后便闭目静等,半日一过,他起身向门内射出一道元力,看到大半元力撞在门上崩散弹回,小半没入消失,摇摇头,说道:“快了,仍未完全开启。此次秘境开启,怪状颇多,恐有异变,你等若是进入秘境,需得万分谨慎,切莫贪多冒进。也不知那神虞界的小子,在里面究竟怎样了?”   时宇正坐在地上发呆,突然一道微弱的元力射在了他的身上,“咻”地一下没入体内,吓得时宇一个骨碌滚出好远,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紧张地打量着四周。   “有人?谁在偷袭?”时宇边察边想,探查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出现,也再没有元力触碰在他的身上。   渐渐放下警惕之心,时宇在身上仔细查探起来,清晰地感受到刚才那微弱的元力钻入体内,时宇不敢大意。   “嗯?有反应了?”当时宇再次尝试运转元力的时候,他发现一直没有动静的元力,竟然有了微弱地流转,微若蚕丝的元力细流,沿着体窍经脉缓缓游动。   虽然时宇体窍不能归纳元力,但毕竟也是平日修行元力遵循的通路节点,多多少少比其他地方滞留的元力要多些。   随着穿行的体窍经脉越来越多,勾动的元力也越来越壮大,七八成的体窍游过,时宇已经能调动元力打开纳物之处。   “太好了!”时宇一阵欢呼,连忙拿出补充元力之物,急急塞入口中大嚼,又掏出更多摆在地上,以防不测。磅礴的元力补入体内,时宇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终究只是极度脱力,而非修为尽废。   恢复了几成元力,时宇第一时间遮掩了身上的纹烙,这才有心思细想刚才那一道元力究竟从何而来。   总不会是平白无故自行生成,还那么巧地正好钻进他的体内,就是一个修士要凝结元力,也要从外界吸纳灵气再行转化。   站在刚才盘坐的地方,时宇上下打量,这么微弱的元力,不太可能存续很久,来源必在附近。   鼓足了元力,时宇猛然向四周荡出全身力量,急风劲吹,迷雾略微震荡,但依然浓稠无比。   细细感受急奔的元力,时宇察觉到了异样,离体仅一丈之处元力突然减缓,像是被什么东西阻隔。   时宇忙上前细探,只见一个鸡蛋大小的黑色菱形之物正悬在空中,迷蒙的光线下,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它发出了元力?”时宇轻轻伸手点了晶石一下,晶石纹丝不动,时宇再加点力气,还是没能撼动晶石分毫。   “奇怪,明明是悬空的,怎么像是定在了这里?”时宇见触之不动,又释放神念,轻裹晶石想要探入细查。神念刚覆上晶石,时宇便觉脑海微微一痛,好像晶石上张开了一张小嘴在他神念上咔嚓咬下了一块。时宇急忙收回神念,捂着脑袋痛呼不已。   稍释舒缓,时宇不敢再用神念查探,而是伸出双手用力握住晶石,使劲往下拽,晶石像是又张开了嘴,用力一吸,时宇体内刚有起色的元力,顿时被晶石吸纳一空。   时宇立觉指掌无力,浑身酸软,松开晶石一个趔趄退出几步,晶石还是悬在半空岿然不动。   这边没有响动,秘境之门那边可是一阵大乱。   袁界尊向门户射出一道元力,还没说几句,就见秘境之门周围的空间忽然一阵扎扎隆隆声不止,整个秘境之门像是要挤碎空间拔地而起。   “退后!退后!”袁界尊惊异之下急呼,众修士也是反应迅捷之人,一声呼哨就遁出老远,立在安全之处向秘境之门张望。   “袁界尊,这是怎么回事?那小子在里面折腾出来的?”萧桐凑在袁界尊身边,低声问道,他倒是误打误撞猜了个正着。   “不知,从未听说过秘境门户还能被人力撼动,这次启门,实在是太诡异。”袁界尊疑惑地看着秘境之门,苦思不得。   时宇用力拖拽晶石未有结果,刚失力松手,又急忙往嘴里塞东西补充元力的时刻,只闻身边嘶嘶风声骤起,充斥在此的迷雾像是有了宣泄之口,冲着晶石狂涌而入,本是弥漫雾气化作有形洪流急灌,连带着站在一旁的时宇都立不住身形,面颊眼皮剧烈割痛。   慌忙闭目掩面,时宇单膝跪下,力抗狂风。少时风止,时宇缓缓放下遮在面上的手臂,眼前陡然一亮。   迷雾全然不见,时宇看到自己站在一处只有百丈方圆的大殿之内。大殿正中,正是那悬浮于空的黑色晶石,此时的晶石有了丝丝白线,乱布在表面。   “啊?就这么点大小,我竟然没有摸到边墙,更没有走出去?”时宇惊讶地看着四周,不远处的殿门大开,放眼望去一片亭台楼阁。   时宇正在惊讶,大殿某处空间突然一荡,竟突然探出一臂,直向着时宇抓来,时宇大惊,元力激荡,无数风刃冰刀甩出,嘁嘁咔咔砍在手臂之上,那手臂受袭一顿,急速回缩。   “没什么本事嘛!皮肉都被我削掉不少。”时宇本是大惊的心情,看到一地碎屑,顿时舒缓。   “这里还有人?”时宇挨着晶石,细细打量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另一处,曦月界众人见到秘境之门恢复平静,正在疑惑,突然又见飓风从门户裂隙呼啸而出,瞬间直抵身前,吹得众人衣衫猎猎作响,境界略浅之辈更是摇摆不止。伴着飓风无尽雾气铺散开来,眨眼之间高台门户便遮蔽不见。   “这……这……”,如此异变,让人失言无语,袁界尊更是一脸凝重地矗立在地,紧盯着迷雾笼罩的门户默然无语。   雾气越来越浓,曦月界修士渐渐无法再仅凭目力看到稍远之人,数道神念穿行不已。   这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迷雾也随着风止渐消。   袁界尊告诫众人不可妄动,举步向着秘境之门走去。这次他没敢再向内射出元力,他总觉得这异状和自己刚才射出的元力有莫大干系。   伸出手轻轻触探门户,袁界尊的手臂竟然半入,心中一喜正欲开口,眉头突然就是一皱。   “门开了!”周围的曦月修士同声惊呼,没有注意到袁界尊的神情,均是面上喜色顿现。   袁界尊抬手止住众人,缓缓收回手臂,众人面上的喜色顿时僵住,只见袁界尊手臂鲜血淋漓,像是被门内什么怪兽啃食,森森白骨立现。 第108章 神魂入侵   “袁界尊?这是何故?为何您的手……?”有人发问。   “里面……像是有怪兽守着,太久了……”袁界尊抬起手臂看看,轻轻一挥便已复原,淡淡说道:“能伤我,怕是你们应付不来,若是我拼死闯入,也许能给你们开个通路。”   “万万不可!哪怕不能进去,袁界尊也万万不得有失!”立时有人反对,余者纷纷点头。曦月界本就高手凋零,再容不得损失。   “恐怕里面那小子危险了。”袁界尊怔怔看着秘境之门,他想的是万一时宇真的陨落在内,神虞大界会不会以此为借口踏足曦月界,口称寻觅子弟,实则强闯秘境扫荡一番,若是如此,曦月界该如何应对?   “应该不会吧,神虞神子,不管境界如何,保命秘法总是有些的。”众老者有些不敢确定地说道。   “希望如此,不然就麻烦了,本以为即使有危险,也是了了,伤不得性命,哪知里面竟然会有如此厉害的物什。”袁界尊又看了看已经复原的手臂,似乎心有余悸。   时宇见那手臂遽然缩回,半晌都不再探出,也是稍稍缓了心神,慢慢向着晶石靠近,乌黑的晶石表面丝丝白线盘绕,时宇越是靠近,越是感觉晶石内自己失去的神念仍未消失,正在向他呼唤,想要挣扎着回到他的身边。   时宇咬咬牙,神念祭出,这次没有直接覆盖在晶石上,而是稍稍隔着一线,尝试能不能隔空接回自己断去的神念。   残存的神念在晶石表面不停地游走,没有了时宇的控制,这股神念明显失了灵性,时宇虽能感受同源气息,追逐着迎在它的上方,却始终无法将其引入自身。断离神念的气息越来越弱,眼见着便要消散。   时宇不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神念缺失,尽管这一小股神念的损伤对他来说并不严重。心一横,时宇又把神念急速铺在晶石表面,直接和那一小股并在了一处,甫一融合便要急速回缩,生怕再被啃去一块。   令时宇意想不到的是,飞还的不仅仅是神念,还有那一直纹丝不动的晶石,如电返缩的神念竟然裹着晶石一同撞入了时宇的头颅,惊得时宇失了分寸,急忙双手扶额,像是要把那已然没入的晶石抠出来。   神念归位于神魂,那黑色晶石竟也随神念同入,钻入神魂所在的魂海,立在神魂正中熠熠生辉。如此不明之物入魂,情急之下,时宇神魂卷过晶石,瞬时扫过晶石里里外外的每一个角落。   顿时无数的声音同时在时宇脑海中响起,无数的画面同时在时宇脑海中映现。时宇看到袁界尊曾仰天长叹,脚下无数的尸体铺陈;时宇看到萧桐曾责骂萧君山,怒其懒散不争;更看到当下姜齐岸三人并未在秘境内,而是在门外发呆。   时宇觉得只要自己愿意,就可看到听到整个曦月界芸芸众生的一切,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尽的讯息猛然冲入脑海,直欲将其涨破冲出。   “啊~”时宇极端痛楚,捂着脑袋砰然坠倒,无数纷乱杂糅的人事物语音行像是不可遏制的洪流冲击着他的脑海神魂。   痛!极痛!   任谁的脑海一下塞入这么多杂念,都会崩溃失智。   时宇在冰凉的地面上不住翻滚,元力在体内体外奔突冲撞,双手十指用力向额头内插去,只有身体的痛楚才能缓解神魂的剧痛,像是有无数个人要强行与他的记忆并为一体,而他的神魂孱弱,无力承载容纳。   “退回去!快退回去!”时宇正觉自己即将神魂崩灭死亡之际,心中焦灼狂喊。   那无数的乱念杂息像是听懂了时宇的话语,迅速敛于一处归返晶石之内,再未外涌冲击时宇神魂。   曦月秘境开启之处,袁界尊正因为种种不明而焦虑,不停地在高台上往复折返,身边一众老者大气都不敢喘地看着他走来走去,台下的修士则是散做三三两两,各自屏息静气。   空气之中似乎闪过一道看不见的光,从那秘境之门扫出,瞬间掠过整个曦月界。每个人,无论修士与否,都觉得神魂一颤,仿佛有人在他们神魂深处轻轻一点,看了一眼他们的记忆,随即远去。   刷的一下,袁界尊脸色煞白,多少年了,从未有人能在不知不觉之下侵入他的神魂,更不要说在深处揭开记忆留下印记。   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神魂被人下了禁锢,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紧紧绑在了上面,他的记忆被掀开了一角。随即那禁锢消散,自己又重掌自由。   情急之下袁界尊运转全力内视神魂,哪里还有蛛丝马迹,一切都像是一场恶作剧,纯粹是在戏弄惊吓他这个大界高手。   还没等袁界遵从这惊骇中回过神,刷刷刷又是四个身影落下。一片跪伏叩拜之声响起,是连开启曦月秘境都从未露面的另外四个界尊。   “老袁,这是怎么回事?”不及寒暄,其中一人急急发问。   “我也不甚明了,但可以肯定是从那里来!门开了,可似乎里面有什么未知的存在。一切都源自它!可是,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袁界尊一指曦月秘境入口,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不知,刚才西域万龙山脉突崩,波及平民无数,我等本是前去查探,突然感到此处有人施力侵入神魂,大惊之下便顾不得那边,先来这里查明为何。”   “万龙山崩?”袁界尊又惊又疑,此次曦月秘境的开启,竟伴随着如此多的异常,到底最终喜忧如何,他是彻底失了判断。   顾不得理会其他惊魂未定的修士,五人一齐来到曦月秘境入口,一性急老者已经一步踏入,想要进去看个明白。   “不可!”袁界尊伸手欲抓已迟。   只见那人并不理会袁界尊,嗖地钻入了曦月秘境。袁界尊话音未落,“扑”地一声那老者又被甩了出来,全身上下元力锁链紧紧缠绕,正与他自身护体元力相互纠缠。 第109章 曦月神宫   看到那人体肤完整,袁界尊松了一口气,擦了一把虚汗,他真怕弹出来的是一副森森白骨,那即便外表复原,也是暗伤惨重。   其余三人慌忙将其扶起,一并用力拉扯元力锁链,奈何锁链凝结成阵,牵一发而动全身,愈拽愈紧,勒得老者痛苦呻吟,骨骼吱吱嘎嘎作响,像是即将裂断。   不敢再有行动,袁界尊等四人轻轻放下此人,面面相觑一阵后又把目光投向了秘境之门。   “方才我已探过,内里有物守卫,我损了一臂,未敢冒进,姜老头你倒是大胆,什么都不弄明白就往里冲。”   袁界尊似乎对姜家族老十分不满,竟然不听他的劝阻直入秘境,吃了点小亏也是活该。   姜界尊老脸一红,用力挣扎几下,元力鼓动呼呼不止,那锁链却是更为紧固,骨骼再响瞬时痛彻心扉。   姜界尊忙散了元力任由自己如普通人般捆得像个粽子,他这一散力,反而带走了绑在身上的元力锁链。   姜界尊脸更红了,讪讪起身,不住地在身上拍打着,活动一下酸痛的筋骨。   “姜老头?你进去看到了什么?”袁界尊一脸你活该的表情看着他,问道。   姜界尊倒是没在意这些,也许是他急躁莽撞的性子让他也不在乎袁界尊的讥讽,定定神说道:“我刚走出界门,应该入了某个大殿,周围全是神魂之力,想必就是探查我们的那个人,似乎也不甚强大,真是怪了。   可还没等我真的走出界门通道,就见一大网扑面而来,卷着我飞退,喏,再后来你们都知道了。”说完他还扭扭身子,缓解一下突紧突松带来的不适。   几人倒吸一口冷气,一个照面就束缚了这样一个高手,那该是什么境界?曦月秘境无数年未开,里面到底衍生了什么东西?   “可为何我初探门内,并无感触神魂存在呢?”袁界尊颔首低问。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解,曦月秘境外的众人诸般无端猜测纷至沓来。   几大高手再不敢妄动,聚在一起低声商谈,欲得万全之策。   秘境之内   那晶石像是能听懂时宇心声,咻地收回磅礴讯念。   趁晶石躁动稍稍平息,时宇急忙神魂避退,在魂海内为那黑色晶石留出好大一块空地,生怕自己的神魂贴近再次勾动晶石内的一切。   大气还没喘几口,时宇就觉得大殿内又是一阵空间波动。   这次时宇毫不犹豫,催动元力结网,一个闪动扑了上去,想要将那异动压制,晶石似乎也随他心念所动,从他魂海内射出一道黑光黏在了网上。   时宇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状似人形之物将将显形,便被捆了个结实逼回虚空,自此再无动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曦月秘境内外的人,都在思考。无端的异状让内外两处都安静了下来。   暂时的平静和无解,让时宇暂时放下了对黑色晶石的担忧琢磨,心道神魂与晶石能两相互安就好,便在大殿里探寻起来。   方才浓雾弥漫,自己许久都没有走出百丈方圆,已是不可思议,现在浓雾已散,周遭一览无余,抓紧探寻究竟才是重点。   空荡荡的大殿无柱无梁,殿顶平坦,上琢无数云纹生灵,应是描述曦月界界貌的简括浮雕,四堵高墙同样如此,大殿正中原有黑色晶石,现在入了时宇神魂。   大殿除了门口的影壁,再无一物。这般平凡普通的样貌,让时宇感受不到任何特别之处,环视一周,时宇向着影壁走去。   没有了迷雾的大殿,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数十丈的距离转瞬即达。   “为何刚才死活走不出呢?”时宇边走边问,想来一定是迷雾里有幻阵。   影壁的背面还是各类浮雕,与墙壁殿顶没什么不同,时宇转到正面,终于有了不同的发现,四句短谒镌刻在上。   与我同源者,入此神宫。   元神相合者,掌此界魂。   盼有后来者,主此曦月。   愿是大智者,保此平安。   短谒之下是一段长长的文字,时宇方才明白,这里竟是曦月界界主离去前留下的神宫——曦月神宫,就是类似虞神宫的地方。   曦月界主遗留神宫流传的晶石,为的是能在曦月后裔中培养发现合适之人,代其掌管曦月,护佑曦月平安。   那黑色晶石名为界魂,一是作为曦月神宫密匙,主掌者可凭此随时进入神宫,亦可随时操控外人进出;二是可以凭此入主曦月修士神魂,执掌大界,曦月血脉的子民,每一人诞生时,会自动被这界魂采集一缕神魂刻下烙印。   “我算什么同源相合者?难道是因为同源,我才来这里?可我不是曦月人氏,那三个才是,居然一个都没进来,怎么回事呢?难道我现在已经是曦月界主人?太厉害了吧!”时宇胡乱猜测,疑心自问,猜测是否太过久远不曾开启秘境,哪里出了岔子,让自己捡了便宜。   “这里就是界门殿咯。怪不得半天走不出来,怎么界主都喜欢弄些迷雾幻阵为难人。”   时宇轻轻一笑,回头看了看大殿。想想恐怕外人闯入虞神宫界门殿也必是迷雾缠身不得寸移。   时宇又在魂海内查探着黑色晶石,既然已经知道这是神宫密匙,类似界门令的东西,而且已经认主,那它本身必没有伤害自己的可能性。   “可这界魂真怪,入主神魂就是查探神魂和记忆?这老界主管得可真宽,连子民的神魂记忆都要查探。”   时宇又想起方才那映在脑子里繁博杂乱的信息,他又尝试神魂探入,找个人看看。   这次他锁定了一个人,正是那闯入曦月大殿的姜界尊,虽知对方不可能伤害到自己,时宇还是有些做贼心虚地悄悄探出神魂,通过界魂往老者的神魂上随意一点轻轻一扎而入,便看到老者正在和一个野人打得不可开交。   “他来了!他要出来了!”正站在高台上的姜界尊突然高高跃起,大喊着向秘境之门探望,满面恐惧之色。   其余正和他站在一起的四名老者,被他这一惊一乍也吓了一跳,纷纷倒射远遁,立在百丈外屏息静气地看着秘境之门,那里安安静静,始终没有什么走出来。   “姜老头,你察觉到了什么?”袁界尊发声相询。   “里面那家伙又在刺探我的神魂,我明明已经护起来了,可,可竟然挡不住!”姜界尊失声大喊。   “什么?又来?”不光是这四名老者,所有的在场修士都是心中一紧。   自己的神魂在陌生人面前不设防,所有的秘密袒露无遗,这是任何修士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被查探了些什么?能说吗?”萧家届尊发问。   “那倒没什么,就是前些日子和莽荒界的一战。而且他看一眼便走,现在已经离去了。”姜界尊惊魂未定地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里面那家伙到底什么意思?我们还要不要进去查探?”几人转首看向秘境之门,脸上布满犹疑之色。   已经大启的界门,在他们眼里像是一张怪兽的獠牙巨口,等待着吞噬每一个进去的人。 第110章 传送门   时宇在里面看得好笑,刺探了一下姜界尊神魂,他就再未继续,而是通过界魂看着这几人的举止言行,自己竟然把这些遥不可及的大高手吓成这样,也是颇有成就感。   此时他也明白了,为何自己能伤害到这些曦月修士,有了这界魂,境界不再是唯一,一种未名的原因让他凌驾于这些人的实力之上。   “不知道出去了是不是也这样,回头试试。”时宇又在暗戳戳地想,“要是在秘境外也如此厉害,就好玩了!”时宇童心大起,幻想着自己在曦月秘境外捉弄他人的暗爽。   “这界魂是好东西,我留下了,其他宝贝,嗯,就算了,算是我取了界魂留给你们的补偿吧。这事儿绝对不能让你们知道。”时宇美滋滋地想着,心情大好。   “对了,对了,不能再耽搁了,也不知道我进来多久了,再拖下去,他们真要冲进来我就麻烦了。”时宇收拾了玩闹心情,想起了正事要办,又急急忙忙仔细参看影壁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这曦月神宫真有意思,竟然是一个独立的世界,那可比虞神宫还厉害!”时宇发现了一段关于曦月神宫的介绍,神宫竟是当初界主曦月拘来的一处独立世界隐于混沌,与曦月界建立了独有的联结通道。   “看来这些真正的界主具无上神力,不知道心心姐是不是也这么厉害。”时宇想着想着脑子里又映现出曹心心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查明身世,去和心心姐复面。”   “原来是这次启门触动了界魂,才有人直接出现在大殿,以前都是界魂自发传送,呵呵,我竟然是第一个进入大殿的,太神奇了。”时宇边看着影壁上的操持之法边捣鼓。   他不知道,若不是三族人牵扯了萧君山他们,此时会有四个人因他同现此处,四人同在,这一番龙争虎斗那是少不了的,时宇还是其中最弱的一个。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吧。   “唉?为什么不能自由控制别人进出,明明说可以的!”时宇有些不甘心地揣摩着影壁上的一段文字,他本想偷偷把萧君山拽进秘境,吓唬他一下,可施法时才发现界魂根本没有反应。   “境界还是不够啊。”时宇有些泄气,只好退而求其次,看看怎么开界门放人进来。   他也不想想,这是界主用的宝物,界主哪怕随意释放点力量都不是他现在能比拟的,怎么可能自由操控界魂。   “还好,能开界门,能决定谁先谁后,也好,跟他们开个玩笑。唔,传送地倒是可以随便设定,好咧,第一波去丹园,可怕的地方谁去谁倒霉;第二波去器房,第三波去矿坑……”   时宇不时碎碎念着,掌握越来越多界魂传送的操控之法,凭着界魂一一观望了各处秘地,将秘境之门的传送地设在了不同之处。   时宇这边设定传送地,那边的秘境之门就有了响应,黑色裂隙由暗转明,闪着白光像是召唤曦月修士快快进来。   “好像正常了,以前就是这样,看来那神虞小子应该没事。”袁界尊松了一口气,看着明晃晃的裂隙缓缓说道,“是不是找个人先去试试?万一呢?”   袁界尊这边话音刚落,就看到三道黑色光柱自裂隙射出,直接射在了姜齐岸、萧君山和陆妍身前,三个漆黑的界门缓缓成形。   三人迟疑地互视了一眼,又看向袁界尊。袁界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界门惊讶了片刻,走到最近的一处,伸手探去。   他的手臂硬是被漆黑的界门阻隔在外,不得寸进。   “你来试试!”袁界尊对站在一旁的陆妍说道。   陆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也仿着袁界尊的模样向门内缓缓探去,她却是不受任何阻碍地将手臂伸入了界门。   “奇怪,现在界门也能辨别谁能进,谁不能进了?还是说是里面那家伙在捣鬼?”想想刚才只有时宇进了界门,再看看现在好像有只有陆妍等三人方可进入,袁界尊喃喃自语道。   “这他妈什么事儿!还能不能愉快地出入了?”别人还没发话,萧桐先开始破口大骂。   “你们怎么看?”袁界尊没理他,向着其他四名界尊问道,“应该是不会有生命之危,可这么折腾,以后进秘境就不知该怎么准备了,不能每次都是看秘境内那家伙的心情吧?”   “现在也就我们五个是曾经进入过秘境的人,我们都不知道为何,还能指望什么呢?就让这三个小家伙先进入吧,其他人,看命吧!唉。”姜界尊无奈一叹。   待得萧君山等三人按着各界尊的意思进了界门,那三道界门骤然回缩不见,裂隙再度恢复平静。   “会不会是界主回来了?她老人家在选合适的子弟入内历练?”一名老者的眼睛突然一亮,传音说出一句骇人之语。   五人顿时安静下来,彼此传音讨论着,不久便神色黯然,看来是觉得不可能是界主归来。   半日一过,又是一道白光闪过,三族各有一人身前出现界门,半日再半日,除开一众老者,所有修士都从不同色泽的界门入了秘境。   “见鬼了,我还想进去碰碰运气呢,我都几十万年没有突破了!”陆家一老者愤怒地对着秘境之门呐喊。   他等了两日,再无白光闪过,黑漆漆的裂隙顽固地定在秘境之门上,不光是他,还阻止了所有在外之人。   其余各人也是面有失落,这长久岁月的止步,本是死灰的心境刚有了一线希望,又生生嘎然。   “你们进来,我就不好办了。”时宇坐在大殿内,看着一群老头在那里生气,尤其是看到萧桐那须发皆张,怒骂不已的样子就想笑。   “算了,算了,都进来吧,这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不过得让你这老头吃点苦,骂得这么难听,而且还让我去抢亲!我看你碰到了怎么办!”时宇一挥手,将传送之地设在了没什么危险,却是对磨练心神提升神魂有很大助力的七情幻域。   萧桐正站在秘境之门前指天骂地,诅咒老天爷生儿子没屁眼,正骂得唾沫横飞,一道彩光闪过。   看着立在面前五彩斑斓的界门,萧桐一呆,又一阵猛咳,一口没喷出来的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再也不顾骂人了,连这明显诡异的界门也顾不得多想,急忙迈步钻了进去。   其他本已认命的老者早就骂得没了心气,或坐或立生闷气,见到坚持斥骂的萧桐没了身影,一个个先是一愣,紧接着蹦到门前仔细观望,期待着再有光芒出现,只有袁界尊等五人站着没动。   “难道是骂得越久,骂得越狠,才能有机会进去?”一老头不自信地说道。   “胡说,若是如此,我早进去了,萧桐还没我骂得狠骂得久!”另一个老者反驳。   “这门一看就不正经,而且只开了一个,前面至少是三个。是不是萧家找到什么宝地,能召唤他人进去?以前也有这个说法。”   “可我还在外面哪!”另一个萧家老者不愿意了,“萧桐还没我厉害,他那臭脾气进去谁受得了?要召唤也是召我!不过要说不正经,确实难出其右者,怎么开个门还花里胡哨的。”   这群老头正在商议,期盼的白光出现了,却不是找上他们,而是五个最厉害的老者有了机会,连不愿进去的袁界尊面前,都矗立着闪烁淡淡白光的界门。   “我还是不去了,不去了。”袁界尊苦笑一声,摇摇头,转身向着远处走去。余下四名界尊见状心中也是一叹,没再多话,一一走进自己面前的界门。   “不会吧!我们就这么惹人嫌弃?”话音未落,又是数道界门浮现,早就一肚子窝火的老头们哄一声一拥而入。   顿时曦月秘境之门外,冷风萧瑟,只有袁界尊孤零零地站在远处仰首望天。 第111章 暮归之地   四大界尊进了秘境,甫一睁眼,就看到一头无边巨兽正冷眼打量着他们。巨兽的身体过于庞大,四个人站在它面前就像是小米和冬瓜放在一处。   “暮归之地,呵呵,好有意思的名字,丑人配丑怪,这么丑的家伙就留给你们这几个僵尸一样的老头,可惜,袁老不愿意进来,不够热闹。”时宇在神宫一角嬉笑,界尊们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暮角……”四人喃喃自语,像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   巨兽像是雕塑一样墩坐于地,无头无颈无躯,自上而下一排十二枚无瞳黄目列于蜈蚣似的身体之上,四名界尊浮现之时就齐齐转动漠视。四肢末节仿若鸡爪般轻轻颤动,整个身躯灰突突的色泽应是积满了陈年老垢,铺满了全身上下,塞满了每一处肢节缝隙,看上去腌臜可笑至极。   自时宇选取传送之地发现它,它就从未动过分毫。可这庞大的身躯让时宇也拿不准到底有多厉害,才让界尊来探探路。   “逃啊!”也不知谁发出一声喊,四人朝着四个不同的方向窜去,至于谁能逃脱谁被击杀,那就看天命了。   “哼哼~”暮角发出一声轻嘲,一排黄目数只眼珠,向着不同方向瞧去。   它身体轻轻一抖,坐正了身子,一身尘土随着它身体的挪动扑簌簌荡起,漫天飞扬。   怪物目光所及,四人越飞越慢,越飞越低,最后居然是努力前行状地倒退,一脸的惊恐步步向着怪物走来。可见的汗滴从四人头上落下,点点滴滴落在地面。   “不会吧!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时宇大惊,他以为这里的东西就算再厉害,也不该能伤到四名老者,毕竟这四人是擎天巨柱,支撑着曦月界不被莽荒界击溃。   “怎么办?怎么办?”不光是时宇慌张,四名老者更是悲愤,亿万年第一次有机会闯入曦月秘境,哪知机遇还没遇到,这传说中最可怕的索命鬼已经立在了眼前!   “完了!曦月界完了!”绝望的情绪充满了几人的心房,他们已经可以看到没有自己的阻挡,莽荒界无数蛮人修士狞笑着撕碎孤立无援的袁界尊,潮水般冲入曦月,大肆屠杀凌辱曦月子民的惨状。   “坏了坏了!”时宇这边看到四老渐行渐近,怪兽明明不存在表情,时宇却从那一个个飞舞在天,时时旋转轻颤,放出黄澄澄光芒的眼珠中看到了它的笑意。   “跑啊?叫啊?谁还能来救你们?曦月吗?哈哈哈哈!”暮角的嘲笑不但在界尊耳边响起,时宇也听得一清二楚。   “曦月抢了我的世界,禁了我的体魂,无数年了,无数年啊,哈哈哈!居然还有曦月界的修士敢出现在我面前!”暮角狂笑不已。   “世界?禁锢体魂?这怪物才是曦月秘境的主人?”时宇听闻愣怔,这似乎和神虞跑到木灵界抢夺万物之心差不多,甚至更过分。   “来来,让我吃了你们,看看你们知不知道曦月那贱人跑到哪里去了,看看你们这些小家伙,有什么本事!”暮角说完,黄目贲张,一颗颗眼珠激遁出眼眶,绕着四人飞旋不止,空留一个个无底黑洞似那张张噬人魔口,吸着四人向内飞来。   “住手!快住手!”一道急促声音响彻暮角脑海。   “嗯?”暮角一愣,停下了吞噬四老的企图,一闪复了原形,黄目齐齐转动朝着遥远的地方看去。   时宇正坐在大殿内远观,见到界尊危急,他不由自主地呐喊,不知怎的就传到了暮角耳中,暮角抬首远望之际,时宇仿佛感觉一道压迫性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将自己瞧了个通透,甚至还要刺穿自己的神魂拘禁而去。   受到时宇的打扰,暮角神力敛收,“砰砰啪啪”四老坠落于地,在暮角的强压之下,他们四人就像是落入虎口的小白兔,无助而弱小,堕地昏厥。   “嘎嘎嘎嘎嘎”刺耳的响动伴随着暮角迟缓的动作响起。它用下半身的肢体撑起身躯,看上去更可笑。两只鸡爪拄在地面,支起了圆滚滚的身躯,一只鸡爪朝着时宇的方向指来。   随着他的立身,时宇看到一根银灰色的锁链哗啦啦提起,一端穿透了怪兽的身体,另一端直通大地,不知定在何处。   “你是谁?你不是曦月!怎可操控界魂?”怪兽朝着时宇沉声说道。   怪兽身随话变,体型渐渐收缩,一袭黑衣少年静立在地,冷笑着望向时宇方向,那锁链也随他缩小,正从他的胸膛通透穿过,又有一环紧紧勒在脖颈之上。   时宇没法回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喊声,那怪兽能听到。   “难道是界魂?”时宇急急忙忙又向着影壁看去,那里密密麻麻的文字,自己才看了不到一半。   “果然在这里,神念沟通界魂,可向选定之人传音,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看来刚才是自己情急之下,神魂波动触动了传音秘法。   时宇毫无意义地清了清嗓子,沟通界魂向那怪兽,现在是个少年的暮角传音道:“我只是一个路人,你不必在意我,只是这几人杀不得,杀了曦月界就危险了。”   “路人?能操控界魂的路人,呵呵,你可真了不起。”暮角冷笑,明显不信时宇所言,“至于这几个小家伙,死了更好,我就是要毁了曦月!”   言罢,暮角手掌向着晕厥的四人一翻,几名界尊便落在了少年面前。   只见暮角单指刺下,直接插入了一名老者的头颅,红白相间的浆汁顺着指孔缓缓被挤出头颅。   “怎样?你阻得了我?”暮角毫不在意地抽出手指,甩了甩粘连的浆汁,目光又转向另一人,他似乎就是要用这种平淡而又残酷的杀戮方式在向时宇示威。   “你……,你怎可如此残忍,你的仇人是曦月,这些无辜之人你怎下得去手!”时宇瞠目结舌地看着少年随性地取了一人性命,丝毫不给他商议拖延的机会。   “他们无辜?哈哈哈,整个曦月界,哪里有一个无辜之人!”少年恶狠狠地喊道,“看看!看看这是什么?”锁链哗啦啦的声响,刺耳地摩擦着时宇的神魂。   暮角疯狂抖动着身上的锁链,体型忽大忽小,忽人忽怪。这锁链也似有灵性,不管暮角体型如何变化,始终牢牢禁锢着他的身体。   “禁天锁啊,哈哈,禁天锁,曦月那贱人真是舍得,这等宝物也用在我身上。”   暮角想起了往事,神情愈发狰狞,神态愈发癫狂,拼命地甩动着锁链,完全无视穿透他身体的锁链已经带出了无尽的血液,如雨泼洒在身周。淡绿色的血液落入大地,并未留下一丝痕迹,像是被这大地完全吸收。   时宇没敢多看,任由暮角自己在那里发狂,而是更加仔细地看着影壁,他要看看有没有办法利用界魂救回还没受害的几名老者。   暮角还在自言自语,似乎时宇说出的“无辜”两个字才是真的刺激到了他。   “曦月这个贱人!趁我造界虚弱,偷袭禁锢,以我精血神魂滋养的大界,被她拿来当作藏宝试炼之地!无数年了,无数年啊,我就被绑在这里,任由这些吸血虫在我身上无尽索取。   到底谁无辜?我才是无辜的那个!这里的一切,都是从我身上割下来的!他们就是趴在我身上狂欢的蠹虫!呵呵,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们当自己是曦月吗?”暮角拽起一个老者就要扯下他的头颅,却突然停手。   “呵呵,”暮角突然安静下来,“我现在倒是相信你是路人,不然这些人不会出现在我身边,曦月那贱人早就定好了传送之地,是你改变了这些,呵呵,真好,真好啊!”   “啊?”时宇闻言一愣,这枉死的老者,看来有一半的原因要归咎于自己。   “来,小鬼,你似乎不是曦月土著,说说看,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倒是对你有些兴趣了。你说不杀,那就先不杀,若我高兴满意了,放了他们又如何。”   暮角没有再继续杀戮,反而是坐在了地上,细细抚摸着锁链,眼神中异芒闪动,思索着什么。   “呃~好吧。”时宇见暮角停下了杀戮,自己也有意继续拖延,便向他细细讲述自己来到曦月界之后的见闻,同时也点明了自己的身份,至于为什么自己会一个人出现在曦月秘境,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怪不得,自作孽不可活,哈哈哈~~~”暮角冷笑着,对曦月界这些年来的惨状表示了极大的欢欣,“倒是你,有些意思,神虞神子算不得什么,可你本身却有些奇怪。”   暮角不再关注曦月的情势,话头转到时宇身上。 第112章 暮角大魔王   “不知前辈有何见教?”时宇面对平静的暮角,语气也谦和有礼,能让这个疯子平静下来,对谁都有好处。   “这秘境是我未完的造界,顶多算是半成,那界魂是曦月抢了我一半的神魂炼制而成,又自断一半神魂对其施以秘法,与曦月界建立了联系,可以说是两界至宝。但唯有她可以控制,我都不行。你是如何操控的?令人费解?这与你独自进入秘境,占了界魂大有关系。”   时宇心中一动,曹心心也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说他可能是神虞从木灵界抢走的万物之心,只是得不到佐证。   这次暮角又提出了类似的疑惑,自己要不要把这些告诉他,看他是不是有什么见解。   斟酌了片刻,时宇决定还是道出部分实情,这种能碰到界主的机会,少之又少,错失一次悔之晚矣。   “有人说,我身上有万物之心的气息,是创世本源,所以可以亲近大界根本,不知道跟这个有没有关系。”时宇含糊不清地说出一些内情。   “万物之心?那是源生界的东西,我不曾接触过。你要是这么说,倒也有可能,曦月那贱人就来自源生界,她在界魂里下了那么多手脚,要不我怎么会无法控制!这个贱人!明明自造大界已经完备,还要抢我的,该死,真该死!”暮角说着说着又有些激动。   “前辈,这万物之心怎么会和我有关系,您能指点一二吗?”时宇见他语焉不清,又有发颠的迹象,吓了一跳,赶紧插话。   “这不废话嘛,要不你就是,要不就是被你吃了,还能有什么原因!”暮角语气有些急躁,给出的答案也简单粗暴。   “要么我就是,要么我吃了?这和心心姐说的没区别嘛。”时宇心中喃喃自语。   “那小子,别瞎琢磨了,你过来让我看看,我就会知道缘由。”暮角在拘禁之地暴躁起来。   “前辈如此模样,我可不敢靠近。”时宇传声道。   “你再不过来,我就宰了这几个家伙,曦月界都是混蛋!都该死!”暮角彻底暴走,伸手抓起三人,恢复了怪兽形体就往那不知是眼洞还是口嘴的黑洞里塞去。   “住手!”时宇大喊,知道了几人因自己的无知而落入暮角手中,时宇有些愧疚,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   “那你快点过来,我给你三息,不来就是他们死!”   时宇顾不得再犹豫,神魂紧紧抱着界魂,心念一动便出现在了暮角身前百丈处。   直面暮角,时宇紧张得浑身颤抖,神魂更是紧紧贴在界魂之上,打定主意只要感受到一丝元力压迫,绝对不再去管那些界尊,立马逃跑。   见时宇出现,暮角稍稍平静了神态,冷哼一声丢下几名老者。时宇目光瞥向他们身上,心中思量着怎么才能靠近他们,好拽着一起逃走。   “别妄想能带着他们逃走!”暮角一眼看穿了时宇的想法,“你有界魂随时可以跑,他们,哼哼!”   暮角虽未言明,时宇也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我已来到,不知前辈还有何见教?”时宇当然不敢相信这暮角真的是好心,让他来到这里是为他答疑解惑的。   “不管你为何能得到界魂,既然能操控,就应该能解除禁锢,过来,把这个去了!”暮角对自己的目的毫不掩饰,拉起锁链在时宇面前哗哗抖动。   “这……恐怕不妥吧。”时宇也不再虚意客套,“解了拘束,恐怕前辈第一件事就是要了我的性命,再去灭了曦月,这种孽债,我不想背。”   “孽债!是他们欠了我的债!小子,我发誓不会杀你,甚至不会碰你一根汗毛,连那界魂有我一半神魂,我也不要,这秘境,也归你!就只要你解开这锁链。至于曦月界,哪里有什么好人!哪里会有什么孽债!嘿嘿,别看你小子现在似乎得了界魂,占了大便宜,也许你也是被她玩弄于掌!”暮角愤怒喊道。   “我觉得他们还不错,都是好人,对我也挺好。”时宇慢悠悠地说道,心里却因为暮角的话一突,自己掌握界魂太过轻易巧合,也许真是自己身上有曦月需要的东西。   “那是因为他们对你还没兴趣!至于好人,你胡扯些什么!你现在可以窥视他们的记忆,随便找个人看看,谁不是一身血腥,滥杀无辜都是说轻了!就这个老头,既然你想救人,那先送你个小礼,你看看他都做过些什么!”   没容时宇继续想下去,暮角随意选了个老者,一脚踢了过来,老者还在昏迷不醒中,骨头都被踢断了好几根,翻滚着扑在了时宇脚下。这暮角貌似放过了他,下脚可不轻。   “不用看,你说的都对,修士有几个不沾血腥,不造孽的,我手上死人也不少。但这都不是我放出你,去屠杀他们的理由。你用他们的性命威胁我做事,那也是我愿意做的事才行,我不愿意的话,你随意,杀光他们无所谓。”说完,时宇竟然又把脚下的老者踢了回去。   “你这臭小子!真当我是逗你玩吗!”暮角见状大怒,又一把抓起四人准备一把捏碎,连那已经死去的老者也被他攥在手心。   “哼哼,随意,再见了,不!再也不见!以后你就在这里枯坐等死吧!我会想办法把这里彻底封死,即便别人再拿到界魂,也无法进入这里!”时宇身形一闪,竟是直接回到了神宫大殿。   这一举动反而镇住了暮角,四个老者的死活对他来说除了撒气毫无意义,可时宇铁了心不解禁锢,他即便不会枯坐而死,也是永生无趣,还要日日受那悲惨记忆和抽血吸髓的折磨,无尽岁月方才降临的机遇,可不能这么轻易错失。   “臭小子,你回来!你说,究竟怎样才会帮我解开!”暮角恨恨得丢下四老,又化为人形站在了那里。   “别妄想了,我不会放出一个魔王,哪怕你说的都是真的,曦月害你,那也是你们的事,我不参乎。”   “你不参乎?呵呵,好啊,我就看看你怎么个不参乎。要死一起死!”暮角先是嘴角一横,面露狰狞,接着又嘿嘿一笑,将还活着的三名老者拍醒。 第113章 借刀杀人   三老躺在地上乍一睁眼,看到一黑衣少年笑眯眯地望着他们,巨大的暮角已经不见踪影,都是有些惊讶,忽又想起这是什么地方,怪叫一声连蹦带跳地跃身远逃。   “回来,都回来,离我这么近,没有界魂,你们谁跑得掉?”少年轻轻一挥手,几道黑芒射出,缠在四老身上便往回扯,“啪啪啪”,他们又落在了地面,一具尸体正冷冷地卧在那里,他们这才发现已经有一个同伴死去。   “陆抗!”   三人都是惨呼,曦月界已经岌岌可危,全靠他们五个老人勉力支撑,无论个人关系如何,家族冲突如何,为了大界,五人都是齐心协力。   现今又一个人惨死,还是死在自己大界的秘境,这种无奈和伤心,让他们心口一阵阵揪痛。   “别急着伤心,呵呵。更大的好处在等你们呢,有了这好处,你们便不会再伤心,曦月更将高枕无忧,想不想听听?”暮角像是个人畜无害的翩翩少年,尽心竭力地安抚着三位老者。   “你就是那暮角!你要杀便杀!休想我等信你那欺瞒挑拨之言!”脾气火爆的姜老一跃而起,指着暮角的鼻子怒斥。   缠在少年身上的锁链,证明了他的身份,即使从没见过暮角的这个形态,那也不难猜。反正逃脱无望,逞逞口角之利也算死前舒心。   “啪”暮角对这不敬没有一丝怒意,轻轻拍开姜老的手掌,无所谓地说道:“那你们走吧,不想听就算了,这个死人抬走,真是好心没好报啊。”说完他躺在了地上,看那样子竟然要睡觉。   三老面面相觑,猜不透这暮角到底什么意思,时宇也静静地看着这里,心中总有些不妙的感觉。   “你想告诉我们什么?”三老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一人沉声问道。   揣摩不透这怪物的想法,跑是不敢真跑了,几次欲逃都被抓了回来。现在有一些缓和,谁也不敢说这怪物真的是要放他们走,万一触怒这怪物也会如那陆抗般挺尸。   “当然是好事!”那暮角懒洋洋地坐起身,也不再废话,伸手一指时宇的方向,时宇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突见暮角指来,神念赶紧裹紧了界魂,随时准备一有不妙就跑路。   “自从曦月离开曦月界,你们多久没有界主了?喏,新的界主刚刚诞生,就在那里,他身怀曦月控界至宝——界魂!”   顺着暮角的手,三老将信将疑地望去,当然什么也看不到,时宇所在的大殿,除了曦月和他,谁也没有进来过。   “只是在那个方向罢了,你们看不到。”暮角收回了手臂,“有了新的界主,曦月界复兴指日可待,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新的界主诞生?更何况界主何等威能,知道你伤了我们,还会容你好好坐在这里?杀不死也要扒层皮!”三老应该是知道暮角的来历,晓得在界主手中,暮角就是个下蛋的金鸡。   “这才是我要告诉你的真正好消息,新的界主,还没能力奈何我,知道什么意思吗?哈哈,那就是个雏儿,空有宝物,空知掌控大界的方法,却没有操纵一切的实力,谁杀了他,谁夺取了界魂,谁就是新的界主!怎么样,动心吗?”暮角哈哈大笑,“我都为你们高兴啊,碰到这么个弱鸡,再进一步,不,无数步指日可待啊!”   “你什么意思?”三人本就对界主的事情将信将疑,现在暮角竟然怂恿他们去杀掉界主,几个老而成精的家伙当然不会轻易上钩,界主哪里能是他们对付得了。   “你们呀,就是太太胆小。”暮角不屑地说道,“有个好运的家伙刚刚掌控了界魂,唔,你们不知道什么是界魂,也罢,我就仔仔细细跟你们说说。”   暮角拍拍屁股站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时宇,传声道:“你说,我告诉了他们真相,你还有机会活着离开曦月界吗?在秘境你是比他们厉害,但你一辈子不出去吗,趁着我还心软,要不要谈谈?”   “这混蛋!”时宇闻言大怒,明白了暮角要做什么,借刀杀人的法子用的纯熟无比。   若是曦月界修士知道自己得到了界魂,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这种真正的大界秘宝,掌控一界的核心,谁能抗得住诱惑?   “一边是你的自由,一边是我的自由,不!错了,你我的自由现在绑在了一起!要么你我同离此处,要么你惨死曦月,你选哪一个?你可别指望他们会怕你神虞复仇,有了界魂,他们绝对有胆抗击任何大界。还要为了这些已经动了杀心的人,释放你的善意吗?哈哈哈”暮角的狂笑已经在时宇耳边响起。   时宇看到暮角正一边向自己传声,一边不咸不淡地和三老说着一些铺垫,明显是在给自己留时间考虑,可这考虑时间不会太久,他已经讲到界魂是如何形成的了。   听到界魂可以同时操控曦月修士的神魂和曦月秘境的力量,三个老者的眼神都亮了起来,那亮光中充满着冰冷的杀意,三个人也渐渐有了防备,不自觉地分开了一些。   暮角对自己的话语能这么快地勾起众人猜疑,很是满意,得意的眼光瞟向了时宇,说道:“你就快出场了,你说,是先让他们自相残杀,还是先杀了你?我该怎么安排好呢?”   “怪不得刚才觉得有人窥探我们的神魂,难道是那人所为?”有人轻声自语。   “不是难道,那就是他,只是他还不会操控,力量也不足,不然就凭界魂的神妙,瞬间给你下了奴印,你们还有反抗之力?”暮角嘻嘻一笑,“真可惜,那家伙不愿意和我好好聊聊,不然哪轮得到你们。”   “下奴印……”三个老者的神态更是诡异,互相打量着,眼中的贪婪已经是不可遏制地涌出,完全忽略了暮角想要和这个新界主谈谈的暗示。   “对,下奴印,要不是被界魂所制,我怎么会在这里受这苦?想想看,整个大界都是奴隶,连我也不例外。”暮角的言语中充满了不可抗拒诱惑,“去,杀了他,趁他还没有成长,趁他还不能完全控制界魂,不然,就来不及了……”   三界尊的目光在暮角的话语中杀意贪意越来越重。   时宇越看越慌,暮角这王八蛋都不用挑拨,只是讲些简单的事实就可以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现在界阵又出了问题,想跑都跑不掉。   暮角对四界尊明说曾想和自己谈谈,这显然是最后一次提醒他,如果再不答应,接下来他恐怕就要点明时宇的身份了。   “我同意解开枷锁了,你住口!”时宇急急在大殿里喊道。   暮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嘴里不停,继续讲着界魂的种种妙用,许多都是时宇都不曾从影壁上看到的。   三老更是越听越入迷,越听越激动,恨不得立即找出这个稚嫩的新界主干掉,自己取而代之。   “砰!”毫无征兆的,全神贯注听故事的三界尊被暮角一击打晕,瘫软在了地上,面上还有不及收去的笑意,他们都已经在幻想自己成为界主后的无上荣耀了。   时宇不等暮角招呼,自己主动跑了过来。   “想通了?呵呵,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对吧。”暮角嘲讽的笑容挂在嘴角。   “谁不想好好活着,你这是把我往死路上推!”时宇没有去看暮角,而是远远释放神念查探着三界尊。   “放心,他们没有我的允许,谁也醒不了,这点修为,我出手杀了,都是赐给他们无上荣光。”暮角淡淡说道。   “也幸亏你没有完成造界,不然你的子民可真惨,天天被你赐予荣光!”时宇嘴上也不留德。   “你懂个屁!”暮角像是被激怒了,“我就是杀光曦月修士,也不过是拿回本属于我的东西!我的力量现在百不存一,为何?还不是被曦月那贱人弄成了肉彘,日日被这该死的禁天锁吸取精血滋养这秘境!不然哪里有这么多天材地宝能快速成长?曦月这贱货,为了壮大自己的大界,欺我夺我辱我!此仇不共戴天!”   “行了,行了,我没兴趣知道你们的纠葛,你有本事找她去报仇。”时宇见三老确实是无法醒来,彻底放心了。   “报仇?哼哼,那也得等我恢复了,不然还是去送死。”暮角平和下来,悻悻说道。 第114章 违誓之约   “放你出来可以啊,你得答应我的条件。”时宇不再去管这怪物怎么样,只想着尽快结束这一切,早早将这怪物打发走。   “条件?你还有条件?你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我决定的!你信不信我拼着禁锢终生,也一巴掌拍死你!”暮角又暴怒。   “你真以为我怕这个啊,我只是怕麻烦,不想造杀孽!看看,这是什么!”时宇说着鼓动元力,身上本已隐藏的纹烙亮了起来,“看看,看得明白吗?不要给我机会说你无知!”   闪亮的纹烙连接成网,牢牢地把时宇护在中间。   “呃~这是什么?”暮角确实不知道,周天万界长得奇形怪状的东西多了去,时宇这突然出现的一身纹烙在他眼里算不得多怪异。   “切~看吧,我就说你无知。”时宇撇撇嘴,故作高深状。   “你……”   “告诉你吧,这是界阵,界阵,神虞大界护界界阵!听说过吗?”时宇不等暮角发怒,赶紧接着说,“有这界阵,谁能伤我?你?你试试看!别再给我机会鄙视你无能!”   说着,时宇胸膛一挺,把这纹烙彰显得更为清晰明了。   暮角看时宇这自信满满的样子,倒是有些迟疑,界阵他是听说过的,那么多大界,没有几个可以建立界阵,神虞正是其中之一。这小子什么来历,居然身负界阵,还扛着界阵满世界跑,身份必定不凡。   “叮当”一块巴掌大的指甲撞在界阵上,光芒一阵狂闪,指甲弹落在地,时宇也是一个飞跃被打出去老远。   “噗~”一口血喷出丈许,时宇躺在地上半天喘不过气来。   “确实厉害,不愧是界阵!”暮角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赞叹。   “哎~哎~你这是干什么?偷袭我?”时宇好半天才缓过劲儿,爬起身慢慢走回来。   “总不能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这界阵我总得试试,确实是真的。”暮角很确定地点点头。   “你是想要打死我,夺走界魂自己解除锁链吗?你出手不能先说一下吗?”时宇假意恼怒,试探性地喊道。   “无论真假你都死不了,我只是试试,又不是要你的命。刚才的力道都在这纹烙上,你只是受了微不足道的反震之力,要不了你的命。若我有心要杀你,你早就死了,这界阵虽然厉害,还护不住你的小命,不要那么自信。”暮角又坐在了地上,“说说你的条件吧,我考虑下。”   暮角话说得又圆又满,可确实也被这界阵震慑了,能在修士身上布下界阵的,都不是易于之辈,至少是个界主,自己重伤在身,为了脱困,还是不要去招惹是非得好。   “我还有别的宝贝,我有万域界门令也能跑……”时宇小声咕哝着。   “界门令?”暮角眼神怪异地看着时宇,“你试试能开界门么?以你的水准,无人护持的话,不是空间非常稳固处,你开启界门简直痴心妄想!除非方圆千里无人,否则你开个狗屁。别废话,赶快提条件!”暮角突然觉得自己被时宇带得话有些多,停了话语,气恼地喊道。   “哦,我的条件很简单,不杀曦月界一人,不伤曦月界一草一木,然后你必须远走他方,永远不再回来!”时宇被暮角的大喝吓了一跳,但也只得收回作用不大的界阵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对了,还不得抢我界魂,更不得告诉任何人我得了界魂!嗯,还有,你不得抢占这曦月秘境!”又翻翻眼珠,仔细想想,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再提的要求了,时宇才住了口。   “就这?”暮角迟疑不解地看着时宇。   “就这!你同意就刻下誓言烙印,不愿意那我就立马跑路,大不了我也永不再来这曦月界。”时宇确信地点点头。   “答应这条件倒是容易。”暮角僵冷的面色有些缓和,他预备着时宇狮子大开口,狠狠讹上一笔,没想到时宇这压根就不算提条件。   “那就成,你赶快祭出神魂,刻下誓言,我们就算事了,解开后你赶快走,我看到你就心慌。”时宇见暮角答应了,心中一喜,快步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脑袋等待神魂出现,他似乎忘了暮角还没真正答应,只是说这条件容易达成。   如此近的距离让暮角的心思一动,时宇距他不过数尺,这般近他足可以瞬间擒住时宇,哪怕时宇有着界阵和界魂两大至宝,逃脱的几率也可忽略不计。   杀死时宇没什么意义,那只会让自己永世不得脱困。可只要自己控制住时宇不杀死他,那就有十足把握让时宇背后的界主不会察觉,自己再通过这小子解了禁锢,进而完全控制曦月秘境和整个曦月界,那也是易如反掌!   暮角的心思一旦活络,生擒时宇的念头就如甘霖沐浴下的野草,不可遏制地疯长起来,手指又暗暗扣在一起,随时便可再弹出指甲袭向时宇。   “快点,你等什么呢?是不是觉得要从这无尽苦难中解脱了,有些茫然?”时宇正凑近了察看昏迷的界尊,发觉暮角半天没反应,抬头向他望去,清澈的目光映在了暮角眼中。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暮角似乎在时宇的眼睛中看到了什么,松开了紧扣的手指,突然问了一句?   “啊?”时宇收回期盼的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暮角,“什么意思?”   “你凑这么近,就这么相信我不会抓了你,再要了你的命?”暮角淡淡说道。   “为什么?咱俩不是说好了吗?况且杀了我,谁给你解除困禁?”时宇赶紧后撤几步,身上的纹烙再次亮起。   “嘿,有意思的小家伙,能活到现在不容易。”暮角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一直这么容易相信外人?”   “怎么会!”时宇有些明白暮角的想法了,“我也看人的,你要杀我,刚才就不必去试那界阵,直接对我出手就行,既然没有杀心,我怕什么,为什么还要怀疑?”时宇笑了笑,走近几步。   “真是个傻孩子啊,比我当年还傻,呵呵,我就是太相信曦月这个所谓的姐姐,才落得如此下场。”   暮角拽起身上的禁天锁,轻轻抖了抖,轻声说道。清脆的锁链撞击之声,在他听来是那么刺耳。   “曦月姐姐?”时宇闻言一顿,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起来,他已经能猜测这暮角和曦月之间有些什么纠葛。   “算了,不说了,都过去了。难得我心软一次,我答应你的条件了,开始吧。”暮角说着祭出神魂,将立的誓言在神魂一角深深刻下,时宇赶忙将自己的神念放出,在其上留下违誓惩约。   “如有违誓,天打雷劈?呵呵,呵呵,哈哈哈!”暮角狂笑起来,眼泪都流了出来,“多少年了,还能见到你这种人,神虞大界的长辈就没有教过你怎么在修士中生存吗?这天雷,给我挠痒痒都嫌力道不足哇!”   “当然教过,我师父要我多读书,以文御武!若不是我有自己的做事原则,他们——”时宇指指地上的四老,“还有你,我会在乎吗?我为何不自私点,不放他们进来,这里的一切不都是我的?   我还能继续榨干你的精华提升自己,我可是有直接剥夺修士元力的秘法,总有一天可以把你吸干,实在不行就找我师父来,他比你更强。我能很快和你一样厉害,那是多么令人向往的境界啊!你说,我凭什么让你们得利?”时宇没有被轻视的气恼,反而很认真地说道。   “呃~”暮角一口老痰堵在心口,半晌说不出话啦,“也对,一饮一啄,皆由天定,我这模样也没资格笑话你。也许你的做法才是对的,才能走得更远。” 第115章 自由之啸   “呼~”暮角长舒了一口气,“开始吧,不废话了!”   “你顺着禁天锁,进入我的体内,在这里”暮角单指点在自己的胸膛,锁链正从那里穿过,“有一处锁芯,本是只有曦月的神魂可以触动禁制,打开禁锢,可既然你也能操控界魂,就应该也可以打开锁孔。”   暮角坐在原地现了本体,一排黄灿灿的眼珠齐齐盯在了时宇身上,让他浑身上下一阵不自在。   时宇普通人的身躯,在暮角本体的映衬下,渺小得像是细沙落在了巨石面前,抬头看去竟不能窥全貌。   “我怎么进去?”时宇上望,觉得有些不雅,暮角两条鸡腿枯绌绌地立在他面前,他总觉得是站在裆下。   “上来!”暮角不知道时宇在想什么,呼唤一声。时宇起身漂浮,静止在索链穿透的位置,暮角的一只爪子正扣在索链上。   只见暮角用力一拉,随即一声闷哼,如瀑般的血液喷涌而出,他生生撕裂自己的躯体,拽动锁链抽出短短的一截,为时宇创出一条血肉碎裂之路。   “快进去,顺着锁链走,这缝隙够你容身!”暮角强忍着剧痛,一排黄目金光泛现紊乱,显然是痛不欲生的样子。   时宇不敢再迟疑,一个闪现便钻进了暮角的身躯,双手摸索着链条急速潜行,没走几步身后的撕裂便已合拢,完全的黑暗笼罩了时宇。   时宇只得双手紧紧贴在锁链上,闷头急进。还好锁链此时足够粗大,扯出的血肉裂隙容纳他的身体是绰绰有余。   不多时,时宇便触到了一处节点,也感到了强烈律动,想必是已达暮角心脏所在。   施展生光之术,时宇四处打量,他正悬立在一处体腔,一个章鱼般的铁块映入眼帘,正钉在搏动的肉壁之上,八只铁爪深深插入肉壁,正在肉壁内汩汩吸取血液,血液想必是顺着锁链传到另一边的未知之处。   “看中间!”暮角感受到时宇已经抵达目的地,传声说道;“有一块地方正可容人进出,你进去,看到有小孔的雕像,运转神魂,触动孔内机窍便可,剩下的我自己来。”   时宇循声找去,果然在章鱼的正中发现了暮角所言的空隙,忙挤进去,内里又是一房间大小的空间,甚至还有祭坛似的物什固定在地面,上面立着一个雕像,形似微缩的暮角,十二个小小的孔洞,分布在雕像周身,小孔之间各有一道阴文暗线相连,像是黯淡锁链。   “神魂触发即可,对吗?”时宇再次确认。   “对!”暮角的声音有些颤抖,“触发后你收回神魂原地稍等,如果顺利的话,片刻我便解脱。”   “好!”时宇既已答应暮角,便不再犹豫,神魂出窍,化作十二只触手,沿着孔洞一一探出,半寸左右便受阻止入,神魂探视之处清亮色泽抵在时宇神魂之上明昧不定,似是在辨析着来者的意图。   “好像不行?”时过一刻,没有任何动静,时宇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能掌界魂,也应该可以解开禁天锁。”暮角沉声答道,似是有些低落。   再过片刻,清亮的色泽终于有了变化,渐渐淡去化为虚无,时宇的神魂本在稍稍施力前压,此时失了抗拒,嗖地一下冲进去,又纷纷自另一处窜出孔洞“砰”的撞在了一处,汇合成一股。   这次又是一更小密室,室壁布满凌乱符文,不时闪烁着丝丝青芒,沿着数十条紧固在室壁的银色锁链传到正中。   正中所立不再是暮角雕像,而是一小小的光团正被密匝锁链绕身,吊在圆圆的密室之内,不时受着青芒的击打攒刺,暗淡的光彩像是支撑不了太久。   “行了!”暮角传来的声音之中充满着欣喜,“你且退出,回到刚才的地方便可,剩下的我自己来。”   时宇神魂打量一圈,缓缓退去,缠在暮角身上的锁链在时宇神魂的注视之下,正不断松解坠落,缩回室壁。   刚退出孔洞,时宇便觉得一阵狂啸擦身而过,一股不可估量的神魂之力钻了进去,随即巨大的狂笑声响起。   神魂刚刚归位的时宇,被这笑声震得身颤魂摇,急忙闭识守心,再一睁眼就已在曦月秘境,身前一黑瘦少年满面狂喜地仰天长啸,一团银灰色的锁链坠落在地。   此时,曦月秘境几十个修士在各自探索,人人心怀希翼,想要在这有了亿万年积蓄的秘境中大大收获一笔。   登临宝地时未长久,尚无所获,骤然狂烈的长啸突然在所有人耳边炸响,欣喜的心情在这不知缘由的长啸中惊慌畏惧。   “这是谁发现了宝贝?高兴得止不住长啸?”有人问身边的同伴。   “不可能,这长啸蕴含的力量,太离谱了,咱们曦月谁可做到。”回答的人是心惊胆战。   “别再找宝了,恐怕秘境有变,赶紧汇合诸老,这次秘境本就不寻常,先保平安。”又有人搭话,几人慌慌张张地祭出早已准备好的同门汇合之物,急急拉出界门,寻找自家的长辈。   萧君山、姜齐岸和陆妍均是单独行事,突闻这长啸之声也是止住步伐面色如土。   三人一进秘境就联系了自家长辈,虽不在一处寻觅,也是时时传讯密谈,确保遇险可及时援助。   现在长辈那边也是长啸连连,立时确定这遍布全境的啸声肯定不是哪一个族老有了大收获发出的,况且就是五名曦月尊者也没有这般实力可以声盖全境。   想想进入秘境之前的种种异样 ,三人只觉是大凶临世,心中惴惴不安,也连忙弃了搜寻,急急向着家族汇合。   此时此地,能放胆独行的,也只有不惧牺牲,宁死也要寻求突破的几名老者。   “多少年了!终于自由!”少年抚摸着自己的胸膛,一脸地涨红。   时宇静静看着这名少年,一言不发,他在等着暮角自己的决断。   抬起头,暮角默默地看了时宇一会儿,轻轻一笑,“放心,我说到做到,不过你还是要小心,这几个人醒来,看我不见了,更是会猜疑,最大的疑点还在你。”   时宇点点头,说道:“那毕竟是怀疑,只要不是确认,他们也不会对我下毒手。”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好自为之,有时候,仁慈,并不是最佳选择,嘿嘿,我也一样。”   暮角说完,再次深深看了时宇一眼,伸手划出一道界门,迈步踏向未知,堆乱在地上的禁天锁,他连看都未再看一眼。 第116章 界魂妙用   “等等!”时宇突然发话,已经半入的暮角一顿,转身疑惑地看着时宇,“还有什么事?”   “我还想问问万物之心的事情,刚才说得太模糊,还请前辈指教。”时宇深深一躬。   “万物之心?唔,你既然说是别人提起你有万物之心的气息,如果那人不能详知因果,我也无能为力,我都没有感受到什么特别的气息,毕竟我可能还不如那人见识渊博。就像为何你能和曦月的神魂相合,我也一无所知。”   暮角收回脚步,转身走到时宇近旁,“你是见过真正的界主吧,不是我这种半残的。那人就是个界主?”   时宇没有否认,点点头。   闭目思索片刻,暮角继续说道:“你探索的东西太过高远,早就超出一般修士修身跨境的地步,直溯本源。这条路太过艰险,所遇皆是能人。若我是你,会回到那个界主身边,不,我会独自闭关修炼,不到界主境界绝不出世,哪怕是永世不出,因为在你探寻答案的过程中,不会这么好运谁都放过你。再或者,放弃探寻,老老实实修炼提升,多增一些阅历,待有了实力再考虑怎么做。说实话,你这性格为人,夭折的可能性太大。”   “多谢前辈指点,晚辈铭记于心。”时宇还是有些失望,暮角只是提醒他前途的艰险,却没能告诉他迫切想要知道的真相,哪怕是接近一点点。   “但真如前辈所言,如此艰险么?提示我去探寻的界主未曾这么说。”   “那界主纵容你四处乱跑,也许是另有深意,也许就是要你去死,呵呵,这事我也爱莫能助,倒是你毫无索取地帮了我,让我也觉得有些亏欠,罢了,我再帮你一把。”暮角见时宇失落的样子,叹了口气,转过话题,伸手将四老拘到身旁。   “应该不会吧?必然不会!”时宇暗暗思索暮角的送死之说,曹心心亲和关爱的模样浮在了眼前渐渐化为狰狞,感觉不太对又赶紧抹了这个念头。   “前辈不可!这三人对曦月还有大用,前辈也答应我不伤一人!”时宇思索间见暮角提起三老,以为他要痛下杀手,赶忙出言阻止。   “谁说我要杀他们?我只是让他们多睡会儿。我现在力量不够,无法抹去这等高手的记忆,不然任由他们醒来,把这秘境一封,狠下心破釜沉舟杀光所有人搜寻界魂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不懂界魂的真妙,醒来后发现已经出去那么多人,事情早就不可控,总不能杀光曦月界所有人。呵呵,要杀!我也是要去杀掉曦月那贱人!”一提到曦月,暮角的眼睛又开始泛红,面色也狰狞起来。   “这怨念,说是盈天漫地也不为过!”时宇心想。   片刻,暮角松开了四老的身体,叹了一口气:“唉,实力大损,杀他们容易,让他们长久昏迷却力不从心,更别提抹去记忆了。短则一两月,长则一两年,他们就会醒来。我走了,你多保重吧。”   说完,转身向着界门走去,“另外,你先去大殿那里弄明白界魂的用处,不管曦月在想什么,有什么企图,不管你是为何得以掌控界魂,总之这是个好东西,善加利用。再随便找个地方转一圈,让人佐证你在寻宝,独行者必然是最先受到怀疑。   记住我的话,勤修炼,少出门,更不要随意相信别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这界魂也只可利用,不可依赖。谁知道曦月这贱人轻易让出这等至宝,在谋划什么。”   暮角絮絮叨叨边走边说,话有些啰嗦,与他本体的邪性粗犷之貌相去甚远。   “是,晚辈谨记。”时宇不由得对暮角看法有些改观,暮角的话让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自己和曹心心。   “或许下一次见面,我就会杀了你,夺回一切!你那天打雷劈,呵呵,真有趣。”暮角身影渐渐隐没在界门内,余音警告似的响在时宇耳边,把他惊出一身冷汗。   “是啊,界魂还有他一半的神魂呢,这里,也本是他的世界!”时宇直起身,冷冷一颤。   目送暮角离开,那不知通往何处的界门缓缓闭合,时宇收拾一下心情,走到那一堆禁天锁近前,伸手想要拉起,哪知这锁链竟是出奇的沉重,费尽力气才拖起了几节。   “这鬼东西怎么这么重?”时宇放弃了完全拿起禁天锁的想法,神念顺着锁链向地下探去,锁链遥遥渺渺地向下延伸,时宇神念已尽还是未能探明根底。   “有意思,不愧是拘禁界主的宝物,看来我是无能收取了。”时宇有些遗憾,转眼又开心起来,“反正这半成大界现在我做主,在这里还不是我的东西?哈哈。等以后有办法了,再来收了它!”   时宇一转身,遁回大殿,丢下三个沉睡老者和一具尸体凄凉地躺在地上。   站在影壁前,时宇细细思量着“与我同源者”这几个字到底什么意思?他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和曦月有什么同源之处。   若说曹心心还是因为自己有木灵界万物之心的气息,才与自己有了关联。那这曦月又是为什么呢?   反复思量不得,时宇觉得自己的身世越探寻越成谜,普普通通的一个乡间小子,怎么会有这么多不解之处。   “算了,先将影壁上这些文字记个通透才是当务之急,和暮角的一番拉锯,着实浪费了不少时间。”   时宇放弃了深思,将目标转在近前可行的事情上,这界魂落在自己手里,还出去是不可能的,必须要尽快掌握完全的操控之法。   看罢林林总总全部内容,时宇心中多了一个小小的遗憾,更有些气馁。   “我的地盘居然不能我做主!”影壁上明说,界魂可控制曦月界本土修士,但在这秘境之内,界魂并不能强行操控所有活物。   这里无数强大的存在都是曦月自它界捉来,投在这里给后辈试炼修行所用,仅为囚禁压制,并不受界魂拘束。   若是需要控制他们也可,只需捉住用界魂刺入其神魂刻下界魂奴印即可。时宇想想自己还没这个本事,吐吐舌头作罢。   熟记影壁内容,时宇又开始考虑今后的曦月之行,姜霜雪还没见到,若是暴露了界魂,别说见人,就是保命都难。   关系到自己的安危和今后在曦月界行事的便利,时宇细细斟酌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按照暮角的建议,混入他人队伍,表现得愚笨一些,总能减轻一点界尊的疑心吧。   透过界魂,时宇一一打量着散布在曦月秘境的各家修士,惊慌不安的神情依稀还能看出,就连三名潜龙看似平静的面孔上,那不时闪烁四顾的目光也透露着一丝不安。   另有数道界门在曦月秘境内逐次张开,正如老者所言,一日后外出界门自会出现在传入之地。   “这里怎么没有外传界门。”时宇打量了一下大殿,自言自语,“应该是界魂的缘故,有这个随时可以进出,自然不需要界门了。”   放下此念,时宇看到萧君山他们都是和自家长辈聚合一处,小心翼翼地探索曦月界,曦月各处对自己没有秘密可言,但对于他们还是充满着未知,不时有小小的意外出现,略微伤了几人,困了几人,但还好,没有谁失去性命。   几日过后,众人见除了那一声长啸,并未有其他骇人异状,渐渐也就放下了惶恐,胆大的人都已离开队伍,自行向着人稀之处探索。   曦月秘境怎么说也是一个半成的大界,范围之广不逊曦月界本身,在各人有意的离散之下,寥寥几十人,像是虫蚁再度缓缓撒入这无边世界。   “就你吧,话少位高,不二之选!”时宇定了目标。 第117章 召唤之意   陆妍正在一处广阔丛林独自飞遁,万古未开的秘境,果然遍地是宝,她已经采摘了不少灵果奇珍,虽称不上绝世宝物,也是对修炼大有裨益。   突然,她心中一阵悸动,顿下身形远远向着一个方向望去,那里似乎有什么人在呼唤她,一种血脉至亲的关联映刻于心,让她不自觉地向那边飞去。   一道光门倏然张开,正立在她的行进之路上,未待她有何反应,便将她吞了进去,又倏然闭合。   眼前只有一座高山,矗立在宽广无边的平原之上,通天巨柱般直插天际。   一入此地陆妍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制,她已不能离地飞遁,只能依靠肉身的力量步步挪行,一身的元力更是被压制得七七八八,就连天生的冰寒之气,都被压在体内散发不得。   但陆妍没有犹豫,也并未失措,进入秘境之前,族老就曾说过,任何异常都会发生,曦月秘境本就是充满危机和机缘的试炼之地,要随机应变以对不测,大的机缘,往往应对着诡异非常。   陆妍冰冷坚硬的面庞即便是面对这失去大半自保力量的境地,也是纹丝未动。手中紧握着两把短剑,一下一下插进峭壁土石之间,固住身形徐徐上移,既然这里只有这座山,那就必须爬上去看看。   陆妍冷冷的目光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壁顶,紧张的心情略略有些放松,最怕在无助的攀爬之时碰到意外,那可就麻烦了。   正抬头上望,用力蹬踏脚下凸石,一个强拧出来的笑脸猛然出现在她的上方,向她嘿嘿一笑,那虚假的友善一眼就能看出。   陆妍放松的心情骤然一紧,“他怎么会在这里?”   丰富的比斗厮杀经验让她想都未想左手便用力甩出一柄短剑,直插那可恶笑脸。   同时右手猛然抽回插在峭壁间的短剑,急急下坠,低头寻找适合落足的地方。   足足落下百十丈,陆妍才选定一块较大外突巨岩,奋力对着山壁掌击足蹬,将身子弹了过去。   立定身形,陆妍谨慎之心不松,仍是迅速摆出攻守兼备的姿态,才再次向着壁顶望去,那可恶的笑脸还是半露在外,还多了一只手,正捏着那甩出的短剑。   “坏了!这小子不是曦月修士,难道不受此处怪力压制?按理这一剑早应刺穿他的脑袋!”   陆妍心中不安,她不是第一眼没认出时宇,而是认为这小子在外就被自己小小的教训了一顿,肯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好心,抢先出手以求立于不败之地。   两人目光对在一处,时宇像是忘了在秘境之门外的小小羞辱,不知死活地盯着陆妍看个没完。   陆妍心中一喜,想着催动目力冻死这臭小子,却是无奈地放弃了这个想法,她现在的眸术一样被压制得可怜无比,除了冷意可以吓唬人,力量弱得可以忽略不计。   “嘿!我说,你别忙乎了,在这里,你我都是普通人,打起来我可比你强!毕竟我是男人不是?”时宇略带戏谑地轻嘲。   “你想怎样?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妍听时宇的话,反而放心了,时宇也受压制,那就好对付多了。   “不怎样啊,我进来就被困在这里走不出去。好不容易遇到你这个活人,自然是想结个伴,一起互帮互助走出去啊。”时宇趴在地上,探出脑袋,笑眯眯地看着陆妍。   “那你就别想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陆妍冷冰冰的语言配上僵若木石的面孔,拒人千里之意昭然。   “别这么急着拒绝嘛!”时宇还是纠缠不清,“我寻到一个好地方,你要是带我出去,我就把这机遇让给你,能找来就是缘分,你说是不。你比我境界高,也比我见识多,我破不开的秘地,也许你可以呢?”   “我不信!你我在此相差无几,你破不开的封禁,我也无能为力。想要诳我,你还嫩!我能走到这里,你自然也能走出这里。”陆妍丝毫不为所动,紧握着短剑。   “咣当!”时宇把手中的短剑抛了下来,落在陆妍身边,“不信就算,我要是能自己走,还找你干嘛?我劝你别莽撞上来,不然跟我一样被困!”他缩回了脑袋,像是起身远去。   “上去会被困?”陆妍心里琢磨起来,“这小子莫是在诳我吧!”   陆妍站在巨石上四处打量,有诡异的地方必定不寻常,现在自己被压制得这么厉害,若说这附近没有值得探索的那才是自欺欺人,天材地宝哪个会普普通通地摆在地上让人随意采撷。   “这臭小子在上面,不好办啊。”陆妍沉思,如今境界大降的她,没信心去面对一个不知根底的时宇。   “算了,秘境这么大,召唤之意到这里也不再显现,查起来也不知要多久,没必要去冒险。”陆妍下定决心,转身准备向着崖下滑去。   “嘿!你看!”时宇的脑袋又在崖顶冒出来,两眼贼溜溜地看着陆妍,“这是我在秘地外围一副枯骨上找到的,你要是不感兴趣,那就算了,这个给你,你帮我报个信给萧君山或者姜齐岸都行,让他们来救我!”说着,时宇又抛下一物,叮叮当当落在了陆妍身边。   陆妍冷冰冰地站在原地未动,也未去看地上之物,反而是抬头一直瞧着时宇,看得时宇心里直发毛。   “这丫头不会看出我是装的吧?还是看穿了是我把她弄来的?”时宇心里在敲鼓。   片刻见陆妍还是不动,时宇忍不住了,“喂,你到底在干吗?你的眸术已经不灵了,而且我也有办法对付,你就是恢复了我也不怕!”   听了时宇这番话,陆妍像是终于放弃,转头看向地面,一块铁牌落在她脚下,锈迹斑斑一看就是无尽岁月洗礼的东西。   “族长令牌!”陆妍僵冷的面庞一丝动容,急忙蹲下拾起,摊在手心细细摩挲。   族长令牌精炼所成,更是在族长高深境界持护之下自具灵性,即便亿万载也不会锈蚀。   可如今眼前这块令牌纯粹是块生铁,如朽木般脆弱不堪摧残,显是早已被人抹去灵性。   时宇的抛扔让令牌皲裂数道细纹,陆妍一阵心痛,不由得又抬头怒视时宇。   时宇看她这样子,嘴角一撇,无奈地说道:“是你不愿意来帮我,我才扔的,不然我拿着你也看不清,也不会信!”   陆妍默默地收起令牌,历史太过久远,这是哪一代族长已经不可考,但令牌不会假,遗落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它的主人已经在此陨落。   “这是我无聊四处溜达,在一具快化成灰的尸骨上找到的,其他我都没碰。你要是没兴趣上来,就帮我通知一下别人来救我。若是没人知道我在这里,说不定也要和他去做伴。”   时宇轻佻的声音让陆妍纠结,最终还是心一横,继续向着崖顶攀去,她不愿此时招惹时宇,但也不怕时宇,亡去的族长对她的吸引力远远超过对时宇的戒备。   时宇像是早就料到她会上来,轻轻一笑,说道:“记得在外面留后路啊,不然真的被困!”说完,他缩回脑袋站起身,远走几步,静静等候着陆妍。   陆妍一上山崖,立即回首下望,一切如初并不似有什么阻隔困住自己。   时宇见她这般举动,明白她所想,立刻接口说道:“看不到的,你往下爬就知道了,不出十丈,就会完全变成常人,那种情况,你还有胆量继续下去?”   “尸骨在哪里?带我去看!”俏立在崖顶,陆妍虽没接时宇的话,但想必这一定不是虚言。   放眼望去,陆妍看到自己正是立在一块突兀矗立在大地的高山之上,百十里方圆的山顶平整无陵,几可尽收眼底,却没有看见任何人迹。   “跟我来,先说好啊,找到你先人,必须把我带出去,我可是被困了好久。对了,你在外面留了什么退路,说来听听,万一不行咱俩咋办?你有办法联系到同族吗?……”   时宇边说边走,絮絮叨叨地像个老太婆,听得陆妍直皱眉,一句都没应答。   看着时宇晃晃悠悠地像是在散步,陆妍尝试着飞遁,离地一尺便力尽落地,即便是奔行,速度也就稍快一点,“怎么会这样?”陆妍自问。   时宇像是陆妍肚里的蛔虫,话题跟着她的思路转了过来。   “你去过木灵界吗?那里的红山和这里很像,不过这里的压制更厉害,也许是山体小吧,压制力量更集中,在那里不能飞行,只能奔跑,可跑起来速度并不慢。不像这里,走和跑都差不多。我被困了这么久,一直在尝试怎么能快点,而且我还发现其他怪异之处,千万要小心……。”   “你能不能闭嘴!”陆妍被压制得本就有些不爽,时宇还在一边废话连篇,恼怒之下张口便斥。   “呃,哦,好吧。”时宇见陆妍语气不善,面色一僵,后面的话全堵在了嘴里,立马识趣地闭口不言,低头自顾自地前行。 第118章 反复撩拨   两人像是不曾修炼的普通人,在这平整山顶缓缓步行,许久也没能走出几里,陆妍心内焦急,时宇说的尸骨,她仔细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山顶并不大,即便力量受到压制,目力并不是很受影响。   该看的地方都看遍了,又没有突兀凹陷的隐蔽之处遮挡目光,怎么会一直瞧不见?   而时宇走着走着开始绕圈,不走直线曲曲折折地来回变向,倒像是两个青年男女谈情说爱漫无目的地闲游。   “到底在哪儿?还要这般闲晃多久!就这点地方,你指给我看,我自己去!”再行半刻,陆妍有些焦急。   “明明是你不让我说话,我本来要告诉你怎么走得快点,你非要让我闭嘴,那就慢慢走好啦。”时宇无所谓地答道。   “你!你找死!”陆妍彻底气急,抽出短剑就朝时宇捅来,她此时的动作,也和普通人逞勇拼斗没什么差别。   时宇想也不想朝边上一跳,堪堪避过陆妍的戮刺,斜着眼瞥她,“你这丫头真是怪,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你还要伤人?”   “你这混蛋是不是故意消遣我?绕来绕去!”陆妍见一击未中,不再攻击,持着短剑化作一团坚冰。   差不多了,再加把劲。见陆妍确实已经被自己撩拨得渐渐失控,时宇反倒是高兴。   他的目的就是要陆妍认为自己是个无心机不成熟的年轻修士,在这里被困许久话多人厌,将来好在外面糊弄过去。   “我哪敢?我打得过你吗?好不容易见个熟人,多说几句话就要挨骂,好吧好吧,我指给你看,喏,前方十多里,你仔细看看,地上有一摊碎物,就是那里。”   陆妍冷哼一声,顺着时宇手指方向看去,勉力辨出地上确实有些灰白色稍微的起伏,不经人指点根本无从发觉。   “哼!”陆妍撇下时宇自己直直向那边走去。   时宇见她径直前行,嘴角微微一翘,眼见她迈出的步子将要落地,才大喊一声:“不可!”   话音未落,就见陆妍被高高抛起百余丈,又重重落下,摔在离时宇七八丈远的地方。   “啊~”一声痛呼,陆妍再尝久违的骨肉剧痛。   “看,明白我为啥绕来绕去了吧!这里有压制也有禁制,与前面不同,我是摸索了好久才弄明白,你这不听劝,着急忙慌地乱走,可不能怪我。”时宇又开始絮叨,绕着圈向陆妍接近。   陆妍浑身酸痛地躺在地上,洁净顺滑的白发都已凌乱染尘,她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瞪着细长凤眼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地面,仿佛时宇就立在那里,还是蝼蚁大小,自己恨不得一口把他咬死吞下去。   自己多少年了不曾受过这般语言折磨,偏偏自己还无力反驳,想要发脾气更是打不着。   一肚子邪火在体内冲撞,陆妍强忍着暴走之意闭上了眼睛。   没一会儿,时宇便走到了陆妍身旁,陆妍也已经舒缓了浑身剧痛,呆坐在地上等他。   陆妍放出没什么覆盖面的神念,勉力感应了一下四周,确实在岩土之下隐约有着元力流转,显是有人布下了阵纹。   “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吧?我进来就被扔在这里,摔得半死,好久才能行动。”   时宇貌似关心地坐在了陆妍身旁,自来熟地伸手想去拍她身上的尘土,被陆妍冷冷一斜眼,讪笑着收回了手掌。   “那啥,要是行,咱们就继续走,别看近,走起来可要不少时间。”   听着时宇无比让人讨厌的啰嗦言语,再看他贱兮兮一脸巴结相的笑容,陆妍闭上眼睛强压怒火,御力舒缓体痛,而后“呼”的一声站起身,一指前方,“带路!闭嘴!”   时宇见陆妍站起,高高兴兴地还想说什么,被这突然一声怒斥再度卡住,只得挠挠头委委屈屈地也站起来,哦了一声,抿着嘴低下头,几绺细发耷拉着,转身一声不吭走在前面。   看着时宇萧瑟落寞的背影,陆妍心里有些软,“这小子也就是有些呆傻,我是不是太霸道了?”她心想。   陆妍不知时宇心里乐开了花,不住为自己恰到好处的表演暗赞。   一路无语地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时宇和陆妍终于来到了那一堆枯骨旁,时宇不敢多言,看了陆妍一眼,向着骨堆一抬下巴,转身走开几步,把空间留给了陆妍。   陆妍这才在心里对时宇有些满意,点点头表示承情。   灰白色的枯骨,比之那锈蚀的铁牌更不堪,轻轻触碰便化为畿粉,微不可查的气息,证明着他是陆家的血裔。陆妍轻轻一叹,些许的微风吹起淡淡粉尘。   “看来也只有那块令牌保留了下来,还是被这小子诓了上来。”陆妍心道。   此时的她反倒没有了怒意,自己本来就是要登临此处,即便没有时宇,她也会站在同样的地方。   用力在地上刨出一个浅坑,陆妍将先祖的遗骸骨粉轻轻推入,覆上尘土拍实,低首默念了一段家族箴言后方才起身,冷冰冰地看着时宇。   见陆妍面色不善,时宇苦着脸向后退了几步,连连摆手,“我可没说他身上还有别的东西啊,我只说在他身上发现了那个牌子。”   “你在这里还有什么发现?”陆妍没接时宇的话,那一阵召唤到了此处隐匿不显,她只得问时宇可有别的发现。   “其他?其他就没什么了。”时宇见陆妍并没有动手的迹象,脸上绽开了笑容,急忙回答,“我被传送进来就一直昏迷,醒来就在这个大山顶躺着,连过了多少日子都不知道。翻来覆去地走,吃了不少苦头,终于探明了安全的线路。另外,也只看到这个骨堆,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一个人被送到这里,运气不好没人发现终老在了这里……”   “停!停!”陆妍无奈打断了时宇长篇大论,“你以后说话简洁点,再废话当心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啊?哦。”时宇停下口舌,有些畏惧地看着陆妍,眼神中充满着小动物般的单纯无措。   陆妍也是头痛,她自小从未与人这般交流过,早早展现修炼天赋的她,被族中长辈当宝一样护着,同龄人在她眼里与仆从无异,没人敢在她面前放肆妄为。   能与她平等相待的,只有萧君山、姜齐岸这种外族骄子,见面也是拼斗多于平和交谈,更不可能独处。   现在碰到时宇这么个不怕她的话痨,她同样不知该怎么办,至于时宇的伪装虚言,她还真没看出来。   “我问,你答。我不问,你闭嘴!明白吗?”陆妍不得不警告时宇,太多的话,让她心烦气躁。   时宇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里异状显现,应该是有秘密的,你刚才不是说还有秘地吗?”陆妍问道。   “骗你的。”时宇回答得简洁明了。   “你!我!”陆妍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浑身颤抖,手中的短剑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微微昂首,陆妍闭目长长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万年古谭般无波的心海,被这该死的小子搅了个波涌浪翻。   “带路,去崖边。”陆妍恢复了冷峭。   “干嘛?离开吗?太好了~”时宇一阵欢呼。   “啪!”陆妍扔过来的短剑拍在他的脸颊上,“闭嘴!再废话我真杀了你!”   “哦!哦!”时宇忙转身迈步,捂着脸一阵小跑,虽然被打了,陆妍还是看他一身的雀跃,脑子里顿觉抽痛,素手不由自主地抚上额头。   “这下演得真够了,得给这丫头一点甜头,不然她一肚子气,一怒之下自己跑了就不好办了。”   时宇揉着脸,边走边想,他当然不是怕陆妍丢下他,而是丢下他,他出现在外界再找理由就不是那么好编造了。   陆妍也是面若冰霜,一肚子火气地跟在后面。本以为时宇有所发现,自己可以省力一点,哪知真的是诓骗了自己,此地有宝不假,但既然时宇没有发现,自己找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还不如先放放,寻些易得之物。   两人各怀心思,一前一后默默行路,时宇不时回头看看陆妍,都是换来恶狠狠的冷眼。   走着走着陆妍发现不对了,这时宇走的不是来时的路,又在一条新的路径上绕圈。   虽然不想和时宇搭话,可看着他优哉游哉地闲晃,陆妍胸腹中的火气腾得一下冲上来。她快走几步,赶在时宇身后,短剑拍在时宇肩上,开口想问时宇为何换道行进。   时宇默不作声地走在前面,陆妍的短剑刚拍上去,他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哇”的一声惊叫,跳起老高。   陆妍被他这惊叫也吓了一跳,慌忙收回短剑呵斥:“你一个大老爷们叫什么叫!怎么这般胆小!”   时宇像是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有些气喘地说道:“我这不是在想事情吗,哪知你突然袭击!一个姑娘家能不能矜持一点,不要总是对我动手动脚!”   时宇话说得暧昧,把陆妍气得够呛,刷地一抖短剑又刺过来,看模样不要时宇的命也要他喷血一斗。   “停!停!”时宇见她动怒,连忙躲开几步,两手乱摆,激发可怜的元力气劲荡开时时不离要害的兵刃。   陆妍哪儿会听他的话,闭口不答只是一个劲儿的乱刺。   “有宝!这里有宝!我认啦!你住手!”时宇见自己数次险些受伤,怕这陆妍是真的动气下狠手,忍不住大喊。   陆妍倏地顿住脚步,瞪眼看着跳出几尺的时宇,“你又想诳我!刚才你还说无宝。”   “骗你的。”时宇回答依然简洁。   “刷刷刷”剑刃舞得更快,时宇这次是真的躲不过去了,才明白陆妍前几次是真的没有下狠手。   鼻青脸肿的时宇趴在地上,满头尘土,衣衫都快被割成了布条。陆妍一只脚踩在时宇背后,剑尖抵在他后脑,两眼怒火淋漓,完全抹去了冰霜之意。   “骗!继续骗!我看你还能骗多久!反反复复,很有意思是吗!”陆妍怒道。   “咳,我这不是想着能被你带出去,咳,我记住出去的方法,就可以自己,咳,回来取宝嘛,咳咳。”时宇说一句话吸一口尘土,呛得直咳。   陆妍用力碾了碾踏在时宇后背的纤足,短剑轻刺,“那你怎么又说出来了?”   “这不是看你真下手,咳,我总得找个话头让你停手吧!咳!”时宇趴在那里哼哼。   “带路!不然,死!”她是彻底对时宇无语。   “就在这。”时宇趴在地上,右手一指。   “就在这?”陆妍将信将疑地顺着时宇手指方向看去,什么都没。   但她还是松开了对时宇的钳制。 第119章 族长遗物   时宇赶忙爬起身,背对陆妍,抽出一件长衫披上,又不时从长衫里面扯出碎布条扔在一边。   陆妍也不急,同样转过身去,听得背后窸窸窣窣声停下,才转回来又怒视时宇。   时宇已经转过身来,正“扑扑”地拍着头上的尘土,荡起一阵烟雾,见陆妍看他,急忙谄媚一笑,一句话不说地走出十余步立定,指着面前空地说道:“就是这里,你看。”时宇说完,往前一跳,整个人自足至首,落入水井般转瞬不见。   陆妍一惊,她待人接物不行,可面对这种奇事怪象心思很是缜密,她没有立刻跟进,而是探出短剑,刺向时宇消失的地面。   看似平静无异的地面,像是异界的门户,吞没了剑尖直至剑刃。抽出短剑,看毫无损伤,陆妍才放下心,抬足欲进,想了想又收回了腿足。   “怪不得这小子始终绕着这里转圈,原来这里就是门户,怕是想牢牢记住,好回来取宝。但里面会不会有陷阱,刚才打了他一顿,万一制住我可不好办。”陆妍心思婉转,站在门户外踌躇不前。   “这丫头想什么呢,怎么还不进来?她不是一门心思想探宝吗?快进来啊,这里都是那死人留下的宝贝!快进来~”时宇站在一处洞穴,透过界魂看着陆妍,内心不住地催促。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小子总是反反复复,肯定没安好心!我还是先等等看。反正里面有东西的话,能拿他早拿走了,不能拿他进去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到。”陆妍打定主意,双腿一盘,坐在了门户外。   “这丫头怎么坐下了?我好不容易才把那堆骨头尽量无损地搬出去,不就是为了造出个此宝与陆家有缘的模样,难道是我演得太过,她起了疑心?”时宇挠着头皮反思。   时宇没敢让陆妍多等,急急忙忙又回到入口处,向外探出脑袋,看上去就像是地面埋了个人。   “怎么啦?为什么不跟上?坐在这里干什么?”时宇问道。   “你这混蛋必定没有好心,谁知道里面是秘地还是陷阱?”陆妍低头看着地面上长出了个脑袋扭来扭去,心里有些好笑,刚想笑,立刻收敛了微弯的唇角。   “不能给这臭小子好脸色,免得他得寸进尺!”陆妍在心里暗暗警告自己。   “陷阱?要是有陷阱,我还瞒什么,直接带你进去不就完了?而且,我还指望你带我出去,害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时宇抬高声音愤愤不平地说,似乎是对陆妍无端的猜疑表示愤慨。   “你反复骗我几次,还有理了?”陆妍拿着短剑拍拍身侧的地面,荡起的尘土都快飘入时宇嘴里。   “这次是真的!真的是真的!”时宇无奈地攒起眉头,吹散飘来的尘土,“你要是不信,那咱们就出去吧,我在这里是待够了。”时宇说着就要爬出来,两手已经撑在地面。   “进去!”陆妍站起身,走到时宇面前,高高地俯视着他,时宇抬头只注意到如玉瓷般高高的鼻尖和小巧的鼻孔。   “可真尖啊。还挺好看。”时宇心想。   “进去!发什么呆!”陆妍抬手就要用短剑戳时宇的脑壳,吓得时宇一激灵缩回了门户。   “哼!”陆妍轻哼一声,轻轻一跃也跳了进去。   时宇正立在一条不甚宽阔的通道内等着陆妍,见她已经完全落入,笑嘻嘻地一指远端尽头,“就是那里,走吧。”   陆妍身形未动,上下打量了一下身周,眉头微微一皱,这通道四壁都镌刻了细密的文字,更令她疑惑地是,这些文字都是陆家卷籍中记载的一些往事,这里比卷籍中记载得更为详尽,许多曾经的缺失,在这里都一一有了弥补。   “这些你都看过了?”陆妍问时宇。   “看了,是你家那逝去的老族长留下的,你不会为此灭口吧?”时宇答道。   陆妍冷冷看了时宇一眼,吓得时宇连连后退,“你真的要灭口?”   “这些充其量是些故事,走吧,前面看看。”陆妍刚要迈步前行,想一探究竟,又缩回了脚步。   “前面带路!”陆妍抬首示意时宇。   “嘿嘿,行!”时宇也不废话,快步在前,领着陆妍向通道内走去。   陆妍一路行一路看,曲折蜿蜒的石壁上满满的文字,不时补充完善着曾经的远古旧事,她越看越觉得奇怪,老族长临终怎么会把这些并不重要的事件,描述得如此详尽。每一代族长更重要的是持护家族传承和宝藏密库,即便濒临绝境也该留下那些才对。   从这些记录,她已经能大致判断这是哪一代族长,陆家传承并未因他失踪而大受影响,他一生的业绩,在历代族长中并不起眼,看来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也就是这些个人记忆罢了。   陆妍摇摇头,有些恍然,自己也是族长候选之一,不知道自己临终时,会把何事当作最重要的记忆,或许回头看看,无尽的争斗搏杀都是那么可笑,心底珍藏的,居然都是不起眼的鸡毛蒜皮。   “你看!我到这里就走不下去了,打不开这道门。”时宇停下脚步,单手按在通道尽头一处石门上,他的手掌正印在另一个手掌似的机窍上,可那机窍实在是太小,时宇的手掌覆上,完全把它遮掩不见。   “应该是类似掌形密匙的东西嵌在这里,可惜我没有,试过蛮力撬挖,可惜压制太大,撬不动。”时宇的语气中有些遗憾。   “让开!”陆妍毫不客气地把时宇推开,凝视着掌形机窍,缓缓把手掌印了上去。   “也许行,毕竟你家老祖来过。”时宇凑在一边侧身伸脖地努力细瞧。可即便陆妍手掌纤细小巧,也比那机窍还是大了许多。   “没用,你在老祖身上真的就发现那一块牌子?”陆妍收回手掌,扭头问向时宇。   “就那个,其他什么也没,你看他都碎蚀成那样了,有东西我还能看不见么,除非他藏在体窍内,随着生命一同消失了。”时宇像是怕陆妍不信,仔细解释道。   陆妍点点头,掏出那块族长令牌,细细看了起来。族长令牌是六角形,明显不适合这个机窍,陆妍不死心地对着机窍比划了一下,还是太大,放不进去。   “算了,走吧,看来你也打不开。”时宇脸都垮了下来,沮丧地转身向外走去。   陆妍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又回头看看机窍,努力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还琢磨呢?我先上去啦!”时宇的声音远远传来,身影早已隐没在曲折的通道里。   不甘放弃的陆妍苦苦思量着,此处秘地诡异非常,必定是有异宝,况且自己是受召唤而来,很可能就是老族长留下了后手,才让自己有了感应,自己必定能够启门探寻。   “这丫头看着精明,怎么这么蠢,令牌都裂了,你就不能掰一下?反正也没什么用了!”时宇站在门户外,透过界魂暗暗鄙视陆妍。   “不行,太蠢了,这就放弃了?”时宇看到陆妍叹息放弃,正向着门户走来,心里一阵嘀咕,“机会给你了,抓不住是你的问题,可不能怪我啊。”   看着陆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样子,时宇心又软了下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陆妍对他一直困在这里是深信不疑,那么是现在就和陆妍离开,还是说节外生枝送她一场机缘,时宇有些矛盾。   陆妍把族长令牌轻轻擦了又擦,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割断最后一丝不舍,大步向着入口走来。   她和时宇不同,是无论如何不会主动去损伤令牌的,宗族传承亿万载,遵行根深蒂固的戒律,有时比她的性命还重要。   令牌刚要收入体窍,那一直不见的呼唤又勾动了陆妍的心弦。陆妍先是一惊,继而大喜,冷峭的面色显出一丝松动,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就是嘛,笑笑也挺好看,干嘛总是板着脸。”时宇神魂轻点界魂,模仿故去陆家族长的气息,引动一缕缕召唤。   六角形的族长令牌,在陆妍手中静静地躺着,召唤的气息越来越淡,陆妍皱起眉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思索片刻,她终于下定决心,掌心元力微荡,向着令牌裹去。腐朽不堪的令牌像是再也经不起外力摧残,“咔嚓”一声碎成几块,暴露出一只小小的手掌。   “在这!”陆妍眼睛一亮,从碎片中拈起掌形密匙,竖在眼前细细打量。余下的碎片她也未敢随意抛弃,仍是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算我好心,你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赶快去收了吧,我的时间不多,浪费可惜。”时宇心中不断催促着陆妍。   陆妍捏着密匙,又快步走回通道尽头,轻轻将密匙贴入机窍。小小的手掌仿若活物,入了机窍便五指一抓,手背拱起,像是从机窍里抽出了什么。   随即紧固不动的洞壁,“喀喀嚓嚓”缓缓侧移,移动中掌形密匙“扑”的一声脱离机窍坠落在地。   一间密室呈于陆妍面前。   陆妍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捡起密匙,又回头向通道门户张望,似乎是在做什么决定,几息过后,她还是一言未发地迈入密室,密室之门在她进入后缓缓闭合。   “这丫头还真是把我抛下了,居然这么小气!”时宇看到这一切,些许有些失望,“还是我带你来这里的,一点道义情分都没吗?”   “算了,我和她本来就没关系,互相利用而已。”时宇宽慰自己,收了神魂窥视,坐在通道外静等。   陆妍站在密室中央,四方形的密室如同外部,密密麻麻地镌刻着秘辛旧闻,唯一不同的,她的面前摆着一堆东西,小至书册草药,大至元灵宝器,几百样修士所用,铺了一地,在宝匣药盒的精心维护下,仍宛然如新。   “唉!”陆妍轻轻一叹,看来老族长故去之前,并没有把东西收入体窍,而是把它们放在了这里,这些东西都是族长所用,自然不是凡品,即便是陆妍这种宗族翘楚,也不是轻易可拥有,可以说陆妍这次是收获颇丰。   陆妍将族长遗物收纳完毕,一块玉鉴和一片硬皮引起了她额外的注意。 第120章 秘地核心   硬皮不知是用来炼器还是制丹,陆妍拿起硬皮看了半晌,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活物身上脱落的。   按理说这硬皮失了活性,早该腐朽化尘才对,若历万古不朽,那必是神兽所落,恐怕是这一堆东西中最珍贵的。   收起硬皮,陆妍又拿起玉鉴,这种玉鉴除了记录别无他用,族长竟然用家族秘法将其封印,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稍稍注入元力,陆妍解开封印,已故族长的身影浮现在密室之中,张口便是一段晦涩难懂的咒文诵出。   “这是什么?秘技口诀?”陆妍细听咒文,完全不似修士所用言语,自己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长长的咒文念毕,陆妍只觉浑身一紧,眼前炫光闪耀,身子便立在了一处宽广的洞穴,手里还紧紧握着玉鉴。   “差不多了吧,就那些东西,该收拾完毕了吧?”时宇没有窥视,不断偷窥他总有些罪恶感,心里大致猜测着陆妍的举动进展,盼着她快快结束,早点一起离开这里。   时宇正想着,突然感觉陆妍的气息骤然消失不见,像是离开了此处,“不会吧,这丫头也太过分了,不分我宝物也就罢了,还自己跑了?那我怎么办!”   时宇气呼呼地站起来,催动界魂寻找着陆妍的下落,他必须想办法把陆妍弄回来。   不然没有合理的理由离开这个自称困了许久的地方,总会让人怀疑。换个人还要再演一场戏,实在太累。   “咦?她怎么进去的?”时宇看到陆妍所立之地大吃一惊,她居然真的进入了这个诡异秘地的核心处。   时宇根本没想让她进入那里,能拿到祖先遗物就足够了,即便陆妍知道此地异状根本不是因为祖先遗物,但以她的境界,没有可能查出什么。   曦月秘境对时宇没有秘密没有危险,可对于他人,不少地方是分分钟要命的。   虽不想,时宇还是悄悄窥视陆妍片刻前的记忆,这才恍然,是他自己不在乎那些遗物,没有发现里面的玉鉴竟有咒言可达秘地核心。   “大意了,这怎么办?我总不能进去带着她逃走,这样直接就暴露了。”时宇苦恼地抓着头发,“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妞,你就那么好奇!不能回家再看!里面都是怪兽,还有个大家伙,不靠界魂我也跑不了哪,这小妞要完!那陆家老头也真该死,既然都记下咒言,就不能多说几句,提醒一下后人?”   时宇徒劳地抱怨,也改变不了陆妍窘迫的境遇。   她紧张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外界本已强大的压制之力,在这里更是夸张,她能感受到元力蛰伏在体内,就是无法催动丝毫。   而且修士的本能让她感受到,这里充满了庞大野性的力量,这股力量因为她突然闯入造成的扰动,正在缓缓觉醒。   “原来此地的异常之因在这里,压制之力应该是对付这里的恐怖存在,这下糟了?”陆妍感受着压力越来越大,额头渐渐沁出细密汗珠,丝丝白雾在这比她还冰冷的空气中渐渐飘起。   “呜~~”沉闷而持久的低鸣在洞穴中响起,撞击在洞壁上更是不断回荡重重叠叠,汇成宏大音浪冲击着一切。   陆妍几近于无的修为,根本无法抗拒这音浪,前后左右的摇摆,几番险险跌倒在地。   随着音浪而来,是嘁嘁嚓嚓地磨动声,像是无数沉睡已久的东西正在缓缓苏醒,抖落身上的尘泥。   “怎么办?该怎么办!”陆妍心中不停重复着毫无意义的话语。   时宇在外也是看得胆颤心惊,陆妍能看到听到的,他都可以,陆妍看不到听不到的,他还是可以。   虽然陆妍现在所在之地是暂时安全的落脚点,但若进入后不及早离开,片刻之后就会被惊动的兽潮淹没。   “这丫头,命不久矣。”时宇暗叹,搓搓手,他也松活着因紧张而僵硬的筋骨。   离陆妍里许外的巨穴中,一只三首蟒盘绕在地,已经睁开了惨绿色的眼睛,低沉的呜鸣正是来自于它。   应是压制之力集于它身,三首蟒身躯一动不动,只是转动着眼珠四处寻望。   伴随呜鸣响起,三首蟒四周趴伏如僵尸的各色怪兽纷纷起身扭摆,配合着呜鸣发出阵阵嚎叫,活生生一副群僵复醒图。   像是察觉到时宇的窥探,三首蟒的眼珠子同时翻向一处,正对上了时宇,时宇吓得浑身一抖,急忙将目光转向陆妍,只留余光偷偷瞄着它。   三首蟒像是笑了,口边皮肉抽动几下,眼睛不再看向时宇,而是扫向群兽,群兽在它的注视之下,群情激昂,不少都跃在它身旁,不住用身躯头首冲撞巨蟒的身体,似乎是想要它动起来。   三首蟒并未在群兽的推挤拱拥之下有丝毫的移动,他的力量似乎只能维持眼珠的转动和喉嗓低鸣。   群兽翻挤无果,渐渐安静下来,簇拥在三首蟒的身周,神情有些低落,高声的嚎叫变成低低的哀鸣。   一只小小的怪兽,此时才从三首蟒的颌边立起,羊首鳄身,有气无力地爬到了三首蟒的头上,在它额角轻轻舔舐,亮晶晶的涎水顺着鳞甲缝隙流下,粘得三首蟒眼睛都快睁不开。   它却没有发怒,反而是发出更加低沉温柔地哼鸣,像是对羊首怪的举动非常享受。   羊首怪舔舐片刻,猛然抬起头来,向着兽群呀呀发声,真如幼兽求抚般惹人爱怜。   时宇听得入神,紧张的心情在这稚嫩温柔的兽鸣声中舒缓再舒缓,笑容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脸上。   群兽亦是如此,若说这三首蟒是它们的王,那这羊首怪就是它们的少主,是它们的珍宝。   听着羊首怪的叫声,兽群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温柔地凝视着它,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呜~~”温柔和缓的兽鸣,忽然沉重,羊首怪立在蟒首,向兽群发出长嚎,静若止水的兽群霎那沸腾,齐声嘶吼,时宇也不自觉地想要跟着应和,骤然惊醒,他才发觉自己竟不自觉地把自己也当成了群兽一员。   “这是什么鬼东西!”时宇惊出一身冷汗,“我要真的是一只怪兽,此刻是不是已经成了它的仆从?”赶紧扭转视线,时宇看向陆妍,琢磨着自己该怎么办。 第121章 曼妙之体   僵立在洞穴中的陆妍已不堪重压,单膝跪地冷汗涔涔,一缕缕的秀发被汗水黏成片,一身绸衣也紧紧贴在身上,曼妙身姿展露无遗。   时宇猛然看到湿透的衣衫贴在陆妍后背,玲珑的曲线在薄薄的衣衫下炫耀着少女的美妙,脸色“腾”得通红,脑子像是被一阵热浪冲过,耳根处热得像是要着火,瞬间呆持在了原地,半晌都未变动一下身子。   时宇早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异性之间的吸引天性,早就不自觉地萌发在了心底,看到陆妍完美的身形,心里不住想要避开,目光还是很诚实地定住不动,眼珠子急速转动,细细扫视着每一个细节。   “嘶,咕咚。”时宇吸回淌流在外的口水,艰难地吞了下去,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细致地看到如蜜桃成熟般的少女曲线,哪怕只是一个隐隐约约的背影也足够了,那美好对少男焕发出无尽的吸引力,令他忘记了陆妍正陷于极度危险之中。   兽群在羊首怪引动下激昂起来的情绪,惊扰了时宇的沉溺,时宇连忙揉揉有些发烫发木的脸庞,从恍惚垂涎中扯回自己不着边际的思绪,赶紧闭上眼睛重重拍了一下脑门:“我这是怎么了,反复失魂,不该!太不该!”   即便不停地拍打自己,心里默默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闻,我是读书人,要知书守礼,对,嗯,守礼!啧啧啧,真好看。   想归想,说归说,时宇仍非常遵从本心眯着眼,不住朝着陆妍瞅去,涎水直流一副猪哥相。人生初见此景,对他的吸引力实在是难以想象。   当兽群像受到了指引,怪嚎着向陆妍奔涌而来,时宇才在惊扰中强迫自己收回心神,再次紧紧盯住兽群的躁动。   狂奔呼嚎的怪兽,也明白是外人的闯入才惊扰了长久地沉睡,现在,是消灭闯入者的时候。   陆妍感觉缓缓提升的压力骤然猛增,狂暴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无力的身躯挣扎着想要躲向隐蔽角落。   轰隆隆的蹄足踩踏之声已经震耳欲聋,陆妍有些绝望,抬头看向昏暗洞穴迷蒙不清的远方,紧张的汗水挂满了脸庞。   “该死,怎么办,总不能真看着她死去!”时宇心中大急,站在高崖上团团转。“罢了!罢了!就与你共拼一场,大不了以后不来这曦月界了!”时宇终于下定决心,心念一动,用界魂遮掩了身形和气息,消失在了原地。   三首蟒在时宇消失的瞬间,六目齐张望了过来,空荡荡的地面什么也没有,静止片刻,它收回了目光,再次温柔地看向了羊首怪。   陆妍拼尽全力移动着身体,耳边的轰鸣愈涨,腥臭气味黏稠如水,让她不得不摒息静气排遣着不适。只修术法不练肌体的她,此般重压之下像是背负了万钧重担,更觉腿脚酸软无力。   “嗖,”风裂之声划过她的耳边,一条长索缠在陆妍的腰上,猛力将她提上半空,向着洞壁一个裂隙回缩。   全无抗拒之力的陆妍,惶恐之下张口欲呼,腥臊之气灌满口鼻呕意连连,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叫,你想连我也害死?”   陆妍急忙闭口摒息,心中稍安,时宇也在这里,而且还有一搏之力,总比她一个人孤苦无助强得多。   陆妍只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燥热的怀抱,有力的臂膀紧紧夹着自己柔软的腰肢沿着裂隙向远处奔跃,钻入一处隧洞急急而去。   陆妍被臂弯紧固,肚腹挤压的力量连带着将胸肺之气顶了个干干净净,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要拍打时宇提醒他放松一点,急速奔跃带来剧烈颠簸,陆妍虚弱的力量控制不住乱摆的四肢,直到头晕目眩气闷欲绝,时宇方才停步。   时宇行下脚步,和陆妍挤在一个五尺方圆的穴坑中不住喘息,时宇是累得呼吸不畅,陆妍是被夹得气息将绝。   两人靠在石壁上呼呼有声,时宇的手还没离开陆妍的腰肢,手掌正扶在陆妍的肚脐所在,陆妍也没精力去关注时宇的放肆,头歪在时宇胸前眼神迷蒙,气息紊乱。   半晌,两人才渐渐有了活力,彼此艰难地对望了一眼。身体的移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时宇环绕陆妍的手随着扭头的动作,在停驻之地轻轻摩擦了一下。   顿时陆妍红霞扑面,好像刚发觉自己被时宇搂在怀里许久,挣扎着推开时宇,向一边翻去。   “好软,好滑。”时宇愣怔着捻着手指,神情中充满回味,他觉得这一幕似乎在哪里上演过。   “呸!”陆妍一看时宇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想好事,轻唾一声但也没有深究,这种情况,能舍命相救已是大恩,小小肢体冒犯,不值得大张旗鼓去斥责,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好了。   再憩片刻,恢复些许力气,陆妍站起身,捋捋散乱的秀发,有些疑惑地看着时宇,问道:“多谢,没想到把你也牵连进来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白光一闪我就到了这里?其实,我俩一直在一处,不过是你在洞底,我在洞顶,我一直藏在岩隙,你也就没看到我罢了。对了,这究竟是哪里?.......”时宇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回答,抬头看向陆妍,突然呆住了。   “这是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打开了这玉鉴,哪知里面老祖念了几句……呃,嗯?你怎么了?”陆妍话没说完,就看到时宇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陆妍疑惑地低头打量自己,挤坐不显,这亭亭俏立之时,由脖颈至腿踝,炫目诱人的凸凹有致一览无余。   “啊~”刺耳尖叫一声,陆妍转身扑向昏暗角落,可这小小的洞穴,再远也就几尺,正面遮得住,背面更诱人。   “转过去!你快转过去!”陆妍羞恼急臊,她知道时宇在看什么,而且还看到了什么,湿嗒嗒的衣服已经足够贴身,又被时宇这一路夹挤风吹,更是顺体贴合,自己即便是完整的穿戴,也算是被时宇看了个通透,更何况他还刚刚无意中触碰过自己,谁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咳!咳!”时宇不好意思的干咳,遮掩自己的尴尬,非常不情愿地转向另一个角落,动作慢得像是将死的老头。   陆妍顾不得去管时宇,急急忙忙想要取出新的衣衫罩上,令她无奈的是,自身元力在这重压之下完全无法催动,体窍纳物对她的召唤毫无反应,这让她是更急更气。   虽说她已背对时宇,也让时宇转过身去,可实际如何她根本不敢回头看,万一时宇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臀,那真是羞也羞死了。   “你,还有力气拿出东西吗?扔件衣服过来!”万般不愿也只得向时宇求援,时宇窝在洞角,嘿嘿一笑,取出一件长衫向后一抛,正罩在陆妍头上。   陆妍慌慌张张地取下长衫以最快的速度往身上套,越是着急越是乱,时宇的衣衫对她来说过于宽大,不是把头塞进了袖口,就是束腰的绳结挂在了脚上,简简单单一件长衫,足足穿了有小半刻。   一番慌张忙乱之后,陆妍终于潦草地穿妥,才敢偷偷回头看时宇,时宇正老老实实蹲坐在洞穴另一边,面向墙壁,无聊地在洞壁上刻画着什么。   涨红的面色渐渐平复,瓷白面色再度回到陆妍脸上,至于心情,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长这么大,除了母亲,时宇是唯一一个把自己看得这么通透的人,陆妍沉默了半天,也没敢开口说话。   “我说,你穿好了吗?”反倒是时宇先开口,“底下的怪兽们还在闹腾,我们得赶紧跑,你这磨磨叽叽的,耽误事啊,而且你刚才还那么大声的尖叫,谁知道它们有没有听到。”   时宇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见到陆妍,就变得有些油嘴滑舌,或许是陆妍冷冰冰的样子让他有了逆反行事的念头,就想打破这种冰冷。   陆妍回过神来,轻声说道:“好了,你转过来吧。”   时宇慢悠悠地转过身,站直身上上下下看着陆妍身上凌乱不整的衣衫,嘿嘿一笑。   “不许再想!更不许和人说!”陆妍的脸又渐渐涨红,时宇的表情是越看越怪,越看越慌,越看越讨厌。若是此时陆妍功力尽复,这小小洞穴恐怕都是冰坨一块。   “又不能怪我,是你把我弄进来的,况且我从进来就一直看着你,早看完了,你出那么多汗又不是我的错。”时宇嘟嘟囔囔解释。   这燃火热油浇下,陆妍有些抓狂,虽说修士不拘小节,可自己还是闺中少女,被人占了便宜还卖乖,那是绝对不能忍的。   气急之下心念一动,陆妍就要抽出短剑朝时宇戳过去,手递出去却发现空空如也。   时宇看陆妍递出右手,顺势拉住,转身向着洞外走去,“不是有点力气了么,还要我扶着,真娇气。”   陆妍气得快昏过去了,这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看不出来自己一脸怒色是要揍他嘛?可虚弱的身体容不得她反抗,跌跌撞撞被时宇拖着行走。   “你放手!我能走!谁要你扶!你还想占我多少便宜!”陆妍抖着手臂想要挣脱时宇的牵拽,她身上没力气,嘴里中气不差。   “嗯?”时宇猛然顿下脚步,一松手转身看向陆妍,陆妍被时宇拽得脚步踉跄,一下没收住,倒像是自己主动扑前,钻进了时宇怀里,双手还抓着他的胸襟。   两人一抬头一低首,彼此目光相望,时宇是戏谑忍笑,陆妍是气急败坏。   或是知道自己言语上不是时宇对手,此时的身体也容不得自己挑战时宇,僵持片刻,陆妍瞬时平静,贴着时宇胸膛的身子退后几步,单手一挽因举措慌张而落在脸侧的秀发,静静地看着时宇不说话。   亮若冰针的白发,僵白失血的面色,舒缓无察的鼻息,无情刺骨的眸光。   时宇被她这模样盯着有些慌,陆妍又恢复了初次见面那种浑身冰刺,生人勿近的神态,唯缺了眸术的力量。 第122章 羊首鳄身怪   “那~继续走?”时宇试探性地问道,陆妍这模样实在是吓人,他还以为自己和陆妍已经相熟,小小的玩笑无伤大雅。   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和这冰山美人只是初识未久,自以为是的玩笑,在她眼里也许是极大的羞辱。   陆妍没有立刻回答,还是冷冷地盯着时宇,片刻后开口说道:“多谢时神子施以援手,日后必有回报。此处已经暂时安全,时神子尚有余力,还是快些自行脱困吧,我也自会寻找出路,就此别过。”   说完,陆妍轻轻施礼,侧身从尴尬呆立的时宇边上走过。   “唉,你,我不是有意的,你别走啊,你这样子怎么自己出得去?”时宇快步追上陆妍,伸手想去拉她的衣袖,又畏惧地缩了回来,再次加速赶在她的身前,反身把陆妍堵住。   “让开!”陆妍不为所动,她无力推开时宇,就又侧身想要绕过。   时宇伸伸手,犹犹豫豫还是没敢拉住,眼睁睁看着陆妍独自渐行渐远,转过山洞拐角不见。   “唉!脸变得真快。”叹了一口气,时宇挠挠头,靠洞壁坐在了地上。   陆妍越来越冷的语气和面色,让他明白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过,同一件事情,在不同人的眼中,所代表的意义和造成的后果也不尽相同。   时宇的轻佻言行让陆妍有些心烦,自己天性恬淡不喜与人共处,生有神眸,家族一直把自己当宝一样供着,自小修炼秘术也是走在宁静致远的大道上。   从没有人敢这么轻浮地言语逗弄,更不会有谁嬉皮笑脸地接近自己,即便自己不动手,家族诸老也出手打发了。   自见了时宇,初时还小小教训了他一顿,修为不过了了,自己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可这短短一日共处,时宇连手都不动,就几乎破了自己心境,把自己的心绪撩拨得纷乱起伏,几番失控。   现在无力运转元力,若是能平安出去,元力一动,恐怕会发现自己修炼的秘法境界都因为心境波荡而受损。   再不能听那小子胡言乱语了,躲开他是最好的选择,陆妍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自己逃出这里,至于那小子,若是陨落在此算他命歹。   想着想着,陆妍的手不自觉地覆上腹部,轻轻擦扫,像是要抹去什么,衣服有些不合身,摸上去感觉异样,陆妍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思考总能让时间流逝得飞快,不知不觉间陆妍就回到了时宇把她拖拽上来的地方。   慢慢伸头向下看去,与之前大不同,地面上碎石零落狼藉,显然是众兽奔踏而过。转头四下张望,洞穴内静悄悄的,所视之处没有任何活物。   “跑哪里去了?”扭扭粘腻的身子,陆妍感觉十分不适,没有了元力支撑,连蒸干衣衫都做不到。   “嘶啦嘶啦”刺耳的趾爪划地声响起,陆妍急忙缩回脑袋,隐在裂隙中悄悄探望,一只毛色洁白的小山羊脑袋慢悠悠地自远处显现,不时抽动鼻翼嗅探四周。   “小山羊?”陆妍迷惑,“这么可爱的小东西,难道也是凶兽?一定是,时宇那臭小子看上去也总是一脸无辜,却是坏得掉渣。”   “呸呸呸!”怎么又想起他了,真霉气!陆妍的心绪不自觉波动起来,待那小东西现了全貌,陆妍才发现这根本不是羊,而是长着可爱羊头的怪物。   “果然跟时宇一样,初看无害,实际邪恶异常!”陆妍心中愤愤,呼吸不自觉重了一些。   随着陆妍心绪波动,慢慢走在洞底的羊首怪猛然抬头向她看来,吓得陆妍紧紧缩在裂隙里动也不敢动。   “这也太敏感了吧,心情有点不稳它都能察觉?”陆妍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羊首怪清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终是立在了裂隙正下方,陆妍即使不去看,也知道那小东西正看着她的方向。   陆妍慢慢地向后退去,想要再退回时宇所在的隧洞,衣衫摩擦地面的轻微窸窣声,在她听来是那么的刺耳。   一只温热的手掌按在了陆妍肩头,让她周身一紧,随即心中既恼怒又稍慰。时宇的动作虽然讨厌,可此时能有他在侧,总算是有个人可以依靠。   手掌按在肩头不动,陆妍也停下了后退,伸手向肩上一拍,语气不善地开口轻轻说道:“放开!底下有东西!”   一拍之下,她就觉得不对,这软绵绵的哪里是人的手掌,情急之下回首,陆妍只见一团墨绿色肉乎乎的东西正伸出两只触眼直溜溜瞪着他,那鬼东西的几个触爪像是人手一样贴在他的肩头。   “啊!!!”刺耳尖锐的叫喊声冲破了宁静,陆妍跳将起来用力地抖动上半身,想要甩掉这恶心的东西。   毕竟是个小姑娘,凡是对恶心难看的东西天生有一种畏惧感,她怎么也不敢伸手去抓,把它拽下肩头。   “呜~~”   “呜~~”   一大一小两声长嚎随着陆妍的尖叫响起,隐隐约约又有万兽奔踏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陆妍已经顾不得这些,向着洞壁用力撞去,想要把那鼻涕虫一样黏在身上的怪物撞掉。   那小东西对陆妍的冲撞毫不在意,哪怕是身体都被挤扁了,依然笃悠悠地抓在肩头,只有两只肉墩墩地触眼乱晃,不时闪过一道蓝光,像是在嘲笑陆妍的笨拙。   “嘶啦,嘶啦”,羊首怪的爬动声已经到了陆妍的身边,它不知怎么就攀上了洞壁,钻进这裂隙。   羊首怪先是抬头看着慌乱无措的陆妍,接着低头快速向前冲顶,撞在了陆妍的小腹。   那墨绿色触眼怪见羊首怪靠近,早就跳脱陆妍肩头吸在洞壁上,只是陆妍自己不知,还在那里乱摆。   两只尖锐的羊角深深插入陆妍的肚腹,强大的冲击力将陆妍身体折弯趴在羊首怪头顶,继而被牢牢顶在洞壁。   一口长长的鲜血喷出,陆妍觉得浑身上下都已尽碎,随即昏了过去。   羊首怪缓缓向后退步,脑袋一甩把陆妍丢在了地上,不屑地清鸣几声,似乎是觉得陆妍太弱。   墨绿色触眼怪见羊首怪立定,急急忙忙跳下洞壁爬过来,在它腿上蹭了蹭,又爬开一段不动,如同恭敬的仆从。   轰轰隆隆的奔行声眨眼到了近前,几只猿猴,山枭样的怪兽匆匆忙忙落在羊首怪身旁,看到地上生死不明的陆妍,它们立即趴伏在地,低头颤抖不已,像是怕因没有先于羊首怪找到这个外敌而受到惩处。   羊首怪单爪点了陆妍脊背一下,不声不响转身离去,趴伏的山枭猿猴如逢大赦,急忙起身搬起陆妍,扛在身上追随而去。   “失策!没想到这小东西下手这么狠毒!”时宇站在隧洞内,透过界魂看到了一切,羊首怪刚刚出现的时候,时宇还庆幸来的不是大型凶兽,也就没急着去帮忙,想着让陆妍小小地吃点苦头,今后就不敢随意离开自己独行。   哪知道一步错步步错,这小东西上来就是狠手,而且展现出来的力量时宇此时也只能勉力抗衡。   要不是透过界魂知道陆妍目前并无生命之忧,他早就放弃隐瞒,拼死也要冲过去抱起陆妍逃命。   时宇用界魂遮盖了自己和陆妍的气息,才有方才万兽奔过不曾察觉,陆妍刚刚离开时宇,就被羊首怪嗅到气息寻踪而来。   此时的羊首怪即便离开,也没有察觉几百丈外时宇的存在。   “这些怪兽要做什么?搬着陆妍是去找那条大蟒蛇?那可就更不好办了。”时宇犹豫着要不要冲进去抢人,看看挤挤挨挨的兽群,还是没敢,只得悄悄跟上。 第123章 三首蟒   昏迷的陆妍缓缓抽动着身躯,渐渐有些意识。眼前已不再是墨绿怪物,而是密密麻麻的兽群,肚腹处的重伤,还在缓缓淌血,虽说这伤势无有性命之忧,可不止的剧痛,让陆妍呻吟不已。   群兽静静看着陆妍慢慢爬起,委顿在三首蟒的身前,陆妍还未发觉自己身后庞然大物正默默凝视,注意力全在眼前的羊首怪身上。   羊首怪本也是静静趴在地上,见陆妍醒来,爬起一步步靠近,陆妍虽剧痛难忍,也不得不双手勉强撑起身子紧张地看着这怪物。   她不知道这怪物要干什么,单纯的恐惧支配着她的心神,尽力向后挪去,徒劳地想要远离这重伤自己的怪物。   羊首怪也不急,缓慢的脚步移动声像生锈的锯子一样,一下一下割划着陆妍紧绷的神经,剧痛伴随着无边恐惧,陆妍都没发觉自己已经在流泪。   时宇趴在不远的隐蔽处,也紧张地看着这一切,随时准备在陆妍有生命危险时冲进去,至于暴露界魂,那也是无奈之选了。   “砰!”陆妍的后背略感坚硬,心里更是绝望起来,已经退到了洞壁,再无退路可言,她感到这丑陋的羊首怪就像是在玩吞噬猎物前的游戏,不断紧逼压迫,但就是不急着一击毙命。   无助的双手徒劳抓向身后的洞壁,身体也同样徒劳地向后硬挤,脊背摩擦在洞壁上沙沙作响。   陆妍像是要把自己强行塞进洞壁中去,冰凉的洞壁固执地拒绝了她,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羊首怪冷酷的眼睛越来越近,透出越来越残忍的目光。   突然,她发觉有些不对,这身后的洞壁未免太过于光滑,无论手掌还是脊背所触所感都不是凸凹不平的岩壁,更像平整的墙砖。   恐惧之下陆妍还是疑惑地回头望了一眼,惊骇的表情骤然浮现。   她的手掌正按在平滑鳞甲之上,每一块鳞甲都比她整个人还要巨大,高远之处一只碧绿的眼球,竖着无底洞般的黑瞳,正向下注视着。   太近以至于不能窥全貌,可这丝毫不影响陆妍心头的绝望蔓延到全身上下,麻木无助的她已经忘记了肚腹的剧痛,忘记了身前还有一个靠近的怪物,只是扭头呆呆仰望那只眼睛。   羊首怪爬过陆妍的身侧,对她毫不理睬,沿着鳞甲慢慢向上攀去,那巨大的眼球扫了它一眼,就又回到陆妍身上,没有丝毫感情的目光压得陆妍缓缓瘫坐在了地上,她的心也坠入了无底深渊。   “呼~”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飓风,陆妍僵直的身体被裹挟着飞起,远远落向兽群,沉寂的兽群一阵慌乱,互相踩着向四周散去,腾出好大一片空地承接坠落的陆妍。   陆妍无力的身躯重重落下翻滚,此时的她已经无力挣扎。软在地上微微转动脖颈,她强撑着几乎碎散的身躯看向那巨兽。   一条三首六目的巨蟒映现在他的黑瞳中央,羊首怪正趴在正中蟒首之上。   陆妍以为自己的目光已经足够冰冷,看到这三首蟒的目光,她才知道自己那雕虫小技什么都算不得,她的目光只是让人体寒,这三首蟒的目光足以冻结人的灵魂,此刻的她,能清楚感受到自己的神魂之火都在极度冰寒中渐渐熄灭。   “坏了,这下真坏了!”时宇腾的一下站起身,从身上寻出所有一次性攻击法宝备着,借助界魂一个闪现就出现在了三首蟒所在洞穴的顶端,准备抛下法宝制造混乱,趁机救走陆妍。   眼见陆妍濒死,三首蟒阖上眼睛收回了目光,正中蟒首沁出阵阵绿雾弥散聚合不止,渐渐立起一绿袍老妇。   老妇身形凝实,先是怜惜地摸了摸羊首怪,而后踏空向着陆妍飘来。羊首怪被抚摸得十分舒畅,撒娇般哼哼唧唧地扭了几下身子。   时宇见老妇突然出现,也赶忙握紧即将脱手的法宝,贴在洞顶摒息细观。   时宇不知着这三首蟒放出神魂到底要干什么,但似乎没有要陆妍性命的样子,他也就暂缓突袭,能不暴露自己的底牌,最好还是不暴露。   绿袍老妇站在陆妍身前,单指探出,按在她的额头,些许元力注入,陆妍在这细微的补充下,神魂躯体都有了渐渐恢复,散乱的眼神慢慢清明起来。   “你是那家伙的后人吧。”老妇见陆妍渐渐清醒,没头没尾地说出一句话。   时宇心思一转,明白了她说的是谁,一定是那一堆枯骨。   陆妍没有回答,她也明白老妇说的是谁,既然正确就没必要浪费力气去回答。   老妇见陆妍不答,也不生气,阴翳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继续轻声说道:“应该死了吧,就是不知道死在了这里,还是死在了外面。”   “你怎么知道先祖已逝?”陆妍有了反应,任何族长的意外死亡,都值得去探究。   “中了我的毒,他还能不死?迟早罢了。”老妇轻轻一笑,叹了一口气,“可惜啊,无数年才有他来到这里,本想跟他好好聊聊,哪知小贼狡猾,偷了东西就跑,我也只来得及撒一把毒。”   “偷东西?”陆妍回忆着那一堆遗物,思索哪个才是老妇口中的失物。   “应该是死在不远处了。”老妇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然你进不来的,真言在你身上,母甲也在你身上!对吗?”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陆妍挣扎着坐起来,侧脸避开老妇咄咄目光。   “呵呵,白费心机。”老妇不去管陆妍的虚与委蛇,自顾自地笑起来,继续说道,“交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不然,我就让你永远活着,让你明白,活着的痛苦。”   时宇和陆妍同时瞪大了眼睛,老妇轻飘飘的话语,散发出无可想象威压。   “呵呵,这里是囚禁我和我孩子们的地方,在这里,你这依靠元力的修士连常人都不如。它们~”老妇一指兽群,“并未脱去兽体,只修肉身不修元力,这里的威压影响不到它们,所以,任何一个都可以轻易制服你,你就是想自尽都做不到。”   “对了!”老妇一扶额头,“还有个和你一起的小子,别指望他能来救你,他早吓得跑得不见踪影。况且,他那点修为也救不了你,” 第124章 监视   时宇手中正暗扣数枚法宝,观望着下方动静,突闻老妇此言,他心内一紧。   自己早先未催动界魂掩盖气息,被这老妖婆醒来就看了一眼,若是这老妖婆再话多,可就拆穿了自己在陆妍面前营造的所有假象,那自己只能冒死救了陆妍远遁神虞。   陆妍听老妇所言心中一喜,以为时宇是逃脱了老妇的追捕失了踪迹。她对时宇的期盼从未如现在般强烈,暗暗祈祷时宇早点出现救出自己。   为了不再让老妇关注时宇,陆妍表情纹丝未变,仿佛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老妇则是以为时宇察觉到自己毫不掩饰的神念,吓得第一时间就逃之夭夭,阴差阳错间两人都避开了关于时宇的话题。   “快点,我耐心有限,要不是我被压制,力量难以施展,早就杀了你,破解体窍自己拿出来了。”老妇低下头,凑近陆妍,低声说道。   “我没看到真言,也没看到母甲,家祖都已经变成枯骨,只有一枚玉鉴落在骨旁,若那是真言,那便是了,打开玉鉴,我就进了这里。”陆妍忍痛说道,她希望自己能尽量拖延时间,拖到时宇出现的那一刻。   “嘎嘎,嘴硬!若那玉鉴能带你进来,也只是真言被你那早死的老祖念记在其中,不是真言本身。不承认也好,反正我也不急,那就先让你休息休息,然后再好好享受,来日方长。”   老妇怪笑连连,直起身,反身回到蟒首没入不见。三首巨蟒目中重又闪出精芒,盯着陆妍一动不动。   一直趴着的羊首怪在老妇回归后,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顺着蟒首快速滑下,直奔陆妍而来。   群聚的怪兽纷纷向两侧避让,给它留出一条直通陆妍身前的小道,每当羊首怪路过一只怪兽,它们都会趴伏在地,伸头轻轻摩挲羊首怪的脚爪,三首蟒看到这一切,目光中透露着满意欣慰。   一爪拍翻陆妍,羊首怪指示其他怪兽将陆妍架起,带头走向了旁边的一处洞穴。   那洞穴所在太过接近三首蟒,怕它发现自己,时宇没敢立即跟上。片刻,羊首怪独自爬出洞穴,那些随它进去的怪兽,则是全留在了里面。   羊首怪又爬回三首蟒身上,像是要睡觉一般蜷伏。   三首蟒也闭上了眼睛,它自从醒来,若没有神魂离体,就只有眼睛能表示它还是个活物,身躯是从未动过。   兽群则还是安安静静地伫立着,犹如久经操练的军士。   时宇等待了半晌,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悄悄挪动身形,钻进陆妍所在的洞穴。   小小的洞穴内,几十只怪兽挤在一起,雕塑一样静静围着陆妍,每一双眼睛都直直盯在她的身上,生怕这陆妍若是有何异变,无法向一老一少两个主人交代。   陆妍气息萎靡,眼神空洞地直视着面前的洞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缓缓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那里的损伤正在慢慢恢复。   虽然不曾专门练体,可修士强大的生机,还是能让受损的肌体比常人更快地康复。   时宇看着眼下的一切,觉得十分棘手,他根本没有办法从这密密麻麻的怪兽眼前,悄无声息地救走陆妍,一旦制造出任何响动,那神魂老妇绝对会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或擒或杀。   如此僵持了足有一日,没谁来搭理陆妍,时宇也无从下手解救,想了无数的方法,没有一个能让他带着陆妍全身而退。   绞尽脑汁的同时,时宇还透过界魂,随时关注着一大一小两个怪兽头领的动静。   羊首怪始终蜷缩着,偶尔翻身都会让时宇紧张半天,以为它会醒来,有什么新的举动来折磨陆妍。   “要不再假借族长呼唤,找几个高手来?”时宇心想,很快又否定了,且不说来的人能不能对付这个大蟒蛇,他们怎么进来都是问题。   按老妇的说法,没有真言,无法进入这里,总不能借助界魂直接把他们传进来,那还费这么大劲遮掩干嘛。   “真言?对啊!真言哪里去了?”时宇急忙向陆妍看去,他记得那记录了真言的玉鉴进来后一直在陆妍手里,陆妍没有能力催动元力,不可能把玉鉴收起来的。   “不可能啊?如果在身上,那三首蟒早就察觉拿走了。若是收进体窍,没元力他也做不到啊?”   时宇这时啥也顾不上了,透过界魂偷偷查探着陆妍的身体,虽不能透过衣服里里外外翻个遍,但那薄薄的稠衫也不可能挡住真言玉鉴那么大的形体,若是玉鉴放在身上,即便套上了自己的长衫,也应该是凸凸尖尖很容易发现。   虽然时宇啥也没找到,可这么仔细观察一个姑娘的身体,倒让他先把自己弄了个大红脸,更不堪的是,他居然觉陆妍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曲线玲珑煞是好看,尤其是刚才,看得那么清楚,人生头一遭。   想着想着,时宇表情很诡异地嘿嘿笑了起来。   “啪!”时宇狠狠给了自己一嘴巴,想歪了的念头在这一掌之下回到了正途,“我这是怎么了!发痴呢么?”时宇在心中暗暗责骂自己。   不幸的是,这一巴掌让时宇脱离了他自己都觉得怪异的情绪,同样也惊醒了底下原本鸦雀无声的兽群。   十几只紧紧围住陆妍的怪兽,齐齐抬头向着时宇这边看来,就连那趴伏沉睡的巨蟒和羊首怪,也都忽地一下猛然睁开怪目异瞳远远眺来,目光似是能穿透重重岩壁直视时宇。   只有重伤的陆妍反应比较慢,许久才抬头向上望去。   时宇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就知道坏了,什么都不敢想催动界魂就跑。   窝在方才和陆妍挤在一起的洞穴,时宇发现那一枚玉鉴正静静躺在地上,想必是陆妍穿套衣衫时,情急之下扔在了地上,后面又被自己语言挤兑,忘记了这个茬。   拿起玉鉴,时宇自己琢磨了一番,才发现这东西居然有禁制,自己若是强行突破,很可能会毁掉它。   “一家子都抠搜搜的,老祖宗偷别人东西还下禁制,小丫头拿到了偷偷打开自己跑,又不是啥家族秘法,生怕别人得了占便宜!”在此困境无奈之下,时宇对陆氏老小不住地腹诽。   时宇有界魂护身自然无恙,可陆妍那边就有些乱。   十几头怪兽抬头看去,光秃秃一片洞壁什么也没有,仿佛刚才那一声脆响是凭空而来。   羊首怪的动作此时更是迅速,在众兽还没有收回目光时就已经贴在了时宇刚才的位置,细细抽动着鼻翼寻找蛛丝马迹。   明显的温热证明了刚才有人趴在此处,羊首怪恼怒地一声长嚎,吓得蹲踞于下的众兽一阵颤栗,各个俯首抬股战战不已。   羊首怪仍不肯就此罢休,翻身跃下洞壁落在了那十几头怪兽身前,趾爪翻飞,顷刻间把那十几头怪兽撕成了一片片,满地的肠肚污血散出股股腥臭,刺激得陆妍不住抚胸干呕。   羊首怪则是杀完怪兽后,立在她身前,毫无表情地盯着陆妍,嘴里不住咀嚼着热气腾腾的骨肉,发出咯吱咯吱刺耳的声响。   洞外又奔进来数十只怪兽,看到这一幕纷纷放缓脚步,逡巡在羊首怪七八丈之外不敢再前。   “嗡~~~”洞外传来一声低鸣,羊首怪闻声“扑”地吐出嘴里尚未嚼碎的肉块,转身快速爬了出去。   那十几头后来的怪兽忙不迭向两边散去,互相之间竟有不轻的踩踏挤压之伤,可任一只受伤怪兽,都未敢发出丝毫哀鸣痛呼。   羊首怪头也不回地去了,这十几只怪兽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又团团围住了陆妍。   几只面向陆妍紧盯不放,几只背向陆妍密切四顾,还有几只背生翼翅的怪兽,飞到了洞顶,紧紧扒在洞壁上临下张望。   这下困禁陆妍的洞穴更是被监视得全无死角,重归寂静。 第125章 兽穴沸腾   绿衣老妇已经站在三首蟒头部等着羊首怪归来,那丑陋无比的羊首怪没有了方才杀戮无情的模样,很是乖巧地爬到老妇身边,展展平伏在她的足下,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鸣叫。   老妇像是听懂了一般,微笑着蹲下身子,在羊首怪的脑袋上轻轻抚摸了几下,还把它嘴边粘连的几丝肉末轻轻捏了下来。   羊首怪更是舒坦得哼哼几声,这一副看似温馨的场景,在其他怪兽眼中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几只壮硕高大的怪兽都开始轻轻抖动起来,把自己的脑袋深深埋在胸腿之间,不敢直视这两个首领。   时宇也透过界魂看到了这一切,他还以为三首蟒会立即大肆发动怪兽,满世界寻找他的踪迹,可是事实上并没有,这两个怪物首领竟在那里表演起了母慈子孝的戏码,看得时宇一头雾水。   羊首怪得到老妇的爱抚,眼神中透露出满意的神色,四肢撑起扁平的身躯,羊首高高昂起,打量臣民一般地看了匍匐在下的众兽一眼,目光更多的是停留在那些战战兢兢的大个头身上。   洞穴中难耐的鸦雀无声没有持续多久,羊首怪像是选定了目标,一个扑跃就跳到了一头猿首虎身的怪物身上,尖锐的趾爪狠狠插入它的脑壳,撕裂开然后吸食脑子。   不一会羊首怪放开了紧固在趾爪间的尸首,目光又在其他怪兽身上逡巡起来,少时便扑向另一只怪物,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   虎怪早已没了声息的巨大身躯,仰面后倒,周围的小怪兽见状纷纷四散逃逸,避开这沉重的尸身。嘭的一声,尸体重重砸在地上,掀起不少沙尘。   可无论羊首怪怎么折腾,兽群如何惊恐避退,没有任何一只怪物敢发出点点声音,完全认命般毫无挣扎反抗,默默承受着死亡的痛苦。   绿衣老妇则像是没有看到这残忍血腥的场景,失魂落魄一般孤零零地站在蟒首之上,目光空洞直视前方。三首蟒庞大的身躯更是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停止了。   羊首怪停下杀戮慢慢爬回老妇身边,在她的足边轻轻蹭了几下,“噗”的一口吐出一样东西,那东西在地上慢慢扭动成型,缓缓伸出两只触眼打量着四周,正是发现陆妍的那种恶心玩意儿。   一口又一口,羊首怪不停地喷吐,一会会儿便有十几只墨绿色触眼怪现在了地上,羊首怪见老妇依然没有什么反应,暂时停止了这一举动,趴伏在地静静等待。   时宇莫名其妙看着羊首怪大快朵颐地饱餐了一顿,不知道它为何要如此,心中暗想:“前番老妇还说这些怪兽都是他的孩儿,转眼就让其中一个肆意吞噬其他,这算哪门子孩儿?禽兽果然是禽兽,不可与人相提并论”。   一个走神突然想起自己被强灌元力,时宇浑身一抖,又有点心虚,赶紧舍了这个念头。   醒过神来的时宇又看到羊首怪不断喷吐绿色异虫,干呕了半天,“这怪物吃脑子,就是为了弄出这更恶心的东西?”   正想着,时宇忽然感到一阵轻微的神念波动扫过了藏身的洞穴,顿时心中一紧。   幸好界魂完美地遮蔽了时宇的一切,那神念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片刻不停地扫荡而过,水波一般荡漾远去。   时宇这才明白老妇为何会僵立不动,原来是在全力催动神魂清查着洞穴内的每一个角落。   这洞穴究竟深远几何,时宇也曾为了藏身探查了一番,若没有界魂,他那可怜的修为远不能如老妇般片刻就探遍所有。   暗笑老妇徒劳无功的同时,时宇也在不停惊叹咋舌,感慨老妇的强大。真不知道若不是被压制,她的境界究竟有多高,估计与界尊有得一拼。   从陆妍在这里几如常人,亡故族长只因一把毒药的事情来看,这老妇真真切切配得上顶尖高手称呼。   片刻后,老妇骤然一个轻颤,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羊首怪一眼,此时眼中布满的不再是怜爱,而是羞恼,口鼻之间急促嗯哼几声,声音中灌注了滔滔元力,向洞穴四周荡出一片涟漪。   涟漪扫过兽群,一头头怪兽忽然像充气似的躯体膨胀,筋骨外突,身形大了不止一倍,更是像得到了赦免,猛然发出嗷嗷呼嚎怪叫,向着四面八方的一个个洞穴钻去。   元力音波荡过的每一处空穴,此时也不断有更多怪兽苏醒爬出,转眼密密麻麻的兽群就如潮水般在洞穴甬道之间疯狂奔突。   这羊首怪似乎也被老妇恼怒的神情深深刺激,透露出的神情更加愤怒癫狂,仿佛是有人欺侮了自己最爱的母亲,狂嗷急奔地带着一群怪兽,电闪般向一处洞穴钻去。   它一边带头搜寻,一边不停地疯狂喷吐异虫,嘴角的白沫已滴淌成河。已有的那十几只异虫早已纷纷没入地面不见四散探寻。   兽群的炸群吓了时宇一跳,他正为羊首怪造出的异虫恶心不已,就看到整个兽穴沸腾起来。   先前以为老妇手下的孩儿就只不过那最初醒来的百十头,哪知这老妇神念外放没有找到自己,羞怒之下唤醒了如此多的手下,数量翻了百倍不止,攀在洞壁洞顶铺散纷飞,时宇觉得自己快藏不住了。   老妇在神念探查无果下,施展的兽海战术正是克制时宇的最简单招数,界魂可以遮蔽神念,但却没有隐身的功效。   随着兽浪越来越雄浑,时宇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安全的藏避之处,眼下的洞穴也会在片刻后被兽群涉足。   匆匆瞧了陆妍一眼,时宇想看看她是否暂时安全,然后赶快离开这里,再考虑下一步怎么办。   只见那个洞穴更是挤满了怪兽,她本就蜷缩的身体完全遮挡不见。   刚要收回无奈的目光,准备逃向另一个暂时安全的岩洞,时宇眼睛突然一亮,瞅着孤零零雕塑般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的老妇,眯眼思量起来,潮水般的兽群奔去,把这本来是老巢的地方空了出来。   时宇没敢妄动,而是仔细打量着静立在蟒首的老妇,老妇的面容在强行唤醒了海量怪兽后更显得异常疲惫,耷拉的嘴角和眼角,显示出她不堪承受的状态。   时宇不知道这是不是假象,还是她布下的阴谋。按道理,负担再大,身体再疲倦,这化形的神魂是完全可以不必表现得这么直白。   没有时间容他多想,兽群奔踏的声音已经在时宇耳边响起,时宇一狠心,咬咬牙,遁离了这个已经不再安全的地方。   被腥臭肮脏的怪兽紧紧围住,挤压得几乎没有容身之处的陆妍,已经绝望,她尝试着自断心脉,却没有成功,和普通人无异的身体,让她连死亡的自由都没有。   刚才的响动她听得清清楚楚,那肯定是时宇摸到了近旁,却不知为什么发出了那么大一声异响,似乎是暴露行踪受到了袭击。   虽然没能救走自己,她心里还是很感激,即便自己一直深深期盼着时宇能来救自己,可她也明白这希望近乎于无。   哪怕不知为何时宇没有被完全压制,还可动用元力,但他那远不如自己的修为,不可能在这可怖老妇的眼皮子底下有什么作为。   没想到时宇真的来了,而且距离自己这么近,几乎与自己呼吸之声相闻。   陆妍心底凄笑一声,不再去想时宇,而是想象着自己的未来。自己定会遭受无尽折磨而死,那老妇无论能不能得到她想要的,都不会放过自己,能和那已经亡故不知多少年的老族长同样的归宿,也是不错的结局。   如海如潮的兽群,她虽然看不见,可是听得到,老妇那波浪一般的神念,也清楚地扫过了她的身躯。   陆妍改变了想法,期盼时宇既然已经逃了,那就不要回头,逃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在这种情形下回头,他不可能还能幸免。   可她不是时宇,永远也不会知道时宇的想法。 第126章 暴露   时宇这个时候已经隐藏在了洞顶的一处凸石之后,突起两尺的岩石,堪堪可以遮蔽时宇的身体。   若是有任何一只怪兽踏进洞穴,稍微抬头张望,就可以轻易地看到时宇如壁虎一般紧紧贴在洞顶,与老妇无情的目光就隔着那一块垂岩。   到了此处,时宇觉得非常尴尬,他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陆妍就在近旁的洞穴,可那里挤满了怪兽,他连脚都插不进去。直接跳下去和老妇硬拼一场?他还年轻,还没活够!   “这算怎么回事?跑到这难道就是趴着看一会儿?然后自己跑路?”时宇对自己很不满,这种紧急的时刻,自己一没思路二没能力,完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简直废柴一个。   他虽不敢探头去看那老妇,但还是操控着界魂,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和整个兽群的动向。   此时的兽穴,除了此地,再无一处空地。羊首怪带领着无数的飞禽走兽狂嚎着在一个个洞穴中钻进钻出,还在不停地喷吐异虫,大有不把藏身者翻找出来誓不罢休的势头。   时宇的内心越来越焦急,一旦找遍了所有洞穴,它们必然会回到这里,那时,自己再无藏身之处。   轻轻摩挲着手心那一次性的防身法宝,时宇犹豫着这些东西的威力有多大,能不能伤到老妇或者三首蟒,制造一些混乱好让自己有机可乘。   左右为难之时,羊首怪终于走遍了兽穴的每一个角落,到处都有它呕吐的异虫爬来爬去。   搜寻无果,更加愤怒诡异的表情挂在了羊首怪的脸上,原本还有些可爱的小羊羔般的脑袋,此时双目泛红,唇翻齿露白涎滴淌,鼻孔因为愤怒不住地涨缩,两道白森森的热气自鼻孔喷出,呼哧呼哧的气流卷动着胡须上下翻动。   羊首怪迅速向着老妇奔来,四只鳄爪扒得满地砂石激飞。   时宇看得更是心慌,因为不仅仅是羊首怪,更多的怪兽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近的就是囚禁陆妍洞穴中的那些,有的已经转身向着主穴奔来。   “罢了!罢了!百无一用是书生!怕这怕那,非要拖到不可收拾才敢动!”时宇暗骂着自己,再也顾不得隐藏身形,心一横遁入了陆妍所在的洞穴。   那里最先看守的怪兽并未挪位,依然是将陆妍团团围住,只有后来挤入的那些匆匆忙忙跑回了三首蟒那里,乖乖趴伏在地。   时宇刚一遁进洞穴,就被数十道目光紧紧锁定,或高或低,或大或小的兽嚎声此起彼伏,一个个散发着恶臭腥臊的身体随之飞扑而来。   “哇~~”时宇再也忍不住了,这些怪兽沉睡时生机不显,洞穴中的气味还算正常,现在苏醒的怪兽越来越多,越来越活跃,种种不同腥臭混在一起已经非常恶劣,现在又堵在了自己口鼻之前,他终于压不住翻绞的心胸,张口猛然吐了出来。   吐归吐,时宇手上可没闲着,两手不停挥舞将藏纳的所有一次性消耗法宝,不论是攻击的还是防御的,一股脑激发扔了出去,一小部分扔向了洞穴内的数十只怪兽,绝大部分扔向洞外,阻止已经跑近的怪兽涌入。   刺眼的光芒,剧烈的声响,还有那狂暴的炸裂在小小洞穴内外持续迸发,看守陆妍的几十只怪兽修为本就一般,而这些法宝的威力又远超时宇想象,瞬间便化作了血沫涂在了洞壁上,想想也是,金灵界赔付的战利,怎么可能是滥竽充数之物。   陆妍容身的洞穴本就不大,被激射乱飞的元力轰得阵阵颤抖。而外面宽阔的主穴,也被时宇扔出的法宝炸得鸡飞狗跳,不及躲避的怪兽肢体横飞,血髓四溢。   时宇正身上披着一件盔甲,背着几面盾牌护在身后,死死趴在陆妍的身上,全力抵挡着剧烈崩炸带来的冲击。   也许是此地压制太重,也许是洞穴的石质诡异,一番狂轰滥炸仅仅是炸坍了小洞穴,将时宇和陆妍埋在了里面。至于主穴,除了一地碎肉,是毫发未伤。   羊首怪在时宇炸坍了洞穴方才出现,它离得太远了,赶不及第一时间冲入洞穴生擒时宇。   而绿衣老妇,则是一直站在蟒首岿然不动,任由时宇胡乱扔出各色法宝。   “嗷嗷嗷嗷嗷~~”羊首怪站在坍塌的洞穴外怒号,又再次吐出几十个异虫没入地下,就连它自己也用力“砰砰”向地面撞去,也要钻入土遁而来捉住时宇。   可这洞穴就是禁锢这些怪兽的囚牢,怎么如它所愿,雪白的羊头被撞得鲜血直流,羊首怪也没能没入地下一寸,仅仅是卷起阵阵浮尘。   绿衣老妇见此状况,才匆忙离开蟒首掠空而至,阻止羊首怪这近乎自残的碰撞。   在他不怒自威的目光下,围在洞穴周旁的怪兽,忙不迭扑上前来拼命扒抓碎石,想要尽快挖通坍塌的洞穴,把时宇和陆妍揪出来。   甬道虽然不长,但也有三四十丈,加之本就窄小,怪兽们挖起来颇为吃力,进展也就没那么快。   洞穴的尽头,时宇先是被自己扔出去的法宝轰得头晕脑胀,后又被洞壁碎石压得胸闷气短,再加上怪兽碎尸混在砂石之间散发浓郁恶臭,别提有多难受了。   他扑向陆妍之时,考虑到陆妍伤重体弱,受不得更多力量激荡。本打算四肢撑开站定在她身前,给陆妍留出些空间,哪怕是身处窘境也要彰显自己谦谦君子、翩翩风度,扭转陆妍对自己的不堪印象。   哪知时宇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能力,刚把陆妍覆在身前,就被身后的猛冲而至的元力狠狠拍在了背上,双膝一麻跪在了地上。   情急之下,时宇只得双手用尽全力按住洞壁,勉力撑住前倾的身子,和陆妍紧紧贴在了一起。但这也避免了更加难堪的整个人趴在陆妍身上,尤其那无处安放的双手,按在墙壁上总比按在陆妍身上强。   所幸时宇身材还算高大,而陆妍又是靠着洞壁抱膝而坐。地面、洞壁和时宇组成了一个狭小的三角形空间,将陆妍满满地塞在了里面,像是蛋壳中的小鸡崽一般被护住。   陆妍也舒服不到哪里去,她侧着脸紧紧贴在时宇的胸口,嘴都被那临时穿上的冰凉硬甲挤得嘟了起来。   双手平展掌心向前,死死顶在时宇的肚腹甲片之上,阻着他进一步下压。   两条小腿抵在时宇两条大腿正面,身周塞满了落石,一丝活动的空间都没有。   “你能不能稍微往后退一点,我实在是太难受了。”陆妍虚弱的声音在时宇下颌响起。   “我也动不了啊,整个山洞都塌了,我这样子已经是最大努力支撑着,你没有被碎石压住,要不你再想办法缩一缩?”   时宇脑袋顶在洞壁上,一说话碎石细沙都扑扑落入口中,想吐又吐不出来,只要用舌头拼命地往外舔。 第127章 力所不及   “你有什么办法脱身么?”陆妍继续问道。   “没~我是看那些怪兽都回来了,再不救你就来不及,啥都没考虑就冲了进来。”时宇闷着声尽量用鼻音回答,一张嘴猛灌砂石,实在是太难受了。   “唉~”一声长叹,时宇的回答让陆妍心里五味杂陈,按理时宇由来救她,她应该高兴,可这自己没救出去,又搭进来一个,到底是该谢谢他呢,还是骂他没脑子。   哔哔啵啵的声音自洞穴另一端传来,想必是怪兽们正在挖碎石,要不了多久就会打通甬道。   时宇和陆妍都静静听着碎石搬动的声音,谁也没再说话。   随着另一端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陆妍想想将来可能发生的折磨凌辱。   拯救自己的最后希望,现在也和自己黏成了一团,真正是没了继续活下去的意愿。   “逃不掉了,要不你再拿出个法宝,直接在这里引爆,我宁死也不愿被那个老妖婆折磨。”   “啊?”时宇怪叫一声,又灌了满口砂石,舌头用力顶了几下,时宇含含糊糊地说道,“我来救你不是为了和你死在一起的,不到最后,不要轻言生死,万一有转机呢。”   “转机?还会有什么转机?这里没有真言是无法进入的,还有谁能来救我们?更何况连老祖都是勉强逃出兽穴,家都没来得及回就死在了山顶。就算真有人来,又能做什么?”淡淡的死意在陆妍清冷的言语之间弥漫。   “真言,对了,真言!”时宇大喜,陆妍的求死话反而提醒了他。   时宇艰难地向后顶动身子,为挪动右掌争取空间,万般辛苦才挤出一指宽的缝隙,指尖一动,真言玉鉴出现在了手里,顺着手掌和洞壁间的缝隙滑落,砸在了陆妍的脑袋上。   “你快催动,或许我们这么就跑了!”时宇急切地说道,心想:你快点催动吧,你跑了我就跟着跑,同进同出不是!唉,演戏太难了!   “没用的,我进来就试过了,我根本无法催动。”陆妍更丧了,她听时宇的话就知道落在头上的是什么,要是能催动,她怎么会落到现在的地步,早就逃出去了。   “啊?对了,你没元力。那快告诉我怎么弄,我来!”时宇大急,挖掘的兽群离自己已经不到十丈了。   陆妍还没继续接话,就感觉眼前微光一闪,洞壁上竟然伸出了两只亮晶晶的眼睛!正扭着触眼和她对望。   “啊~~~”震耳欲聋的尖叫在时宇胸前响起,震得他心脏发麻。   陆妍原本虚弱无力的双手,此时跟疯了一样拼命在他肚子上乱拍乱推,娴静的双腿也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乱蹬,踹得时宇两腿硬是向后插入落石堆中半尺!   “住手!你住手!”   陆妍突然爆发的力量丝毫不弱于方才法宝爆炸轰在后背的感觉。   时宇倒不是疼,也不是怕自己受什么伤害,而是随着陆妍的蹬踹,原本寥寥无几的小缝隙是越来越多,每一处都有一双或者几双触眼伸了出来,偏偏又不得全身透出,只有两只眼睛像独眼蛆虫一样扭来扭去地望着自己。   这种恶心万分的羊首怪呕吐物,就是时宇也看得膈应,本来就陆妍眼前有一对,现在可好,密密麻麻几十对。   “快!快拿法宝炸死他们!”陆妍已经被这种黏糊糊的小东西吓得花容失色,哪怕是见过一次也不妨碍更深的恐惧。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就怕这种恶心巴拉黏糊糊的小爬虫。   “炸死它们,我们也完了!”时宇大声回答道。此时的空间,已经足够他张口说话而不会吃土吞沙。   “死就死吧!这时候还怎么求活!”陆妍死志虽坚,可身体却不是求死的那种颓然模样,反而是垂死挣扎般扭动得更加剧烈。她越扭,那两只眼睛就伸出来的越长。   时宇看得心中直摇头,他不能理解为何陆妍这般千锤百炼的高手,一族潜龙,会被这种没有伤害力,仅仅是恶心点的东西吓成这样。   暗道那老太婆都不用施展其他手段,只要把这小东西往陆妍面前一放,该招的就招了。   “你别扭了,越扭它们就越多,你不是想死吗?那就使劲,很快被他们活活恶心死!害怕就闭眼。”时宇已经觉得自己头顶上有东西爬来爬去,想要找个缝隙钻下来。   陆妍果然不再动了,不怕死的她,此时的求生欲反而无比强烈。   她紧闭着双眼,用力抿着嘴唇,强迫自己不去想那已经顶到眼皮上的两根肉虫一样的眼睛。   “对,闭上眼睛就好,看不到就不害怕,剩下的我来。”时宇柔声安慰着陆妍,他看到已经有泪水从陆妍紧闭的眼缝中沁出,顺着脸庞滑落。   这到底是什么鬼玩意!怎么能穿过岩壁钻出来!那只羊怎么会能吐出这种东西!时宇心中虽然也恶心,但毕竟不像陆妍那般完全无法面对。   没法子了,暴露就暴露吧,这一场又一场的戏,实在是演不下去了,再这么折腾下去,累也累死了!   自以为缜密的设计,才走了没几步就变成了千疮百孔的筛子,没有一步能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下去。   再用一个又一个补丁打上去,不但没有补全,反而是每一个补丁自己又生出连绵不绝的漏洞,搞得自己更加身心俱疲。   “一个谎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弥补,真是至恒真理啊!”时宇想起自己读过的杂书中一句警世恒言,心中连连赞同。   洞穴掏挖的声音已经到了近前,那些异虫有些也已经完全脱离了洞壁,在时宇和陆妍身上爬来爬去。   容不得时宇再有他想,急忙对着陆妍喊了一句:“抱紧我!”   陆妍不知道时宇要做什么,只记得他说过会对付这些恶心的小东西,心中正惊惧且期盼着,听闻时宇叫喊,手上立刻加力狠狠揪住了甲片,腿上也不闲着,紧紧夹住时宇的一条腿,整个把自己挂在了时宇身上。   时宇见她固紧已毕,立马催动界魂,一个闪逝自洞穴中消失不见。   脱困是无疑了,可时宇却更傻眼了。孤零零地站在高崖上,面前正是陆妍最初踏入的阵门,时宇呆呆的目光有些茫然。   他竟然自己跑了出来,慌忙探向原处,陆妍果然还在那里,即便是把整个人都钉在了他身上,陆妍还是没能逃出来。   这界魂不能随意把人带进来也就罢了,连在秘境带人挪移都不行!时宇大为郁闷,不住哀叹自己修为太差。   陆妍则是瞬间被坠落的砂石埋了个结实,手脚都没来得及收回,就被急落的砂石沉重而密实地压在了下面。   那些恶心的东西全然消失,再没有多余的空隙让它们容身,这个期望倒是真的实现了,只是实现得让她更加窘困。   但陆妍此时想的不是这个,而是有些心塞,也许是失落,更多是释怀,但肯定不是因为口鼻都被砂石填埋。   没想到时宇竟然逃了,想来让自己抓紧,是要带着自己一起逃,可惜的是,自己依然被遗落在了这里。   陆妍的心境此时异常平静,无悲无喜,心中回荡着自言自语:“也许,是力所不及吧!至少,跑了一个不是?至少,他用心帮过我不是?别再回来了,这次真的别再回来了。下次,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还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呢?” 第128章 寸步难行   老妇一个激灵扑到了落石前,她在时宇莫名其妙出现在陆妍身边后,百思不得其解,这修为了了的少年是怎么避开自己的神念探查,悄悄摸到如此近前?   而后更是不敢小觑地将神念紧紧缠在他的身上,窥视他的一举一动。明显已经穷途末路的家伙,此时竟然又在自己眼皮底下莫名不见。   老妇神念大放,身周异彩萦绕,而她瞬间布满整个兽穴的神念,没有探查到落跑少年的丝毫踪迹,就是兽穴外自己能勉力查探的地界,也是一无所获。   能在自己面前连番来去自如,而且在他主动现身之前自己并未发觉他的存在,老妇轻轻眯起了双眼。苦苦思量有关这少年的每一个细节,突然她眉眼大张,想起这少年并不是和眼前的女子一同进来的。   没有真言竟然进入了兽穴!老妇面色大变,急忙转身回遁,少年本是在外窥测突然没了踪影,自己开始并未当回事,现在看来,这少年诡异非常!身怀大秘!   自己一个离体神魂本就脆弱,又连续两次的超负荷运转神念,更是憔悴虚弱,万一被这少年用什么秘宝偷袭,那可糟糕!   她急急忙忙窜回蟒首立时隐入不见,羊首怪见她面色不妥忽疑乎急,张口欲呼加以相询,却没来得及发声就失了老妇身影。   老妇进了蟒首,三首蟒立即闭合了六目入了沉眠,对羊首怪的呼唤不理不睬。   羊首怪不知道这是为何,呆看了蟒首片刻,似乎有些气急败坏,转首飞奔回塌方的洞穴,满面怒容地用力撕咬抓挠着正在挖掘的众兽,逼迫他们加快进度,他要把陆妍弄出来查个明白。   动弹不得的陆妍终于被兽群掘了出来,羊首怪得不到老妇的回应,就自作主张把陆妍放在了主穴,让所有怪兽都挤向此处。   它看到时宇居然在主穴莫名出现莫名消失,也知道自己再去探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干脆不去管时宇的下落,只需紧紧看住陆妍就好。   主穴根本容不下全部的怪兽,更多的怪兽只得顺着四面的洞穴排展开去,它就不信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谁能悄然摸来救人。   陆妍静静躺着,重伤的身躯再经砂石埋压,已然不能如常自控,只有僵冷的目光缓缓扫过身周,看着密密麻麻的怪兽把自己围了个密不透风,无数怪兽团成了一个空腔,将她封在了内里。   就连平躺的身下,都是数头莽牛连成的厚垫,这羊首怪看来是真被时宇气坏了,决然不留一丁点死角。   看着更加困顿的处境,陆妍缓缓闭上了眼睛,再也不去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羊首怪也如老妇所言,不曾修炼元力,无从化形交谈或是神念相交,它与陆妍的交流便成了一只癫狂的野兽独自嘶吼,陆妍只是闭目冷对一语不发。   时宇在外紧张地看着自己离开后的一切,生怕这些怪兽会伤害陆妍,那自己就只能通过界魂唤来所有曦月修士,强攻此处,包括那一直独在秘境门外神神叨叨的袁界尊。   所幸老妇不知为何突然陷入沉睡,这些怪兽又不得交流沟通之法,更没得到老妇的应允不敢伤害逼迫,陆妍暂时依然安全。   时宇长舒一口气,坐在阵门外发愁,自以为还不错的修为,竟然刚出门就寸步难行,这还不是真正的闯荡游历,只是一处大界自设的试炼之地,就已经焦头烂额无法应对。   苦笑一声,时宇神魂轻摩着界魂,心想若是没它,自己进门就退出是最佳选择,真敢去寻宝,小命早早就不属于自己了。   可也就是因为它,自己才有他人无可想象的收获,贪恋之下害苦了陆妍,又一个无辜的人因自己而受到伤害。   “唉!”轻叹一声,时宇放下自责,透过界魂注视着每一个秘境内的修士,希望能有谁靠近这里,也好制造机会拯救陆妍。   探查之下更是苦笑不已,原来陨落才是这里的常态,进来的修士,已经有数人死在了各种异状之中。   就连最安全的丹园器房,居然也有人贪心吞药中毒而亡或是强收灵宝爆体而逝,更不可思议的是,还有人死在了其他修士的偷袭夺宝中!   时宇这才明白姜雷说得没错,这几家人真是生死相搏,又想起姜齐岸和萧君山第一次见到曦月盘残片时的重手相搏,时宇心里长吁一声,暗笑自己看到的宁静平和只是表象,江湖水深不是自己一个初涉者可以探究的。   想起这两人,时宇便转动目光相寻,姜齐岸和萧君山都已经负伤在身,各自潜伏在困境之中挣扎,他们的处境比陆妍好得太多,至少自己能应对脱身。   再看看那些境界卓绝的各族老者,已有几人进入秘地,碰上如同老妇般的神秘存在,被击杀得神魂俱灭。   可无论哪一家哪一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觉得满足,自行离开秘境,   仍然活着的人身上,并没有时宇预想中的绝望,而是更加坚毅和兴奋,有些收获颇丰之人,不但没有停下探索的脚步,反而向着更加危险的地界走去。   摇摇头,时宇觉得很无趣,也放弃了求援的心思。   再把目光投向陆妍,她紧闭双眼,静静躺在那里,任由羊首怪嘶吼怒号。   这种模样时宇自然不能贸然相救,钻进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此时的三首蟒反而不像是兽群的核心,盘蜷在外像是化石一样毫无生命迹象。   “这老太婆怎么突然睡过去?难不成是体力不支?还是几番折腾神魂大伤?”陆妍那边无从着手之下,时宇对着这怪兽头领琢磨起来。   他只猜到了一半,老妇精力有缺没错,但他还没想到这老妇已经察觉了自己的异常,急于恢复的目的是为了对付自己,以备不测。   再看看羊首怪,还是在那里哇哇嘎嘎叫个不停,像是在破口大骂。   “她又听不懂!你还不如吐出几只虫子有用!”   时宇暗嘲羊首怪没有脑子,脚下不停,一个遁形又回到了兽穴,既然没有想法,就干脆不想,走一步算一步的作风又回到了时宇身上。   怪兽全都挤向了主穴,自然就会有不少坑穴空了出来,时宇随意找了一处刚钻进去,就又急忙窜了出去。   “呕~~呕~~~”一时不察忘记了刚才已经被熏得欲仙欲死,现在自己又是毫无准备地冲进去,典型的自寻凌虐。   一个闪遁回到山顶,大口狂吸几口新鲜空气,时宇努力把胸腔里的浊气全部排挤出来。   “不行不行,里面太臭了,怪不得都要沉眠,恐怕他们全部醒来,挤在这么小的巢穴里,自己也受不了吧!这是曦月从哪一界抓来的怪兽?那一界还能容下别人么?”   胡言乱语的同时,时宇也在佩服陆妍,真不知道陆姑娘是怎么忍得住,这腥臊恶臭,谁能受得了! 第129章 自投罗网   陆妍还是安安静静地躺着,真如时宇所说,完全不受这兽群恶臭影响,恬静得像是睡在自己软榻。   羊首怪也停了叫骂,毫无收获地爬回了三头蟒的身边,默默等待老妇再度出现。   它一安静,整个兽穴就没有任何一只怪物敢发声,整个洞穴又回到了寂静无声的死寂模样,怪兽们都乖乖凝立不动,化为座座雕像。   “咦?”时宇见状一愣,突然意识到羊首怪在兽群中的重要性,暗想如果自己抓住了这羊首怪,是不是可以拿来换陆妍,毕竟这小东西的境界,现在看来比自己强不了多少,费些力气还是可以得手。   羊首怪乖巧地趴伏在巨蟒身侧,迫于巨蟒的威严,只有这里才有一圈空地。这也是时宇敢于想象生擒羊首怪的原因。   巨蟒沉睡,看模样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兽群都盯着陆妍,只有羊首怪现在是单单一个小东西没谁关注。   “拼了!”时宇一狠心,从体窍里取出一副能够完全封堵口鼻的全身甲,又找出两套拳刃套在了手甲上,简单想了想如何行事,便鼓足全身元力,狠狠扑进兽穴。   破釜沉舟的时宇,第一时间就现了羊首怪的身后,他的初衷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制住羊首怪,然后再躲到安全点的地方和三首蟒谈条件。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时宇扑进去,双手正猛力砸向羊首怪,想要将拳刃刺入它的脖颈,瞬间夺去它半条命,让它丧失反抗能力。   冷不防自己却被卷了起来,将将贴住羊首怪后颈的拳刃,寒闪闪的尖锋硬生生被急速拉离。   羊首怪没有反应过来,时宇也同样没有反应过来,他只看到自己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在倒飞,眼前只有羊首怪和几片巨蟒鳞甲,一阵流光闪过,变成了和一枚巨大的眼球面面相对。   直至此时,羊首怪和兽群才如梦初醒,看清了被蟒尾卷在半空的时宇。   可恶的入侵者三番五次如入无人之境,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就是没有多少脑子的怪兽也觉得孰不可忍。嗷嗷怒号着向三首蟒汇来,瞬间挤满了那不多的空地。   羊首怪更是怪叫连连,顺着蟒身游鱼般疾奔,吼吼冲向时宇,刚才那片刻,它只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脖颈上微微的刺痛昭示着自己的性命即将失去,无边的恐惧让它眼前顿时黑暗,心跳血流都霎时冰封。   狂暴的怒意,在它看到时宇已经被三首蟒生擒后勃然爆发,冲散遍布全身的惧意,它只想立刻撕碎了时宇。   时宇在看到羊首怪急速爬来才有些醒神,极端的变化往往会让人失神僵直,时宇正是如此,若不是羊首怪面目狰狞冲入眼帘,他还会继续看着那一枚充斥轻蔑目色的碧绿眼珠发呆,寻思自己怎么会看到这种东西,为什么这眼珠的瞳孔都和自己一般大小。   时宇同样也没注意到,整个洞壁随着蟒尾卷起自己,都洇出了淡淡青光,而蟒尾只用一瞬就擒住自己静止在空中,那青光感受不到异动,便渐渐散去。   巨蟒似乎也是忌惮这青色光芒,只是擒住时宇便不再有多余的动作,兽群看到这青光,也是低鸣一片,纷纷股战体颤掩面趴伏。   从身体到神魂都是激灵灵一抖,时宇立马催动界魂,现在的他脑子里除了逃跑再无它想,此时也顾不得谁会怀疑什么,推断什么了,界魂暴露就暴露吧,命都没有了管这些作甚。   催动界魂的同时,时宇更是全力催动元力,向着老妇狠狠挥出双拳,甩出了拳刃,不奢望可以伤到巨蟒,只希望能延缓它再有新的举动,给自己逃脱争取哪怕分毫时光。   巨蟒眼中的嘲笑轻蔑更重了,时宇的行为在它看来连垂死挣扎都算不上。   在擒住时宇的第一时间自己就封锁了他全身的体窍魂海,有充足的信心保证时宇现在和那小姑娘一样就是个常人,一个凡人拿把小刀就想伤害自己,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时宇可以在自己眼皮底下来去自由,还可以在这种压制下调用元力,但那都不再是问题,现在他也一样什么都没了,自己可以慢慢折磨,慢慢问。   它在时宇被埋时就已经探明,时宇只有可怜巴巴的一纪之力,还不如这个小姑娘,全力之下也只能伤害自己最脆弱的神魂,所以早早地收魂入体。   庞然若山的肉身亿万年来的凝练,早已不是普通神兵利器可以伤害,更不要说这小小的拳刃,这肉身才是它赖以自傲求存的根本,神魂入体,更是万无一失。   三首蟒心里笑了,笑得很开心,它觉得自己表演得很成功,成功地骗来时宇偷袭,成功地把他一举拿下,下一步就是榨出时宇自由出入的方法,自己就可以从这永固的牢笼中解脱,再次畅游天地间。   内心浓浓的笑意,都把蟒首永无表情的嘴角扯了起来,三个脑袋都咧开嘴角扭向时宇,露出寒光闪闪的獠牙。   三首蟒几乎全部猜对了,它只猜错了一点,更做错了本不是错误的一点,就这小小失误,几乎要了它的命。   时宇是只有一纪之力,时宇是被它封闭了全身的体窍魂海,时宇手上的也是连蟒身油皮都无法割破的普通兵刃。   可偏偏好死不死的,它把时宇捉到了眼前,用自己比神魂强不了多少的眼珠子盯死了他。更不巧的,时宇所有的体窍魂海都是摆设。   若是平时,眼球这等脆弱之处,若有危急,自有肢体格挡,头首躲避,最不济还有眼皮阻隔,想要受伤并不容易。   可此时,赤裸裸、绿油油的大眼珠子就顶在时宇面前,他不戳一下都不好意思逃走。更何况,他的元力分毫未失,那就不是轻轻戳一下的问题了。   感受到尾尖的时宇竟然还有元力可用,淡若游丝就已经足以让自己意外了,此时却是磅礴如海,封禁的体窍魂海像是完全没有作用。   时宇不光在催动海量元力全力逃走,还在这近乎一纪的元力下顺手甩出了拳刃,巨蟒就知道坏了,自己太托大。情急之下它慌忙巨尾横甩,紧闭绿目向着一边急转头颅。   然而晚了,时宇离它太近,近到时宇距离他的瞳孔不到一丈,近到时宇可以清楚看到它的瞳孔中的细纹。   说时迟,那时快,三首蟒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敛,就变成了凄厉的嘶嚎。   大股大股惨绿色血液让那紧簇的眼角也无法阻挡,汹涌而出泼向了地面。   一纪之力即便打在身上也算不得什么,挠痒痒都嫌力道轻,可一纪之力化作小小飞刀插在眼睛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时宇双手上的拳刃,如电光般深深刺入了巨蟒的瞳孔直入脑,直直钉在了眼窝深处的骨骼上。亮润的眼膜像是镜子般炸裂,绿血顺着蛛网般的裂隙,霎时布满眼球。   痛!深入灵魂的痛! 第130章 禁制之光   三首蟒似乎永不移动的身躯弹跃而起,三个狰狞的蛇首高高地撞在洞顶,蟒身蟒尾骤然发力四向横扫,铁索般狠狠抽打在洞壁上,震得砂石簌簌,又沉沉砸向地面,片片龟裂四散蔓延。沿途顺势扫过密密兽群,重击之下枉死不计其数。   看似无奇的洞穴,在三首巨蟒狂暴之时也露出了它的真容,能禁锢此等大凶的牢笼,怎可能是平凡所在。   淡青色光芒仿佛曦月的月光穿透了山壁,直入洞穴,泼洒向巨蟒、怪兽。仿若受到滚油浇淋,震耳欲聋的惨嚎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三首蟒形体最巨,承受的青光也最多。每一片青光撒过,都会揭去一层皮肉,每一道青芒闪耀,都会割出道道深壑,这比时宇造成的伤害更烈更甚。   三首蟒回过神来,不敢再剧烈挣扎,强控着身躯又盘成了一堆。它强敛了痛意微微颤抖着趴在地上,青光也似有灵性,见三首蟒盘踞不动,也如水入沙,散入洞壁不见。   青光照耀下的兽群,更像是扔进油锅的鱼虾,蹦跳着四散而逃,生生惨嚎撕裂了喉咙也无法停息。   然而,洞穴就这么大,青光却无处不在,无论逃入哪一条洞穴,都有清冷无情的光芒笼罩在它们的身上。   即便如此,它们还是亡命奔逃,主穴的青光远远多于分支甬道,哪怕只多一秒的生命,也值得它们拼尽全力去争取。   毛羽焦脱,皮甲绽裂,三首蟒引来的青光像是刈割稻草的镰刀,卷走了无数怪兽的生命。他们没有三首蟒强大的生命力,而且,死亡此时也许是他们解脱痛苦最好的结局。   只有少数胆大的怪兽钻入三首蟒身下,才得以轻伤或者幸免,它们瞪大了眼珠子,惊恐地看着光耀之处死伤无算。   然而最惨的不是他们,而是羊首怪。   三首蟒方才情急地抛甩,没有把时宇甩出去,却是甩飞了羊首怪,它正急急爬向时宇,想要好好整治一下这个胆大妄为的狂徒,哪知这狂徒的胆大早已超出它能想象的极限,竟然飞刃重伤了三首蟒。   蟒尾的激摆让羊首怪驻身不稳,忙用力抓牢三首蟒的鳞甲以求稳固身形,可却力不从心地被重重甩出,砸在了洞壁上,这本也无甚大事,羊首怪身为异兽皮糙肉厚,撞一下也不过是筋骨疼痛。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三首蟒痛极狂甩,粗壮似钢索的蟒尾,与那甩出的羊首怪一个方向,正正好好结结实实抽在了它的身上。   羊首怪体型纤巧,撞击洞壁还未落地,又被蟒尾狠抽猛砸,羊首怪被双向浑力压挤,全身骨骼都碎成了米粒大小。   这还不算完,青光临体才是绝境。   洞壁被打力之处喷涌青光更多,都似那一块块青砖拍在了它的身上,羊首怪瞬间就失去了行动能力,软塌塌掉在了地面。   逃不能逃,躲不能躲,羊首怪即便坠地也只能任由那无边光泽完完全全地把他笼在里面,痛极呼嚎都无力张口,只那略微还有些光彩的眼珠不断张大外突。   若说其他怪兽还是活生生鱼虾进了油锅,那这羊首怪就是去了爪螯的虾蟹上了蒸笼,除了眼珠子,哪儿都不能动,眼睁睁看着生机就这么一丝丝被抽离,却一时半会儿不得死。   三首蟒委顿下来才发现,自己的宝贝疙瘩快不行了。不用仔细回忆,它都明白这鬼模样有一半是自己打出来的。   又急又愤的它慌乱之下想起身顾看,已经几乎消失的青光再次泛在了洞壁上,吓得它急忙紧缩,只能翻着惨绿眼珠四处扫视,直至青光不见才收回目光又看向了羊首怪。   短短的几个呼吸,整个主穴就又安静下来。纷乱的兽群根本忍受不了主穴的浓郁青光四散奔逃不见,即便现在平静下来,它们也未敢回头,重伤发疯的三首蟒随时可能暴走,那时连逃都不会再有机会。   寥寥数只藏在三首蟒身下的幸存者还在哀哀低嚎,遍布的兽尸仿若生机随风,魂灵离体般散发出丝丝白气。至于一切的始作俑者时宇,更是早就消失不见。   这场景带来一阵阵揪心剧痛,让三首蟒感觉都超过了自己全身无数伤口带来的入髓之痛,就像是有人探手入胸,狠狠捏住它的心脏在拼命挤按。   它只恨自己一时的轻视误判,竟会造成如此难言惨状,更恨那不见踪影的奸猾小贼。   时宇慌若惊兔般不管不顾发动界魂急急逃离,惊魂未定地站在阵门外,洞内一切在界魂的窥探下清晰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阵阵清凉的山风,也没能让时宇更快地平静下来,剧烈的心跳直到现在还如战鼓轰鸣。   他也没想到这三首蟒如此狡诈,明明能动,却装作瘫痪一般。他还清楚地记得,三首蟒捉住自己的时候,青光并未发动,自己根本不是这怪蛇一合之敌。   若不是这怪蛇不知道自己引动元力不需体窍魂海,自己今天就算交代了,界魂再厉害,没有元力,也只是一块毫无用处的石头。   洞内是一片末世凄凉,羊首怪在三首蟒悲切的目光中慢慢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泛着微光的眼睛,也是凝视着三首蟒渐渐黯淡,似有万分不舍。   随着它的死亡,洞壁中噼噼啪啪掉下无数墨绿色的异虫,一样是毫无声息,慢慢溶成一滩脓水。   三首蟒的目光更加悲伤,那悲伤让时宇看了都认为引发这惨状的自己,一定是罪恶滔天的刽子手。   “好家伙!真厉害!”时宇猛然将自己从这种莫名的情绪中惊醒,急忙避开了三首蟒充满悲切的眼神,催动元力荡涤着身体神魂,   “是不是又着了她的道?怎么会同情起这些怪物!”谨慎地看着一身重伤的三首蟒,即便知道她在青光的威慑下不能擅动,他也没敢冒进,他不知道这狡诈的怪蟒,是不是又在表演给他看,引他放松戒备自投罗网。   时宇将目光转向了陆妍,这一阵失控的混乱,不知道她会怎样。   看到陆妍的状况,时宇稍稍松了一口气,原本躺在莽牛背上的她只是被抛在了地上,正躺在一处小小的空地,胸口微微起伏,身边围满了各种怪兽的尸身。   “晕了?太好了!”时宇细看之下内心一阵欢呼,若是陆妍清醒着,看到这种场面,自己除了坦白别无选择,现在昏倒了,自己又可以胡编乱造隐瞒界魂的存在,这是最好的结果。   再进一步探查,时宇真正长舒一口气,暗幸兽群的慌乱奔踏,都是向着四周甬道冲去再没有回头,更兼那几头莽牛身形巨大,有它们外冲推挤,处于中心的陆妍,反而只是落地跌痛,没有被兽群冲撞踩踏受到进一步伤害。她仅仅是因为从高大的牛身坠地,重伤的身子扛不住撞击,摔晕了过去。   三首蟒似乎也感受到了时宇关注的方向,将呆滞的目光转向了陆妍,自己的子民几乎死伤殆尽,连羊首怪都死了,作为俘虏的她,居然还只是最初的那点伤害。   绿衣老妇再次出现在了蟒首,此时的她也顾不得时宇是否能伤到自己了。   已经成了这个模样,她心里清楚,自己再也抓不住时宇,时宇不会再靠近自己,给自己机会出手。而且,即便出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制住时宇,除非一击毙命,生擒是不可能的。   时宇见老妇现身,也顾不得再想什么,急忙遁形出现在了陆妍身边,紧张地看着老妇,蟒身估计是不会再动了,可这老太婆现在有多少力量,心里可真是没底。   时宇突然出现,老妇还没有表示,蟒身下的残存怪兽都有了动静,止住声声哀鸣,转为低沉怒吼,用力地爪蹄刨地蓄满气力,只待三首蟒一声令下,便会舍命向着时宇冲来。   这寥寥怪兽对时宇来说还是可以轻松应对,他现在冒险进来,只是怕老妇会对陆妍下手,自己站在外面是没有办法应对的。   两边都在犹豫,两边都在揣测对方的力量,谁也没有贸然出手,连开口说话都没有。   难忍的寂静即便是片刻,也像是永恒。 第131章 青光临体   时宇毕竟年少浮躁耐性不足,见老妇迟迟不动不语,便低下身子小心地扶起陆妍,轻轻捏开唇角,拿出一瓶疗伤药灌进了她嘴里。   陆妍昏迷太深,入口的药液大半都顺着嘴角滴落在地,时宇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松开喉咙,手忙脚乱地在她口颈之间来回揉搓。   老妇冷漠地看着时宇救治陆妍,也不干涉,直到时宇反复无果,无奈放下陆妍站起身,才冷冷说道:“你是怎么自由出入这里的?告诉我方法,这里的一切,我既往不咎。”   怎么又是暮角那一套!总想拿我的命换他们的自由,这曦月抓来的囚徒都是一个套路么?这些老妖怪关了无数年还不死,真能熬啊。   时宇心中暗暗鄙视,口中也没留德,说道:“你先动手自取其辱,现在知道奈何不得我了,居然还要我放你出去?想什么呢?”   老妇闻言也不生气,淡淡说道:“我是没法再生擒你,可要你的小命,还是易如反掌。退一步讲,即便要不了你的命,这小丫头,你也带不走,就算替你抵命吧。可怜了我的孩儿,无法用真凶偿命了。”   说着,老妇又把悲伤的目光转向了羊首怪早已冰凉的尸体。   莫名其妙的恍惚悲伤之情再度泛上时宇的心头,让他不由得一软,负疚之感油然顿生,想要立刻答应老妇的要求。   “停!你这一套对我没用!迷魂大法天天有人对我用,当饭吃的!”   时宇被这老妇和羊首怪几番拨动心神,早就防着这一招,老妇刚施出神魂秘术,他就觉醒过来,把这神魂攻击挡在了外面。   “小家伙倒是警觉,果然不简单,真是临老还献丑,让人笑话了。”老妇轻轻一笑,像是放弃了继续对时宇出手,时宇也感到脑中不属于自己的那股力量急速退去。   “既然这样,呵呵,那你就去死吧!”老妇突然纵身向时宇扑了过来,蟒身下的怪兽也“嗷嗷”狂嚎者奔踏而至,各个全力撞向时宇,至于地上的陆妍,顺脚踩死便罢。   时宇知这老妇放缓语言必有所图,早紧绷了身子防备,忽见她纵身扑来,也是身形一闪离开了原地,顺带抱着陆妍的身体一同遁离。   “呵呵呵,小鬼!你自己要跑便罢,还敢带着一个累赘!那就都别走了!”老妇见时宇此举大喜,扭转身形随着时宇的方向再度扑上。   怪兽们的速度就要慢些,老妇和时宇一追一逃去了老远,他们才将将跑到陆妍昏睡的位置,一个个急顿脚步转向,刺啦啦滑出好远。   时宇当然知道带着陆妍是没法逃走,他站在主穴的片刻已经有了打算,此刻逃窜的本意也不是要摆脱老妇。   这老妇是三首蟒神魂所化,压制之下也比自己强大数倍,自己的任何招数功法都不可能伤到他,所藏的攻击法宝也丢了个一干二净,只有借助外力才可能翻盘了。   老妇也是内心焦急,紧紧贴在时宇身后急追。她自己什么状况自己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现在就是外强中干,要不然也不会急着藏于本体。   时宇若是没其它盘外招她当然有信心自保,甚至还能抓住这滑不溜丢的小鬼。可现在非常确信这小子诡计多端诈术频频,没有办法才跑出来的魂体,很可能被他伤到。   急追的目的就是希望时宇慌乱之下早露破绽,自己好一击得手,时宇现在带了一个半死之人,更是容易疏漏,这等好机会不容错过。   两人各有心思在洞穴 里追逐奔逃,不一会儿便绕着偌大的主穴跑了十余圈。跟不上的怪兽们只得簇在地面干看,尝试过围堵时宇,不但没堵住,互相之间反而撞翻了好几次,只得作罢。   感觉自己准备得差不多了,身后的老妇也越来越近,时宇把陆妍的身子朝着蟒身一抛,没了负累,他速度陡然加快,拉开了与老妇的距离。   身后的老妇虽然不解,也没有去管陆妍,也是拼尽了全力紧追时宇不舍,还道是他力尽无奈之举,无论什么外物威胁,都不如抓住本尊来得划算。   时宇也真的好似筋疲力尽,竟然向着地面降去,蹲守在下的兽群本来看到陆妍的身体落在了蟒身,犹豫要不要冒犯首领前去拖拽下来,此时看到时宇又力尽落地,一阵欢鸣朝着时宇扑来,和老妇一前一后把时宇夹在当中。   仿佛慌慌张张的时宇虽然落地,速度并不慢,像是流星一样撞进了满地兽尸之中,老妇正得意她将得手,却只见时宇走投无路之下伸腿猛然踢起一具兽尸,向堵在前方的兽群迎面撞去,似是要撞开一条生路,却明显踢偏了,兽尸越过兽群飞快落向了远处的甬道。   老妇起初不屑嘲弄的表情,待辨清尸身后,突然勃然大怒。   “小王八蛋我要把你千刀万剐!”老妇怒不可遏的长嚎震天裂地。   时宇踢出的尸身,正属那羊首怪。时宇不知这羊首怪和老妇什么关系,但从前面的情况看来,不是亲子也是爱徒,自己临时制定的计划,这一环至关重要,如果猜错那必将全盘失败。   羊首怪娇小僵硬的尸身急速旋转着越过兽群,远远向着一条甬道落去,老妇也果如时宇所料,舍了自己转向那尸身扑去,看来时宇很幸运,他赌对了。   老妇冲着甬道奔去,兽群也怒号一声随她远奔。   时宇则依然奋力激荡全身元力,仍在主穴内疯狂加速,哪怕老妇已不在身后急追,亦化作一颗人形流星呼啸冲撞。   “砰”!流星重重撞击在三首蟒没有神魂的身体上。   三首蟒肉身坚韧无匹,时宇就像是撞在了一根龙筋上,先是深深陷入,后被远远弹开,半昏半迷地落在了地上,好一阵头晕目眩不得站稳,便”扑通”一下栽在了地上。   这一撞的力道太大,大到时宇像是被怒目金刚全力轰了脑门一拳。   好在时宇的计划成功了。   “轰”!   又是一声巨响,三首蟒的肉身在这巨大的撞击力之下,也高高弹了起来,狠狠砸在了洞壁之上,无论蟒身多么坚固,多么庞大,也无论时宇修为多不入眼,但毕竟他有着一纪之力,全力撞飞这毫无防备的蟒身还是可以做到的。   调虎离山不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全力撞击!没有了老妇的贴身持护,这一大坨的蛇炙,可就太鲜美了。   落在蟒身上的陆妍,又一次可怜巴巴地摔在了地上。   但这一次,她没有被摔得更加昏沉,反而是醒过来了。   隆隆震响还在身周盘旋,陆妍勉力站起,茫然地看着周遭一切,断断续续回忆着刚才片刻的混乱。先是一声痛嚎,紧接着是地动山摇,再来就是群兽狂奔,最后所见一条粗大兽腿,然后,自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此时睁眼,浑身更是剧痛,仿佛经过兽群反复踩踏,醒醒神才发现自己正和一地兽尸躺在一起。   耳边震鸣不止,身边青光闪熠。   “这是怎么回事?”晕晕乎乎的陆妍迷迷糊糊地想着,咂咂嘴,嘴里还有一股药味。   还未待完全清醒,一阵阵低声哀嚎吸引了陆妍的目光,她抬头向看去,十几头怪兽正在青光照耀之下远远逃遁,阵阵白烟自它们身上不断升起消散。   每一缕白烟升起,怪兽就萎顿一分,没有一头怪兽能跑出自己的视线,纷纷摔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更让她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绿衣老妇正手捧羊首怪,满目悲凉地看着自己,羊首怪明显是早已死去,而老妇在青光的闪耀下则像是蜡炬遇火,发丝一缕缕引燃,面皮一块块剥落。   霎那间轰鸣凝止兽穴归静,青光随声消逝,可老妇还在这突来的寂静中无声融化,不多会儿便是双膝一软,连带着羊首怪扑在了地面,完完全全散在了空气中,再无一丝痕迹,   “啊!”惊呼一声,陆妍捂住了自己的嘴,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最可怕的诸凶之首,怎么会如此凄惨而亡。   是时宇?不可能!时宇即便是把刚才所有的法宝都炸在蟒身,也不会造成这种伤害。难道是家族长老闯进来了?   想到这里,陆妍急忙环首四顾,除了她自己,这里没有一个站立的活人。   只看到三首蟒巨大的身体,贴着洞壁落在一角,像是被谁拿着砍刀横劈竖砍,生生刮去了大片鳞甲,无数裂痕深可见骨。六只惨绿骇人的眼睛,都已失去神采,其中一只竟然还炸裂淌血不止。 第132章 心境波荡   半晌没有回魂,陆妍就这么呆呆站在原地掩口惊诧,她已经能感受到,没有了三首蟒和兽群,这里的压制正慢慢消失,久违的元力又在自己身上澎湃起来。   可这本值得高兴的状况,还是没能征服从必死无疑到突获自由,这极度反差带来的脑海空白。而她的天生寒体,在这无思无想之下,愈发自转如流凛然彻骨。   “哎哟~哎哟~,你能不能不要再站着了,扶我一下行吗~”   无力的呻吟声在不远处响起,陆妍木然转动着雪颈,冰寒刺骨的目光投向了一个缓缓蠕动,从兽尸遮蔽下探出的脑袋。   “时宇……”陆妍空灵的脑海更加缓慢地映出一个名字,可她却想不起来接下来要怎么做,只是看着那脑袋抬起,两只疲惫的眼睛望向了自己,紧接着一声惨嚎,一个跟头翻了过去。   “唉~”这搞怪的一幕才让陆妍有些反应,稍稍从白日行梦中清醒,急忙收敛自己的寒意,更是把无意中施展出来的眸术收了回去,慌忙奔向时宇。   她就是再木然再恍惚,此时也知道是时宇造成了这一切,是时宇豁出性命拯救了自己。   顾不得时宇曾经对自己的冒犯,陆妍快步跑到时宇身边,异常轻柔地把他扶坐了起来。   时宇受到的伤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内腑脑仁因剧烈冲撞而不断震荡,一方面头晕目眩恶心欲呕,一方面又是胸腹郁闷肠腹绞痛,不致命无后遗,可一时半会儿极为痛苦难耐。   “时宇,你怎么样?”陆妍急切问道,现在元力渐复,她连忙掏出些疗伤药散要给时宇服用,可又不知道时宇究竟伤在了哪里,粗粗看去,他只是有些昏沉脱力。   时宇干呕几声,自己拿出一瓶爽心清神的药液,一抬头灌了下去,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   “没事,没事了,就是冲撞反震,坐一会儿就好。”时宇有气无力地答道。   “冲撞反震?”陆妍扭头看了看明显移位的蟒身,猜测着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是撞到这条大蛇身上了吗?”   “这不必然吗?难不成我还往墙上撞?”时宇没好气地说道,觉得这姑娘还沉浸在痴傻中。   “哦~”陆妍没有在意时宇语气中的鄙夷,呆呆看着蟒身,“你这撞得可真不轻,怎么可能呢?”   时宇翻了一下白眼,无奈说道:“我要能把它伤成这样,还拼命撞它干嘛?是它自己杀了自己!”   “自己杀了自己?”陆妍更迷糊了。   “唉,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反正你也看到那青色光芒了,老太婆就是被那光芒杀掉的,这里的怪兽也是。”时宇长话短说。   “哦~”陆妍又一声应,“难道这就是它们被禁锢在这里的原因?也是此处压制的本源?”陆妍说着抬起手掌,轻轻朝着洞壁弹出一个气刃。   “嗤!”气刃破墙而入,刺出一个黑漆漆的孔洞,再无其他任何异状。   “你恢复了?”时宇见状插口问道,心想这丫头恢复了就好,赶紧一同离开这里。   “嗯,差不多了,咦?对了,你是怎么不受压制的?也幸亏这样,我们才能逃出升天。”说着,陆妍居然朝着时宇深深一礼,看得时宇大为惊讶,心道这姑娘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没敢让陆妍多想多猜,时宇连忙掏出一样东西展平了手掌,“我想应该是因为这个吧,其他我真是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   “这是什么?”陆妍好奇地伸出一根手指拨弄这好似青虫的物什。   “凌霄果!木灵界至宝!”时宇突然抬高了嗓门,像是在炫耀。   “凌霄果!”陆妍也是大吃一惊,“那地方我从没去过,但听族老说,这东西可遇而不可得,我就是去了,也得不到。你哪来的逆天好运,能采摘到这种神物?”说着,陆妍就要从时宇手中捏起凌霄果细看。   时宇急忙攥起了手掌,将陆妍的手指隔绝在外,同时半转身体,把凌霄果藏了起来。   陆妍见状也有些讪讪,觉得自己是有些唐突,这等宝物给自己看就很了不得了,再去拿是有些过分。可想归想,时宇真不给她细看,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嘿嘿,这就是修为低的好处,我师父说了,修为越高,越是得不到。”时宇的话有些幸灾乐祸的得意。   “那倒是,我家界尊也说过。”陆妍点点头,继而雪颈一扭抬头望天样貌傲然地说道,“就因为我修为涨得太快,界尊老人家说去那里陪着一群废物浪费时间,还不如在家修炼。那些废物就是吃了至宝也比不上我这天赋异禀!”   陆妍倒真是故意这么说的,她有心贬损一下时宇,谁让他这么小气,还嘲笑自己没他好运。   “呃~”时宇一个卡壳,心想这丫头也挺坏,拐弯骂我是废物,心眼这么小,“哼,你这天赋异禀还不是要我这废物来救!”   “那又怎样?谁稀罕你来救!本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没有你也有别的生路!”陆妍实在想不出有可以驳倒时宇的理由,只得开始耍脾气。   两人都是玩笑似的语气,倒也更增了些轻松愉悦的气氛,二人一直紧绷起伏的心神此刻极大舒缓。   再斗嘴调笑没几句,陆妍笑颜突然一收紧紧闭了口,收回即将轻拍到时宇身上的玉臂,玉人再度化为冰霜,身形肃立周身寒气大作,轻轻向后退了几步。   这霎时僵冷让时宇吓了一跳,虽不解陆妍此举何意,顿时也紧张警觉起来,神念急急外放四处探寻。   陆妍境界比自己高,骤然这副模样,定当是发觉了危险,若是蟒身里再爬出个老妖婆,那就太糟糕了。   时宇心里慌张,赶忙爬起来力涌全身快步贴近陆妍,寻思着靠近一些和她一同对敌。   陆妍见时宇还在急急靠近,情急之下一挥手,寒冰牢笼矗立在了时宇身周。时宇一时不察撞了上去,鼻尖碰得酸痛,眼泪都流了下来。   “你发现了什么?这么危险?”   时宇捂着鼻子低声问道,他发觉陆妍已经将他罩在一个狭小空间,把他护了起来,更是紧张得眼睛不住向四周乱瞟。   什么东西这么可怕?让陆妍觉得自己碍手碍脚或是应付不来,必须要单独对敌。可看了半天,时宇什么都没发现。   陆妍心里苦笑一声,心道这时宇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难道看不出自己是有意避开他?旋即她又把这无奈情绪摒弃,强提心意驱赶时宇,冷冷看了他一眼。   时宇被她酷寒眸术一刺,噔噔噔后退几步,背靠寒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要不是他已经元力运集,这一下必定受伤不轻。   时宇顿时知道陆妍是有意如此,气恼地大声问道:“你这是干嘛?准备灭口夺宝?凌霄果就这么值得你动手?别忘了,是我救了你!”   此时此状,时宇也只能这么想了,陆妍先行困住自己,继而出手无情,他以为陆妍仍在眼馋自己的凌霄果,准备强取,而且这里还有个显眼的大宝藏——蟒身,杀了自己一并取走,收获肯定远超旁人。   自己救了她,她还能夺宝杀人,修士做人真是毫无底线啊!想到这里,时宇的心也冷了下来,捏着鼻子站起身,同样冷冷看了陆妍一眼。   陆妍本来轻松欢快的心情,在自己粉拳轻挥,即将打在时宇臂膀的时候骤然一紧,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受时宇引动入了心魔,怎么会做出这等轻浮之事。   自从踏入修炼之途,自己就一直秉持冰雪心境,辅以天生寒体,才能日进千里,远超族内同侪,与姜齐岸,萧君山齐名并进。   可自从碰上这小子,心境是一破再破,刚才差点就变成了凡俗女儿,再这么下去,依赖无波心境才能苦修的功法,很可能再无寸进,天生寒体的无上禀赋也将浪费殆尽。自己一生的追求便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看到时宇的神态变冷,陆妍心中不知为何微微一痛,时宇的话她听得明明白白,时宇的眼神也让她明白误会已然种下。   她立刻想开口,解释自己真没想过要抢他的凌霄果,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自己是解释还是不解释?解释他就会对自己再无畏惧,回到刚才那般嬉皮笑脸的模样,不解释,以后两人便从此各自天涯,再无交集,这似乎也有点不舍。   时宇提到凌霄果,陆妍更是觉得奇怪。若是从前,哪怕是姜齐岸萧君山敢在自己面前露出凌霄果这等至宝,自己一定是二话不说动手便抢,哪怕抢不到也要毁了。   可今天时宇拿出来,自己竟然觉得那就该是他的东西,自己只有羡慕的份。   这绝不是因为时宇救了自己,对他心存感激。机缘面前,这点感激之情算什么呢!越想越乱,陆妍呆立无言,只是怔怔看着时宇。   陆妍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时宇觉得她越来越莫名其妙,不过心情倒是慢慢放松下来,他看出陆妍并没有动手的迹象,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   “诶!诶!你到底怎么了?”时宇探着脑袋轻声问道,总这么僵持着不是办法,陆妍立下的牢笼,已经在时宇身上结成淡霜,再过一会儿,不动手时宇也要受伤了。   时宇打定主意,如果这陆妍敢再动手,或者存心把自己困死,那二话不说就逃出秘境,顺手把所有人都封在里面,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过个千百年自己厉害了,再回来放人。   “哦!”   陆妍正想得入神,被时宇问得突然一激灵,下意识就要解开牢笼放他出来,手抬半途又放了下来,轻捏自己的衣角犹豫着。   时宇看她这诡异的举止,还没来得及继续问,就看到陆妍低下了头,对着那片衣角发愣。   “这衣服,我居然没有想到要换……唉......”陆妍心里想着,继而手掌在衣服上轻轻摸了几下,叹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抬头对时宇说道:“没事,我觉得有些不舒服,你转过去,我要换衣服。”   “换衣服?这里?”时宇见她不住在衣服上摩挲,也暗想难道真是这衣服的问题,毕竟自己的衣服这么大这么拖沓,纤巧的姑娘穿着肯定不舒服,可为了换个衣服就弄出这么多事,有必要吗?   “什么这里?”陆妍还有点愣神。   “你又不是不能走,这么多洞穴,你去哪里换不行?或者让我走开也可以,非要把我困住,要我转身吗?”时宇一脸无奈,手指轻轻戳了一下看不见的笼壁,一点冰霜顺着手指快速凝结。   陆妍又愣了,是啊,我竟然觉得在他面前换衣服都没什么?我连这点避讳都想不起了么?刚才当面穿衣是无奈之举,可现在怎么还会觉得自然而然?   放下手臂,陆妍衣服也不换了,淡淡说道:“是我失态了,在时公子面前丢丑。今日波折颇多,我要回去修养,就此别过,请时公子保重。”   说完,陆妍单指一点,散去了牢笼,此地没了压制,她也无需真言就遁形不见,脱离了兽穴。 第133章 丰收时刻   “这是搞什么?一惊一乍!”时宇大为惊讶,拍拍身上的冰霜,看着陆妍消失的方向自问。   他彻底糊涂了,使劲抹脸也没能想明白这一切。   嘿嘿,走了也好,你不要我要!你不多问更好,马虎眼算是做成了,谁还怀疑我?哈哈哈!时宇在陆妍离开片刻后,咧嘴大笑。   他虽然想不通为什么陆妍突然离开,可这也解决了他的大问题,时宇还怕陆妍纠缠凌霄果的功效或者自己怎么打败老妇的事情,万一自己编造的谎言有疏漏,以她的心思不被抓住把柄都不可能。   这啥都没问就走了,仅凭刚才寥寥几句话,那是什么结果都得不出,只能认为时宇千般巧合之下才得救人脱困,而且还救得那么绝望狼狈,肯定推算不出他是界魂的主人。   时宇越想越高兴,哼着小曲就走到了蟒身旁边,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无边痛苦经历后,该到了丰收的时刻,这种神兽,那可全身都是宝。   三首蟒死得憋屈,一身的气力恐怕半成都没用出就死了,这正是时宇最得意的地方,只是借着地利人和,就干掉了这么一个大高手,说出去定然是没人信的,可自己偏偏就是做到了。   回忆看过的杂书,认真辨别这蟒身值得留取的地方。时宇先把目标定在了头颅。若不是修为不足纳物空间太小,不能容下整个蟒身,时宇才不会有空在这里踅摸。   “异兽首有兽丹,这三个脑袋难道会有三个?”时宇尝试过从外面劈砍,可无论是自己的力量还是武器的锋锐,都无法破损蟒皮丝毫。   无奈之下,时宇选了离颅脑最近的一处破口,拿着砍刀就一路劈了过去,大块的碎肉被他抛在了蟒身外。   “幸亏曦月布置的手段厉害,这大蟒蛇毫无招架之力就被砍得七零八落,不然我还真无法下手!不知那青光是什么法术,我要是能来几道就好了!”   时宇一边赞叹着曦月大神功夫了得,一边奋力从内部向着蟒首钻去,这蟒身最细的地方对他来说都可直立通行,不多会儿时宇就触挖到了脑浆。   “真够恶心的,这么大个脑腔,难道我真要进去啊!”时宇看着白花花黏糊糊的脑子,不由得想起了羊首怪吐出的异虫,越看越像。   “罢了罢了,有得必有舍,就舍了这爱洁之心吧!”时宇横下心来,挥刀猛砍几下,割破了脑膜,白花花的脑浆顺着缺口一股脑淌了出来,冲了时宇一个跟头。   时宇连忙刀插体腔,稳固了身子,看着脑浆从身下汹涌而出,沾满了皮靴裤腿,他还真是恶心得快吐了。   好在不多会儿脑浆流尽,空出了偌大脑颅,一枚磨盘大小的绿色丹珠,正缀在颅底。   “得咧!就是它!”时宇欢呼一声,松了刀柄,快步跑到丹珠边上,用力抱起收进了体窍。   满心欢喜之下,时宇愈发像辛勤的老农,不停在蟒身上收割着,累得筋疲力尽才算是把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东西搜刮完毕。   最大的收获自然是三枚兽丹,其次是些精血、兽筋之类。   最不舍又最不得不割舍的,是这一身蟒骨和蟒皮,时宇这会儿充分感受到了三头蟒肉身的坚韧,蟒皮历经刀剑水火不伤,蟒骨硬抗法宝狂轰无损,无论怎么弄都割不下一片皮,拆不下一块骨。   “这真太可惜了,也许骨髓用处更大呢!”   “唉,算了,命里无时莫强求,留与后人享荫福吧。”时宇弃了收纳骨皮的想法。   时宇又尝试运转噬元经,对人他于心不忍,总觉得邪性,对这么一条大蛇,就没任何心理压力。   施展之初还有些后悔,这蟒身都破坏得差不多了,也许没剩多少可以吞噬的,早知道应该先运功噬元,再破体取宝。   但出乎时宇的意料,这番收获才是真的丰美,哪怕是死了的大蛇,即便是无数年的困禁,元力可能都已耗得干涸见底,时宇还是抽了个盆满钵满,他感觉这番吞噬,比之木灵界吃界之根也差不了多少,像是洗了个酣畅淋漓的热水澡,浑身懒洋洋地别提多舒坦了。   “这下应该至少有两纪之力了吧,呵呵。”感受着全身澎湃的元力洪流,时宇笑得合不拢嘴。   噬元完毕,时宇真的给自己洗了个澡,施法拘出清水,脱得干干净净冲洗起来,反正就他一个人在,该干的活也干完了,豪迈一点又如何。   快乐地擦搓着身体,时宇突然傻乎乎笑了起来,指尖的触感让他又想起了怀抱陆妍时留下的滑腻,捻捻手指,时宇觉得陆妍就是隔着衣物也比自己光溜溜摸上去感觉好。   “呵呵,不知道霜雪妹子是不是也这么软滑?唔,好像只牵过手,应该有这么软吧,对了,还摸过后背,怎么没感觉呢?是不是衣服太厚?……”时宇想着想着就有些歪,沉溺片刻立马警觉。   “啪啪”两个狠狠的大嘴巴抽在脸上,脸皮在重击之后立马鼓胀起来,这两巴掌可比在洞顶那一下狠厉太多,时宇自己的眼睛都被肿起的面皮挤成了一条缝,界阵纹烙居然也闪了几下,今天时宇似乎是自虐得有些上瘾。   “我这是疯了么!居然去想这些!霜雪都嫁人了!”时宇心中大喊,狠狠两掌过后他还是不能原谅自己,继续不停地狠骂自己,手也在身上狠狠擦洗,像是要把这种思绪驱赶出去。   骂着骂着,心脏突然略微痛楚,时宇即刻眼神涣散指掌停顿,瞬间坠入了回忆,刚陷进去又猛然醒来,双手拍在太阳穴,用力晃着脑袋,“怎么总想起这些,不想!不能再想!”   可姜霜雪的笑脸始终挂在眼前,他越是不去想,就越是清晰。   时宇离开兽穴,都是陆妍离去大半日之后了,淡淡的失落,冲散了收获的喜悦,临走他还捡起羊首怪的尸体,扔进了窍穴,这怪物他总觉得蹊跷,大蟒蛇收不进,这小东西也是异兽之王,尸身也许将来有用,先收着再说。   “倒还是心有一丝真情,也不算是坏到骨子里。可我这么做,都是你逼的,不能全怪我啊!”   捡起羊首怪尸体的时候,时宇还有些感慨,有点内疚,念念叨叨像是在求恕。若不是这老妇心有牵绊,自己也不可能计划成功。 第134章 出秘境   时宇一个人在界魂大殿摒弃杂念坐了一会儿,开始一一查看秘境中的修士,他希望能有一些修士离开这里,暮角也说过,离开的人越多,自己就越安全。   可惜,除了陆妍不见踪影,还是没有谁愿意主动离开曦月秘境。   相当于一个大界的探索,不是短短数日可以完成,三家把持了秘境入口,能得入门的人更是稀少,为了多拿多得,多花些时间是必需的。   看到三个界尊和一具冷尸依然安静地躺在暮归之地,时宇突然觉得很无聊,很无趣,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唉~不等了!陆妍已经出去,也算是有个人证,早了此间事,早忘此间人。   长吁一声,排出胸口闷气,时宇站起身,随意选了一个界门遁形而入,他还是得让袁界尊看到自己是从正途离开,以防后患。   袁界尊也一样在秘境之门前长吁短叹,他在此处根本无法静心安坐,家族昏聩所为造成的惨状,像是不断闪现的浮光掠影,一遍又一遍提醒他袁家的罪孽有多深重,不仅仅毁了袁家,更是让曦月大界一蹶不振。   今日秘境得以重开,算是稍稍安慰了他愧疚已久的内心,希望这次秘境探寻,可以有丰厚所得培养出几个担得起重任的子弟。   陆妍方才带伤匆匆离去,让袁界尊的心中又多了一丝阴霾。   她明言自己一无所获,反而是差点重伤而亡。以袁界尊的境界,自然看得出来陆妍所言不虚,她的神魂波荡不稳,境界都有些下降,很显然是被外力或是外物严重冲击所致,皮肉伤尚是次要,神魂之伤,可容不得半点耽搁。   袁界尊不敢多言,催着陆妍早些回去修养,更是出手耗些精粹帮她梳理了一番。陆家界尊在秘境内,不知何时能出来,自己代劳一下也是应该。   秘境是福地,更是险地。亿万年未开的隔绝秘地,有多少收获就有多少失去,得到的是机缘宝物,失去的,那就是身家性命。   若是从前,人丁兴旺还好说,哪怕是陨落一个族长几个长老,都不是伤筋动骨的事情。可如今,看到陆妍受伤,袁界尊都心颤不已,悔疚之意更重。   正思量着,又一个人从秘境之门走出,正是时宇。   看到时宇,袁界尊没有意外,早有人告诉他时宇不会在里面待很久,他志不在于此,而且陆妍也说她和时宇共克了一处秘地,都是重伤在身,时宇很可能随后跟出,请袁界尊莫要多问时宇在秘境所历,也让他早早归去修养为善,陆家潜龙的这点请求,袁界尊还是要答应的。   见袁界尊对自己点头随他自便,时宇更是放下心来,满嘴的胡话都不用说,那是最好。   向着袁界尊一礼,时宇客气地开口说道:“袁界尊在上,若是无事,我就先回姜家了,在下还有其他事急着去办。”   “时神子请自便,这曦月界也是托了时神子的大福,老夫代曦月修士再谢神子。现今只我一人,不便多问,待来日人员整齐,还有事情麻烦神子,还请神子担待。”说着,袁界尊站起身,向着时宇一拱手,微弯头颈。   “不敢当!不敢当!袁界尊大界天柱,不必如此客气!折煞小子了!我就在姜家,随时恭候界尊大驾光临!”   时宇暗暗后悔,觉得自己还不如不多事,直接点头离开多好,这下反而主动把自己扔进了坑里,不等曦月诸老问明白秘境的事情,自己是肯定不能离开了,哪怕是见完了姜霜雪,也要等这些老家伙垂询。   “唉,自找麻烦!”时宇叹息着向姜家界门走去。   “等等!”袁界尊突然开口拦住时宇,让时宇心中一惊,差点就要发动界魂逃跑。   时宇站在界门前没敢往里迈,强压紧绷欲断的心神,缓缓转过身来,向袁界尊行礼道:“不知袁界尊还有何事?”   “陆家小丫头方才说她与你一同重伤,恐怕恢复起来不是那么容易。你在这曦月都是泛泛之交,也没谁帮得上忙。老夫亏损些修为助你尽快复原,才算是真的谢过你这对曦月有大功之人,你且过来。”袁界尊向时宇招手说道。   时宇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连忙深深一拜,辞谢道:“不劳袁界尊大动干戈,我这小伤算不得什么,吃点丹丸擦点药就好了。”   “时神子不必客气,说帮你就帮你,不然事情传开了,我们曦月界还不被各界笑话。”   袁界尊见时宇迟疑不动,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自己站起身飘来按住时宇的双肩压坐在地,二话不说就单掌贴背,开始帮他梳理体窍经脉。   时宇见推辞不得,也只得苦笑着随他施为,只是,自己根本就没有重伤,这治伤从何谈起啊!   “咦?”袁界尊发现事情和预想的有很大出入,“你只是有些擦碰,内腑略有冲撞震荡并无大碍,怎么陆家小丫头说你重伤呢?而且,你这体窍,怎么这么怪异?你修炼没感觉不对的地方吗?”   唉,又被发现了,人人都说怪,人人都不知道为何。   时宇暗叹,扭头苦笑着对袁界尊说道:“我就说自己没什么伤,只是陆姑娘见我受重击昏厥,以为我重伤罢了,其实真正重伤的只有她,我就是一点擦碰而已。至于我自己的问题,所有见过我修炼的人都问过我,我也不清楚,我师父都不知道。”   “你师傅文神王,我也有所耳闻,远不及,远不及啊,他都不明了,我就更不能班门弄斧去探究了。呵呵,惭愧惭愧。”袁界尊自嘲着站起身,拍拍时宇的肩膀,“既然无碍,你且去吧,那陆妍倒是对你上心,还专门提请我不要耽误你疗伤,她也是多虑了。”   “陆姑娘还有此言?那可真得好好谢谢她。”时宇闻言客气了一番,真正向袁界尊告辞,归返姜家而去。   “这小子还真有些奇怪,这样的人也能修炼?”袁界尊在时宇离去后,并没有入定,而是对他的体质不住好奇,“这元力藏驻何处?怎么调用?有意思,回头得好好问问,神虞神王再厉害,也不可能培养出这么个异类吧?” 第135章 万龙山崩   时宇一踏出姜家界门,就觉得气氛不大对。   界门是立在姜家议事堂内,现今堂内聚集了百十号人,分成数个小群体在纷乱商议着什么,不时从堂外跑进几人加入讨论,也不时有人被交代几句就快步离去。   整个议事堂像是熙攘纷乱的市集,嗡嗡作响人声鼎沸,虽然每个人都忙碌焦急,却不见慌张失措之色。   “这是怎么了?比那日去曦月秘境聚集的人还多?还这般杂乱!是出了什么大事?”时宇悄声自问。   看到他的人根本没谁搭理时宇,时宇也不好没事找事去探听姜家的私务,只好闷着头走出大厅。   立在厅外的人群中,有一人见时宇出现,快步上迎,对他一拱手道:“时公子,鄙人姜岸,这几日姜齐岸滞留秘境,就由我招待公子。”   时宇点点头,心中略有疑惑,这姜岸,名字和姜齐岸也太像了。姜齐岸早说自己回来会有人安排,也就不怕没人招呼自己而行差踏错,冒犯了姜家,遂不去多想,抬手示意姜岸前头带路。   姜岸见此也是转身遁起,向着客舍引路,时宇紧随而去。   两人离了议事堂稍远,周遭不再那么嘈杂,时宇才开口问道:“请问姜岸兄弟,姜家这是有大事发生吗?议事堂怎会如此忙乱?”   “哦,无甚要事,是我曦月万龙山崩了。这等陆崩之事,在我曦月常有,就是整个曦月界,都是一次波及整个大界的崩毁才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只不过万龙山曾是曦月未崩之前的大界中心,其上有用于祭祖伺天的古旧宗庙。现今的万龙山脉就是一单独的星陆,虽崩也不影响各家根本,但总算是曦月礼制核心,不能坐视。”姜岸细细答复。   “曦月界是崩成这样!”时宇颇为吃惊,“那得多大灾祸才会碎成这般!我还以为曦月天成异像呢。”   “界崩为何无人知晓,不过自那以后就有了曦月秘境,祖上流传都猜是秘境自衍,夺了大界部分根基,才会如此。”姜岸呵呵一笑,“此番秘境重开,还多谢时公子高义!”   时宇一听大界崩秘境现,就有了个大致猜想,很可能是曦月和暮角拼斗所成,曦月界虽崩,也被曦月施无上大法护了幸存,还囚暮角夺其界,硬是把一界变成了附属。   正暗想中又听到姜岸致谢,时宇停下思考,略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姜岸兄知道得倒多,定不是普通子弟,地位不低吧。”   “呵呵!时公子锐眼,不过我也只是暂替者罢了,待齐岸归来,还得由他陪公子。不过叫我姜岸兄不太合适,还是叫我姜岸吧。”姜岸轻笑一句,继续带路并说道:“我也曾在齐岸这个位置,不过现在不行了,受了点伤,只好退下。好在族里不因我半废而抛弃,任我在族中随意找些事做,过得还算自在,呵呵。”   时宇顿时了解这是姜家潜龙之一,可惜半途夭折。   两人一路闲聊,不多时便入了客舍,姜岸转身欲辞,时宇连忙拦住,有些拘谨地问道:“不知道齐岸兄有没有交代我的一些私事给姜岸,姜岸前辈您?”时宇觉得直接叫名字未免不敬,犹豫了一下,放低了自己的姿态。   “时公子是说姜霜雪的事情吧,这事我一无所知,齐岸只说此事他一手操办,旁人插不得手,你若问起便说待他自秘境归来,自会立刻处理。还请时公子再耐心等几日。”姜岸说罢告辞离去。   姜岸的话让时宇很失望,自来了曦月界,时间已经不短,切盼之事迟迟没有进展。   陆家似乎根本没有让他见姜霜雪的意思,说好了出了秘境就可相见,现在出来了并无人主动联络自己,还是要等。   姜家这边唯一的联系人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出来,事情进展遥遥无期。   不禁有些愤懑,时宇甚至发动界魂私下向曦月界铺去,想要自己尝试找出姜霜雪。   事实更让他失望,界魂在曦月界的作用远不如在秘境那么大,铺开还没有完全覆盖姜氏大陆,就已经耗尽力量,连所覆盖的区域,也不是人人可见,事事可闻,大大小小的阵法神符,统统在损耗阻碍界魂的力量,气得时宇大骂自己是个没用的东西,立刻就想回到曦月秘境,在那里展开探寻。   好在他还保有理智,真要跑回去让姜家发现了行踪轨迹,那前面的辛苦可就全白费了。   姜岸倒是殷勤得很,日日探望时宇,陪他聊天饮茶,还讲了不少曦月界趣事给时宇增闻。姜岸比姜齐岸随和许多,也健谈许多,消磨了时宇不少的焦灼无聊。   陆家的消息没来,姜齐岸和萧君山的一个不确切消息反而先得,时宇一日正和姜岸闲聊,突有人来报,说两人在秘境双双重伤,堪堪逃出秘境就昏迷不醒,现今家族诸老大发雷霆,誓要加派人手,去荡平他们重伤的秘地。   姜岸顾不得细问也顾不得礼节,撇下时宇就不见了踪影,时宇想跟去探望都没来得及开口。   时宇也纳闷,加上早已跑出来的陆妍,三大潜龙无一能在秘境全身而退,这秘境是不是潜龙克星啊。更是大为惊讶,明明自己出来时他们还自保无虞,怎么才几天,就一个个重伤逃遁了,这秘境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曦月大界,时宇又不能透过界魂查看秘境的一切,心中尽是疑惑。   姜岸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再也没出现过,时宇数次想要去探望托侍者带言,姜岸也一一婉拒,直言现在不便见客,族中前辈都在尽力救治,容不得干扰,时宇只得作罢。   这样一来,时宇往往是一个人三五天没人搭理,一个人在客舍发呆。   再后来,姜岸派遣下人匆匆跑来告诉自己,姜霜雪的事情因为姜齐岸迟迟不醒,短期不会有结果,让时宇酌情自便就又匆匆离开的时候,时宇是彻底没人管了。   整个客舍本就清静,现在除了时宇,寥寥几个宾客也都不知得了什么消息,走得一干二净。如今偌大一个花榭庭院,就只时宇孤零伴月。 第136章 潜龙陨落   枯侯几日,时宇也怒了,自己就像一个弃儿般被扔在孤僻处。   哪儿有这般待客之道,自己该做的都做了,还给曦月带来了复兴良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敝屣,要让自己自便就是彻底不理,这是过河拆桥要逐客吗?   越想越气,再也耐不住性子,时宇怒气冲冲地跑到了议事堂,总不至于这里都见不到一个人,自己要找人好好问个明白。   一路飞遁,越飞时宇火气越小,疑惑越大,不近的路途,他竟然一个人都没看到,整个姜氏族地,像是抽空了一般。   议事堂确实还有人,只有几个小年轻围着界门团团转,不时抬头张望,像是希望能看到有人从界门出来。   时宇落地走进大厅,他们才发觉有陌生人闯入,纷纷转头,一个个皱眉望来,都在猜测时宇是何许人,怎么从没见过,也没有家族服饰和腰牌。   时宇也在打量他们,都是境界极其低微,悄悄探查居然连体窍都没开几个。   “人呢?都去哪里了!”不待他们发问,时宇先声夺人。   几人对望,摸不清时宇的来路,一个胆大点的硬着头皮回答:“都还没回来。”   “什么没回来?去哪儿了?说清楚点!”时宇恼怒兼疑惑,声音大了些,身上的元力波动也烈了些,吓得这些初入修炼之门的修士脸色煞白,连连后退。   “回大人,自前几日袁界尊突然驾临,命所有修为尚可的子弟随他去界外值守,还有一些族老被他派去秘境,只留我们这些不成事的守在这里随时候命。可到现在,一个人也没回来,一个消息也没传回,我等不知如何是好。”还是那大胆修士强撑这回答。   “袁界尊来过?”时宇皱眉自语。   “是的大人,具体如何我等不知,具是被匆匆召来候命。大人若是想明了,还需去秘境或界外值守处问问。”说着,那人让开了身后的界门,似是等着时宇自己进去。   他们虽摸不清时宇来路,但能出现在家族祖地,还可自由行走,也必定不是外敌,再加上境界这么高,还是不惹为妙。   时宇霎时明了,袁界尊一定是不知怎么发现了或昏迷或死亡的其他几个界尊,现在除了他,没一个顶用的。   若此时莽荒界得悉入侵,本就岌岌可危的大界随时便会崩灭,怎可能不急召所有有一战之力的修士通通去守边,再抽调几个高手去秘境查探为何连界尊都会遇难。   时宇点点头,没有走进界门,又问清姜齐岸疗伤所在,转身离去。他才不会去秘境参乎,那岂不是没事找事,很可能暴露自己的秘密。   那些修士见时宇来去匆匆,呼喝几句就不见了,也是莫名其妙,但也不再多想,继续守在界门边。   即便知道姜齐岸的疗伤所在,时宇也是颇费周折才见到他。这等非常时刻,曦月界的修士都像绷紧弦的猎弓,随时射出致命一箭。   时宇的名字只在小范围内传播,想随意探望伤重潜龙,根本不可能,尤其是在这种紧张氛围下。   也好在时宇本身境界足够,出手制住几个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动手的姜氏子弟,终是惊动了管事之人,告知姜岸匆匆赶来,才化解误会,带着时宇直奔姜齐岸处。   姜齐岸面若金纸,躺在卧榻上一动不动,若不是淡若游丝的气息还在浮动,时宇甚至都认为他已经亡故,不但呼吸不显,就是心跳都已经察觉不到。   “这是怎么回事?”时宇探探姜齐岸的鼻息,又稍稍释放元力在他周身游走一遍,心中骇然。   姜齐岸已然没有一块完整的骨骼和肌肉,经脉尽断内腑化糜,都已经回来这么多天还是这个样子,时宇不信是姜家舍不得灵丹妙药。   姜岸没有阻止时宇的探查,反而还挡下了旁人对时宇私自探查的干涉,他知道时宇肯定无心伤害姜齐岸,也许这个神虞神子能有什么办法帮助救治。   挥手摒退了旁人,姜岸开口说道:“我们也在奇怪,他们是在走出秘境后才重伤的。”   “出来被重伤?谁埋伏在那里?袁界尊呢?”时宇不待姜岸说完,急忙插口连番发问。   “袁界尊就在一旁,也没人埋伏在外,是里面。”姜岸低头看向姜齐岸,叹了一口气,“他和萧君山是一同出了秘境,而且据袁界尊说,不像是自己走出来的。   两人都是出了秘境面似疑惑地回望秘境之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门内 射出的光芒重伤。秘境危险,生死有命我们都知道,可从未发生过都已经出了秘境,还被人追出重伤的事情。”   “袁界尊捉住那人了吗?”时宇问道,心想除了自己,谁还能跨门伤人?   “袁界尊也是勃然大怒,可又不能不顾重伤的两人,只得放弃追入,先告知了两家接走齐岸和萧君山后,才进去探查,哪知,嘿嘿!”姜岸惨笑一声,“哪知进去真凶没找到,却找到了另外几名界尊,一死三伤,受伤的俱是昏迷不醒。”   时宇假意大惊:“界尊一死三伤?他们碰到了什么?”   “谁都不知道,袁界尊也没说在哪里发现了他们,直说大祸临头,要我们尽快整备人手以防不测,他则是带着各家子弟,远赴界外了。”   这几句话时宇听在耳中并未放在心里,几名界尊为何这样,他比谁都清楚,即便真有大祸临头,也不是伤了界尊的元凶。   他只是默然无语,猜想是谁可以越门伤人,界魂扫过的大凶,不似有哪个可以做到这一点,若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以前为什么不出手?今后自己再去,他会不会出手相袭?这个神秘的高手,才会是祸源。   见时宇不语,姜岸继续说道:“这倶是我界私事,本不想叨扰时神子,但也为此冷落了神子,还请见谅。今日神子寻来,也是心有情谊,那诸事就不瞒着时神子,只望神子知道原委,能有奇术良药可救齐岸一命。”   “若是能救,在下必定义不容辞!可我对救人治伤一窍不通。齐岸兄这个样子,我也无从下手,根本不知道哪些药管用啊!”时宇忙摆手表示不介意受到的冷落,只是觉得姜岸有些病急乱投医,这种事怎么能找到自己,自己虽然也很担忧,可除了表示一下关心,啥也做不了。   姜岸不禁有些失望,他开口求救,也只是纯粹碰碰运气,前番连续拒绝时宇探望,俱是因为族中大能都在抢救姜齐岸,人人无果,黯然退去。   恰巧此时时宇闯进来,慌张无措下心想时宇是神虞神子,必定身怀重宝,若有一丝口风可救姜齐岸,自己就是倾尽所有也要让他答应。可惜,时宇回绝得太干脆太直白,一点犹豫都没有,他就知道时宇真是没有办法。   时宇见姜岸神色骤黯,有些于心不忍,硬着头皮说道:“若前辈知道用什么药,我也可找找自己是不是有,我只是不懂怎么治,但身上东西还是不少。”   “呵呵,是我失态了,强人所难。”姜岸一听就明白时宇的意思,心中彻底绝了念想,若时宇身怀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根本就不会多说这一句客套话。轻抚着姜齐岸的额头,姜岸低声说道,“我儿这伤,恐怕是没治了。”   “啊?您是姜齐岸的父亲?”时宇吃惊发问,心中也明白了这两人名字为何如此相似,不住感叹:这一家人都不简单,一门两潜龙!也都不走运,双双夭折。   “是啊,本以为我这一脉,到我总算出了头,呵呵,我不行了,我儿子也争气,造化弄人啊!”姜岸说得虽然断断续续,好似语义不明,时宇却理解得明明白白,更觉他语中充满了悲凉无奈。   “伯父莫要太过悲伤,齐岸兄必定吉人自有天相,定会转醒。”时宇虽心有悲戚,可现今也只得找些大众话安慰一下。   “多谢时神子有心,我儿还需静养,我也不便相陪,神子请自便吧,不周之处,还请神子多多担待。若是客舍无聊,神子可持我铭牌,要那客舍管事开几处胜景之地的界门,游玩一番也好。”说着塞进时宇手里一块令牌,安排人送时宇归去。   时宇不好继续打扰,只得持着姜岸铭牌随人离去,至于游玩他是完全没兴趣,时宇突想自行去陆家叩门,问那引路人这铭牌可否开通往陆家界门,那人直呼不可,还提醒时宇,陆家现在更乱,已经闭了所有外通路道,即便是自己飞遁过去,也会被当做外敌。   更乱的原因不难想,陆家界尊陆抗死在了秘境,现在陆家不说是砧板上的肉,但想要保全现在的利益,那也基本不可能,若不是其他三个界尊都还晕着,生死无测,现在就可能有人杀上陆家分羹。   一通脾气没发出去,时宇又恢复了一个人在客舍发呆的处境。无论是师父让他读背的还是大师兄神魂镌刻交给他的功法,他都翻来覆去背了几十遍,也运转了熟悉了几十遍,自信自己御敌足可随机应变,战而胜之。   时间在无聊的修炼中缓慢流逝,期间也不是没想过找个借口离开姜家,去秘境内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会有人追出来重伤姜齐岸和萧君山。   可姜家看似空落,渐渐从慌乱中冷静下来后,大世家的气度底蕴就显了出来,各个护阵秘宝严阵以待,监视着整个大界的一举一动。   时宇一出客舍,不再是无人过问,总会有不知道哪儿钻出来的族老迎上客套,言语之间的意思是正值非常时期,除非你离开曦月,不然最好在有人相陪的情况下闲游,令时宇只得熄了这个念头。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转眼已是一月,时宇实在是无奈,他不是没想过离开曦月,可总在最后决定时迈不出脚步。   时宇这一月就见过两次姜岸,他的样貌一次比一次憔悴,时宇便也不敢问姜齐岸到底如何,不问他也能猜到大概。   姜岸也就是来走个过场,随便聊几句就坦言陆家还是锁陆,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而后就告辞离去。时宇也不便多说,只得道谢送客。   第三次见到姜岸,他带来一个令时宇非常意外的访客,更看到姜岸一脸的兴奋之色,盯着时宇直放光的眼睛,让时宇觉得自己像是绝世美女被他看着,还是脱光了的那种。 第137章 陆家来人   访客是与时宇有一面之缘的陆剑侠,时宇大感意外的同时,也升起一线希望,是不是有姜霜雪的好消息。   陆剑侠依然是豪爽粗犷的模样,笑哈哈地迎上了时宇,大手重重拍在时宇肩膀上,一点都不见外的样子,这也让时宇不安的心绪稍稍平静了一些。   接入客舍坐定,陆剑侠不待时宇发问,便大大咧咧地说道:“时神子一向大气豪爽,我此行必不会空手而归,姜岸你说是吧。”   姜岸坐在一旁,连连点头,满面红光。   “两位前辈这是怎么了?在下实在是不明白。”时宇的心已经渐渐沉下去,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与姜霜雪有关,倒像是来讨要东西的。   “呵呵,是老夫太急了些,神子莫怪,今日请姜岸带我来叨扰神子,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本来是让陆妍那丫头来的,她死活不愿,正好我曾与神子有数语之缘,就派我来了。”陆剑侠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胡子,“时神子不会因为老夫貌丑而心有怨气吧!”   “哪里哪里,老前辈说笑了,我只是不懂为何一会儿陆妍一会儿前辈的,有何大事还要二位出面来办?是我要见姜霜雪的事有什么不妥吗?”时宇硬是把自己的事扯了上去,想探探陆剑侠的口风。   “呃!”陆剑侠闻言颇为尴尬,扭头看向姜岸,姜岸见他望来,兴奋之色也淡了许多,心虚地看了时宇一眼,勉强开口说道:“倒是也与这个有关,不过这事现在似乎有些奇怪,陆老前辈,您先说吧。”   陆剑侠见皮球又踢了回来,想想这事还真是自己家为主,便只好接过话题,“时神子,既然你先说到此事,那就先谈这个。你和姜霜雪的事以前我只是模糊知道,不过刚才姜岸问起此事,我才觉得蹊跷。   “蹊跷?”时宇不解。   “是啊,这蹊跷就是姜齐岸好像在假借我陆家名头,和神子你在开什么玩笑,对吧,小姜?”陆剑侠扭头对着姜岸眨眼。   “对,对,一定是在和神子开玩笑,神子莫怪,呵呵~”姜岸见陆剑侠有甩锅嫌疑,赶紧配合,表情十分谄媚。   “两位到底在说什么?姜兄还在床上躺着呢吧,还有空和我开玩笑?”时宇看着一个老头一个中年汉子在那里啰哩叭嗦不知所云,更是糊涂。   “这事就和姜霜雪与我家陆健行的婚约有关了。”陆剑侠也不是那心思细腻的人,见到再这么绕弯子,恐怕时宇会更糊涂,事情更不好收场,干脆一言捅破了窗户纸。   “婚约是不假,可实际上早就解除了。在你来曦月界之前,就有人拿着你的拜帖,和姜齐岸一齐上了陆家,硬是用宝物换了婚书回去,姜霜雪从没进过陆家一步。所以我才在秘境之门外说你比陆健行强太多,连那等宝物都舍得拿出,心里敬佩不已,就过去搭了一句话。”陆剑侠的话又像是晴天霹雳炸在了时宇脑门。   “你说什么!”时宇腾的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情急之下双掌齐齐拍在扶手上,上好的硬木椅,撑不住时宇气急一掌,“咔嚓嚓”碎成粉末。   “霜雪从未进陆家,那,那,那姜齐岸怎么告诉我她已成亲!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现在到底在哪?”说到最后,时宇近乎咆哮,面红耳赤气急败坏,口水飞沫喷出好远,都沾在了陆剑侠和姜岸的须眉之上似乎是要一口吞了面前的两个老家伙。   说起来这消息是最能让时宇高兴的,可时宇现在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只觉得急火攻心,浑身颤栗,自己像个蠢货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是怎么都不能压住上涌的气血,只想把姜齐岸抓来先狠狠收拾一顿后,再问个明白。   陆剑侠抹了一把脸庞,心知这事肯定是姜齐岸搞的鬼,这小子现在两眼一闭不管不问,弄得自己这个老头子跑出来擦屁股,不过想想现在陆家的处境,自己还有大事有求于他,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撑下去。   这事自己前前后后问了个通透,定是姜齐岸和姜霜雪共谋,在整治时宇这个薄情郎。当下也不敢生气,陪着笑接口道:“唉,时神子莫急,这不就是来谈这个是吗,只有把姜齐岸弄醒了,才好清清楚楚知道事情原委不是!”   “对!姜齐岸,这混蛋在哪儿?他到底要干什么!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把他叫来!”时宇是彻底急火攻心,也顾不得人家亲爹在前,更忘了姜齐岸还昏迷不醒,破口大骂起来,一旁的姜岸苦笑不已。   陆剑侠见成功祸水东引,呵呵不止,他算是看出来该如何诱导时宇答应自己的事,干脆把自己的事放在了次要,顺着时宇的心事讲了下去:“具体我也详细打听了一番,不过应该差不离。刚才我一说要见时神子,姜岸就说若无姜姑娘的消息,那其他也不必谈。   他也愧疚神子对曦月良助颇多,可始终不能答复时神子任何问题,更不能让时神子达成己心所愿。当时我也就知道点皮毛,而后赶紧回去问了个清楚,这不就等着答复时神子嘛,哈哈!”   干笑了几声,见时宇还是双目通红地瞪着他,陆剑侠赶紧收了笑容去了废话,一脸正色地继续说下去。   “话说当时陆剑侠来催婚,姜家婚书在身也不得推脱,就准备日子到了送姜霜雪过门。哪知姜齐岸突然带来几个糙汉,口口声声说姜霜雪是他们大嫂,非要我陆家退婚,而且点明他们大哥是你,这哪儿行!   哪怕是姜齐岸出面,哪怕是神虞神子,这婚约也不能说解除就解除,虽然陆健行不是我陆家出色子弟,可这婚约大事,不是说退就能退的,事关陆家颜面,只要陆健行不答应,谁说也没用,当时就准备赶走几人。   哪知这几人亮出一样东西,不由得陆家不答应。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拿出了凌霄果!”   说到这里,陆剑侠有意停顿,想看看时宇是否接话,时宇还是赤红双眼喷着粗气,似乎对凌霄果也没甚反应,只好继续说下去。   “有姜齐岸在,那几人当时就由陆健行那一脉的长老接待,陆健行作陪。见了凌霄果,就是长老也作不得主,赶紧告知了我陆家族长,族长出面后,强行解除了陆健行和姜霜雪的婚约,条件就是留下那凌霄果,并警告在场几人,谁也不得外泄凌霄果的事宜。”   “嘿,这几个混蛋真大胆,凌霄果都敢拿出来!”时宇终于插话,心里有了肯定的猜测,也不由得感激起这些兄弟们冒着极有可能被人夺宝灭口的危险,为自己着想。   “当时见他们拿出凌霄果,我陆家毫不犹豫答应解除婚约。不过姜齐岸这小子确实坏!”陆剑侠瞥了一眼姜岸,姜岸呵呵直笑,不接茬。   “姜齐岸仗着奇货可居,不但要求陆家解除婚约,还要陆家拿出补偿,一说这凌霄果足以换走陆家近半库藏,二说那几个糙汉为了献宝,一路辛苦波折,身上分毫不剩,陆家不拿出点诚意,怎对得起人家。   这简直屁话,是他们主动跑来献宝兑走婚约,又不是我们逼的。可族长为了凌霄果,一口答应下来,给了那几个汉子无数珍宝,才得以留下凌霄果。”   “你陆家不也分毫未出,跑到西域一通掠夺,搞得人家门灭宗破,呵呵,一点都不亏。”姜岸不能总让陆剑侠挤兑自己儿子,毫不留情地揭穿了陆家的所作所为。   “说得你姜家好像没去抢过一样,哪次去外界采买,你们不先去西域刮一遍地皮?”陆剑侠毫不客气地把姜岸怼了回去。   “啊?陆家跑到西域大肆劫掠,竟是为了交换凌霄果!”两人口舌争锋,时宇却是内心又泛起一阵苦,怎么事事都和自己有关系,陆家在西域的杀孽,少不得又栽到自己头上一部分,想想金川门那几个老家伙对自己说的话,对自己做的事,还真是没有冤枉自己,差一点冥冥之中的报应就现在自己身上了。   “二位,莫再争吵,事情我大概也能想明白了,定是姜齐岸换回了婚约,把姜霜雪藏了起来,因为不爽我在木灵界所为,故意为难我,也罢,我也该有此报应,就不怪姜兄了。”时宇平静下来,想想自己被人这么折腾确实有点活该,就认了下来。 第138章 求凌霄果   “可是,我那几个兄弟,还有姜霜雪到底在哪儿,还请二位告知。”时宇向二人深深一躬。   “呃,这就要看时神子了,在哪儿我们不知道,可姜齐岸一定知道,还请时神子出手相救。”   陆剑侠见时机成熟,也站起身来回礼相答,点明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另外,萧君山那边,也需要时神子相救,时神子放心,两人苏醒回转后,我曦月各家,一定不会负了神子大义,必将厚报。”   “我救?我要能救早就出手了,二位有话直说,不要绕圈子了,只要我能做得到,必不推辞!”时宇疑惑地问道,知道姜霜雪实情,平静下来的他终于心情大好。   “那就先行谢过时神子,其实救二人也简单,就是凌霄果!神子现在身上不知有多少,若有三枚以上,那救人绝对无忧!若只有一枚,至少也可让姜齐岸转醒,问出姜霜雪的所在。”陆剑侠有意点出了姜霜雪的事情,推着时宇答应。   “你们怎知……哦,陆妍,她见我拿出过凌霄果。”时宇恍然。   “没错,正是陆妍,若是她肯来与神子相谈,就没我这么麻烦了,呵呵。”陆剑侠在自己皱巴巴的脸皮上揉了揉,似乎是在为自己没陆妍那么娇美而遗憾。   “你们陆家当时换走几枚凌霄果?”时宇问道。   “几枚?就一枚!多了还不得把西域刮地三丈,顺带掏空家底!嗯?难道那几人不止一枚吗?”   陆剑侠醒过神,恍悟时宇这么问的意思,扭头看了姜岸一眼。心道:敢情那几人还有凌霄果,这天地至宝,何时变得和大萝卜一样不值钱了,咕噜咕噜往外冒,这下可便宜了姜家。   姜岸闻言也是眼睛一亮,面上浮起了兴奋之色。   “呵呵,一枚啊,还好,还好。没有傻到家。”时宇呵呵一笑,转头又对姜岸说道,“不知这凌霄果如何才能救治齐岸兄?直接吃下去吗?那咱们就赶紧过去吧。”   “那倒不是。”姜岸见时宇相问,又见他豪爽答应,心内万分感激,赶忙起身来拱手回答,“还需要袁界尊出手相助,化开凌霄果神力,运独门秘法方能救治。”   “袁界尊?他也在姜家这里?”时宇问道。   “不在,袁界尊在我陆家,现在已经是我陆家界尊。”陆剑侠接口答道。   “陆家界尊?”时宇不解。   “唉!”陆剑侠面色一暗,“我陆家界尊折损在曦月秘境,时神子是知道的。”   “嗯,有耳闻,晚辈不慎提及伤心事,还请前辈节哀。”时宇不好意思地行礼致歉,不小心戳到别人痛处,而且这陆界尊的死,直接就是自己造成的,总是心有所愧,想想很是无语,似乎自己和每一个曦月界这一段时间死去的人,都有瓜葛。   “无妨,无妨。现在我族内没了绝顶高手,这日子就不好过了。”说着语气一沉,又看了姜岸一眼,似乎就是姜岸对陆家虎视眈眈,姜岸扭脸旁顾,不与他对视。   “前一段时间有几个莫名高手摸进了陆家,虽然我陆家绝顶高手没了,所幸一般高手还有一两人,镇得住场面。只是越到后来,来的人越厉害,直到有一次,来了个陆家不能抗衡的大高手,几名族老和族长都死拼至重伤,最终在陆妍那丫头舍命施展本命禁术,才逼退了对方。只是陆妍这丫头的伤,更重了。”陆剑侠语气越来越淡,显然是知道来人是谁,不便言明罢了。   “陆妍伤更重了?”时宇惊问。   “没错,这丫头本就重伤在身,回到族内调养,尚未完全康复又硬拼叵测凶徒,本命禁术之下已然伤至无救,比那姜齐岸和萧君山更甚,呵呵,来人真是下死手啊,若不是大战惊动了袁界尊,那人可就将我陆家所有修士的命一并收了。”   说着,陆剑侠坦出一臂,一道深深的抓痕自上臂直通手肘。以陆剑侠的修为和陆家所藏疗伤药散,这伤痕依然深刻不去,足见伤重难治。   “无奈之下,族长只得动用还没暖热的凌霄果给陆妍服下搏个万一,赶来的袁界尊也亲自出手施救,才将陆妍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事后当场布告天下,曦月容不得宵小之徒肆虐,自愿加入我陆家以慰陆家故去界尊之灵。呵呵,只是这帐,该找谁算,怎么算,袁界尊也直言不许再谈。日后还有界尊入族盛典举行,还望时神子赏光。”   陆剑侠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日陆妍醒来后,不但伤情尽去,修为还大有长进,也算因祸得福。当时袁界尊还在感慨陆妍命好,能逢凌霄果这天地灵宝,可惜姜齐岸和萧君山就没这命了。   陆妍顾着曦月大局,这才吐露时神子还有凌霄果的实情,也才有了袁界尊派我来和时神子相商,为了曦月永葆,愿以任何曦月力所能及代价加以交换。”   说完,陆剑侠正身施礼,坐在一旁的姜岸也赶忙起身一同。   原来是这样,袁界尊此时加入了陆家意义深远,既保全了陆家,又维持了大界平衡安和。时宇心中深深敬佩袁界尊的所作所为,感慨自己什么时候能有这般能力,安保一界平和。   “那我该怎么办?是随二位一同去陆家吗?还是拿出凌霄果即可?三枚?我有!”时宇也不再犹豫,曦月界这一段的纷乱因果均由自己而起,而且和萧君山、姜齐岸交情也不浅,这点奉献还是应该的。   时宇掏出三枚凌霄果扔在桌子上,好像这不是修士人人趋之若鹜的天地灵宝,而是三粒普普通通的花生果一般,看得那两人一阵肉痛。   陆剑侠赶紧捧起小心翼翼地端在了胸前,还狠狠瞪了姜岸一眼,姜岸则是讪讪地收回了手,呵呵干笑。   “还请时神子亲临我陆家,袁界尊也交代想与时神子促膝长谈,时神子请务必赏光。”   陆剑侠是彻底放下了身段,把自己当成了比时宇低一阶的修士,时宇能不问其他地丢出凌霄果,也不问为何两人重伤,却要三枚凌霄果,只凭这一点,陆剑侠就自认远远不及。   “那就走吧,别浪费时间了,两位兄长的伤,也再拖不得!”时宇立即站起身,示意陆剑侠先行带路。 第139章 潜龙康复   曦月南域陆家   袁界尊放下筋疲力尽的双手,万分感激地看了时宇一眼,点点头,吞下一枚凌霄果,一言不发开始闭目入定。   时宇惊叹袁界尊这一番施为,可真是舍得本钱,他觉得自己给出的凌霄果,远不如袁界尊注入萧君山和姜齐岸体内的澎湃元力更珍贵,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袁界尊已经疲弱不堪,就是自己上去一掌,都能把他打成重伤。   静守一旁的,除了萧桐和姜北元这两个潜龙贴身族老,就只有五名陆家高手,包括陆剑侠,未见陆妍。   他们看向萧桐和姜北元的眼神,都有一些狠戾。那俩族老,就当什么也没看见,拉着时宇紧紧守在姜齐岸和萧君山身旁,还把时宇顶在自己身前,像是护身符一样隔开自己和陆家修士。   时宇哭笑不得,这是为何他很明白,看来趁着陆氏虚弱,打将进来占便宜的,两家谁都没少。   气氛凝重而尴尬,时宇左看右看,没一个人愿意开口,只得自己硬着头皮轻声问萧姜二老,两位兄长什么时候能醒来。   “很快,袁界尊说至多半刻,在一枚凌霄果和袁界尊数百纪元力梳理下,这俩小子可是因祸得福,境界暴涨。”姜北元轻声回答,眼神还不住瞟向陆家那边。   那边陆家的修士皆是重重一哼,愤懑之色更浓。现在袁界尊算陆家人,一点点损耗他们都心痛不已。   时宇不管这些,紧紧盯着姜齐岸的脸庞,急切希望他尽早醒来。   这个可恶的骗子!时宇心里狠狠地反复鞭挞着姜齐岸的名字。   终于,一线白气自姜齐岸和萧君山的鼻孔中轻轻浮出,两人都是轻哼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萧桐和姜北元见状大喜,俯身扶起自家潜龙,不住运力轻抚后背,舒脉活气。   萧君山缓缓睁开眼,看了身边的萧桐一眼,虽有不解,还是点点头向四周看去,发现时宇和陆家修士,奇怪之色渐浓,又看到坐在一旁入定的袁界尊,像是想起什么要说似的,挣扎着就要站起。   姜齐岸同样如此,可他俩又双双被萧桐和姜北元按定在榻,轻声告诉他们先行恢复,不急于一时。   时宇虽然着急,也知道不能莽撞,不能因一时心急误了两人的康复。   姜齐岸倒真不愧是翩翩君子,看到满面焦急的时宇不停探头望他,似乎饱含关怀之意,觉得不能失礼,勉力开口道:“多谢时神子关心,抱歉我身有恙,耽误了为时神子办事,待我稍有好转,一定倾尽全力,让舍妹与时神子见上一面。”   “你可拉倒吧,你这个骗子!谁关心你的死活!”时宇再也忍不住了,扑了上来一把揪住姜齐岸的胸襟,屁股一撅顶开了走上前来正要阻止他的姜北元,扯着他与自己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的贴在一处。   姜齐岸吓得一激灵,眼珠子瞅着时宇骨碌碌直转,心道怎么自己客气一下,时宇还勃然大怒了?萧君山本已闭目休养,此时也瞪大了眼盯着两人,这两人姿势太暧昧,都快亲上了。   “你这骗子还要骗到什么时候?我都知道啦,要不是你还有用,我绝对不会救你!”时宇再也顾不得其他,高声咆哮起来,口水喷了姜齐岸一嘴一鼻。   “啊?”姜齐岸激灵完,又听到时宇这般狂躁地怒喊,忍着口鼻粘腻的不适,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知道了?你知道了什么?”说完,他心虚地看了周遭一眼,人人都是一脸疑惑,只有陆剑侠不住哼哼冷笑。   坏了!这是陆家!姜齐岸心中大呼不妙,假装虚弱地扶着时宇杵在胸口的臂膀站起身来,“时兄弟,你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   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神瞟向了半开的房门,猛力一推时宇,时宇本就未敢太用力,一时不查被推了个趔趄,再扭头看去,姜齐岸跟完全康复了一般窜出房门,电闪不见,只余房内众人哑然瞠目。   萧君山想如姜齐岸那般站起身,问问时宇这是怎么了,却腿脚一软摔在了榻上。时宇更是气得大骂姜齐岸狼心狗肺,早知就该先捆起来打一顿。   乱七八糟的事情惊动了袁界尊,见他睁眼皱眉,众人才又安静下来,时宇也不敢闹得太过分,气呼呼地走出房门,追着姜齐岸去了,姜北元见状赶紧也追了出去,陆剑侠嘿嘿一笑,随后走出。   姜齐岸拼着一口猛劲儿奔逃,虽远未恢复如常,但自觉躲避时宇的抓捕还是有些把握。   时宇一时捉他不住,气得咬牙切齿,直喊姜齐岸你站住,不然让我抓住要你小命。   姜北元只是远远地缀着,他知道时宇肯定不是要姜齐岸的命,不然不会拿出那么珍贵的凌霄果,只是时宇这狂暴的神态和姜齐岸心虚的逃窜,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陆剑侠就不同了,没有他,时宇一时半会儿还抓不住姜齐岸。陆剑侠看准时机,高呼一声:“陆家宗族重地,怎容你姜齐岸胡闯!”   一巴掌按在了姜齐岸后心,把他按在了墙角花圃中,吃了不少浮土,眼见就要脱出时宇追踪的姜齐岸,趴在地上动也动不了。   这吓了姜北元一跳,赶紧扑过来查探,细查无恙才放下心来,怒视陆剑侠,捋起袖子就要动手。   姗姗而来的时宇这才跟上,一把推开扶着姜齐岸的姜北元,又揪着姜齐岸和自己脸贴脸。这次时宇不说话,也不骂人了,就这么盯着姜齐岸,看得姜齐岸心虚扭脸,一个劲往后扥。   直到快拉不住了,时宇才开口:“跑啊,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哪儿去!你再敢跑,我就敢掏空你姜家家底!”   姜齐岸闻言一愣,这才安静下来,扭头看向姜北元,他并不是怕时宇,只是心虚而已。这时宇突然大言不惭要掏空姜家,就让他疑惑了,看着姜北元,想要得到答案。   姜北元无奈苦笑,点头示意时宇说得没错。 第140章 都是为了考验你   姜齐岸立刻戏精附体,扶着时宇的手,表情痛苦地道:“时兄弟,你快松手,我快被你勒死了!”   “萧君山说你是道貌岸然一肚子坏水,我还不信,现在,我不但信了,我还觉得他对你评价太低,你何止是一肚子坏水,简直是坏到了骨子里,坏到了灵魂里!”   时宇不松手,反而贴得更近,话语间舌头都快舔到姜齐岸脸上,这等不堪入目,姜北元和陆剑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表情痛苦地齐齐扭脸,眉头攒起神情鄙弃。   “唉!唉!时兄弟这话从何谈起啊,我要是坏人,我妹子能保全到今天吗?”姜齐岸不再挣扎,只硬往后昂着头避开时宇的口水,奋力抛出杀手锏。   这话终于让时宇平息了怒火,“哼”的一声推开了姜齐岸,姜北元赶紧上前扶住,姜齐岸没了刚才埋头奔逃的精气神,又被时宇一把抛开,腿脚酸软差点就摔在了地上。   稍憩片刻,姜齐岸对姜北元说道:“族老先随陆前辈去饮茶可好?我和时神子有些私事要聊。”   姜北元不知缘由,但见事态平息,也就放了心,陆剑侠此时仿佛时宇的小跟班,不用时宇知会,呵呵笑着单手一引把姜北元领去了远处,只余时宇和姜齐岸两人短暂沉默。   “时兄弟?”姜齐岸见时宇还有些情绪起伏,试探着叫了一句。   “干嘛,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时宇顺口学起了夔三的语气。   “唉,这就是时兄弟你不对了,大家都是读书人,要知书明理言语文雅嘛。”姜齐岸文绉绉地开始指摘时宇的不是。   “我!”时宇一指自己,“才是读书人。你!就是书蠹!还是最坏的那种!”   “没有我这书蠹,你那霜雪妹子此时已经快要给你看她的宝宝了,呵呵,你说是吗?”姜齐岸说话间恢复了常态,风度翩翩,举止潇洒,看得时宇邪火冲心,只想给他脸上来一拳。   “你可真敢胡编,还说霜雪嫁入了陆家,平白辱人清白,你就这么读书的?”时宇气愤不已。   “我何时说霜雪嫁入陆家了?时神子可莫要胡说,平白辱人清白。”姜齐岸呵呵一笑,把时宇的话原封不动反顶了回来。   “你......那日我到,你拖了几日才见,见了就说‘昨日就是舍妹大婚之日,嫁入陆家之期’,你说,你是不是说过!”时宇指着姜齐岸的鼻子气得直抖。   “那又如何?这话是我说的,可神子你没记清楚啊,我说的是‘昨日就是舍妹婚书所定大婚之日,嫁入陆家之期’。呵呵,婚书定的日子,不能改吗?婚书就不能索回,取消婚期吗?时神子理解差了。   而且我还说‘舍妹浑然不顾婚期将至,断然拒绝与陆健行相见,甚至胡言宁死不嫁’,我都说不嫁了,是你太急,打断我的话,我都没说完,你就非要认为她嫁人了。”姜齐岸这一番歪理邪说,气地时宇更是一句话都讲不出。   仔细想想,还真是抓不住这话的把柄,强压怒火,时宇顺顺心气,缓声道:“废话少说!你这种人最坏,我说不过你。她在哪儿?还有我那些兄弟在哪?”   “唉,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瞒着了,他们如今都在姜家北域偏远地界,我一处行宫暂居罢了,不过我怕姜霜雪忍不住,偷偷跑出来私会你,我这一切谋划考验你的心思不就全白费了,不经历考验哪来得真情,所以为了你们的幸福,我把她禁闭了起来。”   “考验我?得真情?我们的幸福?”时宇有点懵,这姜齐岸的话怎么听都是全错在自己,他就是个老好人。   “说实话,当霜雪告诉我你在木灵界的所为,我真是气得够呛,再加上第一次见你,你还是那副迂腐踌躇的模样,怎能不更气?   我那妹子一副心思全在你身,你倒好,跟个经年老古董般推三阻四,现在知道啥叫悔不当初了吧?现在知道我妹子当时啥心情了吧?我这么好好整治你一顿,不对吗?   至于你那些兄弟,除了修炼,就是日日宴饮四处游玩,美得乐不思蜀,很少问起你这大哥呢,我可没亏待他们!   话说你的兄弟们倒是够意思,为了你这不确的心思,连凌霄果都舍得……”姜齐岸拍拍时宇的手臂,将一切娓娓道来。   “好了,就是如此,我确实是为了你们煞费苦心,你不要不领情!这边怎么回事我还要赶紧去弄清楚,待回了北域,我带你一起去见他们。”   两人嘁嘁咋咋讲了许久,姜齐岸讲完一切,结了两人话题,赶紧回了袁界尊处,醒来后就被时宇堵在这里,还有那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弄明白,他也不敢再耽搁下去。   “古大哥和猊大他们,呵呵,还好有他们。”时宇一个人立在原地自言自语,他终于明白了一切,对姜齐岸的恼怒也就减淡了许多。   古云带着三个糙汉,拿着凌霄果找到姜齐岸,硬是说服他出面换回婚约,逼陆家拿出库藏是姜齐岸自己的主意,他说自己总不能白辛苦,收些谢礼也是应该的。   想到这里,时宇心里对姜齐岸有了不少感激。更感激的是古云这大哥没有认错,先是给了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凌霄果,又拿着自己另赠的凌霄果换姜霜雪自由之身,就怕自己将来会有后悔之意。   时宇长出一口气,绽开灿烂的笑容,这几个月来的郁结心气,瞬间全都消散不见,又开始赞叹姜齐岸真是个好戏子,能把一切谎言圆得那么完美,表演得那么真切,骗得萧君山都忍不住跟他干了一场。前前后后自己愣是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要是自己有这本事,秘境里就不会那么费劲了。   半刻过后,时宇还站在原处独自细思,想着自己见到姜霜雪要说什么,就见姜齐岸匆匆跑回,对着自己深深一躬,直言大恩不言谢,这么欺瞒确实愧对神子,日后神子若有所用,必当赴汤蹈火,说完又急急离去.   萧君山也一同来去,不过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重重拍了时宇的肩膀,又对他重重一点头。   时宇淡淡一笑,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定是二人知道吃了时宇的凌霄果才得以康复,忍不住跑出来致谢。 第141章 界尊夜访   是夜,陆氏摆下了一场盛大的夜宴,一是正式宣告袁界尊加入陆家,二是庆贺三族潜龙不但初步康复,还更上层楼。   陆氏界门大开,四方宾客络绎不绝热闹非凡。可无论多少山珍海味,时宇都是味同嚼蜡,问起坐在身边的姜齐岸,何时可以回北域,姜齐岸只答不知,袁界尊曾发话事还未完,谁也不敢走。   时宇只好郁郁不乐地枯坐闷饮,心思早就飞出了天外。宴席将罢,时宇本想拉着姜齐岸和萧君山一同走走散心,哪知这两人直接就被袁界尊拉去继续疗伤,连话都没来得及和时宇说一句。   回到客舍的时宇,修炼毫无心思,闲聊又无陪伴,干巴巴一个人站在庭院望月。   正望得出神,一道身形出现在了时宇身前,来人顺手封禁了整个庭院,除了二人,谁也听不到这庭院中的话语分毫。   “时宇见过袁界尊,不知界尊亲临,有何指教?”时宇看清来人,不敢怠慢,急忙施礼。   “时神子不必拘谨,相反,倒是老夫还要请教神子。”袁界尊呵呵一笑,拉着时宇在院中石凳坐下,顺手拿出一壶热茶,斟满一杯递给时宇,又给自己倒满。   时宇受宠若惊地接过热茶,不知道这界尊什么意思,按他的设想,这界尊即便不如自己师父,那也是如天机殿殿主这般的超卓人物,给自己斟茶,那真是屈尊了。   “此刻前来打扰神子,确实是老夫心中有惑。”袁界尊放下手中的茶杯,手指轻轻在石桌上敲着,似乎是在想该从哪个问题开始。   “袁界尊但说无妨,小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时宇见袁界尊沉默,只好自己打开话头。   “时神子高义,连凌霄果都毫不迟疑地拿出,我听陆剑侠说了,时神子拿出凌霄果时,连皱眉都无一丝,完全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敢问神子,这凌霄果,对你来说是唾手可得?”袁界尊顺着时宇的话,提出来自己的疑问。   “那倒不是,不瞒袁界尊,这凌霄果我也只有十几枚,现在已经用得七七八八,碍于一些顾忌,今后也不会再有可能摘来。”时宇一想到这凌霄果算是曹心心身上凝结的精华,就觉得不忍再摘。   “十几枚?这么多?”饶是袁界尊见识广博,也被这答案吓了一跳,“据老夫所知,近百万年来明确流落在外的凌霄果,也就一两枚,你这十几枚,实在是骇人。”   “机缘巧合!如若我现在告诉界尊如何采摘,界尊今后绝无可能再采到一枚。”   “这时为何?我本就是想厚着老脸讨要摘取方法,神子尽管直言,老夫总得一试。我这番亏损太重,神子你也看到,我已经腆面索了一枚吃下,不然连救治这几个小家伙都不敢,但想要全面恢复,还差得远。”袁界尊苦笑着自嘲。   “因为凌霄果若是有意去摘,只会消散,这袁界尊你是知道的。”时宇见袁界尊仍坚持,也就直白道来。   “那是,我年幼时也曾去过木灵界,虽未摘到,却是见过在树上的。”袁界尊点点头。   “那就是了,凡是顺利摘下的凌霄果,均是无心之举,此果通灵,一丝丝贪欲有心碰触,它都会感应消散,往难听了说,傻子去摘成功的可能性反倒大些,可傻子,哪里有能力到凌霄木上去,还能有力气摘下果子?   我所亲见,除我外唯一一个采摘成功的,是在树上滑了一跤,顺手抓住一把树叶想立稳,结果揪下一把树叶中恰有凌霄果,您说,这是不是很有意思?”时宇嘿嘿一乐,望着袁界尊,他说的正是古云。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神子说我再无可能采摘。呵呵,这话要传出去,今后再不会有一枚凌霄果可得了,有心去摘无心可得,若是得知此话,那无心就全变成了有心,绝路,确是绝路啊。”   袁界尊瞬时熄了再去木灵界的心思,他知道时宇不会诓他,完全没那个必要。   “那不知时神子身上还有几枚凌霄果?可否割爱,再换我两枚,至于神子需要什么,只要我做得到,尽管开口!先前三枚的补偿,我会一并奉上。”袁界尊熄了采摘之心,把目标放在了时宇身上。   “敢问袁界尊,这凌霄果到底有多少元力?而袁界尊您,到底有多深厚的元力?”时宇没有接他的话,反而是问了起来。   “这凌霄果,大用不在有多少元力,一枚也就两纪左右,对于还在执着于启窍的修士来说,可直接开上十几到数十个体窍魂海,两纪之力缓缓吸纳,依资质决定最终遗留多少于体内。而对于我这种百纪以上的修士来说,基本是忽略不计。   凌霄果的最大妙用在于重塑经脉体窍,可以让修士修炼速度提升十倍至百倍不止,越年轻吃下功效越佳。   而我这种老家伙,经脉体窍早已凝固,一枚只能重塑三分之一,肃整完毕后修炼速度也只能提升三十余倍,所以才又找神子,盼再得两枚,全塑经脉后可尽快弥补亏空。”袁界尊目光灼灼,期待着时宇的答复。   “可惜了。”时宇轻叹一声。   “可惜?可惜什么?”袁界尊心中一紧,双手十指微握,他以为时宇是不愿让出凌霄果,当时脸色就有些难看。   时宇一看袁界尊这副紧张失望的模样,就知道他误会了,微微一笑说道:“我是可惜自己,吃了凌霄果全是浪费,袁界尊说的奇效,一点都没感受,纯粹拿来当解毒灵果了。”   “哦?”袁界尊心中稍缓,呵呵一笑道:“完全没用肯定不可能,解毒就说明已经重塑了经脉,把毒性全驱出了体外,而且以我看时神子的体质即便不中毒,这凌霄果的作用能有多大,也是两说。”   “也对!不谈我的事了。我观袁界尊才是真正高义,小子钦佩不已。至于其他琐事,待界尊康复有暇再议。”说着,时宇掏出两枚凌霄果,递给了袁界尊,心中对界尊的修为境界也有了大致的判断,这与神虞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嗯?这……”袁界尊低头看向时宇手掌,没敢去接,他不是怕时宇耍花招,而是被时宇彻底震撼了。   这小家伙一不怕自己抢,二不问自己所付如何,就这么轻易拿出凌霄果来主动递给自己,他不能理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从陆妍那里得来的消息,这时宇似乎没这么大方啊,陆妍想拿起看一眼他都要躲开,怎么对自己反而这么大方。无数年的人生经历,也没能让他想明白,只好呆呆看着两枚凌霄果,琢磨时宇究竟目的何在。   时宇则是另一副心思,他现在是界魂的主人,界魂是依赖于曦月界和秘境存在的,若是这大界出了什么岔子,自己就是拿了一块可以把玩的石头,毫无用处。   现在曦月界全靠袁界尊撑着,另外三个界尊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来,他们越厉害,将来自己受益越多,两枚凌霄果,怎可能比两界还重要。   可袁界尊不知道时宇的想法,好久才从呆滞中醒转,木然地看着时宇,问道:“时神子就不问我拿什么来换?”   “什么都行什么也都无所谓,相信袁界尊自有安排。在我看来,只要曦月平安,比什么都重要。”时宇这话说得漂亮,也说得真心,他比谁都希望曦月界平平安安,手向着袁界尊伸得更近。   “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袁界尊见时宇真心给他,强压心神颤颤巍巍伸出五指,抓起两枚凌霄果,放在闪亮的眸子前注视片刻,又颤颤巍巍塞进了嘴里,当即闭目运功,当场炼化。   时宇不知道袁界尊需要多久,端着茶杯站起身走远几步,静静等他行功完毕,袁界尊既然迫不及待在这里就炼化,那必然还有其他事情要问。   一轮明月自天中渐渐远垂,另一轮明月在相对的天际又露出了头角,时宇看得有趣,心想这两轮明月,是否也是暮角和曦月拼斗下一分为二的呢?   袁界尊缓缓醒来,坐在石凳上看着时宇,半晌无语。   时宇也不急,坦然坐在他的对面,等他开口。   “时神子果然龙凤之姿,我曦月无人可比。”袁界尊开口先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老夫本有数件事情要问,现在反而说不出口,呵呵,真是被神子压下去了。”   “但问无妨,袁界尊太高看小子了,我这修为,在您看来连蝼蚁都不如,是界尊您想得太多。”时宇恬淡而言。   “非修为,非心境,说不清,道不明。”袁界尊摇头叹道,“也罢,我再求一事,对神子来说更不是问题了,就是那三首蟒的尸身,我已派人去看,神子已经索取一番,留了些遗骨皮蜕,敢问神子可还要,老夫想取来,为我曦月儿郎打造些皮甲法宝,好与那蛮荒修士相抗。”   “哦,那些啊,随意吧,本就有陆妍的一份,她同意就行。”时宇摆摆手,将功劳分给了陆妍一半。   袁界尊闻言苦笑一声,他觉得自己现在不是来垂询时宇,而是被时宇招来问话请求允许的,明明自己哪里都比时宇强,可言语间却始终被时宇压一头,甚至觉得时宇是高高在上地对自己说话,自己只能抬头仰视。   实在想不通这一点,袁界尊只好重叹一声说道:“本以为与神子会有一番唇枪舌战,少不得还得卖起老脸威吓施压,这满腹大话一句未出,还被神子震得心神俱荡,唉,老了,真的老了。今日不宜再与公子相谈,老夫也知公子还有急事,这就交代姜齐岸去办,老夫告退。”   说着,袁界尊一拱手,不待时宇答话,扭头便走瞬间没了身影,不像是从时宇这里白白得了大造化大收获般志满意得,反倒看上去似乎被狠狠欺负了一番,满腹辛酸。   时宇嘿嘿一笑,转身进屋。 第142章 故人相见   一路上时宇还是没给姜齐岸好脸色,心里对他还是稍稍有气。姜齐岸几番搭话,见时宇爱搭不理,知道时宇心有不爽,可吃人家嘴短,也不敢发脾气摆脸色,只得陪着笑自说自话。   萧君山还是喜欢凑热闹,没人请他,他自己硬是插进来,一路嘲笑姜齐岸是自作自受,没事干非要插在人家小情人之间,现在半路被戳穿硬是下不来台。   时宇在,姜齐岸也不好对萧君山怎样,只当做没听见他的冷嘲热讽,实在忍不住了就顶上一句:你这外人跟来干嘛,这里有你什么事儿?   时宇虽然面色不渝,可心里却十分忐忑,这马上要见到姜霜雪,他似有满腹话要讲,可一时半会又不知从何说起,不时激动的心情惹得心脏忽高忽低怦怦直跳,浑浑噩噩就随着姜齐岸一路界门穿行,到了北域边疆。   看时宇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萧君山则是直摇头叹气,说完了完了,时兄弟这辈子是逃不出姜霜雪魔掌了。   “时兄,这里就是我的行宫之一碧翠宫,每当遭遇瓶颈或心有所感,都会来此静修一段时间。”传至一处别院,姜齐岸不无得意地向时宇展示他最为满意的行宫。   时宇也确实有些惊讶,看惯了曦月界淡淡的月辉和清冷的景色,突然看到一片姹紫嫣红,光彩耀人,确实别有一番感受,就是在阳光明媚的神虞,这般景象也称得上胜景宜人。   “你这是静修还是享受来了,花里胡哨地能静下心?”萧君山扭头四处打量,撇着嘴说道。   “不跟你这轻佻浪子一般见识,不满意赶紧回你的临海城去,我妹子喜欢,时神子的兄弟们适宜就行。”姜齐岸对着萧君山冷言一句,先头带路,引着时宇向内院走去。   见两人都快步远行,萧君山耸耸肩跟了上去。   穿楼台,跨亭榭,弯弯绕绕走了片刻才来到一处院落,隐约的空间波动昭示着这里被阵法遮蔽。   三人还顿在院外,院内就传出了一个大嗓门:“姜齐岸那小白脸骗了咱们的凌霄果,又把咱们锁在这里不让去找公子,还这么久不出现,这小子是不是想黑吃黑!”   “胡说些什么!姜公子一定是外务缠身,暂时不得闲,你在这吃喝不愁,还埋怨什么,不舒坦了去修炼!”另一个声音骂道。   “等着就是,姜姑娘还被锁在那一个小屋里呢不是更憋闷?也没你这般急躁。”又是一个沉稳平和的声音。   “古大哥这就是你不对了,霜雪妹子天天想公子想得傻乎乎,你看她刚才还一个劲儿笑,她不觉得闷啊,我就不一样了,一天不打架抢劫就浑身难受。等姜齐岸那小白脸来了,我一定打他个满地找牙!”   姜齐岸在外听到此言,脸色一沉,立马撤了护阵推开院门,脸色冰冷地走了进去。   时宇刚要跟上,被萧君山一把拉住,悄声说:“你看这姜娘娘,演得真好,再让他演一会儿,我们看热闹。”   “要看你自己看,我可不奉陪!”时宇一甩袖子,挣脱了萧君山,大步向院内走去。   院子里因为姜齐岸的出现而突然沉寂,只闻古云向他问好几句便又没了声响,要揍姜齐岸的家伙似乎隐身了,一丁点声息都不再发出。   时宇走进院子的时候,院内或坐或立的几个家伙都扭头看着姜齐岸的背影,注视着他撤去一间孤零零小屋子的禁足阵法,没一个人注意到悄无声息走进院子的时宇。   那小屋里一女子正一脸娇嗔地埋怨神色看向姜齐岸,陡然看见一个身影走入庭院,定睛细看,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少女一手紧紧捂住檀口,一手紧紧抓在窗棂上,薄薄的雾气瞬间铺满双眸。   “看到这小白脸那么激动?”夔三不解自语。   “你闭嘴!”猊大轻斥。   姜齐岸冷哼一声,不满地说道:“我还在这呢,别这么目中无人好不好。”   阵消门开,一阵香风冲出门槛,挡在门前的姜齐岸被毫不留情地推翻在了门边,流光倩影还没人看清行迹,便一头扎进了一个热切的怀抱。   本是静观的几人,目光随之转来。   古云还是沉稳,微笑着点点头,时宇轻抚心上人,也是微笑以对。   猊大犰二则同样是满面惊喜,一下站起了身,要说还是夔三豪爽,嗷起嗓门大喊一声:“公子!”紧跟着作势就要扑上来抱时宇,吓得犰二猛抬大腿一脚把他踹出老远。   萧君山斜倚在院门上不住摇头,顺手接住飞翔而至的夔三,丢在地上。   夔三站起身拍拍土,看一眼萧君山,嘟囔道:“又一个小白脸,公子交友不慎啊。”   萧君山斜眼一瞥没理他,转身走远。古云向着猊大等人招招手,随在了萧君山身后,至于翻倒在门旁的姜齐岸,早就不知道去了哪儿。   偌大的院子,顷刻空荡,只余炽热两体紧相依偎。   一切言语都显得多余,满腹的话儿化作浓浓相思蜜意满心欢喜。姜霜雪抬首偷瞧时宇一眼,又紧紧钻进他的胸怀,睫眉微颤,闭目似瞑,似水柔情溢满心田。时宇臂环佳人,手缓抚万千情丝,阖目低首轻嗅发香,迷醉在如梦温柔。   两人就这么紧紧相拥,直至那热烈奔腾的心跳渐缓,才同时张眼凝望,唇角双双弯起。   “差不多就行了啊你俩!再这么抱下去,你那个傻大个兄弟就快被打死了。”轻佻的声音击破宁静。   相视一笑,时宇牵起姜霜雪的柔荑,双双向门外走去,姜霜雪不时抬头侧望时宇,似在确认这一切都是真实,不是自己那寒夜孤梦,时宇也牢牢握紧手心的轻软,誓不再轻言别离。   两人出门时,谁也没看萧君山一眼。萧君山被当做了空气十分不满,直言没见过这么腻歪的男女。   姜齐岸正和古云低声商谈着什么,猊大在一边给夔三敷药,看这模样,夔三嘴欠没逃过一顿打。   见时宇走来,猊大连忙丢下夔三便要大礼伏地,犰二和夔三同样不敢怠慢,跟着老大就要下拜。   时宇虽不舍松开姜霜雪,这时也忙上前一步搀起三人。姜霜雪就有些不高兴了,嫌这几个人太没眼色。   古云满面笑容地向着时宇走来,时宇心中一热,深深一鞠到底,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可谁都明白为什么。   “哈哈!”古云大笑,“看来我真的没看错,你呀!就是嘴硬迂腐!”古云拉起时宇,拍拍他的肩膀,抬手招向姜霜雪,“来,弟妹,恭喜你二人今日终得圆满!我这做哥哥的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什么呀!”姜霜雪听这一句“弟妹”,心里既甜又羞,一跺脚双手掩面扭了过去。   众人哈哈大笑,时宇虽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姜霜雪羞怯,忙走过去把她搂在怀里,又牵住了她的小手,也是一脸通红面皮滚烫地说道:“还早还早,还要带回家给爹娘看过才行,霜雪,你说对吧。”   这话直接表明了时宇认下这个媳妇,就待爹娘点头了。姜霜雪闻言更是羞臊,把头深深埋进了时宇怀里,再也不敢看众人一眼。   欢闹片刻,众人返了别院,一番宴饮过后,姜霜雪脸色更显娇艳欲滴,直看得时宇眼神不醉自迷,萧君山一个劲儿起哄说今日月圆人媚正是圆洞房的好日子,时宇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夔三看着天说,谁说洞房还要看月亮,在我万灵界只要看对眼了随时随地都可以。   越说越欢畅,越说越离谱,要不是还有姜齐岸和古云这两个老成持重的人撑场面,时宇和姜霜雪早就被调笑得羞恼不堪。   姜霜雪实在受不了这嘴上没边地胡言乱语,抛下酒杯拉着时宇就要离席远逃。   萧君山哪儿能放过这个机会,拍着桌子大笑道:“时宇!你看新娘子都忍不住拽你,你还在那里矜持什么,快抱起来进洞房啊!”   时宇自然不理他这疯言,随着姜霜雪远远地把欢声笑语抛在身后,躲进了林深幽僻之处。 第143章 本心   “好像做梦一样啊!”姜霜雪抱膝坐在明月清辉漫洒的山石上,看着缓缓丘陵在自己眼前铺向远方,淡青色的草叶轻曳慢摇,林间微风舒减了纷杂欢畅带来的燥热激扬。   时宇没有答话,伸手搂在姜霜雪的肩上,将她向自己靠来。姜霜雪顺意侧身,臻首斜靠在时宇胸上,定定看着远方。   “这是给你的,我还以为它将是我们最后一面的见证,呵呵,我真傻。”时宇摊开手掌,碧翠的凌霄果像可爱沉眠的蚕宝卧在其中。   没有接过凌霄果,姜霜雪任由时宇的手掌举在半空,目光闪闪地说道:“你就是为了送它,才来曦月界的么?”   “也不全是。”时宇抬头看看永恒的夜空,“我说不出来,只是没了你,我的心总是无法安静,我就想再看你一眼,可见到之后要怎样,又如何,我又不知道了。”   “要是我真的嫁了怎么办?”姜霜雪低声问道。   “不知道,在没有戳破姜齐岸诡计之前,我一直在纠结,我也在问自己,难道仅仅是为了送你一枚凌霄果,我才不远迢迢地跑到曦月界吗?还是说我只是无法面对失去你的缺憾,见一面,亲眼明证事实,让自己彻底死心。甚至后来,时间拖久了,我还会想到你怀着宝宝和我平淡地说再见,而我竟然也没有悲伤失落,只是笑,笑着和你说再见,也许,是和从前的自己说再见。”   “你才怀着宝宝!你在乱想些什么啊!”姜霜雪不乐意了,起身轻轻捶了时宇两下,又贴了回去,打断了时宇的思绪沉湎。   时宇长吸一口气,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笑着说道:“所幸,有人比我还明白,有人比我看得更透彻。”时宇搂紧了姜霜雪,轻轻在她肩上摩挲着,又把凌霄果收了起来。   “这个不急着给你,回头我找袁界尊,让他帮你行功炼化,直接吃有点浪费。”   “袁界尊?他肯帮忙吗?我其实就是姜家的一个普通弟子,从未想过有幸能见到界尊这等传奇大能,就连姜齐岸,要不是古大哥想办法惊动了他,我以前也从未有幸得见。   幸亏古大哥用凌霄果震慑了陆家,要不我早就身不由己。嗯,不过就算没有古大哥,我也肯定不会嫁给陆健行的,死也不嫁!”   时宇没想到自己简单提到袁界尊,竟然会让姜霜雪想起这么多事,心知她也纷乱驳杂想得不少,那种不时酸涩难忍的心情怕是比自己更深,心中长叹一声,只怪自己当初没有明了心意,伤了别人,也差点误了自己。   “会的,他欠我人情,若论这曦月界谁欠我最多,非他莫属!”时宇为让姜霜雪放心,说得郑重无比。   姜霜雪没有再说话,头在时宇胸前蹭了蹭,闭上双眼感受这只有两人的世界。   两轮清月再到交替之时,时宇拍拍一直侧依在自己胸前的姜霜雪,两人私语良久,不知不觉又是月上中天,“走吧,该回去了。都已在这坐了七时一刻,再不回去,他们还以为我俩私奔了呢。”时宇调笑道。   “不想走,永远这样多好。”没在意时宇的胡言,姜霜雪直起身子站了起来,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腰肢,又伸手挽起稍乱的鬓角青丝,化指为梳,理正别齐,柔美的动作勾勒出豆蔻年华曼妙身姿,再配上那艳若桃李的娇美容颜,时宇看得又有些痴了,双眼不错直勾勾凝望不移。   看他这副样子,姜霜雪扑哧一笑,拉起还在盘坐痴望的时宇,挽住他的手臂,欢快地说道:“走吧!该回去了。”   “真美!”时宇不忘吐露心声。   两人回到别院,众人早已散去歇憩。   进了屋,安顿了姜霜雪,时宇神念稍释寻到了古云的房间,便直向着这位大哥的房舍走去,不能光顾着自己,早该向这位深明己意的大哥正式致谢了。   还未敲响房门,古云的声音已传出,“时宇,进来吧,你这么急找我做什么,两人多说说话多好。”   时宇微微一笑,推开房门立定在门槛处,古云正坐在榻上敛气收功。   “大哥真是勤奋,不像我,从来静不下心。”时宇感受着屋内仍在微漾的灵气,开口赞道。   “时宇你还年轻,心里事多,不像我,除了修炼,没什么可想的。呵呵,这下得偿所愿,该可以静心修炼了吧。”   古云落榻而行,来到了时宇的面前,伸手引他坐在了椅上,“而且我不能和你们这些才俊相比,太可怕了,初见你就不知你深浅。如今感受,更是渊博入海,我这个大哥真是名不副实。   那两个小伙子也是,姜齐岸甚至比起初见,境界高深了不止一筹半点。我再不勤加修炼,以后连你的面都见不到了。”   “大哥说笑了。”时宇连忙正色道,“大哥怎么这般想,小弟我又怎会忘记大哥的连番情谊,若不是大哥,我早就死在木灵界了,也没有今日心愿得偿的畅快,大哥再这么说,可就羞煞小弟了。”时宇急忙起身,一躬到底。   “呵呵,说说而已,看你急的。”古云也忙起身,拉起了时宇,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呀,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看得太重,稍有越轨逾矩,就把自己吓得不行。修行之人,规矩要讲,本心更要讲,你常逆本心,对修炼大为有碍。”   “大哥,这本心我总听人提起,到底什么是本心呢?难道只顾自己就是本心?”时宇一边掏出凌霄果递给古云,一边不解地问道。   古云顺手接过凌霄果,嘿嘿一笑道:“那倒不是,本心是大道指向,有些人以杀戮唯我为本心,有些人以世间大义为本心,皆可登顶巅峰睥睨世间。按我的理解,就是最能推助修炼进境,不令自己时时懊悔分神的心境,就是本心。”   “还是不明白,我确实很后悔那日没能留下霜雪,可我也并未觉得自己做错了,毕竟她婚约在身,家长未婚夫又在一旁,难道真要我大杀一场,强留方可?”时宇摇摇头,觉得自己肯定不会那么做。   “你还是想歪了,为何非要大杀一场?若你当日就拿出凌霄果丢给陆健行,你信不信别说放弃婚约,就是把他妹子当搭头嫁给你,他都愿意!执守本心,又不是纵情杀戮,方法那么多,你不会选择吗?”   古云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时宇的脑壳,“你若当时就拿出来,他遵本心得了宝物,你循本心留得佳人,两全其美!”   “这……”时宇一下呆住了,“这行吗?他要是不愿意呢?”   “唉,你真是……真没法说你,要是不愿意,你现在能见到姜姑娘?财帛都能动人心,何况这凌霄果天地灵宝!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修士就不会有谁为了别人放弃凌霄果的!”古云觉得这弟弟太笨,直摇头。   “大哥不就为了我放弃了?还两次!”时宇双眼一翻,看向古云。   “你……”古云气得一拍桌子,走出了屋子,他觉得和一块木头说话都比时宇轻松。面上虽怒,可心里却还是十分畅快。   “我又没说错,干嘛生气。”时宇往椅背上一靠,朝着门口大喊一句,“你的本心不就是这样吗?”   时宇呵呵一笑,认可了古云的说法,本心舒畅,确实能够极大帮助修炼,自己这一段毫无寸进,不就是因为自己与姜霜雪的事情胡思乱想造成的,至于如何秉持本心,那就要靠合适的方法来解决了。 第144章 梳理经脉   两人的声音稍大,就惊动了他人。   三兄弟急急忙忙跑过来向时宇行礼,虽然时宇一直说大家都是兄弟,可他们三个从不敢真的这么想,严守尊卑之别。   众人又是喧闹一番,便齐齐返回了陆家,袁界尊在他们来之间就已交代,姜齐岸和萧君山的伤仍需调理,不宜久离,时宇现在有了姜霜雪的事情,也需要袁界尊帮忙,就随行跟来,还寻思着是不是多拿出一些补偿亏空的宝物,让袁界尊把古云和三兄弟也一并梳理下。   时宇完全多虑了,袁界尊听了时宇请他为几人用凌霄果梳理经脉,可以再给出三枚凌霄果作为补偿的请求后,哈哈大笑,直言萧君山和姜齐岸是重伤垂死,神魂躯体皆尽全毁,他才会因救治大损本源。这几个人,只是普通的化解灵力洗经伐髓,完全是举手之劳。   半日未到就将姜霜雪等五人梳理完毕,还硬是拿出自己的珍藏,把姜霜雪实实在在提高到了仅次于时宇的境界,竟也有了两纪之力。   袁界尊同时也拒绝了时宇作为补偿拿出的三枚凌霄果,坦言愧不敢当,而且自己再用也是无效,还是留待时宇身边人好了。这也让时宇对袁界尊好感更深,不住恭维曦月界有袁界尊这等大义高人,实乃大界幸事。   姜霜雪等五人体窍魂海几乎全数开启,皆是神采奕奕,光彩焕发,感觉自己就是不运功,周身体窍魂海也在狂吸周遭灵气,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均是喜不自胜地向袁界尊连连道谢。   时宇细观,看着古云、猊大几人近乎一纪之力的修为,连连点头。姜霜雪更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远远超过了自己的师父,她师父现在还挣扎于启窍困境不得自拔呢。   夔三得意洋洋地放出神念,一个劲儿地对时宇踅摸,大笑说道:“俺终于跟公子一样厉害了,哈哈哈!”。   一旁的萧君山忍不住笑道:“就你这水平,还和时宇一样?你看看我和你一样不?”   夔三马上收起笑容,小心翼翼地将神念放在了萧君山身上,时宇立刻明白,揍了夔三的没别人了。   “咦?你小子怎么现在还没我厉害?哈,小子,来,跟爷爷我再打一架!看我报方才之仇!”   时宇摇摇头,拦住了笑嘻嘻走过去的萧君山,“夔三,闭嘴,这里就你最差劲,还敢挑衅!”   萧君山止住脚步,伸手弹出一指,数丈长的指芒将夔三戳了个跟头,说道:“神念窥测,也只有境界低微,元力不凝的时候有用,对于我等,你以前看不出来高低,现在看起来还不如你,是因为我想让你看到什么,你就看到什么,还在这里自大!”   夔三不敢再和萧君山顶嘴,爬起身拉住时宇悄悄问:“公子,他说的啥意思?我咋不明白?”   时宇苦笑一声,敲敲夔三脑壳,“你呀,真该多读读书!意思就是修为高了,元力都收在体内,想亮出多少气机就亮出多少,不想让你看到了,你一点都察觉不到。   你用神念去探,对方看上去和普通人一样,实际却比你高出无数倍。你如今体窍魂海全开,这方法就是对你都不管用了,只有面对低阶修士,有点元力却控制不住不断外溢形成气机,神念窥测才有用。”   “哦,这样啊。”夔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敢情我们以前都是被人当猴耍了,怪不得打劫明明看着能赢,结果差点跑不掉!还很可能是人家看我们太蠢,逗我们玩呢,是吧,老大!”   猊大看到夔三又跟他说话,赶紧扭脸,以前糗事已经够丢人了,这憨货还大声宣扬。   时宇呵呵一笑,又想想当时大师兄要自己修炼遮蔽修为的功法,恐怕也是觉得自己修为太低,与其被人一眼看穿,不如隐藏让人捉摸不透来得安全。   不再想这些,时宇又拉过姜霜雪仔细看她使用凌霄果的功效,终于确认自己吃下去的那一颗,九成九都浪费了。   袁界尊听他们在一起热闹也在思量,时宇身边这五人修为实在是太低,直纳闷这时宇怎么结交的都是尚停留在开窍阶段的修士,与他这神子身份相差太远。   实在是忍不住,委婉谏言让时宇多给些修炼所需,将他们的境界尽快提升,至少百年内提到一纪之力方可,不然与这几人结伴相处,太过于拖沓时宇的进境。   袁界尊对时宇的判断,和古云一样,认为他必将光耀万界,总是和这些没什么前途的修士混在一起,有损进境。时宇倒不以为意,谢过袁界尊就告辞离开。   他打算接下来去姜霜雪师门拜见一番就返回神虞军寨,姜霜雪是要先安排在军寨,看看大师兄对神虞界内的情况有何见解再定后续,时宇还是希望第一时间将她引见给父母,这等大事容不得拖延。而古云和三兄弟,还是各自返界修炼为佳。   姜霜雪听了时宇的话,很是羞涩,也很是高兴。不过她并没同意时宇去见自己的宗族师门,因为婚约这件事,她与师门早就闹僵,若不是古云几人的出现,自己早就被送入陆家了。此时,最不想回的就是师门。   时宇听此也只得作罢,有姜齐岸和袁界尊隐隐站在姜霜雪身后,想必姜霜雪一脉家族也不敢怎样。   安排古云和三兄弟的时候,袁界尊很是大方的派人带来几套皮甲给了几人,时宇一看,正是那三首蟒的外皮所成,大为惊喜,有了这宝甲,古云几人的安全大有保障。   这也让他想起自己收纳的三首蟒兽丹,三兄弟是灵兽化形,这东西也许对他们的作用更大,便想着给他们一人一颗,同时庆幸幸亏那大蛇脑袋多,不然还不够分的。   时宇打定了主意,便带着几人悄悄找了一处安静所在。时宇关门闭窗,小心翼翼地四处打量,甚至还悄悄用界魂探查了一番,确认周边没人。   几人被时宇这神神秘秘的样子迷惑,连一向大大咧咧沉不住气的夔三,都被他这番举动弄得紧张不已,绷着脸瞪着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第145章 三首蟒兽丹   时宇拿出一颗磨盘大小的碧绿兽丹,轻轻放在了桌上,问三兄弟看看对他们是不是有用。   这显然是废话,三兄弟斗大的脑袋都挤在一处,连眼皮都粘在了兽丹上,六个眼珠子都觉得眨眼是在浪费生命,拼命瞪大了扎在上面,生怕一眨眼兽丹就会自己飞走,强憋的激动,眼看就要把三人都逼出原形。   时宇把这一枚兽丹往边上挪了挪,三兄弟三个脑袋跟着就漂了过来,犰二坐得最远,一向沉稳的他,此时也忍不住伸出手,按在兽丹上,阻止时宇继续移动,时宇推一下,他就拉一下,时宇多用力,他便更用力。   六个人都静悄悄地围坐在一起,曦月界清冷的天色,被碧绿的兽丹映射,人人都是一副毫无表情绿油油的脸色,再加上时宇和犰二不停地你拉我扯,就像是画册中的小鬼抢食一般。   “时宇哥哥,这是什么东西?这三个憨货看上去更傻了。”姜霜雪对兽丹毫无感应,虽然知道是好东西,但不像三兄弟一般天生吸引,看到犰二这动作,她忍不住问道。   古云也认不出是什么,伸手去按了按,质地颇为坚硬,还以为是什么天地灵矿。   “兽丹,差点小命都没了才弄来的。”   时宇看犰二死活不撒手,只得放弃,干脆把这枚兽丹推到了他的面前,他才作罢,双手都抱在了兽丹上,隐隐有涎水外溢。   “兽丹?这就是兽丹?这么大?”姜霜雪惊呼,看到时宇连忙对他作势噤声,才突觉自己声音太大,连忙伸手捂住了唇口,低声问道,“这东西的本体得有多大?时宇哥哥你怎么打得过?”   “本体多大?”时宇想了想,“脑袋就跟这房子一样大!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是自杀的。”   “自杀?”姜霜雪狐疑更浓,古云也不信,更是对怎么弄死这么庞然神兽很感兴趣,插口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   “真是自杀的,这怪兽被困在一处洞穴,不知是哪个大能捉了它,又不杀,就拘禁在那里。这怪兽只要一动,就有青光照射……”时宇将那一段经历仔仔细细讲述了一遍,听得古云连连点头赞叹,姜霜雪更是妙目涟漪阵阵,不住掩口轻呼。   听到那老妇设计捉了时宇,看似危急万分,实则误判时宇体窍无用,元力不损时,两人都先是哈哈大笑,又赶紧压低声色,感言也只有时宇这等怪胎才能坑了那老妇。直至最终,时宇设计撞飞蟒身将其坑杀收获丰盛时,两人才从精彩的故事中清醒过来,不住回味。   想着想着,姜霜雪就不高兴了,拧着时宇的胳膊愤愤道:“那个陆妍就那么好看?还跟古大哥说可软了!你还敢当我面讲这些!”   “唉,唉,那也是因为想你啊!”时宇赶紧找借口,“我不也说看到她就想起你吗。松!松!疼啊!”   “哼,我才不信,回头看看那陆妍有多好看,你这念念不忘的。”姜霜雪还是松开了手指,又有些心疼地揉了揉,撇撇嘴继续说道:“以后不许想这些,真下流!”   古云看着小男女打情骂俏,笑而不语,转头看向了三兄弟,这可不好分,总不能砸了一人一块,那功效就大打折扣了。   “不止一块,正好三块!那是三头蟒!呵呵”时宇说着,就又掏出两枚兽丹。   三兄弟怔怔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碧绿,时宇和古云他们的闲聊,三人是谁也没去听,他们全副心神都在这兽丹上。   “趁着没人赶快吃啊,还等什么?等人来抢吗?”时宇看着呆滞的三兄弟,推了猊大一把。   三兄弟还是没能彻底清醒过来,稍稍转醒就一人抱着一颗兽丹口水直流,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古云连连摇头,明说这兽丹一看就是积年老怪的精华所结,生前的境界比袁界尊也是不遑多让,而且这么好的东西,给这三个家伙,连糟蹋都算不上,简直就是白扔了,但既然时宇让吃,他也就不拦着   时宇不理会这些,秉承着东西不用就是废物,让他们三个赶紧吞下,不然别人见了非要杀人夺宝不可。   三人昏沉了老半天,才真的确认这是时宇给自己的无边造化,都是现了原形,硬撑口舌将自己那枚兽丹吞了下去。尤其是犰二,他一直对自己只是普通野兽耿耿于怀,有了这兽丹的洗礼升华,自己别说灵兽,就是神兽也可一比。   谁都知道这是好东西,可谁也没有经验这东西怎么用。   这三首蟒的兽丹凝萃亿万载,怎么可能是三个刚能化形的小小兽修可以吞噬吸纳。   刚刚强吞下去三兄弟就已经直翻白眼浑身喷火,心神俱失的控不住兽身满地哀嚎翻滚,眼看就要被内火焚烧致死,不想惊动外人也不行了。   在三兄弟无意识地翻滚冲撞下,房舍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冲天火光自三头猛兽身上喷薄而出,映亮了大半天宇。   时宇对匆忙赶来的袁界尊简要一说,袁界尊哭笑不得连连摇头,对时宇的大方又有了新的认识,让你给他们些修炼所需,没说要给这等不可思议之物啊。   “这兽丹是比凌霄果还珍贵的宝物,我都没敢想那三首蟒真有三枚兽丹,还以为你只是掳去一枚。即便是九头蟒,也就主脑有一颗兽丹。这三首蟒是什么来历?这么厉害!而且以品质来论,更是兽丹中的极品,就是这三个万灵界修士所在的大界,能结出这等兽丹的也没有几位,谁敢杀了他们夺丹?”袁界尊不急着救人,反而先对时宇感慨一番三首蟒兽丹的珍奇。   “若说三首蟒屈死在你手中已是无上意外,把这兽丹给了三兄弟这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兽修,对他们来说那就是捅破天的大运。这三人不用修炼,光靠着吸收兽丹精华,就可称雄一界!”   袁界尊不住叹气啰嗦,直恨时宇糟尽物华天宝,恨不得立即弄死这三头野兽,把还没怎么浪费的兽丹抢过来。   时宇听得连连咋舌,完全没想到袁界尊对这玩意评价这么高,也对自己侥幸在三头蟒手中保命庆幸万分。   尽管摇头不止长吁短叹,袁界尊还是助三人稳住情势安静了下来。三人不再痛苦不堪地哀嚎翻滚,只是淡红火光还是在不住外溢。   “行了?醒来就能横行天下?”时宇不确信地问道,吃个丹丸就骑到了自己头上,时宇觉得太夸张。   看着仍然昏厥但已恢复人形的三兄弟,袁界尊哭丧着脸说道:“哪有这么快!我只是压制了丹力外放。以这三人目前的水准,闭关苦修也要千百年方可吸收殆尽,这还是前有凌霄果奠基塑脉,百倍提升修炼速度才成,不然以他们的普通资质,闭关到撑死都吸纳不尽。”   “老夫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这三人还是别回万灵界了,就地赶快闭关吧,不然这模样一看就是吞宝吐纳,谁见了都会有杀人剖腹之心,我都忍不住想动手了。”袁界尊一副死了老婆的样子,边说边在夔三粗壮的肚腹处又摸了摸。   这吓得时宇不再废话,赶紧请袁界尊找一处秘地,拜托袁界尊多为看护,又把那些蟒筋精血之类捧出一堆当作谢礼。他自己是不可能守在这里,古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而且想守护也没那本事,只有袁界尊这欠自己人情的大高手最合适。   令时宇没想到的是,袁界尊竟然把三兄弟带进了曦月秘境,就放在三首蟒亡故之地,时宇不解发问,袁界尊说此处是先贤锁禁三首蟒之地,压制浑然天成。虽然现在阵破失势,但形还在,自己稍加布置便可让兽丹之力更为缓和,便于三兄弟稳稳吸纳。   时宇这才明白,又是一番感谢,等袁界尊布置完毕,时宇退出洞穴回首望去,此地空余茫茫荒滩,心知袁界尊怕自己担心三兄弟安危,另行布下了幻阵,这基本算是万无一失了。   “袁界尊,曦月界我事已了,且目前大界风雨飘摇,界尊忙碌,我就不打扰了,准备回神虞也好,去其他大界游历也好,这两日即将离开,就不再向界尊当面道别了。我这几个兄弟,还望袁界尊闲暇时多加照看!”时宇严正行礼,向袁界尊辞行。   袁界尊一愣,没想到时宇这么急着走,时宇始终让他看不透,就连他怎么杀死这三首蟒都疑点颇多,陆妍那边所知尽在巨蟒已死后。   那天夜访本想向时宇问明原委,却又被时宇居高临下的言行震慑了心神,没来得及问,转眼这时宇就要离界,该如何是好呢?   想了想,袁界尊还是忍住了疑惑,也微微向着时宇回礼,“神子客气,尽管自便,现今神子与我曦月也算结成良缘,有空还是要多来看看的。”   “对了,把他们放这里,不怕被伤了姜萧两位兄长的恶人偷袭吗?”时宇想起那两人在秘境重伤,自己一直没有问明,犹豫地看了一眼三兄弟所藏之处。   “那倒不怕,两个小家伙不是被人所伤,而是被阵法所伤,你没问他们吗?当时还只道我曦月大祸临头。事后去查,也不是大事,他们二人摸上了以前界主的行宫,还想有所收获,直接就被弹出秘境,受了重伤。这也怪我,从来没和他们说过界主神威不可轻触。”袁界尊说完一笑,似乎是想起时宇这几日与姜霜雪腻在一起,一直迷三倒四的,没顾得上问也正常。   他们居然摸到了曦月神宫,时宇心里一惊,但表面不动声色,点点头随袁界尊一同出了秘境。   时宇又与姜齐岸萧君山小酌几日,便踏上了离去的旅途。萧君山这次没能再随着时宇逃掉,他连界门都没看到就被萧桐抓回了东域,继续他未完的禁足,只有姜齐岸一人得以送别。   时宇也没有带姜霜雪回神虞,姜霜雪一听时宇要带她见自己的父母,就又羞又怯地直摇头,捂着脸说自己还没准备好,过些日子再说。时宇无奈,只好带着她和古云一同去了天青界。 第146章 天青界   古云自离开了木灵界,便马不停蹄地跑到了曦月界,为了拦下姜霜雪的婚礼费尽心力。   现在古云要回自己的大界好好修养,时宇左右无事,就打着随便游玩的心思一同跟了来。   好在万域界门令上也有天青标记,三人没有费多大功夫就踏入了天青界域内。令时宇诧异的是,天青界一出界门就是座大城,完全不似曦月那般荒凉偏僻。   “这是为何?”时宇将心里的疑问提给了古云,细数两界界门开辟处的差别。   古云思索片刻,苦笑着说道:“恐怕是你神虞修士就没把我天青界放眼里。”   “此话怎讲?”时宇不解问道。   “界门落脚偏僻,一是寻那空间稳固之处,二是避开界内大能,免遭不测。可你神虞界门直接开在我界大城之外,坦然说明此界灵气稀薄至无可扰乱空间,也无大能可威胁神虞来人,呵呵,说到底,还是我天青界太弱。”   “哦?”时宇细细感触,天青界果然没什么灵气波动,放眼望去,这雄浑大城也是常人居多,修士万中无一,境界更是低得可怜。”   城中早有修士看到三人突从界门踏出,没一个敢上来询问,能大摇大摆在这种大界主城边上开立界门的,没一个他们惹得起。至于寻常百姓,也只是羡慕地看上几眼,就又投入到自己的忙碌日常生活中去了。   “古大哥,这种地界,你是怎么修炼的?”就连姜霜雪也不停扭动着身子,对这里干涩寡淡的气息很不适应,浑身不自在。   “呵呵,我们天青界与你两界不同,讲究的是洞天福地,这也是灵气稀薄的无奈之举,整个大界的灵气都聚集在几处特别的地方,若要修炼,绝大部分人只能去那里。”   “那岂不是说控制了洞天福地,就控制了整个修士界?”时宇一语中的。   “谁说不是呢,你神虞是皇室把持,曦月是世家独占,而我天青,就是宗门并雄。天青界有九福地十洞天之说,十九个大宗门把持了整个大界的修炼资源,散修的境地实在是比较惨。”   “古大哥你是哪个大宗门的,是长老还是门主啊?”姜霜雪初次自由远行,对什么都很好奇。   “我哪能是大宗长老门主啊,呵呵,我就是一个早已破落的小宗门门主,勉强求活罢了,我那宗门叫道山宗。”   “这么惨?噢,对不起,古大哥,我说错话了。放心,有我和时宇哥哥在,一定把你那道山宗整得红红火火!”姜霜雪赶紧向古云道歉。   “哈哈哈,好!好!”古云昂首大笑,洒脱地一挥手,“走!进城,也只有城里才能登上去我宗门的传送阵。”   “传送阵又是什么?”   “跟界门差不多,只不过进出都是固定的地点,也由各大宗门把持,想要使用,得缴纳一些费用。”   这天青界和曦月、神虞大不相同,时宇和姜霜雪对什么都很好奇,问东问西的就随着古云进了城,更多时候,都是姜霜雪在问,叽叽喳喳谈论之间,两人对天青界有了大致的认识。   刚进城,时宇就泛出一种亲切感,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儿时读书的时候,身边都是不能修炼的平常人。走在街上,道旁也都是鳞次栉比的酒肆商铺,高声吆喝的贩夫走卒满街叫卖。   时宇那时最喜欢的,就是书塾放课后,跑到糖人摊看摊主捏小猫小狗,或是蹲在算命先生边上听他口吐莲花似的给人测字起名。民间的祥和热闹,是自从修炼后再也不曾感受过了。   时宇拉着姜霜雪,乐呵呵地在一个个街头摊位中流连,那些精美的临街商铺, 他反而是一点兴趣都没,像足了小孩子在街头欢呼雀跃,看得古云都童心大起,陪着他俩一起游玩。   姜霜雪更别说了,从小就是修炼,出门就是寻宝,何曾真正感受过人间烟火,更是高兴得咯咯笑个不停,眼花缭乱的街景让她感觉自己两只眼睛都不够用。   三人自进城足足用了四五个时辰才玩得尽兴,姜霜雪见到什么喜欢的只管拿,手里抓满各类小吃特产,腮帮子鼓鼓囔囔,话都说不利索。   她从没想过,不能修炼的凡人,也会有如此多的快乐享受,比起每天坐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修炼舒服太多了。古云作为地主,自然主动承担了所有的花费。   意犹未尽地站在传送阵前,姜霜雪还在目光流连,远远望着街灯已明的商肆和那川流不息的人潮回味不已。   “时宇哥哥,你说,我们比他们活得更快活吗?真羡慕他们啊!”姜霜雪玩乐大半日有些感慨,低声问道。   “呵呵,人生冷暖自知,你羡慕他们快活,他们羡慕你长生,说也说不清这个问题,而且我还听说,有些大界修士与常人无异,也在行那车夫衙役之事,也许在那里,可以同时体会常人与修士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时宇未答,古云倒是插了一句。   “哦~还有这种地方?有机会得去见识见识。”姜霜雪不太相信古云的话,修士修炼都来不及,怎可能去做常人谋生的活计。   再见世间景,三人已立在一个孤零零的高台处,三面大旗插在高台正中,在夕阳的映照下冷傲飘摇,宣告着此间主人的身份。   古云瞄了一眼台下,台下百十人,或是要登台传送,或是刚自传送阵中走出,挤成一堆。   “随我来,莫要随意言语妄动。”古云低声交代,带着时宇二人匆匆走下传送阵,就向着人群挤去。   “哟!这不是古大门主嘛!许久不见,又带回什么宝贝啦?还是说,又要变卖宗门财物换得免遭灭门?你还有多少可卖啊?哈哈!”   尖锐的讥讽声响起,压过了杂乱的人群嗡嗡声,瞬间高台附近就安静下来,人人都是先看向说话之人,又顺着他浓浓嘲意的目光看向了正往人群中钻去的古云,而后轰的一声,大笑起来。 第147章 天青第一怂   再傻的人都知道古云在天青界的境遇并不太好,可时宇也纳闷,为何人人都在笑话古云,难不成他丢人丢得很有名?虽然不爽自己的大哥这般被人嘲笑,但时宇也没妄动,古云早提醒过他。   姜霜雪则没有这么好的涵养,妙目一瞪就要发飙,经历了凌霄果和袁界尊双重洗练,姜霜雪最近跃升得厉害,自然有些不把普通修士放在眼里,况且刚才神念扫过,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这还怕什么。时宇自不能纵容她乱来,急忙一把拉住,摇摇头,姜霜雪只得压住火气作罢。   “牧公子说笑了,在下哪里有什么宝贝,只是到处碰运气,求些宗门维持之物罢了,不知牧公子最近有什么急需,在下今后游历中一定多注意,下次归来必定双手奉上,呵呵。”古云见已经被人看到,也不再尽力缩挤身形,站直了身体,但还是有些献媚地说道。   时宇皱起了眉头,这古大哥怎么变得这般谄媚忍让,是有什么隐情吗?   那尖锐嗓音的主人依然不依不饶,尖笑着又说道:“何必下次,我这人最好说话,把你这次出门所得的东西都拿出来看看,看不上你尽管拿回去变卖,不过,可不要隐藏哦,若是我知道你卖了我没看到的东西,你知道后果的,看你这般偷偷摸摸要跑,肯定有不错的宝贝。”   “怎会,我这就拿出来给您看。”说着,古云无奈地向着那人走去,人群见他行来,都是笑嘻嘻地给他让道。   人群避让,现出一个半瘫在太师椅上的瘦小修士,时宇稍稍一探,疑惑更深。这修士体窍不过开了十几,比之初遇的猊大他们还差得多,而且怎么看都不像是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这才识相,不负你天青第一怂的美名,哈哈哈!”他这一笑,周边的修士都跟着怪笑起来,气得姜霜雪小脸煞白,一个劲掐时宇的手,让他放开自己。   这修士也是自己找死,嘲笑古云便罢,毕竟时宇不知这其中有何隐情。可那修士在人群散去后又看到了姜霜雪,古云分明是从姜霜雪身边走过来的,瘦小修士眼睛一亮,开口又是一通胡说。   “这水灵灵的妹子,古云你从哪儿带回来的啊,你老婆死了那么多年,又耐不住寂寞,找了这么个娇嫩的可人儿,要不要大家帮你品鉴品鉴?”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甚至还有的向姜霜雪瞟来暧昧的眼神。   这修士也许只是口舌逞利,并没有真要动手的意思,还是半瘫在太师椅上继续聒噪,其他修士也没人当真,笑几句就又盯住了古云,看他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时宇听了这话心中腾出怒火,冷眼看向那不知死活的修士,顾不得古云的交代准备好好修理他一番。那边姜霜雪已经怒不可遏地掀开时宇,向前走了数步。   “贼眉鼠眼躲在人群里叫嚣,你给姑奶奶我出来!”说着,姜霜雪元力震荡,几股半明气劲直向着人群扎去,沿路捅翻了几个碍事的,紧紧捆住那瘦小修士甩在了脚下,巨大的撞击直接将他摔了个半死,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没人想到这娇滴滴的姑娘说动手就动手,还把三大宗门共举的传送阵阵师打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看上去,这姑娘似乎比这里任何人都厉害,刚才还在调笑的众人,顿时人人噤若寒蝉缩起脖子。   古云一见暗道糟糕,慌忙就要走出去扶那摔得七荤八素的阵师,却被走上前来的时宇拉住了手臂。古云扭头望去,只见满面怒色的时宇对他轻轻摇头,又对着同样扭头看来的姜霜雪点了点头。   姜霜雪得时宇首肯,更是大胆,娇叱一声将那阵师卷起,吊在了最高的旗杆上,这一下围观众人更受惊吓,传送阵也不坐了,轰的一下作鸟兽散,只余几个脸色煞白的阵师随从,立在台上走也不是,救人也不是,胆大一点的指着姜霜雪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你,你好大胆子,胆敢打阵师。”   “什么狗屁阵师!”姜霜雪加力把那修士捆得更紧,“咯咯”声响像是勒得骨头都要断了。   吊上旗杆,时宇又看到不少黄白之物从那人怀中坠落。“这阵师倒是贪财,连常人用的金银也收,古大哥你也太胆小了,连这种人也怕。”姜霜雪也看到了一地散落,不屑地撇嘴说道。   “唉,你们当然是不怕,可我在人家眼皮底下求活,怎么也得忍让些,这下可好,稍后就有人要来找场子了。”   古云看看还在旗杆上哀哀呻吟的阵师,有些苦恼。冒犯了时宇和姜霜雪,就不是他能拦得住了,两人身份不比自己,就是姜霜雪,现在回到曦月也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怎能受这等糟尽气。   “来就来呗,一并揍了,看这阵师夹私自肥,护着他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姜霜雪还是不依不饶,又使劲晃了几下旗杆,那阵师呻吟声更亮,地上的人赶紧伸手,怕他跌下来惨死。   “古大哥,你为什么要怕这些人,凭你的本事,就是在木灵界的那般水准,收拾他们也是绰绰有余吧。”时宇也不解,开口问道。   “这与境界无关,各界有各界的规矩,我欠人家钱,总不能赖账还打债主吧,挨骂也就骂了,忍忍就过去了。”   “欠债?可我听刚才的意思,人家是要灭你门呢。”姜霜雪弹出一粒气丸,“嘣”的一声落在了阵师的脑门上。   “哎哟哟,姑奶奶你消停点吧,你问一句打他一下,再问我可不敢说了。灭门是夸张了一点,可没了宗门祖传修炼洞府,差不多算是灭门吧。”古云脸色更苦。   “古大哥,这到底为何?你欠人家什么?还要压上宗门洞府这般夸张!”时宇把姜霜雪拉回身边,拦下了她继续折磨阵师的手段。   “罢了,罢了,已经这样了,走吧,回去等着,快则半日,慢则两日,就有人上门了。”说完,古云扭头远去,时宇两人急忙跟上。   “这就是宗门洞府?”时宇和姜霜雪凌乱在一堆杂草中半斜着的石碑前,石碑上极其模糊地刻着几个笔画,渐黑的天色下,古云不解释都看不出那是道山两个字。石碑后面真只是一个洞,黑漆漆七尺宽一丈高的土窑洞,遮在破破烂烂的门扇后不知道有多深。这哪里是一个宗门的洞府,简直就是山精野怪的巢穴!   “古大哥,虽说修士不拘于外物,也不必这么…这么朴素吧……”时宇有些说不下去,真心想赞美洞府几句恭维一下这位门主大哥,可连一点能夸的地方都没。   “还不如时宇哥哥你在木灵界挖的那个破洞……”姜霜雪直肠子不懂得虚情假意。   “确实……”时宇低声赞同,“古大哥,你的宗门不会就你一个人吧,其他人住哪里?”   古云很无奈地任由他俩在那里评价,自己宗门破落不知多少代了,就是三代前也不比现在更好。   “知道吗,你俩现在的评价,就跟那些要收我洞府,压价鄙夷的人差不多。而且,这门面不是不能弄,主要是没必要弄。”古云哀叹说道。   “啊!这破洞还有人要?”姜霜雪大惊,她的性子比时宇直爽,藏不住话。   “进洞!”古云再也受不了,大喝一声率先走了进去,时宇笑着摇摇头,拉着姜霜雪跟上。   姜霜雪正懊悔自己又说错了话,突被时宇一拽,踉跄下踢在了石碑上,咔嚓一声 石碑裂出好大一个口子,吓得她赶紧吐吐舌头假装没看见。   走在前面的古云身形稍顿,但也没停步,头都没回地继续朝前走, 黑暗吞没了他悲凉的身影。 第148章 道山宗   古云带着时宇和姜霜雪摸黑没走多久,就来到了洞穴的尽头,幸亏修士目可夜视,不然这内部还算宽广的洞穴很可能乱撞迷路。   “这里就是这个洞府唯一有价值的地方了。”   一口小小的泉水正自地下引出,灌入几个蒙着细纱的竹篮中,泉水透过纱布又渗出去,再度没入大地,偶有银光闪过,便会有一粒银沙般的晶石被那细纱阻住落在篮中。   几个佝偻的身影正围着泉水打坐,见古云几人进来,有两人忙起身行礼宣号:“拜见门主!”,另有几人,连动都不动一下。   时宇正在奇怪,怎会有如此不知礼数的弟子,就听姜霜雪凑在时宇耳边轻声说道:“还真有门人弟子呢。”   奈何这洞穴太静,声音撞在洞壁回声又太大,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看着姜霜雪,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很是尴尬。   “来来来,这是我给大家的见面礼,古云是我大哥,以后大家不要见外,呵呵呵呵。”时宇自作主张当了家,干笑着打破宁静,自己女人说错了话,总得要把屁股擦干净了。   时宇也不知道送什么好,直接暗中凝出几块元灵,也不管是什么色泽,也不管人家是否伸手来接,着急忙慌地塞进每一个人手中。   几名弟子低头看着手中巴掌大小的方正元灵,抬头看向时宇,又扭头看看古云,还是没一个人说话,连表情变化都没有。   难不成看不上?不可能吧!古大哥当时见到都很惊讶的,这还是师父告诉我不可轻易凝结元灵后第一次呢,难道是真生气了?时宇见道山宗的弟子木讷不语,心里也没了底。   又见时宇掏大饼一样送人元灵,古云就颇感命运不公。时宇最先送他的十几块橙色元灵,自己和猊大等人分了,到现在也没舍得用一块,这片刻又添了许多。   古云苦笑着走上前来,把弟子们手中的元灵都收了,轻斥一声:“还不快谢过时神子!时宇你也是,这东西他们谁能认识?”   众人这才像僵尸一样硬邦邦地半鞠着身子,稀稀拉拉向时宇道谢,对于门主拿走了自己的元灵毫无反应,时宇也看仔细了,统共六名弟子,修为最高的不过开了七窍,对这大哥的宗门,实在是有些无语。   简单介绍就权当是认识了,古云让弟子们继续守在泉水旁,自己带着时宇和姜霜雪走进了另一个洞室,这里才有点像是洞府的样子,有明显的开凿雕琢,还有简单的装饰,更难能可贵的是,洞壁上缀了不少萤石,终于有了光亮。   “你们也看到了,这就是我道山宗的模样了,很意外吧,呵呵。”古云自我解嘲地笑起来。   “古大哥,我还是不明白,这洞府价值在哪里?难道是刚才那晶石?”时宇问道。   “要不是那点晶石,我连欠债的机会都没有,那是灵砂,我天青界修炼用的主材之一,是天青界修士修炼的必需品,更是没有洞天福地的宗门或散修修炼的唯一依靠。全靠祖宗发现了这口灵泉,才有我道山宗的建立和绵延。”   说完,古云递给时宇一粒灵砂,时宇默默感受,确有丝丝元力透出,有点像元灵,不过元力蕴含得太少,呼吸之间时宇就已将其吸干,化作一堆粉尘。   “这也能用来修炼?这么点元力,还不如运功吸纳来得多呢,还以为这是多好的东西。”姜霜雪见时宇瞬间吸干了灵砂,不以为意地撇撇嘴。   “哎哟,行了呐小姑奶奶,你跟着时宇是越来越刁了。我们天青界,有这东西就不错了,一粒灵砂相当于普通修士三五日的消耗了。”古云扶额无奈。   “这么宝贵的灵精泉眼,大哥你们守得住?”时宇心知那些普通修士不能和自己比,若是普通人开始修炼,这灵砂确实是不错的东西。   “守不住!这不才有大宗门庇护我等,只要定时缴纳一定数额的灵砂,我宗就可一直拥有这洞府和灵泉。不过这灵泉日渐干涸,我才不得不反复抵押了未来数年宗门收益,换取跨界探索的机会,希望能有大发现大收获,拯救宗门于暨灭。”   “未来数年?那大哥到底欠了多少?我这还有些用不着的东西,大哥拿去用吧?实在不行,我凝结点元灵拿去用。”时宇说道。   “那怎么可能,除非我是真的想被灭门了,元灵这东西,整个天青界才几块!债好说,我这几年在外游历的收获足够偿清,问题是今后怎么办,泉眼干涸,我这宗门就没了根基,我一人枯守洞府无妨,可这些弟子也是从小跟我一路走来,当年都是没爹没娘的苦孩子,怎么安置他们,还是个问题。唉~”古云长叹一声。   时宇和姜霜雪谁也没打理过宗门世家,对此一窍不通,只能干瞪眼。   还没容得几人再谈些什么,洞外传来阵阵砸门声,破败的门扇再也经不住些许的蹂躏,咔嚓嚓碎成了破木片。   果如古云所说,有人打上了门,连一个时辰都没到。   闻声走出洞府的时宇和姜霜雪看到一地碎屑,几名外宗弟子正在拿着刀剑猛砍没了门的洞壁,算是明白古云为什么说门面没必要弄了。   看到古云走出,那些弟子停了劈砍,健步走回一蓝衫男子身后。蓝衫男子身就一副好皮囊,身材颀长,面如冠玉,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   “牧兄这是为何又来破我洞府山门?这几次的供奉,我可从没短缺过。”古云随意踢开散落一地的木屑,与那蓝衫男子面对面站定。   “与那无干!我就问你今日为何无理殴打我小儿!还将他吊在宗旗上!你修行归来,胆子倒是大了不少,这是羞辱我扶风宗吗?”牧姓男子怒斥古云。   “这不能怪我吧,是你那小儿太过无理,当众辱我颜面,我忍了,还公然勒索,我也认了。可是牧兄,不问根底地言语冒犯界外来人,你的家人该管管了,不然碰到其他不给面子的强手,场面不好收拾。”古云打着哈哈说。   “辱你颜面,哼哼,你道山宗还有颜面可言?从天青第一宗沦落到今日,你能强撑活下去就该知早无颜面!还界外来人,那又怎样,跟你一路货色的,能是什么强手?废话少说!交出那个女子,再赔我十万灵砂就此作罢。   否则,就不是在门口打砸一番而已,定会先擒了你,再夺你道山宗祖业!哪怕大长老帮你撑腰也没用!别忘了,我身后可是扶风宗宗主!”牧姓男子不住大呼小叫,很明显是不把古云放在眼里。   “十万灵砂?十万都是我百年供奉了,我给你,你敢要么!”古云忽而大喝,倒是吓了牧姓男子一跳,他从未见过古云如此强硬。脑袋一缩眼珠子骨溜溜直转,完全破坏了他潇洒雄伟的身姿,   “为何不敢!大不了断了你这路供奉,我自能寻到他家弥补亏空。”蓝衫男子硬抻着脖子口舌逞强,可心虚之态已表露无遗。   “好啊,来,随我进洞,我掘了灵泉给你,算是赔你那小儿汤药钱。明日我就上你扶风宗评理!反正我道山宗根基已断,我还怕什么上门寻死!大不了被你那扶风宗宗主一掌劈死在山门口,也抹不去你扶风宗恃强凌弱,强占别宗山门的恶行,尤其是灭我道山宗,看你扶风宗可能寻到借口向天青交代!   我本不欲惹是生非,可你家小儿实在太过无理,辱我也就罢了,还逞口舌之利冒犯我弟妹,受人教训那是活该!现今你又上门强索十万灵砂,好,好,好!既然你开了口,就鱼死网破,待我闹上门去!”   说着,古云神情激愤地快步上前,拉着蓝衫男子就要往道山宗洞府里钻,高呼这灵泉不要了,赔于你家小儿,大不了一死换得天下人来评理。   古云这突然疯癫的言行,可真把蓝衫男子吓坏了,拼命挣扎着要逃脱古云的揪扯。   他本就是吓唬古云,自以为以古云一贯的作为,肯定是低三下四要求打个商量:“十万变成一万成不成,那女子是我好友,再说你那小儿只是受了惊吓,连皮毛都没伤到,只赔两千成不成.….”两人你来我往推挡几次赔个万儿八千的也就算了,这种事他以前没少干,次次丰收而还。   可今天古云不知哪碗药灌错了,几句话没说就要豁出命掘了灵泉,这要是真掘了,自己不至于被宗门打死,可半死和千年的禁闭是少不了,这哪儿行,大好世界还等着自己享受呢。   蓝衫男子也不提小儿挨揍的事儿了,两脚拖在地上使劲向后蹭,慌慌张张地开口道歉:“古兄!古兄!你放开,你要讲理!是你们先动手的,我只说赔偿,也许是多了点,那你随便给点便罢,我也好给我媳妇交差!你也知道我媳妇最喜小儿,你放手!你放手!”   眼看着越走越远,马上就要到灵泉边上了,古云还大喊弟子拿铁锹来,蓝衫男子慌得以为古云已经失心疯,自己“嚓嚓”扯破了衣衫往外逃。   讲理的可以欺负,不讲理的可以揍服,可发疯的,最好还是敬而远之。   蓝衫男子带着人头也不回地跑了,临远才发觉古云没有追来,恶狠狠扔出一句话:“姓古的,你等着瞧~”   古云目送他化作天边的黑点,呵呵一笑,回了洞府。 第149章 了无生气的弟子   时宇和姜霜雪看得目瞪口呆,以为至少要打一场的争执,就这么戏剧性的结束了,两人都对古云似假还真的演戏能力刮目相看。   “大哥,你这行么?他就那么容易吓跑?”时宇跟进洞府,追着古云问。   “怎么可能,这姓牧的就是一条只会叫的狗,真正咬人的,从来不叫。以前被他讹诈,也就忍了,现今是为了弟妹,怎能再容他放肆。他也就是个小白脸,全靠他老婆才敢这么蛮横。那被吊在旗杆上的小子,亲爹可不是这姓牧的,得准备人家亲爹来。”   “什么?”时宇觉得有点乱。   姜霜雪跟在后面也是瞪大了眼睛:“怪不得呢,牧姓男子长得又美又帅,那阵师跟个烧焦的猴子似的,一看就不是亲生的。难不成,他真正的靠山就是这黑猴子的亲爹?”   姜霜雪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站在洞口愣怔,皱眉嘬着一根手指,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了无生气的道山宗弟子,这么大动静,连个站起来的都没。一个个木呆呆看着灵泉,仿佛他们一生的意义就在于数清到底有多少灵砂从这泉眼里流出。   “大哥,这灵泉一年能有多少灵砂?如果正主来了,你能赔得起吗?”时宇也蹲在泉眼旁,随着众弟子一起数。   “一年从一千到数万不等,谁也不知道究竟能流出多少,不过百年基本都是十二三万左右,供奉十万,自己留些,就这样了。至于赔不赔得起,就看对方胃口多大了。”古云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发现,和你在一起,自己胆子都大了许多。”   “这正是我要说的,为什么要怕他们?大哥你现在也有一纪之力了,袁界尊说得清清楚楚,你和霜雪若不是碰到大宗族的长老族长,根本就不需要怕任何人。   曦月界能超过你的修士,除开界尊也不过寥寥三十余人。而这天青界,你自己也说修士水准非常低,你以前的境界就已经是拔尖那一群了,为何还是这么怕?”   时宇站起身,坐在了古云边上,指着跟僵尸一样蹲坐在泉眼边的道山宗弟子,“难道是因为他们?”   “唉,当然不是因为他们。我这模样,一来是因为习惯了,手脚被捆得久了,再想舒展开,总有些不适;二来是因为这洞府,祖宗留下来的,我可以走,还可以带他们走,这洞府可走不了啊。”   “这洞府有什么好的?不就那一眼灵泉吗?以大哥目前的修为,根本不需要,而且,比这好的地方无数,干嘛非要留恋?想开点,去曦月西域抢一块地盘都比这里强。大哥你难道仅仅是念旧?”时宇还是不能明白古云的意思。   “你刚才也听说了,我道山宗曾是天青第一宗,在大界不曾破败前,如袁界尊那般的神仙人物,也有几个。他们,就埋在这里。”古云指指脚下,“为了天青,一战尽灭。只可惜,天青即便未灭,也因界损破了根基,灵气外泄,再无复兴希望,没有真正的造界大能出现,迟早归于混沌。   大战将息,濒死的宗主以魂灭立下死誓:道山宗所有宗主如非枉死异乡,必与宗门前贤同葬,不得舍天青而去,生死不堕天青复煌之志!立下死誓的宗主,叫古云!”   “古云?”摒息静听的时宇和姜霜雪齐齐惊讶。   “对!古云!古云是自那以后所有道山宗宗主的名字,所有宗主即位之后都要更名古云,必须继承那一任宗主不负天青的遗志。你说,自小日夜熏陶的我,自小以此为志的我,能轻易舍弃这份祖业,轻易放弃这祖先葬地么?”   古云说了一大通,时宇和姜霜雪还是感觉无所谓,既不感慨,也不同情,尤其是姜霜雪,不屑的表情毫不遮掩。   希望是存在于可能实现的基础上,这需要造界大能才能挽救的希望,只有傻子才会遵行。   古云轻轻一笑,不以为意,他这样的表情见得多了,要不是今日时宇问起,他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那~,古大哥你守在这里,也不必总是这副破败的模样吧,以你的能力,不说一流宗门了,二流总可以弄得成吧。”姜霜雪搞不懂古云到底怎么想的,她始终对这里的残破景象难以忍受。   “唉,内里缘由颇为复杂,不是我不想,而是十九宗门不允许。呵呵,曾经的第一宗,怎么能再有起色?哪怕是寻小城立个分支都不行,不光是我,连我往上十几代宗主,都再没这个心思,只一心修炼,希望自己真当凌绝顶时,再说复兴之事。”古云酸涩笑容挂在脸上,这才让时宇二人有些同悲之感。   “古大哥,现在不一样了,有我和时宇哥哥,而且你现在也不是以前的软柿子了,咱们一起,掀翻天青十九宗!再建道山第一门!”姜霜雪娇滴滴地挥舞着拳头,意气风发地喊道。   道山宗弟子终于有了反应,缓缓扭头看她一眼,又转了回去,别说欢呼雀跃,连一个点头赞同的表情都欠奉。   “古大哥,这些弟子怎么都了无生气?”姜霜雪悻悻地放下手臂,“一点激情都没有,行尸走肉还怎么修炼?”   “这怪不得他们。我道山宗早就招不到正常弟子,这些都是我捡拾而来的孤儿,性格本就孤僻,又跟着我避世般的修行了这么多年,话都不怎么会说,还谈何情绪。”   古云指着一个最瘦小的弟子,“这是最近入门的,也有二十多年了,自入门后,一句话都没说过,连师傅都不曾叫一句,只会按照我要求的去做。别看他们对你的话没有反应,若是给他们一把刀,让他们去劈了扶风宗的山门,他们决不会犹豫。”   “那不是去送死?也愿意?”姜霜雪将信将疑。   “生死,对他们还有意义吗?”古云反问一句。   时宇听了古云和姜霜雪的话愣在一旁,不知该作何想,总有人说自己迂腐心软,这古云有过之而无不及,要不也不会舍得凌霄果为自己续命,真是本质无差的兄弟俩。   古云也许是好心,将这些孤儿从冻饿而死中拯救出来,却又把他们带入了另一个更没有希望的残酷世界,生生变成了行僵。自己都没能力养护自己的情况下滥施好心,结果一定不会美好。   时宇看看那些没有丁点人气的弟子,拉起一个站在自己面前仔仔细细打量着。古云猜测他可能要干些什么,不再和姜霜雪闲谈,饶有兴趣地看了过来。   时宇先看个仔细,又神念外放,将这弟子的经脉体窍查了个通透,大失所望地摇了摇头,看上去他也修炼了百十年,体窍才仅仅开启三个,实际蕴藏在体内的元力,还不如一粒灵砂多,任何自己掌握的功法,这些弟子都无法学以致用。   让那名弟子回位,时宇苦苦思索。   “他们十日可用一粒灵砂,勉强维持着最低限度的消耗,而且论资质他们根本没机会踏入修炼大门,想要提升太过困难,时宇你可有什么办法?”古云好奇问道。   “办法倒是有,就是不知道他们吃不吃得苦。”时宇有些犹豫,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真有办法?”古云对时宇的话大感兴趣。   “其实这也是很普通的方法,霜雪她们家定也有类似的功法。古大哥,也许你宗门未衰败时,也有。”   “哦?说来听听。”古云坐正了身子,静等时宇   “灌顶。”时宇斩钉截铁地说道。   “切~我以为什么高深莫测的奇功呢!”姜霜雪一直没插话,此时忍不住了,“灌顶当然可以提升,但是谁来牺牲呢?且出者损十分,受者纳三分!时宇哥哥你这办法行不通。”   古云也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兄弟傻得可爱,灌顶这种极损自身的方法,不是万不得已,谁也不会用,哪儿能用来提升普通弟子。   “你们听我说完。”时宇敲敲姜霜雪的脑壳,佯装生气。   “呵呵,你说,我们听着呢。”古云赶紧打圆场,他看到姜霜雪吃痛,已经要扑上去抓挠时宇了。   “说灌顶,当然是我来!”时宇淡定地看着两人,冒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   “你疯啦!灌顶都是快死的老人给后辈最后的帮助,你才多大?活够了?只灌一点点又起不到什么作用!”正对着时宇胳膊使劲的姜霜雪,陡然停下喊道。   时宇拍拍姜霜雪的手,示意她不要这么急躁。   “我才没疯,我也是突然有了这个想法。你们都知道我体质特殊,到现在为止,还没人能解释为什么。”   古云两人点点头,等着时宇继续讲下去。 第150章 灌血   “师父曾经给我吃了一种药,叫洗髓丹,专门洗经伐髓,具体就不讲了,总之我吃了很多,效果却不怎么样,有人说哪怕是一头猪,吃那么多也足够体窍魂海全开,白日飞升了,而我,则是连一个体窍都没开,更别提去修习功法了。师父无奈,才送我去木灵界寻找可以启窍的灵植异果,那里发生的事,你们也都知道得差不多。”   两人又点点头,觉得时宇的话不再是无的放矢。   “老残魂,霜雪你还记得吧?他曾说我吃下的那些洗髓丹,化为大量我不能吸收的元力,藏在肌肉腠理之间,直到红山那次爆发,才真正为我所用。可是,我觉得还不对,若是真的为我所用了,为何只有元力释放,而没有真正启窍呢?洗髓丹真正的作用在于启窍舒脉,而不是补充元力。所以我想,一定还有更多的力量和效用藏在我身体的某个地方等待发掘,今天正是个机会。”时宇一击掌,声音提高了许多。   “我还是不懂。”姜霜雪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糊涂,“灌顶也只是自己能控制的元力,你即便藏了全天下的元力,不能操控还是灌不进去啊,更别提其他了。”   “这才是重点,谁说我要灌元力了。”时宇呵呵一笑,“我要灌血!”   “灌血?跟吞噬其他灵物精血一样吗?那还不是自身元力?”姜霜雪又问。   “不一样!”古云眼睛一亮,接口说道,“我想时宇是想弄明白,自己吃下去却没起作用的灵物,究竟藏到哪里去了,若是在血,那血必将有同等妙用。”   “还是大哥明白,我也想知道自己为何与众不同,我师父还说我是人形灵药,人形灵石呢,我就想能摸清一点算一点。你们两个经过凌霄果洗练,不会再对启窍拓脉的灵物有感应,其他人我也信不过,而这些弟子,体窍未开,经脉不张,修为几近于无,岂不是最好的人选?有用最好,没用也不影响什么,何乐而不为!”时宇越想越得意,哈哈笑了起来。   “先别急!”古云泼了一盆冷水下来,“要是不在血液,在肌肉骨骼,你还要扒皮拆骨?在髓脑,怕是你要自尽才行了。”   “大哥你这就纯属想多了,不在血液就不在呗,至少知道了一种不可能,再想其他办法,也算收获嘛,哈哈。”时宇想得开,古云也就随他折腾了,大不了就当是这些弟子喝了碗热血粥补补阳气。   姜霜雪也放下心来,嘟囔道:“这算什么灌顶,就是放血而已,说得那么严重,吓我一跳。”   “古大哥,没问题吧,真的是很疼的。”时宇拉过一名弟子命其张口,把手腕放在了他嘴边,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没问题,这些弟子心都死了,你砍他两刀,他都不会叫。”古云探头探脑地看着那弟子张大的嘴巴,见时宇迟迟不动有些不耐烦,他也对时宇的说法很好奇,若是管用,这些弟子可大有前途。   “那我来了!”时宇单指一划,腕脉上割出一道细浅的伤口,五六滴鲜红色的血液落入那弟子嘴中后,赶紧撤回手臂运功愈合   “你这点管什么用?还不够润唇,哪会有作用!割大点,最起码来个小半碗吧!”姜霜雪起先心疼时宇会受伤,一直紧张地看来看去。真看到时宇放出只有几滴血珠,她又觉得不过瘾,拉着时宇的胳膊用力挤了几下,想趁着伤口未愈合再弄些出来。   “够了够了!这又不是管饱!”时宇赶紧从姜霜雪手中收回手臂,真怕姜霜雪那两颗亮晶晶寒闪闪的小虎牙忍不住啃上来   这边还在笑闹,那边凑得紧紧,目不转睛注视着弟子的古云,被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长嗷惊得差点倒翻过去。百年也不会发几声的行僵,突然双手猛抓自己的喉咙,十指差点就要插入脖颈将其扯断,古云吓得急忙出手卸了这弟子的手臂关节,防止自残。   这弟子手不能动,又迈着两腿急冲向洞壁,嘭的一声撞了上去,扑啦啦无数砂石坠下,险将他埋了个半没。一次不行还要两次,不可遏制的撕心裂肺之痛,哪怕是心死行僵也扛不住,心死不是身死,体感的苦痛突破极限,除非真死否则必然难抗。   古云又连忙卸了腿骨关节,这弟子终于不再自残,一个劲儿地在地上用肚腹之力蹦弹,像是离水鱼虾,扑腾扑腾翻跃不止,无尽的奋力嘶吼还在源源不绝地震荡在空旷的洞穴中,震得整个洞脉都嗡嗡共鸣,年久失修的洞府,本就不甚牢固,这巨大音浪掀起的波动,撕下了块块裂土碎岩扑簌簌如雨坠地,令整个洞府险象环生。   古云忙得是堵了这边漏了那边,顶了那边这边又崩,时宇和姜霜雪也急忙出手,施法固住洞壁,至于那几个如同常人的弟子,看来不是真的心死,早一溜烟跑出了洞穴,远远看着古云几人折腾。   趁着时宇二人帮忙,古云一个箭步扑到那还在痛嚎扭滚的弟子身边,又把他的喉结卸了,又把他脊骨也卸了,这才止住魔音穿脑。   几人急忙专心固洞,忙得一头汗水气喘吁吁,倒不是累的,而是怕稍有差池这洞府就完全震坍了。   “古大哥,咱现在有钱了,赶紧把这洞府修葺一下吧,太吓人了。”姜霜雪不住地抚胸舒气,古云闻言也是不住点头。   小憩片刻,几人才将注意力又放在那弟子身上,这会儿他不蹦也不叫了,口吐白沫两眼后翻,呼吸短小急促双唇急速剧烈张合,仿佛还在发出剧烈嘶吼。   “古大哥,现在救还来得及吗?看这模样已然是肝胆俱裂不得活了,时宇哥哥你这是血还是剧毒啊?还是说这弟子耐力太差,一点点痛都扛不住?”姜霜雪看着地上濒死游鱼般的弟子,迟疑问道。   “真的是很痛,当时我吃下丹丸的时候,一点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时宇触景生情,想起了当日的无边痛楚,身体激灵灵一抖,仿佛又经历了一遍那不堪回首的噩梦,眼神涣散地说道。   “时宇哥哥,你还说自己吃了很多?真厉害!”姜霜雪满目敬佩,古云看向时宇的眼神亦然如此。几滴融入药性的血液就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那几个逃窜的弟子悄摸返回,这时终于有了一丝人气,虽然还是默默不语,可也是有些惊骇的表情,一个个惊魂未定地围看着仍承受无止折磨,却又不得挣扎的同门身边。   不出片刻,那弟子身上又有了新的变化,不住有淡黄色液体自嘴角流出。   “对!就是这样!”时宇兴奋地大喊,“若只是痛,只说明药性确实在我血内,可究竟能有多大作用,还不可知,现在有了体内杂质流出,就说明有那洗髓丹的功用!”时宇急急忙忙解释清楚,扒开那弟子的嘴,也不嫌腌臜,将他侧首半趴以利流淌。   古云一看哪儿能这样,急忙替过时宇。   “时宇哥哥,你吃了那么多洗髓丹,吐出来多少污物?”姜霜雪捂着口鼻,有些厌恶地问道。   “我没有吐出污物,都被洗髓丹吸纳了,只有洗髓丹落于体外。所以,这弟子到底吐多少,吐多久,我也不知。”时宇甩甩手上的口涎,恶心得姜霜雪急忙远避。   古云抱着自己的弟子,悉心清理着他的口腔,这弟子全身关节脱离,想必是痛得已经不堪忍受,口鼻处堵满了污物,境界低微的弟子,还不能摒息闭气,若是不及时清理,很可能窒息而死。   污物像是没有止境的不断涌出,腥臭气息郁满洞穴,古云只得抱着他跑到洞外,让山风吹散恶气。那几名弟子似乎心有活络,一并跟着出去,连灵泉都不顾了。   古云也没拦着,他从这些弟子的眼中看到了希望,一种对未来的希望,对这个早已抛弃他们的世界重燃的希望。   半个时辰过后,那弟子终于不再呕出污物,身体也不再因为痛楚而不断颤抖。   “我为你接骨可好?”古云轻声问道。   那弟子此时眼神炯炯,不住眨眼示意无碍。   又是一声清亮长啸自山间荡起,久久回旋在道山宗洞府上空,那弟子早因自己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心怀激越,要不是肢体无力,早就放飞自我,欢跃在群山壑谷之间。 第151章 脱胎换骨   片刻宣泄,那弟子匆匆收拾心情,想也不想地跪趴在地,五体投地大礼反复不绝,“道山宗弟子马策,拜谢师父,拜谢时神子再造大恩,必为道山宗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同样笑得合不拢嘴的古云,拦住不好意思想要扶起马策的时宇,拉在自己身边,要他一同坦然接受这叩拜大礼,直到实在觉得马策磕头有点多了,才开口让他起身,满意地再度大笑起来。   马策行礼之时,古云已经仔细查探,相比以前,马策可谓是一步登天。原先三五体窍略开,周身元力不足一粒灵砂,现今井喷似的三十余窍大张,就连魂海都开启了三处,元力虽仍不甚浓厚,可也至少不比修炼了百十年的修士差。   围观的几名弟子,什么话也不说地同样跪在地上,拼命“砰砰”叩首,重生的希望就在眼前,何人敢言放弃。   古云低头踌躇没有说话,扭头看看时宇,眼神中的期盼那是无法遮掩,可又想到这般珍贵的血液,又不好意思开口。   时宇二话不说,一指划开旧伤,十几滴血液在元力的举托下浮在半空,缓缓向着那几名弟子飘去。   这次姜霜雪不敢再说至少半碗,几滴就已将人折磨得死去活来,要真是半碗下肚,估计直接爆体而亡了。   古云则是第一时间就把这些弟子的关节全卸了,他不想再经历一遍天塌地陷,自己的破败洞府,经不起这么折腾。   一夜无眠,时宇和古云将六名子弟一一洗经伐髓完毕,已然天色大亮,有些疲惫的二人相视大笑,六名破体重生的弟子更是感激欢欣,趴伏在地礼拜不止。   以前的绝望麻木,是因为自己本就是世间弃儿,虽被好心的古云收留,也限于资质和宗门困境,苟活于世而已。   今日得逢贵人,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只在梦境中的未来即将实现,怎能不喜悦,怎能不激动,在他们眼里,师父这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兄弟,堪称世间真神。   “起来吧,总不能一直跪着。”古云渐渐平静,想起了善后,“你们得有今日造化,全拜我时宇兄弟所赐,可有一点你们也得知道,从今日起,你们的命,再也不属于自己。”   刚刚爬起来喜气洋洋的几人,突闻师父此言,脸上喜色未去又挂上了惊异,他们不懂为何师父要这么说。   古云没管他们,而是转向了同样惊讶的时宇,时宇也不懂古云这么说什么意思,难道弟子刚刚成长,就要派去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   “时宇,你还没意识到么?”古云问道。   “什么?”时宇不明白古云到底要说什么。   “你啊!你比世间任何灵根宝药都珍贵,至少说,现在正如此。”   古云一抬下巴,指向自己的弟子们,“你看看,之前说他们是朽木,那都是抬举了。可现在呢?哪一个不是良才美玉?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价值吗?”   “大哥,你是说……我的血?”时宇有些明了古云的意思了。   “何止!我们只用了血而已,谁知道把你拆散了,会有什么惊喜?甚至直接把你吞下去,是不是可以一步登天?”古云呵呵一笑,来到六名弟子面前,锐利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庞。   几名弟子也明白了师父的意思,畏惧地低下头,避开那充满寒意的眼神。   “两个选择,一,交出神魂,种下奴印,现在无论师门约束还是誓言,都已经没用,谁知道你们何时何地会为了什么走漏消息或者出卖时宇;二,就地格杀,以绝后患!你们可以选择了。”古云说完,沉默地立在弟子面前,等待他们的答复。   时宇张大了嘴,呆站在古云身后,不知道说什么好,古云这番话,不但震慑了道山宗弟子,也同样震慑了他,尽管他知道古云这是为了自己好,可这种方法,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陪在时宇身边的姜霜雪,也没见过这种阵仗,紧紧拉着时宇的臂膀,同样畏惧地看着古云的背影。   她一直以为时宇的这个大哥是个老好人,对谁都温和宽厚,哪知道突然变得如此绝情冷酷,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子,难道说杀就杀?   “我愿种下奴印,永世不叛师门!”最早从惊惧中清醒的,是马策,“没有师父和时神子,马策早已是草间枯骨,请师父种下奴印!”   说着,他又趴在了古云面前,不甚强壮的神魂探出囟门,在初晨寒风中不住摇曳。   其他几个弟子一见,也不敢落后,纷纷趴在马策身边,话都不敢说地亮出了脆弱神魂,只有那最小的弟子,此时还不能神魂离体,惊吓得浑身冷汗直流,竟不住颤抖起来。他生怕师父因为不能刻下奴印,一怒之下断了他的生路,刚刚才有希望的生命,不甘早夭。   古云满意地点点头,回头望向时宇:“时宇,你来吧。”   时宇还在那儿瞠目结舌,骤然惊醒过来,摇摇头,兴味索然地摆摆手,转身回了洞府。   姜霜雪也急忙跟上,还不时回头看上几眼。直到两人消失在转角,古云才转回头,自行在弟子神魂上布下重重奴印,自此刻起,这几人的性命又多了一个主人。   “好了,你们起来,今日起,你们真正可以修行,那我道山宗功法自然向你们开放,还是先从入门心法开始,以前元力不足,体质不良,现在都有极大好转,要重新打好基础……”   “时宇哥哥,你不开心?”姜霜雪陪着默默不语的时宇坐了好半天,才敢开口问话,时宇的脸一直僵冷,看得她都有些怕。   “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为什么每次我想做点什么,不是死人就是重伤,现在连奴化都来了!”时宇稍稍有些控制不住,语气激烈起来。   “古大哥也是好意……”姜霜雪怯怯解释。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太蠢,做事总想不到后果。”时宇气息稍稍平和,“我只是觉得这些弟子,不该这么活着,恰好我也想了解自己,都有所得不是挺好吗?怎么就又变成奴隶了呢?你看刚才那几个弟子,本来高高兴兴,突然又是生不如死的表情,这比没有改变更好吗?”   “可我觉得古大哥做得很对啊,没有奴印,很可能明天你就被人抓去做成药丸,而因为你的好心,我和古大哥也不能幸免,不是吗?还是古大哥想得周到。”姜霜雪觉得时宇好奇怪,怎么总会想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   “时宇是怪我多此一举咯?”古云的声音远远响起。   “不是!古大哥!大哥是为我好,只是,唉,为什么会........我是在埋怨自己。”时宇慌忙站起,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呵呵,时宇,我一直想问你,你修炼的目的是什么?长生?天下无敌?开疆造界?还是游戏人间阅尽世间百态?”古云人随话到,缓缓走来坐在了时宇对面。   “我……我也不知道。我开始修炼完全是被动的。就算是现在游历,我也不是为了修炼,纯粹是割舍不下心里的人。”时宇说着,看了看姜霜雪,看得她脸都红了。   想想反正现在也不是在神虞,虞童也不是禁忌,时宇便将自己如何开始修炼细细讲述了一遍,姜霜雪以前听过大概,今日再仔细听一遍,仍觉得神奇。   一个只会读书的小童,竟然毫无目标不知不觉地修成了一界高手,啧啧称奇。古云同样如此,想到时宇还想考状元,就忍不住发笑。   “确实如你大师兄所言,你是书读得太多,又读得太死,才会有这般怪异的想法,修士界其实与你想进入的官场并没有不同。   不要以为不修炼只当官就轻松惬意,就可以体恤人心,也许那更黑暗更残酷呢?你想想,你那里的皇帝,都要拼命进虞神宫,要是当皇帝宰相好,他会这么选择吗?”古云对时宇宁可读书不愿修炼的想法不敢苟同。   “这……”时宇的脑子又卡住了,心想:“是啊,六师兄宁肯舍弃皇位,都要进虞神宫,自己不可能比他更了解朝堂,读的书也不一定比他多,他怎么可能会去选择一条错误的路呢?而且,另一个例子就是师父,总不能说几乎无所不能的师父,会推着自己走绝路。”   使劲摆摆头,时宇想把脑子里乱糟糟的东西甩出去。   “行了!别折腾自己了,这么胡思乱想下去,修炼没成自己倒先疯了!不要浪费了你的天赋。先定个小目标,比如修炼到十纪之力,就像你读书先考个状元一样,有了目标就会好很多。”古云拍拍时宇,笑道。   “对,先定个小目标,十纪之力!”姜霜雪在一边使劲点头,有没有目标她都不会像时宇一样胡思乱想,点头是因为觉得能帮到时宇的,自己就要赞成。   几人还没从难言的沉默中走出,洞府外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声,一人大叫着让古云滚出来。   古云朝洞外看了一眼,愤愤而言:“看来我真是忍得太久,都没人记得我也曾杀过人!这等下三滥角色也敢来耀武扬威。老子不忍了!翻脸就翻脸。”   说着大踏步走了出去,姜霜雪怕时宇一个人还在纠结奴印之事,赶紧拉上他也跟了出去。 第152章 打上扶风宗   门口十几个修士正与道山宗弟子对峙,他们正暗暗心惊这些道山宗弟子,再不似从前那萎靡颓废状,冷不丁又看到古云与两个年轻男女走出,那二人身姿飘逸俊美,一时间也拿不定二人的底细。   “古云,你连番羞辱我扶风宗弟子,还不快备上厚礼去我扶风宗向我宗主赔礼道歉。”为首一青衫中年男子大喝道。   “好啊,诸位先行回去,我稍后便到。”古云施施然开口。   “呃~”那人显然没料到,古云就这么轻易答应,“哼,古云你就这么打发我们,我们回去可不好交代,不若把这对狗男女交给我们领回去复命,你备上厚礼来赎人。”说着伸手对着时宇二人指指点点。   时宇愈发烦躁,心想怎么又是这种粗野无理之徒。姜霜雪也忍不住了,柳眉一竖开口斥道:“放下你的狗爪!你才是狗崽子!扶风宗尽是你们这等粗鄙无礼之人,我看路也快走到头了!”   那人没想到一直不言不语,看上去似大家闺秀的俏丽姑娘,突然跳出来大骂,先是一呆紧接着勃然大怒,“臭丫头我看你活腻歪了,敢咒我扶风宗!现在就抓了你回去。”   姜霜雪自然不惧,继续喝骂道:“想死就来,看看姑奶奶怎么要你狗命!”手底元力顿时涌起,身形一拧就要向着那人扑去。   时宇看到姜霜雪自来了天青几次三番发脾气,眉头也是微皱,只觉女子应温文尔雅,不该太过泼辣有损淑女风范,刚要拉她衣衫示意自己应付就好。   可有人比她还快,古云一声怒喝:“王八蛋胆敢如此放肆!”抢于姜霜雪前单爪按在了那人头顶,五指发力猛捏,那汉子刚听到声音就觉得自己已被擒住,痛呼都没来得及发一声,只是两眼圆睁的瞬间就被捏爆头颅,没止住势头的身体又前行几步才嗵的一声扑倒在姜霜雪脚下。   古云怒吼连连再度扑向剩余的十几人,口中怒骂:“扶风宗的混账!竟敢对我弟弟弟妹无礼,自寻死路!”   扶风宗来的本就不是高手,三下五除二被打发了个干干净净。不过几个呼吸,地上就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时宇和姜霜雪怔怔看着狠辣出手,性情大变的古云。   那边古云还在破口大骂扶风宗的混蛋,一个个功夫不咋样,吃得脑满肠肥,一地乱七八糟地弄脏了自己的洞府,招呼弟子们赶紧拖后山喂野狗,再把地擦干净。   熙熙攘攘一番事情处理完毕,古云下了决心,不能只等着扶风宗上门,决定彻底和对方摊牌。   没坐下就试探性地问时宇愿不愿同去扶风宗了结诸事,时宇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与其在洞府内胡思乱想,不如找些事做,姜霜雪也双手赞成,她看到时宇打起了精神,自然高兴。   古云一路上讲些天青宗门趣事给两人开怀,三人不像是前赴鸿门,更像是一家人踏青散心,说说笑笑就见到了扶风宗山门。   几人还未完全靠近,扶风宗那边就已有人注意到,两名守山弟子显然是认识古云,远远就喝问:“古云!我那几个师兄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古云呵呵一笑,不屑回答,伸手两道乌光射出,重击在那两名弟子胸前,裹挟着他俩深深抛入扶风宗内里,三人又从容前行数百丈,立在了扶风宗山门前。古云不再说话,时宇二人也就静静看着。   扶风宗内,片刻便有急急警钟长鸣,数十人呼啦啦窜出,把立在山门外的古云三人围了个结实。   古云这才开口,拍着时宇的臂膀感慨道:“还是多亏了时宇你,我才有这般信心和实力打上扶风宗山门,哥哥我感激不尽!这扶风宗,在天青十九宗也是靠前,与我道山宗颇有瓜葛,今日,就一并了了吧。”   说完,踏前几步冷视诸人,鼓足中气向整个扶风宗高喝:“童日行!你那儿子是我打的,不用再派人送死,我自己来了!”   高昂的声音在山间回荡,古云充沛元力支撑下更是久久不散。   围住古云、时宇的扶风宗弟子顿时脸色难看,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时宇看得奇怪,这些人气势汹汹而来,怎地古云喊上一句反而犹豫不定,像是要逃走。   沉默没有多久,山谷中振起一声同样高亢而沉稳的应和:“古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嗤笑一声,古云没先回答,缓缓扫视眼前扶风宗弟子,轻笑道:“你们是继续听下去呢?还是马上刺穿双耳,以免事后遭罪?”   “古云你休得猖狂胡言!我这就拿你去见宗主!”人群中跃出一个清矍长髯老汉,双掌胸前划圆前推,两条酒杯粗细的火线自掌心窜出遇风便涨,转眼变作一丈粗细的狰狞火龙,血盆大口昂昂直奔古云噬来。   古云躲也不躲,避也不避,“轰隆隆”几息巨响,火龙撞在古云身上化作熊熊烈焰将他整个包裹苫蔽,继而衍出无数细小火蛇寻孔探窍,向着古云体内钻去,不将他化为骨粉誓不罢休。   老者捋须点头,对自己打出的绝招很满意,说不定宗主会因为自己的果决出手,免了误听隐秘而受到的无边痛苦折磨。虽然那隐秘尽人皆知,只是不敢公然谈论罢了。   火龙燃尽,古云毫发未伤,衣角都未有焦灼。老者似是不敢相信所见,腾腾后退几步,又摆足架势急急甩出数条火龙,声势比之方才浩大不止十倍。   老者施法已毕,佝偻着身子不住喘息,面色也从红润有加变得青白斑驳。   古云不容火龙触体,张口长啸喷出股股音浪,带动身前块块空间折叠错动,威猛咆哮的火龙像是被无形钢刀劈削刮撩,片片火屑不断离体而去分崩离析,待得冲到古云面前已不余手指粗细,古云伸指轻轻一弹,化作颗颗火星闪烁消失。   老者见火龙惨状,青白脸庞再无半点血色,难以置信地指着古云,口齿嗫嚅一句话也说不出。   “怎么?是不是觉得即便费些力气,拿下我也不是问题?呵呵,井底之蛙做得太久了,都不敢想象外面的世界是多么广大,都不知道我们天青界早已沦落成米粒之珠!”   古云话音未落,那老者转身便逃,却不是向着扶风宗内,而是偏着方向擦过古云和宗门间的空隙飞掠。   古云见状,并不阻拦,站在原地哈哈大笑,“姓童的,你不管我也不管,这秦老儿被你暴虐无道吓得战败也不敢回宗求援,这是要远逃啊!你觉得你那些丑事,他今天逃了,忍得住不说吗?”   还围在四周的修士,见秦老儿战败远逃,心知自己等人定然不是古云的对手,而他又在提起丑事,互相纠结打量,也不知谁发一声喊,四散奔逃而去。   时宇和姜霜雪看得莫名其妙,这算什么宗门弟子,就算单打独斗不是对手,逃也要逃回宗门团结抵抗才对,怎么一个个未到绝境就舍弃宗门自行逃离,一丁点忠诚都无。   古云不说拦着,时宇和姜霜雪自然不会多事,眼睁睁看那几十个弟子撒丫子跑出了视线外。 第153章 丑事   “古云,很好,本来还想留你一命,今日你自求死,那就怪不得我不念旧情!”那沉稳声调再度响起,   在话语响起前,已有百十条身影奔出,却不是前来阻杀古云,而是冲着逃走的弟子们奔去。   这百十人明显境界远高于逃走的弟子,又是几人围攻一个,不消片刻便一一追上,手起刀落间无一人得脱,就连那秦姓老者也被一狠角色追上,转眼劈成了十七八段,看得时宇和姜霜雪惊讶万分。   “古大哥,他们是疯了么?你都打上门来了,他们还在自相残杀?”时宇看着百十修士倏去倏回,一如刚才似的又把三人围在了中间。   “因为他们根本不能算是活人,纯粹的人形兵刃罢了,除了里面那个伪君子,谁的话他们都听不到。”古云解释道。   “什么?”时宇和姜霜雪大吃一惊,仔细向这些修士瞧去,但见他们个个僵冷挺直,眼皮都不眨一下,呼吸若有若无。外表唯一能显出活人体貌特征的,仅有那微微抽动的眉眼嘴角。   “知道刚才那些人为什么要逃吗?因为不逃的下场,就是变成这种叫铁卫的活死人。几粒秘药塞下,不但身坚如铁,还能炸开十余体窍,生生跨越几个境界。可惜此药大伤灵智,服下后再无人之本性,还要时时忍受虎狼药性的摧残折磨,最多百年,必死无疑。这比奴印还要残忍无情。”   古云说着,看向时宇,“奴印刻下,还是个人,只要不怕死,依然是自己。这种,连自我都迷失,纯粹以下药人为主。”   时宇目光闪躲,心知古云是在开解自己,他觉得古云此时有些像老残魂,总是在向他灌输一些自己不愿接受或不那么心畅的理念。   无论时宇怎么想,此时都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   面对铁卫,古云不再隐藏力量,凌空跃起双拳齐握向下猛击,时宇和姜霜雪见古云跃起,也连忙结伴飞起,守在他身边以防不测。   古云主动出击,狂放地释放威压,一重又一重元力波荡顺着拳风砸向地面,像是挥起看不见的重锤一下下砸向大地,扶风宗山门之前的地面硬生生砸陷三丈。   矗立在那里的铁卫,见古云一动,也纷纷跃起迎击,却冷不防被这巨锤砸落在地,瞬间失去战斗能力,再无翻身之望。   长久以来的压抑忍让,令古云对扶风宗的一切人事物都充满了厌恶,今日终可一雪前耻,怎还会手下留情,只是这区区铁卫,拿来开胃垫场都嫌不够,古云只用了三分力足以镇压全局,总觉得心里不够畅快,出手更狠厉了些。   精钢铸就般的铁卫,也不能承受超出极限的压迫,如山如岳的迫力压下,坚硬的身躯不但再难移动分毫,而且更像是逐渐碎裂的瓷器,一道道细缝乍现在身,耳鼻指尖纷纷碎裂坠地。   “古云!住手!”宗门内的声音有些急促,失了那份淡然沉稳。   古云哪儿会遂他心愿,威压更重,拳力更猛。除了击杀秦姓老者的铁卫首领还在勉力支撑,其余铁卫均已摊成薄饼一块。   “住手!古云!你是要我亲手取你性命吗!”扶风宗宗主的声音转为激烈,   “来啊,我等这一天很久了,自你杀了我师父,假仁假义留我一命,我就一直在等你杀我,来啊,哈哈,来啊,看看今日,谁死谁活!”   古云灭杀铁卫后突然有些癫狂,长久的压抑一朝得以宣泄,他自己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古云手上力道更大,地陷之处又猛落两丈,铁卫首领再也支撑不住,四肢张开死死贴在了坑底。   古云说出的话也让时宇和姜霜雪愣住了,原来古云和扶风宗主还有直接的宗门恩怨,可这扶风宗又怎么会护佑道山宗呢?   古云拍翻铁卫首领,长笑一声猛然向着扶风宗宗门内冲去,满地铁卫尽成零落枯尸。时宇扫视一眼,叹了一口气,带上姜霜雪向古云追去。   冷冷清清的宗门和大殿,好似所有人都跑了个一干二净,定怕宗主羞恼遭其毒手,否则也不至于到现在也没一个门人弟子跑出来护宗救主。   “古大哥,这人是都跑了?什么丑事,这么吓人?”姜霜雪左右看看,忍不住问道。   “怎么可能都跑了,非嫡系跑了有可能,此时不跑,今后生不如死。童日行真正的嫡系和实力,都在里面。扶风宗也分两派,另一派大长老身边才是正常修士为主,也是扶风宗各堂各部所在,另选山门不在此处。   这童日行若不是前宗主的儿子,而且功夫确实不俗,早就被免了。他直属只有铁卫一部人马,豢养的修士差不多都被他制成了铁卫。刚才被杀死的那些修士,也许就是仅有的活人了吧。哦,还有几个心腹,童日行也不忌讳他们知道这个,应该正在大殿里等着我们呢。   所谓丑闻,也不过是这童老儿和自己妹子私通,还生了个烧焦的猴子,哈哈哈!”古云想起姜霜雪说过的话,忍不住大笑起来,“做得那等显眼,还想堵住世人口舌,令自己宗门分裂人心惶惶,可惜大长老一心为公,碰到这么个宗主。”   “什么!”时宇和姜霜雪二人彻底惊呆了。   “和自己妹妹……不会是亲妹妹吧……”姜霜雪还是不敢相信,她希望自己听错了。   “要不说这童日行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更无耻的是他妹夫,那个姓牧的叫牧琉,你们见过,相貌堂堂却无耻到甘心用妻子换取荣华,献妻对象竟然还是自己大舅子。无数次主动送入床榻,生出个孽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简直匪夷所思。”   时宇、姜霜雪两人听得瞠目结舌,尤其是时宇,从未想过人世间居然还有将亲伦世礼糟尽如此彻底的人。   时宇读的书虽多,但所有书都教人向善,循礼守法,描尽礼法世间的美好。从未想过人能秉性卑劣到这个地步,还是一个位高权重之人,彻底突破了他对人性想象的底线。   “那女子……可真是凄惨,碰到这样的丈夫和哥哥……”姜霜雪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一副弱女子受尽凌辱无力反抗的惨像。   古云嘿嘿一笑,不再言语,伸手推开大殿正门。 第154章 天生魅惑的女子   果如古云所说,宽广大殿里密密麻麻站了数百铁卫,远远的尊位上端坐着一名黑瘦老者,干枯细瘦面色萎靡,只有一双眼睛明亮异常。   老者身边,左右侧位分别坐着一男一女,男的伟岸英俊,令人一看就心生赞叹,世间怎会有如此精彩男子,正是昨日打上古云洞府的牧琉。   女子更是冰肌玉骨媚态横生,却又不显得放荡,胸腹间袒露大片雪腻酥香摄人心魄,随意一个眼神望来便似那秋水微澜,甚是勾人心神,打心底生出甘愿永生匐其金莲之下的念头。   另有十几个修士站在尊位之下,被密密麻麻的铁卫挡了个严实,想必就是童日行最后的嫡系心腹了。   见时宇几人进来,这女子咯咯轻笑几声,稍稍变换坐姿,两条修长白皙的玉腿自单薄裙摆间滑出,闪得人眼阵阵缭乱。   时宇正不错目地看着三人,被这女子看似无意的动作遽然吸引,眼内只剩她一个,久久流连不去。   姜霜雪身为女子,也未能幸免,心中不由自主将自己与其相较,不断自惭形秽,觉得自己就像一枚未长成的青枣,不情愿地摆在了散发诱人甜香,令人馋涎欲滴的蜜桃旁,羞愧得只想掩面远远逃离。   “咳咳!”古云重咳几声,将羡慕恍惚的姜霜雪震出了迷惘,她赶紧揉了几下眼睛,深吸一口气才平复了自惭艳羡的心境。   想起时宇,姜霜雪慌忙扭头向他看去。时宇还沉湎在无边春景不能自拔,完全没有听到古云的警醒声,怔怔地都快变成了铁卫的模样,原本与姜霜雪交叉紧握的手指都渐渐失力松脱。   姜霜雪急忙用力推了时宇几下,才让他从迷境中苏醒,看到姜霜雪满目关怀地盯着他,脸色唰的一下通红,赶忙又握紧了她的手。   姜霜雪心中微怨,但也没怪时宇,连自己一个女子都被那绝世美艳吸引,时宇这未经人事的少年,又怎能抗拒。   “这女子是谁?用的什么功法?太可怕了!”两人清醒后都是心有余悸不住猜想。时宇想起姜霜雪的幻神术,与此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古大哥你可真狠心哪,眼看这俏郎君就要成奴家入幕之宾,这甜妹子也将成奴家好姐妹,大家共享人世情趣,您怎地如此不解风景,非要弄醒人家嘛。”   娇酥透骨的甜媚声,直透神髓,时宇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赶紧屏息凝神,强行闭目,将蚀魂魅音驱出脑海心田。   “呵呵呵,这小郎君真有趣,有这么怕姐姐么,来,让姐姐看看你哪里不舒服,姐姐这里有上好手段包你忘尽烦忧。”   说着,这魅魔般的女子立起娇身,迎风拂柳般轻摆腰肢就要向时宇走来,圆润细长的美腿随着莲花碎步忽隐忽现,端的是勾魂夺魄。   “哼”,一声恼怒冷哼响在古云移步之前,古云是要挡在时宇身前阻住这女子再度侵蚀心神,时宇这青雉年华,怎受得了这般引诱迷情,哪怕是姜霜雪就在身旁也不行。而那冷哼的主人,则是对她当着自己的面,这般纵情挑逗不满。   “呵呵呵”,女子听到冷哼,靡靡轻笑,退回座位重新坐下。古云这才稍稍舒缓了如临大敌的神态,低声说道:“这童千娇施的不是邪术,天生魅惑,紧守心神即可。”   “天生魅惑?”时宇心叹这女人要是再修习些迷幻术法,天下谁人可抗她一言一笑,还能有别人活路么!   “古云,念在大长老份上,容你到今日,怎么?自以为界外闯荡一番就有与我相抗之力,自来寻死?”坐在中间的童日行阴鹜目光一直盯在古云身上,时宇二人他只是略略一扫便不放在心上,古云方才展露出来的实力,不由他不谨慎。   “大长老念及我道山一脉有功于天青多加照拂,我自是感激不尽。可你,为了一己私欲,不顾我道山功德,日日想着将我宗赶尽杀绝。没有大长老以自立门户为胁迫,我道山宗哪还有弟子可活到今日!   既然你以小儿受气为由寻我晦气,那也就不必遮遮掩掩了。今日,要么我斩你为大长老独掌扶风宗扫路,要么你杀我后再去掘了我道山祖地,找你念念不忘的天青绝密。”古云说完就要运力出手直击童日行。   “哟,古大哥话可不能乱说,大哥是为奴家与夫君的孩儿做主,可不是为他自己的孩儿,奴家哥哥只是把他当亲生一般看待,呵呵呵。”那女子捂着嘴咯咯直笑,花枝乱颤。   牧琉坐在另一侧脸上阴霾色一扫而过,随即化作满面谄媚笑意不住点头。   “嘿嘿,旁的莫说,今日不是来讲狗屁倒灶的家长里短,怎样你们自知。童日行,莫要装深沉,这可不似你往日作风,下来吧!”古云一掌上拍,滚滚气浪翻卷而去。   “吼!”满殿铁卫齐喝一声,像一人行功般齐齐挥动兵刃,千百条斑斓匹练闪出刃尖,激射向雄浑巨浪。   童日行面色铁青地坐在中央,始终不挪丝毫身形,任由自己的铁卫和古云拼个你死我活。这铁卫面对天青界其他宗门修士,还可称得上强大战力,但面对蜕变归来的古云,完全是螳臂当车。   古云也有些不耐烦,这童日行怎地如此婆妈,往日自己稍有差池就是一顿毒打,没有扶风宗大长老的护佑,自己早死得骨渣不剩。现在自己不但语言嘲讽,还打到了面前,他居然还坐得住,难道是看自己境界大升,想要用铁卫来磨损气力?   焦躁之下力道自然不再控制,古云也没打算与这些铁卫虚与委蛇保留实力,哪怕自己不行了,后面还有一个比自己更强的在,怕什么!   全力出手的古云,不仅让端坐的童日行面色更恶,也让坐在两侧的牧琉和童千娇变了颜色,山门外的古云,展现出来的实力还不是无法抗衡,童日行作为天青顶尖高手还不把那些力量当做大敌。可眼下古云元力暴涨不止十倍,看样子还不是极限,怎能不让几人心惊。   滚滚气浪吞没了千百匹练,好似吞下无数大补之物,去势不减反增,咆哮着噬向硬顶前突的铁卫。   铁卫不知惊惧,看到术法对撞没有占到便宜,又都纵身飞扑,持刃冲向古云,妄图以坚固身躯突破气浪,力斩古云于刀斧下。   只是,他们过高估计了自己的能力,也对自己的躯体太过自信,投入气浪的铁卫,没有一个能飞过那短短十几丈的距离,就被奔浪中密集气刃削成丝丝缕缕,不消片刻,满殿铁卫无一幸存。   童日行的脸色更加难看,自己手下本就仅余一部铁卫,陡然尽去,还怎么和大长老相争。想到这里,童日行猛然站起,咬牙切齿地对古云说道:“既然你自求早死,那就满足你的心愿!”   童日行这一站起,两侧的童千娇和牧琉齐齐向他望去,随即同起,一左一右站在了童日行两侧。   童日行似乎没想到他俩会与自己站在一处,扭头左右看看,皱起了眉头,心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跑出来狐假虎威。 第155章 鬼物   “你俩过来干什么,避开些,我一人足矣。”童日行话说得好像是万分自信不需二人帮忙,实际是给二人台阶,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   古云见状也哈哈大笑:“你们两个,一个以脓包怂蛋闻名,老婆都送别人床上;一个以淫贱放荡遐迩,是男人都不放过。可从未听过还有勇气和实力与人拼杀啊!”   童千娇对此充耳不闻,只是盯着古云不放。牧琉则是淡淡一笑,说道:“要论怂,还有出古兄其右者吗?”古云闻言脸色一变。   童日行见二人坚持也就不管,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对钵铙,互相撞击得锵锵作响。   姜霜雪看他突然拿出一对锣钹似的东西,还不住擦得锵锵直响,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声来,“时宇哥哥,他这是要跳大神还是要婚丧嫁娶啊?那十几人莫不是还要抽出唢呐花鼓一齐蹦跳?”   时宇听姜霜雪说得有趣,也忍不住呵呵笑道:“别胡说,那肯定是什么了不起的法宝,这会儿哪还有心思跳大神!”   古云铁青着脸正全神贯注提防着童日行的秘术,耳闻姜霜雪和时宇的胡言乱语,差点破功撇岔了气。童日行更是恼怒,手中钵铙擦得更响,尖锐刺耳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大殿,让人感觉不仅仅是顺着耳孔钻入脑海,更是像无数钢针奋力刺扎在每一寸肌肤上。   时宇觉得奇怪,这声音是够烈了,可并没有攻击力,顶多是有些不舒服罢了,童日行跟疯了一样拼命敲,到底在干什么?古云也是不解,童日行的本宗功法自己是见过的,人虽然不咋地,手上功夫都是真的,俱是大开大合名门正路,从未见他施展过这等诡异音攻。   闯进来的几人还在疑惑,站在尊位下的十几个修士却渐渐起了变化,一个个肌体鼓胀毛发疯长,獠牙外突,锐甲透指,活生生的修士立时便成了鬼怪邪魔。   童千娇夫妻见到此景也是骇然失色,两人对望一眼双双后退,躲到童日行身后七八尺处,靠近了贴在一起,面有浓浓防备之色。   “童日行!你这是彻底没了人性!邪术连连,连追随自己千百年的嫡系都不放过!里面还有你儿子!”古云愤然怒喝,高高跃起十指弹击,射出道道指芒直向童日行要害刺去。   “休得胡言!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无上秘法!”童日行见古云来势汹汹,也是毫不退让,猛击一下钵铙亦是绽出无尽光芒,轻松抵住道道指芒,甚至还将其磨灭殆尽。   古云吃了一惊,这童日行多少斤两他是心中有数,如果有今天这般境界,怎会一直容忍大长老与他分庭抗礼,总不至于是为了宗门大局忍辱负重。   那十几个妖魔鬼怪在灌脑魔音加持下,嗷嗷鬼叫着向古云扑来,没有任何施法行术的样子,纯粹凭着一具肉身横冲直撞,硬是冲散了古云密布指芒,眨眼便到了他的面前,探出根根鬼爪向着他的各处要害抓去。   古云此时已然是大惊失色,自己蜕变得有多高,此时的惊骇就有多深,古云自己抵抗这全力激射的指芒,都要费不少力气,而这些由普通修士转变的鬼物,竟然可以无视任何打击,指芒射在身上只是发出沉闷的“噗噗”声便再无作用,难不成这些鬼物已经跨越到了一个不可思的地步?   古云返身飞退,在身后布下一个又一个御敌护盾,没有一面护盾可以减缓鬼物突进的步伐,撕裂声源源响起,就像是一层层纱布被利刃刺穿划破。魔音高涨,鬼物的攻击更加锐利难挡,古云左支右绌显得狼狈不堪。   时宇见状不妙,松开紧扣姜霜雪的手指,清啸一声冲入了战团,他的目标不是这些鬼物,而是那还在拼命敲击的童日行。   时宇明白自己虽然比古云要强一些,可这些鬼物太过怪异,根本不惧术法攻击,唯有先破其力量源泉,才可扭转颓势。   童日行见时宇纵身扑来,冷笑一声,手下不停,张口就是一道白光喷出,宛若利剑直刺而去,时宇随古云进入大殿,他就细细观察,时宇面相稚嫩神采青涩,绝不是驻颜修容可以透露出来的,便放下心来,暗道年纪轻轻能有多少修为,怕是古云自以为修为大进,狂妄之下带来旁观的晚辈罢了。   口吐灵光,童日行的心思主要还在操控鬼魅邪物攻击古云。哪曾想时宇比那鬼物还邪门,头颅一偏避开灵光,任由它狠击在肩膀上,衣衫顿破。   姜霜雪本就紧张时宇安危,见他似乎不及躲避童日行重击,骇然之下掩口惊呼,又见时宇肩头露出些许鳞皮角质,心下又是一松,暗道:时宇哥哥倒是聪明,早早穿上了蟒皮宝甲。   童日行瞥见时宇硬受自己重重一击,仅是身形微顿即又加速扑来,破损的肩头衣衫,隐隐闪出鳞甲光芒,心下也明白这年轻修士身有异宝,不可轻视。登时把刚投向古云的目光,又慌里慌张转了回来,手中钵铙声不得不停,挡在面前全力抵挡时宇砸出的铁拳,心中后悔不该托大,这魔音顿止,鬼物可就不好控制了。   钵铙声消,那些鬼物虽仍在不停扑击,可动作就迟缓松散许多,若不是躯体坚硬,早被古云一一扯碎砸烂。只是无奈这不破魔躯,古云一时半会儿也摆不脱鬼物的纠缠,无法驰援时宇。   时宇阻停童日行的音攻,仍是贴身近战,他知术法远攻让这童日行有充足的辗转腾挪余地,就又会抽空操纵鬼物,不利于古云寻找破绽灭敌,自己纠缠得越久,对古云就越有帮助。   心中所想手下轮转,时宇把从老残魂那一套仿了个彻底,狂暴密集的拳脚,打得童日行手忙脚乱,不时露出空档挨上一下。   童日行又羞又怒,羞的是自己不计年岁的修炼,竟然被一个毛才刚长齐的小家伙逼得如此狼狈,怒的是这小鬼招数阴狠毒辣,若非自己躯体还算坚韧,早就体残身破。   此时的场面已然僵持,谁也奈何不了谁。可谁也没发现,除了还在旁观的姜霜雪,那一对荒淫夫妻已经趁乱逃离,消失不见。   姜霜雪倒是想去帮古云,可一看到那些鬼物面目狰狞,口涎乱淌,就犹犹豫豫不敢上前,只得站远施放些法术偷袭,拿出些法宝乱丢,也算是有些助力。   古云趁她缠住了几名鬼物,加力反击,场面终于有些起色,指芒刺穿了一个鬼物的胸膛,顺势化芒为刃,“兹拉”一声将它剖成了两片,那鬼物分成两片也未死透,还在嗷嗷惨嚎单腿蹦着向古云扑击,身上碎裂之处不见內腑血液流淌,只有阵阵黑雾渗出。   古云顿时心惊,心想这等鬼物除非粉碎,否则不死不灭,可偏偏躯体坚固,费尽力气才能破成两片,想要粉碎那是痴心妄想,这如何是好?   正担心之时,场面局势陡转,那些正在围攻古云的鬼物,被渗出的黑雾一沾,像更加入魔一般兴奋长嚎,转身便扑向了受伤的那一头,纷纷伸手乱扯,张口乱咬,竟是要争相分食。   这下可把姜霜雪吓坏了,突然想起莽荒野人在木灵界吞吃自己同门的场景,哇的一下就吐了出来,惨叫一声掩面转身而逃。   姜霜雪这一叫引得时宇急忙向她看来,只见她背影逃出大殿,以为她受了什么伤害,又不得抛下童日行去寻她。   童日行也是看到自己的鬼物不再攻击古云,反而是互相争抢吞噬起来,心中更焦,鼓动全身元力就想震开时宇,再敲钵铙。   “时宇,莫要分心,姜姑娘只是受惊而已,未有伤害!”古云没了鬼物拼斗,转身向着时宇和童日行的战团扑来,与时宇一同夹击童日行。 第156章 神尸   这些鬼物太过诡异骇人,古云不敢再拖时间,只想着立马制住童日行,胁迫他交出控制之法,好从根底消灭。   两人出手自然是手到擒来,童日行若没有跟鬼物一般的坚硬躯体,早就被时宇或擒或杀。这时古云再来助力,童日行是一招也架不住,眨眼就被封了体窍,夺了钵铙。   三人这边停了拼斗,那边鬼物则是更加凶残。伤了的那个早已被分食得干干净净,而在争食过程中,又有几个鬼物受了轻伤,丝丝缕缕的黑雾自伤口漫出,再度引起其他鬼物的觊觎。   十几只鬼物打成一团,不时扯下臂膀腿脚狂啃猛嚼。时宇和古云还没反应过来,就只剩下了三个势均力敌的鬼物还在彼此争斗。   更令人惊奇的是,啃食了同类的鬼物,不但体型不见更壮大,反而更加凝缩,干枯嶙峋,筋络肌肉都紧紧纠结在骨骼上,外突的獠牙指甲再度暴长,伸出半尺有余,活脱脱像是暴晒亿万年的通灵老僵。   “大哥,这是你们天青什么邪门功法?化人为魔还能互相吞噬提升?”时宇呆呆看着那三个还在打斗不休的鬼物,思路有点不着边际,他想的是自己的噬元经,和这个有没有本质区别,回头得好好问问师父,噬元经到底是什么功法,这么邪门。   “功法千万,谁知道这是哪里来的,我以前从没见过,也许是童日行从别处习得。”说着,古云拽起童日行,指着那三个鬼物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手脚?连你儿子都不管不顾?我可是看到他已经被吃掉了!”   “呵呵,哪里还有儿子,我儿子早死了!你以为是我催动功法他们才变成那样吗?实际他们只是披着一张皮,内里本就如此!我只是让他们现形而已!”童日行像是彻底认输,惨笑着说道。   “什么!”时宇和古云同时看向鬼物,这东西要是天生如此,那会是从哪里来的,又怎么可能听命于童日行。   “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也是这种鬼东西?为何也体坚难破!”古云有点担心,这三个鬼物表现出来的力量,已经不是他能抗衡的,若不是彼此还在纠缠,那他和时宇只能逃跑了。   “我若是,你们还有活路?”童日行不屑地看了古云一眼,“倒是你,此番归来大有长进,居然打进我的山门,还擒下了我,呵呵,还不赶紧去找大长老邀功?”   “废话少说,这些鬼物怎么灭杀?道出实情,我求大长老饶你不死!”古云急不可耐,那三个鬼东西渐渐放缓了手脚,有停手的迹象,万一再围攻自己和时宇就不好办了。   此时姜霜雪也平复了心情,正趴在大殿门框偷偷往里看,见时宇他们已经制服了童日行,鬼物也只剩三个还在彼此殴斗,反倒是时宇和古云闲了下来,赶忙窜到时宇身边,紧紧抓住他的臂膀不放。时宇也拍拍她的胳膊示意不用太紧张。   “境界高了自然随意灭杀,可你们?呵呵,还没那本事,就等着他们彼此吞噬余一,将目标放在你们,或整个天青界吧,哈哈,反正我都要死了,还管什么其他!”童日行说完闭上了眼睛,一副甘心等死模样。   “你就不怕我把你那姘头抓回来当面杀死?”古云威胁道。   “那正好,同生共死,何其快哉!”童日行闭目洋洋。   “你!”古云气得再说不出话,转身拾起扔在地上的钵铙,就准备敲敲看,也许能控制这三个鬼物。   “锵~”一声鸣响过后,三个鬼物果然停下了争斗,齐齐扭头向古云看来,口角的涎水滴答,直看得姜霜雪恶心欲呕。   “锵~”古云再敲一声,三个鬼物歪了歪头,并没多的反应。   “大哥,这恐怕不行啊,这三个鬼东西看我们的眼神不对啊。”时宇拉住古云敲击的手臂,担心地说道。   就是时宇不说,古云也觉得不能再敲下去了,那三个鬼物目光愈发贪婪凶厉。   三个人与三只鬼物僵持着,一方不知所措,一方跃跃欲试。   “大哥,要不把这童日行锁住要害,然后放开?让他敲这钵铙?”时宇胡乱出了个主意。   “这……”古云也拿不定主意,看看躺在地上一脸冷笑的童日行,他还是摇摇头。目前这三个鬼物进境太速,若是童日行豁出命操控攻击,那就什么都晚了。   正纠结时,大殿外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不住有人自远空遁来落在大殿之外。   “又来一批?刚才怎么不见?”时宇顿时紧张起来。   “是大长老,别担心!要是童日行的心腹手下,绝不敢耽搁,更不敢这么吵闹。”古云安慰时宇。   心下稍安,时宇几人静静等着大长老一行入殿,同时不错眼地看着仅剩的三个鬼物,它们也将头转向了门口,眼中闪出更多吞噬欲望。   “弥革请见童宗主。”门外传来苍老声。   “大长老快请进,童宗主,恐怕不能招呼您了。”古云朗声说道。   “哦?”弥革的声音有些惊异,门口缓缓出现一名老者的身形,抬头向殿内望来。   “嘶~”倒吸一口冷气,弥革向着古云点点头,又缓缓收回了即将踏入大殿的脚步,刚要转身退后,一个年轻姑娘的脑袋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探向大殿。   “师父,你干啥呢?站在这里哆哆嗦嗦。”小姑娘一脸好奇地向殿内张望。   “不可!”弥革急呼话音刚起,三头鬼物嗷呜一声长嚎,冲着那姑娘就扑了过去,不及她反应过来,便已到了身前,六只黑乎乎的鬼爪,统统抓向了她的面门,彼此之间剧烈碰撞摩擦都冒出了火星。   “啊~”傻呆呆的姑娘只顾得叫唤,别说逃走,就是举手挡下面门都做不到,尖锐的叫声把地上的童日行都惊动了,扭头看向门外,嘿嘿一笑,又闭上了眼。   “孽畜,找死!”大长老再顾不得退却,挺身向前,堵在了三个鬼物的必经之路上。   时宇不知这大长老弥革有多强,可就凭他与这童日行纠缠这么多年,估计也强不到哪里去,心道:糟糕!当下不再犹豫,双足一顿朝着门口扑去,弥革对着三头鬼物,顶多能挡下三招两式。古云亦是如此,同时发一声呐喊冲了过去。   时宇高估了弥革,他连一招都没挡住。六只鬼爪抓在他伸出的臂膀上,生生捏折一条胳膊,眼看臂膀不保就要被扯断。   弥革惨呼一声,折臂聚满全部元力,暂时抵住撕扯力道,另一臂反手抓住那突然露面的小姑娘,双腿用力蹬地向后弹去,这堪堪给时宇和古云抢回半息,他俩都已贴到了鬼物后背。   三只鬼物乌毛枯臂被震开,怪叫一声,不管身后的时宇二人,对着大长老紧追不舍,缠成一团的人鬼齐齐跌出大殿。   大殿外顿时乱作一团,大长老抓着小姑娘高呼避退,百十名修士四处逃窜,时宇和古云紧咬在鬼物身后猛攻不止。三头鬼物刚冲到殿外空旷处,突然止住身形,不断扭着干枯虬结的脖颈四下打量,无情而贪婪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个奔逃的修士身上,就是被古云和时宇重重击在脊背,也毫不在意。   时宇一见三鬼物这模样,心中更是凝重,这鬼物显然是颇具灵智,知道自己奈何不了时宇等三人,这时突见无数大补之物,即便不如同为鬼物的同类,也是见猎心喜。   “大长老!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古云死死盯着暂时静立,四处打量的鬼物,大长老早已带着那姑娘跑到了远处。   “神尸!童日行这混账东西,怎么会放出这禁忌!!必须缠住,等待援手!”大长老气急败坏。   古云不知所以,疑惑地看向大长老,时宇同样如此。 第157章 铜尸   大长老顾不得废话,放下那姑娘就飞遁到了古云的身边,冲着时宇一点头急忙跟古云解释,继续说道:“天青界碎,残余的大宗拼尽全力,将灭界之战残存的重伤难愈,或新死上古大能全部炼成不灭神尸,凭着一股眷恋之意,雪藏在扶风宗藏尸地。这事因为你道山宗几近全败,未得参与,只现今扶风、日轮、香海三宗有记,也是镇界秘辛,旁人无从得知。这镇界之秘不到天青界灭之时不得启用。童日行!你不得好死!”   大长老解释着还不忘怒骂童日行,愤怒话语直冲着大殿传来。童日行嘴角一斜,这话对他来说就是个笑话,嘿嘿一笑,睁开双眼,看着依然守在身边的姜霜雪,淡淡说道:“姑娘,你还不跑?这天青界马上就要完了,快带着你的小情郎跑吧,哈哈,能否跑掉,要看命了!”   姜霜雪看看童日行,又看看门外瞅不见的时宇,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休得胡言,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怂恿别人。老老实实躺着,不然我一掌打死你!”姜霜雪厉声娇叱。   “呵呵,再过一刻,就来不及了,你没看那一对狗男女都跑得不见影了么?早知道不该告诉他们的。”童日行的话让姜霜雪左右为难,他的话能看见的一句不错,看不见的如何去猜?   “不灭神尸?”古云喃喃自问,他根本不知道大长老再说什么,“可是,大长老,这东西不是从地里爬出来的,是从十几个修士身体里钻出来的,其中还有童日行的儿子。”   “什么?”大长老大惊,“童日行这混账!以人养尸!他不是被你们逼进绝境才放出神尸,而是早有打算!他到底想干什么?必须缠住,若是铁尸还可操控,现在已变为铜尸,逃出去可就麻烦大了!必须尽快通知其他各宗,带灭尸法器赶来。待得长成银尸,法器也不管用了!”大长老心焦气恼,一个劲唉声叹气得捶胸顿足。   三头鬼物可不容得几人多想,各自挑了一个方向鬼嚎掠去,离得近的修士,声都没有一个就变作了鬼腹美餐,离得远的修士,见势不妙扭头就跑。   “快!趁着它们还没大成,全力破灭!”大长老顾不得再解释,掏出一样法宝猛力甩向高空于天顶放出一道彩光。彩光直奔虚空,在极高处炸开散做数道流光急速远逝。   古云见大长老急切,知道情势不妙,当下也不再多问,匆匆甩给时宇一个眼神,自己也冲了出去。两人二话不说各选了一头鬼物缠斗,剩下一个似是回头嘲笑了时宇一眼,大大咧咧朝着自己的目标嘎嘎鬼叫着追过去。   鬼物边斗边吞,急得大长老不住连连怒号,提醒同来的修士有多远逃多远,现在这铜尸只有寥寥几人可以抗衡,再不跑只有化作养料的份,拖久了自己也得舍弃同僚逃之夭夭。   “快说,这些鬼东西怎么对付!”姜霜雪提着童日行来到了大殿门口,看到除了时宇三人,其他修士连跑的机会都没有,鬼物快似闪电,眨眼间便追上一人撕碎了塞进口中,比吃同类更加轻松万分。   “没办法的,都已经蜕变,除非彻底灭杀,哈哈哈哈。”童日行些许睁开眼睛仔细盯着场上,见场上情势越来越不妙,鬼物吞吃修士愈加强大,缠斗的三人都有些力不从心,时不时还被更强的鬼物回身反击一记,就知道平衡很快会被打破,面上渐渐浮出了笑容。   姜霜雪也心内焦急,丢下童日行一脚踏在他的胸膛,眼珠追着时宇上蹿下跳,此时又见童日行躺在地上诡笑,心下气恼用力再踏了几脚出气。   “踩我有何用?你就亲眼看着自己的小情郎被撕成一片片吞吃下去吧,哈哈哈!既然都想我死,那就一起死吧!”童日行越看越开心,不断重复着一同赴死的话语。场上修士转眼被吞了七八个,三头鬼物的气势和力量愈发强大起来。   见势不妙的修士们惊呼着四散而逃,铜尸在时宇等人的纠缠下,速度跟不上去,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大好美食消失不见,急得嗷嗷乱叫,鬼爪狂舞,一时迫得时宇三人连连后退。   时宇是三人中情势最好的了,铜尸体坚不伤,但在境界上差时宇颇远,时宇干脆仗着元力深厚兼有宝甲护身,不再闪躲腾挪,也跟铜尸一般狂攻不止,瞬息扭转了局势。   古云鼓足全身气力,也不过是勉强缠住一个铜尸,没了吃食的诱惑,这铜尸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古云身上,打得他节节后退苦不堪言,数次险些挂彩。   大长老比古云强不到哪里去,拼斗间隙偶见时宇如此从容,心下也在惊叹,古云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年轻高手。   “大长老,这铜尸怎么回事?打打不死,攻攻不破,如何是好?”古云心焦急问。   “撑住,马上就会有援手,这不是我们几个能应付的东西!”大长老安慰古云,同时向着时宇喊道:“小兄弟,可否助我一臂之力缠住此物,容老夫抽出手来再寻助力!”他看出也只时宇还有余力。   时宇二话不说,一掌劈翻面前的铜尸,一个箭步来到大长老身侧,与他一同将另一具铜尸裹在了中间,又奋力一拳砸在纠缠古云的铜尸后背。那铜尸虽没什么伤害,可突然受此重击也是怒吼连连,转身扑向时宇。   时宇目的正在与此,快步撤回原位,又与刚被自己劈翻,将将爬起来的铜尸斗在了一处,同时大喊道:“大哥穿上蟒甲,他们就奈何不得我们!”。   眨眼变成了时宇独斗三尸,情形又有些危机,只能勉强避开头首要害苦苦支撑,眨眼挨了不少拳脚。   大长老粗喘一口气,不敢怠慢,又向高空抛出数道彩光,与方才一般化作流光飞逝。古云也匆忙掏出蟒皮宝甲套在身上,再度加入战团,有了宝甲护身,古云算是占了上风,想着时宇独斗三尸耗力太巨,奋力接过两头铜尸游斗不止,一心拖延时间等着大长老传讯召唤的援手。   “那一对钵铙呢?”大长老急问。   “这里,在这里!”不待时宇二人回答,脚踩童日行心中焦灼万分的姜霜雪喊了出来,急急忙忙跑回大殿,拾起落在地上的钵铙交给大长老。   “快,赶快敲,制住这几只怪物!”姜霜雪递给大长老时不住催促。   “这控尸法器只宗主会用,我们先拿起,免得这童日行狡诈,万一再有意外就难办了。姑娘莫急,别宗有灭尸法器,当年也是怕有此意外,将控尸灭尸之法分宗保存,今日总算得用。”大长老紧紧抓住钵铙,不住向远方观望,同时马不停蹄地在周围布下困阵,以防铜尸逃窜。   他没顾得上搭理童日行,童日行却在地上嘿嘿冷笑:“大长老,你不是一直想把我赶出宗门么?不就是忌惮这只有宗主掌控的控尸秘法,呵呵,今日我自毁倚仗,你终于得偿所愿。”   “哼!”大长老不理童日行,专心布阵,哪怕是不能降伏击杀这几个铜尸,也要永世把它们困死,若万一逃脱,那天青界危矣。 第158章 灭尸   时宇抵住一头铜尸就轻松许多,既然打不动就一心展开幻步腾挪纠缠,此时比之在金灵界面对合体神裔金人,那是轻松太多,抽空还能看看古云如何,不时甩出几道法术助战,两人三尸僵持许久,谁也奈何不得谁。   大长老匆忙布下的困阵,他自己都没什么信心,一个劲儿在那儿唉声叹气原地打转,时不时狠狠瞪几眼地上的童日行。   “大长老,你不去帮忙吗?”姜霜雪见这老人家只在自言自语,忍不住出言催促。   “无妨,他俩还撑得住,我得想个办法困住这三具铜尸,不然就麻烦了!麻烦了!”大长老急得一头汗,又开始匆忙加固阵法,拿了一堆布阵所需,让姜霜雪帮着捧起,自己随取随用。   “你那水准,能困住我就不错了,想困住铜尸?痴心妄想!”童日行又在地上讥讽。   “还不都是你这败类!天青界怎么出了你这种私欲小人!你私自放出神尸,以人养尸到底是为了什么?”大长老怒而斥骂。   “对!你们都是君子,就我是小人!你扪心自问,若不是你天天想着怎么废掉我这宗主,我怎会走到这一步!我的铁卫最多能与你抗衡,没有神尸随行,我能放心?呵呵,只是没想到古云大进,逼得我早早亮出底牌。”童日行悻悻道。   “你自己荒淫无道难道不自知?你的铁卫怎么来的?你若还有德行,手下怎会只有那几个真人?现在竟敢私自放出神尸,你罪该万死!”大长老骂完想想不解恨,又朝着童日行呸了一口。   “大长老,这神尸有那么可怕吗?刚才已经死了不少啊。”姜霜雪不解,好奇问道。   “神尸吞噬蜕变,刚才你见的应是铁尸,现经互相吞噬,都已变成了铜尸!铜尸我们堪堪勉力抗衡,更进一步吞噬,还能变成银尸、金尸,直至真的成为不灭神尸!这些神尸,是天青压底手段,怎会一般!就是亘古老魔打上门来,大成神尸也让他有来无回!”说着,大长老又气不过,狠狠踢了童日行一脚。   “可是,似乎这些神尸敌我不分啊!”姜霜雪指着三具铜尸,“就算再厉害,你们打跑了敌人怎么收回?难不成任由它们在大界游荡?岂不是更惨?”   “唉,谁说不是呢,放出这些鬼物,就没打算继续留得天青,同归于尽罢了!若不是有古云和那小伙子拦着,已经来不及了,古云不知在外有何奇遇?竟然大进到这个地步,足算是天青第一人了!唉!若非如此,这狗东西怎么会放出神尸。”大长老苦笑连连,摇着头说。   “什么?同归于尽?”姜霜雪瞪大了眼睛。   “我早说一起死,让你跑你不跑,哈哈,现在跑还来得及,等到了银尸,可就都晚了,小姑娘,快抛下天青,跟你的小情人跑吧!哈哈哈!”童日行疯了一样狂笑着,看得姜霜雪莫名其妙,指着他问道:“大长老,你们这宗主怎么推举的?无耻下流还神志癫狂,扶风宗无人么?”   “唉,一言难尽啊……”   大长老和姜霜雪两人的话语,时宇一句不漏地听了个仔细,心中对这神尸的来由算是有了完整的了解,他又向古云瞟了一眼,实在是想不出一个煌煌大界,以古云现今的境界居然能成为第一人,这大界还有何抗敌之力!   一头打斗僵持,一头布阵匆忙,时间过得飞快。   看不出到底能有多少功效的困阵终于完成,大长老稍松一口气,又急忙钻进了战圈,从古云手中接过一头鬼物,古云和这两头鬼物僵持着,始终无法伤到铜尸分毫,现在大长老接走一头,压力顿时大减。怒喝几声凭着不破蟒甲,重重几拳打在神尸身上,砰砰啪啪炸响不断,倒像是三人中最威风的一个。   大长老久盼的援军,终于姗姗赶来。   尚在远空飞遁,几个黑影待看清场中情形,都是惊呼不已,远远立在高空不敢靠近,直到充分确认时宇等人能与三具铜尸抗衡,才小心翼翼地缓慢前行,气得大长老吹胡子瞪眼。   眼见着援军越来越多,足足凑了有二三百人,磨蹭了好一阵子,才一窝蜂地冲过来,人人手里端持着法宝灵器,一脸杀气腾腾。   援军靠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做的第一件事,更是让在场几人怒从心起。   “弥革!你们罪该万死!”不知是哪个领头的呵斥大长老。   大长老并未回驳,若说童日行放出神尸与己有干,那也不算空口白牙,毕竟是自己宗门门主干的。   可接下来众人齐齐发一声呐喊,不分对象的全力轰击,就让大长老和时宇等人措手不及,俱是齐齐重伤一口鲜血喷出,趴在地上的童日行更是因受制,连聚气抵抗都没就化作了血泥。   “混账!住手!”大长老气急怒斥,可没人把他当回事,看到三具铜尸仅是皮毛擦破,又齐齐发喊再度袭来,而且能用上的攻击法宝一样没落,统统向着战圈发狠攻来。   时宇一直是放开身法与铜尸纠缠,虽伤可逃离速度也快,更没忘了卷起自己喷洒的鲜血收入体内,他现在知道自己的血有多珍贵,怎么舍得浪费一滴。时宇收毕血液,立马疾奔飞遁到姜霜雪身边,单臂一卷把她抱起,闷着头又急急窜开。   大长老再也无暇吐出第二句话,就地一滚翻出了战圈,只有古云反应稍慢,奔逃途中仍是被众人第二波突袭擦中了后背,一声惨哼被拍出去老远,所幸也算逃脱了攻击中心。   待得第二波齐袭震起的漫地烟尘散去过后,场内情形渐渐清晰,三头铜尸均被拍成了几段,散落一地,围成密实战圈的来援修士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收起灭尸法宝,看向了逃出来的时宇几人。   几人一身狼狈也怒目向他们望去,一时间气氛冷清僵持。   时宇非天青修士,兼又性格内敛,看几眼也就心中暗怒,心想这是古云的地界,而且这神尸现世是谁的责任还不好说,什么事还是他出面为好。姜霜雪就不同,气得指着数百修士就要高声呵斥,时宇见状急忙拉住她的袖子摇头。   古云也是好脾气,独自走到时宇身边,默默取药疗伤,他与时宇一般想法,这是扶风宗山门,况且还真是扶风宗放出了鬼物,扶风宗出面才是正途,现在元凶死在了众人手里,那就看大长老怎么说了。   大长老站在一边气得直哆嗦,众人不分敌我的一阵狂轰,是把铜尸降伏了,可也把扶风宗宗门主殿顺带轰了个稀烂,就是宗主也轰成了泥渣。   “你们……你们……”弥革伸出手指乱点,对面几百人,也不知他划拉到了谁。   “咳咳,大长老息怒,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群中走出一个白袍长髯男子,面色平静地说道,“我们也是接了大长老急讯,匆匆带着灭尸法宝赶来。大长老反复催促,我们也不敢怠慢,你看,谁不是宗门精锐尽出?谁也没敢耽误大长老的求援不是。” 第159章 跟踪之人   “呼~”大长老长出一口气,手抚胸膛,极其缓慢地说道:“我是求援不假,童日行放出了神尸,这已经不单单是我扶风宗的事,而是整个天青界的大事,你日轮宗更不能置之事外。我还早早收起控尸法器,就盼你有方法再控神尸,归于沉寂,实在不行了再施灭杀之举。结果你不分青红皂白连我们也要一并斩尽杀绝,这可真是好手段,待得来日,你日轮宗有事,介追!莫怪我同样行事!”   “嗤~”日轮宗宗主轻笑一声,“大长老言重了,我若不如此,谁能阻得了神尸逃脱?别看古云打得神尸节节后退,那也是表象,你和那个小伙子也是堪堪与铜尸纠缠,若我出言提醒你们让出空位,那铜尸,会容我等慢慢布置?不若及早崩灭以除后患!至于将来,呵呵,那我们拭目以待。”说完,日轮宗宗主的目光一一扫过时宇、古云和大长老三人,只在看到古云时眉头微皱。   “好!说得好!今日我弥革就代扶风宗谢过各位及时驰援。我宗现在已成残垣,不便待客,还请各位先回,事后必将一一登门拜谢。”说罢,大长老一拂袖,将后背对上了日轮宗宗主。   “大长老此言差矣,是你宗惹出祸事,是你求援,不是我们求你。若都如你宗一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全不把天青安危放在心上,还对天青修士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那还成何体统?大长老,你说对吗?”日轮宗主并没有马上离去的意思,言语间充满了责备之意。   “也对!今日是我扶风宗犯了大忌,可宗主也被尔等一击破灭,授首伏罪,介追你还欲怎样,直说吧!”大长老又转过身来,直直盯着日轮宗宗主,连番直呼其名毫不客气。   “时宇,我们走,这里不参乎。”古云轻声对着时宇说了一句,转身就向着自己的宗门遁去,时宇连忙拉起姜霜雪跟上。   “等等!古云!几位不忙走!”另一彪形大汉突然堵在了古云面前,“还是等此间事情明了,再走不迟,不然几位妄动,万一引起什么误会,可不太好。”   “乐宗主,没有误会,是我要杀童日行,他走投无路之下放出了这几个怪物,想要问责与我,那你们商量好直接告诉我结果即可,我的洞府山门就在那,你们谁都找得到。现在我和我兄弟伤重,必须回去静养疗伤,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古云丝毫不惧,挺直了胸膛回话,阻路之人似乎没想到古云如此硬气,皱眉思索片刻,看向了日轮宗主。   日轮宗主也有些意外,又仔细打量了古云片刻,向那人点点头。   古云见日轮宗宗主点头,不再废话,也不等那人让开道路,拉起时宇绕行就走。   “古大哥,为何走得这么匆忙?不管大长老了吗?”时宇见古云匆忙离开,不太明白。   “无妨,大长老明白为何,我天青虽十九宗并立,但以扶风,日轮,香海三宗为首,刚拦下我的就是香海宗宗主乐正心,接下来他们要谈私放神尸的责任和索要赔偿罢了。   赔偿之事,我这穷苦宗门,他们也不会为难。只是这神尸只有我一无所知,再听下去不合适,现在我道山衰微,掺和到大宗之间只会让我宗情势更糟,不如及早脱身。”   “哦”时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那对夫妻跑哪里去了?开始不是挺有骨气么?”   “你问他们做什么?还在想那个坏女人?”姜霜雪一下子不乐意了,眼睛瞪得铜铃大,气鼓鼓地看着时宇。   “哈哈,弟妹莫要生气,时宇不是那样的人。”古云安抚姜霜雪道,“若是时宇真的被勾住,早就控制不住跟着跑了,这种事常有发生。现在,你还觉得那女人可怜吗?”   “什么?还真能看一眼就被勾走?我可怜谁都不会可怜她!简直是女中耻辱!”姜霜雪愤愤然。   “那两个一向墙头草,我也想不明白怎么会突然站出来,也许是想在童日行面前表忠心吧。倒是后面偷偷溜走符合一贯作风。现在童日行死了,没了最大的靠山,不知道她俩会跑到哪里去投靠,这牧琉又会把老婆送给谁。”   古云摇摇头,觉得在时宇和姜霜雪这两个单纯的孩子面前讲这个不太合适,赶紧岔开了话题,“时宇,你怎么样?刚才一下吐那么多血!”   “没事,就是觉得以后有些麻烦,不能每次受伤,都把自己的血收起来吧,而且收起来给谁用呢?”时宇掏出数个小瓶,递给了古云,“要不大哥以后发展宗门用吧,我这多的是,还留了好几瓶自己备用,不够找我要。”   “哈哈,”古云畅怀大笑,收下血液开玩笑地说道:“你这全身是宝的家伙,可真是要当心自己有一天被人活吃了,你说,你是不是凌霄果成精啊?”   方才大战的紧张心情,就在三人一路闲聊中慢慢淡去。   走到半途,古云和时宇聊得舒畅,姜霜雪不喜他俩打打杀杀复兴宗门的话题,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忽然,她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身后远处丛林中闪过,竟然有人在跟踪自己一行。   姜霜雪顿时紧张,轻轻拉了一下时宇的衣袖,低声说道:“时宇哥哥,有人在后面。”时宇依然和古云聊得热火朝天,似乎没有姜霜雪的话。   姜霜雪刚要大声喊,时宇的神魂传声已经到来:“别声张,我和古大哥都知道了。我们身上都有伤,不宜再战,回去休息一下再观情势。”   姜霜雪一听,急忙抿紧了嘴巴,抓着时宇的衣袖不松。   入夜,时宇从深度的冥想中醒来,姜霜雪和古云都在一边相陪。   “可以了,我出去看看。”时宇站起身,迈步向外走去。   姜霜雪正要跟上,却被时宇拦住了脚步。“你不要去,身后那人甚是诡异,我怕你去了护不周全。”   姜霜雪看时宇谨慎,只得点点头,轻声说道:“小心些,事有不对就赶紧回来,想必他也没有把握对付我们三人。”   时宇点头应下,将袁界尊送的蟒皮甲,当着姜霜雪的面贴身套上,这才离开洞府。 第160章 藏尸地(一)   时宇慢慢走在荒草之间,沙沙的脚步声惊扰了欢鸣的虫豸,每踏出一步,都会踩出一片宁静。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时宇站定在宗门洞府十余里之外,夜风中摇曳的灌木好似无数人影在摇摆。   没人回应时宇,仿佛时宇只是对着夜空自言自语。   “奇怪,你跟着我不就是为了引我出来么?如果还藏着,那我可就直接动手了。”   四周还是一片寂静。   “嗤!跑?你跑得掉么?鬼鬼祟祟跟在后面,还藏了这么久,不说个明白就想走?”   时宇话音一落,就如雷霆般冲向灌木暗影中的隐匿身影,一路疾风刮倒了无数草木,割开了深长沟壑。   “嗯?没有?”   时宇落地,周围空无一人,方才看到的身影此时已经没了踪迹。极目四望,时宇淡淡一笑。   “跑得还真快!”   极远处,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时宇绝不许有人可以威胁自己的亲友,纵身一跃,他又追了上个去。   “嗯?又没了?”   时宇站在再次扑空的草木间,皱起了眉头。   周围沙沙的风吹草木声,并不能遮掩急速奔逃的响动,低矮稀疏的草木,也不能遮掩偌大的身形,可是一旦追上那个身影,他就像是突然影遁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意思,这是什么功法?竟然能缩地成寸瞬息百里!” 再一次失去目标的踪影,时宇摇摇头停住脚步,眯起了眼睛。   “嗖”!   黑影又在远处掠起,看似惊慌失措,实则在时宇眼中充满挑衅。   时宇没有急着追去,他已经感觉到这黑影是有意引着他向某处奔去,无论是哪里,时宇都不愿傻乎乎地跳进别人的陷阱。   “这位兄台!不要跑了!你想把我引到哪里去呢?你要是不愿动手,我可就回去了!”时宇带着戏谑的语气,并没有让那黑影停下脚步,他对时宇的话恍若未闻,反而跑得更快。   “咦?难道他是真的再逃跑?”时宇忍着性子看那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静立了足足一个时辰,时宇甚至还往道山宗方向奔行了百余里,就想看看那人是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招。可令他意外的是,那人真的再也没有出现。   “奇怪!”时宇站在那人最后跃起的位置,神念猛然放出,时宇脑海中映出偏偏殿舍和寥寥数人。   “竟然追到这里?这人到底是谁?”   时宇吃惊地问自己,不知不觉间,时宇竟然追到了扶风宗附近,只不过此刻是被引得绕来绕去,从侧后接近,才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   再向那人消失的地方看去,时宇有些踌躇,密林之后挡着的就是扶风宗的后山,那人一去不返,谁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个状况。   “难道是童日行的同伙?设伏引我?”时宇暗道,随即他摇摇头。   神念所覆的扶风宗,一派大战过后的萧瑟,稀稀拉拉没有几个人影,还俱都是大长老留下的临时看护,如果真要设伏,必会被大长老发现。   “踏”!   时宇避开守卫弟子,落在了扶风宗荒僻后山,静谧漆黑的山林,在夜风的吹拂下显得尤为诡秘。   “跑哪儿去了?”   时宇左右探望,没有看到方才那黑影的踪迹。   忽的,时宇只觉脑后一阵阴风吹起,好似夜枭无声划过。   时宇急忙纵身前扑,脚下一拧转过了身子,变作后仰飞滑,看向阴风起处。   那条黑影赫然在目,正瞪着两只深凹细眼紧贴在时宇面前。   “神尸!怎么还有漏网的神尸?”时宇面前这丑陋黑影,形貌正如那浑身肌皮虬结的铜尸,他顿时想起了那夫妻俩,心中一乱。   还不等他聚力反击,身后几块山石互叠的乱石,咯咯作响陷进一个暗门,时宇不及闪避,就被那贴面神尸推了进去。   耳畔传来的呼呼风声,让时宇知道自己正在不断坠入一个深渊,虽能聚元定身,可时宇也不敢贸然这么做。若稍有停顿,如附骨之蛆的黑影,就会把乌铁匕首般的十指刺入他的面门胸膛。   十指连弹,时宇放出千百气剑刺向神尸,可那神尸体坚如钢,所有气剑撞上去纷纷崩飞溃散,连一点表皮都未曾划破。   神尸受击觉痛,嗬嗬几声嘶鸣,眼神中的锐光更加刺目。   止住心中慌乱,时宇眼见术法无功,又连连挥拳猛击砸在神尸胸膛,那神尸似乎只想割下时宇的头颅,十根乌爪始终不离他的脖颈,倒是没去阻挡轰在胸腹的重拳。时宇这才为自己争取到些许空间拉开与神尸的距离。   “砰”!   终于背触大地,时宇不敢多想急忙单掌击地,硬是把自己又往一侧弹出数十丈,背靠一块大石,警惕地看着同样落入此地的神尸。   “咯咯”声再度响起,时宇心中一惊,抬头看去,方才出现的坠落通道已然被砖石封堵,此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黑暗地殿。   神尸落地,并未立刻追向时宇,而是向着四周看了一眼,轻轻推开几块石盖向内望去,似乎想要捞出尸体大快朵颐。   时宇这才看出周围方方正正的石块都是一座座石棺,心中猛然冒出几个字:藏尸地!   “坏了!此处尽是大能尸体,要是让这觉醒神尸一一吞噬,那还了得!”时宇警惕万分地看着神尸掀开十几块棺盖,心内急转怎么才能把还有活尸的消息传出去,只有那些控尸法器才能从容应对眼下的局面。   令时宇诧异的是,神尸并没有急着吞噬棺内尸身,而是又把棺盖一一掩实,才把目光又投向了时宇,嘶哑干裂的嗓音让时宇顿觉魔音灌耳。   “小子,我也不为难你,让我在你身上吸出些元力,我就放你走!”   “咦?你还会说话?神尸开智?”时宇惊问。   神尸未再答复时宇疑问,一步步向他逼来,眼中期盼地目光火热得让时宇感觉他看到的不是一个修士,而是一块天地灵材。   “你这么厉害,想抓修士夺取元力,那岂不是很简单,为何非要引我来?”时宇一边避退一边发问。   “不能!不能!”神尸摇晃着脑袋继续逼近。   “为何不能?”   “嗬~嗬~”神尸突然停了下来,双目中的精光陡然不见,变得有些迷惘。   “不能!不能!护界!护界!”神尸突然抱住了脑袋,痛苦得一下下撞在身边的石棺上,似乎时宇的问题触动了他神魂中的禁忌。   看着有些癫狂的神尸,时宇心中有些明了,这一定是觉醒了灵智,或是仍然保有护界死誓记忆的神尸,它既不愿伤害同为化尸大能的棺中人,也不愿杀戮源自天青的修士,那就只有自己这种界外修士才是最佳的补品。   想到此处,他也稍稍安心,既然此神尸不会吞食同类谋得进化,那就暂时不会造成祸界大乱,自己只要能顺利脱身就好。   悄悄向着通道处摸去,时宇没有兴趣和这神志不清的神尸动手,很难说得清楚他是仅凭本能行事还是有意诱杀。   而且目前这神尸明显是极度虚弱,它既不吞噬同伴,也不残杀天青修士,仅凭着本有的力量支撑,时宇自信可以砸开封石顺利走脱。   可时宇一动,那神尸也跟着动了,闪电一般堵在了通正下方,口中依然嗬嗬有声,瞳孔中的光芒又开始渐渐凝聚。   “该死!早知道不这么多事了!回去多好!”时宇看着棘手的神尸,心中暗暗埋怨自己。   “元力……把你的元力留下……我饶过你的性命……”   “你想得美!”时宇低喝一声,缓缓向后退去,既然来路不通,他就不信这里没有正经的出路。   “不留……就死!”   神尸猛然大喝一声,纵身扑来,乌铁锐匕一般地十指又刺向时宇胸脑。   时宇愤然一拳击出,借势后跃,却不小心撞倒了一具石棺。   这石棺也不知是什么材料所成,竟然在时宇地巨力撞击下安然无恙,只是掀翻在地甩出了安放于内的大能尸身。   时宇顿时心有愧意,不住默念:各位先贤,今日实在对不住了,是你们的兄弟逼我,你们快爬起来劝劝他!   对于眼前的神尸,时宇实在是生不出恨意,更生不出敌意,他对这些为了大界安危甘于牺牲的先贤还是心有敬佩。   那神尸见时宇撞翻石棺摔落枯尸,猛然怒号不断,扑击速度更加狠厉,数次割破时宇衣衫,在蟒皮甲上抓出道道白痕。   时宇躲闪更速,就更顾不得殿内林林落落地石棺,甚至他还有意借着石棺抵挡攻袭。这下子真乱了套,地殿内百余具石棺被撞得东倒西歪,接连甩出十几具枯尸散落在地上。   神尸虽然不愿伤害这些枯尸,可也没有在意他们,嗬嗬怪叫着紧追时宇不放,有时还踩踏击飞阻路尸身,只为能将时宇擒下夺取元力。   随着僵局地持续,时宇渐渐放下心来。眼前的神尸虽然有智有力,可比自己强不了多少,而且他损耗元力全然不能吸取外部灵气恢复。但自己却可以边耗边补,虽说补充远赶不上消耗,但比神尸只出不进强多了。   时宇打定主意久拖战局,将神尸气力耗尽为止。 第161章 藏尸地(二)   比斗之中,时宇越来越觉得此神尸不凡。   时宇并非一味挨打躲闪,看到破绽他也会奋力攻杀,可这神尸无论受到多重地殴击,都是略略一退便又揉身而上,甚至有时反震的力量还让时宇自己剧痛不已。   神尸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正渐渐沦入不利境地,时宇地反击已经越来越多,越来越重,打得他嗬嗬之声都变成了嗷嗷怪叫。   神尸原本微有理智的目光在不断受伤衰弱中变得凶厉,压抑不住的本性让他不时瞟过散落的枯尸,数次都要伸手去抓,却又急速收回。   时宇当然发现了这个异样,心中也开始惊怕,下手就松散了一些,万一真把这个神尸逼急了泯灭最后一点良知,那自己可就成了天大的罪人。   “元力……给我元力……”神尸又开始发出渴求的低吟。   时宇不敢因为神尸挣扎在异变边缘,就良心发现停下手脚,真的让他随意掠取,万一他吞上瘾了一时收不住,把时宇吸干了,想必也不会有内疚之感。   眼珠一转,时宇辗转腾挪之时不再依托石棺阻挡追击,而是直射方才隐匿的通道而去,他想借助神尸的力量合力击碎墙壁,轰出一个出路再说。   已经熬过了两三个时辰,时宇完全明白此处有着不可思议的护佑力量,就如同界阵维持自己的身体。无论一人一尸怎么拼斗,都无法损坏地殿和石棺点滴,而且他也没有找到任何一条其他的出路,整个地殿就好似完全封闭的坟冢,深埋于地下。   可神尸似乎知道时宇的心思,虽也追上轰击,可他拳脚利爪只在时宇身上招呼,没有一丝力量落在时宇有意引去的砖石上,让时宇的计划完全落了空。   “混账!这神尸怎的如此聪颖,有这智力自己修炼不好吗?非要吃我?”时宇心中暗骂,复又落回石棺之间。   “老尸怪!聪明点的放我离去,不然我可要拿出真本事了!勿怪我言之不预也!” 此时的时宇既不敢全力反击,又不敢逃得太远,只好开始胡说八道分散神尸的注意力。   神尸的目光已经越来越多地集中在散落尸身上,吓得时宇心脏怦怦乱跳,一旦开了先河,必然受不住结果,这一百多具尸体都让他吃了,自己只有性命交待的可能。   神尸在时宇语言刺激之下略有清明,嗬嗬怪叫扑近了一些,拳脚相加的同时竟然张口就咬,时宇一个不查被它利齿划破指尖,数滴鲜血洒落于地。   狠厉扑击得神尸击伤时宇,凶性更盛,循着血腥又朝伤指啃来。   时宇赶紧运力护身,封闭了那小小伤口。现在自己的血液可是堪比神药,点滴都不得浪费。   神尸转眼就扑到了面前,齿上丝缕血迹历历在目,他狰狞的面容也在为自己成功伤到时宇而兴奋,伸出舌头在齿尖上轻轻舔过。   突然,他放弃了时宇,转身扎在了方才时宇滴落鲜血的地方,伸出舌头拼命在地上舔舐,把那三五滴鲜血舔得干干净净。它起身又急速扭头四探,看到一具石棺上还有极淡极细的一条血痕。   “咣”的一声,神尸一头撞了上去,确切地说,是一口啃了上去,锋锐无比的利齿和坚不可摧的石棺撞在一起,看得时宇一阵牙酸。   “元力……更多元力……小伙子,给我……”   让时宇惊讶的是,舔舐了几滴鲜血,那神尸似乎清明了一些,不但口中毫无意义的嗬嗬声不见,就连说话都顺畅了一些。   “给你可以,但必须保证我的安全,你要是让我把你制住,我就再给你一些。”时宇身上还有不少先前大战留下的血液,他拿出一小瓶打开塞口,冲着神尸轻轻晃了晃。   时宇心中也有期盼,如果能和这神尸谈好条件,倒不妨给他一些,他的本心依然是守护大界,或许能够再有清醒,放自己顺利脱困。可惜神尸的清明只在那一瞬,时宇拿出一小瓶血液时候,他竟突然陷入了渴求的疯狂中。   “元力……元力……给我!”神尸骤然暴怒,闪电一般扑向时宇,比刚才的身速快了不止一倍。   时宇一下子后悔了,他不是天青修士,也不是棺中尸身,神尸根本不会对他有丝毫顾及和怜悯,没有血腥的刺激,神尸还能强压贪念恶意交谈,一旦有了浓浓血腥带来的无限诱惑,时宇的结局如何已经不再是他思虑的念头。   “该死!又弄糟了!”看着已经贴到面前的丑陋面孔,时宇没有了思考选择的余地,只能心一横将满瓶血液泼了出去,先引开神尸再说。   神尸果然志不在时宇,追着漫天散开的血雾扑了过去,乌黑的舌头满天满地的舔舐,生怕自己遗落一点点。   时宇看得胆颤心惊,摸摸自己手里剩下的几瓶血液,揣测要是都泼了出去,这神尸是先恢复清明,还是先晋级转化,把自己撕成碎片。   不等他猜出结果,那神尸突然一声惨嚎扑倒在了地上,十指不停在自己身上撕扯,转眼就拽下几条干肉,撕下大片枯皮。   “神尸也会痛?”   时宇大奇,缩在石棺后的半个脑袋越伸越长。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趁着神尸痛苦自残的机会,时宇一跃而上狠狠一拳轰在额头正中,打得神尸满地翻滚叫得更加凄厉。   神尸想要奋力反击,可浑身上下骤然炸裂的剧痛让他不堪忍受,不要说提身反击,就是控制住身体不乱抖都是奢望。   “啊!”   “啊!”   ……   声声惨呼不绝于耳,时宇追着满地乱滚的神尸重重击打,此时的他不敢再抱着怜悯之心,体恤此神尸一心护界的大义,还是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   纯粹挨打的神尸,在时宇沉重狠厉的轰击和体内层层涌出的剧痛双重折磨下,很快就丧失了行动之力,如同破布袋子一样弹起落下,落下弹起。   可越打,时宇就越慌,他知道自己的鲜血虽然能带来剧痛,可那是在洗经伐髓,一旦熬过这段痛苦,就会有质的飞跃。眼前的神尸,无论他怎么打,都难以伤其分毫,还不如他自己胡乱抓扯造成的伤害大。   正当时宇慌乱猛击之时,神尸突然两眼一亮,定定的目光射在时宇脸上,惊得时宇两指一并就要戳进去。   “没用!后脑!后脑颅突之处!”   神尸突然发出一声低吟,竟然在指引时宇如何制服自己。   时宇充耳不闻,两指还是戳进了眼窝。但正如神尸所言,时宇的两根手指按在眼珠正中,就是插不进分毫,反倒是被反震之力激得指骨隐隐作痛。   “快!我撑不住多久!快!”神尸还在地上轻颤,似乎是在奋力压抑另一股力量的觉醒。   时宇此时也没了选择,慌忙将压坐在身下的神尸翻了过来,重重一拳轰在后脑颅骨最为尖突的地方。   只听“咔嚓”一声,后脑枯皮乱发遮掩地颅骨应声而裂,坚不可摧的神尸竟然第一次被时宇打出了裂痕,。   时宇心中大喜,抓紧时机劈头盖脸的百十重拳汹涌而出,丝毫不错地轰在了同一个地方。神尸被打得头骨尽碎,露出了里面棉絮样地脑仁。   这百十重拳,亦是时宇毫无保留地全力轰出,自己也气喘吁吁几乎脱力。   那脑仁此时竟已有了些微血丝攀附,一看就是时宇地鲜血在扩张经脉荡涤污垢。   看着渐渐丰润鼓胀地脑仁,时宇急忙奋起余力伸手向内抓去,只要破了魂海,这神尸也就失了部分力量,想必再有反击也能从容应对。   “滋”!   一抓抓下,时宇扯出大块丝絮,几乎空荡的颅内黑漆漆的,快被他一手掏空。   “停!可以了!我还有话要说!”   趴在时宇双膝跪压下的神尸,已经停了颤动,奄奄一息地吐出一句话。   时宇猛然一顿,看看一旁飞落的丝絮,喘着大气滚出了几尺,靠在石棺上盯着依然趴伏不动地神尸。   “藏尸地已经不妥,我是被你们和那些神尸大战惊醒,仅余最后一丝清明,记住!凡是有绿纹的石棺都有异变,只是他们还没醒来!全部毁去!他们醒来肯定不会只对界外修士的元力有欲望!大殿左壁正中有出路,快!杀了我!”   神尸话音刚落,又开始轻颤,四肢缓缓撑在地上似是要立起身子。   时宇听着前面的话,还以为这神尸已经被重伤濒灭,只是交代临死遗言,哪知他是异变之前硬撑发出警讯。   听了这话,时宇赶忙再度扑上,一拳捅进后脑缺口。   或是异变有恙,或是神尸有意,时宇一拳从前破出,砸穿了整个脑袋轰在了地上,神尸整个头颅四散而裂,四肢抽搐数下没了动静。   大口喘息的时宇扶着石棺,他不敢再浪费时间,听神尸的话语,还有不少快要醒来的同伴,而且那些神尸只余本能,再不会思虑大界安危。   目光扫过一具具石棺,时宇有些彷徨,因为不少石棺已经因方才的大战被撞倒推翻,里面就有一些彰显绿纹,而散落的尸身,哪些是绿纹石棺中掉出的,已经不可辨别。   此时已经不是思虑保留大界最后力量的时候,这些神尸若不清除,天青界自己就会灭亡。   时宇心一横,再不管神尸所言的绿纹石棺,而是把所有石棺都撬开,将所有神尸的头颅都砸了个稀碎。知道了神尸的致命弱点,面对还在沉眠没有反抗之力的神尸,时宇不过大半刻就做完了一切。   而且,他做得更彻底,噬元经全力展开,没有留下点滴元力在这些神尸身上,即便他们醒来,也不会再有力量挪动哪怕一根手指。 第162章 整修   当一地洒落无脑干瘪的神尸,时宇不但元力尽复,还有了更进一步的感觉,毕竟这些都是上古大能,即便是元力干涸见底,凑在一起也不是他可比拟的。   “呼”~   时宇长舒一口气,再次细细查探有无遗漏,再三确认之后,才迈步向着大殿左边走去。   他对这第一个醒来的神尸又升起一线怜悯和敬佩,猜得出他一定是强压自己的欲望,打算放过自己的,可惜自己好奇心太重,反而一头扎进了死地。   回到道山宗,已是第二日大亮,古云和姜霜雪问起一夜情形,时宇轻描淡写地几语带过,只说那是自我觉醒的神尸引诱自己灭杀,在此之前已经将藏尸地的其他神尸灭了个干净。   时宇不想让天青修士知道是自己毁了藏尸地,那对天青修士来说既是极凶险地,也是无上圣地。若知晓是时宇一力毁去,谁会信他说的是神尸所求,后果实难预料。   古云听完时宇所讲,稍一转念便不再问,姜霜雪更不会想太多,只要时宇安然归来便罢。   时宇在古云的洞府休息了几日,也不见什么问责之人出现,慢慢放下了心。   姜霜雪闲着没事干,非要拉着那几个勤于修炼的弟子修葺洞府,弟子们虽老大不情愿也不敢得罪,毕竟自己脱胎换骨的根由还在时宇身上,他的女人谁敢得罪。   倒别说,经过姜霜雪带头这么一整,古云破破烂烂的洞府焕然一新,像是一个宗门洞府的模样了,花红柳绿的门前小院,整齐洁净的洞府摆设。   更重要的是,重新做了一扇大门,总算把那叫花子府一样的破门扇换掉,左右门扇镶嵌两个大字:道山。   古云看着一切变化只是淡笑,不置可否,时宇自然是赞不绝口,直夸霜雪好眼光,好审美,这破败洞府经她巧手焕发新生,就是拿十九宗全部家当来换都不够格。逗得姜霜雪咯咯笑个不停,干劲更足,发誓要把道山宗洞府变成天青第一桃源。   趁姜霜雪忙于美化洞府,古云和时宇抓紧时间奔波于天青各处,古云觉得现今自己宗门弟子都走上修炼正途,那洞府灵气太过稀薄,不能只靠那接近干涸的灵泉供养全宗,必须要找一处洞天福地开设分支,现在的洞府当作族地宗祠守着就好。   可这天青界实在是太过贫瘠,避开十九宗的地界,根本没有空余的地方可供探寻,若说风景优美处那是不少,可都是些凡俗花草,没得灵性可言。   长吁短叹的古云和时宇坐在洞府内,对无处落脚愁眉不展。   “古大哥,你们天青界怎么会破败到这个地步,说句实话,你居然都是天青第一高手,这天青界还有希望吗?道山宗真的要守下去?”时宇低着头不敢看古云,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唉,你这话说的,我这第一高手很不堪吗?”   古云哭笑不得,他知道时宇不是在笑话他,而是在讲一个事实。时宇从踏入修炼界开始,见到的高人大能数不胜数,自己这种名不副实的大界第一高手,莫说与他所在的虞神宫诸人比,就是给神虞界军寨当个守将都嫌太烂。   “再差也是自己家啊,实在不行再说吧,反正也没人看得上,抢都懒得来,也算安稳。”古云说服时宇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要我说就去抢了那个日轮宗,让那个宗主做你小弟,过来守祖坟!”姜霜雪清脆的声音传来,她正好走进来,想都不想插嘴说道。   “你这丫头净胡说,日轮宗是那么好抢得么?而且凭啥去抢人家?就因为轰了咱们几下?那也是为了大界安危,人家占着理呢。”时宇笑眯眯地拉过姜霜雪,把她按坐在自己腿上。   姜霜雪小脸一红,扭捏几下看古云视若无睹,也就坐定不动,继续说道:“他不是要古大哥赔偿吗?那咱们就上门去赔,看他敢不敢要!我姜家在曦月,谁敢说赔偿就派几个人去他家坐一坐,到头来反而是捞了一笔回来,除了萧陆两家,谁敢有怨言!”   “你也知道是在曦月,是你姜家,你姜家是曦月最大的世家之一,当然没人敢惹,可我们现在是在天青,古大哥的宗门也不再是真正的第一宗门,怎么能这么干。”时宇揉揉姜霜雪的脑袋,抚乱一头秀发。   “别动,讨厌!”姜霜雪拍掉时宇大手,佯装生气,继续说道:“姜家为什么没人敢惹,又不是凭人多,是凭高手多!别的废话不说,你和古大哥联手,这天青谁是对手?我们不主动抢别人,可来招惹我们的,教训一下又怎样?他占理又如何,我们还不是差点被打死?难道帮忙被打就不占理?我们也是为了天青界才勇斗鬼物的!”   姜霜雪粉拳一挥,高声喊道:“打上日轮宗,活捉日轮宗宗主!”   “这……”时宇不知道姜霜雪这歪理站不站得住脚,扭头看向古云。   古云倒是眼睛一亮,道:“霜雪说的没错,我道山强大时,十九宗一半的地界都是我道山的,现在式微,丢了无数宗土,若我说去要回,向他们要赔偿,也不是没道理。”   “我就说嘛,道山今天这样不就是实力太弱?谁拳头大听谁的,现在我们就是拳头大的人,就该把属于自己的抢回来!天天苦哈哈钻山涉水,去找隐秘的洞天福地,你俩真有闲情,哼!”姜霜雪得意地脑袋一摆,满头秀发擦在时宇脸上,痒得他只想打喷嚏。   “霜雪说得有道理,是我怂得太久,都记不起应该争回祖业,我修炼这么久不是为了规规矩矩守坟的!别人叫我天青第一怂不是没道理!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心气高,算什么曾经的天青第一宗宗主!算什么天青第一高手!”   古云一拍桌子猛然起身,惊得时宇赶紧抱起姜霜雪放下,也急急站起身来,以为古云受姜霜雪鼓动,这就要打上日轮宗去。   “你俩先去歇息,我也要去歇歇,好好想想怎么办!”古云一挥手,扭身走出洞室。   “切~”正兴奋的姜霜雪,也以为要打出山门,摩拳擦掌就要随行,见古云居然要去睡觉,大失所望,嘴角一撇按下时宇又坐回了他腿上。 第163章 复宗计划   第二日一早,时宇正在洞府外迎日吐纳,古云兴冲冲地走出来,拍拍时宇肩膀,志高气昂地一甩头:“走,跟我去收租!”   “收租?日轮宗?”时宇想到昨日所谈,好奇问道。   “对,收租!不过不是去日轮宗,而是去归元宗。”古云掏出一块玉鉴,用力挥了挥,“事儿要办,牌坊也要立,不能直接打上去,谁让我道山宗是名门正派!”   时宇接过玉鉴,神念探入细看,嘿嘿笑了起来:“每千年供奉灵禽千只,灵兽万匹,另有上好赤色元灵十块,契约为证。大哥你真行,这都不知道哪代祖宗的租契了,照这个年头去收租,哪怕是把儿女都卖了,也还不清啊。”   “儿女不要!交出洞府即可!出发!”说完,头也不回地向着远空遁去,时宇急忙叫上姜霜雪,匆匆跟了上去。   “古大哥,这宗门有多远啊,钻了好几个传送门了,我都没空去城里转转,好不容易你们陪我出来一趟。”姜霜雪抱怨道。   “就快了,就快了,这归元宗当年是我道山底下一附属小宗,玩弄灵禽异兽很有一手,可惜现在天青灵气不继。”   “古大哥,你知道吗?”姜霜雪没有去想灵禽异兽,那些东西自己从来不缺,单单留恋地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大城小镇人间烟火。   “从小到大,我只经历过一次凡俗生活,就是刚到天青界的那一天,直到今天,我还在回味那种欢乐舒畅的感觉,真是太温暖,太快乐,我甚至都想永远不再修炼,就做一个普通人。你说,我连父母都已经快没了印象,这样修炼对吗?”   姜霜雪的目光从远处收回,亮闪闪地映在了时宇眼中,时宇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虽然一直觉得自己也不喜欢修炼,可有了今日的成就,似乎还不错,无论见识还是阅历,那远不是读书可以达到,放弃修炼回归世俗如今是不想的。   “其实,我知道我只是一个资质普通的女孩子,能有今天的成就,是因为我碰到了一个好……好…嗯,是我运气好,可这运气能永远持续吗?”姜霜雪垂下长长的睫毛,叹了一口气,“与其疲惫不堪地永远追逐,为何不停下脚步,享受欢乐呢?哪怕是有限的生命。”   时宇和古云谁都没有回应姜霜雪的话,只是在默默听着,难言的沉寂流转在三人之间。   “算啦!算啦,是我想得太多,谁不想要长久的生命,谁不想要强大的力量呢?我既然踏入了修炼,就不该多想,就不该贪恋凡俗红尘。”姜霜雪自嘲一笑,止住了一个人的喋喋不休。   三人一路再无言语,时宇一直悄摸打量着姜霜雪,思忖她刚才那番话到底是偶有伤感还是真心实意。   “到了!”不多时,古云终于松了一口气,姜霜雪莫名的伤感,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没有答案的问题,任谁也琢磨不透。   三人落在花团锦簇,鸟语花香的碧翠山谷内,秀丽宜人的景色让众人心头难言的沉闷一扫而空,无论是哪种鸟雀麟兽,见了三人都凑上来亲切闻嗅,像是在欢迎陌生人的拜访。   姜霜雪的心情在看到这么多鲜活的生灵时,一下好了许多,笑嘻嘻地逗弄它们,不住提醒古云要帮她要一些可爱的小兽回去养。   古云看她高兴,连连点头答应,向着山谷内高声喊道:“道山古云,拜访归元宗!”   沉稳平和的话语,一层层向着谷内荡漾,惊起无数鸟兽抬头飞跃,好奇地看着谷外来人。也惊动了山谷内一直在蛰伏的人气。   “道山宗?”诧异的话语回应了古云的拜辞,“古云你所来何事?”   言语中丝毫不见客气,仿佛是能回古云一句算是给他莫大面子。   古云丝毫不以为意,嘿嘿一笑,踏前一步,朗声说道:“此地芳址谷,乃是我道山宗豢养灵禽异兽所在,你归元宗当年山门无着,一步三叩上我宗门,求得此地另辟基业,当年许诺每千年供奉灵禽千只,灵兽万匹,另有上好赤色元灵十块,契约为证。昨日我整顿宗门文书,发现至今已有数不清的年岁不曾纳供,今日我来收取供奉,就按十万次好了,贵宗以为如何?”   “十万次!”里面还没答话,时宇和姜霜雪先吓了一跳。莫说十万次,就是十次,现在整个天青界能否拿出百块元灵都是两说,古云这哪里是来收租,就是来强拆宗门的。   果然,谷内再无答话,而是刷刷飞出三四十人,个个手持兵刃把古云三人围在了中间,一浓眉大汉阔步踏出,怒视着古云喝道:“古云,道山宗早已灭宗亿万载,你这不知哪儿冒出来的顶名宗主,真假还未可知,也敢来讨野火!”   “方宗主这话就不对了,我道山宗何曾灭门?十九宗随便找个修士,你问问谁敢说我道山灭门!”古云的话声陡然提高,“莫非,你这小小归元宗,已经可以替整个天青说话了?”   “你…”归元宗宗主顿时语塞,谁都知道道山宗已经完蛋,现在连苟延残喘都算不上,为它提供庇护的扶风宗,是个弟子就可上门羞辱道山宗宗主一番,也从不见这宗主敢犯犟顶嘴,往最好听说去,就是一个落魄宗主带着三五呆傻门人,枯守祖地最后的洞府,或者说是守坟而已。   可若真明目张胆说道山道统已绝,谁也没那个胆子,毕竟当年不是道山宗,整个天青界早崩灭了,十九宗当年也同倡共护道山道统永续不灭。   “我?我说错了吗?契约在此,你认不认?不认,我马上离开,等我请来十九宗共议之时,方宗主可不要缺席了!”古云晃晃玉鉴,然后转身就走。   “古宗主留步!”古云期盼的话语响起,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心想这方宗主还算上道,没让自己在时宇两人面前丢脸。   “古宗主这契约太过久远,但我仍为贵宗义薄云天而叹!贵宗救我宗于危难之中,实是令人感激不尽!”说着,归元宗宗主对着古云深深一躬。   而后继续说道,“不过你我两宗,立约宗主也是无数代之前,哪儿能想到天青界已成今日模样,这契约所定,恐怕是一项都难达成。若是古宗主觉得我宗毁约背契,要收回此地,那我归元宗也只得再次背井离乡,远走他方了。”   说完又是深深一叹,仿佛是深怨命运不公时运不济,碰到古云这么个恶租主,生生要把他们鳏寡孤独赶出家门。   古云才不吃这一套,他来此的目的也不是收回土地或是收上地租,而是要让这归元宗认下租契这回事,跟时宇说不交租就抢洞府那是玩笑话。现在的归元宗比道山宗强不到哪儿去,这破地方,一点灵气都无,还不如现今有一眼灵泉的洞府。   “方宗主承认就好,道理大家都懂,我今日就是来重签契约的。贵宗继续住着,租金嘛......一年一头异兽好了,我看这小东西就不错。”说着古云抱起一只凑在脚边不停磨蹭的小豹子。   归元宗宗主瞪圆了眼珠子,揣摩古云的真实来意,许久也没个头绪,“古宗主此话当真?”   “真!当然真!你我现在就可在这玉鉴上重下誓言。”说着,古云把玉鉴抛给了归元宗宗主。   将信将疑借过玉鉴,归元宗宗主细审古云刚刚重拟的租契条款,简直跟白送没什么区别,还特意写明哪怕是迟交租金,也不得强制收回租地,需友好协商。看看现在古云手里抓的小豹子,也不是归元宗培养的珍禽异兽,如果这都能当租金,那还有什么担心的。   当下不再迟疑,归元宗宗主神魂探出,在租契上从下烙印,还给了古云,笑哈哈地说道:“道山宗不愧是名门大派,做事就是爽利大气!古宗主可有闲暇,入我宗门小酌一番?”   归元宗宗主签了这只赚不赔的契约,心下畅快万分,虽然不明白古云为何如此,可只要不吃亏,管那么多做甚,热情邀请一行人入谷欢宴。   古云也不客气,连称方宗主正直守信,是我辈楷模,两人互相吹捧着畅快笑谈。   时宇和姜霜雪看得一头雾水,他俩都准备对方毁约翻脸,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了,结果莫名其妙与人喝了一场,临走还被硬塞了几只姜霜雪喜欢的毛绒小兽,直言这不算租金,白送!   三人离开归元宗,时宇才得空问古云:“古大哥,你这是何意,不是说好了找块地重建宗门吗?怎么又像是访友叙旧来的?”   古云笑答道:“这些租契,当年都只是依附道山的小宗门,还有许多早就被吞并消失,就算抢回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好地方都在十九宗呢。我可不是为了要回这种犄角旮旯,而是要让十九宗吐血!”   古云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走,接来下还有六七家要拜访。”   时宇迟疑了一下道:“古大哥,那些都只是小宗门,我和霜雪就不去了,大哥一人足可应付。”时宇还想着姜霜雪来时的伤感模样,决定带她去凡俗城镇好好玩几天。   古云了然一笑,拍拍时宇肩膀,让他们去玩个尽兴。姜霜雪则是眼睛雪亮,沁出浓浓笑意。   此后几日,时宇和姜霜雪好似打开了心扉,无忧无虑地在几个城镇之间尽情游玩,直到姜霜雪实在疲累才乘兴而归。   回到道山,她还不时拉着时宇叽叽喳喳地说这,找机会还要去城镇里听戏、放花灯、吃小吃...... 第164章 巨大无匹的元灵   两人正往洞府内走,碰上古云风尘仆仆地回来。古云看到时宇二人顿时大喜,“幸亏你俩都回来了!”   “古大哥?你这是怎么?”时宇不明所以,跟着古云进入洞府   姜霜雪本还想给古云好好讲讲这几天的游玩趣事,此时也来不及张口。   “我还以为你们仍在游玩,都到那城里找了一圈,幸亏是玩够回来了,不然我还不好办!”古云急切道。   “到底发生了何事?”坐定石凳,时宇不解问道。   原来这几日古云找到以前依附道山宗而建立的一些小宗门,半威逼半利诱重新签订了租契。就是让这些小宗还认可道山正统的存在。   当年道山为了天青近乎宗灭,十九宗曾说过要保道山宗永续不灭,再复辉煌。尽管谁都知道这不可能,十九宗早就不把道山当回事,当年的誓言也不认。   但现在古云准备拿着这些新签的契约摆在他们面前,说道山宗还有许多宗门承认,要他们履行誓言支持复宗。顾及正统颜面,他们不得不认下当年誓言,即便不认,打起来自己也占理。   “真搞不懂你们男人都在想什么!他们天天上你道山宗找茬,那些大宗谁不认了?”姜霜雪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不屑说道:“这么麻烦绕弯干嘛,古大哥你都是天青第一高手了,打上门去,谁不服就打到服!还能得不到想要的?”   “呵呵,哪儿有这么简单,嘴上说和实际办是两码事,道山衰到极点,抢来的东西若我不在,谁守得住?占理得来的,除非极恶凶徒,一般不会在明面上为难你,而且还会在你遇难时,思于公理道义出手相助,所以才要这么麻烦啊!”   “切,上次在扶风宗,还不是被那些道义之徒差点打死!要我说,就直接打倒日轮宗,打杀了那伪君子宗主,占了他的宗门,不服的通通关进大牢大刑伺候!”姜霜雪越说越兴奋,又开始用力挥动着小粉拳。   “傻丫头,总是打打杀杀的,拼斗能解决所有事就好了,你我都是初涉世故,听古大哥的话就是了。”时宇笑着拉拉姜霜雪的手臂,让她安静点。   “真是的!啰哩叭嗦半天弄不成事!”姜霜雪忿忿放下手臂,还是一脸不情愿。   “那大哥需要我做什么呢,但凡小弟能帮上忙的一定义不容辞。”时宇听完古云的计划,也很是支持道山复宗。   “只要你在这里,就是最大的倚仗。”古云嘿然一笑,拍拍时宇的肩膀,说道:“天青十九宗以扶风、日轮、香海为首,扶风宗大长老为人温善与我交好自不必说,我准备威逼利诱后让日轮宗和香海宗一同帮我们推动重开天门之事,这还要靠时宇你多出力。”   说着古云拿出时宇先前给道山弟子们当见面礼的六块橙色元灵,一一摆在了桌上。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你上次不是说除非想被灭门,才会让外人知道这些吗?这样会不会搞砸?”时宇看着一溜排开的元灵,十分不解。   “此一时,彼一时。有你在,就不会搞砸。”古云郑重说道。   ......   第二日古云请出以前的扶风宗大长老,如今的扶风宗宗主弥革,以赔偿的名义邀请日轮宗和香海宗宗主来道山一聚。   童日行私自放出神尸虽早有预谋为了对付大长老,但因古云打将上门提前暴露底牌造成不小的混乱。十九宗本不会因为此事要求古云赔偿,毕竟道山早已沦落,苟延残喘的破落户而已。   此番看在弥革的面子上,日轮宗宗主介追和香海宗宗主乐正心才屈尊来到道山洞府。他们可不认为古云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不成想当三人来到道山,本以为破破烂烂的洞府如今焕然一新,接引弟子也不复从前萎靡模样,境界更是提升百倍不止。三人均是诧异,暗想这古云外出游历有何奇遇,不仅自己实力倍增,所有道山弟子都如脱胎换骨一般。   而当古云将三枚元灵一一摆在三位宗主面前时,三人的下巴更是都惊掉了。   不是没见过元灵,他们三宗门的库藏中也有元灵尚在,可那元灵与眼前的相比,还能叫元灵吗?大的不过指甲盖,小的微若海边沙,连一块完整的都无,还当作宝贝一样慎之又慎,深之又深的藏于不为人知之处。   无数年的衰败,早已让天青界的元灵成了无根之水,渐久渐消不复新生。而他们面前实实在在巴掌大的元灵就静静躺在那里。   三人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古云施施然笑道:“这点小小的赔偿礼,还请三位宗主笑纳。”   “小小赔偿礼?”弥革抖抖索索地捧起元灵,仔细端详着。然后万分艰难地面对古云道:“不知古云你在外有何奇遇啊?”   “古宗主刚自界外归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遗迹宝藏?”介追也附和问道。   “我听说古宗主是去的木灵界,莫不是摘了凌霄果回来吧,哈哈!”乐正心讪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古云畅快大笑,“不瞒各位宗主,在下不才,确实寻得机缘,不仅吃了凌霄果,并有幸得曦月界袁界尊亲自梳理经脉。”   .............................   “界尊……我天青多少年不曾有过这样的高手了……”介追越听越震撼,脑子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怪不得古兄你能独战铜尸,这连番机遇之下,如今的实力我等是望尘莫及了。”乐正心本来还觉得来道山宗有失体面,现在也放低了姿态。   古云见时机成熟,拿出六七枚新契约放在桌上,笑言道:“如今我自己有了精进,我这门下弟子也个个起色,道山宗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名存实亡,希望三位宗主能履行当年共护道山宗永续的誓言。”   三人看向玉鉴,都是道山与一些小宗门的租契新约,内容无甚特别,看来古云复宗是势在必行,今天纯粹是把他们三宗赶上架子,让他们表态了。   “古兄之意我懂,可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涉及到宗派核心利益,介追犹豫道,“弥革一向与古兄交好,定是站在古兄这一边,但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介追没有说他自己和乐正心,墙头草的做派已经表明。   “是啊,况且古兄虽实力精进,也无法压下十九宗,无利可图的话,想让他们答应也不是那么容易。”乐正心也表态道。   “那是自然,如果三位宗主能竭力促成,我道山定有重礼。”古云顿了顿,向后看了一眼时宇继续道,“刚弥宗主问我在外有何机遇,我最大的机遇就是结识了时宇这个兄弟。有他在,什么大礼都不在话下。”   “哦?”介追好奇,看向了站在古云身后的时宇,暗想这小子是哪界高门大阀子弟,难道怀揣数样重宝?更舍得送与古云当赠礼,还能镇住十九宗宗主?   时宇自始至终一直沉默不言地站在古云身后,见轮到了自己,话不多说,向前几步单掌向上摊在介追面前。介追一愣,你不是要给我送礼吗?怎么反而向我伸手?   正犹疑间,只见时宇掌中红光乍现,一块方方正正两掌大小一指厚薄的物什缓缓凝成,不多时便静置掌中,任由介追观望。   不光介追看得仔细,就是弥革和乐正心也在不错眼地看着,他们也很好奇古云这新认的小兄弟到底有何不凡之处,值得古云如此吹捧。   他们没有失望,更确切地说,此刻的经历补足了他们人生中向往巅峰而不得的空白。   元灵!巨大的元灵!巨大无匹的元灵!比刚刚那些大了数倍,果然古云刚说的小小赔偿礼不是信口开河。   三人目凝耳热,浑身不住颤抖,只觉无数锣钹磬钟在脑中齐齐炸响,振聋发聩的轰鸣摄人心魄,再也无力思考其他,眼里脑里被这块赤红色元灵塞得满满当当。   介追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抚摸这块杵在眼前的梦幻之物。还未等他触及,时宇掌心用力一握,“啪”的一声,元灵应声而散,浓郁的灵气瞬间充盈洞室,黏稠得像是蜜.汁膏腴。   “不!”三人凄凄惨呼,跟元灵一样赤红的双目齐齐扎在了时宇脸上,滔天怒火似要将他焚烧殆尽。   时宇嘴角一翘,毫不在意三人的愤怒与懊丧,走到弥革面前摊开手掌,又是橙光一闪,同样大小厚薄的橙色元灵渐渐凝现。   怒容不及去的三人大口猛张,面颊瞬间拉长。刚刚散开的灵气像是瞬间被他们全部吸进了肚腹,扭曲的面孔就那么凝固了。   一切远未结束,刚刚成型的橙色元灵,也只有短短的两息生命。又是“啪”的一声,它的一生也走到了尽头。   接着时宇走到了乐正心面前,摊开手掌,这次一枚金灿灿的元灵渐渐凝现。时宇自藏尸地归来,吞噬神尸的残存元力之后,他已经能凝结黄色元灵。   时宇像是变戏法一样变幻着元灵,仿佛那不是珍贵宝物,只是一块无用的砖石,最后一块黄澄澄的元灵,闪熠者噬人心神的诡异光芒,安静地躺在时宇掌心。   乐正心三人已经不再仅仅是艰于呼吸,难于思考,面上的表情从瞠目结舌变为大惊失色,继而惊心动魄直至现在的惊恐万状。   嘶嘶嗬嗬的喉管中,发出意义不明的怪响,三人眼珠子艰难转向时宇青稚的面庞,眼睛的余光,看到立在时宇身边的古云,正玩味地看着他们,似乎早料到必有此状。   时宇又“啪”的一声捏散了这块元灵。 第165章 重建道山宗   时宇一如既往平静地退到古云身后。介追自进了道山宗洞府,就一直觉得这个年轻修士始终与外界若即若离,心境平和得不像是一个年轻人,总有一种高高在上藐视众生的错觉。   此时,这种感觉更重了,回想时宇刚才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凝视着掌心的元灵,漆黑的瞳孔与元灵相映,像是要彼此相融。   元灵,是支撑整个世界存在的力量,而时宇的眼睛,就像是喷涌力量的源泉。   猛然摇摇头,介追欲要将这种不切实际的错觉赶出脑海,时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介追本已平静的心绪,在时宇的关注下又掀起巨浪,“噔噔噔”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介宗主你这是为何?”古云惊讶地看着介追,这家伙怎么摇头也能把自己摇倒了。   弥革和乐正心也不明所以地看着介追,看得他老脸臊红。   “没事!没事!”介追忙从地上爬起,拍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呵呵干笑,低垂的眼角悄悄向时宇斜去。   还好,他没在看我。介追不知自己怎会有这种的想法,只是心中大定。   古云拍了拍时宇的肩膀,向着三人道:“着重介绍一下,这是我在外结识的弟弟时宇,是神虞大界神王的高徒,我这一番境遇,都是我弟弟所赠,实在是愧为兄长。”   “大哥哪里话,没有大哥,我哪有今日!”时宇慌忙搭话。   古云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言,继续说道:“今日我弟弟为了道山宗重整山门之事,特意到我天青,还亲自出手为我这些不成器的弟子洗经伐髓,他们也与我一般一步登天,为兄甚是感激。”   “洗经伐髓!”三人齐齐惊呼,不可思议地看着时宇。   洗经伐髓不算罕见之事,众多天材地宝都可做到,但要说到亲自出手洗经伐髓,那就可怕了,能做到这一步的无不是无上大能,如袁界尊对古云施行那般。可这时宇才多大?能有这般境界?   三人都是狐疑不定地看着时宇,转念一想,时宇连元灵都能凝结,洗经伐髓也不算奇怪了。   时宇知道古云偷换了概念,心下有些惴惴,红着脸默认。   介追向着时宇一拱手,“时公子果然高深莫测,我等佩服。”   时宇也一抱拳,施礼道:“我既然跟我大哥来了天青,那道山门就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今后道山门有任何事,都有我时宇一份。”   事已至此,那就没别的好说的,如果只古云一人,十九宗还可抗衡,背后再多一个界外高人,即便十九宗联手都不够一盘菜。倒不如顺水推舟送个人情,还能得到一块巨大元灵。   于是排名天青前三的大宗主事人,不亦乐乎地呼朋引伴,把十九宗的宗主长老都拉到了道山宗,有三人联名,即便是不愿来的,也得考虑不来的后果。   上三宗宗主每人事先已得到一块黄色巨大元灵,剩下的按照宗门实力大小,古云又给出六块赤色巴掌大元灵。   不过后来之人都不知这元灵是时宇所凝,三宗只道是古云所赠。时宇的厉害知道的人越多,三宗的地位就越不稳。   其余的宗门古云征得时宇同意,一一赠与了几滴鲜血,说这是来自曦月界的至宝——三首蟒精血,可洗经伐髓培养宗门未来,只是服用过程有点痛。   古云还当场让这些宗主长老审视了道山宗六名弟子的现状,在场之人无不惊叹这精血确实神妙,绝具化凡为神,点石成金的奇效。   对一个宗门来说,最重要的一就是资源储备,元灵正在此列,二就是后备力量,精血可直接塑造大有潜力的年轻弟子,众宗主得之也是欣喜不已。   本是皆大欢喜之事,古云再拿出祖约收回几处秘地重开天门这事就算完了。   可实力不足的宗门还好说,这排名靠前的拿不到元灵,就有些不乐意,光照门的宗主就撞到了刀口上。   他与介追他们最初的想法一样,以为是古云偶然奇遇得来,三宗又有意隐瞒时宇凝出元灵的真相,他就非要古云拿出一块来给自己,不然别说支持复宗,就是现在都要古云好看。说着把古云给的洗髓宝血扔在地上,大骂古云狗眼看人低。   在他看来前几个大宗门除了扶风宗,其他都是被元灵收买的,不然不会站在古云这一边。自己以前也不是没和古云动过手,还颇占上风,既然你们前几个大宗都想立牌坊,那就我来动手,抢到宝物了别怪我不肯分!   古云正需要这样的蠢货立威,上去三拳两脚就打翻了光照门门主抛在地上。众人有些是没见过最近古云出手,没想到古云精进如此,讶然相望,迅速灭了趁火打劫的心思。至于参与过围攻神尸的宗门来人,都是一副理应如此的神色。   “弥宗主,介宗主,乐宗主,这厮不守规矩,驳了三宗联手倡议的颜面,是不是该由诸位处理呢?”古云拍拍手,淡淡说道。   光照门门主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落败,趴在地上破口大骂,言语间就扒出了阻止道山宗复兴早就是十九宗的共识,今日收了贿赂必是养虎为患,他日道山做大,每一个都必被清算。   其实谁不懂这个道理呢?谁不知道阻止道山复兴是十九宗共识呢,连古云自己都这么说。可要是放到明面上,那就是大忌。   三宗宗主听了古云的话,知道古云这是要三人表决心,立时思索该怎么处置这光照门门主才能讨得古云满意。   万一古云不满,恼怒之下不顾天青大局,不但元灵不给,还请他兄弟动手杀个一干二净,可就糟了。   弥革最先动手,再由不得光照门主肆意放言,踏前几步一掌拍在他囟门上,封了他的体窍,附和古云的话说道:“不错!天青十九宗一向以我扶风、日轮、香海三宗为首,三宗共召十九宗商谈,即便异议也是彼此心平气和好好商议,哪有这般口不择言胡言乱语?当罚!”   介追和乐正心两人心下大骂,直后悔让这老鬼占了先机,他这话明说以三宗为首,暗中又是借势把自己放在了三宗领头人的位置上。   扶风宗刚因神尸之事遭受重击,转眼就让这老头抓住机会补上了缺口。更何况他原本只是个长老,自己才是正牌宗主,什么时候宗主不发话,一个代位宗主空缺的长老可以先发话,这才是该罚!可谁也不敢此时发作。   古云正冷笑,他身后的时宇正冷眼,两人一哆嗦,再不表态怕是要坏事,后面几个小宗都在跃跃欲试了,再犹豫等他们扒住道山宗大腿,今后自己如何自处?   介追赶紧走出几步,踹倒光照门门主,单足踏在他胸口,大声说道:“光照门宗主以下犯上,蔑视三宗威仪,罪在不赦,我提议,今后光照门宗门所在,都交予道山宗复宗所用,各位以为如何?”光照门门主何曾受过如此侮辱,又闻灭门之语,躺在地上目眦尽裂嗬嗬做声。   “啊?”这次不光是十九宗诸人,就是古云和时宇都惊讶万分,齐齐惊呼一声,顿时久久冷场。   太狠了!这介追简直毫无底线地拍马屁!场上诸人都觉得光照门门主就算再严惩,也最多割块地,赔点灵砂算完,介追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弥革和乐正心不可思议地看着介追,半晌说不出话来。   弥革是觉得自己还不够无耻,马屁拍得不够响。   乐正心则是觉得自己又蠢了一点,居然相信介追以前的为人还算不错。   “啊!对!而且古门主还向各宗阐明道山宗祖上所留宗契,我看也就趁此机会写明,今后各宗按着契约该交租交租,该纳粮纳粮,莫要耽误了道山复宗大业。”乐正心有点慌了,前半句还说得在理,后半句就是狗屁不通,都修士了还纳粮,情急之下把俗世的一套都搬了出来。   其他几个宗门的门主看得是目瞪口呆,这哪里是三大宗门的主事人,简直是道山宗护门力士啊!   ......   有了三宗的支持,一切水到渠成。   复宗福地抢了光照门,维持资源有了祖契催收,看着贴在门外的祖契榜文,古云是乐得合不拢嘴,这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完美,时宇和姜霜雪也陪他一起傻笑。   道山宗的复宗大业开启得红红火火。   之后的日子,古云忙得日日不见人影,连那六个弟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清净的洞府只有汩汩而出的灵泉还在作响,灵砂在纱绸上铺了薄薄一层也没人管。   时宇自从被迫离开神虞大界,就日日想着尽力提高修为,以前烦心姜霜雪之事无法静心修炼,现在可以投入得心无旁骛。   寻着古云找到光照门绝少开启的修炼秘地一头扎了进去,此处的灵气不负福地之称,与曦月相比都相差不大。   姜霜雪始终无心修炼,不愿陪着时宇闭关,加之玩心太重,就一个人在天青界游玩起来。她的境界在天青没什么危险,时宇和古云也就随她去了。   时宇抛下姜霜雪也有苦衷,别看他境界修为提升得飞快,可他自小接触的就是修士界最顶尖的那一拨人,越修炼越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越修炼越觉得自己似乎一生都无望追上任何一个人。   最可怕的是还有虞童这个大威胁,自己才两纪修为,在虞童面前别说自保,就是被灭杀发个惨叫声都难。   转眼闭关两年有余,时宇很无奈地睁开双眼,这所谓的洞天福地还是太差了,看似浓郁的灵气不知是多少年积累下来的,可在时宇没日没夜地吸纳运用之下已近干涸,现在就和天青界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若想再有那么浓郁的灵气,没有千百年怕是不行。   而时宇的境界是丝毫未动,两年就熟练了些攻伐法术,调养了一遍身体。   身体的伤势,已经痊愈,远未如当时清溪说的几十年才可尽复,这也颇出时宇预料。   体内界阵现在就只是一副特殊的元力运行阵图,变成了第二套经脉窍穴,原本遍布全身的元力纹烙,现在都已不见,不但对时宇的相貌再无丝毫影响,而且还自行烙印在神魂之内,哪怕肢体残缺也可自行归复,这是目前最让他开心的事情。   两年内时宇多次尝试引动体内界阵,依然没有反应,不知道清池清溪姐妹俩怎么样了;大师兄教的神念传音,至今毫无进展,想问问师父能否归界也是不得;更挂念的是久未相见的父母和那年幼的弟弟,时风,该进学堂读书了吧。   轻叹一声,时宇走出闭关秘地,两年的时间,无论是古云还是姜霜雪,都没有来打扰他。 第166章 堕落弟子   “见过二老爷”,秘地外正守着几个人,见时宇出来急忙行礼。   “二老爷?”时宇纳闷,怎么这么奇怪的称呼,古云是重建宗门,又不是去做富家翁,怎么还大老爷二老爷地叫起来了?   “宗主说了,二老爷出关后可直接去见他,他若不在,请二老爷自便。”守候之人继续说道。   “哦,我大哥应在何处?”时宇问道。   “请二老爷随我来,宗主一般都在天青殿。”那人继续说道。   “天青殿!好大气的名字。”时宇心想,“带路吧,我先去见见大哥。”   一路无言,时宇随着那人很快就来到一处大殿,一路上时宇对道山宗的复兴很是满意,无论宗门弟子还是建筑气象,都一派欣欣向荣,而且看到的弟子数量,早已超过数百,没有一个时宇认识的。   还未踏入天青殿,时宇就听到殿内传来声声咆哮:“你到底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我真后悔把你从臭水沟里拣出来,还不如让你早点去投胎好了!你忘了自己以前过得什么日子吗?你和那些混账有什么区别!”   时宇惊讶地看了一眼给自己带路的弟子,他听得出来是古云在发火,可这么大的火气,还是头一次见。   那弟子也听得明白,眼中轻蔑神色一闪,嘴角都翘了起来。突见时宇看他,吓得立马低头行礼,细声道:“请二老爷自行进殿,宗主说过,二老爷来不必禀报。”   时宇心中奇怪,可还是点点头,示意他无事可先行离开,那弟子赶忙转身离去,像是怕时宇追问他为何诡笑。   时宇束整衣衫开口朗声道:“古大哥,小弟时宇请见。”   “要不是我从小把你养大!现在就把你捆了去喂狗!”古云还在怒斥,突然听到殿外传来时宇的声音,顿时静止,匆忙的脚步声响起,古云立现天青殿门前。   “时宇!这么快就出关了!”古云惊喜地拉起时宇的手上下打量,“都说了你来不用禀报,进去就是,那守候弟子呢,怎么自己跑了?我得好好教训一顿。”   “别!是我让他走的,他也告我不用禀告了,不过我听大哥在做事,不好直接进去打扰。”时宇连忙解释,这大哥似乎脾气见长,不能让那弟子遭无妄之灾。   古云欣喜地拉着时宇走入大殿,四个宗门弟子正跪在大殿中央,也不知道他训斥的是哪一个。   时宇也不敢问古云到底怎么了,这宗门管理的事务,他也无从参与。   古云把时宇拉上高台,拽过一张大椅与自己的尊位齐平,按着时宇坐下,而后说道:“时宇你来得正好,也听听,我也需要你的意见。”   时宇点点头,没再说话,仔细向地上跪着的四人看去,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居然都认识,正是最初道山宗六弟子中的四人。   “我道山宗复宗经年,已初有气象,当年全盘接收光照门基业,起点也不错。念着这些和我久经困苦的弟子都不容易,便安排他们各自独当一面。唉,错!大错特错!”古语坐下先是一通抱怨。   “这些弟子穷苦太久,一遇花花世界就失了本性,就这个!”古云一指跪在最左的弟子,“让他占了一处不错的灵泉眼好生修炼,顺便管着附近的几个城镇,结果呢!   开始几个月还能安心修炼,体恤民意,后来被几个乡痞蒙骗怂恿得为祸一方,蛊惑他的居然还是普通人!到后来日日欺男霸女,生生将一处繁华折腾成了人间地狱,这混账还糟蹋了数百女子,孩子都一大堆了!”   实在气不过,古云起身上去就是一脚,将那弟子踹出去老远。   时宇坐着没动,若是小事,他必会起身阻拦,可听了古云的话,他内心的火气也是腾腾飞涨,冷冷看着那弟子。   被踹飞的弟子话都不敢说,飞快地爬回原地继续跪着。   “抢了女子生了孩子你养着也好啊!居然糟蹋够了孤儿寡母都赶出去,再由其他人继续糟蹋,孩子都变成乞儿生不如死,你……你……”古云再也说不下去,只是伸着手发抖。   “大哥,这种事你现在才知道吗?而且,只有他吗?”时宇想想那六名弟子同是一个模样,这突然外委,恐怕不会只有一个堕落。   “唉,就是近日才知道,而且我还是全宗最后一个知道的!真是混账!当初是全盘收了光照门,强迫也好,自愿也罢,所有弟子我都一视同仁,况且无论是复宗还是日常,都要大批人手维持,怎会强加迫害,就连光照门门主我也只是赶走了他,并未取其性命。”   时宇点点头,以古云的脾性,做出这种决定不奇怪。   “这些亲传弟子我更是珍视,选了几处修炼佳境外委,顺道管着附近的城镇和传送阵,怕其生疏,还指派原光照门弟子协助处理世俗事务。   可他们受人蛊惑后,竟然胆大妄为到囚禁甚至杀死那些协助弟子,时时上报假讯!宗内其他弟子本就是强收来的,根本不敢得罪他们,更等着看笑话。   时宇你说,我怎能不被蒙骗到最后!要不是他们居然惹到了霜雪头上,我今日还是不知!”古云气得一拍桌子,又要上去打。   “什么!”时宇大惊,一把拉住古云,差点扯掉他的衣袖,“他们还欺负霜雪了?”   时宇顿时气粗起来,眼中开始泛红光。   “没!没!”古云一看时宇这样,也吓了一跳,“霜雪怎么会被他们欺负,想想也不可能啊。”   “哦,对,霜雪在天青没人可以奈何。那到底怎么回事?”时宇是关心则乱。   “你不愿陪霜雪游玩,她就自己到处闲游,天青界修士不行,但世俗还是颇为繁华,不久她就结识了不少同龄玩伴,日日结伙游玩。   前几日正好路过这个混蛋的地界,那些乡痞仗势横行惯了,见霜雪几人中女子都颇有姿色,上去调戏。霜雪哪儿能容得这种事,当场打杀殆尽后便离去了。   我这弟子也是不知天高地厚,事后知道了居然还追上去报复,掀开车帘一看是霜雪,转身就跑。这能跑掉?霜雪提着他一路告到我这里,我这才一一查实,六个弟子,四个混账!我这张脸都让他们丢尽了!”   “啪啪啪”又一人赏了数十耳光,古云才稍有气平。   时宇暗暗点头,明白刚才那带路弟子为何神色诡异,原来也是个等着看古云笑话的。   “大哥,霜雪呢?”时宇不想管这种事,古云既然复宗,这些事也不是他该插手的,只要姜霜雪没事就行。   “我不知你今日出关,不然就留下霜雪了,她前日就已离开,又带人游玩去了。”古云答道。   “玩性还真大,我去找她,也散散心,古大哥你知道她去哪儿了么?我去给她一个惊喜。嘿嘿”时宇想到姜霜雪看到他后惊喜的小脸,就觉得开心。   “呃。”古云面色有些为难。   “怎么了古大哥?你也不知他去哪里了?”时宇急问。   “那倒不是,只是我觉得你刚出关,应该休息几天稳固一下修为。霜雪应该还在落雪城,这是天青地舆图,你收好。   不过我觉得你还是等她自己回来吧,你又不愿长陪,也许她正玩得开心,你去了没两天又要闭关。上次你闭关,他可是跟我发了不少火。”古云絮絮叨叨地抛给时宇一枚玉鉴,“你还是留几天,这里的事帮我出出主意?你读的书多,主意也多,过几天再走吧。”   “大哥,这些事我哪儿懂,我当初读书,皇帝还说要跟两任宰相学过才可执掌权柄。不过我觉得若你顾念旧情,那就收回来带几年再外委吧。若你按规处置,现在就打死清净,实在是罪孽深重!”   时宇对这种人也是深恶痛绝,哪怕是浪费自己几滴鲜血,打死了也不可惜。   “唉!”时宇匆匆离去古云没能拦住,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才摇头,叹了口气。   翻看地舆图,时宇很快就确立了落雪城的方向,离道山宗的新山门倒还挺远,转几次传送阵也要大半日才能到。   “真是玩得上瘾啊,两年都玩不够,这哪儿还有心思修炼呢?”时宇喃喃着,向落雪城赶去,刚行到第一处传送阵,时宇被两个出乎意料的人拦在了传送阵外。 第167章 莫名其妙的兄妹俩   这两人身影从时宇面前一闪即没,可时宇看得明白,他俩是故意让自己看到,引着自己往偏远处去。沉思片刻,还是好奇心战胜了谨慎,时宇纵身追了过去。   “牧琉见过时公子。”站在四下无人的空旷草原上,牧琉双手拱握,深深向着时宇一拜。童千娇没了那副妖狐媚态,着装得体,仪态万方,也冲着时宇微微一礼。时宇觉得她此时和神虞公主都有得一拼。   “是你们?等我这么久,真有心了。”时宇讶异不已,这两个人趁着大战跑得不见踪影,此时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肯定不是巧遇,而且这是自己两年多来第一次单独外出,对方不是特意等这个时刻引自己相见才怪。   “时公子果然聪颖,在下佩服!”牧琉答道。   “你们这是搞什么?得罪了我大哥,你俩不说人人喊打,也是无处容身吧?怎么敢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时宇绕着夫妇俩转了一圈,“而且,怎么都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兄妹从未变,只是世人的眼光变了。”童千娇端庄得体地应了一句。   “眼光变了什么意思?难道我以前……什么?兄妹!”时宇猛然向后一跃,一头冷汗地看着牧琉和童千娇,“兄妹?你是童日行!那死的是谁?”时宇指着牧琉怪叫。   “我一直是牧琉,只是,她并不是童千娇,而是我妹妹牧璃。”牧琉的话有些绕人,时宇已经有些迷糊了。   “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宇并未轻信,谨慎看着两人继续问道。   “我兄妹是来投靠时公子的,以前,我们依靠的是童日行。”牧琉的话很直接明了。   “等等!投靠?投靠用得着假扮夫妻,还把妹妹送人么?对了,你那个儿子呢?还有!你妹妹总不至于和童千娇长得一模一样吧!”时宇的目光转向了牧璃。   “谁说我和童千娇长得一模一样了?”牧璃蔑笑一声,缓缓走前几步,每迈出一步,她的形貌就变化一分,待走出四五步站在时宇面前,竟已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只是——更美了。   “而且我们是投靠公子,不是投靠童日行,童日行是依靠,完全不同。那儿子是童日行的,却和我没有一点关系。”牧璃继续娇笑道。   时宇左看看面如冠玉、玉树临风的牧琉,右看看神肌玉骨、美艳绝伦的牧璃,眼睛都花了。   “你俩,还要别人活么?”时宇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牧璃嫣然一笑,“时公子真会说笑,大家不都活得好好的。”   “太乱了,我理不清!说明白点。”时宇回过神来,不再纠结于男俊女俏皮囊,不过对于隐情私密,他也不能免俗十分好奇。   “时公子觉得我和舍妹修为如何?”牧琉双拳一握,奋力激发元力,猛然一拳砸向地面,水缸大小深约十丈的坑洞现在眼前。   牧琉又双掌撑开,十道细细白线游离指尖,遽然化作银毫直射高空,咻咻锐响不过片刻消失,银毫飞出百十丈才消了踪迹。   时宇咂咂嘴,不知道该不该吹捧一下,无论武抑或法,看上去都是半吊子,太差劲了。   不等时宇想好怎么回答,牧琉呵呵一笑,说道:“时公子雅人,一定是觉得说实话会伤了我兄妹,哪怕是敌我未明也不想直言伤人。”   “嗯?啊,这……是吧。”时宇面赤羞赧,抓了抓头皮。   “若是修为高深,我兄妹也就不必委于人下,还弄那些自辱幻象来求生路了。”牧琉坦言道。   “幻象?你说当日我们看到的都是幻象?”时宇看到牧璃突然变样,反复回忆当日大战,并未找出更多幻象的端倪,况且那么多人,总不能都坠入了幻象,童日行是死了,神尸也都灭了,这怎么可能是幻象。   “时公子,只有我一人是假,其他的可都是真的,我哥哥说的幻象,是我化作童千娇而已。”牧璃解释道。   “算了,你们还是从头说吧,我听着就是。”时宇越听越糊涂,干脆放弃了自己思考,只等二人明说。   “那时公子细听便是。”牧琉接过话头,“我和妹妹其实都不是真正的人类,只是灵体而已,确切地说,是神尸残存神念中诞生的灵体。”   “啊?”时宇禁不住发声,见牧琉住口,又赶紧捂住了嘴巴。   牧琉见时宇没有插口询问的意思,继续说道:“神尸的来由,时公子大概已经听说了,那都是不舍天青消亡的上古大能甘愿自毁,转变而成的。只望有一日外敌犯界,天青还能有一战之力。而且,即便外敌尽灭,神尸无有灵智,也会自己毁了天青,这是同归于尽的最终手段罢了。”   时宇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这一秘辛。   “可世事难料,就在百十年前,上百神尸静默于扶风宗藏尸地,亿万年的沉寂被我和妹妹打破,我俩竟然同时苏醒,游荡在了那里。我们有所有神尸的记忆,每一具神尸的由来,出身,功法,我和妹妹一清二楚。   实际上,我和妹妹就是上古大能化尸后神念和真灵纠缠诞生的灵体,他们的愿力太强大了,尤其是葬到一处后,强大到足以诞生新的生灵。   醒来时,我俩一度曾想过离开藏尸地,看看如今的天青到底怎样了,毕竟,我们还蕴含着大能对天青的深深眷恋。   可我们太弱小了,弱小到一阵风都可以把我们吹散,还未能脱离神尸几步,就几近消亡。于是,惊慌之下我俩赶紧寻找可以维持和壮大生命的方法。   所幸,并不难找。   源于神尸,必立于神尸,我和妹妹都可以从神尸上汲取残存的元力一步步成长。只是,成长速度太慢了,神尸中的元力太过凝固,我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不过能抽出一丝。若是无人打扰,过个千年万年,我俩壮大起来也不是问题。   可谁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一天,老天让我们看到了不堪入目的劣行,童日行和她妹妹,竟然…竟然跑到藏尸地……算了,不说了,太过不堪。”   时宇的眼珠子越睁越大,他能想象当时发生了什么,这童日行还真是胆大妄为啊,连那种地界都可以求欢。   牧琉顿了顿,继续讲故事,“那时我已经汲取了不少力量,刚刚可以固魄化形,但我妹妹还弱,被那俩无耻之徒带进的浊气伤了根基,眼看着就要陨落,我拼命想要将妹妹的灵体放入神尸,却无一能纳。   神尸生前太过强大了,不是我俩这小小魂体可以侵入。也许是天意,也许是注定,童日行和童千娇行无耻之事太过,童日行暴虐行事欢愉过度收不住力,重伤了童千娇也未察觉,直至童千娇神魂涣散气息全无才发觉,匆匆抱着跑出了藏尸地。   我在那时也是情急,看到童千娇神魂消散没有抗拒之力,我妹妹也垂危,便不管不顾地把妹妹塞进了童千娇的身体,跟着跑出了藏尸地。   从那以后,我妹妹就一直在童千娇体内养复,我则是到处找可用之物给她补元,但世间除了神尸,什么都不能为我俩补充元力。无奈之下,我才和妹妹商量,她控着童千娇的身体,蛊惑童日行去那藏尸地,这样我也可趁机溜入。”   “等等!”时宇实在忍不住了,“你是说你妹妹在童日行妹妹体内,经常在藏尸地继续和他……那个?”时宇快吐了,这比童日行只和童千娇不伦偷情还恶心,一个活人抱着一个死人,死人体内还有一大群死人神念产生的灵体!   “怎么可能!”牧琉还没答话,牧璃不干了,“童千娇的身体没多久就开始腐坏,童日行又不是傻子!你没发觉童日行和你们交手时不正常吗?以前他要是那么弱,弥革还能容他!”   “哦,哦,怪我,我不插嘴了,你继续说。”看牧璃恼火,时宇一缩脖子,赶紧催牧琉继续讲。   “我刚说过,我们有所有大能的记忆,功法自然也在,童千娇新死那几日,我妹妹一直在他体内,造出重伤垂死的假象。童日行对童千娇这个妹妹还是很上心,日日相陪,拼命灌输元力为她续命,这些元力虽然我们不能吸纳,但也暂时维持了童千娇的肌体,让我妹妹有喘息机会。   十几日后,我妹妹稍复,就趁着童日行元力大损,神魂不稳之时侵入,在他脑海里下了幻术,让他以为童千娇身体渐渐无恙,完好地陪在他身边。以我俩的能力,当时也最多能施展几个幻术。   事实上童千娇死后十几日,就腐坏不堪,要不是还需要一具真实的身体欺骗童日行,早就抛弃了。后来怕别人发现腐尸,我俩又引动幻术,让他以为只有在藏尸地可以治好童千娇,就顺理成章地一起回到了那里,并且童日行也常住在了那里,日日陪着一具腐尸。   若他有什么想法,幻术足矣,虽然我俩仍弱,但童日行早就神魂受损,营造另一个幻术骗他还是可以做到的,每到那时,我妹妹就避开了。呵呵,几十年藏尸地自.渎,身体能好才怪。”牧琉笑得很下流,一瞧时宇神色诡异地看着他,忙正色继续讲故事。   “也就十几年前,我妹妹终于康复也可化形,就彻底用不到那具腐尸,我们一齐离了藏尸地,毕竟还需要童日行开启藏尸地,而且宗主不能总是长时间失踪。我妹妹就化作童千娇的模样和行事方式,冒充在了童日行身边。   刚才我说的幻象,其实就只有童日行和你们看我妹妹是童千娇而已。而我,则是假意与妹妹在街头相遇,以童千娇的秉性,收一个面首不是什么事儿。   童日行也觉得妹妹没有明面上的丈夫,总是和他混在一起遭人非议,默许了此事。还真奇怪,明明自己做得那么明显了还非要一个虚假的好名声。”   “那儿子呢?”时宇轻声问了一句,眼角悄悄瞄向牧璃。   “儿子是真的,不过那是童日行和另一个姘头的,那个姘头也是被他虐死,孩子才两岁,当时就让我妹妹带在身边当作儿子,我这假面首当便宜爹。”   “哦~”时宇长出一口气,偷偷打量眼前的牧璃,他觉得她要是和童日行厮混还生了个儿子,可太糟蹋这姑娘的样貌了,就是真正的童千娇,他也觉得可惜,那也是个绝色美女,怎么能不知廉耻跟哥哥生出一只烧焦的猴子!   “后来为了便于汲取力量,我们又琢磨出一套以人纳尸的方法,说活人其实也不妥,他们只是有行动能力的尸囊,而神尸在其中依旧沉眠。以人纳尸既可以掩人耳目,又可以在保证了我和妹妹安全的情况下时时补元,真是两全其美。   可惜,那日古云打上扶风宗,才一眨眼铁卫尽没。我俩的本意是缠住古云和公子,保住童日行带着神尸逃脱,岂知童日行竟然不管不顾催动了神尸。   也许是他发觉自己虚弱得厉害,不动神尸无可幸免。但因为神尸之间苏醒后会互相吞吃,我俩与其同源自然不会例外,可我和妹妹与神尸相比实在是太弱,所以不得不逃。”   “你俩这是玩火!天天带着随时可以吃掉自己的神尸,更是残害无辜!”时宇有些恼怒,这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自己的生存,活活把十几个人变成了尸囊。   “不用觉得他们无辜,公子难道认为童日行手下还有枉死之人?”牧琉反问。   “这……”时宇噎得半死,无法反驳牧琉的话语。   “好吧,你们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了,可又怎样?我凭什么相信?而且,我没有神尸,你们投靠我有什么用?”时宇嘿嘿一笑,转身就走,“谢谢你们的故事,很精彩!”   眨眼时宇就到了天际,他很意外,还以为两兄妹会开口留他,结果两人谁都没开口,任由时宇离开。   “莫名其妙!”时宇摇摇头,无论两人什么目的,他都不想沾染因果,而且从神尸中诞生的灵智,也不见得善与,自己还嫩,玩不过这种亿万年老妖形成的灵智,没看童日行被他们吃得渣都不剩了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把藏尸之地的神尸全部吸干了元力,他们兄妹二人无有依附才来找我?可是为什么会找到我,难道他们发现是我毁掉了藏尸地?   直到踏上传送阵,牧琉牧璃两人也没再出现,时宇便不再想,自己的霜雪妹妹更重要。 第168章 悲   落雪城很美,天空始终飘扬着细絮雪花,让人心神空灵宁和。居住在城内外的人们,也是恬静安宁的操劳着,有一种超脱于物外的感觉。   时宇脚步轻踏,一个个脚印延展在身后,不久又被细雪覆盖。太奇妙了,无论哪里,都只有薄薄的一层白沙,再多的雪片落在地上也不会厚积。   暂时淡忘修炼带来的疲惫烦忧,时宇缓缓步行于道,让那落雪自由荡涤着身心。   “怪不得霜雪会喜欢这里,真是太美,太让人心醉神迷。霜雪,落雪,呵呵!”时宇不住地赞叹。   享足了身心欢愉,时宇慢慢铺开神念,这只是一个凡俗边城,没有任何宗门护阵阻碍时宇神念的查探。轻易的,时宇找到了姜霜雪,却愣住了。   也许是姜霜雪太过愉悦,也许是姜霜雪久疏修炼,对时宇轻触的神念没有一点点察觉,还在那里纵情欢悦。两年未见,当年娇嫩青葱的姜霜雪,已褪去青涩,更显眉目如画风姿绰约。   十几个年轻男女混作一团,人人手中觥筹交错,大声笑着,叫着,肆意享受着年轻生命的美好。数十名歌姬在悠扬欢跃的曲调中舞动,忽而舒缓,忽而急骤,轻薄的纱衣遮不住明媚的春光。   清寒的落雪城,此处酒榭却有着格格不入的火热激情。   也许是酒榭温高,也许是酒酣体热,姜霜雪只着轻衾裘皮,袖管半卷,遮不住的峰峦起伏轻掩在薄衫绸纱之下,欲语还休地诉说着诱惑的体语。   她正玉臂舒张端持犀角觥筹,和两个与她同样斜躺在榻的俊美青年男子笑谈赏舞。那两青年也是清凉打扮,半解衣衫微赤胸膊,白皙面色透出酒至酣处的红润,一左一右殷勤献语,灿笑的面容映得姜霜雪微红面庞更是娇艳欲滴。   一男子忽然伸出手掌,在姜霜雪半露的左臂上轻轻一抚,那里正有无意洒落的清亮酒液,收回手指,男子塞入自己口中细细咂抿,更为灿烂的笑容不知是在赞赏酒之甘甜,还是人之香糯。   酒动人心,人意更恣,另一男子伸手捉住姜霜雪右臂拉起自身,不甘落后的凑在姜霜雪颊边,贴耳细语,那鲜红的薄唇都将触在她柔润的耳垂。   说了什么?让她笑得如此开心,微转鹅颈,姜霜雪微嗔的目光婉转着无限妩媚,那男子的口.唇未挪,几与姜霜雪红唇相贴,两人四目相对更是脉脉含情。   时宇张大了嘴却难于呼吸,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一幕,就是自己,也不曾和霜雪如此亲昵啊。   散坐在旁的男男女女,也似听到了男子的话语,更见浓浓柔情蜜意在二人之间氤氲流转,起哄似的围来,或抬臂,或推肩,欢笑着架起姜霜雪,让那角杯微倾,将一斛美酒倒进了细语男子早已半张等承的口中。   笑声更欢,气氛更热。   只有这里好冷呵,时宇立在细雪中,微微抖动了一下背肩,僵硬的脸庞眼角轻搐。   脸颊有点酸苦,像是什么东西钻出了舌根,顺着咽喉缓缓滑向心底,口中因而一下变得干涩,呼吸都变得艰辛,胸口也像是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一直沉,一直沉,无休无止压得心房好痛。   心脏突然裂开,时宇紧紧抓住了胸口的衣衫,太过用力的指节顶着布缕深深嵌入了肌肤。   微弯脊背,一步步艰难地向着酒榭走去,细雪覆盖了每一个新生的脚印,仿佛时宇从未从这里走过。   也许是我看错,那不是霜雪,肯定不是!   我只是神念所感,并非亲眼所见,是的,一定是我弄错了。   时宇默念,直直的眼瞳无有一丝转动,茫茫然散漫着无神的目光,只余心底一点微望。   一墙之隔,分开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时宇萧瑟身影孤立在高墙之外,墙内绵绵不绝的火热更是冻僵了他的身心。   自欺被沉逾千均的缓进脚步一点点踏碎,是了,没有错,也不会错。   姜霜雪,朝思暮想的姜霜雪,自己最想给她的欢欣笑容久久不离娇颜,可为什么自己却如此悲伤直如万仞割心。   “来!霜雪,此地宴罢,今晚再让我们去同享落雪城最负盛名的冰谷温泉!”朗朗欢声断送了时宇最后一线自欺。   “想得美,你就想吃我们姐妹豆腐。”熟悉而陌生的话语响起,略带轻蔑的娇嗔中充满了诱惑。   僵立片刻,时宇闭上双眼,断绝死气弥漫的眼神。   他,时宇,转身消失在茫茫雪绒中。   酒榭,一如既往。   ............   “古大哥,我走了。”时宇站在古云面前平静地说道。   “去哪里?神虞大界你说过不能回的。唉!”古云低叹一声,不问缘由,只问何往。   “不知道,哪里都可以。”时宇抬起低垂的眼帘,怔怔看着古云。   “哥,你说我去哪里呢?”难言酸楚凝聚在时宇的眉眼之间。   “人在心情激荡之时,所作决定往往不智,你还是先闭关一段时间吧,我给你安排天青最好的福地。”古云劝慰时宇。   “大哥,你早知道,是么?”时宇平淡的话语让古云无法应对。   怎能不知呢?凡俗世界的一切,怎能逃过古云如今的掌控,姜霜雪也从未隐瞒自己的行踪举止。但时宇并没有责怪古云,这不是逼婚,也不是姜霜雪不情愿的事情,让他怎么管?   “也就是玩得过火了一些,年轻人么,花花世界总比枯燥修炼更诱惑,过几年玩腻了就好。”古云只能这么说。   “我也不喜欢修炼,我甚至非常讨厌进入这个世界。我的梦想是读书考功名。可是,我却身不由己地卷了进来。那就练吧,让自己有成,让师父满意,可我不知道什么是尽头,什么才是有成,什么才是满意。   我就一直修炼,一直修炼,练到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而修炼。你说,我是不是又错了?我既然已经小成,也应该去享受,去放纵,就像当年高蒙教我的一样?   你说,霜雪,会喜欢那样的我么?”时宇突然话语激动高亢又忽然低沉无息,   “古大哥,你说,我是不是该多陪陪她,她早说过不喜欢修炼的,是我错了,我错了,是不是?”   高蒙是谁古云并不知道,但时宇说的什么意思,他很清楚,无论是怨懑抑或自责。   “唉~”古云长叹一声,这种事,怎么劝,如何劝,都是没用的,自己走不出来,那必一生沉浸在内无以自拔。   两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足以让一个人心思转变。尤其当她正值青春贪欢,而思念的人日日不见,自己却需要情感或是欢悦抚慰的时候。   想想姜霜雪今日的模样,古云唯有不住摇头。   “古大哥,我走了,有空我会回来看你的。”时宇轻吐一口热气,转身再不留恋这里的一切。   古云伸出右臂悬在半空,像是要招呼时宇留下,可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只言片语。   ......   去哪里?时宇茫茫然漫无目的地走着。   神虞不能回,游历其他大界?现在无论是心中还是眼中,除了灰暗,没有任何色彩,能游历什么呢?   曦月界倒是不错的选择,可以在秘境安安静静的修炼,还可陪在三兄弟身边守护。   可一想到曦月界,那一直想赶出脑子的身影就愈发清晰,像是钢刀一样深深扎入脑海心房,用力地翻绞,数次失控坠地,时宇久久爬不起身。   去找心心姐吧,也许她有办法让我忘记一切,只是,没有万物之心的下落,让她失望了。时宇趴在冷冷的草地上,木然想着。   命运就像是在开无情的玩笑,时宇刚取出万域界门令,查找木灵界的位置,无尽的光芒就从他身上喷薄而出。   “时宇!快回来!”清溪焦灼的话语炸响在耳畔,时宇身具的界阵像是活了一般嗡嗡作响,“咻”的一声卷起时宇便消失在了虚空。   半昏半迷的时宇甫一睁眼,就感受到无尽黑暗。暂时忘却伤感,时宇慌张地开口大喊:“清溪姐,你在哪?”   没有回应,时宇奋力鼓胀着元力,想要绽出光芒照亮身周,但只能感受到元力的喷薄激流,却没有一丝光线闪出。   “时宇!这里!”又是清溪急呼,时宇听明了方向,猛然向着那个方位窜去。   “砰”狠狠地撞在了坚固的墙壁,时宇一阵脑裂剧痛,接着感觉一双慌慌张张的手臂抓住了自己的衣衫,在拼命地往上拉。   “时宇!时宇!”伴随慌乱动作的,还有更慌乱的言语。   “在!清溪姐我在!你这是怎么了?这是哪儿?”时宇顾不得剧痛,赶忙也伸出手臂,攥住了拉扯在身上的胳膊,想要稳住清溪。   “来不及了,逃,一定要逃,活着!活着就好!记住,永远别回来!”清溪挣脱时宇,一掌劈在他的囟门,像是撕开了他的头颅,硬生生地往里塞进了一团物什,而后把他奋力一推。   “不!”时宇悲呼,他能感受到清溪已在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因为推开他的手掌,力还未尽就化作了虚无。 第169章 神虞界灭(一)   黑暗,无尽的黑暗。   时宇麻木地瞪大了双眼,直直凝视着黑暗。   其实,什么都看不见,无论怎么挣扎怎么努力,都看不到任何东西,都辨不清任何方向,与曦月神宫不同,这里连地面都没有,时宇就像是在永不停歇的坠落,坠向永恒。   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抑或是生命本身,都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时宇觉得自己就像是永恒黑暗中的唯一存在,自己就是这片黑暗,这片黑暗就是自己。   泪,流干了。   也不知坠落了多久,时宇终于知道清溪塞进他脑海中的是什么。   那是一团记忆,一团清溪自己的记忆,有与师父,与自己,与清池共渡的欢乐时光,也有珍藏于虞神宫从不示人的秘辛。   还有,神虞——界灭。   神虞大界一如亘古,安安静静在无尽虚空中生息。无数星辰浮陆围绕着帝国主陆起起落落,拱卫着神虞天帝的心血。   忽而,一处虚空仿佛滚油入水,泼泼剌剌炸响开来,无数大大小小的界门骤然乍现,无尽天火喷涌而入,鲜红的火光耀亮了整个神虞大界。无数饵冕似的火舌,恶魔般咆哮着扑向了神虞,瞬间舔舐焚灭了无数荒凉星辰浮陆,扑在了神虞护界大阵之上。   一个足有万丈的火焰巨人,从覆满大界的天火中徐徐走出,稳稳站在了界阵之外,张狂的笑声响起,巨人狠狠向着身前挥出一拳,亿万烈火流星狂啸奔突,随着天火一同撞上护界大阵。   危急时刻,本该瞬时覆满大界,力抗外敌的界阵,却像是开门纳客般张开无数孔洞,任由那天火坠入神虞,燃尽每一处星辰大陆。   紧附大阵的无数军寨、星陆,修士如蚁般仓皇飞出,追逐着天火,奋尽全力想要将其扑灭,奈何火流煌煌雄烈,肆意流淌吞噬,兼有无尽火气弥漫充塞,一时间大界高热难耐,反是修士瞬间炙烤焦枯,死伤惨重。   更未有谁曾想,未抗外敌形同虚设的界阵,此时竟又喷出无数利刃刺向了他们的脊背。雪上加霜的是,千百万军寨奔出的修士,呼嚎奔走之时看到界阵吐刃,也是突然抽刀砍向正在焦急灭火的同僚。   难以置信的目光在一张张绝望面孔中望向了昔日的伙伴,射向了高空,扫过那界阵本该存在的地方,那里,仍有无数刀刃如雨如瀑。   “嗷吼!”震裂寰宇的怒吼从神虞某处隐秘空间传出,霎时传遍神虞大界每一个角落,一片古朴宫殿随着怒吼赫然突现在神虞大陆中央,高悬于帝都之上。   帝都、皇城两座大阵骤然显形,两道人影直入阵壁,化为道道流光,霎时布满阵壁。   “虞童!你该死!火灵王尔敢!”可那怒吼之声的主人,再次愤懑斥责一声,便再无只言片语。   突显威仪的宫殿,先是荡出一片清光,将充斥大界的火气浇灭,见仍余无数火柱不受清光掩熄,仍自那天窟滚滚而下,随即便裹挟着无尽灵气遽然炸裂。   一座座大殿离体崩析,向着一处处天火奔流的天窟撞去,硬生生将激涌湍急的火流撞出了神虞。   然而,太多了,奔泻而下的天火早已数不清有多少源头,分崩离析的宫殿,也只能选择奔向最粗最烈的火流。往日固若金汤的界阵此时却像是褴褛的衣衫,破破烂烂罩在神虞大界之外,抵挡不住丝毫天火急坠,也许,根本就没想抵挡。   彻地的哀嚎声随着天火降临,震动了神虞大界每一寸土地,不及救,早已不及救。连摘星拿月的亘古大能都难堪自保,地上那些从未修炼的普通人,又往何处求生呢?   十二座大殿,三大九小,时宇看得很清楚,那应该是三神王和九神殿吧,也只有他们才可以把最粗壮的天火顶回天窟。还有大大小小近百更小的殿堂,像是飞蛾扑火,一一朝着不同的火流冲去。   力强的,阻断片刻火流自已化灰烬;力弱的,反被火流裹挟而下,轰击星辰大地反而更助火势。但无论是谁,都湮灭的惨烈悲壮。   “哈哈哈哈,你们还能有一搏之力?今日你三人为我灌顶,可还剩半条性命?”所有大殿如箭奔空,仅余最大一座还在远处缓缓旋转,沉寂的大殿突然传出一声狂笑,“喊啊!蒋荆你继续喊啊!”   “轰”!大殿轰然炸裂,一癫狂孩童朝着手里提着的一个血淋淋的头颅狂喝,“来啊,你不是要诛杀我吗!来来,蒋神王!你来啊!”说着,他狠狠一捏,手中头颅化为血雾。在他的脚下,两具躯体纹丝不动,生死不明。   “金克敌!就凭你这残存的金灵界古旧老朽,也敢自称无敌不克!你那神裔呢,再不弄出来别怪我收拾完神虞就去灭了你们!你这大长老就要到头了!”虞童抬头朝着远空大喝。   话语将将落下,铿锵之声由远及近,还顶在最阔天窟上的十二座神殿,竟是被一双双金色巨拳砸得生生回落万里,都是勉力撑住坠势又向着原处堵去。   “不,不要。”时宇心里默念着,即便知道这早是发生过的事情,他还是不能接受。   “师父,你醒醒啊,师父。”看着趴在虞童脚下的老人,皆白须发粘成了团片,满满的血污染遍全身,不是文神王又是谁,另一个,应该就是从未谋面的虞神王了吧。   无知无觉得泪水,洇满时宇的眼眶,顺着眼角缓缓淌下。   “轰~轰~轰~”反势而上的十二座神殿,再也没有初入天穹的威势,被踏空而至的九名千丈金人和数十百丈金人砸得节节后退,不多时便一一崩灭。   神殿内闪出数道人影,多则三五,少则唯一,又是怒喝连连扑向金人,彼此纠缠殴斗,招式的余波挥向大地都会霎时割去无数生命,人间哀鸣更烈。   可此时,谁又顾得地上的凡俗呢?   死死罩在帝都上空的界阵,任由那天火烈焰烧得吱吱作响,也没有半分颓势,反而是光彩更盛,反扑高空,想要把那仅存的大殿裹护起来。   “哼!不知死活!”冷笑的虞童舔舔嘴角,“你们姐妹的味道,应该更鲜美啊,多少年了,我早就想把你们吞掉了。”   像是听到了他的威胁,那掠空神光骤然变细,只是朝着趴伏在地的两名神王卷去,虞童哈哈大笑一声,单拳挥出,硬生生打断两道神芒,“三个老狗都被我吸了个干干净净,你就是救回去又能怎样?”   不理他这惑心话语,断裂的神芒再度延探,又向着神王卷来。虞童大怒挥拳打散神芒,纵身向着帝都大阵跃来,口喝:“既然你想要,那尽管去拿,看是你先救人,还是我先吞你!”   帝都大阵见虞童电闪而来,不敢怠慢,一道道的纹烙凝现在界阵外壁,氤氲气罩样的阵壁顿时凝形,化作块块晶璧玉盾,严严实实护在帝都百丈高空,一道更为粗烈的神芒自整个大阵轰鸣上冲,直朝虞童射去。   “好!你就胜在阵壁凝实,阵力凝聚。看我百倍阵力,如何破你大阵凝形!”说着,虞童两臂护面,不管不顾的硬冲神芒,似是要击碎神芒砸穿护阵。   “隆!”山崩似的轰鸣响过,虞童细小的身躯弹射而还,在空中不住翻着筋斗倒退,皇城外又一阵隐现,趁他无暇之时射出一道红芒,迅速卷在大殿昏迷二人的胸膛,将二位神王急急救回落向皇城之内。   远空殴斗的众人,见红芒卷走了两位神王,好似松了一口气,纷纷弃了对手,折身扑向帝都大阵,看模样是要凭着帝都和皇城两阵先与内贼外敌僵持,徐图反攻之计。   异变骤生,已落入皇城的两名神王,其一刚入皇城大阵,忽而翻身而起,抽出一物狠狠劈砸在皇城护阵内壁,大阵一阵哀鸣无数针芒四射,奋力扎入帝都大阵化为层层波纹,与帝都大阵融为一体。时宇看到有道针芒,没有湮灭在半空,而是透过阵壁直向虚空掠去。皇宫大阵阵壁像是无数碎镜裂冰,哗啦啦坠落满地,那人去势不减,又猛击在帝都大阵内壁。   正在高空翻卷回退的虞童,在那人击破皇城大阵时便喜极大笑,哪里还有受击败退的模样,止住身形再度飞扑而下,正与那内里击在帝都大阵的神王合攻一处,帝都大阵轰鸣着,震颤着,紊乱的波纹碎光,彰示着此阵也无力久持。   “给我开!”虞童跃向深空散去人身,彻底化为一颗赤黄流星,拖曳着万丈白芒狠狠砸向早已飘摇的帝都大阵,一路的空间都被流星割裂出道道裂隙,丝丝混沌挤入神虞大界,隆隆炸响连绵不绝,与一块块神虞时空同时湮灭。   虞童神力惊人,竟然撕裂了只有界主才有可能损毁的大界界壁,这已经不是叛乱夺权那么简单,他这是要完全毁掉神虞大界!   矗立在虚空的修士也好,金人也罢,在这世界本源之力的侵袭下毫无抵抗之力,眨眼便有一半消散在了混沌之力的爆裂中。   “不可!”无论是恣意焚灭的火灵王,还是狂击神殿的金克敌齐齐大呼,然而虞童根本不管不顾,融在那奔火流星中狞笑着撞击在了帝都大阵上,整座大阵猛然内凹。   “咯咯……咔咔……”,勉强抵挡内部侵袭的帝都大阵再也无力维持,碎成片片瓷玉消散一空。   数息过后,堂堂神虞帝都皇城,再无一丝护佑地赤裎在残余修士面前。金克敌愤怒的表情,在看到虞童得意洋洋的笑脸时,同时绽开了欢颜,仿佛刚才死去的不是自己的族人。火灵王也再无声息,好像他们从未发声阻止虞童破碎虚空,不分敌我地肆意屠戮。   更多的金灵界修士涌进了神虞大界,配合着金人屠戮所有的抵抗者,熊熊天火之中也走出一道道烈焰火影,狞笑着扑向大界每一个角落。   神虞大界,彻底沦陷了。   与此同时,时宇看到自己出现在无尽黑暗之中,那似乎是一个通道,清溪正被那通道死死吸住,她不住散发元力抵抗着强大的引力,同时还在给自己营造出一个安全的空间,而自己,正昏迷无觉。 第170章 神虞界灭(二)   “时宇!时宇!”清溪一边不住焦急呼唤,一边迷茫地看着外面所有正在毁灭神虞的人或灵。   那偷袭得手的神王在虞童击破帝都大阵后,一抹脸现出真容,淡笑着站在了虞童面前,拱手说道:“不负所托。”   “大师兄……”时宇的心,彻底冷了。   “不错,也只有你能实打实冒充那个死老头。”虞童抬着头,看向了早已破碎不堪的神虞大界界阵。   干瘦的金灵界大长老刚刚击毁最大的一座神殿,正从那里飘然而落。   “王阳明呢?”那身影未到,喝声先达,片刻后立在了虞童身边   “那死老头是第一个被干掉的,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老学究!”虞童沉声答道。   大长老金克敌嘿嘿一笑,不再问文神王,落地站在了虞童面前,“你说过的,无论所得何物,你都不会索回。”   “放心,我虽然看不起你,也不会此时自毁大好局面。”虞童不屑说道。   墨玉澹听到金克敌说起文神王,低头神色一黯,随即又抬起头长舒一口气。   “怎么?舍不得?别忘了没他你早已是神王,甚至还能更进一步!”虞童斜睨墨玉澹一眼。   墨玉澹淡然一笑,并未回答。   金克敌则是嘿嘿冷笑,看着墨玉澹连连摇头,又是连连点头。   “咔嚓嚓”!脆裂的声响连绵响起,众人不再言语,抬头向高空望去,脆弱无主的护界大阵再也抵挡不住天火的侵袭,像是碎裂的绸布般一片片从大阵脱落,飘摇消散在空中。   汹涌的天火不再是顺着无数天窟坠入神虞大界,而是直接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瞬间扫过所有星辰浮陆,眨眼便紧紧卷住了仅余的中央主陆。   毁灭,一切都被毁灭。无数的军寨,无尽的修士,还有那守护了神虞无数年的虞神宫,都在天火中焚灭殆尽。   熊熊烈焰跨过一切阻碍,再没有停步。充斥在整个神虞帝国无数子民代代生息的大陆上肆意腾跃,久被圈养的凡俗,又怎可能抗拒这连虞神宫都挡不住地无情屠戮!   所有的凡俗子民,上至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最多也只见眼前红光一闪,就此完结余生,没有一声哀鸣,没有一丝抵挡。也许这也是一种幸福吧,无知无觉地死去,至少比那战死的猛士要幸福许多。   只有虞童、金克敌和墨玉澹的身周没有半点火焰,再爆烈的天火,在靠近他们的时候都化作了清凉微风。   一息?还是两息?在燃尽了帝国大陆无垠广袤之后,无论是奔淌于地还是张扬于空的狂暴火焰猛然凝缩,化作千百丈高的烈焰巨人独悬于曾经星光闪耀的虚空。可现在,那无垠虚空再没有一颗星辰可以闪耀,再没有日月可以辉煌,只有那刺目的红光挤满了天地。   火焰敛尽,茫茫神虞大界只余颓败无息的死寂,所余百万叛变的神虞修士,伙同那无数界外来人,陪着耀眼的火焰巨人,幽灵般立在远空,遥望着再无生机的神虞主陆。   火焰巨人动了,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隆隆作响的沉闷话语响起:“虞小儿!金老儿!此战我出力最大,虞神宫我一人独灭,损耗太巨,这人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数条蜿蜒火流从火焰巨人身上漫卷而出,射向还伏在地上的虞神王。虞神王毫无知觉地随着火流消失在了火焰巨人口中,没有痛呼,没有挣扎,他早已被虞童伤魂破体,无有点滴抗拒之力。   “味道不错,可惜体虚里弱,只能补回我半成损耗,那这两个我也不客气了!”说着又是数十道火流席卷而来,直扑早已化为焦土的皇城所在。   “滚!”虞童怒喝一声,双目两束冷光如刀,轻松割断了所有火流,去势不减狠狠插在了火焰巨人熊熊燃烧的躯体上。如水缠绕流淌的赤红岩浆陡然灰败,如沙如尘飞散满空。   火焰巨人痛呼一声,连忙后退,躲在远远的高空愤怒高喊:“虞童!你这是翻脸不认人吗?金老儿,你我一同杀灭此僚!再分所余!”   金灵界大长老笑着摇头,缓缓后退数步,离虞童远了些,没有响应火灵王的撺掇。   墨玉澹冷笑一声,抬步就要冲向高空。虞童左臂轻抬,抓住了墨玉澹的衣摆。   “哼!火灵王!你不要太过,虞神宫灭非你一人独功,金灵界同样功不可没。而且我护着尔等界外修士不受大阵本能压制,又强压虞神宫高手修为,不然你以为凭你可以对付那么多神殿殿主?   我所耗数倍于你!神虞所有珍藏都在虞神宫,不是这主陆!刚才那些被你们攻破的军寨和神宫诸殿,那里所藏足够补尔等两界今日所出之力。   虞神王本是我佐餐佳肴,既然你想要,我便送你就当是帮忙的谢礼添头了,这两个阵灵你也想染指?不要得寸进尺!”虞童夷然不惧,怒斥火灵王,而后冷冷看向金灵界大长老。   墨玉澹见虞童出手阻拦自己,放下脚步淡然轻哼,收回了望向火焰巨人的冷电目光。   而退到一旁金灵界大长老听了虞童的话,又看他向自己瞥来,微微一笑,点头示意自己无有它想,对收获非常满意。   “嘿嘿。”火焰巨人讪笑两声,缓缓飘来,化作丈二大汉落在虞童身边,斜睨着皇城说道:“那,这两个小丫头你是想自己享用咯,既如此我便不要。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刚才可有点不对劲,那个小姑娘从界外带回了一个人,不知道藏哪儿去了。只有掠过我的火焰时我才稍有感触,你们恐怕都没察觉吧。”   “召回了一个人?”虞童眉头一皱,扭头看向皇城焦土,两个纤细苗条身影正紧紧拉着彼此的手,满面悲戚愤恨地看着他。   “你俩应该感谢我,没了这神虞大界,我们都自由了,若是听话,我还能收你俩做婢女,若是不愿,那就乖乖化为我的大补吧!”虞童毫不遮掩地说道。   “你痴心妄想!”清池愤然喊道:“没了界阵身无所寄,你我都得死!你是疯了吗?勾结外贼毁灭神虞!神虞大帝哪里对不起你!神王哪里对不起你!”   “死?你死了吗?我死了吗?这不是好好的,啊?哈哈哈.......”虞童狂笑不止,“哪里对不起我?何止是我!还有你们!我们都被骗了,被神虞那个老鬼骗了,三神王这几个混蛋骗得更久!   界阵根本不是我们的命源!神虞大界更不是!那只是我们的枷锁!蠢货!你我三人勤勉护界,这几个混蛋却在享受花花世界,怎么对得起你我?没有了界阵,没有了神虞大界,我们就自由了,想去哪去哪,想干什么干什么,你说,我该不该杀了这几个老狗?”   “不过,自由了你们也别想着跑!”虞童话风一变,“我们三个一体同生,你们跑到哪儿,我都能找到。说!你们召唤了谁回来!是不是神虞那个死老鬼!”   虞童双目赤红,激愤话语燃起了癫狂本质,像是要择人而噬。他这话还没得到回答,倒是先把那些来助拳的家伙吓了一跳,纷纷张目四望,神念铺天盖地席卷万方。墨玉澹更是双膝一软差点跪下。   “不可能!”虞童又自言自语,“我试过,他留给我们的召唤术早已无用,不然我也不会发动这场灭界大战,他一定是早就死在哪个旮旯再也不会回来了。”   惊骇万分还没回过神来的众人,狠狠瞪了虞童一眼,是虞童早说神虞不会归来,才配合他共飨神虞界灭盛宴,这突然又说召回的是神虞,怎不让众人以为自己上了恶当。要是神虞正笑呵呵地隐在虚空看自己表演,玩够了出手抹平一切,那自己后悔都来不及。   “没出息!怕什么?就是神虞回来,能挡得住我们联手?”虞童对众人惊慌失措很是不满。   没人搭理他的轻蔑,因为他们还在质疑神虞是否真的存在,一个个慌慌张张地左顾右盼,神念铺天盖地挤满了神虞废墟每一处细微毫末。   “切!废物!你们两个,想好了么?是做我的婢女,还是做我的补品!这世界,也只有你等才是值得我享用的无上佳品!”虞童骂了几人一句,他已想到两姐妹召回了谁。那只苍蝇并不重要,神虞真正的力量在这一战毁失殆尽,估计召回他只是怕自己事后想起追杀,趁着还有余力弄回来,送到一个自己找不到的地方罢了。   墨玉澹也想到了,他揪扯着自己的胡须,不住向四周打量,像是要找出时宇的藏身之处。   “做梦!哪个你都别想!””清池愤然答道,淡黄色的光焰猛然从她体内.射出,丝丝龟裂布满了她俏美清丽的面庞,直至现在脖颈柔荑。   “自毁?哈哈!你想都别想!被伤成这样,还由得你?给我过来吧!”虞童轻蔑大笑,同样忽的散出明黄光焰。   光焰猛扑清池清溪,死死咬在清池自毁而发的淡黄光芒上。两股黄光彼此纠缠互噬,无奈清池明显伤重不支,一息未过便被虞童压制,淡黄光芒被压回体内,身上龟裂纹路一一消失不见。   “我不要你死,你想死都不行。我要你死,你一刻都不得活!”虞童随着那明黄光焰一齐扑向了清池,猛然一掌劈在了清池额头,清池再也稳不住人形身躯,嘭的一声炸开,变作一团纯粹的淡黄光团漂浮于空。   虞童单掌抓下,牢牢按住那淡黄光团,随着无比舒畅地抬首长吟,清池化作的光团急速缩小,全然吸入虞童掌心。   众人好奇地看着虞童强噬清池的这一幕,灵体之间互相吞噬可不多见。只有墨玉澹低眉垂目,似有不忍地转过头去。   清溪像是吓坏了,微张着小嘴,目内氤氲泫泣,呆呆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姐姐消失在虞童手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不要啊!”清池湮灭的那一刻,黑暗中的清溪惨呼连连,虞童说三阵灵都已自由,此刻的清溪完全可以放弃抵抗,带着时宇一起坠入虚冥黑渊,未来如何,交由未来决定。   界阵已经不在,她自由了,虞童不会顺着虚冥黑渊追来,但清溪仍在奋力抗拒着虚冥黑渊的吸引,低声自语:我不能走,我要和姐姐在一起,我不能走,我要和姐姐在一起…对的,她只让我护着时宇逃走…时宇,你快醒来啊!我还要去找姐姐!”满目泪水潸然而下。   “轮到你了!你们都是神虞那死老婆的模样,我看到就生气!”虞童丝毫没有被清溪娇怜模样打动,同是狠狠一掌劈下,却只劈散了几缕光影。   “假身!”虞童怒喝,猛然抬首四顾,神虞无论主陆还是虚空皆尽一片空落焦土,哪里还能藏人。   “在这!”虞童双足一顿,直刺半空,“咔嚓”一声脆响,空无一物的半空硬是被他撞裂百丈空间,一座残存的小小神殿正颓败悬浮。   “虚冥黑渊……”受到惊动的墨玉澹低声默念。   虞童骤见神殿也是惊怒飞退,直到万丈之外才定住心神。   “出来!”遥遥悬立的虞童大喝一声,单臂伸出化为灵掌,扎入神殿洞开的窄门,猛力在里面掏捞着,他似乎也是心有忌惮,不敢过分用力惊动那低矮神殿。   虞童探掌入殿,正是时宇醒来之时,清溪再无更多时间讲述什么,狠狠拉起时宇往他脑海中塞入这所有的记忆,而后猛然将他推入虚冥黑渊。脆弱重伤的躯体,再无力支撑黑渊与虞童双重巨力的撕扯。   “啊~”娇.啼悲呼声起……   时宇闭上了眼睛,所有一切在此刻结束。到最后,也没能看到自己父母一眼,怕是在天火降临的一刻,就化为青烟了吧,我那年幼的小弟,可怜他还未感受人间的美好,便已完结此生。   “爹…娘…小弟…你们都没了,霜雪没了,师父…清池姐…清溪姐…就连总说生命无尽的你们,也离开了我……”时宇带着满腹的酸楚心痛,昏迷在这无尽的黑暗坠落中。 第171章 噩耗   “神虞界灭?那时宇呢?”古云忽的一下立起身,看着站在面前的姜齐岸,惊骇愕然。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事情!时宇当下正被一个叫虞童的通缉,已经警告我们曦月不得包庇。他在哪儿,袁界尊要我带他回去。”姜齐岸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有,霜雪也要一起回去。”   “霜雪…你可以带走,但是时宇…早就离开了天青界。去哪儿?我也不知道。”古云颓然后退,踉跄着坐在了椅上,他知道姜齐岸不是要交出时宇,而是在想办法保护他。   “不知道?你的意思是他俩不在一起?”姜齐岸皱起了眉头,心中暗想:难道他先行一步回神虞了?不可能啊,回神虞他怎么可能逃过虞童的毒手?   “这…霜雪还不知道时宇离开了,我,我一直没告诉她……”古云有些吞吞吐吐。   “怎么回事?你到底在隐瞒什么?”姜齐岸不悦。   “唉,人总是会变的,霜雪正在落雪城。你是大能,这点路要不了多久,回头自己看吧。时宇离开天青已经有一段日子,他只要不是回神虞,应该无恙。”古云眼睛突然一亮,匆忙丢给姜齐岸一块地與图,“霜雪你自己去看,我也要收拾一下,去找时宇,也许他没有回神虞!”   “没法联系吗?”姜齐岸见古云这个样子,猜也猜得到是姜霜雪那边有了问题,想想就没再继续问。   古云摇摇头。   “好吧,如果有消息,一定叫他回曦月,现在也只有曦月秘境保得住他!”姜齐岸郑重说道。   “我会的,我也是寻找和暂避同进,虽是小虾米,万一人家看不顺眼呢。唉…”古云想想自己这边刚有起色,就很可能夭折,也是无奈万分。   “好自为之,我也不能久留,现在和时宇有关系的人都被盯得很紧。”姜齐岸转身离开道山宗,循着落雪城而去。   “唉!”看到正与一群纨绔子弟纵情欢愉的姜霜雪,姜齐岸知道为什么古云有话难言,为什么时宇不告而别。   愣怔片刻,姜齐岸摇摇头返回了曦月。   ……   “师父,我想出去游历。”袁界尊静守在曦月秘境外,陆妍冷冰冰的话语让他都不由得一哆嗦。   陆妍自上次重伤醒来后,境界也是突飞猛进,现在的姜齐岸和萧君山都不太是她的对手,几次较量最多是勉力支撑。   “秘境足矣,不可外出!”袁界尊刚收了这个徒弟,现在界外正乱,不想她早夭。   “我要去,不然无法静心修炼。”陆妍仍在坚持。   “好好的时候,你避之不及,现在生死不明,你倒关心起来了?”袁界尊知道这徒弟在想什么,况且陆妍也从未对袁界尊隐瞒时宇对自己修炼心境的影响。   “正因不明,我才不能安心,难道师傅想我不能寸进?”陆妍话很少,   “唉,当时让你去天青,你又不愿。”袁界尊叹道。   “因为他有姜霜雪,我才不想。现在不同,姜齐岸的话我也听到了。”陆妍依旧坚决。   “陆家你是唯一的希望了,你可要先想好后果。”袁界尊劝道,“而且你去哪儿找呢?神虞已经没了,虞童正带着人到处游荡,你也不是他的对手,怎么找?”   “师父安康,陆家无恙,神虞叛逆总有不如我的,也总有落单的时候,一个个抓来拷问!”陆妍冷言说道。   陆妍的话吓了袁界尊一跳,“你可别胡来!这是给曦月招灾!”   “那师父你是同意了?”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你说别胡来,我不出去,怎么胡来?”   “你这是什么歪理?”   “师父保重!”   “啊?”   两人你说得简单,我回得利索,袁界尊还没反应过来,陆妍一眨眼便不见了。   “嘿,这丫头。”袁界尊沉吟半晌,还是点点头没去阻拦。   在他眼里,时宇太过玄奇,不然也不会冒险让姜齐岸去打探他的消息,还想偷偷把他保护起来。   另一方面,早就觉得时宇原先的同伴太过平庸,影响他的前程,那姜霜雪无论资质心境都无法和陆妍相匹,也许,这是陆妍的一个机会,也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   “把你知道关于时宇的一切都告诉我,无论什么,只要与他有关就都说出来。”陆妍坐在古云对面,浑身上下散发的寒气快把古云冻僵,他还未及离开天青,就又被陆妍堵在了宗门。   “咯咯~你……咯咯~你先收功……我受不了……咯咯~”牙关颤颤不已的古云,几乎说不出话来,   对面这女煞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自己正和其他几个宗门弟子在书房交代要事,她突然闯进,直接赶走其他人,只说一句她来自曦月陆家,就要自己讲出所有时宇的事情。   古云不曾见过陆妍,更不可能随便什么人来问就说出时宇的事情,当即便要动手驱走陆妍。不成想看似普通的陆妍突然爆发出无可比拟的力量,直接将自己和这大殿冻成了一坨冰疙瘩。   逼迫之下古云更不敢相信陆妍,干脆闭眼等死,虽不情愿但也不想负了兄弟。陆妍见他这模样反而收了气势,可余威也让古云不堪忍受。   “我说过,我是陆家人,与时宇旧识,问你事情也是要去找他。”陆妍话语简单,配合一身的冰寒,古云拼命运功驱寒才觉得稍有好转。   “我要怎么相信你?你既然找到我,就知道我和时宇的关系,我宁死也不会害了他!”古云态度也很坚决。   “怎么相信我?”陆妍秀眉微蹙,“我和他一起在曦月秘境内杀了三首蟒可以吗?”   听到这话,古云便大半相信陆妍不会是敌人,三首蟒的事情时宇和自己说过,确实是和一个叫陆妍的共同经历。   “那,你和他杀死三首蟒的时候,取走了什么宝贝?”慎重起见,古云继续问道。   “宝贝?我…”陆妍想起自己当时的羞乱心情和尴尬言语,脸突然红了起来,“当时我什么也没拿就走了,事后倒是师父去取走了蟒尸,时宇都已经搜刮过一遍。”   古云彻底相信眼前的就是陆妍本尊,除了亲历者,谁会知道三首蟒是怎么瓜分的呢,时宇说的和这姑娘完全吻合。   放下警惕之心的古云定定神,缓缓说道:“陆姑娘说的没错,在下确信姑娘不会对时宇抱有二心,那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和姑娘说。”   古云仔细筹算该如何事无巨细地说个明白,想透彻了才缓缓开口,自己能力有限,去找寻时宇那是渺茫无着,有能人愿意帮忙自然不能怠慢。   从初识时宇到独离天青,古云把自己能想起来关于时宇的事情,无论是直接发生在他身上的,还是与他有所牵连的,一一讲了个通透,就连时宇被姜齐岸欺骗,隐瞒姜霜雪婚讯这种事的每个细节,也一样不落。   其间又听陆妍插口,说那换去的凌霄果正是她用了,古云突觉此女与时宇也有深深因果纠缠,样貌品性面面俱佳,也许正是将时宇拯出伤怀的关键,更是讲得上心。   这一讲就是近两日,诸事但凡有所矛盾,陆妍都会仔仔细细问个明白,力求不留一丝疑问。   两人说得话题尽透,沉默许久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疏漏,陆妍才站起身来微微施礼,告辞古云便要展开寻找时宇的旅程。   还未等陆妍踏出房门,屋外风起,一道丽影携同数名妙龄女子和俊美青年,莺莺燕燕带着无尽香甜落在了院中。 第172章 缘灭   “古大哥!我回来啦,快,再给我点金银灵砂,这么快就用完了!我又不好意思让别人帮忙。”匆匆忙忙的姜霜雪一头扎进古云的房间,差点和站在门口的陆妍撞个满怀。   “咦?你是谁?”姜霜雪知道自己莽撞,连退数步,吐吐舌头红着脸看向陆妍问道,心里还在不住想:好冷的美人!   陆妍冷冷看着姜霜雪并不言语,也未让路。   姜霜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探头看向陆妍身后的古云,见他面色如常,便促狭地一眨眼,嘿嘿笑着问:“古大哥?是新嫂子吗?”   古云吓了一跳,急忙起身,连连摆手道:“别胡说,这是你曦月陆家陆妍姑娘。”   “陆妍?”姜霜雪大为惊讶,陆妍在曦月界大名久播,自己是从来无缘得见,连忙正色行礼,“姜家姜霜雪见过陆妍姑娘,多有冒犯,请恕霜雪失礼。”   说完这些姜霜雪心里还有点小小得色,以前自己名不见经传,要见各家潜龙那是痴心妄想,就是见了也要行大礼。可今天,自己也能和她对面说话,平起平坐了。   陆妍还是冷冰冰地看着他,除了眼瞳稍有转动,整个人就像是一座冰雕。   姜霜雪不明所以,长久对潜龙的敬畏让她小小的得意平伏下来,小心翼翼绕开陆妍,跑到了古云身边,悄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来干什么?”   陆妍见姜霜雪让开道路,面无表情地举步向外走去。   古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抑或是该说些什么,屋外又响起了几声年轻男子的爽朗笑语:“霜雪,快点,那边还等着呢!”   “哦,就来!”姜霜雪急急答应,连问陆妍的来意都忘了,“快点,古大哥,给我点金银灵砂,多给点,一次那么点都不够用!”   “唉!”古云长叹一声,连连摇头。   已经跨出门槛的陆妍顿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看到姜霜雪正抓着古云衣袖撒娇,而古云正一脸苦色地看着姜霜雪,张口结舌无力言语。   姜霜雪以为古云面色难看叹息不止,是因为嫌自己要得太多太频,便要继续再装些可怜露出些凄色,埋怨自己孤零零一个没人陪,只好自己想办法去玩耍。每次这么一说,古云都会爽快地拿出财物,任由自己取用。   “时宇,很可能已经死了,你,知道吗?”陆妍开口一字一句地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走。   “什么?”听到这句话姜霜雪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还在抓着古云衣袖乱摇,突然,她松开了指掌,茫然扭头向陆妍背影看去。   “哟,好漂亮的美人~是霜雪的姐妹吗,别走,等下一起嘛~”轻浮佻荡的声音自屋外传来。   古云苦涩的表情更苦,心道霜雪你先前数次带人直闯宗门,我都忍了。一则是看在时宇的面上,二则是也确实喜爱你这个妹妹。   可如今,那些纨绔子弟越来越过分,仗着你无敌于天青,身为凡俗连修士都不放在眼里,现在更是不知死活地挑逗陆妍,自作孽啊。   姜霜雪则还是一脸愣怔,像是什么也没听到。   嘈杂刺耳的笑语声突然消弭,仿佛时间凝止此刻。屋外很安静,屋内,也很安静。   姜霜雪依然凝望着门外,那里早已没有陆妍的身影,只有一座晶莹冰雕映入眼瞳,那是一个嬉笑的俊俏男子,正伸手前探,像是要抚摸谁的娇颜。栩栩如生的动作,惟妙惟肖的表情,只缺了一个人该有的生命。   “她,刚才说什么?”许久,姜霜雪才轻轻缓缓问出一句话。   “唉,有些事,是该和你说了。”古云起身,轻轻扶着姜霜雪坐下,缓步走到门前外望,摇摇头,不知向谁招手交代了什么,随后关上房门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她,刚才说什么?”姜霜雪又问。   古云将一切原原本本讲述完毕,姜霜雪从头到尾只言未吐,只是怔怔听着。   “时宇哥哥,去找过我?齐岸哥哥也去找过我?可我,可我怎么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不和我说话?”姜霜雪问古云,又是像在问自己。   不待古云说话,姜霜雪又低声问道:“古大哥,你是说……时宇哥哥去寻我后……便离开了这里?而他刚走……便逢神虞界灭?”   古云点点头,又叹息一声。   其实姜霜雪根本没有看他,依旧是直直盯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尺许之处。   “陆妍去找时宇哥哥了?”她又问。   古云觉得自己不能继续沉默下去了,姜霜雪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   “其实,时宇并没有怪你,他一直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好,他说自己该多陪陪你的。”古云安慰姜霜雪。   “古大哥,其实我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姜霜雪声音急切起来,“我只是和他们一起踏青,一起赏景,再就是一起喝些酒,看看歌舞,或者……或者……”   想起自己的作为,姜霜雪底气略逊,“或者只是有些亲密罢了,你说,这也不行么?”   急切话语声更低至不可闻,垂下眼帘,姜霜雪轻轻抠弄着自己的衣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真的…真的…你要相信我…我一直在苦等你闭关结束,和我一起去…”   姜霜雪像是在对古云辩解,又像是在对时宇道歉,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没有什么不行,你也没做错什么”,古语打断了姜霜雪的失神自语,沉声说道:“毕竟,你和时宇并未成婚,而他又无空陪你。只是,你还记得么?那次时宇被童千娇迷惑,你心里想的什么吗?”   “童千娇?”姜霜雪的脑子有些迟钝,努力回忆着这个名字,“哦,我……我……”   终于想起来了,那一刻,时宇痴痴傻傻地看着媚态横生的童千娇,口水都快流下来,自己满腹的嫉妒气恼,只想狠狠揍他一顿。   “他只是被诱惑,还没有任何举动,对吧,如果他那时走向童千娇,你怎么办?”古云抬起眼,凝视着姜霜雪,“我不知道时宇看到你时,你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姜齐岸看到你时,你在做什么,但不难猜,对么?”   沉默,难言的沉默。姜霜雪坐在椅上使劲扭拧着自己的衣角,许久才吐出一言:“他们都是我的朋友,童千娇,她只是想骗人。”   “朋友?”古语微怒,这个妹妹还真是执迷不悟,“朋友会越规逾矩?朋友会随意调戏陆妍?这都是些什么狗屁东西!我看你是被迷了心窍!还为那些纨绔子弟开脱?”   还要多说,看到姜霜雪泫然欲泣,古云心一下子软了。   “唉,你只是选择了自己想要的,而时宇,无法给你这些。不能都怪你,不要想太多。”古云站起身,走向房门,“休息一下吧,这几天就不要出去了。过几天,等那边平静了,我想办法带你去神虞看看吧。”   古云打开房门,傍晚淡淡的日辉洒入书房,浮尘在日晕下飘舞,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   “古大哥!”姜霜雪急切开口唤住古云,“时宇哥哥还在闭关,你们是在逗我玩,就像齐岸哥哥一样,对吗?你们只是觉得我不乖,想小小教训我一下,对吗?”   姜霜雪的眼睛一亮,急切望向门口,晶晶闪闪的目光裹住了古云,嘴角颤颤地斜了上去,努力做出一个僵硬笑容,又颤颤地掉了下来,始终笑不成形。   呼唤声起,古云顿立在门边,半回头蹙眉注视着姜霜雪,见她突然抬头,忙眼神游移避开那期盼的目光,久久无语。   姜霜雪的神色黯然下去,趴在桌上轻轻抽泣。 第173章 殇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是谁在做些什么,时宇一无所知,他仍在不断反复地在闭目僵思和空洞木然中坠落,时间,空间,生命,永恒,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唯有不停地回忆自己的过去,不停地细查清溪的馈赠。   清溪的记忆实在是太庞杂,匆忙塞进时宇脑海,就像是扔进了一本无穷无尽的书册,而非直接镌刻在时宇的神魂之内,时宇只能抽丝剥茧般缓缓翻阅。   最近的记忆也是最深刻的印象,时宇不停在心中勾勒清溪推开他的那一幕。彼时茫茫暗暗,无物可睹,只能不断猜想,不断脑海自刻。   清溪姐奋力伸出的手臂,仓皇推开自己,身体一半撕碎在天空,一半磨糜在甬道,两只应该灵动皎洁的眼瞳,却饱含着无尽悲伤痛苦,没有看自己,只看着那化为光雾的清池。   “时宇…逃啊…永远不要回来…”只要睁开眼,就看到清溪在自己眼前悲泣,就听到她在自己耳边悲鸣。   时宇不想忘记,不断在心中勾勒,可清溪最后一刻的痛苦容貌依然随着越坠越深,越坠越久,变得越来越暗淡。   哦,还有一张欢颜,那几乎和另一个男子贴合的红唇,是了,本以为永远不会忘记,此时也斑驳不清。   现在,他所能看到的只有黑暗,他所能听到的只有无声,而他脑海中的一切,都已无踪。   时宇并未察觉,每当他记忆中模糊了一件事,都是因为有一根细若牛毛的银毫插在暗淡神魂之上,每当他忘记一个人,也同样有一根银毫跃然而出。   魂海内悬浮在神魂一侧的界魂,微微一动,似是要有所反应,最终还是因为没有时宇的操控,停了下来。   终于,忘记了一切的时宇紧闭双眼,再也没有醒来,神魂之上,遍布银毫。清溪的记忆未及查探万之一二。   还是那片虚空,时宇安静地躺在一片废墟之上,是的,一片废墟。   往常纠缠连接的点与线共组而成的灵动画卷,此时静静铺在虚空中,再不成形,再无生机。断成一节节,碎成一段段,散乱地铺成一层余烬。   时宇一直没有醒来,只是躺在这片残败中沉睡,除他之外再无任何出现,连以前呵斥他的巨眸也不曾。   ........   神虞大界,只余一片焦土。   陆妍孤孤单单瘦削的身影,站在曾经繁华的大路上,眯眼看着风沙漫天。   没有了日月星辰,没有了山川河流,更没有了草植鳞羽。   一切都已坠落毁灭。   曾经不得踏入的神秘大界,曾经睥睨万界的无上荣耀,此刻只是一块焦黑的土石。   大战遗下的痕迹,还清晰可辨。这里,是天火焚烧的遗骸,那里,是神力猛击的龟裂。广袤无边的神虞大陆,竟然找不到一块平整完好的土地。   神虞大界的界壁已然支离破碎,混沌之气不断侵袭着这方大界,唯一残存的大陆,不住剥离脱落着边角,被舔舐的混沌吞没。   也许千年,也许百年,神虞就像无数曾经兴旺衰败的大界一样,生于混沌,归于混沌,   “哪里?在哪里?”陆妍自言自语,四顾张望的目光寻不到一丝人迹。   “明明说有个不知身份的人回到了这里,可是,在哪里?”陆妍还是偷偷抓了一些落单的神虞叛徒,问出些端倪。   也只不过是模糊知道虞童曾经在大战最后阶段搜寻一个人,虽然没有找到,但虞童也断言那人必死无疑。而后,墨玉澹就向万界发出了辑查令,寻找一个叫时宇的修士。   “神殿?破败的神殿?”陆妍目光神念全无保留,触探着残败大界的每一个角落。可除了这一块已经不大的陆地,哪里还有其他任何东西。   蹲下身子,陆妍仔仔细细查看着每一块碎屑,每一粒沙尘,希望能找到些许殿堂的遗落。可惜,她失望了,所有能剥离地面的沙尘,都是一个模样,都已被烈火烧成畿粉。   这是有多憎恨这个大界啊,连一点点曾经有过的痕迹都不许存在,曦月也曾败落,天青更是颓废,可至少,还有那么些遗存,但这神虞,还有什么?   陆妍看到的神虞残骸,比时宇最后看到的更为破败死寂,显然是虞童又在这里肆虐一番,把这曾经禁锢他的世界毁灭得更加彻底。   “唉,只有再去木灵界看看了,时宇在那里成为了真正的修士,也许不是偶然吧。”陆妍站起身,洒落手中的沙尘。   幽暗谷,红山,凌霄木,每一个时宇走过的地方,陆妍都一步步踏过。   依旧是无数挣扎在底层的修士忙忙碌碌,依旧是没有人得到一枚凌霄果,一丝界之根。   陆妍费尽心力,才不过登上了寥寥五千里凌霄木,站在木枝上,抬头仰望无穷无尽窜向苍穹的枝叶,遍体鳞伤的她苦笑回头。   她不知道,还有一个人,正静静躺在木灵界的中心,等待着自己寻找的答案,等待着那个带着答案回来的少年。   盘玄界,四灵界,云灵界,甚至金灵界,蛮荒界,陆妍的脚步走遍了所有与时宇有哪怕一丝丝关联的地界,甚至瞅准机会还狠狠教训了女桀,也始终是一无所获。   陆妍闭死关,不说何时再现。   猊大醒来了,犰二醒来了,夔三醒来了,三兄弟猖狂的笑声在噩耗之下戛然而止。   三兄弟求得袁界尊开立界门,废土遍寻无果,只得怏怏同返万灵界。   古云云游各界,生死徘徊,终还是失意返宗。   沸沸扬扬一段时间的通缉早就雨打风吹去。   一千年已过,对有成的修士来说,那不过是短短一瞬,对操劳的凡俗来说,却已是几世轮回。   神虞界灭,曾经茶余饭后必不可少的谈资,如今已经几乎没人说起。   从没有过真正的亘古不灭,也从未有过不朽的永世传唱,比神虞更强大昌盛的界面都不知陨落了多少,能有几人劳心费力去记那沧海一粟。   或许,铭记的人,早已不再言语。 第2卷 虚冥黑渊 第174章 木呆儿   “蠢货!刚来就在这里装死!”粗粝的皮鞭抽在一个干瘦男子的脊背上,瞬间道道浮肿裂痕刻在了皮肤上,看不见,谁也看不见,这里太黑了。   时宇缓缓爬起身,摸摸自己背后的浮肿,那里已经有了无数鞭痕,或新或旧,看来自己苏醒之前已经被抽打了很久。   面无表情地看向抽打自己的男子,突然,他心下一阵无奈苦笑,觉得自己太蠢,怎么还做这种无意义的动作,坠落了那么久,除了黑暗,自己还能看到什么呢。   “唰!”鞭风又起,狠狠抽在时宇脸上。   不是不想躲,而是根本躲不开。   时宇发现自己与那人的修为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自己充沛的元力,数种身法遁术,没有哪个能在这男子挥来的皮鞭下发挥作用。   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困在牢笼里的猴子,任由饲主欺凌。不,猴子还可以惨叫,而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那男子把自己封禁得严严实实。   脑子突然剧痛,时宇刚要去想自己何时已经着地,这是哪里?脑海神魂中就像是闪过一道撕裂时空的霹雳,明明纯黑的世界,他却能看到塞满天地的刺目白光,而后那无数光芒瞬间刺入脑海。   若时宇此时可以内视,他会看到根根银毫针,死死扎在自己神魂之上。   双耳齐鸣,双目齐暗,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时宇,再也无法想起任何事情。   “蠢货!记住,你以后就叫木呆儿!以后叫我才哥!”挥鞭猛击的汉子一下又一下抽打着时宇的身体,而时宇,则像是失去了灵魂,一动不动任由他欺凌。   经历过一阵暴打后,才哥简单告诫他几句,就又挥鞭驱使着他人。   没人搭理的时宇,开始细细琢磨这个陌生的环境,这是一个纯黑的世界,很有生机,至少时宇是这么认为的,他能感受到周围有很多的生命,散落在方圆一百多丈的圆形坑洞中。   虽然看不见,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个生命都在喷薄着强大的生机。方圆丈许的纯黑色灵焰在每个人身上升腾,除了他自己。   黑色灵焰虽与身边的黑暗同色,时宇却仍能清晰感受到它在摇曳跃动。最让时宇吃惊的是,自己的黑色灵焰弱得非常离谱,与其他人相比,就像是米粒大的萤石扔在了数十堆熊熊燃烧的篝火之间。   最强大的灵焰足有数百丈高下,正喷薄在人群中心,而后就是刚才鞭打自己的才哥,也有一百多丈,其他人的大概均在百丈上下,而自己身上黯淡灵焰只有不到半寸,像是一层水波荡漾在体外,看上去异常可怜。   脚下的大地有着莫名的力量,紧紧抓着每一个人,时宇用力伸伸腿,抬腿费劲地走了几步,抬头仰望,虽能感受到头顶有无穷虚空,可尽力跃起也不过离地半尺。   “真奇怪啊……”放弃了琢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时宇又躺在了地上,似乎沉眠是唯一的选择。   “才哥说了,我是下人,只能和其他人一样,做一个服侍犇爷的下人……赶紧睡吧,睡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时宇默念着才哥警告自己的话语,沉沉睡去。   “他娘的你快给我起来,睡!睡!就知道睡!赶快滚去服侍犇爷!”又一次狠狠地鞭打,将时宇惊醒。   “快点,发什么呆!你真不愧是木呆儿!”才哥一鞭鞭挥来,打得时宇皮开肉绽。   “好咧,才哥,这就去!”满口答应着,时宇匆匆跑远,他怕再挨鞭子,太疼了!挨一下,许久都是火辣辣地疼。   不假思索叫出才哥这个名字,已是那么的顺畅自然,毕竟已经经历过数次同样的境遇。   “木呆儿啊,你知道你来了多久了吗?”犇爷舒舒服服地躺在地上,享受着时宇殷勤的按摩。   时宇奋力在犇爷粗壮的胳膊上捏按着,他能感受到还有七八个跟他一样的人,在犇爷身边忙碌。   “回犇爷,服侍您老已经七回了,之前多久,就不知道了。反正一直躺着睡,不是才哥打我,我都不会醒来。就算醒来,若是不服侍犇爷,也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时宇欢快地回答道。   “呵呵,你真是个木呆儿,打你才知道动,刚醒来你就不会自己偷偷溜走?”犇爷懒洋洋地问道。   “去哪儿?”时宇反问。   “呃,去哪儿?”犇爷一下被问住了,“打你不疼吗?你不觉得去哪儿都比挨打强吗?”   “是吗?跑了就不挨打?”时宇又问。   “这…….会打得更狠!”犇爷哈哈笑着说,“你一点都不呆啊!谁给你起的这个名字?”   “是才哥,他喊半天我都不知道他叫的谁,打了我我才知道,所以他叫我木呆儿。其实我木呆儿最聪明了,挨打从来不跑,只要给犇爷服侍舒服了,下次服侍前最多打一顿,其他时间都可以躺在地上做梦。”   “哈哈,不错,你比阿才聪明多了。这黑乎乎的地方毫无希望,你还会做梦?做的什么梦?说来听听。”犇爷对这个刚刚来到黑暗世界的小家伙很感兴趣,做梦,这个词多少年不曾听过了。   “没啥,就是接绳头,一个个绳头,不知道为啥都断了,我就一直接,一直接,一根根接起来。”时宇回答得很麻利。   “接绳头?他娘的你这算什么梦,还有别的吗?”犇爷很不满意,恰好腿边按摩的人力道大了些,就狠狠踹了他一脚,咔嚓一声,那人哼都没哼一声便断成几截。   “回犇爷,没了,就,就一直接线头。”时宇感到有人断碎,紧张得压低了声音,不敢再大声说话。   “没出息!怕什么!只是昏了,又死不了,过几天就长好了!什么还能比永远在这黑乎乎的地方更难受?”犇爷突然激动,狠狠给了时宇一巴掌,临到了脸上,才收回七八分力量。   挨了巴掌的时宇连滚带爬跌出去好远,不敢呼痛,又跌跌撞撞跑回来继续按摩。   “哼!”没了好心情的犇爷不再言语,静静躺在那里享受。其余没有被问话的人,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一个个忙活得很勤奋。   “呼~呼~”犇爷厚重的鼻息声响起,正在按摩的几个人纷纷停了手,静悄悄起身离开。   时宇也不例外,不过只有他经过刚才被踹断的人时,伸手把他抱了起来,一同带离了犇爷身边。   这里没有房间,也没有床榻,所有人都是在一个平坦的地块上或躺或坐的占着一块空地,这地块也不大,百丈方圆,似乎没有出口,就是个深坑。   时宇不是没有想过摸索出路,他曾经手扶墙壁绕寻,可怎么走都只是在这百丈方圆逡巡。   随便找块空地放下那人,时宇自己也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   永恒黑暗的地方,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宇只好细数着自己的心跳。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奇怪,有时瞬息亿万,有时久久不搏,根本无法衡量时间,似乎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   “小兄弟。”那个受伤的人苏醒了过来,轻声感谢着时宇,“多谢小兄弟了!”   “哦,没事,应该的!”从数心跳中惊醒的时宇慌忙答应,“你怎么知道我是小兄弟?你能看到我长什么样?”时宇压低声音好奇问道,现在只有他俩还是醒着的,其他人都睡了。   “咳咳,那哪儿能啊,我只是感觉。要是不合适,我叫你大哥也成。”那人答道。   “呃~还是我叫你大哥吧,我觉得我并不老。”时宇呆住了,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老呢?   那人虽然断成好几截,但奇怪的是这里受再重的伤,只有痛感,并不危及生命,他慢慢撑起自己,用力地掰扯着身体,咔咔声不断响起,他是在给自己接骨续脉。   “大哥,疼吗?才哥打我几鞭子,我就疼得不行。大哥,你也是被才哥抽醒的吗?”时宇自来熟打开了话匣子。   他对自己出现在这里很疑惑,虽然没有以前的记忆,却总是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和话语,时宇总觉得自己不该是只在这里生存过。   可无论和谁搭讪,都是冷冰冰的不会搭理,现在有个愿意和自己说话的人,当然不能错过。   “我不是,我是被另一个人抽醒的,他已经很久没有醒来了。”那人回答。   “哦。对了大哥,你叫什么?我都忘了问了。我叫木呆儿。”   “我?”那人沉思片刻,回答道:“他们叫我七十一。”   “七十一?”   “因为在你出现之前,这里只有七十一个人,按理,你应该叫七十二。”七十一说道。   “啊,什么叫在我出现之前?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吗?而且这里居然有这么多人啊,我怎么才感到三四十个?”时宇有些吃惊。   “是哦,我们应该一直在这里,为什么以前没见过你呢?还这么弱小。”七十一抱头沉思了片刻,没想出什么结果,然后就又像是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似的,继续说道:“他们已在假死,感受不到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再也不能释放出任何力量,跟死人没区别。他们都被犇爷拆骨当垫子了,连才哥的鞭子都是扒下的人皮做的。”   “那些垫子居然是人!竟然干瘪成那样?”时宇大惊,完全忽略了皮鞭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定定神仔细回想,犇爷身边摞在一起的数十张薄垫,哪里还有人样,就是薄薄一层皮垫。   “假死是什么意思?”时宇又问。   “假死,就是虽然没死,但只能沉睡,希望有一天能吸收到新的力量再度醒来,醒不过来就真死了。可事实上,到现在,还没一个人真正死去,也没有谁再醒过来。这里…这里…似乎不允许人自然死去。”   七十一似乎想得有点多,痛苦地抱住了脑袋,身上的黑色灵焰忽涨忽落,好一会儿才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和我之间相隔得太久了,久到已经有七个人陷入了假死。”   “假死需要很久吗?”   “时间在这里并没有意义,但我知道,我距离假死的时间还遥不可及,现在才轮到二十九。”   “那我呢?我什么时候假死?或是真死?”时宇对死亡很好奇。   “大概在我假死后无数无数的岁月后吧,我们该怎么真的死去呢?”七十一突然痴痴傻傻地问自己。   “奇怪,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我怎么会和你说这么多?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话?我说了什么?”七十一忽然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几句,便沉默下来再不理时宇,翻个身睡去了。 第175章 牧琉牧璃   见七十一睡去,时宇便也躺下,觉得这七十一很不正常,仿佛记忆有些错乱,明明是自己帮了他,也是他先开口感谢了自己,怎么突然就又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和时宇说话,也忘记自己说了些什么。   不过时宇也没多纠结这些,而是仔细思索着七十一说的每一句话,“假死?那我醒来之前是不是一直在假死?假死为何连生机都感受不到?为什么这么多问题?是啊,为什么?”想着想着,他也轻轻发出了鼾声。   时宇和其他人一样陷入了沉眠,除了犇爷醒来需要人伺候的时候,没人会让自己清醒着,在这种没有任何时空感触的环境中清醒,只会是自我折磨。   一地的断碎,时宇像是个辛勤的织工,不知疲倦地捡起一根又一根断线,无论长短都仔仔细细地把它们牢牢接在一起。   时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站在这么奇怪的地方,这里除了断线什么都没有。上下四方都是黑暗——没有尽头的黑暗,只有这些线条发出淡淡微光,奄奄一息的样子像极了垂死的萤火虫。也幸亏这里还有些光,让时宇知道自己还没有失去对缤纷世界的感触。   时宇既不能上,也不能下,只能踩着这些断线前后左右地行走,就好像踩在看不见的大地上。   他也不知道这些线绳以前是什么样子,谁和谁本是一体,只好随意接续,只要能连起来,就已经很满意了。   无数只有微尘大小的线头,是怎么也不可能接起来的,时宇无奈,只好硬把它们塞回线条中,随意给他们安一个家吧。   时宇太疲惫了,习惯性地站起身放眼远望,只见所立之处,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那一地断碎,无穷无尽地铺开。   他仿佛不知道以自己这种速度,是完全无法将所有线条接续起来的,可他仍在不懈坚持,不因前途绝望而放弃,仍然静静地,仔仔细细地做着眼前力所能及的事情。   时宇就在这种挨鞭子,伺候犇爷和做梦接线头的时光中浸没着。   他唯有的记忆只能从那第一道狠狠抽在自己身上的鞭子开始,无论怎么去想,怎么努力,他也只能感觉自己是失去了一些东西。   不是没有问过犇爷怎么离开这里,换来的是一顿暴打,重伤躺了好久才恢复过来。   这也让时宇明白了为什么没人会死,当犇爷把他打得濒死之时,黑暗中就会有无数的热流注入他的身体,迅速地修复肌体损伤,始终吊着一口气让他继续接受痛苦折磨。   而七十一再也没有和木呆儿说过话,就好像从来没有跟他开过口一样。   “哥!这行吗?我看这小子是没法自己醒来了。”一个低低的女声藏在时宇体内。   “管他做什么,看不起我们,难道还要我去帮他?别忘了,他当时跑得飞快,连头都不回一下!要不是他女人跑了,心神失守,我们还没机会进来呢。”另一个男声懒洋洋地答道。   牧琉?牧璃?他们什么时候钻进了时宇体内?为何时宇从未察觉?更奇怪的是无论是谁,都没有听到这两个人的话语声。   境界最高的犇爷还是在舒舒服服地享受按摩,今次不知又是谁要挨他的胖揍。   时宇正躺在一个角落沉眠,等着下一次鞭打醒来。   “那我俩就一直这么待着?太没劲了。”牧璃又说。   “无所谓啊,这里比藏尸地热闹多了,而且你看,这里的人只有肉体之力,神魂受制无用,任何法术神念都不能施展,完全不用担心会被发现,多好啊!   你我只要活着就好,当初不就是想着脱离藏尸地,再不受那些死老鬼的威胁么。现在目的达到啦,这小子体内简直就是天堂。”牧琉对现状很满意,丝毫不觉得沉闷。   “不行啊哥哥,虽然这灵阵可以容下我们,我们也能汲取元力生存,可你也看到了,那银毫自他坠入深渊,就一直不断地增多扎在神魂上,让这小子不断失忆沉睡,现在是越来越虚弱。   万一他再这么下去,谁知道这灵阵什么时候失效,那时我俩藏不住怎么办?这里的老僵尸也不少,虽然不是神尸,万一也有人可以吞噬我们呢?即便灵阵不失效,这小子待到假死了,我们不也一样会死?”牧璃有些忧虑。   “怕什么,他假死还早!也许那时我俩已经可以独立生存了呢。想那么久远的事情干嘛!不过这灵阵失效的事情确实值得考虑。”男声慎重起来。   “你说怎么办?”牧璃见哥哥答应了,期盼问道。   “这事儿另说。我得提醒你,咱俩不请自来,他清醒的时候动都不敢动。现在终于他迷糊了,咱俩才过上好日子,要是他醒了一怒之下把咱俩赶出去怎么办?”牧琉警告妹妹要顾忌可能的后果。   “应该不会吧,这小子你也看了这么久,不是那种人吧,毕竟咱们也算救了他。”牧璃迟疑道。   “那是从前!现在经历了这么大的打击,我看他在坠落中都已经崩溃了,哭哭笑笑的,失常之人不可揣测,失忆岂不是正好。   若说救他也容易,别忘了那个黑石头,上次咱俩不小心碰了一下,那银毫一下断得寥寥无几,他就突然醒了,之前挨那么多鞭子,都没醒呢。   而且你发现没,他比这里其他人有灵性,那天一下子问了那么多的问题,我俩何时见过这里有人交谈!肯定是黑石头的缘故。”   牧琉说的黑石头,定是界魂无疑。   “万一不行呢?你看那银毫刚断就一下子扑上来更多,他更傻了。”牧璃问道。   “管他呢,先试试看,反正不行再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就拉倒。”还是牧琉想得开。   “好吧,正好这会儿他在睡觉,试试看,小心别惊动别人。”牧璃拉起牧琉,顺着时宇体内的界阵,来到了神魂所在。   “哥,你小心点啊,那石头可别是什么大凶之物,反倒伤了他的神魂,咱俩就指望他活着呢。”牧璃看到牧琉大大咧咧地就要穿过时宇神魂,伸手去捏那界魂,担心地说道。   “我晓得,咱俩都是灵体,本就与神魂相似,我碰到都没受伤,他应该不会有问题。”牧琉的手已经绕过那些白光形成的密集细针,绕过时宇静止不动的神魂,摸到了界魂上,狠狠抓起砸向了时宇神魂。 第176章 醒来   界魂一动,股股震动荡荡漾漾,瞬间滚遍时宇体窍魂海,细针应力而断,还不及再现重刺,时宇神魂已有所觉,卷起界魂竖立在神魂正中急速旋转起来,波荡层层而出将一切银色细针化作虚无,顺带遮蔽了时宇神魂,新生银毫逡巡不见目标,攸然而逝。   时宇还在编织绳结,太多了,实在太多了,都来这里许多次了,才编好丈许方圆,一幅丑陋不堪的线条画摊在虚空中,到处是接头,到处是死结,疙疙瘩瘩出奇难看。可时宇很满意,有进展总比一事无成好。   正专心致志地小心穿插绳头,时宇忽然觉得整个虚空波动起来,他惊讶地抬头张望,一道道看得见的波纹正从自己身上震荡而出,向着远方传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这股震波荡出了躯体,碎裂在虚空中,满布的断线都随着波动上下起伏,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泡沫。   紧接着,他突然消失在这片虚空。   “终于醒了。”时宇心中缓声说道。   慢慢睁开双眼,凝视着眼前的黑暗,嘴角微微抬起,时宇笑了。   原来如此,自己已经坠至虚冥黑渊的尽头,这些强大的人,都是过去被神虞大界丢入的囚徒吧!想到这里,时宇眼色一厉,瞬间如常。   伸手摸摸身上的鞭痕,“打得真狠啊!”时宇心想。   短短的平静后,无尽回忆如江河滔滔奔涌,一件件往事在眼中闪逝,一张张面孔在眼前浮现,始终看不清,真的是都已经模糊了,只有那一个个挥之不去的名字还镌刻在心。   “霜雪……”一幅清晰画面突然从无数光影中脱出,顽固地刻映在了脑海,定格的却是时宇最想摆脱忘记的那一幕,自嘲地笑了笑,笑那画里的男主不是自己。   时宇摇摇头坐起身,单臂支着下巴继续低头沉思,心虽早死,可这幅画面还是让他有些触动,突觉躺着有些累。   能与这画面相比的,只有清溪消亡的那一刻,时宇一遍遍重描着清溪推开自己烟消云散的瞬间,已经没有任何感觉,无论是悲伤还是痛苦。也不需要任何感觉,只需要记住,单纯地记住。   “你俩出来吧!”时宇内视,审视着自己体内的界阵,此刻的话语都是神念之间的交流,无声而又清晰。   两个淡淡身影从阵内沁出,立在了时宇神魂之前。   “见过时公子!”牧璃行了个礼,躲在了牧琉身后。   牧琉则是一脸凝重地盯着时宇的神魂,他知道,时宇这番折腾,定是已经有了决断。无论怎样,自己都无法反抗,也不会因为自己客气而改变,其实,他比躲在身后的牧璃更紧张。   牧琉和牧璃都在静静等着,等着时宇的宣判,不知道这几番崩溃的小伙子,会不会突然发狂要了他们的命。   时宇的神魂开始缓缓扭曲蠕动,慢慢化作本体的样子,一个淡淡的人影立在了两兄妹的面前,黑色的界魂裹在这个小人心脏的位置缓缓旋动,时宇是再也不敢将界魂置于神魂之外了。   不错,虽然不是最方便,但还是这样子顺眼!时宇看看那两人的形体,又看看自己,心里很满意。   看看自己的手脚,用力蹬蹬腿,摆摆手,又伸了一个懒腰,时宇淡淡说道:“谢谢。”   时宇的话让两人心头一松,看来时宇虽然崩溃多次,至少现在还是正常的。   “但你们也要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不然,我还是会把你们赶出去。” 时宇接下来的话又让二人有些无奈。   “其实,第一次见到时公子,我就有所感应。”牧琉首先开口,“我觉得时公子身上有能容纳我们的东西,起初我以为是什么宝贝,后来才知道错了。”   “时公子打上扶风宗的时候,我也感受到了,之前哥哥告诉我,我还不信,因为能容纳灵体的东西实在是太少。当时还想走近几步仔细感受,可惜被童日行拦住。”牧璃接口道。   “嗯,也许吧。”时宇想起牧璃起身走向自己,被童日行闷哼阻拦的场景,点点头。   “当日约谈公子,未能言尽,但我们也确认,公子本身所具的大阵,才是适合我们久居的佳选。藏尸地对我俩来说就是凶宅,那里有随时可能吞噬我们的神尸,更何况童日行死后,大长老就关闭了宗门所有护阵,我和哥哥再没能回过一次。”   “与藏尸地相比,公子这里简直就是无上佳园,即可容身修行又无后顾之忧。所以当即决定投靠公子,只可惜公子拒绝得太坚决。”   “不甘之下,只好先偷偷跟着,想着再找机会细谈。”   “恰逢公子遇事,神魂有些不稳,我俩就自作主张化为灵体真身先住了进来,但怕公子反感,也是一直蛰伏不动,想着日后慢慢解释,哪知会有更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牧琉牧璃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详细解释了他们出现在时宇体内界阵的原因,也讲了他们对这黑暗世界大概的感悟判断,尤其将那神秘银毫对神魂的禁锢讲了个通透,以供时宇参考。   最终,时宇斟酌这两兄妹对自己实是有救命之恩,点头满足了他们的要求,允许二人依界阵而存,只是不得再随意窥探其他。   二人连连答应,满心欢喜。   安置了两人,时宇又沉默下来,全心感受着周遭的一切。   异常充沛的灵气裹紧了全身,自己足可修炼无碍,甚至这里的灵气比神虞大界还要充沛,只要自己运功,滚滚而来的灵气便会急速纳入体内,化为浑厚元力。   可令时宇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任何人在入定修炼,他们只是在沉睡,任由体内的元力不断消耗散失也不主动吸纳补充,似乎已经忘记自己是个修士。   时宇刚释放出神念,想要细探这黑暗世界的端倪,便有千万银毫乍现,顺着神念直扑而来,吓得他赶紧震荡界魂自保,看来这两兄妹说得没错,这里神念禁锢,除非在界魂护佑之下,否则术法之类是绝不能用了。   这也让时宇疑惑,又把兄妹俩叫了出来。   “你二人为何不受这银毫制约?有什么秘法自保吗?”时宇问道。   “回公子,那倒不是。我认为是公子体内界阵可以隔绝银毫对我俩的感应,反正无论做什么,只要我俩能接触到界阵,就不会被银毫注意,不知道公子是不是一样如此。”牧璃猜测道。   时宇闻言心动,若是如此,那今后只要神魂扎在界阵里即可,再也不用时刻催动界魂了。想到此处,时宇兴冲冲地将神魂贴在界阵上,让牧琉将界魂拿开少许,看看结果如何。   结果大出时宇意料,界魂才刚离开神魂丝毫,就有无数银毫寻魂乍现,冲着时宇的神魂猛刺而来。吓得牧琉赶紧震荡界魂,驱散银毫保全时宇。   时宇也吓得一身冷汗,打消了靠自己抵抗银毫的想法,只得将两兄妹依靠界阵就可以抵御银毫当作灵体的特殊优待。   除此小小遗憾之外,时宇心道自己既然可以修炼,神念也被护佑周全,眼下无需忧虑其他。   于是打发走兄妹俩,他又开始一一清点着体窍所藏,这是他今后安身立命的重要保障。   查验完毕,时宇的内心更定,窍穴收纳之物俱在,这些人也从未有夺取的想法和行为,不修炼,那么修炼物什对他们就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只是本能的活着。   时宇只能这么想,可时宇现在不敢借助此处的浓郁灵气肆意修炼,他怕自己引起了灵气波动会被其他修士注意到,产生不可控的变化。   他们怎样,自己就怎样才是最佳选择,毕竟,时宇是这里最弱小的一个,越少的变化,对自己来说就会有越好的结果,等将来有合适的机会,再想办法偷偷修炼。   “他们为什么不逃走?”安定自身,时宇又开始琢磨如何离开这诡异的虚冥黑渊,“他们都无比强大,可从未有人想过要逃。这是为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神魂被控?连离开的想法都没有?”时宇不住问自己,想想自己失忆时的表现,愈发坚定了这个想法。   悄悄在地上按了一下,元力突入地表,深深陷入了地底,一个手掌大小的深坑扎进了地底,百丈左右再也无法推进。收回手掌,时宇轻轻擦去手掌上沾着的尘土,将目光投向了墙壁。   缓步走到墙边,时宇把手轻轻按在了土石之上,尝试微微运元破壁,令他诧异的是,此番境遇便与压迫地面不同,元力甫一深入墙壁几丈,便如雪入水般融化不见。软遢遢的洞壁被手掌压出了凹陷,时宇轻轻弯指扣了几下,土石簌簌下落。   摇摇头,时宇放弃了,只是破壁凿土并没有意义。想到这里,时宇又纵身而起直上虚空,既然四壁无果,那便突破天际!   急急上升不过千丈,时宇便觉自己像是被无形绳索牵引的风筝悬空飘摇,再也不能寸进,只得缓缓落回地面。   曾经无往不利的万域界门令,在此也像是块木头,感应不到任何大界的方位,时宇无奈地把它塞回体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阵法!时宇明了,再也不枉费气力轻举妄动。这里,就是被人设置的牢笼!就如同三首蟒所在,囚徒可以在牢笼内随意行动,但无可逃脱。   掐熄了立即逃脱的想法,时宇给自己立下了新的目标,苦修,唯有苦修,修炼之余再细虑脱身之法。   虞神宫库藏秘法,尽数涌现心头。 第177章 吞噬   又在数心跳,绝对黑暗感受不到时间是最为痛苦的折磨,别人都在用沉睡苦度时光,只有木呆儿一直睁着眼睛,心不再木然,便不觉得难熬。   一个机会,他需要一个壮大自己的机会,时宇已经有了新的目标,不管行不行,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啪!啪!”凌厉的鞭子终于抽到了自己身上,木呆儿欢快地爬起身,向着犇爷跑去。   “他娘的,这小子怎么这么反常,我还没打够呢!”才哥看着才打了一下的木呆儿,就跑得一溜烟老远,手中挥起的皮鞭没了方向,以前至少打三五鞭时宇才会有所反应,这次才打了一下,他就跑没影了。   “犇爷,您舒服躺着,看小的我今次怎么伺候您,嘿,我可是回去琢磨了老长时间,才有了新的想法。”木呆儿殷勤地捏着犇爷的后脖颈,不断主动献媚。   “嘢,你这小子挺有意思,以前都是吓得跟土狗似的,我不问都不敢说话,今次怎么这么勤快多话?”犇爷很满意木呆儿捏拿的力道,登时又是一脚踹出,不知道哪个人没捏舒服倒了霉。   “犇爷,我这不是想伺候您舒服些吗,有了办法才敢说话。”木呆儿笑着说,“让这些蠢货都滚开,看我一人如何让犇爷舒服得再也不用别人伺候。   “哈哈哈,你小子有心,好,都滚!都滚!”犇爷站起身,一脚一个把按摩的人统统踢出老远,这次心情好,没下重脚,那些人爬起来匆匆离去。   时宇没有夸口,他真的会按摩,因为这里只有他还有记忆,他还非常模糊地记得,高蒙带他去享乐,那些女子的酥手摸骨之法,比这一群糙老汉只会抓着肌肉使劲掐强太多了。   犇爷很快就沉沉睡去,时宇依然没有停,他在等,等刚才那些一起服侍犇爷的人都睡去。   所有的生机灵焰都安静了,仅在自发地喷薄,不再有些微地摇曳晃动,只有时宇这一束还在起伏不定。   时宇的手捏遍了犇爷全身每一寸肌肉皮肤,哪怕是再恶心,也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他要确认,这个最可怕的囚徒,确实是陷入了沉眠。   时宇的手摸上了犇爷的囟门,那里,时宇的手指能感到轻微的搏动。毫无异样地继续按捏着,指尖划过颅骨闭合的骨缝,这是修士最脆弱的地方,只要轻轻插进一根手指,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犇爷舒服地呻吟了一声,微微扭动了一下脖颈。时宇五指连忙在他囟门处轻轻拂动,微痒而又舒畅的体感让犇爷沉睡中都翘起了嘴角。   停下动作,时宇移开了按在犇爷头顶的手掌,悄悄后退两步,躺在了犇爷身边,以前从来没人敢沉眠在离犇爷这么近的地方,整片黑暗彻底寂静。   时宇唤出两兄妹,毫不浪费时间地直言:“我要离开这里,没有时间可以浪费。牧琉,你操纵我的身体,就按我刚才的方法混下去,我要神魂出窍。”   “神魂出窍!”牧琉牧璃两人惊呼,这相当于放弃了自己的身体,任由牧琉掌控。而且出窍的神魂异常脆弱,这里任何一个人发觉都可以轻易毁灭。   “对,我太弱了,这里任何一个都比我强,我必须尽快强大起来。”   “你打算怎么做?”牧琉问。   “先行壮大神魂,这里有现成的养料。”时宇回答得很平静。   “现成的养料?你指什么?”   “假死的家伙。他们身体已经耗尽了力量,只有神魂还在,吞噬他们。”时宇的神魂微微抖动起来,似乎下这个决定对他很不容易。   “吞噬神魂?”兄妹俩也吓了一跳,看着时宇的目光都有些变了。   “这…不太像你…”牧琉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我还有得选择吗?那你认为我现在该怎么样?”时宇冷冷看了过来,牧琉只觉得脊背一阵冰寒。   “他们的神魂也只是脱力沉睡,可实际不一定弱,你别偷鸡不成蚀把米。”牧璃见势不妙,时宇开始有点偏激,忙出言打岔,提醒时宇这并不容易。   “我有把握!”时宇瞥了牧琉一眼,转头看向牧璃,“假死之人躯体无力,不会惊动别人,正是下手的最佳选择。而且这里本身就有禁锢、虚弱神魂的银豪,人人失忆错乱,假死修士应该扛不住我的神魂侵袭。   本来我想先对犇爷动手的,但他太警觉,我才刚想动作,他就有反应。原来我以为这里的人都只是本能的活着,看来不是,至少这犇爷不是。”   时宇突然想到犇爷明明还要人按摩,才哥明明还在抽打他人,完全不是其他人一无所知的样子,而且只有犇爷说过这里黑乎乎的,其他人从未提过,就是自己在未觉醒之前,也不觉得这无尽黑暗有什么不对!心中一惊,时宇更是熄了先从他们下手的想法。   “你胡乱吞噬,不怕爆了吗?你才多少修为?那些假死的即便再弱,也不是你说吞就能吞的吧?”牧琉小心提醒时宇,他还以为时宇是找不到脱困之法走投无路,破罐子破摔拼死一搏呢。   “没事,我体质和一般人不同。要不你俩也试试?这种白捡的机会可不多。”时宇说道。   “算了,我俩好不容易活到现在,也没本事去吞噬这种大能,还是你自己享用吧。”牧琉连连摇头。   “那公子千万小心,可怎么回来呢?我们总不能把这假死修士抱走!”牧璃问道。   “无妨,你们随时靠近我遁入的躯体躺下假寐就行,我事毕自会寻机回来,太远了我怕感应不到露出马脚。”   三人细细商量完毕,时宇神魂缓缓收缩,尽力裹住界魂,而后迅速透体而出,眨眼便没入了犇爷身下那层层叠叠的假死人垫,沉睡诸人未有任何察觉。   时宇刚进入假死修士体内,便尝试像在自己体内一样,去感受外界黑暗牢笼的一切,但实在是模糊异常,除了能隐约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哪里,其他什么都探触不到。   “算了,就交给牧琉去干吧,这老小子在童日行身边混了那么久都没被揭穿,应该没事!”时宇默默安慰自己,开始打量自己钻进来的这个空间。   时宇神魂游走在自己体内时,觉得任何一条经脉都像是通天大衢,仿若万丈上下的体窍魂海都是宽广高远,蕴满无限生机,象征神魂力量的元力海洋在其内轻轻荡漾,那就是一个独属自己的奇妙世界。   可到了这里,干枯脆瘪的经脉顶多是条乡间小道,萎缩塌陷的魂海不过百十丈方圆,至于神魂力量,那是丁点都无。   入眼所及,时宇觉得这才是真正荒凉颓败的地方,比以前见过最荒凉的沙漠都要破败。但至少,这里不再是绝对的黑暗。   探查过数个魂海,时宇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假死修士的神魂发出暗淡光芒,像是干瘪的果实高悬在只有百十丈方圆的球形空室,显得太过逼仄阴霾。寥寥数根灰败细丝了无生气地从那神魂垂下,若那日久失修的老房拖下蒙尘蛛丝。   时宇四下探望了一番,缓缓向着那团淡光靠去,心中颇为忌惮那光团上数不清的银毫,也不知这修士假死多少年了,自己都靠得这么近,他还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时宇贴近至相距不过几寸,向那神魂稍稍弹出丝缕元力试探他是否仍活,那枯萎神魂才有气无力发出微毫波动,顺着蛛网状的细丝缓缓向外蠕动,可这分明是时宇自己射入的元力所为,那神魂是无点滴反应。   “唉。”叹息一声,这修士分明是灵智早失死得不能再死了,哪里是假死。   智灭已死的修士,力量早在无尽岁月中磨灭殆尽,只有部分神魂在银毫桎梏下无从消散,才让那些仍在存活的修士,对这些已死之人有了生机不灭的错觉,若是没有这些银毫,在这个修士神智寂灭的那一刻,神魂必是随之一空,那也就没了假死一说。   “看来这银毫不仅仅是禁锢神魂记忆,更是在磨灭灵智,让这些人毫无意义地活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到底是为什么呢?”时宇不住自问,同时又在暗自庆幸,若不是自己有界魂持护,正好又有牧琉牧璃潜入,那也永不得脱。   自己突然出现在这群囚徒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好奇追问自己的来历,也没人关心自己的实力,更没人想要搜刮什么,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正常的。可惜,这些修士并不能告诉自己什么,而时宇自己,也想不明白。   时宇盯着面前的神魂残余,不断提醒自己这些神虞囚徒是神虞的敌人,神虞的敌人就是自己最憎恨的人,吞噬下去没什么。   闭上眼睛,又回想起痛彻心扉的一幕幕,师父肠穿肚烂身首异处,父母肢体分离血流一地,帝都皇宫被攻破,清溪清池被轰得灰飞烟灭.....时宇的心渐渐冷硬,睁开眼漠然道:这就是一大块神魂结成的元灵,是神虞先祖留给我的遗产!为我所用天经地义!我一定要变强大!   不再犹豫,时宇慢慢靠了上去,将那团虚脱的神魂完全包裹,数根淡淡的光锥状魂刺从自己神魂探出,避过银毫慢慢扎入了那神魂的深处尽情吮吸着。   果如时宇所猜,只有银毫附近的神魂力量被禁锢,这一大团神魂仅余小半可用,即便如此,时宇也吞了个心怀大畅无比愉悦,就像是饮下了一大杯甘醇美酒,浓浓的醉意霎时上涌冲散了重重悲愁。   每一个陷入假死的修士,都曾经是纵横天下的豪强,时宇从自己灵焰的弱小就能判断,这些人最差的,也应有袁界尊那般的实力。而犇爷,恐怕都有大师兄的境界了吧,呵呵,自己竟然想要偷袭他,太不自量力了。   早已干瘪僵死的修士,自然不如健康修士神魂博大,但时宇与之相比,还是太过渺小。看似干涸枯萎至极的神魂,依然不住向时宇灌涌着精华遗粹,几乎让时宇的神魂饱胀欲裂,这种壮大不仅仅是力量的壮大,还有本质的提升,时宇觉得自己凭借神魂在一遍遍被洗礼,一节节被拔高,信心膨胀到以为仅凭神魂就可以操控整个世界。   “与其这样茫然无知地活着,还不如早点死呢!还能多留点给我。”时宇边掠夺边鄙视,鄙视中自己也笑了,要不是自己有幸觉醒,不也和他们一样吗。   待得假死修士的神魂被时宇掠夺殆尽,银白的牛毫细针没了宿主,纷纷化为光点散去没了踪影,这修士也终于再没了丁点生机外相,彻底变成了一张干皮。   时宇静静地悬在半空,自从神魂相连,时宇就只感到吞噬洪流带来神魂雄壮的无限攀升,可这种急速攀升的感觉也冲淡了他对周遭世界的感受,完全不知道外界怎么样了。现在只希望牧琉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万一被犇爷或者才哥发现端倪,说不好有什么结果。   焦急搜寻自己身体,神念所及皆是一片虚无,偶有触物也吓得时宇紧缩神念,那是其他修士的身体。终于,时宇感到一个熟悉的气息靠近了自己,躺在了这假死修士的身旁。不敢怠慢,时宇忙神魂外透,向着那熟悉的地方钻去。   啊~回家的感觉真好! 第178章 发神经   在自己体内,时宇神魂充满了如鱼得水、与周围浑然一体的感觉,再也不用紧绷绷地提防随时可能受到的伤害,即便那修士已经毫无抵抗之力,可时宇仍时时感到自己被排斥,被侵袭,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   舒坦了好一阵子,时宇才睁眼内视,牧琉正可怜巴巴地瞪着他的神魂,一大老爷们透露出十五六岁小姑娘受欺负的表情。   “咳咳,牧琉你这是怎么了?”时宇一本正经地发问。   “你还说!我都催你几百次了,你怎么才回来!”牧琉愤然大喊。   “几百次!我这是用了多久?”时宇也是惊骇万分。   “我哪儿知道多久,这里又没有办法衡量时间!”牧琉很气愤,“现在我都成了犇爷的专属陪.睡了,时时刻刻躺在他的身边,就等你回来!”   “啊?天天躺着?那也是我专属陪.睡,不是你!”时宇忙起身感受,他这一动惊醒了他人。   犇爷沉闷的声音传来:“木呆儿,你干什么?刚入睡就被你吵醒!再过来给我按按。”   “好嘞,犇爷,我这不是接绳头接迷糊了么,不知怎么一下惊醒!”时宇赶紧跑过去,顺便找了个不着调的理由糊弄犇爷。   “咦,木呆儿,你好像强大了不少,怎么黑焰这么大了?”犇爷突然提高了声音,有些吃惊地发问。   “什么?”时宇心里一惊,嘴上也没把住,惊呼了起来,他对犇爷不是本能求活有了更进一步的断定。   这一下惊呼可就弄醒了不少人,时宇已经感到很多灵焰在复苏波动,同时,时宇也感受到,自己的灵焰居然有了两尺高,这真是与之前天壤之别,自己虽然还是最弱的,但至少没有可怜到米粒之珠的地步。   “也许是我绳头接得多了,身体就恢复些了吧,我自己都被自己惊醒了!犇爷你也知道,我啥都不记得了,只能一睡就去接绳头。”时宇没法子,只好继续用不着调的理由胡乱解释。   “唔,有可能,那你先把我按舒服了,然后也赶快去睡,多接点绳头吧,手上有劲了捏得舒服。哈哈哈,你这小家伙真有意思,这里也就你还能做梦。”   犇爷不再纠结时宇变得有多强大,在他眼里,时宇只不过是从一只蚂蚁变成了蛐蛐。其他人似乎也都缺根筋,居然让他这么糊弄过去了。   在时宇开始献殷勤后,黑暗牢笼渐渐又恢复了平静,一通熟练手法催眠了犇爷,时宇又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甫一躺下假寐,时宇就立刻唤出了牧琉牧璃两兄妹。   “上次没来得及问,你俩也有全部的记忆对吗?”时宇仔细感悟着自己的收获。强大,非常强大,代表神魂的光团此时已经涨大了万倍不止,怪不得灵焰能一下暴涨到那个地步,回到自己体内,完美融合的躯体,让他的神魂力量又强大了不止一倍。   以后得注意了,不能让别人怀疑,时宇心中同时暗道。   牧琉盯着时宇壮大无匹的神魂,急急答道:“祖宗诶,我们自然是记忆无碍,银毫进了身躯直冲你神魂而去,我俩是一点事儿都没。但你可上点心吧,再这么马马虎虎,没几天就被人打死了!”   “死不了,最多抓起来反复折磨,七十一说过,这里不允许死人。哦,你们不一定,我是死不了。”时宇不以为然的话语让兄妹俩很是无语。   说完这话,时宇突然一呆,心中虚了起来,以后不能让犇爷那么打了,现在没死只是他没有杀意,没下重手,自己可别成了这里第一个被打死的人。   “那叫我们来什么事?”牧琉不知道时宇在想什么,没好气地问道。   “我想问一句,你们有没有对我下幻术?”时宇从可能被打死的臆想中缓过神来,忽然脸色一变,面如寒霜地盯住了两人。   “怎么可能!”牧琉大喊冤枉,“我们趁童日行极度虚弱才能下幻术,你只是昏睡,无论身体还是神魂都无损耗,而且还比全盛的童日行强上数倍,我们哪儿能......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不能?那你们怎么知道黑石可以让我苏醒?至少你们不是第一次触碰它了,上次未想到此事就没去问,你们动它究竟想干什么?”时宇仍然语气不善。   界魂是他最大的秘密,这两人竟然三番两次去窥探,不得不多想。   “感谢你们唤醒我是一码事,可若有它想,我不介意心狠手辣!”时宇不等回答,语气更加凌厉。   “看!看!我就说不该弄醒他吧!”牧琉悔意大盛,时宇突然翻脸让他极为不满,也不顾时宇究竟要怎样想了,冲着牧璃大喊,“我早说随他晕死失忆,我们只管享福修炼,你非要可怜他,要把他弄醒!这下好了!还没怎样就要翻脸赶人了!”牧琉说完气冲冲地钻回了界阵,独留牧璃面对时宇。   时宇也不去管他往哪儿跑,又盯住了牧璃。只要在自己体内,还不是由得自己随意拿捏,跑进界阵有什么用,只不过是想避开话题罢了。   “时公子确实冤枉我们了,公子身上至宝众多,很轻易就能探出我兄妹是否有害公子之意。况且如我哥哥所言,要是想害公子,何必让公子醒来,反而是公子醒来了我俩才会有危险。”牧璃见时宇看她,立刻接口道,说得很坦然。   时宇一边听牧璃解释,一边用更为强大的神魂之力荡涤了一遍身体,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沉思片刻,时宇避转自己凝视在牧璃身上有些久的目光,面色转黑突然冒出一句让人难以接受的话语:“好吧,暂且信你们,没有他想才是最好。但今后还是要牢记,远离黑石,我不妨告诉你们,这是我最大的秘密,你们知道了,就注定不会有善果,我要给你俩下奴印!”   “什么!忘恩负义!你这混账绝对的忘恩负义!”刚钻进界阵的牧琉猛然又钻了出来,气得浑身发抖,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大声叱骂时宇。牧璃也满目惊色,玉指掩口也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紧张什么,我开玩笑的。”时宇哈哈一笑,面色又突然由黑转白,两道精纯的元力注入了牧琉和牧璃的身体,瞬间兄妹俩像是修炼了千年万年般修为噌噌飙升,“咱们三个算是一体共生,我怎么可能把你们逼急了,那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牧琉和牧璃狐疑满目地看着时宇,脸上惊怒之色仍在,他这神神经经诡异多变的话题和态度,让兄妹俩完全无从揣测,完全猜不出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即便时宇开玩笑似的收回了不该说的话,也给了他俩实实在在的好处,可两人还是惊惧不已,匆匆告辞隐回了界阵。   其实,时宇是真的想给他们下奴印的,自己再容不得半点闪失,这两个来历不明的灵体,如果有了更好的去处,随时可以抛弃自己,已经一无所有的时宇,哪里还能承受更多的出卖背叛。   此番在姜霜雪和神虞界灭双重打击之下,他的心性,变得有些无常和极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时宇就已经决定动手擒拿,硬刻奴印。以他现在的力量,这两个小小灵体绝无反抗之力,就是想马上遁体而逃出卖时宇都做不到。   可是,临了动手还是心软,施力擒拿变成了元力灌注,现在只有这两个灵体还能算是旧识,而且他们还真的算对自己有再造恩人,哪怕是有些小小的私心。   对自己的恩人下手,时宇实在是无法说服自己。   独自沉默忽又干笑片刻,时宇摇摇头退出了魂海,张开的双眼里闪起无数人的容貌和复杂难明的情绪,心中不断默念:   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   时宇半真半假的话语,实在是吓住了牧琉和牧璃,时宇自清醒后就时常沉浸在极端失落痛苦的回忆中,时而沉默寡言,时而喃喃自语面目狰狞,以前那个温文尔雅的文质少年似乎再也不得见。   两兄妹除非时宇主动召唤,否则绝不出现,即便是相见相谈,二人也再无轻松洒脱之意,更不敢再开玩笑,始终紧绷着脸小心翼翼地回答时宇每一个问题,应诺每一个要求,绝不多言,绝不反驳。   时宇开始还想解释安抚,突然又觉得这样也挺好,就没心思再去管这些。   自从汲取了第一个假死修士的神魂,时宇许久不曾行动,他还在细细挖掘清溪的记忆,那里的讯息太磅礴繁杂,自己一时半会儿无法尽掌。   清溪的记忆不比籍策殿收纳典册,分门别类看个题目就可找到所需,完全是混在一起千头万绪的麻团。   以前魂力不足,丝丝缕缕剥离得非常慢,现在有了海量提升,速度一下加快了百倍不止,但还是不足以顷刻尽阅,只能找些急需了解的翻看。   时宇现在急欲知道,虞童为何会突然发难毁灭神虞,他又是如何成功袭杀三神王的。他要完完全全明了虞童到底有多厉害,自己究竟要攀升到何种境界,才能与之一战。   “原来是这样!”时宇颓然坐地,慢慢思考着自己的发现。 第179章 清溪的记忆   “你们三个要尽全力,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虞童坐在大殿中央,严肃地看着三位神王。   “我觉得还是有点急,你的恢复不是朝夕可达,若是这般灌输,至少几十万年我们三个都不能出虞神宫,这太冒险。”虞神王看看其他两位,谨慎地说道。   “我觉得师兄说得对,有我们三个在,虞童你也不必太过焦急,慢慢恢复便可。”蒋神王一向唯虞神王马首是瞻,赶紧附和。   “你们两个是瞎了还是傻了?大阵已经岌岌可危,我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修补,而且我迟迟未醒的原因到今天都没弄明白,你们还要拖延?拖到我再次沉睡,那谁能保证我下次正常醒来?”虞童大怒,对着两位神王就是一通怒斥。   “还有你!王老头!平时反对我你跳得最高,怎么这次不说话了?商议好的事情临时变卦,是不是你这老东西在背后撺掇他俩的?”   “这关文神王什么事!虞童你越来越过分了!”文神王未答话,蒋神王暴烈脾气就上来了,“这是我和虞师兄自己商量的。直说吧,此次觉醒你太过异常,我们不能冒险给你灌顶!”   “异常?是你们异常还是我异常?神虞怎么说的?一旦我不能觉醒,你们是不是应该全力发动整个虞神宫,散布天下去找?可你们怎么做的?   两个到处游荡不归大界,一个天天坐在皇宫喝茶饮酒,都过得真恣意啊!还莫名其妙弄出个假虞童,天大的笑话!也罢,今日不愿灌顶,那就永远别再来找我了,我这就回大阵,自等沉眠。   等你们在外惹得大敌一一上门,我扛不住的时候就自求多福吧!”说着,虞童愤而起身,转身走向殿外。   “师父!大事不妙!”虞童刚走出几步,就见一个身影撞开大门,惨呼着扑倒在大殿门口昏了过去。   “玉澹!”一直沉稳如山的文神王,猛然起身,快步走到大殿门口,伸手掏出一粒丹丸塞进他的嘴中,又单掌按在墨玉澹的背心。   其他两位神王见状也匆匆起身过来查探,就连要离开的虞童也伸着脑袋瞧个不停。   “师父!师父!快叫醒其他人,大敌来犯!”墨玉澹刚刚转醒,就用力抓着文神王的衣襟惊呼。   “莫急,慢慢说,为师和两位神王都在,谁也打不进神虞。”文神王并未慌乱,沉声安抚着墨玉澹。   “那…那金灵界,说是闭界,实则蓄力偷袭。师父听闻神裔现世,派徒儿带人强攻,因其闭界未果,徒儿只好日日守在界外以防不测。   哪知,今日金灵界数百神裔齐出,其一千丈巨人一击便将徒儿重伤,要不是师父留给我的入宫秘法,恐怕徒儿已经殁在金灵界了!可怜我千万将士,均是齐齐陷落!他们现在,应该冲着神虞来了!”墨玉澹强撑着说了个大概,顿地喘息不止。   “一击重伤?数百神裔!”三神王面面相觑,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墨玉澹是整个神虞仅次于他们的高手,如果他连一击都扛不下,金灵界此番真可谓是来势汹汹,光一个大长老就足以抵住一个神王,再加上重伤墨玉澹的神裔至少能牵制一个。   若只有这两个还好,但明显不是,只有两个高手,大长老绝不敢主动发动进攻,至少四个,甚至五个!什么时候金灵界偷偷积攒了这么强大的力量?   “文神王,墨玉澹到底伤重如何?”沉吟片刻,虞神王不敢再浪费时间想下去,低声问道。   “筋脉尽碎,肌骨成粉,幸亏他是天生神体,我刚才灌输了不少元力,还喂下补天丹,过一会儿应该无恙。”文神王一脸肃色地答道。   “补天丹!啧啧,大手笔,这墨玉澹因祸得福啊,醒来就是第四神王了,呵呵。”虞童插口说完,突然脸色一变,有些狰狞地看着文神王。   “王老头,你瞒着我们做了多少事?什么叫入宫秘法?这墨玉澹穿越大界我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它还直接出现在这里,连界门殿都不用走!你们还要这界阵何用!怪不得,怪不得,呵呵,不愿给我灌顶,原来早有二心!”   “莫要胡言!”又是蒋神王不忿,“这入宫秘法是我三人琢磨出来的,除了我们,也只有寥寥四五人可用,难道还怕进来外贼!”   “噢!原来是你们三个老家伙一起折腾出来的,完全没把神虞的话放在眼里啊。行!告辞!我先去顶着金灵界,你们慢慢聊,等我顶不住了,你们三个再上!”言罢,虞童抬步就走。   “等等!”虞神王开口道:“你觉得你能撑多久?”   “撑多久?一击重伤墨玉澹,你们也要准备许久吧,我估计碰到这种来敌,一个还能撑三年五载,两个嘛,一日吧,再多的话,你们说呢?”   “大阵真的破损这么严重?”虞神王有些迟疑。   虞童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等等!”虞神王又拦住虞童,面色凝重地说道:“尽复!现在!”   虞童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大殿,愤愤不平地说道:“这时才想到要我尽复!金灵界最多半日即到,既如此就别想着用慢慢腾腾的灌顶了!除非我施展噬元经,你们可愿意?”   虞神王和蒋神王互视一眼,均点点头,又看向文神王   文神王叹了口气,也只得点头,抱起墨玉澹将他安置在殿内。   三神王齐排并坐,同时放开了对自身的防护,肃穆地看向站在身前的虞童。   虞童轻笑一声,说道:“不愿意拉倒,别说我逼你们,噬元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是施展起来,你们至少减去千纪修为,这比灌顶最多四五百纪损失惨重多了。不过想想看,至少比硬抗金灵界,元力干涸见底,甚至动辄丧命强。呵呵”   “莫再废话!”还是蒋神王暴躁,“我们虽然放开了手脚任你施为,别当我们就毫无抵抗之力,最多一千,再多我拼着和金灵界同归于尽,也要先将你赶回界阵!”   “哼哼!”虞童闻言不再言语,冷笑一声,嘭地又从胸前探出一只灵力手掌,三臂齐伸按在三神王的颅顶,而后五指用力一抓,深深嵌入颅骨,鲜血四溢。   看到这一幕的时宇悲痛不已,但也心存疑惑,自己施展噬元经,从不会损伤对方躯体,怎么三神王明显重伤,却一点都不反抗。   像是在回答时宇的疑问,二三十息过后,虞童缓声说道:“放松心神,体窍五百纪元力已毕,我要进入魂海了。”   三神王的面色明显已经衰老苍白许多,听闻虞童的话语,面色更是难看,但都眉目松弛,两颊略垂,似是要陷入沉睡。   虞童指上加力,再陷半分,若从外看来实是已经插入脑髓,直伤神魂。   “原来如此。”时宇心中明了,噬元经越是损伤对方躯体神魂,吞噬速度越快,这虞童才多长点时间,就掠夺了神王统共三千纪的元力。   时宇越看越伤,越看越悲,却什么也做不了,唯有十指深深嵌入大腿,用身体的伤痛来缓解神魂的撕裂。   “嘿嘿~”虞童轻笑一声,将手掌从三神王颅顶拔了出来,甩甩手上的血渍,满意地说道:“行了!我已尽复,这就去界阵抓紧时间补漏,这些金灵界的余孽就交给我了!”   三神王见他收功欲离,看似放松实则紧绷的心弦稍驰,赶紧纷纷吞下几粒丹丸,运力疗伤。   此时大界外骤然隆隆震响,无数天火自混沌中喷涌而出,向着神虞大界扑来。三神王一惊,纷纷神念外探,望向了穹顶。   “火灵王?”蒋神王大讶。   “这是你漏掉的大鱼吧?”虞童淡淡说道,“你扫荡各界,却逃了火灵王,这是多少年前的事?”   蒋神王紧握十指,关节咔咔作响,“想不到他竟然和金灵界勾结在一起,怪不得金灵界这么大胆来犯!”   “别废话了,我已经开始修补大阵,挡住他们还是没问题的,你们赶紧恢复!”说着虞童抬步向外走去,与虞神王和蒋神王擦肩而过。   突然,一直委顿在地的墨玉澹噗的一口热血喷出,正正洒在文神王背上。   刚吞下丹药还未及闭目疗伤的文神王急忙转身,伸手扶起墨玉澹慌忙问道:“玉澹!怎么?哪里有异?”   虞神王和蒋神王也慌忙睁眼,看向了墨玉澹,关怀询问之色浓郁,可惜他俩没看见,虞童狰狞的双目正紧紧盯着他俩不设防的头颈。   “我没事,师父,一口淤血而已,”说着,墨玉澹抓住文神王的双臂用力起身,文神王怕弟子不适,也忙托住他的双臂,正正将墨玉澹的双掌放在了自己胸前。   再没有意外,墨玉澹的双掌顺势插入文神王胸膛的时候,虞童的双掌也重重劈在了虞神王和蒋神王的头顶。   三人都防着虞童在施展噬元经时心有不轨,明松暗紧也仅是怕他多吞元力。方才见他离开,都已放下了防备,心神俱被墨玉澹伤情所引,而虞童,刚刚饱餐一顿,即便是全盛的神王,也只能力敌。   虞神王最忧心神虞大界,虞童吞噬之时还主动加快体窍经脉运转,足足被他吸去了一千五百纪的元力,已然是衰弱至极。虞童明知虞神王用意,依然全数笑纳,虞童的重击他连感觉都没有便已昏死过去。   文神王则是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爱徒。墨玉澹,自小由自己带大的首徒,说是儿子都不为过,此时,他的双掌深深插入自己的胸膛,心脏早就被捏碎,那手掌正在胸腹内绽放着无匹的力量,搅碎其余的一切,顺着脖颈直冲颅顶而来。   文神王缓缓闭上双眼,瘫倒在地没了声息。   蒋神王对虞童的疑心最重,反应也最快,他在看到墨玉澹摸上文神王胸膛,指尖微光闪动时就觉得有异,忙运力护身又转头看向虞童。   可惜,此时的他,和虞童差距太大了,虞童轻易劈碎了他刚刚运起还不成形的护盾,手掌抓在了他的颅顶,五指又一次深深插入颅脑。   神念已经大放的他,同时看到了火灵王轻易越过界阵,肆虐在神虞大界的悲惨一幕。   “嗷吼!虞童!你该死!火灵王尔敢!”最后的力量,也只够发出一声怒吼,也只够向所有神宫所属发出现世御敌的警告。   与蒋神王怒喝同起的,还有两声齐齐哀鸣:“不!”   只是,这两声只在神殿内回荡,不曾流出。两座护阵随着那哀鸣乍然显现,盖在了皇城和帝都之外,两道倩影从神宫奔出,没入阵壁,没有护界大阵,还有她们。   两阵灵在属于自己的大阵中不断哀鸣着,悲泣着,她们一直在神宫内关注着虞童的一举一动,只是,太突然了,她们未及救下哪怕一个人。   威仪万状的虞神宫,首次现世,便告灭亡,与之同灭的,还有整个神虞大界。 第180章 煅神   拈熄这段记忆,时宇坐在黑暗中久久不语,不明白为何虞童为了所谓的自由就能叛了神虞,为何大师兄会突然舍弃自己的理念偷袭师父,他说过自己修炼的目的就是为了永久的守候神虞啊。   时宇抬头向着犇爷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判断着他和大师兄究竟孰高孰低,自己吞噬了他,能不能和虞童一较高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虞童仅仅施展噬元经就足足夺取三位神王三千纪的元力,他要是来这里,恐怕犇爷就变成阿犇了吧。   时宇不打算一下查尽清溪那斑驳庞杂的记忆,他的神魂力量还是太低,如此查阅没有个几万年是不可能阅尽的。毕竟清溪存在的悠长岁月和高深境界,是自己无法望其项背,唯有先行强大神魂,不断提高探查速度才是首选。   “牧琉?”时宇轻唤一声。   “在,公子有什么吩咐?”牧琉立在时宇神魂之前,像是个提线木偶。   看他这个样子,时宇心中轻轻一叹,说道:“这里交给你了,我打算多离开一段时间,千万要小心。”   “是。”牧琉平平应道。   丢下心存不满的两兄妹,时宇又潜入了一名修士的身体。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和实力暴涨,时宇已经能够熟练操纵界魂悄悄穿行在众人之间而不被发现。毕竟都以为这里没有生死,谁还会万分警惕地防备他人,而且时宇又是挑选所有人都在沉睡的日子,更是将被发现的危险降到了最低。   与前次相似,枯萎神魂落魄孤悬,破败荒凉的景象彰示着这个修士已经死去无数岁月。   “这种感觉真上瘾啊!”时宇再一次沉浸在无比舒畅的感觉中,那种错觉又来了,时宇觉得自己可以掌控全天下!   “不错,真不错!”时宇尽情畅快地吞噬完毕,感觉自己又上了一个台阶,满意地咂咂嘴,坐了下来,他没有急着出去,也没有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而是打算在这里修炼一门新的功法,遮蔽自己在别人眼里莫名暴涨的神魂之力。   坐在假死修士神魂化灰之处,默默运转着名为煅神的虞神宫功法。以前师父让自己多背库藏,此时派上了用场,令时宇意外的是,清溪塞入的记忆,更是囊括了虞神宫所有的功法,甚至包括炼器、炼丹、推演的法门。   初初看到这些东西,时宇还有些愣怔,思忖这不都是各个神殿的不传之秘吗,为何清溪全都知道,可以说时宇是唯一能掌握虞神宫所有秘籍的修士,或许是因为三神王无意尽掌,反而时宇是唯一的一个。   即刻时宇便学以致用,在界魂外布下一个粗糙的推动阵法,让界魂能够自行在神魂内旋转震荡,而不需自己时时催动,这番举措让时宇的神魂彻底隐匿,再也不受银毫威胁。   此外时宇便是从中选择了这名为煅神的功法。   这煅神,一经修炼便不断自行将神魂煅烧至臻。初时取二合一,高深处亿万化一,将神魂不断分割煅合,反复去芜存菁,令神魂更加圆融凝实。   初练此法,看起来像是越练越弱,可妙在达至极巅神魂便可凝萃聚精,神魂自具真形,还可不受躯体限制脱体独存,飞天遁地任意遨游。   此功法本是神魂达致极限,无可寸进时方才修炼,否则必会大损神魂根基,甚至摧毁神魂身死道消。原因无他,一般修士的神魂本就脆弱,经不起割离糅合,而且神魂细小,煅烧后所余无几,神魂虽凝实可力量反而暴跌,甚至不能操持法门控制身躯。可以说,这对普通修士来说就是一门求死功法。   更吓人的是,功法开篇批注几行大字:此法夺自异界,凶险难言,若有小成也必大伤天和。以吾之神体亦未有成,神虞万众只可参看不得修炼,批注下署名神虞。   连神虞天帝都这么说了,可见修炼煅神纯粹是取死之道。   可时宇没有办法,他不想总是因为神魂暴涨引起犇爷的注意,次数多了,犇爷必会把他抓住探个究竟。   此时不断因吞噬而壮大的神魂,正需要相辅功法让它凝萃敛华,只壮精髓而不虚涨外象,所以即便再危险,暗藏的危害再大,时宇也不得不练,练功死总好过被打死。   时宇暗自估算,若不持续吞噬,自己的神魂煅至终了,可能只有针尖大小,而且随时可能因经不住煅烧而崩灭,禁不住一个哆嗦。   时间是最珍贵的,也是最不值钱的,当你凝望它时,它缓若滴水穿石,当你稍一疏忽,再回首已是百年身。时宇不舍浪费,抓紧一切时间急于修炼,时间仍像抓不住的流水般无情逝去,不肯为了他暂缓哪怕分毫,枯燥的修炼中,大段大段的时间眨眼即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宇煅神数遍,神魂都已经不如原先一半大小,一个袖珍小人盘坐在魂海之内煞是璀璨。   时宇觉得不能继续下去了,再继续下去神魂一直凝缩,使得灵焰暴跌反倒更惹人注意,便打定主意先吞噬几个神魂精粹,至少保证神魂能有豆大,勉强操控躯体释放灵焰方可,假死之事待以后慢慢探明。   随着时间飞速流逝,时宇不敢再想为什么,急急忙忙遁出这修士的躯体,向着另一个假死修士体内钻去,他的神魂已经不稳,煅神在不断锤炼凝华,再不补充些,恐怕就撑不住了。   “二十九……”时宇默念着假死修士的数量,不知道这二十九个人吞噬完毕,他的神魂会不会稳固在常人大小。   时宇的打算是全数吞噬这二十九个修士的神魂,那样应该可以在犇爷毫无防备的时候,偷袭得手,犇爷被制,其他人自然不在话下。   时宇早已想通。这些修士都是虞神宫投入虚冥黑渊的大能囚徒,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杀掉原因不知,但至少都是神虞的敌人,清溪把自己推入此处也必有深意。神虞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敌人!对敌人,自己永不再心慈手软!   想到此处,时宇心性更坚,淡漠望去,再度把魂针插入了面前的枯萎暗淡神魂。   再次吞噬几人,时宇不得不退回外界,耽搁太久很容易发生意外,饭要一口一口吃,一下噎死了反倒不美。   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身体,不在犇爷身边,而是在不太远的一处空地。   “神魂壮大就是好啊,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呵呵。”时宇细细查探了一下周围的状况,神魂钻入界魂,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体内。   “怎么样?没被察觉吧?”时宇一回到自己体内,首要之事就是将灵焰伪装成平常,不及招出兄妹俩就急急发问,   “没有,我哥哥很仔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们还打算过一段再靠过去呢。”牧璃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什么,神魂成长,自然感受范围就大了。咦,你哥呢?”时宇扫视一圈,只见牧璃立在面前,未见牧琉身影。   “公子,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牧璃定定看了时宇几息,没有说牧琉去哪里了,反而细声细气问了时宇一句。   “嗯?什么?”时宇沉下心来,冷冷看了牧璃一眼,一听到这种话,就知道肯定有自己不希望的事发生,当下就有些紧张。   牧璃惊得赶紧低下头,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我哥哥已经昏过去了,不知是不是公子所为。”   “昏过去了?”时宇大讶,“为什么说是我所为?”   “公子不知?”牧璃脸色亮了起来,希冀的目光落在时宇脸上,看得时宇脸一红。   “直接说,别绕弯子?”时宇强行压住心绪波动冷下脸,牧璃实在是太诱人,诱人到时宇不得不假装自己看到的是个人偶。   “公子请看。”牧璃说着伸出手臂卷起了袖管,雪白臂肤骤现,映得时宇有些耀眼,不由自主想起她假扮童千娇时美腿微露的万般风情。   “哎呀”!时宇心叹一声,硬憋着冲头热流闭上了眼,自己这是怎么了,如此轻易受到诱惑。   “公子?”牧璃慌张发问,她看到时宇突然闭紧了双眼面色潮红,她可是第一次见化形神魂还会脸红,还以为时宇是神魂激变出了什么岔子。   “没事!你说,我听着呢。”时宇闭目运力,强压神魂动荡。他也在奇怪,怎么自己都是一股神魂了,还能感觉气血翻涌,尤其是被美色所诱,太丢人了。   “寄宿公子体内界阵,我和哥哥初时还可随意出入公子身体,就是想走也是自主。可自从公子说要下奴印,这奇怪的纹烙就渐渐出现了,纹烙越清晰,我们就越不能远离公子。   我和哥哥以为这是公子私下下了奴印,是我们从未见过的奴印。   哥哥气急之下运力强逼印记离体,却被反噬昏了过去,我便不敢再尝试。”牧璃伸出的手臂上淡白色的纹烙隐现,若不细看根本无从发觉。   时宇眯眼望去看不懂那纠缠的线条代表什么。   “不是我弄的,这是什么东西?”时宇也好奇,自己体内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在纠缠这两个不请自来的灵体吗?   牧璃木然轻抚着自己手臂上的纹烙,默默无语,心想:看来时宇真的不知道,想要自由怎么就这么难呢?   “别怕,先去看看你哥哥,他昏过去有什么异样吗?”放下戒备的时宇见牧璃面色黯然,突然有些同情这两兄妹,折腾来折腾去还是掉进了拘束中。   “多谢公子担心,他没事,就是昏过去了,过一段就会醒来,他已经反复昏厥数次,每次看到这纹烙都会发疯似的去反抗。这一段公子的身体,都是我在控制。”牧璃说着说着悲戚脸庞滑下两道清泪,看得时宇十分不忍。   “唉,唉,别哭啊,我想想办法,既然是在我说下奴印才出现的,那肯定与我有关,我一定会想办法去了它,莫急!”说着时宇就遁入界阵,去找牧琉看看究竟如何。   自然还是无果,醒来的牧琉满目通红,根本不信时宇没有捣鬼,再次拼命鼓动元力冲击纹烙,牧璃不及阻止,那纹烙便白光一闪,霎时如网捉虫,密密麻麻铺满了牧琉全身,狠狠一收把他勒晕了过去。   “这……”时宇也看得瞠目结舌,不断思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着实安抚了牧璃一番,时宇又大度地让出两股精纯元力注入两人体内,聊表这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歉意,明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还要承担责任。   看牧琉的模样,一副不自由毋宁死的状态,时宇也不敢任由他折腾自己的小命,征得牧璃同意便将他真的拘禁了起来,由得他折腾下去,不光是他自己,就是时宇和牧璃也很危险。   牧璃正式接过了控制时宇身体的重任。寄宿是一回事,全面掌控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所有的感官所有的知觉,都在牧璃的掌控之下。   时宇想想自己被一个女人操纵身体,心里就万分怪异。牧璃倒是表现得很无谓,似乎操控时宇身体没什么不适。   “她属灵体,无谓男女,外貌只是表象,对!表象!”时宇只得这么安慰自己。 第181章 惊变   时宇又一次把犇爷按舒服,趁着所有人沉睡,潜入了假死修士的魂海,现在已经是第九次,可谓轻车熟路。   刚进入这修士体内经脉,便让时宇大为观止,虽说依然是枯萎干瘪,可这修士经脉的粗壮程度,足足有先前众人的几十倍不止。   “这是个大家伙!”时宇不禁有些激动,加快了脚步。再钻入魂海,那里更是广阔,足有几千丈方圆,里面孤悬着一团庞大神魂。   时宇看到这神魂时,彻底惊呆了,这还是枯萎颓败到极点的神魂,就已经比自己这正常又壮大数次的神魂还要大上百余倍。   先前所有吞噬修士的神魂加起来,也不及眼前神魂的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   插在神魂上的银毫稀稀拉拉,留出了足以让自己站在神魂之上而不会碰触的空白。不是银毫太少,而是神魂太大,大到数十倍于他人的银毫都被疏远了距离。   “天啊!”时宇心中惊呼,“这人要是正常 那得有多么强大?大师兄,不!就是师傅,能有这么厉害吗?”   这么久了,时宇通过自己的修炼、成长,对这里的修士囚徒有了大致的判断,犇爷基本和大师兄不相上下,其他的修士,应当在五百到一千纪左右的境界,这已经是很惊人的力量了。   可这里,竟然还躺着一个更为可怕的家伙,这么厉害的修士,究竟被关了多久?连他都陷入了假死!   时宇对自己能否逃离这虚冥黑渊有了深深的怀疑,失神良久,时宇还是咬咬牙红着眼,一个箭步踏在了神魂表面,狠狠地将魂针插入了这团神魂。   失神中时宇又看到了清溪惨烈的一幕,听到了虞童猖狂的笑声,激荡的心情让他无暇多想,唯余一念。   “我会出去的,我一定要出去!虞童,等着我…”时宇默思着自己的心念,汹涌奔流的神魂精粹,也未再让他有惬意畅怀的感觉,他眼里,只有虞童站在满是天火的神虞废墟上狂笑。   “大胆!”意外就在时宇激愤狂想,还未能吞噬多少神魂之时发生。   大意之下,时宇离这神魂太近,界魂缓缓旋转荡出的护体震波,早已震碎不少扎在假死修士神魂上的银毫,轻轻渗入神魂之内,而他却沉浸在悲痛回忆中未能察觉。   时宇的不慎让界魂复苏了这灵智未灭的神魂。   怒喝狠狠撞击在时宇神魂之上,瞬间击碎了时宇化为人形的魂体,一片片神魂碎片炸裂开去,撒满了魂海的每一个角落,黑色的界魂像是被人吐出的枣核,猛然从时宇神魂深处爆出,啪的一下钉在了魂海内壁。   “为什么会这样!为何这个修士没有灵灭!”时宇心中骇然大喊,后悔自己太过麻痹大意,竟未察觉到此神魂仍有灵智。   惊魂未定不敢多想,时宇匆匆聚拢神魂碎片,勉强凑成一体扑在了界魂之上,这一下重击,若不是自己修炼了煅神,魂体凝实,早就被那大喝吹成了天丝瞬间消亡。   即便如此,时宇也觉得自己几乎伤重不治,死亡的感觉纷至沓来重重冲击在每一片碎裂神魂上。   巨大神魂不住涨缩,像是一颗正在复苏的心脏。原本时宇插在干枯神魂上尽情吞噬的魂针一一断裂,就连那密密麻麻的银毫都颤抖着针尾缓缓被逼出神魂,眼看就要全数脱落。   无尽的神魂光芒撑破神魂枯皮破障而出,枯萎神魂陡然鼓胀爆裂,澎湃的神魂海啸般席卷向魂海每一个角落。   “嗡嗡”,整个魂海响起了细鸣,无数银毫自虚空中凝现,刚一化实便刺破眩光,极速向着奔涌神魂冲去,蚊蚋般刺破魂体,摇动着针尾拼命往里钻。急速胀大的神魂则是剧烈震颤,急速甩落击碎电掣般的银毫。   一边在奋起抗拒,无上巨力鼓荡着扫落银毫;一边在无尽浮现,悍不畏死冲上前,刺入断裂不住化虚,两方怪力就这么僵持起来。   时宇都看呆了,心中不断发问:原来真的可以有修士仅凭自己的力量抗拒这囚笼的禁锢,那眼前这个修士,他会马上恢复记忆吗?他又是为何被抛入这里?又为什么不脱身离去?我是凭借界魂这一界主级别的法宝,才抗住了银毫,而他,仅凭自己的神魂就可斗个不相上下,难道堪比界主?疑问越来越多,时宇也越来越衰弱。   时宇不敢想下去了,更不敢看下去。神魂紧紧裹住界魂就要逃,无论是这假死神魂苏醒还是这囚牢的主人被惊动,自己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唯有赶紧逃回去装睡或许可逃过此劫。   然而,太迟了,躁动的神魂引来的不再是根根银毫,而是漫天银光,若时宇有那时的记忆,这和自己初次醒来的场景一模一样,虚冥黑渊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强力反弹,继而全力镇压。   时宇无处可避,不得不紧缩魂体拼命往魂海内壁钻去,尽力避开滚滚神魂洪流和紧随其后的银毫巨浪。   “滚!”又是一声怒喝,那神魂彻底爆裂开来,霎时盈塞整个魂海,顺着经脉狂暴冲出,枯萎干瘪的经脉顿时暴涨。   “完蛋了…”时宇躲在界魂内不住哀嚎,这修士真的醒来了。   时宇被困禁在这假死修士的魂海内,未见更加诡异的一幕正在黑牢中上演。   所有人都在沉睡,连轻微的鼾声都已沉寂,死一般的黑暗笼罩了每一寸空间,犇爷正酣睡在只有自己能独享的人垫上,整个囚牢也只有他身下有些许柔软。   骤然,层层叠叠的人垫炸碎开来,数十张人形薄片四散飞去,刀片般劈入了洞壁,砂石簌簌而下。   亘古无光,或者说时宇进来后从未见过光芒的地穴,此时亮若白昼,那是无穷无尽的银毫细针乍现飞舞,追逐着每一名修士肆意戮刺,无论是醒来的,或是沉眠的,抑或是那几十个假死已成干皮嵌入墙壁的修士。   因为那跃起的修士,神魂之力覆盖了整个囚笼,所有人都在他神魂笼罩之下,银毫便毫不犹豫地刺向每一处神魂所在。   泼啦啦热油入水,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窜起疯狂奔逃,本能地躲避着银毫的追逐,甚至有些修士已经跃起万丈直入冥冥深空。   所有人的记忆中都不曾有对这银毫的认知,可似乎每一个人都知道要避开银毫的钉刺。   然而,一切都是枉然,无论是逃得多快,飞得多高,没有一个人可以阻止银毫破体而入,越是逃得远飞得高,没入身体的银毫就越多。   砰砰啪啪坠声不止,片刻声息,囚牢只是恢复了平静,所有人都昏厥在银毫无情杀伐之中。   只有一片薄薄的人皮仍然沐浴耀目白光,脚下踩着一直在众人中耀武扬威的犇爷。   “混账!竟敢躺在我的身上!我…我是…”此人一把扯起犇爷,竖在了自己面前,犇爷早就无数银毫入体,昏死得不能再昏,耷拉着脑袋对此毫无反应。   那人虽也承受无尽银毫,却恍若未觉,无骨身躯赫然直立,单臂抓着犇爷大声斥骂。但话语未尽,忽然丢下犇爷,双手抱头发出阵阵惨呼。   “啊~啊~” 高亢的痛呼荡及四壁,像是无数壮汉手持巨锤奋力击砸牢墙,墙壁凹陷无数裂隙咔咔作响,不断龟裂延展,更为汹涌的银毫破空而现,化作洪流向他冲去。   未及几息,山呼海啸般的痛呼戛然而止,那仅是薄皮的修士仿佛力尽,“砰”的一声俯卧而下重重摔倒。看似轻薄如纱的身体铁箔般倒在犇爷身上,昏厥若死的犇爷居然被砸得也是惨呼一声,瞬间生息立断,许久才又有了微弱呼吸。   随着那修士的倒下,囚牢真正恢复了寂静黑暗,一如从前。 第182章 凝华神魂   时宇还憋在魂海内战战兢兢,界魂陀螺般悬在他神魂正中极速旋转。他已经散去人形从新化为光雾,先前的一切努力终付流水。   时宇神魂尽力龟缩,想要奋力挤进魂海内壁,然而,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根本不及逃脱。   神魂还未及全入魂海内壁,先是假死修士潮涌般的神魂紧贴魂海激荡冲撞,扯去了暴露在外的部分魂体,裹挟着向其他魂海冲去,还有些顺着时宇神魂藏匿的破口钻了进来,竟与时宇的神魂混杂在了一起。   时宇从其中感受到了狂暴杀意,假死修士把所有不属于自己的一概视为死敌,抗拒银毫的同时还要灭杀时宇神魂。   时宇瞬间失去了对那部分割离魂体的感应,紧接着无数追逐神魂的银毫,像是闻到了腥膻的血蛭,循着那假死修士的神魂追刺而来,也沿着时宇神魂破口急速闯进,不分对象的统统钉死。   时宇疯了一般鼓动全部力量催动界魂,玩命似的抵挡着银毫和假死修士神魂的双重侵袭,依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神魂被片片撕碎。   撕裂的力量伤害时宇的同时,也变相地保护了他。因为所有被撕碎的神魂都是和假死修士纠缠在一起的那部分,无数银毫已经满满地插在了上面。   即便如此,时宇也越来越昏沉,思绪越来越迟钝,心中不断悲叹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陷入绝境的时宇爆发出最后一股狠戾之气,完全顾不得自己全力催动界魂会有什么结果,此刻的他只有一个念头:撑住!一定要撑住!   假死修士的神魂也在拼死抗争,他感受到了重忆往昔的希望,然而,带给他希望的人实在是太弱小,还被他重重打击伤害,很快就没了保护他的力量,更别说帮他寻回自我了。   很快时宇就再也撑不住了,昏沉欲睡。   急速旋转震荡的界魂放缓律动,遮蔽的范围越来越小,震荡之力越来越弱。   但这也恰巧打破了银毫与假死修士之间的平衡,没了界魂力量支撑,他再也无法抵抗铺天盖地而来的银毫海洋,转瞬便被蜇成银色刺团,整个魂海骤然归宁,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时宇萎缩在魂海内壁深处,半生半死苟延残喘。界魂几乎都停止了转动,有一下没一下微微荡漾着震波。   太惨了,时宇辛辛苦苦积蓄滋养的神魂,片刻零落十之七八。银毫都被界魂挡在了时宇破碎神魂毫厘之外,定定悬浮继而渐渐隐没。这短短三寸也是时宇神魂最后苟活的逼仄余地。   一丝清明尚在,时宇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自发运转的煅神已经在摧毁最后的神魂残余,至多一刻,自己就将神魂烬灭。撑起最后一点余力,时宇贴附在界魂之上,退出魂海内壁向着银白色的假死神魂再度飘去。   不得不冒险,哪怕再度惊醒这修士。与其窝囊而死不如放手一搏,时宇横下心,在距离假死神魂还有半尺之遥时,探出十余只魂针尽力扎了上去,耗尽最后一丝力量裹着界魂沉沉昏厥。   界魂在残阵的催动下缓缓旋动,荡出一圈又一圈无力波纹,仿若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煅神仍在不知疲倦地自行运转,蔓延焚烧着残存的神魂。   而那魂针究竟有没有在吞噬神魂精粹,这修士会不会再度醒来,又有谁知道呢。   沉沉昏睡,时宇是真的无知无觉。   神魂伤得太重,无力支撑除了勉力求活外的一切,这也是自时宇开智以来,睡得最为甜美无忧的一觉,只有纯粹的安眠,如在母胎中安稳舒畅,真正的没有任何梦幻,没有任何烦扰。如有可能,时宇是真的不想再醒来,重归愁怨无尽的人世间。   缓缓睁开眼,一点点伸出手脚,探出头颅。   抬起手掌放在眼前,明黄如玉的色泽,融稠若蜜的美质,神魂不再如雾似烟淡薄缥缈,而是在煅神的凝萃下宛若醴酪,凝华为一寸大小,玲珑剔透。   时宇惊奇地发现,不至绝颠永不休止的煅神现在只是在反复锤炼,神魂再不见凝缩。亦是说,他的神魂已至纯至真再无旁杂。   “因祸得福啊!”时宇心中不住感慨,扭头向着原先银白神魂垂悬的地方看去,那里已经空无一物,磅礴无匹的神魂竟然被自己吞吃得干干净净。   “呵呵,吞噬那么多强大的神魂,居然只锻造出这么点,这功法也敢练,我可真胆大!”时宇笑着打量自己细小的神魂躯体,越看越觉得自己真是无知者无畏。   再度闭目片刻,时宇仔仔细细感受着神魂凝华带来的不同。   这般微小的神魂形体,也就是仿佛开了七八窍的新晋修士,而实际,磅礴的力量埋藏在凝实的神魂中,再无一丝外泄。回归本体后,别人看时宇只是个不曾修炼的普通人。   “咦?”更让时宇惊奇的是,他看到界魂自行缩到了米粒大小,静静地嵌在魂体正中不再旋转,也无波荡护体,粗陋简单的催动阵法早在乱流冲击中零散失效。   时宇心中一惊,急忙左右乱看,那些紧追神魂的银毫好似未曾发现时宇的存在,无一浮现在侧虎视眈眈。   “原来煅神至终还有这好处,竟能让神魂避开银毫的察觉。不错!太棒了!”时宇心下大悦,琥珀色的小小神魂骤然光彩焕发。   心念一动,时宇外放丝缕神念,一切安安静静,什么都未发生。直到时宇切断一缕神念让它无根飘荡,才又引来百十银毫游鱼般四下寻探,可那神念瞬间便已消散,银毫失了指引也便渐渐隐没。   “当”屈指一弹,一根未及消失的银毫应声而断,即刻又引来无数银毫无头忙乱。   “呵呵”,时宇笑得更欢,仅凭己身轻易击断银毫,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靠着界魂才有可能也是小心再小心。   事至完臻,自己还能有什么不满意呢!最后再望一眼空无一物的魂海,时宇嘴角微微一抬,转身离去。   刚神魂半出,时宇却被吓了一跳,怎么犇爷正抱着自己遁入的假死修士酣睡,面庞正和神魂面对面紧紧贴在一起。   “什么时候他有这个癖好了?”时宇吓得一个激灵,紧收神魂裹着界魂飘飞老远,缩在壁角沉寂良久方敢探目张望,生怕犇爷或其他人察觉自己。悄然细查一周,时宇才庆幸自己并未太过惊慌惊醒众人。   没有直接回归自己的身体,时宇只是略略感应自己躯体并无异样,便隐至角落继续探索神魂,体内和体外,那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必须尽快知晓神魂的变化。   悬停于空,感到风息再也不能摇曳神魂形体,穿行于地,更觉石壤再不会阻断神魂前路。   时宇的神魂几乎不受外界任何因素干扰,管他纷纷扰扰独独我在。   更让时宇惊诧的是,神魂探查竟不再需要神念外展,而是一眼即到,能看多远仍未可知,毕竟这里被阵法所笼,但至少每一个角落都在时宇细查之下,虽尽是黑暗,可时宇知道,他看到的不是眼前的漆黑,而是目光所及处的黑暗。   时宇嘿然暗笑,这神魂竟如真人般四处展望,虽视野仍未可知,想必不会失望。   凝出一把利刃,缓缓刺入神魂,再无从前割裂剧痛的感觉,利刃就像是刺入了虚空,那一处的神魂如有自知偏让避退,快一些,亦是如此。时宇干脆挥刃如风迅若闪电般刺割神魂,均被一一避开毫发无伤。   时宇咧开嘴真正笑了起来,修士神魂交战危险万分,远超肢体互搏,大多是神念相斗,自己这神魂不惧外物,若是打起来透体而出直攻对方神魂所在,必是出其不意的大杀招。   不敢全力激发神魂之力,时宇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独自应付这么多大能囚徒,这也不禁让他有些小小遗憾。   悄悄转回自己体内,时宇满意地看着自己十几丈高的灵焰,正要召唤出牧璃,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怎么其他修士的灵焰要么重重叠叠,要么杂乱离散,全然没有以前割据一方隐隐对峙的格局,而且四周的墙壁龟裂粉碎,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   还自疑惑,牧璃慌慌张张跑了出来,满面的惊骇之色遮掩不住。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打起来了?”时宇问道,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自己先摇摇头。   “公子你在那修士体内可有怪异发生?”牧璃也同时问了一句。   “嗯?你怎么知道,差点我就又被那银毫钉插失魂,可真危险啊!”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时宇的面庞上浮现一丝惊惧。   “这里也一样,这些修士又被无数银毫插了个通透,怕是连此处的记忆都没了。自从那次银光大放,这些修士没一个再醒来过。”说着,牧璃后怕万分的拍拍胸口,一阵荡漾看得时宇眼花缭乱,急忙闭目凝神。   “银光大放?你详细说说,我走后这里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静下心来,时宇才又开口问道。   牧璃也急忙长话短说:“公子走后本来一切如常,但不知怎的,犇爷身下那一堆人皮垫子突然炸开,爬出来一个可怕无比的人,一把就捏住了犇爷,骂犇爷竟敢躺在他身上。   可话没说完,黑漆漆的一切突然亮如白昼,竟然满天满地全是那种银毫,把黑暗都驱散了,追着人扎。那人皮修士大喊几声也被扎晕了过去。   太可怕了,他光喊叫声就快把这地方震塌了。然后一切就成了这副模样。我怕再有意外,动也不敢动,苦等公子回来。”   “银毫把黑暗都驱散了!”时宇彻底骇然,这次渗入的假死修士到底有多强大啊?不但让针对神魂的银毫在黑渊中变成具象,还耀亮了这纯黑的世界,要知道,从未有谁能在这里发出一丁点光彩,犇爷都不行!   “嗯,这就好。对了,牧琉怎么样了,有好转吗?”沉思片刻,时宇岔开话题,关心了牧琉一下。   “冷静些了,不过还是总发呆。唉!谁知道逃来逃去,还是把自己逼进了绝路。”牧璃无奈说道。   “怎么会是绝路!”时宇有些不满,“我会想办法解除烙印的,真奇怪,难道是界阵对灵体有天生地吸引和拘束?”   “那就劳烦公子多费心,若无事,我要去陪哥哥了。”牧璃也不想在时宇身边多待,尽管时宇说这与他无关,她仍不太相信。   “等下!”时宇见牧璃要走,急忙发声,“你说这些人再没醒来过?犇爷也是?”   “是的,公子,那一瞬间太可怕了。”牧璃虽不知时宇为何又再问这个问题,仍是耐心答道,“那人皮修士引来银光后,所有人都受了重击,而且我估计再过很久恐怕都不会醒来。”   “好了,你去吧。”时宇摆摆手打发了牧璃,起身快步走到犇爷身边。   看到犇爷身下没了柔软的人垫,反倒是被人当肉垫一样压在身下,时宇就觉得好笑,自己还当犇爷突然有了怪癖爱好。 第183章 千载难逢的机会   静坐犇爷身边沉思良久,时宇忽而伸手,忽而退缩,犹豫了半天也未敢真的做什么,又呆了半晌,才突然神魂内视,再次轻声呼唤:“牧璃?”   “公子何事?”牧璃略带悲戚出现在时宇面前,看来牧琉方才又曾苏醒。   “哦,我就想问下,你说银光满天,那到底有多少银毫插进了这个家伙的身体?比你们在我体内见过的如何?”时宇指指犇爷,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不过慎重起见还先问清楚比较好。   “天壤之别!万倍起算!”牧璃仔细想了想,答道。   “万倍起算?”时宇瞪大了眼珠子,那岂不是和刚才自己在假死修士体内看到的差不多!从这家伙能一把抓起犇爷来看,境界高得不是一星半点,连他在万倍银毫的追击下都不能幸免,犇爷肯定是昏死得不能再昏死了。   “这种机会可千载难逢!”时宇心想。   抬头对牧璃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把你哥哥照顾好,我要琢磨琢磨。”满怀兴奋的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犇爷?犇爷?”时宇蹲在犇爷身边,手抚上他的额头,轻轻呼唤,没有半点反应。   “才哥!才哥!”时宇又跑到才哥身边同样探查,还略略提高了声音,依然是沉眠无应。   时宇推推这个,摸摸那个,逐一探查确认无人清醒,才轻舒一口气,先是在地上挖了个一人出入的百丈深坑,又把二九张人皮垫都收拢取来堆在了坑边。   做完这一切,时宇拿出界魂放在了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骤然间,整个黑暗囚室神念大作,滚滚念力触壁上涌,直冲高天而去。   时宇早就探明,这虚冥黑渊的牢笼就是个深洞,周遭全闭而天穹无尽,任谁在这里,都逃不过银毫的追击。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时宇此刻就想着再加一把劲儿,让这些囚徒睡得更深沉些,最好永远不要醒来。   毫无意外,张扬的神念被切断的那一刻,唤来数不尽的银毫追逐穿刺。   时宇早有准备,断了先前外放念力,转瞬又裂出数十道神魂碎片,急急窜入每一个沉眠修士的体内。   时宇快,银毫更快,更多的银毫乍现追袭,几乎同时射进每个人的体内,寻着神魂碎片紧咬不放。   天空中神念失了根基骤然消散,那些银毫失了目标,正欲隐没,此时又有新的感应,立即分成数十股调转方向尾随而入。   方才时宇已探明每一个修士神魂所在,惊讶于每一个人的神魂确实不同凡响,任何一个人清明之下自己连个蝼蚁都算不上。更是下定决心哪怕舍弃部分神魂受些伤,也要实施自己的计划。   这些神魂碎片不负所望,直冲神魂,重重撞击在每一个囚徒魂体之上,碎散开来铺满了神魂表面,更有细微碎粒深深钻入神魂内部。   再也忍不住了,哪怕是睡得最为深沉的神魂,也经不住连番的打击,更何况这还是修士之间最为忌讳的神魂冲撞。   时宇的神魂碎片并不强大,可对于他们虚阔的神魂来说,质地高出不止一筹,那就是缝衣针插进了热脑浆,你大而无当,他小而锋锐。   时宇的神魂碎片,连铺带钻的嵌进了囚徒们的神魂,终是力尽消散,可随之而来的银毫并未止步消散,而是一股脑狠狠扎在那些碎屑消失的地方。   毕竟,这里全是神魂之力,银毫早已分不清谁是谁。更有甚者,追着时宇神魂碎片撞出的神魂缺伤,死命钻入神魂深处,随意突刺搅动,犹如荷塘鱼虾争食跃动。这番神魂撕扯割裂,就是历遍无数伤痛的大能也无法承受。   所有人同时诈尸般高跃冲撞,声声惨嚎不绝于耳,甚至本能之下不少人以为突遇强敌,互相动起了手,狠辣功法,阴毒招式层出不穷,小小的囚室顿时乱作一团。   而时宇,早就把自己埋在了地底,头顶掩盖着二十几张人垫蜷缩着,摒息静等,无论是神念还目光,都无一丝射向囚室。   即便这样,也不知是谁放出的重拳掌刀穿过百丈泥土,透过重重人垫擦过身体,更不知是谁放出的电击火焚,浸透虚空直接炸在身边,时宇频受重击呕血不止。这时也顾不得自己的鲜血是多么宝贵,擦都不擦一下,时宇又急忙拖着人垫把自己紧紧包裹,上下四周再无一丝遗漏。   饶是如此,待得一切再归平静,时宇仍觉得自己像是被烤熟捶烂的土拨鼠,奄奄一息地窝在深穴静以待毙。   “公子,你还能动吗?”也不知沉寂了多久,牧璃低不可闻的声音响在了时宇耳边,时宇真是连回答的力气都没。   “公子,界阵都快被击散了,你要不要先修补一下?”等待片刻,牧璃又问。   “哦,界阵!”时宇苦笑,直骂自己真是太蠢太莽撞了,以为这些囚徒困禁无期,又是神魂大伤,不会有多少气力,哪知道会被随意几下攻伐的余波打成这副惨状,要不是界阵,恐怕自己早死了。   “我还行,让我歇会儿,界阵不用管它,它会自行修复。你上去看看,那里怎么样了。”时宇气若游丝,神念传出几句话就在没了声息。   “我……我不敢,还是等你好点自己去看吧。”牧璃悄悄说完,也没了声音。   “呵呵,也是,再等等吧。”时宇心道,万一有个清醒的,察觉一个灵体突然出现,那还不又是一番轩然大波。   时宇虽然伤重,可意识十分清醒,这时候再珍贵的东西也不能贪恋,该吃还得吃。他取出一枚凌霄果,张口吞了下去。   时宇如今的境界说低不低,说高还真不高,普通灵物丹丸对身体和元力的补充修复作用极其有限,时宇不得不万分肉痛的牺牲凌霄果,这可是他打算当传家宝的珍奇。   不负其名,凌霄果所蕴元力远超他本身,甫一入口便化为纯净元力游遍全身,折断撕裂的肌肉骨骼一一复原重生,凌霄果所具的经脉重塑特质,也在时宇有意引导下勤恳发挥,如心巧织妇般将断裂经脉重新搭接滋生。   也幸亏是凌霄果,时宇才能尽快地补充他身体所亏和修复残肢败体,又不知在黑暗中静养了多久,时宇才慢慢爬起身,掀开身上重重叠叠的人垫,缓缓向着囚室飘去。   虽然还未尽复,可时宇不敢再等,花了这么大代价才创造出来的局面,拖得越久,就越可能被意外打破。   神念是不敢再用了,神魂剥离造成的创伤一点未复,时宇只顾着复原肌体,这一段并没有再去吞噬假死修士遗存的神魂精粹。   时宇如今就像一只曾被苍鹰追袭过得土拨鼠一样,鬼鬼祟祟地从深邃的洞穴中探出脑袋,虽然目光早已失去效用,神念也不敢外放,可至少那灵焰是可以直观感受到的,而且听觉也在目瞳无用的情况下变得异常聪颖。   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圈,所有的灵焰都虚弱了不少,从每个修士身上缓缓升起,有气无力的飘荡着,可该是多高还是多高,这说明他们的境界并未因伤回落。   静悄悄的囚室让时宇安心不少,至少还没有人在此时苏醒过来。   轻轻爬出深洞,时宇悄无声息地走到犇爷身边,伸手推了推他,低声呼唤,犇爷一点反应都没有。时宇又加力推搡,依然沉眠不醒。   才哥如此,七十一如此,所有人都是如此。   时宇再次走到犇爷面前,扶着地慢慢坐下,手抚着犇爷的头颅,入定般没了声响。   许久,低沉的嗓音轻缓响起:“师父,你错了,以文御武是错的,只有以武护文才是对的。也许,这也不对,大长老才是对的,本心!本心而已!   您看,我那从不修炼的父母,没了,年幼的弟弟,也没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始人生呢,就化作了灰烬。   他们在您举世无敌的庇护下,也没能安享一生啊!不修炼,他们连一丝反抗逃脱的机会都没有!或许,我把虞神宫的东西教给他们,让他们早早离开神虞,他们还能活下来,是吗?   您说,我是不是不该听您的话?哦,现在您也没了,清溪姐没了…清池姐没了…都没了…您知道么,清池姐被虞童劈得粉碎,清溪姐为了救我,被撕成了碎片!师父,你看见了么,你也未来得及看啊,师父。”   时宇的声音越来越低,低至自己都不可闻,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庞流下,滚落在这永浸的黑暗中。   “呵呵,呵呵呵!”时宇突然怪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狂放,他脑子里此时竟出现了虞童影像,就像虞童提着蒋神王的头颅一样,狠狠抓着犇爷的脑袋,提在手里昂首狂笑。   犇爷无力的身躯半垂在地,被时宇拖着甩来甩去。   “哈哈哈哈哈!”时宇笑得眼泪流得更快更多,溪水一般濡湿了胸襟,笑得心脏开始抽痛,不得不半弯着腰。   “虞童,等着我!就让我这假的,与你这真的,看看谁,笑得更开心吧!谢谢你,让我下了最后的决心!” 第184章 下奴印   时宇猛然神魂离体,裹着界魂雷霆般轰响着冲进了犇爷的魂海。   没了神魂的时宇,孤零零站在囚牢正中,手里提着一具死寂的躯体。   牧璃从界阵伸出脑袋,探头探脑看向时宇神魂所在,那里什么也没有,轻轻一颤,她又缩回了界阵。   时宇面前是一个比那觉醒修士更为磅礴广大的神魂,上面已经再无一丝空隙,全部布满了银毫,远观就像是一个银白色的果核,悬在无尽宽广的元力海洋之上。   “真是浪费,这么高的境界,这么雄厚的元力,竟然要老死在虚冥黑渊,太浪费了。”时宇站在犇爷的神魂之前,面带微笑不住感慨。   伸出手掌,时宇笑得更开心了,自己小小神魂站在犇爷面前,就像是没断奶的孩子要去推翻一座巨山,可现在,自不量力的他正要去实现这一宏伟目标。   伸手拔去面前密密匝匝的银毫,时宇清出一块足以容纳自己的空白,氤氲神魂没了银毫的禁锢,又开始流转蒸腾起来,犇爷似乎也察觉到了对自己有利的变化,神魂不断挣扎扭摆。   时宇怎会如他所愿,看到安静的神魂突然躁动起来,一拳击出顺着那块空白砸出一条通往神魂内部的通道,这一拳就带出了雄浑神念,骤然又是无尽银毫顺着神念直冲犇爷神魂深处,硬是钉出了一条布满银毫的通道。   躁动的神魂再度安静下来,提在时宇躯体手中的犇爷,则是突然一声长长惨嚎,七窍喷血不止,可人,始终未能醒来。   时宇顺着那新辟通道,直直飘进犇爷神魂深处,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这犇爷不愧是囚徒中的第一高手,云气雾绕状的神魂竟然有了一星半点的凝华状,几缕细丝脉络,纵横穿插了整个神魂,像是撑起整个神魂的骨架。   “煅神应该是他这种人才能练的吧,呵呵。”时宇又想起自己胆大妄为的选择。   说归说,想归想,时宇还是不敢耽误正事,他从胸口取出界魂,深吸一口气,猛然贴在了犇爷凝华神魂之上。   界魂乃是界主至宝的地位,此时彰显无遗,刚贴上犇爷神魂,那无尽银毫具是一个轻颤,开始消融,眨眼便去了大半,无论是时宇进来的通道还是犇爷神魂的表面,就像是春雪消融,袒露出大地本色,犇爷的神魂迅速恢复。   时宇显然也是没想到会有如此奇效,这神魂恢复的速度远超他的预估,与牧琉帮助时宇不同,牧琉只是把界魂扔到了时宇神魂表面,靠着界魂震荡的力量除去银毫,无论是速度还是效力,都比在神魂内部让界魂充分发力要差得远。   犇爷的神魂又再度躁动起来,炫目光华神彩闪耀在时宇身周,把他整个人都映照得五彩斑斓,时宇紧张的表情更显得扭曲狰狞。   是时宇好心要解救犇爷?当然不!时宇是要给他下奴印!界魂奴印!   时宇深知自己不能与这里任何一个人相比,面对这些大能只有两条路可选,第一是施展噬元经,吃个干净了事,第二是下奴印,收罗一批强力手下待用。   可时宇太弱小了,吞噬极度枯萎的神魂还可一试,对这些不知道究竟衰弱几分的修士,那要多久才能吞噬一个,时间,是时宇最浪费不起的宝贵资源。   而且,一个垂死的神魂突然清醒自己都扛不住,万一吞噬刺激太甚,那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没得选,只能是刻奴印,一个奴印瞬息便成。   还是因为时宇太弱小,刻奴印对他来说也不是容易的事,越是强大的修士,对奴印的抗拒力越大,除非是那修士完全自愿,否则即便让时宇随意施为,想刻也刻不上去。   幸好时宇有界主至宝——界魂。曦月大殿影壁记载得很清楚,可以用界魂控制强大修士或灵物,只要捉住后通过界魂在他的神魂上刻下奴印即可,时宇就不信这些已经被银毫折腾得死去活来,又被囚禁无数年的虚弱修士,能扛得住界魂这界主至宝的施压。   炫目的光华如群魔乱舞,时宇不为所动,依然按着界魂紧紧贴在犇爷神魂之上,无视那不住消融的银毫,不管那愈发剧烈的挣扎。   元力透过界魂,死死咬在犇爷神魂之上,奴印的纹烙正在飞速成型。只需半息,不,半息太久,瞬息足矣。时宇就不信,这瞬息之间犇爷可以清醒反应到什么程度,自己再弱,也是在他最脆弱的神魂深处,不是全无自保之力。   果不其然,耷拉在时宇手中的犇爷,惨嚎无声还没有几息,突然又双目怒睁,双手抱头痛嚎起来,浑浊目光越来越清明越来越神异。   痛呼之余,犇爷忽而感觉有人正牢牢提着自己的头发,心中惊怒,抬手便要全力击出,可还未抬半寸,便又重重垂下。   “知道自己的名字吗?”坐在犇爷面前的时宇淡淡问道。   “木呆儿,我叫犇爷,你忘啦?”犇爷指着自己的鼻子,盯着眼前时宇暴涨百倍的灵焰诧异说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他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跪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木呆儿敢这么放肆地对自己说话,本想站起来一脚踹飞他,可心里总有个声音说不行,那他便不敢。   “还叫我木呆儿?你还自称犇爷!”时宇气恼万分。   刻下奴印,犇爷是不挣扎反抗了,可银毫在时宇取走界魂重回身体后,又布满了犇爷的神魂,犇爷再度将自己当作了狱中霸主,除了对时宇敬畏有加。   “我叫时宇,以后不许叫我木呆儿!记住了吗?”时宇大声说道。   “知道了时宇,我以后就叫你时宇,不叫你木呆儿!”犇爷也大声回答。   “你……”时宇是又气又无奈,他都隐约听到了体内牧璃的嘻嘻笑声,“好吧,好吧,以后叫我公子,我觉得你以前没这么蠢啊?”   时宇细细回忆以前和犇爷的交谈相处,感觉他并没有这么痴傻蠢笨,话又多人又精明,这会儿是怎么了呢?难道是神魂伤重又被下了奴印的原因?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急忙问道:“阿犇啊,我问你,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吗?自己怎么来这里的,自己为什么来这里?你为什么还要让阿才打人,让人给你按摩?”   时宇叽里呱啦问了一大堆,犇爷有些反应不过来,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我们不是一直在这里吗?阿才打人...那按摩...因为是有人教我们这么做。”   “谁!”时宇一惊,他一直认为犇爷和阿才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完全迷失,现在听到是有人指引犇爷他们的行为,顿时紧张起来,自己关于这牢笼有守卫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   “谁?”犇爷四下张望一圈,在仍是虚弱黯淡的灵焰中张望了一眼,“那些垫子呢?”   “垫子?你在找假死的人?”时宇看他忙乎半天毫无收获,指了指自己挖洞的地方,“去那里找找。”   “就是这个!”犇爷抱着一堆人垫跑了回来,从中抽出一个扔在了时宇面前。   时宇吓了一跳,这不正是那个苏醒过来的修士吗!   “你知道他是谁?”时宇问道。   “他是老大,也叫一,以前都是我们轮流拿鞭子抽人,他躺着享受。等他假死,我才学着他照做,不过我嫌总是要记该轮到谁打人太麻烦,就让阿才一直打。”犇爷老老实实回答道。   “难道你一切都是照着他来的?”时宇皱眉问道。   “是啊,他是一,我是三十三,后来他给我起名叫犇,因为他说我是九尾牛精,看上去像是一群牛。”犇爷拽过那张人垫,又踩了两脚,“后来他说要假死,说他总有一天会醒过来,嘿嘿,可是到现在被我抽骨脚踩,也没见他醒来。”   时宇这下真的是吃惊了,看来这个囚牢真正的囚犯只有一个,就是这个一,只有他还残存着记忆,只有他还懂得一些基本的道理,难不成他也是个界主?   暮角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时宇脑海,他伸手扯起这个修士最后残存的遗骸,仔细感受了下,终是再无一丝生机。   “唉!”时宇一叹,丢下一的遗骸,心想这要真是个界主,那真是虚弱到了极巅,自己一个小虾米都可以欺负他。丢开这一猜想,时宇继续问道:“你知道我怎么出现的吗?”   “你不是一直在这吗?”犇爷疑惑地说道。   “那你怎么会注意到我身上灵焰,恩,就是黑火的变化?别人对此都没反应。”时宇还是不放心,他总觉得这犇爷没这么简单。   “你变大了就要跟我抢老大位置,我当然要问!”犇爷回答得理直气壮。   “呃,好吧,你看好了,我要去做点事情,保护好我的身体,这些家伙,谁有什么异动,直接往死里打!听到了吗?”时宇实在是无语,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简直毫无意义。   谨慎地交代几句,时宇准备展开自己其他的计划。   “公子你放心,这里我最牛,谁也不是对手!”犇爷站起身,胸脯拍得嘣嘣响。   然而,时宇多虑了,除了犇爷,谁也没能有霎那的清醒,所有人都被时宇顺利种下了奴印。   看着面前跪下的这几十个大能,时宇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四十多个高手,居然没有一个知道自己的来历,更不知道被时宇奴化了该做什么,整整齐齐跪成一圈,围着时宇目不转睛,或者说,是时宇感觉到他们都在黑暗中死死盯着自己,像是深夜中的狼群盯着一只小羊。   尽管时宇知道他们什么也看不到,可是所有人都对灵焰有直觉,层层叠叠比时宇高出数倍不止的灵焰,熊熊腾腾地围着一簇小火苗,时宇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去睡觉!去睡觉!”时宇实在忍不住了,“阿犇,你别睡,看好了,我还有事做!”   呆坐良久,时宇觉得自己跟街头耍猴的一样,只不过自己是猴子,而这些大能都是围观的乡民。也不管这些人睡着没睡着,时宇满肚子郁闷地裹着界魂钻进了一个假死修士的魂海。 第185章 虚冥黑渊   现在不同,再也不用怕会惊动别人,时宇把这十几个假死修士堆在了一起,打算一次性吞噬所有神魂精粹,先把自己的灵焰提起来再说,至少老大当得不那么憋屈。   在吞噬之前,时宇还幻想能打开这些大能的窍穴魂海,捣鼓出来一些宝物什么的,结果根本感悟不到储物连接点,只得闷闷作罢。   一切波澜不惊,时宇顺利吞噬了所有神魂遗粹,只可惜再无如“一”般强大的人出现,时宇神魂勉强成长到两寸大小,灵焰也就停在了三十丈上下,依然是所有囚徒中最为低矮弱小的那一个。   时宇明白这是境界不足的结果。现在只是神魂品质凝华,并不是强大到无可比拟,而且只是在神魂方面下功夫,躯体元力始终得不到长足提升,不如这些大能囚徒也是正常。   没了威胁,时宇一心修炼的同时穷尽全力去拆解清溪的记忆,丝丝缕缕地剥开万千头绪,探查着每一件事。   清溪不会把自己扔进绝境的,虚冥黑渊必有一线生机,时宇一直这么告诉自己。所以每一个与虞神宫和虚冥黑渊有关的信息,时宇都不会放过,抽丝剥茧循着线索详细探查。   首先是关于虚冥黑渊和这些囚徒的事情。   囚徒的讯息倒是不难,毕竟有这么多人,总有蛛丝马迹可寻,很快就知道了大部分人了的来历,可惜,始终没有找到与“一”有关的信息。   这些囚徒,比时宇想象的还要夸张可怕,那是绝对都是罪恶滔天万死难谢。手中杀虐最浅的也是先行杀父弑母,屠尽亲族;而后又仗着于己界无人能敌,肆意凌虐的混账东西。   时宇特别关注了曾与自己有过交流的七十一,犇爷等人,看罢不住咋舌,要不是失去了记忆灵智,自己在这里被他们扒皮拆骨都是求之不得的轻微手段。   另让他奇怪的是,只有自己不是神虞天帝亲手扔进来的,因自神虞天帝莫名消失后,神王似乎对这虚冥黑渊颇有忌讳,所有强敌皆尽处死,从不想着往这囚牢里继续扔投。   不住摇头,时宇暗想自己掌控了这么一大批奸恶之徒,究竟是好是坏。自己又何德何能,可以和这些万死狂徒同居一笼。   而虚冥黑渊则是查之万难,似乎这诡异囚牢东西自有了虞神宫就陡然出现,一直作为神虞天帝专门囚禁极凶至恶的唯一地点。   时宇好奇心起,自觉只靠吸纳灵气修炼进度也太缓慢,就暂时放下修炼一门心思梳理清溪记忆,顺着神虞天帝的脉络追溯无尽岁月追查有关虚冥黑渊的一切。   似乎神虞天帝也是在有意遮掩虚冥黑渊的来历,时宇费尽气力终于找到似是相关的寥寥数语。   一则秘闻记载道,是时神虞天帝尚未创界,千万神虞大军扫荡万界,四处征伐清除创界障碍。一支万人队突然自一处虚空异常失踪,后续数只搜寻小队寻迹搜索,无一得还,其中还包括神虞颇为看重的一名弟子。   不得已,神虞百忙之中携带十名百战猛将百名弟子门下自行探查。十余年后忽一日,只身重伤归返,部属皆惊,其随行众人则是自此彻底消失。   神虞彼时明言破两界鏖战不是众将可为,不得再查诸军将士失踪之事,那处虚空更再不许任何人途径触犯,此件诡异之事也就不了了之。如此大的损失,让神虞天帝的创界大计也不得不延迟数万年。   神虞成功创界自立天帝之后,曾闭关数百年,出关后突然就有了“虚冥黑渊”,作为虞神宫唯一的禁地囚牢,把创界后自己亲手擒拿的强敌,一一投入其中。   神虞天帝一向对这禁地囚牢讳莫如深,时常站在黝黑的洞口探望思索,可从未对人说起他在看什么,想什么。   时宇在清溪的记忆可查的无解事项,唯有这两件可以勉强连在一起,解释虚冥黑渊的来历,其他重创神虞天帝的事件,不多久他便会追讨报复,唯有这一次,不去查,或是不敢查。   而虚冥黑渊又出现得太过突兀,谁都不知道神虞天帝是怎么创造出这“虚冥黑渊”。   一定是神虞天帝闭关设阵,直接建出联通那神秘所在的特殊界门,才有了这虚冥黑渊!时宇断定,可那数万军士呢?那十员猛将呢?没见到啊!这里又没有出路。时宇四下打量着,这个疑惑始终无法解释,也是他不完全确信这两件事必然有联的最大疑点。   “除非,这里不是终点,只是半途!”时宇目光大亮,想到了一种可能,“一定是从另一端出去全折了!即便速度再快,一路也必有无数银毫附体,哪个不是失智迷乱!而这里,定是神虞闭关百年布下的封禁大阵,就是想看看这些大能可否抗拒通道里的银毫,为自己今后再开通路,征讨异界寻求方法。”   时宇硬是给自己找了个觉得合理的解释,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考虑。   “另一端……”时宇把目光投向了脚下,方圆百丈的困阵,自己该如何去破?这些失忆大能是指望不上的。   “清溪姐到底怎么想的呢?难道她和我想的一样?而且认为我一定可以破禁而出?”时宇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出自己一个小杂鱼怎么能在失忆的情况下脱禁而出。   清溪肯定不知道他有界魂可以苏醒,更想不到体内界阵会有两个灵体帮他。   “界阵!对!界阵!”时宇双眼一亮。这界阵一直作为时宇复体所用,从未想过还有他途,可如今,除了这界阵,时宇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凭借什么逃脱,还有什么遗存,是清溪亲手交给自己的。   “牧琉牧璃说自己是灵体,所以不受银毫侵害,恐怕没这么简单,清溪姐也是灵体,同样被这虚冥黑渊吸引……而牧琉牧璃一直藏在界阵阵纹内,是界阵护住了他们,而我神魂在阵纹外,所以才受了银毫所伤!界阵和这神虞天帝布下的禁阵,定有机窍关联!”时宇闭紧了眼睛,更是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牧璃?牧璃!”时宇急匆匆内视呼唤着。 第186章 两阵相融   “公子,在。”牧璃急急忙忙现出体形,时宇收服了这么多恐怖的怪物,她一点都不敢怠慢。   “你们刚进入此地,没有任何感觉对吗?”时宇急急发问。   “感觉?有啊,一直下坠,跟公子你一起。”牧璃不解答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银毫,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们,也没有发现你们,对吗?快把你的手臂亮出来!”时宇东一句,西一句,令牧璃不知所措。   牧璃不知道时宇到底要问什么,干什么,但也慌慌张张捋起袖管,袒露似雪玉臂。   “对!就是这个!”时宇一把拉过牧璃。盯着她手臂上的白色纹烙兴奋不已,那原本淡白的纹烙,此时已是雪白,浮映在略有些粉嫩的臂膀上,尤其明显。   “牧琉是不是一样?”时宇伸手在纹烙上轻轻刮了几下,抬头问牧璃。   牧璃早就被时宇看似轻佻的动作弄得满面通红,嗫嗫道:“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辛苦你一下,你去这墙壁中转一圈,看看能不能透过这禁制。”   “啊?”牧璃吃了一惊,“公子,这……”   “你们难道想永远被困在这里?”时宇收拾了兴奋的心情,突然也觉得自己有些冒失,让一个女子去冒险,不过此时不尝试一下,自己也不甘心。   “可是……公子……离开界阵,我会被银毫扎死的!”牧璃不知道时宇怎么想的,还以为时宇找不到出路,情急失据之下让她以身试法,她不安地抓着衣襟低头踱步。   “唔,我是有些急了。”时宇看到牧璃这慌张窘迫的模样,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详尽说了自己的预想,“你们身上这纹烙是界阵自行强加的,肯定有其特殊作用,说不定可以穿入这禁阵而无伤,甚至破阵而出。而且你入了这阵法,说不定银毫一样探查不到呢?”   “这……行吗?”牧璃听完时宇的哦讲述,将信将疑。   起初她兄妹俩跌进这深坑,也被银毫吓得惊骇欲死,直到时宇失去记忆自己都没有受到伤害,才放下心来,可再也不敢离开界阵半步,就算是牧琉触动界魂,也是紧紧贴在界阵之上。如今时宇要她去碰撞禁阵,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应该没事吧。”时宇看牧璃畏畏缩缩,也是有些不自信了,“要不是你俩,这里都是活死人,我想的应该差不多。”   “可你也说是猜测,是差不多啊?”牧璃瞪大了两只水灵灵的无辜丽眼,充满着疑惑。   “唉,咳……虽说是猜测,可八九不离十。”时宇避开那不堪忍受的清澈目光,强撑着回答。   “那,我去了……”牧璃知道即便自己再不愿,也无法阻挡时宇的强势,万一他突然性情大变真的用强,那即便成功了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再多言,牧璃扑簌着眼泪从界阵内探出大半形体,闷着头直冲着洞壁撞去,大有牺牲我一人,幸福千万人的架势。   “唉,算啦!算啦!”时宇看到自己身上突然探出半个满面悲戚的美女,寻死一般哭哭啼啼直撞绝壁,觉得怪怪的,急忙出声拦住。   “多谢公子!”牧璃不等时宇心念有所改观,又是一个转头风驰电掣扎进了界阵。   “没对我下幻术才怪!”时宇目瞪口呆地看着快到几乎没有身影的牧璃,自言自语。   牧璃指望不上,牧琉也好不到哪里去,总不能期盼一个神经病去做事。时宇只得指挥着一群失智狂徒去挖土,先挖开看看是不是阵法,做个初步确定再说。   虽然傻了点,可毕竟是大能,用起来非常顺手,没有多久,一群呆子就将这所有的泥土岩石掏了个干干净净。   所有人都站在了虚空中,脚下触之尽是细密阵纹,而四周仍是无尽黑暗,时宇释放的元力,稍稍探出百丈,便没了踪影。   时宇打量着眼前的虚空,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里一定是通往某处异界的通道,才会四面看似无物实则不可逾越,而且此通道许进不许出.   神虞天帝的封禁阻断了通路,把所有人都困在半途,那些飞入的微尘本应顺着通道直达异界,此时却被阻拦在此,附着铺盖在通道封禁之上,日积月累成了厚重泥石,遮掩住了阵纹道壁。   脚下的封禁阵纹是抗拒外力的侵袭,而四周的虚空则是吞噬湮灭一切。时宇孤零零站了许久,苦苦思索破禁之法,清溪一定是有目的的,不会让自己送死,而唯一的突破,就在脚下的封禁阵法上。   “既然你们不愿,那就只有我自己来了!”时宇暗下决断,鼓足元力将界阵现出体外,惊得牧璃急忙又探出半个脑袋。   “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牧璃瞪着两只大眼睛神情不安地看着时宇。   “我要试试界阵和这困阵是不是有关联,我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时宇停下动作,沉声答道。   “可万一界阵有了损伤,我和哥哥怎么办?离了界阵,我们再无求生之处。”牧璃说着说着又开始悲戚落泪。   时宇有些心烦,这两兄妹的存在搞得他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能做主,可一想到又是两兄妹救了自己,内心便十分纠结。   “应该无妨,我就稍微试下,有什么不妥我会立刻停止。”时宇想了想,还是坚持。   “那……请公子稍等片刻,我到了哥哥身边,你再试。也好有个照应。”牧璃见拦不住时宇,垂下眼睫低低说道。   “去吧去吧!”时宇更不耐烦了。   几息过后,时宇估摸着差不多,蹲下身子缓缓将手掌探向禁阵。   在一片黑暗之中,两座源于神虞天帝的阵法缓缓靠近,逐渐相触。还不待时宇有何反应,沉寂的禁阵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凝止的阵纹跃动起来。   “有戏!”时宇大喜,他都能感到体内界阵正在被禁阵源源不绝地抽取力量,界阵像是要脱力散架般剧烈抖动,同时也有无数阵纹顺着他的手掌游龙般钻入了界阵,似乎是在维持界阵摇摇欲坠的形态。   两座源自神虞天帝的阵法在时宇有意的催化下不住互相吸引着,融合着。或者,它们本就会如此。   “啊~”时宇听到了牧璃尖锐的惊呼。   无法判断是好是坏,时宇心下一横违背了自己许下的诺言,若此时动摇,怕是将来再无尝试之心。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抽掌分离,而是更大力的驱动界阵透体而出,与禁阵贴合得更多更紧密,两者间的吸引相融也愈发迅疾。   这界阵是依托时宇的身体布置而成,可以说与时宇完全一体不分彼此,时宇也只能令其浮现而不能完全脱体割离。   可禁阵不是,这是神虞天帝布下的无上阵法,恐怕就是界主来了也要望洋兴叹,时宇又怎么能撼动分毫。   不消片刻,时宇整个人完全趴在了禁阵之上,界阵完全浮现在了他的体表,像是一个笼子套在时宇体外,紧紧的被一只无形大手按在地面。   时宇已经感到有些气闷压抑,界阵纹烙不停闪烁着游光,可这光竟也是纯黑,与这虚冥黑渊不分彼此。   界阵完全被禁阵吸附,剧烈抖动着像是要离开时宇,与禁阵合二为一,迫力越来越大,时宇已经不止是感觉禁阵要夺走界阵,而是会在夺走界阵的同时把自己压得粉碎。   嘴角开始溢血,头颅都渐渐扁平,躯体四肢更是被压得骨骼咯咯作响。   时宇心下大骇,慌忙神魂内视,只见经脉体窍都已开始崩裂碎断,这分明是身体即将崩溃化为血泥的征兆。   顾不得其他,神魂急奔向牧琉牧璃两兄妹旁,想要带着他俩一起离开自己的身体,再拖下去,这躯体崩灭,谁知道界阵会不会把他们都拘禁在内,一同化入禁阵磨灭而死。   还未等时宇奔至,牧璃慌慌张张的身影已经扑倒在时宇面前。方才除了一声惊呼,两兄妹像是消失了一般再无声响。   此时突见,牧璃体貌吓得时宇一个趔趄。只见她面如碎瓷般布满了裂纹,细细望去才能辨明那是细密纹烙,更让时宇骇然的是,这新发纹烙,俱为黑紫色,而不再是以前的寥寥纯白微丝。   “公子!我和哥哥的纹烙突然蔓延,都快布满全身了!这是怎么回事?”牧璃看到时宇也是急切万分,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蔓延全身?为何?”时宇内心更惊,向着牧璃展露在外的白腻手掌皓腕看去,果如她所言已经爬满了细细曲曲的紫色纹烙,看上去异常诡异。   时宇吃惊的样子,令牧璃更是悲怯低首,拖着哭腔求到:“公子快去看看我哥哥吧,他看到这样子,决意认定是公子所为,更是激愤,已经气晕过去了,我喊了半天他也不醒!”   “晕过去了?可我真的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啊!而且,以前不是白色纹烙吗?怎么成了黑紫色?”时宇神魂呼啦啦问了一大堆,也不等牧璃回答,就急急忙忙向着界阵钻去,直冲着牧琉禁闭所在而去。   牧璃紧紧追在他身后,且行且答:“刚才我正陪哥哥说话,告诉他公子要以阵破阵,他没什么反应,就是发呆。   我正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他就突然像是中毒一般,这黑紫色纹烙一下子爬满了全身,哥哥惊怒之下就昏了过去。   他一直认为公子为了防备我俩,私自下的禁锢,现在又有不明事现,更是不能自控。”   “突然就这样?”时宇站在了牧琉面前,他正被界阵探出的几条禁锢锁链紧紧捆着,时宇特意将其捆缚,他不能由得牧琉乱来。   此时的牧琉,靠在阵壁上垂头昏死,整个人比牧璃还要夸张,已经完全变紫。   “你…你也…”时宇正要回头询问牧璃详情,只见她也已经完全黑紫,娇艳如花的容貌此时看上去骇人万分。   牧璃看到时宇的讶异骇然的表情,再看看哥哥比刚才更严重的模样,自知也相差无几,当即掩面痛哭起来。   “唉!唉!别这样啊,我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难道是两阵相融,波及到了你们?”时宇只能这么想了,其他的事,他是什么也没做过。   “先不管这些了,快跟我走,这界阵很可能崩溃,再晚就来不及了!”想到两阵相融,时宇心焦起来,不由分说扑上前一手提起牧琉,一手紧抓牧璃,拖着二人匆忙遁逃。虽知因二人已被界阵禁锢,此时不一定能救二人,但总要努力下。   待得三人逃出体外,整个界阵已经被压得不足一掌宽,时宇的身体像是一块肉饼夹在界阵狭小的空间内,仍在不时发出重负难堪的吱吱咯咯声,骨骼早已断裂数根,若不是界阵本体坚固,时宇已化作一摊血泥。 第187章 重塑   牧璃轻轻的啜泣声回荡在时宇耳边,让他既内疚又烦躁,界魂缓缓旋转着护住三人,几十个呆子般的大能稍远处聚成一团,默默感受着这一切,无一人发声,仿佛这一切与他们毫无关系。   “对呀!”时宇突然击掌大喝,吓得牧璃哭声顿止。   “牧璃,你试试看,看看那禁阵是不是也可容身!这两阵都是源自神虞天帝,你俩既然感觉到界阵可容身,那这禁阵应该也可以!唉,以后我倒是无处容身了。”时宇拉起牧璃朝着禁阵急遁,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渐渐平薄,也是惶然不知所措。   “可是,公子,我并无感应啊…万一…”牧璃不及挣脱,踉跄着随他飞遁而出,立定身子只顾得啜泣。   她满心悲苦,越来越后悔自己曾经坚持要救醒时宇的选择。此时听了时宇的话,心里实在是觉得他不靠谱,想起一出是一出,这事情已经越来越荒谬失控,自己和哥哥都已经因时宇触动禁阵变成这副鬼样子了,这要是主动钻进去,那还不要了小命。   “没有万一,你二人莫名被我体内界阵禁锢,而现在因为禁阵又变成了这副模样,那说明两者都对你们有莫名的需要。   这两阵都源自于神虞天帝,但从无阵灵,原先神虞大界的几个界阵,都是有无上阵灵驻守,那几个阵灵也是不能离阵远去的,也许,这也是你们的机会!”   时宇这一番连猜带蒙的胡扯,倒是真的让牧璃有些迟疑,但又想想即便自己不去,也一样是死路一条,于是银牙紧咬闭着眼就向禁阵内钻去。   虽下了决心,可牧璃依然不敢太过盲目,先是试探性地向禁阵内探进了一只手掌,她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禁阵完全拒绝了她的渗入,坚决地把她顶在了阵外。   “唉!”不等牧璃说什么,时宇先行叹了口气,他已感触到这一结果。   一叹足矣,牧璃静静退回时宇身边,伸手接过还在昏迷的哥哥,再不言语,也无哭泣,就这么默默站着,像是在等待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   此时的时宇也不好受,身体的剧痛时刻侵袭着他的神魂,界阵和禁阵还在彼此融合,或者说是在争夺新阵的主导权。   你吞噬着我的力量,我攫取着你的奥秘,而他的躯体被无辜地卷进二者的博弈中,成了献祭新阵法的牺牲品。   “砰”!随着最后一声脆响,界阵完全崩溃,无数阵纹和海量元力在黑暗中消失得一干二净,连带着时宇的身体,也化作血雾洒向禁阵,顺着阵纹漫无目的的流淌。   肉体的痛感彻底消失了,时宇痴痴傻傻地站在禁阵上,盯着那空空如也的禁阵表面,两寸高的剔透小人茫然无措。   伴在一旁的牧璃同样如此,费尽心机找来的落脚处,就这么灰飞烟灭,自己和哥哥将来何去何从,结果如何,她连去思考的力气都没了。   “对不起,我……”时宇向着牧璃神念传声,可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按理说他失去了身体,损失最大,可他却对牧琉牧璃两兄妹充满了愧疚,自己煅神有成,没了身体还能存活,可这两兄妹,一直拦着不让自己冒险。就算那是私心,结果也一定是有利于时宇,必不会损失如此惨重。   牧璃没有说话,呆呆抱着牧琉走向边角,轻轻放下牧琉,紧挨着他坐了下来,闭上双眼将头深深埋入臂弯。   时宇怕她俩被银毫所害,也只得不言不语地跟随在侧。   界阵的禁锢在它粉碎的那一刻彻底消失了,牧璃能清晰地感受心头无限轻快,可同时,又一种无边压抑挤满了胸怀,比界阵禁锢还可怕的死亡气息侵占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一定是禁阵吞噬完界阵,准备开始磨灭与之有关的一切了,牧璃心想。   时宇看到牧璃的样子讷讷无语,界阵是依托他的身体而存,现在身体没了,自然与他再无瓜葛,可两兄妹还不一定,他已能感知到禁阵正在吞噬两兄妹灵体的纯净力量,就像是在饱餐一顿后再来点化食汤水。   时宇神魂的面颊都渐渐变得僵硬,他有些不敢面对这个现实,牧琉和牧璃的身形已经越来越淡,显然是受到界阵牵连。   毫无意义地伸出手掌用力搓搓脸颊,时宇脚步沉重的走向稍远处,他想让二人安安静静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不要再感受到自己这个讨厌的家伙。   一步,两步,三步……不太远的距离,即便时宇此时只有两寸高下,也只需几息便可抵达,可他足足走了一刻,也没能走出一半。足底沾满了自己的血肉,粘粘腻腻很不舒服,甚至有些打滑。   可时宇恍若未觉,直直盯着两兄妹所在的一片黑暗,那里的生机越来越淡。   忽而,时宇诧异地停下了脚步,低头下望。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他的足腿缓缓往上爬,像是无数蠕虫。   “这……”方才随着阵纹流转已经铺满禁阵的血肉,此时竟已全然渗入了阵内,而随着自己神魂踏足,这些血肉像是知道所属何人,又万头攒动着透出禁阵拼命向着时宇聚来,争相攀附在神魂之上,像是要重回人形。   可受制于禁阵拘束,勉强抬起的些微血肉仅仅爬在了时宇神魂足面,便再也无力上行,只是不断扭摆蠕动着。   时宇讶然,驻足沉思。还没等他想出什么所以然,整座禁阵“呼”的一声漫卷而起,将时宇神魂紧紧包裹起来,无数糜碎的血肉像是知道自己本该的位置,指引着道道阵纹贴合在神魂内外每一个角落。   时宇大惊,以为是这禁阵吞噬完两兄妹,又开始打他这正主的主意,惊慌失措下就要运起元力,将混杂在一起的血肉阵纹驱逐出去。   这个念头仅仅在心盘旋了刹那,时宇就压下了慌张,微笑着伸开四肢,“嘭”的一声炸开神魂散去人形,任由那已初具模样的血肉之躯将每一丝神魂浸染。   熟悉的感觉轻触着时宇的神魂,那是界阵温和而安心的护佑,是清溪和清池和煦而关怀的目光,时宇长久以来紧张压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舒缓安定,就像是在温暖的朝阳下,两位姐姐陪伴身侧,自己摇头晃脑朗声畅读的温馨时光。他甚至听到了清池又在掩口轻笑,清溪又在佯怒而斥。   界阵因清溪、清池修复时宇破碎躯体所立,自具固形复体的作用,时宇的血肉在这本能之下,又从一片片血肉一粒粒碎骨渐渐复原,只是,他没有任何感觉。   微笑挂在时宇的脸上,已然发出轻轻的鼾声。一个梦,一个真正的梦,一个无忧无虑的梦。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宇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坐地而起。青翠的草地,起伏的山峦,晴朗的天空,还有那划过万里长空欢鸣的鸟雀……   这一切都没有让时宇激动,因为他还沉浸在美梦中不能自拔,那里有父母,有亲人,还有师父和清溪、清池两姐妹。所有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都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深吸一口气,时宇站起身来,随意打量了一下四周。   “会的,我会让这一天重现!”时宇握紧了拳头,轻声告诉自己。 第188章 重见天日   “都出来吧。”伴随着时宇沉缓的话语,几十道影影绰绰的身影跪在了时宇身前,最前面,并立着一男一女,男的俊朗无双,女的艳丽独绝。   “见过公子。”牧琉牧璃同声施礼,腰背微弯颔首低眉,不敢正视。   “想不到你二人因祸得福,再也不用依靠界阵而存,好!真好!”时宇抚掌大笑。   缓步走到牧琉面前,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又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幸亏我血脉内元力充沛精华丰盛,不然界阵还无法顺利重塑三具身体,呵呵,你说,我们是不是有了血缘关系呢,可惜我这宝血,今后恐怕再无作用了。”   看似玩笑的话语,让牧琉、牧璃不知该任何回答。牧琉当时晕厥,可牧璃一直清醒着,她根本没想到不是禁阵吞噬了界阵,而是界阵吞噬了禁阵,黑紫的纹烙也是界阵转化禁阵阵纹时的一种异象罢了。   当时只是一心等死,哪想到界阵重塑时宇的同时,把她和哥哥两个灵体也重塑梳理了一遍,甚至还用时宇饱含精粹的血肉,给他俩塑造了一具真正的人类躯体,连带着三具身体都有了界阵纹烙,这让二人可以依靠人身生存,不用再蜗居于时宇体内。   待得牧琉醒来知晓一切,心里实在不是滋味,知道自己先入为主地误会了时宇,更是无法解答时宇的话头。   “界阵无智,感到你们独立存在于我体内,也许分不清谁是谁,谁让你们在我体内住了那么久呢,还有界阵特有的印记。呵呵,早知如此,我真该当时就把神魂分成数份。”   时宇看两兄妹吞吐难言的模样,呵呵笑了几声,知道二人有些难堪,当即岔开话题,盯住了牧璃,“奇怪,我的血肉变成一个女身,真是……真是……”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和想法,时宇喃喃地讲不出后语,更是把牧璃臊得满脸通红,可她又觉得时宇血肉塑造的这具躯体实在是太美妙,完全自由的感觉拿命换都值得,即便脱胎于一个年轻男子,她也完全舍不得放弃。   “多谢公子赏赐,我兄妹今后必将唯公子是瞻,为公子肝脑涂地。”牧琉觉得是时候表明态度了,不然迟迟不语,万一时宇不高兴要索回肉身,那可就糟了。   “大可不必!”时宇连忙拒绝,展目向远方眺望,“也不知这是哪里,但想必回去并不容易。你二人算是我在此处唯一的故人了,当时我想给你们下奴印,那是真的。可我又放弃了,有时候,人还是要讲感情的。”   说完,时宇深深看了二人一眼,转身走向一直跪着的那几十个脱身囚徒,淡淡的话语抛在身后:“终于自由了,再见!”,也不知是在说他们,还是在说自己。   牧琉牧璃两兄妹抬起头,突然觉得时宇气势大变,恍惚间时宇略显削瘦的背影飘渺难寻,映在眼中既熟悉又陌生,那句“终于自由了,再见!”更像是他在与过去诀别。   “你们,可有什么想起的?”时宇站在犇爷面前,伸出脚尖在他趴伏的头上点了点,他打心底讨厌这些混账东西,看到他们就仿佛看到无尽杀孽,无名之火腾腾窜上心头。   当初下奴印也是为了暂时控制,待自己需要时施展噬元术吞了算完,自然不会对他们客气   “啊!”牧璃一声惊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掩住檀口惊讶地看着时宇。牧琉也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   时宇被他们的响动打扰,回头望来,咧嘴一笑:“怎么?还不走?”   牧琉牧璃吓得齐齐后退,时宇现在给他们的感觉实在是太古怪骇人。   本来只是觉得时宇无礼踩踏这些大能,已经不像他能做出的行为,此时满面笑容透出的凛冽寒意更是让两人寒毛直竖。   没等他们回答,时宇又转回身去,继续踩了犇爷几下。   “说话!”时宇突而色厉的语气更显不善,用力蹬踏犇爷后脑,他的七窍已经开始渗血。时宇显然是催动了奴印,仿佛一个不满意就要收了犇爷的性命。   牧琉牧璃看得是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为何时宇突然变了一个人,以前的温文尔雅,青涩怯懦全然不见,现在站在面前的就是一个手掌权柄杀伐无情的暴君。时宇从未对他们解释过留下这些凶徒的真正目的,兄妹俩不解真意也是正常。   “没……没有……”奴印带来的剧痛伤害让犇爷这种无敌大能都萎顿抽搐,双手紧紧扣住地面划出道道印痕。   “没有?我怎么不信呢?”时宇冷笑一声,“犇爷,好大的口气,叫你阿犇都是抬举你了,以后你还是三十一,阿才!你还是四十七!记住了吗?你们就是我手里的死囚!今后若是让我不高兴,随时要了你们的狗命!”   “是……谨遵主上!”没人敢反驳时宇的话语,尽管心底都对为何拜这修为低下的家伙为主上不解,可在奴印的压制下,谁也生不起二心,都是紧缩着四肢规规矩矩低头趴在地上,像是面对着毒蛇的青蛙。   “哥?怎么办?”牧璃在时宇斥问犇爷的时候,悄悄向牧琉传音道。   “我哪儿知道,这时宇似乎完全割裂了过去,他是不是决心要报仇才会如此啊?以证心志?”   “那我们总得有个决定啊,本来是打算跟着他,可他这样子……”牧璃越看时宇越害怕,比面前站着神尸还要心惊肉跳。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觉得留下安全些。”牧琉的传音都有些打颤,时宇此时正在把阿才,也就是四十七吊在空中狠狠抽打。   奴印压制的四十七,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几息就被鞭打得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声声哀嚎传遍四野。   时宇像是听到了二人的话语,突然回头看了两兄妹一眼,又是咧嘴一笑。   牧璃吓得再也压不住心骇,呀的一声尖叫起来,牧琉赶紧伸手捂住妹妹的口鼻,使劲把尖锐的声音塞回去,同时也向着时宇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   时宇收回元力长鞭,转身向着兄妹俩走来。 第189章 未知大界   牧璃浑身一抖,赶紧扒开哥哥的手掌,埋着头藏在了牧琉的身后。牧琉无处可躲,也自知不能躲,强撑着僵硬假笑,两股战战看着时宇步步逼近。   “既然没走,就别走了,人生地不熟的,做个伴也好。”时宇轻飘飘地安排了两兄妹的未来,牧琉只能干笑点头,嘴里不住冒酸水,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比我清醒得早,有没有去周围看看?”时宇转头四顾,淡淡问了一句。   终于开始切入正题,这让牧琉轻松了不少,紧绷的冷汗再也憋不住,唰唰地顺着额头面颊淌下,后背胸腹阵阵湿热,再被清风吹过,又是阵阵冷瑟。   “嗯?”他这番体躯转变,在修士眼里不亚于敲锣打鼓万炮齐鸣,时宇又把目光聚在了牧琉身上,双眼一眯。   “回公子,此处灵气充沛,除了有些凌乱不利吸纳,比那虚冥黑渊,哦,比那通道还要浓郁。公子重塑身体后就一直在沉睡,出了通道也过了七日。”牧琉见时宇又有它想,赶紧张口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此时也明白根本没有什么虚冥黑渊,那就是一条被堵塞的通道,自从时宇和他二人重塑躯体卷走了禁阵,所有人都开始自动坠落,没多久就掉在了此地,而再去寻那通道,仿佛从没出现过一般。   “那禁阵应该就是堵在通道口,自它消失后没多久,所有人都落在了这里,妹妹唤醒我后,我二人在方圆数十万里略略游走了一遍,虽见人烟城镇,但都未冒险接触打探,就是想着等公子醒来再说。粗粗感应,这里的人都是凡人,似乎都不曾修炼。至于那些囚徒,则是一直隐了身形藏在附近未动。”   时宇听牧琉大略讲了这几日的事情,点头道:“不惊动当地人也好,还是由我去打探吧,你二人修为还是弱了些。”   说这里人都不曾修炼,时宇是不信的。神虞大军失踪不会无缘无故,神虞天帝重伤更不可能是因为区区通道,如果尽是凡人,神虞天帝大费周章扔进这些大能囚徒有何意义。   时宇的语气和神情又恢复了常态,牧璃偷偷从哥哥背后探出半边眼角向他看来,牧琉更是长舒一口气,不断说服自己时宇只是对那些囚徒才狠厉。   “你二人寻一处无人山坳,建个府宅,我带几人出去走走,哪个方向有人?”时宇向着兄妹俩问道。   “往东去是座小城,往南去是个村寨,其他各处都有人烟,不过零散了些。方圆十万里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若是要建府,此处已经是最佳。”牧琉急忙答道。   “哦?”时宇四下张望了一番,点点头,“行吧,就这里,让这些混账给你帮忙,他们体窍内定有不少好东西,他们不能动用神念取出,但也不能浪费了。我这就掏个干净,先找些建府所用。”   说着,时宇也不管这些人受不受得了,一个个按翻在地打开体窍掏了个底朝天,牧琉、牧璃来不及看清是什么就又被时宇全部收了起来,只能从他连连惊讶的笑容看出来收获颇丰。   半日过去,一群人萎靡得或躺或坐,不住喘息低嚎,时宇这番粗暴取物,不亚于要了他们半条命,不少窍穴都被破了个彻底,境界大损。   留下些建府所需,时宇招呼了三十一,四十七一同离去,留下了其他人傻呆呆地看着牧琉和牧璃。   时宇交代听他俩的,这些没有思想记忆的大能就像是小兔子一样听话。   “哥,吓死我了!这时宇是不是也失心疯了,做事说话一惊一乍的。刚才把阿才打得好惨,他是在报复吗?可在虚冥黑渊里怎么不打?而且,他怎么能这么轻易打开别人体窍魂海?”牧璃看着时宇三人化作了遥遥黑点,才颤颤开口问道。   “别问那么多,以后乖乖做事就行,想必也不会苛求咱俩。还有,以后叫四十七,千万别叫阿才!”牧琉也是不住擦去冷汗,目送时宇远去。   “嗯!嗯!”牧璃连连用力点头。   一座简陋的城垒立在时宇面前,他怎么看这都有点像是百姓杂居的破寨子。为了避免误解,时宇在十几里外就降下身形,快步走到离城门只有百步的地方站定。   进进出出的人们自由散漫,也不见城卫税吏拦在城门口索贿收税。所有人都如牧琉所言,脚步漂浮无根,肢体绵软乏力,似乎一阵风来就能吹跌刮倒。   还不等时宇几人完全打量仔细,几个娃娃嘻嘻哈哈地跑来围在了几人身边,蹦蹦跳跳笑闹着,对着时宇等人指指点点,口中不断讥讽嘲笑:废奴!废奴!还不快跑,讨打嘛!   时宇很是惊讶,若是孩童顽皮,见了衣衫褴褛的乞丐这么讥笑也就罢了,可时宇几人明明已经换上了洁净衣衫,甚至比这目内可见的人都要整洁雅致,为何这些脏兮兮的小孩子居然说自己是废奴?   再仔细看看其他人,似乎眼中还真有不屑鄙夷的意思,怪不得在城门口站了这么久,所有人都只是盯着他们瞄上几眼,见时宇几人呆呆傻傻便摇头离去。   时宇努力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伸手拉住一名七八岁的儿童,笑眯眯刚要开口问他为何叫自己废奴,就看到本来漠视无睹的成人呼啦啦围过来十几个,几个年轻的已经在破口大骂:“贱种废奴!放肆!快撒手!”   言语之间就把手中所持之物砸了过来,一时间菜叶果蔬木柴陶具噼里啪啦摔了三人一身,模样甚是狼狈。   时宇不是躲不开,他在此地未感到任何境界压制,完全可以一掌挥出击散杂物,力气大点还能一掌拍平了整座小城,可他硬是被这些胆大妄为的人惊呆了。   抹净脸上的汁液碎屑,时宇扭头看看围来的乡民,有些不知所措,那几个孩童早跑到了大人身后,正冲着他做鬼脸。   三十一可不是什么善茬,虽然没有时宇的命令不会主动出手,可仍然会本能地反击,扫落丢来的杂七杂八,他怒吼一声就要挥拳痛殴一个正在拿扁担不住拍打他的老汉。   时宇开口阻拦已经来不及,三十一真实的境界远高于他,眼看这老汉就要惨死拳下,结果却令时宇惊掉了下巴。   但见老汉一个翻腕捏住了三十一的铁拳,五指用力一抓,咔嚓捏碎了三十一的所有手指,随即松手,只见三十一整个手掌像是抽掉了骨头一样瘫软低垂。   三十一临危不乱,低吼一声反身倒跃数丈,双足用力踏地,飞起一脚极速蹬向老汉胸口,那老汉哈哈一笑,不躲不避,挺起胸膛硬生生扛下,还在足底踹在胸口时单掌劈下,差点折断了三十一的腿骨。   三十一吃痛怪叫一声滚出去老远,狼狈起身两只铜铃大的眼珠子快掉在了地上,不能相信自己所见。   但他依旧不信邪,纵身一抖现出原形,抵着头向老汉猛冲而来,似是要一头撞死这老家伙。   时宇还是第一次见到三十一的本体,果然是一头体长十丈有余的九尾大黄牛,两只青色巨角半弧前突,似是寒铁坚枪,直直冲着不及闪避的老汉。   这一下要是撞实了,就是师父也不能安然无恙吧!时宇心想。   可现在立在牛头前的是无名老汉,时宇满心打鼓这三十一不会第一战就折了吧!那当年神虞天帝的将士尽数折损也是必然,估计那里边还没谁比三十一更强。   老汉见三十一化形冲撞,不慌不忙去,大喝一声虚虚垮垮扎了个马步,冲着临在面前的牛角狠狠一拳砸下。   “哞~”与田间老牛临死前的惨叫一般无二,三十一哀嚎一声口鼻鲜血狂喷,两眼一翻就昏死在了老汉脚下。   “哈哈!该我老辛头发财!这蠢牛就归我啦!”说着,老汉抽出腰间当做腰带的粗布绳,扣着三十一的鼻子就要给他上鼻环。   可此时的老汉就完全是个普通人,无论他怎么用力,别说捅破三十一的鼻间软骨,就是拔下一根牛毛都做不到,急得满头是汗。   老汉前如高人后似山民的做派,让时宇实在是捉摸不透,旁人也是嘻嘻哈哈不当回事,顶多看到这么壮硕的大牛如此轻易落入老汉手中,有些眼热而已。   于是时宇立在一边暂时没去管,他想看看事情会怎么发展,只是皱着眉头左思右想。   “他奶奶的!这牛太硬,谁要!五千钱拿走!”老汉见数度无果,自己又搬不动这夯笨牛身,气得当场就要当牛肉卖了。   这时围观的众人才真正热闹起来,有砍价的,有抚摸牛皮像是思量该怎么下刀剥取的,孩童们更是在小山般的牛身上爬上爬下,揪着牛毛嘻哈玩笑。   “等等!老丈!”时宇见状急了,他本来还在猜这老汉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么容易就降伏了三十一。   而且三十一本体如此威武雄壮,怎么地也得把它当做镇宅神兽吧,哪知他打赢了就想直接抓走,牵不走搬不动竟然现场叫卖起来?也不问问正主或者同行人的意见。   “怎么?你这小小废奴也想跟老汉掰掰腕子?来!老汉正愁你们不动手呢!”说着,辛老汉又摆出松垮邋遢的马步,朝着时宇招手,示意他快点先行出招。   “不不不,老爷子误会了,我只是想赎回我这伙伴。”时宇猜不透这些百姓的根底,先行放低了姿态,想着探探他们的口风底细,若是好说话那还有得聊,不好说话,就只好冒险救人了。   “你们这些废奴就是婆娘样!也得,五千钱,拿出来我就放了这大牛!”辛老汉收了架势,一只脏兮兮布满老茧的手,摊在了时宇的面前。   “呃……”看着这只明显是辛苦劳作的农家手掌,再看看老汉一脸的残菊纹和老迈体态,时宇实在是不知道刚才为何三十一三拳两脚就被放翻的。   “快点,磨蹭啥呢!有钱给钱,没钱滚一边去,老汉我还要买酒买盐早点赶回家呢!”辛老汉见时宇只是盯着自己发呆,完全没有掏钱的样子,不耐烦起来。   “哦!”时宇恍然惊醒,忙问道:“大爷您都说了,我们是废奴,我都不知道这钱啥样子啊,能先给我看看不?”   此话刚一出口,时宇就觉得周围气氛一下子变了,嘻嘻哈哈的人群一下鸦雀无声。 第190章 废奴妖奴   辛老汉也瞪圆了眼珠子急忙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时宇,一副要逃跑的模样,那些孩童更是被骤然紧张的妇女们拉下牛身,抱在怀里匆匆离开。   “嗯?这是……”时宇不住扭头看着这突变的气氛场景,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说……你不知道钱是什么样子?”辛老汉壮起胆色,畏畏缩缩地问了一句。   “是啊,我和家仆来自异界,流落此地,一切都不甚明了,还请各位解惑。”说着时宇拱手向四周行了一圈礼,脸上又浮现和煦笑容。   他感觉此时众人态度有了明显变化,神情言语中充满了敬畏,正是打听消息的好时机。   “你不是凌骅山放出来的外界废奴?”老汉又紧跟着问道。   “凌骅山?在哪里?我等刚到此界就落在不远处,未及与人交流。正好看到这里有座小城,就想着先来问问情况,冒犯了各位,还请见谅。”   时宇又是规矩行礼,可众人退得更远了,也没人再讥笑他们是废奴,眼中讥讽不屑全然消退。   “逃啊!”辛老汉猛一咋呼,转身就跑,其他人也呼呼啦啦四散而去,连昏死在地上的三十一都没人再管。   “快!禀告城守大人!又来妖奴啦!”几个年轻人跌跌撞撞地跑进小城,一个直冲着城中跑去,其他进了门赶紧返身关门。   这时就看出辛老汉的虚弱了,他跑得最早,此时却是落在了最后,其他人都没了踪影,他还在气喘吁吁地挪着灌铅般的老腿,上气不接下气地朝着已经窜进城门的小伙子们喊:“等我!等我!”   可那些仿佛吓破了胆的年轻人,看到时宇随着辛老汉向城门走来,几步就要撵上,哪还顾得他的死活,“砰”的一声关死城门,时宇还听到了里面搬挪杂物顶门的声响。   时宇是彻底懵了,连三十一他们都轻易打发了,怎么自己说几句话就吓破了胆,怎么看自己都不如三十一啊,就连身边傻乎乎的四十七自己也差得远呢。   “老伯!别跑啊!”时宇轻易就追上了辛老汉,见他还在埋头憨跑,可体质太虚,哈赤哈赤喘着大气半天也迈不出几尺,伸手就搭在了他的肩上。   “吃人啦!妖奴要吃人啦!”辛老汉骤然惨呼下,时宇猛缩回手掌,呆立在原地。   “吃人?这从何说起?”时宇呆呆看着辛老汉真是千辛万苦地蹭到了城门前,用力拍打着门扇,满脸涕泪求着里面的人赶紧开门放他进去。   可城门始终紧闭,里面原本熙攘的人声早已沉寂,就连说要找来的城守都未见露面。   时宇等了片刻,心里有点不耐烦,快步走到哭得死去活来的辛老汉身后,一把将他提起面对着自己就要问话。   辛老汉脏兮兮的老脸混杂了鼻涕眼泪,要多腌臜有多腌臜,看得时宇一阵反胃,但还是强忍着恶心开口。   这倒好,本还有点神志不住挤眼痛哭的辛老汉,见他张嘴,“吱儿”的一声眼白一翻跟三十一一样晕了过去。   “啊!”时宇提着死鱼一样的辛老汉彻底无语。   抬头看看才一丈多高的城墙,时宇思量着是不是跳进去再找人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回头看看仍晕死在地的三十一,还是放弃了。   让四十七搬起牛身,时宇提着辛老汉,两人没再逗留在城门口,齐齐返了原处。   一座庭院已然成型,牧琉牧璃两兄妹的效率还真是不差。时宇满意地点点头,落入了院中。   “公子回来啦!”牧琉牧璃感应到时宇的出现,急忙出来打招呼。   “嗯,建府没什么人来干扰吧?”时宇问道。   “呃~没!”盯着四十七扔在地上的庞大九尾牛,兄妹俩震惊不已,连时宇的问话都答得心不在焉。   脑子里直琢磨怎么才出门片刻,第一高手就半死不活地被抗了回来,这一界有这么可怕吗!更是暗自庆幸没有贸然离开,不然兴许已经夭折了。   “公子,这是怎么回事?”稍微醒过神的牧琉指着九尾牛问道。   时宇仔仔细细将所见所闻说了一遍,还问两兄妹之前外出有没有类似的状况。   两人惊异于本土修士强悍的同时,连连摇头说因为不曾直接接触土著,所以没发觉异样。   三十一和辛老汉都是昏迷许久才一前一后醒过来,两人并排躺在院中,先醒来的辛老汉睁眼一看自己躺在庞然巨牛的身边,“嗷”的一嗓子滚出去老远,万分不堪地蜷缩着挤在墙角,一个劲哆嗦,完全是乡农碰上劣绅,被抓去毒打的模样。   辛老汉的惨呼又惊醒了三十一,他牛眼一睁,周围没有旁人,只看到蜷缩墙角的辛老汉正瞪圆了眼珠子紧盯着自己,也是吓得一哆嗦恢复人形窜上了半空,慌慌张张地打量自己是不是已经落入了辛老汉的贼窝,想要找准方向逃窜。   辛老汉看着悬浮半空的三十一满心羡慕,真想自己也能如这些妖奴般飞天遁地,那样跑起来也方便些。   三十一遁身不高就看到了另一处庭院正仰望着他的时宇和两兄妹,顿时踏实,急急忙忙闪至时宇身边,一言不发。慌张微颤,他是真被辛老汉打怕了。   时宇看他这副模样很是无奈,一个几近无敌的大高手,三拳两脚被一枯柴老汉打翻,还不争气地晕了过去,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不惊掉大牙,笑破肚皮。   这也让时宇对辛老汉为何能做到这一点很感兴趣。从辛老汉和土著们后来的表现可以得知,他们并不是真的有多大本事,不然也不会一听到自己是偶然出现的外界人士,就吓得屁滚尿流,只是个中缘由未得摸清罢了。   丢下惊魂未定的三十一,时宇快步来到辛老汉面前,他想好好问问这一切的根源。   辛老汉抬头看天寻不到三十一的踪影,正对着墙角使劲,想要挖出一个洞钻出去。   可这修建庭院的材料都是囚徒身上的珍贵材料,哪里是他一个普通老人可以掘动的,时宇站在他身后静静看他挖得满身大汗,连一丝墙皮都未挖下。   “大爷,你这样是不行的。”时宇蹲了下来,轻轻拍了一下辛老汉的后背,看了这么久,他已能确认这辛老汉确实就是个普通人。   辛老汉此时才发觉背后有人,本就紧张的心情彻底爆发,“哇”的一声长嚎又开始涕泪并流,趴在墙上毫无意义地乱抓乱挤,似乎身后的时宇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时宇也不急,只要这老汉不晕过去,就由得他折腾,累了自然会冷静下来。   辛老汉也确实坚持不了多久,片刻过后就趴在了墙上哈哧哈哧喘大气,半斜着脑袋偷瞄身后的时宇,一见时宇正看着他,急忙又转回头去把脸贴在了墙上。   时宇忍住笑意,尽力放缓语速:“辛大爷,我又无恶意,你这么害怕干嘛?我最厉害的手下都被你打得昏死过去,打起来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啊。”   时宇看似戏言的话语,不但没能安抚辛老汉,反而让他以为时宇抓他回来是要给手下报仇,哭得更加凄惨大声。   “老大爷,我家公子真的没有恶意,您老人家不必如此惊慌。”牧璃悦耳动听的声音响在时宇身后,像是婉转的黄鹂清声鸣叫。   辛老汉这才渐渐镇定下来,又开始斜低着脑袋往身后瞅。   要不怎么说美色无论何时都是征服男人的利器,辛老汉看一眼牧璃就再也挪不开眼神,恐惧和贪恋互相撕扯着争夺他的心神,让他一会儿转过头,一会儿又转回去,目光却始终牵连在牧璃完美的面容和身材上。   “嗤”!牧璃单手挽起一绺散发,半截玉臂微袒,对着辛老汉轻轻一笑,艳丽姿容像是三月阳春满山的鲜花绽放,映亮了辛老汉的混浊的眼睛。   辛老汉顿时觉得自己满心喜悦,浑身暖洋洋的,皱瘪的沧桑面孔也随之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时宇看得直摇头,暗自琢磨是不是也要去练一门幻术,这样问话可就方便多了,当年在木灵界霜雪不也是以此打探消息么。   “霜雪……”想到这里,时宇微微有些走神,脑子里闪过那想忘又忘不掉的倩影,仿佛听到姜霜雪正在他耳边甜甜叫着时宇哥哥,两人正徜徉嬉戏在木灵界的秀丽山色中,竟也微笑了起来。   “咳咳!”几声轻咳陡然响起,惊醒了陷入回忆的时宇,他立马收起笑容,偏头冷冷看了一眼走到身边的牧琉。   牧琉赶紧低眉避过这凛冽目光,转身又出了庭院,也不管自己本来要进来干嘛。   时宇一直目光冰冷地看着牧琉消失在院门后,才收回了目光,心绪难明地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努力将那许久不敢触碰的身影驱出脑海。   辛老汉此时已经平静下来,正背倚着墙壁小心翼翼打量身前几人,更多的目光还是流连在牧璃身上。   牧璃见目的已经达到,躹身对着时宇微微一礼,也赶紧退了出去,她和牧琉一样,都以为时宇也是被她小小的迷幻之术引诱,见时宇清醒后突然不喜,心里一阵慌乱,还是暂避为妙。   “老大爷,聊聊吧。”时宇的心情突然有些糟糕,语气微寒。   辛老汉此时也知道自己无能逃脱,这几个妖奴也确实没有害命之心,就使劲点头应承,等着时宇发问。 第191章 大虚界   “老丈哪里来?到那小城所为何事?”时宇为了缓和僵冷的气氛,先问了一句不相干的事。   辛老汉显然没想到时宇会问出这种话,一下子呆在了原地,半晌才畏畏缩缩地答道:“我只是去采买些油盐,家里刚卖了一头猪,有些闲钱。”   “钱?对了,拿出来我看看,为何我说不识钱币,你们就说我是妖奴,废奴是什么意思?妖奴又是什么意思?”时宇转身走到院中的石凳坐下,招呼辛老汉一同,还顺带给他倒了一杯茶。   辛老汉见时宇客气,又松了些心弦,急忙跟上坐在时宇对面,拿起碧绿精致的茶碗咕咚咕咚灌了个干净。   时宇看着见底的茶碗,微微一笑,又给他斟满。   “你跟老爷们说的不一样,老爷们总说妖奴会胡乱杀人,见到了能逃就逃,不能逃就等死好了。”辛老汉从怀里掏出几枚大钱,万分不舍地摸了摸,规规矩矩地推到了时宇面前,讨好说道。   “胡乱杀人?怎么杀?我们根本不是你们的对手啊?老人家,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在这里也就是个体弱农户吧,还不是把我的家仆打得半死!还是最厉害的那个。”   一边问着,时宇一边拿起面前黑乎乎的几枚钱币仔细瞧了瞧,看不出什么材质,也没有任何元力波动,显然是与金银一般的俗物,便又弹回了辛老汉面前。   辛老汉赶紧抓起钱币塞进怀里,这才真正完全放松,接口道:“若是各大仙门宗府有意放出来的废奴,那老汉我是不怕,可妖奴……呃,你这种自己跑出来的,仙师老爷们一直提醒要躲远点,到底为啥我也不知道,老爷们只说会胡乱杀人,还吃人。”   “吃人?”时宇眉头皱了起来,他不信这是本界修士为了让土著惧怕外来人而编造的谎言,他只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了蔑视而非敌视恐惧。   显然他们口中的废奴和妖奴截然不同,妖奴一定做过屠城灭国杀人噬血的事情,可两者在外表看来没有任何区别。   “老丈还未告诉我什么是废奴,又为什么叫我妖奴呢。”时宇追问道。   “废奴就是各大宗府养的奴仆,据说是仙师们去外界抓来的,废奴和妖奴头上冒气,和我们不一样,你头上的倒是不多,那牛精就很多。”辛老汉抬头看了看时宇头顶,似乎那里真有一股气喷出来。   “冒气?”时宇抬头看看,什么也没看到,张口唤来了牧琉兄妹俩,让辛老汉指出气在何处。   辛老汉一见牧璃,赶紧低下了头,没有幻术迷心,他见到这仙子般的人物,哪儿敢直视,只是眼珠上翻偷瞧。   时宇看了好笑,这活脱脱是乡农见了娇艳贵女,空有爱美之心却无直视之胆。   顺着辛老汉的手指,时宇朝着二人头顶看去,依然是什么也没发现。兄妹俩听了时宇的转述,也在对方头顶仔细寻找,同样是一无所获。   时宇再问辛老汉什么,他都说得糊里糊涂,比如为什么说妖奴会吃人,为什么只有土著可以看见头顶的气,为什么本界连农夫都这么厉害……   吐沫说干才只搞明白两件事。   第一,此界名为大虚。   第二,废奴妖奴统称奴人,奴人都是被各大仙门宗府豢养在深处不知何用,平时不可轻见。   废奴,是奴人被压榨殆尽,对宗门而言实在没用,便赐予凡民身份,给些钱财打发出门自生自灭。仙门规定如若废奴老实做人,土著不得无故欺压,但若废奴主动挑衅本界土著,那轻则抓去沦为更低贱的奴隶,重则打杀当场,仙门宗府都是不会过问的。   这才有为何时宇等人站在城门前一直无人搭理,反而是几个小孩子跳出来挑逗。总不能说小孩子调戏嘲笑是本界土著主动挑衅吧,但只要时宇等人稍有异动,马上会有许多见猎心喜的乡民围上来抢夺废奴所有权。   而妖奴,则是仍有残余仙力,不知何因流落在外的奴人。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往往因为曾受到凌虐,疯狂屠杀本土民众。所以辛老汉等人一听时宇不识钱币,立刻断定必是妖奴。   反反复复问了好久,辛老汉所知实在是有限,那也必然,问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农夫,能得到些什么呢?   时宇问罢,几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异界修士在此处混得这么糟糕,居然人人是奴隶。而此界土著又如此强悍,辛老汉这种人只是个普通农夫。   就算以前神虞大界霸道,也顶多是禁止异界修士踏足,不会说把所有异界修士抓去当奴隶的。   辛老汉虽所知甚少,但也会察言观色,知道时宇等人对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不满意,心又提起来了,连忙殷勤道:“要不几位去问问里正?他是我们村子见过大世面的,以前还在凌骅山当过差。”   “哦?”时宇正发愁还要怎么才能获得更多消息,听到辛老汉这么说,眼睛一亮,有了他引路,至少能免去许多误会。   时宇刚要说请辛老汉领路,两人一同拜访里正,院外就传来了嘈杂的人声,时宇大概听去就知道至少有几百人围住了这里。   当时宇带着一众人与来者对峙时,看到了几张熟面孔,正是在城外摩拳擦掌等着教训时宇,又被他吓跑的那些人。   人人手中持械操器,气势汹汹地堵在了院门口,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些人鲜有操持刀枪剑戟,手里俱是些棍棒农具,甚至还有人拿着锅铲菜刀上下翻舞。   “辛老头!请了城辖来救你,你还不快过来!还跟这些废奴站在一起干嘛!”当有人看到站在时宇身后的辛老汉,忍不住挥舞着铁铲大声嚷嚷起来。   辛老汉见对面势大,胆子也壮了起来,闷着头一把推开时宇钻进人群,周围尽是乡民才敢回头向着时宇张望。   时宇没拦着他,这老头能知道的自己都问了出来,就随他去吧。   辛老汉倒也不坏,入了人群站在一个身着白袍中年人身边,不住解释着自己在时宇这边的所见所闻,还着重说时宇没有害人之心,对他很客气,这倒让时宇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那白袍人问了几句,点点头,排众而出站在了时宇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不客气地问道:“妖奴!这里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我已带来降妖宝器,识相点自缚了随我去凌骅山重归奴籍,不识相我可就要出手格杀!”   时宇听得直皱眉,感情辛老汉说了半天也没让这人有何改观,对异界来人还是鄙夷万分,辛老汉也站在人群中张大了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对异界来人的认知都是这些老爷们告诉的,但和时宇接触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可这种场合又不是他一个老农可以参乎的,只得又讷讷闭口,有些歉意地看了时宇一眼,低头转身向人群外退去。   没人在乎辛老汉的去留,人群的目标是时宇和他身后的那些人,尤其是牧璃,连这白袍人都不住瞄着她,像是在考虑要不要私自扣下。   时宇收回望着辛老汉背影的目光,思索该怎么办,武斗肯定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到现在他还没搞清为什么在城门口大家都怕他,这大虚界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时间双方各有心思,场面冷了下来,直到牧璃生气地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庭院,对面的几百号汉子才醒过神,恋恋不舍目送她渐渐消失在院门后。   “滚开!”那白袍人眼见着牧璃就剩了片衣角还可观望,急匆匆跑向庭院,路过时宇的时候还猛推了他一把,这副急色的样子竟是要当场冲进宅院抢人。   其他人见状也都呐喊阵阵,要随着白袍人一同冲入,也不知他们是要抢奴隶,还是要抢财物,反正是乱糟糟地就一哄而上。   时宇是又好气又好笑,自他见了辛老汉的厉害,一直对这里的土著有着深深的敬畏,总以为是到了大疆上界,无论修为还是道德,人人必定远超故土,可现在看来,这些人的水准就如道山宗那几个堕落弟子,竟然当众强抢女子。   “站住!再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时宇大喝一声,鼓荡周身元力,一堵肉眼可见的气墙横亘在了他与乡民之间,而推开他的城辖则是被牧琉拦在了门外。   时宇估计自己挡不住这些人,气墙成型就一个闪遁返身站在了院门槛上,正好落在牧琉身后。   随着时宇的怒喝,带出来的四十二名狂徒似是知道时宇的心意,一同团团塞在了门口,顿时堵得水泄不通,反倒是把那个城辖挤在了中间动弹不得,急得他张口乱骂,拼命推搡。   这一阵混乱倒是让时宇有了新的发现,只要不还手,这些乡民根本奈何不得己方,反而是几个耐不住火气的稍稍还手,立刻被拖出去暴打,就像是自己的气力放大了十余倍反伤己身。   “固体护身!”时宇急忙大喊一声,首先布下元力护盾,其余诸人也急忙纷纷照做,场面一下滑稽起来。   挤在时宇等人中央的城辖张牙舞爪连一个人都抓不到,猴子一样被数面护盾架起悬在了半空,每一拳每一脚击打在护盾上,时宇都感到一阵内腑的震荡。   其他人亦是如此,挤在一起护盾重重叠叠,让那些暴躁的乡民怎么也找不到突破口,拳脚器械砸在护盾之上除了略略难过,倒也无碍。   “混账妖奴!你们是要仙师亲自派人灭杀吗!”城辖眼里早就没了牧璃的倩影,只余到手娇花脱飞而去的气恼,瞪圆了眼珠子一个劲喝骂。   “明明是你们不讲是非打上门来,还要闯宅抢人,难不成此界就是你这等货色秉持大局?”时宇嘴上也不客气,反讽回去。   “大胆!我等岂是你们贱奴可诟病!速速自缚,交出那女子,让你死个痛快!”城辖显然是不惧,还在威胁时宇。   时宇心下无奈,他现在还不想和这些土著撕破脸,可又无法正常沟通。   还没等时宇想好怎么破开僵局,城辖又不知死活地喊道:“该死的妖奴,从无教化,爷爷我就是让你交出妻娘姐妹,你也得乖乖给我跪下敬奉!竟敢忤逆上意,快叫那女子铺好软褥焚起熏香,大爷我玩高兴了容你们多活一刻!”   这话可就说得直白污秽,让时宇再无一丝回旋余地,一直不言不语的牧琉也是立刻竖起剑眉,恶狠狠地瞪住了就在他眼前的城辖。 第192章 洗魂针   时宇彻底熄了和这些人保有余地的想法,抹去满脑好言好语,拨开牧琉一把抓住了城辖的脖子狠狠往地上掼去,就是被他反伤,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城辖见时宇汹汹而来掐住了自己脖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直哼哼。   这下不光是乡民们不再闹腾,停住手脚屏息看着地上半死的首领,就是时宇自己也有些诧异,他都做好准备像三十一一样被反击痛殴了。   他相信自己足可撑得住一时片刻,让牧琉带着妹妹先行逃走。   可这城辖还不如一个农夫,完全是从不与人动手的文弱书生模样,连个像样的招架都无,更别说还手了,时宇未动用任何元力就把他摔了个半死。   三十一和四十七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时宇,他们潜意识中惧怕时宇,但从未觉得时宇比他们厉害。   哼哼唧唧的城辖,支撑着手脚缓缓从地上爬起,瘫坐在了地上,伸手抹了一把口鼻流出的鲜血,嘿嘿笑了几声。   “该死的贱种妖奴,竟然敢伤我,那就怪不得我下狠手了!”说着,他将手探入怀中,掏出了一枚白色圆球抛向时宇。   时宇并未从这圆球上感受到任何威胁,可也不敢怠慢,大喝一声:“三十一!”   只见时宇这边一人纵身而起,一脚将那白球踢出几百丈,远远落在了土著人群的身后,这小东西要是有什么莫测威力,那也是土著首当其冲。   “呵呵,你以为这有用?这是专门给你们这些贱种妖奴准备的!”城辖话语恶毒,扭曲面孔满脸鲜血沾染着泥土,尤其狰狞。   时宇瞥了他一眼,轻易重伤了这城辖让他确信,这城辖体质比辛老汉差远了,更不可能是修士,只是俗世中稍有地位的小吏罢了,普通人能有什么大杀器让他如此自信,似乎自己这边做什么都是徒劳。   时宇好奇心起,干脆就静静等着,想看看会有何惊人事发生,若是有些损伤也权当琢磨此界奥妙了。   那白色圆球落地弹起一丈多高,就又自然而然地落了下来,像是普通人扔的石块一样。   时宇这边的人看得略微紧张,可土著们看到圆球就是万分的羡慕神色,一个个眼神紧紧勾在其上,身子躁动不安地扭摆着,看模样都想跃起将它抓在手里据为己有。   “咔~咔~”白色小球再次坠地,发出阵阵细微响动,无数密密麻麻的裂纹出现在表面,像是一颗水晶珠摔了个粉碎。   可仔细瞧去,这裂纹又有些不同,不是毫无方向的龟裂,而是顺着一点向四周炸开,就像是一朵要盛开的白菊。   “叮~”清鸣一声,一线白光从小球上弹射而出,缓缓飘在了空中,微转着四处寻觅。紧接着“叮叮铮铮”密响连绵,眨眼便有一蓬密密麻麻白芒组成的云团,漂浮在空中不断涨缩,缓缓旋转着将芒锋扫过每一个人。   “哼哼~”时宇还未发话,这城辖冷笑着费力爬起,拍拍身上的泥土,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等死吧,我会好好折磨你们的!我不要你死,你就是想死都不行!等我要你死的时候,你一刻都不得活!”   时宇眼神骤然一缩,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接话,又把目光转回了那簇晶莹云团。   “银毫?”牧琉也认出了这是什么,禁不住叫了出来,把惊讶的目光投向时宇。   时宇点点头,还是没说话,他没想到这个既能直入经脉窍穴,又能影现在外损毁神魂的神秘物什还能人为控制,那么那条恐怖的通道就很可能是被人设置的,而且连神虞天帝都差点折在那人手里。   时宇的面孔冷峻紧绷,一言不发看着亮白云团,他不知道出了通道,这些催命玩意是不是还会被自己的神魂抵御在外。   看到时宇面色突然紧张,城辖又嘿嘿笑了起来,“妖奴,我看你嚣张!见识过这东西吧!不知你怎么能逃过仙门的困禁,但现在被洗魂针盯上还能怎么逃?放心去死吧,我会帮你照顾那娇滴滴的可人儿老婆,等我玩够了,让你俩一起上路,也好有个伴,哈哈哈!”   可在狂笑的同时,城辖的目光也疑惑地投向了那还在空中悬浮犹疑的银毫,思忖怎么这东西还未发动,干掉这可恶的妖奴。   银毫没动,时宇突然动了,一闪身来到还在旋转的洗魂针边上。   “哈哈哈~你这是自寻死路,~嘎~”看到时宇自己跑到洗魂针边上,那疑惑的城辖立刻起身狂笑,却冷不丁被不可置信的一幕扼住了喉咙,两只眼珠陡然突出了眼眶。   只见时宇伸手在里面搅了搅,被他碰到的洗魂针都东倒西歪地撞在一起,像是没头苍蝇一般掉在了地上随即隐没。   时宇嘴角一扯,不屑地笑了笑,看来只要不像在通道里控制囚徒那样神魂出窍,这些洗魂针还是察觉不到自己。   至于三十一他们,神魂上早就扎满,这些外来者连个落脚地都没。   “呵呵,还有什么压箱底的老本,都拿出来看看。洗魂针,这名字真难听。”时宇狠狠一把捏碎所有洗魂针,走回城辖身边。   一手攥住他的下巴,时宇直勾勾盯着城辖惊恐密布的眼睛,另一手不断拍打他的脸颊,一下,又一下 再一下……下手越来越重,速度越来越快。   城辖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仙门传下来的种种严厉警告一一闪过脑海,他后悔自己太蠢太大意,以为拿着仙长赐下的洗魂针,就可无视这些妖奴的可怕,应该听城守的话啊,等凌骅山的仙师到了再一同讨伐。   他现在是连痛呼都不敢,强忍着泪水怕它滴下来,惹怒面前这个废奴里的盖世老魔!   一直养尊处优的他,若是壮起胆色,未免不能反抗,甚至有可能伤了时宇,莫名的大界护佑之力已经浮在了他的身上,重重反震着时宇的手掌,时宇就是打人都觉得自己手掌剧痛无比。   但城辖已被时宇视洗魂针为无物吓破了胆,这是所有仙门大宗控制废奴和叛逆的无上手段,出现妖奴也必用此物擒拿,今天怎么就失效了呢?   此时他只想着反正死不了,挨顿痛揍先脱身再议其它,紧闭着双目硬承时宇的重击。   几百人全都沉默,木然聆听着面皮扇击的脆响,看着时宇渐渐把城辖扇得皮涨透亮。   十几掌挨过,时宇手臂一松,将城辖丢在了地上,他这时才敢和着血吐出几颗牙齿,垂头趴在地上早已没了方才的威风猖狂。   时宇眼里隐见的血丝已经变成了通红的猩目,他缓缓扭动脖颈,扫视着每一个人,不光是土著,也包括已下了奴印的三十一他们,像是在选择下一个凌虐的对象。   没人敢说话,所有人都看到时宇轻易捏碎了洗魂针,就又把那种见到吃人魔怪的惊恐表情挂在了脸上,先前的羡慕早已消散无踪。再看到他捏鸡仔一样抓着城辖猛扇,有些胆小的已经悄悄转身向着远处跑去。   早已退在稍远处的辛老汉,瞠目结舌看着一切发生,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年青会如此狠虐。   只有牧琉发觉时宇又不对了,稍稍退后了数步。时宇的眼睛已经暴出血丝,紧咬的齿颊牵动着面皮轻微抽搐,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愤怒,更像是看到了不共戴天的敌人。   牧琉猜得没错,可他不知道为何时宇又到了癫狂的边缘,时宇在此界的冷热骤变,实在令他有些吃不消。   时宇脑子是有点乱,因为张狂的城辖让他想起了同样张狂的虞童,刚才的狂笑和那轻易定人生死的叫嚣,实在是太过相像,就好像城辖便是虞童,而时宇就是站在虞童面前的清溪。   相似的场景瞬间重合,又让时宇在脑海中经历了一遍最难以忘记的痛苦和憎恨,更将他脑海里埋藏最深的其他伤疤一一牵连揭破,再次让回忆变得鲜血淋漓。   看到这一切重演,时宇怎能不暴怒,怎能不失控。   “逃啊!”也不知是谁的惊呼打破了此刻难忍的寂静,所有土著像是得到了敕令般纷纷四散奔逃。   趴在地上装死的城辖,受惊兔子一般猛然跃起发足狂奔,眨眼就窜出几百丈。   牧琉伸手欲拦,但看到时宇只是扭曲着面孔牙关紧咬,双目不时闪过凶光,并没有要追击的意思,也就放下手臂自己退到了稍远处。   足足有半刻过去,时宇才长舒了一口气,眸光恢复清澈透亮。一直远远观望紧绷心神的牧琉也松了一口气,小步跑来关切地看着时宇,等待他的解释。   “我没事。”略带疲惫地对着牧琉说了一句,时宇转身回了小院,自行寻了一间房闭门静思。   牧琉满脑子的疑问不得答案,也只得回屋休憩,一时间院落周围恢复了宁静。   时宇盘坐在床榻上,细心梳理着今日所见的一切,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此界倒也天相优渥,即便是夜晚,也是一轮光芒辉煌的皓月当空,户外看物读书都不需掌灯,屋内也是清辉遍洒,宛若布下数块萤石。   其实这一日新收的疑惑远比得到的答案多,若是找不到一个真正的大宗高士,自己恐怕要摸索很久。   时宇当前亟待知晓的是这究竟是哪里,该如何交通外界,万域界门令在这里完全没用。还有,就是搞清楚为何此界土著都能轻易制服三十一这种大能…… 第193章 辛老汉   一宿无眠,时宇第二天一早匆匆召来牧琉,说要去一趟辛老汉所在的村落,找那里的里正聊聊,好好了解一下此界诸事,让他守住宅院。   牧琉直呼不妥,此界太过诡异,连常人都可操控洗魂针,若没有时宇抵挡,此去稍久必是永别,随便想想也知道城辖不会放过这里,等他再带人来,时宇回来这里就是一片白土焦尸了,他非要和时宇一同上路。   时宇想想也是,点头答应。众人拆解收起了庭院,乌乌泱泱顺着时宇留在辛老汉身上的印记追去。   果然,时宇等人才离开半日,一群人落在了这里,那个鼻青脸肿的城辖赫然在列,不过这次他不是首领,一个颌下三绺长须一副仙风道骨的人才是,还有一个俗世官员模样的人恭恭敬敬陪在一边。   时宇等人早已离去,自然对此一无所知,可当他们循着踪迹追上辛老汉时,个个哭笑不得——辛老汉正背着个破布包,一步一擦汗地辛苦挪步,眼瞅着随时会发汗脱力晕死在道旁,哪里有三拳两脚放倒三十一的勇猛劲儿。   辛老汉对于正在半空悬浮,盯着他看的时宇一众毫无察觉,正边走边嘟囔。   他居然在埋怨自己白白损失了一头上好耕牛,要是能带回家几代后人都犁地不愁,自己也能再添个小媳妇多生娃娃了。   三十一听清了辛老头的自言自语,本就黝黑的面孔气得煞如生铁,鼻孔里呼哧呼哧直喷热气,牛眼都泛出了红芒。   他虽然失忆,可大能的底气脾气还在,被一个垂死老头这般蔑视,甚至要抓去做传家耕牛,怎能忍受。可不能忍也得忍,他还真没胆量再去打一场,一个人缀在队伍后面生闷气。   “辛老爷子,还在赶路呢?我给您送牛来了!”时宇热情地招呼道。   时宇现在没闲情陪着辛老汉慢慢赶路,这放眼望去几十里内并无村寨,照辛老汉这速度,百十里外的村子他可要走上一两天。   “谁?”辛老汉正沉浸在自责中难以自拔,听到有人叫他,还讲出了他心中所盼,猛然惊醒,四下张望空无一人。直到纳闷许久抬头仰望,才看到时宇笑眯眯地立在他头顶垂首作揖。   辛老汉可不觉得时宇的笑容和蔼可亲,吓得尖叫连连就地一滚,钻入了土径旁的灌木,呲呲啦啦衣衫挂破好几个口子,脏兮兮的枯皮都划出好些血印。   “咦?老人家,你这是干嘛?我又不曾伤你,你怕什么?”时宇轻轻踏落地面,伸手将缩在灌木中的辛老汉提了出来放在面前。   “大爷饶命!小老头再也不敢胡言乱语,我家中还有三个婆娘十几个娃娃要养,大人你就放过老头子我吧……”说着说着,辛老汉又开始擦鼻涕抹眼泪。   时宇几番好言相劝,表明自己并无恶意,只想随他去村里见见里正,辛老汉才渐渐冷静,冲时宇点头哈腰,笑容僵硬地挂在脸上。   接下来的路程辛老汉兴奋不已,对时宇等人的恐惧全然抛到九霄云外。他没想到自己也能和仙师一般飞纵云端,尽管是被三十一气哼哼地提在手里。   一路惊叹,数百里风景尽收眼底,辛老汉扭头看了看抓着自己的三十一,突然觉得好憋屈,明明自己把他打得半死,按理都是这家伙的主人了,为啥一头牛都可以飞,自己却不行。   三十一见他看自己,大鼻孔冷哼,吓得辛老汉一激灵,连忙转过头去假意继续赏景。   他怕的不是三十一,而是一旁的时宇,连城辖用了仙宝都无法对付的妖奴大魔头,他根本不敢触怒。   才十几个呼吸,众人就落在了辛老汉那破草房门口。   辛老汉落地一声大喊我回来啦!寂静得死一般的破房子里沸腾起来,呼啦啦真的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娃娃跑出来叫爹,几个走路略显蹒跚的还拖着鼻涕泡。   时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刚才还以为是老头为了博同情瞎说,可现在十几号活生生的娃娃满地乱窜,时宇是真佩服这老当益壮的辛老汉。   随着娃娃出来的,是三个妇女,确切地说,是一个满面褶皱的老妇,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妇女,和一个少妇,少妇怎么看也不过十八九,还挺着个大肚子。   “辛老汉你行啊!”时宇由衷赞叹道,“你们村一半都是你家人了吧!”   这老妇肯定不能再生了,那她生的孩子也定是早已成年离家,就是这中年妇女所产子嗣,大的也该分家自力更生去了。想想至少走了一半,这里还有这么多未成年,时宇觉得辛老汉的躬耕能力无论是田间还是炕头,那都是一等一的。   “嘿嘿,家里穷,买不起灯油,晚上就没事干……”辛汉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赔笑。   “买不起灯油?”时宇这才细看每一个辛老汉的亲眷,果是一副面黄肌瘦的不良模样,几个小家伙扯下辛老汉的破布包,流着口水在里面拼命扒拉。   “嘿嘿,大人见笑了,有时回来会给小崽子们带些果干碎糖,这次没有……”   辛老汉向时宇解释着,声音越来越低,眼睛不住瞟向三个老婆。   三妇女刚出来时一见时宇等人,眼中光彩连连,听到辛老汉称呼大人,眼中就只剩下了淡淡轻蔑。   直到孩子们把破包扒了个底朝天也没有任何家用物件,只有几棵不知名的草药,面色一暗眼睛彻底没了神采,又慢慢挪回了屋子,都没和时宇打招呼。   “辛老汉,你不是去采买油盐吗?东西呢?”时宇问道,他看着三个女人沮丧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这不是还没进城就被大爷你抓去了么,逃走后也没敢再回去买……”辛老汉话说半截,因为时宇已经伸手把一个三四岁的娃娃抱了起来,双手举在面前细看。   “哥哥,哥哥。”小孩子不知什么叫害怕,看时宇的面相和自己那些刚成年的哥哥差不多,胡乱就叫了出来,吓得辛老汉急忙抢过去狠狠在他屁股蛋上拍了几巴掌,顿时那小家伙疼得哇哇大哭。   “大人莫怪,我家这小崽子啥也不懂,乱喊乱叫!”说着又狠狠拍了几下,灰秃秃的小屁股蛋立时红肿起来。   “你干什么!”时宇眉毛一拧,怒喝一声,吓得辛老汉把孩子往边上一丢就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那孩子不懂父亲为何跪趴在了地上,哭得更大声,其他几个年幼的孩子也不知所以地哇哇一同哭了起来,稍大一些的则是呆呆站在一旁,不知该怎么办。顿时草屋前乱成一团,哭喊声此起彼伏。   辛老汉的三个婆娘,此时也受到惊吓,快步走出草屋,不问缘由地和丈夫跪在了一起,朝着时宇不住叩头。   这时三个女人才知道为什么辛老汉刚才会如此礼待这些人,筛糠似的抖动起来,妖奴的故事,早就是口口流传家喻户晓的恐怖传说。而之前,他们一直以为时宇等是普通废奴。   时宇心里一阵腻烦,又接着一阵苦涩。初时只是看那孩子和自己弟弟年纪相仿,一时感怀抱起细看,哪知道会弄出这么乱的场面。   “起来吧,我并没有怪你们的意思,辛老汉你不必害怕。”时宇弯腰拉起辛老汉和他的几个妻子,又随意指了一个年长的孩子,叹了口气,说道:“三十一,你和这个孩子一起去,把辛老汉家该刨的地都刨一遍,再给他开几块荒地。”   “唔。”三十一对时宇的命令没有任何异议,可那孩子慌得不知所措,望着自己老爹揪扯着破衣角,他还没从刚才老爹突然下跪带来的惊惧中清醒过来。   辛老汉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接受,哆嗦着嘴角话都说不出来。   “唉!”时宇又叹一声,向三十一挥挥手,三十一意会,单手抓起那孩子飞身而去。   看看三个女人还在簌簌发抖,其中还有个挺着大肚子,时宇又向着牧璃使了个眼色。牧璃赶紧走过来将三人搀进茅屋。   “辛老汉,时间还早,叫孩子们出去玩玩,你把里正找来,我问完就走。”时宇知道自己在这里,谁都不会好过。   “可是……”辛老汉迟疑且为难。   “怎么?”时宇问道。   “里正不是我能叫得动的啊,我这么去只会被他打一顿。”辛老汉不停搓手,怕时宇不满意,先打他一顿。   “唉!”时宇一拍脑门,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生活,哪怕是在落难,也有些矜持架子一时改不掉,以前时宇怎么会将这种小官小吏放在眼里。   “走,咱俩一起去,牧琉你也来。”时宇架起辛老汉,刚浮上半空,就看到那随着三十一去开荒的孩子一头是血跌跌撞撞往家里跑。   “爹!爹!咱家的牛被抢走啦!”拖着哭腔的少年,没看到自己父亲正在半空,只是按着额头淌血处哭唧唧地一路奔跑,滴滴洒洒的鲜血落了一路。   “啥!”辛老汉心里大急,摆扭着身体挣扎,想要脱开时宇的手臂冲向自己的儿子。   起初时宇还抓得紧向地面落去,见辛老汉不断用力,不知怎么想的,在还有十几丈时突然松开了手臂,辛老汉惊呼一声四肢乱舞,“咚”的一声砸落在地,摔得头晕脑胀,腿都折了一条。   顾不得去想为何时宇会有意丢下他,也顾不得自己断了一条腿,辛老汉急忙爬起身一瘸一拐地奔向流血不止的儿子。   “哪个王八蛋敢打我儿子!蛋儿别怕,咱这就去找你几个哥哥帮你出气!”辛老汉边手忙脚乱帮儿子止血,边急吼吼乱骂。   “大哥、二哥都在帮我锄地,也都被打伤了!大哥都快被打死啦!是里正带人要抢牛!”蛋儿哭唧唧喊道。   “啥?里正?”辛老汉的气焰一下没了,“他为啥抢咱家的东西呢,你这小兔崽子是不是招惹他了?”   一碰到得罪的是乡绅恶吏,辛老汉就和所有底层升斗小民一样,认为是自家人的责任,只恨儿子没有眼色,冒犯了惹不起的人。   “里正?”时宇默念一声,他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此时才微微一笑,觉得事情很有意思,想去找谁,谁就自己送上门来。 第194章 九尾牛又晕了   “公子,你这是?”牧琉不解为何时宇有意摔下辛老汉,看他面色稍霁,耐不住疑惑指着拐着一条腿的辛老汉问道。   “我就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体质超卓,三十一也不是泥捏的,先被辛老汉打伤,今日又被人抓走,太奇怪了。”时宇立在半空,淡淡说道,“现在看来也就比我们那里的常人强一点,强也强得有限。”   “嗯。”牧琉点点头,“此界人确实不算强,比那些灵兽灵物化形的大界差远了,可居然能轻易打伤三十一,嗯,在我看来这里应该与曦月相似。”   “此话怎样?”时宇自己并没琢磨出什么道道,听牧琉此言,好奇问道。   “公子还记得曾警告我们,界魂是你最大的秘密吗?”牧琉不再言语,而是神念传声道。   “嗯。”时宇点头。   “公子虽未说这界魂的实际作用,只说它来自曦月界,可不难猜,这等至宝必然是大界核心,要么对大界子民有着绝对的掌控,要么对大界天地星辰有着冥冥的操控,或者两者都有!若只是帮公子抵挡些神魂侵袭,那算什么最大的秘密,充其量是件难得的界主秘宝罢了,公子绝不会为了这么个东西要对我和妹妹下奴印。”   “哦?”时宇脸色渐冷,眉头拧了起来。这些话他从未对牧琉说过,可他居然知道的八九不离十,难道他在自己昏迷时私下探查过界魂?   “公子想多了,呵呵!”牧琉一见时宇色变,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指指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公子别忘了,这里有数百大能的记忆和感悟,若单论见识阅历,恐怕公子远不能和我比。”   时宇眉头舒展,想想清溪塞给自己的记忆,那只是记忆,并无感悟思索,便认可了牧琉所言,不再紧盯着他,看向了从草屋闻声急急跑出的三个村妇和牧璃,三个妇女围在了辛老汉周围,牧璃则是四下一望,起身浮在了哥哥身边。   牧琉见时宇放下怀疑,继续凿凿说道:“所以,此界也是一样,一定是有什么至宝掌控着天地,能让普通人抵御外界修士的伤害,甚至还能擒拿。   不过这至宝也一定有致命缺陷,不然他们也就不必害怕什么妖奴。而且,我觉得那洗魂针也是此宝的一部分,可以外显制约外来修士的那部分!”   “有道理,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时宇突然身形一动,落在了辛老汉身边,而牧琉则是抬头看向了远方   时宇一落地,便一把扯过那受伤的娃娃,塞了颗药丸进口,同时也塞给了辛老汉一颗。   此等珍奇丹药用在普通人身上那纯粹是浪费,澎湃奇奥的药力瞬间就治愈了两人,辛老汉的皱纹都抹平不少,可这药性依然没有尽用,还在源源不绝地冲进两人体内。   辛老汉和他儿子极像是架在了蒸锅上,浑身大汗淋漓白雾弥散,呼呼呵呵嘶哑低鸣就是说不出话来。   时宇又将二人按坐于地,双掌贴在囟门,元力涌入引导药性流转,这不啻于让二人舒舒服服享受了一次妙手名家的健体推拿。   数息过后时宇撤力收势,松开了辛老汉二人。那傻小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好了,站起身上上下下在身上踅摸着,而辛老汉则是不及起身,又一个噗通跪在了地上,一个劲儿磕头。   他不是壮小伙变化不显,他现在结结实实感到自己又年轻了几十岁,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就是立刻让他娶十个媳妇,开百亩荒地,都能片刻全部对付了。   远胜壮年的身体对于一个农夫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辛老汉自然欣喜若狂。   他的三个老婆不知道这老头子怎么又跪下朝着这妖奴磕头,可丈夫是一家之主,再贫困的家庭都是,也急急忙忙要下拜。   时宇不喜这一套,伸手拦住了三人,又把辛老汉拽了起来。   此时他的三个老婆才发现辛老汉面相居然年轻了许多,又捏捏胳膊臂膀也是孔武有力,皆是喜不自胜,明白丈夫为何会连番大礼以对,这哪里是可怕的妖奴,简直是喜神驾临啊。   时宇没有管辛老汉一家如何,而是抬头看向了土路的尽头,脸色越来越冷,那里已经隐约有人影闪动,牧琉、牧璃二人也静静地悬在半空,看着同一个方向。   刚才时宇正是看到远方乌泱泱来了一群人,还拖着一头巨大的牛身,才突然落下为辛老汉和他儿子疗伤,若事有不逮,至少让这家人能尽量逃脱。   不多时,庞然牛身被十几个汉子拖到了辛老汉家的门前,立前一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时宇等人一眼,不屑搭理,恶声恶气地对着辛老汉吼道:“辛老头!你越来越大胆了!仗着村里你家人最多,开始不把我放眼里了是吧!”   辛老汉先是为难地看了时宇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又唯唯诺诺地走近那人几步,点头哈腰地巴结道:“里正大人可冤枉死老汉我了,我哪敢啊!每月的例钱税钱,老汉一文都不差啊。”   “冤枉?”里正怪声怪气地哼出一句话,不客气地把手指点向了时宇等人,“这些废奴哪里来的?总不能说是你买的吧?若是你抓来的,难道就想一人私吞?这头牛可是干活一把好手,你居然敢自己用?”   里正的话狠厉起来,指头又按在了辛老汉脑门,点得他连连后仰。   “上面两个,给我下来!下贱的废奴,还敢站得高过我?”骂完辛老汉,里正又把目标对准了还悬在半空的兄妹俩。   远远看不清倒罢了,可牧璃一旦落地走到近前,无论是里正还是其他汉子,看清了她的样貌,一个个瞠目流涎,痴痴傻傻起来。   时宇连连摇头,心想以后一定要把牧璃藏起来,至少遮住容貌。   里正毕竟曾经在凌骅山当过差,最先清醒过来,而且牧璃一脸寒霜,怎么看都不是乐于被他们欣赏的样子。   “嗨!辛老头,我也不追究你私藏废奴了,这几十个废奴,你也用不了,留两个,不!留三个给自己,其他我拿去分了,没问题吧?”里正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牧璃身上挪开,自说自话地决定了时宇等人的前途。   不等辛老汉有什么答话,里正又手指连点,“你!你!你!留在这里,其他跟我走!”说完就举步前行,伸手要去拉牧璃。他点名留下的都是时宇一群人中最瘦弱的,包括时宇自己。   牧璃是气得俏脸凝冰,狠狠一拳捣向满脸色相的里正,里正见她气恼,反倒是嘿嘿一笑,手腕一翻就要去抓她的粉拳。   时宇和牧琉都是脸色一变,牧璃不是那些囚徒,挨打受伤了不心疼。两人双双探出手臂将牧璃拉在身后,胸膛一挺堵在了里正和牧璃中间。   事已至此,时宇也不打算客客气气和这里正谈什么,干脆抓起痛打一顿逼问了事。   里正倒是比那城辖强多了,见时宇二人出头,不屑脸色更重,满目嘲弄地咧嘴戏谑,手上来势不减,化掌为拳竟要同时击退两人。   时宇虽决意与之一战,心里还是谨慎万分,此界诡异自己并不明了,三十一又一次昏死在了一旁就是最响亮的警钟。   牧琉不同,妹妹几次三番被土著觊觎,口舌行为无一不是下流秽亵,早就满腹暗火。   这次时宇都主动出手了,那他更不落后,闪击于前正正对上了里正的拳头。两拳相交噼啪作响激出道道电光,这里正果然不同常人,有些修士的底子。   不出时宇所料,牧琉一声惨呼倒飞数丈,半个臂膀变得焦黑干枯,像是被千万天雷同时劈中。   “不知死活,废奴也敢对我大虚人士出手!”击飞了牧琉,里正并没有乘胜追击,因为他的目标并不是时宇和牧琉,而是牧璃。   牧璃此时也是娇呼一声,追着哥哥的残躯而去,里正一时半会儿追不上。   时宇的眉毛又拧在了一起。方才片刻,他明显感觉这里正全无半点元力波动,只有些微神念顺着手臂沁出,而且少得可怜。   但就是这渺渺神念,在触及牧琉的拳头时,不知怎的就将他所有元力吞噬一空,又转瞬放大数倍还诸于身,确切地说是牧琉自己把自己打废了,还是被十几个自己痛殴。   想想昨天和城辖的混战,还手的奴士也就一开始被打得挺惨,一旦住手土著便奈何不得。时宇渐渐有些明了——牧琉猜得没错,不是这里的人有多强,而是这里的界主太强,硬是用什么至宝护住了子民,可以借力御敌。   “小子!想什么呢?滚开!”里正停手正看着牧璃把哥哥搀回时宇身边,心中火热,又要去拉她。   牧璃厌恶目光扫过,娇躯一转藏在了时宇身后。里正推了时宇一下没得推动,不耐烦地抬头一看,时宇怔怔皱眉像是陷入了沉思,当即喝骂起来。   “嗯?”时宇感到里正没有推动自己,心下大定,斜睨着比自己低了一个头的里正,嘿嘿一笑五指成爪探出,又要像抓城辖般把里正提起来。   里正不耐之色攸然而去,哈哈大笑着说:“你这蠢笨废奴,还敢出手。”   言语之间半步未退,反而是挺着脖子撞向了时宇的手掌,面目陡然狰狞,“本想给辛老头留头畜牲的,既然如此,你就去死吧!”   “公子不可!”辛老头见状也大急,这两方谁吃亏他都要遭殃,但他不敢在里正面前叫时宇大人,只得学着牧琉一般称呼。   可惜时宇和里正谁也没理他,还是一个狞笑着撞上来,一个微笑着捏下去。   “噗”,微响过后,时宇的手牢牢抓在了里正的脖子上,再稍一用力,肉眼可见的五道凹痕便现在里正细弱的脖颈上。   “呃~咯~咯~”里正再没了狰狞狂傲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恐惧,从喉咙中勉力发出怪异的声响,伴之而来的,是涨得越来越红紫的脸色,时宇浅笑而无情的脸孔在渐渐充血的双目中渐渐模糊。   他想大叫,他想奔逃,可在时宇越来越紧的抓握下,连呼吸都困难万分,更别提呼喊逃命了,只能双手死命抓着时宇的手向外掰,双脚因胸闷欲裂胡乱在地上蹬踹。   “哐啷啷!”与里正一同杀来的村民,齐齐摔落手中的农具,惊恐之色不亚于快要断气的里正。   “妖奴……”又有人在低声呢喃,僵直的目光直挺挺扎在时宇身上。   “妖奴?知道是妖奴你们还不跑?”时宇狭促戏谑道,手上的力气又大了一分,掐得里正已经不是双目充血,而是白眼乱翻,手脚都耷拉下来像是一条垂死的蛤蟆。 第195章 虚冥宗和黑渊宗   “啪叽!”也不管这些村民到底怎么想,会不会逃走,时宇先把里正甩在了地上,再捏下去,他可真的要死了。   终于得以吸进新鲜空气的里正,趴在地上大口喘息,恨不得一口吸干整个大界,猛烈呼吸呛得自己咳嗽连连,他的心肺火辣辣的痛,脑子里隆隆轰鸣,直炸得双耳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响。   一直手足无措的辛老汉急忙扑上去扶起里正,不停地给他顺气拍背。   稍有好转,里正再也不敢嚣张寻衅,可怜吧啦地绷紧了面皮等待时宇发话,现在是决然不敢逃跑了。   他也是大宗出来的,深知碰到一个妖奴,除非是仙门大师,其他人逃脱那是妄想,乖乖听话兴许还有亿万分之一的活命机会。   “你跟我进来。”时宇淡然抛给里正一句话,先行走进了茅草屋。   里正不敢怠慢,急忙跟了进去,这时其他村民才有胆动弹,互相使个眼色悄摸摸跑了个干净,初来乍到之时意气风发强抢废奴的得意,再也没了踪影。   “坐下,我有话要问。”时宇指着一张矮破木凳,一看就是两三岁娃娃用的。   畏畏缩缩的里正不敢多言,垂头夹着肩膀抱成一团,硬是把自己卷成了一个人球,委屈万分地挤在了一掌大小的低矮木凳上。时宇则是随手拉过桌子与里正坐了个面对面。   良久没有问话声,里正耐不住惊惧,偷偷抬头看向时宇,从足尖到脚面,循着小腿一直看到了膝盖,时宇的身体像是无尽雄山怎么也看不到巅峰,直到逐渐把头抬到平视,也只能看到时宇的胸腹。再不敢上仰,里正努力向上翻着眼珠,他不知道为何这妖奴说是有话要问,此时又像是块石头似的一言不发。   时宇有意如此,初入茅屋的里正,抖得像是在筛糠,不稍微平静下来问了也是结巴胡言。   同时他也在梳理自己的思绪,考虑从哪里开始问起,要问哪些问题,实在是太多疑惑。   “抬头!看我!”时宇沉缓的声音打破宁静。   里正惧意已去大半,余下些紧张。听到时宇叫他,连忙转转酸痛的眼珠,坐正了仰视时宇。   “牧琉,你和牧璃进来。”时宇向外高唤,房门吱呀一声推开,牧琉抱着渐有好转的臂膀站在了时宇身侧,牧璃半隐在哥哥身后,她是越来越讨厌大虚的人,个个像是没见过女人似的满副色相。   “先说说大虚风土吧,比如帝国皇朝,仙门大宗之类。听说你也是大宗弟子,知道多少都说出来。”时宇貌似随意地问道。   里正定了定神,语调依然紧张得有些走音:“帝国皇朝为何物,小人不知。大虚原是大虚圣宗一家独掌,下辖三仙二宗,可如今只有三仙二宗把持着大界,大虚圣宗早就没了。三仙是凌骅山,北风殿和聚仙宫,二宗就是虚冥宗和黑渊宗……”   “什么!”时宇腾地跳下桌,正倒豆一般往外吐话的里正吓得一缩脖子,剩下的话语全吞到了肚里。   牧琉、牧璃两兄妹惊讶地看着时宇,时宇也同样惊讶地看着他俩。   “这绝不是巧合!”时宇沉声道,兄妹俩也轻轻点头,三人同时陷入了沉思。   “你继续说。”沉寂片刻,时宇又爬上桌子。   “嗯~原来五大仙门都在大虚圣宗治下,后来不知怎的,说是一个妖奴突然暴起,带着手下一举打散了整个仙宗,连那时的宗主都打死了,五大仙门高手尽出也是死伤惨重才驱逐了那妖奴,而后休养至今。   我们脚下就曾是大虚圣宗所在,位在大界正中。也不知为何,自大虚圣宗没了,这里就没人管,任由此处荒芜破败,只有我们这些凡俗在此落脚扎根,仙门大宗是再也不来开天建派。   至于仙门方位,北风殿自然居北,南凌骅,东聚仙,西面就是黑渊宗了,而虚冥宗最为神秘,没有固定地界到处游荡。   除此之外,还有数百大小仙府宗门,俱是依托五大仙门而存,帮着治理凡人地界。至于散人游侠,那都不成气候,放进仙门也就顶多是个护法巡山之类。”   “什么妖奴,这么厉害?”牧琉再一次打断里正的絮叨,里正眼珠子骨溜溜看着时宇,目询是该回答牧琉的问题呢还是继续自己的话题。   时宇点头示意,里正这才答道:“小人也不知,那是无尽岁月前的事情了,说我在仙门当差,实际只是在里面给正式弟子打杂服侍,我所告诉各位大爷的,也都是顺耳听来,真正的秘辛禁忌,怎可能知晓。”   时宇点点头,觉得这才正常,能一举掀翻此界仙宗,那妖奴可不是谁都有资格知道名号的,他脑子里浮现出了神虞天帝这几个字,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大概知道了大虚的格局现况,时宇把问题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我说,你听,看看我说得对不对。”时宇起身站在了里正身前来回踱了几步,慢慢说道:“奴人都是外界所来。”   “嗯。”   “你们面对废奴,会自然借力,还能以彼之力反噬彼身,至于为什么这样,我想你并不知道。”   “嗯。”   “废奴只能动用躯体力量,而妖奴,可以动用神魂神念,以法术制敌。这就是两者的区别,对吗?”   “神魂是什么?神念又是什么?是仙力吗?”里正疑惑道。   “哦?你不清楚?看这个。”时宇驱动神念,在空中凝出一柄小小火焰刀,“这就是神念施法,刚才我擒住你,表面是手臂用力,实际是神念凝聚,捆住了你,你们是不是称之为仙力?”   里正得见此景,脖子一缩,颤声说道:“是了,这就是仙力了。”   立在一旁的牧琉牧璃兄妹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只要动用神念就可轻易制服这些乡民,可怜三十一这些大能现在神魂遭受重重压制,只能动用肉身,才会被打得这么惨,真是哭笑不得。   时宇并没有停下,神魂一震,一个小小的羊脂美玉样的小人儿透顶而出,悬在了囟门之上半尺处,“你们管神念御力叫仙力,那神魂你们又叫什么?”   “真仙!”里正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趴在了地上,连连叩首。   “什么狗屁真仙!”时宇喝骂一句,“你不是说我是妖奴吗?”   “真仙大人在上,贱民有眼无珠,误认神体,还请大人降罪!”里正依然是砰砰连连磕头,语气神态惊惧中夹杂着狂热。   “唔…”时宇挠挠下巴,扭头看了看牧琉。   牧琉哪儿知道这些因果缘由,耸耸肩一脸不解。   时宇只好轻咳一声,大声对那里正说道:“慢点磕头,仔细说来!”   里正磕头正猛,被时宇突然大声呵斥吓了一跳,既然是真仙大人的发话,那定是不能怠慢,忙止住叩首,颤颤说道:“大人仙魄凝真,超脱众仙,已是真仙无疑。”   “慢慢说,不急,众仙怎么回事,真仙又是如何?难不成我这妖奴也能成真仙?那谁归我管?”时宇哈哈一笑,一屁股又坐回桌上。   “这……”里正被问住了,真仙都是各大仙门的支柱,至于有没有妖奴可以成神,他还真不知道,只好避而不谈,“我们大虚,只要修出仙力的就是仙师,仙力皆由仙魄所生。仙魄本生为气,但凡脱体能存就是大仙师了,仙魄化液便是真仙,我观大人已成凝脂,那,那应该是真仙中的翘楚。”   时宇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可能,这里正说的仙魄形变,正与自己修炼煅神的过程一一对应,难不成煅神是神虞天帝从这里抢走的?便又问道:“只修仙力?用的什么功法?另外你可知修成像我这样的,大虚有多少?”   里正摇摇头,说道:“我也只是在仙门当差,还是最低的杂役,才知晓一些常识。大人也见了,我们这里就是凡俗乡下,哪能知道得详尽,大人所问一概不知啊。不过我观大人奴气将尽,也许过几日真可直入仙门,永居神位。”   “奴气?差点忘了!辛老汉说,我们头顶有气,只有你们可以看到,这个就是奴气吧,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如何遮掩?”时宇对里正的说法并不意外,这煅神异常神妙,也异常危险,不是谁都可以练的,他不知也正常。   “怎么遮掩不知道,我们反正一眼就看到你们头上冒气,虽与呼吸之气同色,可还是能看到那气在头顶晃来晃去。”里正摇摇头,顿了一下,看看时宇,又看看牧琉兄妹俩,继续说道:“三位的奴气都不盛,外面那些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样啊……”时宇想起在虚冥黑渊的附身灵焰,也是纯黑,可就是能被感受,难不成这些人说的气就类似于灵焰?   “不过大人……”里正吞吞吐吐打断了时宇的沉思。   “怎么?有话直说。”时宇回过神来,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要多问多听。   “我在凌骅山的时候,听说是因为奴人出身卑贱,仙力不纯,才会沾染奴气,可大人仙力滔天,按理不应该如此啊。”里正讨好道,可说起“卑贱”二字又缩了缩脖子,生怕时宇恼怒。   “出身卑贱,仙力不纯才会沾染奴气?”时宇双目一亮,拳掌相击哈哈一笑,对这里正说道:“你看我,还有奴气吗?”   “没……没了……大人必是真仙,……何苦戏弄小人……”里正看到时宇突然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大虚仙师,惊得下巴都掉了,马屁都拍得结结巴巴。 第196章 神秘的大虚   足足到了月上中天,时宇几人才走出房门。还算满意的时宇并没有为难里正,警告他不得为难辛老汉一家后便放他离去。   一直战战兢兢的里正,终得一口吊命气坠落心底,三跪九叩之后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辛老汉一家见里正都这么尊敬时宇,大气也不敢喘,挤成一团站在院角等待发落,更让辛老汉吃惊的是,时宇他们三个竟然都没了奴气,活脱脱就是本土仙师。   其实弄懂了缘由,事情就变得非常简单。此界只修神魂不修体术,自然不会用体窍吸纳外界灵气,也不会有元力逸散。   当时宇彻底锁住身体元力进出,只余魂海吐纳,那如跗骨之蛆的奴气果然瞬间全无。   牧琉、牧璃听到时宇的这个解释,连连摇头,他们从没想过还有一界只修神魂这么极端,外界就是法修也要兼顾炼体。   若是彻底封闭体窍经脉阻止元力逸散,那他们根本就别想着充分修炼了,毕竟炼体需要随时吸收灵气,即便是遮蔽修为的功法,也会保留最低限度的内外互通。   时宇是对此界界主越来越感兴趣,一是抓外界修士禁锢为奴不知何用;   二是弄出洗魂针这种既能激发神魂潜力,又能锁死神魂的矛盾神技;   三是引导大界走上专修神魂的极端道路;   四是赋予本界子民感悟元力逸散的本能,让外来修士无所遁形;   五是特别警惕外界对此界的渗透侵入,却又有那种诡异的通道……   诸般等等,这大虚真是处处透露着神秘莫测。   “辛老伯,我们要走了,今日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些东西你就留着,好好养家糊口!”时宇掏出些用不着的珍奇物件,都是三十一他们那里掳来的,时宇也不心疼。   辛老汉唯唯诺诺地看着时宇手里的东西,想接又不敢接,他一个乡野村夫,哪儿见过值得各界大能珍藏的宝物,仅能把玩的玩物也是充斥着缭乱的珠光宝气。   牧璃见状踏前,伸手拦下了时宇,从那一堆物件中拈出一枚扳指,又费力地从扳指上扣下几粒小晶石,复又塞在时宇手中。   时宇看看手中小得可怜的晶石,顿时恍然。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是真把这一堆给了辛老汉,那过两天就可以给他上坟了,就是这几粒小晶石,也不是他有命格福气承受的,时宇有点为难了。   “算了,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时宇收起宝物,走向了辛老汉的那些孩子,“辛老伯,把你的孩子们都叫来吧,我给他们健健体。”   这句话才真正让辛老汉一家双目放光,时宇在屋里那段时间,所有人都在惊叹辛老汉和那个娃娃突变的体质,尤其是辛老汉,一个人疯了一样连着掘出两口深井,乐得几个媳妇合不拢嘴。   看着面前二十八个男丁,时宇再一次佩服起辛老汉强大的生命力,再看看他三个老婆,更是钦佩这肥沃良田。   辛老汉都被时宇这反反复复的打量惊诧弄得不好意思,嘿嘿干笑着说:“就是太穷,想着多生几个,多几个劳力,结果越生越穷,越穷吧越生得多。”   “我看你一点都不穷,还能娶三个老婆。”时宇拽过辛老汉那个看上去已经和他差不多苍老的大儿子,开始用药调理。   “五个,是五个老婆,死了两个。嘿嘿,女人不值钱,只要给口饭就能带回家。我那些个闺女,也是谁上门丢几个馍馍就可以带走。”   这番话气得牧璃咬牙切齿,真想上去狠狠一巴掌拍死他。   时宇听得也直皱眉,他在神虞从没见过把女人放到如此低贱的位置上,“那你们这里女人够用吗?你都娶了五个,这么多孩子,难道生三四个女娃才能有一个男娃?”   “怎会!仙宗每过几年就从村里选一些青壮去当杂役,好的可以当弟子,可回来的十中无一,这不就女子多了起来。老汉我胆小,每次仙宗选人,都不让孩子们去。我想着老老实实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听说那些大仙们虽活得久,可一睡就是几百年,还能睡死,死了连老婆孩子都没,有啥意思。”   “哈哈,辛老汉,我小瞧你了。”时宇开怀大笑。   不多时,辛家男丁一个个精气神十足地排在了时宇面前,拘谨中也遮不住兴奋的神情。   时宇满意地点点头,拍拍辛老汉的肩膀,“我这一番作为,很可能毁了老汉你的逍遥,也不知是好是坏。”   辛老汉根本听不懂时宇说的逍遥是啥意思,乐呵呵一个劲点头哈腰,大声说道:“老头子我都被仙师们骗了,什么妖奴吃人!公子肯定不是妖奴,你就是大好人!那些个仙师除了派人征粮,啥时候管过我们的死活!以后我全家给公子立长生牌位!”   “哈哈!”时宇大笑,这老头刚才还说修行长寿没啥意思,这转眼就要祈求时宇长生了。有时,人就是这么矛盾。   还没等时宇说出告辞的话,辛老汉两个年长的媳妇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趴在时宇面前伏地不起。   时宇不解这是何意,攒眉看向了辛老汉,辛老汉也被两个媳妇吓了一跳,大声骂道:“两个死婆娘这是弄啥哩?”   年迈老妇依然是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一言不发,已过中年那个胆子大些,抬起头先看一眼时宇,又一一扫过辛老汉和一众儿子,羡慕之色溢于言表,“请神仙老爷给我俩也治一治,今后干活也有力气。”   牧璃噗嗤一笑,百媚顿生,看得辛家男子一个个面红耳赤,口干舌燥。可都知道这是仙师大人的同伴,谁也不敢再有妄想。   牧璃这一笑,时宇也明白两名老妇的意思了。   儿子们一个个生龙活虎,老伴也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就自己还跟风干的大枣一样干瘪,怎么都不心甘啊。   辛老汉真不傻,甚至还有些小聪明,嘿嘿笑着直搓手,骂道:“你这婆娘看上去比俺死了的娘还老,还不赶快滚蛋,别吓住仙师大人了!”   时宇摇摇头,按住辛老汉的肩膀,说道:“我只是举手之劳,可你家今后如何,我就管不到了。”   辛老汉哪儿能不明白时宇的意思,只是低头憨笑,却不答话。   时宇没有厚此薄彼,既然要做,就一视同仁。   辛老汉的三个媳妇待得恢复青春健美,时宇都有些惊讶了,他这大老婆的姿色绝不亚于宫中秀女。虽是三四十岁的样貌,可那风韵曲线,在这附近十里八乡绝对是一等一。   这大妇拿着镜子左看右看,里面的女子面色灿若桃花,笑得是眉飞色舞,哪还有要去干农活的模样。   时宇终于离开了辛老汉家,没想到自己看到与弟弟相仿的孩童,一时心软竟弄出这么多不可预料的事情。   没回到当初落脚的地方,时宇选了一处偏荒无人的深谷停驻。   “牧琉,你在这里可以释放神念么?”时宇既然知道此界的秘辛,当然要把自己人都伪装起来。   “这……没试过,我可挡不住洗魂针,怎么敢离开界阵。”牧琉见时宇这么问他,吓了一跳,以为时宇要拿自己冒险。   “嗯,也是。”时宇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几十个死囚,冷冷一笑。牧琉和牧璃悄悄后退数步,他俩觉得那个暴躁无情的时宇又要出来了。   果然,时宇伸手抓过一个人,按在了地上,噼噼啪啪先是上了无数困禁之术,又抓住他的脑袋把奴印再次强化,甚至还逼着他发下了七八个不同花样的自毁毒誓。   两兄妹看得冷汗直流,这是多大的仇恨才能让时宇这么恶毒的对待。   “行了!”时宇撒开那人,这才问道:“你是多少?”   敢情他连对方是哪个都不知道。   “我……我是六十九……”痛得浑身抽搐的六十九,对时宇更加敬畏,神魂上钉满了奴印咒誓。   时宇看他这不堪忍受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旋即再度僵冷。   “牧琉!”时宇高喊。   “公……公子何事?”立在远处看得战战兢兢的兄妹俩,牙关都有些打颤,时宇此时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   “躲远点,我要抹除他神魂上的洗魂针了!万一再有更厉害的洗魂针出现,我怕你俩挡不住,修为太低也许界魂都来不及护佑周全就死了。”时宇的话吓了牧琉兄妹俩一跳,急忙向着极远处逃去。   “三十一,按住他的双腿;四十七,你抓住双手;七十一你压住胸膛!全力压死,别让他能动一丁点!”时宇谨慎地安排着。   三十一他们闻言全力施压,六十九的全身骨骼都被压得咯咯直响。   自觉安排得万无一失之后,时宇深吸一口气遁出神魂,抱着界魂就冲进了六十九的囟门,才不过百分之一个呼吸,又窜回了自己身体,慌慌张张朝着牧琉那边追去。   六十九的身体不能动,可神魂是自由的,时宇真怕万一哪里疏漏了,这狂徒醒来凶性大发,那就是只用神魂也可把自己弄死。   没有漫天银毫乍现,六十九也没有狂性大发,时宇安全地来到了牧琉身边。   “都拔了?”牧琉问道。   “都拔了,我还怕他醒来太厉害,狠狠在神魂上捣了几拳。”时宇低声说道。   “那神魂没事?不会招来洗魂针!”牧琉高兴地一蹦三尺高,“我们岂不是更自由啦!”   “自由是自由了,可不见得安全,那家伙在装死呢,搞不好在想什么坏主意,你说要不要再把他弄废一点。”时宇指着早该醒来的六十九,朝牧琉传音道。   牧琉放下兴奋,点点头,觉得时宇说得对,小心驶得万年船。   一切凝止,只有微风习习。 第197章 赐福真仙   “主上,让他们放开我罢,此时的我,又怎能生起二心。”六十九低沉的话语传来,刺破了仿若永恒的沉寂。   时宇没接话,继续盯了四五个时辰,绝然没有靠近六十九的意思,他可不会无谓涉险。六十九在那一句话之后也不再说什么,又像是归复痴傻。   时宇本来就只是想看看神魂在大虚仙界内会不会受袭,对于六十九的死活他才不管,若再过几个时辰还是悄无声息,他就会下令所有死囚动手一起杀掉六十九,对峙这么久就是有问题,管他是什么问题,死了就全都解决了。   “你说,我让三十一他们打烂你的身体怎么样?这样我更安全点。”时宇突然开口,遥遥和六十九聊起来。   “嘿,有这个必要吗?我一身都是禁锢,神魂上全是奴印毒誓,哪里还有可能反抗主上您呢,就是想一下,都会反噬而亡。”六十九不急不缓地说道。   “我不信!”时宇远远喊道,你们的来历我都知道,神虞天帝当年在你身上都费了不少手脚,我可不敢大意 ,“三十一,打断他两条腿!”   三十一金刚力士一般死死按着六十九的双腿,此时闻言双目怒睁,一手挥起成拳,狠狠砸了下来。   “咔嚓!”不出意料,六十九扛不住三十一的重拳,两腿齐根而折。   “真想不到,我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呵呵,六十九,不错的名字……”六十九不呼痛也不反抗,仿佛不是自己被打断了腿,不是自己受了重伤,只是在那里轻声感慨。   “公子,怎么办?这家伙好像根本不在乎伤痛,干脆干掉他!”牧琉抓耳挠腮地干着急,他现在最想的就是立马解决所有后患,自由闯荡天下。   身体神魂都已不再受限,那干嘛还要浪费大好时光在这里干耗呢!   “呵呵!”六十九又笑了起来,他似乎听到了牧琉的传音,脖子微微一转看了过来,“尸灵?好东西,居然一阴一阳同时出现,主上不若吞了他们,神魂大补啊!抓起来炼药,也能丹药成圣凭空赋予无上灵性,药力暴涨百倍。”   “啊?”牧琉吓得一缩脖子,眼角偷偷瞄向了时宇,尽管他不信时宇会受到蛊惑,可还是下意识看了过来。   时宇此时也看了过来,说的话让兄妹俩心惊肉跳:“这么厉害?今后可得思量思量。”   玩笑归玩笑,时宇转头朝着三十一喊道:“打断他四肢脖颈,卸了他的下巴,弄死也无所谓!”   时宇此时轻轻催动了奴印,但那六十九毫无反应,只得再让三十一他们试试水深,看看六十九到底隐藏有多深。   三十一忠诚地执行着时宇的命令,这下六十九连转头都做不到了,耷拉着脑袋吐着舌头直勾勾盯着时宇,像是个刚从树上放下来的吊死鬼。   但是他依然面色恬静,眼光淡然地看着时宇,似乎连不屑之色都懒得做出来。   “还要说挑拨之言吗?我知道你还能神念传音,那我下一步就是掐灭神念,摧毁神魂了,呵呵,我在虚冥黑渊可是把二十九个死鬼的神魂都嚼吧了个干干净净。”   时宇说着,炫耀似的祭出了自己的神魂,当那已经成长到三寸大小的圭玉神魂出现在六十九眼前时,他的神色眼神才有了些许的变化。   其实六十九已经被时宇那一下小小的惩戒弄得痛不欲生。深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逃脱时宇的掌控,他神魂上的奴印和毒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坚固深刻。   醒来的那一刻,他就愤怒于自己居然成了奴隶,还是一个毛才刚长齐的小屁孩的奴隶,即使当年神虞天帝抓住他,都没能让他屈服。   在魂海中挣扎了许久,数度驱逐消弭奴印而不得,反而令自己神魂大伤几乎魂灭,他才放弃,不得不接受自己的新身份,开口和时宇搭起话来,可是心中依然看不起这个便宜主上。   直到看见时宇的神魂,他才明白这小鬼确有超凡之处,就这神魂质地,是自己永生也不可能达到的,怪不得自己无法挣脱那看似脆弱的烙印。   若说别人下奴印是笔写指描,那时宇神魂留下的就是刀劈斧凿,而他,则是妄图拿着根羽毛去磨平这一切。   闭目片刻,一条淡淡的人影从六十九的身体上站了起来,吓得时宇和兄妹俩面色大变,立马转身疯狂奔逃,时宇更是立刻全力催动了奴印,心想是死是活就这一下了。   “六十九,拜见主……啊!……”不甘而又无奈的声音传到了时宇脑中,紧接着就是绝望的惨呼。时宇又是一惊,回头望去可脚下不停。   但见六十九的魂影正朝着时宇摆着遥遥下拜的姿势,而他的神魂却在慢慢消散。   “吔!”短短几息,时宇已经数度惊讶,他停下了逃跑的脚步,回头张望着六十九已经淡不可见的神魂,三十一他们几个也一样,不知所以地看着这个突然出来的人影,不时又看看手里掐着的身体,有点呆。   “死了?”时宇和牧琉拨弄着六十九渐渐冷却的身体。   “该!”牧琉恶狠狠地说,“让他装!又是挑拨又是恐吓,死得好!”   时宇摇摇头有点可惜,这么强大的神魂居然一下就没了,要是能补给自己多好啊!现在唯一的收获,就是已经确认,这些死囚没有人可以挣脱奴印的束缚,自己担心的多余了。   可六十九的死亡,也打消了时宇进一步复苏其他人的想法。这些大能都有傲然的骨气,没有思想还好,一旦复苏死的就不是一两个了。   刚烈的恐怕会当场暴起,要么自爆要么自杀。阴损些的定会偷偷谋划,自保同时弄死时宇这个弱小的主上。   “我打算找机会混进凌骅山或其他宗门,这些囚徒先藏起来,找个地方埋他百八十年不是问题,你们怎么打算?”时宇坦然讲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倒觉得不必!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牧琉严肃地看着时宇。   “哦?不是最佳时机什么意思?”时宇疑惑道。   “六十九已经死了,看得出在你眼里跟死了一条狗没什么区别!”牧琉目光灼灼地看着时宇,等待他的确认。   “都死了,我也觉得跟死条狗没什么区别,他们都是该死之人。”时宇随意找了一段记忆灌给牧琉和牧璃,两人不消片刻便面色苍白愤恨难平。   “该死,都该死!”这次是牧璃耐不住憎恶,原来还觉得有些可怜的囚徒们,现在真恨不得亲手一个个掐死。   “那便好!当初你说在虚冥黑渊怕他们发觉你的变化,又没有充足的时间吞噬他们的神魂,才下了奴印留了他们一命。现在既然已经出来了,还留着他们干什么呢?难道你还要把他们带离这里?永远当你的奴隶?”牧琉的脸色有些吓人,目光刺得时宇垂下了眼帘。   “最多一百年,不!几十年就够了!对吗?”牧琉的话语里没说做什么时间够了,可时宇明白。   “难道你还指望他们会真心帮你?或是能帮得上你?看看你脚下这个死人就知道了!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的天地馈赠!让你有机会极速攀升,亲手摘下仇人的头颅!”牧琉这句火上浇油的话,让时宇身躯微颤。   “是啊,虞童一个人就够杀光这所有人了,留下他们还有什么用?还有大……还有墨域澹……他们谁可应对?”时宇看着周围呆呆傻傻的囚徒们,闭紧了双眼。   “想想你都要给我俩下奴印!现在怎么心又软了?”牧琉的话步步紧逼,让时宇难以招架。   “是啊,我说过那是最后一次……”时宇抱着混乱的脑袋使劲儿晃了晃,想要甩出越来越乱的思绪。   牧琉和牧璃都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时宇独自挣扎在混沌思绪中。   魔火滔天的神虞大界,天地炸裂,山河崩灭。   师父的鲜血,清溪的泪水,还有父母幼弟破碎的身影混在一起撒满了苍穹,无数的人在徒劳地呼号奔逃,似乎都在向他哭诉,向他哀求,盼着他早日归来,荡平一切邪魔恶鬼。   所有人的哭嚎汇成一个声音:报仇啊~报仇啊~一定要报仇啊!   而虞童,正抓着清池皲裂的头颅狞笑不止,嘲笑时宇的懦弱渺小。   牧琉向妹妹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向着远处退去。时宇,则是紧闭双目,肃立在微凉的夜风中久久未动。   “唉!”长叹一声,在微曦的晨光中,时宇睁开了双眼。转身朝着更加偏远处飞去,身后紧紧跟着那些囚徒。   “哥,我们跟上吗?”牧璃扯扯哥哥的衣袖。   “不用,来日总能相见。难得他能下定决心,我们现在去了反而容易扰乱他的心神,又让他进退两难,你不觉得,他最怕在人前做决定吗?”牧琉看着一群人远去的身影,摇头说道。   “也是,他总是决心下得快,也后悔得快,尤其是对别人有伤害的时候。”牧璃想想与时宇共度的这段日子,心有所感地点点头。   大虚圣宗废土出现妖奴的事情不算大也不算小,几十年间,来来回回几波仙师反复扫荡,始终一无所获。最终不得不放弃,临去放言:定是妖奴迫于神威,早已自行了断。   只有辛老汉一家坚信,真仙大人一定无事,一定是在避世修行。   为何他们也知时宇为真仙?那是因为回过劲儿来的里正,跑回来看到辛家满门的精壮,硬是把女儿嫁给了辛老汉的儿子。   他认定辛家既得真仙垂青,那攀上这棵大树,将来自然也可坐享无穷荣华。   百年眨眼即过,仍无真仙的任何消息。   辛老汉,又已老去。里正,也在辛老汉家边上起了几座宅院做了邻居。   辛家早已不是只靠耕织的贫苦农户,众多的劳力,精进的血脉,让辛家一代更比一代强,甚至还有些进了仙门大宗走上了仙师之路。   要不是辛老汉念旧,早被子孙们接进大城享福去了。   这日,辛老汉和里正两个耄耋老汉舒舒服服地躺坐在门口晒太阳,谈论着当年真仙乍现忽隐的异事,连番遗憾至今不知真仙名讳,连立个牌位都只能铭刻“赐福真仙”,甚是不美。   两人正聊得开心,只见途经辛家宅门的宽阔大道上,几个奇形怪状之人在一个青年的带领下,正赶着数十头形色各异的奇兽自远方慢慢走来。   初时两人并未在意,这日渐兴旺的故朝废土,总有些外来的村寨整体搬入,也有无数行脚游商穿村走寨,二人早已习以为常。   可随着形影慢慢清晰,两人看着渐行渐近的人畜,眼睛越瞪越圆,嘴巴越张越大,双双惊呼一声站起身来。   那领头人牵着的黄牛分明常常被他们挂在嘴边,而牵着黄牛的青年,正微笑着看过来,那不是百年未现的真仙还能有谁?   未容得时宇赶着兽群走得更近,辛家已经有不少家丁在几个年轻族人的带领下,从四面八方围来,将队伍堵在了道中不得再行。   毕竟这恶形怪状的队伍谁见了都不会太放心,尤其辛老爷子还在道旁晒暖,万一来者心怀不轨,那可是不赦之罪。 第198章 辛家   “来人止步,请问兄弟哪里来?哪里去?”一个和时宇差不多面相的辛家人一拱手,客客气气和时宇打了个招呼,眼中警惕之色甚浓。   时宇并未答话,笑着向四周望了一眼,看来这辛家百年来兴旺不少,一路行来所观,已然是本地第一大户了,跟他打招呼的年轻人分明有着微弱的神魂波动,想必是进过仙门研习。   远处的辛老汉,脸涨得通红,唇角不住微抽,心中急切欲行,可手扶在躺椅之上颤巍巍就是迈不出步子,只得先朝着看过来的时宇遥遥一拜。   时宇点点头收回目光,正要与那青年说话,一个轻佻嚣张的声音插了进来。   “辛木廉你一边去,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旁枝说话了!”一个十六七的绸衫少年挤上前来,一把推开青年,杵在时宇面前上下打量,从这衣着便可看出,少年在辛家地位不俗,神魂波动也比那辛木廉强上一分。   “乡巴佬,傻笑什么呢!知不知道这是哪里?你就敢乱闯!”这少年不客气的语气神态,让时宇面色一冷,残留在嘴角的笑意很快不见。   “哟,说你一句还不乐意了,敢给爷爷摆脸色,信不信爷爷我大耳刮子抽你!”那少年语气越来越咄咄逼人,其他的辛家人,似乎也是习惯了这少年的跋扈,笑嘻嘻地看着他在这里张牙舞爪,欺侮这异乡客。   时宇心中暗叹一声,冷眼向那少年斜斜看去,更懒得答话。   “臭小子!聋了还是哑了!爷爷我问你话呢!”绸衫少年用力拍着大黄牛的脖颈斥问,他这年纪比时宇看着还小上几岁,可嘴里一口一个“爷爷我”已然让时宇皱起了眉头。   时宇再次冷冷瞥了他一眼,依然不答,只是把眼光放远了一些,扫过被自家人胆大包天吓得呆立瞠目的辛老汉和里正,转身便走。   那大黄牛“哞”的一声长嚎,甩掉少年的手掌,缓缓转身跟了上去。   “混账!你给我站住!踏上了我辛家的路,还想就这么离去!”少年赶前几步,跑在青年的面前,伸手向他胸膛推去,看样子是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乡人。   话语间,他的贪婪眼神还不住扫视着这一群奇形异兽,盘算今晚骑着哪一头去城里炫耀一番,好招引几个花魁宦女共度良宵。   想到这里面色更得,拍击出来的手掌力道又加了几分,他有意打伤这青年,最好打死,这样既能好好展示辛家的尊贵强势,又能平白得了丰厚横财。   “王八蛋!你给我住手!”少年的手掌还没挨到时宇的衣衫,就听到远远传来的怒喝。   “奶奶的,谁胆子这么肥!老子弄死……”少年闻言大怒,手上不但没停继续拍向对面青年,反而更加了数分力道,有意一掌拍死示威喝止之人。   可当他目光射向说话之人,话音不及落尽,便大嘴贲张,梗直了脖子,眼珠定定看着狂奔而至的两人,已经摸上时宇外衫的手掌硬是顿在了毫厘之间。   一百年了,辛家还没谁听到过老祖宗大声说话,更没听到过老祖宗骂人,他总是一副笑眯眯心满意足的模样,和声细气地与妻儿子孙们笑谈,哪儿可能如此焦急失措,一路跌跌撞撞地冲将过来。   “啪啪啪啪”接连不断的嘴巴扇上来,那少年躲都不敢躲,哪怕他能一巴掌打死这个老头。   “祖爷……”几息后,少年实在是熬不下去了,脸紫面肿,祖宗还跟没看到一样可着劲儿打。   斜眼瞧去,一边的里正热闹都不看,趴在地上像个蛤蟆一样伏在那青年的脚下,只是哆嗦,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少年心中顿时大呼不妙。   “祖爷……”少年又叫,但老祖宗就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语,红着双眼咬牙切齿,一手用力抓着他的胸襟,另一手手掌猛然挥起又全力落下,好像“啪啪”的耳光声就是给他的回答。   “行了!”青年淡淡的话语对这少年来说不啻于九天纶音,辛老汉如奉天谕立刻停了手,“噗通”一声也跪下了,和里正不同,他不但不敢说话,还在不住用力叩首,脑门都磕出大片血口,沾染着沙土殷红地上一片。   辛家的子弟家丁再蠢也知道事情不妙,纷纷收拾了惊诧的表情,趴在地上跟着老祖宗砰砰磕头,砸得地面尘土飞扬。   绸衫少年尤其用力,祖爷爷就是见到仙师都不曾下拜,因为自家也有十个八个。可这青年什么来路?自己不过是冒犯了他,祖爷爷不但磕得满面鲜血,而且二话不说恨不得打死自己。   “当初我曾说,多事之举不知对你辛家是好是坏。福祸相倚,辛老汉你懂吗?”年轻人伸手拉起辛老汉,像是教书先生一样教导着他,语气很是淡然。   “辛老汉管教无方,子孙后代冲撞真仙大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辛老汉不敢违逆,战战兢兢立起身子,但仍低头不敢直视,任由滴滴答答的血珠坠向地面。   本来看辛老汉已经站起,其他辛家子弟也欲起身,一句“真仙”骇得他们腿脚一软,噗噗通通又倒了一地。   尤其是那绸衫少年,顿时知道自己招惹了谁,两股瑟瑟一股热流自腿间源源涌出。   “你也起来吧,你倒是聪明,跑来和辛老汉抱成一团,怎么?不怕我了?”对着始终趴在地上的里正随意一点,里正顿感有力附身,把他扯起,急忙顺势而立,大气都不敢喘地看着那一直铭刻在脑海中的熟悉面孔。   “小人这百年来一直敬奉真仙大人,当年半公半私聚众前来,无知冲撞始终耿耿在怀,日夜守候在此,也是盼着终有一日等来真仙亲临,能有机会当面谢罪,还请真仙大人责罚。”   里正到底是经历过教化的人,而且此时对时宇是敬多于畏,说话就显出缜密心思,让时宇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点点头,暂把里正放在一旁,时宇拂袖止了辛老汉那仍在顺着脸颊滴答不止的血流,略略冷淡地说道:“辛老汉,你好像也有些墨水了,还知道管教无方,是不是今日你不在,这些小东西还要掳了财物把我吊起来打呢?”   辛老汉闻言又要下跪,时宇不耐烦地阻住,继续说道:“你不必如此,是我想差了,多少自诩知书达礼胸怀正义之人,一日有了权势,都禁不住腐蚀早忘初心,变成为害一方的祸端,更何况你家这乡野村夫。”   顿了顿,时宇叹了口气,向四周看了一圈,略带失意地说道:“唉~其实我本来是想把这些昔日仆从送给你的,咱们总算是有数面之缘,而且我对你的印象还不坏。”   “啊!”辛老汉惊呼一声,这些仆从异兽,辛老汉早就猜出来历,一听时宇要送他,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拍拍九尾大黄牛的脑袋,时宇又说道:“我有事要做,不能带着这些累赘,想着给他们找个养老安身之处,可惜,你让我失望了。”   辛老汉骤然变亮的眼睛黯淡下来,他明白这次的飞黄腾达与他辛家再没了瓜葛,   “一家独大,对你,还是对这一方的百姓,都非幸事,我还是想得太美好了。今后,也不必拜我了,我承受不起。”时宇转身慢慢离去,仆从异兽一一跟上。   再没看辛老汉一眼,夕阳下长长的身影,缓缓消失在长路尽头。   “日日盼,夜夜盼,竟盼来这么个结果。你说,咱俩还能撑过十年么……”里正不甘心地看着空荡荡的长路,喃喃自语。   辛老汉轻轻抚摸着额头已经结痂的伤口,又看看仍跪在地上的家仆子嗣,绸衫少年心思机敏,急忙伏下四处乱看的脑袋,一副乖巧模样。   “唉,我辛家福尽于此,连累亲家了。”瞬间像是又老了数十岁,辛老汉佝偻着脊背缓缓走入了辛家大宅。 第199章 九仙城   “卖牲口啦!卖仆人啦!价格公道!壮实耐用!”尖锐的叫卖声嘹亮地盘旋在九仙城的东市。   时宇本打算把这些只余本能的囚徒都送给辛老汉,再向他索要些钱财,好便于自己行事,哪知道会被辛家人勒索,干脆跑到一处大城,找了个掮客帮着卖掉,允下一成所得归其所有。   那掮客看着健硕的仆从和奇异的灵兽,笑得合不拢嘴,稍显的贪婪也在时宇一拳打碎了门扇大小的岩石后消失不见,自己掏钱快快乐乐在市场租了块空地摆摊。   “人生地不熟,再也无处安置你们,只好如此了。”时宇站在摊位前对着面前的数十人兽怪形默念着。   “你们也该有此劫,为祸一方本应偿命,今日修为全失只余本能已算是大运。所幸尔等本质不俗。经此一难,若有一日还能修炼归复,莫再走歪了道路。”   心语道完,时宇看到那掮客正式叫卖,便交代他几句后独自离开了市场。时宇也不怕他跑了,五谷凡俗,又怎能逃脱此时已有所成的时宇掌心。   百年时光,时宇只做了一件事,尽展噬元术全力鲸吞囚徒们的元力和神魂。他的心态在此过程中不断变化,从一开始的不忍下手万分抵制,到后来的麻木不仁肆意侵吞,但依然给这些万死难辞的恶徒们留了一条性命。   数十大能无尽岁月的积蓄遗存,时宇仅仅吞噬一人,元力飞涨到十纪,就没了动静。   无论时宇再怎么努力,也只见囚徒元力飞逝,不见自己实力攀升,懊恼不已的时宇还以为已到极限,全力吞噬三人后再也不敢随意浪费,这纯粹的毁人,非他本意。   但当时宇内视自查,琢磨如何尽快提升境界,好匹配雄浑元力之时,发觉身体肌肤腠理之间隐隐红光闪现,若无今日境界极难察觉,起初只以为是血脉肌理,细查之下那竟是条条元力凝成的纹烙。   不解的时宇再又尝试噬元吞吸,只见那血色纹烙渐渐清晰粗壮,快与血脉末枝相当时,刹那崩解不见。   此后再运噬元经,他的元力才逐渐涨到了百纪,百纪之后又不再提升,血色纹路缓缓隐现。   停下修行的时宇暗暗琢磨着这一怪异现象,回想无论哪个大能都说不曾辨明他的体质,细想曾与师父的讨教,师父曾猜测,时宇蕴含的力量远超它可以运用的极限,那些力量都暗藏在他的体内不知何在。   顿时时宇心中就有了些明了,也许,这才是自己真正的特别之处。无限吸收元力,厚积而薄发一朝破壁,没有足够的积累,自己就会永固在低一等的境界上。   想明此节,时宇不再顾忌疑虑,抓过所有囚徒开始疯狂运转噬元经,时间就在无知无觉飞速流逝,直到时宇吞净了最后一人,它才恍若惊觉地从执迷中清醒。   闭目细查,周身元力已达四百二十纪,神魂也在煅神的锤炼下不知不觉暴涨到了一尺二寸,释放出来几近真玉,不再是稠蜜融脂的模样。   看着数十大能尽废于前,时宇感慨不已,这些大能虽已干涸,叠加起来依然足有七八千纪元力,却只能让自己升至四百余纪,血色纹路丝毫不见,恐怕不到此段极限是不会显出了。   “不知下次跃升,还要多少积累啊!我这到底算什么体?跳跃体?呵呵。”时宇自嘲道,他也明白,今后几乎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会,几十个大能排队奉献。   巨量的提升,让时宇轻而易举地尽数掌握了虞神宫的籍册所藏,也捋清了清溪的所有记忆。   如此轻易也让时宇有了继续努力的动力,若是一朝破壁,那能有何等飞跃,值得奋力一试。   时宇觉得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一部和煅神相似的炼体功法,突破体窍经脉对于修炼的限制,至今体窍魂海仍然安然不动,未曾真正开一窍启一海就达到了四百余纪的境界,若有一日得以启窍破海,那必然又能突飞猛进。他相信,一定会有!   “今日起,就该真正走上我自己的命途了!”飞遁在空的时宇驱散心头最后一缕恍惚失落,目光坚定起来,“虞童,等着我!大……师兄,等着我!我会亲口问问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风驰电掣的身影划过片片山川河流,时宇毫不停顿地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突进,以他今日修为,自不必再隐匿身形。   时宇在九仙城就能感受到,那里有一股超然之气,千万修行生灵共同衍绎交织的宏大生机绵延升腾。   此时的他,首先要找个可靠的地方打探一些消息,若能混进三仙二宗那是最好了,此界所有的秘密,离开这里的方法,那里一定有。   “又是九仙?”时宇站在一座恢宏的牌楼前,仰望着两个金灿灿的大字轻声念着,他感受到的磅礴生机正是此处挥发,果然是一处大宗仙门,虽不是曾听说过的五大仙门之一,但也足够庞大巍峨。   “那小子,今日不是拜山求师之日,你先在近旁找个地方落脚,正日到了再来!”一个值守山门的修士根本没看到时宇怎么出现的,只当是自己一时疏忽。   时宇外在早已返璞归真,无有一丝力量外泄,和一个常人没什么区别,此时又正值仙门广招弟子前夕,那人自然不会把他当回事。   时宇笑笑,再抬头看看门牌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时宇又回到了九仙城,一大城一仙门相同的名字,只凭此也知道两者脱不了干系。时宇心道这更妙,更利于今后行事。   再来到东市租用的那块空地已是黄昏,乌泱泱的仆从异兽已然全无,只有掮客一人孤零零站在边角不停搓手踱步,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察觉有人靠近,那掮客才顿然清醒,慌慌张张拉着时宇的袖子开始诉苦,“大爷啊,亏大了!亏大了!出祸事了!”   “怎么?被人抢了?”时宇不以为意地左右看看。   “那怎会,怎么说我王七在九仙城也是小有名气。被人一下包圆了,还多给了两成,可这反是祸事,大爷你的祸事!这是你那份,拿了赶紧走吧!”掮客急切说道。   “那是为何?几个奴仆几头异兽,还能招来什么祸事?”时宇好奇起来。   这些囚徒早被他榨干了所有,连异兽的血脉精华都不可能留下,现在最多体格壮些,力气大些,说白了兽形的耕地拉车是把好手,人形的洒扫护院胜任堪当,仅此而已。   “这不是九仙门招弟子吗,那些有点能耐的纨绔,都想漂漂亮亮地拜山入门,大爷您的这些奇兽,虽然不是啥灵异种,可胜在长得漂亮啊,连牛都有九条尾巴,哪个少爷小姐不喜欢。   若他们只是买走也就罢了,还多给两成就是要我告诉大爷你回来后,去他们那里一趟。这明显没安好心啊,连九仙门的仙师都眼热和他们一起来交代了。以我来看,去了就是要大爷您供出这些异兽的来历,说不定还押着您去找呢,至于钱,那就别想了。”   “哟,没看出来啊,你这么仗义?不怕我跑了他们找到你?”时宇接过王七塞过来的钱,笑道。   “我当然也要跑了,躲过这一阵就好。”王七见时宇接过钱袋,扭身就往昏暗地儿钻去,七扭八扭就不见了踪影。   时宇嘿嘿一笑,掂掂钱袋,转身走进了东市边的一家小酒楼,选了个靠窗位坐下,点了一壶浊酒一碟小菜,自斟自饮起来,目光淡然地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等着该来之人的出现。   临近半夜,什么都没发生,时宇摇摇头,结账出了酒楼。   老板气呼呼地看着他,心想这傻子花了两个小钱硬是霸占最好的桌位一整晚,耽误多少生意!真是晦气。   老板正盯着时宇渐走渐远的背影暗自咒骂着,忽又看到暗处闪出几个汉子,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顿时一激灵,缩缩脖子让伙计赶紧闭了楼门,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第200章 九仙门   时宇缓缓走了许久,定定立在街心仰面望月,身侧酒榭内热烈的欢鸣声不绝于耳,男男女女的嬉笑吵闹透墙而出,感染着每一个路经此处的行人,与他们分享畅惬欢愉。   好熟悉的场景啊!   只是,这里没有落雪。   时宇默默叹道。   骤然断了感慨,时宇猛一转身踏前几步推开酒榭紧闭的大门,大踏步迈了进去,那些跟在时宇身后的汉子们惊讶地从暗处跑出,互相惶然看了几眼,也急忙冲进了欢闹的酒榭。   大门顿开的声响,突然出现的人影,都没能让酒榭内迷醉欢笑的男男女女看上哪怕一眼,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只有美酒。   酡红的脸庞透出阵阵莫名的吸引力,让每个人心神荡漾。   只有门边的王七和一众精壮汉子看到了时宇,王七正被五花大绑着扔在满是荆棘的护院木丛中,浑身上下衣衫褴褛,嘴里还塞满了布条,一看就是从他自己身上扯下来的。   “哈哈,王七,你怎么这么惨,你不是在这九仙城还算个人物嘛!”时宇大笑着走上前去,蹲下身几下扯断了王七身上的绳索,又把他嘴里的布条拽了出来。   可当时宇看到几颗牙齿和着血沫同时滚落出来的时候,他的面色骤然变冷,冷得让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精壮汉子们感到心脏瞬间爬满了冰凌。   此时跟踪时宇的几个人才冲进大门,四处张望寻找着时宇的下落。他们冲得太快了,都已经跑到了院子中间,可时宇却在门后。   围住王七的那几个人这才有些猜到时宇的身份,可谁也发不出一声叫喊,时宇冷望他们的那一眼,目光宛若玄冰透体,冻结了每一滴血液,每一束肌肉,还有每一根骨头。   他们只能惊恐地看着时宇慢慢站起,漠然地向着整个酒榭望去,寒意越来越盛,   王七抖抖索索地站起身,半偻着身子站在时宇身后,同样不敢发问。   他觉得时宇变了,不再是白天见到的那个恬淡青年,而是一个寒彻透骨的冰妖,正在释放无极寒意冻结这个世界。   当然,这都是错觉,是他们看过时宇眼神后衍生的错觉。酒榭内依然是热情似火,院中央依然是慌张四望。   “王七,捡起你的牙齿跟我来。你们,跟着!”时宇没有说“你们”指的是谁,可每个人都明白他说的是谁。   悄然路过那几个还在四处乱瞅的汉子身边,他们也像着了魔一样,心神顿宁,轻缓地跟在了时宇身后,一同向着酒榭内走去。   “滚出去!不是说了我们玩够了再把人带上来吗!”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终于注意到了踏入酒榭门廊的时宇,满口酒气地斥骂着跟在后面的汉子们,他还以为时宇和王七是被押上来的。   突如其来的大声喝骂,让整个酒榭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努力睁着惺忪朦胧的目光向这边看来,一眼看去酒醒大半,尤其是看到时宇身后跟着个半身是血破衣烂衫的人,更没人觉时宇是来喝酒饮乐的,他此行只有一个目的:找茬!   没人搭理那个呼喝的青年,时宇带着王七直接穿过唱曲伴舞的人群,来到了酒榭明堂的最高处,向坐在那里正左搂右抱的一个白面中年人扫了一眼。   而那些着魔一样的汉子们则是突然清醒,围向了那个青年,尽力压低着声音窃窃私语。   中年人一直保持着双美在怀的惬意姿态,同样淡漠地看着时宇一步步靠近,他一直盯着时宇,想要用自己放松的姿态给时宇施加压力。   可他失算了,时宇的目光始终散漫,完全没有他的身影,仿佛满怀心事。   淡淡扫过的目光,没有威胁,更没有杀气。但只给这中年人一个感觉,时宇是在看一个死人。   与此同时,时宇感到一股微弱的神魂之力刺入了自己的脑海,直向神魂奋力扎去。   “年轻人……在我九仙地界,你也敢这么猖狂,当你是五大上宗的宗主传人么?哈哈哈!”中年人见时宇对自己的强袭毫无反应,心下震惊,但依然强装镇定,放出一句豪言,勉力干笑数声。   堂下稀稀拉拉响起不太应景的附和声,几息就又鸦雀无声。   因为有人看见,刚才那斥骂青年正在带人偷偷往外溜。   “站住……滚开……”   时宇扭头回望,茫然的目光投在了青年和他一众手下的背上缓言“站住”。   再没人敢挪动一下脚步,冷汗唰唰顺着脊背下淌,这可真是解酒。   他再正过脸去看向中年人,双目精芒一闪,吐出“滚开”二字。   “噗通,噗通” 中年人疾速收回手臂,甩开揽在臂弯的两名侍姬,双足用力一蹬地面闪出七八丈远。   “你……”他额沁密汗,眼透惊惧,张口结舌就是说不出话来。   时宇没做别的,就是把自己的神魂之力轻轻撞进了他的身体,这中年男子虽只是个普通仙师,但也能瞬间感到自己的仙力被轰得七零八落,浓郁的死亡气息霎时铺满心头,他怎能不避,怎能不惧?   轻轻坐在还温热的席榻上,看看两个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侍姬,再看看堂下一个个红男绿女,时宇心里一阵焦躁烦闷,空气中弥漫的甜香更是加剧了这种压抑不住的情绪。   时宇反手一抓,将那还僵立在身后的仙师抓了过来,狠狠拍在地上。   那仙师一身骨头断了七七八八不住呻吟扭动,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时宇,能让时宇这么暴怒。   “家师九仙门林长老……你如此蔑视仙门……必有报应……”重伤的仙师断断续续地放着狠话。   时宇烦躁的心绪此时已经有些平静,不屑地斜睨了这仙师一眼,淡淡说道:“就凭你这句话,此间事了,我就去拔了九仙门。”   说完不再看他,转头对着王七说道:“把你的牙齿拿出来,数数有多少。”   王七早被时宇的胆大妄为吓得魂飞魄散。他不像时宇,一个游侠而已,有事办事,没事拍拍屁股走人,谁也找不到。   他可是要在这九仙城混迹一生的。堂下摔得半死的仙师,不正是九仙门委派下来的驻城总管吗!刚才还和那些纨绔一起警告过自己,这下可得罪死了,自己今后还能有命?   突闻大言要去拔了九仙门,王七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不可思议的目光盯在时宇身上久久不去,连时宇要他做什么都没听清。   不光是他,堂下所有人包括那趴在地上的仙师,俱是齐齐瞠目结舌,张大了嘴巴呆滞:拔掉九仙门……这是何等狂徒才敢说的话!   “呵呵,呵呵呵呵……”仙师挣扎着坐起身,嘴角淌下缕缕鲜血,勉力抬起手臂指着时宇,“狂悖小儿,就看你自寻死路!”   时宇又焦躁起来,他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每一息都是煎熬,眼前看到的一切,都会让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映出最不愿想起的画面。   不耐烦地轻轻挥手,像是在赶走面前恼人的蚊蝇,堂下仙师却像是被巨力猛汉挥舞着大棒奋力抽击小腹,上下半身遽然对折翻飞了出去,轰然撞破墙壁不知被打飞到了哪里,所有人都齐齐转移了目光,随着那仙师远逝的身影投向虚无,心中只有一个念想:仙师休矣!   “快点!王七!”时宇的心情愈发焦躁起来,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只想尽早了结此间杂事,去九仙门闹他个天翻地覆,或许可以稍抚腻烦之意。   “是……是……”王七再不敢怠慢,连九仙仙师都被这煞星打得生死不知,他哪儿还敢去想将来怎样,别看现在煞星似乎是在帮自己,谁知道他一个不高兴不耐烦,会不会顺手把自己也灭了。   “回……回……上仙,一共六颗……都在这里了……”王七结结巴巴声音漏着风回道,又把自己粘着血迹的牙齿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时宇面前的酒案上。   “去!找六个伤你的人杀了!其他所有都打断手脚,拔下满口牙齿算罢!”   时宇发下一个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口令,随即觉得不妥,这里不是所有人都是罪魁,不是所有人都应受到惩处。   时宇怔怔地坐在高台上,目光又开始散漫。   王七也惊呆了,虽然他也知道如果没有时宇,自己下场比死好不到哪里去,可这随意就要杀掉六个人,还要虐待其他人,他根本做不到。   他只是个略有奸滑的掮客,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变态魔头啊!更何况这里还有不少舞女乐师,怎么下得去手!   可看到时宇下令后便木然无情的模样,王七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开口反对他的命令,稍有不慎自己就先行一步去陪那个倒霉仙师了。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王七脑壳上滚落,他缓缓走向进来时斥骂的青年,就是他下令抓自己和时宇,只好先从他下手了。   那青年也是万分惊恐地看着一步步靠近的王七,他要干什么谁都明白。   可这青年就是迈不开逃跑的步子,一种无形的压力像大山一样镇在心头,根本生不出逃跑的勇气。   谁都没想到的是,王七自己先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噗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息,脑袋无力低垂望着地面,滴滴答答的汗珠不多时汇成了一滩积水。   所有人都沉寂着。   只有时宇被这跌坐声惊动,目光缓缓凝聚过来。   “你们,自己掌嘴一百,各打落十颗牙齿,再拿出百倍赔偿给王七,这事就算过去。”时宇指指酒榭大堂内的几个纨绔,“事后我会回来,王七若有什么不妥,你们全族赔命吧。”   时宇不愿再待在这令自己烦闷郁结的地方,站起身一跃而起,朝着九仙门的方向电射而去。   王七无力地抬头看着时宇远去的方向,喃喃道:“他不会真去拔了九仙门吧……要变天,要变天啊……”   堂内同样怔怔看着时宇忽去身影的众人,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也呢喃道:“是啊,要变天了啊……”   那几个被时宇点名的纨绔,噗通噗通坐了一地,渐渐回过神看向了王七,不知是该杀了他跑路,还是听从时宇的话老实认赔。   时宇不再管酒榭内会怎样,寻到那个半死不活的仙师,提着就往九仙门奔去。   他本想老老实实在城里待几天,找个合适的机会混进九仙门,好有个地方查查讯息,至于三仙二宗暂时不去想,毕竟能让神虞天帝吃亏的大界,顶尖力量还是先不要惹为好。   既然现在对方主动送上门来,那这机会不用白不用。   落到九仙门楼牌外,时宇扔下那仙师,毫不停歇地抬足迈步向着仙门内走去。   “又是你!不是说了让你过几天再来!”还是方才拦住他的那名守山弟子阻在了身前。   时宇指着瘫在仙门门楼外的垂死仙师,说道:“不是我要来,是有人请我来!”   那守山弟子这才看清时宇手指方向,是一个生死不明的本门弟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又看到时宇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   “站住!这是什么地方,容你胡乱闯入!”那弟子本就对自己两次没发现时宇靠近山门而自责,这要是让门内管事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顿教训。   此时见时宇不管不顾地往里闯,顿时心下大怒,也不看门外躺的是谁了,伸手朝着时宇的肩膀推来,想把他赶出门外。   时宇身子微微一侧,避开了那弟子的手掌,又立掌成刀急速砍在了他的手腕。虽然力量不是很大,但正常情况下也足以折断守山弟子的手腕。   时宇有意如此,他想看看自己不用神魂之力攻击,能引起冥冥之中那界主护佑之力多大的反弹,这九仙门弟子正好拿来试力。   境界大进的时宇,手掌肌肤刚接触到那守山弟子,就察觉到他身上异象顿起,两人相接之处泛起一层薄薄云纹,像是一层水波荡过,轻易挡下了时宇的攻击,而后波纹紧收,裹在了他的手腕上,瞬时覆盖全身,同时也有阵阵紧缚感贴上了自己身体,让他难于行动。   那弟子大吃一惊,突被大界护佑之力附体,顿时明白面前这个人不是来入门拜师,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奴人!   什么时候奴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先伤仙门弟子,又独闯仙门本宗!   “哈!”守门弟子大喝一声,握拳直捣时宇胸膛,虽然拳脚全无章法,如同匹夫殴斗,可心里丝毫没有惊慌,此界常人都知道奴人碍于天地束缚不堪一击,更何况他这仙门正式弟子,他完全没去想那躺在外面同门是怎么被时宇打伤的。   时宇神魂微颤,丝润顺滑的感触游遍全身,在时宇和外界之间立起一道无形屏障,那种紧缚感立刻消失不见,刹那间恢复自由。   再次微微侧身,时宇淡笑着让开了守门弟子的笨拙拳击,运起元力在他手上轻轻一拍,这次在神魂之力的阻隔下,紧缚感并未出现。   而那守门弟子被时宇的力量带动,顺着自己拳头打出的方向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他比那驻城仙师强不了多少,脆弱的身体连时宇丁点力量都承受不住,立刻晕了过去。   这一阵混乱立刻引起了周围九仙门来往弟子的注意,毕竟这也是一方豪强,不算杂役仆从也有数万弟子,此时竟然有人打上山门,怎能不怒,怎能不挺身而出!   呼啦啦围上来的九仙门弟子将时宇堵了个水泄不通,另分两股救起了那两个昏死同门。此时人人面色不善,只等时宇再有妄动便要一拥而上。   “狂徒!所属哪宗哪门?报上名来!”一高壮汉子带着几名守山弟子匆匆跑来,想必是戍卫首领。   大汉大吼着奔至近前,耐不住暴躁更不等时宇答话,立刻祭出仙力。左手三指拈成尖锥,右手扶在额头,全身上下不住扭摆念念有词,顿时其身周三尺方圆结出数百拳头大的蓝色光团,似冰似水,若蜂似蝶拖着长长尾焰团团飞舞,煞是好看。   “你若是个美娇娘,这招式不错,美!实在是美!”时宇打心底里欣赏,禁不住开口赞叹,那淡蓝色的飘舞光带,实在是美轮美奂。   周遭修士虽怒,可也有不少听了时宇的话,浅笑乍现,又突然想起这氛围不对,一个个屏住了笑意故作严肃,看来这莽汉平时没少受同样调笑。 第201章 拔掉九仙门   这话从时宇口中说来,对那汉子无异于奇耻大辱,往日最恨这法术和他体貌不配,哪怕长得俊俏些也不至如此惹人嘲笑,一个昂臧大汉拈花别枝地在那里翩翩起舞,怎么看都是戏台上的丑角。现今又被一陌生修士揭开疮疤,怎能不怒。   “呔!小白脸胆敢嘲笑爷爷,看我不揍得你哭爹喊娘!”大汉舞得更急更快,那数十个湛蓝圆球咻咻急窜像是抢食的恶狗,顿时破了优雅美感。   “这就不美了,太燥太闹,舞得慢些,慢些!”时宇有意调笑,对着大汉和他的艳丽招数连番指指点点。   “呔!”那大汉口舌不灵,不再废话。瞪着两只牛眼大的眼珠子,大喝一声奋力放出了所有蓝色圆珠,流星般冲向时宇。   这次时宇根本不闪不避。他打了守门弟子,怕那数倍的巨力反噬才会躲闪。现在这大汉发出的法术,在他眼中和一只蚂蚁叼着根草茎戳过来没什么区别。   随意挥挥手,阵阵微风拂过,数十个蓝色流星凭空消失,只余那大汉还在纷飞蝶舞,看上去尤为滑稽。谁曾见过屠夫硬装兔宝宝在大庭广众之下蹦蹦跳跳?这就是了。   可此时反而没人笑了,都是更加严肃地看向时宇,谨慎而缓慢地围了上来。   另外几个随着大汉奔至的弟子,忙不迭向天空甩出几道红灿灿的光焰,急向仙门高人传递警讯。   时宇也不急,站在原地看着众人把自己团团围住,他并不想为难这些低阶弟子,本意不在此,何必多造怨孽。   两三息过后,仙门深处传来一声长啸,滚滚音浪由远及近震得沿途弟子东倒西歪定不住身形。   可每一个听到啸声的人,都如释重负地放松了表情,但眼神之中暗含着不屑与厌恶。   一条健硕身影从那啸声爆发处纵身而出,直向着时宇扑来。   “咚”!重重一声坠地巨响,又是一名昂臧大汉落在时宇面前,时宇也纳闷了:怎么专修神魂的大界,跳出来的修士一个比一个魁梧,这完全是万灵界异兽修士该有的模样嘛。时宇想起了猊大三人,也不知道三兄弟是否还在曦月秘境内闭关。   “仙友止步!”那大汉落地后上上下下看了时宇片刻,眉头一拧疑心重重地说道:“在下九仙门巡护总使刘禹,仙友面生得很,不知是来访友呢,还是另有他意?”   “本人一向独来独往,访友是不可能了,此来只想看看名门大宗风景如何。”时宇毫不在意大汉的怀疑之中盈满敌意。   刘禹的眉毛拧得更紧,打量得更加仔细,“仙友若真心赏景,就该自报家门,得我九仙门外事长老应允,自可随意赏玩。怎能如此无礼,擅闯山门伤我弟子!”   刘禹话是说得有理有据,可他自己都知道这是废话,时宇这嚣张模样就是来惹事的。   “自报家门?你们还不配!五大仙门资格都勉强!”时宇仰头望天,满身充斥着大言不惭的气息。   “哈哈!”刘禹怒极反笑,若时宇只说九仙不够资格,他还能有迟疑是碰到了超卓大宗的高人,可时宇又说五大仙门也不够格,那就纯粹是个疯子,自己和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纠缠了这么久,想想都有些羞愧脸红。   刘禹当即怒气密布在面,大喝道:“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继续欣赏了,我九仙胜景无数,那也得有命去看!”话语一落,肌肉贲张,青筋如虬龙般一条条爬满了全身,这裸露在外的脸庞手臂一下变得颇为瘆人。   “吔?”时宇大为诧异,心道:这刘禹怎么真的是个武修?不怕大界束缚吗?   没容他多想,刘禹再无二话一拳捣来,带动了身周无数灵气化剑,裹着醋钵大小的铁拳滚滚而来。时宇是越看眼睛瞪得得大,这活脱脱是武修大能才有的气势。   “砰,咔咔咔咔咔”!重拳气剑无一落空,全部狠狠轰击在了时宇身上,拳风剑气撕裂一切,直将时宇身周空间扯得稀碎,任谁也看不清那方圆七尺到底如何,可料想遭受重击的时宇,已该化作齑粉无疑。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九仙门弟子纷纷鼓噪呼喝,为这刘禹成功击杀时宇喝彩。   大汉也收势肃立,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总觉得时宇看不清摸不透,自己能否抗得下来心里也是没底。   但现在也觉得自己想多了,身为巡山总使,这九仙门除了门主、殿主,谁还能是自己对手呢,而且就是九仙门主也不敢站在那里硬受自己一拳,这小子一定是自以为修炼有成,就不把仙长放在眼里的自大之徒。   “把这里收拾一下,我去门主那里一趟。”刘禹对着随后赶来的巡山弟子交代一声,就要纵身离去。   时宇所在之处的紊乱空间已经渐渐平复,炫目阳光下破碎琉璃般的五彩斑斓又转成透明,也渐渐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人形。   “不错,有点力气!我很好奇啊,为什么你不受大界拘束,而且你这奴人也能身居高位?”时宇淡淡的话语从还在荡漾的空间中传出,扭曲摆动的身影看上去很是诡异。   “怎么可能!”刘禹大喝一声,急急向后倒跃十余丈,摆足了架势瞪着时宇。   看热闹的九仙弟子也知道今日碰上硬茬了,纷纷惊呼着向远处逃去。   “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这奴人可以动用体窍元力?”时宇慢慢向着刘禹走去,摊开五指而后用力一握,掌心虚空砰然炸响,一小块空间硬生生被时宇捏爆。   刘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时宇这看似平淡的一手没有动用任何力量,只是指掌抓握。这一握的力量就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极限,对方没有直接动手捏住自己发问已经是万分客气。   炸碎的空间虽小,造成的动静却是惊天动地,连带着方圆数十里的空间都抖动起来,各殿各堂积年尘沙簌簌落下,惊动了所有九仙门的大能,无论隐世或是现世。   一道道光影自九仙门各处亮起,光剑一般直冲着时宇身周刺来,立地化作一个个面色凝重的仙门首要,至于普通弟子,早就在一些师长的带领下跑得不见踪影。   “在下九仙门门主蒙白山,仙友所为何来?”一个长得肥肥胖胖的耄耋老者,客客气气地向着时宇行礼发问。   时宇随意瞥了蒙白山一眼,说道:“我本就是路过,不想居然被你宗弟子讹诈,上门讨个公道而已。”紧接着不等他回话,反是指着巡山总使问道:“他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我隐世太久,刚出世就得知大虚圣宗崩灭,这又有了我不知道的异变?”   时宇这话说得亦真亦假,摆足了高人架子,一方面对自己的来历打马虎眼,一方面探究自己不解的谜团。   若奴人可用体窍元力立界便有,时宇这话定是让自己原形毕露,毕竟哪个老妖怪会不知大界常态;若这是某一时间后才有的变化,那就将时宇的辈分大大提升,修士又有谁会以面貌度人呢。   果然,时宇此话一出,在场诸人面色大变,相互之间神色各异的觑视良久,才继续由那蒙白山开口道:“前辈可否赐告名讳?若有冒犯必当按理相赔。至于这奴人解禁,也是大虚圣宗覆灭之后的事情,前辈若是隐世良久,不知也是正常。”   老者话虽这么说,可眼中的犹疑之色甚浓,毕竟当年那一战太过凶猛惨烈,哪里还有人可以安心隐居修炼呢。   时宇淡淡笑道:“你们也配知道我名讳?嗯?呵呵,你!出来!”时宇话语骤厉,指着老者身后的一名中年男子说道:“你刚才说我是奸细?”   这一下全场所有人是真的慌了,这些人刚才沉默的片刻就是在传音商议,没有人会认为时宇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中年人是疑心最重的一个,直言时宇就是它宗奸细,寻机混入本门,即便不是,不明来意就是敌,干脆抓起来交给上宗凌骅山了事。   要不是九仙门无人看出时宇深浅,相互告诫勿要妄动,他立时就要动手。   可现在几人自以为隐秘的传音,被这陌生修士听了个一干二净,这等修为,要说一举灭了九仙门也是举手之劳!   “叮叮当当”!不少人抽出法器宝杖,大惊失色地指着时宇,只待门主一声令下就蜂拥而上。   “嗤”!时宇笑着摇摇头,说道:“不慌,准备好一起上吧,有什么护宗大阵也打开,莫说我欺负小辈。”   时宇自然有这个自信,参透了虞神宫所有典籍的他,只要不是面对虞童、界主这般大能之巅,横行一些中小宗门还是无忧的。   “这……”蒙白山是唯一一个没有做出攻击姿态的人,此刻拈须沉默不语。   “怎么,下不了决心?哈哈哈!”时宇等了片刻,见众人还只是静守不动,大笑而上,“我来帮你们!”   时宇一动就已经让众人心慌,哈哈大笑更催得心弦乱颤,不少人不等蒙白山发令就急匆匆甩出了缭乱法术,乱糟糟地轰在了时宇身上。   哈哈大笑声中,时宇魔神一般缓缓浮起,垂在脑后的细密乌发在无数攻击带来的纷乱气流中肆意飞舞,道道乌芒自每一根发梢透射而出,几十万只支黑箭漫无目的地刺向四面八方。   这不算完,时宇刹那通红的眼珠奔涌出诡异火光引燃大片虚空,目之所及处无物不燃,无物不灭。   众人看到时宇毫发无伤地从重重术法攻伐中脱身而出已经惊骇万分,这虽不是在场所有人全力轰出,也足够灭杀现场功力最高的蒙白山了。又见他还有余力施展毁天灭地的大杀术,更是仓皇失措,尽力腾挪躲闪着没有定向的黑箭。   “停!停!晚辈知错!还请前辈手下留情!”蒙白山再也无暇犹豫,一边奋力躲避黑箭火光,一边急切呼饶。对谁都不会追逐扑杀的黑箭,偏偏就对他紧追不舍,数万枝结成一股,追在他屁股后面上天入地。   “你说停就停?我仅是路过,便被你这下贱宗门恐吓讹诈;此时好言相问,你等居然想捉了折辱,真当我没脾气么,都去死吧!”   时宇怒喝一声,神念大放,霎时铺满了九仙门每一寸土地,隆隆巨响彻地而起,整片大地摇摇晃晃攀空而上,时宇竟是要把整个仙门崛起覆灭。   那藏在各处的九仙门弟子,不分长幼俱被神念捆起扔在了一处,层层叠叠惊嚎哀呼不已,哪怕是围住时宇的仙门高手也无挣扎之力,一并被捆了扔在人群最底层。   只有九仙门门主蒙白山还在拼命逃窜闪躲,他知道,这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时宇有意戏弄。   “真仙!真仙恕罪!我蒙白山愿一死以谢真仙,求真仙免我九仙灭门之灾!”蒙白山再顾不得什么脸面了,尽力逃到人群处“噗通”一声跪下,朝着时宇拼命叩首,任那黑箭已经顶到了脑门也不敢躲。   此时的九仙门已经离地百丈,速度愈来愈快,犹自呼啸着冲往天穹,只待时宇大法再反覆过来砸向大地,那可就直接给九仙门建了个满门大坟了。 第202章 辛不归   “仙长留情!九仙罪人拜求仙长,念在我门为了大虚安危拼尽底蕴,也有微薄功劳,还请仙长留我一门香火!”一道身影自九仙门废土拔地而起,猛然冲到了时宇面前深深一拜。   急速上升的九仙门陡然静止,可那些弟子依然是牢牢捆扎,一个都不得脱。   正趴在地上的蒙白山见自家老祖突现,面上涌起狂热之色,慌忙爬起飞遁而来,趴在了老祖面前,头极低臀极高,肥硕的屁股正对着时宇。   “嗯?”时宇脸色一变,双目怒火更盛,似乎立刻就要爆发。   老者听到时宇不满之音忙抬头细瞧,正好看到时宇的目光盯在蒙白山的屁股上,也知蒙白山此举大为不妥,心下一急抬起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把蒙白山跺回了人堆。   时宇脸色这才好看些。   不过这一打岔,现场的激烈氛围就有了缓和,老者缓缓靠近时宇,又是深深一礼,开口道:“在下九仙门遗老曹安,见过这位仙友。”   “终于忍不住了?我还以为你要藏在那石头棺材里永远不出呢。”时宇戏谑道。   曹安闻言心底一颤,原来这陌生人什么都知道,再不敢妄测,强装笑脸道:“若不是仙友覆灭九仙门,我还真不会出来,杀几个人,抢几件宝算什么,可一下颠覆仙门鸡犬不留,我再不出来就成了孤家寡人,又有何意思呢。”   “哦?你的意思是不灭门你就不会动?”时宇对曹安的话感兴趣起来,又知他姓曹,听了这个姓他就再没了继续折腾的想法,况且他本意就是吓唬吓唬他们。   徐徐落地的九仙门又回到了原位,兀自有不少地方冒着青烟暗火。惊魂未定的蒙白山看看凌乱不堪的仙门,又看看还挤在一堆的弟子,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曹安,也只有他能和时宇搭上话。   时宇不等曹安发话,收了神念放开众人,呵呵笑道:“那就聊聊吧,不用点力气,没人说真话。”   “多谢仙友手下留情,小家伙们不知进退,教训一下也是应该,请仙友随我来。白山,肃整山门,把那奴人给我带来。”说完,曹安躹身引路,领着时宇入了自己的密室。   密室深埋地下,地方不大,里外两间石室而已,内间一榻,外间一桌四椅,各间方圆一丈,看上去颇为简陋。可这只是表象,建造石室的材料不简单,时宇寻思良久也没能从所识中找到与之相同的东西。   整个石室源源不绝地涌出浓郁灵气,神奇的是所有灵气只郁积在石室内,并无丝毫外泄,哪怕是开着门,涓涓若水灵气也是触槛即回,仿佛那里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时宇看到这一幕有些发愣,这让他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梦——无数房舍就是被门槛分隔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而那界限,就是化为画卷后的一根根线条。   自从离开虚冥黑渊,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了吧……时宇目光散漫地看着门口翻卷涌动的灵气,有些失神地想着。   “仙友?”曹安小心翼翼地轻声呼唤,时宇一进到这里就开始对着大门发呆,他猜不透这是什么意思,按理说这种大能不会对他的小小珍奇密室生出贪婪之意。   “哦……曹仙友莫怪,只是突然心有所感,呵呵,你这地方不错,修炼大有裨益!绝佳!”时宇回过神来,小小拍了曹安一个马屁。   “仙友谬赞,受之有愧。以仙友的见识,这小小灵笼,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敢问仙友如何称呼?望不吝赐告。”曹安引着时宇坐下,斟上一杯热茶恭敬问道。   “我姓辛,辛不归,之前一直在大虚圣宗故土之下隐修,可这修炼归来,发现什么都没了,不但仙宗成了一片荒土,连遗落后裔都再无人知晓,这才冒昧闯山,想寻个知情人问问,想必仙友知道一些。”   时宇不可能讲实话,只得一阵胡咧咧,连辛老汉的姓氏都借来用了,至于曹安信不信那是他的事。   果然,曹安眉头一皱,狐疑地扫了时宇一眼,旋即舒展开来,笑呵呵地说道:“辛仙友有所不知,大虚圣宗早就被一战覆灭。覆灭它的,正是一群突然出现在大虚圣宗的奴人。   而我用聚灵石建这密室,也是因那一战受了重伤至今未愈,不得不龟缩在此抓紧恢复。所以今日若不是仙友神威太盛,我还是不会贸然中止疗伤,唉,这一下子千年辛苦又白费了。”   正说着,蒙白山带着那巡山总使来到了密室,先朝着时宇规矩行礼,又跪在曹安面前磕了个头,才默默离去,留下一脸茫然的刘禹看看时宇,又看看曹安,不知该怎么办。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时宇指着刘禹,沉声问道。   “这也恰与那场堪称灭世之战的动荡相关。那一战,大虚圣宗覆灭,连圣仙大人都匆匆从外界赶回,全力出手才重伤逼退那个奴人,让其逆着原本闯入大虚的炼魂道逃离。那妖奴确实厉害,带着百十手下四处洗劫屠戮,若不是圣仙大人及时赶回,恐怕大虚就要界灭了!”曹安说着,还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似乎不堪回忆。   时宇越听越确定,那个所谓肆虐大虚的奴人就是神虞天帝和一众将士,这里的修士怎么也不会想到闯进来的竟然是一个界主。   曹安不知时宇在想什么,继续说道:“那奴人顺着炼魂道逃走时,连手下都顾不上了,一百多个奴人就死的死,抓得抓。   这些奴人也是强大,竟然都能力抗洗魂针,即使穿过炼魂道的时候伤了大半仙力,也打得我们大虚仙师苦不堪言。   所幸他们的首领被圣仙大人所伤,逃了回去,这些遗留的奴人没了主心骨,也突然再扛不住洗魂针的侵袭,才平息了这场大战。   事后圣仙大人将所有炼魂道重新布置了一番,以防再有此类意外,却发现那奴人首领逃走时将那条炼魂道堵住了,似是怕圣仙大人溯源而上,灭其苗裔。”   时宇听到这里嘿嘿冷笑,心想:你们这圣仙大人敢追去那才是自寻死路,要不是神虞天帝摸不清洗魂针的究竟,受了极大限制,此界即便不灭,也必将流传神虞威名。追出去碰到全盛的神虞天帝,少不得又多了个祭旗的界主。   时宇这一笑,曹安住了口,目询时宇为何突然发笑。   时宇也觉得自己笑得有些草率,人家本来就不太信自己编造的来历,这诡笑更是坐实了心怀叵测。   时宇急忙尴尬追问道:“那和这总使刘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还是那些遗落奴人之一?”   这本是时宇随意胡说,没想到曹安郑重地点点头,道:“正是,这是当时随那奴人首领一同闯入的十将之一。平乱后,界主为了尽快恢复各仙宗实力,以防心怀不轨之徒趁机乱界,抹去了洗魂针对这些奴人莫名力量的限制,令其终生不得脱禁,只能看守各个仙门。我九仙门因有大功,也分得一名,另外那些遗落奴人,俱在他处当差,这倒算是优待了,比其他的奴人强了亿万倍。”   时宇不敢再有异样表情,可心里就炸开了油锅,竟然真的是神虞天帝当年的精兵强将,怪不得那些弟子对他既信任又厌恶,信任的是武力,厌恶的是出身,毕竟这也曾是沾满大虚修士鲜血的入侵者。   更多未解疑惑齐齐涌上心头,刺得时宇若百爪挠心,为何此界只修神魂,炼魂道有多少,在哪里,以及奴人究竟何用,下场多悲惨……可这些都堵在喉咙是一概不敢问。   强捺心头百念,时宇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多谢曹仙友赐告,我闭关太久,这么多大事都一无所知,看来需要多找些人问问消息。此番上门打扰,也事出有因……”   时宇将自己售卖奴仆异兽之事大概讲了一遍,曹安知晓原因后是哭笑不得,心中直呼倒霉。这种门下弟子仗势欺人的事几乎天天有,从没谁碰到过还能撞见个灭门祸胎。   不过他也不尽信这辛不归的来历,卖东西是真,被欺也是真,可说什么隐世修炼就太扯了。好在此人对九仙门并无敌意,既然想隐瞒出身,那就随他去吧,再深究下去也不好收场。   想通此处关节,曹安放下心来,抱拳说道:“门内御下不严,让仙友笑话了,我九仙门愿意拿出仙友售卖仆兽的千倍财物做赔。”   说到这,曹安突然愣了,心道:“这家伙怎么还需要卖自己的仆从换俗钱呢?都这等修为了,要凡俗浮财做甚?”当下对时宇的犹疑更重。   时宇摆摆手,说道:“那倒不必,我只是身上无钱财落脚客栈,又不想靠着修为惊扰凡俗,这才拿跟了我许久又无甚用处的仆从换钱。现在身上的已经够用,无需更多,多谢仙友好意。嗯,既然误会已解,那我就不多叨扰了,这几日我还会落脚九仙城,而后打算去其他地界看看,毕竟久未出世,还是要多走走的。”   曹安心下一震,有点摸不清时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了不打扰凡俗愿意卖掉自己的财物,可又为了一点俗财,不惜得罪甚至覆灭一个大仙门,这哪里像一个浸淫修炼无数年的老修士,更像是初涉世故俗念未去的愣头青。   眼珠子骨碌碌来回乱转,曹安盘算起来,笑眯眯地凑近时宇说道:“辛仙友若是不嫌弃,在我九仙门住几日,想打听什么找蒙白山来问,或是自己去藏书殿查阅,都是可以的,何日腻烦了当可随意离去。就当是我九仙门给辛仙友赔罪了,辛仙友你看如何?”   “这……”时宇假意犹豫,这本就是他的目的,混入一个大仙门查探消息,可这曹安此时的邀请,让他有些不安。 第203章 炼魂道   从方才他说的不灭门绝不会出世这一点来看,曹安绝对是个狠厉隐忍的家伙,自己就是修为比他高也有种小白兔被狐狸盯上的感觉,但放弃又有些不舍,时宇一时难以抉择。   看时宇沉吟不语,曹安趁热打铁,“仙友道行虽高,我说句不好听的,还远不是独占鳌头,当日我也参与了与那奴人的大战,仙友目前的表现看来,也不过是前二十之列。   现在各仙门独据一方,早就横行惯了,这次冒犯仙友也是因为仙友面生。那些无知弟子你杀了也就罢了,没死的话也不会受到什么惩处,难不成仙友还要一个个仙门掀过去?到时惹出三仙二宗就不好办了,倒不如在此安顿下来,明了世事再做打算。”   这话就说得很直接了,名言时宇身份不正,道行虽高但也不是无敌,一路前行必然阻碍重重。   时宇沉吟片刻,也把话头挑明,“也不是不可,但我要查些什么讯息,九仙门能放心?况且,你把我留下,不怕我对九仙门不利?”   “哈哈哈,仙友说笑了,真要不利,我哪里还有命坐在这里?若有觊觎,以仙友境界,九仙门又有什么可入法眼?我留仙友,自然是有所希冀,希望仙友能助我一臂之力,早日尽复修为。至于查什么,仙友自便,绝无阻拦!”   话说到这个份上,时宇想想自己在这里也不怕什么,便不再犹豫,重重点头应下,顺口说道:“也好,那些弟子我便不追究了,我助仙友疗伤,查完所需自会离去,仙友同样不必多虑。但那个掮客王七,帮我保下来,我不想下次碰到他缺胳膊少腿,甚至小命都丢了。”   “仙友放心!小事一桩!我将他立为九仙城副城主,一切无碍。”曹安也是大喜,虽然自己疗伤无外人打扰,可互相之间也是敌意隐隐怎敢请人相助。九仙弟子又境界太低,无人可以帮忙,尽复之日遥遥无期,今日突然有了个毫无背景的大高手,既能相互利用便不可错过。   暨已谈妥,时宇便在九仙弟子的引领下选了一方僻静处安顿下来。他前脚刚走,后脚蒙白山就匆匆钻进了曹安的密室。   “曹祖,您交代的事已办妥,前去大虚圣宗废土查探的弟子已经归来。那里倒是有个辛家,但从没有辛不归这个人,而且最高修为的不过是初入仙师,拜在一个小宗内,该宗是我九仙下属末枝。   倒是有个疑点,辛家百年前突然发迹,还供起了一个无名真仙,据弟子回报,那真仙也是突兀出现,甚至还曾被误认是妖奴,前几日又在辛家出现,责骂了一番便离去,也带着一众仆从异兽,这就值得斟酌了。”   “呵呵,有什么好斟酌的,就是他无疑!而且哪里有什么突兀真仙出现,就是个妖奴,和当年那个必是一路!”曹安断言。   “那我们此举妥当吗?留个来意不明的妖奴在我仙门,是不是太过危险?”蒙白山小心翼翼地问道。   “话不捅开各行其是,一旦扯破遮掩,那就必定不死不休了,辛不归就没指望能瞒住我们。他方才要我不必多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也好,我也能放心让他助我。”曹安思忖了片刻,又说道:“他应该是当初那破界而来魔人的余孽,当时一百多个魔人并未全部落网,逃散几个也正常。估计是藏了许久也想明白了,不是我大虚的对手,冒险现身找路逃离,你我不必去管这些。”   “嗯!”蒙白山点点头,“要不要等他帮曹祖您疗伤完毕,上报凌骅山,了结这个隐患?”   “莫要节外生枝,谁能保证他就是看出来的修为?发疯了会不会又把大虚打个稀烂!”说到此处,曹安面上现出一丝惊悸,“他已经脱去奴气,和当年那个疯子一样……进我这密室,一点反应都没……我九仙们,九大仙师,就剩我一个啊……”   曹安突然觉得身上一冷 打了个激灵,急忙手抚胸口抬头望天,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妖奴,不!那个灭世魔王带着滚滚魔兵袭杀而来,永刻心头的样貌,渐渐和时宇重合在了一起。   蒙白山虽未经那灭世一战,但见老祖这般惊惧,自然不敢质疑,忙接口道:“曹祖保重,心神莫摇!不然九仙危矣!”   曹安又是一个激灵,从恐怖的记忆中清醒过来,“唉,就是找不到修为不复的根源啊,怎么就差这最后一步迈不过去呢。这千年来,黑木宗来了不少次吧。”   “嗯,几乎每百年就来一次,说是拜山交好,可每次都在偷偷窥探曹祖您的状况!最近几次是越来越无理了。”蒙白山愤愤说道。   “唉,谁让我们势弱呢,我要是死了,九仙门就危险了。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留这辛不归!嘿嘿,若是从前,三仙二宗也得给我九仙几分面子啊,现如今谁都可以踩上几脚。罢了罢了,不想太多,先稳住他,我康复了才有能力挡住其他仙门的窥视,你去安排好。”   “是!”蒙白山见老祖感慨,不敢多言便躬身行礼,辞退而去。   时宇在九仙门暂时安顿下来,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时宇日日查籍点册,蒙白山不分主次只要是九仙门有的,都搬来给他看,甚至连自己的私邸书房都让了出来,态度也是恭敬有加。这让时宇实在不好意思,只好抽空尽心帮曹安疗伤,飞速的康复进度让曹安也欣喜不已。   首要查阅的,自然是大界风土,时宇看罢几册,心中啧啧称奇。   此界竟然也有护界大阵,赐百姓神力专克巨力妖魔,不禁心中哂笑:什么降妖附魔,就是界主用来压制武修的手段罢了。不过想来此阵没有阵灵,不然不会放任时宇游荡。   另一个可以确定的是,那几乎灭界的妖奴,必是神虞天帝无疑,籍册记载那妖奴在鏖战大虚圣仙时曾自称神虞,记其为虞魔。   而且若只看记载,神虞天帝当年闯入此界,也没干什么好事,一入界就打废了大虚圣宗,而后大肆攻伐各门各宗,只为找出此界只修神魂的真相,直至灭了数百大小宗门惹出圣仙,才告一段落。   而神虞天帝和大虚圣仙的一战,被称为诛魔,这可真是赤裸裸地把神虞天帝钉在了大反派的角色上,时宇有时看到此战前后详述,都在想自己报仇是不是应该只为了亲友,而不是那累累鲜血铸就的神虞大界。   那与神虞天帝大战的圣仙,更是神秘,大虚不称界主而称圣仙。在此战之前大虚只有真仙,从未有过圣仙,也没人知道圣仙的存在,直到几乎被神虞十余年肆虐打得界灭,才有一人突现,自称圣仙。   大战之后逼退神虞,还告知大虚另有并立神界,名为真武,而他自己是两界无上仙神。可自诛魔大战后,无论界内如何纷乱凋敝,圣仙再未曾见,似乎只要不是界外强敌祸乱本界,他就绝不现世。   答一问,引一惑,真武神界在哪儿,如何去往,九仙门的典籍再无详述。   对于这一战,时宇颇为感慨,神虞天帝肆虐大虚十余年,圣仙才匆匆赶回应敌,虽说稍迟,但也比神虞界灭,神虞天帝始终未出现要强得多。   也不明为何圣仙归界需要十余年,开立界门不是很方便嘛。这些旁枝末节不是时宇首要疑问,想想也就过去,心思从回根本。   另一个主要疑惑是:此界修士自称大虚为大虚仙界。欲入大虚必经炼魂道,称为攀天路入仙籍,洗尽低界风尘方可化为大虚仙界子民。炼魂道共有九条,本是大虚圣宗有四,其余三仙二宗各一,自大虚圣宗覆灭,便只余五条。   所有攀天路入仙籍的修士,心不诚道不明的,都抗不过炼魂道洗魂针的洗礼,化为痴傻便称为奴人,只能缚锁在三仙二宗将禁锢仙力奉献给大虚仙界作为滋养,逼尽仙力还得活者放入民间自谋生路,不得活者当安天命。   若是撑得过炼魂道洗礼,那便是大界子民,会在踏出炼魂道的那一刻脱去凡胎,化为仙神之灵投胎而去。   看到此处时宇恍然,也大概猜到这里的圣仙其实和神虞想得差不多,都是把自己的大界子民封禁起来,独居于万界之外。   只不过大虚的圣仙更狠辣,不是阻止外界修士,而是设立几条特有通路引诱外界修士,再全部抓了当肥料,至于为什么只采神魂之力,暂时还未明了。   最让时宇感到可笑的是褪体投胎,化奴奉献这个谎言,明明是贪图他人神魂,硬是抢来自用,还要编出这么一个迷惑之言欺骗众生,这圣仙还没有神虞明抢来的磊落。   时宇只用了不到月余,便将九仙门典籍查了个通透,把大界概况和山水风土弄了个一清二楚,一些历史秘辛也了解得八九不离十。 第204章 恶客拜山   阅尽九仙典籍,时宇并未急着离去,信守承诺帮助曹安疗伤复原。   曹安是九仙门唯一自大战遗存至今的老祖,曾经辉煌的九仙门经神虞天帝一役,可以说是颓败至底,只差灭门了。   曹安为了九仙门,拖着重伤之躯,大战数十觊觎九仙宗的敌对仙宗,算是暂时稳住了仙门不灭的局面。   时宇也因此对曹安有了些许敬佩之意,若不能助其复原也会心有愧欠。   根据曹安所述,时宇稍加探查便知曹安魂海尽裂,必是大战时神魂对撞吃了大亏所致,便一心运起神念辅助曹安。   时宇的神魂在曹安魂海内穿梭修补。两人互有默契彼此配合进展极速,不消一年便完全修复完毕大功告成。   “成了!”时宇长舒一口气,收回神念轻松下来,曹安磅礴的神魂让他都有些吃惊。   曹安则没时宇这么乐观,依然面色严肃。   “怎么?还有什么不妥吗?”时宇觉得奇怪,明明已经修复完毕,这曹安怎么还像是危机临体一般。   “稍等,我试试。”曹安刚动神魂,突然紧守规行的仙力像失控一般猛然泄力乱冲,十成力量顿时又成了不到一半可用。   这让时宇大为惊异,也让曹安颓然苦笑,“唉,从前也是这样,还以为有了仙友的帮助会好,结果依然如此。”   “奇怪,明明已经复原了啊!”时宇挠挠头,等着曹安的解释。   “我也不知为何,其实若只是修复,我自己这多年来也成了不下百次,每次都是一动全力即崩。”曹安无奈说道。   “再来!也许是有什么疏漏。”时宇安慰道。   两人又再耗十年,几番努力俱是无果,曹安几乎完全丧失信心,不住摇头叹息。   “曹仙友,”时宇沉思良久方开口道,“最后一个办法,你闭力自封,由我全力探查一次,或许能找到根源,你看如何?”   时宇百思不得其解,不得不出此下策,让一个修士封禁自己任由他人探查,若非至亲密友,那基本是不打算要自己的命了。   曹安先是眉头拧了起来,继而缓缓低下头去,万分迟疑犹豫。他虽知道时宇有些道理,也许经过他的探查会有解决办法。可他并没完全信任时宇,界外魔人的身份在那儿放着呢,怎敢冒险。   “嘿,是我唐突了。”时宇一看曹安这模样,就知道他的顾虑,自嘲笑笑,转身向着密室外走去,“恕我才疏力薄,帮不上什么忙了,就此告辞。日后九仙门遇事,我若得悉必会出力,权当弥补此次未尽之憾。”   “等等!”一直低头不语的曹安突然开口拦下时宇,抬起头苦苦笑道:“罢了,九仙门福缘天定。若是还有其他帮手,也不会麻烦辛仙友,就按你说的办吧。”   说完曹安便直挺挺地倒在了蒲团上只余呼吸,甚是利落。   时宇见状也不废话,神念大放裹住了曹安全身,骤然发现曹安躯体外观虽正常,可经脉体窍近乎崩溃,这让时宇很是意外。   先前听曹安描述伤情,以为只伤在魂海,并未注意他的体窍经脉。   虞神宫典籍所载,魂海与体窍本就是一体,可有侧重不可偏废。哪怕不去修炼体窍,天生的经脉体窍也可勉力支撑神魂运转。   但现在曹安体窍经脉尽废,庞大的神魂之力一出魂海必会失了通路在体内肆意冲撞,相当于是他自己在不停地伤害自己,这种情况还能使出星点神魂之力,已足见他的强悍。   时宇大摇其头,心中笃定这大虚修士绝对是被自己的圣仙坑了。   一个高手修士居然对体窍经脉的存在和功用一无所知,自伤数百次还找不到伤势根源,绝不是修炼功法偏重可以解释的,而是有意被带进了歪路。   既已找到了关键,时宇顺手取出一颗丹丸塞进曹安口中,将他破碎的经脉和体窍补了起来,边补边摇头。   这曹安怎么着也属大虚高手之列,身体却孱弱得不像话,比一般凡俗还不如。修补破裂魂海两人共同处理还需近年,修补体窍经脉,时宇连一个时辰都没用就已事毕。   清醒过来的曹安果如时宇所想,根本没察觉身体经脉体窍的变化,疑惑地看着时宇,他只觉得自己力气更大,气血更旺。   时宇也不解释,一解释就必须扯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直接坐定与曹安再走一遍魂海修复过程。   本以为这次可以顺利修复,可时宇和曹安正进行到关键处,一道莫名的神念摸进了密室,偷偷缠向了时宇二人。   曹安一个闷哼,眉头皱了起来,他现在不敢妄动,不然又要前功尽弃。   时宇就没有这么多顾虑,眼见曹安心绪不宁,怒色顿起,他缓缓收回扎在曹安魂海的神念,向曹安传音几句,起身走出了密室,曹安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继续凝神自修。   “黑木燎你什么意思!”蒙白山站在大殿内对峙着一名高瘦男子,面色愤怒不已。   “蒙门主又怎么了?百年一次的拜山,我黑木宗从未缺了礼数,这不又带来了曹祖需要的疗伤灵药。我只是想当面呈上以表敬意,这也不可以?”黑木燎笑嘻嘻地说道,全然不把蒙白山的愤怒放在眼里。   “哼,以表敬意就该百里外先行通报,再步行入我仙门,怎能直接闯入主殿!”   蒙白山左臂一抬,指着黑木燎身后,更加愤怒地说道:“他们是谁!遮遮掩掩隐匿面貌,你当我真不知带头的那个在干什么!他的仙力都跑了我九仙门多少地方了!”   “他们啊……”黑木燎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一个全身裹在黑袍中的人正默默站在大殿门口,像是雕塑一般堵住了大门。   “他们是谁我哪里知道,宗主要我携礼拜山,我就来了。宗主要我带上他们,我就带了,我没事问那么多作甚。估计是怕我在你们这吃亏,你看边上站这么多老家伙。”   黑木燎指着殿内几个九仙门高层,漫不经心兼又轻蔑鄙视地答复道。   这让蒙白山更怒,大声说道:“我九仙门不欢迎尔等恶客,带着你们的破烂赶紧滚!” 第205章 黑木宗   “蒙门主这就不对了,登门是客。而且我们宗主还专门备了复神液给曹祖,要走也得曹祖亲手接了礼物再走吧。而且听说十年前你们差点被掀了山门,曹祖伤更重了吧,是不是快死了?”黑木燎冷眉斜斜竖起,一对三角眼寒光四射,半倾着胸背俯视比他低了一头的蒙白山。   “你……欺人太甚!”蒙白山怎么说也是一门之主,怎容得它宗弟子如此蔑视,怒喝一声荡出仙力,一虎一狮自那仙力狂奔而出,咆哮着噬向黑木燎。   黑木燎不闪不避,冷笑看着急奔近前的仙力狮虎,嘴角微微上扬。   “轰轰”一阵巨响,黑木燎惨叫一声倒射而出,直冲着大殿门外飞去,大口鲜血伴着惨呼泼洒满堂。   “这……”蒙白山一下愣住了,黑木燎虽不如自己,可也不是毫无抵御反抗之力,前面大话说得满满,怎么就一击而倒了呢。   蒙白山还在兀自思量,黑木燎已经撞在了堵在门口的黑袍人身上,为首那人单掌前伸,轻轻一抹按在了黑木燎背心,云淡风轻地将他立起竖在了地上。   黑木燎伤立于地,嘿嘿一笑,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不紧不慢地说道:“很好,很好,污我是恶客,又把我打成重伤,我就不信九仙门就如此霸道!我要见曹祖当面评评理!”   蒙白山顿时明了黑木燎真意所在,他还是忌惮隐世不出的曹祖,想方设法将其逼出。   “曹祖!黑木宗黑木燎拜见!贵门门主无故伤我,还请曹祖主持公道!”黑木燎像是个莽夫一般不管不顾地呼喊起来,运足了仙力的音浪翻卷而出,刹那传遍了九仙门每一个角落。   但凡听见这满含挑衅呼喊声的九仙门弟子,都露出愤懑之色,抬头向着主峰上的大殿看来。不少弟子拔足纵身,向着主殿冲来。   “叫什么叫?都堵在门口干嘛?你家死人了吗?穿得乌漆麻黑。”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大殿门口,正是时宇。他皱眉看着一群堵在门口的黑衣人,不耐烦地伸手向着两边胡乱拨拉,迈步走进了大殿。   “小子你是谁!胆敢……”回望时宇的黑木燎话音未完,就见他一掌一个,本是挺立如柱的黑衣人被他一拨拉,顿时如无根草杆一般东倒西歪,噗通噗通木头一样摔在地上一个都爬不起来。   为首的黑衣人反应最快,侧身疾走几步,让开了道路。他再四顾看去,堵在路上的人,也只有他还站着了,就连话说半截的黑木燎都被一脚踹翻在地。   黑衣首领心下大惊,自己带来的人什么水准他最清楚,这般收不住身形被人推倒在地,只有一个可能,对方无声无息之间制住了所有人!   黑衣首领掩在兜头黑帽中的双眼,紧紧盯在了那不紧不慢走向主座的背影,滚出去老远趴在地上的黑木燎,也一脸惊愕地转目望来。   挨蒙白山的那一下半真半假,伤势全是自己装出来的,可被时宇踹的一脚却是结结实实,到现在他还提不起一点仙力,连挣扎起身都做不到,心神大震的他两眼急速转动,思索下一步怎么办。   蒙白山更是惊讶地看着时宇,他不知道时宇怎么会突然帮九仙门出头。这十几年,时宇除了查阅典籍就是帮曹祖疗伤,从不与人多说一句,更不干涉仙门任何事务,除了几个核心长老,都没人知道他的存在,今天怎么就突然跳出来给九仙门撑腰了。   举袖拂去座上并不存在的浮尘,时宇懒洋洋地坐下靠在了椅背上,垂着眼帘漠视下方,缓缓开口道:“蒙白山,你这门主怎么当的,野人杂士咆哮仙门你也纵容?”   蒙白山这才从惊讶中醒过神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时宇,要说无礼吧,时宇更无礼 ,都把门主宝座抢了,若是追究吧,他又是为九仙门做主,而且还有那个实力。   蒙白山只得慌张无措地看看时宇,又看看或倒或立的黑木宗修士,咿咿啊啊说不出话来。   时宇摇摇头,又道:“去,把他们带来的礼物拿来瞧瞧,若是好便罢了,若是我不满意,绝不轻饶!”   蒙白山心情复杂地走向摆在殿中央的十几箱礼物,一一打开给时宇瞧。   僵立在门侧的黑衣人首领正要迈步阻拦,时宇冷哼一声让他硬生生止住了脚步,随即低头不语。   打开第一个箱子,蒙白山的脸就沉了下来,回头望望时宇,众殿主长老看清箱内物什,一个个须眉皆张,鼻翼呼扇,满目的怒火涌向了黑木燎。   时宇嘿嘿一笑,示意蒙白山继续。   紧咬牙关连开几箱,蒙白山更是面黑似铁,再也压不住心中暴怒,双目神光激射龙虎再现,怒吼着撞碎了最后几口木箱,里面的东西噗噗啦啦掉落一地。这哪里是拜山礼品,就是一堆碎石烂瓦。   大殿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九仙门弟子,初初看到时宇坐于高堂而门主下立无措,他们大为惊异,不明白为何曾经的仙门大敌又突然出现,还坐上了门主宝位,而门主像个晚辈一样拘谨地甘受教训。一时间大殿门口嘁嘁嚓嚓暗议不止。   但当他们看到满地破烂的时候通通寂然,羞怒面色齐齐浮起,火红的目光似要焚灭黑木宗所有来人。   “呵呵,有意思,蒙白山,真丢人啊,我们九仙门什么时候让人这么瞧不起了?”时宇淡笑着仰躺在了主座上抬头望着殿顶,看上去出奇的慵懒无状,亦有森森无形压力滚滚而下。   时宇这句我们九仙门让正在愤怒极巅的蒙白山眼睛一亮,大踏步走向了瘫伏在殿角的黑木燎,一把将其揪起扔在了那堆碎石破瓦上,怒骂道:“黑木燎!这就是你说的厚礼?也好,今日我就打杀了你,用这给你修座坟,就修在你黑木宗的门楼前!”   黑木燎此时依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有焦灼的眼珠子四处乱转。他没想到那个重伤的曹祖没出来,跳出来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看样子怕是得不到什么好处。   刚刚被时宇冷哼惊退的黑衣人,见蒙白山就要对黑木燎下狠手,强压犹疑惊惧,纵身向后一跃,周身放出浓浓黑雾,似龙似蛇缠向了蒙白山。   蒙白山也不敢怠慢,舍了黑木燎,沉喝一声仙力大放,劈出无数电芒迎了上去。   一时间乌云漫漫,电光闪闪,两人都隐在了浓云电浆之中呼喝搏命。   时宇还是首次看到大虚修士之间的拼斗,专修神魂的修士之间遥遥互博,怎么看都没有炼体修士打得激烈费劲,但场面着实耀眼不少,声响光影煞是缭乱。   蒙白山别看在时宇手里一招都撑不住,但在大虚各仙宗也算一号人物,全力出手后时宇估摸着他也有十纪左右的修为,跟虞无病差不多。   再看片刻时宇觉得无甚意思,蒙白山不是那黑衣人的对手,电光转为飓风又转巨刃,始终无法打散轰破乌云结成的千百龙蛇,浑身上下被撕咬得鲜血淋漓。   这还是黑衣人大部分心神集在时宇身上,不敢拼尽全力,不然蒙白山最多一刻就被拿下。   立在大殿两边的众长老殿主互相顾看,不知道要不要插手。他们稳重犹豫,围在门口的九仙门弟子们年轻气盛,挤挤拥拥地想要冲进大门给蒙白山帮忙。巡山总使早就跑到了人群最前,见门主吃亏,怒吼一声飞身扑进战团,狠狠一拳砸向黑衣人。   立在大门两侧,未被时宇放倒的黑衣人,见有人挤入战场,便不再沉默,纷纷亮出法器秘宝,一声不发地朝着巡山总使射出道道法术。   巡山总使不得不反身回击拳掌翻飞,将袭来的仙力法术一一撞开。   这时殿内长老们就更不顾忌,纷纷呐喊参战,一时间殿内打成一团。   时宇急忙起身四处看看,又懒洋洋地半躺下了,这大殿有维固阵法,不虞坍塌,他也就不急,正好看看大虚修士是怎么个战斗方式。   混战就看出武修和法修的区别了,现在巡山总使就是一个纯粹的武修,被四面八方飞射而来的法术逼得手忙脚乱,他的境界虽然高出这些黑衣人一筹,可也没到轻易碾压的地步,在混战中就是抽不开手脚冲过去一击毙命,反倒是被围殴得狼狈不堪,甚至还不时被自己人射出的流光击中,气的他是怒吼连连。   而其他所有修士,都跟唱大戏一样原地乱蹦,手中法器狂甩,眼口鼻甚至耳孔都可以喷出各式法术,打得那叫一个热闹。   时宇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九仙门修士明显不是对手,他来这不是看九仙门修士挨揍的。正当他摆正身子准备出手,仙门深处响起一声长啸,那长啸中充满着喜悦和活力。 第206章 魂海纳物   时宇一听,笑眯眯地又瘫躺下去,而黑衣人首领听见啸声,顿时手脚大乱,顾不得再和蒙白山纠缠,也顾不得提防时宇。   只见他双手猛然一推甩出万道黑芒射向四面八方,逼退所有九仙门修士,双手虚抓捞起黑木燎和那些倒地无力的黑袍人,转身就往九仙门山门外窜去。那些还有行动能力的黑袍人也发喊一声舍了对手,跟着向外逃窜。   这哪儿行!时宇心想,我不出手是因为正主要来了,可你们跑了,我这脸往哪儿搁?   时宇看看立在堂下气喘吁吁浑身是伤的蒙白山,还有气恼不已欲要纵身追出的巡山总使,淡然道:“两位辛苦了,一边歇着去,让出地方来。”   话音未落,就见时宇长啸一声,神念洪流如蛟龙出海霎时塞满了大殿,蒙白山和巡山总使被冲得一个跟头摔在了墙边,其他九仙门诸人也被洪流紧紧压在墙壁上五官扭曲,护住大殿的阵法被撑得吱吱嘎嘎作响,显见就要散架。   时宇如气似雾的神念巨龙化为破天神枪,一路银瓶炸裂之响,直挺挺地向着狼狈逃窜的黑木宗修士背心突刺而去。   乱作一团的九仙门修士还没从慌乱中挣脱,那呼啸而去的神念又电缩而回,甩落一地哀嚎扭曲的黑木宗恶客。   人人手脚洞穿双肩碎裂,再也拿不起法器秘宝,头上条条金蛇盘踞,但凡有神念异动便乍起内刺,直搅得魂海崩裂神魂欲碎。   还贴在殿壁上的蒙白山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小心翼翼地收起四张的四肢缓缓围向哀嚎渐息的黑木宗修士。   没等他们说什么,曹安神采奕奕地匆匆走进,刚入殿门就朝着时宇连连作揖,口中连呼恩公。   时宇也不客气,他知道曹安这毛病在外界根本就不算事儿,可在这闭塞的大虚仙界,除了他没人可以探出究竟,也没人能治,当即安心受礼,点点头算是承谢。   九仙门的修士一见老祖都这般谦恭,无论知不知道实情的,都一同随着曹安行礼,蒙白山等人更是欣喜若狂,老祖已经完全康复,那除了三仙二宗,谁还敢轻易挑衅。   没去管趴伏一地的自家弟子,也没去管哀嚎不止的黑木宗来人,曹安快步走到时宇身前,再次恭恭敬敬地一礼到底,久久未起。   时宇放出神念仔仔细细地在他全身周游,曹安毫不惊慌拒绝,任由他施为,倒是吓了九仙门其他人一跳,蒙白山欲言又止,但见自家老祖都不说什么,又讪讪合拢了嘴。直到时宇收回神念,曹安才直起身子,呵呵笑起来。   “不错不错!更有精进,足有一百余纪的力量了!”时宇边赞边惊,若当初九仙都有如此修为,那彼时大虚到底有多强?大虚圣仙又该有多强?怕是没有洗魂针的影响,也能追着神虞天帝大战一场吧。   “多谢辛仙友倾力臂助,不然我这痼疾不知哪日方得痊愈。辛仙友若还有需要九仙门出力的地方,尽管开口!”曹安此刻神清气足,说话爽利干脆。   时宇点点头,自主位上站起身,“这里我不多留了,曹仙友先处理仙门事务,待得闲暇,请到我住处再叙。”   说罢,时宇缓步走出大殿,门外挤得水泄不通的弟子忽地散出大片空地,人人看着时宇都又敬又畏。   没让时宇等太久,曹安就带着蒙白山来到了他的住处,时宇见两人洋溢的喜色就知道,他们从黑木宗占了不少便宜。   “看来二位收获颇丰啊,有没有我的一份呢?”时宇打趣道。   “哈哈,有,当然有!我这不是送来了么!”曹安伤愈性格也变得直爽,神念一动,不停有物落在时宇面前。   蒙白山像个下人似的,摸出几盏精美的茶具倒满芬芳扑鼻的茗茶。   这下时宇倒是愣住了,他并不在乎有还是没有,而是突然想到自己都是从体窍取物,从没尝试过魂海,无论是神虞还是其他大界,都不曾有谁能用魂海取纳物品。眼前这曹安,只修神魂,那必是从魂海取物,这可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辛仙友怎么?”曹安正掏得开心,忽觉时宇在发愣,放缓动作轻轻问了一句。   “哦!没事!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真有,哈哈。”时宇打个马虎眼将自己的事态搪塞过去。   “这算什么,我和白山说了,黑木宗送来的赔礼,一半都是辛仙友的,现在只是一部分。”曹安又在往外掏礼物。   “黑木宗这么大方?这么多还只是一部分?”时宇看得连连咋舌,所居小院已经被填满大半,曹安还没有停手的意思。   “哈哈,你有所不知,这次抓了个大鱼!怪不得偷偷摸摸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那带头的黑袍人,居然是黑木宗的宗主。要是我伤重不治,他就准备攻下九仙门了,若我还有一战之力,他也能偷摸探探我的底细,为将来做打算。他为这一刻,已经筹划了几千年,哪知有你突然出现,终是功亏一篑,反倒被我九仙门扒了个底朝天,也是我九仙门福缘深厚啊!”曹安越说越开心。   “原来是黑木宗宗主,胆子可真不小啊,带着几箱子破石头来探底,万一你有一战之力,他怎么收场?”时宇惊讶问道。   “这个容易混过去,只要我出面,他必会自己开箱,到时里面有什么还不是他说了算。”曹安又哈哈大笑,“我若不行就用石头羞辱九仙门,趁机夺我山门;若我还行,那必是宝物,可惜被你一招制服,白山开的箱,他没机会偷梁换柱了。”   “嗯,倒是我想得简单了!”时宇点点头,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曹仙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辛仙友尽管说,只要我办得到,绝不二话!”曹安抬头对视时宇,胸脯拍得砰砰响。   “我想看看九仙门的修行典籍。若曹仙友应允,这些东西你全拿去,后续的我也不要。”   时宇也不绕弯子,直接挑明真意,先前查阅典籍都是大界通识和往事秘辛,为了避嫌,时宇对修炼功法是丝毫未碰。但现在看到曹安的魂海纳物,他又有些眼热,想和自己的功法相互印证一番。   “这……”曹安还在思索,蒙白山先发了一声长音,显然是不大愿意。   “辛仙友这倒是让我为难了。”曹安接着蒙白山的长腔缓缓说道。他的顾虑不在时宇能否参阅,而是时宇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万一将来有何变故,他绝对是大界罪魁。   “真武神界不知道在哪里,离开九仙门,我想去那里看看。”时宇抬头望天,说了一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   这暗示自己定会远走的话,也没能打消二人的疑虑,曹安和蒙白山互视一眼,双双皱起眉头思索起来。   许久,蒙白山见曹安不发话,硬着头皮开口道:“真武神界在哪儿,怎么去,或许三仙二宗都不知道,从未听过大虚有谁能去,这可难办了。”   “难办也要去!我身为大虚真仙,有义务加入大宗,为大虚尽力!”时宇神叨叨的一句,弄懵了曹安和蒙白山。   这虞魔遗胎说什么呢!两人均在暗想。 第207章 圣仙仙魄   还未等两人琢磨出什么,就见时宇头顶缓缓站起一个琥珀小人,高一尺二寸,绽放着耀目金芒。   时宇横下心打算赌一把,里正对真仙的理解,让他断定煅神必是神虞天帝从大虚抢去的修炼功法,自己修炼有成,应该可以对不了解自己的修士瞒住真实出身。   九仙门能猜测自己的身份,那全然是因为离自己落入此界的地方太近,蛛丝马迹根本遮掩不住。   如果能说动九仙门给自己打掩护,凭此神魂还有什么事不可为。若是九仙门不配合,自己又亮出来了最大底牌,那……时宇不愿再继续想下去,灼灼目光盯紧了面前二人。   “圣仙!”蒙白山大呼一声,指着时宇的神魂连连后退,心神巨震之下手脚失调, “咚”的一声跌坐在地,张大了嘴咯咯发响就再说不出话。   坐在时宇对面的曹安则是呆视片刻,呻吟一声紧紧闭住了眼睛,双唇微颤,像是在心里对自己说着什么。   圣仙?时宇见曹安和蒙白山大出自己意料的言语行为,心道坏了,早应该趁着威势压迫九仙门拿出修炼功法的,这下装腔装过头节外生枝了。   里正一个草芥,并不十分明了真仙之间的区别,自己也顺着他的话想当然地认为凝华神魂在大虚并不少见。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回事,自己这神魂质地在大虚绝对是凤毛麟角,甚至堪比界主。   这下可捅出了大篓子,大虚修士怎么会容忍一个敌人摇身一变成了最高存在!   果不其然,曹安再也憋不下去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重又睁大了眼睛凝视时宇的神魂,面色反复变幻。   时宇不敢此时收回神魂刺激曹安,心绪也随着他的表情起起落落,数次想要先下手为强。   “嘿嘿,呵呵。”曹安怪笑数声,“咚”的又坐回凳上,低下头避开了时宇紧张的眼神,心想这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怎么就从看看功法折腾出一个冒牌圣仙来,这冒牌货还要混入大界上宗,早知道给他看不就完了!   “我会离开这里,那就必须进三仙二宗,大虚一切都不会有变。”时宇不得不直接阐明自己的立场和决定,只希望曹安和蒙白山对九仙门安危的私心战胜大义,假装没看到这一切。   曹安轻轻摇头,叹了一口,对着蒙白山说道:“白山,放出你的仙魄。”   还在惊诧失措的蒙白山,虽不明白曹安的意思,但也不敢忤逆,一团白白的雾气慢慢透出他的颅脑,氤氲变幻地浮在了头顶。   紧接着曹安自己也放出了仙魄,除了看上去更大更浓些,依然是一团雾气而已,连化液的迹象都没。   时宇同样不知道曹安要干什么,两边看看没琢磨出什么道道。   片刻过后,曹安才一言不发的仙魄归体,蒙白山见状也急忙收了回去。   “曹仙友,这是……”时宇忍不住问道。   “这……仙友是愧不敢当了,辛……辛前辈容我细细道来。”曹安长舒一口气,挺挺胸膛,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   时宇也赶紧收回了神魂,凝神细听,至于曹安怎么称呼,随他去。   “辛前辈必有大际遇,才会有那般凝实的仙魄。我和白山的您都看见了,就是如气似雾。其实不光我俩,就是整个大虚仙界,九成九的仙师真仙都是如此。”   “不会吧!”时宇惊呼。   “确实如此!”曹安沉声道,“只有三仙二宗的顶尖高手,才有可能化液。而如您那般已经如脂似玉的仙魄,只听说过圣仙大人才有,而我等从未见过。”   “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像我这样的怎么也该有十个八个。”时宇嘟囔着说道。   “呵呵,辛前辈您可说笑了,就是凝液成神,称得上真仙的,有没有十个八个都不好说!”曹安苦笑。   “对了,你的仙魄也是雾气状,难道你这境界,还称不得真仙?”时宇问了一句废话,曹安明明离着化液还早,怎么可能是真仙。   “我等俱是大仙师,离真仙还差得远,若我是真仙,三仙二宗就是四仙二宗了。”曹安感慨道。   “是因为功法?没有凝萃聚神的功法?”时宇又问道。   “不是,想必辛前辈也是练了煅神吧。”曹安一点点挑明了时宇的底细,就差直接指认他是外界贼人了。   时宇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此法在我大虚早就是尽人皆知的基础功法,可从古至今,应该除了圣仙大人,还没有一个人练至大成,所有敢练此法的人,差不多全死了!”   “没这么夸张吧!”时宇大讶,“只要神魂成长跟得上很简单啊!”   “简单?”曹安面色更苦,蒙白山则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仿佛觉得时宇此时死了比活着还正常。   “二化一,十化一,百化一直至亿万化一……谁的神……,嗯?”曹安猛然瞪眼看向时宇,顿住了话语。   时宇见他突然止住,一时没反应过来,也瞪大了眼珠子看回去,问道:“怎么?”   “哦,哦,没什么,是我听岔了。”曹安赶紧抹去惊异,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继续说起来。   他听岔了什么?时宇暗道,细细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他的心“腾”地一下骤然绷紧,该死!我怎么会顺口说出神魂这两个字!   赶紧斜眼朝蒙白山瞧去,他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到,只是盯着曹安的面孔,听他讲话。   时宇心下稍安,赶紧搁下自己的紧张,继续听曹安说。   “二化一,十化一,百化一直至亿万化一,”曹安又把自己方才讲的重复了一遍,“谁的仙魄正常成长经得起这么折腾?煅神开篇即说:此法不至仙魄大成不得修炼,可谁又能修炼到大成呢?   忍不住修炼的人,仙魄弱小者一开练就仙力不继死掉,仙魄强大者修炼到凝液,丈许大的仙魄怕也是缩到不如一粒沙,这煅神又不可控,由液化实转瞬又死了。您说,这还怎么练?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时宇点点头,深有同感。   “据我判断,您的境界虽高,可真正实力和三仙二宗的几个镇宗真仙也差不多,所以我不知辛前辈是怎么撑得过凝液这一阶段的。诸位真仙还都在闭死关,靠着攫取那些入界奴人的仙魄补充凝实所需,只有撑到和您一样化实,让煅神从焚炼转为稳固才可正常出关。”   攫取奴人仙魄?时宇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一个一直想要弄清的问题根源。   难道从炼魂道进来的人,他们被禁锢的仙魄或者说神魂,都被三仙二宗的修士吸干了?时宇这话没敢直接问,而是在心里自己暗念,这倒是与我在虚冥黑渊做的事差不多!   曹安不知时宇在想什么,继续说着:“即便攫取了那些奴人,到今天还是没听说谁可以将自己的仙魄凝实,倒是听到闭死关的真仙们死了一个又一个。所以,若是辛前辈一出门亮出这等仙魄,不知是福是祸。若您的实力真是大虚无敌,能打得过圣仙,那自然是不怕的。”   这句话才是曹安真正想说,也是提醒时宇的重点,一个与当年祸界魔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的修士,拥有质地堪比圣仙的仙魄,除非想死,还是不要冒冒失失暴露自己。   说到这里,曹安便停了口,一时间房间陷入了沉寂。   “那……看来我想要进入三仙二宗,怎么才合适呢?”时宇轻问,既像是问曹安,又像是问自己。   曹安和蒙白山更不敢接茬了,时宇的意外举动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正当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蒙白山怀里突然嗡嗡作响,尴尬难耐的时宇和曹安一起扭头看去,蒙白山自己也被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一跳。   “曹祖,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执礼殿殿主急催,我去看看。”蒙白山掏出一件法器看了看,躬身对曹安说道。   曹安点点头,示意他快去。   蒙白山又对时宇一礼,转身匆匆离去。 第208章 虞魔   曹安看着蒙白山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才回头又看了时宇片刻,低头缓缓开口,像是在给自己讲故事:“当年,大虚圣宗还在,有一天突然一下子从炼魂道出来一万多奴人,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异状,虽然境界都不高,可那股隐含的杀气煞是惊人。   大虚圣宗虽然诧异,也不太放在心上,只当是一个异界宗门搬迁,一齐闯入了炼魂道而已,毕竟那一万多人都被洗魂针制住,而且只能算是一般的汲取对象罢了。那时我正好在大虚圣宗访友,得以亲见。嘿,炼魂道,嘿嘿,入仙籍?”   一听他开口,时宇就知道曹安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出身,而且知道更多大虚仙界的真相,至少知道这大虚不是什么上界。   “后来,很短的时间内,从相同的炼魂道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奴人,依然是仙魄被制,但也看得出一个比一个厉害,有些已经赶上了平时万年一遇的上佳奴人。大虚圣宗这才开始警觉,这些人明显是来找人的,这种事之前从未发生过。   正当大虚圣宗聚拢众仙商讨怎么应对,突然又从那炼魂道闯入一个人,自称神虞,还带着一众手下。   他很厉害,所有仙门都不敢太详细地保留他在大虚做的一切,只说他是祸乱魔人,后来被圣仙逐回魔界。就怕大虚子弟们知道原来自己不是在上界,只是一个普通的界面而已。   神虞一入此界,就发现自己的人都被钉在煅神柱上,当即狂性大发,一举杀光了大虚圣宗所有人,又带着人横扫大界,遇城屠城,见宗灭宗,十余年的血雨腥风,想想就不寒而栗啊,若不是虞魔有意探查本界奥妙耗费些时间精力,一心屠杀的话,此界早灭!   全界所有仙宗不得不凝聚在一起共抗虞魔, 可依然被打得落花流水。直至圣仙突现,我们才有了转机,那是圣仙第一次出现在大虚,也是唯一的一次。”   曹安抬头,目光有些茫然 :“当年的我,也算一代翘楚,还以为自己在大虚已经排到了前五十之列,只要不去招惹早已成名的真仙,足以横行天下。   结果,呵呵,居然被神虞带来的手下,随意一个出手就把我打成重伤,他就是刘禹。事后他也活下来了,我实在气不过,讨他来镇山。”   时宇恍然,原来这刘禹和曹安还有这般纠葛。   “虞魔离开后,不及带走手下,有些被抓,有些战死,还有些下落不明,你知道吗?下落不明!”曹安紧紧盯着时宇的眼睛,想从时宇眼里看出他是不是就是其中之一,看得时宇有些心虚。   “也许都是伤重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吧,这么多年了,能出来早出来了。”时宇咕哝着。   “嗯?”曹安对时宇的反应很意外,“他们活着的,都被抽干了仙魄,只余本能在圣仙的赦免下当门奴,死了的,都被挫骨扬灰绝无葬身之地。你说是不是报应!”   这几句话说得语气略重,对死者也没什么敬意。   “嗯?因果循环,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时宇奇怪地看着曹安。   “哦……”曹安拖了个长音,心里疑惑起来:难道我猜错了?他不是虞魔的手下?看他这样子,对那些人一点感情都没啊,难道是它界漏网妖奴?   时宇对他们是没什么感情,无数年前的事情,连传说中都不存在的人,怎会有感情,就是现在,时宇报仇之心也仅牵挂在自己亲人师友和神虞大界身上,而不是这些早就消失在故旧堆里的人。   时宇无所谓的表现让曹安更糊涂了,坐在那里又在闷头苦思,怎样才能在时宇和三仙二宗之间找到平衡点。无论是不是虞魔遗种,以时宇表现出来的境界看,伪造身份送入三仙二宗都是巨大隐患。   “曹仙友?”时宇见曹安突然不讲故事了,轻声提醒了一下。   “哦,哦,我接着讲。”曹安一激灵,“其实那些逃跑的虞魔手下,有一个特别厉害,比其他魔兵魔将强一大截。虞魔逃走后,其他人都失去庇护,被我们用洗魂针制住仙魄一一擒获,只有一个,居然不受影响,逃得不见踪影。你可知,他去哪儿了?”   时宇对曹安这种故弄玄虚的问话,只能配合摇头,表示很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事后我们才知道,他不是不受洗魂针制约,而是他的仙魄太强大,强大到可以硬抗洗魂针,也就是说他一直在以半残之躯和我们拼斗,唉,恐怕那虞魔也一样。”   时宇点点头,心想:原来你们知道啊,怪不得圣仙没有顺着炼魂道追出去。何况神虞一个界主实力即便不如圣仙,也差不离。   “那人硬是仙魄出窍,抢了一名黑渊宗弟子的躯体,混进黑渊宗潜伏下来,在那里强练煅神,几千年居然有成,凝成了真仙仙魄,摇身一变成了黑渊宗的长老。”   “这么厉害?”时宇骇然道,“仙魄大损还去练煅神,还能练成?”他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如果那人修炼有成,恢复了修为,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果然,曹安接着说道:“是啊,太厉害了!可他也太心急了,或者说太自信了。如果继续潜伏,再过个几千年暴起,大虚又要经历一次大界祸乱。   可他刚刚踏入真仙之列,不知为何突然就偷袭打死了黑渊宗宗主,黑渊宗宗主同是真仙,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他临死前发出警讯,引来黑渊宗各真仙、仙师围攻那人,更惊动了所有宗门有一战之力的大仙师,包括我。   一路打一路逃,那魔人仙魄碎裂硬生生被我们打落真仙境界,无奈之下狼狈逃到大虚圣宗废墟,钻回自己隐藏在那儿的躯体,遁入当年虞魔逃入的那条废弃炼魂道再没了踪影。我们就看着重伤的他被无数洗魂针追着逆路而行,消失在炼魂道中。   当年大虚圣宗的四条炼魂道,圣仙赶走虞魔后怕再有魔人循路前来,便出手废了这四条路,严令禁止再有仙宗在此建门,以防再被屠灭。   可这人居然能破开了封禁,也跟虞魔一样逃去无踪。幸运的是,他也和虞魔一样再没回来,那条被打破禁制的炼魂道被真仙们看守了几十万年,直至封印自复再没其他奴人走出,才回归本门。”   时宇努力在自己的脑海中思索神虞哪个人能和这神秘人对得上,这么厉害的人,不可能默默无闻。   想着想着心中突然惊呼一声,难不成他就是“一”!囚徒中只有“一”是找不到任何来历的,而神虞大界,也没有一个堪比神虞天帝的第二人。   “一”拖着重伤之躯逆路而行,走了一半发现路断了,又奋力穿破封堵禁制,全身的力气应该在那时耗尽了吧,再也扛不住洗魂针的侵袭,化作了虚冥黑渊的第一个囚徒,恐怕神虞天帝都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时宇完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是在吞噬了“一”后才凝出了可以抗拒洗魂针的神魂,曾以为是因为“一”神魂强大才让自己修成煅神,现在看来是因为“一”早就煅神有成,自己直接摘了成果。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啊!难道冥冥中真有天意吗?时宇心中呻吟道。   “从那以后,所有进入三仙二宗的弟子,都必须是下属宗门引荐。弟子争气,原属宗门也有便宜可占,但出现任何意外,都由引荐宗门负责,轻则斥骂,重则灭门,实在是进退两难的事啊!如果再出现一个虞魔般的人物,那恐怕死都是奢望了。”曹安咂咂嘴,拿起面前的茶盏一口灌了下去。他终于住口了,也终于用一堆铺垫表明了自己已经看透时宇的来历,他混进三仙二宗是绝不可能的。   “这样啊,确实麻烦……”时宇听完,静静坐在椅上。   曹安眼睛一亮,赶紧接茬,“是啊,这事非常麻烦,只得放放,辛前辈不是要看我九仙功法嘛,随意!我这就让白山搬来,您慢慢看,不着急!””   说完他急忙起身,向外跑去,边跑边说道:“我这就去安排,黑木宗其他东西我也让人送来,辛前辈等着就是!”   跑了老远曹安立足长舒一口气,回头看看时宇那隐约可见的院落,心想终于让这妖奴自己把话扯回了原路,自己受其恩惠疏忽了他的身份,今后还是少跟他说话为妙。 第209章 遮掩身份   时宇呆呆地坐在房内,也有点懵。感觉就是经历了一通漫无边际的闲扯,扯得头都有点晕了。   缓缓拿起面前的茶盏,润了下唇舌,时宇对研究如何魂海纳物完全没了兴趣,他现在考虑的是如何安全离开大虚仙界。   “要不,再去大虚圣宗废土看看?他们可以逆行,我也许也行呢?”时宇思量着。   不等时宇找曹安辞行动身,曹安已经主动把时宇想要参阅的功法全部送了过来,可他自己并没来,就连蒙白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宇没用多久就把所有功法典籍看了个大概,他并不需要去修炼,简单地相互印证知晓个大概便罢,可以说这里的修炼功法,比虞神宫的神魂修炼功法还不如,只有煅神是个例外。   魂海纳物更是简单,和体窍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是用体脉之力去感受混沌,一个是用神魂之力而已,晓得道理,做起来就很简单。   好处也是明显的,两者感受的混沌空间方式不同,时宇纳物所在又大了一圈,不过这对目前时宇已经宽广无比的纳物空间,只能说是锦上添花。   翻看典籍事毕不几日,时宇就没了耐心,他没时间消磨在枯燥的等待中,这里也不是修炼的上佳之地。   便主动去寻曹安,出乎他的意料,曹安并不在九仙门,蒙白山也不在,至于去了哪里,无人知晓,只说是上宗凌骅山来了使者,带着仙门一众长老门主去了黑木宗。   正当百无聊赖的时候,蒙白山回来了,直奔时宇住所,兴奋的神态怎么也遮掩不住,开门迎进蒙白山的时宇,看他这副样子都不由自主跟着莫名高兴起来,他那满怀喜悦的情绪感染力实在太强烈。   “辛前辈,喜事!大喜事!”举步迈入院落的蒙白山都不及坐下,就连连道喜。   “什么事值得蒙门主如此失态?难道又掏干净了一个仙门?”时宇打趣道。   “前辈说笑,是前辈您的喜事,也是我九仙门的大喜事。”蒙白山像是一个带着好消息来讨喜的孩子,乐哈哈地看着时宇,哪里像个稳重超然的一门之主。   “哦?我能有什么喜事?”时宇纳闷。   “您不是要进五大上宗吗?正好我九仙门的上宗因为这次和黑木宗的冲突,派了使者来周旋,曹祖大展神威,震慑了使者,还争得机会入那洗魂池,这样前辈可以名正言顺进入凌骅山了。”蒙白山不住搓手,笑得更开心。   “洗魂池?干什么的?”时宇倒没他那么兴奋,就算曹安不愿替自己遮掩身份进入上宗,他也要自己想办法混进去,可这洗魂池和洗魂针名字如此相似,他不得不问,反正蒙白山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顾忌太多也无用。   蒙白山也是略略一顿,低头道;“前辈您有所不知,这洗魂池是五大上宗共管的一处绝妙之地,我大虚仙师人人梦寐以求,也是大虚至宝洗魂针的诞生之地。他在大虚最神秘的虚冥宗,平日由圣使大人看护。   入了洗魂池,仙魄凭空暴涨百倍,若是在其中心有所感,效果更佳!这也是上宗使者见曹祖不但康复,功力还有大进,高兴之余特许下我九仙门五个入池名额。呵呵,我九仙门之前从无一人可得此天赐!”   “哦?”时宇听到洗魂池居然有如此佳效,而且还是洗魂针的诞生秘地,不禁也心有所动。   不过曹安前番还说自己混进五大上宗不容易,这转眼就可以进到最核心的秘地,怎么看都有些问题。   “你们怎么和使者谈起我的身份?他就不曾质疑曹仙友怎么突然就好了?”时宇沉声谨慎地问道。   “这……辛前辈有所不知,使者并不知道您的存在。”一涉及到时宇的身份,蒙白山声调就低沉下来,兴奋喜悦之色稍敛。   时宇一惊,“我捉了那么多人,怎么瞒得住?”。   蒙白山急忙解释道:“因为黑木宗一众俘虏早被曹祖杀了个干净!”   “啊?都杀了?”   “都杀了!本打算收监,换得赔偿尽数放归的。可当日曹祖离开您这里,听闻使者前来,担忧前辈身份万一......呃~影响到前辈就不好了,连使者都没见就跑去杀光了所有人。   还向使者告罪说不知上宗会来使者,才独断专行,请上宗降罪。可死都死了,还是他们先行进犯,被杀也怨不得人,再拿活着的大能惩处也不合适,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时宇连连咋舌,心道这曹安真是果决狠辣,为了瞒住自己的身份,几十个人说杀就杀,其中还有一宗宗主。   “前不久,上宗使者和曹祖还有我一并去了黑木宗,带去了几十个人头。曹祖又在黑木宗大发神威,不光镇压收编了黑木宗,大有精进的修为还折服了使者大人,这才有了五个洗魂池名额的下放,一是为曹祖伤愈复原做贺,二是让曹祖也去洗练一番,力求再为大虚添一个绝顶大能。”   蒙白山语句稍顿,嘿嘿一笑,“曹祖已经先行去了凌骅山,我这是匆匆赶回,与您和其他几个有资格的人一同赶去,您的身份就是我九仙门隐世长老,您看~”   时宇点点头,应声道:“去了以后我什么都不用说,不用做是吧?”   “那是当然,不过您要是想留在那里,最好能在洗魂池体悟到些什么,而且,您的仙魄不可露,修为要压低些,不然……”蒙白山又搓搓手,小心翼翼地说道。   “知道了,什么时候出发?我随时都可以。”时宇心想既然曹安都帮自己打点遮掩好了,就不去想太多,闷声同行便是,到了那里自己再想办法留在凌骅山。   一行人毫不耽搁,匆匆向着凌骅山赶去,时宇还是第一次在大虚仙界远行,这里既不是传送阵法,亦非界门,竟然都是如同炼魂道般的固定通路。   时宇一迈入九仙门的通路大门,顿时眼前一暗,又感到如同坠入虚冥黑渊,不由自主地向着另一端激飞。   约莫一刻左右,时宇感到脚下微微一震,只见自己已孤零零矗立在一座小屋之内,四周寂然无声,既不见蒙白山等人,亦不见凌骅山迎客弟子。   心内纳闷,时宇走出小屋,举目四顾,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座山顶,山顶就只有这么一间小屋,若那年久失修的老庙旧观一般,四周都是苍翠的山岭荒坡,一点都不像是个仙门驻地。   这是搞什么?蒙白山怎么没有提前跟我说还有这种事?他们都传到哪里去了?   时宇不满的埋怨,刚要纵身遁入半空,炫目白光骤然爆起,无数牛毫细针四面八方扑了过来,连脚下的山峰都在一瞬间炸成粉末,无数银毫自脚下喷薄而出,将他瞬间淹没。 第210章 堕入陷阱   时宇顿知不妙,奋力上冲欲要突破这无尽洗魂针形成的牢笼。   然而,他就像是裹在琥珀里的小虫,无论怎么挣扎,都会被愈发浓稠凝固的胶液困住手脚,无尽洗魂针莫名浮现,尖啸着刺向时宇。   “不用挣扎了,就等你放松心神的那一刻,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淡淡的话语传入时宇的耳朵。   时宇努力四望,努力侧转倾听,想要断定对方的位置。可惜他看不见,也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隆隆传来。   而且他整个人都已经被淹没在了洗魂针连成的阵中,除了奋力挣扎,完全无法分心去做其他。   无数细针前赴后继刺入他的肌体,更有无数针体已经在经脉内游弋,潮水一般涌向神魂所在。   圭玉神魂早已无处躲藏,紧紧抱着界魂鼓荡着滚滚魂力,弹开蜂拥而来的洗魂针。   时宇有些绝望,这洗魂针虽然也在界魂和神魂的双重冲击下溃败消散,可只见多不见少,圭玉神魂自隐于洗魂针的作用,此时不知为何已然无效。   时宇探出的每一丝神念都在一瞬间湮灭,时宇荡出的每一股魂力都在一刹那磨尽。   “我说过没用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为你这虞魔余孽,我们足足备下了大界九成的洗魂针,而且,还是由九大真仙全力催动,你空有圣仙仙魄又能如何?藏不住也躲不掉。”   “曹安!是你害我!”时宇终于发出了第一声怒吼。   “辛仙友,哦,不!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邪魔奴人,你可不能这么说。我是大虚仙师,你是虞魔余孽,本就势不两立,怎么能说害你呢。   而且要不是你心怀不轨,急于潜入五大上门仙宗,我们又怎可能这么容易抓住你?”曹安略有得意的声音响起,还伴随着呵呵的笑声。   时宇怒极,反而不再言语,只是狂吼着驱散越来越紧密越来越迅速的洗魂针,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再遮掩体脉元力,尽情释放着所有的力量,只希望能一举灭杀所有看不见的敌人,挣破逃不脱的牢笼。   无穷无尽的洗魂针,已然结成一块紧实的苍白晶凌,将时宇牢牢地冻结在其中,可仍有源源不绝的细针,骤然凝现在天地的任意一个角落,呼啸着扑向这晶凌,雀跃着成为它的一部分。   而时宇,苦苦裹挟着越来越巨大的晶凌,盲目冲撞着这片天地。   山川大地在重击下崩塌陷落,苍穹虚空在割裂中破碎离析,缕缕混沌之气顺着空间暗隙缓缓漫入,开始侵蚀一切。   闷哼连连响起,隐于虚空的九名真仙终是被时宇狂暴力量逼出了身形,同样也带出了天崩一般的大界护佑之力反冲在时宇身上,让他本就艰难的境遇雪上加霜。   “快点!不能任由此子施为!”那原本平淡的声音终于有了些焦急,敦促着九位真仙速战速决。   真仙们开始似乎还想活捉时宇,除了洗魂针之外,一直是稍加攻袭牵制消耗他的力量,但见此时天地崩灭,再拖下去反而可能丧命陪葬,便不再留手,倾尽全力攻了过来。   沦陷在洗魂针晶凌中的时宇,终于看到了异样的色彩,苍白的天地有了各色斑斓,只是,这斑斓绚丽不是赏心悦目的美景,而是杀机凛然的催命符。   百密终有一疏,更何况还是在和时宇差不多境界的九大真仙围攻下!一道红色刀芒割开了时宇的胸膛,元力甲胄此刻也挡不住红芒的批砍,骤然翻卷破向两侧,任由刀芒割划在森白的胸骨上咯咯作响,刮下无数骨粉。   紧接着,一根小小的洗魂针在时宇惊怒之时,终于钉上了他的神魂,随即便有无数扑跃而上刹那侵满,宣告时宇已经不可逆转的走向失败。   时宇绝望了,疯狂的自爆念头瞬间冲走了所有感知。趁有最后一丝清明,圭玉神魂撕开了自己的胸膛,将界魂狠狠插入。   而后,无论是躯体还是神魂,时宇都作出了同样的动作,撑开四肢仰天长啸,身躯迅速胀大,再次发出九天神雷也为之逊色的怒吼。   耀目的光华透体而出,甚至盖过了洗魂针的白芒,将那莹白晶凌撑得四分五裂,如烈日骄阳一般闪亮整片天地。   整片天地在剧烈颤抖,虚空大地都像是明镜中的幻影,开始片片碎裂,混沌气息凶猛的滚入这方天地,开始恣意肆虐,像是一只有着无数巨口獠牙的怪兽,疯狂扑杀撕咬,生机盎然的世界迅速败落,一块块消散在黑色闪电般的时空裂隙中。   “制止他!这妖孽疯了!他要自爆!”更为惊慌的呼唤响起,那个一直冷眼旁观的人终于也扑入了战团。   九名真仙也惊恐地怪叫起来,全力释放着压箱底的术法攻向时宇,力求在他自爆前剥夺他的性命。   可他们都错估了时宇,十人彻底爆发的力量,也不及此刻时宇产生的威压,每一道攻击都在肉眼可见的空间震荡中溃散,绝望的眼神从所有人眼底透出,连逃跑的欲念都无法升起。   时宇也错估了自己,他自爆的信念远没有那么坚定。在那一瞬无尽的光芒中,时宇看到了父母的笑脸,师父的斥责,还有清溪的泪水。   本意不但要彻底放弃自己,还要彻底爆开界魂,摧毁这个世界的时宇,放弃了,天地将崩的恐怖气息刹那消散。   怒吼消失了,光芒消失了,时宇飞涨庞大的身躯重回削瘦,再度陷落苍白的囚笼中,无数冲着庞大身躯冲去的攻击一一落空,冲进了时空裂隙消失不见。   十个惊魂未定的身影浮在时宇的周围,冷汗如雨。   更无人知道的是,在一处未知虚空,一女子黑纱遮面,正缓缓前行,身周混沌弥漫。她突然停住脚步单掌擎天就要发力,手掌刚刚绽出璀璨绿芒,又突然收了回来,缓缓扭转皓颈凝望远眺,目光穿过无尽时空看向虚无之处。   另一处未知大界,一个浑身是伤的怪兽,正抓着另一个怪物往身上大张的黑洞里狂塞,十二枚黄澄澄的圆珠正在他周身旋转。他骤然停下吞噬,十二枚黄珠齐齐向着一个方向射出隐隐神光。   片刻,两人都轻舒了一口气,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女子依然缓步前行,怪兽依然狂吞猛噬。   “别发呆!快擒住他!”大虚仙界内,还是那为首之人清醒最快。   顿时所有人带着一脸恐惧匆匆行动起来,有的人手指翻飞喷吐白色匹练,那是无数灵针形成的江河,有的人杖器挥舞甩出绚烂光影,那是道道术法汇成的激流。   不知道毁灭了多少洗魂针,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法术重创,更不知道苦苦挣扎了多久,时宇虽然放弃了自爆,可还是在麻木抵挡,无穷无尽的攻击让他有了刹那永恒的错觉。   虽知一切都是徒劳,可时宇就是不甘心放弃,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也不知道,他就是要更多的洗魂针刺入神魂,就是要更多的伤害落在身上,麻木的心境面对痛苦反有一丝喜悦泛起,悉心默数每一道伤痕。   动作越来越慢,神情越来越平淡,时宇再也无力遁行在天地之间,重重摔落在了密布裂隙的大地上,茫然的双目仰望着无尽深空。   “先不要靠近,再将剩余的洗魂针全部射入他体内,以防万一。”那重归平淡的话语声,隐含着些许不安,从一个高瘦的人口中缓缓道出,他站在极远的高空,遥遥指挥着这里的一切。   曹安正谄媚地凑到近前,躬腰立在他的身侧,扭摆脖颈向时宇望来。   其余九名真仙不敢怠慢,手中又开始催动法宝,时宇僵硬的身躯在白色光柱的冲击之下不断弹跃翻滚,涓滴不剩吞下了所有银芒。   直至九名真仙将最后一根洗魂针插入时宇体内,那远空的高瘦人影才缓缓靠来,立在时宇身前静静地看着他沾满尘泥的面容,九名真仙也一一围来,站在了他的身后。   “居然这么年轻,才一百余岁,可怕,真可怕!”他低声喃喃自语,目光中丝丝流光宛若无数洗魂针在急速游动。   “这秘境算是废了。”他又抬头看看四周,无论是天空还是大地,都在“咔咔”脆响,不住在崩裂坍塌,“真是个怪物,竟然在我们的围攻下,还把这下了数重大阵的秘境砸了个稀烂!你们说,如果真让他混进来,会有什么后果?”   九名真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长舒了一口气。 第211章 虚冥宗圣仙殿   “曹安,做得不错,不因小恩小惠而忘记神界大义,洗魂池,你就带人去吧,事后直接回九仙门,不必再来见我了。”此人交代曹安一句,随即单手擎起时宇,率着九真仙飘忽而去。   “是!秉承圣使大人旨意!”曹安规规矩矩躬腰拜向此人远去的背影,狂喜的神色涌上了面庞。   待得圣使消失,曹安才慌忙立直身子,草草向四面八方看了一眼,擦去被时宇自爆骇出的满头大汗,钻入门径匆匆逃离了秘境。   他离开没多久,整个秘境如被捏碎的琉璃一般喀喀嚓嚓裂成无数碎片,翻卷的混沌之力从每一处裂隙涌入,尽情吞噬着天空大地,这与当日神虞界灭何其相似。   虚冥宗圣仙殿   “今日,我召诸位前来,想必为何各位都已知晓。”明煌巍峨的大殿中,圣使端坐于高台,淡然俯视着台下两侧十名神情各异的修士,他们的目光,都齐齐望着立于大殿正中的石柱上。   那里,时宇四肢大张垂首昏迷。上至指腕肘肩,下抵足踝膝股,各处关节俱被钉上粗大黑钉,身上还被紧密地缠着锁链,死死捆于石柱。衣衫倒是干净整洁了许多,显是被人替换过,遮住了惨不忍睹的遍体鳞伤。   “为了这魔人,我都把各位请到虚冥宗了,已是大违圣仙当日所定界律,各位还有什么保留的呢?诸位心里怎么想的,我早就知道,不然也不敢如此妄为。”见无人说话,圣使淡淡说了一句。   “这虞魔余孽,留不得!”一人忽然作声,“此次要不是曹安悔悟,揭穿了这妖孽,我大虚又要动荡一番,必须立刻杀掉,以免夜长梦多!”   “我不同意,虽是魔人,可他既然有了圣仙仙魄,就是我大虚圣仙,别忘了当年圣仙临走前怎么说的,别人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可都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一名仙风道骨卖相颇佳的真仙语出惊人。   “此言差矣?圣仙当日说仙魄至臻可为圣仙,说的应该是我大虚子民,怎可能是这种妖魔。”又一个人悠悠道出自己的看法。   “一群伪君子!圣使是要你们说这些废话吗?屠老儿你的心思谁不知道,别以为和这魔人有些关系,就想保下来壮大凌骅山,你也不想想,现在都走到这一步了,他醒来还怎可能念旧九仙门,放过你?你两个也是,一肚子贪念,说得冠冕堂皇,真这么大义,你俩现在就走,这里所有事与你等无干!”一个粗壮的声音万分鄙蔑地骂了一圈。   “龙真仙你胡说,我只是秉承圣仙旨意,再说就是当圣仙,也是大家的,又不是我凌骅山的,你们抛去私念想想,一个神圣对大界多重要!”   “我觉得屠真仙说得有道理……”   “有个屁的道理……”   一时间大殿内热闹起来,十真仙争执不断。   “诸位若是再如此珍惜羽毛,那便罢了,就当我多此一举,请各回本门吧!龙真仙和我虚冥真仙留下,我有话说。”高台上的圣使出言大喝,打断了下方众人的争吵,起身缓步走到时宇身边,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殿内顿时安静,一个个真仙神情自若地坐在位上,谁也没有起身离去的意思。   片刻过后,圣使见无人动作,又缓缓道,“老夫有幸被各位推举为圣使,可我知道你们谁都不服。”此话一出,大殿更安静了,每个人都目光闪闪地彼此打量,诡异气氛渐浓。   “呵呵,也幸亏当日我被圣仙抚顶,各怀鬼胎的你们才不得不把我推出来当这个圣使,天天给你们跑腿擦屁股。不然,我们自己就打得死去活来,此子更可能酿成大乱,我说得可对?凌骅山屠真仙?”圣使的语气不再平和,饱含嘲意地飘向了屠真仙。   “圣使说的哪里话,我不是一得到此子的消息,就上秉了嘛!”仙人风骨一般的屠真仙尴尬地看着众人不屑的目光。   “那是因为你瞒不住,九仙门和黑木宗,一个是你凌骅山撑腰,一个是聚仙宫站在背后。黑木宗吃了这么大的亏,哭哭啼啼找聚仙宫出头,聚仙宫才知道居然还有这么个厉害人物藏在了九仙门。反倒是你这九仙门的主子,消息得的晚了些。哼哼。”   屠真仙不安的扭扭身子,叹气道;“聚仙宫一闹,我们不也立刻派人去查了么,而且曹安还算悔悟得快,直接供出此妖孽身具圣仙仙魄,总也算是将功赎罪。”   “将功赎罪?没有当场将曹安那混蛋打杀已经是走了大运!差点就要重蹈当年黑渊宗覆辙!”那粗豪声音又叫了起来。   “龙老儿你什么意思?当年那魔人混进我黑渊宗,和今日一样吗?别忘了此次毁去的秘境是我黑渊宗亿万年的心血!十真仙就你没去出力!”   “停!停!”圣使双掌下按,示意众人冷静下来,“曹安是否有罪先放一放,今日不是为了他,也不是追责过往!”圣使恢复了淡然的模样,拍拍时宇身上的锁链,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们都是自己不敢说,在等别人发话,所以净扯一些废话。那就我来说,可否?”   众真仙眼神一个个亮起来,嘿嘿笑着坐稳在位置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刚才泼妇骂街一般的都不是他们。   “话可以由我来说,但若是有朝一日圣仙归来,追究起来,诸位可不要装死,把我当替罪羊。”圣使摩挲着锁链又环顾众人。   “怎么会,圣使你有话就直说吧,只要是大家决定了,将来就一同担责!”终是有人性子急,急吼吼地催促。   “嗯,当年我等有幸从虞魔之乱中幸存,不是我们实力有多强,境界有多高深,而是我们躲得够远。就是这次擒获魔人,也是十人迎战,对付一个被大界压制到极点的魔人,即便诸位不觉得汗颜,我早就心惭无地自容了。”圣使语气一顿,扫视了众人一眼,十真仙一个个面红起来,呵呵讪笑着。   “说正事儿,净提这些干嘛!”有些真仙不乐意,虽圣使说的尽是事实,可面子还是要的。   “为什么这样?还不是我们修为太弱,始终没有机会踏出最后一步,成就圣仙仙魄!”圣使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语速也快了许多,“眼下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抓不抓得住,就看各位的抉择了。” 第212章 掩人耳目   “虞魔之乱,大仙尽灭,连大虚圣宗都没了。各门各宗元气大损,圣仙不得不洗净遗存魔人魔念,化为大虚子民助各仙宗延绵,实乃无奈之举啊!不幸仍有虞魔余孽逃脱,屡屡现世。此次又是一魔人魔威盖世,身具圣仙仙魄,甫一出世便屠灭数宗。嗯,就是九仙门和黑木宗,你们二位没意见吧?”圣使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射向了两名真仙。   凌骅山的屠真仙笑嘻嘻地看着圣使,而一个头大如斗的极丑老妇则是面色阴晴不定,但也没有直言反对。   圣使收回目光,点点头继续说道:“我等虽不才,亦不再退缩,甘为大虚身先士卒。力拼虞魔余孽将其擒拿,怎料魔人太过狡诈,竟然是假意受擒,意在我大虚真仙齐聚时一网打尽。我等未能料到魔人此想,当真仙齐聚圣仙殿,将其钉死在煅神柱意欲滋养大界时,反而被其突然暴起一举打散。   十真仙与老夫我死斗不敌,不得不依托圣仙大人布在殿内的仙魄大阵才将其困禁。魔人虽陷入大阵,但其心性暴虐,居然自爆仙魄崩灭仙魄大阵,毁了圣仙殿。   此战过后,我等因重伤难治,不得不采来圣仙殿废墟中的圣仙仙魄和魔人仙魄残片疗伤,才得以伤愈乃至修为更进。各位,你们看我说的可对?可还有疏漏?”   大殿又安静下来,十真仙各自凝神沉思,有人轻声呢喃道:“圣使你……竟然还把仙魄大阵设计进去了……”   时宇绝对是块大肥肉,谁都知道独吞可以一步登天,但同时也必会引起众怒,就是圣使他也不敢这么做,可要是众人分享,那又有些鸡肋。   足以吃饱喝足的大餐就因利益均沾变成了几滴沾沾嘴唇的油水,实在是心有不甘。现今圣使既然召来众人商议,那必是有了上佳之策。但谁也没想到圣使会这么大胆,竟然将主意打到圣仙仙魄大阵上。   这确实足够十一人分享共进,仙魄大阵毕竟是圣仙赶走虞魔后,亲手布下的御守大阵,深植在大虚最神秘的虚冥宗圣仙殿。   一旦再有虞魔般的超卓人物杀进大界,就可利用虚冥宗自由游弋的特性,挪移此阵将其困禁万年,圣仙也会在此阵发动后有所感知,尽快赶回。没了此阵,就相当于大虚少了一层无敌护甲,被私吞分食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这……是不是太冒险了?别忘了大阵下就是洗魂池,万一波及到……”有人低语。   “哼哼,各位与我卡在现今的境界多久了?所有落入炼魂道的奴人,只能堪堪维持我们不灭而已,难道各位就不想彻底摆脱煅神的痛患?与其怀抱良药畏畏赴死,不若我等再进一步海阔天空,那时就是虞魔复返,又何惧之有?而且我早就计划详密,绝不会损害洗魂池丁点。”圣使冷冷说道。   大殿再度陷入了死寂,人人细思着圣使的话语,触碰圣仙的禁忌,实在是让人难以决定。   “可是,与圣仙仙魄大阵相比,魔人的仙魄根本不算什么啊,我们这是处置魔人呢,还是在扒坟灭祖呢?”还是有人顾忌着底线。   “自虞魔之后再无同等人物闯入我界,此阵从未得以动用。而两次魔人之乱,只要筹备周全,各位也看到不足以祸乱全界。   魔人作乱只是个借口,一个可以遮掩事实的借口!你们真不懂吗?更何况,呵呵,各位早就对圣仙褪下的仙魄虎视眈眈,多次偷偷跑去揣摩,真当我不知道?”圣仙此言一出,众人更加安静了,一一化作石雕对一切不闻不问。   圣使暗叹一声,又道:“也罢,我看诸位还是下不了决心,那就按正常奴人的办法,这魔人上煅神柱,所有人一齐享用,有一点算一点吧。”圣使叹了口气,离开座位向殿外走去,穿过十真仙中间的时候,脚步微顿,摇摇头又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声。   “我觉得……圣使说得有理,我……赞同……”就在圣使走到殿门口,准备拉开大门迈步而出之时,一个犹犹豫豫的声音响了起来。虽低弱,亦如石子投入平潭,打破僵局荡出层层涟漪。   人人都好似突然惊醒般朝着发话之人望去,圣使也定住脚步,转身望来,很难想象,这么柔弱犹豫的话语,是从一个粗鄙壮实的大汉口中说出。   “龙真仙,你可想清楚了,一旦我们走出这一步,那将来和圣仙,都可能有不小的嫌隙!我知你一直站在我这边,可今日的话,我从前也从未对你说过。”圣使站在殿门口沉声说道。   “我想清楚了!”龙真仙咬咬牙,深深吸了几口气,“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从乡野农家爬上来的,半路才投入北风殿,还以为可以更进一步,结果呢?   一直以为大虚是上界,却被一个虞魔打得一败涂地,才知道我们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更可笑的是,两个魔人都是半废之躯,居然还都练成了煅神,一出世就把我们吓得胆战心惊。   日日绕着煅神柱还是一事无成,我们到底算什么狗屁真仙啊?我要离开大虚,我不要一辈子绕着一根柱子转,我要去别的大界看看,凭什么外界仙师天赋如此之高,凭什么人家可以打上门来,而我们只能守着一亩三分地挨揍!那不是人的问题,而是我们太闭塞!”龙真仙激昂的话语戛然而止,红着双目在那里呼哧呼哧喘大气。   “我也这么觉得。”又有人低声附和,“我也不想就这么永远困在煅神柱边上,时刻担心仙力不继而暴亡。”   一旦缺口打开,就如蚁穴溃堤,不断有真仙打消疑虑,开口加入支持圣使的队伍。更进一步,摆脱大虚仙界禁锢的诱惑,渐渐战胜了对圣仙的敬畏和拥护。   站在门口的圣使面上渐渐绽出笑容,一步步走回高台舒缓地坐了下来,看着犹疑反对的人越来越少,看着人人都把期盼贪婪的目光投向了痴痴傻傻的时宇。   终于,最后一个反对的人也放弃了,因为他知道,此时若还坚持,那他就再不会有走出大殿的机会,会和煅神柱上的时宇一样变成他人的养料。   “呵呵!”圣使见事已达成,欣然一笑开口说道:“上次的魔人太厉害,跑得快动静又大,就是想这般做都不好遮掩。这次不同,机会难得啊!”   说着,他又看了聚仙宫和凌骅山的两位真仙一眼,“这掩人耳目的事情,就麻烦几位去做了,免得圣仙回来多口舌生变。”   丑陋老妇和屠真仙对视一眼,缓缓点点头。   “哈哈,好!既然大家都同意,就一起发个死誓吧。今日之事,谁也不得外泄,谁也不得反悔,如有违誓就别怪为他人所不容了。”圣使欣喜而又暗含威胁的声音传进了每一名真仙的耳朵。   十真仙也都是果决之人,见事已至此便不再退缩,一一照着圣使发下死誓,随即散去各自安排,只待圣使再召。   突一日,一则噩耗极速传遍大虚天下,九仙门和黑木宗被人一夜屠尽,两仙宗顷刻人畜全灭,化为灼灼焦土惨不忍睹。   正当人人自危,妄自揣测的时候,又有消息传来:凌骅山和聚仙宗得知两宗被灭,上下震怒,真仙现世追查真凶。   终查得一切皆为虞魔余孽所为,两宗突遭劫难只因都有虞魔当年手下担当守山巡护,才惹恼魔人。   虞魔余孽见事已败露,仗着修为高深又孤身追杀外出查证的凌骅山真仙,真仙奔逃之际不得不向各大上宗求援。   原本虚无缥缈永无定所的虚冥宗在得悉求援后,圣使亲自驾驭仙宗追击魔人,将其阻截在凌骅山附近,又用仙魄大阵将其困禁。现在大虚所有真仙都已闻讯赶至,纷纷入阵灭敌,双方在仙魄大阵内僵持不下。   听闻噩耗和魔人被困的仙门仙宗,无论大小均是惊怒难遏。这虞魔妖奴阴魂不散,三番两次有魔人现身界内,肆虐杀戮大虚仙师百姓,同仇敌忾的愤怒驱使着无数仙师驱身赶往凌骅山,只望能为杀灭魔人出一份力。 第213章 更进一步   虚冥宗,圣仙殿。   “圣使,一切依你的意思做了,你也该说说具体办法了吧,藏着掖着,总要我等先走上不归路。”聚仙宫真仙坐在位上,冷冷望着居于首座的圣使,亲手屠灭下属仙宗,任谁也不会有好脸色。   “不急,还有一事未了,既然大家都要破境,那总是越周全越好,越高攀越好。”圣使面色依然那么淡然,轻笑看着众真仙。   “怎么说?难道还有什么要加进来?”众真仙心中一惊,纷纷开口问道。加入圣仙仙魄已经够惊人了,还要折腾什么东西出来?   “不是要加什么,而是让这个小子更进一步!”圣使捻着颌下几缕长须,慢悠悠地说道。   “什么?圣使你到底想要如何?万一他醒来收不了场怎么办?莫要再横生事端!”聚仙宫丑陋老妪面色更黑,阴冷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哈哈,莫急,诸位都知道,那魔人早已被我钉上煅神柱,现在更是放在仙魄大阵中央了,除非他有远超圣仙之力,不然绝无可能苏醒逃脱。”圣使往椅背一靠,悠然说道。   众真仙纷纷点头,那丑陋老妪也是梗着脖子不再说话。   “不过在钉上煅神柱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怪事,想着还是要告知诸位为妙:这小子从被捉开始到现在,居然一动不动。”   “这不是很正常吗?”有人插口道。   “你觉得正常?这魔人已经上了煅神柱!煅神柱可以激发仙魄潜力,让我们享用更多,你们不会都忘了吧!”圣使斜睨了一眼刚才发话的真仙,嗤笑几声。   “看来你们最近没有捉到什么好奴人啊。你们都知道,煅神柱是通过催动仙魄记忆中的恶念悲念来迸发潜能的。这几日,我趁着魔人只是昏迷,尚未记忆全失,催动煅神柱激发他的仙魄潜力,他中了全界九成的洗魂针,我怕拖下去就再没这等机会。”   本来还有真仙对圣使私下接触时宇不满,听他这么一说,神色缓和许多,都点点头表示理应如此。   “可他不但没有因为恶念缠身思绪冲撞生出仙魄波荡,更是连一丝仙魄之力都未曾外泄。你们谁见过煅神柱上的奴人真的昏成死人一样?哪个不是因为仙力激发而仙魄巨颤,有些还会因仙力外泄而又引来洗魂针,神情更是扭曲痛苦。”   “这小子没有,一点都没有!现在还有谁觉得正常?”圣使指尖在扶手上轻划,斜斜望着众真仙,不再言语。   “难道?他是一个没有丝毫恶念和悲苦记忆的人?”有人猜测道。   “怎么可能,就是吃奶抢不过兄弟的气恼,都会在煅神柱的激发下爆发出来无限扩大!”   “那你说怎么回事?难不成受伤太重,已经死了?或是撑不住激发之力,仙魄消散了?”有人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圣使。   “没有,绝对没有死!呼吸心跳都在,直到现在煅神柱还在催动激发之力,他的神魂更再在稳稳壮大,呵呵。”圣使急忙解释。   不等有人再问接着说道:“诸位是不是很诧异?依我看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魔人仙魄远未达到极限。我所说的不是修炼的极限,而是说,他原本仙魄该有的上限。   他根本就是仙魄萎缩,才会在这么强大的激迫下一点反应都无,煅神柱激发出来的仙力,还没满足他仙魄复原的需求。这家伙应有的仙魄,至少比现在强大千百倍!”   圣使抛出了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判断,众真仙口口冷气倒吸进去,一个个瞪圆眼珠子不敢相信。   “不可能,绝不可能!他要那么强大,绝对堪比圣仙和虞魔,绝不会被这点洗魂针制住!更不会被我们捉住!”有人从惊骇中清醒过来,连连摇头,否定圣使的猜测。   “还记得那日捉到此人的情形吗?”圣使看着怀疑自己的真仙,沉声问道“那日,他要自爆,虽然不知道为何放弃,但试问谁可像他一样瞬间就能引动整个秘境崩灭,别忘了,他那还只是在蓄力,还未真正释放!我们在场十人,全加一起,可以做到他仅仅在蓄力时的天崩地陷之状吗?我想那必是萎靡仙魄潜力尽出,才会如此骇人!”圣使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几个参与围捕的真仙,目色惊恐,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是啊,太可怕了,我还以为我要死了,不,是我们都要死了……”有人喃喃道,随即像是醒悟了一般急急说道:“那更不能让他复原了,万一他醒来,谁还能制得住?他会杀光所有人!”   “不可能!捉住他已是事实,他的身体重伤几乎不治,不可能作假,而且进了仙魄大阵,他再厉害也逃不掉,即便放弃自爆是为了假意被捉,有什么不轨图谋,现在也变成了自投罗网!”圣使立马否定了这位真仙的担忧。   还陷在恐怖回忆中的真仙,面色稍缓,浑浊茫然的眼神渐渐恢复亮色,轻声说道:“是啊,在圣仙仙魄大阵里了,应该不会再有意外,应该不会……”   圣使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们现在捉到他是捡了大便宜!这便宜不好好利用起来,太可惜了,所以现在我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各位可要听听?”   “圣使有话直说,怎的这般婆妈!”和圣使关系最好的龙真仙重重敲几下桌子,不耐烦地朝着卖关子的圣使叫了起来。   “哈哈,你急什么,这事儿没你们赞同,我也不敢去做。我是想,如果真是仙魄萎靡,那我们先让他复原再行享用,岂不是更妙!要知道,修炼壮大和恢复原状,那是两回事。无论是所用时间还是所耗奇宝,都不可同日而语,也许只要几年,他就可以恢复全盛。   他的仙魄直追圣仙,那再配上圣仙的仙魄大阵,我们到底能精进到什么地步,谁能想象!”圣使话语略略激动,灼热明亮的眼神扫向每一个在座的真仙。   没有人立时反对,也没有人急于赞成,所有人都是垂目凝思,悄悄琢磨着。   “万一不是呢?也许他就是特殊,就是对仙力激发没反应呢?一个看上去修为和我们差不多的魔人,仙魄这么强大就已经足够骇人,还说是萎缩千百倍,这实在是……太难以置信。”北风殿的真仙许久之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又怎样?大不了浪费一些灵药罢了,我们总不会比现在得到的更少!”圣使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不以为然地答道。   “要不,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再说,只听圣使你的一面之词,我总觉得有点玄乎。”这次就连虚冥宗自己的真仙都耐不住站起来发话。   “行!事不宜迟,现在外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要早点了结此事,这就同去!”圣使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率先向着大殿后部走去,众真仙纷纷起身跟上,他们也想看看时宇是不是真的如圣使说的一般奇异。   时宇还是垂头紧缚在煅神柱上,柱上探出两根长针,从侧面刺进时宇颅脑,发出水流似的声响,隐隐可见根根洗魂针顺着绑缚在他身上的锁链游弋穿行,闪出道道白光。   正如圣使所言,时宇就如同甜睡无梦,只有浅浅的呼吸和舒缓的心跳,应该正在经历的仙魄催发之痛,他是一点受激难耐的表象都没有。   “确实奇怪,至少应该有点表情变化的。”众真仙观察片刻,纷纷点头赞同圣使的判断。   “我再来试试!”一名真仙伸指连弹,数道银光没入插在时宇颅脑的长针,针体立时粗了一倍,流水声也更急更重,但时宇依然是纹丝不动。   “厉害,确实厉害!在我黑渊宗,再厉害的奴人经我这几下子,早就没了性命。圣使,我倒是对你的想法有些动心了。”   “还是要看大家怎么想,毕竟这也是我揣测出来的,之前谁也没见过。”圣使微微一笑,将目光转向了其他人。   众人看到时宇此状,确实不可能出什么意外被其逃脱,再想想如果可行带来的好处,人人心热起来,纷纷点头赞同。   只有聚仙宫丑陋老妪因自家下属宗门被灭,从进了圣仙殿面色始终不渝,恨恨问道:“那怎么才能让这杂种恢复呢?难道还要我们轮流喂药梳理?他也太舒坦了吧。”   “那倒不必,此时就交由老夫我来办。外人都以为诸位正在大阵内和这魔人拼杀,无法脱身离开这里,你们就在外殿修炼候着吧,正好也可随时照看。”圣使呵呵笑道,“至多十年,十年后无论怎样,我们都开始行事,诸位看怎样?对外就说我们十年苦苦守阵炼化,才彻底灭了这魔人。”   众真仙自然毫无异议,既然有人愿意自揽苦差,就由他去吧,自己乐得轻松。于是众真仙一个个走出后殿,盘坐在圣仙殿正堂闭目修行起来。   圣使目送他人离去,嘿嘿笑了几声,转身凝望着时宇,又轻轻用脚底在地上摩擦几下,轻声说道:“多少年了!成败在此一举,可莫要让我失望。”   说完,他也缓步走出了后殿,只留没有丝毫反应的时宇,低垂着头颅硬承煅神柱的催激,整座大殿在汩汩的流水声中沉寂下来。   远不到十年,仅仅一年,圣使就放弃了对时宇的催激,不是时宇的神魂壮大了多少,而是所有真仙都对时宇饕餮般的消耗吃不消。   信誓旦旦的圣使第一个耗光了所有灵材。   第一个月圣使的灵材就用了个十之七八,时宇的仙魄在各类灵材的哺育下很快便再无伤痕,可壮大程度就差多了,才不到一成。   彼时他还兴奋异常,认定自己的判断奇准,只因时宇仙魄强大无匹才会用了这么多灵才还无明显变化,如果等他完全康复,那必然是不亚于圣仙的无上仙魄。   可一月之后,再多的宝物用在时宇身上,都是丁点变化也无,无论再怎么滋养都像细流淌入沙漠般只见吸纳不见改观。   三个月后,看着空荡见底的库藏,圣使不得不求援于其他真仙。   起初真仙们在圣使巧舌如簧之下,每个人拿出不少绝舍不得示人的至宝耗了上去,时宇仙魄倒也又硬生生拔高了一成。   众人一喜,都觉得此魔人仙魄神异,到后来不用圣使废话,只要是能对仙魄成长滋补有用的灵药天宝,都像是扔进无底洞一样塞进了时宇的身体,可自那一成拔高后,时宇的仙魄就又顿止不动,任真仙怎么折腾就是不再成长。   一年过去,所有努力依然无果后,真仙们个个开始暴躁恼怒,虽没有大打出手,但也不住抱怨圣使妄自揣测,既浪费了时间又浪费了宝物。   “圣使你这养的就是一头猪吧!还是个只管吃,不长肉的猪!你是不是故意坑我们呢!”终于有真仙忍不住了,破口大骂。   狼狈的圣使早被日日冷嘲热讽激得暗火焚心,又不敢过度反驳,无奈只得说时宇仙魄复原要求可能太高,众仙灵材不能满足。   不若将时宇扔进洗魂池最后一试的建议,这疯狂想法让所有真仙彻底激愤,群起攻之,泼辣言语滚滚而出,直斥他鬼迷心窍疯癫无度。   洗魂池是大虚立界的根本,洗魂针的唯一源泉,也是仙师脱胎换骨的秘要之地,得到所有真仙一致应允才有机会涉足洗礼。   大虚本土仙师要想进去升华破境,没有非凡的天资或是巨大的贡献,那也是绝无可能的,而且从未有过奴人踏入的先例。   现在圣使居然想着让一个不仅仅是奴人,还是虞魔余孽的大界强敌入内洗魂,会有什么结果谁也无从知晓。   万一意外破境苏醒那必是一场泼天大祸,再万一时宇死在里面,那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只有纯粹的疯子才会这么想。   一时间所有真仙都围着圣使口水四溅,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跟市集摊贩干仗全无区别。   圣使百口莫辩,只得冷笑着一一列出耗在时宇身上的宝物,顿时所有真仙气恼心急更重,眼睛更红,恨不得立即将时宇撕碎了啃食殆尽,可又一想起这些虚耗灵材还未充分发挥作用,又有些舍不得他现在就死,纠结痛苦得心都要碎了。   最终,一群狂暴真仙争吵呼喝着将时宇每一根骨头、每一片肌肉都死死钉固煅神柱上,又将所有剩余洗魂针统统扎进了他的神魂,才将他连同那煅神柱狠狠丢尽了洗魂池。   一丈方圆的洗魂池哪儿容得时宇和煅神柱的重重抛落,泼泼喇喇的池水溅了真仙们一身,他们对此丝毫不以为意,一个个赤目粗喘着盯了片刻,怒哼连连愤然离去。 第214章 十年期满   “此事成则成,不成便罢,圣使你也不要太过自责。”留在最后的龙狂拍拍圣使的肩膀,转身而去。   “还有九年,等得起。”圣使无奈失落的目光,在沉浸池底的时宇身上凝视片刻,渐渐变得茫然,长叹一声坐守在了一旁。   时宇宛若沉入池底的石雕,任由那轻缓的暗流冲刷,池水从全身每一个毛孔渗入躯体,缓缓向着魂海流去。   静静叮咬在时宇神魂上的洗魂针,在池水流过时摇曳微颤,好似游子归乡般的雀跃,晶莹的光彩更显璀璨,而那剔透神魂,则是神情微微一蹙,像是有些痛。   时宇当时重伤的不仅仅是躯体,神魂同样也酥脆欲裂,条条狰狞的裂痕攀附在神魂的表面,向内深深割去,自爆的那一刻,真仙们只是受到惊吓,而时宇,则是自招重伤。   飞涨的身体和神魂虽复原,但已让他自己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体窍魂海洞穿,神魂经脉寸裂,能强撑着顽抗片刻,已经是极不可思议。   圣使猜得没错,时宇确实是神魂大损,确实需要大量灵材宝药疗伤康复。   但他能无止境的索取,令无数宝物消失殆尽,不是因为时宇潜力多大,复原多难,更不是因为曾经有过辉煌,而是因为时宇神魂中的界魂,在疯狂掠夺着一切。若只是时宇自己的神魂,圣使的那些宝物就已绰绰有余。   当日时宇疯狂地想要催动界魂一起自爆,界魂自然听命。但界魂不是时宇那小小神魂可以比拟,甚至大虚仙师们引以为傲的仙魄大阵,都不一定强得过它。   如果真的被时宇引动爆开,就不止是小小秘境崩毁,而是整个大虚仙界恐怕都要毁去大半。   界魂的主人是时宇,时宇要他爆裂,它就得爆裂,时宇要他平息,它就得平息。可时宇却没有办法让同样受伤的界魂完全恢复,密密麻麻的细碎裂纹,已经爬满了整个界魂。   界魂是两大界主各自一半神魂造就的至宝,虽无灵性,却有着自复本能。   大虚所有真仙的宝贝,无一例外在补进时宇的时候,先行一步被界魂抢去,这就真可谓是一个无底洞了!   即便耗尽了所有灵材,界魂也才不过愈合了一小半的裂痕。如此海量的进补,时宇即便偶尔捡漏,也让神魂尽复,还在煅神柱的催激下壮大了两成。   当时宇刚被丢进洗魂池的时候,曾经对界魂自爆有感应的两个人又有所觉,这感应不是界魂正在吸纳池水中精粹康复的喜悦,而是突如其来的深深惊异。   “奇怪,这小子跑哪里去了?怎么界魂连番遇险?嘿嘿,有好戏看了。贱人!害人者终将自害!哈哈,哈哈哈!损失一半神魂算什么,反正我也拿不回来!你那一半神魂这次也必然有损,哈哈哈!痛快,真痛快!”怪兽一般的家伙先是轻声自语,而后捶胸狂笑。   女子则看似有些不安,不住抬头仰望低头沉思,“神魂蜕灵……这是谁呢?应该无事吧……”她喃喃道,转身想要往回走,似乎觉得实在是太过遥远,不及赶至,终还是忍住了,原地盘坐下来,一圈圈空间涟漪自她而出,冥冥之中感应着遥遥无际的另一方世界。   为何煅神柱的激发时宇一无所觉?因为他又坐在那无尽延绵的断线中开始接续。   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离开这里,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许久不曾来到这里,只是熟络地拿起一截截细碎,仔仔细细不知疲倦地将他们连在一起。   独处在此的时宇,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躯体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又哪里会感受到煅神柱带来的剧痛。   从前的时宇只当这是一个梦境,稍有干扰便会脱离这里自主醒来,但此刻的时宇,在被洗魂针禁锢记忆,煅神柱催发潜能的窘境下,本能地逃避到这里,或许这是时宇唯一不能忘记的地方,唯一不能忘记的事情。   无趣而又恒久的一切,也在浸入洗魂池的一刻发生了变化,忙碌的时宇突然发觉身上冷飕飕的,像是有人把冰冷的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有些慌张地站起身,时宇四面八方看去,空荡荡的阴暗虚空,还是就他一个人。   “奇怪,怎么突然这么冷?”时宇哆嗦了一下,停下手中的活计,像是寒夜织工一样跺跺脚,搓搓手,又把双掌拢在嘴边哈出一口热气,努力温暖着自己的身体。   只是,这完全无用,越来越剧烈的寒意让时宇的手脚越来越僵硬,本就简单的思绪越来越迟缓,好似连这里也不再是安全的港湾,有人硬是要把他活活冻死在这无尽废墟的虚空中。   若是时宇清醒,那他一定也能感觉到自己神魂胸腔中的界魂,正在微微颤抖,尽力收敛着自己的力量想要化作一块普通顽石,似乎在畏惧着莫名的恐惧。   洗魂池的水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在时宇体内渗进透出,不光是时宇的神魂,就是他的躯体,都像是被拆散成了粉尘擦洗干净。   除了刚入洗魂池的那一刻,再没有任何力量注入到时宇体内,也没有任何伤害得到恢复,只有插在神魂上的洗魂针更亮更坚固。   十年期满,圣使垂头坐在洗魂池边,一动也不动,一个人悄悄走到了他的身后。   “还是不行吗?”那人拍着圣使的肩膀问道。   圣使这才像是大梦初醒,用力搓搓脸庞,晃晃脑袋,长叹一口气在洗魂池边站了起来。浑浊的目色中充满了迷惑失望,也有了熄灭最后一线妄想的轻松。   “唉,不行,看来只有大虚仙师才能在洗魂池有所收获,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圣使背对着来人,叹息道。   “那就没办法了,就这样结束吧,有些事,不是想做就能做成的,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疲累。”那人同样失望透顶。   “龙真仙,多谢!没有你的鼎力支持,就连今天这一步,都走不到。”圣使转身注视着来人笑了笑,而那人的目光,却倾注在依然沉在池底昏睡的时宇身上。   “各有所求,而且,当年还是你力排众议让我进了洗魂池,才有我龙真仙的出现,你才是我的恩人。”龙真仙收回在时宇身上的目光,向着圣使深深一鞠。   “走吧,事已至此,顶多挨点骂声,你就不要替我出头了。”圣使迈步往回走,绕过龙真仙,头也不回地进了正殿。   “可惜,真可惜!”龙真仙又看时宇片刻,摇头离去。   当龙真仙踏入正殿时,被殿内冰冷的气氛冻得一哆嗦。   真仙们坐在自己位上,一道道僵冷的目光射在了圣使身上,圣使低垂着头,倚靠在椅背上不语假寐,避开这难言的尴尬。   没人看走入大殿的龙真仙一眼,他们还在为圣使方才的话语强压怒火。   十年白白耗去,不但没见到圣使夸下的神妙,还把自己的家底赔了个干干净净,这滔滔怒意怎可能说没就没。   龙真仙静悄悄走回自己的座位,轻轻坐下,左右看看尤自气恼不已的真仙们,没敢说话,也如圣使一般开始闭目假寐。   “罢了!罢了!只当是修炼了十年,自己胡吃海塞没有进展!圣使,莫要再奇思妄想,赶紧了结此事算完!”还是有性子急的真仙,耐不住这诡异的气氛,跳出来圆场。   众位真仙像是木偶一样缓缓转过头,把僵冷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吓了他一跳,赶紧朝着圣使瞅去,心道你这时再装死就太不地道了。   圣使轻咳一声,又把众人的目光拉回到自己身上,缓缓说道:“此事是我太过冒进,害得众位损失惨重,我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那魔人既然无法寸进,就直接上仙魄大阵吧,我就不去了,我那一份由大家均分,可否?”   此言一出,人人动容,虽然损失巨大,但与圣仙仙魄相比,那又算不得什么。即便脸色最难看的聚仙宫老妪,紧绷纵横的满面枯纹都舒展了些。   “这怎么使得!”龙真仙也不装死了,立马跳出来反对,“虽说事由圣使你所起,可都是大伙儿同意了的,就是有责也不是你一人承担,但凡有一个不贪心的出言反对,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龙真仙和圣使穿一条裤子,大家都心知肚明,可他这话谁也找不出毛病,圣使只是个出主意的人,能不能办他都是征求了所有真仙的意思,无人反对才开始做,把所有责任归于他一人头上,确实不妥。   圣使自揽全责主动要求退出仙魄盛宴,正合一些人的心意,已经有人在盘算没有圣使,自己可以多得多少好处,暗爽之中突闻这不知趣的话语,顿时又恼怒起来。   “那龙真仙的意思是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别忘了,当时大伙都不同意的时候,是你跳出来说我们都是井底之蛙,要出去走走的,要说蛊惑,你必有一份!你就该随着圣使一同退出!”有人愤然喊道。   “你!”龙真仙嘴拙,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哆嗦着手指冲着那人乱点。 第215章 仙魄大阵   “我也不同意圣使退出。”一道冷冷的话语响起,不少情绪不明的眼光又奔向了她,竟然是对圣使最不满的聚神宫老妪。   “圣仙仙魄大阵,圣使是唯一能操控的人,他不进去,我们看不到他,怎么能放心?万一他耍点什么花招,我们都变仙魄养料了。”老妪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众人恍然,看向圣使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话可说不得!”圣使赶忙跳起来解释,“要是这样就算了,大家散了吧,当什么都没发生!”   “没发生,那好,把所有灵材还我,我转身就走!”凌骅山屠真仙是除了老妪外最不高兴的人,损失最大的就是这两个仙门了。   “原来圣使还有这种好打算,怪不得那么热心,说是为大家考虑。”阴阳怪气的话不知道从哪里飘来。   “我看他没这个胆,这么做了,大界除了他哪里还有真仙,圣仙回来他也是死路一条。”心思缜密的人还是能看出老妪话语里的破绽。   “他灭尽我等,抢了我等仙魄去,再舒舒服服把那魔人和圣仙仙魄都独占了,圣仙回来是不是他的对手还不一定呢!”老妪翻着白眼火上浇油。   “这……倒也有可能。”另一人接口道。   “有可能个屁!我就算杀光了你们!就算我一个人独占圣仙仙魄,不等我吸纳完,圣仙大人就回来了,我无敌个屁,我……我……”圣使坐不住了,脸色涨得通红,拍着桌子激辩。   “看!他果然有这心思吧!自己承认了!”又有人跳出来指摘圣使。   圣使彻底抓狂了,跳起来破口大骂。   一时间大殿热闹非凡,和起初的死寂那是天壤之别。   “乌合之众!”暴躁的龙真仙双掌拍桌放声怒喝,“我真是耻于与你们为伍,还真仙!还大虚栋梁!看看都是什么样子!”   坚实的长桌在他全力拍击下炸成了碎片,四散飞射。   其实众真仙虽然吵得凶,但各怀鬼胎,没有一个真正生气的,只是在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只有这龙真仙,看上去似乎是真怒。   大殿一下子又安静下来,一个个神色不屑地看着龙真仙,抖抖身上的木屑,冷哼连连。   “丢人啊!真丢人!”龙真仙还在痛心疾首地喝骂。   “丢人?乌合之众?龙真仙你说得可真好,要不要开个学堂教授孩童啊?”聚神宫老妪是铁了心和圣使作对,与他一条心的龙真仙自然也是不能放过。   龙真仙闭目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火,睁眼缓缓说道:“你不必激我,我知道除了圣使,你们都看不起我这草莽出身的真仙。我龙狂怎么说也是一步步打出来的真仙,你要不服,咱俩先过一场!”   这话一出,大殿更安静了,老妪撇撇嘴,看向一边。   虽无人说话,龙真仙的火气还没下去,怒目扫视一圈,继续说道:“既然各位也认为我是罪魁,既然各位不放心圣使在外,那好,我龙狂退出!继续当我的井底之蛙,我就不信凭我自己比你们强百倍的天资,还成不了圣仙仙魄!我那份就替了圣使你们去用罢!”   “啊,这怎么使得!”别人还在惊讶,心道这龙狂真的发狂了吗,这等良机说弃就弃,圣使则是慌得连连摆手,劝慰龙狂。   龙狂打手一挥,阻住圣使的话语,又说道:“我有今日,圣使助力极多,龙狂放在心里,圣使莫要再说。我在外,各位总不用担心安危了吧,而且我同你们一样下过死誓,也不用怕我会在圣仙回来后多嘴。诸位可放心?可满意?哼!”   说完,也不等众人答话,龙真仙一拂袖摆,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大殿里的真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鸦雀无声。   唯有圣使伸出手想要开口唤他回来,可看到有些真仙皱起的眉头和龙狂绝然的背影,什么话都堵在了心里。   “唉!”圣使长叹一声放下手臂,看着满地狼藉无奈地摇摇头,“就这样吧,也不拖了,现在就去起出魔人,大家一同入阵行事。”   说着转身进了后殿,一点等待的意思都无,众真仙也不犹豫,急忙跟上。   众人来到洗魂池所在的后殿地底,时宇还是静静地浸泡在洗魂池底,对方才大殿的热闹一无所知。   一众真仙看到与被捉时没什么太大区别的时宇,内心又开始焦躁失意,张口欲言。   这次圣使没有容得众人再次吵闹,直接发话道:“若谁还喋喋不休,那就休怪我真的撕破脸面了,大家就此作罢,各回仙宗去吧!”   想要说话的真仙见圣使也是真怒,讷讷闭口,干笑几声站到了一边。   圣使双目射出两道灵光,卷起紧缚着时宇的煅神柱立在了池边,滴滴答答的池水顺着时宇的身子淌了一地。   “诸位看看这魔人,可有什么不妥?担心我做手脚,就顺着眼瞳仙力入魄!看仔细点!没有的话就直接入阵了。”   圣使抓过时宇,伸手撑开他双眼眼皮,露出里面无神的眼珠,漆黑的瞳孔都变得有些苍白。圣使心有不快,说话带着锐刺,方才还让别人勿要喋喋不休,此刻自己又开始挖苦。   “圣使说笑了,这能有什么不妥,一看这魔人眼神就知道无有不妥。方才大家也是无心之言,圣使莫要放在心上。赶紧走,正事要紧。”圆滑些的真仙们赶紧出来打圆场,推着圣使带上时宇赶紧走。   圣使环顾片刻见无人再言,便松开时宇的胸襟,也不帮他合拢僵死的眼皮,紧绷着脸像拖着砧板上的死鱼一样,拖着煅神柱和时宇离开了洗魂池。   片刻,圣使带着一众真仙来到了仙魄大阵所在,进了这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就连一直黑着脸的老妪,都抹平了其他情绪,屏住呼吸,放缓脚步,小心翼翼地走着。   说是大阵,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阵旗阵壁,只是一座空荡荡的殿堂,地面上青砖铺就,放置着普普通通的桌椅屏风,唯一特别点的就是大殿中央扔着一个丈许大三尺高的青石台,上面散落着几块玉鉴,看上去似乎是哪位修炼之人和同道共讨真意的随性之座。   几个真仙看到青石台就想叩拜,刚摆出姿势忽然觉得身边有异,抬头只见其他真仙正立直了身子斜眼瞟着他们,目光中充满了戏谑。   红着脸赶紧站好,也不敢自嘲出声。   圣使微微一笑,开口道:“圣仙余威尚在,各位如此也是正常。”   那几个敬畏行礼的真仙听闻此话面上才好看了些,嘿嘿笑了起来。   小小的插曲过后,每个真仙都把目光投向了那青石台,炽热的目光在眼眶中燃烧了起来,“圣仙仙魄啊!”,万分敬畏的感慨在心底响了起来。   圣使提起炼魂柱,轻轻立在了青石台旁边,又轻轻在石台上敲了两下,“当当”的敲击声瞬间响彻大殿,把还在凝神注视的众位真仙吓了一跳。   若是时宇在场,同样会惊讶于这圣仙仙魄的神异。他的神魂才仅是凝成圭玉,质地仍是柔软易伤,可这青石台样的圣仙仙魄,击之朗朗有声,比他的强上不止一筹。   “轻些轻些!万一惊动圣仙,心有所感立马回来就糟了!”刚才还笑话别人的真仙,已经开始心惧,慌忙阻止圣使。   “圣仙大人,他的真灵真的不在这里?真的可以脱离仙魄吗?”另一个真仙轻声道,眼睛不住在四周打量。   “呵呵,各位真仙多虑了。这圣仙仙魄从来是对各位开放的,只要想看,想揣摩体悟,我从不阻拦,不是吗?”圣使笑道,“何时见过圣仙大人出现?”   众人点点头,表情轻松了些。   “到今天这个地步,诸位也不用藏着掖着,包括我,谁不是对这圣仙仙魄艳羡良久。现在机会来了,望诸位不要因为对圣仙的敬畏,临阵退缩。”圣使话语转淡,略寒的目光从每一个真仙面上缓缓扫过。   “怎会!不要多言了,既然煅神柱都搬来了,就不要浪费时间了!”胆大的真仙按捺不住激动,开口催促道。   其他没有言语的真仙,也都在圣使的目光下一一点头。   “圣仙仙魄坚不可摧,我们谁都没法破开吞吸的,呵呵,各位以前偷偷尝试过不少次吧。”圣使把煅神柱抬起,缓步走到了青石台中央,伸脚踢开那几枚玉鉴,轻轻把它立在了上面,“不过在煅神柱面前,任何仙魄都不过是我等的灵材罢了。以前你们和我互相顾忌,谁也不敢造次,现在不同了!”   圣使不住感慨着,喉结一上一下急速挪移,吞咽着浸漫口舌的涎水,眼睛里闪出了璀璨的光芒,难以遏制的贪婪在眼底滚动。   其他真仙亦是如此,圣使的话好似有着难以抗拒的魔力,勾动着他们心底曾经埋藏最深的欲念,让它无限的膨胀,无限地释放。 第216章 一出大戏   一步步,九名真仙缓缓地挪向圣仙仙魄,绕着它轻轻坐了下来,手掌轻抚在仙魄表面,感受着那温润坚实,而他们的目光,则是紧紧盯着煅神柱。那上面上慢慢伸出几根长刺,与插在时宇额头上的一般无二。   看到长刺悄无声息地没入石台,圣使急忙走下石台,盘坐在了留给他的空位上,弹指一道气刃撞在煅神柱一个突出的圆点上。   十条缎带一样的淡紫色流光随即射出,缠上真仙和圣使的额头,化作一条条细流洇入魂海应在的位置。   插在时宇头上的两根长针,已经开始抽取他的神魂,一线线淡黄色的细脉顺着紫色流光延伸到了十位真仙的额头前。   可他们都拒绝了这黄色细流的进入,他们的目光,还在那插在青石台的长针上。   淡黄色的神魂细流无处可去,又渐渐缩回了时宇的体内,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是啊,无论是谁,都要先把时宇放在一边,他只是个借口而不是目标,真正的大餐当面,谁会先用几个馒头塞满嘴巴。   “诸位可要准备好了!虽说是人人有份,但能抢到多少,就看各自的本事了!此殿已经关闭,大家尽情施为吧!”圣使略显急促的话语响起,众真仙闻言眼睛愈发明亮,浑身上下绷成一块铁石,只等着长刺开始抽取仙魄,他们就要全力以赴。   “嘶~嘶嘶~”轻微的声响从一根根长针上响起,渐渐化为汩汩的流水声,淡青色的细流开始顺着紫色流光蔓延,紧张万分的真仙们,瞪圆了眼珠子看着缓缓靠近自己的青色细流,狂跳的心脏几乎要蹦出胸腔。   这次没人拒绝,反而每个人都是迫不及待地鼓动仙力,尽力把流向自己的青色细线扯得更快些,更粗些。   几乎同一时刻,所有人都将青流吸入了颅脑,在感受到那磅礴无穷的力量,源源不绝汇入自己仙魄的时候,得偿所愿的微笑浮了起来。   异变也就在此刻突然发生,欢欣的笑容还不及完全绽放,惊恐痛绝的表情就迫不及待挤了出来,扭曲的模样让所有人都变成了小丑。   淡紫流光急速缩回煅神柱,空余一地真仙翻滚哀嚎,撕心裂肺的剧痛,让所有人都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所有人都耗尽了体力,只能或趴或躺地在地上连连抽搐的时候,才有一个人拍拍身上的浮尘,起身低声说道:“看来,你们真的都伤得不轻,除了我,没人是装的啊,哈哈哈!谁叫你们那么贪心,恨不得一口吞下圣仙仙魄呢。”   “圣使……”微弱的话语声无以为继,吐出一个名字就再没了坚持的力量。   “哟!还是你厉害,不愧是真仙第一人。是我,有事?哈哈哈!”圣使缓步走上青石台,背靠煅神柱,先是满意地看着奄奄一息的众真仙不住点头,又稍显遗憾地看看殿外,叹了口气。   “这柱子很粗大,足够把你们都捆上面,想不到我计划这么久,到最后还是跑掉了一个。也罢,就先留他几天。”一个个无力挣扎的真仙,被圣使轻易提起,高高低低挂满了煅神柱,往日只在奴人身上的钉刺锁链,一样没少地落在了他们身上。   做完这一切,圣使上下打量着挂满煅神柱的俘虏,像是在看着鲜美的鱼干,再一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轻轻一拍煅神柱,所有人都落得跟时宇一个下场,两根细长的尖刺深深地插入了他们的头颅。他们的气力早已耗尽,只能把饱含怨愤的目光射在圣使身上,期盼着奇迹出现烧死这个混蛋。   令人意外的是,弄妥一切的圣使并不急着夺取所有人的仙魄,他没有去触动机关放出紫色光带,而是在青石台上轻轻坐了下来,抬头仰望着煅神柱和怒视他的真仙开始发呆。   “知道吗,也许是我太高兴了,此时竟然出奇的平静,一丁点急切的感觉都没有。”许久,圣使才开口对着不会有回应的众人缓缓说道,“谁都想成为可以匹敌圣仙的人,谁都想成为大虚真正无敌的真仙,可谁又能做到呢?为了这一天,我想了多久啊,做过多少谋划啊,呵呵,所幸,今天居然成了!你们都将成为另一个圣仙的美餐,你们应该感到荣幸啊,哈哈哈......”   圣使说着说着开始狂笑,声音也由低沉转为高亢,指着一众半死的真仙嘲讽道:“你们还真以为圣仙仙魄能动啊,龙狂说你们是井底之蛙,真的一点都没错!”   搓搓因声嘶喊叫而酸痛的脸庞,圣使弹指射出一道光箭,插在了丑陋老妪的肩膀上,鲜血顺着伤口染红了她的衣衫,“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丑呢?当年的大虚第一美人,不能死了男人就自暴自弃啊。多可惜。”   老妪身体虽不能动,但厌恶的目光还是扎在圣使身上,此刻身为鱼肉,唯一的武器也只有这还有感情的目光了。   圣使不以为意地站起身,伸手在她的伤口处戳戳,突然把沾满手指的鲜血抹在了她的脸上,恨恨道:“看你这样子我就恶心,既然你从来都看不起我,那就从你开始吧!”   圣使反身走下青石台,盘坐在了地上,淡紫色的光带蜿蜒而来,绕上了他的头颅。   “呼~”长舒一口气,圣使闭上了眼睛,老妪丑陋苍老的面貌,在一道翠绿色细线出现在紫色光带上的时候,更加枯萎黝黑了。   “汩汩……汩汩……”寂静的大殿唯有圣使掠夺仙魄的声音在轻声荡漾,面对和自己差不多的老妪,短短月余,圣使就将她榨了个干净。枯缩成女童般大小的老妪,只余一息尚存,这个模样出现在大虚,怕是任何一个仇家都可以轻易复仇。   “该你了……”圣使把目光转向了一个头大如斗,面相年轻的真仙,“自始至终你都不说话,总喜欢藏在背后当高人,总以为一切尽在掌握,那,现在的情形,你想到了么?你放心,一出去我就用你最喜欢的手段——断绝三族!灭了你在北风殿所有的亲人,让你看着他们一一死去,过瘾吧!”   这真仙瞥了圣使一眼,紧紧闭上了双目。   千千万万的大虚仙师,还围在虚冥宗外翘首期盼着好消息,自从大虚所有真仙进入虚冥宗,就再也没人见他们出来过。   十几年了,里面反而比外面更安静,从没有人能传出一句话,也没人胆大到击破虚冥宗外的护阵,溜进去看个究竟。   九具干瘪的躯体,无力垂吊在煅神柱上,他们散漫的眼神只能看到身前一尺方圆,圣使吸进最后一线真仙仙魄,慵懒地起身伸了个懒腰,把目光投向了时宇。   这几年来,时间就像凝固在这小小的殿堂中,除了那紫色光带上的细线不断变幻着色彩,就再也没有一丝变化,圣使一直盘坐在地上,尽情享用着自己费尽心力才一网打尽的真仙们。   “终于到你了,奇怪的小家伙。我还以为把你留到最后,给你些时间,你会给我带来惊喜呢。唉,那么多宝贝,怎么就一点用都没有呢?算了!不等了,收拾完你,再把龙狂抓来,一切也算完美!”   圣使在时宇空洞茫然的双眼前晃了晃手掌,见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无奈地摇摇头,又盘坐而下。   时宇这双眼睛,自从被圣使掰开了眼皮,就再也未曾闭合,好似眼睁睁看着他演完这场大戏。   淡紫色的光带,淡金色的细线,曾经的场景再次显现。圣使满心欢喜地盘坐在煅神柱前,等待着享用这最后的美餐。   就在这时,久闭的大殿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个身影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站在了圣使的身后。   圣使的面色,比几年前真仙们意外遭难时还要惊恐,还要畏惧,唯一不同的,是他还没有感受到痛苦,他拼命地想要开口说话,可全身的肌肉没有一片可以调用,就连转动一下眼珠都做不到。   代表时宇神魂的那条细线,反复逡巡在紫色光带之上,始终不曾探入圣使的颅脑。因为,圣使此时已经没有了汲取仙魄的能力。   那人站在圣使身后看了片刻,轻笑一声,走到了他的身前,蹲下身子和他四目相对。   “不用你去抓我,我一直在这里。”来人赫然是龙狂,那个一直站在圣使这边的最有力支持者。   “真的要佩服你,竟然布下这么大一个局,啧啧!大虚所有的真仙,一朝灭尽,虞魔也没你这么厉害啊!”龙狂伸手拍拍圣使的面颊,站起身按在了那圆圆的突起之上,时宇的神魂立即缩回了自己的身体,紫色光带也同时消失不见。   又是半刻,九具濒死的躯体随意抛落在青石台的周围,煅神柱上就剩下了两人,一人,是时宇,一人,是圣使。   龙狂没有圣使那么多废话,挂好就开始疯狂掠夺,可令人诧异的是,他不像圣使那般静坐,借由紫色光带夺取仙魄。   而是七窍喷出道道乌黑刺芒,直接插入圣使颅脑,就像是一个人露出数颗獠牙在疯狂啃噬另一个人的脑髓。   这大虚本土的仙师居然会神虞的噬元经?噬元经自然比依靠煅神柱抢夺仙魄快了许多,不消片刻,圣使也就如其他真仙一般残喘着。   “呵呵呵,这下放心了,我允许你发话。”龙狂收回七窍乌芒,又变回普普通通的模样,笑嘻嘻地解开圣使,把他丢在了地上。   看得出,龙狂还是给他留了极其微弱的气力,匍匐在地上的圣使挣扎着坐了起来,比时宇还空洞无神的目光极其缓慢地转到了龙狂的身上,嘴唇不住微微翕合,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又像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以为,我真的没有发觉你在干什么吗?”龙狂见圣使说不出话,自己说了起来。   “我说大虚仙师都是井底之蛙,这包括所有人,你,我,还有他们,还有外面的千千万万!都是井底之蛙。”龙狂单臂乱指,瞬间骂遍了大虚所有人,“只有一个例外,就是圣仙!你敢去打他的主意,我就知道你其实是在打我们的主意。”   圣使的眼神有些微亮,他显然没想到藉由此因,龙狂看穿了自己。 第217章 好戏连番   “你们都知道我出自草莽,就从没想过草莽之间有什么吗?也难怪,我大虚若是不投入仙门,靠自己修炼顶多是个仙师,你们这些凭着过人天赋,自小在各大仙宗一路顺顺利利走过来的人,怎么会去想,或者说,怎么可能去想这些事情呢。就像你,明知道损伤圣仙仙魄会遭受反噬,可你从不去想为什么,只是用它设计了这些蠢货。”   龙狂伸脚踢了踢离他最近的真仙,面色神秘地凑到了圣使面前,像讲悄悄话似的说道:“因为你们都被下了禁制啊!没想到吧,还能对人的仙魄下禁制,那你就更不知道,界外还有种东西叫奴印,一朝被制,终身为奴!我说的可不是凡俗间的奴隶还有机会逃跑,刻下奴印是到死都逃不掉的奴隶!主人要你死,你就是逃出大界都必须死!”   龙狂声音越来越大,都快成了高喊,“所有仙门典籍,只要大虚子民修炼,就会被下禁制。这些你们都不知道,你们这些歪瓜劣枣还以为突飞猛进是自己有多了不得,根本想不到我们所有的功法都是圣仙早就定好的,让你们自己给自己下禁,禁制越强修为越高!   也不动动你们的猪脑想想,为何洗魂针只对奴人起效,为何所有奴人都由得你们予取予求,你们真当这是圣仙的无上慷慨吗!而奴印,只有你这个圣使大蠢材才有机会享用啊,哈哈哈!还抚顶,抚你个鬼!”   “你……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妖奴,还是魔人?奴印……”圣使终于有了些神采,嗫嗫发声,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先问什么。   “呵呵,你太高看我了,我自然是土生土长的大虚子民,若不是,我又怎么能逃过洗魂针。对了,我再告诉你,我从未进过洗魂池,为什么?   因为,那根本就是圣仙的另一处仙魄,进去的人,必定会被圣仙盯上。你曾荐我入池,我怕你怀疑,只好推脱有人当面不好意思入水,要求单独行事,那是我找借口啊,还记得吗?   还有当年虞魔之乱!为什么死的不止是真仙、大仙师,还有许多潜力天赋惊人的年轻弟子?他们从来都是远远避开虞魔,怎么还是死伤惨重呢?因为他们的仙魄都是极佳补品,是圣仙为了疗伤给弄死的啊!怎么样,吓死了吧!”   “你…你…”圣使显然是被龙狂这句话吓坏了,龙狂讲的话许多对他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   “我什么我,我为什么知道这些?现在告诉你也无所谓,我就是当年逃走的虞魔余孽养大的,都是他当年亲口告诉我的!   谁都没想到他在混入黑渊宗之前,是我救了他一命,那年我还是个小孩子,哪知道什么魔人,看他重伤昏迷,就把他拖回了家,给他喂些水,塞几口粮。   这些当然没什么用,但是我是个孤儿,我的家就是一处破山洞,里面又脏又臭,还有几头野猪仔和我住在一起,魔人被我拖进去,追兵甚至都来到洞前了,看到我和跑来跑去的猪仔,连进洞都嫌弃,转身就走。   呵呵,后来我才知道,那魔人境界高深,竟然还能把自己的气息变得得跟猪一样。这些,我们大虚功法从来没有,我们大虚功法只有一个目的,全力提升仙魄,壮大仙力。   魔人跟我说,那其实就是在养猪,养肥了就会被圣仙吃掉!我一直想找个机会避免和你们一起落入圣使的陷阱,你们还真没让我失望,疯狗一样互相乱咬。我那时退出相当于是被你们赶走,自然对我的杀心不会太重,甚至还庆幸少了个分羹的。”   圣使的目光越来越惊骇,就连趴在地上几近死亡的其他真仙,都被龙狂的话惊呆了,奋力地扭脸看过来,眼中早没了对圣使的愤恨,只有对龙狂话语的不敢置信。   “到今天,我们还在用奴气找妖奴,用仙力定高低,喏,你们看看,这魔人有奴气吗?”龙狂一指时宇。   “若不是这小子露出的破绽太多,谁能想到他是个魔人?而且,你这么轻易被我制住,我用的也是魔人教我的功法。其实,我从来没练过大虚的功法,我从头到尾都是在用魔人的功法求生,他们既修仙魄,又修体魄,比我们大虚强得多!可你们太蠢了,根本看不出来我的跟脚!”   “为何……到底为何如此?”圣使自言自语,眼神越来越黯淡。   “为何,当然是和你一样啊,为了更强,有句话从来没骗过你们,我就是要走出这个大界,去外面看看!当然,也是为了摆脱圣仙的控制。   而我那义父,他就是修炼了大虚功法,也没有被圣仙所控。他说圣仙就是只对自己子民下手,是个绝对的混蛋,我不想呆在混蛋统治的大界……”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为何会被你所擒,为何我连一丝仙力都无法调动。”圣使打断了龙狂的滔滔不绝。   “呵呵,说起这个我就想笑,因为你贪心啊!他们九个,都被我偷偷下了禁制,哦,就在你守着洗魂池,我们在大殿静候的时候。   一种你们没见过的禁制,下在仙魄,却麻痹全身,也是我那个魔人老爹教我的。你说,若不是你把我们都找来待在一处,或许你的计划都成了呢。   我很小心的,每个人都不会感觉到禁制的存在,而且,即便我全力催动,他们也根本不会被那禁制锁定全身,顶多是动作慢点。但你不一样,你活生生夺了九个人的仙魄,硬是把九道禁制全纳入了体内,你说,你还跑得掉吗?   要不是你贪心,我绝对不会踏入这圣殿一步,就算你们都被我下了禁制,不合在一处我也不敢妄动。但我猜对了,不是吗?哈哈哈哈。”   圣使彻底死心,闭上双眼再不问一句,其他真仙也像是在梦中听故事一样,眼神中充满着迷惘,怎么就让一个半路退出的家伙,摘了最后的果子呢。   “好啦,该知道的你们都知道了,也该结束了。圣仙仙魄,我是不会去动的,这小家伙,我就不客气啦!”   “你是魔人养大,难道一点旧情都不念?这也是魔人之一!”圣使挣扎着坐得再正一些,摇摇晃晃地伸出手臂指向时宇,可惜,才抬起些许就被龙狂快步走来一脚踹倒。   “我都差点得意忘形,不能给你们任何机会,给你留的力气太多了。”龙狂冷笑着把圣使和真仙们堆在一起靠在墙角,“啪啪啦啦”在他们身上拍了几下,“封禁体窍和魂海,你们没见过吧,呵呵。”   “你们这些蠢货真以为他是虞魔余孽?当年我义父早就把所有能找到的同族都找到了,除了他自己,一个活下来的都没,全埋在了那个山洞里,哪里还有余孽?   “他只不过又是个闯进大虚的界外高手罢了。而且义父自己都说再有魔人都不算他的同伴,必是被圣仙下禁,务必见一个杀一个,我一个大虚仙师,还想那么多干嘛。”   “留下你们的性命,是因为你们还有用,对吧,圣使大人?”龙狂把脸转向圣使,“还要靠他们控制所有仙宗呢,这也是很丰盛的收获,不是吗?哈哈!”龙狂得意而放肆的笑声,在圣使和真仙们听来是那么的刺耳。   此时他们彻底绝望了,除了些许的思考能力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又向毁灭的深渊滑落万丈。   十指刚刚触到时宇头皮的时候,龙狂突然停了下来,退后几步仔细打量片刻,自言自语道:“不能太急,慢慢来。”说着,他退后几步盘坐下来,伸手按下了那激发抽取仙魄的圆石。   虽然他是一句废话都不想说了,今日太过得意,圣使的轻微动作已经让他感觉有些不妥,明明不应该这么快恢复力气的。   但他也没敢像对圣使那样疯狂吞噬时宇,他怕自己的仙魄无法极速容纳时宇磅礴坚实的仙魄,万一反噬就不美。   反复的场景再一次上演,淡黄色的神魂顺着紫色光带钻进了龙狂的颅脑,一切顺利让龙狂在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时宇品质超胜的神魂,让他感觉到无以伦比的充实和舒畅,惬意地漂浮在云端一般展露出愉悦的笑容。   挤在墙角的真仙们,面色复杂地看着龙狂一步步攫取最后的美餐,一个个万分不甘地闭上了双眼。   “不错!真不错!”最后一缕金黄色神魂流入龙狂的颅脑,他猛然浑身一震,舒舒服服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得满口白牙都耀目刺眼。   “这么快?”一直缩挤在侧的真仙们惊异万分,心中的恐惧早已随着认命消散,默默等待着龙狂夺去他们的一切。只是他们绝没想到才得短短三日,龙狂就将时宇鲸吞完毕,他们都在心里惊呼:这龙狂,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啊。   龙狂陡然转身朝着真仙们冷视片刻,大步走到凌骅山屠真仙面前,一把捞起他二话不说就立指如针狠狠地扎进了他的眉骨之间,片刻后才抽出手指将他丢在了地上。   其他人莫名其妙地看着龙狂这番举动,暗暗揣测龙狂为何突然对他出手,难道屠真仙也隐瞒了实力,只是无能逃脱龙狂的禁锢,此时龙狂实力大进被他一眼看出来了?   屠真仙呻吟着在地上缓缓蠕动,像是被抽去脊骨的癞皮狗一样。   众真仙又惊又惧,惊的是这屠真仙果然可以行动,惧的是龙狂更加无可匹敌。   “双魂一体的感觉,不好受吧?赢了,你生,输了,我也不在乎。”龙狂说完这谁也听不懂的话语,再不搭理扭曲呻吟的屠真仙,返身走回了青石台上。   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时宇的残躯,没了神魂的躯体仿佛一块死肉,连原本苍白无神的眼眸,都散去了最后一丝光彩,瞳孔彻底张开,露出无底深渊一般的漆黑。   “唉!”龙狂长叹一声,解下时宇,轻轻抱起走下青石台,没等他完全走下石台,这具身体就没了踪影。   “叮叮……”站在大殿中心的龙狂又轻轻敲了敲圣仙仙魄,抬首打量了一下大殿,走到几处边角空地,探手在虚空中比比划划。   一个个未名之物被他从虚空中徐徐抽起,扔在了地上,一时间大殿叮当声不断,整座大殿也愈发昏暗起来,众真仙这才发现大殿的光亮除了几块荧石更多是源自仙魄大阵本身。   忙活了半天的龙狂,驻停在大殿的一根横梁上,把玩着刚刚起出的一枚玉石,呵呵笑了出来,“元灵?这大虚圣仙布阵的材料可真不少啊,连青色元灵都有许多,真是个厉害家伙。” 第218章 洗魂池   言罢,龙狂一一收起这些青色元灵,跃下大梁落在了圣仙仙魄化作的青石台前,又是单手一抹,这自圣仙布下仙魄大阵后从未变化一丝一毫的青石台,就再没了踪影,煅神柱没了基础,叮叮当当发出刺耳的撞击声,摔在地上滚出老远。   少了青石台,地上出现了一截亮晶晶的染血断剑,龙狂稍微琢磨了下便收了起来。   圣使和真仙们即便再虚弱再受制,也在心里发出了山呼海啸般地癫狂叫喊,难以置信地看着龙狂满意地点着头,缓步走来,驻足在已经停止呻吟挣扎的屠真仙面前。   “不错,不愧是神虞大帝的徒孙,这样也能活下来,那我就遵守约定放过你,只是,一生的奴仆,你可要先想好。”   “我想好了,都是上仙赐福!”屠真仙摇摇欲坠地站起身,双眸中虽有不甘,亦无可奈何。   “唉,你我也算有缘,不然,我怎会给你这个机会,你先退下吧。”龙狂淡淡说道。   屠真仙不甘地深望他一眼,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到了一堆人的身侧。   圣使和真仙们不知道这两人究竟在干嘛,说的话更是揣摩不透,心里的惊骇只增不减,一个个努力转动着眼珠,在两人身上瞧来瞧去。   “恭喜你们,你们都可以继续活着,只是,都将成为别人的奴隶。”龙狂轻笑一声,双眸射出缕缕神光,没入了每一个真仙的眼瞳。   同时“噼噼啪啪”的炸响声在所有人身上响起,一个个真仙禁制被解萎顿在了地上,“呃呃啊啊”呼痛不绝。   “龙狂,他们属于你了,顺便把这地上收拾一下,这些破烂我用不着。”众人面前的龙狂呵呵笑了起来,全然不顾所有人又在震惊之下瘫倒在了地上,只有屠真仙还立在一旁恭手而立。   “真正的龙狂在那里。”从时宇口中缓缓道出的话语和伸出的手臂,让一众真仙纷纷把目光投向了立在一边面目乖巧异常的屠真仙身上,一时没搞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屠真仙是龙狂,那龙狂又是谁?   “你是谁?”有人追问。   “不重要,这一点都不重要,作为奴隶,你们没有资格问我。啊~可我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你们,可以叫我虞魔,这个名字不错!龙狂以后就是你们的首领,本来我是不打算放过所有人的,但龙狂为你们求情,既如此你们以后的生死,看他的心情了。”   “虞魔!怎么可能!你不是早被赶出了大虚!”圣使颤颤巍巍地扶墙而起,用尽全力扭过脖颈嘶哑道。   “那个虞魔已经消失了,我是他的子侄辈,嗯,可以这么说,毕竟我师父和他平辈论交。”时宇不再遮掩自己的身份,笑眯眯地说道,只是他的笑容在真仙们看来只有酷寒而无暖意。   “我先去做点事,你们自便吧。”套着龙狂皮囊的时宇,丢下所有人,向着洗魂池所在走去。   站在洗魂池边,时宇沉默了片刻,自言自语道:“两败俱伤,你们到底再追求什么呢?万物子民皆为草芥,真狠得下心啊。”   蹲下身子,时宇把双手插入了洗魂池,暗流涌动的池水乖巧而欢快地顺着他的手指汩汩奔入,原本密集窜行的洗魂针,一根根静止悬浮在池水中,随着水流消失在时宇的十指之中,顷刻间偌大的洗魂池,就只剩下空落落一方枯潭。   待得时宇转回大殿,所有的真仙一见他便叩拜在地,口呼圣主。   “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办,留你们一命,也只是遵守了和龙狂的约定,不想这大虚真的化为废墟。没有你们镇界,宗门之间怕是要杀个天翻地覆吧。”时宇摇摇头,像是对自己的判断感到无奈。   “龙狂!”时宇继续说道:“去把大虚所有有关圣仙、虞魔和真武神界的籍册玉鉴全拿来,其他事就随你吧。”   时宇独自坐在仙魄大阵曾在的位置,静静等待着龙狂的归来,这几年的经历,对他来说就像在天国和地狱中徘徊往复,连界主之间的拼斗,都看了个淋漓尽致。   时宇直到被投入洗魂池之前,他都是一块砧板上的肉。可在进入洗魂池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一出大戏的唯一观众。   若是当初时宇不是那么大意,认为煅神大成就无需在界魂上布下催动阵法,那么真仙们即便有再多的洗魂针,也不可能擒住时宇。   当他被真仙盯紧,无数洗魂针锲而不舍地叮咬在圭玉神魂上时,他的力量立刻就显得不足,当场便就失去了反抗,已然来不及在界魂上布阵。   界魂随着时宇神魂被制沉寂了下来,成了埋在时宇神魂内的一块石头。时宇自己的真灵也如痴儿一般遁入莫名虚空做着毫无意义的编织,这是他唯一自保的手段了。   一切都在时宇被沉入洗魂池的时候,发生了变化,极寒之意不仅仅触动了时宇的真灵,还代表着一个无比强大的存在,看到了另一个敌友未明的威胁。   …………………….   “好冷啊?”时宇站在满是断碎的虚空中,不由自主地哆嗦着,拼命搓手跺脚激发着微弱暖意,好让自己不会立刻死在这极度冰寒中。   神魂之内,那依然遍布着细碎裂痕的界魂在洗魂池的水漫没之时,微微颤动起来,一层层神秘力量漾出,紧紧裹在了界魂之外。   那些插满神魂的洗魂针,受到这股力量的波及,仿若骄阳下的冰雪一般极速融解。正站在虚空中不知所措的时宇,猛然忆起所有的往事,不待细思便被拉回了自己的体内。   时宇渐渐回神,刚要挣扎起身,就看到不远处两人正在交谈,一人在另一人肩膀上拍了拍,转身离去,而留下的人长叹一声坐了下来,默默静守。   时宇赶紧定住举动,悄悄观察起周遭。随即发现自己全身被制钉在一根柱子上,正泡在一汪不知名的池水中,无数洗魂针正在穿梭游弋。   “这些王八蛋还嫌扎得不够多吗!”时宇心中大骂,更是动也不敢动,一个人催动洗魂针总比惊动一群人齐齐攻伐来得好。   静察片刻,时宇发现这些洗魂针并无人催动,即便时宇神魂近在咫尺,也没有反应,倒像是欢快的游鱼般顺着浸入身体的水流漫无目的的穿行,而池边那人也仅仅是守在一旁没有任何举动,时宇心下大定。   稍松心神,时宇神魂自敛内视,更为惊喜,他发现自己的神魂竟然已经痊愈,还莫名其妙地壮大了许多。   总不至于良心发现,给我疗伤呢吧?时宇疑惑起来,更加仔细地内视探查,看到了正在自己神魂内颤动缓转的界魂。   咦?怎么自己动了?深埋在神魂内的界魂,不受控地缓缓转动着,细密的裂痕像是一只只微张的细眼,紧张地审视着已经四周。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摆脱了洗魂针吧,也算幸事。”时宇庆幸起来,虽然他不明白界魂没有自己布阵,为什么会自己转动释放出解救自己的力量,但这总是好事。   时宇并不知道,界魂在刚刚进入洗魂池的时候,密密麻麻的裂痕瞬间就弥合了一大半,也就是在那一刻,界魂有了自主意识,开始转动,连带着驱散洗魂针唤醒了自己。   那遍体寒意,正是界魂伤痕愈合时,惊动了洗魂池内的神秘力量,向他神魂投来的关注目光,映射在真灵上的投影。   欣喜不已的时宇急忙想要取出界魂,在上面布下重重阵法,他再也不敢托大只靠自己抵御将来的危险。   然而界魂对他的举动恍若未觉,依然在缓慢而谨慎地转动着。   怎么回事?停不下来也拿不出来?当时宇发现自己不能控制界魂的时候,心里又疑惑起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没有界魂的配合,时宇无法布阵,更何况界魂极力抵抗着自己将其取出的力量,死死埋在神魂的深处,更是让他意外。   自己莫名其妙的伤愈,界魂莫名其妙的失控,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宇一点点警觉起来,不可控就意味着危险,更何况还是界主至宝自发触动,一定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在身边。   时宇将所有自己醒来带出的任何细微变化一一抹去,仍像是失魂僵尸一般沉在池底,默默感受着界魂的紧张情绪,自己也敛息细查,想要找出界魂警惕的对象。   舒缓的水流和细密的洗魂针一如既往穿行在时宇身体内外,时宇数日也没发现异样,可一旦他想要安抚界魂停止转动,都会被它坚定地拒绝。   终于,时宇发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每一束流经自己身体的池水,都会在远处停止下来不再流动,好似透明的细蛇,调转蛇头向着自己看来。   浸入时宇身体的池水,流动非常缓慢,可脱出时宇身体的池水,则是受惊一样急速奔离,无一例外凝止在了水池的四壁,一簇簇攒动着转向时宇。   时宇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是依然沉在这里静观其变,还是赶紧跳出水池,与那些真仙大战一场逃之夭夭。   思来想去,时宇决定拼死一搏,界魂已经伤损极重,再对峙下去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池怪水的对手,而自己既然已经痊愈,那逃跑的把握还是比较大的。   可正当他的神魂准备鼓足勇气和力量一跃而起,先擒住那坐在池边看守的时候,界魂急急放出一股神力,硬是把时宇按在了池底,所有的力量都被压回身体,郁结的气息和极速的反噬,让时宇心胸裂痛,一口鲜血急涌到了喉头,却又被界魂施力顶回肚腹。   幸亏时宇仅仅是一跃之力,不然不待他冲出池底,就被自己的力量反噬重伤垂死了。   时宇还自庆幸之时,一股他从未感受过的洪荒巨力从界魂中浩荡而出,顷刻夺去时宇身体的控制权,防着他再有任何异动。   这下时宇不光是惊慌,更有无尽的恐惧涌上了心头,他从不知道界魂还能有这样的力量和行动,现在的情形明明界魂是他的主人,而非他是界魂的拥有者。   时宇想起了暮角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界魂也只可利用,不可依赖。谁知道曦月这贱人轻易让出这等至宝,在谋划什么。   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时宇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己的身体,变成纯粹的旁观者。   看着两股不知名的力量在彼此警惕对峙,时宇决定若是能逃出生天,一定把界魂丢得远远的,再不让自己天天与一个随时可以把自己变成傀儡的恐怖力量相伴。   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水流凝止在了一起,挤在池壁万头攒动地盯着时宇的身体,看得他心里悚悚发颤。   他大概猜到界魂在警惕什么,这些似有灵性的池水背后,也必然有一个不亚于曦月的通天大能,而他已经发现了界魂的存在。   当半池水都结成了晶璧,像是牢笼一样紧紧把时宇困在中央时,一齐向着时宇稳定而坚决地缓缓压来。   池外看来一切如故,可沉在池底的时宇能清晰地感受到压力越来越大,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紧绷僵直,还有压在心头那让人无法喘息的紧迫。   时宇仿佛能看到晶壁上布满了扭动的蛇首,在不停吐着信子渐渐向他舔舐而来,让他压抑难耐。 第219章 虚武圣仙   “神魂蜕灵,大手笔,阁下是哪一界之主?隐忍已久,我从无敌意,真不肯放过我吗?”正当时宇在晶璧步步迫近,心慌意乱之时,一个清脆女声荡响在了脑海内。   随着话语声,一圈圈暗纹从界魂荡开,弹在了晶璧之上。晶璧似也能听到此言,停下了逼近。   “曦月!是你!”时宇想也不想就在心中惊骇万分地喊出了一个名字,他这次是彻底相信了暮角的话,曦月隐藏在他的身边绝对有所企图,只是目前还断不出这企图对自己是好是坏,若不是自己招惹了一个界主,她肯定还会继续深藏下去。   “原来你叫曦月,佩服佩服,真灵两分神魂脱体,居然还敢闯荡异界,着实艺高胆大,至少,我不敢。在下大虚、真武两界之主,你称我虚武圣仙便可,虚武亦可。如何对你,我也思索良久,终还是决定出手一试。”   界魂发出的波荡,撞上晶壁后扬扬而回,带来了另一个人的话语,没有感情,也没有起伏。若只听这二人毫无烟火气的对话,就像是两个久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互相崇拜者在彼此恭维。   时宇再也插不上口,界魂里藏着的曦月,把时宇仅剩的神魂波动也封堵在了身体之内,此时的他,彻彻底底成了曦月的木偶。   “大虚界,真武界,一魂一体?看来道兄手笔比我想象得更大,另辟蹊径!确实配得上两界之主这个名号!这里可真是宝地啊,想不到道兄修为如此高绝,屡屡神魂蜕灵,这里一个,大殿里还有一个。你说,若是你出手败了,我把这些都抢了去,道兄你要多久才能恢复?”   曦月话声未落,就见池水中跃出一滴水珠,跳上了池边人影的身子,那人立刻低垂头颅,闭目昏睡过去。   “怎么?你还怕这些蝼蚁知道你的存在?他们早就是必死之身,只修神魂修到这个境界,是你想炼丹还是炼器?”曦月见对方击昏池边人,好奇追问。   “这些你猜也猜得到,我就不多说了。我倒是好奇,这小家伙已经被你养得不错,怎么还舍不得下手?再拖下去,恐怕你都不是他的对手。莫不是你有意如此?”虚武圣仙话语虽不善,可平和沉稳的语调,让时宇身心同时感到温暖而轻松,不知不觉就要惬意地昏昏睡去。   “道兄误会了,此子神异,可不是我所培养,而且,他确有大用值得再等。要不,当初我的看家宝贝也不会自主择他。”曦月并不阻止虚武圣仙对时宇的作为,反而放开了一部分御守力量,让他有意传来的神魂冲击发挥更大效力。   时宇立刻昏睡过去,轻轻发出了甜美的鼾声。   两大界主依然静静地对峙着,等着曦月所言的神异。   “要等多久?”虚武圣仙缓缓问道,他并没有感受到时宇有任何变化。   “嗤~”曦月轻嘲一笑,开口应道:“在你把他弄昏的那一刻,已经发生了。看来,我高估你了,有意让你一试,你却一无所知,这下便放心。即便在你神魂禁阵之内,你也奈何不得我。”   “哦?”虚武圣仙语气露出一丝惊讶,洗魂池中的水流骤然激烈起来,扫过了时宇全身内内外外,连他的神魂都没放过。   “练我煅神有成,元力颇为雄浑,称得起天赋异禀,可这在我眼里也算不得什么。倒要向道友请教了。”虚武圣仙压下疑惑,也不在乎曦月的嘲笑敌意,发声问道。   “你神魂蜕灵,为的是什么?若真蜕干净了,真灵可以离魂自生,这里根本不值得你留恋,发生的一切你也不会知晓。”曦月没有回答虚武圣仙的问题,反而是指出他修行至今的缺憾之处。   “唉,道友说的是,若是真能蜕干净,我又怎会在此留下一丝真……什么!”虚武圣仙虽不明白曦月为何会提此事,明摆的事情回她两句也无妨,可说到一半,虚武圣仙猛然大喝,满满池水骤然沸腾激荡,“真灵!他的真灵去哪儿了!”   静止的晶壁咔咔碎散,又幻成条条细蛇向着时宇席卷而来。   “都说了高看你,还敢从我手中夺人,今日就让你彻底魂碎灵散!你这精粹神魂,就给我疗伤所用吧!”曦月毫不示弱,在界魂内发出一声娇叱,原本浸满时宇里里外外的池水顿时化为白气,硬是在他身周撑出一个三尺方圆的无水空间。   两人这一闹腾,时宇的眼睛又睁开了,正好看到数条水蛇刺入白气,直扎向他的双眼,这要是戳实了,时宇不死也得瞎。   可时宇既不能躲,也不能喊,心中大苦:“为什么你俩打架要把我挪回来,让我安安静静地扎绳头不好吗?”   虚武圣仙情急之下只想挖出时宇圭玉神魂一探究竟,哪里还管是不是会伤到他,晶莹水蛇的速度和力道又大了几分,也不再是水样蜿蜒,直挺挺几杆冰枪穿过曦月强撑起的空间,突突作响地就要撞在时宇身上,撕开肌肤往里钻。   时宇是吓得肝胆欲裂,心中狂呼:曦月姐姐你可要撑住啊!哪怕是为了个完整帅气的傀儡也要保住我,总不能浑身是洞缺胳膊少腿还瞎着眼,这也不符你美女挑选傀儡的要求啊!以后我绝对听话,绝对把界魂当祖宗供着!   时宇完全不在乎曦月是不是美女,是不是在乎傀儡的美丑,他只希望曦月听到他内心真诚的马屁,从而好好保护他这早已失去感应的身体。   曦月仿佛真的听到了时宇马屁式的祈祷,咯咯轻笑弹出一层层空间震荡,逼在时宇近前的水蛇不及真正伤到他便纷纷碎裂化水,重又融回了池中。   虚武圣仙几番出手无果,所有水蛇同一时间消散,池内的洗魂针根根相接,融成一柄的亮银长剑,电光石火一般分波破浪射向了时宇的前额。   “叮”!脆声吟吟,黑色的界魂再不藏在时宇体内,陡然跃出贴在了他的额头,挡下这必杀一剑。   时宇还没来得及高兴,界魂内走出一隐隐约约的窈窕身影,回手一掌将他拍在了池边一角,界魂像是黑色晶钻一样嵌在她的眉心。   时宇惊呼我命休矣!没了界魂的保护,失控的身体还被扔进池水,不就等于把他送给了虚武圣仙,那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意外的是,时宇竟然被曦月解除了束缚,“铮铮”金石交鸣不断,刺绕在时宇身上的坚钉铁索全数散开,洒落池底一片。   呛入口鼻的池水也只是普通清水,没有侵入时宇体内的能力,一直逐波游弋的洗魂针还都在那柄剑上附着,身边一根都不见。   “看来这俩是准备放开手脚全力比拼了”,时宇着急忙慌地想着,赶忙向着池外爬去,想要远离这两个界主的战场。   “不要出去!”曦月冷冷的话语撞进时宇脑海,“惊动了外面那些人,我无法分神保你!放开你也只是让你有些微自保之力。”   时宇闻言急忙规规矩矩地蜷缩在池角,偏着半边脸偷偷打量再度对峙的两人。   “嘿,想不到我精心炼制的煅神柱,居然这么轻易被你解除。”虚武圣仙有点吃惊于曦月展现的实力,对自己连番对其低估踌躇了片刻。   “把他给我,我就放你走!”思索过后的虚武圣仙恢复了平静,并未因此而退缩。   “若是你刚发觉我的时候不那么强逼,或许我还会考虑,可你却步步紧逼,害得我不得不唤醒这一半神魂真灵。现在到你势弱,你觉得我还会放过你?你还能保住这一丝真灵?”曦月隐约的身影在撑出的白茫茫空间中摇摆不定,似乎随时会消散,时宇都怀疑她是不是话说得太满。   “你神魂两分,一半真灵驾驭一半神魂之力我还不放在心上。别忘了,大殿里还有我一副神魂一缕真灵,虽我真灵不如你强大,可神魂力量越你数倍有余,真动起手来,你必死!”虚武圣仙不受曦月言语所迫,直接亮出底牌。   “你可以试试,看你是否能动那神魂。以你的境界,若不是有大敌在伺,绝不会弄出这么个两败俱伤的阵法陷阱,还用自己的神魂镇压着一块残器,想必是有他精血的法宝。你若动阵眼神魂,他必会发觉,你敢赌他不在近前?到时你可就不是损失两缕真灵的结局了。”曦月也不是易与之辈,轻易看出虚武圣仙心有忌惮。   “难道他们说的是神虞天帝?”时宇在心中暗忖,也只有这个大能可以让虚武圣仙坐卧不安了。   果然 虚武圣仙沉默片刻,亮白长剑缓缓后退,“带着他,离开这里,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死拼下去你也无好。”   “咯咯咯......这么快就放弃了?可我并没打算放过你啊!我好不好关你何事!上好的神魂补品!孱弱的真灵!这等良机我怎会放弃!”话音未落,曦月便飞身扑上,单手一抓就攥住了亮银长剑的尖端,用力一拧掰下寸许长的一截。   “吼!”时宇仿佛听到虚武圣仙的一声痛呼,亮银长剑砰的一声炸开,散作无数洗魂针向着四面八方窜去。   “逃?去哪里?呵呵,被我看上的,还没有谁逃得掉!更何况,你居然还重伤在身!我已经感受到了,此剑所含真灵早已气力不继,哈哈哈,天赐良机啊!”曦月拈着手中不断跳动的剑刃大笑着,不住指尖摩挲,感受其中传来的阵阵挣扎。   时宇缩得愈发紧实,这狂放的模样哪里像一个境界高深的界主,简直就是喜极而癫的疯妇! 第220章 界主之争(一)   崩散开来的洗魂针,并没有再度融入池水,而是冲天而起匆匆逃离此处。   曦月咯咯不停双臂舒张,一环一环的涟漪自她而出,只在小小的池子内鼓荡,她也怕惊动了大殿里的诸多真仙,引发自己不可控的变化。   无数急速上窜的洗魂针,还没有一根穿出洗魂池,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缓缓倒飞,在曦月魔魅的笑声中一根根来到她的面前,被她一一掐断湮灭,丝丝亮线自那断碎的洗魂针中飘扬而出,没入嵌在曦月眉心的界魂。   界魂以清晰可见的速度在恢复着,渐渐发出耀眼黑芒。   “神魂大美,这真灵更美啊~呵呵呵!”   听到曦月这畅快满足的诡异笑声,时宇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看来虚武圣仙远不是曦月的对手,等他成了畿粉,自己落在已经显形的曦月手里,能好到哪去?再想想暮角的悲惨境遇,时宇一边哆嗦一边四处打量寻找逃脱的方法。   “贱人,莫当我奈何不得你!”步步败退的虚武圣仙爆出最后一线力量,拼命向外挣扎,为数不多的洗魂针像是陷入淤泥的蚯蚓,无论怎么扭摆都爬不出一寸去。   “那你就使出所有本事啊!若本体再此,我二话不说转头就走,可现在,区区几缕真灵,还不能尽用,我怕什么呢?”曦月戏谑之语让虚武圣仙心火更盛,再不做无谓逃脱,转头向着她怒冲而来。   “怎么?现在拼命是不是晚了点?”曦月眉心界魂乌光大作,她说得轻松,可手脚一点不敢怠慢。   乌蒙蒙的黑雾遮掩了她的身形,看去就是一片正在无限吞噬光彩的黑洞,无论是洗魂针还是虚武圣仙又奋力凝出的水蛇,窜入其中便再不见波澜。   这二人无论怎么拼斗,全部的力量就局限在这小小的水池中,池外哪怕一草一木都不曾因为他们的磅礴力量损伤分毫,就是近在咫尺的时宇,也安然无恙。   这让时宇大开眼界的同时也放松了紧绷的心弦,慢慢舒张开手脚。他还以为界主通天彻地之能,举手投足崩毁万物,自己一方面心内恐惧,一方面怕受波及,现在看来对力量的精准操控,才是界主远超他人的根本之一。   “看来你对那人忌惮颇深啊,你就是被他所伤吧。呵呵,到现在还不敢召唤大殿的神魂和真灵来助阵,那我就不客气啦!”   曦月谨慎试探片刻,见虚武圣仙确实是勉力抵抗,便不再收手,拘在身周不过一尺的黑雾迅速向着四周扩去,眨眼便吞噬了洗魂池所有的池水,暗暗痛呼喝骂之声隐隐传出。   坐在一角背倚池壁的时宇不敢放出神魂探查,只能侧耳倾听,努力猜想到底是谁占据了上风。   黑雾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放一收不过两三息的功夫。待得时宇再见光明,就只有眉心嵌着界魂的曦月站在池中轻梳着迷蒙不清的长发。清澈的水流再次塞满了水池,缓缓波动。只是,再没了快活的洗魂针。   遥远未知的地方,曦月本体长舒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迈步继续在虚空中行进。   “小家伙,不用怕,到姐姐这里来。”站在池中空的曦月,没了威胁之后话语都变得妩媚,让时宇感觉说不出的甜腻馨香。   可有暮角前车之鉴在那里放着,时宇是一点都不敢大意,傻乎乎地坠入温柔乡。   “嘻嘻,你怎么还不动,蜷在那里舒服吗?”曦月见时宇并不靠近,反而是缩了起来,掩口轻笑,像极了邻家大姐姐调笑隔壁小弟弟。   “你到底想怎样?这次被我发现你的存在,你要怎样?”时宇的话语都变得有些笨拙,不清不楚地表达着。   “嘻嘻,还能怎样?当然是夺取你完整的神魂,再把你杀掉,以绝后患啊!”曦月咯咯笑着说道。   “啊?”时宇惊呼一声。   “被你发现了我的存在,难道你还想好好活着?真是傻乎乎的小家伙,咯咯咯。”即便是一个模糊的身影,时宇也看得出曦月笑得花枝乱颤。   “你……开玩笑吧……”时宇拼命转着眼珠,想给自己找出一条活下去的路。   “开玩笑?”曦月的语气陡然冷峻,吓得时宇紧贴着池壁一动不敢动,“我曾经觉得你有些价值,本想慢慢养大,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知道我存在于界魂的人,都要死!”   “暮角也知道!你怎么不杀了他!”时宇大喊,推出一个可能的替死鬼。   “暮角啊,他只是知道我有一半神魂在此,真灵两分,他可不知道哦。呵呵,你跟他一样傻的可爱呢。   原本界魂是我保命的最后退路,哪知道现在闯荡的一半安好,可这藏起来的一半却差点死了,你这小家伙真能惹祸,实力这么弱小,竟然招出来一个界主。界魂留在你身上,我怎能放心?”曦月又变回妩媚语气,惊得时宇心内直呼疯子,刚才还要保护自己,转眼就要灭杀。   见时宇始终不动,曦月一步步走向他,强烈的心理压力迫使时宇耐不住惊惧,转身就往池上爬。   没有虚武圣仙牵制的曦月,又怎么会放纵一个蝼蚁逃脱,未见她有任何动作,时宇就四肢乱舞地悬了起来,缓缓向着曦月飘去。   时宇张口狂呼,所有声音都被压在了小小的一方水池内,那坐在池边的人,依然在沉睡,时宇扯破嗓门的呼喊他是一丝也听不到,即便听到,又能如何?   “你就不怕那个界主说出去?他还有一丝真灵和一副神魂在不远处!”时宇开始胡言乱扯,就指望哪一句能阻止曦月的杀意。   曦月轻笑数声,依然向着时宇渐渐靠近,身为一界之主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小家伙真调皮,他要是敢惊醒那一丝真灵,早就做了,现在那就是死物,什么都不会知道,你就认命吧!”曦月伸手抓住时宇,界魂“叮”的一声脱离眉心,乌芒一闪没入时宇头颅。   “来,让姐姐看看你的秘密究竟为何,没时间慢慢揣摩了,呵呵......”尖锐的笑声刺在时宇的耳中,和界魂刺在神魂之上一样剧痛。   此时的界魂,再不是从前那副温顺模样,钻头一样扎在时宇神魂上死命往里钻,本已复原的神魂又开始碎裂,一道道蛛网状的裂痕自那钻孔延伸开去,瞬间爬满晶莹的圭玉小人儿。   怨懑的时宇紧紧盯着曦月模糊不清的形貌,不明白为何她一定要杀死自己,明明自己对她一点威胁都没有。   愤怒而慌乱的目光一遍遍扫过曦月的朦胧神魂,时宇真希望自己拥有神虞天帝的实力,可以只用目光灭杀这可恶的疯婆子。   可惜,他没有,然而,他也看到了意料之外,那是生的希望。   那应是一块小小仿若衣摆的神魂裂片,飘飘忽忽落在了池底。淡黑色的影子,无声无息渐落渐消,接触到池底的一瞬,完全消失不见,而正对着自己的身子的曦月,对此一无所知。   “嘿嘿。”时宇不再挣扎,任由那界魂急速向着神魂的深处钻去。   “嗯?你也放弃了?男人可真经不起挫折,都是稍加抵抗就放弃了希望。”曦月看着软遢遢傻笑的时宇,不屑说道。   “是啊,无谓的抗争又有什么用呢?我本就是蝼蚁,放弃不是很正常吗。”时宇强忍身心剧痛,向曦月露出一个因痛而扭曲的笑容。   “我就讨厌男人这样,当年暮角也是,明明都痛得快死了,还要朝我笑,你知道吗?他是我唯一喜欢的人,可为了我自己,他还是得死。”曦月淡然的话语,让时宇的笑容更加扭曲。   那么丑的一个大虫子你也喜欢?疯婆子啊!时宇心里忍不住喊起来。   “可暮角没有死,他被你锁在了曦月秘境不是吗?他可是说当年最喜欢你这个姐姐,却被你穿心捆锁弃若敝屣。”笑容依旧挂在脸上,时宇开始胡编乱造,暮角哪里说过这种话。   “他也喜欢我?”曦月的头颅略略低了些,掐在时宇脖颈的手指也松了些。   “不会的,不可能的!当年就是他背着我成亲,我忍不住生气才夺了他的大界,把他抓了起来折磨!他怎么会喜欢我?你骗我!”曦月的语调骤升,五指力紧,掐得时宇白眼翻翻不止。   “不信你去问他啊,他是这么告诉我的,他现在还对你念念不忘!”时宇双手拽住曦月的手臂,拼命往外拉,再掐下去脖子就要断了。   “嗬~差点上了你这臭小子的当!”醒过神来的曦月稍稍松了手指,让时宇有了喘息之机,“用暮角来拖时间,还想有机会逃命?没用的,他妻子被我生生拍成冥火,死在他面前的时候,那眼神,那语气,我永远也忘不了。念念不忘,哈哈哈,是啊,是念我去死念念不忘吧!”   时宇心中直呼命歹,你俩的破事我哪儿知道啊,谁知道瞎扯也能扯到绝痛之处。 第221章 界主之争(二)   “不是差点,是已经。”温和的男声响在了曦月有些癫狂的身影边,“这小子天生的戏子,你没发觉吗?你真有眼光,挑他作你至宝的新主人。”   “啪!”时宇被狠狠甩了出去,砸在池壁上缓缓顺壁滑下,跪坐在了池底边沿。刺在他神魂之上的界魂,也“嗖”的一下退出,重新向着曦月的眉心贴去。   这一下摔得真不轻,时宇只感觉自己的骨头全都断成数十截,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撑起自己的身体,只能勉力抬头朝着曦月的方向看去,希望自己胡言乱语能给不知善恶的救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该我说,来不及了~”飞驰而还的界魂,在距离曦月还有半尺之距,一只手伸出来紧紧捏住了它,剧烈抖动的晶石,像是夹在指间奋力挣扎的飞虫。   “呀!”锋锐刺耳的尖叫声自曦月口中迸出,几乎刺穿时宇耳膜,让他不得不奋力鼓荡元力,掩住双耳,舒缓金石摩擦般的锐声。   捏住界魂的身影也被这高亢贯脑的魔音连连惊退,抓着界魂不停步地倒退到了和时宇相对的另一处池边,惊疑不定地看着不绝高呼的曦月,整片洗魂池都随着尖锐呼声震颤起来。   那身影正是方才败退灵消的虚武圣仙,此时的他已然是一副完整的人身,只是面貌如曦月一般朦胧,正忙不迭地伸臂揽出层层壁障,将曦月的锐音封锁在洗魂池中。   “你到底在怕什么?有更多帮手不是更好?”时宇不解虚武圣仙为何总要遮掩这里发生的一切,忍不住向他传音道。   虚武圣仙封禁完曦月的高亢呼号,才看了时宇一眼,没理会他的疑问。   停止尖叫的曦月,低头打量了自己身周一番,才发现自己的迷蒙身影清减了许多,现在就像是一架人偶立在当中,纤细的身形只剩紧要的肢节骨骼,其他一切,都已经不知不觉剥离开去。   看着沉默在中央的曦月,虚武圣仙并没有得意之色,他知道这女人不可小觑,稍有不慎就会被她翻盘击杀。   “叮当!”一块铁牌被虚武圣仙扔在了曦月脚边。   “混沌令,激发它,你可以出现在任何一处混沌,生死由天。”虚武圣仙沉声说道。   “你会放过我?我现在可是实力大损。”曦月站在中央,说出了重创后的第一句话,平静下来的她,语调阴冷刺耳,像是从冥府归来的游魂。   “现在的你对我无用,你的神魂已经被我剥得七七八八,多一点少一点无所谓,我不会为你将死之身冒险。”虚武圣仙的话比曦月还要冷酷。   “是了,我这样子进了混沌,哪里还有活路。”曦月弯腰抓起地上的混沌令,“臭小子,我走了,你好自为之。惑我心神,呵呵,你也不简单,早看到虚武圣仙割我神魂了吧,真期待看你两个大小狐狸生死相搏。”   “不用挑拨,他也一样要走,他身上既然有你一个祸端,保不齐还有其他。”同样的令牌被虚武圣仙扔在了时宇脚下。   “啊?”时宇惊讶地捡起令牌,翻来覆去地查看,再抬头看看虚武圣仙,开口道:“前辈,晚辈境界低微,进了混沌必死无疑,能给个任意大界的令牌吗?或者,曦月前辈,你把我送回曦月界也行啊!”   “扑哧!”看上去瘦骨嶙峋的曦月笑了出来,“小家伙你可真是没心没肺,这时候还讨价还价。不过,别真以为他会让你走,你对他来说比对我更重要。好啦!我先走一步,你俩慢慢聊。”   曦月用力握紧令牌,时宇从未见过的淡绿色光芒浸染其上,一道裂隙张开在曦月面前,在池水中光影折曲,看上去很不稳定。   “小家伙,要不要和我一起走?”抬起脚步的曦月,顿住悬在半空的一只脚,扭头向着时宇问道,“再怎么说也有数年相伴之缘,你难道真要自己闯入混沌求得必死?”   “呃~老前辈您还是自己走吧,我再等等,哈哈哈.......”时宇干笑着连连摆手摇头,身子在池壁上贴得更紧。   曦月摇摇头,越来越淡的身影跨入裂隙再没回头。时宇伸长了脖子看着渐渐闭合的黑暗裂隙,什么也瞧不真切。   虚武圣仙盯着曦月消失的地方暗暗使力,池水中霎时又布满了洗魂针,冲着那裂隙曾在之处往复穿梭,一刻过后没有任何异样,他和时宇才双双松了口气。   “这就走了?”时宇不可思议地说道,他觉得自己似乎在做梦,一个绝不真实的噩梦,噩梦里,自己连番游走在生死边缘。   “走了,该你了。”虚武圣仙五指一收,由捏改抓,将界魂攥在了手心,迈步向着时宇走来。   “那是我的~”时宇看着几步跨到面前的虚武圣仙,指指他紧握的拳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说什么?”虚武圣仙眉头一拧,看白痴一样看着时宇。   “哦哦,没事,我只是想提醒前辈,那东西不安全。”时宇赶紧低下头,向后靠了靠,可他背后就是坚实的池壁,还能退到哪里去。   “放出你的神魂,不要让我动粗。”虚武圣仙把界魂攥得更紧,噼噼啪啪的碎裂声不断传来,他今天在曦月身上吃了不少苦头,恨不得把所有跟曦月有关的东西统统毁灭殆尽,万一界魂里还有另一丝曦月真灵,那可不妥。   “您…….您不是放我走吗?”时宇低声哼哼唧唧着说道。   “废话少说,放出神魂,我看过揣摩过你还不死,就放你走!”虚武圣仙恶狠狠地说道。   “哦,好的好的。您不怕我神魂里还有个界魂,您刚才还说保不准呢。”时宇一边哆嗦一边缓缓放出了自己的神魂,他虽然怕虚武圣仙,可没有感受到他的杀意,心里也就安定很多。   “你当界魂是土坷垃吗?说有真有!”虚武圣仙亮出手里被捏得咯吱吱乱响的界魂。   自己随口说的虚话套话,时宇趁热拿来呛声,虚武圣仙被他气得直瞪眼,散落池底的煅神柱光彩顿起,时宇毫无抵抗力地又被挂了上去,曾有的固身钉一颗没少,只有神魂在虚武圣仙的特意照料下来去自由。   黄澄澄的圭玉神魂,渐渐清晰地展露在了虚武圣仙的面前,小人额头的钻孔和遍布全身的裂纹,看上去是那么的狰狞惨烈。   “这女人,够狠毒!这神魂质地,快赶上我了。”虚武圣仙看着时宇神魂的凄惨模样,颇有点同情之意,语气中也有不少赞赏之意。   “就是!就是!”时宇圭玉神魂连连点头,能讨好一点算一点,这虚武圣仙杀意几何他还无从得知呢,至于又被挂起,时宇是一点不满都不敢暴露。   随着圭玉神魂用力点头,神魂伤痕处甩出颗颗淡黄星芒,显是受伤不轻。   “你……”虚武圣仙一指戳在圭玉神魂额头的孔洞处,正要发问,他另一只手心握着的界魂砰然爆裂,将他本就不太凝实的魂体炸得暗淡无比。   猝不及防的虚武圣仙大惊之下刚要挪移躲避,一个尖笑着的女人扑跃到了他的身上,拖着他猛然钻进了时宇的神魂,不知情的人看去还以为是虚武圣仙顺着自己的手指逃入时宇神魂,顺带着拖上了那女人。   时宇彻底傻了,这两个界主都是什么货色啊,反反复复来来去去互相欺骗下套,难道每个界主都如他们一般奸猾?   那神虞界灭的时候,怎么不见神虞天帝露面啊!还没多想几句,喀喀嚓嚓的神魂碎裂声已然不绝于耳,两人在神魂内打得激烈非凡,震得圭玉神魂不住开裂,时宇连连哀叹自己这小身板哪里受得了他们的折腾。   急忙神魂内视,时宇才发现出手的只有虚武圣仙,而且目标只有曦月,自己神魂碎裂只是受到小小的波及。   虚武圣仙几次想要化实为虚,脱离曦月的捆缚,可不知为何,屡屡被曦月逼回原形,不得已他只能猛烈击打几乎要嵌进自己身体的曦月,击毙了曦月,他才能重获自由。   曦月本就所余无多的神魂,幻化成链死死勒在虚武圣仙身上,像是铁网一样套住了他,不住在拼命收缩,似是要将他勒毙。   “二位!二位!有话好说!先出去行吗!”时宇是欲哭无泪,外面打得还不够,还要跑到自己神魂里殴斗,界主大能也太没谱了,怎么和街头地痞一样走到哪打到哪儿。   “死吧!一起死吧!真当我会去混沌自寻死路吗!界魂才是我的容身之处,虚武你个老狐狸瞒得过我,抽回那一缕真灵,就不知我也会瞒天过海躲进界魂吗!”曦月将虚武圣仙捆得足够结实,就开始疯狂散发神魂之力,显见她这是要自爆。   “不是吧!”时宇哀叹惶然,自己自爆都忍住了,现在又被别人拖进自爆,最近大家是不是自爆上瘾了?   虚武圣仙也被吓坏了,他哪里能想到一个界主级别的大能还动不动玩自爆,要是他,肯定是选择踏入混沌寻求万一的生路啊! 第222章 浑水摸鱼   “疯女人,放开!我发誓绝对会放你走,还让你带走这个小子!宝物我也还给你!”虚武圣仙惊慌大喊,曦月身上的光彩越来越绚烂,再有几息就是她自己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我要走早走了!伤我如此重!夺我心血至宝!界魂早已爆裂!我要之何用?你俩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曦月不为虚武圣仙语言所动,反而被激得更加狂躁。   “嗡嗡”的轰鸣声接连响起,曦月和虚武圣仙飞快深入,来到了自己神魂正中。时宇的圭玉神魂则是不停伸手在心胸处拍击,想要将两人击打出来。   “爆!爆!爆!哈哈哈!”与此同时,曦月已经疯了一样在狂笑咆哮,她实在不能接受自己被夺取大半神魂,还要被逼入混沌的绝境痛苦,至于求饶,那是不可能的,任何一个界主都不会向对手拜伏。   “谁要跟你一起死!疯婆子!”虚武圣仙大骂一句,干脆地放弃了自己这具神魂之体,一缕真灵电射而出,向着时宇体外窜去。   时宇整个人都在洗魂池中泡着,相当于在虚武圣仙的神魂内,虚武圣仙当然可以自由挪移真灵,从大殿里偷偷跑回洗魂池就是如此。   “跑!哪里跑!你以为就你可以真灵离体?”曦月嘎嘎怪笑,同样是舍去了自己的魂体,一道更为博大的真灵缠上了虚武圣仙的真灵。   “你也可真灵离体?你疯了!你活不过几息!”虚武圣仙大惊,更发觉不妥,自己只是一缕真灵,而这疯女人足足有一半,远超自己,弃体而出真是大大的败笔,本来还可僵持的局面,一下子变得对自己万分不利。   “本意求死,灭杀你等几息足矣!”曦月真灵瞬间就缠上虚武圣仙,一面防着他逃脱,一面拼命发动神魂自爆。   时宇内视神魂,看这乱七八糟的情形,愈发无奈。两个神魂缠在一起,两簇真灵混在一处,越打越热闹,越打越狼藉。时宇真想不到两个界主大能还能打架打得满地乱滚,抱团揪扯。   他没本事真灵离体,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真灵的模样。无形的真灵若不是在时宇体内翻滚挪移,他也无从发觉究竟跑到了哪里。   情急的时宇只得不住顺着感觉内视,紧随着神魂内起起伏伏的触感追逐两人的脚步,絮絮叨叨求着两人赶紧停手,再打下去都要玩完儿,还有什么比平安活着更重要呢。   曦月才不管时宇说什么,反正已经在时宇神魂之内,只求一心缠着虚武圣仙自爆,只要自己爆了,谁也活不了。虽然他真灵离体越来越弱,可撑到神魂自爆还是没问题的。   虚武圣仙叫苦不迭,他的速度始终提不上去,就像踩在泥泞之中,费尽全力才只不过拔出一只脚,迈出一小步。眼见着曦月求死之心坚固,神魂不住膨胀就要炸开,心已慌到了极处。   时宇还在四面八方念经一样不停啰嗦,虚武圣仙焦躁之火腾然而起。此时摆脱不了曦月,干掉时宇还是轻松,临死安静一点也好!激愤之下虚武圣仙调动神魂猛发一力击向时宇。   曦月虽疯狂,真灵离体后意识也越来越淡薄,可界主的本能还在,见虚武圣仙在顽抗出招,想也不想就同样调动神魂之力与其相拼,反倒是替时宇挡下了必死一击,只是真灵消散得更快了。   “爆!爆!我看你怎么爆!”虚武圣仙这一出招让他顿时有了觉悟,同时后悔到了极点,随即不再逃遁,而是拖着曦月往自己魂体窜去。   方才也是被曦月疯狂的模样吓住了,又被絮絮叨叨的时宇嘟囔得头昏脑胀失了清明之心。   自己明明神魂之力远超曦月,仔细应付还是可以找到不少生路的,偏偏自己没想到曦月也能真灵离体,选了一条以为最便捷,其实是最蠢的路。雄厚的力量才是一切的根本,放弃最强的魂体那真是极大的败笔。   曦月哪儿能如他所愿,只要是虚武圣仙所做的,一定是她所对抗的。这让虚武圣仙愈发后悔无奈,心中不住懊悔不该真灵离体,现在他进退不得,自己这一丝真灵竟也开始慢慢消散,毕竟他的真灵离体,只是短时间在不同的神魂之间游窜罢了。   时宇被虚武圣仙的一击吓得不知所谓,半晌未语。他不是曦月那么执拗迷糊,他清楚感受到虚武圣仙是在向自己出招,不明白他正和曦月打得激烈,为何突然攻击他,当下也气恼起来。   在我体内打架还这么嚣张!我虽孱弱,也不是没有脾气的!时宇心中怒意顿生,立即调动所有力量帮着曦月拖住虚武圣仙。   只余真灵的虚武圣仙悲苦不已,他一直没把时宇放眼里,即便是一道真灵,制服时宇也是轻松,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真灵离体。可此时,一直没当回事的时宇,却成了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虚武圣仙的真灵一开始消散,曦月对自爆的催动就缓了下来,真灵消散意味着生命将逝,曦月的本意就是与虚武圣仙同归于尽,目的达到手段并不重要。   时宇也感受到了这微妙的变化,心情一下激动起来,浑水摸鱼摸到两只同归于尽的海怪,那自己这番奇遇可谓惊天动地。   压住虚武圣仙的同时,时宇还在不住地悄悄向曦月和虚武圣仙的魂体布下一层层隔绝阵法。   曦月的感应本就逐渐迟缓,对此一无所觉,虚武圣仙就不一样了,当时宇布下数十重阵法时,他警觉地发现这不是因为真灵消散造成的虚弱,而是时宇有意的阻隔。   “放开我……”弥散渐半的虚武圣仙努力向曦月传音,“再这样你我死了,这小子……就得了大便宜……”他也只能这样了,希望曦月能被他言语所动,不要只想着与自己同赴黄泉,还有个捡漏的蹲在边上呢。   曦月的真灵闻言一颤,稍一感应便觉调动神魂之力已是模模糊糊,此时想要再催动自爆,三人同归于尽已不可能。   更何况时宇还在帮着自己压制虚武圣仙,让自己有机会拖着他一起死,此时受挑拨,最后死的只会是自己一个人。再想到自己如此悲惨的境遇,俱是在虚武圣仙的步步紧逼下,怒火就燃尽了最后一丝理智,反而卷得更紧实。   虚武圣仙感受到真灵的迫力更甚,知道大势已去,长叹一声放弃了抵抗。   三人僵持着,谁也不再言语。曦月真灵先于虚武圣仙湮灭,可那时,虚武圣仙的真灵也已经细若游丝,被时宇轻易镇死。   逃出生天的时宇,既无喜亦无悲,这一场拼斗极度的大起大落,让他的心神过于激荡,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平静之中。   曦月和虚武圣仙的魂体在时宇的神魂内静静散落着,没有了真灵的指使,再不可能纠结一体。时宇看着早该消散的魂体,陷入了沉思。   按理说,没有真灵的神魂,必然会泯灭,这两人真灵已散,怎么还能保持神魂不灭呢?自己的神魂一旦没了真灵,无论碎成多大块都立时湮灭不见。   时宇只当这是界主神异之处,再不想那么多,神魂结索将两具魂体拖出入魂海,圭玉神魂迫不及待地伸出一只小手,轻轻按了上去。   “嗬!”时宇惊呼起来,他感受到了比之前所有修士都精纯的魂力,界主不愧是修士绝巅,不论何种形态的神魂,都不是其他修士能比拟的。   伤重的时宇不再客气,数根魂针刺入曦月和虚武圣仙的魂体,噬元经全力催动,美滋滋地开始享用劫后大餐。   修炼一起,再长的时间感觉上也仅仅是一瞬,当时宇再次睁开眼睛,曦月和虚武圣仙的魂体已然不见,自己的圭玉神魂不但尽复,还成长到了七尺上下,完全和一个成人没什么区别,周身的元力也已然暴涨到了六百纪,可血色纹路依然不见。   “界主就是不一样啊!”时宇感慨道,这两具魂体明显不是全盛的界主神魂,到底有多少时宇不好判断,可就是这残体,也让时宇如同飞升一般连跨几个大境。   “下一步就是去真武神界,煅神已成,该炼体了,不知那又是什么神妙功法,是不是也如煅神一般易得!”时宇暗自琢磨着。   时宇的身体还被捆扎结实,在洗魂池底浸没着,直到他神魂归位,都不曾有人来打扰。   时宇试着脱离煅神柱,可大进的实力和界主相比还是不够看,想要用力扭摆身体却是纹丝未动。时宇只得放弃,待将来有机会再说。   无聊中再扭头看看真灵已失的洗魂池,时宇觉得它灵性大失,虽然还有无数的洗魂针在里面随波逐流,可一根根看上去无精打采,而且若是细查,一根新生的都不再有。   圭玉神魂透体而出,取下一根洗魂针,朝着自己刺去,“叮”的一声,针体粉碎,点点头,时宇笑了。   呵呵,这下再有人从炼魂道下来,不知道洗魂针还够不够。时宇暗暗想道。   接下来该怎么办,直接杀出去?时宇问自己,随即就打消了这个天真想法。   虚武圣仙实在是太过神秘强大,一缕真灵就可以和曦月一半相抗,这大界他到底放了多少神魂蜕灵,谁也不知道,况且现在只有神魂可动,实力本就不足,更不能妄动。自己就是太自大才被捉到了这里,怎么还能犯这种错误。   池边的人仍在昏睡,时宇神魂飘荡把掉落池底的界魂拿了起来,界魂已经变得极其暗淡,蕴含的力量还没有时宇本身强大。   那砰然一炸,炸开的是界魂内磅礴的魂力,对于本体倒是伤害不大,多添了千百细纹而已。   不管怎样,这界魂对时宇的成长也给予了极大助力,时宇慎之又慎地把他层层封禁塞进体窍之内。   曦月的真灵虽已消散,可还是小心为妙,万一真如虚武圣仙所说里面还留有曦月的一缕真灵,那真的得不偿失,指不定哪天又成了她的傀儡。   况且他们到底要在自己的神魂上查探什么呢?时宇觉得自己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 第223章 大戏落幕   再无他事可做的时宇,静静地躺在池底,等着真仙们的下一步举动,他不知道这些真仙为什么要先给自己治伤,又把自己置于洗魂池内,好心肯定是没有的。   可直到身体被捞起,煅神柱立在仙魄上时,时宇才发现自己又看到一出不亚于界主鏖战的精彩大戏。   赏完这出大戏,龙狂制服所有真仙,把注意打到时宇身上的时候,他本打算直接神魂冲击将其格毙,转念一想,自己还不知如何脱离煅神柱,不若先行逼问。   而且,听完龙狂的前言后语,时宇觉得自己和他还真是有些渊源,干脆抢了他的身子玩几天,看看自己神魂可否借体附生,就给他留条命好了。   大难过后玩心顿起,时宇笑呵呵地看着龙狂自己往坑里跳。   打定主意的时宇,在龙狂开始侵吞自己神魂的时候,主动将圭玉神魂化为细流,源源不绝的注入到了他的魂海内。   起初龙狂还惊喜于时宇神魂的精粹与雄浑,可将近三日过后,他发现自己的神魂竟然不能将其吸纳,所有吸入的神魂都郁结在魂海一角,散发着恐怖的力量,自己的神魂反而在那股力量的压迫下冻结了一般,吸收愈来愈慢。   龙狂心知不妙,急忙要停下与煅神柱的联系,可此时时宇已经一成神魂入体,怎么还可能由得他去决定。   “嘿嘿,忍不住了?你倒是胆大,刚开始就该停下的。这点力量足可以对付你了。”一个渐渐清晰的身影从那郁结的神魂中缓缓立起,站在了龙狂的魂海内,倒是不大,七八寸的一个小人。   可龙狂看着这个小人,无边惧意笼罩全身,急忙催动自己水流般的神魂刷刷作响地冲向这个身影,想要将他淹没。   “老实点,不然别怪我不念旧情,直接把你干掉!”时宇挥手拍散汹涌而来的水流,不耐烦地说道。   其实如果双方都全力拼斗,龙狂虽不敌时宇,也至少能撑上百八十招。可如今被时宇侵入魂海,神魂基本都被他施术禁制,这仗还怎么打!   “你怎么能摆脱洗魂针的?你到底是谁?要干什么?”龙狂惊恐的声音回荡在魂海之内,他想要挣扎起身,远远逃离这煅神柱,但完全动不了。   时宇的魂力已经散布在龙狂全身,把他的神魂碾成一团,捏在手里把玩。   “你居然是魔人的徒弟,真不错。念在这一点,我留你一命,你换个身体吧,外面这些,你看中哪个?”时宇抛抛手中水球般的神魂,轻声问道。   “你!你如此高绝,要我这身躯何用,前辈你大量,在下愿为牛马,下奴印也可!”龙狂说是草莽出身,其实那都抬高了自己,他就是一个荒野弃婴,与野人无异,面对绝境,是什么底线都可以突破。   “我自有我的用处,你再废话就去死!”时宇没什么耐心和他讲条件,声音突然高厉起来。   龙狂吓得神魂乱颤,急忙应道:“就那个,那个老头!大人您最恨的凌骅山屠老头!”   龙狂知道时宇是被诳来捉住,此时牺牲他可能最憎恨的人,自己回旋的余地就更大些。   “好吧,就他。”时宇把龙狂攥紧了,盘坐在魂海之内,“你老实点,既然煅神柱传我神魂,那就不能断,你这速度太慢,待我全魂归完,再做其他。”   说完时宇不再言语,紫色光带上的淡黄细流,陡然快了起来。   看着面前七尺高的圭玉神魂,龙狂彻底呆滞了,“你……以前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我把你们的圣仙干掉了,他可是大补!”时宇大言不惭地将功劳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你把圣仙……”龙狂的话说不下去了,这种话对他来说是绝不可想象的。   “现在没了圣仙,你忌惮的仙魄大阵也没了作用,等下我就收了他,嘿嘿,大补!”时宇突然开心起来。   “对了,刚才忘了问你,你的魔人义父,他说过自己的身世么?”不等沉浸在无比骇然中不能自拔的龙狂回过神,时宇想起那个神秘的“一”,向他追问道。   “不曾,义父只说是随着师父神虞来到此界,其他什么都没说。”龙狂恭敬答道。   师父?好家伙!时宇心惊,这要是回到神虞大界去,少不得又是个神王。   “我和那魔人也有些渊源,不是你所说的其他界外高手。嗯,心情好,允许你再提个条件,呵呵。”时宇见龙狂对“一”所知有限,便不再问,操控着龙狂的身体,伸伸腿,抬抬手,感觉非常奇妙。   “请上仙垂怜,赐下奴印允我为奴,将这些无用的真仙都送我为奴。”龙狂急忙跳下时宇神魂松开的手掌,幻化人形跪在了他面前,哗哗的流水在他身上上下翻涌。   “咦,你倒是特别,真的主动求奴,啧啧,怪不得能从那魔人手中活命。你可想好了,我以后虽要离开此界,不会管你,但我若是死了,你必死。”时宇有些诧异地看着龙狂,这家伙真能见机,心思必定深沉。   “想好了,上仙必能永保长存,我能于上仙为奴,也是荣幸非常。”龙狂头抵时宇脚面,真像是个毫无二心的忠仆。   “好吧,如你所愿,今后若是圣仙不归,你就是此界之主了!”时宇想着自己在大虚还有些事情要办,而且大界一下子去了九成真仙,没有可靠的人坐镇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想想若真如此也定于心不忍,当即答应下来。   .......   静坐在大殿内的时宇闭目自修。   他已经没有了对九仙门的憎恨,虽然并非亲手抹灭,而是被自家上宗灭杀的,可毕竟已经偿命,再去追究连带亲友大可不必。   另外这具龙狂的身体,只是神魂在内,一下子少了一大半的力量,时宇还需好好适应,无暇去做一些杂事。   真身脱离煅神柱,连收洗魂池、仙魄大阵两处虚武圣仙的完整神魂,让时宇心情大好,更不想再去计较旁枝末节,待阅尽大虚典籍,他就要想办法前往真武神界。   虚武圣仙真灵被灭,很可能归界,自己要及早拿到所需炼体典籍,远远逃走才行。   至于牧琉兄妹俩要不要去找,他还没想好,带着两个累赘行走天下,他没把握护得他们周全,可要是不带走,他俩很可能就永远困在这个孤寂的世界了。   百无聊赖的几日,时宇把自己收藏的东西整理了一遍,青石台下的染血断剑必是神虞与虚武圣仙大战后留下的,圣仙用自己的神魂蜕灵镇压神虞的断剑,并布下仙魄大阵也定是防神虞天帝再杀个回马枪。   叹了一口气,时宇把染血断剑收了起来,继续整理。他居然还看到了金灵精血和羊角怪尸身这种自己早已想不起来的东西。   念在神虞一脉渊源,时宇唤来龙狂,把自己用不到的东西全部丢地上给他,只留疗伤提功之物。   可龙狂看着一地宝物却无一拿起,也不见欣喜,只是长跪在地上以额覆地,久久不说为什么。   “唉~你当日说的那些都是怕我杀了你么?”时宇凝视良久,开口问道。   “是。”龙狂再无他言。   “此时不怕了?”时宇又问。   “主上赐我宝物,无杀意。”龙狂还是答得很简单。   “即便我不杀你,带你离开此界,怕是你连百年都熬不过。”   “死在大虚我不甘,义父说过,外界才是真的世界。”   “若我说外界也是虚幻,你当如何?”   “步步前行,总有一日踏上真界。”   “那,大虚怎么办,你走了,必然会血流成河。”   “圣仙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主上必然已经惊动圣仙,不会太久。”   “哦?”时宇沉默起来,“去,找到这两个人,一起走。尽快把我需要的东西拿来。”时宇在龙狂面前勾勒出牧琉兄妹俩的模样。   龙狂抬头一望,倒履而去。   “还是阅历不足啊,还不如一个奴仆看得透!”时宇叹道,只得将所有杂物又收了起来,那羊角怪的尸身依然宛若新死,时宇翻来覆去查探许久,无果而终。   有关圣仙、虞魔和真武神界的籍册玉鉴并不多,龙狂拿来的不到半日,时宇就查阅彻底,都只寥寥数语,连在一起也弄不清真武神界到底在哪。   不得已,时宇又招来所有的真仙,询问有关真武神界诸般事宜。各真仙也知之不详,圣仙当年也只是随口一说,才有了典籍里的一两笔记载。   而且自虞魔之乱后,大虚圣宗覆灭,藏于其间的大界七八成典籍都成了灰烬,想要从当时仅属旁支的三仙二宗查出端倪,确实万难无比。   再向他们询问世间流言或是古旧传闻,杂七杂八的奇闻异事听上去更不靠谱,甚至都把真武界说成了大虚圣宗的世外秘境,大虚圣宗覆灭,真武也就成了一地飞灰。   这胡言乱语比籍册上的强不到哪里去,时宇想想也是,虚武圣仙怎么可能让自己豢养的补品知道真相。   时宇无奈,只得重拾扫荡大界的想法,哪怕是招惹出虚武圣仙第三缕真灵也在所不惜,呆守在此就是坐以待毙,虚武圣仙本体归来的日子不会太久。   时宇主意既定,便命龙狂派人行遍大界每一处角落,将所有大虚秘地奇境全报上来,只有这些艰险诡秘之地才最有可能隐匿两界通道,自己一一甄别探寻,看看能不能找出些端倪。   追寻真武神界短时无果,暂放在一边,时宇又把重点放在了怎么离开大虚上,万一真招惹出无法匹敌的虚武圣仙真灵,退路还是要准备好的。   靠大虚界内典籍和修士是不太可能找到出路的,在他们记忆中,自古只有界外奴人飞升此界,从不见此界仙师能飘然而去。   时宇尝试划开空间壁障进入界外虚空,可虚武圣仙早就防着这一点,无论怎么努力,破碎的空间要么迅速弥合,要么引来混沌,没有一处可以安然进入。   时宇百般无奈,只得让龙狂驭驶虚冥宗,前往当初自己落入此界的山谷碰碰运气。   意外的是,遍寻不见的牧琉兄妹俩,正在此处过着男耕女织的农家生活,两人也是以夫妻名义混居在一个小村落。   若不是时宇感受到了他们的气息,实在不能相信眼前的老头老太就是男俊女魅的牧琉和牧璃。   而两兄妹,对时宇的出现也不意外,因为他们就是在此等着时宇回来,他们意外的是,回来的竟然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时宇。   当套着龙狂面孔的时宇去向老太模样的牧璃套近乎,直呼美女的时候,牧璃差点跟他打起来。都把自己糟尽成奇丑无比的老妇,还有口舌花花的地痞流氓来招惹,怎能不怒。 第224章 寻找出路   眼见两兄妹辨认不出要一起动手,时宇不得不哈哈大笑地坦明身份。   兄妹俩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粗豪大汉,再想想以前文质儒雅的时宇,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有时宇在,他们再不担心有人为难,嘻嘻哈哈地恢复了原貌。   时宇左看看面如冠玉、玉树临风的牧琉,右看看神肌玉骨、美艳绝伦的牧璃,嘴歪眼斜地啧啧连连。   牧璃看时宇的模样,自是美目含笑掩口不语。牧琉则是昂着脑袋洋洋自得,心道终于压过你一头。   不过这也让时宇欣欣然,连两兄妹这么熟悉的人都没看出自己就是时宇,那借体之事大有可为,将来自己的安全又有了一重保障。   时宇详述了自己这数年经历,兄妹俩啧啧称奇,尤为时宇的巨大收获而高兴。   他们也告诉了时宇一个好消息,就是借助时宇造就的身体,他俩修炼突飞猛进,做梦也想不到短短百多年,就从仅仅相当于几十窍的微薄之力,窜升到了十纪之力。   而且他们跟时宇一样,所有的体窍魂海都自行闭合,刚开始这吓坏两人,以为就此绝了修行之路。   时宇对此也是深有同感,当年无法修炼的绝望痛苦,绝然不堪回首。   不过时宇也把自己对体质的判断告诉了两兄妹,提醒他们很可能要驻足在十纪门槛许久,没有海量的奠基,再进一步绝无可能。听了此言,兄妹俩不以为意。   十纪!足够他们存身万古,本就没什么大志向,享受人生才是真谛!   时宇对他们的乐观很是羡慕,暗想自己将来大仇得报,也一定要向他们一样快意人生。   闲言少叙,当时宇说想带他们一起离开大虚仙界的时候,牧璃高兴得都快跳了起来,她早就对这个封闭的大界心生腻烦,再听时宇说这是个豢养之地,更是惊恐畏惧,希望越早离开越好。   可当时宇说很可能先去真武神界,知道真武神界是什么地方后,牧璃的小脸又垮了下来,一脸地不情愿。   至于如何离开这里,他俩也是一无所知。   时宇干脆不再回虚冥宗,只让龙狂驭驶着宗门停驻在附近,自己则是和牧琉兄妹俩住到了一起,相比冷冰冰的宫殿,他更喜欢和亲友相伴在盈满生机的乡野之间。   日日揣摩虚空中的那一处节点,时宇始终一无所获,当日坠落于此,就仿佛从来不曾有过一条通道从外界直抵此处。   而且古旧记录中还说此处有着四条炼魂道,如今是一条都没有发现,真不知道当初神虞天帝和他的徒弟,修为到底有多高,能轻易破开自己看都看不见的屏障。   一无所获的时宇,只得带着两兄妹来到虚冥宗,细细察看虚冥宗的那条炼魂道,完整的路径在此端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门户。   复苏了几个奴人,他们对自己如何堕入炼魂道一无所知,只说是走着走着就突然眼前一黑,清醒过来就看到时宇站在面前。而且修为最高的奴人才不过十几纪的修为,完全没有抗御洗魂针的能力。   时宇三人对是不是要用逆行炼魂道的方法离开大虚起了分歧,逆行炼魂道到底有何凶险,谁也不敢妄测。   时宇想要自己先进去试试,也被兄妹俩死死拉住,这去了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直言时宇若敢踏入,那他俩也会立刻跟上,至于结果如何,老天决定。   凑在一边的龙狂也对时宇这一冒险行为畏畏缩缩地表示了不满,这老大拜了还没几天,就很可能自行跑路,那怎么行。   时宇无奈,两手一摊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没有别的法子,我从这里逃走又不可能把你们收入体窍,那你们说,怎么才行!”   见时宇有些焦躁,牧璃臻首一别,藏到了哥哥后面,他怕时宇又要性情突变,牧琉也赶紧闭嘴不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龙狂凑上来点头哈腰地说道:“主上,我倒是有个办法,也许能行?”   时宇和牧琉兄妹俩闻言一愣,纷纷扭脸看他,这龙狂怎么说也是靠自己修炼有了近乎四百纪的修为,见识不可小觑。   “难道你们大虚仙界,还有活物收纳之法?”时宇不确信地问道。从未有人能把活物置入体窍魂海,万古以来只要是这么做的,进去是个活人,出来就是具尸体,谁也不知为何。   时宇收起自己的躯体,也是因为其内真灵神魂俱无,与尸体无异,才敢这么做。难道大虚还能有这种大异于外界的活人收纳之法?   “啊?不是不是!活物怎能收纳!”龙狂知道时宇他们几个误会了,连连摆手,“我是说如果主上将这二位用洗魂针固住,失了心神,那在炼魂道里面应该不会再受到伤害,而我,本就是大虚仙师不受伤害,只要主上拉住我们不失,应该也可随行。”   “唔……”时宇攒眉思忖,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不过此法也有弊端。”龙狂见时宇沉思,知他心意已动。   “你说!”时宇问道。   “就是主上这修为,是不是撑得住逆行所需,大虚仙师,从未有人真的可以逆行而上,进去的无一不是身死道消,变作一具尸体抛回。”龙狂低首不敢再看时宇,生怕这主上因为自己怀疑他的实力而发怒。   “是啊……”时宇点点头没再说话,平静的语气让龙狂松了口气。   “据我所知,成功逆行而出的只有一个半人。一个,就是你们口中的虞魔。半个,就是你义父了,走了一半。这两人,我们都难以望其项背啊。”时宇叹道。   龙狂一直没有和时宇聊过自己义父的事情,此时听时宇说义父走了一半,就知道他一定是在炼魂道中见过自己义父。开口想问,又怕义父和时宇有什么过节,硬压住难耐心绪,低着头默默不语。   “对了,你义父怎么反出大虚的?是被圣仙发觉了吗?”时宇转口问道。   “我也不知,义父连跟我说一声都没,就击杀了黑渊宗宗主,逃入了炼魂道。”龙狂赶紧回答。   “算了,过去的事,再提也没什么意思!”时宇黯然一叹,扭脸问牧琉和牧璃:“你们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不怎么样!”牧琉毫不犹豫,“如果硬要给我们插上洗魂针,还不如化出灵体钻进你体内界阵来得舒坦。”   时宇闻言一愣,“是啊,自己的身体既可以全力发挥力量,又能给两兄妹提供安全庇护,那才是上上之选。”   时宇有了计较,心下安定起来,说道:“逆行炼魂道是最后无奈之举,龙狂,你抓紧收集秘地的消息,越快越好,我们必须在圣仙归来之前离开这里。我再去找找其他出路,有备无患”。   龙狂闻言赶紧应下。   时宇与他定下五年之约,五年后无论如何都要再回此处共同行事,时宇断定,圣仙归来至少需要十年,一切都要在此前尽早结束。   他还把曾被大师兄镌刻在神魂的渡虚传音教给了龙狂和兄妹俩,也好便于联络。遗憾的是,兄妹俩实在是境界太低,完全摸不到门路,龙狂倒是很快便略有心得。   见再无他事,时宇带着兄妹俩离开虚冥宗,满世界开始游荡,他的另一个想法就是看看能不能找到大虚空间薄弱点,让万域界门令可以感受到其他大界,如果可以,就太完美了。 第225章 虞魔再现   大虚仙界所有真仙被扫荡一空,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情并瞒不了多久,很快就有仙师发现自家老祖已经成了废人,只是靠着往日的威望在勉强镇压着宗门。   初始还以为这是老祖有意佯装,想要引出门内异己或是野心之辈加以清除,可渐渐地,他们发现走路都摇摇欲坠的老祖,在被数次反驳后,居然没有如常般勃然大怒杀一儆百,而是无助地转动着浑浊的眼珠,怎么也掩盖不住内心的凄凉。   对权力的欲望是谁也不能豁免,哪怕看上去仙风道骨的修士们也不行。空有威望再无实力的真仙们,很快就被架空,往日勉力维系的和平一旦有人打破,就像是抽取了龙骨的大殿,扑扑啦啦牵连不断的塌陷崩倒。   时宇几人才在大界游走年余,就看到数百起宗门征伐杀戮,无数无辜冤魂游荡哭泣在曾经繁华的仙门大宗和城镇村寨的废墟之上。   时宇对此很是恼怒,传音龙狂压下此事。龙狂心下觉得莫名其妙,真仙失势,权利重新瓜分不是很正常嘛,可龙狂不敢反驳,不得不在时宇的命令下疲于奔命。   虚冥宗像流星一样飞驰在大虚的上空,哪里有事扑向哪里,龙狂手上杀死的人,每日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即便这样,燎原之火般的混乱还是急速扩散开去,这次十大真仙齐齐被废生成的祸端,不是一朝一夕一人一宗可以轻易解决的。   没了实力的真仙,转眼就被杀掉了四个,尤其是聚仙宫老妪,往日脾气怪异为人狠辣,第一个就被挂在了聚仙宫的校场大旗上。死后也不得安宁,剥皮拆骨地扔进了自家宗祠,那些聚仙宫门人逼着她的子嗣啃食老祖血肉,咬碎老祖筋骨……   龙狂也担心时宇怪他耽误正事,拍着胸脯保证最多两年一定镇压所有门派,那些混蛋自己关起门来闹没事,敢耽误交代任务的必定杀个干净,以儆效尤!   听到这些,时宇沉默了,掐断与龙狂的传音,低着头缓缓落在一座小城,站在城中心张目四望片刻便低下了头,看着脚下淌血的大地发呆。   这里,只不过是被仙师们拼斗波及的凡俗城市,此刻已经没有了往日鼎沸的人声,只有横斜的乱尸和四起的烟火。   火光与血色交映在时宇双眸中,双颊被炙烤得渐渐滚烫,他一直静默着,凝视着呼呼风声中的烈焰摇曳。   突然,微弱的哭泣声随风而至,时宇身形急速闪掠扑到了一处民宅旁。   看得出这户人家的家境相当不错,宽阔的宅院,蜿蜒的亭廊。可这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所见,只有断瓦残垣。微弱的哭声,正从一口早已半掩的井中发出。   时宇一把掀开附在井口的断墙残柱,伸头向下探去,枯井的井底,正有一断绝生息的女子仰卧在下,怀里缓缓蠕动着一个一岁多的幼儿,他不停在女子的身上摸索,伸出小手在她的脸庞上擦抚,可无论他怎么哭泣,懵懂眼中的女子也不会像往日一样匆匆将他抱起,欢笑着逗弄他的小脸。   伸手将女子和幼儿一同救出枯井,时宇轻轻地把那孩子从母亲的怀中抱起,捧在自己面看看他是否有恙。   可小小婴孩哪里分得出善恶,唯有母亲的怀抱才是温馨的港湾。微弱的哭泣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哭,稚嫩的小手拼命地推搡击打着时宇,小脚乱蹬就想从这个陌生人手中逃离。时宇数次被柔弱无力的拳头打在额头,被蹬踏的小脚踢在鼻颌。   时宇面无表情地扯开衣衫,把孩子紧紧裹在了胸怀,单掌下探放出更为炙烈的火焰,将孩子母亲的身体送往了另一个世界。   哭声更大了,捶打更为剧烈,原本天真明亮的眼瞳只有无边恐惧,在他眼里,时宇和那些冲进家门的恶徒没什么不同。   时宇只是默默承受着,把孩子搂得更紧,唯有眼中的火光,更显得锐利。   一直跟在时宇身后默默不语的兄妹俩互视一眼,忧虑的表情浮在了面上,往往这种时刻,时宇就会莫名地陷入焦躁,抛出一些六亲不认的偏激狂言或是迂腐朽烂的陈词滥调。   咬咬牙,牧琉深吸一口气,踏前几步拍了拍时宇的肩膀,刚要开口,却被时宇先行发声打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也不用担心我发病。就这样吧,我会慢慢适应的,不然,何日才能报仇?我的弟弟,也才三岁。走吧!”话音未落,时宇已腾身而起,向着远方闪去。   手掌还悬在半空的牧琉张大了嘴,回头看看同样不知所措的妹妹,狠狠一顿足,大喊一声:“坏了!要出大事!”拉起她的手就追了上去。   他们看不到,时宇的眼睛已经被满目火光映照得璨红无比,像是狂暴血海浪卷波翻,是了,时宇看到的已经不是眼前的真实,而是神虞那火光盈沸的天地,还有至死都未曾见过一眼的父母幼弟,片刻前的怜悯已经统统变为勃然憎怒炙烤着他脆弱的心神。   时宇实在是太快了,快到牧琉兄妹根本就跟不上他的脚步,二人却不怕失去时宇的踪迹,因为,时宇正在大开杀戒。   一路的猩红血河,一路的断肢残骸,还有一路回荡的怒吼:“虞魔在此,谁敢一战!”   无论趁乱屠戮无辜的仙师,还是趁火打劫的盗匪,时宇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修为高低身份贵贱都不在时宇思考之内,他只看谁的面容狰狞,谁的双手染血。   刚刚还在屠刀之下哭泣悲号的人们,什么都没看到就发现举刀者已死在了自己的刀下,只有“虞魔”的名字在空中来回激荡。   遭难百姓的脚下,丢满了片刻之前还在狞笑扬威的凶神恶煞,塞在怀里的钱财宝物散落一地,此刻他们的一切都可以予取予求。   看着远去的虞魔,听着虞魔故事长大的人们,不知道是该感谢,还是该一如既往地咒骂。   追着奔逃的仙师恶匪,时宇闯入一座座山门,凡是举起法器屠刀的人,在他眼里都是恶贯满盈之徒,没有谁是他的一合之敌,往往时宇刚刚动手,看到死神降临的凶人们便崩溃了抗拒之心,丢下器杖四散狂奔。   流言是世间最快的语句,传说是世间最久的故事。   虞魔再现的消息短短数月就传遍了大虚仙界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在这群魔乱舞的动荡之世,四处征伐混战的仙宗和盲目奔逃的流民是最好的传播者。   虞魔,依然是屠戮天下的邪魔,依然是闻声远避不及的噩梦,但,不同的是,至少有些人,已经不再惧怕他的恶名,盼望着他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大虚仙界的大小仙门,在龙狂的镇压之下没有多少收敛,可在虞魔的盛威之下纷纷紧张了起来,只有面对强大的外敌,内部分散的势力才会想起需要团结。   无论是顶着龙狂面貌出现的虞魔,还是顶着屠真仙面貌出现的龙狂,都曾在一时造成了巨大混乱。   在时宇的允许下,龙狂编造了围杀虞魔不成,众真仙被反夺去修为,自己也丧失真身的谎言。号召所有仙师聚合一处,号令同出,共抗虞魔。   每当仍有些蠢蠢欲动的仙师们不敛恶性,或是拒绝龙狂的号召,就会发现要么是仙师大军,要么是虞魔孤身一人,杀上仙门屠尽不平。   强力弹压下,大大小小百十个仙门一戮而空,波及整个大虚的动荡来得快,去得也快,整个大虚终于平息下来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这里既有时宇的无情抹灭,也有龙狂的残酷镇压。无论怎样,大界仙师们围拢在了龙狂的身周,唯他马首是瞻。只有龙狂庇护的势力,才没有被虞魔征伐,他们相信,只有龙狂这唯一的真仙才可以震慑虞魔。   当一切平静下来以后,时宇抱着那个救下的孩子立在大虚某处山巅,指着无尽的大地说道:“时风,将来你要自己回到这里,夺回你曾失去的一切,师父怎么做的,你也要怎么做!”   “是,师父!”半坐在时宇的臂弯,小小婴孩奋力地挥舞着粉嫩拳头,奶声奶气。   一年多的平乱布武,这孩子早已不再惧怕时宇,反而对他比谁都亲近,就连牧璃想要抱抱,都会被他撅着小嘴拒绝。   怕时风不适,时宇还不时在两个躯体之间轮换,要他明白师父有两张不同的面孔,哪知小家伙丝毫不惧,反而非常喜欢这种有趣的变脸游戏。 第226章 石镜   虽在平乱中奔忙,时宇和龙狂也都没耽搁自己应该做的事。龙狂不断向时宇通报着他附近的秘地奇境,时宇也一直尽力释放着神念,感触方圆百里之内的空间壁障。只是始终没有什么进展,杂七杂八的灵材宝药,倒是顺便采摘了不少。   大界之乱平息后,四面八方的仙门尽心竭力收集讯息,时宇更加忙碌了,大大小小的传闻神迹,都留下时宇匆匆的脚步。   无数次的失望让时宇身心俱疲,再高的修为也撑不住无时无刻的神念探查和永不停息的脚步奔波,时间急速逝去,时宇已经走遍了大半个界域,距离最终的期限不远了,时宇甚至都能感觉到圣仙已经在不远处向他投来死寂的目光。   三岁的小时风蹒跚着脚步撵在时宇的身后,磕磕绊绊勉强能抓住师父的衣角。   “师父!师父!累了!歇歇!”   时宇怜惜地摸摸小时风的脑袋,“师父时间不多了,哪能总是歇歇。来!师父抱着。”   “师父最好!不像丑八怪师叔,总是臭脸!”时风一边凑着时宇的臂弯往上爬,一边朝着牧琉做鬼脸。   牧璃笑得花枝乱颤,牧琉瞪着眼直吐粗气,大声说道:“臭小子,你师父这一脸肉瘤胡子拉碴,你说我丑?来,师叔抱抱,带你去天上飞!”   “不去不去!师叔欺负人!不如姐姐舒服!”时风赶紧拒绝。   时宇微笑着摸摸时风的小脑袋,说道:“不能这样,要尊重师长,师父怎么教你的?”   “师父~”时风拉长了声音,撒娇道:“师叔坏蛋,把我放到背上吹风,又硬又冷,姐姐好,把我抱在怀里,又软又暖和。”   牧璃的脸一下红了起来,轻啐道:“小鬼净瞎说,下次姐姐也把你放背上,好好吹吹你。”   时宇哈哈笑起来,把时风搂得更紧了些。   “就是这里了!几千年前突现的石镜。”   时宇放下时风,敲敲面前突兀而立的山岩石壁,岩柱状的石壁百余丈高,五六里方圆,上面缠满了攀援而上的灌木藤蔓,只有面前的这一小块被擦得干干净净宛若明镜,里面清清楚楚地映出了时宇四人的容貌身形。地上还摆着些供品,一看就是经常有人过来焚香膜拜。   “这就是先人显灵,指点迷途之地?”牧琉也敲敲山壁,四下张望了一番。   “很普通嘛,底下岩石随地脉搏动透出地面而已,是不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不知仙光何时能出现。龙狂的信息来得太杂,那些仙师修为又太低,百姓更是愚昧,什么鸡毛蒜皮的异象都拿来充数,我看这里没啥希望,就是一块镜石倒影人形,让庸俗之人以为是什么神迹。”牧琉看着镜壁摇头又道。   “百姓如此还可理解,但修士们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不是说先人显灵还伴有奇光乍现么,你俩看着时风,我进去查探查探。”   不由分说,时宇将时风交给牧璃,鬼魅一般地陷入了地底,顺着岩壁一路下探。   漆黑的地底对时宇来说无异于白昼,不用目力查看的世界,比充满光彩的世界还要光怪陆离。   时宇顺镜壁摸索下行,地下果然另有玄机,这不仅仅是一块巨大的岩石,而是一条深远的岩脉,更神异的是,这岩脉笔直顺滑,让时宇大为赞叹,不住感慨自然神力的鬼斧神工。   很快,时宇就顺着直直的岩脉探入地心,滚滚炎流在空旷高广的隧洞中涌动,岩脉一头扎入炎流仍在下伸。   一块块从岩壁上剥落的巨大晶石散碎在炎流之中,像是河流中的乱石一般,显是常受汹涌炎浪冲击所致。不过对于庞大的岩柱来说,这点碎石连皮毛都算不上。   “唉!又是地光外泄。””时宇长长叹息一声,这种情形他见得太多了,地心磁光或是熔岩地火,被各类晶矿曲曲折折地反至地面,百姓见之误认为异象神迹是常有的事,更何况这岩脉剔透晶亮,更是奇异。   加之这里又距离地表极远,一般修士也无法抵达,与百姓流言混做一处也是正常。   时宇对周边百姓仙师口中的流言有了大致的判断,也就没了继续追寻下去的心思,转身而去遁出地面,冲着牧琉摇摇头。   牧琉期盼的眼光暗了下来,又宽慰道:“不在乎这一次了,再过半年,无论如何我们都要逆行而上,你可要想好这小家伙怎么办。”   “不知道他吃不吃得了洗魂针的痛苦。”时宇低头看着还在捉虫玩的时风,低声说道。   “别乱来!”牧琉赶紧接口悄声道,“他还是个孩子,连奠基都还没做,除非你想他去找娘亲,不然早断了这心思!”   “我知道。” 时宇点头,拍拍牧琉的肩膀,“放心吧,我有数。”   实在不行我就和圣仙硬拼一场!大不了拿着我的底牌和他换时风的活路!时宇心中暗暗想着。   牧琉无从得知时宇的真实想法,见他淡定,也跟着点头道:“走吧,时间不多了。”   时宇刚抱起时风,背后的绝壁就又亮了起来,光耀闪烁的山壁,在初晨阳光的映射下分外炫目,时风高兴得不断蹬着小腿,“嗯嗯啊啊”地想要下去触摸那亮闪闪的山崖。   时宇看时风这么高兴,也不想扫了孩子的兴致,把他抱到山壁前,凑近了去摸时明时暗的镜石。   牧璃不高兴了,总觉得时宇太粗糙,拿孩子不当回事,这么肮脏的东西也随便他去摸,抢先一步抓住了时风的小手,嗔怪道:“乱摸!你这师父最不靠谱!”   时风小嘴一撇,不情不愿地把头往时宇怀里一钻,“不喜欢姐姐了!”   牧璃无奈地瞪着时宇,大声说道:“他拉稀粑粑你擦过吗?他肚疼脑热的,你管过吗!好玩?”   时宇赶忙把时风往牧璃怀里一塞,转头就走,“知道了,知道了!你管行了吧!”   牧琉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了起来。   掩面而逃的时宇没跑出几步,就被牧琉拉住了衣衫按住肩膀,贴在他的耳边悄悄说,“公子!不小了!该成家了!”   “啊?”时宇拉开距离莫名其妙地看了牧琉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更不习惯一个男人和自己凑这么近。   两人大眼瞪小眼还在互视,没等接出一句话,就听到不远处的时风哇哇叫了起来,急忙转头看去,抱着时风的牧璃也盯着山壁吃惊地瞪圆了眼珠。   “娘!娘!”小时风死命撑开四肢,跳脱牧璃的怀抱,朝着山壁跑去。   可怜的孩子,一岁多就失去了母亲,自从跟了时宇,再没机会开口叫娘,但此刻,却无比熟稔的喊出了这个最亲的词语。   看着山壁的牧璃则是一脸的惊恐,死死捂住嘴巴,眼睛里遮不住的惧怕带出隐隐泪花。   “怎么回事?”时宇赶紧拨开牧琉压在他肩膀上的手掌,快步跑向小时风,这孩子眼见着就要撞到岩壁。   牧琉也跟在身后匆匆而至,揽住妹妹的腰肢,在她后背轻拍安抚。顺着妹妹惊惧的眼神望向山壁,他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时宇半蹲着拉紧小时风,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动,刚被时宇拉住就两眼一翻昏厥过去,软软地倒在了时宇的臂弯。 第227章 石镜幻术   时宇赶紧释力探查,确认时风身体无恙才放下心来,将一股温和元力注入时风体内,舒缓游走一周将其唤醒。   满是疑惑的时宇抬头朝着山壁看去,同样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怎么回事?你看到了什么?”牧琉轻声问妹妹。   “我看到……我看到那些神尸都活了,在里面吃掉了公子,然后……然后把你我都捉住了,使劲咬……”牧璃的心神还在极度骇然中,一手紧按胸口,一手紧抓牧琉胸襟,颤声道:“活了!都活了!哥哥,怎么办?怎么办!”   “别瞎想,只是个幻觉,他们就算活了,又怎么可能顺着岩壁出来。”牧琉在妹妹的脑袋上摩挲了几下,温柔地把她搂在自己怀里,眼光转向了时宇。   时宇一直侧首倾听着兄妹俩的交谈,牧璃停口把头埋进了牧琉的胸口的同时,小时风也逐渐苏醒了过来。   时宇轻抚着他的前额,柔声问道:“风儿,告诉师父,你是看到娘亲了?”   “师父!娘在里面!在里面!我要娘亲!”说着,小时风奋力一跃跳出时宇的臂弯,拉着时宇跑向石壁,在上面不停地拍拍摸摸,像是在找一个可以进入的门户。   小孩子哪儿能十分清楚地把话讲完整,他只是用最简单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   时宇跟着他立在了石壁前,伸手在上轻轻抚摸,镜壁里的时宇也伸出一只手掌,与外面的时宇严丝合缝的贴在了一起,冰凉的石壁绝无一丝异样。   “难不成我刚才疏漏了什么?”时宇暗思,目光在石壁上来回逡巡。   弯腰抱起还在焦急找娘的时风,时宇安慰到:“风儿别急,师父再去看看,你和师叔在这儿好好等着,千万不要乱跑。”   时风强抻着脖子盯着镜壁,看到母亲的影子早已不见,小脸上的眼泪扑簌簌流个不停。   “这定是幻术,妹妹你我皆善此术,莫要被撼动心神,定是有人用这石壁蛊惑人心,不怕,不怕!”牧琉也在一边轻声安抚牧璃,接过时风将两人同时揽在了怀里。   时宇连连点头,觉着牧琉所言甚是,对牧璃柔声道:“牧琉说得对,藏尸地的神尸在打上扶风宗那日夜里,就已经被我全部吞噬干净,不可能爬出来祸乱吃人了,你无需担心,即便再有神尸,也定让他有来无回。”   牧琉牧璃第一次听时宇说起此事,原来一直威胁着他们的藏尸地神尸早已被毁。   再一次站到那隧洞之中,时宇伸手卷起半没在炎流中的一块岩石,用力按了下去。   “咔嚓”,伴随碎裂的脆响,一小块晶石落在了手里,时宇反复查探,这就是普通的地矿而已,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异之处。   奇怪,为什么我和牧琉看不到?周遭百姓仙师也说故去先人时常显灵呢?难不成这施术之人还在择人而迷?那迷惑小孩子有什么用?   时宇把手中晶石捻得粉碎,更加确信这不过是普通矿脉,挖出来精心打磨最多也就当个把玩之物或是梳妆镜面用用。   自己早先判断此地异象仅仅是地光外泄,也是因为这矿石晶莹剔透,很可能把地下的熔岩地火之光折反到地面。   必不是山石有异!时宇心中断定,绕着斜插入炎流的矿脉周行一圈,只见它直挺挺不知戳下去多远。   心一横,时宇极力张开元力护盾护住周身,缓缓浸没在了奔流的炎火之中,他要彻底弄清这镜壁岩脉到底通往何处,到底所长几何,而这底下,又到底隐藏了什么。   令时宇意外的是,这镜石在炎河中扎至河底后,不仅继续向下延伸,还顺着上下两游延展而去,铺满河床两端各有百十里长短,就像是一根铁柱插入熔炉,在慢慢融化滴淌铁汁。   时宇不知镜壁岩柱在这地火炎流中焚浸了多久,但看炎流底部的浓汁和整个岩柱的大小相比,想要把整个岩柱融化,那恐怕不是万万年可成。   时宇略略一看便不再耽搁,又再把护盾强固些,顺着岩柱继续急速下探。好在终究是摸到了岩柱的底端。   眼前所见让时宇对自己的判断有了动摇,这岩柱绝不是天然形成,而是自天外猛.插而下,深深刺入了大地,岩柱深入地底的那一端,竟是完美的尖锥状,锋锐无匹寒光四射,天然岩脉绝不可能如此。   若说这大地是人之肌骨,那这深刺在大地内部的狭长锥石就是透骨而入的钢针。   时宇小心翼翼立在岩脉尖端处,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尖锋,锋锐金石之气激射而出,在他的手上划出一道深深血痕。   “有意思,我不摸还无此锐气,难不成你这石柱还能感知人气?”时宇自言自语道,用力甩甩手,血痕眨眼弥合不见。   “噗噗”!用力在尖端侧面连敲数下,沉闷的土石声响在地下也传不出多远便无影无踪,时宇看着纹丝不动的岩脉沉思了起来。   “难不成是一件武器?哪个异界修士逃脱洗魂针,与追杀仙师搏命拼杀,奋力反抗时投出自己的傍身神兵,埋没于此?那这人也太巨大了!牧璃和时风看到的又是怎么回事?神兵有灵?”时宇越想越混乱   “救我……”微弱至极的呼唤声传到了时宇耳中,吓了他一跳。   “谁!”警惕的时宇刹那神念大放,足足覆盖了方圆十余里,山石泥土无数,并无一人踪影。   “下,再下来些……”过了好久,那道声音才勉强再度响起。   时宇并没有急着赶去,虽听声音此人似乎无一搏之力,可几千年的异象若由此人布置,那必不是现在给人感觉的虚弱无力。   时宇久久未动,那声音也不再响起,两人都沉默着,像是在揣摩彼此的心意。   时宇突然身形一扭,朝着地面遁去,上面的三个人,他不放心,尤其是还有一个纯粹的累赘。探索秘境从未想过还有修士会出现,这种险冒不得。   沉寂的大地,许久才又响起一声长叹,似是在叹息自己命运多舛。   “你们三个,躲远点,这地下确实有鬼。”时宇突然从地下跳出,冒冒失失的话语让牧琉和牧璃也吓了一跳。   “什么鬼?真有神尸?”心情渐复的牧璃眼珠子又圆了起来。   “神不神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尸,会说话。”时宇摆摆手,掏出一套甲胄盾牌,丢给牧琉,又掏出蟒皮甲递给牧璃,再从牧琉怀里抱过时风,塞给了牧璃。   牧琉见时宇如此偏心,气得是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却没得分毫应对。   “看这石柱深浅,足有几千里,你们先跑,跑出一万里。”时宇悉心安排道,“发现不对绝不要回来,我自有脱身办法,大不了这肉身不要了!”   还在气恼中的牧琉更干脆,二话不说把所有护具给三人裹上拉起妹妹就急急飞窜,连客套叮嘱时宇多加小心都省了。   时宇再转头回到地底,此时周围一片死寂。   时宇定了定心,小心翼翼地展开神念向下摸索而去,神念探查并未查到地下有人,要么是这人境界太高,自己查不到,要么就是有什么遮蔽神念的奇术,让自己无从探查。无论怎样,这都不是一个易于之人。 第228章 石头人剑开天   没用太久,也没下探太深,不过一里左右,时宇就又听到了那个微弱的呼救声。   “这里……这里……左边……三丈……”   “这么近!”时宇心中大惊,这要是想偷袭自己,自己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可神念所及,三丈处除了土石一无它物,偶见裂隙怎么也不可能容下一个人。   “荷~好强大的神念,舒服多了。”那个声音又响在了时宇耳边。   “你在哪儿?我怎么找不到你?”时宇诧异道。   “能给我点固本培元的药散吗?一点点就可以,不然…快没力气了…”那人不答时宇所问,反倒先索要起来。   时宇毫不犹豫地掏出一粒丹丸,弹入三丈之处,神念细细盘在丹丸之上看它会有何变化。   只见丹丸就像是冬雪得遇暖阳,迅速融化消解,眨眼就化作药力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就连时宇所在都有淡淡药力顺着土石裂隙扬扬蜿蜒。   “咦?”时宇更惊讶了,开口说道:“总不会是我一直在你体内吧?”   时宇神念顺着药力一齐奔行,足足扩出了百丈方圆才止住蔓延。   “谁说不是呢,可也没你说得那么夸张。”那人的声音气力大了些,随之而变的,是时宇周遭的土石开始微微颤动,无数细碎岩粒像是得人召唤般冲着药丸消散处聚合而去。不多时,便有人形初具,足足有三丈高下。   “还真是碎散之身啊!”时宇叹道。   “碎是碎了,可却是我的保命秘技,不然,早死在那人手里了。”隐约的人形石头沉沉说道。   “谁?圣仙吗?”时宇追问。   “圣仙不圣仙不知道,只知道是一个厉害家伙,我刚来就差点锤散了我的本体。”石头人咕哝道。   “你是哪界来人?不怕我再锤散你?”时宇吓唬他。   “土灵界,剑开天是也!”石头人清晰了一点,力气也足了些,气势昂扬地说道。   时宇还没反应过来这剑开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骄傲,他又噗哧一下泄了气,扶着身边土壁喘着大气说道:“兄弟,你那药丸不赖,再给几颗行不?”   时宇心中哈哈一笑,这剑开天是脸皮厚还是说本性如此,不但不怕自己的假意威胁,还不把自己当外人,张口就索求宝药。   不过时宇也没小气,这种丹丸不说应有尽有,但也存量颇丰,掏出一把扔给剑开天。   剑开天猴急得跟没见过好东西似的,一把全塞进了嘴里。   “不赖!不赖!小家伙你还是有点讨人喜欢。”剑开天的身躯眼见着又清晰几分,一身的五彩斑斓看上去颇为怪异。身体略好,说话也就开始不着调,刚才还是兄弟,这会儿就叫时宇小家伙。   时宇不以为意,好奇地看着这个石头人,继续问道:“那人都把你打散了,还这么好心,留你一命?”   “都说了,是我自己的保命绝技!不是被打散!”剑开天的声音大了起来,“不过要不是扔了本命神器,引他去了另一处,还真是被他打死了。唉!”   说着,剑开天一伸手,两人头顶的晶璧巨柱隆隆作响,地动天摇的动静绵绵不绝地传开去。   时宇赶紧护住身周,噌的一下窜出了地底,剑开天也不慢,甚至比时宇更快地跑了出去,阻力颇大的土石泥流,在他面前如若无物。   看着地上深不见底的坑穴,时宇直摇头,这剑开天就是脑子缺根弦,身体还没好多少,就弄出这么大动静,不找着让人寻上门么。   远远的时宇还听到惊慌奔逃之声,那必是方圆百里内的百姓以为是地龙翻身,慌张逃命去了。   “呵呵,这也凑合用了,差点就死在下面,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剑开天一边挥舞着手中足有两丈长的银白巨剑,一边朝着时宇微微鞠躬行礼,怎么看都心不诚。   时宇转头低首一看,那冗长的晶壁已然碎裂成无数块,想必其中就是孕育此剑。   “说说你的来历,怎么就这么巧,我要找东西就能找到你,看模样你也埋了无数年。”   时宇绕着剑开天转了一圈,这石头人浑身棱角参差,像是无数种矿晶岩石拼凑而成,黑红黄绿一身色彩斑驳。   除了有点人形兼俩眼一鼻一嘴,其他一点人的特征都没有,光那一脑门突刺的血红石片锋尖,就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别这样看我,受伤太重,保不住人貌了!你那药再有万把粒还成。”剑开天大言不惭地说道。   “万把粒?你当这是炒豆子吗?”时宇两眼一瞪,“就这十几粒,你都得给我看家护院几万年才还得清!”   “切!小气!让我看家护院,至少一年得给一千粒!”剑开天轰隆隆的大嗓门张开,奋力一劈巨剑,震得周遭空气都动荡不已。   看着自己制造的动静,剑开天得意地把巨剑往后一贴,巨剑就像是有引力般附在他后背。   “闲话少说,回答我的问题,我没时间跟你废话!”时宇扭转话题,觉得再顺着剑开天的话说下去,真不知道要扯到哪里去了。   远远的,牧琉三人飞遁而至,他们早就观察了片刻,见时宇和这脑子不太够用的石头人闲篇胡扯,觉得无甚威胁,便靠了过来。时宇也觉得没什么大碍,剑开天敌意全无,便未加阻拦。   剑开天遥遥看见牧琉三人飞至,骤然有些警觉,手中的巨剑提了起来,但见时宇面色从容,大片脊背露给来人,便知来人与时宇是友非敌。   两个土黄色的眼珠子才瞄了三人片刻,不加遮拦的大嗓门又吼了起来:“咦呀!糟蹋了,糟蹋了!”   说着还不停地捶胸顿足,脑袋上的石片撞得哗哗作响。   时宇莫名其妙地瞅着剑开天,不知道他发什么病,恰在此时牧琉三人落在他身边,牧璃怀中的小时风看着剑开天害怕,满脸惊色地用力扭摆着,向时宇张开手臂要钻进他的怀里。   “唉,你看你这丑八怪模样,怎么媳妇这么漂亮,你说!你是不是用强了!这大舅子也帅气,怎么就能同意把妹妹嫁给你!还好娃娃不像你。”剑开天指着时宇,又看看牧璃,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啊?”时宇一下愣住了,感情这石头人说半天“糟蹋了”,是说牧璃许给自己是糟蹋了!气恼道:“你这呆石头说什么呢!你怎么就知道他俩不是夫妻?我是小叔子?”   “傻子,你刚才没听见他们在远处嘟囔,这妮子叫他哥嘛?你管自己老婆叫妹子啊?”剑开天使劲在脑袋上抓了几下,又把石片抓得喀啦啦直响,两只小眼放射出不屑的目光,对时宇的智商恨铁不成钢。   时宇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抱着时风鼻孔直喷粗气,配上那张狂粗糙的大饼脸,确实丑得有点不堪入目。   牧璃噗哧一乐,轻咳几声也不解释,笑嘻嘻地看着剑开天,觉得这石头人好有趣。牧琉也在一边使劲点头,仿佛在赞同他的话。   直到时宇实在受不住剑开天婆娘一般的唠叨,拿出自己的本体,他才稍稍安静了一些,棒槌粗细的指头在时宇本体上戳来戳去,很怀疑时宇是不是觉得自己丑,偷了别人的身体准备夺舍。   对这个一根筋家伙,时宇真觉得自己救错人了,就该让他埋在地底自生自灭。都出来好半天了,一件正事没谈,净在时宇的长相上扯皮。   直到时宇放弃和这执着于外相的石头人理论,一拱手要告辞的时候,他才闭了嘴,讪讪提出了一个要求:“兄弟,走之前能不能再给点丹药,不然碰到些厉害的俺真撑不住。”   时宇是有气又好笑,寻思这傻大个石头人是不是真傻,明明看到自己是被气得半死,还怎么好意思开口要东西。这憨傻石灵是怎么诞生的,又怎么能平安长这么大的?而且似乎修为还很厉害。   “没有!你天生有灵,自己再找块地方埋个千百万年就康复了,吃什么药,浪费!”时宇气哼哼地说道。   “那怎么能一样?俺现在怎么说也已经化形了,不能再用老法子,太慢!反正你那么多,还能随便换体,留着也没用,给我多好。”剑开天真不见外,直接把时宇的东西当成自己的。   “你就这么混迹大千世界的?没被打死算你命硬啊!”时宇把脸一撇,抱紧时风就纵身遁起。   突觉脚下一沉,低头一看,剑开天正抓着自己的左脚踝,连着他都带起离地有两三尺。   “放开!救你我都觉得多事!你还想怎地?”时宇抖动左腿,想把剑开天甩下去。   “别!我再不说你丑了,我给你看家护院,身体不好我绝对不会离开你自己走!”剑开天死死抱住时宇的腿往上撸,眼看就要扯着时宇的大腿根。   “放开!滚开!”时宇已经禁不住气急败坏,再顾不得对剑开天重伤之身的顾忌,右脚狠狠踹在他的脸上,一脚把他从身上蹬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滚出去老远,身上的棱角石片都撞落许多,巨剑也被甩落一旁斜插在地。   这一下真的是伤上加伤,剑开天不过是勉强恢复些元气,怎禁得住时宇近乎全力的一脚蹬踏,石质的脑袋都揣掉半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牧琉和牧璃一直没有插话,是觉得这剑开天的脾性确实有些不妥,说不清是故作此态还是真性如此,一直在默默观察着。   此时见时宇一脚把他踹得将死,都是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查看。时宇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没想着要踢死剑开天,只想尽力摆脱他。   缓缓降到剑开天身边,时宇蹲下在他背上敲了敲。剑开天庞大的身躯就像是变成了一块山岩,坚硬而冰冷,对时宇的触碰没有一丝反应。   “石头人叔叔死了?”时风扒在时宇怀里,两只乌溜溜的眼珠子瞪着剑开天,小声问道。他跟着时宇早就经历无数厮杀,对于一个死人并不畏惧。   时宇还未及回答,远际的天空隐现数十个黑点,这里的动静终还是惊动了附近的仙门,不少仙师结伴而来一探究竟。   牧琉看了时宇一眼,见他无意搭理这些杂门仙师,便清了清嗓子,向着那边走前几步,激越的声音刺破苍穹远远传去:“虞魔在此!谁敢一战!”   还是黑点毫无人形的仙师们,像是被顽童用竹竿扫落的飞虫,扑扑啦啦掉落近半。仍在空中的掉头就跑,生怕有人追来,落在地上的则是贴地遁行,希望空中的同伴能吸引虞魔的注意。   至于这边是不是真的虞魔,并不重要,因为就这个传音的家伙,他们都对付不了。   牧琉还在那边为自己的狐假虎威得意洋洋,这边一直死在地上的剑开天突然半拉脑袋抬起,仅剩的一只小眼盯住了时宇,“虞魔?你是神虞人?”   “是啊,怎么?有故旧?”时宇惊讶地看着一点不像受伤模样的剑开天,心道它怎么装死能装得那么像,心里也热火起来,能在大虚碰上知道神虞的人,那可真是太稀罕了。   “腾”的一声,剑开天坐了起来,精神焕发气力十足。   “等等我!”紧跟着剑开天一个嗗碌爬起,双臂一张仰天大喝,震得自己脑壳子上的碎石扑啦啦掉落一地。   这一声大喝惊得时宇和牧琉等人连连后退,时风即便在时宇元力持护之下也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第229章 谈崩   剑开天重伤之身怎么也不该散发出这等恐怖气息,除了时宇,在场众人没谁可以抵挡他巨力下的一招半式。   可剑开天并没有向任何人出手,连自己巨剑都顾不得,怪叫连连冲着逃窜的仙师们跑了过去。   虽不是飞遁,可他奔行的速度绝不亚于时宇飞遁的疾速,每一步猛踏在地他都能窜出百十里去,眨眼就变成了追在一群小黑点后面的一个大黑点。   “这夯货怎么了?”牧琉看着远去的剑开天,喃喃自语道。   “抓住他!不能让他跑了!”时宇心思一转,就知道这剑开天绝对和神虞有颇深的渊源,他这不是仇恨,是害怕,极端的害怕,才会回光返照似的全力催动力量逃跑。   剑开天自然是逃不过有擒他心思的时宇之手,不费多大功夫,他又被时宇提着丢回了,这次剑开天是真的垂死无力,瘫在地上仿若一堆碎石。   “说,你怎么一听我是神虞人氏,就吓得要跑?”时宇站在剑开天面前冷面问道。   剑开天有气无力的睁着独眼,丧气答道:“剑都给你了,你还追我干嘛。”   “谁要你的剑!我问你干嘛听到我是神虞人氏就要跑?”时宇声音大了起来。   “不要剑?上次抢我不就是为了我的本命神剑!”剑开天歪头瞅瞅还插在地上的巨剑,嘟囔道。   “上次?”时宇立刻想到了一个仍然存在许多疑点的人物——神虞天帝的徒弟,那位突然反出大虚的“一”。   “你是说有个神虞修士抢了你的本命神器?就是他把你打成了碎片?”时宇急忙问道。   “说过多少次了,是我自己变成那样!不是他打的!”身临窘境,剑开天依然在嘴硬。   时宇不在乎他是被打碎还是自己崩碎,一方被打得那么惨,另一方只为一把剑,必定是有着关键的机窍。   “你这本命神剑有什么用?值得那人死追不放?而且,他拿了你的剑,干什么去了?说实话,不然我就给你下奴印!”时宇威胁道。   “切!我现在虽弱,那是因为重伤,要是当年全盛,一掌拍死你绰绰有余!”剑开天似乎没有认清现实,居然反过来威胁时宇。   时宇一掌劈在剑开天脑侧,飞溅的土石溅他一脸,连带着石头脑袋咔嚓嚓又是一阵裂响。   “现在是我能一掌拍死你!你还嘴硬!”时宇蹲在剑开天面前,对他翻翻手掌。   “哼!士可杀不可辱!”剑开天颓废中带些风骨,冷笑着望向时宇,叹道:“神虞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本以为你纯良些,结果还是看错。死则死矣,休想给我下奴印!”   剑开天见或将身死,居然文绉绉地掉起了书包,晃晃剧痛的脑袋,朝着时宇狠狠地啐了一口,吐出一块石子。   时宇本就未真想下印,可又急于让剑开天原原本本讲出前因后果,只好阴沉着脸说道:“也罢,算你硬气!告诉我实情,我放你走,这剑我也不要。另外再给你百年疗伤丹药。”   “你当我傻啊,你和那混蛋一样就想着又抢又杀!我算看透你们这些神虞混蛋了!休想!”剑开天狠言一放,干脆紧闭双目躺在了地上,一副随你处置的模样。   “你这样我就不能杀你了?”时宇看着这个软硬不吃的石头人,双眉一竖又扬起了手掌。   “打死也不说,你想逃离此界,做梦去吧!”剑开天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却燃起了时宇心中的希望之火。   “你说你可以逃离此界?”时宇急忙问道。   剑开天不语,歪着脑袋躺在地上。   “说话!”时宇急躁更甚,掰过剑开天的脑袋使劲晃,剑开天明显头痛欲裂,可就是硬憋着不搭理。   牧琉看了半天,心里大概有点底,上前拉住时宇朝他摇摇头,示意不要再行逼问。   时宇见牧琉主动出面,虽不知他有了如何打算,但还是让开位置边行几步,和牧璃、时风站到了一处。   “石灵剑开天?好霸气的名字。”牧琉蹲在剑开天身边,擦擦他脸上的灰尘,小小拍了个马屁。   剑开天脸扭得更偏,都快半埋入土,冷哼依旧连连,不过表情有了些舒缓。   “你看我这身体怎样?”牧琉没有介意剑开天的冷嘲,自说自话道。   剑开天眯起一只眼瞥了过来,说道:“不赖,好看,怎的?”   “我说的不是好看不好看,是本质如何。”牧琉呵呵一笑,拍拍剑开天的肩膀,“你这身体不错,不过还不如我。”   “胡说!我这石体虽不说万物不侵,万法不伤,但比你这肉乎乎软趴趴的身体强多了!”剑开天扭过脸来,好强之心顿起,不屑之色更浓,对着牧璃连连撇嘴。   “那你多少年才从濒死恢复到今天,可以和我家公子说几句话?多少年才又凝出这本命神剑?据我所知,上一代虞魔到我家公子出现,可是万万年不止啊。”牧琉拨拉着剑开天半个脑袋上的石刃,笑嘻嘻地说。   “那又怎样,睡一觉而已。”剑开天还是不服气。   “睡一觉继续起来挨揍?扒着别人裤腿苦求给点赏赐?你丢人吗?”牧琉歪着脑袋和剑开天对上眼,“我是不会这样,因为,我这身体,再重的伤,吃点药转瞬即复!不吃药十年八年也就好了!”   “哪个血肉之人不是如此,你有啥了不起。”虽知牧琉是在吹嘘,可血肉之躯确比石身恢复迅捷,那是不争的事实。   “呵呵,说你厉害吧,你还真厉害,全盛之时恐怕我家公子都不是对手。说你没见识吧,也真是没见识,你都没看出我与你一样是灵体吗?无非你是石灵,我是尸灵而已!”牧琉说着,褪去人身,另一个自己与肉身并立,站在了剑开天面前。   剑开天受伤虽重,可境界仍在,一眼就看出那不过是牧琉强行凝出的形体,并无血脉肌骨。   “再说了,哪个血肉之人可有我这异秉之躯?不要把我和常人相比......”牧琉接着又说道,还没来得及得意,就差点被剑开天喷出的恶语气死。   “你这尸体里爬出来的臭虫,害人性命夺人躯体,跟神虞混账一路货色!那你妹妹……”剑开天认定双方是敌非友,嘴下不再留德,细眯的独眼又瞟向牧璃,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牧琉被剑开天这话气得不轻,自己拐弯抹角地说了这么多,可剑开天始终摸不到要害,不但没能激起他的好奇心,反而让他深深鄙视了自己。   “你这蠢货!你还灵体!灵在哪里?”牧琉也急了,知道跟这种愚钝的家伙不能再绕圈子,不然非把自己绕晕了。   “我告诉你!蠢货!这身体是我家公子送我兄妹的!我兄妹本体孱弱,多亏公子仁义大度本性纯良,我们才有今天,你这夯货,靠着本命天赋拿石头自行凝体,蠢死你吧!你想想,如果我家公子一高兴也送你这样一副躯体,藏在你本体石躯之中,天下何处不愁横行!”   剑开天还没说什么,时宇自己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能给牧琉和牧璃两人塑造躯体,自己的关系真不大,充其量是给了些血肉元力,立功的是界阵。   牧琉这说得好像自己是圣人似的,实在有些汗颜,而且就是剑开天被牧琉哄骗住了,自己也再拿不出一具肉身来给他,这如何是好。   剑开天倒似是心动,慢慢爬起来斜眼瞅着时宇,虽然口鼻中还是冷哼连连,可神色缓和不少。   时宇也看出来这家伙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一根筋,跟夔三有得一拼。   牧琉赶紧趁热打铁,滔滔不绝地说道:“你刚才是对我家公子有误会,以为他和那个神虞修士一路,其实我们根本不知他是何人。   我刚才说那么多,是想告诉你公子绝非你所想,甚至将来彼此交好,给你些从不曾想过的助力,也是可能。公子不过是心急想要问出如何离开此界,才对你稍有胁迫。想必你也有同样想法,何不大家一并……”   “闭嘴!”剑开天缓慢地站起身,推开牧琉,“你比婆娘还啰嗦,你信不信我一拳打爆你的小白脸!一句话的鸟事情扯这半天!”   牧琉立时闭了嘴,剑开天再虚弱,也比他强上百倍。   时宇忍不住摇头,牧琉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谈半天谈不到重点,正如大哥古云所言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牧璃小心拉过哥哥,埋怨道:“你不行就别瞎掺和,当日和公子谈谈崩了,现在和这个石头谈也能谈崩了,你以后还是悄悄吧!”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牧琉,没好气地看了妹妹一眼,抱着时风一边玩去了。   “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时宇摸透了剑开天的性子,开门见山地说,“你似乎有办法,想要什么直接说。”   “第一,治伤;第二,带上我;第三,你发毒誓不坑我!我不像你们这些坏胚,还要给人下奴印!”   摇摇晃晃的剑开天,慢慢走到自己丢弃的巨剑旁,用了半天力气也没能拔出自己的本命神器,颓丧地扶着巨剑,一个劲儿喘粗气。 第230章 天眷石灵   “拿着!”时宇也知道自己方才有些焦躁,行为语言过于唐突,这剑开天就是个直肠子,不分是非善恶,一切均是本性。   果如时宇所想,剑开天接过时宇递来的丹药,想也不想就塞进了嘴里,咯嘣嘣如嚼豆全咽了下去,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急忙跑去拔出自己的巨剑,又贴在了背后。   看着时宇发完毒誓,剑开天才点头道:“你比那个神虞坏种强,至少发誓带上了自己子孙后代。”   时宇正在为自己不得不发誓懊丧,听剑开天此言更是气恼,怒冲冲地说道:“你是不是逼他发誓,他才揍你的?他可不比我,身份尊贵!”   “那倒不是,他根本就没容我说话,一掌劈翻我,就要抢我的宝贝!”剑开天比时宇还生气,气哼哼地看着时宇,仿佛他就是当日抢去自己本命神器的家伙。   “发誓也发了,药你也吃了,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如何离开这里?”时宇不想再浪费时间。   “我咋知道!我从可以记事开始,就一直躺在地下,拼命吃旁边的石头泥土,每吃一块石头,每吞一口泥土,都会长些力气。   然后我觉得差不多了,就使劲一蹬腿跳出了地面,哪儿想自己力气这么大,跳得太高,眼前一下就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啥也摸不着,没法子,只好睡觉。   睡着睡着突然觉得有动静,刚睁眼就被一掌打得大头冲下。昏头昏脑睁眼看去,那个神虞坏胚居然再抢我背后的大剑。   我赶忙挥拳打他,他看我反抗,又放出好些个针戳我,真是有病,那么小的针怎么可能扎穿我的皮!   我那个气啊,再看不起我也不能用那么小的东西想让我屈服,老子怎么说也有千纪修为!不,两千纪的修为!我就跳起来和他干仗,可惜没打过。   不过打架的时候,我一剑砍破了他的身子,他身上好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冒了出来,然后那些小针就自己去戳他,这可把我高兴坏了。   那时候边上还有个老头,看到他被针戳,就指着他大叫妖奴,被他回头三拳两脚打死。我趁着他和那老头打架的功夫,赶紧跑,哪儿没人往哪儿跑。   他似乎很不高兴我能伤到他,就一直追着我跑,一直问我我的宝剑怎么能破阵,我哪儿知道啊!我才刚出世就在他面前了,他是我真正接触的第一个人。嗯,你是第二个!”剑开天对时宇点点头。   时宇听得眼珠子乱转,没想到“一”竟然是暴露着这个憨货手里的,在九仙门时曹安说虞魔余孽不知为何突然就偷袭打死了黑渊宗主,想来就是黑渊宗主看到剑开天破开了“一”的身体阵法,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本命天赋,本命神技!”蹲在一边的牧琉突然插口。仔细倾听的时宇和牧璃双双狠瞪一眼,喊道:“闭嘴!”   牧琉吓得一哆嗦,赶紧又低头陪着时风逗蚂蚁玩去了。   剑开天受此打扰,稍稍一顿,又紧接着说道:“他疯了一样,一直追着我打,我被他一巴掌一巴掌打得全身都碎了。为了保命,只好让我的大剑飞得远远的,他还真丢下我去追那把剑了,我赶紧一头扎进这里就立马炸开恢复原生状态,这样他就找不到我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后我就慢慢吸取地脉之力恢复元气,新的本命神器也随着我的恢复慢慢成形。   偶然一次,有个修士重伤,死在了我大剑顶上,他身上的东西也散落不少,我发现其中有些可以顺着大剑被我吃掉,而且比只吃石头强太多。   于是我一旦攒够力气,就让本命神器放一波光,引来更多人,再后来就随便施些幻术唬人,让他们上供,可惜都没有那个死人给的东西好。   你到这里的时候,我看你那么喜欢小孩子,就觉得你不是坏人,引你下来向你求救,哪知道又是一个神虞混……恩,神虞修士。”   “觉得我不是坏人?那为什么不直接呼唤我,而是去骗小孩子和女人?”时宇不解。   “我得有力气啊!我这点力气,能让本命神器亮起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去迷惑高手。至于看到什么,那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最想啥,就能看到啥。”剑开天无奈说道。   牧璃闻言,脸一下红了,牧琉也不可思议地看过来,赶紧起身跑到妹妹身边问东问西。这幻术本是他俩所长,此时却被一个石头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实在是匪夷所思。   “不用问啦!你妹妹是心思过重!我还以为就那小娃娃会哭闹呢!女人就是心事儿多。”剑开天朝着牧琉喊道,“快去把那些尸体处理了,不然迟早把自己吓死......”   “尸体已经被我处理了。”时宇打断剑开天,问道,“你是说,你被打伤,就一直在这里沉眠,直到元气稍复,才开始迷惑乡民寻求自救?”   “是啊,不然谁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有力气动弹,那小子说得对,我这身体虽然坚固,却太过莽沆,没有血脉恢复实在太慢。”剑开天点点头,答复道。   “你不怕引来高手灭了你?”时宇总觉得这剑开天说得不清不楚。   “我又不傻,觉得有威胁还会自寻死路?本命神器谁看得出?你都没发现我,谁还能发现?”剑开天挖挖鼻孔,粗声道。   “好吧!”时宇左思右想实在没什么可以挑出的毛病,就放弃了对剑开天的疑虑,继续问道:“说说怎么用你的本命神器离开这里吧,越早越好。”   “这我哪儿知道,那神虞王八也只是看到我能劈开他的身子,就要抢。应该和这个有关吧,你自己去想!”剑开天不负责任的回答又把时宇呛住了。   时宇只得索来剑开天的巨剑,胡乱挥舞想要看出些端倪。剑开天则是蹲到牧琉和时风身边一起玩蚂蚁去了,高兴起来大呼小叫,仿佛刚才和这些人吵得不可开交的不是自己。   时宇琢磨了一会儿,突觉一个大漏洞,“一”被困此界,根本就不知道神虞是否创出了神虞大界,怎么可能自称神虞修士!佯装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当日追你的是神虞修士?”   剑开天头也不回,闷声答道:“他自己说的,说若是我助他破开什么通道封印回到神虞大军,就给我大造化。当我傻啊,长得一副奸诈像,不像你,看着丑,其实……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呸!我会相信他!都把我打成那样了。”   “那你为什么刚才又要追着那些仙师跑去,你怎知道他们会帮你?”不容剑开天细想,时宇紧紧追问。   “当然是追上去抢丹药,打不过你,还打不过那些废物?万一你看着厉害实则草包追不上呢。”剑开天依然低着头和时风笑成一团,回答得滴水不漏。   时宇低头看看牧琉,又转头看看牧璃,两人都是摇头表示无从察觉破绽,才又开口道:“好吧,你先跟着我们恢复一下元气,回头慢慢聊,你的剑确实锋锐,接着!”   说罢,时宇把剑丢还给剑开天,抱起时风转头遁去。   牧琉、牧璃还有剑开天正要起身跟上,时宇突然又一转身扑到剑开天面前,恶狠狠地盯着他问道:“为何你不受洗魂针侵扰?”   “啊?”剑开天的小眼里塞满了时宇的丑脸,吓得连连后退,不知所措地问:“洗魂针?是啥东西?”   “就是那人用来戳你的小针!”时宇步步紧逼,根本不给剑开天思考的时间。   “我哪知道?你戳戳看不就知道了!”剑开天的回答相当的以守代攻,又把时宇堵了回去。   “虚武圣仙!我知道是你,别以为藏得深就看不出!”时宇抛出时风落入牧璃怀中,双拳一曲就砸向了剑开天仅剩的半个脑袋。   “呜哇!”剑开天刚恢复些力气,怪叫连连,匆忙之中抽出巨剑就挡在了自己面前,“你这坏胚有完没完,老子要是能恢复完全,一剑劈死你!”   话说得圆满,可剑开天已经感受到时宇全力挥出的拳风刮得头颅吱嘎刺响,自己是怎么也抵挡不住这一拳,距离如此之近,此时再碎裂本体逃命也不可能瞒过时宇的神念。   他愤懑地一闭眼,把巨剑竖在颅前,只想着时宇一拳砸来自己就算殒命也要割他一道血口。   剑开天再睁眼的时候,时宇已经抱着时风遁出老远,牧琉牧璃兄妹俩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只有他自己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肩膀上摆着一瓶丹药。   他是个石头人,不会出冷汗,可此时也觉得浑身上下寒腻不已,像是被谁泼了一身冷油。   “脑子坏了吧!”剑开天拿下药瓶,嘟嘟囔囔大踏步跟了上去。   再稍加盘问,时宇才发觉自己还真的小看了这剑开天。   剑开天神石化灵,他才是真正活脱脱一块人形元灵,身神一体,若是时宇煅神修炼到极限,神魂质地差不多才是他这个样子。   无论是洗魂针还是神魂封印,对他完全不起作用,只有封禁躯体的阵法禁术,才能将其约束一二,可在他锋锐的巨剑面前,这些术法又不堪一击。   看着面前傻乎乎的剑开天,时宇啧啧称奇,居然还有这等天眷之灵,甫一出世就走完了他人永生都无法达到的绝巅。   不过倒霉也就倒霉在这无上出身,浑身上下都是宝,实力一旦不济,那就是给人散财的无主宝藏,要不怎么才出世第二天就被“一”给抢得支离破碎。 第231章 开天神剑   “行啦!看来是我误会你了,这些丹药你都吃了吧!”明白前因后果的时宇,大大方方掏出身上过半灵材,递给了剑开天。   剑开天喜笑颜开,连连冲着时宇点头,夸他是个好孩子。时宇哭笑不得,一天不到,辈分是一降再降。   “你说你埋了无数年就一下子成精了,刚出门又被打得将死,这人情世故和话语,跟谁学的?一点都不靠谱,打死也是活该啊。”时宇好奇问道。   “这还用学?躺那儿听就是了,那么多人说话,总能琢磨出来。喏,这东西叫丹药,就是躺在刚才那地方,给我上供的人说的。”剑开天塞得满嘴密不透风,说话都是胸腔在一震一震的轰鸣。   “哦~”时宇点点头,觉得有道理,“那你的名字呢?这么霸气,总不会是自己起的吧?”   “说起这个我就生气!我的第一把本命神器被那混蛋抢走,剑上面有几个字,还是他念给我听的,就是剑开天,我想这应该就是我的名字吧。”说着剑开天把身上大剑扔给时宇。   “啧啧!真有意思,连名字都是老天爷给起的。”时宇看着剑身上三个刚劲的大字羡慕不已。   “呼~~不废话了,说说看,你怎么破开壁障,我们才好离开这里?”时宇长舒一口气,算是彻底结束了和剑开天的闲聊探底。   “早跟你说了不知道!你就用剑划拉吧,也许就能划拉出个大门来,你那同族不就这么干的么。”剑开天也拍拍饱胀的肚腹,又向时宇伸出了黑黄相间的大手。   “没啦,这又不是大白饭,还管饱!自己去修炼!”时宇气恼地大喊一句,拖着巨剑跑到了远处。   牧琉心忧未来,赶紧跟了上去,只有牧璃没有办法留在了原地,因为小时风居然和这个傻大个对眼了,在他身上爬上爬下一同嬉闹,咯咯笑个不停。   “呼!呼!”时宇用力挥舞了几下巨剑,剑体虽大,可对他当前的境界来说只是显得累赘庞大了一些,用起来不成问题。   “确实锐利,可也仅此而已。这般细小的空间裂缝,我也撕得开啊!”时宇看着面前剑体割划形成的暗隙,摇着头说。   “剑开天刚才说,神虞弟子是因为被破了护身阵法,才抢剑开天本命神器的,而且我觉得和他能破除神虞天帝和圣仙布置在炼魂道的大阵,也与那柄剑有关。”牧琉咂摸咂摸嘴,晃着脑袋说道。   时宇眼睛一亮,急忙拉住牧琉,道:“你说我们是不是找错方向了,无论是真武大界还是虚武圣仙的其他真灵,都是被阵法遮蔽,而非那些显见的异象?”   “也许吧……可你怎么找?”牧琉不太确认时宇的这个推断,”如果按这个思路追寻下去,那想要得到结果更是遥遥无期,毕竟所有的阵法,除非布阵者想你看见,或是修为远超布阵者,不然你是一个都无法察觉。”   “是啊,怎么找?怎么找?”时宇苦苦思索着,突然眼前灵光一闪,“破两界鏖战,两界!不是神虞和大虚,而是神虞和真武!”   突然莫名其妙兴奋大喝的时宇吓了所有人一跳,更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有时宇自己明白误会了神虞曾说的两界鏖战,那指的不是神虞和大虚,而是大虚和真武,神虞天帝一定从大虚仙界闯入过真武神界!   还不等众人发问,时宇用力一挥巨剑,嗡嗡低鸣破开无数裂隙。他兴冲冲地又喊道:“走,回大虚圣宗废土,先破开那些炼魂道的阵法,试一试威能再说!”   一头雾水的众人只得匆匆跟上。   不出时宇所料,在巨剑的极力破除下,四条通道展现在了时宇等人面前,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所有炼魂道里面都是空荡荡不见一人坠落,想必是被圣仙封堵隐匿,没有神虞天帝这种大能特意寻找,再不会被人发现,更无人得入。   时宇抬头盯着头顶四个不大的隐约门户,心里有了底,开天剑破阵如割纸,完全不需找什么阵眼阵脉,一力破除就是,最妙的是不会因暴力破阵引起阵法反噬。   “龙狂!”心中大喝一声渡虚传音唤人,时宇将巨剑甩还剑开天,盘坐原地静待。   剑开天则是好奇地看着悬浮于空的四条通道,努力回忆自己落入此界前在通道里的情形,可惜凭他的脑子,什么也没想起来。   很快,驾驭着虚冥宗的龙狂疾驰而来,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这……主上,你这是打开了封印?”龙狂直勾勾地盯着四扇门户,低声喃喃道:“糟了,这下糟了,圣仙回来得更快了……”   “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不及解释为何轻易打开了圣仙封印,拍着龙狂肩膀道:“把当年圣仙和神虞大战的地点,以及所有他曾去过的地方,都弄明白了告诉我,我要一路破过去,行不行就在此一举,如若无果就立刻顺着这里的炼魂道逆行而上!”   “好!好!就这样……就这样……”六神无主的龙狂急忙应下,猛回头钻回了虚冥宗,整理时宇所需去了。   其他阵法他不明何用,可这四条炼魂道阵法被破,圣仙一定会全力回奔大虚,这里是他最大仇敌唯一的入界门径。   “你要大战地点干嘛?”牧琉凑过来问道,他对时宇这会的状态又有些担忧。   “如果我没想错,神虞天帝一定从大虚闯进过真武,而且必定是和圣仙大战时误入的。我是从他说过一句话猜出的——两界鏖战。所以我要走大战之路。”时宇自信答道。   “你这是胡蒙乱碰啊!”牧琉一直琢磨时宇怎么寻找匿路大阵,听他这么解释,感觉有些牵强。   “那你说怎么办?你号称继承了百十大能的记忆阅历,有什么好办法?除了这个办法可以一试,你给我点思路。”时宇没好气地看着这个只会提问题,一解决问题就抓瞎的狗头军师。   牧琉面色顿红,无辜的眼神望了时宇片刻,埋头而去。   ……… 第232章 重走伐魔路   “明魂台……灵轮海……冼心荒……伐魔路……圣魄谷…….先前还没注意,你们大虚这地名很有意思啊,圣仙起还是你们自己起的名字?”时宇指着龙狂献上的地图,随口问道。   “回主上,属下不知,似乎一直是这名字,除了伐魔路是圣仙征战虞魔,两人生生打出的一条无尽长道,由众真仙一致命名,其他都是自古如此。”龙狂恭恭敬敬回答道。   “属下?”时宇目光离开地图,斜睨了龙狂一眼,不屑厌恶神色浮于面庞,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龙狂追视时宇的眼神赶紧垂下,低头束手而立。   “当日既然未取你性命,你不犯大错就不用担心。奴仆只是奴仆,我不会收你这种心机之徒为下属的。”时宇漠然说道。   虽然龙狂一直尽心尽力为他做事,但一看到仙风道骨般的屠真仙容貌,就想起对着师父下毒手的大师兄,再想想当日在大殿的言语作为,时宇对龙狂一丝好感也无。   “是!”龙狂惊出一身冷汗,低头再不敢言语。   “你说当年神虞天帝驻军明魂台,圣仙突然从虚空杀出,直扑神虞天帝?两人在明魂台大战,一路冲进灵轮海、冼心荒……兜兜转转跑半个大界?这一路大战抹平的荒芜之地,就叫伐魔路?前前后后打了一年多?”时宇撇开旁事,话题回到了圣仙身上,细看龙狂奉上的大战讯息,被这两人不知疲惫的厮杀惊得寒毛直竖。   “是,最后神虞天帝逃回圣魄谷这里,逆路而去。圣仙封禁这四条炼魂道之后,又在虚冥宗内布下仙魄大阵,就突然消失,至今未曾一现。”   “好!明魂台为第一站,你就守在这里,我若有消息会唤你。”   时间无多,时宇简要安排之后,只带着剑开天上路,这本命神剑,关键时刻也许还得他出力。二人循着最近一条圣仙御敌征战的伐魔路,舞剑狂劈循径而上,匆匆赶往明魂台。   无数缭乱剑气漫无目的地碰撞着可能存在的机遇。所幸当年神虞天帝和虚武圣仙的大战之地早已化作不毛,直至今日也是元力紊乱不适修行生活,这让时宇的疯狂之举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两个多月的纵横驰骋,二人一身倦意立在了明魂台前,一座小小的山丘,顶上立着山神庙一样的矮小道观,似是避世老道隐遁的败居,早已废弃许久,里面空无一人。   “明魂台?听名字我还以为挺宏伟呢,结果这么个破庙,这怎么明魂?这里只有烂砖没有阵法。”剑开天绕着破观走了几圈,又遁入地下踅摸了许久,非常肯定地说道。   时宇闻言冲上高天,挥出剑芒锐气布满百里方圆,亦是一无所获。   落地后的时宇面色苍白,双手拄剑微微颤抖,显是已经脱力。   “不行!我撑不住了,下面你来!”时宇把巨剑还给剑开天,坐在地上吞下一大把补元丹药,此时的他已经回归本体,龙狂的身体平时用用还成,一旦全力施为,躯体进境跟不上神魂的弊端就显现无遗,不光无法尽展修为,还被神魂之力冲击得几乎碎裂。   “我?我还没完全好呢?连以前的一半都无!”剑开天拖着巨剑,一脸的不情愿。   “我是连一成都没了,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等,等圣仙来了把我们一网打尽!”时宇说完闭目不语,急匆匆化解着药力。   “管他们做什么?你我都有保命绝招,圣仙来了又怎样,大不了地底下藏一辈子。”剑开天嘟嘟囔囔地把巨剑挂在背上。   没有回应,无奈的剑开天只得接过时宇给他的丹药,大把大把塞进嘴里,一同开始恢复。   巨剑在剑开天的手中,比在时宇手中要威猛许多。   若说时宇用来是神兵利器,那剑开天用来就是开天辟地,每一剑挥出不似利刃破空,倒像是巨锤夯地,透亮的空间陡然炸裂成无数碎片,偶然间甚至能破开空间壁障,引入丝缕混沌。   初时时宇还吓了一跳,怕剑开天被这混沌侵蚀,结果发现无论是裂隙还是混沌气息,都是转瞬便逝,伤不到剑开天。   “怕什么!这黑乎乎的东西我遇到的多了,还用手抓过几次,虽然不能说完全不怕,但几天就好了。以前力气大的时候,砍出的洞足有你这么大!我还用这黑水洗过澡,死皮全没啦!哈哈。”剑开天得意洋洋地看着满面惊色的时宇说道。   “啧啧,还是你厉害,早知道我只管给你喂药就行!”时宇钦佩地看着剑开天威猛无匹,洪荒战神一样狂突猛进,短短几天就比自己一个月跑得还远,破开的空间更是多上数十倍。   “你小子记得!那个什么曦月秘境的东西都是老子的!亏大发了!对了,还要多给我讲故事!”剑开天对时宇的马屁毫不感冒,只惦记着时宇夸口许下的满地宝贝的秘境。   “快点快点!这地方穿过去就是灵轮海,到那里风景宜人气候舒适,好好给你补补。我的事都讲给你听了好几遍,你要是还愿意听,我不介意再讲一遍。”时宇不理剑开天的抱怨,回忆着脑海中的地图,一个劲催他赶路。   为了抹除他的怨气,自己一生所历,除了不愿提及的,差不多就被剑开天听了个齐备。   匆匆一年已过,两人疲惫至极的身影已经扫过当年战迹大半,迈入了荒芜不毛的冼心荒。   或许两人的辛苦感动了上天,或许剑开天当得起天眷之灵的称呼,就在他一边抱怨时宇这样找路是痴心妄想,一边奋力挥舞巨剑寻那万一机缘时,荒漠中心这时宇认为最不可能的地方,被一剑劈出的万丈宏光撞出层层空间涟漪,吱吱咯咯的卸力之音响彻天地。   “难不成……还真碰上了?”剑开天难以看出表情的丑脸上,两只绿豆大的小眼挤在了一起,仰望着不断震荡开去的涟漪连吸冷气。   巨剑猛力之下劈不开的阵壁,那绝不是一般人可以布下的,炼魂道封禁阵法也不过在时宇横劈竖砍之下坚持不到十息便全数告破,可面前这透明阵壁,在剑开天的雄浑神力下,仅仅是震荡片刻便告无息。   “快!用力!”时宇没有因为涟漪乍现而愣神,反是更加迅急催促。   被异状惊顿的剑开天,闻言大梦初醒一般又挥起了双臂,两丈长的剑刃风车一般连连重击在涟漪迸发之处,“咔咔啦啦”的阵壁破裂之音和“轰轰隆隆”的巨剑批砍之声混在一处,震耳欲聋。   百余块玉石堆砌而成的古拙石阵渐渐展现在两人面前,剑开天“嗷”的一声怪叫,“小子!还真有你的,真碰到了!”   “看看再说,还不一定!”时宇双足一顿,闪现在了石阵正中,丢下剑开天一人原地惊叹。   半晌后剑开天扛起自己的本命神器,慢悠悠跟了上去。   看着眼前古拙朴实的传送阵,时宇犹疑不定,整座石阵并不大,仅有几丈方圆,九根两人合抱的高柱环绕着中间一块八角石台。   开裂蒙尘的石台倾诉着此阵已久未启用,一座明晃晃颤巍巍的淡青色阵门悬在石台上空一尺处,不断吸纳着九根石柱传来的股股力量。   “还琢磨啥呢!把人叫来,一起进去啊!”剑开天扯开嗓门喊了起来,他不明白为何时宇到了这里还瞻前顾后,绕着传送阵走来就去就是不说话。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通往哪里?”时宇问道。   “不知道!可你不就是找门么!找到不进去,你费什么劲儿?”剑开天简单的脑子不明白时宇怎么总是这么多疑虑。   “也对哦!不过总得想个万全之策才好,万一不是真武界呢。”时宇看着眼前不住波折闪耀的界门,钦佩地朝着剑开天点点头。   “我就说,你们娘唧唧的办不成事!等你想好了,那狗屁圣仙也杀过来了!”剑开天大剑背后一甩,潇洒至极。   但是让剑开天郁闷的是,急急赶来的牧琉兄妹也好,龙狂也罢,都在界门前犹犹豫豫不知如何是好。   除他之外,似乎每个人都是如此:拼命追寻着出路,可当出路充满未知的时候,又胆怯得不敢迈出脚步。   “真是受够你们了,你们慢慢想,我先走了!”剑开天大步跨出,冲着界门就冲了过去,吓得时宇赶紧拉住他。   “你疯啦!也许圣仙就堵在另一头等着我们呢!”牧琉也急忙喊道。   “那倒是不可能,圣仙若是在真武界,早就过来了。”时宇摇摇头否定了牧琉的担忧。   “那也可能是其他危险,总之要谨慎!”牧琉跟着说道。   “那又怎样!这里等是肯定死,闯过去是也许死,我说哪儿也不去藏起来,你们又不愿意!还以为人多了能有好主意,结果都是废物!”剑开天使劲甩开牧琉,继续往界门里冲。   “我觉得剑前辈说得对。瞻前顾后,除了耽误时间什么用也没有。”龙狂小心翼翼地看着时宇说道,这里最犹豫的就是他。   “还是你这丑八怪有见识,知道大爷我才是对的!”剑开天的夸赞让龙狂哭笑不得。   “你回到自己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怎么脸色这么差?”看着脸色苍白的龙狂,时宇突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感觉他这模样反而比屠真仙那卓然高人的形象更顺眼。   时宇把身体归还给龙狂,他第一时间就神魂离体,遁回本体,不过此时面色却很差。   “还好还好,自己的总比别人的强,就是来回折腾,境界有损,但没什么大碍。”龙狂心里一热,点头哈腰地答道。   “嗯,那就好,真要过去了,还需要你的力量。你俩说得都对,确实不能犹豫了,我先过去探探路,没问题立刻回来,大家一起走。如果我十天没回来,牧琉你们和剑开天就躲起来吧,帮我照顾好时风。”时宇简单安排琐事,撒手推开堵在路中的剑开天,走向界门。   “啊?”龙狂苍白的脸色更白了,时宇要是有什么意外,他也根本活不了啊!其他几人也惊诧地望着时宇。   “你小子怎么突然这么仗义?”剑开天站直被推得趔趔趄趄的身子,豆子般的小眼瞪得溜圆,仿佛刚认识时宇。   “少废话,不去你骂我废物,去了你又嘲笑。”时宇不耐烦地摆手,像是在赶苍蝇一样驱散剑开天的嘲讽,静静心,不及旁人反应,就一头扎进了界门。   “你们这公子是不是脑子有些毛病?一出一出地让人摸不着头脑!”剑开天用力抓抓脑袋,转身问牧琉。   牧琉、牧璃和龙狂齐齐点头,深表赞同。   “公子为人细腻纯良,喜爱担责,却适逢惊变,加之阅历稍浅,如此也算正常。此去,不知会有何结果。”牧琉看向界门,不无担忧地说道。   “纯良?哼!没看出来,抓着我要下奴印我还记得呢!”剑开天鼻息粗哼,不屑说道。   牧琉无奈地翻翻眼皮,这确实不好解释。   牧璃可就不乐意了,抱着小时风站在剑开天面前,指着他的脸说道:“时风,你看,这个怪叔叔是不是很丑?”   “是~”小时风很配合。   “你师父该不该给他下奴印,让他不要随便吓唬人?”   “应该~”丝毫不顾自己和剑开天一直玩得很开心,小时风坚定地站在师父这一边。   “看吧,小孩子不会说假话,我家公子给你下奴印是你的问题!”牧璃一甩后脑勺,扬长而去。   剑开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从没觉得自己丑,更对小孩子是不是会撒谎没有研究,可是被人抓住强下奴印,怎么就变成自己的问题了?   “胡说八道!”思索良久的剑开天恶狠狠吐出几个字,他终于想明白被时宇威胁下奴印,自己根本就是受害者,牧璃硬是把长相和奴印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扯在一起糊弄自己。   可惜他身边已经一个人都没,谁也没听见他的肺腑之言。 第233章 孤悬小岛   那边还在热闹,这边的时宇已经站在了一座孤悬海外的小岛上,连绵宏大的建筑和密布虬劲的木植颇具苍翠古朴风貌,彰显着主人身份的不凡和底蕴的厚重。   这里明显早就没有人迹,许多殿堂已经被植被覆盖侵蚀,甚至破败倒塌,传送阵四周都钻出了不少藤蔓的触芽。   之所以能看出自己是在一座孤岛,是因为时宇发现自己走出的传送阵,置于一座威耸的高塔之顶,千丈高塔几乎探入云层,轻易可以俯瞰小岛全貌,浩浩荡荡的海水,四面八方不停拍打着小岛绝崖,发出阵阵涛鸣。   没有人!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时宇站在塔顶四处打量,粗粗确认着海岛的情况,没有危险就得赶紧回去,把众人接来。   很快,一处与众不同的古旧遗痕,引起了他的注意。虽说大地早被浓密植被覆盖,但依然有一条散发着凛冽凶戾气息的裂痕,拒绝着一切生灵的靠近,像是一道残忍的疤痕牢牢附着在风景雅致的海岛上,阵阵白雾从裂痕中蒸腾而起融入云端。   有了这处异状,时宇急忙向着其他地方细细看去,便发觉这海岛曾被人强力攻破,无数断瓦残垣和大地表面都有深深浅浅的刀剑劈砍痕迹,有些殿堂不是被植物侵袭才崩塌破败,而是早已半毁才被藤蔓掩埋。   “兴许神虞天帝就是从这个传送阵过来的!”接触点滴真相的时宇,收回目光,重新凝望在那条裂痕上,刚要放出神念向内探去,便骤觉脑中一痛,闷哼一声口鼻渗出缕缕鲜血。   那堪堪探出体外的神念像是被一柄看不见的快刀瞬间斩断,与时宇彻底失去了感应,透骨寒意顺着急速回缩的所余神念直向魂海扑来,狠狠撞上了神魂。   “叮~”时宇仿佛听到一声脆响,坚实剔透的神魂竟然在魂海内微微颤动,幅度虽细微,可频次太过恐怖,无形之刃急速反复劈刺,戳得神魂居然在微豪之间抖出了幻影,看上去一片迷蒙,要不是时宇神魂坚固,早在这等侵袭之下魂飞魄散。   “唔!”时宇抱着脑袋低哼一声,急忙敛去所有神魂波动,这阵阵撞击戮刺的感觉才消失不见,瞬间千百次的神魂震颤让他心呕欲吐。   这番神念受袭,有点像洗魂针寻神念而入的感觉,不同的是洗魂针只是禁锢,而这里则是强力斩灭。   许久,神魂才平息了震颤,一如往常地静悬在魂海。   时宇内视查探,他的神魂已不是七尺圭玉,而是九尺金玉,洗魂池和青石台仙魄早就被双双吞下,神魂无论强大还是坚固,都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令他吃惊的是一道微不可见的裂口已然劈入其内一指深浅,骇得时宇连吸冷气,暗道这可比洗魂针厉害多了。   “神魂受制!极可能真武神界!太好了!”虽然受了点伤,时宇心中却立时欢呼起来,转而疑惑顿起。   “可是……不对啊?真武界内受圣仙庇佑不惧法修就算了,怎么会是这般厉害的神魂抹杀?”再想想神魂不是谁都能修炼的,不似躯体人人有力,时宇突又恍然。   不再多想,时宇禀心静气紧紧敛藏神魂,小心翼翼遁身向着裂痕靠近。   那一道深邃的裂痕,从高塔上看来不过是长一些,宽一些,宛如刀劈斧凿,可近了看,时宇倒吸一口凉气,深不见底的噬人深渊活生生摆在面前。   狂猛的冰寒之气排云直上,先前所见的蒸腾雾气,不过是寒流乍遇暖风,相激而成的水雾罢了。怪异的是,临近了才能听到锐利刺耳的寒气呼啸,一旦走出十丈,整个海岛全然不闻风声。   “倒是有些像虚冥黑渊,不知道通到哪里去。”时宇粗粗向着无底深渊看了几眼,没想着要下去细探,此行目的不在探索,仅在确定安危。   见这里只是寒气逼人,并无其他异状,时宇又急匆匆巡岛数周,确认人烟俱无后,窜上高塔迈进了传送阵。   “咦?”走出传送阵的时宇,只看到剑开天抱着自己的宝贝大剑坐地打盹,其他人一个都不见。   剑开天对有人靠近毫无警觉,沉缓的呼噜声隆隆起伏,脑袋上的锋锐石片随着胸膛起伏抖得哗哗响。   石头人还有呼吸心跳?时宇第一次注意到剑开天居然还有血肉生灵的特征,蹲在他的面前细细打量。   很快,他就发现剑开天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自己忽略了剑开天的身体,而是剑开天根本就是在故意做出呼吸的模样。   “嘿!嘿!”时宇用力捅捅剑开天的肩膀,这家伙依然睡得深沉,对时宇的推弄一无所觉。   “这算什么高手?有心要你命几百条都没了!”时宇见剑开天始终不醒,耐心全失,站起身朝着他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屈膝坐眠的剑开天终于醒了,一声惊呼滚出去好远。   “人呢?都去哪里了?”时宇指指天空,即便不在门前守着,也应该在悬浮的虚冥宗,可现在既无众人也无宗门,只有一块呆傻的石头昏睡在地。   “哦,你回来了啊,他们?他们……咦?人呢?”剑开天还躺在地上在昏昏沉沉地搞不明白状况,抬头四面瞅了一圈,发出和时宇相同的疑问。   “你们不是在一起吗?我才去了多久,你居然还能睡着,把人也丢了?”时宇阴阳怪气地看着剑开天,语气中满满的嘲讽。   “多久?啊~有七八天吧,我和你儿子都玩累了。龙狂说要去平事,几人都跟着去看热闹了。”剑开天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随口答道。   “七八天?你胡说什么?我去了半日都无!”时宇心中一惊,心道难不成这界门不是瞬达,不知不觉就过去好几日?幸亏没过十日之限,不然就麻烦了。   急忙渡虚传音召唤龙狂,时宇又把目光转回了剑开天身上,看得他一阵心虚。   “你怎么在睡觉?而且你干嘛装出有呼吸心跳?还打呼噜!”   “这不是你儿子说的吗!”紧张的剑开天松了一口气,“你儿子说我又冷又硬,没你有人气儿,我就问小白脸什么是人气,他说首先要有呼吸和心跳,睡觉要打呼噜。”   “听他胡说!你是石灵,不是我们这种血肉生灵,哪里来的呼吸心跳,就是我,修炼有所小成,现在都不怎么呼吸,心脏也不怎么跳动,你搞这些干什么?就是为了陪小孩子玩?还有,时风是我徒弟,不是我儿子!”时宇没好气地说。   “我就说你不是个好东西!自己家孩子不陪着,弄得娃娃总是哭,还来指摘我!你一走那小东西就一直哭个不停,要不是大爷我舍去老脸逗他,他能哭到你回来,不回来就哭死!玩得我快累死了,怎么陪小东西玩比打一场还累,我能不抓紧时间睡会儿么。”剑开天气哼哼地发了一连串牢骚。   时宇心中一愣,随即黯然下来。想想自己年幼时离开父母孤身前往帝都求学,不也是无数个夜晚哭到昏睡哭到醒,自己那时可有七岁了,时风才多大?   拍拍剑开天的肩膀,时宇诚恳地说了一句:“谢谢。”   “客气啥,多给点补药就行,现在伤无大碍,就是乏力得很。”说着,剑开天的大手又摊在了时宇面前。   “真没了!我还以为自己藏品足够,结果不够你一个人塞牙缝!等我们到了曦月秘境,一定随你搜刮。”时宇正说着,牧璃等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天际,小时风远远呼唤师父的奶声在时宇听来无比的甜蜜。   “我说,找个空把那小妞儿收了呗,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单身带娃不是个事儿!”剑开天见时宇紧盯着牧璃怀里的时风,凑上来挤眉弄眼地说道。   “别瞎说,坏人家姑娘清白,我一个人过惯了,不想那些。”时宇语气有些低沉,远眺眉目垂了下来。   “坏人清白?大姑娘天天跟着你才是坏了清白,这还怎么嫁人?”剑开天小眼一瞪,故作惊讶地说道:“我虽然在世间溜达的日子短,可活的日子长,啥没见过!人家是真对你有意,不然会天天抱着你儿子?”   “我都说了,是我徒弟!”时宇无奈扶额,怕剑开天继续胡扯,急忙纵身迎上去,接过了时风,师徒俩一见面就嘻嘻哈哈亲热个没完。   待得龙狂也驭驶着虚冥宗赶至,时宇简要讲述了自己在另一端的所见所闻,几人对先行跨界,暂时安置在岛上后再慢慢摸索实情没什么意见。   龙狂虽略有留恋之意,但备着随时会走,早就安排好界内诸事,不舍地看了几眼,第一个踏入传送阵再未回头。   ......   “果然是被打成这样的,难不成所有人都被杀了?”牧琉站在高塔上,眺望着四周,对那寒气冲天的裂隙咋舌不已。   “先别急着感慨,还有事要做。”时宇说着拿出一件法宝激发,丢进了阵门。   “你这是干什么?忘了把宝贝给老相好?”剑开天故意站在牧璃身后,隔着她的耳朵冲时宇喊。   “胡说什么!”时宇见牧璃尽力缩着脖子躲开剑开天的大嗓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要毁掉那边的传送阵,省得圣仙寻路追来,等下这边的也拆了,以备不测。   “嗯!还是你小子肚里花花肠子多。但我觉得没用!”剑开天摇着大头表示时宇多此一举。   “有用没用都要先做,以防万一!行了,别废话,你们都下去,先找个能待人的房舍安顿下。龙狂你和牧琉把这个岛搜一遍,看看有啥线索,这个传送阵我拆了会去找你俩。剑开天你和牧璃陪着时风就行。”时宇几句话安排好诸人事宜,大家便分头行事。   时宇三拳两脚打碎了传送阵所在的石台,闪跃的阵门飘忽几下便像残焰一般熄灭。   怕不彻底,时宇又把向阵门传递元力的石柱一一推倒砸碎。破坏正欢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为何这边的传送阵裸露在外,而大虚仙界的却被重重大阵隐匿,若是没有剑开天的破阵神器在,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想到这里,时宇的手头慢了下来,有些自责心思还是不够缜密,没有弄清前因后果就急急忙忙摧毁了一切,至少这边的传送阵应该先留下的。   时宇想到了一个可能:眼前的传送阵是总枢,应该对应着许多不同的传送阵,冼心荒只是其中之一,就像自己身上的万域界门令,可以随时开启各界界门。   想到万域界门令,时宇心里更苦,确如剑开天所说,圣仙这等大能,到了大虚未见自己,直接开界门就能驾临此界,怎么可能还走传送阵!   呵呵苦笑着摇头,时宇颓然掏出万域界门令试了试,依然全无反应,再看看已经拆得七零八落的传送阵,时宇长叹一声,心道以后一定要好好斟酌剑开天的话,心思简单的人,反而更接近真相。   纵身跃下高塔,冲着龙狂和牧琉的方向去了。两人正在一间间残破殿舍内仔细翻找,没有神念相助,仅凭人力搜遍偌大一座海岛,还是需要耗费些时间的。   “公子,这里似乎是在匆匆搬离中受到强敌突袭,房舍只是外部损毁,内部不见凌乱。”牧琉指着虽残败,却依然安于原位的桌椅痕迹说道。   “我觉得也是,此次大虚仙界真仙凋零,很多宗门之间也是如此。”龙狂点头赞同,抖开手中一团柔软物什轻轻捻摩。   时宇眯眼细瞧,居然是一件女子罩衣,不由得大奇:“你这是什么癖好?”   “呃,主上,这是从屋里找到的东西,不是我随身携带。”龙狂尴尬随手一抛,把衣服扔给了时宇。   “什么?这怎么可能?都多少年了还能有衣物留下?这是什么好宝贝?”接过衣物的时宇心中诧异,也学着龙狂在衣服上细细捻摩,感受衣服质地。 第234章 布武战院遗址   龙狂单臂一指,屋角垮塌一半的床榻映入了时宇的眼帘,里面残灰层迭,一看便是数件衣物败落腐化而成。   “我俩亦是疑惑,猜测此间主人走得匆忙,很多随身宝物并未来得及收拾齐备,往日珍藏许久不用的宝物,都遗落在了边边角角。这衣物就是从那里翻出来的。”   “可这等珍奇,怎么也该收在窍穴,怎会遗落在此?”时宇对于此间旧主重宝离身很是费解。   “确实如此,我等随身之物都是藏于己身,可看痕迹,这里的人似乎都是摆放在外,刚才我们搜过的地方,也有不少宝物。”牧琉跟着说道。   “仔细找,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着重搜查典籍书册,希望能有幸存。这里不能动用神念很是麻烦。”时宇把衣服丢还龙狂,张目细细察看着屋舍每一处细微毫末。   在三人全力搜寻下,本不大的岛屿两三日也就翻了个底朝天,幸运的是,还真找到了一间刻满图文的碑室,几百块石碑整整齐齐地竖立在地,铭刻着一件件旧史。   有的石碑详述了一个人的一生,有的石碑细描了一件意义重大的往事,所有石碑都在一同炫耀此间旧主曾经的辉煌。   唤来剑开天和牧璃,五人观尽所有石碑,才算对此地有了初步了解,这小岛既不是什么宗门,也不是什么豪族,居然是一间学府,其名布武战院,既突显武学至上,又彰示广揽英才。   众人都对这种提兴修炼的方式感到大为新奇,无论哪个大界,各宗各族的修炼典籍无不是藏得深之又深,生怕别人偷学了去,时宇再大方也是身外之物豪爽,从未把虞神宫的秘传随意外泄。   可这里,不少石碑上明明白白刻着谁谁偶得古籍上交学府,谁谁又将功法精研发扬广传天下。   “匪夷所思!天下大同莫过于此。”时宇由衷赞叹着。   “如果这里是真武界,那就不难理解了,虚武圣仙不就养人攫取么,可惜碑文里没提到这是哪一界。”牧琉遗憾说道。   “这里必是真武界!”龙狂轻抚着一块石碑,指给两人,“你们看,这里写着圣神显迹,武圣幼年得传真法,叫圣神,与我们大虚仙界圣仙很像。而且武圣这个称呼,也必是武修所用,这里提到修炼境界的,不是武圣就是武神,从无其他。”   “有道理,看来我们运气很好总算找到真武神界!”时宇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既然这里是真武界,而虚武圣仙并未出现在大虚,那就证明他根本不在两界,与平息虞魔之乱相同,他要赶回定是从极远的地界!自己逃脱的机会又大了些。   想到这里,时宇忙又问:“你们说,这学府居然有去大虚的传送阵,那说明两界是有来往的,为何从无两界修士互通来往?”   “故意的呗,这传送阵就不是给普通修士用的,肯定是特定。这都想不到,真蠢!”剑开天又开始鄙视时宇。   这次时宇不敢再小看他的言语,默默点头。   “咦!这不像你啊,你小子怎么突然又变了?以前总是和我对着干来着!”剑开惊讶异常,掰过时宇的肩膀仔仔细细上下打量。   “别闹!我是觉得你说得对,你这无数岁月没白睡,看事比我们都通透。”时宇用力扒开他的手臂,削瘦的肩膀被他那粗石大手捏得生疼。   “可惜典籍书册没有留下,不然还能知道得更清楚些。”牧琉不无遗憾地说道。   时宇倒不觉得,既已确定此乃真武,就专注于直接目的,开口说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来此本就只打算寻到与煅神相配的炼体功法,没必要知道得事无巨细。   此处和大虚仙门废土一般,都是神虞天帝打废的大界首要之地,更何况这还是海外孤岛,基本不会有人前来,你们就隐居此处,先想想有什么办法离开。我一人出去拿到炼体功法即刻回转。”   “那不成,我也要去!你儿子太累人!”剑开天大嗓门喊起来。   “你长这模样,一出去就被人盯上了,还怎么做事!”时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立即否决了剑开天的想法。   “你又没出去过,怎么就知道这里人和你长得一样?说不定都是石头木头成精呢!”剑开天仿若胡搅蛮缠的吼声再次镇住了时宇。   “我倒觉得带上剑前辈会好些,这里都是武修,主上有个强大的武修同伴,也好互相照应。”龙狂插口道。   剑开天闻言哈哈大笑,用力拍着龙狂的肩膀狂赞:“就是,你这丑八怪我越看越顺眼,放心,我会保护好你主子的,不然他死了你也就翘了。奴印那玩意儿真不是人下的东西。”   龙狂苦笑捂着剧痛的肩膀跳到一边,心虚地看着时宇,剑开天一言捅出他的小心思,不知道时宇会不会恼怒。   时宇也是不住摇头苦笑地看着剑开天,无奈答应道:“一起去也行,你少说话,别惹事。”   “放心,我这么老实从来都是被你们神虞混蛋欺负,我啥时候惹过事!活到现在就打过两架,一个是你,一个是被你干掉的师兄。”这夯货口无遮拦,得罪完龙狂又得罪时宇,还不自知地洋洋得意。   五人正说得热闹,独自乱跑的小时风一声惊呼打破了祥和。   牧琉和龙狂还在扭头惊顾的时候,其他三人已经飞身扑到了时风身边把他紧紧围住,紧张地扫视四周。   时宇单臂卷起时风揽在胸前;牧璃稍慢一步,只抓住他冰凉的小手;剑开天最干脆,飞扑的同时大剑电射而出,顺着时风惊恐的目光破空呼啸,削断一块石碑死死扎在了地上,他自己也奔跃至时风面前,把几人都挡在了身后。   “风儿?怎么了?”时宇尽量压住紧张的心情,缓声问道,他至今未看到任何异样。   “虫子!石碑上画着一只虫子!”时风的回答,陡然让五人全泄了气。   剑开天肩膀一垮,暗骂一声,大步向巨剑深插的石碑走去。   时宇浑身酸软地颠了颠臂弯的时风,尽量平和地说道:“风儿啊,以后可不能这么大惊小怪吓唬师父。”   时风见时宇有些不悦,急忙解释:“不是!师父!不是!那虫子在石碑里面,冲我笑!”   “虫子笑?”刚刚松弛的神经又绷了起来,目光急忙转向断裂的石碑,剑开天恰恰走到石碑旁边,正在用力拔出巨剑。   时宇赫然发现,他的后背趴着一只正在诡笑的蓝色甲虫。   不等时宇发声示警,蓝色甲虫笑容尽去化作一副冷脸,口器贲张锋锐利齿尽出,直向着剑开天的脊背穿刺而下。 第235章 傀儡虫   甲虫一动,时宇等人就看清这根本不是什么活虫,而是机括傀儡。   “叮”!利齿撞出一声清越脆鸣,剑开天痛呼一声单掌后翻,向着甲虫所在狠狠拍去。   “小心!”此时时宇的警示才传入其耳。   甲虫似乎也没想到此人皮肤如此坚硬,瞬间连连啃咬,硬是在剑开天拍上之前砸出一个杯口大小的凹坑,急急忙忙就向里钻去。   剑开天天生石身,甲虫勉强探进去半个脑袋就被顶阻在外不得寸进,稍有延迟,带起呼呼风啸的手掌就狠狠拍在了它的身上。   虽看不到,可剑开天听到了时风所说的诡异甲虫,又听到时宇情急警讯,知道自己身后剧痛必是此物所为,下手就凶厉了些,打定主意要一掌拍死。   “轰隆”!震耳欲聋的爆裂炸去剑开天大块躯体,脊背炸出几乎贯通前胸的深洞,拍中后背的石臂也断成了数截。   “啊!”痛极的剑开天被爆裂之力轰击前飞,惨呼着撞到数十石碑,滚落在碑室一角,每块断裂的石碑,都有形形色色傀儡虫缓缓爬出,逡巡着探视四周,很快就锁定了剑开天,或飞或爬纷纷向他围拢过去。   众人急忙走开几步远离身边石碑,细看上去每块石碑背面都有异虫浮雕,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变幻着体貌,几人面色更是惊惧。恐怕刚才时风看到的笑脸,就是机括变动营造的外相。   情急之下时宇惊呼,“都别乱动!万一这些东西追着你们跑就糟了!”   众人虽然个个惊骇万分,依然谨遵时宇所言,牢牢固在原地纹丝不动。   只有连连呼痛的剑开天,气急之下挥剑硬劈一只已经临近的傀儡虫,又是一声鸣雷巨响,大剑居然被蹦出一个口子,这次没了手掌和脊背封堵震波,整座碑室巨震之下咯咯作响,百道龟裂随声爬上墙壁,数块室顶砖石断裂坠下,砸得众人灰头土脸。   剑开天又是心痛,又是惊惧,强忍着体伤往下一扑,趴在地上微微抽搐,再不敢硬抗。   他这一停,那些扑至的傀儡虫反而慢了下来,在他身周微微细嗅,像是在探查他的生死。   时宇眼见此景,心中有悟,急忙喊道:“剑开天你假死!”   剑开天闻言干脆两眼一闭,施展天赋本能六识尽闭化作一块岩石,十几只傀儡虫行动更缓,爬上他的身躯缓缓蠕动。   “这怎么办?”牧琉问道。   时宇紧盯那些还在爬上爬下的傀儡虫,轻声说道;“趁着它们还缠着剑开天!你们赶紧离开这里。我在这里想想办法。这傀儡虫威力太大,极易误伤。”   话音未落,傀儡虫已经有了放弃剑开天的迹象,纷纷转头朝向众人,加之牧琉等人一动,傀儡虫立马展翅腾空,寻着声迹逐人而至。   时宇急忙一拳打爆一块石碑,腾身跃起挥出数道拳劲,精准控制力道的拳风连吹带砸,震得傀儡虫身形不稳,悬在空中左摇右晃。这般挑衅举止完全吸引了追向众人的傀儡虫,舍弃原本的目标纷纷朝着时宇嘶鸣飞冲。   这眨眼的功夫,牧琉等三人已经急忙带着时风绕开残余林立石碑,远远跑出碑室,极尽目力才勉强可见。   时宇见几只傀儡虫振翅欲追,急忙晃动身形堵在道前,拳掌闪动将其逼回。   剑开天还是顽石一块俯卧在地,时宇展开身形,尽力与这些傀儡虫周旋着,所幸时宇习走的不是纯粹威猛路子,当初为了保命,也修习过不少辗转腾挪的身法,此刻虽不能完全摆脱傀儡虫的追袭,但一时无恙还是可以做到。   久持必败,时宇也知道这个道理,他的目光不时扫过僵卧在地的剑开天,终于,当所有傀儡虫都化作流星追在背后之时,时宇寻到一个空档,伸脚猛然踢起,将剑开天远远踢出了碑室,遥遥守在室外的龙狂见状急忙跃起奔近,承住剑开天天外落石般的身体又急忙反身逃离,主仆两人倒也默契。   所有傀儡虫无视已经全无生息的剑开天被踢飞出去,依然紧围在时宇身边,这反倒让时宇放下心来,他就怕这些虫子颇具灵智,认出剑开天只是假死,若是分出一份追逐而去,那又得费些手脚。   心中没了牵挂的时宇,再不与这些小东西周旋,呼啸一声便欲冲出碑室正门,引开这些傀儡虫,向着众人相反的方向急遁而去。撞开墙壁他是不敢的,万一再来些更厉害的家伙,难以收场。   十几只小虫见袭杀目标欲逃,愤怒地嘶鸣起来,急急颤动翼翅电射追逐。时宇堪堪冲至门口,异变突生。   傀儡虫齐齐鸣叫,竟然引得所有石碑同时炸开,凌乱碎石激射的速度远超时宇,刹那间无数豆大石粒透体而入,直接将时宇射成了筛子,时宇此时惊怒异常,他哪里想到这些鬼虫子居然会自己发动机关。   瞬间重伤的时宇再也撑不住飞遁身形,痛呼连连踉跄坠地,远处几人情急之下电射而至,就连已经苏醒的剑开天都单臂拖着巨剑隆隆奔来。   “别过来!”时宇迷蒙之间也见到几人举动,身躯坠倒之际依然纵声喝止。   虫群围着伤重难动的时宇不住飞绕,有些已经落在他的身上逡巡不已。   远处几人看得心焦,根本不顾时宇警告继续前来援手,走到半途突见时宇神魂闪遁出窍,越过室门直冲高天而去。   狂奔众人急急顿住,目光紧随着时宇的神魂冲天而起,清楚地看到无数空间涟漪缠绕在神魂周边,不时从金玉神魂上削下缕缕碎片。   “这王八蛋急着找死吗?”剑开天愤怒地看着时宇神魂,破口大骂。   牧琉和龙狂双目直视神魂,只顾着瞠目张口立地发呆,一点心念波动都无法生起;牧璃掩口看着时宇愈发褴褛离析的神魂,泪水簌簌而下;小时风更是悲号不已,仰面张舞着手脚一个劲哭喊师父。   也只有喝骂的剑开天还能思考,他只是朝着时宇神魂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盯在了状若死物的躯体之上。   傀儡虫在时宇神魂离体之后,仅仅是围着渐冷的身躯爬绕片刻,便都聚在一起在碑室中央盘旋,确定室内再无活物,也是群鸣呼啸,追出碑室朝着时宇神魂冲去。   剑开天赶紧跑过去,抱起时宇的身体奔向时宇神魂下方,不住朝着天空大喊:“时宇!快!冲回本体!不然就死定了!”   但这已是不可能的事,高天之上的时宇神魂,已经被无形利刃切分成了成千上万薄如蝉翼的绢绸薄纱,纷纷扬扬随风飘荡。   虫群似乎还不愿放过这些脱落的神魂残片,在残片之间折返追逐数次才冲上高天,直向那涟漪中心扑去。   伤重至极的时宇,再也提不起上冲之力,落石一般自高空慢慢坠下,之所以缓慢,是因为仍有无数无形刀刃劈砍在神魂之上,让它不断弹动跳跃,不时向上反窜几寸。   待到落至离地千丈,虫群群聚追扑而至,此时仅余寸许大的一块神魂还在挣扎,不比一只傀儡虫大多少。   所有傀儡虫无从下口,干脆一拥而上,惊雷般的爆裂炸响轰灭了最后一缕神魂,追逐纠缠的空间涟漪同时消散。 第236章 就此别过   “师父!师父!”悲痛欲绝的时风,迈着细弱短腿四处狂奔,拼命收拢着片片缕缕坠落而下的神魂碎片,一路跌撞奔爬,看得牧璃心碎不已,急忙随着他一同收拢。   层层叠叠的残魂摞在手中,越来越轻。若非神魂已成金玉,牧璃和时风连收拢的机会都无,早已消散在虚空之中。即便如此,肉眼可见的魂力蒸腾,亦在每一片神魂残片上升起,所有神魂迟早会湮灭于世。   “完了!完了!”一直抬头仰望的龙狂颓然坐地,双目神采渐渐黯淡,时宇死亡,他也会马上死去,他似乎已经能感受到奴印在隐隐震颤,再有几息感应不到时宇的生命迹象,就会像那些傀儡虫一般炸开。   “砰”!   剑开天托着时宇身躯走回人群,将时宇的身体交给牧琉后,高举巨剑愤怒地在大地上劈出一道深长裂纹,猛啐一口石痰,目光转向狼藉一片的碑室。   “老子砍碎了这破房子!”言罢提起巨剑,大步迈向碑室,   “住手!你怎知再无机关!先前为救时风,你情急劈开石碑引出的祸端也就罢了!现在你还要害死所有人吗?”稍有清醒的牧琉急忙大喊,想要阻止剑开天的莽撞举止。   剑开天闻言一个顿身,又大踏步走回,巨剑甩开一把揪住牧琉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满面怒色恶狠狠盯住他的面庞。   牧琉夷然无惧,平静的目光和剑开天默默对视。   剑开天喷息片刻,终还是颓然松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伤口处无数细砂纷乱落地。   “怎么办?公子没了,怎么办?”牧璃一手抱着已经不知道哭喊的时风,一手抓着笼回的神魂残片,仰面呆呆地看着虚空,希望那里能有奇迹出现,时宇会突然笑着跳出来,对所有人说着只是他的必胜谋划。   龙狂无力地躺在了地上,无神双目缓缓闭合,他想安静迎接自己的死亡,虽心有不甘,可再想想其他真仙的悲惨下场,也就少了许多怨怼。   牧璃拿过时风手中的神魂残片,连带自己手中的,都轻轻放在了时宇的身上,希望能够挽回时宇的生命。   牧琉也赶紧过来帮忙,可惜,直到神魂完全散尽,都没有一丝变化。   兄妹俩呆呆注视着毫无声息的时宇,心中一片茫然。   看到龙狂和兄妹俩希望断绝的模样,垂头闷坐的剑开天更是胸闷,猛然起身抓起时风丢在肩头,拔起插在地上的巨剑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你干什么!”牧璃慌忙追上,拖住剑开天的残臂,也不管他是不是会痛,拼命地往回拉。   “你们两个保护不了这娃娃,我也再不想和你们一起,就此别过!”剑开天轻易甩脱牧璃的揪扯,回头看了几人一眼,冷冷说道:“时宇为我而死,我要把他徒弟带好,你俩不行!更无法保护他。赶紧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隐居吧。”   “不行不行!”牧璃虽知剑开天并不是轻视自己,自己和哥哥确实没有能力护佑时风,可就这么让他带走时风,心中是万分不愿,又扯住剑开天的臂膀不放,抬起俏脸泪水潸潸地看着时风。   剑开天太高了,牧璃抓不住坐在肩头的时风,有心跃起争夺,又被剑开天释放的力量死死压在地面。   而时风,早就失了魂,只会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尺虚空,什么反应都没有。   “把孩子留下,你那一套根本不适合他。我俩境界不高,可毕竟是数百大能凝魂成灵,这里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牧琉平静的话语传来。   剑开天转身望去,牧琉正指着自己的脑袋,歪头看着时风,露出僵硬笑容。   “来!时风,到师叔这里,师叔今天开始一直陪着你好不好?你知道吗,你师父曾经号称神虞第一神童,你将来会是万界第一。”牧琉步步迈近,一手托着时宇的身躯,一手向着时风展开,脸上的笑容愈发和煦。   剑开天冷眼相望,不再说话,而是腾身跃起急奔远去,眨眼就到了海岛边缘。甫一踏入海水,剑开天呆住了,自己不惧水,但时风不行啊,自己又不会飞遁之法,不可能一跃跨海直达主陆。   “我就说你不行!”原地未动的牧琉遥遥呼喊。   寒霜满面的剑开天慢慢走回了原处,把时风从肩膀上提下,瓮声瓮气地说:“出了此岛,我再带他离开。”   “你一切全凭天赋,他跟着你怎么学?学你吃土?”牧琉看着妹妹急忙抱起时风,淡淡说道。   “哼,不用你操心!实在不行我一天抓一个修士来当老师,教会了就让时风吸干他的元力!我就不信教不成!对了,时宇还说可以破窍取物,你们会吧!他身上的东西都归你,我只要功法秘籍。”剑开天单拳紧握,捏得掌心空间劈啪作响。   牧琉摇摇头,不再言语。   剑开天也知道自己这是急躁得有些胡说八道,头一低又坐在了地上。   “嗯?你怎么还没死?”刚坐在地上的剑开天一声疑呼,扒拉了一下身边的龙狂。   剑开天强抢时风这一番折腾,别说几息,就是几百息也过去了,可这龙狂还是躺在地上等死,平稳的呼吸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啊?”迷迷糊糊的龙狂还在脑海里遗憾自己还没来得及闯荡天下,就枉死在离界的头几天,被剑开天捅了几下又听他疑问,一咕噜爬了起来。   “是啊!我怎么还活着?”龙狂在自己身上东拍西拍,没发现什么伤势。   “难道奴印失效了?”龙狂大喜,丑脸一展就要开口大笑,看着冷眼看着他的几人,硬憋住了内心的狂喜,又作出一副悲苦的样貌。   “哎哟,我又没死,你当然没事。”弱不可闻的声音从牧琉手中的僵尸上传出,吓得牧琉一哆嗦就要把他扔在地上。   还是剑开天粗中有细,赶紧伸手托住下坠的时宇,小眼紧紧怼在他的面前,惊异地看着时宇眉睫微动,慢慢睁开了双眼。   “哎哟,我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还没死,就想着分我财产霸我爱徒。”细微的抱怨让剑开天裂开了大嘴,无声的狂笑绽放在他的石头脸上。   “你远点~别再吓唬我了~”时宇无力地挣扎着,想要抬起手臂推开离自己仅有两寸之遥的大脸。   “哈!没死!真的没死!你这家伙到底咋回事?装死吓唬俺们!”剑开天一把丢开时宇,就要把他扔在了地上,他也不习惯自己抱着个男人。   早已连番惊呆的牧璃看到时风边哭边跑,狂喊着师父扑在时宇身上,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几步搀起时宇,头脑昏昏沉沉得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一边的龙狂同样连滚带爬地凑过来扶住时宇,自己刚才狂喜的模样要是时宇记恨,那就看不到稍后的夕阳了。   “别晃别晃!头晕!”时宇在两人的拉扯之下晃悠悠站起,扶着剑开天的腰趴在了他的身上。   “走开!一老爷们抱着我干嘛!太恶心了!”剑开天急忙扯开时宇环抱自己的手臂,揪着他的脖颈将他立正,想想不对,又把他缓缓放平在了地上。   时宇舒服地呻吟了一声,又闭上双目似是昏睡了过去。 第237章 猜测不出的隐情   几人围在时宇身边,看着时风趴在他身上哭哭啼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时宇一看就是重伤至极无力苏醒的模样,只好都闭口不言,静待他自己醒来解释。   这一等就是十几天,要不是龙狂一直好好活着,剑开天又忍不住要扒拉时宇,看看上次醒来是不是回光返照,没来得及交代遗言就又死了。   这十几日龙狂是最尽心尽力的,时宇不过是勉强醒来交代几句话证明自己当时没死,可会不会真的死去还是两说的事。   他伺候在时宇身边又是舒筋活血,又时不时给时宇喂下几粒自己珍藏的宝药恢复身体,祈求上苍保佑这主子生命之火早点壮大,美好人生还在前方等着自己呢。   时宇再次睁眼的时候,气色已经好了许多,撑起身子长舒一口气,看着一圈紧围在自己身边的人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快!说说咋回事!”一直小心谨慎看着时宇的剑开天,见他有力气开玩笑,立马忍不住催问。   “这次损失太大了。没想到放弃一小半神魂这么惨,不但伤痛欲死,还差点被你们瓜分殆尽!要不是你居然想掏空我的体窍,我还真不想从冥思疗伤中醒来!”时宇戏谑道。   “嘿嘿!我那不是想着你没了,好东西不能浪费么,而且也是准备给你儿子用的。”剑开天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感情自己还耽误了时宇疗伤。   “说来也简单,幸亏界阵啊!”时宇感叹道:“本来我是想冲出碑室逃避傀儡虫的,结果身体一下子被打穿,再也撑不起速度。   情急之下想起界阵可以遮蔽洗魂针对牧琉兄妹俩的探知,也许可以遮掩这些傀儡虫对我生机的感知,闭了体息神魂就往界阵里钻,哪知道钻进去了那些虫子还是盘旋不去,只好一狠心试试撕掉一块神魂抛出去,看看能否引开,再不行就只能拼死一搏了。   所幸在神魂被那些虚空之刃劈散之前,虫群还是冲了出去。可当那一小半神魂损毁,我才知道失去这一小半对我的伤害有多大,能稍微攒点力气,强撑着和你们说几句话,就已经是极限。   要不是牧璃后来给我找回些神魂残片,我尽力汲回,还没这么快醒来呢。”   真不知道圣仙的神魂蜕灵怎么练的,还有曦月暮角割去一半神魂炼制界魂,界主之能果然无与伦比。时宇心中感慨一句,又后怕地长出一口气,摇摇头笑着说道:“以后再不敢这么做了,真是游走在生死边缘。”   “你若一直钻在界阵里,不管那些虫子,会不会他们过一会儿自己就跑了?”剑开天对这番意外起伏也心有余悸,更是对巨大的损失不甘心。   时宇摇摇头,道:“不太可能,我已经感觉到有些傀儡虫在啃噬肌肤,顺着伤口往体内钻了,要不我也不会下那种决断,看来离开此岛的日子要推推了,我得先恢复差不多才行。”   “没问题,你只管睡!这里交给我了,你儿子我一定养得白白胖胖!”剑开天见时宇康复仍需时日,大包大揽地承下所有责任。   时宇嘿嘿一笑,再次强调:“这是我徒弟,不要总说是儿子,平白污了逝者清白。我记得你抢他的时候没说错啊。”   剑开天两眼一翻,背着大剑出门溜达去了,临走丢下一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都不懂,怎么教孩子。”   这时牧琉等人才有机会插上话,挤上来叽里呱啦言语纷纷,时宇答得和刚才大差不差,直至每个人都自己亲口问了一遍,时宇详细回答了一通才算作罢。   离岛之日暂未可知,时宇陷入深沉冥思一心康复,其余各人再不敢随意破坏岛上的任何东西,尤其是保存完好的殿堂,能远离就远离,谁也不知是不是还会有意外发生。   但剑开天始终闲不住,伤残的臂膀对他来说就是点皮外伤,十几日便已尽愈。伤病刚好就想起自己莫名触发碑室机关,异常心恼,再三向牧琉保证不会招惹是非的情况下,施展了天赋本能,化作无数砂石融入整座海岛。   他想看看这已经废弃的学府,怎么会有威力如此惊人的陷阱,无数年过去了,居然还能重伤甚至杀死自己和时宇这等拔尖人物。自己就这么倒霉?出世拢共没有几天,三番五次遇险濒死。   一入深海冰山,海岛在水下沉眠着更为庞大的根基,冒在水面不过十之一二,岛基足足下延数十里才稳稳扎在海底大地,越往下岛基越为坚实,连接大地的部分在岁月与海水的侵蚀下仅剩磐石无数,大大小小的空洞穿流着股股海流。   剑开天无数分身一一细探海岛各处隐秘,发现不少遗存密室,谨记答应牧琉的承诺,加之时宇还未转醒,他只是一一记下密室方位和猜测的用途,便回转岛面,急匆匆和牧琉商量去了。   牧琉看到满面异色的剑开天,心知他一定发现了不少隐秘,当即开口问道:“怎样?多少可探之地?”   剑开天犹豫说道:“我能一眼看透的,自然没什么用,那些隐约散发危险气息的又不敢碰。大概有着十余处。有的已经残破,可却和那深沟一般寒气逼人;有的完整无缺,稍稍探查就有反击之力。我想还是咱俩先商量下,等时宇醒来了一起去看看,他不正要大量滋补之物恢复神魂么,兴许能发现些。”   牧琉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道:“除了禁地绝阵,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东西遗存,而且即便是看似安全的,也是危机重重,你看那碑室,咱们谁察觉险情了?我觉得还是不要多事。而且我一直不明白,即便躲避大敌匆匆搬走,事后完全可以返回,怎么就这么轻易放弃了呢?必有我们不知的隐情。还是等时宇醒来,我们立即离开。”   剑开天起初还想开口辩驳几句,后来听到弃岛不归,心里也有些打鼓,点头称是。自己这一番探查,也就当游玩散心了。   时宇这一闭关,就足足有大半年,转醒之日还显气色萎靡,摇头苦笑坦言只是稍加恢复些身体伤势,神魂撕裂仍是不见起色。   众人看他这样子,不由得大失所望,再闭关下去,离岛之日更是遥遥无期。   时宇也知众人所想,直言不再仅靠闭关恢复,要立刻和剑开天外出远行,大家安心等候便可。这也让众人心有忧虑,时宇的状态实在是不适合游历闯荡。   “不用想那么多,我毫无修为的时候都孤身走遍木灵界,现在虽伤,最起码还有自保之力。”时宇哈哈笑着宽慰众人。   剑开天犹犹豫豫地看了牧琉一眼,见他只是凝眉沉思,便开口说道:“不如你我先把这海岛探索一遍,毕竟是大界学府所在,那些险要之地说不定也有意外收获。与其跑到外面打打杀杀,不如在这安心探险。”   “这事儿我也考虑过,不说别的,就是那一道深痕,就值得一探。可是我们的目的不是要得取什么宝物,而是赶紧拿了炼体功法离界,只有回到我们自己的世界,才能摆脱圣仙的追寻。万一陷入绝地,百十年出不来,可就糟了。”时宇叹道。   稍稍停顿,时宇又接着说道:“而且,此地像大虚仙门废土一样被弃,被圣仙立为禁地,一定有我们所不知的原因,我现在有个感觉,圣仙的第三道真灵就在大虚仙门废土,而这里,应该有第四道!”   “对!”一直沉默不语的牧琉突然跳了起来,拍着大腿喊道:“你这一说就解释为何没人在逃离之后再回到这里,圣仙一定是埋下了后手,等着神虞天帝跳入陷阱。只不过神虞谨慎,再未曾入界,这些手段就一直在沉眠。而这些手段一旦发动,必是断绝生灵,毁天灭地,所以才不准这些地方再有子民。”   时宇摇摇头,说道:“若说断绝生灵,毁天灭地我信,可说圣仙怜惜子民,那是不可能的!我见过他本人,那性情绝不会体恤他人。应该是此地已经不适合修炼,你们没发觉吗,这里的灵气,和大虚废土很像,浓郁而凌乱,修炼起来太费力。”   众人纷纷点头,无论大虚圣宗废土还是这海岛,灵力丰裕无比,可就是太激荡狂乱,修炼起来反不如平和淡薄之处。   “我想这都是两大界主拼斗造成的,界主之能非我等可想!而且这里不仅有圣仙的手段,神虞那家伙一定也匆匆布下了机窍。那么大一道裂口,绝不是无意劈出的,不管是神虞还是圣仙,造成这么大的破坏,必有意图。”时宇接着说道。   时宇此言让众人非常诧异,神虞匆匆一战,还能留下什么圣仙都破除不了的厉害手段吗?这手段对真武修士又有何害?时宇对此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自己猜测,不然无法解释真武修士永不踏足的状况,众人也只好将信将疑   “那缺口有什么了不起?我用三分力,也能砍出这么道裂口!”剑开天对时宇夸赞界主力强不以为然。   “你知道什么,高手过招一丝力量都不会浪费!当日曦月和圣仙就在洗魂池那么小一块地方打斗,外面十几个真仙,谁发觉了?打得天翻地覆连脆弱的池壁都没有一丁点损伤,你做得到?”见过两大界主较量的时宇,当然有足够的实据佐证自己的观点。   剑开天立马闭口不语,他绝然不行。   “不说那么多了,瞎猜没什么意义,我和剑开天这就出发,你们老实守着,不会有什么危险。切记不要去那道裂痕旁,我冥思之时总觉得那里有人在哀嚎,才敢下断神虞必有遗留手段。”   众人也知势必如此,点头应下。 第238章 真武神界   当时宇背着剑开天一路飞遁跨越汪洋的时候,才知道这海岛距离主陆是多么的遥远。   以时宇今日修为,再去曦月界,飞越四块大陆也用不了几日,可此行跨海,足足用了一个多月才看到依稀的海岸线。   谨慎的时宇寻着僻静偏远地放下剑开天,两人悄悄摸摸向着人声沸扬处慢慢走去。   他最怕这里也和大虚一样,界外修士有着莫名的昭彰灵焰,让人一眼看出。   所幸直到摸至人群百余丈处,也没谁发觉异样点破时宇身份。   两人定睛向人群看去,入眼之处让二人大吃一惊,两群村民一般的汉子,正挥舞着锄头镰刀凶猛地殴斗在一起,狠厉表情和残虐杀意比万年武修不遑多让。而且人人手脚敏捷力道刚猛,若不是武器太过土气,两人还以为这是宗派之间的拼死搏杀。   “这还是人吗?我土灵界最凶狠的砂石兽也不会打得这么凶残!”剑开天虽知自己一根指头就可以碾死所有人,可心里依然对他们的凶煞气息惊惧不已。   时宇连连点头,也是心有所惧,悄声说道:“我还以为只有金灵界的狂徒才会这般残暴,没想到这真武界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看看,肠子都掉出来,一把塞回去继续打,他不疼吗?要是你能撑多久?”   “撑个屁,老子早跑了!这一会儿就死了好几个。嘿!你看那边,援兵来了!”剑开天脚踏大地,感应比时宇目力还强,指着极远处的黑点给时宇看。   时宇眯眼尽力望去,模糊见得黑压压一片直冲械斗人群。   奔行人群速度极快,隆隆奔踏声越来越清晰,可两拨打斗村民恍若未觉,大有不打至对方死光绝不罢手的模样,此外的一切都不重要。   看着狂奔而来的数百人,时宇和剑开天都愣住了。   这些完全不是村民打扮,而是官差模样,人人手里拿着铁锁镣铐,一言不发把正在激斗的村民团团围住。   可他们不但不去阻止打斗正酣的村民,反而是把腰间钢刀长剑一一解下扔进人群,任谁拿住了都是一通胡劈乱砍。   刀兵利器就不是农具可比,转瞬间死伤惨重,一地鲜血迸流。   “这他娘的算什么事儿?当差的还鼓动殴斗?”剑开天的绿豆眼首次瞪得这么大,快赶上石榴籽了。   时宇也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啧啧称奇,“最有意思的是,我们进来的地方居然是个学府!这种酷虐大界,学府教什么?一放课学生还不打得死去活来?唉,你说先生会不会正在授课,突然被学生打死?”   剑开天扭脸看看时宇,又回头看看战场,点点头说道:“有道理,说不定那地方就是被自己人打废的,我们所有都是瞎猜。”   时宇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有了利刃凶兵,械斗很快结束,十几个浑身上下血淋淋的汉子止住殴斗,默默站在场中,哐啷啷丢下刀剑,任由官差套上枷锁,拉着铁链呼啸而去,满地的残尸竟是无人理会。   时宇和剑开天稍等片刻,见无人出现,便从隐蔽处走出,绕着斗场行走几圈,一具具伤痕深可见骨的尸骸看得二人寒毛直竖。   “啧啧,这还只是普通百姓,要是修为有成的修士,得打成什么样子?”时宇扭头看看远去的人群,惊叹道。   剑开天咧嘴一笑,说道:“嘿嘿,还等什么?追上去看看或许更热闹!”   两人趴在府衙围墙上,对眼前的一切哭笑不得,不光是他俩,居然还有数百看热闹的百姓围着墙头趴成一溜,对着跪在院中的血人指指点点,好几个抢位置的又引发小范围打斗,死的扔在地上,活的抓进去一并跪着。   剑开天这奇异模样,也没能引起众人的注意,因为长相另类的人实在太多了,时宇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木灵界,诸天万界的修士都挤在一起争夺机缘。   剑开天洋洋得意地对时宇悄声说道:“看,我就说吧,你这模样的反而是少数!”   时宇点点头,除了刚才打斗的村民和急奔的官差,看热闹的百姓中跟自己相似的不到一半,真不知道这真武界怎么会如此怪异。   两人还在窃窃私语,衙堂上踱出一名官员,肥肥胖胖的长相煞是喜气。此人对着堂下所跪百姓瞄了一眼,哈欠连连,随意摆摆手说道:“无故殴斗,害命数条,统统死罪!执法者自便!”   说完又踱了回去。   时宇和剑开天这下彻底傻眼了,这算什么审案,你要是打杀当场也算是本界血性以武治人,可弄出个不伦不类的开堂定罪,无证无据不问缘由,上来就定个死罪,这算哪门子事儿?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围观的人群中呼啦啦几十个翻过院墙,朝着死罪囚徒抓过去,时宇左侧的汉子力气颇大,居然撞破墙壁直冲进去,溅得他一身尘土。   这汉子孔武有力,挥拳便打爆一死囚脑颅,嗷嗷怪叫着东奔西突,与他人争抢囚徒。   几十人与那戴罪囚徒打成一团,囚徒明显人数不足,冲进场内的人僧多粥少,干脆自己之间也打了起来,一时间衙堂尘土飞扬。   百十个本来围立墙边的官差又开始往场中扔刀剑,手里的锁链镣铐抓得紧紧。   时宇大奇,吹着身上的浮土向剑开天问道:“这些难道就是执法者?他们算不算劫牢?而且又乱打起来,完全不怕判罪嘛!”   “嘿嘿,把刚才那个胖子抓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剑开天说干就干,一脚踹开院墙,直通通拆墙破壁冲着胖子的方向奔去。   时宇右边的墙也没了,就他自己趴在孤零零矗立,不足两尺宽的残墙上向内张望。   无法无天之地,剑开天砸墙也不算突兀,可往后堂跑就有人管了,立在附近的官差发觉剑开天不是来抢人打架,而是想要冲击官宅,立马大声呼喝斥骂,拦在他的身前往外赶,不少人已经把手上的枷锁扔了过来,想要套住他。   剑开天不躲不避,单臂一搂卷住所有铁链,反手扔回套住官差,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们扯离地面,远远抛了出去。   这一下就像捅了马蜂窝,稍远处围观的官差呼啦啦全部冲了过去,手中锁链舞得又急又快,强健的体魄状若风卷残云冲开场中拥挤的人群。   时宇趴在墙头看得连连点头,这些官差真有些当年神虞军寨武修修士的模样。   被冲散的人群怒气更大,不管不顾地抓住奔行官差就是一通猛揍,但他们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剑开天手中不堪一击的官差,面对他们就是下山猛虎,三拳两脚几十个狂徒就死伤惨重,活着的都被捆结实扔在了一边。   剑开天的安危自然不必担忧,时宇警惕的是也许会有真武修士出现,不知道他们的克敌手段中有没有类似洗魂针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的杀机,此界克制界外武修的手段,他还没有见过。   出乎意料的是,从头至尾没有任何人能制住剑开天,就算是几个头领模样的官差武技不凡,可在剑开天面前和跳蚤没甚区别,一巴掌就扇得不见踪影。这还是剑开天有意收敛气力,不然这些官差和房舍,早就化为飞灰。 第239章 天齑   不多时,胖乎乎的官老爷就被剑开天提到了时宇面前。   两人互视一眼转身奔离,留下一地哀嚎痛呼的官差百姓。   被时宇二人劫至远荒的胖老爷,落地一点惧色都无,斜眼看着他们冷哼连连,反倒是让时宇和剑开天有点摸不着头脑。   “肥猪!你笑什么?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拍死你!”剑开天沉不住气,晃悠着蒲扇大的巨掌在胖老爷面前来来去去,面色凶恶地吓唬他。   “刚来的吧?死到临头!一言定你生死!”胖老爷不为所动,冷冷说了一句。   “什么刚来的已来的,还死到临头?是爷爷我拍死你,你这蠢猪有什么本事定爷爷我生死!”剑开天一掌劈在胖老爷身侧,坚实的岩石应声而裂。   “嘁!”胖老爷更不屑了,甚至眼神中对剑开天可能杀死他涌出阵阵狂热,更大声地喊道:“界外土狗,有本事动手,老爷眨一下眼就不算真武好汉!”   “停!停!”时宇赶忙劝止剑开天愤然挥起的巨剑,从来都是他当别人爷爷,何时有人敢骑到他的头上,“土狗”蔑称伤害太大。   时宇对于胖老爷吐出的“真武”二字非常满意,这完全确定了他们目的无误。   “大老爷,怎么称呼?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刚来真武界的呢?”时宇笑眯眯问道。   “本官轩辕傲世!不是初入此界,尚余邪魔本性,谁敢冲撞大人我!战院未竟之事,就由我借真武圣神的荣光来惩戒你们!奇怪,你们身上为何没有魔焰?”   胖官员的话让时宇更好奇了,怎么感觉本界土著都有些狂热迷信,而且居然这等草民也口口称颂真武圣神,这和大虚仙界截然不同,只有把界外修士都当作邪魔外道是一模一样。   “轩辕傲世!”时宇哈哈大笑着看着剑开天,充满玩味地说道:“他比你的名字还霸气,脾气也都差不多。”   剑开天冷哼不语,打定主意时宇问完要好好摆治这个傲世一番。   “魔焰你就别想了,我们已经完全隐下了神魂之力。我想问,真武圣神如何惩戒我等?”时宇追问道。   轩辕傲世住口不言,再次仔细看了时宇和剑开天片刻,压低火气说道:“你二人也算有成,若是归我为奴,我可放你们一马。”   “啥!”时宇还没接话,剑开天勃然大怒,一把抓起轩辕傲世,杵到自己面前,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的怒视着他,“肥猪你再说一遍,看爷爷不把你捏出屎来!”   轩辕傲世面上硬冷怒意再不压制,右臂指天大喝一声:天齑!   时宇和剑开天吓了一跳,双双昂首望天,数面元力护盾层层叠叠遮满了头顶。然而,静悄悄的天空洁净无瑕,别说天齑,就是云朵都没一片。   轩辕傲世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场面,大张着嘴巴傻傻看着天空,脸上怒意尽去只余惊讶。   三人呆立片刻,剑开天低下头又怼上轩辕傲世的脸,恶狠狠地说道:“天齑呢?吓唬爷爷?”说罢手上微微用力,咯吱吱骨头错位的声音此起彼伏,痛得轩辕傲世涕泪并流。   时宇急忙跑上前救下轩辕,即便力道再小,那也是剑开天的感觉,轩辕早已痛得五官扭曲,眼看就要被捏成五花肉条。   “说说看,咋回事?你的真武圣神睡着了?”时宇在轩辕傲世身上舒筋活血,此时的他已经内腑俱裂,口角鲜血漫流。   “咳咳,咳咳咳。”好一会儿轩辕傲世才缓过劲儿,看着时宇二人的眼神由痛楚转为兴奋,“来!快来!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大人我求饶一句就不是真武好汉!”   听这官匪不分的话语,时宇和剑开天莫名其妙,难道还真有身临绝境亦不可辱,一心求死的好汉?   剑开天的怒气也没了,蹲下身子一指头戳在轩辕傲世的额头,对时宇说道:“这里不能施展神魂,不好下奴印吧?怎么才能弄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鬼东西!”   时宇也是大奇,摇摇头说道:“除非我再来一次上次的经历,不然不好弄。”   剑开天吓得连连摆手,急忙道:“唉!算了算了!我也就是说说,你再出窍一次我回去没法交代,你老婆儿子都猴急等着呢。”   时宇气急,一脚踹在剑开天腿上,“什么老婆儿子,你说话越来越不着边际!再胡说我拼了命先给你下奴印,堵住你的臭嘴!”   这两人在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伤重躺在地上的轩辕老爷琢磨出点门道,敢情这两人还有同伙没有出现,这并不让他担心,他担心的是,这两个邪魔完全不受天齑影响。   “我说二位,能不能别斗嘴了?”轩辕傲世像是老朋友一样打断了二人的话语,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哟!身板不错啊!这模样还能自己起来!”剑开天对此人有了高看,不怕死又有点能耐的人,值得他夸赞。   “哼!”轩辕傲世毫不承情,扭头对着时宇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何天齑对你们没用,但听你们交谈,你似乎动用过神魂?”   时宇点点头,对这世俗官员的见识颇丰也不意外。   “厉害,死在你们手里也不算委屈,来吧!再战一场!”轩辕傲世奋力挣扎着身子,却又气力不继噗通一声摔回到地上。   时宇和剑开天哑然互视,实在摸不透这看似无能的官老爷哪里来的这么大勇气,就算是大虚百姓不惧妖奴,那也是在大界护佑下占据上风才行,真打不过无不是啼哭哀嚎。   “我们并无杀你之意,就问你几句话,说出来,我们送你回去。”时宇见硬的不行便来软的。   轩辕傲世嘴角渗血躺在地上,冷笑不止,“休想!我真武神界只有战死的好汉,没有乞饶的孬种!打不过你也要蹭破你点油皮!”   说着,他就地一滚,几个骨碌滚到了剑开天的脚边,虽已痛得满头是汗面容惨红,依然抱住他的腿脚死命张口咬来。   剑开天不躲不避,随他啃咬,这要真能咬破自己的坚石油皮,轩辕傲世的牙口堪称世间一绝。不过这豁出命的行为,却让剑开天不知所措,本就没有杀意,这会儿见他疯子一样的行为,更是提不起动手的兴趣。   “你说,这界是不是都疯了?尚武再甚,也不至于这样吧?”剑开天指着脚边唇齿俱裂的轩辕傲世,无奈地问时宇。   时宇亦是不知该如何作答,这已经不是怕不怕死的问题,而是在癫狂地追求死亡。   眼见轩辕傲世悍不畏死,时宇二人无从下手。看着已经撕咬得自己牙齿脱落,口.唇肿烂的他,时宇无奈说道:“别让他咬了,赶紧提起来送回去,我们要抓紧想别的办法。”   剑开天一直低头瞅着轩辕,他一身衣物都是岩石幻化,轩辕半晌的啃咬,别说咬破腿脚,就是这层石衣都没得半分损伤。   二人本就没有杀意,一番折腾毫无结果不说,还被弄得灰头土脸,灰溜溜把一身是伤的轩辕丢回府衙后,便想着暂留城内,看看是否可以寻到其他合适人物问话。   哪知正为大人被劫仓皇无措的官差们,看到一身是血的老爷从天而降,一个个怒发冲冠,根本不管立在房顶的是何路神圣,发喊怒吼着源源扑来,大有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时宇一看,心更虚了,扯着剑开天就跑。   跟这些寻常人计较实在提不起兴趣,两人居然被一群凡俗官差撵出小城,狼狈而逃。   闷头随着时宇跑出老远,甩开追兵的剑开天回头不见人影,这才反应过来那些官差根本不可能跟得上自己的脚步,居然还跑了这么久,更觉丢人,恼怒大喊:“你跑什么!我都被你带坏了!这些杂兵一拳打死不就了事?老子何曾被一群蝼蚁追得顾头不顾腚!”   说着,他就要转头回去打杀几个出气。   时宇叹气开口:“你还说我是个混蛋,你回去杀些没有还手之力的凡俗,算什么?”   “那怎能一样,是他们先招惹我!你看我这裤脚,被舔得恶心不!”剑开天亮出油腻腻,血糊糊的半截腿脚,伸在时宇面前。   “行了!走吧,别跟百姓折腾了,我们去找个宗门,让你打个够!”时宇也不管剑开天是否跟上,化作一道遁光远去。   剑开天依旧心有不甘,向着小城方向望了几眼,才狠狠一跺脚朝着时宇追去。   不能施展神魂的世界,寻踪探迹的效率低了很多,沿途二人也尝试和气找人打探些常识,可不是一问三不知的彪悍无脑山民,就是三言两语认出二人初入此界谈崩动手。   数次碰壁惹得剑开天心火焦灼,气急败坏地问时宇:“这真武神界难道都是疯子和傻子?除了拳头不会好好说话?连农夫小贩都火爆性急,刨地的没锄两下就寻人打斗,贩货的一言不合丢下担子就拳脚相加,这模样怎么活到今日的! ”   时宇攒眉道:“说来也怪,你我二人也行走数日,怎么就一个妇女孩童都不见?最年少的也得有十五六吧。难道是怕冲撞了这些莽夫被殴打致死,全避在家里?”   “你这不胡扯么!他们又不是我,至少血肉生灵不可能如此,更别说这里还有木精草怪,怎么能一直憋在暗处。”剑开天摇头驳道。   “太怪了!又找不到可问之人!怎么连小宗门都不见一个,净是些世俗官衙!”时宇也有些烦闷。   “这些混蛋也是,天齑天齑喊个没完,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个啥!”剑开天忿忿道。   时宇对此早有思索,顺口说道:“估计和大虚的洗魂针差不多,用来困禁初入修士的手段,你我定有原因避过了这手段。”   二人正闲聊赶路,又碰到一群莫名殴斗,再不像以前藏身观察,也无心围观热闹,稍稍绕了个圈子,时宇和剑开天熟视无睹就要继续远去。   忽闻殴斗人群中有人悲愤呼喊:“要不是老夫被抽干元力,怎会受你等折辱!”   “抽干元力!”时宇和剑开天两人眼神双双亮起,这是头一遭碰上界外修士,二人不敢怠慢,急忙转身直奔人群而去。   一名枯瘦老人正双手抱头在地上满处翻滚,三绺长髯已经粘泥卷成一团,四五个围着他的汉子没命乱踹,一名老者怎堪数名壮年围殴,眼看着胸肋断响口吐白牙,再来几下必死无疑。   剑开天狂吼一声,脚下步子更大更猛,飞石一般撞入人群,也不管撞死撞伤的究竟是哪一方。坠落在老汉面前提起他往腰间夹紧,哪知力道太大,老者哼声都无便软软晕了过去。剑开天顾不得这些,单手抽出巨剑一通乱劈,瞬息清出血糊糊一片空地。   时宇对剑开天这种粗野暴戾行径很是不喜,可想想这真武神界,讲道理除了挨揍别无所得,也就摇摇头随他去了。   远处黑压压的人影再度出现,时宇赶紧招呼剑开天一声,二人裹携老者匆匆离去。   寻得一处无风洞穴,二人闪身窜入。时宇掏出些衣物垫地,将老者轻轻放了上去。   现在早就没了疗伤丹药可用,看着面前进气无多的老者,时宇也只能稍稍灌入一缕元力续命,盼望他自己扛得过去。   老者似乎也感受到身边之人没有敌意,短促紧张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侧首卧地沉沉睡去。 第240章 血戮岛   “这老头眼看就完了,白跑了这半天。”剑开天靠在洞壁上,看着奄奄一息的老者郁闷说道。   时宇没这么悲观:“你当初那么惨,不也扛过来了,应该可以撑住。”   “他哪儿能和我比,我就算被抽干元力,躺着挨打不还手,那些人自己疼死我都死不了。”剑开天不屑道。   “这也怪你,吃光了我的丹药,不然随便一颗也救活了。”时宇又在体窍内踅摸半天,一无所获。   忽然,时宇眼睛一亮,跑到老者身边在他身上拍拍打打。   剑开天歪头瞅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闷声道:“你这是啥疗伤手法?拍这半天都不醒,没啥用么。”   “我是在寻找他的体窍薄弱处,不是疗伤,看看能不能打开他的体窍找出药材。”时宇头也不抬地忙活着。   “我总听人说破窍取物是最下流卑鄙的行径,看不出你干这缺德事这么轻车熟路。”剑开天倒不是真的鄙夷时宇,只是把自己的听闻讲出来。   “还有这一说?”时宇手上慢下来,迟疑地看着剑开天,“从没人对我这么说过啊,我师父知道我有这本事,也不置可否,你从哪里听来的?”   “都是躺地下无数年听来的闲言碎语,既然你师父都不反对,那应该是我听岔了。”剑开天不以为然地说道。   时宇摇摇头没再问,忽然心有所感,只见他右手三指一捏,从老者虎口处抽出一个玉瓶,莹白细巧煞是精致。   “看来以前还是功力不够,每次取物都把别人弄得生不如死,现在就轻巧多了。”时宇对自己的取物手法很是满意。   “嗨!啥好东西?”剑开天一看时宇成功,顿时来了劲头,急忙凑近细瞧。   “我又不是真抢人财物,丹药而已!”时宇没好气地说道。   剑开天将信将疑夺过玉瓶,掀开塞子凑上一只小眼往里看,兴致缺缺塞回给时宇,嘟囔道:“我有这本事,这老头除了衣物啥都不会剩下。”   时宇呵呵一笑,倒出几粒丹丸塞进老者口中,突然很好奇地问:“剑开天,牧琉说你不开窍,你真的学不会任何功法?那你到了虚空,岂不是永远坠落?”   剑开天两手一摊,无奈说道:“有啥法子?前几天跟着小白脸学遁空术,结果还是跳来跳去,就是飞不起来。我窍穴不开魂海不张,那些功法运转不成啊。”   时宇点点头,心道这剑开天和自己真有些相似,甚至还不如。幸亏他神法天成,不然纵使开智也只是个任人欺凌的主。   半日将过,昏沉中的老者终是缓缓苏醒,些微动静打断时宇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扯闲篇,扭头向他看来。   了无生气的目光扫过时宇和剑开天,老人轻轻吐了一口胸中闷气,双手撑着地面慢慢坐起。手掌异样触感让他有些意外,低头看看铺垫在身下的衣物,老者面色一怔,僵硬的面色缓和下来。   “多谢二位义士相救,老朽三门界秦克阳,请教二位大名。”   “前辈客气了,在下……在下神虞界时宇,这位是土灵界剑开天,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时宇虽然从未听过三门界,但也不敢失了礼数,急忙客气答道。   秦克阳挣扎着向洞壁靠去,折断撕裂的肌骨让他忍不住轻哼起来,时宇急忙走上前搀住,慢慢把他挪正。   “麻烦时公子援手,老朽惭愧。”秦克阳努力贴直自己的脊背,目光在洞穴中环视片刻,突然看到自己的药瓶倒落在地,目光一闪又苦笑一声,“怪不得老朽必死之身得以保全,原来二位是超卓之士,还有元力可用,那可要好好隐藏起来,不然必有大祸。唉!我说这些也是废话,二位又怎会不知呢?”   时宇见他对自己的来历并不多问,便知他也并未听说过神虞界名,便不再纠结。   自从秦克阳醒来,便一直是他自言自语似的唠叨,时宇和剑开天本想等他少许清醒后再询问,可此言一出,顿时抓住了二人的疑惑。   时宇急忙开口发问:“秦老先生,在下正有疑惑,为何我等元力不损,而您却分毫未剩?不瞒您说,我也是听您喊出元力尽去,这才起意相救。”   “嗯?”秦克阳闻言双眉竖直,满面难信地说道:“二位上了净真灵台,难道还有秘法可以自保?那他们又怎可能把毫发无伤的二位投入这血戮岛?”   “血戮岛?您说这只是个岛屿?这般庞大?净真灵台又是哪里?”时宇的眉毛也挤在了一处,他和剑开天奔行数日,居然没发现这只是个岛屿,那这岛屿之巨堪比小半主陆。   秦克阳狐疑地看着时宇,又扭头看看正抱着宝贝大剑凝神倾听的剑开天,沉思片刻说道:“二位到底何人?不曾上过净真灵台?那是如何落入此界?老朽颇为疑惑。”   “前辈不急,也不用疑心我等身份,我二人只是路过此界,初来乍到就落在此处,对一切都是一无所知,若老丈不吝赐教,离去之日必有老丈同行。”时宇觉得秦克阳所知颇多,正是奇货可居,许他一个离界诺言,希望他能言明此界秘密。   “你俩是自己跑来的?还能逃走?”秦克阳憔悴的面色陡然明亮,一副回光返照的样子,说话也不再那么雅致绵柔,吓得时宇赶紧度入少许元力镇伏他激荡的心脉,生怕他脆弱身板撑不住心血冲涌,这时候死了可不划算。   “老头!你说什么呢!爷爷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只是想在此界玩玩罢了!什么叫逃走!谁挡得爷爷一剑!”剑开天狂妄大话喷出,狠厉莽夫的形象尽展无遗,加之他突然起身胡乱挥舞巨剑,轻易割出道道空间裂隙。   秦克阳瞪圆了眼珠看他不住割开空间,目光透去那的确是虚空而非大界阵壁。若不是自己无力,裂隙又不足容身挤入,真想一头扎进去远远逃走。   “好!好!好!”秦克阳连道三个好,仅此一手,他自认即便是全盛也难望项背,急忙指着倒伏玉瓶说道:“烦请时公子帮我拿来,我再休憩片刻,定将一切告知,只求二位离去时容我老朽一个身位!”   时宇急忙捡起玉瓶塞给秦克阳,脸上也是止不住的兴奋,心想终于有个愿意开口的人。剑开天躲在一旁冲他挤眉弄眼,很是为自己的适时表演得意。   又是半日无言,秦克阳心中有了生的希望,恢复效果奇佳,亮堂堂面色较前大为改观。   看着时宇和剑开天并排坐着等他详述,秦克阳也不耽搁,当即开口滔滔不绝讲起自己的经历。   “老朽已历四千余纪年,修为亦有一千四百八十纪……”   时宇一听,心下骇然,这等直追墨域澹的大能,居然沦落到此等田地,甚是凄惨。   不等他多想,秦克阳又再说道:“老夫在三门界也是一方强雄,除了勤勉修炼,就只不时游历各界寻那更进良机。   却不意,一日纵行虚空忽陷困境,老夫竟落入未知迷阵。   即便如此,老夫心内并无惊慌,游遍千万大界,能与老夫我一较高下者不过寥寥,虽不能强破迷阵脱身而出,自保亦应无碍。   呼唤阵主相见无果,老夫干脆就在阵中静等,毕竟也能感知那迷阵一直在将老夫挪移,终有一日会有结果。”   听到这里,时宇突然插话:“前辈您在那阵中,未有任何异样?有没有异物攻击神魂,让您老陷入失神昏迷?”   秦克阳被时宇打断,细思片刻摇头道:“当时除了漆黑一片,感知不断移位,没有任何异状。”   时宇点点头,心道通往真武神界的通道和大虚仙界的炼魂道大为不同,而后示意秦克阳继续讲述。   “直到一日,老夫眼前骤亮,落在一处秘殿,他们称为净真殿。殿内林林总总百十根柱子立在高台上,几乎每根柱上都捆着一名修士。   几个修为颇高的修士正围着柱子静坐,将数根长针插在被锁修士体窍内,不住猎取元力。老夫当即心下大怒,才知道迷阵主人竟然如此下作,肆意捕捉各界修士强取元力,这与邪魔外道当是一路!”   时宇脸色一红,不自然地扭扭身子,心中一阵发虚,剑开天呵呵怪笑几声,连连点头称是。   秦克阳只当时宇久坐不适,继续讲道:“那些正在抢夺元力的修士,见我入殿也不搭理,最多看一眼便继续无耻行径。老夫虽怒,可也不是莽撞之人,巡视周遭并无明显机关,便想着催发神念探查暗处,顺便摸摸这些修士境界高低。   哪知才催发神魂,没来由的一阵无形重击竟将我神魂尽数击碎,情急之下老夫元力尽展,四下乱攻想要重创暗处高人,或是至少让他忙于抵挡,老夫也好有机会夺路而逃。   可惜我想得太过简单,所有攻伐无一建功。慌乱中更是思虑不周,都已神魂重创,居然还想着神念探路寻找突破,又是更重神伤迫得老夫我踉踉跄跄跪倒殿中。几个正在夺取他人元力的修士这才丢下手中的其他修士,走上前来拖起我,也绑在一根柱上。   其中一个略长者对我修为很是看重,他的地位也应是最高,周边修士都称他武神。   这武神指使众人将我置于净真灵台,呵呵,倒是对我看重,竟把我竖在最中心,几番施法后告知我这净真灵台从不见有人可逃,哪怕我是亿万年来唯一连抗两道天齑的都不行。让我熄了逃脱之心,其实,那时的我早已无力挣扎。”   “天齑?”时宇打断了秦克阳,“你说那种神魂重创就叫天齑?”   秦克阳不知时宇为何如此发问,点点头说道:“那武神与我还算有些交流,曾说神魂修炼旁门左道,一入此界必受圣神天齑,二位难道不曾?”   “有!大受其害!”时宇心道自己幸亏修炼了煅神,才堪堪抵御天齑之苦。不然牧琉等人不知究竟,恐怕也是一入此界就要遭受重创。而且此界凡俗也可召唤天齑镇压异界修士,需得万分小心。   想到这里,时宇看看剑开天,琢磨为何他如此特别,大虚、真武两界都与他无碍。   见时宇只顾沉思不再发问,秦克阳继续说道:“唉!短短几日,十余修士将我元力一抢而空,加之神魂重创,我与废人无异。”   “几日?这么快!”时宇再次惊呼。   “是啊,谁可曾想,这真武神界竟然有如此霸道的夺元秘法。几人将我元力夺尽,便将我解下石柱,说什么扔入兽栏饲兽。呵呵!老夫何曾受此奇耻大辱,哪怕再无修为也要咬下这些邪魔一块皮肉来,扑过去一口啃向说要将我喂兽的修士。   此举反倒为我赢得生机,他们说我有真武秉性,不似其他界外修士一失修为便心若死灰。当我面商讨如何处置残躯。可怜我当时一心求死却不得,浑身无力瘫软如泥,如同卧榻老弱。   那些个修士,有的说将我编入奴籍,留在学府当那功法编修,尽最后一点用处;有的说我修为难测,恐生意外事端,直接杀了了事;又有人说不如投入武神殿,让那些武神夺我身躯,也许能挽回一二大能……几番争论下来,我也算摸到些脉络,知晓这真武界一些大概。” 第241章 狂信徒   “原来老夫我落入之地称为布武战院,竟然是此界至高武修殿堂,大界才俊无不是在年少时便招揽入院,在那里穷尽一生摸索武学极道。而且从他们的言语中,对那真武圣神无比狂热,都想着有朝一日能破开圣神穹顶,突入天庐得见圣神真身。   说来也可笑,这大界功法神妙,修士高深,常人也有不俗战力。但这些修士在商讨中时时透露破开圣神穹顶千难万难,还不如早点死去。   老夫我细听才明白,他们竟都秉信死后可归返神土,与圣神同在的违心之论。老夫心中哂笑,加之口舌并未受禁,嘲讽那些商讨修士不若自行了断,这样就可得见圣神。   意料之外,他们对我此言并不恼怒,反而一本正经地说什么圣神鄙蔑懦夫,只有战死的猛士才有机缘求得圣神垂青,赐那万古不朽。   我又说他们也可彼此拼斗,拼死了就可见圣神,他们却突然真像变成了酸腐学究,一个个摇头直呼不成,笑我无知妄想。   那时他们一个个虔诚无比目露执着,说圣神有言,武圣之上只可死在追寻武道巅峰的无尽之路上,彼此厮杀是为捷径,见了圣神也终究武徒有限,不可取。   这话虽可笑,老夫却不认是一派胡言,境界地位见识浅薄的人才会有此敬神拜鬼迷思,不可能百十纪元力的大能还痴若蒙昧,也就停了讥讽直言,听他们如何决定老夫生死。   最终他们还是商定把我投入这血戮岛,说此岛均是真武界最至纯至性,全界甄选之人,放在一处彼此拼争,选那唯武真人入院晋修武道。我若能在此岛生还,或可赢回一身修为,也可得圣神垂怜,入圣神天庐永生不朽。   当时求死不得,几日过去死心渐消,又对他们的言语起了兴趣,便想着凭老夫绝世天资,再回巅峰终是有路。   哪知来了才知,这血戮岛上竟然都是本界土著中最疯癫的一群狂徒,什么至纯至性都是一派胡言,全界甄选倒是真的,因为这些狂徒就是一群疯子,到哪里都是祸害,恐怕在自己家乡无不是凶暴恶鬼,选出来自己残杀殆尽,淘汰至仅剩天赋绝佳之人再精心扶植反而省心。   这些人除了一心打死别人或被别人打死的心思之外,再无其他,那些官差唯一的作用就是把没打死的再凑到一起,继续打到死绝为止。”   时宇暗暗点头,终于明白不是大界所有人都悍不畏死,只是这些连大界都忍受不了的狂信之徒被捉来凑在一起罢了,也明白为何这里俱是成年男子,妇女孩童一概全无。   “此岛仅是凡俗,总是要吃喝拉撒,还能看到些农夫小贩,人人各有求生所需,还能勉力存些平和。另一处战屠谷,那里全为修士,不知那些一心修炼的狂徒,会打杀成什么样子。   当初投我入岛时,那修士也说,随我杀戮,随我掠夺,我体窍内所藏他们也不夺取,何日能恢复些许修为杀光这里所有人,就送我去战屠谷。   呵呵,我体窍尽碎,魂海已崩,根本不能汲取灵气修炼,没有元力又拿不出藏纳之物疗伤,恶恶相积,结果就差点丢了性命,要不是二位,唉!”   听到这里时宇便知秦克阳差不多讲完,安慰道:“老前辈也不必太过伤怀,以您之大能,尽复修为不会遥遥无期,待离了此界,我有一处秘境,前辈如果私库不足,尽管在那儿取用,争取早返巅峰。”   时宇话音未落,剑开天一直沉默的大嗓门叫了起来了:“不成!想得美!曦月秘境你已经许给我了,一女怎能侍二夫!”   时宇苦着脸看看愤愤不平的剑开天,叹息道:“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啊?秘境那么大,里面还有不亚于你,甚至修为远高于你的巨蘖,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吗?”   “那我也不管!我的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抢!你小子翻脸不认账啊!要不是我,你能来去自如?”   剑开天又把话头对准了秦克阳。   “老头儿!这小子叫你前辈,可在我面前,你也只是个娃娃!倚老卖老行不通!别说我没提醒你,我打不过这小子,揍你还是轻松!你敢跟我抢,我一巴掌拍死你!”   秦克阳目瞪口呆地看着剑开天,心道从头至尾我也没说和你抢,是人家主人说要送我,我还没说话呢!   话题一转,剑开天又叫道:“不过娃娃你要是把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我允你一半,不!一成秘境所藏。老子我也受着伤呢,需要进补!”   时宇这才恍然,敢情剑开天这匹夫一直惦记着秦克阳身上的私藏,把自己吃得干干净净还不满足,又把目标放在了秦克阳身上,可算找到机会要挟他了。   秦克阳也恍然大悟,苦笑着看向时宇。   “那就劳烦时公子受累,老夫经脉体窍尽废,一点元力都调不起来。这等时刻,却是要人人出力才成。”   “嘿嘿,还是老头儿你识相!”剑开天拍拍秦克阳的肩膀,虽然自觉已经非常轻柔,还是拍得他骨头咔咔作响,痛得面容扭曲冷汗直流。   时宇急忙推开剑开天,这夯货没轻没重,别临了横生意外。   一个想要,一个愿给,时宇自然甘愿出力。一件件物什随着时宇的掏摸散落于地,剑开天看得喜逐颜开,不时摸摸这个,捏捏那个,凡是碰到可以补充元力强固身体的灵材,一股脑全塞进口中,他可不管秦克阳自己也需要这些东西恢复元气。   秦克阳有求于二人,只得干笑着看他们把自己的一生所藏搜刮殆尽,不时求饶几句请剑开天给自己留些紧要之物。剑开天大慷别人之慨,大手一挥让秦克阳自己挑几样,剩下的都归他了。   时宇笑骂几句,停下了取物,再这么下去,自己和剑开天与劫道匪人一般无二。   见二人不再明抢,秦克阳终于松了一口气。再让时宇掏下去,死去百万年的老婆留给自己的香帕都要被扒出来了,赶紧开口相问:“不知二位如何离开这里?可否请教一二?”   “急什么,我们自己的事还没办完呢,办完就走!”剑开天吃喝完毕,看着一地零碎兴趣索然,只要是不能下肚的,对他来说都是废物。   时宇急忙接口道:“不瞒前辈,我等来此大界,想的是要寻找炼体功法,此界只修武道不修神魂,很是特异,我想拿到这特别的功法参阅一番,好与自己所学相互印证。至于如何离开,倒有几个法子,比如前辈能顺路而来,我们就能逆路而返。”   秦克阳沉思片刻点点头,心想也许这两个异人既能安然抵界,那便应有把握全身而退,便不再细问,沉吟片刻说道:“时公子不知想要什么功法,炼体功法万千门径各有所长,老夫我也有几部,不知可堪大用?公子若要,再拿去便是。”   时宇摇摇头,说道:“我自己也有不少,但无一合用,我要的是万死一生之法,不然难以精进。”   秦克阳诧异地看着时宇,心道这年轻人不像是舞枪弄棒的武夫,更像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怎么会去找这种偏门炼体功法,那边那个傻大个说这话倒是合适。   “公子怎知真武界有此功法?老夫惭愧,对此还真是一无所闻。”秦克阳倒是想帮时宇,可他来了就被榨得一干二净,要不是真武修士觉得他境界奇高还有价值,早就弃之荒野,与那大虚奴人一般。   “因为我们就是从此界的另一面辗转而来,那里只修神魂不修武道,于此绝然相反,我已经拿到那里的神魂功法修炼,急需炼体相配,不然体魂不匹总是不妥。”   “另一面?此界还有一面?此话怎讲?”秦克阳闻言大为惊异万分。   “那一界称为大虚,我等正是在那界闯荡一番后,得知还有真武,方来寻觅,两界一主,自称虚武圣仙,嗯,这里应该叫虚武圣神……”时宇概要讲述自己在大虚所历,听得秦克阳冷汗连连,才知自己上了贼船,这俩小子哪里是游历闯荡,前番大话说得震天响,搞半天跟自己一样是误入歧途拼命奔逃!   刚要哀叹,再转念一想,秦克阳又放下心来,这两人运道明显比自己强太多,或许真有逃脱机遇。   对于时宇的目的,秦克阳倒是给出了一个特别的建议——直奔战屠岛。   按照时宇的说法,煅神是大虚最基本也最残酷的一部功法,那真武就该有一部相同地位的功法相匹配,完全没有必要去规矩森严的中门学府冒险,越混乱的地方越容易得手。   时宇和剑开天对此深以为然,他俩本就是这么想的,可新的问题摆在了面前,战屠岛在哪儿?   一想到这里都是战斗狂人,时宇就头痛不已,想从这些人口中得到答案那是痴心妄想。   “官衙那里总得有些大界风土记录吧?去那儿找找。”时宇出了个主意。   “或者……老前辈你是被投送到这里,总得是修士押送吧,有你就有别人,我们守株待兔,捉一个修士怎么样?或许还不用去战屠岛了呢!”时宇顿时觉得自己这主意大妙,眼睛一亮呵呵笑了起来。   秦克阳一盆冷水浇下来:“这个不用想,押我来的确实是修士,可他们也说我是千万年来的唯一一个,这么等,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时宇立马泄了气,扯过剑开天让他守好秦克阳,自己去去就回。 第242章 武圣   剑开天一直默默不语,这时才像是回过神来,慢悠悠地说道:“我觉得不要去什么劳什子战屠岛,杀戮太多惹来麻烦。刚才老头说的武神殿,我倒觉得是个好去处。留意下那里的位置,说不定用得到。”   时宇心里一动,点点头,遁身而去,不多时便又潜入了府衙后堂,嗯嗯哼哼地呻吟阵阵响起,时宇听得直好笑,这声音太熟悉,正是那轩辕傲世在不停地忍痛低呼。   在常人之前隐匿身形不是什么难事,但时宇第一次做这种偷鸡摸狗行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尤其是只能一间间屋子摸过去,没有神念相辅,时宇大感困窘。   百十间房舍不见书册,竟然撞见好几处闺房,女子私用之物不时落入时宇眼帘,臊得他面红耳赤,心中不断庆幸现在还是白日,若是夜晚碰上沐浴更衣,那就太羞耻了。   同时,时宇也在不断咒骂轩辕傲世,闯荡血戮岛这么久都没见女人,你这小小府衙居然藏了这么多!荒淫无耻!   暗骂不绝的时宇很不幸,眼内再次映出一间闺房,正当他急于收回目光时,房门突然被推开,慢步轻摇走进一名女子。   时宇更是羞臊,赶紧掩上揭开的瓦片,准备悄悄后退。   举止半行,时宇突然眉头微微一皱停下手脚,拿起已经盖上的瓦片,又向里看了一眼,顿时手足发颤,口齿冰结。   一身花衣婀娜而入的,竟然是个男人!那男子款款而行,摆足了妙龄少女的柔媚姿态,瓷白无须的面庞妆容精致,比之寻常富户小姐毫不逊色。   时宇方才粗看一眼只觉与其他女子略有不同,细想之下总是心有疑窦,实在耐不住好奇再看一眼,恰见他端起一杯热茶缓缓饮下,清晰喉结上下滚动。登时眼前一黑,差点从房顶滚落。   强忍着心呕欲吐的不适,时宇坐在荫蔽处大口喘息,多少年不曾流出的涎水,被现在腻烦的心绪簇拥着汩汩漫出。   良久,时宇才觉绵软肢体渐渐有力,赶紧落荒而逃,远远避开了这一片内宅,对那还在哀呼的轩辕傲世再无一丝同情之意。   这次时宇学聪明了些,专找有衙役官差出入的房舍探查,心道那里总不会再有污人眼目的妖魔鬼怪出现。   正当他为寻遍全府仍然一无所获心焦时,异变突生。   一间毫不起眼的房舍内红光乍起,忽涨忽收,映红了整片官衙。原本略显喧闹的府衙骤然安静下来,人人都小心翼翼地禀心静气,话语动作都变得轻柔舒缓,完全不似与暴民殴斗时的勇悍狂暴。   时宇立时警觉,趴在房顶上些微抬起额头,悄悄地看向那里。   一直在呻吟低嚎的轩辕傲世,此时也停止呼痛,在一群随从的扶持下匆匆赶来,跪倒在那房舍之前,一名随从待所有人排位跪好,方恭恭敬敬地上前打开房门,门内迈出三个仅着半身铁甲,胳臂小腿壮若磐石张狂外露的大汉。   “传送阵?”时宇心讶,他刚才也看过那间房舍,并未察觉那里居然还有一座传送阵。   三名大汉见众人恭敬有加,满意地点点头,一人向前站在了忍痛趴伏的轩辕傲世面前,另两人左右一分,单膝下跪守在了房门两侧。   那先前大汉这才转身朝着房舍,同样单膝半跪而呼:“恭请武圣!”   洪亮的声音瞬间冲荡整个官衙,远远播送而去,喧杂的街道和房舍顿时安静下来,整座血戮岛似乎都被登临的武圣震慑,再无一人一物敢发出不谐之音。   “好大的排场!”时宇暗道,同时又有些不屑,武修都是粗豪硬朗的汉子,怎么出场弄得比文官还要繁琐张扬。   此时才有一人庞大的身影缓缓从屋内显出,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一件猩红披风荡在宽阔后背,浑身上下游离电光劈啪作响,再配上神采十足的剑眉虎目,端是比那年画门神还要勇武强势。   血戮岛众人看得是激情澎湃,心生向往。时宇确实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在心里,对于这种装模作样有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他是实在捺不住好笑。   武圣严肃庄重地从屋内缓缓走出,行至栗抖不止的轩辕傲世面前,冷冷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那人在哪?现在就带我去!”   轩辕傲天不敢怠慢,趴行几步伏在武圣足下,额头贴地颤声道:“草官已上报数日,那匪人必然已不在原地,还请武圣大人明察。”   武圣低头冷视片刻,点点头,道:“也罢,你等凡人,不能强求。”   说着,武圣抬头看向三名随从,沉声吩咐道:“你三人分头去寻,切记不可妄动,跟紧传讯即可!。”   三名半跪壮汉略一低头,转身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飞遁而去。   时宇眼珠子嗗碌一转,心道:这必是寻找我和剑开天二人,呵呵,这下好办了。   三名随从离去,武圣随着轩辕傲世来到一间精舍住下。时宇见这半晌都没人发现自己,暗暗揣测武圣也就境界了了,悄悄摸摸跟了上去。   武圣威猛依旧,随便坐在椅上都是一副不可触怒的凌然模样,轩辕傲世自从见了武圣,就再没了那股不畏生死的悍然,低眉顺眼地肃立在侧,详细讲述当日被时宇捉去的经历。   “你说那两人可以动用神魂?此话不是误听?”武圣听完所有,闭目沉思片刻后发问。   “确是,草官听得一清二楚,那两人还说要给草官下奴印,虽不知奴印是什么,可那个年青人明说需要施展神魂,已经吃过一次大亏,不便施行。但奇怪的是,草官虽不懂什么是神魂,料想必是邪魔之力,急急召唤天齑诛妖降魔,却是什么动静都无。”   “嗯!”武圣点头不语,目光凝视窗外,不知心里在想什么。时宇盯他盯得紧,突觉身上微麻,似乎有小虫钻入衣物攀爬在皮肤纤毛上,心里顿时骇然,赶紧收敛一切气息仿若砖石隐在暗处,那莫名感觉随之消散不见。   “厉害!看来这武圣必有我所需,不动用神魂,也能运力查探,必是真武绝技!”时宇心中热烈起来。   突然,武圣冒出一句谁也没想到的话来,这让时宇以为自己已经被发现,正要跳起动手,又被他接下来的话语硬生生压在原处。   “把那人给我抓来!你这混账在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嗯?还有这么多!混账!把那些人都杀了,头颅带到我面前!不思苦修晋升战院,日日享乐怎堪大用!安民堂该好好整顿了!”   愤然一掌,武圣把身边的茶盏连带桌椅拍了个稀烂,坚实的地面也顿现深坑。   听他要杀人,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这里谁也没得罪他,怎么就要杀人?   轩辕傲世更是心胆俱裂,肥身一滚趴在了地上,叩首连连慌乱解释:“武圣明鉴,草官日日精修,只望早入战院,未敢丝毫怠慢!那些……那些都是前任齐大人所留,告诫我不得有损。如今……他已是武师,草官…….”   轩辕傲世言未尽话已停,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武圣斜眼冷冷看他一眼,鼻孔中猛哼出两道白气,身形不动单臂一挥,生生娇呼在官衙后院此起彼伏,转眼六名莺莺燕燕撞破门窗跌落在地,撞翻轩辕傲世与其滚在一处。   “在我面前玩心思,本圣最恨你们这些玩弄心机之徒!”武圣狠厉话语震得轩辕傲世吐血连连,本就伤重的躯体更是不堪折磨,惨呼一声昏死过去。   紧接着武圣单掌成爪,幻出丈许方圆的元力巨掌,一把抓起地上六名男身女装的伪娘,狠狠一捏挤成血沫,干干净净的精舍顿时化为魔狱,凌落血肉洒满四壁。   冷哼一声,不去管昏死在地的轩辕傲世,武圣一脚踢开残破房门,起身扬长而去。   时宇虽不喜这些身为男儿却行雌伏的妖孽,可见武圣一言不问就全部诛杀,也有些于心不忍。但见武圣身影渐消天际,时宇也不敢再悲悯下去,远远缀了上去。   不多时,时宇就失去了武圣的踪迹。没有神念相助,武圣一直遁空还好,一旦混入人群,时宇目力便告不济,几番搜寻无果,时宇只好回到剑开天他们所在的洞穴,一起商量今后如何行事,武圣的到来,大大影响了原本的计划。   听闻武圣前来,秦克阳的面色稍微变了变,说道:“武圣算是此界顶尖,我估摸着有百纪左右的战力,以前自然是不在话下,现今碰上可就难保了。”   “难保个屁!老头你碰上就是死路一条!”剑开天的臭嘴丝毫不留情面,大大咧咧拍着秦克阳嗷嗷道。   秦克阳无奈地看看时宇,苦笑摇头,时宇也是对这个大嘴莽夫毫无办法,跟着一起摇头。   “哈哈!难道我说得不对?老秦你也别难过,你们这种酸溜溜的话,我说不来。”剑开天对自己的语出伤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你现在也应该恢复了七八成力气吧?别到时对上了你也狼狈不堪。”时宇打断剑开天的不知好歹,向他问道。   剑开天哈哈一笑,拍着胸脯说道:“打不过我可以跑啊!你师兄都抓不住我,他怎么可能!”   时宇算是彻底无语,微怒的眼神看得剑开天十分不自然,只好略微庄重的说道:“马马虎虎吧,现在有个一百来纪,揍武圣绝对没问题。但说恢复七八成,还差得远。”   时宇这才点点头,说道:“秦老前辈就交给你保护,武圣交给我。”   “你行么?别看你现在元力雄壮,但在此界神魂受制,你最有用的力量完全无法施展,脆小身板更是扛不住他一下!”剑开天真的严肃起来,盯着时宇的眼神说道。   时宇嘿嘿一笑,也学着他拍肩膀,可惜个头太低,只把手勉强搭在了剑开天的胸口,“砰砰”拍着说:“放心,此界最可怕的天齑我都扛住了,害怕个小小武圣?我要是一时半刻拿不下,你再上。”   剑开天想想也是,这才稍稍放心,扭头对秦克阳说道:“老头你跟着我,不要离我一丈之外,等干掉武圣再说其他。”   秦克阳是一点自保之力都无,闻言只能连连点头,靠近剑开天站稳了。 第243章 绝妙武技   时宇深吸一口气,走出洞穴,遁上高天元力偾张,顿时亿万光芒笼罩天穹,整个血戮岛都能看到一轮骄阳高悬于天,与另一轮红日交相辉映。   武圣站在血戮岛的一隅,看着辉煌光芒脸色凝重,同时也有熊熊战火燃烧在他的双眸。   “来吧!果然没让我失望。”双足猛顿,武圣如光似电直奔骄阳而去。   “来了!”站在洞口的剑开天把秦克阳牢牢堵在身后,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更何况还有时宇的专门交代。   时宇早已落地,听到剑开天的警醒立马提起精神来,四处眺望,远远天际,一个针尖大小的黑点急速靠近,几息便现出壮硕人影。   “嘭”!重重落地声带起水纹般的大地波动,滚滚涌起的土石以武圣为中心向着四周冲撞翻卷。   剑开天冷笑连连,在他面前玩土石操控,那可真是班门弄斧。   单足一踏,无声无息的力量融入大地,汹涌浪翻的土地突然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抚平,隆隆巨响和弥漫沙尘一下子安静得像是掌心爱宠,轻鸣数声甜美睡去。   武圣的脸色一下变得乌黑,眼神越过面前三五丈处的时宇,投向堵在洞口的剑开天,更是在他贴伏于背的巨剑上久久驻留。   “别看我!”剑开天摆摆手,“在他没死之前我是不会和你动手的。”   顺着剑开天微抬的下颌,武圣又把目光转回到时宇身上,两手抱拳沉声道:“真武武圣,纣乱,见过诸位界外高人。”   时宇微微点头,开口道:“给我本界炼体功法,我立刻带人离开,大家不伤和气。”   纣乱奇怪地看着时宇,不可思议的说道:“离开?去哪里?进我真武神界,还从未有人能离开!异想天开!”   话音未落,纣乱已经纵身扑出,化为一道霹雳直奔时宇,右手单拳紧握直捣时宇前心,招数朴拙有力。   时宇有意试探真武修士深浅,不躲不避,也是一掌平伸,重重元力护盾隐隐凝聚,横阻在纣乱铁拳正前。   纣乱见时宇轻易看清自己如电身形,又有不明阻碍横亘在前,两眼瞳孔骤然紧缩,针尖大小的孔洞中射出缕缕寒光,绕上时宇脖颈,左手屈指连弹,时宇脖颈两侧空间黑纹频现,如蛇似蟒缠绕而来。   时宇竖在身前的手掌正等着纣乱的拳劲,忽觉脖颈两侧冷风连连,似有凛寒刀锋急速劈至,当即两腿连踏地面,平平向后仰身急退。   “咦?”纣乱又见自己掩在拳风下的后招也被识破,顿感时宇不是易于之辈,右手散拳为指,左手探出体侧同时伸平,指尖曲斜向下,正追着时宇平躺的身子戮刺而来,十道指劲喷薄而出,利刺般扎向双肩颅脑。   时宇心中不住惊呼,神虞引以为傲的腾挪身法在这等精妙变招前,根本不及施展,只得全力催动元力硬生生退出去百余丈,才化解指力,略有狼狈地定住了身形。   时宇气息微乱地看着纣乱,以前碰到的武修,包括剑开天,都是一招一式气力用尽才会挥出第二击,谁曾想这真武修士一招竟有数重变化,稍有不慎便会身死道消。   再看看自己曾经立足之处,除了自己慌乱之下运力踏出的数只足印,其他毫发无伤。时宇的内心更加警醒,纣乱对力量的控制已经妙到毫巅,自己在这一面绝难企及。   纣乱也似未曾想到时宇竟能避开自己的连番攻击,站在时宇原本的位置歪头看来,浓黑的眉毛紧紧攒在一处。   两人过招起得快,停得也快,可巨大的迫力和纷繁的变化,让剑开天和秦克阳心跳骤止,都在暗暗踅摸自己能否抵挡。   尤其是秦克阳,自觉曾是修为超卓,一向看不起真武修士,总想若不是神魂被圣神布下的大界阵法重伤,扫遍全界不在话下。   现下看看一个区区武圣百十纪元的修为,自己应付就有些力不从心,当即收了轻蔑之心,在剑开天身后藏得更紧。   “你和那些邪魔外道不同,不是那么废物。”纣乱一指洞口,虽然剑开天挡在前,可谁都知道他说的是秦克阳。   “请指教!”时宇脸色一正,恭敬行礼讨教。   纣乱闻听时宇讨教十分诧异,他本来是要言语折辱时宇,哪知他居然虚心求教起来。略一沉吟,纣乱说道:“我也有话要问,我答罢,要问。”   时宇点头应下,示意纣乱继续说。   “他们虽然看似力量充沛,实则不堪一击。”此言一出,秦克阳的脸更红了,开口欲驳又讷讷说不出话来。被一个与自己境界差着十万八千里的修士鄙视,面子上实在过去不,可事实如此,自己即便全盛估计最多也是两败俱伤。   “力大而散,若尘土泼洒,便是将我重重笼罩又如何,我自有一拳在握,凝而不发,触之敌身方才入体爆燃,孰优孰劣,孰胜孰败一目了然。”   时宇早在其他武修功法中见过类似的描述,并未觉得有何独到精妙,修士若是不能将力量集于一点,除了看似威力无穷造成山崩地裂,实则根本不能克敌制胜,任何一个修士都不会将力量浪费到无谓的破坏中,当即摇头说道:“你所言我早就知晓,算不得精深见解。”   纣乱毫不意外,不动声色地说道:“该我问了,你从哪儿来?”   时宇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这必是功法不同造成的差异,万界功法万变不离其宗,不同的只是修行方法不同而已,当即答道:“大虚仙界,一个传送阵过来便是一座废弃小岛,那里似乎是一座学府,有个碑室。”   “大虚仙界?”纣乱先是摇摇头明示不知,忽而面色大变,抬首凝望时宇喝问:“废弃小岛?碑室?你从布武战院旧址而来?”   “嗯,我们从碑室的碑文中得知的信息。”时宇答道。   “你可曾触碰里面的一草一木?一屋一室?”纣乱继续喝问。   “这不废话么,老子砸了所有破烂,在碑室撒尿还浇出来好多臭虫,杀了个一干二净。”时宇还没说话,剑开天的大嗓门抢先亮了起来。   纣乱一听碑室受污,面色骤然愤怒,大吼一声转身向着剑开天扑去,这一声怒吼连带着引出远处阵阵共鸣,时宇凝目远望,那三个随从也已赶到,在纣乱的狂吼下身形更速。   时宇心里便知剑开天应是已经感受到他人靠近,有意如此。自己不能迅速拿下对手,久拖必乱。   剑开天见纣乱急奔而来,嘿嘿一笑,横起巨剑扫掠而出,他可不管什么你无兵刃我也拳脚这一套,舞剑如绣花在纣乱来路上挥出重重剑气。若是纣乱还敢逆势硬冲,必被剑气削得骨肉分离惨不忍睹。更何况还有许多黑漆漆的空间裂隙,险些擦中纣乱伤其躯体。   纣乱果然怪叫一声蹬地后翻,远远避开剑开天的剑势。剑开天嘿嘿冷笑,并不去追,而是等着时宇走到洞口,才大踏几步迎向纣乱,巨剑平端尖指其额头,狂笑道:“娃娃!爷爷给你三次出手机会,不出绝招就等着你儿子给你烧纸吧!哈哈哈!”   纣乱毕竟是刀山火海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境界与威名,现在也反应过来剑开天根本没有屎溺,完全是在语言撩拨,便也压下怒火静静站在远处,等着自己的三个随从安然落地。   “你们三个,缠住那两人!”待得三人落地,纣乱扔下一句话就扑向剑开天,对于这种损毁上古祖迹的恶徒,他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三名随从听得纣乱指派,齐齐呼喝一声扭头冲向时宇和秦克阳。   时宇这次不敢大意,顶在秦克阳身前连连拳掌挥出,学着剑开天堵住三名随从的必经之路。   那三人也是久经拼杀,时宇这等手段见得颇多,呼哨一声分向三面,从不同的方向继续冲杀过来,有心分散时宇的力量。   这三人虽然勇猛,可实力上和纣乱差得太远,就算分得再开,时宇同时兼顾也毫不费力,砸出的拳风就算打中时宇,对他来说连挠痒都嫌轻,要不是顾着秦克阳,早冲出去一一解决了。   轻松应对的同时,时宇不断瞟向剑开天和纣乱的战场,瞅空就是一拳打出,呼啸拳劲逼得纣乱不得不分心应付,更是气得怒吼连连,不断喝骂时宇不讲武德,偷袭耍诈。   剑开天憨厚一笑,大声回骂:“赤裸战士,这都是跟你们真武疯狗学的,我家娃娃天真纯良,来这破地几天天天看群殴,怎还能有好?你看你自己,打架就打架,光着个屁股上蹿下跳,成何体统!还有那三个,好好的衣服不穿,套个肚兜短裤满天乱飞,当自己是青楼头牌嘛?我说,你是不是有啥不良嗜好?”   “凡人殴斗怎能与我等神圣相提并论!”起先纣乱还能与剑开天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驳斥,到了后来听得他毫无底线的胡言乱语,气得是心火焚身,自己明明只是半裸上身,还有个披风遮住脊背,何时光着个屁股!三个随从也是正经的半身护心铁甲,怎么就能看成肚兜短裤,再往后听就更不堪入耳了。   “哇哇”狂吼几声,纣乱再不与剑开天语言交锋,施展浑身气力打出自己一生最精妙的拳法掌势,只想尽早崩碎他那丑陋的头颅,撕碎臭不可闻的烂嘴。   可无论纣乱的拳劲技巧对付时宇游刃有余,面对剑开天就像是野狗啃乌龟,无从下嘴。   剑开天不管你招式怎么花哨怎么繁杂,一概用身体硬抗,纣乱力道再大比起傀儡虫自爆还是差得远,坚逾精钢的躯体完全可以硬承。虽然也有损伤,但这点小伤对他来说千道万道也无碍大局。   可纣乱面对剑开天的巨剑,不得不小心万分,稍一大意擦过身体,就是一片血肉离体,再不小心正中割划,伤口直接就劈到骨头砍下粒粒骨渣。   更恼火的是,这些损伤都是分心应付时宇偷袭时,被剑开天抓住机会留下的。   看到这一乱局的三名随从急得满头是汗,武圣再这么下去,即便使出绝招杀敌得胜,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但是让他们完全缠住时宇,又根本做不到。   武圣也察觉不能这么僵持下去,有心拖着剑开天向着远处游走,跟他单打独斗。   可剑开天每每走出千百丈就嘎嘎怪笑着抛下纣乱,突然扭头冲向三名随从,狂喊要扯掉他们的肚兜看看里面到底是男是女,吓得纣乱拼命回冲拦住剑开天。   瞬间两人又在时宇力所能及之处过起招来。 第244章 石头人又炸了   几轮反复下来,纣乱是气得七窍生烟,自己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可这三个随从是自己血本培养的心腹,怎么也不舍得丢弃,红彤彤的眼珠看看不时偷袭的时宇,又看看粗鄙无耻的剑开天,心思一横,双拳奋力挥出逼开剑开天,反而朝着时宇扑去。   他打定主意时宇敢逃开就捉住秦克阳,不逃就把他也拖入混战,哪怕背后硬抗剑开天一剑也划算。   时宇也不傻,更何况他一直盯着纣乱,一见他扑来,抓起秦克阳就往远处跑,和纣乱战场的恰当距离对他来说足以反应。   纣乱后悔自己太过托大,听到轩辕傲世的上报,以为只是误听误信,孤身一人就匆匆跑来降妖附魔。   这也不能怪他,自从上古之乱后,时宇和剑开天这种莫名入界的修士仅此一例,亿万年的安然让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武界又从无弃战而逃的懦夫,纣乱心下发狠,舍弃对剑开天来说华而不实的精妙变招,力量愈发狂暴,一拳一脚尽是轰响雷鸣。   或许是施力太过,他的身体开始渐渐龟裂,道道血色精光喷薄而出,更有无尽血雾随之泼洒,染红大片天地。   还在语言撩拨的剑开天见状警觉起来,他被傀儡虫炸出了后遗症,无论任何东西开始涨裂,他都觉得要爆开。   可他毕竟实力还远未恢复,目前也只是勉力压制纣乱,急忙招呼时宇快点解决那边的纠缠,自己这边要出大事。   时宇同样注意到了纣乱的异变,浑身撕裂鲜血迸流的恐怖模样,让他心里也不住打鼓,一个小小的傀儡虫爆开就几乎炸死了剑开天,这么大一个武圣爆开,那还不得天翻地覆!   毫无自保能力的秦克阳现在就是最大的累赘,时宇想要制服那三个武圣随从,必须要弃他而去,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转瞬之间,战场的情势就因为纣乱的狂暴而逆转,看似生死不顾的他每一次出拳都轰得剑开天连连后退,原本挥舞攻伐的巨剑现在成了纯粹的盾牌,横亘在剑开天身前拼命抵挡着力道无穷的轰击,剑身也跟纣乱身体一般开始龟裂损毁,一块块碎石在猛力击打下四下迸飞。   剑开天心内骇然,暗想自己也小看了纣乱,纷乱的步伐已然躲不开他细密有力的攻伐。   再也顾不得语言撩拨,而且纣乱早已不受干扰,剑开天甩出大剑直刺纣乱胸膛,想要逼他远离,被他恶狠狠一拳打在剑尖。   “咔嚓”一声,尺许长的剑尖应声而断,整个巨剑亦被远远击飞,落在视野之外。   心痛至极的剑开天哇哇乱叫,本命重宝伤痕累累直至崩断,就像是割断了自己紧绷的心弦。   剑开天狠戾顿生,大喝一声满头锐利石片化刀如流,直奔纣乱要害。   占据绝对上风的纣乱嘴角一咧,带着狰狞笑容逆流而上,挥拳将石刀一一击落,转瞬贴近剑开天七尺之内,弹腿连踢成影,铁幕般扇在剑开天全身上下,砰砰啪啪连绵轰击之音急生急停,两人之间竟突然安静下来。   眼见着剑开天吃亏,时宇急急逼开三名随从,想要抽空帮剑开天一把,刚抬起紧握的拳头,就突然看到一副凝止的画面。   剑开天亦是浑身龟裂绽光,只是少了纣乱横流的鲜血,明黄色的光芒与纣乱血红光影交织成片,看去缭目心乱。   他死死抱住纣乱横击腰间的小腿,唇角斜开无声发笑。   纣乱陡然心慌,奋力抽腿欲离。剑开天哪儿能如他所愿,怒吼一声竟然比纣乱更早一步悍然爆裂,混乱纠缠的战场谁也没想到会有如此惨烈一幕。   九天惊雷般巨响过后,无数拳头大的锋锐碎石漫天飞舞,击穿了近在咫尺的纣乱,也轰落了如蝇飞舞缠斗时宇的武圣随从,颗颗流星呼啸奔袭,割碎方圆百里空间,透亮无形的大界空间像是一块块碎镜炸裂交织,混杂出扭曲光影,一片光怪陆离密布在众人身周。   无人敢在此时异动,碎裂的空间比那锋锐的刀剑更加可怕,只有时宇和秦克阳所立之处安然无恙,十余丈空间既无碎石也无裂隙。   纣乱即便拳脚再迅速,也无力完全阻挡碎石的轰击,更何况他与剑开天纠缠如一人,瞬间就被轰成了碎布一般,大大小小的贯通重伤布满全身。   两人所立之地已然塌陷,纣乱两眼茫然地躺在百十丈深浅的深坑中,生死不知。   奔流的碎石并不一味远冲,又从四面八方回返激飞,颗颗如火陨星冲撞在早已支离破碎的纣乱身上,直欲将其砸成一摊血泥。   本已昏沉的纣乱连连惨呼,无数碎石插进他亦是坚韧的身体,淋漓鲜血顺着碎石棱角滴答坠下,满地泥泞散发出股股腥腻。   三名随从早被这惨烈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直到被时宇走上来一一擒住,才缓缓扭脸看他,没有挣扎,没有呼喊,真武大界永存的勇武傲气,此刻涓滴不剩。   收拾完三名随从,时宇铁青着脸从秦克阳那里抢走了所有疗伤丹药,秦克阳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终还是垂下头颅放弃。   跃至坑底,微弱而断续的呼唤响在时宇耳边:“往左……一丈……”   所有的丹瓶被时宇一把捏碎,连着碎渣被他狠狠砸向了声音响起的方位。   “哎哟,我都快死了,你就不能轻点。”   “死了好,死了省心!省得我好不容易攒点家当都被你吃光!”时宇恨恨说道。   不光剑开天没死,就是纣乱也没死,奄奄一息躺在坑底,他的目光微微转动,看着时宇斥骂剑开天。   时宇捞起纣乱,转身飞出深坑,把他和三名随从丢在一处,静静坐在一边等待。   秦克阳没他这么镇定,一直趴在坑边看着满地碎石缓缓滚动,东拼西凑地胡乱挤在一起,整片大地也在乱石翻滚的同时微微颤动着,无数地脉精华顺着大大小小的坑底裂隙,凝胶一般融入其间,慢慢凑出一个人形。   笨拙的剑开天趴在坑壁上,努力向上爬,每每攀爬数丈就一个脚滑摔回坑底,趴在坑边的秦克阳想伸手去抓,可百丈深坑,他怎么也够不到剑开天,若是下去帮忙,就变成两个爬不出来的伤残待救。   回头看看时宇,他还是面无表情地守在纣乱身边,一点过来帮忙的意思都没,秦克阳也不敢发话,只能看着剑开天攀爬数次终于脱力,坐在坑底发呆。   “剑兄!你先恢复下,有点气力再上来吧!”秦克阳出言安慰。   “不行了,我是伤上加伤,现在比你都不如,要想上去,除非再睡个几千年。”剑开天坐在坑底仰头望着秦克阳,脑袋上的石片哗啦啦掉落一地。   “你真不去帮他?”躺在地上的纣乱,没吃药都比剑开天恢复得快,歪头看着石雕一般的时宇,他对时宇一行并无恨意,只是出于职责才成敌对。   时宇斜瞅一眼,伸手“卡吧卡吧”捏断了他所有骨头,顺便再照顾了一下三个随从,才冷冷说道:“他又不会死!”   “呵呵。”纣乱苦笑着说,“没想到你们这等界外妖魔,居然还有血性猛士。”   “多得是!你才见过几个界外修士,要不是你们这狗屁圣神布下了护界大阵,就凭你们暴虐成性残害无辜,早就被界外修士抹平!”   时宇出言不逊惹恼了纣乱,在他心里一切对圣神不敬之人都该诛杀!   奋力挣扎几下,瘫软如泥的身子调不起一丝力量,纣乱颓然地仰面望天,低语道:“你不是猛士,他是,为你这种性凉之人而搏,不值得。”   “哼!”时宇低哼一声,不屑道:“等你见了你们的圣神,见过他的行事性情,再来说我不迟!”   纣乱诧异地看向时宇,不敢置信地问道:“难道你见过圣神大人?怎么可能?现在就是武神也无缘得见圣神,你这蝼蚁怎么可能得获垂青!”   时宇怜悯地看着纣乱,摇着头说道:“武神破穹顶,死的死,伤的伤,都失了一身修为,连他都不如吧?”   时宇一指秦克阳,继续说道:“这么奋勇,几人破开穹顶?即便有绝代猛人破开了,有谁曾回来与你们同庆?身为猪羊,居然还这么忠心,圣神确实有一套。”   “胡说八道!老子要你命!”纣乱勃然大怒,再次奋力起身,三名唯他马首是瞻的随从,也目露怒火,拼命扭动着身躯想要挣开束缚再和时宇火拼一场,可惜他们筋骨俱断,除了能发出些怪叫什么也做不到。   时宇不再废话,这一会儿闲聊,他心里对剑开天不顾后果的死拼怒气也去得差不多了。抓过纣乱,时宇毫不留情地探手扯开他的体窍,全然不顾这等暴力探窍对他伤害极大。   纣乱挣扎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时宇戳破一个个窍穴,惨笑道:“要杀就杀,这般折磨有何意义?难道你以为我会贪生?”   可当他看到时宇把自己一件件私藏掏出,丢在地上的时候,绽露出比听到时宇见过圣神更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就是武神也做不到……你……”   三个随从更是惊骇惶恐,如视鬼魅一般看着时宇。   时宇懒得再和他们解释什么,他们不仅是被圈养子民,更是圣神随意享用的人牲,从不与外界互通有无的世界,说多了也是白费口舌。   时宇仔细寻找着疗伤物品,凡是膏药丹丸之类全部丢进深坑,噼里啪啦的瓶体碎裂之声频响,剑开天的嘿嘿憨笑声,屡屡传来。   只可惜,时宇没有发现任何功法玉鉴或是籍策。 第245章 又多一个累赘   七八日转瞬即过,剑开天终于自己爬上了平地,讪笑着靠近时宇。   时宇没好气地看着他,叹气道:“你这个玩法,能活过百年算你命好!你现在满打满算在世间行走才有几年?就两次粉身碎骨!”   “呵呵,我这不是恢复得很快么,而且死不了,就是一睡千万年。”剑开天揪得满头石片哗啦啦响,“你看,都长好了,这赤裸战士的补药很管用!”   “还有一战之力吗?我们的事情还没办完。”时宇问道。   剑开天一下蔫了,嘟囔着说:“不行,现在也就是个普通人,跟这老头一样。除非再有你以前给我的大补,修养个几年还成。”   “唉!”时宇摇摇头,本来是一个累赘,现在变成了两个。   不再管剑开天,他对剑开天本就没有抱太大希望,连个百丈深坑都爬不上来的人,能指望什么呢?时宇转头看向纣乱,“我只说一次!你把自己的修炼功法交出来,我转头就走,以你的恢复速度,很快就可以起身离开。”   几日没有和时宇交谈的纣乱,目光轻蔑,鼻头一皱冷哼连连。   “此界修士确实都是硬汉,这点不得不服!”时宇叹道,看看剑开天又看看秦克阳,摇摇头走到了一边。   剑开天嘿嘿一笑,拿起已经回归身侧的巨剑架在了一个随从脖颈上,稍一用力,便听咔嚓一声,一颗大好头颅滚出去老远。   第二个,第三个,如是一般。   纣乱静静地看着剑开天,眼中无悲无喜。三个随从的死亡似乎对他没有一点震动。   轮到他了,当剑开天的剑刃缓缓割破皮肤,切开肌肉滑向颈骨的时候,他微微一笑,仿佛看到自己死后的灵魂站在了圣神面前,侧耳聆听他的无上教诲。   “这一界都是疯子!”秦克阳呆呆地看着含笑赴死的纣乱,喃喃道。   剑开天止住不断下落的巨剑,看着时宇的背影喊道:“你真不来吗?顾忌这老头干嘛?浪费可惜啊!”   时宇摇摇头,走得更远了。   秦克阳不知道剑开天这话什么意思,但既然提到自己,就肯定和自己有关,他狐疑地看着远远走开的时宇,问道:“顾忌我什么?浪费什么了?”   剑开天笑而不语手上加力,纣乱只觉眼前一黑,一了百了。   “你这样不行啊!”解决完问题的剑开天,扛着巨剑迈步走到时宇身边,“除了对自己和自己人生气时有些狠心,面对敌手你就这么仁慈?”   “我只是不喜欢杀人罢了,又不是没杀过。”时宇淡淡应道。   “唉,好吧!那下来怎么办?我和老秦都完蛋了,除了吃喝拉撒什么也干不了。”剑开天叹道。   “回去,回战院旧址,马上又会有人来,我们应付不了。虽不知他们对旧址有什么避讳,但至少那里对我们来说是安全的。”   “那就赶紧走,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还不是为了等你有些许恢复!一堆碎石,我可没本事拖着过海。”时宇瞪了剑开天几眼,唤过秦克阳,一手一个飞身而起。   三人一路无话又是一个多月的枯燥赶路,直到布武战院旧址隐隐在目,时宇才唤醒了一直在冥思的二人。   三人的靠近也引起岛上众人的警觉,待发现是时宇等人,时风欢呼雀跃着向着他们奔来,与师父短暂的离别,让他无比难捱。   秦克阳远远就看到了抱着时风的牧璃,又听到时宇遥呼时风的名字,突然想起剑开天说时宇是有老婆孩子的,再看到欢跃的时风一路咯咯畅笑迎向时宇,心里不禁有些欣悦羡慕,一直绷紧的心弦稍稍放松,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等他看清牧璃的容貌,更是惊叹世间怎会有如此完美的女子,时宇的运气也太好了,找到这么一个绝代佳人,就是自己一个陈年老朽看了,也不禁心神荡漾,追忆起往日与妻相伴的美好时光。   “哎!老头!别看了!注意点形象!”剑开天使劲推推目不转睛的秦克阳,不满道。   “咳咳!老朽失态!”秦克阳尴尬地收回目光,不住向着牧璃和时宇躬身行礼,一张老脸臊得通红。   剑开天嘿嘿一笑,抓过时风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大嘴一咧又开始胡扯:“我就说嘛!这么好看一个婆娘,不捞到手里可惜了,时风你说是吧,你师父得赶紧给你找个娘。”   秦克阳完全被剑开天这一通乱七八糟的称呼搞迷糊了。   看着东瞅西瞅打量众人的秦克阳,时宇苦笑一声说道:“秦老前辈莫要听他胡说。这两人是兄妹,牧琉牧璃,是我知交好友。这是我弟子,时风,也是个苦命孩子,自小爹娘都没了,也说不清自己叫什么,就随我姓。他是……”   时宇一指龙狂,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他是大虚人氏,现在算我家仆,给我出了不少力,也就一并带着离开了。”   听罢时宇对众人的简述,秦克阳点点头,行礼道:“鄙人三门界秦克阳,不幸沦落此界,与时公子有缘结识,今后还望大家互相照应,共讨离界之法。”   岛上几人急忙回礼,此时能被时宇带回来的,必是大用之人,谁也不敢怠慢。   时宇见几人寒暄结束,又把话头对准了剑开天,埋怨道:“你以后不要胡说八道惹人误会,你一块石头,知道什么美丑,嘴上更是没边没沿,以后不可如此!”   “我哪儿胡说了?你们三个是不是曾经共用一个身体,这跟挤一个被窝有啥区别?他俩兄妹身为灵体,自小如此也就罢了,你挤在里面啥都看过,不娶人家还能怎地?而且,我怎么就不知道美丑了?牧璃妹子就是好看,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番挤被窝大论,不光是牧璃,就是时宇也涨红了脸,粗想之下又无辩驳之言,一时间两人尴尬互视,急忙又避开彼此目光。   牧琉赶紧出来打圆场,剑开天此言也正合他意,哈哈笑着拍拍剑开天的后腰,连连点头赞道:“剑兄就是有眼光,虽是石灵,可与我等感观相通,我妹子容姿绝世无双,谁娶了都是一辈子的福气。”   “那是!我虽是泥石化灵,可我小花狗和癞皮狗哪个好看我还是分得出来的,你们看,这个癞皮狗就很丑!哈哈!”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自主顺着他的粗指看向了龙狂,一个个面色渐僵半晌无言,只有剑开天还在独自仰天大笑。   牧璃本在羞赧众人夸赞貌美,此时骤然大怒,不顾淑女形象跳将起来就踹在了剑开天大腿上,连连娇叱:“你才是狗!你才癞皮狗!你就是个大土狗!”   剑开天重伤在身,此时根本不是牧璃对手,也不知她为何突然恼怒,急忙扯下时风丢给时宇,抱头鼠窜而去,牧璃不依不饶紧追在后,时不时在他宽厚的屁股上猛踹几脚。   众人哈哈大笑,一时间陌生人加入的距离感消弭不少。   笑闹过后,众人聚在一处商议今后怎么办,时宇是已经打了退堂鼓。   见识过武圣的风采,没人敢说自己孤身一人可以应对,更何况之上还有武神。   获悉大战细节的众人,人人咋舌真武神界的战力远远超过大虚仙界,难不成武修能比法修强那么多?每个人都有相同的疑问。   天不怕地不怕的剑开天,则是一力鼓动时宇独闯武神殿,虽然还不知道武神殿在哪里。   他说的话也颇有道理,反正现在也走不了,不如去转转,以时宇胆小怕死的性格,不会有什么意外。趁此机会,他和老秦还可以用武圣的遗产好好恢复一下,武圣体窍里翻出的几块珍惜矿材,对他疗伤很有奇效。   时宇哭笑不得地看着剑开天,他这夸奖怎么听都不是滋味,不住强调自己是谨慎,而非胆怯。   秦克阳第一次来到战院旧址,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新鲜,听说了时宇他们在这里的经历,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依老夫看,此处既然是匆匆搬离再未重返,那所有阵法也好,陷阱也罢,都不是为了提防外人,因为此界根本就没有外敌。   即便圣神布下些后手,防备的也是神虞天帝,时宇自己恐怕连边都摸不到。再看碑室也是被破之后才有危险出现,更是印证这一说法。不如先好好探索一下,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时宇一人外出实在是太过危险,武圣能跃数阶而战不落下风,无论是时公子还是剑兄没有十足把握之下不宜再行。”   众说纷纭弄得时宇头晕脑胀,一时间没了主意。   剑开天看时宇进退两难的样子,摇头不止,直言时宇太过懦弱,不适合当老大,不如大家都听他的,以后由他做主。   可惜所有人都当他是胡说八道,没一个响应,气得剑开天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发誓再也不和大家一起商议,自己揣着矿材跑到一边闭关去了。   事情总要有个结果,最终,时宇找了个折中的办法,由龙狂伴着秦克阳在这旧址慢慢查探,自己则是向着与血戮岛相反方向寻找出路,避开很可能出现在那里的武神和武圣。   秦克阳不再保留,让时宇把自己所有家当掏了个一干二净,几件难得的护身法宝随时傍身,金石原材都给了剑开天受用。他现在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时宇二人身上,予人生机,予己前程。   想想圣仙归来时日将近,时宇郑重交代一定要让剑开天稍有复原时,在此岛下辟出足够隐蔽的暗室,所有人不得贸然露面惹出事端。 第246章 海武城   时宇戴着厚重的内甲外盔,像个战场上劫掠归来的暴发户,再一次踏上了征程。   虽然没有剑开天在一旁啰嗦,时宇专心赶路也不觉乏味,不日便踏上了大陆边缘。   秉记上次将血戮岛误认主陆的教训,时宇特别留意村寨小城,看看是否有妇女孩童出现。   所幸,这次没有再误入怪异所在,普普通通的大陆同样充斥着欢声笑语,看上去再正常不过的凡俗生活又一次展现在时宇面前。   除了百姓略显火爆的脾性和到处树立的圣神雕像,其他都与外界无异。   时宇久悬的心终于落回胸膛,他怕万一是战屠谷自己一人应付不来。   轻舒一口气,时宇收起盔甲,很快融入在川流的人潮中,步入一座滨海雄城。   海武城的百姓一直生活在膜拜圣神祈求平安的富足生活中,除了每年一次的布武战院遴选海子,没有任何修士来这里打扰这里的安然宁和。   时宇站在城主府外的告示墙前,细细阅读着刚刚由差役贴出来的黄榜,上面整整齐齐写着四十八个名字。   而另一张红榜上,空着十二个位置,彰示将有十二名幸运儿从这几十人里脱颖而出,踏上布武战院的圣土,成为光宗耀祖的战院武修学徒。   其余落选海子,也将成为布武战院的记名学徒,作为正式学徒的随侍一同进修,只不过还需兼顾打理正式学徒的日常起居饮食。   时宇对这种不分家族出身的修士选拔很感兴趣,这与自己在神虞考取功名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为寻常百姓家的子弟画出了一条通往人生巅峰的康庄大道。   或许这条路是痛苦艰辛的,抑或是激烈残酷的,但终是一个希望,一个鱼跃龙门的选择。   想想自己未竟的功名之路和已然毁灭的神虞大界,时宇内心酸涩苦笑,看着红榜的目光都有些模糊。   “还有十天!好好想想怎么办!”看着黄榜上标注的最终遴选将在十天后举行,甩开莫名思绪,时宇在海武城里悠闲地逛了起来,上一次体味民风,都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   遥坠的夕阳映照着整个海武城,每个人,每座楼,都拢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芒,看去梦幻而又温馨,勇悍的真武百姓,在这柔暖的阳光下,都舒减了暴烈的脾性,微笑着徜徉或者奔忙。   时宇一圈圈地在城内游走着,懒洋洋地看着每一个人透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直至明黄的阳光变成银白的清辉。   渐渐清冷的街道人影稀疏,又是一日在日月轮替下流向过去,时宇也终于从重归俗世的沉迷中醒来。   半日无忧荡涤了心底的疲惫,掂掂手中的钱财,他乐呵呵走进了一间客栈。武圣和他的三名随从,颇丰的私藏解决了时宇很多问题。   刚踏入客栈,喧闹的人声就轰进时宇双耳,热烈的气氛让店内的人们都显得微泛红光,与一槛之隔的清冷街道形成了鲜明对比。   粗豪的汉子们围坐在客栈一侧,不光有与时宇无二的普通人,还有十几个奇形怪状的兽首蛮人,或是木头疙瘩一般的灵植化形。   时宇不住疑惑,这真武界又不与外界相通,怎么会有这么多各色生灵,真武圣神创界时到底抓来了多少界外种族填充大界呢?   大汉群聚的一侧,摆满了宵夜酒桌,人人都在那里呼喝猜拳,不时引起小小的争执扭打翻滚在地,撞翻一张张桌椅。   围观的人们鼓掌拍桌,大呼小叫煽动着殴斗。   店家对此早已熟视无睹,待得打完几个小二上前稍稍清理完毕,随即再次响起碟碗相击的斗酒声。   刚才还打得头破血流的几人,此时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随意用酒水冲洗下伤口,找块碎布胡乱包扎一下,就又搂在一起哈哈大笑着你灌我一碗,我倒你一坛。   时宇都被这种热烈的气氛感染了,寻到边角单桌点上些许酒食,任由喧嚣包裹了自己。   他坐在这里只是想静静感受,而不是彻底融入这种氛围,但偏偏事不如人愿。   早已喝得兴高采烈的汉子们,哪里容得一个干干净净的小生坐在一旁,像是看戏一样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一群人呼来喝去打斗不休。   没多久,一个身着短衫,两膀虬结壮实过人的牛头大汉,就提着一坛烈酒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时宇面前,重重把坛子往桌上一墩,抓起桌上一盘冷切就倒进了嘴里,吧唧吧唧大嚼起来,不时喷出几个酒嗝,酒气弥漫的惺忪双眼,在时宇面上扫来扫去。   时宇笑容一收,眉头微微锁紧,随即又舒展开来,夔三那傻乎乎的模样映在了心头。时宇冲着店家招招手,招呼他过来。   店家一看大汉行为,就知道他要寻衅,站柜台后饶有兴味地盯着这里。时宇孤僻淡然的模样,与这里实在是格格不入,即便没有这一出,店家也早就注意到了他。   此时见他招手,急忙走上前去,还以为他要自己帮忙赶走这个汉子,心里不禁生出浓浓鄙夷。   真武男人,哪个不是自己用拳头解决问题,哪怕天生孱弱,也要拼了命扯掉对方一缕衣衫,抓住几道血痕,哪有还没动手就求援的。   时宇毫不在意店家面上饱含的重重鄙夷,随意扔给他一个袋子,一脚把还在不住喷洒酒气的大汉踹了出去,撞翻一路摆设。   指着所有在店内胡吃海塞的大汉,时宇淡淡说了一句:“每人给他们二十坛最烈的酒,这个不知好歹的,五十坛!另外前面喝的,全算我的。喝不完或者不敢喝,就不要在我面前充好汉,要打直接动手!你们打个架就像娘们一样撕吧,还需要造个由头?”   这不高的语调,像是有魔力一般霎时让整个客栈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时宇,几个扭打在地的莽汉,滚在地上同样抬头望来。   又一个瞬间,就像是冷水泼进了热油锅,“哄”的一声所有人齐齐暴喝,兴奋得跑向酒柜,不待店家清点,就一个个自己争抢起来,抓起一坛坛美酒拼命往嘴里灌。   往日虽说喝得尽兴,倒不如说打得尽兴,平常百姓哪里有充足钱财可供挥霍,烈酒不能畅饮就只得猜拳打斗来凑场,此时有豪客清台请桌,那还犹豫什么!   “叮叮当当”的酒坛撞击和粗俗不堪的喝骂声刹那充斥客栈,层层叠叠的大汉挤满在酒柜前你争我抢。   店家打开手中钱袋随意瞅了一眼,惊讶的神色一现即去,站在时宇面前露出了笑容,他不在乎现在店内打斗毁坏成什么样子,只是喜欢时宇这种爽利豪迈的性格,更喜欢袋子里值当他一年所入的丰厚钱财。   更何况,时宇这一脚可不轻,他现在理所当然地认为,时宇避在一角绝不是胆怯,而是根本不屑于和这些粗傻纯痴动手。   冲着时宇点点头,店家急忙转身备酒去了,酒柜中的数量,远不够所需。   寻衅大汉本就是喝得不清不楚,突然觉得自己像鸟儿一样飞起来了,可惜这欢畅愉悦的奇妙飞翔还没持续多久,就重重摔在地上,酒劲儿瞬间上涌头痛欲裂。   他没听清时宇说了些什么,刚要坐起来,就被几个比他还要粗豪的壮汉团团围住,扯胳膊拉腿紧紧箍住,掰开他还挂着肉丝的大嘴使劲往里倒酒。   他们都看到时宇一直盯着这个大汉,不知是等他起来打架,还是等他起来喝酒。   但有一点,这毫客既然说他要喝下五十坛,就必须给他灌下五十坛。   不明所以的寻衅汉子十几坛下去就已经口鼻渗酒,肚胀如鼓。可没人同情他的苦楚,一坛坛的烈酒流水一样硬塞进了他的身体。况且,在这些粗鄙汉子的眼里,喝酒这种美事怎么能说是遭罪呢。   有了这一夜的胡闹,时宇在客栈的待遇一下就不同,店家一直对他恭敬有加,那些常来的汉子见到他也是呵呵傻笑,就盼他高兴再来一轮。   此时,时宇虽然不敢直接问,但想要知道些什么也就容易多了。   有意无意和这些人闲聊,时宇总是把话题引到此次海子的遴选上,暗中揣摩是否存在类似煅神的大界广传功法。   粗豪的汉子们那里知道时宇肚腹内的弯弯绕绕,几句话就被他套出了一切。   时宇这才明白,真武不似大虚,所有天赋根骨上佳的孩子,早早就被布武战院收进去精心培养,流落在外的武修高手几乎没有,布武战院也不允许武修干涉世俗,所以无论城镇还是乡村,只有战院委任的世俗官吏,不会见到真正的修士。   凡俗间所谓的修炼,倒是有一部广传天下的武籍,时宇很快就拿到一本翻阅,里面的功法只是打熬体格让身体愈发壮硕而已,顶多有些格斗技巧。   在时宇看来,这虽是非常重要的奠基,但也只是扩展经脉强大肌骨,和真正的武修功法是一点边都搭不上。   海武城的海子遴选,就只是让练过这部功法的青年,凭借天赋体格互相搏击,脱颖而出的统统选入布武战院,再由战院逐一确查体质,分入不同堂院细细培养。   知晓这些,时宇就知道自己想从民间获得真正的炼体功法绝无可能,暗叹一声,只得静等海子遴选的结果,也仔细斟酌一下自己到底如何利用这个机会混入布武战院。   海武城最热闹的日子如期来临,几十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在自家村寨或是宗族的簇拥下,早两三日就涌入了海武城,一一报备在城主府等待正式比武日的到来。   时宇对这种小孩子打架一样的比斗没什么兴趣,不像其他人一样将这当作隆重的典礼,挤挤挨挨地跟着海子队伍满城耀武。   无论是铺垫的宣讲还是华丽的入场,他都眯着眼躺在校场最高的鼓楼顶晒太阳,直到正式拼斗开始,他才懒洋洋地坐起,向一座座演武台看去。   这一看,时宇惊得差点震散遮体元力,暴露在炫目的阳光下。   这哪里是没练过武修功法的凡俗在打架,分明是最凶残暴烈的嗜血狂兽为了争抢疆域在舍命搏斗。   穷人家的孩子穿得简朴些,富户家的孩子穿得精致些,仅此而已,不见任何盔甲护具,亦不见刀枪棍棒这等武技外物,只有最简单的拳脚殴击。   可就是这最简单的拳脚,在这些面容尚稚的青年挥舞下,都显露出无比的威力和伤害。坚实的台柱和石基,往往被落空的一脚踏碎,一拳打断。打在身上的拳脚带出阵阵钟鼓沉鸣般的响动,更是震裂肌骨带下大片血肉。   越看下去,时宇越有一种错觉,这些青年才真正配得上勇武精壮这几个字,而酒馆那些大块头,只不过是含糖揪扯的稚儿。 第247章 海子-大鱼   时宇傻呆呆地看着一座座很快就变得鲜血淋漓的演武场,心想要是自己二十岁踏上去,不运元力抗不抗得住人家三拳两脚,恐怕一拳就已四分五裂!   哪怕是穿着从三首蟒身上扒下来的蟒鳞甲,也会被活生生震死。玄石武铠行不行呢?刨去自发的反震之力,自己穿着玄石武铠可以撑多久?   思绪渐渐飘远,时宇眼芒一闪,仿佛看到自己又套上了狰狞的武铠,疯狂地冲向刚猛的金灵巨人,彼此杀得天翻地覆,热血染红了大地,也烧红了天空……   正想得走神,时宇忽然被爆发的欢呼声拉回了现实,他急忙甩甩脑袋抛开不切实际的幻想,凝目向着演武台看去。   只见一座演武台已经分出了胜负,一名青年首脑歪软着躺在台上,全身衣物破碎褴褛,鲜血不住从他身下涌出,染红了大片演武台。另一名青年则是捂着自己已经折断的左臂,大口大口喘息着,摇晃几下无力坚持,还是跪坐下来。   “难道……死了?真武圣神就是个疯子…培养出来的也都是疯子…”时宇没有看到细节,这看去惨烈血腥的场面让他不住咒骂真武圣神。   幸好,事情并不如他所想,几个明显有底子的武者跳上了演武台,往那若死青年身上抹上不少药膏,又给他灌下救治药散,总算是一声低吟响起,唤回了即将远去的生命。   受伤的青年也有专人照看,皮外伤得到奇效药散的救治,很快就恢复如初。他又生龙活虎地站在了自己的胜利场上,等待下一场挑战。   时宇不敢再走神,他已经想好几条计策,比斗结果将直接决定哪一条才最合适,便再不分心,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每一场战斗。   四十八人的捉对拼斗很快结束,时宇不住摇头。他已经大致确定自己该选择什么办法混进布武战院,但这办法却是他最不想用的。   二十四个青年各自站在自己的演武台上,有些神态自若,有些跃跃欲试,还有些,则是苦不堪言。家境的优劣决定了这些青年的现状,绝对的公平是不存在的。   第一场拼斗下来,富户宗族的青年都得到了最快的救治,就是败者也已经健健康康地站在了台下,面色不忿地等待观战后续比拼。   可穷家村寨送来的孩子,一个个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完全凭靠顽强意志和自身生机,克服着剧烈的伤痛。   主持演武的官僚,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人的生死,第一轮没有人真正死亡已经是很意外的事情,哪怕是最初的普天筛选,都死了几十人,现在居然一个没死,他们很是不满。   “你们要拿出真本事来!畏首畏尾,待进了布武战院如何立足?我海武城入院武修,一向勇猛无匹,何曾像你们这般打得绵软无力?拿出精神来!再有留手畏战,你们就回家种地走商去吧!圣神在天庐中看着你们呢!这等疲废,莫再想有朝一日能入圣神天庐!”   一名锦衣官员大声训斥了几句,怒气冲冲地看着还站在台上的二十四名青年,鹰鹫一般的目光射入了他们的眼眶,刺得双目生痛。   真武大界毕竟民风特异,圣神狂信统治着所有人的心神,没有一个人在这等凶厉斥责下低头畏缩,反是眼瞳血丝乍现,胸膛剧烈起伏,只盼下一场舍命搏杀,在大人面前证明自己是真正猛士,是圣神目光下的好儿郎。   锦衣官员满意地看了看心胸激荡的斗士,一挥手,说道:“第二场比拼,开始!”   二十四名青年呼哨一声,纷纷扑上了指定给自己的对手,没有规则的新一轮搏杀,更加猛烈地展现在众人面前。更为狂热的呼喊助威响彻天空,预示着最终成为海子的十二名天才,即将出现。   时宇实在是不忍再看下去,一群亡命徒互相掰碎了手臂,折断了腿骨,被打下满口碎齿还要含血喷出,射向对手的眼目。   那狠厉官员的话像是催命鬼符,死亡气息迅速笼罩了每一座演武台,有些本就重伤在身的青年,再也承受不住沉重的打击,纷纷跌倒在洒满鲜血的战台上,合拢了满是血色的双眸。   “这也太夸张了!”时宇想不到语言还能有这么大的力量,一群人听了几句话,就像是吞下无数大补丹丸无处泄力一般互相玩命拼杀,“啧啧,我得好好学学,靠舌头和狂信就能杀人,太厉害了!”   当夜幕降临时,十二名海子已经全部决出,可惜的是,有几人已经回归了圣神的怀抱,由他们失败的对手顶替了名额。   还有几人,要看能不能撑到进入布武战院的那一刻,活着进去就能得到最好的救治,撑不住,哪怕是死在门槛上,那也无人过问。   这时就看出了家境好坏对结果的决定性影响,奄奄一息的富家子弟,靠着丰厚的家身得以用药保命,基本无一死亡,而穷人家的孩子,就是胜利了也被重伤拖死,到手的名额回落到他人手中。   时宇的目光落在了一名黑瘦青年身上,他自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破烂的衣物和足跟厚实的老茧,看得出他很可能是走了很久才赶上海武城遴选。   比斗中,他唯一的烂布鞋也被自己用力地蹬踏扯碎,光着脚打败所有对手,成为十二名海子之一。   他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最后一场比斗,对手比他早一步坠下擂台,失去了资格,而他自己,也已经生机尽灭。在外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在内没有一根不断的骨头,拼着最后一口气自断一臂当作重锤砸飞了对手,他才彻底瘫死在演武台。   官僚们一一上来查探一番,都是摇着头离开了演武台,其中一人拿出一份名册,瞥上一眼只抛下冷冷的一言:“大鱼,丢在这里,待到出发日还活着,就带去布武战院。”   可出发之日足有五日之遥,不吃不喝带着一身必死之伤,如何能扛过曝晒夜风!   寒夜不依不饶地盖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愈发昏沉欲死,只感觉身体在微风下不住飘荡,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离开这副躯体。   无神干涸的目光仰望着闪烁的星芒,那曾经清晰透亮的夜空,怎么在一直颤动。他想起自己在村里,躺在小船上也是这般荡漾着凝望夜空。   哦!那时还有对门的丑丫头陪着自己,不停催自己捉条鱼给她吃。   周围空荡荡的,再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丑丫头,白日的喧嚣已经随风散去,欢快的人群都聚在那些海子身边狂欢吧,只有自己躺在这里等待命运的最后抉择。   他不怪那些丢弃自己的人,这是圣神的旨意,圣神不要懦夫。他也不怪那些伤害自己的人,这是必然的选择,你死我活的战斗容不得留情。   他只怪自己没有更强的力量,亲手为自己争取到梦寐以求的未来,和丑丫头生几个娃娃,让他们不再挨饿受冻,快快乐乐地一起过下去。   听说,布武战院可以给每一名学徒和他的家人,安排无尽美好的日子。   “圣神!圣神!”黑瘦青年已经风干的眼珠,映出了一张从来没有真正出现在这个世界的面庞,他努力挣扎着想要起身跪拜,可畿粉似的骨头已经无力撑起曾经强健的身躯。   “嗬~嗬~”嘶哑的呼喝割得嗓子生痛,没有一个字可以逃出碎裂的喉咙。   “交出你的身体,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愿望。”圣神轻轻对着黑瘦青年说道。   “愿望?我的愿望?”黑瘦青年眼睛里多了一丝光彩,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不要谈向圣神表达自己的心愿。   “你已战至最后,是为我而战。睡吧,我已经听到你的许愿。睡吧,我将在天庐给你一块净土。”黑瘦青年感受到圣神坚定而炽热的目光笼罩在他的身上,浑身暖洋洋的,就像冬日午后的阳光。   缓缓地,他闭上了眼睛,圣神果然是世人共主,我这无父无母的弃儿,也会在死去的一刻看到他无上真容,聆听他绝妙纶音。   今生,只奉圣神!来世,唯有圣神!   黑瘦青年的眼眸陡然挣大,奇迹般地抬起了一只手臂,探向圣神按在额头的手掌,半至而坠。   对于普通人来说,身体与神魂的伤残共为一体,青年的身体实在是伤重不治,他的神魂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时宇缓缓散去幻化为圣神的面容,按在黑瘦青年额头的手掌正渐渐感到温热渐去,再有几息,他的真灵就将随着魂魄的消散而灭亡。   随着一声轻叹,时宇将前额轻轻贴在了黑瘦青年的额头上,无影无形的真武界阵像是骤雨突降在沉寂丛林,惊掠出万千飞鸟,漫天无形利刃朝着时宇和黑瘦青年额头之间激射而来。   一层层脆弱的护阵没有片刻的坚持,就在利刃的突刺之下裂碎成尘。可就这霎那的迟延,它们已经失去自己追逐的目标,一一在飞遁中化为清气消散。   “呃~可真惨啊!”躺在地上的黑瘦青年轻轻说了一句,骨溜溜的眼珠四处转了一下,从干涩的眼眶中努力刮出一点水润。   “大鱼,不错的名字,呵呵,你不会是神虞转世吧,特意来帮我。”时宇躺在地上自嘲地笑了一句,自己神魂真灵俱无的身躯消失在了夜色中。   “等吧!等到出发的那一天。保你最后一点真灵不灭,已经是我最大的努力了,睡吧,等我有能力让你醒来的一天。”说完这些,时宇也闭上眼沉沉睡去。   大鱼的真灵和最后一线神魂,都被他的金玉神魂紧紧裹住,放在了最深处。   这副残败的身躯,时宇不敢过分动用,运力修补会被人一眼识破,还是等布武战院的修士们来修补吧。 第248章 圣神显灵   五日后,纷乱的步履声又响动在寂静数日的演武场,四十八名待发的海子和他们的随从,此时已经成了三十七人,其中一人,正目光希冀地看着依然静躺在演武台上一动不动的大鱼。   几名官员快步踏上演武台,其中一人摇摇头说道:“不行了,明显已经死透,你们看这身体,都已经脱水干枯。”   射出希冀目光的青年闻言大喜,差一点就从队伍中欢跃地跳了起来。   那名官员蹲下扒开大鱼的眼皮,用力朝里面吹了一口气。   “嗯?真武秘术?”装死的时宇疑惑万分,不切脉,不探息,朝着眼珠子吹气是什么意思?反正已经有人探查,时宇也再不忍耐,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珠,极其微弱地吐了一口气,假意顽强撑至此刻。   “啊?~”周围响起长长的惊叹声,查看大鱼的官员更是惊诧万分,回头看了一眼那雀跃的青年,微微摇了摇头。   那青年正踮足眺望,见这官员摇头,顿时泄气垂首,狠狠朝地上跺了一脚。   “居然没死?”另一官员也蹲在边上伸手摸了摸大鱼的脉搏,时宇这才明白原来吹气的根本就是个混蛋,主动跳出来探查生死,其实是想直接判定大鱼已亡,给贿赂自己的家伙空出个名额。   “带上!看他命硬不硬!”后来的官员起身招呼几个随侍抬起大鱼(时宇),丢到了一辆马车上。不久便颠颠簸簸地踏上了前往布武战院的路途。   最初的路途很平淡,也很平静。海武城一行晃晃悠悠十几日,才和其他几支队伍合并到了一起,一同加快速度匆匆朝着西方行进。   时宇躺在车上装作半死半迷,偶尔听闻车外传来官员们商讨的声音,似乎说起此次遴选不甚满意,怕是战院大人恼怒不会满意。稀稀疏疏的哀叹声时宇根本不予理会,这又不是自己的事,管他作甚。   岂知这一日,一行人终于停下脚步,驻扎在偏远荒郊时,巨大的怒吼声震彻天空:“这等废物还拉来做甚!扔掉!统统扔掉!布武战院不是慈济善堂,哪里有这么多灵丹妙药救治这些废物!”   几百人的队伍一下子安静下来,都被这大嗓门震慑了心神。   “可是……武圣大人,我们是按照往年惯例送来,这也是规矩啊……”有一个细弱的声音抗辩道。   “哼,老子就是规矩!要不是看你们这些肥猪还算尽心,连你们一起捏死扔掉!”   再没有谁敢出言反驳,时宇一惊,心道这个大嗓门要把谁扔掉?总不会是我吧!   思绪未落,几个人已经跑到了时宇身边,拖起他就往草地里一甩,时宇认出其中一人正是那官员打招呼的青年,他看着大鱼(时宇)的狼狈模样门板牙都笑了出来。   “其他废物!都给老子过来!没空等你们!”洪亮的声音再度响起,笑嘻嘻的青年居然朝着大鱼(时宇)做了个鬼脸,欢快地跑远了。   “不是吧!老子装死这么久,就这么扔路边了?”时宇情急之下想起身,可久未医治的躯体,根本无力支撑,就那么趴在地上吸土。   耳边传来的声音渐低渐消,时宇心焦起来,总不能就这么趴着等人走完,那岂不是一切心机都白费!   不等时宇想出什么好办法,已经有同是重伤的人努力喊出了不满。   “武圣大人!不合规矩啊!我等也是胜选天骄,理当入院!”那声音刚落,一个雄壮的身影从头顶掠空而过,遮掩了大半个天空。   “轰”!的一声巨响,武圣的怒吼又响了起来,“谁还有意见?谁还敢说自己是天骄?不尊院旨,被老子打死可没机会去见圣神!”   方才那个用尽全力发话的人,已经完全没了声响,时宇心里一声苦笑,谁都知道那人已经被盛怒之中的武圣给劈死了。   不畏生死的真武土著,同样被武圣最后一句话震慑,其他还有力出言的伤残天骄也沉寂了声音。死不怕,见不到圣神太可怕,现场地位最高的就是武圣,他的话就是圣神的旨意。   “不循圣意!我不服!”气哼哼的武圣刚要踏入临时布下的传送阵,另一个更加微弱却坚强的反抗声响了起来,真武大界最不缺好汉。   “嗯?”武圣眉头一紧,飞身反遁,落在了说话的伤号旁,又是挥拳砸下。   “这王八蛋是一句多说的机会都不给啊!”时宇心中怒道,他已经看到那个说话的青年,有着与武圣不相上下的形体,浓眉大眼颇为威武,只可惜残破的身躯匍匐在地,大大减弱了他的威势,不然站起也能在外相和武圣一较高下。   眼见那壮硕青年又要死于武圣拳下,时宇眼神一亮,假意悲愤大喊一声“圣神”!便立刻抽搐几下,假装彻底昏死过去。   真武界再狂暴的莽夫,在听到呼唤圣神的时候都会心有敬畏。武圣同样如此,他砸下的拳头稍稍滞涩,朝着时宇看了一眼,又继续下落。打定主意解决完眼前这个,再去打死那个乱喊的废物,看谁还敢胡言乱语!   那青年本就重伤的躯体怎堪武圣拳劲的压迫,“噼噼啪啪”肌骨炸裂的声响在拳头距离身体还有两尺远的时候,已经连绵不断,他没有临死的悲戚,所有真武土著都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   他淡然闭目,学着大鱼(时宇)的模样,轻声喊出一句:圣神!做出此生最后的祷告。   “嗖”!一阵凉意闪过,武圣的拳头止在了距离青年身体半尺之外,一道深深的血槽刻在了他的拳头上,顺着手背一路划至脖颈,割断数股粗壮颈肌,血涌如泉。   武圣还在惊异,另一股凉意攀上了他的肚腹,向着他的心脏冲来。   “呜哇!”武圣一声怪叫,收拳急退,满面骇色再也遮掩不住。、   所有侍立在旁的凡俗官僚,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武圣杀人未果,突然全身冒血,鬼魅一般远远逃走。   “这是……”有人莫名自问。   “圣神!圣神显灵!圣神显灵了!”刚才还趴在地上装死的大鱼(时宇),此时回光返照般坐了起来,仅剩的一臂指着那威武大汉大声喊叫,没几声又是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那大汉强撑着身体坐起,莫名其妙地看看自己几欲碎裂的身体,又看看还在远遁落荒的武圣,双手握拳贴在胸膛,缓缓闭目,虔诚地祷告着:圣神~   武圣根本不知道为何如此,一股莫名力量死死纠缠着自己,虽然看似极其微弱,可带来的伤害却异常恐怖。一道道血槽狰狞地绽开在坚逾精钢的身体上,就像一个个恶魔咧口大笑,直到自己跑出百里远,那股神秘力量才骤然消失。   惊魂未定的武圣回头远望,双目湛亮。   威武青年虔诚祈祷的模样在他眼里是那么的神圣。   迟疑着,武圣不知道是不是该马上回到队伍中间,他不知道圣神之怒有没有彻底平息,一个个受伤该被抛弃的武徒,纷纷挣扎着坐起,与那青年摆出相同的姿势,口中轻轻吟诵着圣神的尊称。   还站在一旁的官员和不及入阵的武徒们,面面相觑地看着诡异的场景,不知如何是好。   日日膜拜圣神,又有谁真的见过圣神显迹。可眼前的一幕,又不由得他们质疑。   随着第一个武徒跪下,所有人不敢再有疑惑,一时间接送武徒的临时驿站,变成了祈天拜圣的圣洁祭坛。   武圣遥遥凝望着这一切,低头看看自己已经凝结的伤口,长吐一口气,电射而还。   时宇是再也没有力量醒来,本就伤重未愈的神魂,此时密密麻麻又多了千余条一指深的裂痕,这次他没有机会再布下百十层劣质的护阵,去阻隔天齑的冲击,完全是靠着金玉神魂硬抗。   武圣被他攀附几缕神念惊退,而他自己则是千百倍地承受伤害。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武圣只见过天齑袭杀界外修士,自己却从未被天齑攻袭过,他绝不曾想到还有人能在天齑的虎视下放出神念,以伤敌一二自损千百的方式战斗。   随着武圣安然归来,短暂的祈祷也告结束。   武圣沉默地看着那威武青年,青年也毫不畏惧地与其怒视对望。   “都带上,走!”武圣默思片刻,抬头看看天穹,又微微点头沉声一语,招呼其他武徒或背或抬,将几十个伤者送进了传送阵,昏迷不醒的大鱼(时宇)自然也在其中。 第249章 以命搏命   再等时宇醒来,他已经被包成粽子泡在了一鼎不知名的药汤中,滚滚翻涌的汁水不时扑入口鼻,鼎下熊熊烈焰舔舐.着四壁,把这一锅汤汁熬煮得更浓更烈。   看不到也能感受到,身体上致命的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麻麻痒痒的感觉布满全身,要不是独臂也被捆扎,时宇真想狠狠去抓挠几下。   沉睡在神魂深处的一点真灵,似乎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痊愈,微微颤抖几下,终还是平静下来。   时宇内视着这百不存一的真灵星点,轻轻叹了一口气,默语道:“睡吧,愿圣神真能护佑你重生。”   扭头左右看看,几十个相同的焚鼎错落而置,七八个药师模样的人正忙碌地朝着鼎内不时加水添药,一名恰好走到时宇身边的药师,看他已经睁眼醒来,略微点头便继续忙碌去了。   没有人说话,时宇也不好贸然发问,只能不住扭头四顾,突然发现这里少了一个人,那名威武青年并不在这里受治。   “希望是好事吧,借他之手混进布武战院,别又害了一个。”时宇祈盼几句,便闭目静心,安然接受飞速的康复,同时也默默修补着自己惨不忍睹的神魂。   随着一个个伤员康复脱身,屋内的声息更显得寂寥,只剩三五个和大鱼一般几乎不治的重伤员还在鼎内熬煮,看护的药师也仅剩一人,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坐在门口读着几本书册。   时宇百无聊赖之际,屋内突然闯入五人四下寻视,看到时宇便急忙跑来,趴在鼎边定定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坐在门边的药师抬头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继续低头看着自己翻开的书册。   时宇也莫名其妙地看着几人,这几人不似敌意,只是对他很好奇的模样。   “你们几个这是要咋的?再看老子抠了你们的眼珠子!”时宇尽力模仿着客栈内那些粗豪大汉的语气。   “行啊!你出来啊!大鱼!看我不把你打成死鱼!”一名趴在鼎边的小个头腾然跳起,倒跃几步向大鱼(时宇)勾勾手指。   其他众人哈哈大笑,一人拍着大鱼(时宇)的肩膀说道:“给你几天,好了再说。居然把我们族弟打下擂台,还成了你的随侍,这场子我们可要找回来!”   一听这话,时宇顿时明了,这些人都是最后一场和大鱼拼了个两败俱伤的人的族亲。当即也不客气,张狂道:“不必等!现在我就干趴了你们!”   时宇尽力扭摆着身躯,想要挣断身上包裹的布匹跃出鼎外。   “滚出去!他未痊愈,再来滋事我把你们都捆起来扔进兽笼!”一直坐在门口的药师猛然抬头,厉声警告那几名青年。   几人一见他发怒,再不敢纠缠,嘻嘻哈哈地跑了出去,隐约听到传来一句:“这小子挺有骨气,跟小弟说的不一样啊,不是说像个僵尸,一言不发的吗?我看他词儿挺多。”   时宇顿时心虚起来,他完全忘了大鱼根本就是不搭理任何人,一直默默孤身战斗。自己占了这躯体,话太多极易让人生疑,当即闭口阖目假寐起来。   药师看了看时宇,起身走来,单掌抚顶。   时宇顿觉一股奇异力量顺着囟门体窍一路下行,霎那游遍全身,每一丝经脉每一处体窍,都被这力量查了一个遍,既暖又润的经脉感触,让时宇不由得舒服呻吟几声。   “鬼叫什么!”那药师脾气暴躁,空出的手掌握拳,一拳头砸在时宇脸上,吓得时宇再也不敢出声,心里直嘀咕:“这界都是疯子,随时出手打人。”   “你已经是废人了,以后就留在这里帮工,也不要想着还有什么随侍,他们现在都比你强!”药师收回手掌,说了一句让时宇心凉到底的话。   怎么我混进来学个功法这么难?差点被扔掉,好不容易进来了又要在医室当帮工,老天爷故意为难我吧!时宇心中愤愤想着。   想到这里,也顾不得大鱼本尊寡言还是孤僻,时宇立马大声喊道:“这怎行!我是来习武,不是来学医的!圣神显灵要的不是药师而是武神!”   时宇觉得自己扯圣神虎皮越来越熟练,开口闭口都是圣神。   “就你?”药师不屑冷笑,“缺胳膊少腿,怎么练?怎么打?”   “天无绝人之路,圣神既然让我进了战院,就是给我修炼机会,我怎能虚耗光阴在这种炼药熬丹的末枝上!”时宇奋力站了起来,倚靠在鼎壁上,怒视着那药师。   “哼哼!伶牙俐齿,要不是我听说过你的事,觉得你自残伤敌值得一赞,才懒得留你。也罢,滚吧!早点去死!”说着,他伸手夹断包扎绳头,随意一抖散开裹身布匹,把时宇甩出门外,再不说等痊愈的事。   时宇才不管这药师所言是真是假,不练武只炼药他是绝不情愿。   站在院中时宇张目四望,高高低低的墙壁乔木阻碍了大半目光,只有一座纯白高塔巍峨耸立在战院某处,千丈攀云甚是气派。   这里也有高塔?难道里面也有去大虚的传送阵?时宇正想得出神,忽然觉得阵风微抚身体骤凉,低头一眼满面通红,暗骂药师太不地道!自己正一丝不挂站在门外远眺出神,若不是此时附近无人,可真是出丑到家了。   抛却无关臆想,时宇却不敢从体窍取物,一切与大鱼身份不符的事,都不能做。抖抖索索找了几片阔大树叶,时宇赶紧扎成围裙遮住要害,随即有点茫然。   去哪儿?自己所属何堂何院?难道就穿着几片树叶去找人问话?   从来没感觉自己这么悲惨过,时宇藏在树丛里,像是山猫狐鼠般尽力躲着人走,打定主意找个居舍先偷几件衣服再说。   可惜事不如人愿,这都是高手的布武战院,怎么能彻底骗过所有人的目光,更何况还有有心人守在一侧。   时宇没跑出几步,就被一群人堵在了一棵枝叶茂密的树上,几人站在树下哈哈大笑,不停挑衅大鱼(时宇)下来决斗。   正是方才那几个闯进医室的家伙,他们根本没走远,守在一边看药师是否会有事离去,却不意看到赤身露体的大鱼被扔了出来,要不是极为惊讶没反应过来,连时宇裹树叶的机会都不会给。   时宇是又气又急,更庆幸自己没有冒险拿出衣物穿戴,愤愤看着树下几人,时宇真想心一横全部杀了,这等刚入武途的杂鱼,解决起来一息都用不了。   几人有意羞辱大鱼(时宇),不停高喊大叫,越来越多的人被这里嘈杂吵闹惊动,纷纷拥了过来。   羞怒的时宇紧闭双眼,更不敢再耽搁下去,聚集的人越多,问题解决起来就越麻烦。   深吸一口气,时宇再不遮蔽身形,纵身跳下树枝,站在了一名正在狂笑的青年面前。   他的笑容陡然而止,饶有趣味地看着大鱼(时宇),刚要开口说话,大鱼(时宇)硬实铁拳便砸在他的面门,飞溅的鲜血和着激射的落齿,落入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染污不少衣衫。   “噢~哦~”,人群中响起一阵惊乱,几个围堵大鱼(时宇)的家伙更是瞬间惊呆。谁也没想到大鱼(时宇)会这么快动手,结果还是这般意外。   时宇打伤的这个人,在初入战院的年轻人中以铜皮铁骨而著称,极少在同侪较量中受伤。   时宇才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在尽力控制自己的力量,这拳打出的力道已经很轻,不然不可能只是掉落几枚牙齿,碎裂几块头骨的结果。   狠厉的出手震慑了周围原本嘻嘻哈哈的人群,场面一时寂静如夜。   别人发呆,时宇可不会,他一把扯过还在涕泪混着血液并流的青年,三两下扯碎他的衣衫,裹在了自己的腰间,然后一拳重重捣在他的胸腹,又是一口鲜血喷散而出,这次不是皮肉外伤,而是内腑俱碎。   扯紧碎衣,虽然效果和树叶没什么区别,但感觉完全不同。定下心来的时宇又发喊一声,扑向了其余几人。   这时众人才有所反应,亦是勃然大怒向大鱼(时宇)围来,重拳狠脚雨点般落下,一心是要格毙大鱼(时宇)。   旁观看热闹的人群虽两不相帮,可口中也没留德,都在呼嚎鼓动,非要大鱼和对方分个生死才算好汉。   动起手来的时宇心下更定,他就怕这群人里有境界远高于大鱼的狠手,几轮交锋下来,便感知个个元力稀薄,顶多比大鱼强个一两倍。这种层次的比拼,弱者舍得生死,很容易便可翻盘。   搏命狂暴的大鱼又回来了,拳拳脚脚落在身上仿若无觉,断骨裂肉不时重创只若等闲。   一言不发甚至连高喝痛呼都没有,他只是盯紧了眼前的一人以伤换伤以血换血,自己折断一根骨头那必须要用对方两根奉还。   而且大鱼(时宇)下手目的非常明确,招招不离膝盖,臂肘等要害关节。怎么阴狠怎么来,迅速解决战斗才是眼下的唯一。   虽然只有一臂,身形也削瘦单薄,可渐渐地,围观人群嘲讽煽火的怪叫声平息下来,人人神色凝重地看着形状凄惨,无力支撑的大鱼(时宇)。   一阵短暂而猛烈的两败俱伤之后,他仅余的单臂勒紧一人脖颈挂在他的背后,双腿已经折断无力垂地,却犹自瞪圆血红双目张口向着那人的面颊咬来。   围殴五人仅剩一个最魁梧的汉子还可勉力行动,其他人早被大鱼(时宇)猛攻关节的打法废去战力,一个个滚躺在地上扭来扭去,口中发出声声痛苦的哀嚎。   神色慌张的魁梧汉子拼命掰扯大鱼独臂想要救下同伴,他不敢用力打大鱼(时宇)臂膀,透臂而过的力量肯定会震断同伴的脆弱脖颈。投鼠忌器之下,这人也横心暴起,再度挥拳向大鱼(时宇)头颅砸来。   大鱼(时宇)的脑袋早就被打得看不出模样,双耳都已脱落,血淋淋的发丝一绺绺纠结,不少地方已经露出了颅骨,道道骇人骨裂赫然在目。   可不知为什么,他的脑袋就是打不烂,砸不碎,每每致死重击将至,都会被他凑巧的一个歪头,一个翻滚躲开去,顶多剥下一层头皮,划出一道深痕。   又是如此,重拳刚要挨着大鱼(时宇)的后脑,周遭响起一片惊呼,以为惨战到此为止。   哪知被大鱼(时宇)勒住的青年恰在此时被勒昏,身体一软萎顿在了地上,连带着大鱼(时宇)也趴在地上将他压在身下。   落空的重拳在空气中发出刺耳呼啸,沉重的拳风砸在树上震下无数落叶。   趴在地上的大鱼(时宇)松开身下之人,猛然回头瞪向了最后一个敌人,呲裂的口齿沾满鲜血肉沫,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对手的。   从不会害怕战斗的人,此时不知为何看到大鱼(时宇)的眼睛,就像看到血色魔渊,无数厉鬼邪魔在血池中挣扎沉浮,自己却在发出长长恐惧哭嚎。   “啊~~~~”最后的对手放弃了战斗,掩面而逃。   “呸!”大鱼(时宇)吐出口中血沫,单臂撑地摇摇晃晃坐了起来,破破烂烂的身体看上去随时都要散架。周围众人依然悄然无声地看着他,眼中神色复杂难明。   “起来啊!杂种你们都起来啊!”看着一地翻滚的对手,大鱼(时宇)愤然喊道。   接着又有气无力地问出一句:“谁能告诉我,我属哪处?老子得好好洗洗,换身衣服。”   这里没人认识大鱼是谁,地上躺倒那几个倒是有些熟人,可这两方为何动手有何恩怨,他们一无所知,也就没法回答大鱼(时宇)的问题。   “呵呵”!时宇低头苦笑,想着日后得抓紧收几个小弟,突觉身上一紧,一人伸手牢牢握住了他的脖子。   时宇心中一惊,不及回头便单臂后击,臂肘奋力砸向那人的面门,却被他另一只手轻易捏住。   时宇发觉目前施展的力量不足以应付身后的人,正思量要不要破釜沉舟炸开另一臂做最后一搏时,熟悉的声音适时响起。   “你小子可以!再去泡泡!”药师的话从身后平平传来。   时宇顿时放松了紧绷的肢体,赶紧装作得遇救星,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躲在大鱼体内,时宇无奈自嘲地笑着,短短几日,自己都昏过去多少次了! 第250章 圣心堂备徒   药师自把时宇带回,再没说过一句话,时宇口鼻受限,自然也问不出什么,两人就一直共处在沉默的世界中暗自揣摩。   时宇也乐得如此,安静宁和的疗伤,正有助于他神魂的恢复,这种奇妙的膏药,迅速修补着肢体的损伤,连带他的神魂,都觉得可以更快地恢复。   这次药汁浸体,比之前更夸张,药师把时宇整个人包得跟虫茧一般,连带口鼻都扎了个结实。滚烫的汁液也不再是流水状,而似浓浓的油脂,十分粘腻地把时宇一遍又一遍地冲刷。   浸在药汁中的时宇,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不住泛出阵阵热流,似有无数寄生在体内的小虫突然苏醒,争先恐后爬出体外,腻烦酥痒的感觉时时侵袭着神魂。   时宇已然发觉这浓稠药膏不仅是在帮助恢复,更是在重生身体已经缺失的肢体,连断离已有些时日的臂膀,茬口处都在一寸寸外突肌骨,要不了十天半个月,就会有一条新的胳臂长成。   断肢再生对今日的时宇不是什么大事,可现在用的是一个普通人的躯体,能让普通人损毁肢体迅速再生复原的,无一不是天材地宝,药师舍得本钱对一个毫无瓜葛之人施药,当是起了惜才之心。   时宇也乐得如此,借人躯体总得有所回报,就当是药师帮自己还债了吧!大不了等大鱼的身体复原后,找个机会报答他一番。   不敢割断神魂与这具躯体的联系,时宇只能强忍着不适逼迫自己进入冥想,借此无人干扰的机会多加恢复。   一日时宇正在冥思,忽然被一阵破门而入的嘈杂惊醒,心道:不会吧,还来?药师在不在边上啊!   药师像是听到了时宇的心声,沉稳的话语即刻响起:“你急什么,好了自然会给你送去。”   另一个粗豪嗓门炸响,震得整个医室扑簌簌轻颤:“这都多少天了?早该好了!你一直泡着他干嘛?是不是打什么歪主意?”   “胡扯八道!有什么想法也要拿你们来试!”药师略怒的声音响起。   “啊?呃~”   药师不高的话语,却像是震心重锤,那粗豪声音支吾几声停顿了片刻,变得柔和许多,也客气了许多。   “那……武老……这臭小子已经没事了,我带走……”   “带走可以!五官不全,四肢尽废,你带回去养着?恐怕只用来暖床你都嫌丑。”武老怒气渐消,淡淡答道。   那粗豪声音的主人还没发话,一直偷偷静听的时宇吓了一跳,“暖床?”血戮岛令人作呕的一幕又浮在了时宇面前。   “呵呵,武老说笑了,只是你也知,有您在,这点小伤算什么。您看这小子还有点意思,我……”   “我怎么看不到有什么意思?我倒想问问上次叫你来,时间早过你不来什么意思?”武老嘲讽之意浓烈。   “呵呵,呵呵,这不是来了么。”   “接走也成,按惯例,用什么药,赔什么价,你自己去看看,该给多少。”   “好嘞!”   “砰砰砰”的沉重脚步由远及近快速靠向时宇,时宇感到浓重的呼吸嘶响在身边,一个浑身充满热力的汉子趴在了焚鼎旁。   “唉?啊!武老您怎么……怎么给他用神血膏!这我哪儿赔得起!”突如其来的大喝震得时宇双耳欲聋。   “那就赶快滚蛋,神药不治穷酸鬼,掏不起钱你赶快滚!”渐碎渐远的脚步声凌乱踏响,显是那人被武药师拖了出去。   “别!别啊!武老,我给你当一百年药童!一百年!”那人急忙大喊,即便这样,也没能把他自己留在武老医室里。   “呵呵”。时宇暗笑,心道自己难道因此一战还成了香饽饽?   日子又归复平静,武药师似乎是不愿意说话,而时宇,则是没机会说话。他只得再次沉入冥思,希望下次被唤醒时已经彻底复原。   入定不知时日。自那一日后,武药师似乎也禁绝了外人靠近,再没人突然闯入惊扰时宇,而时宇则一心等着武药师唤醒自己,殊不知他这沉眠模样,让武药师彻底摸不着头脑。   站在焚鼎之前,武药师紧锁眉头,看着汩汩药汁从包扎布匹中反反复复渗入透出,大量药力被大鱼(时宇)吸收消耗。   残缺的肢体已然复生完毕,看去已经复原的身体却仍在鲸吞药性,而且大鱼(时宇)更不应依然沉睡不醒,自从把他置入焚鼎,这小子就一直没有动弹过,似乎昏迷至今。   起初几次查看,大鱼(时宇)一直在轻轻发出平稳呼吸,团在鼎内一动不动,他只当大鱼(时宇)被伤得太重,而且肢体重生深睡更佳,就由他去了。   可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按理大鱼(时宇)早应醒来,但这小子从头至尾全然未动一下,真是太奇怪了。   更何况承受这等虎狼之药的反复煎熬,绝不可能在苏醒后还能安然入眠。   武药师想想自己当年首尝此药,可是在焚鼎内翻来滚去哀嚎不已,感觉还不如死在伤痛中来得舒坦。这小子虽然口鼻被堵,可怎么也该哼两声扭两下意思意思。   “难不成颅脑伤重,伤到了神智?”武药师左思右想觉得只有这个可能,轻叹一声摇摇头,觉得自己费这么大劲,要是救回一个白痴可太不划算。   但武药师也就没硬拉起大鱼(时宇),心想既然已经如此,就让他继续疗伤,待到不接纳药力完全康复的那一刻再说吧。   武药师没等到这一天,他太心疼自己的宝药无止无尽地投入到大鱼(时宇)的焚鼎中,这越看越混账的活尸就像是个无底洞,来多少吃多少,足够十人用的药份,被他一人榨了个干干净净。   久不转醒的大鱼(时宇)让武药师又疑又恼,终于忍不住想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也顾不得他是否已经恢复,两指一捏扯掉大鱼(时宇)紧裹头颅的扎带。   时宇在他稍碰触到自己时,立刻从冥思中清醒过来,再加上重见天日,顿觉神清气爽,心道这药汁果然神妙,真的将神魂细伤治愈不少,那些深邃的裂痕也有些许弥合。   武药师反是一愣,一直以为昏迷不醒的大鱼(时宇),正骨溜溜瞪着两只眼珠直勾勾看着他,狡黠明亮的眼瞳怎么看都不像是虚弱的伤号,不由得稍有恚怒,心道这臭小子早醒了,躺在这里骗吃我神药!   时宇见武药师突而眉头紧缩,以为他对自己的复原进度不满,急忙解释:“多谢药师前辈,我已大致康复,可以解开了。”   武药师上下打量大鱼(时宇)两眼,点点头,说道:“两条路,一、留在这里随我修习药理;二、去镇海堂继续你的修习。”   说完,武药师拉起绳头,轻轻一抖散开了大鱼(时宇)全身包裹,遥遥指向屋角转身便走。他不想看着大鱼(时宇)又一次赤裸在自己面前。   时宇倒是想继续泡着修复神魂,可此时也由不得他迟疑,顺着武药师的手臂看去,那里排着不少箱柜,洁净的衣衫规整摆置。   赶紧抓起散落的扎带布匹,时宇双手一前一后堵在羞耻要害,跳出焚鼎一路滴滴答答淌着药汁奔行而去,黑瘦的身子不见一丝伤痕。   穿戴整齐,时宇快步走出药堂,向站在门口背身而立的武药师深躬不言。   武药师转身看他恭敬有加,心里本就不重的怒意尽去,废话不说直接问道:“选哪个?”   时宇此时也有定策,不慌不忙开口答道:“小子愿跟随武前辈,但不知是否还有习武的机会。”   他打定主意,这里对自己神魂康复极有益助,机不可失。若不能光明正大接触武道,就潜行偷学,功法到手立马脱身。   武药师淡然一笑,“除了我这里和战神殿,还有哪里可以接触到所有布武战院的功法,不过我不会教你,没空!我只教药理。习武自己去找各堂各院旁听。”   “啊?”时宇不意跟随药师还有这等好处,心下大喜,急忙应下:“小子多谢武药师前辈,定当尽心研究药理。”   武药师满意地看了大鱼(时宇)一眼,掏出一块令牌丢来,“拿着,今后即是我圣心堂备徒,日常跟着我便是,不用去学那些教课。”   “圣心堂?备徒?”时宇一时没弄明白这俩词的意思。   “药理关乎生机命途,自当上体天意,顺势而为。我真武大界,圣神真意即为天意,是为圣心堂。   布武战院至今百余武神,十之二三乃我圣心堂所出,其余数百学府战殿才有几人?我看你顺眼,收你入堂是极大运气,居然不知好歹胡言相拒,作为惩戒,从备徒做起,什么时候我满意了,再转武徒!”   武药师想想第一次收大鱼(时宇),居然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心里又有怒气,语气就重了些。   时宇也没想到治病救人的圣心堂,实力在布武战院居然首屈一指,心里大为惊讶,更暗喜自己运不该绝,兜兜转转又回来,至于备徒还是学徒无所谓,可对武药师为何看上自己又起了疑惑。 第251章 挑战铁臂堂   沉默了一会,时宇开口问道:“不知小子哪里得药师前辈垂青,得以留此圣心堂?”   武药师摇摇头,叹道:“乡野匹夫就是乡野匹夫!什么都不懂!都入我堂下还前辈药师乱叫,叫总教习!战院除了武徒,你得见只有教习和总教习,不要乱喊。留你只是觉得你有潜力可挖,两次施药都是别人数倍消耗,且对虎狼药性耐力颇佳,就想拿来试药。”   “啊!”时宇一惊,这武药师说话真直白,自己还误以为他是同情自己,搞半天自己是极佳药罐啊!   同时也对武药师察觉到自己与众不同起了警惕,日子长了难保不会被他发现什么端倪。   当即思虑起,自己今后在布武战院如何完美隐匿。   “想什么呢!让你试药是你的机缘,圣心堂武神无一不是试药学徒出身!亚父我也足足试了千百年,现在还在继续!”   武药师见大鱼(时宇)突然沉思,还以为他起了退缩之意,毕竟试药的痛苦比他刚经历过的肢体复生还要烈出百倍。   时宇被一言惊出沉思,急忙辩解道:“没!没什么,总教习在上,备徒大鱼有理。”说着时宇又是恭敬有加地深深一鞠。   时宇礼敬之意未去,武药师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大吃一惊:“既然如此,你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吃顿饭马上去铁臂堂挑战,你久未进食,随便垫垫便可。有这块牌子他们不会打死你,你只管拼命。什么时候跟上次一样重伤了,叫他们送你回来,马上开始试药。”   时宇不住暗叹,觉得自己不该以神虞伦理来思量真武修士,先前还以为他留自己是因为同情,结果这些人就是直来直去的武疯子,哪怕药师也一样。武药师这话就完全没把自己当回事,一心只为验证药理而已。   时宇也不耽搁,随便喝了两口水就跑到铁臂堂。   一路时宇也细细观察,认出教习都有统一精装,而武徒就简单多了,全是自己这种短打扮粗布衣,各院各堂略有差异。   铁臂堂独门独院,门口站着四个裸露双臂的彪形大汉,粗看还以为是镖局武馆。   时宇默默走来战在门口主道中央,看着门楣上铁臂堂几个大字一动不动,四名大汉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生面孔,不知他所为何来。   谁也不能说不许他人站在自家门口,更何况这是战院不是显贵豪门,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   可毕竟任何一个堂院都有不少武徒教习时时出入,时宇虽不至于堵死大门不得出入,但孤零零站在那里也是异常显眼,每个进出的人都诧异地看着时宇,寻思这呆呆的黑鬼站在这里干嘛。   默守片刻,时宇迈步向前,掏出怀里的令牌往四名大汉面前一亮,压着嗓子低声说道:“挑战!圣心堂大鱼挑战铁臂堂。”   一名早忍不住心怒的值守大汉,大步踏前单掌一推,把时宇搡了个趔趄,呵斥道:“哪院武徒!发病找事吗!”   时宇一愣,难道这汉子不知道规矩?自己明明拿出令牌了啊?时宇又举起令牌,在他面前晃了晃,又大声说道:“受圣心堂武总教习所命,备徒大鱼前来铁臂堂挑战!”   此言一出,周围缓步行走的铁臂堂武徒们,无不勃然大怒,这么一个干巴猴居然真的是不知死活打上门来。   路过的其他院武修,都露出了兴奋表情,呼啦一声围拢过来,不少好事之徒已然开口大喊:“打!快打!铁臂堂都是娘们么!”   站在时宇面前的大汉更是愤怒,大鱼连武徒都不是,只是个备徒,一听便知初入战院无任何教习认可,居然敢独自登门挑战!   当即不语,大喝一声挥拳向着时宇胸口狠狠捣来。这大汉也不过是在战院修行两三年的新手,只是一副好皮囊才派来守门显威,无论力道还是招式,比围殴时宇的那几人还不如。   时宇正要摆开架势反击,一声大喝陡然响起:“成何体统!备徒不懂规矩,你这多年武徒也不懂?带去后院演武场,找几个刚来的武徒切磋!”   那值守大汉闻言急忙收了拳脚,后退几步让出空挡,时宇这才看见院内走出一名教习,正怒气冲冲地看着众人,也不知是恼怒时宇打上门来,还是自家武徒坏了规矩。   这教习走近时宇,冷哼一声便快步离去,并未带着时宇入院。时宇正纳闷,刚才动手的守卫肃整面容,收了怒火单臂一引,示意时宇跟上,大踏步向演武场走去。   时宇不敢怠慢,急忙跟上,好些围观武徒嘻嘻哈哈一并涌入,都是些刚入院的毛糙小子。看去稳重高强些的,见当场无甚热闹,懒得浪费时间进去看新人搏斗,一个个摇着头离开了。   时宇扭头瞅着身后十几名不知哪堂哪院的武徒,心中惊讶不已,暗想难道铁臂堂可以随意出入?那四个大汉守着门干嘛?早知如此就直接进来了。   这也怪时宇是躺着进了布武战院,且一直在疗伤,错过了教习宣讲战院常识,对什么都一无所知。   战院各堂各院不禁旁听,修习自家武技功法若有闲力,想去哪里多学均可,只是人家的教习不会尽心罢了。挑战亦是极为鼓励,只需在演武场敲起战鼓,自然有人安排。   像时宇这般堵在门口嚷嚷的,那都是不懂规矩或是根本不把挑战对象放眼里的行为,难怪惹得铁臂堂教习不悦。   那大汉带着时宇来到演武场,指着一面威武战鼓冷冷说道:“敲!”   时宇虽不懂这是为何,但料想这些粗鲁武夫没多少花花肠子,当即操起臂粗鼓槌,用力敲了起来。   “咚咚咚”,雄浑鼓声远远播开,散在演武场各个位置的武徒纷纷看来,一间立在武场边角的小屋,推门走出一名教习,匆匆向着战鼓跑来。   “是你前来挑战?”那教习立定身子,向时宇确认道。   时宇微微点头,放下了手中的鼓槌。   “好!何日入院?身处何阶?”教习继续问道。   时宇两眼一瞪:“不知道。刚入院,一直在疗伤,不知具体何日。”   “哈哈哈”!围观的武徒们放声大笑,那教习更是摇头苦笑,这种愣头青还是第一次见。   时宇也觉得自己有点莽撞,赶紧掏出令牌递给教习,教习接过一看,心里有了数。挑战本不需各院颁给弟子的身份令牌,上了擂台生死自负。可这块令牌不同,挑战者必不能死,伤得越重越好。   教习有点同情地看了时宇一眼,圣心堂出来挑战的武徒,不是疯子就是被坑了,大鱼(时宇)怎么看都是第二种。   不多时,两名教习唤来的武徒铁塔一般立在了时宇面前,时宇的体格跟他们相比就像晒干的咸鱼,乌黑干枯。   旁边人群笑得更欢了,倒不是嘲笑,而是这强烈对比未免太有喜感。两名壮汉都低着头斜眼打量,眼中浓浓不屑。   时宇才懒得理会这些,纵身跃上闲置擂台,双手抱拳胸前一拱,朗声道:“圣心堂大鱼,请赐教!”   一名应战大汉随之跃上,也是施礼应道:“铁臂堂雷鸣,请赐教!”   时宇有心探索布武战院的武技功法,一直在雷鸣的攻袭下步步闪躲,举起双臂尽力护住要害,旁人看来就是毫无还手之力,勉强支撑不倒罢了。   顿时嘘声四起,本以大鱼胆敢挑战,手里有几下真功夫,哪知上了擂台竟然如此不堪,连像样的还手都无,众人兴趣索然,不少人已经摇着头转身离去,观摩这等比试纯粹是浪费时间。   雷鸣也是心有不满,教习郑重其事地把自己找来,竟然和一个什么都还没学的备徒较量,自己可是入院五年之内武徒中,铁臂堂数一数二的强人,跟这种家伙动手太掉份。   随着时间渐渐推移,雷鸣久攻不下心内逐渐焦躁起来,眼前的大鱼(时宇)无论他怎么打,都跟黏不溜秋的鳝鱼一样捉不到跟脚,拳脚七八成落空失手。   打中的几拳,除了让大鱼(时宇)踉跄几步,没什么效果,而且这家伙居然还能抓住自己的空档,偶尔挥出一拳打在臂膀,或是突然跳到背后猛踹一脚。虽然都不痛不痒,可对心火的撩拨就十分起效了。   演武场上远远近近十几名教习也很不满,他们都在或多或少关注着挑战,看到大鱼(时宇)这种打法俱是鄙夷不屑,也泛起阵阵怒气。   乡野村夫的笨拙打法,怎能贸然登上武院擂台,至少该去修习些简单招式,增强些肌体力量再来。圣心堂派这么个玩意儿来挑战,是看不起我们铁臂堂吗!   擂台上的雷鸣心中更是憋屈,教习交代只要不打死其他随意,可现在别说打死,就是打中都难。   看来不出死手,这黑鬼根本就不会受伤,雷鸣暗暗想着,手上的攻势也越来越急,越来越厉,可面前的大鱼(时宇)依然像没感觉一样,左扭右滑全不当回事。 第252章 偷学招式   时间一久,仍在围观的几个闲人和教习,就发觉有些不对了,他们看出大鱼(时宇)只是谨守不攻,并非真的全无还手之力,大鱼(时宇)的眼睛始终明亮有神,紧盯着雷鸣的一招一式,渐渐也停了嘘声嘲笑,静观其变。   时宇看了一刻,觉得这雷鸣不过如此,来来去去就几下猛力冲撞,连收发自如都做不到,就没什么继续观察下去的兴趣,趁着他一拳捣来侧身避开,在他支撑运力的小腿上轻轻一撩。   雷鸣.顿时失了重心,“哇哇”大叫着,飞扑一般向着台下坠去,砸的地面尘土飞扬。   正在台下看得皱眉的教习瞳孔一缩,若有所思的偏了偏头,继而向另一大汉示意上台迎战。   那大汉见自己的同伴久攻不下,反而轻易被打下擂台,收了轻视之心,满脸严肃地爬上了擂台。他和从地上愤然爬起的雷鸣一样,已经看出大鱼就是在较量中观摩招数,体悟力量,根本没有动用真功夫。   “铁臂堂阳熊!”登台大汉略一施力,不等大鱼(时宇)回礼便双足猛蹬地面,两膀乍开雄鹰搏兔一般向他扑来。   “蠢货!”时宇还没动手,就听到台下教习一声怒喝,他气得连连摇头,如此一往无前不留退路,对方是个同样勇武的莽夫当然可以,可大鱼(时宇)就是个技巧远大于力量的精明人,怎么会硬拼。   这阳熊还不如雷鸣来得稳重扎实,上来就曝出巨大破绽。   果然,时宇根本没打算和他周旋,他心里也知这两人都是差不多的水准,浪费时间毫无意义,屈膝后仰直接把自己悬空铺平,单掌错过阳熊的铁拳,贴在他胸口略微加力,已然跃在空中的阳熊尚不到踏空换位的境界,又被时宇借势一抬一推,怪叫一声摔出了擂台。   可怜的阳熊,才上台亮了个名号,就平展展趴在了地上。   “小子耍诈!再来!”落地的阳熊愤怒异常,这么羞耻的局面他绝不接受。   时宇站在台上不置可否懒得说话,阳熊气呼呼的双腿一蹬,又跃上擂台,拉开架势就要再冲。   “蠢货!下来!”台旁教习脸色铁青,两名比大鱼(时宇)早数年入院的才俊,居然一合都撑不下,铁臂堂这次丢人到家了。   围观的众人这才真正扭转了对大鱼(时宇)的看法,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大鱼(时宇)真正的水准,不少微嘲铁臂堂的语言落在教习听来异常刺耳。   “备徒大鱼?圣心堂果然好眼力,能挑出你这么个出色武徒。今日你胜,可以回去领功了。”教习虽怒,依然执守战院规矩,并不气急败坏再派高手找回场子。   哪知大鱼(时宇)并不领情,站在台上微微摇头,开口道:“没过瘾,再来。”   这隐含轻视的话语,让教习脸色更加难看,心中怒火从自家两名蠢笨武徒转到了大鱼(时宇)身上,当即冷言道:“再来就不会是寻常武徒,你还要打?”   时宇点点头,道:“前几日打了一架,这两位兄长与之相比远不如,我要挑战那种人。”   教习双瞳一缩,转头与几名弟子低语几句,那些弟子闻言匆匆离去,不久又匆匆跑回,将打听来的消息细细禀报。   教习点头沉吟,继而抬头对一直等在台上的大鱼(时宇)说道:“这恐怕不行,当日有一名教习在场,你也只是重伤,我们这里的武徒不是你的对手,应战没有任何意义。可若上了教习,万一手脚无眼,不好给圣心堂交代。”   “教习?”时宇心中大讶,他并不知道当日围殴自己的人群中,还混有一名教习,现在细想似乎没什么衣着特别的人,不由得也沉思起来。   他惊讶,镇场教习更惊讶,虽说教习也有高低,但至少都是从武徒中选拔出来的顶尖强手,居然被一名刚刚入院的备徒打至重伤,这绝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心中对大鱼(时宇)傲然不尊的态度便有了极大改观,有本事的人,有资格说这种话。   时宇按下心中疑惑,仍是扮作大鱼冷言寡语的样子,说道:“无妨,任何结果都可接受。”   围观之人听说大鱼(时宇)已经和教习打过一场,不禁面有惊色,此时看向大鱼(时宇)的目光充满了诧异,这已经超越了真武修士永不言退的精神,疯狂嗜战在大鱼(时宇)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好!那就我来!”镇场教习高应一声,跃上了擂台。   “铁臂堂教习白展!”镇场教习上台后,威风凛凛地站在擂台一侧大喝,通报自己姓名后示意大鱼(时宇)可以先出手。   时宇细细回忆自己当日动手所用力量的上限,凝满气力,大喝一声冲了上去。面对教习,他不敢掉以轻心,虽不知当日怎么打败另一名教习的,但想来也是自己做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事,让人未有防备着了道儿。   甫一动起手来,所有围观者不禁连连咋舌,这才看出大鱼的真本事。一招一式凶暴狠厉,看似笨拙怪异,可往往奇效频出。   白展立刻放弃最初只守不攻的想法,避过大鱼(时宇)狂风暴雨般的首轮攻袭,趁其回力调息之际,一臂回环侧护住胸脑,一拳猛突直刺砸向大鱼(时宇)面门。   教习水准远在武徒之上,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远超数个档次。   时宇双臂架起,挡在白展重拳之前,有意试试他这拳究竟有多大冲击,刚一接触就有些后悔,大鱼的身体远不能承受这种程度的冲击,“咔咔”几声脆响,挡在前面的一臂立刻皮绽肉裂,骨骼隐隐裂开,后方一臂虽有阻隔,亦是剧震不已,贴在胸口压得胸骨生痛。   白展一击得手,丝毫不因大鱼(时宇)受伤而减缓攻势,更没有考虑他是武徒而手下留情,连绵重拳纷至沓来,紧咬着大鱼(时宇)伤臂如群狼奔噬,大有不分食殆尽誓不罢休的架势。   时宇已将自身所学全力施展,奈何任何功法都需元力和肌体的支撑,大鱼本就是初入战院,不可能有元力运转,一旦施为必被识破。   而且大鱼看似精悍的身体全是天成,未经雕琢锤炼,精妙招式一概无法行动到位。   很快大鱼(时宇)身上就布满了或轻或重的伤势,泼洒的鲜血零落在擂台之上,不住颤抖的身躯预示着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不过白展并未放松警惕,他看到大鱼(时宇)的眼睛渐渐红了起来,刚才那武徒告诉自己他以命换命打残了一名教习,现下还未见他真正爆发戾气,马虎不得。   而且大鱼(时宇)在拼斗中成长迅速,手脚招式在慢慢圆融舒展,笨拙之意缓缓消散。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在偷学施展自己的拳法,虽无元力支撑,可一招一式有模有样,竟然还寻出不少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破绽,反攻几下已让自己略有狼狈。   演武场上的教习也看出端倪,纷纷丢下自己教导的武徒,围在擂台周边细细观摩两人的比斗,有人点头有人摇头,不时挥舞几下拳脚,像是在印证些什么。   无人教导的武徒们,也停了自己的修炼,团团挤挤地拥在了擂台边上,接连不断嘲笑雷鸣和阳熊丢人现眼,居然要教习上台替他们找回场子,气得二人哇哇乱叫,又羞又怒地扯着笑话自己的人,要上其他擂台打斗一番。   白展越来越觉得不妥,刚开始大鱼(时宇)还和自己硬拼几下,如今知道自己肌体不耐,又开始耍滑使诈,诱导自己空挥铁拳徒耗气力,游鱼一般在自己身周窜来窜去,时不时抽空偷袭。   虽说所有的偷袭都被自己挡下,而且跟进反击还在他身上留下了伤势,可不妙的是,这些偷袭也渐渐奏效。   一旦自己架臂抗击,或是抬腿阻挡,手肘和膝弯处都会留下或多或少的伤痕,让自己的攻击不再那么圆润自如,力道控制也稍稍有些不从心意。   这表明大鱼(时宇)的目标很明确,所有攻势都是冲着关节来的,他也知道身体厚实之处就是受伤也无大碍,剥夺战力才是重点。白展更加谨慎仔细,尽量不再硬挡大鱼(时宇)的偷袭,而是早早避开。   几轮互有攻守下来,白展非常无奈,自己不再受伤换来的是大鱼(时宇)亦无大碍,黏糊糊滑溜溜的感觉让他异常难受憋屈,何时与人过招会此等烦躁,满肚子的闷气无处发泄。   终于,他再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受伤,反正每次都是大鱼(时宇)伤得更重,自己铁打的身躯总比他刚刚入院抗的要久!   相似的一幕再度回演,时宇不在乎自己是否受伤,就是不停偷袭以伤换伤,这种奸猾的打法看上去尤其无赖。白展也不躲不避,任由你偷奸耍滑,只要是抓住机会就狂攻猛击,堂堂正正的功法恢弘大气。   两人你来我往在台上打得及其热闹,台下的人看得也是非常过瘾。倒不是两人境界多高威力多大,而是这种本该毫无悬念一边倒的战斗,大鱼(时宇)展现出的几分身形和技巧,绝对值得众人参悟。   弱人数个台阶还能屹立不倒,这本身就是极大的本事。 第253章 绝佳药罐子   看着大鱼(时宇)不断偷学,白展渐渐也升起了诡诈心思,这些招式大鱼(时宇)用来必然生疏,自己知道的破绽他也无力弥补,何不抓住机会设下陷阱,抓准时机一战而定。   于是表面看来白展依然勇武悍猛,其实背地里他早就悄悄隐下几式后手,只待大鱼(时宇)再度施展偷学拳法时猛攻破之。   时宇果然上当,他细观白展已久,自觉已经将他功法招式掌握了七七八八,慢慢就越来越多地运用铁臂堂功法与其较量。   时宇本就是抱着偷学的心思前来挑战,有绝佳的喂招机会当然不能浪费。   可当他再一次运起铁臂堂的拳招,寻着自己以为的破绽攻向白展,白展忽然双眼一亮,手上招式骤然变化,该打在胸前的跑到了臂膀,该轰向头颅的转到了下腹。   后手频频使出,时宇一时手忙脚乱不及闪避,只得鼓起勇气,“砰砰啪啪”与其硬拼数拳。   几式狠手乍起乍伏,时宇呕血急退,两臂瞬间软遢遢垂在身侧,显是已经折断无用,只有他的双目更加红灿,狠厉光芒渐渐浮起。   白展长舒一口气,心中淡笑,对大鱼(时宇)极速攀升的凶厉气息不屑一顾。手上略缓攻势给自己也留出些喘息时间,刚才那一番后招变化,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消耗。   稍一回缓,白展当即弃守急攻蹂身而上,向着大鱼(时宇)猛扑而来,将他逼到了擂台死角,再退一步就将跌落。   呵呵!跳下去吧!否则死路一条!被铁拳砸成肉泥的滋味可不好受!不!我会给你留一口气,送到圣心堂再死不迟!死在那里可就跟我一点关系都没,试药救不回来的人何止千百!白展略有兴奋地想着,随即又压下了这份激动,感觉自己太小题大做,和一个武徒动手本就有失体面,赢了也不值得高兴。   时宇再无退路,只得团身躬背,硬抗了白展数拳,庆幸的是这几十拳速度虽快,可力道略逊,时宇全力抗击之下也只是半条腿踏出了擂台,并未当即坠下。   白展去势已尽,突见大鱼(时宇)挑眉上视,血红的眼珠中清晰地映出了自己的身影,而且他的双腿开始发力,似是要卷向自己的腰身。   谨慎的他当即大喝一声后撩数丈,劲力迸发运起全身气力再冲而来,自料大鱼(时宇)诡招被一眼识破,应再无抗击之力,痛痛快快送他一程了事。   只见使出最后一击的白展,全身猛震双臂陡然响起阵阵爆裂声,一对本就粗壮的手臂泛起淡淡青光,仿若化成两截铁槌。   交错相击,发出“咣咣”金铁鸣响,白展脚下一拧高高跃起,身速骤然快了不止一筹,抡满的拳头直奔大鱼(时宇)头颅而来。   时宇面对绝命一击,不但没有大惊失色,反是跪蹲在地呲牙狞笑,狂喝道:“白教习,你还不知我是怎么打进布武战院的吧!”   他这莫名其妙一句怒喝,让白展心中不由一慌,连连懊悔自己也犯了同样的错误,怎么能陡然跃起全力出击,这小子奸猾至极,肯定又要借力把自己甩出擂台。   所幸他离大鱼(时宇)稍远,当即沉气曲身,硬是把平飞的身姿转成站立,双足轻踏地面的那一刻才放下心来,转扑为奔,手上力道不减砸向大鱼(时宇)。   可惜,他听到这句话,也足够警醒,可他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是什么。   只见大鱼(时宇)猛转身躯,形似陀罗急旋,两条折断手臂高高甩起双拳紧握,好似雄鹰展翅。   所有人都不解大鱼(时宇)此举有何目的,纵使转得再快,臂骨已然尽折,即便还能握拳也无力主动挥击,始终是个摆设,顶多如同舞起两柄短索流星锤。   而且这么明显的动作,白展再傻也不会自己撞上去,只需双腿微屈拳击腰腹便可重创大鱼(时宇)。   白展也正是这么想的,哪怕再多一丝伤痕,他都不愿意。以教习的身份对战一名武徒已经够丢人,怎么还能被他打得屡屡受伤。   正当他腰背微躬,双膝曲折弹向大鱼(时宇)时,不意大鱼(时宇)双臂猛然炸断,两柄重锤迎着自己的来势,尖啸对冲而至撞向头颅。两两对冲,更添断臂威势力道,一路抛洒而下的鲜血,也更显大鱼(时宇)有进无退的绝然。   白展不愧是战院教习,眼见两臂飞速而来,斗大的拳头已经压在额前。瞬间平下心中微乱,双拳迎势而上,他不信大鱼(时宇)甩出的断臂能比自己金铁双拳更强更硬。   拳拳相对,力力相冲!   “砰砰”狠撞之声不绝于耳。   不出意料,大鱼(时宇)断臂应声而碎,化作点滴血肉骨渣散满擂台。白展拳力未尽,顺势向着大鱼(时宇)极速冲去,只是他的目光稍稍有些不利,散碎的骨肉刺向他的双瞳,让他不得不霎那紧闭双眼。   就这霎那,时宇动了。   只见他轻若鸿毛,借着白展先至拳风无声跃起,在他阖目避乱之时,浮在空中轻轻转折飘到了他的上方,凌空而至的双腿先曲后直猛然踏下,直插白展的背心。   白展闭目冲至大鱼(时宇)身前突觉双拳落空,已然心知不妙,双腿扎在台上蓄力欲要急退,上半身冲势未尽而下半身新力已生,两股都属于自己的力量在体内彼此互角僵持。   恰在此时,他只觉背后猛力相击,体内平衡瞬间打破,虽不至伤残,可再也无法控制身形。   “啊!”恼怒无匹的大喝从白展口中汹涌而出。   他比两名武徒要强得多,踏空瞬间便已调正身形,稳稳站在了地上。愤然扭头看了断臂处鲜血喷涌的大鱼(时宇)一眼,他头也不回的逃离了这个丢尽颜面的地方。   “嘿嘿”!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大鱼(时宇),低声轻笑, “扑通”一声趴在了擂台上再也没能起来。   实在撑不住了,最后一击极其勉强地施展了幻步身法才取得胜机,断臂看似惨烈,实际糜烂的双腿伤残更重,这次四肢是一条都没保住。   “咦~”   “啊~”   “厉害啊~”   惊叹声此时才偶有响起,方才电光石火般的胜负转换,让所有人都迷失在了不停地回忆思摩中,心想若是自己,有没有可能在那等绝境下反败为胜。   几名醒过神来的铁臂堂的教习急忙跳上擂台,抬起大鱼(时宇)就往圣心堂跑去。大鱼(时宇)虽未昏迷,可这番失血断肢,很可能随时一命呜呼。   众人看着渐渐远去的大鱼(时宇),嘁嘁喳喳议论起来,纷纷打听这圣心堂新晋武徒,究竟是何来历。   武药师看着几乎稀烂的大鱼(时宇),满意地点点头。   被迫抓来的试药人,打心底里抗拒药力,十成药性发挥不到三四成;自愿的试药人要么伤太重扛不住药性,要么伤太轻不值得下药,像大鱼(时宇)这种完美的试药人,百中无一。   更妙的是,大鱼(时宇)只是肢体糜烂,神智非常清醒,对于药力如何行进,药性发挥几何,可以说得清清楚楚,武药师像捡了宝一样又把他密密裹紧,只露个脑袋在外,不时问他几句。   时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也对真武大界的疗伤药散很感兴趣,纯炼体的大界,这在自己的世界是不可想象的,走向极端的修炼往往有另辟蹊径的药理见解,再与自己神虞炼药炼丹之法相互印证,时宇对各种灵草仙物的效用有了更深理解,就差亲手熬炼做几剂成品出来。   又是十几日泡药,时宇身体再度复原,神魂伤势也得到极大缓解,除了最深的那几道裂隙,其他细纹全部消弭不见,这让时宇欣喜若狂,百爪挠心一般想要再泡上几十日。   刚一跳出焚鼎,时宇顾不得身无寸缕,伸手就问武药师索要令牌,催着他告诉自己再去哪里挑战,反正身体可以治愈,只要自己能保住不完全粉碎,那就再无它虑。   武药师拍下时宇高抬的手掌,没好气地说道:“急什么,先跟我炼几天药,看看战院功法,有点基础再行挑战,你在铁臂堂的挑战我听说了,那算什么东西!丢人!”   时宇讪讪而笑,嘟囔道:“不是你让我去的么,我现在想去,反而不让了。”   时宇还有另一个心思,在铁臂堂除了教习最后施展的一招有点意思,其他不过尔尔,和纣乱当时百倍越境简直云泥地别,不看到有人施展出这种绝技,时宇始终觉得心中大石难以落地,其他都是次要,炼体功法才是最真。   “你体质特异,每次吸收药力都是别人的数倍,其他伤者,一两天就活蹦乱跳地离开,而你,就像是个天生的药罐子,怎么填都填不满。这两天先把身体熬炼得抗打一些,至少别四肢尽断的回来,一两根意思意思就行。”武药师没好气地说道。   “这还不简单!我打到一半就跑,呃…...”时宇说到一半,就发现武药师的眼神不对了,赶紧住了口。   武药师绕着时宇转了几圈,迟疑说道:“你们村里没有人说过逃跑比怯战更可耻吗?圣神光耀之下还有这种偏僻角落?” 第254章 奇妙的境界   “没有!”时宇心下一惊急忙答复,引起武药师的怀疑可就糟了,“只是我不知道总教习您需要什么样的人试药,早知道这般轻伤就可以,我早就打发那个教习了。”   武药师略一沉吟,道:“嗯,也有道理,你上次一条胳膊就把镇海堂的教习打成了废人,他们总教习都前来讨你,这次被铁臂堂的教习打得这么惨,怎么看都不应该。”   时宇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赶紧追问:“上次哪个是教习啊?我怎么没感觉有厉害角色。”   武药师哈哈一笑,拍着大鱼(时宇)光溜溜的胸膛说:“就是那个一上来被你打掉满口牙的家伙,一招没出被你废掉,真是丢人。”   时宇这才看到注意到自己还一丝不挂地站在武药师面前,赶紧跑到一边寻来衣物套上,臊得满脸通红。   “不应该吧,教习都是高手,怎么可能被我几下干趴?”时宇的话又开始多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要少言寡语,索性武药师也不知他从前怎样,接着他的话答道。   “怎么不应该,你打得过婴孩,婴孩就不能持刀给你一下?武力差距百十倍不是问题,一击足以毙命,除非他一心煅体,可抗百倍攻击。”   武药师的话让时宇陷入了沉思,他一直以为高出一两个境界都是不可弥补的差距,今日看来这完全是错误的想法,忽的眼前一亮,热切地问道:“总教习,这煅体怎么做?我要是煅体有成,那想受什么样的伤,还不是随心所欲?”   “煅体之法,战院有不少,圣心堂也有好几部,你有空自己去看!先跟我来。”说着,武药师又把令牌丢给大鱼(时宇),转身出了医室。   时宇接住令牌急忙跟上,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摆满各类药材的大厅,几十个医师武徒正在里面忙碌。   武药师指着浩瀚药柜说道:“你用了不少浸膏,以后要自己准备相应药材,这是清单,自己看着柜上名字抓取,抓够了来找我,先自己熬药材熟练了再说,你这种用法,我没空给你炼。”顺便抢了路过一人的小推车,塞到了大鱼(时宇)手里。   时宇顿时眼前一黑,没有神念的帮助,这么一个个去找,一个个琢磨用量,什么时候能把手中密密麻麻的清单备齐啊!看着其他稚嫩武徒都是拿着个小器具慢慢称量,半天才从一种药材转向另一种,时宇的心更冷了。   等他回过神想问问武药师有没有什么便捷方法,才发现他早已离去,只有自己孤零零地站在门口,身边人员进进出出忙个不停。   “天!难道我真要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时宇心里不住哀叹,可时不我待,抱怨并不能解决问题,时宇看着清单赶紧从第一排药柜开始寻找。   真武大界的药名和神虞差异颇大,而且还有不少独特产出。没几刻时宇便找得头昏眼花,好几个时辰过去才仅仅备足三四种所需。   天色渐黑,药房里的人也渐渐稀少,直至半夜,时宇整理出十几种药材时,整个药房空寂得就剩他一人。   “唉!这算什么事儿啊!”时宇抛下手中的清单,失神地看着它慢慢飘进小车,盖在那一包包药材上,这比与教习拼杀一场更加疲累。   时宇突然发现,自己早已脱离读书学识的普通生活,现在连看一页清单都觉得腻烦,这算不算忘本呢?   背靠着药柜颓然坐在了地上,时宇真想神念爆发,狠狠把这里都扫一遍,瞬间集齐所有药材,再赶紧去参悟那些炼体功法。   他缓缓四望,心神突然变得异常迟缓平和,一切在他眼中笼罩上清淡而又朦胧的微光,微微摇曳。   明明就在眼前,明明都是平常物什,可就是感到既陌生又遥远,自己虽处其中亦是与世隔绝,好似两个完全割裂的世界彼此包容在了一起。   时宇沉浸在虚化的现实中不能自拔,那种身灵分离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他就像第一次神魂离体,另一个视角的世界异常新奇。   可现在神魂明明没有任何异动,只是身外的一切自行在微曲波动,就好像他们都有了生命,在极缓极缓的转变。   生命?   时宇平静的心里有了涟漪。   一切都有生命?   我见过,我在那里见过。   平和骤然暴烈,时宇双瞳紧紧缩成针尖,眼前一切亦像划出道道光影揉成一团统统塞进了他的眼眸。   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一股激昂非常的喜悦涌上心头,虽然时宇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欣喜。   他只是想起了梦境中那一幕,所有万物都在他轻轻一触之下变成最简单的组成,那些简单而明晰的线条,和自己一样,都拥有鲜活的生命。   瞳孔缓缓舒张,一切光怪陆离的光影又归复原状,再放眼望去,时宇猛然站了起来。   他竟然看到了和梦境中相类的场景,一切都在他双眸中远远铺开,任何东西都不能阻隔他的视线。   死物化作曲直,活物迁跃扭转,唯一不同的是,眼前不再是薄薄一层无限深远广大的幕布,而是纵横林立的奇异世界。   他甚至看到武药师正坐在房内细读医书,气血旺盛的他现在就是一根通红的棱柱。再往远处,一个个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斑块跃动衍化,似在成长或是衰败。   收回目光,定定看向面前,本是推车所在,纷繁线条交织在一起,静躺的一纸清单呈出窄长黑影,一道道极其微末的细线四向延展,落在一处处断落暗点上。   太奇妙了!时宇欣悦亦不敢妄动,慢慢抬头望向了天空,目光穿越错乱线影,投向遥远虚空。   这绝不是梦境,如果再有那恐怖的红瞳将自己一击而毙,那时不会再有机会活转。   漆黑空荡的天空,再无鲜明艳丽的星月,亦无时宇心惧的红瞳。虽有疑惑,时宇还是在心里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轻舒之声就像是沉闷雷鸣,隆隆回荡在时宇的胸腔,吓得时宇急忙再次抬头仰望,还以为巨眸此时才现,所幸一切依旧。   顺着清单上的朦胧细线,时宇心念一动,捆系在末端的暗点弹出点点乌芒,夜鸟归林般纷纷顺线而行,自行投入到仅有二三直条架成的小车里。   “轰”!   闷雷再次响起,漆黑的天幕突然被撕开一道长长的裂口,时宇惊慌望去,只看到一点猩红乍现突灭,耳畔荡起撼神震鸣:慎之!惜之!   呆呆地看着天幕弥合,遮掩了那渐去渐远的猩红巨瞳,时宇浑身上下冷汗浸湿了内里,他明显能感觉到巨眸出现的一刻就是要愤然灭杀,自己又触碰了他的底线,可不知为何又改变了主意。   时宇突然觉得生命如此珍贵,就是在拼杀濒死时都没有这种无比珍惜的感觉。   明晰的感触塞满了心神:生命主权不在自己手里,而由那遥远眼眸随意支配。现在,他允许自己触摸命运,跳脱无影无形的藩篱,允许他有一日真正执掌自己的一切。   机会只有这一次。   武药师推开窗棂,诧异地向着天空望了一眼,无风无云的清亮夜空怎么会突然炸起两声惊雷,就是武神破壁突破圣神穹顶也没这等动静啊!   不光是他,布武战院但凡是有点水准的武修,都把目光投向了夜空。   时宇在药房内静静地站着,许久才平复下骇然而又充满希望的心情,稍稍运力蒸干身上的冷汗,低头看向面前的推车,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所有需要的药材。   完成任务的时宇却高兴不起来,他已经脱离了那种奇妙的境界,和往常一样看药是药,看车是车,无怎么去想,都没有任何一根药草,一块药石会自动跃来。   朦胧虚幻的世界完全归复真实,时宇自己又成了其中的一颗渺小沙尘。   他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进入了怎样一个异幻世界,为什么那里最简单的点线,都可以支配这里纷繁复杂的事物。   “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会又和那心血来潮一样,仅仅出现一次就再无踪影吧!”时宇不甘自问,如果能屡屡触碰这种境界,何愁不能早复大仇。   再次抬头看向天空,目光却被厚实的房顶牢牢挡在几丈之内。再次轻叹,时宇推着小车离开了药房。   “这么快!”第二天一早,武药师看着满满一车齐备的药材,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真武界没有神魂可用,探查寻物全靠目力,小小的两只眼睛怎么能和无孔不入,无微不至的神魂相比。   武神想要在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找齐这些药材,都不止一日,只有天天泡在药房的药师,才能如此迅速。   “我这不是急着修炼么,而且从小在海里捉鱼,练就了百万鱼群独寻目标的本事,那些药柜静止之物,比游窜鱼群差远了。”时宇胡乱编造着理由。反正这些药材足够用一段时间,自己抓紧找到炼体功法就跑了,不会再有下次。 第255章 武神冲击圣神穹顶   武药师将信将疑地看着大鱼(时宇),心道还有这种锻炼目力的方法?那可得好好琢磨下。   既然大鱼(时宇)已经备齐药材,武药师也不为难,叫人取来早已复刻的功法籍策,允其修行煅体功法,时宇抱着籍策喜不自胜。   “行了!别光乐。赶紧看罢还我,哪里不懂就来问。略有小成还要继续挑战试药。”武药师推了一把傻乐的时宇,摇摇头让他离去。   时宇跑回自己的小屋,急忙阅读这些功法。   真武界不愧是把武修推到极致的大界,每一部炼体功法都从不同的经脉体窍起步,直至修遍全身。主拳法的从指掌练起,主腿法的从足股练起,而且针对每一部武技功法,还有专配的炼体功法辅助。   时宇不过粗略看了三五部,就大为感慨真武功法之细、之妙。   扫遍武药师给出的圣心堂十几部炼体功法,时宇有些失望。虽然每一部功法都可大幅提升肌体力量,但与煅神相匹还是不足,而且这些功法偏重于掌臂修习,专注指骨手筋,一看就是配合炼药所用,非时宇真心所盼。   再去找武药师索要功法,必然会令其不悦,贪多嚼不烂是修行大忌,时宇作为一个初入战院的新人,一次给他十几部功法随意修习,已是颇受偏爱,再有过分需求徒惹嫌疑。   把所有功法烙入神魂,时宇双手枕在脑后思量该如何是好,这些功法现在是没空去练的,想要的功法又不知去哪里寻找,一切还是在原点徘徊。   懊恼顿起,时宇突然起身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掌,昨晚那么好的机会,怎么就去抓药了呢!为何不趁机扫遍布武战院,把该找的东西找到!   气得心血沸腾的时宇,在屋子里捶胸顿足,仰天长叹自己太蠢,大好时机就这么白白溜走,耽误一天都是把自己人的生命往深渊里推进一步。   赶紧坐在床榻上,时宇尽力模仿着昨晚的动作和心情,期盼奇境再次降临。可无论他怎么努力,看上去也只是在床上发呆。   苦笑一声,时宇懒散地走下床榻,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暗嘲自己若能如此轻易进入奇境,那早就是世界之主了,还要什么炼体功法!   正在时宇毫无头绪之际,整个布武战院突然沸腾起来,千百教习、总教习像是同时接到了旨命,匆匆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隆隆脚步声惊动了时宇,他推门走出,看着天空密密麻麻的身影,疑惑问向其他站在庭院的武徒:“这是怎么了?外敌临门?”   “切!怎么可能!我们虽是下院,可也不是那些游侠独魔敢来招惹的。”一人不屑答道。   “下院?”时宇又疑惑问道。   那人这才放下目光看了时宇一眼,比他还疑惑:“你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时宇双手抱拳,行了一礼,讪笑道:“我自入院就一直重伤,伤愈不过几日,错过太多教习授课,可谓是一无所知。”   “那也不该!真武谁人不知布武战院分上下,上院俱是武师,下院都是武徒!”那人依旧不依不饶,还向着时宇走过来,似是要仔细看看这个蠢货到底是不是装的。   “你知不代表人人皆知!要不是你有个好爹,这里轮得到你来?”另一个声音响起,语气更加不屑。   向着时宇走来的武徒顿住脚步,扭身朝着发话之人蔑笑,道:“无知还当作炫耀,也只有你们这些穷乡僻壤的土包子了。”   来人一打岔,这个武徒立刻放弃了对时宇的质疑,两人凑到一起互相嘲讽,没几句就揪扯到一起打了起来。   时宇赶紧抽空远逃,自己话多差点被一个武徒识破抓住把柄,真是太大意了。   没跑几步,时宇就听出这怪象究竟是为何。昨夜天降异象,上院拓跋武神借势再冲圣神穹顶,所有教习之上必须临场助威。   “冲击圣神穹顶!送死去么!”时宇心道,圣神是什么货色,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得明明白白,异象为何,自己更是一清二楚。   众多武徒羡慕地看着自己的师长渐渐消失在远方,嘁嘁嚓嚓的接耳声此起彼伏,时宇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突然有句话引起他的注意。   “看到了么,刚才高离也被带去了,他是唯一有缘得见拓跋武神冲击穹顶的武徒。”   “那是,谁让他是受到圣神祝福的人呢,听说因为重伤差点被抛弃,就因为圣神祝福突然降临,才得以进院。有他在,福缘应该可以惠及武神,成功希望就更大些。”   “高离也确实不简单,刚进来就被武圣收为门下亲自出手治伤,痊愈后几次挑战都是毫发无伤。”   “圣神祝福,绝无仅有,理当如此。”   “说来也怪,他进院之前是被谁打伤的呢?那人岂不更厉害?”   “死了,听说和高离拼得你死我活,最后被活活打死!”   “啧啧!”   ……   “高离?”时宇心中默念,脑海里想起了那个被他借势的威武壮汉,若说刚入院还顶着圣神祝福名头的,应该只有他。   “还好,没有被我害了!被武圣收入门下,也算冥冥中自有福报。不会是被那个要打死他的武圣收了吧?”时宇笑着摇摇头,觉得不可能。   “圣神祝福,哈哈,圣神在此!”时宇在自己心里恶趣味的嘲笑着,想想那天的表现,觉得自己颇有当神棍的潜质。   没多久,远空就传来隆隆巨响,像是无数的狂牛奔踏在广阔的草原上,沉闷而宏大。   极目望去,时宇只见遥远的高天之上闪过道道电芒,根本看不清是谁在轰击苍穹。电芒滚过的天空渐渐浮出一张圆弧大网,把整个真武大界罩得严严实实。   “好家伙!要是再来个阵灵,这岂不是比神虞大界的界阵还厉害!真不愧是打得神虞落荒而逃的圣神!”时宇心中不停惊叹,对圣神的评价也从最初的轻视转到稍稍凌驾于神虞之上。   笼罩真武的大阵,只是被动地承受武神冲击,没有点滴反击。   兴致勃勃地看了两三刻,时宇便觉得无趣,来来去去就是电闪雷鸣,真实的细节一点都看不到,再壮观的景象此刻也看得倦了。   打哈欠伸了个懒腰,时宇看到其他人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摇摇头回了房间,与其这样浪费时间,不如尝试再次进到那种奇境,说不定还能看得清楚些。   一日一夜很快过去,屋外的轰鸣闪烁连绵不止,时宇别说进入奇境,就是静下心来都很难,大阵轰鸣的声音,总能引起内心的共鸣,就好像一根根鼓槌用力击打着心房,让它也一齐震响。   时宇的心越来越焦躁,甚至开始不耐烦的诅咒武神早点失败,让天地重归平静。   要不怎么说时宇有当神棍的潜质呢!   此话刚在心中浮出,外界的响动骤然平息,透过窗缝的频频光亮也一下全部消失。   时宇惊讶地坐在床榻上,单掌抚胸,虔诚地在心底默念着:“虞童!死!墨域澹!死!火灵王,死!金克敌,死……”   一个个仇恨的名字在他心底流淌,每一个名字都被撕裂成一块块,凌乱的钉在了诅咒的绝壁上,任由时宇心底的复仇之火焚烧着。   若论怪异,还有什么比时宇本身更怪异的,种种谜团始终纠缠在他身上,再来一个诅咒之力,又有什么不可能!   他无比期盼此刻真的是自己的咒言起了作用,期盼咒言趁势跨越时空,污秽每一个仇敌的命运。   许久,时宇才从这种幼稚的行为中解脱出来,苦笑着用双掌使劲摩擦面庞。   “咦!怎么这么安静?”好不容易从失落中清醒过来的时宇,感到有些不对劲,安静得太久了,就好像所有人同时消失一般。   推开房门急步走出,但见所有人都在静静伫立,面色凝重地看着远空,有些人已经忍不住透出丝丝悲戚。   天空已经恢复明朗,方才刚猛的电闪雷鸣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噹~噹~噹~”悠远清凄的金鸣声此刻响起,预示着一个时宇不甚明了的结果。   悲色不明尚有一丝期望的人们,也都垂下了头颅,叹息着缓缓散去。   时宇大概明了,一定是武神冲击圣神穹顶失败,而且自身结果也不那么好。   一直将时宇盯得挺紧的武药师,接连十几日都不见踪影。不光是他,圣心堂所有武徒此刻都像是被放弃了一样,各自闷头修炼,无人指引也无人指缺。   时宇无奈之下要么找人闲聊打听院内诸般常识,要么自己拿着现有的炼体功法随意翻看。偶尔去别的堂院旁听,那些教习心情极差,从不耐心教导,吼一句自己琢磨就把他赶在一边,谦卑讨要炼体功法,教习更是破口大骂。   时宇这才明白可以旁听不代表可以随意学习,各院也有自己的专擅仅供本院弟子修习,除非到了武圣境界,才可随意参看布武战院所有典籍。这也是防着好高骛远之徒贪多误事,最终一事无成。 第256章 偷阅典籍   忽一日,时宇正再要外出旁听,恰见武药师匆匆归来,急忙跟上想探听些内幕。   武药师不言不语,急急回到自己宅院收起些药散,又在出门时交代时宇再去准备些自用的药材,就火烧屁股一样匆匆离去,好像天大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时宇跟在后面跑了一圈,除了打声招呼,连开口请求带自己去见见世面都未及,武药师就已经风一般消失在眼前。   时宇就像是被抛弃的孤儿,傻傻站在圣心堂门口,日子已经过去不少,紧迫的时间容不得这般浪费。   时宇心一横准备破釜沉舟自行其是,按部就班的修习,再快也没有走点旁门左道来的直接,武神失败造成的影响不知何日才能结束,拖下去自己不着急,藏在岛上的众人也会心慌无措。   时宇打定主意入夜就去其他堂院偷阅典籍,哪怕被抓个现行后果不可期也顾不得了。   几日的闲谈,时宇已经知道上下院仅是修士境界不同,每一个分枝堂院同样均分上下,武徒晋级武师,有资格当教习,自然进入上院继续修行,功法也是一脉相承并无差异。   歪念一旦萌发,就再也收不回心田,时宇坐立不安地等着天色变暗,第一个目标就定在了衍身院。   此院修行最为残酷,哪怕日日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听闻曾有衍身院武神不修武技,单凭纯粹的身体撞开圣神穹顶,破入圣神天庐。   午夜时分,战院归于沉寂,除了修炼,这里没有任何消遣玩乐,如无特别人人都在自己的房舍中打坐静修。   时宇悄悄溜出圣心堂,隐在暗处向着衍身院摸去,道上稀稀落落的行人,无意注意到草丛树影中的异样。   也许是布武战院的人从不担心宵小,也许是他们本就没有提防之心,时宇很顺利摸到了衍身院籍斋旁。   旁听之时屡见该院武徒从此复刻借阅典籍,早就留心。守护武徒只有两人,一左一右看似威武谨慎,实则毫不上心地站在正门两侧,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籍斋紧闭的大门和四周大敞的窗扇形成鲜明对比,不费什么力气,时宇就从后窗钻了进去。   刻意放缓脚步,举止轻巧,时宇拿起一本籍策跑到偏僻处查阅,一见不是炼体功法立即归回原位。即便这样,一个时辰过去也不过看了十几本。   看着一屋子数百典籍,时宇眉头皱了起来,看来没有两三夜,是无法观尽所有。   天色朦胧渐亮,一夜搜寻无果的时宇正打算把手中的籍策归位先行离去,籍斋大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刺耳的摩擦声虽然不大,可在这静寂黎明尤为清晰。   时宇急忙收敛元力禀心静气,蹑手蹑脚藏在边角暗处。   “王教习,拓跋武神冲顶失败,现在所有药师都滞留上院,我们的重伤武徒跟他一样再撑不下去了啊!”一个声音抱怨道。   “噤声!这也是你我能质责的?老老实实做事就得。”王教习的声音有些紧张,走路的脚步声也重了些。   “唉,我也就是随便说说,拓跋武神现在几乎不治,连武药师都束手无策。我们这部功法都亿万年不曾有人练了,他现在开始修习,能有用吗?而且各院都有类似功法呈上,数百部不可能一蹴而就!圣神穹顶怎么就这么难以破开呢,连武神都被反噬得粉身碎骨。”   “谁知道,这功法太邪性,越修身体越残破,拓跋武神也是孤注一掷,不行就只能送进武神殿。”   “武神殿?里面还有多少败落武神活着?圣神会去接引他们么?”   两人脚步声渐渐走近,不停说着闲言碎语,突然停在某处。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又渐渐走远,籍斋归复了平静。   时宇慢慢从角落处现出身形,小心地打量四周,确认无人,才走到方才两人驻足的地方,拿起一本籍策揣在了怀里,匆匆跳出窗外,循着来路跑回了圣心堂。   刚回到圣心堂,就看到武药师正坐在自己的屋内眉头紧锁地看着他。   “坏了!”时宇心内大惊,怎么就这么巧,自己跑出去的第一夜,就被武药师抓了个现行。   “去哪儿了?我足足等了你大半夜!”武药师看着大鱼(时宇)鼓鼓囊囊的前襟声音渐冷。   “我……”时宇盘算着是立刻击杀武药师逃出布武战院,还是编个谎话先糊弄看看,实在不行了再动手。   “拿出来!你跑去一夜就是为了当贼!”武药师话语突然凌厉,忽的一声站起来走到时宇面前,伸手向他怀中抓去。   时宇心中一狠,刚要发力一掌劈死武药师,就听他又开口说道:“布武战院从无窃贼,你倒好,才几日就行不轨,穷要穷得有志气!用双拳赢得一切!唉,枉费我无数心血!”   看到武药师眼神突然怒气尽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时宇忽然心思环转,弃去杀心。   现在自己是大鱼而不是时宇,面对一个境界平平孤苦伶仃的武徒,武药师若有杀意根本不会废话。   “嗯?”看到自己掏出来的不是钱财宝物,只是一本书籍,武药师面色稍霁,翻动几页看到又是一部炼体功法,他面沉似水的收起元力,问道:“给你那么多功法,为何还要窃取别家?而且你现在全无元力运转之法,这能用?”   时宇见武药师不但未对自己起疑,还有替自己遮掩之意,急忙答道:“上次总教习归来,我就想说那些功法都不适合我修炼,可惜总教习来去匆匆没能说出。   我这微末境界,抗打才是求存正途,圣心堂功法都是修习掌臂肌骨,再往后如何撑得住?   这几日去衍身院旁听,那里教习又不给我学,我只好出此下策。偷……拿这书籍也是眼见天明,心急之下塞了就跑。那教习说这是修行全身的上古密卷,我想着不管怎样先收着,总有能看的一天。”   时宇这也算不得全是瞎话,就算不去挑战,他也不会修行圣心堂炼体功法。   听完时宇半真半假的解释,武药师想了想微微点头,那日自己回院,大鱼(时宇)确实跟在后面跑了好久,欲言又止的模样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以后切不可如此!知道了吗!找个时间还回去。”武药师把书籍抛还时宇,算是放他一马,至于是否违反院规,在圣心堂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时宇一听,心下大定,忙趁热打铁追问道:“总教习,昨晚在衍身院,我听两人说拓跋武神几近不治,粉身碎骨,他们把这部功法呈上以盼有助,真的可以吗?   武药师摇摇头,叹道:“如何可能,病急乱投医罢了。我找你正是为了武神之事,你有万物明辨之法,正好帮我去配药,其他药师都忙不过来。若说用功法救治,只有圣神传下的混沌不灭功才有此效,但那功法至今无人真正炼成,早就被废弃。谁也不可能……咦?”   武药师说了一半,面上突然亮起讶色,上上下下看了大鱼(时宇)几眼,眼中泛起了兴奋的光芒。   时宇亦是如此,他终于听到了一部和煅神差不多的凶险修炼功法,很可能就是自己一直在追寻的目标。 第257章 混沌不灭   “跟我来!”武药师似乎是把配药的事情忘在脑后,匆匆向着院外跑去。   时宇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赶紧跟了上去。   相似的场景再一次展现在时宇面前,时宇知道自己终于开始接触真武大界的核心。   秦克阳所说的净真灵台和困禁高柱,在自己步入的大殿中森然耸立,与大虚仙界的煅神柱异曲同工。   十几个修士正从捆在柱上的修士体内,源源不绝地抽取元力。看到武药师带着武徒跑进大殿,众人只是略略疑惑,并未上前询问。   武药师也不解释,更不说这些人是在干嘛,带着时宇直奔殿侧,指着刻满墙壁的文字说道:“看清!记下!日后仔细修习!”   时宇先是假装好奇地四处打量,直到武药师面色不耐,才仔细读起壁上文字,越读越惊讶,越读越害怕,指着墙壁问道:“总教习,这能练吗?”   武药师看着时宇,似乎对他很有信心,说道:“我在战院这些年,从未见过有人敢练,但你,或有一线希望。”   不光是时宇听到了这句话,周围不闻不问的真武修士也清晰地听到了这句话,都纷纷转首望来,看向时宇的眼光中充满了诧异,三个正在夺取元力的修士,已经断开探针走了过来。   武药师一见几人走近,连忙施礼问好,时宇也跟着谦恭有加,从武药师的话语听来,这三人俱是武圣。   “此子有何神异,武药师觉得他可练这混沌不灭?”一名黑衣武圣问道。   武药师见武圣发问,急忙再次行礼,才恭敬答道:“回齐武圣,此子名大鱼,刚入战院便是重伤之身,送我圣心堂疗伤时,我发现此子无论是用药剂量还是药性吸纳远超同侪,就想着是上佳试药人,便留在了院中。   前几日拓跋武神冲顶不果,躯体大毁,我一直守在身边施药救治,却无甚效果。今日和此子聊起此事,他问起除药石之外是否有功法可治,我便答当是混沌不灭功。   本也只是随口一说,可我突然想起圣神注言混沌不灭的修炼所要,此子正好大为吻合,他吸纳药力百十倍于常人,那必然已经蕴藏百十倍的元力。   虽然还不会调用运转,但让他来试试总是可行,若能练,便可助武神脱离绝境再攀巅峰,若有小成,武神殿的遗老也将有一线生机。”   武药师虽然修为不是这里最高的,甚至前十都排不上,但他身为下院药师之首,在布武战院的地位、见识可不低。众人绝不认为他是胡言乱语无的放矢,尤其说到可助武神康复,一个个眼睛亮了起来,看着大鱼(时宇)就像是在看无上宝药。   “来!不废话!开始第一篇!”另一名武圣性急,抓起大鱼(时宇)就贴在了墙壁上,几行小字映入时宇眼帘,正是混沌不灭的开篇宗旨。   时宇苦笑着回头望向武药师,颤颤巍巍地说道:“这元力,我还不会用啊!怎么破体重生?”   众人这才察觉自己心太急,武药师只是让他记下功法,并没说现在就开始修习。大鱼只是一个初入战院的武徒,一切尚待起步,而且武神虽伤重,撑个千八百年还不是问题。   “哦,对!是我老詹思虑不周。”抓起大鱼(时宇)的武圣赶忙放下他,拍着他的肩膀说道:“看仔细了,莫要漏掉一个字,多在心中琢磨。回去赶紧找部启窍聚元的功法练起来。只要开了窍就好办!”   周围众人纷纷点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哪一部功法才是大鱼(时宇)当下最优之选,境界不足的武药师此时就不再重要,被挤在一旁苦笑。   时宇表面亦是无奈,心里可就掀起了巨浪,大呼圣神必然是个疯子。   混沌不灭功竟然是要一次次用元力从内部撕裂躯体进行重塑,重塑同时不断引来混沌之气冲刷新体。   整个身体边毁边立,直至全新躯体在旧躯中脱颖而出,第一具身体完全成型才算是初窥门径。   在此阶段,不能有任何体外元力倾注,只能靠自己蕴藏的元力牵引混沌入体共筑真身,否则轻则境界全废变为凡人,重则直接身死道消化为畿粉。   而且与煅魂不同的是,这功法讲究越早练越好,随着境界增长不断破体重生,直至形体与混沌不分彼此,互融互化。   小成混沌不灭体可抵拳脚伤害,大成混沌不灭体可挡天地神兵,无论小成大成,都有千百倍于常人的恢复能力,还可在混沌之中随心畅游不惧侵蚀。   时宇吃了文神王多少宝药,又在木灵界连得大界至宝,更在虚冥黑渊夺取了多少大能的神魂精粹,才在界阵的帮助下塑造出三具身体。   这还是在没有混沌侵袭的前提下,若是不断遭受混沌侵蚀,恐怕就是凝出自己一具真身都千难万险,更不要提与混沌互融互化。   界主大能都无法在混沌中存身长久,曦月一丝真灵宁死都不愿进去,凭什么就认为修炼此功的人可以硬抗?   更离谱的是,这些真武修士居然莫名其妙地以为自己一开体窍就可利用混沌之气破体重生,这也未免太儿戏,摆明是要自己送死。   武药师带着时宇回到圣心堂,再不提让他帮着配药的事情,衍身院那部功法直接收了让人送还,交代若有人敢废话,让他们去找武圣抱怨。   单独辟出一间静室,武药师塞给他一部启窍运元功法,急声催促大鱼(时宇)抓紧修炼,说待他体窍开启之后就去上院净真灵台加速破境,尽早开始修炼混沌不灭功,尝试第一次破体重生。   时宇也知道为何他们会这么着急,混沌不灭功注解中有一段话很有意思。   大意就是刚刚诞生的新体,蕴含充沛混沌之息却又不伤生灵,修士贴身进修一日千里,伤重者贴身复原更胜从前。   想想一个武神很可能抱着自己疗伤,时宇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突立得像是根根肉刺。   看着手里千挑万选出来的启窍修行功法,和身边密密麻麻的破境、补元丹药,时宇哭笑不得。   若是能破窍,还用等到今天!随意看几眼手中的功法,时宇没有像初练者一般按照口诀感触元力,循脉缓行,而是当玩闹似的释放出一线神魂之力,顺着口诀中写明的经脉通路和运行方法,一路冲了过去,反正是在大鱼体内,不虞招来天齑。   他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现在的身体是大鱼的,而不是自己的,对时宇来说再小的一线神魂之力,对大鱼只能算略为强健的躯体来说,也是大河突然冲进了小水渠,瞬间垮塌崩溃。   强大神魂之力在这脆弱躯体里,霎那间就完成了运转,一个个体窍崩豆子一样啪啪炸开,江河一般的元力滚滚涌入发出隆隆震响,吓得时宇差点走火入魔冲断全身经脉。   不!其实已经断绝完全,大鱼体内的每一根经脉都已经爆裂挣断,只在时宇强大无匹的神魂之力支撑下勉力维系。   “这么容易?太夸张了吧!为啥师父当年不这么帮我?”时宇眉头紧锁地看着意料之外的灿灿光芒从周身不断迸出,照亮整个静室,他根本没想到这就不是正常的启窍方式,体窍虽已全开,躯体经脉也近乎完全碎裂。   时宇放出的力量,让大鱼躯体堪堪可以全启体窍,不至于力过崩碎或是力缺不继,他体内也没有点滴元力与神魂之力互冲激荡造成失控。而且时宇完全掌控大鱼躯体,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大鱼魂灵寂灭却又未死,若他有一丝魂灵异动,所有的力量都会脱离经脉体窍混乱奔行必死无疑;若他已死,身体又会对时宇的启窍之为没有任何反应。   一切巧合塑造了万古唯一的奇迹。   文神王当年要这么干,收获的只会是一地血泥,就是让时宇自己再来无数次,都也无望成功。只是,时宇自己并不明白这一切,还以为都是信手拈来。   惊讶的同时,时宇又对自己发问,为何真身至今未启一窍?日日元力流转,始终不开一窍,究竟自己的身体有何特异?若真身也能按眼下的修行速度急速攀升,全身体窍魂海早就破启完毕,踏入修士梦寐以求的修行极境。   至于经脉断裂带来的痛楚,他是完全没在意,这痛苦还不如泡在焚鼎里来得剧烈。   坐守在门外的武药师被轰响惊动,大呼不妙急忙破门而入,心中懊恼不已,深为自己躁进的决定自责。   可当他看清眼前的一切,满面惊慌骤然化为不可置信。天赋异禀的修士他见得多了,可像竹筒倒豆一般接连开启体窍的修士,绝对是前所未见。   这一空前绝后的奇迹震骇了武药师,瞠目结舌地堵在门口动也不动,灿烂无比的启窍灵光从他身旁冲出静室,耀亮了整个布武战院的天空。   不比那日武神冲击天庐小的混乱,扰动着整个布武战院,一道道身影腾空而起,向着光芒起源电射而来,没有人见过这等宏大的启窍灵光,均以为圣心堂发生了不可控的意外,只有那些参与了如何培植大鱼(时宇)的修士,才知道和谁有关。   “武药师!怎么回事?难不成那小子撑不住神体诀炸开了?”第一个赶来的不是任何一名附近教习,反倒是那日把时宇顶在墙上的詹武圣。   他虽人在净真灵台,可始终遥遥关注着圣心堂的一切。看到圣心堂突然灿光汹涌,他心底第一感觉同样是大坏懊恼。   这部神体诀太过刚猛剧烈,不是绝顶天才极难掌控。   武药师一直极力反对,希望循序渐进,是自己一力主张交给大鱼(时宇)修炼,为的就是尽快启窍入途。   哪知第一天就出现这等异象,武神复原的希望陡然破灭,自己责重难卸。   飞遁的詹武圣,看到武药师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心里更凉了。   屋内连绵不绝的炸响已经听得一清二楚,每一声炸响都带出一股澎湃汹涌的灵光冲入天际,耀亮整个布武战院。   “难道已是无法救治?大鱼已被彻底炸碎?”满心懊丧的詹武圣落在武药师身后,手扶门框探头向着静室内望去,究竟怎样一副惨烈场景,还是要亲眼看看。   “啊~~哦~~”詹武圣双目陡然大睁,两个眼珠子都快从眶里掉出,道道灵光闪烁在他的眼眸中滚动,像是一道道细小的闪电在游弋。   时宇还在低头看着身上一处处体窍脆响闪耀,没有几息的工夫就将七十二窍全数开启。   灵光突熄,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此时才有第三个人落在院内,朝着武药师大喝相询。   屋外的吵闹声也惊醒了时宇,他连忙收起思绪,悄悄把自己的神魂之力紧锁起来。 第258章 绝世天才   大鱼的身体失去这股力量的支撑,软软地靠在了墙壁上,眼看就要瘫倒。   时宇急忙调取大鱼体内残余药性中的元力支撑起身体,拼命吸收着周遭游离的灵气,将其转为元力补进一个个体窍,连接一处处经脉,这具身体几近全毁,再不吸纳元力尽力修补,几息就将崩毁。   狂吸灵气的同时,时宇心中也在庆幸这些人都没有第一时间探查自己,否则必然暴露。   这还是时宇第一次通过体窍汲取灵气,一种无比舒畅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将身体的痛感统统压下。   雄浑而澎湃的灵气一入体窍便十分乖巧,渐渐转为元力在功法的引导下游遍全身。   时宇此时才觉得老残魂说得对,体窍魂海才是吸纳灵气运用元力最佳的通道,自己元力散布全身,真的是太愚笨了。   更为璀璨的光芒又绽开在静室之中,刺得武药师和詹武圣不得不眯起双眼。   方圆数里内像刮起了倒海飓风,本是优游自在的灵气,此刻化为一道道锐鸣风刃,狂猛呼啸着冲进大鱼体内,撞出一道道灿光。   更在沿途掀翻一片片房顶,吹倒一根根道木,静室瞬间便已徒剩残壁,一个黑瘦的身影在迷尘和光耀中渐渐清晰。   “滚开!都滚开!”詹武圣突然醒悟,怒吼着把所有人驱离,抓起手中的门框远远砸出,惊散了还在靠近的一群教习。   尚在远空的众人见状再也不敢靠近,远远悬浮张望,心中还是想一探究竟。   詹武圣已然释放元力,将整个静室牢牢掩盖,隔断众人看向大鱼(时宇)的目光。   只有不多的几个武圣,不惧詹武圣威势,错落降下,围向了残破静室,詹武圣本也无意阻止他们的靠近,只希望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老詹!怎么了?”一名武圣无措地看着残败场景,张口发问,詹武圣和武药师堵死在他的目光之前,一时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詹武圣慌忙布下一个禁制遮住了大鱼(时宇)的身形,只是那些璀璨光芒怎么也掩不住,从禁制中冲向远空。   转身拉过那名武圣,詹武圣贴在他耳边细语几句,那武圣的眼瞳亦是陡然急扩,甩开詹武圣冲向禁制内的大鱼(时宇),堵道的武药师太过碍事,被他一把拉倒,扔在了地上。   其他不明所以的武圣见状也都匆匆挤来,能让两名武圣大惊失色神态难控的事情,自己一定要看个仔细。   武药师此时才醒过神,缓缓爬起,把目光投向了詹武圣,轻轻问道:“怎么办?”   詹武圣摇摇头,看着天上密密麻麻浮起的教习们,不知是该哈哈大笑,还是该担心福祸相依,唯有苦笑着说道:“先有圣神祝福,再有绝世天才,这究竟是怎么了?”   小小静室,时宇只待了不足一天,就又成了一间空房。   前前后后十几名武圣落下又再飞起,赶麻雀一般哄散了聚集的人群,团在一起飞向了上院。   武圣正中裹挟着什么,谁也没看清,只能猜测漫天的异光流彩定与其相关。   大鱼已经不是圣心堂的试药备徒,他面前站着的也不再仅仅是武圣,而是布武战院三名鼎盛武神,当下整个真武大界的最高战力。   时宇觉得事态越来越难以控制,现在就是想走都走不了,进入武神的目光,是他从来没想过的,就是总教习,他也不想接触武药师之外的第二个。   现在倒好,整个布武战院的高端战力全部围在了他身边,看稀奇一样捏捏拍拍,不时注入一股元力探查摸索。   拿到真正炼体功法的目标实现了,却成了无处可逃的笼中鸟,时宇哀叹着晃动脑袋,看着一群人封死了所有退路,同时也在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运转神虞启窍功法,不然再冲开魂海,那乐子可就大了。   蕴有神魂之息的魂力早就被时宇紧紧固守在了神魂之内,现在全身外放元力仅是刚刚吸纳的大界灵气转化而来,武神和武圣从未接触过神魂修炼之法,自然也不会探查出什么,最初的惊骇退去,现在他们只是对真武出现绝世天才充满了喜悦。   “这小子以后就交给我了!十年!最多十年!就能让他把拓跋救回来!”一名武神起了当老师的心思,他已经多少年不曾亲自教导过武徒,有此想法已算是惊世骇俗。   武药师已经成了修为最低的一个,武神开口他更不能反驳,暗叹一声退到了屋角。下来必有一番争抢,他是再也插不上手。   “你又不曾专注炼体,这娃娃也说过想从炼体开始才被武药师带到了净真殿,而且这混沌不灭本就是纯粹的炼体功法,还是我来!”另一名武神开口驳道,最后一名武神似乎不擅炼体,没有搭话。   几名炼体出身的武圣本在跃跃欲试,培养出来一个武神是何等光耀,可一看到武神插话,顿时泄了气,一个个面色不忿地暗暗喷出粗重鼻息,心道:比起我,你那炼体不过尔尔。   那武神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淡笑道:“你们几个精于炼体的,也可随时前来教导,算这大鱼有福。”   几名武圣闻言喜逐颜开,纷纷点头称是。   时宇一直在盘算怎样才能尽量减少高手的注意,寻到逃脱之法,看到武药师一直缩在屋角不语,眼珠微转说道:“各位前辈,小子我其实一直未曾真正伤愈,武药师也知道。每次进入焚鼎,我都是治到一半就被捞出,而且刚才不知为何体内突然爆炸,我又重伤了。各位看,是不是先让我彻底恢复再说其他?”   “还有这事?他是重伤之身在启窍修炼?”三名武神把目光转向了武药师。   武药师赶紧肃颜答道:“确实如此,这大鱼就是因为可以远超常人吸纳药性蕴藏元力,我才觉他与众不同,带他去了净真殿试试混沌不灭功。至于是否彻底康复,也只有他自己能判断。”   三名武神点点头,心道也是。没有强大的元力蕴藏,不可能一下子突破全身体窍,一定是先期吸纳庞大药力于身,药力中又饱含元力,这小天才方得以初涉功法就突飞猛进。   “好!先不惜一切让你恢复完全!我们几个也先思量一下如何开始。不过不用回下院了,就在这里,武药师你把所需药材取来立刻医治。”已经把大鱼(时宇)收入门下的武神开始安排一切。   这一专断让时宇彻底没了脾气,所有小心思根本对付不了直来直去的武夫。   既然不能寻机走脱,时宇干脆一心疗伤,日日泡在焚鼎里拼命地吸纳药性。   他现在只知道这药需要什么材料,如何配比如何熬制全无头绪,离开这里就再不会有如此良机安心用药复原,更是舍不得浪费。   这些没什么神妙的药材混在一起,居然有如此奇效,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在武神的安排下,武药师成了时宇的专属药师,天天守在时宇身边添药加料。   布武战院本就没有师徒之说,能者上位,时宇现在显然是战院重子,武药师也就没了总教习的架子。这反而让二人关系更易亲近,慢慢话就多了起来。   各种牵涉不大的战院旧闻从武药师口中源源不断讲出,时宇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旁敲侧击往古旧传闻上引。   武药师没那么多细腻心思,加之对时宇并无提防,没几天就把布武战院曾经的惊变讲了出来,语气中充满了对旧址的眷恋。   时宇觉得和真武神界修士打交道,比那大虚仙界舒服惬意太多,没有那么多彼此提防勾心斗角,也没有心暗处的弯弯角角。   秦克阳那种绝巅大能落入此界,都没有被人借机设下陷阱互相算计,真是比大虚真仙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相比之下,自己总是想方设法算计他们,心下实在有些内疚。   “总教习,您曾经在那里修行过吗?既然这么怀念,为什么我们不回去呢?”时宇趴在焚鼎边上好奇追问。   武药师摇头叹息道:“我不曾在那里修行,当年异界魔人和圣神都是突然出现在布武战院,那魔人在圣神的牵制下依然大肆杀戮,有幸逃离的战院修士百中无一,现今仍在的也就十几人了。   为何不回去,是因为无法回去。当年的魔人眼见斗不过圣神,劈出百里魔渊慌忙逃离了真武神界。圣神急于灭魔,也顾不得清除魔气便追离出去。自那日起,两人都再不曾归来。   大战过后陆续有不少人进入战院旧址,却莫名沾染了魔渊散出的魔气,招来天齑杀灭,甚至还包括一名武神,自那以后,战院旧址就再也无人涉足,只作为圣地膜拜。”   时宇听得连连咋舌,神虞竟然是劈开一道界门回到了大虚仙界,界主之能果然无法揣测。   “总教习,您说为什么我们不去外界看看呢?魔人可以进来,还有那些异界修士可以从净真灵台掉下来,为什么我们出不去?”时宇懒洋洋地躺在焚鼎里,假装不经意问道。 第259章 三武神同教   武药师又往药色渐淡的焚鼎里添入一些药膏,摇头答道:“你自乡间来,知之甚少,等下我去拿些大界风土和战院故史典籍,趁着疗伤空闲自己看吧。   至于离开真武,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办到,而且下界有什么好去的,都是些肮脏污秽。过些日子你也有机会去净真灵台,看看那些异种,一个个魔炎滔天嗜血好杀,去他们那里做什么?平白弄脏了自己。”   时宇虽有不解,而且从真武修士口中说是“嗜血好杀”这几个字尤为奇怪,但他依然点头称是,闭目专心冥思起来。   这一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吞吸药力,神魂上的几道裂隙又有了明显的拢缩,看样子不超半年就可痊愈。   时宇知道自己若真的泡上半年,一定会让真武大能起疑刨根,暗暗决定再有一月,就开始参悟混沌不灭功,不解之处问个清楚再思虑逃脱之事。   至于用大鱼的身体进行修炼,他是绝不会想,贸然冲开体窍已招来隐患,怎敢再有妄为。   一个月的闲暇疗伤,时宇把武药师拿来的典籍仔仔细细看了个遍,心里又在暗暗发笑。   真武神界所有人都认为真武是万界至高,真武圣神是唯一真神,亿万蒙昧肮脏的异界强大生灵都想要进入此界褪去丑恶获得神籍,而净真道则是他们飞升入界的唯一通路。   净真道外有千百门户,内通净真灵台,台移户转永世长存。   所有飞升真武神界的异界生灵,善良者会在净真道接受无尽轮回洗礼,踏入净真灵台时仅余一点真灵入界转世。邪恶者则被净真道所排斥,送入真武接受神罚。   这些生灵身上的邪恶力量,会在入界释放时被圣神亲自放出的天齑消灭,神罚过后仅余纯净力量。   只有把这些纯净力量奉献给服侍圣神的真武修士,才能解去一身罪恶获得圣神垂怜,化为凡俗归入大界。   若这些异界血脉余有隐藏的邪恶力量,任何一个真正的真武子民发现后都可借来天齑之力,净化邪魔。   时宇这才明白真武神界为何有这么多怪异模样的凡俗,原来都是异界大能的子孙后代,这里不把异界修士当作奴仆,自然也可以自由迁徙繁衍,传下些血脉不足为奇。   同样也想通了为何轩辕傲世会说自己是初入大界,他把自己当作隐下邪魔力量,被战院放入凡俗的异界修士。   “呵呵”!时宇暗笑,心道这轩辕胆子也够大,居然想收服尚有余力的异界修士为己用。   最令时宇诧异的是,他完全没有找到大虚仙界的记载,难不成真武神界把大虚仙界也看作千万蒙昧世界之一?大虚修士只修神魂,岂不是也充满着邪魔之力?   想到这里,时宇又禁不住笑了起来,一体两面的大界,共尊同一真神却互认邪魔,也是有趣。   至于传送阵,倒是查到不少描述,可惜太过寻常,都只说布武战院为真武总枢,数千座散布在大界的传送阵直通战院,仅此而已。   丢下手中典籍,时宇背靠鼎壁斜躺着,细细思量看过的每一个细节。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明明大虚有通往真武的传送阵,却不见记载,更没见两界修士曾经互通,圣神到底在搞什么鬼?   或许,这些记载并不完全,毕竟自己能接触到的都是些常识,真正的秘密,恐怕只有武神或是神使方能知晓。   想到神使,时宇心中一顿,自己闹出这么大动静,从未见有谁顶着神使的名头出现,他藏在了什么地方?   时宇知道得越多,想得越多,就越觉得虚武圣神是个疯狂邪神,明明欺瞒世人做着无法无天的歹毒恶事,偏偏把自己描绘得无比圣洁仁慈。   渐渐地,太多想不通思不明的地方拥塞在时宇心头,让他异常烦闷,没多久便干脆放弃了对这些事情的思考,只是细细查看大界地舆图,找明了战院新旧两址所在,为日后走脱做好准备。   当时宇主动走出焚鼎,告知武药师自己已经痊愈时,武药师看着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又觉得不妥。   淡然一笑说道:“今后你就是武神门下,真想不到我还有幸当过你的教习。日后有成,别忘了真武神界你的根,圣心堂就是你的家,随时回来看看,更莫要做对不起大界的事。”   时宇看武药师这样子,略有伤感又觉得奇怪,心道武药师怎么会突然说起莫要对不起大界这种话,难道他看出什么端倪了?连忙应道:“当然!我定不会对不起真武神界。”   时宇说这话的时候也很坦然,虽然他带着目的而来,这目的并不会伤害真武神界,而且自己将会尽快离开再也不归,必不会做出对不起真武的事来。   “努力吧!那些还在挣扎的武神就靠你了,圣神在看着我们。”武药师收起焚鼎,朝着时宇点点头,走出了房舍。   虽不是离别,却代表着一段关系的彻底结束,时宇头一次对这种唯心话语没有升起暗嘲之心,他能感受到武药师的伤感和萧瑟,虽然并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   武药师刚走,三位武神就大步闯了进来,时宇已经知道他们各自为谁,且也谈过不少修炼混沌不灭功的关键,彼此也算熟悉。   “大鱼!彻底恢复感觉怎么样?”专精炼体的铁武神问道,他也将是大鱼(时宇)今后的修行主导。   时宇立刻从武药师带来的莫名情绪中挣出,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禀铁武神,感觉从未有过如此之好,连幼时留下的暗伤都已痊愈。”   这话不假,大鱼身体的暗疾以前谁都未曾注意,现在既然要重点培养,那就不能掉以轻心。这一月在武药师的悉心治疗下,最微小的创伤都一一被寻了出来,也一一对症施药化解无形。   最年长的安武神微微点头,他是唯一没有争夺大鱼(时宇)的武神,在他眼里,大鱼(时宇)是真武神界共有的神迹,谁来教导并不重要。   而另一位朴武神就不一样了,气哼哼地看着大鱼(时宇),不满说道:“你这么早出来干嘛,我看你还没有达到极限,枉费良机。”   时宇脑门上的汗都出来了,如果所有人都像朴武神一样想就好了,可惜他只是为了发泄自己没有争取到全权负责大鱼(时宇)的气愤。   时宇早就掂量过自己和这三人的份量,得出的结论是走不过十招,一个武圣就已经打得自己和剑开天狼狈不堪,这比武圣还强上至少十倍的武神,绝对不能招惹。   “上灵台,给你攒了那么些异界妖人,足够填满体窍。”安武神显是三人的首脑,他一说话便无人开口。   “啊?”时宇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倒不是对那些人有什么同情,而是这样就便宜了大鱼,自己的身体还在体窍内静静躺着,许久没有得到充沛元力的滋润,此等良机怎么能错过。   “怎么?有何不妥?”安武神看到大鱼(时宇)迟疑,开口问道。   时宇抓抓脑袋,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怕撑不住,不如先行修炼混沌不灭功。上次随便吸点灵气就快炸开了。”   “我觉得也是!”铁武神急忙说道,“这小子虽然天赋惊人,可毕竟身体太弱,那些魔人哪个不是百纪之上,直接让他上灵台不妥。”   朴武神不屑地嗤笑一声,抓过大鱼(时宇)顶在了铁武神面前,说道:“你看这小子,明显只是胆怯,等他尝过元力大补的过瘾滋味,绝对不会去想混沌不灭功,你信不?”   铁武神难得没有和朴武神争论,沉吟片刻扭头看向安武神,问道:“您老的意思呢?”   “还是慎重些,大鱼启窍确实太过惊骇,那些经脉体窍虽然看似只是微裂,在我看来早已是分崩不治,也只能说他运气好,恰好被吸纳的元力撑住了损毁,还是先不要上灵台,由我们三个灌输些元力先练混沌不灭为善。”安武神一向稳重妥当,他的方法从来不偏颇激进。   朴武神只得撇撇嘴,把大鱼(时宇)按在了房中的蒲团上,扯过三个蒲团扔成一圈,率先坐在了时宇的右侧。铁武神一见,立即坐在背后,把最重要的前胸留给了安武神。   时宇还是一脸苦色,这与上了净真灵台有什么区别,他心里大喊。   元力到了大鱼身上,他也能夺回来,可总觉得于心不忍,最好能直接填进他自己的身躯。   “这小子不知好歹啊!”朴武神看着时宇难看的面色,不满道。   “小孩子没见过世面,你老为难他干嘛?就是一个武圣坐在咱们三个中间,脸色能好看才怪!”铁武神顶了他一句。   “可以了,废话不要多说!”安武神沉声说道,“每人一纪,我估摸着他最终能容下一纪就不错了,应该可以开始修炼不灭功。”   安武神又转头对着大鱼(时宇)和缓说道:“放松,最好能进入冥思,或许可以留下更多元力。” 第260章 大鱼醒来   时宇见事不可违,只得定下心神,依言闭目冥思,不到两三息就像是沉眠一般发出平缓的呼吸声。   朴武神忍不住又骂了一句:“娘的,这么快!真想把他拆了看个仔细!”   铁武神和安武神也皱眉相互对视了一眼,对大鱼(时宇)的离奇表现深深疑惑,就是三位武神想要进入冥思,不静坐个把时辰也是不可能的。   时宇此举又忽略了一点,真武不修神魂,远不可能像其他修士一样轻易控制心神,尤其是武修本就血性暴烈,想要平下心境实在太难。   铁武神实在忍不住,悄声问道:“安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再天才也不能这样吧?圣神真言都说需得静坐一刻呢!”   安武神摇摇头,双掌贴上了大鱼(时宇)胸膛正中的体窍,那两人急忙止住疑问,各自肃整神情把手掌贴在了它处,三道凝实而平稳的元力缓缓注进大鱼(时宇)的身体。   刚刚三位武神的言语一词不落地钻进了他的耳中,惊涛骇浪瞬间掀起在神魂的深处,时宇暗骂自己真是什么都不懂就开始接受三位武神的指导,今后一定要把基础功法都看个遍,摸透真武神界修炼的边边角角再稳妥行事。   现在三位武神还没有真正怀疑自己,才不遮不掩当面发问,再这么莽撞下去,即便三位武神不疑他是异界妖魔,也会把他牢牢锁在布武战院的最深处,练不到武神绝不会放出。   大鱼的躯体本质实在是太过低劣,时宇又不敢将元力引入神魂,三位武神好心灌注的力量,很快就消散了大半,远不符一瞬冲开七十二窍的天才表现,更不符穷尽圣心堂宝药仍不满足的怪异体质。   当三位武神撤下手掌,看着自己灌满了体窍的元力不受控的迅速逸散,深深的不解盈满了眼眸。   状况百出的时宇更是不敢睁眼,怕自己一睁眼就会迎来铺天盖地的质疑,说得越多错漏越多,只能假意仍在冥思之中感受元力充沛的舒畅,还在脸上装出一副微笑满足的模样。   “这算什么事儿!”脾气最烈的朴武神渐渐狰狞,就差一拳打醒大鱼(时宇),给他两个耳光问问怎么回事了。   “走!先让他缓缓。”安武神恢复了平静,站起身向外走去。   时宇倾听着三位武神的脚步,直到确认三人的确已经远去,才缓缓睁开眼睛,痛苦地躺在了地上拼命转动心神,思虑如何堵上这个漏洞。   “你是谁?”当时宇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道微弱的波动震颤在时宇神魂内,带来一句充满疲惫的传音。   大惊失色的时宇急忙内视,看到了另一个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真正的大鱼醒来了。   那如同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正是他神魂波动营造出的假象。   时宇绝没想到大鱼会这么快醒来,甚至他挽救大鱼最后一线神魂和最后一点真灵的时候,更多是出于怜悯,而不是真的认为他还有复活的机会。   事情越来越向着无法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大鱼挣扎着铺开触感,仍然混乱的思绪里,还是能辨别出,自己已经不能掌控身体,若不是这具身体与他有着天然的连接和亲近,就是一句话他也传不出,有一股意志在强迫自己放弃夺回主动。   “呃~”时宇虽然能轻易杀灭大鱼,可他没有这么做,哀叹着爬上了床榻,双手抱膝挤在床脚思考自己该怎么回答。   “是你救了我?”大鱼见对方始终不答,只是压迫自己无所作为,一股神秘的力量紧紧裹住自己,外面的一切都被阻隔,他虽然能感受到身体的存在,却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放弃挣扎,大鱼一心梳理思绪,回忆自己从那一日起的点点滴滴。   “这地方真舒服,暖洋洋的,到处都是金光。我觉得我的身体也没事了,你是个好人。”大鱼又说道。   “是,你已经要死了,是我保住你最后一点真灵,放在了我的神魂内,我需要借助你的身体做一些事情,但我不是圣神。”时宇发觉大鱼并没有破釜沉舟狂乱挣扎的意思,便也向着那残破神魂放出一道神念,尝试着安抚他,也坦承了自己的目的。   “圣神……是圣神派你来救我的吧。”大鱼微小的真灵轻轻一颤,并没有纠结被借去躯体的问题,虔诚地问道。   “也许吧,没有他,你我也不会结缘。”时宇想想自己的经历,觉得大鱼说得还真没错。   “圣神……万能无上的圣神啊……”大鱼轻轻呢喃。   时宇只感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感染着自己,让自己也对圣神有了莫名的好感。浑身一抖,时宇赶紧摒弃这种极坏的感觉,让自己清醒过来。   大鱼对此一无所知,还在虔诚地祈祷着,时宇静静聆听着他的祷言,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赞美和夸耀。   这些语言像是有着神奇的魔力,在一次次稳固大鱼脆弱的真灵,他那淡薄弱小的神魂,也渐渐壮大起来。虽然是很微弱的壮大,可毕竟在时宇神魂之内,他能清晰地感觉到。   “这怎么可能!”时宇心中大讶,说几句毫无意义的祷言就能壮大神魂,那还要修炼干嘛?   所幸壮大很快便停止,祷言还在继续,神魂已然安定。时宇这才舒了一口气,神魂只是壮大了千万分之一,更多的只是稳固。   “谢谢你,没有你,我想我已经死了。”祷告完毕的大鱼,又向时宇真诚地道谢。   时宇很奇怪,真武界从来没有人会珍惜自己的性命,死在擂台上不也是最期盼的结果之一?   “不用谢我,反而我该谢谢你。可是,你会畏惧死亡?”时宇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与他对真武修士的看法大相径庭,放过丝毫异样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时宇再也不能容忍自己的粗心错漏。   “呵呵,死亡算什么,我是不是算死过一次了?”大鱼轻笑着。   “那倒是。”时宇赞同。   “你什么时候能把身体还给我?我想去做自己的事。”大鱼轻声向时宇提出了请求。   时宇沉默片刻,愧疚的说道:“我也不知道,现在是我想走走不了,只要能离开这里,立刻就还给你。”   大鱼不解地问道:“你这么厉害,还有办不到的事情?现在在哪里?”   “布武战院,三个武神就守在外边。”时宇苦笑着答道。   “什么!”大鱼的神魂剧烈震颤起来,方才点滴的成长立时溃退。   “唉!你激动什么?是我被困,又不是你。”时宇赶紧安抚大鱼,他也不想想一生没出过远门的渔夫,听说三个大界至高守在身边是什么感觉。   “你是被抓住了?犯了什么错?”大鱼好不容易稳住内心波澜,急切问道。   “那倒不是,其实应该恭喜你,我一走,你就是武神亲自教导的武徒,是布武战院未来的希望。”时宇禁不住有些自傲,暗暗笑了起来。   “什么意思?”大鱼仍没放松,总以为时宇是借了自己身体作恶被捉。   时宇将自己借用这具身体后的一切,都原原本本讲了出来,大鱼听完已经完全痴傻,别的一句没记住,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启了所有体窍,现在是武神都宝贝得不得了的天才。   想想以前自己拼命强健肌体,民间那些武法无一能够破开体窍。现在,睡一觉起来居然七十二窍全开,比做梦还要梦幻。   许久,大鱼才缓缓问道:“你到底是谁啊?武神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轻易促成。”   “之前的事情,你也没必要知晓,只需要知道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恶意就行了。”时宇并不想让大鱼涉足太深,那定然对他没有好处。   突然,时宇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他想现在就找个机会直接换回自己的身体,让大鱼继续在布武战院修行下去,可一想到大鱼肯定无法修炼混沌不灭,他一走留下的必然是条死路。   不能借了人家的身体,反而害了他的性命,时宇又熄了这个想法。   “你怎么了?”见时宇半晌不语,大鱼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我会尽快把身体还给你,你先好好休息,在我的神魂里你恢复起来更快。”时宇淡淡答道。   “嗯,我已经感觉好多了,也许正是你把我的身体练得这么厉害,我才这么快醒来的,真的谢谢你。”大鱼又一次感谢时宇,和身体之间冥冥感应的确是他醒来的主因。   完美的启窍、海量的元力灌注,几乎不停地宝药补身,再加上时宇金玉神魂的周护,大鱼可谓是凑齐了天下最好的修行基础,对于魂体不分的常人来说,躯体的成长必然带动神魂的壮大,苏醒过来也是必然。   看着再度沉沉睡去的大鱼,时宇轻叹一声退出了内视,窗外的天色已然全黑。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每一步都要考虑两个人的未来,时宇的眉头紧紧锁起。 第261章 参悟混沌不灭   翌日一早,两名侍者就来到时宇院前,传他去见铁武神。   时宇内心颇为忐忑,不知昨日奇差的表现,会不会让武神起疑,虽然一夜思索已经备好数种答言,可终究不会如事实般绝无疏漏。   铁武神一见时宇,便哈哈笑了起来,一如既往的开朗豪爽,绝口不提灌输元力时的异样,只是不停在嘘寒问暖。   他明明不擅长做这种慈祥长者,一个五大三粗的铁汉,直来直去几句客套话讲完,突然脸色一黑,异常严肃地问起大鱼过往家事。   “大鱼啊?还没娶亲了吧?元阳尚在?”铁武神似乎有些紧张,怕大鱼(时宇)说出自己不愿听到的消息。   “没……一心修炼,不曾接近女色……”时宇迟疑答道,心下觉得奇怪,铁武神这是什么意思?一般长者这般左右言它,必定是有什么为难事要交代。   铁武神顿时大喜,用力拍着大鱼(时宇)的肩膀,“哈哈!好!老子就知道你小子是好样的!这么大还没女人,果然好样的!”   时宇哭笑不得,皱眉看向铁武神。民间普通百姓,十五六孩子都满地跑,一个二十岁的青壮,从未接触过女人,怎么看都是有毛病,何来好样的?有什么值得夸奖?   铁武神看着大鱼(时宇)有些哀怨的眼神,终于醒悟,觉得自己这话不太对,尴尬地干咳两声,沉眠中的大鱼都被这响动惊醒,在时宇神魂内轻轻扭摆了几下。   “我直说吧,昨晚我们三个聊了一宿,觉得你可能是某种神异体质首代,状态不稳需要好好调理,这是一面,急不得。   另一面我们打算给你找几个女人,赶快生些孩子,你也老大不小了,一直憋着不行!阴阳调和对修炼大有裨益,有助你连混沌不灭功!”   “啊!”时宇和大鱼同时惊呼一声,都在想:这哪儿行!三个老混蛋在想些什么!怎么突然要自己播下子嗣?   时宇在想自己怎么可能随便就和女子同房,而且还是用大鱼的身体。   大鱼更是惊慌,木讷的他早就认准了自己所爱,其他女子再优秀再美貌也是红粉骷髅,更何况现在是时宇在控制身体,他以后跑了自己怎么办?   不等时宇说什么,铁武神又紧接着说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三人觉得也许你的后代可以更稳地展出天赋,已经安排人去搜罗各种良质少女。你好好准备下,这几日就不要再做什么有损精元的事了。哈哈!”   时宇听得莫名其妙,自从离开天青界,又惨遭神虞惊变,自己对男女之事从无心思,偶有回忆总是看到一张青稚的少女面庞,更是心痛地决定自己要孤守一生,三武神这么安排绝不能答应。而且有损精元什么东西?自己什么时候损的?   这些都还没想明白,大鱼轻悄悄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行啊!我有喜欢的人,而且你这样……”   大鱼话未尽,时宇便愣住了,自己从未问过大鱼的过往,刚才武神盘问的时候自己还说从来不近女色呢。   看着满脸通红扭捏愣神的大鱼(时宇),铁武神只当他是不好意思,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小伙子难为情,正常!等上了床就没这么害羞了。”   时宇苦着脸看向铁武神,使劲摇头,搬出了大鱼的话,“武神大人,不行啊,刚才我是决定一心修炼,才说不曾近女色,其实我在家里有喜欢的人了,未成亲罢了。”   “啊?”铁武神喜色顿收,凝眉肃颜地看着大鱼(时宇),沉声道:“元阳未泄呢?是真的吗?”   时宇似乎是被他黑沉面容吓住了,抿嘴片刻才点头答道:“就是拉拉手,其他什么都没做过。”   “那就好!那就好!”铁武神拧成一团的五官再次舒展开来,“小伙子有志气!就该为了前途不近女色!女人有什么好,耽误事!你看我就终身未娶。”   这话时宇越听越不是味儿,心道你说女人不好,自己终身不娶,为啥又要硬塞给我,既然耽误事,那干脆就把事儿省了不好吗?   “武神大人也觉得耽误事,那就这么得了吧!我还是一心修炼,一定早日修成!”时宇打蛇随棍上,抓住铁武神话语里的漏洞赶紧跟上。   “欸?那怎么行,我是我,你是你,你不耽误事!”铁武神也觉自己话多有失,赶紧堵了大鱼(时宇)的心思,佯似恼怒地说道,“武神殿的武神就指望你呢,最好赶紧生下几十个,弄个三四代出来,毕竟天赋继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说不定万中无一,必须得多生!”   眼见拒绝无望,神魂里的大鱼越扭越欢,他肯定是不愿意和陌生女子共处。   时宇干脆心一横,大声喊道:“那武神大人!把家里那个也接来吧,也许情投意合生出有天赋的娃娃更容易呢!”   铁武神闻言一呆,心道有这说法么?不过多一个也不多,安抚这小子老老实实生娃也好。当即点点头,说道:“好吧,你家在何处说明白,我叫人去接。”   时宇和铁武神这几句话一出,大鱼的神魂渐渐安静下来,似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时宇也打定主意,这几日要好好温养大鱼的神魂,到了那一日,自己若是还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一定紧闭感识,让他自己去应付。   旁话聊完,时宇终于从尴尬中解脱,和铁武神一起来到了净真殿。   看着捆锁在石柱上的一名名它界修士,时宇除了咋舌毫无办法,他也没心思去救这些人。   在大虚仙界制服了所有真仙,他也不曾去管落入炼魂道的修士,连神虞天帝曾经心中的无上光辉,都已经随着越来越了解渐渐变得暗淡,遑论其他。   铁武神并不是要大鱼(时宇)汲取这些修士的元力,而是为了给他详解混沌不灭功的疑难。   此功虽然不曾有人练成,可曾经修炼过的人不少,各有心得记在典籍上藏于战院密库,今日都拿来给大鱼(时宇)讲个通透。   “大鱼,你要切记,这些心得只可参悟,不可照例修习,毕竟都是些功败垂成的例子。”铁武神严肃说道。   时宇点点头,再一次仔仔细细铭记了功法口诀,才开口问道:“武神大人,我观修习混沌不灭需要海量元力,即便第一步,也要至少百倍于武徒,可我虽说用药良多,也得诸位武神大人灌注元力,但并不觉得自己比其他人元力强上百倍啊。”   铁武神也点头轻叹道:“那日灌注元力,确实不曾察觉你有足够的元力蕴藏,实际你体内的元力,和普通武徒相差无几,甚至还不如一些顶尖武徒,那日若是能吸纳全部灌注元力,当可开始第一步修行。可惜,白费了我们三纪元力,几乎全部逸散。”   时宇假意羞愧嘿嘿笑了几声,用力抓抓头皮,摆出一副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的模样。   铁武神本就没指望他能探明究竟,接着说道:“这也急不得,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所有口诀都吃透,所有心得都记明。你还是要从基础修起,有七十二窍为底,想必自己积累也要不了多久,等你完全掌握体窍蕴元,我们再尝试灌注,或是上净真灵台剥取元力。”   时宇不再言语,扭头静静琢磨混沌不灭功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不时翻看手中书籍,与前辈心得相互印证。   铁武神则是闭目安坐一旁,但凡大鱼(时宇)问出疑惑,他都耐心解答。   混沌不灭功乃是真武至高炼体功法,他虽不曾亲练,可总有互通之处,若是连他都无法解答,便立刻招来其他炼体武圣,一同探讨,力求给大鱼(时宇)一个最完美的答案。   时宇从不曾真正接受师父的贴身教导,都是自己拿着功法独自琢磨。这种名师当面悉心引导不厌其烦的教授方式,深入浅出的口诀解析,让他对功法的理解轻易通达,受益良多。   不光是时宇,大鱼也在默默聆听着。时宇没有让他继续沉睡,能多给他些益助,也算对得起借体之恩。   大鱼也知道机不可失,强撑着倦意努力记下武神和武圣的话语,等时宇走了,就是他独自面对这些人,若突然太过疲弱,那必然被众人放弃,这是他绝然不想的。   混沌不灭功并不冗长复杂,艰险苛刻才是修炼的难点。十几日过去,一众武神武圣把所有见解都细细灌输给了时宇,还有大鱼。   时宇真希望今后所有的修炼都有名师这般引导,那会省去多少工夫,少走多少弯路。   回到住处,时宇关紧了门窗,迅速陷入冥思,他要和大鱼好好商量一下未来的路怎么走。   “你打算离开了?”大鱼见时宇主动碰触他的神魂,也猜到了时宇的意思。   “这要看你的状况,如果可以,我现在就走。”时宇严肃答道。   大鱼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不太明白,为何你我能够说话,而其他人都听不见?我觉得自己很强,又觉得自己很弱,不太确定是不是可以接过身体。” 第262章 炸碎   时宇斟酌了一下,答道:“这与真武神界的修炼方法有关,真武只修武道不修神魂。你我所有的话语都是神魂传音,如果我不是剥离了你的神魂,你也不会意识到它的存在。”   “神魂?奇怪的东西。为什么这么奇妙的东西,我们真武不修炼?”大鱼继续问道。   这下时宇踌躇犹豫了,他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告诉大鱼,真相的揭示,很可能破灭修炼的道心。   “你为什么不说话?”大鱼久久未得时宇回应,忍不住问道。   “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而且神魂可以修炼,即便我走了,你也不要去想,更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修习神魂带来的力量,真武神界称之为邪魔之力。”时宇仅仅是点出了修习神魂的恶果,别的并不想告诉大鱼。   “邪魔之力?原来这就是异界邪魔的力量!你…也是个邪魔?”大鱼淡淡的话语让时宇心底一颤。   “你说呢?你觉得我很邪恶吗?”时宇问道。   “不!”大鱼回答得很坚决。   “我说我见过圣神,你信么?”时宇有说道。   “信!有一日,我也会破开圣神穹顶,去见他!”大鱼的语气突然高亢起来,充满着对未来的期许,这瞬间打破了时宇想要继续圣神话题的念头。   “圣神的秘密太多了,真武神界的秘密也太多,我没有时间去探索,或许,它们将永远是谜团,你或许有机会全部了解。”   时宇的话让大鱼更为兴奋,时宇都做不到的事情,自己可能成功,那岂不是自己也有一日达到时宇的高度,在他心里,时宇远比武神更加强大神秘。   因为,时宇见过圣神。   时宇看着大鱼细弱的神魂在不住跳动,知道他正处在充满希望的欢欣中,不忍去破坏他这种美妙的心境,鼓励道:“那你更要抓紧恢复,早日接过自己的身体,至少表现得不能比现在差。”   这句话让大鱼冷静下来,搏动的神魂安静下来,舒缓地躺在时宇神魂深处,片刻后才缓缓说道:“你能不走么?我相信你有办法的。”   “不可能,真武神界容不下我,我必须走。”时宇断然拒绝了大鱼表露出来可以共享身体的端倪。   大鱼又沉默了片刻,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哦,那我该怎么办呢?我不知道如何恢复神魂,现在都是你在帮我。这里很舒服,我觉得自己恢复得很快。”   时宇仔细想了想,下定了决心,“上净真灵台!我有一计相助,到时你便知晓。”   “他们……不是你的同伴么?”大鱼迟疑的说道。   “不,他们甚至可能是我的敌人。”时宇断然出声,打消了大鱼的疑虑。   一晃几日便过,时宇兴冲冲地跑到铁武神面前,得意洋洋地说自己已经掌握了体窍蕴元的方法,并且当场展示了自己这几日的修行成果。   看着元力比几日前雄厚几近一倍,铁武神亦是喜出望外,对大鱼(时宇)天赋不稳的忧虑打消了几分,连连点头带着大鱼(时宇)来到了净真殿。   仔细扫视一番,时柱上几乎都是昏迷不醒的修士,有些已经萎靡得不见生息,料想这些修士都是初入此殿就习惯性释放神魂探查或是逃脱,怎料会有天齑这种诡异的攻伐手段。   铁武神抓过净真殿操持事务的修士,认真探明每一个修士的境界高低,给大鱼(时宇)选了个形似树根的异界修士,此修士低垂着头颅,呼吸若有若无,一副即将毙命的样子。   “就从他开始!这家伙落地被天齑一击垂死,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正适合你。”铁武神把大鱼(时宇)推到树人面前,伸手一点石柱,几根与煅神柱相似的探针缓缓伸出,刺进了这名修士的身体,亦是几条赤红光带飘逸在了半空,等待有人相接。   武神自然不会让人与大鱼(时宇)相争,时宇独坐柱前,学着他人的模样将手臂插进赤红光带在之中,立刻有淡白色的元力细流从修士身上激射而出,顺着赤红光带钻进了时宇的身体。   这还是时宇第一次用圣神布下的手段夺取他人力量,心中充满了好奇,他还记得朴武神说过,尝试了净真台灌输元力一定会上瘾。上瘾是什么感觉,时宇还从未尝过。   大半日很快过去,过瘾的感觉始终没有来到,这涓涓细流般的元力灌注,还没有时宇施展噬元经来得刺激。   大失所望的时宇不再去想些旁杂事,紧闭双目专心引导元力汇入身体,这点元力对他来说不胜九牛一毛,可对大鱼就不一样了。本无元力修炼根基的大鱼,体内多一点元力总是好的,只是大鱼的身体实在不济,再怎么努力,能截取的元力百中无一,其他的还是汇入了时宇神魂。   铁武神起初一直坐在时宇身边,时时关注着他的进展,见他吸收元力平稳无碍,赞许地点点头,便起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谁也没发现,树人在铁武神刚刚转身的时候,抬起头颅微微张开了眼皮,碧绿色的眼球看着时宇闪动着仇恨的目光,嘴角扯出充满邪性的一笑。   时宇也在默默等待着一个机会,有武神在侧,他不敢造次。同样是在武神离开的一刹,他也睁开了眼睛,露出了诡计得逞的微笑。   两个各怀鬼胎的异界邪魔,四目相对,都在朝着对方微笑,霎那间,万千冷电过身般的感觉同时涌上了两人的心头。   树人是以为时宇发现了自己的秘密,才对他露出不屑的笑容,心内毁灭一切的凶性大发。   他自从落入此处绝境,就猜测出这些修士在干什么。逃脱是绝无可能,好几个修士都明显比它修为高,而且刚进来就被一个最厉害的捆在了柱上,奇异的手段让自己无法挣脱。   自那时起,他就下定决心谁敢夺取自己的元力,就与对方同归于尽,他还有自己最后的绝招。   时宇则是愣住了,脸上的微笑没来得及撤下。他不明白怎么树人也在笑,难道是在嘲笑自己小口嘬水般地吸取元力太过缓慢?   如果真是这般想,那就太好了。可瞬间他就发现不对劲,这树人的笑容充满着毁灭意味,死亡气息瞬间涌满全身。   时宇所谓的计策,就是假借上净真灵台汲取元力,装作承纳有限受不了魔人的元力灌输,寻机鼓动元力冲破身体上数个窍穴,再造重伤假象。武药师的宝药对神魂的滋补他是知道的,回去泡泡药澡给大鱼来上一些,更有助于他快速恢复。   铁武神此时已经走出了十几丈远,身后陡然传来一阵杀意,冰寒了他的身心。那里没有别人,只有大鱼(时宇),为了怕被人打扰,他已经清空了方圆几十丈的修士。   杀意临体!铁武神第一反应就是那个树人邪魔一直在隐藏实力,等待致命一击。   不愧是真武神界的顶尖高手,在有危机乍现的第一时间,就怒吼一声双足顿地猛然倒退,惊雷贯地一般闪现在了时宇身边,一路席卷崩碎了无数青砖摆设,除了圣神留下的石柱,一切都化为飞灰。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树人扭曲无情的笑容映入眼帘的时刻,他就看到大鱼(时宇)已经满身是血炸成了数十块,两只茫然的眼睛伴随空中飞旋的头颅,远远撞向了殿壁。   “不!吼!”   铁武神先是发出一声无法接受的呐喊,继而又是一声悔恨交加的怒吼,一只铁拳已经死死插进树人大张的乌黄深口,贯穿他皴裂丑陋的头颅,砸在了古朴神秘的石柱上。永不损毁的石柱,此刻也“咔咔”轻响绽出细密碎纹。   正是一道绿光从他口中射出,炸碎了大鱼的躯体。   树人眼中的绿芒顷刻暗淡,他并没有执意躲开铁武神愤然一击,而是追寻着时宇的头颅缓缓转动瞳眸。   来不及思虑,来不及再管这已经死透的树人,铁武神闪电一般穿行在整个大殿,长臂连连兜卷。   大鱼每一块残肢,每一滴血液,还不及落地沾尘,都已被他放出无数元力臂掌小心捧起,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殿外。   大殿内本就不多的修士,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一切就已结束。   ......   “老师,还有救么?”铁武神像个犯错的孩子,规规矩矩低着头站在屋角,轻声问向一名白发老者。   “你这娃娃,都这样了还怎么救?他和你什么关系,值得你亲自跑一趟?”看着摊成一地的碎块血肉,老者无语说道。   “你看,他的眼珠还能动……”铁武神没有回答老者的问题,只是指着大鱼(时宇)的双眼,黯淡的光彩在眼眸上微微浮动。   头颅正摆在一地残肢的中央,时宇看到半个屁股立在眼前。   这视角,啧啧!。   “废话,怎么说也是个修士,头颅未碎撑个一时半刻交代些遗言还是可以。哦,遗言不行了,他的脖嗓已毁。” 第263章 武神殿   时宇离死还差得远,他只是借势借过头了,他想的是自己把自己弄伤,没想到这树人如此阴狠,竟然突然放出一招口吐灿光之法,这明显就是同归于尽的最后一击。   时宇既已感到危机,便有十足警惕,轻易避开射向头颅的光芒,趁势把胸膛迎了上去,还朝着那树人做了个鬼脸,反正树人一定马上会被武神打死,时宇也不怕他多嘴。   树人被这鬼脸弄乱了心思,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追着时宇的眼眸看,总感觉自己是被这小子牵着鼻子耍了一通。   但令时宇失策的是,树人是被武神打死了,可身上的伤却成了必死无救。本以为只会打出一个伤口,最多贯通。哪知那股力量进了身体就像老树盘根,瞬间铺满了全身,沿着经脉同时炸开。   更令时宇意外的是,这种肢体残损之伤,只要及时救治在哪一界绝顶大能手中都非致命,最不济换个身体,当初时宇被清溪一巴掌拍得比这个还粉碎。   但在这老头嘴里,怎么听都是必死,铁武神束手无策的模样也不似伪装,时宇心中不断鄙视:庸医!绝对的庸医!   两人正说着,又匆匆跑进数人,正是另两位武神和几名武圣。   “干什么?老头子我平时找你们,一个都不见,今天是干什么?这小子是你们爹吗?”老者也是个暴脾气,一看突然冲进来这么多人,顿时大怒。   年纪最长,威望最高的安武神面色立时有些难看,回头看着屁股后面的一群人,连连挥手驱赶,“走!都走!人多有什么用?”   说完,他又转头看了看一地的大鱼,和和气气地对着老者行礼,急声问道:“老师,还有救么?”   白发老者对他翻了翻白眼,倒没有像对铁武神那么傲气,摇摇头说:“他比拓跋小子还严重,怎么救?”   “唉”!安武神长叹一声,责备地看了铁武神一眼,没有说话。铁武神见他看来,立即低下脑袋,避开了让他愧疚的目光。   朴武神一直静静听着,此时也按不住遗憾,摇着头说道:“本指望他能救回其他武神,结果就这么死了!唉,第一天才,夭折得真快啊!”   铁武神敬畏安武神,可不怕朴武神,听了他这暗含责备的话语,立时双眉一竖,抬起头就要反驳。   白发老者似乎对朴武神的话很感兴趣,先口问道:“第一天才?怎么说?怎么就能救回其他武神?”   安武神察觉到铁武神的动作,转头瞪了他一眼,才原原本本把大鱼的一切讲了出来。   老者听罢,也是连叹时运不济,伸手敲了铁武神脑袋一记,骂他心粗似桶,天齑之下亦有大能尚存一搏之力,虽千万年难见一个,也不该如此掉以轻心!尤其让这初生天才独面死境,更是不该!   铁武神更加老实,乖乖低头受训。   时宇看得奇怪,这老者明明境界一般,怎么就让三位武神恭敬有加?苦于他不能自己跳起来发问,只得硬装垂死,细细听着。   “唉!”老者再叹一声,目光散漫,像是在回忆一些不堪的往事,“也许这就是命吧,自离开战院故土,就极难再有武神突破穹顶,几十个武神大败而还,送入武神殿,现在活着的,恐怕不到十人吧!   想当年,鲜有武神会败退,就是武圣都有数人破入,即便失败,送入武神殿十余年也就全复。现在竟然连当年逃离时拼命抢出的武神殿也失去神效,所有入殿武神都是残喘待毙,无一自行走出,难道圣神抛弃我们了吗?”   老者语气中充满了不甘悲戚。三武神亦是心有同感,互视一眼都低下了头。   时宇心思一转,这可是他从没了解到的秘辛,想不到从前突破穹顶如此容易。难道圣神被神虞打得重伤难愈,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吞噬武神,才偶有放入?或是远避他方,断绝武神破顶之机,那些绝顶武神进去不被吞噬恐怕也没什么好下场。   时宇细思片刻,对此猜测愈发肯定,真武神界武神战力同阶无匹,若是呼呼啦啦上去几十个,圣神怕是对付起来也力不从心,他一定是封闭穹顶暂缓吞噬,不知跑到哪里疗伤去了。想到这里,时宇暗喜,心悦安全又多些保障。   老人沉寂片刻,浑浊的目光转向地上的血肢,缓缓说道;“既然是你们都颇为看重此子,送入武神殿,看他机缘了。”   “这……行吗?”铁武神迟疑道。   忽一转身,老人冷眼盯住了铁武神,“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铁武神被老人看得遍体生寒,赶忙摇头,“没!没有……我只是随口一说……”   安武神长叹一声,转身离去,朴武神不言不语跟着走了出去,只有铁武神面无表情地看着大鱼的肢体,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人看他这副模样,面色缓和了些,沉声说道:“把他用圣棺殓起,放入武神殿,第一天才总该有些奇缘,看他自己了。再有一刻这孩子就会彻底死亡,唉,留给我的那一具圣棺先给他用吧,我温养许久,或该有些灵性。就在后院,你快些。”   铁武神点点头,伸手揽起地上所有,快步离去。   老人看着他的背影,又是一声长叹。   转眼近一个时辰过去,大鱼的这幅躯体已经变得寒凉,鲜红的血液渐已凝固,唯有颅脑尚余丝缕余温,显示大鱼(时宇)还没有彻底死透。   紧守着神魂,时宇希望武神他们不要多事来探查唯一完整的头颅,连大鱼那点微不可查的波动都被他紧紧压下。一旦他们多心秘法查看,一定会发现头颅内的某处,还有着澎湃生机。   大鱼所有的碎肢和血液,都被放入了一具干硬灰败的枯尸当中,那枯尸明显是一个人从头至脚被纵着剖成了两片,内腑骨骼早被掏空,只余皮肤和薄薄一层筋肉炼成空腔,恰可容下一人。   时宇对此恶心不已,不住抱怨这哪里是什么圣棺,听着蛮好,结果竟然是一具经年老僵,虽闻不到什么异味儿,时宇总感觉股股恶臭冲鼻而入,腻歪的感觉挥之不去。   时间确实不多,铁武神很快便把大鱼收拾妥当,慌慌张张地带到战院一处寂静阴森的小院,七八名武圣从不同角落突然现身,一看是铁武神,又鬼魅一般消失在原地。   小院里除了几棵老树和满地杂草,空无一物。铁武神探手一抓,阵阵烟尘掠起,一块石板被他揭开,露出一条幽深晦暗的石阶曲径,冰冷的寒风自地穴中喷出,吹得他须发乱舞不已。   似乎铁武神也不愿走进这处诡异秘地,左右顾盼深吸一口气,才迈步下行,魁梧身躯消失在蟒口般的洞穴中。   “沙沙”的脚步声是这幽暗世界唯一的声响,细窄的通道渐渐变得宽敞,每前行百余丈便有一道石门矗立,隔绝通道内外,铁武神单掌贴门运足元力,石门“扎扎”缓启现出更加幽深的下行阶梯。   如此这般七八次石阶方尽,终于来到十数股岔道汇集处,此时已不知下探地面多深,又离那入口多远,只有冰寒刺骨的冷气不断侵袭着身躯。   铁武神默默看着岔道前镌刻武神殿布局的石柱,略一犹豫,寻着正中一条继续前行。   似乎是感受到活人的气息,本是漆黑的地下世界微微发出清亮荧光,只是颜色不那么适意,黄绿相间的光芒薄纱似的流淌在空中,更显得诡秘阴森。   铁武神的面孔,也在这种异光的映衬下恐怖而狰狞,好似幽冥世界的恶鬼。   很快,铁武神停在了空旷的地下岩室中,只有两具所谓的圣棺静静摆在岩室中央。   铁武神轻悄悄地走过去,脚步压至无声无息,像是怕打扰了两具圣棺中沉睡的人。   时宇所在的圣棺,和这两具整整齐齐摆在一处,唯一不同的是,那两具圣棺积满了浮尘,不知多少年未有人惊扰。   铁武神放下圣棺,最后看了一眼锁闭大鱼(时宇)的圣棺,匆匆转身离去。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对这里的一切无比熟悉,被他亲手送进来的武神不下十人,刚踏入武神殿,他就觉得自己被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牢,难言压抑揪扯着心脏,他就像走夜路的稚童,担心随时会有怪物厉鬼跳出阴暗朝他扑来。   尤其当那莫名荧光悄然亮起的时候,冰针般的刺骨阴风不时缓缓刮过他的肌肤,顺着每一处毛孔向体内钻去,皮肤表面立时紧缩坟起无数小点。   进得快,走得更快。   铁武神逃也似的跑出武神殿,慌慌张张扯过石板压死洞口,这才长舒一口气,温热的气流在空气中漾出团团白雾,让他知道自己还依然活在世间。   说是武神殿,在他心里早已变成了武神墓,进去的武神除了死亡再无他选。   铁武神不畏惧死亡,更知道在武神殿中什么危险都不会有,可他就是厌恶殿内的莫名感觉,不想像那些武神一样无奈死去,他宁可死在冲击穹顶的悲壮失败之中。 第264章 探查武神殿   时宇对一切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自己被铁武神搬着走来走去,感受着头颅中最后一线温热也在慢慢消散。   他心中盘算的是如何向大鱼解释这一切,大鱼被时宇安置在自己的神魂内禁闭了一切,对自己躯体只有冥冥中的感应,并不会感到痛楚死亡。   自身碎那一刻起,惶恐不安的感觉始终拢在大鱼的心头,数次询问时宇有何异样,时宇一直安慰并无大碍,但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不然时宇不会反复推托。   时宇是怕大鱼知道真相反应过于激烈惊动三位武神,直到周围一切静谧下来,才将一切和盘托出。   令时宇意外的是,大鱼并没有想象中的激烈反应,只在初闻或可死亡的时候轻轻跳动了一下神魂,之后便一直沉寂着,反倒是时宇忍不住内疚,主动许诺会给他重新找一具更好的躯体。   大鱼不置可否,仅仅问了一句便让时宇接不下话:“那我,还是我吗?”   这句话在当年文神王询问时宇是否愿意接受换体时,他自己也这么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他从小就牢牢记住脑子里。   可眼下大鱼的身体已经全凉了,就是清池清溪两姐妹复生,立刻布下界阵怕是都救不回来。   时宇不答,大鱼也不多问,他知道眼下的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做主,而且数日与时宇的接触,明白他不是恶意妄为之人,眼下情景必然是意外造成,再死一次并没什么可怕,唯一放不下的,是即将到来的一个人。   “丑丫头快到了吧……”大鱼轻轻问道。   时宇正苦思自己如何挽救当前的局面,骤然听到大鱼吐出这么一句话,内疚之心更重,他早忘了这个茬。   感觉大鱼再次沉寂下去,莫名悲伤的情绪从那一缕神魂中隐约不断渗入时宇神魂内,时宇仿佛也被勾起了同样的伤感,一种久踞心头却从不愿与人说的痛楚渐渐浓烈起来。   这种心底之痛,唯有用虚幻的甜蜜回忆方可稍加抚平,可那甜蜜却像是蚀魂毒药,仅有霎那愉悦便会久堕迷失,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反反复复永无止境。   不知不觉陷入回忆迷失的时宇,突然觉得神魂一热开始变得轻松,不属于自己的部分慢慢消散,竟是大鱼自己开始崩解,陡然清醒的他感知大鱼的身体已经彻底冰寒。   一定是冥冥中的联系完全断绝,大鱼知道事不可救,已经彻底陷入往事迷思之中,不自觉放弃了最后一点生的希望。   时宇觉得不能这么拖下去了,有没有大鱼,他都要开始冒险。周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再不会有外力帮助或是阻碍他。   时宇强行压迫大鱼逐渐消散的神魂凝在一处,一旦神魂尽散真灵没了依托,他就会真正死亡。   勾勒出无数大阵雏形,时宇在心中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只有不到一息的时间遁出神魂,布下这些不成熟的阵法隔绝天齑。再最多有一息的时间取出自己的身体归复原位。   也许这两息受到的重创,就会让他回到比在碑室还惨重的伤势中。   但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没有自己身体的支撑,时宇也没有足够的力量逃离布武战院。   “嘶~”连空气都凝固的深深岩室中,刮起了一阵微风,一具静躺在地的圣棺突然震颤开裂,一具人形从中猛然站了起来,却久久未动。   仿若亘古无声的岩室刚有骚动便立刻沉静,微微荡起的浮尘在黑暗中飘荡片刻,又慢慢飘落于地。   那身影缓缓扭转着头颅,打量四周。   时宇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周围一片黑暗,却不妨碍他强大目力清楚地看明周遭一切。   忽然,黄绿色的荧光亮起,空气中像是注进淡淡水汽。   时宇心中一惊,猛然四顾,清曦光芒随着他的转动缓缓氤氲流转,营造出一幅惨淡而梦幻的画卷。   “这就是武神殿?好诡异的地方。”时宇走出圣棺,将棺盖合拢,之前他并不知道会有这种异彩光芒出现,缩在棺内亦未有任何感觉,盖紧棺盖是怕这光芒对大鱼的躯体别有伤害。   扭头看看其他圣棺,还是死一般的沉寂,黄绿光芒只在棺外轻拢,不见其他异常。   光芒来得快,去得也快,岩室转眼又恢复了黑暗。   时宇轻轻揭开大鱼所在的棺盖,急于查看碎体是否有损伤,出乎意料,大鱼的躯体竟然出现了许多连接碎块的细小筋肉。   只是这筋肉实在是太过细微脆弱,时宇只是掀开棺盖造出些微风,他们就纷纷断裂细碎,惊得时宇急忙屏住呼吸,再次缓缓盖拢。   “真没想到啊!明明盖棺之前没有这些的,这圣棺究竟什么来头?既能隔绝天齑,又能催生躯体保持不灭!”时宇喃喃自问,迈步走到另一具圣棺之前。   伸手掀起半片人身的棺盖,映入时宇眼帘的,是一具密布蛛纹的枯尸。   那枯尸在时宇掀开棺盖的一刹,勉强睁开了眼睛,两道孱弱而隐含威吓的目光直射时宇面庞,只是他太虚弱了,根本看不清眼前的黑影是何模样。   可也仅是些许威吓而已,垂死的武神根本无法开口斥问何人胆敢打扰他的沉眠,这贸然的举动已经毁去他无数年煎熬得来的些许稳固,心中败坏可想而知。   时宇不为所动,接着他又打开了第三具圣棺,将两名武神硬是挤在一起,那碎裂的躯体哪怕时宇再小心翼翼,依然簌簌裂开许多皮肉。   虽心有不忍,可时宇不得不如此,他只能更仔细舒缓的施展元力,尽量平稳移动两名武神,维系脆弱的现状。   两武神心中暴怒如火却无可奈何,只有奋力射出狠厉眼神,在面前模糊的身影上扫来扫去。可惜棺盖一合,他们又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空有愤怒也只能埋在心中。   时宇全放置妥当,又在闭合的双人圣棺外布下了重重禁阵,除非有人此时跑来启棺,否则绝不可能发现异样。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方才时宇转换躯体的时候,竟然没有引来天齑,所有备招无一起用,圣棺隔绝天齑,这对时宇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现在他一身气力几乎尽在神魂,天齑在侧处处受到掣肘,有了这圣棺,至少可以在里面做些怯为之事,而且,这圣棺本身也值得仔细探究。   时宇放开了强压困禁的大鱼神魂,大鱼此时也清醒过来,迷茫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时宇把自己看到的一切都用神魂波动的方法造出相同场景,大鱼同样身临其境。   “我是不是……可以回到自己身体了?”大鱼不知所措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既然时宇已经回归本体,自己的身体虽说残破不堪,可至少是自己的归宿。   “不急,你回去也什么都做不了,而且说不定在这武神殿里能找到先让身体恢复的办法,那时你再回去。”时宇安抚道。   大鱼对此没有什么异议,他本就是毫无目的地随口一问,时宇在他眼里已经堪比圣神,他所说的一切,所做的一切,都不是自己能揣摩透的。   “接下来怎么办?”大鱼又问。   时宇思索片刻,答道:“先把整个武神殿查一遍,这里有气息的武神不超过十个,这两个没什么威胁,其他早先进来的应该也差不多。就看拓跋武神是什么模样了,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然不会送到这里。”   黄绿色的光芒每隔一刻就会出现一次,起初还有警觉,经历几次之后,时宇感觉在光芒的照射下丝毫无恙,便放下了提防,兼之大鱼总说感觉身体又好了一些,仅剩的忧虑之心也烟消云散。   时宇其实也乐得如此,他巴不得这光芒一直存在,透过圣棺治愈大鱼的躯体。   自己屡屡犯错,弄得大鱼有身不能归,而且还打扰了众多武神的安宁,能有一线好转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安慰。   时宇对真武神界的感觉要远好于大虚仙界,细细想来,所有的纠葛争斗,都是自己先惹事端,哪怕是和自己打得死去活来的血戮岛武圣,也只站在大界正义的立场,而非贪婪私欲。   面对这样的大界,时宇也不忍落下太多因果,就当自己是个飘渺过客,来去匆匆便好。   心中稍定的时宇缓步在武神殿幽长的甬道中,身外套着一层薄薄的圣棺。   琢磨良久,他也没能看出这尸骸一般的圣棺有什么特异,普普通通一具掏空的干尸,顶多皮肉坚韧些。   武神殿并不广大,十几条甬道和相连岩室,时宇不费多大功夫就走了一个遍。   没有一具圣棺对他的到来有所回应,一切都是死寂无声。   清点了一下,一共有十六具圣棺摆在零落岩室中,若干岩室空荡荡的,只有积满一地的落尘。   时宇探过每一个岩室,当他离开最后一个岩室回到出发点时,诡异光芒再一次出现,笼罩了三具圣棺。 第265章 圣神神魂遗蜕   只是这一次,惨淡幽幽的光彩中多了几线银白,游鱼般忽隐忽现地穿梭在黄绿异彩之中,一旦接近圣棺,便倏的没入其中不复再现。   时宇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样,这黄绿异彩显显隐隐已经历了十几轮,从未有过异样色泽出现,当银白色看似渺然地混杂在黄绿之中时,对于始终悉心观察的时宇来说,无异于平湖突坠巨石,汹涌巨浪彰显无遗。   异象就意味着异常,时宇耐心等待着,等到岩室再一次归复黑暗。   他急忙打开大鱼的圣棺,运足目力向内张望,本来极弱的肌体复原,蓦然多了些骨骼相接。   再经数轮光暗交替,时宇每次都开棺查验,直到大鱼的身体再也没有丝毫进展。   大鱼现在也只是跟那些残喘武神一样,勉强恢复了人形,可这与完全愈合有着天壤之别。   合拢圣棺,时宇坐在空处久久沉思,常理下大鱼的躯体必然不治,就与自己当日被清溪一掌拍碎相同。事后清溪清池费尽心力布下界阵,才挽回了自己的生机。   这武神殿到底有何玄机,令老者与众武神都认为只有送入这里才有残存复原的可能?这与圣棺又有什么关系?明明不用多久就到了无力再复的程度,在武神殿躺这么久又有何意义?   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宇一直静静坐在岩室中,在面前摆着的空荡圣棺上细细揣摩,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极其重要的关窍,可就是琢磨不出来。   来来去去的明暗色并未再有多余异变,时宇的思绪与之一样往复循环,一时陷入无解迷境。   大鱼也能感受到时宇无助迷茫的情绪,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陷入此境,终于忍不住劝慰道:“算了吧,你现在也算已经恢复了自由身,不要再管我了。早点离去,不然万一圣神归来,你就再也脱不了身。”   “那怎么行,你没有稳妥的退路,我走了,不要说圣神归来,就是武神前来查验你都必死无疑!更何况你的青梅竹马即将来到战院,看你这个样子,如何是好?”时宇断然拒绝了大鱼的建议。   “死一个总好过死两个,而且圣神并不知道我和你有何关联,也许会出手救我也说不定。”大鱼尽量往乐观方向去想,希望引起时宇的共鸣。   嘿嘿,圣神哪儿有那么好心,他一旦回来,别说你,就是这些武神迟早也是必死无疑!时宇默念不屑,此话只在心中回荡并未出口。   骤然一道霹雳击中了时宇的心田,他顿感心中豁然开朗,脑中的迷雾一驱而散。   “对!必然是圣神!只有他回来,这些武神才可能康复!然后再……”时宇忽的站起身,用力拳掌相击,最关键的机窍竟是被大鱼点出。   老者曾经说过,武神殿自从旧址搬到这里,伤重武神就再也不曾痊愈走出,一定是与圣神大战神虞匆匆离去有关!   这武神殿,并非战院自建,而是如大虚圣仙殿仙魄大阵一般,必为圣神布下的手段之一。   那么,这圣棺,也就不是战院所有,而是圣神所留!战院还没有本事造出隔绝天齑的神器。   时宇一把抓起面前的圣棺,再次仔仔细细查探起来,甚至还将自己锁闭在内,放出神念逐丝逐寸侵入其内,恨不得将它撕成一缕缕微毫查个清楚。   很快,时宇就探出端倪,整具圣棺并非是完整的人身,除去内腑不见,仅存的肌肉筋骨竟然也是断碎不全,就像是被万千虫蚁啃噬钻空,无数细密的孔洞遍布全身。更让他欣喜的是,那些孔洞中竟然填满了隐而不发的神魂精粹!   太熟悉了,时宇对这神魂之力蕴含的气息太熟悉了!在大虚吞噬圣神蜕下的神魂时,他早就无数次感受过的气息。   圣神竟然在这些圣棺中布下了他的蜕灵神魂,而且自己触动了神魂也不见一线真灵浮出,暗测此处并无。若有圣神真灵在此,那些武神早就康复离开了。   “怪不得可以隔绝天齑,圣神怎么会让天齑伤害自己,这些神魂之力怕就是武神复原的关键!没有圣神催动,谁又能有手段调用疗伤!”渐渐接近真相的时宇,耐不住心中的兴奋,急切等待着黄绿光芒的出现。   异光如约而至,时宇急忙钻进放置大鱼的圣棺,仿出圣神气息引动那暗含的神魂精粹,没有真灵控制的神魂精粹,自然辨不出时宇仿出的全似气息。   缕缕神魂之力荡漾而出,缓缓没入时宇身体,时宇在感受到圣神神魂之力带来的变化时心中陡然一惊,其中饱含的不仅仅是圣神的神魂气息,竟然还有一股莫名澎湃的元力气血同时补进。   几番大战留下的暗创在两股磅礴力量的冲刷下急速恢复。不多时,遍布时宇神魂的碎纹一一消弭,本就不重的体伤更是瞬间痊愈。   大鱼的身体也在飞速地复原。黄绿异芒来得快,去得也快,时宇在光芒消失以后再怎么引动圣神神魂精粹,都只能感受到补进元力,却不见肢体重生。   哟呵,另一种洗魂池?这光芒也不是岩室本身的异象,圣神啊,你的手段可真多,那布下的大阵又在哪里呢?   时宇并不急于找出仿若圣仙仙魄大阵的阵眼所在,也不急着去确定真灵存在与否,这么好的疗伤机会,先让自己和大鱼复原才是正事。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面的事情自然信手拈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宇估摸有将近一月,大鱼回到了自己体内。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完美重塑的躯体,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他都觉得无比有力,尤其是当那银色光芒出现时,所有的骨骼都像是被精心洗礼,几番洗练下来简直是脱胎换骨。   站在岩室内,大鱼目光灼灼看向时宇,眸光中狂热连闪,他甚至觉得时宇就是真正的圣神。   时宇也上上下下打量着大鱼再无一丝伤痕的躯体,连连赞道:“果然直接催动比阵法催动效用高出许多,我还以为你至少需要几年才能重塑躯体,嘿嘿,真不错!看来救回所有武神也用不了多久!”   大鱼还未从躯体全复的激动中清醒,就被时宇疯狂的话语惊呆了,虽说救回武神也合他意,可时宇毕竟是混进来的异界修士,哪个武神会他放过他?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其实时宇心中还有一句话未说,这些圣棺,他要全部拿走,就当是救回这些武神的酬劳。   圣棺里面蕴含的力量,绝对可以让他再攀一座修为新峰。贪欲作祟,时宇怎舍得放弃。   “这样妥当吗?你不怕他们暴起伤你?”大鱼小心翼翼地问道。   “无碍,从这两具圣棺,我已经大概琢磨出到底怎么回事了,我有一策,应该不会有问题。况且我对真武神界感官颇佳,也受到不少好处,回报一下也是应该。”时宇确凿说道。   大鱼不再言语,只要时宇认定的事情,他都觉得正确无比。   有了确切打算的时宇,忙忙碌碌地穿行在武神殿每一个角落,他要找到圣神布下阵法的阵眼,直接施以援手拯救武神,他是不敢的。   有了大虚仙界的经验,他搜寻的目标明确许多,就是整个武神殿中非比寻常的摆设雕刻和异常景象。首当其冲就是那不断出现的黄绿异彩。   在时宇的琢磨中,他认为这黄绿异彩一定是触动圣棺内两种力量的介质,只是其中缺少了圣神的神魂之力,才会失去效用。找到这股异彩真正的来源,或许其中就有圣神蜕下的神魂,找到神魂一切便都好办。   黄绿异彩出现的频率非常固定且频繁,看似武神殿所有地方都是同时出现,数日下来时宇还是辨明了极其细微的前后差异。   最先亮起的地方,就在神殿正中一根与众不同的岩柱附近,这岩柱也是武神殿分出十几岔路主道前最后的支撑。   斑驳古旧的岩柱正合时宇心中所想,上面刻着整个武神殿的轮廓布局,每一条岔道,每一个圣棺应放的位置,都一览无余,时宇并不知道,铁武神也曾在这石柱前略作停顿。   时宇心下大定,机窍必在此处无疑。   细观岩柱并无机关陷阱,亦无护阵佐佑,时宇小心翼翼剥开层层岩柱石壳,一块半人大小精铁般的物什紧紧镶嵌在岩体之中,在黑暗的武神殿中散发着淡淡银辉。   “呵呵~”时宇感受着熟悉的气息憨笑起来,没了岩皮的遮掩,这块圣神神魂遗蜕再也无法遁形。   贪笑之余,时宇将整块遗蜕从岩柱内剥下收纳起来,这才发现其下置有一块手掌大小的金色石质托盘,上面刻满了复杂难明的繁复阵纹,只是这托盘早已碎成数块。   时宇这才明了,武神殿失效的真正原因正在此处,刻有催动阵法的阵盘已碎,只能激发出略微催生肌体的黄绿异芒,怎可能让武神再获重生。   更有可能的是,正是这阵盘裂碎,连带着岩柱自身的防护能力都损失殆尽,自己才没怎么费劲就取下了这块神魂遗蜕。 第266章 神奇圣棺   想通此关节,时宇把石皮一一复原,石柱像是从未被人触碰过一般恢复原状,时宇满意地点点头。   想想当初布武战院在神虞的攻袭下匆匆搬离海岛,阵盘很可能就是那时受到了损毁,连隐藏其间的圣神真灵都被一并抹除。   至于这是神虞无意为之,还是武神逃离时不小心造成,时宇不想深究,只要自己占到便宜就好,管那些作甚。   大鱼在旁边一直细细看着时宇的作为,好奇问道:“时大哥,这是什么东西?似乎很宝贵的样子。”   时宇哈哈一笑,畅快答道:“没什么,你们都用不着,可对我用处极大!走,回去圣棺,我要试试是否如我所想。”   一切果如时宇所想,当黄绿光芒再现时,时宇把精铁神魂取出,运转元力催动其中神魂之力,如瀑般的生机透棺而入,躺在里面的大鱼舒服地直哼哼,感觉自己的境界在飞速提升。光毕魂收,无论时宇再怎么催动,圣棺内的两股力量再不复现。   “啧啧,真奇妙!”不明所以的时宇只得停下催动精铁神魂,看着大鱼还躺在棺内回味方才,舒坦得不想出来。   想了想,时宇“咔嚓”一声从神魂遗蜕上掰下指甲盖大小一块,交给了刚刚从圣棺内爬出来的大鱼,畅快说道:“行了!这一小块做引,足够那些武神恢复。”   言罢,他把其余整块遗蜕宝贝般的收入囊中,乐得嘴都合不拢。   大鱼不知所以地接过可怜兮兮一点点神魂精粹,不明白时宇要自己拿这东西干嘛。   “别发呆,你就要成为真武神界的大英雄了!”时宇看着呆呆傻傻的大鱼,嘿嘿一笑。   这块神魂精粹足够支撑几十年,到时他早就跑得不见人影,后面的事与他何干。   时宇将残片细细碾碎,嵌入大鱼那具圣棺的每一个角落,他也不怕武神事后查出端倪,这圣棺是他们给的,有问题也怀疑不到自己头上。   一切妥当,时宇又把神魂挤进了大鱼的魂海,赶着大鱼去一边歇着,自己接过了身体的掌控,只待救回所有武神,他便可寻机远离布武战院赶回海岛旧址。   一座座圣棺被时宇掀开查看,死亡的武神他搬至一处堆叠掩盖,而尚有气息的,亦被他连棺搬到主岩室,准备开始复活大业。   遗存的武神中,一人虽身不能动,却能怒火冲天地发出厉声叱骂质问,骂声中更多的是对时宇的疑惑。   他看出眼前这小子应是战院子弟,而且修为极低,但浑身七十二窍全开不时吞吐着海量元气,却让他看得眼珠子都快夺眶而出,不住惊骇布武战院何时有了这等天赋绝世的弟子,武徒境界就已破开全身体窍。   这奋力喝骂的武神,正是不久前才被送进的拓跋武神,也只有他还有余力观察时宇的一举一动,其他武神能睁眼看上片刻已是极限。   时宇对他激烈的质责一言不回,只是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   渐渐拓跋武神也就停止了叱骂,他看出这武徒并无伤人之意,只是在做着一些莫名的事情,心中怒火虽未全消,但已平息不少。   当一切妥当,时宇站在所有七名幸存武神的圣棺前,躬身一礼语气恭敬地说道:“各位武神在上,武徒大鱼得圣神垂青,有幸被铁武神收入门下,重伤后被送入这武神殿中得以全复。此事不敢专美,心觉各位武神大人也会有机会得以复原,所以才大胆冒犯。   搬至一处是因为小子我在武神殿逡巡良久,也试过不少前辈的圣棺,发现只有随我所入的那具才有圣神神迹,其间还冒犯了两位尚存武神大人,罪该万死!现在已有确果,请问哪位武神大人先行一试?”   时宇说得简单,殊不知这几句话在一众武神心中掀起了何等惊涛骇浪。   其他武神早已孱弱无比,心有千万言语却只能微微抽动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那两个被搬来搬去的武神更是打消一层思虑,略明自己为何会被他置在一处,敢情是他在琢磨圣棺。   拓跋武神有力气发问,当然不会保持沉默,急忙开口问道:“先不说其他,我等这点时间等得起。你老实交代到底为何被送进这里?又如何得圣神指引尽获痊愈,快细细说来!”   时宇不慌不忙将自己在战院的经历和盘托出,重点点出自己是布武战院绝世天才,才有机会重伤之时得入武神殿,一众武神对此深信不疑,何况他还说出被铁武神收入门下,重重心头疑惑顿时消散。   至于如何完全恢复,时宇则说得语焉不详,只说自己垂死躺在圣棺中,本已万念俱灰,咽下临终一息时心有不甘,奋力催动元力作出最后挣扎,突然就有无数神秘力量从棺中透出钻入体内,身体自行极速恢复。   武神们听得默然不语,这种感觉他们早就听说过,前辈武神屡有类似的经验之谈,可他们自己却从未体会过,令他们疑惑的是,前辈所记从未有谁自己催动过元力,一切都是自然发生,更不会出现只有某一具圣棺起作用的怪象。   但见大鱼(时宇)在这里才躺了几天就已尽复,自己躺了无数年还只是肌体略增,动都不敢动一下,一切又都做不得假。   似真还假的诸般情形交杂一处,诸位武神也失了判断。   众人不语,时宇也不再主动开口,岩室内一时沉寂无声。时宇特意如此,就是要这些武神自己去猜,自己去做决定,他照做便可。   他现在是无知幼稚的大鱼,语焉不详错漏百出再正常不过,什么都编得滴水不漏才是最大的疑点。   良久,拓跋武神才缓缓开口道:“诸位,此子被置于主室,足见战院对其看重,所言应该不假,虽疑点颇多也应是见识不足,但慎重起见,还是叫几位武神前来镇场比较好。”   其他几人只有听的份,当然是拓跋怎么说就怎么做。   可当拓跋武神要大鱼(时宇)去唤来殿外武神时,时宇两手一摊,为难道:“小子我也尝试过先行离开武神殿,可我出不去啊,石门我根本推不动,敲击又毫无反应,更不敢使力破坏,如何是好?”   拓跋武神眉头一皱,心道自己也是太急,这孩子哪儿有力气推开石门,不是武圣怎可能有此雄浑力量,当即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瞻前顾后非我辈所为,我等已是废人,也没什么值得设计,那我就先行一步,各位看好便是!”   说完,拓跋朝大鱼(时宇)点点头,时宇急忙上前,将他搬进大鱼的圣棺内,合拢棺盖静静等着黄绿异彩的出现。   一切恢复了平静,只有几道目光紧紧盯大鱼和他手下的圣棺。   淡淡诡异光芒再度笼罩了所有人,时宇不敢怠慢,急忙运力向着圣棺内每一粒神魂精粹释放出元力催动。   片刻,异彩回消。   “咔咔~咔咔咔~”不等时宇掀开,棺盖已自内缓缓推开,一个魁梧壮硕的汉子慢慢坐了起来,伸手轻轻抚摸着身下的棺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坐起,岩室内仿佛响起了阵阵惊呼,还有无限喜悦之情掺杂其中。   拓跋武神静坐片刻,看了一眼静立棺旁的大鱼(时宇),迈步从内走出。   不与任何人交谈,他疾步走向自己的圣棺,蹲在地上细细查探起来,几息过后又跑到其他圣棺前来回揣摩。   时宇暗暗一笑,心道:“反正你问啥我都说不知道,你还能如何?”   拓跋武神并未与时宇多说,他在细查几具圣棺后,拍拍手站起身说道:“诸位!我已恢复许多,那具圣棺确有奇效,而且,确如大鱼所说,也只有那具圣棺可以拯救我等!所有圣棺,只有那一具多出些我看不透的东西,或许,这具武神遗蜕曾被圣神另有加持,才会保有神力。”   时宇正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等待相问,不想拓跋武神根本没指望能从他口中得到什么答案,自顾自地开始推测判断。   不经意吐出的“武神遗蜕”四个字在时宇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差点惊呼这圣棺难道是历代武神的遗骸?   可惜拓跋武神再无多言,招呼大鱼(时宇)细细讲明如何运力调用神力,一切明了后让他避在一边,准备自行疗伤。   数番光彩交替,拓跋武神神清气爽地站在岩室中央哈哈大笑,他也没想到竟然能如此迅速地回归巅峰,所有前人都说至少十年方能尽复,他才用了不到一日,一切不是圣神眷顾,又该如何解释!   其他武神羡慕地看着这一切,早已耐不住心中的焦急,一个个目光期盼地看着拓跋武神,早把大鱼(时宇)忘在了脑后。   要说真武神界这一点是时宇最为敬佩,也最为欣赏的,拓跋武神完全不惧一众武神恢复,会在将来与己有何冲突,又会如何从自己手中分走多少大界权威,一直尽心尽力地帮助所有人尽早复原,人与人之间的私心隔阂,在他们身上一点都瞧不出。 第267章 危机感   武神殿外的人在拓跋康复之后,就已经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安武神、铁武神和朴武神,满面震惊地站在岩室一侧,看圣神本尊一样钦佩敬仰地看着拓跋武神前后忙碌。   他们初以为是拓跋武神先行伤愈,救回了呆瓜一样杵在墙角的大鱼,待得知一切奇迹都源自大鱼时,下巴都快惊掉在地,大鱼一瞬突破七十二窍已是空前绝后,现今又成了七大武神的救命恩人,这功劳也可谓是绝无仅有。   连那神秘的老者,也匆匆赶来武神殿,他一出现,所有的武神都恭恭敬敬行礼,口颂老师不止。   纷乱繁杂的几番言语之后,时宇才明白这老者竟然是当年带着布武战院逃离旧址的院主,名为蒙罗夫。   当年为救众人力断后路,配合圣神与神虞拼了百十招才从容而退。   可惜的是,他依然留下了深重的内伤,境界一天天倒退,直至今日连个普通武圣都不如,再要不了多久,他很可能也要步其他故去武神后尘。   蒙罗夫先是拉过大鱼(时宇)仔仔细细探看全身,又把几名全复武神招来一一查验,确实未发现任何不妥,才老怀宽慰地仰天大笑,直言真武神界复兴在望,圣神为他们送来了真正的神眷之人,也为自己当日力主将大鱼(时宇)送入武神殿庆幸不已。   唯一一具具备神效的圣棺,被庄重的供置在了主室中央,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神秘细屑到底是什么,也没人敢把它们启出查验,谁知道拿出来以后,这唯一的圣棺还有没有用。   蒙罗夫不停抚摸着这具圣棺,口中不住呢喃圣神在上,自己没有白白温养无数年,果然自具灵性!他这一说,更没人敢再怀疑,纷纷恭顺行礼,礼赞圣神。   时宇不管那些,悄悄拉过铁武神,低声问道:“武神大人,我怎么听拓跋武神说这些圣棺都是武神遗蜕,什么意思?”   铁武神面色微微一僵,斜眼看了他片刻,又拽着大鱼(时宇)来到僻静之地,才开口答道:“你也有资格知道一些真相,毕竟你成武神没什么疑问。”   时宇默然不答,自己走后,大鱼的进境如何,他可没有把握。   “现在的武神,极难破开圣神穹顶,可以前不是这样。以前只要达到武神境,轻易便可破开穹顶得见圣神真身。   穹顶破开的那一刻,武神俱会褪去凡体,真灵直入圣神天庐。而那凡体,只要突破穹顶后依然是完整未碎的,就会被圣神收去,在下一个武神破开穹顶时抛回大界。”   “这……”时宇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么明显的杀人抛尸不可能武神们都看不出来,一定是有什么隐藏的缘由铁武神还未讲出。   “每次有凡体落下,战院都会仔细收起放入武神殿。圣神曾言所有凡体不过是真灵之棺,这些褪去的凡体都被他融入自己修炼混沌不灭功蜕下的血肉,可以让冲击穹顶败退的武神极速复原,所以武神蜕下的躯体也称圣棺。这些在战院旧址都曾铭刻碑上,可惜你无缘得见。”铁武神拍拍大鱼(时宇)的肩膀,遗憾说道。   时宇点点头,心惊原来圣棺还有圣神血肉,不知道这些血肉是否冥冥有灵,自己有没有被他察觉。   不想这些,时宇还是觉得仅凭些许小利就能让武神们对圣神死心塌地,还是太过牵强,开口问道:“那些破入穹顶觐见圣神的武神们,从没回来过吗?”   铁武神摇摇头,叹道:“不曾有一人归来,不过他们的后人,会在武神真灵进入圣神天庐后,突然变得灵性十足,连着十几代至少代代出武圣。   而且还偶有后代子嗣被武神附体托言,所说之事无一不准无一不验,所传出的天庐内情,简直不可想象!日后你境界到了,自然可以去翻阅,现在多说无益。   不过话说回来,你成武神后破入穹顶应可成功,到时你的凡体化作圣棺或有神异,应该不次于眼前这具。”   时宇这才稍有明悟,敢情圣神还会弄些怪力乱神的神迹来糊弄人,怪不得一个个都被忽悠得死心塌地,不过他可没空继续待在真武神界追求真相,早点脱身才是正事。对于铁武神说的蜕体成棺,他只当是胡言乱语,心中暗呸不止。   武神殿纷纷乱乱的景象一直在持续,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个武神归复巅峰,自然也就忽略了旁枝末节,尤其是在蒙罗夫从棺中精气十足的站起时,热烈的氛围达到了高潮,所有武神都紧紧围在一起顿足欢呼。   时宇趁着空隙,悄悄躲进摆放着其他圣棺的偏室,迅速和大鱼完成了躯体交接。   大鱼甫一拿回躯体,便急忙跑到铁武神面前托词想要回去休息,飞也似的离开了武神殿,他谨记时宇的交代,今后少言多练,尽量不与人提起和时宇共同的经历。   时宇则是钻到最为偏僻的一间岩室,布下几重隐匿阵法静静等待人群散去。   蒙罗夫是最后一个进入圣棺的武神,他的伤愈也代表着布武战院中兴辉煌,一众人欢欣鼓舞结伴离开武神殿,整座地下殿堂随着渐远的脚步声逐渐变得悄然无声,远处隐隐传来蒙罗夫激动的声音:“免礼!都去!都去!”。   殿外战院早已是张灯结彩,所有人都在庆贺这无比欢悦的时刻。   当最后一重石门闭合,时宇细查再无声响,才撤去阵法缓缓现出身形。   “呼~终于结束了!”长舒一口气,时宇举步走向那一堆圣棺所在的偏室,殿外的热烈与他无关,现在是他获得丰收的时刻。   随着一具具圣棺被他收入囊中,时宇脸上的灿烂越来越欢欣,直至将最后一具隐含着圣神神魂的圣棺也消失在武神殿,时宇才满意的拍拍双掌,呵呵笑着向殿外走去。   大鱼推不动的石门,在时宇面前轻而易举地被一一推开,很快他就来到最后一道石门前。   在这最后一道石门内蹲伏许久,时宇仔细聆听着门外的动静,前些日子迎进铁武神一行,他已经摸透了这段路的所有细微之处,连带守殿武圣会在什么地方出现都看在眼记在心,细细盘算着如何顺利脱逃,。   布武战院的修士们今日太过高兴,连平时隐藏在侧的护卫武圣们,都被蒙罗夫唤在明堂之上举杯欢宴。   想想也是必然,所有活着的武神都已离开这里,自然不用在乎那些尸体的安危,这里又是布武战院最中心的位置,除非灭院大祸,谁能跑到这里侵扰前人的沉眠。   当时宇轻轻抬起石板慢慢探出头的时候,只有微微的风声刮过耳边。   看看天际星斗,时宇确定了一个方向,隐藏在阴暗之间奔跃穿行。至于布武战院何时会发现圣棺全部消失,又会引起何等的波澜,已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当再次看到大海的时候,已是离开布武战院三个月后,一直不停地奔行飞遁,让时宇沾染了浓浓的尘土气息,连带着眉眼都有些沧桑之感。   波澜不兴的路途,让时宇也放下了初时的担忧,直至今日,整片大陆还是风平浪静,未见战院修士匆忙搜寻,也未见大城小镇人们行色匆匆风雨欲来。   没有在任何一处逗留,时宇刚刚逃出布武战院,就有一种如芒在背的紧迫感,随着越来越靠近海岛,这种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他总觉得圣神已经归来,正在天庐中默默看着他小丑一样的表演。   “一个月!再有一个月就回到岛上了!”时宇站在海边轻声对自己说道。眺望无际的海面,时宇第一次有了对再见故人的期盼,仿佛那里是自己的家乡。   “呵呵,想什么呢!”摇摇头,时宇双手用力抹过面颊,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甩掉那种挥之不去的危机感,足下奋力一蹬,电光般消失在了远空。   当看到布武战院旧址海岛隐隐显现在天边时,时宇心中略有些激动,这一去经年,也不知大家都怎样了,剑开天和秦克阳的伤势有没有好转,小时风有没有长得更高更壮一些。   轻轻落在岛边沙地,时宇张目四望。海岛还是一如尘封般毫无变化,无底裂隙还在一隅张狂呼啸,丝毫不乱整片海岛的宁静祥和。   稍稍踏重些脚步,时宇迈步向着岛心走去,未见有人迎来,他便知道剑开天已经有些好转,早早凿出藏匿密室安顿了众人。   以他对地脉波动的微察之能,时宇这略重的脚步一定会引起他的注意,主动来见。   果然,才几息剑开天狂放的大笑声就遥遥传来,以他一贯特有的粗俗喝骂向时宇打着招呼:“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我们都以为你死在哪个旮旯了!你儿子隔三岔五哭个不停,快烦死了!”   几道细弱的抱怨声掺在洪亮之中,随着微风轻轻荡来。   时宇心中一暖,满面笑意已经漾出,起身向着声音来处遁去。 第268章 真武圣使狂龙   剑开天魁硕的身影即便在浓草密树之间亦是明晰,他正堵在几与身等的洞口外仰天探望,看着时宇出现立刻哈哈一笑,扔出一把砂石把他弄了个灰头土脸。   时宇还不及抱怨,就听剑开天已在哇哇大叫:“你小子在外面天天享福,哪知道我们藏在阴冷地穴日日吃土喝泥,今天让你也尝尝这个滋味!”   扫落一身沙土,时宇刚要开口反驳,突见剑开天双目怒睁,贴在背后的巨剑“刷”的一声高高扬起,双手握紧剑柄身转半圈狠狠向着时宇全力飞掷。   时宇吓了一跳,笑容顿时凝固,心想这家伙是疯了还是真的生气?怎么连巨剑都甩了出来,这要是插中了不得去掉半条命。   刚要纵身躲避,却发现这巨剑根本就不是朝他而来,而是冲着头顶一丈空虚处电射而去,时宇顿时心凉了半截。   不及细想,时宇仰身数拳挥出,雄浑元力追着剑尾打向虚空。   “哈哈哈,高手!一把砂石就能察觉我的存在!好久没有与真正的高手过招!不枉我一路跟来!来!打个痛快!”一道狂放高亢的声音从虚空而出,巨剑“当”的一声崩飞远落,时宇的拳劲也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   “咦?力道这么弱,啧啧,看来重伤在身啊,真遗憾!”随着略有不满的话语袅袅,透亮的空间逐渐扭曲幻动,一个高硕人影渐渐显现,盯着自己拳面上淡白的剑痕不住摇头,而后垂下目光满面戏谑地看着已经并肩而立的剑开天和时宇。   剑开天面无表情,单手一招巨剑呼啸而还,牢牢堵在了洞口。   “你是何人?又是何时跟在我身后?”时宇冷冷地看着高硕汉子,心沉至底。   高硕汉子并未答复时宇,而是不断向着四周巡视,戏谑面色渐渐冰寒,直到他看到残碎的碑室,苍白的面色立时血红,厉声喝道:“胆敢损毁战院旧址,呵呵,好!很好!界外邪魔!纳命来!”   高硕汉子说打就打,话语不落人已扑至,一左一右两枚铁拳分别砸向时宇和剑开天。   跟随剑开天爬出地穴的几人来不及和时宇说什么,又匆忙逃了回去。他们也知道,此时谁也帮不上时宇和剑开天的忙,就连龙狂看到那人一拳击飞剑开天的巨剑,也是头也不回地缩回了地穴。   只有老而成精的秦克阳,临逃之前匆忙喊出一句:“穿甲!”   时宇这时才想起自己还有一堆的盔甲塞在体窍,连忙躲在剑开天背后一层层套上,顿时臃肿得像个大胖子。   剑开天自知此时不是那人对手,巨剑驻地纹丝不动。与其寸功不建地无谓拼杀,不如死守一处守株待兔。   无论怎样那人都是纯粹的体修,仅凭拳风掌劲还伤不得自己,若敢贴身搏斗,只需稍稍扭转剑刃便可抵在他前,由他自行撞来便好,说不定还能偶有伤害。   时宇是又羞又恼,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带回这么一名恐怖高手,对方完全继承了真武神界能动手绝不罗嗦的传统,一切只靠拳头解释。   那人在数度强攻未果后,遥遥立在三四十丈外,冷眼打量着剑开天,寻思破敌之法。   不动如山的剑开天确实扼住了他的软肋,再精妙威猛的拳脚也要打在对手身上才有用,那柄巨剑如盾还锐,任由他如何突破都死死挡在必经之路,周密的护住了时宇和身后的地穴。   时宇见暂无危机,从剑开天背后探出半个头颅,大声喊道:“兀那汉子,算不得真武猛士,偷偷摸摸随人跟脚,我观你也顾忌旧址完好不便全力施展,有本事咱们走远点去打!”   “哼!”那大汉对时宇的语言相激不理不睬,手中缓缓亮出一根黝黑长棍,上雕蟠龙浮纹,两端各有龙首昂扬怒吼。   “糟了!”时宇和剑开天心中都是一紧,对方明显是拳脚不利,拿出厚重钝器要硬碰硬毁去巨剑。   剑开天这段时间一面恢复一面温养巨剑,也仅仅是将它恢复到与血戮岛武圣死斗之前的状态,当日被武圣一拳崩裂剑刃,剑开天琢磨许久才有了应对之法,再又从固剑体,令剑刃剑锋不再那么硬脆,今日面对无名高手也颇有成效。   可现在对方拿出武器,剑开天的心里又开始打鼓,他不是担忧剑体受损,兵器互拼哪有完好的可能,而是担忧能抵挡几下。   时宇眼珠子一转,匆匆掏出秦克阳那里搜刮而来的数十件兵刃,丢在剑开天身侧。壮起胆色拿起一柄锤头铁棒,缓缓步向前方,他要替剑开天试试对方操持兵刃的成色。   大汉看到时宇迈步走出,微微点头,终于说了一句有用的话:“真武圣使狂龙,向两位讨教!”   “狂龙?”时宇和剑开天闻言双双一愣,扭头向地穴内看去,圣使狂龙倒也大气,没有趁机向二人出手偷袭,眉头微微一皱暗忖这两人怎么居然临敌走神,犯下武修大忌。   龙狂鬼鬼祟祟地从地穴内探出脑袋,扒在洞口朝着狂龙看了一眼,嘿嘿一笑,无奈说道:“看来我也不得不站出来了,这也算得是一种缘分。”   说完,他从地穴中一跃而起,站在了剑开天身边。   “胡闹!你这纯粹是添乱!赶快回去!”时宇对着龙狂呵斥一声,他一个纯粹修炼神魂的修士,在真武神界连个普通人都不如,除了找死没一点用处。   龙狂摇摇头,认真地对时宇说道:“主上!无论怎样,我都会去寻找自己的路,即便这里不与你们分开,离了真武,也必然分别。一味避战不是真仙所选,亦不是真神所求!死又何惧!”   龙狂这几句话让远处的圣使眼瞳立缩,点头赞道:“倒是条汉子,留你全尸!”   龙狂哈哈大笑,指着狂龙说道:“要不是你这个名字,我龙狂也算不得好汉,不过我大虚修士,怎么也不能逊于你真武莽夫!”   “大虚真仙?龙狂?”狂龙此时面色骤变,凝目远望高塔,细辨传送阵已毁,脸色更加晦暗,低声说道:“想不到你们竟然是从大虚仙界过来的,圣神心血竟被你们破坏殆尽!”   时宇见他反应心中一喜,急忙问道:“你知道大虚?那看来真武知道真相的修士必有你一人,我等并无敌意,只想早日离开真武,大可不必生死相向。”   “哼哼哼!”狂龙冷笑连连,“如此地步还想全身而退?废话少说,来吧!”   双手一震蟠龙乌金棒,狂龙怒喝冲天,力举乌棒直奔时宇劈来。   时宇异常无奈,这狂龙谈不了两句就动手,而且明显他是知道圣神真意,怎么还对他如此忠心,浑身肉疙瘩的匹夫就是没有歪脑筋的法修好对付。   奋力举起锤头铁棍,时宇硬生生架住迎面劈下的乌金棒。   “轰!吱嘎~”   先是一声交击轰鸣,时宇虎口俱裂,鲜血泼洒而出飞溅自己一脸,紧接着刺耳刮擦声不绝于耳,两根铁棒相交竟然发出锐气互割的燥烈之音。   时宇受不住自天而降的狂猛冲力,惨叫一声松开铁棒急坠而下。   龙狂见状急忙奔前,抢过时宇便往回跑。   狂龙再震乌金棒,舍了时宇和龙狂,愤然发喊冲向剑开天。   他深知这里唯有剑开天才是有一战之力的最大威胁。真武神界,邪魔之力不足为惧,那两个瘦子一看就非炼体武修,一身本事用不出两成,龙狂更是跟个傻子一样只能在地上跑,解决了这个石头人就是解决了战斗。   剑开天深吸一口气,不再巨剑驻地,此时被动硬抗已不是最佳选择。他也大吼一声,挥起巨剑,双足力蹬而起,迎空之上撞向狂龙。   两名铁塔壮汉飞火流星般冲撞一处,两人各擅专长。   剑开天巨剑狂舞带出道道空间裂隙,但凡挨着狂龙便是一道深深血槽,狂龙不意剑开天还有此招,急冲之下避之不及,瞬间便鲜血遍体,如瀑血流散漫天空,整个人似化作一团血雾闷哼连退,手中乌金棒已折成弯钩不堪再用。   狂龙胜在力足体盈,身无亏损的他一棍砸下剑开天也无力硬承,与时宇一般两手炸裂失力堕下,性命相连的巨剑哀鸣着绕体而旋,道道龟裂布满剑身。   “过瘾!再来!”狂龙不负狂姓龙名,鲜血淋漓更彰暴烈脾性,右手一抓再次亮出一柄阔面长刀,尖指剑开天待他重拾巨剑,要与他堂堂正正分个高下。   剑开天指掌尽碎,勉力握住巨剑,同是哈哈一笑冲天而起。   “主上,这样不行啊!剑开天最多再有两次,就彻底无力再战。”龙狂紧蹙眉头看着天空两人再次猛烈撞在一处,一上一下乍触乍分,只用最原始的力量一较高下。   时宇两手还在颤抖,阵阵剧痛沿着两臂畿走全身,连带神魂都有撕裂感觉。   “这炼体,必须得抓紧了,剑开天屡屡不等复原便行大战,再这么下去会留下永远不愈的暗伤。”看着天空的惨战,时宇也在喃喃自语。 第269章 反转再反转   正说着,剑开天第三次勇刺天穹,狂吼着撞向自苍穹急落的狂龙,可惜现在只有气力还能起用,割划出的空间裂隙都被狂龙一一避过,再也造不出创口。   “那个不知名的“一”,到底有多厉害啊,竟然打得剑开天落荒而逃?”时宇不知怎的突然说起这么一句话,眼前的剑开天绝不是怯战败逃的性格,明知是死路他也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愤然怒吼变成了痛极惨呼,剑开天空有勇气却不能扭转败局,天赋神通割裂的空间,只是给狂龙健硕躯体添上大大小小数十皮外伤,真实战力几乎无损。   两人拼得狠斗得快,不到半刻就已决出胜负。   “可惜了!真想和你真正打上一场。”高悬于空的狂龙遗憾地摇摇头,看着地上再也无力跃起的剑开天叹道。   剑开天缓缓自地上坐起,抬头漠视狂龙,他两臂已然俱碎,随着躯体颤动荡在身侧,更遑论提起巨剑迎空而上。本命巨剑业已崩裂无数缺口,斜插在他身前随风哀鸣。   “嘿!该你啦!我是不成了。”剑开天惨笑一声,用力撑起身体,拖着残碎的双臂向地穴走去,擦过时宇身边的时候,小声问道:“你说,这次还有胜算吗?”   时宇不答,回头看看隐隐藏在地穴深处不断向外张望的众人,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飘向了高空。   狂龙好奇地看了一眼时宇,不知他为何还有勇气直面自己。界外邪魔即便是自己见过的几个大能,在明知不敌后也都只想着抛下一切逃之夭夭,就连当年和圣神不相上下的虞魔,见势不妙也只是孤身而逃,丢下万千子弟。   那个粗豪石人心性简单,有此选择不难明白,可眼前这个渐渐升高的年轻人,怎么还不逃?而且剑开天问时宇的那句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无论语气还是神情,都是濒临绝境的自我质疑,但凡有点希望都不会这样颓丧自问。   时宇平视着面前百余丈远的狂龙,淡淡一笑,说道:“每次都是这样,我俩总要轮流重伤垂死才能击败来敌,真是没有新意。”   看到剑开天与狂龙的过招,时宇对狂龙真实的境界有了大致判断,若是在其他大界,自己与他也能拼个两败俱伤,可如今却是远远不如。   不过时宇还有最后一道杀手锏可以拼死用出,那就是遁出金玉神魂直接爆个干干净净,以神魂里蕴含的力量,或可轰碎狂龙。   狂龙看到时宇如此镇定,心下倒是一惊,他也知但凡大能都有保命秘技或是共死绝招。时宇这种他最讨厌的心机之徒,说的又是这般轻松惬意,更引他小心万分,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嗯?我还以为真武猛士都是死战不退,你怎么似乎有些胆怯?”这小小的一步没有逃过时宇的眼睛,他嘿嘿笑着伸手一点狂龙足后,尚未踏实的脚跟就怎么也落不下去。   “哼!牙尖嘴利之徒!看在那石头人勇猛的份上,我允许你先出手。”狂龙收回脚步,抬足踏前一步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即掂起手中又一根长锏,指向时宇。   “其实我对真武神界一直感觉很好,而且我还救回了武神殿的众多武神,为何你要苦苦相逼。我不知道你是何时跟上我的,无所谓了,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真相并不重要。”说着,时宇周身疾风骤起,双目射出灿灿精光,衣摆乌发随风而动。   大界亦像是对他的异动有所警觉,一股股隐没在虚空中的天齑力量蠢蠢欲动。   “呵,你这是找死,异界邪魔还敢释放禁忌之力,冒犯圣神!没有谁可以逃过神罚!”狂龙单手持锏怪笑连连,干脆放弃了对时宇的警戒,任由他鼓足全力释放神魂,他倒想看看这不知死活的邪魔能在天齑之下撑过几个回合。   “哦?你说得对!”已经破釜沉舟的时宇正欲遁出神魂拼得共碎,气氛造得十足却突然像泄了气一样瘪下来。   “嗯?”狂龙再次抄起长锏警惕地看向时宇,招惹天齑他管不着,可要是面对自己,他同样是不会掉以轻心。   “对付猛士,要有猛士的方法,不能才拼了一招就要自残共焚,你看我这身体还好好的,再来几下问题不大!”时宇面色轻松地笑言道。   “臭小子,你搞什么鬼?”狂龙瞪圆了眼珠盯紧时宇,全身肌肉紧绷坟起,撑得衣物尽显躯体壮硕轮廓。   “别废话!来吧!打过再说!”时宇单手下探,地上十余件兵刃抖抖而动,一扇门板巨斧跃入手中。   用力挥舞两下,时宇发力呐喊一声竟然首先冲了过去,大斧举在头顶像是乡野村夫剁柴一样朝着狂龙力劈而下。   狂龙看着门户大开的时宇不知说什么好,勇气不是鲁莽,粗豪不是粗笨。时宇明显不善持斧,还不如拿柄利剑来得威胁大。   这样毫不设防地冲将上来,狂空只需长锏前探戳中他的胸膛,而后身体微侧避开落头巨斧便可轻易克敌。   狂龙也正是这么做的,他冷笑着看向急遁而至的时宇,暗以为时宇是看他对剑开天网开一面,也想表现出豪迈一面,赢取同情从而保得一命。   “你想错了!”龙狂心中一狠,手中长锏全力刺出,直插时宇大展的前胸。他最讨厌的就是小白脸,哪怕你贴成满脸虬髯,也遮掩不了那种脂粉腻气。   时宇像是此时才发觉事有不对,再冲前几步不等巨斧批中狂龙,自己就要先被插了个通透,慌忙怪叫着改劈为挡,把自己隐在斧面之后变成了铁板一块冲撞而来。   “哼哼!”狂龙冷笑更甚,时宇蠢笨至极的打法连布武战院最低劣的武徒都不如,哪怕自己的长锏只是戳中斧面,也足以透刃而出把他和斧子戳成一串。   面对敌人的愚蠢,狂龙自然不会怜悯,再次加力猛刺,这次连侧身避斧都不需要,他将两手都握上锏柄,以锏为尖,整个人平悬猛突,化作一根破空长枪直刺时宇。   这么短的距离,时宇又躲在斧面后视线不明,再无余力变招。   “主上……这是疯了吗?”龙狂呆立在洞口,仰头望着手忙脚乱的时宇。   “嘿,他经常发疯,不过那是在没有危险的时候。”剑开天斜倚在洞壁上,悠然自在地看着半空的争斗。   “那……”龙狂不解,指着已经藏在斧面后的时宇,怎么看都是垂死挣扎。   “行了!收工!准备去抢战利品!”剑开天费力地站直身体,向着两人下方走去。   “啊?”一头雾水的龙狂急忙跟上,一直心怀忐忑的抬头上望,狂龙化作的长枪已经穿破斧面,朝着时宇胸膛扎来。   “啊!”一声震彻海岛的惨叫从空中传来,那定是受了必死重伤才会发出的惨嚎。   龙狂什么都没看到,就见狂龙已从无前长枪霎时变成血肉糜团,喷薄着无尽鲜血无声坠下。   “看吧!你这主上最坏,我最讨厌和他在一起!每次都是我先半死他才真正出手。”剑开天嘿嘿笑着抬起头,伸脚去勾快要掉至地面的狂龙。   “这……”惊骇莫名的龙狂目光一直追随在狂龙身上,从遥遥天空急落至剑开天脚面。   他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一切都像是做梦般反转再反转,转到他已经头晕脑胀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   躺在剑开天脚面上的狂龙,自己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只感到自己已经破入了时宇胸膛,怎么就突然像是被无数武神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万千拳脚结成铁壁瞬间把自己砸成了血团。   茫然的目光看向依然悬浮于空的时宇,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快点啊!马上咽气啦!”剑开天同样尊重这个对手,伸脚去接并不是侮辱,他的双臂已废,不然一定会撑开手臂牢牢接住狂龙,不让他沾染一丝尘土。   “呼!”时宇飞速遁下,甩出一具干尸将自己和龙狂都裹了进去。   “啊?剑前辈你看……”龙狂彻底疯了,时宇比抱新娘入洞房还着急地抱着个血团钻进了暗室,关键这暗室还不正常,怎么看都是一具人形棺材,刚才两面相合的样子龙狂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干尸棺材静静落在地上,任何声响都无法传出,谁都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藏在地穴的几人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围在干尸边上愣瞪,只有小时风不住拍着外壁喊师父,他倒是不怕这模样可怖的棺材。   剑开天向牧璃一使眼色,牧璃赶紧拉开时风,不让他去打扰时宇。   “剑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那么威风的狂龙,怎么就突然成了死人?”牧琉向着剑开天开口问道。   秦克阳在一边不言不语,蹲在地上不住摩挲尸棺,此时也抬头看向剑开天,等他答复。剑开天早有预判时宇会胜,那也就只有他知道事情的原委。   哪知剑开天作势两手一摊,刚要说话,却在极度放松之下忘了自己双臂已毁,顿时痛得哼唧不绝。 第270章 大能奴仆   强忍着剧痛倒吸冷气,剑开天呲牙说道:“我哪儿知道,刚刚我看他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知他有了主意,他不是一向如此吗?”   这解释比没解释还离谱,妄猜性格为人来断定生死搏斗,也只有剑开天这种粗心大条的人才做得出!   “胡扯八道!”牧琉忍不住脱口而出,一看剑开天转首怒视,立刻转身跑到牧璃身后,哼哼道:“你就是胡说八道,不信你当面跟公子这么说,看他揍你不!”   “哼!不信拉倒!”剑开天单脚勾起巨剑甩在背后,看看还是捉不到牧琉,两眼一瞪一脚踢在身边的龙狂屁股上,恨恨说道:“你本家兄弟这么厉害,你看你那废物样子,除了敢站出来认个亲,能有啥用?”   “又关我什么事?牧琉得罪你,你打我干嘛?还有,谁跟他是本家兄弟!”龙狂莫名其妙地看着剑开天,揉着屁股也躲到牧璃后面去了。   秦克阳看着胡闹的几人,摇摇头说道:“剑前辈说得有道理,时公子确实不好用实力揣摩,我看他也是马上就要舍命死拼,好似突然有了克敌妙计,不过没想到这么容易,到底是什么手段呢?”   剑开天见有人信他,顿时高兴起来,哈哈大笑道:“还是你老头有眼光,不愧是万年老猴!成精就是不一样!”   一转眼,剑开天就把除了女人孩子以外的人得罪一个遍,再也没人愿意搭理他。   十余日匆匆而过,久久沉寂的尸棺终于有了动静,时宇一掀棺盖跳了出来,后面跟着个垂头丧气的狂龙。   但见狂龙气血似乎更盛从前,众人不禁吓了一跳,但既然是时宇救回来的,也只是吃惊甚重,惧意全无。   时风更是欢呼一声抱住了时宇的大腿,双手抓着他的衣袂再也不肯松开。   “你两个大男人,血糊拉叽地在一个小黑屋里腻腻歪歪十几天,这是什么癖好?难道就靠这个征服了他?”谁都还没说话,大嘴巴的剑开天又开始胡言乱语。   狂龙这是第一次真正和剑开天平心静气地对面而立,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子,突然觉得此人怎么变得如此可恶。   “你就别卖关子了,大家都猜得着急。”牧琉凑上前来,有时宇在,他就不怕任何人。   “呵呵,其实也简单,谁让他是圣使呢!谁让我又和圣神纠缠不清呢!”时宇此言一出,众人依旧迷蒙,只有龙狂稍有明了。   “难道……他也是遭受反噬?”龙狂大胆猜道,一地真仙哀嚎翻滚的模样,他可是亲历,时至今日仍是记忆犹新。   “正中!”时宇双掌互击,大赞龙狂聪明伶俐,一点就透。   “反噬?啥玩意反噬?”剑开天拖着两条残臂,弯腰挤在狂龙面前,鼻子对鼻子眼对眼地看着他,“这家伙都快全好了,你有啥好东西不给我吃,先给他?”剑开天不高兴了。   狂龙冷哼一声连退几步,避开剑开天的丑脸,真恨不得一拳打爆他的头。   “别急,一个个来,虽然效果比在布武战院差点,可也总算是占了大头,不过剑开天你有没有效果,我不知道,老秦应该没问题。”时宇乐呵呵地说道,被剑开天这一打岔,谁都忘了为何狂龙会受到反噬。   秦克阳双眸一亮,急忙挤了上来,猛搓双掌目光灼灼盯着时宇,觉得此时的牧璃都没他漂亮。   剑开天不爽了,大屁股一撅把秦克阳拱到一边,迈步就钻进了尸棺,大大咧咧地喊道:“有没有用先试过再说,老秦你滚开!”   可惜剑开天的躯体太过庞大,圣神再怎么预想也不会认为真武神界还有这么高大的武修,半截身子都没塞进去,整座尸棺就已经不堪重负“吱吱”作响。   时宇见状大急,扯着剑开天的脖子就往外拽,“夯货!快出来!宝贝要坏了!”   “破尸棺坏就坏了,不给老子治伤,谁也别想用!”剑开天坐在棺材里不为所动。   “蠢货!这是圣棺!你再侮辱圣神,当心我一拳打爆你的头!”一直闷气躲在一旁的狂龙,此时再也忍不住这夯货对圣棺的践踏折磨,恶狠狠挥拳喊道。   他一出声所有人都安静了,虽知时宇应该已经将其收服,但真要惹急了他,一拳打死一个不是问题,恐怕时宇都来不及救。   剑开天小眼一瞪,就他不怕狂龙,抻着脖子喊道:“来啊!你不敢打你是我孙子!”   时宇实在是受不了几人的嘈杂,捂着脑袋说道:“剑开天你先出来,坐都坐不进去,还怎么治?我会帮你想办法!”   剑开天这才嘟嘟囔囔地费力站起身。   众人回到地穴深处,时宇才将一切和盘托出,原来时宇即将自溃神魂,准备和狂龙同归于尽的时候,被他一句话点醒:异界邪魔还敢释放禁忌之力,冒犯圣神!没有谁可以逃过神罚!   正是这句话让他想起当日在大虚圣仙殿,真仙们贸然鲸吞圣仙仙魂的惨状。   真武圣神不但会惩罚异界修士,更会惩罚冒犯自己的的子民!诡计立成,从武神殿取出的那块圣神神魂就是反败为胜的最大臂助!   当狂龙奋进全身力气刺进斧面时,圣神神魂已经抵在时宇身前。连一毫都没有刺进,长锏刚一触碰圣神神魂,狂龙就已经被无数比天齑更重的暗袭打得血肉模糊。   剩下的就好办了,时宇捉了还有一口气的狂龙,躲进圣棺先下奴印再行疗伤,转眼又多了个大能奴仆。   龙狂呵呵傻笑着看着狂龙,自己坑害别人的法子,现在被时宇照搬施为,又捉来一个和自己名字几乎一模一样的奴仆,这世界真是太奇妙了,搞不好狂龙还真可能是自己的本家。   狂龙则是白眼翻翻地睥视龙狂,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虚仙界唯一的真仙龙狂被时宇捉住下了奴印,真武神界现存的圣使狂龙也被捉来为奴,怎么看这一切都像是编排好的大戏,时宇才是唯一主角。   大战过后重归平静,时宇现下唯一的目标就是让秦克阳先恢复点力气。他肌体不损,只是破了体窍抽干元力,在圣棺的催激下很快就可以脱离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   所有人都在恢复,只有狂龙日渐萎靡,他的身体虽然有恙,但不至一日不如一日非常迅速的颓败,已然超出了常理。   时宇几番询问,狂龙都不愿说出为何,直到催动奴印强逼,才知他不甘为奴一心求死,硬撑魔渊腐蚀。   神虞劈出的魔渊已经极大影响了他的心神,总感觉有一股诡秘的力量在颅脑中游荡,每当这股力量涌现,他就会被天齑攻袭,幸亏发现及时,不然再过几日他便会被天齑劈杀。   时宇冷笑着把他神魂之内还有圣神奴印的真相讲了出来,直言若不是圣神奴印,他顶多是重伤败退,甚至还可能逃脱。   又把圣神和曦月大战之时所言所语一一相告,两界皆是牛羊的现实极大冲击了狂龙的心神。   龙狂又火上浇油,将当初大虚仙界圣殿之变讲给了他,听得狂龙面若死灰,心中信仰摇摇欲坠。   强行把狂龙塞入圣棺修养,时宇带着众人来到了百里魔渊想探个究竟。   除了狂龙,没有任何人被魔渊侵蚀影响,即便是离得再近,也只是凛冽寒风稍有不适而已。   一行人边走边聊,很快行遍百里魔渊周遭,时宇将听来的诸般秘辛一一转告众人,从当年魔渊初成的大战一直说到如今布武战院的中兴,听得他们心惊不已。   “听说当年神虞就是劈开这道魔渊,跑回大虚仙界去了,也不知奥妙何在,竟能让真武修士独受侵袭。”时宇探头张望渊底,疑惑问道。   “要不要下去试试?”牧琉迟疑道。   时宇朝着渊底扔下一枚巨石,眼瞅着它轰隆隆消失在黑暗之中,摇摇头道:“太冒险了,神虞走的路我们还无能为力,狂龙说虽无通往界外的传送阵,但他住处有一座可去大虚仙界的传送阵,不过去了大虚仙界又有何用?”   “圣使好气派,居然住在那么高的塔上,岂不是比布武战院院长还尊贵?”牧琉羡慕嫉妒。   时宇呵呵一笑,“要不说我倒霉呢,都跑出布武战院了,被他站在高塔上看热闹时发现行踪一路追来。   我心惊一路都是因他,还差点把你们都连累了。幸亏他地位尊贵心高气傲,不屑与人为伍,不然叫上一群武神,那我们全得完蛋。”   牧琉一听一群武神或可出现,顿时心悸万分。   “为何只有真武圣使可去大虚,又去干什么呢?主上你问过么?”龙狂很好奇这边的圣使明显地位远高于武神,大虚仙界的圣使可不曾如此。   “据他说真武圣使总领两界监察事务,大虚的圣使他都可一言杀之,只不过他厌恶大虚修士,几乎从不去大虚仙界。这也说明真武神界才是圣神老巢,大虚只是个附属罢了。”   龙狂点头称是,只需看真仙和武神的战力差距和圣神天庐的存在,就能显出两界地位极大不同。   “走吧!回去!这里看不出什么端倪。”时宇放弃了探清魔渊的想法,自己境界还是太低,界主的手段仍是遥不可及。 第271章 离界   一心帮助秦克阳和狂龙疗伤,时宇也耗费了不少气力。   只有剑开天一人仍不开怀,他确实不能从圣棺得到任何益助,时宇连用四具圣棺为他打造合用,可圣棺一旦拆解便再也催发不出疗伤奇效,让他吞下棺体,他又嫌弃肮脏下不了口。   再不能耽误离开真武神界的时间,剑开天又不能总是半废着,时宇想了一个极端的办法。   用了近两个月,时宇把自己榨得干干净净,境界急速跌落。   他全力凝结元灵,足足堆出数万块青色元灵,看得所有人眼皮直跳,就是时宇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已经能凝出青色元灵。   尤其是秦克阳,时宇看上去的境界距自己巅峰还差得远,可全身隐含的元力之厚,根本不是他能企及。   剑开天开心地抱着满地元灵拼命往嘴里塞,这种纯净的元力精粹是他恢复的最佳选择,也不管时宇受不受得了,一个劲儿催他再来多些。   圣棺所蕴含的力量,也大大超出时宇的想象,虚弱疲惫的时宇只将四具已废的圣棺一一化解吸纳,便轻易回到了力量巅峰,虽未破境,但也感觉自己体内血红的元灵纹烙隐隐再现,显见将攀至千纪上限。   主动停下继续吞噬,时间紧迫,现在不是破境的最好时机。   时宇这种莫名诡异的修炼方式,同样让众人感到匪夷所思,牧琉缠着时宇非要让他交出噬元经。   秦克阳也不谈什么邪魔外道,才多大功夫时宇就从远不及己大步赶到几乎并驾齐驱,瞪着两眼紧盯时宇双唇。   就是一心求死的狂龙都有些眼热,悄悄挤在一旁倾听。   只有龙狂曾和魔人义父学过这门功法的皮毛,义父告诫过此法邪门,实力不足不可擅用。   时宇想了想,还是打破神虞秘法不外传的禁忌,将噬元经的修炼方法细细讲来,此时同归巅峰才是脱困首要。   另外还一股脑地将煅神和混沌不灭功详解一遍,结果这俩送死功法根本没人考虑,都去琢磨噬元经。   秦克阳和狂龙毕竟大能,最早窥入门径,二人施展出来颇有奇效,周身气息迅速攀升,归复巅峰指日可待。   但很快,时宇等人就发现了二人的异常,二人一直欢畅鲸吞谁都没有收手的意思,他们自己也没有感觉。   可时宇几人却发现二人躯体突然开始龟裂,丝丝元力从破裂肌肤中奔涌而出,二人丝毫未觉仍是一副欢欣舒畅的模样,闭目微笑加力吞噬。   时宇察觉不妙立时一人一掌劈飞出去,打断二人无知无觉的饕餮贪意,二人初一睁眼还满面不爽,一举破入下一大境的机会就在眼前,却生生被时宇破坏。再看到自己浑身绽裂元力外溢,又都吓得骇色满目不知原因何在。   秦克阳赶紧奋力凝出百十橙色元灵,才减缓外溢,躯体裂痕渐渐弥合。狂龙则是跑到高天呼喝踢打,全力消耗气力才得以驱除异样。   时宇待得他们无恙归来,诧异问道:“你们怎么回事?为何差点爆体而亡?”   秦克阳惊魂未定地说道:“我只感觉能无限吞吸,在恢复到曾经的巅峰时,似乎看到千万年未动的境界壁障就在眼前,心里一热就不想停下,谁知道竟会是这种结果!”   狂龙也在一边连连点头,看来他也是同样境遇。   每个人都把惊奇目光转向了时宇,只有他能无伤无碍地施展噬元经,吞噬看似永无止境。   “奇怪,为什么会这样?”每个人都在问自己,也在问时宇。   时宇更是摸不着头脑,想想过往,也只有自己和虞童施展过噬元经,不知他是什么状况。   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噬元经不过是一门极其危险的补元功法,气力亏损时心神谨守可堪一用,否则不但不可能让人无限蓄力攀升,还会让人陷入迷境自取死道。   “难不成我的上限还未达到?但明明那些血色纹路凝聚再散后,我便可破入下一境界啊?”时宇直接把自己运转噬元经的种种迹象说了出来,希望得到一个答案。可惜除了他,没人出现血色纹路,更无法给他解释什么。   疑窦虽多,可也庆幸众人一一复原,剑开天兴奋地挥舞巨剑当空乱舞,满口呼喝拉着狂龙就要再较量一番,尽数恢复的他得归人形确实好看了些,满身石片都已消失,看上去就是个肤色蜡黄的粗豪大汉。   没人敢全心投入修炼耗费时间,来来去去一一调理,已经耗去将近两年,或许再过不久圣神就会踏上真武神界的大地。   牧琉成了这一段时间最受欢迎的人,没事就给他人讲故事,嘴皮子都已磨破,连时宇的一些私密他都背地里悄悄讲了个透彻。   时风毕竟年幼易调,在时宇精心教导下已经踏入修行,小有所成的他十余个小小体窍不时汲取着灵气,比当年的时宇可厉害多了。   一切稳妥,正式离开真武神界的日子终于到来,一众人等面色凝重地围在一起。   “狂龙!你说的方法可行?”时宇一脸慎重地看着狂龙,几年的时间,他和众人商讨过不少离界方法,只有狂龙的看似可行。   “回禀主上,当年虞魔和圣神大战,曾在这里打出过无数空间裂隙,混沌之气四溢,此处已经是真武神界空间壁障最为薄弱的地方,有剑兄的天赋本能最易破开。   圣棺有圣神残体,足可在混沌支撑千年之久,剑兄自身又可勉强硬抗。若是这千年还无法落入界间虚空,寻到其他大界,那就只能强练混沌不灭,看各人机缘了。”狂龙这些年不管是不是疗伤,大部分时间都在圣棺里躺着。此时要走,短时的魔渊侵袭还可承受。   “想那么些干嘛!娘唧唧得没完!又不是绝对死路,闯进去再说!”剑开天最讨厌时宇这种瞻前顾后的忧虑模样,现今恢复全盛的他信心倍增,率先拿着大剑跃至海岛上空,朝着狂龙所言最薄弱之处奋力劈砍。   不会遁空的他猛跃万丈挥舞几剑便又坠下,再上再下来回不停,看上去颇为滑稽。   看着剑开天不耐烦的样子,时宇不再犹豫,有路总比没路强。   “旧址都寻过一遍,你确定再无疏漏?”时宇又问道,布武战院旧址匆匆被弃,遗留的密库重地仍有不少遗存,在狂龙的带领下一一搜刮完毕。   “唉!真想不到,我也有带着外人抢夺自家宝物的时候。”狂龙点点头又无奈苦笑。   不过与时宇共处的几年,他也知道了不少时宇的往事,没想到他竟然算是虞魔的传人。好在时宇易处,为人他又看在眼里,内心感官扭转许多,至少不再愚忠圣神。   “反正都不是什么绝佳宝物,不然你们拼死也会收走的,与其烂在这里,不如物尽其用。”时宇呵呵笑道。   “嗯,我明白。”狂龙点点头,轻轻一叹,说道:“只是我没有龙狂那么想得开,圣神……圣神……”话再也接不下去,狂龙至今还不愿相信自己只是待宰的牛羊。   时宇也不勉强他接受真相,淡淡说道:“出去走走吧,龙狂这点说得对,万界的精彩是不可想象的,走过了自己的路,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和他的奴印我早已破除,我们这就要走了,你好好想想。”   “什么?”狂龙顿时大惊,不可置信地看向时宇。   初下奴印时他还反抗过时宇,几番苦头吃过,生不如死的感觉让他早就磨灭了抗争之心,现下突然听到这个消息,面色顿时狰狞扭结起来,手臂抬抬放放,拳掌握握松松。   看着时宇一脸淡定,狂龙最终放弃,使劲摇头涩涩发笑:“也不知你和圣神谁对谁错。好吧!我也出去走走,看看你口中的异域万界。如果圣神真回来了,我也不得活。奇怪,以前为他死而无憾,为何现在……却突然怕死了?”   “因为,你心里有了真正的希望。”时宇呵呵一笑,似乎对狂龙内心挣扎的举动全然未见,拍拍他的肩膀招呼众人快进圣棺,剑开天那边已经初现混沌。   “开了!开了!时宇你快点!”汹涌的混沌之气伴随剑开天的大喊,顺着半丈高三尺宽的空间裂隙滔滔涌入真武神界,所过之处万物尽灭。   时宇不及多想,卷起地上已经封闭妥当连在一处的几具圣棺甩向裂隙,自己也电射其中一具空棺,急忙拉紧棺盖。   至于剑开天,则是怒吼一声两臂舒张,紧紧抱住所有圣棺,一同窜入了混沌,不甚宽大的裂隙急速闭合,晴朗的海岛天空再归平静。   漆黑浓稠的混沌紧紧包裹着圣棺和剑开天,他坚实的身体冒出丝丝灰雾,好在他确有勉强抗击混沌侵袭的天赋能力。   剑开天不时从一个装满元灵的圣棺中掏出元灵塞入口中,弥补着身体的亏损。每次启开都会有一层元灵被混沌气息侵蚀,看得剑开天肉痛不已。   圣棺寂寥无助地漂浮在混沌之中,时间也停止了脚步,所有陷入沉眠的人都不再有任何变化,静静等着这一段凝止岁月的结束。 第3卷 风起云涌 第272章 玄盘大界   幸运总是光顾有准备和愿意付出努力的人。   剑开天拖着圣棺在混沌中随意地漂流着,分不清方向也数不清岁月。昏昏沉沉的日子随着周身一轻,走到了尽头。   时宇一行终于碰到了一处大界壁障和混沌相接的地方,如同出水游鱼一般突然出现在一处大界虚空。   不会飞遁的剑开天并未在虚空中不断下坠,而是像没有重量一般悠悠悬浮,剑开天自己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只是呆乎乎地使劲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   圣棺中满满的元灵此时仍然所余大半,距离预想的千年漂流看来还相差甚远。   晃晃迷糊的脑袋,剑开天用力从身上拽下尚未脱落的一层层焦皮,“砰砰”拍着棺盖大喊:“起床啦!起床啦!”   他这一叫,还没等时宇几人清醒过来掀盖走出,十余条服饰相同的朦胧人影已经浮现四周,静悄悄围了上来。   剑开天极为吃惊,不曾料想到此处竟会有修士驻守护卫。急忙向四周看去,他只见自己立在虚空之中,身周哪里有混沌的影子。   “真有趣,大界壁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剑开天有些失神地想着。   “何方妖邪,竟敢妄自闯入我玄盘大界!”为首一人朝着剑开天怒喝,他并不知剑开天身旁的尸棺中还有活人,只以为他是杀人炼尸的魔道妖人。   “咯咯嘎嘎”的圣棺开启之声随之响起,驻卫修士大惊失色,见到一个浑身挂满粘连死皮的妖邪也就罢了,居然还从六口棺材中钻出大大小小一群僵尸,那就有点渗人了。   令他们稍稍心安的是,这七个僵尸,比操控他们的蜕皮大汉还是要悦目些,尤其是一名艳尸还拖着个小鬼,看上去煞是怜人。   “咕咚”!为首之人咽下一口涎水,忽觉自己应是被邪魔诱惑,急忙甩甩头清醒过来。也就他修为略高,身边的几名同伴已经滴着口水呆立原地,木愣愣的眼光再也离不开那冰寒艳尸。   时宇不理这些杂兵,若是在神虞大界,这类边域卫士别说做主,答话都是浪费口水,他自顾自拿出手中的万域界门令仔细瞧了瞧。   时宇不说话,自然也没人开口,一个个冷眼看着如临大敌的弱小修士,全没当一回事。   遗憾的是,万域界门令在此还是毫无反应。   “玄盘大界?”时宇攒眉细想又摇摇头,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可就是想不起来,自己不长不短的修士生涯,见过听说过的界名也有万千,想不起来也是正常。   “走!入界!”时宇摇摇头,单手一挥率先向着虚空中央飞去。   “站住!”为首修士再也不能忍受无视,他看出这些人不是僵尸,只是他们莫名出现在此处虚空,此事非同小可,怎可让他们就此离去。   然而没有一个人听他的,时宇不打算和掌控此界的人有任何瓜葛,能找到传送阵或是界门直接离开最好,他现在迫切想要回到神虞故土,看看那里究竟是怎么一幅景象。   “站住!再不停步我就不客气了!”小小首领见无人应答,一众人等连一个正眼都无,心中大怒,“呛啷”一声抽出利剑,指在时宇背后怒喝。   “当”!只见人影一闪,头领手中的利剑已经碎裂,飘飘洒洒断作数百银叶散扬在虚空之中,一名九尺上下的昂藏大汉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追去。   队伍首领冷汗涔涔而出,对方这一拳根本没有打中他的利剑,只是向着虚空挥出,隐隐拳劲擦过而已。   看着一行人渐渐消失在眼中,队伍首领急忙掏出一块玉牌,在上面刻画些什么匆匆注入些许元力,玉牌顿时亮起,闪烁片刻静寂下来。   匆匆行路之中,时宇扭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狂龙,笑着说道:“你心软了?”   “哼,只是你不喜欢杀戮,要是我自己,一个活口都不会留!”狂龙说道。   “哦?我不喜欢杀戮?你如何得知?”时宇很好奇。   狂龙斜睨时宇一眼,不知怎的突然觉得有些不妥,连忙正脸扭过,看着时宇说道:“你要不心软,他们看到你的时候就该死了。”   “看到我就该死了……看我一眼便是死罪……”时宇眼神飘忽,不知道又想到哪里去了。   “牧璃,你把面孔遮起来,不愿改换本貌也不能总是让人垂涎,这玄盘我觉得不简单。”时宇又转向牧璃,和声交代。   牧璃俏脸一寒,掏出一顶战院旧址搜来的长纱绸帽戴在了头上,放下纱巾遮住颜面。   “师父!牧璃姐姐这样不是很好看吗?为什么要遮起来?谁敢欺负姐姐,你一拳打过去!”时风牵着牧璃的温软玉手,紧紧挨在她身边,境界太低的他,在这虚空还是百般不适。   牧璃面色顿暖,拉紧时风不言一语。牧琉嘻嘻一笑凑上前来,拉拉时宇的衣袖说道:“是啊,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还能算男人么?”   时宇正看着时风和牧璃微笑,闻言突然面色一僵,冷哼一声急速遁走,把一众人甩得远远,连时风急声呼喊都不回头。   “傻子啊!你!”牧璃愤然娇叱,拉着时风匆匆追去。   “我哪儿说错了?我这还不是为你好么,那个傻小子怎么就突然生气了?”牧琉站在原地,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猪!”狂龙丢下一言纵身跟上。   龙狂瞥看牧琉一眼跟着狂龙跑了。   “你们!你们!”牧琉被气得不轻,拉着老成持重的秦克阳,单手一指前方众人,问道:“他们这是发什么癫?怎么一个个都莫名其妙的?”   剑开天呵呵一笑,拍着牧琉的肩膀说道:“这老头狡猾得很,他知道也不会告诉你,我跟你说,主要是你妹子太漂亮,时宇觉得配不上。”   牧琉这才转怒为喜,连连点头,说道:“就是,我都觉得把妹子送上门委屈了,这小子还敢摆谱!”   秦克阳连连摇头,叹着气说道:“剑兄,赶紧走吧,小儿女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你看时宇那半死不活,丢了老婆的酸瓜样子,怎么配得上牧琉妹子,还成天摆着个架子多委屈似的,找个贫户柴火妞都算便宜他了!”   剑开天和秦克阳并肩而去,只余牧琉还呆立在虚空,感觉自己是唯一没想透彻的人......   一块千里方圆的小小星陆又拦在了时宇等人面前,万里间隔在浩瀚虚空似乎极远,又似乎极近,时宇等人不明所以,只得静候在万里之外,看看那星陆如何行事。   与时宇曾经见过的不同,这块星陆并非造界所成,而是无数玉石雕琢重组而成,森然威严的武库军寨亦是各色玉石奇矿垒砌搭建,星星点点遍布其间,数百万修士军户繁忙其上。   时宇刚到,一道强光自星陆激射而出,越过时宇头顶直奔一颗比星陆大出十余倍的荒凉死星。   实在是太过遥远,那死星的寂灭没有带起一丝响动,只有崩碎的星屑弥散在虚空中。   “示威么?”时宇喃喃道,没有贸然越过这座星陆。   他已经看出星陆正是拦在他的必经之路,又在他到之时恰巧放出神光,不是为了拦住他又是为何?   “呀!”此时刚至的牧璃紧捂檀口,慌忙向时宇靠来,和时风一样抓住了他的衣摆。   眼前的一幕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尽管那颗死星历经无数岁月,几乎已经消磨殆尽脆弱不堪,但一击毁去一颗星辰这种顶尖大能才有的力量依然让人震撼。   暗叹一声,时宇心想:怎么就不能从从容容让自己离去呢?   随后赶到的狂龙和龙狂,一左一右站在了时宇身旁,肃然凝望着玉石星陆,刚才的神光他们也看得一清二楚,心中都震撼不已。   他们总以为真武和大虚才是万界至强,哪知看到这座星陆就已经萌生自愧不如的想法。星陆上修士加起来已经远超本界除了真仙武神之外的所有力量,那道神光更是锐不可挡。如果这样的星陆有三五个,就足以荡平大虚真武。   “和神虞大界比,怎么样?”二人都对时宇出身的神虞大界很好奇,虞魔带着丁点部属横扫大虚仙界,勇闯真武神界,杀了个几进几出已经足够骇人,不知在时宇眼里这些人怎么样。   时宇同样叹道:“远远不如!就这块星陆,已经足够扫清神虞所有军寨。当然,大能修士不可计入,要看这里能出来什么人。”   二人这才稍松一口气,不怕别人强,就怕自己身边的人比自己强千百倍,那可不知该羡慕还是该嫉恨。   三人正说着,一声军号响起,悠长宏远的沉鸣远远送来,打断了三人的话语。   星陆缓缓向着两侧分开,竟然从中分成两块,一艘庞然无匹足有百里长短的星舟从星陆正中现了出来,向着三人缓缓迫近。   “我了个天!这是个什么东西!”剑开天的大嗓门吼了起来,砂石涎水滴滴答答砸在脚面。   剑开天与秦克阳远远看到神光乍起,霎时星毁陆沉,急忙加速赶来,正看到这惊人一幕。 第273章 玉石星陆   秦克阳面色冷峻地越过众人向前迈近几步,双目湛湛流转莹彩,仔细探看眼前星陆,寻找着灭星力量的来源,如果对方随意打出一击便需他倾尽全力方能做到,那今日可真不好收场。   剑开天则与其他人不同,作为土石之灵的他,眼前只有大补绝无其他!庞然的玉石星陆和那宏伟星舟,都是他眼中的无上美味。当然,现在他也不敢莽撞冲前大快朵颐,吞噬者和食物,往往会互换角色。   星舟看似极缓实则极速,太过庞大的身躯让他的移动看起来不那么迅速,可实际上万里虚空眨眼便过。   才不过半刻,它就顶在了时宇身前千里处静静悬浮,广阔船面如浮岛一般平平展展铺开在众人眼前,舟上不见一人状似冥船。   星舟与时宇一行相隔千余里隔空相望,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都在揣摩对方是敌是友。   “这是干嘛?要我们上去吗?”牧琉最后一个赶到,他只见星辰突成齑粉,还以为时宇他们已经和人动起手,临近一看所有人都在静默,只得开口相问。   少顷之间,那星舟又近了几分,庞然舟体已将时宇一行大半目光遮挡,后方星陆只余边沿可见。   时宇正欲与众人商讨对策,剑开天突然怪叫一声控不住身形向着星舟掠去,手舞足蹈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要突袭攻敌。而且舟上更无一人,他就是想打也没有对手。   星舟之内的地主,似乎也没预料到会有此一幕,不过他们的反应可不慢,剑开天才掠出几十丈,星舟上便霎时弹出几十重铠武士,手持长枪重戟向他迎上。   时宇等人心中一惊,他们根本没看出这些武士是从何而现,仿佛凭空脱出星舟。   剑开天初有慌乱,翻出几个跟头也就恢复平稳,虽仍在被动向着星舟飞掠跌落,但他已经直直立稳,抽出背后巨剑,抵在身前仿若长盾,摆出一副无欲抢攻的姿态,遥遥正对迎空而上的重铠武士。   那些武士本就是小心御守,见剑开天无心先发制人,似乎也未得到抢攻指令,便只是将他团团围住,一齐向着星舟落去。   剑开天边落边喊:“莫动!我也不知为啥这样!是你们把我拽过来的!”   时宇几人面面相觑,剑开天好好悬在一边,怎会突然无法自控?   “嘿!这夯货不会浮空飞遁,星舟百里方圆已经近乎小半星陆,不掉下去才怪!”牧琉幸灾乐祸地说道。   时宇等人这才心中了然,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一点。   星舟停在了百里之外,似乎也听到了时宇等人的言语,舟上布出重重护光,剑开天夯重的身躯落在光幕上压出深深凹陷,如同大网一般将他承住缓缓放在舟表。   甫一落地便光消网灭,只有剑开天舒舒服服独立于地,那十几个武士一言不发围立在旁。   剑开天毫发无伤立在舟上,对这卸力手段大感意外,从前无论是大力奔跃抑或与人争斗,落下都是山崩地裂,这般软绵绵踏落地面还是第一次。   时宇等人心里的忌惮则是更深,剑开天此番坠落,无异于全力劈出一剑,放在哪个大界都是惊天动地的轰然一击,竟然被这星舟如此轻易化解,要是对方不怀好意,自己一行脱身可就万难。   秦克阳跟傻了一般定定望着星舟,口中不停喃喃:“竟有这等大界,玄盘……”   狂龙强忍着心中的蠢动,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真想一拳打过去试试星舟真正的成色。   现场诸人,以秦克阳境界最高,以狂龙战力为首,两人只是面对一艘星舟便都不敢妄动,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   时宇深吸一口气,看剑开天立在舟上左顾右盼,知道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一咬牙道:“走!先下去再说。”   众人刚一落在剑开天身旁,星舟正中高耸突兀的巨殿便“扎扎”作响洞开一扇门户,只看门户,千丈巨人也可轻松出入。   “不会吧!此间主人身份为何?能有这般巨大身形?”秦克阳一惊再惊,搞不清自己看到的周边武士和星陆上的修士,到底是地主还是奴仆,他们的体型虽也有大小差异,可还没有比剑开天更魁梧的。   但凡修士都可自控身形,一般都是凝形为最便于行止的体型,千丈宏门便是说明,这里有日常便以千丈为底限的修士存在。   几人正愣愣想着,深邃幽暗的门户内鱼贯而出一列仪仗,彻底震撼了时宇等人。   领头走出九尺健儿已是常人罕有,而后一丈,三丈,七丈……最后一对千丈巨人刚一出门便分列两侧,一百九十九对仪仗大汉肃穆而立。   最先走出的九尺健儿执旗幡已然走到众人面前,也是左右一转,列于两侧,空出一条三丈宽的长长宾道直抵大门。   每对同高仪仗均执不同礼器,旗节旌盖直至枪锤戟钺,那一对千丈巨人更是左右两肩各抗一根三百丈长短,黑乎乎圆筒状神秘物什,谁也看不出是什么。   “至于嘛?彼此不识,为何摆出这般阵仗,好像我们是重要使节礼宾似的。”时宇到底是干过出使的活,看得出这是什么意思。   剑开天一向以自己魁梧壮硕的身躯为傲,此时蔫巴得像个晒干的茄子,从第五对仪仗开始,他就成了小豆丁,后面足足还有一百多对更加庞大的巨汉。若是走到最后,他还没那一对千丈巨汉的脚趾头大。   迎宾仪仗站定,门户内再次走出数十道颀长身影,总算是正常修士打扮,体型也和狂龙相仿,众人这才暗暗松一口气。   十几人疾行至时宇等人面前却又有些犹豫,剑开天站在最前,秦克阳气质最雅,狂龙傲气最重,龙狂神压最重,而时宇却又被他们围在最中,可几人又不像主仆或是一宗同门,一时让人摸不着头脑。至于牧琉兄妹俩和时风,直接就被忽视了。   沉寂片刻,为首一人踏前一步,不分对象向着众人一礼,恭敬说道:“不知哪界高人驾临我玄盘,水洹宫敖鼎铭在此有礼。”   时宇微微一笑,排众而出,躬身回礼道:“我等一群失界流落之徒,盲流于虚空之中,不意误入贵界,并无冒犯纵横之意,如若方便,请借界门或是传送阵一用,即刻便走。”   “哦?”敖鼎铭大为意外,他是得到边巡营急报,说有一群境界极高的修士莫名闯入玄盘大界,才驭驶着星陆匆匆赶来堵在道前。   如今玄盘暗流涌动,任何不明力量都必须警惕,哪知这些修士竟然只是过路, 此时还有谁敢从玄盘借道?   略一犹豫,敖鼎铭也不隐瞒,直接答道:“如此甚好!因我界不安,初时误会众位,略有冒犯那也是不得已,还请见谅。贵客想要去哪儿尽管说,我玄盘只要有路,当行方便!”   时宇闻言又惊又喜,没想到对方如此好说话,当即深深一躬,答谢道:“我等去木灵界,天青界或者曦月界均可,看主家哪里方便?”   敖鼎铭闻言心里更是一松,这些偏远小界自己虽从未去过,可宫内俱有界门方位,赶紧传来打发了这些游侠,免得多生事端。   当即应承道:“无碍!请各位入内先行休憩片刻,我这就联系宫内,估摸半日便可开立界门,恭送各位。”   时宇更是欣喜,满面笑容,连连作揖正要再谢,敖鼎铭手腕甲片突然低鸣闪烁。   矗立在最后的两名千丈大汉也像是突然得了密令,山呼海啸一般发出低沉怒吼,半跪在地肩上铁筒遥指天际,轰隆隆一阵地动山摇,又从门户内跑出百十个千丈巨人和更多重铠武士,将敖鼎铭和时宇等人团团围在中央,如临大敌一般仰望着高远虚空。   敖鼎铭顾不得再和时宇客气,面色如霜愤然道:“欺人太甚,竟敢闯到这里!传我号令!十轮齐射,大不了鱼死网破!”   话音刚落,千丈巨人肩背上的圆筒先是嗡嗡鸣响,紧接着开天惊雷般的轰鸣阵阵炸响,一道道方才见识过的灭星神光激射而出,向着遥不可望的深空扑去。   时宇几人还没从数百道灭星神光带来的震撼中清醒,又有数千同样的光芒擦过星舟,逐远而去。   “我的个妈呀!”剑开天傻乎乎地惊叹道:“千发齐射!就是一界主陆都抹平了吧!”   狂龙和龙狂井底之蛙的感觉异常浓烈,这种攻袭,就是把大虚真武两界所有修士凑一起都挡不住。什么至高大界,什么异域邪魔,只有自己才是真正的小丑!两人相视苦笑,苦涩不自觉地泛起在心田。   至于其他人,早就没了思想,傻呆呆地看着漫天光芒,竟然生出了欣赏节庆烟火的喜悦。   只有时宇,暗自琢磨这些神光统合一处,有没有当年神虞护界大阵解救自己放出的那一道强大。   最终他还是摇摇头,觉得这些不足为惧。那道神光跨越无尽虚空,还将金克敌打得半死,这些显然做不到。 第274章 未明强敌   敖鼎铭在紧张地关注战果同时,也在留意时宇一行的反应,毕竟这些人敌友不明,突然杀来的强敌和他们有没有关系还是两说。   忽见时宇摇头,心里更是紧张,一些遥望天际的修士已经收回了目光,法器宝刃隐隐指向了时宇。   时宇无意间看到这些,心下一愣,扭脸看向敖鼎铭,他一下子后跃几步,大喝道:“贵客莫动,极易误伤!”   时宇点点头表示理解,此况危急,敖鼎铭对自己警惕也是正常,不妄动便无碍。   但剑开天不乐意了,踏前几步站在时宇面前堵住敖鼎铭隐含敌意的目光,大喝道:“爷爷我才没兴趣管你们死活,赶紧开门!我们这就走,没兴趣给你们陪葬!”   剑开天这话说得刺人,也说得在理,敖鼎铭的模样显然是自知不敌破釜沉舟,时宇一行留在这里真是陪葬。   敖鼎铭面色一僵,缓缓说道:“贵客莫急,这般情形也开不了界门,等我击退来敌再说。”   剑开天不依不饶,抽出大剑在舟面一通乱戳,吼道:“你这娃娃胡说八道,看你跟死人没区别的脸!要不是你拦着我们,哪有这事儿!”   敖鼎铭被他一言激怒,冷脸后退,单手一挥召来几人围上。狂龙嘿嘿一笑,和剑开天并肩而立,龙狂身上也绕出银蛇道道,周边的虚空骤然凝固。   秦克阳微叹连连,指掌翻飞,结出几个法印护住自己人,又单臂一挥全力打出一道不亚于灭星神光的元力气劲,追着光尾直冲未名强敌而去。   敖鼎铭看着秦克阳面色犹疑,终还是寒霜略缓,向着众人点点头,撤去了隐隐包围的修士。   时宇淡笑道:“敖兄莫要胡乱猜测,我等要是敌方,怎会带着孩子来,你还是专心应敌为好。”   敖鼎铭闻言一愣,心中大骂自己愚蠢,那孩子一看就是幼儿,况且自己还用水洹宫秘法仔细查探过,做不得假。看那娃娃和时宇及其他人的亲密程度,也不是用来迷惑自己临时捉来的傀儡,大敌当前实在不该触怒这些人。   当即抱拳道歉:“公子说得对,是在下肚腹不宽,公子雅量还望海涵,请问各位该如何称呼?在下也好一尽地主之谊。”   时宇见敖鼎铭恢复冷静,这才不紧不慢地将众人一一介绍,却也只有姓名并无来历。   敖鼎铭现下没空在意这等细节,急急招呼随从将时宇等人带入客室,自己驾驭星舟落于星陆专心对敌。   星舟外观至简,内部竟是无比奢华,时宇一行被带入一座有十几间独房的小院,亭台楼榭假山流水无一不具,就连抬头仰望,都能看到仿似星辰流转的阵法天幕笼罩着整个院落,日月之行若在其里。   步入阁室,日常所用一应俱全,珍奇异果摆满盘碟,每屋还有两名极美婢女温柔侍候,若说哪里还能强过这里,大概也只有皇室贵胄、大宗嫡脉而已。   “这些混蛋真会享受,打仗正酣还有心思在军械星舟之中搞出这些!”牧琉愤愤不平地嫉妒着敖鼎铭,想想诞出自己的那些天青大能操劳一生,也从无这种待遇。   “不一样!这不是军械,这星陆也非军寨。敖鼎铭,怕是哪一大族的嫡亲子弟,出来历练而已,看那威武仪仗便知,哪个军寨有闲心弄那么些个漂亮健美的军士。”秦克阳算是众人中真正阅历沧桑的人,游遍万千大界的他,一眼就看出敖鼎铭的底细。   星陆外的战斗到底境况如何,时宇等人一无所知,仅能从星陆依然平稳的状况来猜,敌人还没有攻至近前。   但无论如何,这里并非安全所在,几人都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向着院外张望,希望敖鼎铭及早出现。院外隐隐约约露出行迹的侍卫,时时提醒众人莫要妄动。   时宇又掏出万域界门令把玩着,万分期待能有分毫响应,他总觉得自己听说过玄盘大界,可就是想不起来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界名。   既然自己听说过玄盘,那么很可能接触过界内修士,到底是谁呢?时宇百思不得其解。   最令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时宇等人只见院上日月轮替一次,整座星陆便开始剧烈摇颤,院内听来细微的哔剥之声,在外怕是恐怖巨力在撕裂扯碎了一块块星陆,院内十余名一直温婉微笑的婢女,此时也露出了惊恐面色。   “奶奶的!这敖鼎铭混蛋玩意儿到底在干吗?就是让老子替他去打一场,也好过不声不响把我们丢在这里!时宇,你说,这王八蛋会不会丢下我们自己跑了?”剑开天满心恼火,紧握大剑插入地下三尺,牢牢扎在院中央。   这般不敬话语吓得一众婢女更是花容失色,看着剑开天就像是看着十恶不赦之徒,在他们心里,嫡长高位的敖鼎铭少爷一根寒毛,都比这些奇形怪状的客人要来得尊贵,尤其是这个不停气哼哼往地上吐石头痰的恶心莽汉。   时宇不想掺和到莫名其妙的争斗中,一巴掌拍在剑开天后背,怒道:“闭嘴,要打你自己现在就去,以后别跟着我。”   剑开天悻悻看了时宇一眼,阔口紧闭,只是小眼珠还转来转去不死心。   震颤越来越剧烈,整块星陆已经像是巨浪中的小舢板,抛来甩去地胡乱翻转,但凡非稳固在地的物什,统统已经倾覆散落。时宇不得不抱起时风,轻身悬空。   剑开天耷拉着脑袋,被狂龙捏着后脖颈狼狈地提在手里,心中愈发恼怒,忍不住怒喝起来:“人都死光了吗?敖鼎铭你给我出来!再不出来老子砸碎你这破烂星陆。”   狂龙低头斜睨剑开天一眼,淡淡说道:“你能扛得住那千丈巨人?”   “哼!”狂龙的鄙视让剑开天更加不爽,奋力一扭身子落在了地上,顿时消失不见。   狂龙惊异地看着剑开天消失的地面,落在上面轻踏几下,地面完好无损,完全不见有人从此遁入的痕迹。淡淡阵纹随着他的踩踏浮现出来,显然是阻止有人遁形潜隐,狂龙自忖无能悄无声息地没入走脱。   “这家伙有点本事,怪不得当日就他能发现我。”狂龙佩服地咂咂嘴。   时宇苦恼地挠挠头,叹道:“这里简直就是他的老巢,敖鼎铭怕是都抢不过他对这星陆的操控。走吧,我们也不要等了,剑开天这臭脾气,外面肯定已经热闹起来了。”   刚说完,整座星陆又开始剧烈起伏,“砰砰啪啪”的塌陷断裂之声不绝于耳,随即所有人都是身形一荡,撞在了墙壁地面上,整座星陆竟然急速飞驰起来,凄厉惊恐的哀嚎声都传到了本该静谧的小院。   时宇等人更不能静候了,剑开天一出去就有这等动静,不是他在胡作非为才怪。   院外的守卫约莫九成早就在星陆初颤之时便撤离支援去了,剩下一成不知所措地看着这群不受拘束的怪客,只得乖乖跟上,还不时当起了引路导行。   时宇果然说得没错,一行人还未走出门户,就听见外面隐隐传来剑开天的癫狂大笑和不住拍击的“啪啪”声,期间夹杂着敖鼎铭的忍痛苦笑。   “我说得没错吧,敖小子!剑爷爷我一出马,什么魑魅魍魉鬼物妖邪都要统统靠边!你看!你看!都跑了!”   “呵呵~嘿嘿~剑前辈果然勇武过人,只是…只是…这损失未免太大了些。”   “什么损失?我不来你们都死光了!而且这叫什么损失?你们都死了,这些还不是爷爷我的?哪里有损失?”   “这……话不能这么说吧?”   “不能?你信不信爷爷现在就大喊一句,把那些杂碎全叫回来,你们上!打个你死我活!看看是啥结果!”   “啊?呃……”   时宇一行转出门户,朝着争吵处瞧去。   只见一个身高万丈的金石巨人正站在星陆上,正是剑开天。他一手提着数千丈长短的巨剑当空挥舞,一手耀武扬威的朝着虚空中远遁的敌人拍击胸膛发出声声怒吼的同时,还在和满面丧气的敖鼎铭拌嘴。   几十个千丈巨人痛呼着躺在地上扭曲呻吟,一个个骨头都断碎无数,那些神奇的圆筒也丢落满地。   “嘿嘿”!时宇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夯货一直在打这个星陆的主意,可让他抓住机会了,敖鼎铭想要回去可不容易。”   “啧啧!这家伙还有这一手,我小瞧他了。看来有了地利,我还不一定打得过他。”狂龙看着万丈高的剑开天,赞道。   看到时宇等人的身影,剑开天顾不得再和敖鼎铭斗嘴,急忙散了万丈法相跳将过来,“轰隆隆”一阵巨响,满地的玉石精粹堆成了小山。   “时宇!快!莫便宜了这小子,我打跑了敌人,这些都是我的!快收起来!”剑开天扯着时宇的衣袖,拉到那堆成山的玉石旁,笑得脸都开了花。   时宇不像他这么莽撞,扭头看看苦涩欲泣的敖鼎铭,只见他微微点头,才一伸手拍在玉石精粹上,眨眼就收拢所有只余白地。 第275章 战况浮影   “呵呵,好!哈哈哈,真好!至少能吃个百八十年!”剑开天开心得搓着粗糙大手,目光又放在了还未尽毁的其他地方,吓得敖鼎铭浑身一个哆嗦,赶紧对着时宇深深一躬,拉起他钻进门户,就往星陆内里的星舟逃去。   剑开天刚盯上几处动了心思的精矿石殿,回头咧嘴大笑正要开口,发现所有人都已不见,气恼地用力跺地,喊道:“敖小子!哪里跑!”   时宇等人换了一处宾舍,此处更加奢靡,方才的大战对这里竟无一丝影响。   宽阔明亮的庭院龙柱错立,每一根龙柱都撑起数座雕梁画栋,龙柱间曲水流觞廊桥相通,淡淡薄烟萦绕氤氲弥漫四溢,勾勒出一副仙宫才有的模样。   步入正中明堂却又是另一幅景象,至简至朴的隔断屏风,将宽阔明亮的厅堂分出间间小室,每一间小室风格迥异,入住宾客随心所欲各取所爱。   房内哪怕一个小小的摆件都能透露出主人高雅非凡的品味和尊贵无上的地位,也见所邀宾客身份不凡可当此景。   时宇等人对此处赞不绝口,哪怕见识广博的秦克阳,都连连点头惊叹,他已看出不少物什都是来自不同大界,甚至还有自己去过的地方。   看到这些,秦克阳同样也异常迷惑,按理能搜刮这等珍奇作为把玩之物,足见玄盘大界实力超卓游猎广泛,为何自己从未听说过?   敖鼎铭沮丧的心情在看到这些诡异来客惊诧艳羡的表情时,才稍稍有了好转,当即哈哈一笑招呼众人落座,不无炫耀地说道:“我玄盘亘古之前便已称雄万界,诸位所见均是我界游商踏遍各界寻来的珍奇,若是喜欢,尽管拿去无碍!”   这话说得大气磅礴,时宇等人均知在这厅堂,任何一件小玩意儿拿出去都是打破头的珍藏,这敖鼎铭就这么舍得?辛苦收集的宝藏一朝易主,总得有些不甘吧,而且这语气表情,怎就如此让人不悦呢?   除了时风实在忍不住灵果诱惑,拿起一个圆圆鲜红的脆果咔嚓咔嚓啃了起来,别人无一擅动,都是静静地看着敖鼎铭。   敖鼎铭似是未料此况,也觉得自己太过高调,习惯性把面前这群异士当成了乡巴佬,尴尬片刻自嘲道:“呵呵,些许小玩意儿,入不了贵客法眼,是在下唐突了!”   恰在此时,剑开天在侍从的引领下大步赶来,人未至声先到,粗粝的嗓门扯开了喊:“敖小子,你跑那么快干嘛?老子我还没说完呢!”   冲进大堂一看众人面色怪异都在沉默,只有时风自顾自地啃着灵果,一时没摸清什么状况,还以为敖鼎铭哪里得罪了自己人,当即大手一抓揪住他的领口,恶狠狠地把脸贴在了敖鼎铭面前,斥道:“小子!翻脸不认人?别忘了还在星陆上!老子一发火杀个干干净净!”   说着单手一招,一根白玉龙柱轰然倒塌,“簌簌”抖落无数沙尘变作一根长矛向着敖鼎铭背心扎来,吓得一众侍女随从呜哇乱叫,无数修士闻声纵身飞奔直向此处而来,却被剑开天又一挥手,厚重石墙隆隆而起,竟将整个宾舍密不透风的裹了起来。   “没有没有!”无论敖鼎铭多么高贵优雅,面对剑开天这种莽夫是毫无办法。   论修为他较剑开天所距甚远,论实力自己的星陆居然被剑开天夺去控制随意拿捏,欲哭无泪的敖鼎铭把悲惨目光投向了时宇,他知道,面前这个傻大个只听时宇的。   时宇干咳一声,朝着剑开天摆摆手,说道:“剑开天你搞什么,人家敖少主是好意,是我们没见过世面,一时惊呆了。你看,风儿不是吃得很开心么。”   这话一出,敖鼎铭面色更苦,心知时宇在讽刺自己,连忙接口道:“随便吃!随便!乡间野果,不值一提!来人啊,把所有灵果仙糕拿来,哦!不!野果杂糕!给小公子呈上!”   敖鼎铭确实是急了,他也不想想野果杂糕招待客人,会是什么下场。好在时宇等人都知他这次是无心之言,笑笑也就罢了。   剑开天扭头看到时风确实双手捧果吃得满嘴淌汁,这才狐疑地松开大手。   时风见剑开天看他,眉角一弯笑了起来,捧着半个果子举给他,目询剑开天是否要和他分享。   剑开天顿时有点不好意思,立即撤去石壁扔下石矛,轻轻把敖鼎铭放在了地上,又好意在他胸前捋了捋,想要抚平自己抓出的褶皱,可怎么看都是一巴掌一巴掌把他往后拍,震得敖鼎铭摇头晃脑痛苦不堪。   石壁外高高低低挤满了前来救援的修士,此时石壁一去,一众修士齐齐呐喊猛冲进来,却见敖鼎铭冲他们一挥手,喝道:“散了,都散了!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靠近!”   此话看似化解误会消除矛盾,实则敖鼎铭再不想在手下面前丢脸,这个剑开天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把自己当猴子一样耍来耍去,再这么下去自己前半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全毁了。   当侍女再次呈上琳琅满目的吃食,众人也都放下隔阂笑谈起来,时宇等人未见剑开天大展神威赶走来犯之敌,很是好奇。   剑开天哈哈一笑,对着敖鼎铭一勾小指,说道:“小子,你刚才让人刻了不少玉鉴,肯定是打老子的坏主意,拿出来给大伙看看!”   敖鼎铭无奈摇头,也不招呼手下,只是轻轻转动左手拇指上的扳指,浮光掠影立即投影在厅堂,活灵活现地复现方才的一切。   这一小把戏吸引了时风的注意,丢下手中的灵果在浮影中跑来跑去,不时抓摸着幻化的景象,惊讶得啊啊作声。   浮影从剑开天突然蹦入战场开始。   战场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些千丈巨人,巨人肩头的神光此时已经失去了效用,近身格斗动用这等大杀器只会误伤自己人,他们挥动着天神般的臂腿,纯凭一身巨力攻向敌人,笨拙的身躯在敌人密密匝匝的攻袭下惨不忍睹。   而围绕巨人不停攻袭的敌人,则是一群身着红袍浑身喷吐火焰的灵动修士。时宇骤见这些修士,手上一紧抓在了座椅扶手上,“喀嚓”一声轻响,掰下了小块木片。   敖鼎铭诧异地看了时宇一眼,浮影只有影像而无声响,时宇这小小的动静在静悄悄的厅堂中异常清晰。   时宇紧张地看着浮影中的火焰修士,和自己脑海中那些猖狂的身影相映对。渐渐地,他松开了紧握的手指,无力靠坐在椅中。那不是火灵界的修士,只是普通人族修士释放出来的火焰而已。   “这些修士什么来历?”时宇轻声问道。   敖鼎铭顿住浮影,起身指着一名火焰最为浓烈的修士说道:“我是水洹宫子弟,这些人是我们的死敌——燃火谷。哼,本来我是无意间接下迎接各位的任务,哪知道会被他们偷袭。”   时宇等人均是默默点头,人家的家务事,不问也罢。   敖鼎铭静立片刻,见无人追问,讪讪而笑,坐回原位继续催动浮影。   漫天的水洹宫修士和燃火谷修士打成一团,水洹宫已经明显处于下风,看来之前远距离的较量,摧毁了星陆大部分的防御和攻击手段,也对星陆修士造成了极大的伤亡,对方已经冲上星陆做最后的清算。   己方的巨人只是在垂死挣扎,可对方的数千头火焰怪兽却是生龙活虎,咆哮着奔踏在星陆每一个角落,虽没有巨人那么庞大,可胜在量多且灵活,往往两三头缠住一个巨人,就能片刻撕下大片血肉,继而直接焚灭成灰。   其余的水洹宫弟子,则更加不堪,除了围在敖鼎铭身边的几人看去还有一战之力,其他的都是疲惫伤重,勉强支撑挣扎而已。   对方打定主意要活捉敖鼎铭,都远远避开他的身周,只是不断发出一道术法从他身侧勾走一名护卫,逐渐削弱护卫力量。   只看浮影断不出这些修士境界多高元力多厚,只能看到他们手上的法器一件件威力惊人,常有一剑劈下万丈剑芒划空而过,清出大片空白,也有削瘦人影细棒一挥,整个星陆都是微微一颤。   剑开天也就是此刻突然冲战场中间冒了出来,独自站在那里左顾右盼,三丈高下的身形在一群巨人猛兽之间并不引人注目,一时间没人摸清剑开天的意图。   敖鼎铭也看到了剑开天的出现,面色一愣,急忙招手示意他躲避进保护圈,剑开天扭脸看到他,气冲冲地大步跑来一把薅住他衣领,跟方才进宾舍时一模一样。   剑开天满面怒色一手揪着敖鼎铭,一手指着断瓦残垣,大嘴一开一合地说着什么,本来燃火谷修士分出不少欲要攻向剑开天,突见他竟似要殴打敖鼎铭,纷纷停住了脚步,扭身又和原来的对手纠缠到了一处。   敖鼎铭的面色渐渐惊讶,迟疑地点了点头。   “剑兄,为何如此气恼?你又和敖少主说了什么?他这般惊讶?”狂龙开口问道。 第276章 大剑神威   剑开天闷声笑道:“你也知我来历,这星陆,嘿嘿。只是看到那些宝贝被打得稀碎,我就心疼,所以气得半死。抓住这蠢货也是骂他没本事保住宝贝,这么招摇带出来干嘛!”   敖鼎铭脸色一红,不自然地抓了抓面皮。   “然后我就跟这小子说,我能反败为胜,但我有条件,就是我用什么击退敌人,什么就得送我,这小子耍诈,居然看你们出来就拉着跑了。对了!刚才一打岔我都忘了!你再敢跑我就捏死你,赶快立下誓约,这星陆现在归老子了!”剑开天抽出大剑猛力一挥,恶狠狠地威胁道。   “剑前辈我根本没答应好吗?你自顾自地说完就冲出去了,我都没来得及拉住你!而且哪知道你居然搬起了整个星陆,你这样还不如杀了我,不然我回到水洹宫也是一死!”敖鼎铭面色涨得鲜红欲滴,都快哭了出来。   “哎!你咋跟个娘们似的,舍不得就哭?哭也是老子的,细追起来你也是老子的!”剑开天不依不饶,又要站起来揪敖鼎铭的衣领。   时宇急忙起身按住剑开天,微怒道:“坐下!坐下!看完再说!”   剑开天这才气哼哼地又坐在椅上,不时向敖鼎铭射出一道杀人目光。   浮影中的敖鼎铭确实是伸手要拉剑开天,可剑开天已经哈哈大笑着冲了出去,声音似乎传遍了整个星陆,惊得所有人都微顿攻袭,扭头向他看来。   只见剑开天窜至星陆正中,两足一顿扎了个马步,上身折弯两掌击地,好像要从地里挖出什么东西似的,可紧接着,他整个人崩碎成尘,铺满了星陆表面,也洒遍了修士周身。   没人知道他要干什么,就连时宇几人也不知道。   所有正在殴斗的修士都吓了一跳,他们身上都落了不少细尘,不明就里的事情最为可怕,一时人人都在拼命拍击,抖落身上尘土。   远处的修士见状纷纷远遁,离开这块霎时迷蒙的星陆。   敖鼎铭紧张地看着周遭的一切,满面焦急地垫脚伸脖朝着剑开天消失的地方张望,不时转动着自己手上的扳指。   自己带来的数万贴身亲卫,眼下已经不剩一半,再过一刻,燃火谷的火焰刀就要架到自己脖子上了。   过了片刻,当所有人都不觉有何异状,这些尘土并无任何隐含危害才放下心神,再次开始殴斗,谁也没发觉到真正的巨变发生了。   洒遍满地的沙尘渐渐没入地表,虽然这是一块纯由玉石矿材建成的星陆,细沙微尘必不可少,但满地的沙土如流水一般浸没不见怎么也是异常景象,可惜,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像是一阵温暖的春风吹过,躺在青青草地上的少年慵懒地翻了个身,抖落无数细碎草叶。   整块星陆忽然翻了一个身,站立不稳的修士纷纷被抛甩至虚空,而本在虚空的修士,则是被一下子被拍击飞退,吐出满口鲜血。   “吼吼~”   没有声音的浮影仿佛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星陆翻滚着撕裂着撞击着,一整块星陆突然有了头首四肢,悬浮在虚空仰天长嚎。   所有水洹宫的修士都成了这个星陆巨人身上的毛发,而燃火谷的修士则成了嗡嗡飞鸣的臭虫,被星陆巨人一掌一掌拍散在虚空,化作滩滩血泥。   极远处燃火谷修士的老巢,见势不妙轰出无数灭星神光,顾不得自己还有无数修士就在神光穿行的道途中。   他们失算了,星陆巨人虽然庞大,可身形并不笨重,一闪一顿就避开了所有神光,凭空跃至燃火谷修士驾来的无数飞舟中央。   像是顽童用竹竿捅搅着枣树,星陆巨人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足有万里长短的巨剑,抽风一般胡乱抡砸。   说是巨剑,不如说是一片大地在拍击虚空,躲避不及的飞舟纷纷爆燃坠落,跌入深空不见踪影。   反应稍快的飞舟刚一转身,就被那片万里大地拍碎拍散,连一声惊呼都不及发出就成了宇宙尘埃。   更可怕的是,虚空此时变成了一池净水,大剑就是搅动水面的船桨,道道虚空涟漪滚动翻卷阻断了飞舟的逃路,它们被这水纹般的波荡搅得上下翻飞狼奔豕突,就是找不到逃生的方向,偶有幸运逃离虚空的飞舟,又被无数空间裂缝吞噬。   敖鼎铭此时正坐在星陆巨人的眼珠内惊慌颤抖地看着这一切,喊不出也叫不出,只能单臂虚指着远空的逃兵,“嘶嘶啊啊”的发出自己都不明白的乱音。   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醒来了,自己不过是一只小小的寄生虫,有幸在寄主身上舔舐些血汗泥膏,还自以为脚踏大地头顶苍穹,是世界的主宰掌控着一切。   可是,剑开天扑杀得再快,追击得再急,终有不少散兵游勇脱离了战场,头也不回地逃向深空,气得他哇哇大叫。   答应敖鼎铭要屠灭殆尽,大丈夫怎能失言。气急败坏的剑开天,从星陆内抓出那些被自己裹挟的千丈巨人,挤菜汁一般捏得他们痛呼哀嚎,逼迫他们放出灭星神光追击逃敌。   可惜这些巨人被他抓得骨断筋折,别说放出灭星神光,就是抬臂踢腿都无能做到。   忿忿的剑开天丢下千丈巨人,看着敌人越逃越远。剑开天浑身一抖脱离了星陆,显出万丈法身矗立于地,并将碎裂的玉石精粹贴在身上纯做防护,他也怕那些逃兵突然杀个回马枪,自己反应不及吃大亏。   再往后,就看到时宇一行慢慢踱出星陆门户,出现在剑开天附近,看着他和敖鼎铭拌嘴。   “哈哈!哈哈哈!真想不到啊,大剑!没想到整个星陆都被你夺来,这往后,谁还敢惹你!”狂龙拍着大腿癫笑着,心中默认在此情况下,自己绝不是对手。   时宇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燃火谷的修士也是大意,自以为胜券在握,一下子被打懵了。如果他们从四面八方远远包围星陆,一齐朝着剑开天放出灭星神光,还有胜算,可惜他们早就被吓破胆了。方圆十几万里的空间波荡和百十里的空间裂隙,就是界主来了也要头疼的吧。”   “呐~呐~呐!你们都看完了啊,现在我要收账!”剑开天好不容易等到敖鼎铭收起浮影,赶紧站起来堵在门口,生怕他一机灵就逃出了宾舍,有时宇在,他又不好意思撕破脸皮追出去闹个天翻地覆。   敖鼎铭哭丧着脸,哀哀说道:“剑祖宗!剑大爷!你别这样行么?其他东西看上啥只管拿,这星陆和星舟要给我留着!不然我也是死路一条啊!”   “屁话!顶多是回去挨顿打,你这种二世祖我见得多了!你爹不宠你,就不会让你骑着这玩意儿到处跑!”剑开天到嘴的肥肉可不愿轻易松脱,晃着大脑袋死活不愿。   “我要是二世祖也就认了,可我只是十九嫡传之一啊,排行第七!这么贵重的东西丢了,你说我还有活路吗?”敖鼎铭也看出时宇只顾在远处逗时风玩,并不愿替自己说话,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老实交代自己的底细。   “诸位不是急着前往它界么?我这就问路,马上开立界门,不耽误各位贵客的时间了。”说着,敖鼎铭旋动扳指,朝着里面默语几句,扳指微光一闪恢复了正常光泽。   “十九?”剑开天盯着敖鼎铭的扳指眼珠子一转,大嘴咧到了耳朵根,哈哈大笑道:“你是说这种星陆还有十八个?那好!我放过你了,咱们一伙去打劫!你把他们一个个骗出来,干掉你十八个兄弟,你当老大我要星陆,怎么样?”   “啊?”敖鼎铭似乎被剑开天这胆大妄为的话彻底惊呆了,大张着黑洞洞的嘴巴说不出一句话。   “对了!你上面还有个死鬼老爹,他还能生,一并干掉以绝后患!”剑开天狠狠一挥巨剑,割得虚空嗡嗡作响。   周围的侍女随从早在听说要干掉十八个兄弟的时候就已面无血色,再听到谋杀当代宫主,更是心胆俱裂,这些狂徒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咋?你可别说你和你爹还有感情啊!我活了这么多年,弑父夺权见过的没有百万也有十万,你这不算啥!想想看,一朝大权在握,多少星陆弄不来,那时我们也走了,还不是你纵横玄盘?”剑开天看敖鼎铭死活不言语,继续怂恿他。   敖鼎铭似有心动,缓缓转动着脑袋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所有人也在目光湛湛地看着他,就连时宇都扭过脸来等着他的答复。似乎只要他一声应下,这些异界怪客都会拥他上位,无尽力量、无数天宝唾手可得。   正当所有人都在沉默的时候,敖鼎铭的扳指再次亮起,惊散了此间的沉寂,敖鼎铭匆匆闭目感应,稍许过后才睁眼凝思。   最终他还是恢复了理智,缓缓摇头道:“差点被你蒙蔽了,你到底是谁,怎么会让我不知不觉间落入陷阱,认为你说的都是对的?”   剑开天一撇嘴,道:“我哪里蒙骗你了,我说的本来就是对的,都是为了那个位置,过程很重要吗?” 第277章 粗中有细   敖鼎铭恢复了优雅冷静,淡笑说道:“此事不谈,我这次遇险,也是身边藏有奸佞,众位不想我父突然率领亿万修士赶尽杀绝,还是尽早离去吧。大界方位已经发来,我这就去安排开立界门,恭送各位离开。”   “那怎么行?这星陆还没说清楚呢!”剑开天往门口一坐,打定主意不起来。   敖鼎铭微微一笑,说道:“是你的了,界门一开,你们收起星陆就此远去,我还要赶回去请罪受罚,就不远送各位恩公了。”   “哦?”时宇直起身来,慢慢走到敖鼎铭面前,歪着头看他,笑道:“你以为我们无法拿走这么庞大的星陆吗?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敖鼎铭坦言对视,同样笑着说:“当然不是!各位身具异能,这小小星陆谈何困扰,我也句句属实。有剑前辈在,我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算你识相!”剑开天拍拍屁股站起身,催促道:“那你快点,我们没有时间耽搁,就开曦月界,我还要去那里收账!”   时宇面色一垮,叹了口气,对敖鼎铭说道:“还请敖少主将界门开在偏僻处,我等不欲有人察觉。”   敖鼎铭点头匆匆离去,安排界门开立事宜。   时宇几人围在客舍内,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眼见着要回到熟悉的大界,几人心情也略有兴奋波澜。   时宇对剑开天突然怂恿敖鼎铭弑父杀兄很奇怪,剑开天虽然粗鄙,但绝不是这种冷血无情的人,看方才的情态,也不似玩笑,便追问起来。   剑开天哼哼冷笑,说道:“当然不是我怂恿,他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哦?此话怎讲?”大家都觉好奇,秦克阳更是先堵住剑开天的口,谨慎地布下重重禁阵隔绝外界的窥视,才示意他大胆直言。   剑开天不满地得哼哼道:“老秦!这么胆小干嘛,他听见又如何?我心有计较,本不打算说,既然要说就不必瞒着他,这样我们才走得顺畅。”   秦克阳呵呵一笑,说道:“背后议论主家总是不妥,安心而已,你快说吧。”   “还记得咱们刚来的时候,碰到的那几个巡视兵丁吧?”剑开天故弄玄虚道。   时宇等纷纷点头,示意他继续。   “刚才我在逃兵里看到那几个人了,老狂都逃不过我的法眼,那几个杂兵穿得再多,也不可能在我凝聚星陆法身的时候,逃过探查。”剑开天得意地说道。   狂龙点点头,对于那日在海岛上莫名被剑开天识破身形记忆犹新。   “我本以为他们是水洹宫的,可是打完了才发现,他们居然跟着燃火谷的人跑了。开始我觉得他们就是奸细,正要向敖鼎铭揭穿,可是其中一个逃走的时候在一块玉鉴上刻了什么,发出讯息的时候敖鼎铭的扳指亮了。   呵呵,你们想想,那么激烈的战况他还一直握着扳指,这是巧合吗?突然答应什么都给我,也是在那扳指闪过之后。我觉得他要么是准备私下收买我们,要么就是挖好陷阱等我们自己跳进去,现在就是去考虑这个事儿去了。”   “难不成是敖鼎铭自己勾结外人,把自己遇袭的事嫁祸给自家争权兄弟?”牧琉好不容易插上一句话,自从来了玄盘,他兄妹俩就快成了隐形人,什么事也插不上手,什么话也插不上口。   “差不离!这星陆和随行修士应该都是他爹的心头肉,送与他保护周全的,这些人有什么损失,他爹一怒之下干掉几个被冤枉的儿子算什么。   可他没想到我会突然插一手,把他的隐藏势力打了个七零八落,气急败坏的他以为我们看不到听不到扳指里到底是什么,连避讳我们设计阴谋都等不及,也可能是这事还有人在背后催逼拖延不得,不得不当面布设诡计。   所以,如果等下不开界门而是到密室详谈,我们得提防谈崩了落入陷阱;要是开了界门让我们走,那就是连谈都不想谈,直接准备下杀手了!至于界门到底是去哪儿的,他们现下得好好思量。   你们说,若那时我突然凝结星陆法身,一拳打进界门,会有什么结果?”剑开天满脸坏笑。   时宇几人若有所思地仰首凝望,都在思索剑开天这番话是否在理。   “我不问,你不说,你是不是早就想一拳打进界门?”时宇突然扭脸问剑开天。   剑开天嘿嘿一笑,算是默认。   秦克阳面色怪异地看着剑开天,缓缓道:“你这老奸巨猾,我们都看错你了。可是,万一一切都是你自己臆想,他开了界门是真心要我们走呢?”   “胡说,我是心直口快明辨是非,哪儿像你们那么多花花肠子,到头来把自己绕迷糊了找不到正道。真心要我们走,那就走好了,一拳打过去都是虚空,还怕伤到花花草草吗?”剑开天晃着大脑袋白眼直翻。   秦克阳一时无言以对,只得默默点头。   约莫半日过后,几名修士匆匆走进时宇等人所在,恭恭敬敬请他们去星陆外的虚空。   领头一人向着时宇等人行礼说道:“恭请各位贵客,界门已经布下,只待各位收起星陆便可入门离界,敖少主因为战败失当,已被宫主召回水洹宫接受责罚,没法当面向诸位请辞,还请见谅。”   时宇等人心里咯噔一响,互视片刻微微点头,一切都按着剑开天的说法在走,而且还提前一步避开众人,是怕被看穿当场击杀或是活捉么?看来这敖鼎铭杀心已定。   时宇微微一笑,拱手道:“那就劳烦各位了,我们也归心似箭,请先前带路。”   再无多言,一行人片刻便来到星陆表面,热闹的军寨此时已经空无一人,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名修士盘旋在星陆外的虚空,遥遥观望着时宇等人。   “跑得真快啊!”剑开天咧嘴笑道。   “这位大人,少主说了,星陆已经送与阁下,所以就把宫内修士先行撤离干净,里面的侍从也已离开,请收起吧。”领头人说完这些再次深躬,而后纵身跃起浮在了千里外。   偌大的星陆现在只剩下时宇等人,剑开天嘿嘿笑着低声说道:“你们谁能把这个收进体窍?要是敢埋下伏兵,闷死这些杂碎!”   这简直是开玩笑,时宇暗讽敖鼎铭小看自己无法收起星陆,也只是一时意气,这么大的星陆收进体窍就是痴心妄想,众人体窍最大的就是自己了,也不过十余里上下,和庞大星陆比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我还以为你有办法呢!搞半天还要我们帮忙?这么大个东西,怎么可能收得下,赶快砸碎,一人一点收起来,多余放不下的就算啦!”牧琉出了个主意,这也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   剑开天两眼一翻,道:“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们不行我就自己来,麻烦点而已。”   “你自己?”众人都好奇起来,剑开天纯凭天赋吃饭,飞遁纳物这种小把戏从来学不会,要不怎么会天天背着自己的巨剑跑来跑去。   剑开天见众人质疑,哈哈一笑,道:“看我的!你们就瞧好戏吧。”   说完,他还挤眉弄眼做出个鬼脸,转身朝着悬在虚空的修士头领喊道:“我说那个谁!你们界门开在哪里了?”   领头人也在细细琢磨时宇等人如何收起这庞大星陆,在玄盘也从不见有人能做到这等骇人之事,突然听剑开天发问,急忙指着远处说:“回禀这位大人,不远,就在万里之外。”   剑开天远望一眼什么都没看到,点点头对时宇等人说道:“你们先去,守住界门别让人破坏了,控制住局面就传音给我,嘿嘿,下面就看我的了。”   时宇等人虽然不解,也还是点头应下,当即跃起让那些修士带路,先行向着界门遁去,只说剑开天要施行秘法,不便旁观。   此话一出,水洹宫修士也不好硬来,只得招呼所有在侧同门,一同带着时宇向界门遁去。   剑开天在原地等了片刻,侧耳细听中时宇遥遥传来一句话:妥了!   时宇等人一到界门旁,就看到百余修士正把半明半暗不停闪动的界门团团围住,一人手中正拿着个令牌放出氤氲灵气汩汩游向界门,显然是界门令。   既然已经准备撕破脸皮,时宇也不客气。飞至那人身边一把抓过界门令,呵呵笑道:“贵宫敖少主为人好客,此番来去匆匆未能面辞甚是遗憾!这界门令我就收下了,日后有空,定当回转专程登门拜谢!”   “啊?哦!”手持界门令的修士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已经空空如也。按说界门令并不是什么贵重的宝物,连星陆都送了,这小东西再去计较似乎说不过去。   他呆立片刻,急忙说道:“无碍无碍!贵客只管拿去,我定会转告少主,日后扫榻相迎。”   时宇满意地点点头,向着狂龙和龙狂瞄去一眼,二人立刻一左一右站到了时宇两侧,虎视眈眈地看着那百余水洹宫修士。   秦克阳则是一伸手揽住牧琉兄妹和时风挨在时宇身后,将他们牢牢护在翼下。   时宇轻轻拍了两下界门令,微微笑了起来。 第278章 擎天巨柱   领路的修士首领,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可当下什么都没发生,又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得陪着笑说道:“不知那位大人何时到来?也好早些一并入门。”   “不急不急!你看这不就来了!”时宇左臂一抬,指向了远空,黑漆漆的虚空除了稀落星光,就只有看上去盘盏大小的星陆遥遥悬停。   修士首领心中疑惑,星陆分毫未动,不知那大个子要怎么收起,他凝望星陆的目光骤然紧缩,只见星陆突然变成了一根数千里长短的擎天巨柱,电光火石般向着自己冲撞而来。   时宇一见此景,心里怒骂一声,急急将雄浑元力激流勇进般注入界门令,一丈宽窄的界门顿时跃出百里,立在空寂无人之处,更如星空巨兽吞天巨口一般陡然阔至十余里。   可依然不够,那根飞刺而来的擎天巨柱绝对不可能捅入界门,只会把界门撞个稀碎。   时宇再次狂吼一声,拼出小命全力压榨自身,一身的元力转眼就去了两成,界门像是被无数看不见的巨掌在虚空中向外撕扯,一瞬不到又贲张至五十里上下。   “快!我撑不了多久!”时宇放声大喝,元力鼓荡的他状似神魔,满头乌发无风自动,七窍同时绽出血色浓雾盈满数丈虚空。   他身边的修士首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元力波动掀翻吹飞,退出百里才定住身形。惊魂未定地他此时看到了永生也无法忘记的景象。   万里外的巨柱当空舞动,砸碎片片虚空平悬而定,再一瞬间已经擦过他的身侧,带着“隆隆”裂心碎脑的惊雷爆音一头扎进界门,条条百丈长短丈许粗细的虚空裂隙追随着巨柱,如灭世黑龙乍现乍隐,狠狠冲刷着庞大的柱体,在上面刻下道道深邃。   将将容下巨柱粗细的界门发出不堪凌虐的“扎扎”之声,急速变幻色泽,边沿剧烈抖动变形,加之附近空间已经扭曲褶皱,界门看似立刻就要崩溃。   时宇狂吼连连,金玉神魂陡然遁出,两掌一拍又按在了界门令上,亮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向着四面八方电射冲撞,所有人都拢上了一层金色光辉,看上去煞是神秘高贵。   界门令脆弱的材质根本容不下如此巨力的冲袭,“喀喀嚓嚓”开始崩裂,界门此时也稳在百里方圆,一根灭世长枪正激飞刺入。   擎天巨柱从出现到彻底没入界门仅仅用了不到两息,可水洹宫修士却恍若历经一世之久,无论是时宇几番神魔异变,还是剑开天破碎虚空,已经彻底震慑了水洹宫修士,没有一个人胆敢此时发声妄动。   金红两色两个时宇,并肩而立冷视众人,一招手带着身旁几人窜入界门,既然剑开天没有再度闯出,想必里面已是净土。   离时宇最近的修士首领,冷汗涔涔地呆在原地,嘴里不停喃喃道:“两个…怎么会有两个…坏了!这下坏了!”   突然清醒过来的他,也想冲进界门,可方才还百里上下翻滚浓浓氤氲的界门,此时已经稀薄窄小,在他眼前“波”的一声轻轻碎裂。   冲进界门的时宇等不及身魂合体,金玉神魂便朝着百十里外已经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剑开天冲了过去。   龙狂赶紧抱起没有知觉仿若昏迷的躯体追上,现在的他没有奴印,对时宇也生起了主属之心。   当几人赶到时宇神魂身边,他正揪着半死不活的剑开天死命殴打,星陆巨柱已经断碎残败,弯弯曲曲落在一旁不见首尾,仿佛无尽废弃神道,再配上此间荒芜残败的风景,看去煞是凄凉。   “哎呀!别打了!别打了!疼!”剑开天毫无还手之力,方才惊世举动已经让他力尽虚脱,不歇个一年半载好好休养是无能尽复了。   “你敢喊疼!你知道我有多疼?老子又炸了!还逼出神魂舍弃了大半魂力!你这王八蛋就不能提前说清楚!想害死我们吗?”时宇依然不停手,一拳一拳打在剑开天胸前,金玉神魂的愤怒表情比真身还丰富传神。   几人急忙朝着龙狂手中的时宇本体看去,哪里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只是七窍确实挣裂不少,还在汩汩淌血,身上倒看不出异样。   “跟你们说了还能这么干嘛?既然要搞,就搞个大的!你们看这里是不是啥也没了!慢慢打有这效果吗?”剑开天躺在地上也不挣扎了,看着时宇的拳头顿在自己眼前。   众人这才细细查探四周,空荡荡的天地别说人影,就是虫蚁都不见一只。大地像是被地龙翻绞过一遍,黑黄的积年老泥已经从地底深处翻卷上来,无数碎石残枝掺杂其间,到处都是滋滋作响的地下水脉喷涌而出肆意流淌。   天空倒是明净,高悬的太阳依然照耀着大地,不见一丝云彩,也无鹰雀飞掠,只有纯粹的天地在此处彼此相合。   “不能干你就胡来?”时宇看了一圈没什么危险又回来殴打,砸得剑开天焦黄面皮都泛出了暗红,“你怎么就知道我能撑开界门?你怎么就知道风儿他们可以避开你的冲撞?你怎么就知道这里所有人都不会被你灭杀?你是不是每次打架不论对手是谁都要把自己弄个要死要活?”   时宇说一句打一拳,骂一句踹一脚,剑开天不理不睬,跟睡着了一样躺在那里任你蹂躏。   秦克阳看了一会才拉开时宇,他觉得时宇已经气消,只是抹不下面子停手。   剑开天也躺够了,稍许恢复了些力气,立马爬起来坐在时宇面前,大手一摊,说道:“那些没吃完的元灵给我,我要喘喘!”   气的时宇眼珠子又瞪了起来作势要打,剑开天急忙后跳几步,眼珠子也瞪了起来:“你可别想贪污啊,说给我就是我的,只是让你帮我拿着!”   剑开天这种临事精明没事装傻的天赋神通,让时宇实在是没办法,指着巨柱说道:“吃这个,你不是能吃么,赶紧吃完!我们带不走。”   剑开天赶紧摇头,哼哼道:“不成!这东西平时吃吃还可,现在要大补,效用太差!”   时宇再也不想和他说话,丢下几十块元灵朝着时风走去,方才的一切对他惊吓也不小,小脸现在还是煞白僵硬。   龙狂见时宇神魂归位安抚时风去了,这才凑到剑开天身边,满怀崇敬地看着他嚼干饼一样把元灵咬得嘎嘣脆,咯吱咯吱伸着脖子硬吞下去,心想这家伙一块石头徒有五官之形,元灵吞到哪里去了?   “剑前辈?”龙狂小心翼翼叫了一句。   “干嘛?没看我正忙?你想趁我无力来抢么?”剑开天就是坐在地上也比龙狂高许多,偏着头歪眉斜眼地看着他。   “不是!不是!”龙狂被他这充满威胁的眼神吓了一跳,急忙摆手后跳,“我只是不明白,您老这么厉害,怎么还会被公子的师兄打败?你能操控星陆,那撕裂卷起大块陆地化作法身不就把他砸扁了?”   剑开天哼哼几声不答,秦克阳站在一旁看完周遭接上了口:“不可能!他要是敢那么做,除了被炼成武器法宝,什么结果也得不到。”   “啊?”龙狂一愣,就是狂龙也凑了上来细听。他俩都被剑开天的疯魔举动吓住了,总以为恢复了实力的剑开天无可匹敌。   “我们还没有看到此界真正的高手,当下遇到的修士在我看来修为极低,但是法宝武器惊人,刚才界门旁的那些修士,就没有一个超过一纪之力。随在敖鼎铭身边的,可能有几个凑合的。   这种人剑兄不怕被捉,当然可以莽撞一些。要是碰到大高手,比如你口中的时公子师兄,随意就可躲开剑兄的拼死一击,躲开后你看剑兄还有力气吗?   除了被捉去炼化或者奴役,还能做什么?就是你俩,也可轻易制服现在的剑兄吧。”秦克阳朝着还在气喘吁吁啃元灵的剑开天一抬下巴,示意他们再看。   龙狂和狂龙这才明了,点头赞同,心觉自己在封闭的大界待得太久,很多高手一眼能看明白的事都琢磨不透。   “看个屁!老子自爆信不信!炸死你们!”剑开天小眼瞪起,恶狠狠地对视二人,他把秦克阳的话听得明明白白,虽然知道都是事实,可还是忍不住嘴硬驳上一句。   秦克阳摇摇头,对着剑开天说道:“你确实莽撞,冲进这里碰到硬茬了吧,不然不会这么疲累。”   剑开天脸色微微一僵,不自然地哼哼几声,他本不想说的,却被秦克阳看透戳穿。   “也算不得什么硬茬,稍微有些扎手。”剑开天嘟囔道,时宇正在稍远处和牧琉兄妹俩安抚时风,闻言都赶紧走来,时宇更是凶巴巴地盯着剑开天,等他继续说。   “嗨!这么紧张干嘛?不都干掉了么!”剑开天一看众人都围了过来,更觉得有点难为情。   “快说!”时宇不耐烦地催道。   剑开天见众人都是一脸紧张,也晓得在陌生大界需得小心谨慎,而且现在究竟身处何处还不知道,便将自己冲进界门后的一切说了出来。 第279章 界门陷阱   界门后果然设有陷阱,数千修士密密麻麻地围在方圆百里之内,人人都是手持利器遥指界门,只等时宇一行鱼贯而入的时候突发偷袭。   可他们突然看到界门疯狂扩张,却不见一人踏出,一个个心中难明,领头之人都已经准备开始发讯相问。   只是留给他们的时间太少了,从界门猛张到一切平息,前前后后总共只有两息,很多修士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再也醒不来。   正如秦克阳所言,埋伏时宇等人的修士修为实在太低,他们一身的本事都在奇奇怪怪的法器兵刃上,剑开天扛着擎天巨柱冲进界门,一路碾压就撞死了九成修士。   剑开天也是大意了,自以为轻松屠灭绝大多数修士,剩下的也自然不在话下,这小小的自傲差点让他吃了个大亏。   剩下一成有幸立在巨柱冲撞范围之外的修士,看到同门瞬间惨死,一个个倒也硬气,没有吓得落荒而逃,而是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一齐向着巨柱挥来。   巨柱再庞大也只是石脉所成,其中还有不少暖玉之类的柔性膏石,根本经不得那些法器兵刃的劈砍刺斫以及法术的侵袭,也是一瞬就碎裂成渣,露出剑开天的本体。   剑开天略微有些吃惊,前番水洹宫和燃火谷两伙修士殴斗,都没有对星陆造成这么大的损伤。   此时不容多想,无数的玉石碎片不及落地又吸附到巨柱之上继续前冲,有时还在剑开天的有意操控下飞出击杀胆敢靠近的修士。   碎石也让本就参差的巨柱表面更显突兀缭乱,整个巨柱如同无匹利锉一般划开天地,直冲远方。   一息过后活着的修士已经不足一百,一个个大汗淋漓地虚弱悬空,短时的全力攻击让他们消耗颇具。   可恨的巨柱若是不到近前,完全没有威胁,但五十里粗细的巨柱不但没有断裂毁灭,反而显得更加狰狞粗砺。   得意骄傲的剑开天完全放下心来,直到现在,都没有真正能威胁他的攻击出现。   半息又过,全力催动的巨柱已然完全冲出界门,剑开天心神一松,无尽倦意涌上心头,心想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这等超出负荷的操控,对他来说撑到现在已是奇迹。至于还活着的修士,就让时宇他们去对付吧。   刚刚松下心神的剑开天,突然有浓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不敢去想为何,他又死扛着疲惫至极的身躯,大吼一声震醒自己,紧咬牙关驾驭着巨柱狠狠扎向地面。   巨柱如利刃一般斜斜插向坚实大地,脆弱的柱体立时崩断,曲曲折折在冲力之下半埋在了地上,所有力道冲入大地又反震而还,带起了数百里深浅的泥石激飞高空,地上无数花草树木鳞虫角羽全部一震而死,化作血泥没了踪影。   等到时宇他们步入界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末世景象。   讲到这里,剑开天停了口。   时宇等人急忙再次四探,并没有发现残余修士,剑开天感知的那股危机也未发现。   “别看了,都死啦!”剑开天站起身,双手往天上一扬,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们没看见啊,这根大柱子砸地上,那震天响,那漫天石泥,跟天塌地陷一样。所有的修士,震死的震死,砸死的砸死,连那股危机也一下没了,我想是有人用灭星神光对准了我,可惜还没放出来就死了。”   所有人都点点头,若是有人逃走,以剑开天对大地之力的天赋感知,应该会有所察觉。   “敖鼎铭这小子真有意思,埋伏还不用高手,净是些小杂毛,再厉害的神器,没有合适的修士催动也发不出威力啊!”剑开天拍拍身边的巨柱残骸。   他又把嘲讽天赋对准了龙狂和狂龙说道,“这东西看着大,其实屁都不是,咱们这些人,谁不能砸个稀烂,也就是你俩没见识才会觉得厉害。”   龙狂和狂龙悻悻互视,无言以对。   秦克阳低首思忖片刻,缓缓开口道:“也许是敖鼎铭的后台太硬,他带出来的都是些仪仗华盖,在此界恐怕别人听到他的名字就已经退避三舍,所以不需要巅峰高手护卫相陪。连他的敌人都是自家兄弟,还不敢正面争斗惹怒家主,只能暗地构陷。   也幸亏如此,再加上你操控星陆冲进界门出乎所有人意料,不然我等若是毫无防备走出界门,那么多法器兵刃同时攻来,虽不致殒命也必定狼狈不堪。”   “可我们已经展现出不俗战力,他怎么能确定这些埋伏有用?秦老你打出的那一拳已不亚于灭星神光。”牧琉忍不住插嘴问道。   “你觉得,以这些纨绔子弟一贯的眼界,会把我们真的放在眼里?”秦克阳笑着说道。   “是啊,我们只不过是强壮点的乡巴佬罢了,在他们自己的宗族内,比我们厉害的人一直忍让着他们,又怎会见识到真正实力。”时宇摸摸时风的脑袋,想起在道山宗的那一幕,纨绔子弟自凭依仗,哪会把外人放在眼里。   愣了一会儿,时宇没有注意到他人又说了些什么,直到剑开天晃着他的肩膀,才把他从失神中拽了回来。   “你小子想什么呢?呆呆傻傻的。”剑开天弯着腰把脸凑在时宇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看。   时宇醒过神就是一阵心烦,扭脸避过剑开天的目光,摇头道:“没什么,别管我!你先想好这些东西怎么办?”   看着时宇指着的巨柱废墟,剑开天哈哈一笑,走过几步双掌贴上。   只见巨柱残骸阵阵颤动,本就酥脆的柱体全然粉碎,一块块玉石精华凌空飞来,落在时宇面前整整齐齐排成一堆,这一番挑拣凝练出来的精华,比之巨柱可就精简了许多。   “其实我们都看走眼了,那星陆就是空的,压实了才一点点,我要的就是这些。敖小子要是直接送我星陆,我也只会抽取精华剩下的还他,不过那星陆应该也就算废了。”剑开天看着小山一般的玉石精粹,大嘴又咧到了耳边。   “唉”!时宇头疼地抱住脑袋,他觉得所有人都是傻子,只有剑开天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每个人都被他耍得团团转,被他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几人在此聊得火热,殊不知与此同时,敖鼎铭正在某处宅院暴躁狂怒,砸烂了屋内的一切珍奇摆设。   时宇一行人匆匆离开荒废的烂泥沼,随意选了一个方向急速遁去,既然已经来到开放的大界,找到离界方式就不难。   可惜现在他们中还没有谁能自行开立界门,否则寻到它界方位讯息便可直接上路。   当秦克阳等人听说时宇的师父和师兄都可以随意开立界门的时候,一个个难以置信惊啧不已。   时宇对秦克阳的艳羡表示不解,按道理他的境界也足以自开界门遨游万界,怎么还会如此惊讶。   秦克阳对此只能坦言自己见识浅薄,他从不知还能有修士可以自开界门跨越界域。   无论界门令还是传送阵,都必须使用空间属性灵材,至少内分两处独立空间,隐含两处不同地点的空间气息,且不互相污染,再配合传送阵法这才可以在两地之间自由跨域而行。   如果修士本身收纳它界气息,极易被自己的体息混淆,就是布下传送阵法也会失去感应,从而跌入虚空或者混沌。   “你看剑兄,他身具破虚天赋,轻易就可撕裂空间,你我费些力气也能割出空间裂缝,但这些裂缝无一不是联通虚空,不可能直接到达其他大界!   但若是有了其他大界的纯净气息,又会布置传送阵法,我们则现在就可以离开玄盘。如你师父般单手一划就能开立界门者,简直是神迹。”秦克阳向时宇细细解释道。   原理大概听得明白,可时宇心里却是越来越糊涂,不光师父师兄,就是清池姐妹俩在自己身上布下召唤手段,也从没提什么纯净气息以及阵法相助之类的事情,只说过铭记它界气息便可凭借深厚元力自开界门。   “看来清溪姐给我的记忆中阵法那部分需得好好琢磨,现在都是大略看过,没一个能精研透彻的!唉,还有炼药,炼器,还有制符!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得学到什么时候去啊!”   时宇想想自己在真武神界布下的简陋隔绝阵法,心里一阵自嘲发笑,暂时抛弃了尽掌这些修炼法门的想法。   才行不到半日,时宇等人就已经发现一个熙攘城寨,时宇狐疑地看了剑开天一眼,揪过他问道:“你老实交代,刚才有没有伤到百姓?这么近就有大群百姓和修士到处游走,那里怎么可能是偏远荒野?”   剑开天一巴掌拍开时宇的手,很有底气地说道:“没有!绝对没有!我知道你婆妈,要是有无辜我绝对不会动手。”   秦克阳接口说道:“剑兄说的是真话,我细细查过,那里确实没有太多死伤遗痕。即便不是荒野,也至少是水洹宫清理出来的一处空地。这种兴旺大界,是不允许肆意杀戮百姓的。”   时宇这才点点头带着众人混入人流,挤进一座名为高南的大城。 第280章 高南城   刚进城门,就听到不时有人轻声议论半日前的晴日雷鸣,还有些人坐在道边茶摊,一脸好奇地眺望远方,正是时宇一行来的方向。   龙狂呵呵笑道:“这敖鼎铭还真是胆大妄为,居然在城郊动手,连跑得再远点都不愿意,这里不会是他的老巢吧?”   时宇顿时愣住,心道还真有可能。他们仓促之下,只有在自己老巢附近动手才最有把握。   顺手拉住路过身边的一位老丈,时宇恭敬行礼道:“敢问老丈,我几个都是外地来客,人生地不熟,请问这附近有没有豪门大户愿意收留门客吗?我等想要投靠。”   老丈上下打量了时宇一眼,淡笑道:“年轻人,说谎是要遭雷劈的,你一个修士谈什么门客,直接说打探仇家或是寻地避难都好过骗我老头。”   不光时宇,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红,牧璃赶紧就要牵着时风挤上前来,又到了她发挥本事的时候了。虽然已经遮掩容貌,可她的体形步态,无一不充满着绰约风姿,女人出面打听总好过男人几句就撕破脸皮。   可她还没迈出一步,就被牧琉拉住了衣袖,冲她摇摇头,牧璃不解为何,但既然哥哥这么明示,她也不好硬要上前,收回脚步躲在了哥哥背后。   时宇早已看到这一幕,冲着兄妹俩点点头,面容一暖呵呵笑道:“老丈目光锐利,是小子多心了,不知老丈怎么看出我等修士身份?”   老丈哈哈一笑,伸手指了一圈,道:“我玄盘百姓安居乐业,哪有这么拖家带口跑到陌生地界寻门客出路的,只有你等修士才会四处游荡,寻什么机缘天道。   我家里就有好几个这种闲人,不好读书不喜农耕,就天天想着扎成一堆去寻仙访山,学成回来的气质形貌和你们很是相似,所以我一看便知。”   时宇几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玄盘修士竟然如此普遍,寻常人家都能走出好几个来。   这和金灵界的全民皆修又不一样,金灵界是穷兵黩武,而这里百姓都是安然满面,一个个过得舒畅自在,修士只是他们选择的一条普通出路而已。   迟疑片刻,时宇大胆问道:“那敢问老丈,水洹宫今日在哪里行事?”   “水洹宫?”老丈这才有些严肃,收起了笑意,“你们胆子可不小,今日水洹宫派来了大批修士,去干什么不知道,不过像你们这种来打秋风的修士倒是很多。喏!就在那边,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莫要自寻死路!”   说完,老丈伸手一指远方,甩下时宇等人,匆匆离去。   “龙狂你还真说对了,水洹宫必有驻地在这附近。你们看,这里的百姓虽也有些畏惧,却不像其他大界那样对修士要么怕到骨子里,要么当成仙神顶礼膜拜。这种感觉真奇妙啊~”时宇由衷赞道。   “这等大界我也从未见过,难不成是立界太久,修行又太普遍,所以每家每户都曾出过了不起的修士,才会如此平视。”秦克阳捻着长须说道。   “管他呢,既然要打探消息,就该找个酒馆,坐下来好好问!这般在街上乱拽胡扯,怎么能问清楚?”剑开天看到不远处有座酒楼,不少修士打扮的人进进出出,便拉着时宇往那里去。   几人刚刚在酒楼顶层寻了靠窗大桌坐定,一小二就颠颠跑来,满脸谄媚地笑问道:“各位仙师,请问要来点什么呢?如果各位只是想坐坐聊天,那干脆啥也别点了,我给您们上壶茶,走的时候给几个座位钱就得!”   小二麻利的一溜问话,让时宇觉得更有趣了,哈哈大笑戏言道:“要是我们不给钱呢?”   小二腰弯得更低了,也笑得更谄媚,“那也由得各位开心,来坐便是赏脸。”   “奇怪了,我看别人都不怕修士,你怎么姿态放得这么低?”牧琉诧异问道。   “那是!他们不靠各位仙师大爷赏钱吃饭,我们可要靠这个养家糊口的!”小二答得既坦诚又直白,让人觉得不给钱还真不好意思。   “好吧!你也知道我们无需吃食,就来壶茶吧,顺便拿点零嘴给孩子吃。”时宇甩出一块玉璧,正是剑开天搜来的玉石精华,看得他眼睛一鼓就要发脾气.抢回。   这次小二没客气,抓起玉璧一溜烟地跑了,根本不在乎剑开天庞大的身体突然站起,乌云般的身影已经将他瘦小的身躯笼罩,一副要打人的模样。   剑开天还没能下得去手,小二干干脆脆把削瘦脊背露给他,佝偻低驼的脖颈他两指一伸就可以捏断。   就是这样一副不设防的样子,让剑开天犹豫了,他总觉得自己一旦出手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悻悻坐回,剑开天朝着时宇喊道:“这顿是老子出钱,你得再给我百十块元灵才能算罢!”   话音未落,那小二捧着一壶热茶几样零嘴又跑了回来,托盘上还有个大袋子。   “各位仙师老爷,我家掌柜说了,这玉璧太过贵重,不能要,这顿就算了!以后各位仙师再来高南城,赏光就得!”说着,小二打开袋口,玉璧完完整整地包在其中。   剑开天大喜,伸手就要去抓玉璧,连连点头赞道:“来!下次一定来!哈哈哈!”   时宇心念一转,忙开口道:“等等!别急!”   剑开天心思全在玉璧上,时宇突然出言阻止,也不看他是什么语气神情,一心以为小二使了什么坏心眼,在布袋上设陷坑害自己,奔向玉璧的手掌一翻,捏住了小二的脖颈。   “说!谁派你来的?是不是敖鼎铭那个混帐?”剑开天对着小二大喝。   小二只露两只小眼惊恐地左右乱转,嘴已被堵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干嘛?放手!”时宇被剑开天此时的愚蠢气得连连拍桌。   剑开天捏住小二就知道他是个普通人,根本无法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讪讪松开大手。   “你乱叫什么?吓我一跳!差点就捏死了!”剑开天话头一转,把责任全推给了时宇。   时宇不住摇头,觉得这几天脑子都快被剑开天搅碎了,干脆不去理他,和颜悦色地对着小二说道:“这块玉璧叫你掌柜收下,你去跟他说,我有事要问,请他来下,玉璧权当谢礼。”   惊魂未定的小二胆怯地看了剑开天一眼,看他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自顾自地拿起热茶往嘴里倒,便对时宇点点头转身去了。   “我说你,不是很精明吗?怎么又这般莽撞?”牧璃坐在剑开天边上埋怨道。   剑开天放下茶壶,一抹嘴说道:“我哪里知道,这儿是水洹宫的老巢,总得小心点。”   另一边的龙狂一直看着剑开天喝茶,忍不住拽拽他的胳膊问道:“你还能喝水?水到哪里去了?还有,你嚼碎的元灵,都到哪里去了?”   他这莫名其妙的问话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谁都不知道此时他怎么会问出这种幼稚且有不合时宜的问题。   龙狂被众人盯着看,老脸一红嘿嘿笑了几声,干巴巴解释道:“我就是好奇,剑前辈明明没有肚腹,只是拟出的五官,怎么又吃又喝的。”   “废话!你们都是真正的人躯,我不拟形,难道就用本体一块大石头杵在这?元灵自然是化解了,茶水自然是蒸腾无形了!这还用问?”   剑开天有些恼怒,只有时宇知道他拟出血肉人身不是为了行事方便,而是因为时风嫌弃他没人味。   自从他拟出呼吸心跳,现在又有了无差的人表,时风和他更亲近了。   “蹬蹬蹬”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从楼梯处露出了半秃的脑门,他左右急看两眼寻到目标,一路小跑直奔时宇等人而来,手里还是拎着那个口袋。   “几位仙师在上,请问有什么事要小的效劳?”掌柜的姿态同样放得很低,满面笑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时宇一行是前来收账的大债主。   时宇微微一笑,道:“掌柜不必这般客气,我就是有些闲话随便问问,请坐!”   坐在时宇正对面的牧璃急忙起身,拉着时风和牧琉挤了挤。掌柜见状也只得坐下,擦擦额头虚汗静待时宇发问。   时宇先等掌柜气息略平,才开口问道:“请问掌柜,水洹宫在附近何处?什么人在此驻守呢?”   掌柜闻言一愣,这种话都不必问他,随便找个城狐社鼠都可以打听得一清二楚,城里靠贩卖消息讨活的人数不胜数。   迟疑片刻,掌柜开口问道:“各位难道是刚刚来到我界?对玄盘还不甚了解?”   “正是如此!”时宇坦诚应道。   “哦,那就难怪了。水洹宫就在城内,这高南城就是水洹宫的产业。”   “啊?”时宇等人一惊。   龙狂赶紧指着窗外大道上来来去去的修士问道:“这些人据说是来打秋风的,就是要抢水洹宫,胆子这么大?”   掌柜哈哈一笑,说道:“各位有所不知,水洹宫虽是玄盘顶尖大宗,但也不是无敌天下,更不可能管得了天下所有修士。燃火谷就是他们的死对头,不过修士之间的争斗不涉平民,我们倒也不担心。” 第281章 阵旗   时宇点头赞道:“大宗之争不伤无辜,玄盘大界修士有德,真是令人仰止。”   “那是,谁要是敢伤及无辜平民,玄盘九老会不会放过他们,就算是顶尖大宗的人,也要被剥皮拆骨吊在各自宗门惩戒百年。”掌柜不无得意地说道。   “啥?”这次是剑开天吓了一跳,忙问道:“要是我刚才打了小二,难道还会被吊起了?”   方才他想要动手就觉得脊背发凉,现在掌柜这么一说,他更觉得自己直觉灵敏。   掌柜笑咪咪地看了剑开天一眼,摇头道:“那倒不会,仙师大人并无杀意,动起手伤了他只是会吃些苦头。”   “咦?你们这些百姓还能感触杀意?”剑开天更好奇了。   “不能,但那个能!”掌柜手臂一伸,食指指向了窗外。   众人纷纷凝眼望去,只见城中某处立着一根大旗,旗面随风张扬,上书一个大大的龙形“九”字。   不待众人发问,掌柜直接解释道:“高南城虽然是水洹宫所属,但依然在九老会的监察之下,所有城内修士一旦动手都会被九老会立在城主府的监察阵旗察觉。轻则卷出城外扔在道旁,重则一击毙命由本宗认尸挂起。至于各位仙师这般的界外来人或是游侠散勇,惩戒完毕就直接驱出大界丢入虚空了。”   “这么厉害?这根破旗还能认人?”剑开天的大嘴巴又开始收不住胡言。   掌柜的脸色忽的一变,赶紧向后一翻躺在了地上,众人看他这般狼狈还在奇怪,只见窗外大旗如同生灵一般向着时宇等人转来,旗面轻轻一拍。   时宇等还在与躺在地上的掌柜大眼瞪小眼,只听“啪”的轻响,未名劲气突然现在人群中间,剑开天像是被狠狠一巴掌扇在脸上,惨叫一声滚出老远,撞碎一地桌椅,连带着一桌人都被劲气掀起的茶水果盘泼了一头一脸,模样比掌柜要狼狈许多。   “言语不敬,小有惩戒!听风楼一应损失,由受惩之人赔付。”   平淡无情的话语随之响起在整座高南城,路上各色人等均停下了动作,向着听风楼看来,几乎全是诧异不解的表情,也有若干胆肥之徒哈哈大笑,觉得热闹还不够大。   掌柜这才慢慢从地上爬起,嘻嘻笑着看向时宇等人,道:“不必赔了,那块玉璧足够,以后记得慎言,幸亏只是言语不敬,不然各位就要糟了。”   时宇一行可没有这么开心放松,他们只感觉自己的小命在瞬息之前都不由自己做主。   眼看着茶水泼溅,零嘴纷飞,他们都想移动身形避开凌乱,却没有一个人能移动分毫。   一股强大的压迫从四面八方涌来,把他们紧紧定在原处,直到所谓的小有惩戒结束,才恢复了自由。   秦克阳脸色煞白地看着依然飘扬的阵旗,身上一阵阵发冷,就是被真武修士捉住,他内心都没有这么畏惧过。   狂龙则是紧绷着面皮,浑身上下肌肉喷起,不忿地看着窗外蓄力待发,吓得牧琉紧紧拽住他的胳膊,使劲摇头。   “太可怕了!这等大阵,谁还有活路?”龙狂呢喃道。   “不必害怕!”老板习惯性一脸谄媚地笑道,“若是守规矩,他反而是各位的保护神。”   剑开天此时才顶着满是裂痕的脑袋爬起走回,下巴都被打得歪在一边,他倒是看得开,脑袋一晃恢复原形嘟囔道:“骂一句就打成这样,我要是刚才拍死了小二,会怎样?”   掌柜笑道:“偿命,曝尸,百年后扔进虚空。随行各位则是跟你现在一般模样。”   时宇等人心惊胆战地闭紧了嘴巴,好久才敢继续发问。   再次掏出一块玉璧,时宇推在了掌柜面前,陪笑道:“掌柜今日就好好陪我们聊聊,这就算我们的救命钱了。”   这一聊,就聊到了半夜,直到华灯初上时宇等人才离开酒楼,寻了一间客栈落脚。   高南城虽是修士建城却有无数百姓谋生,也就多了许多烟火生气,人头攒动的繁华夜景分外绚丽,时风从未见过如此烂漫的景象,趴在客房窗边大呼小叫。   时宇看得开心,就让牧琉兄妹带他四处走走,反正有九老会阵旗护佑,不会出什么危险,自己则要好好思摩一下今日酒楼掌柜的言语。   秦克阳和狂龙、龙狂也是一样的心思,几人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盘算着今后,只有剑开天被打得太惨,心里不爽独自跑出去散心了。   “只要在城内,哪怕是水洹宫势力范围的大城,我们也不用担心安危,那我们只需要在赶路时隐匿行踪便可,因为现在我们已经被水洹宫修士盯上了。”时宇站在窗边,看到刚刚走出客栈的牧琉兄妹身后,遥遥缀着几个不紧不慢的跟行修士,另有几人躲在暗处鬼鬼祟祟地盯着时宇他们。   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窥视,在时宇把神念完全铺开时全部暴露无遗,没有了圣神的压制,时宇神念悄然之间轻易覆盖了整个高南城。   “毕竟是玄盘顶尖宗门,能如此快发现我们不奇怪。只是这九老会就太可怕了,居然在玄盘压制一切!”秦克阳心有余悸地说道。   龙狂连连点头,紧跟着说道:“幸亏九老会的人脱离本宗后,不再插手任何原宗事物,不然我们可就糟了。”   “哼!我倒想见识见识九老会高手,一招没出就被按死,我何时受过这种憋屈!”狂龙还是愤愤不平。   “嘘!你闭嘴!”龙狂此时也顾不得得罪狂龙,急忙堵住他的嘴向窗外看去,“每一句话都要小心,谁知道那面旗子怎么断定敬与不敬!”   “哼!”再次冷哼,狂龙扭脸不语,战意更加旺盛。   城中的九老会阵旗似有所觉,微微转了过来,旗边向着时宇等人所在的客房遥遥摆动。   时宇神在在地站在窗边,与那阵旗迎面相对。龙狂一看心内更惊,赶紧要拉时宇坐下。   时宇被龙狂拽动,像是陡然惊醒,扭头一笑拍着龙狂的手道:“无碍,大阵还没有这么小气!应该有阵灵的存在吧,他看着我们每一个人,听着我们每一句话,心里自有判断。”   像是听到时宇暗含的奉承,大旗随风抖动几下,将旗面转向了别处。   “呵呵,真有趣!”时宇目光离开大旗,扭头望天,星月璀璨的夜空中,他仿佛能看到一张无形大幕笼罩着整个玄盘。   “我们怎么办,如何才能摆脱盯梢的水洹宫修士?”秦克阳站在时宇身边,探头向下张望,他什么也没看见。城里不惧安危,可怎么悄无声息离开高南就成了大问题。   “嘿嘿,你们说,敖鼎铭丢了星陆,死了那么多亲卫,现在是个什么模样?”时宇问道。   “气急败坏是必然的,不过应该还没这么快被他爹捉回去,现在能拖一天是一天,不看到我们授首他绝不会放心。等他被召回去,估计打一顿关几年也就罢了!还有那些被他构陷的兄弟们要处理,那才是大事。”龙狂答道。   “如果我们把他构陷兄弟的恶行说出去呢?他还能有机会派人盯着我们么?”时宇又问。   秦克阳摇摇头,说道:“局面不会更好!消息传出去必有大乱,那时敖鼎铭是没心力派人盯住我们,可他爹又来了!这么大的丑事被我们捅出去,自诩正直的宗门都不会放过我们,不便明面来暗地下手是少不了的,到时就不是什么杂兵小虾了。”   “嗯”!   时宇点点头,叹道:“那就容他再享乐几天吧,把我们逼急了再考虑这条路。”   说着,他向着暗处盯梢的修士悄悄传音几句,那修士面色大变,起身向着时宇行了一礼,又和几个同门交代了几句,匆匆离去。   秦克阳此时才发现那些修士的隐身之处,好奇问道:“他怎么跑了?”   “我说我明日要见敖鼎铭。既然跑不掉,干脆就不跑了,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时宇嘴角一扯,微笑起来。   “也是个办法,扒出他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可以好好聊聊,呵呵。”秦克阳点头笑道。   翌日一早,满脸阴翳的敖鼎铭就匆匆赶到时宇所在客栈,豪气一掷包下了整座客栈,所有宾客都被请出,另寻它处落脚。   店掌柜连钱数都不点,带着伙计们跑了个一干二净,整座客栈瞬间变成了敖鼎铭的私产。   时宇站在门内看得哈哈大笑:“不愧是顶级豪门少主,就是豪气冲天。”   敖鼎铭冷着脸并不理会时宇的讽刺,而是擦过时宇独自走到桌前,拉开一张座椅坐下,才朝着身后裹在遮面长袍中的两名修士使了个眼色。   二人首脑微垂,如水一般哗啦啦散去,竟然在时宇等人的眼皮底下失了踪迹。   秦克阳一直紧紧锁定敖鼎铭带来的侍从,一见此景急忙神念大放,才略略舒了一口气,两人还在客栈内,只不过是化作无数水雾盈满了每一个角落,这既让暗处的一切无所遁形,又阻隔外人窥探客栈内部。   看来敖鼎铭对时宇再也不敢大意,万分小心地防备着一切。 第282章 玄盘遇故人   不多时又有同样全身裹着遮面长袍的四人缓缓走进客栈,更为阴冷的目光在时宇等人身上来回逡巡。   坐在一旁的狂龙和龙狂大步走来,一人一个顶住了两人。   剑开天呸的一声往地上吐出一口石痰,箭步扑来抵住另外俩人,哈哈笑着对敖鼎铭说道:“小鬼,不想活了是吧?鬼鬼祟祟是被去了势吗?”   “还有人么?没人就咱俩试试?”时宇看着敖鼎铭阴晴不定的面色,微微笑道。   无人再言,客栈外也无可匹之人走入,只有不少手持利器的修士在外急躁踱步。   敖鼎铭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形,带来的几人已经是他能动用的最高战力,他自己才有不到百纪的微薄之力,平时耀武扬威那是足够,可在这群异界亡命高手面前,就不够看了。   还没等他放话,时宇又冲着窗外一挥手,轻喝一声:“来!”   敖鼎铭等人顿时齐齐扭头向着窗外看去,若时宇一方还有助力,自己这边的力量就有点相形见绌了。   但窗外并无任何动静,好像时宇只是故作姿态地恐吓敖鼎铭一方,敖鼎铭等待片刻不见异变,面色一松正要发话嘲笑,被剑开天抵住的一人身形一闪快步绕前,抓住敖鼎铭的后颈往后拉,单臂指向了窗外。   除了他和时宇,谁都不知道窗外发生了什么,本已收回目光的众人得此指引,又纷纷扭头探寻。   可窗外依然是空无一物,完全不见有何高手守立在侧。敖鼎铭不解地看向身后之人,目询为何。他被这般羞辱地抓在手里依然不敢发怒,足见此人身份不凡。   “旗!”那人见敖鼎铭死不开窍,不得不捏起了嗓子发出嘶哑提示。像是一道惊雷劈在了水洹宫修士的神魂上,其余三个和时宇一方对峙的修士抬眉凝望,随即低喝一声再不敢鼎立相抗,两名化水修士也迅即凝身,六人将敖鼎铭团团围住,如临大敌齐齐张开重重元力护盾。   时宇这才稍动身形,缓步站在了敖鼎铭面前,笑道:“你们水洹宫在九老会的前辈,会来帮你么?”   敖鼎铭还是木头一样紧盯着窗外的阵旗,阵旗猎猎边沿直直对着他的脑袋,像是在发出不屑的嘲笑。   这种情形敖鼎铭见得太多了,无数异界猖狂之徒一旦激怒了自己,一定会被自己设下圈套诛杀,阵旗正是最大的助力之一。   凡是被阵旗如刀锋般的边沿或是旗面锁定,还没有谁可以成功地逃出升天,就是九老会的祖宗们也不行!   敖鼎铭身后之人正是最有希望在未来进入九老会的名宿之一,也只有他最先发现了时宇动作带来的异变。   他比任何人都要惊恐,除了九老会的镇界肱骨,从未有人可以引动阵旗的分毫变化,这意味着此人可以在玄盘为所欲为。   “你是谁!我不信你真能催动阵旗!”嘶哑刺耳的嗓音震彻在小小的客栈内,那名修士松开捏住敖鼎铭的手掌,将敖鼎铭半掩在身后,对着时宇沉声问道。   “不重要!你我双方再怎么鼓动气势在城里也都无法动手。可一旦动手,这阵旗你说是帮你呢?还是帮我?我们只想离开玄盘,你开界门,从此再不相干。”时宇目光越过面无人色的敖鼎铭,直直看向那名修士。   沉吟片刻,那修士扭脸看看铁片一般不再摇摆的阵旗,点头说道:“可,曦月,一刻便妥。”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清风飘散,敖鼎铭见他离开急忙回头要喊,另一名修士疾步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轻轻摇头。   敖鼎铭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在椅上,抓起面前的茶壶猛灌。   不光是水洹宫修士,就是时宇这边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时宇怎么就突然能遥遥指挥九老会阵旗。但眼下不是明究原委的时候,待安全离开玄盘大界再说。   “咯咯咯……”   那人才离去不到十息,双方都在沉默中静峙之时,不怀好意的脆笑声响在了门外,那笑声听着妩媚,却始终绽放出层层寒意,冻得客栈内所有人都是一个哆嗦。   一阵慌乱,敖鼎铭一个激灵跳将起来,抽出一柄铁如意挡在了胸前。显然,水洹宫的修士知道来者何人。   “哟~别慌啊~堂堂水洹宫少主就这般上不了台面吗?”更加冰寒刺骨的浓浓讽刺响起,一道高挑靓丽身影出现在客栈门外,火红的紧身长袍勾勒出完美身姿,飒爽而又魅惑。   “咦?”   “嗯?”   一男一女两道疑呼同时响起,男声来自时宇,而女音则正是那不速之客。   “你是?”时宇看着面前的女子,骤然觉得异常面熟,脑海中总有一个发不出的声音在回荡,想要告诉他这是谁,可就是吐不出那几个字。   那女子也是皱眉看着时宇,眉目之间迟疑反复,似乎在印证时宇是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   “你是时公子?”那女子首先开口,试探着问了一句。   “玄盘界!祝炎岚!我想起你是谁了!”时宇陡然跃起大呼一声,脸上绽开无比欢欣的笑容,心中也顿时电光激闪,他立刻想明白自己为何会对玄盘似有印象,这是曾在木灵界有过一面之缘的荧惑宫祝炎岚的本界!   “时宇!真是你!”祝炎岚也很激动,脱口大喊时宇之名,如霜面色顿时消融,绽放出无双娇颜,就是牧璃看去都觉惊艳万分。   “走开走开!别挡在门口碍老娘的事!时公子我们可有…嗯,让我想想,都有九百多年未见啦!”祝炎岚本不打算走进客栈,可一看到里面的时宇立即推开水洹宫诸人,大步向他走来。   水洹宫修士的面色更难看了,死对头此时寻衅就已经不爽,居然还和时宇是旧识,这下更加不妙。   跟随祝炎岚而来的修士,也一并鱼贯而入,将时宇一行和水洹宫分隔开来。   他们来之前就知道水洹宫在一伙异界修士手里吃了大亏,是抱着看热闹架秧子的心思来挑拨的。   没想到自家主上和那伙异界修士竟然相识,看上去还颇为熟络,那自然不能让他们吃了亏。   “有这么久?”时宇吓了一大跳,仔细盘算着自己堕入虚冥黑渊至今的日子,可惜期间混混沌沌的日子太多,怎么也算不明白。   祝炎岚惊喜地上下打量时宇,不时发出“啧啧”的惊叹声,由衷而言:“当年我就觉得你非池中物,今日一见,太厉害了!我已经远远不是你的对手!”   “你也很厉害,当年我的魔盔说你是木灵界最厉害的高手!”时宇哈哈一笑,奉承道。   祝炎岚面色一紧,转身对着水洹宫修士喝道:“敖鼎铭你这废物还不滚?杵在这里干嘛?要想打架约个地方,我燃火谷奉陪!”   “祝炎岚你不要太过分!”敖鼎铭终于忍不住了,俏白的面色涨得通红,指着祝炎岚气得浑身发抖。   “哟!小宝宝生气了?要是你几个哥哥在这我还忌惮点,就是你十九弟在这里我也不会这么过分,你说对吗?哈哈哈!”祝炎岚虽然没有直接贬低敖鼎铭,可这话语里扯出的水洹宫其他少主,明示彻底不屑让敖鼎铭心都快气炸了。   “祝姑娘口气不小啊。”平静如水的话语又自门外响起,方才匆匆离去的修士摘下了遮面兜帽,也不再掩饰声线,迈步走进客栈。   祝炎岚显然是没料到会碰到这名修士,连敖鼎铭自己都不知道,愣愣杵在原地。   祝炎岚先是一惊,而后急忙肃立趋步向前,对着那人深深施了一礼,口称:“燃火谷所属荧惑宫祝炎岚见过敖宫主。”   敖宫主?难道是水洹宫宫主?时宇等人心中都是大惊,也急忙肃立身形,紧张地提防着。   燃火谷的修士们也不再对峙在水洹宫之前,而是快步走到祝炎岚身边,将她紧紧围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喘。   敖宫主既已展露真身,立刻恢复了无上尊位应有的气势,看着如临大敌的燃火谷修士轻蔑一笑。   “我儿不争气,让祝姑娘看笑话了,我若不露面,还不知会被你欺侮到什么地步!”话音未落,敖宫主双眉倒竖,利刃眸光湛湛射向祝炎岚。   这目光并无任何力道,单是纯粹的上位威压,便让祝炎岚额头细汗涔涔而出,沾湿染乱了额前齐整细发。   “哼!”时宇冷哼一声,他怎许有人当面欺压自己的朋友。只见他伸手拉过祝炎岚,挺胸对上敖宫主,同样无情漠然的眸光刺进了敖宫主的双眼。   “时公子,界门已经备妥,你是不是该离去了?有燃火谷为你撑腰,也不必怕我们会有它想。”敖鼎铭和时宇对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   “呵呵,多谢敖宫主好意了,但此刻恰逢故人,我又不想走了。”时宇嘴角一咧笑道。   有祝炎岚在,他想去哪儿都是一句话的事,自然不必再着急。   敖宫主眉头一皱,扭头看了看窗外,那如刀阵旗示威似的向他晃了两下。   “也好!故人相逢也该好好叙旧,我水洹宫就不打扰了,他日有闲,还请到我水洹宫坐坐,老朽必定扫榻相迎。”敖宫主朝着时宇点点头,转身离去,水洹宫一众修士急忙跟上,顷刻就不见了踪影。 第283章 玄盘大阵   “时宇,你真是太让我出乎意料了,居然厉害到这个程度!”祝炎岚擦了一把额头细汗,长吁一口气。   “不是我厉害,他怕的不是我,是那个!”时宇把手指向窗外,祝炎岚抬目看去,阵旗顽皮地抖了两下,才又开始迎风招展。   “嗬~”燃火谷修士齐齐发出一声惊叹,时宇绝对不是九老会的名宿,怎么可能催动阵旗?所有人看向时宇的目光都变了。   “这是你干的?你怎么做到的?”祝炎岚惊呼。   “这也是我想要问你的,也许你知道原委。”时宇微微一笑看着祝炎岚。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祝炎岚未答时宇所问,拉起时宇的手便向外走去,动作自然大方,可看在其他人眼中都是眉头微微一皱,尤其是燃火谷修士,眉心都已经扭成了麻团。   时宇也有点不好意思,几次松开手掌想要暗示祝炎岚不要过于亲密,在他心里两人虽是故交,但也远未熟络到这般地步。   祝炎岚像是没发觉似的,反而握得更紧,一路也不给时宇说话的机会,匆匆忙忙遁至高南城一处小院,拉开一座界门就急忙钻了进去。   直到所有人都出现在一座山清水秀的林岚别苑安顿妥当,祝炎岚才长长舒一口气,松开时宇的手拍着高耸胸脯笑道:“终于安全了,回到自己家就是好!有那老家伙守在高南城,我总是浑身发冷。”   “有那么可怕?他又不能动手!你还有界门可以走脱,怕什么?”时宇诧异问道。   祝炎岚摇摇头,拿起桌上的茶盏猛灌一口,才微喘说道:“不一样,我们看到家主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哪怕是死对头的家主,也不得不敬,也许是无数年积累下来的血脉心结吧。”   “方才你是恰好路过还是得到消息主动凑过去拱火的?”时宇笑眯眯地问。   “当然是得到消息凑过去的,本想撩拨两方最好打个你死我活,但怎么也没想到是你坑了敖鼎铭,哈哈!我还不知道内情如何,只知道他在高南城外设伏,结果全军覆没。快说说,怎么回事?”祝炎岚不停催促时宇。   时宇不紧不慢把一切说了出来,听到时宇等人抢了星陆,还一举格杀了敖鼎铭或明或暗的数万部属,祝炎岚眼泪都笑了出来,不住拍胸舒气,阵阵眼花缭乱看得时宇面色赤红。   “怪不得敖宫主都偷偷出面了,他是奔着星陆去的,这下敖鼎铭这小子不好过了,他爹非扒他一层皮!”祝炎岚幸灾乐祸。   “星陆也没什么特别啊?不就是材料珍贵了些,值得宫主亲自出面?”时宇不信一块小小星陆就会让玄盘顶尖大宗伤筋动骨。   “这你就不知了,星陆是我玄盘大界的威仪所在,每个宗门都是有数的,一座星陆对应着一名九老会名宿……”   “水洹宫有这么多?十九个?”时宇惊声打断了祝炎岚的话语。   “怎么可能!九老会总共才二十几人,都是达到界主境界才能进的无上大能,水洹宫要是进去十九个,还有别人什么事!”祝炎岚连连摇头。   “玄盘有二十几个界主?我还以为九老会是九个人。”时宇更惊讶了。   “是二十几个界主级别高手,不是界主!”祝炎岚再次强调。   “天啊!怪不得当年你看不起我们神虞,我神虞只有一个,还不知所踪……”   不只是时宇,秦克阳、狂龙他们都震惊地看着祝炎岚,这玄盘大界要是大肆征伐起来,谁堪抵挡?   尤其是狂龙和龙狂,总以为圣神是世间至高无上,这才出门游历了第一个大界,就有二十几个和他一般的存在,甚至可能更强,无数年牢不可破的信仰瞬间崩塌。   “那…刚才的敖宫主是什么境界?”时宇有些后怕地问道。   “他啊!他就是水洹宫下一个进九老会的宫主,现在实力还差些,等到能通过九老会考验便可。估计还要个千万年。”祝炎岚毫不在意地说道。   “千万年,不算很长啊……那他现在就可以轻易捏死我们所有,还需要躲躲藏藏和我们谈么?”时宇低声失神地说道,同行众人也纷纷向祝炎岚投来了不解的目光。   “第一,城里不许动手,这是铁律,水洹宫宫主也不可破例,否则他就当不了这个宫主,水洹宫也会因此招祸。   其次,就是刚才我没说完的,每一个名宿踏入九老会那日,九老会都会放出一座神殿星陆相迎,这是宗门无上荣耀的象征,实际也是如此,星陆的象征意义远高于实际战力。   名宿进了九老会,便会把星陆留给原来的宗门做纪。星陆无论是破损还是毁坏,都不允许补建。时至今日,玄盘自立界至今一百一十七座星陆,保存下来的也只有七十多座了。   水洹宫抢回残骸整饬一番,还可以勉强用起。可你们拿走那么多玉石精华,他们还怎么复原?有砖无梁也搭不成房啊!哈哈,太丢人了!”说着,祝炎岚又笑了起来,欢快声声绕梁不绝。   “什么!”时宇又惊叹起来,“一百一十七个界主……”   “只有二十几个啦,从最初组建九老会的那九名大能到后来陆陆续续加入的,大部分都离开了玄盘大界,不知道哪里去了。”   祝炎岚觉得时宇太大惊小怪,诸天万界这么多界主,玄盘有百十个算什么。   龙狂和狂龙自惭得快把脑袋塞到裤裆里去,祝炎岚谈起界主如聊草芥,平和淡然的目光让他们无地自容。   秦克阳不住摇头苦笑,口中一直喃喃:“玄盘当得诸天之首,今日确实大开眼界。”界主对他来说就是个传说,从未亲眼见过一个,这里却挤了一大堆。   至于牧琉兄妹俩和狂龙他们差不多,天青界实在太弱小,诞出他俩的所谓天青大能修为才不过百纪上下,现在的时宇都可一指碾死。他俩早被祝炎岚口中的百十个界主震得丧失心神茫然无语。   “界主大能都走了?去哪里?敖宫主怎么又不问我们要玉石精粹了?”时宇虽惊叹还不至失神,继续问道。   “不知道去哪儿了,据说界主之上还有境界,但从没见记载,也许不到界主境无法接触吧。至于水洹宫放弃索回玉石,应该是你能引动阵旗所致。他们也许认为这是九老会的意思,我也是瞎猜的。对了!快说说你怎么引动阵旗的?教教我,我日后也可横行玄盘啦,哈哈!”祝炎岚再次抓住时宇的手捧在眼前,目光怜怜哀求着。   时宇从没想到一向爽朗大方的祝炎岚还有如此小女儿的一面,顿时脸色一红,讪讪道:“我哪儿能引动阵旗啊,是阵旗自己找到我的,今天是他答应我的一个小把戏,可不会真帮我出手。   昨晚释放神魂探查水洹宫修士的时候,阵旗对我此举有所反应,施力对我探查,碰到我体内界阵就退了回去,然后应该是阵灵给我传音问我体内界阵哪里来的。聊了一会儿没什么结果,我也正想问你怎么看这事儿呢。”   “哦,这样啊。”祝炎岚有些失望地松开时宇的手,眉头皱了起来,“玄盘大阵还有阵灵?我从没听说过,阵灵都不知神虞和玄盘有什么关联,我怎会知道!唉~和你的差距越来越大了,当初你才那么一点点!现在居然比我强百倍。”   祝炎岚哀叹着伸出两只手指,捏出一条细缝凑在眼前,从几不可查的缝隙中瞄着时宇。   时宇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只能暗猜神虞天帝曾经从玄盘学得了布阵之法,才有了神虞的护界大阵。   “别急,你先安心在我这林岚别苑住下,回头我帮你问问。我燃火谷在九老会也有不少名宿,应该能问到些什么。”祝炎岚大包大揽地接下了时宇的答疑任务。   时宇一行被舒舒服服地安顿在了林岚别苑,祝炎岚每日都跑来和时宇闲聊,她对时宇如此神速的精进大感兴趣,言谈中也摸透了时宇的过往。   时宇连得十几枚凌霄果,还拜了木灵界界主为姐姐,让她惊呼连连,羡慕时宇竟然有这等神遇,假意懊恼早知就不留那一小段界之根了,相比之下太过寒酸,徒留笑柄。   当她听到神虞已经界灭的时候大吃一惊,直呼从不知还有这等大事发生。时宇也只得苦笑玄盘真是高高在上,连神虞界灭的消息都所传不广。   只有在祝炎岚问起木灵界那个小妹妹哪里去了的时候,时宇才略一踌躇,还是将一切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这些事这些话他从来是放在心里不愿触碰,可遇到了祝炎岚,不知为何萌生了细细倾诉的想法,一切说毕之后,时宇顿觉心里轻松许多,好似压在心头的沉重包袱终于可以有人分担。   祝炎岚不愧是女中豪杰,愤愤不平的同时,一把抓起时宇的手,指着自己说道:“别再想她了!你看姐姐我怎么样?要不干脆我嫁给你吧!”   时宇不明白祝炎岚怎么会突然如此热情奔放,吓得他连连后退,满脸羞红直呼使不得,乐得祝炎岚花枝乱颤,嘲笑他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这一笑一闹胡搅蛮缠的开解,也让时宇因伤怀往事而阴郁的心情舒畅许多,更乐于和祝炎岚相谈共处。 第284章 牧璃心意   当安全不需要顾虑的时候,众人就开始盘算未来的路怎么走,再久的欢宴终将散去。   时宇不求所有人都跟着自己,任由他们决定去留,早有游历诸天之意的龙狂和狂龙结伴提出辞行,他们并没有离开玄盘大界,就在此界内闯荡。   玄盘的强大已经深深震慑了他俩,哪怕是圣神跑来擒拿,也必会被玄盘击退甚至击杀,能把这样的大界走完一遍,已是幸事。   秦克阳则不一样,无论是真武偷生还是避入玄盘,他总觉得自己亏欠时宇良多,而且一直是个累赘般的存在,连痊愈都是时宇独力促成。   可他心系故乡,又不得不告辞归界,便把自己所有的功法私藏都拿了出来,一股脑塞给时风,清洁溜溜地离开了玄盘。   只有牧琉兄妹和剑开天没有去意,兄妹俩早就习惯了跟随时宇,而剑开天则是一直惦记着曦月秘境,况且星陆精华还没有吃干净,绝对不会离开。   这座林岚别苑成了时宇的专属,起初几日热闹过后,随着有些人的离开,这里慢慢冷清了下来。   时宇难得有个安定的地方专心修炼,自然不能轻易浪费时机。他现在也积攒了一些急需消化的秘宝,比如圣神神魂,比如圣棺,都是他再度破境的良助。   时宇打算突破千纪瓶颈,再考虑离开玄盘踏上神虞废土。   时风暂时没时间照顾,就把他托付给祝炎岚,请她在燃火谷入门弟子奠基启窍之处寻个位置,访来几位名师好好引导一下。这点小事对祝炎岚而言不在话下。   当一切安排妥当,时宇全心投入了自身修炼,无论是境界突破还是丹药阵法等旁门别枝,都需要好好沉淀打磨。   转眼匆匆数年已过,时风都已长成十五青葱少年,在祝炎岚的尽心安排下启窍奠基大有突破,二十多个体窍,十余个魂海已经为他积累了雄厚的元力,不少奇门功法也已经步入修炼正途。   时宇对此大为满意,更不敢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他要尽快突破千纪大关,将身体调整至尽善尽美开始混沌不灭功的晋修。   一日午夜时分,时宇自冥思中缓缓醒来,窗外清朗的月色浸淫大地,一缕月光透窗而入,洒在时宇榻前如霜如雪,一切都铺上宁静清冷的气息。   左右无事,兼又打通了阵法研习的关键机窍,时宇心中舒畅,便趁着月色正美去林中随意走走,舒缓一下久坐僵疲的筋骨。   他对祝炎岚安排的这座落于山林间的别苑很是满意。无论日夜,这里的景色都是那么自然清新,就如豆蔻少女般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缓步漫行在林苑小径,不去思考任何繁杂俗事,任那林间微风轻抚,倾听草木莎莎,时宇感觉自己已经成了整片山林的一份子,正和它们一同享受天赐生命的美好。   不在乎走了多久,也不去想蜿蜒林径到底通往何处。天色在一寸寸脚步丈量之下渐渐泛白,细濛水雾悄悄泛起,荡漾在草木林间,清幽迷幻别有一番情趣。   夜色渐淡,当晨曦第一缕阳光穿过树梢播洒而下,惊醒了无知无觉畅游漫步的时宇,立定在林径深处,脚下若软毯般的落叶遮掩了步履往来的印痕。   长长伸个懒腰,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回望已经稍远的房舍,时宇的心境又归复往日,重新拾起奔忙喜怒。   正要往回走,耳畔突然传来轻轻男女私语的声音,时宇先是微微一惊,随即尴尬起来。   此地已经远离自己起居别苑,这定是附近人家哪对小情人一早偷摸跑出,钻进无人密林说些甜蜜的悄悄话。   时宇不想惊扰他们,微微运起元力浮地数寸,缓慢无声地向着声音相反处飘去。   “哥!一大早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我还要给时风梳洗呢。”   还不等时宇动身,细密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停在了附近,清脆女声更是让时宇僵立原地,挪不开脚步。   “是他俩?一早跑这里干什么?”时宇虽不想窥探他人的秘密,可好奇心又让他忍不住驻足。   “为啥?我就想问问你,你到底怎么打算的?那个祝炎岚天天缠在时宇身边,两人眉来眼去地看得我急死!”牧琉有些焦躁的声音打破了林间的寂静,几只尚在酣睡的雀鸟被他惊醒,扑棱棱地仓皇展翅,消失在了远处。   “关我什么事?你一大早就跟我说这些莫名话吗?我回去了!”牧璃有些气恼不快,渐远的脚步响起。   “等等!我就问这一次,以后再不会管!”牧琉也语气有些冷硬,沙沙脚步顿停。   “我们跟着时宇也不短了,而且算得上朝夕相处。起初我们只是为了找个安全落脚的地方,到如今即便没有他,我俩也足以平安永生,要离开随时可以。   但你我从没萌生过这种想法,对不对?可是,你我他之间总要有个结果,不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下去!每个人终究要有自己的归宿。”牧琉语气放缓,尽量委婉地和妹妹说道。   牧璃的声音片刻之后才慢慢响起,“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也总把我往时宇身边推。可是,你难道看不出他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姜霜雪的事情你我都看得一清二楚,自那之后他有对任何一个女子用男女之情正眼看过吗?就是经常来的祝炎岚,他也只是当作好朋友而已,还不如和你我来得亲密自然。”牧璃反问。   躲在密林中的时宇独在清幽冷僻之处,心情本就有些清冷,骤然听闻最不愿想起的名字,瞬时被引动心伤,胸口一阵隐隐抽痛。   他缓缓闭上眼睛,抬起右手放在胸口用力揉按,那里面似乎也有一只无影无形驱之不去的利爪,正抓在柔弱的心上不住割划。   “不管那些,他怎么想我们无法左右,但你怎么想?只要你真的愿意,哥哥我豁出命也要把你们凑成一对,大不了我废去一身修为给他造个幻境,先得手再说!”   “你别乱来!你我本就已经难望时宇项背,这一段在祝炎岚的帮助下他又连连破境,你不要惹怒了他招来祸端。”牧璃急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逼问你,不然我也不着急!再过几天,他眼里还能有你我的身影?你没发现现在大家坐一起,你我就跟隐形人一样,我再怎么努力也插不进话,做不成事!只是个求他怜悯的跟屁虫!”牧琉气恼道。   “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隐形人又怎样?我喜欢大家都在一起,我也喜欢带着时风看他慢慢长大。可若说让我和时宇结为夫妻同床共枕,那才是真正勉强自己。   我只觉得他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从没其他想法。等到时宇忘记过去,想重新开始的时候,我们不便在侧就立刻离开,你也不要为了我强求什么。”牧璃语气坚定,坦然说道。   “你真的这么想?不是因为觉得和时宇差距越来越大自卑菲薄?”牧琉的语气也平静下来,做着最后的确认。   “嗯,就是这样!行啦!哥~我还以为什么大事,赶紧回去吧,时风要醒了。”牧璃语调轻快,隐含笑意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远方,牧琉不情愿的话语隐隐传来。   “你又不是他娘?时宇自己都不怎么管这个徒弟,你倒是操心。”   “时风修行刻苦,难得回来团聚,当然要让他好好放松几天,享享清福!”   ……   时宇独自伫立林间,脑海中不停回荡着方才牧琉兄妹俩的对话,眼神飘忽地看着前方蜿蜒曲径,许久才摇摇头,起身飞射而去。   牧璃心意的明确,也让时宇松了一口气,无论是牧琉还是剑开天,总是有意无意拿时宇和牧璃二人硬凑一处,说些暧昧笑语。   除了在天青界第一眼的惊艳,时宇心底从未对牧璃产生过任何非分之想,他也同样是觉得目前的情形最为合适。   只是牧璃说到将来会有分别的那一天,时宇才生起略微失落。   刚回到林间别苑,时宇看到牧琉兄妹俩在和时风谈笑,他俩好像从头到脚焕然一新,表情神态异常轻松自在,脸上印满了笑意。   时风不解为何,一直追问是不是有什么喜事,纠缠着非要他俩说出来分享。   他们愉悦的心情也感染了整座庭院,好久都是平淡如水的气氛都一下子欢快起来。   时风一见时宇归来,立刻舍了牧琉兄妹俩,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   时宇这几年更多是在闭关,每次出关时风都有巨大的变化,有时看到面前一截截窜高,面容一点点硬朗的时风还有点不适应。   时宇怜爱地摸摸时风的脑袋,心想这小子都快跟自己一样高了,随口问了他几句修行的进展,满意地点点头。   剑开天打着哈欠从房内走出,他每天的修炼就是睡觉,每个人都羡慕他这种天赋本能,睡着觉就能把功练了,要不是时宇几人话语稍响,他能一直睡到头疼欲裂才起床。   一见众人,他扯开嗓门喊了起来:“太没意思了啊!你们一天天的就知道修炼,除了上次狂龙回来打了一架活动下筋骨,老子我实在没事干!今天大家都在,不如一起去城里转转。”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时宇,尤其是时风眼神热切,他已经好久没有和师父一起随意走走,好好聊天了。时宇想想也不能总是紧绷着修行的心弦,痛快地点头答应。   “太好了!”时风一蹦三尺高,还跟小时候一样窜上了剑开天的肩头,意气风发往前一指,“走!落炎城!出发!” 第285章 千纪破境   落炎城离林岚别苑并不远,不到万里的距离没多久便已遁至。   时宇站在城门前眼神一阵飘忽,心中感慨不已:自己忙于修炼,突然融进人声鼎沸尘世间都有些不适了。   时风看到突发木然的时宇,赶紧跳下剑开天的肩膀,在后面推他,“师父!别发呆了,快进去!里面有斗兽场、角斗场,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有趣玩意儿,我都带你去看看。”   “哦,好!”时宇被他一推陡然清醒,露出淡淡微笑向城门内走去。   刚一进入落炎城,城中高高的九老会阵旗就向着他遥遥轻舞。   时宇会心一笑,知道是阵灵在打招呼,也放出神念在旗面上轻抚而过。   一人一灵已经颇为熟络,阵灵和时宇一同细究体内界阵数次,找出不少和玄盘护界大阵极似之处,就好像时宇体内界阵脱胎于玄盘护界大阵一样。   对于神虞天帝为何会布此阵,阵灵没有任何记忆,连神虞天帝的名字,他也只是听说过,祝炎岚多方打听,也没能问出个所以然。   不去想这些无果之事,时宇和阵灵打过招呼就随着时风融入了城中人流。   的确如时风所说,落炎城内繁华景象是时宇从未见过的,就是神虞帝都比之都有些寒碜,琳琅满目的商肆,热闹非凡的酒居,还有无数赏心悦目的戏目让人流连忘返。   时宇越看越赞叹玄盘子民何其幸运,生来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其他大界比之就像是穷乡僻壤,甚至有些还在茹毛饮血。   一日辰光很快过去,繁灯似星铺满全城的时候,时宇一行也准备尽兴而归。   再度遥遥神念探过阵旗,阵旗仿佛舒服地打了个卷,发出阵阵风啸,放出一道柔力直接将时宇等人送回了林岚别苑。   霎那前的沸反盈天突然变成静寂无声,每个人都是一阵眼神迷蒙,心中恍若隔世。   时宇布满全身的血色纹路,也在这骤起骤伏的心境中,嘶嘶轻响隐没在了血肉之中。   “轰”!时宇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一声九天雷霆,眼前像是看到滚滚雷河从体内奔出瞬间淹没大界,只余一片无垠电芒蛇行四散,亿万蟒首雷浆嘶吼着放出无数电畿撕扯着整片天地。   风骤起,吹散了剑开天等人的短暂失神,牧琉正笑言今日酒足饭饱玩得欢畅,还得享玄盘护界大阵亲送的无上荣耀,突然发现时宇不见了。   “公子?时宇?”牧琉大声呼唤,虽然略有失神,但方才时宇明明就在身边,怎么突然就会消失?时风一直站在时宇身后,眼睁睁看着师父化作一阵暗影扭曲无声就消融在了天地之间。   牧琉的声音惊醒了目瞪口呆的时风,他指着面前的一片虚空,呢喃道:“师父……师父化了……”   “胡说八道!什么化了?你师父一定是憋不住尿急,跑了!”剑开天没心没肺地说道。   冲着时宇的房舍看了一眼,剑开天扯开嗓门喊道:“时宇,尿完了么?你的尿遁很厉害啊!”   “你才是胡说八道!哪儿还有修士需要……需要这些!”牧璃被剑开天粗俗的话语臊得满面通红。   除了时风,谁都没把时宇的突然消失当回事,时风见众人不急不躁,也慢慢放下心来,以为是自己境界太低看不出端倪。   况且现在是在燃火谷地界深处,师父和大界阵灵又有不俗交情,肯定不会出什么意外。   时宇又一次真身来到了那片虚空,那处只有线条勾勒的世界。所不同的是,他看到的不是林岚别苑,而是一片废墟,一片无比熟悉的废墟,是在虚冥黑渊不断接续的那个荒弃画卷。   雷河电浆还在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滚滚涌出,从来都是死寂无声的世界所有边角同时响起了第一声惊雷。   惊雷滚过的地界,无数细碎残絮震跃不止,被席卷而来的雷河电浆鲸吞而下,消失在耀目电光之中。   也许只是一瞬,也许已是永恒,时宇脚下站立的不再是一幅平展在无尽虚空的画卷,而是一片不见尽头的雷电海洋。   时宇的身躯萦绕曲折电光,双目浸漫缕缕雷浆,扫视着全新的喧闹世界,胸中荡起一股豪气,仿佛这个颓败世界正在自己的洗礼下获得新生,而自己,将是未来的主宰。   猩红巨眸无声无息缓缓张开在天穹,目不转睛地看着雷灵般的时宇。   时宇猛一抬头,两道霹雳逆空而上,划开大片虚空,他感受到了那个一直让他惊惧,一直无可匹敌的存在。   这一次,他感觉自己能和他平视对话,不再是一味的畏惧和磨灭。   “你到底是谁?这到底是哪里?我为什么总会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时宇沉声提出了埋藏已久的疑问。   天穹上的巨眸微微转动,将虚空中的一切尽收眼底,沉闷的声音响了起来:“哪里都不是,你也哪里都没去,而我,并不存在。”   时宇银白色的双眸仿佛看到巨眸像人一样在轻轻摇头,他的话也就在此刻顿止。   时宇得到了答案,却是一句都没听懂,正待追问,那巨眸倏然消逝,既没有提醒他慎行,也没有因他撼动了整个世界怒而灭杀。   “跑了?呵!胆小鬼!连话都不敢说清楚。”时宇第一次对猩红巨眸生出了鄙视,他甚至觉得那猩红巨眸若敢再探出如山巨指,自己可以将其轻易劈散。   或许这是错觉,或许这是事实,总之,一切已经发生了不可逆的变化。   没有了干扰,时宇专心看着银白色的世界,曾经费尽心力才能勉强束起的丝线,此时像自己活过来一般跃动着,交织着,甚至都有了之前完好时的两三分模样。   雷电声光渐渐平息,似乎是时宇体内积存的力量释放殆尽。他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寂暗世界的中心,看着初有复形的画卷。   虽然依然凌乱,依然斑驳,可总比满目疮痍尽是断碎要好许多。   “这到底是什么?我来这里又意味着什么?”时宇放目四望,苦苦思索着。   可这个世界没有给他太多时间,沉寂不过片刻,时宇又像是风中的气泡一般慢慢凝现在方才消失的地方,而时风他们,早已散去各行其是。   “突破了!”时宇闭目感受着身体的升华,埋于血肉之间的红色纹路全然不见,干干净净一具新生的躯体在饥渴地吮吸着充盈天地的灵气。   以千纪为底的厚重感撑满了全身,时宇觉得自己就是脱出窠臼的主宰,看向这个世界的目光都已经平淡漠然,仿佛一切都与己再无因果,一切都在自己脚下臣服。   “真舒服啊~”伸开双臂,仰首长呼,这种美妙感觉是之前破境从未有过的。   “时宇?做白日梦呢?”剑开天惊诧的声音震碎了此刻的完美,时宇只觉自己猛然脱离了纯美无暇,回到污浊喧杂之中。   淡漠的目光扫过剑开天有些可笑的惊诧脸庞,时宇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剑开天心底隐隐泛出一阵慌乱,好似时宇心有不爽要向自己动手,而自己就像是不慎犯错的孩子被长辈教训,满心委屈又根本无力反抗。   时宇也觉得自己这副表情不合常理,连忙用力搓搓双颊,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双掌之间流出:“没什么,我突破了。刚突破可能是心情一时太高兴了。”   “突破了!好事啊!可你高兴就是一副要杀人的哭丧脸吗?吓我一跳!”剑开天一拍大腿,哇哇叫了起来。他这一阵喧哗,惊动了其他人,一个个满面诧异地走出房舍围了过来。   时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摇头不语。   好事往往也能迅速传开,时宇破开藩篱的消息立刻就被所有相熟之人得悉,连游荡大界的狂龙和龙狂,都匆匆赶回同贺同喜。   所有人都知道,时宇将开启新的篇章,混沌不灭成功的希望大大增加。   “啧啧!真想不到,出去玩一圈就能破境,时宇你这让我们怎么办啊!”已经无比熟络的祝炎岚趴在桌上,俏脸顶在时宇面前不住惊叹。   千纪大能的容貌都有些异样,更加细腻紧实的肌肤泛着微微荧光,看得她好生羡慕。   “哎!别这么看!再这样我就变成一个老头,反正我也活了一千岁了。”时宇有些羞赧地向后仰着脸,避开随着祝炎岚话语不住涌来的甜腻气息。   “有什么用?相由心生,没有相匹心境,你变成哪样也会不自觉变回来。”祝炎岚嘻嘻一笑,坐了回去。   龙狂还好,知道神魂强大的人往往在心境突破时,只要有足够的元力积累,便可顺势而上。   狂龙则从没有过这种感受,他全靠强大的身体支撑境界攀升,只要身体足够强大,跃入下一个境界水到渠成,不过这个过程是异常艰辛痛苦的水磨功夫,绝无可能心情一舒畅高兴就突破。   当下也是艳羡不已地看着时宇,琢磨自己是不是也要找一部神魂功法来练练,但一想到神魂上的圣神奴印,心里又是一阵索然。   时风在这里插不上话,只能傻呵呵地笑着,时宇虽说是师父,在他心中与父亲一般无二,时宇越强大,他就越能感同身受的欢跃。 第286章 修炼混沌不灭   “今后什么打算?”牧琉问道。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去修炼混沌不灭。炎岚,玄盘大界有可借修炼的混沌气息么?”时宇问道,他还没能力砸烂大界界壁,引来混沌修身。   “混沌倒是有,我玄盘也有依赖混沌修炼的宗门,玄盘有不少混沌裂隙,是前人有意辟出各有所用,炼器,炼药,提进独门法术,但用来炼体你可是第一人。依靠混沌修炼太危险了,还是要慎重。”祝炎岚似乎不太同意时宇修炼如此苛刻的功法。   “呵呵,我心里有数,煅神那么危险的功法都炼成了,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佑。”时宇大喜,想不到玄盘如此强大,连混沌都可拘来修炼,他还以为要去危险的大界壁障处才能修炼混沌不灭呢。   “那~等我与那些宗门连讯后,一起去拜访看看,这个面子,他们还是会给的。”   .....   玄天宗,好尊荣的名字,一个干巴巴的老头带着几个青涩男女,恭恭敬敬站在宗门口,眺望着远方。   “都规矩点!今天荧惑宫圣女前来,谁敢犯错逐出宗门!”老者自己都有点紧张地站立不安,自己这偏远宗门,何时曾得如此垂青,能有顶级上宗的重要人物亲访。   “师父~你也太小心了吧,人家说午时才到,你这一大早就蹲在门口,吹风嘛?”显然老者的威势不足,压不住这些年轻弟子。   老者回头怒视一眼,看着一名姿容俏丽的短发丫头,徉怒道:“这叫待客之道,你知道什么?”   另一名和此少女容貌相似的长发少女撇嘴嘴,不屑道:“为何上次我爹来,你好脸都不给一个?让他丢下贡品赶紧走?”   “你!臭丫头气死我了,你爹能受得住这里的驳杂之气吗?据说今天来的还有个大能,要借混沌修炼,你们凑近点!偷学一招半式也好!”老者轮番被弟子挤兑,一张枯桔般的老脸涨得通红。   稍显木讷的壮硕男弟子闷声道:“师父,咱们宗门的功夫,你不说是最好的吗?还用偷学?我凑上去人家一眼都看到了,怎么偷学?”   “猪啊你!偷学是让你站在人家面前瞪着两只牛眼细细瞅吗?精髓在于偷!趁他闲暇时去端茶倒水随口问问,从中发现端倪!蠢货!”老者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切,人家又不是你,大能啊!人家走过的路比你吃的盐都多!”两名少女齐齐喊道。   “哈哈,师父,你总这么骂我们,今天可让她俩抓住机会了。”一名卖相很俊的青年笑嘻嘻地看着老者,很为他被几名师弟师妹轮番嘲讽开心。   “我就是平时太纵容你们了!没大没小!千万记住,看到来客一定要恭敬!人家一巴掌拍死你们可不要赖我!”老者彻底脸黑,再也不理这些不知长幼尊卑的弟子,一个人跃到空中静候。   几名年轻弟子只觉十分无聊,凑在一起嘻嘻哈哈地开玩笑。   晌午转瞬即至,两个小黑点远远隐现在天际。   “来了!快站好!”老者一个返身跃至地面,拉着四名弟子站成一排,老老实实低着头等待来客。   别看几名弟子没人时闹得凶,真要面见上宗大人物,还是紧张得有些颤抖。   “踏,踏!”两声轻响,一男一女顿落于前,正是时宇和祝炎岚。   老者踏前一步正要行礼开口,祝炎岚随意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头,转头向着时宇说道:“这就是玄天宗,曾经也出过了不得的大人物。”   时宇看着依然雄伟整洁的宗门楼牌,龙飞凤舞的“玄天宗”三个大字遒劲有力,笑赞道:“玄盘大界,能留存至今的宗门,都出过了不起的大人物吧!”   “那倒是!”祝炎岚毫不客气地承认,“所有宗门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玄天宗的老祖也曾经是我燃火谷的弟子,独立门户开枝散叶颇有成就,只是这几万年有些没落。”   祝炎岚的话让老者一阵尴尬,面色青青红红变换不已。   “走吧,进去看看,柳宗主请前方带路,今后就多蒙您老人家照顾了。”时宇客客气气地行礼招呼老者,临行之前,祝炎岚已经告诉他老者的姓名。   柳宗主浑身一抖急忙深深回礼,连呼不敢,恭敬有加地将时宇和祝炎岚带进宗门,直向修炼秘地走去。   “就是这里?”时宇探头朝着一间其貌不扬的石室望了一眼,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疑惑地看看祝炎岚,祝炎岚两手一摊也表示对此一无所知。   “确是这里!怎敢欺瞒上师,这石室乃我宗先祖布下的神阵,紧贴大界壁障。每日只有入夜时分才有混沌引入,二更起五更灭。混沌之气一旦溢出搅动,石室内万物皆灭,因此也就没放置摆设,如果上师有什么需要请尽管说,可以悬挂在空。”柳宗主一头是汗地解释道。   “哦,那是我无知了。”时宇朝着柳宗主点点头以示歉意。   “行了,如此甚好!炎岚你先回去,我这也不知要练多久,你不必在此相陪,帮我照顾好风儿就成。”时宇不愿浪费时间,当即就要打发祝炎岚归去。   祝炎岚两眼一翻,打趣道:“老实说,时风是不是你儿子?那个傻大个天天这么说,你好像也没否定过。”   “别听他胡说,我真是看到风儿的时候,觉得他特别像我故去的弟弟,才心有所感收入门下,你不要跟着胡思乱想。”时宇急忙解释。   听到时宇提起亡故的家人,祝炎岚也不再玩笑,微微一点头道:“那我走了,有事就渡虚传音给我,这法门真是奇妙。”   柳宗主见二人就此道别,急忙插口道:“为让上师尽心修炼,这四名聪慧弟子侍候在侧以备不时之需,上师看可否?”   他这话一是向祝炎岚明示自己全尽地主之谊,也是向时宇示好。   “哦?聪慧?”时宇看着一个跟夔三似的傻大个一直站在边上瞪着两只牛眼发呆,心里早就暗笑半天。   “呃,这个是我宗门最耐使唤的铁牛,可以干些粗笨杂事。”柳宗主见时宇对两名妙龄少女不感兴趣,反而盯着最粗笨的看,也不知他什么意思。   “铁牛!好名字!就这样吧,留下!”时宇抚掌大笑,他本不想要任何侍从,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暖,决定了四名年轻弟子的去留。   独坐静室,时宇关上了石门,其实留下四名弟子时宇什么用也没有,只是让他们移来临时屋舍候着便可,来去随意。   时宇细细盘算着现今自己可用的修炼灵材,为马上开始的混沌不灭做最后准备。   这几年的消耗,所有灵材都已用尽,连一些法宝都被他拆解出蕴含元力的部分榨得干干净净。   眼下只剩圣神神魂和十二具圣棺,若是这些灵材耗尽依然无法推动混沌不灭的进展,就只好另寻他法了。   除了在神虞的日子,时宇从来没有如此安心地投入过修炼,浓浓的危机感始终笼罩着他的身心,令他疲惫不堪。   “若有所成,应该可以去找墨域澹了吧!”时宇默默想着,他不知道大师兄和虞童是不是在一起,也没有让祝炎岚帮忙打听这些事,他想独自去面对未知的凶险。   祝炎岚如果没有他的打扰,一定会安稳自在地度过一生,实在不想把她拉入自己命运的漩涡。   淡黑色朦胧气雾悄然漫起,双腿剧痛让时宇从思潮中惊醒过来。   盘坐在地的双腿已经有薄薄一层皮肉骤然消失,融在那一小片暗流涌动的混沌气雾中,整个石室只有正中一块略凹地表注满了混沌气息,它处依然是灵气流转安然无恙。   时宇试着催动元力,带起混沌冲向墙壁,却只弹出不到三尺,离墙还有半尺之遥。   点点头,时宇心道这神阵果然极妙,再不怕自己运功会令混沌侵袭外物,便静下心来运起混沌不灭功。   整部功法主旨非常简单,寥寥几句交代如何运转元力调集混沌,和肌体血脉互融便是大纲,细节之处都是各位曾练前辈的心得和圣神留下的独门心法。   时宇无论按照哪一个去练,千份元力触及混沌俱是陡然湮灭,只余一份勉强卷住混沌游走,也不过是瞬息便无。   时宇的身体在一寸厚的混沌之中滋滋作响,但凡浸入其中便成虚无。   不得不佩服剑开天能够在混沌之中漂流那么久,更佩服创出混沌不灭的圣神十二具圣棺安然承受着混沌的反复侵袭。   第一夜,无论时宇怎么按照功法勾卷混沌重塑肌体,新塑肌体甫一出现,就被混沌急速吞噬,散出阵阵清气,来来去去竟无半点进展。约莫两个时辰过去,混沌之气陡然消失,石室又恢复了空荡沉寂,   第二夜……第三夜……直至用尽一具圣棺熬过近年,时宇的混沌不灭还在原地分毫未进,混沌依然是混沌,元力依然是元力,两者泾渭分明互不相容。 第287章 毫无头绪   “难道是我练得太晚,难以破壁?还是说我领悟不够,难以明真?”   时宇苦笑连连,直叹当初武药师觉得他可练混沌不灭,纯是因为自己蕴储元力丰厚,可以抗得住短暂混沌侵袭。根本没考虑自己是不是有天赋可以领悟功法真谛。拯救武神在前,自己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试用品。   修炼就像读书一样,书就在那里摆着,字也就那么多。谁都可以学,谁都可以悟,但真的悟出什么,全凭各人天资了。   无奈地再一次经历无果修炼,时宇看着淡淡混沌毫无头绪,心情晦暗地站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一年了,他从未离开过石室,也该调整一下心态,暂时停下盲目虚耗。   石室周围已经搭起一片小院,竹木篱笆圈住百丈方圆,里面简单种了些花草。   此时正值凌晨时分,时宇有一年不曾露面,没人在院内值守,只有淡淡的月光洒下,清辉更趁时宇此时的困窘无奈。   时宇烦躁地在院内走来走去,苦苦思索着到底哪里没有做对,逼仄的小院令他烦闷心情无处排解。   一时无奈,时宇缓步走出院落,沿着小径向石屋后更加偏僻高远的山顶慢慢踱去,希冀开阔的视野能帮自己舒解一下心境。   月色极美,时宇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清宁寂静的夜晚,一人独处与亲朋欢聚相同,都是惬意人生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趋步蜿蜒直上山巅,时宇长长呼出一口气,玄天宗的一切尽收眼底。曾经辉煌的玄天宗依然有着宏伟雄壮的殿堂与广阔的地域。   在这富足安逸的玄盘大界,又在燃火谷护佑之下不虞安危,端的是不担重责又可安享祖荫荣华。   “真是比神虞还要好的地方啊!”时宇由衷赞道。   站在绝颠,时宇缓缓转动目光,清亮的月色给整片大地笼罩上一片神秘的光辉,静谧宁和。   心情舒畅了许多,时宇正要原路返回,竟有人沿着山路向他靠来,细碎步履发出轻轻“踏踏”之声。   时宇身心放松,不曾想过用神念覆盖四周,一时不查竟被人摸到了不足千丈处。   “真有意思,怎么都喜欢半夜偷偷摸摸往无人处跑!”时宇心中轻笑,来者肯定不是歹人,急匆匆的脚步没有丝毫隐匿行踪的意思。   身形一拧,时宇散入夜风消失在了山巅,无论对方是谁,要做什么,他都不想窥人隐私。   可事情偏偏不遂人愿,隐约的话语充满了忿忿之音,里面送出了时宇的名字。   “姐,你说时前辈到底什么时候走啊?弄得我们都无法安心练功,师父连月华谷都不让我们去,就怕他突然有召。”   “我怎会知道,别啰嗦了,马上晨曦将至,也只有这里日夜交替时可有几分月华凝现,抓紧练功吧。”   “哼!练功练功!练到最后还不是送给海霄墟当小妾!”   时宇虽无意窥伺,可这话让他心底一颤,浓浓的怨气让夜风骤寒,隐在风中的他跟着轻颤起来。   “这就是命,你我早知的,师父收我们时就说了的。”   “我知道~你又来了,我说不去了吗?不就是嫁给一个海猴子让他夺了我们的月魅之身好破境么。为了爹娘,为了小弟!能被选中已是你我之幸!你总这么说,烦不烦!”   “你知道就好,小弟已经开了快四十窍,是咱全族的希望,你我牺牲掉也值得。”   “唉,想想将来一失月魅之身,那海猴子就再不会理睬你我,只能被丢在深宫孤零老死,我就难受。”   声音沉寂下来,两道俏丽窈窕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山巅,姐妹俩的脸色都有一些清凄寒漠。   两人一言不发地摆出了行功姿态,时宇看着不由一愣,心中尴尬的同时也有些热意灼身。   关月影还好,只见她长发轻舞,盘坐于一块平石,双掌捏出兰花手诀掌心向天,缓缓闭上了双目。清雅端庄的容姿在朦胧月光下镀上一层瓷白,竟显出圣洁之姿,让人不由得心生敬意。   可关月舞就太过魅惑,她居然是侧卧于地,一片青草就是她温软舒适的卧榻。双掌合十枕于微笑靥下,脊背微弯双腿曲折,像是要甜甜睡去。   这本也没什么,怪就怪在她的身体竟然在月光下渐渐透出相类清辉,委地衣衫遮不住由她而出的辉光渐渐薄透,朦胧隐约的少女玉体已见沟壑起伏曲线圆润,仿若一枚鲜桃静陈碧台任人采撷。   “好美啊!真像!”时宇忆起往事,眼中出现了另一幅月下美人图,姜霜雪正一脸悲戚地缓缓侧卧在不远的草地上,月光勾勒出另一幅兼具圣洁与诱惑的峰峦叠嶂。   时宇顿时迷了双眼,深埋心底不敢忆起的心上人突现面前,他不自觉迈前一步想要看得再仔细一些。   幸亏此时关月影似有所觉睁开了双眸,时宇自虚妄惊醒立时红了脸,赶紧移开目光匆匆离去。   掠起的夜风彻底惊动了刚刚陷入行功真意的姐妹俩,两人同时收工跃起,警惕地看着四周。   “姐!有点不对。还是别练了,月华谷毕竟只有咱俩可入,这里虽说荒僻禁入,可万一让人看到,你还好,我咋办啊~”   关月影不语,依然左右顾盼,许久才无奈道:“这里确实有人来过,唉!”   逃回石屋的时宇不知姐妹俩后来说了些什么,他根本没有颜面继续听下去,关月舞的身体都快让他看光了,一旦被人发现是他,还有什么脸冒充高人。   想想两姐妹居然还有这等注定未来,时宇也心有感慨,但不知内情的他也无从判断是好是坏,单从二人表情语气来断,那是极不情愿却也无奈接受的。   他人家事不好贸然相询,自己也没生出救美之意。   摇摇头,时宇又开始琢磨枯燥无果的混沌不灭功。但他却怎么也沉不下心参悟细思,脑子里总是姐妹俩截然不同的身姿情态,好像千百年来万无一失的入定能力一夜被破,万千心魔隐在心中不停撩拨他的心弦。   “怎么会这样?就是看到牧璃我也没这么心躁过!”时宇努力在心中勾勒牧璃的绝色,用她来驱散姐妹俩萦绕在心的烦扰。   论姿色体貌,牧璃比姐妹俩强出不止一筹,直到现今还未能有任何女子可出其右。   但就是这么完美无瑕的绝世容颜,也无法战胜两个青涩的身影,反倒是屡屡败退。总是在时宇不知不觉中反客为主,在他的脑海里把牧璃艳影驱得烟消云散。   此时的时宇,竟也没了方才的尴尬羞臊,眼眸中映出两姐妹的月下魅影,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心中一根早已深埋无踪,断裂蜷缩的心弦缓缓颤动,好似一缕温暖阳光穿过层层暗云,照射在了枯萎的小草上,点滴活力再现心田。   正在时宇恍然失神之时,石室外响起了清脆地斥问:“铁牛!霄骅你俩出来!”   平日若有屋外话音,时宇都是立马入定隔绝一切,可今日鬼使神差之下,他竖起耳朵,还放出了神念漫步在整座小院。   “干嘛?一大早。”铁牛憨实的声音响起。   “霄骅呢!你俩不是一个屋?”关月舞稍顿追问。   “我哪里知道,他一向晚归早出,你又不是不知道。”   “找我干嘛?老远就听你叫!”霄骅的声音由远及近,“嘭”的一声脚步落地。   “你去哪儿了?”关月舞迟疑的声音响起。   “你管我呢?反正没跑远,时前辈有召一定马上出现。”霄骅不以为意地说道。   “老实说,你们两个有没有偷看我和姐姐练功?”   “别胡说八道!”霄骅的声音急了起来,“你是想要我们死吗?这种话也敢乱说?”   时宇苦笑起来,心想:看来玄天宗人人都知道这姐妹俩练功看不得。那她俩还找这么显眼的地方练功,这不是害人么!   “不是你俩?”关月舞的声音迟疑起来,时宇顿觉得好几道目光射向石室大门,心底一阵发虚。   “你俩昨晚谁有察觉什么嘛?”关月舞压低的声音几不可闻,但在时宇心虚下探出的神念面前无所遁形。   霄骅和铁牛两人都是摇摇头,铁牛心粗,直接问道:“你俩去山顶咱都知道,谁敢去看?是不是其他弟子路过?难道说宗里闯进了淫贼?”   “闭嘴!放你的狗屁!”霄骅低骂,“这方圆十里都是禁区,除了我们还有谁敢来?哪里会有淫贼?”   说着,他一把捂住铁牛的大嘴,恨不得狠狠给他两个嘴巴,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妙的猜测,铁牛这无心之言很可能招来祸端。   一直闷声不语的关月影目光始终未动,盯着时宇的石室不知在想什么,石室在铁牛胡言乱语之后一直没有动静,和往日一样安静。   霄骅见状不再说话,拉着铁牛悄悄钻进自己的屋子关起门。   “姐,你看啥呢,不会真是时前辈看到了吧?”关月舞诡笑着凑近,两只俏目骨溜溜直转。   “噤声!”关月影瞪了妹妹一眼,终还是眉眼低垂暗叹一声,转身回了房。   关月舞嘟嘟囔囔不知说了句什么,紧赶几步追了上去,小院又恢复了平静。 第288章 月魅迷境   时宇松了一口气,虽明知他们无人敢来叩门询问,但心里的虚愧之意总让他心神不宁,尤其是关月影似乎洞察真相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石门,蛰得时宇浑身发痒拧摆不止,一点没有前辈高人淡然和雅的模样。   “以后还是少出门!都是修士,谁知道会有什么隐秘,唉!步步惊心啊!”待得一切恢复平静,时宇才自嘲道,又开始重新投入修炼。   纷乱的心境依旧,时宇别说找到混沌不灭的头绪,就连混沌有片刻蚀尽了半寸血肉他都恍若未觉。   时宇满脑子都是关月影圣洁端庄和关月舞魅惑颐人的身影,时不时混杂交织,似乎与往日相似场景融在一处,朝着自己发出无言诱惑,时宇久已冰封的情爱之心渐渐松活,迷乱幻境渐生渐多愈发光怪陆离不堪直视。   他只见姐妹俩宽衣解带款步而来,渐渐两人容貌又变作牧璃、祝炎岚、陆妍……还有他最不愿想起的姜霜雪,甚至变成他最畏惧的曦月……时宇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混沌中行功,所有生命中但曾一见知晓姓名的女子都欢愉地围绕在他身边,所有的禁忌情感一一破灭殆尽,连清池清溪都欢笑着抱住了他的臂膀。   最深的怜爱化作红粉弥散在幻境众人身周,所有人任他欲取欲求,时宇深深沉迷在脂粉迷幻之中不能自拔。   所幸那时已到混沌消失的时刻,且时宇混沌不灭功仍在勉力运转,稍稍抵御着混沌侵袭。   倘若混沌再续片刻,而时宇又失神跌倒,那后果不堪设想。突然改变的体感惊醒了深陷迷乱的时宇,他猛然跃起仓惶地站在室中,满身大汗淋漓!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时宇浑身一抖伤体复原,猛地推开石门,大步走到院中。   此番动静太大,陪同在侧的四人也都急忙推门走出,看着一脸僵冷的时宇不知所措。   今夜每人心中都有些惴惴,怕万一真是时宇所为,他要是脸皮薄一翻脸,可真是为宗门招惹大祸。   “去!把柳宗主请来!”抛下冷冰冰一句话,时宇又钻回了石室。   四人中最机灵的霄骅不等他人反应过来,呲溜一声没了影,不多时惶恐的柳宗主便匆忙落在石室前。   刚要敲门,里面已传出时宇的话语:“柳宗主不必客气,直接进来便可。”   柳迎松路上已知凌晨发生之事,回头看了一眼四名弟子,一咬牙推开门走了进去。   “柳迎松见过时公子!”柳迎松站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喘,这是一年来时宇第一次主动召见,还发生了窥视疑测,不由心生惴惴。   “柳宗主不必这般拘谨,这是玄天宗,不是荧惑宫。时宇指指身前空地,安慰柳迎松一番,强调他才是地主。   “是是!小老儿失态,让公子见笑了。”柳迎松讪讪笑道,走进几步坐在了时宇对面。   等柳迎松心情稍定,时宇才缓缓发问:“请问柳宗主,这处混沌当初是拿来作何用?又是如何拘在一处的呢?”   柳迎松急忙答道:“这是门内三祖用来养兵刃的地方,当初三祖凭着一把初元剑,差一点成功进到九老会。至于如何建成这混沌石室,是因为三祖在地下劈开了一线空间裂隙,用阵法引出混沌,这在我玄盘并不鲜见。”   时宇点点头,几近于界主的大能,拘出点混沌养兵器无甚难度,再进一步都可调用混沌开辟大界了。   “那之后有人继续用过此处么?”时宇又问道。   “不曾。自三祖之后,此室一直空置,我们虽也学着修炼三祖养兵之法,却屡屡失败,任何神兵灵宝依法放入此地,都会毁灭殆尽,这也是我玄天宗心头大惑。”   倒是和我一样,始终不得其要!时宇心想。   “那贵宗三祖可还有其他密室养兵?”时宇又问,他想换个地方试试,这里突现的迷失让他莫名不安。   柳迎松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倒是还有几处,不过都荒废已久,早就没了混沌溢出,而且闹鬼,宗门弟子是决不允许靠近的。”   “闹鬼?”时宇眼睛一亮,前番一直心神不宁,就像是心魔丛生,这句闹鬼极切眼下。鬼怪之类不足为信,柳迎松的意思也是找不到异象根源而已,并非说真有魔物作祟。   “仔细说说,怎么个闹鬼法!”时宇急切问道。   柳迎松一见时宇不是恼怒被认作亵秽之人,反而对鬼怪更感兴趣,心里咯噔跳了一下,慌忙问道:“时公子不会也看到天魔乱舞了吧!这……这……”   “天魔乱舞?”时宇一愣面色渐红,想想迷幻中的场景,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点点头道:“差不多吧。”   “唉!”柳迎松长叹一声,懊丧地低下了头,低声说道:“看来此处也快干涸了,最多再有百年,我宗就不得不封闭最后一处混沌。”   时宇沉吟片刻,听柳迎松的意思,其他混沌所在都已无法用来修炼,眼前唯一的一处也只百年左右的延续罢了。   “柳宗主还未告知在下闹鬼究竟是何意。”时宇觉得百年还算不短,当务之急是克服心神紊乱的异象。   “这不仅是我玄天宗一家才有,但凡所有独辟混沌之所的宗门都会出现这个情况,当阵法失效混沌裂隙闭合之时,都会在很长时间内幻人心神,越是怕什么,就越会看到什么,越是想要什么,就会一下子享用不尽。   但凡在废弃混沌之地修炼运功,往往会堕入迷幻。要想破除也简单,如果不是必死绝境,幻境里看到什么,就让什么发生几次,自然而然就没了惑力。”   听到这里时宇脸色一红,不自然地干笑几声,心想:这哪儿成!这么干自己就坐实淫贼的名号了。   柳迎松也是老而成精,一看时宇面色尴尬微微泛红,就知道他的幻境是什么场景,再看看他血气方刚,精元充沛,见到这种东西也是正常。定是他昨夜窥视关月影姐妹行功,心思波动所致。   不过柳迎松对此也颇为为难,要是别的女弟子也罢了,伴上时宇或许还是一段佳话,可这姐妹俩来日已定,不容他人染指,万一继续放到时宇身边擦出火来,可不好收拾。   但直说换作他人,又怕时宇被戳破面皮恼羞成怒,也必是一地狼藉。   左右为难的柳迎松几番欲言又止,心里一边埋怨时宇修为高远,怎么连这点诱惑都扛不住,一边自己只顾讨好上宗,没有做好周全考虑。   他不知道,不是时宇心意不坚,而是关月舞月下侧卧那一幕,像极了他和姜霜雪初遇第一夜,而且更加魅惑心神。   这一幕直接冲开千年尘封,拨动了时宇久寂的男女情弦。   两人坐在石室内一时静默无语,都在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开口。   还是时宇觉得隐瞒只会更添误会,便定定心神,面红耳赤地开口说道:“实不相瞒,昨夜我无意撞破关氏姐妹练功,惭愧心意不坚之下引动心魔,既然柳宗主说让虚境化为实情便可破除幻境,不如让两姐妹和我一齐练功吧。”   柳迎松眉头一皱,神色为难地看着时宇,心道: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跟他说两姐妹已有婚约的事情?   时宇淡然一笑,他知道柳迎松在想什么,他也不是要把姐妹俩怎么样,“柳宗主不必多虑,我并无他意,只是想修炼时两位姑娘在侧即可,看到真人,总不至于还能陷入幻境吧。要不干脆四个人一起跟随我,我有空也可指点一二。此法若还不行,我便辞行而去,绝不坏两位姑娘清白。”   柳迎松顿时大喜,他的本意就是让四人和时宇多谈多聊,可这时宇一年也不曾出屋,一出来就污了名声,实在是出乎意料。   现在时宇主动丢开避讳,甚至愿意教导本宗弟子,他是大喜过望,连连点头称妙。   但他心中还是有些忧虑,时宇的方法只是一个猜测,究竟结果如何谁也不能妄断。若是不行,时宇又在混沌中陷入迷失,出了问题他也担待不起。   “不是在下不愿,而是时公子身份尊贵,前次能安然无恙已是大幸,若今后再出意外,我这玄天宗经不起祝圣女的怒火。”柳迎松为难道。   时宇哈哈一笑,道:“这是我的决定,与玄天宗何干?我早就告知祝炎岚,修炼中任何意外都不涉贵宗,敬请宽心!”   石室内很快吊起了四个悬空木台,混沌只会在贴地几寸处弥漫,木台离地三尺,自然不会受到侵害。   时宇对此也很满意,柳迎松只对弟子说时宇念众人相陪辛苦,耽误了众人修行,有意指点一番以表谢意,只字不提两女勾动幻境的事情。   四名弟子见同时受教,更不会多想,一个个也是笑逐颜开,早听说时宇是千纪大能,这在玄盘也是顶尖之列,得他耳提面命,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柳迎松见此间事已稳妥,依礼告退,离去之前犹豫地看了看关月影姐妹俩,终是摇摇头飞遁而去。 第289章 月华洗练   四名玄天宗弟子是一人一台,和时宇挤在了一处。好在修士无需俗务,一心修炼倒也无甚避讳。   对于四人的轮流发问,时宇细细思索也能给他们修炼中所遇瓶颈一一详解,有清溪强塞的记忆打底,他只需照本宣科即可,就连关月影姐妹俩天赋异禀望月而炼,仿若灵体之修,他也能指点一二。   时宇很羡慕这种生来就可借助外力提升境界的修炼方式。虽说所有力量的根源都是元力,表象不同也只是元力转化有异。   但这种直接吸纳变异力量的天赋修行,往往有着意想不到的奇妙效果,就如同剑开天可轻易操控远愈正常的土石之力,还可凝出破空破阵的本命神器一样。   午夜如约而至,当淡淡混沌泛出地面时,时宇停下了和四名年轻弟子的交谈,摆摆手屏息而坐,开始准备运转混沌不灭功。   四名玄天宗弟子都紧张地夹紧了手脚,老老实实团在木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时宇如何运用混沌修炼。这一年,他们也不知道时宇究竟进境几何,有了多大突破。   “时前辈……”铁牛刚要提醒时宇悬空避开混沌,混沌已经浸没了他的腿脚。   时宇摆摆手示意他莫要多言,当即凝神运功,又开始修炼混沌不灭。   惊讶无比的四人看得目瞪口呆,时宇一直是盘坐在地和他们交流,他们从未见过时宇练功,一直以为他是借混沌练些旁支法门,哪知道时宇借混沌修炼竟是要精炼躯体。   “滋滋啦啦”的轻响如刀般割划着他们的耳朵,更摩擦着他们的神魂,四人只过片刻便不忍再看,一个个蹙眉闭目禁闭感观修炼起来,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过残忍自虐,怎么看都是邪道魔人才会修炼的歹毒功法。   时宇极速消散的肢体同时在极速重生,迷幻魅影再一次摇曳在脑海之中。   时宇猜错了,哪怕有姐妹二人陪伴在侧,没有实质的接触根本算不得得偿所愿,莺莺燕燕万紫千红再次一拥而上淹没了时宇,而此时,修炼才刚刚开始,还有漫长的半宿煎熬。   时宇已经彻底迷失在脂粉帐暖之中,眼前来来去去不知轮替了几波秀色。   无知无觉的他,已经半斜在混沌之中,催动运行的元力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弥漫飘逸的混沌之气已经腐化他小半躯体,左颊皮肉都已化成虚无,半个眼珠塞在残破眼眶放出诡异光芒。   坐在高悬木台的四人对此却一无所觉,各自沉浸在修炼中体悟今日时宇所讲。   关月影姐妹因无月华可纳,只是端坐在木台上运转内息,月华流转经脉洗炼躯体,不时闪出一道微光如同月色洒下,甚是清幽淡雅。   时至三更,时宇已经化去大半身躯,神魂最后一丝灵性催动的混沌不灭也到了几乎停转的地步,而幻境中的时宇还沉迷在温柔乡之中不能自拔。   他从未体会过男女情事带来的无上愉悦,初涉此事一切都是那么新奇,难以抵御。尤其是当幻境中一切都在按照他的理想在前行,求之必得的欢愉更让他情迷意乱。   “滋滋拉拉”的躯体化虚之声一直回荡在小小的石室之中,关月影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她并不能全心投入修炼,毕竟以往此刻,她应该端坐苍穹之下采拮月之精华。脱离了入定修炼的她,立时听到轻微的躁乱声片刻不停,心中轻叹这样虚耗的时日到底何时才能结束啊。   心有微恙的她慢慢睁开眼睛,想看看时宇究竟修炼到何等地步,哪知才睁开一丝眼眸,他就惊讶地呼喊了出来。   关月影这一叫,立时惊醒了其他三人,而时宇却依然沉沦,像是浮尸浸于毒水,在混沌中缓缓消融。   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众人,可他们也不敢妄动,谁知道时宇这是走到了修炼的关键,还是修炼踏入了歧途即将灭亡。   铁牛最质朴想得也最少,他看到时宇明明已经快要在混沌中消散,半张残面却一直洋溢着诡异的笑容,直觉认为这必是走火入魔,当即运力挥拳打向时宇。   沉重的拳劲砸在时宇身上,让他躯体微微一震。   四名玄天宗弟子的修为实在太低了,费尽全力挥出的重拳落在时宇身上也只是抚尘一般,时宇依然不为所动,甚至笑得更令人惊疑。若不是此时实景危机,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乐事。   “快去叫师父!”还是霄骅反应快,立时浮起身子向着石门扑去。   “糟了!门打不开!话语也无法传出!”霄骅惊慌的声音响在了门边。   他正在死命拉扯门沿,可他的微薄之力根本不能撼动宗祖布下的阵法,没有与先祖同样的力量,他们谁也不能在混沌消失前打开石门。   关月舞此时已经跃到了姐姐的木台上,紧紧抱住她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惨状。   这里她最为年幼,内心也最为柔嫩,在她眼里,发生在时宇身上的一切都仿佛加诸在自己身上,颤抖不已的身躯在姐姐温热的怀抱中也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铁牛的重拳还在如雨般落在时宇的身上,却连弹起他离地半分都做不到,反而卷起层层混沌飘逸在空中,攀上木台蚀出不少孔洞。   “住手!你会害死所有人!”霄骅骇然大喝,他遁回木台,趴在上面想要伸手去捞时宇,还没碰到时宇的身体,就被席卷而上的混沌吓得猛跃而起,扒在石室房顶颤栗不已。   但凡有点气息流转,就会引得混沌四漫,顿时四人谁也不敢妄动。   石室内一切又安静了下来,只有混沌侵蚀时宇躯体的“滋拉”声响还在刺耳连连。   “时前辈这到底是怎么了?就算走火入魔也该痛醒了吧?”关月舞寒颤的问话没人能回答,他们的浅薄见识怎么可能触及事实真相。   “姐姐,怎么办?”无助的关月舞哀哀问向姐姐。   自始至终只有一声惊呼的关月影像是突然惊醒,轻轻一抖定下心来,看着时宇越来越诡异的笑容,搂紧了妹妹。   “要不,咱俩放出月华试试?他好像…他好像…”关月影轻声道,可始终不愿说出话语的另一半,只把相询的目光投向了关月舞。   关月舞闻言一愣,抬头对上了姐姐的目光,立时明白她这话里隐含的意义。迟疑地看看时宇又看看关月影,关月舞眼中清光一闪,咬咬牙点了点头。   两道清亮的月光乍现在窄小的石室内,缎带一般缠绕上了时宇仅存的残躯,姐妹俩白皙的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俩疯了?师父会打死你们的!”还贴在室顶的霄骅突然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急。   呆坐在木台上的铁牛也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快停下!你俩多少年才攒了这么点月华,给了他,玄天宗怎么办?没有月华,你们去了海霄墟也只会被杀掉!”霄骅情急万分,忍不住跃下屋顶扑向姐妹俩,想要打断她们。   “就是死!也比一辈子孤苦在海霄墟强万倍!”霄骅的话语似乎是深深刺激到了关月舞,她释放月华的速度更快了。关月影虽不言不语,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慢。   “你们……”已经扑到近前的霄骅看到姐妹俩愤然而又无奈的目光,心头一软轻叹一声,收回抓向她们臂膀的五指,返身坐回了自己的木台,目光中隐隐有了迷茫。   月华急速洇入时宇身体,幻境中的他还沉沦在极乐巅峰,享受着无穷蜜意,突然一片寒光从身边关氏姐妹的身上喷薄而出,激荡入空又如纱似雾般的弥漫洒落,驱散了温柔无限的绯色天地。   一切脂粉娇颜都被寒光割裂得支离破碎,扭曲紊乱混在一处如同鬼魅狂舞。刺耳的尖叫从每一个曾经与己温存的可人儿口中激荡而出,深深刺入时宇的神魂,彻骨剧痛霎那冲上了心头。   眼色顿复清明,时宇仅剩的一只眼睛已经看到飘渺的混沌气息游荡在半寸之下。   “糟糕!”时宇心中大骇,急忙想要起身脱离混沌浸没,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大半躯体,残存小半缺损之处不见血肉肌骨,只有乌黑的混沌气息还在侵蚀躯体发出“滋滋”声响。   金玉神魂透体而出释放无尽魂力,神祗一般悬在了石室当中。   满室月华清光刹那不见,只有辉煌的金光塞满每一寸空间,四名玄天宗弟子在雄浑力量的冲击下掩面趴伏,无能直视这直透灵魂的灿灿光芒。   他们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坠入烈风激流,转瞬便会化为天丝消散。方才对时宇惨状的惊异顿时化作无边惊恐。   “那是什么?异世神魔?”每个人都在心中狂呼,趴在木台上头都抬不起来。   时宇也是最后一搏,他的身体已经十不存一,金玉神魂在残败至极的魂海中已经不能发挥十成力量,不得不遁出体外,双掌按在残碎的头颅上拼命运转混沌不灭功抵御纠缠在躯体上的混沌气息。   所幸时宇神魂虽然迷失却也知道在迷境中自保,否则早就死亡。   挥拳砸开石室大门,时宇神魂单手一卷将四名玄天宗弟子抛出了屋外,圣神神魂和仅存的十一具圣棺一字排开悬在面前,此时已经不是珍惜灵材的时候,时宇绝不许自己受之父母的身体完全毁灭。   滚落在外的四人刚一回头,就看到石室大门轰然关闭,时宇又把自己锁禁在内。 第290章 混沌不灭小成   残余的月华还在时宇神魂内飘荡,他只觉自己心神比从前有了千倍清明,轻易可以迷惑自己的迷幻再也不曾出现。   待得所有月华融入神魂,时宇惊觉自己推演之力大进,运转混沌不灭功每一个细小的变化会带来什么结果,他都预断得历历在目,舍去断路直选通途,时宇的身体在急速恢复,疯狂蠕动的肉芽在躯体缺损之处如蚓外涌。   可混沌也在急速地吞噬残躯,整个身体沾染了太多混沌,早已不是一点一滴的侵吞血肉,时宇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抗拒侵袭,新生的血肉还未补上残缺就已再次消失,他所余不多的躯体眼见就要消失殆尽。   时宇不为危情所动,依然心无旁骛地沉浸在混沌不灭功的修行中,魔念不生灵台清明,混沌不灭功万千演绎闪烁在时宇神魂双眼之中。   圣神神魂和圣棺,一一化作光流冲入时宇神魂与躯体胶合之处消失不见,庞大的元力进补带动更多的混沌共抵相合。   时宇没有发觉,或者说根本没有在意混沌已经完全吞噬了他的躯体,只有神魂双掌之间的一小块血肉还在挣扎,像是一个小小的肉芽在努力挣出头首四肢,一旦这块血肉消散,他与自己的父母再无真正的血脉相连。   而时宇的神魂,此时也已经沾染了足以蚀尽魂体的混沌,原本攀附在残躯上的混沌,已经顺着神魂双臂爬上魂体。   如冰遇火,眼见着人形的金玉神魂不断残碎洞穿,一块块神魂碎片陡然消失,散出层层灰雾,只有他的双眼依旧明亮璀璨,无数光影闪烁缭乱。   当躯体渐无,神魂渐消,神魂上漫出的灰雾第一次浸入残余血肉,让那血肉震颤时,时宇神魂骤然大亮,他终于推演出了唯一的生路。   此时才真正明了,混沌中不仅仅有着化为造物的力量,也有凝聚魂灵的本质,混沌侵蚀躯体时所余清气便是魂灵之本,消磨神魂淌出的层层灰雾便是造物之基,自己一开始就走错了道路,只有用离析出的造物之本洗刷躯体,才能练成混沌不灭。   所谓的百倍元力便可修炼混沌不灭根本就是错的,那只是最基础的一步,只能让修士在混沌中残喘片刻而已,怪不得长久修炼无果。   或许圣神有私心,并未在功法阐明如何离析混沌,或许他也不明真相,只是误打误撞破坏了混沌平衡,抽调出造物之力练成了混沌不灭,此时的时宇已然摸索出了正确的混沌不灭体修行功法。   有了关月影姐妹俩月华秘法相助,时宇明晰洞察,不断将神魂洇灭的灰雾融入躯体,同时又在拼命用躯体虚无时飘逸的清气补进神魂。   生死循环系之毫厘之间,时宇的神魂在消弭中复又成长,躯体在虚无中再现骨血,而新生的两者都不再畏惧混沌侵袭时,时宇滚落入地面还在翻涌的混沌池潭。   无数混沌如蝇见腥涌了上去,瞬间淹没了他早已蚀败不堪的身躯,一时间如同沸水滚腾,整个石室内的混沌都躁动起来,而后突然平静。   许久,一线光华突然刺破阴霾,静如平潭的石室骤然混沌翻涌,一副骨蚀肉烂的躯体在混沌之中力张四肢仰天长啸,看似脆弱无比的身躯发出的啸声却是裂金穿石直破室顶而去。   愤怒的混沌气息仿佛无法忍受这溃烂之人的挑衅,再次汹涌冲上他的身体,想要一口把他蚀为虚无。   然而,那平展人影不但不惧,反而张开了大口,哈哈大笑着吞吸着所有来犯混沌,破败的身躯也渐渐贴上些许血肉,白骨之间的孔洞裂隙也渐有弥合。   但也仅此而已,这就是时宇当前耗尽所有力量凝练出来的第一具混沌不灭体,完全不似鲜活真人。   时宇看着自己破败躯体,丑陋狰狞的面庞似乎扯出一道笑容,滚滚灵气覆体而来,更多的肌骨飞速增生。不过十息,精气十足神采奕奕的时宇悬立在了石室中央。   时至此刻,好似混沌也知事不可逆,咻的一下全都没了踪影。   时宇朝着悬在半空的木台轻轻一点,极淡的混沌之气爬满木台,可见的腐蚀迅速布满了脆弱的木质。   时宇眉头微微一皱,他本是想试试自己的躯体现今感觉如何,却没想会见到这样一幅场景。   “混沌不灭体还有这等奇效?这岂止是不惧混沌,简直是身为混沌!”时宇暗暗思忖,他并未在功法详述中见到类似描述。   少顷,时宇嘿然一笑,推开石门走了出去。   清晨,初阳辉光将将明朗,柳迎松正带着四名弟子在外焦心守候,看到时宇完完整整地走出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那声长啸响起几人就知道时宇必然无碍,但总是放不下心头的担忧,此刻见时宇安然走出,一切烦忧都烟消云散。   尤其是关月影姐妹俩,她们此番的轻举妄动,已经把自己和宗门逼入了绝路,若是时宇大败而亡,那他们也只有拿着时宇的尸体去求燃火谷出面平事,若燃火谷都不愿出头,那她俩余生凄惨已可预见。   “多谢二位姑娘慷慨相助!我必会去海霄墟走上一趟,了却二位心底之忧!”时宇走出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心中稍安,不管结果如何,有这句话就表明时宇不是薄情之人。   关月影姐妹俩欣喜之余,也有些羞郝,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通红。   时宇这话直接表明那夜偷窥之人就是他,而且他还陷入了月魅迷境,那迷境中是什么景象,两位姐妹修炼此功时就有明了。   而柳迎松、霄骅和铁牛则是一脸异色地看着时宇,心中不知该怎么断定这个大能究竟是什么境界,连两个小姑娘的小小诱惑都承受不住,怎么安然修炼至今获得骇人修为的?   时宇被他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好自辩因果,只得呵呵干笑几声,招呼几人一同坐下。   柳迎松眉头一皱,瞟了铁牛和霄骅一眼,二人刚要坐下,看到师父的凌厉眼神,赶紧跳起来一溜烟跑远了。   时宇更尴尬了,这明显是有些话不好让不相干的男弟子听到,避嫌去了。   “多谢柳宗主安排弟子在侧,此次要不是有二位姑娘,我恐怕就危险了。”时宇赶紧摊开话题,化解僵局。   柳迎松摇摇头,说道:“时公子客气了,要不是小徒误扰时公子修炼,时公子也不会凭空遭遇这番危险。不过小徒什么水准我很清楚,虽然我修为极差,但也相信时公子不是色欲迷心之人,小徒那点伎俩要是能蛊惑时公子,那我玄天宗早就称霸玄盘了。想必公子是另有原因!只是,公子是如何脱离迷境,还请告知,这对我玄天宗很是重要。”   见他不提关月影两姐妹和海霄墟的纠葛,反倒先问这些,时宇有点意外。   略微斟酌片刻,时宇方开口说道:“确实如您所言!看到两位姑娘练功实属意外,至于陷入迷境,她俩只是个引子,而非主因。其间缘由不便多说,还请柳宗主见谅。脱离迷境倒也简单,两位姑娘放出月华,我就清醒了,而且因此大大得益,在下由衷感激。”   说着,时宇起身躬了一礼,惊得三人急忙起身回礼,连称不敢。   柳迎松坐定又接着说道“时公子此言难解!两位小徒天生月魅之身,确实可以吸取月之精华,而且无论月魅之身还是月华的确可以让人思绪敏捷清明,对于修炼大有裨益,这也是龙太子强索二女的主因。   但要说能助时公子摆脱混沌所成迷境,还是太牵强。我玄盘多少混沌之地荒废,都成不解之谜,月魅之身要是能破,就等不到今天了。”   “哦?”时宇心中也是疑惑,“可我确是如此,也不怕各位嘲笑,幻境中的两位姑娘突放光华,我便觉得神魂一凉,顿时清明起来,思绪也快了数倍。之后就是我自己推演功法一心修炼,现下已有小成。”   一听这句话,柳迎松还未表示,关月影早已臊红了脸颊,低着头揪扯衣角不敢说话,关月舞则不高兴了,气冲冲地看着时宇,倒也没说什么。   时宇呵呵一笑,说道:“两位姑娘那夜的话我听得清楚,这事儿就交给在下了,相信我多费些心力,还二位自由身还是不难。”   几人都知道幻境中的一切定是荒诞不堪,虽不是真实发生,但对于时宇和姐妹俩来说,想想都觉得害臊,能硬撑着薄薄面皮当面谈起都已非常不易。   柳迎松一直坐在一旁琢磨时宇的话,听他如此轻巧地破除了迷境,总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可他又找不出其他理由质疑,只得轻轻一叹放下不管,谈起了姐妹俩的往事。   “我这两名弟子也是命苦,早早进我山门,却被无意经过的海霄墟龙太子发现,硬是定了婚嫁契约。   其实这么多年来,被他收入后宫的相似女子何止万千,没有一个能助他破开心魔,他也只是瞎蒙乱碰罢了。不过妄用月华,她俩已经废了,也只有指望公子能出面说服海霄墟取消约定,保我玄天宗和她俩安全。”   “废了?此话怎讲?”时宇不解问道。   关月影听到时宇发问,面色一暗低下了头,关月舞则是瞪大了眼睛似乎觉得时宇是个白痴。   “这……”时宇看到关月影心伤,更加疑惑了。 第291章 月魅之身姐妹   柳迎松见时宇居然连此玄盘常识都不甚明了,瞪了他许久才低叹一声:“唉,月魅之身,不取月华也就罢了。取了月华,相当于与月华融为一体。被人夺了月华,失了月魅之身,从此与普通修士无异,除非和夺取月华之人朝夕相处被枕相合,还有可能取回月华继续月魅之身的修行。”   “什么!被枕相合?”柳迎松说得文雅,但时宇一听到被枕二字脑子立刻就想歪了。   他还以为自己在幻境中失去清明,强行做出了对不起两姐妹的事情才夺取了月华,而且当时身边还有那么些人,难道都让人看去了?   时宇惊得上身急仰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地,连忙从石凳上倒翻出去立在了院中。   “唉!时公子莫急啊,她俩的月华是主动放出送与公子,并非强取。只是,月魅之身破了,送去海霄墟只有死路一条,连带我玄天宗也必受惩。”柳迎松不知道时宇在想什么,以为他只是爱惜羽毛,被诬强取纯粹的惊讶。   “主动放出?就像这样吗?”时宇手指一探,射出一道元力注入了柳迎松的身体,见他点头这才定下心来。   接着狐疑道:“玄天宗怎么说也是燃火谷所属,有这么容易让人欺负么?”   柳迎松苦笑道:“欺负算不上,大大赔偿一笔伤筋动骨是少不了的,毕竟人家上门时给的聘礼可不少,我们又不敢不收,当初燃火谷也乐见海霄墟示好。但她俩,是必须送去海霄墟领罚的,结果如何就不好说了。”   时宇点点头,心想这还差不多,燃火谷乃玄盘顶级势力,怎么可能任由别人欺侮分枝,事由己出,由己而终也是必然。   当即说道:“好吧,我大概也知道了原委。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正好我修炼小成,正要找人试试。至于两位姑娘取回月华的事,这……”   此话一出,两姐妹都低下了头,就连一向活泼开朗的妹妹都羞红了脸。   柳迎松呵呵一笑,说道:“这个就太简单了,成亲!行房!多来几次就行了!”   时宇顿时尴尬,瞪大眼珠看着面前这个不正经的老者,他就像突然变成了老淫虫一般在奸笑。   再扭脸看看红靥灿灿的两姐妹低头不语,似乎这也是唯一的途径,一下失了主意。   看时宇迟迟不决,柳迎松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时公子要是不愿,那也不勉强,毕竟她俩与公子天壤之别,做妾都是不配。今后当作普通修士老老实实修炼,就在我玄天宗终老也成。不过海霄墟那边追究起来要人,还是得送去领罚。”   柳迎松此言分明是把时宇架在火炉上炙烤,时宇顿时彷徨起来,他绝不想自己的恩人悲苦余生,可要是说突然变成最亲密的共枕之人,又太过突兀。   “啊……这……要不……”,时宇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手足无措地看着两姐妹,内心一片慌乱,刚有的清明之力瞬间雨打风吹去。   “要不我还是随时公子先去海霄墟走一趟,看看结果如何吧!”柳迎松也知此事急不得,逼得太紧时宇拍拍屁股跑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他也看出时宇在这方面确实是个雏儿,给他点时间好好思量,以他前番勇于担责的态度来看,如果谈成十有八九会把两姐妹带走,不用太过担心。   时宇赶紧借坡下驴,连连点头,道:“就这样,这样最好,我先去海霄墟一趟,你们等我消息,无论如何,我都会亲自回来送个准信!”   说完,时宇匆匆传音几句,嗖的一声从玄天宗消失了,连柳迎松说要同去的话都忘记了。   柳迎松站在院中,看着时宇消失在天际,一向和蔼的面色顿时铁青,恨恨说道:“你们两个太大胆了!月华已失,若是时公子此行无功而返,你们就等着被龙太子投入恶龙潭吧!”   “我和妹妹既然已经这么做了,就已想好最坏的结局。龙太子明知我和妹妹不用嫁他也可取走月华,却非要下聘,除了想取走月华的同时糟蹋我们还有别的吗?他的恶名!他那冷宫有多少凄惨女子师父你不是不知道吧?”关月影神色平淡地看着师父,反倒把柳迎松看得一阵心虚。   “可是,既然已经答应,你那弟弟也受了人家恩惠,你俩怎么还能这么莽撞?我这玄天宗反正是不成了,再怎么样也糟不到哪去。你家人怎么办?”柳迎松气恼道。   “时前辈会成功的,别忘了,他可是用混沌炼体的!”关月影目光坚定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妹妹。   关月舞急忙点头,搭腔道:“就是!师父你没看到时前辈当时的样子,我觉得他一个人就可以杀进海霄墟,把龙太子捉来退婚!”   “唉,真是胡来!我先把你们家人接来,能不能护住就看天命了!”柳迎松被两姐妹盲目自信的话语气得连连跺脚,哀叹一声飞遁而去。   “姐,真行吗?”柳迎松一走,关月舞就瘪了下来,心虚地问道。   “一定行!”关月影轻轻点头,望向时宇早已消失的天际。   时宇一去经年,林岚别院中的众人也像失了铁砂磁芯,一个个离群而去。   时风初入玄盘修炼即小有所成,有时宇、秦克阳、狂龙等一众大能的调教引导,想不早早展现出修炼聪颖之相都难。   祝炎岚觉得他随着牧琉兄妹俩修士实在是太过屈才,随便传音告知时宇一句,便自作主张以荧惑宫的名义大力举荐进了燃火谷主脉正宗,拜入燃火九殿之第三殿门下。自入门的那一刻起,时风日夜精修几乎无暇再返别院。   没了时风,牧琉兄妹俩无着牵挂,便也学着狂龙他们一般游迹天下,在玄盘大界闯荡起来,不过兄妹俩一向对修炼提境兴致不高,更像是游戏世间遍尝人间百味的潇洒游历。   剑开天是最简单的一个,所有人都走了,就他没有离开林岚别院,带着所有星陆精华和漂泊遗剩的元灵一头扎进了别院地底深处,寻了一处地火激流所在自己开凿出百丈熔池,复现原形舒舒服服泡进去呼呼大睡淬炼灵体。   一觉醒来略感亏耗就抓起嵌在土石中的星陆精华和元灵补损,无事可做就继续闷头大睡一梦无时。   等时宇准备勇闯海霄墟,回来召集人马以壮声势的时候,空荡荡的林岚别院竟然见不到一个旧人。只有被他传音唤来的祝炎岚,孤零零地站在院中等待。   “人呢?”时宇诧异问道。   “你不在,都散啦。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大的吸引力,感觉没了你大家都兴味索然,一个个话都不愿说。”祝炎岚也是一样,时宇不在,她几乎从不现身林岚别院。   “呃……”时宇为难起来,即已散去,那必是各有忙碌。自己再匆匆召回也似不妥,便问道:“时风不是被你送进燃火谷了么?总能找到吧。我准备去一趟海霄墟,他跟去见识见识也好。”   “海霄墟?在哪里?老子也去!”深藏地下的剑开天在时宇踏上林岚别院土地的一刻就知道他回来了,匆匆爬出熔池窜回地面,听到时宇所言急忙要跟去凑热闹。   “嗯?你居然还在这里?太好了!”时宇大喜,有了剑开天,绝对是一大臂助。   “我懒得乱跑,而且你还欠我一个曦月秘境呢!不堵着你怎么行!”剑开天似乎永远不会说好话讨人开心,第二句话就把时宇噎得直翻白眼。   祝炎岚不想听他俩拌嘴,急忙问道:“你去海霄墟做什么?那里可不是什么善地,虽说与我燃火谷一向两安,但也谈不上友善。时风不能带去,太危险!”   时宇的脸一下子红起来,抓着头皮干笑,寻思怎么把为两姐妹出头的事讲清楚。   “咦?你小子不对劲!”剑开天绕着时宇兜了几圈凿凿而言,可又看不出个所以然。   还是祝炎岚心思细腻,一看时宇这小男子羞涩模样,就知道除了男女之事不会有什么能让他这般尴尬,笑道:“你看上海霄墟哪个龙女了?我不记得玄天宗还有龙女拜入修行啊?再说玄天宗现在也没这个地位值得海霄墟高看,一定是你乱跑,撞到一个龙女觊觎人家美色对不对?”   “不是不是!什么龙女!你可别瞎说!唉,我这事儿还要你帮忙,当然,要是不便也就算了,我自己去!”   时宇把自己在玄天宗修炼遇险,被关月影姐妹偶然救回修成混沌不灭功的事讲明,祝炎岚和剑开天听得惊叹连连,这才知晓一切原委。   “这事不好办!”祝炎岚直言不讳地说道,“海霄墟的龙太子我听说过,比我地位高多了,他看中的炉鼎你想抢回来自己用不容易。”   时宇听得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指着祝炎岚气愤道:“你怎么和剑开天一样口无遮拦,什么叫抢回炉鼎自己用!我是那种人么?”   祝炎岚噗嗤一笑没有答话,剑开天反倒开腔了:“你就是这种人!怪不得我总觉得你小子不对劲,原来是思春了哎,还说不是炉鼎,都靠着人家修成了混沌不灭功,现在又想打翻龙太子独霸姐妹花,你可真是无法无天啊!”   “剑开天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时宇气急败坏。 第292章 混沌不灭体   剑开天咧嘴一笑,不屑说道:“正好想见识见识你的混沌不灭体,来!小子,别说剑爷爷没给你机会先出手!”   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消失,时宇重重一拳就砸在了他左颊。   只听“咔嚓”一声,剑开天焦黄的大脸向右一偏,下巴掉了下来。   “唔!这是练了个啥?挠痒痒神功?皮都没破。”剑开天咕咕哝哝说不清话,用力一甩头接上了下巴。   正要提手反击,透骨剧痛突临颅脑,剑开天痛极慌极,伸手去摸左颊,却直接拨拉下来几枚石牙。   左颊整块的面皮竟然统统消失不见,牙槽阵阵发凉,就好像冰天雪地站在风口张嘴吸气。而手里的几枚石牙也像是烈日下的冰块在渐渐缩小,连带着石手都蚀出几个凹坑。   “哎!哎!这是怎么回事?”剑开天剧痛之余,感到脖子都有点开始透风,立马慌了。   他赶紧恢复真身,变成一块大石头矗在了庭院中央,不然再过一会细弱的脖颈就要被蚀透,脑袋掉地上可不好看。   只见巨石上一个拳头大小的凹坑,正在不住下陷四阔,直欲洞穿石体。   “时宇!你这是什么妖术?快给我停下!”剑开天惶然喊道,无论他怎么调用大地上的土石之力,都只能延缓却不能驱逐这股怪异的力量,送上去多少,他就能吞噬多少。   对于剑开天来说,身体是他最引以为豪的资本,坚固厚重也是土石之灵存身的根本。可在时宇这诡异地轻轻一拳之下,整个身体竟然有崩溃消散的趋势。   “停不了,不过你也不用怕,我只用了一点点力气,片刻即停。”时宇话音未落,剑开天身上的凹坑已经渐渐放缓了腐蚀扩大的迹象,停了下来。   一个面盆大小的石坑突兀地出现在一块巨石表面,好似有人拿着锉刀细细打磨,硬掏出来的一样。   好奇不已的祝炎岚正要走上前去细看,惊魂未定的剑开天已经再次化为人形,那一块缺损被他有意隐藏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明明力道不大,我却伤得这么重?”剑开天扯过时宇,大嘴贲张都快啃掉他的脑袋。   时宇奋力一推,吓唬道:“你再敢这么张大嘴贴着脸说话,我就多给你几拳。”   剑开天急忙松开时宇,挤出几丝笑容,谄媚道:“那你快说说,也教给我呗。”   时宇摇摇头,道:“你学不了,你连最简单的遁空都不会,这么复杂精细的功法,你是操控不了的。   这是混沌不灭功塑成躯体的特别之处,自有混沌湮灭,连圣神留下的混沌不灭功都未写得明白。   现在只要我想,我打哪里,拳头大的混沌就出现在哪里,直到这些混沌与那处物什互相湮灭完毕,自然就停了。”   “拳头大的混沌?来,你打这里!”剑开天一指地面,祝炎岚也赶紧凑近了细看。   时宇嘿嘿一笑,轻轻一拳捣在地面,只见地面和方才剑开天的身体一样,慢慢开始消融,那里却没有丝毫元力流转的迹象。   “啊~”祝炎岚掩口轻呼,有了这本事,谁敢靠近时宇?被他抱住捣上几拳,那还不是必死无疑?   剑开天也嘶嘶倒吸冷气,难以置信地看着时宇,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大声嚎叫:“不行!一定要学!会不会是我的事!你这小身板都练成了,我本就可以抵御混沌,难道我还不能练?”   时宇眼珠一转,觉得剑开天说得颇有道理,而且这本就是真武神界公开的修炼功法,毫无秘密可言,就向祝炎岚讨了两块玉鉴,刻下混沌不灭功和自己修炼的机窍,一人一份送了出去。   祝炎岚自然喜不自胜,当即放出神念细细读了起来。   剑开天则是拿着玉鉴气得咬牙切齿,一伸手玉鉴捅在时宇腰上,喊道:“给我这个有屁用?你是要我吃了它吗?”   时宇一拍脑门觉得自己真蠢,剑开天除了天赋本能啥也不会,怎么可能放出神念读取玉鉴。   “那我怎么教你?这里还有运功法门,你连血肉都无,怎么运功?”   “气死老子了!这也学不成,那也学不成!你快点给老子弄个身体出来,就像牧琉一样!”剑开天抓住时宇的肩膀使劲晃。   “别闹了!你就是有牧琉那般的身体也练不成!”看了个大略的祝炎岚拍拍剑开天的手臂,示意他放开时宇。   “为啥?”剑开天疑道。   “因为这么练,诸天万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见得能有几个成的。在混沌中放出神魂与躯体同灭,凝混沌为力运转周天重塑躯体?能这么做的至少都是界主了,不,就算界主能不能这么做都是两说。   我若是去混沌中,啥都不做一息也就没了,哪儿还有余力遁出神魂催生血肉。而且还要体纳百倍元力存身混沌。   哼,我要是吞下比当前境界高百倍的元力,直接就炸开了!时宇你是什么怪物,居然能练这种东西!”祝炎岚话虽这么说,还是仔细收起了玉鉴。   “界主做到这一点还是很简单的吧,他们都可以用混沌造界了!”时宇觉得祝炎岚太小看界主了。   祝炎岚摇摇头,道:“界主到底还是修士,只是比我们强无数倍罢了,用混沌造界那是他们力量大到可以借用混沌规则,并不是说他们可以在混沌中完全来去自如,还能以混沌为体。你能用砂石造房,难道说你就是房屋?你就是砂石?”   时宇一愣,他第一次听说界主造界是利用混沌规则,自己见识浅薄的缺陷再一次暴露无遗。   “什么规则?”时宇追问道。   “我也不知,这只是一种说法罢了,九老会那些人应该知道实情,可从来不对我们说。不过你再这么疯狂地提升下去,迟早也会摸到门路。没看按理说非大阵拘束,绝对不会出现在界内的混沌,都被你打出来攻敌了嘛,这可是打破规则的奇迹!”祝炎岚打趣。   时宇嘿嘿一笑,打消了明究造界这个念头,自己一只河底小虾,居然想做神明之事,还是太不自量力了。   “你有这本事确实可以去海霄墟走一趟,自保无虞。但你怎么说服龙太子放弃那两个小姑娘,又怎能保证他不会一怒之下反而先杀掉她俩呢?”祝炎岚问道。   “你先给我讲讲海霄墟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也好盘算下。”时宇在玄天宗没敢细问便落荒而逃,此时想想自己做事真的太毛糙。   “海霄墟曾经叫帝龙宫,远古时由一群外界迁来的海族异兽建于深海,通常只在广袤海洋之中修行。各种通灵海兽五花八门聚在一起,主要力量是百十条神龙,实力不容小觑。海兽对血脉传承看得极重,尊卑地位不容逾越,一直用帝皇传承来御统海疆......   不过在极久远的时候,有一只化魔神龙反了出去,把帝龙宫砸了个稀烂。虽说没死多少人,但面子可丢大了。   那一代龙帝站在废墟上立下毒誓:帝龙宫改称海霄墟,若不擒回魔龙当场镇杀,帝龙宫永不复名。所以我才说你上门去谈这种驳人颜面的事情,实在是棘手!......”   祝炎岚将海霄墟的一切源源本本讲个仔细,时宇听得直吸冷气,敢情海霄墟也出过四个九老会祖宗,现在未离大界的还有一个。   “玄盘到底多少宗门出过界主级别的大能啊?”时宇叹然问道。   祝炎岚凝眉思索片刻,说道:“应该有十几个吧,不过也有些人是突然进了九老会,不知道是何出身。”   几人正聊着,远处传来了拜山声:“玄天宗柳迎松携门下拜见祝圣女,拜见时公子!”   “咦?我前脚刚走,他怎么后脚就跟来了?”时宇疑道。   “怕是给你送烫手山芋来了。”祝炎岚展眉一笑,遥遥传音道:“柳宗主不必客气,直接进来就好!”   未几,五道身影落在了林岚别苑中,正是柳迎松带着四个随侍时宇的弟子。   时宇疑惑地看着五人,问道:“柳宗主这是为何?我一定会去海霄墟走一趟,你不必担心。”   柳迎松一见时宇误会,急忙解释道:“时公子莫怪,小老儿并非催促。只是此行想必不会太容易,我也怕时公子难做,如若谈不成,直接将这四名弟子留在海霄墟,时公子也好及时脱身。”   时宇眉头顿时锁了起来,这话简直比疑他拖沓,迟迟不行还要伤人,难道柳迎松以为自己是遇事不成随意抛弃他人的小人?   祝炎岚一看时宇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急忙打圆场,“时宇你久迷修炼,这种人情世故少有涉猎。谈事当然最好是当事者都在,第三人贸然出面,容易造成误会。要么人家以为你恃强凌弱,要么是不自量力,不打上几场是没法谈的。我还以为你和柳宗主谈过不带这些弟子,看来是你走得太急了吧。”   时宇这才释然,向着柳迎松鞠了一礼,点头道:“当时是走得急了点。原来如此,多谢柳宗主想得周到。”   柳迎松急忙还礼,接口道:“这一行小老儿也少不得跟去打扰,毕竟是我玄天宗事务,当初海霄墟给的厚礼我都带上了,还回去总是容易谈些。” 第293章 龟丞相   当一行人匆匆赶到海霄墟边疆的时候,时宇已经看到百十人候在海滨沙滩,静静等待时宇一行。   祝炎岚为便于行事,借来荧惑宫名头拜访海霄墟,海霄墟自也不会怠慢。   “你这么做,你师父允许吗?”时宇悄悄问祝炎岚。   “没事,我和师父说过你的事情,她老人家对你在木灵界时把我打得半死很是欢喜,说你颇有她当年的风范,来海霄墟这事儿要不是我拦着,她还要过来凑一脚呢。”祝炎岚嘻嘻笑答。   “什么?你我冲突,她不但不气,还欢喜?”时宇第一次听祝炎岚说起她师门对木灵界事情的看法,大为惊讶。   “我师父也是不安生的主,她在玄盘可是恶名在外。她几次要见你,我都拦下了,不然你早就被打得屁滚尿流。”   时宇顿时无语,分不清祝炎岚的师父到底是什么样的性子,喜欢自己还要揍。   “海霄墟归万年,见过祝圣女,时公子,柳宗主!”对面一行海霄墟修士,见到时宇等人踏空而至,也匆匆迎上,人群正前一老者发话打断了时宇和祝炎岚的悄言密语。   “呃~啊?”时宇刚要客气回礼,看到对面那人不由得一愣,方才只顾着和祝炎岚说话,加之对方又实在矮小瘦弱,他还真没注意到对面有这么个人。   三尺身材顶着个一尺半的脖颈,光秃秃的脑袋寸草不生,两只绿豆小眼精光四射,前突的口鼻很是丑陋,再配上唇边两绺乌黑油亮的尺半细须,模样说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更离谱的是,他居然还背着个大壳压得脊背佝偻,本就不高的身躯更显矮小猥琐。   祝炎岚已经施礼完毕,看到时宇一副惊讶的模样,急忙捅了捅他的腰眼,歉意说道:“龟丞相莫怪,我这界外友人不识礼仪,更未见过海族异士,才会举止唐突。”   那矮子阔口一咧,笑嘻嘻地说道:“无妨!哪界修士见我都是这般模样,老头子早已见怪不怪!”   随着他的话语,两绺细长黑须上下乱颤,海风一吹还扫在他自己脸上,弄得他奇痒难当,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龟丞相……”时宇心中一痛,眼神顿时迷离泛光,他依稀看到一个少年,正微驼着脊背伸长脖颈,大张口齿站在两名少女面前,挂在嘴角的乌发一荡一荡。   其中一名少女指着自己,哈哈大笑着说,“龟丞相,姐姐你看,像不像龙宫的龟丞相?”   而另一名少女,则是轻掩檀口笑弯了黛眉,满目怜爱地看着懵懂少年。   “清溪姐……清池姐……”   时宇心中荡起往事回忆,眼神愈加空洞莹润。   “咳咳!老夫从来都是被人看着发笑!这被人看着发呆浸泪还是第一次,我有那么丑,丑到都快让人哭出来了吗?”戏谑大度的话语和腰间传来的剧痛同时惊醒了时宇。   时宇陡然回魂,赶紧一抹眼睛,朝着龟丞相深深鞠了一躬,规规矩矩地说道:“时宇见过龙宫龟丞相。小子失礼,还请龟丞相大人大量,不与小子计较。”   “龙宫?”龟丞相两眼精光乱闪。   祝炎岚更是无语,目光嗔怪地看着时宇,心想这种小错怎能屡犯,时宇这是怎么了?   “祝圣女无妨,老头子我倒是觉得时公子很有意思。众位也不要在这大风大浪的海滩上闲聊了,先随我入海霄……嗯,入龙宫吧,哈哈!”   龟丞相见祝炎岚屡屡拧掐时宇,哈哈大笑,一摆手,他身后走出几名颇为魁梧的乌面壮汉,个个都有四五丈高,剑开天自被时宇丢到地面,就一直盯着这几个大汉不放。   只见几名大汉就地一滚跃入水中,变成了数条四五十丈长的巨鱼,一条条发出闷雷般的长鸣,口鳃大开吞下无数巨浪。   “我海霄墟早已不许非海族自界门入宫,还请各位见谅!”龟丞相话音未落,单手抛出一艘巴掌大的玲珑晶船。   那船遇风便长,遇水便高,眨眼就成了一条莹亮剔透的水晶楼船,煞是耀人眼目,说不出的富丽堂皇。   剑开天又一次流下了砂石涎水,看着水晶楼船艳羡不已,不由自主走上前去细细摩挲。   龟丞相则是觉得今天见鬼了,有人看着自己哭,有人看着巨舰馋,自己这么大张旗鼓地来迎接的怪客都是些什么人?   水晶楼船已成,轰然巨响射出数十道匹练牢牢缠上那些巨鱼的鳍背,待到时宇等人踏入楼船封闭了门扇,只听巨鱼“昂昂”鸣呼,缓缓拖着楼船驶向深海。   当岸线都不可见时,又一个猛堕沉下海面,拖曳着所有人直冲海底。   时宇和剑开天还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行进赶路,心里充满了好奇,趴在透明船壁边目不转睛地看向海中,看到华美异彩不时发出的惊呼,像极了乡下来的穷亲戚。   祝炎岚只得无奈陪着龟丞相虚话套话连番闲扯,总不能正主忘了正事,自己也把待客主家晾在一边。   只有玄天宗众人规规矩矩端坐在舰船内,目不斜视口不多言,惴惴不安地等着正式谈判的开始。   时宇正留恋在海底无边美景不能自拔,水晶巨舰突然一顿,停在了一片海礁乱石之上。   正纳闷,就见乱石渐消,竟然慢慢露出大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水晶宫殿来。   “哇!”剑开天再忍不住内心的惊叹,大脸使劲贴在楼船晶璧上往外挤,似乎要穿壁而出直扑那一片梦幻般的造物。   时宇则是倒吸一口冷气,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此间还有隐匿阵法,而且这阵法居然还遮掩了偌大一片殿堂,实在太不可思议。   “嘿!我说!别谈了,谈下去人家也不会把这东西给你。抢吧!现在就抢!你一拳打死一个,这里才几个人?我直接抱起就跑!”剑开天拉着时宇悄悄说道。   时宇看疯子一样看着剑开天,拍开他的手臂,远远跳出去几步向他身后一指。   剑开天这才一扭头,只见所有人都直楞楞地盯着他,他自以为压低的嗓门在这安静的楼船中不啻于滚地雷,当着主人的面大谈特谈抢人财物,也只有剑开天做得出来。   “哎呀!”祝炎岚抚住额头,一脸苦涩地看着龟丞相,哀叹道:“丞相大人,这家伙脑子里都是石头,要不你先把他关起来,省得碍事。”   龟丞相始终笑眯眯的一副和煦面孔,看着剑开天说道:“你这大个子是土石之灵吧,尽管抢,能抢到都是你的,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抢不过被我们捉了,那可要被炼成兵刃的,你这样的灵体也是稀罕货。”   剑开天似乎吓了一跳,急忙抓过时宇挡在身前,恐吓道:“老王八你可别乱来,我这兄弟厉害得很,一拳一个不带眨眼!”   龟丞相目光一寒,脸上笑意不断,扭头看看祝炎岚,祝炎岚干干一笑,心想这两个家伙怎么突然都变了个人似的,急忙对着剑开天喝道:“剑开天你发什么疯?早知道不带你来了!”   玄天宗的几人更是绝望,还没进门就要抢要杀的,这些异界修士真的如此不知死活吗?连带着自己也要遭殃。   剑开天嘿嘿一笑,指着对面一个和时宇差不多身材的人说道:“你来试试?”   时宇顿时警觉,但凡剑开天这么没谱的发病,一定是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龟丞相面色大变,再没了笑容。   那人一直淡然的目光骤缩,两只眼瞳放出点点寒光。   “别乱动!水洹宫的星陆都被我砸了,你们这小破船,扛不住的,哈哈。”剑开天话说得大,却没敢走出时宇身后。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颜色,龟丞相急忙向几人递出眼色,那几人手忙脚乱地掰扯着手中的物件,没几息就纷纷摇头。   “呵呵,果然是异界高人,我老归都看走眼了。”龟丞相又恢复了往常的和煦笑容,朝着时宇和剑开天连连点头。   “我已经给你们一次机会了,不会再有第二次。”剑开天轻轻一跺脚,水晶巨舰弹出一块丈许晶石飞射砸向下方宫殿,众人的目光都随着那飞射而下的晶石远眺。   只见晶石重重落在一座宫殿的顶上却不见崩落损毁,而是砸出道道涟漪后被反弹抛开。   “原来还是一片幻阵,嘿嘿,大剑,里面是什么?”时宇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虽是笑语全无笑意。   “我哪儿知道,我又没下去!要不你先把这里的人都杀光了,我觉得没危险了再去看看。”剑开天大大咧咧地说道。   祝炎岚此时才从惊骇中清醒过来,急忙起身走到时宇身边掏出一块玉鉴捏碎,这才抬眉紧张地看着海霄墟修士。   玄天宗的众人也再不敢安坐,紧赶慢赶追上祝炎岚一并躲起,惊惧的目光在船舱内扫来扫去。   海霄墟的修士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一起把目光投向了方才剑开天点出的修士身上。   那人沉寂片刻,缓缓走出人群,“你师父来了也只会看到一具尸体,砸碎这里又怎样?她敢去我海霄墟寻仇吗?哈哈,一拳一个?那我就来试试!”随着他的脚步前行,容貌也不断变化,终是现出了一个面白清秀的青年人。   “龙太子?是你……”祝炎岚惊呼道。 第294章 龙太子   龙太子漠然望了祝炎岚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以为搬出你师父,我就会给面子?还用得着归爷爷来迎你们?这是哪你们也不用猜了,我告诉你们。这里是我囚禁所有废物的地方!”   随着龙太子一挥手,那一片辉煌水晶宫殿渐渐散去,只有百十座破破烂烂珊瑚礁掏出的矮房。数千憔悴女子正立在房屋之间仰望着巨船,一个个眼神悲凉。   “玄天宗好大胆!居然敢违背我的意旨,把我定下的东西送给别人!哼哼!好!很好!”龙太子看着下方数千女子,冷酷笑容渐渐浮现。   “本来我是想当着她们的面杀掉你们,吓唬吓唬就算了。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把你们两个,不......你们三个贱人扒光了吊在这里,日日夜夜派些水鬼海怪随意享用,让她们和大界都看看胆敢违背我的下场!”   关月影和关月舞姐妹俩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她们没有想到龙太子居然如此疯狂暴戾,竟然连祝炎岚都不放在眼里。   祝炎岚更是气得浑身冰冷不住颤抖,一口银牙咬得咯咯直响。   一只温暖的大手包裹住了祝炎岚的冰凉小手,和暖热流随之散布全身令她心神顿安。   扭头看去,时宇正微笑着看着她,轻声问道:“如果我真的杀光了这些畜生,你会被责罚么?”   祝炎岚突然觉得心底同样泛起一股暖流,气得煞白的小脸陡然泛红映出些羞涩,时宇的目光太暖太柔,她从没见过一个男子对她有过同样的目光。   “不会,今日也不是我等有错,燃火谷会护住我们的。”祝炎岚低下眉眼轻轻说道,她不敢再看时宇的目光,怕自己忘记此时正处危急。   “哈哈!好!”时宇朗声大笑,又轻轻拍了几下才松开祝炎岚微暖柔荑,大步走向龙太子,归万年眉头一皱侧步顶了上来,瘦小的身子仿佛真的能把龙太子牢牢护住。   时宇见状停下脚步,低头看着龟丞相,淡淡说道:“本念在旧日所忆,不想伤你老人家,何苦硬要出头?”   “大言不惭!”龟丞相还未开口,他身后的龙太子倒先插了话,“你也不过千纪而已,我捏死你都不费吹灰之力!”   说罢,他掏出一块六角铁牌,往身边的一根晶柱拍去。   剑开天见状嘿嘿一笑,抽出背上大剑,狠狠往地上一插,只听“咔嚓咔嚓”乱响不断,整艘水晶楼船数度颤抖才平稳下来。   “可以了!我不会操控那些破烂,他们又在船内,赶出去有些麻烦,看你了!”   剑开天的话说得不明不白,但时宇清楚知道他什么意思,点点头向着海霄墟众人一勾小指,说道:“一起上吧,杀了你们,我还要放出下面的可怜人。”   时宇这视众人如微尘的表情语气,气得海霄墟众修士一个个如球鼓涨,发出“呼哧呼哧”的剧烈气喘。   只有归万年依然平静,看着时宇细细琢磨,剑开天瞬间破除巨船所有机关阵法已经让他感觉事难再控,时宇又这么自信满满更是让他觉得心头总有难明惶恐。   “归爷爷,莫想那么多!”站在龟丞相背后的龙太子单掌轻轻按在龟丞相背上,安抚道,“这小子你也说了,与我相仿也就是千纪左右,再加你两千余纪,还不是轻松拿下?杀阵被破一样取其狗命!我海霄墟尊严不容挑衅!”   归万年又思忖片刻,摇摇头道:“你盯着那个大个子,这里还是我来!”   说完,他就要向前踏出,试试时宇的成色。   龙太子的手掌牢牢按在归万年的肩上,阻止他迈出步伐。   “归爷爷,总是这样,我还怎么成长?我的太子位已经岌岌可危了。”   归万年闻言心底一沉,暗叹一声回头仰视龙太子,缓缓说道:“千万小心,我总觉得有些不对!这次我也是瞒着你父皇帮你,万一出了事不好交代。”   龙太子见归万年始终谨慎,心里也开始重视,深吸一口气,道:“我晓得,十招拿不下我就退回,再请归爷爷出手。”   时宇站在一丈外,歪着头看着一老一小细细商议,不由得笑道:“这般怕死,还出来干嘛?你身旁那么多替死鬼,来几个不就知道我的深浅了?”   没人把时宇的话当真,海霄墟修士虽多,能与时宇过招的也就龙太子和归万年两人,他们胆大到私下扣留燃火谷往来讯息已是极限,怎敢再调动高手设伏。   归万年低头闪在一边,龙太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说是他最宠的皇族子嗣也不为过,也愿意他多历练些,要不是此次海霄墟内斗大大撼动龙太子的地位,他也不愿冒险陪着龙太子拿玄天宗立威。   才走出两步沉思一息,归万年还没来得及看龙太子和时宇过上一招,就听见剑开天的哈哈大笑和龙太子的凄厉惨嚎。   “怎么回事!”归万年惶恐万分的抬头看去。   稍稍抬起半寸,就已看到地上的龙太子在翻滚哀嚎,身上大大小小十几个噬血深洞正在疯狂咀嚼着他的躯体。   “归复原形!”顾不得多想,归万年大喊一声扑到龙太子身上,拼命给他灌输元力,想要抗拒孔洞的飞速扩张。   依眼下来看,也只有庞大的龙身也许可以减缓孔洞的肆虐,然而一切都晚了,龙太子头颅正中也有一孔,显是一指戳中。   大好头颅才不过短短三息就已经从脖颈上消失,也就这三息,所有的孔洞都停止了鲸吞血肉,龙太子的残尸像是被巨虫噬咬一般前后十几个通透贯穿之伤。   “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什么也没看到的归万年抱着龙太子的尸体,坐在地上无神喃喃。   他突然跳起,电光闪逝一般冲入自家修士人群,噼噼啪啪狠狠甩出数百耳光,狂喊着:“你们都瞎了吗?一个都没来得及救主?”   归万年说的真没错,时宇和龙太子那根本就不叫真正动手,连热身都算不上,当然任谁也反应不过来。   龙太子一脸森然地走向时宇,周身噼啪作响,知晓实情的人都知道他在运力凝现龙鳞,龙族最为坚固的防御就是一身龙鳞和龙皮,鳞甲在身,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时宇也是“啧啧”赞叹,他看到龙太子裸露在外的手臂脸颊都有层层龙鳞隐现,羡慕表情不假于色。   龙太子看到时宇的表情不禁有些傲,暗道归爷爷太过小心,与异族修士动手,龙族在身体上还没有比谁差过。时宇与他修为相仿,却没有这一身鳞甲,自己怎么也不可能会败。   两人话不投机自然无从客套,龙太子暗喝一声挥拳猛击时宇面门。   时宇丝毫不避铁甲重拳,只是略略调转身形用胸膛接下重击,接着脚下幻步频出如光似电,绕着龙太子缠斗一圈轻飘飘连摸带打甩出十几下,便落在剑开天身前不再出手。   龙太子看时宇居然敢以身接拳心内大喜,时宇此举正中下怀,他最喜欢这种硬碰硬的正面较量。   时宇不避,他自然也不会认输闪躲,更有意赖着皮坚身固硬承时宇拳脚,琢磨着借此衡量一下彼此的实力差距。   只是龙太子出拳太重,打出一拳,荡开时宇的身躯后依然收势不住,极速冲至船壁边沿方才站定。   龙太子立马回身正对时宇,再坚固的躯体也不能把背心毫不设防地露给敌人。   体悟方才的交手,他只觉身上似被血蛭轻轻叮咬几下丝毫不痛,刚要开口嘲笑时宇速度极快但力道太差,便觉得全身骤然一凛,就好像自己豢养的七八条铁齿鳗鲡正在拼命钻进身体,毫不迟疑地啃食面前的一切血肉。   往日取乐的场景是龙太子现在唯一能想起的画面,那画面中无数铁齿鳗鲡正在自己扔进去的修士身上狂刺猛钻,一个个血窟极速出现。而他,正搂着自己的爱妃宠妾笑哈哈地看着那些修士临死前的惨状,听着他们怨怒满满的哀嚎。   “呀~~~呜呜呜~~~”海底突然响起似哭似笑的呼鸣之声,即便是隔着厚厚的船壁,都听得一清二楚。   水晶楼船既然能清楚地看到外面,那外面的生灵同样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   当龙太子蝼蚁一般被人击杀,那些仰面悲戚的女子们陡然惊呼,无数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无论什么话语都不足以表达此时纷乱的心情,唯有纵声狂呼才是宣泄唯一途径。   剑开天低头看了一眼,嘿嘿笑道:“这小泥鳅到底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死有余辜!”   归万年怒极抬头,目光深深钉刺在剑开天的脸上,而他的心则沉到了万里冰封之下,出手狂殴了一圈自己人,又抱起龙太子的尸身,定定看向了时宇。   他不明白站在那里云淡风轻的时宇是怎么夺去龙太子性命的,那道道血蚀到底是什么秘法。   背着龙帝私理外事,设伏袭杀荧惑宫圣女,这些逆悖人臣的胡作非为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凭着侍候数代龙帝的资历,顶多是被责骂两句。   但莫名其妙搭进去一个龙太子,哪怕是已经不受宠的龙太子,在极重颜面的龙族眼里,那也是不可承受的羞辱,龙帝盛怒之下将他永世囚禁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第295章 你是龙宫的龟丞相吗?   “老王八你看什么?不服来干!我兄弟让你一手一脚。”剑开天对归万年的杀意目光不以为意,大剑一拧,又是一阵“喀喀嚓嚓”,堂皇水晶楼船又落下无数晶璧,只余时宇等人容身的舱体仍在。   “这破船机关太多,我有点怕!呵呵!这下彻底没事了。”剑开天抽出巨剑贴在了背上,得意洋洋地看着海霄墟惊慌失措的修士。   玄天宗的五人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们就像木头人一样站在剑开天的身后,看着时宇出手轻易抹杀了龙太子。自那一刻起,水晶楼船内的一切,都只是在他们眼中流转,影像深深刻在神魂内,却不会勾起一丝涟漪。   时宇没管剑开天和归万年的嘴皮相斗,他一直在回味方才霎那的交手。   时宇同是有意硬接龙太子重拳,他也想看看自己初有所成的混沌不灭体到底如何。   龙太子那一拳结结实实砸在胸膛上,时宇鼓荡在胸前的元力并未真正挡住拳劲,那无匹的力量冲开元力护盾直奔心脏而来。   可就在下一瞬,龙太子冲入时宇胸膛的铁拳巨力就像是春雪遇阳,“刷”的一下全都不见,丝丝屡屡的混沌之气自动弥散在时宇胸前皮下,化去了所有侵入之力。时宇自不能被他拳头顶着飞退,借机侧身攻袭,结束了双方第一轮的交锋。   而龙太子自己,则在臂膀余力的带动之下冲出老远,在时宇面前露出了大大的破绽。   在外人看来,这一轮攻袭太过平淡,时宇和龙太子两人明显都是在探摸对方的底细,而且极有可能接下来的数十招都是这种毫无意义的试探。   可是,谁也没想到,龙太子竟然陨落在了时宇毫无烟火气地轻拍柔打之下。   “还不赖!”时宇有些窃喜,龙太子实力与己相仿,连一招都扛不住,那面对比自己高上几筹的归万年,足有一搏之力。   果然,归万年冷静下来,轻轻抱起龙太子的尸身,交给了身后一人,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站定在时宇身前两丈处。   “时公子果然人中豪杰,怪不得敢夺人所爱,更敢上门羞辱。”归万年锐利的话锋放出了第一波攻击,先给时宇安上了一个恃凶恶客的名头。   时宇摇摇头,突然问出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是龙宫的龟丞相吗?”   归万年一愣,这已经是时宇第二次说出龙宫这个词,方才绝不是口误叫错了帝龙宫的旧名。   “与你何干!”即便心有所疑,归万年也不想再与时宇废话,略有嘶哑地说道:“老龟我已经许久不曾动手,娃娃你先出手吧!”   时宇看着面如死灰的归万年,明了他对自己只有杀心再无它意,当即也不再废话,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右臂,展开幻步瞬移般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伸手向他的重壳拍去。   归万年不敢再小觑时宇,龙太子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凭着比时宇高出数筹的境界,他拉出重重虚影,看似极其缓慢地向前踏出一步,正好避开时宇伸臂所能拍中的极限。   等到时宇想要再次前冲继续拍下,归万年已经转过身来,冰寒刺骨的目光射向时宇双眸,两只水矛凝现于空,刺破空间壁障直接扎向时宇的双目。   归万年不愧是活了无数年的老精怪,时宇刚一出手,他便一眼断定只要不与时宇肢体相接,就不会有危险。而他两千余纪的实力,碾压时宇也是不在话下。   祝炎岚惊骇的呼喊还未发出,那两水矛已经大半冲进了时宇的双眸,抵着他后仰的头颅斜斜上冲,仅余的矛尾瞬间化冰再进尺许,把时宇牢牢钉在了顶壁之上。   “啊!”祝炎岚的惊呼此时才响彻船舱,目光定定地看着时宇耷拉着脑袋被穿刺在船顶。就像刚才时宇击杀龙太子一样,归万年夺去时宇的性命也太过轻松。   海霄墟众人的面色稍稍松懈了一些,虽仍罪责难逃,但归万年诛杀首恶,至少自己保命有了一线希望。   所有人都只关注了战况而未细查战果,除了归万年和剑开天。   “老王八!不行啊,连一根寒毛都没伤到,你这一辈子活到狗身上去了?”口舌毒辣的剑开天撩拨着归万年的心神。   归万年回头冷冷瞅了剑开天一眼,再次挥出万千冰矛水枪,甚至还有斧锤重器,把所有力量都凝聚在上,冲向时宇的身体。   贴在壁顶状若死物的时宇,睁开双眼扯起了嘴角,两根插入眼眶的冰矛贴目而断,叮叮当当落在了地上。   众人这才发现,冰矛只是力大抵着时宇飞退而已,时宇的双眸并无一丝伤痕。   “力道真足!再来!”时宇双足后蹬一跃而下,冲着归万年释出的万千兵刃迎面冲撞,所有兵刃都像是射入一道界门,寸寸虚无。   没人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连归万年都紧紧锁起了眉头,不紧不慢地躲避着时宇的追袭,时不时放出些法术揣摩时宇的奥秘。   一时间,他拿时宇无法,时宇也拿他没辙,两个人就在狭小的船舱内你追我逃你停我打,热热闹闹地折腾了许久。   两方人马看到这僵持情形,心中所想可就天差万别。   时宇这方除了祝炎岚发出一声惊呼,都被剑开天的轻松戏言感染,开始松开僵硬面庞略略紧张地看着大战进展。   而海霄墟那边则是一个个面色铁青握紧了双拳,实力最劲的龟丞相看去真像是个被顽童追赶抽打的老龟,猥琐地伸着脖子拼命逃窜,只有顽童追累了喘息两下,他才有机会回望几眼,时刻准备继续奔逃。   当然,这只是看去如此,归万年远没有那么大的压力和狼狈之相,时宇根本触不到他一片衣角。   但归万年躲避是必需的,他还没有摸清时宇诡异力量的真相,不敢让他轻易靠近。   “没意思!不玩了!”时宇略有气喘地站在自己人身前,指着归万年说道:“你也不是什么诡诈之徒,不曾向我同伴出手。今日这事就此作罢,我把那些女子带走就得,你觉得如何?”   “作罢?你杀了龙太子,还好似吃了大亏要带走我太子所遗后宫?”归万年不可思议地看着时宇,觉得他完全不能以常理认知。   “那你还想怎样?你打得过我?”时宇笑了起来,他对今日的战况很是满意。   “你!”归万年气得两根长须都飘荡起来,却又不知该如何接住时宇的话。   放人他不敢,打又打不过,捉拿他的同伴要挟,似乎那个石头人比自己差不到哪儿去,万一他也和时宇一样诡异,一旦卷入战团就难办了。   归万年正在左右为难,船舱外传来隆隆奔行之声,众人一惊都扭头外望。   只见无数海兽裹挟着滚滚暗流直扑而来,礁石砂贝翻搅激荡,清澈的海底顿时浑浊难视。   聚居海底的苦命女子,俱被这汹涌暗流卷得上扬下撞,阵阵惊呼不绝于耳,至于那一片简陋居所,早已被抹平压成畿粉。   时宇等人面色紧张,绷紧了身体准备迎战来意不善的海霄墟修士。   船舱内的归万年等人,更是面色晦暗,一个个主动跪下,趴伏在地等待发落。他们已经看到了浑浊海流中一双火光四射的怒目。   “嗬~嗬~嗬~,龙帝好大的脾气啊!把我徒儿都吓坏了。”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与隆隆奔行之声同时响起,一条火红光带随着激流蜿蜒漫卷,把所有不住惊叫的海底女子都护了起来。   “既然是我徒儿好友要的人,我怎么也该照顾一下,嗬嗬嗬~”   时宇听到这笑声汗毛直竖,明明是欢畅的笑声,可怎么都觉得充满了怒气,像是要焚尽世间万物。   “赤殇!你莫要多事!我儿屈死,今日谁也讨不得好去!”一个威严庄重的男声滚滚袭来,撞在仅余的水晶船舱之上迸出道道裂痕。   “龙帝!你那废物龙太子,祸害大界无数女子早已恶名昭彰,死就死了!你看这半天还不明白?   看看那个老龟,忠心耿耿随你先祖从海元界逃到我玄盘,服侍无数年又在魔龙之乱被打碎玄武真身再无恢复可能,你难道要为了个废物杀了他?”   威严的男声沉了下去,许久才缓缓说道:“我的家事,不需你多言。归爷爷的事情,我们自会商议。”   一直趴在地上的归万年,身子微微一抖蜷缩得更显瘦小。   “好!你的家事我们自不敢管,但我徒儿被你儿子设伏袭杀,你不但不给我交代,反而还想恃强凌弱!好一个无上龙帝啊!”   “交代什么?知我龙帝,还敢让你徒儿带人上门损我海霄墟尊严!而她又何能与我儿相比!”   “嗬嗬嗬!给你脸不要脸!你那杂碎儿子早该去死!来来来!莫要再废话!我俩先过一场!”水中红光骤散,千百惊恐女子被安然置于远方。   随即又是红光沸海,刚才还来势汹汹的海霄墟修士一眨眼全没了,只有污浊的海底还在不时泛起层层泥浪。   本是当事正主的时宇和归万年都成了看客,时宇微张着嘴傻傻地看着祝炎岚,看得她面色通红。   “你看我作甚?当心我抠了你的眼珠子!”祝炎岚实在受不了时宇的表情眼神,恶狠狠地说道。 第296章 火灵赤殇   时宇这才合拢双唇,眨眨眼,心有余悸地说道:“怪不得当年你一见我就要打要杀,赤殇前辈和你当年感觉是一模一样啊,你不愧是她教出来的!”   祝炎岚面色一沉,在时宇腰眼上狠狠拧了一下,道:“哼,等下我师父回来,你可要当心,她肯定会教训你的。”   时宇点点头,盘算着自己的混沌不灭体能不能扛住赤殇的随意一击,突然想起一个关键,急忙问道:“你师父不是界主大能吧?”   “当然不是!”祝炎岚嘻嘻一笑,“她是界主大能的师父。”   “什么!”时宇骇得连连后退几步,剑开天也难以置信地看着祝炎岚。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燃火谷也是玄盘顶尖势力,九老会进进出出多少人!有我师兄算什么?”祝炎岚一撩头发不无得意地说道。   时宇苦笑着摇摇头,祝炎岚的身份越来越高贵神秘,自己还曾以为他只是一个小门小派的普通弟子罢了,甚至很长时间都想不起这么一个人。   “那你的身份还不如他?”时宇朝着海霄墟战战兢兢的修士们一努嘴,祝炎岚顺目看去,龙太子正耷拉着四肢托在一个长跪的修士手中。   “不一样,我只是个弟子,荧惑宫圣女不止我一个,他却是龙族嫡亲血脉,我将来不可能接手燃火谷。而他,可是储君。”   时宇暗暗点头,想想祝炎岚邪异的师父不知会怎么对待自己,心里不禁打了退堂鼓,悄悄说道:“我们跑吧,别等你师父了,大能一战天长日久,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你以为我师父是你啊?打个架装模作样的。我师父从来都是开战就是绝招,要么敌死要么我亡,哪里那么多花花肠子。”祝炎岚不屑的眼神看向时宇,很为自己的师父自豪。   “霍~”时宇刚发出一声惊叹,就听到赤殇的声音已经响起在了船舱外。   “嗬嗬嗬!不愧是和我最像的徒儿,就是明了师父!”   随着“哐”的一声,水晶船舱被穿出一个大洞,滚滚海流冲将进来淹没了众人。时宇急忙运起元力布下一个简单的驱水阵。   一道与祝炎岚一般火红的身影,悬在了众人之中,随即又有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跃入,闷哼一声卷起海霄墟的修士便不见了踪影。   男人高大的身影并不如何,可那火红色的女子身影,却让时宇和剑开天都傻在了当地。   足足三丈高的火焰烈烈燃烧在面前,像是一个放大数倍的祝炎岚低头睥睨着众人,只有剑开天堪堪与她平视,这哪里是普通人类修士可有的形貌,完全就是一个火灵修炼有成。   时宇悄悄低下了头,仔细想着当年火灵王及其一众手下的模样,和赤殇细细对照,直到觉得差异颇大,才稍稍松了口气。   “师父~又打赢叻!”祝炎岚小女孩一样蹦蹦跳跳跑到赤殇身边,伸手扯住了她飘摇的衣摆,使劲晃了起来。   时宇从没见过祝炎岚如此小女儿姿态,一下子觉得她可爱许多,漂亮许多,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笑了起来。   “打赢个屁,输啦!”赤殇怜爱地摸摸祝炎岚的长发,继续说道:“师父老啦,一辈子也就这样,龙帝这些后起之秀,确实不容小觑。”   祝炎岚不信,撅着嘴唇说道:“不可能!那龙帝怎么会气哼哼地带人走了?”   赤殇这才把目光投向了时宇,上上下下打量几眼,点头道:“还不是借了这小子的威风!”   “我?”   “他?”   时宇和祝炎岚齐齐惊呼。   “是啊,你不是说他可以引动九老会阵旗么。我打不过就马上投降,喊了出来,让龙帝小心得罪了这小子收不了场。   龙帝将信将疑地去问了他祖宗。嗬嗬,然后就不打啦!”赤殇对自己丢人的投降丝毫不放在心上,一副虽败犹荣的模样。   “小子!你似乎来历不凡,功夫也不差!怪不得我这丫头自从你来后,死活不嫁他师兄,天天缠着你。”赤殇又把话题对准了时宇,一开口就让时宇和祝炎岚都下不来台。   祝炎岚红着脸使劲跺脚,扯着赤殇的衣袖不依不饶,两人看去倒更像是姐妹打闹。   时宇则再次呆若木鸡两眼无光,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从没想过要和祝炎岚有什么瓜葛。   玄天宗的柳迎松暗暗一叹,看看一边低头不语的两姐妹,心中苦笑,心道这俩苦命孩子最多也只是侍女的命了。   此时最佳的搅局者就是剑开天,只见他一扒拉时宇,瞪着两只小眼问道:“你老婆怎么办?你儿子怎么办?你就这么被红通通的老大姐吓住了?”   赤殇柳眉一竖,伸手抓向剑开天,无数年来从未有人当她面如此无礼,就算是徒儿的朋友也要狠狠教训一番。   剑开天不躲不避,任由赤殇狠狠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小眼眯眯地对上她火焰腾腾的一双妙目正要继续开口说话,突然急急抿嘴,周身石皮“咯咯”紧缩起来。   赤殇也是正要开口斥骂,突然眼珠一转,瞳中两绺火焰窜至尺许。迟疑片刻,赤殇松开掐在剑开天脖子上的焰焰细指,轻抚额头凝眉不语。   剑开天则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诡笑着伸直脖子往赤殇手边凑,两眼盯着她的艳容飙出道道精光,好似希望她再次紧紧抓牢自己。   时宇和祝炎岚看得疑窦丛生,这俩人突然都变得很不对劲,一个迟疑不决,一个热情似火。都在心里哀叹这俩人不会突然看对眼了吧,那以后辈分怎么论?   尤其是祝炎岚,师父早就说过要孤处一生,她决不能容忍时宇的朋友突然变成自己的师丈。   “跪下!拜师!”赤殇突然冒出一句严肃无比的话。   剑开天正梗着脖子使劲凑过来,听闻此言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嘣嘣嘣”连磕三个响头,高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剑开天一拜!”就这么简简单单拜入了赤殇门下。   “起来吧!今后你就是我第四徒,日后成就如何,看你自己了。”赤殇目光柔和下来,在剑开天的后脑上轻轻点了几下。   剑开天得意洋洋地站起身立在了赤殇身后,斜瞅着时宇不住咧嘴窃笑。   这下不光是时宇傻了,就是祝炎岚也傻了,玄天宗的几人就像是看了一场又一场跌宕起伏的大戏,台上的主角你方唱罢我登场,换了一波又一波。   “师父!你这是?”   祝炎岚稍一清醒,就抓住赤殇的腰带乱扯急问,吓得赤殇紧紧拽住衣衫,忙道:“他虽说是你师弟,年岁与为师比也相差无几,连修为都比为师差不了多少,就是开智太晚。你今后不得太过骄横!”   “我哪里问的是这个啦!我是问为什么要收他?他要先跟我十年奠基,我哪里教得了他!”祝炎岚小脸憋得通红,气鼓鼓地看着赤殇身后的剑开天。   时宇不知赤殇门下还有此规,也好奇地看着赤殇,剑开天比祝炎岚厉害多了,哪里用她教导。   “傻孩子!你师弟石灵出身,而为师我是天生火体,方才我抓住他的时候,突然感到久未松动的境界壁障竟然有些震颤,收这个徒弟,对为师大有裨益。也许以后就不受这日日火焚,巨大狼犺的躯体了。今后他由我直接教导,你不必循例。”   祝炎岚脸色这才好看些,冲着剑开天喊道:“你呢?你怎么又答应得这么快?”   剑开天大嘴一咧,走前几步笑呵呵地说道:“师父火息特异,我觉得今后可以不用只是石头了,我也可以和你们一样有血脉窍穴,我可以真正修炼了,哈哈哈!你们看,我脖子上已经有皮下岩流了!”   剑开天单指化刃,轻轻在自己脖颈上一划,一滴滴土黄色的岩流缓缓渗出。时宇跃起,稍稍沾了一滴使劲捻去,果如泥石成流甚是粗砺,但至少在剑开天的体内如同血脉开始流动。   剑开天越想越得意,忍不住仰天大笑,高呼道:“我也可以飞啦!我也可以练功啦!啊哈哈哈哈!”   时宇也开心地笑了起来,剑开天与自己相处这么久,还从未见过他真正笑得开怀,这完全是一种重获新生的极度狂喜。   赤殇没等得剑开天稍稍平静,眉头又竖了起来,喝道:“闭嘴!你刚才说的老婆孩子是怎么回事?”   剑开天似乎真被自己新拜的师父吓住了,急忙收起乱糟糟的笑容,讪讪道:“我瞎说的,时宇没媳妇,也没儿子,就一个徒弟。嘿嘿,嗬嗬嗬。”   赤殇狐疑地看了祝炎岚一眼,见她也是肯定点头,才又问道:“你为何要胡说?耽误你师姐的终身大事,我可不饶你!”   时宇的脸又苦了下来,这赤殇完全不问别人心意,只是自说自话地替人做决。   祝炎岚也要急忙开口辩解,可临到话要出口,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讷讷地低下了头。   “我那会儿不是还没拜师么,当然要向着一路走来的兄弟姐妹,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跟了时宇近千年,到现在也没个名分,怎么也不能让时宇先娶别人吧!现在不一样,拜师了!当然支持师姐嫁给时宇,绝对支持!今晚就成亲!”剑开天翻脸比赤殇还快,为了讨好师姐直接牺牲时宇算什么。   赤殇此时反而冷静下来,细问了时宇前后因果,才知道还有两个灵体追随了时宇几乎一生。   知晓缘由的赤殇,似乎是受了收徒之事的影响,她没再纠缠时宇和祝炎岚之间究竟要怎样,只是让他们自己从心而定,便急匆匆拽着剑开天消失了。 第297章 记忆中的一双姐妹   玄天宗几人不知所措地看着时宇和祝炎岚,忐忑不安地等候发落。   时宇是略显尴尬,而祝炎岚自师父走了以后一直不说话,就站在水晶壁前看着远处那些苦命女子挤成一团窃窃私语。   “你师父……”时宇忍不住打破了僵局,想要和祝炎岚聊聊方才的话题。   祝炎岚展眉一笑,大大方方地拍了拍时宇的肩膀,说道:“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师父说着玩的,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又不是非要嫁给你。   二师兄也只是向我提出婚聘,我还没想好,所以才一直拖着。倒是你,想想这两姐妹怎么办吧!我先把这些人安置妥当!”   说完,祝炎岚逃也似的急遁而出,跟赤殇一样红绫招展,卷起那些女子冲向了海面。   祝炎岚似乎忘记了运功避开海水,湿漉漉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无限美好,她也恍若未觉。   时宇怔怔看着祝炎岚渐渐消失,才背身对着玄天宗众人说道:“还要打搅各位一段时间,我的修炼才刚刚开始。”   玄天宗众人自是喜不自胜,忙不迭答应下来。时宇能随着他们一起回去那是最好。   有时宇在,至少不用怕海霄墟有人私自前来报复,更可以让大家有更多时间商讨关月影两姐妹的未来。   只不过略让玄天宗众人失望的是,时宇没有再允许任何人进入石室,只是偶尔来到院中指点四名随侍弟子修炼。   出于对关月影两姐妹废去月魅之体的愧疚,时宇对她们的用心程度更高一些,还时不时凝出几块青色元灵赠与,权当是修炼所需了。   玄盘繁华,元灵并不少见,但多是赤橙两色,时宇常常豪爽送出青色元灵,二人很是欣喜,铁牛和霄骅更是艳羡不已。   只可惜失去了月魅之体的姐妹俩境界大损,哪怕时宇再怎么悉心引导,失了天资的她们还是异常费力才有些许进展。   这更让时宇难以直面二人,总是看着劳苦无功的她们暗自叹息,心中一阵彷徨。   姐妹俩也知道自己的一生已经牢牢捆绑在时宇身上,只有得到他的垂青,才有重踏坦途的可能,于是经常主动寻些修炼困顿,趁着时宇闲暇之时围来请教。   一日入夜,时宇修炼略微疲倦,正要推开石室门扇走出散心,踱至门边又听见姐妹俩坐在院内低声私语,曾经以往,此时正是她们采撷月华之时,此刻却只能如俗常般聊天度日。   时宇犹豫了片刻,放下手掌静静立在了门后。   “姐姐,你看,今晚月色明晰,月华应该非常浓郁吧?”关月舞仰望满月,亦是满心感怀。   关月影没有抬头,而是拿着一把木梳梳理着自己的飘逸长发,眼神定定看着面前同是满圆的石桌,对妹妹的话恍若未闻。   关月舞许久不闻关月影回话,低头看她眼神迷蒙,用力前探身子,趴在对向而坐的姐姐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姐姐,你是不是后悔了?”   如果时宇还在静心修炼,这般低语他是肯定不会听到,可此时他正在门后凝心倾听,甚至连神念都悄悄摸到了院内,再低的声音对他来说都不啻于耳边呐喊。   关月影猛然一顿,立刻伸手捂住了妹妹的红唇,徉怒而望。   关月舞鼻头一皱坐回石凳,不满地趴在桌上不再言语。   见关月舞怨懑心伤,关月影心有同犀,轻叹一声抚着妹妹柔滑的细发说道:“与那些女子的凄惨境遇相比,你我姐妹已经够幸运了?”   “我知道……”关月舞低声咕哝着,“只是我很不甘心,我还想修炼,你看赤殇前辈多威风啊!”   “一切随缘吧,或许我姐妹就不该带着月魅之身来到这个世上,做一个普通人或许更好。”关月影抬头看了一眼满月,恬淡面色隐隐透出凄寒心境。   清亮月光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幅柔美清雅的剪影,万千散逸青丝随着夜风轻轻飘荡,让人望去不由得心生怜爱。   时宇轻咳一声,推开石门走了出去。   伤怀中的姐妹俩急忙站起低头行礼,心中惴惴。虽知时宇即便是听到了也不会责备,可她们心中还是略感不安。   “哎!不用这么拘礼,我有些乏,出来走走。你俩怎么还没睡?”时宇故作不知,轻松地走到两姐妹中间的空凳坐下。   “睡不着,出来晒月亮。”关月舞见时宇并无不快,又恢复了活泼本性。   关月影瞪了妹妹一眼,急忙歉意道:“时公子莫听她胡言乱语,我姐妹也只是修炼疲乏,出来小坐而已,这就回屋。”说着,她急忙起身探手,拉起对面的妹妹就要往自己屋里走。   慌忙之中垂散长发不断荡起,被夜风勾动扫过了时宇的面庞,纤柔发丝擦抚过时宇口鼻,激得他忍不住打出几个喷嚏。   关月影一见自己忙乱扰了时宇,更有点心慌,急忙松开妹妹,向着时宇深深一礼,口中连连道歉不止。   时宇也连忙摆手,让她不要如此小心多礼,无心而为罢了。   关月舞看得琼鼻皱成一团,对姐姐很是不满,嘟囔道:“又不是划掉一块肉,也不是刺破一块皮,至于嘛?”   关月影听妹妹话语越来越放肆,真的有些恼了,正要开口呵斥,却被时宇抬手打断。   “月舞说得对,我又不是不容冒犯的最贵上位,不碍事!你也放开些,那夜我无意偷听,你不也挺开朗善言的么。”   一听时宇又提起那夜窥视,两姐妹先是面色骤红,又都抿嘴忍笑,微微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姐妹俩的靓美容颜随着弛悦心情变得光彩焕发,在温润月色下更显娇嫩欲滴。   “对嘛!这才好!”时宇看着愈发光彩照人的姐妹俩,抚掌而笑。   “姐姐,我早说你这样披散头发不好,今夜风有些大,说不定还会碰到时公子,不如我给你扎起来吧。”关月舞拿起桌上的木梳,对着姐姐来回比划。   关月影略一犹豫,看了时宇一眼点点头。   时宇饶有兴致地看着关月舞精心地给姐姐疏发结辫,他还没有见过关月影完整清晰的容貌,以往她总是有小半脸颊被长发遮掩,看得不甚真切。   不多时,一道长长发辫落在了关月影身后,时宇笑着摇摇头,他还以为关月舞要编成什么特异的发辫,结果只是最简单的马尾而已。   关月影瓷白鹅蛋般的柔顺面容一展无余,虽不说更美几分,但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时宇觉得眼前完全换了一个人,一向端庄稳重的关月影似乎像妹妹一样活泼开朗了几分。   如瀑青丝初结马尾,关月影略感不适,嘟哝着来回摇头,长长马尾发辫随之荡起,尾梢铺洒舞掠,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偶然,细碎的辫梢竟然又一次扫过时宇面旁,发梢青丝擦拂口鼻,时宇忍不住再次连打几个喷嚏。   “哎呀!离我远点,弄得我好难过!”时宇玩笑说道,佯装不满地使劲揉揉鼻子。与前次不同,此番馨软柔滑的拂摩让他心底升起非常怪异的感觉。   关月影似乎真的随着发型的改变放开了拘谨,嘻嘻一笑,打趣道:“你还大高手呢,连这点细痒都受不了?”   一旁的关月舞凑过来打趣说道:“我看他不是鼻痒,是心痒!”   关月影被这话羞臊得面色通红,刚刚有些放开的心境又沉了下去,觉得妹妹这话说得太过露骨轻佻,抬起皓臂作势要打。时宇再不重礼节尊卑也必会不悦,对着妹妹娇叱道:“就你话多不知轻重,时前辈怎能容你这般胡言!”   关月舞也知话语有失,轻轻一吐檀舌,缩头躲到一边去了,但她的神色中可没有一丝惊忧,反而是笑嘻嘻地看着时宇。   时宇先是一愣,随即淡淡一笑。   或许是在玄盘安逸太久,或许是时宇总在现实和往昔中徘徊,姐姐温婉大方,妹妹活泼灵动,记忆中的一双姐妹又站在面前朝他轻笑,两对本不相干的姐妹渐渐相融合为一体。   时宇仿佛回到了往日温馨,清池姐正看着自己微微而笑,心里充满了喜悦温馨。   现实与幻想已经模糊了边界,时宇不觉间伸出手,抚上了深刻在心底的清丽笑颜。   关月影本见时宇发笑,知他没有在意言语冒犯,也一齐笑了起来。可突然见他伸手摸来,轻抚自己面颊,一下子愣住了。   一向守礼稳重的时宇,怎地突然这般轻浮,难不成真是被这点小小嬉闹撩得心痒难耐?以前的谦谦君子都是装的?   关月影惊骇莫名,但她也不敢擅动,摸不透时宇的心思,任何动作都会左右他的心情,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妹妹。   关月舞也惊呆了,惊诧的眼光再也离不开那只抚在姐姐脸颊的大手,空张着小嘴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齐齐望向时宇,立刻发现了他的异样,似曾相识的一幕他们在去往海霄墟的时候也出现过。   时宇似在凝视关月影,可任谁都看出他眼神空洞茫然,竟然洇出层层水光。   “时前辈?”关月影显然是无法忍耐时宇不住在自己脸颊摩挲,轻轻喊了一句。   时宇陡然定神,眼神渐渐聚光明亮,可他没有立即收回手臂,而是怔怔看了姐姐片刻,又看看自己的手掌,轻叹一声才恢复常态,摇头苦笑着走出院门。 第298章 今晚就成亲   眨眼又是夏秋几番轮替,时宇除了在石室内修炼混沌不灭,也把虞神宫阵法、炼器等庞杂功法也细细琢磨了一遍。   石室混沌日渐稀薄,不时出现的迷幻之境屡屡扰乱修炼,时宇不得不去玄天宗其他废弃混沌之地走了几遭,算是弄明白所谓的闹鬼是怎么回事。   玄盘所用混沌修炼,都是单耗混沌之中的造物之基,而成魂灵之本的诡秘清气都在混沌退去时散入大界不见。   日积月累无数岁月流逝,总有丝丝缕缕极其细微的魂灵之本被大阵封闭隐秘之处沾染,这些魂灵之本在大阵渐渐失效后会不断溢出,悄然撼动阵中沉于修炼之人的神魂,让其不知不觉堕于迷境不可自拔。   时宇对如何驱逐阵内魂灵之本还不得而知,只有重布阵法可行,可惜现在的玄天宗已经没人能布出混沌大阵,不然也不会如此落魄。   五年后,石室再也没有混沌溢出,时宇也自觉混沌不灭练到了瓶颈,此处稀薄的混沌之气已经将近大半年对他没有任何提升,是该换个地方修炼了。   让时宇惊喜的是,他并没有专注修炼的神魂,竟然已经从金玉之态变成了逞逞精铁再上层楼,这才明白煅神竟然和混沌不灭功在同时相辅相成地雕琢内外,已不再是相互割裂的独立法门。   还是千纪之力,还是一窍未开,但时宇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不能再等下去了。连面对两千纪的归万年他都可全身而退,一千七百余纪的墨域澹,应该可以去会会了。   万千无解之思在时宇碰到归万年之后日益疯长,再不去找人化解一些迷惑,时宇自己都要衍生出无尽心魔焚灭己身了。   好在这五年常有联络的祝炎岚,时不时的渡虚传音让时宇觉得自己孤寂之时还有可诉之人,心里也多了许多温暖。   时宇还是没有胆量带走关月影姐妹俩,他觉得自己承担不起与她们相伴一生这么重的担子,只是交代柳迎松好好待她们,留下自己凝练出的百枚青色元灵作为赔礼便匆匆离去,连道别一面都不敢再见,但与此同时,他也做出了一个终生唯一的决定。   柳迎松握着元灵,深深叹了口气,这并不是柳迎松想要的,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师父,但还算是一个称职的长辈。他只希望自己的弟子能有一个完美的归宿,可惜一切都无法强求。   摇摇头,柳迎松向着两姐妹闭关的月华谷走去,如今姐妹俩已经失去了月魅之身,在月华谷修炼也只是聊表安慰,时宇不敢面对的事,必须要由他来解决。   祝炎岚还是一人先到,站在院中央等待时宇,看着匆匆落下的时宇孤身一人,她正要打趣是不是两姐妹嫌弃他,不愿追随左右,就见时宇几个箭步冲上前来,紧紧抱住了她。吓得祝炎岚笑容都不及收敛就浑身一僵。   时宇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去找你师父,今晚就成亲!”   祝炎岚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目光顿时散漫,耳边响起压过一切声响的嗡嗡轰鸣,定身一般僵立在了时宇的怀抱中。   她能感到自己的心脏如同战场擂动的战鼓,一下子剧烈起来。阵阵热血自心房直冲脑海,怒涛般的脉动撞得自己昏昏沉沉,自胸膛到耳颊,像是着火一样热流激涌。   时宇的双手正环抱着她的脊背,两掌如同烙铁,透过衣衫肌骨,一左一右熨烫着她柔软的心房。   她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千年前那个青涩少年又站在了她的面前,只是,那时陪在他身边的并不是自己,反而还把自己狠狠揍了一顿。   微笑着,祝炎岚把双手环在了时宇的背后,臻首微侧轻轻放在了时宇肩上。和海底一战同样的温暖气息从肩头顺着鼻翼钻进来。   真好闻啊!祝炎岚暗暗想到。   “哎哎!孤男寡女光天化日!成何体统!师父是这么教你的吗?师姐?”一个粗豪的大嗓门嗷嗷响在院中,沉重的身躯如同陨石落地,重重砸在地上轰出一个深坑。   剑开天正站在坑里只有脑袋露在外面,冲着抱在一起的时宇和祝炎岚大喊。   “砰”!祝炎岚狠狠踢了剑开天的大头一脚,娇叱道:“才念了几天书,就这么酸腐?”   欢快地拉起时宇的手,两人一起远遁而去,被踹得有点蒙的剑开天依稀听到:“走!去找师父,今晚就成亲!”   “成亲?谁要成亲?”剑开天晃晃昏沉的脑袋,小眼一下子瞪得老大!   急忙爬出深坑,剑开天叨咕着几句心法想要遁身飞起,可越急越是想不起该如何运功,气得他猛拍自己脑袋满地乱转。   “等等我!”剑开天干脆放弃了飞遁,迈开大步追向天边的两道依稀淡影,一路撞开无数花花草草。   当气喘吁吁的剑开天冲进荧惑宫,找到时宇和祝炎岚的时候,二人正站在赤殇的养心殿中,并肩立在她身前。   赤殇挺拔的身姿,坐着的身高都比二人还要高上一大截。   剑开天扒在门框上偷偷往里看,赤殇正在向二人郑重发问。   “真想好了?”赤殇双目烈焰熊熊,耀目火光下时宇两人暗影都异常淡薄。   “想好了!”时宇和祝炎岚双双点头,互视的眼眸中只有喜悦和坚定。   “好吧,炎岚你是我一手带大,父母早已不在。时宇你也说血亲师门都已亡故在灭界大战中,我现在自然可以当得你们的长辈证婚执礼。我荧惑宫没什么俗礼,你二人情投意合便可成亲,别人的意见也不重要。但你二人务必要珍视彼此共渡永生,不可做出违背天理伦常的事。”   时宇和祝炎岚再次双双点点,将赤殇的话深深刻在了心底。   “去吧,我有些累了,你二人自此刻起便是不离不弃的夫妻,为师祝你们永携子手,与天地同老。”赤殇单手支额,冲着两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去。   站在门口没敢进去的剑开天,看着时宇二人健步走出,惊讶地问道:“这就完了?不披红挂彩高头大马?不摆个十桌八桌至少把牧琉狂龙找来热闹一下吧?”   时宇微微一笑,揽着祝炎岚的肩膀说道:“需要吗?”   祝炎岚喜气洋洋地站在一旁,鲜艳的面色灿若桃花,大声说道:“不需要!剑开天你滚开,我们要去圆房了!”   剑开天被这彪悍的语言惊得立现原形,浑身砂石乱坠,瑟瑟发抖地盯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到底是谁娶了谁啊?”   看看左右无人,剑开天小眼嗗碌一转,坏笑着偷偷散入大地跟了上去。   一门心思干坏事的他,没注意到身后两道火焰眸光正贴在他的后背随之而行,见他行踪诡异便狠狠扎了进去。   “嗷!”剑开天惨呼一声从地下弹跃而出,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荧惑宫。   虽然时宇和祝炎岚并未大肆宣扬婚讯,两人洒脱地自结姻缘自度良辰。可是有剑开天在,两人喜结连理的消息还是如风四散,短短几天所有还在玄盘的相熟之人都聚拢在了林岚别苑,一向冷清的山间小院顿时热闹起来。   除了庆贺时宇新婚之喜,更多的是彼此相谈,互诉这些年来的各自经历。   时风已经比时宇还高半个脑袋,粗拉拉的胡茬都立在唇颌,看去比时宇要威猛许多。   如今的修为也让时宇非常满意,四十多个体窍魂海个个鲸吞着海量灵气,稳扎稳打地提升着自己的境界,每一个体窍都扩到极限,眼看着就要攀入一纪之境。   狂龙和龙狂数年游历增识不少,体貌也显得有些沧桑。他俩是一路打出来的见识,从孤伶封闭的大界出来,一切都是新鲜的,更想见识一下异界修士在没有压制的情况下究竟有何所长。   两人逢山拜山,遇水探水,大大小小数百战磨砺了心性,也沉淀了修为。直言贺完时宇大婚之喜后会尽早上路,走完玄盘就去更多大界闯荡,若有一天可以突破界主之境,一定打回本界,破除封界壁障,让大虚和真武真正成为诸天万界的一员。   牧琉、牧璃兄妹俩根本没想到时宇会和祝炎岚走到一起,他俩是对时宇过往最为了解的人。时宇一向优柔寡断,总是沉溺在往事中难以自拔。此时突然放出成亲的消息他俩是怎么也不敢相信,即便是匆匆赶到林岚别苑看到二人指掌紧扣依然将信将疑。   牧琉嘻嘻哈哈地凑在时宇身边,问他是不是被强迫的,气得祝炎岚几番要大施雌威收拾他。   牧璃则是紧紧拉住祝炎岚连声恭喜,时宇有了良配,她总是被人拴在时宇身上的苦恼自然不见。   无论是牧琉还是牧璃,都不知道时宇曾经听到过二人的交谈,看到时宇能自己走出心境困顿,也是欣喜异常。   欢聚的日子总是短暂,当所有人再一次踏上自己的旅途时,林岚别苑又恢复了平静,时宇也要踏上自己的复仇之路。   祝炎岚自然是要和时宇一同走的,赤殇对此不加阻拦,只是悄悄拉着她躲在密室交代了一番。   但一心想跟去的剑开天却被赤殇扣在了玄盘,坦言不到血脉成形,不会放他离去。   时宇也知剑开天只凭天赋神通走不到修行巅峰,便安抚他跟着赤殇前辈好好修炼,争取早日化出完整血脉,那时再一同行游万界,曦月界的一切定会全部留给他。   剑开天这才嘟嘟囔囔地答应了赤殇,不再嗷嗷叫着要反出师门。   而时风则是一定不能带上复仇之路的。有赤殇在,玄盘就是他最安定的修行之地,况且这么低的修为,时宇遇到强敌怕也无能分心照顾。   时风也知道自己的处境,虽依依不舍但也别无他法,忿忿发誓一定要早日追上时宇的境界,为师父挡风遮雨灭杀一切仇敌!   ......   时宇紧紧握着祝炎岚的手,双双站在木灵界大地上的时候,一种回家的感觉油然而生,虽然这里不是神虞,但至少和神虞同处一片虚空,不似玄盘那般还隔着无尽混沌。   万域界门令星星点点亮起的光芒,昭示时宇最重要的一段人生经历即将开始,这或许是他此生最危险难熬的一段了吧。   没急着做别的,时宇首先尝试运转渡界,依托于神魂内的一缕玄盘大界的气息,他默默感受着大界方位伸手轻轻一划,一道尺许方圆的界门缓缓撑开,他的脸色也随着界门的开启渐渐苍白。   “真的行啊?虽然小了点,但这样回家确实很方便?”祝炎岚拿着界门令甩了甩,嘻嘻笑道。   时宇嘿嘿一笑,心里安然许多,有了这法门,无论赶路还是逃命,都顺畅了许多。   随即他又对着祝炎岚摇摇头,道:“这小小界门已经耗去我七成元力,看来不靠空间属性的界门令,极远大界之间自开界门没那么容易。”   祝炎岚香舌微吐,这么小的界门就要近乎七八百纪的元力支撑,实用性比界门令差远了。   没有再浪费时间,时宇直接带着祝炎岚来到了凌霄木顶端。   对于时宇能一路畅行踏上树巅,祝炎岚妙目频频闪出惊诧眸光,她当年也曾独自攀援,即便当时有着木灵界所有修士难以匹敌的实力,也不过上到万丈便被一根突兀而出的粗枝扫落,至于凌霄果那是连边都没摸到。 第299章 木灵界曹心心   两人踏上凌霄树顶的那一刻,漫天白光再一次冲霄而起。   凌霄木就像是知道时宇新婚燕尔,恭贺他得抱美人,一根粗干覆叶如云正在头顶,滚滚元力倾泻而下将两人完全淹没。   时宇不曾亲见这一幕,曹心心也不曾告诉他曾引动过凌霄木的异象。   两人都是惊讶地看着自己被茫茫白光所笼,无尽元力透体而入,变成白亮亮的人形元灵,欢畅地吸纳着无穷元力。   时宇久盘千纪的元力猛然飞涨,两三息就定在了一千二百纪的门槛上。   祝炎岚也同样受到神力荫及,不到百纪的元力急速窜升驻留在了整整一百五十纪。   所有被凌霄木赶出树体的修士,再次匆匆逃下树体,立足红山围成一圈,仰望着天降异象,虫蚁般嗡嗡而鸣揣测因由何在。   “不愧是我弟弟,我就知道你必能安然归来!”温婉暖柔的声音响起,曹心心普通却又充满引力的身形缓缓凝现在时宇夫妇面前。   曹心心可算是时宇当前唯一的亲人了,他急忙拉上祝炎岚,双双向着曹心心恭敬行礼。   祝炎岚早听时宇说过有个界主姐姐,初时骇然,此刻得见看她容貌平易情态柔和,紧张不安的心情便慢慢平复下来,准备随着时宇一同开口问候。   哪知时宇只是躬身行礼,一句话不说丢开自己的手,突然跑过去紧紧抱住了曹心心。   曹心心无奈笑道:“你都成亲了,还这般小孩子脾性,新娘子要不高兴了!”   祝炎岚确实有些不快,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得僵着脸低头站在一旁。时宇说过这个姐姐是认下的并无血缘,哪里有和自己认下的姐姐这般亲昵的弟弟。   不过想归想,她并未敢直白表露,毕竟曹心心是界主,有个界主能与时宇相交,这可是求之不来的机缘。   时宇这才松开曹心心,语气有些低沉地说道:“心心姐,让你失望了。”   曹心心拍拍时宇的手臂,叹道:“我听说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也许你的身世永远都是一个谜。不过也无所谓,现今你我依然还有亲近之感,我就认定你我伴生,你就是万物之心。”   时宇点点头,拉过祝炎岚笑嘻嘻地说道:“心心姐,初见弟媳,总得给点见面礼吧。”   曹心心白了时宇一眼,单手一招,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界之根和凌霄果便浮在了祝炎岚面前。   看到一丈粗十丈长的界之根和足足千枚凌霄果,祝炎岚彻底凌乱了,方才时宇唐突举动带来的小小不快一刹而散。   但她并不敢直接谢过曹心心收起礼物,而是把求助目光投向了时宇。   直到时宇面带灿笑,点头都快点断了脖子,她才讷讷前行几步朝着曹心心深深一礼,把手抚在了赠礼之上。   这些宝贵的灵材,别说她,就是她师父见了也不会淡定如常。   曹心心毕竟大方,畅笑着拉起祝炎岚的手上下打量,忍不住逗笑道:“当初你和我弟弟打得好热闹,哪知会走到今天。”   时宇和祝炎岚闻言都一愣,接着忍俊不禁起来,想着若是每个知道两人曾经打得天翻地覆的人,都拿这件事打趣几句,该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   谈笑片刻,时宇突然想起自己修炼混沌不灭的发现,急忙将混沌可分为两半的事情讲了出来。   “心心姐,我新修了一部功法,发现混沌可以分为造物之基和魂灵之本。   你说,万物之心是不是魂灵之本自行生成,而我能辨出两者且可调用定有蹊跷。这蹊跷会不会是你曾认为我是万物之心的原因?”   曹心心听罢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你讲的也许有道理,神创界确实无人可以用混沌造出灵智生命,只有源生界自行诞生的万物之心可以启灵开智,或许真是那部分魂灵之本所成。   而我等源生界主,怕就是两者相融而成的吧。你这说法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看来你果然不凡!”   曹心心晶莹剔透的目光望向了时宇已然成熟的面庞,笑道:“我的弟弟长大了,比姐姐都知道得多!”   时宇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子,又粗略讲述了这千年的经历。   说起自己要寻找虞童和墨域澹,甚至还要杀上金灵界、火灵界的时候,曹心心沉默了。   时宇今日成就确实不凡,但与那些大能相比还是差距颇远,此行不免有螳臂挡车的感觉。   “我觉得你还是心急了些,别人我不知道,当年的虞童现在已经自称虞神,他的名声早已传扬开来,你怕非一合之敌。”曹心心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断论。   时宇大吃一惊,急切道:“怎么可能?当年他不见得能打赢我师父,不然也不会先施诡计折损我师父等三位神王的实力了!”   曹心心摇摇头,道:“当我听到神虞界灭的时候,都已经过去好久,在我有心留意下,每次虞童的消息都印证着他在极速壮大,他似乎并不受境界限制,可以无限攀升。   告诉你也无妨,他已经横扫百界,击杀的超卓大能也有数十,其中不乏都快摸到界主门槛的修士。”   时宇低头不语,一颗稍稍火热起来的心又沉到了谷底。祝炎岚忙握住时宇的手,关切的目光却抓不住他的眼神。   “那他……现在在哪里?我先避开他。”时宇低声说道。   “被他攻袭的大界,据说都有开天利器,他是冲着神兵去的。   具体他现在何方,我不知道,至少也有三百多年未听到他的消息了,估计是杀远了难以传来消息。   不过你只要不去那些有名传天下的神兵大界,应该无碍。”曹心心也有些担心时宇当前黯沉的模样,怕他就此绝望沉沦不起。   时宇点点头,突又问道:“其他人心心姐知道么?金灵界!火灵界!”   曹心心还是摇头,“你也知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眠,虞童的消息也只是偶有得知,火灵界和金灵界倒是都跑不掉,他们可以先去摸摸底。”   时宇明白曹心心一向与世无争,若不是自己出自神虞,她连虞童是谁都不会关心。   “心心姐,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像虞童那样迅速提升么?我怕越等下去就越没希望。”时宇希冀地抬起头,盼望曹心心能给自己一个想要的答案。   曹心心迟疑了片刻,道:“你说你也练了噬元经,要是你能狠下心从那些没有界主的弱小界面开始扫荡,拼上千年灭去十个八个大界,或许能把元力提到与他一样。”   “灭界……”时宇摇头喃喃,这对他来说是绝不可能的选择。   “所以我说你急了些,不如先留在我这里修炼到极致,再考虑复仇的事情,姐姐自然不会在所需方面吝啬。”曹心心说道。   时宇摇摇头拒绝了曹心心的好意,猛然抬头道:“多谢心心姐,但我不能总是躲起来修炼,这样永远没有尽头。   先走一步看一步,我先去神虞废土看看,再去找墨域澹,至少问出他为什么要背叛师父!   一想到那一刻,我就像是要被烧成灰一样,他的手就直直插在师父胸口!一下就捏碎了师父的心脏!我想,那时师父已经没了吧?不然不会还是那么关心地看着他,怕他伤太重!身太痛!”   时宇双目赤红,语气渐渐变得异常焦躁高亢,似乎是在大吼着说出自己的话语,吓得祝炎岚紧紧抓住他的臂膀,怕他激愤之下做出什么冒犯曹心心的举动。   曹心心对时宇的失态不以为意,当时宇觉得自己力量足够想要复仇,却陡然发现自己的努力在敌人面前不值一提的时候,难免会有些自暴自弃难以自控。   “要不然,你在木灵界帮我镇守一段时间,姐姐替你走一趟。我去金灵界把金克敌先捉来给你出出气!”曹心心安慰道。   此言一出时宇反而平静下来,使劲摇摇头,说道:“心心姐不必为我出头,你一向恬淡不喜杀戮,要不也不会一直留在木灵界护着这里的草木。   我的事,我自己办!万物之心的事情,我也会继续探究,相信终有一日会水落石出。”   曹心心嘻嘻笑着踮足摸摸时宇的脑袋,道:“小伙子就是长大了,懂得担当。”   曹心心一笑,时宇就会觉得开心,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对自己方才的失态深有歉意。心心姐是一心为他好,还为他修炼提供了极大助力,而他却从未有过分毫报答。   “心心姐,我来这本就是想和你见一面,哪知又得你这么大的好处。”时宇长吁一口气,准备向曹心心道别,“我会先去神虞废墟看看,然后就去找墨域澹,也许此行就是永别了,心心姐你保重。”   曹心心嗔怒地敲了时宇脑门一记,气恼道:“胡说什么呢!好好给我活着,事不可为就要隐忍,终有得报的那一天,你看我不就熬到神虞生死不知了嘛!”   时宇哈哈大笑,深以为然。 第300章 神虞废土   当时宇站在神虞废墟上的时候,完全愣住了,祝炎岚也好奇地左顾右盼,轻轻扯着时宇的衣袖问道:“这是神虞废土?怎么会这么热闹?”   眼前的神虞大界仅是漂浮虚空的无数星屑碎陨,时不时股股混沌从脆弱的空间壁障挤进界域,湮灭一片空间。   可本该破败静寂的废墟,挤满不知哪儿来的无数修士,在广袤的空间里来来往往,除了没有一块完整的星陆可以落脚,这里和无数大界之间的虚空互市没有区别。   来来往往的星舟时而聚合时而分散,熙熙攘攘的修士在一块块碎星上忙忙碌碌。   哪怕是时宇踏出的界门就在他们眼前张开,也没有一个修士有空多看一眼或是问上一句,任由时宇夫妇孤零零地站在虚空中愣怔。   “让开让开!有空快去抢,站在这里干嘛?”一名催动着寒酸星舟的修士被时宇挡住了去路,他那破船连自如转向都做不到,直溜溜地冲着时宇撞来。   时宇拉着祝炎岚闪到一旁,以他的判断,这修士不过两三纪的修为,一根手指轻轻碾死的货色,可他就是不自觉的让开了道路。   混混沌沌的脑海完全想不透,被烧得连灰烬都不剩多少的神虞大界,怎么突然成了人来人往的虚空大集。   祝炎岚对神虞大界没什么感情,不像时宇一般心绪无着,思维自然清晰许多,她拉拉时宇的衣袖,轻声问道:“刚才那人说去抢,抢什么?你们神虞大界崩灭还有剩余宝物?”   时宇努力回忆着自己看到的最后情景,摇摇头道:“不会剩下任何东西,火灵王和金克敌把一切都抢空了,而且火灵王那无尽天火焚烧,根本不会剩下什么。”   怀着满心不解,时宇带着祝炎岚踏上了一艘巨大的星舟,游弋在虚空的修士十有八九曾在此舟来来去去,好似这艘星舟是眼前虚空的中心。   “来者止步!”时宇二人刚踏上星舟,就有三名修士匆匆迎了上来,为首一人面容清矍年岁颇长,手执玉鉴好似一名书记文书一般。   时宇面有异色,别人进进出出都不管,怎么就他夫妇刚上来就被拦住。   清矍长者并无为难时宇的意思,一拱手说道:“在下大蒙界展煌,此舟乃我界修士共建,容各界修士交易休憩。首次登舟之人需得留下出身姓名,谨守舟上规矩。”   他很客气,但身后两人似有意立威,淡淡威压向着时宇二人卷来,虽不至误认强袭,但也足以让人不快。   时宇一听便了,定是星舟主人为了便于维护舟上秩序,才有此为。   祝炎岚在时宇面前嘻嘻哈哈,可在其他人面前又恢复了面冷心爆的脾性,本就在冷冷瞅视几人,此时突受压迫顿时心下大怒,柳眉一竖望向展煌,恼道:“我要是不想留呢?”   展煌微微一笑,躬身道:“那就请二位离开此舟,虚空广大,相信二位总有落脚之处。”   他更客气的话语,换来的是背后二人同时冷哼一声踏前而立,堵在了时宇夫妇面前,大有一言不合出手擒拿的架势。   祝炎岚冷冷一笑,也不见有什么动作,虚空中突然窜出两条火龙直扑二人而去。   已经封堵在前的两名修士低喝一声,目射青光带出缕缕寒气,一人一条迎上怒嚎火龙。   展煌急忙后闪几步,这两名修士乃舟主亲卫,仰仗的就是一身不俗修为震慑群僚,想不到都已经打出鼎鼎名声还有人敢贸然动手。   进出纷繁的修士一见战起,哄然而散,远远飘在虚空饶有兴致地看人动手。   神虞废墟自发现灵材秘宝莫名滋生时,无数修士便日日争抢搏命大战,但堂而皇之跑到最强势力的星舟上挑衅,倒是许久未见。   时宇一时不察没拦住祝炎岚,他这媳妇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爆,干什么都是先打过再说,跟她师父一模一样。   祝炎岚又像是回到了和时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冷笑连连面若冰霜,眨眼又是数十条火龙凭空乍现,呼号冲撞,从四面八方扑向两名大蒙修士。   时宇皱了皱眉头,冲着不远处的展煌招招手,传音叫他过来有事要问。   展煌莫名其妙地看着时宇,心道:你女人正和我界修士打得热闹,你跟没事儿人一样还要叫我过去问话,摆明了想拿我为质,当我是傻瓜会跳进这么蠢的陷阱吗?   展煌还没想完,就觉得浑身一紧,再也不能挣动分毫,眼睁睁看着自己飞速向时宇飘去,斜眼急向同伴求援,却只见那两人已经抱着脑袋悬在虚空胡乱打滚,浑身上下烈焰腾腾烧得失声无音。   “你赶快收了法术,素不相识人家又没有恶意,以后不要轻易动手,把这个也放开!”展煌满心惶恐刚飘到时宇身前,就听他在教训祝炎岚。   祝炎岚红唇一撅,不乐意地朝着已快烧成黑渣的两名修士一招手,熊熊烈焰陡然消失。   奄奄一息的二人突觉清凉,是时宇弹出两颗水弹裹住他们全身落在了星舟上,化解着残余火劲。   看热闹的人群都低着头悄悄散去,谁也不敢再将目光放在时宇、祝炎岚身上。   眼前哪里是他们想看的大战,简直就是一边倒的纯粹凌虐,动手才不过两息便已结束。   方才还叫时宇让开的那名修士,缩着脖子撒腿就跑,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百十条腿。   展煌“噗通”一声落在时宇身前半天爬不起来,祝炎岚远不是他能抗衡,方才的禁锢之力已经投入筋骨经脉,让他调不起分毫力量消解肢体麻木。   时宇看着趴伏在地一动不动的展煌,再看看冷脸不耐的祝炎岚,无奈之下正要施力帮他解除困顿,就见星舟舱内匆匆遁出一名中年修士,远远就朝着时宇夫妇拱手行礼,直呼前辈手下留情。   时宇更无奈了,心道难不成人家还误会自己要痛下杀手?   不过想归想,时宇手上不停,一道淡光射入展煌囟门,霎时冲开他全身残留的禁锢元力。   展煌周身一松急忙跃起,低着头冷汗涔涔地站在时宇面前,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眨眼之间那人便奔至近前,再次恭敬行礼连呼得罪。时宇摆摆手表示不在意,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都挤在神虞废墟干嘛?”   来人闻言一怔,和展煌互视一眼,小心翼翼地答道:“在下大蒙展立,见过前辈。神虞废墟数百年前突然焕发,无数灵材秘宝自星屑废土中莫名萌生,我等俱是前来发掘天赐宝藏以利修行。”   “还有这事?”时宇和祝炎岚都是大吃一惊,已经全无生机的废界,除了被混沌慢慢侵蚀绝不可能再萌新生,即便是造界大能也宁可再开一界,都不会费力去挽救废界,这和修补残界完全是两码事。   左右看看,时宇甚至神念大放霎那间探清万里方圆,除了焦黑土石并无任何所谓灵材秘宝。   展立等人被时宇骤放神念冲得衣衫猎猎,顿时更加惊慌。如此磅礴的神魂之力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谁都知神念无形无质,若想伤敌必得化为冰火等有形天地之力,否则只能冲进敌人魂海与神魂互博。可眼前这修士,似乎什么都不用转化便可仅凭神念击碎自己的躯体,这绝是一界老祖才有的能耐。   少顷,时宇疑惑道:“我并未发现任何宝物,是你们都搜刮完了吗?”   展立急忙答道:“回禀上师,这里早就再无一物,纯是交易所在,现在有宝的地方都是偏远零散之地,不值得大界宗门兴师动众。那些地方尽是散修小队自行发掘,再送到与这里相似的各大商集换些自己所需或是直接售卖。”   “看来我们来晚了,好东西早没了!”时宇扭头对着祝炎岚笑道。   祝炎岚无所谓地撇撇嘴,道:“神虞已成废墟,即便复苏能有些什么好东西?也就这些刚入门的修士还看得入眼。”   展立等人听了这般轻视言语也不敢心有怨怼,这两位祖宗对这里几百年的情况一无所知,也许仅是偶然路过,不值当为了一口气惹人发怒,都绷着面皮不敢言语。   时宇向着四方扫视一圈,看着完全辨不出原貌的神虞大界,笑容渐去轻声问道:“你们可知神虞主陆应在何处吗?”   回过神来的展煌急忙答话,指着一片暗暗虚空说道:“回前辈,就在那方前行百万里即到,不过那地方现在被金灵界占了,谁也不敢去寻宝采掘。”   “金灵界?”时宇嘿嘿一笑,鼻翼气息渐重,周身骨骼“咯咯作响”,缓缓把目光投向了寂暗深空。   祝炎岚也眯起了丹凤眼,一溜火光激射而出将虚空灼出硕大一个孔洞,泉涌似的混沌跃然而出直向几人泼来,沿途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发出“滋滋”融蚀之声。   这把时宇和祝炎岚都吓了一跳,没想到神虞大界已经破败至此,连祝炎岚一百五十纪之力都可轻易击破大界壁障引来混沌洪流。   展立、展煌赶紧抱起还趴在地上微喘的同伴想要逃开,满心肉痛这混沌要是落在星舟上又要毁去多少心血。他俩才刚刚迈出一步,就吃惊地顿住了脚步。   只见时宇单手成爪按上了喷涌混沌,乌黑混沌激流顿时失了狰狞恐怖,乖乖地贴着时宇掌心倒退而还,比来势更快地缩回了空间孔洞。   待得所有混沌退回,时宇又轻轻一抹捏合破损处,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似的恢复了平静。   “走!我们去见识见识金灵界的威风!”时宇拉起祝炎岚的小手,冷冷一笑朝着那片虚空遁去。   “快!禀告蒙皇,有人去捋虎须了!”展立怔怔看着时宇二人消失不见,才朝着依然呆立的展煌喝道。   展煌这才惊觉时宇二人已然不见,急忙一头扎进星舟,给蒙皇传讯去了。 第301章 大战金灵血裔   天火肆虐过的神虞主陆,依然是破败不堪,焦黑色的大地若不是靠得近些,根本无从发觉。   淡淡的混沌之气从无数细小的裂隙中缓缓漫出,吞下一块块虚空,也许再过不了多久,这里也将化作虚无。   只不过,眼前的神虞废土却有着与末日格格不入的璀璨,道道金灿灿的光柱在大陆上此起彼伏,让途经此处的修士都能轻易察觉有人在这里奔忙,时宇亦是如此。   还远在数万里之外,时宇就看到无数光芒闪耀,每一道光芒都深植于地尽力撑开,早已失去抗争之力的神虞故土,在强大的力量下呻吟着,破碎着,时不时喷出点点异彩,昭示又有灵材异宝被掏出大地。   时宇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心内无悲无喜,太过久远的时光流逝,让他只对某些特定的人和事还能激起波澜。   “在想什么?”祝炎岚看着定立不动的时宇,疑惑问道。她还以为时宇会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杀尽仇敌重还废土平静。   时宇长叹一声,道:“居然变得这么小,才万里方圆,还不如当年帝都大小!什么都看不到了,在我坠入虚冥黑渊的时候,整块大陆还在火灵王的烈焰下焚烧,还有无数的百姓在四处奔逃。你说,我的家人,他们都散落在哪了呢?会不会沉眠在这仅剩的弹丸之地?”   “这还不简单,杀过去,捉住几个首脑,问问残存的大地是原本那一块地界,我想帝都作为大陆核心,总不会轻易化为虚无。”祝炎岚安慰道。   时宇点点头,僵硬面孔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离远点,金灵界的血裔不好对付,也许这里埋伏的就有,我去去就来。”   祝炎岚关切地看了时宇一眼,什么也没说,悄然后退。   时宇深吸一口气,回头望向祝炎岚,想要给她留出熟悉的笑容,却只是抿抿嘴猛然冲出。   “混账!哪里来的杂畜胆敢冲我金灵重地!”   时宇还没有靠近,就有数十道人影腾空而起,裹挟着金灵界修士特有的金芒呼啸撞来。   金灵修士一向以坚不可摧的身体为傲,自从神虞大界被一举摧毁,他们似乎就成了这片天地的主宰,越发横行无忌。   时宇闭口不言,一向柔软多虑的心渐渐冷硬,紧握的双拳血色尽褪,骨节之间压磨得吱吱作响。   金灵界修士显然也没想拦下问个究竟,犯其神威者唯死而已,一个个化作锋锐金箭疾冲而至,狰狞的笑容已经清晰可辩。   还在神虞废土忙碌的金灵修士,也都纷纷停下手头活计翘首仰望,三五成群指指点点,似在嘲笑时宇的不自量力。   时宇根本没把这几十人放在眼里,他唯一担心的是,这里到底有多少金灵神裔,大长老金克敌应该不会驻留此处,神裔就该是此间最高战力。   千年前百余神裔力压虞神宫各殿的场景,在时宇脑海里来回翻滚,他们才是检验时宇真正成色的最佳对手。   无声无息,数十道金光像是落入熔炉的金丝,突然卷曲化汁,点点滴滴洒落在虚空之中,陆上人群还未反应过来,时宇就已经冲至不足千里之处。   地上纷乱刺耳的敌袭呼号与远空的惨呼混杂一处,震乱了金灵修士傲然平静的心境,更让他们看到无数斗大拳影如瀑奔下,砸穿了不及躲避的身躯。   哀嚎声此起彼伏,无数低阶修士在拳海欺凌之下化为血泥,万里残陆像是被一只大手平平按下,硬生生在虚空中沉下半尺。   “轰!轰!”   时宇盼望已久的血裔巨人终于出现,七个百丈巨人挥舞着各式利刃重器咆哮跃起,朝着千里高空的时宇电射而来。   时宇冷冷一笑,收敛全部元力,身上慢慢渗出乌黑光流,像无数细小藤蔓摇曳在虚空之中。   最庞大也是最迅疾的金人,仅仅一息便已撞到了时宇身前,泥塑般毫无表情的亮黄面孔正对时宇,两只黄澄澄的眼珠映出时宇几乎与虚空融为一体的暗影之躯,怒喝一声高举战锤向时宇砸来。   时宇不闪不避,任由那破空而来的战锤落在自己颅顶。   血裔巨人嘴角扯起,像是发出残酷笑容。时宇并不健硕的身躯还没有战锤上一颗铆钉大,如此托大硬抗,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可惜血裔巨人以为的血肉成泥并没有出现,时宇就像钢针刺入凝脂一般嵌入战锤,纤细身影顿时隐没。   血裔巨人不知缘由,但没能看到料想中的场景,让他疑惑地抬起战锤,仔仔细细向着落锤虚空看去,那里一无所有。   才刚刚举起金色战锤,金灵巨人顿觉手中一痛,金灿灿威凛凛的巨锤陡然从头至尾被钻出一个两尺方圆的通透空洞,空洞中钻出一个细小的身影,正在朝他的铁掌一拳拳砸下。   顾不得去想为何巨锤突现孔洞不断扩张,金灵巨人怒吼一声松开巨锤,附着时宇的大手向外猛甩,想要将时宇甩入虚空。   可时宇却如入肉血蛭,一手紧紧插入巨人掌背,一手仍在不停打出无数拳影,无论巨人怎么用力都岿然不动。   金灵巨人怒从心起,两掌攥成数丈重拳全力相击,也不顾如此重击会不会将自己双拳打废。   他只觉得时宇落下的小小拳头,像是一根根炽热的细针扎进自己手背疼痛难忍,只想两拳互击把他砸成肉泥。   时宇冷冷一笑,他现在最喜欢的就是和人近身缠斗,金灵巨人不明就里一心想靠着巨力镇压时宇,正合他意。   金灵巨人双拳重重撞在一起,隆隆声雷鸣般响彻虚空,无数金色碎片从两拳相交之处迸飞开来,冲入神虞废土如同天降神刃,所落之处惊得金灵修士忙不迭地抱头鼠窜,躲闪不及就是身首异处。   “嗷”!   那金灵巨人也被自己全力相击轰得剧痛欲裂,禁不住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痛呼,两臂软软垂下,臂骨都已粉碎。   他金色双目都隐现红芒,喘息着看向双拳,想要确认时宇是否已经被自己灭杀。   “傻大个,你这样不行的。”轻笑的话语声骤然响起在他的耳边,血裔巨人心下大惊,急忙偏头而视。   时宇不知何时已经攀上了他的肩头,正站在那里笑眯眯地和自己对视,只是那笑容中怎么都看不出愉悦,只有无尽的杀意。   “啊”!   血裔巨人又发出一声震彻心扉的痛呼,努力想要抬起已废的双臂去捂住眼睛。   时宇电闪般的身影正从他的左目弹跃倒射,而他的右目,早已飞速腐蚀,由金转灰再转丝丝黑缕,如同火焚棉絮一般随着他的剧烈摇摆消散在虚空中。   其他狂吼扑来的金灵血裔纷纷驻足惊望,他们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同伴怎么会突然遭受如此诡异的伤害。   哪怕是被一拳打爆眼珠,都比眼前剧毒蚀骨一般的异状要容易接受。   金灵界的修士天生金铁之躯,最不怕的就是偏门术法,根本不可能被人施毒下蛊。   受了重伤的血裔巨人再也撑不住融合之身,“嘭”的一声炸开在虚空之中,十二名金灵血裔惊骇的漂浮在虚空互相张望,其中五人已经彻底残废,一人更是平躺抽搐,眼见就要吐出最后一口气。   “哈,原来你们是组成身体躯干的不同部位啊。”时宇漂立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切若有所思。当年出使金灵界,八个青年组成的小小巨人,一击就被打成了碎块,根本看不出究竟。   十二人中尚还完整的几个,此时才突然清醒过来,发喊一声再次聚合一处,一个二十余丈高的金色巨人再次出现。   “咦?有意思!其他人你们都不要了?”时宇看着他们只顾自己合体,伤重无法动弹的同伴都被抛弃,不禁大为惊讶。   看着无头苍蝇一样急急合体的血裔,再低头看看已经开始驾驭星舟意欲逃离的金灵修士,往日天火焚界,神虞子民嚎哭奔逃的景象再一次浮现在时宇脑海。   眉毛一拧,时宇嘿嘿冷笑道:“还想逃?往哪里逃?今日也让你们常常逃无可逃的滋味!”   说罢,他猛然扑向神虞废土,那里还有无数金灵修士在观望战场,这些人俱不是时宇一合之敌。   但时宇没想要放过这些人,每个金灵修士的手上都沾满了神虞百姓的鲜血,今日,就是他们偿还的时刻!   还愣在虚空的血裔巨人见时宇居然不顾常情,首先向毫无抵抗之力的弱小修士出手,心里也是勃然大怒,纷纷狂吼着追扑而来。   时宇根本不与他们纠缠,当他看到一名金灵修士居然提着刚刚刨出的一具焦黑尸体,想要钻进星舟逃窜之时,仅有的理智也泯灭殆尽。   能在天火肆虐中残留的焦尸,绝不属寻常百姓,即便不是虞神宫一殿之主,也可能是某一个他未曾谋面的师兄,死后的尸体还要被人掘出侮辱,时宇的心彻底冷硬。   眨眼之间,数万名金灵修士便已散做漫天血雾,对付他们时宇只需要随意甩出一道风刃火枪。或者是如鬼如魅的神念直接侵入神魂,把一切都碾成虚无。   没有人会傻呆呆地等在原地任由时宇杀戮,轰乱的响动遍布神虞废土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金灵界修士都在拼命逃向虚空,向着四面八方窜去。无数的人影,无数的飞舟像趴在腐肉上的蝇虫般一哄而散。   时宇赤红的双目映照着每一个身影,残酷的笑容一直挂在嘴边。   此时的他心中完全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有无尽的杀意充盈着心房。   极远处的祝炎岚有些担忧地看着时宇,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时宇不假思索地夺去他人性命。以往的时宇总是心有善念,可今日却彻底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只知道无情杀戮,夺魂索命的冷血邪魔。   渐渐地,神虞主陆废土周围已伫立数千陌生的身影,他们都远在万里之外瑟瑟眺望。   没有一个金灵修士可以逃脱时宇的追杀,谁跑得最远,谁就死得最快。   时宇的神念已经完全包裹了方圆万里的废土,精铁神魂在魂海内大张着手臂,仰天长呼喷出无尽神魂之力洒满整片废土虚空,谁踏出一步他都了若指掌。   若有形质的神魂之力是异界修士不敢靠近的主要原因,他们已经感受到了虚空中隐隐透出的敌意,仿佛告诉他们,只要再往前一步,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看着时宇疯魔屠杀,没人敢把这种心头隐隐的感触不当回事,六个金灵巨人撵在时宇身后吃土狂吼的模样谁都看得一清二楚。   曾经争夺神虞废土的大战中,一个金灵巨人便可纵横无敌,而此时,六个都无法阻止时宇踏出的血路。   “他是谁?这等修为怎么还会和我们争抢此处的灵材?”有不明修士低声喃喃。   “他不是来抢灵材的,你没看到他连人带物都是一并打得粉碎吗?”又一人颤声回答道。   “他居然敢去捋金灵界的虎须,难道不知道金灵界的凶悍霸道吗?”   “恐怕就是冲着金灵界来的,你们看,又一个巨人被打废了。”   “嘶”!   有人心惊而退,悄悄消失在了这片虚空,这是知道血裔对金灵界到底有多重要的人。此间事态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与其看热闹招惹一身腥臊,不如及早抽身置之事外。   匆匆赶来的蒙皇,驾驭着庞大的星舟出现在了神虞主陆旁,没有一名大蒙修士走出星舟观望。   过了片刻,一人跃出星舟直奔祝炎岚而来,星舟则是调转方向,流星一般消逝在远方。   此时的神虞废土,已经没了金灵修士的身影,连能发出哀嚎痛呼的人都没有,只有时宇急遁的身影和六尊巨人在对峙,那缩小了的血裔巨人,也被时宇挥出百拳打成了粉末。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残害我金灵修士?”沉闷而愤慨的呼喊声响起。   “嗤!”时宇轻轻一笑,抬起右臂直指方才发话的金灵巨人勾勾小指,说道:“来!畜生!打赢爷爷了,爷爷就告诉你。”   此时的时宇,脾性竟然有点像剑开天,话语间,他向着远方瞟了一眼,随即收回了目光。   正在向祝炎岚激飞的蒙皇猛然觉得一把无形利刃切入了魂海,直接将他的神魂劈成了两半,他惨呼一声急忙停下脚步,捂着脑袋痛极闷哼,团身翻滚在了虚空之中。   所幸那无形之刃只是一个警告,劈开神魂后便自行散去,蒙皇并没有遭受太大的伤害。   蒙皇一身冷汗地站了起来,朝着时宇遥遥拱手,又朝着正冷眼望他的祝炎岚躬身行礼,以示自己并无恶意。   但他再也不敢靠近祝炎岚一步,数千里之外勉力调起伤痛神魂向她传音。   祝炎岚面色微变,朝着时宇点点头,转而和蒙皇聊了起来。   这点异动足以让金灵血裔发现时宇和祝炎岚之间必有关联,两尊巨人已经调转身躯,向着祝炎岚飞扑而去。   时宇冷哼一声闪逝在前,拦住了那两尊血裔巨人。   血裔巨人不躲不避,仍低吼着向时宇冲来,拳掌兵刃已经牢牢握起,就待与时宇相撞的一刻奋力挥出。   时宇不闪不避,双掌猛劈虚空,扯开身边仅有发丝大小的混沌裂隙,滚滚混沌洪流奔涌而入,刹那淹没了时宇。   “霍~”所有仍在围观的修士齐齐发出惊呼,即便是天赋异禀可以抵抗混沌的天地神种,也不敢这般融入混沌,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这是要做什么?   两尊已经冲到近前的血裔巨人急忙闪身后退,他们还没有能力以身犯险,稀薄混沌尚可硬抗,江河大流足以让他们瞬间陨命。   可谁也没想到,那混沌洪流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盘旋如龙隆隆冲向正在飞避的血裔巨人,堪堪卷住他们的双足。   “吼”!两尊血裔巨人齐声痛呼,正要再逼出潜力更迅捷一些,时宇冷漠的眼神已经贴到了他们面前,两道混沌洪流如同细蟒入喉,被他硬生生塞进了大呼贲张的巨口。   “嘭”!“嘭”!   又是两声震天炸响,两尊血裔巨人同样撑不住凝合之态,骤然炸裂开来。   不过这次连一个完整血裔都无,二十四具被混沌腐蚀得全无人形的尸体惨淡摔落在了神虞废土。   惊骇莫名的表情浮现在了每一个围观修士的面庞,运用混沌攻敌不是不可以,可那都是击破空间壁障引入混沌,任由混沌被动侵袭而已,谁敢真的去抓一把混沌甩出,那不待毁灭敌人,自己就已经成了飞灰。   而时宇能如此轻易地操控混沌,让所有人心头都蒙上了重重疑惑,他们谁都没听说过诸天万界还有这等诡异功法,有些人眼中已经闪出了贪婪的目光。   再残破的大界,只要还有一块陆地虚空,都会自主弥合混沌裂隙,只是力有不逮难以闭合殆尽。   方才被时宇撕开的裂隙已经极速回缩,变成了一条长长的裂痕缓缓喷吐混沌气息,偶有大股混沌喷泉似的跳跃而出。   立在一旁的时宇恍若未觉,任由那些混沌擦身而过,他的衣物早已湮灭殆尽,时宇不得不用元力幻化出一套盔甲套在身上,魔物一般冷视着余下的血裔巨人。   没有人知道那盔甲之下的时宇,其实一样受了不轻的伤。   毕竟混沌不灭才刚刚起步,仅有些许肌骨不惧混沌,大部分血肉还是元力催生,一遇混沌便成虚无,时宇又变成了一副残败血躯的模样。   时宇断定这些血裔巨人不过七八百纪的修为,但胜在体坚力大,就似大了无数倍的真武修士,通常情况下难以迅速制胜。   虽然自己一对一足以应对,可若他们一哄而散,游击在自己身边,那必有机会攻袭祝炎岚,这种情况绝不容许发生,这才是时宇冒险借力混沌的真正原因。   深吸一口气,时宇缓缓扫视着神虞废土周围的虚空,将目光定在了一处早已有混沌汩汩流入的残碎空间上。   对面仅剩的四尊血裔巨人似乎也被时宇胆大妄为的举动惊呆了,他们从来是一板一眼地与他人动手,何时想过还有人能操控无物不灭的混沌来袭杀敌人。   而且从来只有金灵界鄙蔑敌人,何时敌人能用这种看废物一样的目光盯着自己。   “大长老或神血裔若在就好了,这个怪物或许只有他们可以对付!”每一个血裔巨人都在暗想。   但想归想,他们的手脚却不停,四尊血裔巨人缓缓散开,围在了时宇身周。   一旦有人向祝炎岚瞟去一眼,时宇都会突然转动身形,将他牢牢钉在神念锁定之内,手边若有若无的混沌裂隙就要张开。   时宇曾尝试过用神魂攻袭,以他现在强于常人无数的神魂,就是放出来征战都无所畏惧,可惜依然无功而返。   血裔巨人不仅躯体强固,就是神魂都如剑开天一般散入全身与身一体,他的神念攻伐完全没有作用。   这边时宇和四尊血裔巨人还在对峙,那边的祝炎岚眉头皱起,很不满自己是时宇的拖累,更不满这些大块头疙瘩竟然如此轻视自己。   祝炎岚本就不是任人轻视的主,心中一狠,她竟然主动向着时宇等人飞来,不禁吓了时宇一跳。   刚要开口喝止,就见祝炎岚朝着一名一直在窥视她的血裔巨人斥道:“蠢货!看着姑奶奶作甚!抠了你的眼珠子去!”   那血裔本就觉得祝炎岚大胆靠近莫名其妙,寻思她这是送上门来的大礼,却突然听到她贬低斥骂自己,当即勃然大怒,也不顾时宇手中隐现的混沌气息,嗷嗷叫着就扑向了祝炎岚。   时宇刚要动作,另外三人又紧紧围上,将他挤在了中间,六只铁拳不由分说暴雨般击出,打定主意缠住时宇一时片刻,好让自己的同伴先把祝炎岚生擒活捉。   四人正打作一团,整片虚空忽然火光漫天,就好似那日神虞末世再现,所有围观的修士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面无人色 第302章 师父真身   就在血裔巨人向祝炎岚挥出数丈大的铁拳时,祝炎岚突然迎着拳风逆势猛涨,瞬间竟也变作百丈巨人,浑身上下炎光灿灿,熊熊烈火绵延千丈,两只红眸更是喷出数丈凝实炽焰,像是两支火焰尖枪直刺苍穹,冰冷虚空陡然炽热难当。   祝炎岚一把抓住血裔巨人挥来的拳头,“嗬嗬嗬”冷笑数声用力一拧,但听“喀吧”一声,血裔巨人的铁拳已经被拧了下来。   祝炎岚去势不减,丢下手中断拳蹂身而上架住了血裔巨人的一条臂膀,又奋力一扯,再次扯断大半个膀子。   时宇的下巴都砸在了脚面上,浑身冷汗淋漓,祝炎岚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他是一点口风都没得到过。   再仔细看祝炎岚冷笑的面庞,时宇浑身一哆嗦,这哪里是祝炎岚,分明是赤殇大展雌威,“嗬嗬嗬”的尖锐冷笑,不正是赤殇的出场招牌么。   赤殇能轻易制服血裔巨人,时宇毫不怀疑,只是,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时宇没想明白。   其余三尊血裔巨人见势不妙,狂呼一声舍了时宇,直奔祝炎岚而去。   祝炎岚又在嗬嗬冷笑,一脚踹倒已是重伤的血裔,居然抓起他的左脚踝,将他当作兵器一般抡了起来,“乒乒乓乓”砸得那三尊血裔巨人狼狈不堪,连连后退。   她手里的血裔巨人被烈焰熔融,早已昏死过去,连散去凝合之身都没来得及,只能任由祝炎岚焚烧挥舞,浑身金汁流淌洒落,眼看着就要真正化作一个金人。   狂暴的祝炎岚和狼狈的血裔金人是整片虚空唯有的响动,所有人都被惊呆了,包括方才还在凝神对峙的时宇。   看得目瞪口呆的时宇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耳边突然传来祝炎岚气喘吁吁的声音:“呆子!别看了,我快撑不住啦!师父真身马上就要消散!”   时宇恍然大悟,一定是赤殇给了她什么宝物,可以短时唤出赤殇真身搏斗片刻。   闻声不敢怠慢,他连忙伸手指向刚才自己留意的那处混沌裂隙,向着祝炎岚急急传音,让她把那些血裔引过去。   “嗬嗬”怪笑的百丈祝炎岚,追着三尊血裔巨人边打边跑,手里的血裔巨人好似已经熔成了一根金柱。   三尊狼狈的血裔巨人气得满腔热血都要喷出。胜败都是常情,可如此丢人地被人抓住自己同伴挥来舞去,赶野狗一样拍得到处乱滚是怎么也无法接受。   更让他们难受的是,祝炎岚释出的火焰实在太过炽热犀利,竟然炙烤得他们浑身发软手足乏力,这是从前从未碰到过的异状,哪怕是在神虞灭界之战中,火灵王的灭世天火都不曾伤及他们金铁之躯半分。   祝炎岚抓着金柱打得兴高采烈,大开大合全不防守,料得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全力攻袭。   三尊血裔气得激愤难当,纷纷狠下心不再留手,就当祝炎岚是在用兵刃向自己出招,手中攥着的天赋神兵也舞得“呼呼”作响,硬碰硬地和祝炎岚拼成一团。   可怜那昏厥的血裔巨人,万分憋屈地死在了自己同伴的攻击下。   在祝炎岚的有意驱赶牵扯之下,四人很快便缠斗到了时宇早已瞄好的陷阱,他也早早蹲伏在侧就等猎物入瓮。   三尊血裔巨人对时宇的移行换位毫无知觉,他们眼中只有面前这个红彤彤的彪悍女子。   等到其中一人眼中余光看到时宇突然出现在身后,朝着他们露出不怀好意的诡笑时,才心知不妙,当即就要发出警讯提醒自己的同伴。   可惜他没有来得及出声,一切都已经晚了。   只见时宇突然怒吼一声,全力撕裂了藏在身后的一处混沌裂隙,本是汩汩如泉的混沌骤然间如滔天巨浪,铺天盖地的向着他们背后席卷过来。   百丈祝炎岚在前仍然像泼妇净街般狂甩着手里的金人,砸得他们连连后退,而他们的身后,则是巨浪般席卷而来的乌黑混沌。   三尊血裔巨人避无可避逃无可逃,都是狠厉之心乍起,狂吼着放出刺目金光,竟是要自爆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数百纪的修为一心散功自爆,方圆数万里的生灵必无生还道理。   “炎岚!砸进去!”时宇身形淹没在无尽混沌中朝着祝炎岚大喝,稍有合拢的混沌裂隙又被他奋力撑开。   远处的修士只看到一个细小人影隐隐约约悬立在混沌裂隙的正中,放出无尽元力撕扯着裂隙边缘,让它变得更大、更阔!   祝炎岚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她那相对微薄的元力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听到时宇的怒喝,她奋起最后一点力量扔出手中的人形兵刃,砸向三尊血裔巨人,看着他们一同翻滚着跌向混沌裂隙。   “啊!”痛入心扉的哀号从三尊血裔巨人的口中呼出,他们谁也没有被力尽的祝炎岚砸入混沌裂隙之中,仅是后退数步陷入混沌数尺。   饶是如此小的逼退,也已让手足脊背浇淋了大股混沌,三尊血裔巨人耐不住混沌的剧烈侵蚀,大片大片的金铁肌肤瞬时化作虚无,裂心剧痛生生打断了自爆的念头。   时宇没有再给这些已受重创的血裔巨人奋起的机会,双掌捞起团团混沌就拍进了他们的口鼻双眼,惊天动地的呼喊顿时平息。   “嘭嘭嘭”,巨人融合之身不由自主地散开,数十具再无声息的残破金灵血裔漂浮在了虚空之中。   此时的祝炎岚已经散去赤殇真身,面色苍白地喘息着,绺绺长发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额头两颊,手足颤抖地立在虚空中不住掏出些丹丸扔进口中。   时宇身上的盔甲也已全然不见,脱力的他再无元力凝出蔽体之物。   好在身无寸缕的他此时早没了人形,像是被万千食腐鸟叨啄过的褴褛之躯,别人看着诧异,倒没觉得污眼。要不是那一双眼眸依然明亮,怕是没人认为他还活着。   遥远处的蒙皇正要靠近,时宇猛抬右臂向他一指,蒙皇迈出的脚步顿时悬在了半空。   “等着!别动!”时宇嘶哑的嗓音刮破了虚空沉寂,擦响在每一个修士的耳边。虽然他只是对着蒙皇说话,可没人敢随意靠近,哪怕只是一具看似脆弱不堪的残身,也无人小觑。   时宇拉起祝炎岚的手,卷起金灵血裔尸身,极速向着神虞废土落去,双双消失在一道深深的沟壑之中。   “快走,趁着杀星没有在意我们!”数千与此间诸事无干的修士流光似的逃遁而去,金灵界全灭的消息必会随着他们的离散而传遍诸界。   剩下的百十修士,要么是自恃修为不差,想要趁着金灵界无人之时踏上神虞废土搜刮一番。要么是对时宇本身生出觊觎,想要趁火打劫的不轨之徒。   蒙皇淡淡一笑,既没有靠近,也没有阻止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悄悄向着神虞废土摸去,他干脆盘腿坐在了虚空之中,单手支起脑袋想要看看重伤的时宇怎么对付这些胆大妄为之徒。   没有让他失望,所有跟着踏入废土的修士,就像是落入水中的石子,顶多发出轻微的响动就没了踪影,仿佛漂在那一片虚空的不是一块陆地,而是一道通往异界的大门。   当足足二三十个先后落入废土的修士不再出现,才有人发觉事有蹊跷,未散的修士聚在一处悄声细语,琢磨着该如何是好。   就此退去是绝不甘心的,无论是重伤的时宇本身,还是这块遍布灵材的大陆,都如诱人的美味在吸引着他们。   时宇甫一进入神虞废土,噬元经便落在了那些血裔身上。   不愧是金灵界隐藏无数年的杀手锏,雄浑元力依然能从新死的血裔身上海量夺出,源源不绝地冲进时宇体内。对于这些曾经攻破神虞帝都的刽子手,时宇吞噬起来一点愧意都无。   而那些不自量力胆敢偷偷摸到时宇和祝炎岚身边的修士,哪怕时宇是在恢复之余,稍稍放出些神念也都抹杀干净做了元力养料。   与此同时,他也断出这块残陆并无任何自己熟悉的痕迹,便舍了继续寻找的念头。   “我们时间不多,估计金克敌老贼不出十天就会集结修士赶到这里。”时宇一边恢复一边对着祝炎岚说道。   祝炎岚点点头,道:“金克敌大概什么境界?我要是唤出师父真身能否抵挡片刻?”   时宇嘿嘿一笑,好奇道:“你师父到底给你多少宝贝?玄盘大界果真奇妙,还有这种法门宝物。”   祝炎岚白了时宇一眼,掏出一枚小小的氤氲红珠,托在掌心举到时宇眼前,开心说道:“师父对我最好了,这是她本命精血所炼的血髓珠,里面有三滴师父的心头精血,可以让我使用三次师父的全部战力。   可惜我境界太低,支撑不了多久,不然那几个铁疙瘩,我一人出手全部杀光!”   祝炎岚说得杀气腾腾,惊得时宇连连倒吸冷气,对玄盘大界的秘宝锤炼更怀敬畏,颤颤问道:“这东西你有多少?一次最长坚持多久?”   “嘻嘻,这珠子,师父给了我十颗。要是我有你的本事,一次可以撑上一个时辰,可惜现在最多百息。”祝炎岚无奈说道,面上显出些许肉痛,为自己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而心痛。   时宇当即安下心来,暗怪自己没有好好和祝炎岚商讨过如何安然自保。   有了这法宝,今后大战自己一心对敌便是,祝炎岚的安危根本不用他操心。   “你当年在木灵界若是有这宝贝,我还有命嘛?”时宇想起往事,不由得浑身一激灵。   祝炎岚见他发抖,“噗哧”一声笑出来:“我那时才多大能耐,怎么可能催动这东西。   而且我师父事后说这种乡下小界,居然还有人能伤我真是不可思议。   我当年纯粹是没事干跑出去玩的,哪知道就被你揍了。”   “乡下小界……”时宇先摇头,后又点头,心里想着此话虽然对曹心心有些不敬,但赤殇确实有资格这么说。作为界主的师父,什么没见过,怕是曹心心在她傲然无比的眼里也就是个乡下界主。   说到这里,祝炎岚似乎突然冒出些火气,看看手里的血髓珠,白牙一呲,坏笑道:“你说我要不要趁着你伤重,拿出一滴用用,揍你一顿出出气啊?”   时宇吓得连连摆手,直呼饶命作势要逃,逗得祝炎岚“咯咯”直笑。   嬉笑片刻,时宇肌体在金灵血裔的贡献下大有起色,肌骨飞速增生复原。   祝炎岚看着时宇的怪异模样皱起了眉头,不满说道:“真丑!若是每次打完架都是这个鬼样子,也太恶心了。而且每次都打得赤身裸体也不好吧?”   时宇也无奈地看着自己还有些残缺的身体,叹道:“早知道问你师父要一套混沌精炼的盔甲了,这样我也可以随心施展混沌不灭。”   “你自己也可以啊!你都能在混沌中修炼了,还不能扯些自己的皮肉练出一套外衫?随意幻化一番不就得了?”祝炎岚奇道。   时宇双目一亮,连连点头道:“说得对,本来残躯就要褪去,我何必再苦苦修复。   十日应该足够我再行一遍混沌不灭功,先蜕下残躯做出个简单护具好了。此处正好有不少混沌裂隙,你先守着。”   十日眨眼便过,时宇才知道自己修炼的混沌不灭和圣神留下的功法大相径庭。   当他准备褪去残躯时,根本无法凝出新的躯体,所有混沌所生血肉都牢牢地攀附在旧躯之上,不断弥补着残破身躯缺失的血肉。   时宇不解,只能猜测待所有血肉归复,或许能够脱体重生。   无奈地放弃了用蜕下躯体塑成外甲的想法,时宇便想让祝炎岚先回玄盘找她师父索要一套现成的。   祝炎岚死活不愿,嗔道:“当初随你出来她就百般不同意,我反复哀求她才松口。   更何况现在又已唤出师父真身,这里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我回去怎么可能还跑得出来?”   时宇也不舍与祝炎岚长久离别,只得作罢。 第303章 攻击阵法   蒙皇不急不躁地在神虞废土外守了十天,他本意只是来看看突然出现的莫名大能如何对付金灵界,谁知道居然看到了这么精彩的一场大战,这一对夫妇展现出来的战力,都不是自己可以轻易匹敌的,当下起了结识之心。   看着一个个修士在自己凝神关注之下,依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于神虞废土,没有看出丝毫端倪。他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种卓异之士,多认识一个就可能多一分助力。   当时宇再一次带着祝炎岚悬立虚空的时候,敢围在附近的修士已经不足二十。   进入废土的死了个一干二净,金灵界的大军怕是也已经不远,继续守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大部分修士都放弃了贪念,自行去其他星屑碎陆寻找机缘去了。   时宇看着他们淡淡一笑,朝着蒙皇一挥手,不言不语向着远空遁去。   蒙皇见状急忙跟上,三人流星一般消失在虚空之中。   余下的修士这才慌忙扑向神虞废土,希望在金灵界修士赶来之前多搜刮一些宝物。   “不知这位仁兄所为何事?我夫妇似乎不认识阁下。”来到稍远处,时宇不解相问。   蒙皇客气地朝着时宇一拱手,微笑着说道:“在下大蒙界蒙皇,展珂。   前番我族子弟冒犯两位,在下再次赔罪。我并无它意,只是喜欢结交四方朋友。   听族人说此处突然出现一位异士,便赶来一看究竟,二位果然不同凡响!在下佩服。   若是有暇,恳请到我星舟小住,权当为二人赔礼。”   时宇见蒙皇说的客气,也就没再追究他突然靠近祝炎岚的事。   但他根本不想和此人做无谓的结识,当即拱手道:“蒙皇客气,我夫妇二人还有要事在身,若无他事就此告辞。”   说完,也不等蒙皇再言,拉着祝炎岚匆匆离去。   蒙皇没想到自己等了十天,时宇就这么寥寥几句把自己打发了,一时有些愣怔。看着时宇二人消失在远方,才有些气恼地竖起了浓眉,摇头一叹转身离去。   祝炎岚直到和时宇来到极远处,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问时宇:“那蒙皇你怎么似乎避之不及?   前面他还和我说,金灵血裔有多厉害让我们务必当心呢!   他们长期在这里肯定知道很多事情,向他打听点消息不是正好?你这么不客气,肯定得罪他了。”   时宇摇摇头,说道:“得罪就得罪吧!能耐心等十天,这种人似敌似友偏又心思细腻,总让我想起大虚的曹安,直接为敌总好过背后捅刀,没空跟他打哈哈。”   祝炎岚这才恍然,哈哈大笑道:“这是碰到和你一类人了,小心眼!哈哈哈!”   时宇怒视祝炎岚,斥道:“有这样挤兑夫君的吗?我看你是讨打了!”   祝炎岚一路嬉笑着逃向远方,时宇佯装怒气冲冲地追在身后,两人一路远去。   接下来几天两人不再冒险与人冲突,只是把神虞大界稍大的几块废土一一查探。   残破的神虞大界,正合时宇修炼混沌不灭所需,两人一边努力探寻神虞大界可能存在的遗迹,一面抓紧修炼混沌不灭。   一月后他们再一次回到神虞主陆,这里又被金灵界抢了回去,十几具干瘪的尸体高高悬挂在虚空中的旌旗上,蒙皇赫然在列。   数座金绝阵立在了大陆之上,每一座大阵中央都端坐着一名气势不凡的修士。更有百人一队的修士护卫绕着神虞主陆来回穿行,   时宇双眼微眯,“摆出这么大的阵势,难道是知道我回来了?”   祝炎岚撇撇嘴,道:“这有何难,一个浮影你就无所遁形了。蒙皇怎么说也有五百纪左右的元力,竟受了无妄之灾,被拿来立威。”   时宇万里外远远凝望着神虞主陆,不由心生感慨,当年金灵族族长曾言金灵界翻身之日当临,时宇还以为这是不自量力的笑话。   可如今神虞子民全灭,连曾经的故土都被金灵界反复抢了去,世间百变还真是无从揣摩。   时宇蹙蹙眉头,道:“不知道金克敌那老家伙在不在这里,如果他在,我就去抄了他的老家!”   祝炎岚赶紧抓住时宇的臂膀,拼命摇头:“别急,我觉得你还是先去曦月界,用秘境提升一番再说,这几个血裔我们已经打得够费力,你说过更厉害的还没出来呢。”   时宇想了想,摇摇头:“我现在已经不是用普通宝物就可以快速提升境界了,可是世间罕有的灵宝,又去哪里寻呢?   我倒觉得不如埋伏在金灵界边上,躲着那个老头走,把他的爪牙一一拔除吞了。此消彼长,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正面干掉他!”   祝炎岚迟疑片刻,也只好点头答应,连界之根凌霄果都对时宇提升没有太大的作用,也只有运起噬元经才可短期突破,金灵血裔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你等着,我有个办法!”时宇拍拍祝炎岚的手臂,安慰她放宽心,身影渐渐消失在虚空中,隐住身形悄悄向着神虞主陆废土摸去。   数十个隐匿在虚空的阵法被他一一布在废土附近,紧挨着那些悬尸旌旗,每一个阵法当中他都掏出些零零碎碎放了进去。   片刻,时宇又摸回了祝炎岚身边,一脸坏笑。   祝炎岚好奇地看着突然高兴起来的时宇,问道:“你干什么去了?这么高兴!”   “既然不能隐瞒身份,就干脆不隐瞒,我悄悄布下些攻击阵法,等巡逻修士触碰就会炸开。   哈哈,里面我还放了些宝贝,马上就有热闹看了。”时宇牵起祝炎岚的小手向着远方遁去,原地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瞭望阵。   不多时,一支百人队走到了一面旌旗下,为首之人正抬头张望挂在旗上的尸首是否异样,却没发现自己的一只脚已经消失在了虚空中。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这支修为了了的百人队瞬间没了踪影,连半纪之力都没有的他们,真正的作用也就在此,以微尘蝼蚁的身份探出敌人的所在。 第304章 再见犰二   废土上一直静坐在金绝阵中的修士们骤然惊醒,长啸着飞射而来,眼中所见只有断裂的旌旗和满处的残断肢体,其中一坨亮晶晶的东西尤其显眼。   等这些修士看清了是什么,一个个愤怒地长嚎起来,猛然转身四顾,急切想要找出布阵之人,不将之碎尸万段不足以平愤。   “哈哈哈”!站在一块星屑上的时宇忍不住开心地大笑起来,只要能让金灵界吃亏,哪怕就是摔一跤磕掉几颗牙,他都觉得畅快无比。   “到底什么东西?你一直神神秘秘的?”祝炎岚透过瞭望阵看到金灵修士突然个个激愤,心痒时宇一直不告诉她真相,忍不住又问。   “哈哈!没什么,就是些血裔的残块而已,我要让他们也尝尝心痛的滋味。”时宇盯着瞭望阵冷冷笑道。   “咦~这么恶心的东西你居然还留着?赶快都拿出来扔了!”祝炎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算什么,千年前的老干尸我都留着呢!”说着,时宇就要掏出羊首怪的尸体给祝炎岚看看。   就在此时金灵界那边陡生异状,一尊千丈血裔巨人突然出现在主陆中央,狂吼着一跃而起,伸出巨掌抓向血裔残块,另外十几面旌旗旁的阵法也被他一一撞破,洒落更多残块。   “吼”!   手捧残块,千丈巨人再次发出愤然大吼,双目射出万丈金光,好似两支长枪直刺虚空,在无人之处来回扫视。   时宇嘿嘿一乐,心道:谁那么蠢会埋伏得那么近。   “嘭”!   还没等时宇笑容消失,异变突生,金色眸光真从虚空中扫出一条人影,那人原形甫现立即慌慌张张向着远方逃去,很显然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千丈血裔的对手。   “犰二……”时宇愣怔地看着远逃的背影。   祝炎岚也认出那是在木灵界曾经跟随时宇的仆从之一,惊讶地看着犰二拼命奔逃,想不到这个仆从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千丈血裔没容得时宇多想,怒吼连连挥拳砸向犰二。   犰二千年前吞下了时宇给的三首蟒兽丹,今非昔比的修为也没能让他避开千丈血裔的重拳,连续数道拳风砸在他的后心,犰二流星般坠向了虚空深处,洒落一路鲜血。   千丈血裔并未想就此放过犰二,哪怕是躲在一旁想占便宜的寻宝修士,在他眼里也是死罪难逃,挂在旌旗上的枯尸就是最好的证明,更何况那人还很可能是布下阵法的元凶。   时宇顿时慌了,他没想到犰二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自己布下看热闹的阵法,反倒是让自己人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你在这里别动,那是我的一个兄弟,我去救他!”时宇匆匆交代祝炎岚一句便没了踪影。   切!当我不认识么?祝炎岚撇撇嘴,左右看看,不安分的心又躁动起来,她嘻嘻一笑,悄悄跟上时宇,一样消失在了虚空中。   犰二全身的骨头都碎了,吞下兽丹的他,如今也有了二十来纪的修为,在万灵界虽不是最顶尖的灵兽修士,但也足可称雄一隅。   本来他安心守在自己的巢穴净心修炼,突然听到神虞大界爆出秘宝频现的消息。   一直对时宇心怀感恩和敬畏的他,认定这又是时宇创出的奇迹,便邀了猊大和夔三一同前来探寻。   数百年过去,时聚时散多方打探的三人,除了看到时宇最恨的金灵界修士强占神虞主陆,他们没有得到一丝时宇的消息。   就在快要绝望的时候,犰二又听说有人悍然杀尽了神虞主陆上所有的金灵修士,蒙尘已冷的心再次火热起来,急急赶到神虞主陆来一探究竟。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才刚赶到附近躲了没多久,正琢磨怎么混进神虞主陆,就看到爆裂骤起夺去了一支修士队伍的性命。   和时宇一样,只要是金灵修士吃亏他就欢喜,犰二正在暗笑,自己却被恐怖的血裔巨人在愤怒之下误打误撞扫出了藏身之处。   犰二拼命在身后布下重重元力护盾,想要减轻一些伤害,他心知这血裔巨人并没有想要他的命,只是想将他活捉,否则他在第一拳就该被打得粉碎。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扛过三击强劲的重拳。   全身迸裂翻滚在虚空的时候,犰二已经看到金色巨人摊开大手,面无表情地向他抓来。   不甘心的犰二,奋力化为原形,一只二十余丈长的犰狳滚落在虚空中。   他看到了一块方圆百里的碎星就在不远处,只要落到那里,他便可以借机钻入地心,或许可以多撑一段时间。   眨眼间,血裔巨人追着犰二已经离开神虞主陆数千里,没人担心血裔巨人的安危,金灵界仅次于大长老的存在,所有百丈巨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血裔巨人已经迫近到犰二身后不足百丈,巨掌指尖都已刮擦在了他的鳞甲上,发出吱吱的刺耳锐鸣。   犰二猛一翻身,把四只脚爪搭在了巨人手掌之上,奋力一蹬又把自己向后弹出些许距离。   抬头望去,巨人冷漠的眼神并未因此小小的异动而变化,弯曲的臂膀稍一伸直就又把他捞在了掌心。   血裔巨人虽没有想要他的命,但也没想让他完完整整的成为俘虏。   被紧攥在手心的犰二,再也不能保持本体,此时越大的身体承受的压力也就越大,他不得不再次转为人形,努力向着指节间的空隙靠去,只有那里还有些许容身之地。   艰难挪动的犰二嘴角不断渗出大股大股的鲜血,断骨插入内腑的剧痛让他只能凭空张大嘴巴,却痛极失声发不出点滴痛呼。   正在绝望之时,犰二的眼睛突然大张,定定地看着巨人头顶悬立的一个人影,那人影向下睥睨巨人的目光,比巨人看向自己的还要冷,还要轻蔑。   犰二笑了,笑得喷出更多鲜血,染红了血裔巨人的手掌。   血裔巨人被这欢畅笑容激怒,他最讨厌的就是敌人临死前的灿笑,低吼一声再度加力,只要有一颗残喘的头颅就可以逼问自己想要的任何消息,眼前这个可恶臭虫的其他肢体,血泥是最好的归宿。   然而,又一只臭虫跳上了他的手指,挡住了他看向手心的目光,也让他凝聚的力量稍稍一顿。   那只臭虫站在指节之上,竟然侧首朝着掌心的臭虫也笑了起来。   千丈血裔彻底愤怒了,他已经看出立在掌上的臭虫正是杀尽了金灵修士的元凶,他居然还敢大大咧咧地站在自己面前,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   震彻虚空的怒吼从巨人口中轰然而出,仅是那剧烈的音波就又将犰二震得吐血不止。   时宇哪能容他当面逞凶,同样挥舞着在巨人眼里看来无比细小的拳头砸在了他的手腕,瞬间千百拳。   “啊!吼!”血裔巨人撒手痛呼,他感到有股莫名的力量顺着时宇击打的地方,迅速钻入自己的手臂。   整条手臂的力量到了腕处骤然消失,眼睁睁看着重伤的犰二滚落虚空,连带着自己的手掌也无力坠向深空。   痛极的血裔巨人惊骇地看着时宇,他已经很小心地防备时宇撕裂空间裂隙,放出混沌杀器,可依然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一掌。   时宇没再理他,纵身一个飞遁来到虚脱无力的犰二身边,轻轻抱起他的身躯,向着不远处的星屑飞去。   血裔巨人犹豫了一下,看看自己渐渐飘远的手掌,悄悄向后退去。   “我还以为金灵界都是好汉,看来你完美继承了金克敌的无耻卑鄙,竟然想临阵脱逃?”时宇并没有回头,可他说出的这句话就像直接响在血裔巨人的耳边,清晰无比。   血裔巨人一直没有表情的面庞微微一抽,但他并没有受到时宇语言相讥的蛊惑,反而更快的向后退去,只要回到神虞废土,他就可以调集更多的力量杀死时宇,没有必要为了一时激愤落入敌人的陷阱。   时宇踏上星屑的土地,慢慢放下狳二,对他笑了笑,这才转身看着已经跑到远处的血裔巨人,大喊道:“一来一去足有半刻,再也不见了!傻大个!”   血裔巨人回头一看,时宇正拿着界门令朝他轻摇,他不由得再次犹豫起来,时宇说的没错,等他搬来救兵,时宇早就开出界门逃之夭夭。   时宇嘿然一笑,斜眼对着血裔巨人摇了摇头,嘲讽道:“这就是金克敌所谓的无上凶器?你当我真的会走吗?你逃吧,回到老巢等着我,等我安顿了我兄弟,就会杀上门去,再把你们杀得干干净净!   啊~对了,如果来得及,你把金克敌那老畜生也叫来,我一并解决了!”   血裔巨人深深看了时宇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时宇叹了一口气,金灵界毕竟不是真武界,顶尖修士不止匹夫之勇,无论怎么撩拨相激,总能审时度势进退有据。   放弃追击血裔巨人,时宇正要救治犰二,身后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波动,脚下的星屑都随着波动的冲击胡乱摇摆,差点把时宇和犰二都甩出去。 第305章 千丈神血裔   惊骇的时宇急忙回头张望,还以为自己反被金克敌设了陷阱闷在阵中,此刻大阵催动要将自己和这片空间统统崩灭。   看着极远处红灿灿的通天火柱,时宇知道自己猜错了,不是自己被敌人设了陷阱,而是敌人的老巢被人崩了!那火光冲天处,正是神虞废土所在。   时宇惊讶地看着火柱,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映满虚空的火光除了自己老婆,还有谁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玄盘炼器一绝,赤殇再给爱徒一些毁天灭地的宝物也是理所当然。   正看着,时宇就发现一前一后两个身影相逐而来,在前一身红衣的正是祝炎岚,而紧追不舍嗷嗷乱叫的,却是刚刚离去的血裔巨人。   “时宇!救命!夫君!救命!”隔着远远的距离,祝炎岚高亢的呼救声就传到了时宇耳中,声音中却充满了促狭。   时宇郁闷地一拍脑壳,低头看看犰二,寻思大战将起,怎么安排才好。   犰二虽然伤重却仍清醒,他清晰地听到了祝炎岚的呼救声,惊诧的眼神盘旋在时宇面上,“咳咳”吐出几口淤血,急切地想要说话。   “唉,你别动!我就是成亲了而已,至于这么激动么?”   时宇赶紧蹲下,轻抚犰二的背心,渡入些许元力先帮他稍稍疏通血脉,免得他一激动把自己憋死过去。   “咳~咳~”犰二还是契而不舍地想要说些什么,时宇没空等他,纵身而起迎着祝炎岚飞射而去。   “看好我的兄弟,那个大块头交给我!”听到时宇的传音,祝炎岚甜甜一笑,和时宇错肩而过,直奔星屑而来。   看到时宇阻在面前,血裔巨人也未顿住脚步,手中突然出现一柄阔面长刀,大吼一声直扑时宇,大有将他一劈数段再追前人的态势。   他狂怒的面色完全顶替了刚才的冷硬无情,黄澄澄的眼珠还盯在祝炎岚的窈窕背影上,根本不愿多看时宇一眼。   时宇诧异地看着咬牙切齿的血裔巨人恶狠狠向自己扑来,暗暗猜测自己媳妇到底在人家地盘上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能让这大块头一下子变得如此失控,竟然孤零零一个人追来。   眼看长刀劈面,时宇身形一闪避过刀锋,双足连踏在刀脊奔出数步,借势冲向巨人胸口。   血裔巨人只觉手中重刀突然一轻,细看去凡是被时宇踩过的地方不断有刀身莫名消失,最前窄薄之处已经断成数截,好端端一柄长刀瞬间就变成了钝齿大锯。   血裔巨人心内骇然,他只知道时宇可以借助混沌伤敌,并不知道连他本身都如混沌一般可以蚀金腐铁,连忙肉痛地收了天赋神兵,怪叫一声硬往后仰倒,拼命避开已经撞到胸口的时宇。   可哪里还来得及,时宇双掌已经抓住他胸前铠片,手脚并用深深插进金铁胸膛。   虽然时宇的手脚和巨人宽厚的胸膛相比好似纤毛,但从那细小伤口传来的彻骨剧痛告诉血裔巨人,再有片刻他的胸口就会虚无通透。   狠厉之心骤起,血裔巨人放弃了闪躲,抡起拳头向着胸口锤去。   他相信,时宇脆弱的身躯绝对捱不住自己任何一拳,无论是拳头还是拳风,只要擦中时宇必会让他骨断筋折失去战力,自己就有机会摆脱窘境,再去杀了前面那个贼婆娘。   “咣咣咣”!巨响震荡在寂寥虚空,好像铁匠在不知疲倦地捶打顽铁。血裔巨人已经将自己胸膛砸的凹成深坑,却没见时宇有丝毫伤害。   时宇早在铁拳挥起之时便猜透了血裔巨人所想,他毫不犹豫撕开一块铁肤,密集拳头砸开一条金色血路向着巨人体内深深钻去。   血裔巨人除非此时散去合体,不然时宇绝不会被他的重拳殴击或是震出体外。   可是,此刻巨人怎敢散去合体,分开的血裔只是一群绝不够看的百纪修士而已。任谁都不想自己被时宇击杀,成全他人的逃离。   深埋巨人体内的时宇,这才发现血裔巨人与寻常人躯截然不同。   巨人仅有肌骨经脉,却无内腑腔肠,他们才是真正勇悍的人形兵器,恰是剑开天努力塑造的方向。   血裔巨人进退两难,他既不能从体内逼出时宇,又不敢散去身形各自逃命,阵阵直入魂魄的剧痛还在体内不断传来。   几入绝境的巨人猛然扭头向着祝炎岚那方望去,狂吼一声放弃了和时宇的纠缠,强忍痛楚扑向了祝炎岚,打定主意捉住两人要挟时宇。   时宇突然感到自己被巨人夹在体内飞速行进,就知他要做什么,心里不禁也有些慌乱。   时宇现今虽能一拳一脚打出混沌腐蚀巨人,但相对于巨人庞然无匹的身躯,这点混沌之气想要让他失去战力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到的。   急忙向外钻去,时宇想要拦在巨人身前与他正面硬拼几记,为祝炎岚和犰二的逃脱争取些时间。   慌乱之中时宇一手抓住了血裔巨人粗壮的血脉,另一手插进了与之并列的经脉,双腿奋力一蹬就窜出了数丈,   “嗯?”感受着手上传来的金色热血和磅礴元力,时宇眼睛一亮,嘿嘿怪笑着放弃了透体而出的打算。极速反身来到刚才切入的血脉和经脉之处,双掌再次插入其中,噬元经全力发动。   正在飞遁的血裔巨人双目金光四射,紧紧盯着祝炎岚,她正慌忙卷起犰二向着远方逃去。狰狞的笑容展露在巨人面上,一个修为低下的女人,带着另外一个修为更低还是重伤的臭虫,能跑到哪里去?   忽的,他腰腿一软,踉踉跄跄翻倒在了虚空,就像是被突然抽掉了脊骨,再无奔行之力,浑身的力量都无法顺畅流转。   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体内元力正在飞速流逝,朝着一个小小的节点源源不绝地灌入。   “吼”!   血裔巨人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这种夺人元力的功法遍布万界,但瞬息万变的战事谁敢定在原地夺人元力,只有时宇这种奇葩钻入对手体内才可大肆施展。   再不犹豫,能跑一个是一个!   绝境之中血裔巨人心意一定,便轰然炸开,他们没想着自爆拖着时宇一起死,神血裔在金灵界俱是至尊活宝,绝不可轻易牺牲。   居然只有八人!   时宇看着除了被自己插进胸膛还挂在手上的一人,其他七人慌不择路地四散而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还以为如此巨大的血裔巨人,至少要四五十个血裔才能组成。   瞬间想起了曾经被打成碎快的八名少年,敢情那八人都是千丈血裔的苗子啊!怪不得当时金克敌跟死了至亲一样悲痛。   时宇抛下手中已成废物的血裔,废物眼中还闪烁着微不可见的不甘光芒。一个血裔只有近乎百纪的元力,时宇全力催动噬元经不消片刻便榨光了最后一点力量。   七名死命奔逃的血裔均已在千里之外,时宇冷笑一声,朝着幻为头颅的一人追去。   他已看清八人其中七个合为四肢胸膛,最强的一人却是独成头颈,想必他的神魂定有独特之处,才可随心指使如此庞大的身躯。   祝炎岚见时宇急追而去,也托起犰二缀了上去,她不敢留在原地等时宇归来,万一别的血裔摸回来可是不妙。   等祝炎岚追上时宇,短暂的战斗已经结束,时宇脚下躺着一名新死血裔,茫然大睁的双目和方才死去那人一样不甘。   看着笑嘻嘻靠近的祝炎岚,时宇面色一板,恼道:“你又去招惹什么是非了?居然惹得已经弃战的巨人紧追不舍?”   犰二此时已经有些力气,正急切要与时宇说话。他认出这个用红绫托卷自己的女子是何人,惊诧这二人怎么会走到一起,见时宇突然发怒,顿时憋住了把话卡在嗓子眼,两眼在二人身上转来转去。   祝炎岚全不把时宇的恼怒当回事,轻飘飘地说道:“我就悄悄跟着你呗。你和那大块头刚跑,我就看到金灵界的家伙都挤成一团,好几个老鬼抱着血裔残块嗷嗷直哭,看着有些不忍心,就悄悄摸过去,丢下几颗炎爆珠,送他们团聚去了。   哪知道大块头居然这么没用,竟然临阵脱逃,他刚好看到所有挤在一起的金灵修士死了个干净,一生气就把我堵在了半路!   哎呀,幸亏我还有逃命的宝贝,不然夫君你就再看不到我了!”   说着,祝炎岚居然还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时宇浑身一抖。   “行了!你不要做出这副样子,比你生气还可怕!”时宇赶紧打断祝炎岚的装模作样,伸手接过还飘在虚空的犰二,反正赤殇给祝炎岚的宝贝多,自己操心也是白费。   祝炎岚见他不再搭理自己,红唇一撅,不快道:“你就不问问我怎么做的?碰到了什么危险?”   时宇抬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现在觉得只需要你丢出些宝贝,我便能大仇得报,还有什么可问的?”   祝炎岚哈哈一笑,恢复了往日飒爽英姿,拍着时宇的肩膀说:“小弟弟就是有眼光,跟着姐姐吃香喝辣!”   犰二彻底被二人的嬉闹弄懵了,他从没见过哪家媳妇敢这么调笑自家夫君的。 第306章 三宝重聚   “嘿!小子!又见面啦!”祝炎岚见时宇只顾揪扯犰二身上的红绫,完全不搭理自己,赶紧收了法宝向他打招呼。   犰二胆怯地看着祝炎岚,不知道怎么答话,只好点点头。上次在木灵界她可没这么热情,觉得她一直冷冰冰的反而更好些。   “你怎么会在这里?猊大和夔三呢?”时宇仔细为犰二梳理一番,才开口发问。   犰二急忙拜倒,“砰砰砰”先给时宇磕了几个头,才恭敬答道:   “多谢上苍保佑,公子安然无恙!我兄弟三人在曦月秘境闭关二百年,出关后得知神虞寂灭公子失踪,我三兄弟便曾来寻,可惜没什么结果,便回了万灵界自行修炼。   几百年前神虞大界突然出现宝物,我们三个猜想也许与公子有关,急忙又赶来继续寻找,可是找了几百年都没有任何消息。   前几日我们在外围听说有人杀光了金灵修士,便抱着万一的想法跑来看看,还真碰上公子!犰二有幸,再入公子门下服侍!”   时宇赶忙去拉犰二,“唉唉~我不都说了吗,我们是兄弟,不要这样,我不需要你们服侍。”   犰二未动,只是抬头看了时宇一眼,又趴伏说道:“没有公子,就没有我们三兄弟的今天,还请公子成全。”   时宇顿时愣住,求助般地看向祝炎岚,祝炎岚臻首一偏,朝着犰二说道:“你们这点本事,跟着也是累赘啊!赶紧回家修炼去,什么时候能打得过刚才那金疙瘩了,再说追随的事!”   犰二轻轻一抖,叹了口气,他知道祝炎岚是有意如此,可一切都是事实,自己三兄弟的修为在时宇面对的仇敌面前实在太过低微,怕是又成了跟着时宇到处占便宜还出不了什么力的境地。   “不如我们先把老大和老三找到,到时任由公子定夺。”犰二知道自己嘴笨,今天说这么多话已经异常为难。   时宇点点头,心道也只能如此了,三兄弟有心,总不能一面都不见便赶他们回万灵界,当即让犰二指明方位,一同去寻另外两人。   不出时宇所料,猊大和夔三见到他都是惊喜不已,也都对时宇和祝炎岚走在一起惊讶万分。   不过他们虽然憨厚,也知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聊得再多也是有意避开尴尬话题。   但只要时宇一提到让他们回归万灵界继续修炼,三人都是死活不愿,夔三干脆化身为牛,把一顶软轿拿了出来,架在背上拱着时宇和祝炎岚上座,喊着就要驮着公子行游天下。   时宇大奇道:“这不是木灵界那顶软轿么?这东西你还留着?千年未坏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猊大连忙凑上前来,笑道:“公子,这是夔三在万灵界到处寻找灵草仙植做出来的,原来那个早没了。   他就想着找到公子,还能扛着您和……嗯,和主母行路,这不也舒服些。您看!得偿所愿!哈哈哈!”   时宇听着猊大的笑声心中一暖,再细细瞧这软轿,果然与木灵界那个大有不同,摇头笑道:“夔三你可真有空,大好时光不去修炼,弄出这么个东西。”   夔三晃着硕大的牛首,闷声闷气地说道:“俺就知道找到公子也是啥也做不了,还不如老老实实当轿夫。老大老二总觉得自己有本事了,可以给公子出力,我就不这么想,俺一辈子做轿夫就满足了。”   时宇抚在软轿上的手微微一顿,扭头看看满目热切的三兄弟,忆起当年一同闯荡木灵界的日子,觉得鼻子有点酸,急忙揉了揉,笑道:“好吧!那就一起,你们都是我时宇的好兄弟!”   三兄弟都是大嘴一咧,呵呵憨笑。   祝炎岚看得有趣,见时宇答应几人同行,迫不及待地跳上了夔三背上的软轿,嘻嘻笑了几声,拍拍身边的空档,喊道:“夫君快来,舒服得很呢!”   神虞主陆废土,已经成了时宇一行埋伏金灵界修士的最佳选择,五人又悄悄来到附近,在虚空中捉着落单的修士就直接擒杀,成群的修士就设阵轰灭。   但无论时宇怎么挑衅,怎么骚扰,再无血裔巨人跳入虚空迎战,全然不见往日的霸气蛮横。   神秘的大长老金克敌更是从未露面,似乎这里对他来说只是小打小闹。   时宇也未敢深入废土刺探消息,金绝阵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二十余座,坐在阵中的也不再是修士而是百丈巨人,摆明了时宇敢落入大陆就会被阵法所困,到时能不能安然脱身就是两说,混沌不灭体可不是包打天下的无敌神技。   “金克敌这老贼在想什么?我们都杀了这么多金灵界修士,他居然还沉得住气!”时宇躲在远处的星屑后忿忿说道,如今他就像狗咬刺猬无从下口。   “公子,我觉得那老儿一定是被什么事拖住了,不然以他这千年来横行天下的脾性,早就带着大军杀来,四处搜寻公子您的下落。   而且您看,这些修士都是如临大敌,怎么看也不像是为了对付一个不知名的高手,好象是怕万千修士突然来袭似的。”猊大透过瞭望阵,看着有条不紊来回调度的金灵界修士,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哦?”时宇皱眉思索片刻,点点头道:“有道理,与其守在这里不得寸进,不如先放放,总是杀些小喽罗也没什么意思。对了,你们谁听说过我大师兄的消息,他叫墨域澹。”   三兄弟都摇摇头,他们除了在万灵界修炼,就一直在神虞废土寻找时宇,根本没有留心打探神虞灭界魁首的消息。   “还是要从金克敌身上下手,这些大能若不是有意泄漏踪迹,根本无从得知下落。只有他们曾经的对手或是朋友,才能有些许讯息。”祝炎岚提醒时宇。   “敌人……朋友……看来金灵界和火灵界,都要走上一遭了。”时宇心中默念。   “公子,要我说就直接杀上金灵界,老大说的对,金克敌老儿一定是被什么事拴住了,没空和公子掰扯。   他不出来我们就打上去,说不定他正重伤半死,我们还能捡个便宜呢!”夔三说得无比美妙,把自己美得哈哈直笑。   祝炎岚一扯时宇的衣袖,对着夔三抬抬下颌,笑道:“这老三怎么和剑开天一样傻乎乎的,你身边怎么净是这种人?”   夔三立马收敛笑容瞪起了眼珠,大头探向祝炎岚,急声问道:“剑开天是谁?也是牛精?”   祝炎岚哈哈大笑,“他连牛精都不如,是一块石头精!”   “石头精?”夔三狐疑地看看时宇,闷声道:“他会抬轿子吗?”   祝炎岚更是乐不可支,“哈哈哈~~,他比你们公子还厉害,别怕他会和你抢着抬轿。”   几人正在说笑,犰二突然轻声喊道:“公子!你看!出来一个大家伙!”   时宇几人急忙朝着瞭望阵看去,一尊千丈血裔巨人正缓缓升空,不时向着四面八方探望,似乎在寻找潜在的危险。   “奇怪,发生了什么事?连千丈血裔巨人都单独出来了!”时宇微微转动法阵,也朝着上下四周绕了一圈,除了漫天的黑寂和漂浮的星屑,什么也没有发现。   千丈血裔巨人升至百里高空,见四周依然是寂静一片,才朝着下方的废土挥挥手。   又有六尊百丈巨人缓缓升起,与千丈血裔差着十余里悬在了虚空。再往下,是无数正常修士星星点点漂浮着,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摒息静候。   时宇大奇,笑道:“这总不至于是诱饵吧,这等阵势我肯定是不会凑上去的。”   正说着,眼前突然一黑,整座瞭望阵被破,时宇他们再也看不到任何景象。   “怎么回事?有谁注意到什么吗?”时宇诧异地环顾众人,众人纷纷摇头。   “嘿,有意思了,那模样肯定不是对付我的。什么样的大高手,都破了我的阵法,我还一无所知,我去看看!你们万万不许靠近,先跑远点。炎岚尤其是你,别给我添乱!”时宇严正交代着,尤其关照了自己不安分的媳妇。   祝炎岚轻哼一声,别过脸去不答话。   时宇无奈摇摇头,再次正声道:“我不是说笑,那边肯定是发生了大事,你的保命宝物好好留着,少一个都是少了一重保障!”   祝炎岚这才不情愿地点点头,朝着三兄弟一挥手,几人不声不响闪至远方。   时宇目送他们直到完全不见,才深吸一口气,隐住身形悄悄向着神虞主陆遁去。   刚到主陆万里之外,眼前突现的一幕让时宇大吃一惊,他赶紧趴在一颗碎石星屑上,绕着主陆遥远而缓慢地漂浮着。   金灵界的庞大阵仗不是为了对付他,而是为了迎接数百诡异修士。   这些漆黑的修士,影影绰绰散布融合在漆黑虚空之中,若不是他们身形有些摆动扰乱了虚空光影,时宇不查之下很可能撞上一个。   这些鬼一样的修士,是哪里来的?时宇心中自问。   一道尖细的嗓音此时响在了暗影修士之间,“还在这里?” 第307章 幽影魂修   时宇循声仔细观察,也没发现是哪个人在发话。   千丈巨人客气地点点头,瓮声瓮气回答道:“应该在,太过狡猾,我界修士不善探查辨微,就有劳幽影界的各位了。”   “好说!既然大长老请我们来,我们自然不敢不从,可是,酬劳却不能少。”尖锐的声音继续说道。   千丈巨人大手一挥,神虞主陆上推出无数禁锢的修士,一个个目露愤恨,却只能被推得踉踉跄跄,既不能说话也无力反抗。   “贵方一百人,当有百万修士为谢,大长老另有交代,多两成。一百二十万祭品,现在便可拿去。”   “大长老果然爽快,不愧是只身闯入我界的大能,既如此我等就不客气了。”   尖锐话音刚落,一条条暗影纷纷穿过金灵修士,陆续落在地面向着所谓的祭品飘去。   金灵界修士急忙让开通路,像是非常惧怕这些暗影碰到自己。   时宇眯眼凝目,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幽影界他从未听说过,两方的对话里里外外都透露着要对付什么人,此时让金灵界头疼的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百条幽影落入人群,“桀桀吱吱”的尖笑声此起彼伏,百余万被禁修士拼命扭动身体挣扎着,可一切都是徒劳。   暗影每擦过一个人,都有一线灵光被勾出身体融入黑影,黑影随即大上一丝凝实一分,而遗下的躯体顿时像是失了魂,痴痴傻傻地萎顿在地,徒留一具躯壳。   “吞噬真灵?”时宇瞪大了眼睛,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勾出真灵作为大补,愈发觉得这些修士诡异。   游魂似的幽影修士动作极快,眨眼间就扫过数十万修士,地上也就多了数十万肉壳,密密麻麻地铺在地上,看得时宇心惊不已。   他有心救下这些无辜修士,却无力付诸行动,光是那七尊血裔就不是他一人能够对付的,更何况还有一百查不清探不明的幽影界修士。   “佩服,你们幽影界靠吞噬真灵来体悟修炼真意,也算是另辟蹊径。   啧啧啧,百万人生瞬间走完,百万修炼之路交织错乱,所有人的情感记忆都在你们真灵中翻腾。   这等疯狂行径也只有你们这些褪去了肉体凡胎的魂修敢做,若是我等,会把自己活活撕烂!”千丈巨人赞道。   “唧唧唧,我等世间幽魂早已是天弃地厌,疯不疯,狂不狂又有何异?多走些路总能找出求存之道。反倒是你们,一生只走一条路,又怎知自己走的是对的呢?”   时宇听得连连咋舌,真灵不同于单纯的记忆,清溪塞给时宇再多记忆,那也只是一段没有感情没有体悟的记载,丝毫不会让时宇思绪混乱不辨真我。   而真灵则是饱含记忆的自我,是一个人铭记自身的根本,两道不同的真灵相融只会让人变成疯子。这些幽影修士竟敢走上如此疯狂的修炼道路,时宇也不得不佩服。   千丈血裔巨人一时无语,默默看着大陆上还在疯狂吞噬真灵的幽影界修士,半天才冒出一句:“享受得差不多了,该帮我们警戒周边了,不需要你们出手,他来了警示便可。”   幽影修士首领再次怪笑几声,向着大陆上的同伴们打了个呼哨,就见这些诡异的修士突然化作一阵烟雾散入虚空,瞬间没了踪影。   星屑已经渐渐飘离了神虞主陆,一百二十万牺牲也已所剩无几,百名幽影界修士发出满足的锐笑声,纷纷消失在了虚空中。   时宇更加谨慎,趴在星屑上一动不动,只待星屑再飘远些,他就立刻离开,这里就让两方人马慢慢守着吧。   但偏偏事与愿违,时宇明明隐匿的身影突然亮了起来,就像是暗夜中突然亮起了一颗明星,霎那间无数金灵修士扭脸看来,七尊血裔巨人大吼一声齐齐扑至。   时宇心中一惊,急忙向身上看去,一切如故并无变化,可就是有无尽光芒从身周的虚空播散开来,清清楚楚指明自己所在。   “什么鬼东西!”时宇怒骂一声,心知这一定是幽影修士所为,再也不隐匿身形,腾空而起似流星一般带着明晃晃的光芒划破黑暗,迎着金灵界修士冲去。   不是他不想远遁,而是他突然觉得运处有更大的危险在等着自己,就好象漆黑的虚空中有一张看不见的大口撑开着,等着自己主动跳入。   七尊血裔巨人显然吸取了以前的教训,团团围住时宇死命挥舞兵刃,就是不让他近身。   他们所持的也不再是自己的天赋神兵,而是一些精炼兵刃,够韧够强而已,损坏一把换一把,打断一柄扔一柄。   无数金灵界修士远远围困,不时向着战场投来巨型兵刃,不断替下被时宇混沌气息侵蚀的武器,明显是打定主意耗空时宇的元力,再将他一举擒杀。   “唧唧唧,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家伙啊?还真是胆大,竟然就藏在身边窥探!倒是省了我们不少事。”那个尖锐刺耳的话语声又响了起来,时宇余光看去,虚空中凭空凝出一道暗影,朝着时宇曳曳摇摆。   “果然厉害,让七尊血裔巨人都不敢近身,全然不见平日的霸道蛮横,你到底有什么特别呢?”那身影摇摇晃晃挤进战圈。   时宇只觉一只无影无形的手臂向着自己头颅探来,丝丝凉意直冲面门。   血裔巨人的兵刃数次划过他的身躯,他都仿若未觉,依然不紧不慢地向着时宇靠来。   “哼!”千丈巨人见幽影修士口中暗讽,心中有些不满,但想想没有这些人的帮忙,自己还真找不到时宇的所在,只好憋闷地冷哼一声不发言语。   “唧唧唧!大个子不用生气,你们的厉害我们都知道,物物相克,你们只是恰恰难以对付这家伙罢了,何必将我戏言放在心上。”幽影修士似乎也觉得自己话有不妥,连忙搭了个台阶。   千丈巨人这才面有缓和,再次狠狠朝着时宇劈出数百刀影,逼得时宇不得不主动靠近幽影修士,好似自投罗网一般。   冰冷的气息已经完全笼罩了时宇的身躯,他甚至都已经看到片片黑影罩在了自己的头顶。急忙挥掌上撩,不受兵刃所伤的黑影,被丝丝混沌之气缠上发出“滋滋”声响。   “呀!果然厉害!这是什么功法?竟能放出混沌伤我魂体!”更加刺耳的尖叫响起,那黑影陡然回缩,忙不迭的窜出百丈,立在虚空颤颤抖摆。   “早告诉你们不要近身,你还非要靠前!”千丈巨人终于找到机会反讽一下幽影修士,心里说不出的欢畅,金灵界向人求援,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奇货可居!捉下此人也有我们一份!”幽影修士耐不住贪婪大声喊道。   “想要分羹就得出力!你们探查此人的酬劳已经拿走,再想多要,就拿出真本事来!”千丈巨人与时宇缠斗的同时,还不忘和幽影修士谈论条件。   “没问题!唧唧!看我们的!”幽影修士说完此话,又一阵雾气似的消失在了虚空中,时宇不由得警惕万分。   当下虽然打得激烈,时宇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血裔巨人心有所惧,不敢靠近时宇,远远的兵刃攻袭想要耗尽时宇的元力也需要不短的时间,足够时宇慢慢琢磨如何破开包围逃之夭夭。   但现在又有了幽影修士的加入,时宇一时摸不透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家伙该如何对付,总不能一直朝着虚空放空拳吧,那要比躲避格挡巨人的兵刃消耗更巨。   一边游斗在血裔巨人之间,一边分心留意着身周每一片虚空,时宇很快就有些疲乏。   他已经放弃了纯粹靠着拳脚混沌抵御攻袭,不断向四周放出电畿火焚,希冀这种不分目标的大面攻击能够探出那些幽影修士的所在,可足足半日过去,他们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消失在了虚空。   “我看你还能撑多久!害我金灵修士,不管是谁都要付出代价!”千丈巨人看出了时宇的疲态,恶狠狠地喊道。   时宇心中一哂,双拳荡开两柄长剑,正要开口反讥,这霎那的分神就让幽影修士抓住了机会。   一只乌黑尖利的魔爪从他头顶的虚空突然出现,向着囟门狠狠插下,时宇还没反应过来,那黑爪已经探入了颅脑,直向着魂海内的神魂抓去。   看似坚锐的黑爪实则无形无质,一层油皮都未伤到便深深插入了时宇的魂海,急速穿行着寻找时宇的神魂。   围斗在侧的血裔巨人手下更急,“乒乒乓乓”胡乱攻来扰乱时宇心神,让他无法多抽精力去对付幽影修士。   头颅内蕴含混沌的血肉“咯咯吱吱”的腐蚀着黑爪,黑爪的主人发出阵阵痛嚎却没有放弃,硬承着剧痛继续探寻,很快就摸到了时宇神魂所在的魂海,“唧唧”怪笑着向那精铁神魂狠狠抓去。   “哎?”   “嗯?”   两声意义完全不同的疑叹从幽影修士和时宇口中几乎同时呼出。 第308章 真灵洗礼   抓在时宇神魂上的黑爪,像是被牢牢黏在蜜糖上的虫豸,拼命的舔舐梦想中的美味。   “哎?”   幽影修士惊讶于从没见过如此坚固的神魂质地,爪尖奋力抠抓在神魂上,想要抽出其中的真灵却无法刺入哪怕分毫,只能徒劳地反复刮擦。   而时宇,却在霎那间和幽影修士拼了一场。   “嗯?”   透过黑爪无数的精亮细丝欢快地窜入神魂,和自己的真灵融为一体,本就被月华洗礼过的灵思更加敏锐清明。血裔巨人奋力挥舞的巨刃就像是放慢百倍,缓缓朝着自己落下。   “啊!”惊恐的呼喊从黑爪主人口中不绝发出,吓得血裔巨人纷纷倒跃数百丈,空出时宇一人嘿嘿笑着悬在虚空。   谁都听出突施辣手的幽影修士不但没有占到便宜,反而被时宇来了几下狠的。   本就是相互利用相互提防的两界修士,怎可能在对方突遭不测时施以援手,不落井下石已是万幸。   头顶明明插进一支手臂,那手臂明明抓在他的神魂之上,时宇不但不见痛楚,反倒是一脸享受的模样。   而那漆黑手臂的主人已经没了动静,仿佛那一声痛呼就是他此生最后的呼唤。   躲在一旁的血裔巨人互相打量了一眼,千丈巨人缓步走出,朝着仍在笑意中沉迷的时宇扔出手中长戟。   长戟呼啸着直奔时宇,却避开了那根手臂遗留在外的部分,似乎是要解救前来助拳的幽影修士。   不见时宇躲闪,亦不见时宇受伤,那根将空间都冲击出无数涟漪的长戟,就这么穿过,不,是砸过时宇的全身消失在了远方。   “嗬”!   不光是七尊血裔巨人,或悬或立的金灵修士,都齐齐发出了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呼。   若说时宇是幽影修士,长戟不伤也罢,可他明明是血肉之躯,怎么会毫发无伤的让长戟穿过身体?   千丈血裔巨人大感不妙,此番请来的援兵,不但没有起到降伏敌人的作用,反而像是给敌人送来了大补,助他更上层楼。   时宇确实是这个感觉,万分感激上苍怜他命运多舛送来无上大礼。   当幽影修士抓住时宇神魂的时候,被精铁神魂牢牢护住的真灵未被勾动丝毫,却也把时宇惊得情急万分。   他无暇分心周顾两端,一发狠打算先和闯入魂海的魂体拼个高低。   混沌所成的躯体,至少可以撑上三两息,足够自己和幽影修士分出高低。   精铁神魂霎时散去人形样貌,化作一股洪流沿着黑爪极速而上。既然对方已经闯进了自己家门,那自己干脆也冲到敌人老巢大闹一番决一胜负!   直到神魂冲进幽影修士的身体,时宇才大致摸清他们的底细,他们竟与牧琉兄妹相似天生魂魄灵体,单有神魂却无肉身。   再想想此人和血裔巨人的交谈,不难明白他们平日专靠吞噬他人真灵体悟修炼,当所有情感记忆融合之时,被吞真灵便会成为他们身体的一部分,籍此不断壮大。   “嗯?”   令人意外的是,这具神魂躯体竟是所有幽影修士共组而成,一百条晶亮跃动的真灵看到时宇大胆闯入,似是恼怒万分,各卷着一缕神魂汹汹扑来,大有把时宇神魂分而食之的架势。   精铁神魂最不怕的就是神魂对撞,再变作人形左一拳右一脚,把百缕神魂打了个七零八落。   幽影修士见势不妙,纷纷散开想要离开这具共组之身逃之夭夭。   合则利分则损的道理谁都懂,可在生死关头,真正能团结一致互帮互助的又有几人,更不要说这些疯疯癫癫融合无数记忆情感的幽影修士。   时宇哪儿容得他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双掌一甩百条魂针激射而出,死死扎牢百条神魂大肆吞吸,就如在虚冥黑渊吞噬神魂精粹那样。   可惜这些幽影修士实力悬殊巨大,只有一个三百纪和三个五纪的修士勉强可以经得住时宇急速掠夺。   其他修士竟如纸糊的一般被神魂长针一戳即灭,时宇什么也没捞着。   “啊”!幽影修士的死亡汇成连绵惨叫,让时宇意想不到的事情同时发生。   铺天盖地的真灵从这具共组魂体内弹跃而出,潮水一般冲向他,吓得他一扭头顺着黑爪落荒而逃,回到了自己魂海。   时宇可不想随时莫名其妙的变成另一个人。   此时活着的只剩那个三百纪的幽影首领,奄奄残喘软塌塌地半隐在虚空,无力黑爪仍然落下搭在时宇囟门。要不是无数真灵乍现,时宇绝不会放过他的性命。   神魂互伐电光火石,但此时至少也过了一息,匆匆逃回的时宇刚要去关注体外战况,那些无主的真灵竟也一路跟了下来,先头数十还没等时宇反应过来就钻进他的神魂,和他的真灵融在一处。   平日质地坚实无往不利的精铁神魂,此时竟没能挡住真灵分毫侵入。   时宇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不敢去想自己融合那么多真灵,拥有了那么多真情实感,还能不能保持清明,会不会某日到了一个大界,看到路人就上去认亲。   吔?   意想中的糟糕局面并没有出现,时宇反倒是感觉自己的真灵在不断蜕变,就像是又在被月华洗礼,真灵渐渐如神魂般变得凝实有形,好似一条银蛇游弋在神魂之中。   一切看在眼里的东西都被辨析得一清二楚,连带自己的反应好似也迅捷数倍。   这些真灵竟然只是纯净的本源,所有的记忆都已被幽魂修士剔除干净,就像是最纯美的婴孩刚刚在母亲体内孕育。   此刻,无数的真灵若倦鸟归林般涌入时宇神魂,融进了他的真灵无私奉献。   时宇太享受这种感觉了,就连千丈血裔巨人向他投来长戟之时,他也不忍打断依然无穷无尽奔赴而来的真灵,略略避开便不再搭理。   果然如此,真灵洗礼过的时宇,反应速度实在太快,快到所有人都以为他从未动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一小小的闪避,竟然耗去他半成的元力。   “看来要慎用!”时宇暗暗说道。 第309章 隐身人   被震慑的血裔巨人没敢再来打扰,最后一个幽影修士很快也魂归天地,时宇头顶的黑爪渐渐淡去。   所有驳杂的记忆都随着最后一人的死亡消散在天地间,时宇缓缓睁开双眼,发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   “幽影界?真是个好地方啊!”时宇意犹未尽。   “退”!   千丈血裔巨人放声大喝,压阵在后护着所有金灵修士向着神虞主陆落去,他心头的危机越来越重,一如现在仰首上望的时宇。   方才动手之初,时宇就觉得看似空落的退路隐含着莫大危机。   现在巨人已退,幽影已灭,仍有这种浓浓的压抑定有缘由。   血裔巨人见时宇没有立即追来,松了一口气,赶紧安排金灵修士组成战阵,所有金绝阵隆隆作响,自己则带着六尊百丈血裔巨人坐镇大陆中央。   时宇犹豫了片刻,还是朝着心有隐忧的虚空迈出了脚步,将严阵以待的金灵界修士抛在了身后。   千丈血裔巨人看到时宇渐渐远去,心头疑窦丛生,却依然没敢冒险追击。   看着满地的无神躯体,再想想才来一天就死干净了的幽影修士,巨人长叹一声仗剑而立,紧阖双目化作一尊灿灿金像。   在阴郁最重的地方,时宇什么也没找到,可那种心头压迫,如芒在背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你是谁?你到底有何意图?”时宇不甘心就这放弃,尝试开口引出暗中的眼眸。   没有人回答他,但时宇能明显感觉到压抑之感渐渐消散,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正在远去。   “奇怪!”时宇低声自语,既然藏在这里的高人不想相见,又无害他之意,那就暂且放下。   转身向着祝炎岚他们所在的地方遁去,怕他们等得久了心里焦急,至于金灵界的修士不忙处理。   寻到祝炎岚的时候,时宇便急切问她知不知道幽影界在哪里。   祝炎岚仔细想了想,摇摇头。   时宇遗憾地叹了口气,心道看来还要先抓几个金灵修士问问才行。   祝炎岚看时宇走神,好奇道:“幽影界有什么好东西?你怎么会突然问起那里?”   当听时宇说可以融合无暇真灵壮大自身的时候,祝炎岚和三兄弟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时宇。   祝炎岚更是拉着时宇一个劲儿问东问西,生怕他突然变成另一个人疯癫失措。   时宇无奈解释道:“我都说了是无暇真灵,没有任何情感记忆,就像元力一样干干净净!”   祝炎岚迟疑地看着时宇,心内还是有些惊慌,“即便是纯粹的真灵,也从没听说谁能融合啊!   你不会已经变成一个魔头,故意隐瞒欺骗我们吧?”   真灵相融这种事,在她看来还是太匪夷所思,正常人绝不敢这么做,也做不到。   她听说过有些大能修士化身万千体悟人生,那也都是他们自己的真实经历,真灵更是本心不变。如果有抢夺真灵这条捷径可走,他们又何必辛辛苦苦耗费无数岁月。   “我要是变成魔头,还回来做什么?你们有何值得我诱骗抢夺的宝贝么?”时宇两手一摊,以示清白。   祝炎岚这才略信时宇没有被他人记忆侵袭,但仍然不放心地说道:“有啥不对劲直接说啊,我把师父的杀手锏使出来炸你几下,圣焰之下一切邪魔无从遁形!重伤总比假冒强!要不……现在就炸两下?”   时宇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媳妇,连连摆手摇头,喊道:“开玩笑!你师父的杀手锏用在我身上,还能有活路么!玄盘大界的法宝犀利无比还是用来对付敌人的好!”   猊大见时宇夫妇聊得差不多了,才小心翼翼地凑上来,轻声问道:“公子,你真的要去幽影界?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善地啊!”   时宇微微一笑:“诸天万界哪里有什么善地?人有百态与大界何干?幽影界也不见得都是这种肆意侵吞别人真灵的邪魔,或许只是其中一支罢了。   神虞也有墨域澹这种败类,不知真相的金灵修士何尝不认为我是嗜血邪魔?再说了,幽影界……”   侃侃而谈的时宇突然一顿,猛然向后看去,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又出现了。   “怎么了?”祝炎岚见时宇骤然紧张,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紧紧抓住了时宇的胳膊。   时宇紧绷着面皮拍拍祝炎岚的手,低声说道:“有人来了,你们别动,我过去看看。”   众人急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漆黑的虚空依然是无数不定漂浮的星屑在游荡,没有任何身影落在他们眼里。   紧张的气氛顿时布满了几人身周,时宇再次安抚祝炎岚,朝她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准备上前一探。   祝炎岚黛眉一竖,拦在时宇身前,掏出数件宝器捏在双手。   “一起去!既然已经在我们身边,你走了我们更危险。”   祝炎岚冷艳面色容不得时宇拒绝,只好点点头。   猊大三兄弟禀心静气,默默站在两人身后,浑身的肌肉都鼓涨起来,警惕着虚空中敌友莫辨的隐身人。   “不用这么紧张,想要你们的命,你们活不到现在。”低沉的声音从几人面前响起,不待他们去寻,那人已经来到了近前。   一道人影缓缓从虚空中踏出,几步便站定在几人身前半丈处。   只见一人面容坚毅身形颀长,身后空悬一宝剑,灰白长发散在脑后,配上颌下尺长灰须,颇有些游戏人间逍逸高手的模样。   时宇的瞳孔骤然缩起,对方竟然靠得这么近自己才发觉,那他轻易取走几人性命便不是大话。   来人微微一笑,朝着时宇说道:“你这小娃娃倒是警觉,我两次心绪波动都被你察觉,千岁就能有千纪修为,啧啧!前途不可限量!”   时宇心内一惊,自己的一切都被对方探查得一清二楚,这实力差距绝对不是一星半点。   担忧地看了看祝炎岚和猊大等人,时宇强压波澜,恭敬迈前一步,向那人施礼道:“不知前辈从何而来?有何指教?”   “小友不必紧张!我本来只是想看看你怎么对付金灵界,不想又听到这个小丫头来自玄盘,呵呵,一时心有所感,想不到刚回来就能见到故乡来人,真是有缘啊!”   “小丫头你随夫君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也是辛苦。”高人朝着祝炎岚一笑,看看她手里的法宝,点了点头。   祝炎岚不敢怠慢,急忙回礼,顺势发问道:“多谢前辈垂爱,此间得遇故乡前辈也是晚辈有福,不知前辈如何称呼?或许家师与您曾是旧识。”   高人摇摇头,笑道:“你师父是谁?说来听听。”   “家师赤殇,荧惑宫宫主。”祝炎岚急忙答道,她希望师父能与眼前之人交好,至少不曾是宿敌。   “赤殇?那个暴躁小丫头现在已经是宫主了?”来人哈哈大笑,似乎没想到记忆中的晚辈能成长到如今这个地步。   时宇和祝炎岚闻言更加惊异,把赤殇称为小丫头,此人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同时心中也大定,听对方的语气,和赤殇的关系还不算坏。   “你师父从没和你说起过我吧?也是!玄盘不会再有我的任何痕迹。”来人笑罢,声音突然低沉下来,似乎有些伤感。   时宇正要再问,高人摆摆手,打断了他的问话,单指一点猊大等人,三兄弟便软绵绵地漂浮在了虚空之中。   时宇一惊,问道:“前辈!您这是……”   高人淡淡看了时宇一眼,道:“你二人也算与我有缘,有些话你们听得,他们不行。”   时宇这才心安,忙再一礼,恭敬说道:“那我夫妇二人就洗耳恭听。”   高人看看时宇,语气有些好奇地说道:“我先问你,你是谁?为何要与金灵界为敌?似乎还是不死不休。”   时宇略一踌躇,还是将自己和盘托出,“在下怕是神虞大界为数不多的幸存者,神虞界灭除了那日流落在外的修士,目睹惨剧还能幸免的,应只有我一人。”   高人略有惊讶,“你居然是在界灭之日逃脱的,倒有些本事。”说着目中两道神光骤现,上上下下打量时宇,“嗯?界阵……竟然是界阵!”   高人低语一声,收回神念,歪着头紧盯时宇。   神念肆意探查他人,是极为冒犯的举动,可时宇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对方直呼界阵,表情也有些怪异,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心中在想什么。   “谁给你下的界阵?是虞童还是清池?”高人陡然冒出一句话,惊得时宇冷汗淋漓。   “是清池姐和清溪姐,虞童……他与我不共戴天!”时宇不知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心里又在不住惊呼:此人怎会知道这么多?   高人听了时宇的话先是目光湛湛,又轻轻摇了摇头,道:“既然是清池、清溪在你体内布下界阵,虞童又是你的死敌。   那……这大界怎么灭的,我也猜得差不多了。墨域澹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文神王的爱徒吗?”   时宇见此大能对神虞大界通晓无比,又对界灭颇感兴趣,心中升起一股希望,希望这玄盘大能可以主持正义,为神虞大界一荡如海深仇。   当即将自己在神虞的过往以及界灭那日的一切讲得明明白白,连自己被清溪投入虚冥黑渊都说了出来。   高人静静听完一切,看不出有什么心绪波动。   时宇不禁有些失望,他多么希望此人能勃然大怒,转身去灭了废土上的金灵修士,再冲到金灵界火灵界诛杀首恶。   可现在,他只是静静地站在虚空,眼神飘忽望着深空,似乎只是听了个感兴趣的故事。   “你是从虚冥黑渊里逃出来的?”高人沉寂片刻,又问道。   时宇失望之余有些不耐烦,却又不敢不答,见那人事无巨细都要发问,干脆将自己的一切说了个干干净净。   漫长的故事耗费了许多辰光,可高人一点都不着急。除了偶尔问些不明之处,就好似一个规规矩矩的听书人,立在台下沉浸在说书人精彩的表演中。   时宇口干舌燥地讲完自己至今一生,那人才微微叹了口气,道:“你的命格无可比拟,为神虞大界复仇的事,也只有你扛得起。既然你的故事讲完了,我也说说我的来历。”   时宇和祝炎岚眼睛一亮,略微摆正身形竖起了耳朵。   “我自玄盘出身,那时玄盘也才刚创界不久,诸多大界都是以创界界主为名,你们是知道的。”   时宇夫妇双双点头   “界主玄盘通天彻地之能,才有玄盘在诸界之中无上尊位。   小丫头,现在至少应该有百十界主曾在玄盘来来去去了吧?”高人目光转向祝炎岚,轻声问道。   “是,九老会所记已有一百一十七人,界主玄盘居首。”祝炎岚急忙答道。   “一百一十七?呵呵,应该是一百一十八啊,他们把我抹掉了,我才不得不离界流浪。”高人淡然一笑。   时宇和祝炎岚心中一紧,早有断定此人不凡,但没想到他居然是一名界主大能。   “九老会!我虞麓尧还是九名首创之一,如今落得连个名字都没能留下。”虞麓尧感慨道。   “虞麓尧?”   “九老会?”   时宇和祝炎岚听到此人的自述,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   祝炎岚不疑此人所言,急忙深躬行礼,口称老祖不止。   时宇却呆呆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虞麓尧,心中隐隐摸到了一些无人知晓的秘辛。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虞麓尧朝着时宇微微一笑。   时宇愣怔着缓缓说道:“神虞天帝,你是神虞天帝!”   祝炎岚刚刚立起的身子顿时僵直,一双妙目定定而视,柔荑轻掩檀口。   虞麓尧微微点头,哂笑道:“太自大了,神虞也就罢了,还妄称天帝。哈哈,天帝岂是我等蝼蚁之徒可以自称!”   时宇没听虞麓尧说些什么,脑子里嗡嗡直响,传说中的天帝活生生站在眼前,他怎能不乱。   也不只是错乱了思绪,还有久抑的心境有了宣泄,时宇竟然跑前几步一把抓住了虞麓尧的胳膊,急急喊道:“天帝!你......你那时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   祝炎岚吓得急忙跟着跑来,使劲掰开时宇的双手就要往回拖。 第310章 神虞天帝   时宇用力一甩,把祝炎岚抖在了一边,反而把虞麓尧抓得更紧,贴得更近。   两只赤瞳仅在一尺之外盯着虞麓尧淡漠的眼眸,颤颤说道:“对,不该问那些,先不问那些。天帝!您是回来惩恶除奸的对吧?我带路,我有万域界门令!先去哪儿?金灵界!对金灵界!”   时宇急急忙忙一手掏出万域界门令,撑开了去往金灵界的界门,另一手仍然紧紧抓着虞麓尧的小臂,似乎是怕自己松手神虞天帝就会消失似的。   界门一开,时宇拉着虞麓尧向内迈去,却没有拉动一步。   时宇疑惑地回头看看虞麓尧,虞麓尧则是笃悠悠地看着时宇,丝毫没有挪步的意思。   “天帝?怎么……”时宇不知虞麓尧为何不动,既然回来了,难道不该为自己精心创造的世界复仇吗?   “金灵界早就被打废了,还需要我出手?”虞麓尧淡淡说道。   “哦!对!金灵界遍地废物,交给我就好!火灵界!那就火灵界!火灵界也许还有界主,需要天帝您出马!   火灵王吃掉了虞神王!那可是您的嫡亲血脉,先灭他也是应该的!”时宇又急急忙忙找出火灵界的位置,撑开了另一道界门,激动得浑身颤抖。   “你这小家伙怎的一点不稳重?我的大界崩灭了,我都不急,你怎么心急火燎要灭这个灭那个的?”虞麓尧淡笑望着时宇,示意他放开自己的胳膊。   “啊?”时宇没想到心中无限敬仰的神虞天帝,对大界崩灭如此淡然,顿时愣在了原地。   “我都离开大界无数年,大界的事根本就不会再管。   三神王居然被虞童所骗,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勾结外界灭了神虞,死了才是幸运。   不然我必追他们失职之罪当灭三族,为何还要为他们报仇?   我是看你两个小夫妻顺眼才现身一见,不然早就离去。”   虞麓尧一席无情话语如同冰水淋身,瞬间让时宇激动燥热的身心彻底凉透。   神魂就像被血裔巨人狠狠砸了无数拳,变成了一团泥糊再没有任何思考能力,连视线都变得渐渐模糊。   面前的神虞天帝仿佛幻出无数身影在时宇眼中摇曳闪烁,让时宇摸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您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何要这么说……你为什么要抛下自己的子民?你知道那天的火有多大么?你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死得有多惨么?你……”   时宇轻声呢喃着,话语未尽,失魂落魄的他两眼一翻,竟然昏了过去萎顿而下,只有右手还紧紧抓着虞麓尧的臂膀,好似吊在了他的身上。   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祝炎岚急忙上前,抱住时宇腰身靠在肩上,一手扶着他的后背,一手用力去掰时宇还在神虞天帝臂上的右手,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闭口不言。   虞麓尧微微皱眉,单掌一抚便解开了时宇的指掌,再一抚虚空中顿时出现一座庭院。   神乎其技的景象让祝炎岚惊掉了下巴,这绝不是神虞天帝收在体窍的物什,就是被他凭空造物所现。   看着吃惊的祝炎岚,虞麓尧嘴角微斜,笑道:“这不算什么,都是混沌造物而已,玄盘九老会的老东西们都可以。”   祝炎岚这才清醒过来,轻轻点头。   等虞麓尧先行进了庭院,她才抱起时宇跑入,又把猊大三人拖进去安顿好,再规规矩矩地站在神虞身侧等候差遣。   “小丫头挺机灵,不错不错!比你师父强,你师父除了发脾气就是打架,别的什么都不会。”虞麓尧看着乖巧无比的祝炎岚呵呵笑起来。   别看祝炎岚平时风风火火,还有个界主大能的师兄,可真见到界主,她也是紧张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小丫头,别紧张。如今神虞大界都没了,我也就是个普通修士。”虞麓尧见祝炎岚实在太过紧张,不得不出言安抚。   祝炎岚看看虞麓尧,又看看门外,真希望时宇赶紧醒来给自己解围。   虞麓尧许久没接触过小辈修士,看到祝炎岚的模样觉得异常有趣,哈哈笑着摸出几样东西递给她。   “来!小丫头,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我已许久不曾见过玄盘故人,能见到你就是缘分。”   祝炎岚看着虞麓尧手里的东西,犹犹豫豫伸手去接,她不知时宇醒来会怎样面对曾经的界主,更不知道以时宇固执的性格,会不会和这界主交恶。   “给你你就拿着!长辈照拂晚辈,这不是应该的么。”时宇恰逢其时的话语自门外冷冷传来,祝炎岚东西都没接,急忙扭头跑过去,扶住时宇的臂膀满目关切地望着他。   “我没事,心神激荡而已。”时宇拍拍祝炎岚的手背。   时宇冰冷的目光投向了虞麓尧,好似时宇才是神虞界主,而虞麓尧只是一个失职的守界人。   虞麓尧的心微微乱了一下,有点不敢面对时宇的目光。   但他立即感到事有异样,马上恢复过来,高高在上的姿态完全压过了时宇的冰寒。   他心中气恼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家伙震慑,强势威压重重落在时宇一人身上。   时宇顿觉全身一沉,脚步几乎迈不出去。   闷哼一声,时宇轻轻推开祝炎岚,浑身一抖荡出淡淡混沌之气。   没有混沌融入的肌体,和虞麓尧释放的无形力量,一同在混沌气息之中湮灭,时宇每踏出一步,都会有一块躯体化为虚无。   寥寥数步,当时宇站在虞麓尧面前时,已经是一副残破的骨架挂着几块血肉,只有盯着他的双眸依然鲜红明亮。   虞麓尧苦笑一声,收回了对时宇的压迫,时宇的血肉迅速恢复着。   虞麓尧淡淡说道:“你是何苦,我又没说不为大界复仇,我身为界主,惩戒几个失职的属下难道不该?”   没有响应虞麓尧稍显多余的解释,时宇拿出万域界门令托在手中,递到他面前。   见他不接,又扔在了桌上,还未恢复的嗓子发出嘶哑的声音:“这是神虞大界唯一留下的东西,还给你。   大界是你的,你怎么做都对,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去想为大界复仇。   我只想让我的父母小弟不要死得那么委屈,我只想师父和两位姐姐能够在另一个世界安息,该死的人,一定会死!   我完全想错了你,你宁肯看着我和金灵界的畜生拼杀,都不愿动动小指碾灭大界仇敌。   真不知道,师父和两位姐姐为什么会那么敬重你。”   虞麓尧面色一沉,就要发怒,无论对错,他都不允许有人在他面前妄议是非。   时宇冷冷一笑不等他接话,又拿出一样东西,扔到了虞麓尧身侧的桌上,那是一枚凌霄果。   “我前面说过的,曹心心是我认下的姐姐,他说我和万物之心有关系,要我探寻身世。方才你没有回答我,难道不信?”   虞麓尧拈起桌上的凌霄果,仔细看了看,淡淡一笑散去周身威压,也掏出一样东西扔在了桌上。   一块巴掌大小的碧绿软木散发着温润辉光。   “这就是万物之心,当初我误听人言,以为可以拿来塑造大界生灵。   后来发现根本用不了,白白得罪一界尊主。你拿去还给木灵界主吧,也替我道个歉。”   时宇毫不客气地抓起万物之心塞在怀里,目光还是直勾勾盯着虞麓尧,“我呢?我是怎么回事?为何我身上有这么多怪事?   这是我最后一问,从此以后我依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残害神虞的恶徒,而你,随便吧!”   虞麓尧又有些微恼地看了时宇一眼,终还是展开眉头,轻轻捋着颌下长须,缓缓说道:“世间万物各有存世因由,你之异象非我所为,究其因果更该问你自己。   以你我来说,当年我杀入大虚溃败而还,而你不过微尘蝼蚁,却是满载而归。   煅魂我修必死而你却有所成,更有甚者你连混沌不灭都有进境,我却是勉力存于混沌谨小慎微。   可以说除了修为我比你高,其他我都不如你,你让我如何为你解惑?”   时宇暗叹一声点点头,不发一言转身向门外走去。   祝炎岚总觉得时宇太过不敬,赶紧朝着虞麓尧深深一礼,才追着时宇而去。   虞麓尧静静坐在椅上,看着时宇搬出三兄弟放在院中,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心里莫名其妙生出一种应循他意的感觉。   挥挥手,仍放在桌上的万域界门令和凌霄果向着时宇飞去,三兄弟也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时宇接过飞来之物,想了想还是对着虞麓尧躬身一礼,便纵身而起离开了庭院。   看看时宇身边紧随不舍的三兄弟和祝炎岚,虞麓尧深深叹了口气,传声道:“当日界灭我被困异域,脱困后便急急归来。   非我不想施救,而是我也力有不逮,宇宙无尽,将来你会明白的。”   时宇身形不停,对虞麓尧的话恍若未闻,很快消失在了茫茫虚空。   话语刚落的虞麓尧突然又觉得自己干嘛对一个蝼蚁解释。   又发觉自己给祝炎岚的见面礼根本没有送出去,感觉自己一生从未被人如此轻视过。   气恼地一拍扶手,庭院和他同时消失,只余一片虚空回荡着方才的拍击之声。 第311章 万物之心   “时宇?你好点了吗?”遁形许久,祝炎岚才轻声问道。   时宇扭脸看看,硬挤出一丝笑容,低声道:“没想到今日能见到传说中的真神,果然名不虚传!”   祝炎岚听他明捧暗讽,一时也不好接话,对于九老会的大能,她本能的有着敬畏。   神虞也不是她的故土,对于界灭自然不会感同身受,甚至在她心底,对神虞说的话还很赞同。失职的下属必得严惩,不然何以立矩?来去匆匆,没能问清神虞当年离开玄盘的秘辛,才是她心中真正的遗憾。   “回木灵界,把万物之心交给心心姐,我就去金灵界和火灵界,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先探探底,去幽影界修炼一番再回来继续打。   等我大仇得报,咱俩就傲游天下一心修行,再也不理会世间俗务。嗯,再生几个娃娃,嘿,时风都长大了,不好玩了……”   时宇强颜欢笑,内心还是万分失落,他没想到自己千盼万盼终于盼回来的神虞天帝,竟然如此无情。   一时混乱的情绪让他有些心神不定,絮絮叨叨说着自己随心所向,说是回木灵界,也不见他开立界门。   猊大三人同样有些担心地看着时宇,可谁也不敢开口迎合他去非议神虞天帝,谁知道界主大能是不是可以万里窥听,万一自己失言那是必死无疑。   夔三突然化身夔牛,抽出软轿扛在背上,跑到时宇身侧希望他看自己一眼,也许坐上去心情会好点。   时宇果然被夔三吸引,看着一颠一颠的软轿笑了起来,拍拍夔三宽厚的肩背,笑道:“奇怪,为什么总是我一个人烦来烦去,都是你们想法子帮我排解忧虑。”   夔三见时宇笑了,跟着憨笑起来,说道:“那是你读书多,心眼多,俺可没那么多想法。”   猊大赶紧一巴掌拍在夔三脑袋上让他闭嘴。   夔三郁闷道:“公子你看,俺天天挨揍,要是一直想不开还不憋死?”   时宇哈哈大笑,停住了脚步,去往木灵界的界门缓缓张开。   ......   曹心心拿着万物之心看了又看,不时还看时宇几眼,展眉一笑,说道:“看来当日你我亲近之感另有原因。   太奇怪了,到底是什么让我误以为你就是万物之心呢?   不过神虞说的对,这其中的因由就要你自己去找答案了。   如今早过了大界生灵启智的最佳时机,而且姐姐我也习惯了没有本土开智生灵,这万物之心对姐姐无用,就送你吧!”   时宇一惊,连连推辞,这么珍贵的东西他可不敢要。   曹心心展颜一笑,硬把万物之心塞到了时宇手里:“你都说自己能融合真灵,这可是姐姐我都做不到的事情。   万物之心说白了就是先天的纯净真灵,现在已失自主散解的能力,只有你身具奇质神魂和凝华真灵可用,就好好拿着吧!你真是越来越神秘了。”   “心心姐,说起真灵,你听说过幽影界吗?那些修士太诡异了,居然只有魂体。”时宇不得不接过万物之心的同时,听她说起凝华真灵,顺口问道。   “幽影界我没听说过!但魂修并不少,你的煅神练到一定程度万一失了躯体,不也是个魂修?   诡异的是他们居然可以剥离真灵。谁都知道真灵离开伴生神魂是没法长存的,这才是你该搞明白的地方。”曹心心点出真正的问题所在,听得时宇连连点头。   “你先不要离开了,就在我这里把万物之心化掉,想必混沌不灭也可趁此再上一个台阶。   看你这次跑出去,实在太危险,连金灵界的喽啰都打不下,还谈什么报仇!”曹心心又再说道。   时宇想想也是,有些事情愈急愈乱事倍而功半,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不在乎再多几年奠下更大把握。   猊大几人数百年未有寸进,趁着时宇闭关的功夫一一将自己关在了静谧之地,沉淀这些年来的风尘燥性。   祝炎岚大宗出身,修炼是一生的要务,随时可以闭关静修。   一时间,将金灵修士搅得鸡犬不宁的神秘修士,突然消失了。   损失惨重的幽影界再次派来数百修士助阵平乱,却连时宇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时宇静坐在凌霄木顶,这里对他来说是最佳的静修之地,曹心心在树顶专门给时宇困住丈许方圆的混沌用于修炼。   而凌霄木似乎也非常喜欢时宇,时不时给他灌上一两纪的元力,舒缓他修炼带来的疲累,只不过再无白茫茫亮堂堂的异象出现。   完整的万物之心,将为一界生灵启智,如今让时宇一人强行融合,实在有点强人所难。   时宇将自己的神魂化作熔炉,紧紧包裹万物之心,真灵就像一个徘徊在如山美馔前的孩童,拼命吞咽也只不过挖掉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每一丝万物之心都可化作亿万真灵,远比那日时宇从幽影修士身上夺来的多得多,时宇再怎么辛苦拼命,也不见它有些许消磨。   时间就在苦修混沌不灭和消磨万物之心的循环中慢慢流逝。   枯燥的转换让时宇都有些疲乏,要不是有凌霄木的支撑,时宇早就耗尽了气力结束闭关。   祝炎岚与时宇不同,她一直紧闭感识运转师门功法,缓慢而稳定地提升着元力积蓄。   一日时宇修炼暂毕,起身舒张略感疲乏的身躯,看到祝炎岚在旁静坐行功。   她身下垫着界之根,两手攥着数十颗凌霄果,一呼一吸之间海量元力汇入体窍。   时宇又是惊讶又是感慨,深感能如她这般奢侈行功的修士,天下恐怕没有几个。   别人用来脱胎换骨洗经伐髓的至宝,被她拿来当作补充元力的普通灵材,实在是让人有些抓狂。   凌霄木似感受到了时宇的疲倦,又向他脚下送进一股元力,时宇轻轻抚摸着凌霄木的枝条,心中不住感谢这体贴的老朋友。   从曹心心口中得知,自己第一次攀上凌霄木的时候,就曾在一处树洞入眠时受到它的恩惠。   想到这里,时宇心有所感,左右无心修炼,他便跃下树顶向着那个洞穴寻去,想看看自己曾经住过几日的树洞,如今是怎么一副模样。   千年时光,对存在了无数年的凌霄木来说连一瞬都称不上,朴拙的树洞没有丝毫变化,似乎自时宇离开后就再也不曾有人进入,连旧有的刻痕都一如往昔。   “哈,你这是专门给我留的静室吗?也罢,今后我就在这里修炼!”时宇乐呵呵地拍拍凌霄木,把它当作一个老朋友般开心地聊着天。   突然,时宇萌生了一个想法,可他不敢一个人做决定,轻轻抚摸着凌霄木的粗砺树皮,时宇低声呼唤起曹心心。   曹心心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时宇身侧,看到他居然故地重游,笑道:“你怎地如此喜欢怀旧,难不成又想在这里美美睡上几日?”   时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木灵界,他总是白白得到曹心心和凌霄木的好处,却没有能力回报点滴,再这么下去,他真没颜面再来这里空口白牙的混吃混喝。   “心心姐,突然打扰你是因为我有个想法,需要看看你的意思。”时宇拿出万物之心,递给了曹心心。   “嗯?给我这个做什么?”曹心心诧异地问道。   时宇指指身边的树干,对着曹心心认真说道:“我想让凌霄木开启灵智,记得你以前说过,万物之心若不被盗走,它会是木灵界第一个启智生灵,也必会扬威万界。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让这么一个通天彻地的大人物一辈子做一棵树,是不是太残忍了?   而且我总觉得凌霄木是有些智慧的,你看他不是也能和你我亲近么,纯粹的草植哪会如此!   不过这事儿还是要你来决定,我只是有这个想法。”   曹心心愣了片刻,有些迟疑地说道:“你想给凌霄木启智我不反对,可是我不知道如何用万物之心启智啊。   它本该在界成之时自行散去融入大界生灵,并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如今早就过了启智的最佳时机。”   时宇也愣住了,在他心里界主都是无所不能的,从没想过曹心心居然无法操控万物之心开启大界生命的灵智。   迟疑片刻,时宇指着曹心心手里的万物之心说道:“要不,贴在树干上试试?”   曹心心扑哧一笑,拿着万物之心贴上了树干,“你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啊。这样要行的话,神虞那家伙怎么可能把万物之心还回来,他也一样无法利用。”   一如曹心心所说,万物之心贴在凌霄木上许久,都不见有任何变化。   不甘心的时宇甚至自己也抓着万物之心左贴又敲,凌霄木始终未有一丝反应。   颓丧地低下了头,时宇为凌霄木的命运深感不平。   曹心心见时宇略有不快,安慰道:“你也说了,凌霄木应该有些智慧,说不定他自己某一天就化形了呢,人力不可为,天命亦不可测,不必勉强。”   时宇叹了一口气,接过曹心心塞回的万物之心,怏怏坐回树顶,开始继续与之水磨相融。 第312章 幻时   时日飞逝,混沌不灭与真灵融合又是夏秋几番轮替苦修。   万物之心已经被时宇磨去薄薄一层,如今他在有心之下,可以用超乎想象的速度,在一瞬间完成以往一日所为,这不单单是速度的跃进,更是真灵辨析的极致。   时宇用自己极致的速度拉长了时间跨度,若能有足够的元力支撑,他完全可以把一瞬变成一天,甚至更长。   “亘古凝于须臾,霎那变为永恒,以后就叫你幻时吧!虽然极力施出只能支撑十息,也足够做很多事了。”时宇很满意幻时的效用。   混沌不灭功在幻时的帮助下,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原本极其缓慢的混沌塑身,很快完成了第一具躯体的塑造。   时宇再也不会一触碰混沌就变得千疮百孔惨不忍睹,只是躯体的凝实和坚韧还需长时打磨才可达到神兵不入宝器不伤。   当第一具混沌不灭体塑成之时,浸在混沌中的时宇突觉浑身一沉,原本自行汩汩而入的灵气全部断绝在外。   平日几乎感觉不到的体重,此时好似万钧压身,举手抬足都显困难万分。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又练废了?”时宇感受着种种异状,呆坐在混沌之中,看着自己已经不惧侵蚀的身体却没了欣喜。   若是扛着这么一副狼夯躯体对敌,即便再坚固也只是个活靶子,全无还手之力。   再次驱动幻时,依然如故,即便使出全部的元气,身体也跟不上心意所指。   “神魂竟然无法如意指使躯体?”时宇心中万分惊异,自己就像变成了一个包裹在襁褓中的婴儿,本来就不能自如控制肢体,还被紧紧束缚难动分毫。   大汗淋漓的他不住粗喘,这瞬间的行动已经耗去他九成九的元力,要想如常指使这具躯体,没有千倍于今的元力完全不可能!   跳出混沌,时宇吃力地站在树冠上,这才发觉凌霄木及时雨般的元力灌输,已经许久不曾出现了。   昏沉虚脱的感觉完全加诸在身,让时宇有一种心呕欲吐的感觉,连一直闪耀莹润的神魂,此时都变得黯淡枯缩。   急忙掏出一枚凌霄果塞入口中,本会迅速流入经脉的元力此时点滴不见,和吃了一颗普通果子完全没有区别。   心慌意乱的时宇都没有发觉自己精光溜溜地站在树冠上,若不是此处无人,他这露体大能的威名必能扬传万界!   万般无奈下,时宇只得在脑海中翻找与此相类的记忆,寻求解决之道。   曹心心从不离开木灵界,她的见识远不如神虞和圣神,要不也不会把自己错认为万物之心。   而且时宇不想太过依赖于她,亏欠已经够多,如果曹心心见势不妙硬给自己灌下无数元力摆脱窘境,那终己一生怕也报答不尽。   无数功法如同电光一般闪过脑海,没有只言片语提及修炼还会造成魂体不合,体不纳力。   混沌不灭功所述更是与时宇现在的状况天差地别,此时的时宇总算是明白过来,自己早就练岔了。   混沌不灭功从未提过造物之基和魂灵之本,也未提过举手投足可生出混沌之气,更没有说过小成之体还会脱离掌控!而且他也从未褪去过任何一具残躯。   时宇原以为是圣神藏私或者不在意细节,现在看来全然不是这回事。   是自己一直在修炼中误打误撞琢磨出来的新功法,顶多只能说是脱胎于混沌不灭。   “这算什么!为何我修炼总会出现乱七八糟,无人能解的异状?”时宇在心中暗暗抱怨,从踏入神虞皇宫开始修炼直至今日,种种不明一一涌上心头,就好象老天专门在修炼一途为难自己。   “难不成又要从头开始?塞进无数灵材引出体内暗藏血纹?”时宇仔细内视,隐于血肉之间的纹路自从到了千纪之后就再也未见。   慢慢冷静下来的时宇思索该如何是好,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如今已知事不可逆,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开始寻找出路。   万法总纲又浮现在时宇脑海里,这是他真正修炼的第1部 功法,为此还被老残魂狠狠骂了一顿。   一枚枚文字流经时宇心底,当日全身暖流洋溢的感觉没有再现。   时宇没有放弃,面无表情地将神虞所有功法的起始口诀一行行运转下去。   从感触灵力到转化元力,从内视经脉到探定魂海体窍,直至虞神宫所有功法的起始口诀一一尝试运转。   奠元入境决。   当时宇运起这部功法的时候,死寂一般的躯体突然有了反应,左臂皮下生出小小震颤。   时宇精神大振,急忙翻出这部功法细细察看。   “竟然是运转元力开启体窍魂海的功法?”真武时容身大鱼体内破开全身体窍的无比美妙再一次涌上心头,让时宇久沉的心热切起来。   依照功法所指,元力在经脉内缓缓运行,停在了方才震颤的方位,慢慢凝止在一处经脉节点,正是体窍所在。   时宇有些紧张,这还是第一次元力对体窍有了感应。   随着功法运转,时宇体内所有残存的元力像是受到了冥冥中的指引,全部动了起来,从身体各处向着此处体窍急速汇聚而来。   皮下震颤越来越剧烈,就像是有什么活物要从那里拼命钻出。   未有多久,一声爆鸣惊醒了沉浸在修炼中的祝炎岚,她诧异地睁开眼睛,想看看时宇又在搞什么花样。   眼前的一幕让她先是一惊,继而羞红了脸咯咯大笑,时宇正跟没毛猴子一样在树冠上上窜下跳,好似火烧屁股。   “我说夫君呀!你在干什么?耍猴戏呢?穿点衣服好吗?”祝炎岚饶有兴趣地看着时宇蹦蹦跳跳。   知道他肯定是练功出了问题,但一定不是什么大问题,时宇满面欢欣的神色没有一丝痛苦异样。   时宇这才惊觉身上有些微凉,急忙掏出一件长衫裹在了身上。   还好祝炎岚提醒得早,曹心心就在时宇刚刚穿上罩衫时,出现在了他身侧。   她用力一扯将天空再次撕开一道巨大裂隙,滚滚混沌喷薄而下,全部浇在了时宇身上。   时宇这才红着脸停止了飞窜,老老实实张开四肢,浸入混沌不动如山。   “心心姐?这是怎么?”祝炎岚惊心不已,强压着羞意问道。   因为时宇的关系,这一段时间她也和曹心心亲近不少。   曹心心摇摇头,同样疑惑道:“我也不知,方才时宇突然呼唤我,让我帮他多引些混沌,到底如何他并未说清。”   祝炎岚这才记起,刚才时宇急吼吼到处乱蹦,就是在追逐那些即将消失的混沌,曹心心定下的混沌池她刚才竟然没有看到!   定睛望去,如今的滚滚混沌在曹心心有意引入下,源源不绝从虚空中冲下撞进时宇的身体。   祝炎岚双眸立缩,浑身一阵紧冷。时宇竟然是在拼命将混沌吸入体内,而非在练混沌不灭。   曹心心同样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比祝炎岚更早看出时宇所为,而且她还看出时宇竟然在用混沌作为本源力量冲击窍穴。   “啪”!又是一声爆响,静止不动的时宇浑身上下微微一抖,喉中发出“呃~”的一声低吟,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面上绽出了满足的笑容。   祝炎岚不禁面色一红,联想刚才时宇清洁溜溜的模样,这和他云雨之后躺在红鸾帐中是一模一样。   “呸”!祝炎岚赶紧啐了一口,暗骂自己到底在想什么!羞臊的脸颊变得通红。   曹心心顿时受扰,扭头看着祝炎岚,见她面色不适关切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里混沌气息难道还能影响你?”   “没!没有!我只是有点热。”祝炎岚赶紧解释。   “热?”曹心心狐疑地看了看四周,道:“这么大的风,很凉快啊!而且你一个主修火元功法的修士,怎么会怕热?”   祝炎岚更没法解释了,她总不能将夫妻画眉之事讲与曹心心,那怎么说得出口。   恰在此时,时宇又发出一声更大的欢鸣,曹心心不再追问,凝眉回望天空。   时宇更加欢畅的笑容看得祝炎岚心底微恼,直在心底暗骂时宇是不是在做什么春梦。   少时,时宇大喝一声:“心心姐,可以了!”   在曹心心和祝炎岚惊讶的眼神中,一团混沌缓缓铺满他的全身,竟然顺着衣衫塑出同样一件罩衣。   呆立片刻,曹心心才回过神来急忙挥手闭了混沌裂隙。   时宇一个箭步落在两女面前,嘿嘿笑个不停。   “到底怎么回事,你在鬼笑什么?”还在暗怒的祝炎岚大声问道。   时宇同样不知道祝炎岚想过什么,诧异地看着她通红的面庞,不答反问:“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红?练岔了?”   “练岔了!练岔了!你才练岔了!”羞恼的祝炎岚狠狠在时宇小腿上踢了几脚,却疼得自己呲牙裂嘴。   “你打我做什么?我确实练岔了,不然也不会这样。”时宇莫名其妙看着祝炎岚,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激动。 第313章 古今唯一   “啊?”一直不语的曹心心和羞怒不已的祝炎岚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真练岔了?到底怎么回事?”祝炎岚赶紧收了小女儿心境,抓着时宇的胳膊急切发问。   曹心心则是拽起时宇混沌所成的衣衫,口中啧啧不停。   时宇立马摆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又嘿嘿鬼笑起来。   “快说!你到底在搞什么?信不信我让心心姐打你!”祝炎岚现在一看时宇发笑就生气,恼怒地喊道。   时宇可不信曹心心会打自己,一面嘿嘿傻笑,一面将自己修炼所遇娓娓道来。   “什么?你现在修炼不仅用元力,还用混沌?”祝炎岚紧紧捂住嘴巴,一双妙目瞪得溜圆,长长睫毛扑簌扑簌眨个不停。   曹心心也觉得不可思议,拉过时宇细细探查了一番,确认无恙才点了点头,道:“你这小家伙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总是能创出些奇迹。”   时宇两手一摊,亦是不知。   “而且你们也听到二声脆响了吧,这才是最有意思的。   第一次是我体内元力冲开了一处体窍,非但没有灵气灌入,反倒是心心姐你拘来的混沌受到吸引,呼呼啦啦冲了进去,如元力般在经脉内运转。   那时我的身体元力尽失不堪负荷,自有了混沌才恢复正常。   可惜实在太少,我只好追着散在四周的混沌拼命汲取。   而且那时我力气太弱撕不开裂隙,不得不请你来帮我,真怕错过了这个机会,我就再无机会启窍破海。   第二声脆响,是混沌冲开一处魂海,我终于得偿所愿可以像正常修士一样用体窍魂海进行修炼,自然高兴。   这高兴劲儿还没过去,更大的惊喜又来了,哈哈!你们猜怎么着?”   时宇耍宝一样絮絮叨叨,时不时摇头晃脑怪笑连连,让祝炎岚实在无法忍受,两手一叉腰喝道:“时宇你怎么这么婆妈?你当说书呢么?快讲!猜得到你还讲什么!”   “这么凶干嘛,我这不是高兴么。”时宇辩解几句见祝炎岚柳眉一竖又要喝骂,赶紧接着说道:“一体窍一魂海开启后,我竟然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   以前元力遍布全身,现在是混沌遍布全身,不只是那一体窍一魂海两路通入!我全身都可贮藏混沌,哈哈哈.....   心心姐,你说我这算不算体窍魂海一朝全开啊?”   曹心心像听神话一样,一直静静听完时宇所讲,轻轻吐了一口气,道:“你这可为难我了,我完全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你已经完全超脱了修士的常识,还是多问问自己吧,就你这件混沌外衫,我就想象不出如何可成。”   “可我修炼的还是修士功法啊?这件衣服就是一片混沌而已,不过被我拘禁不动不能侵蚀外物而已。就跟元力幻化一回事,没什么特别。”时宇疑道,脸色却红了起来。   祝炎岚亦是如此,听到曹心心说起衣衫,就想起时宇光着身子仰天畅吟的模样,羞恼得伸出两指,在他后腰狠狠拧了一下,疼的时宇呲牙裂嘴。   “两码事,你还是修士,但你力量的源泉已经不再是这个世界正常蕴含的灵气。   你试试还能吸取灵气转化元力吗?嗯?有什么不对?”曹心心不知时宇为何突然痛楚难当,慌忙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刚才用力过猛,扯住筋骨了。”时宇面色仍红,随便打个马虎眼。   他赶紧岔开话题,分散曹心心的注意,抢着说道:“元力还能运转,早就试过,我现在是混沌与元力并行,居然互不相侵!   灵气转为元力与以前无差,而混沌就在体窍魂海内同时滋养神魂和躯体,再也不分造物之基和魂灵之本,反倒更利修行!   刚才确实吓到我了,灵气隔绝,元力尽丧,连身体都动不了。后来混沌入体替代元力后就没这事儿了。”   “太神奇了!”曹心心放下疑惑,在时宇脸颊上轻轻抚摸了几下,像是在仔细观察一个全新的生命。   “能用混沌修炼的人本就寥寥无几,二元并行更是万古未闻!你这不是练岔了,是练成了古今唯一!”   “那你现在有多厉害?能与什么大能比肩?两千纪?三千纪?”祝炎岚好奇道。   时宇摇摇头,轻轻一皱眉头说道:“这就不好说了,现今体内混沌远低于元力蕴藏,体内有些空荡,可是威力却提升不少,所以我也不知该如何评判。”   “那是必然!你体内的元力未失,又补进混沌这种天地纯粹,可谓是一朝升华,威能大进也是必然。   只是融进的混沌又太少,所以才会感到体窍魂海空乏。   现在你应该去混沌中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待到混沌充盈,至少应该比以前强上一倍!”曹心心猜道。   听曹心心讲得神乎其神,祝炎岚突然心生疑问:“时宇你现在能撕开大界壁障吗?如果不行,难道以后汲取混沌总要心心姐帮忙?这也太麻烦了!”   时宇无所谓地说道:“先不管那些,至于怎么补充混沌,只能等我境界再进一步,可以摸到大界壁障再说了。   要不就是学会大阵拘禁之法引来混沌,现在只能省着点用。   我现在觉得混沌运转还有些滞涩,先适应一段时间再说其他。”   “也有道理,那你不要急着离开,先休养一阵。一切顺畅后,我想你应该可以去仇敌那里大展神威了!”曹心心笑道。   时宇眼睛一亮,也跟着哈哈畅笑了起来。   休养的日子,是最惬意的日子,时宇本想就在凌霄木上老老实实待着,可祝炎岚不知怎么想的,非要时宇带着她重走一遍当年闯荡木灵界的旅途。   时宇拗不过她,只得叫上猊大三兄弟,一同寻访当年的点点滴滴。   当时宇站在自己初入木灵界的地方,一时兴起,拉着三兄弟把埋伏打劫的往事重新演给祝炎岚看。   祝炎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想到少年时宇竟如此顽皮狡黠,而三兄弟又是如此愚笨憨直。   看到时宇反复被猊大三人从暗处跳出打劫恐吓,时宇叫他们“石后三兄弟”的时候,更是笑得直打跌。   自那以后,时宇和三兄弟时不时被祝炎岚逼着演戏,凡是她听到沿途某件趣事,就一定要时宇演给她看。   只有涉及时宇或是三兄弟语焉不详提起的某人时,祝炎岚才会淡淡瞟上几眼,嗯嗯几声快步离去。   这一日来到了时宇和祝炎岚相遇的山谷,时宇四处观望,想着是不是要赶紧离开这里,毕竟这里没有什么愉快的记忆。   哪知祝炎岚突然“腾”的一下跳上了时宇的脊背,双腿紧紧夹在了他的腰上。   三兄弟一看此状,赶紧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转身跑远。   “唉,你干什么?羞不羞?你看猊大他们都吓跑了!”时宇驮着祝炎岚,感受着她喷吐在脖颈的热气,诧异问道。   “我不管!我就要你背着我,当年你把我打得那么惨,背背我还不行?”祝炎岚嘻嘻笑道,把头轻轻靠在了时宇的肩脖上,湿热呼气更加明显。   时宇一愣,轻嗅着入鼻馨香,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扯起露出淡淡笑容。   双臂后揽,托着祝炎岚的两腿把她往上推了几下,让她趴得更舒服。   时宇背着祝炎岚,缓步行走在曾经厮杀、交谈或是探宝的地界上,几次想要说话,都被祝炎岚伸手捂住了唇,淡淡馨香之气萦绕鼻间。   直到两人在那处藏宝地穴外站了许久,祝炎岚才抬起靠在时宇肩上的臻首,把下巴放在了上面,贴着时宇的耳朵轻声问道:“都放下了么?”   时宇一时没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疑惑的“嗯?”了一声。   “我是说,你都放下了么?你不在的时候,牧琉给我讲了不少故事。   当年,她也是这么趴在你背上的。嘻嘻,而你,却是狠狠打了我一顿,现在想想都好怕。”祝炎岚虽在轻笑,但语气轻而平淡,好似在说于己无关的事情。   这个大嘴巴,下次见到一定撕烂他的嘴!时宇在心里恨恨想着。   “放下了,早就不想了。”时宇想归想,回答得可不慢。   “嗯,我心里只有你,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夫君。”祝炎岚扭了扭脖子,下巴在时宇肩头轻轻擦了几下。   时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静站在原地,轻而深长地呼了一口气。   “你呢?”祝炎岚见时宇久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我?”时宇迟疑了一下,片刻后才缓缓答道:“我的一生,也只有你。”   “嘻嘻!”祝炎岚猛地跳下时宇背膀,在时宇肩膀上使劲拍了几下。   “你看你,说几句话就变得阴森森的,一点都不男子气!你就不会大声说:我的一生只有你!”   祝炎岚突然高亢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来回荡漾,震得树枝草叶簌簌作响。   不等时宇反应,她已经蹲在已毁的地穴外一个劲啧啧遗憾,时宇慢慢走到她的身后,定定看着她的柔美背影,笑了起来。 第314章 白面青年   日子又恢复了欢快嬉闹,祝炎岚拉着时宇坐在猊大三兄弟抬着的软轿中,惬意享受着木灵界自然清新的天地气息。   但凡有修士靠近,夔三就一顿足一声牛吼震天,看不见的音浪吹散漫天浮云,便没人敢继续凑上来讨没趣。   现下的几人,早已今非昔比。过去漫长的旅途,如今放缓脚步十几日也就走到了尽头。   时宇揽着祝炎岚的肩膀,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胸膛,指着稍远处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笑道:“想不到红山脚下坊市还在,当年我还在这里被讹诈过!”   夔三贱不兮兮一笑,闷声道:“现在我们可不会被人打断手脚扔在路边了。”   “打断手脚?”祝炎岚惊讶地坐起身,看着时宇问道:“你那么厉害,还会被打断手脚?是被哪路硬茬讹上了?”   时宇见她误会,连连道:“我没事,是他们三个被打断了手脚,还是金灵界那些混蛋动的手,阴魂不散!”   说到金灵界时宇就有些来气,语气也稍稍重了些。   几人正在闲聊,时宇突然感觉有人在注视自己。   循着目光看去,一个人正挤在人群中偷偷张望,见时宇望来,他急忙低头矮身,混进人群向着远方跑去。   “他是谁?金灵界修士?”祝炎岚见时宇突然凝望人群,也看了过去,正好看到那人匆匆逃离。   “不是,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夔三,去把他捉来!”时宇指尖一弹,一道光柱劈开人群射在那人身后,像是暗夜明灯一样照着他的身影,无论他跑到哪里都无所遁形。   周围的人看到似乎有人要动手,都“轰”的一下散开,任由那人没头苍蝇一般在空地上乱跑。   夔三轻易捉来那人丢在地上,他战战兢兢地趴在时宇面前,死命把头往土里拱,绝然不敢抬头看向时宇。   “一千多年了吧?你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还在这里行骗?”时宇笑眯眯看着那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祝炎岚这才明了,一定是这个家伙当年讹诈了时宇。   那修士见被切实认出,自知再无幸免可能,“砰砰啪啪”只顾着磕出数个响头,一句话也不敢讲。   时宇不禁有些索然,他本是想抓来逗趣几句哄祝炎岚开心,哪知对方竟然吓成这样。   “行了!起来!老邢你当年骗我的时候不是挺能言善辩么?说几句开心话我就放你走!”时宇连唬带吓止住了老邢的五体投地。   老邢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看时宇,又看看祝炎岚,都快哭了出来。行骗欺弱他擅长,逗乐扮丑实在不专业啊。   “看什么看?没听到我家公子跟你说什么吗?快!说话!不然老子一巴掌拍死你!”夔三一把扯起老邢,把他提在了自己面前。   “说打就打,说杀就杀?你这匪类当木灵界是自家了吗?”一道清亮的声音自坊市那边传来,吸引了时宇的注意。   已经知道自家公子和曹心心关系的夔三,自然不会胆怯,这里说是时宇的家也不为过。而且以他现在的修为,在木灵界横着走也都可以。   当即丢下老邢,夔三大步向着发话之人走去。   围在那人身边的修士,见夔三来势汹汹,都急忙向着两边躲去,露出一个面色苍白的小伙子。   那小伙子此时才真正看清时宇的相貌,很意外的咦了一声,皱起眉头道:“你这匪类我好像在哪见过,不对不对,你不是匪类,我觉得……”   话没说完,夔三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提了起来。   老邢一见此状,慌得“噗通”一声又跪在了时宇面前,拼命磕头。   时宇看得奇怪,问道:“你儿子?”   老邢使劲摇头,还是不敢说话。   “真奇怪,你是哑巴了还是怎的?我有那么可怕么?想要你命当年你跑得掉?”   时宇有点不耐烦,老邢这表现就好像自己恶贯满盈,而他才是无辜受害者似的。   老邢听出时宇厌烦,急忙停了叩头,颤颤开口道:“神子赎罪,在下当年瞎了眼,才会骗到神子头上,还请神子大人大量,放过在下。   这个青年,坊市都知道是个疯子,来了没几年,谁都敢骂。我……我怕神子您迁怒于我。”   “神子?哦,你不提我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名头。起来吧,我就没想把你怎么样。”   时宇看到夔三已经把那个白面青年提了过来,扔在老邢身边滚作一处。   那青年修为不高,傲骨倒是硬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昂着脑袋直视时宇。   “你怎么活到现在的?修为这么低还谁都敢骂,就没人揍你?”时宇看着青年清澈的眼神,觉得其中总有一股懵懂无知。   青年不理时宇,冷哼一声扭脸看向了远方。   夔三顿时大怒,挥掌就往青年脸上劈去。   “夔三住手!以后再敢乱打人你就一直给我变成牛!”时宇急忙拦住他,这一掌下去,青年必死无疑。   夔三急忙顿住手掌,停得太急又用力太猛,扯得自己膀子剧痛,呲牙裂嘴站到猊大身边去了。   白面青年这才微微有些目光闪动,朝着时宇点点头,道:“我就觉得你也不坏,记住!以后不可随便在别人家杀人!毕竟你不是此间主人。”   时宇哈哈大笑,觉得这个青年说话很有趣,问道:“要是主人让我随便杀一个呢?”   “那你就杀好了,闯进别人家的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青年很认真地回答。   “啊?”时宇一下子又愣住了,心想这算什么道理,主人同意就可滥杀无辜么?   “那你跑到木灵界,也算是闯进别人家,也是无礼,此间主人要杀你怎么办?”时宇故意为难青年,给他出了个难题。   那青年看了时宇一眼,不屑说道:“我虽不是此间主人,但这也是我家,我不犯错杀为何要杀我?”   “你家?”时宇又笑了起来,“来!给我指指你家在哪?”   “那里!”青年右臂一抬指向了远方,正正对着红山。   “老邢?这家伙来这里多久了?一直这个样子么?”时宇觉得自己没兴趣再和白面青年聊下去了,他这身板上了红山,估计不出百丈就压成了血泥,陪他胡扯没什么意义。   老邢见时宇问他,急忙干搓着手答道:“就这几年突然出现的,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他自己总说是本界人氏,可谁信啊!   而且他从不修炼,天天在坊市溜达,一碰到打斗就凑热闹拉偏架,没人打斗就胡说八道或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没人被惹急了揍他?”时宇惊奇。   “有啊,怎么没有!别看这小子修为不怎么样,脑子也不好使,可挨揍从没输过。   刚来的那几个月天天挨打,但奇怪的是一受伤马上就好,所以现在都没人愿意跟他计较,在他身上白费力气了。”老邢陪笑说道。   “哦?挨揍从没输过?”时宇被老邢这话逗乐了,也对青年特异躯体感到诧异,想必跟剑开天一样,是什么特异生灵化形。   祝炎岚也被老邢逗笑,掩口轻笑仔细打量着白面青年。   老邢顿时放下心来,两个祖宗都笑了,这下更加安全。   挥挥手,时宇打发老邢离开,自己也跳下软轿朝着红山走去,“来,炎岚,这是最后一段路了,从这里爬到树顶,就差不多是我完整的经历了。我们别浪费时间,赶快到顶继续修炼。”   祝炎岚赶紧跟上,搀起时宇的手一同走远。   白面青年站在原地锁眉思考了片刻,快步跟了上去。   时宇早知此人跟上,心里全没在意,只是加快脚步想甩开他。这青年或许又是个看似纯良实则心机深厚的修士,看自己好说话就想从自己身上讨点好处。   令时宇没想到的是,都爬到了红山顶端,那青年仍紧紧缀在后边不放,并没如时宇料想中那样化作血泥。   而且时宇快他就快,时宇慢他也慢,却又完全没有追上时宇说点什么的迹象。   时宇一行都对青年怪异的行为感到诧异,猊大忍不住回头向他走去,那青年转身就跑竟然甩掉了猊大的跟行。   当时宇再往凌霄木攀去的时候,那青年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身后,隔着千丈不言相随。   时宇无奈,也就随他去了。   猊大等人不敢跟着时宇登上树顶,自行留在红山顶修炼。   但那青年似乎完全不在意凌霄木的危险,一路跟着时宇来到了凌霄木半中央。   时宇察觉事有不对,这青年绝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从树底到中央,凌霄木对他的攀缘毫无反应,闲庭信步一般遥遥缀在时宇身后。   “喂!你跟着我到底要干嘛?”时宇朝着青年大喊。   那青年歪着头看了片刻,答道:“虽然我觉得你眼熟,可你跑到我家干嘛?我又没请你来。”   “你家?”时宇此刻不敢再嘲笑青年的无知妄言,问道:“你家在哪?能带我去看看么?”   那青年指指时宇脚下,说道:“这就是我家。” 第315章 凌霄   时宇彻底蒙了,低头看看脚下,又看看身边的祝炎岚,轻声问道:“是不是哪界大能失忆了?就跟我被洗魂针制住一样?”   祝炎岚更不知情由,放出比时宇还迷茫的目光。   时宇不敢再慢慢往上走了,他拉着祝炎岚冲天而起,瞬间就飞遁到了冠顶,探首向下望去,自言自语道:“他总不可能跟到这里吧?”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你站在我家房顶干嘛?”白面青年不满的话语响在二人身后,吓得时宇和祝炎岚差点一个趔趄掉下树去。   两人猛然回头,看到白面青年紧锁眉头,似乎也在疑惑为何二人能爬这么高。   “奇怪,我好像在这里也见过你,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白面青年喃喃道。   时宇不敢再托大,急急向着曹心心发出呼唤。   一息不到,曹心心笑眯眯地出现在树冠。   正要说话就看到了还有第四个人在场,惊讶的脸色立刻布满面庞。   白面青年看到曹心心突然出现,先是一愣,紧接着一个箭步扑到了曹心心怀里,抱着她哇哇大哭起来,把时宇和祝炎岚惊得目瞪口呆。   曹心心怒色满面,她还从来没被人这么轻薄过,即便是时宇抱来也知道守礼,绝不会贴得如此亲密。   她顿时竖起玉掌就要拍在青年后脑,拍他个魂飞魄散。   可不知为何,她又对这青年有一种莫名亲近,就像第一次见到时宇一样,这一掌迟迟落不下来。   那青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些都蹭在了曹心心衣衫上,抽抽噎噎地喊道:“姐姐,我可找到你了,你怎么都不去找我啊?”   曹心心闻言眉头一皱,依然怒气满面地问道:“姐姐?你是谁?”   “我是小木啊!姐姐怎么不认识我了?”白面青年似乎根本没有察觉竖在脑后的手掌,只是哭哭啼啼在曹心心肩上乱擦涕泪。   曹心心顿时僵直不动,嘴唇微微颤抖。   时宇立时觉得两人之间必有内情,因为曹心心的表情已从怒不可遏变成了匪夷所思。   “你是小木?”曹心心依然不敢确信,轻声问道。   “是我啊!姐姐,我找你找了好久,连家都没回过!”白面青年这才抬起头,指着时宇说道:“要不是跟着他,我还找不到姐姐。”   时宇讷讷看着曹心心嘿嘿干笑,他可是有心甩掉这家伙的,幸亏他本事出乎意料,不然这姐弟想要相认不知还要过多久。   “心心姐,这真是你弟弟?”时宇陪着笑问道。   曹心心没有回答,而是仔细看了那白面青年一眼,说道:“我叫什么名字?”   “小草啊!”白面青年抹着鼻涕毫不犹豫地答道。   曹心心再不犹豫,紧紧抱住了青年,眼泪在眼眶内盈盈转动,急急问道:“你.....你是怎么醒来的?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你知道姐姐盼这一天,盼了多久啊!”   时宇很是好奇地看着这对姐弟在那里哭哭笑笑,安静地等着他们冷静下来。   从他俩的对话中,时宇看出这个小木确实有点脑子不够用,高兴起来说话语无伦次,半天也没说清自己何时醒来,怎么醒来。   “来!小弟,见见你哥哥和嫂子。”片刻过后,面颊坨红的曹心心拉着青年来到了时宇面前,时宇赶忙肃整衣衫,和祝炎岚立得笔直。   “这是时宇,你二哥,这是祝炎岚,你二嫂。”   “时宇这是我亲弟弟,小木!”曹心心满怀喜悦地将面色迟疑的小木又往前推了推。   时宇和祝炎岚都是客客气气地行礼,而小木则是突发一声长嚎又扑了过来,抓着时宇就哭。   “二哥呀!怪不得我看到你就觉得面熟!你是从啥东西里面钻出来的啊?”   时宇顿时尴尬,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从娘胎里钻出来的,急忙看着曹心心,目求她的帮助。   曹心心唇角一翘,上来拉开小木,使劲擦掉他脸上的涕泪,埋怨道:“你二哥二嫂都是人,不是精灵化形,是姐姐认下的。”   “人?和下面好些家伙一样?”小木立刻收了干嚎,皱眉看看时宇,似乎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时宇挠挠鼻子,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对人有偏见。   曹心心神神秘秘地拉过时宇,面上笑意更盛,指着小木问道:“时宇,你知道他是谁吗?”   时宇奇怪地看着曹心心,又看看小木,老老实实摇头。   “凌霄木!”曹心心仿佛知道时宇定是猜不到,开心地一拍时宇肩膀,哈哈笑了起来。   时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曹心心如此畅怀大笑,更被她的话语惊呆。   “凌霄木?”时宇和祝炎岚齐声惊呼。   “对!凌霄木,你们看到的是他的灵体,这孩子幸亏没跑远,不然本体在这,灵体跑远就麻烦了!”曹心心满心喜悦地说道。   时宇看着眼前这个傻乎乎明显智力不良的青年,朝着曹心心低声道:“心心姐,难道是上次你我用万物之心起作用了?你不是说……”   “我哪儿知道啊!时宇你真是姐姐的福星!总有奇迹随着你发生!”曹心心盈满笑意,丢下时宇又拉着小木问长问短。   “这不是糊弄人么?什么事一旦不知就说是奇迹,哪里有那么多奇迹!”时宇不满曹心心的托词,用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祝炎岚赶紧拉拉他的衣服,要他少说话。   时宇左看右看,怎么都觉得话都说不囫囵的小木,距离曹心心说的必可纵横万界差得太远。   即便这样,曹心心依然欢欣雀跃得像个孩子,拉着小木连当年坐他边上自言自语,或是给他梳理枝叶的无聊之举,都讲得兴致盎然。   想想曹心心无数岁月一直孤独而处,刚认识自己的时候也是少言寡语,时宇就觉得她其实不像表面说的那样,不在乎木灵界永无启智生灵。在她心里,还是期盼着能有属于自己大界的亲人相陪。   趁着二人闲聊的间隙,时宇掏出万物之心走了过去。   “心心姐,要不再试试这个?”时宇递过万物之心。   曹心心稍一犹豫,而后微微一笑伸手拿来。   小木看到万物之心眼光大亮,就像是发现了心喜之物,但在时宇手中他不敢放肆。   此时见曹心心接手,他急忙一把抢走紧紧贴在了额头。   只见万物之心微微一亮,一道灵光没入了小木头颅。   曹心心的眼睛蓦地张到极致,她犹豫的原因就是小木距离她的想象实在差距太大。若是后续启智都是这等模样,那对这些生灵到底是好是坏就说不清了。   现在小木居然能自己引动万物之心,或可归复常智,曹心心的心情一下又热切起来。   时宇拉着祝炎岚,不声不响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也希望小木可以快点好起来,见识一下大界第一生灵的真正实力。   小木很快就放下了手,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坐在树冠的身体渐渐挺直,像是一把藏锋的利剑插在那里。   缓缓抬头,小木此时深如渊海的目光默默看了时宇一眼,把万物之心抛还给他,起身向着曹心心叩拜而下。   曹心心没有阻拦,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叹道:“我的小木终于长大了。”   “还请姐姐赐名。”小木趴伏在地,浑厚的声线与之前截然不同。   曹心心思忖片刻,道:“你本体为凌霄木,姐姐也叫习惯了,就叫凌霄吧。今后木灵界就是你的,姐姐希望你永远镇守大界,让木灵界永存不绝。”   所有人都是一愣,暗道曹心心此话何意。   尤其是小木,惊讶地抬头看着曹心心,急忙接口道:“木灵界永远是姐姐的,姐姐放心,有我在的一天,绝不容木灵界有失!”   曹心心淡然一笑,引开了话题,“来!小木,谢过你二哥,虽然你年岁已久,可真正启灵才区区数载,算不得成年,多亏了时宇才有今日。”   凌霄起身,朝着时宇深深一拜,“多谢二哥启灵大恩。”   时宇急忙拉起凌霄,心里阵阵发虚。方才凌霄看他一眼,他就觉得坠入了无底漩涡,脑海中一阵恍惚,有这么个深不可测的弟弟,他真有些担待不起。   凌霄笔挺地站在众人面前,又朝曹心心施礼道:“姐姐,我不喜界外修士,先收拾了这些贪得无厌的家伙,收回凌霄木和红山可好?”   曹心心踌躇片刻,还是点点头,道:“你自己做主便是。”   曹心心话音刚落,时宇只觉脚下一震便悬在了高空。低头望去,一片空荡荡的黑土地突现眼前,新翻泥土清新的气息充盈天地之间。   稍稍放眼,便会发现木灵界的大地上再无红山,再无凌霄木,只有一个深深的盆地陷进大界,无数峡谷自盆地曲折蜿蜒伸向远方。   最让时宇意外的是,目光可及之处万千修士同时丢掉了性命,趴在乌泥之中淌出大片鲜血。   慌乱的气氛顿时充斥了整个木灵界,一瞬间的天地巨变,让所有人无比惊恐纷乱逃逸,道道界门此张彼合。   一刻过后除了胆大凶悍之辈,木灵界连死带跑竟少了近乎九成的修士。 第316章 霸气凌霄   “哼!掘我肢体,损我经脉,在木灵界肆意妄为!要不是体谅姐姐仁慈不喜杀戮,他们一个都走不了!”凌霄怒火突起,冷冷说道。   时宇更心虚了,这事儿他没少干,现在他和祝炎岚身上还有不少界之根和凌霄果呢。   曹心心微微一笑,拉起凌霄的手说道:“你本就该是大界守护,姐姐这么多年都在偷懒,让你受了不少苦。   今后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姐姐绝不过问。不过自家人你可不能这么小气记恨。”   曹心心的话摆明了就是要凌霄别和时宇计较,虽然那些东西都是曹心心摘下的,可却是时宇和祝炎岚享受了。   凌霄点点头,道:“我晓得,以前的事我都记起,即便真灵迷沌,我也觉得二哥亲善。今后二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这就去把金灵界杀个干干净净!”   “啊?”看着杀气腾腾的凌霄,时宇发出一声惊呼,不愧是天生的大界守护,性格刚猛雷厉风行。不过他从没想过要凌霄帮自己做什么,突然听到他要杀上金灵界,吃惊更多于欣喜。   祝炎岚则是嘻嘻一笑,好奇地看着凌霄,觉得他和自己师父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有他的帮助,时宇报仇指日可待。   “二哥你在这儿等我几日,我去去就来,金灵修士欺人太甚,在木灵界同是作恶多端。   就是不为你,我也不会放过他们,刚才我杀掉的也有金灵修士,就当送给二哥的见面礼。”凌霄有了完整灵智,性情大变。   时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急忙拦住。   “不急不急!我的事自有主张,金灵界不是易与之地,金克敌身为金灵界第一尊者,当年比我师父也差不多少,你莫要冲动!”   凌霄低声冷笑,随手一招,地上一具尸体弹出块令牌落到了他的手里,扭头对时宇说道,“二哥不用担心,除了姐姐这等人物,谁能奈我何?这些家伙自己跑来送界门令,倒省了我的力气。”   时宇顿时无语,心道总算是见识到了大界第一生灵的霸气。   曹心心也不想凌霄如此莽撞地冲上金灵界,她听时宇说过金克敌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劝道:“你听二哥的,他自会安排,你到时出力就行。这一段多陪陪姐姐。”   凌霄这才低哼一声,立在侧旁不再言语。   时宇长舒一口气,他实在没法把眼前冷酷骄傲的大能,和刚才痴傻幼稚的青年联系在一起。而且凌霄和曹心心姐弟相认不过片刻,更不想让他去冒险。   当时宇再次把万物之心递给曹心心的时候,凌霄摇了摇头,道:“没用的,当年万物之心刚刚出世,才放出半道真灵便被抢走。   若不是你们将他贴在树上,残碎真灵互相吸引,我永远只是有点潜识的木头而已,其他真灵再没有机会苏醒了。”   曹心心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为何两半真灵合一,你还是像个孩子似的?现在还感到什么不妥么?”   凌霄摇摇头,道:“万物之心凝固得太久,我的真灵很难快速脱出,上次你们给我的时间太短,只出来了一部分,直到刚才才算拼凑完整。”   时宇奇道:“如此说来你岂不是真灵数分,这我只在界主身上见过,你现在到底什么境界?”   “我……”凌霄思索了片刻,说道:“若单纯按元力来论,几十万纪应该有的。”   时宇倒吸一口凉气,惊道:“几十万纪?那岂不是比界主还厉害?”   凌霄摇摇头,道:“不一样,我本体凌霄木,天赋本能其一就是汲取灵气无限转化元力,藏在根须果实之中,可却不能直接用来打斗,只能不断补全亏空。   真正可以随意发挥的力量,还未验证,或许就两三千纪吧,拼了命也许可以到四千纪。”   “怪不得老邢说你挨揍从没输过?有这么强大的元力支撑,别人累死,你都伤不到皮毛!”祝炎岚突然点头说道。   “这得看谁,那些蝼蚁自然不行,若在姐姐面前,估计我扛不住几下。”凌霄解释道。   时宇遗憾地收起了万物之心,对着凌霄说道:“多谢好意!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你才刚刚清醒过来,还是多陪陪心心姐吧。   心心姐忍受了无数年的孤单,今日终于有个亲人可以好好说说话,你怎么能先去做别的。   而且木灵界以后还要仰仗你来护佑,出不得意外。”   凌霄轻声一笑,道:“二哥不必见外,我这也是为了自己,总缩在木灵界拿些蝼蚁立威能有什么威慑。   只有把金灵界大长老的头颅挂在大界中央,才能震慑宵小之徒。”   看着勇武刚峻的凌霄,时宇也受感染,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豪气,哈哈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等二哥修为再进一步,咱兄弟俩就去金灵界、火灵界杀他个天翻地覆!”   猊大三兄弟一直小心翼翼地浮在半空,远远候在下方等待时宇的召唤。   他们三人正在修炼时,突然被甩在泥坑,骇然之下抬头张望,就看到时宇和曹心心及一冷厉修士在谈什么。   界主在场他们不敢贸然靠近,此时曹心心带着凌霄远去,他们才急忙迎上时宇。   不光是他们,还有不少没有离界的修士也看到了时宇几人。   整个大界慌乱惊骇之时,淡定高悬的时宇几人显得尤为突兀,不过凌霄的气场太过压迫,没人敢贸然上前。   此时见猊大几人冲向平平无奇的时宇,几名豪胆狂徒,也跟着气势汹汹地围上来。   “兀那小子!你且慢走!”一名满脸断髭的大汉跑得最快,已经堵在时宇身前,瞪着金刚怒目吓唬时宇。   时宇对这些不知死活还敢留下的人没什么好感,更不想与他们说些什么,挥挥手弹出一道气劲击在他的胸前,想要将大汉驱散,哪知却是无声无息割去了他的性命。   只见时宇手中细细一道乌芒闪出,大汉未及任何反应便被切成了两段,乌芒自胸口一分为二,一上一下瞬息间便将大汉噬成了虚无。   所有遁向时宇的修士顿时大惊失色,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面善温雅的少年下手竟然如此果决,一言不发就索人性命。   又是一阵慌乱,方圆数百里之内再无其他修士敢让时宇看在眼里,这杀星似乎还没过瘾,正不住张合自己的指掌冲着四处打量。   猊大三人被时宇突施辣手吓了一跳,这还是第一次见时宇不问缘由随意杀人,更加小心地慢慢靠上去。   而时宇,他根本没想伤人,更不要说杀人,哪知道随意一击竟是这等结果。   “我只是想把他撵走,怎么这么不经打?”时宇对着一旁满脸无所谓的祝炎岚无奈道。   “啧啧!那可不!谁经得住混沌之力一击,以后你可威风了!”祝炎岚立在一旁羡慕道。   对于那大汉的枉死她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以前碰到这种上门来找茬的修士,她可没少收拾。   时宇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的手掌,突然笑了起来,“看来以后我只能被你们欺负了,万一我失手发力,可是要后悔一辈子。”   祝炎岚眼睛一亮,也跟着嘻嘻笑了起来。   已在不远处的猊大三兄弟,将时宇和祝炎岚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都是一阵急跳。   猊大做贼一样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道:“公子?你刚才是打出了混沌?”   时宇点点头,将自己的突变细细说了一遍,惊得三兄弟连连吸气,本就激荡的罡风顿时变得更加剧烈。   之前时宇只说去散心,从未告诉他们已经能运转混沌的事情,而且一路都不需他动手,自然也没注意到这一点。   “公子,那你现在已经是万界无敌了吧,哈哈哈!”夔三乐呵呵地说道,公子越厉害,自己跟着也越威风。   “想得美!也就你这蠢牛会这么想。我只是比以前厉害罢了。”时宇笑骂一句。   “不能吧!你随便放点混沌出来,谁扛得住?”夔三不解道。   “扛不住可以躲啊!真正的高手最多吃一次亏,就不会站在那里死抗。上次和金灵血裔巨人打斗,不就差点被人耗死?   再说了,世间还有那么多混沌拘禁大阵,困住我也是有可能的。”   想了想,时宇突然又笑了起来,拍着夔三的肩膀继续说道:“你说的对,公子我天下无敌了,打不过我可以跑啊!   撕开混沌裂隙钻进去,现在身体不惧混沌,力量来源也变成混沌不再是元力,再不怕亏空见底,大不了漂个千百年从另一个地方出来,哈哈!”   “哈哈!”祝炎岚也大笑起来,眉眼攒成了一团,道:“你真不愧和凌霄是哥俩,都可称挨打从来没输过!一个抱着脑袋随便打,一个捂着屁股到处跑!”   时宇不以为意,一把搂住祝炎岚,说道:“为夫再无性命之忧,难道不值得庆贺吗?   等心心姐和凌霄聊得差不多了,杀上金灵界,让你见识见识为夫的凛凛威风!” 第317章 万灵混沌海   如今时宇体内混沌已经运转无碍,自己也能撕开空间裂隙汲取混沌,就想着毕其功于一役,打算找个地方闭关一段,好好巩固一下修为。   三兄弟闻言互视一眼,眼睛都亮了起来。   猊大赶紧凑前,拉着时宇的衣袖说道:“公子,要想弥补大量混沌,我们倒有个好去处。”   时宇诧异地看着猊大,奇道:“你们难道发现了什么天地秘境?混沌聚积地可不是什么善地。”   猊大摇摇头道:“倒不是什么秘境,而是荒弃之地。”   “哦?此话怎讲?”时宇不解。   “我们万灵界传说是四大上古神兽所创,其中之一就是出自混沌,它当年栖居的混沌海,如今还在万灵界留着呢。不过对修士来说那就是绝地,不知公子是否可用。”   时宇闻言极为惊讶,之前所见稳定混沌的阵法,都是撕开小小一点混沌裂隙,最大的就是曹心心用大法力拘来的混沌池,也不过一丈方圆。   上古神兽栖居的混沌海,那得有多么庞大?又如何规规矩矩的和大界融洽相处呢?   时宇还没答话,祝炎岚先插了一句:“四大神兽是什么?青龙玄武朱雀白虎吗?我们玄盘倒也这么称呼它们。”   “不是,我们万灵界四大神兽是螭蚢、陆狰,觭鲲和雕鸮,觭鲲就是出自混沌海。   四大神兽早就绝了嗣,现今只剩个名字而已,谁都没见过他们。   如今的万灵界除了虫鳞毛羽之类多些,与其他大界也没什么不同。若论修为境界,那就更没法比了。”猊大赶忙答道。   时宇和祝炎岚俱是摇摇头,从没听说过这些名字。   但不论如何,时宇对混沌海起了极大兴趣,当即答应三兄弟先去他们老家走一趟。   和曹心心稍微交代几句定下归期,万域界门令撑开一道界门,时宇一行踏上了万灵界的大地。   好在万灵界弱小,界门所立之处不在虚空,而在大界主陆边疆,省去时宇不少行路的功夫。   一界有一界的风貌,整个万灵界遍布珍禽异兽,许多时宇叫不上名的禽鸟走兽不时从四方掠过,看得时宇啧啧称奇。   “公子,此处偏僻,都是些没有灵智的生灵,待到了修士所在,那些家伙身边的伴兽才真是特异。”猊大看到时宇新奇,忙上前详解,一尽地主之谊。   时宇点点头,又问:“猊大!你们三个现在算什么层次?在万灵界名气如何?要不要我帮你们清理一下仇怨?”   夔三得意洋洋地将时宇扯在身后,大声说道:“公子,哪还用你来?今日就让你看看我们三兄弟的威风,来!上轿!”   说着,夔三抛出那顶软轿,推着时宇和祝炎岚坐定,才向两个哥哥使眼色。   时宇不解,奇道:“你们给我抬轿还能有什么威风?没来由的压低了自己。”   猊大和狳二互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一人一边抬起轿杠。夔三体阔,一人在前肩顶两边,大喝一声:“起!”   洪亮的嗓音荡起阵阵音浪,震破宁和林谷,惊得鸟兽纷纷四处逃窜。   万灵界一向孱弱,也就比天青界好些,强势大界都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后花园,时不时就来捉两头异兽充为坐骑。   没飞出多远,时宇就看到零零星星的修士穿行在山林之间,追逐各色生灵或杀或擒,作为甚是残忍。   短短半日,时宇一行便来到一处繁盛之地,夔三运足一口力气,扯大了嗓门高喊:“神子归界!四神退避!”   时宇暗忖神子不是自己在木灵界的名号么?还牢牢压了四神兽一头。   地面上无论化形灵物或是本土修士,都是一阵骚动口中嗷嗷乱喊:“三匪来了!快跑啊!”   “三匪?”时宇看了猊大几人一眼。   祝炎岚哈哈大笑,冲着三兄弟说道:“看来你们名声不怎么样啊,会不会给我们招来麻烦?”   猊大赶忙回道:“公子,别听他们乱喊,那都是不知就里的愚众。”   “到底怎么回事?”   “嘿嘿,上次回来不是厉害了一些么,我们把本界高手能欺负的都欺负了一遍,还有那些欺负过我们的,全下了肚。   手段狠厉了些,这不就被人当作匪类了嘛。不过我们真的没有乱吃无辜生灵啊!”猊大怕时宇多想,赶紧解释。   “哦,那神子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他们似乎都认识我?”   “这......要不还是老大聪明,第二次去神虞废土找你前,我们先在万灵界扫荡了一圈。   我们三个扛着公子你的塑像,拜访了每一个有点本事的修士,听话的就好好说,再许点好处。   不听话的就打一顿,告诉他们若是在某处见到这模样的人马上告诉我们。   嘿嘿,你看你的名声不就在万灵界传开了么。”夔三挠着后颈皮说道。   时宇直接傻眼,祝炎岚笑得乐不可支,对时宇说道:“神子恶名在外,如今安然归界,众人哪能不慌?哈哈哈!”   夔三哈哈大笑道:“那可不!神子名声在万灵界可威风了!不给公子你个名头,这些蠢货怎么记得住?”   这种话猊大和犰二是绝对不会说的,他们知道时宇不会和夔三这种憨货计较。   果然,时宇只是扫了他俩一眼,便摇摇头跳下了软轿,道:“你们也算有心,可称我神子岂不是明确告诉虞童你们在找我?不怕惹来杀身之祸么?”   猊大此时搭腔道:“我想虞童不会对我们这种小角色多看一眼,知道了也不想费力气来计较。若是真的杀来了,那也是命!   但是多一双眼晴去找公子,我们的希望就多一些。若是我们寻找无果,回来万一听到些传言也好继续行事。”   时宇深吸了一口气,拍拍猊大的肩膀,点头不语,率先向着行进的方向走去。   “哎?公子怎么不坐轿了?到地方还早呢?”夔三看着时宇已经渐远的背影喊了起来。   祝炎岚也赶紧跳下软轿,追了上去。   当时宇来到混沌海时,不由得大叹天地之奇,宇宙之妙。   磅礴的混沌海竟然不在万灵界大陆表面,而是像星核一样空悬于大陆地心,整块万灵界大陆,就如硬壳包裹蛋黄一般紧紧束缚着整个混沌海。   无数弯弯绕绕的地穴透过地表直通入内,狂暴的混沌巨浪在地心翻涌,险险舔在岩壁之上。   正如猊大所言:此处对于修士就是绝地,过于澎湃的混沌没有虚空壁障阻隔,稍有不慎便会被巨浪吞噬。   可对于时宇来说,再没有比这里更理想的修炼之地了。   他伸出一臂,稍稍拘起一捧混沌,凑在眼前细细瞧了瞧,与平日自空间裂隙引来的并无不同,满意地点点头。   时宇转身对着祝炎岚和猊大等人说道:“你们暂且候在这洞穴中,或是自行去界内休憩也可,等我力足之时,便去找你们。”   说完,不待几人回答,纵身一跃跳入了汹涌混沌之中,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祝炎岚一时不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失了他的行迹,不由得与些不悦,嘟囔道:“这么着急干什么?混沌海又不会跑!”   猊大几人可不敢参乎这夫妻俩的打闹,赶紧掏出不少细软寻了一块平整之处,收拾得妥妥当当才请祝炎岚坐下修炼,自己守在不远处待召。   时宇一入混沌,就又有了身处大界浓郁灵气内的感觉,无数蕴含无尽力量的混沌激流顺着皮肤毛孔透体而入,汇在经脉之内游遍全身,而后规规矩矩的盘踞在身体各处有待施用。   更让时宇痛快的是,一处体窍一处魂海,以万倍于正常的速度引入混沌,力量急速增长的感觉让时宇无比舒畅,内心万分期盼其他体窍魂海也能一一开启,让这种愉悦来得更猛烈些。   时宇盘坐于混沌之中,陷入了深深的沉迷,周遭一切再也不闻不问。   不知过了多久,时宇缓缓睁开眼睛,脱离了深度修炼。   体内已经充盈混沌,比起初时,现在在混沌海中己如游鱼入海般豁然自在。   奋力一跃跳出混沌海,时宇狠狠地撞在了一个看不到的硬物之上,顿时有些头昏眼花。   但此时心里的惊骇已经远远超过了身体的剧痛,居然还有未知之物深埋于混沌海洋,难不成有别的修士也在此处闭关修炼?时宇万分惊惑的想着。   那被撞之物似乎也没想到会有人来此打扰,缓缓转动着身形对准了时宇。   漆黑的混沌中,时宇虽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仍然小心翼翼地放出了自己的神念,此时他的神念也已不惧混沌,慢慢爬上了那未知之物的身躯。   “嗡~”剧烈而微幅的震颤轻易割碎了时宇的神念,亿万碎片迅速消融在混沌之中。   时宇急忙收回神念,心知对方不愿自己放肆的刺探,缓缓向着相反的方向退去。就凭方才粉碎神念这一手,时宇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难道是觭鲲?无数年不见的神兽,难道一直沉睡在自己的老巢?”时宇不由自主地想到,惊出一身冷汗。   闯入一个界主的闭关之地骚扰,就是曹心心这种脾气极好的也会遽下杀手。 第318章 搬救兵   所幸时宇惧怕的一切并没有发生,那未名之物只是略略一颤就没了动静,也并未向时宇迫来,依然静静悬在原地。   时宇退出百余丈,察觉对方未动,心中稍安就又有了新的念想。   人们往往如此,一旦最初的恐惧消失,继而便会诞生胆大妄为的揣测,不将未知探个明白,心里的抓挠难耐之意永远不会平息。   大着胆子,时宇极其缓慢地摸了回去,才刚有动作,时宇又一头撞在了那未知东西上,吓得时宇急忙一个倒翻跃出去数百里。   他也不管会在深沉的混沌海中心翻出多大动静,也不管那东西会不会被激怒,只想着尽快远离,就连神念都彻底放了出来,一直贴在那东西身上不断碎裂。   惊魂未定的时宇不敢继续耽搁,那东西在数百里外向自己缓缓调转方位,碎裂的神魂清晰地断出了他的方位。   再没有一丝好奇心,时宇随意找了个远离的方向拼命窜了出去。   “轰”!   时宇再一次撞在了坚硬无比的异物上,这次全力的冲击,直接将他的脑壳撞得四分五裂,神魂都跟着巨震不已。   他只觉眼前金光一闪就陷入了无边黑暗,彻底昏死过去。   “嗡~”低沉的嗡鸣声再度响起,时宇却没能听见,他已经躺在漆黑的混沌之中失去了知觉。   一个与混沌一般黑暗的生灵,缓缓游到时宇身边,静静潜伏了下来。   ......   与曹心心相约的日子日益临近,可沉浸在混沌海的时宇依然没有出现的迹象,不光是猊大等人觉得有些不对,就是对时宇很有信心的祝炎岚都有些担忧起来。   “猊大!你确定这里除了混沌本身,没有其他危险?”祝炎岚的语气有些生硬,面色更是冷得让人发抖。   猊大身体猛一哆嗦,半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低声颤道:“回主母,确实如此,无数岁月从无任何危险出自混沌本身之外。   如果这里有新的危机出现,我们见过那么多修士了,他们怎么也瞒不住!”   祝炎岚斜眼睥睨猊大片刻,轻声说道:“万灵界并不强大,连界主是谁都不知道,如果时宇超过约定日子十日不出来,我就毁了这个大界,看看这混沌之中到底有什么!逃不了的蠢物,就给大界陪葬吧!”   猊大等人已经知道祝炎岚有个界主师兄,还有个几乎等同于界主的师父,她要是下决心毁掉一个没落小界,那一定做得到。   “猊大!你听到了吗?”祝炎岚声色俱厉的话语激得猊大一激灵,赶紧低头称是。   方才他在走神,心中万分后悔为了邀功带时宇来万灵界补元,混沌的危险举世皆知,时宇虽自称不惧混沌,可真实情况如何,谁也不能断定。   犰二和夔三不知所措地立在一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天……两天……三天……   距离时宇和曹心心约定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七天,祝炎岚始终一言不发地坐在岩洞中,看着下方汹涌澎湃的混沌海,铁青的脸色配上怒焚的双目,让人不寒而栗。   时宇依旧昏死在混沌海的中心,对一切都无知无觉。   那不明之物也再未挪动半分,就紧挨着时宇默默沉寂着。   第九日,猊大三人实在忍不住了,齐齐跪在祝炎岚面前以头伏地,什么话也不敢说。   祝炎岚冷冷看着他们,说出了这十几日的第一句话:“你们都是时宇的家仆,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有空跪在这里,不如赶紧带着相熟之人逃命!”   说完,她不再理会地上三人,缓缓走到洞口,目无表情地看着下方,一刻刻数着时间的流逝,长袖中紧攥的指掌,骨节惨白。   时间如约而至,猊大三人一直跪在原处一动不动,既没有自己逃走,也没有告知亲朋赶紧离界。   “哼!”祝炎岚低哼一声,掏出一枚界门令,扯开通往玄盘的界门,头也不回地迈了进去,三尺宽的界门在她步入之后,缓缓闭合。   “大哥!怎么办?主母肯定是搬救兵去了,如果来人救不了公子,就一定是要毁掉万灵界的!”犰二扯扯身前猊大的衣角低声问道,似乎怕已经回到玄盘的祝炎岚听到似的。   猊大苦笑一声,回头看了两位兄弟一眼,无奈摇摇头,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就望她能看在我们跪了这么久的份上,放过大界一马。”   夔三拍拍膝上浮土,不忿地站了起来,微怒道:“我看不会,这主母凶得很,你们忘了她当初可是要杀掉公子和姜姑娘的!   哎,为啥不是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做主母呢?这个凶巴巴的太吓人了!”   猊大赶紧爬起踹倒夔三,趴在他身上捂住嘴,狠狠说道:“老三你再胡说我就打烂你的嘴!”   话音未落,一声长而尖锐的笑声荡漾在了洞穴之内,刺得三人耳膜鲜血迸流,痛苦地滚倒在地上不住惨嚎,生生贯脑魔音翻绞在他们的神魂之内。   “嗬~嗬~嗬!就是这三个废物引得时宇落入了混沌海吗?徒儿你还留着他们干嘛?先扔到海里去陪葬!”   “师父,时宇怎样还未可知,我是求你来救人的,不是让你来杀人的!”   一大一小两道几乎一模一样的火红身影,从刚刚张开的界门中走出。   赤殇三丈高的烈焰身形和无情话语吓得猊大三人哀嚎都憋在了心里,一股无形压迫倏然而至,三兄弟只得紧紧捂住胸口强压身心剧痛。   “师姐你放心!就是万界都完蛋了,那小子也不会伤到一根寒毛,他一定是在里面泡澡泡得开心,忘了时间!啧啧,混沌澡,比我还厉害!”   一个和祝炎岚师父一样高大的魁硕巨汉,跟在她们身后满不在乎地走出了界门,正是剑开天。   他的话三兄弟听得最顺耳,更希望他说的一切成真。   赤殇高大的身影站在猊大三人面前,低头冷冷一哼,道:“刚才是给你们小小的教训,记住!主上死了,你们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尤其是亡故在你们的狗屁主意下!”   这霸道无理的言语,猊大三人只能低头受着,相比于祝炎岚,他的师父更是不可理喻。   剑开天大步走向洞口,探头张望了一下,咧嘴笑道:“嘿嘿,师父,别跟他们废话了,我下去看看!   这三个人我听时宇说过,不错的跟班,被您老一吓,以后还怎么尽心跟着时宇。”   猊大三人心里连连点头,觉得这大汉是最可爱的人。   “时宇陷在了里面,你也去寻死吗?”赤殇拦在剑开天身前,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打得他连滚带爬跌出去好远。   猊大三人头都快缩进了腔子,对赤殇的泼辣狠厉又有了新的认识。连带在身边的爱徒都随意殴打,自己的小命看来岌岌可危。   剑开天像是习以为常,晃着脑袋揉着脸走了回来,焦黄的面皮上明晃晃印着五道鲜红的指印,若是时宇在此,一定会惊讶于他这么快就有了血肉之躯。   “那师父你说怎么办?傻子一样站在这里干瞪眼?”剑开天似乎完全不记得刚才挨打的事情,还在一个劲儿撩拨师父的怒火。   “怎么办?自然是炸了这块大地,让混沌重归虚空,别看这里混沌无垠,说白了还是阵法强拘,破阵不是你的拿手活么!”赤殇恶狠狠瞪了剑开天一眼,眼神瞄住了他身后的巨剑。   剑开天立刻拔出巨剑,随意挥舞了两下,嘟囔道:“我还以为你有啥办法,搞半天还是我来!”   赤殇眼中炽焰“轰”的一下又窜升数尺,烧得周围空间吱吱作响。   剑开天终于像是怕了,连忙举剑跳入混沌与岩壁之间的空档,使劲朝着空处劈去。   果如赤殇所言,这里虽然广阔,依然是阵法所成。   剑开天巨剑所过之处劈断根根无形细丝,像是划破了一张无形大网,裂开一道百丈方圆的暗光通道。   汹涌翻腾的混沌海,此时好似怒涛一般冲起滔天巨浪,直奔暗光通道而来。   “嗤~”剑开天躲闪不及,一大片混沌浇在他的身上,阵阵缭绕烟雾腾起,烧得他哇哇直叫。   “师父!不对劲!这不是混沌,混沌哪里有这么厉害!”   剑开天此言一出,猊大三兄弟和祝炎岚的脸色全变了。   祝炎岚一把揪住匆忙逃回的剑开天,厉声问道:“你说什么?这不是混沌是什么?”   看着祝炎岚突然煞白的脸色,剑开天心中一紧,急忙讪笑道:“师姐别急,还是混沌,还是混沌!”   祝炎岚被剑开天前后矛盾的话语激得更加暴躁,再看他自诩万物不侵的坚实皮肉已经被混沌侵蚀得褴褛残破,目中寸许火焰腾腾闪出半尺,燎得他眉眼发烫眼瞳刺痛。   “师姐,这还是混沌,就是侵蚀得更厉害些,我一时着急乱喊。”剑开天看着愈发不善的祝炎岚,匆忙解释。   “哼,莫名其妙!”听闻混沌依旧,祝炎岚稍稍心安,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赤殇。 第319章 上古神兽觭鲲   赤殇又是一阵锐笑,道:“嗬~嗬~嗬~,管他是什么呢!时宇当初捧起一把没有异样,那就伤不到他,但底下一定有东西缠住了时宇,那是没跑了!”   祝炎岚连骂自己关心则乱,只给师父说过一遍的话,她都能断出端倪,自己怎么就想不透这么浅显的事情呢?   急忙放开剑开天,祝炎岚指着混沌海催促道:“师弟,你快点!你的好兄弟都被困住了,快点破阵!”   剑开天撇撇嘴,把破破烂烂的胳膊伸给祝炎岚,不满道:“你看我!都伤成这样了,你也不慰劳一句,光想着救自己男人!”   祝炎岚银牙一呲,又要发脾气,却听到猊大突然喊道:“主母快看!混沌里有动静!”   几人急忙扭头向着混沌海望去,只见一头漆黑无比的怪兽,驮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慢慢浮出了海面,似乎在抬头朝着几人望来。   那兽背上的人,不是时宇又是谁!   “时宇!”祝炎岚尖叫一声,撒开剑开天就要往下跳,吓得剑开天一把捞住她的腰肢,喊道:“你不要命了?那是个什么鬼东西你知道吗?”   赤殇和猊大三人都定定望着漂浮在混沌海里的怪兽,赤殇是凝眉沉思此物来历,而三兄弟则是瞠目结舌,完全不知为何还能有活物存活于混沌海。   只是怪兽浮出水面的躯体实在太小太黑,仅能看到几支十余丈长,树干样的东西插在十丈方圆的黑皮之上,眼眸鼻嘴俱无,时宇正躺在树枝之间沉睡,无法揣测怪兽的真实样貌。   那怪兽沉闷的嗡鸣数声,漆黑一团的皮肤上闪出道道微光,飘向剑开天方才劈开的阵网,那里仍有无数混沌滚滚而去,不知冲向哪里。   说来也怪,怪兽放出的微光就像是可以织补大阵的阵纹,瞬间切断了混沌洪流,也让那处无形阵法重归原状。   “嘶!”赤殇倒吸一口冷气,没再发出那尖锐的笑声,而是伸手朝着怪兽一弹,一道火线激射而下,炸响在时宇身边。   祝炎岚吓了一跳,欲言又止地看向赤殇,赤殇对她摇摇头,以示无碍。   怪兽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嗡嗡两声就要下沉,并没有对赤殇的攻击做出回应,眼看着就要带着时宇再次沉入混沌海。   剑开天大喝一声,拖着巨剑跳出洞穴十余里,站在了混沌海上空千丈处,剑刃遥指空处,喊道:“妖怪!你要敢走我就砍破所有阵基,看是你修得快还是我破得快!”   怪兽似是能懂人言,缓缓下沉的躯体停在了海面,时宇半浸在混沌之中一漾一漾,几次都险些被混沌卷入海底,看得祝炎岚和三兄弟胆战心惊。   僵持不过几息,剑开天看那怪兽依然不动,再次怒喝一声挥出了巨剑,百丈剑光直奔大阵而去,这一剑足足抵得方才千百剑,砍实了绝不是百丈暗道可以打住。   怪兽此时才被激怒,“昂昂”呼鸣几声跃出了海面,铺天盖地的黑影瞬间塞满了所有人的眼瞳,夔三两眼一翻直接吓昏了过去。   方才看到的哪里是怪兽的身躯,只是它的几根睫毛和些许眼皮,只因此兽太过黢黑,又浸在同样漆黑的混沌之中,无法看到它的眼眸。   而时宇,只是夹在它的眼眨毛之间而已。   怪兽躯体大半已跃出混沌海,只那滚圆的眼眸就有百丈大小,道道寒光直射剑开天。   深不见底阔不见边的大嘴直冲着他啃咬而去,无数微光从它身体漫出直追剑光。   “觭鲲!”猊大惨叫一声,“扑腾”一下坐在了地上,单臂指着仍在跃升的怪兽再说不出第二句话。   赤殇摇摇头,低声道:“不可能,若真是觭鲲,你们早死了。”   “师父!时宇!”祝炎岚缓过神来,急忙抓住赤殇的手臂,指着已经掉在半空的时宇,慌得声音都变了。   此时也只有赤殇插得进怪兽和剑开天的较量。   赤殇纵身而起,跃到怪兽体侧甩出一道火流,卷在急速落下的时宇腰间,猛力一甩投到了祝炎岚身边,又顺着怪兽的身体急冲而上,救剑开天去了。   祝炎岚大喜,急忙抱起时宇直冲地面而去,一路火光融化了沿途砂石,直直钻出一条可容两人的甬道。   已经挡下剑光的怪兽,看到时宇即将消失在自己眼前,急得昂昂大叫,弃了剑开天和赤殇,身形一扭冲了过来,似乎也要钻入甬道抢回时宇。   小小的岩洞怎可能容下它庞大的身躯,祝炎岚断定这怪兽从不出现在万灵界的传闻中,一定是被禁闭在此无法离开,心里倒也不急,只顾闷头上窜。   待她冲破泥石直上高空,又奔出万里落在地上,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低头向着怀里的时宇看去,口中焦急地喊着:时宇!时宇!   她多么希望时宇此时能够转醒,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目光所及,她却愣住了。   一只不过幼鼠般大小黑黢黢的小兽,正紧紧咬着时宇搭落在外的左手,瞪着两只乌溜溜的眼珠看向祝炎岚,眼中有说不出的气愤。   紧追而来的几人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一幕。   他们是在祝炎岚和怪兽一前一后离开,才循路急追,亲眼看到无比庞大的怪兽霎那间就没了身影,只见一道黑光直追祝炎岚冲出了地面。   小怪兽现在只有一两寸大小,肉嘟嘟的,头上两只鹿角,鱼头龙须,豚身蛇尾,身下四条长鳍不住挥摆,看上去煞是可爱,与方才不可匹敌的庞然怪兽截然不同。   它被所有人围在中央也面无惧色,居然在凝固的气氛中顺着时宇的臂膀爬进了他的怀里,钻进衣衫只露两眼看着众人。   “这条怪鱼……是刚才那家伙?”剑开天不确信地看了赤殇一眼,赤殇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珍禽异兽变幻体型并不罕见,众人很快就接受了这小不点是刚才那头异兽的事实。   可异兽对人如此亲近就值得商榷了,从它的表现看来,时宇昏厥肯定与它有关。   无比亲昵依赖的模样,表明它定是希望永远和时宇待在一起,才会扛着时宇浮出混沌。   不然只需把时宇放在混沌海深处便可让众人无从下手。至于为何如此,谁也不知道答案。   “怪鱼!会说话不?”剑开天见大家都是束手无策,时宇也迟迟不醒,只得自己发问。   小兽见剑开天凑过来一张大脸,仿佛不适一般,蛇尾一卷钻进时宇怀里闭上了双眼,根本不搭理剑开天。   赤殇尝试向着小兽神念传音,还未等她表达出什么,所有的神念都像是被利刃狂劈,碎成无数粉末。   “师父,先别管它了,时宇要紧!”祝炎岚见众人都把目光放在小怪兽身上,一直昏迷不醒的时宇反而没人注意,不由得怨道。   赤殇嗬嗬一笑,道:“不碍事,我已查过,时宇就是被人猛力砸昏,现在神魂还在震颤,再睡几日自然醒来。   你若等不急,随便塞点安神定魂的丹药,也就好了。   这小东西下手还真狠啊,脑壳都敲碎了。”   赤殇的前半句话让祝炎岚放心不少,后半句话又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急忙拨开时宇的头发细看,果然一道道骨裂隐在头皮之下,虽不致命也让她心疼不已。   赶紧掏出些药散,撬开时宇嘴巴,一把一把的塞进去。   那小东西钻在时宇怀里,好奇地把头伸出来,凑在祝炎岚手边看她喂药。不时伸舌舔.起散落的药丸吞进口中,又难受地“噗噗”吐出,长舌上的涎水喷了时宇一脸,看得祝炎岚既呕心又无奈,生怕自己驱赶惹怒了这小祖宗,时宇又要受苦。   不多时,时宇悠悠转醒,迷茫的眼神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仿佛不认识似的又缓缓阖上。   许久才又一次张开双目,略有清明的目光盯在了祝炎岚身上,勉力伸手向她抓去,口中“嗬嗬”有声,仿佛将死之人临终回光。   祝炎岚又是急又是痛,急忙伸手将时宇扶起,靠着自己坐定,时宇这才轻轻吐出浊气,抚住自己额头闷哼几声。   “这小子是不是被打傻了,除了自己媳妇谁也不认识?”剑开天见时宇目若无人的模样,疑道。   一直安静的氛围被这大嗓门完全驱散,突兀的嗓音让时宇不堪忍受,闭眼皱眉捂紧了双耳。   祝炎岚狠狠瞪了剑开天一眼,剑开天讷讷闭口,他也看出时宇此时还在剧痛之中,稍有激扰便疼痛难当。   猊大几人见状急忙掏出些金石之物塞进口中,生怕自己不小心发出些杂音扰了时宇。   赤殇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不解为何时宇吃下那么多定神安魂的药散,居然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在她查探当中,时宇顶多是个皮外伤,不该是眼下病入膏肓的模样。   小怪兽见众人并无将自己和时宇强行分开的意思,胆子又大了些,吱吱清鸣几声爬到了时宇头上,压得时宇脸色骤白,冷汗涔涔而下。   但奇怪的是,时宇好像没有感觉到这小兽的存在,双手依然堵在耳边。 第320章 迷人小宠   祝炎岚见时宇面色越来越难看,几番伸手想赶走小兽,却又没胆下手。   小兽盘在时宇脑顶爬稳,突然周身“嗡嗡”颤响,四鳍铺张盖在了时宇头顶,道道混沌弥漫而出,洒遍了时宇整个头颅。   “欸?”剑开天忍不住再次惊呼,“这不是和时宇的鬼样子一模一样?”   祝炎岚彻底急了,柳眉倒竖双目两道火流直奔剑开天面门,剑开天不及躲避被燎得面黑齿乌,散出阵阵缭绕烟气。   “没事!我没事了!”小兽的混沌倾注颇有奇效,方才还痴傻无状的时宇,此时突然清明起来,离散的眸光再次聚合有神,只是头颅还有些痛,不停揉着太阳穴疏解。   “嗯?这是什么?”时宇揉捏的双手触到了头顶的小兽,心里一惊赶忙扯了下来,倒提着兽尾细细打量。   时宇不知情,其他人可都被吓了一跳,猊大三人口中的阻音之物不用掏出,纷纷惊得啪啪落地。   虽然仍痛,时宇也没忘了礼数,勉力起身倒提着小兽向赤殇行礼,赤殇心思全在小兽身上,目光不离其身,只对时宇略略点头。   时宇又朝着剑开天笑了笑,心中感激此番遇险有幸得众人相救。剑开天同样也没在意时宇,扫他一眼就紧张地盯紧了小兽。   时宇心惑,暗道这手中的小东西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珍奇?   低头看去,小兽似乎也是心有不满,不停扭摆身躯,嘴里发出唧唧急促鸣叫,就像是被揪住尾巴提在手里的小老鼠,看得时宇一头雾水。   “谁把这东西放我头上的?难道是什么疗伤珍品?”   说着,时宇把小兽提到鼻前,仔细闻了闻,又道:“没什么药味啊,这是谁的?炎岚?你怎么了?说话呀!”   众人见这半晌小兽都没有过激反应,才渐渐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靠近些一齐探查。   “时宇,你没见过这小东西?”剑开天伸出棒槌一样的手指,想要去戳。   一直在时宇手中温顺受虐的小兽突然唇口一张,死死咬住了他的手指,“咔嚓”一声嚼碎一块指尖。   “嗷”!剑开天惨叫一声,连忙缩回大手,赤殇比他更快一步,一掌劈在断指根部,将整根手指齐齐斩断。   剑开天叫得更惨,狂甩着手臂乱蹦乱跳。而那断落在地的手指“滋滋”作响,不多时便化作虚无消散。   时宇也吓了一跳,急忙甩开小兽,却见它不待落地便化作乌光,“吱溜”一声又钻回了时宇怀中,藏在他胸口衣衫内埋了起来。   时宇枉有幻时都没能反应过来,任由小兽鬼魅一般窜入胸怀,想要两掌合拢狠狠拍去,但见剑开天的凄惨模样,又不敢真的下手。   时宇鼓鼓囊囊的胸口正不停蠕动起伏,好像小兽在给自己找个舒适的位置,摆个惬意的姿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宇看看捂着断指跳脚的剑开天,又指指自己胸口,惊异问道。   祝炎岚才不管小兽和剑开天,只是拉着时宇检查,尤其是在碎裂的头骨上,扒开发丝细细查验。   “到底怎么了?夔三!你说!”时宇被众人莫名其妙的模样弄得心神不宁,而自己除了眼前一黑,再醒来就是从头上拽下这么个恐怖的小东西,中间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夔三一直躲在犰二后面探头张望,听到时宇叫他急忙奔出,张了半天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指着还在时宇怀中扭动的小兽说道:“俺也不知道啊,这小家伙是跟着公子你出来的!”   “跟着我?”时宇更加疑惑,他能确定绝不是自己逃出混沌海的,那让自己昏厥的剧烈撞击除了有自己一份力,更多的是来自海中未名之物。   “难道是这个小东西救了我?”时宇暗测,又摇摇头。   查遍时宇全身,确定无恙的祝炎岚此时才有功夫冷静下来,挽起额头稍有凌乱的发丝,将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这里也只有她讲得清楚前因后果。   时宇浑身发冷,看着正透过衣衫缝隙与自己对望的两只眼珠,无比确定这就是撞晕自己的罪魁祸首。   可它为何要一直跟着自己,为何又会对自己的伤势施以援手,时宇是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众人心头也俱是疑惑,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家伙,在混沌海展示出来的力量比赤殇还要高上一筹。   但它灵智颇低心绪难测,好似把时宇当作了自己的亲人。不辨对错的它,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留下时宇,那就是把时宇打晕,这今后如何是好?   “要不再回混沌海一趟?看它会不会自己离开?”看着怀中迷人小宠一般的小兽,百般无奈的时宇试探说到。   赤殇摇摇头,道:“没那么简单,看得出它也有你一样的混沌之身。   也许正因如此,它才对你并无恶意,甚至可以说是亲密无间,但你俩谁主谁次还不好说。   我能感觉到,离开混沌海它实力下降得非常厉害,才会变成这副模样依你而存。   但若是回到了混沌海,以它的能耐,恐怕就是你被它抱在怀里不得挣扎。”   时宇浑身一激灵,敢情不是它要当自己的宠物,而是自己被他当宠物!当即打消了回到混沌海的念头。   咬咬牙,时宇重重一顿足,沉声道:“不管了,已经超出和心心姐约定时日太多,我先回木灵界。   猊大!你们三个给我翻遍万灵界,找出这家伙的来历!赤殇前辈你们还是回玄盘去吧,多谢您此番前来施救。”   赤殇微微一笑,摇头道:“不急!本来你报仇我不想管,可我这徒儿才出来几天,就哭哭啼啼回去求救,我怎能放心让她跟你冒险。   正好剑开天小有所成,我们就一齐待些日子,帮你报了仇再说,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活动活动了。”   时宇闻言大喜,有赤殇和剑开天的倾力相帮,大仇得报指日可待,急忙躬身行礼,再谢不止。   当一行人回到木灵界时,凌霄正四处驱赶界外修士。   时宇迟迟未归,曹心心又不放他一人离界,凌霄满腔的焦躁之气,全撒在了滞留木灵界的修士身上。   这些人哪里是凌霄的一合之敌,纯是被凌霄赶苍蝇般撵着跑,冥顽不灵不肯离界的俱被一掌拍死。看得赤殇喜色连连,直赞这才是修士本色。   突觉几人出现,凌霄呼哨一声飞射而来,曹心心也缓缓凝出身形,谨慎地看着赤殇攒眉打量。   时宇急忙将几人身份一一讲明。   赤殇虽然跋扈,可在界主面前依然不敢太过放肆,规规矩矩向着曹心心行了一个礼,自述来历。   曹心心则是一直侧头看着赤殇,初时不语,片刻后才突然说道:“你的路有点难啊!”   赤殇微微一怔,继而笑道:“难也要走,我只想做自己。曹界主能看出此节,也是非凡界主。”   曹心心点点头,道:“你才是有大毅力,大机缘。或有一日可得重生,远超我等。”   赤殇低首淡笑,不再言语。   众人都是一愣,连祝炎岚都不知道师父在说什么。   而剑开天和凌霄则是大眼瞪小眼挤在了一起,既有提防又有相惜之意。   “木头!你看什么?”剑开天首先忍不住凌霄冷厉好奇的目光,愤然道。   凌霄伸手戳戳剑开天的身体,诧异道:“你这半残身躯怎么出世的?好像才融出血脉不久。”   剑开天白眼一翻,自得道:“爷爷我天赋异秉,不用血脉一样横行天下,倒是你,明明是个木头人,怎么我总觉得还有股石气。”   凌霄听剑开天自称爷爷正要发怒,突又听他探出自己身具另一股气息,不由得压住火气,掏出一块红石拖在了手里,道:“你是说这个宝贝?”   剑开天看着凌霄托在手里的红色石块,咝溜咽了下口水,谄媚笑道:“大哥,这个能让给小弟不,做牛做马您说了算!”   凌霄冷冷一笑,收起红石不再搭理剑开天,他已经看出这个和自己出身相类的家伙绝对没有脑子。   当曹心心得知赤殇要帮时宇报仇,沉吟道:“你不该离开玄盘,来我这里还算安全,去了它界,怕是难有善果。”   祝炎岚闻言吃了一惊,剑开天也顾不得纠缠凌霄,大步走来立在一侧,倾听曹心心讲述缘由。   赤殇没了往日泼辣张扬的性子,此时倒显得端庄淑雅,连笑容都和煦起来,轻声说道:“也许吧,我已经等得太久了,本来我是不想出手的,只想等时宇大仇得报我便可摘得硕果,有我在反而徒增混乱。   可是,当我看到那个小东西,我改变主意了。”   众人把目光纷纷投向趴在时宇肩上的小兽身上,看得它一阵不喜,“唧唧”叫了起来。   他和时宇是越来越熟,才没多久就上下乱爬,把时宇当成了自己的座驾。   曹心心点点头,道:“也对,你现在境界不足,只有直觉而无实判已经难能可贵,当初我亦是如此。”   其他人对两人打哑谜一般的对话入坠迷雾,都是听得仔细却猜不出实情。 第321章 人间地狱金灵界   祝炎岚忍不住拉住赤殇的衣袖,轻扯几下问道:“师父,你和心心姐到底在说什么?”   赤殇怜惜地轻抚祝炎岚的秀发,说道:“这是师父自己的事,你无须知晓。到了该知道的时候,师父不说你也会知道。时宇,你过来。”   时宇正静立一旁细听赤殇和曹心心说着听不懂的谜语,心里反复琢磨为何赤殇会在看到小兽时改变主意,听到赤殇叫他,急忙上前几步。   “前辈有何指教?”时宇行礼道。   赤殇再次细细打量时宇,问道:“你知道你是谁么?”   时宇一惊,扭头看向曹心心,当年和曹心心初遇时,她也问过相似话语,两人都对时宇的身份充满疑惑。   心里盘思良久,时宇摇摇头道:“我就是神虞大界一个普通子民,若不是被误认身份,怕是绝无可能踏入修士之途,如今早化作天地间一缕游魂了。”   时宇突然如遭电击,心头雾霾豁然被撕开一条裂缝。   误认!又是误认!   师父误认他是虞童,曹心心误认他是万物之心,曦月那里是不是误认无从得知,想必也有可能,不然自己不会得到她的界魂。   一切的误会把他推到了今天的位置,连他自己都在迷茫究竟要做什么,要怎么做,好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着他不断前行。   如今,赤殇又把他当作谁了呢?   “还请前辈明示!”时宇再次行礼发问。   赤殇依旧摇头,叹道:“我要知道就告诉你了,曹界主不知有何见解?”   曹心心也是摇头,笑而不语。   “唉!还是先不要想那么多了,胡乱猜测只会让事情更糟糕,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赤殇轻叹一声,结束了毫无结果的话题。   时宇也知此事蹊跷难解,点点头对着曹心心道:“心心姐,那我们这就前去金灵界了,你等我的好消息。”   曹心心淡然一笑,上前轻轻束整时宇衣衫,轻声道:“姐姐相信你一定不会有事,又多了几个帮手,还担心什么呢?”   “那是!有我剑开天在场,谁还不是手到擒来!”剑开天不安分的性子又暴了出来,连界主的话他都敢插进几句。   凌霄冷哼一声,身形陡然涨大,一掌按在他的肩头向后扯去。   剑开天踉跄几步怒视凌霄,“刷”的一声抽出巨剑,喝道:“怎地?木头人,咱俩先过一场?”   没人理会剑开天的无理取闹,时宇掏出万域界门令,深吸一口气,通往金灵的界门缓缓张开。   ......   再一次踏入金灵界的虚空,时宇有一些紧张,更有一些兴奋,他的身体不住微颤,惹得小兽十分不满,“唧唧”轻叫着在他肩头爬来爬去。   “小黑不要急,等我杀掉了金克敌,你就可以安安稳稳睡觉了。”时宇轻轻拍拍肩头的小兽。   小兽似乎对时宇擅自给他起了个“小黑”的名字更不满,三两下钻进胸襟再也不出来。   时宇一行刚到金灵主陆外围,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虞麓尧鬼魅一般挡在了几人面前,淡笑的表情让时宇没来由的一阵厌烦。   “虞长老!”赤殇一声惊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慌忙拉着祝炎岚和剑开天拜倒。   凌霄并不认识虞麓尧,和时宇立在一处歪着头看他,心里腾起一股莫名的敌意。   “起来!都多少年了,还叫我虞长老,难得你这孩子还记得我。”虞麓尧哈哈大笑,拉起了赤殇。   剑开天莫名其妙被扯在地上叩拜,心里本就老大不情愿,回头看见时宇和凌霄都是一脸的冷漠,更是忿忿。但他与不敢逆了赤殇的心意,只得呼呼直喘粗气,看向虞麓尧的眼神也就不那么尊敬。   虞麓尧根本没把剑开天放在眼里,也没急于和赤殇叙旧,而是看着时宇笑道:“你还在记恨我?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虞麓尧扔出近百头颅,竟然都是金灵血裔的硕大颅脑,他们连散体都未做到便被割去了性命,其中赫然还有神虞废土的千丈血裔巨人。   “你!”时宇看着悬浮于空的血裔头颅,对虞麓尧的厌恶之意去了大半。   “跟我来”!虞麓尧转身率先向着金灵界落去。   待到稍近处时宇大吃一惊,整个金灵界已经成了人间地狱,不见一人存活。所有的修士和百姓都碎成一地,金色的血液染满大地,无论残肢还是血液,都早已枯萎干涸,神虞屠灭金灵界的时间显已不短。   “现在的金灵界,只能进,不能出。自从上次分别,我就一直守在这里,离散在外的金灵修士还无一人知道此界已灭。   若不是想着他们还能开界门回归,杀他们个一干二净,我早就击破大界壁障,让这里重归混沌!”   虞麓尧将灭界之事说的无比轻巧,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金灵界全灭!那还有火灵界,还有虞童,还有墨域澹呢?你去?还是我去?”时宇长舒一口气,突然有些失落。运足气力却失了目标,浑身空落无着,当即将目光投向了他处。   虞麓尧摇摇头,道:“大界之间的纠葛,谁能说得清楚?金灵界灭我神虞当诛!可若是往早了说,是我神虞咎由自取!   当初我立界,杀了多少金灵无辜抽其精血元力,养我神虞大军!   这些血裔太弱了,与当时击退我的天壤之别。最初的血裔,都是金克敌那种人所组……”   “你的意思是我父母死就白死了?我弟弟夭折也是为了洗去你当年创立神虞大界的罪孽?你的一切都报应在后人身上?你只是察觉大界被灭,随性回来看看?你到底想说什么?”时宇打断虞麓尧的话语,略有激动地喊道。   刚对虞麓尧出手灭去金灵界有些欣喜的心又冷了下来,只觉他另有所图,依然没把复仇之事放在心上。   赤殇被时宇大不敬的话语吓了一跳,看到虞麓尧缓缓锁起了眉头,急忙踏前几步单掌按在了时宇肩上。   既是安抚时宇心绪,也是提醒虞麓尧莫要与小辈置气。   剑开天这才听出面前这人是谁,突然想起虞麓尧那个把自己打得稀碎的大弟子,缩着脖子藏到了赤殇身后。   而凌霄则是重重冷哼一声,掏出了红色石头。   虞麓尧紧皱的眉头一拧,指着凌霄说道:“这次我放过你,就当补你当年亏欠!你是谁我早已看出,仅此一次!”   说完,虞麓尧轻轻一挥手,凌霄紧绷的身躯顿时被无形巨力拍出极远,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定不住身形。   转过头,虞麓尧对着时宇缓缓说道:“你的仇,自然你去报,我屠尽金灵界只是举手之劳,可这一切对我都不再有任何意义。   金克敌并不在大界内,他才是罪魁,你还有机会手刃仇敌。我之所以等在这里,只是想问你圣神的一切,这里就当酬礼了。”   时宇点点头,“原来如此,你只是想为自己解惑。”   “不错,当年我闯入大虚真武,可谓大败亏输。虚武那一套东西我始终琢磨不透,可你似乎颇有建树。   上次你只说了自己的经历,对功法修习一概未涉。都说出来,我高兴了还能再去灭掉一两个大界,帮你省去不少力气。”   “上次为何不问?我不信你只是为了这个。”时宇依旧冷言冷语。   “唔~”虞麓尧轻捋胡须,自嘲一笑道:“我说上次被你吓住了,你觉得怎样?   我都觉得奇怪,为何要对你解释。今日又看在你的份上,我没有杀掉那个树精,已经大违我往日惯常。”   时宇还要发话,只觉得身体一沉。回头望去,赤殇放出一只元力火掌压在肩头,对他轻轻摇头。   “还是你小丫头机灵,当年就讨我喜欢,看你如今火气肆虐周身,又压不住真灵缺失的苦楚了吧!   这个石灵作用有限,就算他能吸去你多余火毒,又能帮你撑多久?还是早作打算吧。”虞麓尧轻捻胡须笑道。   时宇和祝炎岚这才知道赤殇收剑开天为徒的真正原因,但听虞麓尧的话意,一丝担忧爬上了心头。   有了赤殇的暗示,时宇抿嘴不言,掏出被虚武圣仙仙魄镇压的半截染血残剑,还有一块玉鉴扔给虞麓尧。   “你当年都说过煅神不可练,如今又能怎样?圣神从没真正让我见到,他到底如何,我也不知。啊~,你若是能找到曦月,她也许能给你点所知,他俩交过手。”时宇略带讽刺说道。   虞麓尧不答,单掌运出灵力托住残剑,残剑慢慢消融化为点点灵光融入他身后宝剑。   接着他又低头看了玉鉴片刻,叹息道:“还是要早行修炼啊,如今的我,确实难于修炼此法。呵呵,混沌不灭,可惜当年未曾夺得。”   话音余袅,虞麓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虚空,赤殇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开落在时宇肩头的手掌。   “前辈,当年神虞天帝就是这么冷酷无情么?”时宇仍是忍不住问道。   赤殇沉思片刻,摇摇头:“往事就莫要再提了,人总是会变得。记住,千万不要在玄盘提起他!他是一个禁忌。”   看着匆匆赶回的凌霄,时宇点头示意,将神虞天帝从心头轻轻抹去。 第322章 金克敌   时宇一行缓步走在金灵界的大地上,到处都是断瓦残垣,凌乱的肢体四散洒落,曾经热闹的村镇已是一片死寂。   “真想不到,时宇你们竟然在神虞废墟碰到了虞祖,他能忍你也是奇迹。”赤殇心有余悸地看着时宇,直叹他命硬。   “师父,那老头怎么这么厉害!”剑开天回想轻轻一拍就打飞了凌霄,他就只打冷颤。   “他曾是玄盘的骄傲,也是玄盘的耻辱,才成了玄盘如今的禁忌,不厉害怎会如此。”赤殇将往日的记忆与刚才的情形相映照,暗叹无论多少岁月,都改变不了一个人隐藏最深的本性。   “真看不出来,我看他长得慈眉善目,还以为是个好人。”剑开天咂咂嘴,摇了摇头。   赤殇淡然一笑道:“现在是不是好人不知道,但曾经的他,是一个实打实的好人。   只是因为对大界如何在万界之中挣扎生存,他和其他九老会的祖宗们起了冲突,才会反出玄盘,自建神虞大界。”   “怪不得我们玄盘对神虞一直所记不多,还有这些隐秘。”祝炎岚想起自己在认识时宇之前,对神虞几乎是闻所未闻,不但没有互通界门,连神虞大界所处诸界都甚少涉足,想必是九老会有意如此。   “虞祖是个理想的人,也是个悲剧的人。所以,时宇你不要怪他。你的仇怨,我管定了!”赤殇依然担心时宇心中有结,一力承担了时宇的仇恨。   时宇没有接话,而是看着已成死地的金灵界,轻声说道:“金克敌跑哪儿去了?金灵界都成了这样,他还不出现?只有找到他,才能找到我大师兄。”   凌霄自回到人群,就一直未说话,此时才低声说了一句:“就在这里。”   “什么?”时宇惊诧道。   “如果金克敌不在这里,神虞早就主动去找你了,他不是有耐心慢慢等你的人。他在这里,就是守住金克敌,让你有机会亲手报仇。”   凌霄话音刚落,凄厉狂暴的笑声震彻了整个金灵界。   “哈哈哈!想不到还有人能看透真相!今日既然躲不开,那便拼个你死我活!神虞匹夫!我这就杀掉你界最后一个余孽,让你和我一般成为孤家寡人!”   奔雷一般的轰鸣滚滚而来,一道金色光柱卷起漫天尘土冲向众人。   凌霄心中冷哼,早就被神虞欺凌激发的怒火腾腾爆燃,怒吼连连化作千丈树人,凌霄木枝枝杈杈化作无数巨掌,遮天蔽日向那金光拍去。   “木精小儿,也敢逞凶!”   金光丝毫不受凌霄巨掌所阻,如针刺绵帛一般发出“兹”的一声透掌而出。   “吼”!   凌霄痛呼一声,另一掌托出一枚红色石块迎风便长,瞬间化作百丈巨岩向着金光重重砸下。时宇这才认出那块小小的红石竟是红山所化。   “来得好!”金克敌长啸连绵,不躲不避直冲红岩而去。   金克敌身形瘦小,即便祭出金光法身也不过十余丈大小,与千丈树人相比如若飞蝇。   但与凌霄力拼之时竟然大占上风,刺耳的金石割划之声贯脑激魂,修为最低的祝炎岚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发出痛苦的惨呼。   时宇急忙抱紧祝炎岚,放出层层混沌屏障,方才阻住强音。   “不应该!绝不应该!金克敌没这么强!他要是早这么厉害,还用怕神虞三神王?”时宇看着威猛无匹的金克敌,惊讶不已。   在时宇的记忆里,金克敌当年比师父差了一筹,约摸有三千五百纪的修为。凌霄绝对不比三神王差,可如今竟被打得连连败退,似乎仅有招架之力。   “炎岚,你站到师父身边来。这金克敌不对劲,他一定是运起了什么禁术逼迫潜力,就是不知道能撑多久!”   赤殇面色冷峻地看着斗成一团的凌霄和金克敌,手中拿出了一枚圆珠。   “师父!”看到赤殇拿出这枚圆珠,祝炎岚惊呼一声抱住了她的大腿,目光中有着哀求之意。   “傻孩子,师父只是以备万一,又不是一定要用。”赤殇低头看着祝炎岚,笑了。   剑开天呆呆看着勇武无匹的凌霄和刚猛惊天的金克敌,喃喃道:“奶奶的,老子居然除了师姐谁也打不过。”   “你才多大本事?又是未成之躯出世,等你有了完整的血脉之身,随便修行下几千纪就赶上去了!”赤殇放松表情,和剑开天开起了玩笑。   赤殇越是这样,时宇越觉得今日怕不能善了,指着红珠轻声问道:“前辈,您这是什么?”   “我们灵体都有本命神器,这就是我的火髓珠。”赤殇轻描淡写地说道。   时宇点点头,知道赤殇没有说实话,剑开天的本命巨剑连丢带碎都去了好几把,也没见什么大碍,不可能只是一颗本命火髓珠就让祝炎岚这么紧张。   “师父……”祝炎岚正要说话,赤殇狠狠瞪她一眼,打断了她。   时宇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看着已经渐渐不支的凌霄,深吸一口气扑了过去,将怀中睡得正香的小黑抛给了呆立一旁的剑开天。   再不抢下金克敌的攻伐,凌霄难支片刻。   “时宇!”祝炎岚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时宇现在在她眼里就是飞蛾扑火,连师父都拿出绝顶宝器,时宇就这么莽撞地冲上去,只有死路一条。   冲到近前,时宇才真正从金光中辨出金克敌的真实模样,此时的他已经纯是尊金身壮汉,和之前瘦小干枯的模样大相径庭,显是用秘法催激了力量,放手与时宇等人一搏。   正要从左支右绌的凌霄手中接下金克敌,时宇突觉左肩一顿,小黑竟然又扒在了他的身上,两只溜圆的眼眸满是怒气,仿佛在责怪时宇抛下自己。   此时也顾不得再管小黑,时宇抓下他塞进怀里,滚滚混沌黑气冲天而起,直直插进了金光之中。   “当年就觉得你小子来历诡异,如今连混沌之身都弄了出来,看我今日如何破你!”   金克敌暴喝一声金光大盛,如有实质的金芒,瞬间刺穿凌霄庞大身躯,亮出无数通透贯伤。   凌霄痛哼不止,稍稍避开,时宇的混沌之气不分敌我,乱斗之中就他受伤最重。   金芒一近时宇周身,便被混沌湮灭,时宇冷笑连连,欺身而上。   金克敌早知时宇混沌奥妙,远远避开他的拳脚,只用无数拳劲掌风攻杀。   却不料时宇已经今非昔比,和在神虞废土大战血裔巨人时截然不同,举手投足之间放出的力道竟也有混沌腐蚀之效。   金克敌恼怒异常,却又变得万分谨慎。   只见他再次怒吼体型又大一圈,力道猛涨十倍不止,时宇一时不察被他掌风劈中数下,打着滚向后跌去。   吃了亏的时宇牙关一紧,继续靠向金克敌,只有逼他近身肉搏,自己的混沌之躯才能发挥威力。   金克敌并不给他贴身机会,闪逝之间就与时宇拉开了距离,远远挥出千百金色拳风轰向时宇,一进一退之间,两人已经远离祝炎岚等人所在。   赤殇吐出一口浊气,手中的火髓珠捏得松了些。   “师父!”祝炎岚仍然担忧地看着赤殇。   赤殇微微一笑,道:“傻徒儿,师父又不是求死,你怕什么?你看你夫君大展神威,不是把金克敌打跑了么?”   祝炎岚摇摇头,绝然不信师父的话,时宇要是有这么厉害,她大可不必拿出本命火髓珠。   剑开天郁闷地站在一旁,此时他也成了纯粹的看客,遥望着正急速恢复的凌霄,低哼连连。   时宇和金克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都不逞口舌之利,只想割下对方头颅,沉默之间只有拳脚掌风相击的砰砰之声。   金克敌胜在境界高深、力大气足,缠斗在时宇身侧游刃有余;   时宇则倚仗混沌湮灭万物,硬挡金克敌蛮横拳劲,短时之内两人倒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可时宇知道自己力亏颇多,不消多久便会力竭告败。   金克敌显然也知自身优势,打得不急不躁,小心避开时宇拳脚,时不时冲着破绽处打上一拳,要不就是一道金光冲破乌气砸在时宇身上。   时宇许久没能找到机会贴上金克敌,自身混沌之力已经渐渐触底,顶替而上的元力攻伐让金克敌眼睛一亮,“嘿嘿”怪笑着打得更猛。   一旁掠阵的凌霄见时宇力竭露出不支之相,长啸一声又冲了上来。   这次他不再化出巨身,只用常人体态迎战,反倒比方才打得从容些。   “娘的!我剑开天什么时候只能站边上干瞪眼了!”剑开天骂骂咧咧抽出巨剑,大喝一声冲了出去,他一想到自己不如凌霄,心里就窝火。   刚和凌霄接上手的金克敌,瞥见急冲而来的剑开天,甩开凌霄急退而去。   时宇等人哪能容他逃脱,齐齐发喊追了上去。   却不意金克敌窜出千里突然落地,迅即抛出一块令牌,又单足猛踏,“嘭”的一声,如网龟裂沿着足心向着四面八方蜿蜒而去。   大地霎时弹出一百零八根丈许金柱,放出万丈金光直射苍穹,将时宇凌霄和剑开天都裹了进去。   远缀在后的赤殇和祝炎岚看到此景急声大呼。   “糟糕!”时宇心中大惊,心机缜密的金克敌,不知不觉间竟将几人都引入了金绝大阵。   还不等时宇发出警讯,一百零八根金柱射出的道道金芒连成一片,将四面八方围得密不透风。 第323章 血裔金绝阵   时宇三人不能互见,都被大阵独隔一处。   细细看去,所有金柱并非普通金铁精炼铸就,根本就是无数血裔巨人的尸骸凝缩而成,他们扭曲痛苦的面容浮在柱上呼嚎欲出。   “金克敌!你疯了!对自己的族人也如此丧心病狂!”时宇失色大喊。   未等他话音落地,大阵又散出浓浓光雾,霎时迷乱了视线。   时宇赶忙放出神念,他只觉到处都是人影,每个人的气息又都一模一样,完全探不出金克敌到底何在,凌霄和剑开天也同样不见踪影。   金克敌见大阵已成,嘿嘿怪笑几声,躲进阵中不见。   一切都在瞬息间完成,本与金克敌过招的凌霄,万分警觉地查探四周,提防金克敌突然偷袭。   剑开天最为郁闷,他刚跑到近前还未放出一招,就被困在阵中迷失了方向。上下左右俱是金光灿灿,想要一头扎进大地遁走,却撞在坚实紧凑的精铁锭上脑瓜生疼。   “金克敌老贼!没有足够血祭,你这大阵施不出十足威力,就凭一残阵也想困住我们?”   时宇记起在木灵界曾陷金绝阵,此阵需要庞大元力开启,急忙高声呼喝。一面打消金克敌投机心念,一面给自己人通风报信,面对残阵不必太过担心。   “无知小儿,都已经献上我金灵大好儿郎数万,还要什么血祭?那只是临时布阵的添头罢了!”   金克敌冷酷的声音响起在大阵的每一个角落。时宇和凌霄的战力远超他想象,一番车轮战已经让他有些吃力,再来个剑开天,他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知道为什么你师父那老狐狸从不踏入金灵界吗?   知道为什么当年神虞会负伤而逃吗?哈哈哈哈,都是被这血裔金绝阵所阻!   就是今次神虞匹夫灭我金灵界,他也未敢一足踏入大地!   哈哈哈,你当他真的好心让你亲手报仇吗?他是要借我手除掉你这眼中钉!”   金克敌满含嘲讽的话语响起。   “嗬~嗬~嗬~胡说八道!”金克敌话音未绝,赤殇的声音遥遥传来,“你这老儿休得污蔑虞祖,虞祖绝不至用此下作手段!你死到临头还想挑拨!”   时宇阵法早有涉猎,同样不信他这套说辞。   如果此阵真有绝大威力可以灭杀界主,金克敌绝不会容许虞麓尧为所欲为地杀掉所有金灵子民,也绝不会会允许自己等人战到现在。   淡定之下,时宇哂笑道:“何时勇猛无匹的大长老也需要逞口舌之利了?   如果都是你这等大能填入阵中做成阵基,我还能信上几分。   现在这些牺牲的血裔,都远不如当初和神虞天帝大战的那些吧!”   “哼!”金克敌话被戳破顿时羞恼,再不言语,急急催动大阵射出无数电浆金光四面猛攻,更有股股隐匿迫力压向众人,让时宇等人疲于应对。   还真被时宇蒙对了,当年让神虞负伤而去的金绝大阵,正是由金克敌同代甚至更早的神血裔所布下。   而且另有数名境界不次于他的长老共同主持,比现在这座由他一人勉力支撑的大阵要强上千百倍。   在那场远古大战中重创的长老,都是拼命吊着最后一口气熬到神虞远去,才一个个黯然伤逝。   三神王又无破釜沉舟亡界之心,金灵界才有幸得以残喘至今,而那座金绝大阵再不能激发,就此深埋在大界秘地成了摆设。   现今这座大阵,是他暗中培养的金灵血裔牺牲而成,也是他聊以自保的终极底蕴。   时宇耗力太巨,已无多少混沌可用,方才未及撕开空间裂隙补充一些,便被卷入阵中。   现在血裔金绝大阵隆隆作响,处处金光缭乱扰动神念,早就找不到金柱阵基所在。只得一边分心格挡攻袭,一边小心摸索。   剑开天则是手持大剑四下挥舞,劈出道道暗黄光芒,与无数金光电芒搅成一团,刺刺啦啦裂响不断,无论他向哪个方向突袭,都碰不到一根金柱撼动阵基。   凌霄最不善应对此种乱局,刚刚恢复的身体又出现无数伤口。气急怒吼一声,他想再次恢复庞然巨身撑爆大阵,但还没长出十丈就被锐利金气劈得皮开肉绽。   三人还没想出如何破阵,大阵又发动了一波功袭。   整座大阵已然封绝天空,离地十丈之处无数锋锐金气肆意激射,刀劈斧凿一般阻挡任何进出之物。   时宇仍在无数虚幻人影的干扰中到处摸索,忽觉眼前金光略一波动,还不及作出反应,金克敌已驾驭如龙电光奔射而至,猛然撞上时宇胸口。   之所以先攻时宇,不是金克敌最恨他,以金克敌的阅历城府,仇恨不是首要,威胁才是。   他觉得只有时宇的混沌功法可破大阵,只要先解决了时宇,再制伏那两个徒具蛮力的莽汉不在话下。   “咔嚓”一声裂音,时宇喷出大口鲜血倒飞而出,胸口骨骼无一不碎深深内刺腑腔,滚烫鲜血霎那浸没了所有脏器,再顺着喉管断处喷洒而出,染得周遭金芒道道泛红,好似火烧一般滋滋作响。   重重跌在地上滚出数圈,时宇趴伏阵内一动不动,身下渗出大片血液。   金克敌看到时宇鲜血仍可侵蚀大阵,脸色微微一变,继而狞笑不断欲要补上几拳将其毙命。   忽而脸色一变,他看了看极缓的大阵腐蚀,转身向着另一处遁去,时宇已经失去战力,稍迟下手也不误事。   那处正是狂劈乱砍的剑开天,他寻不到阵基金柱,干脆将地面当成了突破,对着一块丈许精铁方砖,使出浑身力气专攻一处。   金绝大阵虽用料珍贵,但与剑开天身凝天地精粹相比还是差了许多,再加上他天赋破阵,很快就将那块方砖砍了个四分五裂,要不是还有阵纹连结,早就露出泥土砂石。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是一块小小的破损,也足以让整个大阵显出破绽,阵外还有一个难测的高手在寻机,金克敌不得不抛下时宇,先行打发剑开天这个真正的麻烦。   剑开天也是一肚子火,往日碰到阵法,无一不是被瞬时攻破。   可今日遇到血裔金绝阵,竟然连阵基阵心的边都摸不到,只能用破除阵纹这最蠢最慢的办法。   剑开天心里直骂自己平日太过惫懒,境界低得令人发指,竟然已经被时宇远远甩在身后,要不然早就破阵而出,砍去金克敌的头颅抢得头功了!   一心破阵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金克敌已经摸到了身后,缭绕着层层电光的铁拳朝着他后心狠狠砸下。   金克敌也诧异自己居然小看了这个修为了了的巨汉,他竟然能轻易破除阵纹,险些让大阵崩于一瞬。   剑开天毫不意外地被打成一地碎屑,血肉粘合着砂石铺满一方大阵,两枚布满碎纹的眼珠叮叮当当弹跳数次,才落在金克敌脚下无神地看向他。   金克敌轻舒一口气,一脚踩爆两枚眼珠,朝着已经死透的剑开天不屑一笑,调转阵型将已受损的方砖转到偏处,又向着时宇扑去。   至于此刻只有蛮力的凌霄,已经没什么威胁,被金克敌抛在一边不加理会。   时宇还趴在地上纹丝未动,嘴角涌出的股股鲜血已渐渐凝固,苍白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眼,无一不显示他身受重伤,甚至已在弥留之际,他身下的大阵已经被腐蚀掉薄薄一层。   即便如此,金克敌依然没有放松警惕,远远调动大阵放出滚滚金气卷裹着电芒向他刺去。   无数年的修行拼斗,让他知道不到最后不能有丝毫大意,更不会向敌人露出丝缕破绽。方才没有乘胜追击,谁也不知离去的片刻时宇发生了什么,金克敌不再想着近身格毙,折磨致死也是不错的选择。   时宇像是破烂的傀儡被道道金光冲击得翻来滚去,无力的四肢不时高高甩起又重重落下。   很快,时宇的躯体再没有鲜血流出,在金光与电浆的轰击下渐渐冷硬。   金克敌谨慎地看着时宇,心头蒙上浓厚疑惑,暗道混沌之身真的如此强韧?   除了自己最初那一下近身突袭得了奇效,这半天无论怎么催动大阵,时宇只是看去已死,身体始终完好,所有落在他身上的金芒电光都好似冲进了无底洞,没能撕下一片衣角。   放任时宇躺在这里,金克敌是万万不敢,可冲过去再狠狠补上一拳又拿捏不定,一时间,他竟被自己该如何选择弄得进退两难。   凌霄那边越来越大的震颤撼动着整个金绝大阵,峙立在外的赤殇已经不再观望,缓缓向着大阵逼近。   金克敌透过大阵清晰地察觉到了这一切,心里焦躁起来。   在第一眼看到神虞废土传回的浮影时,他就知道自己一直担心的时刻到来了。   当年逃得不知所踪的小家伙,身怀无上绝技杀了回来。   他本想亲自去格杀,却忽觉界内弥漫着重重威压,这种压迫的气息只在亿万年前大战神虞的时候感受过,浓浓危机涌上心头。   不敢离界,他派人去请幽影界的帮手试试时宇成色,不成想又是一朝覆灭,甚至还给这小家伙补进了无数力量!   这让他更不愿亲自踏上神虞废土,只想守在金灵界布下大阵,等待时宇自投罗网。   哪知时宇没等来,却等来神虞天帝先平废土,再灭金灵。   起初不知为何他始终不杀自己,只把自己困在金灵界,现在看来就是要留给时宇亲自下手。   既然神虞天帝都有这个信心,金克敌更不敢有丝毫大意。 第324章 困阵   赤殇站在阵外,整座金绝大阵已经被浓浓光雾遮蔽,只有微微震颤不时从脚下传来。   她双目一凝,两道火光直直刺进了光雾中,冲开尺许大的空洞。   可瞬息之后,数道金光从浓雾中窜出,插向她的双眸,令她不得不侧首闪避,刚刚出现的空洞便又弥合。   赤殇叹了口气,她知道所有人都小看了金克敌,不光陷在阵中的三人无法应付他,就连自己都不是金克敌的对手。   虽只是简单的试探,可她也用出了平生绝学,分毫不损的大阵甚至还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教训,割断耳鬓几丝秀发。   无奈地向着虚空仰望,赤殇苦笑一声,觉得自己有些痴心妄想,虞祖不可能再回来施以援手了。   脚下的震颤越来越弱,赤殇回头看了远处的祝炎岚一眼,再次拿出了那枚鲜红的火髓珠。   “师父!不要!”祝炎岚一见此状,立刻飞遁而来,想要拦下赤殇。   可她的速度怎能与赤殇相比,才刚刚迈出脚步,赤殇的手已经扬到了半空,火髓珠就要脱手而出,撞上金绝大阵。   “前辈!您走远点!这里不需您出手!”轻悄悄的神念传音钻入了赤殇的耳朵。   赤殇猛然一怔,继而嘴角翘起,握紧了五指,火龙般倒射而还,半途还卷回了惊慌失措的祝炎岚。   阵内的金克敌正紧张地看着赤殇,那枚小小的红珠给了他莫名的巨大压力,仿佛只要红珠撞进大阵,这足以在神虞手下支撑片刻的大阵就会立时分崩离析。   金克敌提在嗓子眼的心,并没有随着赤殇的突然离去而落下,反倒是更惊惧,赤殇的笑容给了他莫大压力。   他急忙抬头望天,看向赤殇方才仰望的位置。   赤殇显然是被人传音阻止,可除了那个远远的小丫头,谁还能做到这一点?   那个小丫头若是能做到,就不会急匆匆地飞过来,更不会被飞退的赤殇保护似的带离更远!   “神虞……”金克敌心里默念着,金灿灿的身体骤然绷紧,整座大阵隆隆响起。   祝炎岚也被师父的举动弄迷糊了,刚一站定就急忙问道:“师父!怎么了?”   赤殇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盯着金雾涌动的大阵。   祝炎岚见师父不语,也不便多问,只好紧紧抓着她的手,用力握紧她的拳头,把那火髓珠按得更紧。   赤殇低头微微一笑,拍开祝炎岚的小手,将火髓珠收了起来。   祝炎岚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刚扭过头,祝炎岚只觉得浑身发冷,双目一阵失神。   刚才还稳稳立在地上的金绝大阵,此时竟晃动起来,隐隐约约的头颅四肢从阵中隆隆探出。   一个百丈高下的金人慢慢隐现,抬首仰望天际。虽不如往日所见的血裔巨人威猛,可举手投足随意转摆之间,空间震颤碎裂,如同片片薄冰洒落,显出这金色巨人身具无可匹敌的力量。   凌霄被远远抛出,狼狈滚落立刻爬了起来。初出木灵界,接连两次被人弃若败革,凌霄高傲的心开始动摇。   看着百丈金人如临大敌般仰望着苍穹,凌霄思量了一下,退回到赤殇身边。   “他这是在找什么?”凌霄并没有在金克敌目光所及之处发现任何东西,纳闷地问道。   赤殇轻声一笑,却没有回答。她知道金克敌一定是误会了方才自己的举动,才会这般紧张。   “时宇呢?剑开天呢?”凌霄见赤殇不答,又再问道。   赤殇这才扭脸看他,轻轻摇了摇头,竖起一指立在唇边,示意他莫要再问。   凌霄心里像堵了块石头,赤殇轻松的模样显然知道时宇和剑开天已经胜券在握。   本以为自己是三人中最强的一角,哪知却早早退出了战圈,成为纯粹的看客。   “哼”!低哼一声,认为赤殇也在轻视自己,凌霄单足一顿纵身而起,挥拳向着金克敌的后背打去。   没了大阵禁锢,凌霄又想倚仗庞然巨身压制金克敌百丈金身,呼啸而去的同时又变作千丈树人。   赤殇一向暴烈傲骄的性子,自然也不屑于去解释,反而笑眯眯地看着凌霄直冲金克敌,心想这也许对时宇有助。   祝炎岚看着师父举止怪异,心里也是疑惑,扯着她的衣角问道:“师父,您究竟看到了什么?”   赤殇同样摇头示意她莫要多问。   金克敌九成心思在空无一物的天穹,一成心思放在了远处的赤殇身上。   若是平时,他早就冲过去和赤殇战在一处,可今日虞麓尧是否隐遁在侧,他心里没有把握。   对于冲来的凌霄,金克敌一点没放在心上,他最不怕的就是这种只会狂冲猛打的莽夫。   轻蔑一笑,金克敌挥拳砸在地上,金灵界除他之外再无活物,即便全部毁去也不会痛心。   脆弱的大地怎堪金克敌全力一击,无底裂谷霎时撕开大地,滚滚地脉岩浆冲上高天,生生阻在凌霄身前。   身为木灵王的凌霄,虽不惧此火,但心中也异常厌恶滚烫炎流,举出红山权当开路先锋,撞散如瀑岩浆,仍向金克敌扑去。   可这一挡一冲之间,金克敌已经不见踪影。   凌霄去势扑空,手持红山立在金克敌方才的位置四处扫视。   “当心!头顶!”赤殇遥遥警醒刚落,凌霄就差点被一脚踩在了地上,幸亏他也机敏,及时高举红山侧向滑出数十丈。   金克敌铁足被红山略阻弹向一边,擦过凌霄后脊刮下无数木屑老皮。   伤虽不重,可凌霄高傲的心再一次受到重创,自以为天下罕有敌手的他,首次出界非但寸功未立,反倒三番五次被人打飞打伤。   在时宇面前高喊要割下金克敌头颅的豪言似乎还在眼前,一旦事后时宇开起玩笑,虽是自己二哥那也绝不好受。   凌霄怒吼一声,红山高高抛起直追飞速高窜的金克敌,自己也紧随其后连连挥出无数冲天拳劲,一心想把他击成粉末。   金克敌奋力上冲并不是为避开凌霄,而是沉不住气要找出虞麓尧所在。   他深知若是虞麓尧有了杀心,待在原地和等死无甚区别,还不如奋力一搏求个尊严体面。   可他深深疑惑了,明明看到赤殇仰望苍天后突然后撤,怎么就找不到一点点虞麓尧的踪迹呢?自己用秘法提升的功力和虞麓尧的差距难道已经到了天壤之别?   思虑间他已然遁入虚空,除了紧追在后的凌霄,金克敌依然什么都没有看见,再遁出万里,他就可以轻松逃离金灵界一去渺渺。   看来神虞并不在附近,那女人只是虚吓自己。   金克敌稍稍松了一口气,庆幸时宇几人毕竟年轻,轻易被自己困在金绝阵一一灭杀。   如果自己看到神虞离去时贸然出逃,一旦被他们几人围在此处,胜负必然难料。   低头看看紧追不舍的凌霄,金克敌蔑笑一声,仍是飞速急遁。   他并不想与人缠斗,报仇雪恨不急一时,待得他们各归本界或是独自游历时,总能找到机会逐个灭杀。   “老匹夫!你站住!”凌霄也看出了金克敌的心思,情急之下开口怒喝。   但金克敌怎会把他放在心上,被虞麓尧堵了这么些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反而遁得更快。   “咯吱”……   “咯吱”……   不祥的杂音响起在金身各处,就好似一把细沙撒入车轴合页之间,尖细刺耳的摩擦声传进了金克敌的耳朵。   他急忙向身上看去,不知何时,金灿灿的身躯竟然显出大块暗褐锈斑,举手抬足之间滞涩万分,一百零八根金柱注入大阵的无尽力量也变得断断续续。   金克敌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剑开天碎成无数砂石的模样,顿时明白自己还是大意轻敌了。   那个混蛋是有意让自己打碎,从而降低警惕,他好慢慢下手破坏金绝大阵。   再不敢急速飞遁,金克敌立刻散去金人之躯,大阵重又化作一团金雾悬在了寂暗虚空。   金克敌静立阵中,双掌各持一柱,全力探查大阵细微之处。   时宇还是死一般趴在大阵之中,而那个碎成一地的莽汉,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再往更加细微处探去,只见无数微尘石刀正“嚓嚓”割划在大阵阵纹上,已有近半阵纹被割断崩解,整座大阵威力十不足五。   “嘿嘿嘿”!   金克敌仿佛听到了剑开天的贱笑声。   剑开天并不急于施重力破开金柱,那顶多毁去一两根就被金克敌发觉擒杀。   他同时对近半阵纹进行破解,又在同一时刻完全割断。   全凭天赋本能强力破阵的他,无需揣测阵纹奥妙直奔脆弱节点,要比其他修士费尽心机才能寻得一二强万倍。   威力无比的金绝大阵失去阵纹持护立时半废,现在就是想把剑开天逼出擒拿,都已千难万难。   “混账!”金克敌暗骂一声,双掌用力一拧将两根金柱提了起来挥舞得虎虎生风。   他不是想把剑开天怎么样,而是紧追在后的凌霄已经在用红山狂砸大阵,威能损失大半的金绝阵已不能力抗凌霄,蔽阵金雾也已经被砸得七零八落,即刻就要露出大阵真形。   “呼”!   “呼”!   两声剧烈呼啸破空而出,向着阵外飞去,只听“砰”的一声,凌霄惨呼不止又被远远打飞。   刚刚追来的赤殇和祝炎岚恰好看到这一幕。 第325章 扭转乾坤   祝炎岚已知时宇无恙,心情就好了很多,忍不住说道:“这凌霄怎么回事,看着挺厉害,总是第一个临阵败退,还真算是挨揍从没输过!”   仍在虚空倒飞的凌霄,顿时羞愤难当,怒吼一声扯碎自己的胸膛,让抵在胸口的金柱透胸而过,以自残破解金克敌的无边巨力,狂吼连连再度扑回了金绝大阵。   “哟!生气了!徒儿你以后可不能再瞎说,多来几次这凌霄不被对手打死,也差不多算自尽了!”赤殇的利口也不饶人,拿凌霄开起了玩笑。   金克敌可就没这么好的心情,剑开天还不及赶出,刚打飞的凌霄又扛着一副破烂身躯趴在了阵外。   千丈树人无数枝杈巨掌,玩命一般挥舞着拍向大阵,红山巨岩也流星似的起起落落,轰得大阵摇摇欲坠。   金克敌露出了绝望的神情,没了大阵,他只会被擒杀。   秘法催动的境界提升,眼看也到尽头,他真正的实力应对一个凌霄就足够吃力。   更何况还有一个最厉害的赤殇没有动手,她已经悄悄堵住了自己的去路。   大阵运转越来越滞涩,金克敌彻底放弃了挽救大阵的想法,哀叹一声闭上了双眼,心知自己今日再无可逃之机。   “老头?怎么放弃了?还以为你很有骨气!你一死金灵界可就绝种啦!我还没过瘾呢!”剑开天最有力的天赋本能再次发动,细细碎碎的诛心之语向着金克敌扑面而来。   “哼!”金克敌突然怒目圆睁、颓气全消,双掌猛然拍向金绝阵,大喝道:“我这就让你好好过瘾!”   已经零零散散不余几分威能的金绝大阵陡然散开,掉出时宇依然无知无觉的身体漂浮在虚空之中。   一百零六根金柱同时尖啸着冲向金克敌,而金克敌则是急速飞涨,瞬间就和阵外死命狂砸的凌霄一般高大。   “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声不止,每一根金柱都直直没入金克敌体内,刺穿他的每一个体窍,每一处魂海,就连那两根被抛飞的金柱也呼啸而还,补全了一百零八之数。   “老头儿!你这是……”大阵已散,剑开天功成身退,无数砂石又聚成一个莽汉,嘻嘻哈哈地站在金克敌面前向他发出嘲笑。   只是他话音未落,就听到远处的赤殇大声叱骂:“蠢货!退!”   赤殇一见金克敌金柱入窍,立时神色大变,一手捞起祝炎岚便逃之夭夭。   呼哧呼哧喘粗气的凌霄一见此景,想也不想就扛起红山挂在背后,撒丫子狂奔如电。   剑开天笑容还挂在脸上,可魂都惊散了。   眼前的金克敌瞬间就没了人形,鼓成一个浑身是刺的金色圆球,立马就要爆开。周身长刺正是刚刚刺进身躯的金柱又被一一迫挤而出。   金克敌膨胀头颅上早不在原位的两只泡眼和撕裂大口,朝着不足百丈远的剑开天现出诡异怪笑,   “不是吧!”剑开天惨嚎一声,转身飞遁已然不及,他拼命发力朝着高处窜去,只求天可怜见炸掉双腿就行,哪怕剩个脑袋也很满足。   “时宇!时宇!”被赤殇抓在手里的祝炎岚拼命挣扎高呼,想要提醒师父救出时宇。   无论时宇此时漂在那里想干什么,都没有意义,在堪比灭世的爆裂面前,一切花招诡计都是笑话。   “嗯?”祝炎岚这一叫,剑开天反而顿住了脚步。   刚还在哀叹自己又要一战垂死千万年的他,豆大的眼珠子一转瞥见漂在金克敌身边的时宇,又掉头笑嘻嘻地退了回来。   剑开天得意洋洋地站在金克敌面前,用棒槌般的手指不停戳他鼓涨面皮,哈哈大笑道:“老头,你咋变这副怂蛋样,爆啊!你爆啊!”   金克敌彻底绝望了,就在一百零八根金柱刺入体窍魂海的时候,时宇脱体而出的神魂附在一根金柱上也跟着窜了进来。   这是时宇苦等良久,唯一能制伏金克敌的机会。   老奸巨猾的金克敌根本不与时宇近身相斗,又用大阵抢得先机一击重创了他的身体,时宇假意昏迷都没能让他靠近一步。   所幸时宇和剑开天彼此有着深深的了解,当时宇发现金克敌放弃自己直奔它处,就知道一定是剑开天的破阵天赋发挥了作用。   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当然不能浪费,时宇急忙遁出神魂化为光雾隐在了大阵边角,期待金克敌再回之时可以寻到破绽攻其不备。   至于自己的躯体有混沌附身,金克敌全力一击也没能击毁,短时应该无碍。   就在时宇看到金克敌一直酷虐自己的躯体,实在忍不住要归体一搏之时,一个机会初露端倪。   赤殇双目破开大阵一角,虽很快被补上,但也让时宇看到了阵外的情形,时宇神念传音让赤殇无需出手。   而金克敌竟然被赤殇莫名其妙地唬住,以至于步步迈错,竟然被逼到了自爆的地步。   最终的机会终于来到,金克敌用金柱破开体窍魂海,只为凝合所有力量毁灭一切。   混乱的力量奔行在经脉之间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发觉时宇也随着一根金柱窜进体内,轻易摸到到了他的神魂所在。   修士最忌讳在别人的魂海搏斗,脆弱的神魂根本经不住对方随意一击。   但时宇不同,他的神魂与躯体无二,哪怕只用神魂化作魂修,游弋在万界都是无恙。   时宇鬼魅般的神魂探到金克敌魂海时,依然没有轻举妄动。   他在等,等金克敌所有心神都倾注在一百零八根随他一同爆裂的金柱上。只有那时,金克敌才无力抗拒他的毁灭一击。   疯狂的金克敌已经完全忘了时宇的存在,抱着必死之心的他,神念滚滚而出,同时钻入金柱机窍,想要抢在秘法终结之前催动它们一齐爆开。   时宇察觉金克敌魂力突然迅猛外放,神魂稍稍显出一丝空乏,立即发动幻时。   幻时让眼前的一切都放慢了无数倍,也将毁灭前的一瞬拉长成一刻。   时宇化作灭世神魔狂吼怒号,双掌狂劈猛拍,将金克敌的神魂撕成了漫天碎絮。紧接着又抓起大把神魂精粹塞入口中,嚼得咯吱乱响。   其实神魂侵吞根本不会有任何声响,是时宇故意让金克敌听到他自己魂飞魄散的凄惨之音。   他要让金克敌知道,当年的一切都由他来索回,金克敌造下的杀孽必有千百倍的痛苦来补偿。   面对全盛的金克敌,幻时能不能起效时宇没有把握,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虚幻,可只要有霎那破绽,幻时的威力就彰显无遗。   时宇在属于自己的一刻时光中,完全禁锢了他的神魂真灵,所有精粹都被吞噬干净。神魂撕裂的剧痛,金克敌在一瞬间尝过了亿万次。   金克敌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就成了垂死的俘虏,“嗡嗡”微颤马上要放出毁灭力量的金柱也同时安静了下来。   等到时宇回归真身,站在金克敌残魂前时,小黑还在时宇怀中呼呼大睡。只在时宇神魂归来时微微扭了一下身子,轻轻发出了鼾声,似乎更喜欢完整的时宇。   金克敌虚弱的真灵茫然藏身于仅余的点滴神魂,透过浑浊的眼珠看着冷漠的时宇,心中怆然叹息。就差那么一瞬,他就会化作漫天金光冲向金灵界的各个角落,可如今,再没这个机会。   千算万算还是没算过这个奸猾的小子,落入了这个自己第一眼就觉得诡秘异常的神虞余孽手中。   他不知道,幻时临体,即便再给他一百个瞬间,也绝无可能一偿奢愿。   金克敌鼓涨膨.大的身躯渐渐回缩,一百零八根金柱一一被剑开天拔出,嘿嘿怪笑着塞进自己的体窍。   早已逃到远方的凌霄,久久不觉身后传来自爆轰鸣,大着胆放缓脚步回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金克敌突然间就变成了干瘪的垂垂老者,平躺在虚空之中一动不动,任由时宇粗暴地扯开他一个个体窍,向外掏出金灵界亿万载的丰厚所藏。   剑开天则猴急地挤在一旁,不停搓着手从时宇手中抢出自己所需。   赤殇和祝炎岚亦是惊讶,虽知时宇必有后招,可面对金克敌这等大能拼死灭世,谁也不敢笃定时宇能及时扭转乾坤。   除了剑开天。   赤殇和凌霄还能沉住气,缓缓向着时宇遁来,祝炎岚对时宇满腹担忧,即便是看到金克敌已经引首就戮也未能放下,急匆匆飞遁而至。   她连话都不及说,拉起时宇上上下下查探不停,尤其是看到时宇一身的鲜血,她更是怒从心来,狠狠朝着动也不能动的金克敌踢了几脚。   时宇呵呵一笑,单臂将祝炎岚揽在怀里,柔声道:“担心什么,你夫君最狡猾,命也最硬,老天爷都不敢收。”   双目含泪的祝炎岚听时宇信口胡说,“噗哧”一笑,一把推开时宇,气哼哼说道:“谁担心你,我是担心自己成亲没多久就要守寡,以后就再没人要了!”   剑开天正在一旁翻找时宇抢出的物什,听到祝炎岚的疯话,头也不回地说道:“那是,除了这个傻子,谁能受得了你。”   祝炎岚顿时大怒,抽出几枚炎爆珠就要朝他扔去,吓得时宇赶紧捏住她的小手,一脚踢在剑开天屁股上,把他踹出老远。 第326章 尽灭   赤殇站在金克敌身侧,看着这个称得上一界尊主的大能,如今凄惨沦落至任人宰割,摇头轻叹不止,对着时宇说道:“给他一个痛快吧,莫要继续折磨了。”   时宇点点头,低声道:“待我搜魂一毕,就送他上路!”   剑开天有些可惜地咂咂嘴,“为何不下个奴印呢?有这么厉害的死士,去打火灵王也容易许多吧。”   时宇摇摇头道:“不行,我早就试过。这等大能早有后手,方才我刚祭出奴印,他的神魂就开始自行崩解。   现在我也只是禁锢他的神魂,不至于立时自尽罢了。”   剑开天这才明了,无所谓地点点头继续投身寻宝大业。   凌霄面无表情地站在时宇身边,洞穿重伤的身体正在急速复原。   他凌厉目光死死盯着金克敌,心中一阵阵发冷,低声说道:“二哥,后面的火灵王,墨域澹还有虞童,比他怎么样?”   时宇微微一怔,摇头道:“不好说,虞童肯定比他强!那两个,我现在也不敢下定论。就是今天金克敌变得这么厉害,我都完全没有想到。   咱们三个拼了全力,才勉强拿下,这还是在剑开天有破阵天赋的绝大臂助下!如果只有你我,逃走才是正选!辛苦你了,抓紧恢复下吧。”   凌霄点点头:“我不碍事,一会儿就好。我还以为凭我自己就能轻易拿下金克敌,真是太自大了!”   “火灵王绝对比金克敌强!”一直站在旁边的赤殇突然发声。   “哦?前辈如何知晓?”时宇一惊,急忙问道。   赤殇微叹一口气:“这也是我为何与你一同上路的原因。你还记得曹界主曾说过什么吗?”   时宇回头细想,点头道:“记得,您二位说了些我们听不懂的话,想必与此有关。”   赤殇微微转首扫视一遍众人,指着自己说道:“因为我与火灵王交过手!   他把我打得此生无望界主之境,我也把他拖到再难有寸进可能。   曹界主之所以说我有危险,就是因为火灵王此生迈入界主境的唯一机会,就在我身上。   一旦他知悉我走出玄盘,必会立刻寻我生死相搏夺取机缘!”   时宇此时才知赤殇与火灵王还有如此纠葛,赤殇早知火灵王是自己的仇人,之前却从未说过要携手复仇。是在看到小黑跟了自己,才有踏出玄盘的想法。如果她能力抗火灵王,就不会躲在玄盘无数年。   其他人也是这么思虑,对如何应对火灵王心中有了无数念头。   看着面色犹疑不定的几人,赤殇“嗬嗬嗬”的锐笑声又响了起来,指着几人轻嘲道:“不用这么怕!他虽厉害,也不是不可匹敌,要不然我还能活到今日?   我可没有寻死之心,要不是有把握得胜,不会贸然离界!”   众人这才稍稍释然,赤殇这等大能,绝不会自寻死路。   时宇重重点头,他对赤殇真正助他复仇的缘由仍有疑惑,但这一切都不需要时宇深究,多出一大助力总比自己孤身寻仇强。   随着金克敌收纳在体窍的最后一样东西被时宇掏出,时宇双目一凝,将手覆在了他的囟门,滚滚神魂之力透体而入,向着金克敌破碎微渺的残魂重重压去。   不止奴印,搜魂同样是大能宁死不愿的奇耻大辱,金克敌的神魂迅速崩解。   可时宇全力运起幻时,依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无力呼嚎的金克敌做出了此生最后的挣扎,茫然浑浊的双目陡然放出最后一缕微光,迅即晦暗干枯,极其微弱的呼吸也随之停止,彻底化作了漂浮在虚空的冷硬僵尸。   时宇静立在虚空之中,闭目默默沉思片刻,将从金克敌那里得悉的一切稍加梳理,遗憾的是,金克敌并不知道虞童和墨域澹的下落。   片刻,沉思中醒来的时宇缓缓开口说道:“赤殇前辈,当下有两个选择。其一,直奔火灵界;其二,您回玄盘等我消息,我先去一趟幽影界,等修为更进一步再去寻仇火灵王。”   赤殇微微一笑,爽朗说道:“自然是以你为主,我亿万年都已等过,不在乎这一时。   我早说过一路随行,你不必担心我会不耐,何去何从我自有主张。   不过,你去幽影界作甚?那里可不是善地。”   时宇一愣,才想起自己从未对赤殇说过幽影修士之事,急忙将一切细细说来。   赤殇听完,惊讶地看着时宇,好似在看一个怪胎,惊异道:“你确定可用幽影修士的附体真灵壮大自己?”   时宇点点头,再次确认。   “呼~”赤殇长吐一口气,看向时宇的目光更加复杂难明。   时宇不知赤殇为何这样看着自己,疑道:“前辈,有什么不妥么?”   赤殇苦笑一声,道:“虞祖说得对,你的疑问要你自己去找答案,不对的地方太多了,我根本无从知晓因由!   幽影界的修士都是疯子,剥去他人真灵与自己的真灵相融,借助别人的记忆体悟进行修炼。   但真灵印记是绝不可能被剥去的,不同印记的真灵也绝不可能真正相融!   诸天万界时至今日,只有界主真灵数分衍生的后裔,才能被他召回重合一体。   就是这数分真灵之间,都做不到互相融合。但偏偏你说你可以做到,这让我如何断言?”   时宇低头默思片刻,“但我确实感觉到了壮大,好似我的辨析之力一下子飞涨起来,要不也施展不出幻时这一招。”   “嗯”!赤殇点点头,“这些事现在是弄不明白的,只有你境界到了,才会有真正的答案,我等着那一天!”   时宇也点点头不再多言,从漂浮在虚空的物什中拈出一块令牌,又把其他全部扫进体窍,扭头对着凌霄说道:“这老贼的躯体你先收着,日后挂在木灵界震慑宵小。幽影界你要不要去?”   凌霄高傲的心境屡受打击,满心愤懑无处发泄,重重一点头,低喝道:“去!当然要去!我就不信这万界我到哪儿都寸步难行!”   时宇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不需妄自菲薄!你受神虞天帝一击只是逼退,其他人早就化作畿粉!我们遇到的都是一方豪强,即便是败了,说出去都是值得夸耀的战绩。”   凌霄这才好受些,狠狠道:“二哥说的对!我都听二哥的。”   时宇听他二哥叫得越来越顺口,心中也是欢喜,咧嘴一笑撑开了去往幽影界的界门。   曾经辉煌的金灵界,在几人离去后彻底沉寂下来。   虽然界域依旧,可再也没了金灵修士的身影,哪怕流落在外的重归大界,树敌无数的他们,日后也只能是任人宰割的牛羊。   或许,这样的未来比神虞一朝灭尽更加痛苦。 第327章 幽影界   幽影界,界如其名。   朦朦胧胧的雾霾始终飘荡在大界之内,显得无比凄冷阴森,放眼望去一片昏黑难明,四处渗透出阴郁的气息。   时宇刚一踏出界门,便觉得千百冷黏的手掌攀上了自己温热的身体,渴求地抚摸鲜活生机。   祝炎岚一手紧紧抓住时宇,一手“腾”的放出尺许火焰,耀亮方圆数丈范围,皱眉怨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浑身难受?”   所有人不需火光也能视物,可有了这明黄的色彩,总能让人感受一丝心安。   赤殇也好奇地看着周遭一切,她还是第一次踏足这个孤魂野鬼修行的邪异之地。   时宇对幽影界不甚了解,金克敌的记忆中同样语焉不详,见赤殇四下打量,想起她对此界应有了解,急忙向她请教。   “赤殇前辈,您对幽影界所知如何?在神虞废土埋伏我的幽影修士,都出自一个叫做第十殿的地方,此处应是第十殿的地界。这是一个宗门的名字吗?为何如此怪异?”   赤殇踌躇了片刻,缓缓答道:“幽影界一向诡秘,我也知之甚少,似乎有十二殿。   许久前我还不在玄盘,曾在一界大宗恬为圣女,和炎岚一样。   荧惑宫也是我从那界挪到玄盘,投到燃火谷门下的。   彼时我界正和它界征战,一日突有幽影修士来访,说可助大界守望征战。   他们所展示的隐匿、探查功法新奇难测,对于战事确有益助,界内几大宗门主事之人颇为意动。   来人提出的要求我界极易达到,仅要我们每日给幽影界驻守修士一千神魂作为酬劳。   当时我界征战正酣,俘虏都嫌累赘,有人突然跑来既能助战又能消除麻烦,何乐而不为?立刻就答应了对方的条件。   我在之后的征战中,对他们的来历和修行功法有了浅显知晓,觉得他们很是疯狂。   而且这些魂修绝无节操,顺风顺水可以同享,一旦战事不利第一个溃逃的就是他们。   但当年和我们相交的,却不是你所说的第十殿,而是第三殿。我想幽影界应该是一宗独占,各分殿门。   后来没多久,我因些意外和本宗宗主起了冲突,被他打伤追杀,一怒之下就把荧惑宫带到了玄盘,从那以后再没听说过幽影界的消息。”   时宇点点头,见赤殇不愿提及曾在何界,也觉得不便触及他人私密,便没再追问,默默细思往后该如何行事。   祝炎岚见二人正事谈完,才悄悄拉起赤殇的手说道:“师父,这事你从前可从没提起过,我都不知道你非玄盘苗裔。”   赤殇淡笑道:“师父的过去又没什么值得夸耀的,甚至行事很不堪,手上杀孽太重,你知道这些没什么好。”   侧耳倾听的时宇微微一顿,心道:这赤殇说得轻描淡写,当年也定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奶奶的!老子最讨厌这种阴阳怪气的地方,木兄弟,你呢?”剑开天随意在附近走了几圈,恼怒地挥舞着大剑,不停驱散席卷而来的雾霾。   凌霄摇摇头道:“我也不喜,这里的界主难道是个幽魂?”   时宇也是不解:“幽魂也只是畏光,不会弄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仔细看,这里漂浮的不是水汽雾霾,而是骨粉。”   “骨粉?”剑开天惊喝一声,伸手去抓随风而动的烟晕,入手之处果然细腻干滑,就像是抓住一把久旱细土。   “你怎么知道这是骨粉?说不定就是一般的尘土呢!”剑开天看着手中灰黑的粉末,犹自不太相信。   时宇皱皱眉头,指着祝炎岚手中的火焰说道:“你不会看吗?星星点点的磷火,除了骨粉,还会是什么?”   众人都朝着那一尺火焰看去,果然无数忽明忽灭的星点微光亮在火焰四周,俱是微尘扑在火上焚燃而出。   “奇怪,要是这灰雾布满整个大界,得死多少人才行?”剑开天奇道。   时宇低下身,在地上用力抓了一把,又放出神念查探一番,笑道:“也许就死了一个,这大陆就是一具躯壳,或者说,曾有一个躯体堪比星陆的生灵死在了这里,你们看。”   说着,时宇摊开五指,一小块好似肉干的东西,出现在他的掌心。   不等人答话,时宇扭头看向凌霄,说道:“三弟你本体万里边际,这家伙比你的本体还要大,而且大出不止百倍!”   凌霄点点头,算是默认。   赤殇沉思片刻,道:“这等生灵若不开智,应是万古不朽,若是开智,堪比界主。   可无论哪种情形,却被人杀死,以他为核造出个大界,真是太悲惨了。”   时宇双手连拍,抖掉手中已经开始化灰散落的枯萎肉糜,笑道:“往好里想,也许他并非被人杀死,只是褪去肉壳变成了魂修呢?别忘了,这里是魂修的世界。”   剑开天一听立刻嚷嚷起来:“那不是更糟?我们来这里就是杀尽魂修的,这祖宗要是魂修头子,岂不扎手!”   时宇刚要接话,一阵尖啸响起,不期之人已经自己送上门来。   数百影影绰绰的暗淡身形,飘忽在时宇几人身周,悄无声息地把他们围了起来。   “桀桀桀!好鲜美的生魂啊!”   刺耳的笑声蛰得人浑身不适,语言中更是把时宇一行当成了美餐。   剑开天大剑往地上一插,开口骂道:“哪家野狗乱吠!有本事站出来和爷爷过两招!”   凌霄从来能动手不动口,一拳击出荡开身前迷雾,重重砸在刚才发出诡笑的修士身上。   “砰”的一声,那修士竟然只留下这一句遗言就真成了死鬼,不甚凝实的魂体被凌霄一拳击成了青烟。   本是围在四周摇摇晃晃做恶魂状的修士,一下子都定住了身形。   凌霄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不经打,他连半成的力量都没使出就将其打得灰飞烟灭。   举着拳头斜眼瞧向时宇,凌霄心想毁了二哥的真灵补品,不知道他会不会说自己浪费。   剑开天大嘴一咧,几步迈到凌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木头!你看!你还是很厉害的!这些杂碎不费吹灰之力!”   凌霄冷哼一声,收回拳头仰面朝天,根本不理会剑开天的嘲讽。   时宇无奈摇摇头,他看到刚才粉碎的修士连一丝真灵都没留下,心知这些就是附近的野修,境界太低不知深浅,以为自己几人好欺负就凑上来打秋风。   时宇大声对着那些僵立不动的魂修喊道:“谁先说出这是哪里,我就放谁走,其他的统统自求多福吧!我兄弟的脾气可不好!”   时宇话一出口,凌霄顿时明了,时宇根本不需要这些不入流的角色,当即又是一拳,冲着一群暗影打去。   劲风过后一地凌乱,暗灰的大地被冲出一道既粗且长的直道,沿途十个幽魂又变作了真鬼踏入另一个世界。   其他魂修这才慌乱起来,从来都是他们吓唬人,何时见过生人跑进幽影界还这么耀武扬威的。   “嘁嘁嚓嚓”的含糊细语声绵绵响起,七八个离得远的魂修转身就跑,断线风筝一般飘飘荡荡地迅即远去。   凌霄面子有些挂不住,自己下了狠手居然没有唬住人,怒喝一声显出百丈本体,尖锐的枝干刺向每一名魂修,想要将他们高高挑起。   却不意这些魂修根本不惧实物,枝叉透体而过不伤分毫,依然飘飘扬扬向着四面八方逃去。   凌霄心下大怒,猛然又升至千丈,浓郁的元力洪流冲卷而出将所有魂修捆起拖了回来,一个个吊在树枝上胡乱飘荡。   “啧啧!还是木头你威猛!我就没办法收拾他们!”剑开天用手中巨剑捅捅吊在树上的魂修,大剑一样透体而过,没有留下一丝伤痕。   看得出剑开天是真心实意夸赞自己,凌霄灵体走出,脸色才好看了些。   “断魂山!这里是断魂山!”吊在树上的魂修们不少已经喊了起来,争先恐后的模样生怕喊得慢了一命呜呼。   “任凭二哥发落。”   凌霄没有理会这些乱喊的魂修,大步走到时宇面前拱手而言,随即站到了他的身后。   时宇踏前几步,歪头看了看一树飘荡的魂修,扭头对着凌霄笑道:“还问什么?他们都说了,放了吧。”   凌霄一愣,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笨,心里又有些尴尬。   数百魂修,除了最早喊出断魂山的那一个,其他全都随着凌霄的本体消失不见。   看着仓皇而去的唯一幸存者,凌霄好奇问道:“二哥你这么守信,万一他招来强敌,岂不是给我们添麻烦?”   时宇呵呵一笑,拍着凌霄的肩膀,拉起祝炎岚起身远去。   有了断魂山的位置,从金克敌脑中搜出的讯息就有了映照,那些幽影修士的老巢,已然有了方向。   剑开天把巨剑往背后一甩,同样拍拍凌霄的肩膀,笑问:“你二哥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害他之人还能有善念?”   凌霄一下子糊涂了,看看远去的时宇,又看看那个还在奔逃的魂修,再想想剑开天的暗示,以为时宇好面子不愿食言,其实是想一个不留。   “二哥珍惜羽毛,那今后就由我来做恶人!”凌霄心里狠狠想着,一咬牙纵身而起,就要追上去拍死那个魂修。   一直未动的赤殇摇摇头,向着凌霄的背影传音道:“你比剑开天笨多了!时宇所为何来?不就是为了杀灭高手滋养真灵,来的越多不是越好?   剑开天真正的意思是那些人你一个都不该杀。唉!没事干打什么哑谜啊,你不过是个刚出世的孩子!”   凌霄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满面悲怆回首望去,看着一众远去的背影欲哭无泪。   正如赤殇所言,时宇一行对幽影界所知太浅,他们行出没多远,又是一百多个境界低微的魂修围了上来,他们对方才的小小冲突一无所知,领头之人依然是怪笑着叫嚣时宇等人俱是美餐。   毫不意外,还在忿忿中的凌霄只用半息,就把他们一个不落的全挂了起来,这些魂修才知道撞上了夺命煞星,很没骨气的大声求饶。   时宇听得心中腻烦,让凌霄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上,只留带头之人问话。   看着时宇来回在自己面前踱步,但就是不开口发问,跪在地上的幽影修士心中忐忑,眼珠子盯在时宇脚面左右游移。   “你也属第十殿?”良久,时宇才问出一句。   那魂修急忙摇头,连声道:“我等俱是初生新魂,还未得魂殿收纳,只有融进十道真灵之后,才可入殿。”   “初生新魂?这里有那么多生魂真灵给你们吞么?”时宇疑道。   “回大爷,确实如此,我们都是刚从界母身上诞出,正等着第十殿投下灵食。”那修士连忙答道。   “界母?灵食?”时宇眉头一皱,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那修士见时宇似有不满,急忙趴低道:“界母就是您脚下的这片大地,我们都是从这里诞生的。   第十殿经常扔下如你们这般的灵食,所以我们才会一见众位就冲过来抢食,求得早入第十殿,好去界外多享美味。”   时宇心中暗怒:这幽魂界还真把它界当作予取予求的粮仓了。   赤殇眉头一锁,轻叹一声走上前来,挥手弹出百余火种将所有幽影修士烧了个一干二净。   时宇不知赤殇为何突然下此狠手,惊诧问道:“前辈,您这是……”   赤殇面色霜冷,言不尽的紧张担忧,扭脸对着时宇说道:“看来你猜错了,这里不是只有一个躯壳,而是无数躯壳混成了这片大地。此界太过诡异,不宜久留。”   时宇不解,忙问道:“前辈您想到了什么?”   赤殇指着地上烧出的焦痕说道:“还记得牧琉牧璃兄妹么,他俩的诞生和这些幽影修士有什么区别?为何牧氏兄妹生来本性纯良,为何这里生出的都是些只知噬人真灵的奸佞邪魔?其中必有缘由!”   时宇点点头,觉得赤殇说的有道理。 第328章 白骨殿   “牧氏兄妹源自数百大能的守界执念,可谓集一界悲悯大义于一身,自然义高德重。   而这里,界外修士落地便成无灵枯尸,绝无可能诞出魂魄灵体,但依然生出无数邪佞,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这无比庞然的躯壳里面,必然混有一具或者数具不属灵食的遗骸,而这些遗骸的主人绝非善辈。   再往最坏了想,这里根本没有本界遗骸,只有幽影界主躺在里面!一切都是他所修炼的诡秘功法所为!不但自己分魂无数各自成长,还让这些分魂再去吞噬他人真灵体悟修炼。”   顿止片刻,赤殇见无人发话,又再说道:“若是已死怨念自诞邪灵还好,万一是后者,一旦让这界主的主魂发觉我们不但闯入他的大界,还在主动猎杀他的分魂,那便糟了?”   赤殇凿凿推断让时宇等人都陷入了沉默。   许久,时宇才低声道:“以金灵血裔和金克敌对待幽魂修士的态度来看,后者的可能性不大,不过还是要以防万一!   这界主太过邪恶,万物有灵皆承天意,他如此行事,怕是已遭天谴而死。   我那皇帝师兄就曾说过:境界越高,越不会做这有碍天和的事情,冥冥之中总有因果!”   赤殇没容得时宇继续感慨,严正说道:“既怕万一,而你还想借助幽影修士修炼,稳妥起见只有一个办法。   放弃去第十殿,立刻离开这里!想办法引出这些幽影修士自投罗网。”   时宇摇摇头,“不!你们先走,我必须要抓紧时间!等他们找上门,又是一番长久波折。”   祝炎岚急忙抓住时宇的手臂,急道:“那怎么行?你一个人不是去送死?”   时宇微微一笑,刮了一下祝炎岚的鼻子,说道:“正因为是我一个人,才更安全!别忘了,我可以随时逃入混沌,在那里谁能追上我?”   “那你怎么回来?还不是要飘泊不知多久?不如守株待兔!”祝炎岚不觉得事情像时宇说的这么轻松。   时宇神秘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亮在众人面前,正是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小黑。   “它有什么用?”祝炎岚疑道。   “我在混沌海不辨东西,却被它几次堵在面前把我撞晕,那它一定可以在混沌中辨明方位。万一我逃入混沌,靠它绝对可以出来。”   “痴心妄想!”祝炎岚更生气了,“师父说过它和你主次不分,别进了混沌你被他当小狗养着玩!一辈子都流浪在混沌中!”   时宇顿时哈哈大笑,道:“谁说的,你看!小黑,给大家打个滚!”   时宇把小黑托在手中,小黑强抬眼皮看了时宇一眼,努力翻了一个滚,便又向他怀里钻。   祝炎岚大奇:“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听话?”   “还不是因为和金克敌大战之时,它突然窜回我身上,差点让我无法专心对敌。我觉得不能任由它使性子,就给他下了奴印。”   “奴印!”几人齐齐惊呼。   剑开天指着时宇一脸的鄙夷,“你小子最坏!当年就想给我下奴印,要不是老子硬气,就被你得手了!”   时宇耸耸肩,不屑道:“你硬气?那是因为我境界太低!”   “放你的狗屁!”剑开天顿时不乐意,大嘴一张又要反驳。   祝炎岚见两人拌嘴没完,她两手一叉腰,怒喝道:“剑开天你闭嘴!给我滚开!给个小兽下奴印又怎么了?”   时宇被她突然暴喝吓了一跳,与剑开天同时一呆,讪讪而止。   “然后呢?”祝炎岚看时宇张口无言的样子,顿觉脸上一红,柔声问道。   “哦,然后......”时宇看着自己彪悍无比的媳妇,急忙接着说道:“然后就下了呗,这小东西奴印一下,就听话了,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说完,时宇又紧张地看着祝炎岚,等她继续发问。   祝炎岚被他看得满脸通红,低声羞臊道:“看什么!人家不就是声音大了点!”   时宇连连点头,松了一口气。   剑开天悄悄向他传音道:“你这媳妇真可怕啊!不愧和你这坏胚是一家人!”   时宇狠狠瞪了鬼鬼祟祟的剑开天一眼,不再搭理他,转头向着赤殇问道:“前辈觉得如何?此行应该无碍吧?”   赤殇沉吟片刻,道:“若小黑可在混沌辨明方位,你自己潜入倒不失为一种好办法。但还是要当心,千万不要落入陷阱。”   时宇点头应下,拉起祝炎岚的手道:“你先跟前辈回去,这里太危险。”   祝炎岚虽不舍时宇,可此时也知道不是使小性的时候,掏出所有炎爆珠塞到他手里,默默站到赤殇身边去了。   等到时宇打开木灵界的界门,祝炎岚踏出界门,心绪不宁地回头,却愣住了。   剑开天正拉着凌霄鬼鬼祟祟走在后面,奸笑道:“木头,咱俩回一趟金灵界,东西搜一搜,死人埋一埋,也算给他们个安定……”   看到祝炎岚突然止步扭身,他俩也跟着回头看,只见界门缓缓关闭,赤殇却没有出来。   祝炎岚急忙回身扑向界门,界门却以比往常快上数倍的速度闭合,待她扑至已经再无踪迹。   时宇惊讶地看着赤殇,他以为赤殇走在最后,是要给其他人压阵。哪知凌霄刚走进界门,赤殇就一把抢过时宇手中的界门令,掐断了元力灌注。   “前辈?”时宇不解。   赤殇微微一笑,把界门令抛还时宇,轻松说道:“都是些碍事的家伙,送回去最好,我既说过要随你在复仇路上同行,自然不会看着你独自上路。”   时宇迟疑地看看赤殇,不知该如何是好。   赤殇“扑哧”一笑,率先向着既定的方向遁去,时宇耳边响起她的神念传音:“走吧!难道你还怕我对你有什么不轨之心?”   时宇一笑点头,纵身跟上。   没有了呱噪的剑开天,没有了笑语的祝炎岚,时宇一路就静默了很多,赤殇一言不发地随着时宇急奔第十殿。   既然赤殇不愿谈及和时宇一同闯荡的理由,那时宇也就知趣的不去过问。   沿途依然有不知死活围来的魂修,不过两人连正眼都未看一下,甩在身后匆匆前行。   时宇看出此界稍微有些能耐的修士都已被各殿扫入门庭,这些杂草一样的魂修只不过是背后大能用来筛选精英的泥尘,不值得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直到慢慢临近第十殿,幽影界似乎亘古不变的地貌才有了些许变化,乱糟糟的新生魂修全都消失了踪迹,随风飘荡的骨粉雾霾则更加浓密。   浓雾之中一面面黑幡由疏到密,由远及近,直至围成一圈隔出一块方圆千里的平整空地,好似普通大界的城墙营栅。   空地上一个个囚笼散乱摆放堆叠,无数面黄肌瘦的修士正被镣铐锁在里面,空洞的目光和将死之人没什么区别。   千里平陆的正中,是一座惨白大殿。   仔细看去,大殿好似一整块白骨天然而成,密密麻麻的骨洞中,不少魂修游鱼般的进进出出,再配上阴风进出带来的呜咽哀鸣声,好一处阴森晦暗的鬼窟妖洞。   时宇和赤殇远远悬停在半空,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景象。   时宇轻轻一笑,转头向着赤殇道:“前辈您看,他们居然还圈养修士慢慢享用,这做派以及那大殿风格,倒是很符合他们恶鬼形象,再来个染血魔头站在殿顶啃食血肉,就更妙了!”   赤殇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诡异做派的修士,禁不住也笑了起来:“看得出这界主不是什么讲究人,连分魂的老巢都这般恶心邋遢。我怀疑那大殿就是他自己的一块骨头随便扔了出来。”   “哦?”时宇定睛看去,点头道:“还真有可能,人骨日子久了,也会蚀出千疮百孔,放大些就是这个灰败样子。”   “你打算怎么办?是放出魂体潜行进去一个个袭杀?还是直接叫阵大杀一场?”赤殇低头看向时宇。   时宇向着骨殿瞥了一眼,叹息道:“前辈,您都有了打算,还干嘛问我?您这么显眼的站在这里,人家不杀过来都不行。”   正说着,十几个幽影修士已经尖啸着向二人扑来,眨眼功夫就到了近前。   赤殇招牌式的“嗬嗬嗬”锐笑之音,陡然响彻第十殿所在天地,浑身上下立时燃起熊熊烈火。   三丈高的身躯披上十丈长的烈焰,如同烈焰神剑一般直刺骨殿,沿途囚笼俱被一劈两半,断了镣铐的无数修士滚落在地。   那十几个来势汹汹的幽影修士,霎那间被焚成了虚无。   “唉!太浪费了!”时宇暗暗埋怨,长啸一声冲上高天,滚滚混沌透体而出,身周百丈空间似银屏乍碎,无数黑芒从他身上曲折裂空奔向四面八方。   时宇整个人好似变作了黑色雷球,激射着如漆电芒自苍穹轰然坠下,向着骨殿正中狠狠砸去。   一黑一红两道奇光奔袭而至,骨殿顿时响起了悠长低沉的警鸣声。   数百飘飘荡荡的幽影修士急忙钻进骨殿,方才还是无数孔洞的白骨殿堂突然紧缩闭合,成了白花花一块断骨横亘在大地之上。 第329章 第六殿主   “唧唧唧!”癫狂刺耳的诡笑声同时响起,断骨上两道魂影激射而出,分别迎上时宇和赤殇。   “滋”……   热刀入脂的细响声划过,扑向赤殇的暗影没能阻她半分,两片带着火屑的魂体无力坠落在地,跌碎在那些被释放的修士面前。   茫然麻木的修士们缓缓围来,立在已死魂体的周围默默看着,似乎还没能从无尽噩梦中醒来。   “轰”!   高空的巨响再一次震动了他们凝固的心神,抬头望去,墨黑的雷电劈散了另一条暗影。与火光不同的是,蛇行电芒没有放过任何一块暗影碎片,将他们统统卷入了雷球。   当白骨之上再现幽影想要阻拦两道神芒时,业已无时。   他们低估了赤殇和时宇的力量,两人已经一前一后撞上了白骨殿堂。   混沌开路神魂断后,时宇撞破白骨殿顶,一路杀入了大殿深处,没有一个幽影修士能在他手上支撑一个回合。一边倒的压制,让他很没有成就感。   远处传来赤殇“嗬嗬嗬”的锐笑声,想必她也觉得很无聊。   半刻过后,时宇和赤殇相遇在大殿某处,整座白骨殿堂已经成了空荡荡的魂冢。   “嗬~嗬.....呃~,小子!别看我,快去那边,我只是烧光他们自己的神魂真灵,你想要的那些应该还在!”   看到时宇目光怪异地盯着自己,赤殇浑身不自在,她知道时宇为何这么看她,她“嗬嗬嗬”的怪笑声就一直未停过,比这些魂修的桀桀诡笑还要渗人。   时宇微微一笑,朝着赤殇一躬身,急奔而去。   丰收!从未有过的大丰收!   第十殿足足有一千多幽影修士,当那甘美纯净的晶亮真灵,一路欢欣钻入时宇神魂的时候,时宇觉得自己像一个渔获满仓的幸福渔夫,快乐得心花怒放。   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巨震突然响起,整座白骨大殿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正沉浸在喜悦中的时宇骤然惊醒,快步向着赤殇奔去。   赤殇已不在原处,直通殿外的大洞昭示她正在外和人动手,剧烈的震颤就是他们动手的余波。   时宇划出一道残影奔出殿外,只见方才还平整的大地,此时已经翻绞成了高山深壑。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正在半空肆无忌惮地释放着威能,全然不顾大地已经被打得稀烂。   无论是已被救出的修士,还是仍锁在囚笼里的修士,都从困顿木然中惊醒过来,惊恐地发出阵阵嘶嚎。   有些人看到时宇,拼命向他伸出枯瘦的手臂,希望能得他怜悯,赶快将自己救出苦难是非。   无数的牢笼,更多的修士,哪里是时宇一人能够立刻救下,他抬头看着和赤殇激烈交手的黑影,盘算如何将他们引到远处。   那两人显然都没把这些修士的性命放在心上,遍地残肢鲜血印证了一切。方才赤殇救出他们,也只是希望万一有变,这些修士可以给幽影修士添点乱子。   高空上的暗影已经看到了时宇的出现,似乎觉得一时半刻拿不下赤殇,就转头向着时宇扑来,朦胧双臂甩出无数黑索,瞬间缠上了时宇臂膀,想将他一举擒拿。   时宇正愁如何引起他的注意,见状心中嘿嘿一乐,神念化作利刃假意拼尽全力才削断这些黑索,急忙向着远方窜去,一副要亡命奔逃的模样。   即便时宇不去佯装,黑影也知时宇不如赤殇,无论身形速度还是是外放元力,时宇都与赤殇有着巨大的差距。但他仅用神魂就能斩断黑索的能力,让幽影修士隐不可见的眼眸放出了几缕灰光,立刻紧追不舍。   能与赤殇拼得旗鼓相当,这黑影自也不是虚名之辈。不出几息,他就扑到了时宇身后,一只看不清模样的黑爪探向了他的后脑。   可不知为何,黑影只觉眼前一阵模糊,再看清时,时宇已经跑到了远处,好像自己在一瞬间被他甩开了百十里。   黑影大怒,纵横幽影界无数年,还没谁能从自己爪下逃脱。   他当即唧唧怪叫几声,整个魂体由浓转淡,刹那融在了灰蒙空中。紧接着就贴在了时宇背后,单爪又按上了他的头顶。   无论时宇还是赤殇,眼瞳都是紧紧一缩。   时宇想起的是在神虞废土被幽影修士莫名发现,又被莫名偷袭,身形与此别无二致。   赤殇是在琢磨,若是打斗中对方施出此术,自己该如何应对。   好似有狰狞笑意浮现在暗影看不清的面上,轻微的怪笑声已经传进了时宇的耳孔。   可是,眼前又是一花,暗影再次看到时宇正急奔在千里之外,还不时回头确定他的位置。   七窍生烟五内俱焚已经不足以形容黑影的怒火,连番被一个远不如自己的毛头小子戏耍,他已经抛弃了活剥时宇真灵的想法,死人虽然差点,也将就能用!他狞笑一声彻底融进了虚空。   时宇似乎有些慌张,边逃边四处张望。   赤殇骤失对手身影,立马紧张起来,周身火焰急速涨至千百余丈,这是她目前想到唯一可以迫使对方显形的方法,只要进了这千丈焰空,任谁也不可能藏住身形。   可时宇没有这个本事,他除了慌慌张张地急速逃窜,没有显出丁点护身之技。又接连逃过两次追击,终于被突现背后的利爪抓出一道血痕。   时宇似乎拼了死命,化作一道乌黑雷球滚滚而去,速度快了那么一分。   低笑声渐渐响起,黑影已知时宇必在强弩之末,而赤殇早被甩在了极远处,赶来之刻就是给时宇收尸之时。   “呼”~   一阵风起,黑影又贴在了时宇身后,而时宇看似力尽,乌黑雷球窜行得有气无力。   “跑!你跑啊!”黑影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极其愤怒又极其得意的一句话。   雷球彻底停下了,一副任命的样子悬停在了空中。   黑影没有怜悯雷球此刻隐隐透出的悲戚,双爪齐齐扎了进去。他身后的赤殇正运足了全身力气迅猛袭来,想要在双爪抓碎时宇之前救下他。   “啊~~”   一声痛呼炸响在黑影口中,音波荡起四周雾霾,他只觉双爪像被无数利齿研磨啃食,更有无数铁腭虫蚁顺着双臂爬上了他的身躯。   想拼命向后退避,雷球如影随形跟了上来,速度竟比方才快了数倍不止,好似一直在恍惚自己的双目。   心慌意乱的黑影将将退出百里,双臂未脱出雷球,背后却又结结实实挨了赤殇全力一击。   “吼~~”   再爆一声绝望惨呼,璨红的火焰像是直接烧进了他魂体的每一个角落,黑影如同陨石一般急坠而下,漆黑的雷球已经滚到了他的胸口,随他一齐落向大地。   当赤殇落地站到那黑影面前的时候,时宇已经散去雷球虚影,咂摸着嘴遗憾连连,“可惜了,前辈您打得太狠,至少损失一半真灵,这家伙是条大鱼!”   时宇即便发动了幻时,也没能抢下所有即将消散的真灵,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黑影魂修的体窍里私藏还算丰富,林林总总堆成了小山。   赤殇哈哈一笑,冲着时宇佯斥道:“你就知足吧!剑开天一点都没说错,你这小子最坏,竟然能骗到这么厉害一个人自投陷阱。回去我得让我那笨徒儿小心些。”   时宇抬头看向赤殇,指着一堆秘宝嘿嘿笑道:“前辈有没有需要的?你看这家伙一堆乱七八糟的,我都不知道有什么用。”   赤殇也好奇地拿起几样东西随便看了看,摇头道:“此界修士太诡异,所用我也看不明白,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用不到。”   时宇一点不客气,既然赤殇不要,就一股脑全部扫进了自己体窍。   赤殇对他这种肥瘦不挑的行为很是诧异,问到:“你难道每次都拿得一干二净?你的纳物之处究竟有多大?能塞这么多东西!”   “大概千里方圆吧!”时宇不以为意地说道。   “千里?你是什么怪物?”赤殇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砸在时宇脑门上,“你知道千里储物是什么境界吗?界主才不过两三百里!而我只有不到一百!”   “是么?界主才两三百里方圆?”时宇也不解,“刚到玄盘那会儿,才不过十几里,是后来练出混沌不灭体又融进真灵后,一下子爆开的。   干掉这家伙之前,还不到一千,融了他身上的真灵,又大了一百多里。”   “对了,这家伙哪来的?怎么突然就和前辈您打得天翻地覆?”时宇不想再继续纠缠这种没有答案的话题,自己身上谜团越来越多,越问自己越心烦。   赤殇顿时醒过神来:“忘了和你说正事!这家伙自称是第六殿殿主,既然他能赶来,那其它殿主怕也不远了!我们大战刚过,需要避一避恢复元气。”   “第六殿殿主?那第十殿殿主呢?我们杀光了第十殿的修士,也没见他露脸!”时宇疑道。   他不知道,第十殿殿主在时宇杀掉第一批幽影修士后,亲自带人跑去神虞废土找时宇报仇,却不幸被虞麓尧顺手抹了个干净。   赤殇摇摇头,道:“不知道,也许去界外了吧,不然也轮不到其他大殿殿主先出手。”   时宇点点头,急忙遁起朝着第十殿的方向飞去。   赤殇忙出声阻止,疑道:“你去那里干嘛?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时宇略一踌躇,道:“那么多修士被关押在那里,我想先把他们送走!”   赤殇一愣,不可置信的目光在时宇身上扫来扫去,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桀桀桀~果然义薄云天啊!自己都走不了了,还想着送别人走?”   时宇心中一惊:来得这么快! 第330章 仇人相见   四条朦胧身影随着嘲笑声缓缓从四面显出,赤殇却没看他们,而是定定抬头望天,空中无有一人一物,方才的话语声正是从那响起。   “幽影修士太过诡异,居然靠得这么近我都没有发觉!”   再看着距离自己不足千丈的四名幽影修士,赤殇目中烈焰又窜高数尺。   “唧唧唧”!   空中不见踪影的幽影修士再次诡笑,刚要再说些什么,赤殇猛然抬头,直直冲了上去。   滔天火焰刹那点燃了百里内的一切,即便时宇混沌之躯,都被烧得面皮发烫,而那四名围来的修士闷哼顿起,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空中,仿若从未出现过。   “嗯?”那人很是惊讶,没有料到赤殇的火焰威力如此悍猛,轻轻一个惊呼就再没了声音。   “你先走!我自会跟上!”时宇耳边响起赤殇隐隐焦急的神念传音。   时宇毫不迟疑,冲向了第十殿所在。   “时宇!你做什么!”赤殇更为焦灼的传音响起,她没想到此时时宇还在想那些被俘修士,白白浪费了自己全力争取的一线时机。   “前辈!给我争取百息!百息后,您只管自己走!”头也不回的时宇,丢下一句话便消失在了赤殇的视野内。   不知为何,无论是在大虚仙界还是木灵界,他对无辜被捉被杀的修士都无同情之心。   自己也走过了千年修行之路,早不是闭门死读的酸儒。他知道踏进这条路,就没有谁的手上真的干干净净,生或死,如何死,在修士看来都是常态,怜悯是最无用的东西。   可当赤殇和第六殿殿主大战时,那些被俘虏的修士隔着牢笼向他伸出枯臂,时宇的真灵颤动了起来,那种无助哀求的眼神,他实在不忍拒绝。   以时宇现今的力量,运足了幻时不到十息就打开了所有囚笼,聚拢了所有修士。这些修士匍匐在时宇脚下,万分感激他救命之恩,   时宇除了欣慰自己做了力所能及的事之外,也有些惶恐,觉得自己还不足以承担这么多人的感恩。   金灵界的大门徐徐张开,时宇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他拼命挥舞元力飓风卷起眼前的修士丢进界门,到了那里他们再怎样,就不是时宇能左右的了。   运转到极致的幻时帮助时宇送走了所有人,时宇也几乎耗去了一半的混沌之力。   回头看了一眼赤殇燃红天空的火域,时宇收起了界门令,悄悄摸了过去。   另一边   “百息?”赤殇无奈看着时宇离去,身周腾起更为澎湃的火焰,七窍之内精光大盛。   紫红色的异火卷过百里赤焰,天地霎那变成了一片光怪陆离的诡境,五名隐匿在空的幽影修士都被逼出身形,略显狼狈地伫立在赤殇身周。   一直赤手空拳的赤殇,此时已经左手持盾右手执枪,化作凛凛战神傲立在战场中央。   “是你?你这个贱人!”久未响起的声音陡然怒喝,无数半明半暗的虚影从四面八方涌向了赤殇,好似那焚天灼地的烈焰对他们毫无影响。   赤殇微微一惊,顿时也明白对方是谁,同是叱咤连连,手中长枪如火龙倒海,刺向每一个扑来的虚影,长盾亦是绕体急旋,挡下漏网之鱼。   其余四人,两人掠阵,另两人悄悄向时宇扑去。   “想不到你逃之夭夭龟缩无数岁月,今天居然敢在我界露面!”   那声音似乎对赤殇有着滔天恨意,全然不顾无数虚影已经破碎湮灭,放出更加浓密的暗影大潮,铺天盖地压向她,大有生噬活吞之意。   赤殇冷哼一声并不言语,眉头紧皱默默抵挡那虚影的连番猛攻。   诡异的虚影有些一触即破,化作无数碎片破空割来,将坚实护盾划得“吱吱作响”;有些却突然形质具备,挑在枪尖还“唧唧”怪笑,顺枪滑下伸出漆黑手臂抓向赤殇身体,只是无奈赤殇还有护体真焰,鬼物近身便被烧得灰飞烟灭。   忽而,赤殇面色一紧,长枪横扫四方,急急抖手向着远处甩出若干枪影,数百赤红枪影脱体而出,狠狠扎向一处虚空。   已被无数虚影染得渐黑的紫红烈焰,顿时冲起十几道墨紫焰流,焚灭污秽的同时卷回两名幽影修士。   二人被逼回原处,均是冷哼连连,也不再去追时宇,和其他人一起围住了赤殇。   此时才不过将将耗去五十余息,距离时宇的所求还有一半,一人拖住五名与己修为相仿的对手,短短片刻赤殇已经开始乏力。   那枚祝炎岚一直不愿师父动用的火髓珠,被她暗暗含在了口中,对方是谁她也有了明断,往日的深仇大恨,今天就先了结一半吧!   想到这里,赤殇周身焰力再次贲张,长盾立时四散化作一副全铠遮住了脖颈以下全部的躯体,空出的左手又拿出一柄短枪斜斜立于胸前。   “想不到这些年你竟有如此大的长进,单靠我一人怕还不是你的对手,一起上!”一直与赤殇交手的幽影修士见赤殇秘宝绝技频出,再没有和赤殇单打独斗的想法,招呼掠阵的四人一齐围了上来。   赤殇稍稍朝着远处望了一眼,突然展眉一笑,道:“第三殿主,想不到你还记得我战时打扮,你可知这些年我在哪里?”   那人“唧唧”一笑,并没有给赤殇讲废话拖延时间的机会。五名殿主同时化作一片黑雾翻卷而来,雾中伸出数只利爪探在了赤殇身上。   “哪里都不重要,现在你在我面前,只有死路一条!”第三殿主声人同至,套在赤殇身上的坚盔似乎完全没用,他的利爪突然化虚,毫无阻碍地穿过甲片没入了赤殇的身体。   另外四名殿主亦是如此,他们都没想到会如此轻易攻破赤殇的御守,心中不喜反惊,知道自己入了陷阱。   但五人无一退缩,都是闷哼一声骤然加力,想的俱是你既设陷引我,那我就以力破计,不信五人还对付不了一个耗力过半的赤殇。   “嗬!嗬!嗬!”赤殇独有的锐笑裂空激荡、刺耳锥魂,比幽影修士的诡笑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像五名殿主攻得越重,她就越觉得开心。   五名殿主此时才觉情形不对,完全刺入盔甲的手臂什么都没抓住,里面竟是空荡荡一片。   急忙想要抽回臂爪,可随时能化为无形的魂体居然被紧紧锁住,卡在盔甲中动弹不得。   三丈高的赤殇在五人贴身对峙时显得无比高大,万分不解的他们齐齐向上望去,赤殇冷笑的娇颜正低头斜睨着他们,满眼的不屑冷嘲。   “不对!”五人又是齐齐心惊,此时的赤殇根本不是刚才那副模样。   方才的赤殇,虽然身形巨大面容冷艳,但依然是十足十的美妇模样。但此时的赤殇,却像个青春少女,怎么看都不过十八九的样貌。   第三殿主大吃一惊,讶然道:“你!你怎么……”   赤殇嫣然一笑,靓丽少女的笑容动人心魄,淡淡说道:“怎么?看到我这副模样很吃惊?”   第三殿殿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勃然大怒,用力向外扯着卡在盔甲中的臂爪,想要和赤殇再来一场大战。   赤殇“扑哧”一笑,缓缓从盔甲的脖颈处升了起来,现今的她,全然一副正常少女的身形,细窄腰肢还不如三丈巨人脖颈粗,这些卡在盔甲里的利爪自然抓不住他的身躯。   “嗬嗬嗬!”赤殇面容虽娇,脾性未改,悬在半空发出了特有的笑音,伸手一招,两支长枪没手而逝。   “让你等等,先叙叙旧,你偏不!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啦!这是玄盘大界秘宝,内里更有隐秘!你们除了能扛着这副盔甲乱跑,什么也做不了。”   “玄盘?”五人模糊的虚影均是一颤似有惊慌,继而他们向着一个方向齐齐撼动盔甲,果如赤殇所言。   “哼!玄盘又怎样!我就不信这东西能永远如此!我等单臂对你,也可抵到此甲无力自散!”第三殿主喝道。   另一殿主不愿听赤殇啰嗦,单臂凝实,狠狠向着盔甲劈出一掌。   赤殇扭脸冷冷说道:“尽管砸,我体内火髓俱在甲内,就靠它缠住了你们!要不是我还不想死,自己就爆了!界主来了都要摔个跟头,你们抗得住?”   “火髓?”第三殿主闻言大惊,急忙喊道:“住手!”   其余四人见第三殿主如此惊惧,也再不敢对着盔甲出手。   第三殿主犹疑不定地看着赤殇,不知该不该相信她的话。   五人目中黑气陡盛,一齐向着同一个方向远遁。既然无法挣脱,那也不能留在这里等着时宇回来徒增变数,在他们各怀鬼胎的心里,保命才是第一位。   “嗬嗬嗬!就这么跑了?千万别让人追上砸开盔甲啊!”赤殇的嘲笑声响在身后。   五人跑得更快,逃出赤殇百里火焰领域的边沿,周围空无一人,五人稍稍一顿,松了一口气。彼此再看一眼,又继续向着远方逃去,眨眼就失了踪影。   还伫立在火焰之中的赤殇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切,心中悄悄说道:臭小子,净做些无谓的事,下面就看你啦!   紧绷的心弦随着五名殿主的消失而松弛,赤殇脸色顿时煞白,双目紧闭跌向了大地。 第331章 火灵界   一双大手担住了她的脊背,正是刚刚摸回来的时宇,时宇内疚地干笑着,轻轻把赤殇放在一张玉座上,轻声道:“前辈,只需打破盔甲就行?”   赤殇微微笑了笑,轻轻点头道:“记住千万要离远点,至少千里!”   时宇抬头远望,长长呼出一口气,道:“等我片刻,只需十息!”   “轰”   映红半边天空的烈焰冲天而起,即便相隔极远,赤殇也觉得自己的脸颊被熊熊火光映得发烫。   阵阵令人窒息的热风裹挟着漫天雾霾,冲刷过数千里方圆,席卷而过的热浪将大陆的表面烫得翻卷枯缩。   脚下幽影大地已成了一片焦土,无数大大小小的幽影修士被惊世天火烧得魂飞魄散!   赤殇淡淡一笑,再也无力支撑,软软躺在了玉座上。   匆匆赶回的时宇本是面色凝重,他觉得这盔甲的威力着实太大了点。看到昏厥的赤殇吓了一跳,急忙扑到她身边。   时宇一直以为赤殇只是大战脱力,但此刻看来全然不是那回事!   顾不得避讳,时宇神念腾腾而出覆满了赤殇全身,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赤殇此时就像是被人抽干了元力,无论躯体还是神魂,都如风中微火,随时可能熄灭。   时宇吓坏了,本还想扫荡其他大殿,解救别处修士的念头烟消云散,慌慌张张打开木灵界的界门一头扎了进去。   “心心姐!心心姐!”刚一迈入木灵界,时宇的神念就向着四面八方延展开去,奋力呼唤曹心心。   曹心心还是第一次见时宇如此慌乱的呼唤,心知必有异变。   瞬间赶至时宇身边的同时,将所有留在木灵界等消息的人都一并送了过来。   看到气若游丝的赤殇,众人先惊于她容貌天翻地覆的变化,又惊于谁能让这等大能重伤至此,难道时宇他们碰上了幽影界界主?   只有祝炎岚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扑在赤殇身上痛哭不已,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让时宇更加难过内疚。   剑开天一把揪起时宇,两只小眼再没了平时的戏谑精明,怒喝道:“怎么回事?你们碰到了谁?”   时宇不及详述,寥寥几语将最后一战讲了个大概。   剑开天更加恼怒,用力将时宇掼倒在地上,大骂道:“就你是个好人?那种境地还让我师父一人对敌?你的混沌之身呢?你的精铁神魂呢?难道就知道欺负我们?你这王八蛋怎么不一个人去堵住五个殿主?我师父是去帮你,不是给你卖命!你这混蛋!”   说着,急恼至癫的他又伸腿踹向时宇,被凌霄一掌拍了个趔趄。   恼怒至极的剑开天可不管自己是不是凌霄的对手,也不管曹心心还在一侧,抽出大剑就往凌霄身上劈去。   曹心心单手一挥,剑开天和凌霄都消失在了眼前,时宇缓缓从地上爬起,坐在一边不语。   看到时宇失魂落魄的样子,曹心心和祝炎岚也不好受。   曹心心叹了一口气,走到时宇面前,轻轻说道:“没时间了,你立刻去火灵界,摘了火灵王的头颅回来,记住神魂一定要完整!只有这样才可以救赤殇!三天!你只有三天!”   时宇灰白无神的双目骤然亮起,只觉全身肌骨紧绷,激躁的心绪让他不住轻颤。   火灵王本就与己不共戴天,他的头颅可以救回赤殇的性命,那还迟疑什么!   颤颤掏出万域界门令,“火灵界”三个字渐渐亮起,时宇从没觉得这三个字如今天这般吸引他。   “心心姐……”祝炎岚哀求的目光落在曹心心身上。   曹心心摇摇头,说道:“我去不了,火灵界是有界主的,界主贸然踏上别人的大界去杀人,只会引起两界大战,我木灵界,有什么可战之力呢?”   祝炎岚失望至极,泪目看看时宇,又看看赤殇,悲恸的内心无从选择。   “我会带着火灵王的头颅回来,炎岚你放心。”   时宇略显嘶哑的嗓音平平响起,但这怎可能让祝炎岚真的放心,她趴在赤殇身上哭得更伤心了。   “心心姐!火灵界的界主不会因为火灵王对我出手吧?”   时宇又一次愤恨自己境界太低,连复仇救人都要看别人脸色。   他打定主意,如果火灵王受到界主庇护,那他就去彻底砸碎神虞废土,引出虞麓尧,哪怕跪死在他的面前,也要求他出手。   “不会,除非界灭,不然界主极少去管下辖修士的私仇厮杀,你何曾见过我去为难界外修士?”曹心心安慰道。   不再犹豫,时宇踏上了火灵界的界域。   鼻青脸肿的剑开天和始终冷酷的凌霄一并随行,临走前曹心心交代二人扫清旁杂,让时宇一心应对火灵王。   火灵界   依然是落在了大界极其偏远的角落,时宇淡漠地看了一眼遥不可及的主陆方向,幻时立时运起,一手一个捞起剑开天和凌霄冲了过去。   六名幽影殿主融进的真灵,让时宇幻时更上一个台阶。全力催激之下,一瞬可抵一日,耗力却是从前百中取一。   饶是如此,时宇飞掠到火灵界主陆已是大半日之后。面色苍白的他落在主陆边缘,随意抓住几个修士便轻易打听到火灵王所在。   火灵王既敢在界主面前称王,自然非凡,乃是火灵界仅次于界主的存在,他的万里疆域,在火灵界亦被称为王土。   急于赶路的时宇,并不与往日一般内敛行事,认准方向又抓起惊魂未定的剑开天和凌霄,化做一颗流行划空而过。   剑开天和凌霄从来不知飞遁还能有这般极速,眼前的一切都被拉成一道流光,他们就像同时直视万界骄阳,双眼除了满目燥光一无所见。   三人这般肆意无礼的张狂飞遁惹来许多不满,一些自以为了得的火灵修士,甚至直跃高空有心拦他。   这些只有几十纪元力的修士,早已不被时宇放在眼里,即便他们奋力追逐,也摸不到时宇半片衣角,只得悻悻而归。   也幸亏如此,不然此时狂躁的时宇只怕又要沾染不少无谓的鲜血。   直到进入主陆深处地域,时宇才知道真正的火灵后裔都生活在主陆中心,边缘处都是界外游历修士或是混血苗裔。   而且火灵纯种似乎更喜欢维持原生态,无数仿若一团明火的特异生灵,飘飘忽忽游荡在界内,只有极少火灵修士,时不时在人形和火焰之间转变。   时宇不停扫视着身下的大地,看着此时界内无数高低窜伏的火灵,不由得忆起当年神虞界灭那日战火焚天的情景,他的目光变得冷厉彻骨。   本以为只是火灵王撒下的炽烈火种,和此时遍布大界的火灵渐渐融合,时宇心中连连冷笑:“原来如此,原来你们也是一界凶匪,沾满了神虞大界的鲜血!”   被时宇目光惊扰的大能之士,都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不知这急速飞遁在高天的修士,为何如此不友善。   不过既然能凌驾于主陆心脏,也没谁不开眼来惹时宇,闯过大陆外围无数脾气不太好的修士头顶,越过千百大小宗门洞府的沿途阻拦,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坐在王座上的火灵王,总感觉有些心烦,好像有一些与他相关的重要事情已经发生,而他却一无所知。   烦躁的站起身,火灵王在王殿内走来走去。   此时的他只有五丈高下,比起虎视眈眈立在神虞界阵之外的万丈焰体,现在的他渺小太多。   侍立在侧的守卫随从们,都低着头不敢直视火灵王,酷虐无度的他,随时可能暴起痛下杀手,无数年来魂碎王殿的火灵修士,数不胜数。   “吾王!有人求见!”宫外急匆匆跑进一个人形火灵,跪伏在门口急声上告。   火灵王扫了他一眼,怒道:“有人求见?什么叫有人求见?来人是谁都没弄明白就敢来报,找死?”   跪伏的火灵浑身一颤,几乎都要全身趴在地上,颤颤巍巍地答道:“吾王,来人手持王上令牌,上面只有一个“三”字,其他什么都不肯说,小臣见令如见王面,不敢不报。”   火灵王心中一愣,低声疑惑道:“这都多少年了?他们来干嘛?”   “叫他进来!”火灵王周身明焰一闪,坐回了王座。   一个全身裹在覆面黑袍的修士,疾步走进王殿,二话不说朝着火灵王扔出一个玉鉴。   侍立在侧的护卫们齐齐一声怒喝,手中兵刃指向来人,离他最近的四人已经包抄上去,挥起焰火长刀就要劈下。   “住手!你们都滚远点!”火灵王大喝一声,手中捏着玉鉴并不急着查阅,而是向着来人说道:“怨我神虞大战没有分你们一杯羹,我不是已将金老儿牵线于你们结识,作为补偿了么?他那里日日征战,还不满足?”   “金克敌已死!”来人嘶哑尖锐的声音,哪里像是个活人的语调,简直就是烈风尖啸的刮擦声。   “死了?”火灵王大惊,腾的一声从座上弹起,神念瞬间浸入玉鉴。   金克敌比肩于火灵王,算是火灵王座上常客,在没有界主的金灵界,他的死相当于界灭,这可是个无比惊人的消息   “赤殇!”火灵王怒吼一声,周身火焰冲天而起,瞬间轰破殿顶直插云霄。 第332章 强攻火灵王   “这贱人去了哪里?和她在一起的那小子是谁?”火灵王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向着来人连连发问。   幽影界来人摇头低声道:“去了哪里不知道,但那小子是神虞余孽,就是他杀了金克敌。”   火灵王这才稍稍冷静下来,赤殇出世的消息,已经冲散了他对金克敌死亡的震惊,死个金克敌算什么,万界哪天不死千百大能,就是界主都偶有陨落。   “他杀了金克敌?神虞余孽?”火灵王缓缓落回王座,仔细思虑起来。   幽影界修士继续说道:“我界曾收到金克敌所请,去擒拿此子,却连第十殿主都亡在了神虞废土。而后此人携数人杀上我界,这些事都记在玉鉴内,你已看到。”   火灵王沉默片刻,抬起头冷冷说道:“我知道他是谁了,他就是当年虞童和墨域澹通缉的那个小子,想不到短短千年,竟然变得这么厉害!”   幽影修士缓缓向门外退去,低声道:“消息送到,十二殿主说那女修对你甚是重要,我们没敢耽搁送来情报,就此告辞。”   火灵王默默看着走出殿外的幽影修士,心中暗嘲:一群就会藏在暗处的妖魔鬼怪,借刀杀人都玩得这么拙劣。   不过一想到幽影界连堕六个殿主,他又暗暗笑了起来。   ......   幽影修士刚进入王殿的时候,时宇三人已经到了火灵王王宫之外。   相隔百里,时宇看着到处光焰腾腾的火灵王宫,眼中寒意更盛。   “大剑、三弟,你俩负责趟平这破烂宫殿,不要放过一个火灵杂碎,引出火灵王交给我。   记住,有多大力用多大力,砸烂这大界引出界主也在所不惜!”时宇寒意凛凛绝无退路的话,让剑开天和凌霄都是一哆嗦。   当剑开天抽出大剑,凌霄拿出红山,正要发喊下冲,时宇突然先他们一步冲了出去。   诧异的两人顺着时宇的方向看去,一个藏头露尾黑漆漆的修士,正从王宫最中的大殿慢慢走出,与周围明亮绚丽的景象格格不入。   那修士刚走出殿门,只觉眼前一花,自己的魂体就被撕成了无数碎片,往日辛辛苦苦吞噬的真灵,瞬间全被夺去。   尽管幽影修士未及发出一声呼嚎,坐在王殿内的火灵王已经狂吼一声,挥出烈焰重拳,如龙拳劲撞散一切阻碍向着殿外冲来。   与此同时,火灵王只觉大地隆隆震颤,整片王土都在撕裂翻浆,眼前的大殿已然被翻卷的大地带起崩塌,眨眼变作一地断瓦残垣。   “混账!谁这么大胆?”   火灵王没想到自己一个疏忽,便葬送了整片王土,大地不知为何始终在震颤起伏,仿若无数地龙同时翻身滚跃。   王土上不知何时落下一座数万里的红色巨山,一瞬间被轰灭的火灵苗裔不知凡几。   剑开天和凌霄做得远比时宇说的多,二人对自己的力量、天赋没有一丝保留,一天一地一上一下齐齐毁灭所见的一切,完全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模样,大开大合扫荡着火灵王的疆土。   火灵王所属此时才从慌乱震惊中清醒过来,余人纷纷呼啸高喝着扑向高天大地。   天空正有一万里巨树插在红色巨山之上,天神一般挥舞着无数粗壮枝干狠狠砸下,扑跃而上的火灵修士像是被顽童扫落的漫天飞蛾,断肢碎体痛呼坠下,更多是连痛呼都不及发出就被拍成了漫天火星。   大地突然刺出无数石锥,每一根石锥都穿透一名火灵修士的胸膛,随着大地的不断翻滚起伏,石锥就像利剑一般四处挥舞,割碎所有不及避退之人的躯体。   更可怕的是,无数深埋在地下,滋养王宫的晶石灵脉,此时像是流星般射出地面,呼啸着奔向高空,配合巨树击落飞跃的火灵修士。   火灵王狂怒的嘶吼顿时响起,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才不过一息世界就像走到了末日。   尽管他知道这看上去惨烈无比的毁灭伤亡,并不能让他伤筋动骨,境界高深的手下并不会被这大面的轰击杀死。   但一向尊贵无比的火灵王殿,怎能容忍别人打上门来肆意破坏,外人哪怕想要杀死王土一只蝼蚁,也必须经过他火灵王的同意!   可火灵王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比他还暴怒狂躁。   一团张扬着千百细细电芒的黑色雷球,已经从方才杀死幽影修士的地方激射而来,狠狠撞向了他的胸膛。   “是你!大胆!”火灵王一见雷球便知来者何人,心中更怒自己还没寻上门去,他竟敢主动上门求死!   暴喝一声,火灵王猛涨百丈,双拳同时直击迎上,两道拳劲脱手而出直奔时宇。   毁天灭地的光焰同时从他身上喷薄而出,火灵王身周再无一物,而百里方圆亦是万物俱焚,金石化汁。   剑开天和凌霄齐齐痛呼,火灵王全力迸出的无上烈焰,瞬间把他们烧得焦黑。尤其是凌霄,无数粗壮的枝干顷刻化成黑灰,黑灰又被连连燃爆彻底泯灭于空。   两人再不敢肆意杀戮,极速化为人形连连闪退,避开了火灵王的攻袭,扛着一身不轻不重的伤势,向着同样远避的火灵修士继续杀去。   火灵王本以为烁玉流金的火焰可以焚灭时宇,至少让他忌惮避退,哪知时宇的勇悍远超火灵王所想。   黑色雷球正不停湮灭剥离缕缕火气,闷哼一声硬承两道拳劲后,不但没有因伤闪躲,反而奔速更胜从前。   他只觉得目光一恍,雷球就撞在了他双拳之上。   诸天万界都知火灵王远战近攻皆是顶尖,但更忌惮他无所不焚无所不燃的天火。   只有火灵王知道自己最该仰赖的是什么,知道这个秘密的,不是死人就是至交,就连金克敌和他硬拼一掌都大惊失色连连赞叹。   火灵王大喜,鲜红火髓霎那布满双拳,他已经感觉到双拳如烙铁溶脂一般,轻易插入了雷球的正中.   但此时他心里泛起的,却不是克敌致胜的喜悦,而是深深的不解。   为何会这么痛?为何双拳竟在渐渐消融?   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火灵王的心头,让他忆起曾经不自量力轰击混沌的过往。   “这不是雷球!这是混沌!”火灵王顿时惊慌,急忙要从黑球中抽出双臂,失去双臂不算什么,可失去那些火髓,是万万不舍。   时宇怎容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幻时再次发动,如影随形地攀上了火灵王的身体,滚滚混沌脱体而出,铺满了火灵王整个身躯,连带他喷薄的火焰都压熄了许多。   此时的时宇根本不想如何完保自身,他只想尽快割下火灵王的头颅带回木灵界。至于自己的身体,只要不是完全湮灭就行。   火灵王对时宇放开自己双臂刚刚松了一口气,又看到自己身体上无数黑芒电射风行,乌黑粘稠的混沌被黑芒涂在身上,直向内腑蚀去,痛得他惨呼连连。   无论火灵王怎么努力都抓不住黑芒首尾,恼怒异常的火灵王已经察觉自己的速度远不如对方。   心中暗恼怪不得时宇一副不要命的模样扑将过来,若是一招一式的正常交手,他早已被自己斩于掌下。   火灵王立时运起浑身元力,撑起一副烈焰盔甲将时宇和身躯割断开来,暂时挡住了混沌侵蚀。   遗留在盔甲内的混沌,也被他运出深厚元力包裹互融,渐渐没了踪影。   再看时宇,他的身体在炽热火焰中渐渐熔蚀,火灵王顿时狞笑不止,双目力睁释出更加璀璨浓烈的火焰。   直到现在,火灵王还不知时宇力量的本源已是混沌,只以为是他拘来一团混沌与自己硬拼。   想想自己雄浑的元力,火灵王心生得意,认为扛到最后的必是自己,等到时宇混沌耗尽,自己一定要捉住时宇好好折辱一番,顺便找出赤殇以偿自己一生之愿。   时宇那边,他只觉身体再次剧烈燃烧,即便他是混沌之身,运转混沌之力,一切也是有极限的。   随着经脉体窍内的混沌之力渐渐干涸,时宇已经开始用凝聚躯体的混沌抗击火灵王的烈焰。   虽看似旗鼓相当,但时宇也知道自己绝对比不过火灵王底蕴深厚,拼到最后死的一定是自己。   胶着的火灵王和时宇,谁都无暇去管身外的战场究竟如何,一心在互耗之时思索对策。   远处的剑开天和凌霄没有火灵王的压制,又恢复了绝世猛男的气势。   一人挥舞大剑,逢殿劈殿,遇人斩人绝不走弯路。   一人居高临下,红山起落,但凡能动的都是必死。   火灵王所属虽也有不少高手,那也要看和谁比,除了寥寥两三个千纪大能与十几个数百纪的高手,依然勉强纠缠着剑开天与凌霄,整片王土再无火灵。   时宇三人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想不引起火灵界的注意都不可能,无数被地动天摇引来的修士,围在火灵王王土之外,交头接耳议论着究竟发生了何事。   火灵王所掌,放在任何大界都是顶尖势力,甚至可以独撑一界,却被时宇三人打得苦不堪言近乎全灭,没有人敢贸然踏入。   人群中一个普普通通的火灵,饶有兴致地看着近乎一面倒的战事,不时发出呵呵轻笑,口中喃喃念叨:“石灵,木灵,嗯?这是什么灵?看不出来啊!居然可以运用混沌,有点意思。” 第333章 逃回木灵界   周围其他火灵修士,似乎都不知道此人是谁,听他可以看出时宇几人的跟脚,好奇地凑了过来。   只有少数几个修为颇高的大能,在看到此人后浑身一抖,赶紧微微点头行礼,暗暗传音:见过界主大人。   这人也不在意,挥挥手示意无碍,目光不离战场。   “前辈,请问这些异域修士怎的如此大胆,竟敢杀入火灵王辖地,您似乎知道他们的来历,多给我们说说呗。”几个立在此人身边的年少火灵,好奇问道。   那人微微一笑,指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火灵王说道:“这家伙太爱惹事,这次碰到硬茬了,受点教训也好。   打过来的几个小家伙,确实不俗,也是五行灵界的翘楚,小孩子们打打闹闹实属正常,你们多看看多学学,大有裨益。”   听到此人口气如此大,几个胆小的修士已经慢慢走远了些,心道这是哪里来的疯子?这些话落在火灵王耳中,说不定会迁怒自己,还是避开微妙。   几个发问的年少火灵,也不是纯粹无知之人,缩着脖子溜远了。   这人摇摇头,继续笑着看向时宇和火灵王。在他眼里,这一动不动的暗地较量才最为凶险刺激,那两个打得一团火热的灵体,实在不值一提。   火灵王的躯体略有暗淡,平日辛苦积存的火髓已经点滴不剩。   虽然心痛,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时宇带来的混沌侵蚀已经越来越弱,全身上下也不过百十条细如发丝的混沌还在缓缓内陷,若不是时宇的速度依然不减,早就抓下来一掌拍死。   周围越来越多的火灵修士他都已看在眼里,火灵王心中更是得意,此战立威口口相传,看今后谁还敢自以为了得,胆大包天地打上门来!   时宇则是渐渐力竭,界阵内的元力都已催动维持幻时的运转,但与混沌相比差了太多,百份元力不如一份混沌撑得久。   至于释放混沌侵蚀火灵王的身躯,远未达到他预想的结果,除了一开始趁其不备伤了他的双拳,他的真身竟连一丝破损都无,全被火灵王撑起焰力对耗得干干净净。   火灵王矗立于地冷眼看着时宇在身上如电穿行,只等他力尽那刻。   此时虽然自己也耗去大半元力,身子有些疲乏,但对方显然已经油尽灯枯,混沌早已完全不见,只凭神速,连给自己挠痒都嫌轻。   时宇已入绝境,赤殇早说过火灵王要强于金克敌,但没想到会强这么多!自己竟然耗尽混沌都没有办法攻破他的防御。   剑开天和凌霄那边也发觉时宇不对了,一动不动的火灵王,虽然身上火焰越来越淡,可他的面色却越来越轻松,一副猫戏老鼠的模样随便时宇攀附在身电闪蛇行。   两人同时舍弃纠缠对手,双双大喝一声转身扑向了火灵王。   面对火灵王,二人不敢再这么轻松大意。尤其是凌霄,放弃庞然树身,恢复健硕修士的模样冲了过来,此时也只有他仍然力壮,凌霄木本体源源不绝的元力补充,让他依然可以全力一战。   那些个千纪百纪修为的火灵修士,怎敢让这两人跑去打扰火灵王,纷纷怒吼着施出平生绝学,死死缠住二人脚步。   二人虽实力超卓,但对方也不是毫无招架之力。千纪在前,百纪在侧,死缠烂打就是不让二人靠近火灵王。   火灵王远远瞥见此状,略略点头,心里竟然畅想起自己捉了时宇,又捉了赤殇,顺利迈进界主境之后该如何奖赏这些尽心部下,嘴角都咧了起来。   时宇见火灵王分神,立即挥出一拳击向他的面门,滚滚混沌迎面泼下。   火灵王顿时一惊,急速向后退去,堪堪避开几乎要泼淋全身的混沌,闪到了数步之外。   “臭小子!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招!没了混沌,你在我眼里就是一只跑得快的老鼠!我看你现在的力气,还能打出几拳!”火灵王看着身上又沾了点点滴滴的混沌,怒喝道。   火灵界主再次摇头,低笑道:“这小子要不是运气不好,我火灵界就该多出个界主高手啊!生生卡在四千五百纪,唉!”   说罢火灵界主转头离去,对接下来毫无悬念的战况再无兴趣。那些站在远处一边观战一边留意他的真正大能,都松了一口气。   界主在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现在界主一走,他们的心顿时活络,一个个笑嘻嘻地看着火灵王破败的王土,看起他的笑话来。   此时就看出一向霸道的火灵王在界内名声多恶,手下只剩仨瓜俩枣,王宫都被拆的七零八落,可就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他应敌,只站在一边指指点点。   火灵王在界主离去之时吓了一跳,他方才并未发觉界主在场,但当所有人都围来,突然看到一人摇头离去,火灵王怎能不注意到他。一想到界主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刚刚有的好心情一下全部消散。   火灵王怒意滔滔,再没心思等时宇自己力竭,伸手向着身上抓去,这个小老鼠实在太讨厌了!   一道界门突然缓缓撑开在火灵王身前,吓得火灵王连连后退,还以为时宇有更厉害的帮手要来,如果赤殇突然出现,自己现下绝对无法应付。   但他又忽的停下了脚步,看着不断扭曲波荡的界门,嘲笑道:“你现在想跑是不是晚了点,而且这门能进人么?你那死鬼师父没跟你说过界门要开在空间稳定之处吗?”   围观的火灵修士也都轰然大笑,打到不支居然想当场开界门逃跑的,时宇是万界第一人,今日算长了见识。   凌霄又气又恼,一下子变得满面通红,心道二哥是不是打傻了,丢人丢到这个份上!   剑开天也是羞于见人,大剑一挥驱开缠住自己的火灵修士,向着凌霄飞去,嘴里大喊着:“奶奶的!丢死人了!走!”   只要他俩不是去帮时宇,火灵修士就不纠缠得那么紧密,尤其看到火灵王示意先放他们走的眼神,火灵修士更放缓了手脚,只是堵在两人和火灵王之间戒备。   火灵王眼中凌霄和剑开天虽然厉害,但价值并不大,除了出一口王宫被毁的恶气,一点用都没。而且此时的他也耗力甚巨,再战这二人变数太多,完全可以事后再说,和时宇同行的赤殇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看着越逃越远的两人,火灵王哈哈一笑,有意借着二人怯战逃走打击时宇,轻轻对着还在自己身上绕圈的时宇说道:“你看,他俩都逃到万里高空了,那里才能开界门,你要不要一起去?”   诛心之言最是伤人,被同伴抛弃的时宇终于力竭,朝着低头看向自己的火灵王头颅放出最后一道垂死挣扎般的神魂冲击,就突然停在了他面前,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界门缓缓撑开在百丈之外,又因没有时宇元力的支撑开始缓缓闭合。   火灵王顿时狂笑,一把提起时宇面向界门,嘲讽道:“这点神魂之力也敢献丑?我连神魂震荡都没感觉到,哈哈哈!   可惜啊!你看!就在眼前!这么大个门,你是怕自己力竭瞄不准吗?现在倒是可以进人了,可你还能逃进去吗?”   时宇勉力抬头看看还有两丈宽窄的界门,轻叹一声,道:“是啊,好大!可惜了,这么大的界门你再没机会看到了。”   “嗯?”火灵王顿时警觉,迅速四望。平静的战场再无一个敌人,高空的两人早已匆匆钻进界门跑得不见踪影,这小子的话究竟什么意思?   突然,他眼前一阵扭曲缭乱,觉得自己好像飞了起来。   再定睛细瞧,只看到自己直直朝着界门飞去,又听到一片海啸般的惊呼,响起在所有火灵修士之中。   急忙看去,火灵王却发现身体不再受控,头颅居然无法转动,眼中除了越来越近的界门,什么也看不到。   奋力转动眼珠,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时宇正和自己一起飞向界门,他诡异的摊平在空中,正看着自己笑,而自己硕大的头颅竟然长在了时宇胸前。   “不!”火灵王张口欲呼,可没了脖颈的他只能在神魂中惊呼,他明白不是自己长在了时宇胸前,而是时宇正抱着自己的头颅在飞窜。   “神魂!对!神魂!”火灵王仿佛此时才想起自己还有神魂可以攻敌,可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他能感受到自己蓬勃的神魂之力,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惊起。   一眨眼,火灵王就看到自己和时宇都消失在了不足三尺的界门中,一片光怪陆离的跨界之相。   海啸般的惊呼声骤停,紧接着又是山呼般的轰响嘈杂,所有火灵界修士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明明胜券在握的火灵王,怎么就突然被人摘去了头颅。那个叼起头颅甩到时宇身上,又顶着他窜入界门的怪异老鼠是哪里来的?   火灵界主一刹便站在了已经不足两尺的界门外,伸手去捞,却连时宇的衣角都没有抓到。   回头看看已经扑倒在地的无头尸骸渐渐消融,他今日最后一次摇头,喃喃道:“看走眼了啊!他不是运用混沌,他本身就是混沌!” 第334章 神秘空间   “看!我就说吧!你小子得好好跟我学!你二哥你都不信!还能信谁?”剑开天“啪啪啪”用力拍着凌霄的肩膀,好似在报复一日前被他暴打的仇。   凌霄难以置信地看着还瘫倒在床的时宇,根本想不通时宇的胜机在何处,自己被剑开天神念传音赶紧溜,迟疑之下还是先跑了。   时宇自被小黑扛回来,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曹心心匆匆拿着火灵王的头颅去救赤殇,让他们好好照看时宇,他们只能呆呆地看着,满头雾水。   祝炎岚紧紧握着时宇的手,面上带泪含笑,她没想到自己的男人真的做到了,不但救回了师父的命,自己也完完整整地逃回了木灵界。   “你怎么知道二哥能跑?还能带着火灵王的头颅回来?那时……那时……怎么可能呢?”凌霄回想当时的战况,只觉得换做自己,早就被扯成了碎片。   “默契!啥叫默契知道不?下次看到这小子干些离谱的事,一定要相信他是要赢了!”剑开天哈哈大笑。   时宇是一点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眼神都出奇的无力黯淡,这场看似沉闷的战斗,实是他修行至今最为惊险万分身心俱疲的一战。   小黑悉悉索索地爬到时宇额头,尾巴一卷睡了下来,没有丁点力量的时宇,只有神魂所在还能让它感到些安心。   “这小东西还真用上了啊!”凌霄的目光缓缓转到小黑身上,又叹了一句。   “我就说你,唉,木头,你真是根木头!”剑开天又开始砰砰啪啪使劲拍凌霄,此时他是最高兴的,能让凌霄挨打不还手,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曹心心突然进了房间,朝着时宇走来,祝炎岚急忙起身问道:“心心姐,我师父怎样了?”   曹心心微微一笑,道:“她自然是没事了,恭喜你不久之后就会有个界主师父!”   “什么?”祝炎岚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师父似乎永远都无法突破界主境,连她自己都这么说,当年收下剑开天,还以为有了机会,结果只是小小跃升一步。   今天重伤一场,反而有了突破机缘!   剑开天也凑了过来,瞪着两只小眼看着两手空空的曹心心,道:“难道师父把那么大个脑袋吃了?吃了就炸了?”   祝炎岚一脚踢在他小腿上,怒道:“你这夯货说的什么话?那能吃吗?我非要告诉师父,让她好好教训你这没大没小的徒弟!”   有了曹心心的保证,祝炎岚一下开心起来,又坐在床边拉起时宇的手,美美地朝他笑。   “嘁!你干嘛对他笑,应该对我俩笑!要不是他,师父能受重伤吗?我俩可是替师父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打得火灵王抱头鼠窜!”剑开天对师姐有些不服,夸大其词道。   “行啦!知道你辛苦,你比我厉害!下次你和大师兄过过手,看看你俩谁厉害!”祝炎岚此时心情大好,不再和剑开天拌嘴,直接把他推给已成传说的大师兄。   剑开天哼哼两声没有接话,转身出了屋子。   听到赤殇无恙的消息,时宇彻底放心了,缓缓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   祝炎岚和猊大三人又守在了混沌海外的洞穴之中,不知要多久才能看到时宇彻底康复归来。   这是曹心心要求的,说时宇只有在混沌充沛的地方,才可尽快康复。   小黑一入混沌海,就变作了无边无际的怪兽,静静托着时宇沉入混沌海深处。   时宇就像回到母亲怀抱的婴儿,这一觉睡得无比甜美酣畅。   长长伸个懒腰,时宇使劲揉揉睡僵的脸庞,才睁眼向四周看去,笑了。   他朝着无垠的苍穹高声呼唤:“大眼,我又来了!”   他早有预感,历经这场筋疲力尽的大战,一旦陷入最深沉的酣眠,就会再次进入这片诡异的地方。   因为,他在火灵王身上看到了不该出现在真实世界的东西,就像在真武神界取药那次一样。   是的,时宇又回到了那片残碎的神秘空间,脚下是一根根断线残丝,时宇已经很久没有来到这里了,曾经接续的那些线缕,又有一些断裂碎散。   寂静的苍穹久无响应,那双猩红的巨瞳似乎不愿再看到时宇,拒绝了他的呼唤。   “我知道,这一切都与你有关,或者根本就是你一手造就。”时宇还不死心,懒懒躺在平展的画卷上,随手捏起几根断线放在眼前把玩。   “你知道么,当我看到火灵王身上那些黑色细线时,吓了一跳!   但和这里不同,他身上的黑线我根本无法用手碰触,好像它们只是让我看到,而我却无法触摸。   你说,火灵王是不是同时出现在两个世界呢?或者说,所有的东西都同时并存于两个重叠的世界!一个是这里,一个是我将要归去的那里。”   时宇丢掉手中断线,把双手叠起枕在了脑后,双眼直直看着巨瞳应该出现的地方。   “其实,他早就败了,要不是为了琢磨这些线条的真正意义,在我混沌耗尽时,他就败了。他当我真的蠢到会在他全身洒满混沌么?那只是障眼法而已!   他太狂妄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数片混沌利刃就架在他的脖颈上,也没看到百支混沌尖刺悬在他的魂海处,而我的神念,都紧紧缠在上面。   我只需心念一动,它们就会立刻发动,割下他的头颅,封闭他的魂海,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任我宰割。   哈哈哈,以后这就是我的绝招,看谁还敢那么自大,以为元力远超于我,就敢让我近身攻击。”   时宇开心地笑了起来,仿佛看到墨域澹,虞童被自己用同样的方法制伏,一一倒在自己脚下。   “可是,我却在那时看到了这些不该看到的东西,这是你故意的?还是说我在慢慢接近事情的真相?   我看到数十条和这里一模一样的黑线!从他的四肢慢慢生出,一直延伸,一直延伸,直到汇拢在脖颈处再伸入头颅,最后居然从囟门冲了出去!   可是,冲到哪里去了,我却看不到,好像那些黑线离开他的身体,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应该就是这里吧。”   时宇面朝苍穹,自顾自地讲着故事,可他想看到的听众,依然没有出现。   “幸亏有小黑在,不然我绝对不敢冒险去尝试解开这些黑线。   它答应带着我冲进界门,我才大胆用尽全力释放神魂,带着真灵冲进他的脊柱魂海,试试真灵能否割断那条汇接在脖颈的线结。   我想起在真武药房的那一刻,我好像离开了自己的躯体,那不就是神魂出窍么,就是靠着真灵驾驭神魂才在一瞬间拿到了所有的药材。   唔~还真的成了!当那根线条崩断时,若非他生机强大,立刻就该死了。   我已经看到他的脖颈错开了身体,他所有的体窍魂海都已闭合,他居然一无所觉。   真傻啊!哈哈哈,傻到我已经摘下他的头颅都没有发觉,还敢扭头乱看!这不!把自己的脑袋晃下来了,幸亏我早有准备,紧紧抱住了,哈哈哈哈。”   见天穹久无响应,时宇躺了一会儿终于坐起,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你不愿说话就算了!这里我会常来的,虽然还不知道怎么随便来,但我相信突破下一个境界的时候,一定会进来!   对了,你能不能送我出去呢?上次应该就是你送我出去的吧?”   长长伸个懒腰,时宇使劲揉揉睡僵的脸庞,再睁眼向四周看去,又笑了。   “嗯?这么听话!我还以为要扯断几根线条被你灭杀呢,哈。”   充沛的力量让时宇精神焕发,他轻轻拍了拍身下的小黑,示意它浮上海面,外面的众人还在担心他。   察觉时宇醒来,小黑欢快的低鸣数声,急速向着混沌海外冲去。   等在外面的,已经不仅仅是祝炎岚和猊大三兄弟,赤殇带着剑开天和凌霄也一并在场,显得十分热闹。   他们都听到了小黑的沉鸣,一个个翘首张望着波涛汹涌的混沌海。   虽然时宇之前看上去毫无伤势,可始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惨相,还是让人不放心。   直到小黑托着挺胸抬头满面春风的时宇跃出海面,祝炎岚惊喜地又叫又笑,一个飞扑朝着时宇落下,吓得时宇赶紧高高跃起小心接住她,徉怒道:“乱来!底下可是混沌海!”   祝炎岚笑而不言,一头钻进时宇怀里,紧紧揪着他的衣衫细嗅体息。   剑开天最见不得时宇和祝炎岚这等腻歪的模样,喳喳呼呼叫了起来:“师姐!你自重一点好吗?师父他老人家可在眼前呢!”   祝炎岚把头埋在时宇怀里闷闷说道:“师父哪里老了,当心掌嘴!”   时宇抱着祝炎岚落在洞穴中,看着依然是少女模样的赤殇,略有惊讶,心知她一定是得了极大好处才会有了正常人的体态。   微笑着躬身行礼,赤殇再没有发出尖锐刺耳的诡笑声,嘻嘻一笑拉起时宇连连点头,欢欣道:“我果然没看错你,一个徒弟换来无上境界,我占了大便宜!”   祝炎岚面色一红,不情愿地朝着赤殇说道:“师父,明明是时宇占我便宜,你怎地还这般说话!”   赤殇哈哈一笑,拉起祝炎岚和时宇的手搭在一起,笑道:“对!是时宇这小子占了我徒儿的便宜,以后可不能便宜了他!”   这绕口令般的话语惹得所有人哈哈大笑,气氛顿时活跃,众人纷纷挤在时宇面前问东问西。   冷不防又变作小兽模样的小黑“吱溜”一声钻进了时宇怀里,好似也要分享这愉悦的时刻。 第335章 赤殇往事   时宇转败为胜的谜团一直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但他仅把自己最初的做法详述,并未将与神秘空间相关的事说出来,因为他还不能断定这种事讲出去,会给自己带了什么样的后果。   当梦与现实不能区隔,梦中的一切都可以映射现实的时候,这种匪夷所思的作为还是当作心底的秘密比较好,而且现在他又无法看到那些贯穿人体的线条,一切都还是迷茫。   时宇对赤殇的一切也很感兴趣,讲完自己的大战经历,他便提出了心头疑惑。   赤殇斟酌片刻,表情变得有些严肃,看看身周一样射出好奇目光的众人,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其实,我和火灵王是一个人。”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冷凝,除了时宇若有所思,其他人都是一脸惊诧,就连祝炎岚都瞪着两只美目,看着赤殇不知所措。   赤殇见时宇并不是非常吃惊,笑道:“你好像很容易就接受了。”   时宇点点头,道:“我在大虚和真武,见过不少圣神的蜕灵神魂,有些是含有一丝真灵的,不知前辈是否如此。”   赤殇抿嘴一笑,道:“也差不多,不过我不是蜕灵神魂,仔细说来,我是火灵王精心培养的灵食。”   “灵食?何解?”赤殇这番话倒让时宇有些惊讶了。   “这话还要回到你自己身上,你早就见过相似的例子啊!”   “相似的例子?”时宇眉头一皱,苦苦思索起来,忽的,他眼睛一亮。   “你是说牧璃和牧琉?”   “对!就是他俩,他俩是同根同源同时诞生的灵体,连记忆都一模一样,说是一个人也不为过!对他俩来说,最佳的补品就是对方!”   赤殇毫无情绪波动的话语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时宇更是对牧氏兄妹能携手走到今天感到庆幸。   “若是诞生之初,他吞也就吞了,大家都懵懵懂懂,一切都是本能,谁也怪不了谁。   可他袭杀我的时候,我已随他一路闯荡诸界,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互相扶持着走到了可以傲视大界的那一天!   我一直将火灵王当作最亲密的兄长,但我被他偷袭打成重伤时,当着他的面,我改了自己的名字。我的本名赤红眉,火灵王叫赤日炎。”   赤殇的话有些低落,眉眼低垂下来。   时宇这才明白赤殇为何要用“殇”这个意义晦暗的字为名。   “那天,他说有天大的喜事要和我谈,说我俩将有机会一同迈进界主境。   当我欢天喜地走到他的面前,迎来的却是几乎丧命的陷阱,埋伏我的就有幽影界第三殿主!”   说到这里,赤殇的细眉稍稍竖了起来,似乎不太愿意回忆当年的一幕。   “火灵王想要夺去我的火髓,其实这根本没什么,他开口要我一定会给他。   可是,他竟然是想融合我的真灵,让我和他合为一体!   更可笑的是,这疯狂的想法,居然是他在看到幽影修士吞噬真灵后主动想出来的,而不是被幽影界那些鬼物诱惑!”   赤殇的少女容颜一下子从平静甜美变成了冷冽盛怒,祝炎岚担心地抓住了赤殇紧握苍白的手,轻轻叫了一句:“师父……”   赤殇淡淡一笑,拍拍祝炎岚的手背,恢复了平静,深吸几口气继续说道:“我的性子你们都知道,很让人讨厌。当年还要过分,他们都说我哪里是个圣女,简直是灭绝人性的魔女。   既是魔女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当年我俩修为相仿,若不是幽影界诡异的偷袭手段,想伤我也没那么容易。   被火灵王在背后狠狠劈中一掌的时候,我便死意已决,只想爆开所有力量拉着他们一同上路。   可惜我失败了,第三殿主的手鬼魅般插入我的头颅剥离了真灵。   但塞进火灵王神魂的时候,却出了岔子,毕竟幽影修士也没做过类似的事。   火灵王不是魂体,他不能阻止我真灵的反抗,这种成败两说的事他居然都敢妄为,说他疯了都不足以言表。   两道真灵就在他神魂之内斗了起来,同时破碎又开始融合,我们两个真的成了不分彼此的一个人,再接下去,就是决定谁主谁辅的拼斗了。   可笑的是,我居然占了上风。”   众人长舒一口气,深为赤殇感到庆幸。   “第三殿主见势不妙,强行分离了我俩的真灵,把我甩了出来。   可那时已经晚了,他的真灵里有我的一份,我的真灵里也有他的一份,那是再也分不开的。   你们都知道,真灵离体是无法久存的,我也无力回到自己的躯体,只能等死。   气急败坏的火灵王不等伤势稍好,就要劈碎我的身体。他放弃了我的真灵,可其他力量他依然需要,更何况他当时急需大量元力和火髓修复伤势。   但他太急了,急到都没有彻底征服我留在他体内的真灵,第三殿主也没来得及阻止他,他就扑到了我身边。   那么近,我那部分真灵即使不能操控爆开他的身体,可爆开自己的还是可以。更何况,我还看到了一线生机。   时宇,你阻止了金克敌的自爆,真可惜。你要是没有阻止,就可以看到当时的场景。”   时宇浑身一抖,冰凉的寒意冲上脊背,嘿嘿干笑了几声,心道:要是真爆了,这里还能有几个活人。   赤殇也笑了,知道自己说的是胡话,摇摇头继续说道:“当时太好玩了,火灵王就剩半边身子。   第三殿主更惨,都没来得及融入虚空,被炸成了千万片,叫的真惨啊!   至于其他埋伏的人,一个都没剩,哈哈哈,那可是十几个第三殿主的心腹。   我的生机就在这一爆之中,残碎的神魂和还算完整的头颅,在爆裂的推助下,率先飞到了仍飘在空中的真灵旁。   我的真灵钻进自己的头颅,奋起最后一点力量冲出火灵界,便成了游荡在虚空的一块等死残身。   当时我心有不甘,逃之夭夭之前还丢下一句狠话:赤日炎、第三殿主你们等着!我赤殇会回来报仇的!   哈哈哈,可惜,除了躲起来啥事也干不了,还是靠时宇你帮我报了仇。   要说我命不该绝,临死前竟然碰到了虞叔,他正在虚空中赶路,看到我很是诧异,就顺便帮了我一把。”   赤殇停下讲述,定定看了看时宇。   时宇微微一笑,道:“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不用管我,前辈你快点,我等着听精彩故事呢。”   赤殇也展颜一笑,继续讲道:“后面就没什么精彩啦!虞叔是什么人你很清楚,轻易帮我修复了身体,救回了我的命。   可是我真灵缺失,除非我耗尽全力,不然压制不住体内火力,就会一直是以前那种巨大的蠢相。   虞叔听了我的事只是笑着摇头,却从来不提帮我出气,枉费我辛辛苦苦跟着他跑了几千年!真是气死了!”   赤殇此时竟然露出些小女儿神态,看得众人都有些尴尬,心道你不会还迷上虞麓尧了吧?   赤殇见众人神色怪异,也是面色一红,干咳几声又道:“我毕竟神魂不纯,虞叔在帮我梳理一番后,将火灵王留下的真灵和我的一部分神魂剥离出来,做出了那颗火髓珠。   可那部分真灵已经算是我的一部分,一旦有损我也受创不轻。”   时宇顿时明白为何赤殇的那颗火髓珠用掉后,会突然昏迷,原来不亚于再次经历一场魂灵碎裂的大战。   “曹界主同样是顶尖界主,她一眼就看出我的问题,知道我此生再无寸进可能,除非补全真灵才有机会,只是那机会太渺茫了。   这又要感谢时宇你了,如果只是拿回火灵王的头颅,我自己是没法剥离真灵的。可偏偏你又认了一个界主姐姐,我就好像被你驾驭着命运走出一个又一个困境,真是太神奇了!”   赤殇的故事告了一个段落,听得众人唏嘘不已,至亲反目这种事谁也不想降临到自己身上。   祝炎岚抓着赤殇的手臂,疑惑道:“难道剑开天拜师也算?我没看出他给您带来什么好处!”   剑开天闻言大怒,腾腾几步迈来,喝道:“师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可是帮师父吸走不少火力,你不觉得自我来后师父脾气好多了吗?”   祝炎岚一怔,仔细想想似乎还真这么回事,探询的目光望向了赤殇。   赤殇点点头道:“确实是,我需要用他凝固的血脉来释放难以压抑的火性,他又正好需要我的火性来塑造肉身。   而且他天赋特异,日后有成也可帮我剥离真灵,师父当时遇到他,境界松动的感觉是不会错的。   只是没想到时宇运道太强,连混沌异兽都愿意伴在他的身边,才觉得多为他做点什么会有更大的回报,现今果然提前走完了这一步。”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只有剑开天不太开心,嘟囔道:“我觉得我上当了!明明是互相的事情,我怎么就平白矮了一辈!”   祝炎岚又要发怒,赤殇拦住了她,笑道:“那我现在把你逐出师门,以后咱俩平辈论交可好?”   剑开天急忙摆手,慌道:“不行!不行!师父您老人家是要进界主境的大能,今后吃香喝辣全靠您了,我舍不得您这棵大树哩!”   众人哈哈大笑,连凌霄一向冷酷的表情都融解开来。 第336章 救人只为心安   时至今日,时宇的大仇算是报了一小半,暂时在木灵界休养。   当年神虞灭界的帮凶已经伏诛,可是首恶却始终杳无音讯,时宇总感觉无法给九泉之下的父母幼弟一个交代,日日黯叹神伤。   本想再去幽影界扫荡一番,顺便散散心,可不知怎的,幽影界就好像突然消失了,界门令没有丝毫响应,反复几次只得作罢。   赤殇见时宇不得心安,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不要再刻意隐匿自己归来的消息,大张旗鼓地将诛杀金克敌和火灵王的消息散布出去。   当年虞童悬赏他的消息,如今他也可同样施为,以虞童的脾性,知道消息后必不能忍,正面轰轰烈烈做一场又怎样!   时宇觉得有理,便带着祝炎岚和猊大几人奔向了金灵界,那里还有无数刚刚被解救出来的囚徒,正好可以派得上用场。   然而,当时宇踏上金灵界大地的时候,却有些犯难,看似无数的修士撒进这无边无际的大界,他一个都没看到。   时宇让猊大三人分头去找,看看有没有修士聚集的地方,互相之间渡虚传音联络。   没多久,猊大就传来了消息,时宇等人急忙奔去。   看到时宇突然落地,一群被救出来的修士先是一惊,随即纷纷围过来叩谢时宇的救命之恩。   时宇客套几句,便说出了自己的事情,允诺可以送他们回归本界,只需要把自己的事情广为传播即可。   众人皆面露喜色,忙点头答应,万分期盼地看着时宇开出一个又一个界门,很快便送走百十修士。   时宇盘算着这么多修士,多久可以让虞童知道自己已经归来。   突然,一声呼啸响起在了天空,一道悍猛风枪插在时宇面前,刺进刚刚要走入界门的修士后心。那修士躲避不及一声惨呼,就被长枪戳着滚入界门不见。   时宇大怒,收起万域界门令向天空看去,却是一怔,这人也是他解救出来的修士之一,并非金灵界余孽归来。   那人此时才看清时宇模样,也是一怔,但迅即恢复了冷漠模样,指着时宇说道:“我劝你莫管闲事,此界已由我归神宗所掌,识趣的快快离去!”   时宇听得莫名其妙,金灵界不是他杀掉金克敌,谁敢来此撒野。自己都没说要占了金灵界,这些饱饭都没吃几顿的落魄修士就敢占地为王?   夔三脾气最爆,别看他在剑开天、凌霄一众大能面前抬不起头,可放到星河沙数的万界之中,也是一方豪强。当即怒喝一声冲了上去,挥拳就打。   那名修士明显没想到时宇等人根本没有和他商量的意思,连躲避都没有就被夔三一拳打成了血雾。   这反倒把夔三弄糊涂了,落在时宇面前讷讷道:“公子,我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打,本想打一拳抓下来给你发落的。”   时宇摆摆手以示无碍,转头向着其他修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归神宗又是什么东西?”   本来欢欣鼓舞围在时宇身边的修士都支支吾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有难言之隐。   正沉默间,又有十几条身影遁空而至,把这些囚徒围在了中间。   这十几人也一眼看到了时宇,面上比方才的修士好些,但也是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说。   时宇不着急,定定站在地上,冷眼看着他们。   难言的压抑笼罩在那十几个修士心头,终有一人忍不住,落下向着时宇深深一拜,说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不知大人所为何来?”   时宇冷哼一声,道:“这是我该问你的吧,我好心把你们都放出来,这才几天?就开始欺压别人了?”   那人面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也不虚套了,直直站起身子,对着时宇说道:“我辈修士与天搏命,自然要时时勤修精进。   这些不思进取的废物除了奉献自己的元力,还能有什么用?大人莫不是要替他们出头吧?”   时宇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心道:你自己不也是被人捉去关着待宰,而且如此低的修为还大言不惭与天搏命,没有我你只能和笼子较劲!   更令人惊异的是,那些备受欺压的修士即便有时宇撑腰,一个个也是畏首畏尾不敢说话,完全没有刚才欢呼离界的那股精气神。   时宇不由得有些暗怒,敢情都是利用自己来逃跑,而不是真心帮自己去做事,这种只求索取不思报答的人,救来何用?   时宇不再管他们,指了指归神宗的几人说道:“猊大!全部拿下!我倒要看看这归神宗是何方神圣!”   三兄弟早就等着这一刻,齐齐跃上高空三拳两脚就打翻那十几个修士,掰断手脚扔在了时宇脚下。   “带路!去你们归神宗。”猊大把所有俘虏穿成一串,踢踢刚才说话的修士,提着他们跃上了高空。   时宇再也无心送剩余修士一一归界,冷着脸跟在了猊大身后很快远去。   “呸!废物!”夔三朝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痰,最后才离开人群。   归神宗离得并不远,时宇踏空而立,低头看看脚下颇为排场的宗门气象,不由得有点佩服这个宗主眼光不错,门面很是精妙别致。   想想自己去哪儿不是坑就是洞的随便对付,就有点面红。   归神宗的修士显然也发觉时宇等人的靠近,几条身影迅疾跃出,看到一串挣扎不得的宗门弟子,都面色不善地掏出兵刃法宝严阵以对。   祝炎岚对这些白眼狼很没好感,又觉得亲手对付这些杂修有失颜面,伸脚踢踢夔三的小腿,递给他一样东西,道:“一纪元力注入,对准就行。”   时宇看着夔三手里的粗长铁管,咦呼一声。   夔三不知这是什么东西,又不敢发问,只好把那铁管对准了归神宗正中,一纪元力滚滚而入。   “嘶~”轻响一声从管中发出,就见一道白光激射而出,穿过人群直奔大地。   “轰~”巨震雷鸣此刻才响起,归神宗内怒吼连连扑出几道衣衫褴褛的身影,仓皇回望烟尘弥漫的宗门所在。   夔三也是“嗷”的一声大叫,五指嵌入铁管捏得吱吱作响。   挡道的修士全没了,亮丽气派的归神宗同样也没了,一个百里方圆十里深浅的大坑落在了地上,仿若是刚有一颗天外陨星砸在了这里。   “炎岚,这不是星舟上的法宝么?”时宇已确定这看似朴拙的铁管,就是星舟上曾见的灭星神光,不过小了许多罢了。   祝炎岚嘻嘻一笑,道:“我家夫君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能总是和小户人家计较,随便拿些法宝就打发了!”   说着又掏出一根铁管递给夔三,笑道:“敢跑就给我轰!我看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时宇顺着祝炎岚的手指看去,五个破衣烂衫的修士已经被猊大和犰二堵住去路,神色慌张地看着自己。   猊大捉来一老者扔在时宇面前,道:“公子,那几人称这老头是归神宗宗主。”   见时宇望来,老者急忙跪在了地上,不住叩头道:“老朽不知恩公大驾,还以为是宵小之辈前来闹事,方才多有冒犯,请恩公恕罪!”   他说的话,时宇一点都不信,沉声道:“你觉得我会信么?有能力不去对付幽影界,反倒欺负一同落难的修士,就凭这一点,你就该死!”   “是是!老朽该死!不过老朽也是自保啊!恩公你当日放出那么些修士,刚进此界就有人大开杀戒。   老朽凭借宝器建立宗门,拘禁些人充作婢奴,也算是保住了他们的命,总好过刚出虎口就入鬼门吧。”   “还有这事儿?杀人的是谁?在哪里?”时宇惊问。   老者急忙向着远方一指,慌忙答道:“有几十个往大陆中心去了,应是占据最利地形想掌控本界,更多的是往四面八方散去,都去抢占自己的地盘。   老朽宝器还算过得去,就抢了这一块不好不坏的地界。说实话,这么个大界居然没人,老朽是想都没想到。”   时宇顿时怒气全泄,原来动手的不是一两个,而是一大群,自己总不能刚救完人就把他们全杀了。   祝炎岚冷冷一笑,寒声道:“那是当然,此界土著都让我夫君杀光了!连只鸡都没留!这是金灵界本土,金克敌都已授首!”   “什么?”不光是这名老者,就是他身后四个还算有点水准的修士都骇得连连后退,惊恐地看着时宇,仿佛看到一尊顶天立地的魔怪正在狞笑。   金灵界的威名他们是见识过的,今日竟然占了金灵界的土地自建宗门,这在从前必是灭族亡种之道。   “这……这里是金灵界?可是,为何什么都没有?好似荒芜。”老者再次向着四周望去。   时宇这才发觉,金灵界比灭界时更加荒芜苍凉,亦是纳闷。   祝炎岚噗呲一笑,把剑开天和凌霄横扫无人大界的壮举说了出来。那俩所过之地无不天高百丈,地陷千尺,俩人连隐藏颇深的上古金绝大阵残骸都扒了出来,瓜分不均还差点打起来,怎么可能还有剩余。   时宇没想到两人如此有趣,哈哈大笑,直言回去要分赃,自己不能白出力。   几名修士听到时宇和祝炎岚的笑言,更确定此乃金灵界并非妄语,一个个冷汗涔涔不敢发话。   丢下那一串修士,时宇也没为难老者,他算想通了:救人是为了让自己心安,而不是要别人听命,修士界罕有纯良之徒,告知他们自己的所求便罢,至于他们如何生存如何争斗,那是没法管的。   一路行来,时宇虽已想开,却是越来越心冷。 第337章 重回曦月秘境   时宇闷闷不乐的回了木灵界,此行和他的预想差距太大,看来不得不想点别的办法散布消息。   剑开天听了他的金灵之行,更有理由骂他多管闲事,看看差点赔上赤殇性命救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要是每个人都像他这么想,万界还不大同祥和,变成无上仙境了。   这话说得时宇垂头丧气又不好辩驳,只得天天躲着剑开天走,就怕他没事老戳痛处。   赤殇听闻此事,专门把剑开天捉去骂了一顿:“救人还是要救的,别忘了你当年那副濒死模样是谁好心,若是时宇转身就走,你现在还埋在土里喝泥水!”   剑开天一见师父生气,立时转言,又开始讨好时宇,变成了天天劝导时宇好人坚持做,以后该救还得救,弄得时宇不胜其烦,依然是躲着他走。   又一日被剑开天堵在房内,絮絮叨叨的话语再次绵绵响起:“时宇啊!我跟你说啊!好人现在不多了,你绝对算一个,面善心慈,说话算话!   我师父说了,要我好好跟你学,我也决定了,今后就跟着你,你做什么我做什么,你干什么我干什么,一定要学会你做人的精髓。所以,你千万不能改变初衷,一定要把好人做到底……”   时宇痛苦地看着剑开天不停开合的大嘴,脑袋里嗡嗡乱响,真想一脚把他踹倒赶紧去闭关,可又想想还要找人帮自己散布消息,一旦闭关又不知是多少年,他就异常纠结。   “时宇啊!我师父说了,她欠你的,父债子还,师债徒偿!我一定要学会你说话算话的本事,将来好替师父还债,不然以我动不动就忘事,动不动就闭关修炼的性子,很难把欠别人的还上,这样就做不成好人了,你说是不是?”   剑开天的大脸都快塞满了时宇的眼瞳,时宇呆呆看着满脸谄笑的面容,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剑开天什么时候把赤殇的话当成过不二法则,他不顶嘴都算好的!   时宇恍然大悟,自己还欠剑开天一个秘境呢!   终于想通了关节,时宇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手中握住界魂暗暗感受了下,欣喜大声喊道:“炎岚!炎岚快来!”   剑开天正说得开心,突然时宇开始叫祝炎岚,顿时不悦,道:“你叫我师姐也没用,我又不听她的,师父说过……”   祝炎岚磨磨蹭蹭地走进房间,一看剑开天就是连声哀叹,提臂掩住耳目假意看不见也听不见。   时宇哈哈一笑拉下她的手臂,说道:“走!夫君带你去散散心。”   剑开天急忙站起,紧紧跟在后面。   祝炎岚恼道:“我夫妻去散心,你这夯货跟这么近作甚?滚去修炼!”   剑开天哀怨地看了时宇一眼,低着头向外走去。   时宇忙道:“别走!不急!你也去!”   “嗯?”剑开天和祝炎岚齐齐一愣,疑惑的目光望向时宇。   时宇笑道:“大剑,你去把凌霄和猊大他们都叫上;炎岚,你去把赤殇前辈请来,大家一起去散心!”   祝炎岚更是疑惑:“这是要去哪儿?怎么全都叫来?我师父正准备闭关呢!”   时宇嘿嘿一笑,摊开了手心,仍有裂痕的界魂现在其中。   剑开天一看,裂开了嘴嘿嘿傻笑,对着时宇连连点头。但他表情突然犹豫了一下,看看祝炎岚又看看时宇。   见时宇暗暗点头,剑开天欢呼一声冲出门外,站在院中大喊:“老木!猊大!你们几个王八蛋!快来!”   祝炎岚好奇地看着时宇手中的界魂,轻轻捏起,奇道:“这到底是去哪里?剑开天这么高兴?”   “曦月界!曦月秘境!”时宇握住祝炎岚的手,把界魂也握在了她的掌心。   祝炎岚面色一变,推开时宇就往屋外走去,踏到院中刚要纵身跃起,发现手中还有东西,又气呼呼地把界魂丢在了门边,恼道:“要去你们去,我不去!我师父也不去!”   正站在院中,仰天欢声呼号的剑开天顿时愣住,张着大嘴不知该不该继续喊。   时宇对此早有准备,一把拉住祝炎岚的衣袖,贴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我的心里,只有你。”   祝炎岚顿时面色臊红,目中微微泛光,回头狠狠在时宇胸口捶了一拳,低声道:“就你会说话!我去叫师父。”   言罢,祝炎岚匆匆跑开,把呆立在院中的剑开天彻底看愣了,半晌才低声问道:“你这是啥本事啊,耳边吹口气就能让人这么开心?教教我呗!”   时宇怒道:“你学来有什么用?”   剑开天挠挠后脑,想了想点头道:“我要对老木吹吹,他总对我横眉冷对,还总想揍我!”   时宇一听,顿时大汗淋漓,“呸”了一声转身进屋。   剑开天使劲抓抓后脑,疑惑道:“不教就不教呗,吐我干啥!”   但一想到要去曦月秘境,这点小事立时被他抛在脑后,又开始仰面长呼:“老木~~~”   屋里的时宇听得两腿直打颤。   ......   踏入曦月界的疆域,时宇便催动界魂带着所有人直接进入了曦月秘境,至于界魂里是不是还有曦月地真灵,时宇根本不担心。   自从大虚一战至今,界魂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即便有曦月在暗处谋划,那也未到摊牌之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无论曹心心还是赤殇,都对曦月秘境这个大界改造而成的秘地很感兴趣,就跟着时宇一起来到了曦月界。   有界主相随,所有人都觉得稳如泰山,对此行有无危险全不放在心上。   时宇不想打扰曦月故人,也不想横生事端,进了大界并未去拜访任何人,直接掏出界魂便进了曦月秘境。   界魂虽已碎裂,但不妨碍进出秘境,只是探查曦月修士神魂不再那么得心应手。   时宇本意也不在探查曦月子民,略看一眼便收了神魂,只是看了看守在秘境外的究竟是谁。   不出意料,袁界尊还是一如既往的守在秘境外,他被时宇的窥探吓了一跳,猛跃起来浑身气势贲张。   护在他身周的几家长老,也都纷纷警觉,一边低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一边向着四面散去,一寸一寸地探查秘境之门的周围。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当初秘境重开之时守在里面的人又出现了!”袁界尊低声说道。   “什么?”众人都是大惊。   “界尊,那家伙都一千多年没出现了,他到底想干什么?”一长老问道。   袁界尊摇摇头,叹道:“如鲠在喉啊!还以为他已经离去,原来还在,静观其变吧。   每家再来三个长老驻守,我怕情势有变,让里面的弟子赶紧出来!”袁界尊紧绷着面皮布下一列谕令,忧心忡忡地看着秘境之门。   不多时,姜家和萧家的界尊都匆匆赶来,四名界尊略一合计,准备一齐进曦月秘境探探究竟。   时宇一行又落在了当初囚禁暮角的地方,曹心心只对界主之间发生的事情感兴趣,她想看看一个已经造界的界主,怎么会被一条小小的锁链困住。   禁天锁依然顿落在地,一层薄薄的浮土掩在上面。   时宇拉起禁天锁用力一扯,顿时锁链绷得笔直,插入大地的那一端依然纹丝不动。   曹心心走上前来,将手搭在锁链上静心感悟,白皙的额头微微皱起。   少顷,曹心心松开手叹道:“果然非同凡响,从体到魂无一不禁,连真灵都成了死物!”   时宇疑道:“心心姐,当时暮角无人可敌,我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厉害,四个界尊连一丝反抗都没有便被击昏,至少也有数千纪元力的力量吧,不该是完全被禁啊。”   曹心心嫣然一笑道:“就是现在他还锁在这里,除了我,你们谁都不是对手!”   “这是为何?”时宇又问。   “因为这是他的大界,一界之力都凝聚其身,你可与一界相抗?若非这禁天锁已将他压制到极弱,他又无心杀你,你早轮回去了!   曦月不是舍不得杀他,而是在这里根本杀不了。走投无路之时,暮角以身化界同归于尽,曦月不死也要被打落界主境。”   时宇还是不解,问道:“心心姐的意思是界主只要在其本界,就立于不败?”   曹心心摇摇头,“我只说暮角不会被杀死,而不是不败。   他无同死之意,曦月也明白不能把他逼入必死绝地,甚至都不敢把他囚禁在不见天日之处,才有了你看到的情形。   界主在本界被杀又不是一个两个,绝对力量面前一切都是枉然。”   或许是界主境实在太过高远,除了曹心心没人能够真正理解,大家也就都闭口不言。   剑开天根本没有心思陪时宇等人探迷,抓耳挠腮只想赶紧找些宝物,时宇看着可笑,便说道:“大伙都散开吧,力所能及的地方多走走,但要注意,这里毕竟有些界主亲设的秘地,尽量不要冒险,实在想去就通知大家。”   时宇此言一出,剑开天和猊大三人都是欢呼一声做鸟兽散,凌霄同样心痒难耐,朝着曹心心和时宇一礼也匆匆离去。   曦月秘境可不是金灵界,这等又有秘宝又有灵材的滋养大界,才是真正的宝库。   一时间除了时宇夫妻,就只有曹心心和赤殇未动。 第338章 禁天锁   “前辈,您不去随意走走?这里应该有益于破境的天材地宝,毕竟曦月修士修为太低,绝大部分地方他们都无力探寻。”时宇向赤殇问道。   赤殇点点头道:“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我这就去找找适合自己的地方。   现下我已补全真灵,再进一步靠的是顿悟造界之秘,纯粹力量增长对我已无意义。   此界未能大成,正对我领悟造界之妙大有裨益,所以我离去的时间会比较久,你们若是离开不必等我,也不必唤我。”   时宇躬身行礼,“前辈保重,祝您破境归来!”   祝炎岚有些不舍,上前拉住赤殇的衣袖却无言语。   赤殇淡淡一笑,拍拍祝炎岚的俏脸示意放心,朝着曹心心一礼便纵身离去。   曹心心见众人都已散去,微微一笑,道:“我也该回去了,待得太久木灵界不妥,就不打扰你们小夫妻甜言蜜语啦。   这个东西权当补上的新婚贺礼吧,凌霄果之类还是太轻。”   说完,她用力一扯禁天锁,谁也拉不动的锁链拔地而起,整个曦月秘境剧烈震荡起来,好似要被这索链拉起一同破空而去。   “哗啦啦”的链节互击之声激越远播,惊得已经远去的几人慌忙回头凝望。   只见禁天锁如龙高飞,无止无尽刺向苍穹,明镜似的天空荡起阵阵涟漪,粗烈电芒凭空而现,“噼里啪啦”缠上索链,所有尘泥一消而散。   秘境外正聚拢商议的袁界尊等人,忽觉整片大地微微抖动,似有吞天巨兽狂奔而至,满地砂砾碎石弹跳不已。   几人慌忙向着四周望去,但见秘境之门飘忽颤动,像是要随时破灭的海中浮沫。   “怎么回事?难道里面的家伙要出来了?”姜家界尊惊呼道。   “还有谁没出来?还有谁?快发讯!”袁界尊想的不是莫名怪事,而是大界子弟会不会沦陷在秘境之中。   所幸震颤片刻即止,秘境之门安然立在原处轻轻鼓荡着跨界秘纹。   数百进入秘境锤炼大界子弟,逃也似的出现在秘境之门外,一个个脸色煞白,一见自家老祖就扑了过去紧紧围住,此刻也只有心中的无敌老祖能让他们安心一些。   袁界尊顾不得安慰,抓过一名陆家子弟喝问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秘境!秘境飞了起来!一条银龙脱困而出,拉着秘境飞了起来!”   那弟子吓得语无伦次,哆哆嗦嗦指着秘境之门。   “银龙?”几名界尊顿时打消了进入秘境一探究竟的想法,这一听就是上古大凶封印破碎才有的异象,陆界尊才死了一千多年,暮角之祸的余震尚在。   “看来界主久不归界,秘境封印大阵已经压不住那些凶物了。”萧家界尊沉声道。   秘境内   确是一条银龙游弋在天!   被电芒褪去岁月尘泥,禁天锁露出了它的璀璨真容,一条明晃晃光灿灿的粗大银龙先是直窜高天,而后又横亘天际,摇头摆尾嘶吼连连。   银龙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又坠入大地不见踪影。   一条三尺来长的银索盘在时宇手里,谁也想不到方才破天狂龙竟是这么短小一条细链。   “我已经驱散其中的真灵烙印,你将真灵与其联结,便可如臂指使。   想不到曦月如此狠毒,竟然把这等凶厉之物用在自己弟弟身上,唉。”曹心心轻叹一声,似乎不愿意再看到禁天锁 ,扭过身子慢慢走开。   时宇缓缓将神魂探出,铺在了禁天锁上,真灵随之贴索而行,禁天锁灵性十足自行刻下同源烙印。   烙印一成,时宇只觉整根索链哗啦一响,便环环绕在了自己神魂之上,与自己再也不分彼此。银灿灿的神魂搭上银灿灿的龙链,看上去颇为神异威猛。   “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也是万界所传的开天神器,有了它,你面对虞童就多一分胜算。”背身缓行的曹心心淡淡说道。   时宇急忙追上,问道:“心心姐,你好像不喜欢这东西。”   曹心心叹了一口气,道:“大凶之物我都不喜欢,我能感受到,死在这禁天锁下的界主都有不少,方才我驱散曦月神魂,竟然同时驱散了九股真灵烙印。   这说明它前八个主人都死了,曦月才会对遗存的烙印置之不理,这可是八个界主境啊!”   时宇一惊,忙问:“心心姐,你把曦月的烙印驱散,她会不会察觉?”   曹心心笑道:“当然会,她已经察觉了,不过我能感觉到她受了伤,现在不是我的对手。”   时宇依然不放心,界主都眼红的开天神器,他现在还没信心可以保住,又道:“可我境界这么低微,她回来抢怎么办?她不来抢,别的界主眼红我也挡不住啊!”   “抢?抢你不会给他吗?非要死撑?”曹心心白了时宇一眼。   时宇当即呆立,没想到曹心心竟然是让他弃宝。   “当年神虞还抢了我的万物之心,你要我和他死拼,刚出世就夭折么?”见时宇疑惑,曹心心又解释一句。   祝炎岚一时也有点转不过弯来,修士之间夺宝杀人屡见不鲜,要是都舍得放弃,估计死去的修士会减去大半,可修士不就是争一口气么?碰到不敌就投降弃宝,还怎么保持上进勇气?   “进退有度才是求生真谛,一味猛冲硬打,除了直接站在巅峰的人,谁做的到?   神虞如果做得到会放任大界不管一心求道?赤殇做得到会让火灵王活到今天?”曹心心反问。   二人一时无语,只得默认。   “好啦!这里还有几个地方值得一探,指给你们看我就走了。”曹心心遁身而起,时宇和祝炎岚急忙跟上。   未名之处   一个气急败坏的女修荡平了万里内一切存在,狂舞的长发披散,飘荡在星光点缀的虚空 ,她不住大声尖叫:“谁!又是谁?我曦月就这么好欺负?”   几个掠过她身边的修士连一步都不敢停,闷着头匆匆远去。   “曦月,你又怎么了?最近脾气不太好啊。”一名英俊异常的修士不但不怕狂怒的曦月,居然还敢凑上来说话。   曦月一见此人,满腔的怒火渐渐平息,冷冷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和我结为道侣么?去曦月界,把大界灭了,几件开天神器都帮我拿来,放在那里总是乱我心神。另外再找出闯进大界的界主杀了!做成我就答应你!”   英俊修士眼睛一亮,忙道:“此话当真?”   曦月冷眼斜望,不屑道:“要不是我要追杀那个狗屁圣神,轮到你去帮我做事?”   英俊修士嘿嘿一笑,道:“就这么定了,最多三百年,我必提他头颅来见你。”   曦月扭脸不言,转身向着远处掠去。   曦月秘境   曹心心悬在高天之上,指着几处方向一一说了地标之物。   时宇二人穷极目力也不得见,心中连连惊叹原来自己与界主还有如此巨大而不可逾越的距离。   “行啦!这秘境值得我跑一趟的也就禁天锁,以你的本事这里也不会有太大危险,自己闯荡一番也好。”说完,曹心心扯开一道界门回了木灵界。   时宇和祝炎岚纯把秘境之行当作游山玩水,好几日才到了曹心心指出的第一处秘地。   令时宇意外的是,这第一处秘地竟然是故地,当初她和陆妍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陆妍”时宇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有些恍惚失神。   祝炎岚看着呆愣的时宇,顿觉此处有些不对劲,站在高地上四处张望。   要说女人的直觉真是非常可怕,祝炎岚突然伸手抓住时宇的耳朵用力一拧,大喝道:“那个女人是谁?你们在这里干了什么?”   时宇正回忆陆妍湿透脊背的妙景,一脸失神痴相。   冷不防耳朵一痛又被烈音灌脑,以为祝炎岚看到了他脑中所想,急忙喊道:“陆妍,他叫陆妍!啥也没干!人家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看我,还老是羞辱我!”   祝炎岚将信将疑地松开几乎拧了一圈的耳朵,冷冷道:“原来这里真的还藏着一个啊!居然没一个人知道,你很厉害哪!   说说看,她怎么羞辱你了?是扒了你的衣服,还是占了你的身子?”   时宇气恼地使劲揉着耳朵,再一次被自己老婆的彪悍吓住,大喊道:“你说什么呢!就在这里见过一次,长啥样我都忘了!”   “真的?”祝炎岚明显不信。   “真的!”时宇明显脸皮很厚。   “那她怎么羞辱你了?”祝炎岚继续追问。   时宇忙把那日从开启秘境之门初见陆妍,到两人杀死三首蟒先后逃离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   当然隐去了自己偷看的细节,只谈自己如何机智多谋英雄救美的光辉形象。   又把自己被陆妍几次莫名出手欺压的情形反复着重讲出,才稍稍打消祝炎岚的怀疑。   看到祝炎岚不再追问,时宇赶紧仔细回忆,想想自己再没和哪个女子有过暧昧交集,今后再不会被祝炎岚抓住把柄,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走,为夫带你去看看当日大战的地方!”趁热打铁,时宇不敢由得祝炎岚多想,拉着他就往蟒穴中跑去。 第339章 三首蟒巢穴   此处没了三首蟒,禁阵威力所剩无几,整个洞穴畅通无阻。   时宇走了一圈也不知为何曹心心会指出这里。   “时宇,你在这里杀掉的三首蟒,大概多厉害?”祝炎岚看着依稀可辨的痕迹,随口问道。   时宇仔细琢磨了下,摇头道:“不好说,当时她是被完全禁锢的,肉身一旦动起便会遭受重创,但从她三枚兽丹可让猊大等人一下冲到近二十纪的修为,怎么说也该是五百纪以上吧。”   祝炎岚不由得庆幸时宇能在那种情形下逃生得存,嗔怪道:“你胆子真大,一纪不到就去招惹五百纪的大高手,现在你是不是准备去挑战界主啊?”   时宇哈哈一笑,拉过祝炎岚狠狠搂了一下,笑道:“现在有媳妇了,哪舍得丢下这种好日子啊!”   “我发现你越来越油嘴滑舌,跟谁学的?”祝炎岚俏目翻白,使劲推开时宇,心里却是甜美异常。   两人笑笑闹闹实在没找到什么值得探寻的机关,便打算离开。   忽然时宇想起自己还藏着三首蟒那个乖儿子呢,往日的仇怨早就烟消云散,时宇打算把它埋在这里,也算有个最终的归宿。   当时宇把羊角怪掏出来,放在当年三首蟒趴伏的地方时,祝炎岚好奇地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怪兽,问道:“这是什么东西?长得好奇怪。”   时宇耸耸肩道:“这里到处都是怪兽,我就没见几个一样的,都是奇形怪状。当时差点死在他手里,他娘就是三首蟒。”   “这小东西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他娘?”祝炎岚再次发出一声惊呼,扯住羊首怪的鳄尾,提起来细细查看。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难道蟒蛇的孩子模样也变得夸张?”   祝炎岚轻轻从羊首怪身上拔下一根毛捻在手中,想看看这羊首怪到底有何特异,哪知那根细毛进了手中却变成一滩绿油油黏糊糊的软泥,恶心得她赶紧甩手抖落不住干呕。   “吔?”这次轮到时宇诧异了,抓起羊首怪琢磨片刻,他依稀记得羊首怪是吐出那些异虫的,今日成了毛发变幻,也许就是它的特异之处。   一拳砸开三首蟒曾经盘伏的地面,时宇把羊首怪的尸体扔了进去,轻拨浮土将其掩埋,心里竟有些戚戚然。   苦侯一生等来的不是自由,而是死亡,临死前是解脱还是绝望,谁能体会?   看着渐渐消失于黄土之下的羊首怪,时宇叹了口气,对着祝炎岚说道:“或许正是因为三首蟒死于我手,这里的秘宝才与我无缘。走吧,去另一处。”   方一转身,时宇就觉得洞外有人匆匆走来,顿时警觉,上前一步将祝炎岚掩在身后。   祝炎岚也非庸手,神念扑卷而出便探出那人深浅,不以为意地从时宇身后走出,站在了他的身侧。她还没注意到,时宇的神色有点怪。   时宇没想到这里还能见到故人,他本不想见任何人。略一思索便准备迎上,既然撞见就是缘分,叙叙旧说不定还能打听点消息。   但他突然面色一变,似乎很紧张地拉起祝炎岚,轻轻跃上高处岩石裂隙,将两人藏了起来。   祝炎岚奇怪地看着时宇,心道这等修为低下的修士,干嘛还要躲开?却见时宇单指堵唇,示意她不要言语。   “踏踏”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洞穴中尤其清晰,眨眼就到了近前。   祝炎岚定睛望去,一个相貌英俊又带着几分邪气的修士,走到了方才时宇埋藏羊角怪的地方站定,四处张望着。   时宇早就在身周布下隐匿阵法,地上那人根本察觉不出两人的存在。   指着那人手中的物什,时宇向祝炎岚传声道:“那两样都是陆妍的东西,居然出现在他手里,这就有趣了。”   祝炎岚仔细看去,一张看不出材质的厚皮和一枚玉鉴正被那人拿在手里,时不时翻看一下。   “那是什么?他又是谁?”祝炎岚传声问道。   “萧君山,和我关系还不错,居然有了三十多纪的元力,提升速度很快啊!   陆家的东西出现在萧家,看来三家还是明争暗斗不止,撞破了谁都不好看。”时宇答道。   祝炎岚狠狠白了他一眼,道:“你这是夸他呢,还是夸自己呢?”   时宇嘴角一咧,不说话了。   “不应该啊!”立在空处的萧君山自言自语道,“异象有了,守护神兽早就死了,为什么母甲没有反应?”   时宇这才明白藏在这里的宝物还要母甲感应,曹心心只知此处有宝,至于如何得宝,她也许也不知道,或者根本就没在意,以她的境界,什么阵法机关都是摆设。   萧君山拿着母甲四处走动,一会儿贴在洞壁,一会儿放在地面,可洞内始终都是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萧君山有些急躁,探查的速度也快了些,甚至有时匆忙的步履还踏碎几块落岩。   祝炎岚看得奇怪,轻声问道:“他急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难道开启机关还有时限?”   时宇拿出界魂稍稍感受了一下,笑道:“我都说了那些东西不是他的,马上就有人追来了!看好戏吧。”   萧君山似乎感觉洞穴内的气氛有些怪异,心中一紧,上下左右又开始打量。可时间不容许他浪费,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在洞穴中到处乱窜。   “来了!”时宇对祝炎岚轻声说道。   已经有十几个人悄悄围在了蟒穴的入口,堵死了萧君山的退路,而他依旧还在洞穴中奔忙,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那群人的头领见埋伏妥当,便大摇大摆走进了蟒穴,不加遮掩的沉重脚步声顿时惊动了萧君山,他先是一惊,急忙开始寻找地方躲藏。   好巧不巧,萧君山竟然趴在了时宇和祝炎岚的身边,差一点就碰到了二人藏身的隐匿阵法,吓了时宇一跳。   祝炎岚不禁捂嘴狂笑,心道这两人不愧是故交好友,连选藏身地都一样,那么多更好的石隙不选,偏偏钻到了一起。   “萧君山,别藏了!我知道你在这里。”走进洞穴的修士说话不急不缓,一副笃定吃掉萧君山的模样。   萧君山则是像没听到一样趴在岩隙中。没有隐匿阵法的他,不敢露头去看下面的人。   “萧君山,你真要我把你找出来吗?那样就不好看了。怎么说你也是萧家头面人物,按辈份我陆梵还得称你一声萧叔,让我绑回去不好看吧。”   陆梵抬头看看萧君山藏身的地方,轻蔑一笑。   时宇异常惊讶,这陆梵既然称萧君山为叔,那必是年轻的一辈。   他竟能一眼看出萧君山的藏身之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看来三族潜龙又有更补,陆家复兴有望。   时宇放出神念悄悄探查一番陆梵的修为,确认他实在萧君山之上。但一个晚辈对萧君山如此不客气,时宇有些不喜。   陆梵摇摇头,叹道:“好吧,萧君山你既然不出来,我就不客气了。   这次你勾结内贼盗走我陆家至宝,各位界尊和三族长老也都知道了事情原委,到哪里我都能占理。我要是出手重点拖着你的尸体回去,想必各位界尊也没话说。”   时宇大为惊讶,这陆梵口气真大,他只比萧君山强得有限,外面那些埋伏的家伙更没法和萧君山相比,居然敢说一定能索命的大话?   萧君山依然恍若未闻,静静缩在岩隙中,只是双目中多了一些茫然。他摩挲着手里捏着的母甲,似乎对没有找到秘宝而失望。   陆梵轻轻一笑,正要抬掌向着萧君山藏身之处攻来,洞外突然响起了纷乱的吵闹。   时宇急忙透过界魂向外看去,暗暗一笑,心道:越来越热闹了。   陆梵也是眉头一皱,扭身向着洞外看去,只见一老者匆匆跑进来,抬手就往他脸上拍去。   陆梵顿时大怒,挥掌就是一面晶盾挡在身前,喝道:“萧桐!莫要倚老卖老,这一招算是尊你让你,别让我今天提着两具尸体回去!”   萧桐更怒,一拳挥出,喝骂道:“你这小王八蛋,才吃了几天饭就敢骑到祖宗我头上!今日非打死你不可!”   陆梵冷冷一笑,撤去晶盾朝着萧君山喊道:“萧君山,我先杀掉这个老匹夫!让你看看我是不是有胆量动手!”   言罢,陆梵双掌一抬,架住萧桐铁拳,面上狰狞一笑,双臂突然扭曲如绳,缠住萧桐的右臂用力一夹。   只听“咔嚓”一声,萧桐惨呼数声单膝跪地,整条臂骨已然断成数截,软软地挂在肩上。   陆梵攻势依然未尽,双掌又顺着断臂滑向胸骨,再闻“咔咔”两声击断了萧桐的脊柱胸骨,萧桐立时瘫软在地成了半废之人。   陆梵这一动手,时宇便知萧君山绝不是他的对手,他不止元力深厚,竟然还有一副铁骨钢身,好似无往不利的人形神兵。   萧君山紧紧闭了一下眼睛,缓缓翻起,跳向地面,落在萧桐面前轻轻把他扶起,低声道:“桐叔,今天不是叫你去临海城了吗?怎么又偷偷跟着我。”   “你这王八蛋也不是东西,拿人家的宝贝干嘛?我一早看你鬼鬼祟祟就知道没好事!怎可能不偷偷跟着?”萧桐知道自家理亏,虽然重伤在身骂起来也没留情。   萧君山苦笑一声,道:“我这不是答应人家了么。”   “答应?答应个屁!陆家的事情自己擦屁股,用你去管?”萧桐怒意不减,很为这个不听话的后辈恼火。 第340章 故人之子   陆梵不耐烦地看了两人一眼,冷哼道:“既然萧桐你还懂得道理,就让他把东西交出来,再跟我去陆家领罪,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萧桐怒目睁得更大,“呸”的一声向陆梵吐了一口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我萧家就是做错了,也是自家惩罚,何时轮到你陆家多嘴?连个界尊都没有的世家,还敢猖狂?”   陆梵闻言大怒,陆家界尊的陨落是谁也不能触碰的伤疤,即便袁界尊一直为陆家撑腰,他们也总觉得在三大世家中矮人一头。   此时萧桐毫不留情地揭开疮疤,陆梵还怎能忍!   一侧身避过浓痰,陆梵单手向着萧桐抓来,冰冷目中除了怒火再不容半点情面。   萧桐二十纪都不到的元力,连萧君山都远远超过了他,怎能避开陆梵的强袭,眼看着就要被陆梵一爪捏破头颅。   萧君山幼时虽与萧桐日日拌嘴使坏,但始终是萧桐护着长大的,怎能容许陆梵妄为,单臂拖走萧桐的同时,亦是怒喝一声单拳递出,狠狠砸向了陆梵的头颅。   陆梵嘴角一斜冷冷而笑,既不躲开萧君山的重拳,也不收回递出的铁爪,硬承一拳扑向了掩在萧君山身后的萧桐,竟是要以伤换命,当场格毙这个在他心里嘴臭无比的老家伙。   一拳一爪都落在了预想之处,但萧君山和陆梵的表情却是天差地别。   陆梵冷冷的笑容依旧挂在面上,嘴角淌出几缕鲜血,眼中露出几分震惊之色。   而萧君山则是惊骇中混着无尽悲痛,也不看萧桐究竟如何,再次怒喝一声乱拳轰出,只想砸烂陆梵来给萧桐报仇。   “萧兄,你能歇歇么?这小子你打不动!”   略带笑意的话语从萧君山身后传来,思绪混乱的萧君山一时还未清醒,依然在狂攻猛击,砸得陆梵身体都悬在了半空,而陆梵却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无。   这诡异的场景才让萧君山稍稍有些清醒,觉得方才似乎有人跟自己说话,再加上对萧桐的担心,猛然向后转去。   看着面前笑眯眯的时宇,再回头看看被他元力禁锢在空中的陆梵,萧君山如堕迷梦骤然失语。   斜倚在地上的萧桐,也是须发皆张,吃惊地看着突然挡在身前的背影,虽看不到容貌,但这个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萧君山见到时宇极为惊喜,刚要扑来猛捶时宇胸膛以示欢欣,突然又讪讪而止,结结巴巴地颤声问道。   被时宇提在手里的陆梵羞怒异常,可他此时就像是提线傀儡,从时宇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迫力让他连转动一下眼珠都辛苦万分,而且这人似乎与萧君山是旧识,更让他有些惊惧。   萧君山非但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反而目光有些闪烁,就连萧桐都低下了头,眉眼上翻悄悄看着时宇的背影。   时宇异常诧异得看着他俩,他还以为萧君山会哈哈大笑着拥抱自己。   “怎么了?”时宇放下陆梵,低头细细打量自己,一切正常,与以前相比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祝炎岚见时宇突然救下萧桐,知他已决定不再隐匿行迹,便也跃了下来,缓缓走到时宇身边站定,向着萧君山点点头。   “萧兄?萧兄?”时宇看着依然愣怔彷徨的萧君山,心里感觉异常别扭,萧君山眼中竟然完全没有他的影子,只是盯着祝炎岚不放。   祝炎岚也有些恼怒,心道时宇结交的什么登徒子朋友,如此无礼,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   萧君山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收回眼神,伸出手臂似是要和时宇亲热地打个招呼,可又畏畏收回,手足无措的模样着实令时宇惊诧。   “你搞什么鬼?看到我就这么难受?”时宇故作轻松地说道,他心里生出一种忐忑,好像在哪里有过似曾相识的感觉。   “啊!没有没有!”萧君山慌得都快跳起来,整理了半天思绪才指着祝炎岚问道:“这位……这位是?”   祝炎岚更加不悦,哪有朋友见面不打招呼,先问女眷的。更何况当前还是身临险境,这个混蛋似乎完全忘了这回事。   时宇知道萧君山虽然不羁,但还不至于如此急色,笑道:“这是我内人,祝炎岚。”   “你娶亲了?太好了!好男儿就该早早成家立业,时兄实乃我辈榜样!”萧君山大喝一声,猛然跃起,似乎听到这个消息比见到时宇还高兴。   时宇和祝炎岚面面相觑,都觉得萧君山很不正常,两人结亲怎么一个外人这么高兴。   跌坐在地的萧桐此时也长长出了一口气,“哎哟哟”呼起痛来。   萧君山这才想起还有个长辈伤重在地,急忙跑过去扶起萧桐,两人缓步走到时宇面前,都是哈哈大笑,笑得无比开心。   萧桐瞥见陆梵在一边瞪着眼珠乱看,忍痛走过去一掌劈在他的后脑,又觉得自己修为太浅,让萧君山施法把他牢牢捆锁,连神魂都定得死死。   时宇虽奇怪,但也没去干涉,几大家族的事情说不清道不明,还是不管为妙。   一切妥当,两人才回到时宇身边,萧桐不住点头叹道:“老夫就知道时神子你福大命大,不但逃过了神虞界灭,还能带着一身超卓修为回来!实在佩服!”   萧君山这才重重锤了时宇胸口一拳,哈哈笑道:“你小子可以啊,比我成亲都早,弟妹还这么漂亮,你这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一直暗恼的祝炎岚,听了这话心中才怒意弥散,对着二人躬身施礼。   虽然萧君山重归正常,可时宇心头疑惑仍然未去,纳闷地问道:“不知萧兄你见到我为何是那副怪模样?萧族老也是。”   “这不是被你吓得么!你这家伙鬼魂一样的突然出现在曦月秘境,你想我什么反应?”萧君山大大咧咧说道,仿佛刚才失魂落魄的不是他一样。   时宇根本不信他这个托辞,“萧兄就莫要装了,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天塌下来你都不会色变,会怕我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时宇不满道。   “呃~~”萧君山犹豫了一下,看看萧桐。   萧桐正摒息疗伤,看到萧君山为难的表情,急道:“时神子都娶亲了,赶快恭喜啊,回去备一份厚礼呈上!”   萧君山哈哈点头,指着地上昏迷的陆梵说道:“那是当然,我只是想问问这个小子怎么处理,毕竟是时兄弟抓住的。”   时宇斜眼看看地上的陆梵,无所谓地笑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我管他作甚,你们随意。”   萧君山看了祝炎岚一眼,面色一正,轻咳一声缓缓道:“他是陆健行的儿子,不太好办。”   “陆健行?谁是陆健行?”时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觉得萧君山跟自己说一个压根不认识的人干嘛,脱口问道。   忽的,他脸色一变,一道电光闪过心底,心脏猛然抽搐,萧君山如此隐晦的话语他全都明白了。   迟疑地低头看了看陆梵,时宇低声道:“她的儿子?这么大了?”   萧君山点点头,看看面色苍白的时宇,又看看一无所知正四处乱瞅的祝炎岚,叹了一口气,说道:“自从你失踪,一切都变了,我们还曾去找过你,想让你躲进曦月秘境避难。   可惜,谁都没找到你。然后,一切又都回到了你出现之前。   我们也没想到陆健行一提旧约,她就答应了,按理是绝对配不上的。”   萧君山说得愈发隐晦,可时宇听得异常明白。   长长吐了一口气,时宇拉过祝炎岚,笑道:“这是我内人,祝炎岚,我心中唯一。”   祝炎岚奇怪地看着时宇,不知道同一句话他为什么要说两次,还把那么羞人的话都说出来,不过既然时宇愿意说,她就愿意听,尤其是后半句。   于是第三次,也是唯一一次笑眯眯地朝着萧君山二人点头示意。   至于陆健行是谁,这等夫君都想不起来的故人,管他作甚,他儿子就更不用在意了。   萧君山和萧桐也是哈哈大笑,甚是开心。   陆梵被萧君山扔出洞外,呵斥陆家子弟带回本家去,才向时宇说出自己来到三首蟒巢穴的真正目的。   “时兄,你知道么,陆家自己打起来了,袁界尊说他只保陆家不灭,内里纠葛不闻不问。”萧君山神神秘秘地说道。   时宇略一思忖,半猜半蒙地说道:“难道和你做小偷有关?”   萧君山嘿嘿一笑,神秘地道:“不是和我做小偷有关,是他们打起来我才去偷,而且不能说偷,应该说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时宇不解,等他续言。   萧君山指着空荡荡的洞穴说道:“这里是时兄你和陆妍当年一齐拿下的,陆妍拿回祖上遗物,又得袁界尊器重,在族里是如日中天。”   时宇点点头,心道这是理所当然。   “可是一切都在陆健行成亲之后发生了变化,陆健行一家现在很是张扬。   因为他儿子太过出色,短短百年就成了陆家第一,现在已是最有希望成就界尊的高手,连陆妍都被他压过一头。   再加上陆妍无心族内权势,渐渐就失了权柄。”萧君山面色严肃起了,看着时宇的目光也变得庄重。 第341章 咒觋之书   时宇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说道:“你又这般看我作甚?那是他们家事,关我什么事?”但他说这话的时候总会想起一个人,心里又有些发虚。   萧君山点点头,继续说道:“陆妍本也不想生事,她一心修炼,当个挂名长老也可,可偏偏陆健行一家不知为何,总和陆妍起冲突。   自从陆梵第一次将她击成重伤后,始终不愿放过她,几乎将陆妍逼到绝境。”   时宇一怔,惊问道:“陆妍被陆梵打成了重伤?袁界尊不管么?他们为什么不合?”   “我说过,袁界尊不管陆家内务。陆梵是正式挑战,堂堂正正打败的陆妍,谁也说不得他错。   而且他现在是陆家最大的希望,你没看我刚才都不敢把他怎样么。至于为什么不合,我也不知道。”萧君山无奈答道。   时宇恍然,若是萧君山敢杀了陆梵,那就是两家不死不休的大战了,陆家即便灭族也会狠狠咬下萧家一块肉。   萧君山见时宇不言,继续说道:“自你来了曦月界,尤其是都受了你凌霄果的好处之后,我和姜齐岸私交有了很大改善,还一同去看了陆妍与陆梵的大战。   一战过后,我和姜齐岸正心中唏嘘不已,觉得再没法和后辈相争的时候,一直对我们不理不睬的陆妍,突然叫人请我们见面,我俩很是诧异。   见面之后,陆妍拖着重伤之躯对我俩说道:陆梵狼子野心,三家都得防范,来日她若是有求于我二人,请我二人务必答应。   当时我们看她说得郑重,且觉得陆梵确实易成祸根,就应下了。   前几日陆妍匆匆召唤我们,在约定处把这张母甲交给我们,并告诉我俩如何开启秘宝机关,要我们不管谁拿到秘宝,就立刻带回各自家族,绝对不能交给陆梵。”   “这是为何?这秘宝陆妍怎么不早拿走?况且他俩一家,陆妍不是小心眼的人,会嫉妒陆梵有所成就。”时宇插口道。   “谁说不是呢!陆妍虽然冷冰冰的,可人不坏,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只是我们不知。   这不,前几天秘境突生异象,全界大乱!   对了,这异象又是你小子搞的鬼吧,话说回来你怎么进来的?袁界尊还在门口呢!我可是费了老大劲才进来的。”萧君山疑道。   时宇笑而不语,只催他继续讲。   萧君山无奈,只得继续讲自己的事,“哪知她刚把母甲塞给我们,陆梵就带着一群人出现了,姜齐岸和陆健行一家也不怎么对付,就主动留下来断后。   我匆匆跑到这里取宝,可陆妍说的方法根本不管用,不但我自己被陆梵堵在了这里,还害得桐叔受了伤。”   “姜齐岸怎么又和他一家不对付了?怎么谁都不对付?”时宇疑惑问道。   “姜齐岸是第一个出去找你的,那时候神虞界灭的消息刚刚传开,他立刻跑去天青界,结果扑了个空。   后来自从陆健行成婚,就一直看他们不顺眼。   姜齐岸不是陆梵的对手,我估计现在已经被锁在陆家了。但我想没什么大事,真下狠手,陆梵也不敢。”   时宇顿时明了姜齐岸为何看陆健行一家不顺眼了,他一定看到了姜霜雪当时的模样。   萧君山偷偷看了祝炎岚一眼,见她没什么异样,松了一口气。   哪知祝炎岚突然转头问时宇:“陆健行是谁?为什么人人看他不顺?你的仇家?”   萧君山立时紧张起来,看向时宇。   时宇呵呵一笑,拉起祝炎岚的手说道:“陆家一个精干子弟,曾和我有些过节,他儿子现在这么厉害,萧兄弟当然要多提几句。”   “切~灭界你都干过了,这等小角色也要担心么?让猊大三个脚夫去把陆家扫平了,杀他个鸡犬不留!”祝炎岚恶狠狠地说道。   萧君山和萧桐顿时瞪圆了眼,真正见鬼一样看着时宇,脑中只有两个字在反复回荡:灭界!   时宇徉怒看了祝炎岚一眼,赶紧出言打消萧家二人的惊惧,笑道:“别听内人胡说,灭界另有其人,我只是去杀了第一高手!”   这番谦虚的自夸让萧君山和萧桐连连摇头,不住哀叹今后再也看不到时宇项背,只能抬首仰望。   萧君山畏惧地看了祝炎岚一眼,猊大三兄弟他是见过的,如今已经不比他差多少了。   心想时宇从哪儿找了这么个厉害媳妇,竟然叫他们脚夫,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悄悄传音问时宇祝炎岚的来历。   时宇小心传音道:“内人是一界大宗圣女,师父是绝顶大能,师兄是界主大能,自然眼光高,你以后莫要触怒她!她发起脾气谁都敢打!。”   萧君山骇得连连缩脖,眼睛再也不敢看向祝炎岚,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她发怒。   “不谈这个!萧兄,你再试试母甲,看看如何打开机关,这里确实有好东西,可惜我没找到。   拿到东西咱们就去陆家救出姜兄,怎么说咱们三人也曾是忘形之交。   至于我为何来此,三人见面一同讲了不是省事?不然还得多费口舌。”   时宇不想继续浪费时间,让萧君山再试试母甲,不成就先去救出姜齐岸。   萧君山赶紧又拿着母甲满洞乱窜,这次没了时间的紧迫,萧君山几乎用母甲一寸寸丈量完了洞穴的地面墙壁,终于在时宇埋下羊首怪的地方,母甲有了反应。   “不会这么巧吧!”时宇和祝炎岚齐齐惊呼,觉得事情好诡异。   萧君山疑道:“巧什么?那里巧了?”   时宇把刚刚埋好的羊首怪又刨了出来,丢在萧君山面前呵呵直笑,把自己方才随手做的事讲了一遍。   几人边聊边扒,很快在地下扒出方方正正一块石板,石板正中凹下一块,和母皮形状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时宇抬起石板看了半天,没从这薄薄的石板上看出任何端倪。   “管他的,放上去试试,难不成还怕这里再出来一条大蟒蛇?出来也一把捏死!”祝炎岚的话语永远是那么有力。   四双眼睛紧紧盯着萧君山把母皮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只见微光一闪,石板放出一片光华映在洞壁上,早就消失的禁锢光芒再次耀亮整个洞穴。   不同的是,时宇等人未再感到元力压制,反而觉得体内元力活泼跃动,萧桐的伤都好得快了些。   于此同时,洞穴正中突然向两边裂开,露出一道不知有多深的暗井。   时宇几人正探头往黝黑无际之处看去,就见井底缓缓升起一座石台,上面整整齐齐摆着数万块黄色元灵。   时宇和祝炎岚不由得大为泄气,这算什么宝物,时宇若是有心,自己慢慢也能凑齐。   但在萧君山和萧桐眼里就不一样了,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海量的元灵,还是成色颇高的黄色元灵。   曦月界现在仅有几个界尊可以凝结赤色元灵,但他们从来不会耗费元力去做这种伤身损元的事情。   目瞪口呆的萧君山和萧桐,趴在数万快黄色元灵上失神摩挲,眼眸中闪动的都是灿灿金芒,再加上衣物已被映成一片金色,好似他俩都快被同化成了两块元灵。   “萧兄,萧兄?”时宇轻声呼唤着,好久才把萧君山从突然暴富的心情中拉回现实。   萧君山长出一口气,定定心神,指着元灵道:“四份,三家与你各一,如何?”   时宇摇摇头,毫无兴致地摆摆手,道:“三份吧,给我一点用都没。”   时宇的大手笔再次震慑了萧君山和萧桐,看时宇的确是兴致缺缺不似伪装的模样,他们不能想象如今的时宇究竟身家有多丰厚,见识有多广博,连这足足可以让无数大界打得死去活来的如山元灵都不放在眼里。   祝炎岚虽然不至于一点都不放在眼里,但也不像萧君山那般迷醉,撇撇嘴道:“不就是些元灵么,还是成色一般的,我荧惑宫可比这多得多!”   时宇点点头,心想:诸天万界能比你们玄盘更富有的,怕是不多。   “萧兄,你赶快收了吧,至于怎么分,你和姜齐岸,陆妍自己去商量。我们赶快去救人。”时宇见萧君山依然被震慑得气短乏力,无奈催促道。   萧君山也不客气,双掌一伸按在了元灵上,数万元灵极快消逝,窜进了他的体窍。   “嗯?”萧君山突然停了下来,随着元灵的消失,竟然露出了一本碧绿莹翠的玉书。   书面隐隐透出淡青色的光芒氤氲流转,好似仙家真籍,书面内嵌两个谁也不认识的符文,可但凡看上一眼,脑海中便自主浮现“咒觋”二字。   萧君山拿起玉书,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时宇等人也好奇凑了过来,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只见玉书仅仅第一页书有极其浅显难辨的“蹄鳄”二字,除此之外尽是空白。   “这是什么东西?”萧君山奇道,掂着玉书翻来覆去的看,看不出任何门道。   “我想上面本该有许多名字,但现在只有它!”时宇一指地上羊首怪的尸身。   说着,时宇提起羊角怪的尸身,收入了体窍,玉书上的文字果然慢慢消失,整本书都成了空白。 第342章 天宝咒觋   “时兄你方才说这是当年洞里的异兽之一,难道这是名册?可为什么会自动消失呢?”萧君山奇道。   “或许正是因为被记名在上,这些异兽才会被拘禁在此吧。如果只能记名算什么宝物?”时宇不确定地说道。   “试试不就知道了!”祝炎岚一把抓过玉书,伸指运力开始描画,随着她指尖滑动,“萧君山”三字慢慢凝于玉书上。   “你写我干什么?随便抓个怪兽修士来不好吗?”萧君山虽然不太相信时宇的话,可也不愿拿自己做范例。   可他话音未落,整座岩洞突然地动山摇,无数青光自玉书喷射而出沁入岩壁。   萧君山只觉浑身元力骤然凝结不动,好似化成块块硬石塞进体窍,就连神魂运转都变得凝滞缓慢,更不要说探出神念了。   “停!快停!”萧君山吓得魂飞魄散。   时宇也开始觉得浑身元力受制,当日初入此地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祝炎岚一看惹祸,赶紧伸手去擦玉书上的文字。   可她越擦,字迹越亮,萧君山受到的压迫就越重。   情急之下,祝炎岚赶紧放出一道元力想要直接磨去玉书上的名字。   元力划过文字,萧君山亦被一道青光刮过身躯,长而深的伤痕立刻翻卷在他的身上,吓得祝炎岚赶紧住手。   萧君山自己更急,伸手来抓玉书,离着祝炎岚还有数尺,便有青光临体,他如遭雷击般远远飞出,大口鲜血喷溅而出。   时宇惊讶地看着这一切,这和当日三首蟒受制一模一样,连那等大能都被一本小小的玉书困禁,这玉书可真是了不得的宝贝。   伸手接过玉书,时宇将其合上,洞内青光顿时消散。   萧君山满目惊骇地慢慢爬起,一步步缓缓挪向时宇,指着他手里的玉书直哆嗦,颤颤问道:“怎么办?名字擦不掉!我要一辈子锁在这里?”   时宇摇摇头,道:“肯定不会,应该是书到哪里,你跟到哪里,不然也没必要把这等宝贝埋在这里。   或者你死了就不受拘束,你看这蹄鳄不就可以随意出入。”   萧君山看时宇此时还有心情说笑,气恼得哼哼不止。   时宇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觉得这玉书本意并非囚禁所用。   谁拿了玉书,谁就能掌控书上姓名修士的生死!   方才炎岚擦去名字,名字上的损伤居然可以转移到你身上,太有趣了。”   “有趣个屁!你怎么不把自己名字写上去也有趣一下!”萧君山顿时大怒,觉得这夫妻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桐想了想,说道:“此书名为咒觋,和那些只修上古秘术的大界相类,莽荒界不就有各种巫咒攻伐之术么,我觉得应该是对着姓名起用的咒术宝物。”   时宇点点头,觉得萧桐说的有理。   祝炎岚疑道:“要这么厉害,那我写上界主的名字,他就是我的奴隶了?而且天下重名那么多,岂不是误伤一大片?”   萧桐摇摇头,道:“不会,此类天宝冥冥之中自有灵性,绝不会错漏。   哪怕你连名字都写错,但只要心神在对方身上,那一线联系都会直奔而去。   要说担心,更应该担心咒术的反噬,此类术法百不成一,你方才能伤萧君山而不自损,都已是万幸!”   说着,他接过玉书作势要写,抬头看看时宇,见时宇点头,便伸指写下“时宇”二字,片片青光立闪而出,映在时宇身上如覆霞衣。   时宇顿觉一种诡异力量攀上了身体,周身元力即刻凝止不动,神魂也好似陷入泥沼步履蹒跚。   好在时宇混沌之力仍在如常运转,精铁神魂也远不是那点诡力可以牵制,他运力一震,侵入体内的力量便被彻底击散。   萧桐 “噗哧”一口老血喷出,伤上加伤。   “好东西!真正的好东西!”时宇立刻知道此书绝不像萧桐所言成功纯靠运气。   若不是自己境界远高于他,又有混沌附体,此时已是玉书中的傀儡了,忍不住连声赞道。   拿着玉书的萧桐仿佛未曾听到时宇对玉书的夸赞,眼神有些飘忽,他忽然走到时宇身边,将玉书塞进了时宇的手中,沉声道:“此物不可留在曦月,时公子你拿去!不然我界必灭!”   萧桐话突然说得这么严重,萧君山不解,时宇亦是不解。   这等宝物谁不想要,曦月正在多事之秋,有了这个宝物可谓是雪中送炭,萧家拿到这个宝物,也足可一统曦月,可萧桐竟说有灭界毁族之危。   但几人都是精明之士,仔细一想也就了然。   曦月并无界主,万界仍有无数界主还在停驻,除非玉书不拿出曦月秘境,否则一旦露面,随便来一个眼红的界主就可灭界夺宝,即便界主不来,强过界尊的修士也是无数,他们比界主还可怕。   时宇略一踌躇,便把玉书收了起来,朝着萧桐拱手行礼道:“多谢萧族老,此宝对我报仇雪恨确有大用,来日大仇得报,我也足可护佑曦月大界之时,此宝必定归还!”   萧君山撇嘴道:“东西给你我没什么意见,可我的名字怎么办?我一辈子被你拴着?”   时宇哈哈一笑,取出玉书打开给萧君山看,上面已经空无一字。   “哎?名字呢?你怎么抹去的?”萧君山大奇,萧桐也没注意到时宇什么时候抹去书中姓名的,不由得同时好奇看他。   时宇神神秘秘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萧桐摇摇头,分开还在和时宇大眼瞪小眼的萧君山。时宇既然不明说,必有他的难言之隐,没有必要死缠不放。   确实如此,时宇一拿到玉书就知道这东西自己只能算是借用,因为他是用界魂擦去萧君山的名字。   本意只是试试,哪知真的成了,这就说明曦月还阴魂不散地藏在界魂里。   当日与圣神同归于尽的,绝不是曦月藏在界魂中的所有神魂真灵,时宇依然只是她选定代为持界的傀儡而已。   这本咒觋之书,真正的主人仍然是曦月。   面色如常的时宇,收起咒觋之书后,一道元力卷起几人直接落在了陆家疆域。   萧君山二人对时宇如此神妙的一手异常惊讶,他们怎么也想不出还有不走界门直接出入秘境的方法,而且还能随心所欲到达曦月大界的每一个地方。   不过默契的是,二人谁也没问时宇怎么回事,时宇的神秘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揣摩的了,知道的越多,也许对自己越不利,不若假装一无所知。   “混蛋!”   刚一落地,时宇就透过界魂找到了陆妍所在,不由得勃然大怒,又是一个闪逝带着几人来到陆家宗族中心。   陆妍也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她,想要转头张望,却动也不能动。   她被数条铁链紧紧捆缚在囚牢之中,四根钢钉刺入手心脚背,把她牢牢定在墙壁上。   就连头颅,都被半环铁箍固在墙面,凌乱长发湿漉漉地卷在一起,遮掩了大半本是秀美的面颊。   “砰”!   时宇狠狠一拳砸散了深埋于地的整座囚牢,解去束缚的陆妍无力地垂在半空,缓缓飘向几人。   她茫然的目光扫过时宇时突然晶光烁烁,可看到紧紧抓着时宇臂膀的祝炎岚,又再黯淡下去。   残碎的囚房和遗落的刑具,还有陆妍一身伤痕,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萧君山和萧桐没想到只因为陆妍将母甲偷出,竟会遭受如此大的刑罚,一时间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时宇心念一动,又找到了姜齐岸,他果然被囚禁在一处院落,但比陆妍的境况要好上无数倍。   除了一个陆家修士陪坐一旁监视,其他倒是无碍,陆家修士也是时宇相熟的故人,正是陆剑侠。   姜齐岸和陆剑侠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两人都觉眼前一晃,便突然出现在了一群人面前,定睛一看,各有不同形色。   姜齐岸淡然一笑,走前几步拍拍时宇肩膀,和萧君山一同搀起已经飘到近前的陆妍,一句话都未说。   陆剑侠则尴尬地看着满面寒霜的时宇,嗯嗯啊啊说不出话来。   “谁干的?”时宇冷冰冰的话语让陆剑侠微微一颤,打心底里窜出一股寒气。   忆起方才莫名其妙被送到时宇眼前,陆剑侠急忙走前几步施礼道:“原来是时神子,还请让陆家一尽地主之谊,这就安排举族相迎,时神子你看是不是找个地方先歇歇脚?”   陆剑侠客气的话语让时宇面色稍缓,毕竟谁都不打笑脸人。   但他现在没什么心情和陆家人客套,只是语气平和了些,道:“我没空,是陆梵还是别人?交出来。”   时宇此话说得嚣张无比,被地牢毁灭巨大声响惊动的陆家子弟,许多已经围了过来,听到他的话一个个义愤填膺。   可陆剑侠是此处修为最高之人,他不发话,这些子弟也不敢妄动。   “时宇……”陆妍虚弱的声音缓缓响起。   时宇急忙走过去,关询的目光扫过她的全身。   陆妍哪里还有记忆中曼妙优美的身姿,短短几日的折磨就已经让她快没了人形。   时宇怒火腾然而起,虽只有数面之缘,而且陆妍对他并不客气,但从直觉而言,时宇对陆妍比对牧璃的感觉还要好。 第343章 陆家家事   “炎岚!凌霄果!”时宇背身对着祝炎岚,手掌一摊平伸在了她的面前。   祝炎岚赶紧掏出一把凌霄果放上,顺带还撇下一条界之根。   界之根无人能识,但凌霄果的大名在场诸人谁不知晓。   眼见一大把凌霄果不要钱似的被时宇送进陆妍口中,所有人的眼睛都张到极致,扶着陆妍的姜齐岸和萧君山苦笑着连连摇头。   萧桐跑得比谁都快,陆妍虚弱的体力让她连吞咽都无比困难,不少汁水残渣落在地上。   萧桐蹲在陆妍身前两掌合拢,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下落的残碎,没有放过任何一点一滴。   “萧族老,您这是干什么?我这里还有许多,等下送你便是!”萧桐的举动让时宇很尴尬,就好象一个老乞儿在接别人嘴里掉下的残羹冷炙。   何况萧桐还把咒觋之书送给了他,他怎么能让萧桐如此狼狈,连忙阻止。   “两码事!这些浪费了太可惜!你别管我,快救陆姑娘。”萧桐自己不以为意,还在仔细承接着掉落碎物,一点不觉得自己丢人。   没人觉得他可笑丢人,因为每个人都想扑过来抢这个位置。时宇惹不惹得起不知道,可他不要的东西捡起来,总不能为此迁怒吧!   有几个心神不稳的陆家子弟已经开始缓缓挪动脚步,正在发呆的陆剑侠猛然清醒,喝道:“滚开!都滚开!去请袁界尊回来!”   一说到界尊,陆家人都清醒过来,值得界尊亲临的场面,他们还是少去为妙。几个陆家年长者匆匆离去。   祝炎岚看时宇不敢触碰陆妍肌肤,萧君山和姜齐岸也只是掺住臂膀不敢逾越,喂起灵物来破费周章。   便走前推开二人,将陆妍仰抱在怀里,又拿出一枚凌霄果对准陆妍微张的小嘴,将汁水一滴滴挤入她的口中,待得汁水去得七七八八,再将已是微小的果肉放入。   陆妍静静躺在祝炎岚怀中,依然无神的目光始终盘绕在她的面上,见祝炎岚对她微笑,陆妍心中竟升起一股酸涩。   但她也努力扯动嘴角,向祝炎岚展出一个微不可辨的笑容。   时宇见祝炎岚喂得仔细,点点头看向了陆剑侠,双眉紧蹙。   陆剑侠面上赶紧挤出丝缕笑容,讪讪说道:“时神子,这是家事。”   “家事?家事我自然管不得,可你说,这家事真的与我无关?与我有关的还能叫家事?”时宇冷冷说道。   时宇此言一出,陆剑侠面皮一紧,顿时无语。   围在四周的陆氏子弟都窃窃私语起来,时宇是谁他们大概已经知晓,可时宇与陆家有什么关系,绝大部分人是一无所知。   “就是你们陆家那个天才陆梵,他的出现你敢说与我没有因果?   他为什么为难陆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能走到今天必有我的原因!”   时宇步步紧逼,惊得陆剑侠汗都出来了,连退几步躲远了些。   时宇突然出现在陆家强袭地牢的事,已经极为迅速地传遍了整个三族疆域,但凡和陆妍之事有些瓜葛的人,都匆匆向着陆家赶来。   袁界尊,自然是最快的一个。   他正在秘境之门前长吁短叹,突然见到陆家长老慌张奔来,心里就有不妙的感觉。   再一听时宇一拳轰破地牢救出陆妍,他紧紧闭住双眼仰面长叹。   他知道,时宇这是在责备他,不然以往日时宇谦和守礼的心性,绝不会骤然暴怒做出这等撕破脸皮的事。   自然而然的,袁界尊就把这几日诡异的秘境诸事和时宇联系在了一起,更是不敢怠慢。   当袁界尊赶到时宇面前的时候,被这个晚辈冷厉眼神刺得心慌面痛。   陆妍已经大有好转,站在时宇身后几次想要说话,都被祝炎岚轻轻拦住。   别看祝炎岚平时和时宇闹得不可开交,真正需要男人出面的时刻,她只会静静站在身后。   “袁浩轩见过时神子,时神子安然归来,老夫甚是欣喜。”袁界尊不敢以身份托大,千年未见的时宇究竟成长到了什么地步,他不敢断定。   时宇眉头微微一皱,淡淡说道:“袁界尊,陆妍是我故友,更是你心爱之徒,你就见她如此被人折辱?”   袁界尊同是眉头微皱,踌躇道:“你知我做事一向公平,犯错之人应受处惩这是常情,我的徒弟也不能免罪。”   “讲公平?好,那我也讲。我听闻陆妍是拿出了母甲才被拘禁,我想问问,一件用途不明的宝物,陆家是怎么定罪的?   更何况这宝物还是陆妍自己得来的,理应属于她!”时宇把目光射向了袁界尊和陆剑侠。   陆剑侠犹犹豫豫看着袁界尊,不敢说话。   “说啊?怎么不说了?”时宇怒喝。   “时神子,这是陆氏家事,我们不应插手。”袁界尊思忖片刻,缓缓说道。   时宇冷笑一声,道:“家事,又是家事,这话陆前辈刚才说过了。   那我就把这件家事里关于我的那份摘出来,你们再自己处理?”   袁界尊和陆剑侠都是脸色一变,顿时难看起来。   陆梵和时宇渊源颇深,他要为此摘除因果,真下狠手废了陆梵,那陆家的希望就没了。   “我再说最后一次,不想让我管得太多,就把人交出来。   我就不信陆家刑罚会把一个比长老地位还高的人,用如此羞辱的方式囚禁,还毫不留情打成这样子。”时宇不想再罗嗦下去,此言过后紧紧闭住了嘴巴。   “你未免管得太多了,我陆梵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也不会容你在陆家胡言乱语!”一副清亮的嗓音自远处响起,一道挺拔高傲的身影向着时宇急遁而来。   “回去!谁让你来的!”陆剑侠大喝一声,纵身而起迎上那人,想要将他截停。   突然,陆剑侠又觉得眼前一阵恍惚,自己竟然回到了原地。   陆梵也被重重摔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方才的傲气全然不见。   “曦月界,没人可以在我面前嚣张。他不想来,我也可以随时让他来。”时宇垂目瞥了陆梵一眼,淡淡说道。   袁界尊叹了一口气,向前迈了一步,挡在了时宇和陆梵的中间。   陆梵是大界的未来,他早已认定,为了他都可以放弃自己的弟子,更不允许他有一点意外。   “嗯?界尊你又不讲公平了?你受我那么多好处,现在想跟我动手?”时宇咧嘴一笑,饶有兴味地看着袁界尊。   “我只想请时神子放过陆梵,如果时神子非要插手陆家内务,老夫也只得领教了。”   袁界尊的话让陆家子弟很是兴奋,一个个“嘁嘁嚓嚓”的低语不停。   甚至还有人高喊:“小子,袁界尊看你对大界有功,才由你跋扈,知道进退赶紧道歉,袁界尊大人大量,或可饶你一命!”   在他们眼里,袁界尊就是无敌的传说,有袁界尊撑腰,时宇再霸气也得低头。   时宇摇摇头,对着袁界尊说道:“现在我对你动手,就是欺负你。既然你硬要出头,那我就找人来陪你们玩玩吧。”   袁界尊瞳孔遽缩,他知道时宇不会诳语,本以为时宇成长再快,也不可能在短短千年逾越百纪,自己足可轻易以力压服。   岂知时宇根本就看不上自己这点修为,连动手的兴趣都没有。   “咚”!   “咚”!   两声闷响荡起,一个三丈大个和一个冷酷青年突然落在了时宇身前。   两人莫名其妙地看看周围,大个子朝着时宇喊道:“干啥呢你?我和老木正玩得开心!”   时宇指指他背后的袁界尊,说道:“教训他,让此界人知道谁说了算。”   剑开天刚转身,凌霄已经低吼一声冲到了袁界尊面前,五指一掐就把他提了起来,随即另一臂朝着他的胸膛狠狠拍去。   “留他性命!”时宇急喝,他没想到凌霄直接就下了死手,这一掌下去袁界尊就要登仙位,竖灵牌了。   剑开天恼道:“时宇你搞什么?这种杂毛还要我俩过来?赶紧的,把我们弄回去。”   袁界尊从没想过自己连一招都没出,就被人像布偶一样抓在了手里,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就成了任人宰割的俘虏。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陆家子弟如丧考妣地看着仍然提着袁界尊的凌霄,目中的惊骇与绝望显而易见。   “二哥,他吃过凌霄果?”凌霄突然问出一句话。   袁界尊更加惊惧,这都是千年前的事情了,怎么还有人能从自己身上辨出凌霄果的气息。   时宇嘿嘿点头,示意凌霄放下袁界尊。   凌霄冷哼一声,把袁界尊立在了地上,没有将他甩出羞辱一番,因为他能感觉到时宇并不想他这么做。   紧接着,凌霄的目光又扫过萧君山、姜齐岸和陆妍,寒寒精光刺得他们感到骨头都吱吱作响。   “这几个都是二哥我的好朋友,不要这么看着他们。”时宇笑道。   凌霄冷酷面容不变,只是点点头,走过来站到了时宇身侧。   “嗯?”经过陆梵身边时,凌霄又是一愣,问道:“二哥你给了多少人凌霄果?怎么这家伙身上也有?”   陆梵正侧躺在地,努力转着眼珠看向凌霄。凌霄一招制伏袁界尊的恐怖实力,让他对时宇有了新的认识。   “不说这些了,这都是二哥过去的事。”时宇叹道。   凌霄斜睨了陆梵一眼,不再言语。 第344章 叙旧   剑开天老大不情愿地走过来,嘟嘟囔囔道:“时宇你自己打发了不就得了,非把我们弄过来,多浪费时间。”   “你闭嘴!”祝炎岚低喝一声,瞪了剑开天一眼。   时宇走到陆梵面前蹲了下来,轻声问道:“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对吗?”   陆梵恨恨望了时宇一眼,鼻息重了几分。   时宇不再赘言,轻声说道:“看来你知道我和你爹娘的关系。   那就该知道自己的不凡来自何处,今天,就让这不凡回归本位吧。”   说着,时宇单指一按,一道微光自指尖飞出,就要刺进陆梵的身体。   “不!”极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两声惊呼阻止了时宇。   时宇没有抬头相望,那边也无人影趋近,惊呼声渐渐消散,一切又归复了平静。   时宇忽而展颜淡淡笑道:“是谁说了我的坏话么?才会让你这么恨我。   其实你应该感谢这段渊源,不然,你只是一个普通的陆家子弟罢了。   放心,我不会去找他们的麻烦,但你,离开吧,永远不要回到曦月,我只会放过你这一次。”   说完,时宇起身撤去了陆梵身上的束缚。   陆梵猛然跃起,恨恨看着时宇。   袁界尊微微对他摇了摇头。   “放我走?难道你不怕我将来再去寻你?”陆梵恨声道。   “随便,想死就来。”时宇摆摆手,像赶走一只耳边的苍蝇,又像是在彻底挥别一段过往的记忆。   陆梵还要说话,陆剑侠一个箭步冲上,提着他的肩膀就冲向高天,眨眼没了踪影。   时宇仰望着两个黑点消失,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着陆妍说道:“对不起,但我实在是没法帮你报仇。”   陆妍没有接时宇的话,反而低声道:“这是你娘子?可真好看。”   时宇嘴角上扬,点点头。   事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在绝大部分闻讯而来的三族修士还未到场时,时宇已经带着几人回到了曦月秘境。   所有人都围坐在三首蟒的老巢,诉说着分别后的趣事。   萧桐一进秘境,就拉着剑开天和凌霄继续探宝去了。   他说相比年轻人聊天,更想好好了解一下曦月真正的秘密。   他已经看出来了,时宇绝对掌握着秘境的机要,时宇才是秘境真正的主人。   当萧君山把山一般的元灵丢在姜齐岸和陆妍面前时,两人眼睛都被金灿灿的灵光映得失去了神采。   陆妍用比囚禁时还要迷茫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一切。   姜齐岸也好不到哪里去,平日风度翩翩的他,此时和没见过大城繁华的乡巴佬一样,瞠目结舌呆立于地。   萧君山狂笑不止,总算是觉得平衡一些,这两人的表现比自己还不如。   “哎!我说你们俩个!别光顾着流口水,快点拿!一人一份咱们三个分了,这可是我用命换回来的!”   说完,萧君山首先动手,拿起属于自己的一份塞进了体窍。   姜齐岸和陆妍这才如梦初醒,都没去管萧君山是怎么用命换来了这些元灵,他俩根本不信。   而都是迟疑地看向了时宇,不明白为何没有他的份。   “别看他!他不缺这个!最好的东西已经归他了!”萧君山拍拍面前的元灵,埋怨两人想的太多。   时宇点点头,道:“萧兄说的没错,我所得远超这些元灵,这还是占了你们三人的光。”   咒觋之书摆在了几人面前,时宇仔细讲了发生的一切,也说明了咒觋之书的神异,甚至怀疑它是一件开天神器。   姜齐岸和陆妍骇然于母甲掩盖的秘密竟如此惊人,也庆幸没有让陆梵拿到此宝,不然曦月真的要大乱了。   话已说明,分宝便理所当然,过程更是欢乐。   尤其有萧君山这种活宝一直插科打诨,逗得祝炎岚和陆妍娇笑不已。   分不匀的最后一块元灵,竟然被他厚着脸皮当作三人送给时宇和祝炎岚迟来的新婚贺礼,硬是把本该送上的厚礼给抹去了。   几人的话题渐渐打开,自然不离时宇消失后的故事。   姜齐岸、萧君山和陆妍都曾去找过时宇,但陆妍绝口不提自己曾经做了多少,更不会说自己曾以什么样的感情去寻找。   只说自己和另两人一样,遍寻无果就只得回到曦月静等岁月的答复,所幸时宇福大命大安然归来。   面对已经连理并蒂的时宇和祝炎岚,陆妍只能把自己最深沉的情感埋在心底。   祝炎岚对时宇的过往尤其感兴趣,从时宇嘴里听到的,和从别人口中讲出的,那感觉绝然不同,拉着三人叽哩哇啦说个不停,到最后时宇反而插不上话,只能笑眯眯地听他们聊得热闹。   直到四人再无话可说,时宇才瞅空和陆妍搭上话:“你让萧君山来取宝的时间还真巧,正好碰到我。”   陆妍摇头道:“这不是凑巧,祖上那块玉鉴说这里有惊世秘宝,秘境出现天地异象,便可取出。   当年我把玉鉴和母甲都交给族里,陆梵也参悟过,还曾和我打探过消息。   前几日突然银龙贯空,他又跑到宗族密库去找玉鉴和母甲,所幸当时我对此早有准备。无论秘宝为何物,都不能落在他的手里,因为他野心太大。   他父母一直不睦,自小性格也异常乖张,我怕他拿到秘宝会祸乱大界,所以才早一步取出母甲。   可惜陆梵极为警觉,发现母甲不在立刻盯住了我的居所,我才不得不将其交给萧君山和姜齐岸,让他们代为取宝。   哪知他竟然那么大胆,强袭二人,还揭出我一个坐实的勾结外族。”   “那他也不该对你下那么重的手啊!完全是往死路上逼!”时宇怒道。   陆妍淡然一笑,道:“这和他母亲有关,我知道他母亲的一些过往,偶尔碰面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陆梵作为儿子,不允许有人轻视自己的母亲也是正常,这一点我倒不怪他。”   时宇一愣,沉默下来,心中长叹一口气。   祝炎岚一直坐在时宇边上默默听着,突然揪起时宇的耳朵问道:“这个陆梵和你什么关系?   为何你总说他和你有渊源,而且还放他一条生路?   说,是不是你当年造孽留下的风流债?陆健行是不是替你背债的倒霉鬼?他娘是谁?”   祝炎岚大胆的猜测和疑问,不光吓了时宇一跳,也吓了其他人一跳,这已经接近了部分真相,一个所有人都在她面前尽量避免触碰的真相。   别人都在想该如何回答或是糊弄祝炎岚的时候,时宇呲牙咧嘴地捂住自己耳朵,怒道:“你胡说什么?我刚和你成亲什么样,你还不知道么?我那样能有过孩子?”   此话一出,祝炎岚顿时满脸臊红,暗恼时宇怎么不分场合胡说八道。   她想起新婚之夜时宇慌张无措的蠢笨模样,确实不是风流成性的老手所为。   “哼!饶过你了!”祝炎岚松开手指,强装镇定,再不问陆梵的母亲是何人,红着脸匆匆走出洞外,假意吹风透气。   看着时宇和祝炎岚亲密笑闹的样子,陆妍心里轻叹,面上却依然是微笑。   萧君山怪笑地凑过来,轻声问道:“你不是还要她教吧?”   姜齐岸哈哈大笑,眼泪都快飙了出来。   时宇气恼地看了一眼萧君山,用力敲着咒觋怒道:“你信不信我立刻把你的名字写在咒觋上!”......   袁界尊现在也知,哪怕再不可能,再不愿承认,时宇和秘境异象必然有着联系。   先前下达的封门令自然作废,相反,他还专门挑选了一批三族精英今日秘境历练。   当数千弟子一同涌入曦月秘境的时候,时宇第一时间就有了感应,笑问萧君山他们,袁界尊到底想干什么。   陆妍轻吐一口气,道:“师父他老人家就是太迂腐,总以为站在整个大界的利益上就可以做对每一件事,要不他也不会任由我被关在地牢里。唉~”   姜齐岸点点头,接口道:“所以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不难猜,他就是想让这些人跟在你身后捡些便宜。”   “我看只会适得其反,乌泱泱来这么多人,刚那两个大汉可不是吃素的,万一撞见了就好看了。”萧君山因袁家曾经引入外敌的关系,对袁界尊本就稍欠敬重,此时更乐得看热闹。   时宇不再去想已是路人的袁界尊,转口道:“我还有事想要你们帮忙,还望各位多多相助。”   “要我们帮忙?我们还能帮你什么?”萧君山诧异道。   “当年虞童曾对我下过通缉令。如今,我也想找他,就请各位帮我散布一下消息。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消息传得太慢。”   几人大惊,面色都变得十分紧张。   姜齐岸皱眉道:“你可知神虞界灭后,虞童做了什么?”   时宇点头道:“知道些,确实厉害。”   “厉害你还去找他?说实话,我觉得你还不是他的对手,即便加上那两个大汉也不行!”萧君山急切说道。   “我等不及了,况且只是散布消息,他和我大师兄已经消失了几百年,什么时候能听到还不一定呢,我还有时间再进一步。   你们看我千年已到如今,连火灵王和金克敌都死在了我的手里,再过百年虞童还会是我的对手吗?”时宇淡然笑道。   三人迟疑着答应了时宇的请求,可心里还是不安多过乐观。   “好了,聊得差不过了,该做些正事。我还有几个地方要走走,你们呢?是跟我一起还是自己去寻点机缘?”时宇站起身,向三人问道。   陆妍首先开口道:“我哪里都不去了,就在这里养伤,你们自便吧。”   “我和姜齐岸也不打扰你们小夫妻了,记得没事了到临海城找我,至少多住些日子聊聊天。”萧君山搂着时宇肩膀说道。   时宇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我们不醉无归!” 第345章 吞吃元力的虫子   再一次踏上悠闲的旅途,祝炎岚看其他人都不在近前,才脸色一板,又揪起了时宇的耳朵。   时宇惊惧不已,不知道走得好好的,怎么祝炎岚又生气了,急忙问道:“又怎么了?我哪里又得罪了你了?”   祝炎岚俏脸含霜,气呼呼地说道:“你当我真傻啊,你那几个狐朋狗友,嗯,陆妍不算。   几个狐朋狗友打哑谜一起骗我,当我看不出来吗?说,陆梵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时宇脸色一苦,知道再也糊弄不过去,哼哼道:“还不是怕你多想么?你那么凶,万一发起火来谁受得了。”   “呀!现在嫌我凶了是吧?看到温柔的陆妍心动了是吧!我看你就是欠打!”祝炎岚手上加力,把时宇的耳朵又快拧成了一圈,霎时通红。   时宇吃痛不已,赶紧按住祝炎岚的小手,急急喊道:“说!马上就说!我都说还不行吗!快放手!”   祝炎岚这才两指一松,放过时宇。   时宇恼怒地看着祝炎岚,气道:“你这脾气得改,不然我这耳朵还保得住嘛?”   “别废话,快说!我听着呢。”祝炎岚可不管什么耳朵不耳朵,解开心中的疑惑才是正事。   时宇轻轻揉捏自己剧痛的耳廓,不情愿地说道:“我早和你说过姜霜雪有婚约不是?   就是和陆健行,我和她再无瓜葛,不知为何他俩又成亲了,儿子就是陆梵。   就这样了,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你一直在我身边,他们啥都不敢说啊!”   祝炎岚一愣,低声问道:“你说陆梵是姜霜雪的儿子?哈哈!哈哈哈!太好了!”   时宇恼道:“好什么好!要不是怕你多想,这事儿谁会去打马虎眼?弄得我也稀里糊涂的。现在倒好,我啥都没干还被你收拾了一顿。”   祝炎岚琼鼻一翘,不屑道:“你看我是那种人么?哪儿有那么小心眼!下次直接问,我也想听听这么有趣的二进门。”   时宇忿忿看她一眼,更恼道:“你心眼不小还能惦记到现在?还能一直揪着我不放?居然还想看人家的热闹,省点心吧!”   祝炎岚两眼一瞪,喝道:“霍,胆子越来越大了啊!敢顶嘴了!话说回来那个陆妍看你的眼神也不对!   老实交代,有没有什么隐情?对了!还有个牧璃!还有玄天宗那两个小姑娘,你可真不忌口……”   时宇痛苦地一把捂住脸,头也不回朝着远处遁去,无论祝炎岚怎么喊他都不回头。   ……   走在阴森冰冷的山谷中,两侧都是直参天际的巨树,潮湿的腐枝败叶踩在脚下发出刺耳的摩擦。   祝炎岚紧紧抓住时宇的臂膀,埋怨道,怎么都是这种怪里怪气的地方,好像不弄点恶心难过的东西,就不能藏宝似的。   时宇笑道:“我想这都是曦月用大法力直接挪移过来的,再加上曦月界修士普遍低下无力探索,无数岁月变成这样很正常。”   “真可惜了这些宝贝,我看得都眼热,曦月修士真无福啊,界主给他们准备了这么好的东西,居然没能力用。”祝炎岚叹道。   时宇摇摇头,道:“我觉得不是这样,曦月绝对没有那么好心。   这里应该是她给自己藏宝的地方,让曦月修士进来历练只不过是为了养活这里的囚徒。”   祝炎岚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时宇,喃喃道:“难道你是说曦月在用自己的子民喂养这里的囚徒?”   “嗯,我也是刚想通的。界魂都被打碎成这样,居然还能用。   我就猜曦月绝对没有和圣神同归于尽,她还藏在界魂里修养。而我根本就是他选择的护界傀儡。”   祝炎岚更为惊讶,疑道:“你把好东西都拿完了,有这么养傀儡的么?”   时宇又摇头,沉声道:“这些东西除了禁天锁,其他充其量是借来用。   你没看咒觋谁都能用么,哪个开天神器会如此随意被人掌控,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曦月才是真正的主人。   界魂也是如此,没有她,界魂才会任我驱使,她出现的那一段时间,界魂根本就不理会我。   只不过现在,我这个傀儡已经超出她的预计,她若是能回来一定不会放过我。”   祝炎岚沉思片刻,又问:“那按理,她已经察觉到你的不同了,为何还让你掌控界魂?”   时宇轻哼一声:“贪心!因为她的贪心!当初她选择我,定是沉睡界魂中的神魂真灵出于一种莫名本能,就像心心姐,你师父,还有小黑,甚至凌霄和剑开天都是这样。   我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看重,只是谁也找不出来。   我问过当时第一次开启秘境之门的情形,那时我和萧君山等四人都被光芒笼罩,他们要不是因为被拖累,都会被带入曦月神宫。   试想我一个界外之人,何德何能被曦月看重掌管大界和秘境?她选择的本该是早被自己禁锢的大界子民。   曦月自己都没想到会被我一个外人得到界魂,不过她一定在暗中观察过我。   她和圣神在洗魂池过招时,我昏迷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一定发生了我不知道的隐秘。   这段隐秘才是我能在两个界主的拼斗中幸存乃至得到便宜的真正原因。他俩根本就无心杀我!   所以,没有探明我身上的秘密之前,她不会杀我的,只会把我如暮角一般囚禁起来,慢慢琢磨。”   祝炎岚长吁了一口气,觉得时宇说的有点匪夷所思,连续被几个界主关注还找不出的秘密,若有朝一日大白于天下,会是何等惊人。   嫣然一笑,祝炎岚把时宇臂膀抱得更紧了,笑眯眯地说道:“那我岂不是捡到宝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总归是属于我的。”   时宇笑着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埋怨道:“知道是宝还不好好珍惜,天天喊打喊杀的!”   “哼!两码事!宝贝不光要呵护,更需要磨炼,你就是欠磨炼。”祝炎岚一仰头,很为自己的歪理骄傲。   随着两人的细语,已经走到山谷极为幽暗闭塞之处,天空早被繁茂密集的枝叶遮挡,使得此处如同阴云密布的午夜一般黝黑。   “到头了,心心姐说的就该是这里。”时宇打量了一下四周,和曹心心说的征兆一模一样。   使用界魂的力量,时宇轻易来到了宝物所在地,外围的困阵禁阵一概不曾拦住他的脚步。   祝炎岚看着几如死地的四周,声音放得愈发轻微:“怎么办?这里一无所见,难道还要用母甲之类的机窍开启吗?”   时宇也有些苦恼,曹心心只说哪里有宝,却没说如何取宝,不懂得机关诀窍,空有一身力气也使白搭。   淡淡的潮气自腐败枝叶间升起,几条黏糊糊的小虫从叶间爬出,忙忙碌碌地寻找食物。   祝炎岚看得不由大为厌恶,缓缓升起几寸离开了地面。   哪知那小虫竟然如同嗅到美味,对祝炎岚释出的轻体元力一拱一拱的爬了过来,张开吸盘似的口器附在上面吸个不停。   时宇大奇,不曾开智却能吞吃元力的虫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祝炎岚也被这一幕吸引,低下头来细细查看。   只见那小虫吃饱了元力,又慢慢拱动着钻进腐叶之间,似要回巢休憩。   时宇的一缕神念紧紧附在小虫身上,叶底的虫子对此一无所觉,依然朝着既定的方向爬去,不多时钻入了地上的一个小洞。   一寸,两寸;一尺,两尺;一丈,两丈……   与小虫细短的身躯相比,它爬过的距离可就太遥远了,而且依然没有停下的迹象,很快就钻入地下十几丈。   虫洞越深,就有越多其他的细孔连在一处,慢慢汇成粗大的甬道,不停爬动的虫子也就越来越多。   直到千丈过后,已经形成了一人高下的洞穴。   而此处的虫子,已经不能用多来形容,简直就是一条无穷无尽的巨蟒在蜿蜒攀爬。   “它们到底要去哪儿?”祝炎岚同样有一丝神念附在虫身,疑惑道。   时宇摇摇头,“非常诡异,你发觉没有,这些虫子都是一肚子灵气。”   “诶?是啊!这些小虫真奇怪,居然是靠着天地灵气存活,这要是开智了,那还了得!”祝炎岚叹道。   突然,两人的神念在万丈之下断绝,好似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封堵在了那里,只有无穷无尽的虫潮可以滚滚涌进,其他的一切都在此戛然而止。   “找到了!”时宇和祝炎岚相视一笑。   随即祝炎岚的眉头皱了起来,在这种满是腻虫的地下土遁,她心里有些犹豫。   “你等在此处!我去去就来!”时宇看出祝炎岚的不情愿,也不勉强她和自己同行。   反正此时的曦月秘境对他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危险,自己一人足以应付。   祝炎岚点点头,刚要纵身立上树枝,就听地下传来闷雷般的颤鸣,像是有无数野兽奔行在大地之下。   两人急忙再次放出神念向下探去,却被探得的场景恶心得直欲心呕。   只见方才缓缓下行的虫潮此时全部调转方向,全都轰隆隆向着地面爬挤而来,速度快了千倍不止。   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时宇和祝炎岚而来。 第346章 大号虫修   “看来我们被发现了,底下有个修为不错的家伙。”时宇笑道。   “那我也不下去,指挥一群虫子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就是个大号虫修!”   祝炎岚眉头紧蹙,急忙跳上了树枝,挥手放出熊熊烈火烧出一块明净天空。   “不可!”时宇刚开口阻止,祝炎岚已经放出无尽烈火。   “怎么?”祝炎岚疑道。   “唉!你这一弄,很可能让此处暴露,引来别人就不好收场了。”时宇叹道。   “我才不管!我就是要离这些虫子远点。”   但偏偏事与愿违,一阵“喀喀嚓嚓”的声音响起,   祝炎岚四周焚毁树枝中突然跳出无数腻虫,铺天盖地向她洒来,那丈许明空瞬间便又昏暗,成了虫潮的通路。   紧接着,更多的林间空隙,叶边窄缝,钻出无数虫首,摇摆扭曲着向着时宇二人涌来。   祝炎岚惊叫一声扑向时宇,她倒不是会被这些虫子伤到,而是本能驱使她不得不如此。   就是时宇看到满天顾涌的虫子,舞动着粘腻的口器向他落来,都不由得寒毛倒竖。   “轰”!   祝炎岚再受不了这种阴湿恶心的地方,愤而释出全身气力播撒出无数火种,方圆十里之内顿时燃起熊熊烈焰。   参天巨树全部变成矗立于地的巍峨火把,将一片天地烧得炽热难当。   那些毫无抗拒之力的小虫发出“吱吱”的惨叫声,霎时化为灰烬随着烈焰升腾于空,被一阵阵热风吹散。   惊魂未定的祝炎岚还不及为自己的壮举高兴,整片大地开始上下起伏,从万丈地底钻出的虫潮,即将冲出地面淹没他们。   时宇和祝炎岚迅即跃上高空,心道:这些虫子总不会飞吧?   确实,这些恶心的虫子不会飞,它们钻出地面后只能昂着上半截躯体向着时宇二人扭摆舞动。   可随着源源不绝的虫潮钻出地面,竟然渐渐堆出一个数丈高的虫山,大有不把二人拖入地下不罢休的气势。   祝炎岚实在受不了了,晃着时宇的臂膀说道:“夫君~咱们走吧,这里就是有宝贝我也不想要!太恶心了!”   时宇也有点受不了眼前的场景,数不清的虫子堆成蠕动拱起的山体,所有虫子都在争先恐后地向着他们昂扬口器,不断喷出黏黏.腻腻的虫液。   “走,我也不想要了,底下那个伙计就老死在下边吧。”时宇微微点头,抱紧祝炎岚就向远处飞去。   他本就无意得到所有宝物,曦月秘境之行就是一场轻松的踏青,无缘得到的东西就随他去吧。   山谷间的虫山蠕动得更加剧烈了,似乎不愿就这么放走时宇二人,只可惜弱小的虫子怎可能追得上他们的脚步。   忽而,所有的蠕虫都静止下来,“咻”的一声散开不见,一条人影匆匆跃出地面,抬首望着仍余火迹的山谷,面上有掩不住的惊色。   在他身后,十余条身影正从远处急速遁来,见到一人立在余温尚高的炎谷之中,露出同样惊异的面容。   他们谁都没有看到,被时宇惊动的无数虫影,已经缓缓藏在了灰烬之中。   ......   时宇料想之后的宝物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到手,先跑到剑开天和凌霄那里看热闹,等剑开天玩够了,再带上他一起去秘地寻宝。   时宇的阵法造诣实在太低,这些秘地无不是大阵持护或者机关重重,只有依靠剑开天的天赋本能,方有可能取宝。   剑开天和凌霄不愧是粗枝大叶加上冷酷无情,碰到什么都是一路砸过去,砸得开就拿走,砸不开就搬起几座山埋起来,秉承着我拿不到也不能便宜别人的心思扫荡着。   时宇看得啧啧称奇,跟在剑开天屁股后面一个劲夸他颇有赤子心态。   剑开天仰首大笑,自夸道:“那是,天下还能有谁比我大剑淳朴,我做事一向直来直去,不跟你似的,拐弯抹角一肚子坏水。”   时宇笑眯眯直点头,又夸他快人快语就是招人喜欢。   祝炎岚乐得前仰后合,点着剑开天的脑门笑道:“夯货,赤子之心用在别人身上是单纯善良,可你又砸又埋哪里沾边啊?时宇骂你跟小娃一样自私,得不到就毁去!”   剑开天这才反应过来,小眼一瞪追着时宇就扬起了大剑,喝道:“最恨你们这些读书人,阴阳怪气半死不活,今天爷爷教你知道什么叫拳头大了说得算!”   几人正在笑闹,突然一阵阴风吹起,剑开天顿时警觉地立起巨剑扫视四周。   凌霄也立刻直起身子攥起了拳头。   时宇把祝炎岚一臂揽在怀中,另一臂淡淡黑气萦绕,异常不安的感觉侵满了他的脑海。   一向昏睡不醒的小黑,突然从时宇怀中探出头,爬上他的肩膀朝着远方望了一眼,才又昏昏沉沉顺着衣襟钻了回去。   “奶奶的,什么东西这么厉害?老子一身石皮都翘了起来!”剑开天用力抓抓身子,低哼道。   时宇细思着小黑异常的举动,朝着它方才眺望的方向看去,心中骤然一紧。   祝炎岚的脸色也是煞白,抓着时宇的臂膀轻声道:“那东西出来了!”   时宇点点头。   “二哥,什么东西?”凌霄一向少言寡语,可此时秘境中弥漫的压力太大,他不得不谨慎。   时宇面色凝重地看着远方,低声道:“那是我们来的方向,在那里碰到一个虫修。”   “很厉害?”剑开天奇道。   时宇蹙眉摇头:“不知道,我和炎岚只看到他驱使的虫子,并没有交手,更没有放他出来。一定是有人看到炎岚放的火,跑去那里做了什么事。”   阴冷惊心之感一瞬便去,压力骤散,剑开天收起大剑,不屑道:“原来是锁起来的啊!你都放不出,别人更别想了。说不定只是惹怒了那家伙,释放了一点气息而已。”   “不可能,我在那里待了很久,绝对没有这种感觉,那家伙一定被放出来了!”时宇依然看着虫修所在的方向,定定而言。   祝炎岚一想到无穷无尽的腻虫,就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激灵了一下摇头道:“我可不去啊,太恶心了。   散发的气息都这么恐怖,肯定是个危险人物。不知道我师父会不会感应到。”   时宇沉思片刻,下了决定,“你们两个跟我去一趟,这等祸乱之源不能放纵!炎岚我送你去陆妍疗伤之地,你在那里等我。”   说罢不由分说也不容抗拒,时宇催动界魂一个闪逝就带着剑开天和凌霄来到了那片山谷上空。   “嘶!”   三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俯首望去,眼前所见哪里还有什么山谷。目之所及,方圆千里的大地全被灰色覆盖,好似一片灰色海洋在不断起伏荡漾。   细细看去,海洋的每一道细碎波纹,都是无数寸许长短的蠕虫拧结而成,它们彼此之间不断上爬下挤才会看似波涛起伏。   “天!老木!这么多虫子,就是你的本体出来,他们也能一天啃干净了吧!”剑开天惊叹道。   凌霄看着覆盖千里的虫海,冷酷点点头,剑开天说的虽然夸张了些,但若他仍是没有开智的巨树,这些虫子一拥而上迟早吃个精光。   “那里有人,不过已经死了。”时宇眯着眼细细打量着不断翻涌的虫海,指着几个小黑点说道。   剑开天和凌霄凝目望去,几个干瘪的修士浮在虫海之上,早已变成了枯皮。   “就是他们无疑!屁本事没有,胆子倒不小!”剑开天骂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个虫修谁看到了?大剑你看到了么?”时宇沉声问道。   剑开天仔细感应了一番,摇头道:“不行,虫子太多,我辨不清虚实。但禁阵确实已破,底下已经空了。”   凌霄漠然道:“就在这群虫子里,杀光就什么后患都没了。”   说着,凌霄抬手丢出红山,霎那间万里山体轰然坠下,狠狠向着虫海砸去。   千里虫海在万里红山面前,又显得渺小无比。   “老木!你疯了?这么砸下去多少宝贝就没啦!”剑开天心痛至极。   “吱吱~吱吱吱~”   红山还未落地,千里虫海轰然而散,无数振翅飞虫冲天而起,托在红山根底竟将红山掀翻抛远。   “果然厉害!”凌霄低喝一声收回还在空中翻滚的红山,化出百里身躯,一阵风似的冲进了虫云之中,凌霄木巨掌上撩下拍,瞬间扫落大片飞虫。   剑开天亦是不甘示弱,“嗷嗷”几声挥起大剑同样冲了上去,举剑为板,平平向着虫云拍去。   虫云一阵大乱,“嗡嗡”振翅声顿时更烈,它们真如无主无智的野物,任由剑开天和凌霄追逐劈杀。   不过几息,剑开天的巨剑和凌霄的树掌就沾满了飞虫残体,滴滴答答的虫液甩得到处都是。   时宇皱眉看着这一切,纹丝不动,琢磨这个虫修到底在想什么。以眼下这阵扑杀来看,顶多半日就不会再有一只活虫。   当最后一只飞虫被凌霄捏在手里挤爆的时候,整片大地已经全被虫尸和虫液覆盖浸泡,空气中浮动着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   三人都诧异且谨慎地看着眼前不再有动静的死虫,难道真的这么轻易就解决了虫修?   谁都不相信自己的猜测,就凭虫修最初散发的那道恐怖气息,绝对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实力。 第347章 虫修叶蟫   “呀哈,不错的两个小家伙,有资格做我的走狗。”   随着一道轻佻的嘲弄声响起,厚积于地的虫尸突然就散成一片浓雾,滚滚雾气霎那回缩凝成一个灰衣人,立在剑开天和凌霄之间,就像他真在被二人护卫着。   “臭虫!要爷爷给你卖命!先看看你自己有没有命吧!”剑开天怒吼一声,大剑高高举起就朝着灰衣人的头颅劈了下来。   灰衣人不躲不避,轻笑一声抬起一指。   “叮”!   一声脆响,灰衣人竟用一根手指抵住了剑开天的锋锐剑刃,朝他摇头轻笑道:“再有两三千纪的力量,或许真的可以伤我。”   话音未落,灰衣人被巨剑传入他体内的震荡之力炸成了数块。   但随即,又重聚身躯,灰衣人完好无损地站在了剑开天身前。   时宇闻言两瞳遽缩,他不认为此人是在大话夸言,本体七万余里的红山都被他轻易掀翻,挡住剑开天的巨剑并非难事。   难以捉摸的,是他为何要让剑开天和凌霄先灭杀所有飞虫才现身挑逗。   凌霄低哼一声,猛然冲向虫修背后,他已恢复常人之身,凝集全身气力挥出必杀重拳。   灰衣人头都不回,反手一掌抓住凌霄的重拳,轻飘飘一甩将他抛向远空。   凌霄急急运转几番内息,才压住灰衣人震入体内的元力,勉强定住身形。   “二哥!此人不对!他的力道很怪,可以乱人体脉元力!”尚在空中急于定身的凌霄大声提醒时宇,他看到时宇已经向着灰衣人冲去。   灰衣人哈哈畅笑,朝着时宇道:“你倒是有意思,突然就跑了,心知重宝而意不动,我都有些佩服。   那个小姑娘呢?我要好好感谢她,没有她那一把火,谁也找不到我,哈哈哈哈!”   时宇铁青着脸看着张狂得意的灰衣人,能如此轻易甩飞凌霄,此人实力恐怕快要迈入界主境。   冲袭重拳握得更紧,混沌滚滚而出,时宇冷哼道:“我会提着你的头颅去当面感谢的。”   “好啊!那就来吧!”灰衣人笑得更开心了。   剑开天可不会因为一剑无功而惊措,全力一剑竟然被对方轻易破解,他的面色有些挂不住。   趁着时宇与灰衣人斗嘴分心,巨剑再次高举过顶,运足十二分气力又朝着他重重劈下。   “嗤”~   裂帛之声随着剑开天巨剑劈落,颤响在灰衣人身上。   时宇黑气流转的拳头却打了个空,整个人顺着灰衣人身躯两分的空档冲了过去。   时宇三人都吃了一惊,不知灰衣人一会儿强一会儿弱到底怎么回事,能打飞凌霄就绝不会在剑开天手上受伤。   “呵~”劈成两半的灰衣人,在三人疑惑的目光中又缓缓并在一起,满面舒畅。   回手一拳又砸开再度扑至的凌霄,打得凌霄手骨“咔咔”作响,必是绽开数道骨裂。   “奇怪,这人怎么越受伤越厉害?”剑开天喃喃道。   时宇闻言一惊,立时看向剑开天。   剑开天被时宇犀利目光吓了一跳,忙问:“干嘛?这么看我看嘛?”   “你躲远点,此战不用你!”时宇沉声道,迈步走向灰衣人。   “哈哈哈哈~”灰衣人指着时宇乐不可支,道:“现在才看出来?太晚了!最后一道禁锢已被斩灭,我看这大界还有谁能阻我!”   话音一落,灰衣人表情骤然狰狞,浑身气势一震,阴冷恐怖的气息霎那充满了曦月秘境,离得最近的时宇只觉周身一寒,层层薄冰瞬间布满全身。   “奶奶的!怪不得!你竟敢利用老子!”剑开天此时才明白时宇说的什么意思,敢情灰衣人在利用自己的天赋神通解除身体禁锢。   “蠢货!你以为你真的可以伤到我?现在最后一道禁锢已被解除,你们就去死吧!”   灰衣人蓬勃气势轰然冲向四面八方,震得时宇三人衣衫猎猎作响,气势比方才竟又猛攀数个台阶。   “时宇!叫我师父来!”剑开天狂吼一声,巨剑向四方狂劈猛砍。   他不但已经看不到灰衣人的踪影,连本在身侧的时宇也失了行迹,满目只有剧烈侵袭的灰色飓风。   时宇谨守灵台清明,双拳交叉挡在胸前,剑开天的话他恍若未闻。   “时宇!”剑开天再次大喝,整片天地已不再是淡灰色,而是浓浓的灰黑色。   “赤殇前辈现在正在运功修炼,我的呼唤她没有反应,绝对不能突然打断!”神念都被肆虐的烈风吹散,时宇只能大声喊道。   “哦?难道还有高手大能?”随着灰衣人淡笑话语,凌霄闷哼连连,显是正和灰衣人动手。   “等我杀了你们三个,吃得干干净净,再去找你们口中的赤殇,哈哈哈,美味~美味啊~”灰衣人酷虐地冷笑着。   “美味?你不过是曦月的美味罢了,她养你这么多年,你可逃得掉?”时宇冷嘲声响起,满口不屑。   灰衣人顿时沉寂,只有凌霄的闷哼声回荡在灰色飓风内。   时宇仔细辨听着风中时断时续游移不定的打斗声,却始终辨不明凌霄和灰衣人的方位。   将心一横,也不管会不会误伤凌霄了,幻时即刻运起,极速穿行在灰雾之中随意挥拳四击。   “速度很快啊,小家伙,可你跟瞎子一样乱打,难道能一气打出亿万拳,一瞬打遍这千里方圆?若真能如此,我就是败了也心甘啊!嘎嘎嘎!”   灰衣人嘎嘎怪笑,对时宇愚蠢的行径极尽嘲讽。   时宇不为所动,只管朝着猜测中灰衣人所在的方位扑击。   正和灰衣人苦战的凌霄,见他和自己交手的同时还在不断和时宇言语交锋,一心二用仍然游刃有余,心中的怒火不比当日被虞麓尧和金克敌连续击退低多少。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信心又大受打击,怒吼连连想要释放庞然本体一脚踩死这个恶心的臭虫。   哪知他刚露出木灵本体,灰衣人几步窜上他的腰身,浑身一抖甩落无数蠕虫。   那些蠕虫可不比方才随意灭杀的飞虫,一个个摩擦着利刃般的口器,真如剑开天所言嚓嚓啃噬起来,眨眼就有万千钻入了凌霄体内。   凌霄惊骇万分,庞然树身胜在巨大,可论凝实却不如常人般大小的身躯,急忙就地一滚恢复原样,硬将那些蠕虫挤出体外,连带无数血浆泼洒于地。   “嗬嗬,在我自由之身面前还敢露出木灵本体?真蠢啊!”灰衣人毫不留情地对凌霄又是一通嘲讽。   “麻蛋!”时宇心中一声怒骂,此等目不能视,神不能达的境地还是第一次遭遇,他自己倒是无碍,可凌霄和剑开天就不一定了。   “时宇,快想办法!老木扛不住了!”剑开天焦急的声音再度响起。   就是他不说,时宇也已经听到凌霄不再是低声痛哼,而是开始嘶吼痛呼。   “啊哈哈哈!真想不到,出来后的第一餐居然如此鲜美丰盛,这树精蕴含的力量,比他用出来的强太多啦!”   灰衣人得意而猖狂的笑声不绝于耳,他已经彻底洞察了凌霄的底细。   剑开天再顾不得和时宇多说,挥舞着巨剑在灰雾中狂劈猛砍,指望能劈中随便一个人都好,至少知道了正确的方位。   时宇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每一拳都落在了空处,即便是满含混沌的重拳,也只能与大界中的灵气相互湮灭,发出“兹兹”微响。   “小子,这几拳打得不错啊!我叶蟫还是第一次见到可以湮灭灵气的功法!那下一个吃下肚的就是你啦!”   灰衣人优势占尽,早已不把时宇等人放在眼里,一个个看去都是盘中美食。   时宇闻言大怒,滚滚混沌透体而出,本就迅若疾电的身形化作漆黑魅影冲撞在灰雾之中。   灰蒙雾气顿时如冰霜遇火般急速消融,霎时清出大片空地。   “混沌?哪里来的混沌!”叶蟫难以置信的尖叫响起。   他被莫名突现的混沌吓了一跳,细查时宇身影也只能看到一线黑光,心中不由得一慌。   再顾不得已然重伤的凌霄,叶蟫在属于自己的领域中随心所欲,立刻就缠上了时宇。   两把如螳臂般的弯刀切向时宇的双腿,再让时宇这么狂奔下去,浓厚的灰雾不消半刻就会被混沌侵蚀殆尽。   “当当”两声清脆撞击,时宇的黑影陡然减缓。   叶蟫心中一松,他虽不知为何没能切下时宇双腿,反倒像是砍在了重甲之上,但只要拦住时宇就已达到目的。   “叶蟫?”停步的时宇突然叫了一声。   叶蟫不由自主地应道:“嗯?”   此言一出,叶蟫立刻感到周身一阵乱颤,一股股诡秘力量反复攀上躯体神魂,惊得他急忙运力驱逐。   可终是没能防住,无数铁耙一样的诡异力量,死死拖住神魂不让它再动分毫。   体内奔行如流的元力,也凝结成石,郁结在经脉体窍之内仿若死物。   惊骇的叶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浓稠灰雾被时宇身上喷涌而出的道道青光驱散。   无数清光隐于天空,埋于大地,又层层叠叠扑在他身上一没而入。   狂舞巨剑的剑开天,和拼命恢复的凌霄,都与时宇相隔百里之外,三人正成犄角之势把叶蟫围在了正中。   他二人亦不知发生了什么,气喘吁吁地看着时宇再次逆转乾坤。 第348章 分身   大能不愧是大能,身临诡秘逆境,叶蟫依然不觉是死地。   他阴笑一声,纵身而起,霎时又化作无数振翅飞虫四散而逃。   “小子,不知你用了何等秘法破我神术,今日认栽,他日必有回报!”   “走?哼哼!你这绝顶大能不是要吃美餐么,这么着急想往哪里走?”时宇对着叶蟫冷嘲热讽,藏在混沌中的双手正捧着一本玉书。   叶蟫不是愣头青,才不管时宇如何激他,一门心思想要逃离。如今他身体和神魂的状态越来越怪,再晚走片刻必会身死道消。   窜高不到十丈,清亮的天空中骤然凌乱,阴沉的大地亦是沸腾,道道青光穿空而出,拔地而起,追魂索命般落在叶蟫化出的飞虫身上,无论如何躲闪都是无用。   惨鸣连连,无数飞虫瞬间陨落大半,极度分散的力量怎能抗拒威能无尽的青光,此刻的死亡是纯粹的死亡。   叶蟫不敢再用虫身,余下的小半垂死飞虫扎在一处,凝出褴褛残碎的灰衣人形,惊恐万分地看着时宇。   “小子!你用了什么妖术?”气息萎靡的叶蟫勉力支撑着残碎身躯,万分不甘地问道。   时宇一身黑气弥漫,如同暗夜魔神般默默走到叶蟫身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叶蟫不是不想动,而是此刻的他太虚弱了,他怕一旦妄动时宇会立刻要了他的性命。   “嘶~滋滋滋~”   极其轻微的颤响伴随着叶蟫极其恐惧的眼神。   “混沌!你怎么能将混沌收在体内?”叶蟫再一次惊恐呼喊,但时宇依然没有答复。   再想奋力挣扎已然不及,无数的混沌细流织成牢笼,随便一个轻微的颤动,都会被混沌吞去一大块肌体。   叶蟫的左臂极速消失了,接着是右臂,再接着是胸腹以下俱成虚无。   时宇掐着叶蟫的脖颈,将他提在了空中,此时才缓缓开口,道:“你太厉害了,厉害到我都不敢在有把握前和你说话。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再撕碎几片血肉,才可以真正安心呢?”   时宇看似在询问叶蟫,手上真的开始撕扯他的残躯,又湮灭掉他几根骨头和大半胸膛,才慢慢停手。   剑开天和凌霄此时已经走到近前,胆战心惊地看着时宇绝厉无情的举动,谁也不敢说话。   此时浑身笼罩在漆黑混沌中的时宇,透出一种生杀予夺的凶戾气息。   叶蟫苦涩一笑,无奈道:“还以为脱困而出是得大幸,哪知却是自取灭亡。”   “你顶多是暂时失去了一战之力,我知道你还有至宝未用。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用,但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说着,时宇双目一凝 ,两道漆黑混沌直射叶蟫双目,利箭一般穿入头颅。   “啊!”   叶蟫惨呼连连,拼命扭摆着被混沌囚禁的身躯,随着他每一次碰到牢笼,筋骨都会再加重一分伤势。   “砰”!   垂死的叶蟫突然化作一团灰雾,钻过细小空档亡命般向着混沌牢笼外冲去。   可隐匿在侧的咒觋之书没有给他逃脱的机会,又是片片青光撒过,淡薄的灰雾中传出更加剧烈的惨呼,大片大片雾气变成缕缕青烟消散在秘境中。   “不甘!我不甘啊!”最后一缕灰雾也被青光扫灭,方圆千里一片狼藉,再没了叶蟫的痕迹。   “死了?”剑开天轻声问道。   凌霄也扛着一身伤势盯着时宇,等着他的答复。   时宇轻吐一口浊气,散去了混沌之身,满面的苍白和鲜血淋漓的双目吓了剑开天和凌霄一跳,急忙扑过来搀住。   “二哥?你这是?”凌霄急声问道。   时宇虚弱地说道:“还是太小看叶蟫了。我以为有了混沌牢笼,又有了咒术,就可以万无一失。   哪知我想搜魂时他竟还是逃了出来,我还被咒术反噬,神魂受了重创。”   “咒术?啥咒术?你啥时候学会这东西了?”剑开天不解问道。   “回头再跟你们细说,快扶我离开这里,我需要找个地方静修。”时宇几乎拖在地上的双足,已经撑不住身体重量,一软就要跌倒。   凌霄急忙把时宇背在背上,纵身而起向着远方遁去。剑开天随后跟上,不时在时宇耳边说着什么。   方才还激荡混乱的战场,顿时安静下来。   许久,一条小小的虫子从地下钻了出来,瞬间又变成叶蟫的模样。   朝着时宇几人远去的方向狠狠瞪了片刻,冷声道:“想不到还有驱使混沌的修士,你的命,我要定了!”   但显然,历经大战的叶蟫此时也无再战之力,他也需要静修疗伤,好好弥补一下大战带来的亏空。恶狠狠地放几句狠话,便朝着相反的地方遁去。   一跺脚,叶蟫纵身而起,却不意空无一物的天空突然窜出一根银色锁链,就在他最为放松心神的时候插入了他的胸膛。   银色锁链如有灵性,上穿下绕霎那缠住叶蟫的四肢头颅,将他拖回地面狠狠摔在了地上。   刚刚远去的三人,又远远飞了回来,站在叶蟫面前冷冷看着他。   叶蟫自被锁链穿入胸膛,就再没发出过点滴声音,整个人好像化作了泥胎石雕,木然地睁着双眼迷蒙无神。   一条淡淡的身影从方才冲出锁链的如镜天空缓缓走出,直到银白色的身影完全凝实,叶蟫的眼珠才动了一下,闪过一道微光。   时宇精铁神魂拉起禁天锁的一端,由衷佩服道:“你确实厉害,非界主却能真灵两分,曦月是琢磨了你的功法,才做出的界魂吧,你究竟是谁?”   听时宇提及曦月,叶蟫才缓缓坐起了身子,亦是赞道:“你才是厉害,一切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凌霄背上的时宇微微一颤,神魂已然归位。   跳下脊背,时宇紧紧抓着禁天锁抖了几下,又道:“方才我想用这宝贝擒住你的时候,它却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犹豫,仿佛不知道选哪个好。   可当我捉住一个的时候,另一个也消失了,你说,我是认为合二为一好呢?还是认为你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另一半好呢?”   叶蟫不答,冷笑一声闭上了眼睛。   时宇又拿出界魂,在叶蟫面前晃了晃,笑道:“你看看这个,正因为见识过曦月同样的招数,我才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死去。   看似疯狂实则隐忍,你说我会轻信所谓自取灭亡的废话么?”   “那你现在就能相信这是我唯一真身?”叶蟫睁眼冷笑道。   时宇脸色骤变,点头道:“你说的对,也许这也是个弃子。但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具身上有我要的东西。”   叶蟫再次叹息,低下了头颅,竟然无声无息的死去了。   禁天锁哗啦一声缩回时宇神魂,感受不到生机,它不会继续捆缚在一具尸体上。   “时宇,这臭虫说的是真的?还有分身未灭?”剑开天咂巴着嘴不可思议地问道。   时宇蹙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这虫修太诡异了。”   “二哥,你怎么知道他身上有你要的东西?”凌霄奇道。   “因为禁天锁锁身锁魂锁灵,怎么可能真的失去目标的踪迹。   但他方才确实消失了一段时间,直到出现在地面才又有感应,那遮蔽一切的宝物不在他身上还能在哪儿?”   说着,时宇探手撕开叶蟫的体窍,只拿出寥寥几样东西,其中一绿叶状薄片被他托在手心,其他都扔在了地上。   凌霄看着时宇手掌上的秘宝,绿叶质地似玉,洇出盈盈微光,点头赞道:“还是二哥你想得细,连吓带骗哄出了叶蟫真身,刚才你满脸是血可真吓人。”   剑开天正趴在地上捡宝,闻言连连点头,道:“我早跟你说你二哥心眼多,你还不信!嗐,这叶蟫真穷,就这么点东西?”   时宇轻轻一笑,摇头道:“重伤是真的,装的能骗过叶蟫?   咒觋之书确实不能随便用,我对叶蟫下咒足足下了十二次才成功,要不是我神魂坚固,早就自己崩解了。   还是萧老说的对,前次他能对我施咒成功,应是我无心反抗。且他境界太低,下咒所造反噬也就不高,我就不一样了。”   “十二次?好像没什么大碍么?不就留点血。”剑开天起身掰过时宇的脸仔细看。   时宇收起绿叶,道:“这东西我报仇要用,就不给你们了。”   接着把咒觋之书扔给剑开天,“来,大剑你试试咒术,在上面书写我的名字,看看你能抗得住几次失败。”   剑开天将信将疑地接过玉书,暗暗使坏没有对着时宇下咒,而是对凌霄来了个突然袭击。   凌霄刚觉诡力攀上身躯,便低声怒哼将其震散。   剑开天惨呼一声,抛下咒觋之书便开始在地上打滚,七窍之中鲜血滚滚而出,一口石牙紧咬尽碎。   凌霄捡起咒觋之书递给时宇,有些担忧地说道:“二哥,十一次反噬,你真的只是重伤?”   时宇心有余悸道:“十二次成功已是万幸,再来几次我的神魂已不再是反噬碎裂这么简单了。   受伤还是小事,我怕自己都会疯掉!你们没看到我的性子都变了么!当时总觉得不杀几个人,不害几条命,浑身剧痛心火就无处发泄。   这东西对境界远低于己的几率还高些,今后可不敢乱用了。”   凌霄忆起时宇突然冷厉无情的模样和话语,浑身一抖,点头不语。 第349章 幻阵   痛嚎不已的剑开天缓缓从地上爬起,整张脸都没了人形,五官扭曲拧结,一看就是神魂重创的恶果。   “信了吧?你还是神魂独特,连洗魂针都不怕的人,现在感觉如何?”时宇调笑道。   剑开天恨恨看了时宇一眼,又狠狠朝地上吐了口痰,骂道:“就你最坏!明知道这破玩意能让人生不如死,还让我去试!”   “你自找的!也不想想是不是我的对手,不自量力就胡乱下咒,该!”凌霄对剑开天不声不响的偷袭也很恼火,冷冷嘲讽道。   时宇呵呵笑着收起咒觋之书,突然顿了下来,在全是空白的书页上又写下了叶蟫两个字。   “扑哧”!   时宇一口鲜血喷出,惊得剑开天和凌霄面色大变,慌忙踏前齐齐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时宇顾不得重伤在身,又拿出禁天锁四处探寻。   禁天锁软软垂在时宇手中,毫无反应。   “这混蛋!竟然舍得重宝、分身,骗我一时大意!还是让他跑掉了!”时宇恨恨说道。   余烬不消的叶蟫在时宇心头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时宇不敢怠慢,立时利用界魂将所有人聚在了三首蟒的旧巢,连到处乱逛的萧君山和悠然探寻的姜齐岸都拉了过来。   众人对时宇如此慌张的举动都是不解,祝炎岚担忧地看着时宇苍白的面孔,心知一定有要事发生。   时宇将之前和叶蟫的大战细细讲了一遍,众人才知晓方才席卷大界的阴寒气息究竟为何,也为叶蟫仍有分身逃脱深感忧虑。   “萧兄,姜兄,还有陆姑娘,我这就把你们送出去,请转告各族族长,立即召回自家子弟约束。   我必须将秘境封禁一段时间,好好清理一番以免后患。   也请你们各族寻来阵法高手,在秘境之门外布下坚固禁阵,防着叶蟫寻到机会闯入曦月大界。”   三人闻言均是面色难看,若真如时宇所言,那这秘境今后能否再用都是问题。   但他们也知道如果叶蟫不死,一旦时宇几人离开,曦月大界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当即点头称是,被时宇匆匆送出秘境。   “大剑、三弟,你二人继续行走大界,寻找叶蟫为主,探寻秘宝为辅。   切记一旦发现叶蟫可能存在的迹象,一定不要逞强,立刻渡虚传音通知所有人。   大剑,渡虚传音你学得怎么样了?”时宇忧心问道。   剑开天为难地抓了抓脑袋,摇摇头。   时宇思忖片刻,对着祝炎岚说道:“炎岚,你与剑开天同行,一路千万要小心。”   祝炎岚轻轻点头,低声问道:“那你呢?”   “我带着猊大他们三个,先去找你师父留下讯息,她现在闭死关打扰不得。   然后再去心心姐给的最后一处秘地看看,能得就得,得不到就算。   如果找不到叶蟫,这秘地以后也不要再开了!”时宇沉声答道。   众人皆有分工,向着不同的方向行去,个个忧心忡忡谨慎万分,一面盼着早日发现叶蟫,一面怕他神出鬼没突下杀手。   赤殇选取的闭关之地,时宇都不曾想过还有这种神异所在。   一层薄如蝉翼的半明壁障,将曦月秘境与滚滚混沌轻易隔开。   整个秘境在此处看来似有呼吸,一呼一吸之间半明壁障轻轻颤动,推着无尽混沌如浪波动。   赤殇完全化作了一块石雕,一半身子仍在秘境,另一半身子则没于混沌,轻薄的大界壁障似乎将她完全包裹,令她整个人处在一种半明半昧的奇异状态。   时宇不敢打扰,也不便耽搁,掏出一块玉鉴刻下密密细语放在了赤殇身边,便带着猊大三兄弟来到最后一处藏宝秘地。   ......   古朴苍凉的大片祭坛异常破败不堪,无数苔藓藤蔓将它们侵蚀得面目全非。   有了叶蟫的前车之鉴,时宇不敢再大意,第一时间就祭出混沌护住全身,又拿出禁天锁提在手中,缓缓逡巡在一个个祭坛之间。   猊大三人紧紧跟在时宇身后,之所以要带上三人,时宇就是怕万一自己被缠住不得脱身,也好有机会将讯息告知他人。   看着一座座死寂的祭坛,时宇琢磨着,曦月到底为何不辞辛苦地从各界拘来大能囚禁在曦月秘境,还把不少宝物埋在此地。   说她是为了历练曦月子民,时宇定然不信。   但若说纯粹用大界子民滋养这些囚徒,现在想来却又说不过去,毕竟曦月修士修为太差,很难找到这些隐匿困禁的秘地,谈何牺牲滋养。   要不是祝炎岚焚起烈火暴露叶蟫所在,谁又能跑去把他放出来。   而几个还看得过去的界尊,时刻扛着护界重担,自从陆界尊死在暮角手中之后,极少进入曦月秘境冒险。   重重迷惑带来的压抑,不亚于叶蟫逃窜隐匿的压力,时宇眉头紧锁,连猊大不停轻声呼唤他都未曾注意。   “公子!”夔三看着时宇失神模样,忍不住大叫一声,惊得时宇一个激灵,眼神清明起来。   “怎么?”时宇问道。   “公子,这已经是最后的祭坛了,前面走过的都没什么发现,只有这个是空心的,里面有东西。”猊大指指前面的祭坛说道。   “这么快?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时宇大为惊讶。   夔三偷偷瞄了时宇一眼,嘟囔着说道:“那是,你光顾着想心事,我们说啥你也听不到。”   时宇尴尬地点点头:“你们三个先离开此处,在祭坛外巡视便可,这最后一座,就由我自己探寻。”   猊大等人也知道自己在此帮不上忙,连忙向着外围退去,遥遥飞遁在祭坛四周,留意观察着时宇的一举一动。   时宇先绕着祭坛缓缓走了一圈,神念侵入祭坛内细细探查。   祭坛内,只有十二个垂首肃立的石像,围绕着一根三尺来长的六棱尖锥默默守护,一道缠满藤蔓的石门将他们牢牢封死。   起初时宇还以为这些石像俱是修士所化,或是阵法机关。   但时宇神念触及时,它们毫无响动,纯粹是普通顽石雕刻而成,中间的六棱尖锥倒是材质罕见,也仅此而已。   “奇怪!心心姐明明指出此处有宝,不可能被人捷足先登啊?难不成这尖锥晶石就是宝贝?”时宇暗暗思索。   尝到过禁天锁和咒觋之书的甜头,现今眼前有宝而不能得,时宇心里抓挠得奇痒无比,不停绕着祭坛转圈,寻思宝物何在。   “这里会是个什么家伙呢?会不会比叶蟫更厉害?不管了,先进去看看!”   时宇心一横,一想到虞童也曾攻伐大界抢夺开天神器,他就不得不谨慎,为自己将来报仇多做打算。   利用界魂,一个闪遁来到祭坛内。   十二尊石人仿佛亘古不变地守候着六棱尖锥,尖锥淡紫色光泽看上去神秘而又魅惑。   时宇小心翼翼绕过石人,将手轻轻搭在了尖锥上。   冰凉滑.润的触感透掌而来,时宇觉得自己像是摸在了冰丝之上。   原本通体淡紫的尖锥,也似被时宇温热手掌所感,指掌相触之地慢慢变得粉腻,艳桃之色缓缓扩散开来。   “嗯?”时宇惊讶轻哼,抬起了手掌。   失去时宇体热的尖锥,又渐渐变回原样。   “有意思!”时宇轻轻一笑,手心窜出一缕火流,绕着尖锥不住盘旋。   他看似轻松,可心里一点都没有放下警惕,神念满满覆盖着空室每一个角落,另一手暗暗攥着禁天锁随时待用。   尖锥迅速由紫变粉,再由粉变白,最后犹如羊脂白玉一般矗在了十二石人的中央。   可也仅此而已,整个石室还是一片寂静,既不见机关发动,也不见老怪猖狂。   时宇无奈抚额,想着要不要把剑开天挪过来,只有他的破阵天赋有可能打开悬疑,自己的阵法造诣实在太低,根本看不出端倪。   就在时宇犹豫之际,十二石人之一竟然缓缓转动起来,将正对尖锥的面孔变成了背对,石首也抬了起来,石眸中淌下两缕鲜血顺着面颊滴落在地。   时宇一惊,这等诡相绝不是什么好事,这几尊石人他早就细细查过,纯粹的石头怎可能流出鲜血。   缓缓后退几步,时宇离开了十二石人的中央,站在石室角落静观其变。   神念所探,石人并无变化,那血流就仿佛是在石人眼眸中凭空出现。   石人一尊接着一尊缓缓转身,一尊接着一尊流下两行血泪,石室很快就铺满了一层血浆。   时宇不得不微微浮起,避开一地鲜红。   说是血浆,也仅仅是色泽相似罢了,时宇闻不到一丝腥甜。   当最后一尊石像流下血泪的时候,乳白色的尖锥忽而一闪,整座石室一下换做了无垠星空。   时宇惊讶地发现自己正站在虚空之中,无数星辰在不停闪烁,一块磅礴的大陆在足下极远处自由生息。   “幻阵?”时宇心中暗念,紧缚在石室中的神念依然能够感觉到石人和尖锥的存在,看来此处仍是石室之内,所见一切不过是奇异阵法所致。   忽而,一道流光闪过时宇身侧,直向那大陆奔去,极快地消失在大地的中央。 第350章 溯光   时宇的目光追逐着流光而去,猛然间,他只感到全身僵冷悚然。   一双眸光从大陆对上了他的眼睛,那看向他的,不是儿时的自己又是谁?   三条人影跃上高空,似乎立在一处壁障前说着什么。   时宇木然看去,心中缓缓念起几个久埋的名字:师父……清溪姐……清池姐……   再去急寻那道流光究竟落在了哪里,时宇只觉眼前一阵恍惚。   他再看到的就是自己匆匆走向虞无病的御书房,坐立难安的师父和满面喜色的虞无病正在等他。   “是要拜师了么?”   过往一幕接着一幕急速闪过时宇的眼眸,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完全沉浸在了往日的时光之中。   入虞神宫……木灵界……曦月界……天青界……神虞界灭……   当看到墨域澹佯装重伤扑倒在文神王面前时,时宇再也忍不住,纵身扑下,站在了师父面前。   文神王抱着墨域澹给他喂下无上宝药,眼神中充满了心痛和关爱。   时宇大喊着:别!师父!千万别相信他!师父!我就在这里,你看我一眼啊!   “不!”时宇悲声哀叫,他看到墨域澹的手掌再一次插入师父的胸膛。   再也无法忍耐,时宇狂吼着砸出无数重拳,想要一拳打死墨域澹,将师父救回来。   万拳挥出,狠狠砸在了墨域澹的脸上!   可是,无穷的拳劲却是划空而过。   墨域澹的手,还是完全插入了文神王的胸膛。   师父不解而又悲痛的眼神,似乎看的不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墨域澹,而是立在身前无能为力的时宇,埋怨他为什么亲眼看着自己死去,却不能伸手挽救。   虞童笑了,墨域澹笑了,金克敌笑了,火灵王笑得更猖狂……   时宇缓缓立直身子,闭上了双眼,他不想再亲眼看一遍自己的人生,不想再亲历一遍无尽的痛苦。   “滚出来!”时宇怒喝一声,混沌之气滚滚荡出。   然而,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未变,自己正快活地给犇爷捏着脊背,身上才哥抽打出的火辣辣疼痛让自己笑得更欢。   “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啊?公子都进去好几天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夔三担心地问道。   “我们又进不去,只能等。”猊大沉默片刻,无奈说道。   “要不砸开看看?”夔三的方法一向简单直接。   “你要是不怕打扰到公子,你就去砸。”猊大瞥了夔三一眼,夔三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   毕竟不知道时宇到底在里面干什么,一切惊扰都会引来不可逆的变化,静悄悄的祭坛,就好像从来没人踏入过。   时光飞逝,时宇从冷眼旁观变得有些思绪糊涂。   他已经不是看着自己走完过去的人生,而是寄居在另一个时宇的体内,一同体悟早已诀别的过去。   同一段人生,自己如今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渐渐的,他又与另一个时宇完全合成一人,他在用自己现在的思维,迫使那个时宇接受新的做法。   时宇在虚冥黑渊就抽干了所有囚徒的元力和神魂精粹,   辛老汉不会再有机会改变家族未来,   曹安没有机会再出卖时宇,时宇直接杀上九仙门夺取了自己需要的一切。   大虚真仙一一成了他手下的孤魂野鬼,   曦月不曾出现在洗魂池,因为他根本没有被丢进去。   时宇好似一个未卜先知的主宰,提前一步杜绝了所有不利自己的事端,迅速成长着,短短一年他就带着剑开天跑到了真武神界。   似乎少了什么?时风呢?龙狂呢?   时宇摇摇头,并不在乎这一切。他的心里,只有报仇两个字。   真武神界的一切更是迅急,时宇直接钻进了武神墓,在他搜刮完一切的时候,海子的选拔都还没有开始。   又少了几个人,秦克阳和狂龙都不知道这个世界曾经出现过一个叫时宇的人。   他们两个,一个还在血戮岛受尽欺凌,一个还在高塔上自认天下无敌。   一切都变了,时宇离开真武钻入混沌的时候,剑开天都被他抛弃了。   他没有在尸棺中漂流,而是直接在混沌中炼成了混沌不灭功!   “这是哪儿?”踏出混沌的时宇发现自己没有踏入玄盘大界,一个人正在他面前匆匆赶路,直奔遥远的虚空。   “站住!这是哪儿?”时宇对着那人大喝一声。   那人满面怒色地转回身子,冲着时宇急遁而来。   “虞麓尧?”时宇一愣,脱口而出。   那人也是一愣,脸上怒色顿去,怔怔站在时宇面前,沉声问道:“你认识我?你是谁?”   “不对!不对!”时宇抱住了脑袋,痛苦地在虚空中翻滚起来。   “这一切都不对!人呢?他们都去哪儿了?”时宇大喊。   虞麓尧莫名其妙地看着时宇,他想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年轻修士能认出自己,自己已经无数年不曾出现在这片天地了。   “小友你在找谁?你为什么会认识我?”虞麓尧尽可能和蔼的和时宇说话,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时宇还在抱头痛呼,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虞麓尧的话语。   “你不该这个时候出现的,还有很久……还有很久……”时宇喃喃自语。   “小友言语本人实在费解,我这时候不出现,什么时候出现呢?”虞麓尧问道。   时宇眼睛忽然一亮,抓着虞麓尧的臂膀问道:“你是不是要回神虞?你知道神虞界灭了对吗?”   虞麓尧面色大变,一抖手甩掉时宇的手臂,冷冷问道:“你到底是谁,怎知此事?”   “虞童干的!都是虞童干的!还有墨域澹,是墨域澹杀了文神王!”时宇大喊。   虞麓尧面色一怔,更加疑惑,眼前这个疯子一样的小家伙似乎什么都知道,可就是不说他自己是谁。   时宇稍稍冷静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在说废话,虞麓尧不会为任何人报仇。   “这是哪里?”时宇长出一口气,问道。   “你刚才不还说神虞界灭么?这里是神虞废墟。”虞麓尧缓缓说道。   “竟然直接回到了这里,中间的一切都舍弃了?”时宇又在自言自语。   “说吧!你还要惑乱我多久?”时宇朝着周身虚空大喊。   “祸乱?谁祸乱你?”虞麓尧不解地向着四周看看,这里只有他和时宇二人,若说此处有人能在他面前施展幻术,他是不信的。   “呵呵,还真像!”时宇看看面前的虞麓尧,叹道。   虞麓尧顿时有些微恼,眼前的这个年轻修士总是答非所问,对他也十分不敬,当即拂袖而去。   时宇也没拦他,静静看着虞麓尧消失在远空,才慢悠悠地说道:“为什么要改变我的经历呢?   你既然可以探出我所有记忆,怎么会突然露出这么大破绽?   让我一直走完过去的人生不是更容易不辨真伪?”   虚空依然是一片沉寂,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嗤!不说就算,我倒要看看你能编出多少故事!”时宇不屑一笑,掏出万域界门令就冲到了金灵界。   金灵界灭!火灵王死!幽影界十二殿无一得存。   可是时宇回到木灵界,却没有见到曹心心,独自跑到万灵界,混沌海也不曾遇到小黑。   算了,这都不是大事,虞麓尧也突然不见了,万物之心都没拿到,凌霄自然不可能觉醒。   “嗯?”时宇站在凌霄木顶呆住了,凌霄是谁?万物之心又是什么?没有万物之心我为什么还要去幽影界?   混乱的思维狂冲时宇脑海,他觉得一切都乱了,一切都混淆在了一起,因果全部散断,时空全部紊乱,每一个人的命运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时宇?时宇?真是的,又偷懒睡觉!”随着清脆的嗓音,虚掩的门扇“嘭”的被人撞开。   一袭绿衫裹挟着淡淡清香闪进了时宇的房间,香喷喷的饭菜眨眼摆满了方桌,热气四溢勾动着时宇辘辘饥肠。   趴在榻上的时宇猛然跃起,手里还捏着大师给的武技书册。   “做噩梦能做成你那样子,也是难得!”清溪摆好碗筷,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清溪姐,我睡了多久?”时宇喘息着问道。   “大半日吧,你拿到书就开始睡,一直睡到现在。”清溪恼道。   “做梦?难道一直在做梦?”时宇刚要回忆梦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如气泡般烟消云散。就如同其他梦境一般,总觉得自己记得无比清楚,可真要去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吃饭吃饭!饿死我了!”睡了大半天,又做了大半天怪梦的时宇,早已是饥肠辘辘,拿起筷子就猛扒饭菜,噎得自己直翻白眼。   “慢点!又没人跟你抢,吃饱了赶快去读书!耽搁太久大师又要不高兴了!”清溪责备道。   “大师?”时宇放缓了吞咽,仔细思索在梦中大师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清溪姐好像也有事,到底是什么呢?   “又发呆!快吃饭!以后不要修炼了,看你都快炼成傻子了”清溪连催带骂,把香喷喷的饭菜又往时宇面前推了推。 第351章 魇瞳   时宇嘿嘿一笑,赶紧收回了愣怔的目光,低头又开始对着美餐使劲。   清溪笑眯眯地看着他,屋内一片温馨。   突然,清溪满面愕然地看着时宇,时宇已经将筷子插入了她的喉咙,清溪口中溢出大团鲜血,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你太急了!至少应该等我再做几次乱梦不是?至少让我真的以为你是清溪姐不是?”   时宇松开抓在筷子尾端的手指,拍拍手站了起来,一双竹筷渐渐消融,化作两道漆黑的混沌缓缓流进了清溪的喉管。   “啵”!   一声轻响,一切又回到了祭坛石室之中,十二尊石人仍然定定看着面前的六棱尖锥。   哪里有什么转身,哪里有什么血流,只有淡紫色的尖锥上,两个细小的黑孔在不住泛着紫色水泡。   “当我把手放上来的时候,就已经着了道吧?”时宇站在几步外,面色阴沉。   “还真险,你也真厉害,知道按照一切真实走下去还不如打乱时光,让我以为梦中有梦。   我很好奇,你怎么能知道我所有的记忆?还能编出那么真实的幻境。”   时宇再次弹出两道混沌,钻进尖锥上的细孔,禁天锁哗啦一声也缠上了尖锥。   “住手!我死了,对整个曦月秘境都没有好处!”一个悦耳清脆的声音响起。   时宇一怔,笑道:“不会还在梦里吧?这声音和清溪姐还真像!”   说着,又是两股混沌钻入尖锥,连带着已经捆缚在尖锥上的禁天锁,都勒得更紧。   “不是像!根本就是一样!你快停下来!”那声音又喊道。   时宇没理她,低头瞅了六棱尖锥片刻,才说道:“这下你至少应该受伤了吧,出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子!”   淡紫色的光雾从尖锥上缓缓沁出,一个和清溪一模一样的少女楚楚可怜地站在了时宇面前。   煞风景的是,她的喉咙处仍有两个细孔还未弥合,身上还缠着亮银色的禁天锁。   时宇恼怒的一皱眉,伸手就是一拳打出,直击少女面门。   少女怪叫一声,“嘭”的一声又变作三尺高的六棱尖锥,时宇擦着锥尖一拳打空。   “再有下次,就不会打空了,我会直接杀了你。至于秘密,就跟你一起去死吧。”时宇寒声道。   “铁石心肠!”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已和清溪完全不同。   再一次紫光缭绕,一个扎着两只羊角辫的小女孩站在时宇面前,瓷娃娃一样可爱。   “老妖精!你非要弄成可爱美丽的样子么?我要看的是你的真容!”时宇怒道。   小女孩两手一摊,无奈道:“变成你想看的样子你不愿意,变成我自己你又说不行,你这人可很难伺候。”   时宇冷冷瞥了她一眼,不再罗嗦,直白说道:“把宝物交出来,我可以放你走。”   “放我走?哈哈哈!”小姑娘乐得腰都弯了。   “你先打赢他们再说,你要真能打得过,我给你宝贝又如何!”   顺着小姑娘的青葱玉指,时宇的目光定在了石人身上。   “这些是锁闭你的牢笼?”时宇奇道,他还真没看出这石人有何特异。   “井底之蛙,别以为你能用点混沌就是天下第一了,这些石人就不怕!”小姑娘故意讥讽时宇。   时宇轻轻摸了摸石人,弹出点滴混沌之力,果如小姑娘所言,石人丝毫不损。   “信了吧!”小姑娘得意洋洋地说道。   时宇点点头,一拳轰开了石室大门。   猊大三人鱼贯而入,看到时宇安然无恙长长松了一口气。   “哟!还有三个兽精,不错的坐骑和宠物!”小姑娘笑道。   “废话少说,说说你身上的宝贝除了制造幻境还有什么用,如果只有这点,你就永远待在这里吧!”时宇不愿和这小妖怪多说,不耐烦道。   小姑娘嘴一撇,不满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没礼貌,世风日下!亏你还读过书。”   这话说得时宇脸一红,他早忘了自己还是个读书人出身,这都多少年不曾真正拿起一本书好好看一遍了。   “你鬼鬼祟祟对我下幻术,怎么不说老而不尊呢?”时宇心有愧意,但嘴上不饶。   “哟!读过书就是不一样,那你说说,是你先来惹我,觊觎我身有异宝的?   还是我先跑上门去骗你呢?我自保难道还有错?”小姑娘两手一叉腰,挑衅道。   时宇顿时卡壳,当然是他跑来招惹人家的,甚至还想杀人夺宝。   一旦心有愧意,时宇赶紧把还缠在小姑娘身上的禁天锁收了回来。   “你们都是老混蛋!俺家公子为民除害!”夔三一见时宇语塞,立刻把话抢了过去。   读书人吵架讲个前因后果,理据充分,可他管不着这些,吵得过就吵,吵不过就胡搅蛮缠。   小姑娘刚去了禁天锁身上舒畅,听闻夔三胡扯又是一恼,根本不和他搭腔,举步就朝着石人包围之外走去。   时宇看得奇怪,心道这小姑娘不是说石人就是他的困锁之物么,怎么这么大摇大摆就走出来了。   心念未结,就见四个石人突然动起,分别扑向时宇和猊大三人,灰白石拳打得呼呼有风。   除了时宇还能格挡,猊大三人没几下就被打得大口吐血,“咔咔”骨折之声不断。   而小姑娘自己,则是被另外八尊石像牢牢围在中间,一人一拳抵在了她的身上,再有妄动必是一顿重拳伺候。   “停!停!”这次轮到时宇喊停,再不停下猊大三人就要被打死了。   小姑娘冷笑连连,才不搭理时宇。   石人刚要归位,她就缩身往石人包围之外钻。故意惹得石人攻袭所有在场之人,但显然,她自己受的伤最重。   时宇无奈,略一催动界魂,便把三人挪出了石室,三人躺在祭坛外围哀嚎不已。   石人没了目标,也就停了拳脚,又围到小姑娘身边。   “咦?界魂在你身上?”小姑娘一眼便知时宇用了什么手段,惊问道。   时宇亦是惊讶,曦月界都没人知道界魂的存在,当即也问道:“你如何知道界魂?”   小姑娘见石人奈何不得时宇,也停了自残伤敌的举动,老老实实站定了身子,擦擦嘴角的血迹说道:“那当然,界魂的本体就是我的眼睛!”   时宇大惊,仔细看去,小姑娘果然有一只眼睛稍有迷蒙,怎么也想不到界魂竟然是用她的眼睛做出的。   小姑娘见时宇惊讶,冷哼道:“当年曦月那老巫婆抓了我来,就是要用我的眼睛做成界魂,我有两技,一是溯光,二是魂瞳。   有了这两技,我才可查出你魂魄内的记忆并且塑造出种种迷境。   曦月正是看中我魂瞳天赋,硬是摘了我一只眼去!现在这只只是长好,效用可就差多啦!”   时宇明了,原来这小姑娘也是曦月手下的受害者,也才明白为何界魂可以查探曦月修士的所有记忆,心里又有了些同情。   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礼,问道:“还不知前辈如何称呼?在下时宇有礼。”   小姑娘哈哈一乐,拍着手笑道:“你这人真有趣,跟我套近乎是想要骗去我另一只眼睛吗?”   时宇惊得连连摆手,急忙解释道:“前辈想哪里去了,我只是和前辈一样都深受曦月之苦,才心有戚戚。”   小姑娘狐疑地看了时宇半晌,才开口说道:“你这骗子也太蠢了吧,曦月把界魂都给你了,你还受她的苦?她的姘头都没这般好事!”   时宇苦笑道:“方才前辈探我记忆,难道没看到我和曦月的纠葛吗?”   小姑娘小脸一皱,摇头道:“仓皇之间哪儿能看得那么仔细,来!再让我看看!”   时宇赶紧运起混沌和元力,把自己的神魂遮了个严严实实,又将真灵牢牢藏在神魂深处,陪笑道:“前辈还是别看了!我自己讲吧!”   时宇把自己和曦月的纠葛讲了个遍。   在他心里,这个面相娇稚的前辈已经是个可聊之人,哪怕拿不到秘宝,结个善缘也好。   “原来如此,原来你身上也有曦月觊觎的东西,只是你不知道是什么,她也找不出来在哪里,哈哈,真有趣。   好吧!我没有名字,知道我的人都叫我魇瞳,你也这么叫就行啦!”小姑娘随手在空中勾勒出自己的名字。   “魇瞳……”时宇心想这名字可真贴切。   “魇瞳前辈,您看我该如何做,才能把您救出来?”时宇一旦觉得一个人面善,就开始同情之意泛滥,看到魇瞳在此囚禁受苦,他就于心不忍。   “噗哧”!   魇瞳掩口一笑,道:“你打得过这些石人么?它们可不是一般的灵物!   再说了,你为何这么好心放我出去?不怕我脱困就杀掉你?”   “就当是贸然触碰前辈的赔罪吧!如何救出前辈……   完全不是问题!至于杀我?前辈如果不想真的变成一块宝物,还是去了这个念头吧。”时宇淡笑道。   看着信心满满的时宇,魇瞳一头雾水,但心里却燃起了一丝热火,仿佛看到了脱困的希望。   时宇很笃定,连玄盘星陆的禁制剑开天都可以一力破除,曦月的禁制又能强到哪里去? 第352章 命轨   剑开天又一次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时宇面前。   祝炎岚一看到时宇,赶紧靠过来搀住了他的小臂,好奇地看着眼前不过五六岁小姑娘模样的魇瞳。   “这位是魇瞳前辈,恐怕心心姐说的至宝就是她本身了,这我们可拿不走。”时宇和祝炎岚打趣道。   魇瞳却没有看向祝炎岚,而是看向了剑开天,她终于知道为何时宇有把握帮她解困,这个大块头简直就是天生的石灵之王。   有他在,困住自己的石头人很有可能被解决。   剑开天也好奇地看着十二尊石人,敲敲这个,摸摸那个,朝着时宇一咧嘴,说道:“这些给我做跟班,你不介意吧?”   时宇单臂一挥,大气说道:“你行!你上!你随意!本来就是要你破除这些石人身上的禁制。”   剑开天哈哈大笑,立即抽出大剑朝着石人当头劈下。   时宇和魇瞳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剑开天的方法这么简单粗暴。   那石人也不是单纯看着魇瞳,对别的攻袭置若罔闻,单臂一抬架住大剑,挥拳就往剑开天面门打来。   其他石人也同时动了起来,包围“忽”的一下扩大,把剑开天和魇瞳都裹在了里面。   剑开天不躲不避,只管力劈自己手中大剑,那石人一拳击中剑开天面门,“当当”岩石交击之声响起,好似引起石颤共鸣。   剑开天闷哼一声倒退数步,已有血肉的脸上砸出一个大口子,但他的巨剑也深深劈开了石人的神体,好端端一个石人瞬间被劈成两半。   魇瞳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这些石人历经万古不朽,扛过的神兵利器不知凡几,还是第一次看到被人一击就砍成了两片。   “没完呢!”   看到剑开天仗剑狂笑,魇瞳急忙出声提醒。   “知道没完,看着就好!”剑开天朝着魇瞳点头,咧嘴一笑:“真得感谢你这个小丫头,送来这么多石娃娃,以后和老木打架不怕了!”   魇瞳顿时双眉竖起,两个朝天辫抖来抖去,怒道:“你说谁是小丫头?你刚出世就光屁股被人追,被抢走本命神器时,奶奶我都出世无数年了!”   剑开天闻言大惊,指着魇瞳断断顿顿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落在地上的两片石人,各自一手一脚缓缓撑起了身体,彼此靠在一起又成了一个完整身躯。   石人微微晃着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双目“啪啪”崩开石皮,一双和剑开天差不多大的绿豆眼露了出来,眼中似有迷惘。   好半天,他才抬头看了周围一眼,起身慢慢走到剑开天面前,单膝一跪,低沉说道:“属下见过石灵王。”   “石灵王?”时宇闻言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剑开天。   祝炎岚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什么时候这个笨蛋师弟变成石灵王了。   剑开天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扬眉吐气道:“看吧!我就说我不凡,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这尊贵身份!哈哈哈!”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所有石人都引颈就戮般任由剑开天一劈两半,曦月设在石人身上的禁制,被剑开天异常简单暴力的破除。   而石人天生的碎体重生之能,又让他们只是有些略微的伤势便再无它碍。   魇瞳惊讶地看着剑开天,小心翼翼地从十二个石人中间走出。   石人只是稍稍瞟了她一眼,便逐一起身默默走到剑开天身后站定,对魇瞳的离开视若无睹。   魇瞳一下子兴奋起来,又蹦又叫就像是个得了糖果的孩子。   站在一排十二个石人身前,剑开天仰天长笑,非要时宇把凌霄弄来好好打一场,有了十二个帮手,他觉得自己再也不会被凌霄死死压制,任意揉捏了。   时宇则是对剑开天的身份很感兴趣,走到一个石人身边,扯扯他的臂膀问道:“他是你们的王?你怎么认出来的?”   那石人再不是死物一般,而是和当年时宇初次见到的剑开天有些相似。   扭过脖颈,“咔咔”落下许多石屑,闷声答道:“王就是王,不需要认。”   “什么意思?”   石人不再答话,重新陷入了静默。   “大剑,你别光笑!你有什么感觉?”时宇又问。   “痛快!当然是痛快!”剑开天说的和没说一样。   “回头问问我师父,也许她知道为何,她可以算是火灵王。”祝炎岚提醒时宇。   “你师父是火灵王?”魇瞳突然停了欢呼,诧异问道。   祝炎岚轻轻点头,道:“算是吧,她和火灵王一同诞生,曾为兄妹。”   “奇怪!实在是奇怪!”魇瞳低声喃喃。   “魇瞳前辈,奇怪在何处?”祝炎岚问道。   “按理说,五行灵王死不相见,见面必是你死我活,可你师父和这个傻大个,应该是见过的吧?”魇瞳很不解地摇摇头。   “还有这一说?”时宇和祝炎岚诧异相望。   剑开天也惊奇万分地凑了过来,指指祝炎岚,又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俩一个师父,你说我和我师父会打得死去活来?”   “什么?火灵王还是你师父?这怎么可能?”魇瞳更惊讶了。   时宇沉思片刻,缓声道:“或许赤殇前辈算不得火灵王,毕竟真正的火灵王已经死了。”   魇瞳摇头道:“你错了,火灵王只是个称呼,可以同时有数个,五行灵王都是如此。   只不过所有灵王之间都是不死不休,我还从未听说过能结成师徒的。”   “或许是前辈在这里困得太久,大界已经有了不少变化。”时宇猜测道。   祝炎岚扯了扯时宇衣角,低声说道:“你别忘了我师父和火灵王确实不死不休,我倒觉得魇瞳前辈没错。”   “本来就是,五行灵王都有彼此觊觎的天赋或精髓,怎可能融洽相处!石头崽子你和你师父倒真是异类。”魇瞳惊叹道。   祝炎岚突然想起了什么,抓住时宇问道:“你说,如果木灵界有了灵智和修士,会不会认为凌霄是木灵王?”   “还有个木灵王?你们怎么凑一起的?”魇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一双俏目。   “还不是因为他!”祝炎岚一推时宇,笑道。   “放开你的防护,让我好好看看!”魇瞳突然非常严肃地对着时宇说道。   时宇顿时脸红,往后急退两步,道:“前辈,这不好吧。”   魇瞳小脸一板,道:“你怕什么?我都活了无数年,什么没见过?再说什么可看什么不可看,我比你还清楚!”   “前辈到底要看什么呢?方才不是看过了吗?”时宇还是不愿意。   “快点!你小子怎么墨墨迹迹的!刚才受制,看不清楚也看不透彻,要不你哪能那么快识破!   我来看看你的命轨,或许能断明为何五行灵王都会朝你聚来。”   “命轨?”   时宇先是不愿,忽而又是一喜。   突然觉得就该让魇瞳好好看看自己的过往,自己身上的谜团层层叠叠,说不定她可以看出自己真实来历。   魇瞳拉着时宇面对面坐定,深吸一口气用力张大了双目,只见异光流彩飞闪在她的眼瞳中,无数光影层层叠叠重合一处。   好奇的众人什么也看不清看不明,可魇瞳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突然,魇瞳“啊!”的一声惨呼,双手紧捂双目向后跌倒,吓得众人急忙将其扶起。   时宇更是吃惊,没想到魇瞳看看自己的记忆还能受伤,急忙问道:“前辈?这是为何?您看到了什么?”   魇瞳紧捂双目的指缝间淌下道道血流,痛苦说道:“你真是肉体凡胎?为何你有些记忆不可触碰?我才揭开一丝就被反噬重伤?”   “哪些记忆?”时宇对自己的疑惑比任何人都多,魇瞳能够看到一丝或许就能给他巨大启发。   “我看到你站在一处无人深空,和一双巨眸对峙。那巨眸扫了我一眼,我便重伤逃出。   但这怎么可能呢?那只是一段记忆,记忆中的东西怎么能伤到我?”魇瞳喊道。   时宇略有失望,原来魇瞳看到的是这段记忆,而不是他的出身来历。   “那请问前辈,有没有看到我出生的那一刻?或是打娘胎里有灵识的时候呢?”时宇还是不死心。   “我就是从你身具真灵那一刻开始看的,那些没什么奇怪的,一切如常。   可看到你开始修炼,就碰到了那段让我受伤的记忆,不得不匆匆逃离,我怕再晚点那巨眸就会杀了我!   算啦!我也不看你的命格了,好奇差点害死我!”   “哦!唉!”时宇深深叹了一口气,失望地站了起来。   祝炎岚紧跟着时宇走出祭坛石室,轻声问道:“那巨眸是什么?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   时宇摇摇头,道:“那东西我也不知道,你也不要多问。魇瞳前辈只不过看了一眼它的过去,就已经身受重伤了。”   祝炎岚似乎有些明了,点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走吧!离开这里,最后一个宝物咱们是不能强求了!   叶蟫也没有找到,这秘境必须完全封闭起来,等我们有能力了再回来灭祸解封。” 第353章 出大事了   守在秘境之门外,人心惶惶的曦月三族长老们,突然看到千年未变的秘境之门缓缓闭合,一个个心都沉到了谷底。   他们已经听闻秘境异变的发生,守在这里也是界尊所令。   早先放入秘境的弟子突然全部出现在了秘境之门外,他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近乎所有的宗族长老都一脸严肃地守在门外。   萧君山长叹一口气,失望道:“看来还是没有找到叶蟫,时宇不得不放弃了。”   姜齐岸也叹了一口气,对着面沉如水的袁界尊说到:“界尊,已经布下的大阵还请再固几分,如果那祸害破境而出,我们整个大界将难再保。”   袁界尊看着已经少了数十的入境弟子,心中暗叹,点点头道:“姜齐岸、萧君山,还有陆妍,各家十万子弟,离界散枝,就由你们三个担当此事吧!我们老了,故土难离啊!”   三人齐齐一怔,不明袁界尊这是何意。如此重大的决定袁界尊从没对谁说过,就是其他界尊也诧异地看过来,满目不解。   “我总有不详预感,自从和时宇交恶,我就一直有这种郁结在心的压抑,希望是我想得太多吧。”袁界尊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其他界尊虽无此感,但一想到近乎无敌的叶蟫藏在曦月秘境内,他们也如芒在背。   袁界尊的办法不失为保留大界火种的最佳方法,便纷纷点头赞同,让姜齐岸三人尽快选人离界,就去金灵界落脚。   金灵界人种全灭的消息已经传开,此时正是争夺地盘划分势力的最佳时机。   ......   与飘然而去的魇瞳拜别,时宇几人也在曦月秘境内撑开界门离去,未能寻到叶蟫同样是压在众人心头的一块巨石。   只有剑开天带着十二石人留在了曦月秘境,赤殇还在秘境内闭关,叶蟫的存在是极大隐患,不得不有人守着赤殇以防万一。   当时宇几人重回木灵界的时候,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曹心心竟然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句大界交予凌霄,请时宇全心周护便走得杳无音信。   时宇和凌霄顿时彷徨无措,他俩谁都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更不知道诸天万界的界主,离开本界究竟去了哪里。   好似他们都有一个终极的目的地,可这个目的地不达界主境,永远无从得知。   曹心心也是等这一天等了无数年,若不是放心不下木灵界,她早就踏上未知的道途。   通缉墨域澹和虞童的消息才散出去没多久,时宇不可能得到什么消息,交代凌霄多加留意,他便再次回到了混沌海修炼。   此番修炼,时宇也下了决心,如无意外,不到当前修行极限,绝不再踏出混沌海一步。   这样的闭关修炼,祝炎岚自然不可能一直守在混沌海外,便回到玄盘静候。   一晃百年,一晃又是百年,时宇始终沉浸在混沌海中毫无动静,猊大三人数次来探都是失望而归。   时宇两百年的时光,混沌不灭功一直在孜孜不倦地运转着。   不!不是混沌不灭功。   时宇现在称之为混元太初,可以并用混沌与元力两大力源的无上神功。   滚滚混沌从四面八方冲入时宇的身体,混沌海始终波澜激荡,无数漩涡浮现在海面,卷起大界灵气源源不绝冲进海洋深处,冲进时宇的身体。   元力和混沌相互交织纠缠,奔行在时宇混沌之身的每一条经脉之中,盘旋在每一处体窍魂海之内。   有了充足力量的支撑,幻时也在时时刻刻地催动,时宇自己都不知道若是用大界的时光来衡量,自己究竟修炼了多久。   身躯已经坚不可摧,神魂已经与身无异,万物之心也都完全融入了真灵,一切都在向最理想的方向迈进。   当两千纪的元力在体内滚滚奔涌,同样雄浑的混沌亦在奔流不息,时宇体内再现血色纹路。   一切都迈到顶点之时,时宇只觉身体轻轻一颤,踏入了一个他认为此时理所当然该去的地方,这个只对他一个人展开的世界。   一直静静守在时宇身边的小黑骤然失措,它像失去了母亲的孤儿,觉得时宇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它惊惶地不住哀鸣,拼命在海中迅游急冲,四处寻找时宇的下落。   继而,无边的愤怒涌上它的心头,小黑如同狂躁的魔怪在混沌海中搅起了滔天巨浪。   “轰~轰~轰~”   巨怪般的小黑冲散了一处又一处混沌激流,压碎了一波又一波混沌海浪,绝无一人的混沌海整个愤怒起来,要冲散环海大阵吞没整个万灵界。   “你还不打算出来解释一下吗?你不觉得我最近来得太多了吗?”时宇对着高天大喊,他还不知小黑正在混沌海暴跳如雷。   天穹依然沉寂,时宇纵身而起,可他无论飞出多高,头顶依然是无边无际,这广博的虚空好似永远走不到尽头。   低头望去,时宇呆住,继而大乐,他竟然离地不过数尺,敢情他飞遁无数距离竟然只是在方寸之间挣扎。   “哈!”   咧嘴一笑,时宇又踏在那片无尽画卷之上,伸手一挥,无数的断线碎丝活了一般连接纠缠,曾经的画卷急速恢复着。   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时宇伸手拈起一根细线攥在了手里。   “虽然我不知道为何总会想着要续接断线,但我相信你一定知道,你再不出来说个明白,这东西我也带走啦!”   时宇挥挥拳头,对着沉寂的苍穹发出了最终的警告。   曾经不愿让时宇破坏画卷一丁点的巨眸,对时宇胆大妄为的举动没有一丝回应。   昏暗苍穹依然沉寂,自从时宇可以清醒出入未名空间后,那恐怖的猩红巨眸,似乎就不愿再和时宇有任何交流。   时宇无奈地撇撇嘴,一掌拍在面前的画卷上,空无一物的虚空陡然震荡起来,大片已经复原的画卷再一次崩溃碎散。   这一次,所有的断线碎丝全部化成灰烬散于虚空,再无续接可能,一张全新的画卷陡然而现,取代了已经消失的残卷。   还不及细看,突而一股巨力袭来,时宇只觉眼前一黑,再睁眼就见鸣雷般的海啸扑面而来。   “小黑,安静些,我还在。”时宇平和而悠远的声音荡响在混沌海的每一个角落。   暴躁的小黑如同被施了魔法,骤然平静下来,急急向着时宇游来。   看着小黑焦急的眼眸惊慌闪烁,时宇淡笑着安慰它,轻声说道:“只不过去了片刻而已,这么担心作甚,我这不就回来了么,那里真是个有趣的地方,下次带你去看看。”   小黑摇头摆尾地卷起层层激流巨浪,似乎对时宇的话并不赞同。   时宇张开手掌想看看自己究竟带回了什么,却惊讶地发现手里空无一物。   时宇万分确定自己绝不曾松开指掌,但紧握的细线却消失了。   “嘿!越来越有趣了!”时宇自言自语道。   再随手一抓,时宇右掌突然黑气缭绕,竟然被他轻松抓破空间壁障,股股并非海中的混沌乖巧盘旋在他掌心缓缓流淌。   时宇微微一笑,掌心轻握弥散了混沌,又拍拍小黑的身子,把这异样放在了脑后。既然仍有阻碍无法真正明了,就等来日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吧。   “可以了,我们出去吧,该去看看其他人都怎么样了。”   踏出混沌海的那一刻,一种难言的焦灼感冲进了时宇的神魂,可又找不到这种感觉的来源。   “猊大!犰二!夔三!”时宇反复的渡虚传音没有一丝回应。   小黑似乎也有同样的感受,低鸣着钻进了时宇的胸怀,不是如常沉睡,而是不安的扭动着身躯。   “奇怪!”时宇低语一声,身躯一震来到了猊大三人平日所在的洞府,可这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枚玉鉴留在洞府中。   时宇急忙拿起探看。   “万急!速回玄盘!”几个大字立刻映入神魂,他刚刚因为修炼有成的大好心情,此时已被破坏殆尽。   “总不能是虞童得到消息杀了回来吧!”时宇心情越来越坏,不安的表情已经浮在面上。   时宇焦躁地扯开通往玄盘的大门,一步就冲了进去。   林岚别苑一切如常的景象,让时宇略微松了一口气,神念急忙铺开四漫。   时宇立刻就看到祝炎岚正与两个人谈论着什么,猊大三人规规矩矩坐在一旁相陪。   看到那二人,时宇稍稍一怔,竟然是许久未见的狂龙与龙狂。   祝炎岚几人也立刻感受到了时宇的神念,都是面色突惊继而大喜,同时闪遁出现在了时宇的身边。   “怎么回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来不及温存寒暄,时宇急忙向祝炎岚问道。   祝炎岚紧紧抓住时宇小臂使劲点头,把目光投向了狂龙和龙狂。   狂龙的脸色明显有异,苍白得像是久伤未愈;龙狂则是纠结焦虑的心情全摆在了脸上。   “时宇!出大事了!圣神回到了大虚,屠灭了大虚修士。现在又跑去真武,怕是真武修士也已不保!”   狂龙急急道出的一句话惊得时宇浑身一颤,彻骨冰寒霎那冻僵了他的身心。 第354章 接连噩耗   时宇倒不是怕圣神追到玄盘来,而是没想到圣神竟然会迁怒旁人,因为自己的事情屠灭两界!   还没等时宇从这个极度震撼的消息中清醒过来,猊大又凑上来。   “公子,前不久神虞大界没了,那处虚空一夜之间崩于混沌,再也找不到了。”   时宇瞪着滚圆的眼珠把头扭向了猊大,又看看祝炎岚,见她轻轻点头才缓缓闭上了眼睛,寄心于上的故土,终于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还有一件事,曦月界几乎同时界灭,连带曦月秘境也崩于混沌。   我师父重伤逃脱,剑开天和十二石人几乎身死,现下都在荧惑宫闭关疗伤。   幸亏我师父刚刚晋升界主,也幸亏剑开天他们拼命救护,不然师父就要沦陷在曦月秘境了。”   祝炎岚不等时宇从伤怀中脱身,又讲出了另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这……这……”   接二连三的噩耗让时宇彻底失语,满脑的纷乱头绪让他觉得每一件事都和他有关,但每一件事为何都几乎发生在在同一时刻。   众人也知时宇骤闻诸事,定会思绪混乱,都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归复平静。   许久,时宇拿出界魂,果然再无一丝感应,整个曦月界和曦月秘境都成了历史。   长叹一声,时宇收起界魂,低声问道:“叶蟫有这么厉害?可以打伤已经晋升界主境的赤殇前辈?还能把剑开天他们都一并重伤?”   祝炎岚摇摇头,道:“不是叶蟫,是突然出现的一个界主。”   “难道是曦月?”时宇骤然大惊。   看祝炎岚还是摇头。   时宇有些糊涂了:“那是谁?其他界主也觊觎曦月秘境?”   祝炎岚把时宇抓得更紧,担忧地说道:“也不是,那人自称曦月夫君,说是来拿回曦月放在秘境里的至宝。   可他只找到些没什么大用的,便迁怒所有在秘境中的人,连我们一直找不到的叶蟫也被他撵了出来。   师父说那人以为她收走了禁天锁,动起手来极为狠辣。   师父她刚入界主境,境界不稳,根本不是那人对手,剑开天他们更是死拼都撑不住一下。   师父只得硬拼拖住那人,让剑开天他们开了界门一起逃回玄盘。   那人倒也了得,似乎知道玄盘不好惹,在界门外放了几句狠话,又转头逼出叶蟫。   叶蟫倒是超乎想象,之前和你们应对的都是孱弱分身,可能修为都未尽复,直到和界主动手。   曦月大界和曦月秘境,都是因为叶蟫使用诡异隐匿逃脱身法,惹怒了那界主,干脆连人带界一并打崩了。”   “赤殇前辈闭关前有什么交代吗?”时宇沉默许久才又问道。   “有!师父说让你不要再离开玄盘,因为那人要的东西,都在你身上。”祝炎岚严正说道。   时宇点点头,又看向了狂龙和龙狂,问道:“你们呢?怎么知道圣神已经屠灭了修士?又有什么打算?”   狂龙苦笑一声,道:“我的奴印被催动了,龙狂没有奴印也被真灵印记召唤。不是圣神回来索命,又能是什么?   没想到奴印这么厉害,圣神他只是在真武催动,我就已经扛不住,幸亏赤殇前辈闭关前为我硬拔了奴印,不然此时我已经死了。   现在我们也只能躲在这里静等他再次离界。”   “圣神如此狠辣?就因为我在那边闹了一场,他就要杀光所有修士?”   “不是因为你,是曦月!”祝炎岚接过话茬。   “曦月?怎么又是曦月?”时宇彻底糊涂了。   “当时我师父和那个界主动手时,见那人完全不顾秘境存亡,处处朝着灭界使力,就骂他心肠太毒。   哪知那人不但不以为意,反而说界主曦月要不是追杀一个叫虚武圣仙的家伙,自己就回来灭界了。   所以我们才会把两件事连在一起。   圣神一定是在曦月那里受伤吃了大亏,逃回来屠灭自己一直当作养料的子民恢复伤势的!”祝炎岚说道。   “诸多因果同时爆发,大界一一屠灭崩毁,这是要有更大的灾难发生啊!”时宇喃喃道。   “对了!凌霄呢,快叫回来!还有魇瞳,那个界主既然是来取宝的,一定不会放过她!”时宇突然跳起,大声喊道。   “凌霄无碍,心心姐早就想到了这一日,现在木灵界已经彻底消失,恐怕只有你还能进出,魇瞳也早就跑得不知踪影了,谁也找不到。”祝炎岚急忙安抚道。   “这样啊!”时宇这才稍稍心安,“曦月是彻底界灭了?和神虞一样重归混沌?”   “公子,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神虞大界彻底崩灭前,回光返照似的突然生机勃发。   整个大界残骸竟然生出了草植虫兽,更有无数奇矿灵脉跃然而出,就好象大界要重生一样。   可突然天外神力袭来,一击便把大界全部拍碎,那些寻宝的修士只有寥寥几人逃出。   看了流出的浮影,我们才知道神虞灭得如此诡异。”   猊大说着,递给时宇一块浮影玉鉴。   时宇细细看了一遍,缓缓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一年不到,我们本想守在万灵界等公子你出关立刻告知,但曦月界又突然被灭,主母怕我们被牵连,便把我们带到了这里。”猊大答道。   “才一年?炎岚,可有虞麓尧的消息?”时宇想起了一个应该为界灭做些什么的人。   “有!虞麓尧曾力抗那股神力,却被打得吐血而逃!   不过这只是我们的猜测,那人逃前喊出:天亡我神虞。   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说。”祝炎岚答道。   时宇嘿然一笑,心里竟畅快了些,“这老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回来这么久也不重塑大界,竟然眼睁睁拖到大界彻底崩灭。”   接着,他又摇头无奈道:“曦月界也灭了,这些界主到底在想什么啊?根本不在乎子民生死。萧君山他们有机会逃出来么?”   “他们早就不在曦月大界了,要说袁界尊确实是个人才。   他虽然死在了曦月,可他竟然提前预感到界灭的发生,送出了大批曦月子民,都落脚在金灵界。   你那几个熟人都无事,连老情人都在!”祝炎岚宽慰时宇。   时宇一愣,不解道:“你说袁界尊感觉到了界灭?那他为什么不带着所有人逃走?”   祝炎岚摇摇头,“那你得去问萧君山他们。”   时宇对于曦月界的崩灭,并无太多感触,只要故人无恙,就没什么心思去细究,反倒是突然跑回的圣神更让他担忧。   狂龙和龙狂互视一眼,对着时宇忧心忡忡地说道:“圣神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俩算是漏网之鱼,你也占了他不少好处。一旦清完两界稍有恢复,他就会来找我们。”   “怕什么,我们就在玄盘,谁敢来这里撒野?”祝炎岚忿忿道。   时宇摇摇头,笑道:“他当然不敢来,那个灭了曦月界的界主也不敢来。   可我们呢?就一生困死在这里了吗?更何况他们两个还有莫名联系在圣神身上,逃避不是办法。”   “你有什么打算?”龙狂疑道。   时宇沉声道:“我要去会会圣神,久闻其名不见其人,终究是个遗憾!   狂龙,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包含纯粹的真武大界气息?”   “你疯了?他会直接要了你的命!”祝炎岚紧握时宇的手喊道。   “现在要我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圣神当年和神虞拼了个不相上下,却重伤在曦月手里狼狈逃回,可见曦月有多么可怕。   他现今的重点绝不在我们身上,甚至可能还需要我们的帮助。   别忘了,我最大的敌人也是曦月,她肯定想要我的命!”时宇接过狂龙递来的圣使令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祝炎岚摇头道:“这也只是你猜的,万一他与你想的完全相反,或是已经失心疯了呢?”   时宇嘴角上扬,拍着祝炎岚的小手说道:“那更好!杀了他,我将更进一步!”   “杀了他?”所有人同声惊呼。   “对!杀了他!”时宇无比确信地点点头。   当时宇站在虚空中任由狂龙轰袭岿然不动的时候,当夔三满身的灭星神光齐齐轰向时宇丝毫无损的时候,大家才相信时宇和圣神有一搏之力,即便是那莫名界主寻来,也足可逃脱。   祝炎岚难以置信地摸着时宇的臂膀,不敢相信世间还有如此坚不可摧的躯体。   “我想我也快要知道界主们都去哪里了!这一切都在催我快一点啊!”   时宇突然莫名其妙的说出一句感慨,让祝炎岚心下一惊,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第355章 虚武圣神   虚武圣神冷眼看着面前跪着的十几名武神,他佝偻的身躯早已没了威武雄壮的身姿。   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有十几名武神一同存在于真武神界,尤其是蒙罗夫,竟然快摸到了界主境的门槛。   要不是早布下后手,冲进布武战院的他恐怕已经被当做假冒圣神摧于拳脚之下。   “贱人!曦月你这贱人!”圣神虚弱无比的身躯里却充满着不相匹的怒火。   他没料到,曦月竟能顺着曾经交手的那一点点感应寻到自己的真身,更没想到,曦月真正的实力居然会这么强。   才不过千百招过后,自己引以为傲的混沌不灭体就成了支离破碎的残渣,要不是还有超乎想象的晶钻神魂,他早已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是时候为圣神献身了,你们一个个来吧。蒙罗夫,你先!”虚武圣神冷酷无情的话语声响起。   跪伏在地的蒙罗夫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得入圣神穹顶,竟然是要奉献自己的生命,而不是与圣神永生。   “怎么?还有犹豫?要不是那臭小子偷了我的神魂遗蜕去救你们,你们早就死得一干二净!   要不是狂龙叛逃,也轮不到你第一个享受献身的荣幸!”圣神恼怒万分。   圣神的话让蒙罗夫深深垂下了头颅,圣神说的没错,时宇和大鱼的关系早被圣神揭穿,他们也明白了为何这么多武神会一朝尽复,得之于圣神,就要归之于圣神。   铁武神趴伏在地,悄悄扭头看了身边的安武神一眼。   安武神正盯着眼前的地面,直勾勾的双眼昭示他并不平静的思绪。   再扭头看另一边的拓跋武神,如今仅次于蒙罗夫的高手,已经紧紧攥起了双拳。   信奉一个神灵,愿意为之付出生命,不代表愿意作为口粮,被他一口口吞下,那不是信仰,那是狂信,只有血戮岛和战屠谷的疯子才会这么想。   可早已深植于灵魂的禁制,尽管他们不是下了奴印的奴隶,却依然不能伤害圣神分毫。   面对朴武神癫狂的攻袭,圣神连躲避都不屑。   朴武神却像自残一样崩裂了身躯,挥向圣神的每一拳每一脚都千万倍的加诸在自己身上,活活把自己打成了废人,正盘在穹顶一角茫然失魂。   若不是有这谁也不知道的禁制存在,眼前脆弱的圣神绝不是任何一个武神的对手,谁都能看出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唉!原来这就是我们的圣神啊!”铁武神心中深深一叹,紧闭双目,认命地趴在了地上。   尊位前的蒙罗夫,已经被圣神一手抓住心脉,一手刺入胸膛,瞬间剥成了三副不同的躯体,无比残忍地呈现在所有武神面前。   光闪闪的元力脉络。   红灿灿的血肉皮囊。   白亮亮的骨殖身架。   “不错!武道练得很精纯,元力都在经脉中凝成了晶石,竟能被我成功剥出元力所成的经脉之身,不愧是当今第一高手!”圣神由衷赞道。   蒙罗夫还未死透,两枚黯淡的眼珠缓缓转动在只余皮肉的眼眶中,看不出对圣神的夸赞是喜是悲。   所有武神悲从心来,曾经无比崇拜引以为傲的前辈,怕都是如此被圣神夺去了一切。自己期盼了一生的圣神穹顶,得来的就是这等悲惨下场。   正欲抓起经脉之身融入己身,虚武圣神顿觉脚下咣咣巨震,整座圣神穹顶剧烈震颤起来。   “谁!”虚武圣神怒喝一声,来不及吞下蒙罗夫的经脉之身便电射而出,直奔巨震源头。   趴在地上的武神们面面相觑,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们才刚站起身还没涌出穹顶大殿,就见刚刚奔出的圣神惨呼一声又跌回了尊位。   一个人影,缓缓从大门步入,朝着半废的圣神不住冷笑,他身后的两人中,竟有早已失踪的圣使狂龙!   “是你!你这混……”圣神怒极的心情突然平静下来,大声喝骂时宇也突然断了半截。   如今的他连一个武神都不如,又如何能抵挡面前的时宇,拼力逃回大界已是他最后的极限。   “对!是我,看到我你应该感到高兴。”时宇笑眯眯地走到圣神面前,朝他勾了勾手,   “你认为现在的你,还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么?   你是不是很后悔没有给他们都下了奴印呢?不然他们一拥而上,说不定我就跑了。”时宇一指殿内一众武神,调侃道。   所有武神的表情都变得怪异起来,无数年对圣神的崇敬,让他们不能容忍时宇的不敬,可圣神归来后的暴虐无情,又让他们萌生了许多本不该有的心思。   狂龙默默无语地走到蒙罗夫身边,叹了一口气,伸手把三具身躯并在了一处。   蒙罗夫眼中仅有的一点微光,渐渐凝聚起来。   “他们就算一拥而上,也不是你的对手。”虚武圣神冷冷说道,他已看出时宇绝不再是当年那个蝼蚁。   “咔嚓”虚武圣神将尊位一劈两半,自己坐在了一侧,又将另一半稍稍推开些,留给了时宇。   时宇微微一笑,毫不介意地坐了上去。   无论是虚武圣神,还是时宇,都没有再说话,静静看着狂龙把蒙罗夫从濒死的边缘拉了回来。   已然元气大伤的蒙罗夫,即便三身合一,也再没有力气站在大殿之中,软软靠在一张竹椅上,木然地看着尊位上的二人。   “坐!都坐!”冰冷沉寂的大殿,突然响起时宇热情的招呼声,好似主人在招待远来的宾客。   十几张竹椅立刻出现在所有武神身后。   一众武神互相打量一眼,一个个面沉似水的坐定,打量着尊位上的两人。   时宇的突然出现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超卓的修为更是突破了他们的想象。   连圣神都不得不分出一半荣耀默认时宇可享,他们对今日诸事的结果有了更理想的期盼。   令武神们惊异的是,站在时宇身后的两人。他们虽不知龙狂为何人,但都知狂龙身份。   见往日圣使对圣神不理不睬,却对时宇惟命是从,一个个面色犹疑。   虚武圣神也在斜眼睨视,可无论他怎么催动奴印,狂龙都毫无反应。   圣使狂龙,真仙龙狂,如今大虚和真武各自最顶尖的修士,都已被时宇笼入麾下,这让虚武圣神如何不恼。   见殿内众人一一坐定,时宇才淡笑开口道:“虚武圣仙,你的大界,我本不该阻你做任何事。但是,这些人当年对我不薄,我实在不能坐视不管。”   时宇单臂撑着下颌,望着堂下坐着的十几个武神,在看到血肉模糊的朴武神时,微微一怔,弹出一道绿芒。   数枚凌霄果入口即化,朴武神的躯体急速恢复起来,状若死灰的面色稍稍有了光泽,朝着时宇微微点头。   蒙罗夫、安武神和铁武神听到时宇的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当年他们对时宇确实不薄,可那是建立在让时宇修炼必死的混沌不灭功的基础上,说白了就是纯粹的利用,连一点好心都无。   “哼!你更应该感谢的是我!没有我留下的功法、神魂遗蜕、还有那些圣棺,你现在也不过是个蝼蚁!”虚武圣神对时宇出手搭救武神很是不屑。   时宇摇摇头,道:“这是两码事,你的功法确实不凡,我受益良多,可以说没有你确实不会有我的今天。   可我不是你,你看看他们,每一个放出去都是一界枭雄,却被你养成了随时可以享用的牛羊,这一点我做不到,知恩必报是我的原则。”   “原则?那你如何回报我?给你最大恩惠的是我!”虚无圣神冷语道。   时宇又摇摇头,“是你主动给我的么?哪怕是逼我学,逼我练?   你只是把一切扔入大界,任由修士们自己琢磨尝试,生死进退你一概不管,这有何恩情?   反倒是你该谢谢这些练过你功法的人,为你趟出了修炼坦途。   你看看那些混沌不灭的修炼心得,已经比你最早留下的功法强很多!你把众生当牛羊血食,还要血食感谢你?”   “至少你拿走了我留在两界的至宝!”虚武圣神实力大损,可心气还不至于让时宇随意贬损。   “因果缘由谁说得清呢?如果不是那莫名其妙的入界禁道,我又怎么会来到大虚仙界,继而又闯入真武神界呢?”时宇忽的一冷,盯住了虚武圣仙。   “哼!”虚武圣神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正如时宇所言,若是追究起因果,那就没完没了可以扯到万界初生。   “好吧!过去的我都不想谈了,谈谈将来。   曦月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狼狈而逃。可就算你把他们都吞噬了,又能恢复几分?   曦月为什么没追来我不知道,可你要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你能扛得住她几下?”时宇指着堂下所有武神说道。   虚武圣神惊问:“你怎么知道是曦月?你遇到她了?”   时宇摇摇头,道:“我只是碰到了一个界主,他说曦月在追杀你,突闻你回到大虚真武两界,当然想得到你是被她打得逃窜而还。”   虚武圣神沉默片刻,羞愧地说道:“是啊,我还以为自己纵横无敌,或者至少是界主中顶尖的那一拨,结果……嘿嘿……”   “当日在洗魂池,应该不是曦月一半的真灵和神魂吧?你错估了她的实力。”时宇问道。   虚武圣神点点头,道:“确实,那时她可能比我拿出来的真灵和神魂还要少,她只是做出那副模样而已。”   时宇哈哈一笑,说出了一句让虚武圣神稍稍心平的话语:“想开点,你不是第一个栽在她手里的界主,至少你还跑掉了!   我见过最惨的,被她撕去一半神魂,锁灵缚体关在禁地无数年不得脱身。” 第356章 易如反掌   堂下众人半明半晦的听着两人间的对话,他们本在猜测,为何心目中无敌的圣神会变成如此凄惨的模样。   如今得知竟是被人痛击碾压,他们一时半会儿仍是有些难以接受。   看着面有惊色的一众武神,时宇突然说了一句题外话:“若是这里面出来几个界主境的高手,你就不会这么狼狈了吧?可你却想夺尽他们的一切。”   虚武圣神对时宇的话嗤之以鼻,心道再多的帮手也不如自己强大来得真实,谁曾见过界主还要靠帮手纵横天下的。   时宇对虚武圣神的鄙夷毫不在意,继续说道:“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一同对付曦月,她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我,你我合力,战她不难。”   虚武圣神眉头微皱,说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并肩而战?即便我现在重伤虚乏,想要杀你也是举手之劳。   别忘了,这是我的大界,现在你能坐在这里,只是因为我不想再有损失。”   时宇大笑,拍拍身下的半个尊位说道:“你说错了,是我杀你易如反掌,如果不是我想要个更了解曦月的帮手,你早就已经死了。”   虚武圣神勃然大怒,猛然站起,单手一张便引动了整个大界的共鸣。   无尽灵气从大界每一个角落奔涌向圣神穹顶,汇成一颗夺目耀眼的灵丸托在虚武圣仙手心。   闪闪灵丸清鸣微颤,内蕴无穷力量随时可以撕碎在场的所有人。   整个真武神界瞬间再无一丝灵气,所有修士都惊慌失措地看着慢慢散出体外的元力,弥补进空荡荡的大界。   此时大界不再是他们修炼的根基,他们反而成了大界残喘的力量源泉。   意在震慑的虚武圣神怒目鸩视时宇,冷言道:“你呢?拿出你可以易如反掌的力量来!”   时宇坐在位上不动,嘴角轻轻扯起,伸手一指虚武圣神手中的灵丸,道:   “你这算什么?这不是杀我易如反掌,是毁灭真武易如反掌。   但我告诉你,你现在太虚弱了,真发动的话,死的只有你自己,这里所有人都会看到你被自己的力量炸得粉碎。   而真武界,从此便是一个只有凡俗的世界。”   “哼!胡说八道!”话音未落的虚武圣神,突然发现时宇不见了,而他竟在一瞬间失去了对时宇的感应。   “逃?你能逃到哪里去?”   虚武圣神环视一圈,不见时宇真身,立刻带动大界共鸣,只要时宇还在真武,就逃不开他的目光锁定。   “嗯?没有?”虚武圣神疑惑地收回布满大界的目光,看向了还立在一边的狂龙和龙狂。俩人的脸上没有一点时宇独自逃离的惊慌,只是侧目看着他的身后。   虚武圣神顿时心中惊乱,挥掌向着身后拍去,他也未敢真用灵丸,他只是想让时宇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咔”猛击的手臂被时宇一把攥住,虚武圣神只觉眼前一黑,便知自己冲入了无尽混沌。   和逃回大虚仙界的感觉一模一样,当日若不是死地求生一头扎进混沌,他早就被曦月撕成了无数碎片。   “嗤嗤”的混沌侵蚀不断响起,周身剧痛让虚弱到极限的身体不堪忍受,未被混沌不灭功延至的部分,已经变成了混沌的一份子。   虚武圣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钻进了混沌,他明明还站在穹顶大殿和时宇相斗。   未及他发狠,眼前又是突然一亮,时宇神在在地坐在半拉尊位上,朝他发出饶有兴味的微笑。   虚武圣神有些糊涂,暗忖难道自己是中了他的幻术?   可低头看看自己褴褛镂空的身体,一切又都是真的。   只见时宇拿出一片绿叶,轻轻晃了晃,虚武圣神瞬间又失去了时宇的踪影。   一团漆黑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身侧,一把抓住了他浮托灵丸的手臂,轻轻一弹。   脱离了圣神掌控的灵丸,“啵”的一声化作漫天滚滚灵气席卷真武神界,让已经乱作一团的大界重归安宁。   虚武圣神看着紧抓自己手臂的黑影,被抓处已经冒起屡屡青烟,喃喃道:“混沌不灭大成……”   “这不是混沌不灭,这是混元太初。”时宇淡笑道。   再次一人一半坐在尊位上,虚武圣神怔怔看着堂下一众武神,久久没有发话。   时宇也不着急,他知道虚武圣神还在内心博弈,究竟是选择和自己合作,还是选择独自面对曦月,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   武神们也静静看着虚武圣神,他的决定直接关系着所有人的性命。   “你虽然厉害,但与我和曦月相比,还是差得太远。”虚武圣仙温和的声音再度响起,就像时宇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那样,让人心旷神怡。   “所以我才需要帮手,我要是打得过他,还需要和你废话么?”时宇哂笑道。   虚武圣神点点头,又道:“还不够,你我加起来也不行,她的可怕你想不到。   你也修炼了煅神和混沌不灭功,我在她面前才不过撑了千余招。”   时宇不以为意,指着堂下的一众武神说道:“还是那句话,如果这里有两三个死心塌地跟着你的界主境,你会怕她?   所有的好苗子都被你扼杀在最有希望的时候,今天你依然想这么干!”   虚武圣神还是摇头,低声道:“你是神虞大界出身,当年我和神虞交过手。   他可比我还要毒,为了逃走,他连自己的弟子都扔在了这里,你有没有问过他为什么?”   虚武圣神只是随口一说,只是想要证明自己做的没错,他没想到时宇真的见过神虞天帝。   时宇冷哼一声,道:“所以我看不上他的为人!他是他,我是我,我俩虽出一界,但见过一面之后便已是路人!”   虚武圣神顿时一惊,抬头看向时宇,惊问道:“你见过神虞了?”   时宇颔首,道:“我就是因为神虞界灭才被人有意投入了虚冥黑渊,哦,就是你设置的炼魂道。   我一生最大的期盼就是找到灭界仇敌一一诛杀。但你知道虞麓尧怎么说?   他说大界他早已不放在心上,大界存亡、子民生死,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   呵~但对我很有意义。”   “其实他是对的,如果有一天你能收到真灵指引去往那个地方,你就知道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而他们.....”   虚武圣神索然地看看堂下武神,“在你眼中和一块元灵没什么区别。”   “这不是还没到那一天么,看你遮遮掩掩的模样,似乎也不愿告诉我你们到底去了哪里。”时宇转头看向虚武圣神。   “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也不知那是哪里,等你到了界主境,自然会知道。   可那是什么地方,该怎么去,每个界主都不一样,我根本无法带你同行。   有人叫他心界,有人叫他源空,还有人叫他绝壑……而我,第一次感受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是灭真。”   虚武圣神苦笑一声,继续说道:“所以,你说一同对付曦月,可你连去都去不了,怎么一同?   即便你能去了,在那里有意去找一个人,比登天还难!仅凭曦月她能找到我这一点,她就比我强数倍!   你说,这些武神之中出了界主境又如何?能比我还强?能凑到一起?”   时宇不知界主所往之处居然如此神异,心道自己还是想简单了。   不过时宇也未放在心上,淡笑道:“曦月既然办得到,那你我必也有希望,这些都是后话,暂且放放。还是说说你到底怎么想吧。”   “那你又是怎么想呢?”虚无圣神反问道。   “我想的很简单,你若信我愿意联手,我就全力助你康复。   你若是不愿意,那我学学你,把你吞噬了绝对大补。在我眼里,你也不过是块元灵而已。”时宇目光灼灼地盯住了虚武圣神,对他眼中的怒意毫不在意。   “你在威胁我!”虚武圣神低喝道。   “这不明摆的事情么?”时宇干脆利落地答道。   “现在我不是你的对手,你也不会死于界灭,为何不直接下手杀了我?”虚武圣神终是泄了一口气,向后靠在尊位上又问。   “杀不杀你我都可以进入界主境,早晚而已。但有你挡在前面和曦月拼个你死我活,我可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   时宇这话就说的比较腹黑了,他觉得不加掩饰地说出自己真实想法,或许更容易说服虚武圣神这种自私又多虑的人。   虚武圣神紧紧盯着时宇看了片刻,缓缓问道:“你如何帮我恢复实力?你有比他们更好的灵材?”   看着虚武圣神指向武神们的手指,时宇笑了,点点头道:“当然,无论煅神还是混沌不灭功,都是出自于你,你需要什么,还有比我更清楚的么?”   虚武圣神眼睛微微一亮,向着所有武神挥了挥手,道:“都回战院去吧。”   一众武神略有失望,他们都在盼望时宇能杀死圣神,这样他们也好彻底解脱,就像立在他身后的圣使狂龙一样完全自由。   时宇咧嘴一笑,扭头对着虚武圣神说道:“我还有个要求,你说过,去到真灵指引之地,就会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那么如果我助你复原,你要放开大虚和真武两界,与万界共融。”   虚武圣神微愣,正在鱼贯而出的武神们也停下了脚步。   时宇这要求不啻于让虚武圣神放弃两界的无上权柄,一旦如此,所有担心受怕的武神们再不会留在真武,必将远远逃离。   虚武圣神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心生希翼的武神们,轻轻点点头。 第357章 追随   “好!爽快!”时宇拳掌相击,哈哈大笑。   狂龙和龙狂都面色复杂地看着时宇,他这个要求可谓是救了两界无数的性命,而这些人,和他毫无瓜葛。   “狂龙,你和武神们商定一下开界后如何行事,净真灵台得撤掉,不然开界就是四面皆敌;   龙狂,你回大虚看看,被圣仙大人扫荡一圈的大界,需要些安抚。”时宇好似两界主人一般安排起诸般事宜。   “哼!”虚武圣神低声怒喝,道:“你别忘了是助我恢复后才有可能开界!”   时宇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那是当然,不能帮你我转身就走,你毁去两界我自也不管。”   言罢,他又和龙狂、狂龙商讨起两界事宜,生生把虚武圣神这个真正的界主抛在了一边。   当大殿里只有时宇和虚武圣神的时候,时宇看着已经快捺不住怒火的虚武圣神,笑道:“怎么说我也在两界待了不短的日子,总有些人情世故要办。你不要的东西,让我动动又如何?”   “废话少说,你若能助我恢复,两界送给你又何妨!”虚武圣神微恚道。   “这好办,你现在还能撕开大界壁障么?或者有合适的混沌池么?需要大量的混沌才成,我现在还差点。”时宇轻松说道。   虚武圣神狐疑地看了时宇一眼,用混沌恢复他早就做过,除了让混沌不灭身稍有起色,其他是一成不变。   但既然时宇开口了,他也不多问,一伸手扯开大界壁障,整个大殿瞬时充满了混沌,将时宇和虚无圣神完全淹没。   “真好!界主就是界主!这么轻松就能引来混沌。”时宇由衷赞道。   面前的虚武圣神又开始变得身躯褴褛,显然他的混沌不灭身远未大成。   时宇看着虚武圣神的身体,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是在功法中写明了小成如何,大成如何,可你这样子明显不是大成啊!难道混沌不灭是他人所创?”   虚武圣神冷哼一声,道:“自然是我所创,只不过后面的都是臆想,我没练成不代表不能先想出来该如何!”   “啊?”时宇一惊,心道自己果真命大,按照一部瞎编的功法去练,居然没有练死!   “煅神呢?”时宇又问。   “一样!煅神更是连一半都没写完,你何时见过里面提到过金玉神魂,精铁神魂?就一句话,神魂圆融凝实就打发了。   我当初创出煅神,为的不是洗炼神魂,而是想要蜕离真灵,可惜到现在都未成。”   虚武圣神边说边斜眼看着时宇,觉得这小子命怎么这么好,两部独创功法都让他练得超过了自己。   时宇咂咂嘴,心道敢情自己一直是拿来试炼未成功法的送死鬼,再想想这都是自己主动选择的,也就不怪虚武圣神用半部功法坑人了。   “好吧!不想了!反正我如今练的也是自己瞎编的功法!”时宇咕哝了一句,伸手拘过一捧混沌。   混元太初的造化远远超出了虚武圣神的想象,当一股清气直冲神魂,一股灰芒席卷全身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走错了路,他一直没能琢磨出的正途已经被时宇找到。   惊异地看着立在自己身前,游刃有余不停分离出清浊两气的时宇,虚无圣神深深叹了一口气,闭目专心疗伤,把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所有武神此时都挤在布武战院的议事大堂,狂龙和蒙罗夫一左一右坐在高台之上,底下整整齐齐两排座椅无一空缺。   “圣使!你说时宇真的可以从圣神手中把我们救出来么?”一名等得有些焦躁的武神忍不住问道。   作为整个大堂唯一的自由人,狂龙重重点头道:“相信他比相信圣神还可靠,当我走出大界的那一刻,见到了永生难忘的诸般万物。   我们在真武神界太自大了,还自以为是万界之首。   我也算圣神之下第一人,出门就被打得差点破了道心,至今还在一个大界里游历悟道!   而且今天你们也看到了,一个曦月界的界主,就把圣神打得……打得……唉!”   积威仍存的圣神,即便是没了奴印的狂龙,也不敢出言不逊。   “而那曦月界,只是诸天万界中不起眼的一个。   我正游历的玄盘大界,和圣神比肩的界主大能共有一百十七人,仍在界内驻守的还有二十多个。”   所有的武神具被狂龙话语震撼,一个个低声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蒙罗夫轻轻抚摸着自己灰败的皮肤,低声道:“圣使大人,你对时宇怎么看?”   狂龙急忙摆手,道:“蒙老!今后不要再叫我圣使了,就叫我狂龙。圣使这个身份,我早就抛弃了。”   蒙罗夫点点头,堂下的武神亦是点头,今日圣神对蒙罗夫所为,彻底打碎了他们心中完美的神像,原来那只是个嗜血屠夫,一个把他们当作血食的恶鬼而已。   “时宇这个人很是神秘,几个与他有来往的界主都说看不透他的来历。   若论为人,应该是毋庸置疑的。当初我要杀他,他把我擒住反而放过了我,还任由我跟着他去了外界。   此次真武有难,他虽有私心,但也不乏想要救出各位的心思。   毕竟他不止一次对我说过,真武神界真性情真坦荡,可惜就是供了个假圣神。”   狂龙想了想,还是把时宇曾对他下奴印的事情隐瞒了。   “难道他是哪家嫡脉,还能与数位界主来往?”蒙罗夫疑道。   狂龙摇摇头,道:“他出身就是个普通小户,还曾考取过功名,只是被误认背负着某种天命降生在神虞大界,这才阴差阳错入了修炼之途。   后来又说那天命是假的,真正的天命之人降世后施出灭界之威毁去了一切,连带时宇的家人也被杀得一干二净。   他根本没什么值得夸耀的背景。和他来往的界主,都是主动接近他的……”   狂龙将时宇的一切细细道来,渐渐打消了众武神对时宇真实用意的疑虑。   “这样啊!难得他有心来救。”蒙罗夫叹道。   “我说老师!你想那么多干嘛,只要时宇能把我们救出去,你管他真实想法是什么呢,总不会比圣神更凶残!”铁武神和时宇关系最近,听出蒙罗夫对时宇还心存疑虑,当即站在了时宇一边。   朴武神话不多,此时比蒙罗夫还要虚弱,只是朝着铁武神点点头表明了自己的赞同。   “唉,我不是怀疑时宇有什么坏心思,而是在想我们今后何去何从。   时宇必定能够让圣神满意,那我们呢?大界开了,到底是好是坏谁说的清?   别忘了,我们真武和大虚,可是抓了不少界外修士。”蒙罗夫委婉说道。   此话一出,所有武神都皱起了眉头,两界修炼那就是在残害界外修士,万一有人知道真相,一股脑杀过来,两界根本扛不住。   狂龙思忖片刻,安慰道:“我想蒙老多虑了,界外修士直接比我们残暴百倍的都有。   时宇刚刚灭去的一个叫金灵界的地方,手上的鲜血可以淹没我们两界千百回。要不是和时宇有仇,还在肆虐呢。   我想只要开界时收敛一些,去了天下唯我的心思,就不会有事。”   “希望如此吧,老夫也累了,要去歇息一下,你们自便。”蒙罗夫郁郁而去。   堂内十几武神见狂龙也离身去了往日独居的高塔,随即各自散去。   铁武神拉住安武神和拓跋武神不让走,加上还躺在椅上的朴武神,留在了堂内。   “铁武神,你想说什么?”拓跋武神又安然坐回椅上,抬头望向他。   “我想说什么你们都清楚,我打算这次跟着时宇走,你们呢?   咱们四个可是时宇来到真武时的唯有武神,拓跋更别说为了救你,我们才逼他练混沌不灭的。”铁武神直言。   “我走!”朴武神简单吐出两个字就不再说话,这两个字已经是他最后的力气。   安武神沉思片刻,迟疑道:“我们跟去,他看得上么?听圣……狂龙大人的意思,时宇身边根本不缺高手,而且我们现在在他眼里也算不上高手。”   “安武神说的是,听狂龙大人说时宇已经亲族尽灭,不需要人看家护院,我们去干什么?”拓跋武神问道。   “没有亲族不能建一个亲族吗?刚才你们也听了,时宇要和圣神去找什么曦月报仇。   他的妻子谁看着?还有个徒弟要闯荡万界吧,徒弟还是大虚的遗孤,不要人守护?”铁武神真是铁了心要跟随时宇,连他内眷的将来都想好了。   拓跋武神把目光投向了安武神,安武神虽然修为不如他,可为人稳重心思周到,极少行差踏错。   “我们四人一向是共进退,既然已经有两位打定主意离界追随,那就一起去吧,只要时宇点头便可。”安武神给一切下了定论。   铁武神嘿嘿一笑,抬着朴武神就跑,看那模样是去净真台收割最后一波异域修士了。大界一开,这种事就再做不得。   时宇和虚武圣神在混沌内一待就是数十年,除了他俩没人可以撕开大界阵法离开真武,一时间所有武神都只能忐忑等待圣神穹顶传来的消息。 第358章 开界   终有一日,真武神界似乎一下子吹进一股清新的凉风。   所有人忽而心头一松,好似一层久蒙的尘垢被清风吹散,整个人都变得焕然一新。   正坐在密室内静修的蒙罗夫,满是皱纹的老脸缓缓绽开了笑容。   时宇已经落在高塔上和狂龙闲聊,一众武神仿佛都知道时宇会出现在那里,匆匆忙忙从布武战院的各个角落遁起,冲向高塔。   战院子弟,除了在圣神冲进战院时略有动荡,一直对仅涉武神的秘辛一无所知。   此时看到所有武神都急匆匆掠上禁地,方才突然一松的心境,又开始紧张起来。   忽的,他们听到高塔上传来阵阵武神的欢呼和狂笑,也忍不住裂开了嘴。能让武神如此欣喜的事情,对他们来说也必是佳信。   站在门口的武药师,仰头看着纯白高塔,揣测难道又是哪位武神有了冲击圣神穹顶的把握?   一道身影自高塔缓缓升起,布武战院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那是谁,只有寥寥几个武圣曾有幸见过圣使真容,一见那人急忙拜倒,口颂圣使不止。   “圣使?”武药师闻声急忙同拜。   不止是他,所有布武战院的弟子都恭恭敬敬的趴伏在地。没有圣神的日子,圣使就是行走在大界的圣神化身。   “都起来吧!”高悬于空的狂龙朗声说道。   “自今日起,蒙罗夫将是新的圣使,执掌真武神界!   自今日起,真武神界将与万界相通,战院弟子皆可历经遴选,前往界外历练,切莫失了我真武神界的威风!”   刚自地上立起的战院弟子,被圣使这两个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惊呆了。   自有大界,圣使都是圣神指定,何日可由圣使转授?况且真武神界已是万界至尊,跑去下界历练何为?   众人疑惑刚起,圣神穹顶突然一阵爆裂,又一条身影矗立在消失的穹顶正中。   “拜见圣神!”   高塔上忽然想起齐刷刷的谒见之声,凝目望去,每一个武神竟都只是半躬身躯,绝不似往常冲击圣神穹顶都要跪拜数次那么无上恭敬。   又是一片黑压压趴在了地上,没人敢抬头看向圣神,亘古以来的信仰不允许他们对圣神有点滴不敬。   “狂龙之言即吾言!”   简单而温和的一句攸来攸去,待得众人得允抬首,早已没了圣神的身影。   所有武神都长舒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乌云终得散尽见日,就连部分知道真相的武圣,都擦去了额头一片虚汗——圣神终于离开了。   正呆呆看着圣神消失处的武药师,忽觉身体一轻,惊慌未起便落在了高塔之上。   一个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而立在他体侧身形未稳的,竟是战院第一天才弟子大鱼。   大鱼惊讶的表情,彰示着他也是刚刚被掳上高塔,将将看清面前之人。   “时宇?”大鱼惊呼一声,快步走上前去。   武药师展颜一笑。   “哈哈!好久不见,二位可还安好?”   一段不短的叙旧开怀之后,时宇带着铁武神等人回到了玄盘。   首次在万界显露真容的大虚、真武二界,以其特异修行功法和不俗战力迅速成了诸界焦点,纷至沓来的各界修士同样也让两界修士知道了世界是多么的宽阔宏大。   一切都向着时宇想象的方向行进着。   “时宇,你说圣神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铁武神还是不敢相信时宇的话,圣神活剥蒙罗夫的一幕是永远罩在他心头的噩梦。   “呵呵,当然!他已经完全康复,正急着找曦月报仇呢。再说了,你们的神魂禁锢都已经去了,还怕什么?”时宇笑道。   “真没想到啊!哈哈!哈哈哈!”铁武神一众坐在林岚别苑仰首狂笑,惊得密林宿鸟扑棱棱到处乱飞。   “你们也真是,怎么会想起跟随我的,狂龙也只是跟我离界而已,来去自由。你们不若自己到处走走,涨涨见识。”   时宇对四名武神追随自己的要求虽然没有拒绝,可也觉得自己当年毕竟是骗了他们,两不相欠的事情他们看得实在太重。   拓跋武神豪爽地笑道:“你已经救了我两次性命,我们这点报答算什么!你是要踏上修行巅峰的人,怎能被杂事拖累,这些交给我们就好。”   “嗯,拓跋说的对,你徒儿一直在别处修行,你都没空照看。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周护他修行历练。”安武神随着附和。   时宇只好点点头,扭头对身后的祝炎岚说道:“风儿还出不来么?他到底在修行什么?几次唤他都回不来。”   祝炎岚摇头道:“我玄盘大宗弟子不比其他大界自由,确实是闭关苦修时,不达师长要求不得出关。   就让四位武神直接去燃火谷正宗,以自家师长名义先安顿下来,等风儿有成出关,再和他细说。”   时宇点点头,也只得如此。   “赤殇前辈和剑开天还在闭关疗伤么?”   “他们已经无碍,师父还在闭关体悟造界。剑开天自被打伤后,说自己的境界实在低得令人发指,发誓一定要等修为再进一步才出关。”   “哈哈,他终于知道上进了。我走这些年,那个灭去曦月界的界主,可有什么消息?”   祝炎岚还是摇头,道:“他似乎就是回来灭界的,曦月界消失以后,他也彻底消失了,连凌霄都已重开木灵界,也未见他打上门去。   你不该让虚武圣神那么急回去找曦月的,至少应该先去曦月废墟看看,说不定他俩能碰上打一场。”   “曦月可不是一般人,他的夫君应该更厉害吧,还是不要在万界动手的好。那专为界主准备的未名之地,才是他们解决纠葛的最佳选择。”   “你多关注下风儿的事情,有消息立刻告诉我,我和诸位武神出去一趟。”时宇突然又有了新的打算。   祝炎岚一惊,忙问道:“去哪里?我还不能去?”   时宇笑着捏捏她的手,道:“我要去当年虞童走过的地方看看,他既然去抢开天神器,那我也要有所准备,那些都不是善地,你还是莫去了。   你知我修炼已到瓶颈,不多走走怕是碰不到开悟的机会,报仇也就遥遥无期了。”   祝炎岚小嘴一撅,但也知时宇说的有道理,只得点头答应。   可猊大三兄弟不管这些,一个劲以轿夫自居,狂拍胸膛说生死由命,死活要跟着时宇出行。   铁武神等人也觉得现在就去等时风出关有些无聊,听说时宇愿带他们去险地走走,一个个眼神亮了起来。   他们总觉得狂龙太高看万界修士,把真武神界放得太低,有这个机会,可要好好张扬一番真武威名。   朴武神没有随时宇等人出行,他反抗圣神遭受反噬,神魂重创不宜远行,正好守在时风身边看护。   时宇等人先到了木灵界,本意是看看凌霄操持大界可有艰辛,哪知凌霄一听时宇要外出游历,坚持要跟着去。   时宇奇道:“你走了木灵界怎么办?心心姐的心血可不能糟尽了。”   凌霄冷酷摇头,道:“不妨事,千百年不管也不会怎样。   我强则界强,大姐远去了,来几个觊觎大界的大能,我如何抗得住?   那个灭去曦月的界主到底在哪儿谁也不知,闭界大阵拦得了一时,拦不住一世。不若和二哥你历练一番,多突破些才好。”   时宇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点头应下。 第359章 莽荒界   虞童现在何处无人知晓,可要打听当年他祸害过哪里并不难,莽荒界便是他们的第一站。   时宇怎么也没想到,虞童曾跑到离曦月界这么近的地方抢夺开天神器,看来他真没把除时宇之外的任何人放在眼里,连顺手毁灭和时宇关联密切的大界都没兴趣。   令他同样疑惑的是,既然莽荒界有虞童觊觎的神器,为何他们不用神器攻伐曦月界?   两界之间纷纷乱乱打了无数年,却是谁也奈何不得谁。如此无谓的牺牲死亡,到底是为了什么?   抱着数个谜团,时宇一行踏入了莽荒界,直降该界主陆。   莽荒界不愧是蛮族巫士纵横之界,处处透露着诡秘苍凉的气息。   时宇一行俱是大能,走在莽荒界的大地上,都不由自主生出一种高远悲凉的心境。   仿佛自己的祖先,都曾在这块大地上叱诧风云,或是苦苦挣扎求生,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是在探寻祖迹,凭吊先人。   “我怎么感觉回到了天地之初?只有千百人种刚刚出现的时刻?”   铁武神放目四望,细高的蒿草随风轻舞,朽木涸塘遍布四周,浓重的荒古之色让他很不解。   安武神非常不安地扭了扭身子,道:“此界应是亿亿年不曾改变风貌,修行者也一直保有上古原始之法,才会营造出如此悲凉旷达之感。   时宇不是说了么,他们还靠生吃活人提境,互为血食,那是人祖还未开化时的行径吧?”   “吃人?赫赫,与他们相比,我们那点东西,又怎么能算残害修士呢?”拓跋武神笑道。   “太粗犷了,我们都到了这里,连问个敌友的人都无。”时宇啧啧称奇,无法想象这样疏于防范的大界,如何抵御外敌。   几人正边行边聊,慢慢体悟莽荒界的风土,远处山林之间忽然传出巨大的蛮兽嘶吼悲鸣,“隆隆”奔踏之声随即响起。   驻足望去,数百头十几丈高的巨兽挤破山石林木,慌不择路地发足狂奔。   巨兽身后,十多名近乎精赤的壮汉,口中“吆吆”怪叫,持矛紧追不舍。   安武神一见此景,立刻被荒野山民的精壮健硕吸引,   “快瞧!活脱脱上古风貌,这些山民连衣物都不着几缕,还俱是兽皮草藤织就,一身的强肌健骨,可不比我们炼体修士来得弱!”   时宇连连点头,对那些蛮人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古铜肌肤赞叹不已。   拍着身下已化牛身的夔三,时宇调笑道:“夔三,你看!那些被逐的巨兽,和你还真像。”   夔三顿时气粗,猛摆牛首忿忿道:“跟俺可差远了,俺是神兽,那些都是野兽,要说像也是像二哥!”   猊大闻言,一掌拍在夔三巨角之上,怒斥道:“公子说的是长相,又不是血脉!”   “长得也不像,俺只有一蹄,再看他们,两蹄两爪,跟站起来的大蛤蟆似的。”虽被猊大斥骂,夔三犹自不服。   笑言闲谈的诸人,漂在半空异常扎眼,那些追袭蛮兽的土著,稍抬眉目就轻易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呼!呼!”   土著蛮汉口中呀呀乱喊,长矛脱手而出冲着时宇几人便飞了上来。   莽荒界与其他大界衣着神态差异太巨,且土著行事毫无道理可言,一见外界来人,问也不问便立行攻击。   凌霄踏前一步,屈指轻弹,十几支长矛倒射而还,“扑扑”全部刺入了巨兽颅脑。   更为惨烈的嚎叫立时响起,又急速顿止,一阵烟尘鼓荡,抽搐淌血的野兽便再没了生息。   向着时宇等人甩出长矛的土著,似乎并未对凌霄轻易杀死巨兽而感到吃惊,反是对他们出现在大界而愤愤不已。   一个个仰面朝天,立在地上指着几人,叽哩哇啦叫个不停。   “不应该啊!这些土著再蠢也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吧,怎么还叫嚣着要收拾我们?”时宇惊讶地说道。   话音未落,一名土著从腰间围裹的兽皮中抓出枚骨哨,刺耳嘹亮的哨音,顿时响彻整片山林。   夔三看得新奇,道:“这是什么哨子?怎么听得我心里痒痒的?”   夔三只是心痒,一边的犰二,竟突然粗喘起来,浑身有压不住的躁动跃然而出。他急忙闭目凝心,将呼吸拉得悠长,才把这股燥意驱出体外。   “奇怪,竟能引动你们的心神,他们只是普通人!”时宇极为诧异地看着吹哨蛮人,他鼓起的腮帮子,似能将骨哨吹爆。   伴随时宇疑问话语而来的,不是想象中千百蛮族突然从密林中乌泱泱钻出,而是远近各处无数猛禽陡然飞起,又呼啸扑至。   尖锐逞亮的利爪和刺喙,在阳光照射之下耀出闪闪精光。   “呀!原来是驯养活物的宝贝,哈哈!等会儿抢个来玩玩!”夔三大笑道。   时宇更觉奇怪,但凡常人见到修士,就必知寻常野兽猛禽不可能对其有任何威胁,这些土著不知死活的发动一波又一波攻击,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么?   夔三先沉不住气了,在他面前驱使禽兽,真可谓班门弄斧。   牛鼻一掀,沉闷的呼鸣声远远荡去,作为天地异种的神兽,一呼一吸都对凡脉禽鸟产生无尽压制,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鸟群,忽而炸开,惊慌失措跌入山林间叽喳乱叫。   “哈哈,俺老牛还是有用的!”夔三晃着硕大牛头,得意道。   见凶禽无功,立在地上的土著才知道对手难啃,惊慌之色浮现,嗷嗷叫着向远处逃去,连地上早已死透的猎物也不要了。   “这些土著似乎心智不高,这样的人也能修炼?走!跟上去看看。”时宇一挥手,率先跟了上去。   地面奔行怎能和凌空飞遁相比,时宇一行强忍不耐,慢悠悠漂在半空,看着地面野人奔跃蛇行于山林之间。   好半天才能看出,他们是逃向一座破破烂烂的村寨。   这村寨半隐半没在草木藤蔓深处,诸多房舍,或是巨大独木砍凿而成,或是在山壁间随意挖出个洞穴。   若不是修行之人,极难发现此处还有人迹。   一名长发覆面的拄杖老者,似是知道时宇一行的到来。   他独自一人,低头枯守在村寨唯一的通行小径之上,两只浑浊的眼眸上翻,透过缕缕脏污乱发,注视着空中飘然而至的不速之客。   那些赤身蛮子飞奔而至,立在老者面前,指手画脚哇啦哇啦又是一通乱叫。   老者点点头示意明了,摆手让他们进了村寨,目光始终未离悬停于空的时宇等人。   “外界修士啊~你们又来我铁蛇部做什么呢?”仿若两片锈蚀生铁刮擦的话语声响起,老者缓缓升上了半空,和时宇四目相对。   “又?什么叫又?我家公子可是第一次来!老头儿你别不识趣,我家公子问你啥,老老实实回答还有活路!”夔三驱散凶禽自觉有功,又抢在时宇前咋咋呼呼。   时宇从夔三背上跃下,轻轻漂至老者面前,拱手道:“这位老丈,我等并无恶意,只想问个路。”   老者双目微动,点头道:“你问吧。”   “数百年前曾有几人闯入莽荒大界,夺走了此界开天神器,不知老丈可知详情?   那神器本在何处藏纳,还请老丈指教,我等想去探究一番。”时宇说得很客气。   “呵呵,开天神器?哪儿是开天神器!那只是我蛮族先祖的头盖骨罢了。”老者浑浊的目光陡然精光四射,恶狠狠地盯住了时宇几人。   “冒犯始祖,必受恶咒!他死无葬身之地啊!他死无葬身之地啊!”老者忽然癫狂起来,鸡爪似的双手朝天乱舞,一头脏污乱发也随着躯体的狂摆如蛇甩首。   “老头你疯了么?要是几句话就能咒死虞童,我家公子还费这么大劲干啥?而且虞童根本不是人族,怎么能说是冒犯始祖?”   夔三立在不远处,听到老者发狂,忍不住嚷嚷起来。   老者陡然停语,定定看向了夔三,看得他一阵心慌。   稍顷,夔三猛然醒悟过来,自己的修为比这老头强无数倍,怎么会被他吓住,立刻壮起声色喝道:   “喂!老家伙!老老实实回答我家公子所问,别在那里装疯卖傻!不然踏平你这破寨子!”   “嘿嘿!呵呵!哈哈哈!”   老者又开始癫狂大笑,指着夔三骂道:“一头独腿蛮牛!还敢蔑视祖威!先祖啊!让这些对您不敬的山精.水怪都受到惩罚吧!”   夔三气得七窍生烟,老头喊也罢,叫也罢,只当他是祖先受辱心有不甘。可他还偏偏迈着诡异的步伐,绕着夔三狂舞,口中念念有词,手里木杖指天画地,时不时对着夔三虚击。   “人祖威德,孽畜开灵,不念旧恩,枉负天意,此生灵灭,永无来世,巫帝护我,诛展首恶……”   老者一番疯癫胡言,句句把夔三往不得好死上诅咒。   夔三的暴躁脾气立刻激了上来,硕大鼻孔猛哼两声射出两道白光,撞在老者胸前把他打落在地。   老者干瘦的身子在泥水中滚了好几圈,才趴在地上不动了。 第360章 巫帝神谴   “老头!你家始祖那么厉害,就不会被抢去头盖骨!废话少说!爷爷我耐心有限!”夔三挪动硕大身形,飘到了老者头顶,冲着他恶狠狠喊道。   “呵呵!呵呵呵呵!”   趴在泥水中的老者,慢慢蠕动,也不管自己身下一滩泥泞,奋力坐起,抬起一臂指向夔三,低吼道:“伤我巫民者,必受巫帝神谴!”   夔三再大怒,又要激出元力重创老者,时宇立刻飞了过来,拍拍他的脑门,阻止了夔三的举动。   缓缓落地,时宇一步一步走到老者面前,低首垂望,和老者仰视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村寨里,从各间破房土舍中向外探头的蛮人,一见夔三伤了老者,纷纷怒喝跃出,向着老者奔来。手里有什么丢什么,密密麻麻的石块砍刀,甚至还有大块兽骨如雨而至。   时宇单手一挥,将所有飞临杂物拧成一团,扔在了老者面前,轻声道:“我只是问个路,你若不愿回答就罢了,为何非要恶言伤人,还妄加诅咒呢?”   言罢,时宇伸手把老者轻轻拉起,拍去些许泥污,把他立在了村寨门前。   后面轰轰隆隆奔来的蛮人,可不管时宇是否客气有礼,一个个喝骂不止,又捡起地上的污泥石块丢了过来。   “咻”!   时宇避开污秽遁上高天,冲着呆立在地的老者一拱手,道:“老丈!就此别过。巫言恶咒,伤人伤己。慎用!”   言罢,一行人急速离去。   走没多远,夔三愤然道:“公子?跟那些蛮子客气干嘛?当年在木灵界,他们可是要吃掉我们的!”   时宇没理夔三,扭头对着几个武神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此界有些不对?多了很多死气,刚才那个老者,似乎是向死而狂。”   “嗯,有感觉。刚才那老头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欲望,和我们被圣神抓到穹顶一模一样。”安武神低沉道。   “应该是因为始祖头骨被抢吧?一族至宝,陡然失却,怕是无法接受。”铁武神接口说道。   时宇点点头,“信仰之物难以揣摩,莽荒界和曦月界打了那么久,蛮人都不曾动用始祖头骨,足见对其敬畏。不知那东西有何神妙,必须找个清醒的人问明白。”   不用他找人,就有人来找他,一支铁矛尖啸飞来,锐利矛尖在空气中擦出炽焰火流,未及众人反应便直直刺入夔三坚如铁皮的牛腹,穿背而过,带起骨肉焦灼的腥臭。   痛得夔三长长惨嚎,坠落地面。   坐在夔三身上的时宇飘然而起,面色顿冷,眯起眼睛向下望去。   依旧苍莽的大地,风吹枯草,砂石嶙峋,并不见任何人影。   “阵法?”   时宇神念全力铺开,并未在周遭感应到任何布阵的痕迹。   中矛落地的夔三,挣扎着站起身,他低头惊骇地看着伤口,那处汩汩鲜血流个不停,无论他如何运起元力封闭,或是把疗伤圣药泼洒进去,都不见丝毫缓止。   时宇迅速落地,神念再次探开,幽深的荒草枯木之间,依然没有任何阵法的存在。   “怪事!”时宇重新跃上高空,循着那道铁矛飞行形迹反推,落在了一座土丘上。   细细查探,土丘下就是平常泥土,绝无机关。   不死心的犰二,化做原形,直入地下万丈,周遭千丈,出来后也只是摇头,他一无所获。   夔三捂着伤口,哆哆嗦嗦走了过来,无论谁给他出手救治,都无法止住血流,就是凌霄灌进海量元力,也只是让夔三的补元跟得上消耗,于伤势丝毫无补。   时宇细瞧片刻,摇头无奈,只能凝出数块元灵递给夔三,让他边流血边补元,反正一进一出没有大恙便得,回到玄盘请界主出手应该可以根治。   三武神对夔三的伤势很上心。   作为纯靠肉身攻伐的修士,一旦身体受损,威势也就去了大半。虽说夔三和他们差得远,但谁又能保证莽荒界的诡异手段,伤不到他们三人呢?   时宇让猊大去捡回那支铁矛,看能否查到些蛛丝马迹,寻遍千里之内,那根铁矛竟然也消失了。   没人摸得到机窍,自然也就收起了对莽荒界的轻视,本以为莽荒界只能和曦月界打个平手,就把这里不当一回事,结果才进来没多久,便伤了一人。   “诸位小心,莽荒界衰败已久,这铁矛应非人为,想必是不知多少年前的界主所设护界大阵所为。   我等都未曾察觉铁矛来去踪迹,稍有大意必遭重创。”时宇郑重交代,让每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又上路。   岂知这次飞矛来得更快,几人才刚刚腾空而起,又是数十铁矛呼啸而来,目标竟都是时宇。   众人看得仔细,这些铁矛并非机关弹射,亦非人为抛投,就是自地表平白凝出,如有灵性般穿空而来。   时宇有些尴尬,看来刚才那一矛,也是冲着他来的,是夔三这个倒霉的家伙抵挡在前,才受了不得治愈的伤。   令时宇不解的是,那些铁矛来得神奇,去得神秘,一旦伸手抓牢,便会立刻消失在空中,仿若从未出现过。   而穿空飞逝的铁矛,在落地后也纷纷缥缈化气,再无踪迹。   “嘿~”时宇被气笑了,“这是把我当成了必杀之人?我还没那么可恨吧?”   忽而,他想通了前因后果,笑着对众人说道:“看来那老巫的话应验了,夔三打伤他,受了巫帝神谴,按理是应该死了。而我,则是首恶,哈哈,首恶!”   “伤我巫民者,必遭巫帝神谴?巫帝护我,诛展首恶?”安武神一拳砸飞数支铁矛,轻声重复老巫所言,揉着隐隐作痛的指节,继而骇然道:   “如真是如此,巫帝未免太可怕了!这铁矛力道绝不下于圣使全力一击,比我们三个都要强得多,时宇你要小心。”   时宇点点头,道:“可惜了,我空有那么多阵法、符箓的秘籍,如今无一学精,不然也能和亿万年前的莽荒界主神交一番。一个老巫能用几句话勾动的绝杀大阵,实在是精妙绝伦。”   话音刚落,应在远处凝形,再极速飞刺而来的铁矛,突然直接出现在了时宇面前,向着他的眉心狠狠刺来。   时宇浑身一凛,单手急速抓出,在矛尖将将碰到额前皮肤时,握紧了矛身,任它剧烈颤动也难进分毫。   赤红烈焰烧在时宇手上,轻易就被乌黑混沌浇灭,未留下一丝伤痕。   无声无息,偷袭无果的铁矛骤然消散,紧接着便又是飞矛从各处穿刺而来,再不玩偷袭的小把戏。   时宇是彻底被大阵锁定了,无论他身处何地,都有飞矛跨空而来,起初还能凭着三武神、凌霄还有他自己的力量抵挡。   片刻后,飞矛数量近乎无穷无尽,连成江河滚滚而来,挡也挡不住。   时宇只能让几人避开,自己放出飞卷混沌缠在体周,   到了最后,飞来的已经不仅仅是长矛,小到匕首大至重戟,都如幽魂操控一般,凭空而生,飞射而至。   铺天盖地的冷厉兵刃,配上熊熊燃烧的炽热火焰,看上去煞是骇人。   更诡异的是,时宇等人还听到了震彻天地的战鼓声,就好像真有一支大军,在源源不断地冲击敌阵。   一条条漆黑如墨的混沌气流,如同巨蟒般绕着时宇盘旋飞舞,卷落所有疾飞兵刃。   时宇站在混沌中,揉揉酸痛的拳头,凝望巨浪般涌来的兵刃,心中极为惊讶。   大阵似乎在窥探他的极限,一分一毫逐渐加大飞刃的数量和力量,并不急于一下杀死他。   帮不上忙的三兄弟,站在地上呆呆看着时宇与矛搏杀,夔三冷不丁冒出一句:   “这狗屁大阵,不会是想着给公子留下尸首,分给各部烹煮吞食吧?”   猊大听了浑身一哆嗦,伸手就往夔三头上拍去。   犰二难得表达了一次自己的看法,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不然直接亿万铁矛冲来,便是公子也挡不住!蛮族以食人为修炼手段,说不定真有这样的打算。”   三人在地上你一言我一语,听得时宇暗暗皱眉。   夔三的说法有一定道理,以莽荒修士的修炼手段,时宇可算得上是顶级神材。   眼下的场景,又让他想起在大虚仙界的遭遇,无尽飞刃就像无数洗魂针,不把时宇禁锢誓不罢休。   但今时不同往日,时宇已不是区区飞刃可以对付的,混沌巨蟒飞旋之间便毁去无数利刃。   半刻突袭徒劳无功后,仿若永无止境的焰刃风暴戛然停止,整片天地骤然安静下来。   就好似当年的洗魂针,再也找不到神魂凝萃的时宇,一切又重归平静。   久无攻袭,众人刚聚在一起商讨如何继续寻人问路,一阵迷眼狂风猛然吹起,   时宇只觉阴风阵阵,哀嚎连连,仿佛无数枉死冤魂伸手抓在自己全身,冰冷摄魂的刺痛感遍布身周。   “又是咒术?”   时宇念头刚起,哀风便息。   再能辨物之时,所有人都已被卷入一座顶高百丈的宏伟大殿,四壁围立无门无窗,昏黑寂暗尤显森然。 第361章 人首浮雕   “有趣,怪不得不需要人值守界域,一般高手怎可能进了莽荒界还安然无恙?”   时宇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大殿只有他们几人,稍有行动便会掀起地上层层浮尘。   铁武神奋力挥出一拳,摇摇头,“此处空间异常稳固。”   他又蹲下身子,伸指在地轻轻碾磨,皱眉道:“尽是骨粉,这里不知死过多少人,又有多少年未曾有人来过了。”   凌霄抬头看看百丈殿顶,低吼一声便要拔地而起。任你千般手段万般诡计,我自一力尽破。   哪知他才刚刚拔高十几丈,无数拳影破空而至,噼噼啪啪就砸得凌霄骨裂筋酥,忙不迭恢复了常人大小。   三兄弟是彻底不敢动了,连凌霄都被打得几乎吐血,他们三个动一动还有命在吗?   时宇指尖缓缓渗出丝缕混沌,正常该与万物相互湮灭的混沌,此时被阵法隔绝,颤巍巍悬在空中无助轻摆。   他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你们说,虞童当年来到这里,是如何破阵而出的呢?   据我所知,他从闯入莽荒界,到抢走神器扬长而去,也才不过半日,难道他已经比莽荒界的界主还强?”   此话一出,人人严肃起来,凭各人目前的手段,还不知如何破阵。而虞童非但闯入了莽荒界,还抢了开天神器从容离去。   “不可能,绝不可能!如果虞童那么厉害,完全不需要开天神器,就可以横行万界。”时宇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如今他想的,是虞童阵灵出身,此地大阵一定被他发现了关键机窍,轻易脱身而已。   长久的平静,让众人初入此地时的紧张之感渐渐消弥,似乎莽荒界主布下的大阵,只能用来困禁,依靠漫长的时间,来磨灭被卷入阵中的修士。   时宇等人可没耐心慢慢等。   三武神分列各处,挥拳就往坚实的墙壁上砸去,往日可分金裂石的刚猛拳劲,落在仿若普通青石的墙壁上,连一丝裂痕都留不下。   这个结果不出意料,大阵本就有超乎寻常的防御力,一拳砸塌了才是意外。   和凌霄一样,三武神攻击墙壁的时候,亦有无数拳影突现身周,落在他们身上发出“砰砰”巨响。   心中骇然,此处的拳劲,比在外的飞矛力道还强,三武神远逾精钢的身子,被打得东倒西歪。   “不成不成!”铁武神跳回时宇身边,呲牙咧嘴地揉着侧肋,“这么打下去,不出万拳,我们必被打成血泥。”   其实他这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任谁都看得出来,不出百拳必然受伤,千拳之内就会命丧黄泉。   时宇若有所思,手中一凝,人头大小的雷球便成形跃动,发出噼噼啪啪的炸裂声,一条条细微的空间裂缝,在雷团周围不住生灭。   三武神看得眼瞳骤缩,稍稍退开几步。   看似不大的雷团,凝聚的力量绝对是无法想象。   时宇低喝一声,“猊大!”   猊大正对着殿顶发呆,他看到几大武神轰击殿壁的时候,所有力道都顺着墙上无数雕花立像所成的线条,汇往殿顶一颗人首浮雕。   那人首乱发缭面眉目狰狞,巨口贲张,上下几十颗獠牙参差错落,仿佛会随时扑击而下,噬尽众人血肉。   每一缕拳劲汇入,人首便会增亮一分,昏暗大殿,竟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听到时宇呼喊,猊大猛一哆嗦,收回目光,单臂指向殿顶,惊声道:“公子,你看到了么?”   时宇点点头,“灭星神光,来十支,一齐轰上去。”   猊大三人唯时宇马首是瞻,忙不迭从体窍内抽出威力最大的灭星神光,对准了那已然灿若初阳的狰狞人首。   十支灭星神光和雷球同时轰中狰狞人首,炸得整个殿顶灿光四溢。   众人看得清楚,所有神光轰中人首后,人首突然再度张大了一双怒目,口中獠牙也激凸更长,整个大殿同时发出吱吱嘎嘎的刺耳杂音,好像有无法承载的强大力量,立时要碎的征兆。   但随即,浮雕人首猛然向下探出,竟然自那殿顶挣出数尺,脑后拉出长长石皮,发出痛苦的哀嚎。   更为宏大的灿光自它口中喷出,直向殿底众人袭来。   除了没有反击之力的三兄弟,其他早有准备的众人,都是齐声怒喝,纵身而起迎向恢弘灿光。   五只拳头一黑四白,与那光柱撞在一处,霎那间,光柱前端爆裂炸散,发出轰天巨响,整个大殿都被耀得惨白骤亮,剧烈颤抖起来。   眨眼间上冲五人,除了时宇,其他人尽皆倒飞而还,狼狈滚倒在地。   一是因为石首喷吐的光芒力道太大,二是因为隐没在大殿内的无数拳劲再度凝现,他们完全承受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只有时宇,拳上的混沌湮灭了大部分灿光力量,才可硬顶着光芒缓缓推进。那些半隐半没的拳劲,砸在他身上也与混沌同灭。   凌霄和三武神滚落在地时,就看到殿顶人首又有了新的异变,慌忙爬起,摆足抵御架势,三兄弟也匆匆抽出更多的灭星神光,挂满全身。   时宇虽看不到,但他神念始终覆满全殿,没有丝毫变化可以逃得过他的探查。   殿顶石首竟然真的在慢慢挣脱出石壁,就好像一个被困在其中的人,终于找到了逃脱的方法,低吼着,挣扎着,扭曲的面容彰显痛苦。   左臂,右臂,胸膛……石首拖拽着肢体,一点点从石壁中呈现,越来越完整,越来越清晰,但无论它怎么挣扎,都有长长的石皮连在各个部位,让他无法彻底脱离。   飞高十丈,时宇就再也不能寸进。   而拼命挣扎的石首,随着呈现的肢体越多,嚎叫声就越大,口中灿光的力道也就越猛。   时宇已经奋尽全力溢出混沌,但依然不能压过殿顶石首的力量。混沌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力量源泉,不代表有了它就可以无敌于万界。   三武神是再也不敢小瞧万界英豪,他们还未与真正的高手切磋,就被一座阵法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布下阵法之人,比起圣神,孰高孰低都不好妄断。   万分紧张的夔三,看到时宇被一寸寸压回地面,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大喊道:“公子,你撑不撑得住啊?要不要再轰那鬼东西几下?”   时宇还没答话,安武神抢先开了口,“不可!我看那东西就是在吞噬我们的力量,我们攻击得越狠,它凝聚的力量就越大!”   “轰!给我继续轰!”时宇却立时否定了安武神,“放它下来!制服它,我们才有可能脱困!”   时宇的话,让一时不解的人恍然大悟。   此地是个绝阵,若无一丝变化,那众人除了也变做一份骨粉,别无他选。   但如果能把大阵变化全部逼出,山穷水尽的阵法自然也就失去了效用!   只听时宇的三兄弟,立刻连珠炮似的持续轰出灭星神光,反正主母家底丰厚,这点陪嫁算不得什么!   凌霄和三武神一咬牙,也扑到四侧墙壁,奋尽全力攻击墙体,只要不被凝现的拳劲打成重伤,他们就决不后退一步。   石首力量顿时暴涨,挣扎脱离的速度越来越快,几息就已经成了一个完整石人,头胸四肢尽现,两掌双足,或抓或蹬反向贴于顶壁上,正不住屈伸加力,要把自己推出殿顶牢笼。   只差最后一步,只要那些牵扯而出的石皮断裂,它就会从埋身之处跃然而下。   时宇被它口中仍在喷吐的灿光,压至离地不足三尺。   坚持对抗灿光也是无奈之举,攻击石人或是攻击大殿,都是在给它输送力量,如果时宇再不找点法子消耗一些,谁知道它落地后,实力会达到何等恐怖的程度?   终于,“嘶嘶啦啦”的碎裂声连绵响起,自第一缕绷断出现,石人身后已经拉到数尺长短的石皮迅速崩解。   如同被缎带吊在殿顶的石人,立刻停下了大声呼号,口中灿光顿没不见。   它用力扭转身体,回身就是一记重拳砸在最后几块缠连不断的石皮上,打得它们碎裂纷飞。   “砰”!   重重的落地声响彻大殿,石人直直立在殿中央,许久一动不动,好似在感悟自由的美妙   “啪”!   又是一声轻响,让屏息凝视的众人微微一惊,纷纷绷紧了身子。   一小块石头,从石人身上崩落,掉在地上“叮叮当当”弹出老远。   “嗯?”众人疑惑,难道这石人脱开束缚,就会立刻陷入崩解?   但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想象,石人缓缓转过身,无数如蛛网般的龟裂在它面上乍现,裂纹游蛇般迅速爬向全身,“噼噼啪啪”无数碎石坠落,露出了里面一具漆黑的人身。   众人皆惊,连时宇都忍不住退了几步,骇然看向那人。   这哪里是一具石人,更不是巫法驱动的傀儡,这就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蛮人!   抬头望去,殿顶没有任何破损,只是少了最初的那块人首浮雕。   “公子……”夔三轻轻拉扯时宇衣袖。 第362章 莽荒女狩   那黑得不见一丝杂色的蛮人,似被夔三惊动,两只同样乌黑的眼珠,缓缓转向了夔三。   吓得夔三赶紧往时宇背后躲了躲,才又开口,“公子,她是个女人哎。”   “啊?”众人下意识地往蛮人要害处望去,果然是女子体征,顿时人人脸红尴尬,赶紧把目光移开。   这人只是少去男人最重要的那一块,其他部位都与壮男无异,就是胸前,粗看去也只是两大块壮硕的肌肉,女性特征全无。   要不是夔三提醒,以她黑到可吞尽一切光彩的身体,还真难用眼睛辨别是男是女。   虽然夔三声音已经压到极低,僵立不动的女蛮人还是有所反应,   听到“女人”二字,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不以为意,又抬头把目光对准了时宇,她看出时宇才是众人之首。   “公子……”夔三又在啰嗦。   时宇正不知是该盯紧了防备,还是背过身避嫌,浑身发痒,满心两难,听到夔三唧唧歪歪顿时有些暗恼,“你又怎么了?”   “你看她,像不像那个猛女?”   “猛女?哪个猛女?”时宇诧异问道,还是忍不住抬眉看了漆黑女蛮人一眼。   “女桀啊!那个要吃霜……要吃曦月修士的女野人头子!”   “女桀?”时宇立即想起当年初入木灵界,碰到的那支野人队伍。   脑中一道电光闪过,时宇目光迅速扫过女蛮人全身,她漆黑无比的身体,不正是那日女桀双臂所变之色?   女桀靠着变黑的手掌和手臂,硬是以一纪不到的力量,扛住了老残魂两度重击。如果她那时全身变黑,不就和眼前这个女人同色?   时宇也顾不得避讳了,盯着女蛮人的脸仔细看,她容貌果然和女桀有七八分相似。   “女桀?”时宇试探着喊了一声,他知道眼前这人肯定不是女桀,只是想看看她对女桀的名字有没有反应,如果能拉上关系不打架,那最好不过。   女蛮人眼珠微微颤动几下,毫无征兆地急奔而来,一拳砸向时宇的脑袋,粗壮的胳膊,径围比时宇的头都大!   她这一靠近,在众人眼里,块头就更瘆人了。   连最魁梧的夔三,在她面前看上去都像个小娃娃,其他人更别说,感觉她能一手全部抓起捏死。   时宇急忙抬掌格挡,反手一抓,攥住了女蛮人的手腕。   入手之后,时宇才知道这女人的身体有多硬。自己轻易可以抓烂金铁的手指,全力抓在这女人手腕,连一丝凹陷都看不到。   女蛮人轻轻一震,就抖开了时宇的手掌,拳头来势不减,依然直冲时宇面门。   站在侧旁的凌霄,大吼一声,同样向着女蛮人的头颅挥出重拳。   女蛮人不躲不避,反而脑袋一歪,自己撞在了凌霄的拳头上。   如中败革的沉闷撞击声,换来凌霄的忍痛闷哼和女蛮人不屑的冷笑。   但随即,女蛮人脸色大变,两脚连续蹬踏地面,迅速退出十几丈。   时宇害人的混沌无所不在,面对力大无穷的女蛮人,绝对会立刻施出,她不吃个大亏才怪。   早有准备的三武神哪里容得她如此轻易退走,都是大喝一声扑了过去。   女蛮人面色惊怒,左手握着右臂,掌腕表面正冒出丝丝灰雾,肉眼可见的腐蚀,在不断消融扩大。   连退之间,女蛮人已经挨了铁武神几十记重拳,被打得踉跄后退身形不稳,其他二人一旁掠阵。   此时不是顾忌女蛮人全身赤.裸的时候,她刚才打向时宇的那一拳,三武神自认差距颇远,单打独斗,估计谁也不是对手。   女蛮人的身体实在太过坚韧,开金裂石的重拳,砸在她身上也就是发出些声响,没有半点伤痕。   几息过后,混沌腐蚀便被女蛮人全力逼出的元力消耗殆尽。   她陡然尖啸,甩开两条粗长臂膀抡向铁武神,仿若两条铁柱劈头盖脸,毫无章法地砸下。   但就是这样的毫无章法,打得铁武神只能把双臂架在头顶,像被醉汉持械抽打的癞皮狗一样,缩成一团不住痛呼。   女蛮人的力道太足,臂膀太硬,铁武神曾引以为傲的身体,与之相比仿佛回归到了常人状态。   安武神和拓跋武神一看,齐声发喊围攻上去。   三个大汉围攻一个女人,也只是勉强打了个平手,还非得一人站在女蛮人背后,只盯着后脑腰眼等致命要害下手。   每打出一拳,他们的老脸就红一分,自觉天下无敌的傲气全然消散。   凌霄一时无事,自顾自跑到墙边,又对着墙壁使劲。   时宇刚想阻止凌霄的贸然举动,如果再出来一个野人,场面就无法收拾了。   但见凌霄的拳劲依然顺壁上涌,汇聚到人面原在的位置,却再无野人挣扎逃脱,时宇松了一口气,看来此处只有女蛮人一个。   同时,时宇也发觉,女蛮人的拳脚力道越来越强,就好像一个人刚起床时虚软无力,一旦活动开手脚,浑身的力气才能全然爆出。   这下三武神都有些撑不住了,劲道衰弱倒是其次,身体的剧痛和心内的屈辱,已经无法忍受。   多少年了,他们都不曾感受到这般丧气,日夜打熬无数年的铜皮铁骨,竟然扛不住一个女人的三拳两脚。   时宇眼见三武神不支,大喝一声,跳入战圈。   三武神一见他过来接战,立刻提身后跃,抖着膀子退到猊大三人身边。   铁武神抱着快被打断的双臂,苦笑道:“太丢人了!”   拓跋武神本就不擅多言,黑着脸使劲揉膀子,安武神叹气接口道:“还以为我真武炼体无双,今天方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一边的猊大赶紧劝慰道:“三位大人过虑了,莽荒界早就衰败无数年,从未见过能纵横万界的高手。眼前这女蛮人来得诡异,怕不是一般修士,一地骨粉,未免没有她的原因在。”   三武神心中又惊,低头看看地上的尘埃,闭口不语。   “大哥,你是说这里的人,都是黑娘们儿杀的?那她得生吃多少高手?”   夔三用脚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又道:“正常一人化灰,也就这么大点吧?看看这里,难道死了数万高手?万界有这么多高手往这里跑?”   铁武神深吸一口气,凝重道:“如果真如时宇所说,一个村头老巫都能施咒启阵,那确实有可能,这一会儿,不就抓了我们八个人来?”   时宇在女蛮人的疯狂殴击下,支撑得也极为艰难,但他练的是混元太初,躯体强度不比女蛮人差。   当即不再纠缠,时宇双手架开女蛮人抡砸下来的双臂,混沌之气勃然而出。   女蛮人也不慢,吃过一次亏,看到时宇放出黑气就大步后跃,警惕地避开黑气弥漫之地,绕着时宇缓缓踏步。   “我不想与你动手,我知道你听得懂。”时宇放下双臂,展现出并无敌意的姿态。   女蛮人不答话,只是盯着时宇身前的黑气,见那黑气从他手中漫出,落在身上丝毫无伤,一双纯黑的眼珠顿了顿,才又转向他的脸庞。   “打一场,你赢了,走!输了,死!”女蛮人声音又粗又沉,听上去和男人无异。   时宇嗤笑一声,“本来不就是这样?说得好像我得了好处似的。”   “不一样,我不放你走,你赢了也走不了。”女蛮人抬头看看殿顶的空白处,“你只会顶替我,钻到那里边去。”   “什么?”众人都是一惊,齐齐抬头上望,好像真的看见时宇被囚禁在殿顶,苦苦挣扎不得解脱。   “好厉害的阵法!”时宇赞了一句,“那就动手吧!”   刚摆开架势,女蛮人却出声阻止,“给我件衣服。”   “衣服?”时宇愣住,都打了半天了,怎么现在突然要衣服?   “放不开手脚,你们必死也就罢了,什么话都不会传出去,但你们有可能离开这里。”女蛮人自己解释了索要衣物的理由。   三武神更加无地自容,他们才想起来,刚才打了半天,女蛮人就只动了双臂,腿脚从未大开大合过。   “真他娘的!老子不活了!”铁武神愤然转身,走到墙角站定。   其他人也赶紧跟了过去,女蛮人要全力施展,怕是要把整个大殿都用上,他们再站在中间,那是自讨苦吃。   时宇想了想掏出蟒鳞甲,抛给女蛮人。   女蛮人伸手捞住,微怔了一下,而后轻轻点头,“三首蟒之皮,是件宝物!”   “前辈认识三首蟒?”时宇奇道。   “见过,没什么本事,却又狂妄自大的老婆娘。要不是当年被人拦着,我非捏爆她的头!死在你手里,是她的荣耀。哼!”   时宇淡淡一笑,三首蟒死在他手里,绝对是耻辱,那时候的他,可没今天的本事。   不再多言,女蛮人把皮甲往身上一套,冲着时宇单拳猛击胸膛,道:“莽荒!女狩!”   时宇见过这种架势,是蛮人的开场白,只有值得敬重的对手,他们才会这么做。   “嘿嘿!”夔三忍痛,斜眼看了三武神一眼。   铁武神正一肚子火,看到夔三眼神诡异,忍不住喝道:“你小子鬼笑什么?”   “没!没什么!”夔三赶紧捂着还在漏风的肚皮,躲到了凌霄身后。 第363章 无形之战   “神虞,时宇。”时宇双手抱拳,对着女狩行了一礼。   女狩,女桀,一族无疑。   礼毕各退三步,女狩大吼一声,划出一串残影撞向时宇,就仿佛无数女狩,摆出差异极微的姿势,连城一线,把冲击的动作分列成一个个凝固瞬间,展现在众人面前。   猊大三人只看到了最开始的几个身形,便发现时宇被巨力远远撞飞,轰在背后的殿壁上摔落在地。   凌霄和三武神,比猊大他们强太多,但也只看到女狩跑了一半,就突然从眼里消失,再看到就是她骤然出现于时宇身前,提膝猛.撞,把时宇轰飞了出去。   “这……”   铁武神已经没有怒意,当差距太大的时候,怒火会迅速转变为敬意,女狩展现出来的速度和力量,他绝对无法企及。   如果把时宇换成女狩,是女狩落入真武神界,怕是真武神界要改名女狩界了。   时宇同样心惊,他只是一时大意,就被打飞撞墙,若不是身体强韧,他已经可以去投胎了。   贴墙而立,时宇擦了一下嘴角,低头看去是一抹鲜红。   “第一下只是警告,再往后我可不会停下来等你,你得认真。”女狩站在原本时宇的位置,冷声道。   缓缓点头,时宇闭目深吸一口气,“知道了,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来吧!”   时宇话音刚落,女狩直接消失在了原地,这次连残影都不曾出现。   但她闪现在殿壁抬腿踢向时宇的时候,时宇竟然不见了。   瞳孔猛然紧缩,女狩想都不想,挥拳就往身后打去,刚刚摸到他身边的时宇瞬间消散。不等女狩转身再奔,数道霹雳炸在了她的身上。   电闪银芒游走全身,一道道裂痕划破蟒鳞甲,露出了里面漆黑的肌肤。   这次是女狩自己停了下来,抚摸着身上的鳞甲,摇头道:“这甲还是太弱,而且你留情了。”   时宇此时才出现在大殿的另一个角落,笑道:“总不能打着打着,衣服又没了吧?”   女狩沉默了片刻,突然又恨恨道:“该死的巫帝!连件衣服都不给我留!要是有我巫女战铠,又何尝会如此畏手畏脚!”   “不过!你也不用避讳,在我衣物损毁之前,能保住小命再说吧!”   “吧”字还回荡在大殿中,女狩再次消失,她纯凭肉体力量,就把自己的速度提到堪比幻时,时宇心中极为敬佩。   稍一走神,头颅大小的拳头就贴在了时宇鼻尖。   时宇猛然后仰,只看到拳头重重砸在殿壁上,整座大殿都颤抖起来。   再不敢多想其他,以时宇现在瞬息万变的思绪,都不能多想哪怕一个念头,就知道女狩的速度有多恐怖了。   集中全部精力,时宇将幻时催到极致,这样他才能看到女狩用快逾流星的速度,在他身侧奔行,拳脚更是迅若闪电。   以往幻时一出,所有人都变成了静止的画面,时宇就是慢慢走过去拍一巴掌,那些人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但今天不一样,女狩在幻时之下都是奇快无比,其实力远超曾经的任何敌人。   清啸一声,时宇兴奋起来,棋逢对手的喜悦瞬间超越生死之忧,全意和女狩对拼。   女狩没有任何远攻,只一味冲到时宇身边,靠无上体格和狂猛力量拳打脚踢。   时宇只有避不开时才和她硬拼几招,其他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避在远处释放神魂攻击,或是用混沌之气激发术法。   其间激烈只有他二人才知道,其他人完全无法把握时宇和女狩的行踪。   在他们眼里,整个大殿空荡荡的,唯有爆裂之音到处炸响,漫天粉尘激荡起落,很偶尔才能看见一块残影,或者是几道混沌气息。   女狩对时宇的战斗方式毫不在意,如果不能让对方发挥特长,这场比斗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蟒鳞甲根本承受不住这样剧烈的打斗,就是女狩自己电射奔行,都会把它扯得处处撕裂。   不一会儿,女狩又有向着裸奔发展的趋势。   时宇不禁有些尴尬,但他不敢停手,女狩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鳞甲的破碎,招式依然狂猛开合。若不是要害处还算完整,时宇都要弃战了。   “轰”!   又是趁着时宇尴尬走神,女狩一拳轰在他的胸膛,将他击飞向凌霄几人所在的位置,重重摔在地上滑出好远。   众人都只觉眼前一花,时宇就突然摔在眼前,若不是凌霄动作快,伸手抓住他的双腿,时宇必定会撞在殿壁,又要吐血。   不等起身,时宇便又突然消失,一只脚掌狠狠踏在他仰躺的地方,激荡的空气吹净好大一块地面,只留下清晰脚印,便也跟着消失。   紧接着就是连连闷哼响起,大殿一角,几缕乌光在那里缓缓飘散。   “这两人的速度也太快了……”铁武神又在感慨。   时宇受伤不轻,女狩抓住一次机会就能连续击中他好几次,要不是忌惮他身上遍布的混沌,早就把时宇按在地上摩擦。   混沌是时宇唯一可以近防的手段,看到女狩靠近,他就把身上的混沌加重几分,让她最多只轰中一拳,踢出一脚,便用极快的速度把时宇打飞,而不是牢牢抓住。   仅仅抓了一次,女狩的右手便成了半残的骨架,好半天才扛过腐蚀急速复原。   女狩也绝不好受,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每打一拳自己都要受伤,而时宇的攻击也很犀利,所有术法中都带有混沌气息,擦着就是一道深痕,碰着就是一块残缺。   打过这片刻,女狩感觉自己都已经换了一遍骨肉。   相比身上的伤势,她心中更为吃惊。自己是什么人,对方是什么人,她非常清楚,事前已经尽量高估时宇,真动起手来迅速落在下风的竟然是自己。   两者的伤势不能以表面吐了几口血,摔了几个跟头来判断,而是谁的力量衰减得更快。   女狩觉得自己最多还能坚持十几息的激烈打斗,但时宇看上去还能坚持几天几夜。   她这一分神,又让时宇抓住机会,几道如箭乌光射来,女狩急忙往一侧闪去。   却不防时宇射完乌芒就已经在那边等她,连续十几拳裹着浓浓混沌,砸在她的双臂上。   这是女狩情急之下唯一能做的了,间不容瞬之际用双臂架在身前,挡住时宇的重拳,已足见她的不凡。   “轰”!   这次是女狩被打翻在地,在地上滑出好远。   众人第一次看到女狩被击倒在地,高悬的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在他们心里,时宇是一直落在下风的,地上星星点点的鲜血,都是从他口中喷出。   “停!”撞在殿壁上的女狩终于发喊,结束了这场战斗,一场旁观者完全无法辨明情势的战斗。   众人赶紧去找时宇,发现他缓缓凝形在女狩身前,作势抬脚下踏,足底正对着女狩的头颅。   轻轻收势,时宇退后几步,朝着勉力站起的女狩双手抱拳,“前辈,承让!”   女狩身子一抖,便恢复了常态,只是破碎的蟒鳞甲有些不堪入目。   “你们可以走了。”女狩用力一踏地面,正前殿壁露出个出口,大股大股的清新灵气猛冲进来。   “我有话要问前辈,不知前辈可否听上一二?”时宇没有动,而是摆手让其他人赶紧走。   女狩正要往上跳,回到殿顶,听到时宇的话又停了下来。   冷视时宇片刻,女狩点点头,道:“就算结个善缘吧,你刚才念出女桀这个名字,是友帮她一把,是敌放她一马。”   “没问题!”时宇答得很干脆。   “你要问什么?”女狩也不多啰嗦。   时宇把自己来莽荒界的缘由简略描述,就问女狩作为开天神器的巫帝头骨,究竟有何妙用,那个地方又在哪里,想去瞻仰一番。   女狩听罢冷笑连连,没回答时宇的问题,反而对他说道:“这些你随便找个人就能问出。   我倒是要提醒你,能抢走巫帝头骨的人,你现在绝不是对手,回去好好修炼,什么时候比现在厉害十倍了,再考虑去报仇不迟。”   时宇心中一惊,急忙又问:“前辈可是与那虞童交过手?”   “没有,我被搬出来,应该是有人启动了护界阵法,很可能就是因为虞童抢走了头骨。   但头骨所在之地,比这里也差不多。他能来去自如,本事自是不凡。”   时宇闻言,低下了头颅,思索片刻,道:“那就不打扰前辈了,晚辈告辞。不过晚辈不解,这样的大阵,似乎护不住莽荒界吧?”   女狩冷冷发笑,一句话飘进时宇的耳中,“此阵遇强则强,除非远超首代巫帝,不然绝不可能逃脱。   而你,却是混沌修士,早超脱了万界修士的范畴,自然不在此列。”   时宇恍然,不再多问,转身出了大殿。   刚出来,他就对眼前所见皱起了眉头,数千蛮人把凌霄等人围得水泄不通,若不是安武神忍着火气,不断两边调停,早就打了起来。   时宇回头看去,想要让女狩出来解释一下,免得动武流血,却发现身后只是一片低矮茅舍,哪里有什么大殿。 第364章 女桀   “跑得可真快!”咕哝一声,时宇回过头来,又笑了,他竟然看到了女桀。   而女桀,也正和猊大三人大眼瞪小眼,彼此揣摩。   时宇几步走过去,冲着女桀咧嘴微笑,有了女狩的交代,彼此自然不会再是仇敌,况且时宇和女桀也无深仇大恨,过去的事此时已不值一提。   “你又来干什么?你老婆来打过我,你也想来打一场?”时宇还没说话,女桀先粗声粗气地叫了起来。   “我老婆?”时宇愣了,不知道祝炎岚何时来过莽荒界,还打了女桀一顿。难道是听过当年往事,祝炎岚气不过偷偷跑来撒气?   转念一想,时宇又觉得不可能,当年和女桀那一战,吃亏的又不是自己。   刚要再问,刺耳哨音突然响起,女桀和包围时宇等人的蛮人同时色变,刚想撒腿往哨响处跑,又觉得把时宇等人放纵不管很不妥,犹犹豫豫不知如何是好。   一咬牙,女桀吼道:“先去弄死他们!走!”   时宇一行顿时冷冷清清地被抛在了荒地里,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莽荒界诸事铺展得峰峦叠嶂,完全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走!去看看!”闲着也是闲着,碰到女桀这个半生半熟之人也不容易,时宇不想轻易错过。   腾空而起,时宇发现野人们早就跑得不见踪影,腿脚功夫着实不错。只得神念滚滚而出,探探那些野人跑哪里去了。   铁武神他们看着时宇又在摇头,露出了羡慕而又感叹的神情。   今天他们受到的打击太多了,打架打不过别人,找人探路也没方法,再想想虚武圣神逃回本界时的狼狈模样,他们真觉得自己走歪了修炼之路。   不曾修炼神魂的他们,对神念探视之法一窍不通,说来给时宇帮忙,却成了尴尬的累赘。   不出片刻,时宇便察觉有人在远处殴斗,急忙调转方向扑了过去,“那边,挺热闹的,过去看看。”   两股殴斗气息颇为强大,比猊大他们也差不了多少,这在莽荒界应该算是一方霸主了,但时宇诧异的是,女桀竟然不在其中。   足足飞出千余里,才有隐隐约约的呼喝斥骂之声传到几人耳中。   几个武神一边感慨蛮族奔速甚快,一边对时宇神念可以散及千万里之外颇为眼热。   铁武神厚着脸皮凑到了时宇身旁,低声说到:“时宇,你这神魂功法方便教教我们吗?有了神念辅助,我几人战力应可再进一步。”   时宇了然一笑,掏出几块玉鉴递给了铁武神他们。   铁武神手托玉鉴,苦着脸望向时宇,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时宇先是一愣,再又狠拍脑门愧道:“看我这脑子,回头我细细讲给你们听,玉鉴先收着,有神念了再自己琢磨。”   言语之间,众人便已看到正在动手的两名蛮人。   虽只有两人动手,但一旁呼喝助威的人可不少,两方各有百人,分列左右互相对峙,一言不发地看着战阵中两人滚滚而斗,拳脚之间悍勇异常。   无论是猊大三人,还是武神一行,都对实打实的拳打脚踢最为推崇,用他们的话说:男人用法术,就像是伪娘绣花,扭扭捏捏不堪入目。   “女桀呢?”时宇左看右看,没有找到女桀的身影,但他神念所探,女桀刚才确实在这里。   “这还凑合,男人就该一拳一脚,招招到肉!”铁武神没去管女桀男桀,只是盯着砰砰啪啪打个不停的两人,由衷赞道。   他不知道,刚才若是不讲术法,只讲面对面拳拳到肉,时宇早被打死了。   拓跋武神点点头,忍不住捏了捏拳头。女狩一战,几人打得无比憋屈,现在看到有人动手,忍不住又心痒起来。   “不急,你们下去动手那是欺负人,这些都是偏远部落的草根,等碰到高手了,有你们过瘾的时候!”时宇怕这几人技痒误事,赶忙先下了紧箍咒。   一旁的夔三早把灭星神光扛到了肩上,对着两拨人比比划划,他的水准和下方之人相仿,用灭星神光更省力些。   铁武神又见灭星神光,想起在大阵内没来得及细问,便凑过去敲敲铁管,未察觉任何特异之处。   稀奇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普通精铁罢了,为何刚才能发出那么大亮的光?威力到底如何?”   夔三贱兮兮一笑,朝着时宇看了一眼。   时宇点头,向远处漂浮的无人星陆遥遥指去。   夔三得时宇同意,乐得大嘴一咧,狂妄大胆地推开了铁武神,用下巴朝着星陆努了努,“看好了,老牛我要发威了!”   铁武神没去计较夔三的不敬,刚疑惑抬头看向千里外的星陆,就觉得身旁突然白光一闪,那块映入眼帘的星陆,就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炸裂开来。   无数碎裂陨石从星陆崩飞炸裂,呼啸而下,落雷般冲入莽荒主陆,“轰轰隆隆”把莽荒大陆砸得震颤不已。   “我嘞个天!这东西竟有如此威能?”三武神同时惊呼,一脸惊恐的看着夔三。   灭星神光在大阵内威力不显,到了无拘无束的主陆,毁天灭地的威力彰显无遗。   此时的夔三,在他们眼里与圣神无差。   夔三得意洋洋地甩甩手中铁筒,哈哈笑道:“灭星神光,老子我还有几百支!”   铁武神可不管他老子不老子,一巴掌拍过来把他打飞,抢走灭星神光,拈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刚才那一下,若是他不留意挨实了,不死也是半残。   其他几个武神也惊讶地凑了上去,一起研究为什么铸炼法器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圣神一击,开天辟地!如果普通修士都能有如此大威力的法器,那还要修炼干嘛?   同时他们又在心里感慨,十只灭星神光同启,居然没能炸开阵法大殿一个角,实在太匪夷所思。   天空突然闹出大动静,地下互殴的两拨人马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   一阵纷乱呼喝,两拨人迅速分开,都警惕地抬头望来,几个头领已经纷纷跃起,浮于时宇等人数里外遥遥御守。   见过时宇一行的还好,只是冷着脸不语避到远处,没见过时宇的都围过来狐疑相望,大声叱问时宇何人。   时宇本就想找人问话,此时有人主动跃出,便一抱拳高声说道:“在下玄盘时宇,有事请教各位,还请各位不吝赐教。”女桀不在,问他们也一样。   那几个蛮人首领狐疑地看了时宇一眼,其中一人大步走出猛捶胸口,放声喝道:“莽荒,魁罡!小矮子你有什么要问?”   一听小矮子,时宇还没怎么生气,一边的凌霄不干了,气哼一声骤然拔高千丈,瞪着两只金刚怒目,黑压压地堵在了蛮人上空。   他也对自己在大阵内被强行压制心怀不满,有意给蛮人们一点颜色看看。   近前蛮人骤然大乱,天上地下,呜呜呀呀呼喊着逃出好远,嘴里不时吐出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时宇很能包容这种脑子里都是肉疙瘩的野人,对他们的语言冒犯并不放在心上,哈哈笑道:“别急着跑啊!在下想问问蛮族先祖被抢去的头盖骨,曾位于何处,各位应该知道吧?”   这话就像捅了马蜂窝,刚刚跑远的蛮人,一窝蜂又冲了回来,几个首领口中连连喝骂不止,以为时宇又是一个来抢祖上神物的界外匪类。   而那些女桀所属的,脸上神色也不好看,目中凶光不时扫过时宇等人的心脑要害。   “有种!老子喜欢你们!”   时宇微笑抱拳正要解释,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扭头看去,是铁武神莫名其妙在大声赞许。   这些蛮人见识过击毁星陆的神光,又看到参天巨柱般的凌霄,明知不是对手还敢呼喝猛冲勇面强敌,铁武神就觉得心中大悦,又有点自惭形秽。   对比之下,他们几个武神在女狩面前的表现,都称不上真汉子。   不过赞许归赞许,他可没打算任由蛮人把污言秽语泼向时宇。   心痒难耐也好,泄火遮羞也罢,此时的铁武神,不管时宇要不要他动手,便一闪身冲入人群,三拳两脚把会飞的蛮人都砸翻在地,提着鼻青脸肿的魁罡就回到了时宇面前。   “老子最欣赏的就是你,你来回答问题!”把魁罡往时宇面前一杵,铁武神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时宇无奈地摇摇头,心道自出了大阵,就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   面对灭星神光都毫无惧色的蛮人们,看到铁武神的拳脚也是如此厉害,才安静下来。他们只佩服武力值高的人。   “咳咳!”时宇干咳几声,示意铁武神放下魁罡,努力摆出一副和蔼模样,柔声问道:   “这位壮士,我刚才问的你听清楚了吗?要不要我再重复一遍?”   魁罡擦了一把血,口齿漏风地说道:“你这鸟厮想做什么?那里已经成了白地,你去也是白费!”   时宇对他的无理不以为意,在空中勾勒出虞童的模样,问道:“是他拿走的对么?我要杀掉他,帮你们拿回祖先头骨,你觉得怎样?”   “呸,不信!” 第365章 天巫殿   魁罡坦白的话语让时宇无可奈何,一旁始终冷眼的安武神忍不住喝道:   “信不信随你,既然已是白地,我们去了又何妨?你们莽荒界现在谁说了算,给我叫出来!”   魁罡根本不吃这一套,冲着安武神白眼翻翻,又死死闭上。摆明了你有本事干掉我的意思。   蛮人重在一个“蛮”字,能讲道理的就不是蛮人。更何况他们已经认定死理,时宇一行来意不善,绝不能把祖地所在告诉他们。   “这些蠢货,本事不大,脾气不小,看来逼问无用。”时宇摆摆手,把魁罡丢到一边,转头又找女桀。   这片刻混乱,女桀手下那帮人都看在眼里,明了时宇几人没一个善茬,此时见时宇望来,顿时紧张,把手里武器握得更紧。   “你!过来!”时宇朝着最前一人招手,表情和蔼。   那人双眼瞪得宛若铜铃,来回抓握几下手里的长棍,干咽着口水慢慢飘来。   时宇先展露出微笑,意图打消来人的紧张,“女桀呢?我看到她跑来,怎么突然不见了?”   那人拧了几下身子,嘶哑道:“族女带人去了魁部,我们是留下来拦着这些人。”   “魁部?去干什么?何时回来?”时宇让自己语气尽量和缓,不知为何,眼前蛮人越来越不安,不时扭头回望。   时宇放眼看去,魁罡正带人远去,地上奔跑的蛮人,带出了一串烟尘。   “怎么?想追上去?”时宇轻声问道。   “嗯!这些人去了,族女怕是撑不住。”说着,那人又往身后看。   “那就一起去看看,虽然不是什么好的过往,但我和女桀也算有旧。”   蛮人犹豫了片刻,点点头,一转身招呼自己人,循着魁罡他们逃走的方向追去。   跑出三千余里,时宇一行看到又有人在打架,这次可不是一对一的单挑,而是数千蛮人混战一处,打得尘土飞扬血肉横飞。   女桀正混在人群中,一双手臂变得乌黑,如同两条生铁棍,砸得周遭敌手哇哇乱叫。   但她也不是无敌,一名黄发黄须,两眼碧蓝的大汉,挥舞着手里的狼牙巨棒,追着女桀乱砸。   只要女桀被人阻住,他的巨棒便兜头抡下,逼得女桀不得不架起双臂,奋力格挡。   带着时宇他们寻来的蛮人们,一看女桀吃亏,都是大骂着冲入战场,手中武器不要命的往对手要害招呼。   时宇几人看得叹为观止,不为场面血腥,不为战况激烈,只为他们中,大半人打起来还在撕咬,就像两群野兽碰撞在了一处,尖牙才是真正的致命武器。   刚才还对蛮人高看一眼的铁武神,越看越摇头,就是猊大他们这种兽修,都没有这样战斗的。   众人赶来之前,女桀部就处在下风,加之援兵又晚来一步,局势更是雪上加霜。   女桀明显功夫不到家,女狩全身漆黑,而她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只是两手臂乌黑,顶多延伸到大臂,在黄毛大汉的步步紧逼下,唯有招架之力。   再过几刻,女桀带来的人几乎死伤殆尽,而对方还有几百残兵,三五成群轮番上阵,打得女桀等人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差不多了,再打下去,人死了就失约了。”时宇答应女狩放下仇恨,有可能的话助女桀一臂之力,当然不能由得她被人打死。   铁武神观念转变得异常快,见到野人们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死光了都没有求饶或逃跑的,又对他们赞不绝口,赶紧顺着时宇口风接茬:   “就是,都是好汉子……呃,好战士!抓到真武,好好练过,绝对前途无量。”   一抬手,时宇弹出一道凌冽乌光,劈在女桀和黄毛大汉中间,惊得二人同时后跃,避开眼前可融万物的混沌。   “二位,有什么深仇大恨,等我问完话了再继续,或者,下次见面再继续。”略感戏谑的话语,让女桀和那大汉同时皱起了眉头。   尤其是女桀,她一直以为时宇是来寻仇的,巴不得她早点被打死,不明白他为何会拦止战斗。再打片刻,她再不答应黄毛的条件必然会死。   “女狩是你什么人?”时宇先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只因他对女狩本身很感兴趣。   女桀一愣,连她的对手都严肃起来。   “第一代桀部族女,桀部永远的神!啊!哟哟哟!”女桀的回答有几分狂热,接连几声怪叫。   “神?她算什么神?”时宇很诧异,女狩在他看来也就一般,离神的定义还差得远。   女桀不屑地看了时宇一眼,微嘲道:“神的力量,你这种瘦鸡崽似的家伙怎会理解。若没有巫母,整个巫族都会灭亡。”   “巫母?越说越复杂了,但我刚才和她打了一架,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啊?”   “你入了天巫殿?”女桀和黄毛同时惊呼。   时宇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就女狩从上面掉了下来,其他什么也没有,称得上天巫殿?”   “哐当!”   黄毛手里的狼牙棒砸在了地上,一个魁梧壮硕的男人,竟然开始浑身发抖。   “女狩……女狩回来了……女狩回来了!”他惨叫着,狂奔着,一眨眼就丢下自己的族人,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那些被他丢下的野人速度也不慢,“轰隆隆”尾随而去,比打架的动作还利索。   时宇几人都觉得自己似乎忽视了很多重点,如果女狩只有表现出来的那点力量,蛮人们绝不会如此害怕。   “怪不得……怪不得你们是突然出现在我们祖坟,你见到了女狩……”   女桀和黄毛截然不同,她不怕巫母,但她双眼无神,更像被抛弃的痴男怨女,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不可自拔。   突然,她双目猛张,盯住了时宇,“你是怎么出来的?女狩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她用自己的生命造就了天巫殿,除了巫帝,谁也出不来!”   听到女桀越来越大,最后近乎狂叫的话语声,时宇皱起了眉头,“她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啊?最后打不过我,就放我出来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除了巫帝,没人可以击败女狩,你骗我!”   女桀骤然跃起,扑向时宇,她不能接受女狩被人击败的事实,更不相信时宇说的是真的。   时宇有点不耐烦了,他一把抓住女桀的手腕,轻易把她禁锢在了半空,   “我没兴趣和你解释,告诉我巫帝头盖骨所在,我立刻离去,这也是女狩让我问你的。”   女桀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被时宇所擒而惊慌,她还迷失在女狩突然出现,又被时宇击败的讯息中。   她不断开合的嘴唇,好像在和许多人说话,一双迷蒙的眼睛,闪过万千画面。   时宇对蛮人过分迷信的祖先崇拜并不理解,但见女桀安静下来,他轻轻松开了禁锢。   “你回去跳个舞,最好去找一个老巫师,应该是他把我送进去的,就可以见到女狩了。”时宇勾勒出那个老巫的形貌,又把他所在的方位告诉女狩,静静等她回神还魂。   女狩逐渐清醒,盯着老巫看了许久,才点头道:“原来是巫守一族,也只有你们界外人可以碰到他们,我们是找不到的。”   “哦?”时宇诧异了,“他们不就在那座山里么?幻阵还是迷阵?”   使劲摇摇头,女桀一面让自己更清醒,一面也是否定时宇的猜测,“都不是,你们看到的东西根本不存在。”   “什么?”   时宇和其他人更惊讶了,不存在的话,他们和谁打了半天?   不存在的话,那件蟒鳞甲可是实打实的不见了!   “或者说,你们和女狩的巫化之身打了一架,你们,还是第一批从天巫殿活着走出来的人。   那巫守之族,不知道是哪一代巫帝的巫化之身,有意阻截界外修士的。”   女桀的话让武神们冒出了一身冷汗,他们才刚出界游历,就落入了其他界主塑造的封闭绝境,如果没有时宇,肯定也是那一堆骨粉里的几撮。   女桀不再多说,匆匆向着时宇等人出现的方向行去,尽管女狩不可能再出现在那里,祭祀一番总是该有的。   碰到这种涉及宗祀的仪式,时宇也没有办法,只能耐着性子等他们结束。   比鬼怪还夸张的装束,比妖魔还狂放的舞姿,到处是血与火的供奉,时宇等人看得不住咋舌。   一会会儿的功夫,就有几十万不知道哪里捉来的俘虏,成了献给女狩的祭品。   他们的血洒在时宇一行突然出现的那块土地,他们的头颅,一个挨着一个,整整齐齐堆成京观。   “当年……神虞天帝的理想,是不是就为了给普通人一块安居的乐土?”时宇看得有些走神,揣测神虞天帝封闭整个大界,又将所有修士赶出主陆的意图。   好不容易等女桀部把祭祀做完,时宇才得到和她细谈的机会。   “巫帝头骨被劫走后,十三巫立刻用咒术将祖地隐藏了起来。   我们巫族想要祭拜祖地,也只能用攀登通天塔的方式,通天塔很好找,就在莽荒大陆中心。   十三巫能看见莽荒大陆的一切,当他们被虔诚打动之后,会给我们指引祖地正确的方向。   所以,你们还是从哪来,回哪里去吧。十三巫看到你们,也不会搭理你们。” 第366章 巫咒   女桀上来就给时宇泼了一大盆凉水。   “那你还让我们等这么久?”夔三不乐意了,女桀现在的修为还不如他,他当年吃了大亏,总想找个机会报复回来。   面对夔三的挑衅,女桀冷冷哼道:“和我在一起,你们还是安全的,如果再自行离去,谁知道会落入哪一座天巫殿?   巫帝无数转世身,所立巫后不计其数,和女狩般强大的,都有十几个,你想死尽管滚蛋!”   女桀本来就比夔三更加粗放野蛮,能客客气气和时宇说话已经很不容易,哪里会容忍夔三的撩拨。   夔三顿时憋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十几个和女狩一样强大的蛮人女子轮番上阵,估计时宇还真吃不消。   “哼!”见夔三不再言语,女桀才又对时宇说道:“另外一个办法,就是杀死一名天巫殿的镇守巫后。   十三巫一旦察觉到天巫殿有损,肯定会抢着把你们捉回祖地点天灯,你们就有机会进去了。”   “那不是去送死?”夔三又叫了起来。   女桀瞪他一眼,喊声更大,“你们肯定死定了,但这小白脸不一定!他比你们厉害,有可能逃脱!”   时宇看着女桀直傻眼,像女桀这种小命都在别人手上攥着,嘴上还不把门的粗豪性情,也只有莽荒界产得出来了。   “我们不去祖地也行,你知道巫帝头盖骨的作用么?为何你们和曦月界打了那么多年,都没见用过?”时宇拦住二人的无意义斗嘴。   女桀摇摇头,“巫帝头骨只有十三巫可以用,平日征战,从来没用过。而我们这种早就没落的部族,更不可能接触到。   十三巫也从来不说巫帝头骨有何用处,只是让我们不断祭拜,祈祷,说这样可以增加巫帝头骨的灵性。”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你总说十三巫,十三巫有多厉害?”   时宇见无法打探到巫帝头骨的奥秘,只得退而求其次,琢磨下曾和虞童交过手的十三巫水准如何。   女桀攒眉蹙额,目光扫视众人一周,还是摇了摇头,“如果是打架,估计和这个傻子差不多。”   她手指着夔三,夔三刚要怒,女桀又把手指点向了时宇。   “但若论杀人,比你强。”   “哦?”众人都好奇起来。   “这怎么说?他们杀人不用动手?”时宇问道。   “嗯!你们不是也差点死在天巫殿吗?那个老巫也没动手吧?十三巫比那老巫强多了。”女桀话中有些小小得意。   “诅咒!”众人心中同时升起这个词。   “我们莽荒,一是体格,就像我这样的猛士!”女桀用力鼓起身上的肌肉,简直如同灭世金刚,看得时宇等人恶寒阵阵。   “二是巫咒,像十三巫一样!都是巫帝留下的子嗣。”   点点头,时宇觉得再留在莽荒界,也不会有任何收获,便打算结束话题离开莽荒界。   “好了,多谢族女为我解惑,我等该告辞了。既然见不到祖地,这就离去。”   说着,时宇开启界门打算回归木灵界,那里无人看守,总有点不放心。   界门氤氲流转,一行人逐一踏入,时宇走在最后,刚要迈步,他回头问了女桀一句:“族女说过,我内人曾来过莽荒,还和你有过冲突,是什么时候的事?”   女桀眉头一皱,思索了片刻,道:“一千多年吧,那会儿你们神虞大界刚刚完蛋,她着急忙慌地跑来问我你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你去哪儿了?你又不是我男人!她就打了我一顿。话说~你老婆可真冰冷,我差点被她冻死。”   时宇一听,有些迷惑,一千多年前他只和姜霜雪有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经历,谈何老婆?   “族女,你能说清楚点么?”   时宇突然有些紧张,他想到了清溪,如果不是面对他和师父,清溪在外人面前确实是冷冰冰的,难道清溪逃脱了?   随即,时宇的心又冷了下来,自嘲而笑。清溪是绝不可能的,在虚冥黑渊和虞童的双重撕扯下,清溪绝对不可能幸存。   “喏!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这个人,你自己看。”   女桀打断了时宇心潮跌宕的沉思,在空中勾勒出一个身影。   时宇抬头望去,迷蒙目光骤然凝聚,怔在原地。   “陆妍?”   “原来她叫陆妍?”   女桀自己也打量着勾勒出来的浮影,“你这老婆冷冰冰的,打起人来可真狠,现在估计我也不是她的对手。”   时宇怔怔看了浮影片刻,目光避开女桀,落在了空处。   而后又猛醒似的,抬头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嘴角微微翘起,笑道:   “是啊,她比以前更厉害了!但是,她不是我的妻子,相识而已。”   “只是相识?”女桀诧异了,随即点点头,“那就是我弄错了,看她当时又急又怒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你老婆呢!   不过你们这些异界修士也真怪,不是自己的男人女人,找什么找?死哪不是死?”   时宇哈哈大笑,笑容下,心底某处波澜微漾,似有深埋的情弦被轻轻拨动,而后绷断蜷缩,逃往更深处去了。   再次道谢,时宇迈步进了界门。   ......   一入界门,时宇就觉得不对,正常该有的陆离光彩完全不见,他就是从一个地方直接跨入了另一个地方,界门就真的只变成了一道门。   心中虽惊,但也不慌,时宇回头看去,身后早已没了界门。身边还是莽荒界的大地,只是不知离桀部有多远。   凌霄、武神,还有猊大他们全都不见,只有时宇自己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和女桀最后几句话的时间很短。   这短短时间内,他们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被人击杀或擒拿,落入天巫殿倒有可能,但那样就真的麻烦了。   伸手再开一道界门,从时宇的方向看,一切如常,还是通往木灵界的大门。   但时宇没敢立时踏入,他若是回了木灵界,再来到莽荒界,就肯定不是现在的方位,找起人来更麻烦。   纵身跃起,时宇狂猛铺开神念。   念之所及,纤毫毕现,数千里内,都没有众人的身影。   时宇疑惑了,同时对莽荒界的诡异神秘,有了更深的认识。   “这几个家伙,落到哪里去了呢?”   “公子!”   时宇忽然听到背后有猊大的声音传来,他急忙转头,却一无所见。   更疑惑了,时宇并没有收回神念,按理任何在神念覆盖范围内的东西,都逃不开他的探视。   又等了约莫一刻,屏心静气仔细守望的时宇,突然看到眼前闪过一副画面,同时他也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呼喊:公子!   这是夔三的声音。   伸手在那画面闪过的地方轻轻摸去,手掌穿过净空,一无所获。   努力回忆刚才看到的画面,时宇觉得里面远不止自己一行人,成千上万的人正挤在一起,好像是在看比斗。   “比斗?难不成他们被人抓去,强迫打擂?”   时宇定定心,暗暗把幻时催到了极致,他要抓住那一闪即逝的瞬间,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画面如期而至,在时宇把一瞬间拉到近乎一刻那么长的时候,他看清了画面里的内容。   凌霄他们正在一座高塔下抬头仰视,而另一个时宇正在不断往塔顶攀爬。   “公子”!“公子”!的叫声,是猊大他们在给那个时宇振奋心气。   塔下不仅仅有凌霄几人,还有数万蛮人,都跪伏在地,虔诚向着高塔祈祷。   “有意思,我明明在这里,那个时宇又是谁?这画面还让我看见,又有何企图?”   时宇把手伸进画面中,画面就像既无厚度,亦无质地,任由时宇的手穿过去,完完整整地悬在空中。   灵机一动,时宇迅速来到画面的背面,令他失望的是,看到的场景和刚才一模一样。   触探无果,时宇只得把精力放在辨识画中场景上,数万人聚集膜拜的地方,必然不是寻常,况且那里还有一座不知多高的巨塔,   通天塔?   时宇心中闪过女桀曾说的一处圣地,欲见祖地,必攀通天塔,塔下趴着的数万蛮人,不正是在顶礼膜拜吗!   大陆中心!时宇还记得女桀所说的方位。   刚要举步,他又停了下来。   数万蛮人顶礼膜拜,怎么也不会是为时宇登顶祈祷。他们不把时宇揪下来踩死,已经算很客气了。   况且,还有猊大他们在一边大呼小叫,蛮人们就那么大度?   联想刚才女桀所言,没有蛮人相随,任何人去任何地方都不安全,时宇作为被诅咒的第一目标,首当其冲会遭遇险境。   “原来如此!”时宇冷笑一声,划开了通往木灵界的大门。   毫不犹豫举步踏入,果然如他所想,又回到了原地。   “假的!都是假的!”时宇闭上了眼睛。   神念稳稳铺开,撞在万里外的壁障倒射而回。   “恐怕,我真要去通天塔,一辈子也找不到吧?这巫帝,倒也是玩弄人心的好手!”   睁开眼睛,时宇骤然全身乌黑,滚滚混沌如浪拍出。   “啊!” 第367章 十三巫   巨大的尖叫声响起,时宇哈哈大笑,收起一切神通。   周遭情境不断扭曲变形,猊大几人惊惧的面孔渐渐清晰。   “公子!你怎么了?我们叫你半天,你都不应!”夔三咋咋呼呼的大嗓门,震得时宇耳朵都快聋了。   时宇轻舒一口气,扭头问凌霄:“刚才我是什么样子?”   “先是凝止不动,而后看了我们几眼,迈出一步后,突然收势猛轰,混沌差点吞了他们几个。”   凌霄的讲述,和时宇在幻境中几个关键节点正好吻合,差点吞掉的,就是不住呼唤他的猊大几人。   时宇又闭上眼睛使劲摇摇头,“太厉害了!巫帝的可怕不是我能揣测,不但悄无声息改变了界门的方向,还轻易让我陷入幻境!我放出混沌才破开咒术壁障!”   “俺们也纳闷,怎么出来是这么个地方,还以为公子你有其他事要办呢!”夔三又在大喊。   时宇向四周张望几眼,笑道:“我们想走,却走不了了,这巫帝诅咒到底什么时候算个头?女桀都没想到我们会被窃取界门,不然她早就提醒我了。”   安武神也在一旁附和:“万界攻伐确实神妙异常,我等空有一身蛮力,处处寸步难行。”   “那是因为我们力气还不够大!要是圣神来了此处,一定会砸破一切虚妄!就算巫帝重生,也不是他一合之敌!”   铁武神很不服气,连续受挫,让他自傲的心愈发脆弱。   但他这话就像是惹恼了冥冥之中的巫帝灵魂,整片天地突然昏黄起来,让本就苍莽悲凉的氛围,更笼上了一层绝望。   几人顿时警觉,绷紧了身子尽量靠近。   时宇把猊大三人拉到身边,用神念锁牢了,才沉声道:“刚才那幻境想骗我去通天塔,看来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大家小心了!”   出乎意料,并没有任何攻袭落下,也没有任何迷惑手段,整个天地就是不断变得昏沉暗黄,却又不会彻底黑暗。   在这种色调中,人的心情只会变得越来越沮丧,越来越麻木。   终于,当所有人都升起一种人途末路,万界即将终结的绝望心境时,阵阵凉风骤然吹起,卷得众人衣衫飒飒作响。   “只有我们了。”猊大突然冒出一句。   “嗯,都死了……只有我们了。”犰二跟着说道。   夔三迟疑了一下,“就我们也可以啊?只要老大老二在,我就不怕。”   他这话一出,天色立刻又暗黄几分,好似到了傍晚和夜晚相交的那一刻,还有残软无力的最后一缕余晖,挣扎着不愿消失。   夔三点点头,接着说道:“可是,这好像也没啥意思呢,所有都要终结,不如就现在吧。”   “是啊,一切都要终结。爹娘,小弟,师父,清溪清池姐,还有师兄……他们,还会回来么?”时宇眼珠缓缓转动,扫过眼前昏黄苍凉地一切。   凌霄和三武神,则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都在怔怔望着天色,眼神越来越黯淡。   “噗通”!   夔三摔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是犰二,猊大……   当时宇最后一个扑到在地的时候,整片天色才慢慢开始恢复正常,却依然充满了凄凉悲悯。   一名老者出现在众人身旁,布满沟壑的面孔,写满沧桑。   “强大的外域人啊,你们为何总要打扰莽荒的平静?   神虞的子民,为何总是那么狂妄?   睡吧,睡到你们终结的那一刻,   用你们的力量,用你们的灵魂,来滋养这片属于巫帝的世界……”   老者从怀里掏出一面破破烂烂的旗幡,颤颤巍巍盖在了众人身上,古怪而朴素的花纹,充满着神秘的魔力。   当旗幡最后一片压在夔三身上的时候,他好像无法承受沉重的压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老者停下手中动作,凝视了片刻,才点点头继续,嘴里又在吟唱般的自言自语,   “强大的外域人啊,安息吧,   巫帝无所不在的眼睛,   正在注视你们的灵魂。   亿万世的转生啊,或许有你。   回到巫帝的怀中吧,流离的孩子……”   “老头,你胡扯些什么?”突然的呼喝吓了老者一跳。   他正要散去身形消失在空气中,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咣当一下把他扯倒在地。   夔三费力地掀开身上的旗幡,怒道:“这是什么鬼东西?真沉!”   紧接着,所有人都慢慢从地上爬起,纷纷拍着身上的浮土。   “时宇,这就是你说的十三巫?”   铁武神动作最快,三两下拍干净,就抓起老者仔细看。   老者的修为确实一般,真的只和夔三差不多。   “我也只是猜测,那么强大的神魂之力窜来窜去,除了我你们谁都没发觉,我也只能猜是十三巫了。”   时宇没急着去理老者,而是抓起旗幡研究起来。   老者掏出来的时候只有一小团,铺开了竟然可以盖住八个人,而且看似很薄,却异常沉重。   “可惜没能引出更多,这老家伙也挺光棍,一个人就敢来抓咱们一群。”铁武神抓着老者琢磨了半天,没看出任何名堂。   老者显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他浑浊的眼睛看过每一个人,最后定在了时宇身上。   “强大的异域人啊……”   “老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叫魂似的谁受得了?”夔三猛然跳起,一巴掌拍向老者的脑袋。   “老先生,别再费劲了,跟我比神魂,你还差得远。   所以别指望神魂攻击对我有用,要不是想多引出你几个同伙,我早在你窥探的第一时间,把你抓住了。”   时宇说着,放出了自己宛若真人的神魂,看得老者两眼瞳孔紧缩,低下头再不说话。   “咦?咋又不说话了?让你好好说话,不是让你装死!”夔三伸手,来回扒拉老者低垂的脑袋。   但他如同新死未僵般,随便怎么摆弄,就是无声无息。   铁武神的暴脾气又上来了,一拳向老者的肚子上捣去。   论元力雄厚,他远超老者,这一拳要是打实了,灰飞烟灭也是可能。   被他单臂吊在空中的老者,不见提身躲避,也不见运力硬抗,却如那随风柳絮,在铁武神刚猛的拳风下飘荡起舞,隔着数寸消解了攻势。   铁武神大奇,见惯了硬碰硬的他,对于以柔克刚的功法颇感新奇,挥起巨拳又是十几下,老者顿时又化作一片虚影,所有拳劲都透体而过,落在空处。   这一下憋得铁武神心血翻涌,拳拳失准的感觉绝不好受。   安武神和拓跋武神也大感惊愕,这功法要是传遍万界,还有武修什么事?除了开荒垦地,便再无用处!   “巫帝传承果然神妙!”时宇也凑了过来,伸手在老者身上轻轻按了几下,确确实实躯体真实,并非有人营造出的幻象。   一道风刃悄然而出,划过老者手臂,他神妙的卸力方式此刻便没了功效,暗褐色的血液如稠酱般缓缓涌出。   “哼!又是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铁武神忿忿丢下老者,对于万界处处离不开神魂术法很是不喜。   时宇淡淡一笑,“圣神把你们控得太死,走的路太极端,碰到另一种极端的修炼体系,极易相克。”   “那就一点办法没有?”   “有!”   时宇又把手按在老者身上,暗劲自贴合处猛然涌进老者体内。   老者低哼一声,睁开了眼睛,阴毒目光扫过时宇脸庞,蛰得他如遇蜂尾。   “看,贴到极近,让他没有足够的卸力距离,伤他轻而易举。”   可怜的老者,落在一群莽夫手里,反复琢磨如何克制阴柔功法。   偏偏时宇此刻好像很有探究欲望,耐心更足,不一会儿便把老者折腾得体无完肤。   但老者的确心坚无比,除了偶尔发出几声闷哼,任由几人折腾,就像是早把自己当作已死之人。   “算啦!这老先生也算傲气,再折磨下去也没什么效用。十三巫,不是一般修士可比。”   又过几刻,老者真的奄奄一息,也不曾开口求饶,更别说回答时宇他们的任何问题了。   时宇放开老者的拘束,给他渡了一道元力。   “看得出,这里你做不得主,我也不为难你,去找做主的,告诉他我们只想离开这里,不要逼着我们真的大开杀戒,那样的话,莽荒界就离界灭不远了。”   老者又睁眼,细窄眼缝中滚过一道精光,缓缓坐了起来。   “神虞大界,有尔等狂徒,自招灾祸亦是必然。”   “狂徒?能狂得过你们莽荒?噬人修行,还有比这更疯狂残忍的么?”   老者惨笑立起,指着时宇突然疯癫而笑,“你这浑身沾染着冤孽的灾祸之源,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你鳞毛角趾。   我看得到,我看得到啊!一如当年神虞创界,鲜血洒遍万界!”   时宇顿时语塞,若论因他而死的人,确实已经不计其数,老者用巫法看到曾经的因果,那是很有可能的。   “公子!你理他干什么?”看时宇又有心意动摇,夔三赶紧大叫,“大家都指着你带着脱困呢,可不能胡思乱想。”   猛一惊,时宇笑了,“差点又被你这老头带进幻境,十三巫果然可怕。”   “十三巫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一道奔雷般的高喝猛然冲进时宇耳中,震得众人双耳嗡嗡作响。 第368章 蛮人始祖   “正主来了!”所有人心中同时浮出一个念想,急忙扭头向着发声处看去。   老者躯体碎烂都不曾痛呼,此时突然惨叫起来:“始祖!您莫要过来!这些异界孽种,不值得您亲临涉险!”   “始祖?”   时宇几人看着电射而至的年轻人,虽然此人体格壮硕,但看上去毛毛糙糙,毫无城府,怎么也无法把他和一界始祖联系起来。   再看他明明躯体完整,并未被人抢了头盖骨。   蛮人始祖急坠时宇面前,上上下下看他几眼,笑着点点头,“是个人物,可惜就是太年轻,不是虞童对手。”   然后他又抓起老者,滚滚元力挤进他的身体,“我再不来,你多啰嗦几句就真死了!老顽固就不知道服软?再说,人家都要灭界了,我再不出来,岂不是让人看轻。”   十二个随着蛮人始祖一同前来的老者,都低头垂目,一声不响地站在他身后,若有若无的元力波动,看去很是稀薄。   时宇嘴角微微扯起,笑颜以对,但他满心疑惑,暗忖这始祖还能返老还童?虞童夺去他随时可以长全的头盖骨又有何用?   夔三一见这么多人出现,已经手忙脚乱的拉出了十几尊灭星神光,一个巫后化身都打得众人狼狈不堪,据说更厉害的家伙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蛮人始祖看得眼角一阵乱跳,急忙摆手喊道:“你这蠢牛干什么?收起来!赶紧收起来!这东西不是在大界主陆用的!”   时宇顿时奇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废话!老子纵横万界的时候,玄盘就是用这个东西轰灭了我的禽兽大阵!”蛮人始祖对时宇的无知很是不满。   “禽兽大阵?这名字起得可真是赏心悦目!”   时宇心里一阵恶寒,不过看看蛮人始祖除了脸比较干净,也是一身粗糙黑毛,几块破兽皮围腰算妥,又觉得他能给大阵起个名字已经算很不错了。   “那……这位始祖前辈,我等入界后的一切,都已落在你眼中了吧?你必然知晓我的所言所想?”时宇不欲交恶来人,客客气气地问道。   “知道,又怎样?本想弄死你们的,但看来很难做到!   你先给我喂喂招,让我掂量掂量你的斤两,再说去帮我找回头盖骨的事情!”蛮人始祖毫不客气地说道。   时宇哈哈一笑,抱拳又问:“不知前辈如何称呼?要过招也得知道彼此姓名吧。”   蛮人始祖眉头一皱,一把抓向时宇的肩头,喝道:“婆婆妈妈!打赢了告诉你也不迟,打输了你就留下给我下酒!能从天巫殿逃出来,值得我出手一试!”   时宇亦是双眉紧锁,觉得这始祖忽而面善忽而凶恶,实在是难以捉摸。   拓跋武神正在时宇身边,他发现蛮人始祖用的不是巫术,而是纯靠身体硬攻,且看表象和一界之主差得太远,顿时又起争胜之心。   见他抓向时宇,拓跋武神抢先大吼一声,挥拳打来,直砸蛮人始祖前心。他若是不闪不避,即便抓实了时宇,也必被这一拳砸穿胸背。   蛮人始祖同样心有思量,他有意教训一下自以为可纵横莽荒的几人,为十三巫出出气。   当即鼓起大半力量抵在心口,手上依然不停,向着时宇肩头按去。   但他看到时宇只是朝他微笑,面对铁掌托大不避,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砰”!   “嗤”!   一轻一重,一高一低两声拳掌临身同时响起,换来了一声惊讶的“咦?”和一声痛苦的“啊!”   拓跋武神惊呼中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刚猛一击,居然连蛮人始祖的几根黑毛都没打断,他厚实的胸口一丝拳印都无。   而蛮人始祖亦是痛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紧紧按在时宇肩头的手掌,缕缕青烟袅袅升起。   “混沌!你练的什么邪术?”蛮人始祖看到自己的手掌,随着青烟飘渺渐渐虚无,心中又惊又怒。   “你不是看到过吗?我就是靠这个闯出了天巫殿!”时宇笑道。   蛮人始祖顿时恼怒,“谁没事干,净盯着你这小虫。”   “小虫变成巨龙,你后悔也来不及。”   蛮人始祖急于摆脱时宇的强压,鼓足力气抽回自己的手掌,可那手掌就像是牢牢长在时宇身上,任他如何挣扎都不得松动半分。   “停!停!我知道你厉害了!快停手!”   蛮人始祖心焦万分。这小子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年轻,可他知道,自己每一具年轻的躯体都来之不易。   但时宇此时的面孔,戏谑却又无情,看上去似乎不打算放过他,浓浓黑气从时宇身上浸漫而出,缓缓向着他的身体欺来。   “我为什么要停?你不是要拿我下酒么?虞童要你头盖骨干嘛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自己拆一块下来琢磨琢磨。”时宇捏出一副阴森森的语气恐吓道。   蛮人始祖见时宇真准备要他的命,心一横再也不管臂掌渐消,握起另一拳重重击向时宇面门,将野蛮人绝境搏命的狂性表露无遗。   十三巫眼看自家老祖吃亏,顿时也行动起来,一个个口中嗡嗡有声,一道道透明涟漪荡向四周。   猊大他们也不甘示弱,“刷刷刷”连续扯出几十支灭星神光,想也不想就朝着十三巫轰了过去。   只可惜蛮人始祖只有一只拳头,而时宇那边还有数个力量惊人的猛男正在憋火。   “砰砰砰……”   数十声重击接连响起,蛮人始祖健硕的身躯,也扛不住三名武神和凌霄的同时轰击,惨嚎连连坠向地面。   他的一支臂膀还挂在时宇肩上,正被时宇扯脱弃若敝履。   缕缕青烟从那断臂飘渺散出,不等落地,便成了虚无。   十三巫也被灭星神光轰得惊掠四散,口中巫咒断断续续,老半天显不出效力。   但见始祖受伤,这些老巫更无心念咒,都惊呼慌乱地围了上去,把始祖护在中心,既惊且惧地看着时宇众人。这一行人,确实有能力毁灭莽荒大界。   但他们没有一个退缩的,看到时宇等人靠近,反倒把手里的法器握得更紧。   时宇缓缓向着地面落去,护在始祖身边的十三巫,立刻开始行咒,无数不知道哪里来的野蛮人,疯狂呐喊着冲了过来。   时宇淡淡一瞥,迈步向前走去,丝毫不把如潮水般涌向他的蛮人放在眼里。这些蛮子,猊大三兄弟就足以全部打发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猊大和犰二一手一个,提起围向时宇的蛮人就丢了出去,霎那清出一大片空地。   夔三则是得连喝带骂地端起两支灭星神光,捅在了那几个修为还过得去的蛮人胸前,大有你打我一拳,我就轰你一炮的气势。   时宇慢慢走到重伤难治的蛮人始祖面前,隔着十三巫轻声说道:“可以谈了么?你的护界大阵没了威力,你自己又不行,我还怕什么呢?”   蛮人始祖痛苦地撑起身子,没管时宇,而是有些惊讶地看向时宇身后的三名武神。   这三人方才施展出来的力量,远超之前砸在前心的重拳,似乎一瞬间他们同时跃升了数个境界。   三武神也对蛮人始祖很佩服,就是在真武界,也没人能同时扛下他们三人的重拳,更何况,这始祖明显虚弱无比,扛着残躯和他们对阵。   “哎哟哟,失算了!三个蛮子好大的力气!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你们跟我来。”蛮人始祖强撑立起,摇摇晃晃向着远方遁去。   十三巫赶紧跟上,对背后空敞在时宇面前毫不在意。   “自己一身黑毛,近乎全裸,叫我们蛮子?”铁武神瞪着一双大眼,愤愤不平。   时宇呵呵一笑,朝几人使出眼色,都跟了上去。   漫山遍野的蛮人,在始祖转身的一霎那,就像融入风中似的,跑一步淡一分,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眼中,端是神奇无比。   看着眼前的始祖石窟,时宇几人谁也不想坐下谈事,凌霄干脆就没走进去,独自站在了石窟外。   尽管修士不拘小节不重外物,可石窟内一地的兽骨残肢,还有无数不知名的小虫满地乱爬啃食血肉,时宇几人是真心佩服蛮族的粗砺。   这种地方,他们居然可以居住!   蛮人始祖似乎没看出几人的尴尬,伸手随意指着几个位置,招呼时宇等人落座。如果那几块破烂不堪的兽皮扔在地上也算一个座位的话。   “大巫!我受伤了,弄些好酒来!”蛮人始祖不急言他,先冲着石窟外不断忙碌的十三巫呼喝。   “始祖,新体方生,实不宜与人动手,为何我们说的,你就是不听呢?”   其中一个黑黢黢,脸都看不清的肮脏老者,端着大石碗走了进来。   他黯淡无神的眼珠子稍稍一转,扫过时宇几人,仿佛要把这些伤了始祖的恶人,永记在脑中。   蛮人始祖不管他说什么,抢过石碗,咕咚咕咚大口灌下满口烈酒,腥臭参合着烈酒的气息冲得时宇直皱眉头。   就是兽修出身的猊大几个,也嫌弃至极地扭开了脖颈,冲着窟外大口吸气。 第369章 巫帝头骨   “呃~”   蛮人始祖满意地打了个酒嗝,顿时石窟内的空气更加污浊不堪。   安武神再也受不了,挥拳向着窟外打出几道劲风,带走了一窟浊气。   蛮人始祖毫不在意地擦擦嘴角的酒渍,笑哈哈地对时宇几人说道:“这可是好酒,你们稍待,我得回回劲儿!”   扔开石碗,蛮人始祖一头滚进满地污泥,顿时沾染一身腌臜,就连时宇几人身上也溅落不少。   屋外的十三巫看到他躺倒在地,赶紧走进屋内,掏出无数零碎扔在他的身边。   轻轻一抖,时宇震落一身脏污,好奇地看着蛮人始祖,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能依稀辨出,其中有几块骨头和若干草药,其他五颜六色的粉末汁水是什么,一概不知。   令人惊奇的是,蛮人始祖身上不轻的伤势,竟然急速恢复,阵阵白气从他身周毛孔兹兹喷出,带出丝丝淤血,连印在胸背上的寸许拳印,都一一鼓涨平复,转眼又是一条好汉。   时宇惊讶地指着蛮人始祖,转头对安武神说道:“安武神,这可比武药师的秘药还厉害啊!”   安武神也是一脸凝重地看着急速复原的蛮人始祖,微微点头道:“各界自有神术,莽荒不可小觑!”   “哈哈!那是当然!别看我莽荒现在没落了,当初这片虚空,我莽荒可是第一个出现的大界!   说是万界之祖都不为过!这一地泥汤,有我千万世的精血、神力,绝世大补!用来治我自己再好不过!”   躺在地上的蛮人始祖全然不顾一地泥水混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滚入口中,得意洋洋地说道。   听到绝世大补,夔三好奇心驱使,用手指在身上刮了一下,沾些泥水放在了唇边,强忍心腻舔了一下。   没人注意到他这个动作,除了蛮人始祖。但他只当没看见,心中暗暗期待。   舔舐泥水的夔三,突然惨叫不止,拼命在自己脸上捶打,一张脸瞬间肿成猪头样,   紧接着他又开始狂撕衣物,用棒槌般的手指死命往身上戳,一戳就是一个血洞。   时宇大惊,急忙跳到夔三面前,一把攥住他的大手,大喊:“夔三!怎么了?”   趴在泥汤里继续打滚的蛮人始祖,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胆子真大,连我万世精血都敢尝,就是千纪高手来了,都不一定承受得住,他一头小牛,可以收尸啦。”   时宇又惊又怒,瞬间锁定了那滴精血的位置,单掌按在夔三胸前,噬元经即刻发动。   “咦?这种邪门恶毒的功法你也会?”蛮人始祖惊讶道。   最早和时宇交手的十三巫,从洞外射来了厌恶的目光,“满身冤孽,皆有此生!”   时宇仿若未闻,只是全力运转噬元经,那一滴精血中蕴含的元力果然磅礴,连夔三肚皮上的血窟窿都已完全弥合。   但这不是夔三痛苦的真正原因,而是那些精血中充满了蛮人始祖的记忆,   随着元力滚滚融入夔三体内,同时对他进行神魂冲击,无边的撕裂剧痛,才是夔三自残的罪魁祸首。   时宇神魂无比强大,自然不怕,他安抚好夔三,看着众人身上的斑斑泥点,冷声道:“好手段!你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蛮人始祖不屑地撇撇嘴,“都到这里了,我如果想要你们的命,还需要用阴谋诡计?别忘了,天巫殿只是我大阵的一个节点,到了阵心,难道会比那里弱?”   时宇脸色大变,环首打量四周,其他人也都立时紧张起来。   蛮人始祖摇摇头,“哎,你这娃娃刚才不是挺凶么?还要拆我一块头骨,真是口气比虞麓尧还大。   放心吧,我现在不想杀人,让你去折腾一下虞童那小家伙也好。一个个小年轻,都不懂得敬老。”   时宇将信将疑地看着蛮人始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呛声道:   “你这祖地如此强大,为何还会让虞童得了手?”   蛮人始祖懒洋洋地坐起,伸手抹了一把脸,本来只是沾了泥水的脸庞顿时变得花花绿绿,跟骇人野鬼没什么区别。   “还不是因为我死得早!我一死,这些废物把我留下的东西全扔了,去搞什么巫咒,结果除了浪费口水骂人,谁也打不过!   没有足够元力,根本无法启动护界大阵,所以虞童来的时候,这里就全无抗力!   这不十三巫才又把我唤醒,催动护界大阵的么。”蛮人始祖一指已经走出屋外的十余名老者,毫不客气地说道。   “巫帝你这话就不对了!巫咒才是莽荒的根本,这是你早就定下的。”嘶哑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狗屁巫帝!那混蛋只不过是我第一世罢了,早知道就不该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幸亏死的早,不然按我第一世走的歪门邪道,族里都是你们这些人不人鬼不鬼,就剩一张嘴的老东西了。”   蛮人始祖咕哝一声,从泥水里爬起,走到窟外跳进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石鼎,扑腾了几下算是洗去脏污,又湿淋淋地走了回来。   听闻如此粗俗鄙陋,而又自辱自骂的话语,时宇才知道眼前的蛮人始祖竟是转世之身,也就明白虞童抢去的,定是他身具神性的前世头骨。   “好啦!好得差不多了,你们这些界外混蛋要问啥就快问,问完赶紧滚蛋!”   “哦,对了,叫我巫千蛮就好。”巫千蛮好了伤疤忘了疼,话语极易惹人发怒。   “你阵法虽妙,但我们也不怕,真打起来两败俱伤,莽荒可就什么都没了!”拓跋武神对巫千蛮的嚣张极为不满,皱眉冷声道。   “怕什么,毁就毁了,正好试试我前千万世留下的巫咒大阵威力还剩多少。   你们斗过阵中傀儡之一,我死了无数年的老婆,她只有大阵不到一成的威力,感觉如何?   哦,我还记得布阵时说过,谁敢毁去我莽荒大界,谁就受那日日混沌剜心之苦,子嗣亲族亦要沦为万界娼仆,不怕你们就试试呗。”   巫千蛮抖抖身上的汁水,朝着拓跋武神笑了笑。   时宇看他粗犷豪放的姿势,顿时脸色难看,拦住还想发话的拓跋武神,想尽早问完算罢。   “那你这转世界主?怎么修为如此低?被虞童抢了前世头骨去,也不思量着抢回来?”   “十三巫,十三个废物!就知道练咒!让虞童那么轻易抢了我的脑壳去!”巫千蛮说着说着又开始发怒,一脚踢出落在地上的石碗,砸在一个老者头上。   那老者哼都没哼一声就晕过去了,其他几人急忙将他扶起,扔在方才巫千蛮泡过的石鼎中,又往往里面扔稀奇古怪的东西。   看着慌乱的十三巫,巫千蛮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界主有什么了不起,我又不是带着累世修为转世,只能说还有这个名号,实力是大大不配了。   即便早就苏醒,也最多是毁去头骨,让虞童不能得逞罢了,更别说抢回来了。唉!又打错人了,该打的是我自己啊!”   时宇哭笑不得地看着突然自责的巫千蛮,又问:“你那头骨有何神妙?虞童非要抢去?”   “测命!逆运!万界巫术皆出我族,我所有前世的巫咒真谛全在那一块头骨中。   他抢去无非是想看透自己的命势趋吉避凶。”巫千蛮说道。   时宇心中轻轻一叹,虞童有了这等宝物,即便自己修为远超于他,想要捉住也不是那么容易。   “那如何破解?总不能说拿到这块头骨就一生行运不衰吧?”时宇追问道。   巫千蛮哈哈大笑,道:“如果有这等神奇,我巫族又如何沦落到去曦月界抓几个人吃都损兵折将。   推演巫咒全凭真灵神魂强猜天意,越强大才有可能越准,但怎么也不会是万无一失,就是三成准都做不到。   但只要一次行差踏错,就是非死即伤,破不破解有何意义?”   “我越听越糊涂了,你一会儿说可以测命逆运,一会儿又说测不准没用处,我到底该怎么想?”时宇疑惑道   “哈哈,蠢材!我都说了全凭真灵神魂!他要是拿去测比他差得多的人,自然百发百中。   要是去测和他相差无几的,最多三成几率。   可要是去测强他百倍的,那不是吃饱了撑的?万中无一的机会他真的碰得上?”巫千蛮连连摇头,对时宇的无知很是不屑。   时宇稍稍心定,单论神魂真灵,他还真不怵虞童。   “那我该如何破解。”时宇不愿自己的筹备有一丝疏漏,仍是追问不舍。   巫千蛮笑容渐渐凝固,低声说道:“要破解也简单,你和他是生死仇敌吧?   你对自己下咒,咒那些以你测命的人与你同命。   然后你若觉冥冥之中突现因果牵连,就赶紧自杀,他可能也就死了。   怎么样?这主意妙吧?如果你想,我现在就可以帮你!”   “这不胡扯么?”夔三突然大喊起来,“为什么不直接咒死他,还要咒自己?”   巫千蛮咧嘴一笑,道:“你以为动动嘴皮就大获全胜?跟外面那十三个蠢货一样的想法?” 第370章 巫帝衍灵咒   “不想付出就想得到?攻伐咒术不比推演咒术,最好的结果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多的甚至还未伤敌自先半残!   再说虞童现在在哪儿?灭杀咒法直接咒,咒得到么?有这本事,你们还能站到我面前?这世间还有别的大界?”   “这……”时宇一行面对巫千蛮的一连串质问俱是无语。   巫千蛮说的没错,就是直接动武,还要自己修炼打出拳脚。   若是自身不够硬,拳脚砸在别人身上,还会反受其害。凭什么巫咒就能让自己毫发无伤的克死强敌?   “那杀千刀的虞童,第一个就是抢了我莽荒界,为的不是头骨有多强,而是助他找到合适的开天神器。   只有到了必死绝境,他才会动用头骨的力量灭敌或是寻找生机。”巫千蛮随手丢给时宇一块玉鉴,懒洋洋地说道。   时宇急忙捞住玉鉴,疑惑道:“这是什么?”   “巫帝衍灵咒,我得以反复重生全靠练了这个,送你了。”   “为什么?”时宇心知自己和巫千蛮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直接送出他压箱底的功法。   “因为不给你,你会抢,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咒觋,那是我第五世的贴身法宝,你敢说不是你强取豪夺来的?   目前你还远不是虞童对手,多复活几次也许有机会帮我拿回头骨。   最重要,我看你挺顺眼,好像巴结上了会有好处。”巫千蛮的回答很出乎时宇意料。   “我什么时候说要抢了?你还有大阵,我也抢不到。”   时宇觉得很尴尬,他确实有讨要巫咒功法的心思,但绝对没有要抢的意思。   巫千蛮摇头冷笑,缓缓道:“别忘了我是巫帝,即便算不准,也算的差不多,与其竖起一个强敌,不若先行示好。   且看你手下这头牛精,身上的灭星神光越挂越多,他是要干嘛你不知道?”   时宇扭头看着傻笑的夔三,更尴尬了。   这巫千蛮从头至尾就没把自己当好人,一直在暗戳戳的推演。   自己这边的人也确实没打算干好事,几个武神都在暗暗打量门口的十三巫,随时准备出手大战一场。   “那......巫前辈,我若是能抢回头骨,一定给你送回来!”时宇想了半天,也只有这一点自己能给莽荒界一些回报。   巫千蛮哈哈大笑,不以为意地说道:“那你可要抓紧了,我莽荒界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着实看着让人讨厌,我真想自己亲手灭了它。”   “此话怎讲?”时宇心中一惊。   “还是我造的孽啊!当初为了造神,我每次重生都以那块头骨作为信物,说什么帝骨永存巫蛮不灭。   现在可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信物已失,全界子民都失魂落魄不想活了,总觉得莽荒大界末日已临。   好多修为一般的巫蛮都跑去寻找帝骨,结果真弄得大界凋敝零落。哈哈,我真他娘的该死!”巫千蛮沉声说道。   时宇诧异地看着巫千蛮,心觉此人还算不错,虽不说坦荡君子但至少直爽豁达,总是在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自责。   可他怎么会培养出一个吃人修炼的巫蛮大界,随口便问出了这个问题。   巫千蛮更为诧异地看着时宇,说道:“当初有我莽荒,连我这个界主都是普通人,可不比现在随意一个源生界的界主都是顶尖高手。   为了活下去吃屎喝尿都是常情,吃个人算什么?   所谓修炼,可以说就是在寻找生机中的偶得之举。无数年都这么过来了,懒得改。   再说了,你们这些肠子里弯弯多的大界,不吃人可杀的人比我们还多吧?   你可曾听说过莽荒界灭过它界?顶多是抓些吃食罢了。但是你们呢?一出手就是灭界毁族。   你自己不就是这样?”   时宇顿时哑然,金灵界就是在他手上断了最后的苗裔,那些死在神虞手上的金灵族人,也是因自己一句话刺激了神虞,才惨遭毒手。   “喏!你再看看你这个兽灵!”巫千蛮一指犰二,“他的亲族都被人杀光了,他是有点灵性才得以存命。   你问问他修炼有成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他有没有吃过其他兽灵来提升修为?   洞外那个树精,就因为别人踩脏了他家的地面,就杀了那么多人?我的天,我才看到,居然无数冤魂缠身!跟你有得一拼!”   “不说这个!不说了!”   时宇急忙摆手打断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巫千蛮的巫咒推演太过可怕,众人的老底不声不响全被他揭穿了。   更何况各界各族好与不好不是别人觉得怎样,而是自己怎么看。不满自会变革,不愿自会反抗,用不着局外人瞎操心,更用不着时宇胡思乱想悲天悯人。   “哼哼!”巫千蛮自己也停了话语,看着时宇身边一群人,他的眼光看向谁,谁就一阵心虚不由自主地扭头避开。   一时间石窟陷入了沉寂。   “也就你算半个好人,灵魂倒还纯净。”巫千蛮最后盯住时宇,下了定论。   “行了!你问也问了,我老本也拿出来了,赶紧滚吧!   虞童在哪我也不知道,不过他离开这里去抢的是一把罗星锤,就在罗摩界,你赶紧去吧!别在我这破洞里瞎琢磨。”   巫千蛮看到时宇居然开始发愣,以为他又在思索什么大道理,可不愿意听他说教,急忙下了逐客令。   时宇忙回过神来,朝着巫千蛮拱手道:“我等就此告辞,若是巫前辈有什么新的消息,可以传到玄盘大界,自会有人告诉我。”   出了莽荒界,时宇扫过巫帝衍灵咒,便把它扔给了猊大等人。   猊大他们现在的修为太低了,有了这个咒法,行不行先练着看,兴许将来能躲过劫难。   ......   “公子,既然都知道是罗星锤了,回去问问主母宗门,不就知道有啥用了,干嘛还要跑一趟?这紫谶都是第六个大界了,谁知这里人知不知道摩罗界在哪里?”   夔三对时宇不知如何去摩罗界,奔波各界四处找人寻求帮助不解。   “此行一在探明虞童抢去的开天神器有何神妙,   二在散布辑令,   三在游历诸界增长阅历。   你看在莽荒界不就有大收获?我现在咒术都有涉猎,学得多了对付虞童就更有把握。   另外我修炼又遇瓶颈,需要找点真正的天材地宝补力破境。”   “这种天材地宝不好找,除非再碰到一个如我不曾开智时的灵物,可这种灵物无不是界主或者上古神兽守护,不好办!”凌霄蹙眉道。   “不是还能抓修士直接抢么?公子是有噬元经的!”猊大提醒。   时宇笑着摇摇头,道:“噬元经有伤天和,能少用就少用,我又不是灭世魔王。”   “二哥,不若你把我的元力拿去吧!多了藏在身上也没用!   自木灵界立界至今,积攒的元力那么多,真正境界也不过三千多纪。屡战屡败......”凌霄闷声道。   时宇拍拍凌霄的肩膀,道:“你可不能这么灰心,也不想想我们都是和谁动手。   虞麓尧是界主,金克敌本身修为就和你差不多,大战时又用秘法强提了修为,   火灵王四千五百纪,叶蟫也是接近界主境的高手,   女狩更别说了,她既是巫母,哪怕只是个化身也不是能轻易抗衡的。   况且你才开智几年?修为都还没有打磨沉淀。三武神这么厉害,加起来不也只是和你平手!   强抽元力,对你损伤太大,这事莫要再提。”   铁武神连连点头,凌霄私下和他们较量过几场,虽都不是生死相搏,可凌霄展现出来的强大战力,已经比他们任何一个都要强。   “公子,那你现在到底多厉害?武神大人也好,凌霄大人也好,都说不是你的对手。”夔三问道。   “我还真不好说,单论元力,我现在只有两千纪,可我还有混沌之力。所以我也不知道。”时宇对自己的真实修为现在也很疑惑。   紫谶大界   与神虞无异,俱是人族修士所成,不过倒也不拒他族修士来往。   时宇一行刚靠近主陆,便察觉紊乱的空间波动,显是有人刚刚动过手,而且境界还不低。   “真是奇怪,我师父曾和我说过,一界能有几个修为过一纪的修士就不错了,怎么现在感觉到处都是高手,刚动手的不下两千纪了!”   时宇伸指轻抚空间涟漪,能明显感到空间曾被打破过。   “那还不是因为你自己的境界不同了?   你若只有一纪不到的元力,怎可能到这个地方来,又怎可能察觉到空间波动?   还不是在和一群入门修士打斗,你死我活的争抢几根不知名的灵草?”铁武神笑着说道。   他还有隐语未说,没有现今的修为,又怎可能让几个武神和一界至尊追随。   “哈,也是!只可惜我奠基不稳,没有真正走过修士艰辛的启窍蕴元之路,少了一份体悟啊!”时宇感概道。   所有人都斜眼看着装模作样的时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能装! 第371章 紫谶界   几人正边聊边走,远处主陆忽然冲出一道人影,风驰电掣地擦过时宇身边,斜望的眼神突然一变,轻轻咦了一声。   不过此人并未停留,电光一般消失在了远方。   时宇还在疑惑那人怎么似乎认识自己,就又见大陆冲出两道身影,紧追那人而去。   “公子,你认识逃走那个人?”猊大问道。   “不认识,或许是虞童缉拿我的人像他见过吧。”时宇猜测。   “管他的,反正现在除了界主,公子谁都不怕,他敢来惹事正好拿来给公子补元!”还是夔三想得开,一切事情在他眼里都不值得操心。   “有道理!”时宇咧嘴一笑,转头继续向着紫谶主陆遁去。   冀杉城   紫谶界第一城,万里方圆繁华兴旺。   纯由修士所立的开放大城,风貌与气势就不是神虞这种封闭大界可比。   一切事务有了修士的参与,就显得高调而张狂。   武斗场,斗兽栏,拍卖行,酒居歌台……一切应有尽有,就连奴修贩场这种修士禁忌,都在暗暗营生。   别说时宇,就是三武神也不曾见过这等繁华景象,一个个连连咋舌称奇,反倒是猊大兄弟几个经常闯荡大界,对此熟视无睹。   “嘿嘿!公子?”时宇身下的夔三把头扭过来,凑在时宇脸旁,谄媚至极。   时宇诧异地看着夔三,问道:“你做什么?一副贱兮兮的模样。”   “我三兄弟一向穷困,以往来到各界都是看得多,玩的少。   您看,是不是给点元灵,我们自己去转转?”夔三为了财物面皮都薄了,居然还说出了“您”这个字   时宇哈哈一乐,拍着夔三的脑袋,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不就一点元灵么。”   时宇声音稍大,引来了路边众多目光,几个一直靠在墙边的街溜子,不知死活的目光更是晶亮亮明闪闪,盯住了时宇的双手,看他是真能拿出元灵还是胡吹法螺。   时宇早知元灵是诸界通货,可他从来没有真正花销过元灵,也不知元灵价值几何,便随手凝出几块青色元灵,想想可能不够,又凝出十几块递给猊大。   正色交代道:“你可得看好了两个兄弟,别惹事。”   那几个盯着时宇的浪汉眼睛都快凸出来了,互相一使眼色,消失在了人群中。   时宇几人早就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可心无畏惧就不怕是非,没人会去管他们究竟能招来什么靠山行劫。   “你们三个土匪今天可是被盯上了,别到时候让人打得头破血流找我帮你们报仇!”时宇调笑道。   猊大嘿嘿一笑,朝着那几个人背影扫了一眼,重重点头。   夔三见时宇已经拿出元灵,猊大又得交代完毕,欢呼一声把时宇掀下脊背,恢复人形,拖着猊大就往一边的斗兽栏跑去。   “三位武神如何?是自己到处走走,还是随我一同闲逛打听消息?”时宇转头又问几位武神。   安武神想了想,指着城中呼喝声最大的演武场笑道:“我们去那里看看,多见识见识万界的武技功法。”   几人分开,时宇带着凌霄走进了一家酒楼,若论打听消息,还有什么地方比酒楼更合适。   时宇刚刚坐下,一个身影就坐在了他的对面。   凌霄冷眼看了那人一眼,别过头去看向窗外赏景。   “小二!最好的酒拿上来,最拿手的臻脍尽管上,今日我要招待老友!”那人高呼几句甩出一块橙色元灵。   刚刚跑来准备招待时宇的小二,接住元灵一个转身又跑开了去。   时宇屈指敲敲桌面,笑道:“这位兄台,我们可曾见过?为何我一点印象都无?”   那人正是方才匆匆离界的修士,此时身上带着淡淡血腥又回到了主陆。   “哈哈,时神子当然不曾见过我,可我对时神子可是大名久仰。”   那人端起小二刚刚送来的美酒,给时宇和凌霄都满满斟上,才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时宇不言,也不举杯酌饮,静等那人自己言明。   那人闷声一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才轻吐一口气,说道:“时神子在木灵界大展神威灭尽金灵狂徒,真想不到还能有幸在此相遇。   那副盔甲确实不俗,铸盔之人修为实不在我之下。   只可惜神虞大界一朝覆灭,不知道那高手可曾幸免。”   听到此人提及木灵界,又知晓神虞界灭,时宇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沉声道:   “除了叛徒,就只我一人得存,铸师大人自然无从幸免。你最好不要绕圈子了,直说何事。”   那修士见时宇语气有些冷硬,微微一怔,继而笑道:“时神子不要误会,我并无恶意。   我只是和时神子故人有些交情,方才擦肩而过觉得有些事不说不好,才不得不与人硬拼一场回来见你,实在是大违我往日作风。”   “故人?”时宇眉头微皱,想不出自己木灵界的故人有谁可以和这等高手结识。   来人故作神秘,时宇尚在思索之际,小二已经摆满了一桌佳肴。   从不贪口腹之欲的时宇,也不由得被这一桌玲琅满目的菜品吸引,阵阵羹香扑鼻而来。   “来!来!边吃边聊!”那人热情的招呼时宇举杯动筷,自己还摸出几枚灵果摆在了盘中。   一直不言不语的凌霄眉目一凝,看向那几枚灵果,这显然是不亚于凌霄果的珍奇。   “这是我刚从拍卖场得来的几枚紫云果,也是本界至宝。   传闻生死人肉白骨,是修士难得一见的珍奇佳品,今日得见时神子,当然不能小气。”   “你到底是谁?又到底有何事?”时宇不觉得这种大方是毫无缘由,忍不住问道。   “啊呀!瞧我这脑子,都坐了这么久了,还没告诉时神子我是谁,见谅!时神子见谅!”那人又装模作样的自嘲道。   时宇眉头都快扭成了一股绳,可又不好不明不白发火,只得耐着性子等他回答。   “在下风石界西门烈风,本人……”那人话音未落,“咚咚咚”沉重脚步声由远及近冲了过来,一听就是冲着时宇这桌来的。   时宇神念稍放,就看到夔三一脸愤怒的急奔而来。   凌霄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猛然站起,大步向着夔三走去。   时宇无奈地抚了抚额头,对着那人说道:“西门兄,不好意思,我这边兄弟有点事,日后再见。”   说着,他也离桌而去。   夔三几步奔过转角,看到时宇和凌霄就喊了起来:“公子!快!出事了!”   时宇更加无奈,冷声道:“你们都什么修为了,还被人抢了?”   “不是!那几个杂碎几拳就打死了!公子你快来!”说着,夔三一把抓住时宇的手就往外跑,嘴里还不住埋怨着:   “这破城,大阵好死不死阻止渡虚传音,真耽误事。”   “到底什么事?”时宇奇道,不是夔三他们的事,那还能有什么事?   夔三急吼吼刚要开口,一枚果核从旁飞来,正敲在他的门牙上。   “叮”的一声,夔三一声惨嚎吐出一颗大牙,满口是血地看向果核飞来之处。   时宇和凌霄两人一心听夔三说话,竟没注意有人从旁偷袭。   怒目望去,西门烈风正笑嘻嘻地嚼着一口蜜饯。   “真是碍事,来得这么巧,再过一会儿就没这么费劲了!   木灵界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妞呢?我看着挺不错,卖到奴修贩场绝对是个好价钱?”西门烈风不满道,说着又吐出一枚果核。   时宇顿时面色一沉,怒意勃然而起,凌霄更怒,他以为西门烈风说的是曹心心,顾不得时宇怎么想狂吼一声扑了出去。   西门烈风不闪不避,反而呵呵轻笑。   时宇忽然想起夔三提到大阵,顿觉有些不妥,但又转念一想,他收回了阻拦凌霄的脚步。   或许是西门烈风太轻敌了,或许凌霄根本没想问他为什么。   一拳击出,凌霄就打穿了西门烈风的胸膛,又一拳砸下,他的半个脑袋也成了糊酱,第三拳挥出,时宇才轻轻喊了一声:停。   笑容还挂在残余的半个脑袋上不及退去,西门烈风的嬉笑眼神慢慢变成了惊恐。   他连一招都没出就成了将死之人,心知自己错判了时宇的实力。   此时窗外才响起“嘶嘶”风声,数名护城修士怒喝连连鱼贯而入。   时宇没有去管护城修士,而是慢慢走到西门烈风面前,这点伤势看着严重,还远不能要了他的命。   “看来我这兄弟要说什么,你都知道。你现在不用说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时宇向凌霄使了个眼色,凌霄“咔咔”扯掉西门烈风的四肢,又几下戳烂他的体窍魂海,抓着他的头发滴溜溜的提在了手里。   护城修士本还打算怒喝质问,看到凌霄这一套惨绝人寰的手段,一个个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凌霄他们不认识,可这个已经不成人形的修士他们都认识,绝对是一个无法无天的主。   直到时宇几人越窗而出,那几个护城修士才醒过神来,抓起地上的残肢匆匆跃出,远远缀在时宇等人身后,同时掏出一枚风哨抛向了高空。 第372章 奴修   尖锐刺耳的哨音一响,整个雄城顿时安静下来,有人喃喃说道:多少年了,不曾听闻这屠城警哨。   屠城警哨,先前是有人要屠城才会响起,如今为防万一,凡是闹事修士具备屠城之能,护城修士都会亮起警哨。   但是能让护城修士动用警哨的人,已经千万年不曾出现过了。   时宇略略转颈看了一眼从四面八方围来的数百护城修士,对着不能言语只余惊恐的西门烈风冷冷说道:“看!给你送终的人还真不少!”   夔三最怕的就是这样阴森森的时宇,闷着头不敢说话,只一个劲儿往城中带路。   时宇心情大坏,也不问他到底怎么了,反正到了地方一看便知,多问还耽误时间。   当夔三带着时宇一头扎进武斗场的时候,里面的热烈喧闹让时宇十分不适,用力扇了扇冲进鼻孔的秽气,沿着狭窄的步道紧跟在夔三身后。   时宇的入场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凌霄进来的时候就实在骇人了。   滴滴答答的血流一路淌个不停,碎烂的西门烈风只能发出哦哦呃呃的鼻喉浊音。   凌霄似是怕污了指掌,只抓着他的长发一路拖行,步道阶梯每一级都会撞在他的身上,发出“咚咚”的碰撞声,像是敲在心头的催命鼓一样震响在西门烈风的耳边。   喧闹的人群,随着凌霄每踏出一步,都会声弱一分,直到凌霄拖着西门烈风站定在时宇身后,整个武斗场彻底安静下来。   就连台上正在比斗的两名修士,都各站一角疑惑地看了过来。   凌霄把西门烈风提起挂在一根庭柱上,所有人都看清了那个血肉模糊、半缺头颅的修士。   他们一个个更是惊讶万分,不住低声指指点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时宇倒是有点意外,他真的看到了木灵界相识的故人。   只是这个故人有点惨,半躺在猊大怀里奄奄一息,目光散乱根本认不出眼前的时宇是谁。   “方南?这是怎么回事?”时宇扭头问猊大,安武神他们三个正站在猊大身后向他点头。   时宇身后的夔三,指着同样半死不活的西门烈风,拼命向猊大使眼色,用手在自己脖子不停比划,示意猊大时宇此刻只有杀意,千万别说错话。   时宇回头狠狠瞪了夔三一眼。   夔三立刻假装没事人似的,使劲给了西门烈风一拳,骂骂咧咧道:“让你打掉老子门牙!”   猊大定了定神,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讲了个遍。   “方才我们跑到这里找乐子,却看到方南正在台上比武。   本来也没什么,这里比武谁都可以上台,还可给自己下注,我们看到老朋友当然高兴,立刻跑到台下给他助威。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不对,方南竟然是被人制住元力,连神魂都不甚明晰,只凭一身蛮力和人打斗,他也没有认出眼前的我们。   公子你知道的,方南是剑修,一身本事全在那柄灵剑上,近身肉搏不是所长。”   时宇点点头,示意猊大继续说。   “方南的对手,显然也知道这场打斗不公平,但他还是向方南下狠手,我们当然不愿意啊,就鼓噪起来。   可是武斗场里却跑出几个管事,说这是双方定好的比斗方式,我们不得干涉,还拿出了生死状。   我们不信,但也没法子,有个高手站在那里盯住了我们。   要不是武神大人看到他准备动手赶忙冲了过来,我怕是见不到公子你了。”   猊大向着比斗场最高处的平台一指,时宇抬头看去,一个中年汉子正端坐于上冷冷地看着他们。   “三弟,去把他捉下来,打断腿跪在这里。”时宇淡淡说道。   仅有低声嗡鸣的武斗场,顿时又沸腾起来,时宇这话就说的有些托大了,比斗场能开在冀杉城,那绝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可就在高台上那人发出一声重重怒哼,准备发话的时候,凌霄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骤然化作顶天巨人,一头撞破武斗场梁顶,大手随意一搦把那汉子抓在手心,三两下就把他捏成了软条。   整座冀杉城还没从屠城警哨中清醒过来,又被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动。   城中心莫名其妙出现一个百丈大汉捅破了武斗场,还把场主捏在手里肆意揉虐,一时间有天下大乱的感觉。   几十个围在武斗场外的护城修士,一下子都呆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巨人冷视他们一眼,缓缓缩回了武斗场残壁之中。   时宇要的跪下可能是不行了,武斗场场主全身骨骼尽碎,软绵绵地趴在西门烈风脚下。   他翻着两只眼珠努力看向时宇,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居然有人胆大妄为到在冀杉城闹事。   “高手趴在这里了,你继续说。”时宇催促猊大。   猊大一哆嗦,赶紧把方南抱紧了一些,继续说道:“我一看这么比斗不行,就让老三去找公子。   我和老二一人一边等着方南被打下擂台,也好第一时间救治。   如果可能致命,我们也就不管那么多,冲上去抢人再说。”   时宇点点头,面色柔和了一些。   猊大心中稍稍一松,接着说道:“方南那种状态很快就被打得垂死,跌下了擂台。   老二接住方南,我揪住那个修士问这比斗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他毫无禁制而我这朋友几乎是个废人。   结果他哈哈笑着说方南是他买来的奴修,就是拿来打着玩的,签个生死状只不过显得正式些。   他还说比斗完了方南也废了,卖身契留着也没用,就丢给了我。”   说完,猊大递给时宇一枚玉鉴,时宇神念一探,果然是方南贩卖为奴的契约,可立契人居然是西门烈风!   时宇立刻明白西门烈风为何会认识自己,一定是从方南这里拿到了浮影玉鉴之类的东西。   可他为何会成为方南的主人,又为何向自己出手,还没有弄清楚。   一把扯开西门烈风的体窍,时宇掏出了零零碎碎不少东西,这当众行劫的举动引得围观众人一阵惊呼。   破人体窍抢人财物,不啻于杀父夺妻之恨,可眼前这文文静静的修士做起来熟捻无比。且不是从手掌破开,而是随意插住一个体窍便破,一看就是冷酷无情的行劫老手。   拈出几样疗伤药散和补元灵材,时宇抛给猊大让他喂着方南吃下。   方才西门烈风摆在桌上的几枚紫云果也被时宇掏了出来,掂在手里把玩。   几名追在时宇身后跑进武斗场的护城修士,一看时宇从西门烈风体窍内抓出了紫云果,脸色都是一变,其中两人立刻匆匆转身离去。   时宇斜睨了他们一眼,没去搭理。   把紫云果递给凌霄,道:“三弟,看看有什么问题,这混账想害我们也只有用这些果子当诱饵了。”   凌霄接过紫云果,凑在鼻下闻了闻,又拿出一枚捏破表皮舔舔手指,道:“这颗果子表面沾了很强的剧毒之物,果肉里还好,不过这毒对我没用,估计对二哥你也没用。用这灵果害人,可真下血本。”   “这混蛋应是以为我们碰到果子就会中毒,这等灵物他怎舍得有损。”   说着,时宇撬开西门烈风堵满血污的口鼻,捏破那枚毒果把汁水全挤了进去。   灵物就是灵物,西门烈风刚被灌下紫云果汁,肌体的伤势就有了明显好转。   “咳咳”几声剧咳,他的面色由苍白转为紫黑,一副剧毒攻心的模样。   “噫……啊……”   西门烈风发出剧痛难忍的嘶鸣,可他的痛几乎全部憋在心头,已被撕开的喉管根本发不出应有的痛呼。   “我知道解药就在你体窍里,你若有力气自己拿出,那算你暂时命大,拿不出就去死吧!”时宇一把将西门烈风扯下庭柱,扔在了武斗台的中央。   西门烈风方才动弹不得,有大半是因为惧怕凌霄和时宇装出来的。   此时有了时宇的允许,他挣扎着坐起身,哆哆嗦嗦从体窍内拿出一个木匣,掏出几粒丹丸塞进口中,又拿出一些药散涂在身上,才呆呆坐在武斗台中央看着时宇,万分后悔怎么会去招惹这样一个魔王。   方才跑离的护城修士,又带着几个修为尚可的同僚飞遁而还。   其中一人看到浑身血污糜烂,坐在武斗台中央的西门烈风,和瘫软趴在时宇脚边的武斗场主,眼皮一阵乱跳。   急忙走向时宇一拱手,客气道:“不知何方贵客驾临我冀杉城,在下冀杉城城主冀北望见过诸位。”   时宇瞥了冀北望一眼,摇头道:“你做不了主,让真正做主的出来。”   冀北望面色一变,想不到时宇这么不给颜面,脸色顿时也沉了下来,冷声道:“我冀北望既然敢说这个话,就能做这个主,修为只是一面。”   时宇饶有兴致地看了冀北望一眼,低笑道:“哦?既如此!三弟,把这个武斗场主和西门烈风挂在紫谶南门。   然后把奴修贩场掀了,里面管事的一个都别放过,统统卖身为奴。   我就在这里看他们和修士比斗,我也玩玩。” 第373章 方南兄妹   “你!......”冀北望又惊又怒。   冀杉城绝不许动武是他这个城主定的规矩,方才西门烈风有恃无恐也是倚仗城中高手众多,以为绝对能压制时宇。   “你不是能做主么?你连阻拦我都做不到,怎么做主?”时宇斜眼看着冀北望,淡笑道。   冀北望四周看了看,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但最终还是失望了,紧抿嘴唇不言。   “时宇……”微弱的呼唤声响起,方南终于渐渐清醒了过来。   时宇急忙蹲下身,按住方南急欲立起的身子,安抚道:“别急,先不要动,多休息会儿。”   “不行!我弟弟……妹妹……咳咳……”一旦清醒便心如火燎的方南,怎能安心休养,抓住时宇的臂膀却说不出完整的话语。   “弟弟、妹妹?你是说方进、方芷也在这里?”时宇一惊,急忙问道。   方南艰难地点点头,指着猊大手中的卖身契,两眼一翻急晕了过去。   “混蛋!”时宇怒喝一声,纵身跳上武斗台,揪住西门烈风喝问道:“还有两个人呢?你弄哪里去了?”   “哼!自然是卖与城中世家为奴为婢,还能怎样!”方才被时宇气得不轻的冀北望,突然冷嘲一句。   “呵呵,好!既然你说是卖给了城中世家,那我就不客气了。”   时宇缓缓回头盯住了冀北望,看得他脊背一阵发凉,立时后悔自己不该赌气。   “三弟,城主既然都说了,凡是看到修炼世家大宅,都拆了吧!看到这两个人,带出来。”时宇勾勒出方南弟弟妹妹的容貌,交代凌霄。   “安武神!铁武神!拓跋武神!围住冀杉城,但凡有敢逃出的,格杀勿论!”   一句更加恶狠的话语砸在每一个冀杉城的人耳中。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三条壮硕身影各立一角,虽只有三人,雄壮气势却遥遥困住了整个冀杉城。   紧接着,一株千里巨树忽然矗立在了城中心,万千枝干如枪,插入世家豪门的宅院,掀起每一块砖瓦,无数粗根如蟒,扎进每一处密室顶穿私密。   一时间整座冀杉城像是被悍武天神抓在手里,左摇右晃无人能立。   “混账!何方宵小敢在我冀杉城撒野!”雷鸣般的怒吼裹挟着重重元力,霎那间冲遍三个方向,和每个武神都过了一招,将他们一击打退,又向着城中的凌霄冲来。   冀北望冷汗连连的脸孔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些得意地看了时宇一眼,颇觉得他自不量力,非要逼出正主自寻死路。   “我就说做主的不是你。”   时宇看着那突然冲上高天的修士,点了点头。   那修士呼啸而至,一拳轰向凌霄庞然树身,同时周身无数厉芒闪现,四面八方射向了肆虐在城中的枝干根茎,竟是想要将凌霄一击毙命。   时宇当然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猛一顿足迎面撞向那修士。   双拳紧握骤化一黑一白,迅猛击出无数黑白拳劲,亦是四面八方奔向他的身躯。   “来的好!敢在我冀杉城撒野,就让我试试你有多少斤两!”   可这一试,来人便后悔万分。   时宇每一拳都不比他弱,时宇每一击都更加强劲。   他的拳劲还没有落到凌霄身上就已全被打散,而他自己则在一瞬被轰中千百重拳。   长长惨呼伴随着落叶一般的身影掉入城中,又被一根巨大的树枝顶回,歪歪斜斜地挂在了半空。   时宇拍拍手轻松落回原处,不屑道:“不过如此嘛,还是作不得主。”   “白供奉.....”冀北望惊呼一声,冷汗彻底浸湿了衣衫,闪烁的目光不敢在时宇身上多做一刻停留。   稍顷,参天巨树猛然消失,挂在半空的白供奉落在了时宇身边。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对面色苍白显是饱受欺侮的兄妹。   “哥!”方芷和方进一见到气若游丝的方南,都是哀呼一声扑了过来。   方进抓着方南的胳膊低头不语,而方芷则是哀哀痛哭,抽噎得说不出话。   看着方芷身上凌乱的衣衫,时宇的双眉立时竖了起来,清澈的目瞳霎那变得漆黑空洞。   不等他发话,又有十几条身影哀嚎着摔在时宇脚下。猊大立刻指着其中一人喊道:“就是他,就是他逼方南比武!”   时宇缓缓将漆黑无底的瞳目转向那人。   那宗族子弟立刻濡湿一裤,痛哭着手脚并用向后爬去,方才参天巨树肆虐府宅,轻易格杀所有宗室同族的酷虐暴烈,他看得清清楚楚。   “二哥,你要的人一个在水牢,一个在……嗯,这十几个人都在场,还算救得及时。他俩身上的奴印,也都解了。”   时宇轻轻点头,走到那已经退到墙角缩成一团的宗族子弟面前,缓缓说道:   “你不是很喜欢玩么?我给你个机会。上台,和他打一场。谁赢了,谁有机会活下来。”时宇随意指向一个纨绔宗室。   夔三立即走过去揪住那人丢上武斗台,又走过来抓住一裤子屎尿的宗族子弟,捂住口鼻扔了上去。   两人堆在西门烈风身边,痛哭不已。   “夔三,你在这盯着,这些纨绔,还有这个武斗场场主,都给我上去打!直到剩下最后一个,才有机会活命,其他的就死在擂台上吧。”   时宇冷冷丢下一句话,示意凌霄提起白供奉和西门烈风,率先走出了武斗台。   猊大赶紧背起方南,犰二一手一个拽住方芷方进,紧紧追在了时宇身后。   十几个纨绔顿时哭喊起来,而武斗场场主的眼睛,则冷光四射,盯住了他们。   冀北望急忙跟上时宇,虽然时宇没理他,但他也知道时宇是要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这位大人,这边请!”冀北望快步走到时宇侧前,伸手一引,将时宇引向了城主府。   时宇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城主位。   冀北望搬张椅凳稍置下位,坐在了时宇身旁,又把凌霄提着的白供奉小心接了过来,置座在时宇另一侧。   时宇斜看一眼,不置可否。   凌霄看看手上只剩个西门烈风,低哼一声把他丢在了大堂中央。   指指地上的西门烈风,时宇冷冷问道:“这厮在你们冀杉城屡次闹事吧,为何他能逍遥,而我才稍稍动手,你们就急吼吼地跳出来?”   冀北望忙答道:“这人修为不俗,是风石界一宗之主,和我紫谶界各宗各门常有来往。西门宗主都是在界外动手,城内还是守规矩的。”   “嗤~守规矩就是对我下毒,打落我随从的门牙?   那果子的来路也不正吧,不然你的手下不会看到几枚紫云果才匆忙去找你。这些你不都忍下了?”时宇嗤笑道。   “呃~,城内小打小闹那是不管的,大肆破坏斗殴,确实不允。有白供奉在,一般也没人敢在城里动手。   那紫云果本属另外两名修士,他们刚在城内拍卖行拍下此果,就突然落在了西门烈风的手里,有些蹊跷。”   冀北望看了看另一侧呆坐无力的白供奉,无奈答道。   “有什么蹊跷等会儿再说。方进,你说说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会被人捉来当奴隶卖了?”   时宇没去搭理什么白供奉黑供奉,他的元力也才不过三千纪,堪与武神、凌霄一战。   “时神子,这还是与你有关。”方进木然看着时宇,不知道是该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还是憎恨他带来的无妄之灾。   时宇一惊,忙问道:“跟我有关?此话怎讲?”   方进一指瘫坐地上的西门烈风,悲声道:“当年他也有几个手下在木灵界,还和你打过交道,田穆你还记得么?”   时宇略一思索,便想起田穆是何人,疑道:“田穆我自然记得,他组织了一群修士和鸩鹤界打得不可开交,但田穆不似恶徒啊?”   “田穆恶不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他说你有凌霄果。   而西门烈风不知为何急需凌霄果,就赶到木灵界到处找你的下落。   但那时木灵界根本就没有你的踪迹,他就找到了我们身上,说我们和你关系匪浅,一定有你赠与的凌霄果。   我们哪儿有啊!他搜不出来,就把我们一直关着,前不久又把我们送到这里充作奴隶卖了。   你还记得四灵界厉虎么?也因此被他杀了!”   “厉虎?那个老人家?被他杀了?”时宇大惊,继而大怒,这些人与自己根本没有太深的关系,怎么可能得赠凌霄果。   时宇愤然起身,一脚踢在西门烈风面门,将他仰面踢倒,狠狠道:“你可真有心啊!我在木灵界和谁接触过你都知道,你就是风石界那个狗屁界主吧!你也配!”   西门烈风自被带到城主府,一直不言不语,此时被时宇一脚踹倒,更是低头垂目,宛若僵死。   突然,时宇想到了古云,这个认下的大哥不知道怎么样了。   情急之下他一把掐住西门烈风的脖子,五指稍一用力就把他掐得几乎断了气,“说!你有没有去天青界?有没有把我古大哥怎么样?”   西门烈风早已卡得说不出话来,两眼翻白咯咯轻吐浊气,勉强摇了摇头。   时宇这才稍稍放心,冷哼一声又把他掼在地上。   冀北望看到时宇此举欲言又止,白供奉也略略抬起身子向着西门烈风看了几眼。 第374章 无妄之灾   “二位似乎有什么话要说?难道要为西门烈风出头?”   冀北望和白供奉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时宇的眼睛,他淡笑着问道。   冀北望干笑一声,道:“时公子误会了,我们只是怕时公子手重,打死他就问不出紫云果的事了。”   “哦?”时宇眼珠一转,“难道那两个人比这假冒界主还厉害?”   “那两人修为倒还尚可,但背景十分不简单,我们也不想轻易得罪。”冀北望说道。   “好说!你们先问,问罢我再宰了他!那紫云果我也不要,你们尽管奉还原主。”时宇貌似大度地说道。   “真的?”冀北望大喜,白供奉一直阴沉的目光也闪了几下。   “但我有几件事,还需要冀城主帮忙。”时宇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自任由凌霄出手那一刻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此时。与其自己慢慢找人探问,不如直接引出高位权柄之人干脆利落。   “还请时公子先说说看。”冀北望立刻冷静下来,连时宇这等大能都需要帮助的事情,他怕自己力有不逮。   “一、帮我在紫谶界发布辑令,虞童和墨域澹;   二、我要去摩罗界,你们知道就告诉我,不知道帮我打听打听哪里可以去;   三、方才那几个纨绔的宗族給我拔了,鸡犬不留。”时宇丢出一块玉鉴给冀北望,内有虞童和墨域澹的肖像。   冀北望犹豫了一下,道:“前两件事都不难,可最后一件,牵扯太大。   那些孩子都不是寻常修士宗族的子弟,不然也不可能买通武斗场允他舞弊。”   “这有何难?我自己不动手是不想太驳你们颜面,别忘了,我已经给武斗场主留了一条活路。   如果我动手,就不是那几个家族的事情了!武斗场,奴修贩场还有拍卖行,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时宇脸色一变,肃声道。   “这关拍卖行什么事?”冀北望惊问。   “谁让西门烈风是从拍卖行看到那几枚紫云果呢?他用果子害我,拍卖行就该受惩!”   时宇这话就说得蛮不讲理纯粹找事了,不过这也算直白地告诉冀北望,我不是和你谈条件,是要你去做,你不做我就自己来,至于冀杉城会变成什么样,那可不管了。   “冀城主,冀杉城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这次要不是那位有灭城之举,我根本就不打算出来。”白供奉躺坐在椅中,轻轻说了一句。   冀北望看了白供奉一眼,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按理白供奉在屠城警哨响起时就该露面,可他迟迟未动,直到凌霄满城肆意破坏的时候,才出来主持大局,态度已经很值得玩味了。   最可怕的是他身为三千纪的大能一招败落,这些人绝不可招惹。   “还是白供奉明事理。”时宇轻笑道。   “那几位请在城主府稍歇,我把一切办妥自会给几位交代。”冀北望见事已至此,也只得按时宇说的去做。   是夜,时宇陪着方南在屋内休养,对方南的无妄之灾,他还是十分过意不去。   “放心,西门烈风跑不掉,我让武神盯着呢,一定交给你随意处置。”时宇安慰方南。   方南轻轻摇头,叹道:“真没想到才过去这么短的时间,你就有如此成就,想当初你连飞遁都不会!”   “你知道的,要不是那身盔甲,我早就亡在木灵界了,我自己都想不到会有今天。”   “嗯,可我感觉你也变了,以前的你不会这么张扬霸道,实力才是根本啊。”方南直言不讳地说道。   “张扬霸道?”时宇微微一愣,笑道:“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也许吧,你说的对,没有实力什么都是妄谈。”   “当年我被西门烈风擒住的时候,就没想过有一天还能活着走出他的掌心。   一切起于你,终于你,这就是命。只可惜我那妹妹,不知能不能走出心结。”方南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一谈到方芷,时宇沉默了,任何一个秀丽女子落入纨绔之手都是一场噩梦。即便被及时救出,一生的阴影也已深埋。   “那些人都死了,连他们的家族都灭了,就当是我给方芷迟来的赔礼吧。”时宇沉声道。   “发生的都不会改变,事后一切的补偿只是尽力安慰罢了。时宇,我想请你帮个忙。”方南祈求的目光看向时宇。   “说吧,能做到我一定做到。”时宇点头道。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给我妹妹找个安静的地方,让她自己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永远不要有人去打扰,永远不要让人知晓她的存在。   我的妹妹,我最了解,她在被你救出,还能坚持活着,都已经付出了最大的勇气。”   方南的话让时宇心情更加郁结,房内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不若就木灵界吧,木灵界现在没有界外修士,我也做得了主。   你们都去木灵界安顿下,自寻一块满意的地方,除非界灭,否则永远不会有人可以接近。”许久,时宇才缓缓说道。   “木灵界?呵呵,我们就是在那里被捉走的。”方南惨笑一声,垂下头低声道。   时宇一怔,确实觉得让人回到伤心地太过不妥,细思片刻又道:“那就玄盘大界吧,我内人还有些私产,只不过地界就小了些,也没那么自由。”   “你成亲了?”方南有些吃惊,随即轻笑道:“看来这些年你的故事依然精彩啊!”   时宇叹了一口气,知道方南此时心中还有怨怼,任谁因为一个偶然结识的人遭受无妄之灾,都会是这样的心情吧。   “我这就去风石界,把西门烈风的宗门铲平,如果碰到田穆,也会捉来任由你们发落。期间一切所得,就当是我勉强的赔礼吧。”   时宇被方南低落的情绪和断顿的话语惹得心烦气躁,猛然站起向着门外走去。   方南重重垂下了头颅,沉默不语。   他兄妹三人受到的凌辱,可不只是在紫谶界为奴这一段时间,风石界是更加不堪回首的噩梦,连死都求之不得的日子,方南实在不想回忆。   甚至被那纨绔选中送上武斗台的那一刻,他还有些轻松解脱的感觉,觉得无尽的噩梦终于要结束了。   正在屋外守着的猊大三人,见时宇突然气冲冲地走出来,慌忙迎上。   “公子?怎么了?”猊大还以为时宇和方南发生了什么冲突,急忙问道。   “去!把三武神和凌霄找来!”时宇压住火气,坐在了院中石凳上。   不多时,几人匆匆赶来,时宇拿出万域界门令,冷声道:“跟我去风石界,荡平西门烈风的宗门!”   “时宇!”方南突然推门走了出来。   “算了!那一宗也不都是恶人,除了西门烈风,我都没见过几个宗门弟子。你莫要为难去做不情愿的事情。”   方南心知时宇最初没提去风石界的事情,就是不想多造杀孽。   可自己低落的情绪和隐隐的怨气,让他不得不走出这一步。以方南的本性,也是不愿勉强时宇去做违心之事。   时宇重重摇头道:“这厮本来就对我不轨,即便没有你这事,我也不会放过他,要不是还需紫谶修士帮忙,他早就伏诛毙命了。”   凌霄一向对时宇脾性了若指掌,一见此景就知道时宇又被自己的亏欠心情逼入了死胡同。   干脆抢下时宇手中的万域界门令,道:“这点小事哪还用二哥亲自去做,我带方南去走一趟便好。猊大你们三个陪着二哥,切莫耽误了摩罗界的事。”   安武神也早就琢磨过时宇心性,一听凌霄的话即刻明白过来,朝着其他几个武神一使眼色,帮腔道:   “对!时宇你等在这里,你若走了这些紫谶界的修士也不会安分,我们陪着走一趟。   一个两千纪不到的修士就敢自称界主的小地方,哪儿用这么兴师动众?”   紧接着不由分说,凌霄撑开界门一步踏进,三武神扯着方南跟着钻入,顺带把一边厢房闻声而出的方进和方芷也拖了进去。   时宇虽知他们怎么想,但也不愿真的就把自己置身世外,抬步跟了上去。   “公子?”猊大突然在身后轻轻叫了一声。   时宇疑惑地回头望了他一眼,只见猊大摇头道:“公子如今也是一方大豪,难道什么都要亲历亲为?   那我们还有什么用?历练修行不是只跟在公子身后坐享其成。”   “这……”时宇迟疑了一下,界门缓缓闭合。   “也好,我对方南颇有亏欠,见得多了心里难免纠结。   你们三个,跟我去天青界一趟,有了方南这个事,我对古大哥也不放心,这世道,恶人太多!”   一听要去天青界找古云,猊大三人顿时激动起来,和古云在木灵界和曦月界共处了不少日子,他们与这热心汉子也很是投缘。   天青界,时宇自回到万界之后一直避免踏足的大界,这里的回忆并不美好,让他一直想要逃避。   但今天,不得不来了,西门烈风的存在让时宇对所有和自己有纠葛的人都产生了担忧。   姜齐岸曾说,古云有意离开天青界避难,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成行,而自己也曾许诺会来看他,却始终没有行动。 第375章 重回天青   再一次落在天青界,大界依然破败颓唐,屡屡灵气从界面内不断渗出,散入混沌裂隙间不见踪影。   “更残破了……”   时宇看着四周,凡人城镇依然繁华,但那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庸人世界,他们连灵气都感受不到,又何能感受到大界的残败死亡呢?   如今的天青界,对时宇来说就是一洼池塘,随意一个迈步,就能达到他想去的地方。   站在道山宗的正殿门口,时宇对其依然保持兴旺感到欣慰,看来自道山宗复兴,直至今日发展得都还不错。   神念滚滚铺开,时宇没有找到古云的身影,倒有两个当年的初代弟子端坐在尊位上,成了道山宗的镇宗长老。   时宇身形一晃,带着猊大三人来到了当年第一个吞下精血的马策身前。   马策正在位上,低垂着眼皮沉思。   如今他也有了大半纪的元力,也曾数度前往界外游历,在整个天青界,是响当当的人物之一。   自从古云离开天青界,就把道山宗的一切都交给了他。   马策也算为道山宗倾尽心力,把道山宗经营得红红火火。   可他知道,天青界的时间不多了,最多再有五千年,天青界就会重归混沌,成为无尽混沌中的一缕虚无。   当年的九洞天十福地,如今只剩下十二个了。   “不知道师父何时能找到大界修复之法,时神子还能不能回来?我们这些人,哪里有办法阻止界陨呢?”   马策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眨了眨突然一黑的眼睛。   “又有乌云蔽日?”马策暗暗想着,如今天青界异象频生,突然就会晴日翻云,整片大地陷入一片昏暗。   时宇和猊大三人站在马策面前,见他只顾低着头瞎琢磨,连抬头查探一下明显有了异况的静室都欠缺,不由得很是尴尬。   “咳咳!”时宇不得不轻咳两声,将马策从迷思中捞出来。   马策虽已是天青少有的高手,但和时宇等人相比差得太远。   就算站在面前,也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这一咳,把马策吓坏了。   被人突然欺近到身侧,听声音几乎只有一臂的距离,如果对方想要图谋不轨,他马策早成了冤死野鬼。   “谁”!   色厉内荏大喝一声,马策非但没有前扑,反而一个后仰翻到了墙角,手中刷刷抽出两柄法器。   “何方狂徒,胆敢侵我道山净土!”   随着一句暴喝,两道七彩浓烟从法器滚滚而出,化为一条多首狂蟒卷向时宇。   “咦?”   时宇惊叹,挥手捏散了烟雾,笑眯眯地看着马策。   马策心内大惊,暗道这是哪个仇隙宗门请来的界外高手,和他道山宗过不去?天青界早就没有敢直面道山宗的修士。   正待再次挥舞法器攻袭,马策手头猛然一顿,用力揉了揉眼睛。   这才确定自己没看错,眼前就是朝思暮想能回来道山宗,拯救大界于危难的时宇时神子。   再顾不得去想其他,急急一个翻身,马策就趴在地上行出了五体投地的叩拜大礼,“道山宗无能弟子马策,见过时神子!”   “起来!难得你还记得我!你师父呢?我怎么没见他?”时宇单手一招,把马策抬了起来,坐回到原位。   马策哪里还敢独坐高台,急忙翻身下位,把位置让给了时宇。   “师父又去了界外,寻求救界之法,我这就发动跨界联讯,请师父回来,还请时神子稍待片刻。”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珏,用力捏成了粉末。   时宇只觉一道莫名波动窜出玉珏,刹那消失在天青,越界而去。   “这手段精妙!看来道山宗这些年发展得不错。”时宇赞了一句。   马策急忙又行礼,“都是时神子提携,没有时神子, 就没有今天的道山宗。”   时宇哈哈大笑,很满意马策说话见机圆满。   “这真是古大哥的弟子么,怎么油嘴滑舌的,一点不像他。”夔三忍不住咕哝道。   猊大狠狠给了他一巴掌,“闭嘴!这有你说话的份么?”   马策眼珠子一转,赶忙向猊大几人行礼,“见过各位前辈,小的是见到时神子太过惊喜,平日并非如此,还请各位前辈海涵。”   马策见这几人敢在时宇面前表现得如此随意,知道也是了不得的人物,自然把自己摆的很低,况且他也探不出几人深浅,恭敬些总是没错。   几句话的功夫,门外已经响起纷乱脚步,阵阵兵戈相击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马策脸色一变,急忙开门跑了出去,“跪下,都跪下!去,你们几个把长老们都找来,拜见始祖。”   门外又是一阵惊乱,大大小小的惊嚷声不绝于耳。   马策红着脸回到房内,赶紧给时宇行礼解释:“时神子,方才我捏碎的是灭门警讯,只有这样,师父才会收到讯息。   可这也惊动了宗内各部,都以为我这里出了大乱子,还请时神子恕罪!”   时宇哈哈一笑,不在意地摆摆手,“你师父还要多久回来?我记得你们师兄弟六人,还有几人在?”   马策身体一颤,有些惊恐地说道:“只有我和小师弟二人,另四位师弟,因为犯了大戒,被师父……被师父亲手处死了。”   点点头,时宇早有预料,那时道山宗刚有起色,就有四个弟子开始胡作非为,被一向正直的古云处死,也是正常。   轻轻的敲门声又响起在外,马策倒退着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一人探头看了一眼屋内,见到坐在尊位的时宇,面色大变继而狂喜,“噗通”跪趴在了门口,连门都没进就开始叩首。   “弟子王遗拜见神子,神子永寿无疆!”正是当年最胆小的弟子。   “永寿无疆?”时宇一下子愣了,“怎么还有这种俗世口号,你们建国了?”   马策二人脸色一红,心道糟了,习惯性地把平日他们门下弟子的口号喊了出来,看来神子不喜。   “公子!”夔三站在门口,“古大哥的排场不小啊,你看这些弟子,一个个穿的比皇帝还华丽,显得我们破衣烂衫,太寒酸了。”   时宇神念探出,果然如此,他刚才只顾得找人,完全没注意这道山宗的衣着建筑,简直堪比世俗皇室。   这不是什么大事,时宇看了一眼就没再管,越是破败小界的宗门,打扮就越上心,这也是修炼无得突破,寻求自我安慰的一种方法。   但时宇还是忍不住笑骂了一句:“不好好修炼,天天琢磨这些,心都放哪里了?”   恰在此时,匆匆归界的古云已经到了道山宗上空,剧烈的划空呼啸惊动了所有人。   时宇立刻惊喜地站起身,向门外掠去,天空中已经响起炸雷般的怒喝:“何方狂徒!敢辱我道山宗!”   紧接着,狂风卷裹着凶悍身影,扑到了房前空地,正好堵在了刚刚出门的时宇面前。   “混……时宇!”   语气急转的古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满腔怒火瞬间化为无边惊喜,虎目含泪一把抱住了时宇,用力拍打着他的脊背。   “哎!古大哥,还有我们呢,你咋就看不见?”猊大三人从屋内走出,都是满面惊喜地看着古云。   “你们!好!好!哈哈哈!”古云接连看到意外之喜,激动得都说不出话来。   趴了满地的道山宗弟子,更不敢抬头,一个个屏住呼吸,他们还从未见过掌门始祖如此失态。   “都下去吧!赶快摆下酒宴,叫天青各宗门主来拜见我时兄弟。   哦,马策,王遗你们两个亲自去通知,不来者后果自负!”   稍稍平静,古云发了第一道谕令,万千弟子急忙有序散去,为从没见过的始祖准备接风宴。   古云还在用力拍打时宇的肩膀,乐得合不拢嘴,“吓我一跳,趴了一地,我还以为强敌上门辱我道山宗,时宇你至少先派个人来,让哥哥我有所准备啊!”   拉着时宇的手,古云带着众人离开马策的房舍,进了他的独院。   “这里还差不多,古大哥啊,不是我说你,你的弟子整得太华丽了些,还是这里舒服。”看着清幽的院落,夔三赞道。   古云哈哈大笑,又逐一和猊大三人拥抱了一下,才开口道:“我早就不管宗门事物了,弟子们只要不为非作歹,就随他们去吧!   倒是你们三个,我已经绝难望你等项背了!刚才我都没有察觉到你们的存在。”   几人这才仔细查探古云的修为,不由得沉默了。   当年古云比三兄弟强的不止一筹,如今只有区区三纪修为,确实凄惨得不堪入目。   时宇急忙想起什么是什么,着急忙慌地塞进古云手里,异常惭愧道:“都是我的错,今天才来看古大哥,实在是愧为兄弟。”   古云面色一正,按住时宇的手,“哪来的这等话,当年我就说过,时宇你与我不同,你是攀上天际的人,怎么能和我这种匍匐于地的修士相类。   今日你能来,我已经欣喜异常。这些你留着自用,我能到今天,已经很满足了。”   时宇哪儿管古云这些推脱之言,手上依旧不停,古云可怜的修为,连阻止都做不到。   古云的话,让猊大三兄弟一阵心虚羞愧,他们可一直指望时宇腾达,好跟着占便宜呢,也赶紧把自己的私藏往外掏,直到塞满了古云的体窍才作罢。 第376章 修复天青界   时宇千年后归返天青的消息,迅速震动了界内所有头脸宗门。   曾和时宇有过交集的人自不必说,那些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也未敢怠慢,一得讯便赶到了道山宗,一夜欢宴那是少不了的。   时宇之所以未拒绝古云的安排,主因是愧疚。   他以为古云需要借他的势,压制界内有非分之想的宗门。   却不想古云竟是因为苦寻救界之策未果,拉着天青所有宗门之主,一齐向他行礼,求他出手拯救天青。   即便没有其他人,只要古云提出,他也会想想办法,如今这么多人一起央求,时宇也不管有没有这个本事,先答应了下来。   于是酒宴气氛更加热烈,众人对时宇的吹捧也更加夸张,好似时宇一挥手就能将天青界从崩溃边缘拉回来似的。   酒宴既罢,时宇又和古云畅聊几日,才把如何修复天青界的事提上明面。   这几日他心里也有了打算,决定先去请教赤殇。   如果不行,他就用自己的混元太初,先把大界残破.处的混沌吸收一番,减缓大界衰败的速度,等来日自己突破了界主境,再来彻底解决问题。   所幸赤殇也正在为自己是否造界而苦恼,一方面她有迫切的希望造界,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力量和境界还有亏欠,直接造界怕有弊病。   彷徨之间,时宇找上了门。   于是一拍即合,她和时宇一同赶到了天青界,随意一瞥便将大界虚实瞅了个八九不离十。   “此界是跨界大战所伤吧?两界人马都未留手,才打破了多处界壁,一部分甚至超出了界壁自我修复的能力,造成当下难以挽回的局面。”   听闻赤殇是界主大能,相陪的古云大气都不敢出,只是连连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被时宇顺带从玄盘带回的牧琉牧璃兄妹俩,站在时宇身边,既激动又兴奋。   他俩本就没有大志愿,一听时宇要请赤殇修复天青界,当然兴冲冲地回了故乡。   “赤殇前辈,这伤痕好修复么?”时宇替古云问道。   赤殇又看了片刻,沉吟道:“我觉得应该可以,但毕竟我从未造界,只能说是试试,反正不会更坏。”   时宇点点头,他只知道界主是利用混沌规则造界,至于是什么规则,如何运用,界主自己都说不出来,只说可意会不可言传。   赤殇缓缓舒了一口气,身子在虚空中轻轻飘荡,只一眨眼,就从时宇眼前消失了。   诧异的时宇连忙用心感悟,却惊骇地发现,整个天青界竟然全是赤殇的气息,就连天青界内的一草一木,也仿佛都成了赤殇的化身。   古云,包括天青界所有进入修炼大道的修士,都被一种莫名的感觉统治了心神。   他们似乎觉得这片天地的主人突然出现了,自己只是这个主人家的仆从。   一个接一个,只要是天青修士,都无法抗拒地跪在了地上,除了时宇和猊大三人,天青再没有一个站着的生灵,就连草木都垂下了枝叶,禽兽都伏下了头颅。   一缕缕混沌被倒卷回界壁裂隙,一条条裂隙被看不见的手抚平,天青界的苍穹又变得平整无暇,时时刻刻弥漫在大界内的死气一扫而空。   七八日,赤殇才在时宇面前缓缓归复真身,满面倦容却掩不住她难耐的激动和兴奋。   “不和你多说了,我要立刻回去闭关。”   风风火火的赤殇,丢下惊讶的时宇和来不及感谢的古云,直接消失在了天青界内。   连界门都没开就从天青回了玄盘,神乎其技的表现,让时宇早日进入界主境的心,更加热烈。   赤殇走后,压在天青所有生灵心头的臣服感才渐渐消去,他们猛然发现,整个大界似乎与以前不同,更有生机,更让人心怀希望了。   修士们立刻明白怎么回事,再一次跪在了大地上。   尤其是那些参加过道山宗欢宴的人,都没想到时宇居然这么快就修好了界面,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但当他们匆匆赶到道山宗,要再次当面致谢时,只有志得意满的古云在等他们,时宇他们早就离界而去。   而牧琉牧璃兄妹俩,此时已是天青无敌的存在,加之所有神尸都已消失,可以说此刻的天青界已是他俩梦想中的天堂,   于是他俩答应古云做个挂名长老后,极其欢欣地消失在了大界内。   知道古云无恙,又借赤殇之手把天青修复一新,时宇算是了了一个大心愿。   等时宇回到紫谶界时,兴高采烈的武神和依旧冷酷的凌霄也回来了,方南三人的面色也好了许多。   时宇不需问也知道结果如何。   冀北望见机将西门烈风送了回来,一同来拜访时宇的,还有一个面容威猛的老者,钢髭断续根根如针。   时宇二话不说叫来方南兄妹,当着几人的面废了西门烈风的修为。   当噬元经以极快的速度把一个大修士变成垂垂老者时,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而足。   方南愤恨的目光,已经在西门烈风的脖颈心口处游走百遍,而冀北望和那老者都绷紧了面皮,看着时宇的目光有些闪烁。   “西门烈风交给你了,此间事罢,我送你回玄盘住下,今后如何全由你们自定!”   时宇松开手里连个病夫都不如的西门烈风,抛给了方南。   方南抓着西门烈风的头皮转身便走,冀北望轻叹一声,心有戚戚。   “怎么?冀城主对这恶贼还心存怜悯?”时宇歪着头问道。   冀北望急忙摆手,连连说道:“哪里!只是没想到世事无常,这么一个厉害角色,今日也成了虎口羔羊。绝非对时公子有何异想!”   “这位是血魔界的血狮前辈,正是那两名受害修士的长辈,特来致谢时公子。”冀北望急忙岔开话题,怕时宇再与他纠缠引发误会。   “血魔界?”   时宇有些惊讶,又是一个万域界门令不曾收入的大界,而且界名如此邪性。   一看时宇表情,血狮就知道时宇在想什么,淡淡一笑,道:“我界虽然名称特异了一些,可修行手段倒还温和,不是想象中那么无情绝厉。”   时宇知道血狮是有意在说自己对西门烈风下手狠辣,但心里也不在意。   “这是那些纨绔子弟的家财,我也给时公子一并带来了。”见时宇和血狮话中有机锋,冀北望又是一脑门虚汗,再次岔开话题。   “哈哈!”时宇放声而笑,摇摇头道:“冀城主真是客气,这些浮财我没什么兴趣,就当是冀城主辛苦一趟的酬劳吧。”   “哦?”血狮轻轻惊讶了一声,时宇口中的浮财足有小半个冀杉城的家底,这次扫荡宗室他也是被请来坐镇的高手之一。   “时公子,这些财物可不是小数目,其中不乏珍宝,你不看看就这么送出了?”血狮再次试探了一句。   时宇轻轻一笑,道:“血狮前辈觉得其中有什么值得我留下呢?不妨推荐几样。”   “呃~”血狮顿时卡壳,以时宇的境界修为,普通天材地宝早已不放在眼里,如果他没有自己的宗门需要打点,确实都是些占地的废物。   “哈哈!好了!不说这些,我和舍弟先前也有得罪冀城主,这些财物就当个赔罪,修缮一下城内房舍好了。”时宇不等血狮答话,笑着说道。   冀北望大喜,有了这些财务,正好补他建城亏空,一时对时宇的感观大为扭转。   “财物我没什么兴趣,可冀城主,我托您打听的摩罗界怎么说了?”时宇紧接着问道。   “时公子,这正是我请血狮前辈来的目的之一。我打听了一圈,只有血狮前辈知道如何前往摩罗界。”冀北望忙说道。   “还请血狮前辈指教!”时宇大喜,急忙朝着血狮行了个礼。   血狮忙回礼笑道:“时公子帮我宗门揭出杀害弟子的凶手,老朽还得先行谢过。   摩罗界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只是摩罗界太过混乱,时公子去了可要当心。”   “有多混乱?”时宇奇道。血狮已知自己修为不俗,还出言警示,看来这乱子确实值得警惕。   “我不知时公子去摩罗界要做什么,但我知道,如时公子这般无敌于紫谶的修士,在那里已经折损不下十个了。”血狮缓缓说道。   “什么?这么多?”时宇大吃一惊。   血狮轻轻点头,又道:“我界也曾有一名远超于我的大能,折在了那里,可以说摩罗界就是吞噬大能的血窟。”   “是界主?还是有嗜杀大能?”时宇急问道。   “都不是,是界外修士互相残杀。摩罗界现在哪里还见得到界主!”血狮摇头轻笑。   “哦!”时宇松了一口气,当下只要不是界主出手,他应该是不惧任何人。   “时公子似乎并不担心?”   “呵呵,生死由命,想那么多干嘛。请问血狮前辈何时能开界门?”时宇向着血狮一拱手,问道。   血狮摇摇头,“界门不是我能开的,我只是知道如何去。至于时公子能否成行,还要看你自己。”   “此话怎讲?”时宇顿时一愣。   “方才我也说了,我界一名大能命陨摩罗界,只有他的宗门才知道真正的入界方法。   我可带时公子前去拜访,至于那宗门有何要求或是难题,就要看时公子你自己的了。”血狮解释道。   时宇点点头,觉得此话不差,又一拱手道:“那就请血狮前辈引路,在下必有重谢。”   血狮摆手道:“时公子捉住西门烈风已是大礼,我们从他身上得了不少好处,已经足够!” 第377章 摩罗往事   时宇一行将方南兄妹安置在祝炎岚的一处私宅,又匆匆赶到了血魔界,血狮正在自家等他。   一见时宇,血狮也不多话,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壁垒森严的宗门。   几人站在宗门护阵外静静等着迎宾执礼修士的到来,却许久不见动静。   时宇稍稍打量了一下错落散布的宗门修士,心中十分疑惑,在他所历中,还从未见过一个宗门把自己周护得如此严实,好似军寨多于宗门。   “血狮前辈,这是宗门门风还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时宇悄悄传音血狮。   “往日的第一宗门,行事嚣张兼又仇家太多!自那大能陨落,血游宫就一直如此模样,胆小的修士往往就这么被吓跑了。”血狮传音都省去,直接朗声道来,引得时宇一愣。   时宇若有所思的朝着四周看了一圈,笑了笑。   或明或暗的修士,虽然没有对时宇一行表出明显敌意,但时宇能明显感觉到血游宫并不欢迎自己,游离在灵气中的隐隐排斥,就是脑子最粗的夔三都感觉出来了。   “公子,这些人很讨厌我们啊!”夔三低声说道。   时宇看了血狮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点头轻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不是来受气的。”   猊大三人一听,眼珠子立刻瞪得滚圆,奋起气势抬头挺胸地站在了时宇身后,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有点本事。   三武神可就没这么客气了,他们最讨厌这种不明不白的敌意,纷纷把不屑目光顶在那些宗门修士的眼里,趾高气扬地四处打量,还有意朝着一些隐匿极深的修士放出肆意目光。   凌霄更张扬,直接化成一棵千里巨树扎根在了血游宫山门外,如盖枝叶霎时遮蔽了大半阳光,整个血游宫顿时晦暗下来。   “血狮大人这是不把我血游宫放在眼里吗?”一声闷喝从血游宫深处滚滚而来。   血狮踏前一步,笑道:“我早已知会三长老,也得允拜会,为何二长老还要我们站在门外晒暖,这不是待客之道啊。”   “哼!他允你,你为何不在他值守之时前来?你专挑我值守之日堵在血游宫门前!真当我宫无人?”那声音怒意更盛,话语间不再客气。   “哈哈,二长老和三长老还是这般不睦!正因如此,我才专在你二长老值守之时前来,这也是三长老特意交代的。”   “混账!血狮你是合着老三故意挑衅我?”一道人影突然跃上血游宫半空,如电射向山门所在。   时宇朝着凌霄一招手,凌霄复为人形,拿出红山把玩起来。   “咚”!   二长老重重落在山门前,二话不说向着血狮一爪抓来。   血狮话说得轻松,可真和二长老动起手来面容一点不轻松,面色凝重地递出一拳,和二长老的利爪碰在一处。   “咯咯嚓嚓”的碎裂声破空而出,从两人拳指相接处刺向四周,无数细密的空间裂隙急现急没。   三武神目光一凝,慎重地看向二人,一收先前轻浮脸色。   时宇淡淡轻笑,走上前去,伸掌抹在二人手上,那无数裂隙乖巧如兔,“咻”的一声全都泯灭不见,两人蕴力硬拼的拳指,被时宇轻轻一拨,尽数分开。   二长老面色大骇,蹬蹬后退几步,指着时宇颤声道:“你……你是谁?”   血狮心知时宇一定可以破除僵局,但没想到他破得这般轻松,面上同是几番神情变幻,才突然哈哈大笑道:   “二长老,你一直避而不见,三长老才让我带人在你值守时拜山,你可想明为何?你我两宗一向交好,我再大胆无礼也不会擅闯山门。”   二长老低头沉思片刻,点点头道:“是我格局小了,跟我来!”   说着,向着时宇单臂一引,半身微躬请他入宗。   几人刚于正殿落座,一个面慈老者挂着和煦笑容走进了大殿,冲着血狮点点头,又向着时宇略一抱拳,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哼!”坐在首位的二长老重重一哼,怒视刚刚进来的人。   那老者不以为意,开口道:“二长老,我前几日去寻过你的,是你把我丢在门外不见,今日之事不能怪我。”   “我不见你,你就不能留信传话?非要我丢个大脸你才得意?”二长老闷声说道。   “你我不合那是人尽皆知,我留信你就会看?我留信你就相信?”三长老反问道。   二长老长叹一声闭目不语,片刻后才开口道:“好罢!算你占理。今日之事就你主持,我看着便好,莫要得罪了贵客。”   三长老闻言立刻搬着座椅放到了二长老身边,满面笑容地看着时宇。   “时公子大名,我在血狮口中早有耳闻,冀杉城白供奉一招落败,我等可是万万不及。”   三长老上来,给时宇一番恭维,时宇连忙口称过誉。   二长老又是重重一哼,气得干脆别过脸去。   血狮这才悄悄向着时宇传音道:“二长老和白供奉是好友,境界不分上下。”   时宇嘴角微微抽搐,不明不白卷入他人宗门内斗,只要不是害自己,被小小利用也就算了。   “听闻时公子欲前往摩罗界,我血游宫有门径可去,自然不会吝啬。”三长老又接着说道。   时宇急忙起身一礼,道:“多谢血游宫诸位,在下万分感激。”   三长老摆摆手,“不急,时公子听我说完。”   二长老此时也坐正了身子,定定看着时宇,目光中有所期盼。   时宇也知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不然就不用血狮专门带着拜山了,于是又坐回原位,摆正姿势洗耳恭听。   “不瞒时公子,去往摩罗界用的不是界门,而是传送阵。传送阵就在我宫深处,随时可以启用。   若说有点阻碍,就是传送阵的启动密钥分别在我和二长老手中,不过他既然也坐在了这里,这就不是问题。”   时宇点点头,向着二长老看了一眼,二长老亦是点头相应。   “我们想请时公子如果方便的话,能在摩罗界帮我们找回大长老。   自从大长老沦陷在摩罗界,我们几度去寻,都是刚入界便狼狈而还,实在没有能力深入。”   话至此处,时宇总算是明白了血游宫的意思,当即点头应下,但也疑道:“听闻贵宫大长老早已陨落在摩罗界,我如何去寻?”   “说大长老已经陨落,那也没错。我宫内大长老的七星魂灯现在只余一盏还在微燃,随时可能尽灭。   这也就是说大长老的真灵神魂已经到了崩灭的边缘,救回来也是无法复原了。但有一线希望,总不能轻易放弃。”   时宇点头应道:“找人绝无问题,还请告诉我大长老陷落之处,我也好有的放矢。但我不能保证结果如何。”   “那是当然!”二长老突然插话,“方才与时公子交手,老朽自愧修为远远不如,能有时公子这等超卓之士代劳寻人,已是我宫大幸!至于结果,就看天意了。”   三长老也点头附和道:“那就别浪费时间了,二长老,一起去启阵吧!”   时宇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他还以为会有多大的阻碍,结果只是小试身手答应找人就解决了一切,不由觉得血狮实在是小题大做。   时宇哪里知道,如果今天不是把二长老堵在宗内小小教训,就凭他和三长老的矛盾,绝对不会跑来给时宇开启传送阵。   血狮也没想到时宇的境界如此高深,竟然轻易插进他和二长老看似平淡实则凶险万分的比拼。时宇一招击败白供奉,根本不是自己猜测的拼尽全力,而是根本就是没用力!   站在传送阵前,二长老一扫之前的阴霾,刻意交好的对时宇说道:“摩罗界绝非善地,我这修为去了都是随时陨落。   时公子的同伴留在我宫做客也好,它界游历也罢,最好还是莫要跟去了。”   “摩罗界到底有何神秒,竟引得这么多高手同在争斗?”时宇疑惑道。   “敢问时公子去摩罗界所为何事?可方便告知?”   时宇此行并无难言之隐,当即坦言道:“我去查查罗星锤的事,我一个大敌闯入摩罗界,抢了这件开天神器,将来我必会和他相对,得先有个准备。”   “果然是为了开天神器!”二长老三长老,加上血狮都神色一暗。   时宇顿时心疑,奇道:“怎么?各位知道罗星锤?”   “不瞒时公子,我宫宫主和大长老就是陨落在罗星锤一战,那一战绵延至今,而我和三长老的矛盾,也是因此而起。”二长老摇头叹道。   “愿闻其详!”时宇一听罗星锤的事情有了眉目,顿时精神起来。   二长老思索片刻,娓娓道:“罗星锤听闻是界主所用至宝,一直埋藏在摩罗界。   而且不只是罗星锤,还有数件界主亲用宝器藏于该界第一宗门——摩罗仙门。   本来谁都不知摩罗仙门还有界主开天神器,他们宗门内部也是秘而不宣,当作遗宝代代供奉,要不是数百年前突然有两人冲进宗门叫喊抢夺,一切无人可知。”   时宇顿时一惊,急忙问道:“那二人是不是自称虞童和墨域澹?”   “正是!”二长老点点头,见时宇不再追问,便继续说道:   “摩罗仙门既是第一仙门,也不是谁都可以轻侮的,和那二人狠狠斗了一场,虽有颓势,可凭着搬出的数件界主神器,也打得你来我往僵持不下。   但宝物动人心,那二人不知怎的,将宝器的消息传到了数十个驻有超卓大能的界面,还有传送阵法一并相赠。   其中就包括我血魔界,也是那一次,我们才知道摩罗的存在。   虞童狂言只要罗星锤,其他至宝谁能抢到就属谁,并放言他们二人绝对会力拼首位,拖住摩罗仙门的顶尖高手。   时公子你说,这样的机会,哪个大能不动心?哪个大能不眼热?”   时宇点点头。   “我和三长老的矛盾也源于此,唉!”二长老长叹一声。   “当时我和门主力主前去浑水摸鱼,而大长老和三长老都说战况必烈,不宜参与,那两个强人摆明了是要借刀杀人。   旁支末节不提也罢,结果就是我们四人一齐去了摩罗界。   真可笑,自以为实力出类拔萃到了那里,连末流都算不上。   刚一入界就被摩罗仙门当作大敌一通狠打!其实也没错,我们就是冲着摩罗仙门去的。   界主神器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四人拼力苦撑,才堪堪逃脱第一波攻袭,扛着一身重伤跑到了偏僻之处。   还不及喘息,第二波更猛的攻击便又到来。   后来我们才知道,虞童给我们的传送阵法根本就隐含着追踪匿阵,我们一进大界就被虞童盯上了。   他不时向摩罗仙门泄漏我们的行踪,我们就成了他牵扯摩罗仙门的替死鬼!   大长老和宫主拼死拖住强敌,护着我和三长老匆忙开立界门逃回了血魔界。   自此,我俩也就彻底翻了脸。   后来,我和他各自潜入摩罗界,得知虞童借着它界的力量早就抢了罗星锤远去。   只有数十大界强人因为都有大能陨落,和摩罗仙门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彼此打个没完没了。   摩罗仙门自然撑不住这么多强敌的攻袭,不出百年就成了白土。   而那些攻入摩罗的宗门大能,神器没抢到,自己反倒结怨打了起来,甚至还杀入彼此大界肆虐。   我俩境界实在低微,根本插不进手去寻找宫主和大长老。   宫主的魂灯百年前彻底熄灭,大长老的如何方才也说过。   所以,我们恳请时公子你若有余力,哪怕只带回发肤衣袂,也算是知道了确信。”   时宇轻轻点头,道:“我记下了,但我有一事不解。你们都去了好几次,还没有可以直通的界门令么?非要走这含着追踪阵法的传送阵?”   二长老摇摇头,道:“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   现在的摩罗界,不知为何,根本无法采集大界气息,怕是又与虞童和摩罗仙门的大战有关,入界只能用传送阵。   不然虞童当日就会直接给出令牌了。” 第378章 摩罗界   事情原委已经知晓,没人愿意留在血魔界,就连猊大三人都不愿离开时宇。   几人刚刚踏上摩罗大地,一阵强大的攻袭便扑面而来,安武神低喝一声铁拳挥出,却是打了个空。   攻袭来自数百丈之外,只是一溜冰凌穿刺而来,撞在按武神铁铸般的身躯上便告炸碎。   来人见时宇几人人多势众,且不乏强手,一击不中便已远去。   凌霄哪能容他来去自如,猛然甩出一支连臂风刃枪,远空顿时响起惨呼哀嚎,一个两首修士被扎了个通透甩回了时宇脚边。   “咦?两个脑袋!”时宇惊呼一声,众人纷纷围上啧啧称奇。   两首修士惊恐地看着围成一圈如观杂耍的众人,两张嘴的薄唇都颤颤不止。   “才不过数百纪,就敢随意偷袭?这家伙是不是疯了?”铁武神一脚踩在那人的一颗脑袋上,用力一拧炸得满地红白。   “饶命!大王饶命!”那人余下一首慌忙大喊。   “大王?哈哈哈!他叫你大王!”时宇顿时大笑。   笑声不落,又是几道彩芒划空而至,抹过时宇的脖颈,地上那人顿时一喜,就要挣扎跃起。   “滋~嘎嘎嘎~”彩芒如有灵性,绕着时宇脖颈割划不止,刺耳的摩擦声让时宇自己都直咧嘴。   “什么破烂玩意儿?”伸手一抓,时宇从脖上抓下几丝细缕,用力一扯成了碎末。   凌霄大怒,三武神也是火气勃然,俱是怒吼一声冲向了彩芒源头。   “啧啧,神出鬼没的技法倒还过眼,就是力道太差!你看!连皮都没破。”时宇扭转脖颈,给刚刚半坐起身的修士看那彩芒割划之处。   那修士脖子一缩又趴回了地面。   “怎么称呼?你们是摩罗仙门的残余?还是哪个大界来打秋风的修士?”时宇口气和蔼地问道。   “回大王,小人凌流界蚀垒,求大王饶命!”   时宇转头看了一眼凌霄几人远去的地方,喃喃道:“这么久?很厉害?”   “说!你们还有几人?都什么水准?”猊大一脚踩在蚀垒胸膛,厉声喝道。   蚀垒面上怒气一现,随即平和,虽然猊大境界不高,可眼前这个清秀修士惹不起啊!   “我宗共来十七人,宗主乃是界主境。”一说到宗主,蚀垒似乎有了底气,眼珠子骨碌碌看着时宇和猊大,一股傲气油然而生。   “界主境?这么厉害!”时宇惊呼一声,继而又哈哈大笑。   “放你的狗屁,界主境还来这里抢东西?”猊大又是一脚踢在那人面上。   “唔,回来了,一、二、三……”时宇一个个挨着数凌霄几人手上的俘虏。   “十六!一锅端了!起来,看看你们界主在不在里面。”   时宇话音刚落,夔三大步踏前揪起那人的脑袋对上远空。   “呃~嗝~”蚀垒两眼一翻昏了过去,最厉害的宗主都被生擒,他怎能不惊惧万分。   “怂货!居然还能吓晕过去!”夔三一把将他掼在地上,满脸鄙夷不屑。   “噗通!噗通!”   十几个双头修士被扔在时宇面前,其中竟然有个颇为秀丽的女子,她手中还缠着几缕断线。   “这娘们儿有点厉害,我们四人合力才将她拿下,要是我自己估计还不是对手!”安武神扶着一条折断的臂膀恨恨道。   时宇目瞪口呆地看着双头女子,心里感觉万分怪异,两个眉目清秀的头颅架在一个脖颈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看什么看!今日落到你的手里,生死由命!”那女子一个头颅娇喝道。   时宇摇摇头,笑道:“你就是他们的宗主?凌流界界主?”   “正是!本界主凌流丽!”那女子倒也干脆,上来就自报家门。   “胡说八道!本界主明明叫凌流彩!”另一个脑袋突然叫了起来。   两个脑袋当着时宇一众的面为谁是界主,叫什么名字开始吵吵,时宇等人顿时傻眼。   “停!住口!”才不过几息,时宇就被吵得头晕脑胀,忍不住大声喝止。   “我管你们叫什么!说!为何偷袭我等!还有,你们这点修为也敢闯入摩罗界觊觎开天神器?死字怎么写知道吗?”时宇喊道。   凌流彩瞪了时宇一眼,嗓门比他还大,“看你长得精明原来也是个蠢货!来这里不是为了那万一的机会,还能干什么?死又算什么!”   凌流丽这次没有和她争吵,点头赞同道:“就是!就是!”   凌霄可没时宇这么仁慈,一掌抓住凌流彩那颗脑袋就要捏爆,吓得凌流丽哇哇大叫。   其他双头修士一见此状,纷纷喝骂不止,也不顾时宇掌控着他们的生杀大权。   场面正乱,时宇突然面色大变,扯起猊大三人就甩出了数百里,凌霄几人瞬息也感觉死气临体,猛喝一声四散而遁。   一道如同灭星神光的粗壮光柱转瞬即至,落在了时宇头顶,将一切轰了个干干净净。   “果然是个蠢货,自己不跑,居然丢出几个废物手下!去,把那几个逃走的捉回来。”   九名绿衣修士悬在已成千里深坑的大地之上,眨眼分出五人飞遁逐去,呼喝之声随即传来。   飞向猊大三人的修士回来得最快,三兄弟奄奄一息、相视苦笑。   为首修士捏起夔三的下巴,仔细看了看,点头道:“不错!有胆色!此时还能笑得出来。”   “师父,这三个都是兽修,先不要杀了,当坐骑还是很威风的。”一名青年学着他师父,捏起了猊大的下巴。   “这个就差了点,并非天地异种,缺了许多灵性。”又一个人对着犰二品头论足。   “我们能不笑么?你们既然想当坐骑,那就满足你们,也算是为自己挣了一条活路。”猊大扭着脖子,向着五名绿衣修士哼哼。   “找死!”正站在他面前的青年勃然大怒,抽出一柄柳叶细刀就朝着猊大的脖颈砍来,刀身上碧波流转,看上去煞是神妙。   “咔嚓”!   一声脆响,一枚大好头颅打着旋落向了千里深坑,不甘的目光,时不时扫过仍悬浮于空的绿衣修士。   无头尸体没了约束,嘭的一声现了原形,竟然是一条青色大蟒。   “看!我都说给你们机会当坐骑了,偏不珍惜。”猊大无奈而又惋惜的声音再度响起。 第379章 黑甲时宇   森然阴寒的乌云瞬间笼罩了所有绿衣修士,为首修士此时才面色剧变,急速转首向着四面八方望去,滚滚神念霎那铺满千里方圆。   可他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察觉到,只有这三个蝼蚁般的兽修还在喋喋不休。   “杀掉!”为首修士冷冷一言,万分戒备地提防着四周。   捉回猊大三人的修士此时更加紧张,周身护盾重重,方敢立掌如刀,朝着猊大的脑袋劈来。   “啊呀,可惜了!”猊大又是一声叹息。   夔三哈哈大笑:“老大,啥时候你开始抢我的活了?”   随着夔三的笑语,那修士化作两片长虫飘飘荡荡向下坠去。   “出来!”为首修士怒喝一声,手中陡然出现一根象牙筷子般的法器,急速向着四周扫去,另外两人与他背背相接,三人看住了四面八方。   一道道碧蓝微光,从那法器前端飞射而出,每飞出一丈便涨大一倍,不多时就成了通天晶柱横扫四方。   “嗖”   一声风响,首领手中的法器骤然消失,落在了一袭黑甲的时宇手中。   时宇饶有兴味的比划来比划去,可怎么用却不得其门而入。   猊大几人看到时宇出现本要大笑,突然又露出惊恐的目光,浑身发冷地挤成一团,比那三个绿衣修士还要紧张。   因为,时宇居然又幻化出了玄石武铠套在身上,昔日心理阴影,极难消弭!   “欸?二哥,你这是什么打扮?”凌霄冷酷的声音遥遥传来,语气中充满疑惑。   “哈哈,当年闯荡木灵界就是这个模样。如今又要面对乱局,一时心有所感就穿上了。”时宇哈哈一笑,弹了弹手中的法器,转首望向绿衫首领。   “呼~”猊大三人听到时宇语气如常,均是松了一口气,赶紧跑到凌霄身后探头探脑地看着时宇,引得凌霄阵阵疑惑。   “看来三武神还是有些吃力,尤其是安武神还有伤在身。”时宇朝着几个方向眺望片刻。   他完全没有在意眼前三个已然心弦紧绷的绿衣修士,犹自轻拍着手中法器。   为首修士至今不知时宇藏在了哪里,又如何从自己手中夺走了法器,没有那法器,他大半的力量就成了摆设,比其他几人强不到哪儿去。   “夔三!”时宇忽然大喝,吓得夔三差点脚一软就掉下半空。   “怂货,你这模样怎么跟我二哥混的,这么多年没学到点淡定从容?”凌霄拎起夔三鄙夷道。   “凌霄大人,俺只是个坐骑轿夫,就别为难小的了。”   “来了!公子什么事儿?”转过劲儿的夔三慌忙调正身姿,点头哈腰地站在了时宇身旁。   “你的灭星神光呢?套上,去给武神助战,随便轰。”时宇拍拍夔三的阔肩,指指几个方向。   夔三闻言赶紧就地一滚现出夔牛原形,扛着百十门灭星神光急急遁去,和高手过一场也比待在心性不明的时宇身边强。   “二哥,这些家伙修为很不错,夔三用神光怕也是不行吧?”凌霄看着夔三跑得一骑绝尘,有点担心地说道。   “哼哼!不行就死在这里!”时宇突然面色一黑,恶狠狠的目光又盯上了猊大和犰二,睚眦吞肩红芒四射,九龙护心乌气弥漫。   两人嗷呜一声撒丫子就跑,追着夔三眨眼就成了天边黑点。木灵界那恶魔不会又上身了吧?猊大几人悲愤而思。   “他们这是作甚?哪里惹二哥你生气了?”凌霄挠着后脑勺遥望三人背影,不解道。   “哈哈哈哈,我逗他们玩呢,当年他们被我这副样子吓得不轻。”时宇仰天大笑。   凌霄伸指捅捅时宇的盔甲,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轻轻摇了摇头。   “好了!到你们了,又是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时宇终于想起面前还有几个余孽,冷下脸站在他们面前。   “二哥不用跟他们废话!既然敢对我们突下杀手,就全部杀了。   你不是噬元经没处用么,这地方简直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凌霄对时宇总是婆婆妈妈很不满,要不那些凌流界修士也不会白白化灰了。   “不急!这里乱成这样,不缺施展噬元经的机会,先问……”时宇话音未尽,就听远方突然传来隆隆闷响。   一道道的耀白灿光直冲天际,一片片大地在神光中崩塌,一颗颗星陆在神光中毁灭。   “好家伙!夔三莫不是把星舟上的灭星神光拿出来了吧,炎岚给的小东西可没这么大威力!”时宇看着几乎耀亮了大半个天际的白芒,咋舌道。   三个绿衣修士也瞠目结舌地看着远方的灿烂天空,半晌说不出话,他们方才放出的光芒,论动静连眼前神光的十分之一都无。   “夔三你个王八蛋!我非打断你的腿!”铁武神的怒喝随之传来。   “哈哈,这下热闹了!夔三要吃苦头了。”时宇嘴角一咧,突然回头,“不要乱动,谁再走出一步,我就先要了谁的命。”   正在悄悄后退的三名绿衣修士,顿时僵在了原地,面皮苦涩抽搐。   “你让他们站着别动,等下又被人偷袭炸成灰怎么办?”   “炸就炸了,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高手,死几个算什么!”   “也是。”   ……   兄弟俩背向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远望天际等人回来。   绿衣修士看着二人背影,打不敢打,逃不敢逃,心中万分懊悔为何瞎了眼招惹这么可怕的修士。   不多时,几个黑点出现在了二人眼中,果然,夔三是被铁武神提在手里,一巴掌一巴掌拍在牛头上,一路斥骂着飞了回来。   凌霄微点头,道:“都受伤了,猊大三个倒是没事。”   “那可不,夔三肯定是拿着灭星神光乱轰,谁敢靠近?”时宇笑道。   “怎么回事?总不会是夔三伤了你们吧?”看着怒气冲冲的铁武神,时宇好笑地问道。   铁武神更气了,狠狠一拳砸在夔三眼眶上,砸得他嗷嗷直叫。   “谁说不是!这混蛋居然冲着我们乱轰!   我和安武神,拓跋单打独斗都有些吃力,就把那几个混蛋玩意儿引到一起,混战我们反倒占优。   可这王八蛋冲过去,大喊一声:天地玄黄!唯我独尊!就不分青红皂白轰出灭星神光,差点把我们都打死!   我让你天地玄黄!我让你唯我独尊!”   说着,铁武神又是几拳砸在夔三另一个眼眶。   “公子!你给我做主啊!我明明是看准时机,才冲那三条小草蛇开炮的!几个武神那时......那时都被打得抱头鼠窜逃出老远!”   夔三异常委屈,救人还把自己救得连番挨揍,他也是万分不甘。   时宇把目光投向安武神,目询到底如何。   安武神干咳一声,走了出来,点头道:“夔三说得也不算错,我们三个老脸都丢尽了,居然被那三个家伙打得只有招架之力,幸亏夔三见机放了灭星神光。   但铁武神说的也没错,我们确实险些被神光擦中,真擦中的话就不是这点伤了。”   时宇恍然笑道:“行了,铁武神,你也打了好几拳了,气也该消了,正事要紧。”   铁武神这才气哼哼地放开夔三,跟凌霄一样好奇问道:“你这身打扮不赖,看上去威武霸气,为何藏起来?应该一直穿着。”   “这是我初出茅庐时的打扮,跟这里的混乱很是应景。哈哈!”时宇也对自己的狂野造型很满意,想了想又在背后凝出几根锐锋旗枪,看上去更威风了。   铁武神他们也笑得更开心了,看大戏也不过如此。   时宇他们越轻松,绿衣修士那里就越紧张。才短短一刻,局势便全然扭转,本来是九人诛杀八人,转眼人家三人稍有轻伤,自己这边却一下子死了六个。   挣脱铁武神的夔三赶紧跑到时宇身边,怒视着他,“腾腾” 数根灭星神光又架在了身上,惊得时宇大喝:“夔三!你想干嘛?”   夔三抹着眼角的血渍,气恼道:“谁都欺负我!谁都可以打我!老子今天拼了!”   铁武神也以为夔三被自己欺负得失心疯了,要愤而报复,赶紧跨前抱住他的牛头,喝道:“你疯啦!真对自己人下手?”   夔三晃晃巨大的牛头,把口鼻从铁武神腋下钻出,疑道:“谁对自己人下手?我要轰死这三个杂碎撒撒气!”   说着,他用力一扭身甩开铁武神,把所有的灭星神光,对准了仅余的三个绿衫修士。   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漫天白光闪过,又是半片天空数十烈日耀目放光。   “你……”时宇指着夔三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说吧,又浪费了!”凌霄冷冷一笑。   接连两场战斗,时宇愣是一个有用的字都没听到,除了抢来一根不会用的筷子法器,可谓是白忙乎了半天。   “你这憨牛!就不能等我问完了再打?你看看!这两下子打出去,连个敢过来的人都没了!”时宇恼得一筷子敲在夔三牛角上。   “他们不来,那我们就过去,血游宫不是告诉我们罗星锤的出处了么。”安武神说道。   “也只能如此了。”时宇无奈。   几人辨明方位,朝着摩罗仙门遁去,留下一地狼藉。   许久,才有数名修士悄悄前来探看此地大战痕迹,又默不作声的远避而去。 第380章 摩罗乱象   “娘的!要来来一堆,不来一个都不见!”夔三气哼哼地嘟囔着。   时宇一路没给他好脸色,他也焦急万分,尤其是跟在时宇身后,看他背后几根旗枪猎猎作响,就慌得心如脱兔。   “夔三!”夔三正在走神,突然时宇一声呼喝,吓得他腿肚子又是一阵转筋。   “公子!在~!”   “灭星神光还有多少?”   “还有几百根吧,主母说她不能跟来,把这些都塞给了我,这次给的威力更强更大。   哦,还有两百多个一丢就炸的火珠子,叫什么来着?”夔三使劲挠头,一时就是想不起那法宝真名。   “炎爆珠!”时宇没好气的看了夔三一眼。   “对!炎爆珠,还有两百多炎爆珠!”   “你俩呢?”时宇又把头转向了猊大和犰二。   “差不多,主母说过你不问就不能说,怕你觉得她多事。”猊大答道。   “哈,这是把荧惑宫的库藏都搬空了吧?   你们三个,一人跟着一名武神作为帮手,随时准备用神光轰。这里太乱,我们要先保护好自己。”时宇细细交代。   三武神这才知道时宇是在为他们着想,顿时生出许多感激之心,朝着时宇颌首而笑。   “虽不知那些绿衣修士从何而来,但他们的法器不比玄盘差,你们三人不假外物,着实吃亏。有猊大他们在侧,一主一辅,一远一近,相得益彰。”时宇说道。   “确实!前番大战,我们还未近身就被利器赶出老远,只能挨打。”安武神点头道。   “我也是因为有了独门秘法,他们才不得不束手就擒,可惜你们学不来,需要极强的神魂和真灵,不然我教给你们,你们可以如虎添翼。”时宇遗憾地摇摇头。   “哦?什么秘法?”三武神都被吊起了兴趣,纷纷凑了过来。   “幻时!一瞬可当一刻用,你们曾经见过的,在莽荒天巫殿对战女狩时。”   时宇话音一落,就摸到了三位武神的身后,在他们肩上轻轻敲了一记,又回到了原位。   三武神只觉得时宇身形突然恍惚了一下,可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原来你那时用的是幻时?我们完全看不到,这功法到底有多快?”安武神希冀地看着时宇。   “呵呵,摸摸你们的左肩。”   安武神疑惑地伸手在左肩一摸,顿时面色大变,惊呼道:“你刚才动了?”   时宇点点头,道:“你说,如果你们都会这个,还有谁是你们的对手?”   安武神捏着从肩头拿下的衣袍碎片,沉思起来,铁武神和拓跋武神也盯着自己手中的碎片,迟迟不语。   “铁武神、拓跋武神,我们的路走得太窄了,想法也有失偏颇,需得在神魂真灵方面好好下番功夫。”许久之后,安武神才轻轻说了一句话。   “这里就是最好的修炼场!以你们的悟性和境界,拔起神魂不是难事。   奠基功法我在莽荒界就已告知你们,不能只想着会神念探查就好,你们该开始好好修炼神魂了。”时宇郑重说道。   三武神轻轻点头,目光灼灼。   遁出没多远,时宇便心有戚戚,摩罗界破碎的界域,比当年界灭的神虞强不到哪里去。   所有在此的修士,眼中只有开天神器,完全不把人命和界陆当作一回事。   千百年的肆意征伐,整片大界到处是破碎的陆地和悬浮的星屑。   日月星辰也早已被轰得面目全非,有气无力地散发着虚弱淡芒,在大陆上轻轻洒下一片淡薄死气。   不会修炼的常人早已成了飞灰,本界修士差不多也折损了九成九。   除了没有四溢的混沌,其他都与崩灭前的神虞废土一模一样。   再行几万里,破碎的大界人渐渐多了起来,时宇忽而心念一动,带着众人落在了主陆某处。   “公子,我们这是落在哪里了?怎么会这么多人?”猊大有些心惊地看着四周虎视眈眈的修士,觉得他们一个个目光叵测。   “我也不知,但眼前可见的摩罗大界,就此处修士最为稠密。   这肯定是虞童有意为之,他就是要把所有人凑在一起,越乱越好!我想全盛的摩罗界不亚于神虞,不然以他狂傲的性子,不会这么做。”时宇面色凝重地说道。   “咱们方才那两战看来震荡不小,消息传得真够快的。”铁武神看到有些修士畏畏缩缩,有些则仍是跃跃欲试,就知道他们想什么。   “虞童就抢走了罗星锤,其他的应该还在摩罗仙门余部的手中,不然这些修士早就离开了。   刚才那两拨估计也不是什么入流的东西,才搞突然袭击。”时宇猜测道。   “哼,不入流也足以灭杀血游宫的修士了,怪不得他们一入摩罗界就被打得疲于逃命,那点水准也敢来这里打秋风,自讨苦吃!”铁武神不屑道。   “血游宫真正的力量是宫主和大长老,可惜都陨落在这里了。这就是个无法无天,强者恒强的世界,我们也不用客气,逮着谁就是谁,打出威风再说!”拓跋武神一捏拳头,爆出阵阵炸响。   时宇点点头,一指前方正在殴斗的十几人说道:“能活下来的都不是易于之辈,也不会有什么好人!夔三,开轰,炸开了好问话!”   夔三嘿嘿奸笑,拱起阔背上的两支灭星神光,一声不吭地就瞄在了人群中间。   果如铁武神所言,夔三刚刚祭出灭星神光,那些早就窥视过时宇等人的修士,立刻一哄而散,空处好大一片无人之地。   两道灿芒闪过,地上除了多出一个巨坑,连片衣角都未打下,白白浪费。   “灭星神光就这点不好!不能追踪!”夔三狠狠抛下两支报废的铁筒,恼怒道。   散去的修士,有些头也不回逃得杳无踪影,有些恨恨看了时宇一眼,匿入虚空,只有寥寥几人面无惧色汇在一起,不紧不慢向着远方退去。   “夔三,继续轰!”时宇指着那些缓缓退去的修士说道。   “好咧!”   当夔三再次抽出灭星神光指向那群人的时候,他们才有些慌怒。   其中一人朝着时宇这边狠狠劈出一刀,淡蓝色的刀芒划空而至,砍在了拓跋武神阻拦的铁拳上。   “好刀!力道足!”拓跋武神看着拳头上印下的浅浅刀痕,大声赞道。   那挥刀修士双目眯起,针孔般的眼瞳盯在拓跋武神的拳头上久久不能移开。   “夔三,别停啊!”时宇轻声道。   时宇声音不大,但在修士耳中不啻于惊雷之音。   “这位朋友未免太霸道了,我已忍让颇多,为何总对我出手?”   那人再次挥起了长刀,他眼中的黑甲时宇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杀人魔王。   但他这次没来得及劈出刀芒,夔三的灭星神光已经轰在了人群之中,确切的说是人群曾经立足的虚空。   “他娘的!又浪费一支!”夔三大怒,呼啦啦排出一百多支灭星神光,上下左右堵死所有逃路,对准了那群修士。   挥刀修士终于面色大变,急忙收刀拱手道:“我观这位朋友,必是有话要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时宇哈哈大笑,背后乌黑旗枪随风狂摆,朝夔三摆摆手。   夔三这才恨恨收起灭星神光,站到一边去了。   “两件事,一、摩罗仙门余部在哪?   二、看看这两个人你见过没,见过就说说他们的下落。”   时宇勾勒出血游宫宫主和大长老的容貌,静待那人答复。   那人摇摇头,道:“摩罗仙门行迹不定,现在也只有千余人游荡在大界,所有人都在找。你只有等大战爆发才知道他们藏匿何处,而这两人我根本没见过。”   时宇点点头,随手抽出一样东西扔给那人,道:“送你了,权当问话酬礼。”   那人伸手接过定睛一看,心中又惊又喜,“谢过这位朋友,如若遇到龙宫修士,朋友你还是当心些。”   “龙宫?”时宇一呆,稍一迟疑那修士就带着自己人马,跑得无影无踪。   “你们谁看出刚才那波绿衫修士的本体是什么?难道不是蟒蛇?”时宇低声问道。   “是绿龙。”凌霄立刻答道。   “原来如此,那龙宫……和神虞又有什么关系呢?似乎神虞和他们是旧识啊。”   时宇第一次听闻龙宫,是清溪不经意间说出的,玄盘的归万年似乎也知,可玄盘的龙太子绝不是龙宫的太子,海霄墟也绝不是真正的龙宫。   疑惑不解的时宇回过神,正要再抓几个围观修士前来问话,却发现目光所及已成净土,除了自己人再无一个身影。   “跑得可真快!”时宇讶然道。   “二哥,要不我干脆化出本体,占他几万里地盘再说。此界已成废土,几万里绝对不是个小地方,他们忍不了被人寻衅。”凌霄拿出红山抛玩。   时宇眼睛一亮,指着前方说道:“走!去大界中心!抢地盘!”   “轰”!   一座红色巨山突然从天而降,撞破厚厚云层,向着摩罗界中央急速落下。   滚涌的气流,掀翻了地面一切障碍,砂石浮土卷裹成条条巨龙四散咆哮。   方圆七万里的大地骤然被阴影覆盖,好似末日在此刻降临。 第381章 大乱斗   早有驻地的各界宗派,同时抬首仰望,怒骂呵斥之声响成一片,数百身影拔地而起,愤然施展此生绝学,欲要好好教训这不知来历的大胆狂徒。   “何方高人!竟敢独挑百宗!”狂暴怒喝冲天而起。   一道魁梧身影,流星般撞向红山底部,他的双拳金芒吞吐,隔着百里就是千百金色长剑击在山底。   “无知蠢货,胆敢触怒老夫!今日让你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又是一声浑厚音浪卷过红山,无数驭电奔雷从另一处炸开,裹着滚滚浓云,向着红山直袭而来。   “死!”只有一个字从肃立在地的银盔修士口中吐出,万道亮银枪芒破天直上。   “越来越热闹了啊~好久没见过这么有胆色的修士,姑娘我可要好好结交一番!哟!这山峰的迫力可不小啊!”   如同鬼魅的婀娜丽影,突然出现在红山山顶,一彩衣女子两支玉掌贴在了峰尖,轻轻一提便让红山缓至欲停。   ......   一个又一个大能被红山嚣张的姿态激怒,数十条身影围在红山八方,一同将最得意的绝学挥洒在红山的里里外外。   一时间,红山仿佛成了各界翘楚的演技舞台,这边电闪雷鸣,那边刀枪如雨;天上是铅云压顶,地下是烈火焚空,看上去好不热闹。   “啧啧!好厉害!几十个可堪一战的大能!”时宇惊言。   几人站在万里之外看着一切,凌霄面无表情地看着每一个攻向红山的大能,眼中闪过丝丝冷冽。   “三位武神,你们觉得能对付哪个?”时宇笑问。   “一个都不行!诸天万界确实卧虎藏龙,若是狂龙大人或者蒙罗夫老师在,估计可以抵得上一两人。”安武神摇头道。   “最厉害的居然是那个娘们!她一人就阻住了红山坠落。这要是我,怕是已经砸成肉泥了。”铁武神看着俏立峰顶的女子连吸冷气。   “好极了,那我就去会会他们。猊大,你们三个把宝贝都亮出来,不开眼敢攻过来的,全给我炸成灰!”时宇面甲一落,呼啸而去。   “哼!”凌霄冷哼一声,同样急遁而去,直奔峰顶。   “各位,我们什么时候变成累赘了?堂堂真武武神,还要三个小友保护?虽死犹胜!”安武神淡笑一声,纵身而出。   铁武神和拓跋武神相视一眼,同时咧嘴大笑,高喝一声:“虽死犹胜!”   两人也齐齐跃出猊大三人的保护圈,朝着自己早已挑定的对手,心痒难耐地冲了出去。   “老大!这咋办?”夔三抗着几十支灭星神光,不知所措地看着猊大犰二。   “咋办?炸他娘的啊!公子那边咱插不上手,底下那群王八蛋还不是活靶?”猊大一挥手中神光,突化百丈狻猊,裹着一身白毛妖风就窜了出去。   夔三一见,也是一声沉重牛吼,青黑色的夔牛独腿狂踏,隆隆而去。   犰二没想到两个兄弟这么有胆色,那里任何一个修士都比他们强几十倍,就是有灭星神光也打不到人家。   可老大老三都跑了,他一个人守在这里就是找死!   静悄悄的,犰二没入了大地,一道土浪翻卷急行,渐渐没了行迹。   时宇见凌霄直奔峰顶,便中途折转,向那驭雷老者而去。这里除了自己,均不擅应对法修,老者作为出头鸟,自然被他第一个盯上。   时宇几人的举动自然也被那些人看在眼里,但无一人面有惧色。   能在摩罗界中心落脚的修士,莫不是一界绝巅,怎可能甘居人下。   老者见时宇电射而来,哈哈一笑调转奔雷迎面直击。   坠落的红山早已被众多修士轰得节节倒飞,缺他一个不算什么。而红山自有的强大迫力,随着山体越顶越高,对地面的修士再无一丝影响。   老者的奔雷尚未至前,时宇面前突现万千银芒,竟是那银盔修士主动迎上,率先向时宇放出了致命一击。   只见他手中短枪虚点,每次朝着时宇遥遥突刺,都有千万枪芒破空而出,长江大河般汹涌而来。   “银蛇,你莫要与老夫争抢!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是老夫的!”老者一见外人介入,非但没有一同对敌,反而又是奔雷急转,向着那银盔修士轰了过去。   银蛇鄙夷一笑,身影猛然崩解,如群星璀璨一般化作漫天银星,四面八方铺开笼罩了足有千丈方圆。   而后群星如流直扑老者,颗颗银星划出道道焰尾,竟和老者的驭电奔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咦?”时宇惊讶止步,他没想到这帮家伙竟然自己先打起来了,完全无视作为始作俑者的时宇。   “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啊!借机了结私人恩怨?”时宇心底轻笑一声,随即也调转方向,舍了老者直奔大地中心。   大地正中,显是群雄必争之地,没有绝对的实力,谁也不敢狂妄的落脚此处。   因而,此处反倒是空无一人的百里荒土,只有萎萎枯草爬伏零落。   刚立定脚步,时宇顿觉天空一亮。   抬首望去,凌霄已经收起了红山,化作绕体宝器和那彩衣女子斗成一团,冷冽低哼和咯咯笑语你来我往纠缠不清。   “哪里来的俊俏弟弟,竟然和姐姐过得百招,可真让姐姐心喜。不若暂且罢斗,同斟共饮几杯如何,免得伤了你,好叫姐姐心痛。”   银铃般的悦耳脆语传进每一个修士的耳中,好似真有暖心姐姐无比关怀青稚幼弟,充满着极致诱惑,所有人都心神一荡手上缓了几分。   “呸!老妖婆!死在你手上的弟弟还少吗!少在这里卖弄风骚勾引良家少男!”粗豪嗓音如风卷云,吹散了还弥漫在天地间的甜靡清音。   与声同去的,还有亿万金色刺芒。   时宇扭头望去,竟是率先冲上高天迎击红山的魁梧大汉,他踏空而立,冲着彩衣女子不屑高呼。   彩衣女子面色一冷,暗哼一声玉掌翻飞逼退凌霄百丈,刷的一声消失在高天之上,同时也避开了那电射而至的金色刺芒。   再度显形就已飘忽在大汉颅顶,纤纤玉手绝情断义拍向天灵。   这女子,竟然也是个绝顶武修,一掌愤然拍下,大汉头顶空间碎裂,错乱裂隙凌乱乍现。饶是勇武大汉,也不得不稍退暂避。   “我的天!这也太乱了!”时宇彻底惊呆了,凌霄也傻呆呆立在高空,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继续搏杀。   万里方圆之内,大大小小几十个战团骤然爆发,时宇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忍到自己点起导火索,才开始搏命拼杀的。   红山坠地,就像是滚油锅里泼进满瓢冰水,摩罗界霎那炸成一群疯子的癫狂乐园。   时宇也没能清闲多久,红山一去,天地清明,总有一些阴仄的修士不愿卷入混战,隐匿在虚空之中寻机刺杀。   惊叹中的时宇和茫然中的凌霄身后,都出现了淡淡的黑影,悄悄摸上他们的要害。   暗影正待下手,混乱的战场又有惊变。   数百灭星神光横扫直插,冲烂无数血肉的同时,把本就不堪蹂躏的摩罗大陆,又轰出条条深壑。   所有人都像被捅了窝巢的野蜂四散而逃,腿脚稍慢或是受伤不起的,也随着漫天泥尘一同落入大地,辗成了一抔黄土。   “喔~猊大几个也够劲啊!”时宇惊叹一声,顺手抓住背后的僵立身影,提起就要撕成碎片。   那身影顿时惊慌狂呼,胡乱摆舞的手脚反被时宇抓得更紧,“咯咯啦啦”的骨裂肌断之声连绵响起。   似乎是这曾经熟悉的声音,拨动了时宇的心弦,想了想,他还是轻轻放下那人,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算你命大,我突然觉得这样不好。”   看着眼前的狰狞恶魔,突然冒出一句仁慈话语,那偷袭修士半晌没有回过劲儿来。   许久才缓缓点头背行而退,双目始终不敢离开时宇的身影。   “难道我还被这幻化出来的盔甲惑了心神?”时宇微微一笑,连连摇头。方才一瞬,他真觉老残魂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时宇仁慈,凌霄可不会,无数丈长木刺突然从他身上炸开,将已经潜到三尺之内的刺客扎成了蜂窝。   这就是武修近战肉搏的缺点,一旦被人抓住破绽,连逃遁的余地都没有。   “轰隆隆!”又是几声炸响。   主战场已经被破天光柱轰得七零八落,漫卷尘泥如雨落地,砸得大地处处噼啪作响。   “混账!几个蝼蚁也敢仰仗利器搅局!”   又是那魁梧大汉首先回过神,怒喝一声扑向了离他最近的犰二。   正是犰二偷偷摸摸潜入大地,冷不丁朝着高空一通乱炸,轰得大汉一身焦黑。   那彩衣女子也是气得身披寒冰,顾不得擦去一脸污秽,尖叫着急扑直下,玉手化刀劈向犰二。   凌霄再不犹豫,同时纵身扑下,一拳架住女子的玉臂,又一脚踢开大汉的铁掌,三人喝叱连连见人就打,彼此不分敌友滚做一团乱局。   再看猊大和夔三那边,也被武神护在身后,挡住暴怒的异界修士。   可武神们毕竟比凌霄差了些,应对一人已是勉强,三兄弟一通乱炸可是招惹了所有修士,连修为最低的都嗷嗷叫着扑向他们,谁又能真的挡住。 第382章 命线   时宇摇摇头,看到凌霄已经挡不住第四个抓向犰二的大能,长啸一声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众人耳痛一定,还不待反应,就看到一片黑色的天幕覆盖了大地。   每个人都只觉眼前突然漆黑一片,心骇刚起,便身受重重一击,身上被人刻下深邃烙印。   啸声散尽,天地再度清明,也不过短短数息,千百修士骇然望着眼前一幕。   所有人身上都留下了或多或少,或轻或重的伤势,境界低微者一个接一个倒地毙命,浓浓血气随风而荡。   没人能想明白,那黑铠恶魔是用了什么手段,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向所有人出手。   黑甲之人依然静静的站在大地中心,只是身影略略有些颤抖。   魁梧大汉低首垂目,轻轻压按胸口凹下的拳印,目露惊色不言不语。   彩衣女子悬在空中裙裾飘舞,轻抚着脖颈一线血痕俏目微眯。   银盔男子目视自己断枪,定定发怔。   而那挑衅时宇的驭雷老者,已经没了生息,他是顶尖大能中,唯一丢了性命的修士。   ……   凌霄几人,悄然无息地立在了时宇身后,目光无比平静地看着残余修士,可那骨子里的不屑之意,谁都感觉得到。   “你是谁?”   战场的寂静足足一刻才被打破,还是那魁梧大汉缓缓抬头发问。   他周视天地,还能有余力立在地面悬在半空的修士,已经不足五十,且个个面如死灰。   时宇正尽力压制着阵阵袭上心头的倦意,对大汉的发问不理不睬,他也没有力气去回答。   方才瞬间,他全力催动幻时,向全场修士同时挥拳猛击,已经彻底耗尽了体内力量,如果现在有人大着胆子,向时宇攻出一招半式,他绝对无力反抗。   但正是这种无言的应对,让所有已经被震慑的修士不敢妄动,只是看着时宇没有表情的面盔和猎猎作响的旗枪静待。   “喀”!   狰狞黑甲发出轻响,所有人都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举起了兵刃法器。   “喀”!   “喀”!   又是两声轻响,时宇迈前一步,饕餮吞肩血红腥目精光四射,九龙护心魂魄孳生,无数怨魂般的黑气,绕着时宇的身躯盘旋不已。   众修士看到魔王凶性又胜,心中更惊更慎。   “你是谁?”那魁梧大汉又问。   时宇缓缓转动眼眸,微斜的目瞳映出大汉的身影,淡淡笑道:“对你,我只需要两招。”   大汉面色一变,捂着胸口,缓缓向后退了两步。   “而你……看似厉害,其实只需要一招。”时宇又把目光对准了半空的彩衣女子。   那女子立刻收了冷颜冰目,垂首朝着时宇微微裾礼。   “之所以你们还能活着,一是我手下留情,不想多杀人;二是我有话要问。”   时宇轻飘飘的话语,如寒风透心,让幸存的修士神魂都是微微一颤。   时宇不是在唬人说大话,因为他刚才又看到了。静立于此,他又看到曾经在火灵王身上出现的细线,缠绕在了这些修士身上。   尽管时宇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如何才能完全掌控这种能力,但他知道,只要勾断丝线,没有一个人可以抗拒自己夺走他们的性命。   所有人都是线走周身,从天灵囟门透出不见,只有那魁梧大汉是天灵胸口各一,这也让时宇很不解。   “这里以后就是我的行宫,你们按照修为高低一个个进来,我有话要问,不服尽管向我出手。”时宇冷冷抛出一言,朝着凌霄一点头。   凌霄当即甩出红山再度轰然落下。   此时再不敢有谁呼喝出招,一个个急速飞退,避开了红山笼罩的庞大地域。   依然黑甲黑盔,时宇静坐在石室内,第一个进来的居然不是那魁梧大汉,这倒让时宇有些诧异。   银盔修士朝着时宇抱拳一礼,便立在室中不动,静静看着时宇左手掌心黑气流转,不住把玩。   “怎么有混沌气息,难道那是混沌?不可能啊,但不是混沌又是什么?”银盔修士突然有些走神。   “你叫银蛇?进来为什么不说话?”时宇的话语突然响起。   银盔修士猛然惊醒,挪开盯着时宇手心的目光,朗声道:“那只是此间修士彼此匪号,我本名罗云。”   “嗯,在我看来,你并不是这里最厉害的修士,方才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比那老头死得还快。”   罗云点点头,拿出一根断枪亮在了时宇面前,道:“我一身功力都在这跟亮银枪上,如今折断,确实已经不入流。”   “哦?”时宇心中好奇,探手一抓那两截银枪便落在他的手中。   “没什么特别么!质地一般,锋锐一般,没有你的操控,它也就是个普通兵器而已。”时宇翻来覆去没看出什么名堂,又把断枪抛还罗云。   “这也是我第一个进来的原因,他们并不知道,我这枪折断了会有什么结果。   在你来之前,凭这一杆枪,除了死在你手里的雷智,谁也伤不了我,反倒只能被我追着打。   但若等他们反应过来,我怕是性命难保,所以我必须第一个进来,你问完我就要逃走。”罗云说得平淡,可室内一群人听得却很有趣。   “真有意思,把逃跑说得这么淡然的,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逃?”时宇笑问。   “直接逃不就显得我心虚,已经死了。”罗云依旧声音平平。   “哈哈!好!快人快语!那我不耽误你逃命了。先说说摩罗仙门余部在哪儿?”时宇畅笑问道。   “不知道。”   “这两个人你见过么?”时宇勾勒出血游宫两人肖像。   “没见过。”   “你在这里抢到了什么?”   “我只是听说这里高手多,来磨炼自己的,从不抢东西。”   “行了,逃命去吧。”时宇把血游宫两人肖像悬在室壁,朝罗云摆摆手。   罗云略一踌躇,又朝着时宇拱手道:“在下倒有一问,不知阁下愿意赐教否?”   时宇眉头一掀,点点头。   罗云一举手中断枪,问道:“这里的神魂真灵哪里去了?”   “真灵?”时宇一愣,顿时明白罗云为什么曾是这里最厉害的修士。   枪中有灵,等同于以二敌一,此间顶尖修士差异再大,也大不得两倍。   “你也是夺人真灵修炼?”时宇眉头锁了起来,一想到幽影界那些邪修,他就不舒服。   “不是,我死后,真灵也应褪去凡尘,本源汇入此枪,这里面都是我罗家历代先祖的真灵。”说到这里,罗云的目光更亮了一些,希望时宇能给出真正的答复。   “原来是这样……”时宇低声喃喃。   罗云此枪,就和天机神师给他的那块玉璧一样,有大阵刻下收容真灵,所不同的是玉璧保下记忆性情,而银枪只是融进本源力量化为枪灵。   “枪断灵灭不是很正常么?你何有此问?”   时宇不愿说自己可以吸收真灵的事情,况且方才他也没感觉有真灵入体,那就不一定是自己的原因。   罗云摇摇头道:“不对!此枪折过数次,是我从小家族赐下的随身宝器,但只要真灵尚在,银枪自会立刻复原。可现在,已经彻底废了。”   时宇听得疑惑,再次单手一招拿过银枪,托在手里细瞧。   冷不防一直睡死过去的小黑从腰腹之间爬了出来,冲着银枪嗅了嗅,又爬到时宇手里舔.净黑气,懒洋洋钻回了原处。   时宇一惊,能让小黑动起来的东西可不多,除了他自己还未见过第二个。   罗云也觉得奇怪,时宇一个大高手,怎么怀里还塞了一只怪老鼠。   三武神亦是疑惑,时宇身上突然爬出来一个怪东西,他们都未见过。   “能说说你这枪的来历么?”   “祖传,无数辈了,根底早已不可考。”   “好吧!我只能说这是个了不起的宝物,其他我也不知,真灵去哪里了更不知道。”再次丢还银枪,时宇朝着罗云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罗云狐疑地朝时宇怀中看了一眼,他怀疑是不是那个小老鼠有什么神妙,将枪中真灵偷偷吞吃。不然为何时宇第一次没有看出端倪,第二次就直说这是个宝物。   但罗云也不敢再多说只言片语,规矩一礼便离开了石室。   第二个进来的便是那彩衣女子,她一人两手就能抓起红山,堪称当前摩罗第一人。   “小女子鸾青琼见过公子。”彩衣女子此时很是知礼,全然没有调笑凌霄时的轻浮媚行。   “听清楚,第一,摩罗仙门余部在何处?”时宇并不想与此女多言,快速提问。   “不知。”那女子也不啰嗦,答得极是简单。   “第二,这两人见过么?”   “不曾。”   “好了,出去吧。”   “是,小女子告退。”   鸾青琼缓步倒行而出,铁武神眉头微动,道:“这女子长得实在亮眼,修为又那么高!可气息怎的如此驳杂,练的什么功法。”   时宇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道:“厉害是厉害,但练什么你不会想知道的。”   凌霄点头道:“若不是我有近乎无限的元力补进,能极快恢复伤势,确实不是她的对手。”   “嘿嘿,一雌万雄,武神大人们可不要靠近她,当心变药渣。”猊大诡笑道。   三武神顿时面色扭曲,呸呸不止,正宗刚猛武修大界出来的修士,哪儿能接受这种邪法。   正说着,“咚咚”的沉重脚步急速靠近石室,时宇等人立刻停了闲聊,都知道来的是谁。 第383章 虞无伤   “虞无伤见过各位。”来人向着室内众人一抱拳,客气地点点头。   时宇一愣,继而眉头紧皱,问道:“虞无伤?你是哪界人士?”   魁梧大汉咧嘴一笑,道:“无界无宗,孤魂野鬼一个。”   “孤魂野鬼也敢来此争抢神器?不怕死后连个收尸的都无?”时宇突然有点紧张,又有点愤怒,强压心境,沉声问道。   “收尸?有什么好收的,诸天万界有几个修士可得善终?你刚才打死的老鬼,谁收了?”虞无伤语气中少了些敬畏,甚至还有些鄙夷。   凌霄“腾”地站起,一拳砸了过去。   虞无伤面色不变,双拳挡在胸前,硬承了凌霄这一拳,嘴角顿时渗出一缕鲜血。   “住手!”时宇大喝,冻结了凌霄砸向虞无伤额角的另一拳。   凌霄冷哼一声,坐回了原位。   “厉害!”虞无伤擦擦嘴角的鲜血,对时宇笑道:“要不是受你一拳伤了心脉,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时宇一直在仔细打量虞无伤,道:“我知道你隐藏实力了,你现在用出来的不过十之五六,这里所有人都被你骗了。即便捱实我兄弟这一拳,你也只会假装受伤,其实根本无碍。”   虞无伤淡笑的面容忽的冻结,渐渐肃穆,继而狰狞,仍然架在胸口的双拳,握得指节发白“咔咔”作响。   “你若是想杀光外面的那些人,应该不难办到,你到底想干什么?”时宇不为所动,依然淡淡问道。   看着时宇毫无感情的面甲,虞无伤又慢慢舒缓了面容,低声道:“私事还是莫问了,你想知道什么快问。问完我立刻离开,绝不碍你的事。”   “哦?可我不觉得是私事,怪不得虞童大人最近总说,感觉这里还有异况,果然有余孽漏网!”时宇突然恶狠狠盯住了虞无伤,语气森然。   虞无伤闻言狂吼一声,浑身肌肉陡然贲张,整个人瞬间涨大倍余,双拳灌顶直向时宇颅脑捶下。   三武神同时一跃而起,运足全力朝着虞无伤要害打去。   凌霄也是冷喝一声,双掌隔空击地,红山重重迫力更巨,如有真形般缠在了虞无伤身上。   虞无伤身形陡然一滞,但他浑身肌肉巨颤,竟将所有迫力卸在一边,双拳更为迅速地砸向时宇头颅,至于三武神的铁拳,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时宇冷冷的目光透过面甲直刺虞无伤双目,嘴角斜斜咧了上去,仿佛虞无伤挥来的不是重拳,而是两缕清风。   虞无伤目中绝望盈眶,这黑甲修士分明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连躲避都不屑。   但他依然没有放弃,口中迸出震天怒喝,双臂再次膨胀一倍。   “轰”!   “轰”!   两声巨响,虞无伤拼尽全力的重拳没有落空,全然砸在了时宇面门。   可他却没有成功的舒畅,因为时宇顶着他的双拳笑得更开心了,朝他轻轻摇头。   颓丧死气骤然布满了虞无伤的身躯,他缓缓垂下双臂,双目也慢慢阖紧,贲张的躯体像泄了气的浮泡,“嗤嗤”干瘪下去。   道道白芒从肌肉撕裂处喷涌而出,然而最后的自我兵解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方才的一拳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量。   许久,虞无伤都没有等到该来的死亡或是生擒,就连三武神应该重重砸在身上的铁拳也迟迟未落下。   “你就这么急着死?在我面前,只要我不允许,你想死都不行。”时宇轻佻的话语,在虞无伤听来是那么刺耳。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寂,虞无伤闭目缓声道:“早晚都是一死,即便你把我带到虞童面前,又能怎样呢?”   “哈哈,当然很有用,神虞余孽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真没想到啊。   传言虞无伤早死在王阳明手里,你怎么可能是虞无伤?这里必有隐情。”时宇阴笑道。   虞无伤猛然睁眼,愤怒的目光燃烧在时宇的冰冷的面甲上,随即又黯淡下来。   “我还以为虞童身边就一个墨域澹,没想到还有你这个更厉害的叛徒,你到底是谁?”虞无伤低声问道。   “咦?难道是你捉住我了?居然反问我?”时宇哈哈大笑。   笑声顿止,时宇起身贴在虞无伤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你知道么?当年虞继途为了保住神虞,竟然给虞童灌下去一千五百纪的元力,王阳明和蒋荆都是一千纪,好大方啊!   这些废物怎么能保住神虞呢?你们这些余孽也一样,难道还想着泛起什么浪花?”   虞无伤紧紧闭着双目,厚实的嘴唇也紧紧抿在了一起,只有两颊还在隐隐紧绷抽搐,表达着他内心的愤懑。   “我留你性命不是为了让你有机会报仇,或是有机会自尽!虞童大人会给你下奴印或者搜魂!   在此之前,多享受一下神魂自由的时光吧。”   时宇转身坐回躺椅,懒洋洋地看着虞无伤。   “嗤!”虞无伤嗤笑一声,垂着脑袋不说话。   “别以为你那点下在神魂里的禁制有用,你看看我身边这些人,你真以为虞童大人没办法?”时宇跟着嗤笑一声。   虞无伤这才再次缓缓睁开眼睛,慢慢扫过凌霄,三神王还有一直视若蝼蚁的猊大三人。   “好吧!既然你懒得说,我也懒得问,抓住你就是大丰收。   夔三!把他绑起来,挂在红山顶,写上神虞余孽,其他抓不住的也得震慑一下,说不定就吓成缩头乌龟,作鸟兽散了呢。”   时宇抛出禁天锁,牢牢捆住虞无伤的肢体,又封了他的体窍魂海,丢在夔三脚下。   禁天锁绑上身体的时候,虞无伤就知道再也无望挣扎了,这一小会儿恢复的元力又被锁链吸去,他现在连说句话都难。   看着步步踏来的夔三,虞无伤苦笑一声,沉声道:“你根本就不可能给我下奴印,不然就不用折辱我。这点折辱算什么!只要我虞无伤一天不死,你虞童就必死无疑!”   “嗯?哈哈哈哈!你怎么会以为我是虞童的?”时宇挥挥手止住夔三,饶有兴趣地看着虞无伤。   “你连神王给虞童灌注元力都知道,除了他自己,谁还会知道这些!”虞无伤恨恨说道。   时宇嗤笑,道:“你可真蠢啊!损耗神王力量这个计划,是我们一起定下的!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呢?   你要不要我再详细说说,怎么弄死当年灭杀你的文神王?   哈哈哈,他的心被捏得粉碎的时候,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啊!   墨域澹把他师父的脑浆都打出来了,哈哈哈!”时宇笑得异常癫狂,安静的石室,都在他的笑声中轻轻颤抖。   除此之外,就只有虞无伤沉重而愤怒的呼吸。   “我对天发誓!只要我虞无伤一天不死!必报此仇!必摘你虞童头颅祭奠我神虞先烈!”愤怒而无力的誓言回荡在石室内。   “可笑!你又不是虞无伤,虞无伤早就被王阳明一眼瞪死了,拿个死鬼的名字立誓,你是拿死人下咒么?”时宇陡然冷静下来,蹲在虞无伤面前轻声说道。   愤怒的誓言耗尽了虞无伤最后一丝力量,他颓废的趴在地上,木然的眼光看着时宇的足尖,再也说不出话来。   渐渐模糊的目光和越来越弱的呼吸,彰示着他的生命在丝丝散佚。   “终于要死了……誓言就当是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声音吧,希望,还能有人听到……”虞无伤心里无比轻松。   “公子,他要死了。”   “我知道,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公子,快来不及了”   “急什么,还没死透……”   不明不白的话语听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轻,虞无伤最后只能听到嗡嗡颤音,缓缓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当虞无伤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诧异地发现,自己完完整整地躺在一间石室内。   既无锁链缠身,也无守卫看管,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室内,仓皇四顾。   “这是怎么回事?我居然还活着?”虞无伤匆忙内视,无论神魂还是肌体,一切如常,甚至元力都恢复了大半。   “难道我已经被下了奴印?”虞无伤细细探查神魂,完全没有奴印的痕迹。   “别忙乎了,你什么事也没有。”石室外传来懒洋洋的声音,正是那可恶的虞童。   “腾!”   虞无伤急弹起身,警惕地看着时宇,低喝道:“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我能玩什么把戏?不就是趁着你完全放弃心防,对你搜搜魂。”时宇迈步走进石室,立定在虞无伤面前。   “搜魂!”虞无伤大惊,急忙再次内视,可他的神魂完好无损,根本没有被人动过手脚的样子。   “别折腾了,能被你看出来,我还费那么大手脚干嘛?搅烂你的神魂直接搜魂,需要等你濒死之时么?”时宇坐在石榻边,拍拍自己的身侧,示意虞无伤坐下。   虞无伤彻底糊涂了,眼前这虞童到底要干什么?   “坐吧!要你的命,你就不会再有机会睁开眼睛!没想到神虞还真有不是叛徒的人跑掉!”时宇叹道。   “你到底是谁?”虞无伤此时也明白眼前的人应该不会是虞童,不然不会对他这么客气。   “我是谁?......我是一个不幸目睹了神虞界灭的人。而你,很幸运!逃过了亲眼看到那场惨剧。”   时宇面甲骤然一收,慵懒地往石榻上一躺,双手枕在脑后定定地看着室顶。   “那你知道我是谁了?”虞无伤小心翼翼地在时宇身边坐下,看着这个似乎有些面熟的魔王,满心疑惑。   这么清秀的一个小伙子?好像在哪里见过,到底是哪儿呢?虞无伤努力回忆着。   “当然,虞无伤殿下!没想到你还活着,修为还这么高,都不下于神王了。”时宇即刻答道。   “我也以为我死了,文神王那一下是真狠。   若不是因为我的虞氏纯血不下于皇兄,而且确实有点修炼天赋,那时真的会被杀死。   我这实力,大半是虞神王硬拔的,当年大错铸成,他也不能容我在神虞驻留,为了我能安全游荡各界,虞神王也算费尽心力。”虞无伤轻叹而言,也仰面躺在了石榻上。   “三神王确实是为了大界鞠躬尽瘁,比那一去不返的神虞天帝强多了,哼哼。”时宇轻哼。   “你似乎不怎么尊敬神虞天帝。你到底是谁?总不能一直让我瞎猜。”   虞无伤侧首看着时宇清秀的脸庞,怎么也不能把他,与先前的黑甲魔王重合一处,同时也为他不敬天帝有些暗恼。   “我是你被赶出神虞后,才降生的,我也懒得讲,你自己看吧。”   时宇抛出一枚玉鉴,将自己的记忆和清溪塞给他的记忆,都刻在了里面。   许久,虞无伤丢下玉鉴,坐起身用力揉了揉脸,低声道:   “原来是你,我说怎么觉得你面熟,我见过你的辑令。你居然已经做了这么多,而我还是碌碌无为。”   说着,虞无伤突然翻起身,跪在了时宇面前,泪流满面。   时宇久绷的心神陡然一松,终于有个人和他一般的心思,一般的痛苦,也终于有人可以分担他肩上的重担,让他不再独自负重前行。   “连神虞天帝都抛弃了神虞,只有你和我还在挣扎!”虞无伤趴在地上,额头紧紧抵在地面,痛哭而言。   “我会去杀了虞童,还有墨域澹,但我没时间去找那些叛徒,就交给你了!”时宇躺在石榻上,说话的语气异常低沉。   他没有去扶起虞无伤,因为他受得起。   “你是嫌我修为太低,帮不上你的忙么?”虞无伤猛然抬头,低声怒喝。   “是!你连我都打不过,还谈什么报仇?金克敌和火灵王就在老巢守着,你有能力上门复仇么?等你练到可以报仇,亿万年都过去了!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吧!”   时宇陡然坐起,目光平静而深沉地看着虞无伤。   虞无伤深深低下了头颅,他知道时宇说的都对。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也只是有复仇的信念而无复仇的实力,无论怎么努力,总觉得和复仇的力量还有无限差距。   “我已经问过那些修士,你也有些摩罗仙门的线索,先去找他们,问清罗星锤的神妙,我不能容许,当我面对虞童的时候,还有一丝不明!   你最好能尽快建起自己的力量,一如当年的天帝。罗云这人就不错,想办法收入麾下。   然后去各界扫荡,把叛徒杀干净了,用他们的头颅祭奠神虞大界枉死的魂灵。   我会一直追寻虞童和墨域澹的下落,把他们的头颅带回你建起的帝国……我们的神虞帝国。”   时宇越说声音越轻,但心,却越来越坚定。 第384章 摩罗仙门暗探   释奔麟捂着胸口,小心翼翼地逃离红山,这个莫名出现的势力太过可怕,一如当年杀来的那两人,作为摩罗仙门不多的暗探,他必须把这个消息带回宗门去。   “还有两件界主神器,不知道挡不挡得住那个魔王?”释奔麟感受着胸口隐隐传来的裂痛,心中升起止不住的忧虑。   “该死!伤势恢复得怎么这么慢!”释奔麟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他不敢踏空飞遁,任何意外他都承受不起。   “猊大!你们三个把身上的灭星神光和炎爆珠给虞大人一半。”心中恶魔的话语突然响起在高空,释奔麟紧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感到一道淡漠的目光扫过他的脊背,随即远去。   足足过了一刻,释奔麟觉得恶魔早该遁出万里之外,才缓缓爬起身。   满面惊恐地看着时宇一行远去的方向,内心不住狂呼:不可能!他们怎么会奔向仙门隐匿处?意外!一定是意外!   释奔麟不敢再有耽搁,咬咬牙再度狂奔在丛林荒野之间。   半月后,当释奔麟冲进摩罗仙门藏匿的万丈深壑之下时,绝望地发现,此处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遍地的凌乱残碎,分不清你我的残肢混杂一处,任由已经建起乐园的虫豸们啃咬。   而且,已经有界外修士在废墟中穿行,搜寻着一切可能的收获。   紧紧压住内心的狂呼躁怒,释奔麟也在寂静的废墟中缓缓搜索。   抱着亿万中也无一的希望,盼着也许还有幸存的同门在等着他去挽救,也许还有遗落的兵刃可以带给原本的主人。   然而现实带来的只有更深的绝望,攻进仙门的修士显然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每一具稍微完整的身体上,都有补刀的痕迹,也没有任何一件堪用的宝器遗落,地上只有残碎的废铜烂铁。   “恶魔!纯粹的恶魔!”释奔麟心中的怒火熊熊燃起,滔天火焰之中,一名黑甲修士在朝他狞笑。   摸摸仙门传讯玉璧,再看看废墟中起起伏伏的身影,释奔麟犹豫着要不要动用。   一旦动用,就会在虚空中留下阵阵涟漪,可能会让更多的人发现逃离同门的行踪,可若是不用,自己也失去了宗门的位置。   “还是等等吧,待得风头过去再说。”释奔麟缓缓收起玉璧,颓然向深壑外遁去。   “吔?我们好像来晚了,这里被人打成了白地!”   突兀而来的声音惊呆了释奔麟,释奔麟的出现也让迎面而来的一行人略感诧异。   “咦?是你?我记得你不是趴在地上装死么?至于那么怕我?”时宇轻笑着看向释奔麟。   他正抖得状如筛糠。   恶魔!又是这个恶魔!他又回来干什么?释奔麟根本没听清时宇说的什么,他心里只有恶魔在反复地猖狂大笑。   “公子,不会是他干的吧?”恶魔座下夔牛口吐人言。   “怎么可能,他那点修为,只会被摩罗仙门碾成灰,别忘了还有开天神器在仙门手中。底下那些人明显是在捡漏,他也一样。”时宇摇头道。   “走!下去看仔细些。”时宇一行绕过释奔麟,落在了地面。   时宇停在半空的那片刻,废墟中的修士都已发现他的来临,慌忙遁起远远避开,释奔麟也趁势悄悄向后退去。   刚离开深壑,释奔麟便不顾伤势的加重,发狂似的远遁而去。   哪怕被其他人发现也无所谓了,反正宗门已经无法联系,自己也就不在乎个人安危,只要不落入恶魔手中就好。   “这家伙似乎很怕我,要么装死,要么死命逃窜,我真的那么可怕么?”时宇抬头看着释奔麟远去的身影,怨气十足。   “你一瞬间镇住了所有人,你看看你问完有谁不跑的?   而且你又把这身盔甲穿上了,生怕自己还不够骇人么?”已经加入时宇一行的虞无伤笑道。   正说着,又有几条身影显露在了深壑上方,正欲落下,突然看到一身黑甲的时宇,又都惊呼一声逃之夭夭。   “哈哈!你看!”虞无伤大笑。   “哼!看来这里已经人尽皆知了,你们的消息怎么总是慢人一拍?”时宇不再纠结于自己的昭彰恶名,开始抱怨起虞无伤的消息滞后。   “没法子,这种情况已经出现好几次,我们都是偶然间发现摩罗仙门的行踪,甚至很多都是假信,扑空的次数比发现废墟的次数多百倍。”虞无伤也无奈。   “宝器动人心啊!界主至宝落在孱弱宗门里的,也只有摩罗仙门了,谁不眼红呢?虞童可谓是混账至极!”时宇叹道。   “要不是他打灭了摩罗仙门的顶尖高手,又引来无数界外大能,确实不致如此。一界就这么生生毁了。”虞无伤同感。   释奔麟见时宇并未追来,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才在奔逃中细细回忆方才的一切。   “原来不是那恶魔干的,那又是谁呢?这些可恶的界外杂种!欺我摩罗大界无人!”   愤懑的心绪激荡在释奔麟的心中,双目都渐渐泛起根根血丝。   惶然无措的释奔麟不知该去哪里,数百纪的修为平日看着超卓,此时却像江河中的小虾,随便来个鱼鳌便可一口吞下。   “果然还有漏网的!师哥你说的对!”   还没跑出多元,释奔麟就被身后突然传出的话语吓了一跳,急忙抽出长剑,急速转身回望。   “那是当然,这些本界土著杀之不尽,死抱着祖传的开天神器不放,你说何苦呢?”一个瘦高的修士答道。   看着面前的十几个白衣修士,释奔麟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龙宫!居然是龙宫!”   释奔麟心中哀鸣,遇到其他大界修士还有蒙混逃脱的可能,但遇到龙宫只有死路一条。   “把传讯玉璧交出来吧,还能给你留个全尸,不然把你打得支离破碎,洞开体窍自取,就不好看了,哈哈!”   轻佻语气惊醒了释奔麟,但他也不敢立刻拿出传讯玉璧捏碎,因为他知道,对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别想着兵解,你现在连自杀都做不到!”看着释奔麟身上突有白光泛起 ,龙宫修士就知道释奔麟要做什么,嘲笑道。   兵解已经是释奔麟不得不踏出的一步了,让龙宫拿到传讯令牌,就会再一次找到仙门所在,自己就会成为仙门的万古罪人! 第385章 断空掌华胥   “真是顽固,都提醒过你了,居然还敢爆体兵解,那就别怪我们碎尸取物了!”   人群中突然射出一条长鞭,游龙般缠上释奔麟已经龟裂的躯体。   释奔麟喷薄的元力光芒遇到长鞭陡然一顿,竟然又乖乖地退回了身体。   而那长鞭看似纤细,缠上释奔麟的身体却成了一整块毡布般的革囊,将他裹得严严实实,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还是缚龙索管用,上古神龙留下的龙筋,岂是你们这些蝼蚁可以抗拒的。”手持缚龙索的修士,得意洋洋地说道。   “敖镜,不要浪费时间。杀了,取出传讯玉璧。”一名冷峻修士轻轻挥手,不耐烦道。   敖镜不敢怠慢,收敛笑容快步走到释奔麟身前,一指朝着他的额骨正中戳去。   蓦的,虚空中荡出一只蒲扇般的大手,牢牢握住了敖镜的手指,用力一掰。   “啪”   一根细长断指便落在了那大手之中。   敖镜闷哼一声急速后退,立在了人群之前。   冷峻修士面色不变,推开敖镜缓步踏前,厉声说道:“还以为只是个小虾,原来还有条大鱼。”   “奔麟,你太大意了,怎么能在人多的地方取出玉璧呢?师父他老人家平时怎么教你的?”   虚空中仍未现出完整身形的修士语气和缓,令人如沐春风。   “大师兄!你怎么能出来?师弟知错了,你快回去啊!”释奔麟愣怔了许久,直到那手臂的主人发话,他才如梦初醒。   “来不及了,今日只有一战。”   虚空一阵阵涟漪波荡,那只手好像抓住了一根看不见的立柱,缓缓扯出一个形体怪异的瘦削人影,两只最显眼的蒲扇大手,竟然占去身体一半大小。   “断空掌华胥!是你!”那冷峻修士面色终于有变,急忙挥手让龙宫部众退后。   华胥淡淡看了他们一眼,转头对着释奔麟说道:“奔麟,师兄本就是守在深壑四周,阻止界外修士追上仙门大部的。   算算时间也已差不多,他们应该安全了,所以你不用内疚。”   “大师兄,居然都轮到你断后了?”释奔麟的面色中多了一些惊讶,似乎不能相信师兄说的话。   “是啊!今日若死,也算是个解脱,若不死,还有为仙门出力的机会,你不会怪师兄吧?”   他人听着华胥的话语都有不解,可释奔麟却笑了,点头道:“怎会怪师兄,是师弟做事不周,该有此果。”   华胥也笑着点点头,突然,他大手一举,向着释奔麟的头颅拍去。   这显是要灭了释奔麟的一切,让龙宫无法从他身上得到摩罗仙门的踪迹。   “哼!在我面前玩这种小把戏,不觉得太可笑了么?容你们啰嗦几句,是给你们临死前最后的仁慈。”   冷峻修士猛扯悬浮身边的龙筋,释奔麟完全控制不住自身,一个趔趄就被他扯向了身前。   巨掌随风而至,紧贴在释奔麟的头颅之上,却始终没有机会下按索命。   “你就是拍实了,也拿不去你师弟的命,被缚龙索捆住的修士,只能死在我们龙宫手里!”   冷峻修士见巨掌在一丈之内,低喝一声举拳迎了上去,释奔麟被他远远甩入了龙宫修士中间。   “师兄!”   抛在半空的释奔麟为自己没能顺利死在师兄掌下而痛呼。   华胥平和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奔麟,莫要慌乱,师兄今日必送你真灵归天。”   “口气不小!你虽厉害,也只不过略强我一线!我看你怎么从我手里抢人。   摩罗仙门连你这等高手,都拿出来断后送死,看来离覆灭也就一步之遥了!   识相点,早把神器交出来,投入我龙宫门下求得庇护!”   冷峻修士毫不留情地打击着华胥的心防。   华胥再无一语出口,冰冷的眸光中无悲无喜,翻身赫然跃上高空,两只蒲扇大手如同风车乱舞,劈头盖脸地向着地面的冷峻修士拍去。   九十九个紫红巨洞,突然展现在华胥背后,他每拍出一掌,都有一只同样的掌印从巨洞中击出,连他一共百枚掌劲,呼啸而下砸落在龙宫众人的头顶。   龙宫修士同时惊呼,华胥的成名绝技,断空掌,竟然在第一时间就用了出来。   这门奇法,虽然能在瞬间提升百倍战力,但坚持时间不长,要不了多久,华胥自己都会脱力自败。   冷峻修士面露不屑,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面龙鳞盾,望空随手一抛,龙鳞盾霎那间大至百丈方圆,化作盘旋铁壁,死死挡在龙宫众人头顶。   华胥的每一击掌劲,都被巨盾隔断,盾面“砰砰”巨震不止,却无丝毫损伤。   “师兄!小心!”   人群中的释奔麟,看到冷峻修士另一手又偷偷摸出一把短匕,急忙出声提醒。   身周其他龙宫修士顿时大怒,凝目观望两大高手比拼,暂时没顾得上捆成一团的释奔麟,竟让他出声扰乱战局!   敖镜当即挤上前来,一拳砸在释奔麟的额头将他击昏,抖开缚龙索又探掌向他的体窍刺去。   他被华胥断去一指本就怒火滔天,此时更是狞笑不止,将一腔怒气全撒在了释奔麟的身上。   高处的华胥一见此状,立刻放弃了远空轰击,落雷般向着龙宫人群扑来,他决不能允许龙宫夺去可以寻踪觅迹的传讯令牌。   一路狂坠,一路挥掌,悬在他身后的九十九个巨洞,像是内有无数大能,也如华胥一般疯狂拍击,无数掌印层层叠叠,宛若天塌一般压向龙宫子弟。   “哼!”   冷峻修士见华胥如此托大,竟敢放弃远攻优势,他当然不会浪费这个大好良机。   猛一托举,悬在半空的巨盾轰然上冲,迎着华胥撞了过去,他手中的匕首也紧跟着急甩而出,掠在空中化作一枚尺许獠牙,闪着瘆人寒光,直刺华胥胸口。   而他自己,也没闲着,又双拳紧握,怒喝连连,冲着华胥打出百十龙首拳印。   龙牙匕首仿佛有着遁空秘术,突然就闪在了华胥心口,“噗”的一声直刺而入,牢牢钉在华胥胸口,一缕鲜血顺着刺口浸漫而出。   龙鳞盾随即迎面而至,冲散所有掌印,狠狠撞在华胥一双蒲扇巨掌上,顿时血肉纷飞,华胥双掌节节雪白指骨,立时曝露在外,继而绽开无数碎裂密纹。   华胥闷哼一声,拍开巨盾坠势不减,眨眼冲到龙宫修士头顶不足十丈处,挥掌就向着释奔麟拍去。   但冷峻修士的百十龙首拳印,此时也全部凝聚成形,一阵砰啪乱响,先后砸在了华胥瘦削的胸膛肚腹,再度震裂数根肋骨。   周围的龙宫修士,见他一个瘦弱人族也敢欺近龙族,纷纷大声怒喝,龙族虽也擅长法术,但他们更喜欢用强横的身躯,去抓碎捏扁敌人。   诸天万界,敢在龙族面前贴近攻击的修士,寥寥无几。   华胥,显然不在此列,但他居然悍不畏死地扑到了十丈以内,龙族修士的暴怒再也无法压抑,人人亮出拿手绝活,招呼在华胥身上,无数强劲趾爪锐角,井喷似的冲了上来。   华胥虽比他们强上一截,可这等不躲不避的硬承重击,必然遭受重创,甚至直接暴毙。   但华胥对此视而不见,面上竟又露出和煦笑容,他看到自己的大手印,已经按在了释奔麟的胸口。   而敖镜再不及甩出缚龙索手下夺人。   “啧啧,好一个宗门大义,甘于献身啊!真让在下佩服。只可惜,他还不能死,你也不能死。”   轻松的微嘲声响在华胥耳畔。   华胥只觉眼前一晃,铁板般的巨掌就拍在了空处,他也守不住坠势,突入了龙族修士正中。   断无生路的释奔麟竟然如同融入虚空般活生生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你是谁!竟敢阻我龙宫行事!”冷峻修士的怒喝也随后响起。   华胥这时才得机四望,身边的龙宫修士竟然无一站立,全躺在自己脚下。   而不远处,一黑甲修士正一手提着释奔麟,一手掂着缚龙索在把玩,嘴里还嘲意满满地说道:   “龙宫算什么东西,已经杀了一堆了,真奇怪,那些都是绿油油的,你们怎么又是白乎乎的?”   时宇在释奔麟爆体兵解之时,就在深壑处察觉了微弱的天地波动。   数百纪的修士自毁,也足以引动大范围的天地震荡,更何况释奔麟才跑出不过千余里。   时宇神念远远铺开,本是随意看看是何人动手,却听到龙宫诸人提及释奔麟是摩罗仙门弟子,不由得心喜过望。   “是你杀了碧水龙宫的人!好!很好!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冷峻修士面色一紧,赶紧后撤几步,掏出一枚玉牌使劲捏碎。   “碧水龙宫!那你们呢?白水龙宫?哈哈哈哈。”   时宇不以为意地看着冷峻修士发信求援,收起缚龙索朝着华胥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华胥犹豫了一下,巨掌渐渐回缩至正常,此时他看上去倒像是一个文弱书生。   时宇目光微闪,轻笑一声。   华胥看看时宇手中的释奔麟,慢慢靠了过去,但他并不认为时宇是好意。   界外修士祸乱摩罗界千年,彼此之间,也都在大战中积下了深仇大恨,他们都是为了争夺神器而来,绝对不会是为了帮摩罗仙门出手。 第386章 罗星锤   “你可别再想着弄死自己的师弟啊!我绝对不允许。”时宇摇摇手指,将释奔麟丢了过来。   华胥顿时一怔,觉得这个陌生人有些不同。   明知自己要杀人灭口以绝后患,还敢将释奔麟放还,要么是境界高深不怕他妄为,要么就是脑子不好使行差踏错。   不等华胥想明白,又有一群人匆匆赶来。   “虞无伤!”   华胥心中暗喝,扶在释奔麟身后的大手微微施力。若论祸乱大界排位前十的恶徒,虞无伤绝对少不了。   “咦?龙宫修士?时宇你怎么和他们对上了?这些家伙可不好惹。”虞无伤没去看华胥,而是看向了时宇脚下的一群人。   “哦?那你惹得起么?”时宇笑道。   “以前惹不起,那时就我一个人,躲着他们走,但他们也不来惹我。   现在嘛……嘿嘿,听说龙肉味道不错!”虞无伤跟时宇开玩笑道。   无论是华胥还是冷峻修士,听了虞无伤的戏言都愈发紧张,这话摆明了说时宇可以力压龙宫。   尤其是冷峻修士,碧水龙宫来的修士不比他修为差,突然全部消失,已是龙宫近日一大谜团,如果真是被这个黑甲修士一夕全灭的,那他绝对讨不了好去。   “你还好这口?早知道那九条绿泥鳅就留给你了。唉!浪费了!那就今天补上吧。”时宇假意惋惜。   虞无伤看看冷峻修士,戏谑道:“敖破海,今天你可不怎么威风啊,落到我虞神宫时宫主手里,死也算你一身荣耀。”   “虞神宫宫主?原来你是神虞余孽!”敖破海顿时眉头拧成了疙瘩,大声喝道。   虞无伤又哈哈大笑,毫不遮掩地嘲笑道:“当年神虞天帝为了建成天机殿,跑去龙宫,打残龙帝,杀了龟丞相,剥他一身神性龟甲做卜卦的时候,你们可是趴在地上,口称永世效忠天帝的,真以为我神虞内乱你们就能翻身造反?”   时宇这才恍然,原来龟丞相的下场是这般悲惨。   “哼!我们是虞童大人唤来助阵,正好擒了你们几个叛贼邀功!”敖破海虽惊不惧,亦是与虞无伤口舌交锋。   “虞童不过是我祖造的一个阵灵罢了!我虞无伤身为皇室唯一血脉!才是你龙宫真正的主上!   如今我皇室与虞神宫再度携手,正在搜寻虞童下落,你若知道他在哪里,去叫他出来受死!”   虞无伤彻底表明了自己身份,今后再无退路可言。   敖破海出奇平静,没有再和虞无伤斗嘴逞强。   既然已经知道虞无伤和时宇身份,他没有资格做主是站在虞童一边还是皇族一边,只能静待龙宫族老的决定。   “怎么?不说话了?那你就等着,我们也等着。今日和你龙宫的关系,总得有个了结。”   虞无伤蔑视敖破海一眼,又把目光对上了华胥。   “断空掌华胥,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你不是不离摩罗仙门么?难不成摩罗仙门真要彻底完蛋了?”   虞无伤上来就揭人疮疤,尖刻口风完全不符他魁梧粗豪的模样。   华胥眉毛微挑,最终还是没搭理虞无伤,对着时宇拱手道:“多谢阁下救我师弟,此恩我华胥必有回报。”   时宇收起面甲,朝着华胥也是拱手道:“我们是谁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需你报恩,只需答我几个问题便可。”   华胥看着眼前的清秀修士思索片刻,点头道:“请时宫主下问,在下洗耳恭听。”   时宇一摆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龙宫的事情还没完。你稍等片刻,先站我身后来。   华胥看了敖破海一眼,默默站到了时宇身后。   当龙宫那边凑齐黑白青红黄蓝绿七色衣袍修士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   时宇一行就静静地站在虚空之中,看着龙宫修士忙碌低谈,不时向他们投来几束复杂的目光。   时宇心中有些惊异,面前的一群龙宫修士,至少有两个不下于眼前的虞无伤。   这么强大的一股隐藏力量,竟然没有出现在神虞界灭一战,看来虞童下手真是太突然了。   许久,终于有一个绿袍老者缓缓向着时宇飘来,面色凝重地施了一礼。   “在下碧水龙宫敖烈,见过时宫主。   先前宫内子弟不懂尊卑,与宫主大人有了冲突,实在罪该万死,好在都已伏诛,在下也稍有心安。”   看着面前恭敬有加的敖烈,并未因自己杀了龙宫的人就剑拔弩张,时宇也没有失了礼数。   “敖前辈客气了,本宫主年幼心躁,遇到冒犯,出手也不分轻重,敖前辈不必自责。”时宇虽然客气,却把责任全推到了龙宫一方。   敖烈略一踌躇,又施礼道:“今日听闻神虞皇室与虞神宫再度现世,我龙宫不胜欣喜,还请二尊来我龙宫驻地小坐,再议后事。”   时宇淡淡一笑,道:“那就不必了,龙宫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就退去吧,离开摩罗大界。”   时宇这话说的可一点不客气,真把自己这个落魄宫主当作龙宫的主上了。   龙宫那边顿时不少人面生怒气,几个脾气暴躁的就要捋起袖子冲出。   敖烈回头轻瞄一眼,浮躁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几个年长的修士也立刻安抚众人,拉着他们又退避数十里。   “时宫主此言甚是,我龙宫自当遵循。那这几个弟子我就带走了,时宫主和虞皇主如有闲暇来我龙宫小坐,龙宫不胜荣幸。”   说着,敖烈伸出一手,粗如手臂的蜿蜒绿光,极其缓慢地探向时宇脚下的十几个龙宫修士,看模样是要把他们拖回带走。   时宇见状不置可否,可虞无伤和凌霄都是冷哼一声,踏前一步要堵住那绿光的去路。   绿光看似缓慢平和,实则暗蕴磅礴元力,挪人何须这等巨力。这要是突然炸开在时宇身边,不受伤也是一身狼狈。   时宇伸手示意他俩莫动,一弹指射出衣针大小的寸许乌芒,“嗤”地一声钻入绿光。   绿光顿时如同鼠群遇貂慌乱起来,无数光芒四散逃逸,亦有无数光芒瞬间湮灭。   手臂粗细的绿光一下就只剩十几道蚕丝般的绿线,还在缓缓伸向那些被禁的龙宫修士。   敖烈眼瞳顿时凝成细孔,还没等他做什么,又觉手臂一阵剧痛。   急忙低头看去,不知何时那乌芒竟然刺进了他的经脉,正在疯狂吞噬他体内的元力和精血。   不等他运力抵御,那乌芒霎时又抵在了神魂外,针尖颤颤轻刺着神魂似在嘲笑。   敖烈也顾不得那十几个同族了,急忙立正身子深深一躬,嘴里没有一句话。   乌芒一个摆尾,在敖烈神魂上划出一道极细的刻痕,转头消失不见。   “多谢时宫主手下留情。”敖烈口呼一声,才慢慢立起身子。   那十几个龙宫修士已经扔在敖烈的面前,还有一根烂草绳般的缚龙索。   “机会只有一次,可惜你没抓住。玄盘龙族都有界主了,你们还是没有长进。”时宇丢下一句话转身即走。   华胥看看呆滞的龙宫修士,又看看已经远去的时宇一行,拉着释奔麟,追了上去。   “你还是很聪明的,没有趁机逃走。”时宇回到红山,入室坐定,对着华胥笑道。   华胥在摩罗仙门位高权重,除了师父和师叔何曾有人这般与他玩笑,饶是他一向淡泊也有些不适。   但迟疑片刻,他还是露出了平和笑容,温和道:“在下本领低微,怕是也跑不掉。”   “坐吧!你跑我也不会去追,只是你们摩罗仙门今后就只能生死由命了。”   华胥心中一动,忙又躬身行礼道:“时宫主话里有话。”   “当然,不然叫你来干什么,你要能做主,咱们就谈。不能做主,我问你两个问题,你回去找个当家的来。”时宇直白说道。   “愿闻其详。”华胥赶紧应道。   “虞童抢了你们的罗星锤,那锤子到底什么神效?”   “一锤挥出,万物皆碎,破壁碎障,直通异域。   当年我仙门界主大人未至绝巅时,就是凭此神锤不需界门便可往来万界。   终有一日成就界主,一锤砸碎天穹,丢下神锤大笑而去。”   “哦?”时宇细思片刻,觉得这罗星锤和剑开天的本命神器很相似,但威力可大了许多。   “听似无物可挡,你们为何不拿来对付虞童,反被他抢去了?”时宇又问。   华胥淡然一笑,道:“罗星锤只有一把,就算上其他神器,也是顾头不顾尾。   虞童引来无数大敌不就是为了分散我仙门精力,趁着混乱之时出手抢夺?   以我一界一门之力,又如何挡得百十大界轮番进攻?”   时宇点点头,道:“当日虞童抢去罗星锤,他可直接动用了?”   “是!他抢到罗星锤后,其他界外修士同样也去抢夺。他没敢耽搁,一锤破天冲出了摩罗,自此杳无音讯。”   时宇点头沉默,目光游离,许久才又问道:“这两个人你见过么?”   华胥早就看到时宇所指,墙壁上悬浮的两人肖像,点头道:“见过,其一刚入界就死成飞灰了,另一个正躲在落魄崖残喘。”   “哦?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时宇奇道。   “因为他们就是被我打死打残的!”说完,华胥紧紧盯着时宇,看着时宇的反应。 第387章 摩罗由我庇护   时宇摇头一笑,安抚道:“别怕,我不是给他们报仇来的,你把落魄崖在何处告诉我,我收了残魂送他回归本界,就算了了一桩因果。”   华胥这才面色舒缓,轻轻点了点头,将落魄崖地舆图刻成玉鉴递给时宇。   “好了,我的私事问完了,下面就是关系你们宗门生死的大事了,你能做主?”时宇一拍手,站起身在石室内来回踱了几步。   “做不了主,但可否请时宫主透个消息,我转告我师父也有说辞。”华胥答得干脆。   “可以!我保你摩罗仙门不灭,你摩罗仙门只需听调,助我神虞皇室绞杀叛贼,仅此一事。”   时宇一言惊动了虞无伤,他猛然站起身想要说什么,又垂头丧气地坐了下去。   华胥看着突然气冲冲站起的虞无伤,又突然瘪回椅上,有些不解。   时宇走到虞无伤面前,轻声道:“我们没有时间了,不能等你慢慢建立力量,必须借助外力!”   虞无伤抬头看了时宇一眼,闭目点了点头。   时宇这才回头看着华胥,又道:“待得叛逆尽诛,我仍保你摩罗仙门亿万年不断传承!去吧,去和你的仙门说吧。”   华胥不知时宇哪里来的这么大口气,但一想到他今日一招击退龙宫大能,他无能做主又不敢多问。   只得点头道:“我师弟境界尚低,若是带他回宫怕会被异界修士跟踪,烦请时宫主和虞皇主暂时收留,我快去快回。”   时宇挥挥手不再多言,华胥点头致意迅速融入了虚空。   “你师兄这一手不错,我都没察觉出来他去哪儿了,你怎么没学会?”时宇朝着释奔麟笑道。   释奔麟满心惊惧,哪敢开口回答时宇,此事也就罢了。   短短两日,华胥就带着一个目光炯炯的黄发修士,急匆匆赶到红山石室。   时宇也将将取回大长老的残魂,双方几乎同时撞见在石室入口。   黄发修士急速扫了时宇一眼,急忙拱手道:“摩罗仙门黑檀陵见过时宫主,在下恬为仙门门主,却几乎将仙门带入死地,实在是愧对先祖。”   时宇回礼道:“黑檀门主太自谦了,凭谁碰到这种绝境都是一筹莫展。   我神虞大界当年不过独对两方,再加上个叛徒虞童,就落了个界灭崩毁,摩罗能撑这么久已是奇迹。”   黑檀陵听闻时宇此言,心中松了一口气,也略有感激。   他就怕时宇借着摩罗困窘,提些过分要求,那即便摩罗仙门全部拒绝,也落个心神不爽。   入室坐定,一番客套过后,黑檀陵单刀直入地问道:   “我仙门对时宫主修为甚为佩服,但仅凭此,不足以达到宫主所言护我仙门,在下只有一问,时宫主如何保证做到这一点?”   时宇微微一笑,走到凌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凭我和他独有一界!”   又走到安武神身边,单手按在肩上说道:“凭我还与两界有恩!”   最后他坐回自己的位置,单指刺向天穹,说道:“再凭我千年就快迈入界主境,如今界主之下再无敌手!   若不是我分身乏术兼又时间有限,这种借助外力的手段,是不会用的,你们想清楚。”   黑檀陵眉头紧锁,思量着时宇所言是真是假。   最终,他还是重重点头道:“时宫主所言绝无问题,我摩罗仙门应下了!”   “嗬!这么爽快!”时宇反倒愣住了。   他还以为摩罗仙门至少会考较一下他的真实实力,再去几个大界游走一番才会下定呢。   “我仙门也是穷途末路,再犹豫迟疑,真失了良机,怕再无翻身可能!我们可不是龙族!   况且你与虞童有不共戴天之仇,这才是最重要的。”黑檀陵爽快答道。   “痛快!下面的事就由我神虞皇室和你们谈了,我先帮你把这个大界清扫一番,让你们安心修养些时日。   三弟,三位武神,你们先带着黑檀门主去木灵界还有虚武转一圈,虞无伤你相陪。   等回来看到略微清净的大界再细谈。”   安武神等和凌霄急忙起身应下,凌霄首先开出界门,向着黑檀陵做出请的姿势。   黑檀陵没想到时宇这么大度,竟会先帮自己做事,这才真的放下心中疑虑,相信自己仙门赌对了前程,昂首迈进通往木灵界的界门。   “猊大,你们三个也不要留在这里了,我要独自做点事情。把这个残魂带回血魔界去,然后直接回玄盘,我也会尽快回去。”   一一交代完毕,所有人走空后,时宇在红山石室静坐片刻,便孤身一人闯进了龙宫富丽无比的驻地。   整个凌乱颓败的摩罗大界,也只有龙宫所在看得出繁盛。   井井有条的宫殿坐落,安逸祥和的气息流转,仿佛这里远避大界纷乱,世外桃源当之无愧。   然而,讽刺的是,这仅余的繁华,却来自入侵者,他们带来的,是整个摩罗界凡俗不余一人,本界修士颠沛流离。   时宇一出现在龙宫驻地外围,就被值守卫士发现。   不敢怠慢,百余龙卫迅速围了上来,谨慎而微怯地挡在时宇身前。   绿龙王当日归来,立刻警告所有龙族,切勿与时宇发生冲突,但龙族也未遵循时宇的令谕,立刻离开摩罗界,只是在见到时宇一方的人马时,远远避退罢了。   绿龙王一听时宇驾临,心中顿时感觉不妙,匆匆带着各方首脑迎了出来。   见时宇一身常服满面轻松地站在岗哨外,他心中不安更甚,因为时宇仿若在清查龙宫驻地格局,思量到底有多少部族闯进了摩罗界。   龙族凡是能有一色,便可自立一支。如今驻扎在摩罗界的,就有绿白黄黑红五部龙族。   论实力积淀,已经可与众多大界匹敌,但面对时宇,绿龙王心里没底,毕竟那日的试探,他确实吃了大亏。   几步迈到时宇面前,绿龙王深深行礼,恭敬得无以复加,这让其他不曾真正领教过时宇威能的龙族,都皱起了眉头。   “绿龙族碧水龙宫敖烈见过时宫主,不知时宫主今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时宇嘴角扯起,算是给了绿龙王一个微笑,轻声道:“我早说过要你们立刻离去,今日路过,发现这里更加兴盛了,你们还打算常驻不去?”   话虽说得平淡,但语气里的轻蔑,谁都听得出来。   顿时就有不少年轻气盛的龙族子弟,怒目而视。   从来只有龙族看低他人,何时有异族修士,敢站在龙族面前大言不惭,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人。   城府颇深的龙族宿老,看向时宇的目光也颇为不善,他们自认已经避着时宇走了,怎还能闯上门来赶人?龙族就这么好欺负?   时宇不以为意,依然笑眯眯地应对一众龙族,继续说道:“如今摩罗界由我庇护,你们迅速退去吧。   念在尔等与我神虞有旧,我不欲用强,当年神虞天帝与龙族一战的旧景,还是不要重现的好。”   此言一出,龙族上下立时炸窝。   虞麓尧率军攻入龙族大界,是龙族上下永远抹不去的伤痛。   一战涂地,连龙帝都被打伤囚禁,他们不得不委曲求全,全部投入虞鹿尧的麾下听命。虽然虞麓尧还是让他们保持了独立,但刻在灵魂里的附属烙印,那是永远抹不去的。   站在绿龙王身后的一名红袍大汉,愤然踏出一步,喝道:   “哼!当日虞帝杀入我龙界,那也是数名界主同行,另有隐情在内!就是虞帝,也不敢孤身直闯龙界。   征伐龙界后,也只让我龙族立下守望契约,更不敢奴役我龙族!时宫主你的口气未免太大了!”   时宇目光微转,扫了红衣大汉一眼,“隐情?那就说说是什么呗?如果吓住我了,我立刻转身就逃,呵呵。”   红衣大汉还要再说,绿龙王单臂一抬,挡在了他的面前。   “闭嘴!祖上誓言,你忘了么?”   红衣大汉面上怒色来来去去,终还是怒哼一声闭口不言。   时宇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的内部纷争,不知当年是何种隐情,才让他们对虞麓尧攻破龙界耿耿于怀。   看绿龙王似乎不愿再提往事,时宇也不多问,只是站在龙族身前等他们的最终决定。   但绿龙王刚拦下红衣大汉,一名黄衣男子又跳了出来,   “时宫主想要我等离去,也不难。听闻时宫主一招击退绿龙王,在下黄龙族敖銮也想领教一番。   败了,我立刻带着黄龙族退回龙界,再不入摩罗半步。”   绿龙王在驻地虽然实力最强,地位也最高,但龙族都是桀骜之徒,他压得了一头,压不了另一头,加之时宇面色语气中,实在没把龙族放眼里,几个蛮横之徒跳出来搦战,实属常情。   思虑至此,绿龙王似有难色地看着时宇,却没再阻止敖銮的挑战。   在敖烈心里,也有把时宇引进龙族战阵,直接灭杀的想法。   况且,他们是虞童调来助阵的,说到根子上,还应该帮虞童杀尽一切神虞漏网之徒。   绿龙王等的是这一刻,时宇又何尝不是。   时宇今日来,本就是滋事寻衅,把龙族赶出摩罗界的,要不是清溪那一句“龟丞相”,始终是他心底的甜涩回忆,他连废话都不说,直接强攻了事。 第388章 挑衅龙宫   “带路!当日与绿龙王也未能真正切磋,本宫主心内甚憾,今日就一并领教了!”   说是让人带路,时宇却撞开挡在身前的众龙族,率先大步走进龙族驻地。   他这毫不在乎自信满满的模样,反倒把龙族镇住了,几个各部首脑,犹疑互望,追上了时宇脚步。   一进龙族驻地,巨大的轰鸣声霎时响起,方圆万里的龙族驻地,立刻被拔地而起的护阵遮得严严实实,无论里面发生什么,阵外也只能隐约察觉,看不到一星半点。   时宇脚步不停,抬头看着缓缓闭合在高空的护阵穹顶,笑道:   “希望你们的阵法堪比神虞天帝,不然打破了,摩罗界又要遭殃。”   “时宫主放心,我族护阵,亘古以来只有神虞天帝那一次被攻破!凡是落入阵中的凶徒,皆尽伏诛,无一逃脱。”冷厉话语从身后传来。   时宇扭头一看,又是那红衣大汉在暗语威胁。   “哈哈,那就好,你们可别打了一半,撕开护阵撒丫子就跑啊!”   时宇的语气依然不屑,且更具羞辱,听得龙族众人喉间低吼连连。   言语交锋之间,龙族驻地便有了极大变化,原本布在驻地正中的大片宫殿攸忽不见,眨眼成了空阔的演武场。   近万龙族子弟,绕着演武场站成一圈,齐声呐喊为本族壮势助威。   时宇不为所动,淡淡笑过,便突然自所有人眼中消失。   这可吓了龙族众人一跳,还以为时宇不讲道义,要出手偷袭,纷纷呼喝着抽出兵刃法器,万分警惕地观察四周。   “闹够了没有?”   天空中突然传来厉声大喝,惊得龙宫众人立马抬头仰望。   不知何时,时宇已经悬在了演武场正中,一身乌黑狞甲,满脸寒霜地看着惊慌纷乱的龙族子弟。   “连我的身形都抓不住,还怎么较量?谁先来受死!”   上了战场,时宇仿佛立刻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刚才的文雅修士,一眨眼就成了索命恶魔。   “我敖煜前来领教。”   红衣大汉最耐不住性子,一声龙吟就扑上天际,绿龙王慌忙伸手去捞,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抓住,只在光滑龙鳞上摸了一把。   红衣大汉在蹬地跃起的同时,就归复红龙本体,张牙舞爪向着时宇扑去。   “这莽夫!”   绿龙王愤极大喊,但已无济于事,踏入战场即是战斗。   红龙怒口贲张,冲天火流喷涌而出,一霎那又散成万千火龙,从四面八方撞向时宇。   敖煜赤红色的躯体,混在漫天火流当中,几乎让人分不出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本体。   时宇遥悬高空,对冲袭而来的火龙轻蔑一瞥,挥手劈开身周空间,一道道空间裂隙,如同通往地狱的大门,张开狰狞巨口向着火龙吞去。   火龙的身躯,要比时宇劈开的空间裂隙粗壮太多,但一条条火龙撞在裂隙上,霎那便是消弭大半,余下短短一截,冲到时宇身前时已是强弩之末。   被时宇轻轻一拍,就散做无数火星崩散。   绿龙王看得大急,他要的绝不是这种战斗,敖煜还没他强,不着甲,不持兵,光秃秃扑过去只凭术法体格,绝对是给时宇热身送菜的料!   果然,时宇拍熄千百火龙后,突然也是一声怒吼,胸前护心处悍然扑出九条墨龙,同样张牙舞爪,嘶吼着撞进火龙海。   看似更大更强的火龙,一条条哀鸣着,被墨龙撕碎吞噬,红灿灿的天空,才不过一息就恢复晴朗,只剩九条墨龙围攻唯一红龙。   一爪抓下,红龙便痛呼一声被撕裂数片鳞甲,一口噬咬,红龙更是鲜血泼洒,血中火精炸裂自焚,烧的天空再泛红芒。   “太弱!”   时宇站在空中一动不动,他连亲自动手都不需要,就把红龙折磨得生不如死。   龙族毕竟悍勇,虽然情形极度不利,红龙还是狂吼一声,喷洒出大口鲜血,化成血雾弥散开来,护阵内每一个角落霎那间便有无数火息狂猛爆开。   万里天地,瞬间只余璨红火色,天上地下,再无一物可入人眼。   观战的龙族众人,早在自己身周布下了坚实护盾,但他们现在也只能看到护盾内,聚在一起的若干同族。   各形各色的护盾,在炽烈火息中吱吱作响,谁也不晓得护盾会不会突然炸裂。   时宇还在原位静静悬立,每一抹火息靠近他十丈之内,都会被他激射出的元力推开。   眼珠缓缓转动,时宇盯着充塞天地的火息中,不断急窜的红龙。   敖煜刚才奋力摆脱九条墨龙的纠缠,拖着遍体鳞伤藏匿在自己营造的领域中。   一双比火息还要红的龙目,同样紧紧盯着时宇。   这是他的领域,这是他的世界,在这里,他就是王!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想的。   又是千百火龙,在火息中急速凝现,一条条嘶吼着扑向时宇。   那九条墨龙,早就蹿回时宇胸前,有如游鱼般缓缓流转。   “还有手段么?最好都用出来。再给你三息,我将动手。”   凌冽话语响彻在龙族大阵内,每一个龙族都听得清清楚楚,敖煜也不例外。   他刚有些自得的心,突然沉了下来。   瞬间明白,九条墨龙不是气力不支才回到时宇身边,而是时宇觉得自己不过尔尔,不想玩下去了而已。   更为愤懑的心情油然而起,敖煜虽不是红龙族顶尖大能,但也纵横各界罕有敌手,怎容得时宇如此轻侮。   “那你就尝尝我的绝招吧,炎龙灭世!”   随着红龙震彻天地的怒吼,他身上猛然涌出滚滚熔岩,数不清的岩泡泛起在熔岩中,炸得啪啪作响。   时宇不屑地撇撇嘴,“真老土,绝招就绝招,还非要喊出来,你在唱大戏么?”   土归土,红龙的绝招果然不同凡响,无数与真身无二的熔岩火龙,嘶吼着冲出红龙的身体,挥舞着坚硬无比的利爪,向时宇扑来。   “有点意思。”   在挥拳打碎第一条熔岩怒龙后,时宇身子微微晃了一下。   这些熔岩怒龙的力量,比纯是火焰凝成的焰龙强大百倍,炽烈程度也更高,让时宇的拳头,都冒出了阵阵烟气。   “三息已过,受死!”   三息内,时宇捶散千百熔岩怒龙后,猛然四肢舒张,好似放弃防御般铺开在空中。   时宇是个武修,同样也是法修,他总是拳打脚踢的习惯,让龙族忽略了他也有不俗的法术。   九条墨龙只不过是他魔铠的小小装饰而已,他若愿意,万千混沌巨龙同样不在话下!   “轰”!   星陆爆炸般的巨响,震得龙族大阵摇摇欲坠,滚滚混沌从时宇体内激涌而出,同样化作条条巨龙嘶吼扑出,和那些迎面而来的熔岩怒龙狠狠撞在一起。   龙族驻地,化作了龙的海洋,观战的龙族子弟,只看到一只只利爪扣在护盾上,又看到一颗颗龙首撞在护盾上。   火息蔽目,他们看不到战场全貌,只知道红色和黑色的巨龙,在整个驻地大阵内肆虐。   仅仅一息,在时宇喊出动手后的一息,赤红天地陡然变成墨黑,所有龙族修士,都觉得自己陷入了无边深渊,他们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看不到了!   护阵外瞬间平静,黑暗如潮退去,刺目的亮光再次盈满驻地。   每一个人都极力张开双目,向空中望去,红龙已经完全消失,天上地下哪里都没有他的身影。   只有时宇,好似从来没动过似的,安安静静悬在远处。   “人呢?”   久久平静,终于被一个年轻人打破,他实力太弱,无法用神念观察到战斗的进程和结果,所以,他只能问。   龙族首脑们都怔怔看着时宇,没人开口回答。   狂暴无匹绝招尽出的红龙高手,用的还是最强本体,都没能在时宇手上撑到第二息。   千万墨龙毫不留情地撕碎了所有火龙,转头就扑咬在红龙身上。   红龙就像朽木落入熔岩,黑色的熔岩,瞬间燃烧起来。   只是,那火焰也是黑色的。   连灰烬都不曾留下,红龙就带着他满腔可笑的高傲,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下一个,是谁呢?”催魂般的悠悠低语,从远空传来。   既怒且惧的嗡鸣声,此刻才响起。   绿龙王深吸一口气,抬手压下族人的躁动,碧绿眼珠盯着时宇久久思量。   一个一个上,没有谁是时宇的对手,此刻唯有发动大阵,集全部龙族的力量,才可把时宇一举拿下。   但他还在犹豫,时宇是神虞界灭之后才成长起来的才俊,如此迅速的成长,是不是还有更可怕的力量,隐藏在时宇身后,谁也不敢保证。   绿龙王在思索犹豫,其他几个部族的首脑可等不了,他们个个面色羞恼,恨不得把时宇抓下来生吞活剥。   “我去!”黄衣男子敖銮愤然顿足,挺身就要往高空跃去,却被绿龙王一把按住。   “送死?你比敖煜强?”   “那也由不得这小子如此嚣张!龙族还要不要脸面了?”敖銮大喊。   “脸面靠的是实力!不是枉死!你的实力在咱们这里能排到第几?”绿龙王也怒了。   “龙帝铠给我!我就不信穿上龙帝铠,还斗不过一个莫名其妙的虞神宫宫主!”   敖銮暴喝,压下了场面纷争。   “龙帝铠?” 第389章 龙帝铠   绿龙王踌躇片刻,缓缓点头,手掌平托,一副莹白盔甲出现在了掌中。   此甲一出,龙族众人眼里都涌起了复杂难明的神色,既有狂热,又有迟疑,所有人低首阖胸,向着铠甲微微行礼。   “龙帝铠,龙帝被囚前褪下的鳞甲,你确信要穿?”   敖銮脖子一拧,面容扭曲,“不就是一死?我龙族何曾让人如此看轻!”   他伸掌就往龙帝铠上抓去,目光决绝。   手掌一翻,绿龙王手中的龙帝铠顿时消失,他摇了摇头,“算了,退回龙界,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再忍让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   绿龙王低沉的话语,让身边所有人都感到沮丧,抓了个空的敖銮更是恼怒。   时宇等了好久,都不见龙族有人应战,嗤笑道:“不来?那就退去,回到你们的本界,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绿龙王点点头,刚要答话,一名黑衫少年伸手拦住了他。   “龙帝铠给我,碧水宫主你带着所有人避到阵脚。”   绿龙王微微一怔,沉声道:“你又搞什么?黄龙部刚安生,你黑龙部又坐不住了?你若有事我无法跟黑龙王交代。”   “龙帝被禁,龙族渐衰,时至今日,连一个小娃娃都骑到了龙族身上。先有神虞,又有时宇,啐,我龙族真的这么好欺负?   不就是千年恶咒缠身么,你和青龙王受得,我难道就受不得?”黑衫少年咬牙自语,眼睛里只剩下了时宇。   敖烈想了想,再度拿出龙帝铠,神念传声道:“此为终战斗,你有把握就杀了他,没把握立刻逃回来,恶咒也比没命强,他敢赶尽杀绝,我就发动大阵。”   黑衫少年轻轻点头,抓过龙帝铠扣在了身上。   莹白铠甲似有灵性,如云卷山峦般覆满全身,一身黑的魁梧少年,陡然变得灿白耀目,气势也随之一变,仿若凭空跃升几阶。   正在高空睥睨众人的时宇眯起了眼睛,一副铠甲就能让人脱胎换骨,这宝物绝对非同凡响,难道这是龙族自己的开天神器?   不由时宇多想,黑龙少年已然跃入高空,和他遥遥相对。   “黑龙部,敖炳天,时宫主小心了。”   时宇微微点头,提起十二分小心,龙族敬畏无比的龙帝铠,定有玄妙。   出乎时宇意料,敖炳天并未仗着神铠飞扑而来,而是望空一窜,骤然化做一条数千里白龙,令方圆万里的驻地大阵,都显得逼仄许多。   龙族本体可大可小,方才红龙为了攻伐便利,只化作百丈长短,但敖炳天一上来就变成庞然巨兽,着实让时宇不解。   大,不代表强,且如此狼夯的身躯,很容易被时宇避开攻袭,寻到破绽。   “砰!砰!砰!”   天空中连续爆鸣,时宇心惊,急忙向远离敖炳天的方向遁去,   敖炳天竟像是发了恶疾,一块块暗蓝斑块从他甲下透出,在白色鳞甲上生出根根晶蓝尖刺。   这不是最让时宇惊讶的地方,而是他竟感到无法控制身体,天空中似有无数看不见的手,正拖着自己向敖炳天飘飞过去。   时宇能明显感觉到,这股力量就来自于那些尖刺,想要把他硬拖过去刺死在尖刃上。   敖炳天根本不管时宇在做什么,只如献祭一般在空中长嚎,越来越多的尖刺出现在他体外,刺上再生锯齿倒钩,把好端端一条白龙折腾得如同林间毛虫。   只是这毛虫太凶太厉,太庞大,横亘在天空中散发出无比狞恶。   时宇一心想试试自己的极限到底如何,他在驱逐龙族之后,还有更大的行动,因而一直御力贴在大阵内壁,不动声色。   “砰砰”巨响,足有半刻才停下,敖炳天转过已经看不出形态的龙首,恶狠狠地盯上时宇。   地面的龙族子弟,一片又一片惊呼此起彼伏,显然他们也从未见过此等异状。   听龙族首脑们方才的谈论,龙帝铠似乎只动用过两次,不知真情实属正常。   “多谢时宫主大度,未在我化形中途施加强袭。”隆隆闷雷似的话语,从敖炳天口中滚滚而出。   时宇眉头紧锁,这明显不是敖炳天方才少年般的清朗脆音,倒像是陈年老朽洗练心性后,无喜无悲方能发出的沉和语调。   “不客气!准备妥当,你就动手吧!三息,你只有三息!”   和方才一样,时宇依然允下三息的固守时限,让龙族败得心服口服。   敖炳天阔口咧开,露出一副丑恶笑容,点了点硕大的龙首,根根蓝刺彼此激撞,发出“当当”鸣响。   情形又让时宇意外,一向悍猛的龙族,此时竟然远避而去,敖炳天跑到和时宇遥相对望的阵脚,笑容更加狰狞。   “唰!”   时宇把面甲也罩了起来,越是诡异的战况,越要小心。   果然,敖炳天一声长嚎,全身陡然炸碎,巨大的龙躯化作无数血肉碎糜,铺满了大半阵内天地。   时宇完全被震住了,一开打就自爆,这是何等酷烈手段。而且,已过去一息,时宇毫发未伤,爆开的黑龙,却眼看着不活了。   敖炳天残碎不堪的身体,还悬在那处阵脚,泼天似的鲜血,仍在汹涌奔流,若说此刻的他,还有让人觉得警惕的地方,就是那一双狂热而精湛的眼眸,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意外再一次发生,敖炳天所有崩出的血肉,全部冲着那些湛蓝尖刺席卷而去,紧紧贴在尖刺外滚涌蠕动。   白铠、尖刺,早就随着敖炳天的自解,炸得到处都是,此刻有了血肉附着,竟似活了过来,轰鸣着彼此撞在一处,瞬间一副硕大骨龙架在空中,张牙舞爪咆哮翻飞。   敖炳天的血肉,都化作力量精华,渗入到了骨龙体内。   白铠为鳞,蓝刺为骨,可怖骨龙嗷嗷狂啸,向着时宇飞扑而来。   此时,才是战斗真正开始的时刻。   时宇立刻攥起双拳,连着百拳轰出,一枚枚混沌和元力凝成的拳印,同样呼啸着奔向骨龙,毫不留情地砸在它身上。   元力拳印无功溃散,时宇毫不意外,但混沌凝成的拳印,竟也一触即溃,被骨龙坚实地身躯撞成股股黑雾。   “不惧混沌?”   时宇大为惊讶,混沌作为隔绝在大界之外的神秘能量,无论多少都可腐蚀湮灭界内一切。但此刻,撞在骨龙身上,就像普通元力般崩碎消失,没能让骨龙有丝毫损伤。   抗下混沌拳印的骨龙,更加张狂,不见唇舌的巨口贲张,向着时宇悍然轰出一道百丈粗细的蓝光。   时宇常人大小的身躯,在灿烂光柱前如同小小飞虫,看上去不堪一击。   时宇刚架起双臂抵挡光芒,就被蓝光顶着撞在了阵壁上,所有光芒没有触碰阵壁分毫,全都冲进时宇体内,一瞬间就把他撑大数十倍,好似要把他活活胀死。   “吼”!   地面观战的龙族都欢呼起来,时宇的每一次受挫,在他们看来都是巨大的胜利。   三息已过,时宇的大话并没有实现,反倒被骨龙打得节节败退。   但这只是龙族子弟的错觉,涨大的是混沌铠甲,铠甲内的时宇,正被无尽蓝光包裹,如同水滴中的小虫一般上下起伏。   强大的压迫让时宇极难行动,每当他努力湮灭一份蓝光,就会有十倍百倍的补进,源源不绝,无穷无尽。   骨龙得势不饶人,看到时宇已经被蓝光禁锢,空洞双目又再射出两道蓝色利芒,如同长剑一般直接刺穿乌铠,深深扎入铠内。   虽然看不见,但人人都以为时宇已被刺穿,正穿在两柄利剑上痛苦挣扎。   龙族子弟都松了一口气,连不少族长首脑都露出了淡淡笑容。   飞扑的骨龙,终于把它巨大的龙爪按在了乌铠外,抓起时宇就狠狠握了下去。   “轰”!   巨响炸裂在大阵内的每一个角落,所有龙族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连绿龙王都不能例外。   这一声巨响不仅仅是乌铠被捏爆,还有骨龙自己的指骨骨节猛烈撞击所发,仅从声音的大小,便可知这一爪之力绝难想象。   骨龙长啸一声,松开了趾爪,屡屡黑烟从爪间漂散而出,不见血肉,更不见时宇。   “逃了?”   龙族首脑们急忙四处打量,寻找时宇的下落,他们都知道时宇不可能会被一击毙命,但如此轻易逃离骨龙的擒拿,也出乎他们意料。   一击不中的骨龙更加愤怒,狂吼一声,突然再度炸裂,所有的甲块骨刺,向着西面八方疯狂戮刺,好似千万修士同时舞剑挥刀,猛刺万里大阵内的每一寸空间。   龙族子弟都已吓得面无人色,无数刺影就闪烁在他们身周,刮得护盾“嘎嘎”作响,稍有异动,便会盾破人灭,死在骨龙的绝杀之下。   混乱持续了十余息,没有人能找到时宇的方位,也没有一跟骨刺触到时宇,他好像凭空消失在了大阵中。   “绿龙王,那小子是不是逃了?已不再阵内?”敖銮凝视战场,低声问道。   敖烈也拿不准,大阵重在防护,外界进来极难,但出去的话,费些功夫罢了。以时宇的本事,强力破阵逃遁,不是没有可能。 第390章 偃旗息鼓   但大阵并未有任何破损,方才骨龙绝强一击也没有落在阵壁上,时宇不可能无声无息破阵而出,那样的话,龙族大阵岂不成了笑话。   绿龙王摇摇头,“应该没有,他应有独门遁法,我们无从察觉而已。”   敖銮目光微转,紧盯敖炳天,露出了担心的表情,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   敖炳天身上还在源源不绝喷洒鲜血,庞大的龙躯愈发萎靡干枯。   骨龙是靠他献祭自身,用折损寿元和供奉全身元力的方式,自行和时宇作战。铠内有龙帝留下的一线真灵,既护佑着龙族子弟,又把龙族子弟当作祭品吞噬。   如此狂暴的战斗,敖炳天是撑不了多久的。   久寻不见,骨龙再次怒吼,重把龙躯聚起,同样数千里长短的身体,在大阵内如电穿行,一爪又一爪,抓碎片片空间,转眼就将护阵内抓的尽是细碎空间裂片。   除了龙族贴身护盾内,其他各处再难有容人之处。   “吼”!   再呼一声,骨龙陡然顿止,双目燃起碧蓝幽火,凝立在战场正中,层层水波似的震颤从眼中荡出,一遍又一遍冲刷着阵内空间。   随着裂隙迅速消失,阵内恢复了平静,而时宇,还是杳无行迹。   就在众人疑惑,骨龙凝重之时,绿龙王忽然暴喝:   “当心!”   话音未落,为时已晚,时宇突然出现在骨龙面前,毫不犹豫地甩出了禁天锁,银色锁链永无止尽地从时宇手中窜出,瞬间缠满了骨龙每一寸身躯。   骨龙咆哮一声,又要口吐蓝光,轰碎面前悬立的时宇。   但咆哮却变成了闷哼,灿光也炸碎在了口中,轰得骨龙自己七窍生烟,巨大头颅的各个孔窍,都有淡蓝光彩突刺而出。   时宇哈哈大笑,对禁天锁的强大很满意。   刚才骨龙那一爪,他是用了幻时才脱甲逃出,又在骨龙大肆搜寻时利用绿叶法宝避开了所有骨刺。   本来还想消耗一些骨龙力量的,但它突然用波荡空间的方法寻找自己,那就再也藏不住了。   不再浪费时间,时宇打算一举擒下骨龙,将它彻底灭杀,给龙族一个真正肉痛的教训。龙帝留下的鳞甲,绝对是龙族压箱底的宝物!   还好禁天锁没让时宇失望,在幻时的加持下,瞬间就把庞大骨龙捆了个结结实实,它连张口吐光都做不到。   骨龙顿时暴怒,不顾一切扭摆着身躯,想要挣脱禁天锁的捆缚。   但他只能拖着禁天锁在空中一同摇摆,好似被铁丝扎紧的泥鳅一样,徒劳无功。   蓦地,时宇又感觉到了那股巨大的吸力,他竟不由自主的扑在了骨龙身上,两者之间只隔着一层禁天锁。   太近太突然,此刻骨龙发出的吸力,比刚才敖炳天发出的,强得太多。   若说敖炳天那时是有人在拖拽时宇,此时就是有另一个时宇抱着他自己,猛然施展幻时扑向骨龙。   “轰”的一声,时宇紧紧贴在了骨龙硕大的鼻骨上。   时宇被顶在了龙头,眼睁睁看着自己忽而高飞于天,又猛然冲坠于地。   大地在时宇的神念中越来越近,一根巨大的蓝色骨刺,突出地面急速拔高,闪烁着幽蓝荧光,只等和骨龙撞在一处,把贴在鼻尖的时宇活活挤死!   “成了!”   绿龙王欣然大呼,时宇竟然蠢得自己去靠近骨龙,难道他看不出来骨龙一直在想方设法和他贴近吗?   龙族,永远是近战为王,所有的法术都是为贴身肉搏准备的!   时宇奋力扭动身体,想要摆脱骨龙身上的巨大吸力,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秘技,就是知道也无法瞬间破解。   “轰!”   剧烈的撞击让整片大地都颤抖起来,地面尖锐骨刺,不偏不倚扎在了时宇的脊背。   一前一后,一上一下,湛蓝骨刺和庞然骨龙,互相冲击互相毁灭,夹在其中的时宇,被大片碎裂龙躯遮掩,谁也看不到内里详情。   龙族子弟探进去的神念,都被无数崩灭的元力割成粉碎,又被残余力量循迹冲进魂海,修为低的已经惨呼倒地,抱着脑袋满地打滚。   惨烈冲撞只有一息,庞然骨龙就撞成了铺满大地的碎片,地上的蓝色骨刺,也早就没了踪影。   只有一个千里方圆、千里深浅的巨坑,出现在了龙族驻地的中央。   “应该死了吧?”   散去护盾围在坑边的龙族,小心翼翼向下探看,他们找不到时宇的肢体。   相比之下,时宇实在太小了,就是被碾成血泥,扑撒得到处都是,也无法在堆满坑底的残块中显露分毫。   像是响应发问,寂静的深坑猛的炸开,骨龙碎体轰上高天又如雨坠地,砸得众人抱头鼠窜狼狈不堪。   “不!”   这一声凄厉惨呼是绿龙王发出的,只有他看到亿万碎骨中,有一条身影急奔而出,直冲向还悬在数千里之外的敖炳天而去。   时宇受伤也不轻,幸亏他混元太初打造的躯体,比骨龙和骨刺都要硬那么几分,又将所有混沌凝结在后心抵御骨刺。   且到了后来,他基本是在层层碎骨中来回碾磨,并不是直接冲击,受到的伤害就更小了些。   毁灭方停,时宇气血稍稍平复,便锁定了敖炳天。   敖炳天还飘在一边,身上的血气依然喷薄。谁知道骨龙会不会再度聚起,再来几次这样的强袭,那时宇的身体再硬,也要被打碎了。   时宇不知道,刚才的天地冲撞,已经是敖炳天力量所能支撑的最后一击,此刻,他只是伤口被动淌血,连一根脚爪都动不了。   绿龙王的呼声晚了一步,时宇毫不留情地再度甩出禁天锁,把敖炳天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奋力一勒,把他彻底勒爆。   龙族驻地又下了一场血肉雨。   悲愤的绿龙王此时才咆哮着冲到时宇身边,他眼前只能看到漫天血肉淋漓而下,敖炳天早就死得不能再死。   时宇哼哼冷笑,他从头至尾就没打算留情,龙族不打痛了,绝不会夹起尾巴做人。   忽一转身,时宇顺手抓住绿龙王的碧翠龙角,咔嚓一声掰了下来,又用左臂夹着他的脑袋,右手挥拳猛击,直捣他足可塞下拳头的眼眶。   战事未结,所有靠近的人都是敌人,更何况绿龙王还不讲道义,从背后冲过来,绝对是偷袭!   时宇才不管绿龙王的真实意图,直接给他扣了个大帽子。   绿龙王角断痛呼,也不管时宇插眼而来的拳头,奋力抽出一件法器,拍在了自己身上。   时宇只觉得手中一轻,绿龙王就不见了踪影。   “咦?”时宇看着自己一拳打在空处。   绿龙王已经逃到了人群中,正摸着断角悲视时宇。   时宇诧异了,刚才红龙死的时候,敖烈可没这么悲伤,难道敖炳天很重要?   再看看其他人,也都是一副死了爹娘的脸色,他缓缓握紧了拳头,又把禁天锁缠在了手上。   对峙片刻,绿龙王好似一下子老了几万岁,佝偻着身躯向时宇缓缓走来。   “时宫主,龙族谨遵上谕,这就退出摩罗界,还请时宫主海涵,再给我们几个时辰,收拾残局。”绿龙王的声音无比低沉,悲戚之感让时宇听了都一阵心酸。   扭头看看四周,时宇点点头,“可!”   龙族都动了起来,一块块骨龙碎片,都被他们拾起,堆放在了绿龙王脚边。   时宇看得诧异,不知道龙帝铠为何不恢复原状?暂用者死亡,并不会让无上宝器也彻底损毁吧?   但他目的已经达到,多余的话就没多问,龙族的细碎,就让他们自己收拾吧。   不过时宇看着地上的敖炳天残尸,还是忍不住扯了几根龙筋,掰了几块龙鳞,他用不着这些东西,留给时风打造个护甲也好啊!   龙族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赶紧把时宇身边收拾干净,留给他一大片白地。   时宇闯入龙宫,不少外界修士都看得清清楚楚。也确有隐隐约约的争执打斗声,从龙宫驻地内不时响起。   可所有的修士都无法看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随着争斗的声音越来越大,龙宫修士的喧哗声就越来越小。   当一切平息,龙族大阵忽然散去的时候,偌大的龙族驻地,似乎再无一人,只有残碎宫殿还星罗棋布,幽静得像是鬼宅。   一向强势的龙宫突然偃旗息鼓,连行宫都来不及拆回,便急匆匆离开摩罗大界。   所有混迹在摩罗界的修士,都觉得笼罩在头顶的乌云即将散去。   有龙宫在,他们即便能抢到开天神器,也要考虑保不保得住,现在龙宫莫名其妙的走了,剩下的势力都半斤八两,那还怕什么。   正当他们断定,龙宫各族确实是逃命般的离开了摩罗,准备冲进遗落行宫,大肆搜刮一番的时候,   一个黑甲修士从龙宫驻地缓缓走出,手里还抓着几块龙鳞拖着几根龙筋,甚至还有半根绿色的龙角都被他当作手杖拄在地上。   黑甲修士褪去面甲,朝着众人和善地点点头,笑容满面地纵身而去。 第391章 红山书轩   又过两日,突然有人听说摩罗仙门踪迹再现。   所有人兴冲冲赶去的时候,发现数千修士正挤挤挨挨团在一起,不时发出几声喝骂。   那个独闯龙宫的黑甲修士正被众人围在中间,气定神闲地笑看众人。   根本就没有什么摩罗仙门,只是这修士假借仙门名义吸引众人。   他自称虞神宫世间行者,又号文状元,追寻神虞叛徒虞童的踪迹,进了摩罗大界。   他狂妄的要求无关者速速退出摩罗,以免在寻找虞童的过程中,和众人发生冲突误伤无辜。   虞童是谁这里无人不知,没人认为眼前的清秀修士,可以和纵横无敌的虞童相媲美,哪怕他穿着一身吓人的盔甲也不行。讥笑声顿时响起,好似幽冥群鬼勾魂而喧。   黑甲修士见众人始终不悟,开始摇头叹息世人蒙昧。   才不过十息,除了从头至尾一声不发的几人之外,所有修士都成了一地哀嚎的哭丧鬼。   披甲如同恶鬼的世间行者,突然卸甲束衣,真好似变成了文质彬彬的读书人。   将伤者一个个扶起,一个个问过,问他们是愿意去他开立的红山书轩读书养性,还是立回本界再不为祸摩罗。   文状元那和煦的笑容,让人感受不到一点温暖,只有堕入无尽寒渊的彻骨冰冷。   十几个冥顽不灵的修士破口大骂,被强缚而去,关在鬼知道哪儿来的红山书轩,由文状元强逼苦读圣贤文章。   直言不能体悟文情便要永困书轩,再无可能见到故界日月。   稍有头脑的修士眼见情势不妙,都立刻口称归界一哄而散,实际上谁也没走。   他们将摩罗界出现一个诡异文状元的消息,极速散播到了大界每一个角落。   佛禅界石般若,自称硬抗开天神器毫发无伤,闻讯而来却只余一条残腿,被拖进了红山书轩。   凯宛界黯无极,自夸魂力无两,不知虞童可在他手下撑上几招几式,嘲笑神虞无人就该界灭人亡的时候,被一指戳破囟门掏出了神魂,拘魂于红山书轩。   暮云界尉七伤,号称杀人不用八处伤口,结果一处伤口也无的被生擒,吊在红山书轩门口硬是晒了三天三夜。   ……   或是真才实学,或是欺世盗名,闯入摩罗大界的修士突然发现,众所周知的高手越来越少。   反倒是红山书轩里的读书声日见宏大,一种奇怪的气氛弥漫在整个大界。   缣岳界的大能度浪闻风而逃,却又气势汹汹带着所谓十兄弟返回摩罗。   四处搜寻虞神宫行者文状元,叫嚣要让他吃尽天下文章死于书海,却被文状元单枪匹马杀进人群,一气捆了十一个高手塞进红山书轩。   那一日,这种气氛达到了极致。   诡异的行者,莫名的文状元,一身狰狞黑甲,出手狠辣无情,却又从不妄杀一人,只要他们读书向善。   生死无惧血海浮沉的诸界修士,何曾见过这等莫测手段。   猎杀者变成被杀者,乱局者变成局中鬼,这都是亘古以来的常态,可谁也没想到,肆虐千年的摩罗乱局,竟会被如潮似水的朗朗读书声,压熄了战火。   只不过短短十来日,祸乱千年的摩罗大界便沉寂下来。   百纪修士再也不用在宗门的庇护下才能行走大界,千纪大能亦不敢如往日般耀武扬威,因为谁也不想被行者文状元捉去按在书桌旁。   自真武神界归来的摩罗仙门门主黑檀陵,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居然抱住了这么一颗参天大树,   就张口结舌地坐在书案侧旁,看着近百名曾经横行于摩罗的祸根,在时宇的领读下,老老实实捧着民间读本重学人性。   琅琅读书声充盈着小小的红山书轩,挂在书堂正中的匾额,昭示这里是个教书育人的正宗学堂,只是学堂的学子们有些特殊。   “时宫主,你这是……”黑檀陵哆哆嗦嗦指着苦读不辍的修士们,对时宇神鬼莫测的手段不敢妄加揣度。   “没什么,当年我憾于没能考上状元,今日多捉几个伴读重温往日旧事,别有一番感悟,哈哈哈。   华胥呢?要不要让他也来读读书,我看他挺像个书生。”   时宇抄起手中读本,狠狠敲在了一个声音略小的修士头顶,他的声音立刻大了起来,身姿也坐得无比端正。   “嘶!”   黑檀陵倒吸一口凉气,这修士可是曾经硬抗开天神器的石般若,当年差点被他杀进仙门大阵,夺了一件神器去。   如今的石般若跟个乖巧书童一般捧着读本,津津有味地大声朗读着人伦情理传世名篇。   “这都是时宫主您几日内捉来的?”黑檀陵再不敢认为时宇仅仅是个修为稍高的大能,恭恭敬敬的用了敬语。   “谁让他们不听话呢?我好言相劝让他们离开摩罗大界。   一个个当我说话是耳旁风,还敢妄言拳头大才说得算!   那就不得不捉来读读书,知道什么是非请莫入,看看谁的拳头才是真的大!”   时宇一拳砸在度浪头上,喝道:“来!你回答这个问题!”   度浪立刻谦恭起身,朝着时宇先行学生礼,才朗声答道:“先生拳头最大!先生道理最真!”   “说得好!坐下!”时宇满意地点点头,朝着黑檀陵微微一笑。   黑檀陵如坐针毡,只觉得时宇的笑容中蕴含了无边寒意和杀气,他已看出这些修士根本不是真心读书,竟然都是被下了奴印失去自我。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黑檀陵看着时宇淡笑的面容寒毛耸立。   “当然是他们一心向善,放开心神苦求我指点迷津啦!”时宇一本正经地胡扯八道。   黑檀陵不敢再问,因为时宇根本就是在打哈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神色一正,黑檀陵起身朝着时宇拱手行礼道:“我摩罗仙门必将以时宫主马首是瞻,全力助虞皇主诛杀叛逆,早复神虞大界。   我这就回去整顿仙门,恭迎时宫主驾临。”   时宇展颜一笑,指着读书的几十个修士说道:“不急离开!   我就知道黑檀门主大义,这九十一个修士就当我的谢礼,送给黑檀门主了。摩罗仙门千年征战不得生息,这些修为还可以的修士正好补充损失。”   黑檀陵面色顿苦,暗道还是没来得及逃脱。   这些被时宇下了奴印的修士当然修为惊人,可他们并不是忠心于摩罗仙门,而是时宇个人的私产。   两方关系融洽的时候是一大助力,一旦有嫌隙,这就是插在摩罗仙门心口的匕首。   可黑檀陵不敢不要,如今时宇的意思很明确。   你接受了我的庇护,答应助我平叛,但我也不是完全信任你,必须对你有所制约,第一个考验就是看你敢不敢接受我的奴修。   黑檀陵再不敢和时宇多言,强扮欢颜称谢后,带着一群昔日的敌人匆匆离去。   虞无伤看着时宇久久不语,目光中闪烁着和黑檀陵一样的纠结迟疑。   “怎么?怕我把这一套也用在你身上?”时宇目送黑檀陵消失在天际,转头看到虞无伤的神情,不由笑道。   虞无伤坦诚地点点头,道:“我真觉得虞神宫又回来了,皇室只是虞神宫阴影下的傀儡。”   “哈哈哈!你大可不必这么想,我对权势没兴趣,做这些只是在给你铺路。   你的大界,需要你自己去治理。   我只是想尽快了了复仇大愿,不放过任何一个凶徒。只靠你我,是远远不够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敢这么说。只是这种感觉,实在是和虞神宫压在神虞皇室头上太像了。”虞无伤叹道。   “那些奴修等叛逆伏诛后,是杀是留你自己决定,我不会过问,将来立界光复神虞的事情,我就不插手了,省得你不放心。”时宇拍拍虞无伤的肩膀,转身离去。   凌霄急步跟上,低声问道:“二哥,你一下抓这么多大能还下了奴印,算是犯了大忌,万一界内修士联合起来对付我们怎么办?”   “我们又无开天神器,他们联合起来作甚?主持公道?   你见过疯狗抢食还会彼此合作么?要是真来也不必怕,那就全部抓起来好了,木灵界正好缺奴才……”   看着边说边走远的时宇和凌霄,虞无伤定定神,朝着三武神咧嘴一笑,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三武神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一人拿起一本书随便翻了几页。   等到两方都没了踪影,才把书扔在一边,离开红山散心去了。   空荡荡的红山书轩,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新的书生填进。   ......   时宇懒洋洋地倚躺在座,看着虞无伤和黑檀陵彼此立誓,他置身事外的态度让二人心安不少。   谁也没想到摩罗仙门竟然就藏在深壑废墟之下,所谓断后只是虚晃一枪,引人误入迷途罢了。   也没人想到曾经威名赫赫的摩罗仙门,已经败落到弟子不足一万,顶尖高手只有三人的极惨地步。   不过时宇不在乎,他看中的是摩罗仙门还握在手中的开天神器,只有这个,才是虞无伤纵横各界的最大保障。   “三位武神,真武和大虚门户方开,正需要一个历练的地方,你看这里如何?如有闲暇,给我神虞皇主搭把手也好。”见虞无伤和黑檀陵信誓已毕,时宇方才开口。   安武神思忖片刻,点点头道:“我觉得可以,待我回去禀告蒙圣使,自会带着战院学徒前来助力。”   “太好了!”时宇手一撑从座位上立起,朝着虞无伤道:“我能帮你的就这些了,之后的事情我没空再去细问。   你只需告诉我哪些叛逆伏诛,或是哪些硬骨头需我出手。   记住,若有虞神宫的叛逆,一定要把头颅带到我面前。”   虞无伤重重点头,时宇能帮他铺路到这个份上,着实不易,他这个皇族要是还不能做点成绩出来,那真是太愧对列祖列宗。 第392章 界主开天神器   “行啦!公事已毕,该到我自己的事了。”时宇转身看向黑檀陵。   黑檀陵和虞无伤不明所以,都有些紧张地看着时宇。   时宇走到黑檀陵身前,笑眯眯问道:“黑檀门主,你这里还有两把开天神器,对吧?”   黑檀陵面色骤紧,心里更没底了,不知道时宇意欲何为,只能干笑点头。   “那就拿出来亮亮相,和龙族一战,我还没打过瘾,他们最后拿出来的那件铠甲,我拿不定是不是开天神器,总觉得威力差点。”   黑檀陵顿时迟疑,讷讷道:“时宫主,不是我小气,开天神器一动,对方如何不好说,操控神器的人,必定是脱力重伤,这如何是好?”   “哦?为何?元力不足,还是境界不到难以驾驭?”   “都有,如果开天神器真的无敌,我摩罗仙门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时宇颔首,觉得黑檀陵说的有道理,再回想敖炳天催动龙帝铠,他最后那样子,跟死了也无甚区别。   虞无伤也赶紧站了起来,劝阻道:“开天神器,都是界主境大能的随身宝物,他们之间相斗,才能全展威力。   我们就是用了,顶多也是两三分威能,还得搭进去半条命。不值当为了探究你到底实力如何伤了自己人。”   “三弟!”沉思片刻,时宇喊道。   凌霄赶紧站起,走到了时宇身边。   “你来操控开天神器怎么样?这里就数你不怕元力损耗。”   凌霄冷酷点头,“二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见拦不住时宇,黑檀陵当下也无二话,一番祭拜取出神器,便和时宇等人一同远遁域外。   摩罗界已经经不住开天神器几次糟蹋了,黑檀陵也没有龙宫那种防御奇强的护阵,一旦时宇打上瘾了,别说护佑摩罗仙门亿万年传承,就是在摩罗界找块落脚地都难。   两把开天神器,一把是碎月弓,一把是裂地斧,再加上罗星锤,一个界主能炼出三件开天神器,此界主想来天赋不容小觑。   黑檀陵慎重地将两把开天神器交给凌霄,仔细交代:“凌道友,可先用三分力催发,这样即便被神器抢走余下力量,也不至于一下虚脱。”   凌霄皱了皱眉头,不满地哼了一声。   黑檀陵不再多话,赶紧带着人远遁而去,开天神器覆盖的范围太大,近处围观都可能遭受波及。   时宇孤零零一人,悬在凌霄数万里外,他也是第一次正面直对开天神器,当然不敢过分托大,一下子打死了,找谁喊冤去?   凌霄深吸一口气,谨慎地拉开手中碎月弓。   看似软木为身,细绳为弦的长弓,在凌霄三分力的拉扯下,竟然只是微微形变,一支无形光箭,隐隐约约搭在了弓弦上。   “嘣”!   一声闷响,凌霄松开手指,却被拉了个趔趄,他心中大惊。   飞射而出的虚无长箭,竟然自有灵性般,将他体内的元力扯了个干干净净,不但三千余纪的可控元力涓滴不胜,渊海般的元力储纳,也一并被扯出了三千纪。   体内瞬间响起哗哗水声,海量元力迅速补进亏空,才没让凌霄狼狈的栽倒于虚空,只稍稍踉跄几步便又站定。   再不敢小觑开天神器的神妙和威能,凌霄脸色煞白地放下碎月弓,抬头向时宇看去。   这一看,他的脸色更白了。   万里外的时宇,已然被光箭穿胸而过,瞬间炸成了漫天碎片。   再细看,凌霄才捂着胸口吐出一口气,炸开的不是时宇,而是那根光箭,它只不过刺穿了时宇的虚影,凌空自爆而已。   时宇比凌霄还惊骇,他以为万里空域,箭矢无论如何也得飞上那么一会儿,哪知道凌霄手指刚松,箭矢就戳到了胸口。   若不是时宇鼓足元力施展幻时硬挪开几尺,真的会被长箭贯胸而过,再炸成漫天星屑。   即便如此,箭镞还是刺入皮肉几厘,又在他横移之时划出一道血痕。这样的伤害,已经足够让拥有混元不灭躯的时宇心惊。   这只是一根虚无凝形的箭矢而已,论锋锐已经赶得上剑开天精心温养的开天剑。   但时宇和凌霄都没想到,炸开的光箭,竟然能感受到目标依然幸存,“呼”的一声再次凝聚,又朝着时宇后心穿来!   时宇幻时还在,慌忙回首就是一拳,狠狠砸向箭身,却发现长箭已经刺入后背,箭随人转,他这一拳完全砸在了空处。   时宇虽惊不乱,立刻将体内混沌全部凝结,冲向了光箭射入的方位,硬是用混沌与元力共同湮灭的方式,才抗下这诡异一击。   远处的黑檀陵和虞无伤早看呆了,他们甚至觉得凌霄对时宇暗藏祸心,就是要一箭射死他。   “黑檀门主,我记得这把弓你们曾动用过,哪有这般速度和威力?”虞无伤面无血色,轻声问道。   时宇要是死了,他这刚结下的同盟,很可能直接崩溃,双方再成仇敌。   三武神同样面色不善,这等神妙的宝器,黑檀陵居然不事前讲明,极有可能包藏祸心。   黑檀陵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苦笑着看向众人,声音压得比虞无伤还低,就像是两个蟊贼,躲在墙角窃窃私语,   “破空,无视远近,直抵目标。但我们从未有人可以激出碎月弓的这个神效啊!   以前能穿体而过,重伤敌人就算了不得了!刚才那自爆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碎月弓会这样啊!”   哪怕摩罗仙门是开天神器的主人,黑檀陵也从未见过界主使用开天神器,自然无从得知碎月弓的真正威力。   而他们之前动用碎月弓,箭矢一出便后继乏力,哪里能如凌霄般,有海量元力打底,将神器的真正威力一展无遗!   “厉害!这才是开天神器!”时宇远远呼喊,背后的伤口缓缓愈合。   “二哥!你还行吗?我感觉有点不对!碎月弓一下子带走我六千纪的元力!”   “我还行,你再来,加点力气,我再琢磨琢磨这飞箭怎么会那么快!”   ……   兄弟俩跟聊天一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讨,却把黑檀陵和虞无伤吓坏了。   六千纪的元力,那是何等飘渺的数字?   又有谁,能在一瞬间抽干六千纪元力后,还能站着说话?   他俩看向凌霄的目光都变了,暗猜他是不是哪位界主玩心大起,跑出来游戏人间!   等等,刚刚时宇说什么?还要加力?   这还是人吗,六千纪元力轰在身上,竟然连个泡都没冒出来!   他二人在那里滞口无言,胡思乱想。   凌霄已经又一箭射了出去,这次他早有准备,元力迅速补进,总算没有再次踉跄前冲,稳稳站在了原地。   这一次,他加到了五分力,弓弦也拉得更满了一些。   近万纪元力洪流,汇成一支更为凝实的光箭,直接戳到了时宇脑门上。   时宇幻时未停,惊异之中,他断定这支箭的确没有飞掠而来,完全是从弓弦上直接射到了眼前,只有在触碰到他的额头时,才再度显形穿刺。   “规则!难道这就是规则?”   时宇心中大喊,完全违背常理的情形,他只能认为这是界主掌握的规则。   幻时再快,也只是把速度提到极致,别人看时宇好似瞬移,实际他还是一寸寸距离在移动,绝不是跨空般的挪移。   好在光箭还需要时间射穿时宇的脑袋,如果它直接出现在时宇头颅里炸开,那他就真的暴毙在凌霄手中了。   这次时宇没有避开,他本就是要摸清自己的力量极限。   双眉竖起,时宇又把混沌凝聚在了眉心,挡在了已刺破皮肉的箭镞之前。   当箭镞消失的时候,时宇一阵阵眩晕,赶紧撕开一条空间壁障,将自己埋进了激涌而出的混沌中。   早一步成为界主的渴望再次填满时宇心头,他撕开的空间裂隙还是太小,喷涌出来的混沌补进亏空,就好似小溪注满大湖,奇慢无比。   要是有曹心心、虚武圣仙那种张手就是海洋般的混沌涌来,该有多惬意啊!   许久,时宇才从虚弱中恢复,又把目光瞄上了裂地斧。   凌霄同样好奇,这些开天神器,都有着匪夷所思的奇效,他心痒难耐地抓起裂地斧,冲着时宇晃了晃。   时宇深吸一口气,在体外布下重重元力护盾,混沌也覆满全身。   巨大的斧头,一看就是以力取胜,再怎么小心准备都不为过。   “二哥!我来啦!”   凌霄大喝一声,双手持斧重重劈下。   裂地斧倒没有碎月弓的“破空”奇效,但他给时宇造成的伤害,却不可同日而语。   一道斧影脱体而出,流星般向着时宇飞来,眨眼就是一变二,二变四,……   待飞到时宇面前,竟然是铺天盖地,躲都没地儿躲的漫天斧影。   更可怕的是,每一道斧影都不曾力弱,完全是和凌霄奋力劈出的那一道,一模一样!   “天啊!”   时宇哀嚎一声,硬抗了十几斧头就狼狈而逃,拖着无数斧影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黑檀陵和虞无伤,木木呆呆遁至凌霄身旁,问得鬼鬼祟祟,“你……用了多大力气?”   凌霄也目瞪口呆,他低头看看手里的斧头,再看看时宇早就不见的身影,倒吸着冷气答道:“力量不大,也就三千纪全力一劈,但那些越来越多的斧影怎么回事?好像个个都有三千纪?”   黑檀陵连连摇头,他们之前,从没人可以真的发挥出开天神器的威力。   如果摩罗仙门有像凌霄一样的修士,很可能早就把虞童打跑了,连带那些来打秋风的异域恶徒,一个都跑不掉!   好半天,时宇才扛着一身破烂飞遁而还,气喘吁吁。   “百万里!那些斧头才开始力衰,数量也不再增加,还好我速度快,就挨了几百斧头,太多了!躲都躲不开!”   听着时宇的抱怨,凌霄哈哈大乐,又举起裂地斧,假意要劈过去。   时宇双眼一瞪,劈掌夺过裂地斧,扔还黑檀陵。   一番折腾,时宇很满意,有这两件开天神器,他对虞无伤能尽快剿灭叛贼更有信心。 第393章 再度心血来潮   时宇体悟开天神器已毕,就再无牵挂,转身对虞无伤说道:“此间事情已毕,今日我便回玄盘闭关,有讯传去便可。”   虞无伤一愣,迟疑道:“这么急着回去?”   时宇凝眉点点头,道:“等不下去了,你已有了摩罗仙门次席供奉的身份,日后行事也方便。   我本还想去其他几个神器被夺处看看,但我最近总是心神不宁,怕是有事要发生,只是不知好坏。以防万一,必须回到玄盘静观其变。”   “心神不宁?”虞无伤低声疑道。   “是,我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很早以前,我见证了一个可能发生的惨剧。   如今我觉得又要进入那种状态,可是力量总是差着一口气,我得回去好好调整休憩一段,努力冲进那个景象看看。”   虞无伤锁眉不语,他不知道时宇说的是什么,只有时宇知道自己又感受到了心血来潮。   一股股的心气在胸口翻涌,说不清道不明的声响流光划过他的眼耳,可他就是抓不住一点端倪。   “是不是和你抓了他们有关?”虞无伤向着一众奴修瞥了一眼。   “不太可能,压迫感太强了,强到我好像是一条鱼,在看一条巨龙。”时宇答道。   “压迫?不是危险?”   “不是。”   “那便好,我会立刻开始各界的扫荡,这一万多弟子将会百人一队去各界探寻,相信很快就能有些消息。”   时宇点点头,又提醒道:“上次我跟你提的罗云,把他找来留在身边,此人不俗,他的银枪更是不俗,可以给你极大帮助。”   “你为什么这么高看他,他在闯入摩罗的修士中虽说不错,但也算不上数一数二,我要真动手他是抗不过十招的。”虞无伤奇道。   “不是我高看他,是有神物看中了他。你知道就行了,不需要问那么多。”   时宇也解释不清为何小黑会对那杆银枪有反应,干脆堵住虞无病的质疑。   虞无病只得点点头,看着时宇和三武神各自离界而去,自己也随着黑檀陵去了。   ......   时宇刚回到玄盘,祝炎岚就向他讲出了一个好消息,赤殇已经是九老会的一员了。   而剑开天和十二石人,也已经在九老会的干预下提前出关。   现在他们又去曦月废墟探查那名界主的下落,九老会也跟去了两人。   时宇一听长出一口气,有三名界主在,那曦月夫君再厉害,也不可能翻出什么浪花。   放下心的时宇正要和祝炎岚调笑几句,突然看到不远处站着两个女子,规规矩矩低着头静候在侧,一看就是祝炎岚的贴身婢女。   “你什么时候也弄了两个婢女?我记得你不喜欢有人跟着的。”时宇奇道。   “嘻嘻,你仔细看看。”祝炎岚打了个哑谜。   时宇定睛看去,一看顿时觉得一盆凉水兜头泼下,连忙抓住祝炎岚的手恼道:   “你是嫌我事不够多吗?把她们接到这里干嘛?给你做姐妹?”   那两女不是玄天宗的关氏姐妹还有谁!   “你想得美!你以为我把她俩接来是便宜你的吗?你敢乱来我打断你的腿!”祝炎岚细眉一竖,假意生气道。   “那到底是为何?”   “师父以后进九老会,就不能再用荧惑宫的人服侍啦。   我想着这两姐妹被你坑得挺惨,干脆送个人情给玄天宗,让她俩随着师父进去。   师父也答应了,现在是师父不在,我叫她们先跟着我。”   “哦~”时宇这才放下心来,他对关氏姐妹也深有愧疚,如今她们能进玄盘最高殿堂,也算是有了极好的归宿。   两姐妹也看到时宇望来,都是微微一笑,朝着时宇行礼。   时宇急忙报以回礼,点头示意。   刚要和姐妹俩寒暄两句,玄盘大界的虚空突然一阵虚晃,好似开天辟地的巨人抱着整个大界摇了几下。   祝炎岚面色大变抬头望去。   时宇反倒定下心来,默念:终于来了,原来是要回到这里才行。   时宇眼前一阵缭乱,他看到了混沌四溢的神虞界,看到了血流成河的金灵界,看到了残碎的摩罗界,甚至还看到了只听闻不曾见的曦月界崩灭。   一个个残碎破败的大界在虚空中缓缓漂流,上面没有一个生灵,只有光秃秃的土石在狂风的肆虐下飞扬翻滚。   再一凝目,时宇已经走在了一个陌生大界的土地上。   “奇怪,未来我会来到这里?”时宇诧异地问自己。   疑问刚起,无数的修士突然出现在天地的每一个角落。   只是,他们都是凝固的,手举刀剑法器,目露寒光怒焰。一个个都在张口怒号,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   而整片天地随着无数修士的出现,又是一阵扭曲动摇,许久才缓缓稳固。   一片全新的世界展现在了时宇面前,这其中,既有他熟悉的神虞景象,也有无数的陌生景象。   好似所有大界都有一角融在了这个新的世界,而这个世界正在发生一场波及万界的大战。   时宇纵身而起,飞驰在这或新奇或熟悉的大陆,目光扫过每一个正在拼杀搏命的修士。   绝大部分人他都未见过,但很快,他就发现了熟悉的地方——虞神宫。   恢弘博大的虞神宫,在这个特异纷乱的世界异常显眼,尤其是在其他宫殿楼宇倾倒崩塌之时,它还能完整的立在大地。   时宇急忙一头扎进虞神宫,直扑森严肃穆的主殿,他想看看,没有破碎的大殿里,此时究竟有谁。   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多么希望能看到师父的身影啊。   一入大殿,时宇彻底愣住了。   虞麓尧正在高台上,对着三个少男少女大打出手,那三人不是虞童和清池清溪,又能是谁?   “怎么会这样?这究竟怎么回事?神虞界灭明明不曾见到虞麓尧出现。   而且,为什么清溪姐、清池姐会和虞童站在一起?”   时宇扑到战团前,仔仔细细地看向每一个人,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同。   虞麓尧还是虞麓尧,虞童还是虞童,可清池清溪却不是过去的清池清溪。   时宇认识的清池与清溪,虽然容貌相似仿若孪生,但终归是有着不同。   而眼前的两人就是一模一样,又和原本的清池清溪略有不同,好似第三个孪生姐妹分成了完全一样的两人。   “她们是谁?”   “轰”!   整个世界突然动了起来,时宇只看到虞童和虞麓尧对了一掌,自己就被余波狠狠撞出了大殿。   他俩似乎也没想到还有人能介入这场拼斗,齐齐扭头看了时宇一眼,面上都露出了极为惊讶的表情。   也仅仅那么一霎,混乱扰动的世界又定格在了另一个瞬间。   回头再找虞神宫,时宇已经看不到它的身影,一片完全陌生的地方展现在自己眼前。   “暮角?”   时宇在这里看到了一个绝没想到的人,暮角自从离开曦月秘境,就好像从世间消失了一般,竟然在这里又见到了他。   可是暮角实在有些凄惨,他已经恢复了真身,却把原本巨大的身形缩到了三尺上下,好似虫子一般滚落在泥土之中。   十二只眼瞳此时仅余其三,其他的眼眶都变成了血淋淋的黑洞。   暮角正惶恐地回头张望,似乎在躲避某个人的追杀。   时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极远处一个秀丽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瞳。   “曦月!怪不得。”   曦月手里正捏着一枚黄澄澄的圆珠,圆珠已经有些变形,眼看就要被捏爆。   而在曦月背后,还有个修士正急速追来,一脸的气急败坏。   “虚武圣仙……他也在!”   三名界主的战线拉得极长,可令人奇怪的是,所有夹在三个界主战场中的修士,没有一人把他们当作避之不竭的绝巅大能,依然在和自己的对手缠斗,仿佛三名界主战斗的余波根本不会影响他们。   时宇突然浑身一抖,骇然自语道:“总不会这些都是界主吧?怎么会有这么多界主?”   时宇急急转身,能看到的修士就已不下数万,除了人族,各种奇形怪状属类特异的修士,彼此都是深仇大恨一般互下死手。   “为什么?界主不都已经到了修炼的极点了么?他们为什么还会发生如此大的混战?难道他们还有值得争抢的东西?”   想想曹心心毫不在意地把禁天锁丢给自己,就知道那虽是宝物,可在界主眼里也不过尔尔。   虞童抢了那么多开天神器,和神虞动手的时候凭的还是一双肉掌。   “心心姐。”   时宇一惊,急忙再次纵身而起,疯狂穿行在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这般宏大的界主混战,会不会心心姐也卷入其中?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时宇幻时展到极致,如同流光一般拉出长长虚影,可他飞过的每一块土地,都没有看到曹心心的身影。   “不对!”时宇猛地停了下来。   “不止这一块战场!虞麓尧也不在这里!”   时宇完全惊呆了,已经容纳了数十万界主的战场,只不过是所有战场中的一块。   像这样恐怖的大战之地,究竟还有多少啊!   心中不断惊呼的时宇,僵立在暮角身边,把从曦月手中拿回的眼珠塞进了他空洞的眼眶。   无论是曦月还是暮角,都没有像虞麓尧一样将诧异的目光投向时宇。   “太可怕了!如果连界主都多如蝼蚁,那我们究竟算什么?什么千纪大能,独统一界,简直是笑话!”   时宇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都沉到了谷底。   “轰”!   又是一声巨响,整个世界再次晃动起来。   不过这次时宇没有看到新的场景,而是看到祝炎岚正惊骇地抬头望天,双手紧紧抓着时宇的臂膀。   “才不过一瞬?”时宇看到祝炎岚的模样,和方才他进入心血来潮塑造的幻境之前一模一样。 第394章 可怕的未来   谁都不曾发现时宇有过异变,就好像这个世界也凝固了,只等时宇从那个世界归来,才又开始运转。   “奇怪,看到的不是自己在战斗,而现实中过去的时间又这么短,难道是因为我境界提升了?可以在一瞬看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时宇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也把目光投向了天际。   “咦?”   时宇轻轻疑呼一声,他看到和神虞护界大阵几乎一样的屏障出现在了玄盘大陆外,正一闪一闪的抵御着来自虚空的冲击。   几个模糊不清的身影正在虚空中激烈拼斗,护阵也时不时放出一道炫光,攻击其中一人。   “这么厉害!三个打一个还要把他引到大界边缘来!”   一声暴喝从玄盘大陆响起,一个削瘦颀长的身影冲天而起,挤入了战团。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加入那场混战,一个界主都不断陨落的惨战……”时宇看着天穹打成一团的几人,心中默念。   终于,随着界阵和高瘦修士的介入,天穹中的战斗进入了尾声。   被数人围殴的曦月夫君恨恨丢下一句:“玄盘不过如此,只会倚多欺少!”便匆匆逃遁,眨眼不见了踪影。   高瘦修士哈哈大笑,追了上去。   而其他几名界主,都纷纷摇头,散入大界各处不见,其中就有赤殇。   “师父!怎么回事,那家伙这么厉害?你们三个界主都没拿下?”祝炎岚看着面色苍白的赤殇,吃惊道。   “确实厉害,不过既然病虎前辈追去了,应该没问题。”赤殇微喘道。   话音未落,遥不可见的虚空就传来隆隆巨响,整个玄盘大界都在随之微微颤动,界阵的道道清光再度亮起,护佑着大界子民。   “见过赤殇前辈,请问前辈,剑开天他们怎样了?”时宇凑前一步,施礼问道。   “他们没事,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这就去把他们接回来。打得太凶,那里连个界门都开不了。”说着,赤殇身形一闪,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听闻剑开天没事,时宇就没什么可担心的,扭头对着祝炎岚说道:“炎岚,从今天起我不再离开玄盘,我要闭死关,直到摸到界主的边缘,你帮我留意传来的讯息。”   “不是闭关就是游历,哪里都没我的份,当你媳妇可真是守活寡啊!你一辈子就只是修炼吗?”祝炎岚撅起烈焰红唇,气恼道。   时宇心底突然一动,一根莫名的沉寂心弦颤动不已。   放下刚刚要抬起的脚步,轻轻拉起祝炎岚的柔荑,笑道:“那!娘子大人想要夫君做些什么呢?夫君一定对娘子的交待亦步亦趋!”   “去!去!真肉麻,我只是想你休息休息,不要把自己逼迫的那么紧。   师父进入界主也是短短几年的事情,界主不是只靠勤修就能达成的,你不是早知道么!”祝炎岚妙目翻翻,轻轻推了时宇一下。   “哈哈!好!那就等娘子何时看烦我了,我再去闭关,以陪伴娘子为毕生大业。”时宇朗笑道。   入夜,时宇轻轻搬开压在自己胸膛的玉臂,翻身走下了床榻来到院中。   玄盘的夜空没有月,只有星星点点的微光,时宇在微凉的夜风中呼出一口气,淡白的雾气随风飘散。   随手翻出万域界门令,时宇回忆着今日幻境所见,细细咂摸每一幕场景。   “虞童竟然和虞麓尧打了起来,真是不可思议,他俩是为了什么呢?”   “虚武圣仙和暮角联手也打不过曦月,曦月到底有多厉害?”   “为什么仅仅是几个片段?”   ……   无数疑问流转在时宇心头,只是没有一个能解答。   “砰”!   一人重重落在时宇身前,时宇恼怒地看了他一眼,低斥道:“你就不能小声点,炎岚还在睡觉!”   “睡什么睡!她要能睡着才怪!老木呢,叫他出来耍。”剑开天咧着大嘴干嚎,惊得院内树上的栖鸟扑棱棱乱飞。   “看来你是被揍得不够狠啊,这么活蹦乱跳的。”   “打个屁,我连凑热闹都算不上,曦月男人太厉害,我和十二个兄弟才刚靠近就被他一巴掌扇飞了。不知道叶蟫怎么扛得住的。”   “上次你就被打成了重伤,怎么这次还去找死?”   “膨胀了呗,以为师父给我塑造了全副血脉,我至少可以施展几下。淦,真不知道界主境到底多厉害。”   “哦?你血脉塑成了?快!让我捅一刀看看啥样!”时宇开玩笑似的抽出一把锐匕,朝着剑开天的手臂扎去。   “哇呀呀呀!这可不好玩!”剑开天急忙抓住时宇的手臂。   “我这么急着找你,是来求你帮忙的!”剑开天凑在时宇面前,小眼对上时宇的双目,满怀期盼。   “求我?什么事?”   时宇收回锐匕,趁着剑开天松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拉出一道血口。   果然里面都是肌骨血脉,只是血液的颜色是土黄色,油脂一般缓缓淌出。   “混蛋啊你!我师父说我的血肉可是很珍贵的!你小子欠揍!”剑开天急忙把嘴凑在伤口,吱流吱溜把滴出的血液吸了个干净。   “至于么,几滴血而已。而且这么脆弱的身体,我不觉得比你以前硬邦邦的好,那时候至少耐打。”   “这就是我求你的原因,我现在是能修炼了,可身体却没那么坚实了。   师父说只有你的那个啥,混元功才能让我身体比原来更强,你快教教我呗。”   剑开天双手扯住时宇衣袖,一脸低三下四挤眉弄眼的哀求,看得时宇眉角直跳。   “你是不是变成女儿身了?怎么这么肉麻?”时宇赶紧抽出手臂,满身的鸡皮疙瘩捋不平。   “这不是有求于你么,我剑开天顶天立地,啥时候这么憋屈求过人!”   “切!你憋屈的时候还少么?三天两头被打得支离破碎找我讨药。   好吧,既然你要学,我觉得也别一个人学了,都叫来。   我这次也是打算闭关好好修炼,争取摸到界主境的边缘。对手越来越厉害了,总感觉力不从心。”   凌霄和猊大等人被时宇二人的吵闹惊动,闻声而来。   就是祝炎岚也从寝室走了出来,微恼地看着这一群莽汉,难得夫妻相处时日,又被他们搅乱了。   一时间小院热闹起来。   听到时宇准备把完整的混元太初教给所有人,大家都有些惊愕,尤其是祝炎岚。   祝炎岚疑道:“你给过我混沌不灭的功法,剑开天也有吧。可是我俩谁也练不成啊!混元太初比那个还厉害,我们怎么练?”   时宇微微一笑,道:“这就是我要做的事了,我打算用上千百年啥也不干,就帮你们分离造物之基和魂灵之本。   你们先从混沌不灭练起,如果有幸练成,再修炼混元太初,我不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你不是要闭关修炼么?在我们身上耗这么久,你还怎么修炼?”祝炎岚更诧异。   “我本想等自己的功法完善,想出稳妥的方法后再教授你们,现在怕是时间来不及。   不瞒你们说,我看到了非常可怕的未来,所有人都必须尽力提升,不然大家都命危难保。”时宇凝重说道。   “可怕的未来?什么未来?”   所有人都惊疑不定的看着时宇   “我看到一场大战。”时宇想起心血来潮的那一幕,禁不住又是浑身一抖。   他也不再解释,直接打出一道灵光勾勒出自己看到的几个简单场景。   “这又怎么了?只不过是修士间的战斗而已,哪天没有这种事发生?”剑开天不以为然道。   “这些可不是普通修士!都是界主!界主知道吗?   这个是神虞,这个是虞童,这个是曦月,这个是虚武圣仙,还有这个你们没见过,是曦月秘境本来的主人暮角……”   当时宇一一点出自己认识的界主时,所有人都惊骇得张大了嘴,看着眼前惊心动魄的浮影发呆。   尤其当时宇说出这不过是若干战场中的两个时,众人再没了说话的欲望。   “我没找到心心姐,也没看到赤殇前辈,其他人我都不认识。炎岚,你能看出有谁么?”时宇低声问道。   “大师兄……大师兄在这里……”祝炎岚颤抖着指着一处边角,“师父收我为徒时,大师兄已经是界主且离开玄盘几十万年了,但是他的战斗浮影我见过,不会认错。”   那里两个浑身是血的修士正扭打在一起,好像两个街头痞子互相撕扯着衣衫和头发。   “这……这是大师兄莫离情?”剑开天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修士,粗壮的手指轻轻探去,浮影一阵飘忽,消散在了空中。   “力竭不支,才会那般狼狈。”凌霄冷冷说了一句。   至于猊大三兄弟是完全插不上嘴,眼前的一幕对他们来说太过遥远。   “或许只是你的幻觉吧,你只是在自己心里设想过这样的画面。”祝炎岚还是不敢相信这场界主大战会真的爆发。   “我也希望这样,但我从没见过你的大师兄啊!”时宇叹道。   这话让在场诸人更冷了,时宇看到的一定是将来发生的事情,这是多么可怕的未来。   “我相信应该也有人看到了这个,只不过他们都是界主。   我境界太低,看不了太远,所以才会说可能很快就会发生。”   时宇看着面色僵硬的众人,整理了一下思绪。   将自己在木灵界初现心血来潮,在摩罗界心绪不宁,和自己刚刚回到玄盘,就被界主战斗带入幻境的事,完完整整讲了出来。   这环环相扣细腻缜密的发展脉络,不由得众人不信时宇的说辞。   “怪不得界主几乎都不见了,原来他们都在为大战而准备啊!”祝炎岚低声念道。 第395章 闭关   诸天万界还在纷乱中如常前行,时宇和众人闭关的密地外慢慢堆起了小山一般的传讯玉璧。   甚至连虞无伤亲自来报讯,都没有见到时宇的面,好似他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时间如水流逝,眨眼百年又过。   玄盘护界大阵自从病虎追出大界之后就再未有过异动。   可这一日,突然所有的护界阵旗同时狂舞,旗穗朝着一个方向遥遥指去,一道道流光从阵旗上激射而出,向那方闪逝而去。   大界的苍穹之上,隐不可见的阵璧也隆隆现形,如同一块透明晶壁裹住了整个大界。   与阵旗不同的是,阵壁并没有精光冲入大界。反倒是大界某处,一道通天光柱撞上了阵壁,激得阵壁摇曳波荡。   玄盘的修士们登时慌乱,但看这情形又不似外敌侵袭,因为并没有九老会的界主高手们奔出迎敌,天穹除了界阵闪耀再无任何异动。   有心探究的修士,都向着旗穗所指的方向奔去,一路上越来越多的修士汇入奔流,如同数条巨龙冲向了异象起源。   “燃火谷?”   四面八方涌来的修士,都冲进了燃火谷的地界。   紧接着,他们又冲进了荧惑宫地界,直到紧紧围在荧惑宫一处秘地,才停住了脚步。   他们不是不想继续冲进秘地,而是不得不停下,因为八名九老会界主,正两人一面守在秘地之外,一个个垂目闭息悬在半空,好似为人护道。   阵旗射出的道道流光都钉在秘地各处,努力稳固着“咔咔”脆响的空间。   那道通天光柱正贴着八名界主的后背,冲向高天。   “难道又是哪位大能突破了界主境?九老会又要添人?”有修士悄悄问道。   “不可能!九老会只有事后收人,何时屈尊为人护道?里面哪个不是强大无匹之人,如何会甘心放低身架侍候他人?”   “或许是因为这个不同呢?大界阵旗全都惊动了,这可亘古未有!”   “你们看这冲击界阵的光柱,蕴含的力量已经和病虎大人上次追杀异域界主差不多了。病虎大人是咱们玄盘前五的高手吧?”   “不如,还是不如,这力量远没有那么凝实,只是元力确实浑厚。”   ……   与秘地外纷纷扰扰不同,秘地内却是一片肃穆。   另有三名九老会界主大能正站在时宇等人面前,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一幕。   他们见多识广几乎不会被外物侵扰的心境,此时都是上下起伏不定。   赤殇正是三人之一,她单手探出,幻化出元力巨掌,牢牢握住百丈方圆的禁锢大阵,全力阻止汹涌元力冲击已经渐渐开裂的阵法。   这阵法正是阵旗刚刚布下,隔绝凌霄元力四散乱轰。   时宇已经站在直插高天的元力巨柱中,拼命展开噬元经吸纳元力。   可他的速度远不及凌霄释出的速度,更多的元力还是轰在了护界大阵之上,滚滚融入。   ......   百年修行中,时宇发现剑开天不仅有了血脉,他的神魂竟然也是天生的金玉样貌,如此得天独厚的禀赋不练成混元太初都不可能。   混元太初,是先自行折损神魂,从混沌中炼出造物之基替换血肉,凝成混沌不灭体。   待得混沌不灭体小成,再引入混沌重修奠基功法,混沌化为力之本源,壮大体魄的同时反哺神魂。   这等修行方式,必须要求神魂极其强大才有可能练成,而剑开天恰恰符合要求。   剑开天的身体即便已成血肉,也能在混沌侵袭下撑得一时片刻,这为他凝出混沌不灭体提供了极大臂助。   他老老实实按照时宇的修炼方式修行,不出所料,短短百年就凝出了混沌不灭体。   紧接着,开篇奠基重修功法,混沌入体与元力并行,混元太初亦是渐渐成形,剑开天成了诸天万界第二个可以以混沌为力量源泉的修士。   时宇对此啧啧称奇,只觉得自己来这个世上就是为剑开天铺路的,自己千辛万苦死去活来才创出的功法,他短短百年就修得初有成效。   而其他人,无论猊大三兄弟还是祝炎岚,神魂都太过脆弱,根本无法修炼混沌不灭。   他们只能被动接受时宇的馈赠,用造物之基和魂灵之本不断洗刷躯体神魂,这相当于不断炼体炼魂,修为也是一日千里飞速提升。   如今他们各自也拥有了一副略逊于混沌不灭体的坚固身躯,时宇正常一击已经不能留下伤势,这在未来大战中就有了自保的能力。   只有凌霄出了意外。   起初的几年,凌霄凭着浑厚的元力,居然也抗得住混沌侵蚀,自行修炼混沌不灭,还练得有模有样,不比剑开天差到哪里去。   可他的神魂强度就差得太远,折损神魂洗炼出来的造物之基太少,根本无法凝出小成混沌不灭体。   如果放弃,就会和祝炎岚等人一样,只能用时宇的馈赠洗炼身体。   可心高气傲的凌霄,哪能眼睁睁看着被自己一直踩在脚下的剑开天爬上去。   内心一狠,凌霄不管不顾的先用无匹元力补进躯体损伤,消弭混沌抽出魂灵之本,另辟蹊径先强练锻神。   这是时宇不曾走过的道路,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只得让他先练着看。   时宇当年是吞噬大能神魂精粹修炼锻神,且他体质特异,可以无限吸纳,才有机会练成。   凌霄能不能无限吸纳魂灵之本,谁也不知道。   令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当数十万纪的元力积累消耗殆尽,凌霄竟然也凝出了谁也看不出本质的神魂,似金似木似水似气,不断在各种形体之间流转。   而与此同时,他也陷入了极度昏迷,无论怎么呼唤,都凝然不动,就好像回到了仍是一棵大树的时候。   正当时宇几人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凌霄突然闷哼一声,身体骤然乌黑似炭,整个人一下缩成三尺上下,又一下子暴涨至一丈,来来回回数次才稳在常人大小,七尺黑体乌芒闪闪。   “木头这是怎么了?他到底在修炼什么?”剑开天好奇地凑在凌霄身边,伸指轻轻戳了几下。   纹丝不动的凌霄突然双目贲张,扭头向着时宇急急喝道:“憋不住了!让开!”   时宇等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凌霄突然由黑转白,整个人如同一块羊脂白玉落在了地上,无尽光芒喷薄而出。   “元灵!”   祝炎岚惊叫不止,一双妙目睁得溜圆。   凌霄此时已经彻彻底底玉化成石。   “咋回事?我刚弄出肉身,老木却变成变石头了?”剑开天讶异道。   “他这不是变成石头,是肉体玉化,只有无上大能暴毙,周身元力不受控才会出现!难道凌霄已经……”祝炎岚不敢再说下去。   “不会!凌霄的神魂依然强大,怎么也不会是意外暴毙。”时宇镇定说道,“他是神魂太强,强到魂海已经容不下,神魂之力冲袭身体。”   “咔咔,喀喀喀”   不断的碎裂之音从四周响起,无论是修炼的洞府还是大界空间,都在凌霄喷薄的力量冲击下开始破碎。   护界大阵第一个察觉到此处异样,整座大阵骤然凝起更为磅礴的力量镇压而来。   但发现一旁立着的时宇,大阵转灭杀为固界,道道神力刺在凌霄身边划出一块独立空间,将他与大界隔离开来。   时宇心念一动,和大阵阵灵瞬息神交,随即冲着凌霄喝道:“多余力量不必再压,放出来!注入护界大阵!”   凌霄闻言顿时昂首,七窍贲张射出冲天光柱。   严防死守的大阵禁闭同时张开一个缺口,引导凌霄释出的力量直奔高天。   可凌霄的力量实在太雄浑,仅凭七窍不足以尽力释放,他的一百零八体窍魂海同时绽开,更多的元力冲出他的身体。   护界大阵“铿锵”乱响再度加固阵法,无穷元力撞在护阵折转而上,一同向着天穹奔去。   秘地穹顶瞬间洞穿崩毁,一柄散发着无穷力量的神枪直直扎进护界大阵,滚滚元力霎时点亮了大阵每一处节点,就连隐匿的阵基都被冲了出来。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九老会的名宿,尤其是赤殇。   自己才刚刚进入九老会,曾经的宗门就闹出了泼天大乱。   她惊怒至极瞬间就冲进了时宇等人的闭关之地,却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   随之而来的几名界主亦是如此,眼前的凌霄就好似一块蕴含无穷元力的元灵,汹涌不绝将自己的力量注入玄盘护界大阵。   就是这些界主大能晋升前,也从未达到过这等浑厚的元力积蓄。   十万纪?二十万纪?他们一个个都在心中暗测。   就在他们犹疑不定时,界阵已经一阵波荡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他们听说凌霄是要将体内多余力量补进界阵,再添大阵神威的时候,一个个从惊讶莫名变成了笑逐颜开,但随即严肃了下来。   这等大事容不得丝毫偏差,大阵纳力之时就是大阵最弱之刻。   八名九老会名宿一言不发守在了元力巨柱的四周,还有几名直接消失在了大阵之外,严防可能出现的宵小之徒。 第396章 灵胎   赤殇已经渐渐压制不住逐渐崩碎的护阵,又一名九老会名宿伸手按在了护阵之上。   时宇看着依然顺着护阵裂隙渗漏而出的元力,稍稍思忖,一步踏入护阵,站在了凌霄身边。   噬元经全力施展。   这也仅仅稍有减轻阵壁压力,第三位名宿放弃了镇守一旁,踏前伸手,按在了阵壁之上。   颤抖欲碎的护阵这才稳固下来,聚集着凌霄还在狂涌奔出的元力汇入护界大阵。   足足三日,好似破天长枪的光柱才渐渐黯淡下来,忽而不见。   燃火谷外汹涌的人潮要不是被九老会和护界大阵一同震慑,定会一同冲进事发处看个究竟。   “九老会在此行事,诸人避退!一刻后,仍在荧惑宫疆域内的外宗外界修士,一律由大阵惩处!”   悠扬沉稳的话语响彻在玄盘每一个角落,如潮人流匆匆褪去,带走了满腹疑惑。   ......   “太险了!这小子什么来路,明明不是界主,怎么比我们的元力还要浑厚!”   “可不是么!我已经看到域外隐约有人窥测,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别说域外,就是本界那几个有望踏入界主境的小家伙,都在蠢蠢欲动!”   “这险冒得值得,大阵更稳更有力了,也省得我们时时灌输元力周护。”   ……   十几名界主境大能围在不响不动的凌霄和时宇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轻声讨论着。   时宇在拼命运转噬元经,鲸吞凌霄元力的时候,所有元力都涌进他那独有的红色腠理,缓缓丰满着腠理的丰度。   每次成长到极致,红色腠理便会忽灭,时宇元力立刻跃升百纪。   如此反复,时宇的元力终于攀至四千纪再不跃升,红色腠理也重归薄薄一层,贴在皮下。   事至此时,时宇又一次莫名来到了那画卷世界,但只有短短一瞬,时宇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又回到了原地。   左右大眼不想再见时宇,时宇也无甚话要问它,快了也好,省得界主们起疑缠住自己问东问西。   所有人都只觉眼前恍惚了一下,时宇已经睁开眼睛,走到赤殇和祝炎岚身边,叹道:   “三日抵千年,我的元力已经冲到了四千纪,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四千纪!”祝炎岚惊呼一声,引来数道目光。   “师父,您踏入界主境的时候,有多少元力?”祝炎岚又惊又喜的拉住时宇,扭脸问赤殇。   “也就不过四千五百纪,你们都是什么怪胎啊!”赤殇也是满腹惊异,双目中的灵焰又喷了出来拉成三尺长。   “那时宇岂不是比您厉害多了?两千年不到已经赶上您亿万年的修为。下一步可能就要成界主了!”祝炎岚顿时大悦,喜滋滋的拉着时宇看个不停。   “界主又不是看元力,别忘了曹界主,她就是一点元力都无,也是木灵界一界之主。   她天然掌控某一规则,时宇就是十万纪元力,不入界主境也不是他的对手。”   赤殇看看在场的几人,又看看其他名宿,稍一犹豫还是把界主的最大秘密说了出来。   “规则,到底是什么规则啊?”祝炎岚嘟囔着。   “其实也不尽然,说那是规则,倒不如说是某种无法解释的本源,界主真正借助的规则 ,只有混沌造界这一面。   而攻伐手段 ,说是规则就太牵强了,应该说是各自掌握的一种独有手段,我们称之为谛原术。”又一界主大能见话说开了,也顺口讲了几句。   “谛原术?不管了!反正时宇现在更厉害了,除了你们,谁也不怕!”   还是祝炎岚想得开,又美滋滋的去打量时宇,恨不得把他融进眼睛。   时宇咧嘴一笑,轻轻刮了一下祝炎岚的鼻子,惹得她一阵羞恼。   其实时宇先听到“规则”,又听 “谛原术”,心里映出的是那盘绕在修士身上的黑色丝线,他可以用割断黑线的方式收割他人性命,不知道究竟算哪一类。   其他界主只是略略关注时宇,他们的心思都在凌霄身上,围成一圈细看,不时拉过赤殇细问闭关修炼诸事。   凌霄放出了三十多万纪的元力,还是以神魂之力的形式融进了护界大阵,   这怎么看都是无上功勋,也让他们诧异为何一个木精能容得下这么多元力。   凌霄也在时宇醒后一个时辰,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纯白的躯体再度归复正常,只是面容反倒更加年轻,这时叫时宇二哥更应景。   “有没有异样?”时宇看到凌霄醒来,急忙放开祝炎岚的小手,关切道。   凌霄摇摇头,看着时宇,又看看身边的一大群陌生人,低声道:   “二哥,我觉得我和以前的大剑差不多了,完全魂体不分,连血脉都没了,而且修为全废了。”   “什么?全废了!”时宇大惊,赶忙抓起凌霄的手细细感应,果然体内空空荡荡,再无一丝元力,整个人也是囫囵一块,五官都是摆设。   “你咋练着练着还回去了?这可咋弄?”剑开天挤过来,在凌霄身上又拍又捏,没心没肺的嘴里啧啧有声。   “这不是魂体不分,也不是血脉尽失,而是完全重塑躯体,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时宇等人扭头看去,正是那日追出大界的病虎。   “多谢前辈,还请前辈指点。”时宇推开剑开天,把凌霄亮在了病虎眼前。   “指点什么,他就是练你给的锻神邪术,练得走火入魔,那是给人练的么?   他凭借充沛元力,撑过了绝境,才造出这等诡异神魂。这几个若练必死无疑!”病虎指指祝炎岚几人。   时宇几人连连点头,他们自己也这么认为。   “但也可惜,在他神魂练至极巅时,多余的元力还在内冲,硬是用二三十万纪的元力给自己洗了个澡,脱胎换骨了一番而已。   嗬嗬,还未经污染的灵胎,可是修炼神材啊!”病虎忽而一笑,看得凌霄一阵发慌。   “前辈莫开玩笑了,我这弟弟明明是有灵智的,怎么会是灵胎?灵胎可都如同胎儿一般无神无智。”时宇顿时心慌,觉得周围的界主都目色玩味,好似一群饿狼盯着块肥肉。   “哈哈!看把你们吓得!再神异的灵材放在我们眼里也算不得什么。   如果还有刚才那二三十万纪元力,我或可动心,现在他一点元力都无,就是嚼吧着吃了,也只是解解馋。”   病虎看着时宇和凌霄僵硬的面庞,哈哈大笑道。   “呵呵呵,前辈真爱开玩笑,晚辈实在心神脆弱,有些受不住。”时宇拉起凌霄,塞在赤殇身边。   “病虎你啰嗦些什么,大家都在这等着呢,快别和小辈闲扯了,咱们商定下,谁带这小子走。”   一旁静观的界主中,突然有人插话。   时宇一惊,凌霄更是一惊,方才病虎大赞凌霄是个修炼神材的话音还在萦绕,这些界主就忍不住要开始抢了么?   时宇急忙挡在凌霄身前,警惕地看着一群界主,心里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只盼曹心心冥冥有感,能神迹一般突然出现带走凌霄,赤殇一个人怕是顶不住。   “哈哈!你们说话能不能清楚些,看把赤殇女婿吓得跟个鹌鹑似的。小鬼,不用怕,我们是想收他为徒,也好再培养出一个界主来!”   病虎大笑不止,安慰时宇和凌霄道。   时宇和凌霄这才松了一口气,互视一眼放下了僵硬的表情,扯开嘴角向着病虎努力微笑。   “三弟,你的意思呢?”   既然界主都有爱才之心,时宇等人也就没必要强留凌霄,界主不会欺骗他们,因为硬抢谁也拦不住。   “我不去!我要和二哥在一起,木灵界还要我们去守护,不能辜负了大姐。”   凌霄也知给这些界主当徒弟的好处,但他并不稀罕自己在他们的帮助下迈入界主境,他心里曹心心的话才是唯一。   “小家伙,我劝你好好考虑,让我们一群老家伙看在眼里的人可不多,我们也不会回头再找你说收徒的事儿。”病虎继续劝道。   “想好了,什么路对我来说都是一样,至于将来,有我二哥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你二哥?”病虎诧异地看了一眼时宇,摇头道:“你二哥确实不俗,但不是个好师父,要不你也不会瞎胡练失去所有力量,还差点死掉。”   这话说得时宇一阵脸红,讪讪干笑几声。   “我还是自己练,谢过各位前辈。”凌霄一拱手,坚持自己的决定。   “可惜了,好好一个灵胎就这么浪费了。现在开始修炼,初期也能突飞猛进,少则千年,多则万年,必能拿回今日失去的所有力量。   可要是没有名师指导,成就有限啊!实在可惜!”病虎咂摸咂摸嘴,叹道。   “自己练能练出什么门道,大好机会在眼前,你还推三阻四。”一名面色极冷的界主目光如刀,刺进了凌霄的眼眸。   “就是,我等亿万年难得动了收徒之心,你可莫要枉费良机,趁早跟我们去吧,你这好苗子不要耽误了自己。”又一个面色和蔼的长者捻须而言。   另几个界主也是唇角欲动,准备轮番劝言。 第397章 出关   “其实我觉得吧,你们都把好东西拿出来,给老木喂下去,大家一起练,一起当师父。再去几个师父帮着守护木灵界,皆大欢喜,多好!”   剑开天自以为出了个好主意,突然插嘴说了一句,洋洋得意地看着十几个界主大能。   一个刚要说话的界主被剑开天打断,面色微怒拂袖而去。   其他界主都朝着剑开天摇头淡笑,跟着离开。   “我哪儿说错了?时宇在真武神界不就是几个武神一起教?”剑开天纳闷地看着离去的界主,貌似百思不得其解。   “这哪儿有你说话的份!要不是你师父在这里,早把你扔出去了!每个界主都有自己的方法和安排,怎能调和?愚蠢!”   最后只剩病虎还在劝说凌霄,可凌霄就是摇头不应,有些心火的病虎转头骂了剑开天几句,随后也纵身而去。   众界主虽然惜才,但也不会反复劝说就为了收徒,再让剑开天一搅合,转眼走得干干净净。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会恼羞成怒抢人呢!”刚才还胡说八道的剑开天,此时突然面色一变,从毫无正形变成了冷汗如雨。   “你再这么装傻骗人,迟早被他们看穿打死!”时宇笑着说道。   “一个个纠缠不清的,说那么多干嘛?还不都是小心眼,只想抢回增强自家实力!真要为老木好,就会同意我的话!”剑开天粗指插入鼻孔,使劲挖了几下。   “师父,他们真的就放弃了?那不是把凌霄留给你了?”祝炎岚悄悄问赤殇。   “留给我有什么用?我是九老会修为最低的一个,我哪里敢教他?全耽误了!”赤殇看着身边的凌霄,叹了口气。   “三弟,你把他们全拒绝了,到底怎么打算?”时宇神色一转问道。   “继续修炼混元太初,现在我虽然没什么元力,但神魂质地算是上去了,应该练得成。”   时宇凝眉一想,觉得也有些道理,点了点头,随即笑着拍拍凌霄的肩膀道:“今日二哥占了你的大便宜,一举冲到了四千纪元力,你这补回元力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凌霄轻扯嘴角,刚要说什么,赤殇先笑出了声,道:“他可是有三十万纪的元力,你怎么补?抓几百千纪大能血祭么?”   “对了!”时宇听赤殇这么说,一拍掌突然叫了一声,“赤殇前辈,我师父说元力就是用完了也能很快补全,为何刚才病虎前辈说凌霄要千年万年才能补回来?”   “你师父说的是自己可以随意支配的真实元力,与境界相匹的元力。   凌霄真实境界只有三千余纪,其他都储在体内备用,这也是他的本命天赋。那些元力恢复起来可没那么快,那都是他无数年攒下来的!”   赤殇此言一出,时宇顿时恍然,讷讷说道:“三弟,二哥也只能帮你找些灵材先恢复三千纪了,其他慢慢来,哈哈!二哥海口夸大了!”   既然出了意外,时宇也就不忙着再次闭关,劳逸结合才是修炼正途,于是他抓紧时间将虞无病传来的玉鉴一一查阅。   总的来说好消息多过坏消息,虞无病居然查到了当年虞童手下亲卫的下落,也就是当年神虞界灭时的叛徒主力。   自虞童离开万界消失无踪,他们就躲在一个非常偏僻的荒凉大界,等待虞童归来的那一天。   可他们没有等来虞童,却等来了虞无伤率领的复仇大军!   一战定乾坤,没有虞童的叛军,禁不住虞无伤和百余大能的冲杀。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墨域澹竟突然出现在叛军之中,手持抢来的神器大杀四方。   墨域澹展现出来的修为,绝不是时宇曾知道的一千七百余纪,他就是空手也和虞无伤打了个不相上下。   叛军和虞无伤边打边走,已经横跨了十几个大界,如今追到了海元界。   海元界就是龙宫的老巢,龙宫已经和墨域澹勾结在了一起,正联合界内所有水族对抗虞无伤,战局一时僵持了下来,已有近百年。   时宇丢下最后一块玉鉴,冷笑着拿出万域界门令,寻找海元界的方位,既然龙宫曾经与虞神宫结盟,那这个大界应该收入在万域界门令上。   “又要出远门?”祝炎岚看到时宇面色不善地琢磨万域界门令,满面不虞地走了过来。   “去哪儿?你来来去去跟个鬼似的,这次回来还没看过时风吧?”剑开天闻声而至。   时宇一怔,转头对着祝炎岚问道:“时风现在怎么样了?我这个师父确实太不称职。”   祝炎岚摇头道:“我也不知,我们闭关前他还在燃火谷苦修,问了几次都说不便外出,我这就派人过去问问。”   “不必了!”时宇双目一垂,迈出了脚步。   “我们一起去看看,可以的话,把他也带上,荡平龙宫!”   时宇话语平淡,也没说谁可同行,但所有人都闻声而动,就连没有丝毫元力的凌霄,都一下蹦到了剑开天的背上,让他驮着跟上时宇。   燃火谷,燃火正宗。   熙熙攘攘的弟子在宗门内外来来去去,没有谁对时宇一行有丝毫的关注,因为这样的小队实在太普通了。   无数三五人,七八人的小队呼喝奔行,也不知是要去界外历练,还是替小宗小门平事惩奸,成群结队的在正宗疆域中来来去去。   “娘哦!我还以为荧惑宫人够多了,这里连山门都还没到,怎么遍地修士!”剑开天也不曾来过燃火正宗,惊讶地看着数不清的身影在面前掠过。   “剑大爷,你那十二个侍卫呢,带出来咱们也威风一下。”夔三驮着时宇和祝炎岚,晃着巨大的牛头闷声道。   “对啊!我怎么没看到他们,难道还在养伤?”时宇才想起来剑开天还有个石灵王的身份。   “都丢在荧惑宫了,太烦人!一天到晚跟我说打回土灵界,我都忘了土灵界在哪,打回去干啥!”剑开天嘟囔道。   “打回土灵界?难道他们还有什么隐情?才怂恿你打回去?”   “屁的隐情,纯粹就是想打架!我们是天生石灵,又不是血脉土著,哪里来的父母亲族,除了自己的私仇,根本没什么杂事。”剑开天厌烦地撇撇嘴。   “带上!这次我们去海元界,能带多少人带多少人,不把海元界榨干了,绝对不回来!”时宇恶狠狠地说道。   “咦?你小子怎么突然这么坏?金灵界都没见你这么恶毒。”剑开天疑道。   凌霄趴在剑开天背上,重重一拳砸在他的后脑,怒道:“你怎么和我二哥说话呢?”   “老木!我可警告你啊!你现在打不过我,我要是恼了就把你扔地上踩成废柴!”剑开天同样怒道。   “很难说将来你们会不会被卷入大战,现在能提升一点是一点,必须得有足够的自保之力。”时宇没去管剑开天和凌霄的争执,自顾自说道。   “担心那干嘛,你不是说都是界主在打仗么,我们这些小虾米掺乎不进去!”   时宇摇摇头,道:“不一定,你不觉得最近高手越来越多了么?就我们知道的,我自己,墨域澹,虞无伤,你,还有凌霄。   以前亿万年不见得出一个千纪大能,这才几年,我们都提升了多少?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催促,要万界快点进入决战。”   “不可能吧?我和老木都埋了多少年,才有今天的成就。   要说真正离谱的只有你和虞无伤,都是千百年就窜到了不可思议的高度。   你看你媳妇,你看这三个兽怪,还不是在磨磨蹭蹭慢慢爬。”剑开天不以为然地说道。   “剑开天你要死了!你说谁爬呢?看我怎么收拾你!”祝炎岚大怒。   “别闹,我说的是正事!”时宇脸色一正,严肃地说道:   “大剑你现在也修炼混元太初,不用多久就可以追上我。   你真正修炼应该是从我俩相遇开始算,不能从你有灵智开始,那不是修炼,是睡觉。”   “三弟也一样,真正修炼没多少年。噬元经我已经教给你了,你有本命天赋可以无限吸收元力。   去了海元界你给我抽干净,打扫战场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看看回来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那时才是你们展现真正修为进境的时候,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剑开天和凌霄齐齐点头,觉得时宇说的不无道理。   几人闲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燃火正宗的山门前,早有两名守山弟子得信恭候。   时宇一行随着守山弟子一同来到迎宾殿。   “正宗就是不一样,比我们荧惑宫气派多了,你看这迎宾殿,就比我们整个荧惑宫还要大了!”剑开天屁股坐不住凳子,在大殿里走来走去,品头论足。   “毕竟是玄盘数一数二的大势力,总不能丢了架势,炎岚,现在燃火谷最厉害的高手,什么修为?”   “跟师父差不多吧,离界主也就差最后一步。”   “可这一步能迈过去的少之又少!近几百万年也就赤殇宫主踏出了这一步。”殿外传来一声清朗的应答,一个面带笑容的清瘦男子快步走进迎宾殿。 第398章 海元界   “见过祁殿主,这是我夫君时宇,这些都是他的至交好友。”祝炎岚一见来人,急忙起身行礼。   正宗的殿主,论地位就比分支的宫主还要高上一头。   “祝宫主客气了,谁不知荧惑宫一门两界主,这可是我们燃火谷除了正宗之外的唯一。   这位就是时宇时公子吧,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一表人才!几位同伴也是雄风昭彰,一看便是不俗!”   祁殿主上来就是一通恭维,说得时宇几人面红脸热。   “祁殿主,我们此来是想看看时风怎样了,他出关了么?”祝炎岚轻咳一声问道。   “时风已经出关了。这孩子很是勤奋,自入了流火殿,加起来出关的时间也不到两年,真是耐得住性子。”祁殿主笑道。   “那就烦请祁殿主带时风来此,正宗门内我们不敢擅自行走。”   “不用,我这就带你们去找他,他正在和人比斗。这孩子,不是闭关就是找人切磋,一刻都闲不下,境界提升也极快,宗主都对他侧目。”   “哦?正在比斗?我们来得可真是巧。”祝炎岚和时宇相视而笑。   几人疾行,不多时便来到一处演武场。   数十座被阵法隔出的悬空擂台上正发出阵阵呼喝,或单挑或群战,整个演武场热闹非凡。   “在那里!”   祁殿主伸手一指,众人凝目望去。   只见时风一身烈焰腾腾,如同火灵一般纵横在擂台之上,双拳均已焚成炽红,正追着对手上下飞窜。   对手是个瘦小修士,显然是个法修,隔着千百丈遥遥轰击。   千百道碧蓝火流,如影随形追着时风扫荡,灼得天地间热浪翻滚。   十二颗焰光闪闪的灵珠,在那瘦小修士体侧绕身急旋,四面火盾护住四方,一旦时风挨近,这些护体灵物便阻隔在前,给瘦小修士争取躲避时间。   “有点吃亏啊!速度太慢追不上,光挨打了!”剑开天咂么着嘴说道。   “请问祁殿主,时风这些年一直走的武修路子么?”时宇施礼问道。   “嗯,时风确实走的都是大开大合的路子,尤其是那个侍从来了以后,更不屑于修法。”祁殿主一指台下观战的朴武神,   “要不是燃火谷有借火练体的功法,这小子估计都要跑回荧惑宫了。”   “董宁!你就会跑吗?有本事给老子停下!”时风追不上,暴怒喝道。   “哈哈,我是法修,难道让我和你扭成一团打斗吗?”   “奶奶的,你再不下来,老子可就上去了!你信不信爷爷我撕光了你的衣服,把你挂山门口示众三天三夜!”   “你能追得上我再说吧!现在是我要把你烧成光屁股大猩猩!”   那修士依然在灵珠和火盾的保护下从容避让,手中术法连连抛出,各种带着火焰的攻袭,烧得时风肝火更盛。   时宇脸色骤然变得难看,把头转向剑开天,直勾勾盯着他。   剑开天面色一紧,赶紧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悄悄向一边挪去。   就这一扭头地功夫,时宇错过了时风狡黠的目光。   时风嘴角微微一斜,趁着二人言语打机锋时,突然将速度提高了十倍不止。   霎那穿过火盾缝隙冲到了董宁面前,一把卡住了他的脖子,将他高高举在了半空。   而那些追堵时风的火流焰箭,突然没了后继之力,迅速熄灭在空中。   董宁顿时心慌,又被时风卡得上不来气,两脚乱蹬。   “哈哈!你当爷爷我真的就那点速度嘛!   来!给大爷笑一个,我就免了你赤身露体挂在山门的羞耻!”   听着时风越来越粗鄙的话语,时宇没容得剑开天继续偷逃,冷声道:“剑开天,剑大爷!你把风儿教得很好啊!”   “不关我事!是他自己学的啊,我只说不要像他师父一样娘唧唧的,要有爷们儿气概。”剑开天见再躲不过,只好停住脚步解释。   “这一口粗话就是男子气概?好!真好!”   时宇气急反笑,“来!最有男子气概的剑大爷,跟我这娘唧唧的人上擂台较量一番如何?”   看到时宇已经握得噼啪作响的拳头,剑开天嗷地一声窜了出去,头也不回地逃出了燃火谷山门。   怪叫惊得燃火谷守卫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纷纷跃起查探。   剑开天这一声长嚎,也惊动了时风,他举着董宁扭脸看来。   一见竟然是时宇,时风惊喜得心都炸开,一把甩掉董宁,高呼师父激射而来。   立在一旁的朴武神,也对时宇轻轻点头,从容踏行。   “好孩子!比师父想的要好很多!”时宇笑眯眯地看着雄姿勃发的时风,连连点头。   随即,他脸色一板,斥道:“以后不许和剑开天学那些粗言秽语,好好的话不会说,净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时风嘿嘿憨乐,挠着后脑壳说道:“我觉得说起来很痛快,啥心情都可以喊出来,比憋在心里好多了。”   时宇一愣,想起时风的身世,微微点头道:“也对,喊出来总比憋着好。”   “就是!你自己读书读得阴阳怪气,动不动就把自己憋成神经病,不能让别人也跟你一样!”悄悄摸回来的剑开天,躲在时风身后探头探脑。   时宇这才发现,时风比自己魁梧高大许多,倒是真和剑开天有些形似。   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时宇又笑道:“走吧,你也大了,跟师父出去见识见识,去和燃火谷的师长道个别!”   “真的?太好了!”时风一蹦三尺高,自从时宇来到玄盘,他能见到时宇的次数寥寥无几,如今能够和时宇一同闯荡大界,这是时风做梦都在想的事。   海元界。   一望无际的海面波涛起伏,整片大界没有一寸陆地,就连天空中飞翔的,都是一条条跃出水面的带翅游鱼。   “万界之大,无奇不有,如果我还在神虞入仕读书,怎么想得到世间还有如此奇美的风景。”时宇贴海而立,由衷感叹。   “这海元界也算是五行灵界之一,这么纯粹的水灵界已经不多了!”祝炎岚同样叹道。   “五行灵界不该是金木水火土么?那这里该叫水灵界,而不是海元界吧?”时宇奇道。   “谁说五行灵界就各自独有一个?同是水灵界,可有着许多呢,名字也各不相同。   一般大界五行俱全,所以都是按照界主或修士特性取名,但只要某一属性占了绝对优势,就可以称为该性灵界!”   “这样啊!看来我久疏读书,知之甚少啊!”   “那可不!”   …………   一路聊,一路行,时宇很快来到了虞无伤驻营所在,一艘悬于千里高空的巨型飞舟。   虞无伤对时宇的到来大喜过望,近百年的追逐互伐,双方早已疲惫不堪。   时宇看到真武除了蒙罗夫,其他武神都带伤驰援,很是感激地点点头,就连狂龙和龙狂二人,也赫然在列。   朴武神快步走向众武神,寒暄几句又走回来,站定在时风身边。   武神们目光闪闪地看着这一幕,没有谁发话。   朴武神对真武神界的信仰,早在圣神击溃他的那一刻,就全部烟消云散。   安武神、铁武神和拓跋武神,面色一紧,迟疑了片刻,还是跟着走了过来。   “墨域澹怎么和龙宫勾结到一起的?战况如何?”时宇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向虞无伤问道。   “虞童才是神虞大界的正牌门面,比你我这种自称皇族和虞神宫继承者的,要更加正统。   墨域澹带着虞童浮影和当年立誓信物,直接就名正言顺地收服了龙宫。   龙宫高手也不少,又有墨域澹带来的残兵补入,现在正是僵持不下。我们攻不进去,他们也打不出来。” 虞无伤眼里全是血丝,声音也有些粗哑。   “哦?我们这么多高手,西面八方他能防得滴水不漏?合三界之力,还攻不下一个海元界?”   时宇极为诧异。   “别看龙宫仅仅背靠一界,但他们平日所交甚广,总会有源源不绝的援兵抵达。   我们这边,若不是你留下的大能奴修和真武大虚两界轮番赶来的助力,早就一败涂地。   此外这里是他们的主场,只要我们一下水,水里所有的鱼虾鳌蟹都是龙宫的眼睛,我们根本无处遁形,只能凭着神器硬攻。   但他们也有神器,还比我们多四件,实在啃不动。”   “多四件?虞童抢了不少啊!”   虞无伤点点头,没有继续接时宇的话,凝目探看时宇带来的众人。   本看到时宇带来许多人,他心里甚是高兴,可仔细探查,修为参差不齐跨度极大,最差的一个才不过三纪修为。   而原本能独当一面的凌霄,怎么看怎么怪,好像受了重伤,修为跌倒了谷底,如今正在拼命吸收灵气自疗。   看到虞无伤迟疑打量,时宇淡淡一笑,道:“不用担心,我只当是来散散心,要不是墨域澹出现,我都懒得动。海元界你都拿不下,还怎么光复神虞?”   “散心……”虞无伤心内无语。   “这海元界按你的意思,全界皆是敌人?”时宇打断了虞无伤的失神,追问道。   虞无伤猛一抖,连连点头,   “嗯,此界龙宫为首,无人敢不从,现在双方对敌,高手都聚在龙宫。”   “那就好办了,我还怕有大能散落在外四面埋伏,那动起手来就太麻烦了。”时宇眼中寒芒一闪而过。   “你想怎么做?”   “哈哈哈,既然举界皆敌,我还客气什么?不想活的就成全他们!”   时宇纵身出了飞舟,悬立在了海元界的高空。 第399章 青龙王   “海元界生灵听着!今日我神虞皇族,携虞神宫,诛杀叛逆!   欲自保者速速离去,一个时辰后,我神虞大军必将踏平龙宫!”   滚滚宏音卷过大界每一个角落,微澜起伏的海面骤然汹涌起来,似有无数暗流湍急在水面之下。   “大言不惭!界灭余孽也敢来我海元界撒野!”   随着一声怒喝,一条青龙破海而出,万丈身躯裹挟着无尽海流,从海洋中拔蹿而起,隆隆作响朝着飞舟冲袭撞来。   “青龙宫青龙王,你来他才露面,龙族第一高手。”虞无伤面色阴沉地说道。   龙族一上来就是第一高手扑杀时宇,摆明了不会再有丝毫回旋余地。   “大剑,交给你了,尸体带回来。我的目标只有墨域澹。”时宇面无表情地说道。   虞无伤诧异地看着剑开天,剑开天只有两千纪的元力,比他还差得远,怎么可能是青龙王的对手。   剑开天嘿嘿怪笑,抽出背后的巨剑就扑了下去,和青龙王迎面相冲。   十二石人一言不发,紧跟剑开天跃出飞舟。   青龙王虽然身携无尽水柱冲击飞舟,但剑开天一眼就看出,他也是凭着强横躯体玩肉搏的好手。   这种难得的对手,剑开天见之便心痒难耐。   “时宇,这不行吧?这些兄弟都只有两千纪,和青龙王差得太远了,人多也没用啊。”虞无伤犹自担心,低声劝道。   “无妨,我出手就是一招的事,非我本意。此行我的打算,就是带着亲眷出来多多历练,受点伤无所谓。”   “这可不是受伤,这是要命!”虞无伤急道。   虞无伤声音刚提起来,万千水柱已提前一步撞向剑开天。   只见剑开天哈哈狂笑,单手持剑刃舞如风,霎那便把巨力雄浑的水柱劈得七零八落。   另一手高高扬起,手中黄芒闪烁,身后十二石头霎时崩碎,如流星雨般飞坠而下,将其他擦身而过的水流统统击溃,未等靠近飞舟便成了漫天落雨。   紧接着,剑开天就如天外飞陨一般,和青龙王迎面撞在了一起。   剑开天的大剑迎头劈下,却被青龙王伸出一爪轻易弹开,另一爪直插剑开天的胸膛,乌黑弯曲的锐爪如开山巨刃,比剑开天的巨剑还要阔长数倍。   虽说修士修为,不以体格论高低,但庞大的体格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力量的大小。   剑开天在青龙王面前蝼蚁般的身形,一下就被他制住,看上去确实有些不自量力。   十二石人仿佛没看到他们的王,轻易落入敌人指爪之中,重聚石身,立身如剑,直直扎向青龙王。   他们一声不吭地砸进了青龙王的鳞甲,将自己深深嵌在了青龙王的鳞片之内。   但也仅此而已,没有一个石人能够砸破龙鳞,穿破龙皮,境界和体质的差距,由此可见一斑。   青龙王狰狞龙首巨口贲张,刚要放出恣意狂笑,就突然转成了闷哼痛呼,他慌忙向痛处望去。   剑开天正一手抠着龙爪,一手持着巨剑,在爪上疯狂劈砍。   坚硬的龙爪,却如纸糊一般,轻易被砍剁得支离破碎,露出内里大片红白筋膜。   只来得及看一眼,还没等青龙王有更多反应,被割开的伤口就像是中了剧毒,飞速向着四周腐蚀扩散,   转眼,一只龙爪就只剩五根白骨,而那白骨也迅速消融,化作清气飘散在空中。   “嗷!”   青龙王昂首一声惨嚎,急忙抖动已经残废的龙爪想要甩掉剑开天,同时四面八方无数水箭、水刃,铺天盖地凝聚而来,誓要将剑开天粉身碎骨。   可剑开天见到箭刃临体,却是不住鬼笑,竟如附骨蛆虫,顺着消融白骨的骨髓处钻了进去。   一路巨剑开道,破开处处骨节,剑开天如海中游鱼一般冲进了青龙王的躯干,又顺着脊柱直往颅脑而来。   更为阴损的是,他在穿过的地方布下无数石刺,深深扎进青龙王的骨骼肌肉,让青龙王摆动一下肢体都剧痛难忍。   青龙王又痛又怒,他从没想过还有人可以用这种方式,伤害自己坚不可摧的躯体,庞大的身躯此时已经成了彻底的累赘。   青龙王急忙催动元力化为人形,把剑开天从极速窜行中甩了出来。   看着半缺的手掌,感受脊背传来的阵阵剧痛,青龙王咆哮连连,就要扑向还在空中翻滚的剑开天。   还未迈出半步,青龙王就觉身体一顿,刚才埋在他鳞片内的十二个小小石人,已经抓手拽脚拖住了他的身体,正一拳一拳砸向他的全身。   十二石人没有剑开天的诡异力量,重拳打在青龙王身上也只不过是给他松骨活血,可带来的烦躁却让青龙王着实难耐,他怒喝一声也挥拳打出,想要砸碎这些石头疙瘩。   但他重拳刚刚挨到目标,受击石人便“砰”的一声崩解开来,化作千万碎石坠入大海。   青龙王顿时拳风落空扯动臂膀,反倒拉得自己身形不稳,其他石人趁势砸得更欢,砰砰锵锵,一阵锣鼓喧天的错觉,鸣响在青龙王的耳边。   不出半息,那自解的石人,又凝形冲出海面,继续冲着青龙王的破绽攻去。   时间稍加耽搁,甩出没多远的剑开天就又窜了回来,巨剑尖刃直刺青龙王面门。   急恼的青龙王没再管一身的石头人,狞笑一声,挥拳打向剑开天。   身为龙族第一高手,硬鳞坚皮,还没怕过和谁硬碰硬,利剑又能如何!   但他随即觉得不对,背后脊骨内腐蚀溃烂的感觉还在,另一只半残的手掌也历历在目,眼前石人首领有诡诈手段可破开鳞甲防护,自己怎么又大意挥拳。   他急忙收拳飞退,挂着一身石人丁零当啷地向后拖行。   闪退的青龙王无比懊恼,身为海元界龙宫第一高手,刚刚在墨域澹面前表了忠心,夸了海口,结果连墨域澹想抓之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打得如此凄惨。   这还是他在成名后,第一次被人打得狼狈逃窜。   更可恨的是,石人首领明明只有两千纪的元力,为何能屡屡攻破自己引以为傲的本体,他那诡秘力量到底是什么来头?   青龙王没往混沌上去想,在他的认知中,不可能有人能把混沌融在体内,当作元力来用。   青龙王在退,剑开天在追,剑刃始终抵在青龙王面前三尺处,只要他敢迟滞减速,就会毫不犹豫直刺而入。   十二石人此时挂在青龙王身上,见他无暇顾及,一个个手中迅速凝出尖锐石刺,对着青龙王的身体重重戮刺,瞬间就将他扎出了千百血窟窿。   青龙王大惊,为何自己的身体会如此不堪一击?   心慌意乱下急忙探看,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出现无数黑点,刚刚剑开天的石刺.插入所在,正是那一个个黑点凝现之处。   剑开天埋在青龙王体内的混沌,已经全面爆发。   “嗷呜”!   青龙王重伤之下,鼓荡着浑身元力,欲将混沌逼出体外,整个人如同乍破的水袋一般,崩出无尽湛蓝鲜血,丝丝黑气混在鲜血之中,一并被抛洒在空中。   “撒手!自解!”   剑开天话音刚起 ,十二石人已经一一崩解,化为漫天碎石。   还顶着青龙王闪逝飞遁的剑开天,狂吼一声洒出漫天黄芒,将十二石人的碎体凝成星坠石流,又甩回到了青龙王身上,顺着那些骨肉伤痕钻了进去。   十二石人也狂性大发,他们稍加凝形,就在青龙王体内化为十二柄锋锐石刀,劈砍刺划,痛得青龙王惨嚎不已。   而剑开天顶在面前的巨剑,离他又近了两尺。   龙宫修士也已经发觉青龙王情势不妙,纷纷鼓噪着跳出海面,各色灿光如洪流般从他们手中激出,想要挡住剑开天,救回青龙王。   时宇玩味一笑,喊道:“夔三!该你了!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夔三大嘴顿时咧开,就地一滚现了原形,他还有意膨胀了身形,将本体撑到了百丈大小。   而后,一根三百丈长短的圆筒骤然托在了他的脊背上。   虞无伤骇得张口无声,他见过三尺长短的灭星神光,就能发出千纪大能的全力一击。这三百丈长短的灭星神光,还不一下轰散了整个大界!   所幸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三百丈长短的灭星神光,也只是让方圆万里的海面蒸腾,湮灭了数千里深浅的海水。   毕竟是拿来做仪仗的灭星神光,虽说威力比平时用的大一点,还不足以一击灭界。   数块海床瞬间裸露在众人面前,躺满了虾兵蟹将的尸体,不过一息,滚滚海流又铺卷而来,掩盖了无边惨状。   而且,刚才扑出来的龙族修士中,还有个老熟人绿龙王,他只露了个头就被打落海底,生死不知。   正在和剑开天纠缠的青龙王,被一道白光擦过身体时还不觉如何,   但眼中余光扫过,看到万里阔数千里深的海水陡然不见,呼啸而出的万千修士连吱一声都没就化作了虚无,连绿龙王都被轰入海底的时候,他顿时暴出了眼珠。   他以为那一道光是冲着他来的,打偏了才误中海面,如果这样的光芒来个两三道,他也绝对撑不住。   青龙王双臂连甩,砸出百十水弹,硬是把剑开天逼退百丈,又鼓动元力喷出大量蓝血,将十二石人崩出体外,转头向海里扎去。 第400章 五行天赋   剑开天等的就是这一刻,修士怯战必有疏漏,青龙王一转身就把整个脊背亮在了剑开天面前。   “你们退开!看我的!”   剑开天喝退十二石人,手中巨剑狂舞,道道剑芒脱体而出,流光无形无质却又无坚不摧,霎那劈在了青龙王背后。   若是他人,青龙王还真不惧,一身横练的筋骨皮足可挡下神兵利器,可他面对的是剑开天,面对的是一道道饱含混沌之力的诡秘剑芒。   “滋滋啦啦”的腐蚀之声顿时响起,人形的青龙王遍体都是剑伤,哀嚎着落向大海。   看着越来越近的海面,青龙王反倒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终于要逃出生天。   可他失望了,一根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银色锁链,细蟒缠身一般勒在了他的脖颈,只轻轻一扯,青龙王便觉得一阵眩晕。   再看清时已经落在了一个文绉绉的修士面前,文静修士一指戳在自己的额头,眼前一黑,鲜活世界从此便与他永远诀别。   看着已经平静的海面,虞无伤觉得自己在做梦。   才眨眼的功夫,海元界龙宫第一高手就丢了性命,第二高手生死不知,不知道龟缩在龙宫里的墨域澹,会不会被龙族擒了送出来谢罪。   “龙族第一高手,不过如此!”   时宇淡然而笑,一指点杀青龙王,刚戳破他的魂海准备碾碎神魂真灵,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大呼。   “时宫主暂且留人!先不要杀他!”   时宇顿住手指,回头望去,只见一银甲修士越众而出,急急向着时宇奔来。   “罗云?”时宇眼睛一亮。   罗云冲着时宇一拱手,指着青龙王说道:“时宫主,既然要杀,不若让我来杀,你上次夺了我枪中真灵,我正到处寻找合适的真灵补进,这青龙王可是上上之选。”   时宇点点头,让在了一边,和剑开天凌霄一起看罗云如何处置青龙王。   “剑开天,你不行啊!我要是不用禁天锁,要是夔三不轰跑了那些小爬虫,你还可能吃亏呢。”时宇边看边嘲笑剑开天办事不力。   “哼哼!老子速度太慢,把你那个幻时交出来,我一个人就扫平了整个海元界!”剑开天也不满自己的表现,速度还是跟不上。   “那个你真学不了,不信你试试。”时宇抛出一块玉鉴。   剑开天急忙接过,也不管青龙王究竟会怎样,蹲到一边琢磨去了。   “三弟,等罗云取走真灵,这条青龙就交给你了,别浪费!”看着已经死去,现出原形几乎趴满整个飞舟的青龙王尸身,时宇又笑着对凌霄说道。   凌霄刚点头,罗云就抽出了插进青龙王额骨正中的长枪,向着时宇一拱手退后数步。   凌霄见状快步上前,毫不客气的把手按在了青龙王的额头。   刚刚学会的噬元经急速发动,青龙王庞大的身躯不到一个时辰就变成了一滩枯皮残骨。   “真快!”时宇咋舌道,想当年自己在大虚折腾那些虚冥黑渊的囚徒,足足用了百年才事毕,那些人可比青龙王差远了。   更令时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青龙王残尸不但把凌霄平日三千余纪的修为完全补了回来,还额外贡献了两千纪的元力储备。   也就是说凌霄运起噬元经,比时宇要高效许多,几乎是无损夺取所有元力,木灵天赋本能确实逆天。   “青龙王确也难得,竟然和我一样有储纳元力的天赋,白捡了几千纪的元力!”   凌霄难得露出笑容,满意地看看青龙王残尸,抬脚就要把它踢到海里。   虞无伤急忙拉住他,陪笑道:“凌霄兄弟,你不要可以送给我,这可是龙族啊,一身是宝!”   “好”!   凌霄轻轻点头,转步走到时宇身后,再不说话。   时宇看看时辰已至最后期限,起身站在飞舟边缘向下望。   自青龙王一战后,所有龙族似乎一下子偃旗息鼓,再也不来挑衅,但也没有一人按时宇说的离开大界。   “看来海元界还看不清事实啊,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逃出界外,你们说,他们是真心死扛呢?还是被墨域澹要挟了,不得不如此?”   “必然是死扛,别忘了当时我们是招揽过龙宫的,他们一直不当回事。   可墨域澹一来,三言两语就认了旧约,摆明是看好虞童,认为我们必亡!”虞无伤冷笑道。   “那就好办!猊大!你们三个把家伙都亮出来,把这海水给我轰干了!我看龙宫离了水,是叫蛇宫呢还是叫虫宫!”   随着时宇一声令下,猊大三兄弟跳出飞舟,飞舟也急忙再高万里方才停下。   时宇此次不光搬空了荧惑宫的库藏,连九老会迎接赤殇的仪仗星陆也塞入体窍带了过来。时宇现在的纳物空间早不是当年初入玄盘时可比。   仪仗星陆说是仪仗,也有不少武力,足以抵御觊觎者的袭击,那上边的宝器让时宇都十分眼热。   猊大三兄弟修为现在不行,但操控这些宝器还是没有问题,在三个人大呼小叫的胡乱轰击中,整片海元界到处巨浪翻卷,鱼虾海兽的尸体飘满了海面。   猊大三人像是顽童搅动小水坑,玩得正兴高采烈,冷不防海中忽然窜出百十道淡蓝光影,切断了猊大三人射出的白光,去势不减的撞向三人胸口。   时宇眸光一闪,刚要动,却停住了脚步。   在场所有人,除了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待得看清情势要发出警讯时,那些蓝光已经击中了猊大三人。   三兄弟同声闷哼,甩脱手中灭星神光,倒转着飞出老远,时宇又满意地点点头,今天几人的表现都远超他的预估,闭关打造的躯体已经足够硬实。   三人狼狈地揪扯着身上的破烂衣衫,气哼哼的飞遁而还,抽出新的灭星神光又要开火,   夔三更是气得两个牛鼻孔白气乱喷,又现出原形扛上了三百丈的巨型灭星神光。   “住手!”一直冷眼旁观的凌霄忽然开口冷喝。   猊大三人诧异地回头看看凌霄,又看看时宇。   “怎么?有何不妥?”时宇问道。   “没有,只是我觉得我好像可以控制这些海水。”凌霄迟疑说道。   “控制海水?你是木灵!不是水灵!老木你是不是被那大长虫的元力冲傻了?”剑开天插嘴道。   “试试就知道了。”凌霄没有理会剑开天的嘲笑,一步踏出飞舟,悬在了高空。   只见他单掌平伸,缓缓向着海面压去,无边无际的海水忽然向着四周滚涌而去,就好像又被百丈灭星神光轰出了一大块滩涂。   “咦!”   飞舟上所有人齐声惊呼。   没有人能感受到元力的波动,也就是说凌霄并不是靠着无匹的元力挤开海水,而是在用天赋本能操控水流。   “不是吧!老木!你吸干了一条老龙,就能掌控水,那你吃了我,难道还能控土?噬元经还有这等好处?”剑开天惊呼。   他这无心之言,让时宇心中一动,喝道:“剑开天,把你的大剑丢给凌霄。”   剑开天虽然不解,依然按照时宇说的做了。   “三弟,噬元经,把这剑吞了!”时宇又喊。   “啥!老子凝出一把剑要多大力气你知道吗?哇呀呀呀呀!”剑开天猛然扑向凌霄,想要把巨剑抢回。   可他的扑击速度哪里跟得上凌霄施展噬元经的速度。   只听剑开天哀嚎不断,等他窜到凌霄身前时,巨剑已经成了灰渣落入大海。   “老木!我跟你拼了!时宇,你这王八蛋我也不会放过!”气急的剑开天一拳打向凌霄,也不管自己的混沌会不会伤到他的新身体。   又一个意外发生了,凌霄冷酷一笑,伸指在空中一点,   剑开天的动作就慢了下来,缓缓向后退去,就好像有人在他身后用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拖拽。   “发达了!发达了!”   此时最激动的不是凌霄,而是时宇,他完全没想到重塑灵胎之身的凌霄,竟然能诞出掌控其他五行之力的天赋。   “火!炎岚、猊大!炎爆珠,血髓珠!都拿出来!   三弟,先回来!海元界的杂碎不要管了!金!金去哪里弄?谁有神兵,快拿出来!”   时宇语气急促地抛出一句又一句话,催促飞舟上的修士赶紧拿出五行灵物供凌霄开启天赋。   他不敢等,不知道过了这个时刻,凌霄还会不会有机会启发五行天赋,只有拿到手的东西才是自己的,绝不能等!   “咣”!   气急败坏的剑开天抛出一堆破破烂烂的东西,时宇定睛一看顿时大喜。   哈哈大笑着拍着剑开天的肩膀,夸他做得好。这厮当年横扫金灵界,把人家深埋的上古金绝阵都挖了出来,此时正派用场。   凌霄也不多言,默默走到金绝阵旁,自己也掏出另一半堆了上去。   飞舟上的一众修士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得紧紧按住了自己的体窍,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这俩连祖坟都不放过的家伙掏干净了家底。   一手按着金绝阵,一手握着炎爆珠和血髓珠,稍一顿,凌霄把炎爆珠扔了出来,只留下了血髓珠。   时宇连连点头,看来触发五行天赋,必须得是真正的五行精粹。   只有饱含赤殇精血的血髓珠,才可与其他五行灵物相匹。 第401章 诅咒   不消片刻,凌霄又笑了起来,冲着时宇点点头。   时宇正待发问,却见凌霄一声暴喝冲进了大海。   汹涌的海水没有迟滞他身形分毫,反倒比在空中遁速更快,一手红焰缭绕,一手金芒闪烁,直向着海底冲去。   时宇哈哈畅笑,道:“大剑,你守在这里,我去看看。”   极深的大洋之底,一片辉煌宫殿,层层叠叠铺到视野尽头,最为宏伟的大殿中,墨域澹紧紧闭上了双眼。   “小师弟啊!没想到你竟然成长得这么快,更没想到你还能结识这样一群异人,师父地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吧。”   “神王!墨神王!怎么办?”   围在墨域澹身边的黑白黄蓝红绿各色龙王,都面带惶恐地看着眼前的水镜,镜中凌霄和时宇正一前一后直扑而来。   尤其是在前的凌霄,简直如同死神临凡。   他冲过的地界,连一只水虫都不会放过,统统失去了生命,水虫体内微不可计的一点点力量,都被他榨取得干干净净。   凌霄在俯冲,海兽虫鱼在上浮,飞舟上的一众人等不知道海底发生了什么,就看到越来越多的海中生灵覆满了海面。   “这俩家伙,打鱼倒是一把好手。”剑开天扒在飞舟边沿,咋舌道。   “走吧!这里留不得了。”墨域澹睁开眼,叹了口气。   “这怎么行?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这么走,家眷怎么办?库藏怎么办?再说我们能去哪儿?”几个龙王围着墨域澹,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   “墨神王,别忘了你和虞帝说的,你们保证我们不会有事,我们才答应助你们绞杀余孽,结果怎么会是这样?”   一身是伤的绿龙王,拄着拐杖缓缓从座椅上站起身,向着墨域澹走来。   “你们不答应?敢吗?”墨域澹轻蔑一笑,“当年违抗神虞天帝谕令,拒不交出那只老龟,结果如何你们很清楚!   到了今日,你们以为能反抗虞帝的旨意?他可是神虞天帝唯一的衣钵传人!”   众龙王深深低下了头,至今,他们血脉里还有神虞天帝当年烙下的印记,永生不得违抗神虞大界的谕令。   他们以为时宇和虞无伤自命宫主、皇主得位不正,可以取巧地婉拒招揽。   但怎么也想不到墨域澹会在大败之后寻到龙宫,拿出引动烙印的信物强征入盟。   早知如此,还不如答应时宇和虞无伤,用虞无伤的精血重立誓言,把冥冥中的誓言因果缠在他俩身上,或许比今日下场要好一些。   墨域澹正要在说话,突然双目一瞪,两缕鲜血顺颊而下,他一直鼓荡元力排开的海水,忽的一下淹没了身躯,将那鲜血洇入无边大海。   “失策!原来这老东西这么厉害!”   时宇正在急速俯冲,他手里拿着咒觋,上面隐隐约约浮现着“墨域澹”三个字。   尽管时宇已经请赤殇抹去了咒觋上曦月的烙印,用自己的神魂重新确立了主属。   可现在他也没好受到哪里去,双目血丝尽显,鼻孔中也有缕缕血流融入大海。   “写个名字都这么费劲,要是施咒,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反噬呢!”   时宇思忖片刻,还是收起了咒觋,现在不止墨域澹一个敌人,既然有得胜把握,就不要走偏门冒险。   墨域澹静静站在一群龙王中间,血红的双目让所有龙王都噤若寒蝉,他们迟疑地互相目询,想要弄明白墨域澹到底出了什么意外。   “呵呵,厉害,居然连咒术都学会了!”墨域澹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嘲笑不知名的敌人。   “你们不走,我可走了,力不可敌无谓送死,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墨域澹再不理那些龙王,伸手张开一道界门,迈入消失不见。   “混蛋!”还在万里外的时宇突然觉得心中一阵空落,他知道自己一直追寻的目标消失了。   时宇没有继续向下冲刺,而是一转身冲向了海面。   “三弟,绝不容情!”   丢下这一句话,时宇又匆匆向着飞舟上的所有修士怒喝道:“全力轰击,砸碎空间!”   时宇抱着万一的心思,希望震荡紊乱的空间能撕碎墨域澹逃走的通路,让他死在或是永远迷失在空间裂隙中。   站在飞舟的甲板上,时宇望着咒觋上越来越淡的名字,心中交织着愤怒和失落。   多少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墨域澹的下落,却让他这么轻易的走脱。   “师父,对不起……”时宇捧着咒觋,猛然撕开自己的心口,心头一点热血喷涌而出洒在了墨域澹的名字上。   “墨域澹,我咒你永世不得安生!”   “墨域澹,我咒你永世在我追杀之下!”   “墨域澹,我咒你永世闭目即见师父真颜!”   ……   一句句诅咒从时宇口中喊出,顺着为数不多的心头热血落在了墨域澹的名字上。   每落下一句咒语,时宇就喷出一口鲜血,   每默念一个文字,时宇神魂就被冥冥之力撕开一道深痕。   他再也撑不住自己站立的身体,两腿一软跪趴在了甲板上,可他口中的诅咒,还在滚滚而出。   飞舟上的人都被惊呆了,时宇多大的本事他们都知道,可眼前的时宇却像是和人在冥冥之中神魂剧鏖战,却不见得占了上风。   没人敢在此时靠近时宇,除了祝炎岚……   “时宇!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时宇……时宇……”   祝炎岚拼命拍着时宇的后背,希望能够阻止他不断呕血。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一切都是徒劳,时宇的眼中,根本没有仇恨之外的任何东西。   时宇如此,墨域澹亦是如此。   “噗”!   “噗”!   落在不知名异界的墨域澹,半跪在地上一口一口喷吐着鲜血,他本就不如时宇青壮的身体,迅速萎靡了下去.   “呵呵,呵呵呵!虞童啊虞童,我可是被你害惨了!谁能知道一个假虞童,竟不比你这真虞童逊色呢?”   一连吐出几十口热血,墨域澹才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捡起一根细脆石棍,缓缓向着远方走去。   也许是一刻,也许是一个时辰,时宇终于停止了狂洒心血,擦擦嘴角站了起来。   拉起祝炎岚的小手,时宇愧疚地笑了笑,“我没事,只是在和墨域澹拼命,可惜,还是让他跑了!”   祝炎岚满眼噙泪,一头扑在时宇怀里忍声啜泣。   她既不愿时宇放弃执念痛苦一生,也不愿时宇追逐仇恨遍体鳞伤。   时宇轻轻搂着祝炎岚,眼神中充满了失落和疑惑。   “他又跑到哪里去了呢?下一次碰到他,会在多久以后呢?”   时宇暗恨自己太过张扬,早知就该悄悄摸上龙宫,先把墨域澹擒杀再说。   时宇还在闭目喘息,独自闯进海底的凌霄已经冲出水面,手里提着绿龙王的头颅。   “骨碌碌~”   绿龙王的头颅在飞舟上滚了几圈,停在时宇脚边不动,两只不甘不瞑的眼睛,仰望着时宇俯视的脸庞。   时宇蔑视几眼,将头颅踢到罗云脚下。   “二哥,打不进去,他们都逃进了一处宫殿,那里也有护阵守着。   我没能激发出破阵天赋,只是打杀了几个断后的龙王。”凌霄的语气一贯无波。   “你再辛苦一趟,和剑开天一同下去,说过鸡犬不留,那就要说到做到。”时宇的话比凌霄还要冷。   “夫君……”祝炎岚拉紧了时宇的手臂。   她明显感到时宇有些不对劲,就连小黑,都从时宇怀里爬出来,轻轻在他脸颊舔了几下。   时宇定定地看着祝炎岚,伸手在小黑头顶抚摸了几下,长舒一口气,道:“有点急了,不好!很不好!走吧,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偌大的龙宫已经空无一人,满地凌乱,都是未及带走的物什。   时宇带着一行人缓步在空荡荡的龙宫,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被神虞天帝闯入,不及撤退的布武战院。   剑开天似乎已经从失去巨剑的恼怒中挣脱出来,笑逐颜开地搜刮着每一件看得上的宝物。   十二石人此时仿佛成了饕餮附体,只要是剑开天所指,他们冲过去就是一片白地。   猊大几人虽不敢和剑开天争抢,可也凑在后面好话说尽,哄得剑开天高兴就能趁机拿走几样,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虞无伤虽有心掺和进去,搜刮些浮财秘宝补充军资,可看到剑开天充满威胁的眼神,只得作罢。   “没事,去吧,大家随意!剑开天不会动手,打了这么久,大家也需要补充一番。”时宇拍拍虞无伤的肩膀,独自向着护阵走去。   时宇的话就像是放出了无数脱笼猛虎,无论是谁,都眼红龙宫亿万年来的积藏,独占一界的大族,足以喂饱所有人。   剑开天的怒吼随即响起,   “师姐!老木!过来抢啊!”   时宇允许的事情剑开天当然不能反对,但他却抢得更加迅猛,把凌霄和祝炎岚都拖入了他的队伍。   墨域澹逃了,连跟随他千余年的残兵败将都全部抛弃了,因为再晚走一步,时宇就会把他堵在龙宫。   龙宫诸人,除了一些老弱妇孺正在匆匆跨入界门,其他人都守在龙神殿中静候时宇的到来。   隔着一层厚厚的水晶壁障,时宇和黑龙王面面相对。   青龙王和绿龙王一日尽毙,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黑龙王,硬是被推出来与时宇谈判。 第402章 踏平龙宫   黑龙王看着眼前的杀子仇人,心中暗火升腾。   敖炳天是最让自己骄傲的儿子,也是黑龙族最有希望超过青龙王,成为龙族至尊的后起之秀。   黑龙王仿若被钢刀剜心,却莫可奈何,拳头紧紧攥起又缓缓松开。   “要怎样才肯退去?我们无意与你为敌。”   黑龙王的目光越过时宇,落在了还在大呼小叫拆墙扒房的剑开天身上,面容一阵阵抽搐。   虽为水族,可他们居住的宫殿依然是金石所成,还都是珍奇神料,剑开天怎么可能放过这大好机会。   一间间宫殿坍塌,一个个密库被挖,龙族无数年来的珍藏,完全袒露在贪得无厌的强盗面前。   “不用心疼了,自从你们拒绝了我,又和墨域澹勾结在一起,你们就不再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若是杀了你们,体窍魂海我都不会放过。”   时宇毫无感情的话语让黑龙王竖瞳紧缩。   “要怎样才肯退去?我们无意与你为敌。”黑龙王收回目光,再次问时宇。   “现在不是你们有意无意,而是我愿不愿意。   除非你们有界主赶回露面,不然今日不会再有一个活口。我已经给你们机会离开,是你们自己不珍惜。”   “我们怎么敢走?墨域澹还拿着神虞天帝的信物!他只要催动信物,我们灵魂中的誓言就会起用,怎么走!”黑龙王大声咆哮。   “那是你们的事,不要在我面前卖惨,从如今整个海元界,只有你身后那几个寥寥种族来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们之所以还在这里,不是我不放你们走,而是你们舍不得那些宝藏!”   黑龙王木然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一片垂丧。   时宇说的何尝不是事实呢?曾经万千水族共生的海元界,如今除了忠诚于龙族的,其他都已成了龙爪下的亡魂。   而他们的财宝,也都已充入龙宫密藏,甚至连他们特异的躯体,都被制成了法宝神兵。   那些宝藏和神兵,都还在极其隐秘的地方沉睡着,剑开天找出的不过是皮毛而已。   “就是现在,我也没有阻止你们逃走,我还没有打破这个壁障,摧毁你们的护阵。”   黑龙王被时宇的话打断迷思,他轻声淡笑,“看来我们还要谢谢时宇时宫主的大度了?哪怕你已经杀了我们的尊王,哪怕你正在扫荡我们的家园。”   “是的,你们要谢谢我,如果我不来,你们只会在和虞无伤的鏖战中慢慢死绝,他们……”   时宇一指剑开天和凌霄,以及正跟在剑开天屁股后头捡漏的猊大三兄弟。   “他们来给虞无伤施以援手的时候,如果我不在,你们只会灭界。因为那时的他们,是无人可挡的。我和他们一起来了,你们至少能保住些骨血。”   “好一套歪理邪说,但今日你赢了,一切都是你说的算!我们只想你等立刻退出海元界,提条件吧。”   黑龙王觉得没法和时宇聊下去了,一个侵略者总把自己摆在施恩者的位置,这还怎么谈,不如赶紧满足了他的条件,早点滚蛋。   “如果你们知道墨域澹跑哪去了,说出来我立刻就走。   如果不知道,那就等我们拆光了龙宫,取走所有秘藏再说。至于你们能否活下去,要看虞无伤,虞皇主的意思了。”   “欺人太甚!”黑龙王怒喝一声。   时宇诧异地看着黑龙王,笑道:“你连多活一会儿都不愿意了么?此时还在我面前叫嚣,真以为我没法打破你们这王八壳子?”   敲敲面前的晶壁,时宇手中混沌凝现,附在晶壁上“滋滋啦啦”开始啃噬。   黑龙王斜眼看了混沌侵蚀之处一眼,冷哼道:“除非你能把大界整个毁去,不然这磐龙阵绝不会破!”   “不自量力,真要是牢不可破,墨域澹跑那么快做什么?   你以为我做不到灭界么?我无法一击毁掉它,但我可以慢-慢-来!就像当年虞童和墨域澹毁掉神虞大界一样。”时宇笃悠悠说道。   黑龙王沉默下来,许久才缓缓说出一句话:“还请退去,不要逼我们龙族放出最后的底蕴,哪怕你有数件神器也不行。”   “哦?”时宇的面色凝重起来。   黑龙王此话绝不是虚张声势,因为他正拿出一块龙形玉佩在轻轻摩挲。   他每抚摸一下,就有一道微不可查的波动传遍整个大界。   大界极深的内核处,似乎有生命在响应这道波动。这生命,可让整个大界天翻地覆。   所有人都在各行其事,除了时宇,没人能感受到这微弱的波动。   黑龙王手中的玉佩,比时宇曾经拥有的那块华美多了。时宇定定看了片刻,用力摇摇头,收回了目光。   同样沉默了许久,时宇低声道:“你动手吧,我正要试试自己如今到底有多少斤两。”   黑龙王显然没想到时宇会这么决定,方才他通过玉佩放出的波动虽弱,也只是针对时宇一人,但其中蕴含的致命威胁,时宇绝不可能忽视。   “你……”黑龙王愤愤一呼。   “要么趁早滚蛋,要么亮出底牌,不要废话!”时宇把脸贴在晶壁上,有些神色不耐。   “自作孽,不可活!多少年不曾献祭高手了,你正合用!”黑龙王朝着时宇低喝。   时宇没有管他说什么,一直垂目看着黑龙王手中的玉佩,猜测是会蹦出来一个祖龙残魂,还是彻底自毁,带着所有人一起陪葬。   无论哪一种,都不在时宇力抗范围之外。   然而,黑龙王一捏龙佩,既没有跳出祖龙残魂嘶吼叫嚣,也没有惊天爆击轰轰烈烈,时宇只觉得眼前七彩轮替,眨眼就站在了一个巨大的龙首面前。   纯白色的龙首,极像凌霄化为灵胎时的模样。   “嘶嘶,嗡嗡嗡”……   不断的细响出现在时宇身周,他扭头看了看,笑了起来,极为诡奇的一幕展现在他的眼前——   只有一颗硕大的龙头泡在一颗水球中,细响正是它浅浅呼吸带来的震颤。   此处上下左右四方都是迷蒙一片,就好像虞神宫隔绝一切的迷雾。   “鬼鬼祟祟,装神弄鬼!出来吧!”时宇高喝一声,一拳轰出猛烈气劲,砸在了龙鼻上。   “放肆!冒犯元龙,唯死一途!”   沉闷而幽远的轰鸣顿时响起,时宇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共鸣,好似魂魄都要跟着震裂。   沉睡在水球内的龙首,骤然睁开金色琉璃般的双目,怒视着打扰自己沉眠的时宇。   晶壁外,龙宫内。   当时宇消失的一霎那,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继而轰的一声全都扑了过来。   剑开头狂吼连连极速奔踏,侧着肩膀就撞进了龙族护阵。   凌霄头颅四肢各有一色,化作五彩神枪一头扎进了晶壁。   至于其他人,都拿出了压箱底的绝活,彻底淹没了龙族最后的藏身地。   只有猊大三人没有动,祝炎岚也没有动。   猊大看着祝炎岚,迟疑道:“主母,我们是先回玄盘,还是跟着冲进去?”   看着已经碎裂的龙族护阵,和惊骇万分的黑龙王,祝炎岚凤眼稍眯,淡淡道:“杀进去,不留活口。”   猊大三人浑身一抖,互相看了一眼,化出原形高声呐喊,跟着剑开天就冲进了龙族护阵,千百灭星神光架在全身。   狂龙比他们更快,在灭星神光轰中黑龙王之前,便砸下了铁拳。   可怜硬顶在前的黑龙王,连一拳都没有接下,就只剩了两根龙角飘荡在深海之中。   “虞无伤!”祝炎岚又朝着不知所措的虞无伤冷声厉喝。   虞无伤正看着剑开天如入无人之境般,破开了龙族大阵,痴痴傻傻不敢相信亲眼所见。   听到祝炎岚叫他,虞无伤突然好似没了自我意识,更是失了一身的傲气傲骨,乖乖跑了过来。   “海元界,我不想再看到一个灵智活物!既然不想走,就永远不要走了!”   虞无伤顿时僵立在地,不由自主地惊呼:“这……。”   他回头看了看那些挥舞着骨矛锈刀的低智海族,心道这些没必要赶尽杀绝吧?而且灭尽一界灵智,实在有伤天和。   祝炎岚寒颜侧转,直直盯着虞无伤,   “我夫君说过,鸡犬不留,那就必须鸡犬不留!   要么他们死,要么以后你独自复界,选!”   祝炎岚双目突然烈焰怒贲,冰冷的海底霎时沸腾。   虞无伤心中顿时打出无数寒颤,连连点头道:“再惨惨得过神虞大界么,时宫主一心为了神虞,我自然不能落后。”   “那就废话少说!不知好歹的东西,一个都不要留!”   祝炎岚一探手抓过黑龙王的龙角,捏成粉碎,看得虞无伤眼皮乱跳。   他不明白明明境界低微的祝炎岚,怎么会如此可怕。   看着手心的残角碎末,祝炎岚稍稍舒了一口气,连自己的身体都已经强悍到这个地步,时宇应该安然无恙吧。   随即,祝炎岚就要吞下血髓珠杀入战场,却伸手抓了一个空。   看着空荡荡的手心,祝炎岚怒极,血髓珠已经都被凌霄吞了。   “凌霄!你这混蛋敢遗漏一条性命!我就扒了你的皮!”   正在大杀四方的凌霄,浑身一哆嗦,立刻化身百里巨木,下手更快更猛。   那边打得热闹,时宇这边却陷入了短暂的平静。 第403章 元龙   “祖龙?”时宇站在那龙首前,轻声问道。   龙首巨瞳微转,瞥了时宇一眼,沉鸣道:“蝼蚁,谁放你进来的?塞牙缝都不够!”   “你这龙角给我剔牙倒不错,又白又直!”时宇展颜戏谑。   “蝼蚁人修,也敢在我元龙面前胡言乱语!”   龙首暴怒,双目立时圆睁,原本竖立的细窄瞳仁忽地涨大,足有百十个时宇大小。   “嗬!这么大个眼珠子!可真像我梦里的东西,若是猩红色就一模一样了!”时宇望着那巨瞳惊叹道。   “放肆!无知小儿!今日就是你回归冥界之时!”   “嘁~你知道冥界真的存在么?冥界若有,那魂修又该如何解释?   你知道么,我也是个魂修。嘿嘿,我本来就是鬼,你教教我怎么回冥界。”   时宇轻飘飘避过龙首双目中射来的淡蓝眸光,看着那眸光切碎了身边的一切。   “不行!太慢!力道也太弱,我就是站着不动,你也伤不了我分毫。”   时宇伸指朝着擦过身侧的蓝光点去。   龙首双目半阖,唇角上翘刚要发出嘲笑,尚未绽放的笑容就凝固在了狰狞龙首上。   他无往不利的术法,在时宇手上不但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倒被一根手指搅了个乱七八糟。   “不可能!你又不是界主!”龙首惊愕片刻,猛然大吼。   “哼,不过尔尔!如果我想,我现在就可以摘下你这颗大脑袋当摆设,挂在我家门口也挺威风。”   龙首沉默了下来,静静看着时宇还在自己释出的蓝光内翻搅。   “冷!利!但却无形无质。确实不俗,可也要看对谁。”时宇玩弄了一会蓝光,满不在意地说道:   “给你一个机会独活,告诉我墨域澹跑哪儿去了,神虞当年定下的契约,也是你主导的吧。   神虞界灭你们龙族不曾出现,我原先以为是没有得到消息,未及赶赴。但现在看来你们根本就是被虞童要求置身事外。   还有谁或者还有哪里可以容留那些叛逆?说出来。”   时宇面无表情地站在了龙首正前,任由还在盘旋呼啸的蓝光一次又一次划过身体。   “神虞算什么东西!偷鸡摸狗的小贼而已!当年要不是……”   龙首刚话说半截,顿觉魂海内一阵巨痛,忍不住哼了几声,但面上却微微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湛蓝色的血液顺着元龙口角眼窝缓缓淌了出来,慢慢浸没了时宇的双足。   “小师弟,真没想到眼下的元龙还对付不了你,师兄真是看走眼了。”   龙首突然昂起,一双冷厉竖瞳高高俯视着时宇,唇颌龙须如蟒屈伸。   “墨域澹?”   时宇心中一惊,他不知墨域澹居然还能通过元龙和自己对话。   直到龙首昂起,水球荡开了层层迷雾,时宇才发现,元龙是被直直捆缚在一根上不见顶,下不见底的巨柱上,只有庞大的龙首可以略微自由的转动。   未知之地,墨域澹正盘坐在百万黑色元灵之中,无尽元力汹涌而入,冲进他的每一处体窍魂海,迅速修复着时宇动用咒觋带来的伤害。   在他身边,数百持戟覆盔的巨汉静静守护,每个人都有近乎三丈的身高,在他们身上感受不到一点点元力波动,似乎他们就是魁梧的普通人而已。   墨域澹手中,又是一块和黑龙王所持一模一样的龙形玉佩。   墨域澹口吐灿光,将手中玉佩照得近乎透明,里面一条小小的游龙正在痛苦挣扎,不时发出几声细弱的哀鸣。   “龙族是被你彻底掌控了么?那他们为何不跟着你一起跑?”时宇悬停在龙首面前,他不允许墨域澹俯视自己。   “小师弟,你果然长大了,再不是那个只会躲在我身后的小家伙。”   龙首的声音彻底变成了墨域澹的语气语调,还有些感慨。   “废话少说,我不是来和你叙旧的!你早就不是我的师兄,我已经把你逐出了师门!”   时宇淡漠的目光穿透了龙目,凌冽杀意让盘坐于未知的墨域澹轻轻一颤。   “逐我出师门?师弟好大的手笔!也对,自从我捏碎师父心脏的那一刻起,我也不再是他的徒弟了。”   墨域澹的声音低沉而平和,听不出杀了文神王,他是愧疚还是自得。   “死!”   时宇不想再和藏在龙首内的墨域澹多说一句话,怒吼一声就劈出无数混沌利刃。   清鸣的禁天锁也化作长鞭直插龙首,若有可能,时宇一定会跨越虚空,将不知藏在哪里的墨域澹绑缚而还。   墨域澹也不再多言,龙首中的声音再未响起,但这颗被禁锢的龙首,或者说是被禁锢的元龙,却被他完全释放。   漫天迷雾陡然而散,通天彻地的巨柱终于露出了他的全貌。   元龙,也完完整整地跃现在时宇眼中。   时宇的混沌利刃和禁天锁全部落空,纷纷劈刺在了空荡荡的巨柱上。   侵蚀一切的混沌没能在巨柱上啃下一块碎屑,绑缚万物的禁天锁也被它轻易弹开,哗啦啦卷回了时宇身边。   这个世界仿佛只有这一根看不出材质的巨柱凭空而悬,上下延展出数万里,四面八方无尽的虚空不见任何它物。   “嗷!”   摆脱束缚的元龙好似一下失了灵智,只余本能的它,尽情释放着自己禁锢无数年的仇恨。   它拼命地在巨柱上抓挠撞击,那一颗笼在头颅上的水球骤然炸散,纷纷扬扬落在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坚不可摧的龙躯在巨柱上撞出震天轰鸣,锋锐无比的龙爪在巨柱上刮出道道火链。   此时此刻,时宇反倒不被它放在眼里。   因为时宇太渺小了,渺小到只要不动,癫狂元龙.根本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混乱猛击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元龙才略有疲惫的盘在了巨柱上,张开獠牙满布的大口狠狠噬咬柱身,他似乎和这根巨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巨柱始终沉默着,任由元龙发泄怒火。   时宇静静看着元龙,对自己方才趁他癫狂,数度偷袭无果而感到惊讶。   巨柱不受混沌侵袭已经够让他意外了,居然连元龙都可以力抗混沌,这让时宇感到更加棘手,因为他与元龙必有一战。   果然,这一刻没有让他等得太久。   疲惫的元龙发出沉闷的喘息,卷在巨柱上一动不动,猩红的双目真和时宇屡次进入的异境相似。   墨域澹的声音此时又响了起来:“时宇,享受你最后的生命吧!元龙是堪比界主的存在。   当年的秘史,告诉你也无妨,元龙是神虞天帝在其他界主的帮助下,合力才把它困在这独辟虚空的天地神种。   神虞天帝以为整个神虞大界,只有他知晓如何解禁驱使元龙,但其实,虞童也知道,因而,我也知道。   既然禁锢的元龙无法对付你,那我就把它放出来,你就安心做它再临大世的第一个祭品吧!呵呵呵~”   墨域澹话音刚落,时宇似乎听到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元龙猛然巨颤抽搐。   “噗!”   再度喷出一口洪水般的蓝色血液,元龙首爪昂扬痛极怒号,   本就万丈大小的身躯,再次猛涨到十万丈,它头上一根小小的纤毛,都比时宇整个人还要大。   时宇满心惊讶地看着元龙,他所见过的生灵中,本体如此大的可不多见。   墨域澹彻底消失了,留下一条失控的天地神种,还有一根曾为牢笼的巨柱。   “幸亏虞童留下了这个后手啊!不然我也不知道把小师弟引到哪里才好!不知元龙这次又会造成多大的杀孽。”   墨域澹苦笑着摇头,缓缓站起身子。   周围沉寂的猛士见他一动,都哗啦一声震戟肃立,眼眸中射出绝对崇敬的目光。   此刻的元龙,瞪着两只猩红竖瞳,散发着沉重的鼻息,宽阔口鼻渐渐翘起,像人一样笑了起来。   “嗷!无数年了!我终于脱困!想不到神虞也有叛徒!哈哈哈!哈哈哈!”   狂暴过后,元龙也不和时宇废话,尖锐的龙爪破空刺下,扎向时宇胸膛。   “小子!纳命来吧!本尊说话算话!”   时宇刚要躲避,却心中大骇,他的躯体根本不再受自己控制,凝固的空间让他完全无所遁形。   只不过一霎那的思虑,龙爪尖锐的趾尖就撞上了时宇胸膛,锋利的趾甲抵着时宇身体急速后掠。   “怎么可能!”   时宇心中狂呼,他以为自己修成幻时,一切速度在他眼里不过是龟行虫爬。   可元龙的速度丝毫不下于他全力施展幻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刺在了爪尖。   方才根本不是空间禁锢,而是他对元龙的极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还不等他念头消尽,元龙但见时宇躯体坚硬利爪无功,面上也是惊讶万分。   改刺为握,元龙一把将时宇牢牢攥在了爪心。   巨大的迫力,让时宇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初见血裔巨人那一刻。   一样的无可抵挡,一样的攥于掌心。   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的时宇还能靠着坚固的躯体硬抗龙爪,混元太初塑造的混沌之身,也不是轻易可以攻破的。   元龙也察觉自己身躯过于庞大,即便抓紧了时宇,趾爪之间依然有着宽松的空间可以让他容身。   长嚎几声,元龙“忽”地缩小至百丈长短。   更为紧实地抓握,几乎一下子将时宇胸腹内的气息全部挤了出来,连带着他的骨骼都发出咯咯吱吱的刺耳摩擦。 第404章 奈何不得   时宇正在气闷痛苦之时,突觉腹部有个小东西在慢慢蠕动。   “小黑?”   小黑确实是在慢慢爬行,时宇被抓得太紧,让它感觉十分不适,它寻找着松软的地方重新安睡。   时宇真觉得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小东西居然还能睡着。   他还以为小黑会突然跳出来变成庞然怪兽,一口吞掉元龙呢。   爬了几步,小黑从侧腹转到了正中,一头扎进时宇肚脐眼的凹陷处继续睡了起来,它甚至还特意再度缩小了身体,让自己钻得更舒坦些。   没指望的时宇苦笑一声,心道别人养个神秘宠物都能临危逆命,大展雄风拯救主人,自己养的这个倒好,除了睡觉啥也不会。   心中暗暗摇头,时宇抛却了小黑可能扭转乾坤的想法。   他双眉紧锁,猛然从全身贲荡出了滚滚混沌,两手掌心也用力扯开空间壁障,抽出汩汩混沌激流冲向元龙。   没有任何变化,连元龙自己撞在巨柱上裂开的肌肤,都没有被混沌溶去哪怕丝毫。   “不愧是天地神种,竟然和小黑一样不惧混沌,看来这些年来的顺风顺水,让我有点盲目自信了。”   时宇心中暗恼,在一片黑暗中奋力挣扎着,元龙紧握的掌心让他如同置身暗牢。   “吼”!   元龙又是一声怒号,时宇挣脱不得,他也同样奈何不了时宇。   它就像常人抓住了一块石子,无论怎么用力也只是硌得自己掌心微痛,根本无法将石子压成细粉。   “砰”!   时宇被远远甩出,狠狠砸在了那根岿然不动的巨柱上。   硬抗摩罗仙门神器轰击,都不曾有过大损伤的身体,在这猛烈撞击下内腹尽裂。   时宇哇的一声吐出了大口鲜血,这还是时宇自练成混沌太初后第一次被人打成重伤。   “厉害!”   时宇怒赞一声,双目也如同元龙般变得血红。   他要的就是极限压迫的战斗,和万界那些所谓的大能交手,已经不能引起他丝毫兴趣。   “再来!”   时宇大吼一声,双足一踏巨柱,流星般撞向了元龙的脑颅。   方才的撞击,也让他对自己的身体有了充足的信心,虽然内腹还不够强韧,可皮骨已经不比元龙的鳞甲逊色。   脱困元龙更是狂猛,看到还有人敢在它的面前炫耀肉身,长嗷一声迎面撞来,出于它的本能,肉身搏杀才是王道。   “轰”!   一大一小两具神躯猛然撞在一起。   “啊”   时宇一声惨叫倒飞而出,在空中泼出大片鲜血。   “嗷”   元龙亦是的一声痛呼,“咔咔”的脆裂声从撞击之处阵阵响起。   它洁白晶莹的颅骨正中,蛛网般的裂纹四向延展,人形大小的一块鳞皮已然糜烂模糊。   但元龙占着躯体庞大的优势,仅仅是头颅微微后仰,就又忍着剧痛,冲着时宇弹飞的方向扑了过来。   湛蓝色的血液,混着额头的细碎粉尘洋洋洒下,好像元龙是一块流着蓝血的玉石。   时宇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不断惊呼:“元龙?元龙!不会真的是一块元灵化龙吧!哪里来的这么大一块元灵!”   元龙被这一撞,巨痛带来的怒火彻底点燃了它的神魂。   龙目中不再仅仅是血红一片,而是闪耀着猩红霹雳,灼得虚空冒出阵阵黑烟,   森然巨口中更是不断滚出隆隆呼鸣,开合之间像是无数惊雷连绵爆响。   “小子!你非界主却能让我元龙受创,你也是亘古不可多见的奇人!今天就让你死得安心!”   看着飞扑而来的元龙,时宇将幻时施展到了极致,可他却无法摆脱元龙的追袭,更不用说依靠幻时展开反击。   元龙变幻身形的速度,一点不比运转幻时的时宇慢,甚至还能借助庞大的神躯,把尽可能多的退路堵死,让时宇逃无可逃。   它无法一下子抓住时宇,便将漫天雷霆散布在了身周,仿若龙神踏电。   只要时宇能被它冲进百里之内,就会被道道如剑雷芒劈中,虽无大碍但也不时酥麻,速度大为减缓。   慢慢的,时宇越来越冷静,他彻底明白自己和界主之间,有多么大的差距。   元龙在墨域澹口中也不过是堪比界主的存在,哪怕只差一丝,它也称不上界主。   但只是面对一个界主境下的极致,自己已被打得苦不堪言。   时宇瞬时明了,无论幻时,还是混元太初,凭借他现在的实力,只能在界主之下称王称霸。   如不能再进一步,无论多厉害的功法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不会伤到界主分毫。   那虚武圣仙又是怎么回事?他回到真武时,为何面对自己毫无招架之力?难道他被打落了界主境?或许就是因此,才会和暮角联手都不是曦月的对手。   再一醒神,时宇又把思绪和目光扯回到步步逼近的元龙身上,它贲张的大口已经近在眼前,再冲前半步便可以把时宇一口吞下。   “哗”!   时宇甩出禁天锁,直向元龙漆黑深邃的喉咙刺去。   无往不利的禁天锁,却被元龙晶莹剔透的龙舌轻轻一卷,纠缠在了一起,无论时宇怎么用力怎么催动,都无法从龙口中夺回,更不要说用它捆缚克敌了。   元龙露出一丝嘲笑,沉喝道:“异想天开!你以为开天神器无所不能?那也要看谁在用!你这蝼蚁还差得太远!”   走投无路的时宇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元龙左右腾挪急追不止,它庞大的身躯不需移动太多,便可把时宇堵在一处挥爪猛击。   时宇已经把能用的功法全部用了一个遍,也把可以抛出的攻击法宝扔得一干二净,就连刚才收起的炎爆珠,都扔在了元龙身上。   时宇快要倾家荡产,元龙还是毫发无伤地追在身后,大有不把时宇灭杀决不罢休的架势。   “你已经脱困,还不出去逍遥,追着我干嘛!”时宇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胡言乱语。   元龙眼中的嘲讽更浓,根本不屑搭理时宇。   “小黑!快醒醒!你快恢复原形撞死他!”   百般无奈的时宇只得去求小黑,当日小黑也是这般把他堵在混沌海,还把他轻易撞晕了过去。   如果小黑愿意帮忙,和元龙绝对可以一拼。   但小黑理都没理时宇,反而撅着屁股钻得更深,贴得更紧。   “这小混蛋,就知道睡!”   时宇暗骂一声,贴着通天巨柱开始急速上奔。   只有元龙全力撞在巨柱上的时候,才会让它留下一些伤痕,这比时宇的攻袭要有用得多。   原本充实的体窍逐渐变得空荡,时宇连若干从来不曾想起的法宝,都抛了出去,也没能延缓元龙分毫,千百年的积蓄一日散尽,时宇心中万分不甘,却也无奈。   难道要把仪仗星陆丢出去撞它?   突然,一块小小的黑石映入眼帘,时宇不由得心中一热。   自从曦月界灭,他就再未动用过这块曾经陪伴自己,也挽救了自己数次的界主至宝——界魂。   虽然还不明白,自己当年为何会被界魂挑中,但这界魂的威力是绝不容质疑的。   不知现在已经和曦月彻底决裂,她还会不会出来救护自己。   “也许会吧?毕竟放在身上这么久,她也没有对我做出任何不利的举动,再看此等情形,也容不得她愿不愿意了!”   时宇不再迟疑,心一横拿出界魂就朝着元龙反扑而去。   元龙稍稍一愣,它已经习惯了猫追老鼠般的定式,时宇突然翻身回扑,让它顿时有些措手不及,毫无迟滞的和时宇撞在了一起。   “噗”!   时宇又是一口热血洒出,远远的弹飞出去。   “嗷”   又是一声惨嚎,元龙颅骨正中的龟裂更深更密。   正要再度忍痛追杀,元龙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种不属于自身碎屑的异样感从额头传来,它伸出一爪向着额头刺去,想把嵌在碎骨中的异物抠出抛弃。   “咔嚓”!   元龙的利爪刚刚点在界魂上,脆弱的界魂就再也维系不住完整的形态,霎时碎成千万细砂流进了元龙的裂骨之中。   元龙更加气恼,不但没有拿出异物,反而让更多的伤口产生了异样感,这让他难以忍受。   愤怒的元龙干脆探出一爪,五根锋锐的爪尖在额头龟裂处用力割划,抠掉自己碎裂的龙鳞龙皮,同时拼命甩着龙首抖出界魂残砂。   界魂残砂刚被甩至虚空,便被元龙怒吼震出的道道裂隙吞噬,湮灭在混沌之中。   时宇等了片刻不见界魂有何动静,心里暗叹一声,心道:看来界魂在曦月大界和曦月秘境毁灭之后也就失去效用,现在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   元龙终于将界魂的碎屑全部抠除干净,又晃着大脑袋,瞪起两只血红竖瞳,寻找时宇的踪迹。   但他扫视一圈后,心中却疑惑万分。   刚才明明在头顶不远处的时宇,竟突然消失了身影,无论它怎么找,就是找不出隐匿的蛛丝马迹。   “吼”!   元龙怒极,绕着通天巨柱飞速盘旋,周身雷霆隆隆作响,将千里虚空劈得如同残碎破布,片片块块零落交错。   从上至下从下至上,瞬间绕行了几十圈,来回奔行了数万里,任何地方都没有找到时宇的身影。   元龙更加暴怒,咆哮着开始向任意方位狂冲猛击。 第405章 涅槃重生   不愧是堪比界主的顶级大能,也不知元龙释放了何种秘法,漫天蓝色沙尘骤然云起,向着四面八方浩荡滚卷。   霎那间,几千里方圆便成了湛蓝色的风暴世界。   元龙愤怒的吼声不断从中激越而出。   时宇悬在数万里之外,看着遥远处的蓝色风暴,长长舒了一口气,手里正拿着从叶蟫那里抢来的那片绿叶。   绿色在时宇元力催动下,持续放出一层微不可察的涟漪,不断波荡在时宇身上。   可在元龙眼里,时宇所在的空间,仍是一片寂静无波的虚空。   看着元龙胡乱冲击窜行,时宇摇了摇头,他已经没有兴趣再和元龙纠缠下去了,   打是打不过,可要一心逃走,他只需要撕开空间,遁入混沌就能离开,只不过得迷失一段时间罢了。   飞到极远处,通天巨柱都成了一根细针,元龙更是微不可见,时宇才拿出万域界门令,想要开界门回去。   哪知他刚拿出万域界门令,就听到元龙那边传来震天怒吼。   整片空间剧烈摇晃起来,咔咔嚓嚓的空间碎裂之声不绝于耳,无数空间裂隙割划着时宇的身体,这比刚才雷霆裂空可凶猛多了。   要不是时宇练成了混沌之身,此刻已经化为万千碎肉。   “怎么回事?难道元龙找不到我发疯了?”   时宇赶紧收起万域界门令,又悄悄向着元龙的方向摸去。   此时剧烈震荡的空间,他即便勉强开立界门遁入,也无异于自寻死路,只得熄了脱身之想。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   元龙的怒吼声越来越响,   与通天巨柱的碰撞声越来越大。   空间的震荡也越来越剧烈。   元龙和通天巨柱的形影早已看得模糊一片,因为那处的空间已经完全碎裂,互相交织参杂,好似无数元龙在同时奋力冲击巨柱。   时宇驻足在迷乱的空间碎片外,看着模糊错乱的元龙和巨柱疯狂相撞,静等一切平息。   “撞吧!越狠越好,最好能把自己撞死!”   时宇在心中暗暗诅咒着,想到元龙会跑出去祸害万界,他就心惊胆颤。   “咯咯咯!这么有趣的小虫子,姐姐还是第一次见,害我用这么久才完事!别闹了,给姐姐当坐骑好吗?”   突然响起的清脆话音,惊得时宇连连后退,手中绿叶全力催动,把自己遮掩得更加缜密。   “滚开!你在我神魂里弄了些什么?”元龙低沉而愤怒的吼声响起。   “你可真无情,要不是姐姐彻底释放了你的神魂,你还有一大半神魂在禁锢中呢。   听话,把那个小鬼抓回来,咱们三个一起不是很好嘛?   那小鬼真是奸猾,又一次逼我现身。”   “胡说!方才我定是被你在神魂中做了手脚,才会突然癫狂!   奴印!你这混账,居然是奴印!”   “咯咯咯,来不及了!知道是奴印,难道还能反抗?   你要是不愿,那就去死!”曦月的声音陡然尖锐狠厉起来。   “原来元龙刚才是在和曦月神魂相斗!怪不得动静闹得那么大!”   时宇一听又要爆发两个界主间的争斗,再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情了。   他举起绿叶遮住身形,急急忙忙向着远方狂遁而去,只待两者无瑕顾他,一定立刻就逃。一个半残的元龙就对付不了了,再加上一个,或者半个曦月,他只有送死的份。   “曦月这女人果然还有后招埋在界魂里,真是阴魂不散呐!她到底为何选中了我?   也幸亏她贪得无厌,觊觎我身上的东西,不然还没机会逃走!”时宇边逃边暗自揣测曦月始终不愿放过自己的真实意图。   “你妄想!当年虞麓尧那王八蛋,都不敢给我下奴印,只敢禁我神魂弱我魂力罢了,更不敢害我性命。   你一个臭娘们还妄想得逞?你就尝尝奴印反噬的滋味吧!”   元龙的话,让时宇一下子停住了脚步,立在数万里之外扭头回望,内心一阵火热。   “爆!快爆!炸死曦月,你也去死!太完美了!”   时宇在心底暗暗期盼着。   “轰!”   “轰轰!”   ……   连绵不断的爆鸣果然响起,元龙像是即将爆开的星陆,浑身上下绽裂无数伤痕裂隙,耀目霞光从裂隙内激射而出,破天刀剑一般割划着周遭虚空。   紧接着它便狂笑着炸成亿万碎块,方圆万里空间狂猛涨缩,一切都被碾成虚无,就连混沌,都被一道道撕裂的空间引入其中,疯狂席卷侵蚀触碰的一切事物。   “奴印!哈哈!奴印碎了!我看你还往哪里跑!受死!”元龙癫狂而笑。   “啊~”曦月难以置信的尖叫夹杂在暴乱轰鸣之中。   “该死的爬虫!你竟敢伤我!该死!真该死!千算万算,还是被那小子算计了!早知道就该直接杀了他搜魂了事!”   “哈哈!老太婆!原来你是个老太婆!真难为你还幻化成那么漂亮的小姑娘模样,你不肉麻吗?”   “滚开!你这爬虫!再这样释放力量,咱俩都要死!”   “哈哈哈!死吧!都死吧!老太婆你居然敢对我下奴印!自寻死路!现在才想着让我收手,来不及啦!哈哈哈!”   “啊~你这疯子!”   元龙恣意的嘲笑混在曦月的尖叫声中,让时宇彻底放了心,曦月连形体都难以维系,看来确实是要完蛋。   爆裂轰鸣和两者间的互相咒骂,震天彻地响了许久,才渐渐消失。   但元龙和曦月同归于尽之处,焦灼混乱的气息,仍然激荡不止,大片空间碎片还在彼此冲撞湮灭,让时宇不敢第一时间凑过去。   时宇绕着万里方圆的残碎空间,小心翼翼地转了好几圈,等到空间暴乱稍平,又确认再无任何活物,才混沌缠身一步步踏行而入。   虚空中遍布着元龙碎裂的躯体,一块块纯净的白色元灵漂浮在虚空,看得时宇目眩神迷。   “难道它还真是元灵开智,化形成龙?多么神奇的生灵啊!”   时宇不住惊叹,但他也没忘了仔细搜寻曦月的残迹,这女人心机太深,实力又高,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会和元龙同归于尽。   “终于是真的消失了!”心头一阵阵轻松,时宇咧嘴笑了起来,目光又放在了那漫天元灵上。   这可是极大的一笔财富,而且还是最高等级的白色元灵,放到哪里都会掀起腥风血雨。   时宇毫不客气地张开体窍,哼着小曲把所有元灵扫进纳物空间。   今天一场鏖战掏光了自己的家底,总得有所补偿不是?   元龙为了反噬曦月,大部分躯体都已爆燃毁去,但剩下的也足够时宇乐掉大牙。   蓦地,一直藏在时宇怀里的小黑,突然吱吱叫着跳了出来,   黑色闪电般窜入一大片堆积如山的元灵中,抬着一块圆溜溜的元灵就要往时宇怀里钻。   小黑眼下的形体不比一颗豆子大多少,鸵鸟蛋大小的元灵被它双鳍举着,几乎看不到它的身影。   时宇吓了一跳,这么大一块元灵塞在肚子了,挡住脸说他是孕妇都有人信。   “站住!不许藏到我身上!太大了,想要玩去拿块小的!”时宇提起小黑的尾巴,一把抢过元灵就要收起来。   小黑急得吱吱直叫,尾巴一卷把身体攀在时宇手腕上,张口狠狠咬了下去,疼得时宇不得不放开手中元灵。   “嘶~”   倒吸一口冷气,时宇面对元龙,正面强攻都无损的身躯,此时却现出一排细碎牙印,隐隐血迹透皮而出。   “你这小东西牙齿倒是锋利!”使劲甩开小黑,时宇揉了揉手腕。   小黑立刻飞窜出去,再度抱起那块元灵,绕着时宇急得又叫又跳。   时宇诧异地看着小黑,目光凝聚在了那块元灵上,能让小黑如此激动的东西,绝不是一般的元灵,必是绝世珍奇。   抱起小黑,时宇仔细探看元灵,神魂缓缓侵入其内。   骤然,时宇心中大惊,把那元灵连带着小黑扔出百丈远,又急又怒地大喊:“扔掉!小黑你赶快给我扔掉!”   说着,时宇右拳已经紧紧握起,只待小黑抛开元灵就全力轰上去。他在元灵内,看到一条沉睡的小龙,正是元龙缩至极微的模样。   看到这个,时宇就明白了,怪不得元龙轻易就会舍弃身躯,拉着曦月一起赴死,   也明白神虞天帝当年为何不杀死元龙,而是把它困禁在这里。   元龙.根本就是不死之身,可以借助涅槃反复重生,还能消弭重生前一切致命的神魂禁锢。   与其给元龙下奴印,逼它摧毁一切,不如把它永远禁锢,生不如死。   “吱~唧唧唧~”   小黑既不会说话,也不会神念传音,只是抱着那块藏着元龙的灵卵尖叫。   时宇警惕万分地喝道:“不能要!绝对不能要!你是想害死我么?”   小黑停下尖叫,非常人性地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站在时宇面前使劲摇头。   “难道这个家伙不会再有威胁?”时宇尝试问道。   小黑急忙点头,一只小小的爪子在胸口用力拍打,似乎在向时宇下保证。   “那也不行!这么大个,我塞在肚子里还要不要脸面了?你见过男人怀孕的嘛?”时宇还是不情愿。   小黑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几圈,“噌”地跳上了时宇的肩头,抱着灵卵坐在了他的脑袋上。   时宇气坏了,这还不如塞在怀里,怒道:“要么你抱着站在我身边!要么我收起来!想我顶着它,你做梦!”   小黑极不情愿地扭了扭身子,乖乖贴着时宇站住了,豆大的身子涨到一尺上下,正好可以满满地抱住那枚灵卵。   时宇有些诧异,难得小东西这么听话。 第406章 龙脊棍   不再管小黑,时宇继续把满处元灵残片一扫而空,又立在了那根通天巨柱的旁边。   这跟柱子也绝对是无上至宝,不然不会用来锁缚元龙,只凭巨柱能伤到元龙,便可媲美开天神器。   “要是小点就好了,这么坚硬,可以拿来当武器。”时宇拍着巨柱叹道。   话音刚落,通天巨柱好像听懂了时宇的话语,忽的从无比庞大,缩到了五尺上下一拳粗细,好似一根普通长棍漂在了虚空中。   时宇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颤颤巍巍伸手去摸银白长棍,手指在棍上一节节起伏处轻轻划过。   “难道我还有这好运气?想要什么来什么?老天啊!让我马上进入界主境吧!”时宇先是喃喃自语,继而高声大叫起来,兴奋得满面通红。   “臭小子你想什么呢?这是我第一具元力之身的脊骨!你还真以为你是天选之子啊!”一个清脆的童音突然响在时宇身后。   “谁!”   时宇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猛然前扑窜出百里,才敢回头张望。   被人寂静无声地摸到身后三尺,小命不保的感觉清晰无比。   可回头望去,除了小黑正抱着灵卵在长棍上蹦蹦跳跳,整片虚空再无一人。   “谁!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时宇又拿出绿叶,惊骇催动,遮住了身形。   “都被我看到了,你还拿出这障叶骗谁呢?你小子是不是傻啊?”那个声音又从方才立足处传来。   时宇奋力凝目,却依然未见一人。   “别找了!我是元龙,正在灵卵中,真是蠢!”那声音终于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元龙?你是元龙!小黑!快把那个龟蛋扔了!”时宇心焦万分,可他又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冲着小黑大喊。   “放肆!你才是龟蛋!本元龙不死不灭,与天地同在,怎容你如此轻侮!”元龙的话陡然狠厉起来,似是要责罚时宇。   时宇眨了眨眼,嘿嘿怪笑着窜回了小黑身边。   一把抓起灵卵,得意洋洋地道:“你这是死后涅槃,气力一定跌到极点了吧?难道你现在还有力气跑出来打我?”   “小人得志!你以为我现在力量削弱到极点,就拿你没办法了?”   元龙话音未落,漂浮在虚空的长棍突然一动,狠狠在时宇头上敲了一记,砸得时宇头晕脑胀眼冒金星。   “哎哟”!   时宇稍有清醒便顾不得疼痛难忍,一个箭步又窜出百里,刚一回头,一棍子又敲到了脑门上。   “停!停下!”时宇一手捂头,一手朝着灵卵乱摆,“输啦!我认输啦!元龙前辈手下留情!”   “哼!不打不舒服,你说你是不是欠揍!”清脆童音充满不屑。   “前辈,既然您这么厉害,干嘛还变成这副模样?”时宇谨慎地靠近。   “还不是被你这小子害的!那个死女人趁我不察下了奴印,害得我不得不自爆神魂和身体驱逐烙印!   现在力量大损,必须修养!哼!你小子真该死!”元龙骤然暴怒。   “那……现在为什么又愿意和我说话了呢?刚才可是完全不理我啊!   早和我讲道理,好好聊聊不就没这事了? 而且您这会儿似乎无心杀我啊?”   “屁话,你招惹的那家伙拿着神虞留下的龙魂令要挟我,我能不听吗?   现在我完全脱困,和你这个有点意思的小家伙又无仇无怨,杀你干嘛?   也幸亏你弄出个老太婆我才脱困,你也算有点小恩于我。那老太婆手段了得,居然可以清除神虞那一伙人给我下的神魂烙印。   可惜了,要是她不给我下奴印,说不定我一感激还会和她交好呢。”   “跟那个女人交好,你等着被剜眼珠,抽神魂吧!我可是亲眼所见!”   “唔,还真有可能,那老太婆太狠厉!弄得我不得不自毁。”   “那你为什么不早些自爆,自己清除烙印呢?”时宇又问。   “你小子话真多!虞麓尧知道奴役全盛的我只会引来共死,虚弱的我又没奴役的价值,就只好刻下烙印压制我的力量。   剩余力量揍你还行,毁掉我自己的神躯根本做不到!   那老太婆要不是为下奴印去了神虞烙印,我也没机会自爆!唔~这样也不错,什么禁锢都没了,哈哈哈!”   一想到完全恢复自由,元龙又大笑起来。   “这样啊,刚才您说这是你第一具元力之躯的脊骨,那您怎么一上来就对自己的骨头动手呢?”   “废话!只有打破这根脊骨,才能让我汲取更多的力量冲破神虞烙印。   可惜拿着龙魂令的老家伙逼得急,不然我才懒得理你!”   “神虞天帝为什么用你自己的脊骨困禁呢?这不是给你机会脱困么?”   “蠢货!除了我自己的骨头,还有什么比我的身体更硬,可以绑住我?   如果有,他们那些小气鬼舍得拿出来吗?气死我了,怎么有你这么笨的人!   要不是刚才我神魂受制无法催动龙脊,早就一棒子打死你了!”   时宇不问了,反正一切都有它的理由,再问下去除了让自己多得几声“蠢货”的赞许,其他什么也不会有。   “收好我的龙脊,今后它就是我的武器。我现在出不了灵卵,等我歇够了出来再找你要!”话毕,灵卵内再无声息。   时宇小心翼翼地从小黑双鳍中拿起灵卵,神念探入仔细瞧了瞧,一条小小的元龙盘紧了身体,双目紧闭。   “前辈~您还没说怎么出去……”   不到万不得已,时宇不想进入混沌,谁知道进了那里,要迷失多久,出来后又是在哪一界。   时宇细悄悄的话语刚落,他就一阵眩晕,眼神再得清明,就看到自己正抱着灵卵站在一片废墟中。   抓着时宇衣角的小黑,急急飞窜抢过灵卵,钻进了时宇的衣衫,时宇腹部顿时鼓了起来。   众人惊讶地看着时宇高高隆起的腹部,一个个不知该说什么好。   还是剑开天脑子简单醒得快,一推身边的祝炎岚,喝道:“你男人不在,你哇哇乱叫,骂这个,打那个,现在回来了怎么又不动了?我就说他没事吧,你看他只是去偷蛋了。”   祝炎岚这才如梦初醒,一下冲进时宇的怀抱,紧搂不语,又嫌时宇怀中的蛋太碍事,恨恨掏出来扔在了地上。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醒过神来,看到夫妻俩的模样一哄而散,有什么话等夫妻俩平静下来再说,方才的祝炎岚太吓人。   时宇见灵卵重重落地,叮叮当当滚出好远,顿时吓得寒毛倒竖。   小黑也急得吱吱乱叫,猛扑出来抱起灵卵,再想钻回去已经没了位置,只好站在时宇脚边生闷气。   转眼时宇身边就只剩下时风、剑开天、凌霄和猊大三兄弟。   “我说时宇啊,你这媳妇得好好管管,我都说了你肯定没事,她还打了我一巴掌,你看!你看!”   剑开天把略红的手臂伸给时宇看,根本看不出是祝炎岚打的还是战斗中碰的。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成这样了?龙宫的人都走了?” 时宇紧搂着祝炎岚,看着大片废墟,诧异问道。   “走什么走!你媳妇一声令下,全升天了!”剑开天扯着嗓门大喊。   “呃~~”   时宇大吃一惊,急忙扭头四顾,也许是因为在海底的原因,看不到凌乱血迹,只有搏斗的残迹依稀可辨。   “哈哈!不用看了,战场都打扫过好几圈了,嘿嘿,宝贝真不少!这次发大财了。”剑开天开怀大笑。   时宇点点头,悄悄看了一眼灵卵,他似乎听到那里传来一声叹息。   夔三一直蹲在灵卵边上细瞧,可小黑把灵卵抱得紧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警惕地看着他。   夔三也不敢伸手去摸,只能不住抽动鼻翼探察灵卵的生息。   “公子,这又是啥宝贝?你去哪里弄来的龙蛋吗?吃的时候能给俺留点汤水不?”   灵卵闻言一动,吓得时宇赶紧开口,   “吃?它吃你还差不多!一口一个连吞百万都不带打嗝!   我可提醒你们啊!这里面的前辈谁也惹不起,胡说八道惹它生气,谁也救不了你们。”时宇轻轻拍着祝炎岚的后背,严正提醒众人。   看时宇这么严肃,众人立刻熄了玩笑之意,一个个目光惊诧地看着小黑和灵卵。   灵卵听到时宇这么说,也就停了颤动,静静躺在小黑双鳍中。   时宇再不多话,怕自己说得太慢,再有人无心惹恼元龙,那就糟了,他一挥手放出自己在元龙禁地的大战浮影。   众人看得目眩神迷,惊骇莫名,更对面前的灵卵升起无限敬畏。   “曦月那老娘们居然还有神魂真灵藏在界魂里。这次彻底炸碎,该不会还能缠着你吧?”剑开天看到元龙和曦月同归于尽的画面,撇撇嘴道。   祝炎岚把时宇抓得更紧,她没想到,时宇居然又一次在两个界主大能的战斗夹缝中活了下来。   “师父……”时风也颇为担忧地叫了一声。   “我没事,打不过总可以跑掉的,倒是你们,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活口都没留?”   “那可不!你刚被卷走,我们就杀进来了,你媳妇更狠,把虞无伤吓得快尿裤子了!哈哈。”   在剑开天的大笑中,凌霄也放出了龙宫大战的浮影。   时宇看得不住苦笑,再一次拍拍祝炎岚的后背,深为自己妻子的凶厉而感慨。   他仿佛又一次看到二人初遇时的祝炎岚,一言不合就要取人性命。   但同时,他也庆幸自己娶了这样一个,一心为己的好妻子。 第407章 龙族克星   凌霄慢慢走近时宇,低声问道:“二哥,那根棍子能不能先给我用用?等元龙前辈出来了再还给他?我缺个趁手武器。”   “武器?”时宇诧异地看了凌霄一眼,想想他从前都是伸出长枝抽打对手,确实是用棍的架势。   时宇不由得为难起来,扭头看向灵卵,不知道元龙会不会答应。   “给他!这小子有点意思,居然是五行灵体,以后就跟我学吧!”清脆的童音突然响起,让所有人心中猛然一惊。   时宇听元龙答应得痛快,立刻抽出龙脊棍,递给了凌霄。   凌霄接过龙脊棍朝着元龙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前辈赐予,来日前辈康复必当奉还。”   “小木头,你怎么来的五行灵身?我这水灵费尽力气,也就多了个土行灵根,你说出来我这根龙脊就送给你。”   “元龙真是个小娃娃?”剑开天还是憋不紧自己的大嘴,不等凌霄回答,忍不住叫了出来。   “石头崽子你想死直说!”元龙大怒。   “你们这些怪胎怎么凑到一起的?五行灵体,异变石灵王,还有你这个看不透的异人,居然引得和我一样的天地神种相随,我这些龙子龙孙死得不冤!”   话题一转,元龙又点出了时宇几人的特异之处。   元龙在众人静观浮影的时候,也细细探查了每个人,它心里也是惊诧莫名,暗暗琢磨自己是不是偶然进入了一个神秘团体,个个都是诡异而强大的角色。   “小黑也是天地神种?”时宇看看还抱着灵卵的小黑,心中十分无语。   同是神种,为何元龙近乎无敌,而自己这个宝贝就只会睡觉撒娇。   “什么小黑,它可是觭鲲!小子你说话小心点!要不是它,我能容你们活到现在?”元龙又怒道。   “觭鲲?还真是觭鲲!”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他们都有过这个怀疑,但谁也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   尤其是猊大三兄弟,没想到万灵界的老祖宗居然一直在自己身边。   “那……它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一点战力都无?”时宇更幽怨了,传说中的觭鲲在自己身边跟个废柴似的,自己几番求援都无响应。   “废话,它还是个孩子!灵智都不高。老觭鲲早就消失在时空中了。”   原来如此,小黑估计从出生,到跟随时宇离开混沌海,从没和任何生灵打过交道,更不知该如何应对战斗,埋头不出才是正常。   “哎,我的龙子龙孙让你们杀了个干干净净,东西也哄抢一空,你们可真狠啊!”元龙又对众人的凶残不满。   时宇急忙将前因后果讲得清清楚楚,尤其点出自己曾放龙族生路,可他们却不珍惜,硬是把自己挪到了元龙面前。   尽量给己方歇斯底里的作为加点合理借口。   “你不用解释我也明白,迟早而已!我再度出世的那一天,就是海元界龙族灭族那一日!”元龙叹道。   “还有这种说法?难道真有定数这一说?”祝炎岚奇道。   “什么狗屁定数不定数!能让强如龙族把敌人送到我面前,定是他们无可抵挡的大高手,哪个不是灭族大祸!”元龙恼道。   “呃~也对!那前辈您不生气?没有把我们一并杀尽的想法?”时宇讪讪道。   元龙沉默了片刻,沉声道:“当年虞麓尧率军来杀我丞相,只为龟丞相那通灵骨甲。   但本该一同对敌的龙族却背叛了我,不然我哪里有那么容易被虞麓尧捉住。   你杀死的,其实都是看守我的叛徒,真正的后裔,怕是早就没有了吧,唉。”   时宇心中先是一松,又是一惊,他想起了玄盘大界的海霄墟,那里的龙族跟海元界很可能同出一宗,自己把他们得罪得也是不轻。   同时他也想到,元龙就是龙帝,当日在摩罗界,绿龙王瞒下的所谓隐情,怕就是背叛元龙,背后捅了它一刀子吧!   赶紧避开这个话头,时宇笑道:“那就不提这些不开心的过往了,今日前辈脱困,值得庆贺,我们这就回到玄盘大摆筵席!   顺便详说凌霄的五行灵身是怎么来的,供元龙前辈参详。”   元龙没再发声,时宇也真正松了一口气,到了玄盘,这元龙再厉害也得盘着。   一行人回到玄盘,只看剑开天耗费微不足道的劫掠灵材,就又凝出一把巨剑,时宇就知道龙宫此行究竟有多大丰收。   新剑虽然缺乏温养,用起来还不是很顺手,但和之前那柄相比,璀璨华丽了许多,剑开天乐得嘴都合不拢。   凌霄也轻易补足了修为,顺带那三十万纪的储藏也恢复了七七八八。   想想也是,一界开智生灵基本都落在了他的手里,凌霄可没时宇那么软的心肠,对敌人一向是赶尽杀绝的。   元龙一到玄盘,就感应到了龙族的气息,海霄墟龙族也突然生出一种灵魂血脉中的沉重压抑,纷纷惊骇地直奔根源处,也就是时宇所在。   这一支龙族果然是当年不愿与海元界叛徒同流的直系,反抗无果只得离界远逃,落足在了玄盘。   元龙对自己的血裔仍有遗存很是高兴,更对此界龙族居然出过界主大感欣慰。   但同样的,它对时宇把两边的龙族,都惹了个遍很是无语,暗想时宇是不是龙族的天生死对头。   时宇对此也只能苦笑不言。   时宇一行平安回到玄盘,虞无伤又开始带着摩罗仙门的修士,奔波在诸天万界。   既然找到了墨域澹藏身的第一个大界,就能找到第二个,第三个……   这些大界绝不是墨域澹随意寻来落脚,俱是早有布局的暗子。   到目前为止,挖出来的叛徒远远没有当年祸乱神虞的那么多,他们也定是分布在不同的暗子大界中。   时宇首先通过赤殇请教九老会名宿,希望九老会还有神虞的记载流传。   可惜和神虞同时期的界主们早就离开玄盘不知所踪,所有记载也全部销毁,时宇一无所得。   赤殇跟随神虞时,只作为贴身丫头,在大界之间流转奔波,当时满脑子仇恨的她,并不十分关心神虞到底在干什么,甚至连神虞身边的其他人,她都没怎么接触过。   而自神虞离开玄盘后,她惧于火灵王,从不踏出玄盘一步,也就再未听闻有关神虞的一切。   无奈之下,时宇又专门请教了灵卵中的元龙,元龙亘古前曾与神虞有过摩擦,或许可知一二。   元龙知晓时宇来意,沉思道:“如果以墨域澹选我海元界来看,他明显是祸水东引,将神虞当年征服的强大异界推在了前面。   我想他妻子纱鸾华的乩命界,就定是其中之一。   他俩一战结缘,纱鸾华先是成了虞麓尧的拥趸,后来还成了他的妻子。”   “乩命界?纱鸾华?好奇怪的名字,我从未听说过神虞天帝有这么一个妻子。”   “要不是纱鸾华,虞麓尧还不一定会找我的麻烦,就是她说我座下灵龟的神壳是占卜绝品,虞麓尧才动手来抢。   当年一战,纱鸾华神出鬼没的功法,让我束手束脚极难摆置,她诡异的功法,正是我这种强横武修的克星。”   “神虞妻子这么厉害?那为何我在神虞大界从未听过这个人的存在?”时宇努力回忆,完全没有神虞妻子的印象。   “厉害是肯定的,纱鸾华也是一界之主!可为何神虞大界从无流传,我就不知了,你得去问虞麓尧。”   时宇沉思良久,突然问道:“不知元龙前辈何时可以出关?修养身体需要什么必备之物么?”   元龙哈哈大笑道:“你小子不会是想着让我去当打手吧?   也简单,找齐玄盘传说中的四灵,他们和我是一般的存在,我吃了他们就可以立刻恢复。   除此之外,其他灵材对我一点用都没有,我只能靠吸收灵气慢慢恢复,多久就不好说了。”   时宇想了想,伸手砸破空间壁障,掬起一捧混沌来,顷刻分为一清一浊两份,摆在了灵卵之前,道:“不知这两样东西,哪个对元龙前辈您有用。”   “嘿,小子!你就别想了!我修炼的功法就是把自己变成一块坚不可破的元灵,只有体内元力凝结才可让我渐渐恢复。   你没看,我连问你要回元灵碎片都没兴趣么?一切只能靠我自己从头开始。”   时宇点点头,单手一抹拍散了造物之基和魂灵之本。   拿出万域界门令看了看,上面并无乩命界的方位,只得又恭敬问道:“请问元龙前辈,乩命界如何可去?还请指点。”   “你都在玄盘了,还有哪里不可去?虞麓尧能去的,这里都可以去,就看你能不能说服那些老顽固了。”   时宇转身去寻赤殇,以出卖凌霄为代价,从病虎那里得来了乩命界的界门令。   听闻时宇要去乩命界,而纱鸾华又是虞鹿尧的妻子时,赤殇沉默了。   赤殇说她当年跟随虞麓尧的时候,见过纱鸾华几次,但从不知两人还结成了夫妻。   赤殇反复提醒二人千万要小心,不要去触怒纱鸾华后,就再不多言直接闭关了。   乩命一行,时宇拖家带口似的拉上了一大群,只有凌霄被病虎扣在玄盘苦修。   元龙很不满时宇把凌霄交给病虎打熬,直言这是泯灭天才,只有它才能充分激发凌霄的潜力,别人都是半吊子。   时宇对此不理不睬,再厉害的大能,憋在个蛋里就是没用的看客。   能专门做个袖袋把它一同带上,都已经是看在小黑实在舍不得的份上。 第408章 乩命界   乩命的风景很是诡异,无日无月昏灰萧瑟。   论起色调之晦暗,也就比幽影界强上那么一分,到处是凌乱的荒山和枯萎的杂草灌木,偶有林地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萎靡模样。   颓败,无比的颓败,很符合传说中黄泉路的诸般描述。   “怎么会有界主造出这样一界?这是怎样的绝望心境?”   时风毕竟年轻,加之见识不广,活泼蓬勃的心性,最受不了这种落魄荒芜的景象。在这里他总有被勾起无数伤怀往事的感觉,但却又只有些支离破碎的凌乱画面。   自从跟了师父,时风早把幼年的记忆埋在了心底,若不是有人提起,他都不知道自己家破人亡时,大虚仙界是怎样一副场景。   “纱鸾华那么漂亮,绝不会把自己的大界弄成半死不活的样子,难道出了什么大变故?”露出小半个蛋壳的元龙,探查到周遭情景,心中亦是无比诧异。   “八成是纱鸾华和虞麓尧闹翻了,夫妻俩揪头发扇耳光,互相吐着口水一顿乱打,把这里也打废了!”剑开天顺口胡说。   “哈哈,这倒有可能!纱鸾华一直觉得虞麓尧太窝囊,空有一身本事,做事却不麻利,整天瞻前顾后进取不足。   不过话说回来,那夫妻俩和你俩倒是挺像!女的泼辣率直,男的平和稳重,真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元龙对着时宇和祝炎岚上下打量,越来越觉得自己说得对,忍不住怪笑起来。   时宇宠溺一笑,把祝炎岚拉近了些,笑道:“我俩可不会打架,我打不过她。”   祝炎岚抬头看着时宇,色厉实甜地说道:“你打一下试试,看我不掐死你!”   说着,还在时宇身上假意用力拧了几下,惹得他哈哈大笑。   “肉麻!”剑开天赶紧向一边挪了挪,他最受不得这种黏黏糊糊的男女情话,再来点打情骂俏就更恶心了。   祝炎岚早习惯了剑开天的胡言乱语,故意打趣他,“师弟,你也不小了,难道不想找个女石灵成亲?”   剑开天狠狠啐了一口,“俺一个人好好的,找个婆娘那么累赘干什么?看看时宇,多好一个小伙子,现在去哪都要操心你会不会守寡。”   祝炎岚大怒,飞起一脚踢在剑开天大腿上,却疼得自己两眼泛泪。   一行人正嬉闹前行,剑开天眼神投向大地,猛地一头向下扎去,几个隐隐约约的黑影,正在地面疾奔。   “咣!”的一声,剑开天重重落在地上,顿时砸得大地尘土飞扬,地上被阻之人只觉得脚下掀起如浪震颤,上下颠簸不已。   剑开天是有意狂猛坠地,想要给这些赶路之人一个下马威。   此界好似许久不曾落雨,干燥大地荡起的浮尘迟迟不落,弥漫了好大一片天地。   “咳咳咳!”咳嗽声起,几个疾奔的行者被吓了一跳,心中又惊又怒。   他们刹住脚步猛然后跃数丈,纷纷挥手驱散烟尘,但对造成恶况的剑开天却不敢呵斥,只是警惕地望着他。   面前这高大威猛的丑汉,那一脸狞笑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正在他们惊惧疑惑之间,“唰唰”又是数条人影立在了剑开天身后,各形各色的彪悍修士,让几人惊怯不已。   唯有那一对好似神仙眷侣的男女,看上去顺眼一些。   时宇从人群中缓步走出,笑眯眯地推开剑开天,向几人一拱手,客气问道:“在下时宇,来自乩命界外。敢问几位何门何派?此界牛耳又是哪一宗哪一门?我等有心前去拜访一番。”   几人狐疑打量了时宇等人片刻,才有一名矮小修士踏前几步,向着时宇微微躬身道:“几位客人是第一次来我乩命界吧?我乩命界从无宗门,只有鸾华大帝一脉相承,称鸾华宫。”   “哦?”元龙惊讶了一声,似乎又觉得此刻发话不妥,便不再出声。   时宇低头看了袖袋一眼,停顿片刻,继续说道:“还烦请各位指出鸾华宫所在,在下感激不尽。”   矮小修士迟疑了一下,伸出右臂指向一个方位,说道:“我等境界低微,只知此去数十万里,有鸾华山,山顶就是鸾华宫。   不过各位要想访山,怕不是那么容易。鸾华宫自古不迎界外来客,就连本界修士都难得拜宫觐见,各位去了怕是要失望的。”   “多谢!”   时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拱手而别。   那几名修士肃立于地,直到时宇一行彻底消失在目光中,才扭头继续奔行,方向恰与时宇等人相反。   “时宇,你相信他们说的?”剑开天凑近问道。   “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就是想害我们,也该指个厉害的陷阱让我们跳吧?抓住几个设伏修士一问,不就知道了?”时宇无所谓地笑道。   “你小子这句话说得对!怪不得敢闯进我龙潭!”元龙高声赞道。   “对了前辈,您刚才为何惊呼?”时宇想起元龙方才那一声“哦?”,不由问道。   “乩命界我虽没来过,却也听人谈起过,同样宗派林立,强人辈出,相互之间纷争不断。   彼时鸾华宫虽是界主当权,大界至强,但纱鸾华从没念想一统大界,怎么现如今只剩鸾华宫,实在是费解。”   “我就说神虞夫妻俩闹别扭,老婆子没打赢,一怒之下回来拿人撒气,弄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剑开天又把自己的臆想猜测稍微改变了下,但始终不离夫妻怄气。   “时宇也说过,神虞大界从不见纱鸾华的记载,此间定有隐情,赶快去鸾华宫打探一番就知道了,瞎猜有什么用!”元龙催促道。   “唔~”   几人正聊着,夔三突然一声闷哼,沉重的身躯突如流星般向着地面坠去。他自进了乩命界,就一直保持着夔牛原型,庞大的身躯在空中一路翻滚,好似突然失去了自控。   时宇一惊,急忙出手去捞,朴武神动作更快,急扑而下抓住了牛角,轻松将夔三提在手里。   可还不待他把夔三带回众人身边,犰二和猊大又突然纷纷失魂坠落,擦着朴武神“噗噗”坠向地面。   这下众人皆惊,一人还可说是意外,同时出现异状那定是有人暗中搞鬼。   时宇电射于地接住二人,轻轻放在地上,神色凝重地看向四方,静悄悄的大界没有异样。   祝炎岚刚刚随着时宇落下,突然也是一声闷哼,软软地倒向地面。   时宇又惊又怒,赶忙抱住祝炎岚,大喝道:“何人在侧?鬼鬼祟祟!”   无人响应。   时风惊骇地站在时宇身旁,替他扶住祝炎岚,轻声问道:“师父,是不是刚才那几个人?我们真的踏入了陷阱?”   时宇摇头不解,匆匆布下数个护阵笼住祝炎岚,又把猊大三人一并护入阵中。   “你这阵法可真够烂的,能护住什么?他们明显是神魂受创,还不如赶紧喂下些修复神魂的丹药。”元龙探出一道元力,在几人身上游走片刻后,鄙夷道。   时宇向剑开天和朴武神使了个眼色,二人心领神会,一左一右守在了昏迷三人的身侧。   时宇长啸一声纵身而起,滚滚神念铺天盖地涌了出去,刹那覆盖万里方圆。   一草一木,一砂一石,都在时宇神念中纤毫毕现,他立刻转向一方,怒喝:   “滚出来!”   神念所及,五千里之外一个模样怪异的老妪,正深藏于密林之中低声吟唱。   她不住颤动口.唇,两眼内精光频现,手中还握着个怪异法器来回摇动。   时宇心忧几人安危,顾不得保留,幻时催到极致扑向老妪所在。   那老妪境界不高,并未察觉时宇神念触探,只在时宇扑来时,心头突然泛起一阵阵惊惧。   她两只窄小细眼眯得更紧,口中急速喃喃数声,如鬼魅般在原地旋身数周,“咻”的一声便不见了踪影。   时宇恰在她消失的时候一爪抓来,却只插入了一片虚无,老妪仿佛从没出现过一般,消失在了时宇神念范围之内。   “厉害!乩命界的律言还是这么厉害!”元龙咂了下嘴道。   “律言?前辈,怎么破?”时宇听这名字就心中忌惮,直白问道。   “破不了!只有硬抗。律言与其他咒术不同,讲的是言出法随,只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所言一切成真。”   “那岂不是要你死你就死?”时宇惊道。   “力所能及不懂吗?律言也是以神魂力量为根本,你能轻易杀死一个修士,必须比他强数倍吧,他们也一样,只是手段诡秘了一些。”   时宇点点头,立刻遁回祝炎岚身边,昏迷的几人,呼吸还算平稳,只是眉头不时抽动,显然是神魂受激。   “没抓住?”剑开天愕然,他还以为时宇既然发现了对方,就不会空手而回。   “嗯,此界手段诡异,要千万小心。我们先不走了,送他们回去。”   时宇拿出界门令却是一愣,本该晶润敛华的界门令,此时仿佛一块锈铁,斑驳晦暗,注入元力一点反应都没有。   “前辈,这又是怎么回事?律言难道还能对法器施用?”时宇又向元龙请教。   “这我倒没见识过,不过我想就算是律言起用,也不是方才那老太婆施放的,应该还是和纱鸾华有关,事关一界,普通修士没那个本事。”元龙沉吟道。 第409章 律言   时宇掌心一握,界门令消失不见。   紧接着他双眉竖起,冷声道:“既如此,我也不客气了,都喜欢打过再谈,那就遂了他们的心愿!神虞我都不怕,还能怕他的弃妇?”   时宇愤然放出自己的神魂,吓了元龙一跳,忍不住大声喝道:“你这是什么神魂,怎么跟野鬼似的?你是不是修炼了禁忌邪法?”   只见时宇身体内突然走出另一个时宇,浑身漆黑,烟雾缭绕,只有两点血红眼眸,冰冷无情地扫视着四周。   其他人也是第一次见到时宇放出这等神魂,亦是惊讶不已。   “我的神魂自上次从混沌海出来,就是这副模样,可以称为混沌神魂,与躯体一般无二,就是多了些混沌之气。”时宇神魂冷冷答道。   “啧啧!你小子果然不俗,这等绝路都走得有滋有味,泡混沌海,啧啧啧。”元龙由衷赞道。   时宇没再和元龙废话,神魂脱壳而出,性情就好像变得十分冷厉,他走到祝炎岚身边,单指探出按在她额骨正中。   稍一使力,一股淡灰色烟气从她身上浸漫而出,祝炎岚时不时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张开来,不多时就睁开了一双妙目。   “时宇?你这是……”祝炎岚也是第一次见到时宇这副神魂,醒来登时惊得失语。   “没事!既然要杀人,那就得凶恶一些,不是吗?”时宇神魂面对祝炎岚,语气稍稍有些和缓,但还是让剑开天几人感到不寒而栗。   猊大、犰二、夔三一一醒来,见到时宇这副模样都是惊惧万分,但谁也不敢多问。他们现在对时宇的敬畏远甚他人,不是面带笑容的时宇,他们都不敢再搭腔。   “有意思,既能伤魂,还能伤身?”   神魂时宇突然说出一句谁也不懂的话,忽地一下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主母,公子刚才说的什么意思?我们身体没有受伤啊?”夔三守住时宇身躯,小心翼翼地问祝炎岚。   “从你们体内逼出的秽气,并非只损毁你们的神魂,还在侵袭你们的身体,只是你们躯体太过强固,没起作用罢了。”元龙插口解释道。   众人这才恍然。   “这小子又跑了!再有人来偷袭怎么办?我可不会他那一套!”剑开天拄着巨剑,口中嘟囔有声。   “没事,时宇已经在你们身上留下了神念,他的神魂之力比那些律言咒师强多了,再有异况他一定会及时赶回,刚才只不过一时不查罢了。”元龙安慰众人。   “前辈,你啥时候好啊,你好了出来把他们一巴掌全拍死,我们不就省事了?”剑开天叹息道。   “做梦!我要是痊愈,会陪着你们一群小娃娃胡闹?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还满嘴胡说八道,我不拍死你算是留情了!”元龙怒斥剑开天。   时宇悬在万丈高空,浑身散发着阵阵飘渺黑气,猩红双目往复扫视着身下的密林沟壑。   方才逼出的律言咒术,他能明显感觉和这个方向有应和,那老妪倏忽不见,定是逃到了此处。   “咳咳,咳咳咳!”老妪趴在极深的枯叶中,止不住的轻咳。   她没想到这几个异界修士竟然如此厉害,不但防住了她的律言,还能瞬间察觉她的所在,强烈的律言反噬,让她连逃走都异常吃力。   “可惜了,还想抓那个小娃娃做人傀的,唉!”老妪轻叹一声,缓缓闭上双目,她已经抵抗不住神魂受创带来的疲倦,打算封闭五识好好休养一番。   “出来!”   冰冷的话语,轻而冷的响在老妪耳边,惊得她立刻就要发动律言再次逃遁。   只是,这次不但身形未动,反而感到神魂一阵剧痛,仿佛无数手掌伸进魂海,扯住神魂来回翻搅。   “还想跑?在我神魂之身面前,一切魂力波动都无所遁形,最后一次机会,出来!”   时宇的声音骤然尖利,刺得老妪神魂一阵飘摇剧痛,她这才明白不是自己听到了时宇的话语,而是时宇直接在向她神魂传音。   老妪犹豫了片刻,乖乖从枯叶下爬出来,抬头仰望着悬在高空的时宇。   当她看到黑如鬼魅的神魂凝形,顿时吓得心胆俱裂,万分懊悔为何会去贸然招惹这等异士。   时宇冷冷看了她一眼,老妪顿觉那血色双目中,射出了无数钻心利箭,不光扎得她眼痛心痛,更让她觉得神魂都被射穿,像一张破布似的飘荡在魂海内。   “不好!”老妪心中刚刚爆出惊呼,就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时宇根本没打算和她说什么,直接催动了搜魂,老妪眼痛魂殇都不是错觉,时宇和她对视的那一刻,就下了死手。   “哼!原来是个杂修!百纪也算不易!”神魂时宇冷漠无情地看了一眼老妪的尸体,转身离去。   “师父?怎样?”看到时宇魅影般的神魂融入躯体,时风心有忧虑,轻声问了一句。   时宇缓缓睁开双目,对着时风冷冷道:“那老妪是冲着你来的,要抓你做什么人傀,怪不得你修为最低,却毫发无伤。我们走的方位倒是没错,那几个修士没有骗我们。”   “夫君……”看到时宇表情语气骤然冷淡,祝炎岚拉住他的手,担忧地轻唤一句。   时宇猛然扭过头,眯起眼看了祝炎岚片刻,细窄眼缝内精光偶现。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非同寻常的一点,但没人说话,就连喜欢插科打诨的剑开天,都难得严肃。他也眯起了双眼,手握巨剑紧紧盯着时宇。   时宇猛然甩了甩脑袋,挪开了凝视在祝炎岚面上的目光,他轻轻敲着自己的脑壳,好似要把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赶出来。   “好像有些不对!”时宇低声说道。   “当然不对!你的神魂真灵太强了,强到要隐隐生出抛弃肉身和本魂的意识,你必须加紧晋升,或者干脆闭关不出,不然魂体不符,迟早要出大事。”一直旁观的元龙沉声道。   “魂体不符?抛弃本魂?”时宇疑道。   “嗯!你的神魂真灵已经远超本体可以承受的强度,你是不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吞噬过亿万生魂?”元龙问道。   时宇愣住,“万物之心算不算?我还打进过幽影界,抢了幽影修士无数真灵,算不算?”   “万物之心?你还吃过那玩意儿?怪不得!”元龙一阵失神喃喃,“你现在已经不能算一个修士了,你就是活生生的一界!   除非你的身体能强到容下一界所有灵气转化成的元力,保证强大的真灵得到足够滋养,不然迟早会成为一个纯粹的灵体,肉身根本无法再用!”   “哦?为何心心姐没跟我说过这事?”   时宇心中疑惑颇多,把与万物之心和幽影界的事详细讲给元龙,元龙听得连连咋舌,不住摇头。   “一个从不出门的界主,一个胆大妄为的愣头青,两个无知之人碰到一起,还有什么不敢做?   若是我,宁肯你抢遍幽影界,也绝不会让你肆意融合万物之心!万物之心刮下一粒沙,都比你在幽影界掠夺的全部真灵还要多!   你也见识过,幽影界都是疯子,他们才融合了几个真灵?你居然敢这么大胆融合整个万物之心?”   “没有这些真灵,我也没有今日修为啊?”时宇辩驳道。   “废话!一人只有一道真灵,你现在神魂内真灵多得数不清,虽然它们没有独立意识,但也相当于无数人一起帮你修炼,能不快么?实力能不强么?   别看它们现在都还遵从于你本体一个意识,但你方才也察觉不对劲了。   随着真灵获得滋养,越来越强的它们,定会影响你自己的意识,说不定还会诞生单独灵识,那你神魂内可就热闹了!啧啧!真灵大界,厉害啊!”   一听元龙这么说,祝炎岚顿时急了,如果时宇真的只是放弃身体还好说,诸天万界魂修也多的是,她能接受。   可若是乱七八糟一大堆人跑出来叫娘子,那就太可怕了!   “快!快把那些真灵赶出来,咱们不修炼了!虞童和墨域澹我让师父去杀!实在不行这条老龙也能帮忙!”祝炎岚抓着时宇的胸襟,使劲晃。   “师姐,你松手啊!时宇都快被你掐死了!”剑开天看祝炎岚死命摇晃,忍不住说了一句。   时宇当然不会被祝炎岚掐死,可他也在心里琢磨到底该怎么办,方才冷视祝炎岚的感觉他也心有余悸,完全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只想打落她的手转身离去。   “那……元龙前辈,我该怎么办?”时宇定定神问道。   “这难为我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融合万物之心的,要不你造个界试试?说不定大界启灵时,可以放出多余真灵。”   时宇摇摇头,造界是界主的事,他现在还差得远。   “不想了!越想心越乱,大不了我再也不神魂出窍!”时宇抓起祝炎岚的手使劲握了几下,大声说道。   “你自己想得开就好,这倒不失为一个缓解的方法。”元龙点头道。 第410章 大悲之意   时宇一行人继续向鸾华山急速奔去。   接下来的路,时宇留了个心眼,混沌神魂一直神念外放,把众人遮了个严严实实。   这一神念外放,时宇暗暗心惊,越走得深入,纵横在大界中的神念就越多。   一日之后,时时都有数千擦过他的神念,毫不在意地远去了。   “这地方如此骇人,难道不知神念随意触探是极大的冒犯?”时宇疑道。   “公子,还是别管这些了,他们既然这么干,就是习以为常,我们还是莫要多事。”猊大对几日前老妪暗中偷袭的事情依然心有余悸,这里最危险的就是他们三兄弟。   时宇点点头,刚要赞同猊大,就觉得一股比老妪还要凶猛强大的神念冲过几人身边,都已经远去了,却又急速回转,定在时风身上兜兜转转。   时宇顿时大怒,老妪已经对时风居心不良,此时又来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神魂一震就要脱体而出,却硬生生止住,也冲出一道神念顺着对方的来路,全力撞了过去。   令时宇诧异的是,这道神念的主人竟然在万里之外,按时宇探出的修为,他绝不可能将神念铺得如此之远。   时宇神念冲到离他百里之遥,他才慌慌张张发觉事有异变,脸色煞白地冲天而起,想要远遁躲避。   时宇没容得他多有举动,神念猛然提速,刺入他的囟门,寻到那人神魂所在就扎了进去。   “扑!”   连哼都未哼一声,那人就栽倒在地。   倒不是因为他修为和时宇差得太远,而是他根本就没想到时宇的神念,能这么快摸到他身边,发出狠厉一击。   时宇冷着脸急遁而至,落在那人身边皱起了眉头,这人比刚才的老妪还要邋遢,一身污垢肮脏,都看不出本来面目。   待到其他人赶至,时宇眼角微微朝着夔三斜睨,夔三急忙走上前,一脚踩在那人胸口,将他活生生憋醒。   祝炎岚更加担忧地看着时宇,紧紧握着他微凉的手掌。   此刻时宇所作所为,和平日大为相异。   “说!你想干什么?”时宇寒声问道。   那人眼珠一转,目光滚过身边围绕的众人,又把目光盯在了时风身上,随即眉角低垂。   “无它,好奇而已,想不到阁下神魂如此精粹,仅凭神念就可将我重创。”   “不要绕弯子,再废话我就直接搜魂。”时宇的语气更加狠厉。   邋遢修士双眉微颤,定神目视时风,说道:“此子神魂萦绕大悲之意,正是练我乩命界大律言术的好苗子,在下见猎心喜,就多看了几眼,不成想引起阁下的误会。”   “误会?若是我等弱些,你就要灭口掳人了吧。”   时宇左足轻踏地面,一道震波倏然卷起尺许空间波荡,撞在那人右腕,他隐于手中的寸长角牌立时坠地。   夔三本就紧张兮兮地踩着那人,看到他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还能暗生是非,立时勃然大怒,两个硕大的鼻孔倏的喷出两股热气,脚下又加了数倍气力。   邋遢修士显然不曾炼体,惨哼一声就从七窍涌出大股鲜血,双目刹那赤红。   “不用无谓挣扎,在我的神念之下,你那点神魂根本翻不起浪花,既然死撑着嘴硬,那就啥也不必说了。”   时宇双目一凝,两道黑芒如剑刺下,直直冲着那人双目并进。   “别!我说!”   邋遢修士大急,知道时宇已经下了狠心,忙开口求饶。   时宇双眉骤紧,缓缓收回目中黑芒,没有去管一头淋漓大汗的邋遢修士,而是略微后退几步,低头冲着袖袋里的元龙开了口。   “前辈!不对劲!很不对劲!”   “当然不对!”   元龙肃声道:“若不是迷途知返,你马上就要代替他,变成傀儡了!”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慌忙看向地上萎靡的邋遢修士。   “看他做什么,他算什么东西,一个不自知的傀儡,能迷惑时宇心神?正主根本就不知道在哪里!”   元龙的话让众人更惊,他们也早就放出了神念,盘旋在身周紧紧防护,却依然没有发觉有人向时宇动了暗招。   “是那角牌有问题,似乎会自行选择更强者寄身。”元龙紧接着又说道。   众人目光同时射向遗落在地的角牌,它静静躺在地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你为什么不出声阻止我?”时宇眉头不展,眯眼看着元龙灵卵。   “有什么用?你若是不自己发觉,我说的你能确信?这是惑心之术,别人的劝言你只会当作反语。”   时宇沉吟片刻,点点头,忽然一掌劈出数道风刃剁烂了那邋遢修士的颅脑,他呜呼一声当即毙命,手中竟然又掉出一块角牌。   夔三这下彻底挂不住脸面了,狠狠一脚跺在他的胸膛,只听“喀嚓”声起,本就不太厚实的胸膛登时碎瘪,被夔三踩得四分五裂。   猊大怕时宇对夔三几度失察产生怨怒,赶紧蹲在地上捡起两枚角牌,递给时宇。   时宇接过角牌闭目凝思片刻,才缓缓睁眼,长吐一口浊气,道:“果真凶险,自格毙老妪,我就被一股怨念缠上了。   这角牌竟然内含更强怨气,不但能悄悄探查我的心绪,还能在不知不觉中勾动我的心神,端得比幻术还要可怕!”   “怪不得他们都说风儿心中有悲念,是他们眼中的好苗子。”时宇心中映出时风当年趴在母亲怀里哭泣的弱小无助模样。   剑开天骚骚后脑壳,不解道:“谁还没点伤心事?风小子是幼时悲惨,但说他最凄惨算不上吧,他碰到变故时才多大?能记得多少?跟着你可是一直在享福。”   “这就像修炼天赋,每个人的心感并不相同,风儿应该是更细更沉吧,只是我们不知道。”时宇在时风的头上摩挲几下,叹了口气。   时风偏了偏头,避开了时宇的目光。   “此界这副暮沉模样,正合悲切心境。想必就是鸾华宫所为,或者是纱鸾华碰到什么事,刻意改变了大界风貌。   这些修士一定是察觉到时风身上有什么特质,符合上峰的需要,才会贸然动手,以求邀功。”元龙细思而言。   时宇用力捏碎角牌,一把粉尘撒入大地。   放下手臂,时宇“唰”的一声套上了狰狞黑甲,又化作木灵界的恶煞神子,寒声道:“既然如此,就让我见识一下这个心有大悲之人,看看她的悲痛,到底能值几何!”   元龙低笑一声不再言语。   剑开天刚要往时风身边挪去,却看到朴武神冷脸挨着时风站定,只得讪笑几声定住脚步。   时宇又扭头看了祝炎岚和猊大三兄弟片刻,终还是打消了让他们退回玄盘的打算。   今后的路若想一起走下去,就不能总是逃避困境,自己成长得太快了,也要给这些伴随之人一些成长的历练。   尤其是祝炎岚,不能总等在玄盘,今后自己极有可能一去难返,那时二人该如何面对彼此的挂念?   “师父……”   才走了没多远,时风一直低垂的眼皮突然抬起,凑到了时宇身边,拉住他的衣袖。   时宇一怔,停下脚步,“怎么了?风儿?”   “师父,你看我的手。”   “手?手怎么了?”   时宇诧异地低下头,时风双手白白净净,颀长笔直很是秀气。   “不是!师父,你再仔细看看!”   时风的声音有些焦急,把手往时宇眼前抬得更近。   时宇慎重起来,时风很少和他开玩笑,更不会无的放矢,要想胡闹,他绝对是去找剑开天,而不是自己。   “到底怎么了,风儿?有事直接和师父说。”   时宇凑得更近,双眼离时风的修长手指不足半尺。   突然,时宇心中升起泼天警讯,似曾相识的一幕完全占据了他的心房。   猛然向后仰身,时宇将自己折得几乎平躺,时风骤然竖起的两指,穿空而过刺破他双目方才所在的位置。   “当心!”元龙暴喝同时响起。   剑开天的双手也抓在了时风肩上,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臭小子!你疯啦!”剑开天扭过时风的身子,和自己贴了个面对面。   看到时风冷冽无情的目光,剑开天怔住了,他从未见过,一向爽朗的时风,有过如此绝情的神态。   时宇缓缓立直身子,拍拍祝炎岚紧紧抓住他臂膀的小手,对着满面惶恐的她笑了一下。   “我没事,就是不躲,风儿也伤不了我。”   叹了一口气,时宇又喃喃道:“是师父,让我躲了这一下。”   在时宇心中,他一直希望师父能像他刚才一样,猛然警醒,避开墨域澹插入心口的双掌。   同样的动作,他在梦中,在幻想中,做了无数遍。   猊大三人早就吓傻了,不明白这师徒二人为何突然反目,时宇把时风,当亲儿子养,时风对时宇,也比父亲更敬重。   但为何,时风会毫不留情对着时宇出手,用时宇的无比信任当筹码,攻击时宇最脆弱的双目。   一直贴身保护时风的朴武神,同样不解地站到了剑开天身边,蹙眉看向时风绝然不同往日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愤怒、厌恶、还有憎恨。   这种眼神,他也曾经有过,那就是圣神归返大界,要把所有武神当做滋补吞下的时候。   但朴武神没有时风这么好运,还能完整地站着,他当年被圣神打得生死游离,恨不得天地寂灭。 第411章 怨念   “呵呵,呵呵呵,真可惜,我连伤你都做不到,爹,娘,孩儿无能,连伤了杀害你们的罪魁祸首!都做不到……呵呵,哈哈哈!”   时风突然呓语狂笑起来,笑得泪流满面。   剑开天面色顿僵,松开双手,把时风立在空中,目光瞟向时宇。   时宇本来也站在空中,蹙眉盯着时风的背影发怔,突然听到他的话语,脸色瞬间暗沉下来。   大虚仙界之乱,正是由于时宇废了十真仙,才一发而不可收拾,时风一家,也正是在那场波及全界的大乱中丧生。   所以,时风说时宇是罪魁祸首,未尝有错。   但这些年来,时宇对时风精心呵护,直至养到今天,时风都从未表露过这般心思,难道他心里就一直把时宇当做不共戴天的仇人?   所有人都沉默了,知道内情的,想看看时宇怎么办,不知道内情的,都在暗自揣测其中缘由。   时宇缓缓飘到时风面前,看着依然在大笑流泪的时风,缓声道:“你真的这么想?”   “对!我就这么想,我恨不得饮你血,食你肉!把你挫骨扬灰,祭奠我死去的爹娘!”   时风放声狂呼,紧咬牙床渗出的鲜血,染得满口都是,无数血沫都喷到了时宇的脸上。   时宇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那你可以去死了!”   遽然出手,时宇一掌拍在了时风的脑门,骇得一旁同样极速出手阻拦的剑开天和朴武神,都只来得及抓住他的臂膀。   其他人早被这反复变故惊呆了,只有元龙冷冷哼了一声。   元龙的冷哼最先惊醒了祝炎岚,她尖叫着扑了过来,“时宇!你怎么了!你怎么能杀风儿!”   她抱住时风就往后拖,眼中充满着不可置信。   即便时风偷袭时宇,即便时风道出心中隐藏最深的怨恨,她也不认为一向优柔的时宇会如此决绝,立刻就下了死手。   三兄弟又心惊胆颤地挤成了一团,哆哆嗦嗦看向时宇,时宇脸上的寒意,足可凝固万古。   剑开天和朴武神,愣愣地抓着时宇手臂,眼睛却都随着祝炎岚而去。   时风被祝炎岚抱在怀里,双目圆睁,却再没了一丝神采。   剑开天“忽”的一拳,重重砸向时宇面门,而朴武神,则飘然退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哼!”   元龙又轻轻冷哼,“这大个子,聪明起来像只狐狸,蠢起来不如猪!”   时宇抓住剑开天的拳头,将他甩出老远,微微一笑,“关心则乱。”   众人都被时宇和元龙的话搞糊涂了,但都知道自己误会了时宇,慌忙向时风看去。   时风依然是那副死不瞑目的样貌,并无任何变化。   “你就不关心?”元龙诧异。   “我当然关心,谁还能比我更关心风儿,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对我出手,所以真正动手的,另有其人,还是小看了角牌里暗藏的怨念了。”   时宇缓步走到祝炎岚身边,从她手中接过时风,转身向地面遁去,   “走!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看究竟。”   醒过神来的众人,慌忙跟上。   时风还是那副僵死无觉的模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剑开天慌不迭拱出来一个岩洞,在时宇简陋阵法的维系下,摈除了那些四处乱扫的神念。   “到底怎么回事?你小子倒是说啊!”   剑开天等时宇布阵完毕,重又在时风身边立定,才扯着嗓门喊起来。   “我只是暂时封死了时风的神魂,喊那一嗓子,是希望寄身在风儿体内的怨念,能自己逃出来,但可惜,并没有。   倒是小看了乩命界的修士,他们死了还能钻空子!”   时宇把手按在时风额头,一丝丝神魂之力钻入他的魂海,没多久,他就叹着气挪开了手掌。   “怎样?”尽管听到时宇叹气,剑开天还是希望听到好消息。   “藏得太深了,我能感觉到那一缕邪异力量的存在,却无法捕捉,这一股力量在不断激起时风的回忆,让他走入思绪绝路。”   “你的意思是,时风被人操控了思想?让他不断对你产生恨意?”剑开天叫道。   时宇点点头,“差不多这个意思,但不是控制思想,而是引导。同一件事,可以有无数方法去思考,结果定然不同。   风儿是被人有意往最容易对我产生恨意的方向指引,可以说,现在的他,已经是另一个人。”   剑开天两只绿豆眼瞪得溜圆,“这和邪灵附体有什么区别?风小子现在是被那邪灵控制住了?要不要做场法事驱邪?”   “邪灵附体?”时宇觉得剑开天说得还真贴切。   元龙插了一句话进来,“大块头又聪明起来了,律言和咒术很像,但比咒术更狠厉,若说咒术是神魂交战的话,律言就是真灵大战,纠缠深,威力大,遭受的反噬更重。”   “真灵还能拿出来打仗?”剑开天惊讶大叫。   “猪!刚说你聪明,又开始犯蠢!比喻!只是个比喻!   无论咒术还是律言,都是用神魂之力进行攻伐,只是一个只伤神魂,一个连带真灵都会遭殃!”元龙骂道。   “前辈,您有什么办法么?我刚才驱逐片刻,那股力量确实和风儿神魂纠缠得太深,很难明辨区隔。”   时宇低头问元龙,毕竟它和纱鸾华动过手,或许知晓律言如何克制。   “想要彻底去除律言的侵害,要么像你一样,自己够强,可以逼出不属于自己的魂力,要么慢慢调理,等那力量自行消失。   你如果想让时风尽早恢复,只有去他的魂海里走一遭,他太弱,是没办法自己逼出来的。”   剑开天一听,赶紧把时宇往时风面前一按,就要他立刻开始救治。   时宇也觉得事不宜迟,虽然刚才神魂出窍出了点异状,但只要把持好心绪,问题应该不大。   当即说道:“你们守好四周,我去走一趟。”   剑开天大剑往地上一插,拍着胸脯吼道:“你婆妈个什么劲儿,快去快回!这里交给我和老朴了!”   说着,他把朴武神拽到身边,两人把时风遮得严严实实。   “前辈,还有什么要特别交代的吗?”时宇漆黑神魂从体内迈步而出,鬼气缭绕甚是吓人。   “我只在想,时风的小身板,撑不撑得住你这混沌神魂闯入,别被你一下子冲死了。”   “无妨,我只要收敛魂力,一点外泄都不会有,伤不到风儿。”见元龙再无特别交代,时宇神魂一扭身,就进入了时风的魂海。   在时风体内,时宇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时大意,放出些许力量,就会伤了他。   时风的经脉,相对于时宇见过的,细弱得太多,连虚冥黑渊那些枯扁人皮都不如,三纪的修为,如今在时宇眼中真的不值一提。   一边走,一边细细感应那股邪异力量,看似缓慢的速度,其实眨眼就能行遍数十条经脉。   但那力量太过诡异,明明就在时宇的感应之中,却怎么也抓不住头绪,好似无所不在,却又无处可寻。   不出两三刻,时宇就行遍了所有的经脉、魂海,一无所获。   他驻足在时风神魂所在的魂海中,静静看着悬浮在魂力海洋上的时风神魂。   时风神魂还不能凝聚成型,只如一团气雾飘荡,无数莹莹精光随着神魂的涨缩翻涌飘荡。   缓缓靠近,时宇将自己的神魂慢慢覆了上去。   他要将自己与时风完全融合,把所有不属于时风的印记全部剥离出来。那种无所不在又无处可寻的感觉,只能是来自时风神魂本身。律言侵入的力量,已经更早一步和时风的神魂融成了一体。   但就在时宇辨别哪些是时风神魂本体,哪些又是侵入邪力的时候,时风神魂突然剧烈反抗,差点把时宇的力量排挤出去。   时宇立时一惊,这股力量要比时风本身强太多,怪不得可以轻易改变他的认知,让他把自己当作不世仇敌。   稳稳把持住自己,时宇任由时风神魂动荡,只要他不能突破自己的束缚,就不会对身体产生支配,也就不会让外面人察觉到异样。   随着时风神魂震颤越来越剧烈,时宇被动的看到了他更多过往。   和时宇相遇之前的记忆,都是些不成段的碎片,最为清晰的,就是时宇救下时风,焚化他母亲的那一幕。   这一幅决别画面,勾勒得纤毫毕现,母亲死亡却依然不舍的面容,孩子悲切而依恋的嚎哭,还有那到处泼洒的鲜血,和无尽燃烧的烈火。   一切的一切,都在时风不知多少次的回忆中刻进了灵魂。   而那一刻之后,直到五岁前,时风的记忆也都是些断断续续的内容,可以清晰看到他对时宇的依赖与日俱增。   这样的记忆,和普通人无异。   至于说时风认定时宇是罪魁祸首,是大虚仙界动.乱的根源,多是一些只言片语,而非成形的画面。   也就是说,时风只凭这些言语记忆,最多会对时宇形成质疑,是完全不可能形成极度憎恨的。   但他就是被人抓住了这一点点质疑,借着与亡母诀别的入魂悲痛,将其过分激发成为无边杀意。 第412章 生死魂   忽然,时宇看到,那幅时风与亡母决别画面中的时宇,竟然动了。   画面中的时宇缓缓抬头,把目光从时风母亲正在燃烧的身体上,转移到了画面外的自己身上,发出阴森可怖的诡笑。   这让时宇大吃一惊,施放律言祸害时风的人,无论是那老妪,还是手持角牌的修士,二人都早已死亡,怎么可能继续操控外放的力量?   那就只能是那股偷偷潜入时风体内的怨念,并且,怨念产生的力量,让时宇无比心惊。   画面中的时宇冷笑片刻,又恢复了原状。   紧接着就是正在火焰中渐渐焦黑的时风母亲,她突然坐起,半成焦骨的头颅看向画面外的时宇,无尽愤恨之意扑面而来。   “有意思,难道还想勾动我的心神?”   时宇早不是以前那个,动不动就陷入自我迷失的少年,他完全把这一切当成故事看,内心触动还在,但绝不会再把自己推入死胡同。   伸手一弹,丝丝黑线直奔焦黑女子而去,这是融合了混沌的神魂之力,足可湮灭一切不属于时风本身的力量。   一缕灰气好似能感受到即将到来的威胁,“嗖”的一下从女子体内窜出,直奔画中时宇而去。   那画中时宇又开始露出诡异的笑容。   “咦?”   时宇惊诧了,无论元力还是混沌,在有神魂支配的情况下逃逸或是隐藏并不少见,但能自主感知威胁逃逸的,他之前从未见过。   他一直以为,那股怨念进了时风体内,会固定寄居一处,如果能到处乱跑,处理起来就麻烦多了。   按照时宇的设想,他进来就把时风的神魂清理一遍,剔除那些本不该存在的律言之力便可,哪知道还能见到如此神奇的一幕。   细看画中的时宇身影,终于发现了极其细微的不同,衣摆处多了针尖大小的暗灰色斑点。   时宇小心翼翼放出神魂,将那一块斑点紧紧包裹。   在没有直接攻袭的情况下,化作灰斑的怨念之力果然没有动静,等发觉时宇又用乌芒刺来,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贴在那里任由时宇将乌芒射进,把它牢牢挑在芒尖。   “呲~”   仿佛听到湮灭声响,挑在乌芒尖端的灰斑,扭动了几下便消失不见。   如潮神魂铺天盖地放了出去,时宇消灭了第一缕怨念之力,心中就有了底。   之所以一开始觉得怨念之力无所不在,却又无迹可寻,是因为他们化身亿万融在了时风的真灵中,成为了时风记忆的一部分。   如果没有威胁,它们会永远埋入不动,只在暗中激发时风对时宇的仇恨,把每一刻记忆中,可对时宇产生仇恨的那部分,不断放大。   但现在面临绝杀威胁,时风的神魂好像沸腾起来,怨念之力带动时风的神魂真灵,狂暴翻涌着抵抗时宇的灭除。   它们对时风来说足够强大,但在时宇面前就什么也不是,被抓住跟脚,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一点点,一丝丝,越来越多灰色的怨念之力被逼出时风神魂,在乌芒的挑刺下不断湮灭。   当时宇在时风神魂中反复细筛,终于把最后一粒灰斑刺穿,以为大功告成之时,意外骤生。   这意外不是针对时风的,而是针对时宇的,他突然感到那最后一粒灰斑,传出了情绪强烈的尖叫,   “谁!谁这么大胆,竟敢妄动烙印!咦?生死魂?”   时宇大惊,不等那灰斑再多说任何一句话,赶忙又凝出数百乌芒,全力刺了上去,这些乌芒纯由混沌所成,威力比之前大了不知多少倍。   “呀!”   惊声尖叫,最后一粒灰斑再也承受不住混沌侵袭,瞬间消散。   时宇惊魂方定,又细细查了好几遍,确定时风神魂之中再无任何怨念之力遗留,才缓缓退出了时风的身体。   他一出来,就收回了对时风神魂的禁锢,时风双眸顿时有了微光。   而后他好似大梦初醒,躺在地上茫然了好半天,才抱着脑袋坐起来,迷蒙地看着四周。   “这是哪里?我怎么了,为什么……”   时风把目光投向了时宇,看了片刻又低下头,“师父,为什么我觉得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脑子里空空荡荡的。”   时宇松了一口气,拍拍时风的肩膀,“你不是忘了很多东西,是我帮你赶走了许多本不属于你的东西。”   “嗯?”时风疑惑地抬起头。   时宇没有解释发生了什么,他怕自己说出来,时风会自责,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剑开天。   以剑开天大大咧咧的性子,再严重的事,说出来也是轻描淡写。   而时宇,则是悄悄走到一边,低声问元龙:“前辈,生死魂是什么?”   “生死魂?没听说过!是不是你在时风身上发现什么了?”   “嗯,我驱散那股怨念的时候,突然出现了神秘的声音,说我动了她的烙印,还说出生死魂这几个字,也不知道是说我,还是说风儿。”   元龙沉默了片刻,低声道:“那怨念来自纱鸾华无疑?她一定是用律言术,制造出了这些怨念,附身在修士身上替她做事!   生死魂……我还真不懂,但我觉得是说时风,那些人总拿他当目标,不是没有理由的。”   “纱鸾华到处找大悲之人,到底要做什么?”时宇不解。   “不知道,或许是她练邪门律言术有用,乩命界越来越诡异,你要小心。”   时宇点点头,走回人群。   “风儿,好点了么?”时宇关切地看着时风,时风的眼睛重又清亮起来。   “师父,我……”时风已经知道了之前的一切,听到自己突然偷袭时宇,他吓得魂飞魄散,此时没法坦然面对时宇。   时宇宽慰道,“没事,师父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也是我太大意,乩命界这么危险的地方,竟然没先把你保护好。”   时风低下了头,尽管时宇不放在心上,他还是很难接受事实。   时宇转而把话头对准了其他人,“律言术不仅攻击神魂,还能攻击真灵,很不好对付。你们要谨守心神。”   众人重重点头,各用秘术把神魂重重护住,同时都把神念外放得更远,打定主意一旦有不良企图的神念摸来,就立刻凌厉反击。   刚出岩洞,众人就感到千百道神念从空中呼啸而过,均吓了一跳。   除了时宇,他们之前都没有把神念外放得太远,那些穿行在虚空中的不明神念,只要不触碰各人,他们就无从察觉。   现在神念扩到极远,等同于在和其他神念外放者互探,一下子碰到这么多,怎能不惊。   时宇看到众人表情,就知道他们心中惊讶,提醒道:“谨守自身,谁敢来犯不必客气!”   随着在乩命界主陆越走越深,飘荡游走在虚空中的神念越来越多。   时宇一行感觉完全进入了一个神念世界,仿佛每个修士都在肆意张狂地释放神念。   深入主陆数万里,时宇他们不得不停下休息,长久的神念外放,让除了时宇之外的所有人都有些吃不消。   乩命界的修士是想放就放,想收就收,神念来去自由。   但时宇他们不行,总得防着有人突施辣手,而且越往深处走,乩命界修士就越强大,强大的压力令他们举步维艰。   落在一座小山丘上,时宇让诸人冥思休憩,自己在一旁守护。   “元龙前辈,为何乩命界的修士,总要把神念外放?除了偷袭我们,少见他们互相交手,也不见他们查探周遭,这样一直外放到底意义何在?”   “应该是为了壮大神魂,就像武修一直熬炼筋骨,乩命界的修士,也许认为神念反复外放,对神魂操控大有裨益。   更可能是随时偷袭他们觉得值得下手的目标!纱鸾华那贼婆娘最擅偷袭,她教出来的修士,跟他一个德行。”   元龙这番说辞,时宇深感赞同,他们这一路过来,大大小小受到的偷袭不下十次。   “日日释放神魂,彼此戒备攻袭,人都要疯了。”时宇感慨道。   “我就跟你说吧,凡是极端修炼的大界,疯子多才正常。   只练身体的,个个都是脑子缺根筋,一言不合就开打;   只练神魂的,鬼里鬼气,见谁都想扒皮吸髓。   只有当他们练到极高境界,才能靠强大的力量压制偏颇带来的不足。”   “嗯,我师父也说过,只有魂体同修,才是正道?”时宇想想真武神界的血戮岛,觉得元龙说得有理。   “本来就是!老天给了灵智,又给了身体,当然要相匹配,或者至少差距不大。   那些极端修行的,都是图着走一条道进境快,却不想失去了平衡,走到头的机会就很渺茫。   你看看那些界主,有几个是专修一途的?就是纱鸾华自己,拳脚都不赖。”   两人正聊着,有又一道路过的神念去而折返,在几人头顶盘旋不止。   时宇抬头看了看,不耐烦道:“杀之不尽,驱之不散,让人不胜其烦。”   元龙嘿嘿一笑,“这绝对与乩命界的大变故有关,神念肆意窥探,在任何一界都是生起祸端的禁忌,纱鸾华一向游走各界,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她现在不但灭杀了所有宗派,还任由界内修士犯禁,肯定是有所图。” 第413章 祝炎岚着道   “手持角牌的修士,就是她图谋的工具之一吧?”时宇顺手射出一道乌芒,斩断还在空中缭绕的神念。   “必然,时风体内的怨念,肯定是纱鸾华通过律言术留下的,她在别人身上种下自己的神念,所谋不小,这一界……哈哈,我看也快完了。”   时宇点点头,纱鸾华如果真的这么做,无异于把修士当作傀儡,能被她看中的,当然不会是庸才。   这些人都被她寄魂操控,修为自然不可能达到极高,乩命界也必然前景堪忧。   或许是因为几人驻足的原因,短短半日,就有十几道神念纠缠在众人身边,他们像是在仔细寻找,但又像是拿不定主意,犹犹豫豫在侧逡巡。   时宇火起,在第十七道神念出现时,久蓄的神念猛然冲出,一化十七同时攻出。   “咦?”时宇一声疑呼。   “呀!”远处一声惊叫。   一远一近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时宇惊诧于对方神念中,有着自己似曾相识的气息,而且还是个女修。   而远在万里之外的女修,则是惊骇于时宇神魂无比的强大。当然,这道神念的主人,自己也算很强。   其他十六道神念,如水一般消融,还被时宇追过去的神念狠狠轰击,连惊叫都不及发出就昏死过去。   只有这道神念的主人,不但扛住了,还有余力急速远遁。   几人都被时宇的疑呼惊动,纷纷睁开了双眼。   时宇见大家恢复得还不错,顾不得细细解释,带着他们就追了上去。   途中听了时宇的讲述,休息已毕的众人也都颇感兴趣,能在乩命界碰到熟人,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哪怕是个敌人,抓住了拷问一番,收获也必不会少。   时宇没有兴趣慢慢追,稍微讲了几句,裹住众人就用出了幻时,眨眼就落在了逃遁女修士的面前。   不过最惊讶的不是那女修士,而是时宇自己,他落地才发现,被元力裹挟的众人,一个比一个表情痛苦,连剑开天都不例外。   祝炎岚捂着胸口喘了好半天,才把气息理顺,狠狠给了时宇一拳,“你对我们干了些什么?怎么一下子像是被无数大山压住?”   时宇急忙扶着她帮她抚背舒气,不由得尴尬道:“我就用了一下幻时,哪知道会是这样子。”   饶是剑开天仅次于时宇的身体强度,都有些气喘,“你拖着我们用幻时?霍~现在的幻时可比上次攻去火灵界时厉害多了。   你小子,以后不用打架了,抱着敌人飞一圈,他们不死也得重伤!”   最惨的是时风,他简直快昏厥,趴在猊大身上不住干呕,时宇给他渡入大量元力,压息不住翻涌的神魂,他才有力气滴淌着涎水大口喘气。   被时宇堵住的女修士,见众人暂时无暇顾及她,转身就要跑。   却被剑开天抛出大剑甩在了身前,她转向急遁,又被醒过神来的朴武神一拳砸在后背,大口吐血拖了回来。   在朴武神眼里,可没有男女之别。   时宇安抚好众人,才有功夫搭理她。   正眼相望,时宇立刻被女修那一双金灿灿的眼眸吸引了,这一双眼睛,仿佛包容了宇宙万物,无数星点流转,再去细察每一颗星点,其内却又呈现无数星河。   其他人也被这名女修的眼眸吸引,围着她不住啧啧称奇。   那女修目中只有时宇,她被时宇绝强的神念轰击吓坏了,又见他不用几息就将自己围堵在了万里之外,更是绝望。   时宇看了好久,才从无数星点星河中自拔,将目光扫过女修全身。   这是她见过第二美的女人,仅次于完美无瑕的牧璃,艳光四射的祝炎岚站在她身边,都有些黯然失色。   也许是时宇看得太入神,惹恼了祝炎岚,她两指并起,掐在时宇的腰眼,狠狠拧了几圈。   时宇顿时疼得龇牙,却又不敢呼痛,只能红着脸跳到一边拼命揉,一脸恼色地看着祝炎岚。   祝炎岚不理他,犹自站定在那女修面前,冷声道:“说!叫什么名字?为何偷窥我们?”   那女修似乎明白了祝炎岚和时宇的关系,轻轻抿嘴一笑,“你男人魂都没了,你还有心思审我?不如先让他把心完全系在你身上,再思虑其他。”   时宇更恼了,他哪里有被美色迷惑,只不过是多看了几眼,认真琢磨为何会对此女有熟悉之感。   但祝炎岚却极为恼怒地转首过来,双眸中腾起寸许烈焰,一看就是羞恼之极。   有了时风的前车之鉴,这次反应最快的是剑开天,他举起巨剑,就朝着那女修劈了下去。   在剑开天眼里,有没有这个俘虏问题都不大,反正纱鸾华的老巢已经知晓,大不了慢慢摸过去,自己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着道,他实在无法忍耐。   祝炎岚确实着道了,还是她最为芥蒂的那条道,连时宇给她布下的神魂防护,都未能起到作用。   她和时宇之间本来就有个疙瘩存在,尽管双方都已经将其视作笑谈,但存在的毕竟是存在,小小的针刺,就可以把旧事全部挑起。   此刻,祝炎岚的心里眼里,尽是时宇背着姜霜雪嬉笑的场景,不光有姜霜雪,还有牧璃,还有关氏姐妹……   凡是能和时宇扯上关系的,不管有没有暧昧有没有旧情,都被一道律言掀了个天翻地覆。   一个个娇俏女子,在祝炎岚脑海里欢声笑语,绕着时宇蝶舞翻飞。   而作为正牌妻子的祝炎岚,只能捏着衣角,干巴巴在一边看着流泪,时宇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祝炎岚眼中的自己在苦涩流泪,但现实中的她,却是立刻吞下了血髓珠。   这还是上次回玄盘时,赤殇重新为她炼制的血髓珠,里面蕴含的是赤殇晋升界主后更为精纯的心头血。   百丈祝炎岚抄起炎爆珠,对着时宇就连打带砸,这比时风两指插眼要可怕得多。   幸亏时宇见机,专往远离众人的地方逃窜,不然那炎爆珠轰烂天地,荡出的余波,都会让时风和猊大几人难以消受。   剑开天满以为自己一剑劈下,那女修必定变作两片残尸彻底死透。   哪知她两眼骤然亮起,大剑和她头颅之间的空间,就像是拉到了无尽遥远,不论剑开天如何提速加力,都好似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一旁的朴武神见势不妙,急忙冲上来补拳。   猊大他们也纷纷抽出了灭星神光,只等二位大佬让出空隙,就一炮轰他娘的。   没有一个人敢去拉祝炎岚,一是祝炎岚此时的实力,除了时宇和剑开天,谁都无法抗衡,二是她手里的炎爆珠越丢越疯狂,时宇有幻时不虞被炸,其他人被轰一下那绝不是闹着玩的。   时宇狼狈地躲来躲去,终于寻了个机会冲到祝炎岚身边,忍着心疼一掌拍在她额头,将她拍昏过去。   女修比祝炎岚更快的被制服,她只有那对眼睛异常神妙,谁被她盯上,都会落入方寸等同于亿万里的困境。   但论真正实力,剑开天和朴武神,都可轻易将她击杀。   所以刚才朴武神从旁扑上,一拳打在女修肩头,将她全身骨头震断了七七八八。猊大等人的灭星神光,根本没有派上用场。   若不是觉得留给时宇还有用,朴武神早就一拳把她打成了血泥。   看着祝炎岚的身体渐渐缩小,恢复正常,时宇气急败坏地走到那女修面前,一拳就轰了上去。   时宇这一拳轰出,一点情都没留,他对乩命界修士总用人心中最柔弱的部分破防感到恼怒。   先有时风,后有祝炎岚,都是被律言勾动了心底绝不示人的隐秘,才对时宇痛施辣手。   就连一直闷声不响的元龙,都感到非常诧异,如果现在的律言术都是这样的攻伐方式,那也未免太狭隘了。   元龙所见过的律言,比肉搏还要狠辣血腥,动不动就是肢体残废,头颅崩裂。   当年和纱鸾华一战,那种由内而外的毁灭感,想起来都心惊。   女修见时宇一拳轰来,双眸中又开始金光涌动,众人这次才看得分明。   她眼中的无数星点,突然卷起金色洪流,如群星汇聚般冲向眼瞳中央,凝成一颗璀璨星团后,猛然炸开,好似要从瞳孔中激射而出。   事实上,没有任何光芒或是法术从她眼中射出。   但时宇的动作,仿佛走向了幻时的另一个极端,变得奇慢无比。   时宇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他像是坠入树脂的虫蚁,哪怕稍微动一下手脚,都要耗尽全身力气,无数拘束力量困禁着他的肢体,让他难以行动。   暴喝一声,时宇立刻催动幻时,能让他倍感顿挫的秘术,现在已经不多了,就连面对元龙这种可与界主鏖战的大能,他都没有现在这般艰于进退。   极快与极慢,两种表象截然不同的秘术撞在一处。   时宇身周的空间立刻发出“咔咔”的碎裂声,就像是他正在从凝固的琥珀中脱身,无数漆黑的空间裂隙,如密网般炸裂。   没人出手干涉这看似平淡的对决,时宇占据着绝对的力量优势,神魂又坚不可摧,女修除了被动迎战,什么也做不了。   时宇脸上的愤怒已然消失不见,更多的是一种争胜决绝。 第414章 星眸   开始女修对时宇施术破解,还面露不屑,而且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被众人围困。   但当她看到时宇嘴角开始挂笑,面色从惊诧转为疑惑,再转为淡然的时候,就开始有点慌乱。   她只让时宇困顿了不到一息,而后时宇的拳头就贴在了她的额头,只需再进毫厘,一颗秀美臻绝的大好头颅,就会化为虚无。   但时宇停住了拳头,继而收回手臂,从容站在了女修面前。   “收回你的律言,我饶你不死。”   女修迟疑地看了时宇一眼,迟迟未动。   “不用怀疑,我说饶你不死,你就绝不会死,你们这种靠眼珠子修炼的家伙,我还见过一个,她叫魇瞳。”   时宇在拳劲接触到女修的时候,立刻明白了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来源何处。   女修情急之下散发出来的气息,和魇瞳有着七八分相似。   女修微微一怔,嘴唇急速开合。   漂浮在时宇身后的祝炎岚,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时宇早关切地扶住了她的臂膀,助着祝炎岚慢慢立直。   “夫君,我……”   看清周遭满目疮痍的祝炎岚,刚要急切解释,时宇已经将一指竖起,挡在了她的唇前,轻轻摇了摇头。   “怪不得你,是夫君思虑不周。”   “呕!又来了!你俩能不能回家上床了慢慢聊?这么多人看着呢!”剑开天的大嗓门突然亮起,震得周遭天地隐隐颤动。   祝炎岚难得没有暴起殴击,只是瞥了剑开天一眼就站在了时宇身边,目光渐渐失焦。   时宇微笑着在她肩头轻抚几下,由得她去思索片刻前的心绪举止,有些事,还是要自己琢磨,才能真的琢磨明白。   目光重又转向那女修,时宇问出了和祝炎岚一模一样的问题:“说吧!叫什么名字?为何偷窥我们?”   女修见时宇面色舒缓,语气又比祝炎岚柔和许多,慢慢放下心来。   她用力擦去嘴角鲜血,环视众人一圈后,才开口,“我没有名字,族内都叫我星眸。乩命界少有界外来人,我只是遇到了有些好奇,才多看了你们几眼。”   “好奇?”时宇冷笑,“你们乩命界的修士,好奇心未免太重了,我这一路,连杀带打,打发了多少好奇之人?都是这么不知死活么?”   “谁让你们神念中都是敌意,要么就大大方方放开,要么就谨守自身隔绝,哪有放出来却一副挑衅的模样。尤其是你,谁路过都要主动撞一下,不看你们看谁?”   时宇对女修的话将信将疑,“不对吧?我们就是不放出神念的时候,也有人偷袭。   我们一路过来,看到不止一次乩命修士间神念交战,绝不是你说的那样,放开或者自守便可。”   “修士走路,哪有绝对不发生摩擦的?主动攻击你们,也肯定是你们身上有觊觎之物,且摆得太明显!”   众人都是一愣,似乎还真是这个道理。   漫天飞奔的神念,互相之间碰到了,大部分都是擦掠而过,强大的无视弱小的,弱小的也无惧强大的,彼此就像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互不打扰。   那些动手的,或许各有各的原因,就像时风的生死魂被人觊觎一样。   而时宇那种一旦察觉有人神念靠近,立刻就强力反弹的做法,引起越来越多人的注意实属正常。   “好吧,算你说得有理。那就再说说你的来历,我对你们的瞳术很感兴趣。说完了,我就放你走。”   时宇不打算继续纠缠动手理由,如果真如此女所言,那只需要把时风的生死魂遮掩好了,就不会再有过多的骚扰。   星眸看看时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哪里有什么来历,就是乩命界灵曈族一员罢了。   每个族人都有机会觉醒本命瞳术,我就是星眸,只要我看到的星空,就能刻进眼瞳。   对敌时,设想敌人在哪一颗星辰上,那他做动作所需的时间,就是从那颗星辰到我身边的时间。”   时宇顿时惊讶,其他人也张大了嘴巴,完全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你设想敌人在无限远的星辰上,岂不是敌人连动一下都不可能?”剑开天叫了起来。   星眸撇撇嘴,“我都说了是看到的星辰,无限远还怎么看?况且我的魂力太弱,只能选定一个敌人,牵制时间也有限,不然还能被你们捉住?”   “瞳术果然奇妙,我当初碰到一人,她两眼各有一术,身上气息也与你极为相似,想必也是灵瞳族人吧!”时宇叹道。   星眸双眼骤然睁大,惊叫起来,“双瞳术?你在哪里见到她的?”   “曦月界,当时她还被关着,脱困后去哪里我就不知道了。怎么?双瞳术很特别?”   星眸激动异常,竟然伸手抓住了时宇的胳膊,“双瞳术都亿万年不曾出现了,如果能找到她,我灵曈族再兴有望!   前辈!您能找到她吗?如果能劝她回到我灵曈族,我族一定奉您为贵宾!”   时宇尴尬地扒拉开突然变得恭敬的星眸,刚被心有醋意的媳妇打了一顿,他可不想再招惹是非。   “我不是什么前辈,也没法找到她,只能碰到了告诉她一声,至于她回不回来,可不敢保证。”   星眸顿时失落到极点,如今灵曈族人丁稀薄,族内也没有真正的高手,双瞳术至少相当于千纪大能,对于振兴部族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那……就烦请公子帮忙,若是见到我族前辈,请告知她灵瞳族举步维艰,还请她念在血脉相连的份上,回来看一眼。”   星眸说得可怜,时宇只能点点头。   星眸见时宇答应,勉强笑了一下,又道:“那就先谢过这位公子了,如果公子无事,可否去我灵曈族小住,我族族长或许能率众,为前辈做些事。”   星眸这话说得委婉,但时宇明白她是想让灵曈族长再和自己细聊,切实弄清有关魇瞳的一切。   摇摇头,时宇拒绝了星眸,“来日吧,我们还有事要办,魇瞳的事我会放在心上。”   星眸失望地点点头,“那就不耽误各位办事了,星眸可否告辞?”   时宇没为难她,尽管祝炎岚对星眸始终没有好脸色,但毕竟是魇瞳的族人,时宇对魇瞳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而且论起对错,时宇不适应乩命界界风,突然对星眸动手,才是一切发生的根源,追究起来也是时宇有错在先。   大大方方放开神念,再把时风护在自己身边,时宇一行赶路果然顺畅许多。   以时宇目前的境界,神念放出到处招摇,谁碰到都是忙不迭逃走,再无敢停留窥测之人,不几日就来到了鸾华山脚下。   鸾华山,贵为乩命界大界第一宗,鸾华宫的山门所在,山色风景不但完全没有其他大界顶级宗门的气派,反而让时宇等人感到惊诧异常。   昏暗的天色下,漫山遍野的枯草朽木,几片零落的黄叶挂在枝头,随着萧瑟风息无力飘动。   就在这残败凄景下,墙塌门倒的鸾华宫散落其间,数座残破殿堂稀稀拉拉半埋在荒山中,似乎早已被人抛弃。   “可真是荒凉啊!”时风看着苍凉的鸾华山和破败的鸾华宫,忍不住叹了一声。   时宇几人都看着眼前景色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感到一股浓浓酸涩流淌在心间,堵在心口,塞在喉咙,让一切语言都失去了意义。   “这也太不讲究了,咱们一路碰到的人,都对鸾华宫无限敬仰,怎么看到的却是这副鬼样子?”祝炎岚顺着时风的话开了口。   时宇的神念已经在鸾华宫里里外外转了数圈,未见殿堂内有一人出没。   在靠近鸾华山万里方圆内,没有任何本界修士,他们似乎都对鸾华宫不见外人的谕令异常敬畏,绝不敢私自靠近。   “走!上去看看再说。”   时宇纵身向着鸾华宫遁去,在这莫名之地,他也未敢直接落入那些破败宫殿,而是站在仿若山门的残柱外,向着里面高声发话。   “神虞大界时宇,求见鸾华宫主事者,神虞遭逢惊变,在下有疑问求询,还请鸾华宫不吝赐教。”   时宇话音绕山久久不消,山间的冷风,卷着话语游遍了鸾华山每一个角落。   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出来响应时宇,只有残柱上几粒碎石被时宇声波震荡,簌簌落下滚在了他的脚边。   “这鸾华宫架子真大!也不知纱鸾华还在不在宫内,虞麓尧那老头偷偷跑回神虞废墟,她知不知道?”   剑开天见许久没有应答,忍不住咕哝了几声,声音不高也不低,正好可以让时宇几人都听到,又不至于在山间来回震荡。   “嗞”!   一声轻响,剑开天胸前突然裂开一道豁口,惊得他连连后退,手中巨剑立刻握紧,警惕地看着四周。   时宇眯起了双眼,这次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神念攻伐。   剑开天左右瞅不见人影,大嘴一咧又笑了起来,“虞麓尧那老头,自己的大界毁了却一点都不伤心,让一个不知多少辈后的子孙和一个大界子民辛辛苦苦谋划复仇,真是无情无义啊!” 第415章 鸾华宫   “嗞!”   又是一道伤口出现在剑开天面颊上,明显是冲着他的嘴角去的,却被剑开天有所察觉,避开了去。   “哼!”   剑开天也怒哼顿起,手中大剑猛然挥出,砍向了身边的残柱。   看似残破的柱子在他全力一剑劈下后,也只是和时宇高声呐喊一般掉落几颗石子而已,连一丝伤痕都无。   但这一剑劈下,周遭凄凉悲切的风景却有了少许变化,三四处新的房舍殿堂出现在了荒山之中,比方才那些残败房舍看上去要富丽许多。   “果然别有天地!我看你这老妖婆还怎么藏!”   剑开天大喝一声,手中巨剑舞得如同风车一般,凌厉地砍在虚空之中。   空无一物的虚空好像透彻晶石,被他砍出道道裂隙,数根晶莹细丝被一切而断,崩散于空。   更多的殿堂渐渐浮现,甚至还能看到几个女修静静地站在殿堂内外,一动不动地看着时宇等人,仿若一座座栩栩如生的雕像。   时宇眼睛眯得更细,他没有剑开天的破阵天赋,但他有剑开天不能比拟的强大神魂。   时宇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些女修在被剑开天轰烂阵法之前是绝对不存在的。   也就是说,有人在一阵被破的同时,立刻将这些女修挪移而来,顶替那些石柱,布下了另一重阵法。   剑开天也笑了,他紧跟着时宇察觉到了异样。   时宇轻咳几声,踏前几步朝着最近的女修微微一拱手,道:“在下神虞大界时宇,求见鸾华宫主人。”   那女修面无表情地转了转眼珠,嘴唇微张,吐出的却是一个狠厉单字。   “死!”   时宇顿时感到身周的神念凌乱飘摇,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狂冲而至。   好在时宇神念雄浑,硬是抗住了这股力量,在它们冲向祝炎岚等人前,将其磨灭殆尽。   那女修显然没想到会有人能挡住她的律言,面对十几名同门共同结成的律言大阵,还不曾有人做到这一点。   只见她眉头一皱,就又要开口放言。   时宇抢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头,再次躬身行礼道:“适才硬承姑娘一击,权当我兄弟破开山门大阵的赔罪,若嫌不够,再下力所能及还可付出些代价。   我等并无敌意,只想打探些消息,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那女子似乎只有眼睛和嘴唇是可以活动的,她僵硬的眼珠斜睨了几人片刻,突然双眉竖起,又高声大喝起来。   “非我界民,其人当诛!天降神罚,飞灰湮灭!雷畿!”   随着尖叫般的话音落下,昏沉大界突然电闪雷鸣,无数霹雳自天而降,游龙奔蟒一般撞向了时宇等人。   时宇不由得大为惊讶,对方见神念攻伐无果,竟能随口招来天地之力。   时宇能感觉出这不是元力幻化雷电,而就是神念沟通天地,调用了本无人可控的力量。   这已经是界主独有的能力,而且还得是源生界主或是创界界主,只有他们才对本界的自然之力有着绝对的掌控,就像当年虚武圣仙在自己的大界压制所有修士一般。   雷电奔袭有形有质,众人虽有所准备,但也不能从容应对,眼前的十几名女修结成一阵,仿若一体的力量早已超过祝炎岚等人的水准,就是朴武神独自抵抗,都有些吃力。   其他人若无时宇、剑开天的拼力防护,确实已经被打成了飞灰。   时宇挡下千百道丈许粗细的雷龙,心中焦躁渐生。天空中还有无数的雷电洪流滚滚袭来,这么一味地御守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些鸾华宫的女修根本不理会时宇说什么,只把他们一行当作生死仇敌,比一路行来碰到的乩命界修士,都要狠厉。   祝炎岚气恼极了,自家夫君好言好语,居然换来不分青红皂白的源源猛攻,加上她自己也被乩命界修士祸乱过心神,早就暗恨丛生,当即娇叱一声,掏出十几枚炎爆珠便洒了出去。   夔三一见,眼睛顿时亮起,就地一滚现了原形,百十根灭星神光立刻架了出来,黑洞洞的管口对准了那十几名鸾华宫女修。   这可吓了时宇一跳,剑开天看似莽撞,其实一言一行都是仔细斟酌过的,可自己媳妇就不同了,那是真的凶悍,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   大叫一声,时宇扬手洒出一片混沌,另一端的剑开天亦是如此,狂吼连连体型猛然涨大数倍,阵阵黑雾从身上弥漫而出,笼在了众人头顶。   无数汹涌的雷光电浆,冲入二人散出的混沌之中,立时便消了踪迹。   时宇放出混沌后就是几下飞扑,把祝炎岚丢出去的炎爆珠都抓在了手中,炎爆珠一经撞击就要爆燃,时宇感到手中剧烈震颤,显然是炎爆珠要炸在手中。   他不敢怠慢,幻时催动到极致,撕开空间壁障就将所有炎爆珠塞了进去。   随即又急转身形扑到夔三身边,死死按住他的身子不让他妄动。   夔三的怒喝都已经滚到了嗓子眼,硬是被时宇巨大的压力憋回了喉管,内外两股力量相冲相激,呛得他口中怪叫不止,两个眼珠子都挤突出来。   猊大和犰二一见,讪讪收回端在手中的灭星神光,一声不吭地站在了夔三身边。   祝炎岚黛眉竖起,气冲冲地看着时宇,恼道:“跟她们客气什么?听不懂好话的傀儡似的,打跑了正主不就出来了么?”   时宇苦笑着摇摇头,道:“我们是来打架的么?贸然上门打扰人家清修,让人家出出气也好。”   “哼!伪君子!”   此话并非祝炎岚所言,而是那十几名女修同时开口呵斥。   她们这一开口,驱雷御电的律言就随着心意收回,顿时天地再归原状,漫天雷云刹那散得干干净净。   时宇对众女修的呵斥不以为意,反倒是心中一喜,愿意开口就是好事。   他正要再度拱手行礼,最近那个女修面色板得更紧,斥道:“最讨厌你这种看似谦和实则虚伪的模样!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时宇顿时僵住,站直了身子,思忖片刻,道:“既然主家不愿与我等交谈,那就不打扰了。虞麓尧放弃了神虞大界,我不会,虞麓尧不给自己儿子报仇,我帮他报!”   说着,时宇拉起祝炎岚的手,纵身跃上半空,就要远遁而去。   “回来!”   一声厉喝响起,这次不是那些女修开口,而是时宇从自己的神魂中直接听到了这句话,同时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开始后退,竟是倒退着向鸾华宫深处落去。   时宇有心反抗,但随即放弃了,他不知道这个脾气怪异的纱鸾华,会不会因为他的反抗,再度改变主意。   放下心神,任由她的律言卷着自己直落鸾华宫。   剑开天等人一见,急忙纵身跟上,那十几名女修眼珠上翻看了几眼,没有发话。   随着众人进入鸾华宫,被剑开天砍破的阵法渐渐恢复,暴露的殿堂再次被遮掩起来,一切又成了最初的模样。   鸾华宫大殿   时宇看着眼前孤零零盘坐在大殿正中的华美女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他也只能眼有希冀心生怀念。   “小家伙,你是想我把你立刻赶出去么?”   纱鸾华冷冷而言,他对时宇直视自己的目光很是恼怒。   时宇不言不语,抬手勾勒出清池清溪的模样,低声道:“我早该想到的,除了你,哪个女子还值得神虞天帝怀恋!”   “哼!”   华服女子冷冷低哼,看着清池清溪容貌的眼眸,有了些许柔和,但她的口气依然寒冷。   “虞麓尧那混账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还回来干什么?”   时宇不答,而是眉头皱了起来,再次仔细端详了纱鸾华片刻,又一伸手,勾勒出自己在心血来潮时看到的那一幕场景——虞童携手另两个和纱鸾华一模一样的女子,大战神虞天帝。   纱鸾华见时宇目光愈加放肆,正要大怒,突然看到这一幕奇景,不由得轻呼一声,几息后才慌忙发问。   “小家伙,这是你在哪里看到的?还是说你自己想出来的?”   “心血来潮时看到的,我起初以为是清池清溪两位姐姐,但仔细看并不是,而是你。”   “心血来潮?你才什么境界,怎么会触动心血来潮?就是我,也绝对看不到这么清楚的未来。”纱鸾华呆呆看着时宇,失神自语。   时宇不答,只是盯着纱鸾华的眼睛道:“如果这是未来会发生的,那恐怕是你和杀死虞继途的凶手结盟,一同对抗神虞天帝。   你是从未想过要给虞继途报仇,还是不知道虞继途已经被害?”   “虞继途?他死就死了,死得好啊!”纱鸾华冷笑着看着时宇,说出了一句让时宇毛骨悚然的话语。   “虞继途……虞继途不是神虞天帝和你的儿子么?你怎么……”时宇凌乱了。   纱鸾华失声冷笑,轻轻摇了摇头,指着虞童说道:“若说我儿子,这个才勉强算是,虽然容貌不同,但我能感觉到他眼中有我儿子的神采。” 第416章 乩命大律言   “什么!”时宇彻底惊呆了,大殿中的其他人也惊呆了,谁都没想到纱鸾华竟然说虞童才是他的儿子。   “这……怎么可能?虞童……他只是个阵灵!就是他亲手毁掉了神虞大界!   虞继途才是神虞天帝的亲子,我师父亲口告诉我的!”时宇声音由低到高,逐渐高亢起来,指着虞童的身影喊道。   纱鸾华冷冷看了时宇一眼,道:“谁告诉你虞麓尧只有一个儿子的?谁又曾告诉你虞麓尧只有一个妻子的?   我也不是他的发妻!包括这个小丫头的师长,也曾经跟在虞麓尧身边不短的日子,这一身灿红和炽烈的火息,真是扎眼啊!   赤殇,哈哈,赤殇!”   “啊?”时宇顿时无话可说,赤殇确实曾经跟随了虞麓尧千年,至于赤殇会不会对虞麓尧那帅老头产生别的心思,他就不好揣测了。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阵灵?虞童又为什么毁灭神虞大界?......   神虞天帝把自己儿子变成阵灵……   不对!我师父说过,是他给大阵启灵的,虞童绝不是你儿子!”时宇心中塞满了疑问,大声喝道。   “当然不是!我儿子早就不在了,这个虞童,是虞麓尧强留的一丝连真灵都没有的残魂融入界阵!   虞麓尧为了永远保留我儿的残魂,也算是费尽心思。我可怜的孩儿啊,死得好惨……”   纱鸾华萧瑟而言,目光中充满了失落。   一时间,整个大殿都陷入了沉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联想和心境。   “幸亏你儿子死了,不然又会有多少修士遭受你们夫妻俩的毒手!死得好啊,死得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骤然响起,幸灾乐祸的打破了此间沉寂。   纱鸾华眉目一凝,怒目盯住了时宇的衣袖,而时宇则是心中一紧,赶忙徒劳的将灵卵遮了起来。   “嗬嗬,原来是你这孽龙,我还以为这小子正在随身孵化哪头神兽呢。也只有你这蠢物,才这么大胆,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报应!这就是你的报应!蛊惑虞麓尧杀我能臣,囚我真身,还是没能保住你儿子的性命,连带着神虞大界都毁了!哈哈,哈哈哈!痛快!”   出奇的,纱鸾华听到元龙这般讥讽却没有生气,而是目光游离地看着时宇,轻声道:“是你放出了这条孽龙?”   “是!追杀神虞叛徒,他将我引到了元龙前辈身边,有些事就顺手做了。”   “叛徒……叛徒……我也算是个叛徒吧……”   纱鸾华轻声呢喃,继而突然问道:“奇怪,这孽龙居然没有杀了你,就冲你是神虞大界的修士,哪怕它现在极度虚弱,杀你也易如反掌。”   “纱鸾华,你小看这小子了,当时我可是下了死手,结果是我不得不化卵重生。   再说了他和我一样极度讨厌虞麓尧,我知道了真相,干嘛还要杀他?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试试。”   “哦?”纱鸾华惊讶一叹,“也是,能心血来潮看到未来的奇人,有冥冥之中的护佑也是正常,让我推演一番看看究竟。”   不由分说,纱鸾华立起修长身姿,闪至时宇身边绕着他周行不止,跟个神婆一样手舞足蹈的低声吟唱。   剑开天嘿嘿一笑,刚要出言相讥,却被祝炎岚探出一道劲风,堵住了嘴。   时宇也有些期待,到目前为止,有心探查自己命格的大能,都是一无所获,好不容易有个界主愿意主动出手,说不定真能看出些东西。   望着纱鸾华和清池、清溪一模一样的脸庞,时宇心底阵阵酸涩,他希望此刻能更长久一些,让他多怀念一些。   纱鸾华越走越快,越走面色越凝重,双目之中泛出阵阵白芒,口中的吟唱也渐渐高亢尖锐。   在别人身上看去可笑癫狂的动作,纱鸾华做出来却是说不出的诡异神秘,让人发自心底的紧张肃穆。   “咿呀!”   尖啸灌耳,纱鸾华秀美的面庞骤然笼上一层灰黑,两点漆黑星眸涨满整个眼眶,白芒收敛不见变为无底黑洞。   她顿立在时宇身前,时宇未及反应就被纱鸾华双手猛地按上了额头。   时宇只觉得神魂突然被人紧紧攫住,从中抽走一缕最为紧要的部分,空落落的心绪霎那布满心田。   “噗~”   一口灰败污血喷满在时宇胸口,纱鸾华像是被人重重一拳打在口鼻之间,哀嚎着仰面而倒,重重摔在地上。   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有元龙发出了冷笑。   时宇先是一怔,继而赶忙蹲下去扶纱鸾华。   灰黑色的血流还在顺着她的口鼻不断流淌,漆黑的眼眸正在渐渐恢复正常。   “哼哼!测出什么了?当年你测我,说是杀了必有大祸,测他呢?满门皆灭?”元龙此时方才开口,仍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口气。   纱鸾华毫不领情,拍开时宇伸出的手臂,躺在地上急喘了片刻,才自己撑住身子慢慢站起,极缓地走回高台端坐。   “说吧,你想问什么?”纱鸾华未答元龙的讥讽发问,伸手一抹面庞,擦净满脸血污。   “前辈身体没有大碍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会?我的事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时宇关切道。   “啧啧!想不到你的伤更重了,哈哈哈,是虞麓尧打的吧!   来路上听那些修士说鸾华宫在收心丧之辈,我就知道你的乩命律言出了问题,本以为是你要练邪功,现在看来你是马上要死,急于寻找传人。”   元龙自进了鸾华宫,就有些喋喋不休,似乎很为这往日对头遭难而感到开心。   “住口!”   纱鸾华骤然大喝,百道流光乍现在时宇袖袋外,如同利刃一般割了上去。   “嘿嘿,如今你我半斤八两,你还想用律言束缚我?可惜啊,我不该和这小子拼命,不然今天就把你这老巫婆捏死在老巢!”   元龙的话语也突然狠厉,但它却只能谨守灵卵,无法放出相匹反击。   “纱前辈,请勿动手!我只想知道当年神虞天帝曾有几个暗藏的盟友大界,类似于海元界这种。您告诉我,我马上就走!”   时宇急忙插话,他怕元龙惹恼了纱鸾华,自己会一无所获地被赶出鸾华宫。   “盟友?虞麓尧何时需要盟友?他需要的只是走狗!连我都被他打伤,连儿子都被他牺牲!他还要什么盟友!”   纱鸾华高声尖叫,双手突然张开拍向地面,两道掌风重重击在地面,掀起无数浮尘。   时宇和剑开天忙同时走前几步,挡在了众人面前,那翻飞的浮沉竟如粒粒微星,撞在他俩头脸上都隐隐生痛,祝炎岚等人是断断挡不住此等威势的。   “看来虞麓尧把你利用到了极致,你竟然有这么大的怨气,那些角牌里的怨气,都是你留下的吧?真可惜,怎么没把你气死!”元龙又不紧不慢地讥讽。   时宇赶紧向元龙传声求告:“前辈!你就少说两句吧!”   可惜时宇话说得有点迟,纱鸾华听了元龙的话,满面怒气腾然升起,喝道:   “你这孽龙化为灵卵,已是苦苦求得自保,竟然还敢来撩拨,那就成全你寻死之心!”   “乩命!夺魂!”   纱鸾华猛然跃起浮在半空,秀丽面容衬着华美长衫,却在昏灰光影中犹如僵襞老巫,显得阴森可怖。   元龙所在的灵卵突遭律言攻袭,莹白的外壳立刻“咔咔”作响,无数细小裂缝如蚯蚓延展,瞬间爬满了整颗灵卵。   “嘿!力量不够啊,我的神魂一点感觉都没有。当年你夫妻二人合力才制住了我,没有虞麓尧的绝对力量,你一个人有什么用?   老巫婆!你和虞麓尧为了测命改运,杀了那么多灵种,终遭反噬!连唯一的儿子都没保住!   刚才你也看到了,你带着虞童和虞麓尧那老鬼拼死相搏,定是虞童的残魂觉醒,不甘再为虞麓尧操纵卖命!   难道你不想着赶紧和他重逢,却想和我拼个你死我活?”   元龙沉沉低笑,灵卵缓缓从时宇袖袋中飘出,悬在了时宇身侧。   时宇目光闪烁地琢磨着元龙的话语,思虑虞童突然性情大变悍然灭界,是否真是神虞和纱鸾华之子残魂觉醒造成。那虞麓尧当年又做了什么,让他的妻子和孩子如此憎恨?   “我的事要你操心?这小子虽然引动心血来潮预知未来,但虞麓尧肯定也早有察觉,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我先杀了你再论其他!”   “乩命!灭灵!”   元龙的灵卵外壳再次“咔咔”作响,密布的龟裂交织缠络,眼看整个灵卵就要碎裂。   但元龙依然不紧不慢地讽刺纱鸾华,   “嘿嘿,你再加把劲儿!很快我就要碎裂了,而你,也会力竭而亡!   可怜的虞童啊,觉醒后也见不到自己的亲娘,要独自面对冷血无情的老爹了。   对了你儿子当年叫什么来着?肯定不是虞童,虞……虞……虞啥来着?”   “胡说八道!虞童不过有我儿丝缕残魂罢了!何尝是我真儿!你这孽龙该死!”   “乩命,杀身!”   纱鸾华面容彻底扭曲,仿若厉鬼,口中律言不断泼出,一重又一重的神魂巨荡冲向元龙。 第417章 真灵造命   “住手!两位前辈暂且住手!打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时宇再也不能坐视,纱鸾华本就心绪低沉,再让元龙一通胡扯,已经激得她几乎失去理智。   加之时宇越看纱鸾华心越软,总觉得是清池清溪站在眼前,被人胡言乱语激得发狂,无论如何都不忍纱鸾华继续癫狂下去。   可人微言轻的他,又怎能劝得动怒意正盛的纱鸾华。   纱鸾华不但没有收手,反而源源不绝地律言层层套来,把元龙的灵卵裹得严严实实。   元龙没有抗争之力,只能凭着天生的强韧硬撑,但依然有阵阵冷笑从卵中传出,实在不屑纱鸾华此时的虚弱。   突然,元龙像发现了绝大秘密一般叫了起来。   “纱鸾华!你真灵不全,我明白为何此界再无其他宗门,都被你杀光了吧?你还是踏出了真灵造命这一步!你真灵还未恢复!”   “那又如何?足够抹杀你这孽龙!”   “怪不得!怪不得!那些角牌上的怨念不是来自你,而是你的真灵造命!哈哈哈!好啊!想不到一路上还灭杀你几缕真灵,痛快!”   时宇看着连元龙都要发癫了,再也不能只动嘴不动手,当即就要施力强行介入二人的争斗,却听到纱鸾华冲着他们大喝一声:   “大律,乾坤!”   一阵恍惚,时宇再定下神来,身边已经没了纱鸾华和元龙的影子,只有他们几个人团团站在熙攘街头,看着各色人等从身边川流而过。   “幻术?还是幻阵?”时宇奇道。   “不是!”剑开天伸手在空中抓了几下,“这是个真实的地方,没有阵纹,也不是幻术。”   “大律言术有这么奇妙?还能凭空传人?那还要界门何用?”时宇更为诧异。   “公子!你看那里!”不等有人想明白大律言术的奥妙,夔三突然抓住时宇的手臂,抬颌示意他远望。   时宇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大吃一惊的同时也确定这里绝非幻境,他竟然看到魇瞳低埋着头,匆匆从人群中挤过,正朝着他们走来。   好在此处常人颇多,并不是人人都在肆意释放神念,魇瞳的埋头疾奔也就不显得多么突兀。   但魇瞳显然没有注意到几人的存在,她连头都不敢抬,更不要说放出神念四处扫视了。   一看到魇瞳,时宇便想起星眸的拜托,原来魇瞳早就回到了乩命界,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回到部族。   “这小丫头在干嘛?有人在追她?”剑开天看着魇瞳鬼祟胆怯的样子,不由问道。   “走!跟上去!”   时宇犹还记得元龙所说,纱鸾华正在真灵造命,这街头不知有多少她的耳目,还是到个没人的地方再和魇瞳相谈。   魇瞳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七拐八拐就走进了一处僻静的街巷。   她好像猛地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看天空,长舒一口气,放缓脚步拍拍胸口,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你在干嘛~为何这么紧张?鬼鬼祟祟……”时宇鬼魅一般站在了魇瞳身后,用极其低沉的音调说话。   “哇!”   魇瞳吓了一跳,尖叫一声,噌地一下蹦出老远,不管不顾回首就是两道瞳光射来。   时宇身形轻轻一扭,就避开了魇瞳的两道瞳术,哈哈大笑。   待魇瞳看清是谁故意装深沉吓唬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小嘴撅得老高,双手叉腰气呼呼地瞪着时宇,又瞪着祝炎岚。   “吔!是你这傻小子!故意吓唬老娘作甚!火红小媳妇也不管管你男人!看他这么大胆的骚扰我!”   “哈哈!小丫头怎么在这里?难不成这里是你的老家?”剑开天看到魇瞳很开心,正是魇瞳给他送来了十二石卫,也故意逗她。   “傻大个!你再没大没小,我就揭穿你的老底,让你没脸见人!你的十二个石头疙瘩呢?怎么没带出来?”魇瞳朝着剑开天身后看去,只有三兄弟和两个陌生面孔,未见当年囚禁她的十二石人。   “别说了,太烦人,总想让我回到土灵界一统大界,我哪儿有那本事,再说我也从不想这些。”   “哦,你可真没出息。”魇瞳点点头。   “前辈,不开玩笑了,您怎么会在这里?”时宇见叙旧已经差不多,忙搬出正事。   “傻大个说得没错,这就是我老家啊,可是……我回来发现一切都变了,而且一直有双眼睛盯着我,让我觉得很危险。   刚才它突然消失了,我就准备逃走,哪知道居然碰到你们了!你们又来干嘛?”   “我们来找乩命界主有点私事,却被她扔在了这里。对了,我碰到个叫星眸的,是灵曈族人,你也是吧?他们都盼着你回去呢!”时宇赶紧把星眸的拜托讲了出来。   “我倒是想回啊!但我自从进了这座城,就再也走不了了!总被人在暗中堵回来。”   “哦?”时宇诧异地和祝炎岚互望一眼,不知道纱鸾华是不是有意为之。   她现在和元龙过招抽不开身,就把时宇几人扔过来堵住魇瞳,缠住久窥的目标。   时宇略一思忖,便急忙将自己此行目的和发生的一切讲了个遍,魇瞳听完恍然大悟,愁眉苦脸地说道:“完了!又被界主盯上,我是跑不掉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也许纱界主只是略微注意罢了,她以前未曾对你动手,现在应该也不会。”时宇宽慰道。   “不一样!我离开乩命界的时候,才不过是个开了七八窍的小鱼,现在算是能下锅的大鱼了!你都说她在以灵造命了,我正好拿来滋补受损真灵!不行,我得跑!你们自便!”   说着,魇瞳又往偏僻处跑去,打定主意要离开乩命界。   她这一跑,时宇连再想劝她回部族,都没来得及。   但魇瞳还没跑出几步,四个面无表情的女修就拦在了她的面前,八只死鱼一般的眼珠紧紧盯在了她的身上。   魇瞳一点没有大高手的样子,尖叫一声就跑回到时宇身边,躲在时宇身后露出半个脑袋,偷偷摸摸地看向那几名女修,展露在外的一只羊角辫上下颤动,像极了犯错躲避母亲责骂的小姑娘。   剑开天对魇瞳很是顺眼,大剑一挥对着那四名女修喝道:“滚开!信不信老子一剑劈碎了你们!”   那四名女子仿佛没听到剑开天的威胁,但也不再进一步靠近,只是防着魇瞳继续逃离。   魇瞳抓着时宇的腰带,看模样都快哭了出来,呜咽道:“我还以为机会来了,结果暗中还有人盯着,我的命好苦啊。”   时宇哭笑不得地看着魇瞳,不知道她是真害怕还是假装可怜,这位幻术大师,一切都是亦真亦假。   “她们拦不住你吧?你快跑啊!”   “她们是拦不住,可我也不敢跑了啊?鸾华宫仕女,她们出现就说明宫主在侧......”   呼~   不等魇瞳继续说下去,一阵清风掠过,时宇一行又回到了鸾华宫大殿。   魇瞳也赫然在列。   还没等时宇几人从迷蒙中清醒,纱鸾华冷冷抛下几句话,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风我带走了,魇瞳我也带走,放心,不是坏事!   你自行从殿底传送阵去往将魂界,那是虞麓尧最后的藏兵地。虞童和墨域澹若还在万界,最后落脚点必是那里。”   时宇晃晃脑袋,眼前缭乱的景物才渐渐清晰起来。   元龙的灵卵有气无力的漂在半空,皲裂更加细密深邃。   大殿正中一处地道口正在缓缓张开。   “前辈,这是怎么回事?”时宇疑道。   “那婆娘一个人打不过我,快油尽灯枯还走神,被我来了一下狠的,嘿嘿,真过瘾!这肯定和你有关,说说刚才你干了些什么?”   时宇将自己被挪移出去的片刻讲了个仔细,元龙听完哈哈大笑,“这就是命啊,她本是想让你和那个小丫头起冲突。   结果你和那小丫头居然熟识,还要帮她逃走,这下纱鸾华可乱了方寸,难怪会露出破绽挨我重击,哈哈哈,太妙了!”   “纱前辈怎么知道我会和魇瞳前辈起冲突?”   “蠢货!乩命界的界主最擅测运,你的几种可能选择她都能测个大概,自然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施行。   可她偏偏算错了,挑了个最不利的。看来你这小子不可轻易推算命格,谁算谁倒霉。”   “唔。”时宇沉吟片刻,这话他已听过好几次,魇瞳测算她的命格,都差点丢了性命,纱鸾华只是受点伤,已经算是很大进步了。   “风儿和魇瞳前辈是被抓去当徒弟了吧,倒是桩好事。也还好纱前辈愿意帮我。”时宇看着地道内的传送阵自言自语。   “那得看他们学得如何,纱鸾华既然出现在你的心血来潮中,就说明不会死在和虞麓尧动手之前。   她一定会悉心教导,传下毕生绝学,若是时风和那小丫头学不好,可不是逐出师门,那是会死人的!   纱鸾华若是不帮你,你会答应她带走时风?她现在没力气对上你我两人,哦,还有这个大个子!”元龙很了解纱鸾华,看事情也很透彻。   时宇点点头,那就是时风的命了,他也到了该自己走出一段人生路的时候。 第418章 藏兵地   刚出现在将魂界传送阵,时宇等人就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   无数修士,正围在传送阵周边严密的守护着,晶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时宇等人,手中兵刃寒朔逼人。   他们兵刃的尖锋,无一例外都指向传送阵。   而将魂界的另一处,墨域澹猛的抬头,看了看传送阵的方向,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真想不到,诸天万界竟再无我墨域澹容身之处,连元龙都被你收服!   ……   小师弟啊,你到底是谁?”   墨域澹在暗处感慨,传送阵这边却已经慌成一片。   慌忙之间,剑开天抽出大剑就要猛力劈出,却被元龙一声怒喝打断。   “蠢货!别打!看不出这些人都被禁锢了吗?没有解封,他们就是死物!”   众人这才定下神来仔细琢磨,果如元龙所言,所有的修士,都如同雕塑般凝止不动,看似精湛有神的眼睛,内里其实空洞一片。   但他们的动作实在太过令人紧张,个个都是剑拔弩张,好似只要见到有人从传送阵中出来,就会一拥而上剁成肉泥。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有这么多被禁锢的修士?禁锢了还放这里有什么用?”   时宇的心中疑惑无数。   “这里应该是当年神虞最重要的后手,只是他和纱鸾华闹翻了。   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纱鸾华送了人情,这些兵士片刻前还都是活的,是纱鸾华帮了个大忙。”元龙嗤笑道。   时宇点点头略略明白了些,一定是纱鸾华开启了此界密阵,将正在如潮涌来的修士,全部化作死物。   放下心来的众人,纷纷跃下传送阵,走到重重包围之外,才有心思打量将魂界。   细看之下,众人更加诧异,将魂界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一界,整个大界所在的空间,只有一块主陆漂浮在无尽虚空之中,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星辰,连一块小小的星陆都没有。   而整片主陆,也只是一块灰突突的大地,除了那些凝固的修士外,断绝了一切生灵的存在。   众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诡异的大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就连元龙这等见多识广的前辈大能,看到将魂界的模样都是惊叹不已。   “怎么会有这样的大界,难道这里发生过席卷天地的大战?”难得说话的朴武神,竟第一个压不住心中困惑。   “如果大战断绝了所有生灵,那这一界早该消失在了混沌中,就像神虞大界一样,绝不可能再保留下完整的主陆。”时宇否定了朴武神的揣测。   剑开天在这里同样感受不到土石之气的存在,脚下的大陆都是死的。   他蹲下身,在地上抓起一把沙土,凑在眼前,“居然不能吸收任何土石之力,这里的大地,都没有了本性,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大地!什么鬼地方?”   越来越多的疑惑不解出现,时宇等人的警惕之心也越来越高。   “先别管那么多了,找到虞童和墨域澹,打杀了他们就赶紧走。”祝炎岚催促道,她一刻也不想继续待下去。   几人都点点头,杀掉虞童和墨域澹,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正事。   就在众人准备纵身而起寻遍全界的时候,阵阵阴寒之意爬上了身躯。   “怎么这么难受?好像有人盯上了我,让我再也不能离开这里似的。”剑开天抬头四望,用力扭了扭身子。   “很像当年圣神擒拿我们的感觉,绝对的力量,绝对的压制。”朴武神附和道。   时宇心中一紧,抬头向着苍穹看去,灰蒙蒙的天空空无一物。   “这里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不是真的少,而是……而是根本感觉不到,到底是什么呢?”祝炎岚紧紧抓住时宇的臂膀,有些紧张。   “剑兄说得对,好像我已经不是活物,我的一切都任人予取予求。我的主宰,就在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我。”朴武神又说了一句,他也抬头向着天空看去。   “无法离开……少了什么东西……不是活物……任由他人索取……”   时宇苦苦思索着每个人的感受,努力把所有感触拧在一处。他的心头也有同样的感受,混杂在一起,让他遍体生寒。   扭头看看身边驻立的修士,他们的表情都出奇统一,就好像一群傀儡被人摆放在这里。   无数年了,从虞麓尧开创神虞大界,直到神虞界灭,已经无数年过去了,这些人从来没有出现在诸天万界,他们在这里靠什么修炼?靠什么存活?   除非……这里连时间都不存在!   “这是虞麓尧最后的手段,可这些修士并不能和界主相抗衡,甚至连千纪修士都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这算什么最后手段呢?”时宇轻声喃喃。   “也许是当年创界的最后手段吧,那时候天天和人争斗,留个隐秘的老巢也很正常。”剑开天回应道。   “不会!虞麓尧自己有一界,纱鸾华也有一界,他们却把这里当作最后的退路,试想谁会把最后的退路放在别人的大界?哪怕这一界的界主已经死亡。”时宇断言否定。   一语点醒梦中人,所有人都生出一个同样的想法。   “难道虞麓尧也创了两界?和虚武圣仙一样?”剑开天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造界是为了体悟规则,一次足矣。   虚武圣仙说是为了魂体两修互不干扰,其实他是失败的,并没有多出更多的规则感悟,所以他的实力还不如虞麓尧和曦月。   我想虞麓尧那么精明,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时宇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里是虞麓尧另一个老婆的大界?原配看到虞麓尧娶了二老婆,把这里全毁了?”剑开天思路立刻跑偏,又开始胡说。   时宇又抬头看看天空,再低头看看脚下的大地,萌生出了一种不该有的想法。   “喂!大眼!你在这里吗?”时宇朝着天空大喊,吓了所有人一跳。   “大眼是谁?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剑开天顺着时宇的目光看去。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开始在天空寻觅,连元龙都在蛋里翘起了小小的龙首。   许久,天空依然沉寂,没有任何响应。   “赫赫,也许是我想多了,如果它在这里,这里就不该有修士和大地。只是,太像了!”   “你说的到底是谁?”祝炎岚好奇问道。   “一个杀了我好几次的人。”时宇淡笑道。   “杀了你好几次?你在胡说什么?”祝炎岚瞪大了眼睛。   “我没有胡说,只不过每次被他杀死,我都会跃升一个台阶,它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   “你小子是不是疯了?看到虞麓尧还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却不保护神虞大界,你有点失心疯?”剑开天试探道。   “我没疯,说了你们又不信,还偏偏要问!走吧!不想了,如果真有那种人物在这里,也许还是好事。”时宇拉起祝炎岚,一纵身飞向了远方。   “莫名其妙!”剑开天嘟囔一句,跟猊大他们一同跃起,追了上去。   将魂界并不大,更像是曾经的神虞军寨,时宇飞遍全界,也只看到了无数凝止不动的修士,并没有看到墨域澹的身影。   但时宇却有了另外的发现。   “原来如此!这里是虞童当年那支神秘力量的藏身地,我能辨出一些人在神虞界灭时出现过,怪不得虞无伤追了这么久,才杀掉那么几个人!”   时宇站在一个高大的身影前,细细看着他的容貌。   “被杀掉的估计都是世家叛逆,事后不愿被拘束在这里,才游荡在各界。”祝炎岚猜测道。   “嗯,有可能。既然认出来了,也就没必要留情了,全部杀掉!一个不留!找到其他传送阵,我们就出去!这些人绝不可能都从鸾华宫出入的。”时宇杀意顿起,就下了决定。   “猊大!你们把灭星神光都拿出来,随便轰!炸醒了也无所谓,这里的叛逆,不难对付。”   猊大咧嘴一笑,抽出几只灭星神光夹在了腋下,犰二也立刻拿出几只,站到猊大身侧。   到底还是夔三最喜欢这种大杀器,低低闷笑着现出原形,浑身上下一百多只灭星神光熠熠生辉。   “等等!”祝炎岚拦住正要飞遁而出的三兄弟,又塞给他们数百炎爆珠。   “炸!给我狠狠炸!与我夫君作对的,灰都不能剩下!”   剑开天看得头皮发炸,炎爆珠这种毁天灭地的宝物,在暴躁师姐眼里,就跟不值钱的土坷垃一样,想怎么丢,就怎么丢。   三兄弟笑嘻嘻地接过炎爆珠,互相一点头,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飞去。   道道灭星神光激荡而出,颗颗炎爆珠飞射而下,重重轰在人群最为密集的地方。   没有痛苦哀号,没有血肉横飞,神光与火光所过之处,只有阵阵青烟和无数炸开的泥尘。   这些修士太安静了,安静得时宇都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他们都是虚假的存在。   不多时,一半的修士已经烟消云散,时宇冷冷地看着大地被灭星神光逐一蚕食,就像死神在看着自己的使者收割生命。   没有一点怜悯,当日神虞界灭的凶手,一大半都在这里,他们早该为自己造下的罪孽偿命。   时宇甚至还有些憎恨自己实力增长得太慢,不应该让这些双手沾满神虞子民鲜血的人,多活了这么久。 第419章 这阵仗不好对付   突然,整片大界开始震颤,灰暗的天空开始卷起浓浓雾霾,阵阵轰鸣之声从高空传来,震裂片片空间。   杀得正欢的三兄弟,猛然停下脚步,一个激灵蹿回时宇身边,紧张地抬头望天,看看那里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恐怖存在,被几人的恣意妄为激怒迸出。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那奔涌狂卷的雾气,只是沉沉压下,散成道道灰色气流钻进每一个修士的七窍,并未对时宇等人造成任何伤害。   时宇蔑视一笑,道:“怕是要醒了,猊大,你们几个也练练手,这里修为最高的也就百来纪,和你们差不多,不要总靠外物,身体都软了。”   时宇话音未落,剑开天突然怒吼暴起,大剑一挥冲了出去,他的目标竟然是一个站在数十里外的漏网之鱼。   方才三兄弟都是往人群密集处狂轰,总有稀稀落落的修士,遗漏在夹缝中幸免于难。   时宇的眼睛眯了起来,剑开天可不是无的放矢之人,那个修士只有一纪多点的实力,完全不需要他那样如临大敌。   “呵呵,真想不到,竟然还有人能看穿我的幻阵。师弟,你的同伴都很了不起。”那人轻轻一笑,却让时宇感到毛骨悚然。   “墨域澹!竟然是你!虞童呢?”时宇放声怒喝,禁天锁立刻抓在掌心。   太近了!墨域澹就在这么近的地方藏着,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若是大意靠过去,时宇不敢保证师父的悲剧不会在自己身上重演。   面对剑开天的巨剑,墨域澹没有硬接,而是轻飘飘地退出了百十里,才又笑着说道:“虞童啊!他和我早就分开。   你现在杀死我也来不及了,你们已经惊动了神虞天帝的最后禁忌。   不过师弟你也算如愿,我会陪着你们一起死,因为没人可以逃走。”   “一起死?”时宇眉头锁起,神念滚滚铺开,依然是那些境界低微的叛徒在渐渐苏醒,其他并没有值得警惕的地方。   “师弟,无论做什么都没用了,自从你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就已经惊动了神虞天帝的破界意志。连我和虞童,都做不到这一点,你到底是谁?”   “破界意志?什么东西?”   时宇问着,悄悄催动了界门开启之法,果然无法再感应到任何大界的气息。   墨域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没有它的允许,谁也走不了,要不我早就跑了。若非万不得已,我是真不想来这里啊!   破界意志苏醒后,除非神虞天帝破界成功,这里的人才会被他带出,你们也一样。把你们送进来的人,没安好心啊。”   “哼!你的话可真多啊!不管怎样,你也得死在我前面!你逃不掉正好,我要亲手摘下你的头颅,祭奠师父在天之灵!”   低哼一声,时宇把一切抛在了脑后,他不关心纱鸾华有没有好心,也不关心神虞天帝的破界意志如何灭杀众人,现在他只想亲手了结墨域澹。   “怎么?马上都要死了,你还想对我动手?又有什么意义呢?小师弟?呵呵呵呵。”   “意义就是你死在我的手上!我亲手为师父报了仇!”   狰狞的黑色盔甲再一次覆满全身,时宇长啸一声扑向了墨域澹,他要用师父赋予他的形象,去完成心中夙愿。   墨域澹没有和时宇硬拼,他本身就不擅肉搏,而且此时看去和时宇的境界修为差距颇大,哪里还敢站在原地枯等。   “呵呵,师弟,你的成长实在是太迅速,师兄由衷佩服,师父如果还活着的话,一定极为欣慰。”墨域澹一边闪退,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   “住口!你还有脸提师父!”   时宇心中大怒,滚滚混沌绕体而燃,毫无保留地施展出了幻时,他只想一击就把墨域澹格毙。   “师弟,你现在越来越像一个武修了,倒像是蒋神王门下,与我们文神王一脉儒雅飘逸相去甚远。”   时宇刚要驳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以往他只要用出幻时,都会让敌人措手不及,几息之间就可决出胜负。   但墨域澹似乎根本没感觉到幻时的存在,无论是语言还是动作,都一如既往的舒缓自在。   “墨域澹你可真有心啊,上次被我咒成那样,还在保留实力。你明明可以碾压虞无伤,却和他纠缠了那么久,界灭那时你就已经超过师父了吧?”   “虞无伤算什么,他根本不值得我动手,如果没有你,他早就成了亡魂。为了你,我不得不保留所有力量。”   “哼!你是除了女狩和元龙外,第三个破我幻时的人!那么就让我见识见识全力的你!”   “呵呵,原来这秘术叫幻时?不俗,很不俗,但你太自大了,幻时也是法术,法术就必能被破。   其实,我也是为了自保而已。你就不问问我为何会背叛神虞大界,为何会对师父下手?”   “我会问的,在我摘下你的头颅,我会搜魂自己慢慢找!你就别妄想拖延时间,或者用你的悲苦换取我的同情,你我今天必有一死!”   时宇根本不想再与墨域澹啰嗦,高空漫下的雾气越来越浓厚。   地面上的修士也已经基本苏醒,正抬头仰望着追逐的二人,继续耽搁下去事必有变。   “猊大!给我杀!片甲不留!”追逐墨域澹的同时,时宇又催促猊大几人再开杀戮。   损失过半的修士,再次迎来了光与火。   但这些修士似乎并没有把同伴的死亡当回事,他们的目光始终追逐在时宇和墨域澹的身上,一半是不解,一半是狂热,那份狂热是给墨域澹的。   对猊大几人的攻击,他们能扛就扛,不能扛就直接等死。   “师弟,这些修士都是神虞天帝早年间的亲卫,早已被虞童收服,如今他们的忠诚全都栓在我的身上,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都会不畏生死的冲向你们。”   时宇低头看了一眼,隐隐有些担忧,墨域澹这么说绝不会是妄言。   这些看似修为很低的修士,难道还能对自己一行造成什么伤害?   但时宇心性依然坚定,无论如何都要斩杀墨域澹,哪怕付出自殒的代价!   “那就来吧!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少依仗可以利用,也好让你死得甘心!”   墨域澹见时宇始终不为所动,面色微微一变,又快速拉开了和时宇的距离,两只大袖飘飘鼓出无尽元力,抵挡着时宇漆黑如墨的混沌巨浪。   幸存的觉醒修士,就一直默默的看着时宇和墨域澹,无论他俩斗得如何凶狠,都没有一个人插手干扰。   时宇久攻不下,难免有些心浮气躁,他看出墨域澹就是有意和他磨时间,就等着神虞天帝的破界意志降临。   两人越斗越快,越斗越高,转眼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眼中。   “师弟,跟上去!”祝炎岚有些担心。   剑开天凝重地摇摇头,警惕的目光转向地面的残余修士。   猊大三人早杀红了眼,专往人多的地方跑,落下看似稀落,实际仍然成千上万的修士散在四周。   “老朴,你护住我师姐。师姐,把最厉害的东西都拿出来吧,这阵仗不好对付了。”   “怎么?”祝炎岚细细打量着残兵,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他们在布阵,幸亏死了不少,不然这会儿我们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   “布阵?”祝炎岚心中骤紧,无论是阵法还是符箓,都有不可思议的神妙,往往三五个普通修士联起手来,就可抵挡超出一俩个境界的对手。   “别看他们都没动,在苏醒过来的时候,就有暗中凝结的元力在四处穿行......”   剑开天话音未落,就看到疯狂轰击的猊大三人,被突然冲天而起的气柱淹没,哀嚎着落向地面。   时宇不得不放弃追逐墨域澹,流光般接住三人,丢在剑开天身边又冲了出去。   剑开天将三人拉起,立在身后,又用力在身边劈出数剑,蛛网般的粘腻元力被他从虚空中勾出,将他的大剑死死缠住。   “坏了!这些修士已经和大界连在了一起,时宇再晚一步,就无法将猊大三人安全送回。”   “和大界连在一起?难道这整个大界就是镇基?那也太可怕了吧?”祝炎岚惊骇道。   猊大三人拼命往嘴里塞疗伤圣药,那一道气柱,差点将他们冲成碎片,还好闭关时他们的身体已经打熬得非常坚固,才抗了过去。   “虞麓尧到底有多厉害?你听师父说过吗?”剑开天握了握手中巨剑,略微有些紧张。   “师父从没说过他的事,玄盘大界把他的一切都抹去了,真不清楚当年他做了什么,整个玄盘大界都把他当作不可提的禁忌。”   “主母,等会再说,他们过来了!”猊大低咳一声,压住伤势,将手里的灭星神光对准了一个缓缓走来的修士。   这修士每迈出一步,都在地上踏出一圈涟漪,起伏着荡向几人。   “哈!”   剑开天大喝一声,将巨剑举起,全力向着波动而来的涟漪劈去。   未成想,本该急速挥起落下的巨剑,就像是被无数人拽着,极其滞涩的慢慢移动。   剑开天憋得两眼赤红,眼珠子都鼓出了眼眶。 第420章 破界意志   猊大见势不妙,立刻催动了灭星神光,一道小臂粗的白光激射而出,撞向了那人的胸膛。   整个大界似乎都察觉到了这股非比寻常的力量,粘稠的空间骤然凝固,不但把祝炎岚等人挤得动弹不得,就连那道神光,都如长棍一般悬在了空中。   只有那缓缓走来的修士不受影响,他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这个大界的呼吸脉搏之上,一步一步稳健地走了过来。   剑开天已经不仅仅是满面通红,他现在浑身的肌肉都开始龟裂,缕缕鲜血被空间之力挤贴在身上,好像一朵朵妖异的红花绽开。   但无论他怎么用力,都不再能将巨剑挪动分毫。   一旁的朴武神,同样是目眦尽裂,却也只能把拳头架在腰间,死活打不出来。   那名修士僵尸般的脸孔越来越近,走到剑开天剑尖处,伸指轻轻一弹,就荡开了剑锋,继续前进。   终于,他立足在了剑开天的面前,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剑开天的充血双目,抬起右掌探出两指,缓缓向剑开天两眼刺去。   剑开天避无可避,嘶吼又张不开嘴,只能满心惊怒地看着两指迎面戳来。   恰在此时,时宇和墨域澹又追逐而还,他俩所在的高空,似乎并没有被怪阵凝固,两人的速度依然迅如流星。   “咦?”   时宇看到地上诡异地场景,惊讶了一声,他刚才送还猊大三人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如此夸张的拘禁之力。   墨域澹则是淡淡一笑,不做任何解释,依旧向着远方遁去。   地上所有修士,包括攻击剑开天的那人,也被二人的追逐归返惊动,纷纷抬头望去,剑开天终于得了片刻喘息之机。   时宇不可能放任这种危机情形持续下去,猛喝一声,再度放弃墨域澹冲了过来。   就在他离地面还有十余里的时候,速度忽的变得极缓,不像是飞遁,而像是坠入树脂的小虫,缓缓沉下。   时宇心中大惊,若是按照这种速度,等他到了几人身边,那除了收尸什么也做不了。   元龙也感受到了身周的压迫,闷哼一声却无可奈何,它现在虚弱的身体,尝试几番没有改观,只得放弃。   那修士见时宇并没有能力冲破阵法,又把头转了回去,悬停在剑开天眼珠前的两指继续下按。   时宇又急又怒,幻时不计消耗的催动起来。   幸好时宇还有幻时,对付墨域澹这一招没用,可对付这个修士,仍有大用。   就在两指距离剑开天还有半寸的时候,时宇站在了那名修士身侧。   时宇怒焰滔天的双目,两股黑炎燃燃而起,一伸手抓住两根手指,毫不留情地掰了下来。   直到两根断指落地,那修士似乎才发觉时宇突然就从半空瞬移到了他的身边,也似乎才觉得剧痛传进了神魂。   他嘴巴大张还不及发出痛呼,时宇又一拳打在他的面门,数十颗白牙四散飞落。   这还是时宇手下留情的结果,不然就凭时宇一拳,他的大好头颅即刻便会成为飞沫。   时宇留情不是因为心存善意,而是他突然萌生出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让他不敢全力挥出重拳,一旦力道过猛不能及时回转手臂,一定会有致命的攻击紧随而来。   收回拳头,不去管被打得腾身而起惨嚎飞出的修士,时宇谨慎地抬头看去。   墨域澹并不在附近,而是悬在数千里外的虚空,遥遥看着他,就像远远挂在天际的小飞虫。   地上其他修士,看到阵法对时宇并无效用,同时动了起来,从四面八方如同群僵夜行,朝着时宇缓缓围了过来。   除了这些地上慢慢行走的修士,天空翻卷的雾气中,也冲出数百身影,如同大鸟一般展翅滑下。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不死不活的!”剑开天向时宇传声道。   时宇蹙眉看着一急一缓蜂拥而来的修士,摇摇头。   他俩还能在越来越大的压迫下传声,其他人早就失去了一切行动能力,没有一丝元力可以外放。   “师弟……”悬在高空的墨域澹又开口了,“你贸然撼动天帝大阵,惊动了天帝的破界意志,怕是要比我早走一步了。”   “放心,我命大着呢,虞麓尧我都见过了,还怕他残留的意志?”时宇冷冷说道。   “呵呵,等你知道什么是破界意志,你就不会这么自信了。”   “你可以慢慢讲故事了,而我会先杀光这里的残兵败将,再摘下你的头颅。”   地面最近的修士距离时宇几人已经不足百丈,而天空扑下的身影,都已经在十丈之内亮出了冰冷杀意。   墨域澹朝着高中漫卷的灰雾看了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一直以为是我背叛了师父,却不问为何,你一直以为虞童是十恶不赦,却不问缘由。   神虞天帝曾为整个大界,不惜叛出玄盘,这件事想必你也早有耳闻。”   时宇双目一凝,抓住了第一个扑下的修士,轻轻一扭就折断了他的脖颈。   剑开天也终于找到了阵法的薄弱处,可这毕竟是天帝呕心沥血的作品,他只能勉强扯开几线缝隙,让自己可以缓慢行动。   好在他的速度已经跟得上走来的修士,能为时宇分担一点压力。   祝炎岚等人则还是只能看着,如同雕像一般立在时宇身后。   “师弟你看,天帝叛出了玄盘,虞童背叛了天帝,而我在你眼里,也是师门叛逆。一个接一个的背叛了自己曾忠心耿耿的师长故土,你认为这是偶然么?”   天空的灰雾越来越浓密,好似一块铅板向着大地压来。   “因为我们都接触到了真相,承认了真相,而那些冥顽不灵或者因循守旧的人,却在拼命阻止我们的觉醒。”   时宇瞥了墨域澹一眼,心中冷冷一哼,随手又撕碎了几个靠近的修士。   “小师弟,反正我们都要死了,告诉你也无妨,本来所有人不到界主境,都不该听到这个消息,包括我。”   “时宇,不能再听他胡说八道了,压力越来越大,再这么下去,师姐她们就要被压碎了,赶快想出办法!”剑开天急迫传声。   于此同时,灵卵里的元龙发出长长一声咆哮,炸开灵卵冲进了雾霾。   时宇大吃一惊,就是面对纱鸾华,元龙都没有破开灵卵,难道这里比和界主大战还要危险?   “呵呵,元龙前辈都忍不住了,它感受到了破界意志,再不出手,它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便会化作尘泥。”   “炎岚,赤殇前辈给的血髓珠,还有多少?拿得出来么?”时宇急声问道。   祝炎岚晶亮眼珠极其轻微地偏转了一下,时宇便明白她是做不到的。   “别想了,师弟!这大阵是为了牵制界主的,你和那个大块头能动我就已经异常惊讶,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身边都是绝世奇才吧?呵呵呵,我继续讲我的故事。”   前后才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窜入天穹的元龙就不住哀嚎,失控一般从天空落下,重重砸在了地上。   它的身体恢复到了一丈大小,浑身上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口。   “嘿!恢复得太少了,一招都没抗住。”   元龙惨笑着从地上翻起身,昂起头怔怔看着铅云继续下沉,仿佛已经失去了抗争的信念。   “我们一直以为自己生存的诸天万界,就是这个世界的一切,其实,我们都错了!   这个世界根本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竟然还有一种存在,可以随意剥夺我们的所有。   在他们眼里,我们连蝼蚁都算不上。不,蝼蚁还可以钻到洞里,或可逃出我们的手掌,而我们,在他们眼里怎么逃都无所遁形。”墨域澹继续他自己的话题。   “蠢货!你住嘴!”元龙听到了墨域澹的话语,突然扭头咆哮。   “师弟,你看!元龙前辈要么是怕,要么是不愿接受,其实,他知道我说的都是对的。”   “混账!”元龙勃然大怒,纵身一扑就要锤杀墨域澹。   但它受伤太重,刚一离地又重重摔倒,这次他连头都抬不起来,喘息着趴在地上。   “醒了!天帝的破界意志已经醒了!”墨域澹突然冲着高空大喊。   “嗯?”时宇刚刚一拳打飞扑过来的几个修士,就听到了墨域澹的大叫。   急忙抬头向着天空看去,铅灰色的雾霾中一双无神的眼眸隐隐出现,淡漠地看着所有人。   “果然如此!”时宇心中一定。   “大眼!竟然是大眼!”剑开天不可置信地大喊。   剑开天竟然在极度惊讶之下,挣脱了大阵的束缚,指着天空的巨瞳狂叫,他想起了时宇刚刚进入这里时高喊的话语。   紧接着,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时宇,继续大喊:“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大眼?你来过这里?”   不光是他,就连元龙和墨域澹都惊讶地看着时宇。   元龙也想起时宇刚进此地就冲天高喊“大眼”,更想起时宇在和自己大战时,曾笑言自己的眼睛和他梦中的一双眼睛很像,难道他曾接触过其他界主的破界意志?   而墨域澹则是惊骇莫名,他从剑开天的语气和时宇的表情中看出,时宇根本就非常熟悉眼前的一幕。 第421章 残破意志   “哼哼!”时宇冷笑几声,指着天空的灰眸说道:“就凭你这半夭的意志,也敢在我面前逞凶?”   说着,时宇幻出一副画面:他正站在一片虚空中,目射雷光瞪着天空中的一双猩红巨眸,而那巨眸却在匆匆逃遁。   “不可能!”墨域澹立在天空的身影剧烈颤抖,他一向波澜不惊的表情和儒雅飘逸的身姿,此时皆尽抖成了残碎。   元龙也不可思议地看着时宇,这种情形是真是假完全不用去猜。   如果是假,时宇绝想不到他能震慑天空的巨眸,更没有必要弄出脚下那一层莫名的残缕黑线。   果然,灰眸突然有了一线生息,微微转动了两下就消失在了天穹。   紧接着,遍布大界的压力霎那消散,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逃?你往哪里逃?给我回来!”时宇可没打算放过这残缺的破界意志。   他首次知道神秘眼眸的真名,那么多待解的谜团,不抓紧一切时机破解,谁知道下次面对真正的破界意志时,会不会另有异变。   纵身而起,时宇追着那破界意志而去。   这里不是神秘空间,只是有限的一界,甚至是残缺的一界,这个同样残缺的破界意志,一定是藏在某处,而非遥不可及。   时间在时宇跃起的同时,凝固下来,他再一次活生生的进入了神秘空间,这让时宇大吃一惊,但随即,他又镇定下来。   刚才已经消失不见的破界意志,竟然就在他前方不远处仓皇而逃,灰蒙蒙的空洞.眼眸,如那丧家之犬。   四下张望,时宇竟没有发现那线条画卷,但此时也顾不上想这些,瞅准灰色眼眸逃遁的方向,时宇紧追不舍。   追逐片刻,时宇发现自己不但没有拉近和灰眸的距离,反而在迅速拉大,情急之下,他竟然想要那一双猩红巨眸帮忙。   “大眼!在不在?你快出来!堵住它!”   但自从用雷电之身驱走猩红巨眸之后,时宇就再没见过它,包括在混沌海进入神秘空间那一次。   此时的呼唤,猩红巨眸自然不会有反应。   “该死!真被我吓跑了?”时宇暗骂一声。   “你给我站住!你再跑,我就……我就……”   时宇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迟缓灰眸逃遁的速度。   急恼的时宇停下脚步,愤然放出了无尽混沌,他要用毁灭神秘空间的方式,逼出猩红巨眸。   蓦地,时宇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从身上涌出的混沌,脑子里一片迷茫。   时宇发现,自己竟然是真身进入了神秘空间,而不再仅仅是真灵。   再往前想,似乎在混沌海闭关修炼那次,也是真身进入,不然小黑也不会发疯。   “神奇啊!”时宇有些失神,“我竟然没发觉真身也可进入这里了,那我岂不是……”   时宇急忙再去寻找脚下的那些画卷,他记得拍散那些残碎后,又有新的画卷出现。   心随意动,一张全新画卷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却只是一张乌黑的空白画卷,没有任何灵动的线条和图案。   时宇早就忘了要去追灰眸,伸手在画卷上轻轻抚摸了几下,平整的画面随着他的手掌,轻轻起伏荡漾,层层波纹远播而去。   伸指在画卷上来回滑动,时宇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留下印痕,或是勾勒出那些灵动线条。   但事实让他失望,画卷只随着指尖的滑动而起伏,不见任何痕迹可以驻留其上。   施加元力,没有结果;再用混沌,依然没有结果。   时宇用尽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都没能够留下蛛丝马迹。   “咳!想简单了,以为真身进入就有足够的力量,看来还差得远啊!”时宇感慨一声,站起了身。   时宇扭头向着灰眸逃遁不见的方向看去,嘴角轻轻勾起。   “留不下痕迹,把你抓回来总还是可以的吧?”   时宇想起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到达画卷的每一个角落,空间与距离,都不是可以约束他的条件。   闭上双眼,时宇想象着那灰眸的模样,“去吧!带我去吧!带我去那残破意志的身边!”   没有睁眼,时宇也知道自己挪移了数不尽的距离,这只是一种感觉,哪怕身周任何景物都没有变化,他也知道自己在跨越无尽距离。   再睁眼,那灰眸已经定定竖在眼前,本没有任何情绪的眸光,似乎渗出了一丝恐惧。   “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   虞麓尧的破界意志?哈哈!简直是个笑话!残败死魂,也敢自称破界意志?”   狂笑中,时宇一指点在其中一只灰色巨眸的正中。   灰色巨眸猛然颤动,如同遭到锤击的瓷器般,“咔咔”碎裂。   蛛网般的裂痕从时宇指间炸开,迅速爬满了整个眼眸,随即,它“哗”的一声碎散跌落,碎片落在下方的空白画卷中,却没有掀起丝毫涟漪。   “这应该是你的世界吧?怪不得和我以前去的不一样。   那以前,我又是进了谁的世界呢?”时宇看着那巨眸碎片渐渐消失,低声自问。   第二只眼眸,也没能逃过碎散消失的命运,时宇本就是来毁灭一切的,他不会放过任何被他憎恶的东西,包括这双眼睛。   本该威力无穷的眼眸,在时宇面前毫无抵抗的勇气。   时宇明白这是为何,灰眸就是晋升失败的破界意志,甚至它本身就不该存在,是虞麓尧不知用了何种秘法,将其保留在将魂界。   也许将魂界的破败诡异,就是因为这失败的破界意志而成。   在面对可与大成破界意志一战的时宇时,本能的阶层压制,让残败的破界意志无法生起任何顽抗之心,只能乖乖的引颈就戮。   就在第二只眼睛粉碎消失的霎那,时宇眼前又出现了将魂界的一切。   在他回到大地的一瞬间,时间又开始流动,所有人都不知道时宇曾经离开过,依然接着方才的思维和动作,尽情展开自己的报复。   没有了大阵的压迫,三兄弟如逢大赦。   他们怒喝连连,全力释放着灭星神光,完全忘了时宇要他们不借外物动动筋骨的嘱咐,杀光这些碍眼的修士才是他们心中唯一所想。   剑开天和朴武神,也冲进人群,将被大阵和破界意志压抑的憋闷全部释放出来。   这些境界极低的修士,没有大阵的加持,毫无抵抗能力,肢体乱飞,鲜血泼洒,顷刻将灰败的大地染成了鲜红。   “哼!雕虫小计也敢在我面前撒野!”回到将神界的时宇,还在不依不饶地低声忿忿。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那可是破界意志,谁也不能抗衡的破界意志……”墨域澹依然悬在半空,茫然自语。   他还不知道引以为同归于尽底牌的破界意志,已经被时宇灭杀,只当它因惧怕而匆匆逃离。   即便是逃离,也足够让墨域澹如堕深渊。   “这就是你以为的真相?你以为你真的接触到了真相?其实你连皮毛都没沾到!”时宇打断了墨域澹的喃喃自语,怒喝道。   墨域澹缓缓转回身子,直勾勾盯着时宇。   时宇正冲着墨域澹破口大骂,“难道你们叛变灭界的理由,就是这个所谓的真相?你们疯了吗?混账东西!”   “难道不是么?难道不值得么?还有什么比超脱天地的禁锢更值得追求?难道要我像师父一样,永远被神虞大界禁锢?”墨域澹又在喃喃。   “混账至极!”时宇单臂一挥,一道乌光直奔墨域澹而去。   墨域澹挥手劈散了时宇的混沌乌芒,眼睛又渐渐亮了起来,“对!还有你!你不是凭力量压制破界意志,你只是依靠更强大的破界意志惊退了它。抓住你,我就能知道破界意志的真正秘密!”   云淡风轻的面容不见了,墨域澹骤然变得狰狞,阵阵乱流涌起在他的身周,飘逸须发和宽长衣袂被狂风卷动,凌乱飞舞,更衬得他如同降世魔神。   时宇不屑嗤笑,“抓住我?你刚才逃了那么久,难道是对我手下留情?我可真要谢谢你了,大师兄!”   墨域澹对时宇的讥讽毫不在乎,他扫了一眼大开杀戒的其他人,扭身就走。   此间元龙和剑开天都是大敌,还有个沉默不语的铁汉,一看也不是善茬,他没有把握同时面对这么多高手。   “欸?你不是要抓我么?怎么跑了?”时宇故意再行讥讽,但也不得不追着墨域澹的身影狂飙。   时宇很明白墨域澹的意图,却又必须主动跳进陷阱。   神虞天帝的破界意志完全消失,这个大界已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墨域澹想要离开将魂界,只需强开界门或是撕裂虚空都可以。   万一真的让他跑了,今后又要大费周章。   两人一追一逃,霎那不知远遁到了何方,将魂界主陆只一眨眼,就消失在二人身后。   “墨域澹!你有胆就撕开空间遁入混沌,不然上天入地,我都要取你头颅!”   幻时催到极致,时宇始终无法拉近和墨域澹的距离,不禁焦躁起来。   墨域澹同样摆脱不了时宇,他完全没有时间开立界门,若想逃脱时宇的追袭,只有破碎虚空这一途。   但他不是时宇,不可能在混沌中久撑,况且,他也根本不是要逃,他只想找个无人角落,擒杀时宇而已。 第422章 决出胜负   又飞出将近一刻,离其他人已经足够远,墨域澹才猛然停下脚步,二话不说回首就是亿万霹雳洒向时宇。   时宇早就习惯了近身相搏,看到墨域澹挥来的漫天雷霆,他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以他混沌不灭所成的躯体,抗下区区雷霆有何忌惮?   但一进入漫天雷海,时宇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厉害!   这些雷霆,每一道蕴含的力量,都堪比当日女狩的强攻,而女狩只有一双手脚,现在的雷霆,却不下万千。   时宇心中惊诧,如果墨域澹有如此大的力量,他根本不需要偷袭文神王,一掌拍下去,虞神宫三神王都得灰飞烟灭。   瞬间,时宇就被雷霆劈得焦烟四起,混沌所成的铠甲,一块接一块化为灰烬。   混沌可以湮灭万物,万物同样可以湮灭混沌,两者互生互克,谁能赢到最后,还是要看谁更雄厚。   现在看来,是墨域澹的力量更强,他不但击退了时宇,还将时宇击成了轻伤。   待得雷霆散尽,浑身黑烟、铠甲尽碎的时宇定睛望去,墨域澹正在百里外默默看着他,手中一柄如意形状的法器,晦涩暗淡。   闷哼一声,时宇两掌猛击,滚滚混沌同样幻化出漆黑雷霆激射而出,接着,他抽出禁天锁,紧随雷霆奔向墨域澹。   墨域澹隐藏得太深,而且他擅使法术,谁知道他身上有多少法器宝物可以用,拖下去对时宇绝对不利。   望着踏电而来的时宇,墨域澹又举起了手中如意,连续轻点几下,又是无数霹雳喷薄而出,气势远超时宇。   两股雷霆迎面撞在一起,登时炸碎了大片虚空,一道道黑色裂隙,也如漆黑雷霆般炸裂开来,划过时宇身周。   墨域澹身居远处,他并未受到空间裂隙的侵扰,但他也不敢怠慢,抛下已经彻底灰败的如意,又抽出一柄长剑,隔空虚劈。   亮紫色的剑芒瞬间破空而至,正正砍在时宇胸口。   时宇身受重击,踉跄后退,好在他躯体强横,巨大的力量只让他退出数十里,并未真的被破开身体,一劈两半。   实力相当,速度又不分上下的情形下,法修和武修的不同就彰显无疑。   除非时宇能迅速贴到墨域澹身边,否则他就只能被动挨打。   但时宇四千纪的元力,还辅有同样雄浑的混沌之力,不怕会被墨域澹耗尽掏空,只是墨域澹身上到底有多少积蓄着庞大元力的法宝,时宇心里也没底。   这么打下去,实在是太狼狈憋屈。   单臂一甩,时宇把禁天锁抛了出去,可以困禁界主的法宝,论品质绝对远超墨域澹所有。   禁天锁也没让时宇失望,银龙般穿透雷霆和刀光,“哗哗”作响无限绵延,刹那就扑在了墨域澹的身上,缠着他的臂腿就往时宇身边拖。   墨域澹心内大惊,他没想到时宇早早就曾亮出来的法宝,竟然如此神妙,他连避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生擒活捉。   但禁天锁再神妙,也要看使用者是谁,曦月拿来捆缚暮角没有问题,时宇敢拿着去招惹暮角,那纯粹是找死。   极少使用法器的时宇,就吃了操控生疏的亏,他刚生起喜悦,觉得墨域澹再无逃路,就见墨域澹突然化作青烟,从重重缠绕的禁天锁中脱身而出,又向着远处遁去。   时宇立时大怒,狂吼一声扑了过去,再度把禁天锁抖得“哗哗”响。   墨域澹被禁天锁拘过一次,早已有了充分准备,不待锁链近身就逃得远远,手中法器换了一样又一样,金木水火土五行狂袭样样不缺,打得时宇苦不堪言。   但同样的,墨域澹心里也是惊骇万分,他已经尽可能高估了时宇,而且也知道如果纯凭修为,他很可能不是时宇的对手。   但他无数年来积攒下的法器,每一柄用出来都可力拼三四千纪的大能,如今已经甩出十几柄,时宇只是衣衫有损,身上居然一道划痕都无。   僵持局面又持续了半刻,时宇愤然撕开空间壁障,一脚踏入,消失在了混沌中。   遥远处的墨域澹顿时愣住,手里举着两块五行牌不知如何是好。   不敢大意,墨域澹将五行牌内的力量隐隐激发,遥指时宇消失的混沌裂隙。   那裂隙在无人支撑的情况下,正缓缓闭合。   不一会儿,那处空间又恢复了常态。   神念铺到最大,力量蓄到最强,墨域澹警惕扫视四周,他不信时宇会弃战,如果时宇那么容易放弃,就不会把他撵到将魂界还契而不舍。   “轰!”   一道火光穿过侧前,墨域澹觉得那里隐有波动。   “哗~”   又是万道水箭刺穿身后,一股冷意从后方传来。   墨域澹像是受惊的狂兽,任何地方有风吹草动,他都会不要命的狂攻。   突然,浑身是血的时宇出现在了他的正前,手里捧着一本书,对着他嗬嗬轻笑。   墨域澹大惊之下就想远遁,却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肢体听命,就连眼珠子,都保持着最后惊望时宇的状态。   “二十七次,我咒了你二十七次才成功,墨域澹啊,你究竟有多强?”   时宇用手指在书页上狠狠一划,就看到墨域澹的身体从中劈开,同时两片身体又散做千万,密密麻麻铺开好大一片虚空。   “咒术!”这是墨域澹躯体离散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之后,他就不得不逃出神魂,化作一团人形气雾飘在虚空。   能将神魂凝成人形,已足见墨域澹的强大,但他不曾修炼煅神,无法将神魂凝练,只能飘飘渺渺立在时宇身前。   更可悲的是,他的神魂都不能移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时宇一步步走来。   时宇嘴角挂笑,浑身鲜血淋漓。   拿出一片绿叶法宝,在墨域澹面前晃了晃时宇说道:“让你死个明白,你看到的所有宝物,都是用来对付界主的,这是障叶,隐藏后界主都找不到。”   又晃晃书册,时宇接着炫耀,“这是咒觋,莽荒界老祖的法宝。   你很强,真的很强!不过是法宝强,而我,恰巧也有些不错的法宝,那我们就比一比,拼一拼。”   有意打击完墨域澹的立身根本,时宇不再多话,立时遁出了混沌神魂。   当仿若深渊恶魔般的漆黑神魂,立在墨域澹神魂前时,墨域澹不禁剧烈颤抖起来。   “厉害!在咒觋的诅咒下,你居然还能发抖?不枉我损了一半精血,才将你擒下!”   混沌神魂一字一步,一步一顿的走向墨域澹,竟然和墨域澹的神魂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我不会放过你任何一点记忆的,还有个虞童逃脱在外,我要把你的一切都夺走,作为我诛杀虞童的奠基……”   时宇的声音很缓,也很冷,在他完全没入墨域澹神魂的一刹那,墨域澹的神魂再也不能保持人形,“轰”的一声炸成了方圆百里的金色雾团。   “哈哈哈,墨域澹,你就下去跪在师父面前,忏悔万世吧~”   时宇凄厉尖啸,一道漆黑的魅影,在金雾中电射雷行,卷走每一点神魂碎片,偌大的金雾,眨眼就消失殆尽。   墨域澹,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   当时宇刚刚在焦急等待的众人眼中出现,稍有恢复的元龙就飞窜迎上,“快走!那个东西只是被暂时惊退,等他回过神来,这里又要被封闭!”   剑开天也在远处大喊:“快!所有修士都被杀光,大阵也破了,再没有阻碍开界门,赶紧走,那眼睛回来就不好办了!”   时宇咧嘴一笑,冲着剑开天摆摆手,又冲着元龙眨眨眼,“它永远不会回来了,墨域澹也死了,这里,将是无人死寂的一界。”   元龙慌张的面色顿时愣住,迟疑道:“什么?破界意志永远不会回来?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已经杀了它!”时宇挥手映出灭杀灰眸的影像。   元龙“咔吧”一声,下巴脱了臼。   它连一招都扛不住的破界意志,居然如此轻易被时宇斩杀。   这……   回到玄盘,谁都没有散去,紧紧围在时宇身边等他解释。   时宇看着众人晶亮的眼睛,不知道该不该把一切坦白,若是他们知道自己在没有修为的时候就可以惊动破界意志,那会是怎样一个反应。   “别这么看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就是见过,就是经历过,可每次我都是莫名其妙的遇到。   哦,如果我破境,也能看到那个大眼珠子。”时宇斟酌了一下,还是简单说了出来。   “你跟他很熟?见过很多次?”剑开天瞪着绿豆眼问道。   “嗯,从小他就跟着我,或者说,是我老去它家烦它。”   “嘶!”元龙一阵倒吸凉气,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阔口獠牙,此时的它不过一尺长,很是小巧可爱,“你说你从小就见过破界意志?”   “嗯,我不知道它是破界意志,一直叫它大眼,它也没反驳过。”时宇点头道。   “神迹!这才是真正的神迹啊!怪不得你能干掉虞麓尧的残次意志。”元龙惊叹。   “前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叫破界意志?”祝炎岚插嘴问道。   “其实我也不是知道得很清楚,你看虞麓尧弄出来的都是不伦不类,哪里有时宇见过的灵动,我只知道这东西是去另一界的关键。”   “另一界?难道是墨域澹说的那些存在?”时宇问道。 第423章 真灵隐患   “应该是吧,具体谁也不知,如果有答案,早就传开了。”元龙答道。   时宇轻叹一口气,道:“我搜魂墨域澹,虞麓尧当年想造出一个比玄盘还要完美的大界,却因施行过程,太过独断血腥被玄盘驱逐。   后来终于界成,又因接触到破界意志,放弃了这个想法,离界而去再也不曾回归,为此又和纱鸾华反目。   也就是说,虞麓尧的理想没有全部实现就放弃了,又弄出个将魂界专心琢磨破界意志。   但他还是没琢磨出什么结果,就又跑到了其他地方,不然也不会把将魂界都舍弃了。”   “虞麓尧就是这种人,为了自己的理想可以牺牲一切,但他往往牺牲的都是别人,偏偏他又太厉害,只能任由他欺凌掠夺,真是个王八蛋!他身边也都是王八蛋!”元龙怒骂道。   “我师父可不是!赤殇前辈也不是!”时宇反驳道。   “你师父?”元龙白眼翻翻地看着时宇,“如果我告诉你,若没有你师父就没有封闭的神虞大界,你怎么想?   就是王阳明那套歪理邪说让虞麓尧觉得不错,才搞出一个不伦不类的大界,狗屁的俗人无知就是幸福,那只会死得更惨更愚蠢!   至于赤殇,她可真不是好人,这世界哪儿有好人?”   时宇顿时无语,神虞界灭的那一刻,他也希望自己的父母能有一星半点的修为,兴许恰在界外游历,便有机会逃过大劫。   “唉!墨域澹守候大界无数年,正是被虞童蛊惑,才对师父产生了质疑。   可没想到,有了质疑的他竟然转变得那么彻底,竟然对师父下毒手!”时宇沉声道。   “我看虞童也一样,他定是全盘否定了虞麓尧那一套,才会反出神虞的。他是个阵灵,界阵又与大界一体,不毁掉大界,他是没有办法脱身的。”元龙跟着说道。   “那岂不是说玄盘的阵灵若是有心,那……”祝炎岚被元龙的话吓了一跳。   “它哪儿敢?这么多界主是摆设么?这就是玄盘和神虞的区别。   玄盘看似比神虞混乱,但强者太多,可以压制阵灵,阵灵只是维护大界主要大城秩序的执行者而已。   但神虞呢?虞麓尧自己跑了,阵灵便是大界修为最高,管控的还是整个大界,谁还能制约它?   神虞大界第一天弄出这个阵灵,就是自寻死路!”   时宇脑子有点乱了,他觉得左也对,右也对,似乎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再是对错正反可以解释的。   “算了!不说这些,我得和虞无伤见个面。神虞界灭之事告一段落,就剩虞童还未授首,但他在哪儿我已经知道了。   你们都去休息几天,然后好好修炼,如果我走的那天,你们修为太差,就都不要去了。”   元龙一通打击下来,时宇兴味索然,他摆摆手,打发了众人,便拉着祝炎岚回了自己居所。   这一夜,时宇无论如何静不下心来。   师父的容貌总在他面前浮现,一会儿说“以文御武”,一会儿又因自己受欺,恶狠狠发兵攻打金灵界。   善恶凶慈在师父的面庞上不停变幻,弄得时宇焦躁不安。   “你怎么了?”看到闭目躺在身边的时宇,总是不停皱眉,祝炎岚把脸靠在了他的胸膛,柔声问道。   “没什么。”时宇睁开了眼睛,盯着房顶,“总觉得大师兄死了,我也开心不起来,就好像师父和大师兄是同一个人。   一个人的两面在较量,师父那一面落败了而已,我才是真正杀死师父的人。”   “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就是容易钻牛角尖。”祝炎岚轻轻在时宇面颊上抚摸了几下,劝慰道。   “嗯!”时宇答应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房内陷入了难言的寂静。   “对了!”祝炎岚又使劲儿推了时宇几下。   时宇张开眼皮,“怎么?”   “你那些真灵觉醒,要赶紧解决,我可不想总被你凶巴巴地瞪着!”祝炎岚对乩命界时宇的冷厉眼神心有余悸。   时宇笑了笑,把祝炎岚往怀里搂紧了些。   “明天我就去问问病虎前辈,他应该见多识广。”   “嗯。”祝炎岚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第二日一早,时宇便和祝炎岚一同去了病虎的领地,随行的还有迷你元龙。   病虎的崛起比虞麓尧稍晚一个时代,在玄盘威名赫赫,现今隐隐有着第一人的趋势,元龙谈起他都有些敬佩。   倒不是因为病虎以前有多厉害,而是他曾经修为全废,不然可能比虞麓尧还要早踏进界主境。   元龙直言病虎与虞麓尧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这位玄盘顶级大能,还在一心教导凌霄,这也是时宇急于了解的要事之一。   简单通报,时宇一行就进了病虎的修行秘地。   凌霄一脸哀怨看着时宇,怨他牺牲自己,跑到外界逍遥。   病虎一见时宇,就开始发牢骚,“这木头疙瘩太蠢了!空有五行灵根,偏要抓着木灵根不放!真是气死老夫!”   元龙阴阳怪气暗嘲道:“你自己还不是练废了从头再来?好苗子都被你糟蹋了。”   病虎斜眼看着元龙,寻思了半天,道:“时小子,你这兽宠口气很大啊!不怕被人捉了去下锅?”   时宇微微一笑,不打算掺乎两位大能的口舌之争。   元龙翻翻龙眼珠,没搭理病虎,而是冲着凌霄喝道:“木头小子,跟我走,这病猫只会糟蹋了你的天赋。”   病虎大怒,一掌抓向元龙,他已看出这条龙并非时宇宠物,但就算是诸天万界的厉害角色,也没几个敢对他出言不逊,更何况一条小小的幼龙。   元龙夷然不惧,它来还有其他目的,不让病虎见识一下它的本事,目的又怎能顺利达成?   小小龙爪正面硬撼病虎铁掌,金石交击的巨响立刻炸裂开来。   “咦?”   病虎惊讶地看着自己手掌,浅浅裂痕渗出隐隐血丝。   “你是……元龙?”   他知道时宇身边多了个元龙,但怎么也不能把那祸胎和眼前娇小可爱的龙仔联系到一起。   “正是!你这病猫眼拙,非要教训了才知进退!”   病虎讪讪一笑,去了怒意。   “你这孽龙,来干啥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抢徒弟你想都不要想!”   元龙眨巴眨巴眼,知道对方是手下留情,自己这病躯,远不是病虎的对手,心思一转,道:“这小子还拿着我的脊椎骨,你有什么宝贝拿得出手?教徒弟,给不出趁手法宝,等于没教。”   病虎迟疑了下,点头道:“五行灵根是需要宝物激发灵性,你舍得?”   “我有什么舍不得?拿了我的脊柱,至少水金两性不在话下,他自己又是木灵出身,火土两性,你拿什么滋养?”   “这……”寻思了半天,病虎也没找到可以媲美元龙脊柱的宝物。   “那你还有什么?拿来瞧瞧。拿得出来,这徒弟让给你又如何?”病虎恼羞成怒,火爆性子亮了出来。   元龙嗤笑一声,晃晃龙首,“拙劣的激将法。火性宝物,自然去火灵界抢,土性嘛,自然去土灵界啦!   关着门教,你教到死他又能有几分长进?咱俩联手,还有谁的皮扒不下来?”   时宇吓了一跳,才几句话就要掀起诸界大战?   凌霄也惊讶地看着元龙,心道这位前辈果然是蛮横无比,怪不得龙族那么嚣张跋扈。   在这里,祝炎岚是插不上话的,她只能转着骨溜溜的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对元龙的说法无比赞同。   病虎愣怔片刻,大笑道:“此话有理,但再议。说说你们的真正来意吧。”   元龙目的达到,咧着嘴怪笑着走到了一边,时宇急忙接上,“病虎前辈,我来是想问问真灵开智的事……”   时宇将自己在乩命界的异状,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祝炎岚的手,也在时宇胳膊上越抓越紧,简直比时宇还紧张担忧。   病虎默思许久,道:“这事还要落在你师父身上。”   “我师父?”时宇讶然。   “嗯,你师父虽然实力一般,但对阵法的领悟无人能及,不然当年虞麓尧也不会屈尊去请他为阵灵开智。”   “可是……我师父都离世那么久了。而且,玄盘的阵灵不也开智,那位前辈足可与我师父比肩了吧?”   病虎摇摇头,道:“玄盘大阵,是创界界主玄盘亲自建阵启灵,你去哪儿找他?”   “可我师父不也……”   病虎伸手摆了几下,打断了时宇的质疑。   “你师父的根基不在神虞,他是一界翘楚,如果你没在神虞找到他为界阵启灵的奥秘,就要去他的本界看看,或有收获。   没有的话,就只能如元龙所讲,自开一界启发全界生灵,把所有真灵都释放出来。”   时宇苦笑,经历了这么多场大战,他的修为还死死锁在四千纪的门槛,身上那红色腠理何时会到极限还不知道,就算到了极限,下一步迈到哪里也是变数,界主境他可一点感觉都无。   向着病虎深深一礼,时宇诚心请教,“那就烦请病虎前辈告知在下,我师父根源何处,我这就走一遭。”   病虎抬抬眉毛,诧异道:“你不知道?那几个老东西,真的是完全割裂曾经啊!完美一界,就那么重要?”   一旁的元龙冷哼道:“都是疯子,才会去想什么完美大界!他们完美了,万界都要遭殃!”   病虎哂笑道:“也是,我今日提起虞麓尧,都是犯了大忌,疯狂之人,难以揣摩。”   “没有他,我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我那一班老臣,也都会活得好好的。虞麓尧!该死!你那净出馊主意的师父更该死!”   元龙越想越气恼,连带看着时宇都不顺眼起来。   “二位……”时宇忐忑,虞麓尧和文神王造下的纠葛,他也无可置评。   “罢了罢了!”病虎一挥手,“都过去了,神虞大界如今也飞灰不剩,还说这些干嘛?”   元龙又重重喷气,憋在一边不言语。   “你师父出自圣辰界,好像曾是轩离门的门主。   令牌去找赤殇要,你们赶快去吧,再过一会儿,这老龙发起怒来,要掀翻我这小窝棚了。”   “我不走!看这小子就烦,又像虞麓尧又像王阳明,没一个好东西!”元龙头一拧,不看时宇。   时宇只得带着祝炎岚狼狈而逃,他真怕元龙一怒之下向他动手。 第424章 圣辰界   一听时宇又要外出,剑开天说什么也要跟行。   用他的话说,跟着时宇虽然危险,但收获也是极为丰厚,既能打架,还能发财。   而且赤殇说了,圣辰界也颇为强大,堪比神虞大界,不见识一番太可惜。   时宇本来除了祝炎岚谁也不想带的,让剑开天这么一闹,干脆又把猊大三兄弟带上了,债多不愁,虱多不痒。   自从乩命界那一通混乱之后,他总担心自己会失控,有人盯着自己,说不定还能在危急时刻救下祝炎岚。   没休息几天,一行人又热热闹闹地踏上了圣辰界之旅。   这一次没有任何与人相争的意图,气氛便轻松不少。   刚进圣辰界,夔三就搬出那张软轿,非要时宇和祝炎岚坐上去,又把猊大和犰二推开,他一个人化为原形扛着就行。   剑开天很看不上他这种巴结时宇近乎谄媚的举止,忍不住骂道:“你这蠢牛!时宇也没说,非要让你扛着软轿到处跑,你这么主动做啥?”   夔三很憨厚地笑了笑,几句话就把剑开天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俺夔三看得清楚,剑大爷你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可我从小被人随意欺负,跟了公子才不做小贼!   俺又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灵兽,就像一块肥肉,从一个强人手里抢到另一个强人手里,连逃的本事都没有。   有公子这样的大人物能看上俺,让俺跟随,那是福气,能这样过一辈子,俺也甘心。”   时宇笑眯眯地拍着夔三的宽厚肩膀,又看看猊大和犰二,“你们也这么想?”   两人急忙点头,没碰到时宇之前,他们过了几千年也只是开了几窍的小毛贼,天天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跟了时宇,虽然受惊的时日也不少,但总比随时可能被人抓去剥皮抽骨,炼成丹药法器强。   最重要的,三人修为都在一日千里的提升,其间少不了时宇给予的巨大帮助,从灵材到宝物,时宇简直是硬把他们撑成了高手,能有这样的机遇,扛个软轿算什么!   “那你们可要努力了,解决了真灵隐患,我就要彻底闭关,你们自己也要好好修炼。   将来我要去的地方,遍地界主,如果修为太低,怕是不能再带你们了。”   “公子说的可是虞童逃去的地方?”夔三硕大的牛头抵过来,话语中隐隐有些失落。   凭他们的本事,去遍地界主的地方,恐怕一天都熬不过去。   时宇点点头,“虞童可不是逃去,他是自己主动去的,他还没有感受到那个地方,就能强行破空而去,胆识过人啊!”   剑开天诧异道:“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虞童感受不到那地方,他怎么去的?罗星锤只是破空,不是直入秘地吧?”   “我想虞童已经达到界主境,他毁灭了神虞大界,最后一丝羁绊都被他割离,那么束缚他成长的枷锁也就消失殆尽。   以他的性子,噬元经屡屡使出并不意外,冲入界主境,也就没那么难。”   “噬元经?”剑开天想起了那门邪异功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至今他都还未练成噬元经,但时宇能轻易掌握,那虞童也一样。这两个比噬元经还邪性的家伙,成为宿敌倒很般配。   几人一路闲聊,很快就进入了圣辰界星陆繁密的地界,苍翠主陆,正在群星繁耀之中熠熠生辉。   看到这样的景色,猊大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由衷的微笑,“公子,难得我们去的地方不是残败诡异,总算有个正常人居住的大界了。”   时宇左右看看,点点头,“我师父的故界,理应如此。”   落入主陆,更加繁华兴旺的景象展现在众人面前,仅有的一点点担心也烟消云散,界内不管凡俗还是修士,面相大都和善,对时宇此类界外来客,并不排斥。   “不愧是公子师父的本界,看人就不一样。俺们万灵界虽然也不禁外人出入,但拦住打一两场是少不了,这里的人,好像反而很欢迎咱们。”   夔三正感慨,一仙风道骨的老修士就凑了上来,面容和善地看着众人,双手抱合打了个稽首,“诸位道友,在下申元有礼了。”   时宇打量此人不过一两纪的修为,但也未失了礼数,同样照他模样回礼,“老丈有礼,在下玄盘时宇,初到贵地,有何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申元闻言一愣,仔仔细细看了时宇几眼,才又笑道:“能如小友这般懂礼的修士,不多了。玄盘果然大界宝地,来人就是不同。”   “老丈过誉,不知老丈拦住我等所为何事?”   “无它,我为他而来。”申元伸手一指,正指着犰二。   时宇心中疑惑,犰二一向不显山不露水,少言寡语从不惹人注目,申元指名道姓要找犰二,所为何事?   犰二也诧异地低头看看自己,并无异常。   “老丈请明言。”时宇又施了一礼。   “老夫我擅于观色,看过诸位,人人血色覆面,都是大凶之兆。但这些都无碍,修士与天争,与地斗,彼此厮杀又有何妨?   不过此怪不同,他食人!为防我界再起祸端,老夫虽然力薄,也要站在这里和诸位讲究一番。”   申元的话到了后半截就不甚客气,直接把犰二归到了魔怪之类。   时宇怔住,随即笑道:“老丈是不是看错了,我这同伴虽然野兽出身,但跟着我也有颇长时日,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申元摇摇头,伸手一抹,时宇等人身上顿时红焰滔天,尤其是时宇,比其他人加起来都要澎湃。   时宇生出一种异样感觉,仿佛又像在虚冥黑渊看到的那些黑色灵焰,越是强大的人,灵焰愈高大。   周边路人看到时宇这滔天红焰,脸色都变得惊异,这里的人似乎都知道红焰代表何种意义,看向时宇的目光就带着些难以置信。   但他们对时宇只是惊讶,对犰二就不一样了,目光中饱含厌恶。   犰二的红焰中,带着丝丝黑气,那些黑气还彼此纠缠拧结,好似在极端痛苦中挣扎却不得脱。   申元目光闪烁地看着犰二,向时宇道:“老夫相信此怪跟随公子后,性情收敛。   但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哪怕事后掩饰得再缜密,总有蛛丝马迹可循,有道是本性难移,我圣辰修士不得不防。   圣辰界,本身只有人族,容不得这等吃人精怪出入,还请公子令其离去。”   犰二冷哼一声,怒道:“难道只许那些人族杀光我全家,个个剥皮抽筋,甲皮拿去换钱,筋骨用来下锅入药,就不许我报仇?”   “可!血债血偿天经地义!”申元的话让众人都愣住了。   还以为他要搬出人族大义,迂腐纠缠人怪之别,其实就是我杀你可以,你杀我就是罪恶滔天那一套歪理。   “但!你复仇之时已有灵智化为人形,可以说与人无异。   杀了仇家,屠了全城,你本可痛快离去,但你却是将所有人等,不分男女老幼一概生吞,这与吞食同族何异?年幼孩童与孱弱女子,又有何罪?”   听到这里,时宇就知道又将是理念之争,这种争论从来没有结果,当即笑道:“老丈,我这同伴当年经历就没必要纠缠了吧?   莽荒界还食人修炼呢,他们本身就是人族,老丈若见了他们,又该如何理论?”   申元又摇头,“都一样,莽荒界修士,从来不许进入圣辰半步!”   “口气不小!莽荒界真打来了,你们扛得住?”听了半天的剑开天,心中有气。   剑开天刚出世就被人族撵得上天无门,下地无路,最讨厌这种把人族凌驾于别族之上的调调。   时宇伸手拦住剑开天,不欲他和申元争执,无奈道:“有教无类,改过自新,总得给我这同伴一个自救的机会吧?   除了为血亲复仇,老丈可还能找到他吃下任何一人的证据?”   申元这次倒是点头了,“当然可以给出机会,只要他能化去这些纠缠怨气,圣辰界依旧倒履相迎。”   “如何化去?”时宇赶紧拱手相问。   论修为,时宇远比申元高,就是被他鄙蔑阻路的犰二,也能一根手指按死他。   但申元为了界内子民的安危,勇于用微薄力量,阻拦可能对大界有害的强大修士,这份勇气实在可嘉。   加之这还是师父的本界,时宇不愿太过强势,于是他的迂腐劲儿又上来了,跟个学生一样悉心求教,看得祝炎岚直翻白眼。   “浩然真典,我圣辰所有修士用来洗练心性的至高典籍,只要这位能真心读进练成,黑色怨气自会化去,出入圣辰便再无阻碍。”申元丢出一本薄薄书册,落在时宇手中。   时宇仔细翻看几页,发觉书册内记的都是些做人道理,以圣人口谕的方式记录下来而已,根本就不是修炼法门。   他不由得苦笑,这种学究典籍,犰二能看进去一个字才怪。   犰二早就站在时宇身侧,歪着脑袋看书,嘴角一扯,露出个轻蔑表情。   时宇偏头看了他一眼,也觉得这真是强人所难。   正打算干脆让三兄弟去界外等着,忽的,他心中热流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荡涤了全身。 第425章 浩然正气   “嗯?”时宇惊诧了。   连他对面站着的申元也惊诧了,他能清晰感觉到,时宇正在勃发浩然正气。   “这是……”时宇赶紧继续翻看书册,以前纯粹是出自本性的朴素道理,在这薄薄书册内都得到梳理印证。   时宇一下子觉得豁然开朗,许多纠结在心头的不解犹疑,对师父的质疑,对自己的迷茫,还有对仇恨的偏执,一个个压在心头的重担,都在刹那间获得答案。   这不是对心性的洗练,而是对灵魂的升华。   时宇这才发觉,自己以前读的书,都是些华丽文章,浮而不实。真正触及大道至理的,寥寥无几,还都讲得支离破碎不成体系。   只有这本书,由人及物,由浅到深,连宇宙大道都讲得精妙无比。   “明宇之奥义,通宙之本源。这可是当年我对师父夸下的海口啊!早忘了吧?”   时宇闭上眼,仿佛又坐在了文神王面前,文神王和蔼而慈祥地问他:时宇?好名字!何人予你此名?有何寓意?   而他,也在恭敬回答:学生姓“时”,具时间之意,通“宙”之本源,学生便取宇宙之“宇”,再合“时”姓,成时宇之名。以期将来明“宇”之奥义,“宙”之本源。   自从师父离世后,他再无心研读典籍,除了修炼就是复仇,所有的事都围绕这两件事展开。   时宇,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时宇;时宇,早就成了被仇恨支配的傀儡。   闭目许久,时宇将入了神虞皇宫,直至进入虞神宫前的一切都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那一段时光,是他身心最为愉悦的时段,才是他真正向往的生活。   时宇在沉思,在回忆,但在外人眼里就不一样了。   圣辰界的人都缓缓围了过来,人人脸上露出羡慕神色,申元早就忘了犰二这个食人精怪的存在,紧张地看着时宇。   他们都能看到时宇浑身上下正在泛出浩荡的圣人之气。   悲天悯人,胸怀天下!   而祝炎岚、剑开天和猊大他们几个,则觉得时宇仿若在放出神光,越看他越觉得容光焕发,好似经历了一遍洗经伐髓。   剑开天忍不住要用手指去戳时宇,时宇这种既不是修为提升,也不是筋骨增强的蜕变,让剑开天难以理解。   申元抢前一步,用力拍在剑开天的手上,却疼得自己咬牙难忍。   剑开天也觉得自己有些莽撞,讷讷收回手掌,看着满面怒色的申元尬笑不止。   许久不见时宇醒来,申元忍不住走到了祝炎岚身边,向着她深深一礼,“请问夫人,尊夫何方人士,为何会对我圣辰文道如斯精通?”   祝炎岚赶紧回礼,客客气气答道:“外子玄盘人士,方才已告与先生。”   申元摇摇头,“玄盘强则强矣,匹夫之能罢了。上自玄盘,下至赤殇,无一不是嗜杀逞勇之辈,无一可悟我文法,尊夫绝非玄盘人氏。”   祝炎岚惊讶地看着申元,反复放出神念探查他的修为,就连剑开天,都瞪着一双绿豆眼半晌不敢说话。   诸天万界不知道玄盘的也就罢了,眼前这老先生,不但知道玄盘,还知道赤殇这个刚刚成就界主位的新晋大能,怎么看都是博学高达之辈。   但他对玄盘大界的评价,着实不高,估计也就比莽荒界强上那么一两分。   申元见祝炎岚久不答话,只一个劲儿对他探查,微微一笑,道:“夫人莫要多心,在下只是个不入流的腐儒罢了,若有本事压过各位,早就将这犰狳精赶出圣辰了。”   犰二听了老夫子的话,也不生气,此种性情,他在时宇身上也见到过。   那时时宇不过是个连修炼都不会的酸书生,却总觉得天上地下唯他最真,见了谁都要唠叨几句,三兄弟初初跟他之时,哪天不是被气得半死?   祝炎岚踌躇片刻,又行礼道:“外子本界已然湮灭,所以自称玄盘人氏,若论出身,外子是神虞书生,早年随过大儒。”   申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神虞虽不与外界来往,但听闻内尊文道,诗书颇丰,能出时公子这等贤良,实属应当。”   剑开天不屑地撇撇嘴,“一群又酸又臭的书呆子碰到一起,时宇可算是回到老家了。”   申元呵呵一笑,对剑开天说他酸臭腐儒不以为意,在他眼里,和一块刚开智的石头不值得置气,浪费口水都嫌累。   良久,时宇才从那些圣贤至理中清醒过来。   很多道理他都懂,也在身体力行,但就是没法用准确的语句表达出来,如今刚到圣辰界,一样样不悟变成明悟,一件件不达变成通达。   各界之行,再没有比圣辰更丰厚的收获了。   “多谢先生,未敢问先生根源,或许日后还有叨扰先生的地方,还望先生不吝赐教。”时宇心头阴霾陡然拨散,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申元用力在三绺长须上抹了几下,摇摇头,“老夫浪荡寰宇一酸儒,哪里有什么根源。   今日恰好见到诸位入我圣辰,一时耐不住心中腐气,站出来阻扰。   公子文心有成,可尝试替这犰狳精化去怨气,如若可成,在下自当掩面而去。”   时宇微微一笑,冲着犰二招招手。   犰二毫不犹豫走上前来,放松了全身的筋骨精神,闭上双目任由时宇施为。   申元见犰二如此放心时宇,心中不禁也有些惊讶,若非奴印操控,极难有部属愿对主上毫无保留,一时间对时宇又高看几分。   时宇伸手搭在犰二肩上,澎湃的神魂之力猛然冲进他的体内。   好似冬雪初阳,寒冰曜日,犰二神魂内的驳杂之气,瞬间被时宇清了个干干净净。   犰二也顿觉骨肉轻松,神魂舒畅,露出了极度恣意的表情。   夔三傻呵呵地凑了上来,他还从没见过二哥有过如此惬意的面色,趴在他面前三寸处仔细查看,鼻孔里的热气一股股喷在犰二胸前。   犰二正在欢欣之中,被夔三这么一捣乱,立时破坏了氛围。   一向对夔三容忍有加的他,都忍不住拧起了眉头,鼻孔里发出了轻轻的哼声。   夔三立刻惊叫,“诶!老大你来看,二哥会生气了欸,公子果然厉害,能让二哥活过来。”   犰二没好气的瞪了夔三一眼,慢慢退开时宇身侧,他从申元的表情就可以看出,自己身上的黑气都已消失,时宇魂力随意刷过经脉,那些杂气便烟消云散。   “申老先生觉得如何?”时宇乐呵呵地问道。   “自当无碍,所有怨气一朝化尽,那些怨灵,也该安息了。”   听到申元由衷的感慨,时宇拱了拱手,“小生此来,其实是想找轩离门叙旧,不知先生可有该门讯息,还请告知。”   申元又用力抓了抓胡子,面露迟疑。   四周一脸艳羡的百姓和修士,一听时宇要找轩离门,脸上的表情立刻由羡慕变为了狂热,纷纷指手画脚,抢在申元指前,就把轩离门所在告诉了时宇。   申元见众人都喊了出来,也没法继续回避,只得对时宇拱拱手,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飘然而去。   时宇顿觉诧异,看周遭百姓和修士的举止,轩离门绝对是圣辰界一大豪门,且风评应该还不错,不然也不会让人如此狂热拥趸。   但为何申元好似避之不及,又似有隐情不便直言,只隐隐提醒便自行离去?   剑开天看着申元远去的背影,冷哼道:“抓回来,打一顿就老实了,最讨厌你们这种说话说半截,搞得神神秘秘的家伙。”   祝炎岚难得文雅了些,飘起身子,在剑开天头上狠狠敲了一记,“老先生肯定有难言之隐,你这呆子懂什么?”   “难言之隐?有什么难言?又有什么隐?他这么傻不拉几的说又不敢说,撒丫子就跑,一看就是轩离门已经改变初心,成了趴在大界上吸取民脂民膏的伪善怪物了呗!”   剑开天的声音很大,不光周围的百姓、修士听见了,就连已经飘出数十里的申元都听得一清二楚。   周遭百姓都露出了怒容,而那些修士则是比较尴尬,申元在远处回头望了一眼,摇摇头离去。   “吔?这老头居然没回来?我还以为戳中他心坎了呢!”   剑开天看到申元越走越远,对自己的欲擒故纵大法产生了怀疑。   时宇摇头低笑,“戳是戳中了,但他不认为我们能扭转乾坤,去了轩离门也是送死。”   “是么?你师父是曾经的门主,我们自己实力也不差,难道轩离门还有界主?有界主,你师父能当上门主?”   剑开天一番颠来倒去的话语,让时宇也陷入了疑惑。   圣辰界不显山不露水,无论是病虎还是赤殇,都没有特别提醒要注意什么,元龙虽然当时在气头上,但相信如果有大患,一定会让时宇提防的。   “各位,轩离门有何禁忌?还望不吝赐教。”   申元虽然走了,周围还有许多修士呢,他们也不是对轩离门一无所知,时宇向着四周微微躬身,诚信求教。   几个看着年长些的修士,一同向时宇回礼,“各位道友去了轩离门,只要一步一叩,诚信诵念真典,想必轩离门众圣贤也不会为难各位。”   “一步一叩?轩离门当它是万界至尊吗?”夔三大声叫道。 第426章 轩离门   时宇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赶忙问道:“难道各界修士来访,都要如此?”   几位修士表情尴尬,纷纷摇头道:“我圣辰并非大界,界外修士来了,也只是随处看看,极少有拜访道门书院的。   轩离门有护门大阵,碰到强敌,阵法全开就是,彼此无可奈何,那些强人也就自行离去了。”   时宇觉得这么说倒是不错,师父既然能给界阵开智启灵,想必阵法造诣不低。他离开轩离门,前往神虞的时候,说不定也让虞麓尧在阵法上做了强固,抵御非界主的敌手,不在话下。   当即,时宇带着众人直奔轩离门,一步一叩是不可能的,先放出师父的名头,如果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大不了再做一次小贼,就像在布武战院一样,偷偷潜进去看了典籍就跑。   圣辰界果然开明,时宇一行在收敛气息,毫无敌意的情况下,掠过千万里大地,没有任何人前来阻拦为难。   不出半日,时宇一行就到了轩离门所在的山水秀美之地,百姓安居乐业物阜民丰,修士潇洒恣意与民为善,好一派桃源风光。   时宇悬在半空,看着富足安逸的大地,心中既赞叹又疑惑。   眼前的场景,已经比神虞当年更加和美,有修士的帮助,普通人无论劳作还是起居,都比只靠人力轻松。   而修士又在普通百姓的称赞拥护下,心境得到极大滋养,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朝气蓬勃,对修炼的辅助作用极佳。   “奇怪!如果当年神虞采用这样的融合方式,肯定要比界灭时强大数倍,也不至于虞童作乱时,民间毫无还手之力。”   “没啥奇怪的,你能看到的,都是轩离门愿意你看到的,背地里有多少肮脏勾当,你不亲自去过百姓日子,又哪里会知道!”剑开天突然冒出睿智满满的话语,唬得时宇直发愣。   “看我干嘛?我在地下埋的时间,比你一百辈子都长,啥没见过?   别的不说,就说大虚仙界,老百姓如果真的一心觉得圣仙好,真仙妙,会给我上供那么多祭品么?   如果有一个老百姓希望真仙们统护大界,就有十个老百姓希望他们早点去死!   一群不事生产,却又凭着绝强武力统治大界的家伙,谁会真的拥护?羡慕倒是真的。”   一旁的夔三,从剑开天脸上收回愣怔目光,不解问道:“剑大爷,修士和百姓,一个吃粮食,一个用灵气,互相还用争么?”   剑开天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又瞥着时宇,“想想你家主子,家里多少奴仆?那些人种地吗?经商吗?吃喝拉撒还不都是时宇给的。   时宇又从哪里来的物产?还不是凭着武力强占?那又强占谁的?难道不是普通人?”   一连串的质问,让时宇哑口无言。   祝炎岚不服气,怒道:“至少他们在我家是衣食无忧,朝夕意足。我荧惑宫保一方百姓平安。”   “那当然,一个仆从都可以去收千人税,能不足么?师姐你不是不知道荧惑宫占了多大地,又有多少百姓在你们治下吧?有本事让他们自行决定去留,看看荧惑宫能撑几天?”   “你这混账东西,难道你不是荧惑宫的?怎么如此编排自家?”祝炎岚又跳起来敲剑开天的脑袋。   剑开天不以为意,“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修士只是闭门清修,不贪图享乐,又能辅助百姓,当然再好不过,可惜,根本不存在。”   时宇有点明白剑开天的意思了,但他也不想继续争论下去。   力量就意味着压迫,师父之所以舍弃眼前看似富足和美的景象,一定是对后面掩盖的腐朽肮脏不满。   他着力于建立一个没有修士的世界,想必也是为了尽力消弭人与人之间的力量差异,让每一个人都能因为不平而发声,而抗争。   但其实,从一个虞氏皇朝可以无尽延绵就可看出,神虞大界失败得很彻底,大界内唯一可修炼的家族,成了亘古不变的统治者。   帝皇开明还好,一但碰上暴虐昏庸之辈,百姓连鱼肉都不如。   诸天万界,根本不存在理想中的公平,剑开天说那么多,也不是为普通人鸣不平,他只是不屑于修士的伪善。   在剑开天眼里,弱肉强食就是弱肉强食,何必再披上一层虚伪的华丽外衣。   “走吧,大道之争永远没有结果,以我们的能力,还没有办法思考透彻。   万物皆有灵,有灵必有争,等我们都超越了界主,再回头看,也许会有新的感悟。”   ......   落在轩离门山门前,时宇给足了轩离门晚辈拜山的礼数,毕竟文神王曾是轩离门门主,他在名义上还是轩离门弟子呢。   “王阳明门下第七徒时宇,拜见轩离门诸位同门!”   放声高喊,轩离门所在山脉,震彻着时宇的声音。   山门内外的轩离门弟子,都好奇地看着时宇一行,他们对文神王的名讳并不熟知,不知多少年前的门主,又有几人记得?   但毕竟是豪门大派,门中总有几个不世出的老祖先辈,不一会儿,轩离门深处就响起了“咚咚”的钟鸣声。   顿时,那些看向时宇的好奇目光,都变成了惊诧,每一个轩离门弟子,都向时宇低下了头,好似在恭迎先贤。   夔三咧嘴大笑,能让人族在他面前表现得无比恭顺,这是值得铭记一辈子的奇景。   猊大赶紧踹了他一脚,把他和犰二拉到一边,避开了轩离门弟子的恭顺礼节。   只有剑开天不管不顾,大大咧咧站在时宇夫妻身边,朝着轩离门弟子不住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嘴里还不清不楚的念叨:   “要是敢有人让我一步一叩上山,我就掀了这座山,轩离门我让他变成门离轩!”   十几条身影从轩离门深处飞遁而出,眨眼落在众人面前。   为首的长须老者,狐疑地望了时宇几眼,又和身边几人低语几句,才躬身一鞠到底。   “阳明祖师第七代徒孙,孔宁甫,见过时祖师。”   时宇听得清楚,这些人在他身上感受到了轩离正宗的气息,比几个仍在门内的老祖还醇厚,所以暂且认下。   但时宇还不知道师父在此界仍有传承,这要论起辈分,他可就高得没边了,脸色登时有些尴尬。   剑开天哈哈大笑,道:“时宇,还以为你回来是当孙子的,结果却是当老祖。   你这算是来抢门主位置的吧?你看看这些老头,一个个都快入土了,居然叫你祖师。”   “闭嘴!”祝炎岚立刻喝止了剑开天的狂妄言语,他这纯粹是给时宇招惹麻烦。   时宇尴尬,一众老者更尴尬。   孔宁甫立刻踏前一步,冲着时宇再次行礼,“不知时祖师归宗,可有阳明祖师信物?”   时宇略一踌躇,摇摇头,“师父已随神虞大界同殁,彼时我流入它界避祸,除了一身皮囊,未有任何信物带出,不知可有其他方法,验我嫡传身份?”   一众老者都犹豫起来,互相目光交流片刻,才又由孔宁甫说道:“阳明祖师一去不返,我等对神虞祸事也略知一二。   那就请时祖师随我等一同前往轩离门秘地,以本门正宗心法验明正身。”   时宇更郁闷了,文神王教徒,从来没有所谓的正统心法,他练的都是虞神宫库藏典籍,谁知道哪个是轩离门流出的?   但一想自己将虞神宫典籍都背了一个遍,想必轩离门正统功法也在其内,便点了点头,道:“那就烦请各位带路,待我过了轩离门考较,再言其他。”   “时祖师请!”   孔宁甫侧身做出请的动作,便率先遁起,向着轩离门深处飞去。   周围轩离门弟子则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孔宁甫在门内地位极高,就是门主见了他都恭恭敬敬,如今他亲自出来迎接时宇,早就让众人心中惊骇莫名。   直到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他们才如蚊蚋嗡鸣,低声揣摩时宇的身份。   高飞于空,时宇望着身下祥和质朴的殿堂,竟有了回到虞神宫的感觉。   虞麓尧虽出自玄盘,但玄盘宫殿建筑极尽张扬,处处透露着杀伐霸道的气息,反倒是圣辰界,和虞神宫的风格色调颇为相似。   “或许虞神宫都是师父一手建起来的吧?虞麓尧当年光顾着征伐,内务怕都是师父担当。”   时宇心中默念,对轩离门又多了几分亲切。   不一会儿,众人落在一座庞大宫殿前,时宇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眼前大殿,竟然和虞神宫界门殿一模一样。   孔宁甫一落地,就站在了大殿正门一侧,向时宇躬身道:   “时祖师请进,此处是我轩离门供奉历代门主的祖祭大殿,进去便可验明属我轩离门哪一脉。”   时宇颔首,毫不犹豫地举步迈进,其他人都规规矩矩留在了殿外。   无论宗门大小,实力高低,每一宗门都有自己的独门秘技,现在是时宇去验证身份,他们就没必要跟进去凑热闹了。   剑开天捏着下巴,来回打量祖祭大殿,心中一阵阵的惊讶,这座看上去古朴陈旧的大殿,竟然和金绝阵给他的感觉一样,完全找不到阵眼或薄弱之处。   看着时宇消失在殿门口,他突然有些担心,将背后的大剑拔了出来,重重杵在身前。 第427章 验明正身   这一冒犯之举,立刻让轩离门的老朽们警觉起来,人人盯着剑开天,心中十分忐忑。   他们的修为,在剑开天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只百纪左右的积累,真打起来连猊大三兄弟都应付不了。   时宇刚进入大殿,孔宁甫就紧跟着走进。   只见他快步走到大殿内供奉的一尊尊石像前,口中呢喃有声,手上动作繁复缭乱,好似在进行隆重的祭拜。   足足过了半刻,孔宁甫才停下来,面朝石像躬身后退。   “时祖师,我已请动阳明祖师独门烙印,等下会有神光临体,请勿紧张。”   时宇明了,原来所谓的心法验证,竟是让师父遗留的印记来甄别身份,那真的再好不过。   以他文神王嫡传弟子的身份,通过验证必是轻而易举。   心思刚刚转起,时宇就看到立在第三排的一尊石像,突然扭过身看向自己,两只眼睛贲薄出耀目蓝光。   时宇略有心惊,但他并未躲避或抗击,任由那两道目光射在身上,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时宇抿嘴微笑,这种感觉,就是当年文神王硬塞洗髓丹带来的那种刺痛。   那石像分明就是文神王的样貌,或许,这是师父在冥冥中遥望着他吧!   运起混沌,将侵入体内的力量全部消弭,时宇身上的刺痛立时消失,蓝光也立刻退去。   但随即,又一股浩荡气息,从正中最上的石像身上迅速流出,充满了整座大殿。   孔宁甫在蓝光退去的时候,本已打算开口恭喜时宇通过验身,突然察觉到浩荡气息四溢,他面色大变,口中急语“速退”二字,便逃也似地蹿出了大殿。   时宇斜眼看着孔宁甫急匆匆跑掉,稳稳站在殿内一动不动,无论如何,他都要把所谓的验身完成。   刚才,他明显感觉到一股力量缠在他的身上,就是要把他定在原地。   虽然时宇可以轻易破开这束缚,但他心中拿捏不定,眼前情形到底是轩离门有歹意,还是有孔宁甫不清楚的验身方式。   时宇决定静观其变,既然师父的印记验证过后还有意外降临,就说明轩离门先人对他的身份仍有质疑,他不能离开,离开就意味着失败。   诡异的是,孔宁甫刚退出祖祭大殿,殿门竟然轰隆隆自行闭合,要把时宇关在里面。   “嗯?”   祝炎岚顿时色变,一双怒目瞪向孔宁甫。   站在她身后的猊大三人,也立马蓄势待发,手中都隐隐泛出微光。只要祝炎岚一声令下,灭星神光就会毫不犹豫的轰在大殿和轩离门众人身上。   剑开天没动,他只是紧紧盯着缓缓闭合的殿门,按在巨剑上的双手,渐渐发力。   眼前轩离门人虽然境界不高,但这里毕竟是文神王的本宗,谁知道是不是有隐匿大能,或者超卓阵法存在。   申元离去前说的好自为之,还在几人耳中缭绕不绝。   站在殿外的轩离门人,似乎也没想到会有如此情景发声,一个个发出了低声惊呼。   他们的惊讶更让祝炎岚不悦,很显然,时宇在里面出了问题。   “诸位莫要急躁,时祖师触动了开山祖师的神印,虽说我等不知结果会如何,但时祖师必定是我轩离门人,我等绝不会对时祖师心存敌意的。”   孔宁甫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祝炎岚等人的躁动,赶忙开口解释。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难道是开山祖师显灵,要和我夫君较量一番?”祝炎岚冷声问道。   孔宁甫立刻摇头,“我真的不知,开山祖师的神印,我们也只是听说会动,但从未亲眼得见。   方才在殿内,我已招呼时祖师退避,但他对我不理不睬,犹自站在那里硬抗神印,就是现在,时师祖要出来,也还来得及!”   听到是时宇自己主动留在殿内,再看看才闭合不过小半的殿门,祝炎岚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剑开天也把手中巨剑松了几分,只是面上神色依然严肃。   时宇静静站在大殿内,感受着越来越大的压力。   最高处的石像,似乎凝聚了无数年的独特气息,此刻全部释放出来,压在了时宇身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时宇突然听到一声怒喝,炸响在耳边。   与此同时,站在门外的祝炎岚和剑开天等人,都“唰唰唰”闪进即将关闭的殿门,来到时宇身边。   几人都是一脸惊色,看看时宇,又看看高台上的百十石像。   剑开天嘿嘿狞笑着,举起了手中大剑。   时宇伸手按住剑开天,眉头皱了起来,“非我族类”这话一般都是对外族生灵说的,自己明明是人族,怎么还会引出“非我族类”这种偏颇之语?   况且,刚才在轩离门内,也看到不少精怪门人,这句话讲得就更没道理了。   如今万界,极少还有迂腐族类强求纯粹,互通互融才是大势所趋,轩离门以文理立教,不可能偏执于只教化人族。   怒喝过后,最上面那尊石像放出的浩荡之气更浓郁了,他的两只眼睛也由灰转黑,像是两颗宝石嵌在了上面。   时宇不焦不躁,他能感觉到,石像的力量已经到了极限,这力量在他面前还不够看。   轻轻一抖,时宇放出些混沌之气,周身压力更加轻微,他轻笑着,一尊尊打量台上石像。   难得来一次轩离门,多认认历代门主也好,虽然大殿内敌意渐浓,但他还不想立刻撕破脸皮。   看着看着,时宇眉头渐渐拧起,每一尊石像,都开始和最上面那尊进行共鸣,不多时就变成了所有石像一同释放气息压迫时宇,包括文神王那一尊。   “孽畜!谁给你的胆子,敢闯我轩离门祖祭殿!就此阵内伏诛,来生投个人胎吧!”   当石像们释放的气息,让大殿四壁都有些不堪重负,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时,那道怒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时宇曲指一弹,一枚气弹轻轻擦过最高石像的额头。   他并非不敬,而是有种古怪感觉越来越清晰,那里立着的正气门主,像是在看邪佞恶徒般望着他。   且渐渐的,开山祖师石像,竟出现了极其凶厉的气息,盈满将时宇杀之而后快的意图。   随着这一弹指,时宇几人骤觉周身压力再大百倍,猊大三兄弟都有些撑不住压迫,一个个面容扭曲,低声嘶吼起来。   “我就看这王八蛋轩离门没安好心!骗我们入阵,不分青红皂白下狠手。时宇!别客气了,干他!”   剑开天怒吼一声,挥起手中大剑便横劈竖砍,三两下将祖祭大阵的阵纹劈了出来,一道道水波似的荡漾纹路,紧紧缠在时宇等人身上。   始祖石像在大阵波荡之时,突然飞跃而起,悬在了大殿的正中央,只见它七窍同时放出银白灿光,只一卷,便把时宇一行带到了一处鸟语花香的无上佳境。   “咦?”   正奋力劈砍的剑开天停了手,他狐疑地看看四周,伸手抓去,数道阵纹被他从空中捞出,用力一扯便断成数截。   但周遭奇景依然未变,一个手执书卷的青年,口中朗朗有声,从远处踏香而来。   看到时宇一众,那青年也吃了一惊,将手中书卷背到身后,快步走了过来,很是恭敬地向众人行了一礼,“老师在上,不知各位从何而来?为何在我轩离门秘阵逗留?”   时宇几人面面相觑,他们陷入祖祭大阵无疑,剑开天扯断的阵纹仍在闪烁。   但他们迎来的不是杀伐强袭,而是个文绉绉的书生拘礼问安。   书生见几人不答,皱了皱眉头,站起身问道:“难道是后辈送进来的?但我并未觉得你等有不轨之心啊?”   “阵灵?”时宇终于轻声问了一句。   “是啊,我乃祖祭大阵阵灵,我不让你们进来,你们怎会落入大阵?若是奸徒,我也该早有感觉啊?”   看着一头雾水的阵灵,时宇几人更无语了,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轩离门始祖投入阵中,看模样,阵灵似乎对他们并无敌意。   “那……可否将我们送出大阵呢?我实是王阳明门主七徒,今日归省宗门,突然就被卷入了阵中。”   “王阳明?”阵灵的眉头皱得更紧,“他不是早被废了门主之位?他的徒弟,怎么还敢回来认祖归宗?”   “什么?”时宇吃了一惊,他从没想过师父居然是被废了门主之位,那他回来可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正要细问,一道狂风忽而刮过,凶厉宏大的声音再度响起,“混沌缠身,邪魔附体,杀!”   阵灵陡然现出惊容,他刚抬头仰望,一道金光从上而下直刺他的眉心,瞬间没入阵灵体内。   方才还和善温润的阵灵,面色立刻阴鹜,看着时宇桀桀怪笑,“叛徒之后,觊觎尊位,一身邪气入我轩离门,当诛!”   剑开天早不耐烦,一剑向着阵灵劈下,他自见到祖祭大殿,就一直觉得心有异样,说不出的腻烦,说不出的不安。   现在既然已经彻底翻脸,那更不用客气了。   阵灵一触即灭,旋即又在远处凝出身形,看着剑开天诡笑连连。 第428章 祖祭大阵   霎时,宛若仙境的阵内风景,突然变成了尸山血海,一百余条门主虚影,游走在凄厉哭号的世界中。   他们同时抬起头,残忍嗜血的目光全部扎在时宇一行身上,狂嚎阵阵扑了过来。   “什么东西?这才是轩离门的真面目吧?时宇!你是不是误入邪教?”   剑开天大吼一声,手中巨剑如轮飞转,劈出万千剑气迎向袭来的一众门主。   时宇冷眼凝视,双臂舒张同样射出千百条混沌洪流,如蛇似蟒攻将出去。   三兄弟更不客气,早就端在手中的灭星神光,横贯纵扫,不管有没有目标就是一通猛轰。   还在远处诡笑的阵灵,完全没想到几人迸发出来的力量如此巨大。   百十条历代门主虚影,还不及发挥分毫力量,就被打得粉碎,连带着大阵都被那持剑汉子,劈得东倒西歪,眼看就要破裂。   “呀!”   惊声尖叫,阵灵猛然裂成百十条黑影,一条一人,射进了又在凝形的门主虚影体内。   门主虚影一被阵灵附体,突然就像吞噬了无数天材地宝,力量勃然猛上,一个个散发出无可匹敌的气势。   时宇和剑开天立刻表情凝重,这百十人,似乎个个都可与二人独对,大阵也随着他们力量的提升,扛下了剑开天所有的飞驰剑芒,安安稳稳定了下来。   “炎岚,你带着猊大他们固守便可,我和剑开天要全力施为了!”   “好。”祝炎岚点点头,手中现出一枚血髓珠。   猊大三人立刻一人一角,守在祝炎岚身边,炎爆珠和灭星神光虎视向外,但凡有敢靠近的门主虚影,必将迎来毁灭轰击。   “大剑,你破阵!我灭人,速战速决!”   时宇不想再拖下去了,他从这些黑影中,感受到了不详气息,似乎有个远古巨蘖,正在缓缓醒来,将目光投向阵内的时宇等人。   “得嘞!”   剑开天答得爽利,暴喝一声冲了出去,他早就看出此阵没有明显破绽,只能以力破除。   只见他单手握剑轮转如风,道道剑气如电光般激射而出,劈在一处又一处阵基;另一手铁拳紧握,一拳拳轰向大地,战锤般的拳印砸在地上,撞出水波般的起伏。   祖祭大阵,在他强力轰击下,又开始摇摆震颤。   剑开天今时不同往日,他所有劲道中都暗藏混沌,破起阵来更显犀利。   另一边,时宇再无保留,他的实力早就超过文神王,虽不知眼前的门主虚影,是通过何种方式焕发出堪比神王的力量,但时宇相信,自己全力之下,必无可抗之敌。   事实也果如他想,这些门主的实力,更多凝在气势,让人有不由自主的臣服感,真动起手来,比时宇还是差了许多。   摧枯拉朽,时宇对各个门主释放出来的秘法不闪不避,无论你是电闪雷鸣,还是隐秘咒术,一概以混沌之身强破之。   时宇冲进高天,张狂放出所有混沌,好似一颗伸出无数触手的漆黑星陆,大力抽向每一个门主虚影。   这些狂.抽的触手,也在帮剑开天破阵,凡是剑开天剑光劈中的地方,都会被紧随而至的混沌长鞭再抽数百下,打得大阵阵壁“咔咔”乱响。   但令时宇诧异的是,虽然他一人独对百余虚影占着上风,但这些虚影的韧性十足,通过彼此间精妙配合,竟能毫发无伤,有些甚至还向祝炎岚他们攻去。   漫天神光闪过,攻向祝炎岚等人的门主虚影,瞬间就被淹没在炎爆珠和灭星神光的海洋中,反倒遭受比和时宇动手还重的伤势。   祝炎岚抓住机会,一口吞下血髓珠,霎时暴涨至百丈上下,她张口喷出如龙火流,把刚刚狼狈避退的一条虚影卷入了火海。   第一次出现真正的消亡,谁也没想到居然是祝炎岚首建奇功。   被她焚灭的虚影,再也不能凝现,被她烧过的阵壁,更是扭曲变形,宛若滴淌醴酪。   剑开天双眼骤亮,冲着那软沓沓的阵壁就冲了过去,狞笑一声将大剑插入,狠狠翻搅起来。   祝炎岚看到自己居然比两个主将建功更大,顿时兴起,以她一向火爆率直的性子,能躲这么久已是不易。   发出如赤殇尖笑般的怪声,祝炎岚跳出防护圈,化作火焰巨人四处猛击,一枚枚火流星,一道道火赤练,还有无数炸开的火种,铺满了整座大阵,在阵内天地中肆意焚燃。   时宇可没觉得高兴,这不省心的老婆又在给他添乱,祝炎岚刚独自攻伐而出,那些虚影就舍了时宇,直奔她而去。   打得开心的祝炎岚,根本没注意到这些虚影的靠近,犹自在那里怪笑放火。   没有灭星神光和炎爆珠先行伤敌,她的火力对虚影的伤害,就很有限了。   时宇不得不跃到祝炎岚身侧,把所有虚影先行击伤,再由她彻底杀灭。   无意中的配合之举,居然效果更佳,方才时宇就是展开幻时,击溃的虚影也会瞬间再现,所以他只能压制而不能灭杀。   现在,时宇打伤,祝炎岚怒焚,大阵内的虚影迅速减少。   剑开天也在火焰天地的帮助下,破阵进境更快,好几处阵脚,都已经出现不可弥合的撕裂口。   当虚影只剩五六十的时候,他们齐齐尖啸,所有虚影中都遁出一条黑影,合在一处逃之夭夭。   祝炎岚双目射出最后两道火枪,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那两道烈焰长枪,直刺黑影后背,随他远遁而去。   时宇赶紧落地扶起祝炎岚,此时剑开天的破阵也到了尾声。   大阵轰然爆裂,时宇等人只觉眼前一亮,他们又回到了祖祭殿,只是此时的祖祭殿,已经破败不堪。   所有的石像都被砸碎,殿梁殿柱毁塌大半,连殿顶都被戳破数个大窟窿,屡屡阳光射入殿内。   时宇几人互视大笑,对推开大殿正门,鱼贯而入的一行人视而不见。   “轩离门门主,独孤久谙见过时祖师。”   为首的是一名和时宇同样年轻的修士,仿佛没看到破败大殿,朝着时宇微微躬身行礼。   时宇面带冷笑,但也同样回礼道:“独孤门主,我这算是通过验身了么?”   独孤久谙略一迟疑,点点头,“当然,时祖师气息纯正,又得阳明祖师和祖祭大阵查验,身份自然无误。只是不知时祖师突然归宗,所为何事?”   时宇心中暗笑,大阵突然启动,和这独孤久谙绝对脱不了干系,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敢装疯卖傻!   且独孤久谙明显不欢迎他,连客套都没有,就直接问他来意,逐客意图昭然若揭。   反正时宇也没打算在轩离门待多久,只要能找到抚平真灵的方法,立刻离开又何妨?   当即,时宇又笑道,“这查验动静可真够大的,独孤门主不会怪我毁了祖祭殿吧?”   “怎会,要不是祖祭大阵一动,无人可以中止,我早就带人压下大阵,恭请时祖师出阵了。”独孤久谙赶忙表明心迹。   他身后的孔宁甫等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算了,此事已过。既然独孤门主认我轩离门徒的身份,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师父出自轩离门,但我本人不曾受到轩离门教化引导,难免心存好奇。   不知可否有机会,让我参悟轩离门正宗经典,也好弥补受教不足的缺憾。”   时宇也跟着装傻,只当刚才是真的入阵验身,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明显感到刚才的黑影,似乎心有所想未尽全力,而且还逃出了大阵,绝不是真正的阵灵,这事儿,以后再计较。   “不可!”独孤久谙还没发话,殿外突然传进愤然大喝。   一名须发皆张,容姿魁梧的大汉闯了进来。   突见此人,时宇不禁有些失神,他和文神王长得太像了,一样的身形巨大相貌孔武,只是气质截然不同罢了。   文神王文气压过了身材样貌,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仁心宽厚;而眼前的大汉,和剑开天一个调性,绝对是一言不合就开打的那种。   轩离门有这样的人,让时宇很诧异,收回短暂的失神,他饶有兴味地看着独孤久谙,看看他对越俎代庖的门人,是何态度。   独孤久谙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满道:“王师祖,你又出来作甚?不是说闭死关么?”   时宇微愣,王师祖,不会真和师父有血脉关系吧?   “闭你奶奶个腿的死关!开山祖师的神印都动了,祖祭大阵也爆了!我还能闭关?这小白脸是谁?凭什么敢强索我轩离门典籍?”伸手一指时宇,王祖师怒喝。   独孤久谙面色更加不豫,门主在人前被骂,怎么看都是羞辱,他声音变得冷淡,“时祖师是阳明祖师弟子,也算我轩离门人。”   “王阳明的徒弟?”   大汉骤然一惊,盯着时宇上下打量,片刻后又怒道:   “王阳明早被我逐出轩离门!他那破石像要不是也得到老祖宗点化,早就扔到茅坑里去了,现在砸了正好!   独孤久谙,你在这里假惺惺装什么糊涂?你小子是不是又要耍些阴谋诡计,害人害己?” 第429章 王阳烈   “妄语!”独孤久谙大怒,“王阳烈,你莫要再胡言乱语,阳明祖师何时被逐出轩离门了?只有你一人整天胡说八道!   阳明祖师还是你亲兄,你怎的如此悖乱长幼,折辱兄长?”   “哼!王阳明弃门而走,是我接的门主位,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从轩离门除名!   要不是我在他走后力扛外敌,哪里还有轩离门的存在?我就算修为废了,也容不得你们这些小杂种胡作非为?”   独孤久谙一时语塞,脸色忽青忽白,想发作又不好发作,只能站在那里不住冷哼。   王阳烈见独孤久谙不说话了,又把一双虎目瞪在了时宇身上,“小子!论辈分你叫我叔,论年岁你得叫我祖宗!   看在你不知王阳明恶行的份上,我不为难你,赶紧滚蛋,永远不许再踏入圣辰界半步!”   时宇没想到这大汉不仅是师父的血亲,还是师父的亲弟弟,但看他对师父的怨气,那可真如深海大洋。   不管上一辈的恩怨纠葛如何,时宇没有失了礼数,他踏前一步,向王阳烈躬身行礼,   “师叔受师侄一拜!”   见时宇神态谦恭,王阳烈脸色好看了点,但语气依然不善,“别在这里犯酸,跟王阳明一样一样的,赶紧走,我看见你们这一支就烦。”   时宇笑了笑,“师侄此行对轩离门并无二心,为何非要我就此离去?我师父怎么说也是历任门主之一,我在此修行几年又有何不可?于理于情,师叔都不该逐我走。”   “我说过,你师父早被逐出轩离门了,当年大敌当前,他居然跟着虞麓尧那祸害跑了,他无情,难道还要我有义?”   一边的独孤久谙刚要插话,王阳烈猛一指他,喝道:“闭嘴!除非你直接杀了我,不然我绝不认你们归复王阳明门主尊位的事!”   独孤久谙气得一拂袖,再不说话。   时宇看得奇怪,如果自己是独孤久谙,早就拂袖而去,但现在他被王阳烈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能坚持不走,肯定是不放心自己和王阳烈独处。   刚才突然暴起的祖祭护阵,说不定就是独孤久谙在外做了手脚。   他们两个其实都想把自己早点赶走,独孤久谙甚至还想杀掉自己,但他们的理由绝对不同。   心中暗暗一笑,时宇打定主意要赖在轩离门,无论有没有安抚真灵的功法,他也要把轩离门的事情捋一捋,就当是给师父的在天之灵一个安慰吧。   “师叔越这么说,我越不能走了,我不知师父离开轩离门的时候,宗门是何等模样。   正所谓父债子偿,师父待我如亲子,如果我师父当年有任何对不起轩离门的地方,我时宇就在今天补偿一番好了。”   “不用!要偿就偿命,为当年枉死的数万弟子赔罪!”王阳烈说得很绝决。   祝炎岚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说别的他不管,敢说要时宇的命,她绝对不忍。   “你这老鬼,不识好歹!我夫君好心来给轩离门造势,你居然要他偿命?   我已忍了你们许久,那就先毁了轩离门,再看你敢不敢要我们偿命!   猊大!给我炸!”   祝炎岚这一番暴怒,吓了众人一跳,只有剑开天笑呵呵地往她身边靠了靠,和时宇一前一后把她护在中间。   猊大三人不敢怠慢,不听时宇的,最多骂一顿,不听祝炎岚的,随时可能小命不保。   瞬间就有几十支灭星神光挂在了三兄弟身上,夔三动作最快,劈里啪啦就放出了十几道神光,全冲着轩离门众人而去,这绝对是一上来,就要断了轩离门的传承!   毁灭宗门,此言不虚!   时宇心中大惊,猛喝一声,幻时催发到极致,赶紧堵在了神光的前面。   一道道掐熄光芒,又把三兄弟身上所有的灭星神光收起,时宇才回到了祝炎岚身边,把她紧紧揽在怀里。   可不能由得她乱发脾气,他是来寻根的,不是来断根的。   再说了,此行目的还未达成,杀得干干净净还怎么办?   只一眨眼,三兄弟就觉得手中突然一轻,低头看去,空荡荡的手里什么都没有。   他们立刻知道是时宇出手阻拦,赔着苦笑看向祝炎岚。   祝炎岚则是觉得身上突然紧箍,扭头看到时宇微恼的脸,嘴一撅不说话了。   王阳烈和独孤久谙他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刚才那一霎那,毁天灭地的气息瞬间炸开在大殿里,如果不是时宇动作快,这座大殿里的人,最起码要销去一半。   之所以说是一半,是因为大殿的防护阵法又在隆隆启动,一重又一重的元力护盾,把殿内一切包裹得严严实实,也把时宇等人困死在了原地。   剑开天扭头上下打量一番,手里的大剑时不时隔空虚点,呲牙咧嘴笑得开心。   别人不知道他在干嘛,王阳烈和独孤久谙还没平复的心,又剧烈跳动起来。   剑开天点出的,正是大阵还未恢复的破绽,再让他乱捅一阵,这祖祭大阵算是彻底废了。   剑开天很得意地看着破烂大殿,此阵居然还敢妄动,那阵灵真是不知死活,真敢催动阵法攻伐众人,他会立刻毫不客气地拆废一切。   场面一下子变得冰冷,时宇无奈笑笑,“诸位,抱歉。内人脾气不太好,不过你们这个大阵怎么回事,脾气好像也不怎么样。”   “哼!”王阳烈瞪住时宇,“不愧是王阳明教出来的弟子,干了腌臜人的事,还要在伤口上撒把盐!”   时宇歪头看看王阳烈,不明白文气厚重的轩离门,怎么会有这样一位前门主,简直匪性十足。   “看我作甚,我是打不过你,但我也不怕你!赶紧走,轩离门不欢迎界外修士,谁把你引入山门的?该好好收拾了。”   说着,王阳烈竟然伸手来推时宇,真的一点不怕时宇把他打成飞灰。   但他哪里推得动时宇,脸憋得通红,时宇连根汗毛都没被他压倒。   剑开天看不下去了,他对王阳烈的脾性很投合,忍不住说道:   “老头?你是不是缺根弦儿?这小子要是不想走,你全轩离门上来推都没用!   就算你们这些石像老祖宗都活过来,能不能撵走他都是两说,你又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这是我轩离门!可杀不可辱!”   “啥意思?要么杀光你们,要么听你们的离开?”剑开天奇道。   “对!我轩离门,自然是轩离门人做主,你们要么强势杀人,要么乖乖离去!”   “但门主在那儿呢,他都没说让我们离开,你又算什么?以下犯上,轩离门不管?”剑开天指指独孤久谙。   这些话时宇不好说,毕竟他算是王阳烈的后辈,但剑开天就方便多了,而且他想的,比时宇还周到。   王阳烈虎目翻翻,“你又管得着么?”   剑开天大嘴一咧,“那咱俩都别管,让他们自己谈。”   “嗯,也……行你个屁!老夫差点让你绕进去了!”王阳烈暴跳如雷,看得时宇和祝炎岚忍俊不禁。   剑开天哈哈大笑,大胆上前,搂住了王阳烈的肩膀,“你刚才还在时宇面前装老资格,若论年岁,我长你无数年,若论辈分,你叫我祖爷爷我都亏!   看在你年少无知,心性幼稚的份上,我教教你怎么做人,走,咱俩喝酒去。”   不顾王阳烈的奋力挣扎,剑开天抓着他就消失在了天际。   这里,也只有剑开天有资格,也有胆量这么做。而且他强行带走王阳烈,时宇也好和独孤久谙谈下去。   独孤久谙本想拦住剑开天,但时宇适时咳嗽一声,打断了他的举动,   “独孤门主,我们继续聊聊刚才的话题如何?我看一本轩离门典籍,就还你两本它界大宗典籍。   不用担心我典籍不丰,除了虞神宫,我还有金灵界和海元界的典籍。那两界被我灭去,一切自然也都落在了我手里。”   时宇这话就说得比较露骨,点明自己曾经灭界,警告独孤久谙最好不要再妄动,不然离灭门甚至灭界也就不远了。   他这话让轩离门众人都惊惧起来,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冒出了威胁的意味?   独孤久谙心中也是惊骇不已,但他实在不想让时宇留在门内,心中懊悔不该和王阳烈置气,还不如顺着他的话撵走时宇。   他没想到,启动了祖祭大阵,居然也没能把时宇怎样。   心一横,独孤久谙朗声道:“时祖师要看自然无碍,但我有一要求。”   时宇眉毛一挑,“什么要求?”   “时祖师只能在这大殿中参阅修习,不得迈出大殿一步,修习完毕后,立刻离开圣辰界,永不回归。”   “行!我答应你。”   时宇回答得很干脆,这本就是他的心思,至于将轩离门重新梳理一遍,他不离开大殿也不是难事。   “那就请时祖师暂落此处,我这就安排人将典籍全部送来。”独孤久谙不想在时宇身边多待,当即躬身带着人退去。   他们刚走,时宇就觉得隐隐压力加诸在身,大殿的阵法,又动了。   不过这次没有那恐吓的声音和浩荡气息,只是在暗中窥伺着时宇的一举一动,将一切即时反馈给独孤久谙。   时宇笑了笑,这阵法绝不是阵灵可以独控,怕是阵灵都成了独孤久谙的傀儡。 第430章 圣辰界魂   不多时,大堆的玉鉴便送到了大殿,一切都由孔宁甫等人负责,作为文神王嫡传后系,他们在尽心做事的同时,又对门主处处防备时宇感到无奈。   时宇不管其他,抓起一个玉鉴仔细研读起来,先解决自己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外面有剑开天打探消息,无需操心。   很快,时宇就发现了关于真灵滋养,大阵启灵的内容,这些都是文神王亲手所书,记载于轩离门珍藏的玉鉴书卷中。   看着熟悉的字体,时宇仿佛又回到了伴读在文神王身边的时候,嘴角总是挂着笑。   不出两日,时宇就将所有典籍阅尽,稍加修习,果然真灵中的异动感减轻很多,乐得他和祝炎岚喜不自禁。   以时宇目前的修为,看一遍就不会再忘,剩下的就是领悟贯通,再行加强了。   奇怪的是,时宇这边的真灵躁动都快完全解决,剑开天和王阳烈却一去杳杳,两日过去,都不见他归来。   时宇虽不担心他出意外,但对他被什么事情缠住脚步很疑惑。   直到第五日,时宇正在冥思参悟的时候,剑开天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大殿。   不等时宇发问,他就坐在时宇身边,四下瞅了瞅,怒道:“哪个兔崽子在边上偷看,当心老子拆了这破殿!”   压在时宇身上的迫力,立刻烟消云散,剑开天哼哼冷笑几声,贴在他身边,神秘兮兮地传音道:“这又是个曦月界,我找到了类似界魂的东西。”   “什么?”时宇心惊。   界魂对界内子民来说,就是生杀予夺的大杀器,不仅仅是针对修士。   每一个界内子民都会在诞生时,自动被界魂采集神魂刻下烙印,说它是掌控全界的奴印都不为过。   “在哪里?拿出来给我看看!”时宇催促道。   剑开天摇摇头,“我只是找到了,又没拿!王阳烈那老鬼,闭关的地方竟然是曾经的界主仙洞,里面到处是界主遗痕,我哪里敢妄动,溜达了几天就回来给你报信。”   时宇皱起眉头,大界有界魂这等宝物,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不该出现在圣辰界。   圣辰界所有的典籍,都强调随性而发,天道至理,最后归结为人人应该遵行的规矩道义,是绝对不愿让自己的思想,受到他人操控的。   但界魂的存在,却又是绝对控制他人,让他人无法反抗的酷厉手段,两者间的矛盾根本无法调和。   “虚伪界主?跟虚武圣仙和曦月一样?”时宇疑惑起来。   此时就不难理解申元欲言又止,最后不得不飘然而去的神情了。   他一定感知到界魂的存在,知道大界所有子民皆尽傀儡。   但他不能说,也可能根本就无法说出口,冥冥之中的神魂禁制,绝对能在他开口的一霎那,要了他的命。   “你怎么知道那是界魂?”时宇又传音问剑开天。   剑开天抬头向殿外看去,努努嘴,“你看他们,正常么?”   时宇扭头看去,立在殿外的孔宁甫等人,虽看似一切如常,但仔细感应下,都少了一分灵动,他们正在界魂的控制之下。   “王阳烈那老头,是故意让我知道的,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那东西就在仙洞深处悬着,王阳烈告诉我,那东西可以操控大界所有人,独孤久谙都不知道界魂的存在。”   “独孤久谙都不知道?这不太应该吧?”时宇更诧异了,他一直以为是独孤久谙在监视自己,如果是他操控界魂,就很好解释。   “老头儿说得含含糊糊,这些你自己去探究,反正我只把自己看到的告诉你。”   “那……界魂都有灵,没为难你?我觉得在大阵中,那黑影就是界魂中的界主之灵!”   “没,应该是受了伤在沉睡,但我走近半丈内,就能感觉到极度危险。”   时宇沉默思索,如果圣辰界主和曦月一样伪善,将所有子民控制在手中,那师父是如何逃过他的魔掌的?   为何界魂又会在王阳烈手中?王阳烈把这秘密有意告诉剑开天,意欲何为呢?   一切都想不通,时宇干脆不去想,对剑开天传音道:“我去见识一下,你帮我守在这里。”   剑开天咧着嘴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忍不住,我实在没把握对付那界魂,不然就一剑劈开抢到手了!王阳烈老鬼,摆明了利用我,你得让他出血。”   “对了,王阳烈就那么信任你?带你去看界魂?他有什么不正常?”   剑开天嘿嘿怪笑,“没那么复杂,这老鬼早就脱离了界魂控制,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但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你自己小心。”   时宇和祝炎岚交代一声,便假意继续冥思参悟,坐在大殿内一动不动。   而他的神魂,已经趁着孔宁甫几人不备,溜出了大殿。   剑开天告知的仙洞方位,离祖祭大殿并不远,也就百十里的样子,孤零零一座独峰,坐落在碧翠林木中。   时宇悬在空中,仔仔细细探查山峰,确认没有危险后,才一头扎了进去。   王阳烈没有在洞内休息,而是持宝端坐在洞外,他两眼不住巡视四周,稍有风吹草动,立刻警觉,抓起手中异形法器严阵以待。   他看不见时宇,时宇却把他看得清清楚楚,没有凝聚成形的时宇神魂,只是一片看不见淡淡云雾,加之他神魂又强于圣辰界众人,没有人可以查觉他的窥探。   王阳烈确实修为极低,但他手里那柄法器,蕴含着一触即发的强大力量。   在时宇降至离他只有几十丈的时候,王阳烈突然抬头,看向时宇神魂所在,口中沉声道:“哪位道友驾临,还请现身一见!”   时宇愣住,这样的言语和举止,与那日在殿内大相径庭,现在真正像是师父坐在自己面前,沉稳而从容的面对来犯之敌。   以王阳烈的修为,是绝无可能发现自己的,定是他手中法器有所警示。   没人回答王阳烈,时宇把自己的气息收敛得更紧,如同缭绕山雾般,随着清风聚散无形。   这样的雾团,在山上随处可见,就连王阳烈身边都缠着几缕。   “哼!”王阳烈重重一哼,挥起手中法器凌空虚点,一道紫虹跨空而至,将他紧盯的方位劈成粉碎。   “没人?”低声自语,王阳烈眉头紧锁,低头看了看手中法器。   时宇更加笃定,王阳烈能在独孤久谙眼前自保,全凭此宝。   方才那一击,只不过是宝器试探来人,所发威力不及真实力量的万一。   不管王阳烈是在等剑开天带人回来,还是一向如此修行,时宇都不打算惊动他。   只有独自看过一切,才能判断轩离门不睦的两个门主,孰是孰非。   随着进出山风,时宇轻易进入洞内,洁净质朴的仙洞,确有高人遗存的气息。   时宇觉得每一沙,每一石,都有说不出的奥妙神秘,就连他们所在的方位,似乎都精心安排过。   瞬间扫过所有甬道岔路,也把每一间洞室看得清清楚楚,时宇直接来到了那界魂所在。   看到这枚界魂,时宇忍不住惊叹界主们的手段精妙。   曦月界魂以魇瞳之目为基,圣辰却是以整颗不知名的心脏为本。   微微跳动的心脏,仿若与大界相合,随着地脉起伏而搏动。   似乎是察觉到了时宇的靠近,心脏跳得更快,周遭空间,都在剧烈拉扯,扭曲了时宇的目光。   时宇心中一惊,绕着界魂缓缓转了数周。   界魂表现得颇有灵智,时宇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从界魂上,他确实感受到了祖祭大阵内逃逸黑影的气息。   缓缓探出一缕神念,向界魂点去,不等神念触及界魂,就被那剧烈震颤的空间撕得粉碎。   时宇顿觉神魂剧痛,界魂不仅切碎了所有来意不明的神念,还顺带着向他狠狠撞出一股邪力,将时宇撞得连连后退。   远处传来急奔的风啸声,时宇急忙散去身形隐在了暗处。   王阳烈大步奔至,见到室内空无一人,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他刚才清楚感觉到界魂和人拼了一记,才匆匆赶来。   界魂的强大,他比谁都清楚,界内修士无人可扛一击,界外大能修士硬承也必是重伤。   但此刻室内安安静静,就仿佛界魂只是自己无意间的悸动,惊扰了万分警惕的王阳烈。   狐疑四顾,王阳烈把手中法器朝着四方轻轻挥舞,沉声道:“道友好本事,不声不响进了仙洞,现又隐匿不见,我王阳烈甘拜下风。可否请道友现身一叙,鄙人当尽地主之宜。”   时宇散在暗处,静静看着王阳烈,他能感受到,自从王阳烈进了洞室,界魂便安静下来。   王阳烈眉头锁得更紧,看了看界魂,盘膝坐在了室中。   “界主在上,当代轩离门门主王阳烈,值守界魂,当为大界鞠躬尽瘁……”   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从王阳烈口中喃喃而出,正如剑开天所言,俱是甘为大界奉献一切的谄媚之词,听得时宇浑身发痒。   有些话放在心里是大义高品,说出来就成了小人献媚。   但时宇知道,王阳烈是有意说给自己听的,而且他自称当代门主,绝对有问题!   暗暗思索,时宇无声无息地飘了出去。 第431章 冥冥中自有安排   距仙洞洞口还有十丈,时宇停了下来,显出身形,有意弄出些响动。   坐在界魂边,还在舌灿莲花的王阳烈双目突张,飞也似的窜了出去。   一看是时宇,他好似放下了心,手中法器接连虚点,仙洞顿时被汹涌暗力封得死死。   时宇面不改色,任由王阳烈把他封在洞中。   做完一切,王阳烈似乎还不放心,又猛甩手中法器,百十道虹光激射而出,在洞外百丈方圆内细扫一遍,才朝时宇使了个眼色,一言不发向洞内走去。   看王阳烈如此谨慎小心,时宇对他更感兴趣了,大步跟在他身后,两人直下千丈,来到离界魂最远的一间静室,才对面而坐。   王阳烈伸手一拍,释出一股劲力撞在石壁,整间石室立刻又被防护阵法层层包裹,彻底隔绝与外界的联系。   时宇淡淡而笑,王阳烈防的不仅是有人窥探,还有那枚静悬在仙洞中的界魂。   “撵不走你,只能把你引来聊聊了,那个大个子还不蠢。”   “他当然不蠢,可以说他是我们一行中最聪明的。”   “哦?”王阳烈眉毛抬了抬,“那是我看走眼了,他除了喝酒发疯,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时宇咧嘴大笑,“那是因为没有值得他动脑的事情,就像你说他很聪明,他只需要知道最关键的点就行了。”   王阳烈点点头,“有道理!说吧,你来所为何事?真是为了所谓的正宗经典?”   “对,就是为了宗门经典。”时宇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自己真灵悸动的事情。   王阳烈迟疑了片刻,小心问道:“没有别的打算?”   时宇坚定地摇摇头,“没有,我已经阅尽所有典籍,这就可以走。若不是剑开天说这里有界魂,我怕是已经离界而去了。”   他这话虚虚实实,听得王阳烈无从判断,只得点头道:“唔~界魂。那你赶紧走吧,别想着打界魂主意,刚才你也看过了,动不了的。”   “但我就想动动看,全界就你一个不受界魂拘束的人,怕什么呢?”   王阳烈面色如常,既然时宇都说剑开天是最聪明的人了,能看出他不受界魂拘束,并不意外。   “现在你应该想得出,我几日前的样子都是装的。”王阳烈抬眼看向时宇。   时宇轻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历任轩离门主,都是界魂的掌控者,但仅到我为止,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师父,因为虞麓尧。”时宇回答得很干脆。   王阳烈这才稍稍惊诧,“不错!我大哥和神虞第一次见面,就被神虞发觉了埋在神魂内的魂印。   后来神虞需要我大哥助他立界,就在大哥秘密传位于我后,替我大哥摘除了魂印。   而我,也借着一场和其他宗门的大战,特意废去修为,趁着界魂对我感应极弱的时候,也让神虞摘除了魂印,不过却埋了个假的进去。”   “假的?”时宇诧异了。   王阳烈又点头,“当日我大哥离去,还带着一个想法,就是把整个圣辰界从界魂中解救出来,但他……”   王阳烈目光黯然,时宇也随之黯然。   “我是带着继续欺骗界魂的使命,留在了圣辰界。   界魂的秘密,只有轩离门主知道,我修为废了,门主要有继承,但只要我不往下传界魂的秘密,后继门主谁也不知道圣辰还有界魂存在!   我魂海内有虞麓尧种下的假魂印,完全骗得过界魂里沉睡的真灵。有朝一日,毁去界魂也更容易。”   “不对吧?”时宇疑惑道:“界内已经有人察觉到了界魂的存在,独孤久谙刚才控制大阵攻我,我就觉得是界魂在内助阵?”   “两码事,你见到的只是些孤傲夫子,他们察觉到了神魂受控,界魂是肯定没人知道的。   独孤久谙则是催动大阵,引动界魂里的界主神魂攻伐对手而已,他自己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界魂也不曾真正醒来!”   “独孤久谙为何要害我?我又不曾招惹他。”   “谁让你是有资格承担门主尊位的大能!你惊动神印,独孤久谙才催动阵法对付你。   论资质论实力,你都远在他之上,谁会允许一个远强于自己的人留在宗门内?”   “那直说好了,我又无心争夺轩离门门主的位置。”   王阳烈瞪大了眼睛,看呆子一样看着时宇,“你说他就信?你知道独孤久谙是杀了他师父,才夺得门主位的么?若不是我还有自保之力,也早被他杀了!”   时宇看着王阳烈手中的法器,轻轻点头,王阳烈说得对。   时宇总是以己度人,孰不想天下众人各形各色,只有死人才是真正值得相信的。   “当年我大哥离去,说有朝一日会让墨域澹带着破除界魂的秘法归来,到了最后……却是一个不知情的你跑来了,唉!”   王阳烈摇头叹息,守了无数年的秘密,来的却是一无所知的时宇,心中失落可想而知。   时宇也觉得世事奇妙,他虽然没有得到师父任何指引,却百转千回顶替墨域澹,又回到了圣辰界,至于破除界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当年师父为何不直接请虞麓尧破了这界魂?”时宇又问道。   “神虞当时还在立界,不宜树立太多大敌。   圣辰界主曾和他有数面之缘,虽然早就不知所踪,神虞还是不愿太过招惹他,误了立界大计,所以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对了,你怎么对神虞如此不敬?总是直呼名讳?”   时宇不屑地笑笑,并不回答。   王阳烈也不在意,神虞大界都灭了千余年,时宇表现得再过分,也不干他的事。   “我当日之所以跑到大殿赶你们走,是因为界魂一直异动,我怕你和独孤久谙再有冲突,会真的惊醒界魂。   既然你只是来讨学典籍的,那看完了就赶紧离去吧,独孤久谙那小子,为了门主位置,什么都做得出来。”   说完,王阳烈就要解除阵法,放时宇出去。   时宇对独孤久谙有何居心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文神王,当即伸掌下压,阻住了王阳烈,“我仍有几事不解,还请师叔解惑。”   王阳烈愣了一下,这还是时宇第一次对他用上敬语,当即点点头,“什么事。”   “一、在门主大殿内,首代门主的神印为何会动?又叫我妖孽,要我去投人胎,这是何意?我难道不是人族出身吗?   二、师父的心愿,就是我的事,我要破了这界魂!”   王阳烈大吃一惊,上上下下再次打量时宇,又用他那柄法器对着时宇比划了好几下,才疑惑道:   “神印对你有敌意?不是要指认你为新门主?此事太奇!你当时是不是做什么,想什么了?   或者,你本来的来意,就对轩离门不利!至于界魂,你别想了,你没那本事破除。”   时宇默思片刻,凝出一团混沌,亮在王阳烈面前,“是不是因为这个?”   “这是什么?”王阳烈伸手去捅混沌,惊得时宇赶忙反手覆盖。   “这是混沌!师叔莫要乱摸。我就想问,是不是因为我在大殿用了混沌,才触动了神印?”   “混沌?”王阳烈震惊无比,“你可以操控混沌?难怪被开山祖师误认为邪魔外道,在我轩离门,混沌是一切混乱和罪恶的根源。”   时宇恍然,又道:“不破除界魂,师叔您难道守一辈子?守着又有什么用呢?   不瞒您说,现在界主境下我已无敌,极衰的界主,我也打过一个。”   王阳烈狐疑地看着时宇,“你和界主动过手?还能活下来?”   时宇哈哈大笑,挥手放出当日在圣神穹庐的情景,可怜的虚武圣仙,又一次被时宇拿出来丢脸。   “哈哈,师叔您到现在,也没发现我非本体,只是一具神魂之身。   战场,不需要放在外界,我进入界魂即可。师叔您身为界魂之主,总有办法送我进去的吧?有了混沌,我对上一个界主神魂分身,应有把握。”   说着,看似常人外貌的时宇渐渐变化,一具漆黑如墨的魂体展现在王阳烈眼前,骇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界魂,只不过是界主若干真灵和神魂寄居,真正的力量可大可小,但无论如何,我都有自保之力。”时宇又说道。   “那……或许可以,你且进去看看,事有不对立刻逃出,大不了我再不管此界之事,和你一起离开。”   看到时宇的混沌神魂,王阳烈无从断定时宇的强大程度,或许冥冥中真是大哥派了时宇,前来破除圣辰界魂也说不定。   二人不再多言,迅即来到界魂所在。   界魂一察觉到时宇的出现,又开始急速震颤,将周遭空间震得支离破碎。   王阳烈惊异地看着急颤界魂,慌忙放出神念进行安抚。   以往界魂触碰到王阳烈的神魂,都会释放出宁和气息,但此刻有时宇在侧,它就像脱缰的野马般,再不受安抚。   时宇举步向前,伸掌虚按在界魂上,扭曲波动的空间涟漪,撞在他的掌面立刻荡漾四散。   此刻,并非神念触探,时宇只感到一阵轻撞,方才那种剧痛并未出现。   时宇心中更加笃定,在他有意固守神魂的情况下,界魂释放出来的力量,并不足以伤害到他。   毕竟他的神魂凝练,已经超越精铁神魂,达到了连虚武圣仙都不曾企及的高度。 第432章 正邪皆克   时宇回头向王阳烈交代道:“还烦请师叔守好仙洞,莫要让闲杂人来扰我。   如果圣辰界主敢分心力量外泄,我就立刻毁了这界魂,没有安居之地,界魂也就算是破了。”   王阳烈朝时宇点点头,把他那独门法器举在胸前。   “对了,这界魂是何物所成?与我之前见到的那枚大不相同。”时宇在遁进界魂的最后一刻,又问。   “这……”王阳烈稍一迟疑,答道:“据说是一个界主的心脏,是我界界主亲手剜出。”   时宇眼皮一跳,顿住前行的脚步,万分惊异地看着面前的界魂,“界主心脏?圣辰界主果然厉害!”   小心顺着王阳烈张开的缺口,时宇急速遁进界魂。   进入界魂的一霎那,他又有了踏入无尽虚空的感觉,空荡荡的世界,只有他一人在徉徜。   四下张望,时宇只见自己悬立在漆黑无边的空间中,极远处,一点星光起伏闪烁。   不动则已,时宇刚一遁起,四面八方无穷迫力立刻涌来,泼在混沌神魂表面,发出“吱吱”声响,两股力量彼此湮灭挤压,誓要将对方征服。   略一思忖,时宇觉得体内混沌足以支撑消耗,便不再犹豫,直冲那明灭星光而去。   星光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闪烁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在时宇离它还有十余息遁空距离时,猛然炸开,成了漆黑世界内的一轮耀阳。   “谁?谁敢打扰我的沉眠!”   宏大而威吓的声音响起,整个界魂空间骤然明亮,数不清的人影憧憧绰绰,在空间内任意游荡。   时宇漆黑的身形,混在各色人影中尤其显眼,立在耀阳正中的身影,一下看到了他。   “宵小!死!”   一声暴喝,耀阳中飞出万道金灿灿的光带,如同长绸般向时宇卷来。   抵到近处,时宇才看清那长绸光带,根本就是一枚枚字符前后串接而成,好似华丽文章编织成河,浩浩荡荡传承而来。   一段段,一篇篇,洋洋洒洒绕着时宇不停飞旋。   时宇眼神立刻迷蒙,这都是他年少时最爱的篇章,就是今日,也能倒背如流。   看清第一个字,时宇便陷入酣畅览阅之中不可自拔,无穷无尽的字符还在从耀阳之中滚滚而出,已然阅罢的字符化作翩翩金蝶,缠着时宇上下翻飞,一只只落在他身上,收翅静立。   但越往后看,文章所讲越发离经叛道,都是阐述人心之恶,罪当天诛。   如果是一开始就看到这些,任何人都会淡然一笑,弃若敝履,但如果是从最美好的开端沉入思考,就会不知不觉被渐渐变化的文锋诱惑,陷入极端自责愧疚而不可自拔,恨不得立刻结束生命。   不知不觉间,落在时宇身上的金蝶,将细长口器刺入了他的身躯。   圣辰界主攻伐之道,术非术,咒非咒,完全是割取各人心中最向往的一段记忆,将之不断演化成为绝境,继而将对手杀死在迷梦中。   但圣辰界主没能察觉一个事实,时宇并非依靠元力修行,他浑身上下充满了毁灭性的混沌。   时宇陷入迷蒙无法主动释放,圣辰界主的吸血金蝶,却无意间成了混沌宣泄的出口。   金蝶在落到时宇身上的一霎那,细肢便开始消散,口器插入时宇体内的瞬间,激涌在他体内的混沌便顺势而出,荡荡漾漾喷向四方。   界魂内影影绰绰的身影,在接触到混沌的一霎那,便面带微笑化虚消散。   “嗖!”   察觉到时宇身周异样,耀阳中的圣辰界主,陡然停下了惑人心神的攻袭,猛又砸出一支笔篆,宛若利箭般直插时宇额头。   “真有趣!”   时宇突然睁开双眼,从无尽迷蒙中醒来,屈指一弹,将笔篆击飞。   “诛心文章,文章诛心,好一个文道当世的大界!天下子民,都被你这道貌岸然之辈骗了!”   大喝声起,时宇混沌神魂悍然崩出无数牛毛细针,向着每一条人影刺去。   圣辰界主并无意向时宇解释,更不屑向他解释,蝼蚁般的修士偷偷钻入界魂,即便他是界主下第一人又如何?   轻松委婉的方式不能诛杀,那就换个直接点的方式。   但当他看到无数魂寄界魂的身影纷纷消散时,面上才有丝缕慌乱。   这些身影,都应对着大界内的真实生命,在此处消散,就意味着脱离了他的完全掌控,成为真正自由的独立生灵。   “宵小!死!”   好似圣辰界主只会这一句狠话,话音一落,刺目耀阳顿时消失,界魂内又变得漆黑一片,所有的人影同时消失,时宇裂散而出的混沌细针,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目标。   “圣辉所及,人方为人,阴晦魑魅,当赎其罪!”   话音刚落,刚才消失的人影又全部出现,只是此时,他们都化作了阔口獠牙的恶鬼,也不再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荡,而是尖声嚎叫着向时宇飞扑而来。   “怎么?灿烂谎言骗不了人,又用弃命洗罪那一套来行骗?   怪不得师父会逃离此界,你这哪里是洗炼文心!邪魔外道蛊惑人心,莫不如是!”   时宇气势更盛,牛毛细针不闪不避,依然向着那些身影卷去,恶魂厉鬼触之皆嚎,消失得更快。   反复挫败的圣辰界主,瞬间隐没所有鬼影,界魂内又成了时宇刚刚进来时的模样,漆黑的世界,一颗微光闪烁的星辰,挂在正中。   小小的人影,在星辰中怒视时宇。   “你是谁?你那是什么力量?正邪皆克?”浑厚的声音回荡在界魂内,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崇拜。   “我倒要问你,明明是堂堂界主,居然搞出野鬼游魂那一套,心胸之暗,可见一斑!”   “放肆!光暗相生,正邪互转,天道循环!”   “拉倒吧你,天理大道如此,可你是天理?可你是大道?   你只是分不清方向的可怜虫罢了,还不如幽影界那些只恶不善的修士。他们在有心之下还可以躲得开,你这种披着伪善外皮的家伙,防不胜防!”   “死!”   微光星辰突然跃动,直冲时宇而来,道理之争从来没有结果,还是实力竞较最为直白。   这世界,说得再好听,都不如一拳打翻让人听话更贴近真理。   更何况,此刻圣辰界主还说不过时宇。   时宇更不客气,既然你要放光,那我就释暗,混沌神魂再凝聚一处,化作一颗黑色暗星,对着那亮点强冲而去。   “轰轰轰!”   激撞之下,时宇登时头晕眼花飞退而去,混沌神魂裂开数条如电深痕。   而圣辰界主被撞得更惨,他怎么也没想到时宇神魂如此诡异,神魂中充满混沌,这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诡事。   自以为凭着界主境可以力压时宇,却反过来被他撞得支离破碎,惨嚎而崩。   “啊~混沌!你的神魂中怎么会有混沌?”   时宇略一恍惚,便又冲了上去,他才懒得搭理圣辰界主的疑问,现在到处都是界主的神魂碎片,只要没有真灵在内,就都是他的滋补圣品。   这种天赐良机可不能放过。   “混蛋!”   当圣辰界主将碎魂凝在一处时,发现他的神魂几息间就少了一半,凝眼看去,时宇正抱着大块残片,咯吱咯吱嚼得正开心。   时宇是故意这么做的,他就是要用最粗俗的方法,告诉圣辰界主我比你还强!   时宇还有些遗憾,觉得当初是不是太怕曦月了,以至于从来没敢打曦月界魂的主意,早知道应该把曦月的神魂也都吞嚼殆尽。   但又想到界魂里的曦月还能硬拼元龙,时宇又打了个哆嗦,赶紧打消了不该有的念头。   “死!”   圣辰界主又在大喊,他何曾受过此等羞辱。   时宇张开大口,吞下所有残片,拍着肚皮笑道:“第四次了,都说事不过三,你喊了四次我还站在这里,反倒是你,比我还像要死的样子,你没发现,从头到尾你力道都不足吗?”   圣辰界主不言不语,只是朝着时宇冷笑,仿佛根本没听到时宇说他力亏的事。   突然,时宇发现不对,巨大的力量从界魂各处传来,好似江河一般激涌冲出,滚滚融入圣辰界主体内。   一具具隐匿的人影,又随着这股力量现身各处。   细看去,他们就是力量的源泉,正在向圣辰界主贡献自己的一切。   圣辰界主损毁近半的身躯,肉眼可见的在迅速恢复。   “宵小!在我圣辰界,所有修士的力量都是我的!亏盈又如何?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要不是我此刻真灵神魂太弱,放不出谛原术,早把你碎尸万段!”圣辰界主愤而大喝。   时宇严肃起来,看来圣辰界主不仅仅是靠界魂在控制子民,还可直接剥夺他们的力量,这下可不妙。   不过圣辰界主的后半句话又提醒了他,只要放不出谛原术,那就算不得真正界主,不是界主,他还怕什么呢?   毫不犹豫,时宇悍然冲向圣辰界主,他不能由得对方恣意恢复。   圣辰界主不屑地看了时宇一眼,单臂抬起,立刻就有一股巨力冲在时宇身上,将他撞翻出去。   “无知宵小!你以为我放不出谛原术,就奈何你不得?别忘了我境界还在,我还是界主境。我对力量的理解,远在你之上!” 第433章 释放   时宇看看四周,看着那些被圣辰界主借力的身影,挤挤挨挨塞满了界魂,他们一个个面色痛苦,或跪或趴,不住颤抖翻滚。   “哼!没了这些子民,我看你还有什么力量!”时宇大吼一声,轰然爆开。   这次他全无保留,把整个混沌神魂全部炸开,星爆般向四面八方射出无数混沌尖针。   一个个痛苦的身影在尖针戮刺之下消散,摆脱了圣辰界主的控制。   但随即,又有更多的人影,出现在尖刺划出的空白之处。   更痛苦,更惨烈,圣辰界主已经不仅仅是在剥夺力量,而是在剥夺他们的生命。   “哈哈哈!白痴!你当你是拯救苍生的圣人吗?你知道圣辰界有多少人?你救得过来吗?等我吸够了元力,我一定会把你慢慢碾碎!”   时宇的声音悠悠响起,“笨蛋!我为什么要救人?我救的是我自己。”   “嗯?”圣辰界主疑惑地向四周看去,时宇射出的尖针,果然未在回转,而是一去不返。   “逃?你往哪里逃?这是我的世界,别指望外面那个偷偷放你进来的叛徒,还能救你出去!”   “逃?我为什么要逃?我只是在想,你和这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子民抢夺力量,自己也不能妄动吧?要不你早就冲过来干掉我了。   我虽然不能靠近你,但我可以在不受你阻碍的情况下,毁掉这界魂。”   “什么?”   圣辰界主大吃一惊,他立刻想到,时宇的混沌之力,确实可以毁去界魂。有自己保护的界魂,他没机会下手,但眼下……   圣辰界主心慌起来,没有了界魂,他就失去了容身之地,死亡是唯一的结局。虽说分魂死亡,本体不会受创太重,但作为一个分魂,他也不想死!   “住手!”   大喝一声,圣辰界主立刻止住剥夺子民的力量,同样轰然炸开,化身亿万去追时宇。   “你才是白痴,我说去毁,你还真的信啊!看看,你这样子,我不下手都不好意思!”   炸开的圣辰界主,每一缕神魂旁,都突然出现一枚黑色细针,虎视眈眈。   圣辰界主似乎都能听到那些冰冷无情的针体,在向他发出冷冷的蔑笑。   “你……”   话未出口,所有黑针同时动了起来,对着面前的圣辰界主神魂一拥而上。   而时宇自己的真灵,则附在最粗大的那一缕神魂上,直冲圣辰界主真灵而去。   圣辰界主已经没了反抗的机会,时宇一直不曾发动的幻时,此时威力尽显。   只给了圣辰界主说出一个字的机会,就把他所有神魂吞噬殆尽,连带那缕真灵,也成了时宇体内纯净的一员。   圣辰界主消失的一霎那,拥挤在界魂中的所有身影,突然化作流光闪逝而去。   眨眼间,界魂里就变得空旷无比,只有时宇自己,悬在正中发呆。   “是不是太容易了一点?没有谛原术的界主,不过如此嘛!”   感慨几句,时宇转身遁出界魂。   其实,在时宇摆脱圣辰界主惑心奇术的时候,就注定了他的胜局。   只有丝缕神魂和真灵的圣辰界主,根本不是时宇的对手,他留下的神魂真灵太少了,只够应付界主境以下的修士。   不像当年的虚武圣仙,是冲着对付虞麓尧去的,如果是那样的真灵神魂留存在界魂内,时宇怕是真的要逃。   圣辰界主绝不曾想到,会有一身混沌的修士闯进界魂,让他做什么都是进退两难,最后憾然败亡。   站在界魂外焦躁不安的王阳烈,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就连圣辰界主剥夺修士力量,他都因早就去了魂印,一点感觉没有。   但轩离门内,巨大的混乱已然发生。   所有的门人都感觉到有人在隔空取力,把他们辛辛苦苦积攒的元力,流水般抽出体外。   守在祖祭大殿外的轩离门修士,同是如此,他们突然趴在地上大声哀嚎,吓得猊大三人赶紧举起灭星神光,防备着不知道在哪里的敌人。   祝炎岚没好气的往时宇身边靠了靠,知道这一定和他有关。   剑开天咧着大嘴诡笑,站起身走到门口,大剑扛在肩上,笑看圣辰修士满地打滚。   不一会儿,孔宁甫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地看着仙洞方向,他清楚感觉,有人在那里强夺自己的元力。   数百人从轩离门各处遁起,直向仙洞而去,那里一直是老门主王阳烈的住处。   仙洞本来是门主专享的洞府,但王阳烈从不让出,兼之又有拯救宗门的绝大功绩,也就没人去和他争抢。   落在洞口的众人,被坚实的护阵堵在洞外,硬闯是不可能的,他们只能守在外面静候王阳烈出来。   又过片刻,所有人同时觉得心头一松,似乎天更蓝了,草更绿了,就连平日看不顺眼的对手,也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这……发生了什么?”   修为最高的独孤久谙,抚着自己的胸口,惊异地看向深邃仙洞。   “好像,有东西回到了我的神魂,我的修为瓶颈,竟在松动!”副门主惊喜内视,经脉内的神魂之力,突然雄壮了几分。   “老门主,究竟在里面做什么?”又有人疑惑发问。   不多时,王阳烈虎着脸走了出来,吼道:“滚开!都在这里干什么?老子睡觉,你们在这里哇啦哇啦有完没完?”   “老门主……”   “老个屁!老子正值壮年!独孤久谙你不想干了就把门主还给我!再不滚我就去祖祭殿,看看老祖是选你还是选我!”   此话一出,独孤久谙立刻狼狈而逃。   无论王阳烈做了什么,都对整个大界有益无害,万一始祖神印有所表示,他可就尴尬了。   独孤久谙一跑,其他人更不敢招惹火爆脾气的王阳烈,顿时一哄而散。   王阳烈冷哼一声,转身回了仙洞,脸上却现出了掩饰不住的笑意。   时宇乘乱早一步就回到了祖祭殿,身子轻轻一颤,身魂合一。   祝炎岚狠狠掐了时宇一把,怒道:“出去就惹事,你不是说只去看看吗?”   时宇掏出一颗心脏,在手里抛了几下,扔给了剑开天。   剑开天笑得牙都暴了出来,却恶心得祝炎岚直皱眉头。   “走!回家,该好好修炼了!”   时宇没应答祝炎岚的抱怨,招呼众人,立时返回了玄盘。   至于暗害他的独孤久谙,时宇没空和这种小人物一般见识,就让王阳烈自己去对付吧。   ......   刚回到玄盘,时宇就听到了一个让人惊讶的消息,元龙和病虎联手,连闯火灵界和土灵界,打得两界界主苦不堪言。   他们先去了火灵界,元龙叫嚣着凌霄是它的爱徒,当年徒弟在火灵界被人欺负,火灵界主不但不帮忙,还纵容火灵王欺负自己徒弟,就是不给它元龙面子。   上门讨说法也不要火灵界主难做,打一架就行。   火灵界主赢了,就算它元龙被白欺负了,火灵界主要输了,把火玉拿出来,掰一半当赔礼。   火灵界主气得鼻子都歪了,明明是那木灵小子跟着两个恶徒闯进火灵界,击杀了火灵王,反倒还把他们自己当作吃亏的一方。   当年火灵界主没有出手直接杀了凌霄,已经是难能可贵的没有以大欺小!   但没法子,元龙不是独一个来的,还有个更厉害的病虎在一边笑得瘆人,大有火灵界主不答应,就把火灵界锤扁的架势。   忍着万分心痛,火灵界主把自己无数年才凝出来的火玉,掰了一半给元龙,而后直接离开火灵界游历去了。   他不得不走,谁知道元龙这种恶性满满的家伙,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紧接着,他们又闯入土灵界。   土灵界他们做得更离谱,直接砸烂了土灵界主的行宫,把闭关不见的土灵界主逼了出来,强抢了他的土脉。   这土脉是土灵界主凝在自身的特殊经脉,不存在分一半的可能。   元龙和病虎直说若土灵界主不交出土脉,就直接击杀他,让剑开天回来当界主。   剑开天是谁,土灵界主知道得清清楚楚,本来是想收到自己门下当王者培养的,结果那家伙一出世就消失,再听到消息竟是要回来抢自己的界主位置!   土灵界主再不情愿也没法子,病虎的大名他早听过,再加上元龙,动起手来唯死一途。   抛下一句狠话,土灵界主神魂出窍,丢下肉身愤然离界,跟火灵界主一样消失在了虚空。   有了五行精粹贴身滋养,凌霄顺利激发五行灵根,成了玄盘各个界主眼红的香饽饽,为了抢这个徒弟,好几个界主还动起手来!   时宇对元龙和病虎培养徒弟的方式无可置喙,因为那俩人说急了连他都打,只得表示感谢,寻思着今后见到土灵界主和火灵界主,得想办法交好。   没有了虞童,没有了墨域澹,虞无伤的清叛大计执行得更快更放心。   时宇估摸着界灭那日的叛徒,和自己见过的头颅数量基本不差了,才让虞无伤不必再事事相告,他要彻底闭关修炼,去那个神秘的地方看看。   虽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突破界主境,但时宇相信,即便不是界主,他也有机会提前踏入神秘之地。 第4卷 驭命之地 第434章 三圣宫   转眼又是不知多少岁月流逝。   虞无伤已经彻底剿灭了所有神虞叛徒,又一举打下金灵界,把金灵界改名神虞,自己当上了大帝。   原来曦月界的那些流民,和时宇从幽影界带出的修士,以及他东征西讨招揽的修士,都成了他最初的子民。   猊大三人也在万灵界节节高攀,他们还记着时宇的话,等他踏上新的征途时,修为不够的人就必须离开。   三兄弟虽然资质普通,那也看跟谁比,最差的犰二凭借野兽之躯都能化形修炼,他们也不是不堪之人。   有时宇给他们打磨的躯体神魂奠基,又有海元界无数秘藏辅助,他们的修为一日千里。   万灵界渐渐只有一个声音说了算,那就是三圣宫。   奇怪的是,三圣宫立起的圣像,却是一个人类,年年三圣都在圣像前跪拜祈祷,恳请他永眷万灵,永记三圣。   可他们跪拜的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   不知多少年后,一行人站在了万灵界的主陆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周遭一切。   “这三兄弟,还真有意思,居然给我立了个雕像,看看这脚趾头,都磨没了,到底有多少人来摸过啊?”   时宇手掌轻轻拍在自己的雕像上,高大雄伟的雕像,一个鞋底都比他人还高。   “我看这三个笨蛋是怕你忘了他们,我们要走了,他们也想去。”剑开天笑道。   “那也要看他们的修为如何,你和凌霄估计都是勉强自保,他们三个……”时宇摇摇头,没继续说下去。   “实在不行当坐骑也好,正好一人一个,咱俩和元龙前辈用一个。”祝炎岚跟着起哄。   “元龙前辈,您这些年恢复得怎样了?”时宇尴尬地看着身边四五岁模样的小姑娘,脸都红了。   “还不错!你分离出来的造物之基还是蛮有用的,开始我还以为没用呢。小伙子有前途,我看好你!”小姑娘双手叉腰,满面趾高气扬。   小黑现在只坐在她的肩上,好似她豢养的宠物一般。   “您就不能变得年纪大一点么?这样子总引起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也是你占便宜!我都没说什么,你唧唧歪歪烦不烦?”元龙大声说道,引起了雕像旁许多人的注意。   “嘻嘻!”祝炎岚开心一笑,拉起元龙的手,“我觉得很好,元龙前辈化形居然是这个样子,我也就不怕啦!”   时宇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言语,喜当爹的感觉他是体会到了。   “三个蠢货,出来见主子啦!”   剑开天突然一嗓门嚎出来,吓得雕像旁正在礼拜的万灵界修士心胆俱裂,因为他的声音瞬间震裂了雕像,这可是要被灭族的大罪。   “这雕像材质不咋地!”剑开天嘟囔道,随手抹平了同时被震出的空间裂隙。   “你故意的吧?专门对着雕像发力?”祝炎岚看到夫君神像受损,恼怒的一巴掌拍在剑开天后脑。   “师姐你可冤枉我了,我是对着天空发力的,谁知道雕像这么脆,不赖我!”剑开天犟嘴道。   “何方狂徒!胆敢损我万灵至圣神像!纳命来!”   无数身影从神像万里方圆内飞扑而至,人人手中精光湛湛,显是法器兵刃俱已催动。   “退下!”   又是一声大吼,喝止了这些修士的冲动,一个魁硕巨汉落在雕像前,直直朝着时宇跪了下去。   “夔三!见过主上!”   时宇赶紧拉起夔三,低声道:“这么多人,搞这些做什么?怎么说你们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圣了。”   夔三把声音抬得更高了,“没有主上,就没有我三兄弟,今日我三兄弟,还为主上抬轿,愿随主上行走天下!”   话音刚落,只见猊大和犰二一前一后,俱幻出丈许身形,扛着一顶软轿就飞了过来,轿上美酒臻果琳琅满目。   “老三!你跑那么快干嘛?轿子都不抬了?”猊大气恼喊道,巨大的声浪掀翻了周遭无数修士。   早已被眼前一幕惊呆的万灵修士,这才缓过神来,发现视为老祖的三圣,竟然在争着为一个陌生修士抬轿,而那修士,就是传说中为三圣抚顶的圣祖。   “拜见圣祖!拜见三圣!”   乱糟糟的万灵修士跪了一地,祝炎岚看得咯咯直笑。   时宇则直摇头,他并不喜欢这种场面,只得对着三兄弟说道:“带路,去你们老巢。”   “请主上登轿!”夔三从猊大手里接过轿杆,又大声喊道。   时宇刚要拒绝,祝炎岚却拉着元龙跳了上去,拍拍身边的空地,笑道:“真宽敞,很舒服啊,夫君你快上来!”   “哎......”   时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剑开天一把拉起扔了上去。   “真啰嗦,快走!”他又嚎了一句。   坐在三圣宫,时宇感慨这三兄弟真是不同往日了,三圣宫可比他的居所奢华许多。   “嘿嘿,公子,这是以前万灵王的宫殿,他被我们打跑了,我们就占了下来。”夔三谄媚道。   “万灵王?水准太差了吧!被你们三个打跑还能叫灵王?”剑开天撇撇嘴道。   “剑大爷你别看不起我们,我们三个现在也有快两千纪的实力了,这些年来我们可没闲着!”夔三大喊。   “不错!两千纪已经很厉害了。”时宇夸赞道。   “就是,抬个轿子绝对不抖,稳得很!”夔三又喊道。   “哈哈哈!”所有人都大笑起来,连冷酷的凌霄都翘起了嘴角。   三兄弟都知道时宇这次出关是要干什么去。   看到剑开天一吼就震裂了空间,心里早就绝望,知道此生想要追上时宇的脚步是不可能了。   抬轿跑出去就是为了引起时宇的旧思,希望他能顾及过去的情谊,带着他们同行。   此时一听时宇夸他们,赶紧打蛇随棍上,又把抬轿的事搬了出来。   时宇注视了他们片刻,终是摇头道:“你们还是别去了,在这里称雄一生,不就是你们的理想么?”   “那咋行!见过世面了还能窝在土坑里?俺们三兄弟就盼着这一天呢!”夔三脖子一拧,大脑袋就杵到了时宇面前。   “带上吧!我也舒服点,从前都是龙王给我拉车的,现在就掉掉价坐坐牛车吧!”   一直没有言语的元龙,突然发话。随手一甩,三套元灵甲就套在了三兄弟身外。   “这是我这些年褪下的龙鳞所成,界主打破也得费点力气,给你们三个夯货用,算是便宜你们了。”   三兄弟这才知道一直看不出本相的小姑娘是谁,大喜的同时,急忙大礼拜谢,有了她的金口玉言和厚礼相赠,时宇不带都不好意思。   时宇现在是唯一反对带着三兄弟的人了,去的地方太可怕,连界主都随时陨落,他又怎么放心三个还不到两千纪的人闯进去。   可元龙这么一闹,他也只得勉强答应。 第435章 去磐龙之地   远离万灵界,时宇一行撕破界壁进入了混沌。   如今剑开天也混元太初大成,一人就可在混沌中周护所有人,其他人也就乐得清闲,看他一个人在混沌中纵横捭阖,破出好大一块空间。   “去磐龙之地很简单,就是达到界主境。”时宇跟在剑开天身后,不住为他指引方向。   猊大胆颤心惊地看着身边混沌翻卷如潮,使劲往时宇身边挤了挤,“公子,你现在是界主了?”   “不是,我最后那道屏障怎么也无法突破,元力也一直停留在四千纪,看来只能去未明之地寻找机缘。”   时宇也很郁闷,闭关这么久,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和速度都在不断增强,可就是无法突破。   剑开天已经有了五千纪元力的积累,凌霄甚至突破了六千纪,连祝炎岚都有了三千纪的实力,只有自己毫无进展。   “那你怎么知道方向?这里可是混沌啊!哪里还有方向?”猊大惊骇道。   “我们不是,但元龙前辈是啊,我助她破境,感悟良多,能提前感受到未明之地的方向,也不算意料之外的事,元龙前辈称那地方为磐龙,我也就跟着这么叫。”   元龙轻点头,“时宇小子太奇特,明明我伤那么重,连恢复完全都费劲,可他搞出来的乱七八糟东西,竟然能直接助我伤势未复先突破境界,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也觉得奇怪,随着修为越来越高,我就觉得一切越来越得心应手。   想当初我为了踏入修炼,吃了多少苦?   但到了今天,似乎只要我愿意,什么都可以信手拈来,就算帮前辈你破除无数年的境界桎梏,也很轻松。”   “或许是你起点太高,刚入修炼的时候,那些辅助的东西太差,不配为你所用,所以才迟迟无法入道。   你想想,你是用了界之根、凌霄果这种天地奇宝才有了气机感应,又拿到界主至宝界魂,才从绝境中独辟蹊径真正开始修炼,哪一样东西是别人可以企盼的?   更别说还能从小接触破界意志,真是个怪胎。”   元龙的话让时宇陷入了沉思,细细想来还真是那么回事,对别人效果奇佳的东西,自己用来就是丝毫无果。   想起三十七枚洗髓丹,他就浑身一哆嗦,感觉除了疼,啥用都没有!   一路也不知行进了多久,所有人都对时间失去了概念,所能聊的话题也全部到了尽头,除了时宇偶尔的方向指引,没有谁还有开口的欲望。   时宇和剑开天除了本能的按照指引前进,其余时间都在用混元太初分离混沌,用造物之基和魂灵之本帮助其余几人打熬体魂,在抵达终点之前多一份提升都是好的。   无知无觉的岁月过得很快,也过得很慢。   永恒不变的混沌内部,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板无觉的修炼中,身躯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就好像凝固在琥珀中的小虫。   忽而,元龙从深度修炼中醒来,她的目光投向了一侧的混沌,时宇和剑开天,也正盯着那个方位思索。   “有人在动手。”元龙低声说道。   时宇点点头,道:“高手,能在混沌中交手的,肯定是界主了。   难道他们也是奔着磐龙之地去的?还是说是从磐龙之地达到这里的?”   剑开天抽出背后大剑,挡在了那一侧,万一动手之人冲了过来,祝炎岚和猊大他们就有点危险。   第四个醒来的居然是小黑,它一直趴在元龙肩上沉睡,此时被几人低语吵醒,很不满的哼鸣了几声。   也许是这几声鸣叫惊动了动手之人,那处混沌的紊乱立刻停止,好似那边的人也在观察时宇一行。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时宇和剑开天并没有停下脚步,依然在混沌中急速前行,很快就把有异样的混沌区域抛在了身后。   元龙警惕片刻,见没人追来突袭,放下了高悬的心,又准备闭目修炼,毕竟她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时宇和剑开天分离出来的造物之基对她帮助极大。   就在元龙闭目的那一刻,一只拳头猛然从混沌中探出,狠狠砸向她的后心,那人竟然一直窥探在侧,就等一行中唯一的界主放下警惕。   元龙在拳头刚刚探出混沌的那一刻,就睁圆了双眼,怒喝一声转身挥拳。   只是她一副小姑娘的姿容,叫声未免太娇,拳头也未免太嫩,怎么看都不是那沙钵铁拳的对手。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怒喝惊醒,诧异地看着元龙娇嫩细白的小拳头,和比她大了数倍的铁拳紧紧撞在一起,灿白的烈芒立刻从两拳相交的地方绽放开来,耀得人睁不开眼。   “咔嚓!”   元龙细小的腕骨登时断裂,一枚小小的拳头软塌塌的垂了下来。   元龙面色不变,看着仍向自己心口突刺而来的拳头,另一只拳头又砸了过去。   时宇知道这是因为元龙伤势未复的结果,能和虞麓尧夫妻力拼的她,怎么可能被人一击就打断了手骨。   低喝一声,时宇化掌成刀,向着那拳头劈去,所有人都好像听到了一声不屑的轻笑。   让时宇诧异的是,他的手落空了,还有比他动作更快的人出手了,或者说,比他动作更快的狂兽出手了。   一向乖巧的小黑,看到元龙受伤勃然大怒,猛的就从元龙肩头跃出,一口咬在了那枚铁拳上。   又是“咔嚓”一声,打断元龙腕骨的铁拳竟然被咬出两排整齐的血窟窿,铁拳的主人惨叫着把拳头急缩回了混沌。   小黑哪容得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尖啸一声电射而入,竟然追着那人去了。   两者都消失在混沌中的时候,时宇的手掌才堪堪劈到元龙身前。   元龙甩了甩断手,阵阵灵光闪过,便将骨骼回到原位。   “厉害!就是我全盛,论躯体也不过五五开。现在只恢复了五六成确实不是他对手,这家伙不知是哪个大界的?”   时宇眉头紧锁,看着小黑消失的方向,翻搅波荡的混沌,自从它钻进去后就再没平静过,很显然它在和那个偷袭的人动手。   “前辈,小黑怎么和你这么亲近?他在我这里除了睡觉什么都没干过!”时宇一边指示剑开天调转方向直奔小黑,一边问道。   “我想它是把我当作至亲了,它母亲是第一只觭鲲,我是第一条龙,身上都有此界初创的气息。自我重生,这股气息更浓了,它才会这样。”   “那我也有?小黑最早可是跟我的。”时宇诧异道。   元龙摇摇头,“我没觉得你有这种气息,一定是其他原因。”   几人不慌不忙地来到了小黑身边,它正气恼地对着半截身体又咬又撞,看来偷袭的人施展金蝉脱壳跑了。   这一幕又让众人惊掉了下巴,大家都以为小黑顶多是凭着皮糙肉厚不惧打击,没想到它竟然大获全胜,逼得那人舍弃一半身体逃之夭夭。   “嘿!往哪里跑?”剑开天大脑袋四周一扫,手中大剑猛力劈出,一道无形剑芒破开无尽混沌,霎那激射千里,撞在了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后背。   “啊~”   难以置信的惨呼从那人口中呼出,长长的血槽在背后炸开,他匆匆回头看了一眼,脚下步速反倒更快。   这回头一眼又让他懊悔万分,剑开天连续劈出十几剑,他回头的一刻,第二道剑芒正好劈在他的脸上。   紧接着一剑一剑又一剑,剑开天劈出的剑芒没有一道落空,全砸在了他身上,直把他劈得如同烂布口袋一样在混沌中翻来滚去。   也该他今日命歹,他以为一群人中最厉害的是元龙,殊不知还有三人比元龙也差不到哪儿去!   若此人不受重伤,或能感应到剑芒的来势,但先被小黑抢去半片身子,又冷不防挨了一剑,早就丧失了大半直觉,连躲都不知道往哪儿躲。   夔三看到半死不活的偷袭者还在挣扎着往混沌里钻,嘿嘿奸笑着抽出了灭星神光。   这种枯燥路途中碰到趣事可不容易,他怎能错过找乐子的机会。   按理绝不可能伤到界主的灭星神光,结结实实轰在那人头顶,直炸得他须发皆张口齿脱落,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战果。   要说界主大能的生命力就是顽强,都到这个份了,那人还能保持清醒,奋起最后的力气往远处逃。   元龙冷哼一声,纵身扑了过去。   今日被人偷袭受了伤,居然是小黑和剑开天帮她找回场子,一向心高气傲的她怎能忍受?   眨眼来回,元龙将那人提回来一拳捣在眼睛上,打得他涕泪并流,而后又冷冷地对着另一侧的混沌说道:“阁下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那处混沌缓缓张开,走出一个面带惊惧的中年汉子,一露脸就赶紧对几人拱手行礼,“在下蓝土,见过各位。”   元龙上上下下打量蓝土几眼,把手中修士往他面前一扔,“杀了他,你俩刚才不是打得挺凶么!”   蓝土面色难堪地看了看那修士,心中亦是懊悔,自己没事干留下来干嘛?便宜没捡到,还让人堵了个正着。 第436章 分离   蓝土早就感应到被人锁定气息,起初以为是这个面相稚嫩的小姑娘界主,出了混沌才知道,是一个面容冷酷的年轻人盯牢了自己。   怎么会有这么多高手聚在一起?这可如何是好?蓝土虽然不惧那个年轻人,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啊!   时宇看看凌霄,拍拍他的肩膀,奇道:“你干嘛老盯着他?他藏在混沌里你就一直紧锁不放,深仇大恨似的。”   蓝土心中大惊,略有惧意的目光又投向了时宇,他完全没感觉到时宇也探查到了他的存在。   凌霄抬臂一指,虚点在了蓝土的胸口,“那里,有大姐的气息。”   “什么!”   时宇大吃一惊,再顾不得那个半死的修士,猛扑到蓝土面前细细感受。   吓得蓝土赶紧握拳后跳,随即尴尬地笑了笑,又走了回来。如果这群人有动手的意思,他早就躺下了。   果然有曹心心淡淡的气息在蓝土胸口流转,如果不是凌霄感觉敏锐,时宇是断断不会察觉的。   看到时宇和凌霄同时皱起了眉头,蓝土急忙解释:“前段时间有个女子,和我过了几招,打了我一拳,我可没伤她!”   “为什么动手?”时宇紧盯着蓝土眼睛。   蓝土知道自己一个不慎就会遭受群殴,他和地上那人已经打得筋疲力尽,无法力抗这群高手,不然也不会这般委屈自己。   “我在神土游荡,多少年都没见一个人,突然看到一个女子,当然会上去聊聊。   哪知那女子看似温柔,动起手来毫不留情,几拳打在我身上,我只得避退,但她却不依不饶,追着我打,我只好逃入混沌避开她。   可进了混沌,我就失了方向,随意漂流又碰到这个家伙,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时宇看他躲躲闪闪的眼神,就知道他说的不尽为实。   以曹心心的性格,不是不依不饶追着人打的那种,一定是这家伙起了歹心,逼得她怒极反击。   凌霄冷哼一声,踏前一步,“胡说!我大姐从来不与人争执,一定是你惹怒了她!二哥,不废话,弄死搜魂!”   蓝土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可是界主大能,多少年没有恐惧的感觉了,可今天被吓得不轻。   大姐是比自己厉害的高手,二哥自己看不出深浅,就是最年幼的小弟,都比自己差不了多少,这一家子都什么人啊?   更何况,这里还有两个跟他们差不多的人物,一门五界主,足以横行万界了!   “不是!真不是!”   蓝土慌忙摆手,一拳砸下,把那个垂死的界主大能打爆了头颅。   不管有用没有,先按照其中一人的要求去做,总能缓和些气氛不是?   时宇他们都眯起了眼睛,谁都没想到蓝土下手这么利索,而且地上那人身为界主,也死得太容易了!   剑开天看看死人,再看看自己手里的巨剑,用手在剑刃上横刮了几下,不敢相信自己几剑就能将一个界主劈得全无抗力。   他疑惑的目光看向元龙,此时只有元龙最权威。   元龙也诧异地看着脚下的死人,她同样没想明白一个界主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   蓝土见几人突然都不说话了,急忙开口道:“我们两个在混沌里打了不知多久,都打到了力竭,这里谁都得不到灵气补充,体内早就空空如也,所以他才这般容易毙命。   如果不是看你同样身受重伤,这家伙也不会贸然偷袭,不就是想趁你力弱,夺你元力恢复么。   话说回来,你这身体,简直就是元灵化形……”   元龙心里明了,她就是元灵之躯,在没有灵气的混沌中,她的身体对所有人都是极大的诱惑。   “嘿嘿!元龙前辈,他们看不起你啊,趁着您老人家受伤就敢来偷袭,哪怕他们自己都是弱鸡。”剑开天不怀好意地挑拨着。   果然,元龙的俏眉竖了起来,看向蓝土的目光就更凶厉了。   身为本性凶残的原始魔怪,即便长着一副乖巧少女的模样,不经意间散发出的气息也足够让人不寒而栗。   蓝土心中叫苦不迭,直怪自己多嘴,赶忙又把话题岔回曹心心身上。   “那女子还在神土游荡,比我厉害的人可不少,你们若是惦念,就得抓紧时间赶去,最近神土不太平,好多界主都陨落了。”   “神土?你老说神土,是那个冥冥之中召唤你的地方么?”时宇心中一动,问道。   “正是,我到神土已经几万年了,可就最近冲突频发,那女子来得真不是时候。”他又把话题往曹心心身上引,生怕有人再想起他看不起元龙的事。   时宇心思一转,对元龙说道:“前辈,看来我们快到了。”   元龙点点头,把坐在肩头的小黑抱在了怀里,“我的伤还是太重,得委屈小黑帮我顶一段。”   没再为难蓝土,时宇等人立刻向着磐龙之地进发,他们也担心曹心心的近况,和蓝土继续纠缠没有意义。   蓝土长舒一口气,伸手抹去了额头并不存在的虚汗,眼珠子转了几圈,也跟了上去。   “二哥,那家伙还跟在身后!”对曹心心气息极其敏锐的凌霄,凑在时宇身边传音道。   “不管他,跟着正好,要是我发现心心姐有恙,他就别想着能再跑!”   凌霄一想也对,他跟来倒省了事,不然若是曹心心吃了亏,回头再找他可不容易。   没过多久,时宇就感到未明呼唤的源头已经近在眼前。   元龙同样有这种感觉,只见她单臂一伸,就按在了若有若无的界璧上,轻轻一抓,就将界壁如同绸布一样抓在了手里。   时宇羡慕地看着这一切,到目前为止,他还不能随心所欲地接触界壁,只能凭借蛮力破开小小裂隙,补充些混沌罢了。   元龙用力一扯,碎裂的界璧外忽然涌进一股巨力,将时宇等人一卷而入。   “糟糕!”   大喝一声,时宇立刻发动了幻时,匆忙释放元力缠向所有人。   其他几人也在瞬间察觉了异样,纷纷伸手去抓身边的人,却已然来不及。   那股巨力的速度远超寻常,除了一直被时宇揽在臂弯的祝炎岚,还有离得最近的夔三被他卷中,其他人竟然在跌入大界的一刻,同时消失在眼前,不知被大界怪力扔到哪里去了。   “坏了!”   时宇猛然跃入高空,神念向着四面八方铺去,空荡荡的大界,他连一个人都没探到。   夔三惊慌失措的挤到时宇身边,早就是一方大豪的他,回到时宇身边又成了蠢笨呆傻的跟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祝炎岚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茫然地看着寂寥的虚空,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们都误解了一件事!”时宇恼道,“不仅仅是每个人收到召唤的名称不一样,而根本就是他们去了不同的地方!   每个人都有自己专属的地界,想找其他人,只能越界而行!”   时宇这样一说,夔三更慌了。   他和时宇在一起还有安全性可言,那两个兄弟如果跟上了任何一个人都还好,就怕是他俩在一起,或者干脆一人一个地儿,那可就完了!   遍地是界主,他们仨凑在一起都不算盆菜,更别说单独行动了。   “公子!我们快去找他们吧,大哥二哥扛不住啊!”夔三拉着时宇的袖子,比刚入洞房的小媳妇还紧张害怕。   “别慌,让我想想!”时宇闭目沉思,努力回忆方才幻时拉出的那短短一瞬。   “剑开天是一个人,凌霄抓住了犰二,猊大和元龙前辈在一起,小黑还在她身上,还好!还好!”   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宇拍了拍胸口,又把祝炎岚搂紧了些,虽然那股力量早已完全消失,但时宇仍心有余悸。   夔三听了时宇的话,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一些,他赶紧就地一滚,化作夔牛原形,非要时宇骑上脊背。   让时宇像抱祝炎岚一样抱住他是不可能的,但骑上来,既能保证安全,大家还都没有心理负担。   时宇他们一阵慌乱,还在混沌中的蓝土面色沉了下来,他已经看出这一群人都是初到神土,七个人分成三波去了不同的地方。   “竟然不知神土是多重大界层叠而成,可惜了那个小丫头,要是让我吃了……”   蓝土恨恨一跺脚,撕开已经愈合的界壁,一跃落在了另一个地方。   甫一落地,蓝土就闭目感应,迅速确定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时宇和祝炎岚坐在夔三夔牛本体上,面色铁青地随意找了一个方向狂奔。   时宇发现,这个诡异的地方,竟然抹去了所有大界气息,不但万域界门令没用了,就连他自己收入神魂的大界气息也一并消失,他没有任何办法开立界门离开。   “怪不得虚武圣仙和虞麓尧回去都要那么久,他们是一步步从虚空感应自己的大界,慢慢飞回去的啊!”   时宇还没到界主境,遑论感应自己心灵相连的大界,他要想回去,要么跟着别的界主,要么乱跑碰运气。   找人更比回到万界还难,已经跑了数天,不知多少路途被抛在身后,他都还没有看到一个人。   夔三跑得心烦意乱,无数年三兄弟一起度过,突然分开,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第437章 小黑生气了   “公子,你说这破地方谁弄的?不但每人一块地界,还这么大,他是闲的吗?”   听到夔三的抱怨,时宇心里也一阵迷蒙,按理说每一界都是修士创造出来的,但这一界为何如此特殊?   难道是所谓的另一界神人所创?他创造此界难道仅仅是为了让界主们争夺不可能的破界机遇?   使劲摇摇头,时宇把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驱逐出脑海,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其他人,包括曹心心,人多了想法就多,再去思考远虑不迟。   好似永远在赶路,从混沌出来终于不再是永恒的黑暗,又成了一成不变的枯寂。   时宇所在的界面区域,每一个可以落脚的星辰大陆,都是起伏的山陵和黄绿相间的草原,他没有看到心血来潮时见到的那种建筑和场景,更不要说见到一界应有的主陆。   “奇怪!”   在虚空中飞行了个把月,登陆了几百个星陆,时宇觉得自己就是在一个死循环中无法挣脱,处处都是相似的场景,相同的所见,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存在。   凌霄和犰二,同样是在一个孤寂的界域中相伴。   两人都是话语不多的冷漠性格,结伴而行许久,说过的字加起来不超过一百,所有的焦躁和不安都被他俩压在心底,只是面容更加冷酷僵硬。   剑开天与众不同,他进入自己的界域,先是扭头四周看看,发现无人在侧,直接就遁入了大地,连一点寻路找人的意思都没有。   只有元龙一行不是这样,刚落入大界,他们就受到了猛烈的攻击,数道足可毁天灭地的强光劈面而来,竟是要一击将他们团灭。   元龙骄喝一声,双拳奋力击出,又将身体扑前,把猊大挡在了身后。   对方是个擅长远攻的法修,而元龙受伤的身体,速度很难提起,只能边退边打,气得她怒吼连连狼狈不堪。   猊大缩在元龙身后的安全区域,使劲咽着唾沫。   他没想到这里和摩罗界差不多,所有人都把别人当作敌人,一见面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攻击。   其实他误会了自己看到的场景,不是每个人都把别人当死敌,而是他们直接落在了别人动手的中心地带。   十几个界主正在这里打得天昏地暗,谁看到陌生的面孔,都会率先强攻。   和元龙动手的修士心中更是气恼,他才刚刚逼退了自己的对手,冷不防一个更厉害的家伙就跳到了自己面前,还很羞辱的带着家仆和宠物,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已经耗费了大半气力,面对元龙坚韧的躯体,数击也未能留下一丝伤痕。   怒吼的元龙很快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她的声音又亮又脆,就好像小女孩在发脾气,相比一群人生死相搏的剧烈呼喝格格不入。   一群界主越看眼睛越亮,几对彼此无可奈何的对手很默契的停止了攻伐,慢慢向着元龙靠来,都打着擒下元龙夺取元灵的主意。   元龙怎会不知他们的想法,当年要不是她拼着自爆威胁,虞麓尧和纱鸾华早把她吃干抹净了。   这才刚到磐龙之地片刻,就碰到一群同样觊觎她的界主大能,她心中的暴怒可想而知。   元龙一怒,紧紧趴在她肩膀上的小黑就感同身受,跟着长啸起来,稚嫩的叫声如果是在平时,一定会惹人发笑。   可此时,没人有心情笑这个小东西的莫名其妙,他们都向着元龙发出了致命一击。   元龙心里瞬间冰凉,没想到才刚到就要陨落,有点后悔自己没听时宇的,等伤势完全恢复再来。   想到绝境处,元龙暴虐残忍的心性又上来了,她狂吼一声恢复了元龙本体。   庞大无匹的身躯瞬间塞满了天地,不光把所有攻势都接在了身上,还把那些攻击他的修士全部挤出了身周数十万丈的空间。   “吼!”   极痛而呼,元龙拖着血淋淋的身躯,一爪拍向离他最近的修士,血红双目配上狰狞獠牙,真仿佛要一击拍烂这个修士塞进口中大嚼。   那修士冷冷一笑,轻易避开元龙的猛击,忽的转移到百里之外,又是数道火链袭来,缠上了元龙的厉爪。   其他不被元龙攻击的大能,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纷纷抛出了自己的拿手绝技,打定主意先干掉元龙,抢了他一身纯粹元灵好好恢复一下,再解决其他恩怨。   被冷落在一边的猊大见势不妙,慌忙抽出灭星神光四处乱扫,指望能帮元龙分担一点压力。   但在低阶修士中无往不利的灭星神光,在一众界主面前连挠痒痒都嫌轻。   几名界主很不耐地将神光轻轻弹开,顺势给了猊大几下狠的。   这下猊大不但没能帮上忙,还让元龙不得不分心硬接那些攻击,替他挡下必死的反击。   元龙的伤更重了,连续翻出几个滚,大片蓝色的血液泼洒在虚空中。   围攻元龙的界主们俱是眼睛一亮,闪出了贪婪的目光,化作道道流光向着元龙扑来,谁都想率先扯下一条臂膀一块龙躯,后至怕是连残渣都捞不到。   “嗷吼!”   元龙发出最后的怒吼,整个身躯骤然闪亮,块块龙鳞的缝隙处都激出如刀光芒,无尽力量从那里喷薄而出。   “自爆?”每个围攻元龙的大能都发出了轻蔑的嘲笑,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一个重伤的界主还能爆开,那就见鬼了!   “嗡!!!”   一声更加狂怒的嗡鸣声响了起来,所有人都觉得浩瀚虚空突然变得逼仄阴暗,闪亮的群星一下子全部消失在了眼前。   庞大的黑影塞满了每一名修士的眼睛,他们眼前除了黑暗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就连暴怒的元龙,都被眼前的庞然大物惊呆了,她从没想过小巧可爱的小黑,竟然能变得这么大!   小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猝不及防的界主们一下子从元龙身边被挤开,一个个贴在小黑的某个部位好似寄生虫。   元龙眼前一黑就被它含进口中护了起来,连带着猊大也站在了它的舌头上。   小黑极其愤怒的在虚空中打了一个滚,奋力甩动尾巴和鳍肢,还在愣神的界主大能们就痛呼着被拍出数万里。   虽然没有伤筋动骨,可一时半会儿散不去的剧痛还是少不了。   “什么鬼东西?”有人怒而发问。   觭鲲在整个万界也只有一只现世,那已经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它的存在?长什么模样?   小黑也知道自己只是打了这些人一个措手不及,除了皮糙肉厚能占优势,论真正实力,它比不上任何一名界主大能,当机立断就逃之夭夭。   那些还没来得及再次攻击的大能们,又觉眼前一亮,虚空再度清亮,闪烁星光洒满各处,可方才的巨兽和元龙,突然都不见了!   “混账!跑哪里去了?”   十几名界主大能同时怒喝,目中道道神光漫天乱扫,可哪里还有小黑的影子。   他们还在搜寻,一个黑衣女子突然闪现在人群正中,四处寻觅无果,勃然大怒,“我儿在哪儿?是不是被你们害了?!”   随着气急而发的叱问,那女子突然就向着所有人动手,一掌拍碎了离他最近的界主,抓住正欲离体遁逃的神魂,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咯吱咯吱”嚼得咬牙切齿。   “大姐你跑这么快干嘛?小侄儿一定没事,这世界谁能打破他的鳞甲?”   另一声浑厚男音响在远处,他比黑衣女子还要直接,一手一个抓住两名要逃的修士,猛烈互撞就拍成了血沫。   十几名界主大能霎时死了三人,其余几人顿时明白碰到了惹不起的远古巨蘖,纷纷发喊一声四散而逃。   但他们发现,还有两人堵在了其他方向,跑得最快的几个大能,哼都没哼一声就成了虚空幽魂,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亿万年不出,现在的界主越来越废了!这样的废物也敢欺负我儿子!”   黑衣女子怒气未消,陡然消失在站立的虚空处,再凝出虚幻身影时,那些对元龙出手的大能们无一存活,神魂都成了她口中杂粮。   “那是因为他们全都重伤,真正实力百不存一,不然你们也不会这么轻松。”   温和中正的声音响起,一个长须飘飘,仙风道骨的帅老头出现在了四人中间。   黑衣女子极为忌惮地后退了几步,怒喝道:“老杂毛,你来做什么?”   帅老头捻须微笑,“当然是阻止你继续滥杀无辜。”   “无辜?他们在欺负我儿子,那叫无辜?”黑衣女子大叫道。   “所以我并没有阻拦你杀掉他们,但我知道,你一定还会迁怒别人,那样可不行。”   “虞麓尧!你不要多管闲事,这里终究是会杀到只剩一个,早些晚些有什么关系?就是我们姐弟四人,最终也会出手互搏!”   “那是将来的事,是另一界即将开启才会发生的事,现在杀多了,只会让那一界认为我们还弱,又会延后破界之期。”   虞麓尧说得不紧不慢,眉头却渐渐蹙了起来。   “奇怪,我怎么还察觉到了元龙的气息?她突破了界主境?”虞麓尧左右看看,伸手一捞抓过丝缕流光,摇头笑了笑。   “看来你们始灵神兽,又多了一个高手,将来大有可期。”   听着虞麓尧一个人自言自语,黑衣女子和她的三名同伴许久不言,都是紧绷着身子蓄势待发。   虞麓尧又摇摇头,轻笑几声消失在了虚空中。 第438章 融合空间   此时方有一人缓步走向黑衣女子,“大姐,虞老头说元龙破境,那可是大好的消息!她不破境都和我们差不多,破境了足可撑起始灵神兽的大旗!”   黑衣女子点点头,叹了一口气,“可她把我儿子带来干嘛?我是要他老老实实待在混沌海平安度过一生的!   这会儿小家伙施展了本命天赋,扶摇一出瞬息万界,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元龙肯定是拖着重伤之身来的这里,不然怎么会被这些修士打跑,哼!”   ......   “噗!”   小黑把重伤的元龙,和惊魂未定的猊大吐了出来。   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只是觉得所有人都被它甩开,才停下不断施展的本命天赋。   元龙缓缓从地上爬起,看了看四周。   小黑带着他们落在了一个尽是黄沙的荒芜星陆,略一感应,这块星陆除了他们三个,再无他人。   战战兢兢的猊大,被片刻前十几个界主围攻的大场面吓坏了,他仿佛又回到了刚刚开始修炼的时候,看到开了十窍八窍的修士都吓得直哆嗦。   “前辈,您怎么样了?”许久,猊大才壮起胆,问了元龙一句。   元龙正闭目端坐于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伤更重了,看来不宜继续闯荡,就在这里休养吧。”   说完她又闭上眼睛,把小黑抱起放在了肩头。   猊大心急万分,他觉得现在就自己最安全,无论元龙还是小黑,面对界主都有一搏之力,可时宇他们现在怎样,谁能知道?   “前辈……”   “住口!你是想死么?”元龙打断了猊大的话,他知道猊大在想什么,但现在她自身难保,根本没有能力去找其他人。   猊大沉寂了下来,几息之后,他朝着元龙深深躬了一礼,纵身而起跃入了虚空。   元龙的眉毛抖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睁眼留下他。   小黑焦急的在她肩上跳了几下,吱吱乱叫,见元龙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好耷拉着脑袋趴在了她肩上。   ……   “这样不是办法!”   时宇按住夔三巨大的牛首,在虚空中停下了四处寻觅的脚步。   过了这么久,他们还没有找到任何人,撕开界壁看到的也只有混沌,感受不到任何其他大界的气息。   夔三扭过头,车轮般巨大的眼珠子盯住了时宇,“公子,你打算怎么做?”   时宇思索片刻,缓声道:“我觉得咱们是被困入了一个独立的大界,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为难我们,而是为了保护我们。”   祝炎岚妙目闪闪,“保护?”   “对,保护。”时宇笃定的说道。   “我们的修为都不到界主境,这里的空间自主断定我们不该出现在磐龙之地,就把我们扔到了这个地方。   我想剑开天,凌霄,还有犰二都一样。只有跟着元龙前辈的猊大,会被带入磐龙之地。”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祝炎岚疑道。   “这几个月,我总能感觉身边除了你们还有别人,但我就是看不到他们……”   “别人?”祝炎岚和夔三同时惊呼,慌忙扭头四顾。   “别看了,你们看不到他们,他们也看不到你们。”时宇笑道。   “那你怎么感觉到的?”祝炎岚不解地看着时宇。   “因为我眼里的世界和你们不一样,我还能看到另外一样东西。   以前,我很偶尔才能看到,但在这里,我虽然看不到,却能感受到那个东西的存在,就知道此处空间一定有问题。”   “公子,你说的啥东西啊?”夔三晃着大脑袋问道。   时宇长舒了一口气,在夔三脖子上摸了一下,“那个东西就在这里,我只需要轻轻一掐,你就会被割下头颅。”   “什么?这么厉害?”夔三吓了一跳。   “你说的是那种黑线么?”祝炎岚一下子明白时宇说的是什么,夫妻之间已无秘密,时宇把一切都告诉了她。   “对,只是它们都不黑了,而是完全透明,完全看不到。   但我依然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当年我就和大眼聊过,世界不是独立存在的,至少有两个世界重合在一起。   一个是我们看到的真实世界,一个就是我经常进入地画卷世界,当时他并没有否认。   这里,怕是每来一个人都会多一重世界,只不过其他人都是界主,他们的世界立刻就融合在了一起。   而我们,则是被困在了自己的世界,等我们成功晋升界主,自然会和他们融合到一起。”   听了时宇的长篇大论,夔三似懂非懂,一对牛眼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现在,很简单,我只需轻轻一勾那些看不见的线,就可以打破世界之间的藩篱,但会造成什么后果,我就不知道了。”   时宇笑了笑,伸手在虚空中拨弄了几下,仿佛那里有几根看不见的琴弦。   “那就弄呗,反正不会比现在更坏。”夔三早就急着去找两个兄长,才不考虑会有什么后果。   时宇点点头,祭出了神魂,他此时的神魂,已经和本体一般无二,看上去就是个有血有肉的修士。   “嗡~”   夔三觉得好像听到了轻微的震颤声,紧接着眼前一阵恍惚,自己就驮着时宇和祝炎岚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在夔三面前站着一个大张着嘴巴的修士,黑漆漆的嗓子眼,足可以塞下他的巨大牛蹄。   时宇的手正卡在那修士的脖子上,看上去就好像他是被时宇掐得张嘴翻白眼,一副要溺毙的模样。   “不好意思,借个道。”时宇放下手掌,对着那人笑了笑,拍拍夔三的脑袋,三人慢慢离去了。   那修士还站在虚空不敢擅动,听着渐渐远去的话语声消失,他才汗如雨下,头也不回地急遁而去。   “看到了么,这里和我们刚才的世界一模一样,但这里多出来的东西,肯定是修士们自己加上去的。我们的那个,才是真正的原始风貌。”时宇对着漫天星辰指指点点,夔三不住点头。   确实如此,所有星辰的位置都没变,只是少了一些,虚空中的星陆也大致差不多,倒是多了些人为留下的痕迹或者建筑。   “公子,这里为什么没有主陆?这么多的星陆,大哥二哥他们也不好找啊?”夔三首先惦念的还是猊大和犰二。   时宇皱眉摇头,“没法找,你没发现这里我们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么,只能近距离凭肉眼和直觉判断一个人的实力。   还是境界太低了,到了界主境,应该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夔三一听,急道:“那怎么办?好不容易过来了,还要各走各的?”   “猊大不用担心,有元龙前辈看护呢。   犰二跟着凌霄,两人应该没法自己到这融合空间来,你也不用担心,所以着什么急呢?”时宇安慰道。   夔三仔细想了想,似乎是这么个理。   二哥和凌霄在一起,他俩谁都接触不到时宇说的神秘丝线,只能被困在独立空间,那里就只有他俩,肯定不会有危险。   而大哥,跟着最厉害的元龙,更不用怕啦!   “还是公子聪明!”夔三晃着大脑袋夸了时宇一句,惹得祝炎岚掩口轻笑。   “你别高兴太早,他俩没危险,我们可不一定。你看,找茬的来了!”时宇又拍拍夔三的脑袋,示意他往后看。   夔三眼睛一眯,看到刚才被时宇掐住脖子的修士,正怒气冲冲的飞来。   “他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夔三没有特意加大嗓门,可他浑厚的声音,还是在虚空中传出很远,那修士听得一清二楚,面上的怒色更重了。   刚才他是没有反应过来,正极速赶路,突然被一个人卡住脖子放在了一边。   他明明没有看到任何人在那个方位,才放心大胆地冲了过去,结果倒像是自己送上门撞在了别人手里。   开始他还庆幸自己招惹的强人脾气好,没有计较他的莫名冲撞。   可事后越想越不对劲,那三个修士没有一个是界主,最厉害的看去也不过四千纪的元力,怎么可能轻易把自己提在虚空中?   如果只有时宇一人,他也不会再回来找茬了,只当是一个比他厉害的界主隐藏了修为。   可时宇身边还有祝炎岚和夔三,一个三千纪,一个才不到两千纪,哪有三个界主结伴而行,还需要同时隐瞒修为的?   再想想他们说的话,分明是从一个人都没有的独立空间刚刚踏足此处。   嗯,一定是此地出现了重大变故,才让这些境界低微的修士闯了进来。   想想自己被三个几千纪的修士吓破了胆,他就怒火升腾,耐不住性子立刻掉头,杀了回来。   见那几个低阶修士,看到自己既不怕也不跑,这名界主稍稍压下火气,谨慎了一些。   “你们从哪儿来?”他站在时宇等人面前,冷冷问道。   时宇微微一笑,“你应该听到了啊?我们是从一个没有别人的空间过来的,正好碰到你,很有缘。”   “哼!确实有缘!”   那界主只认为时宇是在调侃他,怒而出手,一掌抓向时宇的脖子。   可他的手却抓了个空。 第439章 故弄玄虚   时宇虽然不是界主,但来之前也和元龙、赤殇、甚至病虎交过手,对于界主的力量有了充分的理解。   虽说界主都说他们是先领悟谛原术,而后立刻就明悟了混沌造物,才踏入界主境,和一般修士早就不在一个层级。   但实际上他们自己都说不清如何领悟出的谛原术,只说一切水到渠成。   就如元龙使出谛原术,力量能瞬间扩大千倍,即便有和她元力相仿的修士,也绝对扛不住突然扩大千倍的力量攻袭,所以界主境下皆蝼蚁是肯定的。   时宇不懂为何元力透过某种谛原术可以扩大千百倍,但他自己的幻时和混沌之力,结合起来也有这个效果,他的实际力量并不弱于元龙,只是还不能混沌造物。   而一般的界主,都不如元龙天赋高,所以,此时受到攻击,时宇幻时一出,很轻松就躲开了那修士的手掌。   而后时宇屈指轻轻一弹,将他的手弹回到他自己面前,拍在脸上。   时宇眼里一切都是缓慢的动作,可在祝炎岚、夔三,还有那界主看来,一切都是电光石火之间。   尤其是那界主,他只觉一掌挥出,还没看清怎么样,就被对面的年轻人将手掌打了回来,而后重重拍在自己脸上。   “啪!”   清脆的拍击声惊呆了这无名界主,他怪叫一声扭头就跑,惶惶如丧家之犬。   夔三盯着那急窜的背影,不解道:“公子,为啥不追啊?打翻了也好问路。”   一听这话,那界主跑得更快了,几下闪逝就消失在了虚空中。   时宇没有去追,笑眯眯地看着他越逃越远,直到看不见才开口,“没有必要,他这种水准就是垫底的存在,能问出什么?要问,至少得抓住蓝土那种人。”   “蓝土?”夔三又晃起了大脑袋,“我们怎么找他?”   “不用我们去找他,他肯定会来找我们。呵呵,我觉得前面就有个更厉害的人……”   一行三人不慌不忙向着深空行去。   ......   果然,才行进了不到百万里,一间茅草屋出现在了虚空中,就那么孤零零的悬着。   茅草屋房门紧闭,若有若无的碎裂声,从屋中偶有传出。   夔三扭头看了时宇一眼,见他摇了摇头,就没有开口,绕过茅草屋继续向前走去。   没多远,第二座茅草屋出现在眼前,这次多了一圈小小的篱笆,将茅草屋围在了里面。   茅草屋里没有了细微的碎裂声,传出的是一阵阵研磨声,呲呲啦啦很是刺耳。   “装神弄鬼!”时宇低低嘲笑了一句,让夔三继续往前走。   第三次看到茅草屋的时候,篱笆包围的小院里又多了一簸箕刚刚脱壳的麦粒。   夔三看得奇怪,扭头目询时宇,时宇笑了笑,示意他不用搭理,继续走就是。   第四次看到茅草屋了,这次茅草屋房门大开,阵阵咳嗽声从屋内传出,好像有个病入膏肓的老者,在等待故友前来,希望能在临死前再见最后一面。   “公子,来者不善啊!这家伙缠上我们了,下次看到是不是要出殡了?我要不要先抓一把纸钱备着?”夔三口里不积德,直接就要给人安排后事。   “这种自以为高深的家伙,总喜欢打哑谜让人乱猜,其实谁有空搭理呢?”时宇接着夔三的话说了下去,满口不屑。   茅草屋里的咳嗽声停了片刻,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传出,“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没礼貌么?老朽好心请几位进来坐坐,就这么不赏脸?”   时宇更不屑了,“请人做客,就拿出主人热情的样子来。   大门紧闭,篱笆扎紧,还弄一堆麦子在房门口,是要我们打翻麦子破门而入,当恶客么?这样你是不是就有了动手的正当理由?”   沉默了片刻,茅草屋里的老者嘿嘿笑了几声,“你这么说,我岂不是更有理由动手了?不识好歹,更该教训!”   “那就来呗!”时宇耸耸肩,跳下夔三的脊背,夔三急忙扛着祝炎岚跑出极远。   老者没有再说话,几番试探,他已经能确定时宇仅是新晋界主,不然早就点破他的虚妄幻境,找出他真身所在。   可直到现在时宇还在盯着屋内看,一副等着拦路人出来一战的模样。   对峙许久,忽而一阵风起,卷起了时宇的衣衫,时宇低头看看,拍散那一缕清风,让虚空恢复了平静。   又是难言的沉寂,扎紧的篱笆突然弹开了一个缺口,露出可容一人出入的小门。   时宇歪头看了片刻,大步走到篱笆前,就在差一步进入小院的时候,伸手抓住篱笆用力一掰,瞬间掰断两三片竹板,捏成了碎末。   “混账!”   久未出声的老者陡然暴怒,一阵狂风从屋内吹出,其间夹杂无数闪闪长针,仔细看去,竟是一根根草茎。   时宇站在原地纹丝未动,任由那狂风临身,长针刺体。   但一切都是枉然,就如同乡间一股恶风吹过,卷起田间枯草落在了行人身上,除了有些肮脏,造不成任何伤害。   “我就说你喜欢装神弄鬼!比斗就比斗,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干嘛?虚空明明不会有风,你非要弄一阵风出来,显得你很高明?很神秘?”   时宇拂去还粘在身上的草杆,一拳挥出砸向了面前的篱笆。   浑厚的元力撞在看似破败的篱笆墙上,挤挤挨挨的竹片咯咯作响,但再没有像刚才一样断裂。   屋内老者轻轻“咦”了一声,似乎篱笆没有被打坏很出他的意料。   又一阵狂风吹出,老者并没有因为时宇的嘲讽而改变自己的行事方式。   剧烈的风息中不但夹杂了草杆,还有无数麦粒像石子一样砸来。   这次时宇没有硬抗,拉起一面元力护盾笼在了身周。   风刃撞在护盾上就化作屡屡清光消散不见,草杆和麦粒,则轻易穿透护盾,刺在了时宇身上。   “原来你还不是界主?我竟然看走眼了?”惊讶的声音响起,老者的话语浑厚高亢,哪里还有片刻前老迈垂死的感觉。   “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是界主了?你自己鬼祟惯了,总以为别人和你一样喜欢玩虚头巴脑的东西。   你看出我只有四千纪的元力,反复试探也没看准。你说,你是不是被自己骗了?被自己吓住了?”   老者嘿嘿干笑几声,平地风起,所有一切都消失在了虚空中,只有一个身披蓑衣的老汉立在时宇面前,干枯的手掌向着时宇胸前抓来。   时宇依然不闪不避,一拳打出迎向老者的掌面。   老者面露不屑表情,心想终于轮到我看不起你了,嘲笑我这么久,总该付出点代价。   五指微弯,老者想一把抓住时宇的拳头,把它狠狠捏成肉糜。   拳掌相接,时宇的拳头完全被老者握在了手心,看似干枯瘦小的手掌,竟然真的把时宇的铁拳包了个严实,上下左右看不到一点点缝隙。   老者看似慈祥老迈的面孔,骤然变得狰狞,“我看你才是装神弄鬼!一个小小修士,也敢跑到净原来撒野!”   净原?为什么这里的人来了以后也不取一个统一的名字呢?   危急时刻,时宇竟然还有闲暇去想别的。   老者的狞笑没能维持多久,很快就变成了惊讶,继而愕然。   时宇竟然一根根掰开了他的手指,还顺道将手指都扯了下来,扔在虚空中变成了一根根麦秆。   “见过老树成精,见过灵草成形,还没见过稻麦修为有成的,你是怎么避开一年一死的轮回的?”   时宇一边掰一边轻声询问,就好像他和老者真的是至交好友,正在执手相谈。   老者死命运转元力,想要依靠更为强大的谛原术降伏时宇,却见时宇只是摇头。   “太弱了,你施展不出谛原术。   界主还没有强到可以超脱修士范畴的地步,因为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规则的真谛和意义是什么。   你们只是用奇术接触到了规则,却不是用规则创造出了奇术,两者截然不同。   所以,你们只能把这种透过规则施展出来的奇术,叫做谛原术,当谛原术失效,真正强大的低阶修士,是可以战胜界主的。”   话语落地,时宇已经掰断了老者所有手指,一根根干枯的麦秆散落在虚空中,没那么血腥。   其实时宇也不懂这些,他甚至连规则的边都还没摸到,他只是在叙说自己的揣测。   老者惊恐地看着时宇,全然不顾已经毁去的右掌,转身就往远处逃去。   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但一切却又真实发生。他竟然被一个不到界主境的修士打伤了,过程还那么轻松。   很快,他又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他竟然连速度都不如那个低阶修士。   时宇就在他身侧不紧不慢的跟着,眼睛不住在他身上逡巡打量,好像在欣赏一件难得的珍品。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这么奇怪的修士,我还是第一次见。   无论什么东西修炼,寿元是最重要的,没有足够的寿元支撑,根本没有可能积累元力提升境界。   你就是普普通通的稗麦,能到今天这个地步,太厉害了!” 第440章 稗麦   时宇的夸赞,在老者耳中听来就是催命的鬼音,怎么听都感觉他是要剖开自己瞧个仔细。   “你再不停下,我可就真的动手了啊!跟你跑了这么久,我的同伴都看不见了!”时宇话语一落,身形陡然加快。   老者只觉眼前一花,就被结结实实抓在了手里,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挣开时宇的铁掌。   “不对,很不对!”时宇抓着老者,眼睛再一次盯紧了他的身体,上下左右到处看。   “我和几个界主较量过,绝对到不了能碾压的地步,你即便重伤,也不该如此......太奇怪了,你身上少了一些东西。”   老者本来认命似的闭目不言,听到时宇这句话猛然睁开了眼睛,惊诧道:“你能看出我少了一些东西?你怎么做到的?”   时宇咧嘴一笑,“这很简单呐,你若是完完整整,我怎么可能捉住你?”   老者轻叹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时宇笑而不言,他看了许久,在老者身上没有找到那些连到画卷世界的黑线,所以他才会说少了一些东西。   但他没必要向老者言明这一切,双方是敌非友,说出真相又没有好处。   提着老者往回赶,时宇怕祝炎岚和夔三等得心急,脚下速度比来时更快。   老者中途稍稍睁眼体悟了一下,终还是垂下了头。   他完全参不透时宇全力催动幻时展现出来的这种极致速度,无论时间还是空间,似乎都失去了概念,世界在整块整块的平移,而非连续行进。   就好像心在何处,人便在何处。   祝炎岚和夔三也在急急赶路,在他们眼里,时宇和老者一眨眼就完全消失了,没了时宇,一下子就没了主心骨,两人心惊胆颤的提防着四周,腿都有点软。   但怕什么,就来什么,才走了不到半刻,就有人满面疑惑地从他俩身边经过。   看到一个漂亮女子骑在夔牛身上,那人倒也没敢上来造次,双方擦肩而过,各走各的路。   祝炎岚也学着时宇,拍拍夔三的脑袋,示意他只管走自己的,莫要对着陌生人张望,她也目不斜视,营造出一种高人风范。   但擦过不及百里,那人就猛的回转挡在了夔三身前,伸手按住了硕大牛头。   夔三心知不妙,奋力弹动独腿想要后跃避让,可无论怎么挣扎,他的脑袋就是牢牢吸在那人的掌心,进不能,退不得。   祝炎岚的脸色也变了,目光越过那人的肩头,向着远方眺望。   那里一片虚无,完全没有时宇的身影。   那人也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发现就又转了回来。   一言不发,他另一手急探向祝炎岚抓去。   祝炎岚哪里有本事避开界主的强袭,呼喊声都发不出便被那人抓住衣领,从夔三身上提了下来。   那人似乎也没料到自己得手这么容易,呆了一下才开口,“原来你们不是装的?竟然真的有低阶修士出现在了这里,为什么呢?你们怎么来的?”   祝炎岚和夔三还不及回答,他又自言自语,“一定是快要开界了,肯定是快要开界了!我得抓紧恢复,没时间了!”   话虽说得平淡,他贸然出手也只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但真有了结论之后,他却没有放过祝炎岚和夔三的想法,两手一握就要把二人捏成血雾。   “我看你也不需要时间了,对于一个死人,时间还有什么意义呢?”   冷冷的话语声从他身后响起,紧接着,他的双臂从身上脱落。转头欲看来者何人,他的脑袋也被自己转下去了。   那人想要惊呼,想要运力让自己的肢体回到原位,但一切都是徒劳。   他的整个身体就好像突然变成了各自独立的碎块,彼此之间毫不相干,无论他怎么用力怎么施法,依然是各向各的方向飘远,自此再不相合。   只有他的脑袋掉下来以后,静静悬在空中,眼瞳中透出无边恐惧。   祝炎岚愣愣地看着那人的躯体崩散之后,才来到近前的时宇,时宇重重一哼,将那人震成了血泥。   祝炎岚涨红了脸,猛扑在时宇怀里一动不动。   濒死的那一刻,她并没有哭泣,也没有惧怕,只有一种永失挚爱的心情涌上了心头,好似整个世界一下子变得灰暗,死亡也就是很普通的事了。   夔三闷声不吭的站在一边,他只有深深的无力感,两千纪的力量,到了这里连蝼蚁都算不上,他完完全全是时宇的累赘。   只有亲历了全过程的老者,匪夷所思地看着时宇。   他是被时宇抓着背心衣衫提在手里,并不妨碍他抬起头看到时宇轻描淡写的,就杀掉了一个比自己厉害许多的界主。   那一刻,时宇还提着他在虚空疾遁,虽然已经看到了祝炎岚和夔三的身影,但毕竟还需要一点点时间才能赶到近前。   可那界主的手已经在用力握下,无论如何,时宇的时间都不够。   但就在一霎那,时间好像停止了。   从时宇体内走出了另一个时宇,那个时宇赶路似乎根本不需要过程,直接就站在了那界主的身后。   只见他伸手在空中虚抓几下,两个时宇就合二为一,而此时,时间还没有向前流动分毫。   再往后,老者听见时宇冷冷说了一句狠话,那界主就变成了一块块碎体,丢掉了绵延无数年的性命。   时宇把祝炎岚紧紧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斜眼看向被他丢在一旁的老者,目光中隐含着不解的思索。   老者被他一看,恍然回过神来,讪讪站直了身躯,立在一旁没敢动。   许久,祝炎岚才从时宇怀中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挽起微乱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时宇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把一片绿叶塞在了她的手里,才转身对着老者开了口,   “你已经死了?多久了?”   此话一出,无论是刚刚平静下来的祝炎岚,还是一直守在一边的夔三,都吃惊地看向了老者。   老者红润的面色,有神的目光,怎么看都不会是一个死人,但时宇为什么会这么问?   老者更是吃惊,他猛向后退了几步,想想这样做没有意义,又一步一步走了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已经死了?”   “方才你也看到了我杀人的手法,但这个手法对你没用,所以,我才刚刚想明白,你已经死了。”   老者不知道时宇说的什么意思。   他只看到时宇随便撂了几下,既没有大力攻击那个界主,也没有动用神兵切开他的躯体,那人就简简单单的死去了,没有丝毫烟火气。   但他为什么说同样的方法对自己不管用呢?   “我说过你少了一些东西,就是因为没有那些东西,你才不完整,你是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很奇怪,你明明可以思考,可以行动,还可以和我们说话,这又和死物完全两样,我想不明白。”   老者叹了一口气,“你说过我是稗麦成精?”   “嗯!”时宇点点头。   “所以我有一个极其特殊的本命天赋,就是临死前可以化出一颗种子,将种子种下便可换体重生,修为还不受影响。”   老者的话让几人羡慕至极,有这本事,相当于永生不死,哪怕被人打伤,只要不是当场死亡,就可以将不治躯体抛弃,换一副全新的重新来过。   “凭借这个天赋,我修练了无数岁月,在自己的大界全无敌手,游历万界也难有匹敌。   第一次感受到净原的召唤,我就兴冲冲的跑来了。在这里,我也是顶尖的那一拨人。   直到有一天,我莫名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我应该突破这片天,到另一个世界去。”   “破界意志!”夔三突然惊叫了一声。   “对,破界意志!”老者看了夔三一眼,点点头,“那股意志脱体而出,直上天顶。   我说的天顶,不是站在主陆上看到的天穹,也不是那无尽虚空,就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   可我刚到那里,就被人一掌劈了下来,生生打灭了我的破界意志。   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发现我的真灵开始萎缩,就是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模样,无论我吸收多少灵气,吞下多少天材地宝,都不能挽回真灵的颓败。   只有抓到别的界主,吞了他们的真灵,才能稍稍减缓这种腐坏,甚至还有可能多出一些生机。”   “你是说你是被人一掌劈下来的?你看到那个人是谁了么?”时宇急声问道。   老者摇摇头,“没有,我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片虚无,还没等看清任何东西,就被巨大的力量赶了出来。   随后我的实力越来越弱,但为了活命,又不得不谋取别人的生命以求自保。   因为我化种再生的天赋,也一并消失了。”   “把你打出来的人,他说什么了?”时宇又问。   “他说:滚!”老者苦笑着回答。   时宇大概能够明白,老者是破界失败,被人打散了破界意志,虽然他的真灵回到了躯体,但却没了生机的延续。 第441章 驭命界   老者身上没了黑线,真灵就开始萎缩,难道那黑线是维系真灵生机的通路?画卷世界是真灵的本体?诸天万界只是它的投影?   但似乎又不太像,只是真灵的话,火灵王被我切断黑线,就不该是割掉头颅,而是夺走真灵。   也不对,当时还在他脖子上,魂海处布下了混沌利刃,是混沌切下了他的头颅,恰好真灵在里面。   ……   时宇越想越迷糊,脑子都有些疼。   “时宇。”祝炎岚看到时宇有些苦恼,也有些愣神,轻轻推了他一下。   “哦!”回过神来的时宇,冲着老者摆摆手,“所以说,你其实在被打回身体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只是你本身的生机强大,才撑到了今天,对吗?”   老者点点头,“原先我是在净原中心逍遥的界主之一,现在,嘿,只能在这极其偏远的角落劫持比我还惨的人。”   “你叫这里净原?为什么这么多人来到这里,都没有起一个统一的名字呢?”   “因为我心里,这里就是这个名字,称呼起来最顺口,最舒服,别的叫什么都感觉别扭。”   “别扭?”时宇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   他没感觉换一个词称呼有什么不妥,也许是因为自己只感受到了召唤,却因为不到界主境,产生不了专用的词语吧。   恰在此时,整片天地震颤起来,所有收到感召而来的人心里同时升起一个名词——驭命!   明明是响彻在心里的声音,所有人却向着头顶的虚空望去,仿佛那里有人在对着他们发出振聋发聩的宣告。   “驭命?什么意思?是谁在说话?”每个人都在苦苦思索,连正在比斗的人,都各退万里,遥遥歭立。   这一声呐喊太诡异了,在场的都是界主,谁能在界主毫无知觉的时候,侵入他们的心神?   另一界!他们心里又同时升起一个念头。   顿时,有人激动起来,奋力纵身向着天穹冲去,或许发话之人还没有远去,他们可以趁此领略另一界的风采。   但天穹依然是无穷无尽,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触摸到极限,更别提找到心中所想的异界来人。   时宇抬头望天,黑漆漆的虚空只有繁星闪烁,哪里有可以发话的神魔。   老者的心也陡然激昂,涨红着脸四处寻觅。   “驭命……驭命……”他不住念叨着,忽而,他心中“净原”两个字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就是“驭命”二字。   “驭命之地!”老者失声惊呼。   自此刻起,这片呼唤所有界主的神秘地界,有了统一的名字!   “驭命之地,不错的名字!”时宇笑道,“你走吧!我放过你一次,在驭命之地,也许你可以找到真正的续命之法。”   时宇拉着祝炎岚,再度跨上夔三的脊背,向着虚空深处行去。   老者呆立了半晌,长叹一声缓缓消散了身形。   ......   越往深处走,能碰到的人就越多,时宇仔细感应着所有故人的气息,可惜一无所获。   相应的,对时宇一行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让他不胜其烦。   到后来,时宇干脆下了狠手,把七八个界主头颅挂在夔三的牛角上,才制止了不知死活的界主们反复骚扰。   “公子!”   领略了时宇威能的夔三,再度放开了心态,又变回粗豪憨直的性子,套着元龙给他的盔甲放心游荡,祝炎岚亦是如此。   “你说我们来这里到底干嘛?这些傻乎乎的界主啥也没捞着,天天打得死去活来,图啥呢?”   祝炎岚捂嘴“嗤嗤”轻笑,旁边路过的界主可就不高兴了,但一看到牛角上来回晃荡的头颅,又都面色一紧,快步离去。   “我也不知道哎,这些界主不但个个重伤,还都境界一般,一看就是感应到呼唤就跑来的。还是心心姐明智,境界足够了才来。”   时宇的话让很多人不忿,但又无可奈何,他说的都是对的。   如今时宇三人落在一块星陆上,这里聚集了七八十个界主,人人带伤,还时时刻刻打得你死我活。   他们自己也纳闷,为何明明坐着冥思好端端的,会突然对身边的人起杀心,一眼不对就互相殴斗起来。   正琢磨着,又有两人互相斥骂,双双纵身而起,跃入虚空动起手来。   “啧啧,这么打下去,会不会跌落界主境啊?”夔三边看两人打架,边感慨。   不一会儿,两人气喘吁吁地落回星陆,浑身鲜血淋漓,坐下休养。   夔三不知死活地凑了上去,向其中一个短发修士问道:“前辈,为啥啊?这几天你打了四五场了,看别人不顺眼,可以离开嘛!”   短发修士眯眼看了看夔三。   幸亏夔三语气还算尊敬,又有时宇撑腰,他只是闷哼一声就过去了。   此处灵气异常充沛,时宇也是想着赶路良久,修整一下才在这里驻足。   短发修士伤势稍复,又开始恶狠狠地寻找目标。   时宇一直默默观察着他,他是这几天最不安分的一个人。   又一灰袍修士被他看得火起,数道掌风劈来,他低喝一声单拳挥出,打散掌风后就往虚空跃去。   但这次他没能跳起来,一只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把他牢牢压在了地面。   “嗬~”低喝声出,短发修士扭摆了几下身子,想甩脱时宇的压制,他的目标已经跃上了高空,正等他前去较量。   奇怪的是,明明时宇此时在挑衅,他就是想要和那个人动手,而不是先打发了时宇。   “坐下!”时宇一声呼喝,手上加力把他按倒在地,另一只手在他身上抚弄了数下,而后倒退数步放开了他。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刚才还怒不可遏的他,突然平静下来,疑惑地挠了挠头,又坐下了。   短发修士放弃了比拼,但虚空中那位还没消火,发喊一声劈来几道电光,霎时耀亮了整片星陆。   时宇单手一挥,放出片片黑云,吞尽那些电光,消散殆尽。   “小子!你莫要多管闲事!”天上那人大吼,彻底把注意力放在了时宇身上。   “你们等我一下。”时宇交代一声跃上了高空,和灰袍修士站了个面对面。   灰袍修士见时宇应战,不再二话就放出了滔天火焰,铺天盖地卷向时宇。   时宇没有真正动手的意思,挪动几步避开锋芒,闪到那人身边就向他头颅抓去。   灰袍修士目光一凝,也要避开,夔三角上的头颅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但他的速度远不如时宇,才扭了一下身子就被抓住,正惊骇,时宇同样在他身上轻抚几下,他也瞬间冷静了下来。   呆立片刻,灰袍修士冲着时宇深深一礼,“敢问贵人如何称呼?这要怎么做?”   时宇冲他挥挥手,示意下去再说。   星陆上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惊讶和疑惑同时涌了出来,人人都紧紧盯着时宇。   他们早被这莫名的火气搅得身心俱疲,突然有人可以将其平复,无论如何也要探个明白。   众人都向时宇拥来,略一靠近又有几人开始面目扭曲。   “止!”   时宇放声大喝,稍稍震慑了人群,众人强压着怒气听他解释。   时宇没说话,而是极速在人群中穿梭,等到每个人都被抚平了心境,他才回到原地,坐了下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发一声围坐在时宇身边。   时宇扫视一圈,清了清嗓子道:“你们来得太早了,我劝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再闭关亿万年,不然真的大战开启,都是炮灰的角色。”   第一个被时宇安抚的短发界主,双手抱拳道:“贵人说得对,在下浪鸣,贵人可否解惑一番,我等弄明白了就走。”   时宇摇摇头,“诸位伤势太重,你们根本无望压制此处对真灵的侵扰。   真灵都乱了,你们还怎么修炼进境?还怎么遏制对领地的本能维护?说白了,你们快变成野兽了。”   时宇的话让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浪鸣站了出来,“可我观贵人还不到界主境,难道贵人已经能轻易压制此地对真灵的侵扰?还能帮我们抚平紊乱迷失的真灵?这到底怎么回事?”   “别叫我贵人,叫我时宇。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修的是混沌,所以不受干扰,你们进入混沌,这种感觉便会消失。”说着,时宇单掌平托 ,一团混沌跃然而起。   “混沌?这也能修?”众人齐声惊呼,可眼前的事实又让他们不得不信。   “嘿 !进入混沌?短时当然可以,但不能修炼,进去也是等死啊!”有人叹道。   “所以我说,你们最好的选择就是回去修炼,那是你们对抗真灵侵扰的唯一方法。不然以这种脾性和实力继续留下,唯有死亡可选。”   众人又在沉默,片刻后,浪鸣起身一抱拳,撕开空间壁障钻入了混沌。   紧接着又有几人轻轻叹气,同样离去。   但大部分人都没有动,只是坐在那里沉思。   时宇知道他们不死心,可也没继续劝说,路是自己走的,他只是点明一个方向而已。   几日后,时宇觉得修整得差不多了,拉着祝炎岚,跨上夔三飘然而去。   星陆上还有五十多个界主在静思,许久才有一人起身,追着时宇去了。   其他人目光闪烁,各自琢磨起来。 第442章 震慑   夔三跑远了,才扭头问时宇:“公子,我咋没感觉啊?按理我修为这么低,不是早该疯了吗?”   时宇轻轻一笑,“我若设笼捕鸟,来的是鸟才会动手,来几只飞虫会去搭理么?设下这个驭命界的人,根本没把界主以下的人当回事。”   夔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闷头赶路。   时宇揽着祝炎岚闭目休憩,忽的眉角微微蹙起,低声恼道:“不知好歹,竟敢觊觎!”   呆呆的夔三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感到背上一轻,时宇不见了。   祝炎岚赶紧按住牛头,两人停在虚空静等。   “主母,哪个不知死活的跟来了啊?公子这么帮忙,还追?”   祝炎岚朝着时宇遁去的方向张望着,叹道:“人心不足,是想混沌功法啊!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说着,她拿出了障叶,轻轻挥了挥。   两人从虚空中消失的时候,时宇已经和一个看上去矮小瘦弱的界主对上了。   “小友,你倒是警觉,我阵法还没布好,你就发现了端倪。”   “你这么大的动静,整片虚空都在颤动,我要是还不能察觉,岂不是早就无法自保了?”   “好吧,那就算了!”矮瘦界主抛下手里的布阵器物。   他突然好似孝子一样哭丧着脸,从怀里抽出一杆长幡。   时宇谨慎地提起了周身元力,将自己护得紧紧,这种奇门宝器,都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你的混沌呢?用真功夫,我丧彪幡下不杀无能之辈,别你还没用出绝招就死了。”   “丧彪?哈哈哈,这名字还真贴切。”时宇大笑。   丧彪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很贴切!我本身就是彪兽,一夜杀光了界内所有生灵,连一株草都没放过,包括老界主,都成了我幡内亡魂。   啧啧啧,他们的神魂真灵太美味了!”   一脸陶醉的模样,丧彪火热的目光又盯住了时宇,“该你了,我本来想等那些蠢货一个个筋疲力尽的时候,好好享受一下,却被你破坏了,那就用你来解解馋吧。”   时宇不屑地冷笑数声,又冲着左侧虚空喊道:“你也出来吧!你俩一起上才值得我动手。”   丧彪心中一凛,赶紧后退百里,警惕地看着那方虚空,他可什么都没察觉到。   虚空缓缓扭曲波动,好似水纹涟漪,从中踏出一个浑身黑紫的青年。   那青年立定身形,冲着时宇一拱手,“多谢时公子施以援手,我庞元感激不尽!只要时公子交出混沌功法,我转身就走。”   时宇无奈地抓了抓鼻子,“感激不尽就是来抢我的东西?”   庞元不再答话,和丧彪一左一右堵住了时宇,冰冷的目光蕴满杀意。   丧彪动作最快,长幡一摇,阵阵凄风吹起,但那风里融进的不是空气,而是无数冤魂厉鬼。   时宇一愣,哈哈大笑着凝出了玄石武铠,狰狞的睚眦吞肩也在不停吞吐冤魂。   但时宇只是仿出了冤魂模样,丧彪可是实打实的祸害了一界生灵。   另一边庞元大吼一声,黑紫的肤色骤然转白,又突然变红,一个人在斑斓色泽之间极速变幻。   每一次色泽变化,都有一个新的分身走出来冲向时宇,看上去煞是诡异。   时宇知道每一个界主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活,这两人显然没有留手的意思,上来就放出了绝技。   但他们太低估了时宇,时宇虽然谨慎,其实并没有对此战有多大激情,在他眼里,还没有凝出破界意志的界主,都是不堪一击的。   事实也是如此,左手挥掌劈出如潮混沌利刃直奔长幡,右拳砸出无数混沌拳印轰向千百分身,只一击,时宇就破了二人的联手突袭。   连声惊呼响起,丧彪头也不回地向着深空逃去,庞元的千百分身也轰然炸开,每道分身都向着不同的方向飞窜,一时间缭乱得让人找不到本体所在。   “嗤,哪里走!”   时宇暴喝,瞬间将幻时催到极致,虚空中的一切在他眼里都凝滞不动,由得他随意游走拿捏。   庞元只觉一道黑光闪过,他所有的分身都成了破灭的幻影,紧接着头颅就被人抓在手中五指入脑。   庞元刚想大喊求饶,却被混沌冲入口鼻,顺着七窍挤进颅脑瞬间抹杀了神魂。   丧彪更惨,时宇抢过他的长幡,混沌一抹破去幡上禁制,掰开他的嘴就把长幡插了进去。   无数被丧彪禁锢折磨借以杀戮的冤魂,好似得了宣泄的闸口,哭嚎着冲进了他的体内,疯狂噬咬他的经脉内腑,转眼啃成血泥又钻进肌肉骨骼。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亡魂们宣泄亿万年来的怒火和痛苦,他们又一窝蜂地攀上了丧彪的神魂。   丧彪只觉得万千虫蚁爬满身体内外,只只张开了锋利颚齿拼命撕咬,当年他加诸在众魂上的万般苦难折磨,一朝全部还归己身。   死得痛快的庞元,和欲生不得欲死不能的丧彪,被时宇一手一个提回了祝炎岚等候之地。   “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要多打一会儿活动活动筋骨呢!”祝炎岚的身影缓缓凝现在虚空。   她看到时宇提着一个被无数冤魂缠身的哭嚎界主回来,很嫌弃地捂住了口鼻。   “这几个境界太低,打起来也没劲儿。”时宇盯着夔三的身体,琢磨把丧彪挂哪儿最有威慑力。   夔三连蹦带跳,嗷嗷叫着,阻止时宇把这么个恶心玩意儿往他身上挂。   时宇很不舍得把这么好的唬人工具抛弃,干脆掏出禁天锁,一头挂夔三尾巴上,一头栓丧彪脖子上,把他远远吊在了身后。   至于庞元,还是一如既往戳在了牛角上。   另有几个跟得极远的身影,在时宇若有若无的警告眼神下,急速远遁,连头都没敢回。   “公子,这么好的宝库,你不掏掏么?”走了没几步,夔三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什么宝库?”时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就这些挂着的啊!你怎么几天不干活,就全忘了呢?”夔三的语气很不满。   时宇更迷糊了,“干活?什么活?”   夔三急得直蹦,也顾不得打哑迷了,“体窍啊!魂海啊!宝贝啊!”   他一蹦,那些挂在牛角上的头颅就“嘭嘭”撞在一起,很是骇人。   “这……不好吧?”毕竟都是界主大能,掏界主的体窍抄家,时宇有点不忍。   夔三可不管这一套,在他眼里,宝物随着死人湮灭是最大的浪费,浪费就是最大的可耻,所以时宇的行为很可耻,只不过时宇是主子,骂主子他还是不敢的。   “我觉得也没什么,金克敌你不都扒干净了,他也算是一界之主。”祝炎岚对发横财也很感兴趣,站到了夔三一边。   “就是!就是!公子你的大仇还没报干净呢,找点厉害的宝贝,打虞童也轻松点。虞童可不是这些废物界主。”夔三用大得没边的口气,戳中了时宇的软肋。   立刻动摇,时宇指着前边不远的星陆喊道:“降下去,开扒!”   “好嘞!”夔三乐得尾巴乱摇,用比幻时还快的速度撞向了那块星陆,可怜还没死透的丧彪,被他甩得跟抽风了一样。   刚落到星陆,时宇和祝炎岚都还没来得及跳下牛背,夔三就迫不及待地恢复了人形。   顿时变成了他背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左手抓着一堆脑袋,右手拖着一根锁链,锁链那头阵阵阴风卷起鬼哭神嚎,好一幅冥界牛头拘魂捉鬼的可怖场面。   “臭牛你急什么!”祝炎岚一见自己趴在人形夔三身上,顿时大羞,慌忙跳下来狠狠在他小腿上踹了一脚。   夔三疼得龇牙咧嘴,又不敢反驳,只得讪讪将头颅都丢在地上,尬笑着蹲在一旁,等时宇施展抄家神技。   “不对啊!你俩都上千纪了,掏个体窍不难吧?还需要我来?”时宇看着一地脑壳,突然有些醒悟。   夔三不好意思地抓抓满头乱发,“嘿嘿,我偷偷试过了,没成,看来是境界不够。”   时宇这才知道夔三是自己撬不开,才开口相求的,要是他能撬开,早就闷头苦干了。   那些已经死去很久的界主,时宇是无能为力了,完全感觉不到他们体窍共鸣的空间。   只有新死的庞元,时宇很轻松地掏出来一大堆东西,乱七八糟堆成了山。   夔三一阵欢呼,扑在宝山上划拉起来,看到什么都想要。   在打开体窍的时候,时宇已经感受过这些东西的优劣,居然没有一样比得过他在曦月秘境得到的宝贝,只有恢复元力的几样天材地宝还看得过去。   收起那几样东西,其他的全部留给了夔三。   至于祝炎岚,时宇的就是她的,那时宇看不上的,她也没兴趣。   夔三则来者不拒,拼命往自己体窍里面划拉,界主所藏,就是一张废纸他都觉得是无价之宝。   时宇正笑眯眯地看着夔三发财,一直没说话的祝炎岚推了他一下,朝着扔在一边的丧彪努了努嘴。   时宇这才发觉丧彪许久不曾惨叫,好像已经死了。   扭脸看去,丧彪不但没死,反而正瞪着两只眼睛看向夔三,喉咙里压着极低的震鸣声,听上去异常压抑。 第443章 猊大有难   “这家伙干什么?疼过劲儿了?”时宇奇道。   能忍住亿万亡魂撕咬神魂真灵,丧彪也算个了不起的人物。   丧彪听到时宇的话,缓缓转过脖颈,“你怎么做到的?你为什么能打开别人的体窍?”   强忍着剧痛,丧彪的话像是用牙齿磨出来的刺耳噪音。   时宇诧异地看着他,“这不很简单么?我只有半纪元力的时候就做得到。”   丧彪费劲地摇摇头,“不一样,界主的体窍,无论是谁都打不开,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   时宇听了,心里比丧彪还惊讶,他打开庞元的体窍无比轻松,就好像随手拉开桌下的抽屉一样。   走前几步,时宇蹲到了丧彪的身边,伸手一划拉,就扯开了他的体窍,伸进去随手一掏,丧彪的家底就全被扒了出来。   时宇很认真地问丧彪:“你有什么感觉?这很难么?”   丧彪没有回答时宇,而是两眼突然涣散,灭绝了生机。   “怎么说死就死?还没回答公子的问题呢!”夔三状似不满,又开始把丧彪的东西往自己体窍扒。   丧彪的东西比庞元好太多,时宇找到几张护符,起到的防护力不逊于龙鳞甲。这让时宇很欣慰,觉得祝炎岚和夔三的性命有了更多保障,赶紧给他们贴到了身上。   祝炎岚觉得有些恶心,不情不愿,夔三是乐得合不拢嘴,拍着符咒哈哈大笑。   小小的插曲没花费多少时间,却带来了深深的疑惑。   丧彪说没人可以打开界主的体窍,可时宇不但打开了,还打开得无比轻松,如果不急着赶路,堵在这里打劫剪径,相信过不了多久,时宇就会变成驭命之地的首富。   没等时宇想太多,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在他的耳边,“多谢公子解我困禁,让我罗伊有机会恢复清明。”   时宇转过身,看了那魂体一眼,“你早就清醒了,只是恨意太重,丧彪一大半命都是你夺去的。”   罗伊低叹一声,“是啊,想我罗伊,也是一界之主,却成了界内修士手中的恶魂。   无数年来,做下那么多滔天恶行,杀了那么多无辜,这落魂幡里,绝大多数生灵怕都是死于我手。”   时宇赶紧摆手制止他,不想再听绵长故事,“以后再感慨,你赶快找地方续命去吧,眼看着就越来越淡了。”   罗伊惨笑一声,“妻儿子弟尽丧我手,还有什么颜面,什么心情继续活下去呢?   本想着折磨死丧彪,我再慢慢等待终结,可他被公子你生生激死,真是便宜他了!”   时宇一时语塞,这种死志坚决的人,无法劝慰。   罗伊淡淡一笑,冲着时宇行了一礼,转身飘然而去,时宇默视片刻,也踏上了新的旅程。   又擦过几块星陆,时宇没有落脚,他能感觉到,自己仍在驭命之地的边缘游荡,在这里浪费时间太不划算。   转眼就是快一年过去,不知抛下多少路程,时宇终于看到了第一块稍大的星陆,简单房舍立于其上,数千看上去很正常的界主,在来来往往彼此轻谈。   “终于有正常人了,公子,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矗立在虚空中,夔三征求着时宇的意见,他没有注意到,时宇竟然在微微颤抖。   祝炎岚首先发现了时宇的异常,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她深知,一旦时宇出现这种状态,要么大喜,要么大悲。   夔三久未等到回应,疑惑地转过头来,却见时宇双目赤红,正紧盯着星陆上的一个紫衣界主不放。   仔细瞧了瞧,夔三并没有发现异样,但他也不敢打断时宇的思绪,只好站在原地不动。   时宇的目光那界主没有感觉,可夔三的仔细查探,他立刻就有反应。猛一抬头,他的目光对上了时宇的红目,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并不认识时宇,但时宇对他的恨意却瀚若汪洋。   眉头微微皱起,紫衣界主纵身跃了上来,立在时宇面前百丈处。   这个距离,对界主们来说已经算是贴身对峙。   “你是谁?为何对我恨意这么大?”虽然看到面前是个奇怪的低阶修士,紫衣界主也没有贸然动手,夔三角上的头颅又多了几个,很是慑人。   时宇轻轻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带着祝炎岚跳下了牛背,   “我刚才没有看清,只感觉到你身上有东西和我有莫大干系。既然你主动上来了,就拿出来再给我看看。”   听到时宇这么张狂的口气,紫衣界主不怒反笑,“就凭你这几句话,我足可以杀你万遍。”   时宇点点头,“也许吧,但我只要杀你一遍就够了,在此之前,把你刚才收起来的东西拿给我看,不然我就自己动手了!”   “呵呵呵,东西就在我身上,有本事你就来试试杀了我,自己打开体窍拿啊!   你在本界,一定是个了不起的高手吧?来来来!撕开我的体窍试试。   你这坐骑不错,娘子也蛮漂亮,我出手得轻点,别打坏了。哈哈哈!”   此人已经对时宇极为恼怒,说话就有些刻薄。   他调侃似的语气,让星陆上不少观望的人都笑了起来,他们都看出时宇不是界主,肯定还以为这里可以杀人启窍呢,更何况,在他们眼里,蝼蚁般的时宇,还没本事去挑战界主。   紫衣界主还要继续冷笑讥讽,时宇没有再给他机会,话都懒得再说,微微一晃,就把他捏着脖子提了起来。   星陆上看热闹的界主们,笑容还没散去,脸色又变成惊骇万分。   他们都没看清时宇是怎么抓住那界主的,或者说,他们就没看到时宇有动作,那界主就落在了他手中。   紫衣界主更是惊慌失措,多少年了,他不曾感受到的恐惧,又一次塞满了心头。   即便是在这驭命之地,败也就败了,伤也就伤了,大不了一死!但从来没有哪一次,面对敌人的时候,感觉自己竟然如此渺小脆弱。   对方连界主都不是,自己竟毫无反抗之力,一招未出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你……”   不等他话说完,也没耐心继续问,时宇一伸手扯开了他的体窍,顺带撕碎了他肩膀好大一块肌肤。   “轰!”   星陆上一阵慌乱,人人都向着远处避退,谁都没想到时宇真的撕开了别人的体窍,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像倒豆子一样,时宇抓着那界主一阵乱抖,就把他体窍里的东西全甩了出来,一件件漂浮在虚空中上下飘荡。   祝炎岚和夔三都屏住呼吸,想看看时宇到底要在这无数件东西里找出什么。   但当他们看清时宇抓出的物件时,一下子呆住了。   祝炎岚惊讶地捂着嘴站在一边,而夔三已经怒吼一声扑了上来,从时宇手中抢下那件东西颤抖不已,眼泪哗哗淌出,壅塞的胸口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说!是你杀了我的兄弟么?其他人在哪儿?”时宇从夔三手中抢回龙鳞甲,杵在了紫衣界主的眼前。   紫衣界主满眼惊慌,他此时竟然连动都动不了,浑身上下似乎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捆牢,他已经成了蛛网中间的小虫,只待死亡降临。   这是属于猊大的龙鳞甲,时宇认为最不可能出危险的人,却是第一个失去护身重宝的人。   “说啊!你说啊!”夔三想要再扑上来,却被祝炎岚拦在一边,他这样,只会打扰时宇。   “这是我在虚空中捡到的,我没杀任何人!”时宇手上略松,紫衣界主急忙喊了出来。   “还敢信口雌黄!”时宇勃然大怒,如果是别人打了猊大,怎么会把战利品丢下,这件龙鳞甲,足可以抗击界主的攻击,谁会弃置不顾?   那界主双眼乱闪,心中又有千百念头变幻,只想找一个最靠谱的糊弄时宇。   彻底失去耐心的时宇单掌一拍,按在了紫衣界主的颅顶。   时宇神魂脱体而出,直接冲进了他的魂海,扯着他的神魂就往虚空拖,两人神魂一进虚空,时宇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搜魂。   论真灵强大神魂雄壮,这片天地怕是找不出几人可与时宇匹敌,其中肯定不包括眼前这个连还手之力都无的界主。   紫衣界主的神魂在一瞬间就被冲散,所有融合在真灵中的记忆,流光般闪过时宇的眼前,时宇一下子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一段。   虚空中,猊大正穿着龙鳞甲,偷偷摸摸隐匿身形,看到四周无人才敢露头狂奔,跑出万里,又急忙藏起来继续查探。   以他的能力,万里的距离已是查探极限,再多跑一步,都会被人发现陷入险境。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早已被有心人盯上,还盯了很久。   要不是顾忌猊大身后还可能有别人,盯住他的界主早就一拳打来,杀人夺宝了。   一天一夜后,始终缀在猊大身后的紫衣界主终于失去了耐心,只一拳,就把猊大打得生死不知。   龙鳞甲坚韧是不错,但即便削减了九成打击力量,猊大也没能抗住剩余力量带来的冲击,一下子昏死过去。   此时距他被发现,才不过跑出百万里。 第444章 凉透了   轻轻踢了踢已经不能动的猊大,紫衣界主自言自语道:“小子!这盔甲不错!你穿可惜了。   一个两千纪的修士,居然还敢从主子身边离开,你是不是偷了主子的盔甲才跑的?”   猊大自然不可能再去回答此人的调侃,紫衣界主揣起龙鳞甲,得意洋洋的离开了。   而后的经历时宇没心思细看,他只想推断出此人至今的行迹路线。   记忆画面光速闪过,从袭击猊大开始,定格在方才拿出龙鳞甲,和其他人交换宝物那一刻。   “一年多,过去一年多了!”时宇狠狠一握掌,就把满口谎言的界主捏成血雾,他的神魂,已经被时宇冲成天丝。   这次是夔三被夹在了时宇腋下,祝炎岚深埋着头,紧紧趴在时宇背后,三人在极限幻时的带动下,冲向了猊大受袭的虚空。   幻时带来的不适,两人都强忍着。   然而,猊大遇袭之地,早已是一片虚无,哪里还有他漂浮的身影。   “公子……”夔三的声音里带着悲怆。   尽管时宇已经为猊大报了仇,但他还是觉得猊大未得公道,应该和猊大在一起的元龙去了哪里?   祝炎岚和夔三想的不一样,她甚至以为元龙已经早一步遇害,所以猊大才不得不孤身流浪。   “元龙前辈,还有小黑……”祝炎岚没敢讲下去。   时宇强打精神,安慰道:“没事,应该都没事,暂时走散了而已。”   他也不明白,为何元龙会让猊大一个人上路,没有元龙的保护,猊大必死无疑。   忽而,时宇触到了一个重要的事实,以猊大奔行的速度和方式,他绝对跑不了多远。   那就是说,元龙也曾在附近出没!或者,根本就还在这里!她已经救走了猊大。   时宇立刻扑向了离他最近的那块星陆,刚才他赶路的时候,曾飞掠而过无瑕理睬,上面七八个界主还对飞驰而过的他很惊讶。   但此时,为了猊大和元龙他们,时宇不得不回头求教。   时宇一落回星陆,那几个界主就都紧张起来。   方才时宇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们突然觉得宇宙虚空似有波动,应该是有人经过,可仔细去查探,抓住的只有一缕极淡的气息,仿佛路过之人已经离开几十日。   几人虽然心惊,但既然那人只顾赶路,他们也就没放在心上,可这才片刻,那人又回来了,一脸的冰霜,怎么看都不似善意。   他们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刚才抓住的气息,就是从其中一个巨身莽汉身上发出的。   时宇定了定心,努力挤出些许笑容,朝着几人拱了拱手,“在下时宇,见过几位道友,请问,有没有见过这些人呢?”   时宇单手一挥,在虚空中勾勒出猊大,元龙和小黑的身影。   这几个界主都在疑惑,为何时宇连个界主都不是,居然会有那样恐怖的速度,而且还敢和他们平等说话,语气中甚至透着强问的意思。   夔三早把手里的界主头颅扔了,猊大有难,他哪里还有心思抓着那些,所以这几个界主只是心惊于他们的速度,对于实力依然不怎么在乎。   几人目光扫过时宇勾勒出的画像,没有一人说话,脾气差点的,几步走开去做自己的事了。   区区一个小修士,竟然敢大声问话,要是在自己的大界,早一巴掌把他拍成飞灰。   时宇用力揉揉脸,再次把态度放得谦和了一些,“请问各位前辈,有否见过我这几位朋友呢?”   这才有个稍微和善点的界主瞅了时宇一眼,单手指出一个方向,“你去那边看看,我好像在一块很偏僻的星陆上,见过这个小丫头,大约三四个月的脚程。”   时宇顿时大喜,朝着他深深施了一礼,而后转身匆匆离去。   身后隐隐传来另一人的声音,“秦兄你理他干嘛?不知天高地厚……”   时宇顾不得这些小事杂事,被人鄙视就鄙视了吧,找人要紧。   沿着那人指出的方向急遁,一般界主三四个月的脚程,时宇最多只需十几日,往高里想,那人水准中上,时宇全力发动幻时,二十日的奔行也足够了。   九块有人的星陆都留下了时宇的脚印,但没有一块有人见过元龙他们,因为时宇的急躁语气,甚至还发生了几场小小的不愉快。   所有冲突,时宇都忍让了,出手抵挡未杀一人。   他不想留下恶名,万一有人因此故意给他指出错误的方位,那便前功尽弃。   但这几次冲突,也着实传开了时宇的威名,一个不到界主境的修士,不但在几次拼斗中不落下风,而且还有明显的留手,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以至于再有人见到一个晚辈满世界找人,立刻知道是那个异人修士,对他的冒犯也就不太在意。   一无所获的时宇,轻轻落在一块无人星陆上,连续半年无休止地催动幻时,又时不时跟人交手,他的身体已经极度疲惫。   祝炎岚心疼地看着时宇苍白的面庞,想劝他休息片刻,却又说不出口。   夔三这半年更是难堪,他口口声声说要给时宇抬轿,这半年却是时宇成了他的坐骑,每日都是他挂在时宇身上坐看时宇狂奔,他一点用都没有。   垂头丧气的夔三,知道时宇不放心把他留在任何一个地方,已经有了猊大的前车之鉴,时宇又怎会让夔三一人独处。   张张嘴,夔三也想劝时宇歇歇脚,可时宇喘了几口气,又把祝炎岚背起,单手抓在了他臂膀上。   早知道就该听公子的,我们这些废物跟来干嘛!夔三心中暗骂自己。   还没等他们跃起,两个激烈打斗的人影从不远处划过,两人散发出的磅礴力量和绚烂招式,正好挡住了时宇他们的去路。   时宇只得暂时停下脚步,等他们打远了才好上路,祝炎岚和夔三,是经不住界主战斗余波打击的。   这种殴斗几乎天天都能看到,时宇是能避则避。   夔三和祝炎岚则目不转睛地看着两名拼斗的界主,以他俩的境界,每看一次界主施展功法,都是一次提升见识的大好机会,还很有可能直接激发顿悟,帮助修为的跃进。   两名界主也许已经打了很久,彼此动作都不快,力量在时宇看来也一般,他没什么兴趣看下去,干脆坐了下来闭目休憩。   但没多久,他就被祝炎岚急急扯醒,顺着她的手臂看去,时宇立时双目圆睁,长啸一声冲进战团,巨力瞬间撞散了二人久久的胶着。   这两名界主都被时宇吓了一跳,他们自以为身周万千元力洪流,还有无数秘技绝招的遗痕,就是一个界主想要插手他们的战斗也得斟酌一二,可怎么就被这低阶小子一头扎进来,破了一切隐藏在虚空的后手暗招。   正要开口喝问,时宇已经伸手抓向其中一个矮胖界主,他抓的和看的,都是那人手中一块黑色的鳞甲。   鳞甲只有一块,大小却似巨盾。   这界主,凭着这块鳞甲,已经挡下了对方数次重击。   一看到时宇的目标,矮胖界主不禁暗暗怒笑,只道是又来了一个觊觎宝物的贪婪之人,当即狠狠一掌劈下,亿万霹雳破空而至,欲将不知死活的时宇力毙当场。   至于刚才时宇为何能毫发无伤闯入战场的疑惑,已经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时宇不闪不避,身如陨星撞碎所有霹雳,右手依然极速抓下,死死扣在了那块鳞盾上。   用力一扯,时宇圆睁的双目又陡然缩紧,他没能从矮胖界主手中抢下鳞盾,是因为一条雪白的筋皮,正被他紧紧扣在手掌中,好似鳞甲上天然长着一个手环,就为了利于抓握。   时宇更怒了,这分明是硬生生从小黑身上拔下的一块鳞甲,连它的皮骨都在上面。   不敢想象,以小黑轻易撞昏时宇的力道和坚韧,是碰到了何等惨烈的战况,才会被人剥下了鳞皮。   再不留手,时宇第一次在驭命之地施展了混元太初,整个人瞬间化为纯黑一块,两道混沌洪流从双拳中贲薄而出,如同巨龙一般,缠上了矮胖界主的身体。   紧接着,时宇体内又走出一个完全一样的黑影,却似无形一般融入了那界主的身体。   矮胖界主正拼命抵抗混沌的手脚,立刻停了下来,开始浑身剧颤,手中一直紧抓不放的鳞盾,也松脱落下。   已经脱离战斗的界主,双目中充满了惊骇,转身就要逃走,却被时宇冷冷的话语压在了原地。   “站住!我让你走,你才能走!”   那界主立刻停下脚步,动也不敢动地站在原地,许久才缓缓转身。   当他颤抖着再一次看向时宇的时候,战斗已经迅速结束了,那名手持鳞盾的界主,被时宇提在手中,有气无力的喘息着,迷茫的目光中似乎没了清晰世界,只有一片迷雾。   无论是神魂争斗还是躯体相搏,他都被时宇完全压制,摧枯拉朽般败下阵来。   时宇单手招过鳞盾,立在矮胖界主的面前,冷声喝问:“说,哪里来的?怎么得到的?”   矮胖界主勉强抬头看了一眼时宇,又重重垂下头颅,半死不活地说道:“左前,亿万里外,早已经凉透了!” 第445章 惨   “咳咳,哈~哈哈~”   矮胖界主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边痛笑一边大口咳血。   他觉得只有这句话,可以伤到时宇的心,也只有这句话,才能让自己剧痛的身魂舒畅一些。   他想的更多的,是把时宇送进更多界主的包围,一人不成,那就十人,十人不成,那就百人。时宇击杀的界主越多,仇敌也就越多,总有力尽而亡之时。   时宇顿觉周身肌肤突然紧绷,阵阵难以遏制的刺痛扎进了身体。   小黑是离不开元龙的,小黑都已死亡,那元龙呢?那跟着元龙的猊大呢?   “呃~~~啊~~~”   仰天悲呼一声,时宇一拳打爆了手里还在邪笑的界主,卷起祝炎岚和夔三就消失在了这片天地。   安然无损的那名界主,除了听到时宇叫他站住,其他任何交代都没有。   现在时宇如光似电的远遁,他只觉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四下看了看,一狠心,还是撒丫子朝着时宇相反的方向急窜而去。   亿万里的距离,幻时下转瞬即至。   时宇远远看到十七个人正围着一座巨山般的漆黑怪兽争执,嘴里喊着你要一条腿,我要一只角,彼此之间剑拔弩张。   “都给我去死!!!”   时宇暴喝而至,双拳在数千里之外就轰出了亿万混沌拳印,一枚枚拳印带着开天辟地的力量,卷向围着小黑的所有界主。   “大胆!”   能击溃小黑和元龙的界主,自然也不是庸手,当即就有几人绝招频发,方才还略显平静的虚空,霎时如水沸腾。   风火雷电瞬息铺满时宇眼睛,另有无数攻袭法器抛了出来,轰在时宇体外护盾,耀出灿烂光辉。   方圆千里的虚空,无尽湍急元力洪流冲来荡去,搅碎所能碰到的一切。   甚至还有若干不明不白的咒术,落在了时宇身上,神魂飘摇,肉体凝滞,把他的幻时都拖慢了几分。   小黑巨大而残破的身躯,勉强抗住洪流冲击,在虚空中轻轻摇曳,撞在细碎的星屑上砰砰作响。   时宇早就陷入癫狂,飞得越近,他就看得越清楚,小黑近半鳞甲都被剥离,紧闭的口.唇被强行撬开,几枚利齿已被敲得碎痕历历。   “死!你们都得死!”   时宇瞬间射出混沌神魂,神魂比身躯更快一步扑进人群,倏地化作十七条黑蟒,张开血盆大口,向自己选定的界主噬去。   远攻太费时间,时宇最有力的手段就是割断命线,没有兴趣再陪着这些已经垂死的界主过招。   看到时宇身躯坚硬,完全不惧他们放出的法术,几名界主眼中闪过些慌乱,想要再加力的时候,黑蟒已经扑至面前,蟒身一卷就把他们裹在了中央。   凄厉的惨嚎立刻响起,神魂黑蟒并没有急着往界主们的魂海里钻,而是伸出獠牙利齿,把他们身上,仅有时宇可见的命线全部扯断。   眨眼间,就有九人死于非命,而其他的界主,居然奇法频出,把黑蟒逼在千百丈外不得近身。   时宇血红的眼眸,立刻盯上了八名无恙界主,他们绝对是攻击小黑和元龙的主力,单独拎出一个,都可和元龙打得不相上下。   那八人也心内大惊,一息杀死九名界主,驭命之地中心的大能界主,能否做到还是两说,眼前修士何德何能,居然如此轻而易举?   几人奋力挡住黑蟒,纷纷靠向彼此,欲要一同应对飞扑而至的时宇。   但时宇的速度太快了!   前一瞬,时宇还在远处甩出黑蟒,再一看,他已经闪至身前。   几名界主只觉眼前一晃,便失去了时宇的位置,焦躁之下,谁也不管会打到何人,不管不顾向一切靠近自己的活物施法强攻。   直到此刻,时宇都还不知道真正的谛原术,用出来会是何等奇效。   眼前这些界主,依旧是纯凭元力攻伐,他们的脸上,看不到界主该有的平静稳重,反倒更像是败者打急了眼,疯狗似的乱吠狂咬。   没有客气,既然他们用不出自身谛原术,时宇也没打算让他们多活一刻。   幻时御体,时宇如魅影般滑过八名界主身侧,打散他们的拼死防御,黑蟒融入他们的身体,趾爪绕住命线钩扯一番,便冲进了他们的七窍。   更加凄惨的嚎叫震彻这片虚空,远远传到千万里之外。   许多早就被挤出战圈,无缘分得宝藏的界主,都惊异地向这方虚空望来,揣摩那几个强大的界主,难道彼此之间又打起来了?   心中一热,他们又动了贪婪之心,悄摸遁往小黑身边。   但一看到眼前惨状,所有隐匿而来的界主,又都颤抖着急退而去。   他们只看到一名漆黑修士,轰烂一颗颗头颅,再顺手撕开惨嚎界主的体窍,便弃之一边不顾。   一名俏丽红衣女子,蝶舞般翻飞在无尽宝物之中,抓着疗伤复体的至宝,不要钱似的扔向如山怪兽。   而一头夔牛,衔住宝物嚼吧嚼吧,就往怪兽淋漓残破的伤口喷去,其中还混杂着他自己的鲜血和淡蓝青光。   夔牛在用自己微薄的灵兽之力,奋力愈合怪兽身上比他整个兽身还大的创口。   时宇感受到了,小黑还没有死,他在受到那些界主轰击的时候,发出了极其微弱的哀鸣。   更加疯狂的时宇,只恨自己杀得太慢,身体太虚,八个残废界主还要浪费好几息,他们身上的命线要坚韧许多,反复扯动三四下才能崩断,恼得时宇化掌如刀,连线带头一股脑劈烂了事。   远观的祝炎岚和夔三,听到时宇传音,要他们赶紧去救小黑,便疯也似的冲了过来。   此刻不需要言语,看到时宇扯烂十几个界主的体窍,心有灵犀的祝炎岚便知他是为何。   夔三更是一口咬碎自己的舌头,精血毫不怜惜的喷了出来,连带他自己的神兽精髓,都化作青光洒在了小黑身上。   十七名界主,无头而残碎的身体,静静漂浮在虚空,好似一道血腥的警戒线,告诫再来之人越界必死。   时宇杀人的速度远比祝炎岚和夔三救治快,拍烂最后一颗脑袋,他狂吼一声,伸手卷过所有界主的尸体,元力大手用力猛攥,把他们的精血挤得干干净净,汹涌海潮般泼在了小黑身上。   界主精血,是比任何天材地宝都要珍贵的灵材,既然死了,就要物尽其用。   远遁的界主们,看到此景骇得魂飞魄散,如此凶残的修士他们不是没见过,但显然十七名界主挤出来的精血,还不足以洒满怪兽全身,那凶魔甩开干尸,又把目光盯上了他们!   一瞬间,方圆几十万里内的界主,跑得干干净净,其中还有不少时宇曾忍气打探消息的界主。   他们看到和自己动手时,只是不相上下的时宇,此刻绽放出无可匹敌的力量和怒火,不由得全身冷汗如潮,撒开两腿就玩命似的狂奔。   胆小些的直接撕开空间壁障,宁肯让混沌卷走自己,也不愿面对时宇的酷煞目光。   “呜……”轻轻的哼鸣从小黑口中发出。   它努力睁开眼睛,看到立在眼前的时宇,才像个孩子似的哼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滴落,奋力往时宇身边靠来。   时宇赶紧飞过去,贴住小黑的头颅,轻轻在它鳞皮上摩挲。   “不怕!小黑不怕,我来了。”   “呜呜……”又是几声哀鸣,小黑张口吐出两个昏迷身形,唰的一下又变成了豆大幼兽,钻进时宇衣衫沉沉睡去。   而它吐出的那两身形,不是元龙和猊大还有谁?   “公子……呃……公子,你快看!”口齿不清,嘴里又剧痛无比的夔三,扑在二人身边焦急万分。   他俩的情况,比小黑强不到哪儿去,尤其是元龙,她又化成龙形,数十丈长短的身躯,早就布满裂纹,完全感受不到生的气息。   但是看到元龙躯体仍在,时宇反而对她不太担心。她还没有化成灵卵,说明没到必死重创的地步。   可猊大,却实在不妙。   猊大也已归复原型,白毛狻猊此刻四肢已去其三,半个脑颅都被劈下,浑身上下更是裂开一条条深可见骨的伤痕。   他漂在空中,对夔三的呼喊一点反应都无。   时宇快步向前,一掌按在元龙身上,一掌按在猊大身上,滚滚混沌立刻分出造物之基和魂灵之本,源源不绝补入二人体内。   双掌按上去的时候,时宇长长舒了一口气,两人虽伤重,但还是有隐隐元力流转的波动。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时宇顿觉全身疲累,紧绷的身躯和心神,瞬间松弛下来。   闭着双目,时宇感到两人生机复苏,才松开手掌,喘着粗气把手探进衣衫,轻轻抚在小黑身上,掌心混沌将它团团包裹。   夔三又忙了起来,冲进漂散得到处都是的宝物中,寻找滋体奇宝。   祝炎岚也赶紧去帮忙,她比夔三境界高出许多,寻找起来更快更准。   看着夔三一口一口喷出精血,混着那些已经激发药性的灵物洒在元龙和猊大身上,时宇虽心痛,但也无法。 第446章 设饵钓鱼   时宇一向很少用疗伤灵材,混沌就是他最好的补品,但碰到其他人受伤,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   造物之基和魂灵之本,毕竟不是真正的疗伤圣药,在不能主动汲取的情况下,作用极其有限。   一连十几日过去,夔三健壮的牛躯都快枯成了一张皮,元龙才缓缓挣扎着化形为人,冲着时宇夫妻点点头,静坐在虚空闭目冥思。   时宇两手分离混沌,用造物之基和魂灵之本,把元龙包了起来。   小黑从时宇怀里探出脑袋,贼兮兮地看着元龙,却再也不往她身边凑。   又是三日,元龙终于有力气行动,她却一句话不说,就定定看着夔三忙前忙后。   一层皮的夔三更瘦了,骷髅一样脚步虚浮,绕着猊大一点点吐血。他的精血已然喷吐殆尽,此刻只是普通鲜血洒出,聊胜于无。   元龙看看自己身上的血渍,长长叹了一口气。   “若是当年,龙族有这样的骨气和义气亲情,我元龙何至如此!”   “前辈思虑过多,若是当年龙族如此,我时宇可能就没了。”气氛太过凝重,时宇跳出一句玩笑话,打破了元龙的伤怀。   元龙抿嘴而笑,点点头,“也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世间沧桑离合,谁又说得清呢?”   站起身,元龙走到猊大身边,手中凝出一枚珠子,塞进了猊大的嘴里。   时宇惊讶地看着元龙,夔三也呆住了。   三兄弟当年可是吞过三首蟒兽丹的,元龙刚拿出那颗圆珠,夔三就有止不住的口水淌下来。   龙珠,龙王都不见得可以凝出的龙族至宝,元龙居然主动塞进了猊大口中!   时宇忙道:“前辈不必如此,猊大再有几日也就醒了。”   元龙莞尔一笑,敲了时宇胸口一记,“我那些龙子龙孙,龙珠都被你掏干净了吧?”   时宇赶紧摆手,“实际我就杀了青龙王,其他……我还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目光投向祝炎岚和夔三,当年屠杀龙族,他们才是正经的亲历者。   祝炎岚小脸一红,往时宇身边凑了凑,小声道:“没……当时心急,打……打完之后,就让凌霄全用噬元经吞了,只有些龙皮、龙骨收起……”   越说声音越小,祝炎岚紧张地看着元龙。   “别怕,不用担心我会发怒,我如今也不是你夫君的对手,十几个界主啊!”元龙扭头看看还漂在附近的无头干尸,感慨道。   时宇急忙解释,“那是因为前辈还未复原,这些界主也一样。若是全盛,胜负难料。”   “败就是败!一个界主,输给一个普通修士,怎么看都是你比我们厉害,莫要妄自菲薄!你老是这么虚伪,我看着就讨厌!”元龙微怒。   时宇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言语。   夔三见都不说话了,恬着脸凑上来,一脸媚笑看着元龙,“前辈,那个珠子,大哥用完了,能不能让俺也舔舔,就舔一下,一下!”   元龙笑着拍拍夔三枯瘦的身躯,叹道:“给你用三日,三日后可得还我,不然我这老龙的涅槃大法就没用了。”   “真的?哈哈哈,多谢前辈!”夔三朝着元龙深深鞠躬,赶紧跑到猊大身边,盯着他的嘴,一动也不动,滴滴答答的口水忍不住淌出来。   祝炎岚皱起眉头,鄙夷了夔三一句,“真是的,都三圣了,两千纪的大能,怎么跟个大傻子似的。”   夔三不以为意,不吱声也不反驳,眼珠子都没看祝炎岚。   时宇搂搂祝炎岚的腰,笑道:“这叫本心,夔三才是真性情,活得比我们都轻松快活。”   元龙也赞同,道:“是啊,这三个家伙修为不怎么样,彼此情谊倒还真切。”   它事叙罢,时宇将话题转到了元龙等人遇袭上。   元龙轻叹一声,指着猊大道:“还不是这小子!我们刚入此界便被突袭,我一下就受了重伤。   好不容易被小黑带着逃走,这夯货连休整都不愿,不听我劝,非要自己去找你们。   我见拦不住,就随他去了,想着偷偷跟在后面,他被人收拾一顿就会收心。   事实也是如此,他被人打昏,抢走了龙鳞甲,我就把他带回身边,准备等他醒来好好骂他几句。   这等地界,没有实力,什么都是虚的。”   时宇总算明白龙鳞甲怎么会在那名修士手里了,元龙故意让猊大吃点苦头,好认清现实,老老实实听话。   “但我想得也简单了,此处根本没有安稳的静修之地。   我把猊大带回没几天,就有人寻到我们藏身的洞府,强攻进去要夺我元灵之身。   有句话你说得对,这里的界主,几乎全是重伤,都是被驭命之地中心那帮人赶出来的。要不是那些巅峰界主手下留情,他们早就死了。”   “手下留情?这么好心?”祝炎岚惊诧道。   “哼!怎么可能!”元龙撇撇嘴,道:“开始偷袭我的几个家伙,我还能应付,从他们口中得知,我们这一界如果整体实力不足,上界就不会开启通往另一界的界壁。   中心那些家伙之所以伤而不杀,就是要他们贡献自己的力量,充当基石而已。   待到界壁打开之日,他们必死无疑,只有中心那几个家伙才有机会突入上界。”   “必死还不赶紧离开!难道他们就甘心替人做嫁衣?”祝炎岚不能理解这些重伤界主的心思。   时宇了然笑道:“还不是因为不死心?总想着自己也有万一的机会冲上去。中心那些界主虽然厉害,彼此打起来说不定同归于尽呢。”   “正是如此!所有人都是一界之主,站在巅峰的日子太久了,就是死,也比碌碌无为枯守岁月强多了。”元龙跟着说道。   几日过去,猊大终于醒来,他还不及问什么,夔三就急吼吼掰开他的嘴,抓出龙珠便塞进自己口中,连猊大腥臭染血的口水都顾不得。   对于时宇责备猊大不听元龙好言相劝,执意在驭命之地行走寻人,猊大只是闷头不语,嘿嘿傻笑。   时宇也知三兄弟情谊颇深,说两句便罢,若无这个脾性,当年也不会看得上他们,让他们随扈左右。   剑开天、凌霄和犰二,暂时都没有危险,时宇和元龙商讨下一步该怎么做。   对此元龙早有主意,驭命之地全是界主,即便非敌,也绝不会是友,索性固守一处。   总会有不知死活的界主看到只有元龙一个界主,便会上门寻衅。   时宇只要把这些界主都抓了,碰到一些天地异种让元龙吞下,她很快就能恢复全盛,就算抓不到,在人多处总能收到些好东西,也能尽快复原。   对于元龙这等设饵钓鱼的计策,时宇想想也就答应了,元龙不恢复,他们前往中心绝对是寸步难行。   三日后,当夔三恋恋不舍将龙珠还给元龙后,一行人直接往人最多的星陆奔去。   时宇寻找元龙几人的路上,看到的有人星陆数以千计,最多的那一块足有几千人。   刚踏上星陆,就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瞟了过来,只有元龙一个界主,还带着四个累赘,怎么看都是一盘好菜。   惧怕时宇的那些界主,早早就离开了这片地域,有割命如草芥的杀星在,他们自觉无法自保,不走也不行。   况且,他们巴不得有更多人死在时宇手里,更不会好心提醒别人提防一个带着女人和夔牛的清秀男子。   这就极大方便了时宇和元龙设陷,几人大摇大摆在星陆边了块空地,元龙随手撕开空间壁障,拘来混沌造出几间房舍,便住了下来。   像这样住在星陆上的界主并不少,也不是每个界主都有无穷无尽的宝物可供消耗,他们也需要彼此互通,交换些自己需要的灵材法宝。   时宇和元龙基本是不露面的,祝炎岚只想陪着时宇,更不会抛头露面,和他人交换宝物的任务,就落在了猊大和夔三身上。   元龙确实还需要各种灵材恢复修为,小黑除了日日用混沌洗澡,也同样需要灵材疗养伤势。   元龙列了个单子,把猊大和夔三打发到门口摆摊去了。   两个蝼蚁,在一群界主中间易货,纯粹是把大写的死字刻在脑门上。   果然,才刚把几样东西拿出来摆上,几个心有不轨的界主就围了过来,堵在摊位前冷笑。   夔三拿出来的东西不差,无一不是一路被时宇击杀界主的库藏,尤其是他直接把丧彪的落魂幡插在一边,更加惹人注目。   宝器也分三六九等,丧彪的宝器曾以界主为主魂,散发出来的气息格外强大,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至宝。哪怕已经群魂散尽,落魂幡依然有凛凛邪意震慑周遭,总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那几个界主立刻有了最好的动手理由,其中一人手脚最快,拔起落魂幡就骂了起来。   “呔!竟敢以界主为料填入此幡?天下可还有你这等胆大妄为的恶徒?”   猊大很憨厚地笑道:“各位大爷前辈,这不是俺家公子的宝贝,是从一个修士手里抢来的。要是您喜欢,尽可换去。”   “哼!这东西人人得而毁之!还要换?”   那界主叫嚷着,眼睛却不住往摊位后的房舍瞥,想看看元龙究竟是何反应。 第447章 易物   果然,元龙脆生生的女童嗓音响了起来,“想毁我的东西,得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此话落地,始终不见元龙出来,好像她就是发一句狠,却不敢直面夺幡界主似的。   那界主久候不见元龙,琢磨着是闯进去,还是拿着幡转身就走。   虽然没有从房舍内感受到任何威胁,但贸然进入另一个界主的领地,总觉心有忐忑。可拿了落魂幡就走,又显得自己心有胆怯,也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   恰在此时,时宇走了出来,冷笑着走到那界主面前,劈掌抢过落魂幡,大喝一声:“滚!”   这一下,所有界主都愣了,一个连界主境都不到的家伙,居然敢让界主滚,这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那夺幡界主也没反应过来,看着空荡荡的手心,一时有些失神。   旋即,他勃然大怒,伸手就往时宇脖子上掐来。   时宇看似不及反应,就要被这界主掐死,房舍内猛的探出一只元力龙爪,抓着时宇的后心就把他拖进了屋。   夺幡界主一掌抓空,再不顾屋内是否有陷阱,怒吼着便冲了进去。   房舍外的界主们,面有玩味的伫立不动,他们也想掂量一下,究竟这新来的一拨人,水准如何。   直到时宇他们出现为止,以前从未有过界主境以下的人,出现在驭命之地,元龙一人带来四个,确实让人难以揣摩她的实力。   十几息过去了,闯进去的界主,除了进门前嚎了一嗓子,此外再无声息。   静悄悄的房舍,没有任何打斗争执的声音传出,更别谈崩毁塌方了。   几道神念小心翼翼的探进房内,甫一进入就如刀切般断去了联系,释放神念的界主们,闷哼一声连退数步,转身就遁入虚空,再不回头。   切断神念的那股神魂之力,比他们要强数倍,再不走被人追出来,绝对不好收场。   他们一退,其他守在屋外的界主都心有所感,也不去管那夺幡界主会有怎样的下场,一个个没事人似的,继续相谈换物,还有几人居然笑眯眯地和猊大、夔三聊了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屈尊掉架。   猊大赶紧去寻了一块石头,三两下削成石碑立在摊位旁,把元龙列出的灵材全部罗列在上,正正经经做起了生意。   让界主们意外的是,猊大要得多,拿出来的宝物更多,几十样顶级重宝,丢破烂一样随便摆在外面,只等有人来换。   ......   方才闯进屋的界主,刚看到元龙坐在屋角,便眼前一黑断了气,时宇打闷棍的本事实在不俗。   那界主进门就发现时宇立在门侧,看都没看他一眼便往元龙处张望。   这种手到擒来的机会,时宇当然不能放弃,伸指一勾,时宇就扯断那界主颅脑处,探出尺许的细线。   那界主连哼一声都无,就噗通栽倒在地。   元龙还是第一次看到,时宇用如此神妙的方法克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珠,充满了不可思议。   她几步跳过来,在那界主颅顶摸了又摸,抓了又抓,除了薅下几撮头发,其他一无所获。   “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前几日和我说的细线,在哪里?”   元龙已经听时宇讲过如何灭杀那十几个界主的事,她对时宇说的细线实在摸不到头脑,此刻看到他轻易就灭杀了一名界主,心中骇然可想而知。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这东西只能在大眼的空间看到,后来我在万界也偶尔能见,但到了这里,几乎人人都有,我想……称之为命线更合适,断了这根线,所有人都会死。”   “我呢?我的命线在哪里?”元龙赶紧让时宇指给她看。   时宇瞅她一眼,在元龙囟门处和脖颈血脉搏动处轻点了几下。   元龙赶紧伸手去摸,却依然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太神奇了,我居然什么都察觉不到,那岂不是说你在驭命之地绝对无敌?”元龙惊诧而言。   时宇摇摇头,“不一定,这家伙的命线,已经非常坚韧,比围攻你和小黑的还要坚韧。   我想如果碰到更厉害的界主,比如虞麓尧,就很难扯断了。除非我也踏入界主境,或许会轻松些。   况且,我只有近身了,才能用神魂之力扯断命线,真碰到全盛界主,我怕是只能勉强自保,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行了行了!你又开始谦虚,真叫人讨厌!”元龙不耐烦地打断了时宇的絮叨,一脚撩在死去界主身上,把他翻成仰面朝上。   “来!破开体窍我看看,你这小子怎么会这么神奇。”   时宇二话不说,伸手就抓在了已死界主的虎口处,用力一扯便将体窍撕开,哗啦啦大堆灵材宝物掉落出来,惊得元龙半晌无语。   “时宇,老实说!你是不是上界大能临凡,来我们万界找乐子的?就凭你这两手本事,怎么看驭命之地都是给你准备的玩乐林苑,我们就是你拿来找乐子的牺牲品!”   元龙虽是玩笑之言,时宇却心中一突。   从他开始修炼,就一直有无数谜团伴他而行,老天机残魂、师父、曹心心、魇瞳、纱鸾华,都对他的来历和诸多奇迹表示不解,甚至贸然测算还有反噬。   最简单的例子,直至今日,时宇也没弄明白曹心心当年说的亲近之感,到底是因何。   如今在驭命之地,界主都做不到的事,他却轻而易举,强说天赋也可解释,但这天赋未免太巧了些,恰似专为驭命之地而定。   一定是冥冥之中早有因果,只是,他自己不知因果为何罢了。   “或许,真的只有突入上界,才能解开这些谜团了……”时宇抬头仰望,目光穿过房顶直插天穹。   ......   猊大和夔三的摊位上又多了些宝物,两兄弟身体都有巨大的亏空,一些滋养灵物,跟水萝卜一样被二人抱着啃,看得周遭界主眼皮乱跳。   驭命之地,无有任何灵材产出,全凭界主吸纳灵气和往日积蓄度日,谁也不敢轻易把关键时刻足可救命的灵材,轻易吞吃浪费。   “两位小兄弟,咱们打个商量?”   一日,一位实在看不下去的界主,凑到了猊大面前。   兄弟俩身体俱已康复,但时宇总觉得他俩实力太低,非要他们继续吃下去,反正几十个界主的库藏,就是全被他们消耗,只要能进境,一切都值得。   猊大虽有时宇撑腰,可没夔三那么张扬,赶紧鞠身行礼,“前辈有何指教?”   那界主看看插在摊位边的落魂幡,眉毛跳了跳。他亲眼看到夺幡界主进入房舍后,便再无声息,十几天过去,也不见他再走出小屋。   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我看二位一直在吞食灵材,不知是否还有多余,我可用宝物来换!”那界主小心翼翼向屋内看去,他知道做主的不是眼前两头灵兽。   “可以,护身法宝可以拿来看看,抵得住你全力一击的,可换一株灵材。”屋内传出时宇的声音。   “护身法宝?”那界主低头看去,这才发现桌上摆的尽是攻伐法宝,好似这几人根本不在乎进攻是否犀利,一味守住自己便罢。   再扫一眼猊大立在边上的石碑,这界主一咬牙,掏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呼!”   一阵风起,他放在桌上的东西立时不见,被卷入房中,元龙的声音即刻响起,   “猊大,灵材都拿出来,任他挑选十样!”   猊大不敢怠慢,叼住还没吃完的半根肉芝,把体窍内的灵材名录刻在一枚玉鉴上,恭恭敬敬递给了那名界主。   不消片刻,那界主欢天喜地而去,十样灵材,个个都堪比他拿出的宝物,驭命之地自保机会又大几分,他怎能不喜?   或近或远的界主们,一见此景纷纷涌来,能拿救命灵材出来易物的傻子,驭命之地还不曾出现过。   场面顿时混乱,一大堆护身法宝扔在猊大、夔三两人面前,二人一时无从应对。   “诸位!”时宇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有我们用得上的宝物,才可换取灵材,这一堆破烂,都拿走!那面骨盾留下,可换一株灵材。”   屋外界主们顿时不爽,刚才换取十样灵材的东西,他们看得仔细,不过是从灵兽身上剥下来的一块额骨罢了,论防护确实不俗,但比他们拿出来的东西,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时宇不管,一句话过后再不言语,任由那些界主在外嘈杂。   其实时宇也不解,在他眼里,元龙卷进手中的骨片,纯是坚硬,给猊大他们用还不便操持,远不如屋外那些界主拿出来的盾甲符傀好用。   元龙抓过那块骨片,一直在仔细查探,许久才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时宇,把那骨片扔给了他。   时宇接过骨片,翻来覆去看了几眼也没瞧出端倪。   “玄盘龙族曾有界主是吗?”元龙问道。   时宇赶紧看祝炎岚,这事她比自己清楚。   祝炎岚忙点头,“龙族界主早已离开玄盘无数年,应该也来了此处,难道……”   祝炎岚的目光落在骨片上。 第448章 雷暴兽   元龙又叹了一口气,“难得我元龙还有后代成就界主,却陨落在这驭命之地,这块额骨,是被人顺着骨片接合的缝隙,生生拔下来的。”   小黑从时宇怀里钻了出来,冲着那骨片嗅了几下,呜呜咽咽叫几声,又钻了回去。它想到的是自己被人重创,生剥鳞皮的惨状。   祝炎岚瞪大了眼睛,纤手掩口,心中亦有戚戚。   玄盘界主,这是她听闻的第一个陨落者。   时宇扭头向外看了一眼,那换了灵材的界主还在不远处,正和其他人谈得热闹,又在换取宝物。   “抓进来问问?”   “不必了,我能感觉出,这后辈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我,比病虎还强一两分。杀他的,绝不会是刚才那家伙。驭命之地,果然凶险无比!”   伸手一招,骨片又回到了元龙手里,她往自己额头拍下,那骨片顿时不见。   “我的后代,第一代都是用我的精血注入海蛟所成,生之于我,归之于我,也可安息了。待得来日碰到杀你之人,就让老祖我替你报仇吧!”   骨片一入元龙躯体,元龙体内便发出咔咔轻响,肉嘟嘟的女童身,凭空拔高两寸,竟似瞬间长大了几岁,眼下已经仿若七八岁的少女。   “难道……这就是前辈您说过的玄盘四灵之一?”时宇记得,元龙曾说过,她吃下玄盘四灵,便可立即恢复全盛。   “你小子胡说什么,玄盘四灵是与我一样的始灵神兽,怎可能是我的后辈,只不过效用相仿罢了。”   元龙闭目而立,片刻后才轻舒郁气,缓缓睁开眼睛,   “再有百十块这样的灵骨,我倒也能复原。”   祝炎岚好奇地望着元龙,忍不住问道:“前辈,您要是复原了,会是什么样子?总不能……总不能变成一个老太太吧?”   时宇心中立刻浮起“老态龙钟”四个字,也满脸求知的看了过去。   元龙嘴一撇,恼道:“就许你俩一直用着青春年少的形貌?我老龙虽然年岁无算,但性情可没那么老!   相由心生,我被虞麓尧囚禁的时候,也就是二十余岁的样貌。所以说,坏人老得快,心眼越坏,面相越老!   你们看虞麓尧现在那一把白胡子,真想都扯了擦地。”   看着愤愤不平的元龙,祝炎岚嘻嘻笑了起来,“相由心生我听说过,但心眼越坏,面相越老,这可是闻所未闻。”   时宇也连连摇头,要按元龙所说,他师父简直恶性滔天。   五人暂且打消了继续往驭命之地深处去的念头,先把元龙的实力恢复到昔日全盛再说。   在万界,界主难得碰面,也没有互通宝物的机会,但在驭命之地,遍地都是界主,每个界主总有几样拿得出手的宝贝。   按着元龙所求,不过短短十年,就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时宇曾尝试去勾动元龙的命线,三分力才能轻微撼动,想要扯断,没有八分力是不可能的。   元龙这才放下心来,她总觉得如果时宇仗着一手扯线秘法,就能轻易无敌于驭命之地,那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这一日又收了一块始灵神兽的残骨,元龙不住感慨,本就没有多少始灵神兽,如今还能剩得几个?   时宇也心有同感,始灵神兽胜在本体强悍,但修为进境却远不如很多后起种族,无数年过去,被后起之秀诛杀近绝,是很有可能的。   二人正闲聊,屋外传来阵阵嘈杂,时宇皱眉望去,很久没有这样嚣张的界主出现了。   此块星陆,驻扎的界主还算稳定,一年也只有几十个新来之人,他们看到猊大、夔三的摊位,都是一激动就扑了上来,但真正动手抢的,却寥寥无几。   谁都不是傻子,两个普通修士在数千界主中间自在摆摊,用脚趾头去想都知道有强大靠山。   但今天这个不一样,他在千里之外就发现了猊大和夔三,惊诧于他们的孱弱,也细细用神念探看了一遍星陆,发现星陆上最强的也不过是个半残界主。   琢磨一番,这半残界主比他还是差了一两筹,那这个摆在门前的摊位,她必然也保不住。   看到满桌灿烂的宝物,这界主心热无比,他刚从驭命之地内围被赶出来,正是缺宝贝的时候。   “哈哈哈!这些都是我雷王暴万霆的啦!”   飞扑而下,暴万霆带起亿万雷霆,劈得沿途星陆、星陨灰飞烟灭。   看他那架势,是要把时宇等人落脚的星陆也一并劈成灰烬,赶走所有界主立威。   在暴万霆窥探元龙的第一时间,元龙就露出了古怪的面容。   这真是要什么就来什么,只差最后几分伤势未复,正愁始灵神兽残骸实在难得,就巴巴跑来一头雷暴兽。   雷暴兽诞生于诸天万界第一片雷海中,天生御使万界雷霆,哪怕是他人大界,雷暴兽冲进去也是万雷之主,对雷电的掌控与创界界主不相上下。   按理,如此强大的始灵神兽,是不会出现在驭命之地边缘的,就是在中心地带,他也该是独霸一方的豪强。   时宇也心中诧异,他能感受到,狂射而来的雷霆界主,自己动起手来也难降服,所有靠近雷霆界主的东西,都会在一瞬间变成烟气。   正要举步踏出,元龙忽地站了起来,她现在已经是一副豆蔻少女的模样。   “我来!如今已恢复七八成,吞了这雷暴兽,我就可以尽复!”   时宇迟疑道:“可是,依我所感,前辈您还不是他的对手。”   “臭小子!看不起老娘?那是因为我一直压抑着脾性!现在就让你看看,接近全盛的元龙是什么模样!”   说完,元龙破顶而出,直向那飞射而来的暴万霆迎头撞去。   时宇赶紧来到猊大和夔三身边,重重护盾将几人包得严严实实。   暴万霆没想到自己神威尽显之下,竟还有人敢直面迎击,狂嗷一声勃然大怒。   按他的想法,自己带着漫天雷霆扑击而下,所有的界主就该仓皇逃窜,丢下宝贝任由自己取舍。   哪儿知道星陆上的界主们都跟看热闹似的抬头望他,还笑嘻嘻地指指点点,更有这个不知死活的半残家伙,妄想反抗!   但一眨眼,暴万霆就谨慎起来,因为元龙扑出的身躯,陡然化作千里巨龙,咆哮着向他撞来,而整具龙身,竟全由元灵所成。   还不等他再有多想,巨龙就突然消失在眼中,而后身周漫天雷霆猛然炸散,一只龙爪狠狠拍在他的脸上,将他打得脑浆崩裂,鲜血迸流。   “哇奥!”   星陆上所有界主都惊得高声呼叫,元龙展现出来的速度和力量,是他们难以企及的,哪怕是全盛也不行。   时宇也瞪大了眼,惊讶地看着元龙,这一击的力量,他绝难望其项背。   回想曾和元龙的战斗,元龙的速度不亚于幻时,元龙的力量又远在自己之上,更可怕的是,元龙还不惧混沌。   无论从哪一方去想,时宇都觉得自己必败无疑,他立刻去了自大心思,开始正视驭命之地的各个界主。   之前碰到的,都是重伤濒死的界主,力量万不存一,谛原术更是无从用出。   时宇一路破杀所向披靡,觉得界主不过尔尔,现在一看到元龙,顿时浑身发紧。   “这就是前辈说的千倍力量么?”夔三傻呆呆地看着元龙,嘴里嘟囔着。   “唔~千倍力量!”时宇想起元龙谛原术之一,放大千倍的攻袭力量。   暴万霆一时被打得措手不及,拧着碎裂的脑袋就往远处逃,他没想到半残的界主竟然如此厉害,突然迸发出来的力量他根本挡不住。   “元龙!你是元龙!”暴万霆心中有些懊恼,此刻他才辩出元龙真身。   “知道是我,还敢来送死!”   “怕你怎的?老子比你早亿万年踏入界主境,捏死你这小虫不在话下!”   “吼!”   回应暴万霆的只有一声怒吼,元龙追得更紧。   暴万霆毕竟也是豪强之一,虽然落魄了,根底还在。   不管接下来会受到何等狂袭,他暴喝一声从全身轰出几近化实的锐利雷霆,仿若无数利剑直插四面八方,方圆百里全成了雷剑的世界。   他欲要用这等无差别的全方位攻击,将元龙迫出身周。   元龙怒嚎连连,一点不在乎雷剑在身上破出无数伤痕,巨爪翻飞,拍断一支支雷剑,硬是顶在暴万霆身前张口狂噬。   一块块雷霆电浆,像是有形之物般被元龙啃下,“咔嚓咔嚓”嚼着就咽下了肚子。   暴万霆隐在无尽雷霆中的真身,很快就被元龙扒了出来。   他也已化成原型,一头身长百里,银白狰狞的怪兽,瞪着两只不断射出电芒的巨眼,一张口恶狠狠射出足可毁灭一切的雷柱,重重轰在近在咫尺的元龙身上。   元龙一时不查,被这一道雷柱撞在胸口,打着滚翻出千里远。   “吼!”   元龙更怒了,忽又原地不见,直接现身在暴万霆身边,四爪死死按住他的臂腿,一张血盆龙口,就闪着獠牙寒光朝他头上咬去。 第449章 尽复   时宇等人看得浑身发冷。   元龙一直以娇滴滴的小姑娘示人,大家早都忽略了她是名副其实的上古凶兽,残忍和血腥,才是她真正的性情。   化为原形的暴万霆也不甘示弱,都是始灵神兽,谁又比谁脾气好到哪里去?   虽然知道自己看走了眼,暴万霆也怡然不惧,同样狂嗷连连一头撞了上去。   头颅上雷芒即是锐角,电浆即是须发,刺进元龙口中立时爆开,轰得元龙满口璨亮崩乱,数颗獠牙利齿都被连根炸飞,痛得她嗷嗷惨呼,不得不放开暴万霆暂退避让。   见元龙避退,暴万霆更得势不饶人,完全由雷霆所成的身躯,四爪连连拍出,一道道电光追着元龙轰击。   背上两对雷翅,也在极速扇动,一片片电浆好似海潮般泼向元龙,浇在她身上就是一阵电光缭绕,好不绚丽。   时宇有点站不住了,他觉得元龙还不是暴万霆的对手。   正要走出护盾前去助阵,却看到元龙再一次自狂轰滥炸中消失,瞬时出现在暴万霆背后,龙躯卷住他的腰身,巨硕龙爪扯住暴万霆两对雷翅,仰天长啸硬生生拔了出来。   暴万霆亦是痛得惨呼,两头始灵凶兽的嚎叫混在一起,震得数十万里内的星陆纷纷震颤碎裂。   界主们急忙释出元力,把自己脚下的大地也一并护住,才避免了所有人都无落脚之地的尴尬。   拔出雷翅,元龙看也不看就丢向虚空,两只巨爪又探入雷翅所留的伤口中,狠狠掏挖,扯出一块块血肉,拔出一根根骨头。   那些掏出的血肉骨骼,扔在虚空就是一阵雷暴,炸得空间震颤碎裂,大片混沌涌进漫流,漆黑的混沌在银白雷海中被炸得四散泼洒,湮灭所能碰到的一切。   时宇看得瞠目结舌,元龙的打法,何其残暴,她似乎完全不屑于远攻,冲在敌人身边,把他一块块撕碎才算战过。   暴万霆被元龙缠住腰身,按住脊背,一时难以逃脱,再这么让元龙扒下去,很快他就会断成两截。   狂怒之下,暴万霆将身躯猛的涨大百倍,想要把元龙撑裂挣断。   但元龙本体更大,咆哮着将暴万霆缠得更紧,龙首都探入暴万霆伤口之内,肆意撕咬。   大块大块的雷暴兽骨肉,被元龙囫囵吞咽,大股大股的雷霆血液,被元龙肆意畅饮,她一副酣畅淋漓的痛快表情,两只眼睛里的狂暴、渴望之意更重。   暴万霆算是看出来了,元龙.根本就不是要和他较量,而是要把他吞噬,每次被撕下一块血肉,暴万霆就能感觉到元龙又强大一分。   极度愤怒的暴万霆,见无法甩脱元龙,一咬牙,背着元龙就往时宇所在的星陆撞去。   他还特意把脊背向着星陆,若有人出手,所有的攻袭都会落在元龙身上。   两头都把身躯涨到万里的凶兽,比时宇他们落脚的星陆还要大,瞬间塞满了所有人的眼眸。   不出所料,界主们纷纷怒喝,如潮攻势冲天而起,向着元龙和暴万霆轰去。   时宇没动,暴万霆此举也只是为了甩脱元龙,只要元龙撒手远遁,他必会第一时间逃窜,所有的攻击必将落在空处。   果如时宇所想,元龙立刻纵身远去,再看不起受伤的界主们,她也没把握同时接下数千界主的攻袭。   暴万霆觉得身上一轻,也立刻狂吼着化作一道霹雳,须臾间电射至万里之外,回过头充满恨意地盯着元龙。   数千界主同时发出的轰击,在两者之间划出一道灿烂屏障,扫出好大一块干净虚空。   “吼!”“吼!”“吼!”   暴万霆怒嚎数声,这次是他率先向元龙发起了攻击,他已看出,元龙胜在奇快的速度和绝强的力量。   自己根本架不住她贴身攻击,那就只有尽可能将元龙逼在远处,用强劲雷术将她轰成碎渣!   一枚枚百里大小的雷云,随着暴万霆的怒嚎喷出口外,贴着他的身体急速飞旋,待得暴万霆觉得防护已够,立刻向绕着他不住盘旋的元龙,轰出了又一波漫天雷霆。   盘绕在外的元龙,数度想近身暴万霆,都被那密不透风的雷团逼了回来,想要硬扛伤害强突而入,不及进半便躯体龟裂,不得不退避而还。   战局一下陷入僵持,元龙漂在远处,避过一片片暴万霆抛来的雷海,横竖不见他再有其他手段,哈哈笑道:“雷暴兽!谛原术你都用不出,怎是我对手?你这厮一定是被人扒光了老底,让人撵了出来!”   暴万霆更怒,吼道:“那又怎样?你这老泥鳅进了驭命之地中心,定被人抽筋扒皮,熬成一锅龙肉粥!”   “那就看看谁先成为他人口中的血食吧!”   元龙大吼,万里身躯猛缩至百里上下,忽地又消失在远空。   暴万霆顿时紧张,元龙现在比他强,可以施展谛原术,而他只是凭着残存元力在硬撑。   几息不见元龙出现,暴万霆萌生退意,呼啸着向远处遁去,此处占不到便宜,没必要再和元龙纠缠。   岂知方动,元龙就一头撞破雷云护盾,扛着碎裂的身躯扑在了暴万霆身前,来势丝毫不减和他狠狠撞在了一起。   元龙豁出去了,眼见暴万霆要逃,就算换来一身伤,能把雷暴兽吞尽肚中也是值得。   她把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龙首,谛原术千倍之力加诸其上,一往无前扎进了暴万霆的胸膛。   暴万霆惨呼连连,他的身体根本挡不住千倍加力的元龙,瞬间被元龙从头至尾撞出个大洞,哀嚎着向更远处逃遁。   现在的他,连在场最虚弱的界主都不如,没有实力保障,他和元龙一样,是一块被人觊觎的宝物。   穿体而出的元龙,大口一张,把所有暴万霆洒落在外的血肉吞下,狞笑着衔尾而去,追着暴万霆消失在远空。   时宇没有跟上,可以施展谛原术的元龙,早就立在了不败之地,若不是暴万霆的雷霆之术威力超绝,早就被元龙撕成了碎片。   几个眼神飘忽的界主,突然纵身而起,向着元龙追去。   元龙刚才那一身伤,不见得在杀死暴万霆后能好到哪里去,若趁机把元龙吞了,对他们复原有着极大帮助。   时宇笑着回到了房内,元龙的瞬移和千倍力量,足可让她纵横驭命之地,敢追去那就是自寻死路。   可时宇才刚转身,背后就传来了冷冷的话语,“小子!这些东西归我了!”   紧接着就听见猊大被人推得“噔噔”后退,桌上宝物全被扫走的声音。   时宇心中嗤笑,在这星陆,他都是在暗处出手,所有人都以为,元龙才是这个小团体的核心。   现在元龙追着暴万霆而去,拿着一堆宝贝又境界低微的时宇等人,自然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那界主对元龙还算有敬畏,没有直接动手杀人。   他得意洋洋的扫净桌上所有宝物,纵身而起就要远去,不然等元龙回来,绝对没他的好果子吃。   其他有些心存犹豫,没来得及下手的界主,面露懊恼之色,但大家都是半斤八两,再硬抢也不现实。   可那抢了猊大的界主,还没飞起两尺,便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大好头颅骨碌碌滚出好几丈。   周遭一下子鸦雀无声,一个个界主见鬼似的看着时宇。   没人看到他是怎么挡在那界主身前的,也没人看清他又是如何动手杀人的,只见他如鬼魅般突然现身在前,手指轻轻一勾,那界主连叫喊都无就变成了热尸。   时宇有意立威,免得还有不轨之徒以为几人好欺负。   他扯起那界主的臂膀,用力一划,便撕开了他的体窍,不光将刚才被抢的宝物都抖了出来,连带这界主的所有私藏,都扒得干干净净。   这一手谁也想不到的震慑,让界主们更加惊骇,轰的一下退出百丈,目光中充满了惧色。   “猊大、夔三,收拾一下,继续摆摊。”   时宇抖抖无头尸骸,见体窍内再无东西落下,随手一抛,把他甩进了虚空。   猊大和夔三赶紧上前,把所有东西都划拉进自己体窍,又把方才摆在桌上的东西放好,斜着眼看那些痴傻界主,面上得色怎么也掩不住。   直到时宇消失在屋内,寂静的星陆上渐渐响起窃窃私语,瞬间几百界主窜出星陆,围在无头尸体旁,想要弄明白时宇是如何撕开他人体窍的。   至于抓住时宇问个清楚,没人敢这么做。   等了半日,元龙一身是血的回到了星陆,她的容貌又年长几岁,真正是二十多岁的美艳女子。   只是这女子美则美矣,面上怒煞之气太重,看谁都是生死仇敌般,让人一见就畏。   元龙一落到星陆,发现房舍旁居然空出好大一块白地,猊大和夔三百无聊赖,倚在桌旁打哈欠。   “怎么回事?他们躲那么远干嘛?”元龙问道。   看到元龙形貌剧变,猊大和夔三心惊不已,急忙应道:“方才公子与人动手,杀了个界主,而后破窍取物,把他们吓得不敢再靠近。”   元龙点点头,冷俏目光扫过还围在虚空中的一群界主,冷哼一声进了屋。   时宇见元龙安然归来,顿时笑容灿烂。 第450章 莫离情   元龙凝眉看了时宇半晌,才摇头道:“好像还是打不过你,怎么回事呢?”   “恭喜前辈再归巅峰,那雷暴兽尽数下肚了吧?”时宇笑道。   元龙眉头展开,娇颜怒放,“味道真不错,始灵神兽就是不一样!”   祝炎岚此时,反倒有些怕元龙,紧紧拉着时宇的衣袖,手足只感觉无处安放,一双眼睛,也是看了元龙一眼便飘向它处,生怕看久了元龙会发怒。   元龙抿嘴而笑,用力一抖,甩尽全身血气,化作一白衫美人,俏生生站在了时宇夫妇俩面前。   她走前几步,拉起祝炎岚的纤手,笑道:“怕什么,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以后就叫我姐姐吧!前辈显得生分。”   祝炎岚连连摆手,口称不敢。   元龙佯怒逼迫,祝炎岚才胆颤心惊地叫了一声姐姐,算是将元龙满身厉煞之气带来的压迫,冲淡几分。   小黑似乎是感受到了元龙的强大,从时宇怀里爬出来,冲着元龙哼哼几声,看元龙过来抱它,它又哧溜一下钻回了时宇衫内,死活不再露头。   “这小东西,难道还认为跟着我会吃苦头?”元龙微恼。   时宇呵呵轻笑,隔着衣衫轻轻摸了小黑几下,知道它对被别人剥皮拆骨的一幕心有余悸,不愿再跟着元龙情有可原。   “前辈,如今您修为尽复,我们可以继续往深处去了吧?想必驭命之地,能比前辈强的界主,寥寥无几。”   元龙踌躇片刻,点点头,“等我休整两日,无数年不曾回归巅峰,我得梳理一下。”   三日后,几人离开星陆,向着驭命之地内围而去。   夔三又变成牛身,驮着时宇夫妇前行,猊大也化为狻猊,把元龙扛在了背上。   这一下倒真像是神仙人物踏青游玩,男俊女俏,坐下灵兽瑞气缥缈。   “前辈,我有一事不明。”赶路途中,时宇忍不住向元龙请教。   “怎么?”   “我观您与雷暴兽之战,您那谛原术神妙无比。曾经我以为谛原术就是规则,后来我又以为谛原术是规则的表象,您觉得呢?”   “规则,人人都说规则,其实谁又真的懂?我们可以造界造物,那就是可以,至于混沌为何会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还从未有人琢磨明白过。   而谛原术,那是后来的说法了。   以前各界主都把自己踏入界主境后领悟的绝技称为规则,实际上这种规则除了打架用得上,啥也干不了,才有了后来谛原术的说法。   就是想知道这些奇术的真谛和本原是什么,但实际也没人琢磨得出来。”   元龙说了一大堆,时宇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   “就比如我,我在未成界主之前,就以速度和力量著称,你和我动手时,用幻时也不见得比我更快。   当我觉得在速度和力量上又有新的领悟时,就踏入了界主境,只是因为身体损伤太重,力量太弱使不出来罢了。   但当我能用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我对速度的理解就是在一定范围内,可以无视距离,直接出现在任何想去的地方。   而力量,就是可以用一分力发出千分劲。要不也不能那么轻易拍烂雷暴兽的头颅。”   时宇还在皱眉头,元龙讲的依然是结果而非原因。   就好像他们到了一定程度,自然而然就出现了特别的神技,称之为规则也好,谛原术也罢,至于为什么出现,不知道!   元龙撇撇嘴,对时宇这种究根问底的做法很不解,“想那么多干嘛?有就有了呗!你知道真灵哪里来的吗?为何会出现神魂?还有灵气为什么能转为元力?”   时宇呆了呆,元龙问的一连串问题,他都不知道答案。   “要我说,规则就是可以改换本质的力量,而谛原术,不过是修士进入界主境后,对原有功法的一个大幅晋升罢了,两者绝不相同。   只是谛原术有时表现得比规则还夸张,修士们混淆不清而已。”元龙又补充了一句。   时宇点点头,觉得这番探讨,就这句话最有用。   “你看,前面那两个人打斗,用的谛原术就超脱了规则的表现。   冰火互换,看似是规则有了变化,其实还是内里元力的转变。   若真是规则变化,那就该冰直接变成火,火直接变为冰,而不需再有元力为媒。”   时宇凝目望去,前方极远处两名界主打得正欢,其中一人身体半蓝半红,攻伐手段乃冰火齐出,烧红了半边天,也冻结了半边天。   但正如元龙所讲,他的攻袭,冰火之间的转变,总要先化为元力,没有这个过程,火就是火,冰就是冰,绝不会直接转变。   不多时,一行人就靠近了战场,两名界主交手只余,还不忘往元龙身上瞥。   元龙坐在猊大脊背上不住狞笑,两只粉嫩拳头捏得咔吧咔吧乱响。   时宇每次看到元龙这个表情就苦笑,好漂亮一个女子,却整天凶巴巴的一脸恶相。   她绝对不许时宇插手任何战斗,也不许时宇见到战斗就转向,直冲战阵,是她最喜欢做的事。   “滚开!老娘过去了你们再打!”   元龙冲着两人挥挥拳头,恶狠狠喊道。   两名界主隔着百十里,再度互相轰出一道元力后,双双停了手,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元龙,谁也没有妄动。   “都成这样了,还打来打去,你俩谁还能有全盛期的一成力气?”   元龙骑着猊大,大摇大摆从二人中间穿过,走着还不忘讽刺他们几句。   时宇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见二人都没有被元龙激怒的样子,就不再操心,搂紧祝炎岚跟在元龙身侧。   这两个界主也纳闷,这么偏僻的边缘区域,哪里来的全盛界主?   他们第一次来到驭命之地,碰到的都是全盛界主,是一步步落败,生生被逼到了边缘。   强者恒强,最厉害的那部分界主,都在内围或核心区占了自己的一块地。   只有他们这种不断落败的,才会被驱逐到边缘地带,希望能有喘息之机恢复几分。   这二人都能施展出谛原术,已是败者中的强者,但面对气势滔天的元龙,他们动也不敢动。   离开二人相争处不过两日,时宇一行吃惊地发现了一座小城。   这里居然有简单的商肆,几十个铺位,不少界主在城内交易宝物,时宇也终于看到有人用元灵为币,采买货物。   城内界主见到时宇等人,同样一怔,不明白普通修士如何来到驭命之地的,但看到浑身上下龙息滔滔的元龙,他们又了然,避过元龙的眼睛,该干啥干啥。   “炎岚,想要买点什么么?咱这里元灵不少。”不是以货易货,时宇就想让祝炎岚开开心,自从来到驭命之地,就没几天安生的,祝炎岚也天天担惊受怕。   祝炎岚对时宇的话毫无反应,她呆呆地看着一个忙前跑后的青年,眼睛里充满了惊诧。   时宇察觉不对,顺着祝炎岚的目光看去,旋即愣住了。   他见过这个人,只在心血来潮中见过一次,祝炎岚的大师兄莫离情!   但此时,他已经修为尽废,在小小商肆内当个跑腿,忙前忙后给人倒茶递水,还要忍着界主们的斥骂,点头哈腰。   莫离情一直不敢直视任何界主的眼睛,始终被低垂的眼帘遮挡,没察觉祝炎岚等人正凝望着他。   时宇再向四周看去,如同大师兄这样的人,竟然还有不少,他们可算是驭命之地最底层的一群人了,连边缘那些重伤界主都不如。   那些人至少还有自由,而大师兄,则早被人收在囊中,当了仆役小厮,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杂事总要有人做。   “时宇……怎么会这样?”祝炎岚拉着时宇的手,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大师兄本尊,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时宇拍拍祝炎岚的手,安慰道:“别急,我去看看!”   一行人落入小城,时宇几步走到莫离情身边,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莫离情赶紧把腰弯得更低,让开位置给时宇,他还以为是自己挡住了时宇的去路。   “大师兄?”时宇轻轻叫了一句。   莫离情浑身一震,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许久,才倒退着缓缓远离时宇,“前辈,我想您认错了。”   时宇刚要说话,忽觉两道冰寒目光射在了他的背上,扭头看去,一华服男子正站在商肆门口,冷冷望着他。   时宇嘴角扯起,伸手抓住了莫离情的胳膊,“我没看错,大师兄,莫离情。”   莫离情更不敢动了,只能压低声音,焦急催道:“莫再多言,赶紧离开!”   只是他修为全封,再小的声音都被周遭界主听得清清楚楚,他们都面含淡笑,看这商肆、乃至小城的主人如何处理此事。   时宇知道此内必有隐情,莫离情落在商肆给人当杂役,其中曲折他全然不知,但只要有人出头,那就好办,是打是赎,总有个说法。   华服男子见时宇居然还敢多言,顿时大怒,“谁家奴仆,如此不懂事?敢到我铁战地盘上惹事?”   元龙冷笑几声闪了过来,喝道:“什么狗屁铁战,不服打来!” 第451章 药香城   这句话立刻让场面冷了下来,所有界主都吃惊地看着元龙,心中盘算这是哪界界主刚来驭命之地,连拥有城池的界主都敢惹。   华服男子当即扭身直面元龙,眯起了眼睛。   “阁下好大口气,刚来的吧?”   “嘿,不长,十几年而已。”   “十几年,看来还没人给你教训,今日就让你这自大界主知道,你也只是个蝼蚁!”   时宇将莫离情扯在自己身后,挡住他的身形,他若是抬头,怕承受不住铁战目力。   莫离情悄悄抬眉,看着时宇的背影,暗猜这是师父何时收下的弟子,为何命运如此多舛,又落在了铁战手里。   元龙勃然大怒,从她诞生之刻起,就没人敢称她蝼蚁,就是界主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称友,铁战是什么东西?从来没听说过!   挥拳就往铁战胸口打去,铁战惊愕地看着元龙,元龙也惊愕地看着铁战。   元龙怎么蹦到自己面前的,铁战一点都没看到,但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切实感受到了无数年不曾有的感觉。   而元龙,惊讶于自己一拳居然没有把铁战打爆,只是在他胸口砸出头颅大小的凹陷。   惊愕过后,便是铁战痛极惨呼,他捂着胸口噔噔后退,撞翻好几个摊位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厉害啊!”元龙看着自己发红的拳头,不可思议道:“我以为一下子你就成了渣呢?你本体是什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商肆内的界主们脸色都变了,元龙展现出来的力量,已经远超此处界主应有的范畴。   这处小城,是驭命之地边缘和外围的分割点,而看元龙的实力,至少应该出现在内围才对。   铁战扭曲着脸庞,费力地从地上站起,再也不敢大话,冲着元龙抱拳道歉,“在下铁源界界主铁战,本体为一座铁山,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元龙不屑地甩甩拳头,指着莫离情,问道:“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界主只有死的,哪里有给人当仆从的?”   这话说得极对,只要是能来驭命之地的界主,哪个在万界不是雄主豪强,宁死也不会屈人之下。   时宇顿觉不妙,赶紧神魂探入莫离情体内,稍一查探便勃然大怒,“奴印!竟然是奴印!”   铁战深吸一口气,解释道:“这些都是争斗落败的界主,被人从濒死救回,下奴印后封了修为,我只是买下几个做仆役。”   时宇和元龙同时皱起了眉头,驭命之地居然还有买卖人口的勾当?但这种全废之人有什么价值呢?难道铁战还愿意用宝物去换几个杂役?   “作价几何?”元龙冷声问道。   “不要钱!只是那人需要帮忙时,我能出面即可,至于其他人要买,一块白色元灵一人。”   “这么贵?”时宇心惊,白色元灵已是元灵中最高等阶,花这么大代价买一个毫无战力的仆从,真舍得啊!   旋即,时宇觉得不对,没人会做亏本生意,一块白色元灵足够普通界主战上小半刻,仆从有什么用?哪个界主还需要人服侍?这里又不是万界!   “ 大师兄,这是怎么回事?”时宇拉着莫离情的胳膊,走回到祝炎岚身边。   祝炎岚早忍不住,也口称大师兄。   莫离情先是一惊,心道师父在他走后又收了几个弟子?怎么个个是界主?后又抬眼去看元龙,暗测这大高手又是何人。   有这么多高手给自己撑场面,莫离情放下心中负担,叹气道:“都怪我心太急,自以为进了界主境便天下无敌,哪知道来了驭命之地却寸步难行,被人打废濒死。   后来有个擅使救治秘法的界主,将我这种人救回来,对外称药人。卖与他人豢养,只待受伤后直接剥出精血疗伤。   我们修为虽然被封,但身体依然是界主体躯,精血还是有些用的。”   时宇了然,当年救小黑的时候,他也一把攥死十几个界主,用他们的精血浇灌小黑虚弱躯体。   “真够蠢的,落败还能被人下奴印,你怎么爬上界主境的?”元龙毫不客气的声音响起,说得莫离情耷拉下脑袋,无地自容。   时宇没工夫再废话浪费时间,当即走到铁战面前,喝问道:“下奴印的人在哪里?”   铁战眉心怒气顿起,旋即消散,元龙虽强大,但碰到掌控着近百城池药人买卖的强势界主,怕也只有吃瘪的份,最好能被击杀,也好出一口胸中恶气。   “东北方,距此一百十七万里,药香城,城主药神君便是。”   时宇点点头,走到元龙身边,“前辈,麻烦你在这里帮我照顾好炎岚他们,我去去就回。”   元龙一拳敲在时宇脑门上,“臭小子你疯啦!对方可是个全盛界主,你凭什么?”   时宇咧嘴无声而笑,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抓了几下。   元龙迟疑片刻,点头道:“那……你小心些,这里交给我了。”   时宇立刻起身遁出,向着铁战所说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直旁观的几十界主,呆呆看着时宇飞逝远去,不明白一个普通修士,去找药凝大师做什么?就是做药人,药凝大师都嫌境界太低!   时宇一点没打算正面强攻,他飞出没多远就把刚从祝炎岚身边拿回的障叶遮在了身上,一路隐不可见地冲到了药香城。   城主所在也很好找,药凝大师做事很高调,普普通通的小城中,就他的药殿最显眼。   时宇隐身踏入药殿,数十个捆成一团的界主,正坐在地上满面凄色,从他们身上,时宇感应到了和莫离情奴印一样的气息。   这些界主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也会沦落到任人鱼肉的地步。   一老者正围在咕噜咕噜冒烟的大鼎旁忙碌,时不时抓起一个界主,剜开心口挤出几滴热血,想来这就是铁战口中的药神君了。   被抓起的界主,个个面色狰狞扭曲,似是想要破口大骂,却又受制于人,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时宇凝目望去,药神君身上的命线并不如元龙那般粗韧,这让时宇下手偷袭更有信心。   趁着药神君专心炼药的间隙,时宇几步挪到药鼎旁边。   药神君立刻警觉,“砰”地一拍药鼎,满鼎煮沸的药汁冲天而起,洋洋洒洒落向药殿每处角落。   站在药鼎边的时宇首当其冲,立时便要被淋得满身汤水。   所幸他见机快,幻时一出便窜出药殿,他不敢再留在殿内偷袭,那一鼎沸汤,不知是何效果,能不沾染就不沾染。   药神君狐疑地在殿内扫视一周,对满地扭曲的界主视而不见。   那一鼎药汁,洒在别人身上就是青烟缕缕,仿若混沌般腐蚀着界主们的躯体,就连地面,都滋滋作响,一个个拳头大的凹坑现在眼前。   “奇怪,没人?可惜了我这化阳.水,一下子浪费那么多,唉!老了,疑神疑鬼。”   药神君低声自语,摇摇头看向沸鼎,里面的药汁少了好大一层。   时宇没敢再近老者身旁,全盛界主,他还没有真正较量过,以前都是切磋为主,而且各个界主都让他几分,不然时宇哪里有机会囫囵站着。   地上的动静渐渐平息,蹦跳肉.虫般的界主们,无声的挣扎看上去非常诡异,灰白眼眸无神散漫,干涸的嘴唇轻轻翕张,被药汁浇淋的地方,骨头都已蚀断。   “你们应该感到高兴,没有我,你们早就死在了虚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药神君像是在讲故事一样,对着地上垂死的界主们轻声低语,两手伸进沸鼎不停搅拌。   时宇刚要动,药神君突然笑了,头也不回地对着时宇说道:“小友,在门口站了那么久,进来歇歇吧。”   心中一惊,时宇便要后退,却不防药神君猛转过身来,本还慈蔼的面容状若厉鬼,   “哼哼,进了我药香城的人,谁能逃?你这小小修士,居然也能来驭命之地!”   满鼎药汁轰然冲起,这次不只是在药殿弥散,而是瞬间覆满整个药香城,更诡异的是,所有药汁均不落地,密密麻麻悬在空中,宛若浓雾。   凡是碰到浓雾的房舍,好似积雪遇水,迅速溃烂坍塌,不大的药香城,眨眼就成了残败废墟。   城内界主陡然尖啸,一个个狼狈不堪地逃向城外,碰到一滴药汁就是惊天惨嚎,绕是他们的护体元力雄浑,都无法将药汁尽数逼开。   任谁都知道,能用药性攻伐,除了药香城城主,再无他人,这个老魔,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时宇又想催动幻时避开漫天药汁,但药神君比他更快一步。   不见药神君神念铺张,却已锁定时宇位置,那漫天药汁如有灵性,化作一条条云龙盘绕而来,将时宇牢牢围在正中。   时宇见无从再躲,干脆收起障叶,扭头四顾,打量起奇异的药汁。   伸指粘过一滴,滋滋烟气顿时腾起。   时宇心中暗笑,这和混沌相比差了太多,若不是他有意将手指处混沌收敛,那药汁连分毫伤势都留不下。   知晓药汁对自己无用,时宇放下心来,甩掉指尖药汁,翘首静看药神君。 第452章 药神君   看到时宇波澜不惊的表情,药神君略有惊讶,但他也并未把时宇放在心上,是否界主,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小家伙,你家主子呢?”药神君收起狰狞表情。   他方才以为时宇只是探路棋子,真正的主使藏在城内,才会把全城都覆盖在他的攻袭范围之内。   但寻了一圈,未有一人沾有时宇气息,他不由得诧异。   时宇打量了药神君片刻,道:“本想无声无息拿下你,不成想你比我以为的要警觉许多,那就正面来一场吧。”   药神君双目立刻圆睁,就连地上躺着的那些界主,苍白无力的眼神都缓缓飘了过来。   “小友好胆色!周遭百城,还未有人敢如此对我夸口。”   药神君面色阴沉,隔空虚抓,绕在时宇身周的淡雾云气,便呼啸而来。   时宇伸手抓住一条云气,一掌捏碎。可腐蚀一切的云气,在时宇手里就像是普通晨雾,看得药神君瞳孔紧缩。   拍散身周缥缈云龙,时宇淡然道:“别搞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不要太小看我,不然你没机会施展谛原术。”   看到时宇随手挥出几道元力洪流,吹散了自己的云龙,药神君面色凝重起来,界主元力积累不如修士,这种情形虽然少,但不是没有。   或许时宇就是因为元力积蓄超常,才会被当作界主引入驭命之地。   不再迟疑,药神君忽地浮跃在空,刚才还趴在地上状若死鱼的界主们,突然齐齐跃起,呼喝连连向时宇攻来。   这些界主都已疲弱至极,别说谛原术,就是元力轰击都难发出,纯凭肉体残力扑向时宇。   时宇眉头微皱,纵身跃起直奔药神君,地上这些被奴印控制的界主,他没兴趣搭理。   刚跃上高空,时宇便发觉事有不对,刚才一阵药雨,把药香城变得空荡荡,但突然有几十条身影,从城外各个方向呼啸而来,咆哮着向时宇发出悍猛攻击。   “哈哈哈!小家伙,不要以为你元力充沛,就可在界主面前狂妄!   你不是要看我的谛原术吗?这就是我的谛原术,他们都吃过我给的药,就是我手里的傀儡!我看你如何同时应对几十个界主!”   时宇冷眼看着扑跃而来的界主,没一个能比眼前的药神君强,想必界主也不都是傻子,敢随便吃别人给的药。   他们恐怕也是重伤难治,走投无路才找药神君求助的。   “你不是元力充沛吗?那就看看顶不顶得住他们的群攻!”药神君悬得更高,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这些界主对时宇来说不堪一击,身形一闪,时宇便又回到了原位,淡漠地看着药神君。   药神君笑容未去,只觉得时宇似乎身影恍惚了一下,再凝神细看,那些咆哮的界主突然一个个寂静无声,打着滚摔向地面。   他们发出的绚烂法术,后继无力纷纷消失在半途。   “人多就有用?”时宇缓缓升高,和药神君正面相对。   药神君惊讶地看着那几十个界主摔落在地,无论他怎么催动神魂印记,那些界主都没有任何反应。   “我似乎太小心了,你的本事都在炼药上,自身在界主里应该是垫底的,我很好奇,他们为何不直接抓了你,逼你炼真正的宝药?”   幻时催到极致,时宇突然自药神君面前消失,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药神君见时宇突然消失,心内大惊,“砰”的一声散出大片雾霭,将身体遮得严严实实,狞笑声从雾霭中刺耳传来,   “小东西!非要逼我亲自动手,就让你看看我药神君的真本事!”   时宇本想直接冲破药神君身前雾霭,抓住他的脖子一拳打晕了事,哪知才刚接近药神君,就觉得体内元力突然不受控的紊乱起来,东奔西突,差点把时宇从幻时中逼出来。   “嗯?”时宇心惊,元力紊乱是走火入魔的征兆,此时正值大战,又非修炼,怎么会突然走火入魔?   所幸时宇除了元力还有混沌,他立刻急速运转混沌,将体内紊乱强压下去,忍着不适冲到药神君身前,在他惊恐万分的眼神中,一把卡住他的脖子,咣咣两拳砸在头上,将他击昏过去。   药神君一昏厥,时宇体内的元力紊乱立刻平息,这让时宇更吃惊,能引动他人体内元力,这种奇术闻所未闻。   提着药神君落入药殿,时宇在十几个孱弱界主的目光中,毫不客气地直接给他下了奴印。   相比元力,药神君的神魂更是不堪一击,时宇不消片刻便已得手。   那十几个界主,立刻把渴求的目光投向时宇,但他们却说不出话来,毕竟刚才他们也向时宇挥起了拳头。   想着药神君醒来还要点时间,时宇干脆和这些界主聊了起来。   “说说吧,怎么回事?这老头不怎么样啊?除了药雾诡异些,能引动他人元力紊乱神奇些,其他都不堪一击。   堂堂一个界主能被我下奴印,我都没想到。”   “上师神异!”一名界主冲着时宇抱拳而言,“正是这两手奇术,让药神君在此地无敌于人。   他那可腐蚀一切的药气,让所有攻伐都无功而返,您没看刚才界主们都狼狈而逃,没一个出手驱散云气么?   他们的元力护盾,在云气面前都形同虚设,而元力紊乱,才是药神君真正的谛原术。   但凡曾吃过灵药补充元力的修士,体内元力在靠近药神君百丈之内时,就会被他完全控制,您说,谁还能是他的对手?”   “然!远攻被他克得死死,近身更是自寻死路,幸亏药神君一身奇术都偏自守,攻伐不足,速度也慢,打不过总可避开,不然他早就一统驭命之地了。”另一个界主感慨道。   “一统驭命之地?”时宇摇摇头,这太痴心妄想了,药神君自身太弱,怕是他进入界主境的时候,连三千纪元力都不足。   别的不说,死在元龙手里的雷暴兽,都可以打爆药神君。   始灵神兽,从不依赖灵草仙果修行,这种纯靠天地之力修炼,自身躯体又奇强无比的修士,药神君是一点办法都无,不然他也不会龟缩在外围不敢深入。   就算是依靠灵药修行的修士,如果具有压倒性元力优势,远距离猛攻之下药神君也只有逃命的份。   片刻后,药神君缓缓醒来,一看到时宇的淡漠眼神,立刻惊骇地放出护体雾气,不等开口,便惨呼哀嚎,自己从雾气中滚了出来。   “奴印!你居然给我下了奴印!怎么可能?”药神君失声大喊。   时宇抬抬眉毛,语气淡然,“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你这么弱,怎么升到界主境的?还能在此纵横无敌?”   药神君一双无神浊目定定看着时宇,口中不停喃喃:“魔鬼……你是魔鬼……你不是修士。”   时宇嗤笑而起,伸手把药神君拉起立正,“废话少说,赶紧把你下的奴印都给我解了!”   药神君眼珠微转,扫过时宇身后的十几名界主,他以为是这些界主求时宇出手,解去他们身上的奴印。   这十几名界主也没想到,说不出口的请求,竟被时宇自己说了出来,顿时脸红心热,无数年不曾有的激动祈盼,充满了胸膛。   “那……我……”药神君也有了生的希望,被时宇下奴印,这一生已然尽毁。   时宇不耐烦地摆摆手,“解了,都解了,把你所有下过的奴印全解掉。事完,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真的?”药神君浑身颤抖起来。   时宇不屑冷笑,“不用奴印,我杀你也是一招的事,你不觉得,我天生克你吗?”   药神君晶亮眼神骤然黯淡,轻轻点头,“也是,所有修士中,唯你不受我乱元大法侵扰。”   说着,药神君闭目内视,将一个个奴印魂记掐断,不多时,时宇身后的十几个界主气势暴涨。   没了奴印压制,他们完全掌控了自己的身体,立刻就冲破了药神君的封禁。   正如时宇所言,药神君的真正实力比不上任何一个界主,要不是他诡异的防御手段,任何一个界主都可轻易将他灭杀。   “啊~~~终于解脱!”   脾气最爆的界主,不等实力攀升平稳,便一掌劈向药神君,日日被剜心挤血,其中滔滔恨意怎可再忍。   时宇伸手抓住那界主的手掌,甩在一边。   “你们要报仇,也得等我做完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看到时宇脸色突冷,界主们陡然发颤,刚才还有几十个比他们强的人,一招都没扛住就全部陨落,时宇实力究竟如何,让他们不寒而栗。   时宇提起药神君便走,他要看看莫离情是否复原,怕药神君耍花招,时宇故意要他解去所有人的奴印。   来回不过大半日,当时宇把药神君扔在地上的时候,正和元龙并排而坐,热情招待的铁战,脸色变得煞白。   回来的不仅仅是时宇,他一落地,身后又“唰唰”落下十几条身影,正是刚才被当血囊的那十几个界主。   刚刚城中几个仆役突然修为暴涨,回到界主本位的时候,铁战就已经惊骇万分,没想到时宇一个界主都不是修士,竟如此迅速拿下了药神君。 第453章 乱元大法   铁战曾悄悄接近过药神君,那种即将自毁的恐惧感,让他在距离药神君还有七十丈的时候退却了。   但如今,横行周边百十城的药神君,被人像癞皮狗一样丢在地上。   时宇不仅战胜了药神君,逼他破除奴印,还把他活捉了!   一见时宇落地,已经实力恢复小半,正拉着祝炎岚问长问短的莫离情,立刻走了过来,双手抱拳冲着时宇深深一礼。   “多谢妹婿施以援手,离情惭愧!惭愧!”   他连兄长都不敢自居,从祝炎岚口中,他已经将时宇问得七七八八,怎么也想不到,时宇居然还不是界主,一个普通修士,擒住了这附近最厉害的界主,他想也不敢想。   时宇伸手抓住莫离情,元力在他体内迅速游走一周,点点头,奴印确实已去。   不欲食言,时宇立刻解了药神君的奴印。   药神君正和铁战大眼瞪小眼,两人都是这附近的名人,要不药神君也不会把下了奴印的仆役送给铁战,只需他为自己撑腰即可。   但此时,药神君也知道是铁战出卖了自己,两眼中的恨意滔滔而涌,刺得铁战坐立不安。   铁战做得两手准备,时宇赢了,这一行都是座上贵宾;时宇败了,他立刻就和药神君联手拿下元龙,无论如何都自保无虞。   他可没想过,时宇和药神君没一个死掉,连受伤都没有,日后如何与药神君共处,可就头疼了。   神魂骤然一松,药神君眼中的世界又豁然起来,他赶紧转身,遮住眼里怒火,冲着时宇规规矩矩行礼,“多谢上师大义,我药神君感激不尽。”   “不杀他?”祝炎岚不解,低声问道。   药神君身子猛然颤抖,却没敢移动脚步,他不仅怕时宇,更怕坐在铁战身边的靓丽女子,那女子看他就像在看很有趣的奇物,眼神中不时利芒闪烁。   时宇摇摇头,“我答应过他,解去奴印,就放他一马,但别人报仇,我可管不了。”   听到时宇的话,那十几个跟来的界主,包括曾是仆役的界主,全都迟疑了。   时宇不杀药神君,靠他们自己动手,全部加起来都近不了药神君的身。   药神君左看看,右瞅瞅,又冲着时宇施礼,“上师若无它事,老朽告辞。”待在全是敌视眼神的铁战城,药神君心里也很虚。   “大师兄你怎么看?”   时宇还是问了莫离情一句,毕竟事情根源都在莫离情身上,如果莫离情坚持要杀,就让元龙出手好了。   莫离情抬头看看紧张的药神君,道:“话说回来,还是药神君救了我一命,治好后就被送到了这里,铁战也没怎么为难我,算了,都算了!”   摆摆手,莫离情退入人群,站在祝炎岚身边,他不想让时宇为难,时宇身上一点杀意都无。   药神君和铁战都长长舒了一口气,有莫离情这句话,至少小命保住了。   药神君立刻就要遁身远去,却被元龙一声厉喝拦了下来,“等下!我觉得你很眼熟,再聊一会儿。”   苦笑一声,药神君佝偻着身子转向元龙,“不知这位道友有何指教?”   时宇全面压制他,药神君不敢放肆,但元龙他只是觉得可怕,并不觉得要把位置放到卑微上。   元龙站起身,走到药神君近前,仔仔细细感受片刻,才开口道:“奇怪,我怎么觉得靠近你就充满了危险,但却什么都没发生?”   一边旁观的时宇顿时发笑,“前辈,药神君也是倒霉,碰到了我。若是其他修士,怕还真的是一去不归!您去,也要费一番手脚。”   “哦?这么厉害?我也觉得他很危险,可实力明明这么低……”   元龙又绕着药神君走了几圈,身上的战意渐渐浓郁。   感受威胁,药神君立刻有了反应,淡淡细雾从他身上漫出,紊乱元力的谛原术,也落在了元龙身上。   不光是元龙,屋内所有人都被药神君拢在了他的乱元大法之中。   时宇动作奇快,裹着祝炎岚和猊大、夔三就避到了安全处。   方才所在的屋舍,立时响起大片痛呼和纷乱,一个个界主狼狈逃窜,抱着遍体鳞伤远去无踪。   莫离情抱着残身,面无血色地看着正在坍塌地房舍,只有铁战和元龙,还能站在药神君身边。   药神君小心翼翼看了时宇一眼,见他并无怒色,才稍稍放心,冲着元龙躬身道:“道友,鄙人可否离去?”   元龙惊讶地看着身周雾气,伸手在里面使劲划拉,“有你这本事,一般界主确实由你宰割!元力颤动,躯体消融,实在可怕!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免得日后突来大敌。”   药神君面色骤紧,陪笑道:“道友说笑了,道友体坚无比,又非借助外物修行,在下万万不是对手。”   元龙和药神君还能开口闲聊,一边的铁战就只能咬紧牙关,大颗大颗的汗水,从他头上落下。   本体坚不可摧,铁战不惧雾气,但他在修行中吞下的天地灵植不少,体内元力早就乱成了一锅不住翻滚的热粥。   元龙扭头看了铁战一眼,啧啧道:“想不到,这么厉害的界主,站在你面前都艰难,你为何不去更深处?”   药神君无奈摇头,“不瞒道友,我这谛原术虽然犀利,但我亏也亏在这谛原术上,积累不足直接迈入界主境,碰到元力雄浑的界主,还是大败亏输,虽能全身而退,想再往里去,难!难!难!”   一连三个难,元龙听得直点头,“你走吧!今天不为难你,来日若无强敌,这驭命之地也太无趣!”   药神君如逢大赦,立刻遁起飞逝,铁战的账,日后慢慢算。   时宇几人慢慢走回什么都不剩的房舍,铁战仍在闭目压制体内乱流,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药神君的对手,必须得趁着时宇几人还在的时候,赶紧逃走。   元龙握拳在他头上砸了一记,铁战赶紧强忍不适张开眼睛,笑道:“龙道友见笑,在下真不知与药神君的差距居然如此之大,他哪儿需要我助阵,不来杀我就不错了。”   “蠢!就他那可怜的飞爬,能奈你何?你没看他只会捡尸下印么,可曾自己真的抓住几个界主强行奴役?论战力,你比他强得多!”   一语惊醒梦中人,元龙的喝骂让铁战清醒过来。   方才他是离药神君太近了,不然也不会一下子被他冲得元力失控,成了一具手脚都难动弹的铁柱。   莫离情的表情又不自在起来,元龙口中被捡的尸,说的就是他。   “走吧!这里没什么厉害角色,咱们再往深处走走,且行且练,争取早日进到驭命之地中心。”元龙素手一挥,拍在猊大后脑。   猊大赶紧现出原形,把元龙驮在了背上。   夔三看看莫离情,大着胆子嘟囔了一句,“你可只能坐后头啊,舒坦地儿要留给公子和主母。”   说完,他也就地一滚,硕大夔牛喷着粗气,扛起了时宇夫妻。   铁战目色复杂地看了看莫离情,冲他一拱拳,什么也没说。   莫离情微微躬身道别,纵身飘在了夔三身旁,并未坐上牛身。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没有力量的时候,铁战毕竟也保护了他许久。   行不多远,时宇看看左右无人,突然叫停了队伍。   众人都诧异看他,不知在这四方天地空无一人处停下干嘛。   时宇不多解释,立刻挥手勾勒出一幕场景,正是他在心血来潮中,看到莫离情与人争斗的那一幕。   “大师兄,这人你知道是谁吗?”指着和莫离情撕扯的界主,时宇急问。   莫离情呆呆地看着画面,画面中的人他怎么会不知,正是那人突下暗手,从背后狠狠偷袭自己,自己才重创濒死。   但是,为何画面中两人又碰到了一起?为何会厮打得这般狼狈?   “大师兄……”祝炎岚轻轻叫了一句。   莫离情猛一抖,从迷失中清醒过来,点点头,“认识,当然认识,横象!他还曾是我以为的好兄弟。   我刚落入驭命之地,就和人动手,是他帮我一起御敌。我们一直结伴而行,但在数千年前,我俩一同得到件宝物,他突然对我下手。当时他以为我死了,我也以为自己死了,再醒来,我已经在药神君的大殿里。”   “什么宝物?值得界主背后偷袭?”元龙奇道。   莫离情长长叹了一口气,“也是我们贪心,看到一场不可涉入的大战,就藏在边上偷窥,那一战天崩地裂,日月无光,交战二人都是重伤离去,数件宝物被打得四散失落,我和横象趁机捡了一块头骨。”   “头骨?莫不是巫帝头骨?”时宇惊声问道。   莫离情思忖片刻,迟疑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巫帝头骨,但那块头骨奇硬无比,持骨人凭它就扛下了千百重击,最后力竭才被打落。头骨落在我们手里的时候,也是完好无损。”   “交战二人何等样貌?快勾出来让我看看!”时宇又催。   莫离情不敢怠慢,赶忙将自己记忆中的画面勾勒在虚空。   “虞童!摩罗仙门界主!”时宇大喝。 第454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幅大战场面现于虚空,持头骨为盾的,不是虞童又是谁?   而另一人,竟是摩罗仙门界主,时宇在摩罗仙门见过他的供奉神像!画面中的摩罗仙门界主,手持罗星锤,打得虞童节节败退。   但虞童左手盾,右手剑,时不时的犀利反击,也让摩罗界主遍体鳞伤。   “你进过驭命之地中心?”元龙突然冒出一句,看画面辩出不强弱,但虞童可与虞麓尧交手,就知道他弱不到哪里去,摩罗界主亦是如此。   莫离情摇摇头,“哪里可能,我和横象最多只在内围边缘处游荡,想进内围谈何容易。   那里寸步难行,任何地界都有主,想走就要动手,我们占不到便宜。   当日,我和横象在边界处游荡,突然从内围冲出来一名大汉,堵在了这虞童面前,说他偷了自己的神锤,非要虞童交出来。   虞童也不是善茬,两人几句不合就打了起来,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捡漏。当时,隐匿窥探的界主不下三四十,被他们误伤击杀的就不下十几个。”   时宇面色阴沉,按莫离情的说法,虞童根本就没有正面御敌,只是余波就可杀死界主,实力可想而知。   虞童进了内围,不知道会不会和虞麓尧动手……纱鸾华呢?她来了么?时风怎么样了?时宇想得走神,对莫离情后面的话充耳不闻。   “时宇?”莫离情讲了好几句,见时宇突然目光呆滞,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嗯?啊!你继续说。”时宇甩甩头,把不必要的杂思乱想丢开。   “后来,这二人都是重伤,双双背向离去,但那锤子还是被摩罗仙门界主抢到手,虞童丢了骨盾,随便找了片刻也未敢多留,再留下去,其他内围界主来了,他也不妙。”   莫离情将战况讲完,又把话头引回到时宇勾勒出的画面上,   “这是怎么回事?我和横象当时打得可没如此狼狈,他偷袭我,只一击我就昏死过去。其他打成一团的界主又是怎么回事?”   时宇把自己心血来潮的事大致讲过,莫离情更觉时宇难以揣摩,他进界主境恒久,还未有过一次心血来潮,时宇到底凭什么?而且,时宇还能以修士压制界主,绝对是匪夷所思的行径。   “莫非……你是上界来人?”莫离情斟酌许久,才道出自己揣测,这正与元龙的玩笑话不谋而合。   驭命之地,人人都知道还有上界,但谁也没见过上界来人是何形貌,时宇的处处神异,也许合意。   时宇自己却摇起了头,“我若是上界来人,还留在驭命之地干嘛?还要一步步走到今日?家破人亡,大界都成了飞灰,我何不碾死虞童,让一切回归祥和本原?”   “或许公子你就是爱折腾呢?”夔三不知死活的胡言乱语,气得祝炎岚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时宇淡淡而笑,“折腾,也没有拿着自己的至亲折腾得啊!我弟弟,才三岁。”   伤情之语,让众人都沉默下来。   此间众人,可以说除了祝炎岚和莫离情,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哪个不是满腔悲戚。   尤其是身为灵兽的猊大和夔三,再心大,眼睁睁看着自己父母亲朋都被人抓去,驯化的驯化,炼药的炼药,心中怎能不悲不愤?   祝炎岚满目忧伤,抓着时宇的手不言不语,时宇咧嘴轻笑,轻拍祝炎岚的手,   “其实,我来这里主要就是为了杀掉虞童,我不想去上界,也不想知道一切的真相,我只想让自己自由自在,快快乐乐度过一生。”   时宇抓紧祝炎岚的手,“有你便好。”   又轻拍夔三的颅顶,“还有你们。”   祝炎岚甜甜一笑,把头靠在了时宇的肩头,夔三鼻孔粗气呼呼喷出,哞哞而鸣。   元龙愤而怒喝:“臭小子,要是没有老娘,你去哪里找虞童?把我就丢一边啦?”   时宇哈哈大笑,连连向元龙致歉。   莫离情看着眼前嬉闹,竟也走神,他最快乐的时光全在界主之前,自进了界主,着急忙慌踏入驭命之地,一切就都由不得他作主,生生沦为他人案板鱼肉。   到了最高境界,却过着最苦的日子,这一切都与预想截然相反。   “小子!别乱想了!”元龙看到莫离情的表情,知他被时宇带进了迷思,当即大喝。   修行之路只能往前走,哪能一直留恋往昔,沉沦而不可自拔。时宇说得伤感,但他看的都是今时和来日,莫离情眼看着就陷入回忆而自误。   莫离情尴尬地对着元龙笑笑,“人贵在自知,我却是不自知的那些人。”   “你还不自知?你早早到了界主境,比我还强,你是知道得太多!”元龙不明不白骂了一通,再不理莫离情。   一行人拍散画面,又在虚空中前行。   祝炎岚忍不住好奇,问莫离情,“大师兄,你比师父还早进入界主境,到底有何奇遇?”   “师父没和你说么?”莫离情对着小师妹灿烂而笑。   祝炎岚用力摇头,“我入师门时,只有二师兄,后来又有了小师弟,师父从不说你的事。”   “小师弟?”莫离情惊讶,“师父怎么收徒收得这么快?他收我都说是关门弟子了!”   “你师父杀伐太重!收徒也是为了压抑嗜杀火性,她的每个徒弟,都有助于她收敛火性。要不是踏入了界主境,她只会越来越快的收徒弟。”元龙不冷不淡插了一句。   莫离情骤然大惊,抓着祝炎岚的胳臂惊问,“师父她也是界主境了?她为何没来?”   祝炎岚笑着拍开莫离情的手,看了时宇一眼,“师父进界主境,还多亏了时宇呢。”   “又是妹婿?”莫离情越来越看不透时宇。   时宇笑而言愧,他和赤殇说不上谁帮了谁,彼此都有付出,彼此也都有获益。“说师兄呢,怎么又扯到我身上?”   “对哦,师兄你还没说怎么踏入界主境呢,快说说,让时宇参详参详。”祝炎岚思路转得快,话题也转得快。   莫离情羡慕地看着时宇和祝炎岚,坦言道:“只不过是死了一次,就悟了。”   “死了一次?”祝炎岚瞪大眼珠,很不解莫离情所言。   “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是人家姑娘瞧不上他,你这师兄心丧若死,闭关苦修么。”元龙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莫离情呵呵笑道:“还是元龙前辈看得清,我这种不入眼的小事,瞒不过您眼。”   “别说你!这种事我见得多了。一个个要死要活的,没出息!”元龙重重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前方。   祝炎岚略微一怔,目光瞟向时宇,时宇正琢磨这样也可晋级?被祝炎岚疑色满满的目光吓一跳,赶紧又贴在祝炎岚耳边细语,逗得她咯咯直笑。   “小师妹?”趁着时宇和祝炎岚笑语告一段落,莫离情插了进来。   “师兄请讲。”   “你刚才说师父还收了个师弟,是怎样一个人?”   “他呀,哈哈!”祝炎岚想起剑开天就觉得好笑,“看到这头蠢牛没?一样一样的!”   莫离情看看夔三,夔三也看看莫离情,鼻腔里喷出两缕热气。   莫离情笑着摇摇头,“师父何时收起憨厚板正的弟子来了?”   “憨厚板正?师兄你说话可真好听,那剑开天就是蠢石头一块,说句话能气死人!”   “停!”时宇忽然大喝,一行人又诧异地停在了虚空中,望着时宇不明所以。   时宇眯起眼眺向远方,元龙也冷笑着看了过去,但其他人,包括莫离情,都一无所见。   “胆子真大啊!居然敢找到这里来!”元龙一按猊大肩颈,流光一般射了出去。   “时宇,谁呀?”祝炎岚半天也没瞧出端倪。   时宇抓抓鼻子,笑道:“蓝土,我还以为他找不到我们放弃了,居然能在这里碰上,算不算巧合。”   “蓝土?”夔三晃着大脑袋,瓮声瓮气,“看他就不是好东西,一副奸诈小人相!”   短短十几息,元龙就提着个半死不活的人遁了回来,把蓝土往众人前一丢,恼道:“这小子居然是冲着我来的,还想把我吞了补充元力!”   “哦?难道他刚才是故意把您引过去?”时宇无比惊诧,心道蓝土哪里来的信心,可以独对元龙。   “这小子还有两个帮手埋伏着,包围我的时候还喊三七分账!那俩家伙见我一拳就打爆了他,撒丫子跑了!分!我让你分!”元龙一脚踢在蓝土脑袋上,把昏厥的蓝土踹得悠悠转醒。   一看周围数张玩味脸庞,蓝土便知今日无可幸免,他哪儿知道元龙居然恢复得这么快,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可不好受。   时宇一言不发,伸手就撕开了蓝土的体窍,元龙带他回来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把蓝土榨得干干净净。   这一手,吓坏了蓝土和莫离情,他俩呆呆地看着千百宝物漂荡于空,惊讶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元龙才不管这些,伸手在宝物中抓过几样,其他便不闻不问,夔三和猊大赶紧行动起来,兴高采烈把元龙看不上的东西,全划拉到自己体窍内。 第455章 命线探讨   莫离情眼神越来越迷茫,他都不知该如何看待时宇,好久,他才猛一醒神,抓着时宇的臂膀急切道:“时宇,你这本事,千万不能再用,或者不能在人前用!”   说的同时,他还一脚踩碎了蓝土的脑袋,毫无抗争之力的蓝土,可怜才一露面就死于非命。   正在狂扫宝贝的夔三,闻言停下手脚,“俺家公子都用过几十次了,知道的界主肯定不少,怕啥!来一个捉一个,都是送宝来的!”   “胡扯!话不能这么说!”莫离情有些微恼,“边缘之地,都是些再无争雄之力的弃子,但从现在开始,都是如同铁战、药神君之列的豪强,时宇可开体窍的事若传出去,被真正的巅峰界主知晓,后果堪忧!”   时宇轻轻点头,知道莫离情说的有理,在没有充足补给的驭命之地,能打开别人体窍,无异于可无限获得天材地宝、法器宝物,对未来的争雄大战极有裨益。   那些绝强的界主,必有人会觊觎时宇的这项绝技,抓去只当开窍人也有可能。   元龙冷哼一声,“怕什么!我元龙如今也是界主,虞麓尧老匹夫见我也得退避三舍!这里还有谁更强?”   元龙发话,莫离情便不敢反驳,只是眼神中还有对时宇的告诫。   时宇哈哈一笑,打了个圆场,“元龙前辈毕竟只有一人,大师兄的话也很有道理,今后还是私下做这种事的好。”   说到元龙只有一人,元龙眼珠子转了几圈,问道:“凌霄和剑开天你打算怎么办?不找了?有他们在,也堪比两个界主。”   时宇眉头拧起,无奈摇头,那两人都没他借助命线跨界的本事,如今恐怕还在各自的世界里乱闯呢。   “公子,你能扯着线过来,能不能扯着线抓人啊?说不定碰到二哥他们的命线,你就可以把他们捞过来了。”夔三大嗓门响起,给时宇出主意。   “应该是可以,但这么大的世界,碰到凌霄、剑开天和犰二的命线,机会微乎其微,其实,我也一直在看。”   时宇这么一说,夔三不吭声了,在无边无际的世界中找三个人的命线,谈何容易。   莫离情听得糊涂,忍不住问道:“命线?什么东西?”   时宇随手幻出几道虹光,攀附在莫离情身上,从他四肢慢慢向心脏汇聚,而后上冲贯脑,从囟门处冲出,离头半尺消失不见。   “这就是你身上的命线走势,我只要轻轻勾动命线,轻则受伤,重则死亡。这……也许就是我的谛原术。”   莫离情狐疑地在红光上抓了几下,没有任何感觉,时宇咧嘴一笑,走上前,在他臂膀命线上轻轻一弹,莫离情顿觉剧痛无比,整条膀子都快被卸了下来。   “如果我直接切断这里的命线,你会立刻死去。”时宇又在莫离情颅顶虚空抓了一把,轻轻摇曳。   莫离情脑海中霎时如万雷齐爆,炸得他神魂剧颤真灵黯淡,忙不迭想向远离时宇的方向逃去。   但他心想动,人却动不得,命线被时宇抓着,他稍加挪移,由魂至体的无边剧痛就更加强烈。   直到时宇松手,莫离情才感觉生命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方才那片刻,他觉得比被人下了奴印还悲惨,连思考的能力都极度衰弱。   元龙看到莫离情的扭曲剧痛,竟忍不住跃跃欲试,她也想知道,自己如果被时宇扼住命线,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来!时宇,莫离情太弱,你抓我命线试试看。上次你说三分力才可轻微撼动我的命线,如今我全复,看看要几分力。”   时宇毫不客气,他也有相同想法,今后面对的敌人,很可能比元龙还强,提前预知自己的能力强弱,对敌时也好有所把握。   三分力,命线丝毫不动,元龙亦无感觉。   五分力,命线轻轻颤动,元龙心中略慌,微痛感刺遍全身。   七分力,时宇已经把元龙颅顶命线牢牢握紧,五指发力泛白,元龙面容扭曲,口中呼喝低鸣。   九分力,时宇看到命线已然被握得形变,元龙浑身剧颤不已,一双俏目厉芒闪滚,急速抖动的身躯,将身周空间都扯出道道细碎裂纹,嗡嗡震鸣不绝于耳。   “前辈,再加力,命线就要受损了!”时宇出声提醒,松开了元龙的命线。   不松也不行了,元龙眼看就要忍不住对时宇出手,一双紧攥的拳头隐隐现出龙爪模样。   “呼~”   闭目片刻,元龙才恢复清明,使劲晃晃脑袋,她心有余悸,“七分力还有一战之力,九分力我就想着要和你同归于尽,再往下……那就真的只有生死相搏才可知晓。”   “较之上次,前辈已经强上数筹,真打起来,胜负难料。”时宇这句话说得比较中肯,真打起来,他极难有机会抓住元龙的命线。   绝强高手,稍有察觉便会趋利避害,时宇碰到命线的那一刻,他们便会极力摆脱,让时宇抓空无果。   元龙也不和他客套,当即点头,“你说来这里还要寻找破入界主境的机遇,心中可有感触?攀入界主境,你必将无敌于驭命之地!”   时宇摇头,“自有了混沌,我的修行之路便完全摸不着方向,我能感觉到眼前似有屏障,但就是摸不着,打不碎,界主境似乎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   元龙点点头,拍着时宇的肩膀安慰道:“其实你已经是界主了,你那幻时,还有这一手操控命线的本事,和谛原术有何区别?   更别提你还有一身混沌,就是驭命之地的全盛界主,有几个堪与你相抗?   你是太客气了,打架又放不开手脚,真的放开心胸全力施为,我很难是你对手。想当日,你若不放出曦月来和我同灭,而是和我硬拼到底,我可能真的已经死了。”   时宇嘿嘿低笑,想起自己去捉药神君时,谨慎小心的样子,确实如元龙所言放不开。   若元龙去了,绝对是大喝一声,冲上便是几拳,砸翻药神君提着就回到铁战城。   一直聆听不语的莫离情,终于抓住了时宇和元龙探讨的空当,急忙问道:“时宇,命线是人人都有?你刚才对我用了几分力?”   虽知自己不如元龙,莫离情还是想弄明白自己到底水准如何。   时宇想了想,道:“命线不仅人有,世间万物都有,只是我现在,只能看到修士身上的命线。刚才对你,用了......不到一分力……”   时宇说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这样巨大的差距,对莫离情的冲击可想而知。   “一分力……都不到……”莫离情果然呆滞,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为界主,元龙五分力才命线微颤,他一分力就已经要死要活。   祝炎岚赶紧推了莫离情一把,“大师兄,你莫要和这些怪胎比!时宇百来纪的时候,就敢在界主嘴里夺食,元龙前辈更是始灵神兽,咱们普通人,不跟他们比。”   莫离情茫然点头,“对!我们是普通人,不和怪胎比。” 第456章 爷爷教你该怎么玩剑   时宇一行在赶路,剑开天却在自己的世界中闹出了大阵仗。   他在地底躲了许久不见人影,心知此地并无危险,便跳出星陆,用大剑狂劈身周空间,一道道剑芒将天地割得支离破碎,滚滚混沌冲进界域,疯狂吞噬着漂浮星陆。   忽而,剑开天一剑甩出,巨剑在虚空中迅速变大,“叮”的一声钉在了虚空中,好似扎中了隐于虚空的某个东西。   “我看你往哪里跑!”剑开天暴喝一声,奔跃而起,脚踏巨剑急速飞奔,一路从剑柄冲至剑尖,一拳砸在巨剑钉死的那方寸虚无之中。   “嗡”!   天地剧颤,巨大的龟裂从剑尖处急速炸开,铺满整个虚空。   剑开天咧嘴大笑,抓着巨剑反身倒跃,看着那空间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咔咔巨响盈满虚空。   “轰!”   天地震响,剑开天像是布袋里的货物,被人猛然一抖,甩了出去。   在空中连番几十个筋斗,剑开天撞上一座星陆,才从不可控的翻滚中定住身形,扭头向四周看去。   星陆上正有七八个界主彼此对峙,好似在争夺什么,此时却又都盯着剑开天看。   剑开天晃晃大脑袋,立刻辨明自己身处环境,笑道:“诸位继续,莫管我!”   这些界主,早被虚空突然炸裂,喷出一个大汉所惊骇,他们从未见过哪个界主是这样进入驭命之地的。   所有界主都是从混沌中摸索前行,感受驭命之地的方向急遁,而后撕裂空间壁障落入其中。   可眼前这个大汉,分明是击穿了空间壁障,从另一处空间直接摔入驭命之地,方才那巨大裂隙,里面无数星陆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界主们惊异地打量剑开天,一时拿不定主意是继续打下去,还是先联手做掉他。   剑开天对界主们的目光不以为意,他扛起大剑便纵身而起。正待离去,神念却扫到了星陆空地上摆放的神物,几名界主,也正是在争抢此物。   “咦?”   剑开天轻呼一声,重又坠回地面向那神物抓去。   几名惊愕界主一见,顿时由惊转怒,纷纷舍了自己的对手,同时向剑开天攻来。   剑开天不管不顾,只把大剑往背后一贴,挡住了绝大部分飞射而来的法术强袭,其他漏网之鱼,砸在身上也跟挠痒痒无甚区别。   水火不侵,刀剑不伤,剑开天轻松抓起那块神物,细看之下表情骤然狰狞。   这又是一块从小黑身上剥下的鳞皮,比当日时宇看到的那一块还要大。   “说!哪里来的?爷爷教你该怎么玩剑!”剑开天吼如霹雳,抽出大剑狂舞如风,劈散一个剑修界主射来的漫天飞剑。   其他界主见有机可乘,纷纷施展拿手绝活,一齐攻向剑开天。   他们几人在这里打生打死好几天,到现在都还没决定鳞皮的归属,怎能让一个莫明其妙的家伙抢了去。   剑开天火从心起,小黑的鳞甲坚不可摧,眼前之物是顺着稍弱皮肤生生撕下来的,由此便知小黑绝对失去了抗力,任人宰割。   小黑若是如此,其他人呢?   剑开天没看清是哪几人在一起,但元龙和小黑至少是形影不离的,小黑遇难,元龙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身后扑来的滚滚攻势视若未见,剑开天挥剑直扑那剑修界主,他的剑上,有最浓的鳞皮气息。   那界主见剑开天来势凶猛,一双细眉立时倒竖,两脚一踏跃入虚空。   那么多人,剑开天不去打,偏偏挑了他这个站得最远的,心中直呼晦气。   剑开天人未到,术先至,剑修界主脚下的星陆,轰的炸裂,块块磨盘大小的飞石,呼啸而上,直追着剑修冲袭而去。   这剑修完全不惧,普通土石,就算打中了也无甚伤害。   他厉声长啸,手中细剑遥指剑开天,挽个剑花,虚空中登时出现数个百丈方圆的莹白转轮,一枚枚尖鸣飞剑,随着转轮的急速旋动,从轮中飞射而出,如剑雨洪流般冲向剑开天。   剑开天呲牙而笑,手中大剑陡然横起,如巨拍一般左右挥击,硬是在剑潮中冲出一条宽阔大道,直奔剑修界主。   眼见力不如人,剑修界主不打算和剑开天纠缠,清啸一声折身远遁,却不防剑开天就是在等他转身一刻。   十余道巨大剑光急速劈出,剑开天毫不留情在内蕴满混沌之力,剑开天速度不快,但那剑光的速度可谓电光石火,霎那就劈在了剑修界主身后。   长长一声惨嚎,那剑修界主就被剑开天劈落,十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密布在他的背后。   追在剑开天身后的几个界主,见状立马停手后退。他们打了几天都没人受伤,剑开天一来就打出个垂死,其中差距不言自喻。   一个个心怀暗恨的界主们谨慎远避,他们用不出谛原术,在这执剑大汉手中只有挨打的份。   剑开天捞住那剑修界主,心中也有困惑,他没想到自己赢得这般轻松。   回头看看退逃的界主,剑开天将那剑修界主翻过来,劈掌夺过他手里的细剑,仔细感应一番,厉喝道:“说!是不是你剥下了这块鳞甲?”   剑修界主目光淡然,对剑开天的叱问不理不睬,反正已经落在剑开天手里了,说不说都会死。   “有种,老子就喜欢你这种硬气的汉子!”剑开天冲着那剑修界主竖起大拇指,一剑捅进他的心窝。   “那就让你死得痛快些,老子不折辱你的傲气!”   拔出巨剑,剑开天又将剑修界主的飞剑砍成十七八截,才扬长而去。   剑开天破壁突入驭命之地的霎那,凌霄和犰二也有所感,同时抬头看了看无尽虚空,他俩好似感到一阵空间波荡,有人从这里逃了出去。   他俩一直在空荡荡的界域中游荡,整个世界,只有无数星陆浮空,他们走过一块又一块星陆,除了发觉星陆越来越大,眼中所见没有任何变化。   “不用再找了,这里没人。闭关修炼,元力不足尽管开口!”   凌霄收回目光,看看脚下最大的一块星陆,这已堪比一界主陆大小。   将红山望空一抛,落在了大陆正中央,而后他突现本体立在了红山上,万里巨树立刻铺满大片虚空,也给这片苍凉世界,带来了一抹生机。   弥散在虚空中的灵气,长江大河般冲入凌霄体内,冲得站在虚空中的犰二站立不稳,一个跟头撞在树干上。   凌霄既已说要修炼,没有目的又没有实力的犰二,只能跟着做。   他寻了一处树根虬结的凹洞,闭目端坐,借着凌霄狂吸而来的海量灵气,陷入冥思。   剑开天以为进入驭命之地,是因为自己施展了破阵天赋,殊不知他劈开的根本不是大阵,而是他释放的力量已经堪比界主,那处空间再也容不下他。   凌霄若是有心,抽出龙脊棍奋力劈开空间,也会被排挤出来,但凌霄却从空间震荡想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突破界主境。   空间震荡的感觉,太像元龙击破空间壁障,踏入混沌时的情形。   驭命之地都是界主,非界主不得入境,是他对现状的最直接判断。   所以凌霄立刻打消了继续寻找他人的意图,只有抓紧修炼,突入界主才是正途,刚才离去的那个人,一定是这样! 第457章 冰雪界主   时宇等人,不知剑开天和凌霄他们究竟如何,依然在稳步向着驭命之地内围走去。   进入驭命之地外围,才走过不到一日,元龙突然闷哼,生生移开半尺的身体上,擦出一道浅浅伤痕。   时宇顿时眯起了眼睛,这让他想起摩罗仙门的那把碎月弓,箭矢临体,才有受袭感觉。   方才擦着元龙身体飞过的,竟是一片雪花。   一击不中,那雪花飞出几丈,便消失在了虚空中。   不等时宇和元龙去寻偷袭之人何在,虚空中竟然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每一片柔柔弱弱的雪花,落在众人发梢肩头,都即刻散去,没有丝毫伤害,也留不下点滴水汽。   “装神弄鬼!在我面前玩水,想瞎了你的心!”元龙柳眉倒竖,充满煞气的双目突然蓝芒崩现,所有被她目光扫过的雪花,立刻变成一枚枚冰刀,向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   雪花有多少,冰刀就有多少,且冰刀力道更足,插中周边星陆,便会炸开硕大坑洞,霎时在虚空中轰出无数漂荡尘泥。   但无论元龙如何化雪为刀,藏在暗处的界主就是不露面,似乎打定主意和元龙虚耗下去,直到有人元力不继,撑不下去为止。   小心起见,时宇还是在几人身周布下了混沌护盾,刚才那雪花的威力不容小觑,即便现在人人都是重甲护符在身,也难保不会受伤。   现在不需要借助甲胄宝物的,就只有时宇和元龙,连莫离情都套上了时宇搜刮来的宝贝。   “鼠辈!出来!”元龙又和那界主僵持一刻,终于忍不住高喝。   时宇和莫离情都在皱眉,他俩同样一无所获,放出去的神念都覆盖了万里虚空,没见一个活人。   “进了外围,果然不一样,个个对手都有神妙绝技!”时宇由衷赞了一句。   莫离情苦笑道:“当年我和横象,也是两人联手才敢在这里行走。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隐藏了实力,让我当马前卒而已。”   “猊大,夔三,灭星神光都拿出来,留着也没用了,一次性给我轰光!”时宇见敌人迟迟不露头,失了耐性,此刻走不得,也打不得,摸不透敌人怎么想的。   二人不加迟疑,立刻将数百只灭星神光架了出来,轰碎一个方向,再轰另一个方向,道道灿光将此处虚空映得惨白一片。   莫离情很久没见过灭星神光了,忍不住也拿了一只过来,冲着空处轰出一道白光。   两千纪的灭星神光,一击便废,很快几人身周就漂满了密密麻麻的废弃铁管,周遭星陆都快打碎殆尽,还是不见敌人出现。   时宇和元龙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了,雪还在一直下,但没有表现出强大的杀伤力,好似有个充满别情的友人,不忍直面别离,在远处看着时宇等人渐渐远去,满心忧伤的为他们送行。   “公子,我们不会又落入迷阵了吧?就像在莽荒界一样,那个老头把天色弄得越来越黑。”夔三伸舌舔了一下雪花,冰冰凉凉。   时宇刚要答话,极度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猛一侧头,一片从天而落的雪花擦过他的脸颊,迅速隐没。   时宇不是元灵之身,但他有混元太初之身,脸上留下的伤痕,只是浅浅一道白印。   伸手在脸上轻抚片刻,时宇才开口道:“这不是阵,而是我们直接落入了那家伙的体内!这无数落雪,就是她的真身!”   “什么?”夔三瞪大了眼睛,四下张望,雪花覆盖的范围足有数千里之广,头上脚下也有数百里高下,这等体量,也只有凌霄这等天地异种可比。   元龙怒吼一声,轰然化为原形,十万丈长的巨大龙身,置在飘雪之中仍显绰绰有余。   奋力翻搅冲突,元龙每次要冲出雪飘范围,都会看到落雪地界再大一倍,直到万里方圆的时候,元龙才触碰到隐隐约约的壁障,阻止她继续外冲。   再不客气,元龙奋起龙爪,狠狠拍在那隐约壁障之上。   闷哼声起,漫天飞雪陡然散去,一白袍女修立在极远处,嘴角淌血,看着元龙不住冷笑。   她的笑,真是冷笑,簌簌雪沫都随着笑容从发梢嘴角落下,散落在身周甚是凄美。   “好漂亮的女人?”几人齐声惊讶。   “冰雪界主,这要是和师父站在一起,那该有多美?”祝炎岚仿佛不是在面临生死大战,竟想让赤殇和这冰雪界主并肩而立,合成一副世间美景。   元龙可不管美还是不美,敢向她挑衅,那就唯有死路一条!   身形一闪,元龙突然出现在冰雪界主面前,巨大的龙爪兜头抓下,一把将女界主攥在了抓心。   用力一握,砰然炸开的漫天飞雪,再次布满虚空,又把元龙带着众人裹在了里面。   元龙大怒,咆哮着再次冲往远处,她只要能碰到那层壁障,就能再给冰雪界主重重一击。   但这次冰雪界主学聪明了,她顺着元龙奔袭的方向迅速移动,所有的雪花同时化为利刃,在元龙身上划出无数伤痕。   元龙空有一身蛮力却无从下手,恼得咆哮连连,狂摆龙躯撞散所有来袭的雪花。   亏得元龙化为原形后,躯体更加坚固,不然早被漫天飞雪割成碎片。   几次将雪花转为冰刃倒转回击,冰刃都是穿空而过,对看不见的冰雪界主造不成半点伤害。   时宇看了半晌,才缓缓摇头,“我想错了,我们不是在她的体内,是在她的法宝内。她那法宝自成一界,虽小,却足以容下我们,而她自己,则是任意一片雪花。”   听到时宇这话,元龙狂吼一声,瞬间迸出无穷巨力,周身金光激射无数,将所有雪花都纳入攻击范围。   如此磅礴一击过后,元龙终于寻到冰雪界主的真身所在,不等她转换寄身雪花,元龙已经迅速化为人形,两掌合击狠狠拍在了那片雪花上。   “轰!”   巨响过后,一线冰丝从元龙掌缝奋力脱出,卷着纷飞雪片激射而去。   饶是元龙蕴力无穷,发出覆盖近万里的庞大攻势,她也是气喘吁吁,身形稍顿。   而那冰雪界主,被元龙重重一击,奋尽全力才挣脱掌心,闪到极远处大口咳血。   她的血,竟也是蓬蓬飞雪,扬洒而出。 第458章 人人可欺   得势不饶人,元龙又是一闪消失,瞬间出现在冰雪界主的身边,一掌劈下砍在她的后颈,提着软沓沓的俘虏得胜而归。   “还是你小子聪明,要不是你看穿她的伎俩,老娘今天又要丢人!”   元龙忿忿将俘虏丢在几人身前,毫不怜香惜玉地伸手往她颅脑戳去,看样子是要破脑封魂,严加拷问。   祝炎岚不忍再看,把脸扭了过去。   其他人倒无所谓,是敌非友,不能因为她漂亮,就手下留情。   元龙两指戳下,突然“咦”了一声。   冰雪界主竟忽地消失不见,空留一颗雪珠悬浮在虚空。   “这就是她的法宝吧?这宝贝倒是不错,还能将濒死的主人收纳进去。”时宇拈起雪珠,用力摇了几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本事不大,花招不少,我看你往哪里躲!”元龙一把抢过,狠狠捏下,雪珠纹丝不动。   众人更吃惊了,元龙的力气有多大,无人不知。就是神兵利器让她砸一拳,都至少有个坑,但这小小雪珠,竟丝毫无损。   时宇大急,急忙抢了过来:“哎!前辈你莫急,弄坏就麻烦了!”   “怎么?看上人家了?你媳妇还在面前呢!”元龙贬损道。   时宇立时严肃,冲着元龙摆手,“前辈你说什么呢,我是想把这东西抢来,以后赶路也好,战斗也罢,炎岚他们都可以躲在珠内,岂不美哉!”   “哉!哉你个头!穷酸腐儒卖文章。这东西是她的本命法宝,相伴相生,除非你收了她,让她死心塌地跟着你,否则绝对留不下!这东西只要她死了就没用了,装你媳妇?省省吧!”   元龙一通贬斥,骂得时宇抬不起头,只得讪讪交出雪珠,又把它还给了元龙。   又捏又砸,费尽力气也没能在雪珠上留一道疤,怒极的元龙,一把撕开空间,将雪珠泡在了混沌里。尽管知道这样希望也不大,但实在也别无他法。   “这娘们,到底为何要埋伏我们?”焦躁的元龙,又把雪珠从混沌中捞出来,咯嘣咯嘣使劲咬。   折腾了好一会儿,元龙气恼的撕开空间壁障,又要将雪珠扔进去,这次是打定主意让它任意漂浮,最好永远迷失在混沌里。   时宇赶紧拦住元龙,陪笑道:“前辈,何苦呢?扔进去,她循着感应又回来了,说不定还会伏击我们,不如交给我,我来处理。”   元龙犹疑地将雪珠递给时宇,眼睛却瞟向祝炎岚,“你得看好你男人,我觉得他不对劲。”   时宇不以为意,捏起雪珠,笑呵呵拿出了禁天锁。   禁天锁可大可小,噌噌缠住雪珠,便好似一颗铃铛挂在了时宇指尖。   “唔,这倒是个办法,她不出来,就让她永远憋死在里面好了!”元龙对时宇的做法表示赞许。   时宇把雪珠挂在腰间,道:“暂行之计,最好她识相,老实交代,不然等碰到了剑开天,我不信他那可破一切阵法的天赋,破不了这棵珠子。说白了,这也不过是个天然空间阵法罢了。破去阵法,这冷冰冰的女人,还不是由得前辈拿捏?”   元龙眼珠子一转,使劲点点头。   藏在雪珠里的女人似乎苏醒了,小小圆珠微微一颤,便再无动静。   令人没想到的是,此战才刚刚结束,远空又飞来一枚如山拳印,雷霆万钧砸向元龙。   青黑色的拳印,轰开沿途所有星陆,带出无尽虚空爆裂之声。   元龙怒极,她好似成了人人可欺的软柿子,谁看见她都要上来捏一下。   怒吼一声,元龙连本体都不展现,跃起就是一拳轰了出去,一枚小小拳印脱手而出,厉啸着迎空而上,与那如山拳印对轰在数百里外。   青黑拳印大而无当,甫一接劲,便被秀气的小拳头砸成粉碎,浩荡劲力横扫八方,把方才击碎的星陆碎块翻搅得上下翻飞。   而元龙的拳劲,去势不减,循着那拳劲的来路轰了回去。   元龙毫不客气,怒哼直追。   时宇也诧异,元龙和冰雪界主一战,展现出来的力量绝非一般,窥伺在旁的界主,难道都到了元龙的境地?都自认可与之一战?   只有莫离情似乎想起了什么,担忧地说道:“我们怕是被某个势力盯上了!”   “界主还能结成势力?”时宇觉得界主凑在一起,不打个你死我活就算不错了。   莫离情点点头,“有些大界,会有数名界主同时进入驭命之地,自然而然就团结在了一处。   还有些强势界主,他们身边围着曾有交情的同行者,往往袭杀落单的界主,杀人夺宝,尤其是本体就为天地灵宝的界主。”   时宇了然,又是一群觊觎元龙本体的界主,只是这次,他们撞上了南墙。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万一那边人多,元龙前辈双拳难敌四手。”时宇纵身而起,一行人急忙跟上。   飞出数万里,元龙果然已经现出龙形,正与三名界主大战,其中一名趴伏在虚空中,随着周遭元力波动上下起伏,显是失去了战力。   时宇话不多说,唿哨一声冲进了战团。   他看出,还在与元龙缠斗的二人,一人法攻犀利,隔着数百里洒出连绵火流星,砸在元龙身外炸出无数火星,一人绕行远处不住念念有词,正是元龙最为忌惮的咒术。   而元龙也确实在恼怒滞涩中奋力攻杀,她那无往不利的瞬移,此时已然失效,只能两爪连连挥舞,甩出龙爪劲力的同时,又凝出漫天水刃,向那法攻界主强袭而去。   但在咒术的牵制下,元龙法术功效奇差,准头全无,劲道低落,那法修界主轻易便可避开,随手又是一连串飞火流星。   时宇的加入,立刻扭转元龙颓势,他直冲施咒界主而去。   强大的神魂之力,让时宇优势尽显,一上来就施出幻时,仿若又一个元龙加入战场,瞬间出现在施咒界主身前。   在施咒界主惊诧的目光中,时宇双拳同时轰出,正砸在他干瘪的胸膛,只听“咔嚓”一声,施咒界主口吐黑血翻飞老远,连血都顾不得擦便想转身逃遁。   时宇哪能由得他说走就走,幻时再起,又是瞬间堵在了施咒界主的身前,两拳同时递出,还是轰向方才的位置。   就在此时,时宇觉得脑中神魂阵阵飘摇,好似有人要把他的神魂从魂海中生生拔出。   魂体不协,时宇拳头上的力道顿时变弱,他这才明白元龙方才为何如此无力,时时有人撼动神魂,身上能有力气才怪。   施咒界主见时宇气势陡然衰落,心中松了口气,以为时宇又是和元龙一样,凭借强横体格蛮力厮杀的界主,当即就要飘然远去,拉开距离才是他稳妥施咒的保障。   但冷不防,他看到时宇体内森森然走出一个全黑的魂体,冲着他诡笑连连。   骇然大惊,施咒界主立刻想到吞噬魂体的恶灵,只有堕入极恶邪道的界主,才会把自己的神魂练成一团乌墨。   然而想退已然不及,时宇神魂离体,任凭施咒界主怎么撼动,也只如微风轻抚。   一道红光闪过,是正与元龙搏斗的界主,看同伴情形不妙,抽空甩来十余颗火流星,“砰砰砰”全部撞在了时宇的魂体上。   时宇有意不避,混沌神魂硬生生撑下所有重击,依然满面邪笑地扑向施咒界主。   元龙的怒吼再度响起,时宇缠住一个界主,让她手脚全开,但和自己打斗的混账,居然还能抽空去帮别人,实在是太过辱人。   以后在时宇面前还怎么强充前辈?   施咒界主看到时宇正中十余重击,脸上笑容未及绽开,就又全部变成了惊恐。   十余枚足可轰碎千里雄山的火流星,在时宇魂体上连个疤都没留下,更别提将他重伤致死。   一时间,施咒界主有些糊涂,分不清哪个是时宇的本体,哪个又是时宇的魂体,魂体和本体一样强,他从未见过。   时宇没有给他更多时间去思索,漆黑魂体扑面而下,顺着七窍钻入了施咒界主的魂海。   这是修士大战中的极大忌讳,神魂入他人体内,天生就要被压制三分,更何况对方还是神魂强大的咒师,那简直就是送死!   莫离情看得魂都要飞了,一个劲气恼时宇为何会蠢到神魂离体,这种情绪在看到时宇被一连十余枚火流星轰中达到了顶点。   他再也忍不住,纵身直扑冲向了施咒界主,但他刚扑到近前,时宇已经钻进了对方的魂海。   惊恐的表情同时从施咒界主和莫离情脸上绽放,两人都是被不可置信的所见,吓得魂飞魄散。   时宇一进施咒界主体内,立刻将混沌全部铺开,顺着他的经脉转遍全身。   施咒界主如怒焰焚身,从灵魂的最深处感受到体魂毁灭的痛苦。   周身经脉在一霎那就全成了飞灰,但时宇的神魂并不急着立刻毁去他的身体,而是又全部回缩至脑部魂海,直向施咒界主的神魂吞噬而去。   “轰!”   当机立断,施咒界主立刻将自己炸做漫天飞星,他宁肯自绝,也不愿成为时宇的口粮。 第459章 御兽师   两声痛呼前后响起,一是施咒界主自爆惨叫,二是站在近前的莫离情惨遭波及,刚有起色的身体又被炸得遍体鳞伤。   时宇神魂坚固无比,毫发无伤回到体内。   一回到本体,时宇赶紧抓住莫离情的身子,张开混沌护盾湮灭一切冲袭元力。   界主兵解自毁的威力,比正常施招要强大百倍,要不然当年虞麓尧和纱鸾华,也不会忌惮元龙自毁,元龙若真的舍弃重生彻底爆开,足可以把他俩拖入万劫不复。   看到时宇居然三两下就把对手逼得自爆,元龙更觉得无颜见人,她到现在为止,只收拾掉一个武修。   元龙有瞬移谛原术,火灵法修也有虚化谛原术,她冲到对方身前一拳打出,只击散一个缓缓飘散的虚影,真身早在百里之外。   这也是在诸天万界之中,各界界主极少互相动手的缘由之一。打不过总可以逃走,逃走的界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无边噩梦。   时宇待得乱流散尽,才托着再次重伤的莫离情回到祝炎岚身边,苦笑着把寸功未建屡遭打击的大师兄,交给猊大扶着。   莫离情惨白的脸上,现出隐隐血红,眼神不敢和时宇有任何接触。   他觉得太羞惭,祝炎岚和那两个坐骑,任谁见时宇神魂出窍,都是一副淡定模样,只有他急吼吼跑去,挨了一身炸回来,忙没帮上,添乱不少。   时宇负手而立,远观元龙和那法修的战斗。   两人打得灿烂无比。   法修界主一手火流星连绵不绝无穷无尽,轰在元龙身上便是一顿,另一手持杖甩出层层叠叠铺天巨网,缠得元龙手脚难张。   攻守兼备的打法,让元龙总是差着一步才能结束战斗。   元龙躯体强横,举手投足都有重重劲力飞射而出,无数龙拳印充斥天地四方,让那法修界主躲得也甚是狼狈。   时宇还在琢磨要不要去帮忙,尽快结束战斗,但一想到元龙非界主境,打虞麓尧夫妇都只是稍落下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果然,就在战斗看似绚烂的僵局中凝固时,元龙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   她又一个瞬移,劈散了身前法修虚影,张口便是怒涛洪流奔涌而出,滔天巨浪将刚跑到百里外的法修卷了好几个跟头。   法修的火流星和缚天网,对滔滔而来的洪水一点效用都无。   就在他懊恼,错看了元龙并非纯武修时,几道锋锐金光闪过,他的头颅四肢便统统离体而去,光秃秃的躯干霎时失了支撑,横漂在虚空中。   把金水双性灵根隐藏到现在的元龙,终于诱击得手,哈哈大笑扑到法修界主的头颅前,一掌劈下,抓住他的颅顶长发,志得意满地回到了时宇等人面前。   “小子!老娘我一下干掉三个,你才一个,还是我赢!哈哈哈!”   时宇跟着哈哈大笑,连连点头,“还是前辈威武,哪像我打起架来畏畏缩缩放不开手脚。”   “就是,你也就比莫小子中用些。”元龙在时宇面前甩下几句自夸,又把矛头对准了莫离情,“看看你,跑上去送死嘛?”羞得莫离情眼都不敢睁。   “来!搜魂,这种坏招你擅长,别让他再爆了!”元龙把手中头颅仍给时宇。   时宇立刻神魂出窍,毫不留情刺入昏迷界主的颅脑,被禁天锁捆扎结实的雪珠,轻轻颤了一下。   元龙斜眼看去,鼻中重重冷哼,那挂在时宇腰间的雪珠立刻平静,静悬无声。   少顷,时宇退了出来,伸手一划又将这人体窍破开,乐的猊大和夔三欢呼连连,顺便把那个还漂在虚空中的武修也扯了过来。   时宇也不客气,既然是抱着杀人夺宝的目的来的,就不能怪他反抢一把。   “如何?”元龙对两界主体内的东西丝毫没有兴趣,没有始灵神兽的遗骸,她什么都用不到。   时宇稍加斟酌,细细解释,“这四人乃是临时搭伙,分属两个不同势力。两法修一处,武修和咒师是另一路。他们背后还都各有四五人,均不在此处。   说起来,法修这一路和前辈您还有瓜葛,其中一个叫夕流云的,曾参与了虞麓尧围攻您的那一战,可还记得么?”   听到这个名字,元龙艳容顿时扭曲,“夕流云!当然记得,这王八蛋和虞麓尧一样阴险!他在哪儿?我去杀了他!”   时宇抓起腰间雪珠,故意把它放在口边,才回答元龙,“这两个一冰一火法修,就是和蓝土一起埋伏您的帮手,他俩看出你本体元龙,想要抓你回去给夕流云请功,又怕只有两人,吃不下你这大高手,临时找了两个帮手。   但可惜,功没捞着,还把自己搭进去了。夕流云所在星陆,正常赶路的话,十几日就到。”   元龙一怔,低头仔细看看火修界主的面容,缓缓点头,“那两人跑的时候又远又快,没看清颜面,现在想起,身形还真是他俩。”   再一把抢过时宇手中雪珠,元龙冲着雪珠大喊:“小娘们你还挺有自信!一个人就敢来对付我?那你还找什么帮手?”   时宇拿回雪珠挂在腰间,“她可不是要一个人对付你,而是两帮人心不齐!   这冰女人动手后,那咒师和武修突然临时加价,要重定分成。哈哈哈,火修界主居然被他们拖住,也不能出手!一群背信小人,如何成就界主的?”   “呸!界主和奸诈背信有什么关系?自古恶人多富贵,你没听说过吗?”元龙对时宇的仁义道德很是不屑。   时宇不敢苟同元龙的说法,却也无力反驳。   元龙一把捏爆手中头颅,又看猊大和夔三把宝物一扫而空,再耐不住寻仇的念头,非要时宇带路去找夕流云。   时宇自然无所谓,反正怎么都是历练,但他也有疑问,“前辈,按理夕流云应该和虞麓尧同层,他怎么会在外围驻留?不说强占中心,内围应该没有问题吧?”   元龙鄙夷道:“虞麓尧横行万界时,为何敢得罪那么多界主?   你知道的就有金灵界、木灵界、圣辰界,还有玄盘,别的不说,玄盘一界就足够打灭神虞了!”   时宇点点头,心道确实如此。   “所以,虞麓尧召集一大群界主境的狗腿子,许以厚利,不求能帮他立界,只求这些界主能震慑诸界,让对虞麓尧不满的人,无暇出手就行。   夕流云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他实力不高,一般都是呐喊助威,落在驭命之地外围,实属正常。”   时宇这才了然,放心带元龙上路。若夕流云真是如虞麓尧般的大高手,时宇说什么也要先把凌霄和剑开天找齐了,再做谋划。   一路不落脚,自那些豪强所在的星陆擦边而过,不少豪强界主看向元龙的时候,都有些蠢蠢欲动。   元龙被瞧得心中火起,但毫无办法,她兼具始灵神兽和纯粹元灵双重珠玑奇性,而万千界主又不是人人知道她的威名,心生觊觎再正常不过。   元龙动人心,夕流云还没找到,时宇等人又被三个冲天而起的界主拦住了。   当然,他们眼里只有元龙和莫离情,其他连界主境都不到的蝼蚁,不值一看。   时宇无奈地看看元龙,琢磨怎么才能把她的元灵之身遮蔽,不然一步一战,何日才能走到中心地界?   元龙更是恼怒,距上一战还不足半日,就又有人打她的主意,怎能不恼?   眼珠一转,元龙偷偷向时宇传音,时宇眉毛轻挑,笑着站了出来。   冲着三名不怀好意的界主拱拱手,时宇没有太客气,“各位何事拦我去路?”   三名界主愣了一下,还以为元龙会站出来搭话,没想到却是个小虾米。拘于界主自傲,三人没一个理睬时宇的,目光扫他一眼便又盯住元龙。   “留下元灵真身,允你神魂离去!”当中褐发界主双手持环,对着元龙肃声而言。   元龙脸一扭,只当未闻。   时宇又呵呵轻笑,朝前再行十余里,距那三名界主也不过只有百来丈。   “看来诸位是铁了心要为难我等,也罢!你们留下身外浮财,我允你们自断四肢而去。”   三名界主闻言大怒,在他们眼里,时宇就是元龙的跟班,元龙派出个虾米大言不惭来羞辱众人,摆明是没把他们放眼里。   “找死!”褐发界主双环一撞,四头兽灵咆哮而出,直奔时宇。   “御兽?”   时宇大感新奇,早有听闻御兽修士奇强无比,非但自身可法可武,傍身兽灵更是各具神性,动起手来多是摧枯拉朽,瞬息灭敌。   猊大和夔三,一见此景立刻低吼,他们的亲族,被御兽修士擒杀无算,真正能保留灵性化为兽灵的,百不存一,可以说,御兽修士就是站在灵兽尸骸上一步步走向巅峰。   元龙举步而动,一人一掌压在他们肩头,“叫什么?我龙族同样免不了毒手。此人,必死无疑!”   猊大、夔三目色稍平,压下汹涌心绪,站在了元龙身后。   四头兽灵,一插翅猛虎,一九头巨蟒,一墨身麒麟,还有一金刚巨猿。 第460章 全力以赴   四兽一出兽环便凶性大发,猛虎四爪生风扑向时宇,而另三头兽灵,却是各展神技直攻元龙。   时宇轻笑,御兽界主太看不起他了,那九头巨蟒至少喷吐毒烟,力大无穷的金刚巨猿也是口中阵阵音浪先行开路,只有攻向时宇的这头插翅虎,空张血盆大口噬咬而来。   时宇不闪不避,任由插翅虎将自己一口吞下,仰天长啸吞入肚中。   御兽界主不屑目光一闪而过,时宇不是目的,元龙才是大敌!   可就在他目光转走的一霎那,插翅虎忽然惨嚎不止。   兽灵早已没了肉身,纯是神魂滋养而成,时宇神魂无双,任何魂体在他面前都是一顿大餐,插翅虎吞下时宇,不啻于把自己洗净擦干,摆在盘里任由享用。   眼见插翅虎哀嚎声中身色渐淡,御兽界主面色大变,急忙摇动兽环想要将其召回,却见时宇撕开虎胸,大步走出。   插翅虎的魂影,顺着时宇双手急速涌进,反被时宇吞了个干干净净。   “不错!神魂很纯净,真灵也强,你养得不错!”时宇冲着御兽界主点点头,很真诚地夸了他一句。   另三头兽灵,在插翅虎惨嚎之时,就已放弃攻击元龙,一溜烟逃回了御兽环,面对时宇这种可以轻易吞噬神魂的修士,他们暴露在外无异于羊入虎口。   一头更为狰狞凶恶的独角灵兽狂嗷而出,百丈大的身躯刚刚现在虚空,就带得身周空间不住颤动碎裂,一条条细密裂纹闪烁在它身周。   与前不同,这是一头真正的灵兽,并不是仅有魂体的兽灵。   御兽修士手段之妙,可收活兽,让时宇大感羡慕,要是能将这手段用在人身上,何愁亲友安危。   灵兽无名,元龙都没看出这狰狞巨兽的跟脚。   已把时宇当作大敌的御兽界主,单手顶额,似用心意在操控此兽。   狰狞巨兽先回头冲着御兽界主大吼一声,才扭头猛扑向时宇。   巨口贲张,一道丈许粗的雷柱直奔时宇头颅,紧接着就是尖角前突,又是数道锐利金芒划空而来。   时宇双眼眯起,漆黑外袍无风自动,纯由混沌所成的衣衫,对面三名界主谁也没看出来。   挥拳打散电射而来的雷柱,时宇任由那几道金芒劈在身上,稍稍闭目,时宇知道元龙说得对,以前与人动手,他真的太过保守,混元太初塑成的躯体,绝不是一般界主可以撼动。   “哈哈哈!”   双眼突张,时宇顿觉心胸开阔,万丈豪气冲天而起。   他幻时立动,闪在巨兽颅前一拳砸出。   那怪兽倒也悍猛,看到时宇突现眼前,长嚎一声便把尖角顶了上来,直刺时宇拳锋。   “轰!”   巨响过后,时宇倒飞百余里,竟越过元龙等人头顶,落在了远方,而那巨兽,瞪着一双凶狞圆目,盯着时宇远坠的身影一动不动。   渐渐地,它的眼睛开始泛红,随即股股鲜血从七窍如泉喷出,这一点小小的溢血力量,竟带得整具凶兽突然坍缩糜烂,自那尖角开始,一寸寸化为飞絮消散在虚空中。   御兽界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瞠目结舌看着自己的爱宠变为虚无。这是他费尽心力才培养出来的唯一珍兽,也是他踏入界主境得以称雄的基石。   如今,却让人一拳打没了。   他身侧两人神色大变,作为同一势力,谁高谁低容不得半点马虎,御兽界主能成三人之首,那是一场场较量比拼出来的。   这一头无名巨兽,就是他俩碰上,也要头疼几分,再加上其他灵兽和御兽界主本身,二人万万不是对手。   “好一把力气!再来!”   远坠的时宇放声大喝,突然就冲进三名界主的圈子,一拳同时轰向三人,玄石乌铠已然附身。   那三人如梦初醒,纷纷长啸避退,脸上神色更加严肃。   之所以敢拦住时宇一行,他们是估摸着足能对付元龙和莫离情,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实力不明,而且很可能是最厉害的时宇,他们开始忐忑。   元龙看得直咂嘴,她本告诉时宇,只需他探出这三人所擅何技,而后便会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击杀最难啃的骨头。   但眼下,时宇明显是打疯了,真不知道哪一幕让他突然激昂,完全忘了自己走出去是干什么的。   看着凶悍无比的时宇,一拳轰散三人战圈后哈哈大笑,三界主感觉拦路之举太过贸然,虽不说己方必败,但取胜付出的代价,可能远远超过夺取元龙真身的获益。   尤其是御兽界主,脸色铁青,再也不管时宇是否可以吞噬魂体,手中双环撞得当当激鸣,万千灵兽霎时铺满虚空,疯狂的兽吼此起彼伏。   “呼~”   时宇正要折身硬撼兽群,虚空中忽而风起。   停下脚步,时宇向四周看去,一道道柔滑的风息绕身而过,卷起片片空间涟漪。他忽然觉得自己和周遭天地完全隔离,好似被关进了一个透明的牢笼里。   祝炎岚、元龙等人还在身后观战,前方散布的三名界主也仍是一脸肃然,但自己,却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   伸出手,时宇向前轻推,果有一堵不可见的壁障竖在眼前,往左,往右,乃至身后,都是如此。   嘴角扯起,时宇大喝一声射出无尽混沌利箭,瞬间将透明牢笼扎得千疮百孔,紧接着又是万拳挥出,一片残影过后,牢笼彻底崩灭。   三人中,一手持骨杖的披发界主,口中鲜血喷涌,满面惊骇地看着时宇,空间牢笼,是他能在三人中立足的最强手段,也是他踏入界主境时悟出的谛原术。   但在眼前魔刹般的修士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眼见时宇又把目光对准了他,披发界主不敢迟疑,手中骨杖连连挥舞,虚空中突现亿万骨矛,呼啸着刺向时宇。   时宇更不迟疑,狂笑着冲向骨矛洪流,撞碎所有,直奔那界主而去。   他连幻时都没有激发,纯粹凭着混元太初打造的躯体,硬抗一切打击。   “完了完了!”元龙叹息更重,“炎岚,你家男人不能说,一说就发疯。你看我说他打架小家子气,这会儿他就成了疯子,这三个倒霉鬼就留给他撒气吧。”   祝炎岚嘟着嘴,心道还不是你老刺激他,家里有一个凶悍的我就够了,还要个凶悍的男人干嘛?   一重又一重空间牢笼套在时宇身周,一根又一根骨矛向时宇刺来。   时宇双拳不停,无数重拳砸在前方,有牢破牢,有矛碎矛,一枚枚拳印透体而出,卷着空间炸裂直冲披发界主。   这是时宇真正全力应战,救小黑那一次,他身体已然疲惫至极,是靠着撕扯命线才迅速取胜。   但眼下不同,他根本不想去碰命线,他就要看看自己倾力厮杀,能得到怎样的结果。   披发界主彻底被打懵了,他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小小阻碍了一下时宇,竟被他追着打,而自己的两个同伴,只能跟在时宇身后吃灰!   绕转迂回,三名界主终于又聚在了一起,如临大敌般盯着时宇。   时宇不管眼前是一个人,还是三个人,哪怕更多,他都悍然猛攻。   一直不曾出手的界主,此刻也再无保留,双手在体侧微张,忽然消失在虚空中。   时宇将神念滚滚铺开,但那界主的确是消失了,连神念都无法捕捉他的踪影。   “叮!”   清脆鸣响传入时宇耳中,他心中一惊,同时感觉后心微微发麻,那是兵刃刺中背甲的震颤。神念中瞬间出现了那消失界主的身影,却又立刻不见。   时宇惊,那隐匿界主更惊,他的利刺竟然没能捅破时宇的铠甲,反倒被铠甲震断小半!   不容时宇多想,万千兽灵混着亿万骨矛扑面而来,三界主都把时宇当成务必先解决的大敌。   从远处时宇同伴的表情来看,他们似乎根本没把这场战斗当回事,这更让三人懊悔不已。   “叮叮”声不绝于耳,无论隐匿在虚空中的界主,换了多少神兵利器,都没能刺破时宇丁点铠甲。   时宇为了保证充足的力量,并未让混沌沾染兵刃,腐蚀兵刃只会将力量消耗在无谓的地方,因而,隐匿界主完全没看出,时宇坚不可摧的盔甲纯由混沌而成。   没有一头兽灵能挡在时宇面前,它们的作用还不如那无尽骨矛。   无论它们是用雷电风火,任意一种阴阳五行法术,还是利爪尖牙,随便哪处强力体躯,都不能对时宇造成任何伤害。   相反,时宇狂吞兽灵魂魄,大量精粹神魂和强大真灵的补充,让他更显得精神奕奕,越打越上头。   他每一拳都能带出空间涟漪和细碎裂纹,搅得兽灵和骨矛失准偏转,自相乱撞团团如麻。   御兽界主终于发现自己是在愚蠢资敌,忙不迭召回所余兽灵,尴尬地躲在了远处。   他现在只有近身肉搏的能力,但想到时宇轻易灭杀他最强灵兽的凶悍,哪里还敢凑上前去。   灵兽一消失,时宇身周立刻空荡许多,那隐匿界主反而有了更多突袭余地,“叮叮当当”的刺戳劈砍声,好似有人在时宇身上开了个铁匠铺。 第461章 飞僵   时宇一心追袭披发界主,对隐匿界主无关痛痒的攻击毫不理睬。   正是他的大意,让他遇到了此战第一次意外,一柄漆黑利刃,竟然直穿乌铠,扎在了时宇背上。   “混沌!”隐匿界主大吃一惊,飞速撒开武器转眼不见。   时宇立定虚空,乌铠忽收忽现,插在铠中的利刃立刻落了下来。   时宇伸手捞住利刃,细细打量,这是一把在混沌中淬炼过的神器,难怪不惧混沌,直接穿过乌铠刺中了时宇的背心。   “大意了啊!”时宇心中感慨,有没有铠甲,对他来说都是一样,他仅仅为了心中感怀,才会披甲而战。他真正最强的防御,还是躯体本身。   混沌利刃还是没能刺破时宇的皮肤,但也让他警醒,混元太初说是可以抵挡神兵利器,那也是在万界所见,到了驭命之地,界主们手里有何等利器,可否伤到混元太初之身,实难断定。   随手掰断手中兵刃,时宇抬头看着三个又聚在一起的界主。   他们的脸色明显极为难看,现在只想早点脱离这场战斗。   时宇轻轻一笑,“刚才我说,留下所有浮财,你们可以离去。”   三名界主脸色刚松,准备答应时宇的条件,又听到冷冷言语。   “但现在,我改变了主意,东西,我自己来拿!”不等三人开口寻求妥协,时宇也如那隐匿界主般消失不见。   三人大惊,立刻运起保命绝活,分头而散,只求时宇会去追袭他人,好让自己有幸逃脱。   时宇第一个要拿下的,就是隐匿界主,他绝不是速度快,而是有秘技可以消失在目光和神念中,三人中,也只有他可以轻易逃过时宇的追杀。   在幻时的作用下,时宇清楚地看到隐匿界主从头至脚慢慢消失。   就在他还有双足露在虚空,一脚前一脚后,仿佛要踏空飞退避开时宇的时候,时宇一拳轰出,砸在他双脚往上五尺处。   那里,正是隐匿界主的胸膛。   惨叫声,不需有,也不会再有。   时宇收回拳头的时候,一具胸口洞穿的尸体缓缓漂了起来。   躯体伤残还不至于要了一个界主的命,但时宇魂力同时外冲,顺着伤口轰向神魂,隐匿界主瞬息便成了新死热尸。   御兽界主和披发界主,两人逃遁方向完全相反,这两人奸猾,把最容易被时宇追袭的正前方,留给了隐匿界主,或许,这也是他们的默契,隐匿界主毕竟逃生的机会最大。   时宇左右看看,一晃身,就扑到了披发界主的身后,口中呼喝一声,震得他头昏脑胀,腿脚虚浮。   自知极难幸免的披发界主,终于将他真正的本事用了出来,再无单调乏味的骨矛和空间牢笼,他忽然背生双翅,全身变得枯缩老迈,皮肤紧贴骨骼,好似一下子变成了万年老僵。   “飞僵?时宇!杀了他!”远望的元龙失声惊喊。   连元龙都厉喝要杀的人,时宇当然不敢怠慢,双拳卷起混沌,轰然砸向飞僵面门。   飞僵龇牙狞笑,同样双拳并起,迎上时宇双拳。   四拳相交,时宇只觉双臂发麻,而那飞僵则惨呼哀嚎,打着滚倒翻出去。   飞僵想要趁着被时宇击退的良机逃窜,却又被时宇堵在身前,双拳灌耳轰得脑浆迸裂。   时宇也心有惊讶,披发界主化为飞僵,力量竟足足大了百倍不止,若不是时宇在幻时的加持下,也有元龙般的千倍之力,还真不一定是飞僵的对手。   看到飞僵暴毙,元龙紧张的脸色舒缓下来,此时,御兽界主已经逃到极远。   但他的威胁最小,也最不可能逃脱,时宇瞬间消失,立在御兽界主身前随手甩出几道混沌飞刃,便把他切成数段,死得不能再死。   早被宏大战斗惊动的其他界主,看到此战已毕,一个个又悄无声息的退去,没人会觉得时宇已经力竭,更何况,动手的三人已是附近最厉害的界主,他们就是想浑水摸鱼,本事也不太够。   趁着收拾战利品的功夫,时宇向元龙问道:“前辈,那个飞僵怎么回事?您好像很紧张。”   元龙后怕地拍拍胸口,“这完全是意外发现,飞僵在很久以前曾肆虐万界,知道他们存在的人,都不多了。连续几场围剿,居然还有漏网之鱼现世。   飞僵战力或许不高,但他们有一特性,凡是交过手的修士,只要不能杀死他们,就会自主成为他们的血食。   如果你和他交手一日不分上下,他只要想,你就会乖乖躺下让他吃!”   时宇倒吸一口凉气,想不通这算什么神通。   “这也没什么嘛?和那御兽界主捕捉灵兽蓄养,有什么区别?难道就因为他吃修士?”夔三还对御兽界主感到愤恨,反而飞僵的行为,他觉得无所谓。   “蠢啊你!修士捕捉灵兽也要打得过,飞僵完全可以轻轻碰你一下,趁你火起而后假意道歉,一日后他走到你面前,叫你自献血肉,你可奈何?”元龙在夔三脑袋上狠狠敲了一记。   “这也行?”   所有人这才真正大吃一惊,有这本事真可谓天下无敌,谁都有不小心与人擦碰的时候,总不能把每一个误触之人都杀掉吧?   “所以说,这家伙不知道借机杀了多少比他更厉害的界主,今天要不是被时宇你逼急了,还不会暴露。我看这家伙躲在这里,就是等大战开始,最后去捡便宜的。”   “这种修士如何辨别?”时宇又问。   “眼睛!飞僵眼瞳都是略有倾斜。如今飞僵极少,连如何辨别都无人知晓,所以你们也不必过于担心。”元龙感慨道。   时宇沉吟道:“想必飞僵也是神魂极其强大,有惑人天赋,不然太不可思议了!”   稍加休整,时宇一行又踏上了寻找夕流云的行程。   一战余威尚在,周遭界主,见到时宇等人都退避三舍,有固定星陆落脚的,也不敢再显敌意。   几人很轻松赶了七八日路程,落足在一处城镇。   在驭命之地外围,时宇才真正领略到界主境的强大,越往深处走,就越能看到繁茂兴旺的景象,甚至在一些以灵植为本体的修士附近,还出现了花草树木,这让看腻了荒丘裂土的时宇等人很是兴奋。   时宇还期望能在这些秀丽之地遇到曹心心,可惜所见都让他失望。   之所以落足在此,是因为莫离情撑不住了。   这几日,莫离情为了证明自己还是界主强者,一直强压着伤势。事实上,他早就虚弱不堪,今日终于再扛不住,一头栽倒于虚空。   豪强界主建起的城镇,不似边缘处的小城,寥寥几间房舍,三四条大道就可自称一城。   这里的城镇,居然有了些许市井气息,除了采办宝物的商肆,也有供人临时落脚的庭院。   他们建起城镇的唯一目的,就是想从其他界主那里换来趁手宝器,争取将来那万一的破界机会。   元龙没去住那些空房,而是随意找了一块较大的空地,拘来混沌升起一座小院,有几间房舍便罢,她从来没想过要如何奢华如何适意,简单挡风遮雨便可。   时宇等人对此也不在意,将莫离情安顿好,稍稍休憩便漫步在城镇街头,看看是否有自己中意的宝物。   城镇中,只要不与人发生冲突,总还是安全的。   才看了两个商肆,时宇就碰到了三四场纠纷,彼此对峙的界主,话不多说,直接跃空而起去了虚空,被两人同时看中的宝物,也就暂且搁置,待有人回来再议归属。   猊大和夔三小心翼翼地跟紧在时宇身边,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有祝炎岚看着那些离去争斗的界主,低声问时宇,“要是两个都不回来呢?”   “两个都不回来,三日后此物继续售卖!”摆摊的界主笑吟吟,把几样女修喜欢的宝器拿了出来,放在了摊位上,摆明是要做祝炎岚的生意。   这界主心思奇巧,看到祝炎岚一身火红,摆出来的宝物也是偏火性,一样样红焰缭绕,看上去精妙无比。   祝炎岚以前哪用过界主级别的宝物做饰品,一看到那几样凤钗、耳坠,眼睛就挪不开,只觉得自己带上这些宝物,境界都会凭空跃升一个台阶。   时宇难得见自家娘子喜爱外物,当即问道:“请问道友,这几样东西作价几何?”   摆摊界主倒也爽快,把东西往时宇面前一推,朗声道:“十块黑色元灵,全部拿去。”   时宇毫不犹豫,伸手就掏出一块元龙当年褪下的白色元灵,递给了他。   拳头大的白色元灵,可比十块黑色元灵珍贵多了。   摆摊界主笑着接过元灵,斜眼往一边面色不爽的元龙身上瞟了一眼,低声道:“在下落弦,各位真是豪爽,这位姑娘褪下的元灵之身,活脱脱的宝库啊!”   元龙闻言面色更加不虞,恶狠狠盯着落弦,低吼道:“小子!不服来战!”   落弦连连摆手,“玩笑!玩笑而已,几位的大战,我可是从头看到尾。”   时宇诧异地看了落弦一眼,明知道惹不起,嘴上还不把门,胆色实在过人。 第462章 万灵四神兽   见到时宇目光存疑,落弦爽朗一笑,继续说道:“并非在下不知死活撩拨各位,而是各位看去绝不似凶煞恶人,只是想与各位交个朋友而已,率先报名,也有此意。”   “我们不需要朋友!我倒是想把你干掉,看看你手上沾了多少女子鲜血!驭命之地,你居然拿着一堆女子饰物贩卖,你当这是万界?”元龙又恶狠狠说道。   时宇顿时怔住,元龙说的极对,驭命之地生死瞬间,谁会带着女眷饰物?定是这人杀人夺宝抢来的!   一想到这里,时宇心里就不舒服,别人用过的东西给祝炎岚,还是被杀死女界主的遗物,怎么想怎么腻歪。   祝炎岚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赶紧把刚戴上的饰品全部摘了下来,要扔还落弦。   落弦面上依旧笑容灿烂,朝着祝炎岚摆手。   只见他顺手拿出一块灵材,手中烈焰腾起,几息就又捏巴出一只红镯,递给了祝炎岚。   “搭头,纯当搭头。呵呵!”   看到这一幕,几人脸色都由阴转晴,感情是个铸师,那一切都还说得过去。   “怎样?在下的本事可还入得诸位法眼?前几日纵观大战,有心结识几位,又怕本领低微捋了虎须。今日既能在此巧遇,不趁机结识一番可惜了。”   落弦说得合情合理,元龙却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行!咱们就算认识了。以后见面你主动打个招呼,我会看到你。”   说完,元龙拉着祝炎岚就走,时宇冲着落弦点头笑笑,紧随而去。   落弦尴尬地抓抓后脑勺,继续卖他的东西。   时宇虽然也不想答应落弦,但他更不解元龙为何对落弦抱有如此大的排斥。   不等时宇发问,元龙拐过几个转角,自己解释道:“那家伙,眼神不正,总盯着炎岚看,时宇你要小心,别媳妇被人拐跑了。”   这话说得祝炎岚满面通红,跺脚嗔怒。   元龙一本正经,敲着祝炎岚的脑壳骂道:“别以为我在开玩笑,你师父是火灵王,你又是火体,他一个铸师,最重要的是什么?   火啊!他天生对火息敏锐,能有你入了帷帐,很可能会运火更加自如。要不是时宇厉害,怕是你早被抢走了!”   元龙的话说得更加露骨,祝炎岚彻底涨红了脸,躲在时宇身后不敢露头。   时宇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落弦摊位早被遮掩,“他一个界主,还能看上普通修士?就是找个火性界主都不难吧?”   “不一样,有些东西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跟境界无关,比如你的命线,比如我的元灵之体,小心为妙。”   时宇嗯了一声,拍拍祝炎岚的后腰,心里也有些膈应。   “或者,我现在就去干掉他!以绝后患!”   说着,元龙立刻转身,却发现落弦已经消失不见。   “果然心怀鬼胎!我们才走了多远,他就能跑得不见踪影?”   元龙站在空荡荡的摊位前,恨恨击掌。   时宇皱眉四处打量,神念所及没有落弦的身影。   一直没敢吱声的猊大,轻轻说道:“那人在我们刚离开的时候,就走了,我和老三一直看着他,他走的时候还笑了几下。”   “看吧!我都怀疑他是一路跟着我们到了此处!时宇,你小子上点心,别被人钻了空子!”元龙又在教训。   时宇重重点头,却把祝炎岚羞坏了,娇嗔道:“我就那么容易被人拐跑吗?”   “傻丫头!”元龙又敲祝炎岚脑壳,“非要拐走么?时宇和我与人对敌,谁保得住你?抓住你瞬间刻下奴印,你能怎么办?时宇怎么办?这种藏在暗处的小人,最难防!”   时宇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前辈,这还只是您的猜测,我会小心的。”   元龙点点头,“我也得留神,走!回去,把所有防护宝物都给炎岚备上。”   出了这档子事,几人闲逛的心思立刻熄灭,匆匆回到小院。   元龙在这方面经验颇丰,从掠来的界主遗宝中抓出许多防护神魂的符印,都给祝炎岚种下。   又把可以没于体内的甲胄一层层套上,快把祝炎岚打造成了至坚堡垒,如果全现形于体外,足可撑破房舍。   当然这一切也没落下猊大和夔三,多出来的东西,也全给他俩配上,反正东西足,不惧浪费。   当时宇无意间掏出小黑那块鳞甲的时候,元龙沉默了一下,叹口气,“这小家伙,再也不跟我了,知道在你那里最安全。”   时宇没想到自己无心之举,会让元龙伤怀,急忙抓出小黑塞在元龙手里,想让小黑撒个娇,安慰一下元龙。   哪知小黑心性极纯,“吱溜”挣脱元龙双掌,窜进时宇怀里再也不露头。   就在时宇掏出小黑的一霎那,巨震自门外响起,整个星陆都颤抖起来。   有人直接砸落在院内,凛冽杀意破门而入。   时宇大惊,急忙站起,把祝炎岚搂在怀里,心道落弦不会真的带人来强抢吧?   元龙更是煞气四溢,怒吼一声就冲了出去。   “砰砰砰!”   连续几声重击过后,院内陷入沉寂,时宇这才搂着祝炎岚走出房舍。   眼前所见让他皱起了眉头,元龙正与一黑衣女子面向而立,彼此气势不相上下。   另有三名男子落后几步,站在黑衣女子身后,都在轻轻揉着自己的手腕。   黑衣女子见时宇走出,也皱起眉头,旋即又盯住了元龙。   “做一场?”黑衣女子冷声道。   “正有此意!”元龙毫不示弱。   二人同时冲天而起,眨眼消失在虚空。   时宇没敢动,屋里还有个伤员莫离情,他若是带人跟去,莫离情必死无疑。   将祝炎岚推进房舍,时宇“唰”的罩上玄石武铠,混沌元力同时外放,拢住身后众人。   三名男子看到时宇竟然放出漆黑元力,眼瞳骤缩,如今时宇气息内敛,他们都没能看出其中的黑气,是由混沌所成。   黑色的元力,从来没人见过。   当混沌元力越来越浓,边缘云卷处快要触及那三名大汉的时候,他们同时气势大放,将时宇的混沌元力逼回数尺。   正谨慎绷紧,时宇怀里的小黑突然动了一下,一拱一拱从脖领处露出个小脑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紧了面前三人。   时宇赶紧把它按回去,大战一触即发,可不能由得小黑乱来。   小黑脑袋左摆右摆,避开时宇的手指,还轻轻在上面咬了一口。   时宇不由得急恼,小东西越来越不听话了,要它去安慰元龙,它非要逃,现在要它老实待着,它又要出来凑热闹。   对面那三个人,显然没想到时宇身上会钻出个东西来,六只眼睛惊讶地看着小黑,嘴巴张得老大,他们身上的气势,也陡然消散。   小黑欢鸣一声,“噌”地跳出时宇胸怀,甩着两只长鳍扑向三个大汉,口边长须抖成波浪,好似无比欢欣。   时宇心中大惊,他只在元龙身上见过小黑有这样的情绪,不,元龙都没有。   这三个人……再想想刚才离去的女子,时宇心中有了不敢相信的揣测。   立刻收回劲力,时宇看着小黑从一个怀抱跳到另一个怀抱,在三名大汉脸上使劲舔,添得三人哈哈大笑。   时宇,也跟着笑了起来。   轻咳一声,时宇双手抱拳,朗声道:“时宇,见过螭蚢、陆狰,雕鸮三位前辈。”   刚才还一脸严肃的大汉们,哈哈大笑,走过来一人锤了时宇一拳,喝道:“小伙子不错!居然能引动我们的气势,元龙带的好徒弟!”   “呃~”时宇......   祝炎岚等人这时才敢从房内露头,见是友非敌,同时松了一口气。   猊大、夔三双双一跪,趴伏在万灵老祖们身前,不敢抬头。   “可让我们一通好找,十几年啊!你们刚来我们就发觉了,却到今日才找到,真是不易!”   长着弯弯钩鼻的雕鸮,又给了时宇一拳,再轻抬手,一股劲力将猊大、夔三扶起立正。   看到自己夫君真如小辈一样被人调笑,祝炎岚不愿意了,“我家夫君可不是元龙前辈的徒弟,相反,没有我家夫君,元龙前辈还在界主境下呢!”   都是自己人,祝炎岚说话就放得开。   “哦?不是元龙徒弟?那她带你们来这里干嘛?我们还以为她艺高人胆大,自信护得住你们。”长相最为粗豪的陆狰,瞪大了眼睛。   “不说这个!没有我,元龙前辈也一样进境。我对两位前辈的切磋很感兴趣,一起去看看如何?”时宇不想让祝炎岚太过刺激这几个前辈。   “小子胆色不错,你去吧!我们在这里陪陪小侄儿!顺便帮你看家,里面还躺着一个不是?”螭蚢摆摆手,眼中暗藏坏笑。   时宇点点头,拉起祝炎岚就飞身遁起,瞬间消失。   “哎?这小子速度真快啊!怎么还带媳妇去?快,老三你去拦住他,大姐和元龙过招,不是谁都能看的!”方才还在耍小心思的螭蚢,急声喊道。   陆狰立刻就要跃起,却听到屋内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呼喊:“不用了,你家大姐也不是我妹婿的对手。”   “啥?”陆狰顿足惊喝,折身扑进房内。 第463章 凶悍的女人   颤颤巍巍的莫离情,指着门外的小黑,“问问你家小侄儿,就知道了。不问,你看它趴在谁身上,还看不出来强弱?”   莫离情的话让现场一片沉寂。   “不可能吧?我们老得这么快?”螭蚢沉声道。   陆狰和雕鸮面面相觑,他俩更想不通。   “要不……一起去看看?”螭蚢又道。   几人同时点头,屋内陆狰更不多言,抓起莫离情就冲天而起,螭蚢和雕鸮看看猊大夔三,一人抓着一个瞬息万里。   猊大和夔三一脸苦涩,没有两位前辈相携,他俩还真找不到切磋所在,界主的速度太快了,他俩用尽力气,也跟不上行迹。   不多时,隆隆巨响就传进了猊大耳中,他一抬头,便看到自己落在了时宇身边,赶紧退后一步站在了他身后。   时宇侧首对着猊大和夔三轻轻点头,又转头去看元龙和觭鲲的切磋对决。   两人都还在人形,彼此也不用任何法术,仅凭肉身一次次对轰。   每次拳拳相撞,二人都会遽退百里,拳接处立刻空间炸裂,大片混沌滚涌而入。   不等裂隙平复混沌退却,二人又猛然互冲,再次撞在一处。   翻搅的混沌更加暴烈,破碎的空间更加巨大,稍有不慎卷入其中,就是界主也要剥掉一层皮。   “啧啧!这力道,咱哥仨谁接得住?”螭蚢大声赞道,眼睛却瞥向时宇,想看看他的反应。   时宇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切磋场面,并未注意螭蚢的目光。   “我不行!”陆狰比较憨直,使劲摇头,“如果这家伙说得没错,那小子应该可以。”   陆狰口中的“这家伙”“那小子”指的就是莫离情和时宇,但时宇一心在战场,别人说什么他都没细想,还是没反应。   莫离情不由苦笑,自己一句话引来了三位大能界主的怀疑,时宇今天要是不露两手,估计他们会缠着不放。   不过莫离情也不急,看到元龙与觭鲲如此磅礴浩荡的较量,时宇不心热是不可能的。   就看时宇现在的样子,指掌不自觉地在祝炎岚肩头摩挲,跃跃欲试的感觉无可掩饰。   元龙和觭鲲,蛮力相较不分上下,时宇看得啧啧称奇,他觉得再把女狩弄来,这三个女人就该是诸天万界肉身最凶悍的女人了吧?   元龙身具千倍力谛原术,觭鲲可是纯粹凭肉身力量,想想当年小黑把自己一击而昏,时宇就能理解觭鲲的强大。   但当二人千记硬拼不分上下,元龙突然开始施加法术的时候,觭鲲就有些撑不住了。   无论远近,元龙都有千倍力,但觭鲲招式异常单调,只如莽荒野人一般拳打脚踢,他的拳劲,离体百里就衰减得厉害,远不如元龙持久强劲。   好在觭鲲速度与元龙不相上下,总能寻机近身,狠狠对着元龙捣上几拳。   但这不是办法,元龙最后很无赖地打起了游击,忽而在东,忽而在西,完全不给觭鲲抓住方位的机会。每次都是朝着觭鲲甩出几道锋锐金芒,或是轰出几柱冲天水炮后,便一闪即没。   只能悬空挨打的觭鲲,气得仰天大吼,愤然施出了最后绝招。   “惨了!快跑……”   螭蚢的惨叫还没落尽,天地就变了颜色。   黑!只有黑!   所有人都觉得眼前只剩黑色!   觭鲲忽然放出原形,庞然无匹的身躯,把所有人都抵在了皮肤上,疯狂向着四周扩去,大片空间陡然碎裂,滚滚混沌浇筑在她的身上。   时宇抱着祝炎岚,张开护盾掩住全身,他只觉得自己一霎那挪移了数万里,而且看情势还不知要扩出多久。   本来还在身周的几人,都随着觭鲲庞然巨体的疯狂扩张,不知道贴着皮飞哪去了。   “疯婆子!停下!你想毁了这片虚空吗?”元龙焦躁怒喝。   “你这奸诈小人!说好只凭肉身!居然敢乱放法术!”觭鲲的话语毫不示弱。   “我又没有肉身,不算违约!”   “胡扯八道!看我不顶死你!”   “吱!”一声疼痛细鸣骤然响起,觭鲲急涨的的身影猛然顿下,随即消失。   时宇等人仍未从飞速挪移的感觉中脱出,惊魂未定地看向虚空。   刚才还遍布星陆的虚空,此时被荡出方圆数十万里的白地,只有无数还在喷涌混沌的空间裂隙,不停涨缩炸裂,好似一张张狰狞魔口。   突然,耳边响起悠扬的儿歌声,众人又缓缓扭头,看到觭鲲正抱着小黑,一脸笑意的轻摇慢摆,哪里还有刚才凶悍无匹的骇人模样。   “娘欸!”   最先清醒的,往往是思绪最为简单的人,夔三骇然惊呼。   伴着他的惊呼,气急败坏落在近前的,是一脸暴躁的元龙,“疯婆子!你以为这里是混沌吗?别忘了,你越大,破绽越多!我一拳就能捣死你!”   觭鲲不理不睬,仍一脸慈爱抱着小黑,搂在臂弯里轻轻哼唱,小黑更是享受,脑袋拱在觭鲲怀里使劲蹭。   无数年不曾温存于母亲的怀抱,不一会儿,小黑便陷入了甜蜜的沉睡。   小黑一睡,觭鲲立刻变成了冷冰冰、凶巴巴的样子,掬来一捧混沌将小黑严实裹住,而后恶狠狠地问元龙:“你搞什么?把我儿子带来干嘛?找茬啊?”   面对一连窜的质询,元龙毫不示弱,“是你儿子自己跑来的好吗!要不是我,它早被人剁成十七八块了!”   元龙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明明是小黑跟了她,才差点被剁成十七八块。   但觭鲲不知道真相,几处大战遗迹,小黑都有受伤的遗痕,看眼前众人,也只有元龙方可保护小黑,觭鲲只得苦思反驳对策。   “还是怨你!你不去我万灵界混沌海,谁也不可能把他带出来!”   元龙冷冷一笑,伸手扯过时宇,“喏,你儿子的干爹,他带出来的,比亲爹还亲!   哦,对了,你儿子是直接生出来的吧?正好缺爹,你俩赶紧成亲,你做小!”   越说越损,元龙尖刻言语气得觭鲲七窍生烟。   她和元龙当年也只有数面之缘,说不上彼此又多融洽亲善,小黑刚才也确实不在元龙身上,觭鲲只得把狐疑目光放在时宇身上。   “小子!是你把我儿子骗出来的?你和元龙什么关系?”   时宇满脸苦笑,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他急忙把自己在混沌海的经历,以及之后和小黑共度的时光,全放给觭鲲看。   觭鲲看到时宇随意遨游混沌海已经吃惊无比,又看他大战元龙,勇闯驭命之地,还从十几个界主手里救出了小黑,更是结舌无言。   其他三个始灵神兽,亦是如此,此刻,他们才相信时宇真的有本事独对觭鲲。   旋即,觭鲲暴怒,一把将小黑扔给时宇,又扑向了元龙。   “小人!还说是你救了我儿子,没我儿子,你早被人嚼成碎渣!”   元龙一看到时宇放出救助自己的画面,就心知不妙,早有提防。再见觭鲲扑来,她同是暴喝硬撼,两个暴躁女人再度打成一团。   “别看了,别看了!都没事做吗?”螭蚢赶紧招呼众人返回落脚星陆。   这两个女人脾气坏,脸皮薄,有人旁观就非要分个胜负,若是无人,说不定打两拳自己就觉得没意思,停手罢战。   时宇等人也确实不敢再看,刚才只有觭鲲显出本体,若是元龙也打出真火怒极化身,战斗余波绝不是祝炎岚等人可受得住。   一行人匆匆赶回落脚星陆,螭蚢三人好奇地拉着时宇反复琢磨,非要弄明白他为何如此神异,居然可以仅凭力量和神技,便能对抗界主。   如果人人都如他一样,界主境岂不成了摆设?   还没等三人琢磨出任何道道,两个披头散发的悍妇结伴而还,谁也不服谁的表情,让人总觉得战火随时会一触即发。   不过从元龙略有得意的眼神看,还是她占了上风。   无论时宇还是三始灵神兽,谁也不敢问,谁也不能问,彼此打着哈哈调解尴尬。   觭鲲一入房门,就向时宇伸出了手,其意不言自明。   时宇赶紧双手把小黑捧了过去,觭鲲脸色才好看了些,“告辞!”   抱起小黑,觭鲲转身就走,如此利落的言行,一时谁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觭鲲走入院中,回头目视她三名义弟,螭蚢才大梦初醒,“大姐,不是说……”   “闭嘴!人家那么厉害,哪里看得上我们这些小角色?走!”觭鲲怒喝。   三始灵神兽再不敢多言,赶紧跟着走出房门。   元龙神色不屑,冷哼道:“都被人打得抱头鼠窜,还嘴硬!”   “你说什么?”觭鲲怒视元龙。   “我说错啦?你们居然出现在驭命之地外围,不是被撵出来的,难道还真是找儿子?我就不信你感应那么强,能在中心地带察觉你儿子来了这里!”元龙脖子一拧,又和觭鲲针锋对视。   螭蚢赶紧跳出来打圆场,“二位大姐!都少说两句,大姐,别置气了,咱始灵神兽处境不妙,你且忍忍。元龙大姐,你是前辈,但进入界主境比我们晚吧?你也要压压脾气。”   两女同时冷哼,脸一别谁也不理谁。   时宇也赶紧跟着好言相劝,几人才又回到屋内坐定。 第464章 分道扬镳   小黑一看时宇靠近,使劲挣扎几下,跳脱觭鲲的臂弯,又蹿回了时宇怀中,寻着一处缝隙钻进肚腹温暖处,哼哼唧唧睡了过去。   觭鲲一见,眉毛拧了起来,她可以遨游混沌,却不能自具混沌气息,对小黑来说,时宇的确是无上暖巢。   于是更恼,觭鲲不得不坐在时宇身边,和祝炎岚一起把他夹在了中间。   这下时宇可尴尬了,觭鲲不避男女之嫌的粗豪作风,他都有些受不了。   元龙嘴一咧,又要胡言乱语,螭蚢赶紧跳了出来,哈哈大笑,“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姐母子团聚,元龙又入我始灵神兽阵营,咱们再找几个同侪,便可自保无虞。”   听到说正事,元龙终于把讽刺觭鲲的话吞回肚中,“怎的?还有人欺负你们?”   螭蚢老脸顿红,讪讪道:“欺负算不上,只是和人争斗落了下风,我等也确实不是一开始就有意找小侄儿,被人逼出战圈后,偶然发现你和小侄儿的气息,就没再回中心界域,一直在外围寻觅。”   “谁这么厉害?你们四个都打不过?”元龙惊奇道。   时宇也把耳朵竖了起来,这等豪强,得早早留意。   “嘿!”螭蚢惭愧笑道,“到了中心你们就知道,比我们厉害的人太多了!   本来我们正在追杀一伙不开眼的家伙,被几个更厉害的老东西插进战场,硬是把我们逼到了外围。喏,把你关起来的虞麓尧,他也是其中之一。”   “虞麓尧?”   元龙和时宇同时惊呼。   而后一个恨得牙痒痒,咯吱咯吱咬得直响;一个吊眉冷眼,鼻息粗重。   螭蚢眼睛一亮,笑了起来,心道看来不止元龙恨虞麓尧,那就好办!   “虞麓尧和几个厉害家伙,天天以大道理压人,说什么人死多了不利于开界,阻止我们和人争斗。其实死的都是些废物,有什么影响?找你们的时候,他还现身警告我等。”   时宇立刻插了进来,“虞麓尧也在这附近?”   螭蚢摇头道:“早离开了,在内围杀人他们是一定会管。外围嘛,主要是上次追我们的时候顺便警告。”   时宇点点头,看来只要进了内围,就会遇到虞麓尧,不知道虞童有没有和他打过几场。   想到虞童,时宇赶忙又问,“虞童呢?你们见过虞童么?”   “虞童?”螭蚢摇了摇头,“听说过他,和万雷打了一场,但我们没碰到。怎么?你和他有旧?”   时宇冷笑,“何止有旧,我来这里就是杀他的!万雷又是谁?”   螭蚢乐得一拍大腿,要杀虞童的人,和虞鹿尧那绝对是死对头。   “万雷是摩罗界一仙门界主,和虞童打了个两败俱伤。虞童不知从哪里抢来些好宝贝,实力稍弱但攻防无缺,万雷也没法子。”   时宇明白了万雷就是罗星锤的主人,发现虞童抢了他的锤子就干了一架。   “那万雷和你们比呢?”时宇追问。   螭蚢犹豫了一下,目视元龙,“应该和元龙大姐差不多,甚至还强点,在中心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时宇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和虞童,至少能拼个两败俱伤,而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当即不再言语,剩下的且听且问。   时宇无言,螭蚢又把话题引回始灵神兽的窘境上,   “本来我们十余始灵神兽聚在一处,实力还算够看,能在大部分争斗中占据上风。   但自从我们和另一伙阴阳怪气的家伙动手以后,杀的人就多了些。虞麓尧那帮人便出手干预,把我们都赶出了中心地界,连外围都难立足。”   元龙双眉竖起,煞气凛然,“老匹夫!欺我始灵神兽无人!”   “说谁不是呢!”螭蚢立刻火上浇油,“浊风和雷暴被他打伤,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不是陨落。”   “雷暴?你说雷暴兽?”元龙火气立散,惊异发问。   时宇也心中一顿,看事态如何发展。   见螭蚢点点头,元龙立刻哈哈大笑,“那孙子不用找啦!已被老娘一口吞下!要不我能恢复得这么快?”   “吞啦?”四始灵神兽同时大惊,立马又镇定坐下,“吞就吞了吧,反正他也不怎么合群,老在自己人里闹事。”   时宇顿时无语,敢情这帮始灵神兽纯粹是相互利用,一点感情都无。   螭蚢继而怂恿,“元龙大姐,你既然已经全复,那就跟我们一起走吧!时宇兄弟也来,咱们杀回中心,镇镇虞麓尧那帮老贼!”   “当然!不过得等我杀几个人,你们来了正好,有几个蟊贼竟敢觊觎我元灵之身,已被我杀了两个,还有几个漏网之鱼。杀了他们,咱们就走!”元龙凶性毕现。   “杀谁?哪伙毛贼这么不开眼?灭他满门!”螭蚢跟着叫了起来。   时宇斜眼看他,螭蚢本体如龙似虫,论形貌绝对是始灵神兽中最凶恶的那类,怎么在此看着仿若狗头军师,拱火架秧子的一把好手。   既然元龙有了帮手,时宇便不打算再和她同行复仇,剑开天和凌霄何时来驭命之地,来时又是何等状态,他都无从得知,但能肯定的是,绝不会落入内围,能进外围都算不错。   所以,时宇不急进入内围,在外围等上一段时间,虞童绝不会那么早死去,他有的是时间复仇。   即刻站起,时宇向着众人一拱手,歉意道:“多谢各位前辈容得下小子,但我另有它事,就不和诸位同行了,他日中心地界再会。”   元龙狠狠一指弹在时宇额头,“小子你是不是失心疯了?自己游荡?还带着三个累赘?必须……跟我走!”   时宇揉着脑门上的指痕苦笑,元龙这一下可没留情,混沌体都感觉剧痛无比。   “真不行,剑开天和凌霄还下落不明,我不能抛下他们自己走。”   “你不也说他们暂时来不了驭命之地?你去哪里找他们?”   “不急,慢慢找,且我现在还不是界主境,进了中心地界,都是顶尖界主,我还能抢谁的东西来修炼?”时宇开起了玩笑。   “把孩子给我!”觭鲲对时宇是否跟行无所谓,但小黑不能再跟他走。   时宇立刻往怀里掏,却发现小黑紧紧咬着他的肚皮,死活不撒嘴。   “这……前辈,小黑它……”时宇尴尬了,空口白牙解释出来,觭鲲可不一定信,他只好掀开衣服,给觭鲲一个人看。   觭鲲不解,急瞄一眼顿时恼怒,儿子就在眼前,怎么还不认娘了?还有,时宇叫她儿子小黑,哪有这么难听的名字?   “小子!我儿子是第二只觭鲲,什么小黑?叫他觭二鲲!”   时宇结舌,猊大夔三更是面容扭曲,觭鲲堂堂始灵神兽,起名还不如他们几个粗汉。   祝炎岚忍不住都笑了出来。   元龙一把推开觭鲲,又站在了时宇面前,“你看,小黑也不愿离开你,你不能让她刚见了娘,就又母子离别吧?跟我一起走!”   劝本人不行,元龙又搬出了时宇最不能割舍的道义。不过从元龙仍叫小黑来看,她对觭鲲的起名水平也不认可。   时宇轻轻拍了拍小黑,悄悄解开了它的奴印。   小黑猛的一颤,抬起了头,但两排利齿还是死死夹在时宇肚皮上,扯得时宇生疼。   “乖,听你娘的话,我要去找自己的兄弟,快回你娘身边。”时宇忍痛,用极温和的声音劝小黑。   小黑口齿不松,闷声发出吱吱沉鸣,把自己的身体缩得更小,倒转钻入时宇肚脐眼,这才松齿彻底不露头了。   时宇更加尴尬,他总不能扣着肚脐眼给众人看,是小黑不愿离开。   觭鲲心中一叹,时宇解开奴印后,她和小黑的神魂联系更紧密,小黑的心思她现在知道得一清二楚。   在小黑心里,连母亲都不能保护它,只有时宇可以。   但觭鲲他们是不可能和时宇同行的,机缘之争时刻在进行,他们不能无谓浪费时间。   “看来我儿子就信你,那就交给你了,早点来中心地界。”觭鲲话不多,也不强行干涉小黑的选择,默默站到了远处。   小黑这才伸头吱吱叫两声,好似在安慰自己的母亲。   时宇心念一动,问觭鲲,“前辈,小……觭鲲还要多久才能化形言语?需要什么外物么?”   觭鲲摇摇头,“我们觭鲲只有成年才可化形,估摸着还要几十亿年吧。”   时宇彻底打消这个念头,拱手立在一边。   元龙有些犹豫,和时宇在外围游荡,她并不情愿,但离开时宇和觭鲲他们离去,似乎又不仗义,一向大大咧咧行事果断的她,竟也两难。   时宇展颜而笑,“元龙前辈尽管放心离去,我既然敢自行上路,就有自保把握。猊大、夔三,要不你们也跟着前辈们一起去吧?安全一些。”   二人同时摇头,坚决地站在了时宇身后。   元龙沉吟许久,终还是拍拍时宇的肩膀,“那你好自为之,我知道你有大本事,但也要小心行事,这里不是万界,没人可称无敌。除非……你踏入界主境。”   时宇笑着点头。   “那就此别过!这个累赘我带走了,放你身边也碍事!以后给我始灵神兽打头阵!”元龙抓起一直昏迷的莫离情。   自被觭鲲猛挤,伤上加伤后,他彻底昏迷不醒。 第465章 你还有脸笑   目送元龙和觭鲲一行纵身离去,时宇长长吐出一口气,莫名的轻松涌上心头。   “公子,我们自己走?”猊大虽然坚定跟着时宇,但他的担心更甚。   “放心,我有办法。”时宇抓着猊大的肩头,用力拍了几下。   祝炎岚上前挽住时宇臂膀,好奇问道:“什么办法?”   时宇笑着坐下,从腰间摘下那枚雪珠,扔在了桌上。   “雪姑娘,刚才的话,刚才的人,你都听清楚,看明白了吧?”   雪珠静静置在桌上,没有响应。   时宇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元龙和觭鲲一同动手,夕流云必死无疑,不如做个交易如何?你帮我收人,我找到自己的兄弟后,立刻放你离去。”   “哼!”   雪珠内传出极冷细哼。   祝炎岚等人明白了时宇的信心来自哪里,只要自己三人安全了,时宇无论怎么施为,都无后顾之忧。   时宇眉眼弯弯,他就怕雪珠没有反应,只要出声,那就好办。   “你也看到我的手段,整个驭命之地只有我能撕开体窍取物。我答应你,以后任何收获,你先挑两成,如何?你偷袭我等,不就是为了那些修行宝物么?”   纯粹的利诱,时宇知道威逼是没用的,性子极冷的人,都是吃软不吃硬。   沉默半晌,雪珠里响起寒冰话语,“此话当真?”   “当然!”时宇微笑,“我的人进了你的空间,还不是任由你拿捏,怎敢妄语?”   “你也知道是任我拿捏,你就不怕我反过来威胁你?”   “不怕,怕我就不会这么做。”时宇没有解释为何不怕,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祝炎岚三人都不言语,他们也不知时宇为何如此肯定,更不敢多问,万一时宇就是虚张声势,问露馅可就糟了。   “那你先把这条锁链解开,锁着我什么也做不了。”   “可!”   时宇伸手一抹,禁天锁攸然不见。   “唰!”   冰雪美人再一次凝立于地,玄冰眼眸直视时宇,房内骤然透出彻骨寒意。   时宇与她淡然对视,飘渺混沌元力霎那拢住祝炎岚等人,逼人寒意顿时从他们身上消失。   冰雪美人目光微转,扫过淡黑色的流转气息,向时宇一伸手,“表明诚意,把你修行混沌的功法给我,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混沌气息。”   这是冰雪美人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似乎她从来没说过这么长的句子,气息都有些不稳,胸脯忽高忽低起伏不定,诱人至极。   时宇赶紧转开目光,掏出一枚玉鉴丢在桌上,干咳几声化解尴尬。   祝炎岚拉拉时宇,这么珍贵的功法,哪里能轻易送人。   时宇嘴角略斜,捏捏祝炎岚的手,示意无碍。   “我先提醒你,这是我自创的功法,还不完整。目前万界也只有两个人学得会,练出问题,不要抱怨。”   冰雪美人白眉蹙起,几粒冰花悄然坠地,“自创?不全?”   迟疑地看了时宇几眼,她的目光扫过祝炎岚和猊大、夔三,又道:“以后称我袭凌,莽汉在我珠内不可擅动。”   “得!”时宇击掌立应。   他话音刚落,就觉得一阵寒风卷在身周,立刻放下心防,时宇等人进入了一处特异空间。   全是冰雪的世界,莹白不带一丝杂色。   袭凌伸手一挥,几座雪屋出现在眼前。   “出屋一步,约定便废!想要人了叫我。”   “嗯。”   时宇刚应下,就被袭凌扔出了雪珠。   站在屋内,时宇无奈轻笑,明明是袭凌占了大便宜,搞得自己还要求着她占。   一切妥当,时宇将雪珠拈起,塞在了怀里,小黑爬出来嗅嗅,抱住雪珠又沉沉睡去。   时宇低头轻抚小黑,对这个只会在自己怀里睡觉的小家伙很无语。   思索良久,缓步走出房舍,时宇抬头看了看远近悬浮的诸多星陆,足尖轻点地面,“唰”的一下消失在了院内。   转身,时宇非但没有往驭命之地深处行去,反而奔向外围。   他觉得自己的机缘并不在打打杀杀之中,只有弄明白了破界意志和画卷世界的关系,再次找到大眼,才有可能明晰一二。   不能再叫画卷世界了,那里布满了命线,应该叫他命线空间,或者......驭命空间?   时宇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想得很有道理,只有在驭命之地,他才能随时看到命线,两者之间一定有非常紧密的关联,甚至,驭命之地就是真实世界和驭命空间的重合地带。   这一切只是他的揣测,如今时宇境界迟迟不破,无法进入画卷世界,只有那被废去一身功力即将死亡的稗麦老者,才有可能给他机会再入神秘空间。   元龙至今未能悟出破界意志,她比功法未破前的稗麦老者,还是要差不少。   来时缓,去时快,时宇一日便能赶过来时十日路程,看着身周曾经走过的地界,不由心生感慨,如此多的失败界主,真不知等待他们的命运会是如何。   行不出几日,时宇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众多界主都是抱着残身匆匆而行,看到时宇后不是诧异的目光,而是异常惊恐,甚至有些转头就跑,好似生怕时宇会追上来。   又几日过去,时宇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很多界主他从未见过,根本谈不上对时宇以往的战绩有所惧怕,况且他也没有打杀多少界主,不可能威名大盛。   “站住!”   终于耐不住好奇,时宇出声拦住一名仓惶而逃的界主,落在他面前。   那界主见时宇就跑,此时看到时宇拦止在前,更是面色苍白,但界主天生的自傲,又让他喊不出求饶的话语。   “跑什么?你见过我?”   那界主轻轻点头,“见过。”   时宇皱起眉头,仔细回忆自己几场大战,周遭潜伏窥探的界主,并无此人。   “哪里?”   “那里!”单臂一伸,那界主指向侧后。   时宇凝目望去,这个范围太大了,而且指到极远,那个方向确实是他救起小黑和元龙等人的地方。   “这伤怎么回事?”   这名界主一身衣衫褴褛,就像与家中悍妇撕扯过似的,看上去狼狈异常。   “找你的人打的。”那界主说得无比凄惨,哭腔都快带了出来。   “哦?”时宇眼珠子瞪得奇大,心中惊异又忐忑。   找他的人无非两类,剑开天和凌霄算一类,或许知道他已来到驭命之地的虞童算一类。   “谁?”   “一个大汉!”   时宇顿时周身火热,能称得上大汉,除了剑开天那夯货还有谁?   “在哪儿?”   界主手臂再次抬起,方向不变。   “嗖!”   时宇一句话都不多说,闪逝而去。   那界主擦一把额头虚汗,头也不回的跑了。   眨眼便跨越不知多少星陆,时宇沿着那界主指引的方向疾冲不止。   又有几名负伤界主含怒带羞擦肩而过,时宇遁速太快,他们只觉得黑影划过,什么都未看清便已消失。   终于,时宇听到了熟悉的大嗓门,剑开天正堵在几个界主面前大放厥词,元力勾出的时宇画影,立在一旁。   “就你们这样,还能叫界主?赶紧回家吃奶去!记住剑爷爷的话,看到这个小白脸,告诉他一声,爷爷我正找他!”   时宇顿住脚步,满面含笑缓缓靠近,他有意绕行,避开远处那持剑伫立大汉的目光,从身后悄摸贴上。   慢慢靠近的时宇,已经掏出障叶,藏在剑开天身后不足一里处,正要施展幻时过去捅他腰眼一下,就见剑开天突然回身大剑猛劈。   “龟孙!老子让你藏!”   一剑劈下,里许长的空间裂隙霎时铺开,追着寒烁剑光疾奔而至,正正劈在时宇藏匿的虚空。   剑光一划而过,砍在千里外一块小小的星屑上,带起的空间裂隙立刻把炸裂乱石吞噬殆尽,一卷就进了混沌。   剑开天小眼圆睁,盯着那处虚空瞧了半天,大脸上露出疑惑。   “没人?不可能!”   剑开天又是百剑劈出,连带周遭一条飞驰而过的星屑洪流,都被他操控转折,轰向四面八方。   时宇再也藏不住了,剑开天这一手花开八方,覆盖了身周所有方向,凡是在他十里内的物什,超过一尺方圆便无处可逃。   那几个被他拦住的界主,闪避不及,又是剑光又是碎石,劈头盖脸砸了一身,大声哀嚎着滚倒在虚空,抱脸痛呼。   “叫什么叫!爷爷又没用力!”   剑开天小心翼翼探看四周,他还是不习惯用神念探查,但他对空间波动有异常敏锐的触感,每一块星陆的颤动都会带起轻微涟漪。   他土石灵王的天赋此时就起了作用,完全可以用星陆带起的波动感受四周,稍有变化便知异状发生。   看到时宇被一堆乱石砸出身形,剑开天毫不激动,又是几剑劈来。   “坏胚就是坏胚!鬼鬼祟祟吓唬老子,老子砍死你!”   时宇哈哈大笑,赶紧告饶,东躲西藏避开剑开天的剑光。   “人呢?我师姐呢?你还有脸笑!跟你来这个鬼地方,一下子人全没了!要不是老子还有点本事,就当了屈死鬼!” 第466章 办不成正事   时宇挥挥手,让那些刚刚爬起的界主们赶紧走,剑开天典型要找人撒气,他们在这只有挨打的份。   “哼!”   剑开天收起大剑,斜眼看着那几个远遁的界主,知道时宇要说正事,便没有拦着他们。   轻拍腰间,袭凌带着祝炎岚他们乍现在眼前。   看到剑开天,祝炎岚展颜大喜,扑过去就是一拳敲在他头上,“剑开天!你还活着,哈哈哈!”   剑开天微恼,闪开几步,避过祝炎岚又砸来的一拳,不满道:“时宇,管管你媳妇,哪儿有这样打招呼的?”   时宇哈哈大笑,“你不也是这么和我打招呼的?”   “不一样!你这坏胚要偷袭我,我还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界主!我可是光明正大站这里!”   祝炎岚见剑开天居然敢躲,两道黛眉竖得更高,“站住!师姐打你,你还敢躲?”   剑开天不理她,几步跑到袭凌身边,上下细瞧。   袭凌白眉竖得比祝炎岚还直,一脸鄙夷地看着剑开天。   “这是谁?你媳妇这么大度?”   “少胡说!这是袭凌,袭界主!客气点。”   剑开天点点头,伸手抓住祝炎岚又敲过来的拳头,将她塞进时宇怀里,“好冷,比曦月界的那个丫头还冷。”   哪壶不开提哪壶,时宇脸色稍僵,一时没搭上话,祝炎岚扭头看去,微微点头,赞同剑开天。   “无事,我便回去,你们叙!”   一闪身,袭凌消失在众人眼前。   剑开天大奇,四处查看不见人影,所有探知也毫无反馈,便拉着时宇到处踅摸,“你藏哪里去了?我刚才看你拍腰,难道她和小黑一样,藏你肚脐眼里?师姐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时宇赶紧打开剑开天的手,恼道:“瞎说什么!袭凌界主有可以纳人的空间神器!”   掏出雪珠,时宇在剑开天面前晃了晃,没敢让他抢过去。   剑开天若是抓住又啃又咬,估计袭凌即刻暴走。   “老木呢?犰二呢?元龙和小黑你也没找到?”剑开天没抢到雪珠,只好冲着猊大、夔三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元龙前辈去了中心地界,小黑在我身上。”时宇指指肚腹,“凌霄和犰二他俩在一处,但我还未找到。”   “老木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禁地都冲不出来?老子我一剑就劈开闯了出来。”剑开天很不满凌霄的愚钝。   时宇面色一惊,“我正要问你,你是劈开过来的?硬劈?”   剑开天点点大脑袋,“起初我还以为是困阵,结果到了这里,我才知道是重合两界,我只是劈开了界壁。”   “唔,凌霄没你那么暴躁,估计一时半会儿摸不着门道。就算他来了,也不会像你一样到处打人找我。”   “哈哈!还是我大剑聪明,这里的界主一个比一个蠢,我随手就收拾了,这不就学着你找虞童的方法,广撒网,多寻人!”剑开天笑得很是开心,也为自己这么快找到时宇而自豪。   时宇鄙视他一眼,“还说!被你打的界主,见我就跑,要不是我觉得不对劲,抓住一个问清楚,咱俩就错过了!”   “一样一样!见你就跑也是提醒,效果一样!”剑开天依然自豪。   时宇不再跟他争辩,转向祝炎岚等人,“我要去找个人,你们先回袭界主那里,不然赶路速度太慢。”   祝炎岚嗯了一声,突然捣了剑开天大脸一拳,“那你们小心,打架让他上,死就死了!”   剑开天捂着鼻子,忿忿看着祝炎岚,再不敢言语,这师姐心眼太小。   两人上路,路途就不那么冷清,剑开天时刻不停的碎嘴,吵得时宇心神不宁。   “时宇,咱们找几个界主杀掉吧?你既然能扯开体窍,留给他们也是浪费,迟早要死。”   “时宇,不杀人,只抢东西行吧?你答应袭凌小妞要给人家东西的,现在啥都没给呢!做人要守信!”   “时宇,你看那里有个死人,这总能掏掏吧?扔在这里多可惜?”   ……   “你能不能闭嘴!我又不是扒坟盗墓的土夫子!”时宇万分后悔,一时嘴快把自己能启窍取物的事,告诉了剑开天。   “这不是浪费么?你我都还不是界主,正需要好东西提境,不要白不要。”剑开天看着越漂越远的尸体,满心懊恼,为何自己就不会启窍呢?   “先办正事好不好?”时宇苦恼地抱住了脑袋。   “死老头,居然住那么远!咱俩已经赶路这么久,他或许早死了?”   “应该没这么快,至少还能挺几千年,再有几日就到了。”时宇再度放开神念,探查尽可能远的地界,大方向不错,但细微之处极可能忽略,错过老者可就不妙。   稗麦老者还没发现,其他重伤残喘的界主发觉不少。他们都没感觉到时宇的探查,一个个龟缩在星陆上,拼命修行恢复。   看到这些界主,时宇就摇头,驭命之地绝不是修行的好地方,除了灵气充沛,这里简直一无是处,还有真灵侵扰,时时打断冥思。   不多时,他又看到两名界主冲天而起,在虚空中死斗。   剑开天小眼立刻亮了起来,拖着时宇就往打斗处跑,他最希望这些界主不开眼,对着他和时宇来几下,这样就有机会光明正大搜罗遗产了。   时宇很不情愿地被拖了过去,没有人头挂在夔三牛角上,这些衰弱至极的界主,还真是常常向他们出手。   以往时宇都是避而远之,但架不住剑开天死缠硬磨,只好凑过去围观。   一块不大的星陆上,时宇又看到熟悉的场景,几个界主凑在一起,彼此敌视又不愿各自散开,随时可能摩擦争斗的气息,流转在几人之间。   剑开天大大咧咧跳进几人中间,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自己当作钓鱼的诱饵。   他不看周围怒视的目光,只盯着高处虚空打斗的二人,时不时胡乱评判。   “蠢货!他是个法修,你一武夫跑那么远干嘛?冲过去揍啊!”   “你更蠢!法修拿把刀干什么?不是啥法宝你都可以用!换刚才那个破锣!”   “那不是破锣,那是法镜!”时宇实在忍不住了,出言堵住剑开天的嘴。   “我说破锣就破锣!你没看他刚才拿个小锤使劲敲么?”剑开天小眼翻白。   时宇摇摇头,又闭嘴了。   那法修界主,是用法杖击镜,引出其中万千华彩杀伐之术,到了剑开天嘴里就成了敲破锣。   “闭嘴!老子打死你!”坐得离剑开天最近,身形也最壮硕的界主,猛跃而起,一拳砸向剑开天的口齿。   这张嘴太碎了,吵得他本就不宁的心神都快要炸开。能容剑开天和时宇两个连界主都不是的家伙坐在他们身旁,已是极大忍让,剑开天还如此轻狂胡言,再不动手他都要疯了。   大汉一动,其他几个界主同时跳了起来,武修拳脚相加,法修奇术激荡,都把怒火撒在了剑开天身上。   时宇赶忙跳到一边,离开战圈,剑开天自己一个人应付就够了。   虚空相斗的二人,恰在此时落下,他二人打得筋疲力尽,谁也没能奈何谁,一下来就卷入了新的战斗。   但一看是群殴剑开天这个非界主,早被骂得心火怒放的二人,毫不迟疑轰出了最后的力量。   “哈哈哈!来得好!老子就等这一刻呢!”   剑开天狂笑击地,连站起都不愿。   霎那间,除了剑开天屁股底下数丈方圆一块星屑,整块星陆顿时被他轰成万千碎块,所有星屑都凝成乱石洪流,卷成九条土龙直扑界主们的面门。   孱弱界主哪里还经得住他这一击,手上术法拳劲看似绚烂有力,碰到土龙就成了虚影。   火流成了火星,霹雳变成微光,极难见到的傀儡师,刚放出几个金人,都被砸成了铁饼。   至于那些武修更不堪,叫得最惨、伤得最重的就是他们。   这还是时宇严正约束剑开天,要他只以索赔为名夺走宝物,不得杀人的结果。   要不然,这九名界主,一瞬间就会被剑开天拍成肉酱。   “你们这些不开眼的家伙,竟敢对剑爷爷我动手!想要活命,留下浮财!成啦!时宇你快来!”骂了没几句,剑开天就暴露出贪婪本性,高喊时宇来启窍。   时宇心中哀叹,这是他最难过的时刻,但为了让剑开天能安静一段时间,他不得不违心而行。   界主们的惨叫一如既往突然顿止,看到时宇轻易撕开他们的体窍,把无数年的藏宝全部倾倒而出,没人能从这种惊骇中苏醒。   他们还敢留在这里的唯一凭仗,就是藏在体窍中的宝物,没有这些,他们完全无望恢复。   绝望目光泼洒在时宇身上,时宇微微一颤,低声道:“其实这样也好,绝了你们留在驭命之地的想法,早点各归本界修行去吧,这里早就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   “就是!人贵在自知。你们连我俩不是界主的人都打不过,还有什么脸留在这里?早点回家成亲奶孩子,保住小命才是正道!”   剑开天一边划拉宝物,一边讥讽这些界主。   “我给你们留了一些滋补圣品,足够你们坚持回到万界。”时宇拍拍手,又拍拍腰间。 第467章 毒孔雀   袭凌带着祝炎岚他们出现在虚空,看着周围碎散的星陆,和若干心丧欲死的界主,袭凌冷哼一声,伸手卷走自己那一份,立时不见。   剑开天很不服气的叫嚷起来,“好东西都没了,真亏啊!”   夔三最喜欢剑开天这么说,凑在他身边使劲点头。   时宇眉头皱起,不满道:“可以了,人家只是随便拿走一些,你们赶紧分了赶路。”   九名界主呆立无觉,其中一人忽然疯狂大笑,吓得正闷头分宝的剑开天一哆嗦。   “你鬼笑什么!老子一剑劈死你!”   “死?我还怕死么?想我西门烈风一生无敌,来到这里连个蝼蚁都不如啊!哈哈哈!”   “西门烈风?”时宇几人同时怔住,这家伙和那个自称风石界界主的家伙,名字一模一样。   那家伙微薄实力就敢自称界主,觊觎时宇的凌霄果,被凌霄在紫谶界冀杉城打废,又被方南杀死,十足十的邪佞小人。   “你是哪界界主?”时宇好奇多问了一句。   西门烈风瞪着猩红双目,恨恨望着时宇,“风石界!”   “嘿嘿!”猊大和夔三同时笑了起来。   西门烈风心绪稍息,他从几人的反应看得出,他们和风石界有嫌隙。   “你们风石界还有个西门烈风,很可能是你的后代,我杀了他!”时宇把血债揽在了自己身上。   西门烈风怒意又起,一拳打向时宇,他也只能打拳了,体内再无点滴元力。   时宇轻轻攥住他的拳头,笑道:“你更应该回去看看你的大界,问问你的后代都做了什么。一生无敌?只在你那犄角旮旯无敌吧?”   不屑甩开,西门烈风踉踉跄跄退到猊大面前。   猊大伸手扶住他,盯着他的双目,“你还不忿?你那魔崽子恶事做尽?我们灭你子嗣的时候,风石界万民都在仰天长呼老天开眼!”   勾出一段记忆,猊大把凌霄他们突入风石界,灭掉伪界主宗门的一切都塞给了西门烈风。   西门烈风一瞬间就明了那段时日的一切,但他不认为自己子嗣后代错在哪里,依然叫嚣:“那又怎样?几个蝼蚁而已!”   剑开天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把西门烈风踢得飞身窜出,撞破团团星屑消失不见。   “蝼蚁?你不也是蝼蚁?叫这么大声干嘛?”   说完,他又加入到和夔三的分宝大业中。   其他几个界主缓缓退去,今日能留下性命已是大幸,时宇断了他们留在驭命之地的希望,他们也只能尽快归返本界,再蓄力量杀将回来。   时宇无心去管西门烈风是死是活,毕竟他没有直接惹到自己头上,他只等剑开天几人事毕,赶紧上路。   剑开天和夔三一对活宝,不管啥都要争一争,抢一抢。   面对宝藏,夔三连剑开天敢打界主的事都忘了,口水喷得到处都是。   时宇正摇头,袭凌突然冒了出来,丢给时宇一样东西就又钻了回去,正是一颗草籽。   她听到时宇要找的老者是棵稗麦修士,收去的宝物中正有一颗神异草籽,就丢了出来。   时宇心中一惊,看到草籽他还以为老者已经亡故,又化成了种子,但细想不对,那老者命线已断,绝无可能再有本命天赋。   “快到了,这就是那老者晾晒的麦草,看来不远了。”时宇握紧草籽,仔细感受气息,有气息相助,找起来更便利。   可惜方才的界主们都已撕开空间壁障遁入混沌,不然时宇可以直接问出。   “给我。”剑开天走了过来,伸出宽大手掌。   时宇递过草籽,诧异道:“你干嘛?”   剑开天握住草籽,周身黄芒大盛,瞬间,那草籽就发芽生根,长在了他的手上。   “别忘了,我是土灵王!土木相生,催生一颗种子还是可以的。”拔下小草,剑开天把它递给时宇,又去抢宝。   “你能不能别和夔三抢了?办正事要紧!”时宇看剑开天来来去去就有气。   “我听着呢,该干啥我自己有数!”剑开天头都不回。   时宇无奈,低头看着手心的绿草,淡淡清新缓缓散出。   静静感受,时宇还真从这棵小草上察觉出老者的气息,只是老者充满死气,而这颗小草略有生机。   “怎样?”祝炎岚轻声问道。   “ 不错,气息还算浓郁,辅以神念,相信很快就可找到!”   双管齐下,时宇终于在神念的边缘发现了老者的身影,他又在虚空中结庐而居,静静等着落难界主。   毕竟是曾经的顶级界主,时宇神念刚碰到他,他便立刻警觉,收起草庐就要逃遁。   时宇的神念太强大,远远超出这里的落难界主,老者不管来者何人,又有何意,反正先逃总是没错。   “老丈留步!是我,骑牛修士,可还记得?”   老者身形骤然顿止,将信将疑地转过身来,看着渐渐清晰的人影真是时宇,才吐出一口紧憋的浊气。   看到时宇身边只有一个负剑大汉,女子和夔牛都已不见身影,老者心中又忐忑。   入了驭命之地,兄弟反目,夫妻结仇的事多了去,谁也不知时宇在这几年是不是结交一些凶恶界主,性情大变抛弃了过往亲友。   若是这样,自己的小命还是很危险。   但既已留步,老者也未敢妄动,低头垂目,只等上苍发落。   时宇也松了一口气,老者虽然自身还能撑千年,但万一在劫道中被人打死,也是极有可能的。   “老丈近日可好?”时宇落在老者面前,客客气气寒暄道。   老者听闻时宇语气和缓客套,这才真正放心,抬起头,勉强笑了一下,“还好,道友怎还在此处?不知留我何事?”   “确实有事,我已进入驭命之地外围,但总觉得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所以特来向老丈请教。”时宇拱手道。   “不敢!老夫我见识浅薄,所知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者此刻不敢得罪时宇,急忙回礼。   剑开天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最讨厌时宇文绉绉的样子。   推开时宇,剑开天一掌拍在老者肩头,粗声粗气地喊道:“真麻烦!怎么那么多废话?老头你叫什么?他叫时宇,我叫剑开天!问你啥,你就说啥,别乱扯!”   老者疼得龇牙咧嘴,伸掌抓住剑开天的大手,死命想要掰开,口中却答得很利索,   “老朽麦恒,一定说!必定说!”   剑开天这才满意地松开手掌,扭头对时宇说道:“赶快问!问清楚了我们去找老木。”   时宇刚要开口,就见几人飞驰而来,目标显然也是麦恒。   居中之人看去异常引人注目,男子打扮得如此艳彩炫美,甚是罕见。   剑开天一看有人气势汹汹寻衅找碴,大脸乐成了一朵花,他仿佛看到漫天宝物欢笑雀跃向他飞来,一个个迫不及待地钻进体窍,   “麦老头!我看你往哪里跑!连我南客的朋友都敢骗!”   话音未落巨掌已至,隔着几百丈,一只元力大手已经拍了过来,五指微弯显是要一把抓住麦恒,让他知道什么是花红柳绿。   剑开天早就心痒难耐,行动更不客气。   一跺虚空,附近星陆碎石夹着隆隆巨响,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不但撞碎了元力大手,连带那三名愤怒界主,都被砸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迅即大怒,南客五指贲张,惨绿雾气如尘暴般卷来。   碰到砂石呲呲作响,遇到灵气汩汩熏染,凡是触碰之物皆成碧油油一片。   时宇神色立变,抓住麦恒肩头,双足一错便退出数十里。他一看到绿油油的东西,就觉得毒性猛烈,以麦恒之孱弱,极难相抗。   且他心中也有几分不快,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刚找到麦恒,就有人前来寻衅,这几人难不成是在暗中跟随?   这可真冤枉三名陌生界主了,实在是被麦恒坑骗的人太多,他稍有长时驻足便会被人堵截。   剑开天见到南客到处撒毒,嘴咧得更大。   他就怕来人讲道理,那样时宇又叽叽歪歪扯上老半天,像南客这般直接动手多爽快!   但剑开天不知,时宇自被元龙鄙夷,现在做事爽利多了,若不是剑开天挡在身前,他也必是一拳砸出,先把那几人撂倒在地,挫挫狂傲之气再论其他。   绿气扑在剑开天身上,立刻卷缩贴合,好似一件碧绿外袍裹满全身上下,吱吱嘎嘎循着七窍毛孔往身体里钻。   剑开天当即觉得身上好似万千虫蚁攀爬噬咬奇痒无比,壮硕身躯轻轻颤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三人见剑开天不躲不避,逞强硬挡绿气攻袭,脸上立刻露出了不屑冷笑。   大多界主都以为自己本体神异,且境界高深不惧毒侵,但事实上,界主南客本体更加神异,乃是万界第一只毒孔雀。   以往对敌中,还没有谁可以扛得住他奇毒加身。   但剑开天非但没有被毒得惊声惨叫满地打滚,反而扭着身子狂笑,大手一把一把抓在身上,咯咯啦啦好似在搔痒,这三名界主的脸色立时谨慎起来。   “一个老爷们,穿得花里胡哨扭扭捏捏,你是小相公吗?把你剑爷爷伺候得好痒!” 第468章 麦恒   哈哈胡言几句,剑开天骤然色厉,一张大脸,五官同时向内挤在一处,拼出丑恶凶狠的金刚怒相,吓得三人更加胆颤。   紧接着,剑开天拔出身后巨剑便是万千金光劈出,刹那闪在三界主面前,竟连试探都无就下了死手。   三界主同时惊怒,呼喝中纷纷祭出压箱底的绝活,数面缤纷护盾立时抵挡在前。   南客双臂舒张,甩出大片如羽灿光,和剑开天的剑芒撞在一起,滋滋作响。   剑开天惊讶地看着眼前一幕,狂暴剑芒撞在灿光上,竟然像泡沫一般鼓胀崩灭,就如寻常修士攻袭落在混沌中。   时宇也面生好奇,在这极边缘地界,能挡住剑开天倾力一击的界主难能一见。   “好!你爷爷我好久不曾活动筋骨,今天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暴喝声起,剑开天巨剑望空抛起,双掌虚按,周遭星陆又开始剧烈震颤,化成一根根破天长枪呼啸而来。   时宇笑了,想起当年刚入玄盘,剑开天也是把星陆化为通天巨柱,瞬间灭杀水洹宫数万埋伏修士,破了敖鼎铭精心布下的陷阱。   看来剑开天也不再是莽夯本性,一味持剑乱砍,懂得善用土石灵王天赋,借大地之力破敌杀贼。   那三名界主刚刚挡下万千剑芒,便又见数十里粗的巨枪冲撞刺来,周身虚空一下子变得黑暗,所有方向都被巨枪封死,连闪身躲避的空间都没有。   再也压不住惊骇,三人贴背而立,同时挥出手中法器。   南客翎羽激飞,如长箭破空刺在巨枪上,彼此撞得土石纷飞翎羽崩断。   而另两人,都是虚空画圆,一片片漆黑圆盾竖立前突,撞在巨枪上好似烙铁入脂,烫开数丈虚无。   长枪毕竟是星陆所成,材质疏松,看似声势宏大,实际力道太过分散虚浮,挡不住三界主的凝聚劲力专攻一点。   但这也足够,当三界主突破巨枪轰击,与残破枪体交错而过时,他们又被剑开天抛出的大剑兜头拍下,五丈宽的剑身,恰可将三人全部罩住。   两名释盾界主修为稍弱,没能立即察觉头顶异样,还以为是未尽枪体错身而过,犹自紧盯前方忘了颅顶。   唯有南客尖啸上击,翎羽飞矢又急急奔涌而出,撞在宽阔剑身。   大剑可不是巨枪,乃是剑开天精心温养的本命神器,翎羽飞撞不但没能减缓来势,反而激起神器凶性,自发反击出更多剑芒,劈头盖脸轰向三人。   时宇惊讶了,他还不知剑开天居然将本命神器滋养至如此地步,好似内有剑灵,可以主动迎敌。   麦恒看得连连点头,他虽实力破灭,但眼光仍在,剑开天无论是自身还是神器,都可入得他的法眼。   三界主从头至尾只有一次主动攻击,就是那道绿气。随后便是无止境的顽抗和压制,时至此刻终于再难抵抗瞬间崩溃。   翎羽激发的剑芒突刺在前,势大力沉的剑身拍击在后,剑芒刺破三界主的护体元力后,巨剑又把他们重重拍平。   虚空中三人惨叫着直坠百里,紧贴在剑身上大口呕血不止。   若非剑开天手下留情,用的是剑身而非剑刃,他们早被劈成数片,洋洋洒洒虚空魂游去了。   剑开天留情倒不是因为心慈手软,而是有着更狠厉贪婪的想法。   提着三人回到时宇身边,剑开天将再无抵抗力的三人随手抛下,看着时宇不说话,只一个劲抬颌示意。   直到时宇撕开他们的体窍时,剑开天才咧开大嘴无声发笑。   麦恒震惊地看着时宇施展启窍神技,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他怕时宇对他也来这一手,那他绝对活不过一天。   每到这个时候,袭凌就会带着众人跳出来,丝毫不理睬剑开天的杀人目光,卷起宝物就跑。   三界主无力而惊骇地看着这一幕,眼中的时宇无异于地狱深渊来的魔主,剑开天就是他最锋利的爪牙。   剥尽宝物,剑开天把三人往时宇面前一推,“别浪费,噬元经。”   时宇吓了一跳,祝炎岚和猊大瞬间呆滞,就连已经扑进宝藏堆的夔三,都僵在其中,回头望来。   浑身一抖,时宇摇了摇头,“胡说什么,让他们离去,离开驭命之地。”   剑开天撇撇嘴,“要是凌霄,绝不会放过他们。”   “我不是凌霄,别废话,给他们回界所需,赶快撵走!”时宇眉头蹙起,转过身去。   剑开天随手抓过几样灵材,塞在三人手中,又给他们度过些许元力,劈开空间壁障便将三人踢了进去,一句话的时间都不留给他们。   “你这样不行啊!只靠灵气和混沌,你我入界主境不知道要多少年。只有用噬元经,你才可能早一步进入界主境,才能在驭命之地深处自保,好好想想怎么办!”   剑开天丢下一句话,就像没事人般和夔三抢宝去了。大呼小叫没有正形的样子,好似刚才凶恶狠厉的人不是他。   祝炎岚站在时宇身边,道:“我觉得剑开天说得对,你看这里,谁不是互相争抢,打赢了还放人走,你是独一个。”   麦恒都有些惋惜地看着那三个界主落入混沌,时宇不要完全可以给他,反正这些人都是找他寻仇,杀了也不会有负担,还能夺取精华多活几天。   时宇没接话,如何破入界主境,他早有想法。   向着麦恒一拱手,时宇直接讲明自己来意,“麦前辈,我此来是想问你,破界意志是如何悟出的?当时是何等感悟?”   麦恒一怔,低头思索了片刻,“唔~当时,我在冥思,突然就觉得这个世界是个幻象,只是另一个世界的影子,只要我能循着影子找到真身,便可以脱离幻象,到真正的世界里去。   我确实也做到了,我突然站了起来,然后眼前的一切便消失,一点时间都不用就到了虚无中。   后面的事我都告诉过你,在那里我什么都没看到,就被人一掌打出。”   “我记得你说,你当时感觉自己站到了天顶,为何?”   “因为我能感受到,一切都在我脚下,我就是站在万界包括驭命之地的头顶。”   “驭命之地也在脚下?”   “嗯,一切都在脚下,包括驭命之地。”麦恒很肯定地点点头。   时宇不知道自己以前想的是不是正确,他曾猜想驭命之地是和驭命空间相重合,两者只是表象不同而已。   “如何悟出破界意志……应该是我境界够了,我当时已经是界主中顶尖一类,修行中突然破境,比其他人再高出一阶,就自然而然生出了破界意志。到现在,我也能感觉上面还有个世界,但我却无力再上。”   麦恒话语未停接着说道。   时宇眼睛一亮,忙问:“也就是说,如果你现在实力恢复,可以再生破界意志,再次去到那里?”   麦恒迟疑了一下,“我想应该可以。”   时宇思索片刻,突又问:“虞麓尧你可曾结识?”   “见过,很厉害的一个家伙,当年交手不分上下。”   “虞麓尧有破界意志,你知道么?”   麦恒长长叹了一口气, “知道,我俩曾促膝长谈。他比我睿智太多,强行剥离了破界意志,他说当时觉得破界时机还不成熟,不能贸然飞升。因此他也实力大损,不然也不会只和我打平手。”   时宇倒吸一口凉气,实力大损的虞麓尧,都已经是界主中的顶尖高手,那他全盛该是何等境界?   “除了虞麓尧,还有多少人能与你比肩?”   “我见过的就有上百,还有些不曾亲见,只是听闻。”   “这么多?”时宇惊讶。   麦恒斜眼看着时宇,“多么?万界都存在了无数年,界主层出不穷,又有无穷寿元,何人可知驭命之地究竟有多少界主?”   时宇默然,麦恒说得很对,界主只要不与人拼杀,都是永生不死,只会越来越多。   “……你觉得我会是你全盛时期的对手么?”   麦恒仔细斟酌了下,摇摇头,“如果只是你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还差不少。那个大个子可以撑我几招。”   时宇倒没指望自己现在就比虞麓尧厉害,但剑开天只能撑几下,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那……”时宇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我们就试试,我帮你恢复实力,而后和你一起上去看看!你可愿意?”   麦恒瞪圆了眼珠子,不可思议地看着时宇,他不是惊喜,而是觉得时宇疯了,低阶修士帮界主复原唯有一途,那就是当口粮,一个绝对不够,无数才算勉强!   时宇也不多言,伸手分离出拳头大小的造物之基和魂灵之本,亮在麦恒面前,“哪个对你有用?”   麦恒眼珠子瞪得更大,无论哪个,他都有极度的心灵悸动,觉得自己生存希望就在时宇手中。   迫不及待抓过造物之基拍进身体,又抓过魂灵之本塞进额头,舒畅的呻吟声从麦恒口中悠扬荡出。   面容舒展,双眼都畅然闭阖。   重伤多年的身体,骤然轻松万倍。   但时宇的眉头依然皱得很紧,麦恒在他眼中,生机陡然飞涨,但又缓缓跌落,他依然没有摆脱死亡的重重阴影。 第469章 奇怪的队伍   “少侠!”猛睁双眼,麦恒激动万分,一下抓住时宇双手,“老夫……老夫……”   麦恒想说只要能重回巅峰,今后唯少侠是从,但他再落魄,也有傲气在心,这句话始终说不出口。   “少侠?哈哈!”剑开天大笑起来,“老头你在读戏本么?想占便宜,就要放下身段!”   麦恒长舒一口气,“剑大爷你说得对,我都这样了,还讲什么身段!时……时……”   “叫我时宇便成,我没那么讲究。”时宇看麦恒为难,淡淡一笑。   麦恒轻轻点头,“时公子若能助我复原,今后公子的事,就是我麦恒的事!”   时宇摆手,“无需如此,我也是有求于你。我自身特别,修炼已经不可再进,所以觉得自己破入界主境的机会就只能在上面,这还要仰仗老先生倾力相助。”   麦恒忽而疑道:“时公子怎知破界意志的存在,上次太过匆忙,老朽未及相问。”   “呵呵呵,因缘巧合,我见过虞鹿尧的破界意志,所以才知道。”   麦恒见时宇话中隐藏颇多,便不再多问,只要时宇能帮他恢复修为,何必去管时宇要做什么,怎么做。   又掬来一丈见方的混沌,时宇很快分离完毕。   麦恒大喜,足足用了两日才吸收殆尽,他明显气息强大许多,气色也与常人无异。   按麦恒的预估,这样修行下去,百年左右可以回到巅峰。   这个时间比时宇猜想得要快很多,他分离一日混沌,可让麦恒闭关近年,不妨碍他和剑开天赶路去找凌霄和曹心心。   一行人很快再次踏上前往驭命之地外围的征程。   剑开天如今和时宇同练混元太初,他胜在天赋,时宇胜在真灵。漫漫行程,二人时常切磋,彼此互助之下,实力也有缓慢提升。   时间转眼便过两年,凌霄和曹心心还是一点消息都无。   时宇不愿过多拘束袭凌在自己身边,反正现在有了剑开天,两人一起保护祝炎岚几人也无甚难处。   当时宇唤出袭凌,与她解除约定的时候,她做出了令人意外的决定。   “麦恒复原还需时日,我暂且不去。”   冷冷站在虚空,袭凌看着时宇,面无表情,看不出她是真的考虑到麦恒,还是觉得这两年收获实在太丰厚,舍不得离去。   剑开天早就想赶她走了,每次扒出宝物,袭凌都跟雌狼一样冲出来,抢了就跑,当即嚷嚷道:“不用你管!老头子我们护得住,你赶紧走!”   袭凌目光不动,不看剑开天也不看时宇,片语俱无。   “时宇,赶她走!你媳妇他们,只要不进内围,有我俩在,谁还能伤?”剑开天见袭凌油盐不进,顿时急眼。   时宇有点尴尬,他没想到可以那么快找到剑开天,不然还真不用靠袭凌的雪珠来护住众人。   但现在两年安安稳稳过去,时宇和剑开天能放心闯荡,袭凌的功劳也不可抹杀,如今袭凌自己愿意相随,那是再妙不过的事。   “要不,还是一起吧,有雪珠,我俩打架也安心不是?”时宇劝剑开天。   剑开天小眼一瞪,拧着脖子喊,“那怎么行?你信不信我叫师姐出来,告你心有旁骛之罪!”   时宇脸一板,骂道:“胡说八道,你还跟我拽起文来了,心有旁骛,你懂什么意思么?”   “就是心里有别的鸟了,你养一只不够,还要多养一只!”   “......不懂就别乱说,是一个骛吗?你说的鹜是鸟为底,不是马为底!”   “我管你是马是鸟,就算是母老虎,今天也得走!要不就是你小子色心又起!”   “住口!”   看到时宇和剑开天越扯越远,越扯越离谱,袭凌身上冰雪纷飞,潇潇而下。   两人同时闭嘴,一个讷讷,一个忿忿。   剑开天大步走到袭凌身边,喝道:“把我师姐放出来,让她说,我就不信师姐开口,时宇还敢留你!”   袭凌冷眼盯着剑开天,无声放出祝炎岚几人。   一见祝炎岚,剑开天大嘴疯狂开合,把时宇好一通贬损,简直就是忘情负义,抛妻弃子的万恶之徒,非要祝炎岚撵袭凌走。   祝炎岚用力推开剑开天,甜甜笑着走到袭凌身边,“袭界主真是为麦老先生着想?”   袭凌眼睛斜向侧旁,不看祝炎岚,也不回话。   “看!不敢说话,眼珠子乱转,就是没安好心!师姐,你得当心!”剑开天急忙叫道。   祝炎岚不理剑开天,轻扯袭凌衣衫,示意她到远处密聊。   袭凌眉头皱起,终还是跟上了祝炎岚。   剑开天张大了嘴,看着眼前明显不合情理的一幕,喃喃道:“不会吧,难道师姐真要给你找小?”   以祝炎岚的泼辣性子,看不顺眼袭凌,绝对是开口就叱,让她走得越早越远越好,但两女跑一边窃窃私语,怎么看都是有意留下袭凌。   “你就胡说吧!等炎岚回来,看她怎么收拾你!”时宇斥道。   “完了完了!这小妞赖上了,我的宝物啊!”剑开天又在哀叹,重点却截然不同。   麦恒当然是希望袭凌留下的,她的雪珠,清冷宁静的氛围,对闭关静修极有好处。   猊大和夔三无所谓袭凌的去留,但是绝不想继续待在雪珠里,两人互施眼色,凑到了时宇身边。   “公子,商量个事呗?”一般装傻招呼时宇的事,都是夔三开口。   “怎么?”时宇眉毛一挑。   “我和大哥在里面快闷死了,能不能你和剑大爷打架的时候,我们再进去,平日就做牛做马?”   夔三小心打量时宇的表情,此时时宇正被剑开天挑得有些燥气,一脸的不耐烦,夔三把握不住时宇是否会突然暴躁。   “行!以后大家都在外,除了麦老。”时宇答应得很痛快,他看到祝炎岚已经拉着袭凌笑容满面地走回,就知道以后队伍会很热闹。   夔三脸上立刻乐开了花,偷笑着跑到一边,猊大连连点头,夸他干得漂亮。   祝炎岚走到时宇身边,笑嘻嘻地说道:“袭姐姐说啦,她就是为了麦老先生,以后战利品只拿半成即可。”   “我就知道,天啊!半成也不少啊!”剑开天痛心疾首,抱着他的大剑不住哀号。   袭凌还是一句话都不说,站在远处目光瞟向虚空。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不浪费时间。袭界主,今后除了麦老,其他人暂不入雪珠。如果发生大战,你再把他们收入,可好?”   袭凌目光转来,微微点头。   “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看袭凌自行走到远处,似乎仍不习惯融入众人,时宇悄悄问祝炎岚。   祝炎岚掐着时宇的腰间软.肉转了一圈,“你问那么多干嘛?收好自己的心就行。”   时宇吸吸鼻子,不再多问。   奇怪的队伍出现了,时宇和祝炎岚又坐上软轿,壮硕的夔牛摇头晃脑驮着他俩。   猊大和剑开天伴行在侧,袭凌则远远跟在后方。   两人变成六人,场面顿时热闹了不少,剑开天和夔三两个,看似莽汉,嘴却碎得很,时不时对看到的界主品头论足,嘴里没一句好词。   他俩的心思谁都知道,谁也没在意,反正你不去惹别人,别人也会来惹你。   又有两个界主一前一后堵住众人去路,时宇无奈看着剑开天,目示他自己去解决。   就是剑开天方才一句“嘿!两个黑蛋儿,瞅啥瞅!”,才把本就悬在一边打量他们的界主彻底激怒。   袭凌靠近众人,随时准备把大家收进雪珠,自从入队,她一战也未参与,只做了祝炎岚等人的庇护所。   阻路二人也确实黑,除了俩眼珠子有白仁,其他全身漆黑如墨,不光是衣服,裸露在外的肌肤也俱是黑的。   猊大有点不放心,悄悄对时宇说道:“公子,不会是蛮人吧?”   时宇一惊,眯眼打量,两人身形瘦高,外形绝不似蛮人,但那一身黑,确实和女狩很像。   “应该不是吧?会变黑的蛮人,不都是女人吗?”时宇反问猊大。   ......   他俩在这边闲聊,剑开天已经大吼一声扑了出去,时宇也遥遥锁定身后的黑界主,随时准备出手。   突然,时宇的目光转向了上方,刚才一丝若有若无的波动,从上方传了下来。   袭凌神念一动,除了她和时宇、剑开天外,其他人瞬间消失不见。   上方的波动更加明显,甚至还有一丝焦躁的意味在内。   时宇身形一闪,扑到了波动来源处,那里却是空空荡荡,不见一人一物。   在虚空中抓了几下,时宇摸到有人急速遁走的空间涟漪,点滴不安升起在心头,这人的速度已不在他之下,实力就不好揣摩了。   “虞童?还是虞麓尧?”时宇心里只有这两个名字。   下方的呼喝骤停,时宇放眼看去,剑开天正气急乱砍,两个黑界主竟然都已不见,一个都没留下。   时宇立刻跃回袭凌身边,警惕地看着四周,很明显,这两个黑界主不是偶然路过,而是等在这里设伏,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放弃了计划。 第470章 傀阵师   袭凌谨慎地看着四周,片片飘雪已经洒在方圆千里之内,每一片雪花都相当于她的眼睛,细查千里内的一切事物。   剑开天乱劈无果,回到时宇身边,沉声道:“那两人很诡异,剑锋劈到身上,能突然化烟消失,根本不像活人。”   时宇闻言一怔,仔细回忆刚才的所见,脸色骤变,他确实没有看到两人身上有命线,只是二人太黑了,黑到时宇都忽略了黑色命线的存在。   “小心点,刚才我扑过去,也是无人!袭界主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俩。”时宇肃声道。   袭凌二话不说,隐匿到雪珠内,小小珠子漂浮在时宇眼前。   时宇抓过雪珠,刚塞在怀里,一只白色大手凭空而出,抓向雪珠。   “断!”早有准备的剑开天,厉喝一声仗剑劈下,正正砍在那手的腕处。   时宇也一拳砸出,朝着推断的真身所在,向体侧虚空猛然轰出。   让人大跌眼镜的事亮在眼前,时宇重拳落空,而剑开天一剑劈下,竟然只是“当”的一声响,撞开那大手让它抓空而已。   手腕上一丝破损都无,更不要说立时斩断!   那大手一抓不中,立刻消失在虚空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时宇和剑开天两人同时心惊,贴背而立,目光覆盖上下四方。   剑开天盯着手掌消失的地方细看几眼,小眼快变成了针孔。   静悄悄的虚空,再没了动静。   “不是冲着我俩来的。”剑开天低声道。   “嗯,我大概能想到是谁。”时宇答道。   “谁?”   “一个铸师,元龙曾让我小心这个人,但他的实力怎么会如此强,实在不可思议。”   “目的何在?”   “是为了炎岚,元龙说他可能需要炎岚身上的某种特质。当时他突然溜了,想不到,在这里碰到。”   不再言语,警惕的时宇和剑开天,等了几息不见有人,又在周遭细查片刻无果,立刻并肩远遁。   他俩走后没多久,一道人影缓缓波动着出现在虚空,立在两人方才站立的位置。   “有意思,落弦说的没错,那女子果然身怀火神胎,冰美人也不错,这次我可一举两得!哼哼!实力还不错,得把他们几个都叫上才好对付。”   话音一落,此人又像水波一样缓缓消散。   一个比刚才黑界主还要黑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头顶,无声无息一拳砸下,正中囟门。   “噗~”   闷响过后,波动的身影惨呼而逃,消失在了黑影眼中。   远处万道金光闪过,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身影踉跄着从虚空中跌出,挣扎几步,又消失了。   这次更快,他都没有跑出几步,就被偷袭他的黑影再次一拳打出虚空,满口鲜血喷吐不已。   “好本事!居然可以循着早就布下的隐匿阵法瞬移,只是你不觉得,这阵法太简单了么?”时宇漆黑神魂立刻归位,森冷的话语刺在那人耳中。   剑开天不等此人再动,七八道剑芒四向劈出,斩烂了又几处隐在虚空中的挪移阵。   “找死!”不住吐血的界主,口中依然强硬,只见他单手一抛,刚才消失的两个黑界主再次出现,一言不发攻向时宇和剑开天。   “原来是人傀!都交给我了!”剑开天大喝一声,眼中精光四射。   傀儡只是凭着拘禁在体内的神魂真灵本能战斗,虽说战力比生前还强一大截,但毕竟蛮力多过技巧,狂暴多于冷静,种种弊端之下,只要不硬拼,剑开天斗起来游刃有余。   调起附近星陆狂轰乱撞,剑开天和两个人傀拼得不亦乐乎。   时宇则和那界主对峙而立。   “阵师,还是个傀师!怪不得,这两个傀儡刚才是被你收起来了吧?死物,终究可以收入体窍,现在看你还怎么收,怎么逃!”时宇冷笑一句,左掌混沌汹涌而出,直向那人裹去。   这家伙打祝炎岚的主意,时宇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怒火可想而知。   时宇打定主意要速战速决,刚才听此人说还有同伴,万一人人都有超过全盛界主的人傀,此战必然艰苦。   很少依赖宝物的时宇,第一时间抽出了禁天锁,又把障叶攥在手心。   傀阵师没来由地对着禁天锁一哆嗦,禁天锁无物不锁,无人不锁的神性,正是对隐于暗处修士的最大威胁。   他立刻掏出大把阵旗、阵盘,向着虚空到处丢。   这些布阵宝器进了虚空立时不见,任何元力轰击都无法将其逼出,只有懂得破阵的人,才能察觉其中机窍逐一破除。   时宇哪容得他从容布阵,这种杂七杂八的修门,正是他的软肋。   幻时立出,时宇扑向傀阵师,却一头扎进傀阵师布下的挪移阵,这次傀阵师不是给他自己用,而是用在了时宇身上。   无论时宇如何狂冲猛突,都会在一瞬间回到原位,与傀阵师之间的百丈距离怎么也跨不过。   对动辄瞬息千里的时宇来说,百丈距离就和贴在身边无甚区别,但他就是被困在身前方寸之地,眼睁睁看着傀阵师抛出越来越多布阵宝器。   怒极甩臂,禁天锁电射而出,如银龙出海,直奔傀阵师本体而去。   两者中间曲曲折折的护阵、迷阵、挪移阵无一起用,全被禁天锁直穿而过,眨眼就到了傀阵师身前。   傀阵师猛击胸膛,突然又走出来个一模一样的人,迎着禁天锁挺胸撞上。   禁天锁立刻将那人捆卷而还,丢在了时宇身边。   “替身傀儡?”时宇怒喝,道道混沌洪流自他周身凝现,化为无数黑蟒,直扑傀阵师。   混沌依然无果,一条条黑蟒被困在无数独立的密阵中,渐渐和灵气互相吞噬湮灭,未能对傀阵师造成任何伤害。   唯有禁天锁可无视阵法直逼傀阵师,但禁天锁每次靠近,都会有一个新的替身傀儡走出来将其挡下。   逼得时宇次次无功而返。   如此三番四次,傀阵师终于发现,时宇对阵法根本是粗浅略知,暗骂时宇好运,刚才居然能找到自己的挪移阵阵眼。   他的目光转向另一边,两个界主境傀儡已经被剑开天打得肢体破碎,但还能勉力支撑。   心中略松,傀阵师立刻掏出一枚玉璧,狠狠捏碎在手心,而后朝着时宇狞笑,   “等着吧!马上就会有人来,本想轻松拿下你们,未想被你们钻空打伤。擒下你们,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欲仙欲死,尤其是那两个美人,哈哈哈!”   正笑得张狂,傀阵师眼中的时宇突然不见。   他立刻闭嘴,紧张四顾,说是马上有人来,那也得一时半刻。   手脚不停,傀阵师又布下重重防御大阵和攻击大阵,刚才只顾着抗击时宇的袭击,真正的攻击阵法都还没来得及布置。   两尊还在和剑开天缠斗的傀儡,突然齐声惨嚎,刚避开剑开天的锐利剑芒,就被人从背后轰得漫天炸碎。   大惊失色的傀阵师,到处寻找时宇的下落,他刚才根本没有看到时宇的身影。   不见时宇现身,却见剑开天运剑如风,大吼扑来。   失策的不仅仅是时宇,也有这傀阵师。他一直以为文质彬彬的时宇,才是破阵的正角,哪里会把剑开天这个一看就是大字不识几个的莽汉放在心上。   就在他以为剑开天会一头撞进重重大阵,被虐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没有一重阵法起用,全在门板大剑的劈砍下支离破碎。   防护阵法直接就成了废物,攻击阵法连个火苗子都点不起来。   剑开天就像蛮神下凡,势如破竹踏碎一切阻碍,轰隆隆冲进了敌人的中心。   傀阵师立刻又甩出两尊傀儡,这是他最后压箱底的宝贝,再不行就只能用自己的真实修为和剑开天硬拼,更没有必胜把握。   两尊傀儡刚落到剑开天身边,便奇法运转,一个身体骤然拔高数丈,大吼挥拳直扑。一个运指如飞仿若拨弄琴弦,激出道道空间裂隙划空切割。   剑开天像没看到他们一样,只管破阵突进,哪怕近身傀儡轰出的拳头已经擦中脑门,他眼睛都没偏斜一下。   看到剑开天必死无疑的模样,傀阵师不但不高兴,反而更担心了。   他担心得很有道理。   近战傀儡的拳头,也只能擦到剑开天的油皮,凭空而出的禁天锁,缠在近战傀儡的脖子上,瞬间将他扯后百丈,而后便炸开在虚空。   傀阵师还是没有发现时宇身在何处,心慌意乱的他,立刻施法,要把那还在十指拨弹的傀儡收回,放在自己身边。   但为时已晚,就像是被自己弹出的空间裂隙击中,傀阵师收回来的只是数块残体,头手腿脚一大堆落在身边,看上去好不凄惨。   身外之物再不能指望,傀阵师一拍手上护臂,他立刻变成一尊纯白金人,跟方才的黑界主截然相反。   剑开天已经扑到身前,远攻对阵师完全无用,只有贴身肉搏,才是制服阵师的唯一方法。   “当!”   又是一声鸣响,剑开天的巨剑,被傀阵师单臂挡开,紧接着又被他一拳打在胸口,倒飞数十里。   不敢追击,傀阵师急速掏出大量阵盘,又扔在虚空,把剑开天刚刚斩碎的阵法残缺一一补全。 第471章 伏杀   “没用的,我已经进来了,你还往远处扔什么呢?”轻声细语响在傀阵师耳边,他急切的动作立刻僵止。   不是不想动,而是根本动不了,他不知道为何身体会全不受控。   “这套贴身甲很不错,是落弦给你打造的吧?我会好好谢谢他,你安心去吧。”   时宇站在傀阵师身后,扳着他的身体猛然后转,和自己站了个面对面,而后一把扯断了攥在手中的命线。   连惨叫的机会都不给,时宇让他走得很安逸。   没有神念支撑,白色盔甲立刻回缩,变回护臂。时宇毫不客气,一把抓下来,而后撕开了傀阵师的体窍。   分宝进行得很快,时宇此时很平静,也很愤怒。   为傀阵师提供消息的铸师落弦,应该还在赶来的路上,此人必死!   时宇和剑开天又一次并肩而立,其他人都进了雪珠。   朝剑开天点点头,时宇便消失在了虚空,而剑开天,随便找一块星陆,融进了大地。   约莫两刻过去,才有五人匆匆结伴而来,看似一脸友善的落弦正在其中。   “左慈薄呢?”一名高瘦汉子不耐烦地问道。   “听到我们说见到了那小子,非要自己先跑来,莫不是被干掉了?该!”另一满身重铠的男子更加暴躁。   落弦摇头,“没那么容易,左慈薄的阵法,就是内围界主破起来,也非一时半刻可得。”   “哼!所以他才自大!打不过才来求救,我们赶来他却又不见,一定是死了!”一衣着清凉诱人的女子,手持形似弯月的法器,满头金发异常耀目。   “确实死了!他已魂碎,杀他的人就藏在附近。”一直不曾开口的白发男子,伸手弹出几道微光。   左慈薄最后扭曲惊恐的面容,在虚空中淡淡凝现,上下飘忽,无声哀号。   看到哀魂便如同听到决战号角,其他四人立刻同时持器待战,警觉目光扫向西面八方。   而那白发男子,则盯着时宇所在的方位微转目光,他看不到时宇,但能察觉时宇就在这个方向。   隐藏在虚空中的时宇,眉头皱了起来,暗叹自己见识积淀太过浅薄,又被边缘孱弱界主蒙蔽了眼睛。   进了外围,每一名界主都有自己的独到神技,他在边缘遇到的只不过是早被淘汰的弱者罢了。若只凭独一无二的混沌功法,绝不可能轻松闯荡驭命之地。   想到这里,时宇起了暗中奇袭的打算,五人聚在一处,奇袭和正面强袭无甚区别,况且白发男子还一直看着他,每次他一动,白发男子的目光也会随之缓缓移动。   收起障叶,时宇大大方方出现在了虚空。   正在警惕寻觅的五人,突然看到时宇出现,立刻散开围成一圈,把时宇裹在了正中。   时宇没管别人,而是转身对上了落弦,“今日,你第一个死。”   落弦面色微变,“我想你误会我了,我是让左慈薄与你好好谈,只要你妻子交出火神胎,他不会伤害你俩的。”   “火神胎?”时宇又皱起眉头,轻轻点头,“你们四个,现在离去还能保命,不然就陪他一起上路吧。”   “嗤!大言不惭!连界主都不是!”金发女子法器轻舞,带动一身薄纱轻缕,说不出的魅人诱惑。   “小心,不是界主,他也杀了左慈薄。”还是那白发男子最为稳重谨慎。   “五、四、三……”时宇漠漠无情的声音响起,他不再多说一句,只把留给这些人的时光慢慢倒数。   “欻!”   不等时宇数到最后,脾气最爆的重铠男子挥起手中大刀,猛冲扑跃跳到了时宇头顶,大喝一声重重劈来。   时宇不屑目光上挑,口中不停,“二……”   这种巨力肉搏的武修,时宇最不惧,元龙都不能在这方面压制时宇,这个只能混迹外围的界主,更不在话下。   连躲避都不需要,时宇刹那催动幻时,仿若一动未动,依然站在原地倒数,“一、零!”   吐出最后的“零”,时宇声音骤然拔高,还在虚空下落,朝着时宇力劈大刀的男子,被暴喝震波撞在胸口,突然崩成数块。   大刀擦着时宇的手臂坠入虚空,一双惊骇不瞑的眼睛,随着旋落头颅,再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   妄自尊大跳到时宇身边,那黝黑的命线都塞到了时宇手里,他不拽一下都对不起送上门的好意。   第一个杀落弦的许诺,只好先放一放。   余下四人瞳孔立缩,他们完全不知道时宇做了什么。   时宇再一次消失在四人的目光中,这次不是障叶,而是时宇将幻时催动到了极致,直扑落弦。   落弦知道时宇的第一目标就是他,在包围时宇的时候,他就套上了护身铠甲,另有十八般兵刃,绕着他上下飞舞,组成又一道可攻可守的紧密防护网。   身为铸师,落弦最不缺的就是各类兵铠。   一见时宇突然消失,落弦大吼一声催动十八般兵刃如电急旋,好似十八个看不见的武士站在他身周疯狂奔行劈砍,一道道兵刃劈出的烈芒,如雷似电轰向四面八方。   看不见敌人,那就不看,只要把自己防得密不透风,管他敌人从何方攻来,靠近只有一个字:死!   好似化身战场矢车的落弦,不但在攻击时宇,同样也在攻击自己的同伴,情急之下,他哪还管是不是会误伤。   重铠大汉死得太蹊跷,他可不想死得如此憋屈。   另三人连忙远遁聚在一处,只有避出百十里,才有足够的空间躲开纷飞乱舞的刃光。   三人面色都不好看,落弦疯狂的举动,分明没把他们当一回事。   “走!”   白发男子显然怒极,本来就是到了驭命之地才凑在一起的小团队,彼此谈不上交情多深,为了自保连自己人都打,这种人更不值得深交。   其他两人也毫不犹豫,跟上白发男子转身就走。   但他俩一转身,就看到白发男子也如重铠大汉,碎成十余块飘在虚空,愕然不甘的眼神,盯着冷笑的时宇,茫然涣散。   “呀!”   金发女子惊声大叫,股股灿星洪流从她脚下飞旋而起,如一条条星河绕身飞舞,把这诱人女子衬得仿若天女降世,炫彩无比。   只是她的面色实在惊恐,透过星河流转的缝隙,看向时宇如见魔星。   高瘦男子动作更快,抛出千百铜钱似的法宝,炸得他和时宇之间一片迷蒙,趁着目不可见,神不可察,还有亿万牛毫细针激刺时宇,他转身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眨眼就消失在了天边。   时宇抬头看看剑开天藏身的星陆,又垂下目光漠视眼前的惊骇女子。   那亿万牛毫细针,叮叮当当刺在时宇的身上,连罩衫都不曾刺破,便震落在了虚空。   “你不守信!你说要第一个杀落弦!”金发女子仿若失智,喊出了可笑的斥责。此时她哪里还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界主,简直就是被别人骗了糖果的小女孩。   “对!我反悔了,但你放心,只要你不对我出手,我不杀女人。”时宇森然一笑,转身扑向落弦。   落弦还在那里不知疲倦的疯狂乱射,方圆十余里的身周,都成了无数刃芒组成的海洋,更像是充满神兵利器的葬场,入者必死无疑。   趁着时宇击杀其他人的工夫,落弦又抛出数件法宝,落在虚空各处,牢牢锁定时宇。   一见时宇强扑而来,各色攻袭立刻如瀑奔流,隆隆冲出。   这完全是以攻代守,落弦知道自己稍有破绽就必死无疑,只有把时宇逼出百里外,自己才有生的希望。   孤零零的金发女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时宇,这家伙三番两次背信袭杀,转身必有破绽,破绽就是死亡。   她只得面向时宇急速倒退,瞬间避退万里虚空。   金发女子刚松一口气收起星河护盾,转身遁得更急,却生生把自己插进了一柄悬在虚空中的大剑。   茫然失措抬头看去,她看到一个粗豪大汉立在身前,手里还抓着高瘦男子的头颅,而另一手中的大剑,正对自己穿胸而过。   “小妞儿,这么急干嘛?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不怪我。但你也别怕,我没有那个小白脸残忍,喜欢把人大卸八块。”   大汉露出一个自以为和蔼的笑容,剑尖一挑,戳着金发女子就往她的来路回奔。   强烈的腐蚀剧痛,从胸口贯穿处刺向全身,尚有一息的金发女子,看着大片浓黑从剑身漫出,阴毒细蛇似的钻进她的体窍魂海,令她急速跌落界主境,奄奄一息动不得半根手指。   说是第一个杀落弦,结果落弦居然活到了最后,世事就是这么奇妙难测。   时宇根本无眼前激飞乱射的刀光,更对虚空中各色风火雷电不加理睬,他幻时都不再用,顿在落弦身前十里处,一步步缓缓向他走近。   但再缓,一步也有百丈跨过。   玄石武铠再一次笼罩全身,游龙饕餮再一次跃然而出,在时宇身前盘旋咆哮,那无数的刀光法术,在它们面前就像虚幻的光影,一道道破灭,一片片虚无。 第472章 火神胎   “你的法宝很不错,一个铸师,能打造出这么多威力惊人的宝物,不愧是界主境。”   “说吧,火神胎是什么?值得你们觊觎。”   “不说话?那你死得可就没那么痛快了,我会搜魂。”   “哎哎哎,拿匕首干什么?自尽?没用的,哪怕你现在兵解自爆,我也能把你的灵魂从幽冥拖回来。”   每一句话都像狼牙重锤砸在落弦的心防,他清楚地看到时宇干净利落地杀死了其他界主,更令他绝望的是,远逃的三个界主,居然无一走脱!   那个立在远处的大汉,又是哪里来的?为何他也不是界主!   手里提着头颅,肩上挑着尸身,难道我们就这么不堪一击?   难道……驭命之地修为越低越厉害?   落弦冒出一个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念头。   无数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悲鸣的心绪,塞满了落弦的心海。   “放我走,我把一切都给你,只要你放我走!”   落弦终于崩溃了,妄图以宝物换取活路。   “嗤,你就是死了,你的东西一样也是我的。”   时宇伸手一招,重铠大汉的头颅就从远处飞了过来。伸指点在额头,轻轻一戳,时宇捅破魂海,扯出无数本属于大汉的宝物。   星星洒洒的宝物零落于空,散得到处都是,好些被落弦还在释放的轰击打碎。   “啊呀~”   凄厉惨叫突然响起,吓得骤然失神的落弦猛一激灵。   “浪费啊!时宇你这混蛋,吓唬他掏一两个就行了,不要再掏啦!”剑开天大声哀号,急得原地乱跳。   时宇没回头,依然朝着落弦一步步走近,笑意盎然,“打我亲人的主意,死不足惜。”   “啊~”   落弦也惨叫起来,他深深懊悔为何会贪图左慈薄的宝物,为了那小小的阵盘,弄得现在他连自己的命都做不了主。   “阵盘?对!阵盘!”落弦好似找到了救命稻草,忙不迭掏出左慈薄给他的布阵法宝,扔在了身前。   大阵瞬间布成,这是左慈薄的得意之作,落弦亲自试过,走进去就会迷失在万千时空中,没有阵主的允许,无人可以从中逃脱。   时宇顿住脚步,阵法的范围很大,一下就把他裹在了阵中。   看着周围凌乱断续的往事,一段段时空划过他的身周,时宇仿佛又回到了往日悲欢离合的时光,或长或幼,或强或弱,他可以驻足在任何一段往昔时光,但就是不在自己该在的时空中面对强敌。   时宇不由懊恼,自己看了好几次阵法符文的修炼典籍,一直以为是旁门末节,基本没怎么上过心,如今却被阵法困得寸步难行。   看来今后要好好琢磨一下,至少得会破解,时宇暗暗琢磨。   迷乱往事,自然不能惑乱时宇的心神,阵法迷幻也要看布阵者神魂强弱。   落弦的神魂怎能与时宇比,所以他只能困住时宇的身,却困不住时宇的心,那些悲惨往事,反而更加激起时宇诛杀他的强烈欲望。   站了两息,时宇就看遍了往日所有时光,再来第二遍的时候,周遭又恢复了正常,一柄巨剑插在时宇脚边,破开一切虚妄。   “你快点,装腔作势也要有个度,磨磨唧唧,宝贝都被打碎完了!”剑开天又在远处催促。   时宇哈哈大笑,再不慢行,猛冲进如海刀兵中,撞碎一切刃芒宝器,掐住了落弦的脖子,漆黑神魂脱体冲出,顺着惊恐双眼没入了落弦颅脑。   暴烈轰击立时平息,那些属于落弦的宝物,静静悬在虚空,全然成了摆设。   剑开天欢呼一声,飞奔而来就要抓进自己体窍。   袭凌比他还快,她早就看中那些箭塔炮台似的神铸宝器,对于攻袭软弱的她,绝对是极大臂助。   祝炎岚几人都跌跌撞撞的,被甩在剑开天面前,挡住了他的脚步,袭凌嗖嗖飞蹿,那些宝物就全没了踪影。   “小娘皮你给我交出来!老子辛苦打架抢来的!”剑开天不干了,他除了会扔土疙瘩,别的法术一样不会,也想占了这些宝器,让自己以后打架的时候威风些。   袭凌哪里理会剑开天的暴怒,该抢还抢,该拿还拿,一阵风似的突进突出跑回到时宇身边。   空留剑开天暴跳如雷。   不一会儿,时宇丢下落弦,满脸喜色跑到祝炎岚身边,全不顾身边还有他人,脑袋贴在祝炎岚小腹仔细倾听。   祝炎岚满面羞红,使劲推他,时宇却搂得更紧,嘴都快咧到了耳根。   “起来!你快起来!做什么?”祝炎岚恼了,抓着时宇的头发使劲往上拔。   “哈哈!哈哈哈!我要当爹了,我真的要当爹了!”时宇蓬着一头乱发,仰天大笑。   “啥?”抓着几具尸身,正等着时宇破窍的剑开天,瞪圆了一双豆眼。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主母有孕,大喜,大喜啊!”猊大反应最快,赶紧拉着夔三大喊。   麦恒老脸苦思,抖抖索索从身上掏出一枚种子,塞在了祝炎岚手里,“往生种,可让小公子多条命,请笑纳!”   就连冷冰冰的袭凌,都丢过来一片雪花,“贴额,共生可成雪珠。”   剑开天啥也没给,一脸疑色走到祝炎岚身边,绕着她上下打量绕了好几圈,不解道:“还是这么干瘪,没见胸大屁股圆么,怎么就有了?”   祝炎岚正笑盈盈的收礼答谢,闻言骤然大怒,挥手就是两道火龙炸在剑开天脸上,轰得他满面焦黑。   “滚开!夯货,以后别指望时宇给你搜宝啦!”   其他几人都是忙不迭贺喜,只有这大傻子,喜欢胡言乱语。   “炎岚,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哎呀呀!早知道不让你来这里了,回去!咱们现在就回去!”时宇稍有回神,就迫不及待撕开混沌,拉着祝炎岚往里钻。   “你急什么呀!现在只是一颗种!别说生出来,就是苏醒都不知要多少年呢!”祝炎岚大急,拖着时宇往后拽。   “嗯?生孩子不是十月怀胎么?”   此话一出,时宇就知自己错了,离开玄盘都不知多少年了,他和祝炎岚一次夫妻欢好都不曾,那就只能是来驭命之地前怀上的,该生早生了。   “怎么回事,这孩子……”   “本不想告诉你的,刚有你就闭关。我本以为能早点生,结果一直没动静。   去问师父,师父看后说你非常人,孩子要等我到了界主境才有足够力气滋养生出,我也就不急咯。”说完,祝炎岚还对着时宇做了个鬼脸。   “界主境?”时宇有些无措,祝炎岚到界主境可不是十年百年能成,“还是得回去,在这里你太危险。”   “回什么回!回去你就再也别来这里了!”祝炎岚见时宇又拖着他往混沌里钻,气得大叫。   “呃?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是在这里出了事,我和孩子怎么办?你要是去了上界,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苦熬?你就光顾着自己吗?”   “不是……我这不是想你安稳些么。”时宇无力解释。   “那就一起,跟你在一起我最安稳!”祝炎岚两手叉腰,气哼哼地看着时宇。   “就是......”   剑开天又要开口,祝炎岚怒视他,双目中炽火燃爆,眼见两道火流就要轰出。   “你闭关,师姐一个人无精打采,看见我就拿我出气,连狗过她眼前都要踹一脚,要是一个人在玄盘,还不憋出病来?对娃娃也不好!”   躲在时宇背后,剑开天继续他的悲苦论。   他话说完,祝炎岚转怒为喜,眼中火苗立变春池,笑得连连点头。   “那……好吧,但你以后可不能老生气,也不能和人动手,还不能累着,哎,你回雪珠总行吧?”时宇又在啰嗦。   知道祝炎岚有孕的消息,时宇更不想往内围去了,也禁止剑开天再去招惹别人。   说是让祝炎岚进雪珠,又怕她烦闷,时宇就天天陪着她缓行聊天,一行人闲散游荡,慢慢寻找凌霄和曹心心。   这下变成剑开天整日无精打采,偶有胆大寻衅的界主,他能和人打斗好几日,过足瘾了才一剑拍翻,刮净家底扔入混沌。   转眼几十年便过。   这日几人又在轻言赶路,驭命之地突然开始隆隆作响,原本悬浮在虚空各处的大小星陆,竟然彼此互撞粘合,一块又一块巨大的星陆,突然出现在界主们的眼前。   而这些巨大的星陆,还在不断彼此冲撞融合,结成更宏伟的陆地。   没有日月,却有漫天灿烂星辰骤然出现在大陆上空,将新生陆地耀得亮如白昼。   更有无数云气忽生忽灭,忽聚忽散,洒下泼天甘霖滋润大地。   奇景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没有界主敢落在不断碰撞的陆地上探查究竟。不小心被卷入地裂处,就无法挣脱,活生生被挤死碾碎,成为大地的一部分。   巨变足足持续了十余年,驭命之地的世界,真的成了泾渭分明的四大块。   边缘、外围、内围和中心,一环套着一环,彼此之间仅有陆桥相连。   当主陆尘埃落定,天空中再次无中生有,奇幻星陆一块块从虚空中撞出,好似远不可及的星辰同时挪移近前,将大陆照得更加璀璨明亮。 第473章 驭命再塑   时宇一行一直漂浮在外围虚空,眼睁睁看着广袤大地在脚下渐渐成形。   不知方圆几何的外围大陆,竟如诸天万界般,开始出现山川河流草木绿植,就连各种不知名的珍禽异兽,都欢跃在山林湖海之间,惊得众人无可言语。   “这是不是老天爷在造界啊?还是说,驭命之地本就是一界,只是被打废了,现在界主回来重塑?”   剑开天突然冒出一句让人浮想联翩的奇语。   “我觉得,恢复得更快了!”面对如此奇景,麦恒早已出了雪珠静观,此刻他也有异样感触。   一切都是猜测,偶有从中心或内围出来的界主,带出了那里的消息。   中心地界竟然出现了九座高峰,一主八辅,峰峰直插虚空,众多界主为了谁能入主神峰,已经开始在虚空中彼此大战,打得天昏地暗。   而内围,则是虚空异变,谁也不能从空中直飞中心,只能从陆桥一步步走进去。   为了掌控百架陆桥,内围的界主也开始彼此争斗,每日都有界主陨落重伤,形势更乱。   只有外围,地界实在太大,除了大地相合兽鸟丛生,一切都和之前没有变化,界主之间便无太多冲突,当陆地可以落人时,都是各选一地静观事变。   一个又一个奇异的消息流传在界主之间,终于在驭命之地惊变的第五十年,大地异动平息。   曾呼出“驭命”的那个宏大声音,再次响起在每个人的心头。   “驭命再塑,众生再兴,勤勉!勤勉!”   “谁在说话?”剑开天突然叫了起来,他在自己那处独立空间,并未听到“驭命”两个字响起过。   没人回应他,因为没人知道真相。   时宇几人没有选择固定落脚处,大地异动平息后,他们立刻又开始了寻人之旅,现在整个外围都成了一整块,找起人来更便利。   ......   闭关中的凌霄和犰二,同样被大地异动惊醒,红山在星陆互撞的第一瞬,便被崩飞砸入虚空。   他俩一直在深度闭关中,若不是凌霄扎根在红山上,他俩直接就会被卷入大地,碾成尘泥。   凌霄和犰二惊异地看着眼前一切,空荡荡的大界只有他们二人,当无尽大地出现在眼前时,他们看到了和时宇一样的景象。   只是他们竟是在一座最高的山峰峰顶悬浮,当一切尘埃落定,他俩落在峰顶时,掌控整片大地的感觉突然涌上了凌霄的心头。   还不等凌霄再有其他想法,一个声音响起在他心底:驭命之首,当赏!   整片大界雄浑的灵气像有了自主意识,海啸般冲入凌霄体内,一下子就把他冲回原形。   万里巨树扎根在最高峰顶,海量灵气滔滔不绝化为元力,冲破一个又一个关口,直接将凌霄体内的元力冲到了千万纪。   当灵气不再涌入,凌霄惊讶地发现,他的实力并未提高,只是蕴满的元力骇人无比。   他也终于明白,自己吸纳元力不是无限,而是这个上限太高,他自己练到寂灭也达不到。   忽然,整座山峰拔地而起,凌霄觉得自己如平地飞升,瞬间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还不及看清一切,只沉浸在万分欣喜中,认为自己马上就要步入界主,即将进入真正的驭命之地时,方才还肃穆温和的声音,骤然暴怒。   “无身!当诛!”   一只覆天巨掌破空而下,炸裂所有空间轰向凌霄。   “大眼!”凌霄放声惊呼,他在彻底破碎的空间黑洞中,看到一双猩红巨眼,剑开天曾和他谈起过时宇的奇遇,知道这奇物的存在。   虽知道此力不可抗,凌霄也不能坐以待毙,怒吼一声,他探枝卷住犰二护在身下,抽出龙脊棍,化为百丈粗千里长的通天巨柱直刺巨掌,另有万千粗枝迎空而上挡在身前。   他终于明白,戳时宇的不是一座巨山,而是一根手指!可拍向他的,是整整一只手掌!   万千粗枝呼啸而上,同样撕裂片片空间,把凌霄树顶都扯成了一片虚无,但令凌霄惊讶的是,他终于看清了,他看到的空间碎裂,不是漆黑一片,更没有混沌四溢,而是另一个清凉世界的无数碎片。   “轰!”   巨掌拍在峰顶,傲视群山的最高峰,瞬间飞灰湮灭。   掌影缓缓消散,高空中的猩红巨眸,似乎略显迷茫,被击碎的空间迅速复原,把它挡在了另一个世界。   平静的驭命之地,突然疯狂弹跳,正在九峰处死命拼杀的巅峰界主们,同时感到无尽死意罩在心头。   浑身冰凉的他们,立刻抬头仰望。   茫茫苍穹中,似乎有不可抵挡的力量在倾泻而下,要把他们全部轰灭。   “逃!”   不知谁发了一声喊,数千界主如炸了窝的蚂蚁,四散遁逃。   但他们的速度在头顶那无边巨力面前,连虫爬都算不上。   死亡立刻刷过身体,所有界主都颓丧的放弃了挣扎,只等粉身碎骨。   然而那只是一股死亡的感觉,并没有真正的力道轰落在他们身上。   “呼~”   第一个界主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次,无数年不曾出汗的身体,此刻已经淋漓湿透。   刚才和他打得不可开交的对手,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水灵成精的身体,此刻都瘫成了软软一团。   两人彼此互视,缓缓退开,在没有压下心中死亡惊骇之前,不宜再动手互博。   所有界主都是如此,纷乱的打斗被突如其来的死而复生打断,场面瞬间平静。   巅峰界主们散入各处,谁也没看到他们身边曾经空间炸裂,一个吐着血的修士,拖着另一个人被击飞到无穷远处。   “小木?”   正站在通往中心的陆桥前,看别人打至生死相向的曹心心,心中突然惊悸,她慌忙四处张望,就见两条黑影从驭命之地中心地界飞出,一路鲜血泼洒。   “犰二?”   曹心心更惊讶了,这两个家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驭命之地?还是从中心处飞出!   沿途几个挡道的界主,看到伤者飞出,都是抱着趁弱轰杀未来强敌的心思,大声呼喝攻势齐出。   “滚开!”   一向性情宁和的曹心心,骤然暴怒,化身无情女魔,一瞬就挡在了凌霄身前,接下所有攻袭。   “大姐……”   曹心心听到身后凌霄垂死的低呼,怒意更不可遏。   虽不知凌霄怎么会从中心地带被打出来,但不管谁打的,都要承受曹心心的怒火。   眼前,正有几个自寻死路的家伙!   天空突然出现一朵清幽淡雅的兰花,细长如剑的碧叶,秀直莹白的花茎,几片馨香吐芳的花瓣包裹着花蕊正缓缓绽开,慢摇轻摆。   美!极美!   但此刻,美丽带来的不是赏心悦目,而是死亡凋零。   一道道碧绿叶影从兰花中激越穿空,直向刚才对凌霄出手的界主们射去。   不屑目光立刻浮现在这几个界主眼中,这里谁都不比谁差多少,打一个能赢,打两个都费劲,这女人竟然对七八个人同时动手,难道疯了?   曹心心没疯,是他们太傻。   当他们想动手反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浑身上下,除了思绪还能转起,连神魂出窍都做不到!   这是曹心心来到驭命之地后,第一次有心杀人,以前碰到挑衅,顶多是打跑了事,连打伤都少。   但今天,对凌霄出手的人,必死!   不光是这几个界主,所有闻到花香的界主,都惊骇地发现自己不能动了,极度恐慌迅速扩散在界主中。   堵在陆桥口的几十个界主,同时发力,终于把曹心心兰花芬芳定下的空间禁锢破除,轰然散开,远避在千里之外。   但那七个界主,都已带着不甘的神色,永远葬在了驭命之地。   一击格毙七名界主,曹心心立复人形,托起凌霄和犰二便消失在了陆桥口,不知去了内围哪个隐秘所在。   “巅峰界主,藏在这里要做什么?”一名惊魂未定的界主,低声自语。   他身边的几人都定定地看着曹心心远去的方向,谁也说不出话。   突然,所有人又动了起来,最厉害的七个家伙已经死了,这条陆桥的归属还未落定,机会就在眼前,谁也不敢放弃。   混乱的打斗再次爆发,转瞬又是幻彩漫天,呼号彻地,鲜血肢体四散零落。   ......   “老木!”   正耷拉脑袋,无精打采赶路的剑开天,突然惊叫。   “哪里!”时宇顺着剑开天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看到。   剑开天瞬间又失去了感应,只能指着方才感应出现的方向,伸出大手,   “那里!老木出现在那里,但现在又没了!”   “你怎么知道是凌霄?”时宇惊问。   “你傻啊!老木吃了我的大剑,我当然能感应到他!”剑开天急得直跳脚,拖起时宇便急遁而去。   驭命之地才刚刚平复,剑开天就探查到凌霄的气息,这绝对是好消息,但为何凌霄的气息一现即没,时宇心头又有了一丝阴霾。   一路疾行,再美的风景也留不下时宇的脚步,再奇的异兽也入不了时宇眼眸。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字:追!   追着那飘渺无踪的感应,时宇和剑开天终于落到了一条陆桥前。 第474章 陆桥之争   四名界主端坐于桥面,任何打此经过的人,都要和他们一一较量,胜者过,败者打开体窍,让四人刮净浮财也可走。   不愿动手的,留下一半浮财尽管过。   其实从外围进入内围,虚空飞渡也可以,走那里完全没人搭理你。   之所以还要走陆桥,是因为界主们相信,天意留下了这些桥,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或许从桥面上老老实实走过去的人,在将来的机缘争斗中,会有一丝天眷。   所有人都知道,从内围去中心,只能走陆桥,进入虚空必死无疑。重要的地方死律如此,外围修士为求个心安,也要从陆桥老老实实走过去。   “滚!”   剑开天没心情和这些人客气,操起大剑就劈了过去。   为首堵在陆桥上的界主,刀眉竖起,屈指弹出数枚圆珠,滴溜溜撞在剑身上立刻炸开,每一颗圆珠爆开的力量,都相当于此界主全力一击。   “炼器师?”跟在剑开天身后的时宇,越来越感慨界主们的神技五花八门。   “什么破玩意!给爷爷挠痒痒都不够!”   剑开天根本懒得和这些界主浪费时间,直接冲上前力劈而下。   那界主不知多少年未曾见过,如凡俗武夫一般贴身肉搏的对手,就是武修,也大多离着老远释放拳劲刃芒,虽然形色单调,但威力一样不俗。   皱起眉头,那界主一指点出,如此近的距离,他再看不出剑开天并非界主,那他的眼力就太差了。   本以为剑开天是凭着宝剑无匹,才挡住了他的爆裂金珠,自身实力并不强到哪去,岂知一指点在剑锋,不但没能让巨剑停住,反而轻易被削去半个手掌。   大惊失色的界主,立刻后退,虽说界主飞遁不靠腿脚,但他坐在地上,屁股贴地一路滑行,怎么看怎么别扭。   剑开天得势不饶人,一剑又一剑劈在他的头顶,他但凡敢稍作迟顿,脑袋便不保。   后方三名界主见状立刻起身,同时向剑开天发出了攻击。   其中一人正是武修,手中长刀同样力劈而来,炫紫色的刀芒画弧飞至,直取剑开天首级。   另两人都是法修,法器遥遥虚点,前有百十烈焰奔兽凭空出现,隆隆撞向剑开天,后有披甲游魂厉啸飞窜,刀光剑影如雨泼来。   时宇一见,刚要越过剑开天抵挡在前,却听他放声怒喝,   “你走开!一路不打架,老子都快憋疯了!”   时宇只得撇撇嘴,继续缩在剑开天身后,乐得清闲。   剑开天浑然不顾所有攻击,只一个劲狂冲猛劈,所有攻击落在他身上,都是一阵青烟缭绕,全被混沌消磨殆尽。   四名界主面色大惊,剑开天一无铠甲,二无元力护盾,就凭着肉身扛下所有攻袭,体魄之强难以估量。   这样的修士,没人敢让他近身,除了还在地上坐着出溜滑的界主,其他几人都是呼啸跃起,远远避开剑开天的冲锋路径。   剑开天无心追杀他们,只要不再来纠缠,就打算放过他们。时宇亦是如此,亦步亦趋跟在剑开天身后,目光瞟过他们不再搭理。   轰隆隆一路劈砍,坐在地上狼狈逃窜的界主,实在受不了剑开天疯子般的乱打,身子一歪,侧滑向陆桥外的虚空。   落入虚空,他终于伸直了双腿,想要全力抵挡剑开天,却发现他并未追来,而是沿着陆桥一路狂奔,转眼就消失不见。   “呸!疯子!”   恨骂一句,那界主跳上陆桥,怏怏向着来路奔去。   驭命之地外围通向内围的陆桥,剑开天和时宇全力奔行了足足半个月,才看到尽头。   “妈的!哪个孙子说的非要步行?老子一日就能飞过,跑得人都瘦了一圈!”   “是你说要跑的,我早说从虚空直渡。”时宇埋怨。   “我还不是为了跟你一起上去看看么,你小子自己是驭命空间的常客,我万一不守规矩,不让上咋办?”   “我只说驭命之地和驭命空间有关,是破界意志去的地方,我可没说驭命空间就是上界,那里一个人都没。”   “管他呢,小心总是没错!”   一路掰扯,到了陆桥尽头又有两人堵住出路。   那两人见时宇和剑开天狂奔而来,立刻并肩而立,其中一人厉喝道:“停步!”   “停你奶奶个头!给老子滚开!”   蛮不讲理的打法再次跃然眼前,时宇没再袖手旁观,和剑开天一人一个,分头攻出。   俩堵路界主顿时勃然大怒,高声呼喝也拿出绝活杀过来。   “好!是个汉子!”发现对方居然是两名武修,剑开天心花怒放,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四人硬碰硬撞在一起,只听两声哀嚎,堵路界主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在空中洒出长长血线,摔进陆桥旁的虚空不见踪影。   冲进内围,两人立刻停止了脚步,剑开天细细感应,焦躁之色显而易见。   时宇也不催他,眼下只能靠剑开天感应凌霄所在,越催越是忙乱,反倒不妙。   陆桥外头仍有十几个界主在驻守,时宇和剑开天都没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旁若无人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那十几个界主,目睹时宇和剑开天二人一击便轰飞了他们的同伴,倒也未敢直接上来造次,只是不住狐疑打量,揣测是哪里来的两个厉害角色。   几个蠢蠢欲动的家伙还想上来动手,都被时宇森冷目光逼退。   剑开天凝神感受半晌,终还是摇头,“没有,老木不知道又藏哪里去了。”   时宇二话不说,僵着脸走到那十几个界主面前,伸手勾勒出凌霄和犰二的身影,冲着他们拱手问道:“请问各位,可曾见过这二人?”   看似客气实则无理,时宇大大咧咧走到一群人面前,完全没有诚心求教的模样,让这十几个界主都皱起了眉头。   离得这么近,再细细观察,时宇是不是界主一目了然。   他们惊讶顿起,完全不能理解为何非界主也可来驭命之地,还能一击击溃两名身手不俗的界主。   那两名界主,是分头杯羹的强人,这十几名界主堵在后面只可拾些牙惠。   力量就是正义,实力就是地位。即便不是界主,也没人再打时宇的主意。   十几名界主忐忑侧目,向时宇勾出的身影看去,纷纷摇头。   他们也只是内围实力浅薄者,哪里可能见到发生在中心陆桥的事情。   时宇也不多话,招呼剑开天一声便往更深处遁去。   剑开天略有遗憾地看了看眼前界主,一跺脚跟上时宇。   十几名界主莫名其妙地看着剑开天,被他眼神扫过都有些身体发紧,感觉剑开天的目光就像是在打量长在深山老林的极品灵材,充满着贪婪和欲望。   时宇身形稍顿,等着剑开天匆匆赶上,嘴角挂着轻笑安慰他,“抢不完的,再说抢那么多,你看我们才用了几样?好东西都在中心地界,无需在此浪费时间。”   剑开天心仍不甘,嘟囔道:“我当然知道,但看到活生生的宝贝,心里就痒得不行!老木又不知道要找多久,闲着也是闲着。”   “凌霄本体对界主们来说,不亚于元龙。他雄浑的元力储纳,放在身边就近似可以无穷汲取的元灵,拖一天便多一分危险,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剑开天一怔,赶紧点头,“对!老木这家伙,自己用不了全揣在身上,摆明了让人抢。走!赶紧走!”   两人结伴而行没多久,便被面前一场战斗吸引。   本来驭命之地就到处都是打斗,二人见怪不怪已经避开数场,但眼前这场激烈战斗,实在是让二人看得瞠目结舌,对武修的认知又多了一份见识。   一名身形跟剑开天相仿的壮汉,手持两把大斧,旋风一样纵横在三名围攻他的界主之间。   完全没有任何斧芒劲力射出,大汉只是靠着斧头的厚重锐利,以及自身强悍的力量猛烈攻击敌人。   每缠住一名界主,他就立刻像陀螺一样急速旋转,两把大斧在身周舞得水泼不进,不但把敌人裹在斧影里砍得苦不堪言,就连那些攻来的法术,都被斧影远远弹开。   怎么来就怎么去,几名修士被自己发出的攻击轰得狼狈不堪。   剑开天惊讶地看着眼前一幕,一时好奇也拿着大剑原地转圈,才旋了没几息,两只小豆眼就全挤进了鼻梁,摇摇晃晃悬在虚空干呕。   时宇哈哈大笑,那魁硕界主敢这么做,绝对是神魂稳固无比,身在动但神不动,别说剑开天,就是时宇也做不到这一点。   界主一息可旋千周,玩命旋转神魂,不晕死才怪。   时宇一笑,便引起了那魁硕界主的注意,他看到时宇也是眼睛一亮,不分青红皂白,大吼一声就跳了过来。   他可真是跳了过来!   手中两柄巨斧高高举在头顶,双腿折弯曲在身前,就如普通人跳起硬劈的架势。   数千里的间隔,那壮汉只一跃,就扑在了时宇头顶,两把大斧迎面力劈而下,大有把时宇从头到脚砍成几片的架势。 第475章 我父   时宇不慌不忙,一拳捅了上去,漫不经心的模样,好似他即将迎来的不是利斧而是棉胎。   魁硕大汉双眼瞪圆,鼻孔粗气狂喷,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在内围,敢用拳头接他巨斧的人不超一手之数,其中绝没有时宇!   “咣!”   拳斧交接的巨响震彻虚空,持斧大汉被时宇的拳头硬生生顶在高处,一张惊讶的大嘴咧至极限,都可塞下时宇的脑袋。   “好!”   暴喝一声,巨汉两斧猛收,双臂平伸又绕着时宇狂旋起来。   暴风般的斧影一道又一道劈在时宇身上,刹那就劈了时宇万千记。   时宇心中比大汉更惊讶,他已经催动了幻时,但眼前斧影还是一片迷蒙,仿佛他看到的就是一个巨大的铁球绕身旋转,只不过铁球每次撞到他,都会立刻散成无数利刃,在他身上劈砍戮刺。   不知为何,时宇对这壮汉生不起一点敌意,连恼怒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大汉力道控制得完美无瑕,每一击都能劈中时宇,每一击却又刚刚好伤不到他。   若说大汉是力有不逮,时宇自己都不信。不含杀意的纯粹试探,他也觉得很有趣。   时宇躲不开也挡不住旋风斧影,干脆就站在原地,任由莽汉绕着自己转来转去,斧头砍在身上发出“砰砰”巨响。   片刻过后,大汉似乎觉得是在空耗气力,怪叫一声高跃而走,又冲着起先交手的那几名界主去了。   遥远的距离,在他脚下仿佛就是瞬间一跃,眨眼就扑在了目标身前。   那三名界主本已聚在一处,匆匆向着远处遁去,察觉壮汉又从背后跃劈而来,俱是口中怒喝:“我父,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父?”剑开天还晕在一边,晃着大脑袋努力把眼睛转回原位,“这些鸟厮是打不过急眼了么?告饶连爹都叫了出来?”   时宇一直在打量自己的身体,被那壮汉一通猛攻,只有几道浅浅割痕,他很满意,看来混元太初打造的躯体比他想得还要强悍。   时宇越来越对自己以前畏首畏脚的模样不满,有这副躯体,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全力以赴,跟剑开天一样大开大合勇往直前才过瘾。   瞥一眼剑开天,时宇笑道:“你听清楚,人家喊的是我父,不是我爹,天下之大,名字怪异点算什么。”   “什么狗屁名字!”剑开天用力揉揉眼睛,又使劲晃晃脑袋,总算是压住了神魂昏沉烦腻,渐渐清醒过来。   时宇轻笑,不再理会剑开天,又把目光投入了战场。   趁着三名界主聚在一处,我父竟然狂妄地将三人同时裹进了战圈,旋风斧影绕着三人瞬息千百环袭,还时不时打着旋,从三人中间横穿而过,砍得是砰砰有声。   剑开天羡慕地看着飞旋斧影,觉得我父真是威猛无比,没有一点花哨的法术炫招,就只有纯粹的力量和速度,这才是真男儿本色。   ??“你为啥不打他?我看你笑眯眯的挨揍,想啥呢?”剑开天想起刚才时宇的反常表现,不由问道。   时宇微蹙眉头,眨了几下眼睛,“我也不知道,你不觉得他和你很像么?或许是受你影响吧!”   “哦?”剑开天眯起小眼,凝目看向我父。   我父虽然攻击悍猛犀利,但那三个界主也不是庸手,扛过先前忙乱,三人结成阵势反把我父围在了中央,又成了最初时宇看到的那副战斗场景。   我父完全不在乎被三人围紧,逮着一个人便狂旋猛劈,劈到开心处还“嗷嗷”乱叫,好似不知疲倦的蛮子伐木。   看了一会儿,时宇便觉无趣。   虽然别人无法破开斧影伤到我父,但我父的斧头砍在那些人的元力护盾上同样无功而返,双方就这样毫无意义的僵持着。   “妥啦!爷爷今天玩得很开心,且先放过你们!”   仿佛感受到时宇心思,我父在三人间来回跳斩,每人都打过两轮后,终于停下攻袭,大吼着蹦到了时宇身边。   剑开天立刻一剑劈了上去,他早看此人心痒难耐。   剑开天一向自诩是时宇身边最有男人味的真汉子,看到同样以威猛大力面貌示人的壮汉,怎能不见猎心喜。   我父见状亦是大喜,他好似觉得和那三人打得不够过瘾,就是来找时宇和剑开天过手拼斗。   壮臂挥斧,斧刃剑刃轰然撞在一处,剑开天和那大汉都是身形剧颤,一身肌肉上下弹跳不已。   “好汉子!爷爷我今天算是碰到对手了!”我父暴喝,身子又开始急旋,滚成一道斧刃风暴卷向剑开天。   “兀那蛮子,爷爷我今天告诉你什么才是真爷们!”剑开天不甘示弱,大剑高举过顶往下狠劈,仿佛要硬生生砸碎眼前斧影浮掠的铁坨坨。   时宇没看他俩,两个彼此的“爷爷”没有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他把目光投向了远处逡巡不去的三人。   伸指一弹,三道乌芒直射三人,刺向他们仍有贪婪的眼睛。   那三人面露不屑,三道细如发丝的乌芒又能有多大威力?都是冷哼释法,同样纤细亮芒撞向乌光。   “时宇!你不要多管闲事!”剑开天大吼一声舍了我父,电射奔出一剑劈落,不但劈散了时宇的乌光,还用身体硬扛下那三人射出的亮芒。   剑开天早见那三人滞留不去,显然还想和我父一较高下,当即心中大喜。   手中巨剑劈得更猛,只想把我父打得半死撂在一边,然后那三个家伙赶紧趁机来占便宜。   这样他就有机会在不受时宇婆娘般叨叨的情况下,下狠手干掉三人,弥补一下很久不曾丰富的库藏。   但眼见时宇有气无力射出乌芒,存心是想惊吓一番把他们赶走,完全不顾自己痛快劫掠的心思,这怎么能忍?   剑开天当即胡乱几剑劈退我父,怒吼着扑了出去砍碎乌芒。   我父才不管他是干什么去了,旋着斧头犹如滚雷般再次缠上剑开天,剑斧又撞得震天响。   那三人愣了一下,都不明白剑开天到底心思如何。他明明和时宇一伙的,为何会帮他们挡下时宇的攻袭。   时宇当然晓得剑开天在想什么,耸耸肩,走到一边去了。反正自己已出手警告,那三个家伙如果还敢滞留觊觎,那便是自寻苦恼,怨不得他人。   三名界主果然迟疑,稍稍避开几步聚在一处低声商议。   方才他们逡巡不去,就是想等着剑开天和我父两败俱伤,好趁机捡便宜。   看他们凑成一团低语,剑开天忍不住又焦躁起来,生怕三人胆怯退走,有心去拦住他们,却被我父缠得脱不开身。   我父更恼,明明打得开心,剑开天竟然还有余力去旁骛他人,这不就是没把自己放眼里?一个连界主都不是的家伙,竟敢如此轻蔑自己,绝不可忍!   于是他转得更快,两柄斧头霎时旋成一道斧墙,人也仿佛成了千面万手的怪物,砍得剑开天连连后退。   那三人看到我父更猛数分,当即都是心下骇然。   如果我父方才是以这种力道和他们动手,此刻他们恐怕没有一个可以囫囵站立。   忌惮地看着密布空间裂隙的战团,再看看一边云淡风轻的时宇,三人一咬牙,急速远去。   “哇呀呀!哪里跑!”   暴喝一声,剑开天竟然舍了大剑,一头扎进我父的旋风狂斩中,任由那亿万斧影劈在身上,抱着他一同冲向远遁三人。   狂暴巨斧无一落空,全劈在了剑开天的身上。   只见道道伤痕迅速爬满剑开天全身,眼见他就要被砍成无数碎块。   时宇又叹气摇头,剑开天这财迷心窍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混元太初,不是让他来谋财的!   我父心中大惊,他并无击杀剑开天的心意,只想痛痛快快打一场,哪知道剑开天竟然会不惜一切撞进了斧影,这与自杀何异?   但还不等他收手罢攻,剑开天已经撞碎斧影,抱住了他的身子,而后拧着他的脖子面朝逃窜的三人,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给我追!肥肉要跑了!”   我父又羞又恼,堂堂大高手,还是自诩肉身无敌的大高手,竟然被人踢在腚上一脚踹飞,自己今后还有何脸面再面对剑开天?   剑开天为了夺宝,早就忘了和我父争锋,他无力脱身去拦住三名界主,干脆把我父当作活兵刃蹬了出去,这一手以敌为兵玩得漂亮。   我父巨力加身,定不住身形,只能狂吼着撞向三名飞遁界主,第一次巨斧离身,用力甩了出去。   本来满心轻松静观事态的时宇,骤然面色紧绷,瞳孔缩成针尖。   他竟看到两柄飞斧一脱手就直接劈在了两名界主后心,巨大的斧刃穿胸而过,立刻夺去二人性命。   飞驰贯胸的巨斧,染血后更加迅猛,光速折回又劈在最后一名界主的脑壳上,霎时三人尽灭。   剑开天也没想到会有如此异状,哇呜一声怪叫,又把大剑立在了胸前。   我父此时也被踹飞到了三名界主的身边,艰难稳住身形,伸手抓住飞还双斧,回头怒视剑开天。 第476章 巫帝分身   剑开天看看羞怒满面的我父,又看看漂在虚空的三具热尸,咽了口唾沫,大喊道:“兀那蛮子!爷爷我有事要做,一刻后再与你打,你先让开!”   我父口齿紧咬,怎会搭理剑开天的胡言乱语,反而在他出言之后怒喝扑来,直接跳跃到剑开天面前,双臂平展又如电光般转了起来。   剑开天忙不迭把大剑挡在身前,当盾格挡。   虚空中再次响起重器猛烈撞击的嘈杂爆裂声,连绵不绝。   时宇避开战场,飞遁到了三名丧命界主的面前,心道今日该你等命绝于此,走得犹豫不决,活生生丢了逃生机会。   之所以不等剑开天和我父罢手再搜寻宝物,是因为我父的利斧居然还带着驱魂灭灵的奇效。   一般人死去,神魂真灵会渐渐消散于空,而被我父劈死的三人,尸身的神魂真灵竟直接被灭,变成了虚无空壳。   担心事有异变撕不开体窍,时宇这才匆忙赶至,在三人身上掏摸起来。如果不遂了剑开天的心愿,他怕是真能和我父打个你死我活。   内围界主果然不同凡响,时宇随便一掏,洒落出来的宝物便如山似海,瞬间塞满大片虚空。   袭凌立刻带着众人跳出来,热火朝天地投身到分宝大业中。   剑开天顿时急眼,时宇只拈过一套厚甲在手就不再取物,袭凌也只取了自己那份便屹立不动,只有夔三那厮看都不看就往体窍里面拼命划拉,这是要趁着剑开天不能脱身,多抢几成宝物哇!   “滚开!”   剑开天爆燃怒喝,手中大剑挥得比我父还快,“哐哐”撞击之声立时更烈数倍,强行逼退我父后便扑向了宝藏。   我父一直背对时宇,并未察觉身后异事,等他转过身又要去追剑开天的时候,同是怪叫连连,瞪圆了眼珠子一蹦就蹦到了宝藏堆里,也拼命往自己体内划拉。   “滚开!”   剑开天又在大喝,却没空去赶走我父,夔三没胆和界主大能叫嚣,但抢东西的速度可不慢。   一旦剑开天又和我父纠缠,就便宜了这小子。   我父一边抢一边斜眼看夔三,心道这又是哪里来的莽汉,两个大汉联手,自己恐怕不是对手,手上就慢了几分。   他不敢再用是否界主来断定这些奇人的实力,剑开天就不是界主,却和他打得不相上下。   猊大没动手,苦笑着站在时宇身边,看来今天的收获,是没他的份了。   时宇见状,一伸手划拉过来一成宝物,塞给了猊大。   抢得正欢的三人,同时瞥来,手上抢得更快。   比以前至少多三倍的宝物,几个呼吸就被扒得干干净净,剑开天情急之下连一些被宝物覆盖的星屑都塞进了体窍,又不得不一块一块掏出来丢弃,两颗眼珠一左一右撇开,气哼哼地看着分立两边的夔三和我父。   抢完宝物的夔三就冷静多了,赶紧跑到时宇身后躲着,生怕剑开天揍他,脸上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夔三把一块亮白宝贝塞进了祝炎岚手里,嘿嘿笑道,“主母,俺和大哥穷,没啥好东西给小主子,这次捞了个不错的。”   祝炎岚接过一看,也笑了起来,竟是一块温热软玉,无时无刻不在散发柔润灵气,一看就是益助修行的奇宝,做成暖床给还未出世的小宝贝,端是无上佳品。   剑开天见状冷哼一声,把放在夔三身上的那只眼珠子转了回来,俩眼珠一起盯住了我父,   “见面分一半!你不能白拿我的东西!”   “胡扯!人是我杀的,东西就该都是我的,你给我交出来!”我父掂了掂手里的巨斧。   “没有我兄弟撕开体窍,你能有个屁!”   “屁也不给你!”我父忌惮地看了一眼时宇,思忖片刻还是放下了斧头,走到时宇面前。   “你小子很厉害啊!比我听说的厉害多了。”   时宇心中略奇,“你听说过我?”   我父点点头,“时宇嘛!大名鼎鼎,可惜是被人悬赏的大名。”   “悬赏?是虞童?”时宇心中一顿,立刻想起了虞童。   “对!虞童!前一段我从中心地界被人赶出来,他正在里面到处散布消息,提你人头者,可得他任意宝物。”我父说得很干脆。   “虞童……终于知道我来了!”时宇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我父锤了时宇一拳,“别笑得那么欢,你俩的恩怨我也知道一二,你还不是他的对手。他和虞麓尧打了几场,虽然每次都是大败而逃,但我和虞童过招,同样是一败涂地,你也打不过他。”   时宇心中一沉,知道自己还是看低了虞童和虞麓尧,眼前的我父想要拿下都不容易,可我父却不是虞童的对手。   更何况虞童都打不过的虞麓尧。   “你到底是谁?”时宇又问。   我父哈哈笑了几声,“不认识我?嘿嘿,可我们早就打过交道,你还抢了我的东西。”   时宇大奇,他绝对没见过我父,何来曾有交道之说?   “我的巫帝衍灵咒,你练了么?”我父的话如同霹雳一样砸在时宇脑门上,劈得时宇目瞪口呆。   “巫帝!你是巫帝!怎么可能?”时宇大声叫道,瞬时明了为何刚见此人却无敌意,原来真是故人。   其他几人也被惊得不轻,一双双眼睛瞪得溜圆。   我父摆摆手,毫不在意道:“我巫帝每成一帝就有一世分身,光在这驭命之地,都有我七世分身,只是彼此还不曾融合罢了。”   众人彻底惊呆了,七个和我父一样的家伙融在一起,该有多厉害?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那巫千蛮……是本尊?”时宇讶然。   “确然!我—我父,是巫帝第一世分身,本尊代代传世,不成界主必将夭折,本尊转世沉眠,头盖骨却被虞童趁虚夺了,我找他打架,也没能抢回来,反倒被他撵得逃出了中心地界。”   “巫帝头骨,虞童不是早就丢掉了么?和万雷一战被打落虚空。”时宇急忙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了我父。   “那是另外一回事,不收拾他一顿,我怎能安心!”我父很不服气地叫道。   “你这名字也够怪的,怎么到处占人便宜?你打不过虞童,他也平白叫好几声爹,不亏!”剑开天突然插了进来。   我父虎目翻翻,“叫爹已经便宜你们了!人本无名,我是人族之祖,人族刚起时,所有人都叫我“我父”,我就用这词当名字啦!巫千蛮是后来觉得好听,才有了那名字。”   “我又不是人族,你少充大头!”剑开天低声嘟囔,突然,他眼睛亮了起来,   “听你的意思,你和其他巫帝分身都有魂意相通?”   我父瞥他一眼,点点头。   “那你见过这个人么?”   剑开天急忙勾出凌霄和犰二的身影。   时宇微笑,剑开天大事不糊涂的精明本性又跳了出来。   我父盯着幻像瞅了半天,不太确定地说道:“好像见过!有两个家伙从中心地界飞了出来,面目与此依稀相似,当时这个人手里还有根白色的棍子,倒是件不错的神器,”   “白色棍子?”众人齐声惊呼,这下更确定是凌霄和犰二了,白色棍子很可能是龙脊棍。   时宇赶忙走前几步,朝着我父躬身行礼,“请问前辈,在何处所见?可知这二人如今何在?”   我父皱着眉头退开几步,“好好说话!我是巫帝武斗分身,不是巫咒分身,别跟我说这些酸不溜丢的话!”   时宇尴尬地笑了笑,点头应下。   “当时是另一分身在那里,如果真是这两人的话,应该是被人打伤,从中心地界被扔了出来。”   “打伤?”   时宇和剑开天同时拧起了眉头,其他几人也心有担忧。   我父没管时宇几人,反倒把眼光投向了众人身后,一直藏在袭凌身后的麦恒苦笑着站了出来,冲着我父拱手。   我父惊讶地看着麦恒,惊声道:“麦老头儿?你还没死?”   麦恒笑得更苦,连连叹气,“唉!先莫管我,老朽垂死之人,已不是你之敌。”   “你还知道不是我之敌啊!老东西你当年撵得我到处跑,可落我手里了!”说着,我父一把向麦恒抓去,以麦恒如今的实力,是决计避不开这一抓的。   时宇脚步一滑,挡在了麦恒身前,任由我父劈掌拍在胸前,“前辈莫怪,如今麦前辈对在下意义非凡,还请暂放恩怨。”   我父一掌劈在时宇胸前,发出霹雳雷鸣之声,他蹙着眉头退后几步,哼道:“这老匹夫当年追得我好苦,你说暂放就暂放?别忘了是你欠我情!等这老匹夫好了,还不是要追着我到处跑?”   呃~这......我父说得一点不错。   麦恒赶紧站了出来,冲着我父又拱手,“当年的事是老夫不对,但我离开中心地界都无数年了,你不也当我已死?   现在老夫仍是待死之身,哪里还有力气与巫祖为敌。老夫在此立誓,今后见到巫祖当退避万里,若能恢复修为,必赠巫祖今世种十粒!”   “十粒?你当真?”我父的脸色好看了些。   “当真,绝无反悔!”麦恒急忙应下,又在自己神魂上刻下违誓惩戒。   “哼!那暂且放过你,但是碰到王奇,你是死是活我不管!”   “是是!那当然!”麦恒急忙答应。   “王奇是谁?”剑开天奇道。   “王奇在此!”遥遥一声大喝,一清俊桀骜的男子滚雷般冲来,撞得空间咔咔作响,仿若明镜乍碎般裂出道道暗隙。 第477章 王奇   麦恒顿时脸色大变,撒腿就想跑,但刚迈出一步又缩在了时宇身后,再不敢抬头。   我父阔口咧开,看着麦恒无声大笑。   时宇立刻让袭凌带人先躲起来,什么话他和来意不善的王奇谈过再说。   袭凌刚用雪珠把众人收起,王奇就扑在了她面前,凭空一柄开山巨斧迎头劈下,竟是要不分青红皂白将她灭杀。   开山巨斧柄长九丈,斧面三丈长宽,比那寻常宅院占地也差不了多少,王奇将它举在手中,差点连人都看不到。   袭凌面色一变,立刻炸成漫天飞雪,将自己的真身藏在了无数雪花之中。   “哪里跑!”王奇大喝,转身就是一斧劈出,那大斧转瞬就闪现在千里之外,重重劈在一片飘飞的雪花上。   但这次,一只手盖在那片雪花上,硬承王奇一击。   沉闷地劈砍声只有时宇和袭凌才能听见,袭凌急忙身形收起,化作冰冷俏人立在了时宇身边。   时宇反手一抓,抓紧了锋锐斧刃,牢牢扣住想要抽身飞退的巨斧,冷脸看着王奇。   剑开天最看不得自己人吃亏,一句话都不搭,手中大剑力劈而下,管你是巫帝的转世分身还是其他杂七杂八,杀了再说!   王奇嘴角扯出一个冷笑,不躲不避同样用额头强顶剑开天剑刃。   但剑刃刚刚擦到王奇额头,他骤然色变,急忙向后退去。   剑开天面色狰狞,哪容得他来去自如,和我父打时只是切磋未用天赋,对着王奇他只用死手。   大地无数奇峰乍起,化作坚实壁障挡在王奇身后,更有无数山岩直接变做飞石巨锤,轰向王奇背心后脑。   王奇一时不查,被一块飞石砸个正着,虽没有任何损伤,却是身形闪遁大为迟滞,撞在山岩厚壁上只是撞出道道炸裂,没能破壁而出。   王奇稍顿,剑开天的巨剑立刻就顺着他额头一丝细缝向下劈开,眨眼陷入半寸。   我父动作也不慢,看到自己人受伤,手中两斧立刻甩出,自下而上顶住了剑开天的巨刃,同时双拳猛然轰出,砸向剑开天后背。   刚才还好好的几人,转眼就打成一团,彼此之间都未留手。   时宇向袭凌招招手,她立刻化为雪珠,钻进了时宇腰间。   双目煞气凛然,时宇看到我父双拳已经贴在剑开天背后,刚要催动幻时冲过去,剑开天却突然消失,再一现身已在我父身后,同样双拳猛轰后心。   “练成了?”   时宇先是一惊继而大喜,早就把幻时交给剑开天,没想到他已练成,偷瞒到此时才用出。   我父刚感觉背后有力,便怪叫着连连跳出老远,甫一定身又看到时宇一脸冰霜,站在他身前眯眼轻哼。   “嘿!时小子,切磋而已。”我父赶紧解释。   时宇捞住我父的臂膀,满面冰霜立刻化为笑颜,“行,切磋,你且看着。”   我父心中大惊,赶紧向剑开天和王奇的方向看去。   王奇奋力甩脱那入额一寸的巨剑,单手欲要招回被时宇抓住的巨斧,却哪里唤得动。   剑开天双拳落空,狰狞五官挤得更紧,瞬间又在虚空闪逝。   王奇见兵刃不归,敌人又八方不见,当即挥拳轰出无数拳影打向所有方位,不求伤敌只求自保。方才剑开天那一下让他惊愕不已,不得不防。   被王奇甩开的巨剑静悬于空,遥遥指着他额头裂口,随时准备再劈而入,但巨剑主人此时却不知去了哪里。   就在王奇刚想松懈心神停手细察时,一双大手卡住了他的脖颈,狠狠内掐。   王奇当即鼓足内劲全抵在脖颈脆弱处,两肘后击撞向背后的剑开天。   冷哼声自身后传来,头顶同时感到锐锋下刺,惊得王奇魂飞魄散。   又是那混沌侵蚀一切的感觉冲入了头脑,神魂万刺入体,真灵冰消瓦解,无数年的拼杀从没有如今日这般的恐惧心颤。   “去死吧!”   剑开天的怒吼从身后响起,王奇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他的禁锢。   我父见状大惊,又要奋起援救,却听到时宇贴在耳边轻言,“要么你和他一起死,要么你就看着,巫帝分身毕竟不是巫帝!   看得出,你们都各有魂灵,只要不合体就不是一人,我承情巫千蛮就够了!”   我父心中剧颤,愕然目光看向时宇,巫千蛮见过的时宇,绝不是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家伙。   “住手!我求饶!”   王奇再也不强撑豪杰,慌不择路开口求饶。   剑开天狞笑不止,“你死了我就饶了你,你以为你是谁,想打就打,想停就停?”   手上力道不止,剑开天十指抓着王奇的脖颈,眼看就要把他的头颅从体腔掐断。   突然,王奇两眼一翻,股股凌厉杀意从周身激涌四射,只杀意撞在剑开天身上就有当当锤击之音。   虽无实质伤害,但剑开天亦是心惊不已,歪头朝着王奇的侧脸看去,眉头紧锁。   王奇低声沉笑,嗓中震颤嗡鸣,“好汉子,我巫千蛮还未见人可杀我分身。”   剑开天立时知道是谁夺魂而出,同样发出沉闷低笑,“今日,你可就见了!”   说着,剑开天双手一拧,把王奇的头颅从脖子上拽了下来,猛向下磕,撞在了自己高高抬起的膝盖上。   “呵呵!呵呵呵!力道够了,可我的分身,是那么好杀的么?”   头颅已碎,但巫千蛮的声音还在虚空飘荡。   剑开天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诧异望向无头尸体,王奇的身体缓缓浮在面前,一寸一寸转过身来,右臂慢慢抬起,一颗头颅正在平伸的掌面凝现。   不止剑开天,就是时宇都无比惊讶地看着眼前一幕,如果这样都杀不死巫帝分身,那世间还有谁可杀他?驭命之地的大战,必将是巫帝为尊。   “可惜,又浪费我一世精血,时宇,你这兄弟下手真狠啊!”   王奇把头颅轻轻放在脖上,双手捧着脑袋来回转了几下,觉得头颅归正,才淡然开口。   “要不是你这分身太过霸道,也没有必死结局。你从未告诉过我在驭命之地还有分身,当日我大言不惭说要帮你夺回头盖骨,实在是不自量力。”   时宇松开我父,同样声音平淡,只是他心中暗惊,这巫千蛮的语气和神态,与在莽荒所见大为不同。   巫千蛮沉沉低笑,“他们抢不回来的,你难道没听我父说,他都被虞童赶出驭命之地中心了么?王奇也一样!你帮我抢回倒是希望颇大,这与实力有关,又无关。时运所及,驭命之地还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么?”   时宇微微一怔,轻轻点头,看来巫千蛮早推算出自己在驭命之地与众不同。   “现在都说上界将开,你再不来就可能断了机遇。”时宇提醒巫千蛮。   巫千蛮咧嘴大笑,“你都还不到界主境,我急什么?先让里面多死点人,我去了才轻松。”   时宇听巫千蛮句句不离自己,好似认定自己是驭命之地开界的关键,当即不语。万一隔墙有耳听出些端倪,不管真假把这些话传出去,那自己可就永无宁日了。   剑开天见时宇不再多言,才绕着王奇转行数周,奇道:“巫千蛮?你算是在莽荒界,还是已经跑到了驭命之地?”   巫千蛮冷视剑开天片刻,“我还在莽荒界,现在不是我去驭命之地的时机,你好自为之。”   剑开天骤然面色阴沉,薅住巫千蛮的脖领沉声道:“威胁我?你剑爷爷我是怕事的人么?”   巫千蛮神色不动,冷硬回道:“怕不怕是一回事,死不死又是另一回事,我七世分身,至今未陨落一人,你当你真能杀得死么?况且我万世不灭,你可只有一条命。”   “万世又怎样,还不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脓包?你要真是无敌,就和虞麓尧干一场,就和全盛的麦恒干一场,趁人家冲击上界失败来投机,这是蛮人老祖所为?我真看不起你!”剑开天用力一搡,把巫千蛮推出老远。   巫千蛮双目凝缩,看着剑开天轻轻点头而笑,忽而眼神一变,又成了王奇霸道桀骜的神采。   王奇摸摸自己的脖子,又看看剑开天的大手,退后几步,“今日认栽,来日必有一战。”   “切!”   剑开天轻轻应了一声,硕大头颅偏向一边以示不屑。   我父刚要动,去和王奇站在一起,时宇却按住了他,“等等,我的话还没问完,你看到的那两人,最后怎样了?”   我父回头看着时宇面无表情的脸庞,叹了一口气,“被一个女人救走了。”   伸手勾出曹心心的容貌,又把那日一战演给时宇,时宇才沉着脸,放开按在我父肩头的手掌,退后两步。   我父赶紧跳到王奇身边,一掌拍在他的胸膛,大口淤血从王奇口中喷出,黑褐色的血液落在脚下,立刻将大地蚀出大片凹陷。   剑开天扛着大剑站在时宇身边,一脸奇色看着眼前一幕。   “这就把混沌逼出来了?”时宇也诧异道。   我父和王奇都没有应答时宇,排出淤血便匆匆离去,头都不曾回顾一下。 第478章 霹雳旋风斩   “不怎么样么,随便两下就被我干掉!王奇可比我父差远了!”   剑开天看着两人渐渐消失的背影,鄙夷道。   “别自大了,他二人都没拿出真本事,被我们取了巧,不然麦前辈也不会如此惧怕他们。我想巫帝也告诫他们不要与你我为敌,才这般轻易放弃。”   我父是不是比王奇厉害时宇不知道,但王奇被剑开天打了个措手不及是真的。   剑开天和我父动手时并没有动用混沌和幻时,碰到王奇绝招尽出,这也是王奇大意落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雪珠内的几人又站在了虚空中,麦恒看向时宇和剑开天的目光再次转变。   或许以前的他,能很轻松杀掉巫千蛮的几世分身,但那是基于麦恒为巅峰界主的基础上。   如果他用还不到界主境的躯体去抗击我父或王奇,只有死路一条。   “麦前辈,十粒今世种,加一倍!我还不想和巫帝为敌。”时宇转向麦恒,目光不容置疑。   麦恒心中颤颤,垂下眼帘道:“没问题,时公子因老夫恶了故人,理应如此。”   剑开天又要开口嘲笑时宇胆小,但一想到巫帝只是随便一个分身就能和自己打得不分胜负,又悻悻闭了嘴。   巫帝分身合一才是真本事,恐怕拿捏现在的时宇和自己,不在话下。   想想仍是不甘,剑开天又嘴上讨便宜,“王奇?一点不像巫帝转世的名字,一定是冒充的!”   “你管他叫王奇还是王富贵呢,一个名字而已。”时宇笑道。   麦恒知其缘由,急忙解释,“王奇是巫帝最后一个成就界主境的分身,也是最厉害的分身,姓名自然不那么古朴,千万不可轻言小觑,不然我也不会答应给他今世种。”   剑开天听得稀奇,大手一摊杵在麦恒面前,“今世种是做什么的?我记得你给师姐的叫往生种,都给我拿几粒尝尝。”   麦恒苦笑,连连摇头,“往生种替死,今世种补元,一粒可直接恢复七成元力,不论境界高低。   但我都成了今日这个样子,哪里还结得出来!那往生种是用掉一粒才有第二粒结出,我自己想要都无法办到!”   时宇把麦恒的事放在了一边,挺直胸膛举目远眺,“凌霄和犰二是被心心姐救走了,粗看我父勾勒出的那一战,心心姐实力深不可测,我们不必担心他们再有危险,按照我父给出的方向找下去便是。   现在要担心的,是虞童鼓动了什么样的人来对付我,或者,他会不会自己跑出来找我。”   剑开天立刻又大大咧咧起来,“时宇你别听我父胡扯,他不是虞童的对手,我们可不一定,我和他动手一半本事都没用!”   时宇嗯了一声,突又笑道:“还是大剑说得对,巫帝分身实力强得有限,我和大剑对付虞童绝无问题。走!继续去找凌霄他们!”   知道了凌霄和犰二再无危险,时宇一行的速度就从容了许多。   为了排解大战过后的沉闷气氛,其他人也都未再入雪珠,且行且聊。   久未在外行走的祝炎岚,拉着时宇嘻嘻哈哈,夔三又凑在一旁插科打诨,让队伍小闹不断,连一向冷冰冰的袭凌,都露出了隐隐笑意。   行不多远,一行人热闹的氛围又冷了下来,周遭残忍肃杀的情景,让每个人都提起了警惕。   祝炎岚眉头紧蹙,拉着时宇的衣袖贴了上来,“好像不对劲,有人在大开杀戒。”   时宇肃眉凝望,周围虽不见一具尸体,但杀意凛凛,刺骨寒意蜇得人面皮生疼。   剑开天手持大剑,在虚空中来回划拉,勾起道道涟漪,更勾出许多凝止不动的死气。   “死了没多久,但是尸体到哪里去了?”剑开天疑惑四望。   正犹疑间,一行十几名界主突然从天际划过,越过时宇几人头顶的时候,还低头瞥了几眼,但他们并未驻足,依然向着前方疾驰。   修士行路,最忌讳从别人头顶直行而过,修为低的忍气吞声也就罢了,但修为自认还行的,绝不忍你脚底板踩在脑壳上的隐隐羞辱。   时宇等人飞遁,遇人便从侧方掠过,从未踩在他人颅顶大摇大摆。   剑开天当即大怒,这十几人不仅无礼,眼神也同样鄙蔑,立刻便要挥剑冲上前去讨个说法。   时宇伸手将他按住,笑道:“你急什么,这一行人看去就是找人寻衅,怕是他们的同伴死在了这里。我们先去看热闹。”   剑开天这才悻悻将大剑贴在后背,率先飞遁而出。   袭凌又要将众人收起,时宇摆摆手拦止了她,“无妨,我们远观就行,袭界主只要在危险时麻利点便可。   还是要多看看高手对决,不然你们提境太慢,总不能永远躲在雪珠里。”后半句话是对祝炎岚和猊大、夔三几人所言。   这几人自来到驭命之地后,进境极其缓慢,让时宇很是为难。   当赶上剑开天的时候,他正抱着大剑远眺冷笑,极目望去,远方十几人正狂攻两人,那两人不是我父和王奇又是谁。   剑开天扭头对时宇说道:“他俩是给咱们示威呢,故意走在咱们前头,杀干净了能碰到的所有人,这十几人确实是赶来报仇的。”   这话说得众人皆心惊,时宇则是疑惑,“我记得觭鲲说过,虞麓尧他们禁止界主在内围大肆杀戮,这二人如此大张旗鼓屠戮界主,怎么无人来管?”   “怕是驭命之地惊变,开界在即。虞麓尧他们早就把自己锁闭在中心地界,再不管他事!”麦恒猜测道。   时宇点点头,觉得麦恒说得在理。   此时才真是我父和王奇展现全部实力的战斗,无论是和三名死去界主的战斗,还是和剑开天的比拼,我父都用一招旋风斩。   但现在他用的却是狂跳斩,双斧过顶,高高跃起力劈而下,开天辟地一样在十几人中间如雷奔跃。   无论强袭是否建功,我父都毫不恋战再次高高跃起,又朝着其他人跳斩而去,怒喝声连成一片。   而王奇才是真正舞出旋风斩的本家。   他口中暴喝不止,手中开山巨斧旋出比我父更加狂猛的斧影,不但把自己旋成了二十丈方圆的斧球,更伴着道道霹雳雷柱凭空而降,轰在哪里,哪里就是一片虚无。   那十几个界主,显然只在内围厮混不曾进过中心地界,之前从未见过巫帝两大分身。   因而错估了彼此的实力差距,本以为十几个人足以压制二人,哪知气势汹汹而来,却被打得灰头土脸。   王奇早见时宇等人,心中有气的他出手更加狠辣。   旋成的霹雳旋风斩,又带出无尽巨石从天而落,覆盖千里方圆,与雷光一同轰在那群界主头顶,打得他们慌不择路四散避逃。   时宇并不知道这些界主特有的谛原术是什么,但仅从场面来断,这十几个人加起来也不够我父和王奇凌虐。   我父是跳得越远,手中斧头劈下的力道越大,一名身法最快的界主刚遁离雷石乱轰的地界,就被劈面跃来的我父双斧砍在面门,哼都没哼一声便成了粉末,洋洋洒洒飞散虚空。   这是此战陨落的第一个界主,众人心中惊讶的同时,夔三更是惊呼,   “我的天!这是斧头还是大锤?怎么把人砍成了飞灰?”   时宇也看得纳闷,明明是斧刃砍在那界主头顶,不见他被剁成几片,反而直接崩成了漫天粉尘,好似岩石同时被无数巨锤砸中,直接化虚。   我父首建奇功,转瞬又朝着离他最远的界主跳去,口中大喝震得虚空炸裂大地震颤,明眼可见的空间涟漪被他急跃的身体层层荡开,仿若人形巨陨从天而降。   缠住一群界主的王奇,见我父已经诛杀一人,似乎觉得自己手脚仍慢,给时宇等人的震撼还不够烈。   他狂吼一声将斧影贲张,方圆再大一倍,立时把两名与他近身相斗的界主卷了进去。   待得王奇一息后滚滚扑向其他界主时,那两名淹没于斧影的界主已然没了踪影,竟是连飞灰都不剩。   “啧啧!”剑开天忍不住出声惊叹,“这俩家伙配合得真妙!出手更狠,只是可惜了那些界主的宝贝。”   麦恒又在苦笑,今日他仿佛把一生的苦笑都放了出来,“王奇当年被我撇了双臂打断双腿,自然恨我入骨。   想不到这些年过去,他不但未有衰退,反倒更加精进,以前他从未轰出过这些霹雳落石,纯是一柄大斧旋开天地。   我父的成名绝技是狂跳斩,旋风斩就是跟王奇学的。”   话音未落,一界主躲闪不及,被如龙霹雳轰中囟门,立刻化为丝缕青烟袅袅散去。   “哇!厉害!”   剑开天又大声惊叫,更对麦恒之前的实力感到好奇,忍不住问道:“老麦,你如果全盛,打他们两个怎么样?”   麦恒略略思忖,答道:“三十回合便可取胜,他两人当前所展,在中心地界立足无碍,但想争雄还是差了些。”   “你这么厉害?”剑开天惊讶万分,换成他自己与眼前两人动手,没有几百回合不可能获胜。   时宇倒不觉奇怪,“麦前辈可是闯进过大眼那里的,说是驭命之地前十高手都不为过!”   麦恒惭愧地笑了笑,摇头道:“前十太过夸奖老夫了,前百当可忝居。” 第479章 夺峰之战   “前百?中心地界的界主都那么可怕?”剑开天大声怪叫。   他三人还可恬然闲叙,其他几人早被更加轰轰烈烈的战斗震撼了心神,一句话也说不出,袭凌亦是如此。   那十几名界主也不是无能之辈,情急之下攻势频出。   其中一人化作万丈巨人,顶穿了霹雳落石的乍现空间,两只巨掌乌压压向我父和王奇拍去。   隆隆掌风带起无数漫卷旋风,飞撞在大地上轰裂百里方圆,加之他又一掌一掌拍在我父和王奇所在,一掌下去千里方圆天崩地裂,真好似邪神灭世。   又一人仿若鬼魅般,绕着我父忽聚忽散,缠得他束手束脚跳不出百里,强悍跳斩再也不能全力施为,无奈之下,我父只能又捡起旋风斩,和王奇一样在界主间旋来旋去。   只是他的旋风斩,比王奇威势可差了不少。   其他围攻界主,亦是各展神威,引来各种天地奇力轰向我父和王奇。   时宇看着胶着下来的战场,胳膊肘捅了捅剑开天,“去帮个忙,和巫帝还是交好为妙。”   “为啥?”剑开天小眼瞪起,他可不是轻易服软的人,更别提巫帝还隐隐威胁他。   时宇没理他,回头问猊大和夔三,“我记得巫帝衍灵咒当时是拿给你们练的,练得如何?”   两人顿时脸色通红,嗫喏不语。   时宇一看便知二人不曾修炼,巫帝主动拿出的奇术,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得上眼。   这倒不是术法不够神异,而是时宇不练,其他人就都觉得没用。   “还是要练,哪怕重生后修为从头开始,也总比彻底死亡强。”时宇拍拍猊大的肩膀,猊大赶紧点头。   “你也一样!”时宇这才把话题转回剑开天身上。   剑开天更不忿了,他明白时宇的意思,时宇要他练巫帝衍灵咒,承了人家情,自然不能再与人交恶,但他依然嘴硬,   “我练那干嘛,打不过我还不能逃?”   时宇单手指天,“你不是也打算上去看看?成不成是一回事,但上去了,一巴掌被人拍死怎么办?麦前辈可是一掌都没撑住!”   剑开天抬头望天片刻,重重哼了一声,持剑扑向战圈。   时宇也没闲着,巫帝非友但绝不是敌,至少眼前如此,虞童太强大,哪怕巫帝两不相帮也总比多一个大敌强。   他二人一踏入战圈,形式立马突变。   那十几名界主虽能与我父和王奇相抗,但总归是落在下风,被时宇两人一掺乎,彻底溃败。   时宇和剑开天都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思,一上来就是幻时加身混沌附体,比那鬼魅般的界主身形还要诡异,闪进闪出便解决了八名界主,只给我父和王奇留下五人。   王奇大怒,喝道:“滚开!谁要你们多管闲事!”   他本来是想在二人面前炫耀神威的,结果他和我父打了半天,才杀掉四人,反倒是时宇和剑开天瞬间收割八人性命,让他大大丢脸。   剑开天抓着殒命界主,不屑地哼了一句,“挡道挡那么久,你当我们有空?”   这话可真是极大的刺激,王奇更怒了,傍身雷柱和落石更加密集迅猛,狂喝着扑向他一直避让的巨人。   巨人是所有来袭界主中最厉害的,其他界主都在牵制王奇,为这巨人强袭创造机会。   现在少了七成牵绊,王奇压力骤减,急旋而起弹开已经稀疏大半的来袭法术,一头撞进巨人的手掌中。   “吼!”   万丈巨人仰天痛呼,他的手掌竟被王奇贯通而过,带起大片血肉,瞬间又被那雷霆落石轰成齑粉。   痛呼还未平息,王奇又从巨人腰部旋进胸膛穿出,好似带刺陀螺生生刮出一条血泥通道,激得巨人的痛呼更加高亢凄惨,再不敢保持巨人形态,转为常人扭身逃遁。   我父哪里会给他逃走的机会,怒喝连连跳斩劈下手中两斧,把这界主砸成了粉末消散于虚空。   其他几人即便再不敢恋战,也已经没有了逃遁的机会,最强战力瞬间落败,他们就成了我父和王奇手上的玩物。   “别打碎!浪费啊!”剑开天的惨嚎比那巨人界主还要凄厉,他提着大剑就扑进了战场,想要从我父和王奇手里抢下剩余四人。   但气头上的王奇如何能听得进剑开天乱叫,愤然暴喝,本就是漫天雷霆的空间突然落成无尽雷海,比之雷暴兽也不遑多让,飞坠巨石更是狂猛砸落,轰得大地巨震碎裂,荡起重重尘暴。   时宇立在远处是再也看不清战圈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剑开天刚冲进雷海,又嗷嗷叫着逃了出来,满面焦黑的他急得又跳又叫,一脸激愤。   稍顷,雷海落石骤停散去,尘暴亦是慢慢落定,眼之所见哪里还有我父和王奇的影子,更别提那剩下的几名界主。   剑开天捶胸顿足,指天怒骂,但人都走尽谁会搭理他。   经此一战,时宇和剑开天便知巫帝分身虽不是绝强,但比起他们也不相上下,更不敢小觑驭命之地深处的巅峰界主,只想赶紧找到曹心心和凌霄,几人凑到一处方能彻底安心。   曹心心,也绝对是巅峰界主之一。   ......   时宇几人在内围寻觅激战,驭命之地中心处的大战更是惨烈,所有人都认为上界将开,最有利突入上界的宝地自然是那九座巨峰。   被凌霄二人跨界带来的杀意散去后,巅峰界主们又你死我活打成一团,为谁能入主九峰而拼死厮杀。   很快,最中心那座主峰,被一伙十人强占,虞麓尧亦在其中。   任何靠近中央主峰的界主,都会被这十人轰出的无穷巨力崩退万里,实力强的呕血数口仍可强夺其他辅峰,实力不济的直接碎体而亡,成为缥缈机遇的又一牺牲品。   元龙等十七始灵神兽抢了外围八座辅峰之一,立在峰顶恨看中央主峰。   他们不但无力冲击中央主峰,就连保住自己的辅峰都吃力万分,一波又一波的界主冲上来,谁都是先把始灵神兽当作首要目标,把他们赶走了才会互相动手。   元龙他们已是第七次夺回这座辅峰,人人带伤还陨落四人。   莫离情虽不是始灵神兽,但也和他们站在一起,连番大战,刚刚恢复的莫离情又成了重伤。   好在此刻绝大部分界主都认可了七夺辅峰的始灵神兽不好惹,纷纷把目光转向了其他辅峰,此峰才算稍稍平静一些。   巅峰界主陨落的鲜血,洒遍每座山峰,每一滴鲜血落入大地,都会立刻洇入消失不见。   他们的尸体,则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一两日便碎散化尘,仿佛直接度过了千百年的腐朽时光。   终于,最后一座辅峰的争斗也落下尾声,赫然是虞童带着一群界主,挺身矗立在山巅,仇恨目光毫不吝啬洒向中央主峰。   虞麓尧似乎感受到了元龙和虞童的怒视,抬头看向两边,轻轻笑了几声,旋即闭目不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战终于告一段落,宝地都有归属之时,驭命之地再一次发生剧变。   大地又开始震颤,虚空又开始波动,奇花异草自大地丛生外涌,无数珍禽异兽突兀凝现,把损毁过半的山峰大地再一次装扮得生机勃勃。   而且这一次与前不同,无数秘地奇境突然出现在驭命之地各处,冒出来的奇宝中,不但出现了可以让人大补进境之物,还有更多威力奇强的法宝灵材,一改往日界主只能依靠自身积存和灵气度日的窘境。   但与之相对,每一样奇宝附近都有更为强大的怪形异种看守,亦或者,这些奇宝本身就强大无匹,杀起界主来干净利落。   争斗再次爆发,众人发现,随着死亡界主日多,遍布驭命之地的奇宝便更多。   终于,所有界主都明了,驭命之地就是在用界主的生命精华凝结珍奇异宝,死亡的界主越强大,新生的奇宝就越灵异。   驭命之地摆明在有意淘汰弱小者,要界主之间永不停歇的争斗,用其他界主的死亡来换取自己的强大,弱小者不但没有资格获得最终的胜利,甚至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界主们都沉默了,一只无形大手在背后推动一切,所有界主无论强弱,都是它任意摆布的玩物。   这只无形大手已经不满意界主间如此快就达成了平衡,它要用更激烈的手段打破僵局。   九座山峰上的顶尖界主还在沉默观望,无缘抢得峰主位置的界主们,已经按捺不住再进一步的野心,纷纷转头冲向那些秘地奇境。   反正最终都是要死,拼一场奇遇拔高几分修为,说不定就可将现在的峰主们拉下神坛取而代之。   时宇几人在内围看到的情形亦是如此,他们眼睁睁看着远近各处的死亡界主,身躯崩解融入大地。   一丛丛花草,一只只奇兽,从方才被大战打废的地面突兀出现,悠然自在地欢跃在驭命之地。   或许正是因为时宇等人走入了界主陨落较多的地界,此处荒败的大地直接变成了一处绝佳秘境。   浓郁灵气仿佛流质环绕身周,浓稠得都快化成了蜜.汁。 第480章 五行巨兽   “这是怎么了?”惊骇万分的麦恒,浑身颤抖着看向四周。   他无需分离的混沌,都能感觉境界不堕稳稳回升,其他人更是连刻意吸收灵气都不用,就有海量灵气挤进身体。   无数在万界难得一见的灵草,在此就像不值钱的杂草,一丛又一丛泉涌而出。   而那些刚刚出现的灵兽珍禽,就把这些灵草当作口粮,大口大口啃食吞咽,嘴角都流出了灵气逼人的汁液。   “这还用杀人夺宝?光趴在地上啃,我也能啃成界主啊!”   夔三突然惊叫,就地一滚现出原形,挤在那群灵兽间大嘴狂嚼,还不时用壮硕的躯体挤开其他灵兽,一副吃食还要护食的丑态。   这些灵草对已达界主境的人来说,聊胜于无,但其间还有更为珍惜的灵参异果缓缓长出,饶是麦恒见多识广,目光都被它们吸引。   麦恒一步步走向刚刚诞出的一株灵参,用力一拔将其连根带泥扯出地面。   粗壮鲜美的根茎长须熠熠生辉,让麦恒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吐沫,擦去泥尘就往嘴里塞去。   其他人都没动,事出反常必有妖,夔三是定力不足,麦恒是久病失神,两人的怪异行止不足为奇。   时宇和剑开天警惕地看着秘境渐渐成型,把身体绷成迎战之态。   “吼!”   一头庞然巨兽突然出现在秘境之中,须发张扬仰天长啸。   通体青绿的千丈身躯,无数骨刺冲破坚皮长毛闪出片片寒光。   啸声散尽,巨兽低下头一爪拍向呆立的麦恒和嘴里仍塞满灵草的夔三,对于其他正在大口啃食的本生灵物反倒不理不睬。   夔三这才回过神来,嗷呜一声怪叫跳到了时宇身边,巨兽的一块趾甲都比他身子还大。   在以身体为本钱的异兽中,本体更大就意味更强,夔三无力硬抗。   事实也确实如此,巨兽一爪拍下,在虚空中划出五道窄长裂隙,凝聚不散的力量让裂隙久久无法弥合,这与界主之间交手时空间裂隙乍现乍合截然不同。   时宇做不到这一点,剑开天也做不到这一点,此间其他人更做不到这一点。   “袭界主!快把人带回去!”时宇大喝一声,双手混沌凝聚成矛,一支又一支甩向巨兽,每一支长矛插进巨兽身躯,立刻腐蚀出大片青烟白雾。   巨兽昂然痛呼,当即舍了麦恒,大口遽张喷出血色洪流直冲时宇面门。   与此同时,它的身体竟然迅速青黄转换,眨眼绿毛全无,一身明黄毛皮相较之前更加坚韧,硬是抗住了时宇的混沌飞矛。   血色洪流说是冲向时宇面门已不确然,那洪流太粗太大,把时宇整个人淹没都不在话下。   一人一兽距离不过百丈,洪流刹那便至,重重砸在时宇身上。   时宇不能退也不敢退,他身后还有人未入袭凌雪珠,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袭凌根本不及反应。   奋力撑开四肢,时宇硬顶住血色洪流,撞在身上他才知晓,这些洪流竟然是炽热岩浆,烫得时宇浑身上下吱吱乱响。   换作他人,一身衣衫若无抗火之力,必然瞬间焚毁,但时宇混沌成衣,立时散出漫卷黑雾,把无尽岩流包得严严实实急速湮灭,点滴不得外溢。   剑开天见时宇那侧情形太急,怒吼一声持剑高跃,对着巨兽双目之间劈了下去。   巨兽对蚱蜢似的剑开天不理不睬,依然把时宇当作生死仇敌,只因时宇混沌长矛刺得它剧痛无比。   但不只时宇有混沌,剑开天同样混沌为体,他的大剑更是用混沌温养了恒久岁月,在天生锋锐奇效相辅下,瞬间刺入巨兽头颅,没柄而入。   巨兽登时发出更加尖锐凄厉的惨嚎,硕大头颅左右狂摆想要把深入额头的巨剑甩出来。   它两只前爪高高抬起,轰然拍合,欲把还在眼前跃动的剑开天拍成肉泥。   剑开天幻时催动,眨眼就消失在巨兽眼前。   巨兽双掌拍空,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炸裂,道道璨芒自双爪拍击之处迸出,刺得天地一片银白。   时宇这才发现,巨兽的双爪并非肉掌角质,而是纯由金铁所成,再细看,整头巨兽都非血肉成形,竟是五行本源凝聚化合,仿佛始灵神兽般天地首生。   “大剑!不要毁得太多!留给凌霄绝佳大补!”   探明巨兽跟脚,时宇急忙出声提醒剑开天,怕他打得太狠,那可就生生毁了能让凌霄突飞猛进的奇珍。   剑开天正被那巨掌拍击的璨芒刺得睁不开眼,听时宇一喊就知道碰见了五行灵物,当即暴喝一声从隐匿处直扑巨兽眼眸,一拳砸向碧蓝盈翠的眼珠子。   时宇动作也不慢,趁着巨兽惨呼,直接跃进它的贲张阔口,双掌平伸如刃,直直插进了它的嗓子眼。   本以为可以重创巨兽的两记猛攻,却被已经万分提防的巨兽一一化解。   剑开天还没碰到巨兽眼眸,就被它从眼中射出的两道金芒劈飞,混元太初塑成的身体,都被砍出深深血槽。   时宇更惨,双掌倒是插进了巨兽喉管,但那喉管同样不是血肉,而是坚硬无比的金石。   放出滚滚混沌,时宇都没能将巨兽腔管腐蚀掉多少,反倒被突刺而出的千百尖利锯齿来回割划刺穿,将他一身混沌衣衫都扯得七零八落,身上更是被切出无数伤痕,皮肉翻卷鲜血淋漓。   时宇和剑开天俱是心中大惊,他俩纵横驭命之地至今,还从未有人能打破他们的身躯,知道今日遇到了不世强敌!   眼前巨兽的实力,已经不比中心地界的巅峰界主差多少。   一番较量,巨兽已然察觉锯齿利刃对时宇的伤害并不致命,又在腔内喷出股股脓黄浆液,劈头盖脸往时宇身上泼来。   时宇心中骇然,那脓黄物什刺鼻腥臭直冲脑门,一看就知不是善物。急忙拼着一身伤,撞断无数锯齿利刃,想要从巨兽口中急急脱出。   但巨兽比时宇想得要聪明许多,早就忍痛紧闭阔口,感觉到时宇附在门牙边沿,立刻上下利齿交错研磨。   时宇身体虽小,奈何巨兽利牙既坚且密,严丝合缝地把他挤在齿间来回碾滚,一副肉身被挫得吱吱作响。   时宇心中气急,本想取巧从最弱处降伏巨兽,却成了自投罗网以身饲虎,这一通大吃大嚼,要不是有坚硬无比的混元太初之躯,还真要被它碾成血泥化粪排出。   巨兽体外传来轰隆轰隆的剧烈撞击之声,听去好似无数落石飞坠砸下,轰得巨兽闷声咆哮。   但即便如此,巨兽也绝不张口,反而嚼得更狠。   进退两难,时宇干脆神魂脱体而出,任由躯体落在巨兽唇齿之间翻滚受虐。反正一时半会儿巨兽也不能把自己的躯体如何,还不如先舍了肉身攻伐,改用神魂突袭。   外面正是剑开天引来无数天降神陨,巨大的落石砸得巨兽灰头土脸,创伤有限却狼狈异常。   而他自己,则像个飞虫似的绕着巨兽来回闪逝,躲开五花八门的五行攻伐,尽力撩拨巨兽暴怒狂吼,好把时宇放出来。   剑开天早看出,巨兽这会儿根本没有受到任何致命伤害,加之它一个劲闷口切齿,时宇在里面定然不妙。   仔细感应,剑开天能察觉自己的大剑正插在巨兽脑颅正中,大剑放出的混沌和巨兽不断衍生的新体互相湮灭,难分高下。   但无论他怎么催动,大剑都是进不得退不得,被巨兽如铁肌骨夹得紧紧。   无奈之下,剑开天只得凭借土灵王的天赋唤起大地之力,四堵厚重高墙拔地而起,向着巨兽隆隆挤来,它脚下的地面,另有数不清的锋锐岩刃棘突上刺,刮在巨兽身上发出刺耳噪音。   这一切其实都是徒劳,巨兽本就是五行齐备,任何一种五行伤害加诸其身,都能迅速被相克之力弱化。   剑开天徒有土灵王驾驭一切土石的禀赋,也顶多是让巨兽狼狈一些,极难破防。   心一横,剑开天大吼扑下,一头撞在巨剑捅出的伤口上。   这是乘巨兽不备,剑开天在他身上留下的唯一伤口,但就是这一处伤口,如今也在缓缓弥合,再有片刻就将消失不见。   趴在伤处,剑开天两手探出,奋力扒开伤口就往里钻,巨剑自己召唤出来,他就自己去拔出来,若有可能还可在巨兽体内肆虐一番。   巨兽暴怒,一个在嘴里的还没嚼碎,又一个钻进脑子里的,这些讨厌至极的修士,个个就如寄生蠹虫,仗着身躯渺小净玩阴的。   一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剑开天还不及爬进兽躯的两条小腿立时剧痛,虽未被拍断,但那种由足至脑,巨力震荡的感觉也不好受。   无形中,巨兽这一击也帮了剑开天一把。   剑开天在紧实的兽躯内爬行艰难,被巨兽一巴掌拍得猛蹿进去,顺着伤口就撞在了大剑上。   当即大喜,剑开天立刻伸展手臂,抓住剑柄使劲往外拔。   剑体在手毕竟和纯凭神念控制不同,大剑立刻前后擦动,划得巨兽创口更大,疼得他嗷嗷乱叫,竟也把一根利趾捅进了伤口,想要把剑开天抠出去。 第481章 灭   扯了几下,剑开天觉得大剑滞涩难动,一恼就想把巨剑变得更大,可他反复催动,都因剑体被巨兽躯体夹得太紧,始终不成。   巨兽毕竟智力低下,一心难以二用,时宇的躯体这半天一点反应都无,巨兽便对他警惕稍松,全力应付剑开天。   时宇脱出来的神魂,正在巨兽体内小心翼翼循脉而行,突然觉得巨兽减弱了对自己的警觉,立即加速遁形,片刻窜进巨兽颅脑。   巨大的颅脑空腔,正中一枚丈许方圆的晶莹脑仁明亮夺目,万千坚韧脉络从脑壳内壁蔓延伸出,将其牢牢悬吊。   巨兽无血无肉,体脉内流转的都是熔岩金汁,脑仁更是纯由五行本源融合而成,不停在五行之间转换质地,看上去煞是诡异。   那脑仁,时时刻刻变幻的五行之力,释放出种种截然不同的力量,致命而又磅礴,将时宇重重包围。   时宇神魂中融入了更为本源的混沌,当然不惧五行攻击,但五行互转带来的感受实在不爽。   他只觉得自己一会儿如扛万钧巨山,一会儿如涉泥泞沼泽,再一会儿又是烈焰焚身,反正没有一刻能安安稳稳立身在此。   且随着五行转换,时宇对巨兽神魂真灵的感应也反复变化,断断续续。   巨兽对时宇神魂入侵丁点感觉都无,还在一心抠出剑开天,几次利趾扒在剑开天腿脚上,都被剑开天一脚踢开。   剑开天知道一旦出去根本打不动这巨兽,只有从巨兽体内突破才有胜机。   他像蠕虫一样挺剑前突,硬往巨兽脑颅中央爬去。   可悲的巨兽,空有一身本事,却被两个小虫似的家伙入脑肆虐,暴躁得忽而高跃忽而踏地,庞大身躯在刚刚诞出的秘地内疯癫翻滚,没几息就将秘境折腾得惨不忍睹。   可怜刚刚成形的灵草仙植、珍禽异兽,均是惨死无状。   时宇好不容易摸清了巨兽神魂在五行转换之间的变化,正要扑过去试试能否将其灭魂诛杀,就看到身边一截剑尖破壁而出,差点戳到他的大腿。   急忙瞪眼避让,金灿灿的大剑伸伸缩缩,一拱一拱的在面前越探越长,很快就要直直插进脑仁继续前行。   时宇怕破了脑仁有碍凌霄日后采用,赶紧伸手抹去剑上混沌,又在剑体上重重敲了一记,向剑开天传声道:“夯货!转向!”   大剑猛然一顿,再不动弹,但剑开天此刻也是被挤得死死,哪里有本事转向。   他只得双手弃剑,自个儿顺着剑体破开的创口吃力爬了过来。   不一会就见剑开天两只手贴剑而出,扒在巨兽脑壳内壁,一用力,大脸立时钻出创口,咧嘴对时宇龇牙怪笑。   “你可真行!你的神魂呢?想进来就不能走脉络?非要挖穿颅骨硬挤进来?”时宇没好气地说道。   剑开天看着面前缤纷变幻的脑仁,露在外面的大脑袋连连轻点,“可费劲死我了,老子我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这家伙的脑壳可真厚,但脑子怎么这么小?”   “别捣乱!这东西凌霄正合用,你可别乱来弄坏了!”   时宇话语落地,不再理会剑开天,身形一闪就钻进了巨兽脑仁,直冲它神魂而去。   巅峰界主级别的怪兽,神魂也不容小觑,时宇神魂刚刚钻进脑仁,就看到一大团浓雾席卷而来,反要把他一口吞下。   时宇冷哼一声,挺起身躯冲撞而去,自认质地无匹的神魂,撞在那一团浓雾上却被巨力弹回,惊得时宇双目圆睁。   一向无往不利的神魂互冲,自己竟然没有占到便宜。   其实,这只是时宇自己的感觉,那巨兽早就哀嚎一声,躺在地上来回翻滚。   它若不是神魂特异,此刻已被时宇一击撞散,化作纯粹躯壳。   不敢犹豫,两个小虫在脑子里胡作非为,再过一会儿必会死于非命,巨兽一口吐出衣衫褴褛的时宇肉身,双爪扒住脑壳用力一撕就要自破颅骨。   巨兽明白口中小虫已经舍弃肉身,但这肉身偏偏又坚韧无比,它啃也啃不动,嚼也嚼不烂,早就心烦意乱,干脆吐在地上用脚踩。   时宇可怜的肉身先是沾满口水,不一会儿又被跺进地面,埋于数百丈深的土石之下仿若泥团。   巨兽两爪抓住的地方,正是剑开天扒开的穿骨甬道,剑开天只觉得脚底突然有硬爪抵入,推着他探身出洞。   虽不知道巨兽要做什么,但只要是巨兽想做的,剑开天必定不允许。他顺着推力跳出颅骨骨洞,抽出大剑就用力捅了回去。   这次有了宽松的空间,剑开天不但把剑上混沌涨到极浓,还把大剑变作了两丈宽数十丈长的真正巨剑。   捅到只剩剑柄的时候,剑开天又狠狠一脚踹在剑尾,巨剑受大力冲撞激射突进,唰地一下从巨兽脑袋里极速飞出刺进天穹。   “嗷!”   巨兽发出惊天惨呼,仰面躺倒在地来回翻滚。   它的两爪被巨剑割下数根利趾,几乎只剩光秃秃的掌面,现在就是想抠开颅骨都不容易。   时宇在巨兽脑仁里,清晰感受到它的痛苦哀鸣,但现在不能滥发同情心,怪兽把自己肉身当肉干嚼的时候可一点没留情。   奋起精神,时宇再次向巨兽神魂冲去,反正只是弹开,又无任何伤害,大不了撞它千次万次,比比谁更硬!   时宇在巨兽脑仁中大战巨兽神魂,对它剧烈翻滚痛嚎的体相无知无觉,但剑开天就不一样了!   他立在颅脑空腔中,被巨兽翻滚带得东倒西歪,又不敢撞在脑仁上,只得死死抓着那些坚韧脉络,把自己尽量稳固。   巨兽挣扎得太疯狂,剑开天被甩得像是坐在脱缰的野马上,上下颠簸四向飞荡,一根根脉络被他扯裂拉断,激得怪兽更加癫狂。   “时宇!你快点,我在这里待不住了!”剑开天眼看身边脉络越来越少,急忙一头扎进大剑刺出的创口,迅速向外爬去。   哪知刚露头,剑开天又哆哆嗦嗦爬了回来。   外界哪里还有一点秘地仙境的模样,到处都是五行锐气纵横,所见几成一片混沌。   巨兽痛极失智,毫不吝惜地释放全身威能,挥爪摆身之间就有无尽力量轰出。   大地像是成了海面,土石仿佛成了波涛,轰裂的泥石巨浪翻涌在天地之间,一道道或白或黄的坚金利刺无序激射。   柱柱激涌水炮拔地而起直冲苍穹,卷起无数巨石轰向高天又重重落下,如天外飞陨般砸得到处都是齑粉碎裂。   本是象征生机茂盛的木性之力,此时也露出了它狰狞的一面,在烈火助虐之下,一根根炽焰长枪凭空而现,捅在哪里都是瞬息毁天灭地,烧得虚空如同烂布,片片飞灰过后便有无尽混沌汹涌入界。   剑开天再硬气,此时也没胆量出去找虐,他用比爬出更快的速度爬回了颅脑深处,放大身形力张四肢,把自己撑立在创口内,探头张望时宇和巨兽神魂打到了何种境地。   可突然,巨兽又在重重以头抢地,撞得大地震颤皲裂无数,传进颅脑内的巨大冲击力,不比直接用重拳轰在剑开天身上轻,震得他腿脚打滑双手松脱,时不时被甩进颅脑空腔。   “时宇!快点!外面都打烂啦!”剑开天放声狂呼。   “就好!已经碎了!”时宇在脑仁中大声回应。   在千百次撞击巨兽神魂后,时宇终于将那浓雾击散,本只是不住形变的雾气,现今已裂成数个小团。   伸手抓住一团雾气,时宇张口就塞进了嘴里。   好在这巨兽算不得修行灵物,没有自毙的念头,不然如元龙那般动不动就要自爆神魂躯体,拖着敌人一起去死,时宇和剑开天早被炸得魂飞魄散。   一块又一块神魂被吞下,时宇终于找到了巨兽真灵所在的那块神魂碎片。   再不犹豫,时宇鼓起浩瀚真灵,一下子扑在了巨兽真灵上。   这才是巨兽和时宇差距最大的地方,天地万界,确实没有任何生灵,能和时宇比拼真灵强悍。   最后发出一声哀鸣,激荡天地的巨兽突然瘫软在地,那仿若末世的景象也立刻消失,轰鸣暴虐的秘地一下子安静了。   时宇和剑开天立刻遁出巨兽身体,站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互视苦笑。   袭凌也立刻带着所有人现身秘地,哑口无言地看着这片仿若天地初开的世界。   刚才还生机盎然仙气四溢的无上佳境,此刻只有一头巨兽尸体泡在泥水之中再无声息。   “灵草……好多灵草……娘欸……”夔三突然哀嚎起来。   麦恒也痛心疾首,他才吃了一根灵参,还有那么多比灵参更好的奇物没来得及享用!   “啊呀!”   时宇突然大呼,骇得众人同时惊退数步。   “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埋哪里去了?”   众人这才发觉,眼前的时宇只是魂体,他的本体不知道在这片糟烂天地的哪个角落。   “啊呀!”   剑开天紧跟着大叫,“我的剑!我的大剑哪里去了?”   两人如火烧屁股的猴子,都朝着只有微弱感应的地方扑去。 第482章 到处都是宝贝   时宇在万里大地下的水脉中,找到了自己不堪入目的身体,混沌衣衫早被撕裂殆尽,几乎赤裸裸的身体,漂在肮脏的浑水中上下起伏。   剑开天更是心痛,他的大剑成了巨兽发泄的目标,就是这把剑穿透了它的颅脑,让它用尽一切办法也没能将钻入体内的两只小虫诛杀!   到死,它都以为剑开天才是造成一切恶果的罪魁,那突然脱飞而出的巨剑,巨兽自然不会放过。   幸亏剑开天没有看到巨兽施虐巨剑的场景,不然他必定会心丧欲死。   捡回来的巨剑,已经布满龟裂,甚至还迸出无数缺口。   如今的巨剑,论质地与剑开天本体无异,都是可抗神兵利器丝毫无损的混元太初之体,但在暴怒巨兽的极度施虐下,竟然被打得近乎破碎。   “啊~这该死的老爬虫!”剑开天痛极怒极,操着破破烂烂的巨剑就往巨兽尸身上捅,却只听当的一声,巨剑裂隙再添无数。   “哇呀呀!”剑开天欲哭无泪,赶紧抱起巨剑,蹲一边放出滔滔混沌死命温养。   时宇的眼睛瞪大了,他急忙走到巨兽身旁,伸手去摸它明黄毛皮。   入手处,黄色皮毛柔顺而温润,但细查,每一根毛发又宛若金丝隐隐生辉。   时宇用力一拉,金色毛发立刻绷直,却未扯断。   “好东西!好东西啊!”时宇欣喜万分,这是比小黑鳞皮还要强上一筹的上好神材。   立刻单手挥起,巨兽的尸体便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赶快找到心心姐,让她给你们都做一套皮甲,哈哈!哈哈哈!”时宇大笑起来。   但此时只有他一个人在高兴。   除了祝炎岚,其他人都是满心遗憾,早就散开在嶙峋地貌之间,想要找找是否还有残存的灵物,听到时宇的大笑,也只是抬头瞟上一眼,继续闷头寻找。   麦恒最神异,时宇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的本体。   他并没有如别人般到处游走,而是化作一颗尺许稗草,将根深深扎在大地之中,汩汩水声从他叶脉之间不断传出。   时宇乐呵呵地坐在了麦恒身边,麦恒扎根的大地,最先恢复正常,变得干燥而又平整,还有细细草芽长了出来,算是此地此时最佳风貌。   祝炎岚也赶紧挨着时宇坐下,仔细检查他的身体,生怕时宇和剑开天的大剑一样,处处都是裂口。   “呵呵,我没事!”时宇将祝炎岚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腰肢。   祝炎岚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们完全成了累赘,一点忙都帮不上。唉!”   时宇又安慰地拍了拍她,“既然来了,就不想这些,让你回去你也不愿。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找到心心姐,大家一起闭关修行。驭命之地越变越怪,大量修行宝物突然出现,界主们必然会提升一大截,今后我们步步都是危机。”   “嗯!”祝炎岚轻轻应声,把头贴在时宇肩头,闭上了一双美眸。   正要过来的剑开天,看到此景又悻悻走远坐下,继续温养自己重创的大剑去了。   时宇静静看着眼前的青草地,一寸一寸向外蔓延,麦恒的本体,也在一丝丝拔高。   终于,当麦恒本体长到百尺上下的时候,青翠的草坪完全覆盖了受创的大地,虽不能抹去全部疮痍,但至少让生机又回到了此处。   麦恒收起本体,回转人形之时,其他人也结束了寻觅,都围坐在一起漫无边际的闲聊。   时宇看着神采大不同的麦恒,知道他又有好转,笑道:“看来不用多久,麦前辈就可重攀巅峰。”   麦恒也畅怀大笑,冲着时宇拱拱手,“还要多谢时公子功法神妙,才能引动我生机复燃。离了时公子的援手,用不了多久我又要成那垂死之身。”   时宇笑了笑,单手指天,“只有进入那处地界,我找到你的命线重新缔结,你才有可能真的续命,这就要看你何时能带我上去了。”   “要我说哪这么麻烦!你看虞童,几天就成了巅峰界主,不就是噬元经从来不停?你现在元力没有大的突破,就该抓些界主吞了他们,一天吞他十个八个,自己就上去了!”剑开天的办法依然简单粗暴。   时宇摇头,道:“没用的,大剑你现在元力积累都比我快,你也没用噬元经吧?我的元力进境,有一些奇异之处,不是光大量汲取便成。   而且我觉得自从混元太初练成后,就只能靠顿悟破境,元力和混沌,再怎么汲取也不会有突破。”   “怪人,你怎么比天地异种还要奇怪。”剑开天咕哝道。   时宇也心中一叹,他皮下的红色腠理,已经很久不曾增加,那腠理不动,就代表他不会有元力持续积蓄,继而突破到下一境界。   “先不管那些,我们继续走!天地突然异变,不知道心心姐和凌霄会碰到什么样的异事。找到他们,我们就在这驭命之地闭关,直到麦前辈能再入驭命空间为止。我若不突破,绝不去争那突入上界的机会!”   时宇撂下一句话,拉起祝炎岚便走,猊大夔三急忙跟上。   出了秘地,时宇等人立刻被眼前一幕震撼,整个驭命之地,再一次模样大变。   霞光万道瑞彩千条都不足以形容当下的驭命之地,他们方才所在的秘境,不见得是驭命之地最为神异的所在。   跃在高空极目远眺,无数被灿光浓云笼罩的神秘地界,都被或多或少的界主围拢,寻那入境探宝的机遇。   夔三呆呆看着几乎遍地是宝的大地,失神道:“莫非,驭命之地变成了仙界?”   仙界?   所有人心头都亮起了这个词,所见之处,不是仙界又是什么?   “且行且看!”时宇出言打破迷思,和剑开天一前一后护住众人飞纵前行。   一行人畅快飞驰在千丈高空,尽情领略着驭命之地的全新风貌。   仅仅飞出万里,就有大大小小不下数十秘地分布,秘境外界主或强攻,或布阵,都在想方设法攻入取宝。   宝地太多,没有界主把时间浪费在和其他人的争斗上,但真正能得手的界主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又飞出数万里,隆隆巨响突然传来,众人忙看向声起处。   一片浓云笼罩的大地,爆出无数惊雷霹雳,乱目斧影冲天而起,其间有人急旋如风。   飞起千丈,那人又怒喝落下,再次重重旋入浓云,卷得云气飞转变作巨大漩涡,发出烈烈呼啸。   沉闷的厮杀声,也立刻响起在云气之内。   “王奇?那我父肯定也在,他俩发现什么宝贝了?”剑开天顿时眉开眼笑,单枪匹马就冲了过去。   时宇立刻大喊:“剑开天,你做什么?赶紧给我回来!”   能让我父和王奇力拼的护宝奇兽,不见得比他们战过的巨兽差,剑开天巨剑还都是一身裂纹,拿什么去拼?   “我就看看,不动手!”剑开天的声音遥遥传来,眨眼他就扑到了那片浓云上方,鬼鬼祟祟往里探看。   时宇等人也急忙赶过去,不过没敢离得太近,祝炎岚他们可经不住哪怕随意一击。   浓云内的战斗声越来越大,我父和王奇不时发出闷声痛呼和暴怒大喝,乒乒乓乓的砍砸声连成一片。   “嘿!两位,要不要我帮忙?”剑开天漂在云雾外幸灾乐祸。   他虽看不到内里,但听声音也知道王奇和我父吃亏了。   “滚开!”王奇怒喝,本来就打得憋屈,现在又被人看笑话,他怎能不怒。   “打不过就让开!别死在里面了!”剑开天又在轻言撩拨。   时宇赶紧出言拦住剑开天,让他莫要继续胡说。一心要剑开天与人为善结交巫帝,他倒好,处处找人难堪。   剑开天嘿嘿诡笑,冲着时宇摆摆手,示意他走开。   时宇一怔,立刻拉着众人后退,剑开天这样子,又是准备把正事当玩闹的模样。   “死了没?死了吱一声,我好去寻宝!”剑开天继续大喊。   “呼!”   一把大斧飞出,直劈剑开天面门。   剑开天一把捞住斧子,哈哈大笑,“怎么只有斧头?你人呢?难道出不来了?我看没有斧头,你还怎么和人打!”   紧紧抓住斧头,任它激烈挣扎也不放手,剑开天就一个劲悬在云雾外大笑贬损。   “混账!给我扔下来!”王奇突然痛呼几声,忍不住大喊。   “来嘞!接好!”剑开天没有把巨斧扔下去,而是把贴在自己背后的巨剑扔了下去。   “你这个混蛋,谁要你的破……”话音不落,就听到浓云里又传来凄惨痛呼,紧接着便是大剑劈砍的刷刷声。   “咦?”   随着一声惊呼,王奇怒骂的声音再没出现过,只听云中乒乒乓乓响个不停。   少时,浓云突然散尽,只见王奇还双手握着巨剑剑柄,立在一株小树旁急速旋转,坚硬的剑刃砍在树干上,不但没能将小树砍倒,反而发出阵阵金铁相击的剧烈撞击声。   而我父,闭目躺在树根处,双目紧闭不知死活,两柄大斧也远远抛开落在地上。   “住手!再砍我的剑就坏啦!”剑开天“呼”的一声把巨斧甩出,直奔王奇脑壳。   王奇伸手抓住斧柄,把斧子扔在一边,盯着手里的巨剑看个不停。 第483章 割离性情   剑开天顿感不妙,颇有一种宝贝一去不返的感觉。   果然,王奇突然把大剑往腰间一插,伸手招过巨斧扔给了剑开天,“换换,我拿我最好的宝贝换你破剑。”   王奇刚试了好几次,巨剑都没法收入体窍,不然他早就两手清洁溜溜了。   “放你的狗屁!你这破斧头换我一块剑角都不值!”剑开天一脚踢飞巨斧,扑向了王奇。   王奇刚想动手,发觉此时可能不是剑开天对手,立刻便要远遁,又想起我父还在地上昏迷不醒,而且想要的宝贝还在树头,他只得郁闷地停下脚步,绕树狂奔。   “我知道你还能造剑,你再造一把不就行了!”王奇边跑边叫。   “小人!你还能重生呢!你咋不去死,再重生一个?”剑开天怒骂。   眼见寻常奔跑追不上王奇,剑开天立刻催动幻时,一脚踹在王奇屁股上,顺手抢回巨剑,气哼哼地贴在了背后。   王奇只觉自己跑得正欢,还想和剑开天啰嗦几句,忽的感到腚后大力传来,怪叫一声就飞了出去,连腰间巨剑都瞬时不见。   时宇几人恰在此时赶到近前,立刻将二人分开。   王奇知道自己理亏,尴尬地朝时宇咧咧嘴,算是打过招呼。既然剑又被抢回去,他也无法再度抢回,便赶紧去救治我父。   “呸!现在才想起救人!”剑开天还沉浸在差点丢失宝剑的心惊中,恨恨怒骂王奇。   王奇不理,手中出现数枚黑乎乎的丹丸,一颗颗塞进我父口中。   没几息,我父突然双目圆睁,刚要怒吼就看到是王奇在前,松口气爬了起来。再看到周围还有时宇一行,我父便知是自己一方被救,急忙施礼答谢。   “看看!看看人家!你俩是一个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剑开天犹自讽刺王奇。   我父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目询王奇。   王奇抓抓鼻子,桀骜不驯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羞赧,他不好意思大声说,只得附耳轻言,我父听着听着双目再度瞪圆,盯紧了剑开天的大剑。   剑开天立刻双手持剑,怒喝道:“别不要脸,打起来我一个揍你俩!”   我父赶紧摆手,快步走到小树旁,伸手摘下三枚果子。   想了想,他自己留下一枚,把剩余两枚都塞给了剑开天。   “多谢剑兄大义援手,大恩不言谢……”   “停!好好说话,一个糙爷们,别跟时宇似的,说话阴阳怪气。”剑开天打断了我父。   祝炎岚闻言顿怒,立刻甩出几枚火球轰在剑开天脸上,炸得他满脸火花。   “呸呸呸!”吐出炸在嘴里的火珠,剑开天绕到时宇背后,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那你去说,唧唧歪歪你最擅长!穷酸气我听起来就头疼。”   时宇无奈,冲着我父拱手,“我等只是路过,既然二位无恙,就此别过。大剑,东西还给人家。”   时宇也不想和二人多废话,能直接强换宝器,往好听了说是豪爽,往难听了说就是不知好歹,这种人维持非敌关系就好。   剑开天立刻把手里的两枚灵果抛还,龇牙一笑。   这下更尴尬了,连王奇都知道时宇心中不乐。   “哎哎!怎么说我们也是故人,这点小东西算什么,我们的命都是剑兄救的。”我父赶紧又把三枚果子全塞给了祝炎岚。   王奇也赶紧出来抱拳致歉,冲着时宇和剑开天微微躬身,道:“刚才是在下莽撞了,两位还请见谅,今后有哪里用得着在下,尽管开口。”   见人服软,时宇也不好冷硬到底,但还是把祝炎岚手里的灵果都拿了过来,还给我父。   “客气,巫帝的情我们承了,许是各界行事风格迥异,我等误会了两位的性情。今后有事互助便可,告辞。”   说完,不等我父再多说半句,时宇拉起祝炎岚便急速远去,其他人立刻头也不回的跟上。   只有麦恒未动,他站在我父和王奇面前,轰然释放自己恢弘气势,惊得王奇二人骇然后退。   “我还不是你们的对手,但二位也知我以前是何等实力,巫帝大智慧,你们为何被分出,自己该心里有数。”   说完,麦恒微微一礼,转身遁走。   我父和王奇脸色忽青忽白,长叹一声,捡起自己的斧头转身离去。   “老麦,你说的啥意思?”剑开天见麦恒追上,凑过去问道,时宇也回头望来,   麦恒急忙答道:“巫帝确实不俗,自己万世轮回,境界奇高却又几不涉险。   他将性情中的保守、贪婪、残忍、霸道......等等一一分出体外,每一具分身都分出一个所厌的性情,所以王奇霸道换剑也情有可原。   我方才是提醒他们,巫帝都不惹的人,他们莫要再妄自尊大。”   剑开天大奇,“这东西还能分出来?那巫帝到了最后岂不是圣人?变成老天爷?”   麦恒笑笑,“分出不是禁绝,巫帝自然还会有那些性情,只是大部分已经割离,除非他将来分身融合,不然就以目前主掌本体的性情为首。   这些分身也同样有七情六欲,同样是以被分出的性情为首。”   时宇略有明了,这和有些界主分身亿万,体悟人生百态相似。   “瞎折腾!到头来还不都是他自己,有本事就直接斩杀!”剑开天不屑道。   “剑兄所言也是一种修行方式,俗称斩念。   斩亲情,斩友情,斩贪欲,斩好恶,可斩到最后,几乎人人厌恶敬而远之,弄不好连自己为何修炼都忘了。”麦恒笑言,回头看了一眼袭凌。   时宇顺着麦恒的目光看去,摇摇头道:“修行道路万万千千,说不上塾优塾劣,能走到界主境的,都是大智慧。   袭界主不是斩念,本性如此。修炼斩念的我应该见过一个,可惜应是失败了。”   时宇想起的是陆妍,她紧守无波心境,斩灭除修炼外的一切心绪,但才刚刚开始,就破了心境,怕是一生只能在百纪浮沉。   祝炎岚闻言微微诧异,轻扯时宇臂膀,“你说的是虞麓尧么?他可不算失败吧?”   在祝炎岚心中,虞麓尧割舍一切的所为,正合斩念描述。   时宇笑着点头,“就是他。”   小小插曲没花费多少时间,一行人又踏上了寻人之路。   自有了各异生灵,整个驭命之地的氛围就热闹起来,那些灵物也不是一味靠着本能求活,在有些界主的引导下,他们也化形踏入了修行大道。   自然而然,越来越多实力低微的修士出现在了驭命之地,这里竟成了和万界一般的新兴大界。   时宇几人数年边走边寻,没找到曹心心、凌霄和犰二,却眼见驭命之地越来越繁华,越来越世俗,心中竟也有几分高兴。   只是,驭命之地与万界的往来依然艰难,投身而来的界主日日可见,能离开这里的低阶修士无有一人。   数年匆匆而过,众界主盼望的开界不曾到来,反倒是整个驭命之地出现了大量的城池宗门,界主们又在驭命之地操起了传道旧业。   “公子,俺和大哥出去转转,难得有这么大一座城,好久都没快活下了。”刚进客栈休憩,夔三又厚着脸皮,凑在时宇身边哀求,时宇为了他们的安危,一向不许他们自行活动。   “只许在城内,敢踏出城门一步,以后就别出雪珠了!”时宇故作严肃,正色告诫夔三。   “公子放心!俺夔三听着呢。”夔三大手猛拍胸膛,乐呵呵地和猊大出了门。   剑开天也是坐不住的性子,这种时刻,他更愿意和猊大他们一起,立刻起身追上。   “咱俩要不要也出门走走?”时宇觉得祝炎岚同样憋闷已久,其他几人在侧,她平日都很难和时宇多聊几句。   祝炎岚立刻笑靥如花,她就等着时宇这句贴心话呢。   麦恒和袭凌,对游历城镇并无兴趣,告罪一声便自行关在了房内。   走在宽敞的街道上,时宇和祝炎岚不时低声笑语,就像又回到了在玄盘闲游的日子,好不快活。   大城内倒也祥和,日日可见的比斗拼杀,都被赶在城外,十几个结成一伙的界主,守护着这座大城,一般人不敢轻易造次。   游玩半日,时宇和祝炎岚觉得天色渐暗,便慢慢往回走,突有两人从道旁酒榭内腾空而起,气势汹汹扑向城外。   祝炎岚撇撇嘴,“又打起来了,就不能坐下好好喝点酒,吃顿饭么?”   时宇呵呵一笑正要答话,突然愣住了,他转身向身边的酒榭看去。   盈门的宾客,四溢的酒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祝炎岚被时宇突然色变惊了心,急忙扭头四顾,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怎么?”祝炎岚轻声问。   时宇眉头皱起,拉着祝炎岚急速遁上半空。   低头看去,占地方圆百里的大城,一片祥和宁静。   “到底怎么了?”祝炎岚又问,心中越发惊慌。   时宇依然不答,挥手洒出缕缕清光,一幅破破烂烂的残败景象,呈现在祝炎岚面前。   暮角在前染血奔逃,曦月居中厉笑连连,而虚武圣仙则是气急败坏的追在最后,这一幕正是时宇曾在心血来潮中见过的景象。   沉默中的时宇,用手指轻点浮影中暮角身边,那里正有一片破烂招牌半没于地,斜插在泥泞中。 第484章 好驴不卧槽   祝炎岚美目立刻睁大,纤手掩口惊骇失语。   浮影中的招牌,不正是刚才那座酒榭挂在门头上的那块?   时宇拍散浮影,扭头向四面探查,还不等他找到想象中的故人,一道身影从城中飞跃而起,霎时立在了时宇面前。   那界主一袭蓝衫,皱眉看了时宇一眼,倒也客气,和声道:“道友若想欣赏城池,还请移步城外远眺,本城禁绝直踏城池。”   时宇低头望去,自己双足之下正是大城中心,确实无礼。   拱手告歉,时宇拉着祝炎岚迅速落地,又站在了那酒榭门前。   “走!进去喝两杯。”不由分说,时宇拉着祝炎岚大步走进,里面热闹熙攘的氛围,在时宇心头平添一股暖意。   他俩刚进去,规劝时宇的蓝衫界主也落在了酒榭外,见时宇不是挑衅闹事之人,轻轻点头便悄然离去。   酒榭内宾客满座,时宇上下三层走过也未有空桌,不得已,他带着祝炎岚坐在了一名女子对面。   那女子仅坐着,都能看出婀娜身段,一袭碧翠纱衣在透窗而入的光芒下,隐隐透出迷人曲线。更见她白纱遮面,喝酒都是轻撩纱巾小口抿咂,神秘而又静雅恬然的妙姿,令人怦然心动。   对时宇夫妇的拼桌请求,她只是微微皱眉,并不出言反对,二人便坦然坐下。   一壶酒,一盘零嘴,时宇只将自己的酒杯端起,便一直向着窗外瞭望。   人来人往,凝思的时宇一言不发。   祝炎岚一杯酒一口零嘴,自斟自饮很是惬意。   对面女子几杯美酒下肚,竟似不胜酒力般秋眸泛波,胆气好似也壮了起来,轻哼道:“哪有这样的道理,带着女眷出来,只顾自己赏景,却冷落相伴佳人。”   脆润口音如珠玉入盘,听得人心都醉了。   时宇和祝炎岚双双一怔,相视而笑。   祝炎岚丢下手中零食,一口饮尽杯中残酒,笑道:“我夫君无趣至极,我倒喜欢一人独酌,碍着姐姐心意,实在愧疚。”   那女子双眼微转,目中荡起层层春池水波,似那柔情拨弹心弦,看得祝炎岚都有些呆了。   时宇轻咳一声掩住尴尬,觉得这女子什么都不用做,站在街头看人一眼,就能把九成男人的魂都勾去,剩下一成俱是瞽夫。   “那也不成,似我这样夫死子亡,想要找人说话都不得,妹妹你不听他多说两句,将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那女子又似好心相劝,可语义着实尖刻。   哪里有生人才见一面,就恣意胡言,妄议他人至亲生死的道理。   时宇立时面沉,心中不悦。   “砰!”   祝炎岚可没那么容忍,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夫君死了,还抛头露面对人撩拨春.情,我看不但不后悔,还畅快得很呐!”   她这一嗓门,声音高亢入云,话里真意更是刺人,立时压下众宾客的低声畅谈。   酒榭内瞬间安静,人人扭头看来,惊愕不已。   时宇眉头蹙起,猛的伸手握紧了祝炎岚的小手。他不是对祝炎岚的火气不满,而是觉得冥冥中被人一步步带进了泥淖,不得不防。   看到心血来潮中曾见的匾额,进来感怀破败前的盛景,却被人一言破去思绪只想怒而拍案。   此外,面前女子颇为诱人,是个男子都会意动不已,可为何偏偏只有她这一桌空出座位,其他酒桌都是四面坐满,甚至还有人宁肯站在窗边执壶立饮,都不敢与她同桌?   难道此女实力高深,故意在此设局,专等自己投入罗网?   时宇脑中千思百转,旋即轻轻摇头又觉不可能,进酒榭是他临时起意,绝非受人神魂迷惑,难道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想到这里,时宇眉头疏解,笑了笑,“我的命很硬,不劳丧夫寡者操心,炎岚,我们走。”   丢下酒杯,时宇抓紧祝炎岚的芊芊素手,举步外行。他虽然厌恶,但还不至于因为人家一句冒犯就辣手杀人。   “站住!磕头道歉!不然,死!”一直坐在时宇身后的一桌人,突然同时站了起来,居中一冷厉青年大喝道。   时宇双眼微眯心中哂然,嘴角微微向上扯起,淡声道:“你与她相识?”   那冷厉青年同样细眼眯起,手扶桌沿似在斟酌,忽而,他一言不发挥拳便打,刚硬拳头猛轰向时宇胸前。   “嗡!”   整个酒榭里又哄闹起来,看热闹,是每一个修士的最爱。   时宇一眼就能扫出,这满座修士没有一个是界主境,对于这些人的冒犯,以他的胸怀理都懒得理。   他不理,有人理。   祝炎岚怒叱一声,挥手一道炽焰火链穿空而过,如蛇缠身瞬间把那嗓门大过实力的男子烧成了灰烬。   “蠢货!”   祝炎岚弹飞指尖一颗火珠,直奔恶言女子而去。   她已看出,这一桌男子都是在不知不觉间被那女人控制,动手也都是在那女人暗中催逼之下。   时宇冷眼看着祝炎岚向那女子出手,手中暗劲催吐,在祝炎岚身外布下一层护盾。   其实这是多此一举,祝炎岚一身隐不可见的护甲护符,硬抗界主十下八下都不是问题,眼前这个看去只有几纪元力的女人,根本不可能伤得了她。   那女子见祝炎岚轻易杀死冷厉男子,眼中流转微光立刻化成惊愕,再看祝炎岚火珠飞来,立刻提起身前酒壶砸了过去。   “呲~”   火珠穿壶而过,去势不减,那一壶酒水反倒爆燃泼洒,落在地上燃起青蓝火苗。   女子面色更惊,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   但惊归惊,她并无惧色,更没有尖叫奔逃,好像只是觉得今日碰上了厉害的对手,她自己无能擒杀而已。   火珠去势极快,祝炎岚才没那么多心思去想这女子为何会来招惹自己,她背后是否还有大神撑腰,直接杀掉便得。   在祝炎岚眼里,这女子实力低得可怜,必将躲避不及化成一蓬星火,连死前悲鸣都发不出来。   突然,一只大手出现在那女子面前,伸手握住火珠用力攥下便把它捏成星屑。   刚离去的蓝衫界主出现在祝炎岚和白纱女子之间,眉眼之间尽是冷嘲。   “你们两个现在想死,怕都不那么容易了,炼成好药才是你们的归宿。”白纱女子立在蓝衫界主身后,轻轻笑道。   祝炎岚大怒,伸手又是数颗火弹弹出,去势更猛更急,不但把来人和那女子全盖在了火弹轰击的范围内,连同他们身后的半个酒榭,都要被炸成焦土。   “好胆!”蓝衫界主放声怒喝,右手如幻蝶纷飞,将所有火弹都抓在手中又要用力捏爆;与此同时,他的左手立掌如刀,刷刷几下劈来,凌厉风刃脱掌而出,竟是要斩落时宇和祝炎岚的四肢。   “哼!”   时宇冷笑一声,搂紧祝炎岚抬手屈指轻弹,几道乌光撞上风刃,顷刻将其一一破灭。   “啊~”   那界主刚瞪起眼珠,想要重新审视时宇,凄声惨叫就从他口中高呼而出,刹那传遍整座大城。   只见他急忙撒手甩开手中火弹,但火弹好似粘油,在他手上滚来滚去就是不坠。   “妖女……”   还要大喊,时宇上去就是一脚踹在他的小腹。   此处人多且杂,时宇并不想妄杀无辜,只得用最原始的拳脚制住这界主口舌。   祝炎岚的火弹中,都掺杂了时宇悄悄弹入的混沌,胆敢用手去抓,那就先废了手吧!   蓝衫界主放声大叫,顿时惊动了本城地主,那十几个界主,纷纷从城中各处高高跃起,直奔酒榭而来。   正在城中尽兴的夔三和猊大,同时抬头看向高空,低声喃喃道:“不会是公子又在收拾人吧?”   “不是他还有谁?动不动就是屠城动静,也只有时宇那小子搞得出来!”剑开天摸了摸背后大剑,一脸要发财的荡笑。   “走!去凑热闹!”三人同时欢呼大喊,跃入空中。   城中某处,一黑衣少年轻轻推开窗户,低声自语,“谁?惊动十三城主同时出动?”   时宇冷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界主落进酒榭,其中三人还护在了那女子身前。   “怎么回事?城中严禁殴斗,谁先动的手?”一名相貌庄严的界主站了出来,故作公平。   本以为那白纱女子会借机发难,谁知她竟然缩进人后,再也不露头。   “是你?”庄严界主扫视酒榭一周,无关人员早就跑得干干净净,只有时宇夫妇和被杀一人的那桌酒客还在。   他们此时人人面带惊恐,再没了刚才阻拦时宇的傲气。   时宇斜眼看那庄严界主一眼,刚要开口,三条大汉又跃进酒榭,其中一人还哇哇鬼叫,手中大剑狠狠插进了酒榭地面。   “师姐,先杀哪个?”剑开天看都不看满屋子的界主,只管问祝炎岚,他也知道问时宇又是一番啰嗦。   祝炎岚凤眼眯起,伸手一指藏在人后的白纱女子,“先把她给我拖出来,谁拦你就杀谁。”   剑开天瞥了时宇一眼,见他居然没出来劝止,立刻明白眼前之事错在对方。   当即再不客气,剑开天劈掌砍向那个责问时宇的界主,喝道:“让开,好狗不挡道!好驴不卧槽!” 第485章 暮角少年   庄严界主脸色顿怒,同时一掌劈来,他能断出面前几人都不是界主,不是界主还敢大言不惭,那就成全了他们。   甫一接掌,这界主就后悔了,脸上惊怒面容立刻涌起,拉开步伐便要急步后退。   剑开天大笑跟进,一拳砸在他的胸膛,打得他气血翻涌,一屁股坐在地上。   “第一个,算便宜你了,谁再拦我,必死无疑!”剑开天看着满面惊恐坐在地上的界主,嘿嘿发笑。   庄严界主无论是手掌还是胸膛,都有不断扩大的腐蚀在迅速铺开,他手忙脚乱运力驱逐混沌,再抬头剑开天又和另一界主上了手。   “住……”   “手”字还未出,剑开天已经一拳砸穿那界主的头颅,隔着脑袋抓住了白纱女子的肩膀,轻轻一甩就把她扔在了祝炎岚面前。   “啪”的一声,那女子当即被摔成了一摊血泥。   “吔?这小妞不是界主?师姐你坑我!”剑开天以为白纱女子是最厉害的对手,手上力道就大了一点,哪知道直接把她摔死了。   时宇骂道:“大剑你这夯货就是故意的,看她模样也不是界主该有的样子,哪个界主会缩头藏在人后。”   “我哪儿知道,这水准还敢惹师姐?那不是寻死么?”剑开天犹自在嘴硬。   “算了,死都死了。你们选个地方吧,一起上还是车轮战,随意!”既已死人,时宇便知不能善了,前因后果他即便不是一清二楚,也能猜个大概。   白纱女子就是坐在此处撩拨修士的诱饵,这些界主都是她的后盾。   知道是害人就行了,害别人时宇不管,害到自己头上,那就一并杀之了事。   剩下的十二名界主同时沉默,他们不知道时宇一行的来历,以前坑杀修士从来没人能扛住他们围攻袭杀,甚至都不需要超过三人同时动手。   但今天,连对方怎么出招都没看清,就死了个界主,用来挑拨修士的诱饵,也被摔成了血泥。   所以,他们开始犹豫。   定下城内不能动手的目的,不是为了维持本城宁和,而是为了限制别人方便自己,说白了这就是一群用强势凌驾人上,还要故作正派的虚伪小人。   “我想……这是个误会。”坐在地上的庄严界主已然驱散混沌,颤颤站了起来。   对于剑开天为何能轻松杀死一名界主,他已略知一二。剑开天拳脚上的混沌,不查之下确实可以起到奇效。   “没有误会,你们用这种手段已经杀了不少人!从这女子的话语和表情便可知,今天要不是我们实力还行,又成了你们手中枯骨。”   时宇伸手接过剑开天抛过来的尸体,轻轻一划就撕开了他的体窍。   满窍奇宝稀里哗啦掉个没完,剑开天带着猊大夔三忙不迭乱抢,都没赶上掉落的速度。   时宇甩甩手里的死人,见再无宝物落出,随手就扔出了窗外。   “这积藏,手上没有万千修士的性命,是做不到的吧?”时宇淡淡问道。   那十几个界主早被时宇神乎其神的绝技惊呆,哪里还能答话。他们以为的最秘藏宝地,在时宇手中就跟完全不设防的空地一样,予取予求。   半晌无人答话,时宇轻轻笑了一下,“换个话题,为何要坑杀我等?谁先说出我就放过谁。”   “因为道友妻子身具神胎且二位均非界主境,绛玉有寻灵眸,可看到任何修士最具灵异的一面。她是我等置在此处,专门擒杀低阶神异修士获取灵物的探饵!”   一名站在最外围的界主抢先大声急诉,言罢立刻起身飞遁,头也不回的消失了。   时宇几人惊讶地看着飞逝背影,都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果决干脆之人,还以为这些人至少会说些漂亮话,再演一场豪气万丈义薄云天的戏码,求得保全所有人呢。   “嘿!够义气!”剑开天忍不住大声嘲笑。   时宇心里更不打算放过这些人,但刚才那个,跑就跑了吧,若有再见之日必然杀之。   把主意打到祝炎岚头上,所有人都死不足惜。   “绛玉……就是这个女人?真是死得太痛快了。”时宇低头看着地上混着血泥的白纱,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那庄严界主立觉不妙,大吼一声向时宇轰出万千飞刃,同时拔地而起,撞破酒榭屋顶飞逃而去。   十几个不齐心的界主,平时勾结一处坑杀弱者还成,一旦碰到强者,所结盟约立刻如那鱼惊鸟散,须臾崩溃。   其他几人本就憋着一股气想要逃跑,见到带头之人率先逃窜,也都发喊一声逃之夭夭,竟连一点动手的欲望都没有。   华丽酒榭瞬间崩解,界主们带起的风浪,别说一座小小酒榭,就算整座大城,轻易便都成了废墟。   城中登时哀嚎一片,九成九的修士,在风浪中立刻毙命,到处都是泼洒的鲜血和残碎的肢体。   时宇心中暗哼,界主变成这个样子,完全是驭命之地的原因。   诸天万界,他们高高在上,再受打击惊骇,也是一副盛气凌人不屑一顾的模样。   但在驭命之地,他们又成了最普通的修士,比他们强的人到处都是,很多界主的万丈雄心早被磨灭殆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尊严?傲骨?那是什么鬼东西?   还活着的十二名界主,几乎同时向着四面八方各自逃去,他们都在赌命,谁被时宇追上就算谁倒霉,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全部逃散。   “淦!”   怒喝一声,剑开天电光般追了出去,卷起的风息把大城又犁了一遍,造成的破坏比那些界主还大,所幸城内之人基本上已经死光,不然时宇又要啰嗦。   这时候,剑开天的反应远比时宇快,他才不管界主们误杀误伤了多少修士,但眼睁睁看着快到手的财宝夺路而逃,他绝对不能忍!   时宇未动,他搂着祝炎岚悬在半空,怔怔看着废城残骸。   酒榭的招牌斜斜插在翻开的泥石中,和心血来潮时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自今日起,直到大战那一天,这座城都不会再有太大变化。   “难道,大战是因我而起?”时宇低声自语,他挥起一掌劈在地上,把那招牌打得粉碎,他要试试细微变化会不会带起全局异变。   麦恒和袭凌已经飞到时宇身边,对时宇的举动略有不解。若说是有人招惹了他,去追杀便好,对着断瓦残垣发泄有什么用?   不多时,剑开天气呼呼地提着四具尸体窜了回来,老远就冲着时宇乱叫:“你小子搞什么?媳妇被人欺负了,自己都不动手?”   时宇抬起头,微微一笑,“你慌什么,又不是你一个人去追。”   “还有人?”剑开天狐疑四望,自己一行的界主都在眼前,还有谁会帮忙?   “你说的是谁?”剑开天又问。   时宇眯起眼睛看向远方,两个黑点遥遥飞来。   剑开天扭脸看去,顿时脸黑,“这两个家伙居然还跟着我们!”   “呵呵,总要修补一下破裂的关系,他们虽然没有巫帝的睿智,但至少还听巫帝的话。”时宇笑道。   我父和王奇提着几具尸骸快速向时宇飞来,临到近前,脸上堆满了笑容。   时宇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罢了,过去的就过去吧,二位莫要再把霸道行径放在我等身上。”   “那是自然!时公子爽快!哈哈!”王奇立刻大笑,抬手把几具尸体扔给剑开天。   他二人都知道时宇有一手破窍奇术,特意留下了完整尸身。   “可惜!第一个逃走的还是跑了,唉!少了多少宝贝啊!”剑开天大声哀叹道。   “跑不了!我给你们送回来了!”遥远处,又有人高声应和。   所有人立刻凝目望去,一黑衫少年手提一人正飞速遁来。   时宇看清来人先是一怔,紧接着便笑了起来,没想到还真的在这里见到了故人。   松开祝炎岚的手,时宇迎上几步,朗声道:“恭喜暮角前辈,得以再归全盛!”   暮角哈哈大笑,用力把手里的尸骸扔了过来,仅有一颅半躯。   “我还当是谁惊动了十三城主,跑来一看,没想到是你这臭小子!正要和你打招呼,就看到这家伙逃窜而出,抓回来就当是送你个见面礼吧!”   见到暮角,时宇惊喜是一面,疑惑又是一面。   方才他凝望窗外,就是想看看是不是有心血来潮中的故人出现。   现在暮角出现了,那曦月呢?虚武圣仙呢?   “暮角前辈,您来这里多久了?是暂住还是怎么?”时宇以寒暄为媒,抛出自己的疑问。   暮角不知道时宇心思如何,直接答道:“有城无城我都一直在这里!自从被你救出,我在万界游历数年后就来到了驭命之地,初落所在就是这里。但想进入中心地界实在太难了,只好守在此处继续修炼。”   时宇微微沉吟,“可曾见过曦月?”   暮角面色骤紧,摇头道:“没,你呢?”   时宇也摇头,“她让另一个界主毁了曦月界,也毁了你的世界。虽未见到,但我想她离此不远。”   暮角大惊,“你怎会知道?” 第486章 塑斧   时宇不欲在废墟中继续多言,而且剑开天看暮角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得赶快把他先打发了。   当即,一行人随便找了处山谷,四下寂静无人才停住脚步。   暮角对于剑开天和其他几人一直拖着尸体不解,但也未多问。   直到看见时宇趁热撕开体窍,把所有死亡界主的家底扒得干干净净,才震惊地瞪圆了眼珠子,身形乱颤差点现出原形。   立刻抓住时宇的手,暮角翻来覆去仔细看。   论实力,暮角知道时宇已经超过了自己,但绝不会比中心地界的老怪们强,那些老怪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何时宇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   时宇笑着抽回手掌,解释道:“这是我的天赋绝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暮角似信非信地点点头,惊叹道:“你果然不同,要不当年曦月那老妖婆怎会选你当秘境主人。”   时宇顺手勾勒出心血来潮的画面,指着虚武圣仙问道:“见过他么?”   暮角正满心惊骇地看着自己的狼狈模样,更对曦月又在捏爆自己的眼珠而愤怒,见时宇突然指着远处的一个界主问他,不由愣了一下。   “没见过,他是谁?这画面怎么回事?”   “这是我曾预见的一场战斗,但是否还会发生则拿不准。那人是大虚真武两界界主,我在两界被困禁多年,他杀了曦月在界魂中的一缕神魂和真灵。”   “他杀了曦月的神魂和真灵?”暮角惊呼。   “嗯,不光他杀了,元龙也杀了曦月部分神魂真灵,现在界魂彻底被击碎,曦月只剩下在驭命之地的本体。”时宇答道。   “哈哈哈!杀得好!”暮角仰天大笑,这是他无数年来听到的最好消息。   “可你说曦月就在附近是什么意思?”暮角又问。   时宇指着画面中的一地残骸,“战斗就发生在刚才的城池,我刚还在酒榭中寻找你们的身影,不想真的可以看到你。”   暮角这才想起时宇所言,眼前画面是一场战斗的截取,他不由又惊诧,“你能预见将来?巫咒推衍之术也无法看到如此真切的画面吧?”   “我是心血来潮!”时宇只能明说。   暮角彻底无语,他自修炼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   “怪物!你才是个怪物吧!”暮角狠狠锤了时宇一下。   “我已经在一些细微处强改所见,如今的废墟,已经和画面中大有不同,我想试试能否强改未来。”时宇将手点在了那块招牌上,它如今已荡然无存。   “可改!但又有新的未来诞生,改之不尽!再说,改变不一定带来的都是善果,也可能是更糟的恶果。”一直在侧旁听的麦恒,突然插了进来。   时宇点点头,这一点他很明白。   “那暮角前辈有什么打算?留在这里很可能碰到曦月,她的实力怕是你我合力对付起来都不容易。”时宇这话说得已经很客气,事实上,暮角根本不是曦月的对手。   “当然是离开这里,看你这幅图,我还敢留下?”暮角眨眨眼,洒脱笑道。   “不如与我等同行可好?彼此也有照应。”时宇有意挽留暮角,暮角当前的实力,在内围尚可,想要去往中心怕是寸步难行。   谁知暮角拒绝了时宇的邀请,“刚才我本来想给你帮忙,结果你自己未动,一切便已平息,跟着你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我一个人习惯了,不喜与人结伴,愿来日终战时,我们还能再见吧。”   直到暮角的身影消失在眼中,祝炎岚才轻声问时宇,“这位,就是曦月秘境的原主人?”   时宇嗯了一声,心有感慨,暮角能从半废界主走到今天,实属不易。   暮角离去,一直守在边上,既不说话也不争抢宝物的我父和王奇凑了上来,客客气气冲着时宇拱手。   时宇知道他俩一直跟行在后,必然是有求于己,而且事情还得落在剑开天身上。   “二位有话直说,我如能做到,必将尽力。”关系大为缓和,时宇说话便客气了许多。   “无他,我们就想请剑兄弟帮个忙,帮我们做几柄斧头。”我父急忙说道。   剑开天虽在忙着捡宝,但耳朵一直支棱着,“几柄......我自己养把剑都要用半条命,你俩还大言不惭要几柄斧头?况且要我做事,找时宇做啥?看不起我?”   王奇一听,赶紧赔笑,“哪能!这不是时公子闲着么,剑兄你那么忙,我们怎好意思打扰。”   剑开天头都不回,鄙夷道:“呸!你们虽然是分身,但也都是蛮人老祖,说话一点不磊落,明明就是觉得时宇压我一头!”   王奇尴尬地笑笑,扭头看时宇。   时宇耸耸肩,示意自己也无奈。   王奇只得又赔笑着凑到剑开天身边,低声下气地求道:“剑兄弟!你看,不管怎么说,这几个界主我是给你带回来了吧?你要是觉得不够,我再去宰掉几个,让你满意为止!”   剑开天这才停下手脚,斜眼看看王奇,“你小子在打什么鬼主意?你们自己的斧头锋利无比,杀人越货绝对不在话下,无数年都过来了,怎么突然就要我这种小人物帮忙?”   王奇顿时语塞,回头去看我父。   我父急忙也凑了过来,讪笑道:“这不是被那棵树打怕了么?现在驭命之地到处都是藏宝秘地,我们也想到宝物更奇的地方去,可那些地方都有天然大阵护着!   上次我就是被迷阵弄晕,王奇也差点陷进去。要不是有剑兄弟仗义出手,我俩可能都被那树吸干了。”   剑开天刚要开口,突然伸出一脚把夔三踢到了一边,抢过马上就要落入夔三手中的一块石料。   当着我父和王奇的面,剑开天把这块石料融入了大剑。   “呐!你们也看到啦!我是石灵本体,没有合适材料,我也做不出兵器来。你们总不会要这些烂泥做成的兵刃吧。”   剑开天单手一招,地上土石立刻飞起,变成两把斧头模样。   剑开天硬把泥斧塞进王奇手中,呵呵笑个不停。   王奇苦恼地看着手里的破烂,这东西别说破阵,就是掉地上都会摔成七八瓣。   我父则是眼睛一亮,朝剑开天一拱手,“放心!所需灵材我们立刻去备,多出来的就当给剑兄弟的辛苦钱!”   说着,我父拉着王奇匆匆离去。   时宇斥道:“大剑,你这是摆明了要两大巫帝去杀人,又不知哪些无辜界主死于非命。”   “切!”剑开天连白眼都懒得给时宇,嘲笑一声便继续和夔三抢宝。   麦恒笑道,“这地方,哪里有什么无辜界主,个个都是死有余辜!”   时宇看他一眼,不赞同道:“我大姐就不是,在来驭命之地前,身为界主无数年,从未杀过一人。我想,要不是为了救我三弟,她不会杀了那几个界主手染血腥。”   “哦?”麦恒诧异,虽不太相信时宇所言,但对曹心心这等实力高,人又纯的界主,产生了很大兴趣。   在麦恒眼里,界主不杀人,根本无法磨练心性。   不多时,我父和王奇兴冲冲跑了回来,奇怪的是,他俩没有带回任何人的尸体,这让时宇大大松了一口气。   剑开天也觉得奇怪,他本想借机大发一笔的,看到两个巫帝光秃秃地跑回来,眉头顿时拧起。   我父和王奇好似知道众人心思,一边往外猛掏灵材一边解释,“我二人知道时公子不喜杀戮,所以一个人都没杀,就是打折几条腿,卸掉几只胳膊。只要老老实实让我们看过体窍,拿出我们需要的东西,就全放了。”   “那要是不让你们看呢?”夔三突然不知死活地问了一句。   我父和王奇手脚同时顿住,我父笑道:“今天运气好,没有不让看的硬汉,最硬的一个,也在只剩个脑袋的时候老老实实打开了体窍。”   “怎么现在界主都怂成这样?”夔三忍不住自语。   他可不知道,我父和王奇,成功抢得一名界主,便会杀掉至少五名界主,要不是忌惮时宇不爽,他们早就扛着人山人海回来了。   我父也知道自己的话没人信,继续笑道,“又不是每个界主都会为了外物舍弃性命,你们只是习惯了下死手,而后破窍而已。”   “嘿嘿!”时宇轻笑几声,我父这话说得不尽然,从时宇手上安然离去的界主可不少。   左右无事,时宇带着祝炎岚踏青遛弯去了,剑开天塑形兵刃,不是一两天便成。   七日后,我父和王奇兴高采烈抱斧而去。   剑开天给他们的巨斧,只是粗胚,磨砺温养还得靠他们自己。剑开天也明言,巨斧的破阵奇效会随使用而渐渐磨灭,最好省着点用。   二人不以为意,连连点头。   看着他们的背影,剑开天眯眼鬼笑,“要不要跟上去?他俩肯定发现了好东西。”   时宇拍拍剑开天的臂膀,笑骂:“天下宝物何其多,你不能贪心到样样都占,走吧,找凌霄要紧。”   “就是,如今内围我们才走了一成地界,你还有心思抢宝!”祝炎岚白了剑开天一眼。   “啧啧!可惜了。”剑开天不甘心地舔舔嘴唇,转身跟上。 第487章 九峰之战   一路疾行,时宇警惕了很久,也不见虞童的力量前来袭杀。   我父早就告知过时宇,虞童是知道他已经来到驭命之地。只是为何虞童能容时宇这么久,时宇自己也想不明白。   其实不是虞童不想灭杀时宇,而是虞童根本顾不上。   他既要保住自己的辅峰,又时时刻刻窥探虞麓尧,虞麓尧对虞童来说,重要性远在时宇之上。   又是一场大战,八辅峰临时结盟,一同攻向主峰,但谁也想不到,主峰十人,只是派出八人单对,就各抵一峰敌手,打得八辅峰溃不成军。   虞麓尧或是避讳虞童,避开他对上了另一辅峰。   那一峰尽如凌霄一般的天地神材成圣,却被虞麓尧一人屠灭,所有界主无一逃脱,尽成虞麓尧口粮。   而虞童这一峰,也好不到哪里去,辛辛苦苦招揽来的十七名界主,被名为武破的界主一人诛杀殆尽,要不是遥遥传来虞麓尧的冷哼,连虞童都会被武破一拳打死。   武破来自何界,无人知晓,只知道他神魂无比强大,往往一次神魂冲击,就能把稍弱的界主轰成白痴;肉身更是强盛,随手一拍便可将虚空击成混沌。   没人见过他全力出手,就连主峰第一人玄盘,都对他礼敬有加。   虞童一峰显然不是武破的对手,只不过短短一刻,虞童就不得不弃战逃窜,连自己的辅峰都丢了。   只有始灵神兽和一群符傀界主,在付出惨痛代价后得以保全自己的地位。   元龙和觭鲲双双重伤垂危,始灵神兽最强者蜃主,凭借一身号称天地寂灭也不损毁的硬壳,才让主峰来袭者无功而返,但蜃主也重伤至千年不得化为人形。   符傀界主算是损失最小的一座辅峰,无数傀儡不怕神魂冲袭,又能抗巨力攻伐,再配上力道强劲的符箓,强行撑到了主峰鸣金收兵的时刻。   经此一战,再无人敢挑衅主峰,数座已无归属的辅峰,立刻又成了最激烈的战场,两座还有主的辅峰,也偶有强者来袭。   看看战成一团的辅峰,再看看十界主镇守的主峰,虞童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虞麓尧远远看着一步步黯淡的虞童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回到时宇这一边,除了剑开天,其他人又全部进了雪珠。   看到大城被毁,一派景象和末世之战完全一样,时宇就觉得大战在即,寻人再也耽搁不得。   数月过去,终日打打杀杀,别说时宇,就是剑开天都烦透了这种日子,但外物不以人意为动,总会有大大小小的争执战斗自己缠上来。   能由剑开天独自处理的,时宇绝不出手。   剑开天实在不能短时取胜的,时宇瞅准机会冲过去,一把扯断命线了事。   两人均觉这种日子枯燥无味之时,剑开天终于开始暴躁。   “老木到底藏哪去了?咱俩找了这么久,他和曹界主就像消失了一样!你还和他们拜把子呢,怎么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剑开天喋喋不休的抱怨,他总觉得内围已经没有值得他追寻的宝物,刮来刮去也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天天盼着早点找到凌霄,赶紧去中心地界闯荡。   “这得靠你!你和凌霄才有感应,我只能碰运气!”时宇又把责任推还剑开天。   剑开天一脸气恼,“我就纳闷,怎么在外围还能感应,进到这里居然啥也感受不到!老木不会是被曹界主带到中心地界去了吧?”   时宇耸耸肩,“不管是不是,我们也没能力进去,不到界主境,咱俩去了就是送死!”   “元龙不见得能打得过你我,她不都去了?”剑开天不服。   “也不知道元龙前辈怎样了,我父和王奇都无法立足,里面实在太危险。”时宇又把心思放到了别人身上。   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不但没能驱散二人闷头赶路带来的枯燥,反而更显身心俱疲,恼得剑开天猛抽出大剑,对着虚空到处乱劈。   看到剑开天几近发狂,时宇不得不停下脚步,带他入了一座大城,寻了间路边茶舍小憩。   顺便也让其他人从雪珠内出来透透气。   如今各城各镇愈显繁华,几乎所有自觉实力不足的界主,都坐拥自己的城镇,收敛各色宝物填充库藏。他们把城镇的管辖交与下人,自己一心闷头修炼,以求有朝一日可以再有突破闯进中心地界。   因此能在城镇公开处见到的修士,尽是界主境以下。   时宇和剑开天此时表现出来的境界已算相当高。   而麦恒和袭凌往位上一坐,界主气势自然而然铺洒开来,顿时周围说话声都小了许多。   本来只打算休息片刻,并无心从这些低阶修士口中探听到任何消息,但时宇偏偏听到了让他侧目的消息:   中心地界九峰大战,一战灭尽四成巅峰界主,十绝主固守主峰无可撼动,各豪强铩羽失命仅余两脉。   时宇听得心惊,剑开天亦听得胆寒,再也不跳脚叫嚷要杀进中心。   “这位兄弟,你说九峰打得头破血流,辅峰联手也只剩两支残兵,是哪两支?”剑开天比时宇问得还快,厚着脸皮凑到了他人桌前。   那人自知实力孱弱,不敢得罪时宇这一桌,忙答道:“一脉始灵神兽,一脉符傀豪强,除了这两支还可自保,其他都被主峰打散,活着的十几人全部逃走。”   “逃到哪里去了?”时宇心中一顿,虞童的容貌立刻浮现于心。   “不知,我也是听宗门师长谈起,哪里能知道得那么清楚。反正战败的辅峰大豪,不走也得走,好些人盯着他们的位置呢!一旦失势,不用主峰出手,略逊一筹的界主们立刻都攻上去了!”   “始灵神兽力能自保,万幸!”时宇放下了一半的心。   “听说始灵神兽最厉害的蜃主,这一战都成了废人,千年内再无力化归人形,只能以本体争斗!日后也是岌岌可危。”那人听到时宇低声自语,又加了一句。   “可知其他始灵神兽如何?”时宇忙问。   那人故意顿了顿,笑而不答,看出几人好说话,这低阶修士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时宇皱眉,剑开天也是恼怒,两人正待催促,一边聆听的猊大,赶紧往桌上扔了块红色元灵。   那人立刻眉开眼笑,伸手便抓在了掌心。   剑开天更怒,一把按住他的手掌,喝道:“你这贼厮,说完再拿!”   那人顿时又心惊,脸色变得异常难堪,只得讪笑着继续说道:“其他人自然或死或伤,听说连守住辅峰都难。我所知也就这些,诸位大爷要想知道更多,得去中心地界自己看。”   “小人嘴脸!”   剑开天怒骂一声松开手掌,那人急忙抓起元灵就塞进了体窍,对剑开天的喝骂只当未闻。   对他们这种修为极低的修士来说,红色元灵已是不可多得的宝贝,挨几句骂算什么。   时宇一行出手便是红色元灵,立刻引来了不轨之徒的歹意,驭命之地宝药灵材虽多,但还没几个界主愿意耗费元力凝结元灵,能以元灵开路问话,显然是资材颇丰。   好些人匆匆离开茶舍,也有好些人虽是坐着未动,但眼睛却始终不离几人,小心防着时宇等人就此离去。   剑开天看见此景立刻咧嘴笑了起来,大手轻抚自己的利剑,就算他们能招来界主,也都是送宝的货色。   时宇根本懒得理这些人,转头问麦恒,“麦前辈最近感觉如何?还需多久才可重归巅峰?”   麦恒略一思索,答道:“如果大界灵气一直如此,再有五六十年也就差不多了,但时公子的混沌分离之物不可或缺。”   时宇微微蹙眉,“还是太慢,中心地界的败者,不会坐以待毙!里面留不下,必然会冲出来掠夺。   现在还算少,所以我们未碰到,若再过几年里面打得焦头烂额,怕是一大半的巅峰界主都会被赶出来,到时候这内围肯定会乱成一团。”   麦恒也知时宇说的对,却无法应对时宇的忧思,他的复原全仰赖时宇由不得自己做主,除非时宇找个灵气浓郁的秘地与他一同闭关,才可加快恢复的速度。   但眼下还有寻人重任,麦恒自己主动提出闭关着实不妥。   时宇思考间,就有陆陆续续的豹胆匪类围住了茶舍。   猊大斜眼看去,都是些不知死活的小修,向夔三使了个眼色,两人双双走出,冲天而起向城外飞去。   一群鬼鬼祟祟的修士本就是为财而来,看到方才拿出元灵的主贸然离城,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一窝蜂跟了出去。   茶舍内外顿时冷清不少。   祝炎岚扯扯时宇衣袖,示意他去给猊大帮忙。   时宇抬起眼皮扫过茶舍内外,道:“无妨,他俩能对付。自来了这驭命之地,猊大他们憋屈得太久,活动下筋骨也好。”   剑开天笃悠悠饮尽一壶茶,不屑道:“大家伙没来,臭虫来了一堆,这还要时宇出手?”   听时宇和剑开天都这么说,祝炎岚便不再担心,反正就算有界主出手,猊大和夔三的厚甲也能撑一段,足够时宇去救。 第488章 曦月镜   “麦前辈,务必抓紧时间恢复。   大剑,你既然无法感应凌霄,就不要留在外面了,去协助麦前辈。   等猊大他们回来,你们把所有滋补灵物拿出来,供麦前辈随意取用。”   虽然不乐意,但剑开天也没法子,所得一切都仰仗时宇,不听他的话就意味着今后绝收,那将更加痛苦。   城外传来的殴斗声还挺激烈,心有不爽的剑开天站起身,大步走出茶舍向外张望。   “剑开天的分离混沌,我也要一份!”   一直静坐无声的袭凌突然开口,让时宇很是意外,剑开天也抬眉回头望来。   袭凌还是第一次主动和时宇说话,平日分宝她只是卷走自己那一份,是好是坏从不言语。   剑开天几步转回,坐在袭凌对面大声问道:“你也受伤了?”   袭凌将雪珠轻轻放在桌上,“它要,与元龙一战,有暗伤。”   时宇盯着雪珠细瞧片刻,“没问题,大剑你辛苦点,我在外也会经常分离混沌送进雪珠。”   剑开天伸手抓起雪珠,怼在眼前瞅了半天,问道:“你的本命法器?”   袭凌轻点臻首,很是心痛雪珠在剑开天的糙手里磨来磨去。   “好吧!时宇你可得抓紧时间找老木,不然我吃不消这一老一小的轮番压榨。”   说着剑开天一拳砸进自己胸膛,抓出一块澄黄美玉,用力一捏攥成粉末,均匀撒入雪珠后,才把它抛还袭凌。   袭凌起初还要阻止,待看到那是剑开天本体精粹后,抿了抿嘴不说话。   时宇和祝炎岚同时睁大了眼睛,他俩还是头次见剑开天愿意主动拿出宝贝帮别人,尤其这宝贝还是他自己的心头肉。   时宇嘿嘿一笑,“这一块再长回来,时日不短吧?”   剑开天咂咂嘴,满不在乎,“反正留我体内也没用,雪珠坏了可不行,师姐他们都靠这个保命呢。”   “你倒大方,自己的开天剑上有没有用这么大一块?”祝炎岚奇道。   剑开天使劲摇头,“没!时宇你可得赔我点好东西,自从你我相遇到今天,也就长了这么大一块。”   时宇笑着答应,又问袭凌,“袭界主,需要何种灵材尽管开口,雪珠是诸人安全的最大保障,容不得闪失。”   袭凌轻咬嘴唇,想开口又觉得不好意思,她一向性子冷淡,能开口求人一次已是不易。   祝炎岚急忙站起,走前几步拉住了袭凌的衣袖,笑道:“上次袭姐姐留下时,就与我说是夫君你身上的混沌气息对雪珠有益,我这人心粗,没想到是雪珠有了暗伤。   等猊大他们回来了,我们把所有灵材梳理一番,让袭姐姐找出所需,今后但有收获,都让袭姐姐先选。剑开天说得对,雪珠可不容有失。”   袭凌目光微转,与祝炎岚对视一眼便又挪开,还是一如既往的冷俏。   不多时,猊大和夔三满面春风回转茶舍,他俩终是又找回了在万灵界纵横无敌的感觉,一扫往日只当累赘的满腹郁气。   但一听时宇又要他们在雪珠内长久闭关,脸色顿时垮下,唉声叹气不已。   时宇笑着拍拍猊大的肩膀,宽慰道:“找到凌霄他们,我也要闭关,不到界主镜绝不出关,你们总不会想一直是现在的修为吧?那我可真要送你们回去了。”   猊大赶紧摇头,“追随公子是我们一生所愿,公子放心,我兄弟几个虽然愚钝,但也不是甘心当累赘的!”   “那就好!”时宇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夔三赶紧凑上来表忠心,“我和大哥这一段刮来的宝贝也不少,等找到二哥,我们三兄弟也和公子一样,不到界主绝不出关!”   “哈哈哈!”时宇大笑,心知夔三这话说得太大,他们能在战场中保住性命,自己就已经很满意。   又是一人独行,时宇逢人便问曹心心和凌霄的下落,以期有人可偶遇二人,但事实令他很失望,曹心心救走凌霄后,似乎彻底消失在了这片天地间。   这也让时宇担心不已,怕是凌霄和犰二伤重到难以救治,曹心心不得不彻底闭死关方能为二人续命。   另外,时宇对元龙几人的安危也感到担忧,被十绝主打成半残,能不能坚持到他进入中心地界很难说。   驭命之地的争斗,实在太惨烈。   正找得心焦,时宇突然心生警觉,立马顿止在空,铺出滚滚神念。   眼前是大片青翠山林,飞禽走兽无数,一派祥和,不似有厮杀争斗。偶有修士掠过,也是来去匆匆,察觉到时宇神念亦不逗留。   静待片刻,时宇未见有人露头,继续铺开神念,谨慎地向前方飞去,一群惊鸟突然从不远处的丛林炸起,尖鸣而逃。   “谁?”   时宇再次停下脚步,厉声喝问。   静悄悄的密林没有任何响动。   眉头紧锁,时宇侧转身躯,向远离那片丛林的方向遁走。   他倒不是害怕,而是不想在无谓的争斗中浪费时间。   时宇刚走,那片密林中便升起一美艳女子,盯着时宇的背影轻笑,   “这小家伙,竟然一点好奇心都没有,白白浪费了我的陷阱!不过他能来到这里,倒出乎我的意料。”   又一英俊男子飞起,立在美艳女子身边,不满道:“该杀就杀,你何时变得如此谨慎?还要耗费恁多灵材设下陷阱!”   美艳女子又笑,“你不知,这小家伙一身神秘,连毁我两缕神魂真灵,不得不防。”   “哼!我这去杀了他!待提头归来,就当我九禅送你的聘礼,今晚必须圆房!”英俊男子不屑冷笑,直追时宇而去。   “白痴!总想夺我阴魅之身,怕是房未圆你已死?咯咯咯……”美艳女子伸手挽起耳边碎发,笑得更冷更不屑,赫然就是曦月!   “嗯?”   曦月突然攒起眉头,望向另一边,“他也来了!哈哈!这是怎么回事?才刚到此处,竟然看到两个故人!该我曦月一偿所愿么?”   话音一落,曦月纵身便走,竟舍了时宇朝目视方向急遁而去。   时宇正疾身飞遁,忽觉身后有人急速追来,心中不由暗叹,想避开的总是避不开,自己连界主境都不是,到底哪里值得高人来追?   但当他神念探清来人形貌时,心中猛然一顿,立刻去了提速摆脱的念头,轻摇障叶,刹那消失在虚空中。   九禅早就遥遥看到时宇,正发狠再提遁速,想要扑到时宇近前一击毙之,却发现时宇突然消失,心中也是一惊,猛张元力鼓出个方圆百丈的强大护盾。   九禅虽不屑时宇修为,但他在驭命之地混迹无数岁月,最基本的警惕仍有。   “轰!”   巨大的冲撞声响起,刚刚张起的元力护盾被人一击溃散,九禅怪叫连连,迅速后退百里,两手间闪出灿烂白光,如两面银盾护在前后。   时宇依然没有现身,他刚才只想冲到这个曦月姘头身前,一把拽断他的命线了事。   不成想这家伙警惕颇高,堪堪在时宇扑至前撑开了元力护盾。   且此人修为奇高,护盾坚固远超时宇见过的其他界主,不但没能冲入,反倒被弹出老远,若不是时宇自己身躯坚硬,这一撞都能把自己撞碎。   幻时不息,时宇绕着九禅寻机扑杀。   方才埋伏自己的竟是曦月,时宇不禁又对暮角担心,现在的暮角,绝对不是曦月的对手。   他不知道,早已离去的暮角,七拐八拐就在这附近,而且已经被曦月察觉!   “轰!”   时宇和九禅还未真正对决,极远处就升起冲天青光,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夹杂着尖锐刺耳的笑声。   “咯咯咯!暮角,我的好弟弟,是想姐姐了么?竟追到这里来寻姐姐?”   “不好!”时宇心中一惊,竟是想谁来谁。   刚想到暮角就见他遇险,曦月弄出来的高升明月,每一道辉光洒过,都仿若混沌侵袭,百里大地立时消去一层厚土,万物灭绝。   顾不得九禅,时宇扭身便往曦月和暮角接战处冲去。   九禅心头重压骤然一松,便知时宇已经离去,当即想也不想,同样向曦月大战之地冲了过去。   数万里眨眼即过,时宇顿足战场时,就看到暮角已化为百丈原形,苦苦支撑。   他肉.虫似的躯体已经僵硬成板砖,又如雕塑般坐在了地上,仿若鸡爪的下肢,已然撑不起身躯站立。   曦月对时宇的靠近心知肚明,她立刻拔高千里,只将辉光照在暮角身上,口中依然咯咯尖笑,“小家伙!终于见面了,我的界魂用起来可还顺手?”   暮角急忙抬头,四处寻找时宇的方位,曦月话中说的是谁,他一听便知。   时宇缓缓凝身在暮角身边,张手就是大片混沌涌出,将曦月辉光消弭殆尽。   暮角勉强撑起身子,大口喘息,“当心!那就是她的本体,曦月镜,掌生掌死,一念之间。”   时宇轻轻点头,辉光中的力量他已经清楚感知,混沌在辉光压力下都艰于流转。   九禅此时也已冲到近前,大喝一声将手中两面光盾甩出,直奔时宇和暮角而来。   急旋的盾面,越转越大,瞬息便有百丈方圆,如两轮烈阳呼啸坠地。 第489章 至阴至阳   暮角大吼一声,十二只黄目同时射出璀璨金光,激撞在两轮烈阳上发出震天轰鸣。   但他显然不是九禅的对手,十二道金光瞬间崩溃,而那烈阳依然飞坠轰来,大有一举灭杀时宇和暮角两人之势。   “你受伤了?”时宇扭头问暮角,他的表现实在太不济。   “嗯!曦月这贱货直接偷袭,我一时不查被她打碎了大半经脉。”暮角眼中闪出浓浓恨意,又是百道金光激射而出。   时宇瞟了曦月一眼,她还如满月悬空,听了暮角的话咯咯笑个不停。   “好弟弟,姐姐是见到你太过欣喜,一时亲热没收住力道,可不是真要伤你,咯咯咯!”   一旁的九禅闻言登时眉头锁紧,低哼一声再拍出数面烈阳光轮。   时宇抬手便是百道混沌洪流冲上,抵住所有光轮发出“呲呲”声响,又悄悄向暮角传音道:   “等下抓住机会,给那姘夫来下狠的。”   暮角闻言微微一顿,面上神色不变双足却开始蓄力,鸡爪般的肢节轻轻颤抖。   曦月立刻有所察觉,“呼”的一声逼近百里,璀璨青光再次泼洒而下,追在还未全消的光轮之后直射暮角。   时宇大喝一声,双掌高举掌心朝天,奔流的混沌更加汹涌,眼中也有千百乌光射出,飞撞在光轮正中。   急坠的烈阳光轮立刻摇晃崩散,轰的一声炸裂开来。   冲碎光盾,混沌又如群蟒纠缠,瞬间合为一股扑向曦月青光,上下两股神力彼此冲撞湮灭,交锋处上下挪移僵持,谁也奈何不得谁。   “哈!”   时宇再次暴喝,双足猛踏大地拔身而起,全身劲力勃发直冲曦月。   曦月面上轻笑立时收起,手上更不敢怠慢,本就浓烈的青光突如巨浪洪流般压向时宇。   悬在一边的九禅见暮角重伤在地又无人照看,狞笑着虎扑而去,双拳再次绽放炽烈璨芒。曦月一口一个弟弟叫得那般亲热,即便明知是假他也听得肝火炸裂,只想一拳打爆暮角。   就在九禅即将扑到暮角身前,狰狞面色在暮角十二只眼珠中越变越大的时候,一人突然从时宇身上飞射而出,仗剑猛劈九禅后背。   九禅正一心轰灭暮角,忽觉背后杀意凛凛,还以为是时宇折身攻来,当即在空中硬转身躯,双拳齐齐砸出,磅礴拳劲轰天而起。   但他看清一切时双眸骤然睁大。   时宇还在远处顶着青光上冲,狂袭而来的是个粗豪巨汉,巨汉手中大剑已然划出道道空间裂隙,顷刻就要劈到头顶。   “嗯?是你!”   九禅立刻认出了剑开天,当年在曦月秘境被他一巴掌拍飞的那个石头人!   “就是你爷爷我!狗崽子看看今天谁死谁活!”剑开天叫的声音更大,他对那日的羞辱同样不能忘怀。   九禅这一转身,又把背心空门留给了暮角,暮角也知此时不是客气的时候,当即十二黄目同时轰出金光,正正撞在九禅身上,将他更快推向了剑开天。   “该死!我要你们两个的命!”九禅暴怒,喊出的话却是废话,现在本就是互博性命的剧战,谁也不会放过谁!   “轰!”   九禅拳劲与剑开天巨剑撞在一处,他预想中的剑开天应声而飞并未出现,反倒是两道拳劲如凝脂遇火,呲啦有声不断消散,锋锐剑锋瞬间劈中额头直入数寸。   “啊~”   九禅剧痛惨呼,要不是他躯体也算超强,这一剑就能把他劈成两片。   双掌立刻张开,狠狠拍在剑面上,九禅紧紧夹着剑体,不让它继续突入体内。   但这样,也让他的身体急速随剑下坠,又向暮角落去。   暮角面对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毫不客气,两只前肢同时前突,竟然从身体上弹射而出,如飞爪般直插九禅后心。   更神异的是,这两只钢爪飞得无声无息,丝毫感受不到有力量存在。   背对钢爪的九禅,完全不知危险正在临近。就是察觉到危险,九禅也无暇顾及。   剑开天的剑身上蕴满混沌,正从他额头创口汹涌入体,一分一分磨灭他的头颅,就连夹住剑体的双掌,此刻也皮肉尽毁,雪白骨头寸寸露出又寸寸蚀灭。   双目暴亮,璀璨光芒再次从九禅掌中绽出,在掌面和剑体之间隔出毫厘空当,阻住了不断噬咬手掌的混沌。   一点点,一点点,九禅把巨剑缓缓拔出体外。   就在他快要成功的时候,暮角钢爪来到了他的身后,轻轻松松就插入九禅身体,一只捏住了他的心脏,一只扼住了他的脖颈喉咙。   论修为,九禅比剑开天高出许多,若非如此,他早被混沌吞噬殆尽,但他先机已失,此刻又有暮角在后强袭,片刻间落入大败境地。   九禅双目陡然睁大,浑身绽放出无尽光芒,瞬间化作灿烂烈阳,嘶吼一声强行撞开剑开天,闪到了曦月身旁。   “吼!”   暮角同样放声大吼,离体双臂狠狠抓下,却只觉得自己抓得不尽实在,满握爪心的心脏喉管,竟然自指缝间迅速滑开。   闪至曦月身旁,九禅“砰”的一声炸开,紧接着又迅速聚成人形,暮角双臂反被他抓在手中,恨恨望来。   剑开天满脸惊异地看着九禅,他哪里还有半分受伤的模样,额头不见剑痕,躯体不见抓伤,完完整整干干净净,双掌亦是血肉饱满。   失了双臂的暮角又在狂吼蓄力,还在暴怒的九禅就听曦月尖叫:“扔掉!把爪子扔掉!”   九禅心中虽惊却毫不迟疑,立刻猛甩手臂,将暮角双爪远远抛出。   “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轰裂了大片虚空,方圆万里的浮空星陆都在剧烈震颤。   暮角狞笑连连,断臂处用力一撑,伸出两只完好臂膀,爪节抖了几下,甩净黏.腻体液。   时宇此时已经顶着青光冲到了曦月面前,双掌和曦月本体之间不过寸许距离,这方寸之间,青光和混沌都已压实挤紧,巨大的力量流转凝缩,都快结成坚实凝块。   咔啦咔啦的碎裂挤压之声,昭示若有一方力弱不济,便会被凝缩至极的力量反轰而去,不死也是重伤。   “去死吧!”   近在咫尺的九禅乘虚而入,再次浑身绽光,一轮烈日刹那升起在九禅身后,他就好似站在烈日正中的阳神,睥睨众生万物。   一心只能和曦月硬拼的时宇,完全没有可能分心抵挡九禅,情势急转直下。   剑开天见状大急,立刻怒吼扑出,但哪里还来得及,他才刚刚挪动脚步,九禅的拳头就已砸在了时宇的额头。   时宇不得不紧咬牙关,奋力调转劲力,哪怕硬承曦月一击,也要把全力击向颅脑的拳头挡开。   让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曦月竟然也同时调转劲力,把他和时宇之间凝实的力量全都轰在了九禅身上。   没有任何意外,时宇和曦月同时全力轰出的力道,怕是只有十绝主才能接得住,近在咫尺的九禅,瞬间被冲成了万千天丝。   “曦月!你好狠!”   这是九禅死前发出的最后悲鸣,而曦月,则卷起那还在高空绽放的烈阳,尖笑远遁。   “咯咯咯!九禅,你就安息吧!我会好好享用你的至阳精粹!”   这尖锐渐远的笑声,听得时宇几人浑身冰凉。   “好一个毒妇!把我们全玩了一遍!”老半天,剑开天才哆嗦着大骂,也不管自己话中歧义无限。   暮角更是心有所感,身子猛一抖恢复了人形,也把自己从噩梦中抖醒。   时宇还在高空,盯着曦月远去的方向凝望许久,才缓缓落回剑开天和暮角身边。   如此狠辣的女子,他无法想象。   “这毒妇到底抓走了什么?那亮晶晶的是什么宝贝?”剑开天只认为曦月是觊觎九禅的宝器,才会突施辣手。   暮角冷笑道:“那不是宝贝,是力量本源!曦月阴魅之身,需要烈阳之力来调和滋润,那死去的蠢货,不就一直在放光么,呵呵,这下把自己放死了!”   时宇又抬头看向无人天际,叹道:“他俩不是道侣么?曦月为何会对自己的道侣下手?”   “道侣?谁跟你说他俩是道侣?她要是有道侣,当年我妻……”暮角说不下去了,两眼红光乍现,牙齿咬得咯咯响。   曦月和暮角的过去,时宇略知一二。曦月抓了暮角的妻子,当着他的面虐杀,还把暮角锁禁在了曦月秘境。   她自己说曾喜欢过暮角,但她喜欢的方式实在恐怖。   “他俩相伴无数年居然不是道侣?”时宇和剑开天同时惊讶,九禅口口声声说他是曦月夫君,而且一直在曦月身边,不是道侣还能是什么?   “呼~”   暮角眼眸紧闭,久久才吐出一口郁气,“曦月这贱人,谁碰谁倒霉!   她的阴魅之身,最佳道侣当然是九禅这种修炼烈阳功法的人,彼此都一样。但若结成道侣,他俩将永远在同一境界上共进共退。   试问,以曦月阴险自私的性子,怎可能愿意自己的实力牵制于人?她只想夺取对方的本源成全自己!愚蠢的九禅,死得不值!”   时宇和剑开天这才了然,两人连连摇头。 第490章 第一次交锋   “看来曦月抢了九禅的本源,一定是躲起来修炼去了,可惜咱们忙活了半天,啥也没捞着!”剑开天看着空荡荡的天地,连九禅一丁点皮毛都没留下,心中懊恼不已。   “她打不过我们三个,肯定要走,下次见面我怕是一招都扛不下来。他奶奶的,又伤得不轻。”暮角甩甩胳膊,觉得新臂仍有些不适。   时宇有心与暮角结伴同行,忙说道:“不若暮角前辈就和我们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暮角还是摇头,“经此一战我也看透了,这就去外围藏起来修炼,等大战再起之时再看看运气吧,不行我就回万界逍遥去。”   这话说得洒脱,时宇也不好勉强,正要和暮角再次拜别,却见他伸手一招,从远处飞来几节细小碎肢,正是他方才爆开的双臂。   “给!九禅功法倒也神奇,被我抓牢的内腑,竟然会自行逃离,只抓住了这一点点,看看还能用么?”暮角从自己残断的指爪之间,抠出一样东西递给时宇。   时宇和剑开天凝目看去,竟然是九禅的小半颗心脏!   剑开天大喜,哈哈大笑着抢过那半颗心脏,想想自己完全是多此一举,又赶紧塞进时宇手中,   “快!给老子掏!”   时宇双目一瞪,作势要把心脏完全捏碎。   剑开天吓得哇哇大叫,扯着时宇的拳头使劲掰,“时大爷!是时大爷你掏!我嘴欠,我再不敢了!”   暮角看着二人笑闹无间,嘴咧得老大,眼睛里露出羡慕的神采,冲着时宇一拱手,飞遁而去。   “吔?这家伙不想分点?”剑开天惊讶地看着远去的暮角。   时宇目送暮角离去,撕开了九禅的纳物空间。   这次只有袭凌和剑开天两人分宝,其他人都在冥思闭关中,未被惊扰。   两人你一件我一件分得热火朝天,连袭凌都隐隐透出笑意,收获实在太丰厚了。   经此一战,时宇慢慢有了明悟,他在心血来潮中看到的界主们,无论认识不认识,都在逐一出现在他面前。   这也是在提醒时宇,要抓紧破境。   但在心血来潮中,暮角和曦月出现的那片战场,并没有曹心心的身影,所以能否在此地附近找到她,时宇完全没有把握。   时宇还在沉思,剑开天和袭凌还在分宝,又有人大呼小叫追逐在天,乒乒乓乓的打斗声震耳欲聋。   时宇无奈,感觉修士们比日日不得闲的农夫还操劳辛苦,天天打来打去,弄不好就小命归天。   剑开天赶紧拔起身边巨剑,警惕地抬头看去,一伙人追着一个人打,打得那人跑几步吐一口血,飞几里掉一块肉,显然已经撑不下去。   两帮人都看到了地面上的三人,也都看到了那满地宝物。   人多的那一方立刻舍了目标,转身疾冲而下。   人未至,声先到,毫不掩饰的贪婪令时宇不住暗笑。   “呔!此乃我断命宗辖地!留下宝物,自断一臂就放尔等一条生路!”   “找死!”剑开天狞笑着拍了拍手里的大剑,两腿一蹬反冲上去。   时宇目望高空,轻声提醒袭凌,“袭界主,快收了!大剑一发怒,这片天地都要糟......”   话语未落,那些悬在远空的星陆,已经被剑开天怒极暴烈的气息引动,开始动摇破碎,化成一颗颗陨星急坠砸来。   袭凌素手急摆,眨眼间把所有宝物席卷一空,“嗖”的一声就钻回了雪珠。她一点帮忙打架的意思都没,甚至都不想旁观看热闹。   这下剑开天更生气了,他本打算三拳两脚打发了不轨之徒,再回去分宝,现在宝物都进了袭凌的口袋,怎么可能还掏得出来?   “王八蛋!都给我去死!”   剑开天一眼看出,这一群人里只有两个不怎么样的界主,库藏肯定没有九禅丰厚,就算把他们的精血鳞皮都榨干了,也不见得能比上九禅一角。   感觉心头肉被生生剜去的剑开天,彻底暴怒,连留尸破窍的心思都没了。   “轰”的一声旋成巨大剑球,滚进人群如屠夫剁馅儿砰啪乱响,漫天血雨肉泥哗哗泼下。   时宇惊得下巴壳都掉了,这是王奇的绝招,什么时候剑开天也学会了?   只不过短短几息,界主境下的所有人都成了满地红浆,而那两个界主,被砍得肢体零落衣不蔽体,惨叫着逃向远处,比他们追的那人还惨。   剑开天正在气头,绝不打算放过任何活口,哇哇叫着旋滚逐去,那两界主放出的所有法术,都被剑球激撞反弹,打回到他们自己身上反倒更重更狠。   两界主打打不得,逃逃不掉,眼见着一点点被剑开天削成人干。   起初被追来的界主,惊骇地看着剑开天,一个不是界主的修士,瞬间灭杀十几人,还追得两个界主狼狈而逃,他觉得自己仿佛一下陷入了梦境。   看看地上悠哉游哉的时宇,他犹豫片刻,还是缓缓落下,老远就冲着时宇拱手施礼,   “多谢义士出手搭救,在下秦少卿感激不尽。”   时宇扭头看他一眼,笑问:“你得了什么宝贝?值得一群人大张旗鼓?”   秦少卿面色骤紧,抿紧了嘴巴。   时宇又是淡淡一笑,摆摆手,“走吧,这里没有你的事,等我同伴回来,你可能就走不掉了。”   秦少卿面色大变,急忙退后几步,刚要遁起复又停下,“义士且看,若有心可去碰碰运气,若自觉太危险,那就莫要往左前走。”   “嗯?”时宇诧异起来。   秦少卿挥手洒出一片虚影,数千修为不一的修士,正围在一块黑乎乎的怪石前大打出手。   时宇对此毫无兴趣,驭命之地遍地是宝,挨个去抢鬼知道要抢到什么时候。   恰恰此时剑开天战罢回转,看到秦少卿两眼立时瞪起。   秦少卿心头慌乱赶忙就要遁走,却被剑开天甩剑插在身前,耳中同时听到一声厉喝,“站住!”   秦少卿沮丧苦笑,暗骂自己何必多此一举,现在真走不掉了。   时宇拉住剑开天,拦止他道:“算了,把你手上的头颅给我。”   剑开天像没听见时宇的话一般,提着两颗不瞑头颅,大步走到秦卿面前,“再让我看看刚才那场景!”   秦少卿一愣,赶紧又再挥出,时宇也诧异,走过去仔细看,忽的色变。   他和剑开天相视而笑,都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时宇只恨自己太马虎,差点错过了撞到眼前的机缘。   黑乎乎的怪石,隐有一角暗红,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把石体遮蔽,却被人不经意间敲落了一块外皮。   从那熟悉的色泽看来,极有可能是红山,找到红山,凌霄还能有多远?   “说!哪里见到的?”剑开天喝问。   秦少卿立刻抬起手臂,指向左前方,“约三百万里。”   时宇和剑开天又是一怔,这正是曦月远去的精准方向。   “走!带我们去!少不了你的好处!”   剑开天一把抓住秦少卿后颈,腾身而起。   时宇立刻追在侧旁,两人同时幻时激发,如光似电直奔秦少卿所指。   秦少卿完全看不清脚下掠过的大地,若不是时宇二人偶有停顿辨明方向,他觉得自己如在幻境之中,眼前只有光怪陆离而无天地河山。   不多时,盈天漫地的血腥就展露在三人面前。   剑开天一把将秦少卿抛出老远,举剑狂冲。   时宇也脸色凝重,抽出禁天锁甩成一片光影。   头晕目眩的秦少卿,刚清醒过来,看清眼前一切便吓得转身就逃,剑开天许给他的好处连想都不再想。   天地间猩红一片,秦少卿方才所见之人已经尽数死亡,眼下只有四人正分作两对彼此厮杀。   男对男,女对女。   女子间的拼斗还可说不分上下,但男子间却是一边倒。   再一眨眼,场面又变成了一男一女围攻一女子,两名大汉合力死拼一男子。   时宇禁天锁舞得癫狂,处处朝着曦月要害穿去,他本想抓住曦月命线,却被曦月体外青光逼得无法近身。   曹心心一见时宇,顿时大喜,清叱道:“去帮小木,她奈何不得我!”   “无妨!剑开天已去!”时宇立答,手中禁天锁舞得更急。   曦月轻声脆笑,“以多打少不算好汉,今日暂且如此,来日当再领教各位风采!”   “哼!”   时宇哪里容得她轻易走脱,当即幻时再起,绕着曦月狂攻不止。   但曦月仅凭一身青光便把时宇挡在百丈外,无论混沌还是禁天锁,刺入青光都如撞金铁,当当作响就是难进分毫。   “咯咯咯,小家伙你拿了我的宝贝,也不懂得留情几分。”曦月边笑边退。   曹心心立刻化出芝兰本体,淡淡馨香刹那盈满千里方圆,却依然无法阻挡曦月激射远遁,反倒把刚逃出千里的秦少卿凝固难行,满面惊容。   另一侧被剑开天和凌霄围攻的虞童,一感到馨香附体,立刻化作无形灵体消散于空,冷冷话语传入时宇耳中。   “他日,必取你性命!此间诸人,无一可免!”   须臾,曦月和虞童双双遁走,天地仅余残留血腥。 第491章 重聚   曹心心刚归复人形,就听到远处“啊呀”一声,秦少卿摔在地上七荤八素。   没人顾得上他,四人相视而笑,瞬间又有数人落在了周遭。   还在深度冥思中的几人迷迷糊糊打量四周,待看清眼中所见,都是惊叫欢欣。   除了叫喊,没有语言可表此时愉悦。   祝炎岚抱住曹心心又叫又跳,就差把曹心心揉进身体里。   剑开天一拳一拳打在凌霄胸前,哈哈笑个不停。   猊大和夔三到处找犰二,看到他从一快巨石下费力爬出,立刻扑上去硬扯,差点把犰二扯成两段。   时宇扎着双臂,哪边都凑不进去,只好跟个呆子一样立在一堆人中间傻笑。   见时宇孤单,凌霄用力推开剑开天,走到时宇身前深深鞠躬,声音虽冷却充满暖意,   “凌霄见过二哥。”   “好!很好!哈哈哈!能和虞童拼得毫发无伤,三弟好样的!”时宇急忙扶起凌霄,抓着他的双臂放声大笑。   “二哥过奖,我打不过他,但他也压不住我立时恢复。”凌霄在时宇面前还是那么谦虚冷静。   时宇大笑点头,为凌霄有这天赋绝技深感庆幸。   好半天,众人才平静下来,立时又陷入长久沉寂,谁都不知从何说起,又该说什么,只能笑盈盈互相望着,心中充满欢愉。   遥遥站在远处的秦少卿,一步一步向后退,他只想早点离开这里,眼前一堆哥哥弟弟的,似乎哪个都可以轻易灭杀他。   “你过来!”时宇突然朝着秦少卿招手。   秦少卿脚步一顿,努力挤出灿烂笑容,颠颠跑了过去。   “总共三千一百二十七具尸体,你挑一千。”时宇笑言。   秦少卿傻呆呆地看着时宇,不知何意。   剑开天一巴掌拍在秦少卿肩头,喝道:“小子!发财的机会来了!剑爷爷今天高兴,不和你抢,快去搬!”   秦少卿不明所以,又不敢得罪众人,随便挥出手中元力,卷过千具尸体撂成一堆。   时宇瞥了一眼,微微皱眉,吓得秦少卿赶紧告饶。   “在下冒昧,不知道友有何指教?”   时宇示意他无需紧张,转头对猊大说道:“你们去帮他找。”   猊大三人目光扫过,从中找出十二具界主尸身,规规矩矩放在了时宇面前。   夔三最见机,把其他尸首全部卷起放在另一边,给时宇腾出好大一片空地。   秦少卿更惧了,完全被眼前怪人怪事蒙住了心眼。   时宇笑着拍拍夔三的肩膀,满意点头。   一挥手,时宇扯开那十二具界主尸身的体窍,各色宝物散落成山。   秦少卿下巴咔嚓一声脱了臼,两眼直接翻白欲昏。   曹心心也是第一次见到时宇破窍神迹,粉白素手立刻掩住樱唇,两只眼里全是难以置信。   剑开天又一掌拍在傻呆呆的秦少卿背上,大喝道:“小子!别发呆,只要装得下,全都是你的!”   “这……”秦少卿不敢妄动,满地异宝谁不动心,说是给他,万一他刚拿起一样就被灭口,死得好不值。   “哼!让你拿你就拿,难不成还要我等给你理顺摆好?”凌霄如剑目光射来,刺得秦少卿满心惊恐。   “拿!我这就拿!”秦少卿颤颤巍巍拿起一样宝物收入体窍,抬头去看时宇等人,却发现他们早就走到一旁,围着那更大一堆尸身欢呼,几个汉子你争我抢,宝物迅速减少。   “小伙子,这是你的机遇,莫浪费了!”慈眉善目的麦恒,乐呵呵站在秦少卿身边,不住轻抚自己的长须。   “前辈,这些人……”秦少卿低声发问。   麦恒斜眼瞥他,叹了口气,“回去吧,回到自己的大界,这些人才是将来登入上界的奇才,你我都是陪衬而已。”   秦少卿心中一惊,低下了头,思索片刻他迅速收起所有宝物,冲着时宇等人的背影鞠身行礼,眨眼远去不见。   欢闹尽兴,众人才开始真正谈论这许多年的经历。   听到剑开天只是用力劈了一下虚空,就被送到驭命之地,凌霄和犰二直接傻了眼。   而听到凌霄登上中心地界最高峰,被硬灌千万纪的元力,所有人都傻了眼。   麦恒哆哆嗦嗦拉着凌霄,在他身上到处抚摸,只觉得自己一辈子都白活了,他最高也不过万纪元力,放在凌霄面前连零头都不到。   最让人惊异的,还是凌霄被上界之人一掌劈出独属空间,从中心地界飞出而不死。这样的幸运,麦恒连连哀叹为何落不到自己头上。   祝炎岚有孕的事情,也让曹心心欣喜异常,她立刻化为本体,从花蕊中取出一滴蜜.汁,小心翼翼地融进了祝炎岚体内。   有这一滴花蜜滋养胎儿,待来日婴孩降生,天生便有操控空间的能力,可谓非是界主,却有了界主谛原术的雏形。   连续数日,众人终于将一切都讲得明明白白,曹心心对时宇要彻底闭关,直达界主境的想法很是支持。   曦月和虞童都是偶然路过曹心心等人的藏身地,把他们逼出来大战一场。   虽然谁也奈何不得谁,但那二人都是无力在中心地界立足,不得不游荡于内围的败者。真正厉害的人物,时宇他们一个都打不过,比如十绝主。   十绝主还是明面上的顶尖高手,是不是另有在暗中等待时机的隐世高人,谁也不敢保证。   时宇本不想进入中心地界,但仔细商议后,众人还是决定直奔始灵神兽所占的那一峰,与始灵神兽结盟。   这对双方都有好处,且那里一定有修炼的上佳秘地,能更快让众人达成所愿。   在上路之前,时宇把诛杀的那头五行巨兽的尸体拿了出来,凌霄的实力还是低了些,从他与虞童的比斗就看得一清二楚。   凌霄只能凭着雄厚的元力,在虞童手上苦苦支撑,如果不是时宇和剑开天及时赶到,他即便不死在虞童手里也会被虐得生死不能。   论实际元力境界,凌霄并不比时宇和剑开天差,但他没有混元太初,也没有幻时,这两个需要强大神魂真灵支撑的绝技,他都练不出名堂。   当年强练,还差点爆体而亡。   所以,凌霄只能继续走五行合一的修炼路子,变成另一头五行巨兽,尽量将体内可用元力的极限拔高到极致,以力破巧是他唯一选择。   摘出五行巨兽那颗可在五行之间随意转换的脑仁,凌霄看也不看就将它拍入了头颅,五行灵体间天然的吸引,让凌霄看到它就有吞噬的欲望。   但谁也没想到,凌霄在纳入巨兽脑仁的那一刻,直接陷入了沉睡。   曹心心大惊之下细细查验,又和见多识广的麦恒仔细探讨后,才确定凌霄是进入了绝对冥思,在没有彻底吸收巨兽脑仁之前,任何刺激都不会让他醒来。   这样的论断让众人放下了心,暂时也就没将五行巨兽的身体进一步动用。一切都以凌霄为主,他若用不上,再考虑其他人。   一行人立刻踏上了奔往中心地界的路途,这次是时宇和曹心心结伴而行,其他人全都进了雪珠。   “心心姐,我曾碰到一个叫蓝土的界主,他和你发生过冲突,按理你不该落在外围吧?”时宇一路上不停和曹心心闲聊,姐弟俩恒久未见,有说不完的话。   曹心心抿嘴而笑,“我刚来就落在了中心地界,随便一看都是些厉害家伙,吓得赶紧向外逃。嘻嘻,你也知道我不喜与人争斗,尤其是还看到了虞麓尧。”   “虞麓尧?这老匹夫没与你动手吧?”时宇心惊。   “他当时在追人,只远远看了我一眼,现在想想幸亏他没动手,不然我就见不到你们了。”好似心有余悸,曹心心轻轻拍了拍胸脯。   时宇冷哼一声,“这老东西到底有多厉害,谁也不知道,怕是十绝主里他都是最厉害的。”   曹心心想了想,道:“难说,有好几个人我都看不透,听说源生界第一界主和神创界第一界主都还在世,他们并没有出现,实力无法揣摩。”   时宇惊诧,“第一界主?天下无敌?”   “是不是天下无敌不知道,他们是源生和神创两类大界的第一个界主,不见得出现的早境界就高,但他们毕竟熬过了无尽岁月,现在还活着,必然比一般界主要厉害许多。”曹心心仔细解释。   时宇了然一笑,“这些老家伙可真能活!”   曹心心在时宇头上轻轻敲了一记,“你是嫌弃姐姐活得太久么?跟你这个小家伙相比,我们都是老家伙。”   时宇脸色微红,急忙告罪,“哪儿能!姐姐与万界同在,和宇宙同存,将来还要去上界逍遥的!”   “油嘴滑舌!你可比以前胆子大多了。”曹心心嘻嘻笑道。   时宇哈哈大笑,“我这么说有错?心心姐你看,跟着你我都走了这么远,马上就到陆桥,谁敢来惹?还不是因为姐姐你实力超卓?实力超卓,自然寿与天齐。”   “拍得一手好马屁!”忽然有人大喝,打断了时宇和曹心心的闲谈。   曹心心眉头轻蹙,定住身形扭头看去。   时宇也歪着脑袋远望,双眼眯起。 第492章 神秘陆桥   一魁梧大汉急遁而来,挡在二人面前,此人实力时宇一眼望不透,登时心中提防。   “两位若想去中心地界,转左转右均可,就是当前陆桥不可走!”大汉拱手而言,看去也有些礼敬,仿佛刚才的冒犯之言不是他说的。   时宇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其他陆桥,疑道:“为何?”   大汉上下打量了一眼时宇,用比时宇还惊诧的语气说道:“就你这水准也想进中心地界?那里绝无界主之下的修士。”   时宇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去不就有了?难不成这驭命之地还能自定何人去何处?”   “嘿!好胆色,也可说你好牙利!我只是好言相劝,你要想去自管去!”说完,这大汉转身就走,又悬在远处高空四下探看,显是又要阻拦其他临近的界主。   时宇眯着眼睛看他半晌,才扭头问曹心心,“心心姐,你觉得呢?”   曹心心也盯着那大汉来去奔忙的背景沉思,听时宇问她,才轻声道:“这人我打不过,他不在中心好好待着,跑出来干什么?”   “比姐姐你厉害的,怕是十绝主之类的顶尖界主了!这陆桥看去平平无奇,和其他陆桥并无区别,难道另有机关?”   两人同时看向空荡荡的陆桥,连常见的看守者都无。   把守陆桥劫掠来往修士,是一些自觉实力不差又贪图宝物的修士最爱做的事,可眼前大汉只是劝时宇和曹心心莫要入桥,并无强夺资材的行径。   “不管他!走!如果是他设了陷阱,也不会出言提醒,一定是另有缘由!”时宇转身便往陆桥冲去。   曹心心皱眉踌躇片刻,嫣然一笑跟了上去。   魁梧大汉虽在远处,但心神一直放在曹心心身上,在他眼里曹心心算是个修为不错的界主,但闯进这座陆桥未免有些不自量力。   他方才只对曹心心施加了威压,自认已经给了足够的警醒,对方应该不会不知好歹,但此刻曹心心和时宇依然直奔陆桥而去,他立刻转身看去眉头紧锁。   又有数人飞驰而来,大汉头也没回,一挥手便将他们全部轰飞。虽无伤亡,但那些人却受了极大惊吓,慌不择路四散遁逃。   这些人,连让他开口劝退的资格都没有。   踏入陆桥头,时宇才发现这座陆桥的不同之处,他的修为在直线下降,几个呼吸就变成了不到千纪修为的低阶修士。   曹心心脸色同样剧变,忍不住轻轻惊呼了一声。   二人同时后退数步,立刻便回到了常态。   曹心心眼睫忽闪,看向时宇。   时宇低头默思片刻,举步又走进了陆桥。曹心心毫不犹豫跟了上去,惊得远处大汉嘶嘶倒吸凉气。   他看得出,曹心心这个巅峰界主,竟然是在以身边那个小家伙为主心骨,时宇怎么做,她就跟着怎么做。   立刻疾驰遁至,大汉落在了方才时宇所在的位置,但从他的目光中看去,时宇和曹心心已然消失在了陆桥上。   内围通往中心的陆桥,只能奔走而不能离地飞遁,时宇和曹心心如此快消失在桥外人的目光中,只有一个解释,陆桥确有蹊跷。   大汉落地便紧追而入,仅仅走了一步,他也消失在了桥面上。   时宇和曹心心才走入陆桥,便惊讶于眼前所见。   所有陆桥都是由原本的星陆连接而成,土石混杂凸凹不平,但眼前陆桥却是整洁石板铺就,好似通往神殿的大道。   而这一切,在他俩踏入路桥前丝毫未见!   曹心心蹲在地上,素手轻抚桥面,这不是幻觉,他们也没有踏入迷阵。   刚才那大汉,此时也出现在了他俩身后,正一言不发地看着时宇。   时宇没有回头,沉声问道:“你在这里,能走多远?”   大汉脸色立变,迟疑了一下答道:“十五步,但如果桥上每多一个界主,我就会少走一步。”   “所以你才把所有人都赶走?”曹心心站起身。   大汉点点头,“其实这也是为那些不自量力的人好,寻常界主走进这里,立刻便会化作血泥。这座陆桥的另一头完全不能进,而这一头目前我走得最远。”   时宇这才诧异回头,看了大汉几眼,“你比虞麓尧走得还远?”   “虞麓尧?”大汉也惊讶了,“你认识他?”   “算熟人,但关系不怎么样。”时宇答得很干脆。   “哈哈!我看那老头也不怎么顺眼,在下武破,两位怎么称呼?”   “我叫时宇,这是我姐姐,曹心心。”时宇对大汉实力超卓人又平易,感觉不错。   “虞麓尧只在桥头看了几眼,没进来过。十绝主进来的有六个,少则七步,多则十五步,再没人能继续走下去。   我也只有在此琢磨得累了,才会去外面舒活下筋骨,顺便赶人。在我走进来之后,便再看不见后来者,若有人闯进的话死也就死了。”武破说得很详细。   时宇不再把话题放在虞麓尧身上,“走进去有什么好处?”   “不知道,我只是好奇!以前还没有我武破走不进去的秘境,破不了的迷阵,驭命之地也仅有此处,我无法通行。”   “哦?那你走几步看看,我琢磨琢磨。”时宇说道。   武破眉头挑起,“我只要走进去一步,你们就再看不到我的身影,我们也无法用声音和神念交流,除非你们也能走出那一步。”   时宇不以为意,“你走吧,走到尽量远!按你的说法,现在能走出十三步。”   武破摇摇头,“十四步,你还不是界主。”   时宇笑笑,不置可否,伸手示意武破可以开始迈步。   武破也不多问,立刻举步前行。他的实力可以轻易收拾曹心心和时宇,此处他已走了不下千百次,绝无危机,自然无需提防两人。   但现下时宇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或许这小子身怀奇术,可以让他多走几步。   武破迈出一步立刻停下,等着时宇和曹心心跟进。   却听到时宇的声音传来,“继续走!别停!”   武破心中骤惊,回头望了一眼,紧接着又摇头自嘲,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这种徒劳无功的事。   此时他完全看不到时宇,也无法和时宇交谈,对于时宇为何能看到他的行止,只能稍后再问。   又一连走出四步,武破再也提不起迈出下一步的腿脚,算上第一步,他也不过走出了五步,离时宇说的十三步都还差得远。   “别停!”   时宇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武破不由苦笑,知道时宇绝不是他想象得那般简单。   他干脆转过身,对着时宇所在的方向摇头。   一息过后,时宇和曹心心双双出现在武破身边,不看他,却对着上下四方不住打量。   武破心中惊奇,等时宇停下四处探望的目光后,才急忙问道:“看出了什么?”   时宇又冲着武破的脑袋使劲看,突然伸手在武破颅顶空处抓了一把。   武破不闪不避,他没从时宇身上感受到任何敌意。   时宇一抓落定,却让武破大惊失色,他觉得自己的生命,立刻就要终结。   怪叫一声,武破慌忙向后撤步,但更令他惊骇的事情发生了,无边剧痛将他完全淹没,他只觉得自己魂灵被时宇攥在手里,随时会被捏成粉末。   时宇撒开手掌,武破顿觉浑身轻松。他急忙伸手往头顶摸去,却什么也没抓到。   “怎么回事?你刚才做了什么?”武破惊问。   时宇不答,又往高处看去,武破赶忙跟着抬头,他只看到一如既往的天穹,毫无异样。   曹心心在进入之前,时宇就提醒她只看不说,时宇还不想把命线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在武破走入陆桥的那一刻,时宇就看到武破头顶的命线拔高一寸,曹心心也走出一步后,武破命线便回缩了半寸,等自己走进来,武破拔高的命线彻底回归原样,甚至还暗淡了几分。   “我想,这里是比较修士强弱的地方,走得越远人便越强。”时宇琢磨老半天才说出这句话。   武破顿时气恼,“这不废话么!”   时宇对他的不屑言语并无反应,继续说道:“如果能走到头,你便可直接踏入上界。”   “还是废话!这桥几万里长,我要是能走到头,比现在厉害何止百万倍,别说走入上界,就是打碎上界都有可能!”武破大叫道。   “所以你的实力还差得远!只有区区十五步,等我们进来你才走了五步!”时宇语义微嘲。   武破老脸臊红,多少年没人敢看低他的修为,今日却被一个连界主都不是的小家伙鄙视,但他却无力驳斥,更生不起怒意。   无论怎么看时宇,都能再轻松前进。   “不谈打碎上界,你有破界意志了么?看到过另一时空了么?”时宇目光灼灼地问道。   武破老脸更红了,“那玩意儿我没兴趣。”   时宇笑了笑,“你不是没兴趣,你是怕死!你肯定能感觉到,若是贸然凝出破界意志会立刻死亡,你根本不是上面那家伙的对手!只有走过这条陆桥,你才有挑战上界的资格。”   单指朝天,时宇向苍穹捅了几下。 第493章 世界匍匐在脚底下   武破更难堪了,嘟囔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说得也和虞麓尧那老头一模一样。”   时宇放下手指,奇道:“虞麓尧也这么说?看来他还真琢磨出不少东西!”   “那老头鬼里鬼气的,上次要不是他出声阻止,我都一拳打死虞童了,他和他儿子明明不对付,居然还不要我出手!这老家伙迟早死在他儿子手上。”   “你差点杀了虞童?”时宇惊呼。   武破不解地看着时宇,“虞童有什么了不起?三拳两脚的事。”   “别杀他!留给我!以后谁杀他,你帮我拦着。”时宇郑重看着武破。   武破直勾勾盯着时宇,心道时宇和虞童到底有多大仇?居然还要保着仇人不死,必须亲自动手。   “ 你绝不是他的对手?”武破说得很直接。   时宇冷笑,“现在不是,但很快就是了!”   武破依然摇头,“虞童刚进来的时候就和万雷打了一场,稍落下风,但现在他要是碰到万雷,胜负就很难预料了。   虞童成长太快,所有被他击杀的人,一身实力大半都能转到他身上,或许再过千年,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嗤!不就是噬元经么!有些时候,只是元力雄厚神术特异并没用,要看力量层级。”   “力量层级?何意?”武破皱眉不解。   时宇笑而不答,他也是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自己都没弄明白,又怎么回答?   时宇觉得,万界包括驭命之地,所有攻伐都是对着身体,对着神魂起效,只有他的命线是直接对着生命起效。   命线在手,无论你身体多强,神魂多壮,都只不过是一瞬决定生死的事。   时宇现在还是在用普通的力量操控命线,如果他能发现适合操控命线的真正力量,能以微薄之力操控万物生死,或许就弄明白了刚才所说的力量层级。   “走吧!继续往前。”   时宇抬起脚步,向前稳踏一步,被时宇神念牵引的曹心心随即跟上。   武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现在退后没问题,往前是连脚趾头都抬不起来!   “等等!”急声大喝,武破身体拼命向前挣扎,却挪动不了丝毫。   他又想起,自己再喊也没用,时宇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曹心心站在时宇身边,回头去看武破,她同样什么也看不到。尽管疑惑,曹心心仍谨记时宇的交代,进入陆桥不发一言。   走出十几步,时宇彻底确认了,这里的压制对他完全无用!进而他就能想到,凡是与命线有关的秘地,恐怕都不能阻止自己的脚步。   一旁的曹心心实在忍不住了,用力扯了扯时宇的衣袖,满面疑惑。   “心心姐,怎么了?”   见时宇发问,曹心心急忙开口,“我觉得有人在呼唤我!”   “谁在呼唤你?”   曹心心抬头看天,指着天穹说道:“上面,有人一直在呼唤我,说的不是话语,但我能清楚明白那声音的意义。我觉得,我现在可以从这副身体里离开,直接去另一个世界!”   “破界意志?心心姐你可千万别妄动!麦恒就是这么被打废的!”时宇急忙出言提醒曹心心。   曹心心是在他的神念遮蔽下才走进了陆桥,这种特异情况下凝出破界意志,肯定不是真实的破界意志,说不定上去后会直接被打得灰飞烟灭。   抬头眺望天穹,时宇想了想便快步向回走。   武破还站在原地焦急等待,看到时宇归来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急忙抓住时宇的胳膊,喊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何你修为如此低,却能走那么远?这就是你说的力量层级不同?”   一大串问题甩在时宇脸上,时宇一个都不回答,而是表情严肃地对武破说道:“这和力量没关系,是天赋!我一眼可看穿此间虚实。”   武破狐疑地看着时宇,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我带你往前走,先说好,出了问题我概不负责!我姐姐刚才已经要凝出破界意志跨空而去,你可想好。”   对于武破这种人,有些话说得直白些,反而更容易取信,也省得过会儿万一出事,他以为是时宇下黑手,突生敌意。   “行!生死有命!我武破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武破急于窥破陆桥秘密,当即一口应下。   时宇点点头,一线神念攀上武破颅顶命线,让武破有了自己的气息。   武破顿时心有所感,眼前豁然开朗。他心念一动连续迈出数步,方才若有的万钧重压,此刻竟全然不见,整座陆桥又变回了普普通通一座桥。   武破万分惊讶时,时宇和曹心心已经赶了上来。   “你到底是谁?”武破沉声发问。   曹心心噗哧一声笑了,似乎每个人都在问时宇同样的问题。   时宇挠挠头故作不解,“我都告诉你啦!我叫时宇。你若细问,那我就是虞麓尧大界里出来的修士,界灭中唯一的幸存者。”   “来自神虞大界?怪不得,怪不得你要杀虞童,他和虞麓尧的事我也略知一二。但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我只有这个答案,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时宇不欲多做解释,又向前走去。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十五步外,武破骤然停步,闭上双目细细感受身周一切。对他来说,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是新的体悟,这和曹心心第一次闯进来就走得毫无迟滞截然不同。   “我觉得境界在松动,已经无数年不曾有这样的感觉。”满面迷醉之色的武破,低声轻语。   时宇蹙眉看了看武破,曹心心刚才就有破空飞升的感觉,现在武破又有境界松动,难道这座陆桥不仅仅是查验境界高低,还有助人破境的效用?   丢下心中疑惑,时宇继续向前走去,“别停,压住一切妄动,走到底再看。”   一语惊醒武破,他急忙睁开眼睛紧跟时宇,无论心中有何感应都全力压下。   曹心心早被时宇用神念掩住全身,除了身体从里到外一层又一层的古怪冲刷感,此时再无半点异样感受。   宽长的陆桥,在三人急速奔行下,很快就过去小半,武破越跑越心惊,他已经压不住心头欲望,只想立刻脱体而出,冲向那梦想中的世界。   “停!我不能再往前了!”   武破惊声大呼,突然半跪在地,双手紧紧抓住地面,一股强大力量施加在他宽厚的脊背上。哪怕他是绝顶界主,都定不住身躯心神,仿佛马上就会被人抓起的感觉。   时宇停下脚步,伸手按在他的肩头,武破立刻感觉踏实许多,抬头勉强朝着时宇扯起唇角。   “不用凝结破界意志,我现在就能直接飞入上界,你说,这会是真的么?”武破低喝道。   “假的!这条路不是给你们走的,是给那些有资格真正进入上界的修士走的。”时宇毫不留情地打击武破。   武破低下头,大口喘息,“我想也是,没有你,我根本到不了这里。”   话说一半,武破又去看一边安之若素的曹心心,苦笑道:“时兄弟你就不能多帮我一点?”   时宇莞尔一笑,“我这不是已经在帮你?正常十五步,现在跑出了足有快两万里,你说我放开对你的遮掩,会怎么样?”   武破面色大变,思忖道:“会立刻爆体而亡。”   “如果没死,你觉得能达到何等水准?”   “我一人可荡平整个驭命之地!”武破答得很快。   “有强过你真实修为万倍的感觉么?”   武破沉默片刻,“没有,感觉实力变化最快的是前万里,也不过是千倍上下,但心境……我觉得万界已经不值得留恋,驭命之地也不过尔尔。”   “不过尔尔?可这里才不到一半啊!”时宇抬头往陆桥尽头看去。   “心心姐你呢?”时宇又问曹心心,他自己对这里没有任何感觉,就和在万界任何地方一样。   曹心心仔细思索后才回道:“虽然做不到,但我却有能一指碾死虞麓尧的心态。”   “是了!”时宇击掌,“纯粹的威慑压制,只要不动手,谁也不知道虚实,就像牛马看到老虎的画像,一样会恐惧惊叫。我想如果我们走出去,所有界主都会对我们产生本能的敬畏,但实际上我们还是我们。”   时宇又放出一股神念,把武破全身都遮住。   武破顿感全身轻松,只有与自己实力不相匹的心境还在飞速提升,仿若驭命之地就是自己所创,万万界主尽为蝼蚁的感觉。   缓缓站起身,武破略有拘谨地看了看时宇,低声道:“若这真是你的天赋,未免太可怕了些。当你把天赋全都施展出来,世界还不是匍匐在你脚下?”   “在我脚下?世界在我脚下?”时宇的眉毛拧了起来。   突然,他想到自己站在虚空,脚下踩着所有的命线,他随意勾动,就能让命线扭曲折断,他随意踢踏,就能让整个画卷世界动荡破灭。   “呵呵,还真是这样,这到底是什么天赋?”时宇不由自主咧嘴微笑,看得武破阵阵心寒。   曹心心挑起眉毛,似有话要与时宇说,但看到一边的武破,她又忍住了。 第494章 心境   时宇似心有所感,冲着曹心心轻轻点头,“走吧!别耽搁了,这里什么奇遇都不会有。这只是一条路,一条通往终点的路。”   话音一落,所有在雪珠里的人都被他唤了出来。   突然又一大堆修士出现在陆桥上,其中大部分都不是界主,让武破哑然无语。   但随即,他疑呼一声,“老麦?”   麦恒也没想到会见到昔日故人,连连惭笑,“哎?武破,你怎么会和时公子在一起?莫不是也投靠他了吧?”   “投靠?”武破惊诧万分,看着时宇无可言语,心中升起荒唐却又真实的想法,时宇这是要凭着自己的天赋,搞一场鸡犬升天!   众人一落地,便接二连三大呼小叫起来,急速攀升的心境,让每个人都有一种无限畅快的感觉。   连袭凌一向冰冷苍白的面容,此刻都泛起了潮红。   他们像是在不断破境,一重又一重瓶颈,如气泡般连续炸裂。感受不出真假,他们只觉得自己都已经成了天下无敌的大高手,诸天万界乃至驭命之地都不过掌下飞灰耳。   剑开天最耐不住性子,化为三丈石灵本体,哇哇大叫,“时宇!这是哪里?为何我觉得这么痛快?像是一拳打爆了你虞魔师兄?”   夔三也已化为夔牛,咧着大嘴晃着脑袋傻笑,“俺觉得俺天天有吃不完的灵草灵果,还追着大群小母牛乱跑,嘿嘿嘿……”   祝炎岚刚要嘲笑夔三没出息,突然惊叫一声,她的腹部放出姹紫嫣红的彩光,瞬间又变黑白二色,清晰可闻的砰砰声从内急速传出。   时宇急忙一掌按在祝炎岚小腹,也不顾她通红面色,柔和力量不住抚慰着其中的弱小生命,直到悸动平息才收回手掌。   祝炎岚羞恼地一拳砸在时宇胸口,却又说不出话来。   要说变化最剧烈的人,却属犰二。   他本为野兽之躯,在所有人中起点最为低下,低就意味着上升空间大,阵阵辉光从犰狳体内迸发而出,一股股灰黑烟雾飘荡在空中,随风而散。   “脱胎换骨?”麦恒和武破同时惊呼。   犰二的境遇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洗筋伐髓,他是又一支神兽血脉即将现世的始祖,称之为始灵神兽都不为过!   纷乱的动静此起彼伏,时宇手忙脚乱捣鼓老半天,才把所有人都安抚下来,向他们阐明此间一切。   无知的人往往最容易接受事实,麦恒和袭凌还在为自己踏入最终的界主之路而惊讶万分,剑开天他们几个已经狂喜于心中旧憾一一满足,其他上界也好无敌也罢,那只是心满意足下水到渠成的事情。   凌霄始终安安静静地躺在一边,好似能让人心境飞跃的陆桥,对他来说并不存在。   时宇想了想,还是让猊大现出原形,把凌霄扛在背上继续前行。   所有人都要经历的境遇也不能少了他。   武破看着这一切,完全是垂头丧气,他明白,驭命之地的争夺很难和他再有关系。   除非......走出陆桥立刻把所有人都杀了!   抬头看看走在最前的时宇,武破眼中寒光一闪即逝。   时宇没有回头,武破身后的剑开天低沉的笑声响起,“武界主怎么走得心不在焉?我差点踩住你。”   壮硕的武破回头看看三丈高的剑开天,咧嘴笑道:“那你可得小心点,踩死踩伤就没人帮时兄弟对付其他十绝主了。”   “嘿嘿,十绝主?你是说虞麓尧那种卑鄙老儿?看武界主不像小人,怎么和他走到一起去了?”   时宇回头,看看剑开天又看看武破,笑道:“境界相仿自然走到一起,与人品无关,不受污染便无妨。”   武破赶紧压下心头邪念,顺着时宇的话讲下去,“虞麓尧人是狠了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若说他有多恶,那还真比绝大多数界主强。”   “强到他儿子都要杀老子?还是强到有人要忘恩负义?”剑开天不屑,仍在敲打武破。   “这......反正闲来无事,我就与你们讲讲我所知的虞童。”武破岔开话题,若是时宇此时心怒,放开对他的庇护,那他直接就会炸做血泥。   时宇双眼一眯聚起精神,剑开天也不再打岔,紧紧闭住嘴巴。   “虞童的事不是什么秘密,我武破还不屑背后嚼人舌根,这都是虞童几次挑衅虞麓尧,自己喊出来的。”   武破怕人看低他人品,先把自己从长舌妇里摘出来。   “虞童是在一场大战中被虞麓尧牺牲的。那一战,虞麓尧力亏不支,虞童母亲纱鸾华为了掩护虞麓尧,拖着敌人施展禁术身受重伤。但战况依旧,败局仍不可免。   情急之下,虞麓尧竟然抓过自己的儿子当场献祭,用秘术补全了纱鸾华的力量,这才翻盘杀尽敌人。他自己又强留儿子的一缕残魂,说是心中不舍,以期战后可以将亲儿复生。   但事实上,他儿子真灵早已湮灭,强留下的一缕残魂,本该立刻消散,却被虞麓尧用秘术凝固在了一座大阵中。   后来大阵被人启灵,依托的就是那一缕残魂。   虞麓尧为了寄托对儿子的哀思,把儿子的记忆也全部注入那被启发的真灵,想要造出一个儿子的替代品。   谁能想,新的灵魂突逢异变,才有了后来的神虞界灭,和如今虞童对虞麓尧不依不饶的追杀。”   “等等!我记得当年有一道天外神光撞入大阵,虞童就是那时候觉醒的,你说的突逢异变是指那个?”时宇突然打断武破的叙说。   “对!那才是虞童异变的真正原因,虞麓尧献祭了自己的儿子,力量注给纱鸾华,自然会有魂灵残片进入纱鸾华体内。   后来纱鸾华和虞麓尧反目,亿万年不变的仇恨,都藏在了儿子留在她体内的那点残魂中。   她将充斥仇恨的残魂弹回到大阵,和阵内新魂两两相容,才有了今天的虞童。”   “我记得师父说过,虞童迟迟不觉醒,才会错认了我,难道未能如期觉醒,也是纱鸾华造成的?她故意设的局?那风儿……”时宇低头喃喃自语。   虞童异变竟与纱鸾华有关,这意味着纱鸾华才是神虞界灭的幕后罪魁,自己竟然把时风交到了仇人手上,相当于又把一个至亲投入了火坑!   时宇一时心乱起来。   “嘿,虞童未能早早苏醒,倒真和纱鸾华无关。虞童觉醒在一定时间内都属正常,无论他醒不醒,融合自己的神魂碎片都无碍,跟这个没关系!”武破继续解释道。   时宇心中忧思百转,虞麓尧一家的夫妻子嗣恩怨,害得一界陪葬,虽说这一界也是虞麓尧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但时宇还是不能原谅。   一场故事讲罢,时宇陷入到了对往事的深深回忆中,其他人只得闷头赶路,谁也不便打扰。   没有外力干扰,一行人行速奇快,没几日便来到了陆桥尽头。   武破长吁一口气,忐忑心情终于平静,他就怕时宇看穿了他稍有异动的心思,把他身上的庇护撤去,那他的下场一定非常凄惨。   快步向前,众人鱼贯而出。   刚踏入中心地界,所有人都静静立在陆桥出口,体悟已经攀升至极巅的万丈雄心。   天空飞驰的修士,看上去呆傻可笑蠢笨如豕,地面生长的万物,都如镜花水月毫无价值。   眼前所见一切,对他们再无半点吸引力,连修为最低最爱抢宝的夔三,看到有人陨落陈尸道旁,都只是眨眨眼,再没嚷嚷着要时宇破窍取宝。   半刻过去,有人轰然落在面前,才让众人寡淡无味的眼神转动,看向气势汹汹的来者。   那只是个路过的界主,看到一群气势低落,境界奇低的修士站在陆桥口,心生诧异才贸然来探。   他眼中的气势低落,源于众人直面蝼蚁的心态,谁没事干会对着蝼蚁发狠龇牙?只要轻轻用手指碾过便是。   猊大看着落地界主,眼中忽的精光乍起,一股莫名威压瞬间拢在那界主的心头。   “啊~”   那界主骇然惊叫,仿若被真神怒视,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倒爬几步转身就逃。   逃得不见人影,还能听到远处隐隐传来的惨叫声。   “这……不对劲吧?大哥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夔三使劲晃脑袋,却怎么也找不回曾经的小心谨慎,除了面对身前这群人,他看谁都是俯视。   时宇回头看看陆桥出口,又看看远处的九座入云雄峰,缓声道:   “是不对劲,所有陆桥都应如此,新生的中心地界不该如此轻易被人占据。但不知为何,只有这一座陆桥保留了曾经的效用,所以才有人进到了中心地界。   按我所想,内、外围是界主们的厮杀拼搏之地,极少数战到最后的强者,才能扛住重压进入中心地界,而后再爬上那九座山峰成为真神主。   我们只是取巧闯过,空有王者之心却无王者之力。”   武破频频点头,深有同感。   他虽不知真伪,但唯有这个解释说得通,不过就算取巧,能一人护着这么多人通过陆桥,时宇未来不成王者实难想象。   此刻再没了异心,武破朝着时宇恭敬拱手,“不知时兄弟可有落脚处?如不嫌弃,请到我十绝主峰小憩。”   时宇哈哈大笑,“你是要和虞麓尧一起逮我吗?我可不上当!”   玩笑般的语言,打破先前凝重,众人都笑了起来。   时宇也冲着武破拱手,“就此别过,武界主自便,我们也要去该去的地方了,不过还请武界主替我保密。”   武破心知肚明时宇要他保守什么秘密,再谢后便纵身而去。   心境的提升虽不直接带起战力,但体悟过了绝顶高手该有的心境,修炼起来也是有章可循,他此刻一心想着回去闭关,也就不再和时宇客气。   武破消失,一行人也立刻遁身而起,向着极远处的飘渺巨峰飞去。 第495章 始灵巨峰   上攀天,下接地,摩云巨峰是最终踏入上界的天梯,站在中心地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清晰可见。   时宇没急着让袭凌把众人收入雪珠,而是让各人自悟心境的同时,试试界主们见到自己一行,会是何等反应。   一路无惊无险,巅峰界主们一旦临近时宇一行,都会被他们的眼神惊得飞速退避。   夔三对此很是得意,一对牛眼到处乱瞪。   人家不过来,他还主动凑到一些殴斗的界主旁,一个挨着一个看过去,看得那些界主立刻罢斗散去。   剑开天实在看不下去,抓着他的脖子按在身边,“你这是找死!万一那些界主吓急眼,随便给你一下,谁救得了你?”   “嘿嘿!我又不放杀气,他们感觉不到我的杀意只会逃走。”夔三得意洋洋地说道。   时宇诧异看向夔三,夔三这话说得真没错,小兽看到猛虎,只要猛虎不扑击撕咬,它们只会想着逃走,而不是拼死用角爪反扑。   看来走过陆桥,夔三的智慧也提升不少。   很快,一群绝巅界主进入中心地界的消息不胫而走,仅用眼神就能惊退巅峰界主,十绝主都做不到这一点。   渐渐开始有界主在极远处尾随,他们想看看这群高高在上的陌生人,到底要去哪里,他们会不会一战扫平十绝主。   但始终没人敢上来捋虎须,有个界主飞得稍近,被麦恒随意回头瞥了一眼,那界主当即心胆俱裂,哀嚎一声栽向地面。   “麦前辈,您的实力看来又有恢复。”时宇笑道。   麦恒抚须而笑,“有你和剑兄弟同时给我分离混沌,我差不多恢复了四成,走过陆桥后,我的心境直接超越以往,实力也在急速攀升,现在都到了八成,实在太快了。”   微微颤抖的身体,昭示麦恒无比激动的心情。   时宇仔细看看麦恒,给了他小小打击,“可这还是虚的,我仍看不到你生命复苏,上面你必须要再进一次。”   麦恒轻轻点头,压下心中激越叹了一口气,“老夫晓得,一切还仰仗时公子。”   时宇扭头远眺诸峰,给麦恒吃了一颗定心丸,“放心,上去后我会保住你的。”   麦恒对时宇的话深信不疑,连武破都只能走十五步的陆桥,时宇却护着一行人安然走过。来日突入上界,那一掌拍飞自己的恐怖存在,见到时宇不说恭恭敬敬,怕也是不敢随意造次。   行不几日,时宇停下脚步,让袭凌收起众人,只余他和曹心心在外。   身后坠行的界主已经越来越多,不仅仅有看热闹的旁观者,还有不少自以为能挑战十绝主的狂妄者。   这些自认实力超卓,只是时运不济的界主,对着时宇一行跃跃欲试,时不时脱离百十人的跟行队伍,向众人靠近。   要不是有麦恒和曹心心两个真正的巅峰界主镇场,他们早就一拥而上,试试时宇几人的斤两。   看到大部分人突然消失,这些跟行界主先是一愣,继而大疑。   能容人的空间法器虽少,但不是没有,眼前诸人突然进入安全的容人空间,要么是准备逃逸,要么是准备放开手脚厮杀,这让跟行界主们都心中一惊,伫立在后静观其变。   时宇回头看了一眼,淡漠无神的眼眸让界主们又再惊退百里。   曹心心轻轻一笑,转身向那群界主掠去,手中馨香盈满天地,眼中精光绽放,百十界主突觉天地仿若坚冰,将他们全都冻成凝絮。   “退去!”   曹心心站在百十界主身前,淡然柔和的面容却散发着无边威压。   每一个界主看到的,都是自己曾经最为害怕的天敌,亦是心中永远的大恐怖。   轰然爆开,所有界主都向着远处惶惶而逃。   曹心心轻轻甩出百支碧绿叶茎,刺在他们身上,界主们蹿得更快更猛。   抿嘴一笑,曹心心跃回时宇身边,笑道:“十不存一,他们的战力被压制到极低。”   时宇凝望远空即将消失的黑点,缓声道:“真不知若有人可凭自身实力走过陆桥,会达何等境地。”   “简单,你突破界主境不就知道了?”曹心心玩笑道。   时宇摇摇头,“我也不行!这不是人力可及的境界。心心姐,我现在对自己的来历也更感兴趣了。”   曹心心闻言笑靥如花,“当年或许就是你可畅行驭命之地的能力吸引了我,让我错以为你是万物之心。”   “此话怎讲?”时宇疑道。   曹心心顿了顿,才又说道:“所有界主都可感知驭命之地,最终的归宿也应在此。若没有意外,归宿就是死地。”   “嗯。”时宇轻轻应了一声。   “但如果有你在侧,死地却是活路!你说,为了我自己的永存,是不是会被你天然吸引?是不是又将你作为唯一的倚靠?”曹心心认真说道。   时宇一时无法辨明真伪,踌躇片刻,又问:“那其他界主为何不会接近我?真正主动接近我的,只有心心姐你和曦月,可你俩差距也太大!”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在见到你的第一刻,便觉得我和你应为一体至亲,就像我和小木一样。”   时宇点点头,不再多想,这个问题只有自己慢慢摸索答案,曹心心只是本心表达,说不出个所以然。   驱散众跟行界主,二人继续急行,不日便来到九峰近前,每一峰都有仙云缭绕,灵气弥漫,好一副仙境美地。   目光略微扫过,时宇便找到了始灵神兽所占巨峰。无数珍禽异兽正在峰上翱翔奔逐,比其他诸峰要热闹许多。   当即,时宇和曹心心直奔而去,悬立在始灵神兽巨峰前静静观望。   如今正值你死我活的争抢期间,任何不明修士靠近山峰,都会被峰主视为大敌。   时宇和曹心心也不例外。   立刻,便有四名界主从始灵神兽占据的雄峰疾冲而出,对峙在二人面前。   看着一脸淡漠的时宇,还有仿若天真少女的曹心心,四名界主莫名觉得腿脚发软,只想一走了之。   时宇赶紧一抹脸,化去自然产生的威压,摆出和气笑容,拱手道:“各位,在下时宇,乃是元龙和觭鲲四灵的晚辈好友,还请通报。”   时宇压住气势,曹心心自然也不会再把骇人威压摆在明面,眼前四人立刻觉得天地重归明朗。   但四界主不受威压禁锢后,表现出来的不是轻松和善,而是闻言皆惊,相视片刻便逞强喝道:“什么元龙!又哪里来的觭鲲?走!快走!”   时宇眉头皱起,曹心心也疑惑顿生,二人都有了不祥的感觉。   “那……螭蚢、陆狰、雕鸮三位前辈可在?”时宇仍然强忍心气和声问道。   “没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四界主又纷纷呼喝,只想把时宇二人赶走。   “请问,这是始灵神兽所占神峰么?”曹心心多了个心眼,忙开口问道。若是弄错了山峰,被人敌视驱赶倒也正常。   四界主彼此交换眼神,一人踏前几步,沉声道:“当然是我始灵神兽神峰,但你等所说几人都已战殁,二位还请离去。”   更加不妙的感觉涌上时宇心头,四人前后不一的话语,明显是在掩盖事实。   废话不多说,时宇从怀里掏出还在沉睡的小黑,一指弹在它屁股上。   迷迷糊糊的小黑从未被时宇打过,此时剧痛跳起,冲着时宇吱吱尖叫。   “去!把你娘找出来!”时宇没给小黑好脸色,拧着它头上犄角,把它的脸扭向山峰。   小黑本就恼怒的神色,突然变得暴躁,“吱吱”尖叫骤然化作“吼吼”巨鸣,渺小的身躯猛的涨到万里长短,一头撞在了神峰上。   “觭鲲!”四界主齐声惊呼,浑身上下如遭亿万钢针攒刺,心都摔在了谷底。   时宇和曹心心同时色变,小黑的暴怒只有一个原因,觭鲲正遇大难,而且,此时觭鲲就被困在神峰之内。   幻时催发,时宇直向小黑撞击之处冲去,那四名界主勃然变色,都是怒吼而起,各色绝技向着时宇扑击猛锤。   曹心心一改往日恬淡文静,双手碧光萦绕,千百莹莹丝带如蛇狂舞,瞬间将那四人缠住。   本就心有敬畏的四人,立刻浑身酥软,毁天灭地的力量全被憋在体内,眼睁睁看着时宇抢在所以人之前,一拳轰在小黑撞击之处。   “大胆狂徒!”   时宇拳劲刚刚撞在山壁,就有如雷轰鸣响彻云霄,一九首巨怪突然自高天跃下,口中九道风柱席卷而来,避过小黑庞然身躯直击时宇。   他看到小黑的本体也是惊讶万分,一时未敢贸然强袭。   时宇手上巨力不歇,回头怒视九首巨怪。   “滚!”   怒吼自时宇口中奔出,兼他又把得自陆桥的傲然身姿表露无遗,登时惊得九首巨怪手脚迟缓,口中烈风也疲软稀落。   但随即,九首巨怪又壮起胆色,九个狮子头同时仰天长呼,强行抽干了时宇身边所有灵气。   断其根基,再强大的界主也会境界稍落。   令九首巨怪惊诧的是,时宇身边竟突然出现一名冷酷青年,一掌按在时宇身后,元力仿若流水“哗哗”涌出,不但不见时宇力道衰弱,反而更加强劲。   冷酷青年将劲力注入时宇体内的同时,两道刀剑眸光直劈在九首巨怪脸庞,惊得他遽然胆颤后退百里,逡巡不敢冒进。   又有十一人从巨峰各处跃然而出,向着时宇所在扑来,但此时时宇的重拳和小黑猛烈撞击已然击溃面前雄峰,露出隐在山壁后的巨大岩洞。   八名若死界主正吊在岩洞之中,其中赫然有元龙和觭鲲姐弟四人,还有命势始终不顺的莫离情。   一只巨贝正不住翕合开闭,道道水流自它贝壳中激喷而出,刷在八界主身上,刮下层层血肉填入口中。   “混账!”   时宇怒喝一声扑了进去,小黑也收缩体形,追在时宇身后,阵阵悲鸣绕耳不绝。   “杀!”   随着一声冷喝,一株参天巨树陡然出现在神峰上,无数粗粝枝干漫天横扫,打得连同九首巨怪在内的十二名界主如风中柳絮,四散飘摇。   “三弟,莫急!”洞内时宇急呼,在没有弄清事态之前,他还不想将始灵神兽的神峰一扫而空。   另外,凌霄怎么突然醒来,又变得如此厉害,让时宇大喜过望的同时也有无尽疑惑。 第496章 蜃主   凌霄闻言闷哼一声,身形再次扩大化作擎天巨木,牢牢封死山洞缺口,除了曹心心闪进山洞时张开一缝,其他人胆敢靠近就是炫彩神光扫过,打得来人踉跄翻滚,狼狈不堪。   被袭之人定下神来,便会发现自己毫发无伤,以为凌霄的真正实力不过尔尔,他们只是一时不防他那巨大本体罢了。   当即,十二界主又齐声呐喊,围扑上来。   “滚!”   怒吼一声,凌霄立刻释放无上气势,惊得始灵峰各界主望风而逃,躲在峰外不敢回归。   更令他们惊讶的是,方才胡乱发出的各色攻袭,落在巨树上不但不见损伤,反而如滋养柔力般汲进树体,让苍翠巨树显得更加生机盎然。   洞外凌霄一人镇场无虞,钻进洞内的时宇几人碰到了大麻烦。   看似人畜无害的巨贝,在时宇几人冲进岩洞时骤然发出昂怒尖鸣,紧接着就有塞满整个岩洞的迷雾磅礴散出,完全迷蒙了几人的视线和神念。   本该有限的岩洞空间,霎时成了无边无际的鲜活世界,每个人都看到了心底最执念最期盼的那幕场景。   小黑最先沦陷,它本就年幼智慧不高,在看到母亲笑吟吟走向它的时候,直接欢鸣雀跃,又变做那小小灵兽,钻进母亲怀里美美睡去。   若有明眼可见,小黑实际上是自己钻进了大贝壳的缝隙中,被贝壳含在口中慢慢咀嚼。   一层又一层皮肉被壳内软体舔舐吞咽,小黑却依然笑容甜美,好似母亲在轻轻抚慰。   时宇则被带到了战场,被带回神虞界灭的那一刻。   充塞天地的烈火,将一切焚毁。   无数火灵界和金灵界的修士,横冲直撞在神虞大界,肆意杀戮狂笑。   还有那些背叛了神虞的将士,在把钢刀插入昔日同胞的身体。   时宇一动未动,因为他又被禁锢在虚冥黑渊中,清溪正嘶喊着要他逃,永远不要再回到神虞大界。   眼睁睁看着清池清溪再一次被撕裂吞噬,时宇的心沉如坚铁,心绪没有丝毫波动。   突然,天地间狂风袭过,所有火焰一瞬熄灭,恣意杀戮的修士叛将刹那化为尘泥。   惊愕的虞童猛然扭头,看向风起云涌处。   一条清矍人影怒喝而来,随手一招便抓起了火灵王,用力攥下把他捏成一蓬火星。   “死!”   来人又一掌劈出,来不及反应的金克敌,也成了漫天金星,洒入神虞大地化为细尘。   虞童惊慌失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来人连连叩首痛哭,“父亲!不是我!我是被金克敌逼的!你看!你看!我还救下了墨域澹!”   一旁早被吓傻的墨域澹,急忙跪在虞童身后,披满雪白长发的头颅,紧紧贴在地上。   “逆子!当我老糊涂了吗?去死!”   怒喝声出,虞童骤然炸成无数血沫,连着墨域澹都被轰成血雾,与他的新主子虞童再不分彼此。   轰烈狂躁的战场,饱受蹂躏的神虞大界,因一人的出现而救于危难。   幸存的人们看着高悬于空的虞麓尧,争先恐后跪拜于地,痛哭流涕感激救世主及时回归,其中就有时宇的父母,还有他呀呀学语的幼弟。   只见虞麓尧单臂伸张,被困在虚冥黑渊中的时宇,不由自主飞到了虞麓尧身边。   虞麓尧上下打量时宇,轻叹一口气,道:“你为我关门弟子,今后神虞大界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时宇笑了。   他走到虞麓尧身前,目光深深刺进虞麓尧的眼睛,迫得虞麓尧微怒眯眼。   “放肆!”虞麓尧散发出无边恐怖的气势,朝着时宇重重压来,“若不是看你与我有缘,若不是看你师承王阳明,我早一掌毙了你这无礼后辈!快跪下接谕!”   “儿啊!”地面响起时理明和王云芝的惊呼,“儿啊!快给天帝叩头赔罪!冒犯天帝,今后我时家还怎么在神虞立足?”   “在神虞立足?”时宇又笑了。   “这老儿连亲子都杀,他难道真的会来拯救大界?他今日收我,来日又拿我祭天降敌怎么办?难道又要演一场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悲情戏码?”时宇放声大笑,一把抓住面前的虞麓尧。   虞麓尧大惊,似乎没想到会被时宇抓住,立刻释放无尽力量,轰得天地破裂,万物寂灭。   “怎么?又不怜惜你的世界了?”时宇蔑笑。   “重伤之身还敢靠我如此近,你连化形都做不到,还狂妄到以为可以轻易诱骗我?”   时宇盯着眼前的虞麓尧,说话一字一句。   “你看到了我的心底遗憾,但你看到了我的期盼么?现在,我就让你看看!”   “不!这怎么可能?你是谁!你到底在做什么?”虞麓尧突然惊恐万分,无数光影闪烁在他眼眸之内。   “你是如此渺小,又怎能揣测我的力量呢?你以为虞麓尧可以让我恐惧敬畏,却不知他现在在我眼中连蝼蚁都算不上!”   随着时宇的低声呵斥,越来越多的精湛光芒涌现在虞麓尧眼中,他再维系不住虚假的身影,轰的炸开,变作一道流光疾速远去。   “呵呵,想走?进了我的神魂,居然还想走得如此轻巧?”   时宇淡淡一笑,神魂内遽然亮起灿烂光芒,强大无匹的真灵自神魂各处激射而出,把那远逃的神魂刺得惨嚎不已。   “啊~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真灵如此强大?为什么你没有真灵暴动魂飞魄散?”   听着惨嚎质问,时宇理都没理,对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没必要再浪费口舌,洪水般的神魂冲击更加猛烈,让那入侵神魂瞬间痴傻。   神魂战罢,时宇几步来到巨贝的身边,一把抓住了它的命线,巨贝立刻上下弹动癫狂起来。   但只有一瞬!命线已被时宇死死拽住,巨贝哪里还有反抗之力,安静下来的巨贝又将滚滚元力逆势而还,送回到了元龙等人体内。   曹心心所见,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苍翠大地,无数如她本体一般的芝兰,在这片大地上斗艳芳菲。   画面一转,一群青葱少女在彼此追逐打闹,欢快的气氛充盈在世界每一个角落。   而曹心心自己,则被那些少女包围。   “姐姐!姐姐快来呀!”少女们欢快地呼唤着,都伸出手去拉曹心心的臂膀,她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姐姐,今后我们永远在一起,你就再不用对着星星讲话啦!”   “姐姐,你快看,那里有一只小豚鼠出现啦!我们木灵界有了第一只小兽!”   “姐姐,我们去看小木,他又在偷懒睡觉,都不知道赶紧化形!”   ……   七嘴八舌的话语缠绕在曹心心耳边,她始终恬笑着,却不回一言。   这曾是她期盼了无尽岁月的场景,如今被一只大贝壳幻化而出。   诸天万界,可以让曹心心陷入的幻境本就极少,她又走过了那神秘陆桥,可以说任何界主的迷惑手段,对她来说都是笑话。   “唉~”   叹了一口气,曹心心怕其他人受到伤害,挥手击破甜蜜幻境,又回到了现实中。   若无其他牵挂,她还真想继续看下去,看看美好的木灵界会有何样未来。   幻境刚灭,曹心心就看到时宇已经在等她了,手里还抱着正嘤嘤哭泣的小黑,滚滚混沌冲刷在小黑身上,虽然仍痛,但它的伤势在迅速恢复。   凌霄的一根树枝,也搭在小黑身上,释放出柔和绿芒缓解它的痛苦。   地上看似怒极的大贝壳,双壳瘫张,软软身体在壳内不停蠕动弹跳,但就是没有一点力量迸出。   曹心心看得诧异,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怕你被它卷入幻境呢。”   时宇怜爱地摸了摸手里的小黑,轻笑道:“这家伙自称蜃主,本事也着实了得!想让我陷入幻境,现在它自己做梦去了。”   “哦?”曹心心走到贝壳边细看。   “这些珠子是什么?似乎有很强的力量?”曹心心拈起贝壳内一粒华彩萦绕的丽珠,举在眼前。   “不过是纯粹由神魂编织的世界罢了,每一颗圆珠都是一个神魂世界,所有被它迷惑的魂灵都在珠内存活。你若再不清醒,我都要强行呼唤了。”时宇笑答。   曹心心放眼看去,巨贝内的圆珠何止亿万,若每颗圆珠都是一个无穷无尽的神魂世界,这巨贝可操控的世界未免太多!   缓缓探出神念刺入手中圆珠,曹心心能看到一个修士正迷失在虚幻的神魂世界中,不断被蜃主残骸汲取神魂之力。   收回神念,曹心心忍不住惊叹:“太厉害了!能滋养没有身体的神魂真灵,还能让他们不断成长茁壮,反哺神魂之力!这蜃主,简直就是真神!”   “幸亏这家伙受了重伤,不然也没这么容易反被我迷惑!”时宇笑得很灿烂。   曹心心抿嘴一笑,问道:“你又干了什么?这么一个大高手,都被你下套坑死!”   “也是它倒霉,论实力,我相信它不在虞麓尧、武破之下,它还不如直接奋起余力,靠元力干掉我。   但他偏偏和我拼神魂真灵,你说我会怕么?   神魂世界中,我看到虞麓尧灭杀了虞童,背后竟然是燃烧的神虞大界!   哼!无论我多么希望父母小弟重生,也不会相信虞麓尧有心挽救大界,况且,现在咱们这些人,谁看虞麓尧不是蝼蚁?谁又会被蝼蚁迷惑?   蜃主幻化出的小小神魂世界,又怎可能容得下我的神魂真灵,我顺手冲了它一下,又给它灌进一段我的记忆,它就自己做梦去了。”   曹心心看着仍吊在山洞中的七头巨兽和莫离情,本来掠夺力量的水流,正在把力量全然返还。   “蜃主在做什么梦?竟然疯了一样释放力量?”曹心心惊讶道。   时宇微微一笑,“它以为自己正在和大眼作战,在它眼里,还有谁比大眼更可怕?”   “这不是在作战!这是在外泄力量!”曹心心疑惑道。   “对啊!他看到大眼正在施展噬元经抢夺它的元力,但它眼里的大眼躯体极弱,加把力就可以撑爆,当然要死命冲击,哈哈。”   曹心心白了时宇一眼,“你可越来越坏了,连这种坑人招数都想得出来。”   时宇哈哈大乐,“自找的!它若是想谈,不会一上来就对我们出手!另外,告诉心心姐你一个好消息,你猜猜是什么?”   对着曹心心鬼祟地挤挤眼睛,时宇故意卖关子。 第497章 五行吞噬   曹心心环顾四周,未见到任何异样,不由笑骂,“你这小家伙,会逗姐姐了,快说!什么好消息?”   “哈哈!我就知道你猜不到!凌霄已经是界主了!”时宇畅怀大笑!   “什么?”曹心心大惊,丢下手中丽珠扑向洞口,伸手在凌霄本体上来回摩梭。   “真的吗?小木!你二哥说的是真的吗?”   “大姐,开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吞了五行巨兽的脑子,醒来就成了界主。刚才二哥跟我说,是我睡着走过了陆桥的缘故。”凌霄低沉的声音响起,让曹心心又惊又喜。   时宇呵呵笑着,解释道:“凌霄虽无察觉,但他的心境已然超越了界主,他身上又藏了那么多元力,立刻就补足成为界主所需。有了界主心境,领悟小小的谛原术算什么?一切顺理成章!”   时宇说得简单,但真正能如此简单成就界主境的修士,诸天万界怕也没有几个,凌霄千万纪的元力储纳,终于真正派上了用场!   拍拍凌霄粗枝,时宇继续笑道:“这下我们在中心地界立足没那么难了,三弟就足以保护所有人!二哥以后跟你混了!”   “二哥,这还是沾了你的光,不然我就是个元力罐子。”凌霄谦虚答道。   “哈哈哈!”时宇和曹心心同时放声大笑。   “小木,你方才不是把他们都赶走了么?我本以为你只是靠气势,想不到连境界也上来了!那怎么外面还在打?”曹心心欣喜过后,听到洞外还是乒乒乓乓,不解问道。   “我用他们磨炼谛原术呢,我的谛原术是五行吞噬,今后谁用五行法术打我,只能是越打我越强!”凌霄自豪道。   曹心心喜上加喜,乐得合不拢嘴:“如此说来你是对五行攻伐再也不惧?”   “嗯,只要我五行转换得够快,相生相克就能免去大部分伤害,还能用敌人的力量滋养自身,现在我正在用外面那些家伙练手。”   凌霄这话说得平淡,但若是让外面的始灵神兽们听见了,非惭愧得撞死在山崖上。一群巅峰界主,打不过一个后辈,还被拿来喂招,老脸往哪儿搁?   “哈哈哈!”时宇大笑,“万界至少七成术法都是五行为基,凌霄一下子可以无敌于大半界主,实在是可喜可贺!”   曹心心更是高兴,眼中闪出盈盈微光,不住抚摸凌霄枝干,“好!太好!我的小木终于真的长大了!”   “我刚清醒过来,还有其他谛原术一时不及磨炼。等大姐、二哥你们忙完了,和我一起琢磨琢磨。”凌霄答道。   “慢慢来,不着急!你再练一会儿五行互转。等元龙前辈他们恢复了,问清楚怎么回事。如果外面那些家伙都是从犯,我们再一起杀出去,让你好好过瘾!”时宇回头看看元龙几人,他们的气息正在点滴茁壮。   “嗯!听二哥的。”凌霄一向冷淡的语气里也有盖不住的喜悦。   曹心心也赞同道:“始灵神兽说是一类,其实彼此毫无关联个个桀骜,相互之间不杀得你死我活已经很难得。元龙他们吊了肯定不止一天,再晚来几日怕是都要凉透。”   时宇想起元龙击杀吞噬雷暴兽那一幕,也轻轻点头叹了一声。   本以为至少需要凌霄坚持十天半月,哪知一人突然出现,逼得洞外的始灵神兽不得不弃战,全部避入它处。   凌霄反复磨练谛原术的打算也同时落空。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武破。   让开一条缝隙,凌霄放武破进了山洞。   武破大步奔入,看到时宇和曹心心毫发无伤,笃悠悠看着蜃主自己发狂,顿时咧开了嘴。   “我就知道时兄弟没事!这老蚌精再厉害,也压不过时兄弟的无上神威!”   时宇嘿嘿一乐,笑道:“拍得一手好马屁!”   “哈哈哈!时兄弟的马屁,值得一拍!”武破仰面大笑,这是时宇又把话还给了自己。   曹心心也忍俊不禁掩口轻笑。   武破为人干脆,开门见山道:“我远远看了好几天,总觉得除了时兄弟一行,没人会和这大蚌动手!这家伙厉害得紧,我生怕时兄弟吃亏,就干脆打进来看看,没想还真是!”   虽然实际不需要他帮忙,时宇还是略带感谢的拱了拱手,“多谢武界主援手,这点小场面,我们还应付得来。”   “小场面?”武破不乐意了,“你可知这大蚌凭着一手迷幻造界,抵挡了我们多少次攻袭,又让我们吃了多少亏?就算重伤,只要有它在,除了我们十绝主,其他界主便无法夺走这座辅峰!”   时宇不以为意,道:“但对我来说就是小场面,反倒是被你赶走的始灵神兽,对我们威胁稍大点。”   武破一时卡壳,无奈地晃了晃脑袋。   时宇说的一点没错,蜃主无往不利的幻术,在时宇面前用出就是自寻死路,眼下不正如此?   “不说这个了,我就想问问时兄弟今后怎么打算?是占了这座辅峰,还是跟我去主峰落脚?说实话,我不认为你们守得住这座辅峰。”   时宇又看看元龙他们,心里也盘算起来。本是投靠元龙的,结果反把元龙救了,还顺手干掉了始灵神兽里最厉害的家伙。   今后始灵神兽的辅峰,有凌霄也不见得好守,总不能贴张告示,只欢迎幻术和五行界主来袭。   曹心心站了出来,道:“不若武界主就留在此峰与我们一起,帮我们守峰可好?”   武破顿时为难,想了片刻才摇头,“不是我不愿,而是我们十绝主早就立誓一同进退,我半路退出,情理不合。”   曹心心嫣然一笑,也不勉强,“那便多谢武界主仗义来助,我们还是打算守住此峰,不行就退回外围。”   武破是真心希望时宇能随他去主峰,但时宇对虞麓尧心有忌惮,他也只能来尝试说服。   “既如此我帮你们守几日,始灵神兽现在就九头元青还厉害些,蜃主一死,有人来攻就很难守住了。等这几个强人醒来我再走。”   武破看出时宇是在帮元龙几人疗伤,既然不能同行,那帮点小忙,结个善缘也好。   时宇和曹心心愕然互视,笑着道谢。   十几日过去,当蜃主吐出最后一股力量,软软咽气之后,元龙几人也悠悠转醒。   迷蒙中瞧见眼前的时宇,几人皆是一愣,再看到自己被吊在半空,而蜃主的尸体正在时宇脚边,一下子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暴躁的元龙和觭鲲,同时怒喝,挣断铁索便落在了蜃主尸体前,双双抬脚下跺,要把蜃主肉身踩得稀烂。   而莫离情又是惭愧苦笑,站到了祝炎岚身后。   “慢着!”时宇急忙大喊,赶紧把蜃主体内的圆珠全部收了起来,这些强大的神魂真灵,对他很有好处。   “噗嚓嚓”几声闷响,一代雄主被元龙和觭鲲踩成脓水,化鬼而去,仅留两片踩不烂的蚌壳。   “武破!你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一座主峰还不够你们用的?”元龙虽力不如人,兼又重伤,但脾气一点没收敛。   武破淡淡一笑,朝着时宇拱拱手,转身向着洞外走去。   有武破在,无论凌霄怎么挑拨,洞外的始灵神兽再不打来,他们就守在峰外等消息,琢磨元龙的后辈在里面到底在干什么。   但无论干什么,蜃主是死定了。   凌霄刚散去本体化为人形,峰外十几个始灵神兽就和武破擦肩而过,冲进了山洞。   凌霄冷脸上笑意顿起,堵住了洞口。   元龙怒喝连连,直接对着那十几个始灵神兽出了手。觭鲲也不甘于人后,两枚铁拳舞得虎虎生风,逮着元龙落下的几人猛砸。   那些始灵神兽心中有愧,加之时宇几人一直冷脸相看,看得他们心里发毛,一身本事拿不出三成抵挡,被元龙和觭鲲打得抱头鼠窜。   “住手!”   暴喝声起,洞外又走进一人,正是九头元青,他居然在擦过凌霄的时候还斜视一眼。   凌霄脾气并不好,正要动手收拾九头元青,就见元龙和觭鲲双双扑了过来,只得悻悻罢手。   重伤界主被拿去当口粮,九头元青必然知情,且必然支持!元龙和觭鲲见他怎能不怒,手上力气更大三分。   九头元青忙运力反击,忽又觉得数道死亡视线射在了自己身上,禁不住浑身一抖,瞬间泄气。   “砰!”   “砰!”   两声巨响过后,九头元青惨嚎着被打出了山洞,飞出不知几许远。   如此轻易得手,倒让元龙和觭鲲一下子愣住了。   在她俩看来,现在就算联手,都不是九头元青的对手,敢打不是因为实力,纯粹是因为脾气!   两暴躁女难以置信地甩甩拳头,又看向其他始灵神兽,终于发现了不同寻常的端倪。   这些始灵神兽似乎都很怕时宇几人,不但站得老远,连眼神对视都不敢。   狐疑地走到时宇身边,两女正在打量,冷不防时宇眼中精光一滚,惊得二人头发都要立起,怪叫着跳出老远。   此时恰好九头元青又抱着伤痛飞进山洞,看到时宇的目光,他立刻绷紧了身子,发出低沉怒吼。   九头元青果然不俗,神威之下竟还有反抗之意,时宇重重一哼,伸脚踢出两片蜃主仅存的硬壳,九头元青立刻闭嘴,脸色铁青地低下了头。   元龙定定神,小心走到时宇身旁,“时宇,你突入界主境了?”除了这个理由,元龙想不出时宇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威势。   时宇微微摇头,又轻轻点头,沉声道:“此事容后再说,我只想问问元龙和觭鲲两位前辈打算怎么办?我本是想来此闭关,受二位庇护的,结果……”   这话说得元龙和觭鲲面色通红羞惭不已,若不是时宇及时赶到,她二人早成了蜃主口中食粮。   恼怒至极的元龙,又抬脚猛踩地上蚌壳,“老娘辛辛苦苦拼死御敌,换来这杂碎敲骨吸髓!九头!你这个混蛋也该死!”   说着,元龙又再扑出,人身依旧双拳却化作锋锐龙爪,对着九头元青猛扑而至。   九头元青发现蜃主死去,本就一心暗火,对扑来的元龙也毫不客气,九颗不分主次的狮子头同时开口呼喝,刚猛狂风吹得元龙实难寸进,洞内岩壁崩塌碎石飘飞,连带所有人都被他卷进攻袭。 第498章 井水不犯河水   “定!”   曹心心忽的化归青翠芝兰,淡淡馨香冲进所有人的口鼻,本在抵挡闪避的众人,瞬间便像凝于琥珀的小虫,小指都无法动弹。   “轰!”   仅仅一息,曹心心凝固的空间便被挣碎,所有人又恢复了自由,但被强行阻断的殴斗,却再打不起来。   九头元青一个闪身退回其余十几名界主中间,元龙再胆大也不敢冲进十几名界主的包围圈。   她恨恨走到觭鲲四姐弟身边,瞪着一双血红双目呼呼喘气。   被吊起的始灵神兽,还有两人悬在空中未醒转,正挡在两拨隐隐对峙的界主之间,随着从洞外吹进的山风轻轻摇摆。   时宇无奈,跟两个脑子里只有拳头的女霸王商量,还不如自己拿主意。   “杀?还是不杀?”时宇轻声问元龙。   元龙怔住,迟疑地看着时宇,又看看曹心心,不明白这样的战力,谈何去杀九头元青一伙。   “哼!”   凌霄重重一哼,陡然放出全身气势,他比曹心心的心性要狠厉许多,从没想过低调做人,更不会去想留人一命。   只要时宇说杀,他会立刻把这十二个界主一扫而空。   十二界主同时低喝惊退,除了九头元青只是腿脚发软,其他界主扑地哀嚎的心思都有。   “绝顶界主?”   元龙几人同时惊呼,不明白凌霄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生猛,进入驭命之地的时候,他比时宇和剑开天还差许多!   这才几年没见,感觉他比十绝主还厉害!   “住手!”九头元青又大喊,他这次再没了刚才的豪气,只是哀求。   九头元青脸色青黑,粗喘道:“横竖你们也反噬了蜃主,始灵第一高手都被你们吞下,也算扯平!况且杀了我们,你们今后如何守住这神峰?”   螭蚢冷笑,讥讽道:“能战敢战之人全都被吊了起来,即便留下你们,再有人来攻,你们会拼死卖命?我觉得凭我们这边的人,守住神峰绰绰有余!”   九头元青十八只眼珠子,同时骨碌转起,看去诡异万分。   “那就更不该驱赶我等,你们人少,总不能天天剧斗,还怎么修炼?你我两方完全可以以此洞为界,我们在半山以下,你们在半山以上,今后除了共同御敌,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你想得美!”此时是觭鲲跳出,“我等上一战几近战死!你们这群混蛋就藏在后面当缩头乌龟!到现在还想着占便宜?如果再有战事,你们必须顶上,快死了我们才会出手!”   “就这么说定了!”九头元青就等有人开口谈条件,不然他的话就说不下去!   趁着元龙和觭鲲两猛女没反应过来说定了什么,九头元青转身就带着那十几人出了山洞,一路蜿蜒下行,新造一片洞府安顿下来。   “什么说定了?我还没说完呢!是不是又上当了?这家伙脑袋多心眼多,又坏又聪明,真想一拳打爆他九个头!”觭鲲用力一挥拳头,她还有满腹牢骚没发出来,被九头元青全堵在了喉咙里。   时宇看出元龙和觭鲲杀意不盛,九头元青这种配角,杀不杀都无大碍,就随他去吧。   只剩自己人的时候,时宇放出了其他人。   看到呼呼啦啦又出来七人,其中还有麦恒,觭鲲四人同时大喊。   “麦老头!你还没死?”   麦恒苦笑,谁看到他都是这种问法,好像他就该死似的。   “咳咳!老朽幸遇时公子,这才有了残喘机会,今后大家就是一家人,呵呵呵!”   “一家人?”觭鲲又把拳头捏得咔吧咔吧响,“当年你要扒了我的皮去做靴子,忘啦?”   麦恒赶紧往时宇身后藏,“老夫早就死了!现在这条命是时公子给的,想要就问他要!他说行,你尽管拿去!”   觭鲲一顿,狐疑目光看向时宇,而后气哼哼松开了拳头,“也罢,看在时宇面上,我暂且放过你,把你的往生种拿出一百粒来,算你买命钱。”   麦恒从时宇背后探出半张苦脸,“一百粒?时公子子嗣萌生,我才拿出一粒,现在我还欠着巫帝二十粒今世种,都愁得不知何时才能攒够。一百粒!你还不如直接割了老朽的头去。”   “有娃娃了?啥时候怀上的?”元龙和觭鲲几人纷纷把目光投向祝炎岚。   看得祝炎岚面色通红,双颊赤热。   “呵呵,元龙前辈可还记得,那个觊觎炎岚的界主?”时宇将祝炎岚拉到身边,轻轻揽住。   元龙略一回忆便想起是谁,轻轻点头。   “那人看出炎岚身怀火神胎,也就是您口中的特质,暗中埋伏我等,被我杀得干干净净。那时我才知道炎岚有孕在身,是在玄盘就怀上的......”   时宇细细解释,生怕诸人误会他在驭命之地还有心思夫妻欢爱,面色竟也有些微红。   元龙抓起地上两片蜃主硬壳,喝道:“害羞什么?你这小子就是脸皮薄心思多,夫妻就是天天腻在一起也属常情。   这是大喜事,炎岚当有稳妥之处好好养身,我这就去给她做个产居,蜃主死得好啊!这一副硬壳正当用,谁也打不破!”   时宇哭笑不得地看着听风就是雨的元龙,忙拦住她,“元龙前辈,胎儿何时生产全由炎岚自主,不急这一时。不过我们此来,确实要闭关清修,细心守御还要前辈多担待。”   “这......”元龙犹豫了一下,如果始灵神兽个个全盛,蜃主还活着的时候,自然不是问题,但眼下始灵神兽实力大损,守峰颇为艰难。   就算有凌霄,对上十绝主也不好说,毕竟凌霄才刚入界主境,各方面都需要磨练。   时宇对此早有打算,拉过夔三,让他站在元龙面前,笑道:“夔三!对着前辈施压。”   夔三心知元龙绝不会对他出手,胆色很足,两眼一瞪挺起了胸膛。   元龙还在诧异,时宇把修为最差的夔三拖出来干嘛,还要对自己施压?闹得是何种笑话?   但看到夔三眼中闪出无尽威吓,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成了天地共主,元龙吓得浑身骤然冰凉,猛向后跃出数步。   一双妙目惊骇万分,看着夔三轻轻颤抖。   夔三雄风不减,又斜眼向着觭鲲几人瞥去,鼻中还轻轻哼了一声,觭鲲四姐弟同是浑身绷紧,却不敢发出不满低吼。   他们只觉得自己是被圈养的家宠,正被主人持棍教训,低头忍受是唯一选择。   “可以了。”时宇轻拍夔三宽厚脊背。   夔三头一缩,嘿嘿讪笑着站到一旁,充斥洞内的绝强威压一散而空。   元龙和觭鲲几人这才感觉压力顿消,紧接着就是脱力般的酸软侵袭全身,又忍不住粗喘起来。   “时宇!你们搞的什么鬼?”元龙低吼。   “刚才元龙前辈问我是不是进了界主境,我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时宇把自己一行走过神秘陆桥的事讲了个通透,元龙这才明白为何武破会出现在这里,而九头元青又为何看起来惧怕时宇,更知道了凌霄为何会一朝踏入界主境!   “稍后我会带着各位再走一遍陆桥,有了远逾十绝主的威压,再有各位本身超卓的实力,我想保住这座辅峰,不成问题!”   时宇的话让元龙几人既惊且喜,夔三一个两千纪的修士都能惊退巅峰界主,那他们这些真正的巅峰界主,将来遇敌时伴着无穷威压,还有哪个敌手能施展出真正战力?   “武破这混蛋运气真好,怎么就能碰到时宇。不然我们回头就扫平十绝主峰!”知晓了一切前因后果,陆狰愤愤不平,本该仅属自己人的神技,被一个外人还是大敌得去,越想越不痛快。   “这两个也带上,我们八人一向共进退,这俩家伙脾性和我们挺投缘,算便宜他们了。”觭鲲伸脚踢踢地上还在昏迷的二神兽,给他们挣来一条活路。   九头元青听说元龙几人要离开不知多久,心中骤凉。凭他带着的几人守护辅峰,不啻于痴人说梦。   但九头元青也知道拦不住几人离去的脚步,只得沉声说道:“我等只能尽力,元龙你也知道,只要是在神峰上,不修炼也能稳稳提升境界,驭命之地还有哪里比九峰更佳?”   没人会把陆桥奇秘告诉九头元青,元龙只是轻哼,“你只需尽力守住便可,等我们回来,此峰再无易主可能。   若是守不住,我们回来也不再需要你等相助,老娘我一人便可抢回且死守此峰!”   九头元青十八目孔同时圆睁,看了元龙良久,才缓缓点头,“好!我等必将死拼,就等你带着蜃主之强归来。”   “蜃主?呸,他算个屁,我回来必战主峰!”元龙狠狠抛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看着元龙一众渐行渐远,九头元青身旁一人忍不住低声问道:“九头,你觉得元龙所言可信?”   九头元青沉默片刻,答道:“武破一眼惊退我等,你可有胆气与他相对?还有那个冷酷青年,比武破也差不多,当日完全是跟我们打着玩,你说我信还是不信?”   那人顿时无语,仿若心有余悸地答道:“你是说他们要去武破破境的地方?”   九头元青点点头,“肯定是!哎!错失良机,那个叫时宇的小子看来手握奇境,武破就是为他才不惜和其他十绝主翻脸,硬要闯山救元龙他们。他奶奶的救个屁!没武破元龙也不会有事!”   越说越生气,越想越丧气,九头元青怒哼连连,钻回了自己洞府。 第499章 无上威压   走出中心地界,并不比进入轻松多少,刚下辅峰,就有窥伺在旁的界主悄悄跟上,一些人甚至直接向峰上摸去,不多时便传来呼喝争斗声。   时宇回头看看辅峰,轻笑道:“看样子九头元青这段时日不得闲,希望他能活到我们回来。”   元龙则是恨恨气恼,“如果蜃主不是鬼迷心窍,随你走一遭,他绝对可以抢下主峰,带领始灵神兽一脉占据驭命之地绝顶佳境。”   觭鲲此时倒比元龙心宽,冷笑道:“就你婆妈!我看你是被虞麓尧关得太久,心都磨得没了豪气。   蜃主吞噬我等,可曾想你我都活下来,能为他出多大力?可曾想要让始灵神兽一脉团结无间?”   元龙难得没和觭鲲争执,怒哼一声反身扑出,向着鬼鬼祟祟跟在身后的一名界主冲去。   大战立刻爆发,那界主早就知道元龙等人重伤不治,此时突然看到几人离开辅峰,还以为他们被其他始灵神兽排挤驱逐,琢磨要趁机捡个便宜。   元龙反噬蜃主后,虽没能直接回到巅峰,但也算恢复了七七八八,对上本就差上一筹的界主,动起手来并不吃亏,一刻后她一身是血的带着颗头颅归返。   时宇正要唤出剑开天收宝,“唰唰唰”又是十几人落在四周,把一行人团团围住。   觭鲲双眉竖起,知晓元龙未能轻松取胜,反倒迎来更多觊觎之徒。每一头始灵神兽诛杀剥尽后都是绝好灵材,这些实力略逊的界主怎能放过如此良机。   螭蚢几人同时低吼,身上劲力蓄势待发。   这边加上时宇、凌霄有十一人,对面林林总总十七人,算得上势均力敌。   凌霄和曹心心刚要动,时宇轻轻一笑,抬手压下众人,缓步走出站到了战圈正中。   正对时宇的三人立刻警觉,无论时宇是掩藏实力把自己伪装成界主境下,还是说他真的不是界主只想逞能,他们都没打算留手。   毕竟是有谛原术的界主,且三人又不是内外围那些普通界主,他们各展神术,或攻或守,周遭四面八方绝无可近身之处。   时宇一眼扫过,立刻摸清三人谛原术的外相。   最近一人是伏翼成精,他周身灵气紊乱,虽看不出有何神妙,但从其他人都忙不迭避退,便知他身周灵气已有异变,怕是与剧毒不遑多让。   中间那人身具幻形之术,看似人在原地未动,真身早已窜至百里之外,手持利刃只等时宇现身偷袭。   还有最远那人,掌间炸出无数星辰,颗颗星辰随风飞舞,迅即燃起漫天火光,将周遭一切燃为灰烬。   三人各距数十里,如临大敌提防时宇,能与始灵神兽走在一起的修士,绝不容小觑。   时宇幻时催动,瞬间消失,直向最近的伏翼界主头顶抓去。   挑这三人,时宇是有的放矢,从命线来看,这三人的最淡最细。以时宇当前实力,拿下应当不难。   时宇鼓足混沌首先扑到那营造灵气紊乱的伏翼界主头顶。   只听嘶嘶作响,混沌和紊乱灵气彼此纠缠相互湮灭,时宇和蝠翼界主谁也没能占得上风。   伏翼界主已经察觉时宇就在近前,虽没有时宇的极致速度,但他也不是束手待毙的蠢物。论实力,他是比曦月还要强几分的巅峰界主。   但就在他再次荡起汩汩灵气,欲要将时宇震离身周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盯住了他。   时宇把所有气势都轰进了伏翼界主的眼睛,他也想看看全力贲张气势的自己,到底能对界主造成多大压制。   霎时,伏翼界主从无情眼眸里看到了天地激荡界生界灭,他自己只是无数生灵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所有界主都在这天地中哀嚎挣扎,一个个被从天而降的大手捏成血雾,而大手的主人,是站在天顶的血色巨人。   血色巨人傲立在一片无垠画卷之上,脚下探出密密麻麻的黑线,每条黑线都扎进一名界主的头颅。   没人能在黑线的禁锢下挣扎,随意扯起一条黑线,便有一名界主惨嚎飞起,迎向拍下的巨掌。   “废物!都是废物!”血色巨人怒喊,仿佛所有界主都是他豢养的奴仆,没有一个奴仆能让他满意。   视线尽头,是无数蓬勃大界,所有大界也被黑线连在血色巨人脚下。   愤怒的巨人每一次重重踏下,都有如潮波动沿着黑线直冲大界,眨眼间界域崩灭万物化为齑粉,本应掌管此界的界主,同时崩飞成灰与界同灭。   仅是万界崩灭,还不足以让伏翼界主胆寒,但他发现,亿万界主挣扎的天地正是驭命之地,而那掌控一切的血色巨人,正站在他们向往追逐的所谓上界。   万事到头一场空,他们苦苦追求的,不过是南柯一梦。   顿时气力全消,伏翼界主眼中燃起无边惊恐,打心底里觉得自己渺小无比,只想跪地屈服。   “不可能……这不可能……”盯着面前冰寒无比的眼眸,伏翼界主轻声呢喃彻底胆寒。   “这就是事实,你不过是众生蝼蚁之一!”一个声音回答他。   画面一转,伏翼界主看到自己被黑线提上虚空,颅顶一掌破空劈来。   眼前一黑,他便什么都不知道,安安静静去了他向往中的上界。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伏翼界主就如待宰的羔羊,任由屠夫落下屠刀。   手提一颅,时宇转身便往那幻形界主扑去。   幻形界主真身一直手持利刃,鬼鬼祟祟躲在远处窥视战场,只是他看了几息都只见时宇站立不动,不知和面前对立的伏翼界主在做什么。   正迷惑间,他看到伏翼界主头颅突然消失,而时宇瞬间无迹可寻。顿时大惊,幻形界主迅速将手中利刃旋舞如风,在自己胸前颈周立起数道刃墙。   时宇看得可笑,这家伙还以为伏翼界主是被割去了头颅,只把胸颈要害护住,偏偏头顶命线暴露无遗。   当然不会客气,时宇飞身而至薅住命线用力一拧,仿若听到弦断绳裂之音,又一颗大好头颅落在手中。   时宇向着最后一个目标洋洋而去。   在其他围攻界主眼里,他们只看到时宇乍隐乍现,两名界主都在他出现的一刻失颅而亡。   大惊失色之下,他们纷纷向着附近的界主靠拢,不管是否熟识,此时也唯有互助方能保命。   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个界主想着逃走,对始灵神兽本体的觊觎,让他们忘了生命只有一条。   只有几个谛原术本为极速的界主,看清了时宇的举动,自忖不会被时宇用幻时击杀,胆色反倒更壮了起来。   对于时宇仅仅站在人前看一眼,往人头上抓一把,就能收割两条人命的奇术,他们只当是强大无匹的惑人幻术,迷得那两界主失了神魂自主。   只要谨守心神,便可破去此术。   自以为摸透了时宇的底细,当即便有一个胆大界主攻了过来,是个速度不逊时宇,又自认神魂不惧幻术侵袭的强人。   这正合时宇心意,他立刻放弃了原本目标,转身直击奔袭而来的强大界主。   但凡速度奇快的界主,都喜欢近身肉搏,繁复庞杂的法术袭击,只会让战斗拖得冗长。   “杀!”   突袭界主放声大喝,一眨眼就和时宇撞在了一起。   惊天动地的轰鸣响过,漫天血雨纷纷落下,时宇手中再多一颅,回转元龙等人身前,将三颗头颅随手抛下。   那名本来在时宇击杀清单上的星辰界主,此时孤零零站在两具无头界主之间,惶然不知所措。   此时才有界主发觉事有不妙,今日是踩到了钢钉上。   刚要后退,就听到时宇怒喝震天,“站住!我看谁敢走出一步?”   一股无形波荡从时宇身上呼啸而出,霎时卷过所有人。   仿若群羊遇虎,界主们同时呆立不动,涔涔冷汗从额头如雨沁出,顺着脸颊滴答落地。   站在人群里的凌霄亦是冷哼,又一股蕴含着无穷威压的波动席卷而过,让这些界主更加胆寒。   实力最弱的星辰界主,竟然咕咚一声瘫坐在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元龙等人大开眼界,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如果他们也有时宇和凌霄这样的威压,除了十绝主还有反抗之力,其他界主怕是见面便会逃之夭夭。   只一息,时宇和凌霄就收了气势,那些恍若剧战一场的界主们还没醒过神来,曹心心又陡然铺开无边威势,将他们冲得心胆俱裂,眼角都被自己挣出了鲜血。   好在曹心心也只是配合时宇演示威能,并无真正的杀意在内。   他们应该庆幸剑开天不在人群中,否则他们不但要死,还要死得一穷二白,连条裤子都不剩地去见阎王。   丢下魂飞魄散的界主们,时宇一行继续向陆桥处遁去。元龙几人早已急不可耐,恨不得一步跨到路桥前。   始灵神兽所占辅峰上,九头元青抱着残断的左臂,望着远去的背影默然不语,他身边其他人皆是如此。   虽然杀尽了闯山界主,但一众始灵神兽也不是毫发无伤,哪如元龙一行,只出一人便败尽十余界主。   “唉!”长叹一声,九头元青坐在山腰一块大石上。   “诸位尽力吧,一步错,还好并未步步错。”说完,九头元青闭目不言,只等再有人闯山夺峰。   其余众人皆神色黯淡,遁身散在山间。 第500章 开界?   遁行不远,时宇对曹心心传声道:“心心姐,我觉得那陆桥不仅仅提升了心境,我的真实境界,也有提升,刚才我动手,就是想看看到底提了多少。”   曹心心应道:“确实,但那提升不在元力,也不在神魂,而是对谛原术的领悟,提升之高实在超乎我的想象。对于你,提升在何处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是对捕捉命线有了更清晰的辨别,方才我杀的头两人就是所有人中最弱的,他们的命线比其他人细弱不止一分。”   “这是好事,你最好在破境后再来走一遭,不同境界的感悟我想应该不一样。”   “嗯,我也觉得如此。”   两人正聊,莫离情突然凑了过来,贴在时宇身边,“妹婿,我有话想对你说。”   时宇觉得奇怪,莫离情一向沉默寡言,加之实力在众人中又不显要,实话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大师兄请说。”时宇微微躬身。   “唉!我觉得我在驭命之地就是个废物!如今看到中心地界的真正大能界主,早就失了争锋称雄的心,我想回玄盘隐居,或是在万界游历。特此和妹婿讲一声。”   莫离情的话里充满了失落,但说的也尽是事实。   时宇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停下脚步唤出了祝炎岚。   他从前撵走那些重伤界主,本也是一种怜悯,但把怜悯放在自己人身上,时宇又觉得不甚合适。   莫离情又把同样的话对祝炎岚讲了一遍,祝炎岚同样不知该如何劝慰莫离情,嗯嗯啊啊说不出个所以然。   元龙他们根本不想介入这种话题,老早避在了远处。   在元龙几人看来,更强更高是修行的唯一目的,几次打击就要回家养老,他们对莫离情极其不屑。   莫离情也知道,自己的举动不配界主所为,但他真的累了,真的没有任何雄心再和其他人相争,或许永远埋没在万界,才是他正确的选择。   就如当年苦心修炼,是为了用一种痛苦埋没另一种痛苦,怎知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成功。   “那……师兄多保重,师兄确也应该回到玄盘,提醒师父驭命之地的凶险。”   祝炎岚最终也只能找到这个理由,让莫离情的归去显得不那么失颜。   莫离情微笑点头,伸手扯开空间裂隙,举身没入混沌之中。   他一走,元龙就靠了过来,大声斥道:“没出息!有时宇这么好的妹婿,不懂得好好借力,反而逃回万界!废物!”   她可一点没顾及莫离情是祝炎岚的大师兄,说话毫不留情面。   “人各有志,大师兄的选择不见得错,我们走吧!”时宇心中一叹,相比于已经死在驭命之地的无数界主,莫离情应算是结局上佳。   “切,不入上界,终归一死,他早已心死,那还不如早死!活着天天埋在自己的回忆中,真把心中苦涩当蜜糖来嚼么?”元龙最看不得阴柔寡断之人,还在骂个不停。   时宇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时宇等人边行边聊过不几日,驭命之地忽然天地震荡,中央九峰同时拔地而起,直插天穹。   所有的峰间界主都被甩入虚空,一个个惊骇地看着飞速刺入天顶的神峰,目瞪口呆无可言语。   九峰齐聚,在高天中汇成一剑,刺破如绸天幕消失在众人眼中,巨大的轰响在山峰消失后,仍震彻在驭命之地连绵不绝。   时宇一行在天地刚有异动的时候,便驻足凝望,九峰没入天穹的那一刻,时宇眯起了眼睛。   他看得清楚,刺破的天幕后不是混沌,亦不是诸天万界。   而是一片虚无,只有猩红两点的虚无。   “界开了!界开了!”突然有人兴奋高呼,声音中充满了激动。   随即,无数身影拔地而起,飞矢般冲向缓缓闭合的空间裂隙。   “不要动,那是必死之地!”时宇大喝一声制止了身边人的躁动,而后立刻遁起,如电光般冲向那片撕裂的天穹。   有人打开了通往驭命空间的裂隙,或许不用麦恒重归巅峰,时宇便可再入其中。   大地上数不清的界主先后冲天而起,一个比一个狂热的冲向神峰刺出的裂隙。谁都明白,早一步踏入上界,就早一步得到机缘。   在时宇的厉喝提醒下,元龙等人都安安静静等在原地。   但其他人哪怕听到了时宇响彻云霄的警告,都只当是他想独占机缘的欺骗言语,谁也没把这话当回事,依然纵身向着高天扑去。   更有一些疯狂的界主为了减少竞争,竟然在飞遁中就开始向其他人大打出手,不时有实力不济的界主被其他人击杀跌落,洒出泼天血腥。   不仅是中心地界的界主们在疯狂飞冲,整个驭命之地都可看到天幕被山峰刺穿,偌大的空间裂隙,散发着无穷引力,吸引所有界主争先恐后扑跃而去。   但除了中心地界,其他地方的界主飞得再快再高也只能望洋兴叹,他们的距离实在太远。   一瞬间,元龙感觉自己一行是仅余在地的界主,高空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身影,仿若蜂群归巢,不惜一切向那裂隙飞去。   终于,时宇一行中还是有人忍不住诱惑,纵身而起冲向了天空,正是那两名被觭鲲救下的界主。   觭鲲刚要怒骂,却被螭蚢抬手压住了声音,“他俩不吃点亏不会认可时宇,让他们去!”   元龙冷笑一声,“在总以境界为尊的修士中,谁会把低阶修士放在眼里?这两个家伙,就算知道时宇神奇也总有傲气。我是想明白了,我们要想上去只有跟着时宇,自己是不可能上去的。”   “那这打开的界壁怎么回事?这不是有人上去了?”陆狰疑道。   “哼!那是自寻死路,就跟麦恒一样!”觭鲲不屑道。   凌霄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冷冷的笑容绽放在脸上,“大家看好,马上会有一只巨掌拍下来,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巨掌?”曹心心顿了一下,惊声道,“小木你说的是那个把你拍出来的巨掌?”   凌霄冷酷地点点头,“没错,我就是这么进去的,然后被一掌打了出来。只是那一掌落在了另一个空间,那里只有我和犰二,但这一掌,哼哼……”   凌霄没有说下去,只是抬头静静看着空间裂隙。   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凌霄的笑容太可怕,就像这笑容会断定亿万界主的存亡。   “假身!死!”   巨大而愤怒的吼叫骤然响起,缓缓闭合的空间裂隙,随着震天怒吼炸成巨大天窟,   刚刚才冲入天穹的九座神峰,从天窟中急坠而下,又再散开,落在原本的位置稳稳不动。   所有挡在九峰坠落途中的界主,无一可免,全成了山根下的血泥。   惨象才刚刚开始,一条惨嚎人影,被一只堪比九峰齐聚的巨掌轰然拍裂,从空中飞坠落下。   “武破!”元龙等人齐声惊喝,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   曹心心凝望武破形同碎絮的身影,轻启红唇,“是了,时宇说过,武破只有走过那条陆桥,才有挑战上界的资格,但他太急了。”   众人顿时明了,武破在时宇的帮助下得到了无上威压,一定认为自己可借机凝出完整的破界意志,顺利进入上界。   但他确实太急了,即便能压制所有的十绝主,也不代表可以对付上面的神灵。毕竟,他不是靠自己的力量走完了陆桥。   巨掌一拍即收,并未破出空间裂隙继续追击武破,同时,空间裂隙急速收拢,眨眼天穹再归清朗。   但那股无可抗拒的力量,还在汹涌冲下,压着武破的身体往大地撞来。   此时,飞得最高的界主,距离下坠的武破还不知有多远,但他已经被掌风波及,连哀嚎都没有便化成了血雾。   紧接着,几乎是瞬息数万,一个又一个界主被掌风拍成血雾血泥,随着飞坠的武破一同跌向大地。   飞速上冲的人群早已在狂热中迷失,即便裂隙合拢他们亦不死心,还在猛冲想亲自去那裂隙处感受天威。   但看到片刻就有万万界主成了虚无,他们又尖叫着四散而逃,只想避开掌风拍落的方位。   然而那一道从天而降的无形死力,无人可挡。   “那!那是孤城辰?他要去救武破?”陆狰突然惊叫,指着一道刚刚被拍碎的身影喊道。   那道身影是唯一没有避退,还在朝天空猛冲撞上掌影的界主。   “是他,他和武破脾性相投,可是……为何武破还能维系身形,孤城辰却瞬间齑粉?他俩差距有这么大?”螭蚢不解道。   “哈哈!十绝主一下去了俩,等我们回来,我就摘了虞麓尧老儿的脑袋!十绝主变七绝主,我们十几人还不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元龙才不管十绝主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她还没意识到同为十绝主的孤城辰,碰到掌风便成飞灰,那能坚持下来的武破,会是多么强大。   曹心心低声问凌霄:“你是怎么扛下来的?你不可能比十绝主还强!” 第501章 玄盘   凌霄仔细想了想,也倒吸了一口凉气,答道:“当时我已经觉得要死了,应该是拼死反击的力量堪比界主,才破开空间壁障到了这里,从而避开绝大部分掌力。”   曹心心思索片刻点点头,觉得这话应该没错。   “我想武破,应该也被灌注了无穷力量,不然他也早碎了!”   “驭命之首,当赏!”这句话在凌霄心头反复回荡。   可惜灌注了无穷力量的武破,还是没能抗住巨掌余力的轰击,被生生拍碎在主峰峰顶。   当毁天灭地的力量再次刷过九峰,那股带来无尽死亡的感觉,再次冲临修士们的心田,这次他们没有机会幸免。   九峰遭到了血洗,所有以为原主已死,急于占据神峰的修士,一瞬间都成了神峰的血肥。   奇怪的是,那么巨大的力量轰在山峰上,竟然没有折损一花一木,一沙一石,只有修士成了祭品。   更浓郁的灵气,更多的灵禽异草出现在各峰之上,让九座神峰比先前更加神异。   不多时,时宇一脸失望的归来,叹息自己没有抓住突入驭命空间的机会。   众人都跟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觉得他很不知足。   虽然人人都认为时宇不会有危险,但他一上去就扎进了掌风之内,能囫囵回来已经很不容易!   掌风所及,时宇怕是唯一一个在巨掌拍击范围内活下来的人。   时宇安然归来,但那两个去凑热闹的家伙却没回来,想必已经陪着武破一同去了幽冥。   驭命之地中心地界,巅峰界主在这一击之下,至少去了四成!   时宇回头望去,想着是不是回到始灵神兽辅峰看看情况如何,就见一千里大小的九头狮突然现身狂吼,将若干来犯之敌吞嚼下咽。   觭鲲哈哈大笑,骂道:“果然是始灵神兽中长相最丑恶,内心最奸猾的家伙,居然活下来了!”   元龙呸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当即不再去管神峰如何,一行人又继续向陆桥遁去,死了那么多人,一时间天地都显得有些空荡。   元龙还是忍不住好奇,用拳头轻轻锤打时宇的臂膀,“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明明看到你冲进了掌风中心。”   时宇笑道:“我记得和前辈你说过吧?上面那家伙的力量,对我不起用,如果他能杀我,我早被他杀了好几次!”   “再给我们说说!我们还都不知道!”一脸好奇的觭鲲几人挤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将元龙顶到了外围。   都不是外人,时宇便把自己曾经的经历又讲了一遍。   觭鲲几人惊讶之余,也总算对时宇可安然避过巨掌,又能顺利通行陆桥有了些许了解。时宇本就不俗,只是他为何能做到这些,仍是个谜团。   时宇在讲,元龙几人也在讲,讲述他们在中心地界的争斗,听得时宇连连咋舌。   中心地界哪里是界主间的机缘争夺,简直就是一群野兽在彼此撕咬吞噬,九峰争夺之战,死去的界主难能保得全尸,精华全被对手掠夺一空。   这从蜃主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便可见一斑。   还没遁形多远,又有巨大的轰鸣声遥遥炸响,而后很不客气地从时宇一行头顶掠空而过。   几人立刻警惕驻足,抬头向高空望去。   “玄盘!”元龙高声惊喊,时宇也赶紧凝目细看,想要仔细瞧瞧创出玄盘大界的始祖真人。   一追一逃,两人眨眼便消失在了众人目光中,时宇没能分清一前一后两人谁是玄盘,但作为十绝主第一人,时宇默认追袭在后的英武汉子就是玄盘本尊。   但觭鲲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   觭鲲脸色凝重喃喃自语,其实元龙等人都脸色凝重,他们全呆呆望着两人早就消失的方向。   “是谁?是谁可以追着玄盘打?那主峰现在怎样了?”   浑身一抖,所有人又回头往九峰所在望去,已经极远,除了能看到九峰依然屹立,是否有大战燃起,谁也不知道。   嗖嗖又是几十条人影电射而过,其中竟还有虞麓尧。   虞麓尧也察觉到元龙等人的存在,低头看一眼发现时宇也在人群内,眼中顿时精光闪滚,嘴角扯出个淡淡笑容。   但他并未停步,而是追得更快。   看到虞麓尧,时宇便觉心头不爽,眉头一拧低喝道:“走!我们也跟上去看看!”   元龙他们早有此意,热衷于厮杀拼斗,性子又暴烈无比的始灵神兽们,如果不是要等时宇的意思,早就咋咋呼呼追了出去。   玄盘和追袭之人留下的遁迹实在显眼,天空中都有长长的空间褶皱被二人撞出久久不散。   时宇看着身周还在不断鼓荡播散的空间涟漪,奇道:“玄盘为何要逃?这样根本逃不掉!”   “瞎猜有什么用?快追!”元龙心思直率,她没空赶路还要瞎琢磨。   玄盘一路未停,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也是冲着那条神秘陆桥而去。   时宇有点犹豫,如果是因为武破突然境界大涨突入上界的事,引动了这些界主们的怀疑,那自己跟上去很可能是自投罗网。   但转念一想,如果武破将时宇带行陆桥的事告诉了其他十绝主,他们绝对会直接抓住时宇逼迫带路,不会视若未见疾驰离去。   心中笃定,时宇幻时催到极致大胆跟上。   此刻时宇真的惊讶了,除了凌霄速度不济不得不进入雪珠相随,其他几人竟都能轻松追上他的脚步,元龙和觭鲲甚至明显留有余力。   幻时是时宇一大杀手锏,如果连速度都不能占优,想抓住命线就成了奢望,那他的命线收割大法也就失去大半效力。   看出时宇惊疑,元龙笑道:“这就是众人都要争抢九峰的原因!若说以前你我速度相仿,现在我可是高你一线。在九峰上遍布修炼秘境,日日精进都是谦虚。”   “这样的话,你们岂不是比峰外修士强数倍?那他们还敢来抢神峰?”时宇不解。   “能强占神峰要么人多,要么有超强战力,但余下界主中总也有强人存在,眼前不就有一个敢追打十绝主第一人!   或许这些强人根本不屑九峰奇异,又或许驭命之地还有更妙的散落秘境,不到终战谁知道最强者是谁?”   时宇想想是这个道理,至少他自己就比元龙他们差不到哪里去,曹心心已经比他们更强。   想到曹心心,时宇扭头看去,曹心心立刻轻轻抿嘴,对着时宇微微笑起。   “心心姐,想不到你的速度也这么快,我一直以为你比元龙前辈他们稍弱。”时宇略不自然,道出心中所想。   曹心心笑得更灿烂,伸手在时宇脑门上点了一下,嗔怪道:“你就这般看低姐姐么?”   元龙也扭头看来,赞道:“曹界主确实不凡,不愧是曾驱逐虞麓尧的大能界主。”   曹心心嫣然一笑,抬臂手指大地,“太过奖了,虞麓尧我应还不如。但只要有草植覆盖的大地,我所见即为我可达,用来赶路还是不错的。”   “怪不得!”时宇惊呼,“怪不得我在木灵界,一叫姐姐你就能出现!”   曹心心嘻嘻轻笑,“那是我的大界,我自然能随心所欲。但这里不行,不然还用你来找姐姐我么?”   ……   追行良久,时宇等人终于在距离陆桥口仍有数日行程之处,看到了激烈搏斗的玄盘。   玄盘一身青色锦袍,身躯凛凛,眼神肃杀,正与那追袭之人悬在万里高空互相攻伐。   数万被引动的界主或立于地,或悬于空,总之是远远离开二人争斗范围,看得目眩神迷。   英武汉子持一把青锋剑,玄盘则抡着一根乌棒,两杆神兵不知是何神物制成,竟然在巨力冲撞中毫发无伤,每每交接硬拼,都能发出璨耀天地的辉光。   两人都是武法同修,远攻五行不缺,近战杀伐暴烈,打得天地间如同重归原始,到处都是翻涌的混沌和炸裂的空间。   数万界主边观边聊,时宇细听去才知对战玄盘的英武汉子名为万方,同为一神创界界主。   从不出现的万方,是看到武破从天而坠,才耐不住性子跳了出来,想要抢到武破尸身细细勘验。   但身为十绝主之首的玄盘,哪容得自己人落入他手,当即携尸远遁,避开上界神灵可能出现的九峰地界才与此人大战。   正在最前方观战的虞麓尧,忽的回头看了一眼时宇,咧嘴微笑。   时宇轻轻吐了一口气,面无表情。   “你不怕虞童就在附近?”虞麓尧突然传声。   时宇缓缓眨了几下眼睛,答道:“我已见过他,奈何不得我。终有一日我要杀了你儿子,你作何选择?”   虞麓尧笑了笑,“他不是我儿子,他只是一股邪念。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出现在我和虞童的战斗中,还有纱鸾华。”   时宇心中一惊,眯起眼睛。   虞麓尧笑着摇摇头,“那一幕不会再发生,一切都变了,未来无人可知。”   说完虞麓尧回过头去,不再理会时宇。   时宇当然知道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他只是看到了一个可能的未来,而不是注定的未来。但虞麓尧说看到了自己,难道他在那时也泛起了心血来潮?两人有可能看到同一场景?   时宇眉头紧锁,细细思索着虞麓尧的每一句话。   “轰!”   又一声巨响打断了时宇的思绪,时宇抬头望去,只见万方甩出手中长剑直刺玄盘。   那剑竟未有划空飞刺,脱手便贯胸而过上下翻搅,似要将玄盘切成无数碎块。 第502章 绝主之战   于此同时,万方目中飞出两道黑光直奔玄盘头颅,胸前虚空也突然开了一道红灿灿的门户,大股大股火岩浆激涌而出,流星般砸向玄盘。   玄盘似没想到对方竟会兵刃脱手,一时不察吃了点小亏。但即便利剑贯胸,玄盘也神色不变,手中乌棒虚空猛顿,好似真的插在了一块无形大地上。   怒涛高卷,如海啸浪奔的元力洪流立刻从棒底激出直击万方。   所有火流星全被巨浪拍碎吞没,两道乌光则被巨浪曲折,反向万方扑去。   周遭虚空中早被二人打碎的星陆,也混在如山巨浪中拍向万方头颅。   稍有扭转,玄盘便抓住胸口长剑,暴喝一声将剑抽出,两手分握一端用力拧了起来。平直的剑身立时扭曲如麻,咯咯吱吱的脆响连绵不绝。   而玄盘胸前的创口,也立刻收缩合拢,眨眼便恢复如初。   长剑有灵,眼见要断在玄盘手中,它竟突然化虚从玄盘手中挣脱而出,呼啸着回旋疾飞,破开奔涌巨浪回到了万方手中。   但随着长剑回手,巨浪也拍至眼前,万方单掌前伸,身前空间立刻凝成一面透亮晶盾,抵住巨浪迫得它炸向四方。   玄盘冷哼一声,双手高举仰天长啸,漫天星辰突然如应召唤,无数星芒瞬间汇在玄盘头顶,凝成百里耀阳,轰隆隆向着万方激射而来。   万方色变,所有观战界主更是惊骇,连虞麓尧都轻捻长须肃穆凝望。   驭命之地重塑以来,那些看似明亮的星辰,从来没人真的可以触碰,这与万界日月星辰俱是界主所造截然不同!   驭命之地的星辰,更像是缀在另一界的天幕上,只把驭命之地耀亮而已。   但眼下,玄盘竟能借来星辰之力,这些力量究竟是与万界同源?还是如那开天巨神挥出的掌风般无物可挡?   万方虽惊,亦是怒吼,长剑望空一抛,一化二,二化四,须臾便有亿亿万万长剑悬空而颤,在万方双臂猛挥向前的时候呼啸而出,直向耀阳奔去。   数不清的长剑汇成浩瀚银河,与隆隆飞来的耀阳猛然撞在一处。   朵朵巨石入水般的浪花炸开在耀阳之上,刺目光芒自银河冲刷耀阳之处爆开,至强界主都只能眯起眼睛模糊观望,稍弱者已然双目紧闭泪流不止,血丝隐现泪中。   耀阳急速凝缩衰弱,但那无穷无尽的神剑也纷纷湮灭消散,银河片刻化为溪流。   数万界主强撑目力看清结局后,都松了一口气,只要还是能抵挡的劲力就好。若玄盘真能借来天神之力,说什么也要集万人之力先把他干掉!   冷不防,万方看到了玄盘的森冷笑容,他心头警觉顿起,大喝一声闪出万里,却仍被贯顶而下的另一颗耀阳轰个正着。   狡猾的玄盘,竟把这颗人头大小的耀阳藏在爆开的无尽灿光中,狠狠偷袭了万方。   痛呼一声,万方舍了长剑弃了银河,披散着被轰得凌乱不堪的长发,狂啸着扑向玄盘。   这一颗耀阳,已然炸开了他的颅骨,道道骨裂劈面而下,错位的肌肤五官看去骇人异常。   但万方顾不得这些,先机已失,稍有迟钝便会迎来无尽攻伐,他必须立刻反扑扭转颓势。   玄盘冷笑不止,身形骤散消失于空。   时宇急忙张目四望,即便在幻时的辅助下,他依然没有找到玄盘身影,连那怒扑而去的万方也消失在他眼中。   时宇心知和这些绝顶界主的差距还是太大,除非他们能站在面前不反抗,任由自己抓住命线,才有可能将其格杀。   不光是他,曹心心和元龙他们亦是满脸冰霜。   元龙忍不住低喝:“怪不得从不见玄盘动手,这厮太厉害!”   觭鲲附和道:“突然冒出来的万方和他不相上下,这样的界主还有多少?”   “嘶!”   众人听到觭鲲所问同时倒吸凉气,冰寒之意直贯心底。   时光瞬息而过,刚刚消失的玄盘和万方同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万方手执一面带刺刃盾,急舞如锤,将玄盘从藏身的虚空中拍了出来。   玄盘乌棒再握掌心,同样挥舞如轮,打在刃盾上当当作响,与万方相距不过丈许。   这样的距离,对两大绝顶界主来说和抱成一团无异。   两人是打出了真火,战团已经不再是高远虚空,而是打到哪算哪儿。   滚成一团的纠缠身影,忽在天、忽在地,不及躲避的千百界主,被他们卷入战团便会碾成一蓬污血洒出,惊得众人立刻远避天边。   举手投足之间,玄盘与万方都有无穷术法轰在对方身上,打得天地寂灭宇宙驳乱,数十万里天地重归混沌。   好似是真的引动了上界真神的注意,两道金光突然炸开在战团,分别射入二人心窝。   两人在激战中林林总总的伤势立刻痊愈,继而打得更加凶猛。   围观众人再一次轰的炸开远遁,老天爷明显没安好心,不制止这毁天灭地的大战也就罢了,居然还加力拱火,这是生怕驭命之地太平静了么?   时宇抬头望去,天际并无裂隙出现,两道金光并不知来自何处,但肯定不是玄盘或万方的疗伤秘术。   哪里有治疗自己还帮敌人一把的道理?   虞麓尧与其他几个绝顶界主,也和时宇一样盯着天空苦思,眼前一幕他们同样疑惑。   只有曹心心皱起了眉头,轻轻说了一句,“坏了!他俩都疯了!”   虞麓尧立刻扭头,电光般闪在曹心心身前,摆了个稽首礼。   “曹界主许久不见,日渐强盛可喜可贺。”客客气气的话语从虞麓尧口中说出,时宇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元龙几人都被突然蹦过来的虞麓尧吓一跳,纷纷摆出攻击姿态。   虞麓尧淡淡一笑,摆手道:“要打也不是今日,我只想问曹界主看出了什么?”   曹心心琼鼻皱起,冷哼道:“你这坏老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虞麓尧笑容不变,又稽首道:“我愿用清溪清池的真灵神魂来换,可否!”这话对着曹心心说,目光却落在了时宇身上。   时宇大惊,顿时跳起,“你说什么?虞麓尧你说清楚!”   元龙几人又心惊,赶紧走到时宇身边把他团团围住。这等不分长幼的放肆言语,极可能让虞麓尧一怒之下大打出手。   但虞麓尧并未恼怒,轻叹一声道:“虞童、清溪和清池,都是从我手上造出的阵灵,我让他们重生有何难?只要你能把虞童带到我身边,我就能把清溪和清池再剥出来。”   “你……你为何不早说!”时宇浑身激颤,话音都有些尖锐。   虞麓尧瞥了时宇一眼,“你都恨我,憎我,甚至还要杀我,我为何要说?今日若不是有求于曹界主,清池清溪永不复生又与我何碍?”   “你……”时宇怒极。   清池、清溪一心敬重虞麓尧,甚至将命都搭进神虞界灭之战,只换来虞麓尧一句:与我何碍!   曹心心按住又要乱喊的时宇,点头道:“记住你今日的话,你身上有无数灵植为本的界主气息,杀了不少吧?”   虞麓尧点点头,“辅峰曾有一支,尽是你这等草植晋升的界主,我一人将他们杀灭,全部化作精粹融入我身。”   这种事没有必要隐瞒,元龙他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曹心心眼神冷瑟,低叹道:“何止是你,玄盘也吃了不少!回主峰看看去吧,我怕你回晚了,没机会再帮我二弟做事。”   虞麓尧先是一愣,继而脸色大变,立刻遁身而起,冲进玄盘和万方的战团,一人一掌拍在二人身上。   那两人本就打得不分彼此疏于防范,被同等境界的虞麓尧近身也不奇怪。   但二人也把虞麓尧当作至强敌手,同时对他出猛招,打得虞麓尧长喷一口鲜血倒摔而出。   两道金芒被虞麓尧的重击成功逼出体外,刹那消散,换来了玄盘和万方的立时清明。   两人飞退罢手,惊疑看向虞麓尧直扑主峰头也不回的身影,突然,玄盘怒哼一声,伸手扔出半具尸体给万方。   “今日暂且作罢!来日再领教高招!”   说完他也急遁而走,追着虞麓尧奔向主峰。   万方伸手捞起半具尸体,冷笑着消失在空中,来去无踪。   一场大战结束得突然,没人知道怎么回事,除了曹心心。   几人走出好远,直到周遭再无一人,时宇才问曹心心到底为何。   曹心心心有戚戚,道:“峰主大战,草植一脉可没始灵神兽这么幸运,一战尽殁。   但他们太小看草植界主的韧性了,麦恒可无限往生,又怎知其他界主不行?   玄盘和虞麓尧等跑了出来,武破死了,连尸体都被人撕成两片拿去琢磨!还有个孤城辰死在了天威之下,现在的主峰,应该很弱。   刚才那两道金光,根本就是一草植界主死前的灵种复生大法!若不是玄盘受伤,此法可能永不会触发。”   “可是,那金光明明在帮着玄盘痊愈,且还惠及万方,难道那草植界主是要吃了两人复生?”时宇不解。   曹心心扭头向主峰看去,“复生不在此处,而是在主峰!玄盘受伤了,才让种下的灵种感知机会来到。   玄盘和他的对手打得越久越凶,为复生争取的时间也就越多。   所以那两道金光就是要帮他们复原,但同时也趁乱迷惑了他们的心神,不打到战死绝不会停。”   “早知道就不该告诉虞麓尧,玄盘死了更好!”元龙懊恼道。   时宇抬抬眉头,玄盘大界可是他现在的老巢,虽然玄盘本人他没有交集,但也不至于盼着人家死。   曹心心摇头,“虞麓尧迟早会看出来,说不说都一样,不然他就不会过来找我确定猜疑。拖一会儿顶多是玄盘受伤再重些,回到主峰发现早就易主罢了。以他们的本事,夺回来不难。”   “那样也好!能让这十个目中无人的丧气玩意儿吃亏,我就高兴!”元龙还是不依不饶。   知晓因果,时宇便不去想主峰会怎样,玄盘会怎样,他现在想的是何时能抓到虞童,让虞麓尧复生清池清溪!   “我们快点!早点走完陆桥,我要闭关破境去抓虞童!”说着,时宇幻时再起,直冲陆桥而去。   这话说得时宇自己都无奈,闭关闭关喊了好久,至今连冥想都没有过一次。 第503章 身心合一   赶到陆桥所在,这端还是一如既往的人迹罕至。   果如武破所说,这一端绝对走不进去,时宇几次抬步,都被一股无形之力推挤出来。   “看来以前的中心地界是许进不许出,养蛊般杀到只剩一人,才有机会进入上界。而且能进到这里的人,肯定比现在所谓的十绝主厉害得多。”时宇言之凿凿。   觭鲲不解,“为何一定要厮杀搏命,也许进来就能登入上界也不一定。”   “不可能,如果进来就能登入上界,还要这么大地界干嘛?还要那么多神峰干嘛?那不就是让人再进一步,为最后的大战做准备?”   “太奇怪了,上界把我们中最厉害的人挑上去,到底是做什么?”元龙一拳砸在看不见的陆桥壁障上,震得虚空嗡嗡作响。   既不可入,时宇等人立刻转向,寻着另一条陆桥转出中心地界。   这一路平淡无奇,时宇只凭无上威势便可惊退大部分不轨界主,实在不知死活的家伙,元龙他们出手便都收拾了。   又到了神秘陆桥的入口,时宇看到仍有不知实情的界主在往陆桥里走。   实力高一些的界主,进去片刻之后,便摇着头退出遁走,实力低的,踏进一步再不见踪影。   时宇看得明白,那些孱弱界主进去就被无形重压碾成血泥,洒在地上转瞬不见。   不急着带人一同进入,时宇让元龙他们自己先走一遭,看看到底实力如何,能进几步。   元龙果然还是最强,走出五步,觭鲲仅能走出四步,其他几人则都是三步。   元龙虽得意,但也心中郁闷,她居然和武破的差距如此大,足足差了十步!   觭鲲几人更是不忿,十绝主中最少的一个也走了七步,他们竟然只有人家的一半!   而已经走过一遍的曹心心和凌霄,不张开气势也难深入,曹心心行进八步,凌霄走了六步便被重压覆体,再抬不起脚步。但若撑开气势,二人又滞涩全消,大步走在陆桥上如行云流水。   时宇心中有数,让曹心心和凌霄进了雪珠,他二人再走陆桥已无意义。   元龙等人聚在时宇身边,充满期盼地看着陆桥尽头,想到走过这一遭,便能拥有傲视驭命之地的威势,或许和虞麓尧都能打得不相上下,他们就兴奋不已。   时宇探出神念将几人重重裹牢,而后并行举步,当走到第十步的时候,从来不说话的雕鸮突然捂胸闷哼,差点踉跄倒地。   觭鲲急忙扶住雕鸮,惊问道:“老四,你怎么了?”   雕鸮额头沁汗,右手紧紧捂住胸膛,“我觉得我一直在破境,压不住动荡心神!”   时宇早提醒各人,无论如何不能去尝试凝结破界意志,不然以虚假的修为登入上界只会是死路一条,所以雕鸮尽管满头大汗,却不敢凝聚一点力气压制痛楚。   万一不小心触动了破界意志,那可就死得太冤了。   令时宇纳闷的是,这才走出几步,雕鸮就已经压不住心神,他的定力未免太弱,连夔三都不如!   “呃……啊......”雕鸮又痛嚎起来,面容扭曲极其狰狞,话都说不出来,低沉激荡的声音震得周遭灵气都在剧烈颤动。   “不对吧?雕鸮前辈胸口那是什么?”时宇的神念一直缠在众人身上,任何风吹草动都避不开时宇的探查。   觭鲲心中从无男女之嫌,一把撕开雕鸮衣衫,只见一只小小的鸟喙,正在不住叼啄雕鸮的胸口,奋力把毛茸茸的小脑袋探出来。   “糟了!老四怎会在此时褪窍!”觭鲲大呼不妙。   “老四褪窍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不该是直接崩碎旧体么?”螭蚢也在怪叫。   “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时宇急声问道。   觭鲲有些失措,慌忙答道:“四弟每次实力精进,都会褪窍换体,但你不是说这里只是心境攀升,真正实力并无变化么?他新生的身体脆弱无比,会不会被……退!快退出去!”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雕鸮旧的躯壳瞬间失去所有生机,哗啦啦碎成一地,一只小猫头鹰般的鸟仔,叉着两只软绵绵的鸡爪,趴在地上磕磕绊绊匍匐踉跄。   觭鲲赶紧将雕鸮捧起,护在手心。   幼小的雕鸮此时居然不能口吐人言,也不能神念传音,就瞪着一双无辜的圆眼睛,歪着脑袋看向身边众人。   “怎么会这样?”觭鲲几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时宇大感惊讶,突破新境界,抛弃旧身躯的修士也不少,但别人都是越褪越强,怎么雕鸮好似新胎出生,连修为都没了?   “多久能恢复正常?雕鸮前辈怎么一点修为都无?”时宇讶然发问,带着一个毫无修为的人走过陆桥,时宇也不太敢冒险。   “这……”觭鲲几人面面相觑,“我们也不知道!以前褪窍出来便是本体,本体瞬间长成,可这次……怎么不长了?”   “不长?”时宇挤着两只眼睛看向小小的雕鸮,久久无语。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不,还是先退出去,也才不过走了十步,等雕鸮前辈恢复了,我们再进来。”只能先这样,再往下走万一出点事,后悔都来不及。   其他几人立刻点头,转身便往回走。   但此时,安静的雕鸮突然蹦了起来,跳脱觭鲲的手掌落地乱蹿。   他还在时宇的神念笼罩之下,跌跌撞撞往前跑了几步,体力不济一头栽倒,腚撅得老高趴在地上乱扑棱。   时宇想笑又不敢笑,雕鸮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继续走下去。他不会说话不能传音,但至少能听懂人话,显然他不愿退出陆桥。   既然雕鸮自己都已表态,其他人自然不会反对,只是走得慢了些,小心了些,直到确定雕鸮确实没有危险,一行人才又急速奔踏。   “时宇!这可真是个好地方!我觉得浑身舒坦!”元龙狂奔中满脸喜色,俏脸泛红。   “对!我也觉得自己在不断破境,真想不到界主之上还能突破如此多的关口!每破一关,我就像又破了一次界主境!”觭鲲也喜不自胜。   时宇嗯了一声,他这次毫无收获,看来陆桥只能走一次。   “我们万界对境界的划分太模糊了,界主之下还可用元力积蓄来衡量,界主之上呢?   你们看玄盘,与人打斗随随便便蹭着几个界主,就能把人打爆,完全像是千纪大能欺负两三纪的小修。   我们现在只是把界主以上该有的心境都破了,接下来就要勤修,把真正的实力补上来!”   听了时宇的话,众人早就心有同感,只是未曾深究罢了。所谓界主,只要可以造界便能自居,但界主之间的差异,说有千万倍都不为过!   “时宇说得对!”一直卧在觭鲲手中的雕鸮,突然开了口。   众人皆惊,同时停下脚步。   “老四你好了?”陆狰大叫道。   雕鸮伸展了一下双翅,从觭鲲手掌上跳下,呼呼长大数倍,从一只小鸟崽一下子变成了半人高的雄鹰。   “看来也是凑巧,我早该在界主境中再进一步,结果一进来就被激得压不住破境欲望,哈哈哈!”   雕鸮用力蹦了两下,满意地点点头。   觭鲲可没那么高兴,一把抓住雕鸮的脖子,用力掐了几下,又在鸟腹上狠狠锤了几拳,恼道:“老四你早可以自己化形了吧?还要老娘抱着你跑那么久?你是我儿子么?”   雕鸮被掐着脖子提起,翘首望天两眼翻白,“咕咕”叫个不停,这下是真被捏扁气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似乎是感受到亲人受痛,小黑竟然从时宇怀里爬了出来,跳到雕鸮的头上舔了他几下,看看无事又懒洋洋钻回去继续睡。   被小黑一打岔,觭鲲心中微恼也就散了,哼哼两声把雕鸮扔在地上。   雕鸮这才捂着脖子“咳咳”数声,把气喘匀。   “大姐你可真冤枉我了!到这里,我才恢复到正常实力,也才能化形说话啊!”雕鸮嘶哑着站起来,又成了精壮男子的模样。   时宇心中一顿,回头看看已经跑过的陆桥,心有所感,一个不知对错的想法涌上他的心头。   雕鸮看到时宇皱眉远望,笑了一下,“时宇,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时宇收回目光,也笑道:“还请前辈指正。我觉得凭各位的实力,走到这里完全没有问题,我们都被最开始难于迈步误导。”   没人接话,都在等时宇继续说下去。   “走陆桥,一看实力,二看心境,缺一不可,我除外!嘿嘿嘿!”时宇很欠打的鬼笑了几声。   “当日武破说过,他感受那虚幻的实力提升到千倍也就停止,但心境的突破,从头到尾突破的可不知有多少倍!   这说明,之前各位修炼,从来只修身而不修心!身心不一,就无法在陆桥上走出应有的距离!”   “对!我也是这个意思!”雕鸮击掌大笑,“我在陆桥上破境,只感到入口处完全不适合我立刻恢复,因为那时我复原,还将是寸步难行。大姐你知道的,我每次褪窍,不恢复修为不可能化形言语。”   觭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也渐渐明了。   “走到这里,我才觉得应当恢复正常修为,因为在这里,我产生的心境,正好可以匹配我的修为!这种身心合一的感觉,太奇妙了!换句话说,我凭自己的能力也能走到这里,再往下,又要寸步难行了。”   雕鸮向时宇示意放开神念庇护,他果然可以在原地行走自如,但想再往前却不得行!   几人都向陆桥入口看去,他们已经跑了三千多里,距离终点还远。   不再有更多揣测解释,一行人又在陆桥上狂奔,以前是力量远超心境胸怀,很快就变做心胸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   难听点说,他们以前是腰缠万贯只想着打家劫舍的盗匪,如今却成了胸怀天下却连一口饭都吃不起的穷酸!   奔至陆桥尽头,元龙几人只觉眼前豁然开朗,本是欢笑惊喜的面容,骤然变得淡漠。那种天下我有,掌生掌死的感觉彻底淹没了他们。   抬头望天,好似那天幕后的真神,也不过是自家奴仆,俯首望地,仿佛地上的一切都是覆掌可灭。   至于诸天万界,早就忘了是个什么东西。 第504章 收服始灵峰   时宇看着众人睥睨一切,威压八方的模样,暴喝一声:“收心!敛势!”   几人同时木然看向时宇,眼中没有一丝情感。   元龙他们不像曹心心恬淡静雅,更不是剑开天,猊大几人,从来都是以时宇为主。   他们根子里是无法无天的狂徒,是斩尽一切的杀星。谁敢在他们面前大呼小叫,还敢对他们呵斥教训,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光如此,元龙和四灵之间也彼此冷视片刻,稍稍拉开了距离。   “你……”元龙眉头皱起,想对时宇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她看着时宇,熟悉而又陌生。   眼中不时闪过凶残与温和相间的复杂光芒,时宇也在她眼中不断生死轮回。   时宇知道自己想错了,他在陆桥内以为的修心养性,是体恤天下胸怀万古,但从元龙眼里,他看到的是万物皆可灭,一切归烟云,杀尽一切阻路仙魔。   不明白这是为何,或许时宇永远也无法准确定义所谓的无上心性是什么,但他知道,再不把眼前这几个将目光投向主峰的家伙打回原形,他们就要掀起滔天血雨。   那只能是元龙他们自己的血!   若理智尚在,元龙几人还可用威压与力量相结合,将玄盘、虞麓尧等人惊退,但以目前元龙的神情来看,她只想赶尽杀绝!   而玄盘和虞麓尧等人绝不会在死到临头还束手待毙,纸老虎一旦捅破,就再也吓不住人。   时宇猛然跃到元龙几人面前,挡住他们漠然的目光,而后全力张开一身威势,与他们正面相抗。   元龙他们这才容色微动,一个个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在和自己的内心艰难争斗。   “哟!这是在做什么?”轻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关键时刻总会有不合时宜的家伙出现。   时宇背对那人,九成九的气势都落在元龙他们身上,来人虽觉时宇身姿卓然,但心中却没有敬畏。   时宇刚要转身驱赶,觭鲲的细目蓦地张开,两道犀利的异芒直刺来人。   那人看到觭鲲睁目,笑嘻嘻的对望而去,紧接着便是惨叫哀嚎,一头磕在地上又忙不迭爬起,转身落荒而逃。   但哪里还来得及,只见觭鲲身形一闪,就拖着一具尸体站在了时宇面前,眼中厉色更甚。   “唰唰唰!”时宇心中一叹,放出雪珠内可用之人。   大战一场是免不了了,总不能放他们出去滥杀界主,即便不是无辜,也会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曹心心一出来,就立刻被周遭凶厉气氛惊动,化作馨香芝兰悬在时宇身后,百里天地顿成凝玉。   剑开天和凌霄齐声低喝,一人持剑一人操棍,左右分立在时宇身旁,对着元龙几人眈眈而视。   连麦恒和袭凌都跑了出来,两人现在实力不济,但至少无上威压还可凑数,他俩同时张开气势,向对面几人压去。   元龙被气势一激正要发怒,看到凌霄手中的龙脊棍顿时愣住,呆立片刻猛的闭上眼,使劲揉搓俏美却冷厉的面容,让自己缓和下来。   时宇舒了一口气,如果最厉害的元龙清醒过来,一切就轻松多了。   要说最能帮上忙的,还属小黑,它被母亲剧烈的气息变化惊动,一拱一拱地从时宇怀里爬出,坐在时宇肩头冲着觭鲲唧唧轻鸣,表现出一种想要亲近却又惧怕的可怜模样,小小的身体焦急乱扭。   觭鲲看到小黑先是双眼眯起,浓浓敌意奔涌而出,待小黑被她煞气一冲仰面摔倒,觭鲲又快步冲来把小黑抱在怀里,冷硬神色渐渐柔和。   其他三灵见老大缓和,也缓缓收起凛冽气势,轻轻闭上了眼睛。   天地间漫起诡异的气氛,没有一个人说话,但还都在彼此提防,稍有恶息冲荡,一切又要前功尽弃。   袭凌的空间法宝此时起了大用,她悄悄铺开雪色空间,在千里地域布下隔绝外界的壁障,不让任何人来打破此时渐渐和缓的氛围。   半刻过后,元龙充满歉意地对时宇笑了笑,一步一步走到觭鲲身边,盯住了她。   觭鲲抱着小黑面色忽冷忽热,皱眉看了元龙一眼,鼻中重重冷哼。   她这一哼,手上的力道就加重了些,捏得小黑吱吱乱叫,拼命挣脱要往时宇身上蹦。   觭鲲心里本就对小黑更亲近时宇不爽,此时正在天人交战,看到小黑违逆她心意更加怒火升腾。   小黑被自己母亲的愤怒吓坏了,但它的本能也是血浓于水,立刻放弃挣扎转头在暴怒的觭鲲脸上舔了几口。   觭鲲一愣,手上力道骤松,小黑趁机逃之夭夭,跳进时宇怀里,只露个小脑袋胆怯望她。   终于,觭鲲扑哧一笑,轻拍小黑的脑袋叹了一口气。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时宇抬眼看看觭鲲背后的陆桥出口,仿佛看到里面走出无数济世圣人,亦有无数灭世凶魔。   所谓的身心合一文武相济,不见得都是善心!不见得都是美文!   觭鲲看一眼如临大敌的时宇等人,再看看身后还未能完全清醒的三个兄弟,笑道:“时宇你这是干嘛,难道还怕我会伤你?”   时宇脸色凝重,道:“我怕你们滥杀招来无尽麻烦。”   “奇怪!”觭鲲用力甩甩头,“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但我们走出来时,可没你们这般失控。”时宇沉声答道。   元龙和觭鲲互视一眼轻轻点头,时宇“失控”这个词用得好,他俩都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   “本性而已,始灵神兽何时曾委屈过自己!可来了驭命之地,再凶的凶兽也得盘着。久积的凶性无处爆发,刚出陆桥突然觉得自己天下无敌,自然要放纵一番。”麦恒站在时宇身后,朗声说道。   时宇心下赞同,觉得这一点是自己欠考虑了,看来今后绝不能随意再带人通行陆桥。   元龙几人控下心性,一行人立刻匆匆回到始灵神兽的辅峰,现在急需大量元力来填补修为,辅峰的修炼秘境正当用。   待到能看清辅峰状况,就见山下界主集结成群,山间道道炫光此起彼伏,呼喝殴斗声不绝传来,显是正有人动手。   自元龙一行离开辅峰,山上拔群之人就只九头元青一个,其他始灵神兽并不比抢山界主们强到哪里去,想必九头元青撑得相当艰苦。   元龙一马当先,化为龙形怒吼一声冲向辅峰,觭鲲四灵不甘落后,也是纷纷呼啸疾冲,得自神秘陆桥的威势猛然释出。   九头元青已经浑身浴血,他一人就扛着三名界主的猛攻,其他几人都是捉对厮杀,还要时不时提防游斗在外的界主偷袭。   冲入战场,元龙立刻抢过九头元青的三名对手,怒目贲张厉声长啸,几道碧蓝光刃迅即劈出。   无边威势先于刀芒一步,滚荡四方,卷过所有攻山界主。   那些界主眼见就要击溃始灵神兽,突见援兵袭来虽惊却也不惧。九头元青他们早已是强弩之末,此时再来援兵未免太不及时。   然而看到撞入人群怒目扫视的元龙,他们没来由地爆出万分惊惧,只是几道寻常光刃,都不敢出手抵挡,只想着逃命要紧。   紧接着,同样的惊惧感又从其他几个方位扑撞而来,骇得攻山界主们浑身颤栗,一身本事全憋在体内不敢稍露,生怕显出苗头便会引来无可抵挡的强袭。   这般强袭可不是骨断筋折那么简单,而是仿若一击灭去四成巅峰界主的无形掌力,那连十绝主都擦着即亡的神力,他们又怎敢触怒?   惊嚎滚落,二十多名巅峰界主狼狈扑摔在神峰大地上,连逃走的念头都消散一空。   无数年来,他们头一次如常人般匍匐在地,抖如筛糠。   元龙他们可不会客气,更不会心存怜悯,手起刀落干净利落一瞬杀光所有攻山界主,转而又把目光射向山下。   惊叫声立时炸开,山下那些只被威势余波轰中的界主们,还不至于彻底丧失胆气,腿脚虽软亦不敢稍有迟缓,哪怕是连滚带爬也要先逃了再说。   时宇看着全没了界主风范的败逃者,心知元龙等人的威势绝不会和自己一样,那些界主见了自己只是惊惧,却不会有命悬一线的恐怖感,而元龙几人,散发出的只有滔天杀戮,是站在无数界主尸骸上的主杀之气。   一是臣服,一是死亡,同样的一条陆桥,却走出了不一样的结果。   九头元青站在元龙身旁,牙关紧咬微微颤抖,元龙的杀意没有落在他身上,但他同样能够从激荡的气息湍流中感受到恐惧。   头颅低垂,九头元青稍稍抬起眼珠,目光只提到元龙鼻梁处便不敢再上挪动,强行压抑畏惧的颤音,奋力从喉间挤出,   “元……元龙,你……你们……”   元龙满身无情肃杀,垂目看着身前的九头元青,龙首高昂,不屑哼了一声,阔口轻启,“抬头,看我。”   那一声微哼,好似裂地重锤轰在九头元青心头,震得他心胆欲裂,遍彻全身的恐惧与冰寒,让他只想跪在地上乞饶。   但元龙没让他跪,他也不敢自作主张,只能奋尽全力缓缓抬高头颅,把目光一丝丝,一毫毫挪向元龙的眼睛。   一龙一狮目光刚刚接触的刹那,元龙眼底滚过一片惊雷,直接劈在九头元青十八只铜铃大的眼珠子里。   本就惧意盈身的九头元青,只觉神魂内再无它物,只有元龙高高在上脚踏神魂真灵,一片片雷芒绕在元龙身周,他只要敢稍有反意,顷刻便会灰飞烟灭。   终于还是跪了下来,从未向任何人低头的九头元青,哪怕见到蜃主也是傲然挺立,看到十绝主也是怒杀而上。   但此刻,他跪伏在了元龙面前。   “你为我始灵峰第一战将,五圣主下第一人,第一个任务,把所有始灵神兽给我找来,归附者,赏!逆命者,死!”   元龙又成了当年统帅龙族的至高者,浑身散发着无边威压,那些震慑在觭鲲等人身边的始灵神兽,一个接着一个跪了下来。   时宇一直悬在峰外,静静看着元龙收服始灵神兽,他突然一抬眼,看向遥远的主峰。 第505章 主峰来探   元龙和觭鲲他们同样心有所感,一个个把威慑无边的目光投向了主峰。   玄盘身形微晃,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们这是去哪了?为何只是看一眼,我就觉得气力散了五成?”   虞麓尧冷脸不语。   另一个绝主定了定心神,不甘道:“他们见到了上界人,和武破一样!”   “该死的武破!死活不说如何谒见上界,自己倒死得痛快!”又有一人怒喝。   十绝主现在已经成了六绝主,人数上并不比元龙他们占优多少。   在其他人眼里,需要戒备的只有元龙和觭鲲四灵,但虞麓尧知道,他们背后站着的是时宇,时宇才是最该防备的那个人。   或许,还有其他人。   “去找万方,还有其他比肩我等的混蛋!不愿露头却总想趁乱摘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玄盘狠狠抛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虞麓尧这才轻轻一笑,道:“对面还有几个出自玄盘大界的人,你就没想和始灵神兽联手?”   玄盘顿住脚步却没回头,“你是玄盘的叛徒,我都能忍!但和他们联手,我们只有死!尤其是你!”   虞麓尧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纵身离开主峰,“我知道几个老家伙,留三人守峰足够。”   看着虞麓尧远去的身影,又有二人立刻启程,深深的危机感爬满了他们的心房。以他们的眼光,立刻便断定已经难以压制始灵神兽,被赶出主峰是绝主们绝对不愿见到的结果。   “他们去找人了。”元龙低沉的话语响起。   觭鲲走到元龙身旁,应和道:“暂时震慑,我们的力量还不够,找来更多的始灵神兽也不够!”   “万方虽然和玄盘打了一架,但他们总归是神创界的首脑,不能指望!万灵能找到么?这老鬼一定在驭命之地!”元龙低沉的话语让所有始灵神兽都是一震。   觭鲲抖了个激灵,道:“万灵现世时便压得我等喘不过气,他要是来了谁能制衡?”   元龙目光微转,看向仍在峰外的时宇。   觭鲲沉默片刻,转头对九头元青说道:“散布消息,万方和玄盘已经联手,源生界主难有立足之地!”   九头元青心中一凛,却又不敢直视觭鲲,低头称喏而去。   忽而展颜,元龙和觭鲲几人同时散去威压,向时宇展露微笑,时宇这才长舒一口气凑过来,落在几人身边。   “万灵是谁?万灵界不是你们四灵兽的么?”一落地,时宇就把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万灵才是万灵界的源生界主,比我们早得太多,他离开后我们才敢化形攀入界主境。”觭鲲答道。   “这么厉害?压得你四人不敢化形破境?那他若是能来始灵峰,确实是一大助力!”时宇诧异。   元龙撇撇嘴,“神创界的出现,要比源生界晚许多,万灵这个老鬼认为神创界是邪异,和神创界主一直不对付。我们必须把他翻出来,只盼他能在我们再进一步之前,挡住玄盘他们。”   时宇笑了笑,“他和你们也不对付,是么?”   “至少还看得过眼,如果他进了始灵峰,需要你来威慑。”元龙目光中出现几丝恳请。   时宇盯着元龙的眼睛,肃声道:“我不会再随意带人进入陆桥,你们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万灵恐怕杂念更多!我还不想死。包括其他再来的始灵神兽也一样。”   元龙眼睛被时宇刺得有点痛,垂下了眼皮,“不需要带万灵进去。他一来我就和觭鲲几人先行震慑,你抓住命线即可。”   时宇轻声应下,郑重提醒,“我希望你们不要和武破一样,冒出不该有的自信。”   元龙和觭鲲互视一眼,同时点头。   “元龙你和时宇先去闭关,神峰交给我们。”觭鲲又瞟了一眼主峰,那边腾起滚滚气势,隐隐和始灵峰相抗。   时宇也不客气,绕着始灵峰飞行数周,找了最好的一块秘境钻了进去,这一段时间他总在为他人做事,自己的修为从无寸进。   从此刻开始,时宇将不再理会任何杂事,自己先攀入界主境才是正务。   所有紧密围绕在时宇身边的人,也一同进了秘境,各自落于一角。   时宇、剑开天、凌霄和麦恒四人聚在一处同修,时宇进境的希望全在麦恒身上,必须先把麦恒推回到全盛修为。   时宇和剑开天一人一臂搭在麦恒肩头,全心分离混沌传进麦恒体内。   凌霄则双掌抵在麦恒背心,疯狂.抽取体内积蓄的元力灌进麦恒体窍,即便灌入千分力,最后逸散得只剩一分也毫不吝惜。   麦恒以数倍于前的速度在恢复着,他能感觉到往日雄风正在一步步回到自己身上,很快他就能再次凝出破界意志。   ......   时日无常,元龙他们没有等来盼望的万灵,却等来了主峰的第一波试探。   万方抵达主峰的第一刻就冲向了始灵峰,他不信有人只靠气势便能压制绝主。   拿到武破的半截残躯,万方对躯体内不断溢出的威压百思不得其解。毕竟武破已死,残存威压并不会让万方感到畏惧,如果武破还活着,一个眼神就能让万方避退万里。   武破的实力不亚于万方,轰出的威压万方自然难以承受,但始灵神兽的实力比武破差了不止一筹,说始灵神兽都能用威压迫使绝主们退避三舍,他决然不信。   武破和始灵神兽先后出现莫名其妙的巨大威慑力,肯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他必须得到这个秘密,方能有机会冲进梦寐以求的上界去看看!   来之前,玄盘把元龙几人的威势描述得淋漓尽致。   九头元青一众跪伏在地,那绝是不可思议的景象,就算演戏,九头元青也不会放下本该有的自尊。   那几十个束手待毙的界主也不是假的,他们面对绝主都不可能直接放弃抵抗,战死才是最该有的选择。   万方虽然心存质疑,但他不是没有脑子的莽夫,前来亲身试探的同时,他也抱着事有不对立刻抽身的打算。   “轰!”   重重一击落在始灵峰上,大片山石泥土飞溅于空。   万方只是小小的示威,神峰损毁甚微,但营造的响动巨大。   不少还在寻机攻破九峰的界主,纷纷从各处跃起,遥遥观望主峰和始灵峰的对决。   时宇在秘境内都感受到了小小的山体颤动,他只是抖了一下眉毛,便未再理会。   剑开天抬头看了看天空,扯了下嘴角也不再关心。   凌霄干脆就没动过神色,一直盯着麦恒的体窍强灌元力。   元龙没露面,觭鲲没露面,出面打发万方的竟然是雕鸮。   他一步步走出自己修行的秘境,本就长相阴鸷的脸庞,此时更阴森得可怕。   但雕鸮并未放出任何气势力量,就如同从未修炼的普通人一样,缓缓走到空地站定。   一双鹰眼并未直接看向前来挑衅的万方,而是缓缓扫过万方身后,雕鸮轻笑道:“就你一个人?玄盘呢?”   万方大怒,自他来到驭命之地,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无视他。   正要一掌挥出拍烂雕鸮,就见雕鸮眉毛一抬,看向遥遥虚空,“藏在那里,看来他们确实对你不放心,随时准备搭救你。”   万方眉头一拧转首看去,来之前就有商定,其他绝主守峰不出,只在远处观望。以万方的骄傲,他不愿也不允许其他人插手闯峰试探。   “哦!我看错了,那里并没有人。呵呵。”戏谑般的笑语又从雕鸮口中缓缓道出,撩拨着万方本就微怒的心弦。   “找死!”万方骤怒,挥掌便要向雕鸮重重击出。   雕鸮脸色一收,陡然轰出全身气势,“你是前辈,给够你尊重了,现在,你就拿来祭山吧!”   一双鹰眼激出晴天霹雳,直接刺进万方眸中,本就全心提防的万方瞳孔骤缩微退两步。   没有任何伤害落在万方身上,但他就是觉得浑身紧绷肌骨拧结,这不是临战兴奋或是蓄力,而是滔天洪水般的恐惧覆身!   万方在雕鸮眼中看到了他对自己的轻蔑,翱翔凶禽睨视笼中鸟的轻蔑,要不是还有个鸟笼子挡着,凶禽的利爪立刻就会落下,拔去毛羽一口口撕下血肉吞进肚中。   这种感觉不是雕鸮伪装出来的,身为顶尖界主,没有人可以在万方眼中装模作样。   紧接着,雕鸮厉声尖啸,彻底释放了凶禽本体的狠厉无情,隐隐可见的气息波荡瞬间卷过大片天地,自然也狠狠撞在了万方身上。   万方更心惊了,这样的气势,他是断断发不出来。   本以为气势卷过就此结束,万方又突然觉得一只看不见的手抓住了自己的神魂,将一幕末世场景狠狠拍进了他的真灵。   无数界主在哀嚎升天,他们拼命挣扎着,手脚乱舞躯体狂摆,好像有无形的锁链把他们高高吊起,拖向天穹。   而天穹之上,正是雕鸮俯视冷笑,每一个靠近他的界主,都被他一指弹开脑壳,白花花的脑浆张口灌下,惬意痛饮。   玄盘、虞麓尧、武破……甚至还有元龙、觭鲲!   只要是万方想得到的界主,都一一葬进雕鸮口中。   每一个界主,都只是雕鸮蓄养的口粮,任他予取予求。   忽的!雕鸮摇身一变,变成了那雄踞高天,撕开天幕一掌劈碎万万界主的真神,他又悍然拍出一掌,正向万方击来。   眉眼之中的恼怒和不满,让万方觉得自己活着就是愧对雕鸮,不能把自己变作雕鸮满意的口粮,是万死不辞的无边罪恶。   猛睁双眼回到现实,万方看到一只元力大手向自己头脸抓来,弯曲的五指,仿佛要揭开他的脑壳。   目光稍远,雕鸮露出的笑容,正如刚才神魂所见,饮食脑浆时的畅快。   万方大惊,拼命挣扎肢体,想要从立刻便会暴毙的恐惧中挣脱,但他一身无敌神力,竟无丝毫可用,酥软的筋骨经脉,调不起点滴元力。   雕鸮的元力手掌结结实实拍在万方额头,一击便将他拍得七窍喷血颅骨碎裂。连一身铜皮铁骨,此时也软成肉糜,扛不住任何轻微打击。   百道元力洪流立刻狂涌而至,卷起万方急退而去,缩入遥远的主峰不见。   围观的万千界主同时一哄而散,再不敢留在始灵峰附近。   站在空地上的雕鸮冲着主峰轻蔑摇头,转身回了自己修行秘地。   玄盘一众,七手八脚接好万方碎裂的颅骨,对他连雕鸮一击都承受不住感到万分惊异。   万方呆呆躺在地上,无神双目仰望苍穹,对玄盘几人的救治不闻不问,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雕鸮,就是天上那个人……”   玄盘顿住手脚,叹了口气,“当日我们看到武破也是如此,他一眼看来我们全都没了抗力。早和你说,你却不信!”   虞麓尧自救回万方后,始终沉思不语,此时方开口道:“他们真的成神了?那为何上去还会被击毙?又为何不来抢夺主峰?是看不上么?”   抬头望天,虞麓尧蹙起眉头,脑中映现出时宇的身影。   雕鸮回到修行秘地,想要松一口气,却又觉得完全无需如此。万方就该臣服于他,万方就该被他轻易杀死,他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万方的退去而感到轻松。   眼中渐渐凝聚抛弃一切的淡漠,雕鸮抬头看了看天空,嘴角渐渐咧开。   “啪!”   重重一击打在雕鸮后脑,他愤怒地回头张望,却看到一双同样愤怒的眼睛。   “大姐?”   觭鲲又一巴掌拍在雕鸮头顶,把他从绝难控制的威势中拍醒过来。   觭鲲单臂指天,怒道:“让你去吓唬人,你却差点把自己弄死!要不是我盯着,你是不是就要上去了?”   雕鸮摸了摸自己的鹰钩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记住!抓紧时间补充元力,必须让力量尽快赶上心境,绝主们骗一次两次好说,多了必然露出马脚!元龙都不说一人去扫平主峰了,你倒差点再入迷境!”   觭鲲按住雕鸮双肩,把他重重按在地上,盘膝而坐。   有了这次较量,始灵峰安静了许久,毕竟是一人可扫一峰的顶级界主败北,比元龙她们瞬杀几十界主更惧震慑。   元龙和觭鲲他们轮流闭关,总留三人驻守神峰,还时不时到神峰周边扫荡一圈,使得始灵峰比十绝主峰还要安宁。 第506章 驭命空间   无人计算驭命之地的岁月,在时宇三人的共同努力下,麦恒终于达到了昔日巅峰。   按理没几年可活的麦恒,再一次拥有了悠长年岁。   但也仅此而已,麦恒在重回巅峰后便不能继续提升,没有了生机的他不存在继续进境的可能。   只要时宇等人撒手,麦恒的力量便会慢慢回落直至死亡。   知道耽搁不得,麦恒立刻开始凝聚破界意志,正在闭关静修中的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他们还不知破界意志如何凝出,更没见过凝出破界意志后是何景象。   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失望了,麦恒仅仅闭目闷哼一声便突然消失,和麦恒连为一体的时宇三人也同时消失不见。   空荡荡的地面,是秘境中其余几人仅见的景象。   破界意志其实只是神魂真灵对上界召唤的应和,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异象奇观。   夔三伸手摸摸温热仍在的地面,疑道:“人呢?破界意志呢?”   祝炎岚抬首望天,希望能在天空发现异样端倪,但这次没有被撕裂的天穹,也没有被击落的身影,一切如常。   曹心心感受四周,终还是摇摇头,“什么都没发生,他们直接从驭命之地消失了,想必是力量到了一定程度,便可在两界之间穿梭。都去继续修炼,有时宇在不会有事。”   众人只能压下略微忐忑的心,又纷纷闭目冥想,只有祝炎岚耐不住担忧,不时睁眼看向几人消失的地面。   在时宇等人眼中,情形也无多大差异,他们只觉得眼前一晃,身子都未动便来到了一处奇异地界。   这次麦恒终于明白,他再次凝出破界意志脱离驭命之地,不是什么都没看见,而是一眼就看尽了所有!   破界意志所立空间,真的只有一片虚无。   时宇、剑开天和凌霄三人,手掌还按在麦恒身上,不过此时的麦恒,已经不是一个干瘪老头,而是一尊顶天立地的雄伟巨人。   三人的手,都是按在麦恒的脚面,他们站在虚空中还没麦恒一根腿毛粗。   剑开天“呸呸”几声撒开手,用力在身上擦了擦,又用力在虚空中跺了几脚,没有任何变化。他狐疑四望,问道:“时宇,大眼呢?你说的画卷世界呢?”   麦恒也在四处张望,急切想找到时宇所说的命线画卷,赶紧把自己的命线接续起来,但空荡荡的虚空,他往哪看都是一无所获。   只有凌霄走过几步,冷冰冰站在时宇身边不发一言,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   时宇也不解,麦恒说他上次进来是立刻被人拍了出去,为何此时如此安静?难道麦恒现在已经可以自由出入所谓的上界?   或是驭命空间?   眼前麦恒巨大的身躯,难道是被破界意志撑张而起?   太多的不解需要有人解答。   用力一跺脚,时宇脚下的虚空立刻荡起涟漪,让剑开天几人惊讶的景象终于出现。   以时宇为中心,滚滚虚空波纹四散荡开,所及之处如同万千妙笔凭空描摹,一副简单却又灵动的画卷急速铺开,眨眼就离开几人目力所及之处。   “嗡~”   沉寂的虚空终于有了响动,众人都是一惊,抬头仰望。   这是一种直觉,他们就觉得头顶将有奇物凝现。   一双血红的巨眸张开在无尽高处,看着肃立在画卷上的四人沉默不语。   剑开天更惊讶,对时宇恼道:“为什么你可以,我就不行?”   话音未落,一股强大无匹的威压从天而降,泼洒在几人身上。   尽管都是走过陆桥,有了无尽威势的强人,麦恒、剑开天和凌霄还是忍不住开始打颤,总有屈服在眼眸之下跪拜叩首的感觉。   麦恒身体虽然巨大,也是他带着几人来到这片虚空,但他却是第一个跪下的人,双膝重重砸在平铺的画卷上,未能掀起一点起伏波荡。   但他这一跪下,整幅画卷又突然全部消失再归虚无,仅有那一双猩红巨眸静悬无声。   剑开天用力甩甩头,“刷”的一声抽出了背后大剑,颤颤指向巨眸想要说几句狠话,却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见的时候叫人大眼,语气中充满不屑,真见到了,他连站着都要鼓足勇气。   凌霄也取出龙脊棍,紧紧握在掌心,他可是被活生生拍过一次,至今仍心有余悸。   许久,没有任何人说话,彼此对峙仿佛在考较谁的耐心更好。   时宇等了许久,也不见天顶双眸有所表示,只得自己来打破僵局。   收回目光,时宇拍拍麦恒,“能缩小吗?这么大个儿,我看着碍事。”   麦恒浑身一抖,微微抬头去看那双大眼,见它没有表示才颤巍巍遽缩身形,变得与常人无异。   时宇满意地点点头,问麦恒,“现在什么感觉?”   麦恒又去看大眼,引得时宇微恼,“看它干什么?是我在问你!”   嗯?时宇有些愣怔,咂摸着嘴皱起眉头。   自从同行后,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麦恒说话,此时竟有麦恒应当唯他是从的感觉。   但现在再让时宇叫麦恒前辈,时宇又觉得不符身份,麦恒没有资格在他面前充前辈。   “奇怪!”时宇放松表情,尽力放缓语气。   “你有什么感觉?直接说,不用怕上面那家伙。”   麦恒佝偻着身子站在时宇身前,很努力地让自己不抬头去看大眼,眼前时宇给他的感觉,竟突然变得和头顶双眸一模一样。若是违背了时宇的心意,他会立刻灰飞烟灭。   “我……力量太盛,身体太小,很拘束。”说完,麦恒用力扭扭身子,以示自己很不舒服。   “其他呢?”时宇又问。   “没了!上神不说话,我……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这次麦恒去看大眼,时宇没有阻止。   “上神?”时宇轻轻一笑,然后指向远方,“你去远处放开拘束,我先和他聊聊。”   麦恒如逢大赦赶紧大步跑开,到了极远处才放开身体,又变成那顶天立地的巨人。   但他再大,头颅距离猩红巨眸所在的天顶仍有无穷距离,在猩红巨眸眼中麦恒依然渺小。   麦恒奔跑变化的时候,猩红巨眸只是微微转动并没有呵斥,也没有愤而把他轰出。直到麦恒立定,猩红巨眸才又把目光转回到时宇身上,依然不发一言。   时宇一手按住剑开天,一手按住凌霄,两人压力顿消,好似有了和这虚空融为一体的感觉。   “你们两个闭目静修,听着便好,不要插嘴。”时宇盯着天顶的猩红巨眸,轻轻说道。   剑开天和凌霄赶紧坐下,摆出冥思姿态闭上了双目。   时宇心念一动,二人顿时感觉无穷力量涌入体内,好似那日奔过陆桥,心境层层突破般的畅快再次临体!   心中激动万分,剑开天刚要放声大叫,就听时宇低喝:“闭嘴!好好修炼!”   剑开天心头一震,抿紧嘴巴压住躁动心意。   双手不离剑开天和凌霄,时宇抬头看着明显有了怒意的巨眸,笑道:“你看,我又妄为了!抢了本属于你的力量,你为什么不把我赶出去?”   巨眸轻轻转动,闷雷般的声音响起,“你应不存,去而复返,我亦不存,甚惑!”   时宇精神一振,忙追问:“什么意思?我不存?你不存?那你我是什么?”   大眼似也在疑惑,许久才又发话:“是什么?是什么?无身……假身……废身,唉!”   “嗯?”时宇大为诧异,以前他从来没听过巨眸有如此灵性的话语。   “无身是什么意思?假身呢?废身呢?”时宇的疑问越来越多。   巨眸转向麦恒,无形威压滚滚而下,正呆呆站着的麦恒惨叫一声趴在了虚空中。   “住手!你信不信我立刻毁了这里!”时宇怒喝。   “废身!还是无生废身!”猩红巨眸也骤然暴怒,虚空突现一掌,狠狠拍向趴伏哀嚎的麦恒。   时宇立刻舍了剑开天和凌霄,冲天而起,抬手轰向从天而降的巨掌。   没有元力,没有混沌,只有纯粹的力量奔涌而出。   时宇撤掌冲天的刹那,剑开天和凌霄双双睁开眼睛看向时宇背影。他俩再没澎湃力量灌注全身的感觉,无论怎么运力,都无法再获一星半点。   而此时,他俩都已感觉比麦恒要强得多。   时宇在情急之下,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真的冲了起来。   以前数次进入驭命空间,无论多么用力,他都只能在离画卷数寸的高度漂浮,而这次,他竟轻易拔地而起,瞬间就站在了巨眸前。   愣了一下,时宇低头看去,极远处,巨眸轰出的力量,已经被自己的掌力劈散。   巨大的麦恒,此时只是个小点,而剑开天和凌霄,细若微尘。   “这……到底是为什么?我怎么真的跳起来了?你到底是谁?我又是谁?”时宇缓缓收回目光,和眼前的巨眸冷冷对视。   但好似刚才的话语,已经是巨眸可以说出的一切,他凝视着时宇,再没了回应。   “说话!”时宇大吼,声音荡起的涟漪卷过虚空。   巨眸竟也动荡起伏,仿佛变成了一张薄绢。   时宇又惊又疑,心念一动,绕着巨眸环行数周,所见让他大为惊疑。   竟然真的只有一双眼睛悬立在虚空中!   除了前后,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去,这双眼睛都不存在,就像画卷世界一样,只有那不存厚薄的奇异单层。   而前后看去,巨眸并无不同,始终是猩红眼瞳缀着漆黑的瞳孔。 第507章 我到底是谁?   “手呢?嘴呢?身体呢?”时宇急速闪遁,找遍了所有想得到的虚空方位,都没能找到大眼除了眼睛之外的任何身体部位。   无论时宇怎么问,大眼均是一言不发,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似乎还生起些许惧意。   搜寻无果,时宇回到剑开天和凌霄身边,麦恒立即哆哆嗦嗦凑了过来。他不敢再一个人独处远方,方才巨力轰下,让他以为他又要死了。   看着时宇,麦恒的眼神更加惊惧,能与真神对轰,还能当面呵斥真神,他已经不敢再去猜测时宇究竟是谁。   老老实实跟着便罢,时宇吃肉,他总能落点汤汁碎骨。   巨眸再没说话,时宇也不失望。   他来的目的本就不是探索谜团,而是要为自己破境寻求契机,不可获知的一切,终有一日都会拨云见日。   时宇已经找到了契机,就是他方才心有所感能掌控驭命空间的一切,包括剑开天和凌霄二人根本感受不到的力量。   这种力量在驭命空间无所不在,又无处可寻,除了时宇和巨眸,谁也无法调用。   “或许这就是大眼不愿让我进入这里的原因,我已经和他平起平坐,这里不再是他一个人做主的世界!”时宇一边给剑开天凌霄灌注力量,一边琢磨。   每有一分力量通过的身体转给二人,就有九分力量留在他自己体内,时宇只觉无比畅快。   肌骨间的红色腠理终于又出现,每到临界就消散一空,让他不断飞速跃升。   终于,当红色腠理最后一次崩散再不出现的时候,时宇才感觉达到了可以企及的巅峰,浑身饱满鼓胀的力量,让他有了饿汉一朝吃下九牛二虎的满足感。   与此同时,凌霄和剑开天也已经达到了力量积蓄的极限,时宇再往里灌注换来的只有痛苦。   凌霄自进了界主境,那一身元力储备在麦恒身上用了十之七八,此时再归圆满;而剑开天则是一飞冲天,浑身噼噼啪啪响个不停,直接冲进了界主境。   麦恒羡慕地看着眼前一切,真想时宇给他也来几下,转念一想又摇头,他现在缺的不是力量也不是境界,而是生机,只有等时宇忙完眼下,再恳请他找到自己的命线接续起来。   时宇在剑开天和凌霄都已圆满之时突然怒喝,一掌劈开眼前虚空,把连同麦恒在内的三人全部甩了出去。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悬在了驭命之地主峰峰顶,脚下便是愕然的玄盘和万方。   剑开天和凌霄低头睥睨二人,轻蔑而笑,一言不发向着始灵峰飞去。   麦恒终究和绝主们都曾有过交道,抱拳客气一下,才赶紧跟上正回头怒视他的剑开天。剑开天的目光实在太狠厉,惊得麦恒身子猛然一抖。   不光是他,玄盘和万方在剑开天似能夺命的目光中都没敢妄动,眼睁睁看着三人消失在始灵峰内。   呆立许久,他俩才抬头往头顶的天穹看去,那里平静如常,没有撕裂的天幕,没有暴怒的上神。   万方自被雕鸮打伤,一直对始灵峰剧变心有猜疑。伤势恢复后细细去想,雕鸮的力量其实并不雄浑,是他自己放弃了一切抵抗,把坚韧的躯体完全松弛,才被打裂了头骨。   如果真的鼓尽全力和雕鸮硬拼,胜者一定是自己。   但现在看到剑开天和凌霄,那种绝对压制的感觉再一次充满万方的心头。   玄盘也仿佛看到武破复生,视他如土鸡瓦狗。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如何上去的?”万方用尽全力才驱散心头惊悸,颤声问道。   玄盘只是望着天幕发愣,无法回答。   “你现在敢上去吗?”万方又问。   玄盘摇摇头,“我们的破界意志都不完整,绝对不能上去!武破按理比我们强了许多,不一样被打落击杀?”   “那……刚才三个家伙又是怎么回事?尤其是麦恒,我亲眼看到他被一掌拍烂早就该死!怎么又能上去还安然归返?他们三个连气势都没有释放,为何我还是提不起争胜之心?”   万方的话语有些急躁,他本是被玄盘拉拢,来对付日益强大的始灵神兽,但现在始灵神兽一峰不但强,还强得离谱,他来了也压不住!   “把大家都叫来,我们商量一下,不能任由始灵神兽做大!武破体内的威压,必须要逼出来加以适应,不然我们的战力大受折损。”玄盘当即决定让所有绝主各拿主意,择优而定。   剑开天三人刚进入始灵峰,就惊动了元龙等人。   “呼啦啦”一大群始灵神兽挤在几人身边,对眼前的又一神迹惊奇不解。   麦恒带着时宇三人突入上界,始灵峰上无人可知,但剑开天和凌霄带着一身无可琢磨的气息归来,让所有始灵神兽都心有悸动。   这二人获得的是驭命空间的无形力量,虽进了体窍魂海同样化为元力,但这力量的来源大不同,自然给人的感觉也不同。   元龙几步走到剑开天面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剑开天一向大大咧咧没有正形的大脸,此时说不出的庄严肃穆,看得元龙一阵阵心惊。   “轰!”   元龙撑开滔天气势,她如果还用常态,会被剑开天引而不发的强大压力直接慑服。   剑开天任何气势都没有外泄,就如磐石般承受着元龙一波又一波的气势冲击,眯起的小眼像是在看家犬狂吠。   这是更高一层的威势压迫,元龙奋尽全力也只是让自己不再惧怕剑开天,还是没有任何回击的剑开天。   “太厉害了!”元龙大声惊叹。   觭鲲挤了过来,扯住麦恒喝问:“麦老头,你们是不是上去了?时宇呢?”   麦恒哀叹点头,此行一无所获还跪了半天,不知时宇能不能找到他的命线帮他续命,此时哪里有心情说话。   更难以揣测的是,时宇把三人抛出驭命空间的时候,那般神色和作为,分明是上面发生了不可预料的异事!   时宇到底在里面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他们无从得知。   时宇确实遇到了怪事,就在剑开天和凌霄臻至圆满之时,一直静悬在高天上的巨眸突然飞扑直下,它的目标是谁,时宇不能确定。   但肯定是凌霄和剑开天其中一人。   无声无息的扑击,除了时宇没人发觉。   时宇自觉无法完全周护二人,索性撕开空间,把连同麦恒在内的三人都甩了出去。   出乎时宇意料,他以为自己最多也只能撕开混沌所在,却不想直接撕开了驭命之地的空间壁障,秀丽昂藏的九峰立现眼中。   三人消失的刹那,无声偷袭的巨眸陡然怒吼,好似他做了无数年的美梦被人生生击碎。   “吼!”   一直仅以巨眸示人的驭命空间主人,终于展出了他的全貌!他发出惊天怒吼,一双血目更加鲜红,盯着时宇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   “驭命!驭谁之命!”   暴怒中,大眼的两只巨掌已然高举在空,只需覆手向下,便可挥出无穷力量,将时宇拍得灰飞烟灭。   时宇却无一丝惊惧,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巨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怒嚎片刻,大眼愤然一掌拍向时宇。   时宇唇角扬起,不防、不守、不躲、不避,更没有想要奋力反击。他觉得,他不会在大眼的轰击下受到任何伤害,完全无需担心任何即将降临的重击。   大眼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挥击的双臂猛的顿在空中,看着时宇散出无尽愤怒。   万千昔日记忆翻滚在时宇心头,一个个身影出现在时宇眼前,他们都曾围绕在时宇身边,或有心或无意的接近时宇,而且都曾说过时宇出身神秘,极可能是上界来人,闲得没事瞎折腾来诸天万界找乐子。   时宇一向不屑此类说辞,更不愿相信自己会用毁灭亲情的方式来寻求刺激,这完全不是正常人所为。   但看着和自己对视的巨人,那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时宇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缓缓浮起,时宇悬立在大眼面前,大眼真身才是真正的顶天立地!方才的麦恒又成了不足他脚面高的小矮子。   “驭命难道不是你掌控着诸天万界所有生灵?你到底是谁?我又到底是谁?”时宇压抑心中纷乱,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他想和大眼好好交流一番,以解心中万千疑惑。   大眼的愤怒还未结束,猩红双目一直将怒意肆意泼洒在时宇身上,随着时宇慢慢移动。对时宇给他随意安置的名字更无反应。   “说话!”时宇大喊,他恨透了这一双语焉不详的大眼。   “该死!你该死!”巨人突然怒吼,他没有回答时宇的问题却更加愤怒。   他一掌劈向虚空,宽长的空间裂隙陡然出现在时宇脚下,驭命之地九峰再现,一双双惊愕的眼睛看向突现异动的天空。   “回来!你们给我回来!”巨人继续怒吼着,伸掌抓向始灵峰。   时宇大惊,巨人这一掌抓下去,或许能抓到他想要的人,但始灵峰上下必然全部灭绝,甚至其他几峰也将在巨掌覆盖之下顷刻崩灭。   “你才给我回来!”时宇同样怒吼,一拳打向大眼红眸。 第508章 接续命线   整个驭命空间剧烈扭曲拧结,汹涌澎湃的力量被时宇这一拳完全带起,从四面八方撞向大眼全身。   大眼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猛一侧身,还未探出空间裂隙的巨掌化为重拳,全力轰在时宇身上。   时宇的猜测是对的,也是错的。   巨人的力量确实不能伤害他,但却把他击出了驭命空间,一眨眼,时宇就回到了闭关秘境,站在原本救治麦恒的位置上。   就如以往被大眼赶出驭命空间,瞬间回归原位一样。   “轰!”   天空又在炸裂,还未闭合的巨大裂隙,一只巨掌探出直扑始灵峰。   驭命之地的所有界主,早就惊呆。   这次没有一个人敢放纵胆色冲向高天,上次拍出武破的余波,就灭杀了万千界主,现今是上界神主暴怒狂击,怕是整个驭命之地都要破灭!   一声惊叫都没有,天穹之上的上神,散发出的滔天威压,让所有界主都成了凝固的傀儡,他们只能呆呆看着,木然想着,想的也只能是:真神灭世!   只有时宇能有所反应,他赶紧抛开心头惊讶,暴喝一声冲天而起,在驭命之地无数界主的注目中,和那疾落而下的巨掌狠狠撞在一起。   “咔咔”声不绝,一个个界主的下巴都脱了臼,拉得极长,露出黑洞洞的喉管。   巨掌轰然破碎,时宇顶着巨掌碎片,冲进了驭命空间,他只能把战场放在驭命空间内。   如果是在驭命之地,没有任何人能承受两者战斗力量的波及。   大眼力量强,极强!   时宇觉得自己所能施展的力量,不足巨人的亿万分之一。但他就是能撞碎巨人肢体,在驭命空间内和他纠缠大战。   与此相应,大眼虽然不能伤害时宇,却能一次又一次把他赶出驭命空间,让这讨厌的小苍蝇离自己远点。   所幸大眼只有双掌不停拍出裂隙,一直没有露出和时宇一模一样的脸,不然让所有界主们看到一大一小两个时宇剧战,今后时宇在驭命之地怕是永无宁日。   鏖战持续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大眼拍出的巨掌不下数百万,时宇反轰冲入驭命空间的次数也不下数百万。   时宇越打越精神,每一次都被轰飞,但每一次重击过后,巨人拳锋中的力量就会有一部分融进时宇体内,他完全不虞力尽。   而且他能清晰感受到,大眼每次把手探出裂隙突入驭命之地,自身都会受到严重伤害!看来若不是把大眼逼急了,他绝不会轻易真身入界。   两者好似永不疲倦,一次又一次猛.撞在一起。   如此长时间的战斗,驭命之地的界主们再惊讶失神,也会变得心思活络些。   时宇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把战斗局限在上界,是不是有心救人他们不能确定,但能确定的是他们有了逃命的时间。   一道道空间裂隙被划开,一个个界主不管不顾冲进混沌。   单调的大战已经没什么可看,时宇能不能撑到最后也不一定,还是保命要紧!   时宇顿时觉悟,一个劲骂自己蠢,大眼的目标是凌霄或者剑开天,他俩走了不就安静了?   “走!快走!这家伙要毁了驭命之地!”时宇放声大喊,他不敢说大眼是为了抓人,不然凌霄和剑开天恐怕会被人追杀到天涯海角。   时宇这一嗓门喊出,驭命之地的界主们跑得更快,连十绝主都开始逃离,他们就在空间裂隙的正下方,承受的压力也最大,要不是时宇还挡得住,他们早被拍成虚无。   恐慌不需要语言也能传播,不多时中心地界的界主就逃走了九成,内围、外围和边缘,不用想也差不多。   剩下的都是些真正的亡命之徒,还希冀能趁着时宇大战上界神人,有机会冲入上界。   虽然时宇让人赶紧走,但与他关系密切的却一个都没动!祝炎岚关心则乱,竟然使劲推着剑开天,要他去帮时宇作战。   剑开天傻呵呵地拔出宝剑就要上冲,凌霄也一脸青黑要冲上高天给二哥帮忙。   在他俩看来,是时宇抢夺了本属于大眼的力量转注到他俩身上,才触怒大眼疯狂攻击。   但大眼的威势实在太强大,他俩鼓足全身勇气也只能飞得颤颤巍巍,老半天离地不过百里。   时宇是急得七窍生烟,他反复在冲进裂隙和拍回秘境之间徘徊,喊话传音都会让他浪费毫厘时间,使得巨人的手掌更贴近大地。   “走!都走!只有你们走了!我才能安心作战!”时宇看到剑开天和凌霄越来越近,不得不放声急呼,又浪费了点滴时间,巨人手掌离九峰又近了万里。   关键时刻还是剑开天脑子管用,他眼珠一转,伸手划开空间扯着凌霄便钻了进去。   地上的祝炎岚刚要跳脚怒骂,被曹心心一把捂住嘴。曹心心也想到了,时宇的话就是在对剑开天和凌霄所说,驭命空间的神人暴怒必然和他俩有关。   果然,当剑开天和凌霄消失的时候,巨人的怒吼声更大,却不再反复撕开空间裂隙将浑天巨力击出。   时宇松了一口气,趁着裂隙还在猛然冲了进去。   那些胆大无比的界主们也觉得良机已到,猜想巨人突然避退一定是被时宇耗尽了气力!   啸叫而起,所余一成亡命界主跟着直冲空间裂隙,有些速度甚至比时宇还快。   比如,玄盘!   时宇对这些人毫不在意,除了他,所有进去的人只有一个死字。   玄盘又怎样?死也就死了。   玄盘从不因他是玄盘大界的创界界主,就把所有来自玄盘的界主聚在一起共赢大计。莫离情就在他眼前,他却和一个叛徒结盟。   在玄盘眼里,实力才是唯一,不会去考虑情分渊源,这在他自己看来并没有错,但时宇却不喜他这般作为。   所以时宇不出声提醒他,也没有错。   玄盘在超越时宇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通往驭命空间的裂隙在急速缩小,又没把握应对时宇身上的莫名威压,玄盘真想先拦住时宇弄清一切原委。   飞到裂隙前的时候,玄盘还是犹豫了一下,他再次回头张望,看到时宇落在十几人之后,须臾便会冲至。   一咬牙,玄盘扭头冲进了裂隙,第一个进去,总比后来者多占些先机。   “滚!”   暴喝声起,玄盘立觉不妙,无可抗拒的力量正扑面而下,他想都不想转身就跑。   一只无形掌印贴着玄盘的后背轰出驭命空间,好似推着玄盘在急速坠落。   大眼连真实的巨掌都不需拍下,便把玄盘惊得狼狈逃窜。   其他人反应稍顿,立刻就成了掌下亡魂,一蓬蓬血雾散开在天空。   掌影霎那便到眼前,时宇奋起一拳打散了扑面而至的掌影,一头扎进驭命空间。   幸存的界主们同时停下脚步,玄盘静立在空中,一脸阴沉看着渐渐消失的裂隙,再也不敢向里冲。   他是除时宇几人外,唯一一个进入驭命空间还能活下来的界主,应该感到庆幸。他更应该庆幸时宇离得不远,才能无意间救了他。   驭命空间内   大眼又成了没有感情的两只巨眸,这还是他不及消散硬生生被时宇喝止,才留在了虚空中。   时宇悬在两眼之前,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是故意变成我的样子?还是说你我本为一人?”   巨眸微微颤动几下,忽而巨掌凝现,又向时宇拍了过来。   “拉倒吧你!你根本奈何不得我!”   时宇大喝,这次他没让大眼拍中,心念一动就避开了掌锋。   大眼一击未中稍稍愣了一下,放弃了继续攻击时宇。   “奇怪,这里明明是你的世界,为何你竟然奈何不得我?那我想,我是不是可以杀掉你呢?你现在很弱,冲出驭命空间是你万不得已的作为吧?”   巨眸眼中似有惊慌闪过,立刻就消失在时宇眼前。   时宇独自悬在虚空中,嘴角微微扬起,看来自己猜得没错!   “哈哈哈,是不是我已经成长到了可以威胁你的地步,你一定是怕被我毁去,才会一次次把我赶出这里,更不想在我面前出现。”时宇大喊。   可大眼为何要追着去抓剑开天他们,时宇还想不透彻,难道仅仅是因为那点微不足道的神秘力量?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时宇已经明白,巨眸对剑开天或凌霄有极大的敌意,这绝对不允许!   用力一跺脚,滚滚波荡再次带出无垠画卷。   时宇不确定自己走后,是否还可回到驭命空间,必须要把该做的事都做了。   稍一感应,时宇就辩出这些命线分属何人。   眼前所见的画卷,相对应的就是驭命之地,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在画卷中清清楚楚。   此时时宇更加明白,不仅仅是活物欢跃在画卷中,山水福地亦然,所有一切在驭命画卷中都有映照。   他看到了曹心心,看到了元龙,还看到了玄盘,更看到突然有两个小人儿出现在画卷上,是跑进混沌根本没有离开的剑开天和凌霄,又鬼鬼祟祟摸了回来。   而祝炎岚在画卷上亦是娟秀美人,肚腹处还有若隐若现的细小纹烙在隐隐搏动。   时宇开心地笑了,那是他在这个世界的血脉流传。   轻轻伸手抚摸祝炎岚的命线,又在那细若纹烙上轻轻注入些许驭命空间的力量,时宇停了手。   过犹不及,一下子灌注太多力量,祝炎岚和未出世的子嗣都会无法承受。   拍拍手,时宇又开始感受麦恒的命线所在。   很快,他就在画卷一堆错乱断线中,感受到了麦恒的气息。   而那一堆断线,除了麦恒的在忽明忽暗,其他均是渐渐暗淡,消散不见。在这里,时宇感受到的竟都是刚才被大眼击杀的界主的气息。   拈起麦恒断成数截的命线,时宇不由沉思,当年他在混沌海进入驭命空间时,曾经修复过一幅画卷,又将其彻底击毁,那画卷对应的是哪一界?会不会有无数生灵死在自己无知的毁灭下?   而那时在虚冥黑渊日日续接的断线,应该就是神虞大界吧?   摇摇头,时宇打消了自己曾造无数杀孽的想法。   那一幅画卷早已死透,到处都是断裂的线头和死结,即便修复,对应的生灵也不可能复活,除非他们都是麦恒。 第509章 恶作剧   时宇心念一动,便有驭命空间的力量流过麦恒命线,几截线条迅速融合,无声而迅捷地落在画卷上,欢欣雀跃活灵活现!   “多谢时公子大恩!”   正站在始灵峰上忐忑不安的麦恒,突然觉得天地无比清朗,亿万绚烂光彩爆在自己眼中,轰在自己神魂上,一片片死气遽然消散,寂黯的真灵突然跃动在神魂之中!   无数年不曾有过的活力,再次盈满心头。   他立刻跪伏在地,彻底将自己的命运绑在了时宇身上。   若说天地给了他第一条性命,时宇就是赋予他新生的神明!   祝炎岚本就觉得身上怪怪的,好像有人在不停梳理自己的生机,看到麦恒突然伏地大礼,整个人神采焕发,就猜到一定是时宇这家伙在上面对自己的命线动了手脚。   想想刚才小腹温热,祝炎岚就面色通红,心中暗骂时宇总是搞些古灵精怪的东西,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堪。   剑开天小眼珠滴溜乱转,凑在祝炎岚身边哼哼,“师姐,是不是时宇那家伙干了坏事?他在上面逗小侄儿?哈哈!你说他能不能捏来捏去,小侄儿忽男忽女?”   祝炎岚神色更加羞怒,准备抬脚去踹剑开天,就见凌霄几步走来,抓住剑开天的后颈使劲一掐,捏得剑开天哇哇大叫后,随手将他甩得不见踪影......   接好麦恒命线,时宇突然煞气暴涨,他想到了虞童!   现在虞童杀不得,但总可以先擒住他,等虞麓尧剥出清池清溪两姐妹的魂灵,再将他好好处置!   立刻闭目感应,但别说虞童,就连虞麓尧也不见踪影,那些昔日或敌或友的人,时宇竟然只感应到了暮角,他正在外围蛰伏。   “都是老狐狸!一有异状,都跑得不见踪影!驭命之地还有这么多人,你们竟然一个都不见!”时宇恨恨暗骂。   其实和时宇有仇怨的人不跑也不行,看到时宇大战上神,他们哪敢留下等死!   搜寻无果,时宇只得一边给相熟之人洗刷命线,一边呼唤大眼,还有那么多不明白的地方,他仍想和大眼好好聊聊。   可无论时宇怎么呼唤,大眼就是再也不出现,叫破了喉咙驭命空间依然死寂无声。   如今时宇也算破入界主境,却还是无法洞察掌控整个驭命空间,他找不到大眼隐匿何处。   这也必然,想来驭命空间的主人,实力绝对是一眼看尽万界画卷,随心所欲掌控万界天地生死。   时宇一次只能看到区区一界,还差得太远。   同时,时宇也暂时打消了闯入上界的心思。驭命空间绝不可能是上界,顶多是进入上界的一个过渡,就像陆桥联系驭命之地各处一样。   将自己和亲近之人梳理完毕后,时宇把目光盯在了身下的画卷上。   驭命之地的概貌一览无余,千座陆桥连接着中心地界和内围,只有一座晶莹闪烁,其他尽是晦暗枯涩。   “看来大眼修复得还不到位!”时宇心中暗笑。   他伸手轻轻一抹,一条通往中心的陆桥再现莹润,桥上伫立的界主,也被他一指弹出,落在了内围。   忽的,时宇心中明了,不仅仅是内围通往中心地界的陆桥应有限制,就是边缘抵达外围的陆桥,也应如此。   大眼只是粗略修复了驭命之地,若按驭命之地应有的限制,玄盘这种顶尖大能,也最多不过在外围晃荡。   恶作剧的心态立时充满时宇心头,鬼知道下次进来会是什么时候,不如直接将能想到的事都做完!一众界主都自认神威盖世,得让他们认清自己的位置!   时宇站起身嘿嘿一笑,四肢舒张悬浮于空,全力引动驭命空间的力量,一束束刷在那些陆桥上。   一座座陆桥骤现荧光,映得整幅画卷熠熠生辉。   “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吧!人多热闹,等你们有真正的实力,再来九峰争雄!”   驭命之地遽然刮起一阵邪风,所有的界主和修士,哪怕是新生异类刚刚开始修炼,都被这股邪风吹起飘荡,眨眼落在了驭命之地的最外围。   只有不能移动的草植和尚未开智的灵禽异兽,还在各自的天地中悠然自得。   “哈哈哈!”时宇抚掌大笑,他看到玄盘竟然和其他几个同样厉害的隐匿家伙落在了一处,几人见面就打,打得那处画卷界主四散,线条崩断。   “让你们藏!让你们自以为无敌!一切从头开始的感觉怎么样?”时宇乐颠颠落在玄盘几人正在争斗的画卷处,伸指一弹把他们全都崩飞。   玄盘正和几人打得不可开交,忽然天地伟力降临,轰得他们连连翻飞,无论如何也定不住身形。   惊惧间,所有人心中突然响起通神宏音:驭命再启,精进者胜!今日起,内外不可轻达,九峰不可轻攀,勤之!勉之!   被邪风吹得混乱惊疑的界主们,神色顿时大变,他们潮水一般冲向各分界之间的陆桥,甚至还想直接跨空而过,如以往般从虚空直渡。   但他们都被无形力量挡在了边缘地界,别说虚空不可直渡,就连边缘通往外围的陆桥,都没有几人可以奔过。   寥寥数人站在陆桥尽头,刚进入外围地界就被无穷巨力按在地上寸步难行!玄盘狰狞迈步,才跨出两步就扯断了大腿一头栽倒。   他奋力翻身,仰面看向天穹,淡漠的眼神中映出时宇和巨神一次次拼斗的画面。   “是他!是他触怒了上界,亿万载辛苦追寻,一朝化为泡影!”   痛苦地闭上眼睛,片刻后,玄盘缓缓爬回陆桥。   在边缘地界他还可自由行动,进了外围,所有人,包括玄盘,都是待宰羔羊!   时宇坐在画卷上捧腹大笑,他仿着大眼给界主们传音,不想还真成了!看到那些绝顶界主都狼狈无状,他就禁不住的开心。   真希望虞麓尧此刻能在驭命之地,可以好好逗弄他一番。天天仙风道骨飘逸潇洒的老帅哥,被人弹得不住摔跟头是什么模样?被人拔净颌下长须又是什么模样?时宇很想看看。   只有始灵峰上的几十人站成一团面面相觑,都知道时宇在上面大战巨人,但为何整个驭命之地突然有了不可捉摸的变化,谁也想不通!   剑开天看着天穹嘿嘿怪笑,一个劲搔下巴,看那样子他也想上去胡作非为一番。   修行到顶,玩闹到头,时宇终于撕开空间裂隙,跳了出去,如今只有他可以带着人穿梭各个地界,驭命之地已经成了他独属的修行宝地。   悬在高空,时宇不理剑开天的大呼小叫,尝试再次撕开裂隙回到驭命空间,但看到的只有无尽混沌,驭命空间已然进不去。   如今时宇已是界主境,再往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攀升,看来只能碰运气才能再见大眼。   不过时宇也不失落,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大眼想藏起来,就让他藏吧。   可时宇想得还是太简单了,他才刚回到始灵峰,就觉得眼前一花失去了方位。   显然大眼对时宇自顾自改动画卷很不满,他一怒之下把时宇等人彻底赶出了驭命之地。   众人看着周遭稀薄的灵气和修为粗浅的修士,哈哈大笑起来,觉得大眼脾气上来了也蛮可爱。   “还好!大眼没有直接抹杀的能力,你们两个气息也掩盖得很好,他居然没有发现你俩又回去了。”时宇拍着剑开天和凌霄的臂膀,笑容满面。   凌霄摇摇头,“我没有掩饰,它只是被你吓得不敢再乱抓。”   “哦?”时宇眨眨眼,“有可能,我发现大眼每次探出驭命空间,都会受到重创,那股怒气过去便不想着再把你们抓回。你们两个可千万别凝聚破界意志自投罗网。”   伸手揽过祝炎岚,时宇又笑眯眯看向她的小腹,恼得祝炎岚一脚踩在他脚面使劲碾。   “打情骂俏回家去!”剑开天把手伸到时宇脸前。   时宇诧异,“你干嘛?”   “那么多界主被你弄死!至少分我两成!”   时宇没好气地瞪了剑开天一眼,“你当我是你啊!我一个都没杀!回去休息!啥时候调理好了,我们再进驭命之地!”   看着时宇奋发昂扬,其他人都很好奇,尤其是那些与时宇不相熟的始灵神兽,他们中有些是刚被九头元青招揽来的,完全不知道时宇的神异。   时宇面色一收,稍微斟酌了一下,他不可能把这些人全带在身边。   “至少百万年,没有人能进入驭命之地内围!上界不是那么好进的,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开上界通道。   如果你们有心,就去驭命之地边缘占地为王,多精进一分是一分。没有玄盘和万灵的本事,你们连外围都进不去!”   时宇一番话,让众始灵神兽大吃一惊。   九头元青不敢再托大,冲着时宇躬身行礼,“进了驭命之地如何修行,还请时公子给我等指条明路!”   时宇思索片刻,缓声道:“进了驭命之地,多体悟驭命之地本身,到了你们认为的上界,元力一无所用。”   九头元青不明白时宇的意思,皱起眉头,“元力一无所用?那我们岂不是废了?”   “你以为呢?”剑开天大大咧咧插了进来,“你想想武破,看看这个老头,谁能抗住巨掌拍一下?再看看我姐夫,不到界主都可硬抗上界!赶紧去闭关领悟,废话有什么用?”   麦恒拍开剑开天戳在自己鼻尖的粗指,苦笑道:“九头,你当年就不如我,现在更是!有幸帮时公子抢一块地就赶紧去吧!”   九头元青轻轻点头,知道这是麦恒在指点自己。时宇一段时间内不会去驭命之地,他先帮时宇定下一块安稳的落脚地,日后必有回报。   跟时宇亲密的界主,无一不是突飞猛进,麦恒自不必说,死而复生。   以往比自己还差点的元龙和觭鲲,如今实力早在他之上,再看不清现实日后连汤都没得喝。   不再犹豫,九头元青冲着时宇拱手行礼,朗声道:“那我九头便先行一步,恭候时公子大驾。”   “辛苦九头前辈,我们理罢万界事宜,仍会尽快去驭命之地。”   时宇言语客气,九头心中大喜,当即撕开空间壁障就带着一众始灵神兽去了驭命之地。   而时宇他们,则开始细细打量这不知名的大界。   一粗布麻衣之人遥遥悬在万里之外,正在静候时宇等人。 第510章 东瞻夜墨白   元龙早就释放气势隐隐与那人相抗,此时方开口,道:“强!不张气势我肯定不是对手。”   那人好似听到元龙言语,遥遥行礼飘然而来。   “在下东瞻夜墨白,不知诸友何来?又是如何到了我这寡陋小界?”   剑开天眉头一皱,故作不懂,“你说的啥?猪油?你才是猪油!”   夜墨白不以为意道:“应是我界久不通外人,言语晦涩,还请诸……还请各道友见谅。”   剑开天咧开大嘴嚷嚷道:“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说话要装模作样?我的气势对你一点用都没有,你不怕我还那么客气干嘛?”   夜墨白又行礼道:“远来是客,当礼节周到。气势?我不欠你,又不求你,论武更不弱你,何惧之有?”   众人皆是一愣,玄盘同样不欠不求不弱,为何仍被压制?   时宇排开众人,走到夜墨白面前鞠礼,道:“在下玄盘时宇,见过夜墨白道友。”   夜墨白微微一怔,“玄盘?此人倒是不俗,可惜霸气太重,界内才俊辈出,当敬。”   一众人目光互瞄,更不敢小觑夜墨白,当敬的意思不是真的要敬,而是凑合着可以尊敬一下。   此人面相年轻,全身上下看去无任何元力波动,却能如此评价玄盘的界主,不是不知死活,就是没把玄盘放眼里。   剑开天撇撇嘴,难得没有插科打诨,夜墨白给他的感觉非常玄异。   时宇斟酌片刻,拱手道:“我等刚从驭命之地归来,玄盘已是驭命之地第一人,还不足阁下敬仰?”   夜墨白灿然而笑,“驭命之地是哪里?鄙人孤陋寡闻不曾听说。且鄙人从不妄想争雄天下,玄盘是一是二,又或是天下无敌,该敬则敬,不该敬,他也找不到东瞻所在。”   “太累了,你说话能直白一点么?”剑开天又插了进来,“你若是想赶我们走就直说,我们马上走!如果想请我们喝杯酒,我们也很乐意。”   夜墨白眼皮微抬,冲着剑开天单手一挥道:“真性情,诸位请便!”   剑开天当即愣住,他还以为夜墨白虽被挤兑,但总要表现得大度些,请自己一行去宗门洞府坐坐,哪知真的要赶人。   时宇无声大笑,拍拍剑开天的臂膀,把他推到一边,“我等要回玄盘,请问夜墨白道友可否帮忙开立界门?”   “我东瞻从不与外界来往,鄙人游历万界,也是在混沌中慢慢赶路。   诸位突然落入我界,倒让我极为诧异,但此时已不想多问,辛苦诸位还是走混沌吧。”   一向暴躁的元龙和觭鲲同时皱眉,她俩心里更奇怪,居然怎么也提不起火气。   时宇淡淡一笑,手指向天,“夜墨白道友就从不想去上界看看?诸天万界如道友这般恬淡的,绝无仅有。”   夜墨白摇头道:“不想!无知守成未必是祸!各位多保重。”   话已至此,时宇一行再没有强留东瞻界的理由,除非想跟夜墨白动手。   时宇伸手撕开混沌,举步踏入。   进入混沌,一行人立刻失了方位,各人对驭命之地的感应,要远强于原本大界,只曹心心对木灵界还有微微呼应。   估摸行进约有半刻,觭鲲才缓过神来疑惑回头,好似在张望东瞻界,   “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那家伙的气势压制了我们?但为何感受不到?他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为什么我一点动手的想法都提不起来?”   元龙也是心有余悸,瞪着双目回望,“刚才我太自大了,就是用尽一切手段,怕都不是他一招之敌。”   时宇的脸色亦是凝重,“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驭命空间的气息,他一定进去过,还安然归返!不然大眼也不会直接把我们丢到东瞻界!”   这句话惊住了所有人,连曹心心一向恬静的表情,都惊疑皱眉。   “老夫也有这种感觉,此人端的可怕,想不到万界中竟还有如此隐匿强人,我能感受到他有淡淡杀意。”此刻麦恒的修为是众人中最强,他的直觉不会错。   “你们都没听说过东瞻界?也没听说过夜墨白?”时宇对这个神秘的大界和界主心有不安。   杀意倒不足怪,任谁看到一大群界主闯进自家,都是提防万分。   一众界主纷纷摇头。   “夜墨白小子很怪,东瞻界也很怪,……我却又不知道怪在哪里,只想对每个人都砍一剑。”剑开天莫名其妙插了一句。   “很怪......”时宇想了又想,却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   众人只能在曹心心的引领下,向着木灵界急奔。   途中,时宇又问剑开天和凌霄,“你们两个有没有异样感觉?我想不明白大眼抓你俩做何用,总不至于是为了我给你俩灌的那点力量。”   两人齐齐摇头,他俩不过是刚进界主境,到底哪里值得大眼看重,他们也不明白。   “嘿!越想越乱!”时宇只得放弃揣测,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大眼绝对比时宇强无数倍,却偏偏不能奈何时宇。   “我们不回驭命之地,在万界怎么修行?”元龙忍不住问道,“万界不会再有对界主修行大有裨益的地界和宝物,在万界游荡纯粹是浪费时间。”   时宇答道:“现在驭命之地只剩边缘可以落足,那么多界主总得乱一阵,我们还是莫要急着进去趟浑水。   我在驭命空间的时候,把你们的命线都进行了梳理,灌注了一些力量,各位先把这个琢磨透了,免得一张气势就失控。   另外,我想到了一些曾经的私事,需要去印证一番,你们就在木灵界等我。”   众人再无异议,此时去了驭命之地,也只为抢一块落脚点打得死去活来。   “二位有什么打算?是等我办妥私事再一起上路,还是……”时宇看向麦恒和袭凌。   麦恒毫不迟疑,立刻躬身答道:“老夫这条命都是公子再造,今后就跟在公子身边当个随侍,老夫看得明白,这万界修士不过都是公子的陪衬罢了。”   袭凌不发一言,站在了祝炎岚身边,她倒是和凌霄一般讷于言而敏于行。   时宇点点头,这个结果并不出他的意外。   “那就这样!你们都各自休整,大剑和三弟你们两个尤其要加劲!本以为玄盘就是第一高手,但看到夜墨白,就知道还有更多高手藏在无人可知的角落,我们未来的路还很难走。   猊大你们三个跟我去办事,我顺道给你们好好梳理一番,再不提境真的不能带你们去驭命之地了。”   猊大三人又惊又喜,他们自回到万界地域,便一直心有忐忑,生怕时宇把他们赶回万灵界,现在能和时宇继续伴行,那是天大的好事。   驭命之地一行,猊大几人就扛着无数护甲护盾还有护符,几乎是日日藏在雪珠内保命,彻底沦为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废人。   时宇这次带他们游历,是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驭命之地现在到处都是低阶修士,他们三个去了也无大碍吧?”元龙突然冒出一句。   上次就是元龙力主,时宇才带了三兄弟进驭命之地,此时又是元龙出言反驳,时宇登时纳闷。   “前辈为何一定要三兄弟进驭命之地?虽说那里也有了低阶修士,但朝不保夕,我不想猊大三人有任何意外。”   “我只是觉得这三人不好好培养可惜了,难得见灵兽中还有如此真挚的情谊,就和觭鲲四姐弟一样。”   觭鲲等俱是一愣,元龙能夸他们一句可真不容易。   时宇笑笑,点头道:“这我晓得,这三个家伙就像一体共生似的,确实难能可贵!   但他们的机缘也许并不是硬陪在我身边。前辈你也看到,他们在驭命之地提境极为艰难,或许等到了界主境再去,才是真正合适的时机。”   元龙也知时宇说得对,心中轻叹不再言语。   三兄弟心中并无怨怼,只恨自己修行太慢跟不上时宇的脚步,时宇不嫌他们累赘,他们都嫌弃自己没用。   混沌中行路无言,抵达木灵界的一刻,所有人都觉得安逸松弛的感觉瞬间爬满身心。   猊大几人修为稍低,更是长长伸了个懒腰,发出惬意呼鸣。   不多耽搁,时宇立刻带着祝炎岚和三兄弟踏上了新的旅程,直奔乩命界。   自知晓纱鸾华引动虞童异变,是神虞界灭的背后真凶,时宇便一直在担心时风。   安危或可无虑,但时风在纱鸾华这个疯子的教导下,会不会也性情大变,就不好说了。   毕竟当初入乩命界的时候,祝炎岚和时风都被律言术动摇过心神。   踏入乩命界,这里给人的感觉更加颓败沮丧,时宇看得愈加担心,几人毫不停顿,直接向着鸾华宫急速飞去。   “公子!怎么人人都境界低微,好像还成了僵尸?风少爷他……”猊大话未说尽,看着地上摇摇晃晃的人影,满目忧虑。   时宇垂目下望审视片刻,“这些修士倒没什么,功法就是如此,但大界高手确实少了许多。”   曾经纵横界域的神念,如今也变得寥寥无几,擦过时宇几人身边时,都充满恶意。   但时宇没心思和他们计较,这些人实力极弱,他们的律言撞在夔三身上都成泡影。   夔三被人反复骚扰心中十分不爽,狠狠释出周身气势。   歪瓜裂枣般的普通修士,哪里能承得住足可压制界主的威吓,顿时昏死失智,躺在地上口吐白沫。   鸾华宫很快便呈现眼前,还是那般残破腐朽。   时宇落地便朗声高呼,震得整座鸾华山草木簌簌,落下无数残枝败叶。   “时宇请见纱鸾华宫主,还请宫主不吝相见!”   山间风息骤紧,卷起败叶荒尘洒向各处,冷瑟之感飘摇流转。   半晌无人现身接待,时宇又放声高呼:“时宇请见纱鸾华宫主,还请纱宫主不吝赐见!”   依然无人应答,时宇皱起了眉头。   祝炎岚拉紧时宇衣袖,目光扫过一片又一片残破宫殿,低声道:“是不是离开了?”   时宇也不知道纱鸾华是否离开,但既然对方不开门迎客,那就只好当一回恶客,直接闯进去! 第511章 真灵造命大成   重重一跺脚,无形波荡自时宇脚下翻涌滚落,擦着地面卷入每一处破败宫殿,巨大的力量激得隐匿阵法亮起层层阵纹,其内掩藏的宫殿廊桥忽隐忽现。   时宇没有剑开天的破阵天赋,但他现在已是界主,凭蛮力即可破除一切。   单拳挥出,澎湃拳劲全然砸在一处阵脚,那匿阵立刻咔咔脆响,瞬间裂成数片残碎,而后“砰”的一声爆开。   大片宫殿绵延出现,很快便沿着鸾华山上下延伸,呈现出大界主人山门洞府该有的气势。   “真没人?”夔三喊道,整座鸾华宫都被时宇一拳轰了出来,却不见有人在宫内行走。   静悄悄的鸾华宫,仿若真被废弃。   “进去看看!”时宇迈步便走。   时宇几人破门闯进主殿,被眼前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遍地都是尸身,看衣衫就是宫内曾经阻拦时宇的宫女,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界内修士的尸骸,干巴巴落在地面边角。   “纱鸾华真疯了?杀光自己人离界而去?那时风呢?魇瞳前辈呢?”祝炎岚失声惊呼。   随着祝炎岚的惊呼声,倒落在地的枯尸竟然纷纷坐起,将丑陋头颅扭向众人。   千百尸骸摇摇晃晃立直身子,张开手臂向时宇几人挤簇而来。   时宇眉头一皱,尸骸行动,无非是真灵未灭或者受人操控,但眼前枯尸显然两者都不是。   枯尸自身没有元力起伏,周遭空间也没有任何神念波动的迹象。若说现在万界还有谁能避开时宇的神念探查,那绝无可能。   祝炎岚看得恶心,一道火链甩出,穿进尸群霎时焚灭大半,枯簌簌的骨粉落地散开,荡得大殿内尘雾弥漫。   时宇一挥手,引来殿外清风,呼啸吹散满殿尘雾,连带那些摇摇晃晃的枯尸都吹倒不少。   猊大呼呼两拳打出,刚劲拳风撞在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碎裂,没有一具枯尸可以囫囵站着。   “这么弱,围过来有什么用?纯粹是恶心人吗?”猊大纳闷道。   时宇也不解,这些枯尸不具任何威能,只有可怜的肌骨之力,就是抓住了时宇的身子,也擦不破一块油皮。   驱动这些枯尸的人,究竟想干什么?   呜呜咽咽的哀鸣声突然响起,摔倒在地的枯尸,一具具扬手蹬腿,摆出奋力挣扎的姿态,互相之间撕扯起来。   一具枯尸竟然扭下另一具的脑袋,抓在手里胡乱摇摆,嘴里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祝炎岚不禁抓着时宇的衣袖退了半步,“时宇,我们走吧,这些家伙死而不僵,实在太恶心了。”   “别急!风儿还没找到,我先探查一番,如果他们真的离去,我们也马上走。”   闭上双眼,时宇神念大放,丝丝缕缕蜿蜒弥散的神念,探入鸾华宫每一个角落,连一丝墙缝都没有放过。   时宇看到了千百隐秘角落,看到了更多的枯僵尸骸,主殿所见只是微不足道的冰山一角。   越看越心惊,一界生灵有限,鸾华宫方圆千里,漫山宫殿都铺满了尸骸,层层叠叠不下亿万,近乎一界大半之人死在了这里!   此刻,这些尸骸同时挣扎站起,向着时宇几人如潮涌来,只是他们的速度太慢,老半天才不过走出几丈远。   最近一座宫殿里的尸群,离时宇他们还有数百丈,走过来也得小半刻。   时宇盯着一具尸骸细看,那尸骸面色安详从容,绝无临死前的恐惧绝望,就像是甘心赴死。   祝炎岚几人也放出神念,和时宇一起找人,他们同样看到了这骇人一幕。   “天啊!纱鸾华是杀光了所有界内修士吗?怎么会这么多尸身?”祝炎岚再度惊呼。   时宇蹙眉思忖,“我想不是纱鸾华杀了他们,而是他们回到了本体!上次元龙前辈就说过,纱鸾华在真灵造命,她应该是已修行大成,收回了这些离体真灵。”   “那他们怎么还会动?”祝炎岚实在受不了如海僵尸挤挤挨挨走向主殿,单掌擎天,滚滚火浪自掌心如环荡开,刹那席卷鸾华宫,将所有尸骸烧了个干干净净。   在驭命之地,祝炎岚也好,猊大三兄弟也罢,出手图惹人笑,但回了万界,实打实算是一方高手,足可在任何一界称雄称霸。   “纱鸾华!你躲在暗处指使这些分身尸骸有何用?”时宇突然高喝。   “有用!当然有用!”一直不见人影的纱鸾华,终于开腔应答,   “我还没杀了虞麓尧,不想和你为敌。这不,这些分身为我争取了足够的时间离开。   这亿万分身,其实都还没死,被你们一朝杀尽,算不算报了我蛊惑虞童之仇?   哈哈哈,小家伙,有缘再见。时风,你慢慢找……”   声音渐淡渐息,原来这根本就是纱鸾华的金蝉脱壳之计,她还把时风留下,拖住时宇的脚步。   时宇傻乎乎琢磨半天,留足了时间让她逃跑。   “别以为我会放过你!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找出来!”时宇忿忿喊出无用威胁,纱鸾华早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更不会回应这句狠话。   “这些枯尸都还没死?怪不得察觉不到任何神念操控!”祝炎岚讶道。   “没死也只剩最后点滴残灵,弱到能爬起来,恐怕都是耗尽了最后的神魂之力,走几步也就真死了!”时宇不再去想纱鸾华,赶紧再次释放神念去找时风。   神念滚滚扑向四面八方,破入地下千里,时宇终于发现了时风的身影,他正在密室中闭目冥想。   魇瞳也在一旁闭目打坐,两人一左一右夹着张空蒲团,蒲团上散出淡淡气息,稍辨就知是纱鸾华刚刚从上面离开。   纵身而起,时宇顺着探明的道路直扑密室,没了纱鸾华有意牵绊,一路畅行无阻。   来到密室前,时宇轻推室门,时风和魇瞳的身影渐渐展露。   两人立刻警醒,同时怒喝施法,一道眸术和两枚火焰拳影,直扑时宇面门。待看清来人,两人又瞪大了眼珠,似不敢相信眼中所见,连收回劲道都忘在脑后。   时宇淡笑,身躯微微一震,无形劲力撞碎了时风的烈焰拳风,又把魇瞳的秘术挡在体外。   “师父!”   时风欢声大叫,嘴角都扯到了耳根,跳起就扑向时宇,紧紧搂住哈哈大笑,看到时宇身后的祝炎岚,又连连高呼师娘,满心喜悦。   时宇与时风虽以师徒相称,但情同父子,从来不行俗礼。   时宇也不推他,任他抱着雀跃,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佯装责备道:“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目光扫过一边的魇瞳,时宇轻轻点头打过招呼。   魇瞳对时宇的突然出现很是诧异,她看向中间那张空蒲团,一双灵眸闪出不解神色。   顺着魇瞳视线,时宇发现蒲团前的地面上勾画出的乩言,纱鸾华一定是看到自己突然汹汹而来,心中不安临时卜卦。   以她的推演之术,不难知道时宇的来意,当即匆匆而去。她目前的实力,并无把握战胜时宇。   许久,时风从激动中平静下来,时宇把时风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才放下了心。   纱鸾华并没有在时风身上动手脚,是真的把他当作徒弟来培养。   百来年不见,时风的境界拔升数阶,竟已经到了五百纪上下,相比之前,已是突飞猛进。   时宇不禁讪讪,时风在自己手里怎么练,也不过是比常人稍强,在纱鸾华手里,眨眼就到了数百纪,师父当得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时风只以为时宇来得不巧,正好碰到纱鸾华外出,畅快问道:“师父,你怎么来了?纱……宫主不知何时出去了。”   “我是来看你的,她在不在都无事。纱鸾华这些年没有亏待你吧?”   时风摇头,心中觉得奇怪,“纱宫主待我很好,每次修炼有突破,她都会自损修为,给我灌注元力。”   “哦?还有这种事?”时宇眉头皱起,教徒弟教得这般上心,纱鸾华意欲何为?   他赶紧又细细查探,生怕有所疏漏,万一纱鸾华是想把时风养成大补之物,来日成熟采撷而去,那可就糟了。   一旁的魇瞳撇撇嘴,明白时宇心意,立刻插了进来,“你放心!师父说风师弟是承他衣钵的最佳候选,当然培养得尽心尽力。   我只能练师父的预言术和律言术,可没师弟这么好的待遇。时宇你到底什么事?匆匆跑来,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时宇目光瞥向魇瞳,眼中狡黠一闪而逝,“你们都拜纱鸾华为师了?”   魇瞳鼻尖蹙起,堆出很好看的细密皱纹,“你闭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各论各的!你休想占我便宜!”   时宇哈哈大笑,他的心思瞒不过魇瞳这看似天真烂漫的老妖精。   “我匆忙赶来,确实是找纱鸾华麻烦,更怕她伤了风儿。因为,我和她算是有不共戴天之仇,有朝一日必将杀了她!”   杀气腾腾的话语一出,吓了时风和魇瞳一跳。   “师父,为什么?”时风抓住时宇的胳膊,好似纱鸾华就在眼前,时宇马上就要动手似的。   时宇叹道:“纱鸾华自己也知道我来意不善,这不就跑了么?当年我神虞界灭,是纱鸾华一手促成,可以说我一家都是死在纱鸾华的手上!你说,我能放过她么?”   时风顿时语塞,灭门之痛他有切身体会,若不是心中悲苦与纱鸾华相类,纱鸾华也不会收他当徒弟。   “这事与你无关!既然纱鸾华把你当衣钵继承之人,我和她的事就牵连不到你。”时宇又安慰时风。   但时风不这么想,论亲疏他当然站在时宇这边,可时宇要杀纱鸾华,他又十分不愿,一时间进退两难。   时宇看时风和魇瞳都是一脸难色,心中不由轻轻一叹,看来纱鸾华对两人都不错,至少授徒时尽心尽力。   世事奇妙,纠缠不清的恩怨是非参在一起,让人分不出亲仇,为难的都是夹在中间的无辜者。   “不谈这些!日后之事,日后再说!我倒是想问你俩,外面死了那么多人,你们可知情?”时宇转变话题打断二人思绪。   时风和魇瞳同时点头,魇瞳解释道:“现在整个乩命界,除了原有的几个大族,比如我灵瞳族,其余都是师父的真灵分身,可不是滥杀无辜。”   时宇摆摆手,“我看得出来,只是这种修炼方法,实在残忍。毕竟真灵造命,造出来的也是独立生灵,你们日后可得慎用。”   魇瞳小嘴一撇,不以为意,“人家都说老迂腐,我看你就是个小迂腐!你现在也做得到真灵两分,难道放出去的真灵就不要了?”   时宇笑笑,不和魇瞳争论,这种事没有对错,纱鸾华主魂召回分魂那是天经地义,就算分魂有了独立意识,也不可能违抗主魂的意愿。   他只是希望两人尽量避免这种修炼方式,并非强求禁止。   “跟我走吧!纱鸾华不会回来了,她不敢见我。”时宇拍拍时风肩膀,转身向外走去。   魇瞳和时风互相看了一眼,急忙跟上。   “师父,这一段您去哪了?为何一直不来看我?”时风边追边问。   “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才知道神虞界灭的真相,所以一回来就赶紧来找你。我也是糊涂,怎么能把你交给跟虞麓尧有关的人!现在纱鸾华跑了,她的东西你都学会了?”   “学会了,早就学会了!只是从来不曾与人斗过。”时风答道。   “时宇,我可不跟你走!师父不回来,我就回灵瞳族。”魇瞳无心和时宇一同离去。   时宇回头看了魇瞳一眼,正色道:“纱鸾华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你自己多保重。”   “为何?”魇瞳大惊。   “她收你和风儿就是为了传承。如今你们都已学会,我又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哪里还敢留在我随时出现的地界。这一切应早在她算计之中。”时宇淡淡答道。   “这……”魇瞳沉默犹豫,她本想等时宇离去,纱鸾华回转后继续随师父学法,纱鸾华不再归来她还跟谁学?   不过最终魇瞳还是独自回了灵瞳族。 第512章 马不停蹄   时宇把时风送回木灵界后,又马不停蹄立刻离开,让人觉得时宇自回到万界,比在驭命之地还忙碌。   时宇没告诉任何人,自己要去做什么,他不说,其他人自然也不好相问。   待祝炎岚发现他们居然踏上了曦月界的废墟,心中更加疑惑。   与当年的神虞废墟一样,这里到处是飘荡的陆地碎块,到处是溢出的混沌洪流,这块空间已经彻底紊乱失控,只有当一切都被混沌湮灭后,才会渐渐归于平静。   时宇低声自语,“曦月居然没回来!”   祝炎岚诧异,“你是要来杀曦月么?”   “我想来看看曦月是否会修复大界。驭命空间的每一幅画卷,都对应着一处大界,曦月若是修复大界,会引来驭命空间怎样的共鸣。”   “她就算回来,也没这么快吧?我们从东瞻回木灵界容易,但从驭命之地回到万界,可就难了。”祝炎岚犹还记得去往驭命之地的时候,行路都让人变得木讷无神。   “嗯,我也只是来碰运气,曦月抢了九禅的精粹,或许能精进数倍,快速赶回不是不可能。”   祝炎岚看到曦月界就不痛快,捶了时宇一下,“想看两界共鸣,你自己造个界不就行了?你现在也是界主,有那个本事!”   “我试过了,虽说我已是界主境,却不能造界,我也没有悟出谛源术,也许老天爷对我苛求,要我实力再高些才成。”时宇摇头道。   “哦?还有这事儿?那就让凌霄,让剑开天造界!他俩总不至于也不行吧?”   “我不许他俩造界,他俩实力还低,等到我觉得他俩再无可进的时候,才能造界!你们也是一样,听到了么?”   时宇又把目光扫过祝炎岚和猊大几人,猊大三兄弟赶紧应下。   “这是为什么?”祝炎岚又问。   “造界是界主体悟规则的唯一机会,你说是境界低的时候体悟得多,还是境界高的时候体悟得多?”时宇笑答。   “当然是境界越高越好!可你不也曾尝试自己造界?”祝炎岚觉得时宇说话做事颠三倒四。   “我不一样,我的目的是多进入驭命空间,万界根本就不是我修炼的地方,如果我进不去,很可能永远也就这样了!”   其实时宇还有个最大的疑惑一直没跟任何人讲,那就是他和大眼化形后一模一样的面容,只有多进驭命空间,多逼大眼出来交谈,才能知道一切原委。   曦月一行无果,时宇想了想又来到了神虞大界,曾经的金灵界。   经过虞无伤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神虞大界已经繁华丰沃,再不像以前的神虞,用封闭大界的方式存于万界之中。   天上地下,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各界修士来来往往,看去异常热闹。   猊大三兄弟一马当先,揪住往来修士问明神虞皇宫所在,就呼喝开路直扑而去。   猊大三兄弟闹出来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虞无伤,毕竟是个新兴的大界,还没有多少高手行走界域,而时宇留下的那些俘虏,都被虞无伤锁在皇宫深处,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轻用。   最先赶来的竟然是罗云,极远处他就被气势逼人的三兄弟惊得不敢靠近,壮起胆色硬撑了几息,待看到是旧友故人,才脱力般长长吐出一口郁气,只觉得浑身酸软大汗淋漓。   三兄弟自然而然释放的威慑气势,他一个三千来纪的修士能坚持良久不坠地面,已经难能可贵。   罗云擦一把额头虚汗,迎上三兄弟正要拱手问话,却看到三兄弟突然让开位置,低头垂目好似在等后来人。   罗云心中顿惊,遥遥望去,果然看到了远处走得不紧不慢的时宇夫妇。   急忙快行数步,罗云朝着时宇深深躬礼,“末将罗云,参见时宫主!”   “末将?宫主?”时宇轻轻一笑,“虞无伤把大界整饬得很不错嘛,还把虞神宫的位置留给我呢?”   “时宫主尊位永不可替,虞皇主从未敢忘时宫主复界大恩。”罗云答得恭敬。   时宇摆摆手,“走吧,我来见见虞无伤。”   罗云不敢怠慢,急忙侧身引领带着时宇直奔皇宫。   虞无伤得罗云传音,立马整理衣衫,恭敬候在正殿门口。   时宇早就去了界主们一去不回的秘地,这消息神虞大界只有他一人知道。今日时宇突然出现在神虞大界,他比谁都心惊.....   越行越近,时宇看着与昔日皇宫一模一样的布局建设,甚至自己寄住的偏殿也在,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正殿内林立的文武百官,还有穿着虞神宫服饰的修士,让时宇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失落。   时宇朝着虞无伤一挥手,传音道:“我们去外面聊聊。”   虞无伤再看到时宇,是在金灵界的一处山谷,时宇搀着祝炎岚,两人谈得喜笑颜开。   猊大三人远远站在谷口,彼此也在轻谈。   时宇夫妇二人的话并不遮掩声音,虞无伤很快听明白,这里竟是时宇当年出使金灵界,大战血裔巨人的战场,不过那一战,时宇差点被捏成血泥。   松了口气,虞无伤落在二人数十丈外等待召唤。   片刻后,时宇和祝炎岚停了笑语,才向虞无伤招手。   几步走近,时宇不等虞无伤开口,便指着谷中笑道:“当年我差点死在这里,幸亏神虞护界大阵厉害,才救我一命。如今你执掌大界,没想过再立起大阵护佑界域么?”   虞无伤眸光微闪,摇摇头道:“大阵再厉害,也没能护住昔日神虞,反倒成了界灭主使。我宁肯和强敌硬拼,也不想死在曾经的保护神手里。”   “你是在说我吗?”时宇咧嘴一笑。   时宇这明显玩笑的语气,让虞无伤彻底轻松下来,“不敢,神虞天帝如今怕是都不如你,有你在就够了。”   时宇笑着拍了拍虞无伤肩头,“还是指望你自己吧,我肯定不会再把心放在神虞大界,这次回来纯属意外。”   “哦?此话怎讲?”   “我去了驭命之地,结果被人赶出来了,不光是我,虞麓尧、虞童,近乎九成的界主都离开了驭命之地。”   “驭命之地?原来那里叫驭命之地!”虞无伤惊道。   “嗯,那是个极度危险的地方,每日都有无数界主陨落,猊大他们去了,除了终日隐藏什么都做不了。”   虞无伤回头看了一眼猊大三兄弟,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叫你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时宇打断虞无伤的思绪,继续自己的话题。   虞无伤赶紧扭回头,“什么事?”   “如果虞麓尧回来,你告诉他东瞻界出现了;如果虞童回来,你告诉他纱鸾华已经去了驭命之地找虞麓尧报仇。如果他俩都没回来,这事就算了。”   虞无伤看看时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话摆明了是挑拨虞氏先祖与人争斗,或是内讧,他身为虞氏当今唯一的血脉,怎么能让老祖们踏入险途?   时宇瞥见虞无伤为难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思,笑道:“虞氏已经断绝,你才是虞氏第一代始祖,就像虞麓尧一样。别忘了,虞麓尧早就不认虞家血脉,而虞童,则是差点杀尽虞家血脉。”   虞无伤心下暗叹,明白时宇说得对,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既然知道那两人都抛弃了虞氏,又怎知他们会回来?”   “呵呵,我不知道,只是胡乱揣测罢了。但我想,他们只要回到万界,听到又出现一个神虞大界,总会好奇来看看的,顺便也看看你这个开界始祖。”   虞无伤点头应声道,“若他们出现,你的话我会带到。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重回驭命之地,万界容不下我们这种人,你多保重!后会有期!”   说完时宇张开玄盘界门,一行人踏入不见。   虞无伤心中感慨万千,这一别不知又要多少年后才可能相见。   ......   时宇之所以要用东瞻界试探虞麓尧,是因为虞麓尧给他的感觉太神秘了。   麦恒曾说,他的破界意志一旦凝聚就出现在驭命空间,完全没有做其它事的想法和能力。   两相对比,虞麓尧的所作所为实在惊人!   他根本没有进去过驭命空间,却能创造出一个和驭命空间相类似的世界,上有残破意志驾驭神秘空间,内有一张空白的画卷,下有将魂界与之相应,仅缺命线相连。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虞麓尧都比其他界主强出不止一截,知道的秘密也更多。   离开神虞大界,时宇并没有急着召集众人出发,他还有最后一个地方要去,那就是东瞻界。   这一界的神秘,和虞麓尧相比也不遑多让。   如果说虞麓尧是在抗争是在尝试,那这一界就是在逃避在自保。   东瞻不是为了创造完美而闭界,也不是虚武圣仙那般为了极端修行而隐匿,它是在躲避,躲避驭命之地的掌控。   夜墨白和虞麓尧不同,他绝对知道驭命之地,还闯进过从驭命空间。   大眼驱逐时宇等人,直接扔进了东瞻界并非无意,很可能是想借夜墨白的手杀死时宇。这样神秘而又强大的人不琢磨清楚了,时宇心有不甘。   更何况时宇希望夜墨白有进出驭命空间的方法,任何一个可能再入驭命空间的机会,他都不能放弃。 第513章 失联   此次上路,时宇没带任何人。   太危险了!   夜墨白是敌是友还不清楚,他的力量又远远凌驾于众人之上,当来自陆桥的威压都无用的时候,时宇一众加起来都不一定是他一个人的对手。   时宇只说要去虚空闭关琢磨造界,隐下了独行的真实目的。   站在虚空中,时宇伸手一划,一道窄窄的界门便出现在眼前。   早在离开东瞻界的时候,时宇便将大界气息收在体内,有了独开界门闯荡一番的心思。   穿过界门,时宇怔住了,眼前所见哪里是一派欣欣向荣的大界,而是如残碎神虞,破灭曦月一般的残界。   唯一不同的是,这残界没有持续的混沌吞噬,只大块碎裂星陆飘零静悬,无声诉说界灭的忧伤。   时宇飞身落在一块碎裂星陆上,淡淡的气息浮出地面氤氲流转,擦过他的身体缓缓消散。   “怎么回事?这么快就界灭了?谁干的?夜墨白呢?”   时宇极速踏过一块又一块碎裂星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脚下的大地并非东瞻界,而是早就破灭的一界,只是这一界和东瞻有着一模一样的气息。   更离奇的是,驭命之地对他的召唤突然出现,越来越强烈,逼得时宇不得不放声大吼四处冲撞,排解心中因抗拒而翻涌的焦躁。   静悬的残陆在时宇来回蹬踏冲击之下,无序漂动彼此撞击,细碎的粉尘撒入虚空,形成一条条流淌在陆块间的尘带,更显得大界寂灭清凄。   许久,近乎所有残陆都成了星尘,时宇才喘着大气稍觉平静。   “夜墨白重造大界?真正的东瞻早就破灭?这无休止的呼唤是怎么回事?”   时宇悬浮虚空,再伸手去开东瞻界门,却始终在破碎星屑间转移,根本无法接触到曾踏足的东瞻界。   “未免把大界隐藏得太好了吧,一点气息都没有流入万界?大虚和真武都做不到这一点!”   时宇强压不适极目远望,无尽虚空内,也只有这一片残碎星骸。   “不行了,得先回去!幸亏没带人来,不然受那召唤蛊惑,一个个撕开空间冲入混沌,那可如何是好?”   气喘吁吁的时宇,掏出万域界门令汩汩注入元力。   惊讶莫名,时宇看着元力流入万域界门令,又看着它们缓缓溢出,竟然无法打开玄盘界门。   “这……”时宇手指摩梭,擦得万域界门令闪闪发亮。   “玄盘消失了?已然界灭?”时宇心中升起一个不应有的念头。   “不可能!”时宇心中惊叫,顿感如芒在背。   他才离开玄盘不过一两日,无论如何玄盘都不会破灭得如此迅速彻底,那几十个界主不是摆设!   况且就算是界灭,残余的气息也足够自己开立界门归返。   镇定下来,时宇细细思索,他相信自己一定是突入了某块奇异空间,所有大界依然无恙,是他自己行差踏错,误闯了诡秘异境。   但为何会被东瞻气息引入这处诡秘异境,他想不通。   玄盘无果,时宇又去开木灵界的界门,淡蓝色的界门立刻竖在时宇面前,让他松了一口气。   举步踏入,眼前所见竟然又是一片废界,毫无生机的星陆碎块,凝固在虚空中一动不动。   时宇浑身冰凉,呆呆看着眼前一切,暴涨神念探不到一点亲友的气息。   曹心心不存在,凌霄不存在,暂时落脚在此的麦恒、袭凌统统不见!   静悬的星陆碎片,又一次在时宇的极速奔踏中挪移互撞,化作一条条尘河,所有的碎裂星屑,仿佛历经了无可计数的年岁,都已腐朽到了极点,稍有外力就会碎成细末粉尘。   心中再不能镇定,时宇迅速点开万域界门令上的一个个大界,竟有大半对他的元力毫无反应,不见亮起更不见界门。   而那些可开界门的大界,冲进去无一例外,全都已经破灭,全都变成废土。   甚至,时宇还打开了曦月界的界门。   同是破碎的曦月界,但所见和以往截然不同,毁灭得更加彻底!这不是时宇不久前去过的那个曦月界,它更加古旧,更加寂灭。   整个诸天万界,俱都成了生灵灭绝的死寂之地,只有时宇,是唯一的活物在遁形穿梭。   “这到底是哪里?为什么会这样?”时宇终于停下奔逐各界的脚步,万域界门令上的世界,它已经全部试过,没有一界幸存,整个诸天万界,全都成了死寂。   驭命之地在心中的呼唤越来越难以遏制,时宇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忽的,他脑中闪过破碎的驭命之地。   初初踏入的驭命之地,和此时所见何其相似,都是破碎的星陆漫天漂浮。   难道,这才是世界本该有的模样?   那......兴旺的诸天万界又该作何解释?   跳上最高处的一块星陆,时宇抬头向上望去,放声呼喝:“大眼!你在吗?这到底是哪儿?”   暴烈的声音在虚空中冲荡,静悄悄的世界无人回应。   “驭命之地!只能去驭命之地了!”时宇放弃继续挣扎追寻,伸手撕开空间壁障,踏入了混沌。   却不想,本如流质的混沌,此时却成了顽铁一块,坚硬而冰冷,拒绝时宇的踏入。   挥拳打去,混沌宛若蜃主坚硬的残壳,砰砰作响却连一丝裂隙都无。   呆若木鸡的时宇轻抚眼前混沌,他不仅不能踏入其中,甚至不能从中获取任何力量!   此时,时宇才发现,整个破灭的世界没有点滴灵气,他刚才穿行于千百世界中,用的都是自己体内积蓄的力量。   当最后一丝力量耗尽,他也会变成这块死地中漂浮的一具枯尸!   “被困住了……莫不是幻觉?”时宇心中升起一股突如其来的异想。   盘膝而坐,时宇不再有任何动静,混沌神魂刹那铺出无穷神念,仔仔细细探查着破碎世界中的一切,想找出任何不同寻常的破绽。   时宇只能想到是夜墨白一手将他拖入幻境。   不想被外人打扰的夜墨白,肯定在界外布下了无穷大阵,阻止每一个靠近的修士。只有大眼,可以用无上神力,把人投入东瞻界!   不知岁月流转,不觉世间变迁。   时宇的神念将这片世界彻底查过,一切都是破灭大界该有的模样,这不是幻境,这是真实存在!   不再压抑心中呼唤,走投无路的时宇,只得让无穷无尽暴涨而起的呼唤声,将自己带入疯狂,拼命轰击空间壁障,寻找绝不可能出现的混沌通路。   ......   被困在破碎异界的时宇不知道,他离开万界已经足足有百万年。   祝炎岚的眼泪哭了又干,干了又哭,所有本该同去驭命之地的人,都在万界之中疯狂找寻他的身影。   剑开天和凌霄,已经在万界和驭命之地间来回了数度,凭着早有的气势威压走上九峰绝顶,都没有找到时宇的蛛丝马迹。   当年时宇走的时候,只说是去闭关造界,但别人只要几十年,长的也不过几千年,便能引动混沌创造新界。   但时宇一去百万年,无论有没有结果都该现身万界,他却像绝情绝义般抛下了所有人彻底消失。   就连一向认为时宇福大命大,定是藏在暗处琢磨阴谋诡计的剑开天,都已开始动摇。   悲伤绝望的祝炎岚,竟开始萌生伤害自己和腹内胎儿的心思,认定时宇是不再留恋万界,抛弃了她们母子独自去了上界。   与其日日沉浸在痛苦之中,不如一了百了,带着孩子永别于世。   剑开天不得不求着袭凌,把日渐消瘦癫狂的祝炎岚彻底冰封,深埋于雪珠之内。   “这混蛋玩意儿到底跑哪儿去了?”剑开天又在咆哮,一剑劈开眼前的挡道界主,这已经是他和凌霄第七次进入驭命之地。   边缘地界的界主,都已有数千成功走过陆桥,踏入外围。   一个自以为最强的界主,看到刚刚跨桥而来的剑开天和凌霄,竟突然偷袭,想要减少来日的竞争对手。   却被剑开天一通威压覆体震慑胆寒,紧接着就是乱剑劈下砍成肉末。   正坐在千里外的玄盘,抬头看了一眼剑开天和凌霄,轻哼而起向着一旁避去。   “老小子你给我站住!”剑开天的大吼挡住了玄盘的脚步。   玄盘大怒,但瞬间又压下怒气,面色淡然地看着大步而来的剑开天。   “不知道!不清楚!我也想不到!你再敢对我舞刀弄枪,咱俩就去边缘做一场!”不等剑开天发问,玄盘就吼出了自己的答案。   剑开天愤愤闭上嘴,瞅瞅从淡然又突然暴怒的玄盘,扛着大剑转身回到了凌霄身边。   “哼!”   玄盘对于能自由行动在驭命之地的剑开天和凌霄很羡慕,这么多年过去,他还只能在外围行进千里,别说进入内围,就是抵达进入内围的陆桥,都还不知道要多久。   但他的实力依然远在剑开天之上,只要离开充满迫力的外围去了边缘地带,他就能追着剑开天打。   自从诡异的迫力出现在驭命之地,凭自身实力进入外围的玄盘,对剑开天释放出的威慑气势有了很大的抵抗力。   几番较量过后,更是彻底不惧。   剑开天和凌霄纵身而起,又开始绕着驭命之地飞旋,一圈又一圈,一周又一周。   时不时,剑开天还破口大骂,希望时宇听到他的吼叫能跳出来对骂。   外围无果,内围无果,二人再一次来到中心地界,驻足在主峰峰顶。   剑开天使劲抓着头皮乱挠,一缕缕黄发被他扯下,顺着指缝飘落。   “还是没有,这混蛋到底跑哪去了?他肯定没死!啊啊啊~~~气死我了!老木你这呆子倒是说话啊!”   愤怒的剑开天,一剑插进峰顶,又挥拳打出几柱黄芒直冲高天。   凌霄抬头凝望天穹,喃喃道:“第七次了,百万年。”   “再拖下去,几百万年都有可能!他这是造一界还是造万界?”剑开天抽出大剑又到处乱劈。   “造万界……你说二哥是不是在上面,我们上去看看怎么样?”凌霄又在低语。   剑开天立即扯住凌霄臂膀,“你想都别想!时宇说过,谁都不可以上去!你我连玄盘都打不过,怎么打那个大怪物?   哎?不过说来也奇怪,为什么时宇走了,我们的境界就都止步不前?这百万年还是没超过玄盘。”   “因为玄盘也在领悟,二哥说过,只有领悟驭命之地本身,才是在此修行的精髓。”   长叹一声,剑开天仗剑而坐垂首无力道:“休息会儿吧,又是几万年不休的飞遁,坐一会儿我们赶紧回万界,也许他们有消息。”   凌霄微点头,坐在了剑开天身边,冷酷的脸色亘古不变。 第514章 挨揍升级   时宇飘在虚空中,浑身的力量彻底耗尽。   毫不压抑驭命之地的呼唤,让他疯狂攻击身周一切。   空间一次次被打碎,大块大块漆黑的混沌展露在他面前,直到身边所有空间壁障都被彻底击碎,一间密不透风的混沌密室把时宇彻底封锁在内,他依然还在不知疲倦地攻击。   时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击碎混沌,直奔驭命之地!   但他失败了,他的力量在凝固混沌面前毫无意义!   击碎了拳头,打断了臂骨,坚硬的混沌依然平整,没有丝毫裂痕。   躯体力量耗尽,神魂遁体而出,无数法术轰击在天地之间,澎湃神念冲向四面八方。   这个破碎的世界,早已成了连星尘都不存在的彻底虚无,还没有哪一界能在修士的轰击下覆灭得如此彻底。   空间不断碎裂弥合,消耗着时宇的一切力量。   终于,最后一丝神魂之力刺进虚空,小小火花一样熄灭后,时宇彻底失去了力量。   坚固的混元不灭躯体瘫成一堆软泥,斜斜漂在了虚空,而神魂之力连调动最简单的思绪都做不到,脑海中全成空白。   时宇成了一个最普通的人,一个不再有任何修行力量,连凡俗病夫都不如的人。   睡了,沉沉睡去,当一个人疲累至极的时候,睡眠是恢复体力唯一的办法。   而这一次,是时宇不计岁月以来第一次睡去,心无旁骛的睡去,一如母亲腹中的赤子胎儿。   一眠无觉,直至骤然风起卷动衣衫。   时宇慢慢爬起,感受着点点力量的复苏。   没有灵气,没有混沌,唯有的力量来源,只能是驭命空间。   是的,时宇又回到了驭命空间。   还是那个梦,还是那个起点。   看着眼前无尽延伸的青石路,时宇笑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驭命空间时见到的场景,只是后来,他再也看不到具形的万物,只能看到一根根线条。   现在,他又看到了。   轻轻一跃,时宇落在青石路上,用力伸了个懒腰,“咔咔嚓嚓”的骨骼摩擦声听得骇人。   伸出手掌,时宇被自己的体貌吓了一跳,干枯皱缩的皮肤,完全贴在骨头上,曾经饱满的肌肉如轻丝薄絮,几乎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耗尽所有力量,连身体、思想都感觉不到存在,我才能回到这里,代价未免太大了些吧?”   时宇笑笑,眯眼凝望远方的雄城,大踏步走了过去。   他每走一步,就有一丝力量从脚下冲进身体,洗刷着疲软的肢体骨骼,   力气越来越足,速度越来越快,眼中所见也越来越清晰。   雄城,微风,森然的街道和萧瑟的楼宇,无人,无虫,无鸟,无兽,一切都和时宇曾经所见一模一样。   但再没有让时宇艰于行进的飓风,一切都是那么平静,那么沉寂。   时宇跑进雄城中心,费力爬上最高的楼宇楼顶仰面望天,却迟迟没有看到那对猩红巨眸的出现。   此时的风轻柔妩媚,吹在身上都是惬意舒畅,时宇心念一动,想要掏出一壶美酒来抒发胸臆。   空荡荡的手心,什么也没有。   没有了元力和混沌,他连体窍都无法打开。   “嘿!”时宇沉沉低笑,甩甩手掌高喝:“你可以出来啦!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   寂静的天空依然昏暗,大眼好似对时宇深恶痛绝,不想再看他那张欠揍的笑脸。   无奈,时宇躺在了高楼顶,四肢舒张尽情吸收着驭命空间的神秘力量。   力量涓滴不剩的身体,在神秘力量的激涌下逐渐有了张力。   皮肤渐渐莹润,肌肉慢慢饱胀,就连骨头都发出了欢快的吮吸声。   时宇不知不觉间又陷入了沉眠,浑身生机复发,无尽畅快带起了真灵的自主欢鸣。   两只赤红的眼眸,悄然出现在高天,目光凝聚在沉睡的时宇身上,不时闪过精湛眸光。一柱巨山出现在眼眸旁,朝着时宇探了又探,伸了又伸,终还是缩回虚空。   好似犹豫良久,猩红巨眸终于下定了决心,猛然从虚空中现出真身,冲着时宇飞扑而下。   巨大的身躯迅猛无声,越靠近时宇身形越小,临到近前已是常人大小,轰然撞在时宇身上。   “啊”的一声惨嚎。   正在酣畅聚力的时宇,被轰出老远重重摔在地面,他第一次在巨眸身上吃了亏。   迅速清醒,时宇看着面前一模一样的身躯,忍痛咧嘴大笑。   “哈哈!大眼你终于出来了!我看这次你往哪儿跑!”   双拳极速挥出,时宇体内本就不多的力量刹那清空,两道拳影直击大眼面门。   大眼怒吼一声,整片驭命空间骤然虚无,所有的房舍楼台草木大道,都在大眼的咆哮声中消失。   毫不示弱,大眼又一次纵身向时宇扑来,撞碎时宇那可怜的拳影,两臂舒张紧紧抱住时宇脊背,像是要把他彻底勒毙。   时宇哈哈大笑,果如所想,大眼根本不能伤害他一分一毫,反倒是有更加雄浑的力量冲进时宇体内,迅速把时宇从一具枯尸,灌成了丰彩神异的俊朗青年。   “知道么,我一直以为你是某个超强界主的破界意志,但我想错了,破界意志在你面前什么都算不上!   它们顶多是能来到你面前,等待发落的囚徒之身!甚至他们根本就不能破界,破的顶多是你我脚下这层壁障!”   “嗷吼!”   大眼发出惊天动地的长嚎,似乎为时宇接触到了某些真相而愤怒,狂吼着把时宇猛力抛飞。   “当灭!当灭!为何!”   怒不可遏咆哮声起,大眼转身便遁向高空,好似只有在那里,他才能隐匿身形,成为高高在上的神灵。   时宇哪容得他来去自如。   这瞬间的对攻他就力道全满,巴不得大眼再狠狠给他几下。   “站住!你假我样貌,又偷袭我,到底意欲何为?”   时宇同样冲天而起,追在大眼身后直奔天顶。   大眼回头一望,面色更加暴怒,挥掌拍出,巨大的掌影骤然压在时宇头顶。   掌碎人顿,时宇和大眼的距离瞬间拉开,但却没能把时宇赶出驭命空间。   “哈哈哈!现在我虽然不能随时进来,但我已经可以随意离开!而你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把我驱出!”时宇大笑而上,体内澎湃的力量好似无穷无尽。   大眼怒却无奈,只能一掌掌拍来,伤不了时宇也要让他尽量迟滞。   终于,大眼回到了自己的老巢,已然成了巨人的身体,忽而消散,最后只剩两只眼眸悬在天顶。   时宇刹那飞至,话不多说一拳击出,狠狠砸在一只赤红眼眸上,他不能让这家伙逃得太痛快。   似有痛楚闷哼隐隐传来,一只眼眸炸碎在时宇拳头之下。   再去找第二只,却已如水波飘荡,消失在了虚空中。   “算你跑得快!下次打瞎你两只眼,看你还敢变成我的样子!”   时宇狠狠威胁了大眼一句,单足一跺,一张画卷极速铺开。   “咦?剑开天?凌霄?他们两个怎么自己跑到驭命之地来了?”时宇惊讶地看着画卷上代表二人的身影,他俩正站在主峰峰顶摇摇晃晃。   再放眼望去,时宇心中一惊,他竟然看到近百界主站在外围地带,都做着仰面朝天状。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进了外围?时间过了多久?”时宇心中无比惊慌,如果已经过了千百年,他回去非得被祝炎岚打死!   再顾不上其他,时宇撕开空间壁障就向主峰落去。   驭命之地仍在隆隆巨震,正在主峰抬头眺望的剑开天和凌霄,同时放声大笑。   剑开天指着时宇大叫:“我就说那王八蛋在上面和大眼打架吧!你还不信!”   笑几声就听到剑开天突然破口大骂,操起大剑迎着时宇飞扑直上。   “你个操蛋玩意儿!这么多年你就一个人藏在什么?你知道我们找得都快疯了吗!”   巨剑破空而至,时宇吓得赶紧拐弯。   剑开天这一下摆明了没有留手,就是要时宇的命。   凌霄一向见不得剑开天冒犯时宇,这次居然一动未动,站在峰顶又成了那副冷酷模样。   一击未中,剑开天呼呼又是千百拳影砸出,把时宇围得密密麻麻。似乎还不过瘾,大地开始震颤,一把把土石长枪瞬间凝结,呼啸刺向时宇。   悬浮于空的星陆,也一块块轰响撞来,要把时宇挤成肉饼。   “剑开天你疯啦!你这是要我的命么?”时宇再躲不过,只能拳打脚踢,释放攻袭挡下剑开天的突击。   “我就是疯了!找你找得疯了!你这该死的混蛋!扔下我们就算了,还抛妻弃子,你还我师姐命来!”   “什么?”   时宇骤然呆滞,双目扎在剑开天身上失语凝噎。   他在疯狂攻击破败世界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时日流逝几何,听剑开天的怒骂,似乎已有无尽岁月过往,连祝炎岚都忍不下担忧思念离世而去。   轰!轰!轰!   万千重拳打在时宇身上,他已经忘了躲闪,被捶得上下翻飞,紧接着一座巨大的星陆撞在时宇身上,砸得他飞坠如陨。   不再抵抗的时宇,被轰鸣而来的更多星陆挤在中间,来回碾磨挤压。   “住手!”   峰顶的凌霄终于忍不住,这样子打下去时宇不死也是重伤。   剑开天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话说得过头了,赶紧分开星陆露出一身土渣双目无神的时宇。   “呼~还好!”   剑开天和凌霄同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庆幸时宇身体够硬。   时宇缓缓转过眼珠,盯住了剑开天,冰冷苦涩的嗓音惊得剑开天连连后退。   “你……刚才说什么?炎岚她……”   时宇不敢再说下去,心越来越沉。 第515章 百万年时光   剑开天看着时宇气息渐渐萎靡,真有崩解的前兆,心道这夫妻俩还真像!   急忙抓住时宇的肩膀把他按在了凌霄身边,而后狠狠一拳砸在他头上。   “都是你!百万年不归!你以为人人都能安心闭关百万年?师姐苦等你不归竟有兵解念头,被我求着袭凌将她冰封,已经十几万年啦!”   时宇眼睛骤然亮起,浑身颤抖地抓着剑开天双肩,捏得他肩骨咯咯作响,尖叫道:“百万年!怎么会这么久?炎岚!她只是冰封?没有……没有……”   时宇魂灵紊乱,只一个百万年时光流逝,就冲得他不知所措,更何况还有祝炎岚遭受惊变,早忘了方才剑开天满嘴放炮的胡说。   “疼!撒手!”剑开天双肩都已渗血,时宇十指深深嵌入他的肌骨。   “师姐差点没了!要不是老子跟得紧,你回去就哭坟吧!哎~疼疼疼,撒手!”不知死活的剑开天又开始满口胡言乱语。   “对对对!赶紧回去!”时宇从剑开天肩上抽出染血手指,撕开混沌就往里钻,连和凌霄打个招呼都顾不上。   剑开天和凌霄也一头钻入,一左一右夹着时宇风驰电掣。   一上路,剑开天就吼了起来:“你这混蛋到底在想什么?修炼炼疯了?偷偷跑到大眼那里吃独食?”   脑门烘热的时宇,许久才慢慢冷静,把自己这百万年的经历说了出来。   剑开天这才知道冤枉了时宇,但仍不依不饶,埋怨他独自跑去东瞻界,结果却迷失在破败万界。   同时,剑开天和凌霄对于世间竟然还有与万界相应的破败大界感到万分惊奇,又听时宇说根本出不来,立刻打消了去见识一番的念头。   行路匆匆,时宇想起第一次借道混沌去驭命之地的时候,众人都失去了时间概念,便心急如焚。   不知道赶回万界又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冰封的祝炎岚会不会再有意外?   所幸,剑开天和凌霄来回驭命之地,都是凭着凌霄对木灵界的感应,如今他已是界主,再由剑开天全力催动幻时,速度快得匪夷所思。   尽管仍不知花了多久,但至少三人的意识还算活跃。   一入木灵界时宇便被曹心心察觉,狠狠给了他一拳后,曹心心拉着时宇冲进了专门给袭凌营建的小院。   袭凌不喜热闹,这些年来一直住在木灵界,除了曹心心偶尔来问候几句,就只有剑开天想起祝炎岚的时候跑来看看。   见到时宇,袭凌万年不变的寒颜亦有些松动,赶紧将祝炎岚从雪珠中挪出,轻轻放在了榻上。   时宇扑在床榻边,也不管这是袭凌的闺房,趴在祝炎岚身边,抓着她的手不停轻声呼唤。   曹心心和袭凌默默退出房舍,让出这一方小小天地。   股股温和的力量,藉由时宇的手传进祝炎岚的掌心,再顺着手臂游满全身。   忽而,时宇怔住了,他一手仍握紧祝炎岚冰凉的小手,一手伸出在祝炎岚脖颈处抚摸。   淡淡的黑线从长长的脖颈向上延伸,自头颅囟门透出。只是颜色太淡,看上去如同飘渺清气。   时宇小心翼翼探出几缕神魂之力,顺着淡淡清气没入祝炎岚囟门,点点生机和活力立刻从祝炎岚身上飘出,化开她一身冰寒。   时宇嘴角扬起,满心期盼地看着祝炎岚,梳理命线可比活血舒脉快多了。   睫毛微微抖动,祝炎岚眼珠微转数下,缓缓张开了眼皮,目光扫过时宇的时候空洞而茫然。   许久,祝炎岚才将目光聚焦,盯在时宇的脸庞上,极慢地从时宇手中抽出冰凉纤手,轻抚在他脸上。   温热的脸颊,烫得祝炎岚冰指微痛。   她不由自主往后一缩,又万分不舍地贴了上来,眼泪瞬间盈满眼眶,大颗大颗泪珠顺着眼角滴落而下。   时宇笑着抓住祝炎岚地手掌,紧紧贴在自己脸上,不住摩挲。   时不时哈出一口热气,萦绕在祝炎岚指掌之间,为她驱寒送暖。   万千话语哽咽在喉间,祝炎岚用力撑起身子想要坐起。   时宇忙托起她的腰背,将她扶靠在床头。   祝炎岚哪舍得离开时宇的臂弯,朝前一扑就将自己塞在了时宇怀里,双臂紧紧箍在时宇腰上,生怕这是一场好梦将醒。   紧贴时宇胸膛,有力的心跳声清晰律动,一声声传进祝炎岚耳中。   倾听千百下,祝炎岚终于确定这不再是美梦一场,笑着闭上了眼睛,脸颊在时宇胸口使劲蹭了蹭。   而后双目陡然贲张精光四溅,粉拳紧紧握起一拳砸在了时宇的下巴上。   猝不及防的时宇,长嚎一声撞碎门扇,跌落在一群人面前。   有剑开天这个大喇叭在,时宇安然回归的消息很快传开,不光是曾一同闯荡驭命之地的人赶到了木灵界,就连赤殇、病虎,还有莫离情都拥在屋外。   众人只等时宇和祝炎岚倾诉完毕,好好审他这百万年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又会从驭命空间落下。   但突然看到时宇狼狈摔出满地乱滚,正在用极低声音轻谈的众人,同时一哄而散,生怕被祝炎岚的怒火殃及。   方圆百里眨眼就只剩时宇和祝炎岚,还不等时宇从地上爬起,就看到一双红靴走到了自己面前,脆生生的话音响起在耳边。   “我的好夫君,你还知道回来呀?我还以为你嫌我人老珠黄,连孩子都狠心丢下,跑去哪里快活了呢!”   时宇心中哀嚎连连,双手抱头把脸埋进土里,只想让祝炎岚狠狠打一顿出气算罢。   再多加解释,只会揍得更狠。   ......   半日后,神采焕发的时宇和笑靥如花的祝炎岚才双双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众亲朋,看着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夫妻二人,谁也不多说,谁也不多问。   只在心里敬佩时宇果然耐揍,半日过去还能强颜欢笑。   时宇其实不比众人的疑惑少,他将独闯东瞻界的经历细细讲来。不过还是隐瞒了大眼和他拥有相同形貌的事情,这事太过匪夷所思,不说为妙。   百万年的时间虽长,但时宇的经历确实非常单调枯燥,所能讲述的事情三言两语便可交代清楚。   当众人听说时宇闯入一片尽是废墟的万界,百万年不得脱身,都惊讶得无言以对。   又听说时宇是陷入失神疯狂,彻底力竭才得以进入驭命空间,纷纷为他神异境遇感到好奇。   他人苦寻不得的大机遇,真妙境,对时宇来说就如自家后花园一般。   时宇叙罢,转头问病虎,这里就他见识最广,“病虎前辈,您可曾听说过东瞻界?那无数废界又是怎么回事?”   病虎苦笑着摇头,“你算是问错人了,老夫听你所言亦是惊奇万分!万界界门互通,从未见过可去另一废界的事情,东瞻我更是从未听闻,惭愧惭愧!”   时宇不由沉思,如果病虎都没听说过东瞻界,那和他差不多时代的虞麓尧,也不见得能有所知晓。   祝炎岚半日都在狂殴时宇,此时才知他到底为何百万年不归,心中怜痛顿生,拉拉时宇衣袖,问他要不要先休息几日再和众人商讨?   时宇轻拍祝炎岚手背,示意她无需多虑,自己一切安然。   “那为何废界中没有玄盘,却有木灵界,曦月界等?万域界门令居然大半不能响应开立界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宇又问病虎。   病虎接过万域界门令,细看时宇标出的残败大界,缓缓点头,“时宇你是身在局中,当局者迷!   依老夫看来,这些有破碎残界的地方都是源生界,而神创界无一可开界门。”   “哦?”时宇眼睛一亮细细回忆,果如病虎所言,当时能开界门的世界都是源生大界,甚至早已破碎的曦月界都在内,而玄盘、大虚这类神创界,对开启界门全无反应。   事情有了小小进展,但谜团依然未解,没人能对时宇的神奇经历说出个所以然,只是热闹一阵便罢。   病虎匆匆离去,带着时宇的所有疑问,去找其他九老会名宿求询。   他境界虽高,却不是九老会最年长的界主,诸天万界仍有无数病虎未知之事。   病虎一走,时宇就琢磨着要精修些极少涉猎的奇法妙术。   时宇认为,那封闭的破败万界不论起因如何,一定是被某种阵法或符咒所掩,他这种只会以力破巧的修士,当力有不逮时便会因为找不到其中破绽而无法脱身。   如果有剑开天在旁,可能早就破壁而出,也不用耗尽力气跑到驭命空间曲折回程。   神虞大界留给时宇的符阵功法并不少,时宇又请赤殇从玄盘搜来更多典籍,统统收进体窍便准备闭关研修。   有这两界的积淀,时宇自觉至少能修成阵符大宗师。   祝炎岚是说什么也不允许时宇一个人闭关,直言哪怕是造界这种绝不许打扰的事,她也要跟在时宇身边。   而且,她以后再也不要进雪珠,总觉得时宇只要离开她的视线就会消失不见。   不过还不等二人进入闭关,一个意外的人突然前来造访,巫帝巫千蛮。 第516章 千巫夺魂   与巫千蛮面向而坐,时宇还觉得有些尴尬,他答应巫千蛮找回头骨,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连头骨在哪他都没弄清楚。   好在麦恒听说巫帝到来,立刻奉上二十粒今世种,这比当日答应王奇的多了一倍,让巫帝欣喜不已。   闲言叙罢,时宇开口问道:“不知巫帝前辈来找我所为何事?又怎知我正在木灵界?”   巫千蛮神秘一笑,“前几日,玄盘大界突然有人打进我莽荒界,非要我交出上古秘闻,我和他过了两招,才知道是你在背后搞鬼。”   时宇哑然,不知巫帝所言何意。   “哼,玄盘的老家伙们不知道的事情,自然会找我这种更老的家伙询问,我怕你也上门捣乱,就干脆自己来了。”   顿时明了,巫千蛮看着年轻,却是实打实的万界第一人祖,论年岁,玄盘大界还真没人比他更年长。   时宇拱手道:“看来巫帝前辈恢复得很快,都可与九老会名宿拼得不相上下,恭喜前辈。”   巫帝白了时宇一眼,“你也不想想距离你我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多久,我再蠢也该把历代精血吸干净了。   这一世我又修成界主,还不打算进行分身转世,我要看看你小子到底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哈哈,那请前辈拭目以待,小子我也想多闹几场解解心中疑惑,这还需巫帝前辈多加襄助。”   巫帝嘴角扬起,“不急!我这次来还想试试你小子的斤两。驭命之地的俩分身,都不是你的对手,想从我嘴里套话,打不过我可不行。”   时宇一怔,迟疑道:“巫帝前辈是要与我切磋?”   “正是!不和你打一场,怎平我驭命之地的委屈?”巫帝拍案大喝。   这一声呼喝,惊动了木灵界所有人。   木灵界早已封界,如今界内除了祝炎岚,其余都是界主,元龙和觭鲲他们,早带着猊大三人回了万灵界。   这些界主们耳聪目明,无论身在何处,都把巫帝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眨眼间,所有人都围在了时宇和巫帝身前,虽无一人说话,但眼中鼓动时宇接战的意味很明显。   时宇左右看过,知道今日不打这一场是没法交代了,便微微一笑起身躬礼,“那就请巫帝前辈多指教,小子我自成界主以来,还不曾与人真正动过手。”   “痛快!”巫帝拊掌大笑,“你小子总算干练些,以前打架总是推三阻四婆婆妈妈,老子看着就头疼。”   话不多说,巫帝立刻撑起一道界门率先踏了进去,众人紧跟着蜂拥而入。   剑开天更是推着时宇快步走,一副赶鸭子上架的模样。   跨过界门,众人都对眼前所见惊讶,他们竟来到了一处不知名的破灭大界,但这一界主陆尚在,只是陆地上沟壑纵横,山崩地裂,不少地界还在崩塌陷落,显然是刚经过一场惨烈大战。   “这是王奇所创大界,从无生灵!是我这些年来的炼体秘境。”巫帝为免去众人心中疑虑,自先说了大界来历。   “巫大爷,你那么些分身,都会自创一界吗?借我几个玩玩呗?每次练剑我都担心破坏太大,放不开手脚!   去了虚空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太不痛快!”剑开天对能有独属一界尽情施为很是羡慕,跃跃欲试都想替时宇接下这一战。   巫帝疑惑道:“你这石头疙瘩不也是界主了?自己造一个不就得了?”   剑开天两手一摊,道:“时宇说了,不许我造界,嫌俺修为太低。”   “嚯!你们野心不小啊!居然还要再拔境才造界。”巫帝目光扫过时宇,冲剑开天点头道,“没问题,我和时宇打完这一场,此界你随便用!”   剑开天嘴咧得老大,抽出背后巨剑比比划划,又拉过凌霄,商量巫帝和时宇打完了,他俩也来一场比试。   再不多话,巫帝招呼时宇向着远方遁去,两人隔着千里面向而立,都开始鼓荡元力蓄势待发。   曹心心把祝炎岚护在身后,连麦恒都紧张地放出了元力护盾,又给祝炎岚套上几层防护。   祝炎岚一下子紧张起来,她本觉得时宇此战毫无问题,在驭命之地打了那么多场,连元龙都自认不是时宇的对手,还能败给一个重进界主境没多久的巫帝?   “心心姐,巫帝有这么厉害吗?”祝炎岚抓着曹心心的衣角,开始担忧时宇。   曹心心面色肃穆,道:“巫帝是我见过最可怕的界主,别看他刚才和和气气,浑然天成的气机,竟然快把我木灵界的属权夺去。”   “啥意思?”一边支棱着耳朵的剑开天问道。   “就是木灵界的界主将不是曹界主,而是巫帝!看来巫帝的境界又高出数阶,他进驭命之地,才是真正大战的开始!”卖恒同样脸色紧绷,接过话题。   “还能这样?一个界主把另一个界主的大界,悄摸就能抢走?”剑开天惊讶大叫。   他的叫声惊动了远处蓄力的巫帝,巫帝扭头对着剑开天轻笑,旋即又转了回去。   但就这样随意一眼,看得剑开天毛骨悚然,手中大剑唰唰乱劈,才消去身周无数惊恐压迫。   “这蛮人老祖,怎么也有无上威压?”剑开天叫得更凶。   麦恒这时真如入土半截的老头一样,唉声叹气,“真正大高手进了驭命之地的还是不多啊!也就玄盘、万方几个能和巫帝一争,我们这种自吹自擂的家伙,给人当陪衬都嫌不够格!”   “和那个夜墨白比起来怎么样?”剑开天突发奇想。   麦恒思忖片刻,道:“难说!夜墨白太过神秘,没有实战可衡量,从我的感觉来说不相上下。”   曹心心也附和道:“夜墨白不提,巫帝魄力之大无人可比。界主拿来做分身,怕是万界唯一,若界主分身不幸陨落,损失怎堪估量?我是做不到。好好看吧,今日必是精彩大战。”   众人不再言语,纷纷将注意力放在时宇和巫帝身上。   巫帝直到时宇点头示意,才开口朗声道:“既然时小子已经就绪,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一招,咒术,千巫夺魂!”   时宇一向对打架还要喊法术名字的做法不屑,认为那只是胆小之徒壮胆所为,但面对巫帝他不敢怠慢。   巫帝不但身具强悍体魄,兼有诡秘巫咒。随意拿出一面,都可惊天动地,他这一嗓门,是提醒时宇要防着巫咒。   巫帝话音刚落,时宇就觉得无数巫帝魂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周,狞笑着在他耳边尖叫,比厉鬼夜哭还刺耳的啸叫声,震得时宇神魂剧颤真灵动荡。   更可怕的是,所有巫帝魂影,都已经把手伸进时宇魂海,抓着他的神魂用力撕扯,瞬间让时宇觉得神魂要裂成千万片,从四面八方飞出体外。   “定!”   时宇暴喝,神魂之力骤然滔滔涌出,稳住飘摇神魂的同时,也欲将巫帝魂影冲散击溃。   但时宇失算了,巫帝神魂之韧远超他想象。   那些魂影只是被时宇神魂之力冲得体形细长,挂在他的身周好似万千纸人,但就是没有一个断裂崩散,反而发出更加锐利的尖叫,震得时宇眉目紧皱痛苦不堪。   祝炎岚看得紧张,抓在曹心心胳膊上的手无意中更加用力,指节苍白。   “心心姐,时宇撑得住么?”   在祝炎岚眼中,时宇正抱着脑袋在虚空中痛苦怒嚎,好似扔入开水锅的大虾一样,腰身不断躬曲翻仰。   曹心心面色苍白,看了麦恒一眼,麦恒轻轻摇头,“想必这就是巫帝谛原术之一,直接撼人神魂,根本防无可防。”   “这老小子一上来就下死手,切磋难道是想要时宇的命么?”剑开天很不满巫帝的做法。   麦恒眉头一皱,沉声道,“若真动手,时公子如果防不住就一定会死!但此刻为切磋,巫帝最后必定会收手,只是伤有多重就不好断定了!”   三息过后,麦恒突然又色变,“巫帝在做什么?为何还不收敛?再这样下去,时公子不死也会变为痴傻!”   祝炎岚、剑开天和凌霄大惊失色,原本以为只是受点伤,现在要变成傻子,那怎么行?   剑开天和凌霄一人持剑一人操棍,提身就要扑出,祝炎岚更是扯着曹心心的臂膀,一脸哀求。   曹心心刚动心念要定住巫帝,就看到挣扎中的时宇突然伸出一臂,掌心竖起,意在阻止各人所为,“别动!这招伤不到我!”   剑开天和凌霄同时停步,松了一口气,时宇自认局面可控那就一定不会有事。   巫帝放出一招后便未再动手,一直站在远处饶有兴趣地看时宇如何破解千巫夺魂这一招。看到时宇在挣扎中还有余力警惕四周,他轻轻点了点头。   时宇挡住剑开天和凌霄后,仰天长啸,混沌神魂急速透体而出,带着无数巫帝魂影跃上苍穹。   众人目光都随着时宇神魂不住上移,只见神魂骤然轰出滚滚混沌,整个神魂遍布漆黑刺芒,每根芒尖上都挑着一具尖叫的巫帝魂影。   随着混沌的侵袭,那些魂影逐一破灭,消失在虚空中。   “不错!神魂离体还能本体不堕,看来你已做到真灵数分!这一具混沌神魂更是妙!”远处的巫帝大声赞叹。   “可惜还是没能在体内制住你的魂影,这一招,算是我败了!”时宇收回混沌神魂,长长舒了一口气。   巫帝摆摆手,“混沌无物不侵,但若是力道不足,伤害也就寥寥,只有放出来,才能尽展威力!”   时宇点头,提了提气,应道:“多谢巫帝前辈点明要义,请继续指教。”   巫帝毫不客气,单指擎天,喝道:“魂灭已过,当诛真身,小心了!”   时宇立刻绷紧身子,混沌布满全身,幻时极致催发,密切凝视巫帝一举一动。   拉得冗长的巫帝吼声传入时宇耳中:天地无情,万物终灭!   此招——宇灭!   如此不详的招式名称,传入各人耳中都是神情僵冷,就好似巫帝故意用时宇的名字创造了这一招。   但谁都知道不可能,巫帝还没这么无聊,这是巫帝又一谛原术。   “霍嚓嚓~”   伴随着锐音裂脑般的震响,一道道漆黑霹雳从天而降,从地而升,从四面八方冲向时宇,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幻时再快也需要空间挪移,但眼下根本没有足够空间让时宇腾挪,只有用身体硬扛下这致命一击。   剑开天大嘴一咧,龇着一口白牙笑道:“巫帝这老小子失策了,时宇混元太初身,怎么会怕雷劈?”   “那不是雷电,那是空间裂隙。”一向沉默不语的袭凌低声喃喃。   “什么?”   众人皆是眉头微皱,是雷电之力还是空间之力,在界主眼中不会混淆,明明是无数黑色霹雳,袭凌怎么会看成空间裂隙?   曹心心眉心拧得更紧,她就是操控空间的巅峰界主,如不是对空间掌控妙到毫巅,她也放不出空间凝固这一奇术。   但在她眼里,这些蜿蜒激射的黑剑,就是雷电,与空间裂隙绝然不同。若是空间裂隙,裂隙内的混沌早该散出气息,甚至激涌喷流。   思虑间,黑色霹雳已经全部撞在了时宇身上,并没有爆裂轰鸣,更没有电光游走,而是真如利剑一般在时宇身上穿插戮刺。   环绕时宇的混沌首先全部炸开,被黑色霹雳吸得干干净净,露出时宇一脸惊讶的真身。   紧接着,时宇的身体开始破碎,一片片血肉被撕裂扯脱,但竟没有一滴血一块皮撒入虚空,全被黑色霹雳吞噬。   顷刻间,时宇便被劈成了残骨碎肉。 第517章 攫命   “哇呀呀呀!”   剑开天又忍不住了,和凌霄双双扑向时宇,手里的巨剑和龙脊棍先他们一步甩了过去。   谁也没料到巫帝竟然如此厉害,时宇连两招都没扛下!   巫帝轻轻叹了一口气,指向天空的手臂缓缓放下,向着时宇急速飞去。   “闪开!”时宇放声怒吼,残破身躯突然爆出一股无形无质的神秘力量,攀上漆黑裂隙便将其抚平,柔和得像是春风吹过池水,涟漪卷没浮叶。   飞来的巨剑和龙脊棍,被时宇挥起残臂一拳打飞,倒飞弹回剑开天和凌霄手中。   巫帝双眼立如明灯,放出熠熠眸光,嘴角微不可见地扯了几下,又缓缓退回原位。   “巫大爷!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剑开天没有停步,扑到时宇身前抓住了最后一缕黑芒,却惨叫一声被切下半只手掌。更诡异的是,那半截断掌并非离体脱落,而是直接消失不见。   “那丫头说得对,这不是雷电,是空间裂隙,只是披了一层雷电的外皮罢了,触碰的一切都会被它吞没,再都落入我手。”   巫帝语气淡然,手掌一挥,剑开天的断掌便出现在他身前,剑开天急忙抓起接上。   时宇的血肉也一片片贴回原位,甚至还多出来不少。   时宇尴尬地看着巫帝,觉得自己是不是恢复得太快了,一大堆自己的骨肉摊在眼前,好似待价而沽,怎么看怎么别扭。   “你们都知道体窍纳物,其实我这宇灭也是一样的道理,那小丫头的空间法器亦是如此。她可以收人,我这个也可以,只是残忍了点,她收活人,我收死人。”巫帝笑道。   时宇蹙了蹙眉头,这何止是残忍了一点,简直血腥无比。   其他人也顿时明了,为何只有袭凌看出了空间裂隙的本质,她有同样道理的神器,却没有同样道理的神技。   时宇挥手将残骨碎肉都收了起来,巫帝见状忍不住笑道,“你打算怎么办,你的血肉对修士们来说也是至宝。”   “先收着,以后再说!前辈这一招厉害,竟然将我体内混沌全部吸走,好好的混元太初体,竟变成了普通身躯。”   “你才厉害,最后那是什么力量?竟能强行抹平我的谛原术。”巫帝也对时宇的超强表现很惊讶,脸上铺满了笑意。   “来自上界的力量!”时宇指指上面,没有隐瞒。   “哦?怪不得,这才是真正的规则之力吧?只是你还不会用。”   时宇嗯了一声,“对!刚才是那股力量自行激发,我本以为它们都转成了混沌和元力,想不到还有些融进了我的血肉。现在他们都淡淡拢在我身外,好似多了一层贴身软甲。”   “那我们继续!看看你这小子到底还有多少底牌。”巫帝双手紧握,砰砰打出两拳,震得整片大界轰响。   “还来?”   时宇未开口,剑开天先叫了起来,他不是心疼时宇,而是觉得这根本不是切磋,是时宇光挨揍了。   时宇倒无所谓,这种与高手对决的机会难得,眼神示意剑开天不要多嘴。   “巫帝前辈先透个底,还有多少谛原术要用?”   “我八具界主身,二十七门谛原术,打算今天都试试,不过最厉害的两门你都扛下了,其他应该很轻松。”巫帝轻松笑道。   所有人都瞬间无语,他们最多的只有三门谛原术。巫帝倒好,二十七门绝技,技技要人命。   时宇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来吧!”   巫帝唇角微扬,冲时宇招手,“不能光让你挨打,你有什么本事也用出来,我也扛你两招!切磋嘛,有来有往。”   “你确定?”时宇笑了,一脸的鬼祟。   “确定,能硬抗我两记谛原术确实很强,但我也不弱!”巫帝难得谦虚了一下。   时宇哈哈大笑,道:“我这不是谛原术,是天赋术,但只能近身才有用,巫帝大人可敢一试?”   巫帝转着眼珠琢磨了一下,“论肉身,我只比你稍弱,可以试试。”   时宇立刻遁至巫帝身边,伸出一只手在巫帝面前晃了晃,“你准备好了?我这一招叫攫命!”心念一转,时宇给自己抓取命线的神技取了个名字。   “绝命?”   巫帝皱起了眉头,但他与时宇想的不是一个词,精壮身躯猛然一震,巫帝绷紧了肌骨,想看看时宇究竟是一拳打来,还是神魂冲撞。   无论哪一样,他都不惧!   时宇见巫帝已经准备妥当,一把抓向巫帝头顶半寸处,握着他的命线晃了几下。   巫帝立时浑身骤紧,丝丝寒气从全身毛孔激喷而出,好好一副英武相貌变得嘴唇青紫双目枯缩,仿佛马上就要转成一具僵尸。   自有生以来数不尽的年岁,巫帝从来没觉得面临死亡如此无力。   无数世的转生,被人杀了多少次都记不清,但从没哪一次,让他如此恐惧。   巫帝衍灵咒在时宇抓向他头顶的时候,立刻崩灭了对神魂真灵的保护,巫帝心中骇然,只觉这次是真的要彻底死绝,再不会有转生之机。   他想喊,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默承受时宇对他生命的攫取。   “对!是攫命,而非绝命!我想错了……”巫帝心中突然变得无比平静,他的眼睛微微上翻,看着时宇抓在头顶的那只手,心中竟还在想这一天赋绝技的名称真意。   时宇被巫帝的变化吓了一跳,他本是抓住命线还想和巫帝笑谈几句,让他知道自己攫命奇术的厉害。   哪知道才握上去,就真的快要了巫帝的命!   时宇此次从驭命空间下来,回归万界后,竟在万界也能看到命线,但他当日轻抚祝炎岚命线的时候,祝炎岚可没有这般惨厉状态!   赶紧撒手,时宇双掌拍在巫帝心口,大股元力激涌而入,凌霄动作也不慢,疾飞而来一掌按在巫帝后心,和时宇一同强灌元力,才堪堪把巫帝从死亡边缘拖了回来。   巫帝果然强悍,在时宇松手的刹那,他想也不想就往嘴里丢了一颗今世种,又运转秘术催发潜力,再加上时宇和凌霄双双力助,立马就恢复了全盛。 第518章 一边倒的群殴   怪叫一声,巫帝弹开时宇和凌霄的手掌,跳出数百丈。   “这是什么鬼术?你小子是不是控制不住力道?老子差点连转世的机会都没了!”丝毫不感激时宇的救治之恩,巫帝能忍住不破口大骂已是不易。   时宇自己更尴尬,赶紧躬身致歉,   “真对不住巫帝前辈,小子确实是进入界主境后首次用这天赋奇术,以前从无如此大的威力!”   他若是知道攫命术变成了如今模样,说什么也不会贸然用在巫帝身上。   惊魂未定的巫帝,缓缓走到时宇身前,但在离时宇至少还有一臂半的距离时停住了脚步。   他小心翼翼往时宇手上看去,仍是心有余悸地问道:“你到底抓住了什么?又用了何等奇宝?让我看看。”   时宇笑着摊开手,亮在巫帝面前,“就这一只肉掌,我刚抓住了前辈的命线,在驭命之地,我用此术降伏了不少强敌。”   “命线?降伏?呸!我看你是杀了不少强敌吧?”巫帝一脸疑惑加不屑,在他看来,时宇攫命一出,绝对是再无活口。   “好了!这些话晚点再说。这邪门招数不许再用!你还有什么奇招,亮出来看看,我攻你两次,你也可攻我两次。”   巫帝不再和时宇多啰嗦,转身遁出千里站定,又拉远了双方距离。   时宇也无二话,立刻轰出了全身气势,刚才还是俊雅青年的他,突然变成了睥睨天下的无上君王。   时宇双目中厉芒电射,刺入巫帝眼中让他震惊不已。   方才巫帝对剑开天突施威压,让剑开天惊讶万分。   但巫帝不知道的是,眼前一群人全都在压抑威势,不然诸天万界看到他们的人,九成会被一眼瞪得心胆俱裂死于非命。   巫帝被时宇气势逼迫,心中不屈战意和拜服恐惧交错相争,手脚都开始微微抖动起来。   说的是御守不动,但真到了生死存亡时刻,只有反抗才可活命,谁还忍得住不动手?   眼下正是如此!   巫帝眼中的时宇,正变得越来越超脱世俗,急速往那上界真神的尊位上升去。而他自己却越来越渺小,在时宇漠然注视的目光中都快抬不起头来。   “呼~嗬~”   低沉的吼声从巫帝喉间滚出,带起大界共鸣呼嚎,残破的主陆都开始隆隆震颤。   从来自认万界人祖的巫帝,怎可能向不知多少亿万代以后的苗裔低头,哪怕时宇不是他血脉传承,也是最早那一批巫民的后代。   那些巫民,谁见了巫帝不是五体投地目不敢视。   若是巫帝兴致来了,抓几个下肚都有可能。   观战的几人急忙再次后撤万里,千里距离实在太近,时宇此时绽出的威压,已经让他们倍感不适。   被大眼用驭命空间的力量彻底洗礼过后,时宇拥有比走出陆桥强数倍的威慑力,巫帝这种顶尖界主尚能抵挡片刻,而像袭凌这样的普通界主,只是被时宇气势波及,都已经胸口闷塞疼痛,差点趴伏叩首。   “吼!”   巫帝终于忍不住了,放声怒吼震得残破大界簌簌颤抖,无数星陆崩裂,大片空间破碎。   就在要跪下前的一刹那,巫帝奋起不屈战意,手中陡然出现一柄十余丈长的开山巨斧,高高跃起,朝着时宇跳斩而来。   “我父?”剑开天抖着棒槌般的粗指,朝着巫帝大声惊叫,这是我父在战斗中屡次施展的绝技,威力悍猛无匹。   我父只是区区分身,巫帝本尊施展出这一招,彰显出来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巫帝身后长长拉出千百细密空间裂隙,滚滚混沌奔涌入界,如同黑龙般顶着巫帝前行瞬间抵至时宇身前,巨大的斧刃迎面劈下,带起霍嚓嚓的雷声。   时宇看准斧影一拳挥出,迎着斧刃冲天而上,混元太初造就的身躯,不惧任何神兵利器。   “嘣~”   低沉的撞击声响起,耀目灿光自拳斧撞击处迸发炸出,刺得人目痛泪流,巨大的空间涟漪如浪席卷,刹那刷过万里虚空,冲至观战众人身周。   沿途所有星陆具成齑粉,晴朗空间上下巨颤发出咔咔碎响。   幸亏曹心心和麦恒早有准备,把祝炎岚护得周全,不然她仅凭着一身得自驭命之地的铠甲护符傍身,不受伤也会被撞出好远。   时宇眼神急速瞟过,看到祝炎岚安然无恙,放下心来。   但就是他这小小的松懈,让巫帝有了更饱满的斗志,他竟然滚成一团斧影,绕着时宇疯狂旋转,每一瞬都有万千重击劈下,每一息都有无数雷霆巨石轰落。   “王奇!”剑开天又跳脚怪叫,好似在向其他人展示他的博闻广记。   但剑开天也就见过这两个巫帝分身,也就见过他俩用过这两种武技,巫帝接下来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攻袭,他只能张着大嘴干看,嗬嗬有声却说不出一句话。   时宇的攻击不可谓不犀利绚烂,但他的劲力法术,始终无法突破巫帝那一团斧影。   攻袭不能真切落在巫帝身上,也就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而巫帝在战斗中越打越暴烈,不断发出阵阵怒吼。   不知何故,每次吼声过后,巫帝的力量便会暴涨,速度更是惊人,时宇哪怕是幻时加身,都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千巫夺魂和宇灭早就随着巫帝狂旋如风,一次又一次暴击在时宇身上。   时宇虽能应对这两大谛原术,但依然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别人看不到,但时宇的感觉最清晰,一重重看不见的枷锁,层层叠叠套在身上,让他手脚难以舒张,身体难以闪避,这不知又是巫帝哪一具分身的谛原术。   还有阵阵昏沉涌上心头,眼皮重得好似千斤巨闸,将时宇双目变得黯淡无神只余一条窄缝。   时宇越迟缓低落,巫帝那边就越振奋激昂。   两者间的战斗渐渐由巫帝被迫反抗,变成了时宇尽力防御,主次完全颠倒。   突然,又有三条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在战场,四个真实的巫帝围着时宇打成了一边倒的群殴。 第519章 厚礼   每一个巫帝,都有独属的奇招妙术。   巫帝本尊施展旋风斧,绕着时宇贴身狂劈,斧影中无数雷霆巨石坠落,轰得整片空间尽是焦灼爆裂。   一个巫帝峙立千里外,随着他双臂招呼,无尽飞矛飞斧凭空乍现,如江河奔涌冲进战圈,每一种武器,都有不同的五行法术附着其上,金木水火土各色光芒炸开在时宇身周无比炫目。   第三个巫帝如癫似狂,手持骷髅头法杖,绕着时宇踏空而舞,一串串符咒符文从骷髅双目中串接而出,搅得虚空灵气暴动紊乱,道道隐形重击跨空冲来撞在时宇身上,打得时宇手脚散乱。   最后一个巫帝,摊开一本咒书,静立在时宇不远处,口中念念有词,每说一句话,时宇就向惨败的深渊滑落一步。   观战众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无人能言,僵立在远处大气都不敢喘。   终还是剑开天这个粗胚打破了沉寂,“我勒个擦!巫帝到底有多少分身?这家伙去了驭命之地,谁挡得住?”   麦恒重重一叹,“这些可不是巫帝的往生界主分身,而是本尊分身,虽不能长久独存但作战足够了。巫帝果然大才!”   巫帝破时宇威慑的方法简单异常,就是我不看你,以攻代守。   你若实力匹配威慑,我自认倒霉随你屠戮;但你若只是幼虎啸林虚张声势,那我这老牛少不得顶你个肠穿肚烂。   时宇若去了威势和攫命奇术,真正实力也堪与元龙、曹心心拼个不相上下,但和巫帝、玄盘这种顶尖界主相比,还是有不少差距。   那一日若不是万方心怯,真的和雕鸮硬拼一场,雕鸮肯定不是对手。   这便是心性作祟,勇莽之人不屈之心更甚,比如巫帝,明知不是对手也要来一下狠的试试。   而缜密之人察觉不敌,往往先求退让以图来日,比如万方,才会给雕鸮这等气势远在实力之上的修士机会。   闲言少叙,眼下时宇被压制到了极点,只能暴涨混沌护住身躯,任由巫帝狂轰滥炸,稳成磐石的同时伺机反扑。   巫帝的千巫夺魂和宇灭,对时宇已不起用。   时宇的攫命同样找不到机会碰到巫帝命线。   两人最强杀招都成了摆设,但时宇已经底牌尽出,巫帝手里却还藏有大把好牌,这就是底蕴的差距。   片刻后,时宇把目光对准了那持书轻读的巫帝分身,他的每一句咒言都落在时宇神魂真灵之上,想必也是巫帝神魂真灵聚集之身。   巫帝的攻击再利再猛,也无法劈开他的身体,坚硬的身躯,是时宇目前唯一可依仗的优势。   振了振心神,时宇硬抵斧影飞刃,长啸着扑向咒书分身,那分身立刻纵身掠起悠然远去,看起来飘逸潇洒,和巫帝本尊的刚猛勇武大相径庭,闪避速度在时宇幻时面前也不落下风。   但时宇怎容得他轻易逃遁,手中甩出两道混沌洪流,化作两条黑蟒激射向咒书分身身躯。   旋成斧球的巫帝本尊见状,再次暴喝,速度力量又涨几分,如龙卷风般刮过时宇混沌黑蟒,将其剁成无数碎片。   趁着巫帝本尊劈散混沌的霎那间隙,时宇将禁天锁电射而出,直插咒书分身。   咒书分身似没想到时宇还会用法器,眼中闪过几丝惊讶躲得更快,被禁天锁追得漫天飞窜。   正在千里外投掷飞斧飞刃的巫帝分身见势不妙,凭空凝出的兵刃中竟又出现许多锯齿飞轮,擦着咒书分身飞掠而过,勾缠在禁天锁上拼力拉扯,给咒书分身争取躲闪时机。   时宇心中不禁怒气勃发,几番追袭都被巫帝分身牵制得无果而还,照这样打下去迟早会被拍翻在地。   切磋中落败到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步,也太丢人。   “巫千蛮!”时宇突然怒喝,反身扑向身后不断追袭的巫帝本尊。   打得兴起的巫千蛮,脸上已经彻底没了对时宇气势的惊惧,一脸酣畅大笑应道:“怎的?”   应声一出,巫帝便觉大事不妙,一道无形枷锁同时落在他身上,把毫无防备的他拖砸在了地上,撞得主陆四分五裂隆隆散碎。   “咒觋?时宇你这小混蛋用我的宝物治我?”躺在地上的巫帝本尊恼极,亿万世的转世,他流落在外的宝物数不胜数,但被人拿来收拾自己,还是头一次。   “哈哈哈!”时宇放声大笑,他终于找到了翻盘的机会,论神魂真灵强大,巫帝也不是他的对手。   一句句诅咒落在咒觋上,有了巫帝的亲口应声,咒言的威力更加强大。   巫帝四大分身像中了邪似的,竟开始彼此厮杀,看得观战诸人彻底凌乱,都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巫帝觉得时宇太好欺负,打起来不过瘾,要自己和自己做一场?   但时宇没高兴几息,咒书分身大声吟唱,很快就剥夺了时宇对咒觋的控制,看着脱手而去的咒觋,时宇不但不急,反而隐隐露出了诡诈的笑容。   咒书分身只顾着施术抢回咒觋,并未注意到时宇表情。   当咒觋之书落在咒书分身手中的时候,他立刻神色大变,时宇竟然将神魂附在咒觋之书上,趁他抓书的刹那冲进了他神魂深处。   想再驱出时宇神魂已然不及,时宇神魂顷刻之间,就出现在咒书分身神魂侧旁,骤然伸出漆黑手掌按在了分身的神魂上。   “还打不?失去近半神魂,巫帝前辈你还能打得如此畅快么?”   时宇真身趁着巫帝各大分身失措的一刹那,也迅速来到了咒书分身侧,神魂真灵立刻回到体内,却依然控制着咒书分身的神魂。   巫帝本尊脸上厉色闪过,吼道:“试试你不就知道了!”   时宇脸色一变,似乎巫帝真的没将被擒拿的咒书分身放在眼里,其他三分身的攻势更猛。   虽然境况好了一些,那三个分身都是纯攻分身,时宇身上的束缚牵制全然消散,但他却因不敢真的伤害咒书分身,反倒是多了个累赘。   “巫帝你做人不地道,这算什么?”时宇提着咒书分身上蹿下跳,差点就破口大骂。   观战诸人也觉得巫帝实在无耻,若是真比斗,谁还会顾及他分身死活?   巫帝嘿嘿冷笑,“你不下手,怎知是我故意借你心软耍赖呢?或许你对我分身下手,我还能有意外之喜也不一定!”   时宇犹豫了,看着手中提着的巫帝分身,不知道要不要真试试将其摧毁。   巫帝由得时宇去纠结,他手上的攻势一点不慢,甚至许多攻袭还落在了自己分身上。   时宇摸不透巫帝意欲何为,一发狠,神魂扑入手中咒书分身将其彻底灭杀。   早被时宇制住的咒书分身,烈声惨叫,让时宇吃惊无比的神魂精粹炸开在分身魂海内。   若是从前,时宇定会毫不客气将一切吞噬得干干净净,但此刻他犹豫了,不知巫帝是不是还会夺回神魂碎片重壮自身。   犹豫间,随着手中分身死亡,攻伐正兴的巫帝即刻狂嚎,不光两个分身一头栽倒,就连本尊也七窍流血,抱着脑袋在虚空中四处冲撞,将一座座星陆击成粉末。   时宇大惊,暗道巫帝这激将法用得不怎么样,他没能赌对时宇的决定,时宇最终还是对这分身下了死手。   眼见巫帝身受重创,本尊和两大分身急速撞在一起,再次合成一体压制痛楚,时宇赶紧丢下手中已死的分身,向着巫帝扑了过去。   巫帝这时绝不是伪装伤重诱敌深入,而是真的遭受重创,没有恒久的苦修不可能再恢复今日修为。   “蠢货!回头!”痛极中的巫帝突然大骂,挥手砸出一团拳影轰向时宇。   疲软无力的拳影很轻松被时宇避过,回头望去,那咒书分身竟在渐渐消失,滚滚神魂精粹逸散在虚空之中。   “你就这样浪费战利品?你这蠢货还不赶紧吞下?”巫帝又在大骂。   时宇有点懵乱无措,不知道巫帝此言何意。   远处的麦恒飞身扑来,手中元力一卷便将巫帝分身裹到了时宇身边,口中急喊:“快!莫辜负巫帝好意!”   时宇心神顿明,立刻运起噬元经,手掌按在咒书分身上掠夺一切精华,无论元力还是神魂。   这是时宇第一次对界主施展噬元经,所得远远超过他想象。   尤其是融在分身内的那一道道巫咒,不需苦修便为他熟练掌握,咒觋彻底成了他的法宝,更拿到了咒书分身方才所读咒经,是比咒觋还要神妙的开天宝器。   “这……”时宇惊异万分,巫帝分身显然是在苦苦维系神智,就为将一切转给时宇。   许久,时宇才抽回手掌,掌下分身已成飞灰。   而不远处的巫帝本尊,正被剑开天和凌霄双双灌力,尽力抹平与分身神魂割离的极端痛楚。   时宇大步走过,一掌拍在巫帝囟门,黯淡命线在时宇梳理下渐渐清晰。   “呼~”   巫帝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张开双眼平视时宇,轻轻点头,“比我想得要好很多,我本以为你能击破我的包围,就算大功告成。”   “还请前辈解惑!”时宇深深一礼,他从此战得到的收获,比百万年的修行还要丰厚。   “坐吧!”   巫帝一伸手,割开空间壁障引来混沌,一桌数椅便落在了虚空中。 第520章 源生界第一界主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聆听巫帝教诲。   巫帝也确有资格指导众人,此间最年长的麦恒,都比巫帝一世身晚了不知多久。   坐在凳上粗喘几声,巫帝又掏出一大坛腥臭苦酒,咕咚咕咚灌进喉咙舒畅长吟,面色渐渐由青转红,恢复几分血色。   剑开天不嫌糟污,伸指沾起巫帝落在桌面的数滴酒液伸舌轻舔,顿时双目鼓突,双掌掐着脖子嘶哑呼喝。   巫帝笑呵呵擦去嘴角残酒,冲着剑开天翘起大拇指,“难为你活到今天,狗屁不懂就敢随意尝试。这酒每一滴都浸满我往世的狂暴杀意,你不曾杀尽万界生灵,又怎能承受我往世血酒内的无边怨力?”   诸人闻言神色俱是大变,看向巫帝的眼神都有惊惑。   巫帝扫视一圈,将酒坛重重往桌上一顿,道:“你们这些小家伙哪知道当年人族艰辛,为了能在这世界活下去,我先忍辱修行,后领亿万人族战天斗地,杀灭的异种生灵无可计数,毁在我手中的大界,没有十万也有八万,落下这点怨力算什么?”   时宇和诸人相觑无语,想不出眼前虽豪爽但敛华的巫帝,和那逞凶灭界的魔王如何连接。   巫帝轻轻一叹,继续说道:“当年人族孱弱,堂堂莽荒界人族虽多,却连一只山猪都打不过,我这大界第一人碰到只野狼都要抱头鼠窜。”   顿了顿,巫帝目光看向曹心心,   “曹界主生而为主,强大无匹!界内最强的生灵,也不是你一合之敌。   但当年,我虽是第一个出现在莽荒界的开智生灵,却打不过任何后续莫名出现的种族。   那时,莽荒界人族除了吃草就只能同类相食,因为我们斗不过任何一只突兀出现的凶兽,捉不住任何一只落在草间的鼠兔。”   众人皆无语,想不到如今兴盛辉煌的人族,竟还有那等仓皇往事,人类相食的恶习也有了出处。   “而后,越来越多的大界出现在虚空,个个都说我莽荒粗野凶蛮不如禽兽,个个都来我莽荒劫掠屠戮,抓我人族为奴为炙,可有谁曾怜惜过人族苦存不易?   我巫帝隐忍亿万年,我莽荒粗野凶蛮亿万年,终有一日我巫帝成了万界第一界主!一战击溃万族,打得当年诸天臣服脚下,才有今日人族纵横万界?”   坐在凳上的巫帝突然迸出滔天神威,周身上下刺芒夺目,扎得所有人忙不迭掩目背身,方能忍下他无上威压。   时宇心惊,这才明白巫帝就是曹心心口中的源生界第一界主,他方才居然还没有拿出全部实力。   如果方才动手时有这无上威压,绝对能盖过时宇所放气势,那就不是巫帝被迫动手,而是要看时宇是战是退!   滔天神威一闪即逝,巫帝又成了普普通通的界主高手,坐在凳上呵呵轻笑。   “可惜那一战我也重伤不治,才有了巫帝衍灵咒,勉强一代代保下自己性命。这也是为何第一代巫帝我父,却是所有巫帝分身中最弱的缘由。”   时宇静静听着,知道巫帝不是在无的放矢自吹自擂,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为后续铺垫。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打服万界,就厉害到万界唯一?其实,跟你们相比,那时的我接不下你们随意一击!   最早诞生的万千大界,都是源生界,却都没有与大界共生的源生界主,全靠普通生灵觉醒灵智一步步修行进境,我是万千大界第一个达到界主境的生灵。   后来我父伤愈,我本体依然沉睡等待转世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奇异的呼唤。   那时天地平静,人族终于可以安稳生存,越来越多的人离开莽荒,在各界开枝散叶。   我父便也安心离去,耗时不知久远终于到了驭命之地。   天地之大,只有我父一人独对残界。   那一界残碎,比当年我毁去的万界还要破败!我所谓的灭界,只是杀了应杀之人,大界本身依然存在。   但看到驭命之地的残破时,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界灭。”   巫帝似乎有些不适,用力扭了扭身子,轻轻咳嗽几声才继续说下去,“我父正在彷徨时,突然被人掳到了一个奇怪地界,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双眼睛看着他。”   众人顿时身紧,都不由自主坐正身子,巫帝的话题终于到了重点。   “还不等我父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一声叹息:‘弱!太弱!’便被扔回到了原地。”   “啊?”众人皆呼,这与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巫帝哈哈一笑,“我听说你们后面的人进到那处所在,都是被打得要死要活,哈哈哈!真是凄惨!”   麦恒难堪地咧嘴苦笑,巫帝说的就是他。   “后来连武破也被打死了,更说明那个地方不可轻进,我就完全没了去驭命之地的想法,打算再修成界主的话,立刻剥离界主身再次转世。   但是,我正在闭关的关键时刻,得到了时宇你破入那处秘地,在里面大战神人的消息!   可惜那时我无法立刻停下,好不容易匆匆结束闭关,却又听说你小子居然失踪!   不然我早就来寻你问话,更不用为了解你疑惑,连玄盘那些亿万年不动的老鬼都跳了出来,跑到我莽荒胡闹!   你到底见到了什么,细细讲与我听。”巫帝故作恼怒。   时宇这才知巫帝早对自己异常关注,当即不敢怠慢。将从小接触的画卷世界,以及有关驭命空间的一切都讲了一遍,一直讲到二战大眼,击碎他一颗眼珠才回归万界的完整经历,听得巫帝咋舌连连。   “事情就是这样,巫帝前辈有何见解?说实话,当我看到那万界废墟时满心惊骇......”   巫帝摆摆手,阻断时宇发问,“这些你莫问,我听得头晕,完全不知道如何解答。我只能告诉你一些我所知的事实,剩下的你自己去想。”   时宇急忙行礼,“前辈请讲!”   巫帝理了理思绪,开口道:“当年我诞生时,只是第一个人,却不是第一个源生界主,我这个界主位置是自己打出来的!第一个天生的界主是万灵!他比我晚了亿万年却比我还强,是天地间第二个真正的界主。”   “万灵?元龙和觭鲲等始灵神兽一直在找他,但我从未见过,比巫帝前辈您都厉害,不知是何样实力?”   巫帝一挥手,万灵的样貌浮影立现空中,“万灵是万界第一只神兽,他的本体我都未见过,这是他化形后的样貌。”   时宇惊讶,“嘢!这就是万灵?我在驭命空间将所有界主赶到最外围时,见过他和玄盘动手,他的实力好像不怎么样,比巫帝前辈您差远了。”   巫帝摇摇头,“你见过的万灵不是真正的万灵,真正的万灵还在万灵界沉睡。”   “什么?”众人大惊,越来越多的奇人异事出现,驭命之地看似高手遍布,结果真正的高手真没去几个。   “趁早提醒你们在万灵界的伙伴赶紧离开那里。当驭命之地的万灵觉得时机成熟时,万灵界的万灵也就醒了,他不会留下任何一个界内生灵,甚至万界都会被他毁去大半。”   巫帝的话越来越惊人,但没人敢质疑。   “我和万灵聊过,他和我父一样,曾去过驭命之地,同样是被抓到奇异地界,也就是你说的驭命空间,一句太弱就被扔了出来,但他还听到一句更奇怪的话……”   时宇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任何一句关于大眼的话,都是重要线索。   “那个看不见的人说:‘衍身之辈,又是衍身之辈’!”   “衍身之辈?”时宇不明白大眼这么说到底什么意思。   巫帝没管时宇的疑问,继续说道:“万灵被扔出来以后,找我匆匆聊了几句,就回到万灵界沉睡去了。现在的万灵,只是真万灵扶起来的一个傀儡,种下了自以为是界主的虚妄之念。”   “前辈怎知?”时宇奇道。   巫帝笑笑,“因为当年只有我们两个界主,惺惺相惜,我亲眼看他将全部力量注入一头灵兽体内,又给那灵兽刻下了烙印。   我知道的也就这些,在万灵沉睡后,我便也一直在转世、剥离分身中度日直到今天。”   众人皆无语,原来驭命之地的大高手万灵,竟然只是一个傀儡。   “可是,前辈一句未提东瞻界,也没有那破碎万界的说法。”时宇心中疑惑仍在。   巫帝两手一摊,“因为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不过我可以给你讲讲我的猜测。”   “前辈请讲!”时宇提振精神,又竖起耳朵。   “我想,驭命之地曾与万界同在,我说的是那已经毁灭的万界。   后来驭命之地毁了,那万界也成了废墟。也可能是万界毁了,驭命之地才成了废墟。   然后上面那家伙将废界封闭后,又创造了新的万界,才有我们今天看到的一切。   不知为何,他一直在寻找强大的修士,但到今天都未找到,所以才一直说我们太弱,以至于恼怒到看到弱者上去就会被打死打残。   可能将来的某一天,他失望到极点会再次摧毁万界和驭命之地,跟你所见的废墟一样!然后让一切再重来一遍。   而那东瞻界夜墨白,很可能是上一次万界毁灭时的幸存者,也是最强者,他逃脱后用大法力重造自己的大界并深藏。   这就能解释为何你会传到一个破碎的东瞻界。   现在的东瞻界虽说谁也进不去,但我想夜墨白不要多久便会自己打开界域,他自以为的深藏,早被上面那家伙看在眼里,把你们丢进去就是在警告他!”   巫帝讲完想说的一切,又掏出几坛血酒咕咚咕咚猛灌,好似说得太多口干。   每个人都沉默着,细细消化巫帝的推断。   许久,时宇才不确定地问道:“巫帝前辈的意思是,如今的源生界,都曾经在破灭万界出现过?那心心姐、曦月她们,还有其他的源生界主……难道都是当年的界主转世?”   巫帝抹了抹嘴边酒渍,摇头道:“大界可以重造,生灵却不一定,虞麓尧重造大界的话,会把大界生灵一并复活么?哪怕他能做到。”   时宇几人都听得有些糊涂,巫帝说得太多,而且未知的都以猜测为主,话语之间自相矛盾处并不少,漏洞更多,很容易把人带偏。   用力甩甩头,时宇先把有关驭命之地和东瞻界的事情放一边,转而把话题放在了巫帝身上。 第521章 毁去破败东瞻   “前辈刚才与我切磋,那分身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前辈有意送我一场造化?”   巫帝哈哈畅笑,“是要送你,但你若没有本事拿去,也收不下!你看看你打了些什么东西?翻来覆去就是混沌乱突突!你的谛原术呢?不会就是那可怜巴巴的速度吧?   天赋神技倒是不错,但近不了身又有何用?打到最后,还把我的宝贝拿出来对付我,你是准备找死么?”   时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前辈要不来,我正准备闭关,修习些阵法符箓,我也觉得自己技法实在欠缺。我的谛原术好像确实就是那可怜的速度和更硬的身体。”   “何止欠缺,简直惨不忍睹!你是人族!不是那个石头疙瘩和这个木头桩子。   人族本体弱得可怜,也没有与生俱来的法宝和法术。不假外物不是错,但是在没有绝强之时,外物就是你活下去的倚仗!   当年我脑子只有豆大,还知道左手石头右手木棍,你这蠢货就会用拳头。那点破烂法术还不如没有!”   说着说着,巫帝又开始怒骂。   所有人都深以为然,时宇就一条禁天锁算是攻击法宝,还很少使用。   时宇也无奈,抓着头皮为难道:“可我也不会炼器啊?别人给的哪里敢用?咒觋不就被你抢回去了?”   巫帝气得直摇头,“你不会炼器,天然的神器不可以用么?木头桩子抓着的棍子不就是好东西?杀几个界主不就能连人带宝一起抢了?你看你杀了我的咒师分身,是不是抢走了咒觋和咒灵经?”   时宇嘿嘿干笑,巫帝的法子太直接,很难考虑。   看时宇的表情,巫帝就知道他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又道:“要不是我有求于你,才懒得管你死活!   本来我和万灵藏起来,是等待机会击败上面那家伙,但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你倒是有些机会。如果半路夭折,一切还是白费,就等着他来灭界吧!”   时宇顿时明白巫帝如此大方送出法宝和咒术的原因,敢情他是先施恩惠再求索取,不答应都不好意思。   剑开天咧嘴大笑,问道:“那把万灵叫出来,他是不是也会给时宇点好处?”   巫帝咂着嘴点头道:“肯定会,会把时宇炼成他的傀儡,就和现在那个假万灵一样!这样即便大界都灭了,作为傀儡的时宇,也有可能作为死物永恒存在。这算不算好处?”   剑开天被噎得无语,嘟囔道:“这算什么好处,还不如我们三兄弟去杀了他,把他炼成宝物。”   巫帝嘿笑不语,麦恒眼睛一亮,只有曹心心在剑开天头上敲了一记,斥道:“送死去么?”   时宇笑着向巫帝拱拱手,“巫帝前辈,如今我最想的就是再进一次东瞻界,但我不想等他自己开界,可有办法?”   巫帝思忖片刻,“有可能!”   “什么办法?”时宇双眼亮起。   “把那封闭空间的东瞻界完全毁掉,方有一线可能!”巫帝答得很干脆。   “这……”时宇迟疑了,再进一次封闭空间,又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回到万界,还不如等东瞻自己开界来得划算。   “蠢!”巫帝又骂了一句,“你非要自己去?都是个废界了,没有任何抵抗能力,难道不能分一丝真灵神魂去做?不愿分出真灵,难道不能塞一具傀儡去做?我记得玄盘大界有不少傀儡师吧?”   时宇重重敲了几下脑袋,深为自己的愚钝不耻。   心里有了主意,时宇便安稳笃定,笑眯眯地看向巫帝,“巫帝前辈来访,还有其他目的吧?承巫帝厚赐,只要小子我做得到定会让前辈满意。”   巫帝又畅笑,觉得时宇终于开始上道,“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下次再进驭命之地,让我父跟在你左右便可。”   时宇一愣,讶道:“仅此而已?”   巫帝很认真地答道:“仅此而已!”   时宇毫不犹豫应下,他身边跟的人越来越多,也不在乎多我父一个。且我父实力不弱,打起架来绝对是个好帮手。   恭送巫帝离开,时宇立刻就要去玄盘寻找傀儡师,却不想麦恒拦住了他。   “时公子,毁去残界之事,无须交由傀儡去做,我老麦可以先试试。”   时宇诧异,“麦前辈有何妙策?”   麦恒连忙摆手,“公子还是莫要叫老夫前辈了,实是承受不起!若是公子觉得叫麦恒不妥,称我麦老也成。我这条命今后就是公子的,给公子当个看家护院,自忖还成。”   时宇微微一笑,也不推辞,“那麦老有何高见?”   麦恒将自己的办法和盘托出,“公子若只是要灭去废界,我老麦不才,有千里荒芜的天赋术。只要将我麦种洒下,那处地界不需一月,便会化成虚无。这比送百十个傀儡进去,还不知道能否灭尽残界强多了。”   “天赋术?不是谛原术?”时宇奇道。   “不是!我这天赋术脱胎于还是稗草时,和其他草植争夺天地水肥的本性。草根扎下万物尽被榨取一空,用来灭界那是再好不过。”   剑开天听得新奇,凑过来嘲笑,“麦老头你没少用这天赋干坏事灭界吧?万物都被榨取一空,那剩下的麦草怎么办?还不是有大界气息。”   麦恒尴尬地捻了捻胡须,“老朽当年心性不善时,确如剑公子所言,灭了不少大界。但今后决计不会!   至于最终的麦草,本来是该归我本体化为元力,但我若几天不收,它们也就散成微尘化作灵气了。”   时宇觉得麦恒这法子不错,当即打开通往东瞻的界门,看着麦恒将一把把草籽扔进废界。   看了一会,时宇突然抓住一粒草籽举在眼前,眯起了眼睛,“麦老你当年是想让我全身长草吧?若是我一脚踢翻那麦篓,这东西是不是立刻就会缠住我,将我榨干?”   麦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头承认。   “你这老头坏得很!我记得和时宇去找你,啥都没来得及问就先帮你赶走了几个仇家,你到底骗了多少人?”剑开天又开始贬损麦恒。   “老朽当时都快死了,哪里还管骗多少人?骗一个就换地方继续骗!要不是被你和公子堵住,那几个人也找不到我。”   剑开天哈哈大笑,觉得麦恒很对他脾性。   连撒三天草籽,麦恒才觉得差不多够了。   时宇去东瞻界也不急于一时,铭记巫帝的话,在没有更多克敌手段的时候,不能总去面对强敌,难保万界之中没有比巫帝更厉害的界主,而且那夜墨白也绝不是省油的灯。   将所有应去驭命之地的人凑到了一起,时宇直言自己即将闭关,允他们随时自行前往。   闭关时间可长可短,时宇不想众人在自己身上浪费更多时间。百万年的虚度,已让时宇觉得万分对不住众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如今只有驭命之地才是众人修行的绝佳美地,况且他们都能直上主峰,完全不用考虑安全问题,比在万界浪费时间强万倍。   交代妥当,精研阵法符箓的闭关立即开始。   祝炎岚寸步不离跟在时宇身边,打定主意要做一对连理枝,根茎互绕永不分离。 第522章 游走万界   转眼便是数年时光飞速流逝,当时宇再次睁开双眼时,所有收集的阵法符箓均已铭刻在心,缺的只是实操。   再加上巫帝赠予的咒术,时宇觉得宇宙再大,他也尽可去得。   这一切都归功于他的幻时增速和无匹真灵相辅,才能在短短几年内,尽掌他人或要穷其一生才能学会的神奇术法。   剑开天和凌霄早把可用于布阵和制符的灵材宝料全交给了时宇,他完全不虞会有材料不继的窘状。   休息几日,时宇又投身到学以致用的大业中。   最初百错而无一成的实操,让时宇气馁不已。看懂学会和真能用出,那绝对是两码事!   又是十年荏苒,当时宇终于能在祝炎岚身上布下一个足以挡得住自己全力一击的阵法,做出一枚放出便可重伤普通界主的符箓时,禁不住狂喜大笑。   倔强的祝炎岚,宁肯翻脸也不放时宇独行,有了足够的攻防手段,时宇大可带她畅行万界。   大功告成,时宇再一次拉开东瞻界门,他要确认那边是否已经界灭殆尽。   令时宇诧异的是,东瞻界的大门完全没有反应,这昭示麦恒的草籽确实将东瞻废界彻底毁灭。但真正的东瞻界,把自己掩藏的太好,界门还是开立不得。   反复思虑,时宇决定游走万界,每到一界便开一次东瞻界门。或许在离东瞻界极近的地方,可以偶然捕捉到它的极弱气息。   说走便走!拉起祝炎岚踏进界门,时宇直奔浪迹万界的第一站—天青界。   之所以选择天青,时宇是抱着诀别万界的心思开始这段历程。   无论找不找得到东瞻,他都不打算再回万界,驭命之地将是他此行终点,也是他今后修行生活的唯一地界。   所以一些故人,能告别的,还是告别一声。   天青界已被赤殇修正过,如今完整的大界,时时焕发着蓬勃生机,令时宇欣喜不已。   然而来到道山宗,时宇才充分体会了什么叫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   昔日天青第一宗门,如今又丢了山门,明晃晃“戮道”二字,刻在山脚巨石上,告诉时宇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祝炎岚从未来过天青界,她看到时宇带她来到了一个陌生宗门,不由得纳闷,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道山宗灭了?古云呢?而且这戮道二字……”   时宇早就铺开神念,把戮道宗内外查得清清楚楚,别说古云,就是昔日那些弟子也都一个不见。   时宇苦笑摇头,没想到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成了残念,古云如今生死如何他完全无从知晓,唯一的办法就是叩山询问。   站在山门外的时宇夫妇,早被戮道宗弟子留意,但看二人器宇不凡,一时间也无人敢来造次。   听到时宇来访古云,守山弟子的脸色立变,互施眼色后,一人匆匆急奔山内,显是去向宗门师长禀告有人来意不善。   时宇抬头瞄了一眼,神念内那弟子扑在一中年男子脚下,口中急呼道主。   “道主?”时宇心中暗暗发笑,修为不过三十纪的修士,就敢自称道主,但转念一想,在天青这等小界,三十多纪的修士确实可以称王称霸。   古云今天就是在这里,也不一定能超过十纪修为。   那道主一听有人谈及古云,当即眉头锁起,只见他指掌翻飞挽出个手印,时宇的样貌便出现在他面前。   时宇眉毛轻轻挑起,这道主的手段倒也奇异,如此低的修为,竟然可以在时宇不知不觉间探查他的体貌。   再仔细体悟,时宇笑了,他还是不习惯每到一处先看周遭。戮道宗方圆千里都是大阵,在他落地的第一刻,体貌言语就都被护宗大阵瞧得清清楚楚。   轻轻一哼,时宇释出一道劲力击碎虚影,伸手便抓向那道主。   那道主心中虽惊骇,反应倒也不慢,立刻催动宗门护阵抵御来犯之敌。   清脆的警鸣声惊动了所有宗内弟子,一条条人影从各处遁起,直扑向山门前的时宇夫妇。   时宇轻轻一挥手,所有怒色满面的戮道宗弟子,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只有那道主手舞足蹈,被时宇揪到了面前。   惊色满面的道主,知道今天碰到了界外大能,一想到这大能还和早就宗灭人消的古云有关系,他心中立刻充满不详预感。   时宇将道主往身前一丢,淡淡问道:“道山宗何时变成了戮道宗?古云呢?”   那道主也知话瞒不住,挺身立正,又向时宇躬身行礼,规规矩矩回答道:   “道山宗早在六十万年前便已灭门,我戮道宗是当年毁灭道山宗的大仙所创!而古云早被大仙擒拿,我也不知关在何处。”   时宇双眉一拧,言语顿厉,“灭门?大仙?因何灭门?大仙又在何处?”   道山宗被灭时宇已有准备,但古云被擒略略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凡宗门倾轧,极少有人愿意留下对方首脑,当场击杀立绝后患才是常情。   其实就算听到古云被杀的消息,时宇心中都不会意外,尽力帮他报了杀身之仇便罢。但现在听到古云只是被擒拿,还有生还的可能,时宇心中不禁又躁动起来。   “大仙在何处我也不知,只知道大仙从不离开天青,但是是在主陆还是在星陆便无从得知。”道主小心翼翼地答道。   时宇心念一动,又开始召唤牧琉牧璃两兄妹,这二人也是天青土著,应该对天青诸事有所了解。   同时他对两兄妹不对古云施以援手稍有怨怼,尽管当年不睦,但有时宇居中,无论如何也应不看僧面看佛面,在古云落难时拉他一把。   牧琉牧璃,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了时宇召唤,大惊又大喜的二人,立刻从安居之地纵身飞出直扑时宇所在。   时宇察觉两兄妹都在天青,嘴角不经意翘了起来,方才的微怨暂放脑后。   “时宇!”相距老远,牧琉的大嗓门就叫了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潇洒。   贴在牧琉身侧的牧璃,一直抿嘴微笑,先向时宇轻轻眨眼,又看着祝炎岚弯起了黛眉。   时宇只顾着笑看来人,却不想身边的道主突然跪下,满脸惊讶地冲着牧琉牧璃高呼,   “恭迎大仙,下宗道主梁金云拜见!”   瞬间,戮道宗满山弟子跪成一地,每个人都在不住抬头看向两兄妹。   时宇笑容收起现出些惊愕,道山宗竟是被牧氏兄妹所灭!再细察,二人如今竟都有近千纪的修为,放在万界也是一方高手。   牧琉好似以为时宇是见到他们太高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笑,落地就用力拍着时宇的肩膀热情问候,“怎么了?跟木头似的,这么些年过去,连笑都不会了?”   道主梁金云本见牧琉牧璃突然出现,心中甚是惊喜。有二仙临凡,他便再不怕时宇会闯山寻衅,在他心里时宇可没二仙厉害。   此刻又见牧琉和时宇如此热络,梁金云心中更加松弛,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下连架都不用打了。   时宇伸手拍开牧琉搭在肩上的手掌,指着戮仙宗的山门,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不会忘了古云是我大哥吧?你居然灭了他的宗门?还把他抓了起来?”   牧琉脸色微微一僵,尴尬地笑了笑,转头去看牧璃。牧琉的动作意味很清楚,道山宗灭门之事全由牧璃主导。   时宇的目光也随着牧琉移到牧璃面上,先看看牧璃作何解释。   牧璃不以为意,嫣然一笑挽起了祝炎岚的手臂,举步向山巅缓步行去,牧琉赶紧向戮道宗众弟子摆手,喝道:   “都散了!今日贵客临门,你们都给我老实点!”   说完,他推着时宇跟在牧璃身后,显然是要避开众人再叙因由。   时宇看着牧琉牧璃两兄妹淡定从容的表情,也明白道山宗灭门之事不那么简单。   试问明知时宇和古云情同兄弟,牧氏兄妹还敢灭门拿人,摆明了是站在道理一边,他俩根本不怕时宇追究。   走出十几步,牧璃纤手轻摆,在四人身周布下一个小小的隔绝阵,内外形影互见,却不闻彼此声息。   牧璃回头冲着时宇甜甜一笑,道:“道山宗确实是我灭的,所有人也是我杀的,我还一把火将道山宗烧成白地!   古云不是被我擒拿,而是离开我们他根本活不下去!他心有愧疚自废修为满街乱走,我和哥哥若不管他,他早死了。   他现在把自己关在我和哥哥洞府外,公子见了他最好把他带走。”   “心有愧疚自废修为?”时宇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牧璃怒极做出灭门之举已经够让他意外,古云的自绝境遇更让他惊讶莫名。   “你先说与我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宇也不急着去见古云,多知晓些内情,见了古云也好准备说辞。   牧璃笑着点点头,“当年哥哥非要把我推到公子身边,要我嫁给公子,但公子无心,我也无意!公子真正的良缘皆在祝姑娘身上。”   说起往事,牧璃大大方方,又紧挽祝炎岚手臂,给了她一个馨甜无比的灿烂笑容。 第523章 道山宗灭   牧璃本就极美,笑起来更是天地失色,祝炎岚都看得有些自惭形愧,回头狠狠瞪了时宇一眼,好似时宇已经被勾走了魂魄。   时宇咧嘴微笑,冲着祝炎岚耸耸肩,示意自己异常无辜。   牧琉赶紧帮腔,道:“就是!我兄妹陪了时宇千年,他竟不看我妹妹一眼!想必是他在木灵界见到祝姑娘的第一面,就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历尽千辛万苦也要追到玄盘抱得美人归!其他女子在他眼里就是黄土一抔,不值挂怀!”   明知牧琉是胡说八道,祝炎岚还是听得开心,又白了时宇一眼才扭回头去,和牧璃两人相互搀扶款款而行。   两女曼妙背影着实让人看得浮想联翩。   不回头,牧璃又继续说道:“公子也知,我和哥哥只想着逍遥度日,天青是我们的家,我们又没有远大志向,能在这里快活永恒那是极妙的日子。”   时宇轻轻点头,牧琉牧璃两兄妹一向胸无大志,安稳度日就是他们最大的追求。   “天青界自从被公子请人修复,我和哥哥就更加无忧无虑,打心眼里感激公子大义,只是那一次公子来去匆匆,我和哥哥也就没敢多留公子几日。”   时宇略感尴尬,那次赶来天青界只为确定古云是否安然,确实没想要和牧氏兄妹多叙旧。   “大界无忧,道山又盛,整个大界一派祥和,这种日子想起来都让人怀念啊!   可惜好景不长,天青虽是个微尘小界,但总还是有人觊觎,不然就没有曾经的灭界大战,也就没有那数百神尸积于一处诞出我和哥哥。”   时宇心中一惊,目光放向四野。此时已经走到半山,可以眺望的风景已达数千里之外。   宁静祥和的大界,并无大战崩毁的迹象。   “嘿嘿,不用看,没打起来。”牧琉轻拍时宇肩膀,熟知他的心思。   时宇嗯了一声,继续聆听牧璃的故事。   “嘻嘻!确实没打起来。因为道山宗顾全大局啊!为了大界,他们做什么都是对的。”   牧璃这几句话说得明捧实讽,听得时宇微微皱起了眉头。   “但道山宗做的,不是和外敌力拼,也不是向公子你求援,而是把我这挂名长老骗来,捆起来扔到那闯界大能的床上!临走前还谄媚地要人家好好享用,呵呵呵。真可笑,天青界真正拿得出手的居然是我这皮囊。”   牧璃笑得很欢畅,也很冷。   祝炎岚听得认真,此时轰的一声放出无尽火焰,两眼中窜出尺许长的鲜红烈焰,烧得流转灵气爆裂湍急,在她周身吹起剧烈风息。   猛回头,祝炎岚盯着时宇的眼睛,目中怒火耀得时宇睁不开眼。   尽管祝炎岚一句话也未说,但她要击杀古云的心思一展无余。   时宇的心也沉到了谷底,脸色变得极为僵硬,心虚地避开祝炎岚目光,他不敢想象这是古云所为!   古云在他眼里,一直是正直稳重的好大哥。   “我和哥哥只顾得无忧过活,哪里是道山宗众人的对手,尤其古云那两个亲传弟子,简直是突飞猛进!公子,你那次离开的时候,给了古云不少好东西吧?”   时宇想了想,当年修复天青界的时候,古云才可怜的几纪修为,时宇心有惭愧觉得对不起大哥,留下的天材地宝难以计数。   “嗯!是了,不然他们不会这么快就到了数百纪,抓我的时候,打我哥哥的时候,真是轻松呢!可惜没有我和哥哥的份,否则可能也就没了今天的事。”牧璃回头看着时宇微笑,似乎是在讲与她无关的故事。   时宇赶紧低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公子你不用内疚,我没事,那家伙根本没碰我。”   时宇稍稍嘘了一口气,祝炎岚身上的怒火,也稍稍淡了些。   “但他不是不想碰我,而是被我哥哥阻止了,界阵真是个好东西。”牧璃的话又让时宇提起了心,转头去看牧琉。   自从修行混元太初,时宇体内的界阵早就被他忽略,如今只是在默默运转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对牧琉牧璃来说,界阵还是强固躯体的最好凭仗。   牧琉微微一笑并不开口言语,现在的场面由牧璃掌控。   “哥哥拖着重伤之身冲到了房内,幸亏道山宗那些混蛋没有窥私的癖好,不然哥哥只会被打死,而不能冲进房内救我。   一进房门哥哥就自爆了,那个想辱我清白的家伙,没想到哥哥爆起来的威力那么大,一下就被炸断了手臂!公子赐下的血肉确实非同凡响,力道也足!嘻嘻。”   时宇笑不出来,听到这里,牧琉几乎是把自己炸死,也只炸断了对方一截手臂,后面的事恐怕更惨烈离奇。   “这一炸,惊动了道山宗所有人,他们跑来一看勃然大怒,竟把哥哥的残碎身体凑成一堆,扔在荒山任由野兽啃食。而我也被炸得支离破碎,自然不会再受侵犯,便和哥哥堆在了一处。”   “哼!”祝炎岚身上的怒火再次腾起,原来不是牧琉有能力救走牧璃,而是兄妹俩宁肯同归于尽,也不愿遭受奇耻大辱。   牧璃拉拉祝炎岚的手,轻轻摇头,“姐姐不用生气,该报的仇我们自己都报了。”   祝炎岚更怒,喝道:“不一样!你且说完,等会儿我就去宰了古云!你们两个也真是,天天看着那么个恶心玩意儿,居然还能忍!”   展颜一笑,牧璃继续着他的故事,“其实当时古云并不知道我和哥哥的遭遇,他正在万界游历,道山宗的弟子们也瞒过了他。所以一开始,我并不恨古云。”   “古大哥不在?原来他不知情?”时宇突然高声叫喊,心里竟觉得舒畅了许多。   牧璃淡淡望他一眼,时宇顿时住口,看牧璃表情,古云还是脱不了干系。   “公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抓走么?又为何会被人荐席到那大能的床榻上么?   你对我无意,但道山宗想占我为禁脔的人可不少,古云那几个亲传弟子无一不是!   古云在的时候,也没少帮他们牵线搭桥,要我嫁这个嫁那个。只是他从不逼迫,我也就当是听听算了。”   牧璃的声音开始变得冷厉,显是到了激愤时。   “从上到下,道山宗就没几个人不曾打过我的歪主意,但我怎么可能答应。碍于古云在前他们不敢硬来,不然就不等那闯界之人出现了。   得不到的就毁去,怕就是这些从泥坑里爬出来的恶蛆臭虫最后的心思了吧?更何况毁去的理由还那么堂皇!   为了天青的安危!”   牧璃紧紧拉住祝炎岚的手臂,祝炎岚能感觉到她正在轻轻颤抖。   时宇默然,古云的弟子出身确实都不怎么样,修行刚有起色便有几人开始鱼肉大界,那时古云可是忍痛杀了好几个。   但骨子里的劣根性隐藏得再好也终会暴露。终日遭拒,那些弟子早就没了耐性。适逢大敌来犯,把只能看不能碰的美好,葬送在敌人手里,也是一种痛快和报复。   牧璃的话突然又变得温和悦耳,“呵呵呵,还是要感谢公子,给了我们无暇躯体和强大界阵。   没人知道界阵可以自行修复,我和哥哥在荒野烂了数年终于可以行动。自那日起,我就发誓,不灭道山宗我永世不复旧颜。”   时宇一怔,抬头看牧璃,没听懂这话什么意思。   牧璃轻笑了几声,伸出五指猛的抓在自己脸上,大片血肉被她撕下,近似染血骷髅的头颅,乍现在时宇面前。   祝炎岚一声惊叫,忙抓起牧璃浸血手掌,抢出那些血肉贴回原位。   这其实不算什么伤,牧璃瞬间又成了绝世佳人。   笑了笑,牧璃才开口,“我就是用方才的模样一直在修炼,也是用这副容貌杀进了道山宗,将当年逼迫我的所有人杀了个一干二净!   古云仓皇奔来,居然还问我为何?哈哈哈,他都要灭宗了,还不知道我和哥哥两个挂名长老为何失踪数十万年,又为何血淋淋地屠灭宗门!”   时宇不由得担心古云,复仇归来的两兄妹,绝不是古云可以抵挡,“你们和古大哥动手了?”   牧璃望了时宇片刻,摇摇头,“当我告诉古云一切后,他沉默许久,便转身离开了道山宗。”   “这……古大哥就这么走了?”时宇有些不敢相信,古云竟如此轻易放弃了自己的宗门。   “呵~那日我成了残块不可再用,但道山宗可没闲着,大界到处都是妻离子散的嚎哭,多少女子被道山宗强掳来,送进那混蛋的房门?不然还真没今天这个安详的天青界。   公子,你觉得古云听到这些,他还有颜面保住道山宗么?他会觉得道山宗做得对么?”   “对个屁!那祸害女子的混蛋是谁?我现在就去杀了他!灭他大界!”火爆的祝炎岚早就不能忍,扯着牧璃非要她道出恶人姓名根脚。   牧璃轻笑道:“不劳姐姐费心费力,那人早死了!   灭了道山宗,我扶起这戮道宗,就是要斩灭一切虚道伪道。再有大敌当前,我戮道宗弟子会用血肉迎敌,不敌的话,大界灭也就灭了!” 第524章 后会无期   几人走走停停,此时已经到了山巅,牧璃撑开双臂迎风而立,簌簌山风吹在她身上,衣衫贴身轻轻飘荡,勾勒出无限美好的曲线。   蓦地,牧璃又变成了状若厉鬼的惨象,对着风来处厉声长啸,惊得时宇和祝炎岚不知她为何又要如此。   “妹妹是看到公子来,才用了往日容貌,难道公子没发觉,方才戮道宗弟子的表情都很惊讶么?他们已经习惯妹妹现在的模样。”牧琉言语清淡,却有掩饰不住的落寞。   牧璃缓缓转身正对时宇,那张可怖的脸,看得时宇心底阵阵抽搐。   凝视片刻,时宇缓声道:“还是用往日容貌吧,那才是真正的你,我这就布下护界大阵永葆天青不灭。你二人可为阵灵,也可自由逍遥。”   “不!”牧璃用力摇头,“我们不再需要公子的庇护,大界自有大界的命运,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命运,公子不可能永生庇护。看过古云后将他带走便可。”   时宇心中一叹,轻轻点头。   ......   兄妹俩的洞府,是高悬在天青界主陆上的一块星陆,大小也有百里方圆。   一半是芳草萋萋花团锦簇,一半是怪石嶙峋死气荡漾。   古云正站在破败的那一半,望天无语。   “他自废修为,现在除了身体强健些,其他与普通人无异。”牧璃看着古云,眼中尽是不屑。   时宇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不能怪牧璃下手太狠厉,如果牧璃是祝炎岚的性子,此刻的古云早成飞灰。身为一宗之主,带出来的弟子都是些蝇营狗苟,怎配得上大界第一宗。   一闪身,时宇落在古云身后,古云一无所觉。   靠近几步,时宇听古云喃喃自语,“都是我的错,德不配位,害了他们也害了牧璃,真该让他们一步步慢慢走啊!”   “大哥。”时宇轻轻叫了一声。   古云身子一顿,缓缓转过了身,慢慢绽出个笑容,   “时宇?你来了……呵呵,现在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委屈兄弟你了。”   左右看看,地上除了乱石就是乱石,找不到一块平整的地方。   “大哥……”时宇又轻声呼唤。   古云微微扯起嘴角,摆手挡住了时宇接下来的话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牧琉和牧璃被我牵连,差点糟了祸害。你今天又能来看大哥一次,大哥很高兴。”   “可是……大哥你不能一直在这种地方,自责于事无补。”时宇又在劝。   古云呵呵一笑,伸手拍拍时宇的肩膀,“大哥我本来就不该在这里,是那两兄妹非要架着我来。   如果你体谅大哥,就把大哥带到随意一个大界,我也好真的行走天下,而不是只想着宗门,只想着大界,其实大哥我并没有那个能力操心大事。”   听着古云的颓丧直言,时宇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看你,又开始瞻前顾后,听大哥的,带我去任何一个大界,离你们越远越好。和你们这些人中龙凤在一起,大哥都误认自己也是难得的翘楚,其实,我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修士。”   时宇微微点头,突然觉得自己和古云之间已经无话可说。   无论是界主经历,或是驭命之地,说给古云都是神话一般的故事,他插不进嘴也接不上口,更谈不上感同身受。   而古云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时宇也从来没感兴趣过。   “那……我还要去一趟真武神界,大哥若是不嫌那里都是些莽夫……”   “不嫌!当然不嫌!莽夫好啊!没那么多心眼,没那么多杂念,走!这就走!”不给时宇更多犹豫的机会,古云立刻欢欣接受了时宇的建议。   两人的话语都在风中荡漾,远处的祝炎岚几人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古语急着离开,又看着古云自己走出死气弥漫的那一半星陆,牧璃松了一口气。古云对他们两兄妹的话从无反应,日日像个怨妇似的自言自语,今日终要跟时宇离开天青,这是值得庆祝的喜事。   又和牧璃、牧琉小聚半日讲述趣事,古云再不发一言,就默默看着时宇淡淡微笑,眼中闪过的尽是欣慰赞许的光芒。   当听到时宇已是界主,而此行将是时宇在诸天万界留下的最后足迹,牧琉牧璃既惊讶又不舍。   半日后,时宇试着开启东瞻界的界门,依然毫无响应。   这结果并不出时宇意料,他也没指望第一站就能碰巧凑到东瞻界附近。   真武神界的界门缓缓张开,时宇和依依不舍的牧氏兄妹挥手告别,带着古云踏入了这个曾经挣扎许久的大界。   一入界,古云看着苍茫厚重的大地便笑了起来。   “时宇,这一界果然流淌的都是勇武之气,哥哥我甚是喜欢。咱兄弟就此别过,日后莫要再牵挂。”   言罢,古云冲着时宇一拱手,转身便走,不带一丝留恋。   时宇哑然无言,伸出一臂想要挽留,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又该如何铺排古云的未来。   他本就不善面对各种情感之事,和祝炎岚走到一处也是水到渠成,并无轰轰烈烈缠绵纠葛。   古云是对自己的过往全盘否定,辛苦了无数年换来的却是一无所有,而这一切的根源,又在他自己身上。   太顾及他人,太勉强自己,埋下太多隐患终究还是换来大厦一朝倾覆。   无声目送古云渐渐消失在高草密林之中,时宇许久才放下手臂,抿紧了唇。   祝炎岚轻轻扯了几下时宇衣袖,道:“还是和安武神他们交代一下,日后多加照看古大哥好了。”   时宇垂下眼帘,叹道:“古大哥就是太念旧情,那些不成器的弟子就不该拔到高位!能做一堂一殿之主已是极限,偏偏让他们尽享大界无上权柄,连牧琉牧璃都敢动!就是活到今日,我也会亲手杀个干干净净!”   祝炎岚也轻叹一声,“沙中有金,但毕竟稀少,走吧!”   两人抛开失落,即刻来到了布武战院。 第525章 魔渊(上)   虞无伤复界大成后,除了朴武神留在玄盘,其他做打手的武神们都纷纷回转真武神界。   界域已开的真武和大虚,如今已经没有了界主,时宇也没有在驭命之地看到虚武圣仙的身影。   不再压制的大界沟通,让真武神界有了更加繁多的界外修士,修行门类也不仅仅限于纯武,但整个大界依然是以武道为主。   时宇悬在布武战院上空极高处,看到了大鱼,看到了武药师,如今他们都是战院肱骨,在兴盛的布武战院地位极高。   看到大鱼,还有他身边腼腆微笑的妇人,时宇又在感慨,同样是从最贫最苦的底层攀爬,大鱼身上依然保留着淳朴宽厚的赤子之心。   从他和战院高高低低的武徒武圣们都能打成一片,就知他人缘极好颇得拥戴。比那些一朝翻身就想着鱼肉大界的无知无耻之徒强得太多。   相熟的武神只有铁武神身在战院,蒙罗夫身为圣使,安坐在高塔上俯视整座战院,面上隐隐透出的笑意,彰示他对眼前的一切非常满意。   铁武神和蒙罗夫正在如常修行,心中突然响起一个久未听闻的声音:二位,可否上来一叙,时宇有请。   声音虽然平淡,砸在蒙罗夫和铁武神心中却不啻于九天惊雷。   二人同时心惊,抬头向天穹看去,往日的圣神穹庐早就消失,只有两个微不可辩的黑点,遥遥挂在天顶。   “呼~”   烈风骤起,两大高手同时冲天而上,惊得战院众人还以为来了强敌,纷纷亮拳持兵,对着天空虎视眈眈。   “时宇!”   看到时宇,铁武神放声大呼,笑哈哈地扑过来给了时宇一个大大的拥抱,又对着俏立在旁的祝炎岚微微躬身。   蒙罗夫没那么豪迈,站在不远处对着二人行礼,看着时宇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是时宇把所有武神从虚武圣仙的虎口下救出,也是时宇让真武神界知道了天地宽广,说时宇是真武神界的再造之主都不为过。   “哈哈!今日能见二位武神,晚辈也甚是欣喜,真武一切安好?”   “好!当然好!你跑哪里去了?这么久才想起回来看看我们,真不够意思!”铁武神总抢在蒙罗夫之前答话,恼得蒙罗夫连翻白眼。   时宇伸手一划,割出大片混沌塑成桌椅,稳稳悬在了空中。   “坐!坐下聊。”   时宇率先撩袍落座,却把蒙罗夫和铁武神惊得手足无措。   祝炎岚见状,忙摆出些在驭命之地得到的灵果仙草,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尽量舒缓两人的拘谨。   “时宇……你!你已是界主?”蒙罗夫终于在片刻呆滞之后叫了出来。   “然也!”久被天青祸事压得郁闷的心情,此刻终于好了一些,时宇不禁笑得有些小小得意。   铁武神和蒙罗夫纷纷落座,毫不客气抓起桌上东西就往体窍里塞,全不顾及这是何等无礼。   时宇哈哈大笑,干脆又拿出来更多,让他俩有空转交其他武神,顺带说出了拜托他们照顾古云的事。   “没问题!谁不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时宇你还能认古云这等小修为兄长,只凭这一点我老铁佩服你!古云交给我了,真武谁敢动古云一根汗毛,我第一个不放过他!”铁武神拍着胸脯保证。   蒙罗夫也连连点头,满口应下对古云的照看。   几人相谈甚欢,转眼就是几个时辰过去,又到了言尽相别的时刻,时宇试了试开东瞻界门,还是没有反应。   正准备告辞,蒙罗夫却有些欲言又止,看着铁武神连使眼色。   铁武神同样犹豫,咂巴了好几次嘴,就是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二位这是怎么?还有何难言之隐?”时宇看得奇怪,干脆自己揭开话题。   蒙罗夫踌躇片刻,向时宇拱手道:“时宇,实不相瞒,你看我真武如今只有两武神在界内,那是因为其他武神都去界外寻找灵材,希冀能解我真武神界之忧。要不是时宇你即刻要走,我还想等上几日,把武神们都召回再与你商量。”   时宇略奇,真武神界一派兴旺,哪里有破界之忧。   “难道虚武圣仙又回来了?他又干了些什么?”时宇只能想到虚武圣仙再回大界,刨出他以前埋下的宝物,给大界造成了恒久损害。   蒙罗夫赶紧摆手,“圣神离去后再未归返,怎会是他。是我战院旧址,时宇可还记得那条地壑?”   时宇恍然,当年从布武战院旧址逃离大界时,他曾数度探索过那条散发着刺骨暴戾气息的大地之痕。每次靠近,时宇都有濒死的恐惧。   “自从圣神离去,所有的大界禁制都已消失,我们也曾返回布武战院旧址探查,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将其修复再归故里。   但圣神的禁制没了,我们还是无法靠近,一旦临近百里之内,就会有遏制不住的疯狂战意涌上心头,这与之前动辄遭受天齑大相径庭。”   时宇锁眉沉思,狂龙曾在海岛住了一段,他遭受地壑魔渊侵袭时,的确会时不时引来天齑轰击神魂。   如今虚武圣仙的禁制没了,但虞麓尧留下的手段还在,不知里面是何机窍引动真武修士陷入癫狂。   时宇叩了叩桌面,心中有了计较,“那我去看一看,虞麓尧的手段我也正好想见识见识。”   蒙罗夫和铁武神当即大喜,不多耽搁,引着时宇直奔布武战院旧址,那一座孤悬海外的小岛。   百多万年过去,曾经苍翠的海岛更加植被浓密,好些以前可见的殿堂道路,如今已然埋入枝叶藤蔓中不可清辨。   但那一道深深的大地疤痕,依然顽固地裂着巨口,好似在冲着天空大笑。   阵阵浓郁的白气,从巨口中喷吐而出,化成气柱直冲天空。   冰寒地气激喷发出的巨大呼啸声,也不再只有地壑十丈内可闻,而是动荡天地,老远就听得清清楚楚。   时宇看得惊讶,指着一道道白气问道:“以前不是这样吧?怎会变得如此剧烈?”   蒙罗夫苦笑,“谁说不是呢?自圣神解除禁制,这里的地气越来越狂暴,就像是在警告我们不许靠近。十余名武圣自告奋勇靠前察看,无一不是惨叫发疯,跑进地壑一头栽入,连尸身都找不回来。”   “武神都没法进去看看?”时宇多问了一句。   铁武神摇头叹息,“实力越高,疯得越快,我们在这都已经快压不住心中暴躁。但实力太低又无法抵挡凶厉气息,走不进百里就成了尸骸。”   时宇低头沉吟,当年虞麓尧劈开地壑从中遁逃而走,地下必然是虚武圣仙锁界大阵的薄弱之处,或许也是整个大界的薄弱之处。   虞麓尧这一击直接伤了真武大界的根基,虽不至于毁灭大界,但也让大界多了一处凶恶禁地。   “当年两界鏖战,虞麓尧走投无路,挥剑劈开这道魔渊进了大虚仙界,又从那里的虚冥黑渊逃回万界。   我逃离真武前,就猜测地壑那边是大虚仙界的某处秘地。你们这些年可有在大虚仙界发现何种不寻常的地界么?”时宇又问道。   蒙罗夫和铁武神同时摇头,“现在大虚和我真武极少往来,大虚除了龙狂再无高手,我们无心征服,也懒得去管,所以那边到底如何从未关心过。”   时宇不再多话,孤身飞遁到地壑上空,自下而上喷涌激荡的凛冽地气,吹得时宇衣衫猎猎作响,薄薄冰片竟然都已凝结在衣衫之上。   伸手弹去冰片,时宇挥手劈出一道雷光,雄烈光芒立刻耀亮漆黑沟壑,让时宇看清了深壑内一切。   只有普普通通的裂痕,深壑底部就是奔流的暗河,滔滔洪流拍击在裂痕两侧的绝壁,荡起数丈浪花。   远观看不出端倪,时宇调转身形就要跃入地壑,却听远处祝炎岚娇喝而来,一把扯住时宇衣袖,   “站住!你又要丢下我自己跑?”   时宇苦着脸,指指脚下地壑,辩解道:“我就下去看看,又不是离开真武!”   “不行!你这家伙最不靠谱,要去一起去!”祝炎岚脖子一拧,抓紧了时宇胳膊。   蒙罗夫和铁武神看得诧异,也看得尴尬,不知道为何祝炎岚如此黏着时宇,连片刻分离都不愿。   时宇没办法,只得放出元力将祝炎岚紧紧缚在身上,脚下的深壑绝不是一道剑痕那么简单。   时至今日,时宇对虞麓尧居然不敌虚武圣仙感到不可思议。   能挤进十绝主的顶尖界主,竟会被一个顶多在驭命之地内围游荡的界主追杀,若真是如此,虞麓尧的实力未免提升得太过迅速,他身上的秘密绝不会少!   带着对虞麓尧的好奇,时宇来到了地壑边。   尖锐刺耳的鸣啸更加剧烈,狂喷如箭的地气,像是感知到时宇的靠近,纷纷聚拢倾斜而来,重锤般的冲击连续轰在时宇身上,撞得他身形略略轻晃。   祝炎岚虽在时宇周护之下不虞有恙,但耳闻目见之激烈,让她也感觉此地凶险异常,仅仅是在边缘都难以遏制心中惊恐。   “虞麓尧这老头太厉害!我越来越不理解,为何当年虚武圣仙能打得过他!”时宇搂紧祝炎岚腰肢,缓缓向着地壑内落去。   远处的蒙罗夫和铁武神皆神情紧张,不住伸长脖子往地壑内看,苦于无法接近,他俩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刚进地壑,天地骤然大变,本是清亮的天色昏灰一片,无数罡风从四面八方烈烈袭来,完全不似在地壑外所见。   时宇赶紧将混沌也放了出来,明显地壑内有大阵存在,罡风突袭已不是地脉该有的本相。   “这老东西,到底要干什么?一剑劈下来也能成阵?”时宇低声喝骂。   祝炎岚火性炽烈,对这种阴森森惨凄凄的地方天生不适,绽出璨红火光驱散一切阴霾。   地壑内顿时大亮,红灿灿的光芒让百丈内纤毫毕现。   早已精研阵法的时宇,四下一看便找到几处阵眼,但他不敢妄动,牵一发而动全身,随意毁去一个阵眼既可能是直接破阵,也可能是让大阵自爆自毁,后果不可预料。   只有找到阵心,才能一步步破解,安然化解大阵。   再深入数百丈,时宇觉得不对劲了,祝炎岚也更加谨慎,拿出一根红绫将她和时宇紧紧缠在一起。   眼前所见壑壁,密密麻麻的细碎裂隙遍布其上,每道裂隙中竟都有恶鬼爬出,眦眼抬颅四肢曲张,看去骇人无比。   只是那些恶鬼都已凝固,攀附在裂隙深处形如雕塑。   时宇抬头仰望,地壑外的天空已成一条窄缝,没有任何光线可以照入此处,祝炎岚散出的如血红光更添周遭阴森之色。   “咯!”   一声清脆的裂响震荡在风啸之中,时宇眉头一皱,向着响起处望去,一具恶鬼眼上的黑壳炸裂坠地,露出一只黑洞洞的眼眶来。   “嗬!”   低哑嘶鸣从那鬼身口中发出,更引动满面黑壳碎裂脱落,露出一张干枯狰狞的面孔。   挣扎越来越剧烈,那恶鬼身好似在承受无边痛苦,挣碎了全身黑壳,也没能爬出裂隙一寸,他被死死钉在裂隙内,承受罡风的猛烈吹袭,不多时又有薄薄外壳罩在他的身上。   时宇起初以为是大阵内暗藏的鬼魅要脱壳而出,攻袭他和祝炎岚,但看到唯一能动的鬼身居然又被封了回去,不由大为诧异。   “看来这些鬼物,就是无数年来跌入地壑的真武修士,虞麓尧不欲他们落入真正的陷阱,全钉死在了此处。走!继续!”   时宇揽着祝炎岚直奔地壑底部,沿途无数凝固的鬼身挣扎扭曲,衬得时宇好似在向冥界不断坠落。   地壑不长,但却极深,越向下行凛冽寒意就越盛,很快便有大块冰晶挂在时宇元力护盾之外。   用力一震,冰晶炸碎四散,紧接着就有风刃穿刺而来,要击破护盾击杀时宇。   “此处力量已经足以伤害界主,幸亏当年我没贸然进来!”时宇看着叮叮当当撞在护盾上的风刃,只感到庆幸。   祝炎岚已经觉得受到了极大威胁,没有时宇的保护她连一息都撑不下去。 第526章 魔渊(下)   “快点吧!我觉得快喘不过气了!”祝炎岚催促时宇。   时宇点点头,不再细细观察地壑内的一切,如今虞麓尧和虚武圣仙都已离开万界,这只是一处废弃的交战遗迹,没必要继续深究。   搂紧祝炎岚,时宇直奔壑底而去。   滔滔暗河无处落脚,时宇只能贴着不断翻卷的浪花悬停在空。   时宇刚顿下脚步就听到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阴森森的诡笑,惊得他俩连忙转身。   只见虞麓尧的黯淡身影正贴在壑壁上,双眼凝满杀意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虞麓尧?”祝炎岚惊叫,哪怕只是一道虚影,也足够让祝炎岚惊骇。   “死!”   虞麓尧虚影突然口吐一言,猛的向时宇扑来,手中利剑乍现,直刺时宇咽喉。   他一身暴戾战意,撞在时宇神魂上,竟让时宇有种与之同归于尽的狂想。   顿时,时宇明白引发真武修士癫狂的那股神秘力量来自何处。   虞麓尧的这具虚影一直藏在地壑深处,不断用暴戾战意攻击海岛上的真武修士,连武神都不可避免被他影响。   但凡修炼过神魂功法的修士,还能对这股直攻神魂撬动心意的战意有所抵抗,但真武修士从不修炼神魂,自然无一可逃。   两指一伸,时宇夹住虞麓尧刺破护盾的利剑,轻飘飘一甩就把虚影甩到了旁边,不屑道:“你不打算和我聊两句么?怎么一上来就打打杀杀?”   虞麓尧虚影对时宇的微嘲恍若未闻,身上戾气更重,依然是一剑刺来。   “嗯?”   时宇再次夹住虞麓尧的利剑,那剑力道虽足,但对今日的时宇毫无威胁,虞麓尧这般不讲理的死缠烂打完全不符他一贯作风。   祝炎岚也觉得不对劲,凑到时宇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似乎没有意识,只是一道杀意凝形。”   时宇凝眉,虞麓尧和虚武圣仙都是心思缜密之人,两人在这道地壑布下手段并不奇怪,只是虞麓尧的手段未免太弱,太无用了一点,凭一道杀意凝形的虚影,欺负一般修士还成,面对虚武圣仙毫无胜算。   刚想到这里,整条地壑突然剧颤,向外激喷的气柱骤然回缩,倒卷进无数灵气冲进地底。   暴烈飓风吹得壑壁哗哗作响,大片岩石碎块被狂风卷落,陨石般砸向时宇头顶。   那一个个藏在壑壁裂隙中的鬼身,嘶嚎鸣叫着爬出藏身地,张牙舞爪扑向时宇,眨眼就把时宇二人埋得密不透风。   脚下暗河,不再仅仅是撞在壑壁上荡起些看似澎湃的浪花,而是直接平地卷起,直冲时宇脚底,一双双透明鬼爪从水浪中抓出,似要将时宇拖入冥河。   时宇淡定的看着这一切,“不够!还是不够,这点小把戏,赢不了虚武圣仙。”   祝炎岚恼怒地锤了下时宇,“这时候你还有心思想这些,赶紧全破了回到地面去!太恶心了!”   是有点恶心,除了虞麓尧杀意虚影之外,所有攻袭都未能突破时宇的元力护盾。   密密麻麻坠落的鬼身,砰砰啪啪撞碎在护盾外,黑粘油腻的污秽顺着护盾缓缓下淌,落在暗河中又染黑那些本是透明的鬼爪。   黑漆漆的鬼爪抓在护盾上,咯吱咯吱听得人心烦意乱。   时宇看着眼前完全不能动的虚影,还是问了一句,“你真不打算和我说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用力一拧,时宇将由虚化实的利剑崩成碎片,连带着虞麓尧虚影的右臂,也被时宇扭曲撕裂,股股黑烟自手臂断裂处喷涌而出,飘进仍在不断落下的鬼身上,激得他们鬼哭更甚,手脚上的力道也大了数倍。   今时不同往日,即便是还未入界主境的时宇,面对眼前场景也不会惊慌失措,更不会受伤害。   觉得再无蹊跷可寻,时宇猛一发力,周身混沌滚滚而出,霎那将整条地壑刷了一遍。   所有鬼身暗河都在混沌下烟消云散,连带地壑的岩壁,都被混沌侵噬消融,眨眼又阔了数百丈。   正悬在远处焦急观望的蒙罗夫和铁武神,骤见所有喷涌的白气突然消失,滚滚灵气如长江大河般冲进地壑。   还在犹疑揣测,又见混沌巨浪拔地而起,整条地壑急速扩大,惊得他俩连连后退,窜出千里方敢回头探看。   混沌巨浪瞬息消失,本以为一切都将散尽的时宇,突然看到一道道脉络闪现在地壑内,巨大的密阵完全呈现在面前。   刚才还抓在手中的虞麓尧虚影,此刻已经遁进大阵中心,冷冽目光看着时宇,伸出依然完整的左臂,手掌轻轻握紧。   整座大阵立刻隆隆作响,千丝万缕的大阵阵纹,扑卷而来将时宇紧紧裹住。   虞麓尧的虚影,也立刻扑来,抓在时宇元力护盾上,猛然散做层层杀气覆满盾外,防着时宇逃脱。   时宇观察了一下大阵,扭头对祝炎岚笑道:“这还有点意思,凭虚武圣仙的本事,确实极难逃出。但这又有什么用呢?他逃不走,虞麓尧也攻不进来,难不成两人就这么耗着?”   话音刚落,所有大阵纹烙开始不住涨缩,阵阵空间之力透过元力护盾荡在时宇身上,才让时宇略略有些警惕。   虞麓尧杀意虚影散尽,布下的大阵又全部卷在了时宇身上,地壑外的蒙罗夫和铁武神顿感浑身轻松,时时勾动他们狂暴心意的迫力全然消失。   两人急忙扑到地壑边,探头向下张望。   只见一团灰暗的迷雾拢在时宇和祝炎岚身外,细密如网的晶亮纹烙,缠在元力护盾外不断闪烁。   时宇抬头,也看到了面色惊讶的两位武神,大声笑道:“二位退远些,这东西要么爆开,要么带我去另一界,你们还是小心点!”   蒙罗夫和铁武神一听,急忙又上窜千里,眼中被大阵包围的时宇仅像豆粒大小,忽的一闪消失不见。   铁武神大惊,翻身极速扑落,站在时宇方才的位置四处张望。   空荡荡的地壑成了普普通通的深沟,只有大地本身的森冷气息缓缓渗出,汹涌的暗河也成了缓缓流淌的小溪。   蒙罗夫紧随而下,伸手望空一抓,一条残留的阵纹被他拈在手中。   “没有血腥,时宇是被传送走了!”   ......   时宇搂着祝炎岚,看着眼前一切哈哈大笑。   他确实被虞麓尧布下的大阵送到了一处绝地,这绝地也有绝世凶兽守候,硕大的龙头看着时宇,鼻孔里喷出阵阵龙息。   “臭小子你怎么进来的?老娘洗澡差点被你看遍全身!”   龙形的元龙张口怒斥,她正在自己老巢翻找武器,突然看到一大团烟雾爆开在面前,还以为是强敌来袭,差点就一爪拍在时宇脑门。   至于洗澡看遍全身,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元龙的怒斥胡言。   时宇扭头打量了下四周,搂着祝炎岚笑道:“炎岚,这就是我当年大战元龙前辈的地方,曦月分魂也是炸碎在此。”   祝炎岚掩口惊呼,“我们又回到海元界了?”   元龙见时宇和祝炎岚都没搭理她,立刻恼怒,贴在时宇颅顶的龙爪曲起,一根尖爪在他脑门上来回挠了几下,骂道:“臭小子没听到老娘说话么?成了界主就彻底不把老娘放眼里了?”   时宇松开祝炎岚,冲着元龙拱手行礼,笑意怎么也忍不住:“刚和虞麓尧过了几招,又被他送进这里,看来元龙前辈您是被虞麓尧当成金牌打手了!”   元龙立时心惊,猛然绷紧龙躯,叫道:“虞麓尧?在哪里?他会不会跟来?”   硕大龙头龙须贲张,狂猛的神念铺天盖地滚向四周。   元龙嘴上说她不怕虞麓尧,但对虞麓尧的警惕可不是一星半点,呼哧呼哧的气喘声,震得整个秘境如雷沉鸣。   “不就在你面前么?怕是已经被你一巴掌拍散了!”时宇大声说道。   元龙一怔,立刻变回人身,对着时宇狐疑道:“难道是刚才那股杀意?未免太弱了吧?”   时宇哈哈大笑,把发生在真武神界的事讲了一遍,元龙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怪不得!虞麓尧这老王八果然不是好东西!”元龙两手叉腰,挺起胸膛仰天怒骂,   “那杀气不是我拍散的,而是一来就崩开,在我身上滚来滚去,想来就是要解开我的束缚,让我和来人大战一场!”   时宇点点头,“应是如此,虞麓尧打得好算盘!临时布下个传送阵法对付虚武圣仙,可惜虚武圣仙这个老狐狸没上当。哈哈哈!   话说元龙前辈,所有人都走了,怎么就你没去驭命之地,跑这囚笼干嘛?难道这里对你修炼有益?”   时宇又细细感应,没觉得曾经囚禁元龙的秘境有何特别。   元龙轻叹一声,“我走了半道又折回来了,我的龙脊棍给了木头小子,没有称手的兵器,无法在驭命之地立足。这里藏了我第一具元力之身的其他骨骼,我得找出来。”   说着,元龙抛下时宇,又变回龙形在秘境之中到处乱飞,东摸西抠忙得不亦乐乎。   时宇看得新奇,跟在元龙身后细瞧,看看元龙能从哪里找出她自己的骨头来。 第527章 大腿棒骨   时宇看得新奇,跟在元龙身后细瞧,看元龙能从哪里找出自己的骨头来。   “该死的虞麓尧,把我锁起来,还要用我的骨头做笼做锁,把我捆得结结实实,下次见到他,我非把他一身老骨头抽出来,都插他嘴里!”   看着跟屁虫一样缀在身后的时宇和祝炎岚,久寻不见的元龙不由气恼,很为自己破不了虞麓尧的奇术而感到丢人。   时宇嘿嘿一笑,伸手从元龙面前抽出一根巨大的肱骨,雪白的骨头在元龙面前越拉越长。   拽着骨头的时宇,就像趴在巨大骨节上的小蚂蚁。   元龙张大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时宇,突然欢呼起来,抱着自己的骨头用脸颊使劲蹭,好似抱着她钟爱一生的情人。   “臭小子!你什么时候学会破阵了?哈哈!对了,你是虞麓尧老巢的继承人!老狐狸的家底都被你扒干净了吧?”   时宇抽出一根肱骨,又抓出一截指骨,笑道:“元龙前辈,虞麓尧是不是把你所有的骨头都用来造这困阵秘境了?”   正在抱着骨头高兴的元龙,忽的停下兴奋,“这里都是我被擒时,搭成帝座的骨头,其他骨头都化成精粹,造那些龙子龙孙了。”   时宇了然,不再一根根抽出龙骨,而是飞到秘境空间中心,一掌拍在龙脊棍曾在的方位。   闪亮光芒霎时以掌为心,游龙般冲向四面八方,在空间中勾勒出又一张细密网纹,一处处重要节点都有莹白骨骼镇压,让整座大阵稳固无比。   而时宇手掌所按之处,硕大的龙头骨狰狞乍现,巨口贲张似在放声怒吼。   “哈哈哈!时宇你好样的!我找了好些年,连块骨头渣都找不到,你一来全跳出来了!”元龙抱着自己的肱骨纵情狂笑。   所有骨头就像有人抽拉,从一个个大阵节点缓缓脱出,落在元龙面前叮叮当当互相撞击。   元龙伸手一拍,所有骨头灵动跳跃迅速凝缩,组成了一张雪白帝座悬在空中。   那狰狞的龙头骨,就挂在椅背正中凝望前方,任何一个立在帝座前的人,看到黑洞洞的龙目便会心生寒气栗栗发颤。   元龙哈哈大笑坐上帝座,滚滚帝气立即爆开,激荡四周,冲碎了大阵残余。   这片秘地的真容终于呈现在时宇面前,一座恢弘大殿矗立在虚空,有柱无墙可见亿万星光闪耀于空。   龙帝座就落在大殿显耀的高台上睥睨众生。   元龙很是得意,“这是我当年的龙帝大殿,就在海元界的正中心!当年亿万龙子龙孙都在座前跪拜,两边都是我麾下文武百官!哈哈哈!呃儿~”   正在狂笑的元龙突然怪声打住兴奋,两手重重拍在龙帝座上,眼中开始闪耀怒火,惊得正点头微笑的时宇忙拉住祝炎岚,挡在身后。   “气死老娘了!先有虞麓尧闯入大界,杀我臣民囚我真身!后有你小子差点灭尽龙族!我元龙到底哪里得罪你们这两个神虞混蛋,弄得要灭族灭种?”   元龙抓起手边一块龙骨砸到时宇头上,气哼哼的瞪着时宇。   时宇顿时无语,原来元龙只是想到往事发脾气,还以为她中了虞麓尧埋在骨头中的邪术,即刻就要翻脸厮杀。   元龙自己生了一会儿闷气,才从帝座上站起,伸手拔出两根肱骨。   而后素手一挥将帝座拆散,块块骨骼浮空轻颤,陡然化为流光凝缩成一颗小小圆珠漂在了祝炎岚身前。   落在时宇脚边的那块小小龙骨,也立刻化光窜入。   “拿着!知道你有孕的消息,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现在补上。纳于体内,浮在胎儿一侧时时浸润,小家伙生出来就有我这般体魄,再练他爹的混元太初便容易多了。”   祝炎岚看看满面怒色的元龙,笑嘻嘻美滋滋抓过圆珠,手腕一抖便将它收在了还未成形的胎儿旁,一大一小两个圆珠彼此依偎靠近,暖暖贴在一起。   “哼!气死我了!”元龙看着祝炎岚那么高兴,一手抓着一根肱骨,举得老高对天狂舞怒喝,“明明是你们害了我,为何我还让你们占便宜?时宇你过来!让我敲两下!”   时宇忙不迭后退连连摆手,“前辈的两根大骨头棒子我可经不住,不过话说回来,前辈真要拿着两根大腿骨战斗么?不稍稍修饰下?”   元龙双目瞪起,怒道:“修饰什么?老娘打架,不是用自己的脊椎骨,就是用自己的大腿骨,谁敢啰嗦弄死谁!”   时宇冲着元龙跷起大拇指,“前辈威武!前辈英勇!小子甘拜下风。”   “哼哼!我知道你小子心里没好话,但老娘我习惯了,花里胡哨的东西看着就头疼。”   时宇微微一笑,暗道元龙和巫帝倒是很像,都是粗豪无比。   预想中的大战没有爆发,虞麓尧绝不会想到他给虚武圣仙布下的陷阱,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没有一步走在他预想中。   时宇不欲多浪费时间,又要带着祝炎岚去万界游历,摸索进入东瞻界的可能性。   元龙此时有了称手的武器,马上就准备再进驭命之地,并对时宇找寻东瞻界的想法嗤之以鼻。   “找到又怎样?夜墨白是上一场大战的唯一遗存又怎样?逃兵而已!他的经验不过都是失败,对你有什么用?还不如再去驭命之地尽快提升,打开驭命空间干掉大眼!”   时宇觉得元龙所言不尽然正确,他现在面对大眼根本就不会失败,缺乏的是自由进出驭命空间的办法,这一点或许夜墨白有办法。   辞别元龙,时宇加快了游走万界的速度。   已经没什么人需要时宇再去刻意拜访,若无意外,各个大界他只是远观一眼主陆,打不开东瞻界的界门便会离开,若能打开,更不会留恋。   没用多久,时宇就把万域界门令上的大界走了大半,始终一无所获,东瞻把自己遮掩封闭得实在太好。   走的界面多了,时宇对各界之乱算是有了新的认识,敢情他现在常来常往的大界,都还算平和安稳。   其他各界,七成都在发生大大小小的征战,有界内宗门之间的,也有界与界之间的,更惨的就是如同神虞大界般,被几个界域联手攻杀。   看得多了,心也就麻木了,就如祝炎岚所说:   争斗才是修士存在的意义,没有对手的时候,就与天争与地斗。天地都斗死了,就和自己斗,直到折腾死。   在一个名为道陀界的地方,时宇停下了脚步,他碰到了与天争与地斗的家伙。   此界界主,正在疯狂毁灭自己的大界,时宇和祝炎岚差点被扭曲破碎的界门甩入混沌。   大地上到处是奔逃哭号的生灵,有能力遁入虚空的修士,或多或少都抓着自己的亲族子弟,骇然看着癫狂的界主毁灭一切。   但他们只能绝望看着,却没有能力阻止,甚至连开立界门逃走都做不到!   整个大界都是空间动荡,没有一扇界门可以顺畅开立,颤抖扭曲的界门,踏进去就是死路一条,除非能在混沌中漂泊流浪。   一座座星陆坠入大地,一颗颗星辰熄灭高空。   日月成了爆开的星屑,生灵成了祭奠的牺牲。   时宇惊讶地看着那界主毁灭日月星辰,往日和师父闲谈的一幕幕场景再次涌上心头。   那时,时宇羡慕修士大能可以毁天灭地,摘星拿月。但真看到有人做到这一点,却是天地将灭,万物尽毁的末日。   一点没有时宇曾经想象的威风和浪漫。   揽紧祝炎岚,时宇伸手划开一道界门,现在也只有他能稳住界门,给那些不知所措的修士们一条生路。   而主陆和星陆上的人们他实在无能为力,除非他立刻杀了那已经发疯的道陀界主。   而此时,道陀界主已经在自爆兵解的边缘,时宇靠过去只会让他更快一步杀死所有人。   生机在前,悬浮在虚空的修士们疯狂涌向时宇开立的界门。   新的战斗爆发了,一点没有出乎时宇的预料。   尽管时宇拉出的界门足有百里方圆,但逃遁的修士实在太多,同时挤向界门还是显得界门无比狭小,修士们彼此间轻易便能撞在一起。   每耽搁一息,就会丢掉一分生的希望,所以他们毫不犹豫地轰烂每一个挡在眼前的生灵,只为让自己更早逃进界门。   时宇没有出手阻止这样的疯狂厮杀,只是默默看着,因为他出手杀人,和那些人自己出手杀人,本质上并没有不同。   正在灭界的界主很快注意到了时宇的存在,对时宇擅自放走他界内的子民极为愤怒。   抬手向天,道陀界主双手猛然向下一拽,好似从无尽高空拉下了一块雷电天幕,无数如龙似蟒的雷柱劈空而下,布满了大界虚空,暴烈的雷电之力顷刻将悬在虚空中的修士劈死无数。   于是修士们叫得更惨逃得更快,时宇那在无穷霹雳轰击下依然顽强的界门,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生机。   “哈哈哈!是你!又是你!你这个混蛋怎么哪里都能看见?”癫狂界主突然大骂。 第528章 万界边缘   时宇一愣,听道陀界主的意思,他应该是见过自己。   “你这个混蛋自诩悲悯,说我们太弱,回界好好修炼才是正道!   对!我们是弱,弱到能被你扒开体窍予取予求!   正道!这就是你说的正道?难道成为你的棋子,跪伏在你脚下才是正道?   啊~~~我不甘心啊!”   几句话说过,时宇有些明了,这家伙是被赶进混沌中的某一个界主,但时间太久了,他都不记得这家伙是谁。   祝炎岚撇撇嘴,嘲讽道:“这家伙疯了!他怎么不去想他爬上界主位,抢了多少人,又杀了多少人?就这一会儿,亿万修士就已被他劈死。”   时宇哼哼冷笑,想了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种疯癫样。   “我毁了这天!我灭了这地!我把自己造出的一切都抹干净!看你这未来的老天爷能把我怎样!哈哈哈!”   “未来的老天爷?”时宇莫名,这话从何说起?这世界哪里有老天爷?若有,大眼勉强算,但他从来不管万界诸事。   而时宇,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去替代大眼的位置。   道陀界主更加猛烈的出手,无尽混沌已经冲进破开的空间壁障,吞噬界内的一切。由界主亲手破除自己大界的空间壁障,速度比外敌入侵要快数倍。   眼见道陀界主已经在散发无尽光芒,崩解在即,时宇转身踏入身边界门。   对于还未逃出道陀界的修士和普通生灵,时宇也无心去救,他不是救世主,这里拯救一条性命,就是给另一个大界带来一片杀机。   果然不出所料,当时宇循着界门进入另一界的时候,更加惨烈的厮杀正在进行。   如此大规模的修士破界而入就是战争,没人会把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家园,交给一群突如其来的陌生人享用。   道陀界修士越界而来的第一件事,不是逃进大界边角暂时隐忍,而是直接杀入最肥沃的大地抢夺资材。   有能力遁入虚空寻找生机的修士,都不是弱者,强者怎可能委屈自己在另一界畏手畏脚低调做人,他们要当主人!新世界的主人!   时宇看着纷乱的大界,苦笑摇头,扭头对祝炎岚说道:“看来我又做错了。”   祝炎岚狠狠白他一眼,道:“看界主就知界民,那种疯子带出来的修士,能好到哪里去?你也是见过金灵界霸道屠戮的过来人,到现在还不懂得生灭自有天理,循环自有天道,非要插手乱来。”   “这位道友说得有理!在下云嘉,见过二位。”   一身形飘逸面色丰润的美髯公踏空而来,遥遥朝着时宇夫妇拱手行礼。   时宇尴尬一笑,赶紧回礼,不经本界界主同意就引来亿万修士,还把大界搅得一塌糊涂,真不知道该如何向主人交代。   “云嘉兄,在下时宇,这……这些都是我看着心软,从道陀界救出的修士,那界已崩灭再没有落脚之处。”   “呵呵呵!时兄好心肠,只是为何不引入贵界,不是更好安置?”云嘉捻着自己颌下长须,笑问。   时宇更尴尬了,嗫喏不知如何回答。   看到时宇满面通红,云嘉哈哈大笑,拱手道:“时兄莫怪,在下也只是随便说说。这些人来就来了,又不能把我怎样?不出千年,他们就忘了自己曾是道陀人,只会说是我云嘉人,何异?”   “是在下欠考虑,云嘉兄若有何求尽管说来,我时宇凡能做到,自当尽力补偿。”   云嘉微微一笑伸手挥摆,正杀得兴起的道陀修士忽觉身上一沉,彻底失去了战力,一个个扑通扑通摔倒在地,瞬间成了案上鱼肉。   时宇色变,却又不好说什么。   刚才还在被追杀侵害的云嘉人,同时望空而拜,口颂云嘉真神在上,护佑大界万万载长盛。   接着,他们抢过落地兵刃,一下下插在道陀人的身上,转眼就杀了个干干净净。   只有极少不曾攻入大城小镇,真来避难的道陀人,才逃过一劫。   云嘉见尘埃落定,收起手掌,冲着时宇又笑道:“闯入我云嘉的修士,共计三亿七千万有余,这片刻杀我云嘉子民,一亿六千万有余。呵呵,现在嘛,道陀人还有不到千万,都在深山荒郊,就随他们去吧!”   时宇轻轻点头,发誓今后再也不干这种蠢事,自己简直就是祸害大界的始作俑者。   祝炎岚嘴唇撅得老高,云嘉摆明了没把时宇的话当回事,当着时宇的面就杀光了道陀修士。她不心疼任何两界子民,只是不愿自己夫君被人折了颜面。   见时宇不言,祝炎岚不悦,云嘉笑呵呵地拱拱手,问道:“不知二位来我云嘉界可是要访友?在下恬为界主,当可尽地主之谊。”   如此明显的逐客令时宇怎会看不出来,当即也拱拱手,去拉东瞻界的界门。   这已经是时宇的习惯动作,东瞻界门不开,他再随便选一个大界踏入。   不想这次,竟有一条寸许窄缝在空中闪烁几息,才砰地一声炸碎。   本来心沉如水只想一走了之的时宇陡然睁大眼睛,连正在生闷气的祝炎岚都惊得掩口低呼,不敢相信所见。   慌忙再次去开东瞻界门,又是一条寸许窄缝明灭几次炸成光尘,时宇乐得哈哈大笑,刚做了污糟事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   云嘉看得莫名惊诧,他从未见过界主开界门还能失败的,更别说失败了居然还如此高兴。   不等云嘉发问,时宇凑上前客气行礼道:“敢问云嘉兄,贵界周遭可有异常之地?混沌也罢,虚空也罢,只要是云嘉兄觉得值得一提,尽可告诉小弟,小弟当有重谢。”   说着,时宇掏出得自驭命之地始灵峰的数百灵材,摆在云嘉面前。   云嘉目光扫过诸般灵材,眼中惊色越来越重。   他拈起一株灵草,放在鼻下仔细闻了闻,诧异道:“这并非来自万界的灵材,敢问时兄是从何得来?”   时宇笑看云嘉,能轻易辨别灵材原产,这份见识也不是一般界主可做得到。   “来自驭命之地始灵峰,我与始灵神兽一脉交情匪浅,所以有此灵材。”时宇有求于人,如实道来。   云嘉脸色微变,一直挂在脸上的淡淡笑容全然收敛不见,正色行礼道:“原来是从驭命之地归返的大能,云嘉倒是得罪了。”   两人又是客套一番才重回话题。   云嘉面色庄正,叹道:“刚时兄问我云嘉周遭是否有异常之地,有!还不少!”   我云嘉小界,当年我攀入界主境时修为极低,就费尽心力跑到万界边缘造界自悟。   却不想造界时屡屡碰到混沌不足,坚如磐石的异状。”   “坚如磐石?”时宇激动大喝。   云嘉不明白时宇为何如此激动,继续说道:“当时我只以为自己境界不够,且混沌奥妙无穷出现点怪事不足为奇。   后来我造界扩张时,又遇到了界壁受阻的情况,这只有两界互冲,彼此重合才会出现,可我偏偏又找不到重合的那一界!”   “在哪里?快带我去!”不等云嘉继续说完,时宇就打断了他的话,把所有灵材往云嘉手里一塞,满目期盼。   云嘉看着手中满满的灵材,笑得异常开心。   他本想挑几样自己稀罕的灵材当作知情报酬即可,没想到时宇如此大方,只听了点皮毛就把所有灵材塞给了他。   “恭敬不如从命,时兄请跟我来!”   云嘉扫一眼时宇方才开立界门的虚空,终于明白时宇为什么会失败,他是要去那不存在的一界,一个只有他摸到点边的一界。   伸手划开一道界门,云嘉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时宇毫不犹豫拉着祝炎岚举步跨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寂暗虚空。   云嘉随后便到,伸手按在了时宇面前的虚空上,用力一抓便撕开空间壁障露出内里混沌。   时宇轻轻抚在混沌之上,坚硬冰凉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   “就是这里了……”时宇心中默想,在这坚硬混沌后就是那片神秘的残破万界。   云嘉望着时宇思索片刻,轻声发问,“时兄见过这样的混沌?”   时宇重重一哼,“见过一次,差点死在里面。云兄所说的两界重合处又在哪里?”   云嘉指向数万里之外,“就在那里。这一处混沌都如坚石,只有那里隐隐有层壁障,阻挡了我云嘉界的扩张。   你也知,万界一直在不断扩张,大界有限而界域无限,只要界主想,一界就可无限扩大,周遭的其他大界,只会被推向四方并不会被挤压缩小。”   时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关造界事宜,如今他也略知一二。   “尤其像我这种万界边缘的小界,时时刻刻都在向外扩张,不会有丝毫阻碍。   但偏偏这一块空间像是抓住了莫名之物,有东西贴在我的界壁上一同外扩,就好似我成了万界内的大界一样,推着其他大界走。”   时宇心中更加火热,立刻向云嘉指向的方位遁去。   到了近前用力一劈,果然仿若两界交界的柔性壁障来回鼓荡,但再划开又是大股混沌涌入云嘉界。 第529章 东瞻界   “看!就是这样!”云嘉低呼,“如果我和别的界主大界相遇,撕开界壁就该能看到另一界,但这里,撕开了还是混沌,却偏偏又有大界互冲的迹象!”   时宇沉吟道:“按理说,两界相遇顶多是一瞬间,一触即分,两界间又会被无尽混沌隔开。但与你相触的那一界好似全由混沌所成,而非灵气充塞。”   “对!”云嘉击掌而喝,“我还曾进去混沌探索过,一无所获!不知时兄找这种地界到底何意?”   “因为我曾去过那一侧,云兄还是不要贸然去探,万一真的进去了怕是永世不得归返。”   云嘉默然无声,看了时宇片刻应了一声,“时兄高人,我云嘉谨记。”   时宇不再多言,贴在两界相接处开启东瞻界门。   看着莹莹翠翠微波清荡的界门,时宇深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祝炎岚,“回玄盘,去驭命之地,或是……”   “婆婆妈妈!进去!”祝炎岚笑骂。   时宇再看界门一眼,揽过祝炎岚,“咱夫妻,也许是另一个万界的天父地母,也可能只是宇宙间永不再见的枯骨一抔。”   “休想!你为枯骨,我为磷火!”祝炎岚缠住时宇臂膀。   云嘉目色不动,看着时宇和祝炎岚好似戏台优伶,半晌才唇入齿间狠狠咬了几下,心底一阵黯然滑过。   忽而,他又笑了起来,把时宇相赠的灵材掏出来,塞在祝炎岚手中,畅声道:“天父地母,何其快哉!”   “哈哈哈!”时宇大笑,抢过祝炎岚手中的灵材,抛回云嘉。   “云兄这是看不起我们么?劝云兄一句,破界意志,万万莫想!”   说完,时宇揽着祝炎岚,快步踏入界门。   云嘉看着忽闪明灭的界门,几番犹豫还是悄然后退,长叹一声远远退去。   ......   入眼处尽是虚空,时宇定了定忐忑心境,伸手劈向空间壁障,当大股大股的混沌冲进虚空时,时宇由衷大笑。   只要有混沌,哪怕回不到万界,也能直奔驭命之地。   祝炎岚紧绷的俏颜也终于化冻,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一拳捣在时宇胸口,“你这坏蛋,净会吓唬我,还不如打我一顿,把我打成废人扔在门外来得轻松。”   时宇定定看着祝炎岚,目光灼灼看得她满面俏红。   “看什么看,没见过么?”时宇总是不言,祝炎岚忍不住嗔怒。   时宇嘴角慢慢翘起,伸手贴在祝炎岚脸颊轻轻摩挲,唇齿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的心里只有你。”   祝炎岚顿时羞怒,只觉两颊烫得头脑发昏,哪怕这里全是死寂并无一人,她也觉得似有无数魂灵贴在两人身周,嘻嘻轻笑。   “走开!孩子听着呢。”   浑身发烫的祝炎岚推开时宇,头也不回向虚空深处飞去。   时宇轻抚胸口祝炎岚推挡之处,嘴角高高扬起,追了上去。   祝炎岚哪里有时宇遁速快,几息就被时宇抓在手里,搂腰窝进了臂弯。   祝炎岚还想挣脱逃走,却掰不动时宇金铁般的臂膀。   无奈之下,祝炎岚只得认命,软下身体任由时宇夹在怀中,臻首贴在时宇肩颈之间甜甜笑着。   此时她才发现,一向看似绵软的时宇,竟也有不可违抗的意志。   “说话呀!”飞遁不知多久,祝炎岚抬眼看向那尖尖的下巴,还有一双细长的丹凤眼。   “咳咳!这大界星光还算璀璨!”时宇展平空出的左臂,指向远处的星空。   祝炎岚抬眼看去,这一界确实星光灿烂,仿佛百界群星都聚在了一处,道道明亮银河跨空蜿蜒,竟比那明媚月光还要妖娆。   “真美。”祝炎岚看着星河赞道。   “嗯,没有你美。”时宇干巴巴地说道。   祝炎岚直起身子,一指点在时宇额头,“有你这么无趣的奉承么?你应该说,美则美矣,怎比得娘子回眸一笑。”   “哈哈哈!娘子博学,夫君甘拜下风。”时宇笑得唇开齿绽。   一路笑闹,两人不知不觉便看到一块庞大主陆出现在眼中。   时宇抓紧祝炎岚的手,把她贴在身边,“我们应该已被看到,就只有我俩,夜墨白作何反应,我真的不知。”   “哼!大眼都打不过你,还怕一个夜墨白?客气便罢,不客气便灭了此界,让上一世的万界彻底灭绝!”祝炎岚狠狠一挥拳头,向着远处的主陆示威。   像是听到了祝炎岚的威胁,极远处的主陆突然迷蒙,渐渐消失在了时宇和祝炎岚的眼中,他们看到的只剩一片清凄虚空。   时宇紧紧揽住祝炎岚,想想还是不放心,干脆把禁天锁掏了出来,把祝炎岚捆在自己背上。   祝炎岚甜甜一笑趴在时宇背上,双臂紧紧扣在时宇胸前,闭上双目把一切都交给自己男人。   方才还觉即刻便到的主陆,此时无论时宇如何用力也再摸不到边沿。背着祝炎岚矗立虚空,时宇闭目片刻才缓缓睁眼。   无论是敌是友,唯有见面才可辨别!   夜墨白把大陆藏在星云迷雾之后,不用些强硬手段他是断断不会相见。   “夜墨白道友!我知你在侧!请赐见!”时宇放声大喝。   一直趴在时宇背上状似深寐的祝炎岚,皱了皱眉,鼻梁攒起细纹。   时宇顿止片刻,轻拍祝炎岚腰背,如风消散。   东瞻大陆立即传出低沉嗡鸣,好似有人重重哼了一声。   时宇已是界主,再展幻时不再是一瞬千年,而是一瞬永恒。   所有的星光不再流淌,时宇漫步在虚空之中,一柄柄阵旗被他拔起,一个个阵眼被他填平。   满以为大阵将破,夜墨白会忍不住跳出来阻止,时宇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生机盎然的大界,到处都是姹紫嫣红,到处都是鸟语花香。   无数快乐的少男少女追逐在花木之间,更多无忧的长者促膝笑谈,一副悠然自得的世外桃源景象。   时宇回头看了一眼背在背上的祝炎岚,她哪里还有如花容颜,只是一个垂垂老妇苟延残喘。   “撑得住么?”时宇轻问。   祝炎岚眉头蹙起,像是在强忍时光飞逝,轻轻嗯了一声。   入手处,祝炎岚本是气血丰满的腰背,此刻已成了枯皮一张,时宇的手指都能透过薄皮摸到蠕动的内腑。   淡淡怒气涌上心头,可时宇还是压抑了躁动,朗声喝道:“夜墨白前辈还请赐见!如今只有我一人,前辈无可忧心。”   没人回应时宇,一老者走过时宇身边,愣了一下,塞给时宇几枚铜钱,“孩子,去买些吃食吧,看你娘亲都饿成什么样了?”   怒气渐生的时宇猛然一顿,目送那老者消失在道路尽头,眼睛微微转动。   “你可以在自己织就的梦幻中存活,我不行!”时宇低声呢喃。   “孩子!梦有什么不好呢?在梦里,你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只要你不醒来。”又一个老者手持道幡,擦过时宇的身边。   时宇嘴角咧开,看着远去的持幡老者微笑。   “这家伙,连造个幻境都是破绽百出,只要自己不醒来就可以吗?”   “你又何尝不是在梦里?看看你的背后,那是真的么?你怎知不是自己走入绝境,幻想自己可以改天换地呢?其实,你只是个可怜的死魂。”又一个小姑娘,舔着红彤彤的冰糖葫芦,站在时宇面前认真说道。   “死魂?”时宇再度扭头,背后的祝炎岚已成一副枯骨,白惨惨的骷髅趴在他的背上,随着时宇的行动微微摇摆。   “炎岚?炎岚你醒醒!”时宇轻拍祝炎岚,指掌处只有嶙峋骨骼摩擦晃动,祝炎岚却再不回应。   “夜墨白,你是要我彻底翻脸与你一战么?”   时宇抬头望天,朵朵白云飘过,不断变换着形状,一只蚂蚁开合着自以为锋锐的獠牙,从云端渐渐凝现,又渐渐消散。   “傻子!又一个傻子!”两个小娃娃欢快地跑过时宇身边,朝他丢出手里的土块。   又一个青年紧捂口鼻,厌恶地看了时宇一眼,“回你的万界去,这么恶心的骷髅干尸,你背来背去不怕人厌么?”   时宇站在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陷入沉思,别的幻境都尽量取材真实,让陷入幻境的人分不出真假,可夜墨白布下的幻境,却一直在提醒时宇:   这都是假的,你千万别信!   日升月落轮替无数,时宇被唾骂亿万遍,身后祝炎岚早成灰烬洒落大地,浪迹街头的时宇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着身边一刀一刀扎在自己臂膀上的流浪汉笑道:“当年的你,是不是就这样被人扎死的?”   流浪汉很认真地点点头,“是啊,我和你一样去了那个遍地界主的地方。他们可都比你厉害!   真像一场梦,梦醒后我却失去了一切,而你还在梦中自以为可以该换天地。回去吧,快回去吧!   不去想着天外有天,不去触怒万界之神,你至少可以享受无尽繁华。”   “万界之神?无尽繁华?你这市井无赖还懂得不少!”时宇笑了笑,扶着背上早已不存在的祝炎岚,又迈出一步。 第530章 毫无破绽的幻阵   “轰!”   眼前景色一变,时宇从街头来到了驭命之地,一块块破碎的星陆飘荡在虚空。   时宇皱起眉头,重重哼了一声,“夜墨白前辈,我不欲请你出山,我只想请教几个问题,贸然打扰是我冒犯,但我们不是恶客却受蛮主刁难,也非待客之道。”   驭命之地寂寥无声,无论时宇怎么探查,也找不到幻阵的破绽。一拳砸出击碎无数星陆,同样没有任何回应。   踏星陆,穿虚空,时宇直奔驭命之地中心,才走了一半,驭命之地突然草长莺飞,一座座陆桥搭起,一块块陆地凝现,九座雄伟山峰排云直上,刺破苍穹。   无数界主突然出现在驭命之地,先是惊诧莫名,后狂呼嚎叫,发疯一般冲向中心九峰。   时宇顿住脚步,他能感觉到突然出现的界主们,每一个都不是他可挑战,玄盘都难以行走的外围地带,这些界主奔行如常,连那些直达中心的陆桥,都被这些界主视若无睹,蜂拥而过。   时宇惊呆了,甚至听到有人在擦过他的身边时,鄙夷道:一个废物,也敢觊觎尊位?   时宇目送那恶言界主离去,却无法升起点滴怒意。   差距太大了,就像师父骂他废物,他也只敢低头承受,而不是和师父顶嘴谩骂。   突然,时宇看到一个布衣少年落在驭命之地,他一路奋勇高歌穿过陆桥,击碎所有阻挡,爬上了最高的主峰。   天空骤然裂开,九座山峰拔地而起汇做一山,簇拥着昂扬少年冲进苍穹。   无数被他镇服的修士,狂热地看着少年被苍穹接纳,消失在天顶上界。   紧接着,天塌地陷!万物崩灭!   少年被一声怒吼震落天穹:“衍身之辈,也敢觊觎天主?”   方才还气质昂扬的少年,此刻宛若僵尸,被人从高天抛出,一身绝顶修为全部成了泡影,飘摇坠落在隆隆碎裂的驭命之地。   所有在驭命之地期盼神主降临的界主,同时爆开,一蓬蓬鲜血撒入大地,烫得每一寸土地炸裂崩乱。   陆桥全部崩断,大地再次离析。   驭命之地没能迎来真正的主宰,再一次成了无声无息地碎裂废墟。   一转眼,诸天万界出现在时宇眼中,同样一个个崩灭破碎,湮灭一切生灵。   岁月流淌不知经年,一个身影从碎裂的星陆上缓缓坐起,抬头仰望天穹。   正是那不知忧虑,奋勇高歌的布衣少年。   他这一望,就是几番亘古轮回。   驭命之地往复兴衰十余轮,每一个进入驭命空间的界主都是身死道消,每一轮新生的界主都落入大地化作尘埃。   终于,在最后一次破灭笼罩了驭命之地,万界界主再一次化为灰烬的时候,那少年从星陆站起,头也不回地钻入了混沌。   无数年来,谁也没有发现,有一个少年一直在默默观望驭命之地的兴衰轮替,有一个少年一直在驭命之地追寻世间真相。   看完这一切,时宇眼前一晃,他又回到了那片虚空,手中抓满了阵旗,背后的祝炎岚还在甜甜微笑。   幻时,却已停息。   时宇抛下手中阵旗,惊讶长叹,“厉害!别人都是拔旗破阵,我却是拔旗布阵,竟然自己把自己埋进了阵中!夜墨白前辈,你是故意让我看到这一切的吧?”   还是没人回应,其实也不用回应。   夜墨白让时宇看到的一切,极有可能就是他自己的经历,唯一欠缺的就是在驭命空间经历的一切,如果能看到大眼,这一切就更完美。   “前辈你大可不必如此,即便这一世依然万物湮灭,你的东瞻只要藏得好自保无虞。   我此来只是想请教一些问题。   你说的万界之神,根本就把东瞻界的一切收在眼中,不然我等也不会被他驱出驭命之地,直接落入东瞻界!”   时宇叙说完毕等了许久,也不见夜墨白露面,不禁有些无奈。   打一场完全没有必要,恶客上门更不受主人欢迎,在时宇没有充分得到夜墨白认可的情况下,他不会和时宇有任何交流。   眼珠一转,时宇继续开始破阵。   既然夜墨白敢把他丢进此处大阵,就说明此阵不会让东瞻暴露于万界之中,或许这是夜墨白对时宇的考验。   轻笑一声,时宇迈出几步,将又一支隐在虚空中的阵旗拔出,抓在手里细细揣摩。   先前丢下的阵旗,落入虚空便不见,想必是又回到了原本的方位。   祝炎岚已经睁开了眼睛,方才玄妙的幻阵只针对时宇一人,她只看到时宇偶尔回头看她一眼,问她一句便再没了动静。   此刻又见时宇开始破阵,祝炎岚好奇问道:“刚才怎么了?”   时宇未回头,揣摩手中的阵旗,低声回道:“我已看到了一些事实,夜墨白还是拒绝与我交谈,我猜他早已心死。”   “那样一个无敌前辈,居然也会心死?”祝炎岚惊讶无比,在她心里,夜墨白已经无所不能,应当逍遥万界慑服万主。   “失败得多了,自然就会心死,他再厉害,能厉害得过上面那家伙么?”时宇丢下手中阵旗,取出体窍内的灵材开始自己打造。   不一会儿,几十支银灿灿的阵旗被时宇抓在手中,散发着毫不掩饰的凌厉气息。   时宇掂掂手中阵旗,随意看向一方,大喊道:“夜墨白前辈,你再不现身我就得罪了!”   依然无声,时宇再不客气,双掌抛起将所有阵旗洒落虚空。   这些阵旗也是落入方位便消失不见,但插入的方位处却暗流涌动,平静的灵气如沸水般滚涌翻腾,不时发出“啪啪”轻响。   须臾之间,时宇身边的虚空开始剧烈抖动,再也掩饰不住的爆裂气息轰然炸开。   远处消失的主陆缓缓浮现,但时宇却更难靠近,无数低首垂目的修士静静悬立,挡在时宇前行的道路上。   祝炎岚惊讶,“好像将魂界!”   时宇心中微微一突,抬首向高处望去,并无破界意志出现。   最前的一名修士被祝炎岚呼声惊动,极其缓慢地抬起头,两只迷蒙空洞的眼睛扫过时宇夫妻二人,嘴角微微斜起。   忽的,他消失在虚空中,再出现已扑在时宇身前,重拳狠狠砸在时宇胸膛,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轰!”   虚空剧烈震颤,无数空间裂隙炸开在时宇胸前,磅礴的混沌呼啸而出,要把时宇彻底淹没。   好不容易来到此处,时宇怎可能轻易落入混沌迷失方位。   如果这次再被驱赶,夜墨白定会进一步加强大界隐匿阵法,将来恐怕真的再无重进的机会。   一把攥住强袭修士的拳头,时宇把他拖在身边,除非夜墨白愿意放弃这修士,不然时宇就不可能被混沌卷走。   同时,时宇一掌拍出,扑面而来的混沌被无形巨力轰中,倒卷而去,泼向远处林立的沉默修士。   “炎岚你抱紧!我们还在阵中,只是幻阵被激成了伐阵!夜墨白摆明是要强行把我赶走!哼!那我就来点强硬的让他看看!”   话音一落,时宇抓紧强袭修士的手掌用力更猛,体内满蓄的混沌同样奔涌而出,顺着那修士经脉直冲全身,“砰”的一声将他炸碎成漫天碎块,而后“呲呲”作响与混沌同灭。   不再被动等待修士袭来,时宇呼喝一声冲进人群。   一道道咒术落下,刚欲起身的沉默修士齐齐一顿,好似被铁索缠身艰于行动,勉力抻张的手脚,笨拙地摆来摆去。   时宇将幻时催发到极致,抛出一把自制的定身符。   每一个被他掠过的修士,刹那便成了被符箓包裹的山村老僵,站在原地微微晃动就是无法行动。   紧接着,又是一把爆裂符甩出,贴在修士们的身上立时激发,瞬间便炸成细碎粉尘,洋洋洒洒落入虚空。   勤修阵法和符箓之术,时宇乱七八糟制出的符箓汇集了数百种奇效,此时就是检验成果的最佳时刻。   时宇在抓住第一个修士的时候,就察觉到他只是一具傀儡,仅有丝丝神念操控行止。   既然不是活人,时宇下手更无顾忌,幻时激发,势如破竹般直奔主陆而去,身后炸成一路绚烂光海。   突然,时宇觉得天地骤沉,好似有看不见的巨人抓住自己手脚,把他死死按在原地,时宇隐遁的身影立刻停止在虚空。   身形刚顿,铺天盖地的攻袭便落向时宇。   这些傀儡绝不只是力大无穷,竟也有咒术法术狂袭而来,落在时宇护盾上炸出灿烂光芒。   时宇双目一眯,心中怒火暴涨。   所有的攻袭,九成都是冲着祝炎岚而去,夜墨白摆明是要攻击时宇最脆弱的地方,逼得时宇不得不自行避入混沌。   “好!今日就让我看看数世轮回前的第一高手,到底有多厉害!”   暴喝声起,时宇猛然轰出全身气势,不管有没有用,来自驭命空间的馈赠总会让夜墨白感知不凡!   气势冲击掀起洪流般的灵气,翻滚卷涌撞在所有袭来的傀儡和法术上。   除了直接神魂相接的法术还能碰到时宇,其他一切都席卷而回,轰在那些傀儡身上,处处是人仰马翻。 第531章 一个人的大界   “炎岚!抱紧了!”   身上束缚稍轻,时宇立即甩出把自己和祝炎岚捆在一处的禁天锁。   锁出如龙,眨眼化成千里长鞭,带着道道雷光劈向翻滚不止的傀儡,擦着就是焦枯,碰着就为齑粉。   时宇再不留余力,只求快速破开这座攻袭大阵,闯到夜墨白面前。   也许夜墨白也没想到时宇如此悍猛,他所有的阵内傀儡都不是时宇一合之敌。   哪怕有些攻袭将落在祝炎岚身上,时宇也会迅即强扭身躯,用自己的胸膛将其挡下。   每到此时,时宇便怒意勃发,狂吼连连释放出毁天灭地之力。   一座座同样极具攻伐力的大阵,被时宇极速布下。   大阵落地便如狂暴修士般疯狂喷吐火陨冰弹,射出无数刀枪剑戟,好似巫帝分身那般凭空凝出兵刃伐敌。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些大阵并不会随着时宇的移动而移动,只能镇守一方虚空,轰烂那里的傀儡。   但这已足够,时宇家底丰厚,甩出千百攻击大阵后,体窍内的阵旗、阵盘依然堆积无数,轰灭夜墨白的傀儡大阵绰绰有余。   祝炎岚看得又焦又怒,她完全成了时宇的累赘,让时宇不能全力攻敌,脾性暴躁的她怎容得夜墨白用自己牵制时宇?   同样厉啸激荡,祝炎岚从时宇背上跳下,转瞬化作百丈巨身,抬掌便是漫天火雨淋漓而下,烧得那些傀儡吱吱作响。   时宇本是大惊,刚要把祝炎岚扣在怀中,但见她大展雌威英姿勃勃,又止住了手脚。   “不用管我!师父的火髓珠多的是!”   很是豪迈地大吼过后,祝炎岚竟反过来护住时宇,化作天火流星绕着时宇急奔,一颗颗火陨从她身上爆射四方,炸得傀儡大阵处处焦烟。   时宇嘴角扬起,自己似乎太过于小心,祝炎岚如今一身防护法宝,就是站着不动,大阵想要伤她都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从驭命之地搜刮来的铠甲护符,怎么说也是界主级别的至宝。   没了对祝炎岚的担忧,时宇彻底放开手脚。   左手咒灵经,右手禁天锁,一神罚,一体攻,再有已经布下的千座攻袭阵法,打得夜墨白大阵剧颤飘摇,终于再扛不住攻袭轰然炸开。   大阵一破,阵内傀儡也接连爆开,轰隆隆的巨响此起彼伏,爆炸闪起的强光,让虚空多出无数一闪即没的灿烂星辰。   大阵破灭,主陆在眼前已是坦途一片,祝炎岚不依不饶,火神降世般直冲而去,双手蓄满引而不发的暴烈火种。   这可把时宇吓了一跳,但一想到夜墨白方才攻击祝炎岚的时候也毫不留情,轻哼一声并不阻止,由得祝炎岚发泄心中怒火。   祝炎岚落进主陆,娇喝不止双掌高举,千里火柱冲天而起炸散在空,化作无尽火雨笼罩方圆数万里天地。   这火雨若实实在在落入大地,东瞻主陆少不得多一块焚火禁地,亿万生灵也会火起身灭,祭了祝炎岚一身怒气。   突见天降火雨的东瞻修士,狂吼着从各处拔地而起,手中狂袭直直轰向天空,撞在火雨上炸出无数火星。   这些修士的力量远不如祝炎岚,放在万界也只是造诣平平,怎可能挡得住祝炎岚的暴怒杀伐。   可以说整个东瞻界,除了夜墨白就再无可与万界媲美之人。   炸开的火星依然急冲而下,眼看就要焚灭一切。   时宇不急,以夜墨白的性子,不会任由大界遭灾,祝炎岚的梵天烈焰看着壮烈,在夜墨白眼里应是轻易可灭。   果然,一道清亮微波席卷而来,在大地百丈高处铺开淡淡天幕,接下了所有火雨,而后轻轻一收,就像绸布卷沙般裹挟而去。   “哼~”   祝炎岚重重吐出一口火息,身形骤然凝缩,归复常人大小,她做事虽然暴躁,也知道不能误了时宇的正事,稍稍发泄点火气便罢。   时宇此时恰好走到她身后,轻轻揽住了她的腰。   两人静立片刻,还是不见夜墨白出现,时宇无奈叫道:“夜墨白前辈,承蒙手下留情!既然不再把我们拦在主陆外,那为何还不现身一见?笃定我夫妻不会伤害大界子民,你就由得我俩在这大界行走吗?”   夜墨白是不是手下留情时宇并不好判断,但方才只有一座大阵阻路,绝不是夜墨白的全力之举。   滚滚音浪席卷大地,每一个东瞻生灵都听得清清楚楚,仍然跃起在空的修士都犹疑望向时宇,远远逡巡不敢靠近。   他们似乎根本不知道虚空中曾有大战,但对刚才的火雨却是惊骇万分,这样强大的修士他们完全无力应对。   祝炎岚皱起眉头,无法理解夜墨白究竟在逃避什么,只是问几句话的事他却一再回避。   夜墨白不现身,时宇自然也无法找出他的所在,只得在东瞻界携美闲游,琢磨夜墨白到底是何用意。   没走出几步,时宇陡然一惊,东瞻界所有人都没有命线!   人人头顶都是清澈一片,点滴暗影都不存在。   正满心疑惑地细瞧,时宇就看到一个正在拄杖缓行的老者突然摔倒,而后竟缓缓消失在大界之中,就像寒冰融于清水,化成同形同质之物再不分彼此。   紧接着,他又看到一对正欢笑并行的夫妻,突然被飞闪而来的流光冲进肚腹,一个小小的生命便开始孕育。   时宇的下巴就要惊掉了,他使劲擦擦眼睛,凝起全部神魂之力探查眼前的世界。   这才惊讶地发现,他所见到的东瞻子民,竟全都是如清溪清池般的阵灵,维系他们生存的阵法就是遮蔽整个大界的巨阵!   夜墨白打造的阵法太奇太精,就算时宇用尽一切已然掌握的阵法学识,也只能发现这些细微的端倪。   最令时宇佩服的是,每一个阵灵身上,还带有本身独特的阵法运转,阵随灵转而非灵为阵困,这是目前时宇绝对做不到的疑难。   只有这样的奇妙阵法,才能塑造眼前的大界。   剑开天曾经察觉的怪异,时宇终于找到了答案,想必这答案也定让他惊讶万分。   随意抓住几个阵灵细问,时宇只觉得更加惊奇。   所有修为或高或低,甚至完全没有修为的阵灵,都在东瞻大界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修士、农夫,商贩,军士,乃至帝皇。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只是夜墨白创造出来的阵灵,都认为世间生灵本应如此,兢兢业业值守着自己的角色。   会哭、会笑、会结成伴侣,会彼此争斗,他们拥有一切感情,也有一切欲望。   这让东瞻界看起来很像一个正常的界面,而不是只有夜墨白一个活人的孤僻大界!   时宇知道夜墨白为何不愿见自己了,事实上所有人都是夜墨白,时宇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中,而时宇要说什么,做什么,只需随便抓个人就能告诉他。   一个人的世界,一个人的游戏,夜墨白是对万界有多大的失望,对驭命之地有多大的绝望,才会把自己埋藏在这样一个世界中?   那一个从星陆上缓缓站起,抖落满身尘埃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时宇脑海。   亲眼看到十几次万界覆灭,却始终没有脱困而出的希望,夜墨白的心怕都已经碎成了虚无。   时宇深吸一口气,带着祝炎岚退出了主陆。   游历没有任何意义,夜墨白有意让老者跌倒,有意让女子受孕就是告诉时宇,这个世界其实全为虚假,只要他不想和时宇交谈,时宇做什么都没有用。   夜墨白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神,一瞬可以覆灭所有,一瞬也可以重造所有,时宇威胁不到他。   蓦地,时宇彻底醒悟。   夜墨白什么都没告诉他,但也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夜墨白的意思很清楚,万界不过是驭命空间里万界之神的玩偶,生死全在万界之神一念之间,就像现在夜墨白对东瞻界的完全掌控一样。   东瞻界阵灵闹得再凶,境界再高,经得住夜墨白轻轻一指么?   时宇轻轻摇头。   夜墨白的猜测只看到了表象,因为夜墨白没有对抗大眼的力量,而时宇是切切实实伤害到了大眼,还把他打成了独眼。   当时宇可以杀死大眼,站在大眼的位置上时,时宇就是万界之神。   不用像夜墨白这般编织一个虚假的世界安慰自己。   所以,万界不是大眼的玩具,他一定有自己的职责守在驭命空间,只是这个职责无人知晓。   想明白这些,时宇悬在主陆边缘高喝:“夜墨白前辈,你藏不住的!当日我们从驭命之地被直接丢进东瞻界,就说明你口中的万界之神,已经在提醒你该去驭命之地走走了。   我只想问你,如何能进那驭命空间,就是你所谓万界之神的老巢,我想当我去得多了就能给你一个翔实的解释。”   不知坐在东瞻界哪一个角落,一身粗布麻衣的夜墨白,清冷的表情骤然闪过些许疑色,微微蹙起眉头看向时宇所在。   但他还是低低哼了一声,伸指弹动面前一张密布纹烙的木盘。 第532章 伪驭命之地   其实时宇想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夜墨白从来不是绝望之辈,也不是把自己囚禁在悲伤环境中的颓废之徒。   他只是不想把战场放在东瞻主陆,才有意给时宇展示些许端倪,就是想让时宇早早放弃深入大陆的想法。   刚才一时轻敌,竟被这一男一女打进主陆,着实失策。   恢复这样一个大阵编织的伪驭命之地,并不是时宇以为的轻松无比。   他看了十几番万界轮回,生生把自己钉在那里无数纪元,只是为了琢磨驭命之地的秘密,而非时宇所想看得心丧欲死。   如果时宇此刻站在夜墨白身边,一定会改变自己的看法,明晰夜墨白的心思。   夜墨白面前的木盘,赫然与驭命空间的画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看到这木盘,时宇就不会再沿着自己错误的思路走下去。妄猜他人心思,结果肯定是错漏远多于正确,现在的时宇正是如此。   随着夜墨白轻弹木盘,整个东瞻界开始震颤,一如驭命之地崩解或是再造。   时宇心中一惊拉紧了祝炎岚,划开身旁空间壁障,手掌拍在漆黑浓稠的混沌上。   当感觉混沌依旧如常,时宇稍稍松了一口气,静观夜墨白下一步举动。   空气渐渐凝固,时宇目之所见的修士都慢慢向他围来。   天空突然裂开一道天窟,巨大的无形之力喷涌而出卷过整个大界,而后紧紧缠在了时宇身上,压得他难于行动。   时宇眉头锁起,透过天窟,他隐隐看到夜墨白端坐其内,调动大界之力压迫自己。   鼻中轻哼,时宇知道他与夜墨白之间再无回寰余地。   大地上的阵灵们感受到天地异动,都狂热的拜服在地,口颂真神祈求护佑。   那些围向时宇的修士齐齐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恭敬行礼后继续围向时宇。   但一些胆大妄为的家伙,竟违背了夜墨白的意愿直扑天穹,想要冲进力量的源头,看看神秘力量究竟由谁掌控。   时宇愣住了,这和界主们冲击驭命空间何其相似?为何这些阵灵会违逆夜墨白的意愿?   在时宇脑海里,东瞻界渐渐与驭命之地重合在了一起,阵灵们就是界主,夜墨白就是大眼,天窟就是驭命空间,而自己在哪里都是个不受制约的特殊存在。   这一次,时宇猜得大致准确。   看着天空中轰出更多劲力,拍翻冲上来的阵灵修士,紧接着又向自己卷来,时宇表情越来越凝重。   夜墨白自恃猜透了驭命之地的一切,造出了另一个属于他的驭命之地。   难道他以为,凭想象造出一个八九分相似的场景,就真的能找到真实答案?   毫不客气,时宇抬手就是一拳,破天急奔的拳影刹那轰在席卷来的劲力上,双双崩溃在虚空。   拳劲交接处,炸开无数霹雳般的空间裂隙,将那些围向时宇的修士撕裂大半。   夜墨白骤怒,他并未把时宇放在眼里,那一日若不是莫名而入的界主太多,他早就一股脑杀光。   今日时宇自己摸进东瞻界,让他着实吃惊的同时,也有了小小忌惮,才没有直接痛下杀手。   但时宇竟然不知好歹,死活赖在界内不走。   夜墨白不再犹豫,决定要了时宇的命!   天窟变得更大,夜墨白调起大界之力猛冲时宇。   所谓的大界之力,就是界主可以调动一界灵气蕴含的力量同时轰向来犯之敌,实力凭空增添数百倍,这也是界主在本界动手的最大优势。   夜墨白本就比时宇厉害许多,一上来就动用大界之力,摆明了是想毕其功于一役,直接将时宇击杀。   时宇脸色冷硬,开始向混沌移步,不过在走之前,他也没想让夜墨白好过。   浑身劲力开始凝聚,时宇右拳不住微颤,显是聚力到了极限不发不快!   “嗬~”   时宇一声大吼,全力轰出了自己的右拳,天空中同样怒哼响起,更加雄浑的力量激荡而下。   时宇不去看这一拳的结果如何,拉着祝炎岚就要往混沌里钻。   祝炎岚被扯得脚步踉跄,却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让她迈不动脚步,轻轻拽了一下时宇臂膀。   “嗯?”时宇回头看去,祝炎岚正惊讶地掩住嘴巴,看着远空方向。   时宇纳闷抬头看去,发出“嘢”的一声怪叫。   他竟然看到虞麓尧正好出现在大界之力的正前方,被奔涌而来的大界之力轰个正着。   虞麓尧心中大呼不妙,他还真的去虞无伤那里溜达了一圈,听到虞无伤转告的话当即就动了心思。   在虞麓尧心中,时宇已经是突入上界的关键,他的每一句话无论用意如何,都无比重要。   虞麓尧略施手段,就知道了东瞻的神秘性。他明白时宇要利用他,但时宇本身也不会放弃神秘的东瞻界。   所以虞麓尧一直守在玄盘,终于等到了时宇百万年后再度出现的消息,还一路尾随到了云嘉界。   好不容易又从云嘉界摸清时宇去向,虞麓尧千辛万苦破开那薄薄的大界壁障挤入东瞻,甫一进入就看到汹涌磅礴的大界之力轰脸而来。   虞麓尧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硬鼓全身气力接下这一击,然后他就看到了天空中惊讶的夜墨白。   夜墨白可不认为虞麓尧是碰巧挡在了大界之力前方。   时宇绝对不可能接下这一击,要么逃入混沌,要么身死道消,无论哪一个他都可以接受。   但虞麓尧云淡风轻地接下整个大界之力,让夜墨白心惊不已。   作为曾经行走万界,对万界高手都略知一二的夜墨白,一眼就认出了面前之人。   心思电转,他又施神术对着虞麓尧连连攻袭。   数道如剑神光从天空急掠而下,直插向虞麓尧的胸膛。   虞麓尧有心解释却开不了口,对方杀意凛然,不会因他三言两语便停下攻袭,弄不好自己稍有松懈,就葬送在了这神秘界主的手里。   长啸一声,虞麓尧彻底放开手脚,手中陡然现出一柄长剑迎空划过夜墨白射来的神芒,紧接着纵身急掠,冲进了天窟之中。   时宇张大了嘴巴,而后无声大笑,能让这两个牛人打起来是再好不过的事。   “走走走!赶紧走!这地方待不得。”   时宇拉着祝炎岚就往混沌里钻,他知道不管虞麓尧和夜墨白谁赢了,都没他的好。 第533章 活化石夜墨白   “哈哈!哈哈哈!”躲进混沌,时宇还不住哈哈大笑,他觉得自己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祝炎岚白眼一翻,狠狠在他头上凿了两下,“笑!就知道笑!不怕他们明白过来追上咱们么?”   时宇揉着头上的肉包,龇牙咧嘴地笑道:“进了混沌想找人可没那么容易,况且他俩打起来,一时半刻哪里停得住?”   时宇说的没错。   虞麓尧才和夜墨白过了两招,就看见夜墨白摆在天空之中的木盘。   以他的聪颖,一眼就看出木盘和下方大界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本着杀敌必先灭其根基的想法,虞麓尧一剑劈向木盘,打定主意要将它砸烂。   夜墨白本以为虞麓尧虽强,但比自己还是差得多,万界最厉害的几个界主他都远远看过,其中并没有虞麓尧的身影。   充其量,虞麓尧也仅仅是排在五十之后的巅峰界主。   但真动起手来,夜墨白心中叫苦不迭,虞麓尧并不比他认为的几个劲敌弱,甚至在神魂攻袭方面还要更强。   所有落在虞麓尧身上的神念攻击,未见迟滞他分毫速度,还被屡屡弹回,闹得自己手忙脚乱。   时宇跑得太快,他没看到虞麓尧之强,不然他绝不会认为玄盘可以压过虞麓尧一头。   虞麓尧同样心惊,人前从来都是以五分力对敌的他,第一次感到极强的压迫。八分力使出面对夜墨白依然力不从心。   尤其是夜墨白绽放出来的强大气势迫力,不像那几个始灵神兽只是虚张声势,而是切切实实可以匹配战力,气势、力量两相互助,压得虞麓尧心胆乱颤。   “你到底是何人?你去过上界?”虞麓尧一剑劈出万里虹光逼退夜墨白,自己也倒蹿万里立在了大界虚空。   夜墨白冷眼望去,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从虞麓尧身上感受到了和时宇同样的气息,更加认定二人师出同门。虽说现在时宇不顾师门长辈跑了,丢下虞麓尧一人应战,但说不定那小子是去搬救兵了呢?   这不能怪夜墨白,虞麓尧是神虞大界创界界主,时宇是神虞大界土生土长,又入了虞神宫继承衣钵,两人说是一脉相承完全贴切。   心到急处,手上就有迅即反应,夜墨白不再纯平自身修为御敌,两掌急甩分别抓住一个透明晶球和一个尺长草人。   晶球望空一抛迎风暴涨,万道辉光直向虞麓尧电射而去,每一道辉光都堪比他全力一击。   草人握在手中,朝着虞麓尧轻轻一摆,虞麓尧便觉神魂震颤,真灵竟要孤单单离体而去。   虞麓尧头昏脑胀但神志未失,他怒喝一声抛出手中长剑直刺夜墨白头颅,转手也拿出一样法宝重重顿在虚空。   谁能料想,虞麓尧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拿出来的法宝竟是阴气极重,一个八面一首十六硕臂的怪异雕像挡在他身前,十六只怒目放出森冷眸光。   怪异雕像刚落下,万千魅影便从中尖啸飞出,扑向夜墨白的同时还抓着激射而来的辉光往身上缠去。   本该直来直去的辉光,竟如那丝缕缎带一层层绕在身周,缠得魅影好似重重包裹的万年木乃伊。   而雕像本身,八面急转如风,道道灿光自每一面孔的双目中锵锵射出,轮番刺向夜墨白。   十六硕臂运掌如轮,大开大合劈出一个个法印符咒,旋绕回环从四面八方拍向夜墨白。   夜墨白一见虞麓尧砸出宝物,面色大变,惊道:“大冥天镇狱王!是你灭了冥天界?”   虞麓尧双眉竖起,听夜墨白的话就知道他对万界知晓甚多。   大冥天镇狱王是冥天界主真身所化,用出此技只有一个结果,杀死敌人或者被敌人杀死!   因而万界之中除了杀死冥天界主的人,从来没别人可以叫出这件法宝的名字,但眼下夜墨白一语道破法宝真名,而虞麓尧对夜墨白用的是什么法宝一无所知,双方见识高下立判!   对于界主来说见识也是战力之一,当一个界主可以掌握对手法宝要害,就能迅速定下应对之策,说不上立于不败,至少可以从容应对。   眼下正是如此,一看到大冥天镇狱王,夜墨白立即抛出万千阵旗,在虚空布下一座惨惨阴风呼啸缭绕的护阵。   那些魅影冲进护阵便像失了魂一般原地乱转,射向夜墨白的辉光法咒也被水晶球的灿光挡下,光芒互撞同灭于空。   而夜墨白手里还有个小草人,对着虞麓尧摆来摆去,摆得越快,虞麓尧的神魂真灵就越乱,总想要抛弃肉身跳入草人体内。   虞麓尧牙关紧咬,一掌拍在自己额头。   一颗飞颅从虞麓尧头部瞬间弹出,差点惊掉夜墨白大牙!   飞颅一出,立刻顶下了小草人的招魂秘术,还把那草人当作无上美馔,“咔咔”咬牙,“桀桀”怪笑直扑夜墨白而去。   “隐颅!幽影界魂主也为你所杀?虞麓尧!你藏得好深!”   虞麓尧目中厉芒大盛,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东瞻界主好似万界通,甚至连自己的名字对方都知道。   知道自己名字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自己竟对他一无所知,万界如果再来几个这样的界主,我虞麓尧还如何在驭命之地隐忍待动?   忍到最后岂不全成了笑话!   一直觉得万界诸事都逃不过自己掌心的虞麓尧,头一次有了情势失控的感觉。   夜墨白虽惊,但他的实力确实高虞麓尧一筹,飞颅刚发出勾魂夺魄的怪笑,夜墨白就扔出一面大鼓,两支鼓槌轰在鼓面上发出隆隆巨响。   鬼里鬼气的飞颅,一听到杀伐无尽血气澎湃的鼓声,怪叫登时变成了惊叫,掉头躲在虞麓尧身后,只敢替他挡下招魂秘术,却再不敢妄想吞吃草人。   夜墨白眼见手中诸宝都没了效用,两眼一眯又开始鼓动大界之力。   “你到底是谁?为何万界从不闻阁下大名?”虞麓尧感受到大界灵气异动,再次扔出一宝,十二面刃盾绕体急转,护得四周密不透风。   夜墨白已经不惊讶了,他曾经着重看过的几个界主,此刻都成了虞麓尧手中的法宝。   这十二面刃盾乃是千仞界主本体!   十二刃盾参差相合,立在界内就是一座高耸石山。   石山成灵,灵化为修,修成界主名为千仞。   千仞界尽是如刀石林,所产修士也以体坚魂固著称,攻伐更是犀利刚猛。   想不到可在万界称雄的顶尖界主,竟也成了虞麓尧手中奇宝,大界之力轰在十二面盾牌上,砰然碎散炸向四方。   虞麓尧冷冷看着夜墨白,心中无奈。   这是唯一一次没在夜墨白手上吃亏,却纯是防守,防守缜密立于不败,但也不能克敌制胜断其头颅。   夜墨白似乎也知道自己极难攻破十二刃盾布下的护阵,而且虞麓尧身上的宝物究竟有多少他拿不定主意,干脆放弃攻伐,同是冷眼看向虞麓尧。   两人终于有了片刻的平静对峙,心里想的都是今日非决战之日,暂且罢斗。   “虞麓尧,神虞大界界主,阵法剑三绝!但今日我所见无一是你所长,能在我面前留手不败,厉害!佩服!”   夜墨白将自己对虞麓尧的所知简要道来,听得虞麓尧眉头重重拧起。   虞麓尧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从他面对元龙和虚武圣仙的谨慎就可以看出。此刻对着一身谜团的夜墨白,虞麓尧心思万转,琢磨是战是走。   虞麓尧不说话,夜墨白继续说道:“今日不是决战时刻,我放你走!回去告诉你家小辈,想要去上界,峰顶演武即可,让他莫再来纠缠我!”   虞麓尧眉头拧得更紧,顺势发问:“峰顶演武?什么意思。”   夜墨白轻哼一声,不屑道:“你倒有可能上去,那小子微末之技,上去也是死。一世只有一人可进,也只能进行一次,你可要把握好机会。登上九峰绝巅,释力压过万界界主,自然会被万界之神接引而去。”   虞麓尧双眉一展听得奇怪,上界怎么可能只进一人,还只进一次?   就他知道的,已经有不下十人进去过,麦恒和时宇都进去了两次,这已经不是秘密。   捻须片刻,虞麓尧沉声问道:“阁下有多久不曾离开此界?又有多久不曾去过驭命之地?”   夜墨白瞥一眼虞麓尧,想着还是尽早把他打发了好,便忍着不耐说道:“几百万年应有,万界无我可求之事,驭命之地亦非我所寻,你不必怕我会去夺你机缘。”   一想到有那么多顶尖界主死在虞麓尧手中,夜墨白心中警惕又高几分。   界主之强不是看谁活得久,夜墨白这数十轮回前的第一高手,也不见得能在如今的万界力压群雄。   几百万年听似长久,在界主眼中还真算不得时间。   虞麓尧心中暗笑,夜墨白就这几百万年不曾外出,却错过了最精彩的时段。   不过这几句话也让虞麓尧心中大定,当即一拱手扯开混沌踏了进去。   ......   时宇自己不曾造界,进了混沌就只能感受到驭命之地的强烈呼唤。   无法得知虞麓尧和夜墨白二人争斗结果,他只能一门心思往驭命之地赶,若他能看到虞麓尧和夜墨白最后的那段战斗,就会明白真正的宝器对战斗结果是何等重要。   虞麓尧若不是能拿出层出不穷的宝器,必定会被夜墨白击杀。   行路不知时日,时宇揽着闭目冥思的祝炎岚,终在一日冲进了驭命之地。   如今的驭命之地,边缘仿若万界,各形各色的修士生灵遍布其上,修为也高低参差不可类比。   各个界主都成了大小宗门派别的守护神,享受宗门供奉的同时勤修苦练,只求能过陆桥,闯入外围。   刚落地,时宇就满脸惊诧地被几十个小修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修为极低的修士,争先恐后向时宇献上灵材宝料,还有些竟然手中高举长牌,上面刻着名声广播的界主姓名。   “大人!来我清风宗吧!每日灵果随需随用!我宗主珉月是可通行陆桥直达外围的极强界主!”   “神主!来我玄雾教,玄雾教占着边缘地界百大仙府之一,在内修炼一日万里!”   “上师!我浑天宗有十大界主共举,纵横驭命之地绝无危机,必是将来冲击九峰的强宗大派,来我宗才有那一线机缘!”   ……   上次离开驭命之地的时候太匆忙,时宇并未注意到眼前异况,如今归返,被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看着一双双举在自己面前的手,一样样绚烂夺目的灵材宝药,还有那叫得乱七八糟的称呼,时宇咧开了嘴。   这一幕太像自己幼时,被各大学府争抢的场景。许下百般好处亮出名师头衔,只为让小神童时宇入了自己府内,好在功成名就时为学府再添一笔亮色。   祝炎岚从没见过这等场景,有点一头雾水。起初她还以为是有人要来偷袭,手中炎爆珠都差点甩出去。   但再看围来的修士最强不过百纪,庆幸自己还好及时收住,不然时宇又要啰嗦。   摆摆手,时宇拒绝了所有人,“我已有宗门,不烦各位相邀,让让!麻烦都让让!”   伸手不打笑脸人,时宇好声好语劝他们让道。   一听时宇早已有了归属,众修士一哄而散失望离去,又站在不远处紧盯着虚空等待下一个目标。   驭命之地的争斗太激烈,这些挣扎在最底层的修士若能为宗门拉进一个界主,不但可以得到无数赏赐,还可能攀上这名界主成为贴身随侍,就再也不用每日过得胆战心惊。   前提是这界主自己能在驭命之地活下去。   放眼扫去,时宇没看到几个界主,也不知道这些年来曾经逃出驭命之地的界主们,是不是都回来了。   “虞童!曦月!”两个名字陡然出现在时宇心中,登时煞气凝聚,竖起了双眉。   一边祝炎岚正好奇打量早已面目大变的驭命之地,突然感到时宇浑身冰寒,惊得立刻抓紧了他。   “怎么?发现了谁?”祝炎岚顺着时宇的目光看去,只有普通修士来来去去,未见到任何值得警惕的大敌。   时宇煞气散去,对祝炎岚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到了虞童。”   祝炎岚这才松一口气,把手里的血髓珠和炎爆珠又收了起来。 第534章 断情斋   时宇伸手招过一个被吓得瘫坐在地的修士。   那修士在时宇煞气外冲时,连逃走的胆气和力量都没有便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见时宇招呼,那修士咬咬牙,撑起身子摇摇晃晃走到时宇身边,心中惊恐忐忑,逃是逃不掉的,就看老天爷是要他生还是要他死。   时宇伸手在那修士肩头一拍,惊得他差点尖叫失禁,两股栗栗又要往地上软。   一股暖流透骨而入,从肩头迅速散入全身,驱散了那修士的惧意也强健了他的躯体。   时宇稍稍分出些造物之基,就让这修士享用不尽。   “听说过虞童或者曦月么?”   时宇不急着去找曹心心、剑开天等人,他们应该在中心地界修行,目前还不可能有其他界主进得了中心地界,安危不必多虑。   虞童和曦月,按理最多到外围,甚至可能外围都进不去。   那修士还在闭目享受时宇赐予的宝贵机缘,听到时宇发问急忙睁眼,恭敬行礼道:“愧对上师,上师所询之人,小人无从知晓。但若去了小人宗门,或许门内界主可知。”   时宇摇摇头,暗怨自己太急,这些小修士顶多知道些附近的界主,或是名声远播的最强界主,哪里会知道虞童和曦月。   “你家界主姓甚名谁?”时宇多问一句,如果只是个不知名的界主,时宇绝无兴趣上门。   “在下断情斋七狐,斋内界主三人,分别是纱鸾华,宇馨瞳和金岿。”   “纱鸾华?”时宇和祝炎岚齐声惊呼。   时宇面色阴晴不定,目中红光频现,祝炎岚紧紧抓着他手臂,抬头关切相望。   七狐顿觉糟糕,时宇的表情绝不是和纱鸾华有情谊旧交,而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貌。   此刻他只能寄希望时宇修为不如纱鸾华,自行知难而退。   “带路!”   时宇冰冷的言语彻底击碎了七狐的渺茫希望,他低头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带回去是死,不带回去也是死,死在纱鸾华手中,还不如死在面前这个面相稍善的界主手中。纱鸾华虐杀其他修士的场景,七狐不曾少见。   “嗯?”时宇见七狐定住不动,加重语气放出些威压。   七狐“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牙关紧咬就是不语。   时宇冷眼睨视跌坐在地的七狐,沉声道:“怎么?你以为不说话有用?”   一抬手,七狐的颅脑便落入时宇掌心,他整个人被悬提在空直面时宇。   但七狐紧闭双眼不敢直视时宇,几次鼓荡体内元力想要自绝,都被时宇压在身上的力量逼退。   “你这修为,就是想在我手上自尽都不可能!”   时宇神念冲入七狐神魂扫过几圈,便把他丢在地上纵身而去。   心骇欲死的七狐浑身大汗,挣扎着爬起来,头也不回地逃向远方。   ......   “断情斋?嘁!纱鸾华若是能断情,又怎么会用这个名字?”时宇看着山门上的三个大字冷笑。   他跋扈寻衅的神情,引起了守山弟子的警惕,一群人零落堵在时宇上山的路上,另一群人匆匆冲向山巅,显是去报信。   纵身而起,时宇根本不打算理会这些阻挡他的弟子修士。   有墨域澹从他面前闻风而逃的经历,时宇只想先擒首恶。   飞遁刚过半山,山顶突然响起纱鸾华的阴冷声音,“来者是客,进来坐!”   此话一出,慌忙追在时宇身后的断情斋弟子纷纷落下,由得时宇独闯正殿。   时宇搂着祝炎岚,大步踏进断情斋正殿,纱鸾华还是那副清冷模样,端坐在大殿正中的高台上。   一左一右两名同样冷俏的女界主,伴坐在身侧。   时宇大为惊讶,没想到断情斋三界主,居然全是女的!   再细想,整个断情斋山门内就没有男弟子,男弟子都在山门外的谷地中落脚。   略一失神,时宇便归复正常,冷笑看向纱鸾华,道:“今天怎么不跑了?有这二位缠着我,你可以跑得更快。”   纱鸾华听着时宇满满的嘲讽,神色不变,抬手拍出一片浮影,“先看,看过再聊。”   时宇眉头蹙起,朝着浮影看去,两段记忆流水般划过他的眼眸。   其一,时风站在一片狼烟四起的废墟中,身周到处是暴虐奔杀的恶徒,其中亦有不少修士。   忽而,一少妇紧抱婴孩,迈着踉跄的脚步凄声哭逃,两名大汉手持钢刀狞笑着追在身后,一伸手便“嘶啦”扯下大片衣物。   婴孩小脸搁在母亲肩头,看着那两个追逐母亲的恶徒,纯真的眼瞳中只有恐惧,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他小小的脑袋,在母亲的奔逃中上下颠簸,眼中恶徒邪佞的面容,也被拉得虚幻扭曲更显狰狞。   十几步的行廊眨眼就到了尽头,转过便是外院,但那里更多的恶徒在挥刀行凶,几个正在争抢财物的恶徒,看到俏丽少妇迎面奔来,脸上都炸开淫邪笑容。   少妇惊慌的脸色转瞬成了绝望,前后都是绝路,她一扭身逃进侧院,看到一座枯井,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   七八恶徒都是一愣,探头往井中看去,随后骂骂咧咧散开,继续在狼烟四起的庭院中肆虐。   站在废墟中的时风慢慢走到井边,也探头向下看去,女子头颅早已摔得骨碎,脑浆溢出,七窍之中鲜血迸流。   她不知作何想,没有了母亲的婴孩,又被深抛井下,怎么可能再有生存的机会?   但她还是将孩子紧紧抱在柔软的胸前,用自己脆弱的后脑脊背去碰撞坚实的大地。   一直未哭的婴孩终于哭了出来,趴在母亲身上抚摸推搡,希望母亲能从熟睡中醒来,再对他露出甜美笑容。   哭累了,就睡一会,睡醒了,就继续哭。   饿了……饿了就只能舔舐母亲脸上的那片鲜红……   时宇闭上了眼睛,此时他才知为何当初救出时风的时候,他母亲脸上依然洁净。   一天……两天……足足过了七天,时风就趴在井口看着底下的一对母子。   而后,一个愤怒身影落在了他身边,像是没有看到时风一样把井下母子捞了上来。   时风站直身子,和那人贴得极近,看着他裹起婴孩焚化冷尸。   那人离去后,时风又回到井边纵身跳了下去,躺在女子曾在的地方,抚摸着大地闭眼安眠。   或许,他还想感受一下那女子的温柔,那女子的馨甜。   时宇沉沉呼出一口气,这样的记忆,他不曾在时风的神魂真灵中看到。   当初他在帮时风驱逐律言邪力的时候,自认看遍了时风过往,却不想时风竟能以极低的境界,瞒过了自己这个师父。   也难怪纱鸾华会说时风心有大悲,是继承她衣钵的好苗子。   其二,漫天厮杀的战场,虞麓尧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他挥出的剑光已然无力,三名围攻他的修士都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虞麓尧!今日就是你授首之时!创界?去死人的天地创界吧!”   放声大喝的修士猛然又轰出亿万黑锋,撞破虞麓尧的剑光全部刺在他胸前。   虞麓尧长长吐出一口鲜血仰身摔倒,砸在一颗星陆上再无力奋起。   “不!”凄厉的长呼响起。   另一处战场,被两人缠着的纱鸾华,亦是满身血污左支右绌,不需太久她也会被斩杀当场。   这只是战场一角,更广阔的虚空中,两支大军正彼此冲撞。   两只队伍犬牙交错穿插互缠,再也不分战阵,再也不见将帅,军士们就只凭个人勇武劈杀面前可见的一切敌人。   时宇皱起眉头,他还未见过修士大军之间的征讨,总觉得实力到了界主境,一切凭着界主间的争斗就可决定战事走向和结局。   修士士兵的存在重在维持大界秩序。   但眼前所见,扭转了他的观念。   数不清的普通修士,结成战阵也可抵挡界主,甚至还能将界主打得负伤逃遁。   眼前正有一个年轻人,尽情展示着他出彩的战阵操控能力,带着一支千万人的修士队伍,追着一名界主狂攻。   他那年轻的面容,竟和孩童般的虞童有几分相似,应该说他就是虞童,青年时期的虞童。   看到虞麓尧身受重伤,母亲也被纠缠不得脱困,虞童立即调转大军直奔虞麓尧而去。   大军转折支援,在虞童一声声的调令中,轰杀准备继续攻击虞麓尧的界主。那几名界主同样已是强弩之末,迅速避开军阵强大的攻击,暂避虞童锋芒。   虞童极速扑在虞麓尧身边,搀着他坐起,一掌拍在虞麓尧后心为他灌输元力。   虞麓尧喘息片刻,抬眼去看还在与强敌纠缠的纱鸾华。   此时的纱鸾华已被劈落一臂,甩着鲜血喷洒的身体勉力强撑。一道道律言从她口中急速唱出,一个个敌人被她夺去性命。   但那都是无关紧要的散兵游勇,真正强大的两名界主,顶多是被纱鸾华迟滞身形,或是偶尔露出痛苦神色,战力一点不见衰落。   “父亲!大军你来指挥,先保住自己,我去救母亲。”虞童灌输片刻元力,脸色变得煞白。   他扶起虞麓尧,将一枚兵符塞在虞麓尧手中,转身挥枪直扑纱鸾华而去。   就在此时,震惊整片战场的一幕发生了。 第535章 只诛首恶   无论是在轰击战阵,想要破阵杀到虞麓尧身边的几名界主;还是混战厮杀,早已没了人性神智的将士,都听到虚空中突然爆开灭世神雷般的轰鸣。   所有人扭头看去,虞麓尧的右掌正插在虞童后心,贯胸而过捏着一颗鲜红心脏。   那心脏滴滴落血的时候,还在有力搏动。   虞童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自己父亲,剧痛身躯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双眼睛闪烁着痛苦不解的光芒,似在问:为什么?   虞麓尧面色平静,对着虞童轻轻说道:“岩歌儿,别怪父亲,今日除了你,谁也救不了我和你娘。只有将为父布在你身上的神阵炸开,再把你娘割给你的七成神魂还回,我们才能扭转一切。”   “啊~不要......”   纱鸾华又在痛极惨呼,这痛却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自己的丈夫。   虞岩歌惊讶痛苦的神色渐渐平静,听着耳中传来纱鸾华凄厉的痛呼,扭头望向母亲努力放出最后一个笑容。   纱鸾华已经疯了,她完全不防任何落在身上的攻击,直直向着虞岩歌扑来,口中没有任何言语,只有那凄厉绝望的嚎叫。   她本是端庄秀美的容颜,此时看来比魔渊深处的厉鬼还要扭曲可怖。   “娘……”   纱鸾华仿佛听到岩歌儿在她心里轻声呼唤,还插在虞麓尧手臂上的虞童便轰然炸开。   无穷无尽的神魂之力灌入纱鸾华体内,迅速修复她伤势的同时,也让她的气势节节攀升。   眨眼,纱鸾华就从孱弱至极快要跌破境界的界主,变成长发狂舞暴戾灭世的女魔。   “轰!”   虞麓尧手中的心脏也轰然爆开,一道道阵纹破碎虚空,化作支支长枪,道道铁索,不受任何阻碍地刺穿所有挡道之人,扫断所有坚韧身躯。   “去死!”   纱鸾华的乩命律言尖利响起,围攻她的两名界主,一名突然从体内爆出无数利刃,直接被切成了肉糜;一名突然陷入疯癫,举拳砸碎了自己的头颅。   紧接着,一个个界主的头颅接连爆开,一名名军士的躯体骤然粉碎。   在虞麓尧捏爆神阵,纱鸾华夺命律言术的双重打击下,没人能再坚持一瞬。   更可怕的是,虞麓尧所谓的神阵不仅仅是那一颗心脏,而是所有的神虞将士。   他们都在痛苦哀嚎中爆裂开来,炸出一片片寂静虚空。   滚滚混沌汹涌淌入,霎那抹平大战留下的一切惨烈遗迹。   激烈的战场转瞬成了宁静虚空,只有浑身浴血的纱鸾华,和抬臂苦笑的虞麓尧,还在彼此凝视静默。   虞麓尧的手臂已成枯骨。   ......   浮影散去,时宇沉默片刻看向纱鸾华,“怎么?用这些博取我的同情?你害死我父母幼弟,杀我师父同门的事就这么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纱鸾华淡淡一笑,“你有仇恨,我也有!那我问你,金灵界的屠灭如何看待?时风满门皆灭是谁引来?”   时宇冷笑,“我只杀了金克敌,还有一众金灵血裔,其他人都是虞麓尧杀的!风儿……确实是我引来大界剧变,但谁能料到。”   纱鸾华笑得前仰后合不住拍手,“哈哈哈!都与你无关,是么?   没有你,虞麓尧会去堵着金灵界,杀得苗裔断绝只留给你一个金克敌么?   没有你掀起一界修士暴.乱,时风会在乩命界突然堕入迷途对你出手么?”   时宇听得厌烦,用力摆摆手,“莫说这无用的话,也不用把这事和你怂恿虞童灭界混淆一处,你当我还是当年的酸书生么?”   纱鸾华闻言轻笑再不理时宇,而是把头转向左侧对着一名界主笑问:“妹妹,你怎么看?”   那界主重重一哼站了起来,“走!在你和纱界主了结恩怨前,先把你我的恩怨了了。”   时宇顿时愣住,看着完全不认识的界主,脑中有些懵乱,许久才迟疑道:“你又是谁?你我有何恩怨?”   “金岿,金灵界界主!”那女子愤然怒喝。   时宇大为惊讶,两眼圆如铜铃,“金灵界界主?”   看看纱鸾华,又看看金岿,时宇完全不能理解为何两个生死仇敌能坐在一起,还以姐妹相称。   “虞麓尧首恶!你就是从恶!莫要废话,你死我活!”说着,金岿纵身而起,撞破大殿殿顶破空而去。   纱鸾华笑得更开心,“去呀!虞童是首恶,我就是从恶,你找不到虞童先来杀我也对。   要不你我先打,然后你再和金岿打?哦,和金岿打完了你还要和这位宇馨妹妹打一场。”   时宇心中又怔,看看边上静坐的一黄衫女子,不解发问:“敢问这位界主又是何人?”   “乩命界灵瞳族,宇馨瞳。”   黄衫界主一直闭目不看时宇,此时突然睁眼,浩瀚宇宙立刻将时宇卷入,无数星辰轰鸣而来撞向时宇。   时宇虽惊也知此乃瞳术,不慌不忙猛振气势,滚滚巨浪涟漪动荡四散,撞在急坠而来的星辰上,破去虚幻空间。   待得一切清明,时宇仍立在大殿正中,宇馨瞳的眼睛已然闭合,不再言语。   “我与宇界主不曾有纠葛吧?我还救了你族魇瞳,算是对你族有恩,为何与我动手?”时宇问道。   “哈哈哈!笑话,乩命界还能有几族?灵瞳族一脉能留到今日,全是我一力维护。论恩,你有我的恩情大?你杀了灵瞳族最大的恩人,人家族长找你报仇不是天经地义?”   宇馨瞳没有说话,纱鸾华先接过了话题。   时宇眉心一拧,怒道:“一派歪理胡言,若是这样,我去把元龙、觭鲲、真武神界,摩罗界全部叫来,咱们就拼个你死我活!”   按这个说法编排下去,诸天万界最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恩怨是非根本说不清楚。   “去啊!我们三姐妹等你,呵呵呵。”纱鸾华毫不在乎时宇的威胁。   祝炎岚赶紧扯扯时宇衣袖,眼下的时宇被纱鸾华带进了迷途,有些言语失据。   “出来!”高天之上,金灵界主金岿耐心有限,在她眼里时宇比虞麓尧还可恨。   虞麓尧与金灵界争斗止于互伐,而时宇直接推动了界灭,并完成了最后一击。   时宇皱起眉头,目光穿过破碎殿顶,与正低头看他的金岿四目相望。   祝炎岚又扯了扯时宇的臂膀,轻轻摇头。她不是怕时宇输,而是时宇根本没有战意,这仗打得没有意义。   时宇点头轻拍祝炎岚手背,扭脸对纱鸾华说道:“好!只诛首恶,你去找虞麓尧,我去杀虞童。如果金界主还要战,我自当奉陪!”   说完时宇纵身而起直扑金岿。   金岿理都没理他,直接从殿顶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纱鸾华对着悻悻而归的时宇笑道:“怎么说你我也带了同一个徒弟,我可有亏待过时风?说时风是你儿子都不为过吧?”   时宇再不愿与她纠缠,拉着祝炎岚就往外走。   “等等!”纱鸾华突又大喝。   时宇微怒,转身看向纱鸾华,心道自己退让,她竟又得寸进尺。   “这么急着走干什么?不来这驭命之地,还不知时宇你竟是名人。大战上神全身而退,你可是第一人。”纱鸾华一边说,一边起身款款而行来到时宇身边。   时宇不知道纱鸾华是何用意,只能默然不语。   看着和清溪清池几乎完全一样的面孔,他心中那丛怒气一点点消散。   “听说,你还能让那几头野兽自由出入驭命之地,真是令人惊奇。说说看,我们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请你把我们也带进去?”   纱鸾华自作亲热拉住祝炎岚的手,却吓了祝炎岚一跳。   忙挣脱纱鸾华的手掌,祝炎岚几步跑到时宇身体另一侧,把自己和纱鸾华隔开。   “嗤~小丫头你怕什么?别忘了我的大律言术,想害你我用走过来么?   这还要谢谢你,时宇!要不是你带来的时风悲意绝伦,我的大律言术进境不会那么快,我的伤也不会好得那么快。呵呵呵呵~”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带你进中心地界。就算带进去,你们也必死无疑,武破就是最好的例子。”   “哦?”纱鸾华收起嬉笑,认真看着时宇的眼睛,许久才点点头,“那便罢了,反正我们慢慢走,也进得去。”   “告辞!”时宇一拱手,转身往外走,却又被纱鸾华一嗓门喊停。   “等等!”   时宇皱眉转身不耐地看着纱鸾华,觉得这女人可真烦,早知道就不上门寻衅了。   “既然不能进中心地界,那帮我们一个小忙总可以,我们发现一处秘地,需要更多界主的力量才能攻进去,所得算你一份,如何?”   “没兴趣!”   时宇拒绝得很干脆,依然向外走去。驭命之地最大的秘密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别的秘密不值一提。   “如果说里面有可以治好时风心伤,也能让你小媳妇永远不再受咒术律言术侵袭的灵物,你愿不愿意呢?”   这次纱鸾华没拦止时宇的脚步,只是在殿内轻声自语。   时宇脚步猛然一顿,冷哼道:“何时出发?”   纱鸾华掩口轻笑,“凑足十名界主就出发,你若是有合适人选现在就可以走。若没有,就再等我七八日。”   “我在山门外,准备好了叫我。”说完,时宇带着祝炎岚纵身下跃,离开了山巅。 第536章 万雷   落在山下,时宇随便抓过一名断情斋弟子,急问道:“始灵神兽的宗门在哪里,知道么?”   那弟子忙摇头,“我等境界低微,哪里走得出山门千里外,贵客还是去问三位斋主的好。”   时宇无奈,只得将其一把丢开,拘出混沌塑成间小屋就钻了进去。   祝炎岚看时宇坐在屋里,又掏出大量灵材炼制符箓阵旗,不解问道:“为何要答应纱鸾华?我们找到始灵神兽,自己去不也可以?纱鸾华所谓的秘地,不可能只有她这一伙人才知道。”   时宇手上不停,答道:“我晓得,反正不管是自己去还是跟谁去,进去一定会被冲散,死道友不死贫道,我不能坑了自己人,先准备准备。”   祝炎岚心中一惊,忙问:“你怎么知道秘地的状况?”   时宇笑笑,“纱鸾华说可以禁绝咒术律言术的灵物,那不同样可以禁绝一切神魂攻击?这种宝物的守护者,幻术、迷阵一定少不了,自身战力怕也是极其惊人!   纱鸾华能把所有人聚在一起攻进去才怪!找这么多人,一半都是去送死的。”   祝炎岚将信将疑,觉得时宇说得似乎有道理,突然又抓住时宇的胳膊瞪眼道:“你是不是故意吓唬我?又准备让我在外面等你?”   时宇丢下手中灵材,轻笑着站起身,拉过祝炎岚抱成满怀,贴在她耳边细语,“怎么会!进去我就用禁天锁把咱俩捆一起。”   祝炎岚被时宇突如其来的温存吓了一跳,这书呆子以前可从没如此大胆过,不过时宇温热的胸膛让她倍感安然,她也舍不得挣脱。   把头靠在时宇胸口,祝炎岚低声埋怨:“你也得给我找点提升境界的宝物啊,不然就算把天下所有的防护宝物都给我裹上,我还是什么忙都帮不上,等你去了上界,我能去么?”   时宇微微一怔,嗯了一声,“也是,你现在能感觉到界主境的瓶颈门槛么?”   祝炎岚无奈叹口气,轻轻摇头。   别看驭命之地遍地界主,玄盘大界百余界主,但放到万界无数子民修士中,凤毛麟角都不足以形容界主的稀少。   祝炎岚很可能永远也到不了界主境,数千纪的元力修为也许就是她的终点。   感受到时宇突然走神僵硬,祝炎岚微微抬头看他,时宇正仰望着天花板,目光穿过一切阻碍射进天穹。   “或许,那里可以让炎岚再进一步……”   几天后,纱鸾华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时宇!可以出发了。”   时宇推开房门,和祝炎岚手拉手走了出来。   门外九名界主错落站开,看情形分属三个不同的小团体。   本来就对九人聚齐后,才来找时宇感到纳闷的几名界主,看到时宇居然还带着家眷一同前往秘地,均皱起了眉头。   不过界主都是城府颇深之人,谁也没把反对质疑的话说出来。   没有哪处秘地是不死人的,多几个替死鬼为自己多挣取一分生机,何乐而不为?   纱鸾华也觉得奇怪,她不知时宇和祝炎岚有何约定,劝阻道:“祝姑娘就不要去了吧?那里不是善地,还是留在宗门内等待的好。”   “多谢纱界主关心,夫君去哪里我就一定去哪里,不劳纱界主费心。”祝炎岚不等时宇开口,抢先回了纱鸾华。   时宇呵呵一笑,冲着纱鸾华点头。   纱鸾华眉头掀起,目光略木然地看看二人,继而点头绽开笑容,“贤伉俪情深意切,是老太婆我多虑了,那就走吧!”   九人分作三队,前后贯行在空,时宇揽着祝炎岚遥遥缀在最后,一路赏景笑谈像是在踏春。   约莫遁行三个时辰,众人落在一处幽深峡谷,里面早有数十人在轰击山壁,焦躁恼怒的吼声不时响起。   看到纱鸾华带人闯入,那数十人中,高高跃起一昂藏大汉,手中巨锤悍猛甩出,砸向纱鸾华面门。   电光霹雳缭绕在巨锤上四散激射,“嘁嘁咔咔”劈得虚空焦灼燥烈。   纱鸾华毫不在乎,口中轻轻呢喃,一道看不见的波纹便缠在锤上,瞬间压灭所有雷电霹雳,又把那锤子定在半空。   巨锤悬空而颤轰轰作响,就是无法摆脱纱鸾华律言的禁锢,震得周遭空间咔咔碎裂,闪出道道细密空间裂隙。   “呵呵呵!万雷,几个月过去了,你们还是没有进展啊!”纱鸾华身体掠过巨锤,在上面轻轻一弹,巨锤轰然倒飞又向着万雷砸去。   万雷闷哼一声,举手抓住锤柄插回腰间,恼道:“你倒是有进展,搭进去十二名界主了,还敢来?”   时宇眼睛眯起,细细打量眼前的万雷,第一次得见真人,看身形和铁武神有些像,看神情又和剑开天相类,同是粗豪旷达的猛汉。   他腰间的罗星锤再度绽放雷光,劈在他自己身上毫发无伤,方圆丈许的空间却无人可进。   听到万雷的话,十人中除了时宇和断情斋里的三界主,其他人都是面色微变,看向纱鸾华的神色就有些不善。   纱鸾华依然呵呵轻笑,仿佛是在回答万雷,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探宝哪里有一帆风顺的?不若丢在地上大家随便捡好了。”   随行而来的几名界主这才神色稍霁,逐一落在纱鸾华身边。   时宇刚落下,万雷就盯上了他,大步走来。   “小家伙,还带着媳妇到处浪?回家热炕头去!这地方是你来的么?”   万雷不仅口气不善,动作更是粗野,一指头点在时宇肩头,想把时宇戳回过身去。   但时宇一点不生气,祝炎岚更是快笑了出来。   万雷挤眉弄眼做着鬼脸,一看就是要时宇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他又不愿明着得罪纱鸾华,只好用看似恶意的言行掩饰真意。   万雷实在是太粗放,作假都做得一点不像。   他背后的纱鸾华连着几声冷笑,大声讽刺道:“你这蠢货,看不出人家比你强万倍?劝人回家热炕头,你热了炕有人上么?”   万雷大怒,抽出腰间巨锤又要和纱鸾华比划比划。   纱鸾华身边的金岿一拳打在山壁上,巨大的轰鸣,震得人人皱眉不适低声怒哼。   时宇心中一惊,金岿看似小巧纤弱的身躯,打出来的拳头足可与元龙一较高下。   转瞬,时宇不禁又是一乐,怎么自己认识的女子都是彪悍异常不输猛男。   等祝炎岚成了界主,会不会天天拿着夫君我的肋巴扇当鼓敲?想着想着时宇的目光就往祝炎岚的小手上看去,脑中响起一片骨裂声。   万雷被金岿一拳震慑,忿忿收起巨锤嘟囔道:“好男不和女斗,尤其不和猛女斗!”   金岿双眉竖起,噌的一声跃上高空,手指万雷喝道:“上来!”   万雷头都不抬,收起锤上雷电,朝着他带来的那群人稍施眼色避到了侧旁。   纱鸾华笑得灿烂如花,向着高空一脸冰霜的金岿招手,“妹妹你快下来吧,摩罗第一高手认怂啦。”   金岿这才缓缓落下,站在万雷正对面与他对视,看得万雷焦躁异常,“起开,没兴趣和你打,你打不过我,我也打不过你,徒耗力气。”   时宇看得惊奇,凑到万雷身边低声问道:“你和她们动过手?”   万雷大嘴咧开,用力拍拍时宇的肩膀,毫不避讳地大喊:“我听说你帮了摩罗仙门,我万雷打心眼里感谢。   记住!和这几个娘们打交道一定要小心,跟她们厮混的汉子全被干成了人干儿,一个都没活下来!”   时宇被万雷拍得砰砰直响,不但万雷自己惊讶,那些对时宇还有疑心的界主同样惊讶。   能站着不动被万雷猛拍的界主此间没有几个。   万雷未尝没有拍伤时宇强留他在外的心思,但见时宇只是微笑,对自己的重击毫不在意,才撇撇嘴冲时宇翘了翘大拇指。   纱鸾华对万雷明着的挑拨不理不睬,可金岿和宇馨瞳就怒从心起。万雷的话太下流,是个女子就不能忍。   金岿立时化作一道流光,整个人好似金箭一般直接撞向万雷。   宇馨瞳双目大张,一红一绿两道炫光夺目而出刺向万雷头颅。   万雷怪叫一声,腰间巨锤不知怎的就到了手心,挡在身前迎击金岿,同时绽出一道道滚雷直劈红绿炫光。   但显然,金岿和宇馨瞳两人加起来的力量要远强于万雷。   金岿撞在巨锤上,立刻就将锤身反弹在万雷胸口,连着万雷和巨锤同时轰向远方。   而宇馨瞳射出的两道炫光,被滚雷炸过也只是颜色稍淡,仍然不依不饶追上万雷插进他的额头。   万雷哇哇大叫,一锤砸在自己脑门打出无数火星,惊得时宇和祝炎岚瞠目结舌。   但这一锤也将刚刚射入头颅的红绿两色轰了出来,激射向远空星陆炸出铺天尘暴。   “谁!”   天地间暴出一声怒吼,谁也没想到星陆上竟有界主静修。   那界主被轰得满面尘土怒极而来,看到宇馨瞳冷眼看他,吱溜一声转身飞逝,仿佛刚才暴怒的另有他人。   时宇对纱鸾华能找来如此厉害的两个女界主深表敬佩,元龙和觭鲲碰到这二人会怎样,他竟满心期待。   祝炎岚也看着二人满眼崇拜,赤殇虽强,但与金岿和宇馨瞳比起来还差得太多。 第537章 裸男裸女   “不自量力!”纱鸾华冷笑连连转身向着山壁走去,金岿冷视众人一眼快步跟上,而宇馨瞳又垂下了眼帘,大家闺秀般慢慢款步而行。   被纱鸾华找来的几名界主都变得面色肃穆,互相打量几眼,好似下了很大决心般慢慢跟上。   一头包的万雷气哼哼回转,贴在时宇耳边轻声道:“小心点,那几个婆娘吃人不吐骨头。”   时宇嘴角扬得老高,冲着万雷呲呲牙,才和祝炎岚一起站在了队伍最后。   万雷几人死敲不开的岩壁,在纱鸾华手掌轻轻按上去后,如有呼吸般来回鼓荡,不多时便成了水镜一般的流体上下翻涌,却没有一滴淌落于地。   纱鸾华冲着万雷不屑一笑,迈步进了岩壁,气得万雷狠狠挥舞手里的雷锤怒吼,“进去又怎样?还不是灰头土脸逃出来!”   除了时宇回头看他一眼,再没人理会独自跳脚的万雷,由得他在那里乱喊乱叫。   进了岩壁就似进了另一处天地,时宇忙拉紧祝炎岚,禁天锁哗啦一声缠在了两人的胳膊上。   纱鸾华站在十几步前的地方,看着眼前的广阔天地,声音森冷得像是地府幽魂,   “再往前一步,我们就会进入各自的世界,但却不一定是幻境。   这里……更像是无数碎片世界拼凑而成。至于我说的灵物,就在其中某一个世界。”   一界主听罢立时暴躁,吼道:“纱鸾华!你从头至尾一句实话没有!我曾问过你,你说进来就能看到灵物,只是守护灵兽太强大需要帮手!怎么又成了碎片世界?”   纱鸾华轻笑睨视,伸出纤纤素手转身点向岩壁,   “现在走还来得及,这碎片世界就是守护灵兽的天赋异能所成,我说的有错?你随便瞟一眼就能看到紫气缭绕,那不就是宝物?”   那界主顿时语塞,面色涨得通红。   时宇眉眼撩起,凝神望向天地深处,果然有淡紫氤氲流转于空,细细感悟确实隐有神魂舒畅之意。   “我在寻到各位时就说了,十名界主是撼动守护灵兽的底线。如果此时有人想退出,那我们就一并退走,待来日我凑足人数再闯秘境。你等既有疑虑,此行必不顺畅!”   无人再言,退出容易再进来就难了,这里除了纱鸾华,单打独斗没人稳赢万雷,万雷都堵在外面一次不曾进入,他们更不可能。   “别废话了,纱界主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开始吧。”有界主出来打圆场。   纱鸾华淡淡一笑,伸手凝出一只元力手掌轻拍身前。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仿若一块隐在空中的明镜出现在众人面前,镜上十块巴掌大小的菱形节点围成一圆,明暗闪烁。   时宇大致扫过,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不是天然的壁障,更不是阵法护壁,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在了心头。   “我第一次进来时,不知此物奥妙,误了一位妹妹的性命,不然我断情斋就是四姐妹。唉,她碰在镜壁上直接化作一滩脓水。”   纱鸾华似有感慨,望着面前的镜壁轻声叹息。   刚准备去摸镜壁的几名界主急忙缩回手臂,一脸怒色。   纱鸾华又是事到临头才提醒,摆明了要他们当过河卒。   “呵呵!其实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进去后就各凭本事吧。一人选定一块全力轰击,打破镜壁后我们立刻会被卷入,各位可还有要说的?”   “我们怎么出来?”有界主问道。   “当我们在拿到宝物前死的人超过五个,就再压不住守护灵兽的力量,会被立即驱逐。如果有人拿到宝物,怎么出去我还真不知道。”   纱鸾华的话又让众人变了脸色,但无人再有异议,若纱鸾华知道拿了宝物如何离开,她也就不用再凑人闯秘境。   十人很快选定自己主攻的节点,同时将全身之力聚在拳掌之上。   “呀~~~破!”   随着纱鸾华的一声尖叫,所有人同时轰出巨力。   菱形节点应声而破,明镜般的壁障哗啦啦碎成无数,曲折映射着诡异的光芒。   时宇只觉突遭天地剧变,自己一动未动就被新的世界笼罩,身边除了被禁天锁紧缚一体的祝炎岚,再看不到其他任何人。   天青地黄,时宇和祝炎岚竟是落在了一片无边沙漠上,极远处紫气缭绕缓缓升腾,安静的世界不见一丝生机。   同样,也不见任何危机。   祝炎岚紧紧抓住时宇的胳膊,越是看去安静宁和的地方,暗藏的危机就越大。   时宇神念大放,瞬间扫过数万里方圆,除了黄沙就是黄沙,那紫气蒸腾的地方还不知有多远。   “走,别怕!”时宇轻拍祝炎岚小手,离地三尺向前遁去。   刚飞出一丈,地上突然弹出一溜抱膝而坐的赤裸女人,直直一列排向远方,直达那紫气诞生之地。   所有女子形貌毫无二致,俱做仰天呼号状,但无一人真正发出声响嘶鸣。   祝炎岚看得羞怒,吓人就吓人,干嘛连衣服都不穿?   虽说要害处全被肢体挡住,但那身形线条和柔美肌肤,仍有无边诱惑。   “知道吗?”离二人最近的女子突然扭过脸来,对着祝炎岚急速发话,“衣衫?生来无,死成灰!唯有自己才是最真。”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一阵突如其来的细风吹过,但听得很清楚,也直接落在了时宇神魂上。   时宇心中一惊,急忙探查神魂,一切并无异样才放下心来。   那女子说完这一句,又抬头望天,继续无声嘶嚎。   紧挨着她的另一个女子,迅速转过头来,口.唇同样急速开合,“牝户将开,新生将诞,同是不着一缕,嘻嘻!”   绽放一个诡异笑容后,第二个女子又恢复木然神情,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第三个女子紧接着看向祝炎岚,“又一个未知,又一段混乱,无可把握的未来。”   话音一落,她也重归张口呼号的模样,静静看向了天空。   第四人,“来吧!和我们一起,无生无死,你也就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第五个、第六个……一个接着一个赤裸女子,每人一句话落在时宇和祝炎岚心头,从不多说从不重复。   每人扭脸说完自己那句话,就变回最初的模样,好似她们从未动过。   话语从祝炎岚心中突生的怨怼开始,一句接着一句说下去,到最后竟然连成一片,让本是寂静的沙漠嗡嗡轻鸣。   祝炎岚被这些诡异的女人一语道破心思,本就莫名惊诧,再听她们一言一语源源不断劝自己放弃一切,与她们一起怪模怪样赤裸裸坐在这里,心中更加惊异。   虽明知这些女人在胡说八道,祝炎岚还是忍不住竖耳倾听那越来越远处响起的话语,以至于快听不清时还向前迈了几步。   时宇正皱眉沉思这些女人到底何意,被祝炎岚踏步惊动,扭脸看去却吓了一跳!   祝炎岚的面容,竟然在渐渐向着这些女人转变,虽然还有灵动表情和鲜活神魂,但她确确实实是在向那些席地而坐的女人转变!   时宇刚要大声提醒祝炎岚,沙地上忽又出现一列男子,和那些女人对向而坐,同样是不着一缕,同样是抱膝望天无声嘶吼。   “你我都一样,皮囊只是外相!”第一个男子抢在时宇发话前,扭头急言。   “你妻子已经透悟,你还在等什么?”第二个男子声音更急。   “世间杂音自不必理会,但宿命所终俱是归一,来吧!来吧!”第三个男子的话,似乎终于有了些道理。   又是一句接着一句劝言传了下去,仿佛全天下的人都坐在了这里,化为同一个男人,同一个女人,在分别劝说时宇和祝炎岚。   最可怕的是,所有声音都没有对神魂真灵带来任何冲击,就是用呢喃细语拂过二人心神,信不信由你,但你若稍有动摇,便会一分一毫向着那些古板一致的形貌变化。   祝炎岚也发现了时宇的异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向时宇脸上抚去。   二人远未被充斥在天地间的喃喃声迷惑,但容貌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   时宇挠着下巴,看着眼前无限延伸的两列男女,挥手一掌拍了下去,“魑魅魍魉也敢出来作祟!”   千里内,数百万男女顷刻成了血泥肉酱,令人厌恶的低语声顿止。   远处排开的无尽人影,同时扭过头来对着时宇咧嘴而笑,但依然没有声音。   笑过三息,他们又同时扭过头去,继续一人一句的话语传递。   近处男女全部消失,祝炎岚紧皱的眉头立刻舒展,她和时宇的容貌瞬间变回原样。   “这么弱?”祝炎岚有些难以置信。   如此弱小无力的神魂攻击未免太过儿戏,更何况时宇还能轻易杀死所有唠叨的诡异男女,他们怎么看也不是真正的攻袭手段。   时宇冷哼一声,又一拳打向苍穹。   既然所有人都是做仰天呼号状,那就看看天上到底有什么,他们到底是在冲着谁无声呐喊。   磅礴的拳劲排云直上,击穿了空间也轰出了滔滔混沌。   突然,时宇感到身上一沉,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枷锁落了下来,紧紧压在心头。   紧接着就是第二道、第三道……足足有数百万道枷锁落在了时宇心头,压得他苦闷至极。 第538章 碎片空间   祝炎岚见时宇皱眉苦楚心中大惊,她没有任何感觉,一切杀孽都落在了时宇身上。   时宇眉头一拧,沉声道:“怪不得都那么弱,就是为了让我杀得容易!嘿!”   “到底怎么回事?”祝炎岚急问。   时宇猛.挺起身,仿着地上那些人仰天长啸,不过他的声音震彻天地,满地黄沙被音浪带起上下跳动,好些坐地男女都快被埋成没顶。   祝炎岚被时宇的举动吓了一跳,以为时宇遭了迷惑,急忙伸手去捂他的嘴。   时宇哈哈一笑,抓住祝炎岚的手掌,开玩笑道:“我只是排解心中郁气,没被大敌伤到却差点被你捂死。”   祝炎岚还没弄清事情缘由,哪里有心情和时宇笑闹,催问一切为何。   时宇冷哼道:“这些都是活死人!他们早被抽干了神魂真灵,每个人都是被守护灵兽分出丝缕神念操控,只有一线生机吊在身上,都是皮囊!一副纯粹的皮囊!”   “那又怎样?”祝炎岚依然不解。   “出手我才知道,这一界的人天性特别,彻底死亡就有反噬之力落在杀死他们的人身上!守护神兽正是忌惮这一点才吊着他们的性命。   刚才一下死那么多人,所有反噬砸在了我身上!真是玩得好一手借刀杀人!”   祝炎岚又惊,但看时宇此时面色如常,方才又长啸排解郁气,知道他应该无恙便放下了心。   扭头看向远处还有数不尽的男女拦路,祝炎岚伸手一指,“那些怎么办?还要杀掉么?”   时宇冷笑一声,“死了才是解脱,跟我比神魂真灵的强度,守护灵兽也不够看!”   话音刚落,那些还静坐于地的男男女女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蛮兽从沙下跃出,直奔时宇而来。   “嘿!好聪明的家伙!”时宇赞了一句,咒灵经赫然在手。   以时宇的神魂真灵之强,咒法才应当是他的终极攻伐手段。没有强悍武器装备的支撑,他无坚不摧的混元太初体只能贴身近战,不足尽展威势。   随着时宇口中急速呢喃,一道道无形波纹扩散开来,滚过汹涌而来的蛮兽。   疾冲的蛮兽好似一下子被人绊住了腿脚,嘶吼着翻滚跌撞,彼此先撞了个骨断筋折。   “炎爆珠!不要省!”   时宇大喝,一手抱起祝炎岚冲向紫气弥漫之处,一手平持咒灵经不断诵念。   祝炎岚小脸顿时绽开了花,一颗颗炎爆珠飞射而出,落在蛮兽群中就是万丈方圆的血肉模糊。   赤殇实在太宠祝炎岚,生怕她跟在时宇身边会被小瞧,豁出命造了无数炎爆珠和血髓珠塞给她,此时正派用场。   剩余狂奔而来的蛮兽,离着时宇百里远,就嚎叫着浮跃于空,大张獠牙阔口转瞬扑到近前。   近战时宇更不惧,口中咒灵经咏唱不停,身上道道混沌洪流激涌而出,如万千黑蟒直扑而下,顶着蛮兽前锋冲进兽群。   凄厉的哀嚎顿时响起,能用混沌当元力的修士,天下唯二,另一个是剑开天。   守护灵兽显然不知道时宇还有这一神技,驱出的亿万蛮兽眨眼就在混沌和炎爆珠的双重轰击下死伤过半。   “吼!”   隐隐有愤怒嚎叫响起,奔涌蛮兽突然消失殆尽。   时宇眼前一变,又到了一处阴森幽暗鬼气弥漫的天地。   “幻境?”祝炎岚惊疑。   时宇神念大放,卷过地面冥河天空鬼气,叹道:“不!还是真实的空间碎片!这家伙太厉害了!到底是怎样的奇兽,可以操控如此多的空间?”   但无论守护灵兽如何改换空间,那紫汪汪的气息始终清晰可见,这是它无论如何遮掩不住的唯一至宝。   正探查四周,飘渺雾气自地上蜿蜒奔流的冥河中急速升起,与那浮游在空的鬼气相互纠缠,一个个忽隐忽现的鬼物尖声厉啸凝现在时宇身周。   时宇咒灵经已经起效不大,无形无质的鬼物基本不受咒术牵制,纷纷亮出鬼爪尖牙呼啸扑来。   而混沌虽还能消蚀一切,但这些鬼物飘渺不定,远不如蛮兽易于捕捉。   眨眼就有十余头鬼物扑在时宇身边,漆黑指爪扣在时宇身上就要把他撕成碎片。   时宇哈哈大笑,混元太初的躯体,若是能被这些有气无力的鬼物扯碎,那岂不是白练了?   鬼物也觉不妙,它们扣在时宇身上的指爪迅速消融。   尖鸣而退,它们又把目标放在了祝炎岚身上。   祝炎岚俏脸冰寒,素手一翻吞下血髓珠迸出无尽火力。   凡是阴魅邪物,最怕的就是至阳至烈的火气杀气,祝炎岚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   虽然还不到界主境,但天生的属性相克,也让这些鬼物忙不迭退散逃避,生怕被烧成虚无。   强大些的鬼物靠着境界压制强行扑向祝炎岚,又被时宇轰出的一道道混沌击杀。   祝炎岚此时成了战场的主角,时宇反倒像个可怜鬼。   祝炎岚吞下血髓珠就成了百丈巨身,只有七尺高的时宇,挂在祝炎岚胳膊上好似捆在柱子上,被她怒喝着甩来甩去,差点把咒灵经都丢了。   不知在哪里的守护灵兽异常暴怒,其他几个界主被它堵得举步维艰,时宇和祝炎岚却快冲到了紫气飞升之地,一块青黑巨石都已落在了他们眼中。   就在祝炎岚烧得尽兴,时宇甩得昏沉的时候,整片天地猛的震颤,一股不大不小的斥力落在两人身上,推着他俩往高空飞去。   “有人死了!”时宇低呼,这才进来不到半个时辰就有界主陨落,大出时宇意料。   话音刚落,天地又是一阵飘摇,再一重无形斥力落在时宇和祝炎岚身上,惊得二人忙停下脚步。   两个界主一前一后死得太快,再有三人死去,所有人就将被驱出秘境,而此时那紫气喷涌的青石,看去还有数百万里之遥。   “快!炎岚你只管放火,其他我来!”时宇暴喝一声,幻时即刻催发。   百万里眨眼即过,当守护灵兽的攻击手段奈何不得时宇时,极致的速度就显出威力。   时宇眼中只有那散发紫气的青石, 冲到近前便一脚重重跺在了青黑巨石上。   “轰!”   天地爆出震天巨响,但事情有些出乎时宇预料,那巨石不但未碎,反倒把他脚底震得生疼。   不过这一脚也不是全无功劳,阴气滚滚的空间骤然明亮,时宇眼前亮白闪过,就发现他和祝炎岚正立在一处岩洞。   而其他几个界主,都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人人身躯紧绷蓄力待发。   还有两具尸体,躺在岩洞内无声无息。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岩洞中狂风呼啸,所有人眼前一花又被带到了一座山峰上。   “始灵峰?”时宇和祝炎岚同时惊呼。   他俩在始灵峰修炼许久,山上山下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不会看错。   时宇急忙向主峰看去,自己亲近之人都应在主峰修行,如此大的动静,他们理应有所察觉。   “嗯?不对!   我们落入了幻境之内,这不是碎片世界!”时宇大声提醒诸人,他眼中的主峰中竟然飞出玄盘、虞麓尧等人,而元龙和觭鲲则是在始灵峰跃身而起。   随着时宇暴喝,他眼前的九峰刹那消失,眼中岩洞再现,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但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谁也没有被时宇的大喝惊醒,依然沉浸在幻境中无可自拔。   幻境中,纱鸾华面色骤惊,两手虚抓紧盯着不远处的元龙,又偶尔目光扫过急速接近的虞麓尧。   金岿和宇馨瞳同时尖声大叫扑出山峰,直冲虞麓尧而去。   她两人扑出的那一刻,所有同行而来的界主也吼叫着冲出,迎向了怒扑而来的始灵神兽和绝主们,大战即刻爆发。   而在时宇眼中,则是金岿和宇馨瞳打成一团,纱鸾华虽未乱动,但眼中惊色越来越重,双手不停微颤。   其他几个界主手舞足蹈力战看不见的敌人,道道劲力全炸在自己身前,轰得他们自己皮开肉绽。   时宇即刻明白,陷入幻境中的诸人,谁都没听到他的警讯,此时过去强力阻拦,恐怕还会被他们当作大敌强攻。   看看脚下的青石,时宇又狠狠一脚跺上去,他不能让纱鸾华他们继续在幻境中沉沦。   青石岿然不动,再一次把时宇的腿脚震得酸痛。仿佛是在嘲笑时宇的不自量力,青石还主动轻轻抖了一下。   时宇大奇,凝目下望,青石上那一层层叠落有序的横纹,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眼睛一亮,时宇伸手掏出一块硬壳,正是蜃主死后留下的残壳。   毫不犹豫,时宇操起硬壳猛砸,硬壳撞击青石发出脆裂爆响,但两者都是安然完好,无一破碎。   时宇更加笃定,手舞如电敲得像是万千铸师同时抡锤,叮叮当当响彻四方。   随着敲击愈响愈密,以为正在和虞麓尧拼杀的二女终于有些疑惑,她们双双弹开对方粗喘对峙。   而此时纱鸾华抖得更甚,尖叫一声爆出无数隐约纹烙,把自己护得严严实实。   时宇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但看那一脸惊恐和绝望,肯定不是好场面。 第539章 蜃主复生   其他四名界主,还在奋力轰击,一拳一脚一术一法仍尽数落在自己身上,再有片刻他们就被自己打死了。   时宇没有救他们的心思,但时宇对脚下的蜃主绝不会放过。   为何他能复生,为何他又布下幻阵引诱其他界主自投落网,时宇同样没兴趣,时宇要的,是他强绝的神魂至宝。   万千敲击也只是让最强的三个界主有所察觉,时宇知道是她们同样强大的神魂起了作用,只要再加把力,把那几个人也震醒,蜃主靠幻术击杀各人的企图便全部破灭。   蜃主见幻术无法压过时宇,干脆由得时宇敲击,把心思全放在了那七名界主身上。   他只要再杀掉三个界主,就能将所有人赶出秘地保住性命。   那四名自残界主突然疯狂起来,攻势越来越猛,要不了多久便会随那已死二人同去。   时宇也想到了这一点,眼见不能砸破蜃壳,索性以手中硬壳为锹,在蜃主青黑硬壳边使劲撬了起来。   果然如他所想,蜃壳坚硬无比,但周围的土石可就松软许多,几下就把方圆百丈的巨大蜃体挖了出来。   感受到至强危机,蜃主自不能坐以待毙,沉闷的吼声从蜃体内波荡而出,卷过包括纱鸾华在内的七名界主。   四个疯癫界主彻底不要命了,每一击都是冲着要自己命门要害而去,而纱鸾华三女却把目光同时投向了时宇。   时宇顿感不妙,这三女联手攻来,虽一时半会儿要不了命,但夺取至宝的机会可就就此落空。   一手揽起祝炎岚,一手掏出咒觋,在上面快速写下蜃主二字,时宇绕着巨大的蜃体急奔,一句句恶咒从时宇口中涌出,把蜃主每一处躯体都覆盖在咒言之下。   “我咒你!此生再不复活!我咒你!诸般幻术全归己身!我咒你!此刻生机全无化为死物!”   一句句咒言化作精灵,透过蜃主硬壳钻进他的体内。   巨大的蜃体立刻狂跳不止,大股大股的透亮粘液从坚硬无比的蜃壳缝隙处渗出,涂在地上让人心呕不已。   蜃主狂躁痛楚的怒喝同时响起,“混账!你是谁?为何我的幻术对你无用?”   时宇根本懒得理他,也没有时间理他,继续一句句恶咒从口中喷出,看得祝炎岚胆颤心惊又心痛不已。   因为每一句咒言都会让时宇喷出大口鲜血,洒得胸口、地下殷红一片。   时宇也不知道哪句咒言能起作用,反正只要是能让蜃主立毙当场的话语,他想起什么说什么,两片薄唇急速开合喷得到处是染血口涎。   三女也在时宇破口乱喷十几句后,尖锐呼喝攻到近前,看模样都是把时宇当作了不共戴天的虞麓尧。   纱鸾华大律言术最快,时宇正要再言咒语,就觉得胸间无数大石拥塞,嗬嗬有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接着所有大石同时崩裂将他的胸口完全炸开。   那不是石块,那是时宇自己的一根根骨头炸碎撑破了他的胸膛。   金岿其次,一枚铁拳正轰在时宇额头,打得时宇眼冒金星,一下子躺倒在了蜃主的硬壳上。   时宇庆幸自己幸亏有混元太初体,不然金岿这一拳砸中,他真的要去和父母团聚了。   宇馨瞳的攻袭看似最温柔,对时宇的伤害却最大。在她肃杀的目光中,时宇身边的祝炎岚,竟然掏出大把炎爆珠塞进了时宇的破损胸膛。   祝炎岚并未失魂,也未堕入迷境,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边哭一边往时宇怀里塞炎爆珠。   哗哗流下的泪珠也一颗颗掉进时宇胸膛。   本来骨头尽碎内腑糜烂后空空荡荡的胸腔,眨眼塞得满满当当。   时宇想往外掏,又怕来不及会炸住祝炎岚,只能转过身趴在蜃主硬壳上,还把手里的残壳挡在了祝炎岚身前,生怕她会被爆炸余波伤及。   巨震响过,时宇血淋淋的身躯少了半边胸膛,连一只胳膊都炸没了,前后通透凄惨无比地趴在蜃壳上喘大气。   祝炎岚此时已经归复正常,尖叫大哭去抱时宇却被时宇一把推开,又一颗延迟爆裂的珠子炸开,从时宇背后喷出如海火焰。   焰光散尽,有出气无进气的时宇坐在地上,独臂搂着祝炎岚苦笑。   祝炎岚手足无措泪流满面,想用手去捂时宇身上的创口,却不知道堵哪里好。   她那一双小手放在时宇空残的胸膛前挡不住十之一二。   世间安静了,众人眼前又是那不大的岩洞,蜃主本体所在的地方空荡荡一片,只有六枚拳头大小紫汪汪的圆珠静静滚落在地。   纱鸾华几人清醒过来,看着时宇近乎半残的身体,一个个目瞪口呆。   作为发招的罪魁祸首,时宇身上的伤,她们一看就知道是怎么来的。   但在片刻前,她们眼中看到的是虞麓尧而不是时宇,时宇若是追究,她们不晓得时宇会不会接受她们的解释。   另外四名界主,在蜃主最后的疯狂下,把自己打得生死不知游离在生死边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纱鸾华眼珠一转,走到蜃主残留的大坑边,伸手捞出六枚圆珠仔细端详,而后拿出两枚扔给时宇,自己也留下两枚,剩下的给了金岿和宇馨瞳一人一颗。   金岿接过紫珠冷哼一声,在时宇惊讶的目光中,一拳一个砸碎了那四名界主的脑袋。   “活着也没用了!修为尽废!”金岿看到时宇目光,胡乱搪塞,信不信是时宇的事。   时宇无所谓的点点头,扶着祝炎岚的肩膀奋力站起,又在她腰上轻拍了几下,“哭什么,我又不是没救。”   金岿眼中精光一闪刚要再动,时宇突然笑道:“万雷他们进来了。”   纱鸾华顿时神色紧张,扭头向岩洞远处的甬道看去,万雷的大嗓门随即哇哇响起,“三婆娘!见面分一半!我就不信你们打赢了守护灵兽,还能打赢我!”   人未至,锤先到,裹着霹雳电光的巨大雷锤,轰然砸向纱鸾华。   纱鸾华面色大变,口中呢喃数声张开一面护盾挡在身前。   那雷锤重重砸在护盾上,盾碎锤飞又砸向不远处的金岿。   金岿俏脸寒霜,拼力一拳砸在锤头上,自己噔噔连退数步。   只有站在纱鸾华身后的宇馨瞳没有被雷锤轰中,算是躲过一劫。   “哈哈哈!妙极!人人实力不过半,老子今天算是捡到宝!”万雷的欠揍的笑脸从甬道拐角现出,带着十几个界主阔步走进岩洞。   他一眼就看到时宇前后通透破破烂烂的身躯,又扫到地上趴着的其他无头界主,嗬嗬怪笑。   走到时宇身边,万雷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大喊道:“看!我说的没错吧!时小兄弟你就不该和他们凑对,加入我这边多好!你出力最多受伤最重,拣便宜的却是她们几个!”   这话不尽正确,没有纱鸾华和其他界主的牵制,时宇也不可能轻易靠近蜃主。但时宇也不想辩驳万雷,金岿方才眼中精光闪过的那一下,杀意盈沸。   “你打算抢我么?”时宇扭头问万雷。   万雷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时小兄弟你看扁我了,你现在就走,我看谁敢抢你!”   时宇微微一笑拉着祝炎岚就走,胳膊上的禁天锁都没有解开。   “说!这里有什么宝贝?交出一半我放你们走!不然今天老子要辣手催老花……”   万雷的大嗓门还在身后咋呼响起,时宇才不想知道这两帮人最后结果如何,出了岩洞就扯开混沌,一头扎了进去。   时宇受伤太重,刚进混沌他急忙将胸口敞开疯狂驱赶混沌涌入体内,立在一边的祝炎岚又开始泪水汪汪,抓着时宇手掌低头啜泣。   时宇嘻嘻轻笑,安慰道:“哭什么?夫君还得谢谢你。   要不是你在我身边,让宇馨瞳以为你我一体,驱着你打我,我可能都要用指头插自己双眼!那些炎爆珠还算是救回了我一双明目。”   “你胡说!明明后背都炸穿了!”祝炎岚还是哭个不停。   “哎!那是被纱鸾华那老娘们弄得,她的律言术撑爆了我的前胸,又把我后背涨裂。炎爆珠只是炸飞了裂开的骨肉,不关你事!”   “真的?”祝炎岚瞪大了噙满泪水的眼睛。   “真的!蜃主硬壳都伤不了我,还有什么能伤我?你看巫帝砍我时,我可有丝毫伤势落下?”时宇说得轻描淡写,倒让祝炎岚信了几分。   但她忽又哭了起来,“那也不成啊!你半个身子都没了,脑袋上还有个碗大的疤,我能不心疼么?”   “碗大的疤?真的么?哎呀,这样以后还怎么找小老婆,糟了!糟了!”时宇急得团团转,连伤都不治了,一个劲往自己头上摸。   祝炎岚扑哧一声破涕为笑,挥拳就往时宇头上砸去,拳到半空又收了回来,佯怒道:“贫嘴!变成这样别说小老婆,大老婆都要跑啦!”   “那怎么成,至少得抓住一个!一个都没了我还怎么过日子……”时宇抓住祝炎岚的手,又把胸膛贴在混沌上,不断轻声玩笑劝慰,拂去祝炎岚伤悲之意。   祝炎岚再不多话打扰时宇疗伤,静静站在他身后抹去泪水。 第540章 蜃珠   没几天,时宇伤势稍复,看到祝炎岚还在一边面色凄苦,便停下治疗一脸诡笑的看向她。   祝炎岚心里还是难过,突然看到时宇贼兮兮的目光,微恼道:“你不好好疗伤看我做什么?”   时宇嘿嘿怪笑,伸手掏出一片蜃壳甩在撑出的混沌空间内,往壳内丢出两颗紫色圆珠。   祝炎岚更恼了,“现在什么时候 ,你还有心思炫耀这些破烂?等伤好再说不迟!”   时宇笑着摇头,“叮”的一声又扔出颗紫珠。   祝炎岚这才惊讶,敢情时宇也坏得很,早就趁乱偷藏宝贝。   “叮”又一声,第四颗紫珠落在硬壳内,滴溜溜转个不停。   祝炎岚张大了檀口,讶道:“你到底藏了多少?想那万雷还在和纱鸾华她们为了四颗珠子,定是打得头破血流。”   时宇不再卖关子,劈里啪啦又丢出二十多颗紫珠撞成一团。   “这么多?”祝炎岚再顾不得矜持,抓起满把紫珠乐得又叫又跳。   时宇笑容灿烂,“还有很多,我咒得蜃主生不如死,再被你炎爆珠一炸,他彻底死绝。他一死,硬壳就再不能闭合,里面紫汪汪一片我哪里会客气。趁乱全收了,留点汤水给纱鸾华她们一个交代,不然咱俩还真不好脱身。”   祝炎岚一指点在时宇额头,笑骂:“你呀!越来越狡猾,都跟剑开天学坏了。”   时宇面色一正,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夫君我拿命换来的,全场都打我一个,还不兴我多捞点?”   转瞬,时宇又把脸色摆成谄笑,哗啦啦再扔出一大把细小圆珠,正是蜃主第一次死在始灵峰时,被时宇收起的那些各成一幻界的蜃珠。   “我看你无聊,这几日就先自己把玩,体悟蜃主妙处。等我身体好了,再炼成宝物给你用上,蜃主神魂之强,可以说仅次于我和剑开天,有这些宝物护你,再不用怕迷术幻术或是咒术伤你神魂。”   祝炎岚正得眉眼弯弯,忽又惊诧,“可是,为何纱鸾华的律言还是伤了你?这又作何解释?”   时宇拨了拨蜃壳里的珠子,说道:“纱鸾华纯粹胡说诱我答应!再厉害的宝物也挡不住所有神魂侵袭。   神魂攻伐可针对神魂也可针对躯体,这些珠子,只能防着他人神魂攻击你的神魂,但是针对躯体的神魂攻击还是防不得。”   虽有些拗口,祝炎岚想了想也就了然,美滋滋抱着一壳大大小小的圆珠去旁边把玩。   她也知道时宇有意让她分心,不去多想重伤时宇的过失,虽是身不由己,但祝炎岚依然无法释怀。   终一日,泡在混沌里的时宇再次睁眼,轻轻落在祝炎岚身边。   祝炎岚正握着一紫一白两种蜃珠细悟,忽觉身边热气涌动立即睁开了眼。   再无异样的时宇,站在祝炎岚身前前后摆身,让她看清自己已然痊愈,才笑咪咪地坐在了祝炎岚身边抓起满把蜃珠。   “所有驭命之地出现的秘境和秘境内的灵兽至宝,应该都是曾经死去的界主所化!这蜃主为顶尖界主,竟然化出又一真身,真是太厉害了。”   祝炎岚眉目挑起,疑惑道:“那岂不是所有人都不会死?难不成上面那家伙还能让人复生?”   时宇摇摇头,“我想和命线有关,驭命之地就是单独的一界,在这一界死亡,强大者会被上面那家伙转为最初的本体,化为灵物供人享用!其他的就变成灵草灵兽任人采撷。”   祝炎岚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骇然更甚,死都死得不安生,界主们真可怜。   “或者,是大眼给了这些强大界主又一次机会,吞噬其他界主来极速成长,再次拥有争抢破界机遇的实力。但不论那种,大眼都没安好心,他是在养蛊!”时宇继续猜测。   亮出手中蜃珠,时宇指着紫白二色说道:“蜃主上次是靠幻境迷惑我,这次故技重施已然无用,才会死得这般容易。   不过这次他不只用了幻术,而是依靠幻境和碎片世界相合,也算另辟蹊径。   我先琢磨琢磨,如果能把他这一套转到你身上,不但有了够强的防护还能用来攻伐,那是再妙不过!”   说完,时宇碾碎一颗白珠一颗紫珠,细细感悟起来。   祝炎岚凝视着时宇,时宇说的什么她完全不知,她只是为时宇康复而高兴。   不知过了多久,气色红润的时宇和祝炎岚再次落入驭命之地。   各宗门招揽界主的修士又一窝蜂挤了上来,叽哩哇啦叫个不停。   时宇毫不客气地大喊道:“有没有始灵神兽的人?如果没有,告诉我去哪找他们也有赏!”   围上来的修士顿时脸色大变一哄而散,只剩时宇拉着祝炎岚悬在虚空。   “这始灵神兽到底在哪里?让他们抢块地盘打前站,怎么他们反倒像是被人打灭了似的?”时宇四处张望,不但没人回应他的话,连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迟疑。   不过时宇也没打算专门去找九头元青,碰不上便罢,先去中心地界主峰看看,自己人应该早就去了那里。   然而时宇的大喊早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当他飞驰前往陆桥处的时候,几个界主陆陆续续缀行在后。   一但时宇往人少处转折,他们便会急速靠近,而当时宇再继续往人多处赶路时,他们又变得不紧不慢。   时宇心中暗笑,居然还有界主敢追在自己身后。   若是玄盘、万方他们几个也就罢了,连一些无名之辈也来窥视,难道是自己百万年不出现,大家都忘了他杀人破窍大战上神的事了?   驰行数日,时宇确定身后界主不会再多的时候,方向一转就往无人处遁去。   跟在后面的七名界主顿时精神大振,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时宇笑容和煦地看着远远近近围成一圈的界主,拉长了嗓门问道:“各位何意?打劫?还是献宝?”   “哼!死到临头还想着献宝?时宇!我们等你很久了!”一名瘦高界主刷的抽出把细窄长刀,遥遥指向时宇鼻尖。   时宇愕然,“你们知道我是谁?我还以为你们是和始灵神兽有仇,要在我身上撒气。”   “始灵神兽?正是因为他们你才更有名!快把进入中心地界的秘密交出来!留你全尸!”那界主又喊道。   时宇更诧异了,“边缘的始灵神兽真被你们打散了?”   “早死光了!九头元青九颗脑袋都被万方捏爆,这答案你可满意?”   时宇面色顿寒,挂着一脸森冷笑容,“满意!当然满意!既如此,你们就去给九头元青陪葬吧!”   双目骤亮,时宇释出全身气势,千里内的七名界主同时被轰得头晕脑胀,战战兢兢立身不稳。   时宇连逼问都懒得做,幻时激发,迅速飞了一圈摘下七颗头颅,捆成一堆挂在了那把长刀上,还扯下一白衫界主的外袍,以几名界主的鲜血为墨,上书:时宇在此,万方授首几个大字。   长刀为杆,禁天锁为绳,血书白袍拖在空中任其飘舞。   拽着这样一张悬着头颅的战书,时宇畅行无阻来到了边缘通往外围的陆桥处。   看着满身杀气气势不敛的时宇,所有界主都如猫入鼠巢般炸散开来,再无一人敢上前挑衅。   冷哼一声,时宇拖着头颅走进陆桥,由得胆战心惊的界主们把他来到驭命之地的消息散布出去。   他就盼着虞童、曦月或是万方,能兴冲冲跑来受死!   踏进陆桥,所见界主便少了许多,依着界主实力的不同,每人可深入的程度也不相同。   站在陆桥入口,时宇回忆几个轮回前界主冲击九峰的盛况,从没哪一世比今世跨过陆桥更难。   以前似乎所有界主都是同时出现在驭命之地,一窝蜂冲进中心地界,也就在争夺九峰的时候会有激烈战斗。   时宇难以相信这一世的世修士会比几个轮回前弱那么多,玄盘、万方这种顶尖界主,放入夜墨白所在的年代,好像也就是个极为普通的界主,根本没有资格去冲击九峰。   轻轻摇头,时宇丢掉心中疑惑,大步向前奔去,如今所有的陆桥,都不允许人飞遁,旁边的虚空更是落下便成游魂。   正在艰难跋涉的界主们,看到时宇健步如飞,都惊讶地让开道路,万一被横冲直撞的时宇挤进虚空,那可真是冤死了。   更何况时宇一路跑还一路拖着七颗砰砰乱撞的头颅,着实骇人。   祝炎岚此时也没和时宇捆在一起,经过中心陆桥洗礼的她,同样感受不到所有陆桥威压,跑得轻松惬意,看得那些举步维艰的界主目瞪口呆。   突然,时宇停了下来,诧异看着站在一边的界主,疑惑道:“你能看到我?”   那界主用比时宇还吃惊的目光看着他,心道这不废话么,我看不到你早被你撞飞了,你看不到我还能停下来和我说话?   “奇怪,难道和里面不一样?”   时宇没再继续和那界主搭话,拉着祝炎岚继续狂奔。   他记得在中心陆桥上,哪怕和人只差一步,都无法看到对方身影,显然边缘到外围的陆桥没有这一情形。 第541章 偶遇虚武   两人迅疾如风,没多久便跑到了陆桥中段,能到这里的界主已经是凤毛麟角,几百里也不见一人落入眼眸。   再看到人时,却是一群人正坐在陆桥上闲聊。   行走陆桥实在太费气力,走走停停也是常态。   陆桥对界主们的压制太狠了,时宇看到这群人的时候还在数百里外,但这群人感觉到时宇靠近,已是时宇在百步之内。   “时宇?”   人群中突然站起一人,面色复杂难明地看向时宇。   时宇远在数百里外就发现了他,此时更是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虚武圣仙,好久不见!”   虚武圣仙登时面色赤红,连连摆手,“圣仙实不敢当,时宇你还是叫我虚武好了。以前如那井底之蛙,只在边缘外的星陆上游荡,进了陆桥,才知自己这点本事不足挂齿,再妄称圣仙徒惹人笑。”   时宇哈哈一笑,不再谈虚武圣仙修为如何,转而问道:“你这些年可有碰到过曦月?”   虚武圣仙收敛神色,轻轻点头,“见过,还交过手,依然大败!要不是一个面如少年的界主插手,我怕是连命都丢了。”   “哦?你说的是暮角吧?”   时宇略有惊讶,现今的状况已经和他心血来潮中完全不一样,曦月还是很强,但却是暮角救了虚武圣仙,而非虚武圣仙援救暮角。   虚武圣仙一怔,“时宇你认识那界主?的确是暮角没错。”   “看来你俩未曾细谈,我认识他比认识你早多了,他和曦月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虚武圣仙沉吟道,“可他似乎不太愿意与我联手,一同打退曦月便匆匆离去。”   时宇眉毛一掀迅即明白为何,自己曾和暮角细谈过虚武圣仙,想必他也忌惮虚武圣仙为人狠辣敬而远之。   “那……虞童你可曾听闻?”时宇抛开曦月的事,问起自己最关心的话题。   虚武圣仙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我在边缘地界也走过大半,虞童大名倒是有耳闻,但我去过的地界从未见他出没。”   时宇觉得奇怪,如今界主都挤在边缘地带,以虞童的性格不该悄无声息,总归是曾经占过一峰的巅峰界主,心中傲气也不允许他隐姓埋名混迹常俗。   但现在虚武圣仙居然说虞童从未出现过,此事便值得思量。   两人聊得专注,曾和虚武圣仙一同闲坐的界主则是人人目光火热,紧紧盯着时宇。   现在很少有界主不知道时宇大战上神,时宇的容貌更是牢牢镌刻于心。   虚武圣仙同样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还未及相问。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对时宇创造的神迹充满敬畏,而且这里是陆桥,是所有修士都不能发挥正常实力的诡秘之地。   时宇刚刚抵达此处,按理必定体内空乏虚浮,正是擒住逼问上界奥秘的好机会!   不曾细察时宇如何走近的界主们,互相一使眼色,当即就有五人站了出来,目光灼灼围住了时宇。   虚武圣仙心中一惊,急忙喝道:“做什么?退下!”   一界主哂笑道:“虚武,我劝你少管闲事,让开还有活路,要不就先割了你的性命,再陪时宇兄弟慢慢玩。”   “哦?”时宇神色不变,依旧笑眯眯地提起手中头颅,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这些都吓不住你们?”   “哈哈哈!几个界主头颅而已,这里谁没有杀过几个界主?谁不曾把界主炼成宝物?   你是厉害,但在这陆桥上你又能保得几分力气?识相点赶紧交代上界是怎样光景,如何才能在那上界巨神手中保命,我们可以不动你,更不会动你娘子!否则……”   那人话不言尽,颇有玩味地看着时宇和祝炎岚,手中法器摩得沙沙响。   时宇耸耸肩,退后几步,“看来你们刚才聊得太尽兴,没看见我是如何走过来的。   呵呵,你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既能进得了上界,就能在这陆桥上不受压制。靠陆桥来压我,你们还是第一人!”   几人闻言面色大变,心中暗喝失策,有机灵点的界主立即转变风向,讨好道:“时兄弟,我们其实……”   但他话未落尽,时宇已经笑问祝炎岚,“炎岚,我知道你这几日不痛快,要不要揍揍人,撒撒气?”   祝炎岚顿时目光大亮,两只眼睛里“腾”的燃起尺许火苗。   “好!”她大声应和,还刻意向几名界主逼近数步。   这几个界主脸上立刻怒意缤呈,向时宇认怂还情有可原,至少时宇是个非凡界主,但祝炎岚算什么?一个不过三千纪修为的小小修士,也敢在界主面前撒欢。   忽的,他们的心更凉了,才想起来祝炎岚连界主都不是却走到了陆桥中段,此时还能在桥面自由行走。   这说明在时宇的庇护下,她也不受陆桥压制。   毫不犹豫,那几名界主,飞速向陆桥通往边缘地界的方向逃去。   说再多时宇也不会相信,只有尽快逃走才是唯一。越往边缘跑他们恢复的力量就越多,待得进了边缘地带恢复全盛,别说一个祝炎岚,就是一百万个祝炎岚他们也能顷刻杀光。   但时宇怎么可能给他们顺利逃走的机会,轻轻一笑,时宇手中禁天锁陡然抛出,锁上七颗头颅摇摇摆摆,好似挂着七个葫芦的藤蔓一般,缠住了五名奔逃界主的脖颈。   稍一使力,五名还没跑多远的界主全部被卷了回来,抛在祝炎岚脚下。   虚武圣仙早就惊讶地看着祝炎岚又往陆桥深处跑了几十步,那是他如今实力遥不可及的领域。   祝炎岚笑餍如花,看着时宇把那些愚蠢界主轻易擒拿扔到自己脚边,毫不客气便是又踩又跺又烧,打腻了就踹进桥边虚空,心满意足地回到了时宇身边。   过足瘾的祝炎岚眼睛都乐成了月牙,数日来的烦闷不快一扫而空。   而另两个不曾围上时宇的界主,看着笑容灿烂的祝炎岚,庆幸自己没去惹不该惹的人。   虚武圣仙彻底无语,以前被他随意拿捏的时宇,竟然急速成长到他难以企及的高度,一切都像是场不真实的梦境。   “虚武圣仙你还是一步一脚印踏踏实实走过去的好,不然极易夭折。告辞!”   时宇见祝炎岚心平气顺,辞别虚武圣仙继续踏上前行的道路。   虚武圣仙只能默默点头,如今时宇说什么都是对的,而且以他和时宇并不算融洽的关系也无颜相求援手。   叹一口气,虚武圣仙又在原地坐了下来,那两名始终不言的界主赶紧跟着坐下,在他们眼里,虚武圣仙是攀上时宇的好机会。   时宇继续奔行,这条陆桥再未见昔日故人。   不多久,时宇和祝炎岚便踏出陆桥,站在了桥头空阔大地。   数十界主正闭目屏息,细细感受外围地界突生的巨大压力,他们最多走出三步便无力再进,只能坐地感悟。   时宇叮叮当当拖着一地头颅大步踏出,立刻惊动了这些界主,他们纷纷扭头望来,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界主间彼此仇怨纠缠深浅不一,在陆桥上偶遇发生争斗并不鲜见,但如时宇这般面色冷漠,目光凌厉的拖着一串头颅大摇大摆走出,显是性子暴虐滥杀无辜之辈。   时宇目光的确不善,他在寻找虞童的身影。   既然虚武圣仙说虞童不曾在边缘地界出现,那他很可能已经进了外围,以虞童的实力,进入外围并不是什么难事。   很快,这些界主就认出了时宇,惊讶渐渐代替了恐惧。   “有人见过虞童么?”时宇目光扫遍所有界主,沉声问道。   众界主纷纷摇头,这些能进入外围的界主以前都在中心地界活动,对时宇和虞童的仇怨人人都有耳闻。   不再多言,时宇用力一甩,把禁天锁上的头颅都甩进陆桥边的虚空,和祝炎岚纵身闪逝,未再看界主们一眼。   界主们惊讶万分,看着时宇瞬息便遁出万里的身影艳羡不已。他们在这里举步维艰,时宇却能如履平地还可携美同游,老天实在不公。   许久,才有界主小心翼翼走过几步,站在时宇方才的位置细细感悟。   时宇和祝炎岚走得太轻松,他希望能在时宇遗留的痕迹内得到一丝明悟。   但这只是妄想,不一会儿他就摇着头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静静坐了下来。   外围地界已经彻底成了鸟兽的天堂,只有数千界主散布在此,大部分还是挤在陆桥口,真正能在外围自由闯荡的界主,一百都不到。   一百人撒入近乎磅礴无际的外围地界,几万年都难得碰面一次。   无人自然无事,时宇不做停留直奔内围陆桥而去。   当他一路穿行到了主峰,安安静静的山峰让他倍感诧异。   木灵界早就无人,剑开天也不在玄盘,按理这些人都该到了驭命之地,觭鲲等人更被告知早点离开万灵界免遭不测。   可时宇登上主峰的时候,一个人都未见到,跑去始灵峰同样踪影不现,好似从来没人在此处出现过。 第542章 空无一人   时宇正诧异,却见祝炎岚弹出数枚火弹,撞在了不远处的一头凶兽身上,将它打得痛呼趔趄,夹着尾巴飞速逃走。   这凶兽一直在对祝炎岚唁唁低吼,要不是一旁气息全敛的时宇看上去更有威胁,它早就扑上来撕咬。   刚要轻笑,祝炎岚突然纵身而起,全身道道灿光喷薄而出。   她惊慌异常,尖叫着伸出双臂去抓时宇,却好似被一个隐形人抓在手中,沿着天空中不可见的天梯,一步一顿向云端攀去。   时宇大惊急忙去抓祝炎岚,却怎么也拦不住祝炎岚脚步,只要他接近祝炎岚就会被一股怪力弹开。   几番追逐无果,时宇挥出几道劲风冲向高空,呼啸而去的劲力轰破广袤天地。   时宇断定这并非有人窥伺在侧突施偷袭,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上面的大眼出手了。   “大眼!”时宇放声高喝,“亏你还是万界主宰!就用这下三滥的手段强行掳人?”   寂静天空无人应答,中心地界就时宇和祝炎岚俩人,连个被惊动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时宇又惊又怒,料想中心地界空无一人必然与此有关,大眼阻不住时宇改换天地,干脆直接对时宇身边的人下手。   祝炎岚一步一顿看似缓慢,但每一步都有千里落在身后。   眨眼,祝炎岚便到了天顶,九峰都与大地融为一体难见高低错落。   再往上看,天空缓缓裂开一道只可容下祝炎岚通行的裂口。   时宇更惊,大眼竟是要把人掳进驭命空间!拖不住祝炎岚脚步,时宇转变方向,率先扑向那一道裂隙。   他要先一步冲进去看看大眼意欲何为。   但大眼似乎学聪明了,布下时宇无法破解的手段,看似只有数千里远近的距离,他奋进全力也无法靠近一步。   而祝炎岚,竟在时宇转向的一霎那,跑到了他前方,向着裂隙急速踏进。   祝炎岚手舞足蹈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看着时宇满眼惊慌绝望,没有时宇,进入驭命空间只有死路一条!   时宇目眦尽裂。   从眼前情形来看,剑开天他们很可能也被掳进了驭命空间,结局如何不难想象。   大眼为了对付时宇已经开始施加莫名手段,进去的人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未进去的人也被大眼扔到了其他大界。   想到这里时宇蓦地一愣。   按理大眼既然能将自己一行驱逐出驭命之地,完全没有必要冒着危险打开驭命空间掳人,万一时宇闯进去,那是大眼绝对不愿意见到的场景。   当即,时宇返身跃回主峰峰顶,奋尽全力对着脚下轰去。   他在赌,赌这一切都不是大眼所为,而是驭命之地又有异变,是自己的恣意妄为,给驭命之地带来了不可预计的变化。   随着时宇全力一击轰在主峰峰顶,方圆百里深达千里的巨大深坑乍现眼前,无数盘亘在峰上的飞禽走兽惊慌逃窜,更有万千直接毙命在时宇猛轰之下。   只差一线就要进入裂隙的祝炎岚陡然一顿,口中惊叫骤停,低头向时宇看来。   时宇更觉惊讶,一击过后他好似被无穷巨力加诸在身,硬提着他往天穹飞去。   这正合他本意,时宇当即松开全身抵御,用比祝炎岚还快的速度向上飞奔,眨眼就到了祝炎岚身边。   时宇一把捞住祝炎岚,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此时却又变成了时宇在不断上升,祝炎岚再无力前进一步。   时宇只觉得自己双臂渐渐搂不住祝炎岚,一上一下两股力量硬要把他和祝炎岚分开。   他抱得越紧,祝炎岚的神色就越痛苦。   咔咔骨裂声隐约响起,吓得时宇赶紧松手,再坚持下去祝炎岚很可能会被扯成两截。   不过时宇反倒松了一口气,把祝炎岚留在空无一人的主峰,总比进入充满未知的驭命空间强。   抬头向不远处的裂隙看去,时宇打定主意随便扫两眼就出来,这次不是摸索驭命空间的好机会。   哪知才刚到裂隙边沿,时宇就听到里面传出一声咆哮:“又是你!滚!”   紧接着就是无尽力量从裂隙喷出,吹得时宇连翻几个跟头栽了下去。   时宇哈哈大笑,大眼的情绪真是越来越丰富,对自己的厌恶也越来越深,但他为何不像上次那样直接把自己丢到东瞻界,而仅仅是驱离驭命空间,还是想不明白。   看着迅速闭合的裂隙,时宇也没心思冲进去一探究竟,祝炎岚身上的力量同样已经消失,正拼了命地向他飞来。   时宇低哼一声,转身向祝炎岚飞去,又把她搂紧怀中。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被拉上去?”祝炎岚心有余悸,面色苍白的抓着时宇的胳膊。   时宇也百般不解,“如今的驭命之地和以前绝不一样,看来我引起的变动太多,还是要找袭凌把你们都收起来。”   “休想!”一听时宇又要把她丢在雪珠里,祝炎岚顿时不怕了,“我死也不进雪珠。”   时宇抬头看向高空,那里已是明镜一片。   “可是意外太多了,我完全无法护住你,这次是凑巧蒙中解救你的方法,下次呢?”时宇轻声道。   “我不管,哪怕我先死在你前头,也比天天担心受怕强。”祝炎岚不依不饶,绝对不接受时宇的建议。   时宇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笑着轻抚祝炎岚一头长发,“走吧!我们去找人。中心地界肯定是不能留人,他们才不得不离开。我们去外围转一圈。”   祝炎岚秀眉微蹙,突然遁身扑向主峰,“剑开天他们若是离开,说不定会留下些提醒,你这一拍什么都没了!”   时宇顿时懊恼,埋怨自己行事鲁莽,跟着遁向主峰。   幸亏还有睿智之人存在,每座山峰都有剑开天他们留给时宇的讯息。   中心地界果然发生了大异变,任何在九峰施加劲力的人,都会被强迫进入驭命空间,第一个进去的就是剑开天。   不过不知为何他只是被丢了下来,第二个进去的凌霄同样如此。   大眼完全没有和他俩交流的欲望。   但随后上去的雕鸮就没这么好运了,他直接被大眼拍成血雾,一句“假身”就是送他入幽冥的悼词。   雕鸮死后,来到中心地界的几人慢慢摸清了事实,再也不敢随意发力,一齐去了外围,和其他界主一样步步为营。   谁也不知道依靠时宇赐予的力量,会不会再遭受意外。   寻来寻去,竟又回到外围,万事转头一场空。   时宇看着讯息中留下的众人姓名,只有元龙不在,连猊大三兄弟都来了。   气得时宇大骂是哪个蠢货带了他们再进驭命之地。   祝炎岚毫不意外,笑道:“除了剑开天这财迷还有谁?三兄弟肯定给了他不少好东西,换得剑开天同意带他们进来。”   “剑开天须得好好收拾一顿!我都说了三兄弟不到界主不许再进!他倒好,为点浮财就敢带人送命!”   祝炎岚轻轻锤了下时宇胸口,“你都说了万界必灭,那早死晚死有何区别?三兄弟想必也是把他们该享受的都已享尽,对万界再无留恋才进了驭命之地。   你自己不也打算再不回万界,就在驭命之地拼斗余生么?要么上去,要么下去!”   祝炎岚伸手指指天,又指指地。   “可是……哎!算了!人各有志,我懒得再管。”   祝炎岚扑哧一笑,道:“谁要你管了?你能管好我俩的事就已算能人,哪怕有朝一日你去了上界,也不见得可以把万界事事管尽!   大眼在上边待了那么多年,何曾去强改他人命运?不然我们不是早就被他杀尽?像你这样总是要左右别人前程才是真蠢!”   时宇被说得彻底愣住,他从没想过大眼为何不借助画卷干涉万界,以大眼的无穷力量,随便一击就可摧毁万界,万界轮回也必然与他有关!   可为何,自己都把他打瞎了一只眼,他还没有借着画卷抹杀自己?   皱皱眉,时宇觉得没必要再想下去,妄自揣测无终无果,还是等将来再上去,当面问大眼为善。   “走吧!我们也一步一步扎实修炼,讨巧得来的便利,终究不是真本事。就是因为我太过依赖讨巧,才有今日驭命之地的大变。”   祝炎岚嗯了一声,笑嘻嘻拉住时宇臂膀,“第一步,先把娘子我推进界主境!就像你那两个兄弟一样。”   时宇笑眯眯刮了一下祝炎岚鼻梁,“说来也怪,当日非要把剑开天和凌霄抓进去,现在这二人自己送上门又被大眼扔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问题祝炎岚哪里能答得出,时宇也只能作罢。   为防着元龙误入驭命空间,时宇将留下的讯息再度刻画显眼后,才和祝炎岚携手而去。   不多时,被毁的主峰又渐渐复原,再度郁郁葱葱。   驭命之地变得越来越离奇偏轨,时宇也不敢再妄自尊大,觉得自己在驭命之地就是非凡的存在。   回到外围,时宇立刻带着祝炎岚到处飞纵寻人。   遁行数日,遇到的第一个人竟是我父,他没有和王奇同行,一个人孤零零扛着斧子,站在大地上慢行发呆。 第543章 天灵族   巫帝七大分身浪迹驭命之地,时宇只知道我父和王奇,其他分身时宇没问,巫帝也没说,至今仍是谜团。   巫千蛮当日给与时宇丰厚馈赠,曾说过要我父跟在时宇身边作为回报。   时宇降下身形,暗道真是凑巧,这么快就到了兑现巫帝承诺的时候。   看我父一步一挪,步步顿止的模样,就知道他被迫力压得举步维艰。   就连时宇飞速靠近,他也一点感觉都无,显然是连神念探查都难以自如。   彼此相聚还有百里,木呆呆的我父突然大喝一声,纵身跃起直劈前方虚空。   这是他的拿手绝技,比从王奇那里借用的旋风斩威力大得多。   时宇一怔,眯起了眼睛,急纵到我父正上方。   我父这一下劈得虚空炸裂混沌横流,力量绝不是之前曾见过的那般孱弱。且我父跳斩过后立即旋成一团斧影,好似在与人激烈交手。   时宇悬在高空一动不动,他并未看到还有人映入眼帘,我父的行止太过诡异。   祝炎岚也看得新奇,但她比时宇看得还模糊,我父在她眼里只是一团淡淡虚影,卷得大地沙石横飞草木细碎。   两人看了十几息,我父突然又停下来,大口粗喘扭头四处张望,一无所获之后才又扛着斧子慢慢走。   “他是在练招?”祝炎岚轻声问道。   时宇眉头皱起神念细细查探,并未在我父动手的地方发现任何异样,但若说我父是在练招,未免又打得太过暴烈。   忽的,时宇脑中真灵轻轻一颤,他听到好似银筷击缶的清脆鸣声。   赶紧向祝炎岚看去,祝炎岚也察觉身周有异,正惊诧望向时宇。   时宇拉紧祝炎岚,传音道:“有善使神魂攻伐的高手在侧,他能看到我们,我们却看不到他!”   目光炯炯,时宇细细探索脚下每一寸大地,都看不出那隐匿的高手藏在何处。   神念之中也处处如常,没有任何值得留意的地方。   就在时宇和祝炎岚狐疑之时,我父突然又是一声大喝,回身劈向左后百丈处,又一轮练招般的攻伐狂猛洒出。   时宇迅即神念铺洒,将我父攻击方位紧紧覆盖,但他依然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踪影。   “谛原术,隐身?”时宇不由纳闷。   但我父显然是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比时宇神念探查还要灵验许多。   又打过几息,我父停了下来,大喝道:“他奶奶的奸猾小鬼,跟了爷爷十几年,战不敢战,走不肯走,你到底要怎样?”   时宇心中大奇,更是万分敬佩。   我父和一个看不见的敌人打了十几年,居然还没有被逼疯,心性实在坚韧得可怕。   我父还未察觉时宇的行迹,那隐在暗处的“奸猾小鬼”则已经向时宇发出了试探,两者神魂强弱一目了然。   时宇自不必说,祝炎岚融入蜃珠后,此时最不怕的就是神魂攻伐,我父虽不善此道,但能扛十几年不伤,神魂之坚固可见一斑。   众人都在不败之地,便不怕会被偷袭重创,只是一路慢行细细查探,寻觅那暗处敌手的踪迹。   令时宇诧异的是,自从暗处敌手发现了他的存在,似乎舍去了对我父的攻袭,时不时在时宇神魂上撞一记,祝炎岚也如我父般到被他丢在一旁不闻不问。   来回撞了几记,时宇心中不耐,将凝实的神魂散成气雾,暗戳戳等着那家伙再来自投罗网。   先前未把混沌释出,由得他来回骚扰,现在若敢再来,必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少顷,又一道撞击如期而至。   时宇刚觉神魂有异,立时反卷而上,将激射而来的神魂紧紧包在自己神魂内。   那偷袭的神魂之力似乎没想到时宇竟然会放开神魂守御,任由他冲进神魂深处,当即发出轻轻欢鸣扎得更深。   时宇待那偷袭神魂全入体内后,魂内混沌猛扑紧裹,连带着气雾神魂也瞬间凝成宛若混元太初体般坚实,把那家伙牢牢困在了自己神魂内。   痛苦尖鸣立时炸响在时宇神魂,偷袭神魂被混沌侵蚀得呲呲作响,数度挣扎逃逸却又找不到出路。   别说出路,此刻他就是被重重铁枷紧缚的囚徒,动一动都做不到。   “停!停下!是在下不自量力,还请道友手下留情!”   痛且急的讨饶声响起在时宇神魂内,时宇沉沉一笑缓声道:“这时候才求饶不觉得晚了一些么?若是我三人稍有不济,你会放过我们?”   说着,时宇神魂压迫更甚,连着无上气势都放了出来,和混沌神魂一同挤向那死鱼般的入侵神魂。   “停!杀了我对你也没好处!诅咒永世不息,厄运时时缠身!我天灵族自有恶咒天赋,无人敢杀!”   “天灵族?没听说过,天赋倒是有趣,那我得好好尝尝!”   无论天灵族修士说的是真是假,时宇都没打算放过他。   再懒得废话,时宇全身劲力猛压,混沌神魂百倍强力撞在那天灵族神魂上,只听“吱吱”尖叫响起,一切便成虚无。   正在不紧不慢漫步行走的我父,迟疑的停下脚步。   这十几年来,叮叮当当的神魂撞击声早就成了习惯,这会儿安安静静的他反倒有些不适。   那种时时纠缠在他身上的隐约恶念,竟突然全部消失,让他不由得大为惊疑。   扭头四顾,我父眉头微蹙,猛然大喝狂旋卷过身周百丈方圆,好似犁地农夫般将大好土壤翻了个底朝天。   不见一人,不闻一声,再没有冲撞神魂的恶客。   “真走了?”我父抬手抓抓鼻翼,一张阔口咧到耳根。   “知道老子神魂坚固,竟还想着夺魂占体,老子天下第一界主的名头是白来的么?哈哈哈....”   我父仰天大笑,却冷不防看到高空正有两人朝他微笑,吓得他笑声顿止,差点扔出斧头劈死对方。   时宇此时才明白,原来天灵修士竟还有鸠占鹊巢之意,定是发现时宇的神魂远比我父强悍,才想着改换目标。   但时宇可没我父那么乐观,杀死在体内的神魂只是一缕分魂,真正的天灵修士还在周遭隐匿,定是满目恶毒地盯着自己。   “时宇?”我父的嘴角咧得更开,整张脸都快分成了上下两半。   时宇微微一笑,携着祝炎岚遁行而下。   “你把那家伙赶走了?”我父也知他能摆脱暗中纠缠,和时宇分不开关系。   时宇笑着摇头,“只是伤了他,若他不死心,那就一定还在近旁窥探。天灵族听说过么?”   我父神情骤然一紧,灿烂笑脸顷刻间黑如顽铁,“原来是那些阴惨惨的鬼东西!怪不得看不见探不出!”   好似仍不放心,我父用力抽抽鼻子,眼睛四下乱扫。   “怎么?天灵族有何忌惮。”时宇奇道。   “天灵族从无实体,纯由真灵融合空间自行孕育,可谓是诸天万界最神异的一支生灵。”   “那不就是魂修么?有何可怕?”祝炎岚也不解问道。   我父摇头,“不一样!魂修源自有体修士,只是抛弃了本体。而天灵族生来就只有真灵驾驭一缕神魂。   本体无形无质与天地无暇互容,只要他们不动手,就是站在你眼前也无从察觉!被他们盯上那真是噩梦!”   “哦?他还说我若杀了他,会有厄运缠身,诅咒不息,这怎么说?”时宇见我父如此紧张,正色问道。   “听他胡说,只是你杀了一个天灵族,其他天灵族族人就会对你纠缠不休!一大群看不见摸不着的家伙天天围在你身边,可不就是厄运诅咒么?”我父嘴上说得硬气,身子却不由一抖。   被一个天灵族盯上已经够狼狈,若是来一群,日子真没法过了。   时宇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除了看不见探不出略显神异,天灵族在他看来还不如一个普通界主威胁大。   我父一见时宇表情,就知他心中所想,“也就你这神魂至强的怪物不怕他们,我这些年只是堪堪防住。若其他界主碰上早就被吞了神魂真灵,成那天灵修士的肉壳了。”   “可是他们要肉壳何用?还不如天灵本体来得神异。”时宇仍旧不解。   我父低哼一声,“之前天灵修士还不曾修出过界主,不然我也不会想不到是他们。哪怕只是个一两纪的天灵小修,夺了肉壳都可直接继承原主一切神通,你说哪里不神异?”   时宇倒吸一口凉气,“那他们伺机夺了玄盘,夺了万灵的躯壳,岂不是一步登天?”   我父抬抬眉毛,“谁说不是!如果挡不住他们的神魂侵袭,那便是徒做嫁衣!   天灵族最大的缺陷就是贪心,越强大的躯体他们越是执着,绝不因失败而放弃。但他们看上的躯体哪个不是大能,也不是那么好夺的,不然这诸天万界驭命之地,还不乱成一团。”   时宇暗想,能来驭命之地的天灵族修士必然已到界主境,想来数量不会太多。   且刚才那家伙只是受创而去,按我父的说法一定还在近旁,说不定就站在自己面前咬牙切齿。   想到这里时宇不由得心中一乐,对着空气喝道:“天灵老兄!如何称呼?”   “断日……”   幽幽怨苦之声骤然响起。 第544章 奇怪的种族   祝炎岚吓了一跳,忙紧紧抓住时宇臂膀,贴着时宇最安全,此时不能添乱。   而我父则是大喝一声巨斧飞转,扑了出去。   时宇也没想到那家伙还真敢回应,这不就一下子暴露了他自己的方位?不可察不可探不代表不可伤,要不是我父鲁莽,时宇早就神魂尽出吞下千里方圆。   “伤我本体,你必将永无宁日……”   我父还在时宇前方乱砍,幽怨之声又响在时宇身边,竟和祝炎岚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   时宇立刻神魂猛扑向着发声之处卷去。   “嘎嘎嘎嘎!”   极其刺耳难听的尖锐笑声响起,“那蛮子还少说了一样,天大地大随我所往,你们的攻袭根本追不上我,也伤不到我!我天灵族才是真正的天地之灵,你们都是我等口粮肉壳罢了,嘎嘎嘎嘎嘎!”   时宇眉头一皱,祝炎岚动作更快,甩手就是几颗炎爆珠扔了出去。   “嘎嘎嘎!魑魅魍魉之物才会怕炽火烈阳,我乃天地精粹,小妮子你莫要妄想了!待我收了你夫君身躯,你我日日缠绵可好?”断日大声嘲笑。   祝炎岚大怒,当即就要吞下血髓珠和我父一同追赶断日。   时宇按住暴躁的祝炎岚,一时想不到如何去降伏断日。   我父的斧头伤不了他,祝炎岚的法术伤不了他,时宇的神魂攻击同样伤不了他。   一切都源于他能彻底融入天地虚空,身随心动极快避过所有攻袭,几人手段频出都只能落空分毫无果。   我父脾气最是狂暴,他不管能否伤到断日,哪里有声音都是大跳斩下,紧接着就滚成旋风斧影劈碎一切。   打了片刻,我父气喘嘘嘘拄斧而立,祝炎岚亿万火弹同样烧得大地一片赤红,却让断日笑得更猖狂。   “你二人,一人为仆,一人为妻再好不过,我断日一举三得,痛快!痛快!嘎嘎嘎!”   时宇压下心头怒意,摊手道:“不若你就此离去,我等伤不了你,你也无法夺我躯体,何苦来着?陆桥口那么多体魄惊人的界主,你快去挑吧!”   事到如今时宇也只能祸水东引。   “嘎嘎嘎!我就看中你这具身体,还有你那独一无二的混沌神魂,大美啊!哈哈哈!”断日不为意动,居然还贴到时宇耳边叫嚣狂笑。   驭命之地若论躯体之坚固,也只有聊聊数人可与时宇媲美,不然断日也不会看到时宇便放弃了我父。   “但你也夺不走啊?”时宇第一次有了脚踩串稀狗屎,恶心至极却又甩不掉的感觉。   “能的!能的!你总有心神懈怠之时,我耐心好得很,不着急!嘎嘎嘎!”   时宇眉头紧皱,不说别的,就是天天听到如此刺耳难听的笑声,他都会抓狂失心疯。   “我就说这些杂碎看中一具躯体断然不会放弃,时宇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弄死他。”我父又在追着声音乱砍。   时宇思索片刻,挥手洒出千百阵旗,一杆杆阵旗或入大地,或埋虚空,转瞬将方圆千里凝成了一块静止空间。   我父急旋的斧影瞬间停息,凝固在离地三丈处,瞪眼咧口一脸凶蛮。   而在他斧前两丈处,一团若有若无的虚影同样凝止不动,几缕魂丝还搭在我父巨斧刃口似在挑衅。   “呵呵!你再跑啊?”时宇淡笑而行,神念一动祝炎岚和我父便被放开束缚,舒缓手脚站到了那团虚影前。   “这家伙,若是不出声还真找不到他!偏偏要逗着你玩耍,哈哈!”时宇笑眯眯伸指去戳,那虚影一指一个洞,极微的震颤顺着手指传到时宇身上。   我父操起斧头力劈而下,虚影立刻变成两片各自凝固,却不见有任何消散死亡的迹象。   时宇满意点头,深感技多不压身的正确性。   若无这凝止空间的阵法,那就只能等碰到曹心心才有机会制服这家伙。   祝炎岚早被断日几句下流话惹得心火大盛,捏爆炎爆珠放在断日身下,“哼哼!断日?好名字啊!我今天就烧断了你,看你还怎么……”   终是粗俗无比的话语,祝炎岚再率直也说不出口,只把炎爆珠又多放了几颗。   看着烈焰一寸寸炙烤断日灵体吱吱作响,我父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看祝炎岚好似獠牙满口的恶魔。   “祝女侠,天灵族不靠交.媾产子,你烧他无用。”我父低声提醒。   “我不管!我高兴!”祝炎岚大声怒喝,吓得我父一缩脖子不再废话,跟暴怒的女人讲道理自讨没趣。   时宇绕着断日走了一圈,低笑道:“奇怪的种族,竟天生空间属性,难怪速度那么快,谛原术又是什么呢?”   断日被阵法禁锢,口不能言体不能动,满脑子求生欲却一句也说不得,这不是他第一次碰到空间禁锢阵法,挣脱也不是一次两次。   但布阵需看阵师神魂强弱,以时宇的神魂之强,能靠神魂之力破他阵法的人,驭命之地怕没有几个。   时宇神魂透体而出,站在了断日面前,轻轻抬手按在了他的无形身体上。   断日心中大骇,拼命释力想要震碎空间,但顶多是微微震颤,只能眼睁睁看着时宇的神魂一分分爬满身躯,将他紧紧裹住。   当完全被时宇紧裹之后,断日绝望地绷碎了自己的真灵,自我兵解也比忍受生生吞噬的极端痛苦强。   时宇一怔迅即散开神魂回归本体,随着大阵散去,断日的无形之躯缓缓消散在虚空中,永远和虚空融为了一体。   伸手在断日消失的地方捞了几下,时宇叹道:“天地之大无奇不有,竟然还有纯粹空间修成的生灵,就是死得太容易了。”   我父扛起大斧,微怒道:“那是你!我可是被他兜屁股追了十几年!十几年!”   时宇,“难不成除了我就没人能制服他们?”   我父不服气地哼哼,“那也不至于,界主以下的天灵族修士,只需撕裂空间就能杀伤他们,但到了界主境……我还真不知道除了空间凝固谁可以干掉这些杂碎!”   “走吧!能遇到我父前辈也算运气好,巫帝和我的契约想必你也清楚。我正忙着找剑开天他们,你有什么消息么?”时宇拉过祝炎岚,又要纵身遁起。   我父一把拽住时宇离地三尺的大腿紧紧搂住。   时宇被他一拽猛然顿在半空,祝炎岚反倒是哧溜一声窜出几十里。   时宇低头看去,我父满面怒容,“你小子故意的是吧?明明看到我在地上龟爬,还炫耀你的驭命天赋?”   “驭命天赋?”时宇转着眼珠奇道。   快速飞回来的祝炎岚也忽闪着眼睛,她都不知道时宇还有这种天赋。   我父悻悻松开臂膀,又有些羡慕地说道:“巫帝本体说的,你这小子功夫烂得很,也就驭命天赋让人刮目相看。”   “驭命天赋……”时宇轻笑点头,他的一切特异神术都和驭命之地息息相关,说是驭命天赋还真贴切。   “巫帝前辈还说了些什么?”时宇追问。   我父大嘴一咧,笑道:“他还说抱紧你的大腿,驭命之地要啥有啥。早知道就让你和我一起去寻宝,也不至于让王奇陷在秘境中,至今都不得脱身。”   说着,我父又把手箍得更紧,勒得时宇大腿胀痛。   “王奇陷入秘境?什么时候?又陷在哪里?”时宇颇感惊奇,赶紧落到地上,我父才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我父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嘟囔道:“就是让剑开天给我们造斧子那时。不过没啥大事,反正他在里面也能修炼,不急着去救!   当时我俩以为有了能破阵的神器便可畅行无阻,结果那秘境仅防护阵法就有七八重,破开阵法还有空间碎片,奇强灵兽,还有无数金铁傀儡!我奋力外冲,王奇却被傀儡拖了进去。”   “不对吧?当时我记得你俩都在内围地界,我早把所有界主赶到了边缘,王奇应该也被丢出去了!”时宇想到自己那场恶作剧,难道秘境中的人不被发觉?   哪知我父连连摇头,“不在外围,就在边缘。是另一具分身发现的秘境,秘境神异,他无力探索就把消息告诉了我和王奇。”   巫帝分身有难说什么也得去解救一番,不过既然王奇暂无危险,那就先多做些准备,万全之后再去相救把握更大些。   “那就别耽误时间了,先赶紧找到剑开天他们,然后一起去救王奇。”时宇大声说道。   我父当即手指侧后,“先回去,剑开天他们在何处我不知道,但玄盘他们应该知道。   那几个最厉害的家伙凑在一起,边切磋边领悟驭命之地,进境惊人!如果他们不卖我的老脸,你有把握收拾他们逼问么?”   时宇冲着我父嘿嘿一笑,道:“最厉害?不见得吧?巫帝本尊来了就比他们厉害,几大分身再合为一体,谁还能挡住你们?你的脸面一定管用!”   我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妄自尊大!你说的那个夜墨白就比我厉害!谁知道还有多少老怪物藏着?   就说这天灵族出了几个界主你知道?最厉害的会是刚才那个?起码驭命之地这几个老鬼,没一个显出了真本事!”   时宇笑容一收,敛声道:“我应该还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也不见得怕了!你我联手,拔命线总还能降伏一两人,吓住就好办!”   我父挠着下巴思虑片刻觉得可行。 第545章 黑榜添人   再一次沦为坐骑,时宇背着我父,真如儿子背老父一般随着他的指引前行。   再加上我父背后交叉着两把比人还大的斧头,时宇就像携父逃荒的樵夫般佝偻狼狈,笑得祝炎岚前仰后合。   我父为人族第一祖背着也就背着,但他时不时掐一把肋部,摸一把肩胛,啧啧叹息时宇太瘦应该多吃多喝,弄得时宇哭笑不得。   在我父眼里,纤瘦的人族都活不久,时刻会被其他人捉去下锅。   不日来到一处陆桥,出口处有座院落,这已经是时宇见到外围最有人气的地方。   “不赖!很有当年我人族初起,老夫带着几个婆娘过日子的感觉!”我父看着院内外十余个绝主级界主或进或出,或打坐或切磋的热闹场景感慨道。   时宇心弦绷紧浑身蓄满了力量,这么大一堆绝顶高手聚在一起着实可怕,若是等下一言不合打起来绝难讨好。   老远就有绝主看到时宇背着我父急速遁来,呼哨声起,其他绝主一个个站起,敌意满满眯眼打量。   我父或许实力不高,但他代表的势力强大至极,本就算绝主们的劲敌,如今又和驭命之地神秘难测的时宇掺和在一起,谁也说不清他俩到底跑来意欲何为。   尤其是玄盘和万方,两人早早堵在一条小径前冷颜直面时宇,手中劲力隐约待发。   我父隔着几百丈便跳下时宇脊背,笑哈哈迎向玄盘几人,“哈哈!老玄!老万!好久不见啊!”   毕竟是人祖始祖,玄盘和万方作为曾受巫帝恩惠的后辈大能,不管在驭命之地立场如何,总还是客客气气冲着我父行礼问候。   祝炎岚也赶紧向玄盘施礼,口颂荧惑宫拜见玄盘祖上。   玄盘轻轻点头看过时宇一眼。   时宇淡笑着站在了远处,并不向玄盘和万方见礼。   九头元青等始灵神兽被万方杀得干干净净,时宇虽与他们不甚较好,但毕竟他们也是听了时宇的话才匆匆赶回驭命之地,这账还不知该如何去算。   今日不杀万方,来日也是一场大战。   “不知我父前辈今日和时公子同来,所为何事?”玄盘与时宇渊源算深,比万方好开口,客气过后便开门见山。   “没啥,就是带着我时小兄弟来问问,元龙那些始灵神兽在何处落脚,告诉我我就走!”   玄盘和万方互望一眼,心里轻轻嘘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来找事,一切好说。   万方抬眼看看淡笑的时宇,舒心过后又是没来由一阵心慌。   时宇一直在远处不咸不淡的和祝炎岚闲聊,他还不想此时算旧账。   万方眯了眯眼,伸手指着侧前,“约摸十余万里,他们都聚在一处修行,我父前辈快去吧。”   我父愣了一下,没想到万方居然这么给面子,说得无比痛快,回头看看万方指点的方位,迟疑道:“你这是怎么了?巴不得我早点走似的。”   万方眼珠微偏看向时宇,打了个哈哈道:“我父前辈若是去得快,还能帮我们挡下一场无谓拼斗,不然再过几刻剑开天又要带人来寻衅,怕是时公子也会忍不住手痒。”   时宇虽在远处,耳朵一直支棱着,此时再不能装无知,踏前一步拱手道:“见过玄盘、万方二位前辈。”   二人微微点头示意,不管时宇在驭命之地如何神异,万方又如何担心时宇寻隙,他们也放不下架子平辈论交。   “剑开天为何要带人来寻衅?他能是二位前辈的对手么?”时宇问道。   万方轻哼一声,“他当然不是对手,但是他打不过可以跑啊,而我们离开陆桥万里就再无力飞遁,还怎么打?   跟他一行的几个始灵神兽也不是吃素的,有了无上威压我们应付起来只能说是平分秋色。”   时宇这才明了,笑着点头退后。   我父见时宇无话再问,当即又跳到他背上催行。   看着时宇和我父关系居然如此亲近,玄盘和万方都露出了复杂难明的神色。   时宇二话不说,背起我父便如风而去,祝炎岚向着玄盘深深拘礼,退后几步才起身跟上。   望着三人迅速消失在天际,万方重重叹气,拍着玄盘的肩膀道:“错过良机了啊!连武破都能和他拉上关系,你却生生将他拒之门外。”   玄盘扯扯嘴角,微恼道:“我哪儿知道莫离情会和时宇有关系,就算知道,时宇在驭命之地如此神异谁又能想到?   你怎么不说虞麓尧呢?时宇是虞神宫宫主,按理还是他的嫡传,你见时宇给虞麓尧好脸色了么?”   “哎?说起虞麓尧!他跑哪去了?这么些年不见他来,活下来的绝主就差他了!”万方又叹。   玄盘更恼,“这叛徒当年就搅得玄盘大界一塌糊涂,自己立界又弄得众叛亲离,我看他心眼比修为高得多!你也是有空,杀那些没用的始灵神兽作甚?”   言罢玄盘重重一踏地面,垂头而去。   ......   时宇沿着万方指引的放向急遁,半路就绽开了笑容,前方迎面而来的不是剑开天还有谁?   他居然带着麦恒和夔三嚣张飞遁,大嗓门比身形出现得还早。   “今天不能放过玄盘那老小子,上次追得老子差点连剑都丢了!老麦!我引他出来,你背后闷他!夔三你就拼命放气势压他!话说回来,你这废物跟来干嘛?时宇那娘娘腔又不在,没宝可抢!”   夔三憨厚的嗓门紧接着响起,“俺不是太闷么,剑大爷你要打架,俺就观摩观摩。”   “观摩个屁!又不是真打得过!到时候你小命丢了别赖我!”剑开天又大声骂道。   夔三嘿嘿憨笑,“俺已经炼成巫帝衍灵咒,大不了重生,剑大爷就别操心俺了。”   三人正边飞边聊,一直闷头赶路的麦恒突然“哟”的一声尖叫。   惊得正四眼对视互喷口水的剑开天和夔三同时绷紧了身子,赶紧向四周张望。   一边张望,剑开天还一边骂,“老麦你是看到搬仓鼠了么?怕它偷你麦粒咋的,这般紧张?”   “嗝~”   待看清前方来人,剑开天也怪叫一声,比麦恒还要响亮。   “公子!”只有最憨直的夔三高兴得手舞足蹈,猛扑上来拽过我父扔在了自己背上。   时宇哈哈大笑,拍着夔三的肩膀连连点头,三兄弟私自跑到驭命之地的那点微怒立刻烟消云散。   剑开天嘴咧得老大,正要大叫扑来,却冷不防被祝炎岚一火弹闷在脸上,“剑开天!你刚才说什么?”   剑开天情知背后嘀咕时宇的话都被听了去,干脆来个死不认账,高嚎道:“啥?我说啥了?老麦我说啥了?夔三我说啥了?”   那俩人看到剑开天一脸杀人神色,谁都不敢吱声。   夔三干脆化为原形扛着我父,心道我变成牛总不用再说话了吧?   时宇揽过祝炎岚,不多追究剑开天的胡言乱语,却对他没事总挑衅玄盘他们很感兴趣。   “大剑!我听万方说你总去惹事,到底为何?”   剑开天一听时宇岔开话题,立即打蛇随棍上,叫道:“还不是因为你失踪那百万年,我每次来驭命之地找你,总会被玄盘堵在陆桥口?前几次还吃了亏!现在好不容易有长进了,不收拾他怎么对得起自己?”   看时宇和祝炎岚还是将信将疑的神色,剑开天又叫起来,“不信去问老木!为了逼问我们自由行走驭命之地的秘密,老木还差点被他一掌打死在边缘!”   “还有这事儿?以前你们怎么没说过?”时宇大惊。   剑开天瞥一眼祝炎岚,为难道:“还不是咱老巢都在玄盘大界,师父说忍忍。”   祝炎岚一下子面色通红,剑开天这一眼好似她知情不告诉时宇似的,其实她也根本不知道还有这种事。   时宇大怒,“我们在玄盘不是求他庇护!怕他做甚!走!回去找他算账!”   说着,时宇就要调转方向再奔陆桥。   麦恒赶紧一把抓住时宇,劝道:“公子息怒,现在不是和玄盘动手的好时候!”   时宇恼道:“这又为何?你们不就是要去收拾玄盘么?”   麦恒急得五官都挤到了一起,连声解释,“公子不知,我们几次去都是试探而已,你别听剑大爷说得好听,他去都是挨打!要不是我在一边还能牵制几分,剑大爷早就看不到你了。”   时宇顿时犹疑,望向剑开天,“真的?”   剑开天难为情地挠了挠头皮,“那几个老家伙一肚子坏水,要不是有界面压制,怕是早就打到我们营地去了!要不我们怎会离他们那么远。”   祝炎岚也赶紧拉住时宇臂膀,劝道:“报仇不急于一时,还有虞童呢?而且刚见到剑开天,不是得先和大伙打个招呼么?”   时宇这才忿忿低哼,弃了去找玄盘过过手的打算。   一直坐在牛背上的我父,此时才开口,“我劝你还是放下找玄盘报仇的心,啥时候你能和巫千蛮打得不相上下再去和他比划!现在你和他差得太远,就算你有抓命线的绝招,都不能近他身!”   时宇轻轻点头,心中黑榜又多了个玄盘。 第546章 袭凌遇袭   回到营地,时宇才发现元龙也在,她和时宇分别后,一刻都没停留便跑到了驭命之地。   在主峰上,元龙一眼便看见剑开天留下的讯息,比时宇和祝炎岚做事可稳妥多了。   小小营地,时宇亲近之人基本都在,曹心心、凌霄,剑开天,猊大三兄弟,元龙,还有已亡一人的觭鲲三姐弟,麦恒和袭凌也赫然在列。   小黑又是那般,懒洋洋爬出来和自己亲娘打了个招呼,便再度钻回时宇怀中沉睡。要不是它拱了几下,时宇差点忘记自己肚脐中还有一头神兽。   细细一番交谈,时宇才知始灵神兽一脉真的只剩眼前几人。   九头元青等人回到驭命之地,举着时宇的名号大肆招揽游离在外的始灵神兽,却被闻风赶来的万方、玄盘等绝主一股脑全端了。   万方、玄盘等绝主没能榨出时宇的秘密,又把目光放在了觭鲲等人身上。   好在觭鲲等人早已今时不同往日,且是结伴而行,凑成一团对上绝主也只是稍落下风。   被识破了的气势威吓,对绝主们已经很难再起作用。   但这也只能是在驭命之地外围地界,若是去到边缘,觭鲲他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时宇越听越怒,方才见到玄盘和万方,两人可是一点端倪都不曾表露。   我父听得更觉奇怪,以那二人的眼光不至于非要把时宇得罪到死。现在谁都知道傍上时宇就能畅行驭命之地,他俩拉拢时宇远比得罪强。   “不可思议!”我父皱眉疑惑,“我这蛮人都知道交好时宇,玄盘和万方不会蠢到自认凭强力可胁迫时宇屈服,其中必有蹊跷。”   剑开天很不屑,恼道:“管他七窍八窍,反正我和老木就是被揍了!始灵神兽也被杀得快绝了!时宇你再上去一趟,直接拔了他们的命线,看他们还能嚣张到几时!”   时宇凝眉思索片刻,问道:“你们现在可有破界意志的感应?”   几人同时摇头,连曾有感觉要破界飞升的曹心心,都摇头道:“自从再入驭命之地,就再没了破界意志的感应,我想是和突然出现的界域压迫有关,只有凭自己实力一步步攀上九峰,才有可能再凝结破界意志。”   “麦老!你呢?”时宇又转头问麦恒。   麦恒苦笑摇头,“自从上次被丢出驭命空间,我就再没法凝出破界意志,我也不知为何。”   时宇低叹,“驭命之地的规则已经完全乱套,现在只有攀上主峰峰顶才能再上去。但我肯定无法用此方式再进。”   时宇把他和祝炎岚在主峰的遭遇说了一遍,诸人无不扼腕叹息,时宇不能再进驭命空间,那就意味着他失去了最强的手段。   “我也许有个办法。”从来不言不语的袭凌,突然插了进来。   “什么办法?”时宇眼睛一亮。   袭凌拿出自己那颗雪珠,亮在众人面前,“我去主峰轰击山顶,你们都进到这里或许可行。”   时宇沉吟道:“这是一个办法,但最多只能用一次,还是等其他办法都不堪用,事有危急时再用。”   我父也赞同时宇的想法,“时宇被驭命空间的掌控者排斥,最好不要用欺瞒手段上去。这样会让他更反感,怕是会直接毁掉万界和驭命之地都不一定。”   我父这话说得便异常骇人,以前万界毁灭,都是有人进了驭命空间被击出后立刻发生。   如今已有十余人闯入,大眼没有将万界毁灭已是难以思量,再去持续激怒他,不定何时他会突然再行灭绝之事。   我父的话极有分量,众人便不再去想如何取巧。   时宇也建议所有人抓紧修炼,尽早把力量提升起来匹配威压,至少要和玄盘那帮人打成平手,不然他们日日进步迟早有一日会杀到众人身边。   众人深以为然,对此时宇也有计较。   不能去九峰修炼,但现在驭命之地到处都是秘境,那些大大小小的秘境还都难不住时宇,不若游历扫荡一番。   王奇被困的那处秘境,就是绝佳的第一选择。   为防着玄盘等人知道时宇这方去向,袭凌将所有人都收了起来,绕道偏远钻进了一座陆桥,直奔困禁王奇的秘境而去。   时宇一行俱都显眼,只有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她无人注意。   要说这世界真不缺喜欢无事生非的人,当时宇等人低调行路尽力避开关注之时,偏偏就有人凑上来寻衅滋事。   袭凌一人踏进陆桥直奔边缘,对向就有界主闯进外围。   在宽阔的陆桥上,本是各走一边相安无事,但就这擦肩而过的偶遇,却让袭凌遭受重创。   袭凌看见有人相向而来,心中警惕顿生,苍冷面色更显孤寒。   那界主也在几十丈外细细打量袭凌,对袭凌这等看似普通的界主可通行陆桥颇感诧异。   两人离着老远就同时放缓脚步,互相提防着错身而过,直至拉开几百丈距离,袭凌心中才稍稍松缓,再提步迅速远去。   太低调了,低调得让人觉得袭凌是个人人可欺的弱小。   那本该进入外围的界主,竟悄无声息甩出一具傀儡,悄摸来到袭凌身后一拳轰在她的背心。   袭凌连一点反应都无,瞬间便被击碎背骨陷入昏迷,柔弱的身子激飞百丈才重重摔落在陆桥上。   操傀界主似乎也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得手,难以置信地看看呆立的傀儡,又看看地上血染白衫的袭凌,唇角高高斜起诡魅而笑。   袭凌一遇袭,雪珠内众人便有感应,纷纷提气凝神,只等袭凌把众人放出共同对敌,但等了片刻竟然毫无动静。   时宇在雪珠内不停轻呼却得不到袭凌任何应答。   心知不妙,众人寻思如何从雪珠内遁出,须臾便觉棘手。   要想从雪珠内遁出,只有破开此处特异空间,那将彻底破坏雪珠,袭凌安身立命的法宝就成了废物。   击倒袭凌的操傀界主不知雪珠神妙,此刻已在自行不轨,他一指贴在袭凌额头极速刻画,丝丝神魂顺着手指画出的纹路浸没强压,在袭凌沉寂的神魂上刻下丝丝烙印。   “奇怪!如此孱弱的界主,怎么能进入外围?”操傀界主边刻画边惊诧。   眼前的袭凌无论哪面,都和能自由通行陆桥的巅峰界主不符,就算驭命之地不曾有迫力威压之时,她孤身一人也顶多能在外围游荡。   操傀界主的目光顿时亮了起来,袭凌身上必有奇秘,弄清此秘对将来纵横驭命之地定然大有裨益。   心中顿时热火,本来只想击倒袭凌再造一具强大傀儡,没想到还能有意外收获,操傀界主心中喜不自禁。   更多神魂冲进袭凌脑中,繁复晦涩的纹烙一条条勾勒,刺得昏迷中的袭凌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嘿!还是个小美人,可不能浪费了!”   看着袭凌秀眉微蹙娇颜楚楚,这界主邪念顿生脸上挂起诡异笑容。   雪珠内   众人越来越觉得不妙,冰冷的雪珠空间竟然开始出现震颤,一道道青纹划空而过,在空间四壁留下不可磨灭的狰狞纹路。   “傀阵?有人在将袭凌炼为傀儡!”时宇惊呼。   阵法符文已经完毕,时宇一看青纹走势便知是有人在对袭凌神魂刻阵,不过这种阵法并非攻伐而是操控!   众人顿怒,尤其元龙双拳握得啪啪响,“定是那群傀儡峰的杂碎!也只有他们才会到处袭杀界主炼制人傀!”   螭蚢抬头仰望低声道:“这下糟了,那些人本就实力不俗,加上傀儡更是如虎添翼,当年他们可是挡下了主峰反扑,受损还最小。”   时宇顾不得多想,顶尖傀儡师对袭凌下手要不了多久便会大功告成,他必须尽可能阻止对方布下完阵。   当即,时宇双手飞舞同样一道道阵纹飞出,扑在那些青纹上纠缠互灭。   时宇怕施力太大伤了袭凌,只是湮灭那些刻下的纹烙,并未以袭凌雪珠为基展开反击。   此举只能暂缓袭凌异变,要想彻底拯救袭凌,必须有人出去阻止那刻阵傀儡师。   毕竟真正的纹烙源头是在袭凌神魂,雪珠显出来的青纹,只不过是袭凌和雪珠神魂相连引来的丝缕外相。   雪珠外   阵纹有变立刻引起操傀界主的注意,他收起一脸荡笑,拧起眉头看向袭凌。   他万万没想到刻下的阵法竟有一角突然消失,这明显是有人在与他对抗。   细看昏厥的袭凌,不像是有反抗之力,那操傀界主略一思忖指上动作更快,霎那晃成一片虚影,袭凌紧蹙的眉头皱纹更密。   雪珠内的众人早已焦躁,脾气不好的元龙、觭鲲已经咆哮着要击破雪珠。   剑开天更是化为三丈本体手持巨剑,要冲出去把那自寻死路的混球弄死再说。雪珠坏就坏了,说不定袭凌还有办法修复之法,不必担心。   时宇拦下众人,击破雪珠可不是简单击碎一块独立空间,很可能让袭凌遭受重创,甚至一并轰灭,这险不能冒。   两害相权取其轻!   时宇横下心,停下对青色阵纹的消弭,迅速勾出一道破灭阵纹,顺着青色纹路一路反溯,重重撞在了袭凌神魂之上。   他不得不如此,太轻微的神魂撞击根本无法惊醒袭凌,只能让袭凌先受些罪吃些苦了。 第547章 允你死得心服口服   本是略有痛楚的袭凌,魂内像是突然炸开了惊雷,尖叫一声抱头跃起,差点一头冲进陆桥边的虚空。   那操傀界主再傻也知道事有异变。   消失的阵纹不是因为袭凌本体自主反抗,而是有人在和他争夺袭凌的掌控权,而且对方的神魂之强远在他之上!   操傀界主大惊,神念迅速扫过袭凌全身。   他很快发现了雪珠的存在,懊恼自己早点不曾细察,居然让空间法器内的修士暴起反击。   有点惋惜地看了袭凌一眼,这界主转身就走。   袭凌已经神魂大乱,没有千百年的修养不可能再为常人,这样的界主制成傀儡也实力大损得不偿失。   更何况,他不想和那隐在雪珠内的神秘强人争斗,此处不是正面交锋的好地方。   才走几步,一个沉稳而冷厉的声音响起在身后,“你想去哪里?”   操傀界主诡异一笑,转身看去。   不想动手不代表心有畏惧,对方破阵手段虽然看去暴烈悍猛,但真打起来自己绝对立于不败。   待看清对面所立之人,操傀界主心中略有惊诧,一身高三丈的石身巨汉,一手巨剑柱地,一手把又昏厥的袭凌托在掌心,冷冷地看着自己。   剑开天心中暴怒至极,话语神态却是冷静无比。   操傀界主收起笑容,平静问道:“是你破了我的阵法?看不出来你这糙汉,还懂得阵法这等缜密细致之术。”   剑开天低头看看掌心浑身是血的袭凌,提起大剑直指操傀界主,“放出你所有手段,准你死得心服口服!”   剑开天除了解闷闹事,绝对不和对手拖延半刻,哪怕是背后敲闷棍他都玩得得心应手。   此时突然要操傀界主尽展手段,那他是要从内到外,从身到心将其彻底击溃,手段再残酷些那就是虐杀!   别看剑开天平时和袭凌不对付,但他从来都是只动嘴不动手,早把她当自己人,谁敢动自己人一根寒毛,在剑开天眼里都是取死之道。   袭凌太虚弱了,她在那仅有的霎那清醒时,随意抓了个人扔出雪珠,剑开天形体最大,自然目标最明显。   这也给了剑开天更无约束的施展空间。   没有时宇的啰嗦,没有他人的插手,剑开天可以尽情释放自己的怒火。   操傀界主面色顿冷,除了当年十绝主反扑各峰,他还没见过谁敢在他面前如此嚣张。   “哈哈!连走陆桥都要藏在女人怀里的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冷声大笑,操傀界主稍稍退后几步,踏入了外围地界。   强大的压力瞬间覆满全身,操傀界主眉头微微皱起,抬手抛出数百各色傀儡,林落洒在陆桥口方圆百里内,话说得圆满,但他可一点没大意。   操傀界主自忖曾在外围数度行走,凭着已经能力扛外围压力行进百里的体悟,必能将剑开天一击毙命。   剑开天站在陆桥内未动,他感到时宇正在极速破除袭凌身上剩余的阵纹,为防意外他必须等。   但这一幕落在操傀界主眼中,还以为是剑开天忌惮外围大地的迫力迟疑畏惧。   “怎么?怕了?”静等片刻见剑开天还是不动,操傀界主出言嘲讽。   剑开天略略低首盯着掌心袭凌,头颅不动双目却猛然抬起,两道精光霎那刺进操傀界主眼中,惊得他连退数步,所有傀儡同时受惊运起劲力,口中嗬嗬有声。   剑开天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傀儡,有人、有兽、有精灵,有幽魂鬼魅。   突然,他的目光凝止,紧紧盯着一具土石傀儡,他身上的气息竟和凌霄有些相像。   “土灵界主……”剑开天低声沉喝。   “不错!这呆子重伤又无躯体也敢在驭命之地乱跑,真当驭命之地塑身宝物是那般好得?   我故意引他找了个宝物,趁他再造躯体时一举拿下,哈哈!真是太轻松了。难道你俩是旧识?那正好今天收了你一并做成人傀!”操傀界主又大笑道。   剑开天微微点头,感到手中袭凌气息突然宛若冰雕,知道时宇已然事毕。   轻轻握起拳头将袭凌虚扣在手心,剑开天也笑道:“这点杂碎就想拦住我?”面色骤冷,剑开天咆哮遁起,幻时霎那催到极巅。   操傀界主只觉眼前亿万流光疯狂闪逝,心中大呼不妥,又是数百傀儡洒落身周。   满心惊骇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剑开天的速度能快到如此程度,仿若驭命之地根本没有迫力。   没有迫力?   操傀界主心中更惊,迅即想起一群奇特的人,目光追着剑开天身影乱扫。   但那只是一束光,一束他连尾梢都抓不住的迅捷烈芒。   暴怒的剑开天没有用血肉人躯,而是以石灵本体出现在操傀界主面前,操傀界主怎么可能第一时间想到碰见了驭命之地最不该惹的人?   所有傀儡还不等动起身形,便被剑开天劈成稀碎,除了土灵界主。   土灵界主的遭遇剑开天知道得一清二楚,于情于理他都不会把土灵界主也一并击杀。   但是,此刻也容不得土灵傀儡扰乱战事,剑开天将他一把抓起远远扔进驭命之地深处,强大的迫力使他平展在地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巨剑遥指操傀界主咽喉,剑开天冷声道:“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   操傀界主看着仅是单手运剑,另一手还牢牢护着袭凌的剑开天,就知道他根本未尽全力。   严阵以待的同时,操傀界主心中更觉懊悔,自己挑的战地对他太不利。   “傀儡师,亦是阵师……”操傀界主缓缓说道。   “少废话!我允你布阵,十息!说让你死得心服口服,就让你心服口服!”剑开天打断操傀界主的话,大喝道。   操傀界主嘴唇紧抿,再不多话甩出万千阵旗,把自己重重包围,也把剑开天重重包围。   方才布在袭凌神魂中的傀儡阵法被轻易攻破,操傀界主再不敢大意,拿出平时绝不动用的压箱底绝阵全洒在了身周。   剑开天站在原地,松开手掌看看依然宛若沉眠的袭凌,为难片刻还是撕开胸口石皮,小心翼翼把她塞了进去,那里隐隐约约又在凝聚的淡黄石髓还是流体。   空出双手,剑开天两眼圆睁,双手紧握巨剑剑柄,开始声声倒数。   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年时宇暴怒击杀落弦一行时,就是用倒数声敲响了他们的丧钟。   此刻,剑开天同样用倒数声决定操傀界主的死期。   “七……六……三……二……一……到!”   站在重重护阵中心的操傀界主,早在五息之前便把一切布置妥当,不光有阵,还有上万傀儡被他洒在阵中。   阵与傀儡相辅相成,就是绝主来了也要思量三分。   但此时,他却看得手脚冰凉。   随着“到”字出口,剑开天狂吼一声旋转如风,如劲芒四射的灿阳般横冲直撞。   这一狂暴招式,操傀界主早就亲见,那是巫帝王奇的绝招,怎么眼前的石灵大汉也会?越来越多的疑团炸开在他脑中,却由不得他多想。   剑开天有意碾过每一座大阵,冲撞每一具傀儡,他就是要让操傀界主感受到彻底的绝望。   一座座大阵在剑开天的破阵神器下破灭,一具具傀儡在剑开天的滚卷碾压中粉碎。   剑开天就像闯入羊群的饿虎,肆意撕咬扑杀眼前的一切。   吹散真灵的烈风阵,呼啸狂嚎,连剑开天一丝神魂都未能荡出体外;   断尽人躯的五行阵,狂轰滥炸,也只是让剑开天冲撞略有迟滞,油皮都不曾破开一处;   迷失一切的乱魂阵,纠缠撩拨,反让剑开天神智更加清明,摧枯拉朽劈烂了一切幻象;   ……   而那些傀儡,则更不堪!   最厉害的一百多个早就成了碎片,眼下的傀儡虽多,连给剑开天硌脚都不配。   他们的重击法术统统被剑开天狂旋的剑影劈飞,没有一道可以落在他身,反倒是弹回来把操傀界主的大阵崩乱不少。   操傀界主再不敢呆立旁观,大阵和傀儡全部被破,现在他只有凭自身实力冲锋陷阵。   大吼一声,操傀界主毫不犹豫地转头就跑,趁着还有几座残阵可以缠住剑开天数息,他要狂奔回到边缘地界,那里他才能发挥全部战力。   一把巨剑呼啸而至,“扑”的一声穿透胸膛,把操傀界主牢牢钉在了陆桥上。   这点伤不足致命,操傀界主立刻运起谛原术,竟直接从剑身上脱身而出,三两步爬起又在狂奔。   剑开天狰狞而笑,双掌猛然高举向天,一座座悬在陆桥上空的星陆轰然坠下,星陨般砸在操傀界主身上。   一步一趔趄,三步一跟头,无尽陨落星陆砸得操傀界主苦不堪言举步维艰。   “哼!我看你能跑多远!”落在桥面上的巨剑,听到剑开天怒喝,便如有灵性般弹跃而起,追在操傀界主身后猛刺,扎得他鲜血淋漓白骨森森,痛得他惨嚎哀鸣心胆俱裂。   剑上竟还有混沌横流,钻入他的体内恣意肆虐。   操傀界主更无心再战,哪怕就是跑到边缘地界,他也决定丢下颜面夺路狂奔,回头一次就不算他是好汉! 第548章 糙汉柔情   操傀界主跑得再用力,也不如剑开天缓步慢行来的快。   毕竟陆桥上的迫力也不容小觑,尤其这里还是通往外围的出口,是这座陆桥压力最重的位置。   操傀界主能感到自己越跑越轻松,但这轻松涨得太慢,单行都要七八日的陆桥,等他全然不觉压力早被剑开天砍成了血泥。   身后的剑开天一步步越走越近,而他奔行的脚步却越来越慢,发自心底的无助绝望终于开始孳生。   操傀界主狂嚎着奋力前冲,背后一剑剑砍下的疼痛都渐渐麻木。   “停!我认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心知再也不可能逃脱的操傀界主,彻底放下尊严,向剑开天大声乞饶。   剑开天冷笑,“好啊!把你的命交出来,我留你全尸。”   心底更加绝望,操傀界主狂吼一声突然拔高百丈,竟如巨人般在陆桥上开始狂奔。   剑开天双目圆睁,略有惊讶,“不赖啊!这是你的谛原术?力量速度百倍提升,还有这么大一个花架子!要不是我见过千倍的,还真被你吓一跳!”   话音一落,剑开天同样拔高身形,千丈巨身陡现在陆桥上,生生把一座宽阔陆桥踩成了独木桥的感觉。   伸手一招,两座巨大星陆落入剑开天手中,毫不客气地挥拍而下,重重砸在操傀界主头顶。   散落的尘石洒遍陆桥,操傀界主哀嚎一声扑倒在地,但他不敢迟疑停留,稍一回头看到高出他十倍的石山巨人狞笑在后,他忙手脚并用连扑带爬窜出好远。   “快点!还有什么绝招都使出来!老子耐心有限!”一脚踹在操傀界主腚上,隆隆巨吼响起在剑开天口中,身形变得巨大,声音都宛若惊雷。   “士可杀!不可……”再也忍不下去的操傀界主,在此刻鼓足勇气,悲愤转身面峙剑开天。   却不防剑开天一脚奔在他面门,连吼出一句豪言壮语的机会都不给。   “我让你放绝招,不是让你放狗屁!再废话就早点去死!”   又是两座星陆拍在头上,连陆桥都在剑开天巨大的轰击下颤颤欲碎。   掩面而倒的操傀界主彻底绝望,剑开天就是一副市井无赖的泼皮模样,高手间的言语交锋,在他这里完全行不通。   一丝狠戾闪过操傀界主眼底,他还有最后一招谛原术未用,看着剑开天又一脚跺来,他猛然伸手抱住剑开天小腿,奋力向剑开天身上爬去。   剑开天大奇,弯腰抓住操傀界主破破烂烂的身躯,提到了眼前,“你还想做什么?猴急了准备咬爷爷的鸟么?”   操傀界主呲牙狞笑,口中嗬嗬有声。   突然,他眼中喷出如箭厉芒,直刺剑开天双目,顺着魂海直奔神魂所在。   一道奴印瞬间贴在了剑开天神魂之上,闪亮阵纹映得整片魂海炫光耀目。   “哈哈哈!蠢货!你以为我就真的不堪一击?”操傀界主重重落在地上,仰躺望天癫狂而笑,笑得全身剧痛都变成了麻痒。   “终于翻盘了!”他心想。   剑开天就如正在奋力与奴印对抗似的,站在陆桥上一动不动,双眼不时闪出炸裂碎芒。   许久,稍有平复的操傀界主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拍拍还在僵立的剑开天,“来!变小点,跪下。”   剑开天缓缓低头,目中再无挣扎,身形极速缩小,很快就成了百丈身。   待得抬手可碰触操傀界主,剑开天唇角咧起,猛然一拳砸在他脑门,怒骂道:“蠢货!你才是蠢货!你那点神魂力量,也妄想给爷爷我下奴印?”   操傀界主完全不及反应,一瞬就被砸得脑袋塌了半边,满眼金星再次仰倒,长长的血线在空中划出半圆,滴滴洒落于地。   他完全想不明白,为何明明已经刻在剑开天神魂上的奴印,会丝毫不起效用。   单目无神,操傀界主躺在陆桥上一动不动,他放弃了反抗,放弃了挣扎。   剑开天无论哪一面,对他都呈碾压之态,反抗只会换来更惨的境遇!还不如听他的把命交出来,换个体面的死法。   剑开天伸手一拍脑门,一枚奴印从额头漂荡而出,躺在地上的操傀界主仅余的单目再度张大,看着这完全不可能的一幕。   奴印可驱散,可解除,但从没见过谁还能把奴印完全剥离。   “嘁!这破烂根本就没落在我神魂上!就算落了,我也能马上毁了它!我拿出来就是告诉你,我神魂比你强万倍!”剑开天拈起奴印用力一握,几缕神魂碎片悄然洒落。   操傀界主紧紧闭上眼睛,全身陡然泄气,百丈身躯眨眼成了常人大小,寂无声息地躺在陆桥上。   “哼!”   剑开天不屑转身,走进了外围地界,提着土灵界主再度转回。   坐在操傀界主尸首边,剑开天丢下土灵界主,又从胸口小心取出袭凌慢慢放在地上,胸内的石髓再次不见。   土灵界主虽没了主人,但傀儡阵法还在,他只能呆呆站在一边好似死物。   剑开天随便掏出几样疗伤圣品,用力一攥便将汁液挤入袭凌唇缝,但袭凌唇齿紧闭,所有汁液都顺着嘴角滴落在外,全部白白浪费。   从来没有照顾过人的剑开天眉头皱起,思虑半天才伸出两根棒槌般的粗指捏在袭凌两颊。   “咯”的一声轻响,袭凌的小嘴张成了圆形,下巴也被剑开天捏脱了臼。   讪讪松开手指,剑开天鬼鬼祟祟向四周看了几眼,好似生怕别人看到自己办的蠢事。   又抓出一把灵草灵果,剑开天对着袭凌的小嘴就开始挤汁液。   看到满口汁液盈盈荡荡就是不落肚腹,剑开天又急了,伸出一根指头就要往她口中戳去。   这捅下去非得让他捅下满口皓齿银牙。   眼珠一转,剑开天伸指探出一股细小元力,顺着袭凌喉管慢慢拨开阻隔,清亮的灵液终于汩汩流下,顺进了袭凌体内。   “真麻烦!”剑开天低声抱怨。   如此这般三四次,剑开天才觉得应该差不多了,袭凌的肚皮躺着都鼓了起来,再灌下去估计要出事。   放开袭凌,剑开天又把目光对准了土灵界主。   他亲眼看到土灵界主是被操傀界主甩出在外,之前是收在体窍还是收在空间宝器完全不知。   若是收在体窍,土灵界主便早已是死物,眼前所见只是一具战力强悍的真正傀儡;若是收在空间宝器,他还有挽救的机会。   但无论哪一种,剑开天都无从判断,只能等时宇来看。   约莫三四个时辰,袭凌低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剑开天那又大又丑的石脑袋摆来摆去。   “快!别耽搁,把时宇他们放出来!”剑开天不等袭凌醒神就催着她干活。   袭凌眼珠轻轻转动,好似没听到剑开天的催促,茫然望着他微蹙眉头。   这也难怪,被人在神魂上来回折腾,谁也受不了。   剑开天急得直搓手,但他也看出袭凌状态不对,完全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不忍再多说。   此刻没了别人,让剑开天独自面对一个娇滴滴的伤者,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了想,剑开天又抓出几枚养魂圣药递给袭凌,“吃了!快吃!吃饱就好!”   他把自己粗暴疗伤那一套全用在了袭凌身上。   袭凌缓缓低头,看着杵在面前满是裂痕的粗手,还有捏在肮脏手指间的圣药,眉头皱得更紧,还嫌弃地伸手在口鼻处扇了几下。   剑开天又气又恼,他现在用的是石体,只不过看去不那么清爽,远不至于让人嫌弃得掩住口鼻。   轻轻一晃,剑开天变成平时丈二上下的粗豪大汉,又把圣药在衣衫上擦了擦递给袭凌。   袭凌眼神忽而涣散忽而凝聚,对剑开天二次递来的圣药轻嗅数下,不断抽动的鼻尖煞是好看,就连剑开天这莽夫都笑得咧开了嘴。   或许是需要滋补,或许是圣药发出的清香太过诱人,袭凌乖乖的抓过圣药,一颗接着一颗塞进口中。   终于,神失魂散的袭凌有了一丝清明,幼兽般轻轻哼了一声,伸手揉搓额头缓解颅内不住鼓胀的刺痛。   “好点了么?”剑开天小心凑在一边轻声关怀,声音轻柔得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咳咳!小丫头你好点了么?”剑开天赶紧清清嗓子,又把声音放回平日粗豪模样。   袭凌立时攒紧眉头,痛苦地抱住了臻首,想要驱出脑海里那无尽的回声荡漾。   剑开天有点抓狂,他真想扳着袭凌的肩膀使劲晃,晃到她清醒为止。   不敢再刺激袭凌,剑开天远远站开,绕着袭凌一圈又一圈来回走动。看她伸手就塞灵果,听她低哼就给圣药。   伺候得比自己祖宗还仔细,如果剑开天有的话。   足足又过了七八日,袭凌才闷哼一声吐出大口淤血,缕缕黑气从口鼻散出,眼神渐渐清亮起来。   剑开天轻轻拍胸长吐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一眨眼,所有人都出现在了陆桥上,而袭凌居然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时宇赶忙伸手去扶,剑开天比他更快一步,一把捞住袭凌腰肢,小心把她托在了双掌之中。 第549章 了却一桩因果   “快!时宇!这丫头神魂溃散,要不行了!”剑开天双手都贴在袭凌身上,对她体内最细微的变化都有清晰感受。   此刻的袭凌确实神魂不住崩解,要不了多久便会死亡。   时宇不敢怠慢,神魂出窍一头扎进袭凌颅内。   袭凌在时宇和操傀界主的不断拉锯下,神魂早就伤痕累累,又被时宇重重一撞,能强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时宇一进袭凌魂海,就见她神魂一片片离析碎裂,原本刻着傀儡阵纹的地方好似有看不见的钢刀在不住切割,阵阵魂碎之声荡漾魂海。   时宇轻缓释出自己的神魂之力,将一片片神魂碎片卷起贴回原位,用自己的神魂精粹不断滋养破裂粉碎之处,全力修补袭凌的神魂。   又取出两枚紫色蜃珠,捏碎后缓缓融入袭凌神魂。   外面,麦恒一手按在剑开天后脑,一手点在袭凌前额,也在不住抽取剑开天的神魂精粹注入袭凌体内。   两大神魂至强者同时滋润袭凌,她的面色以清晰可见的速度好起来,眉间挤出的密纹渐渐舒展消散,又如白瓷般平整润滑。   “呵呵!好了!终于好了!”头脑有些昏沉的剑开天,看着袭凌微微颤动的眼睫毛,就知道她已经基本康复,时宇出来后她便会醒。   一直屏息旁观的众人此时也都松了一口气。   祝炎岚轻轻捅了剑开天腰眼几下,狭促地眨眨眼,“说!袭凌这一段迷迷糊糊的,你是不是干啥坏事了?居然伸手比时宇还快!”   剑开天根本不明白祝炎岚说的什么意思,挠挠头皮,憨厚道:“坏事?啥坏事?袭凌这丫头摔倒不该扶?师姐你也太古板了吧?再说了,你男人不也去抓了?你得当心他真把袭凌娶了做小。”   祝炎岚两眼一翻,知道和剑开天打哑谜谈男女纯粹是白费口舌,将他推到一边又去看土灵界主。   元龙和凌霄几个人早把土灵界主围了起来。   元龙脸色古怪,内疚和不安难得出现在她的脸上。   凌霄则是和曹心心低声细语,好似在商量重要的事情。   祝炎岚好奇地看看土灵界主,转头问剑开天,“师弟,你留这傀儡作甚?难不成他比那个死了的界主还厉害?”   剑开天摇摇头,“这是土灵界界主,我觉得他和凌霄气息有些像就留下了。”   “土灵界界主?真可怜,居然也被制成了傀儡。”祝炎岚轻叹一声不再理会,土灵界主的瓜葛都在元龙和凌霄身上,祝炎岚并不关心。   不多时,时宇神魂从袭凌颅内跃出,又一头扎进了土灵界主颅内,此时最忙乎的就算是他了。   土灵界主比袭凌要好办许多,他没经历过时宇和操傀界主的拉锯战,只是解除傀儡阵法相对简便。   一个多时辰后,时宇便回到了自己体内。   几乎是同时,袭凌和土灵界主双双睁开眼睛。   袭凌面无表情,朝着众人点点头又站到了一边,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   而土灵界主则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元龙,又不时往地上死透了的操傀界主看去,不知该如何开口。   元龙性子率直,使劲拍了拍土灵界主的肩膀,大笑道:“老卜!我抽你土脉又救你一命,这账算是平啦!”   土灵界主可没元龙那么高兴,目光扫过所有人,在麦恒身上略做停留,缓缓移开看向一旁静静不语的凌霄轻点头颅,“原来是用在这小子身上了,你们可真是煞费苦心。”   “五行灵体,大成之日也有你一份功劳。”元龙又在淡化仇恨。   土灵界主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剑开天身上,冷笑道:“你们有个比我还强的石灵,土石不分家,为何不用他的精粹?是我好欺负么?”   元龙尴尬道:“比你强是这几年的事,以前可还差得远。剑开天!快,你老爹卜天来了也不拜见一下?”   元龙这话说得还真没错,土灵界所有土石成灵的修士,按理都是土灵界主的后代,没他就没有任何土石精灵。   但要剑开天叫爹想都不要想。   小眼一翻,剑开天不屑道:“要不是看在老木份上,我才不救这老家伙!没看那边都死了成千上万的傀儡么?能有心留他一命已是不易!”   众人这才向陆桥外望去,果然遍地傀儡尸身,没有一具完整。   土灵界主摇头向边缘处走去,“叨扰,多谢!恩怨一笔勾销。”   时宇早就有心弥补土灵界主,只是这会儿一直没轮到他说话,等他可以说了双方已经谈崩。   赶紧走前几步,时宇双手抱拳向土灵界主施礼,“卜天前辈,在下时宇有礼!”   土灵界主早在神魂复苏时就知道,是时宇帮他破去了刻在神魂上的傀儡阵法,当即也不敢太怀恨托大,同是向着时宇抱拳,却不先说话。   “前辈暂且留步,我义弟承蒙前辈恩惠,自不能白白得了好处,前辈有何所求但提无妨。”时宇恭恭敬敬朗声问道。   土灵界主微微一笑,“这还谈何所求,我一生的心血都已在你义弟身上,要不我也不会如此轻易被别人制成傀儡。若说只有将他吞下我才可复原,你愿意么?”   时宇顿时语塞,他就怕土灵界主提出自己无法满足的要求,才没敢说“只要在下做得到,一定义不容辞!”   土灵界主见时宇面色为难,笑道:“算了,你和剑开天也救了我一命。之前的因果纠葛我不想再问。记住,害人一生得来的成就,哪怕你事后万倍补偿,那人都不会原谅你,更不会感激!”   一直在旁静听的凌霄,此时走了上来,冲着土灵界主躬身行礼,“木灵界凌霄,见过卜天前辈。”   土灵界主嗯了一声,算是回礼。   凌霄略一踌躇,说道:“前辈土脉已融入我身,但我当时的确不知此物到底如何得来。”   “小子你是埋怨我办事太狠辣,是不是?”久未言语的元龙突然叫道,面上怒色尽显。   凌霄赶紧又向元龙行礼,“小子不敢,元龙前辈为了小子用心良苦,凌霄感激不尽。”   “哼!那你这话什么意思?不知道来历还不是埋怨我做事不够周到,强取豪夺?”   凌霄轻轻摇头,“修士修行,哪里有这么讲究,除了我大姐和二哥,谁不是满手血腥,我一人就杀了木灵界无数修士,有什么资格去埋怨前辈?”   元龙这才脸色好看些,低哼不语。   凌霄见再无人质疑,继续对着土灵界主说道:“既然前辈说一生心血都在土脉上,那今日就请剥了去,物归原主总还算是事后补偿,若还有不足,我自当尽力满足。”   元龙大惊,怒道:“臭小子你疯啦?怎么比时宇还迂腐?你现在看老卜可怜巴巴的样子,但当年他凝聚土脉杀了多少人,多少神兽你可知道?弄不好猊大他们几个的亲族,就有死在他手里的!”   土灵界主闷哼一声,目光扫过一直站在人后的猊大三人,并不反驳。   凌霄摇头道:“这不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我大姐也这么想。”   “曹界主,你……”元龙不明白曹心心到底何想,目询而去。   曹心心嫣然一笑,道:“我等聚在一处,就算成了驭命之地首强又如何?如果关键者心有枷锁,元龙你认为凭你我能成事?凭其他人能成事?”   元龙一顿,低头沉思,许久才缓声道:“是,我心太小,还是曹界主睿智。”   尽管曹心心和元龙说得晦涩,但除了土灵界主,所有人都知道曹心心的意思,只要时宇能心无旁骛勇于精进,其他人暂时所失都无碍,日后必有千万倍的回报。   所以时宇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时候,就该是每个人牺牲的时刻。   但时宇绝不会让土灵界主扒了凌霄土脉,那才是真的违了他心意,时宇可不是那种天下为公,送尽亲友的疯子。   “都在瞎琢磨什么呢?怎么能让凌霄剥离土脉?”时宇连连摆手,“你们都在这里歇着,怎么补偿卜天前辈我早有打算。炎岚,咱俩陪着前辈走一趟。”   “好嘞!”祝炎岚当即应声蹦了过来。   “前辈,我义弟得你神脉好处,那我就送前辈一场造化,想必走过这一遭前辈定会心有所悟。”   土灵界主还要诧异发问,时宇已经由不得他继续说下去,事情越谈越乱,赶紧打发了他才是正事。   架起土灵界主,时宇便往驭命之地深处急遁而去,剑开天嘿嘿一笑,不怀好意道:“这土灵界主,会不会跟武破一样傻?”   “我看悬,这家伙一朝得势,必会翻天!”元龙应道。   “就看他听不听公子的劝言了!”麦恒捻须缓言,一副高人模样。   ……   时日飞逝,当袭凌的伤势尽复的时候,时宇带着祝炎岚一路风尘仆仆回到了陆桥。   众人随口一问,果然与所想无差!   土灵界主对突具神威大喜过望,兴冲冲一个人爬主峰去了。   若无时宇,他一辈子都只是站在九峰外流口水的主,现在时宇直接把他送上绝巅,小小的土脉之失早忘在了脑后。   了却一桩因果,时宇便打定主意如果碰到火灵界主也如此操持,驭命之地没人能挡住主峰登顶的诱惑。 第550章 队伍越来越不好带了   有了袭凌这档子事,时宇给每人分了颗紫色蜃珠,除了他和剑开天,其他人的神魂需得再稳固一下。   尤其是猊大三兄弟,在处处是危险的驭命之地,他们仨的神魂强度,不堪一击。   继续行路,这次没敢让袭凌一人独行,干脆就让人人嫌的剑开天留在了雪珠外护花,其他人候在雪珠内随时待命。   挑剑开天也不是没有理由,他的人身和石身差异巨大不易认出。   三丈高的巨大石人伴在一个冰俏美人旁,也符合一般柔弱女界主都有魁梧仆从的惯常。   只有剑开天不太乐意,他怂恿时宇神魂出窍,以纯魂体的外相跟在袭凌身旁,飘飘荡荡漆黑无比的神魂更没人认得出来。   不过在挨了祝炎岚百十下爆栗后,剑开天认命接下了这个差事,一路嘟嘟囔囔跟行在袭凌百丈后。   袭凌对谁相伴倒无强求,几百年也没一句话的她,早就习惯了在心中自己和自己说话。   行不几日,剑开天发现袭凌有些不对劲,她总是看着天空发呆,一停就是半日。   每一界的星空都不一样,驭命之地更是如此,遥远的星空比大眼撕开的空间裂隙还要远,细碎星光好似针尖。   剑开天完全不知道袭凌到底在看什么。   每次袭凌停下,剑开天也只能停下,百无聊赖在不远处踢石子,踩蚂蚁,或是用大剑在地上鬼画符,打发着好似冗长无尽的时间。   突然有一天,袭凌竟然轻轻笑了一下,不是以往那种隐隐约约的笑容,而是彻底绽开笑脸,如平常女子那般尽展欢颜。   这一下看得正苦脸发呆的剑开天猛一激灵,大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袭凌被剑开天的动静惊扰,侧转冰俏寒颜轻望他一眼,微微吐出一口气,继续前行。   “这是发了什么病?吓老子一跳!”   扛起大剑,剑开天急忙追了上去,这稍一耽搁袭凌已经遁出千里外。   边缘地界各类修士混杂,时宇一行避的是耳目而非强敌,因而几乎无人阻挠袭凌和剑开天二人,很快便到了我父所说的秘境。   秘境外到处都是修士破禁寻宝的痕迹,就是此刻都有十几人围绕在外,对着秘境护阵狂攻不止。   但令人诧异的是,此处已经尽是普通修士,界主强者一个未见。   剑开天知晓最外面只是几层攻防护阵,在他眼里纯如无物。   招呼袭凌跟紧,剑开天轻轻一剑便破开好大一个口子,袭凌轻快步入后,剑开天也瞪着豆眼迈步踏了进去。   那些苦求无果的修士都是眼睛湛亮,悄摸靠近剑开天破开的阵法缺口,只待剑开天消失便蜂拥而入。   剑开天回头咧嘴而笑,又用大剑把阵法劈开数丈后才得意洋洋钻了进去。   守护秘境的阵法都是天然而成,剑开天破阵又不是毁去阵眼阵基,数丈缺口用不了多久便会复原。   那些投机修士哪会去想剑开天有意如此意欲何为,呼啦啦全部跳进阵内,幻想宝贝就在眼前。   但他们刚进去就全都傻了眼。   剑开天和袭凌早已不见,眼前是一片焦灼和百十残尸,显然此处秘境不只有阵法隔绝,早先进来的修士全殁在此。   顿时心慌失措,修士们急忙回头张望,哪里还有进来时的阵法裂隙。   可惜此时才明白跟风者尽为灰烬为时已晚,一道道霹雳从天而降,一簇簇烈焰冲天而起,第二重攻击阵法顷刻发动淹没一切。   剑开天得意洋洋扛着大剑阔步在前,他身后的袭凌秀眉微蹙。   袭凌并非对剑开天方才所为不满,而是对一路所见数十界主的残破尸骸感到心惊。   边缘地界居然有如此凶险的秘境,着实让人费解。   直到破开所有阵法,剑开天和袭凌来到真正的秘境实地才放出了所有人。   时宇等人静立在地,看着面前乱石嶙峋的大地,都在细细揣摩。   我父两把大斧紧握手中,绕着剑开天来回转圈,口中啧啧赞叹,“你这石头确实厉害,前面那么多阵法竟然如履平地!”   剑开天哈哈大笑,巨剑四下空劈,“老子我就是会破阵,还不用费劲巴拉靠脑子去学!”   夔三鬼鬼祟祟摸到剑开天身边,谄媚道:“那剑大爷一路破来可有收获?拿出来让小的开开眼呗?”   剑开天一愣,愤然哀嚎,“哎呀呀,那么多界主躺地上!肯定有没死透的!浪费了!太浪费了!”   说着,他就要回身入阵,把那些零落的界主尸骸拖到时宇面前。   时宇赶紧拉住他,怒道:“你这财迷,体窍还能放得下么?前面有更好的,还用回头去捡破烂?”   剑开天想想也是,哼哼一声,“你说的啊,里面有更好的,没有我就再走一趟。”   时宇无奈叹口气,放开剑开天的臂膀,转头问我父,“前辈,这里就该是空间碎片所在了吧?”   我父点头,“前面看似平静,其实一步一空间,倒不见得都是绝地,但我和王奇闯过也是遍体鳞伤。最厉害的是几十僵尸所在那处!斧头劈不动,力气又大得惊人!”   “哦?能比我还大?”元龙不服气,捏得拳头咔吧咔吧响。   我父想了想,确定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元龙眼睛骤亮,大喝道:“走!去见识一下比我力气还大的僵尸!”   觭鲲亦是心中不服,始灵神兽九成九都是靠身体吃饭,比力气从没怕过谁,我父居然说里面的僵尸比元龙还强。   好胜心顿起,紧跟着元龙举步迈进。   时宇正打算把修为稍低的几人唤进雪珠,哪知众人见他要开口,都闷头疾步冲在了始灵神兽身后,只有祝炎岚笑嘻嘻地站在时宇身边看他出糗。   “走吧!你的婆妈性子又上来了,三兄弟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巫帝衍灵咒一个比一个练得勤快,你还是少操点心!”   时宇抬头望天,心道队伍是越来越不好带了。   待他和祝炎岚前行数步,便看到元龙已然化为原形,正抱着脑袋乱叫。   第一处空间碎片竟有无数飞虫扑面而来,咬在身上就是一块肉泥,元龙化出坚硬的元灵之身,都被啃得点点白印。   纯是血肉之躯的猊大、觭鲲他们几人更狼狈,拼命释火放电也不能让那些小虫损伤分毫,密密麻麻都快爬满了全身。   反倒是曹心心、剑开天、凌霄、麦恒和袭凌他们几个,没事人一样站在一边看热闹。   不过人人都是本体落地,石头木头稗草芝兰挤一堆,还有片片寒雪凌空飞舞。   时宇大奇,按理元龙也不是血肉之躯,为何会被更多的飞虫追咬?   不等他发问,虫群便嗡嗡扑来,时宇和祝炎岚也是实打实的血肉人族,正是虫群最佳食粮。   时宇忙放出混沌护住自己和祝炎岚,小虫撞在混沌上便成一缕灰烟,虽然扑得凶猛却始终无法破开混沌。   见混沌有功,时宇急忙又拉着祝炎岚把被咬得吱哇乱叫的几人拢在混沌内,才暂时平息了乱局。   “大剑!你就站着?”时宇没问别人,先责问剑开天。   剑开天同样混沌加身,却光顾着看热闹。   “不怪我啊!你看!老我不就缩在我屁股底下没事?是他们自己说要杀光小虫冲出去的!”剑开天大声嚷嚷。   时宇这时才想起还有个我父,低头看去,他正缩在剑开天两.腿之间憨厚而笑,缕缕混沌瀑布般刷下,将他牢牢护住。   时宇眉头一拧看向元龙几人。   元龙不理时宇,自顾自在身上使劲抹,那斑驳白点很快便没了痕迹。   觭鲲三人实力超卓兼又皮肉坚实,抖几下身子便看似无恙。   只有猊大三人,一个个皮烂肉穿,忙不迭往嘴里塞灵物大补特补,同样顾不得和时宇说话。   时宇苦恼地望着他们,“不想进雪珠就要守规矩,你们三个凑什么热闹?看这咬得快成了肉酱!”   好半天三人才有力气说话,夔三顶着可能被时宇大骂的危险低声解释,“这不以为就是些小虫子么,越往后越危险,我们哥仨总得趁着还有点用表现表现。”   时宇懒得再和他们讲道理,怒喝道:“你们三个给我听着!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不到界主境就给我使劲吃!谁敢停下就回万界去!”   一听此话,三人谁也不敢多啰嗦,辛苦抢来的灵物不要命地往嘴里塞!   “元龙前辈你又是怎么回事?虫子怎么还会咬你?”看着此时已经化为三尺长短,元灵之身的迷你元龙,时宇更不解。   元龙气恼得破口大骂,“还不是老娘心高气傲,以为区区虫豸能奈我何?打杀了几只小虫就追着我咬!老娘差点阴沟里翻船!”   时宇深知这些人没几个能老老实实听话,吃点苦头也好,不然就不知道在困地之中彼此合作有多重要。   “大剑!你去破开空间,其他人赶紧跟上!所有人必须听我的!如果再胡来就各走各的!”时宇大声立下死规矩,目光扫过一张张面孔。   “好啦!好啦!听你的!”最暴躁的元龙一看时宇在她脸上盯得最久,只得大喊以示心中不虚。   我父笑得呲牙咧嘴,“我早告诫不要乱跑,怎么说我也走过一遭,你们就是不听。”   “老东西你少落井下石!”元龙恼道,“你要早说这些虫子杀不得,我会冲出去?”   “大剑!走!”时宇被吵得头疼,再次怒喝。 第551章 层层叠叠的空间碎片   剑开天一步窜了出去,手中巨剑疯狂劈砍,几下便将此处空间碎片砍破,露出了另一个黑黢黢的世界。   此处秘境,空间碎片层层叠叠,只有破开所有碎片直达核心才能再次回到实地。   但苦就苦在每一处空间碎片都有异样侵袭,稍有破绽便会败亡。   剑开天撑住空间裂隙,洒出泼天混沌铸成廊桥,众人陆续沿着混沌庇护钻进漆黑世界,算是离开了噬尽一切血肉的虫巢。   时宇在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他的混沌壁障上已经爬满了虫豸,一层又一层化成烟雾,却始终不见少。   时宇刚踏入漆黑碎片世界就遭到了狂猛冲击,一股又一股激烈的神魂冲撞轰在身上,却又不似人为。   整片空间,充满着纵横来去的神魂之力,就好像是某个狂暴修士的失控魂海。   不过这对众人来说反倒威胁最小,连猊大三人都只是微有不适蹙起眉头,界主们更是一脸轻松,任由那些神魂冲撞落在身上。   不等剑开天发威,一脸怒气的元龙率先出手,刺啦一声撕开空间壁障,又往里重重挥出一拳开路。   隆隆元力奔涌而去,将那处空间轰得咔咔碎响。   不见任何威胁出现,元龙重哼一声踏入那块空间碎片。   漆黑世界的神魂暴.乱骤然猛烈,好似愤怒有人可以不受它约束,如此轻易就去了它处。   元龙心思全在另一处空间,刚迈出一条腿却首当其中,一声痛嚎摔回到时宇身边,清晰可见的拳印赫然显在额头。   “退后!都退后!”时宇大喝。   其他所有人都未再遭重击,骤乱的神魂冲击又成了最初的模样。   “我父前辈,你来开道!大剑,你在一边防护。”时宇不欲再让对秘境生疏的人冒险,有我父这个现成的向导,力气能省则省,伤害能少则少。   祝炎岚蹲下扶起元龙,埋怨道:“前辈你莫要再莽撞,我看着都疼。”   三尺长的元龙好似灵宠,小小龙首獠牙互撞,咔咔嚓嚓刺耳难耐。   我父大步踏前,喝道:“切记!全力冲入,稍有迟疑便会被重击弹回!”   众人闻言都看着元龙头上那碎纹密布的拳印,纷纷点头,更恼得元龙獠牙都磨出了火星。   双斧飞劈,眨眼就有丈许空间裂隙出现在众人面前,我父大喝一声势若流星冲进裂隙,一道肉眼可见的疾风吹过我父身后,擦着他的背心落在空处。   剑开天又是几剑劈出,将极速闭合的裂隙再度破开。   “下一个!”他大吼。   在时宇的目示下,众人一个接一个飞速跃入空间裂隙,神魂呼啸的空间很快便只剩下时宇一人。   “时宇!快!”另一侧的祝炎岚,满面焦急大声呼唤。   那边的战斗已经开始,元龙和觭鲲怒吼贯空,跨过裂隙清楚传来。   时宇摆摆手,示意祝炎岚莫要急躁。   伸手一划,只余两尺左右的裂隙再度撑到一丈方圆,时宇背对裂隙,低声沉喝,“来吧,我知道你不止这点本事!你不是要吞噬我等补充魂力么?我最合适。”   魂啸声骤然暴烈,呜呜叫嚣绕着时宇急旋。   时宇嘴角微扬,将一只手探入空间裂隙,“你是谁?我觉得好像认识你。”   仿若被时宇惊讶,狂乱的呼啸瞬间停止,一线魂念轻轻探入时宇魂海。   时宇双目微闭,任由那魂念触在自己神魂之上。   少顷,时宇惊讶地睁开眼睛,低呼道:“幽影界主?居然是你?难道……”   时宇从这股魂念上感知到了幽影界的气息。   没人和时宇交谈,连那一丝魂念都是恶意满满想要刺穿时宇神魂,将他的真灵抓出吞噬。   但它失败了,时宇轻松反噬了那一缕魂念,剥出几线记忆残片,也知道了这漆黑世界的由来。   这里真的是一个强大界主的魂海,界主已死,但他最强大的谛原术却留了下来。   只是这谛原术全凭本能发动,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奇怪的碎片世界,到底怎么形成的?”时宇自言自语。   “时宇!快过来!”祝炎岚又在另一侧呼喊。   元龙他们的呼喝声更急更烈,听去离祝炎岚已然不远。   时宇再不迟疑转头跃入裂隙,此刻不是追究缘由的时刻,驭命之地谜团遍地,不是每一个都能找到答案。   一落到祝炎岚身边,时宇就看到三兄弟如临大敌般挡在她身前,紧张地看着远处激烈的战斗。   时宇举目远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所有人都在围攻一道魂体,而落在下风的,竟是自己这一方。   那魂体无形无质,任何攻击落在它身上都留不下丝毫伤害,但它发出的攻击,落在哪个人身上都是绽出一团血花。   “天灵族?”时宇惊呼。   “不是!”战团中的我父大声呼喊,“这家伙就是一道神魂,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发疯留下的!快来,上次我和王奇来的时候,他可没这么厉害!”   时宇琢磨片刻,觉得完全没必要和这家伙缠斗,打开空间裂隙全部避走才是上策。   见时宇仍未动,我父又在大喝:“别想了!不把这家伙打跑,根本无法撕开空间壁障!”   时宇目光凝起,觉得我父真是人老成精,别人想什么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片刻耽搁,剑开天和凌霄又被那虚影轰出的千百元力重拳打得满处翻滚。   元龙和其他三神兽连边都没挨着,就被凭空出现的重重巨网缠得手脚难伸。   只有跳蚤般的我父,东一下西一下闪逝在战场的各个方位,瞅准机会才劈出一斧。   曹心心、麦恒和袭凌三人都是法修,站得远远,各色法术层出不穷。他们放出的无论是雪片、针叶或空间凝固,落在虚影身上都恍若不存,连迟滞身形都做不到。   时宇看得直吸凉气,若每一处空间碎片里的怪形都是如此厉害,众人别说救出王奇,自己不陷落都算好的。   思绪一转,时宇还是没打算和这家伙硬拼,它看上去太厉害了,众人围攻都不是对手,自己掺合进去也不见得能扭转局面。   抬手洒出大把阵旗,时宇大声呼喊:“引过来!这些家伙脑子都不够用!试试阵法如何!”   我父眼睛一亮,抡起两柄大斧跳斩而去,重重劈在那虚影上后转身便跑。   真正展现速度的我父,时宇绝对甘拜下风,他一霎便跳进了时宇所布大阵的中心,冲着那虚影厉声唿哨,好似在嘲笑它的愚笨。   虚影在我父的重斧下一劈两半,但瞬间又恢复原状,听到我父的轻佻唿哨更是恼怒地尖声啸叫,卷起满界狂风紧随追来。   时宇说得完全正确,这家伙没有脑子,都大喊引入阵法了,那虚影还是一头扎来,战斗本能支配着它一切决定,但不包括思考。   一入大阵,阵法便隆隆启动,阵外之人看不到任何变化,可里面的我父却即刻惨嚎不止。   “时宇你这臭小子快把我弄出去!你是不是故意要害老子?啊~~”   时宇知道我父是有意夸张,自己的布下的阵法威力如何心中清楚,顶多能让我父手忙脚乱一阵,绝不至于让他惨叫成杀猪般。   伸手往阵内一抓,我父破破烂烂的身子就被抓了出来,这下真把时宇吓了一跳。   “这……不可能吧?前辈你怎么这么虚?小小的困阵和磨杀阵,就能把你伤成这样?”   我父大怒,也不顾身上鲜血淋漓皮肉残碎,一拳捣在时宇肚子上,“臭小子你绝对是故意的!知道我脑子不好还用困阵?那家伙和我在里面都找不到出路,他就只打我一个!你说我扛得住么?”   时宇呲牙咧嘴揉着剧痛的肚腹,想笑又不敢笑。   剑开天此时学聪明了,见魂影被困,赶紧操起大剑想要劈开空间壁障离开这里,但本该脆裂的空间壁障却像柔韧的筋条,被剑锋拉成丝丝缕缕但就是不断不裂,顷刻又弹回原处抖出层层细小涟漪。   重伤的我父更恼了,大骂道:“这家伙是不是吃大力丸了?上次我和王奇联手,轻松便把它赶走,这次怎么厉害得不像话?就是我一人逃出秘境,归程也没这么吃力!”   时宇眉头皱起,心想难不成自己梳理了一遍驭命之地,把各个秘境里的守护者也顺道提升了一把?   忙问道:“我父前辈,你们上次进来是什么时候?”   我父一坛一坛往口中灌那种腥红烈酒,抱怨道:“不就是剑开天刚给我们做好斧头没几天么?”   时宇心下笃定,看来很有可能问题又出在自己身上,驭命之地压迫力增强不仅仅出现在界面,也在这些秘境之中。   但他不敢把这个想法说出来,说出来绝少不了一顿口水浇身。   布下的阵法不住剧烈颤动,要不了多久便会毁在那道魂体的蛮力狂攻下。   它是没有脑子,但绝对不缺乏力量!   时宇又掏出大把阵旗洒进天地,把剧颤的阵型再度稳固。   但这终归不是办法,阵旗总有用完的一刻,可这魂体的力量何时耗尽谁都没有底。   剑开天还在狂劈,元龙和觭鲲两个力量最大的家伙也加了进去,三人狂攻空间一点,也顶多扯开针尖大小的细孔,瞬间便又消失,绝不可能让人安然通过。 第552章 圣辰界主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父你上次打它就用斧头砍?”暴躁的元龙一边挥拳一边怒吼。   我父还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点头道:“没别的就是砍,砍几斧头他就跑了。然后,然后就可以撕开空间。”   时宇一直在仔细思索,听到我父的话猛一击头,“啪”的一声脆响格外响亮,众人都停下动作惊诧望来。   “蠢!真蠢!它不离开我们可以走远点啊!”又洒下千百阵旗,把大阵压得仅剩微颤,时宇捞起祝炎岚就往远处飞去,其他人一看,顿时个个面红耳赤默然跟上。   “我!谁帮我一把!”坐地的我父又在卖惨,他确实很惨,脸上身上到处是正在愈合的狰狞裂口,稍一动就又被挣开。   夔三赶紧转身跳回,驮着我父急急飞奔,眼见被落得太远,他又化成夔牛原形,一条独腿跺在空间壁障上“咣咣”巨响,速度立时快了一倍不止。   我父嘘了一口气,拍拍夔三宽阔牛肩,叹道:“还是你小子仁厚心直,老夫我以后保你!”   夔三牛嘴咧得老大,“多谢前辈,俺已经拿了前辈的巫帝衍灵咒,给前辈做点事是应该的。啥时候前辈有空,再给俺三兄弟指点一下就成!”   “这算啥?老夫纵横万界,勇闯驭命之地,一辈子英勇无敌,却差点被前面那帮没心没肺的家伙抛弃!放心,等出去了,别说巫帝衍灵咒,就是巫帝衍生咒我也教你!哎哟哟……”我父猛拍胸脯,又把自己拍出大口鲜血。   夔三扛着我父奔到时宇面前的时候,其他人已经钻进打开的空间裂隙不见。   我父狠狠瞪了一眼时宇,一拍牛头钻了进去,时宇尴尬笑笑,看看远处又在剧颤的阵法,头也不回地逃了。   “轰!”   阵法在时宇消失的霎那爆开,那魂体冲天怒号,向着还未闭合的空间裂隙扑来。   但他不敢越雷池半步,只能停驻在裂隙前看它缓缓闭合,一身暴怒气息逐渐消散。裂隙对面,时宇一双平静的眼睛,正落在它身上。   “你在看什么?他又不会过来。”祝炎岚扯扯时宇衣袖,低声问道。   时宇用力敲了敲头,“奇怪!很奇怪,自从我进了这里,就一直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好像这些家伙都和我有关系。不!是这个秘境和我有关系。”   祝炎岚关切地摸了摸时宇的额头,“何止秘境,整个驭命之地都肯定和你有关系!想不出就不想,一切随缘,或许它自己慢慢就清楚了呢?”   时宇一怔,祝炎岚说得对,整个驭命之地都和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小小秘境那么深究干什么?   拍拍祝炎岚的手,时宇抬眼望去,众人此刻面对的是一座大殿,整个空间都只是一座大殿,所有人正站在殿门口等着时宇。   时宇定定心神,牵着祝炎岚缓步走前。   “这里是什么?”时宇轻声问我父。   我父此时已经大半痊愈,两斧拄在身侧,用比时宇还低的声音答道:“变了!这里我没见过。”   “哦?新出的空间碎片?走!我们进去看看!”   时宇刚踏进大殿,就听见宏大的声音在沉沉呢喃:“仁心无敌,慈念永存,义当为先,勇为基石。呵呵,错了,都错了!”   空荡荡的大殿,矗立着亿万暗影,所有暗影都向着极远处殿首的长衫文士默然低首。   时宇伸手轻轻抚摸笼罩在灰暗中的身影,冰凉却又柔软。   其他人也纷纷探出神念,稍一铺开又遽然缩回,每个人的神念在碰到凝立的身影时,都立时觉得万千符文如潮涌来,将神魂中的陈思旧念抹除。   “这是什么?竟在磨灭我的记忆?”觭鲲忍不住惊问。   时宇一挥手,清凉之意笼罩所有人,轻声叹道:“原来他也陨落,这一丝执念还未散去。”   话音落地,贴在所有人神魂上的辉煌符文全然不见,刚被擦去的记忆慢慢浮现。   “他是谁?”我父本就受伤最重,又被突然篡改记忆,摇摇晃晃跌坐在地。   “圣辰界主,他也陨落在了驭命之地。”时宇一步步向大殿深处走去,立在昏晦中的身影同时转过身来,暗橙色的眼目直勾勾看向他。   “时宇!”祝炎岚毛骨悚然的拉住时宇臂膀,颤颤发声。   时宇轻抚祝炎岚手背,沉声道:“别怕,圣辰界主从不与人动手,他只会与你道法相争,败者便是他的信徒,胜者……应该有。”   祝炎岚更紧张了,天地道理从来没有过是非对错,全靠人心自辨自立,能用一家之言说服如此多的各异信徒,圣辰界主的道理该有多么强大?   立在大殿最深处的圣辰界主默默看着时宇,许久才口吐一言,“你杀了我……”   时宇脚步不停,边走边答:“是!你那分魂为恶大界,不得不除。”   圣辰界主又看向剑开天,低声道:“持我心者,非我文脉……”   剑开天一愣,摊开手掌,一颗暗红色的心脏赫然在现。   时宇轻笑道:“大气魄,离开本界时竟用自己的心脏铸成界魂,可惜你的分魂改变了你的初衷。他用一切强力来镇压子民,掠夺子民!圣辰界早不是你所知的圣辰界了。”   “唉,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圣辰界主又把目光放回到时宇身上,轻声叹气。   “没什么可惜的,我也算与你的一脉相承,我师父曾是轩离门主。你失败了,他也没成功,落了个穿心而死。”时宇轻声缓语,好似在说与己无关的事情。   圣辰界主沉默,看着时宇一步步走向自己,“你师父......是你杀了他?”   “是你杀了他!”时宇突然厉喝,“你总想以自己的邪理控制一切,却又不许他质疑,更不许他反抗,那一枚枚奴印都是你肮脏的心脏深深种下!”   时宇伸手一抓,剑开天托在手里的心脏便落入他手中。   用力握下,心脏陡然炸裂,成了落在地面的残碎。   剑开天张张嘴,又悻悻冷哼,只当自己不曾有过这样的至宝。   圣辰界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脏被时宇捏碎,却不动怒,仍是低声道:“你师父的心,也是这样碎裂的吧?”   “没错!被我大师兄一掌捏碎!就像我捏碎你的心脏一样!我杀了他,我杀了我大师兄!但谁为你报仇呢?谁去杀了夺你性命的人呢?”时宇大声回道。   “仇恨不是……”   “闭嘴!”时宇打断圣辰界主的低语,“你疯了!还想要诸天万界的人和你一起疯!你口中的至理,不过是自己编造出来的藩篱!只想约束他人,自己却从不遵行!不然,你今日就不会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我不遵守?我从不杀一人,我从不妄一语,甚至,我最大的仇人都在殿下静立,成了我的信徒……”   “那只是弱于你的人,强者呢?你说服了谁?玄盘?万灵?还是虞麓尧?”时宇再一次打断圣辰的话语,“对了,虞麓尧本想走你那条路,弄得妻离子散,大界都崩了。”   此时时宇离圣辰界主已不足千里。其他人都默默跟在时宇身后,屏息前行。   “玄盘只是莽夫,万灵只是傀儡,虞麓尧更是举棋不定,奈何!”圣辰界主低声叹息。   时宇声音更亮,“所以,你是失败的,师父信你,我信你,但不代表万界所有生灵就会信你,就该信你!”   “你信我?”圣辰界主惊讶万分。   “信!当然信!不然师父让我读的书不就全浪费了?不然驭命之地还能有一个活人?不然我身后还会有如此多的相投之人?”时宇声音越来越大,暗色中的眸光也越来越亮,本是灰暗的大殿渐渐明亮起来。   “可是,太少了啊!”   “少我也满足!至少我不用下奴印去维系志同道合者,至少他们想走的时候可以自由离去!   若你如此,若师父如此,又怎么会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你还有道残魂,我师父呢?被我大师兄连人带魂灭了个干干净净!好好的道理,变成了压迫!更变成邪道!”   时宇放声大喝,震得大殿“箜箜”乱响。   “可是……”   “已经没有可是。”时宇站在圣辰界主身前轻声低语,“消失吧!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要再眷恋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没人眷恋你的存在!你再回来,只会让自己,让别人更加痛苦!”   圣辰界主低头静静看着近在咫尺的时宇,尽管他的力量所余不多,但驱逐时宇,甚至重创时宇都不是问题。   但他就静静地看着,而后缓缓侧移目光,看向了时宇身旁的一道暗影,他的双瞳已成赤红。   “你觉得,他说的对么?”圣辰界主轻问那暗影。   暗影轻轻一颤,摇摇头,“不对!此人未讲任何道理,纯是强辩。”   “强辩?”圣辰界主目光又转了回来,盯着时宇双目,“你听到了么?你说的不对。”   时宇咧嘴一笑,“你去和上面那家伙说强辩,你去和杀你的家伙说强辩,你现在只是条死魂!你自己不强辩又怎能存在?”   “轰!”   圣辰界主猛然炸开,大殿里所有暗影同时化作暗黄流光冲进他炸开的那团迷雾。   一个人影渐渐扭曲成形,站在了时宇面前。   “看!你不但恢复了自主意识,竟然还凝出了躯体,是这碎片世界唯一重获新生的死魂吧?这些信徒又成了你的滋补?厉害!真厉害!”时宇拍手而笑。   圣辰界主轻轻一叹,“你笃定我不会杀你?我说过勇为基石,我的力量远比你强。”   “我在轩离门阅尽典籍,记载中你从来不杀人,你若心中仍有自信,就不会杀我。”时宇笑道。   圣辰界主亦笑,“今时不同往日,我也会变,你刚来就说我不会杀人只会讲道理。但事实上,自从离开圣辰界后,不听我道理的人,全都成了我的掌下亡魂,你也将一样!”   时宇双目猛张,踏前一步贴着圣辰界主使劲看,一脸惊讶,“这是为何?这与你教义不符!”   “哈哈哈!迂腐!在我面前谈我教义?你现在跪下还来得及!要不是感受到你身上有我一脉的传承,早在踏入大殿的时候就该死了!”   圣辰界主身躯一震,滚滚浩然正气喷薄而出,冲得众人连连后退,竟无一人可以奋力定身。   众人皆惊,仅凭一人之力迫退全场,圣辰界主的力量绝不在玄盘之下。   只有离他最近的时宇,未被他气息相冲迫退。   圣辰界主没有对时宇发力,他只是要证明自己有足够的力量,杀死包括时宇在内的所有人。   时宇挥手驱散面前尘雾,手掌在圣辰界主面前放肆地摆来摆去,哈哈大笑道,“看来我真的错了,还以为胡说一番,就可以让你这不能自主的死魂陷入自迷,我们也好轻松离开这块空间碎片,原来最信自己的圣辰界主,早就抛弃了自己定下的大道至理。”   圣辰界主也哈哈大笑,“我不早告诉你了么,错了!一切都错了!自我死的那一刻,就知道力量才是唯一!”   “有一样没错!”时宇陡然面色肃正。   “什么?”圣辰界主依然笑意盎然。   “那就是你的生死仍不由你掌控!这世界力量才是唯一!知道么,没人敢让我靠得这么近!”时宇又开始笑。   圣辰界主面色巨变,一掌拍向时宇胸膛,但他刚聚起气力,就觉得头脑昏沉躯体无力。   时宇颇有玩味地拨弄自己的手指,轻轻摇头,“我早说你这死魂不该存在,竟然还凝出了复生躯体,你不单单是圣辰界主死魂复生,还留有他不甘的残念怨念!说吧,是谁杀了你,或许我能帮你报仇。”   圣辰界主痛苦地半跪在地,双手紧抓头颅低声嘶吼,“为何?”   只有时宇可见的淡淡黑线,一端缠在他指尖,一端探入圣辰界主头颅。   “你以为今日是你脱困之时?我能感受到你对我们充满了杀意和贪婪,你不要说了,我还是自己看罢!”时宇左掌缠紧淡黑命线,右掌贴在圣辰界主颅顶轻轻向上一拔。   圣辰界主忽觉冰凉死意罩满全身,他奋力瞪圆眼珠,双掌推向时宇。   但命线被攥,圣辰界主全身力气加起来也不如吮奶稚儿,不等他手掌碰到时宇,便被扯断命线软绵绵扑倒在地。   死得好随意,死得好安静,这怕是征战整个秘境最平淡的一场战斗。 第553章 金铁战堡   时宇并未停下,神魂向着圣辰界主颅内猛冲而去。   作为很可能是秘境唯一的清醒生灵,他死了也能告诉时宇很多事。   看时宇忙于搜魂,剑开天左右看看,回身捡起一地心脏碎片,嘴里不住念叨:“好好的宝贝非要捏碎,败家子啊!”   片刻,时宇收回手掌缓声道:“要小心了,圣辰界主莫名死于非命,按他的推断,所有在驭命之地死于非命的界主,不甘怨魂都会聚集在此进入碎片空间,成为这处秘境的守护者。   嘿,我们很可能碰到雕鸮前辈,还有武破。”   众人心中都是一紧,复又平静,都已是没有记忆的死魂,彼此动手也无需留情,除非能像圣辰界主般再生神魂躯体。   “不急离开,大家休整片刻,圣辰界主留下的东西不少,我得好好消化一番。”说完,时宇盘膝坐地,闭上了眼睛。   圣辰界主的记忆是巨大宝藏,时宇在圣辰界修习的那些功法秘技,都无人指导无人解惑,如今有了圣辰界主亲自感悟留存,往日不通不明之处一一化解。   不几日,时宇神清气爽站了起来,整个人的气度为之一变,竟有些儒雅洒脱的意味隐隐透出。   祝炎岚上下打量时宇,正要说话,却被剑开天抢了先,“你这家伙怎么越来越像虞麓尧?这模样的没一个好东西!”   元龙也附和点头,“你不会融合圣辰界主记忆了吧?更信他那邪门鬼教?”   时宇轻轻摇头,揽住祝炎岚,“天下大道何止万千,圣辰界主立下的教义并没有错!   他只是野心太大,想用一教一义统合万界,那怎么可能?我信我的道,你信你的理,合则交,不合则离,怎可强迫他人与己同心。”   元龙轻哼一声,抬手止住时宇,“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娘一句不懂,快走!酸腐话和你媳妇慢慢说。老娘要再见识见识其他界主的威风!”   又闯过数十空间碎片,时宇未能再见到如圣辰界主般凝魂塑体的顶尖界主。   自己这边十余人,人人所擅不同,战事各展所长,费点力气强闯总算来到了秘境实地。   踏入秘境实地,就看到亿万金铁傀儡正围着王奇扑杀,怒吼声中碎肢烂体漫天横飞,惨烈有余血腥全无。   大至十几丈,小至仅有三寸的如海傀儡,一架架从极远处的金铁战堡中冲出。   有人有兽,能飞能奔,团团围住王奇舍命狂击。   远处数千金铁战堡横亘在大地上,时不时向王奇轰出一道奇光,连王奇带傀儡一并轰杀。   王奇身临死境毫不畏怯,巨斧飞旋如风,滚成一团斧影在傀儡中纵横劈杀,无数霹雳落石从天而降轰在身周,如那降世雷神般凶悍无比!   他同样偶尔甩出千百斧影和电光霹雳,炸裂虚空飞劈远处战堡,却都被沿途傀儡一一拦截。   猊大几人看得心惊胆颤,而元龙和觭鲲姐弟则是看得心旷神怡,他们最喜欢这种贴身肉搏的混战,打起来舒爽无比。   时宇讶道:“王奇难不成打了百万多年?他哪里来的那么多力气?”   我父嘿嘿一笑,掂了掂手中巨斧,狂吼着扑了过去,“那怎么可能?打够一日,这些铁畜生便会回巢!别忘了我们巫帝分身间都有心意相通,王奇就是因为能自保,我们才不急着救。”   见我父悍猛扑入战场,早就心痒难耐的几个飙男悍女齐齐狂呼而出,猛虎下山蛟龙入海都不足形容他们突入傀儡中掀起的滔天战意。   剑开天仿着王奇,滚成一团剑影砸入战场,无数石枪凭空乍现当头乱坠,迅即轰出一片清白空地。   王奇斜眼瞥过剑开天,桀骜面色现出一抹冷嘲,突的放声大吼,速度力量又快几分,雷霆落石更加狂暴地轰向身周,炸起漫天金铁碎屑。   元龙他们几个具都化作原形,獠牙利爪开道,庞硕身躯当锤,轰得金铁傀儡人仰马翻。   惜字如金的凌霄,冷哼一声化做千里巨树,无数粗大枝条当空下拍,一具具傀儡被他拍扁在地,整整齐齐变作那通天大衢。   曹心心不喜争斗,就一直站在时宇身边静观,只看哪里战况危急,一道空间凝固冲去便瞬间化解危机。   而麦恒和袭凌,守在三兄弟和祝炎岚身边,纯是当了保镖护卫。   但此刻没有一架傀儡可冲至几人身边,他俩甚是清闲。   他俩闲着,祝炎岚可不闲,无法冲入阵中作战,她就往傀儡聚集的地方扔炎爆珠,倒也能炸得傀儡面目焦黑散落肢体,玩得不亦乐乎。   几千里方圆内的傀儡几息便被剿灭,战局立时扭转,众人顶着还在狂涌的傀儡汹潮步步推进,向那数千战堡攻去。   真正没事干的只有猊大三兄弟,他们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凑到了正在布阵的时宇身边。   “那啥,公子给点符咒呗,让我们也丢丢过下瘾。”夔三低眉顺眼,粗大的指头轻戳时宇腰肋。   时宇头也不回,随手甩出大把攻伐符咒落在三人面前,低声交待,“不许乱冲!不许涉险!就站在炎岚身边丢!”   三兄弟看到数不清的符咒刚咧嘴要笑,便被时宇定下的规矩打散一半激情。   三个莽汉,丢花似的站在大后方抛洒,哪里还有天地灵兽威武狂霸的气概?他们要的是冲进战场大杀四方!   听不到三人答应,时宇皱眉回头,看了三兄弟一眼。   三个正在鬼鬼祟祟互相使眼色的莽夫,全身一抖,赶紧低头收起所有符箓,老老实实站在了祝炎岚身边。符箓扔得是挺远,但口中却叫的有气无力。   时宇笑着摇摇头,继续布置他的攻袭阵法,那数千战堡没人压制可不行。   不多时,一座攻袭大阵便妥当落地,随着时宇暴喝一声猛拍在阵眼上,滔天洪流般的五行术法齐奔而出,轰碎万万傀儡,撞开一条凌乱大道砸在数座战堡上。   那战堡立时亮起晶莹灿光,把阵法攻袭尽数挡下,紧跟着又是百十道宏光怒啸射来,报复时宇的突然袭击。 第554章 金铁巨人   时宇单臂抬起,五指伸张,竖在眼前轻轻吐言,   “定!”   飞射而来的宏光顿时凝在虚空,好似亮银柱般铺在空中。   曹心心讶然望来,笑道:“你这家伙,把我的谛原术都偷了去,那姐姐今后不全成了废人?”   时宇哈哈大笑五指虚抓,那凝固的光柱陡然折返,又向战堡轰去。   更加灿烂的光芒骤然亮起,大地都开始隆隆微颤,战堡虽然仍然无损,但涌出的傀儡却停了下来,似要全力对付时宇。   看着时宇的攻袭大阵,袭凌眼睛一亮,伸手抛出数座箭塔炮台,悬在战场上空恣意四射。这些从落弦手里抢来的宝贝,终于派上了用场。   “这都是我的……”剑开天抬头看看那些箭塔炮台,嘴里咕咕哝哝不情愿地抱怨着。   抱怨几句后他怒气升腾,狂嗷一声大剑高高抛起,撑开四肢全力迸发元力。   时宇诧异地看向剑开天,不知道他又要发什么疯。   随着剑开天的发力,满地残碎的铁块钢条同时弹跳,“嗡”的一声冲上了天空,眨眼便拧成一条巨大无比的破天神柱,朝着战堡呼啸撞去。   所有人都被剑开天惊呆了,这柱子足有千里粗万里长,有些力弱的傀儡,不等被打碎便卷入其中,成了巨柱一份子。   “嘻嘻,剑开天又来这一手,当日杀灭数万水洹宫修士我未见到,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祝炎岚随手抛出大量炎爆珠,激射贴在巨柱上,随它一同隆隆撞向战堡。   猊大几人有样学样,把手里的符箓抛出贴上柱体,然后笑得呲牙咧嘴等着看天崩地裂。   时宇有些疑惑,秘境中的护阵和空间碎片还可说是天成,但眼前战堡和傀儡若说是天生地养,就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他宁肯相信这是超卓界主的造物。   想必如果真的存在如此强大的傀儡师,会被剑开天这一棒子敲出来!   数千战堡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更加猛烈璀璨的宏光呼啸而来,轰在巨柱上湮灭一段又一段柱体。   附在巨柱的炎爆珠和爆裂符同时炸开,将秘境搅得异彩漫天,乱流弥漫。   仍余七八千里的巨柱眨眼冲进金铁战堡群,捅在战堡上将其掀起撞扁,一路势如破竹趟平了所有可见之物。   当金柱力竭轰然碎散时,剑开天也踉踉跄跄扑倒在地,离他最近的陆狰忙劈开身周傀儡,遁至剑开天身边,抱起他便向时宇飞来。   天地骤然安静,所有战堡被压垮的一刻,那些傀儡也同时瘫倒在地,呲呲啦啦发出泄力的异响。   “厉害啊!小师弟!”祝炎岚由衷夸了剑开天一句。   时宇也竖起大拇指,在剑开天面前摇来摇去。   剑开天惨笑一声低声骂道:“奶奶的,那些被吸进去的傀儡反抗得太厉害,不然老子也没这么累。”   其他人见战况已毕,纷纷向着时宇聚来,都打算稍作修整再往深处去。   可事情远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简单,战堡毁灭后,轻微的颤动荡起在脚下,紧接着所有金铁碎片和瘫倒傀儡自行碎散,同时向着战堡残骸飞去。   不多时,一座金铁巨山就在远处成形。   众人提气警惕,绷紧了全身力量。   时宇的大阵和袭凌的箭塔又在轰鸣,将聚在一起互相融合的金铁碎片炸得七零八落四散纷飞。   但这只是徒劳,看去强大无匹的攻势落在更加厚重巨大的金铁巨山上时,就像蚊虫叮咬莽牛,只是多个脓包罢了。   真正的伤害不见一丝一毫!   “咚!”   “咚!咚!”   ……   一声接着一声的巨震慢慢响起,大地像有生命般震颤。   震颤未久,大地又如浪潮般涨落,好似巨人仰躺在地下,沉重的呼吸带起胸膛起伏。   阵法停下了,箭塔炮台停下了,当整个世界都在悸动时,一切都显得渺小无比。   “袭凌!收人!”时宇低喝,他心中涌起的惊觉越来越重,接下来的场面绝不是拼斗傀儡般轻松。   袭凌素手轻挥,祝炎岚、剑开天和猊大三兄弟转瞬不见,场上留下的只有战力仍强的其他人。   “王奇,你怎样?要不要歇歇?”时宇目不斜视,盯着起伏越来越剧烈的大地问道。   “切!小看我!”王奇挥舞几下手中巨斧,眼中爆出精光。   放任敌人不住强大不是时宇的作风,他立刻飞纵疾行,悬在了金铁巨山上空。奋力撕开空间壁障,时宇只看到一双碧绿的眼睛在另一侧凝望自己。   还是被空间碎片包围着,不可能引来混沌侵蚀一切。   拍散空间裂隙,时宇挥手洒出两道粗壮的混沌洪流泼向地面。   大地在混沌侵蚀下“呲呲”作响,露出一块块或白或黑的坚硬金铁。   其他人也不犹豫,都向大地轰出了全力攻势。   一片片泥土被掀飞,一块块巨石被击碎,百里地下越来越大的金铁渐渐显露。   方才带动大地的连绵起伏,源自金铁在不住上下鼓胀。   时宇双目立缩,万分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看到那些金铁状若鳞甲,面对混沌的侵蚀也丝毫不伤,便知地下埋藏的异物才是真正的对手。   “吼!”   觭鲲最先按捺不住,飞上百万里高空现出原形一头扎下。   无边无际的觭鲲如同天外巨陨撞入大界,擦过的灵气都熊熊燃烧起来。   “轰!”   “吱!”   一前一后,裂天巨响后便是无尽痛呼,觭鲲颅顶炸开汪.洋血流,将天地染成无尽血色,一道道深如海壑的裂纹霎那爬满觭鲲全身。   “大姐!”   螭蚢和陆狰凄声惨呼,化成巨身原形紧紧缠抱觭鲲,才不致让她躯体崩裂碎成无数残块。   元龙同是怒吼连连,无边龙躯骤现天地,锋锐龙爪深深探入大地抓在金铁鳞甲之上发出刺耳噪音。   但除了道道火流蹿行在外,铁疙瘩上一点划痕都未留下,反把元龙指爪磨成钝秃,大片龙血涂在上面。   麦恒此时第一高手的底蕴便显了出来,他飞纵在天空之上,一粒粒麦种飘摇洒下,落进金铁鳞甲间的缝隙,青黄野草迅速疯涨,霎那掠夺了无穷力量融入自身。   紧接着,麦恒化身数十里高的一丛稗草,扑在已成铁核的大地上,根茎疯狂蔓延,拼命榨取力量。   剧烈的起伏立即缓和,地下那可怕的存在好似再次陷入力量不足的沉眠。   凌霄觉得还不稳妥,扔出红山镇入大地,而后化出最大本体扎根红山,死死压住起伏最剧烈之处。   还在持斧狂砸的王奇和我父,见状飞到红山上空,奋尽全力下压,两大蛮王的力量远超红山和凌霄自重,瞬间把红山挤进铁甲数百里。   曹心心也化出芝兰本体,扑鼻馨香洒满秘境,将沿地百丈空间牢牢定住。   集众人之力,终于让一切平息,所有人都惊魂未定地看着大地。   一息、两息、直到百息过去,曹心心才收回谛原术,让所有人有喘息之机。   觭鲲在两位义弟的搀扶下轻轻悬起,恢复人形的她,额头上已无一块好皮,血迹森森的颅骨爬满裂纹。   阵阵轻风拂过,地面的尘土飘飞数尺,慢慢覆盖所有黑白相间的铁皮,大地再归焦黄。   但就是这小小的变化,带起了大地的又一次暴.乱。   红山猛然被掀飞到远不可见的虚空,两只金铁巨臂从地下如光挥出,一拳轰飞元龙,又一把抓住稗麦,将他从地上连根拔起捏成了草沫。   麦恒闷哼数声,再不敢保持原形,骤化细小人身从铁掌缝隙处极速飞出,立在了时宇边上。   时宇正静静看着面前大地泥石飞散,一具上攀天下入地的无匹金人拔地而起,傲然挺立!   那所有金铁傀儡堆成的巨山,正是他硕大无比的头颅。   觭鲲庞大的本体,在他面前只不过略同于腰高,元龙更是小得如同缠臂细蛇。   而时宇,在金人眼中连浮尘都算不上。   刚刚被甩飞的红山和凌霄,再次从天外呼啸坠落直向金人颅顶砸来,两大蛮王目眦赤红,全力推着红山轰然落下。   金人仰面抬望,长呼一声挥拳打去。   秘境内的所有灵气都被这一拳扯动,化作烈烈暴风先拳一步激撞在红山上。   从来都是岿然不动的红山,被一阵风吹得飘摇不定,紧接着又被挥来的铁拳砸在山根再次远飞不见。   而推动山体的两大蛮王,齐齐吐出大口鲜血跌落而下,快摔到地面才勉强定住身形,迅速避开又再踏下的金人脚掌。   一眨眼,除了时宇、曹心心和袭凌,所有人俱是重伤。   心中骇然,谁都想不明白眼前的金人到底是何来历,如此狂暴强大的力量,又怎会安心在秘境内充当值守。   金人双目缓缓睁开,一对冰冷无情的眸子扫视天地。   未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好似任何人都不入他眼。   没有多问的欲望,金人根本对眼前众人不屑一顾,他挥拳便往曹心心身上打来,此刻也只有曹心心的实力看去最强。   又是一拳勾动天地,四面八方挤来的灵气凝于一处,如同空间凝固般将曹心心压在正中动弹不得。 第555章 金铁傀儡   时宇大急,猛然释出无边气势,想靠威慑镇压金人。   但无往不利的威慑神力第一次失去了效用,金人对冲在身上的无穷威压仿若未觉,重拳依然隆隆锤来。   “傀儡?”   时宇大惊,眼前金人明明是有神有魂的修士,怎会完全无视威压?也只有傀儡可以解释眼前惊见。   但情势由不得他多想,金人拳锋已在曹心心近前!   时宇猛的拍击身前阵心,无尽术法再次滔滔奔涌,轰向金人眼目。   袭凌更不敢怠慢,还悬在空中的数座箭塔炮台紧跟而上,汇在时宇攻袭洪流中直冲天际。   金人目光微转,眼中无声无息轰出两道璨光,轻易击碎时宇和袭凌的联手攻击,又把大阵和悬空箭塔全部摧毁,手上重拳仍毫无迟滞砸向曹心心。   最为紧急的时刻,时宇幻时催发,拼力挡在了曹心心身前。   “噗!”   曹心心和时宇同时大口喷血,都喷在了对方的面孔胸膛之上。   那一拳击穿元力护盾正中时宇背心,打得时宇脊骨炸裂四体残断。   而曹心心仅是被透胸而过的暗劲轰中,也骨骼尽断内腑成泥,尖叫一声昏厥过去。   袭凌毫不犹豫将曹心心收入雪珠,她突兀的举止让金人无情眸光移来。   “吼!”   金人张口.暴喝,破天音浪撕裂了周遭虚空直冲袭凌,一道道空间裂隙乍隐乍现,一双双冰冷目光在裂隙内凝视战场,似都在嘲笑众人的不自量力。   时宇没时间犹豫,幻时再次发动,硬拖着残躯挺胸迎上声浪。   毫无意外,时宇再次遭受重创,胸骨尽碎皮肉炸裂,整个人跟血葫芦一样凄惨地挂在天空。   但袭凌要比曹心心境况好得多,她没有被定身,可以在遭受冲击前退避万里。   饶是如此,她也被余波冲撞得唇角挂血。   已然重伤的时宇拼起心中爆燃怒意,再次运转幻时扑到了金人颅顶,那漆黑无比的命线正像巨大烟柱般捅向虚空。   在时宇百万多年的人生中,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命线,不禁有些失神。   刻不容缓,时宇四肢撑开,全身都紧贴在命线上,抱着它死命拉扯。   金人顿感头晕目眩,怒喝一声挥掌拍向头顶虚空。   在他眼里,时宇定是悬在颅顶施展邪术,害得他神魂不稳肢体泛软。   时宇心中又惊又怒,自进了界主境,还没有谁的命线可挡自己三分力,但眼前金人粗大无比的命线只是稍稍晃了几下,别说被扯断,就是裂出细纹都没有。   一心拉扯命线的时宇被无情巨掌再次拍中后心,惨叫一声跌飞而出,大口吐血滚落在地。   袭凌急忙一个闪逝,落在时宇身边要把他收入雪珠。   “不用!快把剑开天扔出来!”时宇大喝。   时宇身躯在众人间最为坚固,只有剑开天能与他媲美,当时宇遭受重创暂无抗力的时候,也只有剑开天或可堪用。   金人轻易击溃众人,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随手一抹就把扣在身上拼命撕咬抓挠的元龙揪了下来,两手抓住头尾猛力一扽就要把她扯成数段。   元龙痛苦的嚎叫震彻天地,惊得刚被甩出的剑开天想都不想纵身扑出,手中巨剑直插向金人眼眸。   很莫名,所有人都认为金人最脆弱的地方就是眼睛,但他眼中的奇光威力无比,谁也不可能轻易靠近。   剑开天亦是如此,本就气力有亏的他,瞬间被金人眸中奇光轰退,打着滚摔在了地上,一身皮肉都被销蚀得鲜血淋漓。   但这也给螭蚢和陆狰赢得了时间,二人把觭鲲抛给袭凌,双双厉啸冲天,化作本体扑在金人肩头,一左一右立在他头颅两侧,最为强悍的肉身刹那轰击万千,全砸在了金人两颊。   两大蛮王更是血性飙发,扛着重伤之躯拼命挥斧劈在金人手臂。   金人似有恼怒,一手仍然抓着元龙的尾部凌空甩向蛮王,一手五指抻张拍向自己肩头,好似在驱赶几只恼人的虫鼠。   螭蚢和陆狰还有两大蛮王,所有重击落在金人身上都留不下半点伤痕,真如同孱弱小兽在无力拍击。   元龙更是羞恼,此刻的她完全控制不住身体,被金人舞鞭一般甩来甩去,平生头一遭落入此等窘境。   情势危急,麦恒双手一挥,激射出无数柔韧草根,长丝般缠在巨人双手手腕,拼尽全力阻止他的挥拍。   这若是让金人击中,三神兽和两蛮王必死无疑。   恰在此时,从天而回的凌霄手持龙脊棍劈头砸下正中巨人额头。   化作近十万里高的凌霄,惊得众人睛目外凸差点掉出眼眶,没见过凌霄本体的人,从不知平日冷酷低调的凌霄竟也是庞然巨.物。   时宇周身剧痛却也笑得呲牙咧嘴,他终于再一次看到凌霄的最大体躯。   凌霄木本体正是十万里上下的攀天巨木。   “咣!”   天地间再次响起碎裂一切的爆音,每个人都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这一声巨响不仅仅是贯耳而入,更是直接炸响在神魂之上,震得众人头痛欲裂。   这是所有人被虐至今,唯一一次攻袭有成,夹着五行神异的龙脊棍在金人额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凹痕。   金人怒嚎一声丢下手里的元龙,挥拳向仍然悬在空中的凌霄砸去。   凌霄忙操棍抵挡,被一拳打飞百万里远远落地冷望金人。他双臂已折,但有道道绿芒透体而出,迅速浸润修复他的可怖伤势。   金人吃痛暴怒,大吼一声隆隆奔来,两步就跨越和凌霄间的距离,双掌合拳兜头砸落,又要调动天地灵气将凌霄凝成死物。   凌霄毫不示弱,滚滚气浪冲到身上便被他吸取大半,金人此举反倒像是在给凌霄输送滋补疗伤。   金人更怒,两眼射出灿烂银光向着凌霄头颅轰射而来。   凌霄紧握龙脊棍,怒吼一声横扫而出重重砸向金人腰间。   尽管凌霄本体已有十万里高下,但在金人面前仍好似半大小儿般,手持细棍挑衅长辈。   只到金人腰间的他,全力轰击最有效的部位也只能是双眼可见的腰腿。   金人不躲凌霄长棍,凌霄同样不避金人重拳神光,两人棍拳交错你来我往打得惨烈无比!   金人每一拳都砸断凌霄一条肩臂,轰烂凌霄半颗头颅,但凌霄死咬牙关,紧紧扎根大地只是玩命挥击,一棍又一棍砸在金人腰腿之间,恼得金人嗷嗷狂吼。   抽身在外的众人,都被凌霄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惊呆了,也被凌霄能硬抗不死惊呆了。   每一次重创,凌霄都能绿光游身瞬间恢复,力量更是全然不见衰落,打得是越来越精神。   从一开始只能敲出凹痕形变,到后来砸得金人铁骨金皮四处乱飞,臂腿都被打得弯折乱颤。   时宇痛笑着抓紧复原,凌霄挨打从来没输过的用处终于发威。千万纪的元力储纳,足够他和这金人好好折腾一番。   剑开天鬼鬼索索摸到金人身后,瞅准凌霄砸出的一道裂痕,挥起巨剑直插而入,瞬间没入金人体内不见。   元龙见自己脊椎骨可硬抗金人,也抽出当作武器的两根大腿骨,像个小跟班似的绕着金人叮叮当当敲个不停。   她的身长最多也就百万丈,站在凌霄和金人面前好似小白蛇,而且明明她的力量要远超凌霄,但就是敲不破金人一丝油皮。   看到剑开天顺着金人伤口钻进体内,元龙两眼一亮,悬浮于空专朝着金人体破.处砸。   果然,金人体内坚硬远逊外皮,几下就被元龙敲瘪一大块。   看有便宜可占的其他几人,同时扑来专攻金人伤口,刚才还威猛无匹的金人,在凌霄不要命的狂轰和众人专往伤口撒盐的无耻打法下,开始显得左支右绌。   时宇长舒一口气,金人虽强但力量终究有限,他绝对没有凌霄那千万纪的元力蕴含在身,不能迅速解决战斗就会被拖入力竭败亡的下场。   麦恒早已看呆,盯着凌霄低声喃喃,“这小兄弟怕是咱们这里的第一高手了吧?我老麦甘拜下风!”   时宇笑而不答,若论生命力之强,凌霄确实堪称第一高手,但如果金人不是只会硬拼的莽夫,凌霄也占不到这么大的便宜。   待得手脚俱全外伤不见,时宇长啸一声神魂出窍,扑到金人头顶,混沌神魂狠狠撞在金人囟门上。   牵制于其他人,金人的防护到处都是漏洞,时宇轻易就钻进了金人魂海,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金人神魂居然也不差,天生凝铁一块,元力不伤混沌不侵,让时宇无从下手。   金人已经暴怒异常,他还不到彻底失败的时候,但体内两个小虫子钻来钻去着实讨厌。   尤其是那个持剑的家伙,专挑软筋细骨下手,要不是他体格庞大筋骨粗壮,早被剑开天挑成了废人。   “吼!”   怒喝一声,金人突然一拳砸在自己腰眼,便见剑开天哀嚎一声被巨力挤了出来。   他在金人体内闹得太开心,不知不觉又跑到伤口附近,被金人抓住机会轰了出来。   当剑开天想要再进,却只见眼前金人连续挥拳打在他自己身上,霎那将所有伤口都用金皮封了起来。   打到此刻金人已感体虚力乏,可那个木头人被砸得稀烂,差不多都换了三四遍躯体却仍是精神奕奕,这让他不得不萌生退意。 第556章 艰苦卓绝的战斗   金人双腿一顿,从凌霄面前纵跃而去,转瞬站在了数百万里外,撒腿就跑。   凌霄怎容得他来去自由,同是高亢大吼持棍扑了上去。   缠斗的元龙他们也紧随追上,打定主意不能让金人从容逃走。   金人若不是腿脚受伤劲力不足,他的速度肯定比众人快。   可此时先被三柄巨斧凌空闪现,砍在背心让他踉跄几步,又眼睁睁看着剑开天和元龙同时现在身边,一人刺眼一人砸膝,生生将他遁速拖慢几分,接着急追奔来的凌霄兜头一棍砸下。   金人大吼一声不得不停步抵挡。   这稍一抵挡,更多人簇拥而上,无耻群殴再次上演。   一直旁观的袭凌和麦恒,动手帮不上忙,牵制总还可以。   两人一个化作漫天飞雪,罩在金人身周迟缓他肢体动作,一个根须蛮缠拖住金人手脚。   这下金人更无望脱逃,只得怒吼连连奋起反抗,重拳狂砸神光乱射,搅得秘境天地一片迷蒙。   而时宇钻在金人颅内的神魂,几番强攻无果后,干脆掏出咒觋和咒灵经坐在金人神魂上开始诅咒,反正体外留给他的空地也不多,还不如多对着金人念念经。   几句咒语过后,时宇看到金人神魂表面闪起道道流光,把所有咒言都扫得一干二净。   时宇不由微恼,索性又遁出金人巨颅,攀在那粗大无比的命线上。   真好似蚍蜉撼树,时宇扯不断金人命线,就抱着它拼命摇晃,晃得金人再次浑身酸软神魂剧痛。   金人奋起全力一掌向时宇拍来,没打中跳蚤般的时宇,身上却又挨了凌霄千百重击。   愤然回掌,金人重重拍向凌霄额头,凌霄头颅微偏将左肩送给了金人。   只听“咔嚓”一声,凌霄左膀全碎,半个身子都成了虚无,但他仅剩的右臂还在奋力挥舞龙脊棍,砸在金人腰眼砰砰作响。   碧绿色的生命之光又一次布满凌霄全身,他刚刚失去的肢体瞬间复原,两手同持龙脊棍又重重插在金人肚腹之上。   刚逃走的时宇又窜了回来,再次抱着金人命线使劲晃,频率之快晃得自己都有点想吐。   蚁多咬死象,又过几刻金人终于再扛不住,体外肌骨被打得伤痕累累,颅内神魂被晃得昏昏沉沉。   怒吼一声震退所有围攻之敌,金人转身再逃,但刚遁出百万里,三柄巨斧已跨空而至,先后重重劈在他肩颈处。   又是“咔擦”一声,我父和王奇首立奇功,劈断金人半边脖颈。   半折的脖子都快撑不住他沉重的脑袋,一颗硕大头颅摇摇晃晃来回乱摆。   时宇和凌霄又从身后赶至,一人扑在命线上拼命拔,一人高高跃起一棍砸在那摇摇欲坠的脑颅上。   正扯得激烈的时宇,就听“当”的一声巨响,好似有人在他耳边敲响震天金缶,霎那眼冒金星口吐涎水,丢下手中命线便抱头痛呼。   金人整片魂海都被这巨响搅起滔天巨浪,冲撞在金铁神魂上发出“哗哗”巨响。   凌霄这惊天一棍砸扁了金人头颅,更将头颅从金人身上生生砸落,掉在地上撞出数万里方圆的巨坑,缓缓滚动几圈便不再能动。   金人还在前冲奔行的巨大身躯,踉跄几步又被紧随而来的元龙两棒子敲在腿弯,便如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塌落,将整个秘境砸的沙暴漫天。   时宇本体此时才匆匆赶至,与晃晃悠悠落下的混沌神魂合为一体。   “死了……哈哈,终于死了……哈哈哈……”元龙扔掉手中两根大腿骨,傻呵呵笑了起来。   她已想不到要恢复人形,颤着四支龙爪就躺在了地上,半点形象也无。   剑开天大剑一抛,靠着金人的尸骸瘫坐粗喘,他这一战的挥剑次数,比之前漫长人生加起来的还要多几百倍。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灰头土脸地或站或坐,看着金人尸骸发呆。   所有人都战斗得麻木迟钝,谁都没经历过如此疲累难熬的战斗,这还是十几个人打一个,若是单打独斗恐怕所有人都已成了冷尸。   “大姐呢?”   过了许久,此战最大功臣才注意到曹心心不在人群中,极速缩为常人大小,跑到时宇身边问道。   时宇扭头去看袭凌,袭凌伸手一招,凌霄就进了雪珠。   不出三息,凌霄又铁青着脸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忽又变作万里巨身,操起龙脊棍对着金人尸骸狂劈猛砸,吓得众人忙不迭逃到远处观望。   “老木这是要疯啊!”剑开天低声喃喃。   时宇赶紧捂住他的嘴,贴耳轻言:“你要不想挨揍就闭嘴。”   剑开天眼珠一转,也贴在时宇耳边轻声道:“快去掏掏,要凉了。”   “不去!”时宇使劲摇头,就只看着凌霄一棍一棍将金人尸骸砸得迅速扁平。   元龙此刻很是得意,看到自己的骨头居然如此威风,口中啧啧有声。   我父和王奇抖着双腿走到时宇身边,沉声道:“时宇,不对劲!还是没法离开,这大家伙不是最后的秘境镇守人。”   时宇心中一惊,伸手划开空间壁障,果然又是一双冰冷的眼睛穿空望来,秘境依然在镇守者的掌控中。   极目四望,时宇低哼一声,“既然不让我们走,那我们就闹到底,揪出这秘境的守护者。”   两蛮王点点头正要向后退去,时宇突然拦住了王奇,“王奇,这百多万年你有没有发现特别异样?”   王奇摇摇头,“我连这个大家伙都没见过,更别说其他。”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凌霄才停下疯狂打砸红着眼归复人身,站在金人尸骸边犹自愤怒。   剑开天赶紧扯着时宇飞上前,一把将时宇扽在金人头颅前满眼期待。   时宇无奈摇头,伸手去扯金人体窍,哪知哗啦啦掉出来无数金铁傀儡,吓得众人又要持械战斗。   万幸!金人已死,这些金铁傀儡也都成了冷尸,闪着寒光静躺在地不复先前雄风。   剑开天大急,不甘心地从金人体窍里往外扒拉,可除了好似永远掏不尽的金铁傀儡,连一块元灵都没看到。   早就从袭凌雪珠跑出来的猊大三兄弟,眼中也不禁开始闪烁失望光芒,他们还以为如此巨大威猛的金灵,肯定有着不菲的库藏。   时宇拍拍剑开天的肩膀,笑道:“行啦!没有就没有!你又不差这一点!这家伙的神魂着实不赖,你去吞了。吞完我们赶紧下一步。”   剑开天依然心有不甘,又使劲划拉了几下,看还是金铁傀儡滚滚落出,终于泄气。   一步一抱怨,剑开天向着金人头颅走去,单单是一个滚落的头颅,剑开天从耳朵眼直接走进颅脑,都像是在走跨境陆桥。   打发了剑开天,时宇疾步走向凌霄,关切道:“用去了多少元力?”   凌霄眉头皱起,冷声道:“还剩三成,再碰到这种怪物,可就撑不住了。”   好家伙,凌霄足足用去七百万纪元力才和金人斗了个勉强平衡,若不是有其他人相帮,金人很可能会把凌霄给耗死。   元龙见凌霄终于气顺,一溜烟跑了过来,大喝问道:“小子!到底怎么回事?我自己用大腿骨都打不破铁疙瘩的外皮,你是怎么做到的?”   凌霄轻笑道:“前辈难道忘了?我是五行合一!相生相克之下,他除非一拳打死我,不然他的力量一大半会变成我的,而我的力量又可以克制他,当然撑得住也打得破。”   时宇这才想起,凌霄根本就不怕五行术法的攻伐,当日他一个人挡在蜃主洞外,九头元青十几个界主都拿他没办法。   想到这里,时宇又心有余悸地扭头看了看金人尸骸,凌霄耗在他身上的元力绝不止七百万纪这么多,很可能都过了二千万纪。   “时宇!快来!”剑开天的声音突然从金人头颅中传出,语气中透露着焦躁不安。   时宇顿觉不妙,除了抢宝之外,能让剑开天急躁的事情可不多,忙顺着剑开天辟出的甬道钻进了金人头颅。   剑开天正站在那巨大的金铁神魂外,此时已然一半神魂被吞噬不见。   但令人惊异的是,硕大神魂正中竟然露出了一颗人头大小圆圆的珠子。   暗褐色的圆珠半明半晦,隐约可见珠内氤氲流转,好似还有奇物暗藏其中。   “这是什么东西?”时宇自问,探出一缕神念向圆珠拂去。   “别碰!会咬人!”剑开天急急拦住时宇,一剑切段他的神念。   时宇大奇,这样一颗圆圆的珠子如何咬人?   剑开天话不多说,元力勾勒出发生的一切。   方才剑开天走入头颅,顺着耳道一路劈砍,直达神魂所在。时至今日他仍不习惯神魂出窍,总觉得太过危险。   死寂的金铁神魂已经在极速消散,剑开天不敢怠慢,双掌按在神魂之上,全力吞噬神魂精粹。   至此一切正常,可就在剑开天将金铁神魂吞噬过半,自觉舒畅无比的时候,他外放的神念碰到了金铁神魂内的异物,   数道无形魂刃自那异物飞劈而出,砍得剑开天连连踉跄,放出的神念也被金人神魂上隐约显出的一颗头颅大口吞下。   剑开天心中大惊,犹豫了片刻用剑刃小心割划,将那异物寸寸剖出才有了眼前这枚圆珠。 第557章 人胚   时宇看得惊恼,一拳捣在剑开天胸口,“你这夯货,刚看到就该叫我!自己在这里莽撞行事,万一出事怎办?”   剑开天嘿嘿干笑,抓抓头皮就是不答时宇叱问。   时宇两眼一眯,沉声道:“你是被咬了数次才叫我的吧?还装模作样显得焦急?你这贪财的本性什么时候可以改改?”   毫无疑问,剑开天定是准备自己偷偷藏起这圆珠,反复不得才出声呼唤时宇。   “哪里有数次,也就一百来次。”剑开天无耻反驳。   时宇缓缓点头,鼻孔里喷着粗气暗哼有声,“不愧是你,剑-大-爷!”   不再与剑开天这饕餮覆体的莽夫废话,时宇抬手甩出禁天锁将那圆珠横竖缠起数道。   亮银色的禁天锁一碰到圆珠,相接之处便滋滋作响开始泛黄,但那吞噬神念的隐约头颅并未出现。   时宇心惊,这还是首次看见禁天锁被捆绑之物侵染,恼怒目光又投向了剑开天。   这傻大黑粗隐瞒了不少事情。   剑开天又装傻充愣,“嘿嘿,我真不知道,你看我的手也是黄色,看不见!真的看不见!”   时宇侧首向他手掌看去,剑开天急忙把手藏在背后,好似没事人一样背手伸脖去看禁天锁还有何变化,那一脸好奇真像是第一次见到眼前奇观。   时宇叹口气,知道跟这大傻子无可计较,目光又转回禁天锁。   “别傻站着,继续吞噬!”时宇低喝。   剑开天这才收起假装的一本正经,双掌又按在了金铁神魂上。   “呲呲”声起,金铁神魂迅速化作流光消失在剑开天掌心。   时宇斜眼瞄去,剑开天的双手已然和圆珠一个颜色,手上遍布大大小小的裂痕,仿若烈日曝晒的泥塘,干涸龟裂。   猛然心跳,时宇知道这圆珠的威力不容小觑,剑开天混元太初体已然大成,还能被这小小圆珠侵蚀成这般模样,内里蕴含的力量绝不亚于金人。   很快,大块神魂精粹便被剑开天吞噬殆尽,他和时宇紧盯圆珠的目光也越来越惊讶。   这哪里是一枚圆珠,分明是一颗没有五官的头颅,短短的脖颈下,还有一大块没有四肢的躯体。   同样是半明半晦,同样是氤氲流转。   “人俑?”剑开天不敢再用手摸,亦不敢神念触碰,只是用剑尖轻轻捅了一下,吊在禁天锁下的人俑微微摆动。   时宇看着底端已经彻底焦黄的禁天锁,眉头深锁,   此物不显任何威胁,只对贴近之物有侵染,但时宇拿不定带出去后会不会突现惊变。   “你说,这会不会就是秘境守护者?”剑开天又问了一句,打断时宇沉思。   时宇将禁天锁轻轻落下,把人俑先安放在空荡荡的魂海内,准备出去和众人商定了再决定如何处置。   但就在人俑接触到金人魂海的一霎那,它开始疯狂扭摆尖叫,像是有无尽烈焰舔舐在了身上。   剑开天立马跳开,操起大剑蓄势待劈。   时宇则慌忙再把禁天锁提起,那人俑才渐渐恢复平静。   两人惊疑互望,都觉抓了个烫手山芋。   正在外面休憩的众人,突然听到金人头颅内传出刺耳尖啸,一个个惊得弹跳而起。   凌霄首当其冲一头扎进耳道,其他人略略一顿便蜂拥而入。   见时宇和剑开天均是无恙,颅内也无厮杀大战,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他们便将诧异目光盯在了那人俑上,它还在如虫蛹般轻轻扭动。   “二哥?”凌霄惊且疑地看着人俑,跟剑开天一样抽出龙脊棍对准了它。   时宇轻轻摇头示意无碍,转头询问众人,“谁能看出来历?”   见识最广的麦恒盯着人俑瞅了半天,才不太确定地开口,“应是还未长成,有点像我重生麦种种下的模样。”   “你种下也是结出人形麦籽?还这么大?”剑开天惊讶道。   麦恒点点头,“我是渐成人形,但不是麦籽,麦籽是往生种或者今世种,我自己的本体则是在深扎地下的根茎中。待得一切长成,我便可继承前世所有修为,出世继续修炼。”   元龙做事一向简单粗暴,“既然还未长成就别废话!赶紧弄死它了事,免得夜长梦多。”   众人纷纷点头,都觉此言有理。   时宇同样不会心存怜悯,若是于己有利的神物,小黑早就跳出来抢了,如今小黑不但没被此物吸引,还缩在时宇肚脐内异常惊恐地往深处钻,那这东西必定至邪至恶。   心一横,时宇肃声道:“你们先出去准备下,我等会冲出去就往高空抛,大伙一齐全力轰击!”   众人齐齐点头,跑出金人头颅开始运元蓄力。   “冲!”颅外传来剑开天的大喝。   时宇毫不迟疑,撒开双腿猛冲而出,待得眼前大亮时他想也不想就把禁天锁望空高抛。   那刺耳尖叫再次响起,人俑好似被颅外强光耀得剧痛,挣扎扭摆愈发激烈。   但它此时已被甩到数百里高空,所有人或落地,或悬空,都轰出自己最拿手的绝技,丝毫不差全落在那人俑身上。   轰然巨响过后,漫天污血泼洒。   众人急忙四散躲避,这种不明不白的污血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血雨落地立刻将地面蚀出无数深坑,比那混沌入地也差不了多少。   “又玩毒?”剑开天惊叫。   “不是玩毒,而是这家伙本身就剧毒无比!”麦恒目光不在地面,而是紧紧盯着刚刚被众人齐轰,炸成一片紊乱零碎的空间。   无数细小裂隙割裂那片虚空,让人根本看不到其中藏着何物,但从麦恒谨慎警惕的神色来看,众人这一击并未竟全功。   气氛登时紧张,众人再次拿起兵刃法器,个个目光如电蓄势待发。   只有等空间大致平静了才能继续攻击,目前空间已然乱到极点,如果那家伙可以在这样的紊乱中存活,那再乱一些也意义不大。   缭乱流光渐渐消失,“呀”的一声长嚎从渐渐平复的空间内传出,众人看着越来越清晰的怪形又同时出了手。   混沌、剑芒、飞斧、五行棍影……   连金人都要全力防御的惊天重击,落在这怪形身上如同泥牛入海,浪花都没泛起一个。   “嗬!嗬嗬!”   怪形悬浮于空不住扭动着身躯,好似极度痛苦地抬头看向众人,但却没有目光。他全身上下包裹在整张焦枯人皮之中,此刻又多了两条腿,但手臂依然不见。   面上无孔无目,怪形胸前露出一拳头大的圆洞,内里漆黑污血腾跃翻滚滴滴泼洒,落在地上便“呲呲”腐出碗大深坑。   这胸口大洞并非众人击出,而是本身就有!   所有人的攻击,竟未能在他身上留下半点伤痕。   时宇向怪形颅顶望去,令他诧异的是,此怪头颅上方清亮亮一片,竟然没有半根命线!   “麦老!此人和你当日一样,没有命线!你可觉得他有何异样之处?”时宇冲着麦恒大声呼喊。   麦恒一怔,他是凭着无匹的生命力和到处坑人夺取生命精粹,才能勉强维持不死,要他闭关修养再展生机那绝不可能!   凝下心神,麦恒细细感应眼前嘶嚎扭曲的怪形,确实没有一丝生命力的迹象,但他却偏偏又活着。   “不对!不对!他只是个人胚,无灵无魂!叫喊和动作都只是肌体自主发出!他只是某人造出的寄身体!”   “寄身体?”时宇立时想起师父曾和自己说的元体,肉身毁灭后魂灵移居便可借元体重生。   眼前的人胚显然还未成长完毕,那巨大的金人不过是给他提供滋养的肥田。   时宇心中颤颤,能栽培如此人胚的修士绝不是一般人,但此处明明是天生的秘境,又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寄养人胚?   他是谁?   其他人听麦恒这般解释都放下了手中兵刃,没有魂灵的人胚,本体再厉害也造不成威胁,而且还未长成就被掏出炉鼎,要不了多久他自己便会死亡。   那人胚也果如众人所想,悬在空中扭曲挣扎片刻,待得胸口污血滴洒殆尽后,便砰的一声坠落在地,躺在地上扭曲挣扎片刻再也不动。   大地在人胚的侵染下渐渐变得焦黄,土石被他胸口不断溢出的残血腐蚀化灰,最终人胚躺在百丈方圆十余丈深的大坑中开始收缩崩裂。   “呼~”   众人同时出了一口气,事到此处再也无回转可能。   “嗷!”   秘境更深处好似有人感受到了人胚的消失,突然发出彻骨疼痛的怒嚎。   “正主来了!”   时宇“哗”的一声撩起禁天锁,却发现禁天锁竟然寸寸碎裂,叮叮当当散落在地,仅剩手头半尺还在微微晃动。   心中又惊又痛,禁天锁是时宇用得最顺手的宝物,如今竟然毁在一具没有还手之力的人胚手上!   旁人更是看得心惊,只是一具人胚凭着散出的腐蚀之力就把一件至宝毁去,如果待他大成魂灵寄入后,那又该有多么强大?   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冲来,仿佛那一声惨嚎只是痛惜人胚的夭折而并不想把众人怎样。   时宇伸手撕开空间壁障,依然不能直接离开秘境。 第558章 天初   “你们说,是继续往里走杀掉秘境守护者,还是就此回头,沿原路离开?”   时宇觉得前路太过险绝,自己这些人修为参差且人人带伤,继续走下去必有伤亡。   “当然往里走!都到这里了,哪儿有回头逃跑的道理?”剑开天大剑挥舞,尽管他是目前为止唯一有收获的人,但依然抱怨得不偿失,忙活半天啥也没捞着。   “我觉得还是退回去,要不就在此修整,直到人人康复后再向里走。”麦恒毕竟老成持重,前后两句一正一反却又说得滴水不漏。   剑开天刚要竖起的眉毛,又随着他后半句话平了回去。   凌霄此时站了出来,“退!大姐的伤不是几天能好,我也只剩不到一半力量,不能冒险。”   剑开天的眉毛又蹦了起来,一把抓住凌霄的肩膀,“老木!宝啊!里面有宝啊!也许能让曹大姐直接活蹦乱跳更胜往日啊!”   凌霄没好气地拍开剑开天大手,道:“想来还有机会,除了我们谁能走到这里?我宁肯大姐慢慢恢复,也不要冒险去争什么活蹦乱跳。”   “你们呢?”时宇又问其他人。   “你咋这么啰嗦?”剑开天恼怒,“大伙都听你的,你说进去就进去,你说离开就离开!你当这是村头杀猪分肉么?你一块我一块的?”   “那我就直说了,大剑、麦老和我进去,其他人就地休整。”   剑开天大嘴一咧刚要笑,又迟疑道:“你不带你媳妇进去么?她可是说要寸步不离你的。你不怕她发火?”   时宇瞥一眼剑开天,“刚才说我啰嗦,现在你怎么也开始啰嗦?这秘境又出不去,怎能算我离开了炎岚?”   剑开天瞅一眼袭凌挂在腰间的雪珠,冲着时宇翘起大拇指,“有种!还是你们读书人会说话。走!”   “等等!我们也去!”王奇大喝一声跳了出来。   时宇点点头不置可否,但剑开天就不乐意了,对着王奇喊道:“你小子就不能消停会!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我们救你一次难道还要救第二次?老实待着!”   “放你的狗屁!”王奇大怒,他顶多是断了几根骨头,裂了几条肌肉,这对蛮人老祖来说哪算得上受伤?且剑开天直接把他丢在弱者位置,王奇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我父也出来帮腔,“生死由命!同来救助当然感激不禁,但修士何惧生死,我蛮人又何曾在危险面前退缩过?”   他俩这一闹,螭蚢和陆狰也坐不住了,围上来一个劲要求同行。   这便有违时宇初衷,他就是想着修养的界主多一些,可以保护带着雪珠的袭凌,现在呼啦啦全跟着自己走,就剩凌霄带袭凌留守原地更不妥。   “螭蚢、陆狰二位前辈还是不要去了,觭鲲前辈仍在雪珠修养,正需有人守候。我们都走了,万一这边出事反而不美。”时宇劝阻道。   这话一说,螭蚢和陆狰顿时哑然。   他俩听得清楚想得明白,四姐弟已经少了一个雕鸮,时宇说是要他们守着觭鲲,其实是怕他们再沦陷在秘境内,就更不好和觭鲲交代。   无奈点头,螭蚢陆狰满心憋屈地坐回到地上,眼睁睁看着时宇几人远去。   凌霄等几人走远,冲着螭蚢和陆狰一拱手,歉意道:“愧对二位前辈,因我一己之私误了修行。”   螭蚢和陆狰忙跳起来回礼,连连摆手,“哪里话!没有凌霄兄弟,我们早就成了亡魂,感谢凌霄兄弟还来不及,怎会有怨?”   他俩现在和麦恒的看法一样,凌霄才是真正的第一高手,狠人一般话都不多。   凌霄也不再多言,双掌按在金人巨大的躯体上便开始运转噬元经。   尽管金人已死,但仍未逸散的元力还有很多,凌霄亏损太大,补补也是应该。   时宇几人遁行半日后,眼前尽是黄土乱石的景色才渐渐有了色泽,苍翠开始出现,由低到高,由疏到密,草植慢慢覆盖了大地。   当一尊背身铸铁人像出现在众人眼眸中时,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见识过那些金铁傀儡,谁也说不清地面上的铸铁人像会不会突然活过来,对着他们大打出手。   时宇小心翼翼落到地面,一步步走向那人像,手中一甩却甩了个空,禁天锁早已废掉。   轻声叹息,时宇握紧了拳头,上面覆满了水波样的混沌。   剑开天嘿嘿一笑,站在了时宇身边,手中大剑尖刃朝前,正对着那人像背心。   麦恒动作更快,他一落到地上,地面那些杂草立即疯涨,千百草茎顺着那人像的脚面爬上小腿,将他紧紧拉在地面。   而两大蛮王都是举起了斧头,随时准备劈出去。   相距不到百丈,所有人都慢慢把神念探了过去,一触即收。   随即,人人都放松身体,却又显出惊讶的表情。   时宇大步走过,一掌拍在那铸铁人像的后背,只听“砰”的一声,人像四分五裂。   清晰的五脏六腑落在众人面前,俱是金铁所成。   蹲下身,时宇把手按在那滚落的头颅上,闭目片刻才缓声道:“居然是个界主,被人生生化成铁像丢在这里。”   麦恒四处观察片刻,缓声道:“不是被人丢在这里,而是他被突然冲成了这样,此间有金铁之气。”   说着,麦恒走前几步,伸手在空中随便呼扇几下,就有亮白色的金铁微尘闪烁于空。   时宇大奇,一路过来他从没见到这般奇景。   以人像为界,他踏前一步便感到呼吸有些滞涩,微风吹在身上也好似有人用铁片轻拍。   “屏息!”看到时宇居然开始大口吸气,麦恒大惊。   时宇笑着摆摆手,示意无碍,“我这一身混沌,任何东西进了都得化灰,一点点金铁之气不碍事。”   一扭头,时宇的目光投向我父和王奇,他俩虽是蛮王但仍是血肉之身,不知吸进这充满金铁之息的灵气会怎样。   我父见时宇望来,笑道:“我们也不碍事,灵气全是铁砂的大界我们都去过,何惧这点金铁之气。”   “哦?还有这样的大界?”时宇奇道。   “常见的五行灵界,只是界内生灵特异些。有些极端的五行灵界,一界只有一性,其他生灵若非境界奇高,闯入后几息都撑不下去......”   “废话少说两句!既然都无碍那就赶紧赶路!”剑开天想到居然有人更早一步抵达秘境中心,按捺不住焦急打断我父。   “你怕什么?若是被人捷足先登,这秘境早没了。”时宇笑道。   麦恒回头看看来路,寻思道:“这秘境绝非寻常,我们闯得那么吃力,为何这孱弱界主能走得如此远?定有蹊跷。”   “哎呀,你们这些人就是烦!天天七窍八窍的!想不通非要去想!继续往里走!抓住最厉害那家伙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剑开天大声嚷嚷,抓起时宇就继续飞遁,再不给别人啰嗦的机会。   真往里走,众人心中的惊讶是一步比一步更甚,从百里一尊到百尊一里,一尊尊色泽斑驳的铸铁人像,矗立在草植之间浑身缠满了藤蔓。   剑开天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像,禁不住开始心里发虚,低声问时宇,“时宇,这里的界主未免太多了吧?什么宝贝这么厉害,让界主都堆成了乱葬岗?”   时宇目光不断逡巡,“麦老说得对,这处秘境最开始绝对不会是我们闯进来的样子!一定是刚有便闯进来万千界主,但他们都死在了宝物前。”   王奇接过话题,“确实如此!最先来到这里的巫帝分身,也是闻讯赶来。   他来之前已经有数不清的界主往秘境里闯,但他来之后,只有几十个围在外面,还出现了莫名其妙的数重大阵。现在看来那大阵就是被人刻意布下,阻拦后继闯入之人。”   麦恒沉吟道:“我觉得不止是大阵,还有那金铁巨人都是闯进来的高手所留!   而且,布下金人的家伙,就被困在里面。但碎片世界就不好说了。”   时宇猛吸一口凉气,如果连布下金人的超卓界主都被困在里面百万年,此处秘境的艰险可想而知。   剑开天听得心惊,朝前猛然劈出一剑,天空好似被撕开的绸布,嘶啦一声裂成两片,无数金铁之气荡向两边。   “反正那家伙再厉害也是被困,我们不放他出来不就得了?”剑开天大喊着给自己壮胆。   再行百万里,众人终于来到了秘宝所在,小小的铁铸高台上,一柄利剑直直插在台面,剑下正钉着个目光阴毒的界主,直勾勾看着时宇一行。   “这……”麦恒目光大变,好似非常畏惧被利剑钉在地上的界主,话都说不囫囵。   我父和王奇同样大惊,随即开始冷笑,笑得无比畅快。   “麦恒!你这老东西居然没死!快过来给我拔掉这把剑!”地上那界主大声骂道。   麦恒怒色一现即没,脸色恢复了平静,“天初,想不到你居然被钉在了这里,呵呵,外面那金人怎么回事?那人胚又是怎么回事?”   天初闻言更怒,“你竟敢如此和我说话!找死!”   说着,天初猛抬右掌作势要向麦恒劈出。但他刚把手掌抬起,插在他胸口的利剑便轰然迸出无数金铁之气,将他瞬间凝成一尊铁像。 第559章 墨戮   站在不远处的时宇等人,被金铁之气刷过,同样瞬间被金皮覆体,满面惊讶之色都被凝固。   只一瞬,时宇和剑开天便恢复了常貌。   麦恒轻轻一抖,洒落满地铁屑,还是那副慈蔼长者的模样。   我父和王奇则同时发出低沉的吼声,侵入体内的金铁之气被慢慢逼出,好似一粒粒铁砂落在地上发出当当脆响。   地上的天初,才是第一个恢复正常的人,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时宇和剑开天,低喝道:“你俩是谁?面生得很。”   时宇和剑开天同样不知道这天初又是何人,但看麦恒和两蛮王的表情,似乎都和他不对付。   “你又是谁?”时宇反问道。   天初一愣,咧开了嘴,“连我都不知道,看来是近百万年才成界主的后辈,能修成如此境界,厉害!”   麦恒淡淡一笑,朝着时宇一拱手,“公子,他是诸天万界第一个创界界主。自他之后,才把能用混沌创界作为踏入界主境的底限。”   “哦?那之前呢?”时宇奇道。   “之前只要是独占一界就可以,所以什么阿猫阿狗都是界主。”躺在地上的天初懒洋洋抢答。   时宇瞥他一眼,转头问我父,“我记得巫千蛮前辈说你才是第一个界主,万灵是第二个,躺地上这家伙呢?”   我父还没说话,天初勃然大怒,“小畜生一点规矩都不懂?在前辈面前竟如此逾矩?”   我父掂掂手中斧头,一斧子劈向天初脑壳,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巨斧回弹,拖着我父的身子飞出老远才定住身形。   “哈哈哈!就凭你这吃屎喝尿的野蛮人也想伤我?我就是躺在这里你又能奈我何?”天初得意洋洋,被巨斧劈过的地方安然无恙。   王奇冷哼一声,代替我父回答时宇,“在他之前达到界主境的应该有几千生灵,但自称界主的就太多了。这家伙确实厉害,用造界的方式超脱于所有界主之上,万界第一界主非他莫属。”   “那为何你们不造?造界也不是难事。”时宇依然不解。   王奇又露出他惯常的桀骜表情,斜了斜嘴角道:“第一个做和能不能做是两码事!万界初开时到处是丰沃未开化的大界,抢都来不及,谁会去想着自己造界,造来干嘛?   你家门口地上长粮河里有鱼,你还会辛辛苦苦跑去穷山沟开荒么?”   “呃~”   时宇顿时语塞......   剑开天绕着天初走了好几圈,蹲在地上用棒槌般的指头在他身上乱戳,丝毫不理会天初暴怒的目光,扭头对时宇说道:“这家伙和金人一样硬,看来只有凌霄能收拾他。”   时宇眯眼瞧了瞧天初头顶悬着的命线,不以为意道:“没必要,他又不能动,我随时可以要他的命。”   天初本来不屑的神情,听到时宇说得如此轻松,渐渐严肃起来。   此刻,他才想起麦恒对时宇的态度异常恭敬,以前麦恒顶多是惧怕一些界主,恭敬绝对谈不上。   “你有什么本事?可以让麦老头叫你公子?又能随时要我的命?”   时宇笑眯眯地蹲在地上,和剑开天一左一右看猴似的盯着天初,“先不急问我,也不急说那金人和人胚,反正都死了,说说这剑怎么回事?”   时宇没敢去触碰那把剑,只是仔细探查,“墨戮”两个阳文小字凸在剑柄上。   听到金人和人胚均灭,天初面相变得狰狞扭曲,目光恶狠狠扎在时宇脸上,吼道:“是你干的?”   “对!我拔下了金人的脑袋,还将人胚从金人神魂中挖了出来。哎呀,又跑题了,是该你回答我的问题。”时宇笑眯眯地看着天初。   “你……”天初又猛一挣身,想要从地上站起,墨戮剑上的金铁之气再次迸发,极速刷过他的身体向四周冲去。   这次时宇和剑开天身外黑芒一闪,便将所有金铁之气挡下,其他三人也早有准备,瞬间窜上高空得以无恙。   天初惊讶地左右看看时宇和剑开天,喃喃道:“修混沌?这怎么可能?”   剑开天很不耐烦,他对那把墨戮剑异常眼热,怂恿时宇道:“这家伙废话真多,干脆别问了,弄死他搜魂。”   “哈哈!搜魂?你居然想搜我的魂?”天初大笑不止,直接把双掌叠起垫到脑后,翘起二郎腿惬意躺平。   麦恒和两蛮王跟着大笑起来,不住点头赞同剑开天的建议。   我父直接吼道:“时宇,别废话!这家伙当年差点灭尽人族,要不是我一具巫帝分身自爆炸伤他,今天就没你什么事了!”   天初斜眼瞟过我父,不屑道:“都是些茹毛饮血的废物,杀光岂不干净?”   “这家伙不也是人族?”时宇神念扫过天初,实实在在的人族。   我父冷哼一声,“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人族,他在界主境之前的经历无人可知。”   “嗤,不就是老套的悲惨少年一朝勃发灭尽仇敌么!管他什么族,你们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剑开天急得心火烧脑,大剑猛劈在天初脸上。   时宇也不再问,伸手拽住天初的命线开始拉扯。   天初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时宇干嘛在自己囟门上摸来摸去,但当他觉得浑身剧痛神魂爆裂时,惊得尖声大叫。   “停!停!这是什么招数?”   时宇才不打算继续听他掰扯,这种百万年没人说话的囚徒,能跟你扯上几百年。   “咯!”   只有时宇听得见的轻响从命线上发出,时宇眸光闪烁,这天初的命线异常坚韧,若是正常比斗还不一定能靠这一招制服他。   天初则是吓得魂飞魄散,他自认诸天万界无一人可杀他,就连插在身上的墨戮剑,也只能定住他的身体,却不能造成更大的伤害。   但此刻,时宇只是在头顶虚空轻轻抓了几下,他便觉得永生重生都不可能,彻底死亡就在眼前。   “杀了我!这把剑还会找新的寄主!你们谁也跑不掉!”天初急喊。   时宇动作顿止,歪头看向天初,“那你的意思是只要你不死,这把剑就不会找上我们?”   天初立刻闭嘴,他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时宇既然能杀死他,就有更多的办法让他生死不能,到时他还不是更加凄惨地任人鱼肉?   “呵呵!”时宇看着插在天初胸口的墨戮剑,射出一道元力撞在上面。   “叮”的一声,墨戮剑微微轻颤,爆出金铁之气的同时,又往天初胸口内插进一寸。   “吔?”   剑开天眼睛一亮,“呸呸呸”连续吐出十几口元力,全都撞在剑身上。   闭口不言的天初顿时面色痛苦,“呃呃”低吼起来。   “哈哈哈!居然这么虚,还不如那金人厉害!时宇你走开,让我好好玩玩!”   天初抬起头颅,惊恐地看着胸前墨戮剑,自他被插在这里,就从来调不起半点力气,根本不知道墨戮剑被元力冲撞还能自行穿刺。   时宇任剑开天施为,自己在铁台周围转了起来,麦恒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也四下张望。   我父和王奇见时宇没搭理他俩,嘿嘿怪笑着蹲到了剑开天身边,三人把天初围得密不透风。   “难道这秘境就是一把墨戮神剑?”时宇问道。   麦恒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时宇只是自问,也不需要他回答。   “天初不见得知道这把剑的来历和神异,不然就不会被钉在这里。”时宇又在自言自语,远处天初的惨叫声连绵响起。   时宇抬头看一眼,轻笑道,“他们三个是不是玩得太过了?万一弄死了可不妙。”   麦恒捻须应道:“不会!除了公子掐断命线,诸天万界没人能杀死天初。”   “哦?他有这么厉害?为什么?”   “天初虽是人族,但他不知是哪一族抚养大的,他每次被人杀死都会立即复生,力量更是暴涨数倍。   凭着这一神奇的谛原术,他纵横万界无数年,最后根本没人敢杀他,顶多打到重伤便放他走。我想他被钉在这里也是某人有意为之。”   “这可真是稀奇,他若是反复自杀,岂不是很快又能天下无敌?”时宇笑道。   “天道总有约束,不然天初岂不是早就杀进驭命空间了?”   时宇微微点头,麦恒所言极是。   “啊哈!”剑开天他们突然发出了欢呼,紧接着便是天初的凄厉惨叫,引得时宇抬头张望。   “混蛋!你们这些混蛋!有种放我出来单挑!”天初痛极怒吼。   “你想得美,当初你不如我时,怎不说单打独斗?屠灭莽荒十九族妇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有种?”我父越喊声音越大,越说音调越高。   天初的惨叫再次响起,夹杂着他的大骂。   “天初很混蛋么?”时宇轻笑几声,听我父的说法,天初简直十恶不赦。   “界主哪里有好人?”麦恒跟着笑了几句,突然觉得不对又赶紧更正,“除了公子。”   时宇哈哈大笑,“我也不是好人!在金灵界眼中,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曦月界……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560章 后院起火   方圆百里来回走了几圈,时宇和麦恒都没发现此处秘境还有其他特异,只得向铁台返回,远远就听到天初的惨叫。   “停!你们这些混蛋停手!啊~说说说!我全都说!”天初终于屈服了,被肉串似的扎在地上任人摆布,铁打的金刚也受不了。   “呵呵呵!”时宇不禁为天初感到悲哀,他恐怕也料不到有朝一日会落到如此境地。   “你不是挺嘴硬吗?你不是说我们奈何不得你吗?这就怂啦?不行!坚强起来!”王奇怒喝,好似真的痛惜天初轻易屈服。   “啊!王奇你这混蛋!有种你弄死我!”天初叫得越来越惨,刚认怂又开始破口大骂。   “有种?我让你有种!”天初越骂,我父和王奇就越来劲,反倒把剑开天这始作俑者挤了出来。   见时宇归来,剑开天急忙迎了上去,“有啥收获?”   时宇摇摇头,探头去看天初,那把墨戮剑已经快没到剑柄,天初身下大片血迹渗出,显然是受了不少折磨。   看到时宇,天初眼睛顿时精光四射,大声嚎道:“快!小家伙你快杀了我!”   时宇笑眯眯的望着他道:“我这人杀心不重,尤其和你并无仇怨,怎么下得去手?”   天初心里破口大骂,方才抓得自己痛不欲生的又是谁?   但他知道时宇这种看起来越是文绉绉的人越阴狠,手段比野蛮人多百倍,就像他曾经打过交道的许多人一样。   想到这里,天初眼珠一转赔上笑脸,“那你要问什么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哈哈哈!那就先说说这把墨戮剑。”时宇大笑,知道天初被折磨得太狠,想歇歇。   “这剑本来插在台上,我抢到手随便一挥,所有人就都变成了铁疙瘩,正高兴时居然被剑反噬,把我也戳在了这里。”天初的回答出乎时宇意料。   “你不是被人钉在这里?是墨戮剑自己干的?”   “当然不是,谁能把我钉在这里?”天初脸一歪,又开始用眼角斜视时宇,满脸不屑。   这看不起所有人的表情让剑开天怒起,又一指劲风弹在剑身上。   “啊!哎!”天初惨叫一声,赶紧摆正颜色。   “呵呵!你最好认真点,不然我这些伙伴脾气都不太好。”时宇笑着拍拍剑开天的臂膀。   天初又想撇嘴,看到剑开天和我父、王奇同时睁大了眼睛,赶紧干咳几声掩饰尴尬。   “外面那铁巨人又是怎么回事?”时宇继续问道。   “我来的时候觉得人太多,就放出了铁星魁,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个大家伙。哎,我给自己准备的分身也在里面,真是亏大了!”   “铁星魁?那是铁星魁?”麦恒和两蛮王同声大喝。   时宇和剑开天见识太过浅薄,这些老前辈嘴里的旧事故人,他俩一无所知。   不等时宇发问,麦恒便解释道:“铁星魁曾是驭命之地一大高手,比之玄盘也不差,后来突然失踪。   但他以前从未用那等形态示人,所以老夫无从认出。可是……铁星魁一代雄主,怎么会落在你手里?”   我父也附和道:“我和铁星魁交过手,彼此也算惺惺相惜,可惜……唉!”   “惺惺相惜?你那点本事跟他惺惺相……算了。”天初嘴欠的毛病一时改不了,又想讽刺我父几句,见我父抬拳就往墨戮剑身上虚拍,立马认输。   但我父没打算饶过他,当当连续十几下元力重击打在剑身,利剑猛.插到底又拔出三尺,反而比方才露出的还多些。   “啊~~”   此刻天初只敢惨叫,再无多话。   等他气息稍平痛楚稍减,时宇才又发话,“天初你也算是上古前辈,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虞麓尧、玄盘甚至武破都比你看着稳重。”   “嘿!他就这德行!以前打不过就激着人杀他,回头他就能把人反杀了,这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麦恒笑道。   果然,天初的眼睛又瞪了起来,嘴唇抖动数下才忍住了刻薄尖酸的话语。   时宇不再纠缠于天初的本性,接着问道:“铁星魁是被你抓住下了奴印?”   天初眼珠子乱翻,似有忌恨,“是我和虞麓尧一起抓的,但怎么可能下奴印,是被我祭练一番成了傀儡法宝。   虞麓尧帮我抓铁星魁,我帮他抓石千刃。结果我刚被钉住不久,虞麓尧这家伙也来到了这里,他竟然看我一眼笑呵呵地走了!混账东西!”   时宇心中一突,铁星魁被天初炼成了奇强傀儡法宝,那被虞麓尧捉走的界主,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时宇不知道,石千刃早被虞麓尧炼成了十二面刃盾,还用它挡下了夜墨白的强袭。   正想着,一边的麦恒又在叹息,“原来石千刃也落你们手里了,这些本体奇强的界主,到底被你们猎杀了多少?”   我父和王奇互视一眼,都觉巫帝就算合成一体,也不见得能纵横驭命之地。   “秘境外面的空间碎片和防护大阵,你进来的时候有么?”时宇又问道。   “什么空间碎片?什么防护大阵?我来的时候就一重迷阵,几只守护灵兽,轻松杀掉。”天初答得很快,而后面色大变,大声咒骂。   “虞麓尧这老混蛋!竟然想把我封死在这里?”   时宇了然,这和他想的差不多,虽然不是虞麓尧把天初钉在这里,但他绝对想把天初彻底封禁。   忽而,时宇眉头拧起,一旁的麦恒也是满脸惊恐,两人都在缓缓移动目光向对方看去。   “你小子怎么了?发什么呆?快想想怎么拿到这把剑!”剑开天见时宇突然呆滞,推了他一把。   “空间碎片……那可是一碎片一界主,虞麓尧……他杀了多少界主?”时宇低声喃喃。   我父和王奇同时面色剧变,别看时宇一行好似闯过的空间碎片并不多,但虞麓尧是布下了包裹整个秘境的空间碎片大阵,随意一个方向都有七八个界主阻路,而且都是极强大的界主!   再加上练成宝物的界主,虞麓尧那仙风道骨的老人家,竟比地狱里的恶魔还要凶残!   再往深处想,恐怕每个绝主都是如此,他们当年阻止别人杀戮,绝不是为了保存驭命之地的整体力量,而是为了让自己的目标更多些罢了。   时宇心下暗叹,要不是墨戮剑太过神异,虞麓尧绝不会放过天初,真不知道被钉在这里,是天初命好还是命歹。   麦恒回过神来,轻扯时宇的衣袖,“这把剑动不得!不然虞麓尧……”   “我早该知道,虞麓尧那老狐狸为了破入上界,已经完全疯了!”时宇退后几步,离天初远了些。   天初在几人的注视下面色变得不自然,他和虞麓尧是一路货色,被他炼成法宝的界主也不知凡几。   时宇抬头看看天穹,揣测到底有没有人曾经去过上界,无数界主杀人或被杀,争那虚无缥缈的破界机遇到底值不值?   忽然,时宇看到遥远天际飞来数人,当即脸色大变,抓着剑开天就往他背后躲。   其他人还没看到远处来人,都被时宇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纷纷抓紧手中兵刃警惕。   但一想又觉得不对,时宇就算是见到强敌也不会吓到往剑开天屁股后头跑,于是纷纷张望,接着呵呵笑了起来。   剑开天尤其得意,抖着身子轻佻无比,“躲啊?你往哪里躲?刚才不是挺硬气么?”   躺在地上的天初很诧异,时宇绝对是几人中的首脑,看别人对时宇的态度就知道。况且时宇有杀死他的本事,境界不差,怎么会吓得跟瘟鸡似的。   他被几人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拼命伸长脖子从腿.缝里往外瞄,希望来的是自己旧识,好有机会抓个替死鬼躺在这里。   事实让他很失望,带头落下的竟然是个红衣女子,长得蛮俏,就是一脸煞气让人看得不痛快。   后面跟着的是数名界主,其中倒有旧识,可惜都是有仇的旧识。   “天初?”   元龙和觭鲲几人看清地上躺的人,面色大变,都跟见了鬼似的睁大了眼睛,她俩还是万界草芥的时候,天初就已经横行于世,打得万界所有界主望风而逃。   元龙还好,但觭鲲在驭命之地这些年,曾有数次被天初追堵的经历,要不是她还有三个兄弟相助,估计也是天初手中法宝之一。   惊愕之后便是暴怒,觭鲲一拳轰向天初面门。   天初心中悲凉无比,他一生何曾受过如此欺侮,尽管这一拳对他来说连搔痒都算不上,但接下来插在身上的墨戮剑,怕是又要上上下下来回穿刺无数遍。   时宇此刻根本顾不上任何事,缩在剑开天背后,从他胳肢窝里偷瞄祝炎岚。   祝炎岚落地后一句话也不说,就冷冷看着仅露出半只眼的时宇。   剑开天听着身后压抑至极的低浅呼吸,知道此时不宜再开玩笑,干咳一声要出来打圆场。   祝炎岚双目圆瞪,寸许火苗从眸中爆燃而起,鼻中“嗯?”了一声。   剑开天立马闭嘴,两眼翻向天穹,心道反正不是我怂恿你来的,你夫妻的事俺大老粗也搞不明白,少惹一身臊为妙。 第561章 你准备开始欺骗了是么   曹心心缓行几步站了出来,挽住祝炎岚手臂,朱唇微启对剑开天说道:“你且走开。”   剑开天巴不得有人打破僵局,一个闪身往一边窜去。   时宇正要跟着跑,曹心心又低叱,“你给我站住!”   时宇手脚顿僵,跟个偷桃的大马猴一样单足柱地手脚乍起,缩脖抻脑的模样滑稽无比。   “嗨!心心姐伤好了呀,可喜可喜!”时宇尴尬地放下手脚,一身麻痒似的站在原地来回轻扭,目光就是不敢和祝炎岚相对。   “去,揍他!”曹心心轻推祝炎岚,还把凌霄手里的龙脊棍抓了过来,塞进祝炎岚手里。   时宇面色顿苦,他还以为曹心心站出来是来打圆场安慰祝炎岚的,哪知道竟是彻底站在祝炎岚一边。   “哼!”   祝炎岚看看手里的龙脊棍,愤愤丢出,正砸在天初脸上。   元龙看着自己视若珍宝的龙脊棍,被人当破烂一样随意丢弃,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此刻的祝炎岚,竟好似散发着无穷威压,震慑得众人心惊肉跳。   天初被觭鲲打了几拳无碍,又得意又担心,得意自己躯体强横无双,担心我父那不怀好意的目光正看着墨戮剑。   但他天生爱挑唆的心性,又让他忍不住去看祝炎岚和时宇,目光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祝炎岚气归气,真打时宇还是下不去手,突见天初那令人讨厌的目光,当即有了心火泄口,毫不犹豫地甩出了龙脊棍。   只听“当”的一声,龙脊棍撞在天初脸上又弹飞而起,觭鲲眼睛骤亮抓住棍梢,劈头盖脸便夯了下去。   砰砰啪啪的剧烈砸击声,瞬间打破凝固气氛。   时宇嬉皮笑脸走到祝炎岚身边,抓起她的小手举到自己胸前贴紧,“我又没走远,此处秘境再无危险,我只是随便走走。”   祝炎岚一双火焰燎动的眼睛噼啪跳出几颗火星,却是檀口紧闭不吐一言。   时宇看着那紧抿的丰润红唇心中惊悸,知道祝炎岚是真的生气了,今日哄不好日后必难熬,眼珠一转就要找替罪羊。   他刚把手抬起指向剑开天,一直警觉望着二人的剑开天立马跳脚大叫:“不关我事!我还劝他不要来,大伙都可以作证!老我,你说!老麦,你也说!”   时宇顿恼,事到临头居然为兄弟牺牲一下都不愿,剑开天这该死的混球今后不要想着还有宝贝了!   “呼~”   祝炎岚眸中火焰霎那熄灭,轻轻点头,“你准备开始骗我了,是么?”   时宇大惊,脑袋急晃形如拨浪鼓,“哪里的话,我哪儿敢?一次!就这一次!”   再耍无赖已无意义,祝炎岚就是要时宇自己承认错误,做出保证。   “仅此一次!再有下次你就别想再见到我!既然嫌弃我,那我就知趣一点永远消失!”祝炎岚从时宇掌中抽出自己的手,寒着一张脸转身走到了曹心心身边。   曹心心嫣然一笑,挽起她的手臂,轻声安抚。   时宇心里总算放下忐忑,抬手抓抓头皮想要找点事干,化解被人围观家事的尴尬。   剑开天大嘴一咧哈哈凑了上来,刚走几步便见时宇一指虚点,正对着他额中,声音淡然却蕴含着无穷力量,“以后分宝没你的份!”   剑开天面色大惊,三两步跳到时宇身边哇哇大叫,“那怎么成?你小子被老婆欺负了,不能拿我泄火啊!这还有天理吗?”   “我说没有就没有,有本事你自己去启窍夺宝!”时宇有心收拾剑开天,转身走到天初身边挡住了觭鲲还在乱砸的龙脊棍。   龙脊棍果然不同凡响,现在的天初已经满脸青紫无数血口,凄惨无比地看向时宇。   时宇二话不说,一把抓住天初囟门命线使劲晃了起来,晃得天初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方才还能发出的惨叫此时成了喉间嘶鸣,嗬嗬有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晃得半死不活,时宇感知天初周身抗力已弱大半,伸手捏住他臂间体窍,“嘶啦”一声便扯成了大洞。   半昏半迷的天初顿时目圆如铃,挂着满脸血污涎水惊望时宇。   体窍被破带给他的惊骇,远比要他的命还来得猛烈。   “喔哦!”   站在一边的众人齐声惊呼,纷纷纵跃而起避开如潮奔涌的宝藏,缭乱异彩耀得他们几乎睁不开眼。   铺天盖地的宝物滚落在地,时宇都惊讶于天初库藏之丰。   他已经破开千百界主体窍,还不及眼下天初所藏之一成。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天初头颅侧转口角挂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洇出片片血花,眸光尽是迷茫。   “我也想知道,你想明白了告诉我。”时宇声平如水,将天初体窍扒得狗见了都要泪流满面。   满心苦涩的剑开天,明白时宇这是要故意整治自己,转着小眼悄悄退后,蹑手蹑脚跑到时宇看不见的地方就准备强抢宝物。   时宇声音淡淡传来,“大剑你敢拿一样,我就把你按在地上扒光你的体窍!”   剑开天唇角顿时耷拉下来,苦着脸从宝山后颓丧走出,看那模样好似已经被时宇扒净体窍。   夔三在一边乐得合不拢嘴,没有了剑开天,他自认这些宝贝大半都是他的!   时宇绕着宝山转了几圈,神念在每一件宝物上都流连片刻,才哗啦啦翻山倒海从中抽出十几样堆在了祝炎岚身旁。   祝炎岚面色不动斜眼看去,都是些奇形怪状的宝物,她一时摸不清用处。   但元龙和我父他们的脸色则是惊诧无比,几步跑到宝物边,颤颤巍巍伸手去摸。   时宇踱步走来,问道:“你们身上又有多少这样的东西?”   我父抽出大斧望空挥舞,“我蛮人老祖从不做这勾当!所有宝物都是我自己一样样炼出,不过你小子最好别把这当回事。”   麦恒则心虚很多,低声轻言,“老夫我自跟了公子,再没做过这种事,我……”   时宇摆摆手,“我没别的意思!来驭命之地,不是杀人就是被杀,这才是最朴素的道理,我不是悲天悯人的圣人,不用多想。”   “是……”麦恒拱手行礼,退后几步。   “这些都是什么?回头你细细讲给我听,现在我自己要用这些壮胆。”   “壮胆?”众人都不明白。   只有我父和王奇连连点头,赞道:“早该如此,你不忍自己杀人炼宝,夺这个恶人的总可以。”   时宇抓起一件宝物,麦恒几人就道明宝物来历,时宇听得心惊胆颤,其中最差的一件也是堪比元龙的界主铸炼而成。   自己收起来三件,时宇把其他的全塞给了祝炎岚,“今后不进雪珠了,可攻可守,你就站我身边。”   祝炎岚冷冰冰的面孔这才稍霁,先把一套鲜红轻甲披在身上,左手抓起尺许红绫缠在小臂,右手虚引牵动十二颗红珠绕体旋转,瞬间好似天女临凡,看去神异无比。   待祝炎岚把其他几件宝物全扫进体窍,时宇又转头看向袭凌,目示她去挑选,袭凌反倒摇了摇头。   这些宝物并非简单的补身灵物,攻防法宝也样样神异,放出去都是一阵血雨腥风,还是让时宇做主的好。   元龙此刻站了出来,大喊道,“老麦,觭鲲,你们两个来分,先分一半出来给炎岚,其他的均分。”   说完,她扭头看了看时宇。   时宇也知道这是最好不过的办法。   觭鲲和麦恒混迹驭命之地无数年,对这些法宝的来历和用途了解远超他人,想必会分得公平周到。   不过时宇并不贪心,一半都给祝炎岚,她很长时间也用不上,还是让战力更强的人用起来才好,“炎岚不需那么多,两成够了,其他分掉。”   麦恒和觭鲲立刻神念大放,所有宝物腾空而起眨眼落在各人面前。   急得抓耳挠腮的剑开天,看到自己面前也有一份,顿时笑得如花灿烂,偷偷看时宇一眼见他没有表示,赶紧往怀里捞。   夔三却很不高兴,以往都是他和剑开天抢,谁抢得多算谁的,今天怎么就均分了呢?   还想开口啰嗦,猊大一巴掌拍在他后脑,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   时宇牵起祝炎岚的手,轻声道:“你也要多用灵材,不管进不进界主境,都要把元力先推上去,能像凌霄一样抗打也是实力。”   祝炎岚低哼一声,掏出一枚灵果细嚼。不远处的猊大三兄弟更不敢停,他们本来就在不停胡吃海塞,此刻吞得更快。   躺在地上的天初,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辈子的辛苦化为乌有,唇角鲜血淌若溪流,恨恨道:“所有至宝都有我神念寄托,只要我不死,你们就是拿去也无法尽用!”   时宇一听,让众人把所有宝物先拿出,当着天初的面祭出混沌神魂,在所有宝物中周行一圈便抹去他所有神念残余,而后又把自己的神念刻在其上,笑道:   “只要我不死,你就是逃出来也再抢不回这些宝贝,你自认神魂可有我强?”   天初本就对时宇修行混沌万分不解,又见他连神魂都是混沌一块,便知此生再与众宝无缘,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562章 试宝   还不知实情的觭鲲,收起自己那份宝物又一棒子敲在天初头上,问时宇,“你抓住这家伙,为什么不早杀了?钉着他迟早会跑!”   麦恒赶紧把众人来之前的一切讲明,众人这才明白天初不是时宇的俘虏,而是墨戮剑的俘虏。   所有人都心中大惊,赶紧离剑百尺,万一墨戮剑看谁不顺眼扎在地上,一辈子都成泡影。   “既然如此,就别浪费时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把天初弄得半死我们就走!”   觭鲲伸手一抛把龙脊棍丢还凌霄,抬手一束元力喷出撞在墨戮剑上。   天初的惨嚎立时响起,他此刻无比痛恨自己有强绝的生命力,更痛恨墨戮剑害得他连自尽都做不到。   时宇和天初无冤无仇,自然不会去凑热闹,祝炎岚的火气还未消尽,他得好好哄哄,便拉着祝炎岚在高台附近又溜达起来。   其他几个也不想凑热闹的人,凑成一堆闲聊,只等觭鲲他们闹够了一同离开秘境。   片刻过去,祝炎岚被时宇逗得开心,自己开起了自己的玩笑。   “你看地上躺着的那个家伙,像不像当年被你打成濒死的我?”   时宇扭头看看已经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只能躺地上呕血的天初,尴尬道:“不都说了不提这事儿么?再说又不是我打的,是老天机!”   “嘻嘻,你就没有一点想打我?我那么霸道欺人。”   “没有!我只想逃走。”时宇如实道。   “逃走?我看你今天还怎么逃走!”祝炎岚忽的一把推开时宇,后跃千丈拉开与时宇的距离。   只见祝炎岚左臂红绫骤然甩出无尽蔓延,如红蟒缠身卷向时宇;绕身红珠同时轰出赤练火流焚起百里虚空。   或闲聊或施虐的众人,都被祝炎岚突然的大打出手惊动,纷纷扭过头来看戏。   剑开天不耐地撇撇嘴,“又来了,我要娶这么个媳妇还不疯了?”   没人搭理剑开天的胡言乱语,饶有兴趣地看祝炎岚所收宝物有何奇效。   时宇也有心逗祝炎岚开心,装着上蹿下跳哇哇大叫,好似真被祝炎岚打得狼狈不堪。   “太恶心了!百万多岁的老妖婆老魔头,还弄出十四五情窦初开的动静,呕!”剑开天故作夸张,一个劲伸舌干呕。   凌霄扑过来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喝道:“闭嘴!”   看不一会儿,众人打趣的神情渐渐严肃。   祝炎岚仅凭红绫红珠无法制住时宇,又把其他宝物一一搬出,扔在虚空真把时宇打得狼狈不堪。   时宇也收起玩闹,专心陪着祝炎岚切磋,这些宝物就是祝炎岚今后自保的依仗,用得越熟越好。   祝炎岚最先抛出的是一把斩命飞刀,那刀自具灵性,攻伐有度,缠在时宇身边犹如真正的顶尖界主在持刀攻袭。   只是这一把刀,便让时宇疲于应对,暴出不少破绽。   麦恒轻叹,“天刀界,无绝刀主,唉!”   “唉什么唉?杀性太重,不是个好东西!你也一样!”王奇站在一边冷言相讥。   “就是!麦老头你当年还追我,要把我做成皮靴忘了?”觭鲲一眼瞪住麦恒,两排皓齿磨得火星四溅。   麦恒赶紧告饶,“我只是叹他强绝好手落得如此下场,又不是替他打抱不平?两位就莫要再追老夫当年之错了。”   “哼!”王奇和觭鲲同时冷哼,目光转回战场。   “嘿嘿!原来你们之间还有不合,好!太好!”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天初,见麦恒和觭鲲、王奇斗嘴,乐得咳出几口血来。   麦恒斜眼瞥他,淡淡笑道:“界主之间谁没仇怨?但我认下罪在己身,公子要我命随时拿去,不像你到现在还看不清情势。”   天初闷哼一声,不答麦恒讥讽,眼光远远瞟向时宇。   眼见时宇还能顽抗,祝炎岚又甩出一面银镜,镜中无数异光奔流而出,照到哪里都是天翻地覆。   更神奇的是,时宇每发一招,镜中便会走出个同样的时宇,分毫不差轰出这一招,就连混沌洪流都仿得一模一样。   “乱空界主直溯往昔,一瞬前的你就是现在的他!如此神异的界主,怎么也死在天初手中?”麦恒又在喃喃。   “老麦你别啰嗦了,死几个界主还不是正常?好好看戏!”剑开天受不了耳边苍蝇嗡嗡般的低声细语,忍不住打断麦恒的话。   麦恒微微一笑,专心看祝炎岚演练法宝,目光不时瞟过天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着一样样法宝被祝炎岚用出,只守不攻的时宇终于被打崩溃。   漫天火光之中,烤的好似熟虾般通红的时宇,被红绫缠住手脚挣脱不得。   三具傀儡围在身边打铁似的乒乒乓乓,稍有疏漏,便先被一道乱空镜的神光打在额头,又被斩天飞刀刺在胸口。   还有一尊魔神立在祝炎岚身边,一掌一掌拍出遮天魂影,绕着时宇尖啸扑咬,若不是他体魂坚固,早被啃成虚无。   “停!投降!我投降!”时宇不得已爆出无尽混沌,把身周一切都逼退百里,赶紧向祝炎岚求饶。   还在狂轰的乱空镜,同样踏出一个时宇,扑到他身边便是混沌炸出,轰得时宇本体踉跄虚浮。   “嘻嘻!过瘾啦!今天就放过你!”祝炎岚开心一笑,林落法宝同时消失不见,回到了她的体窍内。   天地霎时清明,看得心旷神怡的众人连连咋舌,都称祝炎岚有此重宝护体,不对上顶尖界主绝不会落在下风,乐的祝炎岚咯咯直笑,再不担心时宇把她赶进雪珠独自落跑。   “看把你乐的!这是大伙逗你开心!真若是和界主动手,你还是躲远点偷袭便成。   我看时宇是疯了,给你这么厉害的法宝,纯粹是让你这无脑媳妇冲锋陷阵去送死,他要换新的!还不如都给我用。”剑开天不合时宜的抱怨总会出现。   祝炎岚白他一眼,难得没发怒,“要你管!再废话我就打你!”   她也知道剑开天这是变相提醒自己莫要太过自大。毕竟她还不是界主,且元力不足,施展这么多法宝,片刻便气力不济,今后切不可凭仗法宝胡来!   有了祝炎岚和时宇这一番宝物演示,众人对顶级法宝更加渴望,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了天初。   这厮反正是要一生被钉死在秘境内,不若想办法转成宝物善加利用。   天初也感觉到了若干不善目光,就算他是山间猛虎深海蛟龙也心中阵阵慌乱。   “我警告你们啊!这墨戮剑最喜血祭,谁动谁倒霉!你们谁敢自认比我强?”   天初不得不发出苍白无力的警示,毕竟炼成宝物和杀死是两码事,铁星魁就不是死人,除了不能违抗天初命令,一切都与正常界主无异。   剑开天不吃天初那一套,他不但觊觎天初本体,更贪恋插在天初身上的墨戮剑。   一把揪过麦恒按在天初面前,“老麦!想个办法弄他!这么大个宝贝丢这里可惜了!”   麦恒瞟一眼时宇,见他还在远处和祝炎岚低声笑语,似乎没有听到剑开天害命炼宝的想法,便凝目沉思起来。   元龙和觭鲲也凑到近前,满脸期待地看着麦恒。天初要是能祭炼成宝物,那可比铁星魁更厉害!   天初心中更加惊慌,虽然他不认为眼前这些家伙能顺利把他炼成宝物,但来回折腾一番也必是痛不欲生。   当即放声大喊:“没有十个八个玄盘、虞麓尧的本事,你们休想将我怎样!一个铁星魁就耗了我和虞麓尧几万年!”   他这一喊便惊动了时宇。   时宇大步走来绕着天初转了几圈,笑道:“驭命之地所有秘境都是界主死后精粹所化,你说这墨戮剑又是何人所化?如此强大的一名界主,又是如何暴毙?”   天初翻翻白眼,他哪知道这些,他要知道的话很可能早就脱困。   时宇也没指望天初能答,探出神念向墨戮剑卷去。   这可吓了众人一跳,墨戮剑之神异无可揣摩,万一时宇神念触碰引动异变,把天初放出来可就糟了。   更糟的是如果墨戮剑再把时宇钉死在地上,那众人更加万劫不复。   “住手!”众人齐齐惊声大喝,剑开天一剑劈向时宇神念,他宁肯让时宇吃点小痛也不愿他肆意妄为。   连虞麓尧这老狐狸都只敢看一眼就走的异宝,此间无人能降。   时宇急忙收回神念,瞪了一眼剑开天,摆摆手示意众人莫要惊慌。   “大伙这么紧张干什么?如果说这驭命之地有人可以拿起这把剑,那除了我还有谁?你们不都说驭命之地是我自家后花园么?”   躺在地上的天初闻言眼中闪过惊疑,时宇这话说得口气盖住了天,但周围居然无一人出言反驳。   他们一个个沉默不语目光闪烁,似都在默认时宇的大话确是实情。   天初太早被钉在秘境里,不知时宇曾大战上神,也不知如今驭命之地大部分地域已经变成了无时宇难通行的禁地。   在他眼里时宇除了修炼混沌神异些,其他不过了了。   “公子,还是慎重些!驭命之地认你,法宝和修士可不认,不然我们一路走来也不用那么辛苦。”   麦恒老成持重思虑周到,虽然时宇之神异比区区一把墨戮剑更甚,但并不是真的做什么都可随心所欲。 第563章 拔剑   “我晓得!”时宇伸手指向地上眼珠乱转的天初。   “天初被钉在这里,躯体坚固却不能放出任何攻袭,说明他力量未失只是全部被锁在了体内。   以我们修士的眼光来看不就是真灵神魂太弱无力指挥强大的身体么?   墨戮剑的一大奇效必是锁魂镇灵,而我最强的便是真灵神魂,这剑只要锁不住我的魂灵,那不就是我囊中之物?”   “那我不也可以?”剑开天叫道,眼中绽出精光,大嘴都快咧到了脑后。   时宇白了他一眼,“你神魂足够,但真灵不足!此剑曾被天初拔起,杀灭万千界主后反噬。   我想不仅仅是剑凶,更是天初当时魂灵疲惫失了驾驭此剑的能力!我说的对么?天初前辈?”   看着时宇笑眯眯的脸庞,天初轻咳一声,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时宇说的已经八九不离十,当初一剑挥出天地色变,但他自己也瞬间头晕目眩栽倒在地。   而那有灵性的墨戮剑好似很不满天初这弱者肆意挥剑,贯胸而过将他钉死在了高台上。   从那一刻起,天初就只能枯守寂寥,意不达身念不及体,所有调动元力魂力的意念全被墨戮剑挡在神魂真灵里。   他变成了一个空有强大体魄,却连自尽都做不到的的普通人。   “你可别瞎猜!就算猜中了也不一定能驾驭此剑,还是不要冒险。”祝炎岚仍怕时宇高估自己,万一出事后悔都来不及。   时宇拍拍祝炎岚小手,轻声安慰道:“冒险是必须的,但要把危险降到最低。   我先让天初失去一切力量,再去拔剑不就行了?如果我也被反噬,就辛苦麦老一次,再度拔剑替我挡下灾祸,赔上数年重生时光把我救出来。”   众人这才眼睛一亮,纷纷点头觉得此计可行。   麦恒也有无限重生的能力,大不了他被墨戮剑禁锢时一拳打死,再去化种重生便得,如此时宇便有了容错的机会。   “好!请公子放心,我老麦一切都听公子的!”   麦恒对此毫无二话立刻点头应下,现在的他早已不惧死亡,况且这里有一群超卓界主周护,重生时也不会有夭折的危险。   所有话语都落在天初耳中,当他看到时宇再一次蹲在自己身边,满脸笑意向囟门探出手掌时,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他倒希望时宇力道失衡一把抓死自己。   可惜时宇并不遂他心愿,手攥命线轻轻摇晃,晃得天初口眼歪斜四肢抽搐。趁他躯体失去极强防护时再重重禁锢加在他身上,活活把天初折腾得气若游丝。   若不是怕天初还有余力抢回法宝,时宇早用天初体窍取出的法宝反施其身。   那些法宝可比时宇的禁锢手段强得多!   仍不放心,元龙又咔吧咔吧掰断了天初所有关节,觭鲲更是一指一指插破他的体窍。   面对天初这等顶级界主,再多小心都不为过。   但二人同样谁也不敢碰到天初的身体,都是用元力手掌隔空突袭,生怕墨戮剑被引动重选祭品。   一切妥当,时宇示意所有人退后百里。   左手仍抓着天初的命线,时宇深吸一口气,向墨戮剑伸出了右手,微颤的手掌彰示时宇同样万分紧张。   毕竟一切都是他的推测,存在的风险仍然大得难以估量。   祝炎岚一手抓着曹心心,一手抓着元龙,手心都沁出了湿热潮气。   麦恒也是蓄势待发,只要时宇出现意外,他便飞扑过去以身挡灾。   虚抓剑柄,时宇手臂微缩轻轻搓了搓手指,而后双目骤亮一把攥住剑柄高高拔起!   魂海内霎那响起无边轰鸣,滔天巨浪冲天而起重重撞在时宇混沌神魂上,那磅礴无匹的真灵惊声尖啸,似在畏惧猛然裹来的金铁杀气。   时宇体悟到了天初当年的感受,一剑在手灭尽生灵。   浩荡无尽的杀意冲进时宇魂海缠上神魂真灵,立时就要把时宇变成墨戮剑的奴隶。   “吼!”   时宇仰天怒嚎,手中墨戮剑猛然绽出塞满天地的灿亮白芒,接着重重插下再次捅在天初胸膛。   尘暴般的褐黄气浪随即冲天而起极速荡向四方,惊得远观众人急忙再退数万里。   剑开天大吼一声,爆出混沌屏障挡在众人身前。   正觉不妙准备扑过去的麦恒也被气浪.逼退万里,他如果被气浪刷中立刻就会死亡,根本谈不上去救时宇。   这稍一耽搁,麦恒就看到天初的身体在惊天惨呼中骤然变成一块顽铁,就好似那万千立在荒草中的人像一般。   方才时宇不光感受到了墨戮剑带来的狂暴杀意。也感受到当墨戮剑离开天初身体时,天初竟然迅速崩断重重禁锢,无可匹敌的力量正在极速觉醒。   还是小看了天初,一个曾经万界无敌的界主怎会轻易被禁锢。   若不是时宇左手仍死死抓住他的命线,光那一双湛亮阴毒的眸子,都可放出将时宇轰退万里的巨力。   毫不犹豫,时宇奋力将刚刚拔出的墨戮剑又插了回去。   好似由剑而生的杀意全都有了宣泄口,顺着天初新开的创口猛然轰入他体内,冲得天初失声惨嚎,瞬间变成一尊铁像。   “公子!不要杀他!”麦恒的惊叫同时响起。   如果天初死在墨戮剑下,他马上就能全盛复生,此间无人能是他的对手。   但时宇哪里还能顾得这些,滔天杀意还在滚滚奔流,从墨戮剑涌入他的体内,再从体内回到剑身,继而轰烂天初的神魂真灵。   但自天初化为铁像后便已失去了生机,牢牢攥紧的命线早已萎缩不见,时宇手中空空如也。   已成顽铁的天初顷刻间崩碎,化作亿万铁流星撞向四面八方,层层金铁之气被冲出一道道不见终点的长孔,久久不能弥合。   更有万千铁屑轰在时宇身上,一颗颗嵌入他同样坚固无比的身躯,痛得时宇惨呼连连,手拄长剑单膝跪地不住剧烈颤抖。   “时宇!”   祝炎岚尖叫一声,撒开元龙和曹心心就要冲来,却被她俩同时伸臂拉紧。   时宇重创已是乱局,再搭上个祝炎岚更不好收拾。   “别去!那里金铁之气太重,你会死!”元龙大声喊道。   “可是……时宇他……”祝炎岚拼命挣扎,好似所有时宇身上的痛苦,都在她身上重现。   “公子交给我!你们现在要防的是天初!”麦恒目光紧盯在时宇身上,大声提醒。   任何一颗崩飞的铁屑,都有可能变成无敌天初汹汹杀来。   所有人立时警醒,提起万分戒备紧握手中兵刃法器,在身周布下重重护盾,目光扫向秘境每一个角落。   半跪在地的时宇痛呼数息后终于安静下来,低着头一动不动。   天初崩开之后,那些杀气又没了宣泄口,再次猛烈冲击时宇神魂真灵,阵阵疲乏感涌上心头。   百息过后,墨戮剑似乎很满意时宇通过了它的考验,轻鸣一声散去所有杀意冲击,变成一柄普普通通的佩剑握在他手中。   魂中动荡终于平息,时宇抬手抹去额上涔涔汗水,长舒一口气提剑站起。   异变突又出现,秘境天地所有角落都响起嗡嗡沉鸣,灵气风暴骤然狂涌卷向时宇,所有金铁之气好似有了归宿,飓风般冲进墨戮剑。   时宇不由自主抬起了手臂,剑指苍穹迎接风暴洗礼。   数万里外的众人悬浮于空已经定不住身形,只得纷纷落地互相携持,方能扛住狂烈的风暴。   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短短几息天地便再归清明。   众人惊魂未定地看着光溜溜的世界,只有时宇还在金铁高台上举剑望天。   除此之外大地上再无一物,所有草木乱石乃至界主铁像都被暴风吹成了天丝泯灭殆尽。   “时宇!”   祝炎岚再也忍不住了,她才不管天初会不会突然出现,纵身朝着时宇疾扑而去。   其他人慌忙跟上,目光仍在天地各角落逡巡。   时宇缓缓放下墨戮剑,转身看向祝炎岚,嘴角绽开了微笑。   “时宇!”   祝炎岚落在时宇身前抓着他前后上下查看,确定时宇全身无一处伤痕才紧紧搂住他的腰身,把头埋进时宇胸口。   这二人可享片刻温馨,其他人已围成一圈继续警惕四周,最不该死的天初死了,他将是众人现下的噩梦。   时宇左手轻拍祝炎岚后背,右手再次缓缓提起墨戮剑指向虚空。   “天初!出来吧!在这个秘境里你逃不过我的眼睛!”   “哦?呵呵呵……”天初森森鬼笑着在数百里外的虚空中缓缓现形,满脸戏谑地看着时宇等人。   “怎么?觉得拿到了墨戮剑就可与我相抗?真想不到你这小家伙的神魂真灵竟然真的强到可以支撑墨戮剑的索求,厉害!佩服!”   天初一步步从远空走来,对所有人的戒备丝毫不放在心上,继续阴笑地说道:“但我同样能感觉到,这把剑已经废了,他现在就是一块废铁。”   “什么?”   众人惊疑的目光同时转向时宇,确切的说是时宇手中那把剑。   时宇笑眯眯地看着天初,垂下手中长剑,“这都瞒不过你,你是怎么发觉的?” 第564章 墨戮不是一把剑   天初哈哈大笑,“太简单了,这把剑当时插在这里的时候杀意凛然,杀戮才是它的本性。   当我拿着这把剑杀人的时候那可真是痛快啊!不像你,痛苦得像是全家都死绝了一样,哈哈哈哈!   这剑有灵,你不是它最好的主人,但你又征服了它!所以它唯有自绝!只有回到我手上,他才能再归神器。”   时宇表情未变,将墨戮剑远远抛出,竟是向着天初飞去。   众人皆惊,都惊疑地望着时宇。   天初也是一愣,看着急速飞来的墨戮剑露出迟疑神色。   “你不是能让他再归神器么?可敢持剑战我?”时宇轻轻拉开祝炎岚,将她挡在身后。   祝炎岚趁着时宇和天初对峙,呼啦一声把所有法宝都亮了出来,琳琅满目洒遍身周。   天初微微抬眉,看着那些法宝大笑,“哈哈哈,虽然这些宝贝暂时都归你等,但用它们来战我是不是太儿戏了?”   时宇淡淡道:“你现在就是光杆一个,再强能强到哪里去?死而复生壮大力量也有个上限,再说了,你当你是真的复生了么?”   “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天初顿时警觉,对悬在面前的墨戮剑视而不见,目光紧紧盯在时宇身上。   他对时宇的夺命秘术仍未摸透,不自觉在自己头顶囟门处摸了几下。   时宇咧嘴一乐,“到现在你也没问我是怎么发现你的,是不屑呢?还是疏忽了?”   天初心里一咯噔,忙后退百里,目光盯在悬浮未动的墨戮剑上,“你不就是在墨戮剑吸收金铁之气的时候发现了我的方位么?那又怎样?”   “不怎样,你都说墨戮剑已成废铁,自然再不能伤你。既然你不愿抓住它,那我就拿回来了。”伸手一招,墨戮剑急速飞还又落在了时宇手里。   “装神弄鬼!给我死来!”   天初不愿再和时宇浪费口舌,又一次重生,不但伤势尽复还又有几分增长,他急于抓住时宇一众夺回自己的宝物。   这句话好似掀起战斗的号角,祝炎岚不等天初动手,立刻催动身周法宝,滚滚攻袭洪流乍现在空,朝着天初汹涌而去。   两蛮王同时暴喝,巨斧脱手而出直接轰向天初面门。   一向无视距离可直接劈中目标的巨斧,头一次失败!   天初双眉竖起身形急摆,很轻松便避过了三柄巨斧。   对于祝炎岚那些法术轰击,他只轻轻弹出数道元力护盾便挡在了数十里外。   时宇按住祝炎岚的手,淡定说道:“不急,不用你们出手,我一个就够了。”   祝炎岚一脸惊讶,停下了手中攻伐,其他正准备不讲道义群殴的人也诧异望向时宇。   不知道时宇凭什么这样说!   天初可不是一般界主,是和玄盘比肩的顶级界主!   他们的目光又落在了墨戮剑上,都在揣测难道这剑还有不为人知的神异之处?   天初越发谨慎,哪怕自觉占尽优势也再次后退千里。   此间没有铁星魁这等庞然巨.物,几千里的距离对两名常人身形的修士来说已算遥远。   时宇见天初谨小慎微的样子,嘿嘿一乐伸手抓起墨戮剑咔咔几下掰碎,挥手将残片随手丢弃洒落高台。   众人更加吃惊,原来墨戮剑竟然已经废到这个程度,连最起码的坚硬都不再有。   天初在远处也把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登时眉头紧锁在一处,不明白时宇神神叨叨的言行到底蕴含着什么。   他现在是嘴上说得轻巧,心里却一点都不敢小瞧时宇。   “来!”时宇朝着天初随意一招手。   天初两眼瞪圆,看白痴一样看着时宇,他说去就去,当自己是他的傀儡还是奴仆?   其他人也都瞪大了眼睛,想看看时宇这一声莫明其妙的召唤,到底有何结果。   天初没动,但却突然双目猛凸,口中喷出一口长长血河。   一柄利剑从他胸口纵贯而过,破开碗口大的创伤。前后通透的大孔可以看到遥远处的明亮天际。   “嚯!”   众人齐声惊呼,完全不明白明明已经断碎的墨戮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天初背后,又贯胸而过将他重伤。   天初顾不得擦去唇角鲜血,扭头便跑,一点没有大高手的风范。   他也没弄清墨戮剑的奥妙,更对时宇本人感到神异,他必须先找人问明时宇的来历,再徐徐图之。   破开的伤口迅速恢复,天初张手撕开空间壁障,一头扎进虞麓尧布下的空间碎片中,那里的死亡界主他完全不惧。   所有人又对时宇如此轻易放天初逃走感到不解,元龙大步走到时宇面前,喝道:“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墨戮剑怎么又出现了?你就这么让天初跑了?”   时宇指着地上的墨戮剑残片,笑道:“墨戮剑本来就不是一把剑,它只是一道灵体,一个还未滋养完毕,无神无智只余强大杀伐本性的灵体。   我们看到的剑身,不过是它引来此处金铁之气凝出的外相罢了。你们看!”   时宇右臂轻轻一挥,一道淡淡剑影幻象般悬在他掌心,随后忽而变成龙脊棍的模样,忽而又变成一柄巨斧,按着时宇心意随意变换。   “原来如此!这不知又是那个掩饰极深界主的压箱宝贝,可惜他自己未能尽用,就已陨落在驭命之地。”麦恒拂须点头。   时宇笑道:“驭命之地的秘境也不是什么样的界主和法宝都可拿来滥竽充数,能把天初钉在这里的宝贝,想必曾经的主人也强大无比!”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天初还不是跑了?”剑开天在一边低声抱怨。   他以为自己可以拿来一用的宝剑,居然根本不是剑,一地的废铜烂铁他连看都懒得看。   “跑不了!不出百息他就会回来。”时宇看着天初逃走的方向。   众人现在对时宇说什么都不再惊讶,无人可碰的墨戮灵体都被他收入囊中,那这灵体有何神妙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于是众人也纷纷遥望天初逃离处,心中默数声息,等着天初自现身形。   不用百息,连三十息都没有,天初便铁青着脸回到了时宇面前,隔着百里怒喝:“小子!你搞的什么鬼?”   众人上下打量,未看到天初有任何异样。   “除非你能再度掌控墨戮,不然就将永远承受穿胸之痛,呵呵呵。”时宇笑得很开心。   时宇话音一落,天初胸口再次爆开,又是那碗口大的贯通伤赫然在目,痛得天初凄声惨叫。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种永不愈合的创痛,对任何一个修士来说都是噩梦。   且以天初的本事,受点骨肉伤算不得什么,但他叫得如此惨烈,想必伤口不仅仅在身躯,更在神魂。   “那你就把它给我交出来!”   天初暴喝一声,伸手撒出一片红芒笼罩了时宇,霎那间时宇全身体窍都被封闭,好似活尸一般被提到天初面前。   没人能在如此迅捷的攻击中反应过来,他们只看到天初抬手,隔着千里,时宇便成了他手中的俘虏。   “把墨戮剑交出来!”天初贴着时宇的脸吼道,完全无视身周迅速落下的包围圈,有时宇在手,任何人都得投鼠忌器。   刚刚愈合的伤口再一次爆开,天初的脸更加狰狞。   时宇摊摊手,“你封我体窍做什么?难道你不知封了体窍我就什么都做不了?还怎么把墨戮拿给你?”   天初快被时宇这淡然无惊的表情气炸,明明自己占着上风,明明时宇小命都在自己手里,为何他就是不怕?   “拿不出来你就去死!我就不信你死了墨戮剑还能继续伤我!”   天初左手提着时宇衣领,将他高高举起,右手攥掌成拳猛向时宇胸口锤去。   他也要让时宇尝尝穿胸之痛。   但就在一瞬间,还不等站在周围的剑开天、元龙他们情急动手,就看到天初自己软绵绵的瘫在了虚空,一脸惊恐不可思议。   他的命线又一次被时宇攥在手里,正一寸一寸往外拔。   “哈哈!你又把我当普通修士,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从小修炼靠的就不是体窍魂海,哪怕你把我所有体窍都捅烂也不伤我半点战力。自己站到我的面前来,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么?”   时宇手指用力缠绕,把天初命线崩得紧紧,但就是差最后一口气不会崩断。   天初心中又惊又怒,连骂自己愚蠢。   明明早就被时宇这一手奇术折磨得死去活来,怎还与他贴面而立?若再次复生,绝不会再靠近时宇百里之内。   但他哪里有再来一次机会,时宇精妙控制着命线上缠绕的力量,既让天初失去一切抗力,又不会让他死去。   剧烈的情势反转,让一众看客都木在当场。   连猊大三兄弟都早忘了时宇体窍无用的特异。   天初几番求死不能,看向时宇的目光完全变了。   他身为万界绝顶高手,竟然三番两次栽在时宇这个小界主手里,心中猛然想起方才时宇说的话:驭命之地是他的后花园。   “你……你到底是谁?”天初拼着浑身力气,才蹦出一句话。 第565章 憋屈死   “又来了!这话你不是问过了么?”时宇再把天初命线在手指上缠得紧些,天初尽然能说话他也心中一惊。   天初被扯得两眼翻白齿颊流酸,四肢软绵绵地耷拉在身侧,彻底失去力气。   我父和王奇看得啧啧称奇,预想中很可能伤亡惨重的大战,竟然以天初的自投罗网而告终,时宇带给他们的意外太多了。   “难不成你刚才就知道他一定会近你身?你说一个人就能对付他。”我父趴在时宇手边,左瞧右瞧也瞧不出命线到底是什么模样。   “那倒不是,不靠我这招攫命,就是墨戮也够对付他,别忘了他早就伤在墨戮之下,只不过费劲点罢了。”   时宇咧嘴而笑,说得无比轻松,仿佛天初在时宇眼里就是个不入流的杂修。   “啧啧!那现在怎么办?还是杀不得放不得,好一块烫手山芋。”我父又为难问道。   “三弟!”时宇高声叫喊。   凌霄立刻走上前来,等候时宇吩咐。   “噬元经,别停!我看他能复生多少次!不松开这命线他还往哪里逃?他若是能一直复活,正好给你当药罐子!”时宇对自己的想法很满意。   凌霄没有片刻犹豫,两手按在天初身上全力施展噬元经。   磅礴元力如潮奔涌,好似永不干涸般冲进凌霄体内,凌霄亏空的几百万纪元力终于有了值得称道的补充源头。   看着手中命线越来越细越来越短,都快全部缩回囟门,时宇怕再像上次般大意失控,伸手拨开天初软绵绵的头颅露出他脖颈处的命线,用力从他皮肤表面将命线拉起,再度缠绕在手。   天初昏沉中大声痛呼,然后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当凌霄觉得噬元经再也抽不到一滴元力的时候,天初轻轻吐出一口气,看去已经彻底死亡。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纷纷抄起手中的武器严阵以待。   他们看不到时宇手中命线是何模样,不知道天初是不是再次逃脱,只等着时宇发话。   但凡时宇一声令下,必然是剑劈斧砍乱棍砸过,先把复生的天初打成重伤再说。   时宇轻轻摆手以示无碍,天初命线果然还在,而且就紧紧抓在他手中,只要天初不是真死就逃不过他的掌控。   才两息过去,天初干瘪枯缩的身体骤然丰盈起来,像是有人在向他体内猛灌元力。   “凌霄!快!”时宇立即大叫。   天初才刚刚眼皮一动,体内元力就被凌霄压榨得涓滴不剩,又开始极速皱缩。   时宇细细感应着天初体内力量迸发的缘由,神念一毫毫验过他的躯体,观察他的身体到底有何异变。   人族是没有重生能力的,巫帝的巫帝衍灵咒说到底只是神魂真灵转移,死之前脱出本体寻找合适婴孩钻入,只存记忆而修为必须从头开始。   天初这等又能复生还能境界暴涨的奇术,时宇十分眼热,就是搜魂也要找出来。   忽的,时宇眉目凝起,他在天初腋下三寸处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那东西状若瑶琴,融在天初.血肉中如同一片薄肉。   但每当天初状若枯死,他的神魂真灵都会缩成一点避入瑶琴内。   那瑶琴紧接着便会琴弦轻颤,海量元力迅即喷薄而出,将他充盈到全盛。   时宇纳罕,这等奇物闻所未闻,挥手勾勒出浮影让众人辨认。   “麦老!你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时宇叫道。   麦恒细细看过,缓缓摇头,“恕老夫眼拙,这是何物并不知晓。”   其他人看了半天也瞧不出端倪,又听时宇说天初根本不曾重生,全靠这宝物暂保性命还能修为更胜,一个个更觉神奇。   曹心心蹙眉瞧了片刻,缓声道:“听你的说法,这瑶琴似乎和小木的特质有些像。   如果把小木炼成奇宝,并保持元力储纳的神技,濒死时神魂真灵躲入修养,再释放出海量元力补充身躯,岂不是和全盛重生一模一样?”   众人顿时明了,天初根本不是有特异体质或是神妙谛原术,而是在借用类似凌霄的天地异种欺瞒他人。   想通这一关节,时宇再不给天初任何假充重生的机会,引着墨戮划开天初的肋部,小心翼翼剥出瑶琴递给凌霄。   “拿着,这东西只有你用最合适,今日起你就能有两份元力储备,挨打从来不输的传统要发扬!”时宇玩笑道。   凌霄一手噬元经不停吞噬,一手接过时宇递来的宝物拍进额中。   不消片刻,当天初再一次假死,神魂真灵自主向那瑶琴宝物中窜去时却扑了个空。   天初似乎知道真正的死期将至,紧阖的眼皮拼命想要张开,却因浑身没有一丝力道而只能急颤,四肢也开始微微抖动想要挣扎逃离。   但一切都太晚了,凌霄冷哼一声单掌重重拍向天初,再无元力融入的皮骨完全无法抵挡巨力冲袭,瞬间四分五裂。   时宇手中的命线愈来愈淡直至完全消失,一代天骄终于憋屈死去。   但众人的警惕依然高昂,兵刃再一次抵在天初干枯的尸骸上,曹心心空间凝固将天初封得死死,剑开天甚至直接一剑插穿肚腹,又一次把他钉在了地上。   一息,两息……直至百息过去,天初干枯的躯体依然一动不动。   所有人终于全都松了一口气,时宇仍不放心地用墨戮来回穿刺百次,把天初的身体割划得七零八落才将他丢在地上。   麦恒看着已无一用的天初尸骸,极为惋惜道:“可惜了,还没来得及炼制。”   觭鲲则有不同看法,庆幸道:“死了就好,有这样一个祸害跟在身边,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跳起来反水杀人?”   元龙没去关心天初死活,而是盯着漂在时宇身边的墨戮疑惑问道:“这东西虽然还是很厉害,但感觉威力没有那么大了,怎么回事?”   时宇叹道:“墨戮威力惊人,但对神魂真灵的要求太高了,这世间恐怕没几个人能自如操控。   天初用它就如三岁稚儿非要去搬千钧重担,瞬间被抽干神魂黯淡真灵,所以才会被它反噬钉在地上,不死已是奇迹。   我要想完全发挥他的威力,神魂还要壮大百倍,真灵……可能还差点,不然也会和天初一样,尽情施展一次就成了祭品。”   曹心心惊讶无比掩盖口道:“你融合了万物之心还不能自由操控?”   “目前仅能发挥十之一二。”   众人皆惊,想不到看似小小的一道灵体,居然需要如此大的魂灵支配力。   时宇见天初彻底死透,又三步并作两步跑回那金铁高台,没有了墨戮,没有了天初,整个台面看去冷冷清清。   一拳砸在金铁高台正中,蛛网般的裂纹四散而去,高台咔咔嚓嚓碎成一地,露出内里一块小小阵盘。   时宇抓起阵盘扔给凌霄,“这本是安放灵体的盛器,那些金铁之气便是受它吸引才汇聚再此。你正需要这样的宝物凝聚五行气息,收好!”   凌霄接过阵盘,反复看了几眼便塞在腰间,天地又有金铁之气开始汇集,一股股钻进凌霄体内。   剑开天羡慕地咂咂嘴,又开始抱怨,“全是老木的,我们忙乎半天啥也没捞着。”   时宇瞪他一眼,怒道:“把天初的宝物交出来!”   剑开天不屑冷哼,“你见我吃过天地灵物,何时见我屙过粪?”   这恶心比喻惹得众人纷纷侧目掩鼻,对剑开天的粗鄙无耻又有了新的认知。   秘境宝物仅有灵体和阵盘,收获了了的时宇又把主意打到了虞麓尧头上。   外围大阵取之无用,但那空间碎片可是好东西,放到哪里都是无上至宝。   夺取此类法宝难就难在找不到原主魂印所在,若能找到并抹去,法宝轻松易主。   但虞麓尧既然敢把空间碎片扔在此处,就笃定驭命之地无人能夺去他的宝物,时宇也不抱太大希望。   却不想时宇刚刚划开第一处空间碎片,整个碎片法宝便“呼”的一声消失在他面前,紧接着外围大阵也隆隆作响,霎那散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站在万里外的虞麓尧,还有几十个抖如鹌鹑的小修士,时宇忍不住呵呵轻笑。   其他人又紧张起来,握紧了手中兵刃。   刚弄死天初就来了虞麓尧,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   虞麓尧面色平淡,看着时宇和声问道:“墨戮你拿了?天初呢?”   时宇踏前几步,手中缓缓凝出墨戮的形影,“原来你知道墨戮不是剑!天初不久前已经成了死人。”   虞麓尧双瞳猛缩,盯着时宇好半天才道:“你太出乎我的意料了,这都是我做不到的事。”   时宇将墨戮绕在指尖如风游转,“纱鸾华我见过了,她给我看了你儿子死去的那一战,你不打算去找她?”   虞麓尧凝视墨戮,沉默片刻后转身离去,“你尽快找到虞童,我已经快忍不住对你动手了。”   时宇微微一笑,对着虞麓尧的背影大喊道:“看不出你还挺守信!是打算在清池清溪面前杀死我吗?还有,东瞻夜墨白和你打得结果如何?”   虞麓尧再未响应时宇,眨眼便消失在了天际。 第566章 云隐城   “看来是谁也没占到便宜,虞麓尧这老家伙太厉害了!   虞童……这么大的边缘地界,不好找啊!”时宇轻轻叹道,手指一翻墨戮隐入体内。   “管他呢!就跟我们找老木一样!随便走,随便找,说不定虞童也在找你呢。”剑开天满不在乎地说道。   时宇摇头,“此时虞童肯定不会找我,他和纱鸾华一样都要先杀掉虞麓尧,之后才会考虑和我一决生死。   话说明白点就是我的仇人是虞童和纱鸾华,而他俩的仇人却是虞麓尧而非我。”   剑开天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啥都没做净站着瞎想。   要我说干脆专找人多的地方去,以虞童的名义杀人放火开体窍,多做几桩恶事,虞童肯定自己就跳出来了。”   “切!”时宇白了剑开天一眼,转身就走,“要去你自己去,我可没功夫陪你发疯!”   既被虞麓尧发现行踪,时宇等人干脆大摇大摆行在驭命之地,有了墨戮时宇自认可与任何人一战。   大战初歇,众人决定先寻一处城池休整一番。   云隐城!   一群来自云隐界修士建立的雄城,依托星陆高浮于云端之上,看去脱俗飘逸,与日日征战血腥的驭命之地风格迥异。   云隐修士本体也颇为奇特,如云似雾的一团烟气缥缈于空,好似一阵风就能把他们吹散。   正是看此城特异,时宇等人才抱着猎奇的心思入城赏玩。   猊大三兄弟一进城便没入人潮,他们混在时宇一行中,话说不上事做不了,连旁观都近乎奢望,心内别提有多丧气。只有投入普通修士中,三兄弟才能找回自信。   时宇也由得他们自由行动,他现在也想明白了,三人多走走其实对继续修炼大有裨益,不是人人面对压力和打击都会奋发,失了信心更将一事无成。   其他几人也三三两两散入城中,离开时再聚一处便好。   时宇挽起祝炎岚缓步携行,谁也没不知趣地去打扰。   我父王奇见大部分人都散入城中,两人也鬼鬼祟祟往阴暗处跑。   剑开天想要跟着他们却被婉拒,回头再看其他人,除了麦恒和袭凌居然谁也找不到。   这俩人他是谁也不想同行,干脆一个人扛着大剑在云隐城内乱逛起来。   麦恒笑着摇摇头,寻一间客栈走了进去,袭凌默默跟在他身后静静安顿下来。   如今驭命之地不再仅限界主,云隐族繁衍同类的方式又是分出云团便可自行成长,以至于城内到处都是修为极低的云隐修士。   麦恒随意定下两间房,扔给袭凌一块房牌便再不露头。   袭凌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客栈大堂,竟没有如常般闭门不出,而是选了张临窗空桌自己款款坐定,面朝窗外看着人来人往发起了呆。   许久,袭凌拈起挂在腰间的雪珠,看它晶莹无瑕,嘴角微微扬起罕见笑了起来。   时宇和祝炎岚在城内逛得尽兴,他俩又有了回到玄盘的感觉,携手伴游轻言细语,漫无目的只求心中愉悦。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同伴之间冥冥中的相互吸引,二人走进一座贩卖灵物的大店时,正看到剑开天在里面大呼小叫与人争执,周身气势尽敛好似凡俗。   此时的他又是三丈石身,却长着一张肉嘴,怎么看怎么别扭。   纵有万般不是,剑开天胡搅蛮缠但不仗势欺人这一点仍值得夸赞。   尤其是面对修为越低的修士他嗓门越大,却从不动手。   细听片刻,时宇才听明白,剑开天竟然偷偷把墨戮褪下的那一堆废铁块收集了起来要卖给店家,还要人家付出百八十样灵物作为交换。   这种摆明亏本的生意哪里会有人做,和剑开天放声大吵的正是此店店主。   一团团的云隐修士在他二人身边飘来飘去,不时发出嘻嘻哈哈的轻笑声。   没吵几句,剑开天又在重复他那听上去就不靠谱的胡言,   “老板!睁大你的瞎眼看看!这可是好宝贝!虽然都碎了,你拿块泥巴糊起来,挂在店里就是镇店之宝!   虞麓尧!虞麓尧听过吧?他想要这个我都没搭理他!只要你店里一成灵物来换,你居然还不满足?”   店老板吼道:“虞绝主我当然听过,他要是听到你这般假借他的威名,早一掌把你打死!”   “打我?玄盘见了我都得躲着走!我叫他老东西他都不敢回嘴,老子我今日讲道理动口不动手,你居然还不识趣!”   “你可真能胡扯,玄绝主也被你扯出,你咋不把绝主们都拉出来站一排,挨个点名呢?”   ……   时宇摇头轻笑,拉着祝炎岚转身便走,按剑开天无理搅三分的性子,能和店家掰扯几天几夜。   “大块头,你这东西我要了,不就是此店一成灵物么?我买下和你换。”   一气息浑厚的界主和时宇擦肩而过,直奔剑开天而去,身后又呼呼啦啦冲进十几个人。   时宇眉头一皱,停步转身。   剑开天和店主也同时被惊动转身看来。   像是没看到时宇和祝炎岚似的,剑开天哈哈大笑直呼有人识货,三两下掏干净墨戮那残碎剑体,全托在手中给来人看。   “是那东西没错!当时我站得远但看得清楚,就是它!”一修为不甚高的界主,贴在最先闯进那人的耳边,附耳轻言。   时宇微微一怔,心想难道还有人从天初手里逃脱?   来人倒也干脆,不急着去抓剑开天手里的残块,朗声道:“壮士,你且去挑一成宝物。挑妥了我付帐。”   剑开天掌心一翻,把所有残块塞进那人手中,大笑道:“你这家伙我看着顺眼,先给你也没啥关系。”   说完,剑开天大摇大摆在店里逛了起来,一样样灵物塞进体窍,拿够一成当即停手,哈哈大笑着走出店铺。   擦过时宇身边时剑开天连眼神都未动一下。   那大汉自拿到剑体残块后就一直在细细琢磨,待剑开天走出店门,他丢出一大堆紫色元灵给店家后匆匆离去。   时宇大为惊讶,凝结元灵虽然对界主来说算不得什么,但这种付出和得到不成比的事极少有人做。   平日能见到红色元灵都已是罕见,此人竟直接用紫色元灵付账,豪气不凡。   缓步走出店门,时宇看到那一群人和剑开天完全是向着两个方向离去,眉头又皱了起来。   剑开天的表现很显然在提醒时宇有事要发生,难不成这些人对在城内动手有顾忌?   祝炎岚性子躁,手指捅捅时宇,向着剑开天背影努嘴,示意有人已经在悄悄跟着他走远。   时宇看去,都是些不开眼的小贼,剑开天只动嘴不动手又气势尽敛,让人以为好欺负。   又等片刻,时宇缀在剑开天身上的神念始终不见有人发难,便暂且放下担心反身回到了店内。   他本就是要来店内采买灵物,给祝炎岚补充元力使用。   假装不经意,时宇向身边招呼的小二问道:“方才那些汉子是什么人,老板似乎不怕他们赖账。”   小二迟疑了一下,见时宇拿起一枚灵果直接丢进他手中,眼睛顿时弯成了一条缝。   俯在时宇身边低声道:“那是云隐众界主豢养的打手,专为云隐界主搜罗奇宝。嘿嘿,我们老板这次真的是看走眼了。”   时宇一怔,也压低了声音,“那一群人里可是有好几个界主!界主给人当打手?”   小二似乎对那些人颇为畏惧,声音更低,“云隐界主神异非常,招揽些其他界主不是难事。”   “咳咳!”   远处店主的轻咳声传来,小二忙把头埋得更低,再不说一句话。   时宇手一挥,卷起店内所有可直接吞嚼吸收的灵物全塞进体窍,接着掏出数块人头大小的白色元灵甩给老板便向店外走去。   被时宇张狂行为吓了一跳的店主和修士,又被时宇的大手笔惊呆,白色元灵稀有远在紫色之上,时宇的来历必然不凡。   这样的人打听云隐修士,说不得便是一场血雨腥风即将掀起。   不少闲逛的修士丢下手中灵物,随着时宇夫妇走出店门,想看看他俩到底意欲何为。   但事实让他们失望了,时宇就拉着祝炎岚到处闲逛大买特买,惬意得好似纨绔为赢得美人心一掷千金。   一连过了七八日,众人在云隐城都玩得尽兴,才陆续来到麦恒落脚的客栈集合。   令人不解的是,袭凌竟然不声不响地离去了,空留雪珠放在房内桌上。   无只言片语留下,也未交代雪珠将来怎么办。   时宇拈起雪珠,在指尖轻轻摩挲数下,递给了祝炎岚,“炎岚你先用着,若日后还能碰到袭凌,再问明怎么回事。”   祝炎岚应了一声,接过雪珠挂在腰间。   剑开天撇撇嘴,对袭凌悄然离去很不满,“这妮子到底怎么了?吃得好、喝得好,还能三天两头分宝,这好日子哪里去找?”   没人能回答剑开天的问题,袭凌一向冰冷无言,谁也不知道她是何想法,能把雪珠留下足见她心里有大家,这就够了。   放下袭凌离去的小小失落,众人商议下一步该去何处探宝修行。 第567章 打着玩   剑开天突然神神秘秘地落下一层元力护盾,将声音遮蔽在护盾内,故作神秘道:   “时宇,前几日那伙人还记得么?”   时宇点点头,他也对那些人至今不对剑开天动手感到纳闷。   “他们和我打了一架,没占到便宜。”   “什么?你们何时动的手?”时宇自认云隐城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耳目,不成想剑开天都和人动过手,他却一无所知。   剑开天摆摆手,“他们偷袭我,我没还手。用的是神魂攻击,和偷袭袭凌的傀儡界主一样,居然想直接奴役我。”   时宇大怒,对方摆明了不仅仅是要剑开天一个人的命,还要把他身后的所有人都抓出来一一折磨。   “云隐界的人这是活腻了?”王奇两手捏得咔吧咔吧响,霸道一面展露无遗。   时宇想了想,沉声问道:“他们不会是跟着你来到客栈,抓走了袭凌吧?”   “怎么可能!我小心着呢。”   “行!你去城里逛一圈,把他们引出城外,就如你所言,反正是要死的人,死谁手里不是死?”   剑开天立马跳起,风一般卷出客栈,不多时云隐城里就响起了他猖狂的大笑声。   沉默的众人也起步向外走去。   刚走到客栈门外,就听剑开天大笑着嚎道,   “孙子!跟了爷爷这么久,你们不嫌烦我还嫌烦!今日放你们一马,来日必将灭你等满门!”   言罢,剑开天三丈石身卷起重重气浪直奔远空。   城内数十人高高跃起急速追去,后面跟着一堆看热闹的人。   时宇几人远远张望,还在盘算要不要追去支援,城中竟又有十几人从不同处纵身而起,不看他人一眼直追城外。   这十几人境界不低,里面还有四个界主。   时宇扫一圈,无论是前一波追去的修士,还是后面跳出的那十几个人,都没有当日所见大汉的身影。   思忖片刻,时宇低声道:“心心姐、凌霄、还有猊大几个和我留下,其他人绕道去助剑开天。正主还没出现,记住放走几个回来报信!”   元龙和王奇嘿嘿怪笑,一左一右先行离去。   我父麦恒等人则慢悠悠跟行在后,混在众多去看热闹的人当中,他们并不显得突兀。   “唉!天天这般斗来斗去,何日能是个头?”曹心心生性恬淡不喜征战,这一段的连日厮杀她已十分厌恶。   时宇心中微微一顿,觉得自己带着所有人出来行走驭命之地到底妥不妥当。并不是每个人都和自己一样愿意漂泊,或许袭凌的离去也是如此,只是她不愿说罢了。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几条人影从时宇头顶急速划过,一头撞进云隐城最中心的宏伟大殿。   时宇绽开笑容,起身先一步缓缓向着剑开天离去的方向飞去。   才不过几息,几十条人影贯空而过,冲过时宇身边时眼神都没侧转半分。   其中正有时宇那日见到的豪迈大汉,人群中还有七道淡淡烟气。   时宇讶道:“这么热闹?剑开天他们干掉了多少人?竟惹得云隐界主倾巢出动。”   祝炎岚二话不说将几样法宝缠在了身上,等下大战将起,她不能给时宇添乱。   曹心心一缕神念攀上了祝炎岚,柔声道:“待会你莫要离我身边,打架让时宇他们去。”   祝炎岚眉头舒展,笑嘻嘻松开时宇臂膀,搀住了曹心心,“有心心姐在身边,那是再安全不过。”   时宇侧首看着曹心心略显僵硬的笑容,接话道:“心心姐等下离战场远些,猊大你们把法宝都拿出来护好自己!剑开天他们闹得有些大,战事怕不是片刻能了。”   猊大三人急忙将层层盔甲护符套满全身,看上去竟也异常雄壮威武。   话语间,隐隐约约的怒吼声、碰撞声已经遥遥传来。   时宇扭头向前看去,曹心心拖着祝炎岚速度微减落在了后面。   看清眼前一切,时宇心中大惊。   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名界主,显然是被剑开天几人方才斩杀,但自己一方并非占着绝对上风。   陆狰和我父已经披红挂彩血流如注,每个人都被二至三名界主围住狂攻不止。   另外还有十几人围在外侧镇场,哪里有人不支立刻顶上。   更令时宇诧异的是,己方所有人都已经彻底释放了气势,那些足可压得玄盘等人都要侧目心惊的威慑,落在围攻界主身上竟如无物。   看热闹的修士们都在极远处围成一个大圈,对着战场指指点点,从他们零落的只言片语中,时宇很快听清了事情的大概。   剑开天跑到这里便大开杀戒,一个人压着十几个人打,痛痛快快斩杀三人后,元龙他们就赶到。   这一下战事更没悬念,除了有意放走的几人,所有追着剑开天杀出的修士全成了亡魂。   事到这里还在时宇预料范围内,但自从云隐救兵来到,战况立马逆转。   剑开天再不能一人力压诸强,其他人对上云隐援兵也不再是轻松惬意,我父和陆狰居然一个不慎还被偷袭打伤。   时宇不急参战,在没摸清敌方到底如何破去气势威慑的情况下,不宜冒进。   凌霄站在时宇身边冷如森木,突然沉声道:“那些鬼魂不见了。”   时宇两眼一眯,果然那些缥缈无定的云隐族界主全都消失在战场,只有他们招揽来的打手在呼喝狂攻。   这些被招揽的界主,个个也不是凑数的庸手。   单独拎一个出来也是能和元龙对上百八十招的强人,如今又是数人围攻,一时也能打成平手。   再看片刻,时宇又放心不少,战局虽然僵持,但己方这边,人人都是凭着手中常用兵刃法器强攻,既未用赖以成名的谛原术,也未用从天初那里抢来的至强法宝。   看来他们都在等时宇到了再展雄风。   凌霄观战片刻便有点站不住,鼻间呼吸渐重,目中光芒也开始凌厉。   时宇轻轻点头,凌霄咆哮一声冲进战场。   他一上来就化成千丈本体,注意力全在战场上的众人,谁也没发现他是从哪里冒出来。   万千粗壮的金铁枝干伴着狂啸飓风横劈竖砸,打得云隐城界主猝不及防狼狈不堪。   还不等他们睁开被风吹得生疼的眼睛,又有亿万燃火金箭从巨树上飞射而出,噼噼啪啪刺在身上瞬间变得好似箭猪。   众云隐界主均暗暗呼痛,暂时舍了原本的目标全力御守。   凌霄悍然扑进战场,一上来便用超强攻袭搅得战场一片混乱,情势迅即扭转,   剑开天哈哈大笑,手中巨剑舞得更急,三两下劈开身周云隐修士,跳到我父和王奇中间。   三个粗野莽汉同时旋成刃影,三团璀璨光球隆隆滚动在战场间,看去煞是震撼。   “哇!”   围观看热闹的人同时惊呼,三个蛮子跟杂耍似的同时亮出耀目武技,轰开所有攻袭还能撵得云隐众界主拼命惨嚎奔逃。   王奇在左,无数霹雳落石随他奔行劈落,手中那九丈长的巨斧片刻前还只是顽铁一块,此时已经成了夺命凶兵。   趟过去就是一条血路,趟回来又是残肢漫天,过瘾至极。   剑开天在中,遮天落陨如雨轰砸,方圆万里内的星陆块块碎裂呼啸而来,从四面八方撞向云隐修士。   我父看去平平无奇,只是一团斧影旋来旋去,但没人能挡得住这团斧影会突然弹起突然砸下。   那几个本在围攻我父的界主,一人一下就被砸成了悬浮肉泥,在虚空中铺成好大一片。   这些界主不是不想避开,凌霄身上不知为何绽出强大吸力,迟滞了他们行动。   身形受阻的他们,不得不耗费更多气力去对抗凌霄的拘束,对面剑开天三人的如电狂袭自然无从闪避。   眼见情势不妙,那些自以为胜券在握的界主们,同时呐喊唿哨,扑进战场围攻元龙和麦恒几人。   他们很见机地打算破敌薄弱,再集中全力围攻最强几人。   可惜他们再一次打错了算盘,元龙一声清脆龙吟,化出千丈原形和凌霄一般高大,挥舞着锐利龙爪在战场中左突右拍,每一掌无论劈在人身还是劈在虚空,都有无尽电光从爪下绽出,射向四方震得敌人浑身酥麻。   打得尽兴的元龙,甚至敌我不分还一巴掌拍在了觭鲲头上。   觭鲲气得嗷嗷怒吼,“嗖”的一下就脱离了战场。   这种团在一起的混战,防着误伤她又不敢一下子迸出数十万里的庞然身躯,干脆脱战旁观由得其他人去胡闹。   觭鲲一走,本就战意不盛的麦恒也飘然远避,把自己的对手留给了刚好旋滚而来的剑开天,乐呵呵地站在了觭鲲身边。   云隐城的界主此时才知道踢到了铁板,对方之前一直是在吊着他们玩,就等援兵赶到才大开杀戒。   那个奇怪的五行巨树抵达就是全力动手的讯号。   想到这里他们更心惊,援兵只不过多了个树人便把他们打得一败涂地,其他隐在暗处的几人都还未动,若是全跳出来那不是瞬间被灭尽? 第568章 可怜的小黑   战场是越来越乱了,连螭蚢和陆狰都不得不避开几个彪男悍女的无差别攻击。   他们似乎都打疯了,不光将云隐众界主裹在战场里肆意凌虐,自己人之间也打得砰砰作响。   不时你给我一爪子,我给你一斧头,看得远处修士心惊不已。   打到最后竟然成了凌霄合着元龙,与三个旋风斩蛮子对轰。   而那些云隐界主夹在两拨人之间,各色法术就好似暖场烟花,放的是绚烂却没有点滴伤害。   时宇看得目瞪口呆,曹心心也不再怕祝炎岚出危险,款步走到时宇身边一同惊望。   夔三砸吧砸吧嘴,伸指去戳时宇,“公子,那些真的是界主么?开始打得挺猛,怎么这会儿感觉还不如俺?”   时宇也砸吧砸吧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觉得云隐众界主好似都没有用出像样的谛原术,手中法宝也菜得可怜,连凌霄剑开天他们的表皮都轰不破。   曹心心心情终于好起来,她看到凌霄威风凛凛一人劈开三团刃影,打得剑开天他们倒翻滚远,登时嘻嘻轻笑,“小木越来越厉害了,如今我这姐姐比你俩都不如。”   大势已定,曹心心又舒怀,时宇跟着笑得眉眼弯弯,“凌霄一人就打败了铁星魁,就是碰到绝主都可相抗不败,自然厉害至极。”   被凌霄击飞的三莽汉,心中羞愤难当,同时放声怒吼裹挟着更多霹雳落石反冲而来。   可怜挡在他们之间的云隐界主,速度快的还能避开锋芒,敢硬扛的瞬间就成了虚空飞星,四分五裂一缕魂魄袅袅无着。   凌霄毫不畏惧,竟把元龙又用大地之力弹开数千里,千丈巨身猛然绽出五彩神芒。   不但把剑开天裹挟而来的落石全部调转方向击还三莽汉,自身更是无数金刺狂射,每一根金刺上都附着爆燃烈火,在飓风的推助下暴雨般轰在剑开天他们身上。   剑开天三人化作激流砥柱,狂旋兵刃顶着如瀑攻袭悬在了虚空,四人暂且僵持下来。   被小看的元龙心中不忿,嗷嗷数声大吼扑了过来,万千蓝色金刃先她一步如电劈入战场,破开一切阻碍撞在三团旋风光影中,撞得三人连连后退痛呼不已。   可怜的云隐界主们,已经彻底被无视,沦为了他人切磋的场内旁观者。   “呼~”   混乱的战场中忽然刮起一阵风,迷雾般的淡白烟气霎那浮起,将所有人罩在其中。   紧接着迷雾一收成了七名缥缈不定的人影,急速向着云隐城飞去。   白雾一起,那些遗留在战场中的云隐界主们立时大声哀嚎,滚落虚空放弃了抵抗,任由剑开天几人屠戮。   时宇头颅微抬眯眼望去,心道一直找不到的云隐族界主终于出现了,但他们一出现却是匆匆逃离,把招揽的打手全丢在了战场。   时宇心中恍然,原来正是这些云隐族界主挡住了剑开天等人的气势威慑,现在他们怯战离场,那些暴露在威慑下的界主们立时成了待宰羔羊。   “哪里逃!”   我父暴喝一声,手中两斧顷刻飞出,直接劈在两条淡白人影后背。   但那两人好似并不存在,斧头穿飞而过奔向更远虚空,他俩依然无伤无痛逃之夭夭。   “嗡!”   曹心心单手一指,七条云隐界主奔行的虚影霎时凝固,七人慌乱的表情隐约可见,但躯体其他部分依然是迷蒙雾气,真好似将散游魂。   七人心中虽慌但神智不乱,同时撑开全身力量,急速鼓荡着要破开曹心心的空间凝固。   剑开天、凌霄他们顷刻扫荡战场,再转头扑向云隐族界主。不等云隐族界主破开曹心心的谛原术,几人已经从各方包围,把他们困在中央。   尤其是我父,作为此战唯二的伤者之一,他觉得自己把第一界主的脸面都丢尽了,三打一居然都没打赢凌霄。   他狂吼着跳跃而来,甩出一样法宝急于泄愤。   曹心心心念一动撤去了谛原术,松动的空间迅即又被我父亮出的法宝封死,竟如牢笼般把云隐族界主困在了百丈方圆的空间中。   七人似乎知道逃走已是奢望,簇在一起荡来荡去,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的我父。   我父没有和他们谈条件的欲望,法宝劲力暴涨,那不大的空间隆隆作响开始向内急缩,竟是要把七人全部挤死。   云隐界主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当即也是厉声呼喝爆出璀璨光芒,好似一团团卷滚着闷雷闪电的浓云般在牢笼内冲撞,霎那将崩散牢笼扩成万丈铅云。   “我等……”刚有一名云隐界主要开口相谈,另一个伤者陆狰的狂袭又奔到眼前。   陆狰深知这些云隐界主神异无比,化作无形护甲附在那些打手身上,不但帮他们挡下了威慑,自身还在无数攻击中毫发不伤,一般手段是断断不能让他们屈服。   因而陆狰上来就是空间震荡,连绵不绝的大吼如音炮般轰出,一浪一浪撞向那弥散翻卷不定的云团。   “哼!”   重重的冷哼从云团中响起,好似很不满对手的蛮横无理,居然连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   众人既惊奇又无奈,陆狰足以震碎星陆的大吼居然无功而返,这些云隐界的界主,似乎不惧任何攻伐。   直到剑开天随之而来的混沌洪流轰进云团才有阵阵痛呼响起。   总算还有能克制他们的东西,时宇终于松了一口气,笑道:“炎岚,你看他们像不像天灵族修士,只是多了个云雾般的外相。”   祝炎岚轻轻点头,看着我父、剑开天和陆狰不住劈开空间裂隙,把一团团混沌泼向被围在中间的云隐界主,浇得他们嘶鸣不止。   这些本体神异的云隐界主,终于确认对方并不打算给他们留下任何活下去的机会,登时爆发。   云体猛卷虚空,七人彼此冲撞融合,七名界主好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叠加而起的力量瞬间将剑开天几人压至无法动弹。   时宇面色微变,刚要动,远处冷眼相看的觭鲲大吼一声现出本体,轰然撞入云团,大片撕裂的空间涌出滔滔混沌,刷在她的身上,痛快得她昂昂沉鸣。   觭鲲舒坦了,可那七名云隐界主就遭了大难,他们惨嚎不止崩成七片乌云。   这一通混沌澡烫得他们云体碎散气息孱弱,各自选定一方只管闷头逃窜。   而剑开天他们更惨,被觭鲲撞得头晕眼花翻着跟头跌落虚空,我父和王奇的大斧都不知丢在了哪里。   围观界主早被突然出现的庞然巨.物撞得或死或伤,霎那也是四散而逃。   铁星魁一战若不是觭鲲冒进受了重伤,或许她能和凌霄配合更轻松获得胜利。   这件事一直挂在她心中耿耿于怀,此刻终于扬眉吐气一解郁闷。   沉睡的小黑被母亲惊动,爬出时宇领口吱吱叫了几声,竟也欢快得化出本体,扑在母亲身边轻轻游弋,好一副母子戏空图。   觭鲲见小黑终于开始亲近自己,大喜过望,炫耀似的忽来忽去,将一个个云隐界主衔回丢在小黑身边,由得它一口口嚼碎吞咽吃得不亦乐乎。   咯嘣咯嘣的磨牙声好似在吃劲道美炙。   “为何他们会被混沌伤害?界主还有怕混沌的?那他们又是怎么来的驭命之地?”时宇对眼前的一切很不解。   元龙磨了磨被觭鲲撞裂的爪子,恼道:“这些鬼东西都有御使界主,就是那些被他们附体的家伙,应是靠着那些人闯过了混沌。   你可没见,刚打起来的时候吓我们一跳,一般般的界主实力暴涨数倍,还以为碰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哦?那我们去招揽些云隐修士,附在身上会不会实力大进?”时宇奇道。   “想都别想!附身后是以云隐修士为首脑,你就变成了他们的武器!”   猊大三兄弟见小黑大吃大嚼,居然在一边看得眼馋,一个个不自禁咽着口水,真想也扑上去啃几口。   “麦老,你对云隐界了解多少?这东西能吃么?”正在遗憾不能利用云隐修士的时宇,又转头问麦恒。   麦恒轻捋颌下长须,迟疑道:“云隐界真未曾听说,想必是新来驭命之地的势力。这东西应该……可以吃吧?觭鲲生于混沌,长于混沌,应该是万物皆可食。”   “万物皆可食?”时宇哑然,小黑和他在一起从来没吃过任何东西,很偶尔才舔舐他身上溢出的混沌气息,那岂不是一直身在饥饿之中?   “老爷子,你这么说的话,觭鲲不是天下无敌?见谁啃谁!”夔三嚷嚷道。   麦恒瞥他一眼,笑道:“你去啃凌霄试试,或者啃曹界主,再不济来啃我。”   夔三脑袋一缩,再不说话。   猊大狠狠在他后脑上拍了一巴掌,“呆子少说两句!”   时宇哈哈大笑,遁身来到小黑面前,轻抚它粗糙的额头,“亏待你了,记得想吃什么跟我说。”   觭鲲此时正衔着最后一个云隐界主归来,看到时宇便恼怒,好不容易赢得小黑亲近,怎能让时宇又来坏事!   她一头把时宇顶出万里,才把口中的半死界主放在小黑面前,欢快地绕身环游。   小黑应是久未进食,一张巨口嚼得“咣咣”轰响,时不时发出吱吱欢鸣。   每到欢鸣声起,觭鲲硕大无比的脑颅就贴在小黑额头,轻轻碰触摩擦。 第569章 墨戮残块   “一物降一物,觭鲲一族天生就是云隐族的克星,可惜觭鲲实在太少!”麦恒看得舒心,悬在虚空摇头晃脑。   时宇绕边回到原位,不解道:“方才觭鲲为何不直接展出原形?还让我父和陆狰受了伤。”   “谁知道觭鲲能吃云隐修士?俺也不是啥草都吃啊!”夔三学聪明了,抖了个机灵。   “哈哈哈!”时宇大笑。   “笑啥!这一吃还有个屁!”剑开天拖着数十尸骸气冲冲来到时宇身边,猛力丢出,差点把时宇埋起来。   时宇拨开身周尸骸,一具具扒开体窍便扔还剑开天,不能让剑开天打破觭鲲和小黑的温馨气氛,趁早让他闭嘴。   其他几人眼神亮起,都遁至时宇身边,默默在宝藏堆里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良久,觭鲲才恋恋不舍恢复了原形,小黑又在她身上蹭蹭,才尖鸣一声回到时宇怀中。   剑开天促狭凑来,大指头戳在时宇肚脐处,“小家伙,娘亲那里吃饱了,到老爹这里求温暖?”   祝炎岚大怒,一脚踹在剑开天大腿上,骂道:“憨子你胡说些什么?”   觭鲲恰在此时也来到了剑开天身后,同时大怒一脚飞起,奔在剑开天半撅的腚上把他踹出老远。   时宇摇头,剑开天这口无遮拦恣意妄语的性子,看来是改不过来了。   待得祝炎岚和觭鲲气消,剑开天才敢一瘸一拐回到时宇身边,二话不说拖着他又往云隐城跑。   时宇诧异,顿住脚步不跟他走,“还回去干嘛?你不会还想抄家吧?”   剑开天呲牙揉揉屁股,觭鲲那一脚可真不轻,囔囔道:“抄家能有什么好东西,他们买去墨戮残块是为啥,你不想知道?”   时宇愣住,他还真没想过为何云隐界主会买下毫无用处的墨戮残块,眼睛一亮手指云隐城,大声喝道:“走!去抄家!”   一行人又匆匆赶回云隐城。   没了界主镇场,云隐城看似平静,但已经隐隐有着躁动的气氛。   不少自恃修为还行的修士,已经堵在各个灵物宝器店门口窥视,甚至连一些普通买卖都有低阶修士在周边闲晃,偶尔去撩拨店主几句。   “要乱了!”麦恒察觉到城内诡异的气氛,低声道。   时宇眼珠四下一扫,轻轻哼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那些心怀鬼胎的修士同时向高空看去,看到十几个人悬在云隐城上空冷眼相望,顿时缩起脖子消失在了人海中。   大凶归来必定没有好事,头道汤还是莫要去妄想,规规矩矩等着骨茬冷炙比较稳妥。   剑开天嘿嘿一笑,急速落地窜进了城主府。   一个焦头烂额的云隐族管事正要上前叱问,看到剑开天三丈石身大惊失色,猛跃入虚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云隐城。   剑开天嗤的一声蔑笑,扭头对刚刚落下的时宇道:“看来不少人都知道我被人追杀,你说我要不要去杀掉这些小杂毛?”   时宇猛推剑开天臂膀,斥道:“你可真有空,赶紧做正事。”   剑开天闭目细细感应片刻,向着一处偏殿走去。   其他人由得剑开天施展,一块不大的星陆,神念的功用远没有剑开天的大地之力来快。   令人意外的是,众人踏进的不是辉煌宫殿,而是一处类似刑房的阴森之处,地面布满血迹,断肢高悬房梁。   我父一进门就咧嘴大笑,“真像我当年的屠宰房。”   王奇跟着点头,就差留下贪婪的口水。   众人皆无语,这俩蛮人老祖又想起人族初始茹毛饮血的“快活时光”了。   时宇重重一咳,想要打断两人对昔日时光的怀念。   我父赶紧摆正脸色跟着猛咳,“咳咳!太残忍了!”我父挥动手里的巨斧,一脸的义愤填膺。   “嗯!都放馊了!太浪费了!”王奇看着房梁,亦是满脸恼怒。   剑开天一直扭头看着王奇和我父,眼见此景哈哈大笑。   时宇拍拍王奇的肩膀,叹道:“苦日子过去了,咱吃点好的。”   “哈哈哈!”众人顿时大笑起来,转头跟着剑开天向大殿更深处走去。   直达殿底,时宇等人被沿途那一路血腥和残酷惊讶,早惯于厮杀的众人,绝想不到看去仙气缥缈祥和安宁的云隐城,居然还有这等污秽至绝的隐秘角落。   无数各族修士,修为有高有低,尽被折磨致死。   我父啧啧称奇,“这里必是刑房无疑,但云隐人想要问什么呢?   这驭命之地可谓所有的秘密都摆在明面上,只要你舍得牺牲敢于硬闯,想要什么全凭真本事,囚禁虐杀能有什么用?”   每个人都想知道答案,所以每个人都在悬吊千百尸骸的殿底大厅,看着正中一座石床上躺着的人。   破碎的墨戮剑身,真被粘合一体,正正平放在那人身上。   时宇缓步走近,神念拂过便知此人已死,但修复的墨戮剑却有些不一样,正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微光。   麦恒面色肃正,盯着墨戮剑看了半晌,才迟疑道:“有魂灵入剑,这是要化身为剑灵?”   元龙探出一指点在剑身,薄薄水波荡过,那些隐而不见的裂痕再次呈现在众人面前,微光正是从裂痕中偶有闪出,点点滴滴修复着剑身。   “这是谁?以身伺剑!难道他想让墨戮剑恢复往昔神威?”时宇不解。   墨戮剑之所以威力无匹,那是因为内有墨戮灵体,外有阵盘盛器,没了这些它就是普普通通一把剑,连底材都算不得多神异。   “这破烂还值得以身伺剑?是不是我们看走眼了?”剑开天突然变得有些懊恼,以为自己用真宝贝换回一堆不值钱的灵物。   这里没一个是铸师,说再多也是一群外行瞎琢磨,但既然云隐界主真的拿墨戮残块当宝,想必确实有神异之处未曾被发现。   实在忍不住心中惊疑,剑开天伸手抓向墨戮剑,剑刚入手便发出清脆低鸣,“嘤嘤”之声仿若婴孩痛哭。   紧接着便是沉沉怒吼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厚重魂力,从剑内波荡传出,撞在剑开天身上都像是浓云翻卷。   剑开天慌得忙将剑放回远处,那人的胸膛早被沉重剑体压出凹痕,极显眼的剑形凹槽好似剑匣。   剑触人身,那剑哭之声立即停息,大厅里又恢复了平静。   谁都以为没用的废料,竟然展现出无人可解的神异,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奶奶的,早知道不杀光了,快让小黑吐出来一个问问怎么回事!”剑开天恼道。   “胡扯八道!你少打我儿子注意!”觭鲲跳出来撞开剑开天,气势汹汹站在了时宇身边。   时宇止住又要胡搅蛮缠的剑开天,伸手弹出墨戮灵体,向着那剑体贴去。   众人都屏心静气,静观会有何等异变。   墨戮一碰到剑体,游丝状的形体便开始扭曲轻颤,在剑身上轻轻碰触好似在探查。   旋即,墨戮似乎大怒,一头扎进剑身。   即便是它抛弃的废宅,也不许其他人占用。   不多时,数道黑气从剑身弥散而出,猛然化作狰狞狂兽,以剑为基矗立在石床上怒视众人。   众人心中皆惊,但并未有如临大敌之感。   狂兽刚刚出现,就见墨戮灵体如流光划空,同样自剑内激射而出,霎那亿万次来回穿透怪兽云气之身,将它扯得七零八落。   时宇随即神魂扑出,化作巨口饕餮,朝那狂兽残碎的肢体噬去。   狂兽长得凶残叫得凶狠,但战力着实不值一提,充其量也就是个重伤界主的水准,即便时宇不出手,随便哪个人都能把它收拾了。   剑开天惊异道:“什么鬼东西?这么不中用?”   像是听到了剑开天的疑问,墨戮在撕碎狂兽之后,又一头扎进剑体。   “还有?”   瞬间又飘出一道迷迷蒙蒙的人影,他茫然望了众人一眼,不等墨戮出来戳他,自己竟渐渐散去,还在最后一刻向众人点头微笑。   时宇皱起了眉头,这人影明显是一个人的最后一线魂灵,看神情应是被人强行禁锢在剑体中。   还不等他想明白前因后果,又一道魂影出现在面前,毫不客气朝着时宇发出了神魂冲撞,这又是一个叫不出名的异兽。   时宇轻轻撞回,那脆弱的异兽便哀嚎一声炸成碎片,弄得追出来的墨戮绕着时宇飞了好几圈,似在责备时宇下手太快。   一个又一个灵体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看得都快麻木,随即想到怕是这座大殿里的尸骸魂灵,都被强行塞进墨戮剑,做着不可告人的暗事。   墨戮起初还追出剑外与那些灵体交战,但发现没有任何一个灵体是时宇一合之敌后,干脆就专心驱赶剑内灵体外逃,有时甚至同时赶出十几个灵体扑向时宇。   时宇在连续击杀千百凶蛮魂灵后心惊不已。   想不出为何残碎的墨戮剑内竟能盛放如此多的灵体,云隐界主难道是在用灵体互噬的方式培养极品凶灵?   终于,狂涛般的灵体汹涌终于停下,婴孩哭泣般的剑鸣声再次响起,一道小小人影浮现在剑身上,冲着时宇等人连连稽首。   墨戮随即窜出,绕着小人来回盘旋,好似在押解一个犯人。 第570章 炎岚城   时宇正要举掌拍去,看到小人是在赔礼告饶,手上动作顿止,轻哼一声放下手掌。   这是所有灵体中神智最为清明的一个,而且似乎可以交流。   “时宇,墨戮竟然如此神妙?”剑开天没顾得去管那剑灵,而是看着摇头晃脑旋飞如龙的墨戮惊叫道。   此时墨戮自主化成一个持叉小人,正用叉矛尖锋轻轻捅刺那最终灵体的脊背,骇得那灵体又苦笑又惊惧。   时宇微微一笑,“超卓奇物自然本性不凡,它可以说是另一个小黑,只是年岁更幼。幸亏天初的魂灵无力支撑它的成长,不然那一战可能就是我等尽殁。”   召回墨戮,时宇将目光放在那还在怯怯望着众人的灵体身上,细细看过几眼才问:“你是何人?”   那灵体慌忙拱手道:“在下盖影,土生于驭命之地。”   “土著?”众人皆奇,驭命之地百万年来还不曾有界主出现,眼前的盖影可谓是破天荒第一人。   “说说看怎么回事?你们已经得了剑体,怎还会盯着我们不放?难道是为了它?”时宇指指墨戮残剑,又点点悬在耳边的墨戮。   盖影面色难堪,不安地点点头,“我要是吃了它,必然会一飞冲天,成为举世无匹的灵体。”   墨戮显然听懂了那灵体的狂妄之语,立时化为破空利剑当头劈下。   时宇伸手轻轻一招,气势汹汹的墨戮不由自主飞还身边,一扭一扭地挣扎在时宇耳边,看模样似乎非常恼怒。   时宇伸指轻触墨戮,在它身上来回摩挲数下,才安慰了它愤怒的幼小心灵。   剑开天看得新奇,也伸指去摸,却被“叮”的一声削掉半根手指。   “小东西你怎么和小黑一样,我……”   剑开天正要开口喝骂,被我父和王奇一左一右架到旁边,时宇还有正事要做,容不得他在一边胡搅蛮缠。   时宇把墨戮收回体内,省得它在外捣乱,又问道:“说说你的来历吧,云隐界主为何要杀那么多魂灵特异的生灵来养你?”   “我等驭命土著都是灵物所化,我本是一秘境内的灵兽,修成界主没多久,就被云隐修士闯来夺宝杀死。   他们杀了我又发现我身死魂不灭,就像这把剑的剑灵一样。   于是他们把我带回此处,斩杀更多的灵物让我壮大。   云隐界主中曾有人见过此剑,当时有人持剑大开杀戒,却又被剑反噬钉死,便知道剑中同样有灵。   本来因这剑杀伐太重早就放弃,前几日有人来到云隐城拿出残块以物换物,抱着那位壮士不识宝物的心思,把残剑买了回来。   却不想剑中灵体早已消失不见,重铸后这剑本身也普普通通,但毕竟容留过超卓灵体,便拿来做了我的容身之所。”   盖影讲得简单,众人也能大致明白,时宇冷哼道:“贪心不足!也不想想能毁了剑体收了真灵的人,会怕几个连秘境都不敢闯的宵小?”   盖影面色更尴尬,道:“确实贪心,因为他们以为此剑已碎,剑灵必然也已重创。另外……这位大块头在城中表现得实在不像是个高手。”   时宇哈哈大笑,觉得剑开天示敌以弱的把戏玩得不错。   “没劲!还以为有大收获,结果弄了个死人,还是个娘了吧唧喜欢哭的死人,走吧!”   剑开天兴味索然,盖影再神妙也不如墨戮,而且他能被云隐界主擒杀,想必实力也一般。   “那不是哭声,是剑体受损发出的异响!”盖影忍不住辩解。   时宇倒不这么想,单凭盖影能第一个突入界主境,就值得好好探究一番。   拉住转身欲走的剑开天,时宇继续问道:“云隐界主明明已经杀了你的本体,留你魂灵的目的是什么?”   盖影迟疑片刻,觉得隐瞒毫无意义,便坦诚说道:“因为他们想把我养成这座城的阵灵,但我大战时被杀,力量折损太重,需要长久滋养。”   “阵灵?云隐城还有大阵?我怎么没察觉?”时宇心中一惊,他自觉已经是个阵法大师,竟然没有发觉云隐城还有阵法。   再度细细感应,云隐城上下四周空空荡荡,哪里有大阵的影子。   盖影摇头,“阵早就有了,但是因为我还没有力量撑起,所以迟迟无法启动。”   “哦?”时宇绕着盖影转了一圈,“奇怪!你明明是云隐界主杀死的,他们怎么会信你能安心当阵灵护佑城池?”   盖影苦笑道:“我不当也不行啊!我的神魂已经被他们连在了这座城的护城大阵上,阵灭我必亡!”   时宇静默片刻,突然语气强硬地对盖影说道:“今日也算我救了你,你就得有所回报!”   盖影一听面色顿苦,只觉自己狼穴未出又入虎口,但他一点反抗之力都无,只能默默点头。   转过头,时宇看向了曹心心。   曹心心一直默然不语,眼神都没怎么看盖影,此时见时宇望来顿觉诧异。   “心心姐,我有个打算。”时宇缓声道。   “怎么?你有什么打算自己去做就好了,我一切都听你的。”   时宇指着盖影道:“我打算以此城为营让大家有个稳妥的落脚地,再找些小修士维护城池秩序。这盖影就做守护阵灵,不知心心姐觉得怎样?”   曹心心心思婉转,立刻就明白时宇完全是为她考虑,建营必得有人守护,一个阵灵哪里够,还要从众人中留下若干。定是自己对纷乱战斗不满,让时宇有了落地安顿的心思。   嫣然一笑,曹心心摇头道:“时宇你多虑了,姐姐我只是看着打斗心烦,并无其他心思,这盖影还是随他自去好了。”   时宇迟疑望着曹心心,再看看其他人,愿意陪着曹心心守城的估计一个也无。   哪知觭鲲突然跳了出来,拉着曹心心大声叫道:“我正想找个地方落脚静修,时宇这主意好,曹界主就当帮我一个忙,答应他。”   元龙居然也很严肃地赞成时宇,“确实不能这样奔波,经历了铁星魁和云隐这两战,我发现我们徒具气势,自身力量太弱,撑不起这样的威慑压制,必须要沉淀力量。不说别的,先把从天初那里夺来的用尽才好。”   时宇皱眉看向众人,有些疑惑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他只想让生性恬淡的曹心心有个静修之所。   怎么现在都跳出来说静修为佳,当初动身去救王奇时可没人这么说。   麦恒踏前一步,冲着时宇拱拱手,“公子,如今各人库藏已经极为丰富,一个天初都够我们修行不知几许。   今后的路就让老朽陪着公子走吧,各位界主的修为确实低了些,需要尽力再拔几分。”   看着纷纷点头的觭鲲和元龙,时宇终于做下决定,“好!你们都去闭关静修,我就带着麦恒随便走走,隔些日子我会回来休憩,随时可以再同行。”   剑开天哪里是静得下心修炼的人,大声嚷嚷,“我可坐不住,老麦去闭关,我跟你走!”   凌霄也站了出来,“我不闭关,我要找提升可用元力上限的办法。”   时宇又犹豫了,他俩要是都走了,云隐城的防护力量就太低,一个界阵只是起到预警和初步防御,再强也不一定能扛住绝主们的攻袭。   麦恒人老成精,一眼就明白时宇顾虑为何,呵呵笑道:“那老朽就愧对公子了,我也想歇歇。”   时宇终于点头,“那就这样,我这就布下些简单的警戒阵法,先让盖影住进去,等他慢慢恢复了再启动全城防护大阵。”   当即,时宇塞给盖影一大团魂灵之本,“塞进体内,有用的话还有更多。”   盖影不知所以地接过魂灵之本,他不知道时宇随手抓出的是什么东西,他的魂体只有生鲜魂灵可以滋养,其他一切都是白费。   但当盖影将魂灵之本拍进体内后,两眼立时瞪了起来。   他只觉得自己空乏伤重的魂体在急速恢复,比融合那些杂七杂八的魂灵强得太多。   他激动地拍着胸脯给时宇保证,定会让众人安心修行,他就是死也会护着众人安全。   时宇才不管盖影是说大话还是骗得自己信任,只对盖影许下承诺,如果他一心做事,来日重塑躯体再成自由界主不在话下。   若是想跑也尽管自便,反正留下的界主也足够强,盖影只是起到初步警戒的作用,不是必不可少的大高手。   盖影也明白时宇并非真的信任自己,但看到连麦恒这等顶尖界主都对时宇毕恭毕敬,而且魂灵之本的神妙对他襄助巨大,他为了自己的未来也不能放弃这样的良机。   踏出大殿,整个云隐城已经乱了起来。   到处是争抢的修士和泼洒的鲜血,甚至有人看到时宇一行出现,呼喝叫嚷着要来行劫。   这种连界主都不是的小角色,哪里还用时宇等人出手,猊大呼哨一声就带着两兄弟扑了出去,三拳两脚灭了个干净,一身怒意仍然不消。   三兄弟其实也不想守在城内,但一众界主都自认跟不上时宇的脚步,他们更不敢说话,只得把火气都发在没有眼色的蟊贼身上。   放开手脚,猊大三人在云隐城内飞起飞落,声声惨叫随之响起,所有不轨之徒都在三人毫不留情的攻击下顷刻丧命。   时宇负手而立,豪气道:“此城更名为炎岚城,今日起就是我时宇的私产,绝主来抢也得把命留下!”   祝炎岚面色惊讶,俏眼忽闪看了时宇几眼,美美地把头斜贴在他肩头,脸上挂满笑意。   元龙和觭鲲相视一笑,猛然扑出冲向猊大几人,那里正有不开眼的界主妄自动手。   混乱极快得到平息,任谁看到觭鲲和凌霄本体悬在虚空强压城池,都会感到心头极度压抑惊悸。   他俩的本体比城池还大,撞上来就是灰飞烟灭。   又有元龙这万丈巨龙在城里横冲直撞,一爪捏爆一个生事界主,谁还敢多走一步?   元龙成了炎岚城城主,这里只有她具备操持帝国大城的经验,其他人全是莽夫。   在她完全收编所有云隐族人,保证他们的利益后,一系列政令迅速下达,炎岚城再归平和繁荣。   不出半年,盖影魂体便达到了极盛,一座大阵隆隆升起在整个炎岚城外围。   漂在虚空的炎岚城好似被裹在了晶亮气泡中,再添几分神异。   没有盖影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踏入炎岚城一步,而且被护城大阵察觉敌意的人,会立刻被大阵攻击。   时宇此时才知道自己的阵法造诣还是粗浅,这一座护城大阵要不是明明白白放在眼前任他琢磨,又有阵灵细细详解,时宇几百年也弄不明白大阵奥秘。   后方已定,时宇终于可以放心离开,再上路就只有时宇夫妇,剑开天、凌霄,还有我父同行。   其他人全部留在炎岚城苦修,一个绝主级界主的库藏,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是取之不尽的宝藏。   更有无数修士在城内交易灵宝灵材,对众人的修炼同样大有裨益。   而王奇,出于巫帝交好时宇的目的,暂时留在炎岚城守护。   刚离开炎岚城,剑开天就猖狂大笑,“哈哈哈!终于又轻装上路啦,没有累赘!没人抢宝!老子还能尽情打架!太舒坦啦!”   祝炎岚狠狠白他一眼,斥道:“我看只有没人抢宝这句话才是真心的。”   时宇笑眯眯地看着剑开天,手指玄盘几人扎营的方向,“去!那里有好些人,你去打个过瘾。”   凌霄顺着时宇所指冷冷看去,“好主意,杀了他们我们什么都有了。”   剑开天悻悻闷哼,“你们三个就看不得我开心,等老子将来出息了,一个捶背一个捏腿,还有一个跳舞给我看!”   凌霄刷的一声抽出龙脊棍,狠狠抽在剑开天背后,把他砸出老远,“这捶背力道够么?不够我再加把劲!”   剑开天惨嚎而飞,哪里还能回答凌霄冷嘲。   我父看着这一幕不禁哈哈大笑,深为几人亲如一家的感情而羡慕。 第571章 登岩宗   在炎岚城驻留的这半年,时宇特别留意打探曦月和虞童的下落,也对边缘之地哪里有最神异的秘境有了更多了解。   如今的驭命之地,已经成了万界之上所谓的圣域,是每一个界主必须奔往的终极界域。   百万年的探索和争夺,各个大山名川都有了通用名号,广阔无边的边缘地界也有了详尽的地舆图,一切都像是全新大界徐徐铺开。   因而离开炎岚城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虞童曾经出现过的泽云山。   时宇每次听到虞童的名字都会忍不住轻轻颤抖,仿佛父母小弟又在他面前大声哭号。   还有清池清溪两姐妹的事如鲠在喉,不把虞童从心中摘去,时宇自己也难有平息心境。   炎岚城自在高天,时宇又半年未曾落地行走,诸人刚落近地面,就像是从仙界回到了喧闹人世间,激烈不止的打斗随处可见。   剑开天最喜这种热闹,看到闹哄哄的人群就兴奋,挥舞着大剑直冲了过去,大声吼道:“让开!都让开!”   时宇对他这种无事生非的性格很无奈,但既然已经驱散人群,也就大摇大摆横穿而去,一束束射在身上的畏惧目光只当未见。   剑开天站在人群中很遗憾,居然没有一个人向他动手,扭头对凌霄吼道:“老木!你能不能把气势收了?这还让我怎么快活?”   凌霄对他的抱怨丝毫不理睬,反而将狂暴震慑轰得更远,惊得两拨方才还在打生打死的修士一哄而散。   我父笑着拍拍剑开天的肩膀,故作惊诧道:“剑兄弟,你不会连这些小修士都想打劫吧?”   剑开天悻悻扛起大剑,埋怨道:“不打小的,怎么能引来大的?现在四处奔波的界主越来越少,你没见好几天都没看到一个么?”   “快走!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遥遥传来时宇的催促,剑开天只能遗憾地看看空旷四周,扛着大剑急追而去。   一路急奔,一行人很快便赶到了泽云山附近,大大小小数百界主立下的宗门洞府,分布在云雾缭绕的泽云山脉中。   这山脉比时宇料想得可大了太多。   本以为虞童知晓时宇的厉害会很难找,甚至会闻风而逃,但谁也没想到虞童居然大张旗鼓在泽云山立下了宗门。   还对外广收门徒招揽界主,竟是泽云山势力最大的一支力量。   剑开天大剑扛肩,遥望着峰峦叠嶂巍然耸立的登岩宗山门咧嘴大笑,“时宇,人家根本没躲着你,不过要想杀进去估计也不容易。”   时宇打量着遍布宗门的大小护阵,轻笑道:“虞岩歌是虞童的本名,登岩宗?呵呵,我们为什么要杀上去?叫出来不行么?他不出来就轰平了这座山,我看他还怎么登岩!”   其实这些阵法都是时宇曾精研的神虞大阵,内里机窍掌握得一清二楚,随手勾出几枚阵旗,便可将阵法破去。   但他不想打得太平淡,他只想把当年神虞界灭那天翻地覆的惨烈一幕,在虞童的面前再演一遍。   “咦!你小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狠?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要当心,虞童这些年绝对境界大进,别忘了他和纱鸾华凑一起能斗虞麓尧!”剑开天把大剑往身前一杵,想看看时宇到底要怎么办。   凌霄和我父也抽出兵刃,紧握在手中。   祝炎岚鼻中轻哼,抓出一把炎爆珠就丢了出去。   这些炎爆珠都是她自己做的,反正时宇的目的是为了逼出虞童,威力大小无所谓。   即便是祝炎岚自制的炎爆珠,威力也仅在界主法宝之下。   轰隆隆的巨大爆炸霎时响起在山间,炸得登岩宗护阵片片炫光缭绕,泽云山脉都有隐隐震动。   “哟!挺硬,师姐的珠子都没把它炸开。”剑开天违心地夸了一句,又伸手引来数座星陆呼啸而下,轰向还在闪亮卸力的护阵上,砸得大阵连连扭曲飘摇。   “谁?”登岩宗内闪出一声暴喝。   随着暴喝声起,所有护阵像充盈了无尽力量般突然膨胀,霎时将御守范围又扩出十倍。   同时,万道白色光柱喷薄而出,直向时宇等人轰来。   时宇看着从阵中轰出的光芒,竟有些失神,不知为何他会想起当年出使金灵界,第一次大战血裔巨人时的场景。   当年那场大战,在他力量不支即将败亡时,三道来自神虞护界大阵的光芒轰死血裔巨人,重创金灵界大长老,把他从必死危机中救了出来。   眼神忽而清明,时宇伸手轻轻一挥,将所有白芒挡在了百里外,转头又轰向了大阵本身。   这些大阵在时宇眼里形同虚设,无论发出多大的力量,都不会对时宇造成任何伤害。   剧烈的炸响震彻在泽云山脉,附近的宗门和散修,纷纷跃上高空,想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在登岩宗撒野。   虞童虽然曾被赶出中心地界,但他毕竟是曾率众抢占过一座辅峰的巅峰界主,这些年的闯荡又有精进,在泽云山自然是无人敢惹的一方霸主。   “时宇?竟然是他!”有些久在驭命之地的界主,立刻认出面冷如冰的人是谁,他们的心都活络起来。   时宇大战上神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如果能把时宇的秘密挖出来,日后闯进上界的机会就会大增。   隐隐约约,数十名界主围在了远处,把时宇和登岩宗都包在了中间。   “嘿!”剑开天和我父同时沉声发笑,感觉发财的机会来了。   而登岩宗内那大吼的声音,在看到时宇轻易扭转护阵攻伐后,居然不出声了。   连带着宗门内本来随处可见的弟子们,也眨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出来?”祝炎岚心中恼怒,挥手又是数百枚炎爆珠抛下,登岩宗大阵更加炫彩耀目,但也更显坚固,滥炸之下居然连震荡都不再有。   时宇拍拍祝炎岚的手,示意她不必做无谓之举。   方才大阵的一番突变,已经可抗界主攻袭,虞童的阵法造诣绝不在虞麓尧之下,比时宇还是要高一筹。 第572章 叫战   深吸一口气,时宇放声大喝:“虞童!出来!莫要让这一山弟子给你陪葬!”   静悄悄的登岩宗毫无响应,一向暴躁狠厉的虞童,竟甘愿做缩头乌龟,对时宇的搦战不理不睬。   “即便你今日畏战而逃!登岩宗也绝不会再有!凡是与你有关的一切,我都会抹杀得干干净净!”   时宇又在呼喝,巨大的回声荡漾在山体之间,仿佛有数个时宇在同时叫战。   眯了眯眼睛,时宇看着死一般的登岩宗,手掌缓缓抬了起来。   他刚一动,远处闪来一条身影,挡在了时宇身前百里处。   时宇拧起眉头,看着这并不相识的界主,心中暗火开始升腾。   他能想到这人要干嘛,但这个节骨眼跑来阻扰,纯是取死之道!   “见过时界主,在下……”   “滚开!”时宇不等那界主话说完,便放声怒喝。   那界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陡然也是怒意满面。   “时宇!别以为你战了上神就是天下无敌!我好心劝你不要进那登岩宗,去了只有死路一条!你不但不领情还出言不逊,那就让我凌青词教你该如何做人!”   “哦?你也姓凌?三弟,教他做人。”   时宇根本不想在无谓之人身上浪费力气,他今日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虞童。   凌霄闻言身形一晃,刹那拍出一枚火掌扑向凌青词面门。   凌青词自恃实力不弱,加之他从未见过凌霄出手,只以为凌霄是时宇的跟班。   他冷笑一声也探掌拍出一枚火掌迎击直上,竟要和凌霄掌对掌硬拼。   凌霄一掌拍出便收势不动,只用冰寒眼神看着自己的火掌和凌青词的火掌撞在一处,嘴角扯出一丝冷酷微笑。   凌青词瞥见凌霄的不屑表情,心中没来由一阵慌乱,也不顾颜面是否好看,又连续拍出三道火掌,才稍稍有些心安。   然而,对面凌霄脸上笑意更盛,连一边拄剑看热闹的大汉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凌青词瞬间感到浑身冰冷,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明明自己四掌拍出,为何他们连后招都不准备?   “轰!”   “轰轰轰!”   自第一次两掌互撞发出震耳欲聋的暴鸣,凌青词后续三掌分毫不差全撞进了最初爆开的那一团火光中。   天地霎时璨红一片,滚滚火云从掌爆处猛卷而出,烧得方圆万丈虚空呲呲作响。   突的,凌青词的双眸缩成针尖。   漫天火云炽焰竟再次凝聚,汇成一只更大的烈焰神掌向他急速拍来,凌青词轰出的四记火掌竟然成了凌霄掌力的大补反扑噬主!   毫不犹豫,凌青词迅速撑开元力护盾,再不敢小看那不言不语的冷酷青年,接着双臂舒张前后如翅扇动,又是百十火流凭空出现刺向烈焰神掌。   “唉!这是个傻子吗?”一声悠悠轻叹传进凌青词耳中。   凌青词忙乱之中目光微转,看到的是那执斧大汉满脸不解不屑,正对着他使劲摇头。   “我又哪里做错了?”这是凌青词最后一个念头,当他把目光转回正前时,那巨大的火掌已然击碎元力护盾,狠狠拍在了他的身上。   “噗~”   连惨呼都没有,凌青词瞬间化灰。   他的身体甚至都没能挡住烈焰神掌半分威势,神掌去势不减又重重拍在登岩宗的护山大阵上。   顷刻间,登岩宗数座辅阵被拍碎,在山林间燃起熊熊烈火。   凌霄这一击吓坏了其他觊觎之徒,他们怪叫着翻身后退,又往远处去了数千里才敢站定回望。   时宇轻轻一哼,从头至尾他没看凌青词一眼,只盯着登岩宗山头,防着虞童突然跳出偷袭。   时宇对虞童挑选这处地界建立山门略有不解,凌青词算是这里比较强的界主,但放在整个驭命之地来说只是普普通通。   放眼看去,大部分悬在空中的界主状如昔日的败逃者,气息不稳身受重伤,怕是连谛原术都用不出来。   按虞童一向争强好胜的性子来说,他不应该甘心混迹在一群败者中虚耗时光。   抬起手臂,时宇伸手轻轻摆动,元力些微流转便从护山大阵中勾出几枚阵旗,强大的护阵瞬间崩溃,露出里面金碧辉煌的殿群和房舍。   “虞童!出来!别忘了我才是虞神宫正宗!这些东西在我眼里就是笑话!”   慌张的面孔从众多房舍宫殿的窗棂中隐隐透出,一双双眼睛惊恐地望着时宇,都是些不入流的小修。   时宇挥手掀起一阵飓风扫过登岩宗宗门上下,吹得房塌屋倒,连人带渣全卷到远处山坳丢下。   痛呼惨叫从山坳处连绵响起,一个个灰头土脸的登岩宗弟子从断瓦残垣中奋力爬起,不知是该悍不畏死扑向时宇,还是撒开两腿赶紧远逃。   宗门内的几大高手像失踪了一样不发一声,面对强敌挑衅都缩脖不出,他们这些低阶弟子又能怎样?   “你不是要让他们给我陪葬么?干嘛那么仁慈?”   虞童的声音终于荡起在山间,却依然不见人影。   时宇冷哼一声,抬手丢出一件法宝落入登岩宗残破宗门内。从天初那里时宇也收起过三件法宝,总不能都躺在体窍内睡大觉!   状若铁塔的宝物落进登岩宗便呼呼暴涨至百丈高下,塔门伴随着咔咔的摩擦声快速打开,无数钢铁傀儡狂奔而出,冲进登岩宗每一处秘地,砸烂每一座残殿。   “放肆!”又是最初那个声音怒喝而起,一人终于从山腰洞府内闪身而出,他面前是数十个被轰飞乱滚的钢铁傀儡。   但也仅此而已,绝主手里的宝贝怎会如此不堪,落地铁塔骤然转身,将所有门户对准了那呼喝叫嚣的界主。   数万.钢枪“突突突”从黑洞洞的门内如潮激射,全轰在了那人胸前。   惊声惨嚎,这界主本以为自己身坚体壮,却瞬间被插成血雾碎肉,连慌忙遁出的神魂都被枪上绽放的厉芒射成天丝。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连续十一个界主被钢铁傀儡从山间地下翻出,铁塔毫不留情一一射杀,连一句讨饶的话都不让说,更不要妄想逃走。   远观的界主、修士们彻底吓坏。   他们看时宇驱走宗门弟子时,还以为他是个心慈手软之辈,但转眼便把一宗高手屠戮殆尽,心狠手辣都不足以形容。   剑开天又在咂嘴,他真想从铁塔下抢回几具尸身,一扭头看到时宇青黑冰冷的脸色,他也只能悬在虚空叹息,心中滴滴淌血。   所有被射杀的界主中并没有虞童的身影,时宇也不指望可以如此轻松报仇雪恨。   更何况时宇的目的是生擒虞童,而不是杀了他。   “你藏得再深,我也会把你挖出来,虞麓尧已经去杀纱鸾华了,甚至可能已经杀掉!你愿意和我在这里空耗时间,我自当奉陪。”   时宇神念一动,所有钢铁傀儡开始挖掘山脉。   偌大的泽云山以登岩宗为中心迅速塌陷,无数地脉水汽从挖出的坑洞中激喷而出,冲得大地一片泥泞。   若仅仅是搬山灭宗,时宇几掌下去便可倾覆,但那样会让藏在山间的虞童更容易逃走。   只有一寸寸扒开大地,一分分毁去基业,才能让虞童无所遁形。   “刷!”   一张帛画突然从几乎毁灭殆尽的登岩宗飞出,遥遥悬立在时宇面前。   画上虞麓尧正捻须微笑,一副道骨仙风。   时宇想都没想,伸手扯过帛画三两下撕成碎片,洒进脚下大地。   “看来你对纱鸾华并不关心,居然还拿虞麓尧来吓唬我,你当我怕他?”时宇冷笑。   虞童同样冷漠的声音从山间响起,“他俩打起来跟我有什么关系?都死了更好!   那张画不是要吓唬你,你没看出它是挂在虞神宫正殿的老祖像么?哈哈,你这虞神宫正宗宫主名不副实啊。”   时宇微愣,虞神宫正殿什么样子他从不知道,自进了虞神宫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文神殿修行,还不等他透彻了解虞神宫的一切,虞神宫就已和大界一同覆灭了。   “另外,我再告诉你。这幅画是虞麓尧用心血画成,毁画者必被虞麓尧亲手诛杀!这是只有虞神宫宫主才知道的秘密,你完全不知还怎么敢自称宫主?”   时宇闭口不言,他继承的虞神宫一切,都来自清溪强塞的那团记忆,清溪不知道的秘密,他不知道很正常。   “哈哈哈!不说话了?你将死在你口中的笑话里,是不是很意外?”   虞童得意的笑声荡漾在泽云山,钢铁傀儡都快把整座山脉挖尽,依然不见虞童露面。   “哼!”时宇突然咧嘴微笑,“找到你了!虞神宫正宗让给你又如何,今日你必死!”   时宇大喝一声猛扑而出,伸手撕开登岩宗正上方的空间壁障便向里轰出万拳,磅礴元力和混沌呼啸冲入,瞬间将那块碎片空间犁得干干净净。   虞童闷哼刚刚响起,时宇侧身让开壁障裂隙,山巅铁塔又拔地而起,裹挟着无数傀儡隆隆冲进空间碎片。   里面立刻响起剧烈的打斗声。 第573章 军阵   时宇一点进去参战的意思都没有,手中又掏出两样法宝扔了进去,然后就守在空间碎片外静静等候。   剑开天和凌霄同时围了过来,与时宇一人一角锁死空间碎片的各个逃遁方向,手中兵刃高举随时准备砸下。   祝炎岚把绕体红绫甩了出来,洋洋洒洒延绵铺展,在三人身外织成柔韧绫壁,虞童窜出定会被阻挡脚步。   我父在远处一圈圈狂奔,亿万身影好似拉出一条人影长龙,首尾相接又建起第二道封锁线。   整片空间开始剧烈震颤,隐在虚空中的空间碎片不时发出璀璨光芒。   众人看得明白,一块巴掌大小的晶块上下弹跃,显然里面的战事激烈无比。   时宇不知道虞童在空间碎片里有何手段,他是断断不会贸然冲进去。至于那几件法宝,只要能重创虞童,全部毁去都是值得!   而虞童同样不敢轻易冲出空间碎片,时宇刚刚接近登岩宗的时候,他就已发觉。不声不响地钻进空间碎片内隐匿自身,他也抱着让时宇自投罗网的心思。   大战转眼就是半个时辰过去,空间碎片的震荡只见更猛不见平息。   剑开天等得有些不耐烦,将大剑轻轻搭在空间碎片上,开始轻轻割划。   时宇没有阻止剑开天,他同样有些不耐,丢进去的三件宝物都是绝主级,虞童能扛这么久,很出乎他的意料。   一道浅浅的裂隙从空间碎片上划开,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猛然轰出直冲高天,轰得祝炎岚红绫猎猎飞舞,霎那成了直竖而起的璨红旗枪。   虞童遍体鳞伤的身躯随之猛跃天穹,向着远方急奔逃窜,却被飞舞红绫瞬间缠住脚踝,身形随之一顿。   早有准备的时宇三人更容不得虞童轻易逃走,墨戮第一时间从时宇体内冲出,正正扎入虞童背心贯胸而过。   远处的我父大吼一声,手中两柄巨斧脱手而出,跨空而来重重劈在虞童头顶,劈得他发髻散乱七窍奔血。   这一刺一劈,虞童的速度立时慢了下来,凌霄已然跃在虞童头顶,手中龙脊棍力砸而下,虞童额头顿时被轰出万千细密裂纹。   不等剑开天再火上浇油,虞童已经惨嚎着摔进大地,又落回登岩宗早已残碎的山门。   没人和虞童讲道义,没人打算和虞童单打独斗。   杀父弑母的大仇面前,一切手段都是正义!   “时宇!我小看你了!”愤然跃起,虞童恶狠狠望了时宇一眼,竟一头扎进大地。   “哟!土遁!这是看不起我么?”剑开天戏谑一声,陨星般撞入大地,轰得泽云山脉彻底崩毁,成了凹进地面的巨大盆地。   刚刚飞出空间碎片的几样法宝被时宇迅速收起,每样法宝上都是裂纹遍布,显然被虞童毁得也不轻。   我父急奔跃到时宇身边,语气中透露着一丝不安,“虞童强得离谱,不要大意。”   凌霄也略有惊悸,看着隆隆作响的大地一脸忧色,“噬元经!他已经吞下不少真正的强者,刚才那一棍子,我竟然觉得在被他掠夺元力!”。   时宇眉头皱起,沉声道:“刚才我怕激斗中下手太重,没敢去抓他的命线。三弟你去帮大剑,把虞童逼出来!最好能禁锢他一时半刻。”   凌霄闻言,登时化作千里巨树,将粗壮根茎深深扎入大地,如龙似蟒蜿蜒入地,霎那将方圆数万里大地凝成坚铁。   时宇也把祝炎岚收入雪珠,塞在了腰间。   此时不是任性的时候,况且雪珠是在时宇身上,祝炎岚咬咬嘴唇,乖乖钻了进去,未多说一言。   正在一追一逃的剑开天和虞童,同时身形一顿艰于行动,但随即剑开天便被放开束缚重归自由,急速窜到虞童背后一剑刺出。   虞童速度不及正常一半,情急之下立刻遁身外逃,两个能控土的家伙合力捉他一个,情势对他极为不利。   时宇早在虞童即将遁出的上空静候,离地不过十丈。只要虞童跃出不及反应便会撞在时宇手里。   但谁知虞童刚浮出地面就撒腿狂奔,竟然没有离地半寸,惊讶得时宇空伸手掌,眼睁睁看他跑出数十里才发喊追去。   虞童被墨戮伤得不轻,滴滴鲜血从前胸后背缓缓流出,随着他的狂奔洒在地面。   但除此之外,无论是我父还是凌霄留在他身上的伤势,都已完全不见。   虞童在前,时宇在后,更远处是凌霄他们几个紧随追来,没片刻便窜出不知多远,又冲入一片苍翠山脉。   似有力竭,虞童突然一个踉跄摔出几步,挣扎着又飞出几息落在了山头,墨戮看似微小的创伤还是起了作用。   他左手捂胸,右手握住一把长刀,抬头仰望着已然聚成一团的时宇几人,目光凌冽而憎恨。   时宇小心向四周看了几眼,他总觉得虞童不是只会逃窜的孬种,真正继承了虞麓尧一切的他,就是虞麓尧的翻版,必须时刻提防。   仅是片刻迟缓,虞童猛的双臂齐舞甩出无数阵旗。   方才还苍翠宁和的山地,突然暴风骤乱,一个个黑漆漆的界门相继张开,无数军士从中阔步踏出。   隆隆的脚步和森然的兵戈,惊得剑开天不等军士布好阵型,便万千剑光劈出直轰人群。   当年在将魂界差点被几个小兵戳死的惨剧,他可不想重演。   时宇脑中也现出虞岩歌被杀那一战的场景。   实力不过尔尔的虞岩歌,带着千万将士硬抗界主,连虞麓尧和纱鸾华都重伤不支,他依然是毫发无伤。   眼神微转,时宇看着眼前整齐踏出的军士,怒哼一声洒出泼天混沌,连方才重创的铁塔也扔了出来,亿万.钢铁傀儡咆哮嘶嚎冲向军阵。   凌霄和我父反应稍慢,但看到时宇和剑开天如临大敌的模样,也不敢怠慢,最强的力量同时砸向下方人群。   虞童冷笑不止,随手一挥,如墙晶壁从军阵上方升起,把所有攻击全部挡在百丈外。   那些军士好似没有看到时宇等人的狂袭,依然在大步走出黑色界门,手中长戈闪耀冰寒刺目。   “时宇,你所知虞神宫不过是冰山一角。蒋神王的拿手绝技是什么你知道么?虞神王的拿手绝活又是什么?   你怕是连王老鬼最厉害的招数也一无所知!一群刚愎自用自私自利的家伙,能让你知道些什么?”   虞童对着时宇咆哮怒吼,两掌猛拍在胸前,将又在渗血的伤口封住。   时宇急攻不下便收了混沌,淡漠目光扫过所有军士后落在了虞童身上。   “哼,你什么都知道,但你却背叛了神虞大界。师父当年说你是神虞大界真正的主人,主人却毁了自己的世界。”   虞童呵呵冷笑,“既然你都说是我的世界,我毁了又怎样?难不成我这主人做事,还要向你这连奴仆都不是的杂碎请告?”   凌霄一棍砸下,狠狠撞在那如墙晶壁上。龙脊棍回弹高飞,震得凌霄手臂发麻。   虞童不屑的冷言冷语又响起,“嗤!知道这大阵奇在何处么?   这是亿万军士共成一体的战阵!每个军士的力量都完整无缺汇入阵法,你怎能抗衡?哪怕一人只有一纪元力,合成一股也不是你们可以攻破!”   凌霄大怒,少言寡语的他动作远快于语言。   收起龙脊棍,凌霄高跃于空就纵身扑向了晶壁,一颗燃火铁流星无情轰在军阵晶壁上,噼噼叭叭的碎裂声立时响起,无数裂纹从凌霄身下绽放开来。   虞童面色大变,没想到凌霄竟然有如此雄浑的力量!   军阵已有亿万踏出,层层叠叠布满了万里方圆,叠起的力量足有数百万纪,却在凌霄悍然撞击下显出不支之状。   虞童一声呼哨,手中突然出现一块令牌,随着令牌所指,军阵如潮涌动。   每一个军士手中长戈整齐舞动,强大的元力自长戈尖锋电射而出,迅速汇成一股洪流击向凌霄。   大话人人都会说,虞童也一样,这些军士没一个实力超过一纪,仅是胜在人多,怕是实力越高的军士越难以调动,将魂界的那些军士单拎出来也是平庸。   但亿万将士汇成的力量洪流依然不可小视,烈焰冲天的凌霄被一寸寸推回虚空,兀自发出吱吱嘎嘎的刺耳摩擦声。   我父不信邪,两柄巨斧悍猛甩出,想要直接跨空而过击向虞童,两斧却在虞童蔑笑的目光中,撞在晶壁上弹跳而还,差点劈在我父自己脸上。   “这是什么鬼东西?虞麓尧凭这个就可以灭杀所有界主!”我父惊声大喊。   时宇摇头,“不可能,当年他有这军阵,还是差点死掉!大阵力量有限,毕竟低阶修士不可能无限轰出元力。”   地面上的虞童唇角斜起轻轻点头,“还是你聪明,不愧是王老鬼的弟子。   但又怎样,你们现在还能追上我么?这些杂兵我很快就可以再凑齐一批,你们下次找到我又是什么时候?”   虞童手中令牌用力一握,所有军士仰天大吼腾跃而起,四面八方将时宇几人围得密不透风。   平整一块护在军阵头顶的晶壁,此时也团成一球,把时宇四人牢牢锁在空中...... 第574章 玄盘四灵   时宇淡淡一笑,扭头对剑开天问道:“看了半天,有办法了么?”   剑开天挥挥手中开天剑,呲牙笑道:“小意思,只要是阵就没有我破不了的!这已经是虞童最后的手段,你可要盯紧别让他逃走。”   “放心!有墨戮指引,他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好!你就瞧好吧!”   剑开天暴喝声起,一柄大剑高举过顶奋力劈下,金黄剑光如热刀入醴酪,眨眼劈开透亮晶壁又砍落无数军士,破开好大一个裂口露出地面。   刚才还站在地上嘲笑众人的虞童早已不见,他又抛下这亿万军士逃之夭夭。   在虞童心里,也知道这些军士并不能伤害到时宇等人,看似磅礴的力量,守护有余攻伐不足,不趁机逃走便再也没有逃走的机会。   再等几息,时宇才抬臂指向一个方位,“可以了,他已经静止不动,在西南方十三万里处。”   墨戮邀功似的从时宇指尖跃出,迎空摇摆。   四人向着时宇指明的方位迅速逼去,时宇感应中的虞童,一直静止不动,好似在拼力疗伤。   行到近前,一道深邃的地壑展现眼中,虞童竟是落入地下隐藏,以为这样可以躲过时宇的追寻。   “下去!”时宇低喝一声,率先扑入洞穴。   数十万丈深的地壑顷刻便到了底,虞童痛苦喘息的小小身影,正落在一块碎石上颤抖。   听到头顶传来呼呼风声,虞童抬头仰望,对上时宇冷峻目光顿时大惊,一头扎进地壑边的岩洞,慌不择路奔逃而去。   “你以为你还跑得掉?”时宇大喊一声追了进去。   弯弯曲曲的岩洞好似没有尽头,虞童的身影始终跌跌撞撞奔在前方,时宇丝毫无损竟然追不上他的带伤之身。   “时宇!你莫要欺人太甚!”眼见时宇越追越近,虞童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绝望的嚎叫。   “时宇!当心!他都是装的!”我父低沉的传音传进时宇神魂。   他们三人都在时宇身后不远处急追不舍。每次剑开天和凌霄直穿土石绕到虞童身前围堵,他都能提前转向恰好避开,说是凑巧谁人能信!   时宇心中重重闷哼,他何尝看不出虞童除了胸口那一道墨戮留下的贯穿伤,其他一切都是伪装。   “虞童!你现在授首,我还允你一丝真灵转世投胎,不然你就和墨域澹一样魂飞魄散去吧!”   虞童很听话地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着时宇笑道:“你对我这么好?还允许我转世?那来吧!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你随意!”   这下时宇等人同时愣怔,弄不明白虞童跑了这半天,难道就因为可以转世而放弃挣扎?   时宇毫不客气地甩出墨戮猛穿数次,扎得虞童躯体横贯跳突,摔在地上远远滑开。   “嗯?”时宇真的诧异了。   虞童已经从轻伤变成了重伤,这会儿是真的不可能再爬起来奔逃,也不可能伪装受伤再给时宇致命一击,他到底在想什么?   缓步迈进,众人小心翼翼看着虞童,剑开天还唤出几根地刺把虞童高高挑起,虞童惨笑的面容绝不似虚假。   “真当我甘心受死啊?你想杀我哪儿有这么容易?在这里受伤越重的人越安全!嘿嘿,你们好好享受吧!”   “退!”   我父放声大喝,一拳轰向头顶。   此时再从曲折无尽的甬道奔出不知道又要耗费多久,只有直接破土而出才是最快的办法。   “咚!”   沉闷的撞击声应拳而响,我父一拳如同砸中生铁,只有个浅浅的拳印留在岩壁上。   剑开天和凌霄紧随其后施展土行之力,想要分开土层,滚滚巨力泼在岩壁上四散铺开,竟然调不动一点点土性。   “呛!”   剑开天抽出大剑对着上下四方到处乱劈,倒是劈开数条深痕,可想要破开一条通道直达地面,还不如沿着原路急奔来得轻松。   “哈哈哈!都看出我是假意骗你们进入地道深处,竟还敢追来。到底是傻呢?还是傻呢?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仍穿在地刺上的虞童忽的扭过头来,对着时宇咧嘴大笑。   “知道这是哪里么?知道为什么我要在连个巅峰界主都没有的地方建立宗门么?我在等你啊!时宇!   你不死,我怎么能安心找虞麓尧报仇?你像只烦人的苍蝇一样追在我身后,我不得不先把你处理了。”   时宇此刻仍未看出危险来自何处,除了土石异常坚硬,其他没有一点特异之处,也感受不到任何杀气和危机。   “我们先退,他中了墨戮之伤,跑不掉!”时宇眼望虞童,一步步向后退去。   虞童哈哈大笑:“这就跑了?真没用!也许我还是虚张声势骗你呢?”   笑得越畅快,虞童口中吐出的鲜血就越多。   从本质上来说,虞童仍是个人族修士,他和巫帝一样不断重生获得新生的力量,受伤过重依然会死。   不过神虞大阵已经没了,时宇不知道他再次死去,还会不会有重生的机会。   犹豫不定,如果自己真的退去,而虞童却死在这里,清池和清溪就再没有复活的希望,自己虽然得报大仇却仍然心中有憾。   “你们先走!”时宇猛的停下后退的脚步,让其他人先行离去。   “你小子是不是疯了?越是平静古怪的地方,危险就越大!赶紧走!”我父拉了时宇一把,却没能拽动分毫。   剑开天龇牙狞笑,“你是不是想独吞宝物?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我剑开天可不傻。”   凌霄冷哼一声,动作代替了语言,龙脊棍抓在右手,左臂化为锋锐长枪,遥遥指向虞童,他自身就是最强大的法宝。   时宇扭头扫视众人一眼,不再勉强他们离去,只是低声道:“我除了报仇,还要复活把我带大的两位姐姐,如果众位身有意外,我时宇先在这里说声对不住。”   剑开天大手拍在时宇肩上,笑道:“记得抱着我的残块跑,有一块留下,我就能复活,还要多喂点药。”   时宇展颜而笑,轻轻点头。   我父则是使劲摇头,叹道:“为了不清不楚的未来,搭上一个巫帝分身,不知道划不划得来,反正这次我觉得是凶多吉少。”   握紧手中巨斧,我父突然暴喝一声狂奔百步,双斧重重向着虞童的头颅劈下。   “呵!你们废话可真多!在这里闹得越凶就死得越快,一般人他还真不愿意现身浪费力气呢!   我在这里躺了几十万年,才慢慢恢复被他伤害的身体,若不是我说虞麓尧是我父亲,也早死了。   呵呵,我是不是该谢谢虞麓尧?你们......好好享受吧……”   虞童像是在讲一个无聊的故事,语气平淡而舒缓,对我父狂奔劈来的巨斧恍若未见。   他已经变作一具冷硬的尸骸戳在地刺上,四肢和头颅无力下垂。   “当!”   清脆而巨大的撞击声传遍岩洞,继而一人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在时宇耳边。   “谁?又来打扰我的修行?”   我父惊讶地看着他的巨斧砍在虞童头颅,就像刚才一拳轰中岩壁一样,只在虞童额头留下浅浅的凹痕,而那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仿佛巨斧是砍在了铁砧上。   “叮!”   又是一声脆响,我父如遭雷击大步后退,不知何物穿过他的手背再穿过坚硬的斧柄,两柄无坚不摧的巨斧赫然出现如针细孔。   “我父?你这老头跑我这里做什么?难道巫帝忍不住要对我动手?”   一条人影从暗处缓缓走出,手中拿着一把如针细剑,剑身随着步伐轻轻颤动,一点不像是能切金断玉的利器。   “嗯?这小家伙,我放过他第一次,现在竟敢把人引来,真以为我会怕虞麓尧!假死?哼!”   来人路过死寂无声的虞童时,瞄一眼低语几句便不再去管他,又把目光放回到我父身上。   我父惊奇地看着眼前的英武中年,他完全认不出此人是谁,从形貌到气息,我父自认从未见过。   “你是?”   “哈哈!连你也认不出我来?是啊,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硬说有个名字的话,叫我四灵好了。”   “四灵?”时宇心中一突,万界能称四灵的千千万,万界叫时宇的也千千万,但眼前的四灵,难道是......   我父一脸惊异,上下打量四灵半晌,突然面色大变。   “你是玄盘四灵?可是……你们融合了?”   “融合?”四灵眉头蹙起,接着舒缓开来,“算是吧!再吃了你们,我融合的就更多了!”   四灵不等时宇等人惊讶消散,猛然一拍洞壁。   逼仄狭小的岩洞形貌巨变,竟向着四方力张而去,眨眼便有方圆百里、高数十里的巨大洞室成形。   虞童假死的身躯被嵌在洞壁,好似静观大战的浮雕。   “住手!”我父暴喝,“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等也只是追人被误引进此处,我等就此退去可好?”   四灵眼皮微抬,呵呵轻笑:“你巫帝何时也变得如此啰嗦婆妈,当年一人战我四兄弟的豪气哪里去了?”   我父双眼眯起,也笑道:“因为我念你修行不易,你的对手是玄盘,不想在你俩倒下一个前提早动手。” 第575章 玩命吧   “修行不易?难道今日你还能杀了我?你连我修行秘地的洞壁都打不穿,还能奈我何?”   我父挺了挺胸膛,道:“我是打不过你,我这第一界主早就徒有虚名,但你也不见得能在我们四人联手下讨得好处。”   “哦?”四灵目光扫过时宇三人,赞许地点点头,“确实厉害,两个混沌体,一个五行灵体,放到哪一界都是无敌之辈!但在我眼里还算不得大敌。”   众人更心惊,不动手不放神念,仅凭一眼就能断出时宇几人根底,四灵之可怕不可思量。   “可是,看到这样的奇葩我更心动了,又怎会轻易放过?   无数年我都只是沉睡自修,有了你们四人,我是不是可以更强?如今万界已经没有值得我吞噬的灵物了!”   四灵目光淡然,却看得时宇等人心惊不已,敢说没有值得吞噬的灵物,另一个意思就是他已经吞下过无数灵物。   “老我!别跟他废话了!你的老脸不管用!”剑开天猛然轰开全身气势,手中大剑挥起,横竖虚劈数下对准了四灵。   四灵被剑开天突然绽放的无边威慑惊得连退数步,眉头紧紧蹙起,紧接着咧嘴大笑:“虚张声势!我还以为你天下无敌了呢!”   言罢,四灵手中细剑不见舞动却有无数剑影射出,同时刺向剑开天的胸膛。   凌霄大喝一声也张开无边气势轰向四灵,手中龙脊棍挥成一片白影,一跃而起猛砸四灵头颅。   时宇立地未动,一直在细细观察四灵。   从我父的语言口气中便可断出,四灵的实力已经远远凌驾于众人之上,硬拼的话四人加起来都不见得是对手。   我父早就在剑开天嘲笑他时便甩出了手中巨斧,紧接着双掌猛击胸膛,整个人骤然拔高三尺崩碎全身衣衫。   此刻的他四颗獠牙外突状若恶鬼,一身白毛哗哗冒出,厉声狂嚎扑向了四灵。   时宇还是第一次看到我父变身,惊得眼珠都快掉下眼眶,心道难不成人族当年就长这副丑样?   再细看,我父的手脚俱成硬爪,居然还有条尾巴在屁股后头甩来甩去。   不自觉地摸摸尾椎骨,时宇长舒一口气,幸亏这东西没了,不然还不得天天吊树上摘果子吃?   纵是三人齐上,四灵也面不改色心不跳,剑影过后,他只单手挥剑放出亿万亮芒便冷眼相看。   剑开天首当其冲,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后,痛呼倒摔,跌倒在时宇脚边浑身布满了裂纹。   他的大剑更是惨不忍睹,密密麻麻的洞穿缺口密布剑上,眼看就是一把废剑。   好在剑开天混元太初瞬间刷过身体巨剑,所有伤势顷刻不见,他又提着大剑气喘吁吁站了起来,口中不住暗骂。   凌霄身无混沌,只能凭着金化的躯体硬抗亮芒,那亮芒钉在身上便是一根细针,扎得凌霄比我父身上的白毛还要多。   但凌霄耐性十足,强忍浑身剧痛仍是一棍砸下,在四灵惊讶的目光中砸在他肩头。   巨响登时爆开,龙脊棍高高弹起拖着凌霄倒飞而出,空中几个翻滚落定在时宇身边,微微颤抖的身体昭示他并不好受。   时宇单手拍在凌霄身上,滚滚混沌贴身而下,刷过每一根细针将其急速消蚀。   我父反倒是众人里受痛最轻,他那一身白毛在飞跃中急速颤动,好似根根都有灵性,快速缠绕拨动射来的亮芒,将绝大部分细针甩落在地,两掌扎开猛拍向四灵双额。   他先前甩出的双斧已经纯是废物,砸在四灵胸口崩出无数缺口坠落在地。   四灵微微一笑,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父兽化之躯,轻嘲道:“你我谁才是兽?”   我父片语不答,见双掌无功又屈指成刺,狠狠向着四灵的双目戳去。   四灵连闭眼都不屑,双目张得更大硬承我父锐爪,当当响过闪出灿烂火星。   “不错!比我想的还要好!”   四灵伸手抓住我父背心,扯离身躯便一剑刺入,细长的剑体贯体而过,痛得我父嘶声长嚎,双腿猛蹬四灵胸膛急速脱身。   时宇看看伤痛不已的三人,又看看假死的虞童,一步步走向四灵。   以四灵如今的体躯来看,任何法术兵刃都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当心!他融合了太多强悍生灵,唯一的缺点就是难以压制体内万千魂灵!”我父手按胸口,大声呼喝。   四灵眼珠微微转来,看了我父一眼,“果然是人祖,见识就是广博,但那又怎样?”   “不怎样!再强的躯体也会受伤,你现在仍算不得大成,天下仍有可伤你之物。”时宇脚步不停朗声道。   “比如?”   “比如这个!”   时宇右手食指轻弹,墨戮仿若不需时间般直接刺进四灵眼瞳,方才还能硬抗我父锐爪的眼眸瞬间炸裂,喷出股股红浆。   “啊!”   四灵撕心痛呼,单手捂眼急速后退,惊诧大喊:“什么东西?为何还能伤我?”   “还没完,那东西现在就在你颅内,你可以好好享受一番!”   时宇看着脚下的血滴,轻笑不已。   四灵捂着碎裂的眼珠刚要说话,又觉脑中剧痛无比,一枚钢刀在颅内电射戮刺,搅得颅内一团浆糊。   “吼!”   “吼!”   “吼!”   四灵暴喝连连,炸开身子化作千万分体,排出墨戮后又迅速合在一处,看去又成了完整无缺的真身,只是气息稍稍紊乱。   “该死!小儿该死!”四灵暴怒大骂,手中细剑猛然抛出,冲着墨戮急刺而去。   又是一阵叮叮乱响,墨戮和那细剑竟然拼了个不相上下,令时宇和四灵同时心惊。   没了细剑,时宇幻时催发,立即纵身扑上,掌掌不离四灵颅顶,那晃悠悠的命线是他唯一的目标。   远处观望的剑开天顿时目色大亮,满满的贪念拴在了细剑上,大吼一声怒扑狂劈。   他劈的是剑而非四灵,只要能斩断细剑和四灵的神魂相连,也算是重创四灵给时宇帮了大忙。   “蠢货!那剑也是灵体!是当年的四灵之一!不杀掉本体主魂永远无法强夺!”我父紧跟而来,双斧从地上飞弹入手扑向剑开天身后。   精巧细剑此时正好避开墨戮,绕到剑开天身后狠狠扎下,被扑来的我父大斧狂劈砍落在地,轻鸣数声飞窜回了四灵手中。   剑开天只觉得眼前一晃便没了细剑的身影,只有墨戮对着他胸膛不住前后跃动,似对剑开天挡住它的去路异常不满。   剑开天挨骂一点不脸红,他听得清清楚楚,只有灭了主魂才能夺取宝剑,他的目标立刻变成了正和时宇缠斗的四灵。   时宇瞥见细剑回到四灵手中,心中大感不妙。这把剑可与墨戮拼得不相上下,自己的混元太初体极难抗住。   恰在此时,剑开天扑了过来,魁梧身躯一把抱住四灵,全然不顾四灵猛挥细剑把他切成片片细碎。   时宇急忙绕到四灵身后,一把抓向他的命线。   可命线入手,竟又是如铁星魁一般坚韧无比,几次强拽都没能扯动分毫。   顿时心急,攫命只有在第一次施展时才有奇效,若被人识破将再无近身机会。   时宇干脆双手抓向命线,上下左右使劲扯,浑身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才听到命线隐隐有着“咔咔”断响,但想立时扯断还是妄想。   时宇大惊,四灵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他能看到时宇在他身边跟跳大神一样蹦来蹦去,一双眼睛始终盯着他的头顶不放,双手也在头顶鬼画符一般甩来甩去,还以为这又是他无可琢磨的咒术。   在这咒术下,四灵只觉神魂之体在急速震颤,股股剧痛和烦腻涌上心头,竟有立刻便要昏死过去的感觉。   暴吼一声,四灵顾不得再伤剑开天,狠狠一脚踹在他腰间,又单肩猛.撞在时宇胸口击飞二人,脱身之后便急速向着远处窜去。   时宇突受大力,手中一滑竟让命线脱手而出,白白失了如此好的夺命良机。   我父和凌霄本看到时宇一手抓在四灵颅顶,都大大松了一口气,觉得今日之战已无悬念。   再看到四灵居然从时宇掌下逃脱,又都不可思议的使劲擦了擦眼睛。   诸天万界驭命之地,四灵还是第一个从时宇攫命奇术下逃脱的界主!   无功而返,时宇迅即想到这和四灵活吞万千生灵有关,被吞生灵都不能算是死去,而是和四灵融为一体。   所有命线融在一具躯体内,要时宇同时拔断万千界主的命线自然是不可能!   这也让时宇有了警醒,四灵的实力不见得超过玄盘,不见得超过虞麓尧。   但四灵的命线千倍万倍于其他绝主的坚韧,以后切切不可大意轻敌,以为自己有一手别人都不会的绝技便可横行驭命之地。   始终淡然的四灵,惊骇望向时宇,见时宇一脸遗憾和思索的表情,惊问道:“你这是什么神技?”   时宇没回答四灵,而是无奈地甩甩双手,掏出几样法宝洒在身边,“又一个铁星魁,大伙拼命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心中登时明了,又到了集众人之力玩命的时候了。 第576章 生吞   凌霄故技重施,不发一言扑向四灵,他纯粹是消耗敌方力量的肉盾,耗尽敌方元力就是他唯一目的。   四灵一眼看出凌霄又要缠住自己,好让时宇再贴身施展那诡异咒术。   早有提防,四灵轻巧地在洞室内飘忽闪躲,绝不在一地停留硬拼。   这让凌霄使出十分力也不见得能耗去四灵一分力,事倍功半收效甚微。   时宇神念催动那尽是钢铁傀儡的铁塔法宝,想要堵住四灵闪避,却不想这反而让凌霄难于行动,而四灵丝毫不受阻碍。   洞室空间并不算大,铁塔里的傀儡才跑出万只就塞满了洞室,跑跑不开,打打不着,各式各样的傀儡彼此冲撞互相阻碍。   凌霄每迈出一步都要推开挡道傀儡,恼得他连连怒吼。   只有铁塔门户内突突射出的钢枪,还能建功几分,稍稍分散四灵一些精力。   时宇连忙收起铁塔,这等大杀器只能在空阔处尽展威力,小范围的拼杀还得靠精巧法宝。   再拍向身边形如六芒星的小巧宝物,那六芒星急速飞转,甩出一道又一道流光疾飞穿空,绕着四灵不住盘旋。   每次四灵手脚开合稍大,便有一道流光缠上,如那贴身衣物般附上他臂腿,而后猛向内勒去,似要将四灵肢体全部勒断。   我父和剑开天见洞室内傀儡尽消,也大吼着扑向四灵,三人围着四灵狂劈猛砍,却没能沾到他一根寒毛。   四灵不像铁星魁,空有一副强大的身体却没有足够的灵智,他辗转腾挪就不与众人死斗,即便一大半注意力都放在时宇身上,也能凭手中细剑就戳得凌霄三人狼狈痛呼。   时宇这边也没闲着,手持六芒星用力拉拽,扯着四灵往自己身边靠来,那一根根本是柔滑蜿蜒的流光,硬是被时宇扯成了条条钢丝。   墨戮也早扔出去,悬在四灵身周时时偷袭。   五个在驭命之地的顶级高手,却在一处小小洞室内,如民间莽夫般缠斗,不见绚丽法术,不见精妙招式,只是你一棍子我一剑,你一斧头我一拳的互相殴斗。   时宇知道四灵有意造出这有利于他的战斗环境,若是离开洞室到了地表天空,众人可以尽情发挥实力和法宝,绝不会如此狼狈。   四灵远超众人的只有那把细剑,他肯定要尽展己长压制时宇等人的优势。   恼怒至极的剑开天终于耐不住跳出战圈,挥手劈出万千璀璨剑芒。   如此近的距离又有如此繁密的剑芒,让四灵无暇闪避,同样我父和凌霄也无处可躲。   三人都是闷哼一声硬承下剑开天的暴躁剑芒,受伤最重的却是我父。   “大剑!住手!”时宇在远处慌忙大喊,他的流光也被剑开天劈断不少,四灵束缚更轻。   眼见四灵越打越轻松,时宇把巫帝咒术也搬了出来。   几句束缚咒、灭杀咒念出,四灵稍稍一顿便如同听经一般朝着时宇鄙蔑嘲笑。   我父两柄大斧挥舞如轮,朝时宇喊道:“他有千万魂体相融,咒魂咒体都无用!只有抓住劈死才是唯一!”   时宇无奈,又催动身边最后一样法宝。   此宝状若手环,两环之间又有细链相连,套在手腕上若无法宝主人允许,永远不可取下。   时宇曾在元龙身上试过,她被箍住双腕便只能双手举在胸前,心中不住泛起向时宇忏悔祈求宽恕的悲念。   趁四灵不备,时宇将手环抛出,一环唰的一下便箍紧四灵左腕,另一环又向着他右腕套去。   四灵心知不妙,此宝太过神异,刚刚套住一只手腕便让他有了弃剑投降的念头,又怎敢让它把双臂都箍紧?   这是比缠体亮芒更诡异的宝器。   细剑唰唰劈出,将不住朝着右腕锁来的手环劈开,四灵低声沉笑,“看来不能再琢磨你们的绝技了,虽说直接吞下融魂有损我本魂稳固,但你们的宝物越来越奇,我也怕有闪失啊!呵呵呵!”   听到四灵要下狠手还提前告诫,时宇四人登时警惕万分,猛烈进攻的同时神念大放,锁定四灵的一举一动。   四灵嘴角挂起一线诡笑,“知道我是怎么吞下众生的么?我早说过你们都是不错的强者,来吧,来和我合为一体!吞下你们,吞下玄盘,吞下巫帝……我们将无比强大!   因为我们才是真正的万灵合一,谁又能和万界所有的界主抗衡?上神也不行!”   越说语速越快,越说心情越激昂,四灵将细剑望空抛起,哈哈大笑着扑向我父,在我父双斧劈中他胸膛的同时,抱住了我父的身子。   那一直空悬的手环立刻抓住机会扣在四灵右腕,但同时也把我父紧箍在了四灵的臂弯中。   时宇三人大惊失色,四灵体内突然伸出无数手爪,有人有兽,有禽有灵,更有其他数不清认不出的特异肢体抓在我父身上,竟将他活生生扯进四灵躯体。   剑开天暴喝声起,双掌抓在我父腰肋,十指奋力扣下抠进肌肤,抓在了我父的肋骨上,死命向外拉扯。   凌霄也反应极快,龙脊棍挡在我父还在挣扎乱蹬的双腿前,将他和四灵的下半截身躯隔开,却被四灵一脚踹在棍上,将龙脊棍远远踢开插进了洞壁。   没了武器的凌霄急忙扯住我父两条小腿,双脚死死扎进地面,阻止我父被继续强吞。   但二人的努力没能阻碍哪怕一息,我父头埋在四灵胸口闷声咆哮数声,便如泥人入水消失不见。   而那一副手环,竟然从四灵手上消失,不知失落在何处。   远处的时宇此时才刚遁到四灵身前,伸手却抓了个空,和凌霄剑开天惊骇望着四灵,陷入瞬间失神。   这等不需杀死敌手,甚至都不需降伏敌手的活吞手段,实在太过骇人!   众目睽睽之下,四灵的气势陡然一变,有了几分我父的彪悍沉稳,紧接着一双长满白毛的手掌从四灵胸口伸出,那一副手环正箍在我父的双腕上。   “呵呵!这才是我的真本事,我父已成为我的一部分!他的一切都将和我不分彼此,你们很快也会体会到这是多么畅快!”   距离四灵不过两三尺的众人忙纵身后退,隔着数十里和四灵遥遥相对。   再没人敢轻易贴身攻击,四灵方才完全是在逗着众人玩,或者如他所言,是在琢磨众人的天赋绝技。   剑开天凝出无数石枪猛刺四灵,凌霄更是五行齐出,金木水火土各色强袭连绵不绝轰在四灵身上,炫出灿烂光芒。   四灵似乎刚吞下我父有些不适,凝神闭目静静站在原地不动,任由那些攻袭落在身上。   细剑和墨戮犹在他身边叮叮当当斗个不停。   机不可失,时宇无声扑向四灵,哪怕不能扯断命线,也要将它牢牢缠在手上。   这是目前能让四灵惧怕的唯一攻击手段。   四灵忽的张开双目,对着飞驰而来的时宇轻轻一笑,纵身后跃避开他的手掌。   “我早就想明白,你那巫术只能在我身边起用!放心,我会给你机会的,但不是现在。”   身形突然消失,再看到四灵,他已在剑开天身后,正歪头从剑开天肩上冲着时宇微笑。   “大剑!身后!”时宇急声大呼。   剑开天想也不想就一剑往身后捅去。   但哪里还来得及!   四灵闪在剑开天后背,诡笑着趴在剑开天宽厚的脊背上,整个人好似化成一张薄皮,沿着剑开天的身体铺开卷裹,霎那就要把剑开天消融在体内。   “混蛋!”   时宇暴怒,一个箭步扑前,滚滚混沌如海泼出,将还在吞噬剑开天的四灵浇个通透。   “哈哈哈!你是不是吓傻了?哪个界主还会惧怕混沌?修体当然不错,拿来攻击未免弄巧成拙!”四灵猖狂大笑。   “不怕混沌只是界主能避开它,能转化它,不是碰到了毫发无伤!我就不信你能毫无疏漏!”   时宇怒吼,更多混沌化成利剑从四面八方刺向四灵。   凌霄见时宇扑至四灵近前,也手持龙脊棍再次扑来,万千棍影重重砸在已被完全包裹的剑开天头顶。   “噗噗”不断的沉闷砸击声只换来四灵更疯狂的大笑,不能说一点伤害没有,但要用这样的伤害换取四灵放弃吞噬剑开天,绝无可能。   时宇眼见混沌攻袭还不如凌霄的乱棍砸下,心一横便抱着剑开天的腰身,把自己硬往四灵体内挤去。   四灵要吞,就让他吞个够!   从外不可破,那就自内斗一场!   还在一边假死的虞童被墨戮从墙壁上剜出,时宇伸手一招便将他抓在手里,两人一起挂在了剑开天腰腿上。   凌霄不知道时宇要做什么,但看到时宇不住向他挤眉弄眼,便也抓住四灵盖在剑开天身上的躯体使劲拉扯,硬掀起一块铺在自己身上。   四灵当然明白时宇他们的举动,禁不住哈哈大笑。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么?妄想进到我体内反扑?你可知我曾吞下过比自己强百倍的界主!”   时宇对四灵的大笑不闻不问,只向凌霄和剑开天悄悄传音:“谨守心神,融合开始便随我所指全力释放劲力!” 第577章 崩散   凌霄此时大半躯体还在四灵之外,侧目向时宇看去,时宇正一手按在虞童身上,噬元经滚滚而动。   虞童认定时宇四人斗不过四灵,假死后四灵也不会对他感兴趣,弄得仿若真死,时宇狂吸元力他都不醒。   剑开天弹动几下腿脚,示意自己听得明白。   没几息,所有人都被四灵吞下。   强大的侵蚀之力瞬间笼罩全身,无论是元力还是神魂真灵都被这股力量海量剥夺,融进四灵躯体。   时宇能感觉自己并未受到真正伤害,四灵就是在与他合为一体。   甚至时宇还觉得,他的神魂真灵远强于四灵,融合后会以自己为主。不需太多努力,自己便可得到四灵的一切!   这真把时宇吓了一跳,这哪里是四灵在吞噬自己,完全是自己在吞噬四灵。   所不同的仅仅是自己无法消除四灵和其他更多界主的记忆情感,需要时时镇压。   四灵也没想到时宇居然有如此强大的真灵,融合甫一开始他就有些犹豫。   过去无数年的融合吞噬,他凭的就是四灵兽合一后的真灵远强于其他界主,再怎么吞噬也是四灵为主。   但如果把时宇吞下,很可能会镇不住时宇的真灵,造成反客为主!   越是这样,四灵越舍不得放弃,如果能把时宇的神魂真灵融入,他可攀升的高度简直无法想象!   四灵还在犹豫迟疑,时宇和凌霄则已经开始奔放。   时宇主动把神魂真灵往四灵汲取的方向涌去,体内元力也源源不绝注入四灵体内。   剑开天一感到有混沌神魂涌动,也跟着狂放魂力,随着时宇的神魂到处乱冲。   凌霄有样学样,除了听时宇的谨守神魂,满身的元力随着时宇引导冲向四灵体内,瞬间便涌出数十万纪。   四灵大惊,他绝没想过有人可以拥有数十万纪的元力,如果凌霄方才用出这样的巨力,哪里还有他的活路?   驭命之地无数界主,也只有凌霄拥有这样的雄浑巨力。   哪怕是天初,他那瑶琴宝器里也只不过才有十八万纪的储纳元力,这已经够他假死重生数次。   一惊之后又有第二惊,时宇真灵的强大四灵心里只有个模糊概念。   当时宇真的把所有真灵同时轰进四灵神魂时,四灵只觉得万界生灵全炸开在他神魂内。   以往他吞下的千万真灵,完全是一滴水在和汪.洋比大小,太过不自量力!   但毕竟四灵有融合一切的奇术,时宇真灵再浩荡,凌霄元力再浩瀚,他都能强撑着压制。   若有外人在场,便会看到四灵的身体头颅在不住鼓胀,好似随时会爆开。   四灵突然狂吼一声,方圆百里的洞室骤然紧缩,向四灵推挤而来。   我父全力轰击只能留下浅浅拳印的坚石,仿若巨大石壳般包裹着四灵,压下了那剧烈频繁的鼓胀,将他的身体完全凝固在坚不可摧的大地深处。   时宇立时感到无边巨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他奋力涌出的神魂真灵都被压迫在狭小的空间中难以舒张。   他和凌霄合在一处的元力也是如此,无论放出多少都只能在经络中缓缓涌动。   四灵心中长舒一口气,他终于又一次占据了主动。   时间没有意义,无论多久,只要能把体内这五个人再次完全融合,即便是虞麓尧要给儿子报仇又怎样呢?   即便是巫帝本尊融合分身杀来又如何呢?   浅浅微笑扯起在四灵嘴角,他觉得又胜利了一次,还是收获远超设想的胜利。   蓦地,四灵眉头紧缩,痛苦的表情骤然浮现在脸上,发不出的嘶吼塞在喉间,整个身体在凝固的巨岩中剧颤于毫厘之间。   “轰!”   大地猛然炸开,深达万里的巨坑乍现在地。   密密麻麻的人影从坑中高纵而起又暴怒飞扑而下,尽情欢悦的同时,对着躺在坑底的四灵放出无尽攻袭。   时宇拖着遍体鳞伤的我父,凌霄抓着小了一圈的剑开天,飞窜在战团之外气喘吁吁。   四人都是浑身汤汤水水淋漓滴落,凌霄身体不住打摆终于还是跌坐于地。   早被时宇吸成人干的虞童,趴在一边状若死物。   “四灵!你囚我亿万年!真当我会甘心为你所用?”一千丈巨汉手持石锤,朝着坑底重重砸下。   “四灵!你也有今天!骗我共讨神技,却突施辣手抢我魂躯!”又一俊朗修士怒发亿万风刃射进深坑,绕过其他满心复仇的人影重重劈在四灵身上。   一个又一个,每个恢复自由的界主都满怀复仇之念,大声叫骂着放出他们的拿手绝技,把四灵打得满地乱滚无处可逃。   更让人惊异的是,这些强大的界主都只是魂体,巨坑上下内外一时间仿若鬼门大开,万千残魂怨灵咆哮尖嚎。   四灵还活着,四灵依然强大,但他无数年来的心血一朝丧尽大半!   而且重伤的他被时宇用禁锢手环锁定身躯,全然没了反抗能力。   不是每个被四灵吞下的人,都甘心被他的无敌奢望诱惑。   我父早说过被四灵吞下的界主魂灵都活着,都还有自己强烈的意识,所以才有时宇无法扯断的坚韧命线。   这也是四灵为何隐居不出的重要原因。   在他没有能彻底压服这些神魂前,他仍不宜和绝顶高手对决。   让这些界主活着的原因,是四灵要得到他们无损的全部力量,而不是把那些界主当作补品简单吞下。   时宇主动投身四灵也不是要当那孤胆英雄,既然己方四人不足以战胜四灵,那他就要让所有愿意反抗的灵魂都行动起来,集所有人的力量共同轰杀四灵。   时宇和剑开天的混沌神魂轻易便切断了四灵对所有魂灵的镇压,这是他俩远强于四灵的地方。   四灵怎么也想不到,时宇除了用混沌炼体,还用混沌炼魂!   但被吞噬融合的界主太多了,时宇和剑开天同时用尽神魂之力,才在短短一瞬间将所有人解救。   切断神魂压制后,时宇又将他和凌霄的磅礴元力猛灌进那些反抗意识强烈的神魂。   凌霄体内的元力可不是四灵以为的几十万纪,而是一千多万纪,足可以让成千上万的界主崩烂他的魂海恢复自由之身。   只是现今的凌霄,又成了一个空荡荡的罐子,自身的近万纪元力,也近乎干涸见底。   且如此剧烈的元力奔涌,对凌霄的伤害极大,他全身经脉全被冲碎,成了一截又一截断絮。   这些被吞噬的界主,大半都是抱着憎恶之心和四灵融为一体,但凡有点机会,他们都会躁动反抗。   刚感到四灵对他们的压制消失,又有无尽力量涌入体内,他们同时暴动狂轰,从四灵体内炸裂逃出。   也把四灵炸得魂碎体裂。   “呼~”   我父掏出血酒咚咚灌下,擦一把嘴唇苦笑道:“太惨了,你再晚一步我就和那些家伙一样了。我可是和四灵想得一模一样,要无敌于驭命之地的。”   时宇单掌按在我父肩上,把自己残存不多的力量灌进他体内,“现在只有你还有力量,也能恢复得更快,下来就看你了。”   凌霄把手也搭了上来,将自己最后几百纪元力塞进我父体内,剧烈的痛苦让他不住拧眉低哼。   剑开天是再也动不了了,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瞬间散尽全身力气,才助着时宇轰开万千神魂真灵的束缚枷锁!如今只能微张着失魂茫然的眼睛呼呼喘气。   我父摇摇晃晃站起身,两斧柱地看着还在狂嚎虐杀的漫天界主,挡在时宇三人前面。   时宇不是不想留下可以自保的力量,但那时就是差着最后一口气才能带动所有魂灵奋起抗争,他没有选择。   转眼大半个时辰过去,所有魂灵界主的怒气怨气都撒的差不多后,纷纷把眼睛转向了时宇几人。   不要指望被救的界主会有多少感激,自私自利永远是成功者的座右铭,尤其是凌驾于大界之上的界主。   真正胸怀天下的界主,万中无一,能不去伤害别人已是难能可贵。   所以,气息渐平的界主们丢开半死不活的四灵,向着时宇等人围来。   我父双手提起巨斧,放声怒喝:“止步!妄近者死!”   “嗤!一个残废的蛮子,还敢大声说话?”一界主挥手就是千百霹雳轰向我父。   我父勉力举起巨斧挡下大半,却被残余不多的雷光劈退数步。   看到我父如此孱弱,所有界主的眼神同时亮起,他们的眼睛都盯在了时宇、剑开天和凌霄的身上。   时宇三人各具神异,这些界主在四灵体内就感知得清清楚楚,比还能动弹的我父稀罕多了!   “前门驱狼后门进虎,界主真是天下最不可靠的杂种!”剑开天终于有些力气,骂出一句话又瘫躺在地,两眼木然看向高空。   “呵!你这话说的,你自己不也是界主?”时宇强撑虚弱的身体,站在了我父身边。   “二哥,能进驭命空间么?你说过力竭可进。”凌霄坐在地上,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时宇苦笑,“我现在确实力竭,但还没到发疯让自己昏过去的地步。”   “二哥,以后还是见一个杀一个吧,这些杂种不值得去救。” 第578章 两个条件   “咻!”   一道劲芒擦过我父,射在凌霄肩头,将他打翻滚出老远。   “树精也敢大言不惭,今后就当我的元力宝囊吧,谁敢跟我抢?”正是刚才下手最狠的俊朗修士,他凶厉目光扫过其他魂体界主,呵呵冷笑。   “我不服!”千丈巨汉手中石锤猛然砸下,直冲俊朗修士而去。   “傻大个!最好的一个我留给你了,你还跟我动手?”俊朗修士放声怒喝,避开石锤手指时宇。   那巨汉一愣,收起石锤点点头,“你有眼光,就这么定了。”   话尽,巨汉抬掌便向时宇抓来,脸上狞笑清晰可见。   “滚!”   我父奋起最后余力,两斧猛然甩出轰向巨汉面门,巨斧离手便直接出现在巨汉双眸,一斧一个劈进两颗硕大眼珠。   “哈哈哈!你这蛮子是不是傻了?我等魂体哪里来的实躯?”巨汉化成一阵烟雾,两柄巨斧划空而去不知飞到了何方。   再次凝形,巨汉的大手依然向着时宇抓来,目中嘲讽全泼在我父身上。   “呀!”   刺耳尖叫突然响起在所有人耳边,一道三丈高的炽烈火身出现在时宇身旁。   红绫缠臂,红珠绕体,更有一身红光灿灿的铠甲覆满全身。   祝炎岚强行破开时宇的束缚,硬是跳出了雪珠。   时宇太虚弱了,连祝炎岚这并非界主的人都压制不住。   祝炎岚一出雪珠,便抛出所有宝物,她自身实力不足,只能靠这些宝物撑场面。   所有魂灵界主都被突然跳出的祝炎岚吓了一跳。   祝炎岚全力轰出的气势绝不下于顶级界主,还有那么多气息强横的宝物在侧,谁也不敢小觑。   熊熊烈焰立时焚起在万里深坑,烫得一众界主魂体灼痛。   紧随而来的是一柄天刀乱舞飞劈,霎那剁碎十几个界主神魂,呼啸着冲向又一个目标。   祝炎岚不动手还好,一动手便被看穿底细。   界主们一眼看出操控法宝的女子连界主都不是,以她的本事能全力操控超强法宝片刻已是勉强。   他们不用动手只需逗她猛攻,便可耗尽祝炎岚的力量将她轻易制服。   祝炎岚何尝不知,时宇当日能向她求饶服输,那纯是逗趣忍让。真正踏入战场,她其实只有在旁偷袭凑热闹的本事。   但现在她绝不容许时宇沦为祭炼法宝,哪怕是赔上自己这条命。   “小妮子挺厉害!你男人是有多宠你,给你这么多无上宝器?   啧啧!天刀界主,啧啧啧!乱空界主。哟!这个更厉害,天魔本体!你男人比玄盘四灵还狠啊,这些无上界主都已经被炼成了宝贝,哈哈哈!给我拿来吧!”   一个人身狼头的界主,张开锐利趾爪,向着祝炎岚虚抓而来。   无数沙暴凭空涌起,又化作点点金星炸裂于空,仅是那爆裂涌起的灵气紊乱,就冲得祝炎岚身形不稳来回摇摆。   紧接着,一个个白点绽开在祝炎岚红甲之上,打得祝炎岚连连倒退,霎那飞出百里远。   立在祝炎岚身边的魔神怒吼一声,挥掌向着那狼头界主拍去,无数游魂凄鸣而出,张爪飞扑。   瞬间便冲到了那狼头界主身前。   乱空镜更是璨光四射,从中走出一个狼头人身的界主,对着那狼首界主狂抓而还。   狼头界主哈哈大笑,避开自己被复刻的攻袭,却任由魔神拍出的所有游魂在自己身上撕咬抓挠,又狂暴地冲进他体内。   “傻女人,看不出我也是玩鬼的好手吗?”   刚刚钻进狼头界主体内的游魂,又一个个乖巧浮出,悬在狼头界主身边低低嘶鸣。   魔神无功,乱空镜又动,一道道异光从悬在祝炎岚头顶上空的银镜中轰射而出,刺向每一个界主魂体。   界主们都哈哈大笑,不闪不避让那异光撞在自己身上。   那狼头界主又在狂笑,“小妮子!法宝是很强,但你又能发挥几分力?来吧!今天我杀了你男人,你跟我走,这些宝贝就不用易主了!”   再不给祝炎岚任何施展法宝的机会,他一掌劈来却是轰在了时宇的胸口。   所幸时宇混元太初体不用元力也坚韧无比,在掌风下只是痛呼一声翻出百丈,并无多大损伤。   “呀!”   祝炎岚又在尖叫,扔出三具强大傀儡便冲到时宇身边。   也只有这些不需要主人神魂催动的傀儡才能发挥真正威力,三拳两脚把那狼头界主打得呼痛飞退。   “大块头!你再不把那小子收走,我就不客气了!”狼头界主砰然炸开,化为无形之体避开傀儡的轰击。   千丈巨汉嘿嘿一笑,挥起石锤砸飞三具傀儡,转头又向时宇抓去。   祝炎岚立刻红绫飞甩烈火激焚,将那巨汉大手死死拖住。   “滚!”   千丈巨汉可不懂得怜香惜玉,随手一扯便把祝炎岚拖到身前,挥起石锤重重拍下。   时宇四人同时奋起,猛扑在巨汉身前,挡住他拍向祝炎岚的重锤。   不出意外,四人全部喷血飞出重重摔在地上,祝炎岚依然没能逃过石锤拍击,全身骨骼尽断昏死过去。   这还幸亏祝炎岚一身防护宝器才得以保全性命,仅是受了些暗劲造成的硬伤。   “嗬嗬~~”   悠长的惨笑声突然响起,众界主猛的警醒,向着巨坑底部的四灵看去。   “如果你们现在都老老实实回到我体内,再次恢复最强力量,你们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千丈巨汉二话不说,手中石锤奋尽最大气力轰向坑底,砸得四灵狂喷鲜血再度深陷万丈。   俊朗修士疑惑而警惕地向着四方探去,并无任何人出现。   四灵所在本就是方圆千万里的禁地,此刻也只有被时宇放出的界主魂体林立虚空,没有任何界主敢孤身闯入。   俊朗修士轻轻点头,冲着千丈巨汉做了个请的手势。   千丈巨汉砸扁四灵后也在四处探看,没有任何发现的他,怒哼一声继续向着时宇抓去。   他觉得今天真是见鬼了,一次又一次做着同样的动作,却没有一次真正把时宇抓在手心。   这一次,也不例外。   一持剑老者云淡风轻站在时宇身前,面前落着千丈巨汉齐腕而断的手掌。   按理说,魂体不该有断躯存在,但那手掌就是完完整整落在老者面前,不消散也不回归本体,好似真的断肢一般。   “虞麓尧,你终于来了!”   时宇躺在地上,怀里抱着昏死的祝炎岚,他能爬到祝炎岚身边已是竭尽全身的力量。   但时宇不敢昏过去,他怕昏过去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人,怕昏过去再醒来,会毁灭整个世界。   虞麓尧不回头,伸手抓过虞童,然后抛给时宇两枚光珠。   “放入神魂,滋养百日便可苏醒。两个条件,答应我便救你,不答应我立刻就走。”   时宇躺在地上,把祝炎岚搂成熟睡在怀的模样,将她一根根断骨掰正,轻声道:“说!”   “第一、不得继续向我儿寻仇!   第二、下次进入上界必须有我,还得保住我的性命!”   “我答应你。”   “立誓!”   “我时宇立誓,今生再不向虞童复仇!   我时宇立誓,再进上界必有虞麓尧,并保他性命!   如有违誓......今日重演。”   虞麓尧点点头,回头默默看着时宇两侧眼角缓缓淌下的泪水,手中长剑飞啸甩出。   被断两掌的千丈巨汉在看到虞麓尧时,便飞身后退,这些早就名传驭命之地的绝强界主,他即便没见过也会铭记在心,见之避退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但他的速度远不及虞麓尧的飞剑追杀,电光绕颈一圈,硕大头颅便轰然落地,连痛呼都发不出一声。   轻易杀掉巨汉,飞剑一化二,二化四,化成千千万万直追所有界主魂体。   时宇紧紧闭上眼睛,他怕自己再看到虞麓尧的身影会不顾一切扑上去,哪怕力不能及也要一拳砸向他的头颅。   “爹,娘,小弟……对不起,今生无法再亲手为你们报仇了……”   “嘿嘿!帅老头你可真会把握机会。你早在附近,就等这一刻呢吧?”剑开天撑起身子,慢慢走到时宇身边坐下。   虞麓尧伸手抓起我父和凌霄,扔在时宇身边,道:“如果不是时宇能战上神,我连来都不会来!一幅画算什么?信物有信还要人有什么用?”   剑开天翘起大拇指惨笑,道:“说得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假得可爱,又真得潇洒!要不是有时宇,我跟你又如何?”   虞麓尧猛然回头,看着剑开天的双眼,“你信他会走到最后?你信他会视你如己?”   剑开天扭头去看时宇,时宇还躺在地上,两行清泪自眼角滚滚而下。   “他是个人,你是个神,而那些则是魔鬼!我......还是喜欢和人在一起。”   虞麓尧顺着剑开天抬起的手臂看去,自己的利剑正在收割一个又一个界主的性命,包括四灵。   这些远未恢复的魂体,没有一个是虞麓尧一剑之敌,此刻都在飞剑呼啸中惊叫逃窜。   但虞麓尧早就在周围布下了空间碎片和隔绝大阵,他们不死在飞剑下,也会在盲目闯入空间碎片后被扯得稀烂。 第579章 唯二   很奇怪,无论这些魂灵界主如何惊恐奔逃,甚至彼此之间为了霎那的活命机会都动起手来,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奋起反抗虞麓尧。   云淡风轻身若无力的虞麓尧,在他们眼里好似掌管生死的冥王,靠得越近死得越快。   “我虞麓尧从不滥杀无辜,所有死在我手里的人均有取死之道。信也罢,不信也罢,天下没有值得我去解释的人,你和时宇算是唯二。   就连这木头人屡次挑衅我,还有那木灵界主总出现在我面前对我怒视,我都没要他们的命!   夜墨白我见过了,井底之蛙耳!玄盘,一介莽夫罢了!   若说真有人入我眼,只有万灵和巫帝!还有个武破,可惜武破死了。但你们,很难讲。”   虞麓尧再次转首看向半昏半迷的我父,轻轻一笑。   时宇终于有了些力气,努力侧转身躯,和昏迷中的祝炎岚面对面紧紧相拥,把她的臻首埋在自己臂弯颌下,似乎是不想她听到虞麓尧的狂妄之语。   剑开天憨厚地挠挠头皮,抓下千百石屑,“多谢夸奖!但我打定主意跟了时宇,来日上界必有我一席之地。   巫帝和木灵界主也差不多,元龙应该是略有感应。你呢?”   “我?死则死矣!不然我为何要叛出玄盘,又惹得最可能成为万界之主的家伙恨我入骨?”虞麓尧盯着时宇的背影淡淡道。   剑开天还要说话,虞麓尧却微微一笑,伸指贴在唇边,冲着剑开天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剑开天无声而笑,看着泪已干涸的时宇,一拳砸在他的额头,吼道:“起来看热闹,光天化日抱着媳妇像什么样子?”   时宇轻摆头颅,把祝炎岚搂得更紧,仿佛松开了便会永远失去。   虞麓尧的实力无人可想,剑开天作为唯一亲眼所见的见证者,苦笑是他唯一能有的表情。   数万界主神魂在他面前如同草芥,就是时宇全盛用上攫命大法,杀得也没有虞麓尧这般痛快淋漓。   “告辞!三日内无人可近此处!你要记得自己的誓言。”   虞麓尧自来到时宇身前便未挪过一步,此刻背对时宇轻声低言,抓住飞回手中的宝剑,又提起干枯的虞童纵身离去。   凌霄坐起,我父坐起,时宇却紧紧搂着祝炎岚不愿动。   “等我巫帝本体进了驭命之地,首战虞麓尧,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我父召回双斧,立在体侧紧紧抓住,指节握得惨白。   “老家伙你少在这里装仁义,还不如跟老木一样不说话!”剑开天一拳锤在我父肩头,怒斥。   我父眉眼不抬,低哼道:“信也罢,不信也罢,天下没有值得我去解释的人,你和时宇算是唯二。唔,还有凌霄,唯三!还有祝姑娘,唯四!”   我父鬼祟四望,看那模样很可能还有唯五唯六。   剑开天哈哈大笑,一把拽起时宇,“睡!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又一脚踹飞凌霄,怒吼道:“快给老子吸!吸干这群操蛋玩意儿!”   凌霄扑在缓缓消散的神魂之中,噬元经毫不留情全力铺开。   那些饱受凌霄元力滋养,又回过头击杀凌霄和时宇的界主神魂,一个个迅如气泡般炸裂,所有元力再度回到凌霄体内。   时宇是真不想起来,神虞界灭的那一幕始终在他脑中徘徊。   如今清池清溪是救了回来,可是父亲呢?母亲呢?还有那连人事都不懂的幼弟呢?   他们非但救不回来,现在连报仇都做不到。   祝炎岚睁开眼睛跟着坐起,一动不动地看着时宇。   我父赶紧拉起剑开天,朝着凌霄奔去。   祝炎岚柔柔素手轻抚在时宇面庞,似在自言自语,“我回玄盘,我要诞下子嗣。你不可报仇,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若都不成……就做家训代代传下,直到可以的那一天。”   时宇木然眼神从凌霄身上收回,轻轻摇头,“不!报仇之事不能拖累一代又一代子嗣,我做到哪一步就算哪一步。孩子出生更急不得,定要一切圆满才成。”   祝炎岚不再说话,紧贴着时宇坐定,把头轻轻靠在他胸膛。   沉寂片刻,时宇岔开话题故意说些轻松话。   “虞童是怕他自己死在四灵手里,才用那幅画像招来了虞麓尧。   呵呵呵呵,他绝想不到虞麓尧会救我,还省得我把他辛苦送到虞麓尧身边。清池清溪两位姐姐终于回来了,真好!”   祝炎岚抬起头,语气略有些惊异,“这两位姐姐不是阵灵么?没有了大阵,她们如何寄身?”   时宇唇角扯起个微笑,在祝炎岚翘挺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你忘了牧琉牧璃兄妹了?他俩可是在我体内住了好久。我体内的界阵,就是清池清溪两位姐姐布下的。”   祝炎岚有些不乐意,“又住你身体里,做什么都不方便。”   时宇嘴角扬起,劝慰道:“如今身边那么多界主,我不会塑造躯体别人总会,两个姐姐自己可能都会,暂行之策而已。”   祝炎岚这才点点头,掏出两枚灵果,塞给时宇一枚,自己也捧着一枚细细嚼着。   时宇三两口吞下灵果,伸手撕开身边空间壁障引来混沌,把整个身子都埋了进去。   剑开天早就在远处这么做了,他和时宇用混沌恢复起来,比吃任何灵物都要快。   三日时光飞速而过,此间造成的巨大动静也早就引来无数修士窥探,但有虞麓尧布下的大阵隔绝,他们就是想闯进一看究竟都做不到。   当大阵散去,万千修士冲进大战遗迹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一株万里巨树扎根在深深的地坑中,粗大的根茎死死抓着绛红色的土壤岩石汩汩汲取着其中的力量。   这片大地早被四灵用万千巅峰界主的精血浇灌过,比元灵还要精华凝粹。   而在巨树枝头,挂着数万缓缓消散的魂体,每一具魂体蕴含的力量都不是他们可想象。   这是凌霄在施展噬元经时发现的异状,所有界主都有精血洒在四灵隐居的岩洞中,用他们死去的魂体勾动隐含在地下的精血力量,比单纯用噬元经夺回元力要澎湃得多。   不安的躁动游荡在闯入的修士中,他们绝大部分都不是界主,对凌霄本体散发的强大威压噤若寒蝉。   就是几十个界主,都在远远逡巡不敢冒进。   但无论是死亡界主的魂体,还是那满地精华的红岩,都对修士们有着致命吸引,纵使心中怕得要命,他们还是一步步向着凌霄逼近。   一道道元力触手悄悄探来,想从巨坑中掘走一块红岩,从巨树上摘下一具魂体。   “哼!”   凌霄冷冷一哼,震碎所有元力触手,亿万.钢刺从树干枝杈中猛然刺出,在天光中闪耀着刺目寒芒。   “胆敢靠近者,死!”   无边威压再度猛张轰出,冲得众修士狼狈尖叫,转身便往远处逃去,只有界主们略显从容,带着一脸惊色缓缓后退。   这些界主本就不是什么超卓之辈,不然四灵也不会把他们的性命留到今天。   但凌霄实在太虚弱了,三日时光他恢复得三成都不到,以至于释放威压驱散这些弱小界主都显得力不从心。   “别怕!这家伙虽然厉害,但也受了重伤!我们一起上未必干不掉他!”   胆大之辈开始出声怂恿,一道强光从退却的人群中猛然射出,轰向凌霄木。   “找死!”   清脆的女声骤然响起,惊得众界主连忙四处探看,他们都没发觉此处还有别人。   同样一道强光从树干中激射而出,轻松撞碎突袭而来的光芒,反轰向那率先出手的界主。   与此同时,巨树上裂开一条宽阔树缝,身着璨红亮甲的飒爽身姿射入虚空,高悬在众人头顶冷眼睨视。   只受了硬伤的祝炎岚,三日便恢复完全,对付那些超卓界主力有不逮,牵制普通界主还是力所能及。   方圆百里内漫天火光再次猎猎焚起,烧得所有人吱哇乱叫痛呼不已。   这还是祝炎岚看众多修士只是来凑热闹,手下留情的结果。不然神焰一起,所有界主境下的修士无一能活。   那抢攻界主被乱空镜异光打翻,捂着胸口踉跄后退。   祝炎岚气势大盛轰出全部威慑,冷哼数声抛出三具傀儡追了上去。   三具傀儡的战力堪比巅峰界主,合在一处更是能与顶尖界主拼上百十招。   当日要不是祝炎岚自己冒进被千丈巨汉殴击重伤,这三个傀儡还能撑不短时间。   那抢攻界主修为不过普通,在祝炎岚威慑强压下,立刻就失了胆色气力,又被三尊傀儡围殴,当即打成了血葫芦,嗷嗷乱叫满地打滚。   乱空镜趁势而上,随便射两下便把他轰成了飞灰。   不光是界主们被祝炎岚干净利落杀掉一人心惊,祝炎岚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其实这些界主哪里有资格和被四灵吞下的界主相比。   四灵融合的界主无不是巅峰界主,要不就是有远超普通界主的长处,任何一个都有单挑我父的本事。   信心爆棚,祝炎岚随手又洒出数百符咒,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奇效同时爆开,轰得那些界主苦不堪言。 第580章 清溪醒来   树洞深处,时宇等人看祝炎岚足以镇场,都放下心来继续专心复原。   三日只让众人有了些许自保之力,若再碰到真正厉害的界主赶来,那必又是一番胜负难定的苦战。   知道小黑可以进食万物,时宇便将四灵扔给了它。   同为始灵神兽,四灵对小黑的成长有不可想象的益处。   我父则是一坛又一坛的腥红血酒不停灌下,蓬勃杀气自他绽裂的肌肤中迸出,冲进凌霄体内助他刷去精血红岩中的煞气。   四灵基本都是坑杀超卓界主,精血中满含着被吞噬前的狠厉和怨恨,如果都让凌霄吸进体内对修行极为不利。   但这些东西对我父来说是滋补上品,他就是以杀证道迈进了界主境,越是强烈的煞气对他来说越能激发力量。   时宇和剑开天一人一团混沌罩身,又有凌霄从驭命之地吸来的海量灵气涌入树洞,比单纯在混沌中复原来得更快。   各种灵材如流水般塞进几人口中,尽一切可能快速修补着被四灵破坏的身体。   四灵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奇术,竟能完全融合他人身体。   破开四灵身体逃出来的时候,连时宇和剑开天的混元太初体都已经被融合小半。   我父和凌霄躯体受损更重!   好在这一片地界除了四灵和虞童没有其他真正好手,祝炎岚凭着无上气势和繁多宝器,也能和那些普通界主打得有来有往,还顺利击杀两人。   但祝炎岚的真实实力也被不轨界主们看在眼里,他们躲出千里就可完全不受祝炎岚气势压制,   反复骚扰几次,界主们又发现那骇人威慑完全没有伤害力,他们胆色又壮了起来,围在远处不断轰出各色法术,寄希望于耗尽祝炎岚的元力。   他们都在等,等祝炎岚力竭无法再控制宝器的时候,就是他们的丰收时刻。   当七名界主同时攻来,祝炎岚法宝尽出勉强维持不败的时候,温和的声音自她背后响起。   “辛苦了,剩下的我来。”   “走开!我玩得正开心呢!”专心应敌的祝炎岚面色一喜,随手撩起额前碎发别在耳后。   正准备走出树洞的时宇惊讶,不知祝炎岚哪里来得磅礴力量,按她几千纪的元力积淀,早就该用得干涸见底。   其实这几日的不停战斗,早让祝炎岚的心神极为疲惫。   但此刻时宇康复现身,她反而心中又多出一路新生劲力,非要让时宇看看她有多厉害。   颤颤巍巍的无绝天刀猛然焕发新力,尖鸣着冲向一名同样持刀的界主,他劈出的刀光都被无绝天刀撞碎刺散。   接着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无绝天刀绕体一周切断了他的双臂,吓得这界主连翻几个跟头倒摔逃遁。   时宇缓步走出微笑不语,没必要让祝炎岚继续浪费气力了,过度透支对刚刚恢复的身体很不利。   百道风刃恰在此时冲至祝炎岚身前,她正要用绕体红珠结成护阵,一只大手从身后探出,随手便捏碎了那些风刃,更温和的声音响起,   “行了,去歇歇。这里就交给夫君吧!”   祝炎岚长舒一口气,转颈白了时宇一眼,回头走进树洞休憩。   那些围攻在外的界主突然看到一个男人出现,都是心中大惊。   他们以为这里就只有一棵神树一个女人,那忽开忽合的树洞里到底还有几人?   但他们和祝炎岚缠斗许久,还以为时宇也非界主。   发喊一声,他们又同时向着时宇发出全力轰击。   时宇一眼扫过,七名界主三武修四法修,实力全都一般。   连动手活动下筋骨的欲望都没有,时宇抛出墨戮便悬坐在了虚空中。   仅仅一息,七名界主全成了亡魂,每个人都惊骇地瞪圆了不瞑双目,额头血洞前后透亮。   更远处等着捡便宜的修士们轰然大乱,惊叫着逃向更远方。   时宇眯起眼睛,看看坠落在地的七名界主,又看看那些夺路狂奔的界主,重重疑惑涌上心头。   这些人太弱了,弱到时宇分不出他们和普通修士有何区别。   界主之上的修士,无数年来只用一个境界划分,为何无人曾经质疑改变过?   我父他们还需要时日恢复,祝炎岚也需要好好休息,时宇就静悬在凌霄木前,苦苦思索这个没有结果的问题。   “难道用是否有破界意志再划出一个境界?还是说按谛原术掌握数量的不同区分?”   时宇前思后想琢磨了许多可做标准的划分方式,但都被一一推翻。   因为这些标准都不是绝对严谨,不像造界那样,可以造界就是界主。   不可以造界,哪怕你有百万纪的元力依然不能称为界主。   而且绝对不是界主的对手!   无数年来也只有时宇和剑开天打破了非界主修士不可战胜界主的死律。   那还是因为他俩修的是混沌,本身就已经跳脱出万界修士的范畴。   “嘿!下次再见到大眼,一定不能跟他打架,坐下来好好聊聊嘛!这些事他一定知道。”   时宇想不通,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藏身驭命空间的大眼身上。   有时宇坐镇,守护凌霄木的事情就变得简单。   任何人跑来觊觎,时宇都懒得理会,但敢偷袭强攻那就把命留下,再把尸骸挂在凌霄木上漂荡几天。   凌霄正缺元力来源,这些界主正是极佳补品。   剑开天在疗伤中也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四灵就让他赚得盆满钵满,如针细剑也终于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又有许多界主自己上门送宝,他别提有多圆满!   心情好疗伤就快,不几日剑开天也完全康复,守在时宇身边专门击杀来犯界主。   时宇和剑开天可用混沌修复体魂的本事,让我父大为羡慕,但在听了混元太初苛刻的修习条件后,他立刻放弃了向时宇索要这门功法的打算。   仅仅是一个神魂自残,我父就认为时宇和剑开天纯粹是命好才没把自己给练死。   有了剑开天守护凌霄,时宇便一心把精力放在清池清溪的复苏上。   那两个光团如今都在时宇魂海之内,日日受着时宇神魂真灵的滋养。   时宇从来没感觉如此紧张过,就是看到不可匹敌的对手,都没有等待两姐妹醒来这般忐忑不安。   两姐妹似乎也感受到了异样,在虞童体内他们就是没有意识没有自主能力的一部分,但现在似乎可以缓慢思考。   归根结底她俩本来就是依附于虞童存在的阵灵,就像是分身回归本体。   如今再次独立存在,不断萌动的意识和思维,让她俩都在不断有意无意地探索外界。   “时宇?逃,快逃,永远别回来!”   这是清溪初有意识,探查到时宇魂念时喊出的第一句话,充满着惊恐和焦虑。   随后她那团光影开始剧烈颤动,竟是要撞向时宇神魂,把他推离。   时宇忙释出一团柔和力量,将清溪稍稍禁锢,不然让她撞在自己混沌神魂上,怕是直接会飞灰湮灭。   一被禁锢,清溪更加惊慌,她现在能想起的只有界灭前的那一刻,对她施加禁锢的只有虞童!   “清溪姐,是我!是我时宇!”时宇一句句重复着相同的话语,安抚焦躁的清溪。   “逃啊!快逃啊!你怎么还回来?”清溪焦急的情绪回荡在时宇脑海。   时宇又是几道温和而轻柔的魂力覆盖在清溪身上,她才慢慢平静下来。   “姐姐,姐姐呢?我要和姐姐在一起!”忽而再次焦躁,清溪的魂体光团又开始剧烈颤抖。   “清池姐没事!已经救出来了,她还在沉睡,她被虞童伤得有些深。”时宇小心翼翼地回答。   “虞童!虞童疯了!逃啊!时宇你快逃……神王他们……哈哈!哈哈哈!虞童又转世了,太好了!”   清溪拼命挣扎,叫得更加刺耳,语言极度混乱无序,甚至都出现了幻觉。   时宇不得不放出魂力将她紧紧包裹,才令她再次沉沉睡去。   心中恼怒,时宇不知为何清溪会思绪如此驳乱,难道是虞麓尧又在玩见不得人的小把戏。   时宇小心将神魂探入两姐妹魂体中,才发现清池清溪魂体内布满了撕裂和断碎,如果不完全修复就醒来,这样的魂体只会是疯癫痴傻的模样。   慌忙掏出两颗蜃珠,时宇捏碎了轻轻洒进清溪神魂,却只是穿魂而过落在了自己魂海内。   清溪轻轻颤抖数下,似是反被伤到。   看着那无数伤痕,时宇不敢再妄动,缓缓收回神魂,心中默念祈祷。   揉了揉眼睛,时宇又开始仔细梳理身内的界阵,都不知多少年不曾关注过界阵,也不知道两位姐姐住进去是否习惯。   祝炎岚看到时宇略有阴郁的面容,担心地拉住了他的衣袖。   时宇立刻愁容散去唇角扬起,笑道:“清溪姐已经醒来片刻,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祝炎岚点点头,央求道:“界阵能布在我体内么?你天天打打杀杀,万一两位姐姐再有创伤可怎么是好?”   时宇一怔,连骂自己心粗,清池清溪如今没有任何实力,稍微擦碰都是极度危险。   她俩的力量全部来自于界阵,自己体内的界阵还停留在不到千纪的水准,如何能在步步危机的驭命之地生存!   “不用,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我体内的界阵太脆弱,是要加固一番。”   时宇急忙埋头再建阵纹,把体内界阵几乎全部重建了一遍。 第581章 寻宝   又是三四日过去,清溪再次醒来。   这一次她平静了许多,醒来便轻声呼唤:“时宇!时宇真的是你吗?”   语气中仍有迟疑担忧,她怕这是虞童的阴谋,想要从她口中套出时宇的去向。   时宇将自己的神魂覆在清溪身上,雄浑的力量把她重重包裹。   “清溪姐,我在!”   “时宇!真的是你!我在哪里?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逃!你快逃!”清溪的语气突然又焦急。   “难道我也被卷进了虚冥黑渊?姐姐呢?”   “快!你这小家伙怎么这么不听话?我让你走!你怎么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虞帝,虞帝你快回来啊……”   清溪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思绪里全是乱麻,她就像刚从一夜狂暴.乱梦中醒来,满脑子凌乱的画面,却不知孰轻孰重孰真孰假。   甚至,她根本就不想醒来,因为醒来后的痛苦会让她彻底绝望。   “这里,清池姐在这里!”   时宇眼见清溪竟有崩解消散的征兆,吓得急忙把清池那一团微光推了过去,和清溪紧紧相依。   “姐姐!”清溪感受不到任何气息,但她直觉中知道是清池靠在了她身边。   清溪的光团散出几缕流彩,努力攀在了清池身上。   脆弱的清溪传念都会耗去许多力量,遑论还要轻抚清池。   她那一团光,迅速黯淡下去。   时宇心中又急又痛,别看清溪一向大大咧咧脾气急躁,但她的主心骨一向是温柔娴静的清池,没有姐姐在旁,清溪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般无助。   所以此刻不让她贴紧清池是不可能的,但过多耗费力量,也将对她的完全苏醒造成极大伤害。   “清溪姐,不要急!清池姐还在沉眠,我请了神虞天帝救回你们,你不要多说,好好睡一觉,醒来就都好了!”   时宇无论多么厌恶虞麓尧,此时也不得不借助他的威望。只有虞麓尧才能让清溪安静下来,因为虞麓尧就是她心里的神。   “虞帝真的回来了?在哪里?虞童……虞童疯了……”   “虞帝就在不远处,虞童也被他捉住,正在惩罚!”   “那就好……那就好……”清溪陡然沉寂,好似吃了定心丸般安静下来,抱着清池瞬间陷入沉睡。   两姐妹互相依偎互相抚慰,散发出淡淡的微光。   时宇松了一口气,清溪的性子注定她不会如清池般安静休眠,稍有刺激便会惊觉苏醒,无论这刺激的根源来自外界还是来自她自己。   时宇不得不在神魂内又布下一层护盾,将两姐妹置于绝对安静的环境中。   “清溪姐还是无法凝神静心么?”   祝炎岚见时宇眉头紧锁地睁开眼睛,便知清溪的情况并无好转。   “嗯,她还以为是神虞界灭那一刻,我已经把她和清池姐完全封起来了。是我太心急,不该总去打扰。”   时宇愧疚自责。   走出树洞,剑开天正在大骂挑拨那些远窥的界主,时不时放出些石弹砸在他们头上。   时宇按住剑开天的肩膀说道:“你盯好了,我去附近的宗门城池转转,几日便回。”   凌霄完全吸尽土石中的力量还需时日,且他和我父仍有极重的伤势,不宜奔波。   剑开天刚把小眼瞪起,却看时宇一脸严肃,只得咽下不着边际的妄言,嘟囔道:“那你快点啊,把符箓也给我留点,最好再布几个大阵。”   时宇点头,挥手将大把阵旗阵盘撒入虚空大地,一座座护阵拔地而起又迅速隐没,几个离大阵近了些的家伙还被阵法重重轰了几下,吓得狼狈逃窜。   时宇心情不好,自然不会太过纵容这些心怀不轨的界主。   又留下大半符箓,时宇带着祝炎岚开始在附近的宗门市集和城池奔行。   他要收集些专门滋养神魂的灵物,让清池清溪能更好的康复。   天地灵材绝大部分都是补充元力修复肌体,能直接滋养神魂的是少之又少。   时宇一连走了十几座城,访过上百宗门,都是一无所获。   “时宇,看来这般奇物可遇而不可求,连这一带最大的商行都不曾有过交易,我俩这么找不会有结果。”   祝炎岚和时宇走出一座宏伟建筑,脸上尽是失落。   时宇心中暗叹,他在商行中拿出数十件难得一见的宝物,和各路英豪求换神魂灵物,甚至只是一个可以得到灵物的消息都行!   但眼红他宝贝的人很多,却没一个能满足时宇的要求。   现今,清溪的灵体在绝对安静中都有躁动,好似她一直在做永不完结的噩梦。   时宇觉得再有几十日清溪就会彻底醒来,只是醒来后会很快因为神魂紊乱而造成魂灵失智。   心事重重,走路便容易走神,时宇一不留神踩在了从身边走过之人的脚跟,差点害得那人摔个跟头。   那人惊怒回头,看到是在商行手笔奇大的时宇,当即堆出满脸笑容,拱了拱手,道:“时兄在上,在下费巍,碍着时兄行路实在抱歉。”   时宇急忙收心还礼,口称不敢,“费兄见谅,是在下心有旁骛,差点让费兄受伤。”   祝炎岚在一边撇撇嘴,对时宇和费巍都丢出白眼。   这俩人一个人走路不看路,一个明明有宽阔大道不走非要从时宇身边擦过,一看就是故意的。   正等费巍再借机搭话,继而从时宇这里骗去几样宝物,祝炎岚却惊讶看到费巍轻轻一笑,摆手示意时宇不必过谦,转身潇洒离去。   “咦?我还以为他会趁机和你称兄道弟,再去喝几杯呢。”祝炎岚看着渐渐消散的背影,惊诧道。   “哈哈,是不是还要用低价买我几样宝物,而我酸腐气一上来还会白送?”时宇促狭地冲祝炎岚眨眨眼睛。   祝炎岚白眼一翻,哼道:“你知道就好。不过他居然走了,让我很是意外。”   时宇抬头看看费巍背影,“也不见得人人都稀罕我那些东西,这位费兄就没看上。”   祝炎岚一指头戳在时宇脑门,“忘了落弦啦?十足十的伪君子,差点把你老婆捉走,你可要当心!”   时宇一怔,在下巴上轻轻挠了几下,抬头去看费巍,他已经消失不见。   虽心中有疑,但时宇和祝炎岚谁也没真把费巍当回事。   如今只要不是碰到绝主级的界主,其他人时宇都可从容应对。   又在城里走过几家商铺无果,时宇终于放弃,打算在城里休息一晚后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费巍或许是真的不在意时宇的宝物,但其他见过时宇宝物的界主就没那么容易放弃了。   他们始终有淡淡神念纠缠在时宇身上,只等时宇有了闲暇好当面攀谈。   财帛动人心,对于这些没有敌意的神念,时宇就由得他们去了。   但若敢强来,时宇也不介意用几条人命来泄泄心中无名邪火。   才刚在客栈落脚,就有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时宇神念一扫,房门口站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   方才还热闹的客栈,此时除了几个已经歇息的客人,其他人都被请出驱离,数十个彪悍修士立在大堂。   时宇伸手一招,房门便被元力勾开。   门外那人从容大方地朝时宇微躬行礼,脸上挂着淡淡笑意。   “在下森光城城主杜山梓,冒昧打扰时兄,还请见谅。”   时宇并未迎上,冲着杜山梓拱手道:“杜城主客气,请进。”   杜山梓看到时宇略有不耐的表情,就知道他并不欢迎自己,这样的情形下客套已然无用,还不如开门见山直接表明来意。   踱步进了房间,杜山梓二话不说掏出几样重宝放在桌上。   “今日时兄在我城内易物,下人也将时兄所展宝器一一汇到我处。说实话,我对其中一样眼热不已。不知时兄是否愿意割爱,我自当等价折换。”   时宇眼光扫过桌面,尽是些普普通通的攻袭法宝,并无想要的神魂滋养灵物。   轻轻叹了一口气,时宇摆摆手道:“既然杜城主知道我在城内所行诸事,也该知道我需要什么。你这些法宝虽是良品,但于我无用。”   杜山梓微笑拱手,“这一点在下当然心知肚明,时兄那些宝物比我拿出的好上不少。   但既然时兄愿意用那些宝物交换灵材,想必对时兄来说并非必不可少。我愿用这所有,换时兄一块长盾。”   时宇眉头皱起,按理桌上所有宝物加起,比自己拿出的那面盾牌价值要高许多,但分开来看,哪一样宝物都比盾牌差得太多。   这相当于用一块美玉换回大量瑕壁,纯属瞎折腾。   心思一转,时宇扔出那块长盾,卷起桌上所有宝物收进体窍,冲杜山梓抱拳道:“就当和杜城主交个朋友,还请杜城主费心,把外面那些家伙赶走。这一晚如果都来换宝,我还要不要休息了?”   杜山梓没想到时宇如此干脆,心中大喜。   又听到时宇的要求,心中略一踌躇,杜山梓缓缓点头,“只是今夜自然无碍,但时兄也知此举必然会激怒有些自恃过人之辈,待来日时兄离开森光城,那可就不好说了。”   时宇轻哼一声,“多谢杜城主提醒,在下晓得。”   话已至此,杜山梓卷起长盾拱手退出,顺手带上了房门。 第582章 废物   祝炎岚略有担忧道:“这杜山梓行不行?别拿了我们的宝物,我们还要和人打几场。”   时宇笑道:“毕竟是个城主,几分薄面还是要给。今晚好好歇息,明日离城肯定不会轻松。”   时宇内视一圈,清池清溪睡得安稳,心中轻松不少。   不去管外面会如何,时宇在房间外布下个隔绝阵,就开始用神魂之力细细滋养二人。   没有奇效灵物,只能用自己的神魂一点点细磨,心中又对虞麓尧深恨怨怼。   这老家伙只说可以剥离可以苏醒,却不说还有如此大的隐患,不然早就备下养魂灵宝,不至于弄得现今手忙脚乱。   一夜梳理滋养,清池清溪的魂体又有了些许好转,时宇揉揉隐痛暗生的太阳穴,双目都有些赤红,这比他剧战一场还要来得费神。   “好了?快来看!”祝炎岚一夜没敢打扰时宇,她可是把杜山梓的一切举动看在眼里,乐得合不拢嘴。   “叫你好好休息,你倒好,看一夜热闹。”时宇舒展略有僵硬的肢体,走到了窗前。   祝炎岚红唇嘟起,一掌推开窗户,反驳道:“驭命之地哪里来得日夜?要不是怕惊扰你,我真想去看他们打架。”   时宇目光扫过,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挂在数十丈外的街心,“还算有信,走吧!去下一个大城看看。”   两人一迈出客栈,就有暗潮涌动在森光城。   在杜山梓的强力压制下,无人敢再来客栈寻事挑衅,但并不代表那些心痒的家伙就愿意放过时宇。   “这位兄台!”   时宇刚拉着祝炎岚走出百丈,街角便转出一人,向着时宇迎来。   时宇不耐烦地一挥手,“我只要神魂滋养宝物,其他一切免谈,就此别过!”   说得利索,那人只来得及冒出半句开场白,时宇和祝炎岚就已经走到了数丈外。   那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重重闷哼一声站直身子,拱起的双手忿忿放下。   见第一个人如此吃瘪,其他人也就没必要凑上来找别扭,要么放弃,要么动粗,每个人都开始琢磨新的打算。   祝炎岚觉得诧异,侧首问道:“怎么又不要安静了?你这般不客气,那人肯定会在城外打来。”   “要打你去打,我就看热闹。”   “真的?”祝炎岚大喜,一袭红甲立刻罩在了身上。   暗中窥视时宇的几名界主,看到祝炎岚宝甲覆身,又有数件宝物突现身侧,心中更加火热。   祝炎岚这一身,比时宇昨日拿出的那些宝物更佳!   一身杀气坐在城主府的杜山梓,也从城中耳目口中得知祝炎岚又有重宝在身。   昨日换来的长盾与祝炎岚身上之物相比,差了不止一筹。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他的宝物我都看不出来历?他的实力也很难琢磨。”   杜山梓手指轻敲桌面,眉头拧成一团。   站在一边的一位幕僚劝诫道:“城主,不可妄动!连一个女眷都敢携宝招摇过市,那界主显然有恃无恐。”   “我明白!不然昨晚我就直接动手了。他看我一眼,我就有些心惊,哪里还敢妄动!你说他会不会是那个大战上神的时宇?”   幕僚沉吟道:“那等大能来我们这小城作甚,那时宇必是在内围甚至中心修行,我们见到的只是同名罢了。”   杜山梓轻轻点头,不再妄想。   森光城外   一群界主远远缀在时宇夫妻身后。   界主们都是一界顶梁,不是见宝就上的莽夫,能挑动森光城主以命相保,时宇不是简单之人。   所以他们都盼着其他人能挺身而出去试试时宇深浅。   时宇不言只是微笑,祝炎岚东看西看期待许久,也不见一人敢近身千丈,不禁有些气闷。   行了有数万里,时宇和祝炎岚俩人尚未动手,却碰到了另一伙人在虚空打得热闹。   其中一人居然是有一面之缘的费巍。   他正在两名界主的围攻下左支右绌,手臂都被打断一只。   三个打成一团的人隐约瞥见有着数十人遥遥奔来,都吓了一跳,赶忙掠到一边互相对峙,凝目看向来人方向。   “时兄?”费巍看清时宇样貌,不由大为惊讶,再看时宇身后不少界主都是在森光城里见过的,顿时了然。   “费兄好像情形不妙啊?”时宇调侃道。   与费巍对峙的两人神色一变,双双向后跃去,离着时宇和费巍百里才停下脚步。   费巍趁机吞下几枚丹药,苍白的脸色才好看些。   他又抓住自己的断臂,用力一推接回原位,轻轻甩动几下觉得无大碍,才冲着时宇道谢。   “又得时兄临场救急,不然我费巍今日就真交代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二人也是抢宝?”   费巍看看一身重宝绚烂的祝炎岚,叹道:“我在城里买了几样东西,被这二人追到此处行劫。我劝贤伉俪还是低调些,不然麻烦太多。”   费巍说得含蓄,时宇怎听不出他在提醒自己提防身后跟行的界主。但凡时宇敢有片刻疏忽,便会被他们一拥而上撕成碎片。   “如今秘地能探的秘境都探得差不多了,驭命之地又成了那副人人互抢的乱局,我这等平凡界主,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似在自言自语,费巍看一眼还守在不远处的两名界主,一咬牙抱拳道:   “今日对不住时兄了,我实在是自身难保,就此别过,若有来日再谢时兄大恩。”   说着,费巍转身就逃,那两个界主其中一人正要去追,却被另一人拉住,冲着祝炎岚抬了抬下巴。   欲追那人目光瞥来,扫过时宇却摇摇头,两人又低语几句还是冲着费巍追去。   时宇身后的人群中几个自认机会不大的界主,竟又追在那两人身后离去,显然是想做那黄雀。   祝炎岚不由泄气,抱怨道:“等了半天,还是跑了!好不容易你让我打一架,却连一个爷们都没有!费巍更是废,一点义气胆色都无。”   时宇哈哈大笑,看着三四个追在费巍后面的界主,不无愧疚地说道:“这反倒把费兄害了,他能对付得了这么多人么?”   祝炎岚嘴一撇,恼道:“你我已经替他挡下一次杀身之祸,他不但不谢反而临阵逃脱,你还管他干嘛?”   时宇想想也对,心道既然已经落在此处,就在此处解决麻烦,转身对着尾随的界主们大喊道:“无胆匪类要上赶紧,不打就滚!”   “滚”字出口,滔滔声浪席卷而去,轰过那些界主又冲出千里,才算渐渐消失。   无论是时宇,还是祝炎岚,此时都没有轰出无边气势。   时宇是怕气势太盛,对神魂中的清溪清池不利。   而祝炎岚是抱着小心思有意如此,时宇难得让她痛快一次,她怎能把人吓跑?   被骂了的众界主纷纷色变,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时宇不光当众打了他们的脸,还揭了他们的短。   “哼!”   终是体格魁梧之人心思直接,早就追时宇追得心烦,如今被他一骂更挂不住颜面,一壮汉拖着条狼牙巨棒大步走了出来。   想想那些宝贝,壮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提起手中狼牙棒大吼道:“把昨日你拿出的宝贝都给我,我留你俩一条命!”   时宇呵呵轻笑,仔细将大汉打量过后,才松开祝炎岚的手,道:“去玩个痛快,让他们知道不要再痴心妄想。”   祝炎岚激动得小脸通红,这是第一次真正和界主放手厮杀,守在凌霄身边打得很不痛快,死守一地又怎能和自由拼杀相比。   壮汉勃然大怒,他第一个站出来虽说不一定最厉害,但至少是最胆豪,竟然被时宇说成随便玩玩的小杂鱼!   而且他还不自己动手,竟是让个女人出来找乐子。   “吼!”   暴喝声起,壮汉挥着狼牙巨棒便扑了过来,棒风呼啸而起,把时宇和祝炎岚都裹了进去。   在他眼里,一身是宝的祝炎岚并不可怕,顶多是个耐打的铁壳子,不显山不露水的时宇才真正需要提防。   祝炎岚俏眉竖起,尖啸一声同样迎头扑上,刚起身便轰出了无边威压,瞬间荡起漫天浮尘覆盖方圆百里。   还在虚空飞跃高举狼牙棒的壮汉,突然觉得眼前靓丽女子变成了夺命母夜叉,一身璨红哪里还有半点赏心悦目。   那是无尽鲜血在肆意泼洒,无数死在她手里的人都在那血海里哭号哀鸣,向他伸出求救的残肢断臂。   登时胆寒,壮汉粗壮有力的双臂开始颤抖虚浮,沉重的狼牙棒都握不在手中,骇然凌空脱手砰的一声砸在自己脑门上。   眼前金星四溅,壮汉哀嚎一声当空坠地,重重摔在地上肢体抽搐。   祝炎岚大感丧气,她只叫了一声便把壮汉吓得状若涸毙死鱼,躺在地上乱打挺。   手里的红绫和身周的红珠都还未展神力,更别提早就备在暗处的天刀和乱空镜!   “废物!”   祝炎岚无奈收回红绫,又向其他鬼祟界主看去,他们不杀过来,那我就杀过去!   但这一看,祝炎岚更加气恼,刚才还有几十个人的虚空,此时空荡荡一片,连逃远点驻足回望的人都没有一个! 第583章 又见飞僵   “哈呀!都是废物!”祝炎岚暴躁大怒,十二颗护体圆珠猛然炸开,轰得千里大地一片狼藉。   好不容易得一次的动手机会,祝炎岚竟然只是嗷了一嗓子便告结束。   时宇畅笑,祝炎岚的架势足够应付一般场面,今后就让她出面逞威风好了。   瘫傻在地的壮汉谁也没兴趣再搭理,祝炎岚怒冲冲回到时宇身边,抱怨道:“你早知道会这样是吧?”   “我哪知道他们竟然如此不中用,连我媳妇一分功力都挡不住!我媳妇当有绝主之威!”   小小马屁拍得祝炎岚喜笑颜开,微红俏脸扬起轻哼,“算你说得对!今后就是姐姐保着你啦!”   说完,祝炎岚气势不敛大摇大摆飞遁在前,直奔前方大城而去。   有了这般经历,祝炎岚一马当先横冲直撞,恐怖威慑始终拢在身周十里之内。   所有被她气势冲击的修士均如临天敌,纷纷带着满脸惊骇抱头而去。   界主们也心惊胆颤,面色煞白地看着气势汹汹的祝炎岚和云淡风轻的时宇,缩在自己的方寸天地动也不敢乱动。   他们不明白,这样的顶尖界主,跑到穷乡僻壤做什么。   又是几番探寻无果,时宇和祝炎岚匆匆奔行在又一座城中,没人再敢觊觎时宇的宝贝。   时宇心焦无比,距离清溪清池苏醒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如果带着一身残碎重创醒来,很难说她俩可以坚持多久。   路过一座小城时,时宇轻轻摇头,城池太小了,看样子似乎才刚刚建起,连街道都没几条大城都不会有的养魂宝物,这等新生小城必不会有。   时宇连落下一问的心思都无,便直接越城而过。   忽然,两个在下方飞掠落地的界主引起了他的注目,正是那日追着费巍而去的两人。   两人似乎没发现极高处的时宇,匆匆落地就奔进一处小小商肆,不多时又兴高采烈地跑了出来,纵身而起直奔远方。   祝炎岚也发现了那两人的存在,笑道:“看来费巍是死了,两个家伙收获不错。”   “嗯,走吧!”时宇没打算去追究费巍的事情,本就没什么交情,且界主间厮杀夺宝的事情时时刻刻在上演,没有时宇费巍也早就死了。   哪知才飞出不到万里,时宇和祝炎岚发现费巍不但没死,反而活得很健康,就是有些凄惨狼狈。   那日最后追出的几人,正把费巍捆在一块巨石上不断拷打折磨,非要他把体窍内的宝物全掏出来。   “你们杀了我啊!”费巍悲声大叫。   “杀你?哪儿有这么简单?刚才那两人是我们赶走的,我们救你一命!你不该好好谢谢我们?”一青衫界主哂笑。   费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呢喃道:“我哪里还有东西可以谢你们,你们亲眼看到那两人掏空了我的体窍!”   “那不叫掏空,他俩只从你体窍里拿走了几样宝贝,我可不信你只有这些。快!再打开体窍我们瞧瞧,真没的话我们立刻放了你。”   费巍低下头,嘴角鲜血滴滴淌落,“你们不是追着时兄的么?为何又追在我身后?难道我看上去就那么好欺负?”   “哈哈!你确实好欺负,捡宝总比抢宝好,我们也省力啊!”青衫界主大笑道。   祝炎岚看得直皱眉,“这哪里还有界主的气度?我实在想不出玄盘众老会有人沦落成如此模样。”   时宇轻笑,“高高在上突然变得一无是处,心里失落可想而知。   他们只是又从神变回了人,且把人性之恶表现得更淋漓尽致。当年的虚武圣仙不就如此?曦月不也偷袭杀了九禅?”   祝炎岚默默点头,眼睛忽的亮起低声问道:“那要去帮他一下吗?”   地上的费巍又在惨叫,几名界主手段更加残酷起来。   “碰到了就帮他一下,不管他当日是有意还是无意接近我,至少他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毕竟,这几人还真是我引来的。”   祝炎岚嘻嘻哈哈罩上红甲,轰的崩开全身气势,手中数颗炎爆珠飞甩直下轰在那几名界主身边,惊得他们四散炸开,手中纷纷握紧兵刃法器。   炎爆珠炸开时祝炎岚距离尚远,这些行劫界主还能惊怒满面仰视天空,待得祝炎岚扑进百里以内,他们立刻神色大变,嗷嗷叫着四散逃去。   完全无法对抗的威慑压在心头,让他们逃窜都显得格外吃力。   祝炎岚目的也不是为了杀灭这些界主,逃也就逃了。   她一指弹出数道元力尖刺,射在捆绑费巍的铁链上,却见元力尖刺瞬间崩碎,铁链完好无损。   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羞恼的祝炎岚又甩出天刀,嘁嘁咔咔几下把铁链斩断,然后气哼哼站在费巍身边,看着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心胆俱裂的费巍从地上缓缓爬起,满脸惊惧地看着祝炎岚,他不明白为何祝炎岚居然会比时宇更可怕。   时宇淡笑立在一旁,冲着费巍拱手,“费兄可还能行动?”   费巍似乎这时才从惊惧中清醒过来,急忙从祝炎岚身上挪开目光,掏出几颗丹药丢在口中,盘坐于地开始尽力化开药性。   破破烂烂的身体开始急速复原,不管真实伤势恢复了几分,至少外表看去费巍十息不到就恢复如常。   时宇惊讶地看着费巍,他这本事快赶上暮角,暮角也是断去一臂立刻便能重新生出。   “费兄好本事!这等恢复力,在下见所未见!”时宇小小奉承费巍一句,化解他对祝炎岚的恐惧。   费巍急忙回礼,冲着时宇低头拱手,眼角余光扫过祝炎岚,“时兄过奖!是在下有眼无珠,不知贤伉俪竟如此厉害。”   时宇哈哈大笑,轻拍费巍的肩膀,几道元力冲灌而入,为他平添几分力气,   “费兄所言不差,在下承情。此间若无它事,费兄还是尽快离去吧,我夫妻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费兄多留了。”   “是是!二位尽管自去,我此时已无碍,贤伉俪请便!”费巍慌忙再度向时宇行礼,又冲着祝炎岚躬身,退后几步。   似心有余悸,费巍又向着四周看了几眼,见无一人在侧,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目送时宇和祝炎岚飞纵而去。   “我总觉得这费巍有问题,怎么这么巧又在我俩的前路上?”祝炎岚飞出数百里,才低声道明自己的疑惑。   时宇目光略略回转,费巍仍在远处到处张望,好似在选哪个方向更安全,片刻才向着时宇左侧后飞去。   “是有点怪,这家伙自被我踩了一脚,似乎一直在走霉运。难不成他把我的厄运全吸去了?这体质也是亿万中无一!”时宇打趣道。   “嗤!你想得美!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偏胡搅蛮缠,你看他眼神总是到处乱转,哪里像个好人?有霉运也是他传给你!”   祝炎岚撤去红甲,又成了红衫飘飘,宛若仙子临凡。   时宇眉头皱起,他也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和费巍的几次接触总透露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不详的预感如阴霾般拢在心头。   “走!回去!和大剑凌霄他们汇合。”   “不继续找了?”祝炎岚诧异。   “不找了!我们找的地方已经够多,强求无果就不必再求。大不了我再去求虞麓尧帮忙!”时宇环顾确定方位,拉着祝炎岚便走。   “嗤!”   一声嗤笑响起在虚空,时宇忙把祝炎岚揽在怀中警惕凝望。   一条淡淡身影飘飘渺渺凝现在时宇前方,满脸的杀意遮不住。   “是你?”时宇不知来人姓名,但看出是截杀费巍之中一人。   “还有我。”又一条淡淡身影在时宇背后出现,正是另一个截杀费巍的人。   “费巍呢?”   “我一直在你身边,你没发现么?”第三条人影竟在时宇身侧不足十里处出现,正是刚刚离去的费巍。   祝炎岚瞬间全副武装,连那些压箱底的重宝都拿了出来,悬在身边起伏不定。   费巍啧啧称奇,笑道:“太意外了,竟然还有这么多?不枉我被那些白痴打了半天。”   一挥手,费巍扔出几颗头颅,正是方才打骂费巍要他交出宝物的几名界主。   时宇盯着费巍看了许久,仍未看出他有哪里特别可以与自己一战,不过是普通界主的力量,躯体也弱得可怜。   方才时宇几道元力注入不是无的放矢,早就把他里里外外摸得透彻。   “看完了么?看清了么?”费巍任由时宇揣摩猜测,笑吟吟站在原地不动。   祝炎岚开始紧张,如无必胜把握,谁能做得如对方般坦然从容。   时宇蹙了蹙眉头,“是我疏忽了,虽然我看不出你到底有何秘密,但此刻我总觉得曾碰到过你这样的界主。”   “当然!”费巍猛一击掌,“你不但碰到过,还杀死过,可怜我为数不多的族人,至今仍在你身边哭泣。”   时宇双眉高抬,惊讶道:“天灵族?不可能啊!天灵族哪里来的躯体?”   费巍轻嗤一声,“谁说我是天灵族?那是个什么种族?能比我飞僵族还要神异?”   “飞僵?”时宇更加惊异。 第584章 飞僵族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是这个飞僵族的最好写照。   元龙说过这该死的种族被剿灭过数次,应该人丁极少才对,但极少的族群中却出了三个界主,着实让人佩服。   时宇再次仔仔细细打量身周三人,顿时恍然。   “原来只有你是飞僵,这两个都是被你控制的界主。”   “呵呵,没错,其实不止他俩,还有。”费巍单手轻挥,一条又一条人影从远处急速遁来,眨眼便有一百多人围在了时宇身边。   “厉害!你居然能控制这么多界主,比我见过的那个厉害多了!你不怕神魂干涸么?”   时宇一张张面孔扫过去,看到杜山梓时不由一愣。   “杜城主也是你的人?那他为何还要帮我?”   “他才刚被我控制,要不是为了探清你的底细,我也不会费劲抓这么多人。”   “那你探清楚了么?这些人对付我够吗?”时宇笑道。   费巍很认真地摇摇头,“不太够!但不能再等了,你都要回到老巢,那我的把握就更低。”   费巍似乎是觉得自己说得太多,又或是时宇表现得太镇定,他呼哨一声就让所有傀儡界主发动了攻袭。   时宇不屑笑起,都是些普通界主,这样的场面祝炎岚都可应付,威吓一出法宝尽显,片刻就能鸡犬不留。   至于飞僵一族的天赋神通,在自己无匹神魂真灵前哪里有成功的可能!   但就在此时,时宇脑中一阵眩晕,感觉随时都要拜倒在费巍脚下,让时宇无比吃惊。   费巍也一样吃惊,他为了完全控制时宇,连续几次制造偶遇,自觉时宇已经被他的种族天赋征服得八九不离十,哪知真正发动时却只让时宇略感头晕。   费巍更没想到,祝炎岚一个连界主都不是的人他都无法控制。   而且祝炎岚表现得比时宇还要清明,霎那轰出无边气势,惊得费巍连连后退,差点就要弃战而逃。   费巍惊骇之下远远避出战圈,尽管他没有对祝炎岚着重施展天赋,祝炎岚也一直对他抱有敌意,但一个非界主的神魂比绝大部分界主还要稳固,让费巍觉得事情有些失控。   他已经尝过祝炎岚威慑的厉害,若不是刚才有所犹豫,他绝不会放时宇离去。此时有了准备,依然被威慑轰得心惊胆颤。   “真该死!这两人怎么会突然要回去!害得我匆匆发动!”费巍心中暗骂。   费巍退去,那些被控制的界主没有。   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就好像御兽师手上的无智灵兽,除了拼命搏杀其他一概感应不到。   祝炎岚放出三具傀儡,围在身边奔行如风,只靠躯体硬扛下一道又一道狂猛攻击,幸亏费巍控制的界主都不太厉害,三具傀儡还能勉立应付。   乱空镜和无绝天刀,这两个大杀器如同两尊无敌界主,守在祝炎岚身边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远处的费巍看得口水都要流下,更加卖力地催动界主们攻袭。   在这些界主悍不畏死的狂攻下,祝炎岚迅速败下阵来。   她的宝物毕竟不能同时对付百多个界主,无上威压对于死物般的无智傀儡也派不上用场。   而时宇则在一边晕晕乎乎地极力与费巍天赋神通抗争,一看就是两姐妹的神魂牵制了他绝大部分心力。   战况迅速向着溃败的深渊滑去。   费巍稍稍松了一口气,双手按在额头两侧躲在战圈外围,一道又一道看不见的神魂冲击鼓荡而出,冲着时宇和祝炎岚强硬冲撞。   飞僵一族最让人不可思议的就是天生神魂强如钢铁,被他们盯上的高手极难逃脱毒手。   这也是万古之前各族放下成见,一致灭杀飞僵一族的原因。   犹如重锤轰击神魂,时宇和祝炎岚都觉得头眩如醉,眼前视物开始渐渐模糊。   眼见祝炎岚不支,又有一尊魔神突然出现在她身旁,一掌一掌轰出无尽鬼魅,打得被控界主们惨叫连连支离破碎。   越是这样,费巍越高兴,他觉得所有宝物就要归他所有,他很快将驰骋在驭命之地打服一个又一个超卓界主,直破上界成为万域之王。   “哈哈哈!小丫头我看你还能撑多久!我的!都是我的!”费巍猖狂大笑。   得意归得意,费巍对百十界主居然迟迟拿不下一个小丫头心有焦虑。   他突然长啸一声体型涨大三分,一身虬结肌肉撑得衣衫起伏,好似蛮人一般。背上忽的展开一对纯黑翅膀。   呵呵一笑,强壮许多的费巍,黑翅呼呼扇动,荡起千道元力洪流,撞在各色法宝上打得它们连番后退。   这与元龙所言飞僵只有一手玄奇的控人术大不同,他真实修为也远在所有被控界主之上。比时宇上次见过的那个要厉害许多。   飞僵变身后,速度气势猛增百倍,费巍忽左忽右飘荡在战圈外,更猛烈的神魂冲击轰向时宇和祝炎岚。   “时宇!时宇!”祝炎岚惊声大叫,在这样下去她都会被重创。   时宇之所以如此不济,的确是因为他绝大部分魂力都护在清池清溪两姐妹身旁。   若是让费巍的神魂冲击撞中两姐妹一次,她俩将瞬间解.体不复存在。   而时宇自己的神魂,虽不惧强横冲撞,但被一下下重击砸中也剧烈动荡,难以控制强劲法宝。   力撑之下,时宇怒骂:“费巍,你不怕自己身份暴露,被亿万界主追杀?”   “哈哈哈!你还是好好想想成为我信徒后如何自处吧!”   费巍越打越兴奋,他早就清干净了方圆数百万里,能在此处设伏是精心筹备。   他略略不解的是,本该强大的时宇为何会只守不攻。   但又想到他到处采买滋养神魂的灵物,理所当然认为时宇的神魂早就遭受重创,一切恬淡无敌的模样都是伪装。   想到这里,费巍下手更狠,甚至开始让那些被控界主在时宇身边自爆。   界主自爆的威力远超正常比斗十倍百倍,炸得时宇身周空间碎裂,混沌滚滚涌出。   时宇眼睛一亮,便要往混沌里钻,他自己无暇破开混沌,费巍却给了他机会。只要进了混沌,再出来就是任意一个驭命之地的边角,费巍应该不敢现身追击。   “逃啊!你快逃啊!进了混沌或许我就不敢去追你了。”费巍的大喊让时宇心中一惊,他竟然猜到了时宇所想。   费巍此言倒也不是虚张声势,自爆的界主炸出混沌,立刻就有数十界主冲入,守在四方等着时宇。   时宇胆敢进入混沌将迎来又一轮更猛烈的轰击。   祝炎岚担忧地看着时宇,她能明白时宇为何始终不还手,但这样打下去迟早会坚持不住,毕竟祝炎岚能抗下十几息已经让人料想不到。   “嗖!”   祝炎岚突然消失不见,所有护在她外围的宝物也同时消失。   费巍大惊,又有些恼怒。   “滚出来!”暴喝连连,费巍发动所有界主肆意轰向四面八方,他以为祝炎岚是施展绝技,隐匿在了虚空中。   宝物进了体窍,想要拿出来并不容易,如果时宇和祝炎岚宁死不屈,他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再一眨眼,连时宇都不见了,空荡荡的虚空只有一溜界主在胡乱发招。   “真进混沌了?”费巍愣住,止住所有界主的攻袭,冲向时宇身边那处空间裂隙。   混沌内的界主接二连三的爆开,炸得混沌洪流疯狂四溢,毁去大片天地。   “绝不能让他跑了!”   费巍大喝,他先让十几界主冲进混沌,搅得混沌洪流更加紊乱狂暴,自己才夹在人群中冲了进去。   刚冲进混沌,费巍就察觉时宇在飞速远去,他怒哼一声驱动所有界主围追而去。   没有灵气的支撑,哪怕追上亿万年,他也要把时宇抓到手。   不过让他心惊的是,数十界主自爆竟没能阻住时宇,还是让他迅速逃到了极远处,时宇的本事也太神鬼莫测。   “该死!”费巍万分懊恼,他觉得还是低估了时宇的实力,如果时宇真的撕开混沌再入驭命之地,他也只能抱憾放弃追袭。   追出半晌,前方的时宇还在飞速奔逃,却始终没有撕开混沌跌入驭命之地。   这让费巍陷入了两难,时宇明显有轻易脱身的机会,但他却像钓鱼一样拖着所有界主狂奔,要么是在寻找机会击杀费巍,要么是力尽无法撕开大界壁障。   费巍决不相信时宇已经力尽,但停步放弃,他又万分不舍。   一咬牙,费巍把所有界主全集中在自己身边,这样哪怕时宇设下陷阱,首当其冲的也是这些傀儡界主,他还有机会顺利脱身。   蓦地,费巍发现有些不对劲,身边的界主竟然只剩下了六十多个,一个又一个界主在奔行中滚落混沌,像是扛不住混沌侵袭先一步死亡。   心中大惊,费巍猛的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时宇越跑越远。   深深的疑惑缠在费巍心头,仔细感应身周并无任何危险,但分布在方圆百里内的界主还在一个个陨落,就好似普通修士误闯混沌。   时宇似乎也察觉到费巍停止了追袭,在数万里外停了下来,不住回头张望。   费巍退却了,他能以飞僵一族的身份活到今日,谨慎更重要。 第585章 治愈魂殇   迅速变回常人,费巍一伸手撕开空间壁障率先窜入驭命之地,眼前数百低阶修士同时簇拥上来,手中灵物缤纷。   费巍立马摆出一副盈盈笑脸,连连推却只说自己已有宗门,婉拒各个低阶修士的诚意邀请。   低阶修士还未失望散去,费巍就觉得神魂突然剧烈飘摇,一只手在自己囟门上轻轻摇动,时宇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急什么呢?我还没杀净你的信徒,你怎么就跑了?”   费巍心中大骇,拼命挣扎四肢想要挣脱时宇的束缚,但他挣扎得越剧烈,生命消散的速度就越快。   想要奋起神魂之力再去奴役时宇,神魂之力却都憋在体内一丝都冲不出去。   时宇又一手掐在费巍咽喉,拧着他的脑袋去看周遭惊恐万分的修士。   “来,告诉他们你的身份,他们都没见过天下皆敌的界主,让他们开开眼,变个身让他们看看你这鸟人的真实面目!”   又一个时宇缓步走到费巍面前,对着费巍呵呵轻笑,“怎么不追了?我还没玩够呢,你都知道我们开始怀疑你,居然还敢动手,你真当自己神魂无敌么?我现在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神魂无敌。”   费巍的脑袋被一寸寸掰向身后,颈骨咔咔断裂也没阻住时宇稳定而舒缓的动作。   “咯!”   颈骨彻底折断,费巍脑袋折转半圈,从后背凝望着正掐着他脖颈的又一个时宇。   完全漆黑的身体,散发着股股混沌气息,如果不去看,费巍根本分不清眼前时宇和混沌的区别。   “进了混沌,就是我的世界,混沌神魂你见过么?”漆黑的时宇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费巍心头。   常人般的时宇一伸手划开空间壁障,和那混沌时宇合二为一,拖着费巍又回到了混沌中。   刚才还喧闹无比的修士们早就静如落针可闻。   他们眼睁睁看着眼前几十个界主僵尸般凝立,眼睁睁看着其中一个被另一个瞬间制服,好似超强大宗在追杀叛徒。   当所有界主再一次消失于混沌时,这些普通修士才觉得天地又一次明朗可爱,撒开双腿拼命逃离。   费巍一个字也说不出,他只要稍有动作,就会觉得无边剧痛传彻体魂。   “知道么,如果你不是急着逃离混沌,还能多活一时半刻,那么多修士挤上来,你又怎会发现我的靠近?安息吧,和你的族人一样!”   时宇攥住命线的手用力一扯,一条黑线霎那崩断,消散在混沌中。   费巍的身体迅速开始溶蚀,被混沌一层层舔去。   那些被费巍控制的界主,竟也同时散去了目中精光,一个个放弃了对混沌的抵抗,就像是丧失生存信念的活死人,也任由混沌把他们吞噬。   “太厉害了!”时宇看着身周所有界主一个个消亡,对飞僵一族的可怕又有了新的认识。   飞僵是将所有人转化成了他们的信徒,这和祭炼傀儡决然不同。   每一个信徒只是失去自我,他们都还有无限的上升空间,哪怕成了万界第一也会对弱小的掌控者完全臣服。   如果费巍有时宇这般强大的神魂真灵,驭命之地早就成了他的私人领域。   祝炎岚从雪珠遁出,站在时宇身边,忧虑道:“这下不知道离剑开天他们有多远,他们会在原地等我们么?”   时宇对此倒不担心,笑道:“等不到我们,他们自然会去炎岚城,你更应该担心他们会杀掉多少不开眼的笨蛋!”   祝炎岚气恼,一掌拍在还在被混沌侵蚀的尸骸上,拍得费巍身躯崩灭成灰。   一颗小小的飞鸟状紫玉从飞灰中骤然高飞,尖鸣呼啸向着混沌深处飞去。   “还没死?”时宇大奇,一掌探出将飞鸟攥在掌心狠狠握下。   时宇多虑了,费巍早已死透!   紫玉飞鸟一入掌心,时宇便觉得汹涌神魂之力冲进体内,把他的混沌神魂冲洗得舒畅无比。   不等时宇回过神来,手中便已空无一物。   “时宇?”   清脆的惊讶声响起在时宇魂海,清池清溪双双俏立于魂海之上,仿若百多万年前的两姐妹,再次结伴站在时宇面前,时宇的混沌神魂面前。   顾不得其他,时宇神魂飞扑过去,将两姐妹狠狠搂在怀里。   若是早知道费巍神魂凝粹有此奇效,只是略微刷过两姐妹神魂便能治愈一切,时宇绝不会容得他多活一刻。   早已长大成人的时宇,在娇俏玲珑的两姐妹面前显得异常高大,两姐妹的面颊只能贴在时宇的胸口,由得他搂住使劲往怀里按。   “臭小子你放开!捂死我啦!”清溪攥起一拳,狠狠捣在时宇腰眼。   都是神魂之体,哪里会有真正的身体伤痛,时宇感到的是遍布整个神魂的剧痛,但他却哈哈大笑。   清池微笑着轻轻推开时宇,扭头看看他宽广浩瀚的魂海,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回来了,你们终于都回来了!”   时宇敛起放肆笑容,只有一抹淡淡笑意挂在面庞,一用劲又把两姐妹搂进怀中。   “臭小子你要死了!敢对我这般不敬!”   清溪这次双拳齐出,狠狠砸在时宇胸口,却被时宇搂得更紧,她只能放弃挣扎,把脸紧紧贴在时宇胸口。   许久,时宇才满脸通红放开两姐妹。   时宇面上殷红全落在祝炎岚眼中,她静静看着时宇面容不断变幻,交织在欢悦和狂喜之中,便知道那对只闻其名的姐妹一定是醒来了。   霎时,清池清溪款款落在祝炎岚身边,和纱鸾华一模一样的脸孔,让祝炎岚有点不知所措。   时宇拉过祝炎岚,略有些拘谨的低下头,口中嗫喏道:“清池姐,清溪姐,这是我妻子,祝炎岚。”   清池放下心中万般疑惑,浅笑道:“看你,娶亲是件大喜事,说得好像怕我姐妹知道似的。”   清池轻轻拉起祝炎岚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满意地点点头,“也只有这般出彩女子,才配得上我弟弟,你是哪家女子?”   “玄盘荧惑宫祝炎岚,见过两位姐姐。”祝炎岚此时无比乖巧,一点看不出泼辣火爆的性子。   “玄盘?荧惑宫?”清池清溪失声惊呼,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祝炎岚,又看向时宇。   “玄盘那些混蛋没有为难你吧?”清溪急忙抓起时宇的手,拉着他来回转圈,仿佛时宇正在被玄盘修士欺负似的。   时宇顿觉尴尬,他去玄盘只有欺负人的事,何时被人欺负过。   清池扯扯清溪的衣袖,摇头道:“神虞大界都没了,谁还会为难时宇?”   清溪一怔,面上尽是没落失意。   时宇一指探出,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塞进了清池清溪神魂。   愣怔片刻的两姐妹,瞬间走过百万年时光,自时宇跌落虚冥黑渊起直至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历历重演。   清池叹了一口气,单掌轻抚时宇胸膛,抬头凝望他的双目,“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清溪还未从虞麓尧那些弃界话语中清醒,“不可能……天帝怎么会说那样的话?天帝……”   时宇目示祝炎岚,祝炎岚柔柔抓起清溪的手贴在了胸前。   清溪空洞茫然的目光渐渐凝聚,硬扯出一个僵硬笑容,“原来你是赤殇的弟子,真好!”   有心避开虞麓尧的话题,两姐妹似乎直接跨过了界灭惨剧带来的悲伤,只和祝炎岚谈些时宇幼年趣事,逗得祝炎岚咯咯直笑,迅速拉近她和两姐妹间的关系。   时宇满面笑意地任由清溪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小丑,此时欢笑更能冲淡流转在两姐妹心头的伤痛。   祝炎岚也尽挑些时宇的糗事大肆渲染,把时宇描述成天上有地上无,万界唯一大傻瓜。   所以他才能靠着一身无敌傻气大战上神,气得上神如今谁也不想见。   许多事已经超过了清池清溪两姐妹的认知,到了最后她俩只能听祝炎岚讲得滔滔不绝。   清溪还可硬插几句话,娴静的清池只是微笑不语,看着两个性格相似的小丫头手挽手叽叽喳喳。   数个时辰过去,清池清溪的力量还不足以支撑她们长时间保持清醒,两人再次回到时宇魂内休憩,喧闹才算告一段落。   “走!回炎岚城!两位姐姐不宜和我们一同奔波,我得布下新的大阵助她们彻底复原。   剑开天他们肯定也已经等得不耐,早一步回了炎岚城。”时宇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清溪姐什么时候还会醒来?”   祝炎岚仍意犹未尽,自从进了驭命之地,她极少能有机会像在玄盘一样畅所欲言,自由自在表达心绪。   和清溪的片刻相处,她觉得像是找到了失散已久的至亲,自己都想钻进时宇脑袋里陪着清溪睡一会儿。   “至少得十几天,费巍的神魂精粹虽然治愈了两位姐姐的魂殇,但力量依然太弱,必须得好好修养。”   祝炎岚双拳握紧,恶狠狠地说道:“那就更不能回去了!再抓几个飞僵,捏死他们掏出精粹,两位姐姐多吃点很快就能好!”   时宇哈哈大笑,揽过祝炎岚在她头上使劲揉了几下。   “你当飞僵是那么好找的么?费巍眼中的瞳孔倾斜我是贴到脸前才看清,你不能让我抓住个人就盯着眼睛看吧?   而且我至今未能想明白,费巍为何能隐匿在我身边那么近,他们可不好对付!”   “奇怪,为什么费巍的神魂精粹可以用,你的就不行呢?不然两位姐姐早就恢复了。”   “应该是天赋使然,万族生灵各有神异,无尽灵材也妙用不同。”时宇撕开混沌,再一次拉着祝炎岚跳入驭命之地。 第586章 黑伏莽   剑开天他们确实等得不耐烦,时宇钻进混沌就失去了时间概念。他们等了几十天都不见,便知时宇和祝炎岚一定出了意外。   当凌霄最后一个化归人形潇然挺立的时候,距离大战四灵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时宇始终不曾回归。   “那小子一定又带着媳妇逍遥去了!我们别管他,直接回炎岚城!”   没有时宇相伴,剑开天完全没有兴趣和人动手,他身边整整齐齐摆放的界主尸骸,最下层那些都已经被大地湮没,不知道又化成哪处秘境。   凌霄对做什么毫无异议,时宇也罢,剑开天也罢,只要有人定下目标,他照做便是。   但我父不同,他是被巫千蛮安放在时宇身边窥测天机的,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必须先要在周围寻找一番。   才走了没几个城池,三人便推断出时宇曾和数名界主大战。   因为就在时宇消失的那段日子里,这些城池也有界主同样一去不返,至今未曾回到自己的宗门和城池。   剑开天丝毫不为时宇担忧,这里的界主都弱至极限,就是千百一拥而上也留不下时宇。   如果时宇出了问题,那些界主早就该返回。   如今各城一人未回,必定是打进了混沌,或是打进了某处秘地不得脱身,反正哪一个都不会让时宇有危险。   我父这才放弃继续寻找,三人转头向着炎岚城回奔。   他们谁也没想到,真的会是一百多界主围攻时宇,其中还有个诡秘的飞僵。   时宇拉着祝炎岚跳入驭命之地,看着如潮涌来的低阶修士,眉头皱起看向天穹,“奇怪,为何每次从混沌进入驭命之地,就必然是最边缘?我是不是改得太过了?”   “走开!我们已经有宗门了,谁能打得过玄盘,谁再来招揽我们!”祝炎岚没什么耐心,她急着想办法催醒清溪,看到有人打扰就恼。   “口气真大!打得过玄盘,谁还在这里厮混?你们要借势也靠谱点。”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围在时宇和祝炎岚身边的修士们如水漫沙,转眼消失不见。   时宇淡淡一笑,瞥过那放出讥讽之言的修士,揽起祝炎岚便消失在了天际。   “呀哈?跑得这么快?不该和我对骂两句,然后打一场么?胆小鬼!”一枯瘦矮小的黑汉蹲在小山包上,看着时宇和祝炎岚的背影微怒。   祝炎岚也诧异,她都把甲胄套上了,却被时宇扯起飞遁。   “为什么不揍他?”   “为什么要揍他?”   “他骂我!”   “那不算骂,你看所有修士都怕他,他的实力也不俗。”   “不俗又怎样,如此边缘地带的界主,我一个人就收拾了!”祝炎岚几场恶战过后,自信心膨胀得厉害。   “嗯?”时宇猛的停下,一把将祝炎岚扯到身后,回头喊道:“你是非要自寻死路?”   虚空中一人同时顿足,懒洋洋的声音再度响起,“求死非我所愿,不过能死在大名鼎鼎的时宇手里,也算对得起此生。”   祝炎岚“唰唰”甩出随身法宝,瞪着一对妙目急速后退,时宇既然已经主动站定,此刻就不需要她逞强。   “怎么说打就打,你们刚打过一场不觉得无聊么?”那黑瘦界主冲着祝炎岚摆摆手,插在腰间的铁棒始终不曾抽出。   时宇面色不动,冷声道:“你方才已经出言不逊,我未去寻你晦气,你又跟来做什么?”   “没什么,你都说要先和玄盘打一场,才能招揽二位了,我自然不是来招揽的。我是送上门来让你们招揽的。”   说着黑瘦界主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自我感觉颇为良好的炫耀,“怎么样?身板还不错吧?瘦是瘦,全是肉!矮是矮,筋骨皮嘛!”   时宇看得好笑,耸耸肩道:“我不想招揽你,你可以继续回去蹲着了。”   言罢,时宇转身牵起祝炎岚的手飞速遁走。   黑瘦界主嘿嘿轻笑,依然不紧不慢跟在时宇身后,哪怕时宇幻时尽展也没能将他甩开。   祝炎岚心中惊异,她以为不怎么样的界主,竟然展现出不亚于时宇的速度,这本身就代表着不凡。   “不把他赶走?万一他和人一起埋伏我们怎么办?”祝炎岚一边回头张望一边担心道。   时宇冷哼一声,“敌意我是没察觉到,但也绝对不是好意,这家伙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怕是炎岚城出了问题。”   祝炎岚面色大变,失声叫道:“炎岚城?”   时宇眯起眼睛,语气更冷,“自我们不再掩饰身份,一切行迹都落在了有心人眼中,有几个不死心的绝主登门拜访也不是不可能。”   祝炎岚脑中划过玄盘和万方的身影,叹了一口气,“为何玄盘老祖非要和你过不去呢?那么好的联手机会。”   “抹不开面子呗!又见我和始灵一脉亲近!他希望的是我主动投靠他,以他为尊。哼!他屡次欺压凌霄和剑开天,我怎么可能向他示好?”   祝炎岚抿紧嘴巴,又回头看看天际跟行的小黑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时宇和玄盘彻底撕破脸,荧惑宫将不得不离开玄盘另寻落脚地。甚至可能等不到她回去搬迁,便已被九老会彻底抹杀。   “师父……”祝炎岚又开始担心赤殇,赤殇一人不可能对抗玄盘大界。   时宇轻拍祝炎岚手背,安慰道:“赤殇前辈不会有事,看在虞麓尧的份上,玄盘也不会太过为难她......”   “呲!”   一道强光突然自地面冲起,时宇忙拉住祝炎岚,那黑瘦汉子也趁机立在了时宇身后不远处,抱臂而笑。   “轰!”   纷乱的攻击霎时亮起在前方不远处,看那架势,几波人打得正凶。   见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时宇心中松了一口气,揽着祝炎岚绕道而去,无论是秘境被破还是众人夺宝,他都没有一点兴趣。   背后的黑瘦汉子嘿嘿笑得响亮,惫懒道:“不去看看你会后悔,现在才被打开的秘境,无一不是惊天秘宝。”   时宇顿住脚步,回头疑道:“你到底是谁?神神秘秘!”   黑汉抽出腰间铁棒,猛的扔向光起处。   黑棒一脱手便分出万千棒影,霎那又变作亿万长矛,铺天盖地扎进人群,打得那处战场吼声连连。   时宇蹙眉蹿到一边,被偷袭的人群中不乏好手,转眼便有一柄飞天神锤甩了出来,带着无尽雷霆轰散一片矛影。   破口大骂随之响起,“黑伏莽!你这老不要脸的又来偷袭!”   时宇立时大笑,冲着人群吼道:“万雷!怎么哪里都有你?”   人群中顿了一下,紧接着便传出更大声的急躁喝骂:“时宇!知道是我还不帮我揍他,那黑鬼欺人太甚!”   时宇狐疑看一眼黑伏莽,心中警惕提起三分,能让万雷忌惮喊出欺人太甚的人,最起码比他强。   黑伏莽又在嘿嘿懒笑,伸手召回黝黑铁棒,扛在了肩头。   “我只是让你看看这里有熟人,难道你真要对我动手?”黑伏莽问时宇。   时宇点头道:“如果你再对万雷动手,我就会对你动手。”   “那好!你我就这么看着,看着万雷死于非命。”黑伏莽盘膝悬坐在了虚空。   时宇心中骤紧,凝目向万雷看去,他正和三人拼得凶残,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那三人俱是麻衣木脸,动起手来好似傀儡般生硬,但每一掌击下都有层层元力凝结成冰,压得万雷手中罗星锤艰于抬起,滚出的雷霆更是即出即灭不如将息火花。   “觥山三兄弟,死尸化灵,啧啧,这本事也是不可思议。”黑伏莽自言自语,又清楚告诉时宇三人来历。   时宇眉头蹙紧,黑伏莽似敌非敌,看他的意思是要把自己牵制在此,笑看万雷落入险境。   目光再扫过其他人,时宇又微微一怔,看到了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人,美髯公云嘉!   云嘉也听到万雷大喊时宇的名字,眼角余光时不时扫过时宇。   他比万雷的境遇还要惨,被一个持弓大汉连珠箭射得狼狈翻滚,稍有迟顿便是体穿肢断。   那大汉弓法神异,只见拉弦不见搭箭,却有无数箭矢激射而出。   更让时宇讶异的是,云嘉竟然和万雷不是一路,因为那持弓大汉偶尔还会射出几箭协助万雷对付觥山三兄弟。   “怎么?那废柴和你也有关系?趁早死了好,不然你又多个累赘。”黑伏莽察觉到时宇目光,语气中尽是对云嘉的不屑。   不管那一群人为何互殴,时宇是站不住了,两边都有渊源不浅的人,至少今天不能让他们打出生死。   刚一迈步,黑伏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早让你去你要绕路,现在我不想你去,你却又要强行介入。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那就打一场,谁赢了说的算!”时宇唰的一声亮出墨戮,又将祝炎岚收进雪珠。   黑伏莽连连摆手,“不打不打!我打不过你,我只是吓唬吓唬你,嘿嘿嘿。”   时宇哭笑不得,这黑伏莽说话行事颠三倒四,忽而像绝顶高手,忽而又似猥琐之徒,似乎他缠在时宇身边的唯一目的就是废话连篇。 第587章 青色骷髅   再不理会黑伏莽,时宇一个闪身冲到混战人群中,猛然炸开威慑气势。   两边打得正欢,看到时宇冲进来分不清是敌是友,也同时向他轰出了最强绝技。   一瞬间,所有界主都被时宇气势所慑,心惊肉跳向着远方避去,时宇也被乱糟糟的术法兵刃劈得乱颤不已。   “万雷!管好你的人!”时宇怒喝。   只有三个人没有朝时宇放出猛攻,除了万雷和云嘉,就是那个持弓界主。   万雷擦一把额头虚汗,道:“关我什么事,这里就我和摩罗大兄是一伙的,其他人砍你我也管不了啊!”   说着,万雷还朝着云嘉看了一眼,才知道他也和时宇有旧。   “摩罗?”   时宇哑然,看看传说中的摩罗界创界界主,又看看林立在四周的所有界主。   场面上足足有七八十人,打得是你死我活,居然不是两帮人在互殴,而是不知多少各自独结成伙的界主在互拼。   时宇深吸一口气,傀儡铁塔当即扔在身边,无数钢铁傀儡潮涌而出,围在时宇身边一步步把这些界主逼得更远。   云嘉几步窜到时宇身边,双手抱拳,“多谢时兄相救。”   时宇歪头看向云嘉,“你不会是一个人掺乎这种事吧?”   云嘉苦笑着捋了捋自己的长须,“我刚来驭命之地,确实不自量力。”   万雷一拳打在云嘉胸口,“你也知道不自量力?这点本事也敢向我出手?要不是时宇来得巧,我非弄死你!”   摩罗飘然落在时宇身边,好奇地打量几眼点头道:“摩罗见过时公子,果然人中翘楚。”   黑伏莽贱兮兮地凑了过来,冲着万雷伸手,“我兄弟来了,还救你一命,把那紫珠子给我!”   时宇莫名其妙看着黑伏莽,这家伙不要脸至极,自己什么时候认他做兄弟了?   万雷哼哼几声,居然真掏出一颗紫色圆珠扔向黑伏莽,时宇赶紧伸手半路抓住,让满脸贱笑的黑伏莽接了个空。   “你这家伙真敢胡说,我还在这里,你就信口雌黄?”时宇把紫珠还给万雷,一脸鄙夷地看着黑伏莽。   黑伏莽立即收起贱笑,“咳咳”干咳几声,突然摆出一副天下唯我的傲气,斜眼看向万雷,“万雷小儿!告诉这小子我是谁!”   万雷大怒,一脚踹向黑伏莽,一边的摩罗也操起长弓“唰唰唰”百箭射出。   黑伏莽就地翻滚,极丑又极有效地避开两人抢攻,拍着一身尘土在十几丈外站起,“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那天要不是我,你俩早被纱鸾华打死了!”   “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宇馨瞳打得吐血!”万雷更怒,手中罗星锤啪啪作响霹雳蛇行。   时宇越听越糊涂,周边那些界主也越忍火气越大。   他们已经感受不到时宇散出的威慑气势,胆色再次暴涨,一座傀儡铁塔还镇不住这么多界主。   时宇冷哼一声,再度篷开最强气势,逼得那些界主又退百里才问万雷,“这黑猴子到底是谁?我刚刚才见,你别被他骗了!”   万雷吃惊地看着时宇,一手指向黑伏莽,惊问:“你不知道他是谁?”   时宇纳闷,“我为什么要知道他是谁?很了不起?”   黑伏莽胸膛挺起,单手指向时宇骂道:“臭小子!等下你不要后悔!敢叫我黑猴子!”   万雷一锤砸向黑伏莽,大骂道:“等你融进巫帝本体再嚣张!惹怒老子现在就把你做了!”   “巫帝!”时宇大惊,看着瘦成一把枯柴的黑伏莽,怎么也无法把他和魁梧雄壮的巫帝联系起来。   黑伏莽一棍挑开万雷罗星锤,对那些轰在身上的霹雳视若未见,傲然道:“正是本尊!尔等人祖后裔得遇老祖还不跪拜?所有宝物交出来!”   万雷大吼一声拳打脚踢神锤乱砸,摩罗面色冷峻万箭齐发,打得黑伏莽满地乱滚,却再一次恰到好处避开所有攻袭。   “停!停下!”   时宇大叫,却拦不住暴脾气的万雷,也挡不住一身煞冷的摩罗。   而古怪透顶的黑伏莽已经滚到那些还在逡巡不去的界主中,把无尽重锤雷霆和道道锋锐神箭引到他们身上,片刻就赶走近半。   只有那些实力不俗的界主,还能再退百里怒视几人。   “我就说嘛!一群蠢货还妄想觊觎至宝,看我打几个滚就赶走一半废物,你们打半天居然分不出胜负。”   又拍拍满身尘土,黑伏莽冲着挡在身前的觥山三兄弟咧嘴灿笑,   “谢啦!也只有你们挡得住摩罗无影箭!”   插得好似箭猪般的觥山三兄弟,面无表情一根根拔下身上的利箭,却未敢对不知何时滚到他们身后的黑伏莽动手。   时宇惊诧看着摩罗,略一拱手道:“摩罗仙门那柄神弓,也是前辈留下的?”   摩罗将长弓背在身后,也拱手道:“时公子虽是后起,但已远超我辈,不必如此谦恭。”   时宇看看身周大地,疑惑道:“你们到底在抢什么?赶紧拿出来分了,咱们也好安安静静聊天。这么多界主窥伺身周,厌得很!”   “我们哪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是此处秘境外相神异无比,不抢白不抢。”万雷狂吼一声,重拳猛锤地面,霎时轰出一个千里方圆百里深浅的坑穴。   时宇探头看向坑底,土黄色的深坑中,现出无数条血红巨岩,一根根好似活物蜿蜒蔓伸,如同纠缠不清的条条血管拧在一处。   “这又是哪个强人化成的秘境?”时宇惊问。   界主身死便会化身秘境灵物,在驭命之地也不算秘密,越是神奇的秘境宝物,前世便越是强大。   此处大地漫血经络成岩,显然又是绝强无比的界主所化。   诧异未去,惊骇又来!   只见一团团黄土隆隆跃起,塑成一尊尊跪拜人像扑倒在地,好似众星拱月般围在正中一具青色骷髅边,所有血脉同时攀在骷髅身上,将鲜红血液滔滔灌入。   喃喃悼词嗡鸣响起,慑得众人面色苍白。   云嘉大惊失色,颤手指向坑底,惊叫道:“这骷髅难道还能复活?”   那些还未退去的界主也都挤在了青色骷髅的坑穴边,一个个面色凝重干咽唾沫。   万雷收起拳头,微恼道:“谁知道这家伙生前是谁?看这模样至少是个绝主,甚至比绝主还强!我们光破去秘境护阵就死了上百人!”   时宇收回目光,“蜃主秘境你们死活破不开,这里既然能被破开,就不会比蜃主强。”   万雷摇头,“不一样,这里是靠蛮力打开,每个人都要承受百倍于己的反噬,所以看着简单,真敢动手的才有几人?”   “百倍反噬?”时宇惊讶,按这个说法刚才能活下来的修士都是人中翘楚,界主良才。   几句话的功夫,青色尸骸上空又凭空出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的魂影,不时冲着窥探的界主们嘶嚎,大有谁敢落进墓穴必将暴毙的气势。   万雷一锤砸下,万道雷霆劈向四神兽,白虎不惊,青龙不睬,朱雀盘旋侧避,只有玄武鳄首向天昂昂呼鸣便将罗星锤撞飞万里。   “我咧娘欸!”扑回到时宇身边的黑伏莽趴在坑边惊叫连连,“万雷你下去!引开四只畜生,我抢了神尸分你一只脚。”   时宇低头看着趴在脚边的黑伏莽,不知道如此猥琐的家伙怎么和我父王奇那等大豪比肩,比之巫千蛮就更没法相提并论。   或许,这黑伏莽分出的性格就是猥琐?   似是感到时宇的不屑目光,黑伏莽猛的站起,瞬间又成了绝世高人的模样,抽出铁棒点在时宇肩头,   “小子!要不是我父找不到你,我才懒得施展巫帝显魂咒推算你的方位,你要再敢这么看我,我就骗我父把你带进绝地!”   时宇轻轻拨开肩头铁棒,沉声道:“我父他们现在何处?”   “正向炎岚城赶呢!他怕你出事,非要我来找你,多此一举!”黑伏莽将黑铁帮插回腰间,又探头往深坑中看去。   时宇突然很羡慕巫帝这种分身共鸣的本事,无论找人还是探秘,都是一等一的神技。   “巫帝显魂咒又是什么?推演秘法?”   “差不多吧,我是巫帝第一个咒术分身,看我这样子你就该知道,所以我来施展各项推演最合适不过。”黑伏莽站直身子,目光清亮地看着时宇。   时宇垂下眼帘,沉声道:“你的意思是今后只要巫帝想,就能随时确定我的去向?”   “想什么呢!有这本事我还用在这里等你?今日不见我就要去下一个点蹲守!”   黑伏莽露出和巫千蛮一模一样鄙视时宇的表情,为他至今还在误解巫咒推演秘法而感到痛心。   略略点头,时宇扭头看向黑伏莽,“七大巫帝分身,我已见其三,其他四个是谁?”   “巫帝有七个分身?”黑伏莽还没回答,万雷先叫了起来,惊异目光在黑伏莽身上扫来扫去。   黑伏莽嘿嘿一笑,“整个驭命之地只知道三大分身,你这一家伙把我卖得干干净净!” 第588章 明目张胆的利诱   时宇怔住,无论是巫帝本体还是我父王奇,谈起分身数量时都一副随意自然的模样,没想到这还是个不大不小的秘密。   当即闭口不言,时宇手指深坑岔开了话题,“现在怎么办?秘境是打开了,居然没一个人敢下去。”   万雷也避开讨论巫帝的话题,笑道:“我们不急,有人会打头阵。早知如此刚才何必打来打去。”   确实如此,觥山三兄弟看到那具青色骷髅就再也挪不开眼,三人一体散发着浓浓死气,将身周清除好大一片空地。   云嘉自知宝物与他无缘,再敢觊觎只会命丧黄泉,趁着时宇等人都在静观事变,云嘉拱手道:“时兄,在下继续留在这里就有些不自量力,若无他事我先离去,来日有缘再见。”   时宇忙回礼,遗憾道:“云兄如若不嫌弃,可前往我炎岚城,城里也可与其他界主交换宝物便于修行。说实话,云兄当前修为独闯驭命之地实在太难。”   云嘉苦笑点头,要了炎岚城的方位便惭愧离去,至于是不是去炎岚城,时宇也不勉强。   回头看向黑伏莽,时宇急问,“黑前辈,炎岚城当前无恙吧?”   “恙!恙得很!假万灵正在率众强攻,你让那大胡子去就是送死。”黑伏莽满脸诡笑,似乎就是在等时宇问此问题。   时宇暗怒,这黑伏莽未免太不靠谱,明知炎岚城有事,还拉着他在此虚耗时间。   匆匆辞别万雷和摩罗,时宇便要急速赶往炎岚城,却被黑伏莽一把拽住,“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王奇还在那里守着呢!”   “王奇打得过万灵?”时宇惊问。   “王奇打不过还有元龙,元龙打不过还有麦恒,他们三个加起来斗任何一个绝主都可不落下风。其他几个始灵神兽也不是吃素的,你怕什么?”黑伏莽说得很轻松。   时宇心中稍安,但还是要往炎岚城赶,“那也不成,你说万灵是率众强攻,万一有点闪失怎么办?”   黑伏莽佯怒,扯着时宇拉到自己面前,叫道:“你小子是不是傻?眼前两个大高手你不拉拢上一起走,非要自己上路?   帮这俩小子抢到宝物,他们还不死心塌地帮你守城?能多费几天辰光?”   时宇迟疑看向万雷和摩罗,不知黑伏莽这一番明目张胆的利诱,会不会让他们动心。   万雷和摩罗互视一眼,再看看坑底散发无尽诱惑的骸骨,重重点头。   “若时兄弟帮我抢到此宝,我和摩罗大兄定会帮时兄弟守城百年。”   时宇二话不说,轰然释出浑身气势,冲得万雷和摩罗大惊失色避退百里,其他界主更是再度惊退,个个亮出最强至宝同抗威压。   “此宝归我,不服来战!”   时宇缓缓悬上虚空,停在了巨坑正中,四只神兽魂影见有人胆敢凌空虚踏,都昂首怒吼,向时宇轰出了绚烂一击。   青龙主木,亿万巨树蟒藤拔地冲撞   白虎主金,漫天金白利刃呼啸狂劈。   朱雀主火,腾腾烈焰如柱冲天焚空。   玄武主水,无数水枪冰刀激射飞刺。   但时宇的落地铁塔也不是吃素的,轰隆隆门户大开,便有无尽钢枪突突射向四神兽,大量钢铁傀儡嚎叫狂奔直冲四神兽而去!   两股强悍无匹的力量当空炸开,滚滚爆音震得空间哐哐作响,所有人都不由自主身形微晃。   时宇傲然悬立于无尽爆裂之上,脚下轰天炸响和炫目烈光衬得他如同降世魔神。   确如魔神,时宇心忧炎岚城安危,一上来便展出最强战力。   混沌幻化的玄石武铠顷刻覆身,股股混沌洪流激荡四方,头悬墨戮手持银环,小小的六芒星绕体疾飞。   “这家伙怎么看起来跟拘魂恶鬼似的?他手里是什么宝贝,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头上又是什么?好像根本挡不住!”万雷双手平持罗星锤,面上布满惊骇。   摩罗轻轻摇头,他只感觉任何一件宝物锁定他,便是上天入地也无路可逃。   黑伏莽嘿嘿怪笑,故意大声叫喊,“这小子杀了天初,这些宝贝都是从天初那里搜刮来的,能不厉害么?”   天初死在时宇手中的消息瞬间如浪卷过所有待战界主,四十多人又有大半悄然退去,只有十七人还坚守本位,警惕地盯着时宇。   万雷用力掂掂手中霹雳雷锤,猛然跃起站在时宇身边,同样用睥睨目光藐视场中众界主,一身雷光看去威猛无比。   “哈!万雷是去寻死么?”黑伏莽铁棒柱地,低声轻笑。   摩罗脸色大变,手中长弓迅速举起,霎那便是万千箭影激射而出,射向所有向万雷发出猛攻的界主。   金色箭光脱出弓弦便撞在那些界主身上,轰得他们肢体乱颤,防护弱点的已是一身箭枝乱颤。   万雷更不好受,他没有时宇那震慑万雄的威压,贸然跳入万众瞩目的战场中心,只会挑得众人绷紧的心弦同时崩断。   被时宇压抑的狂暴战意顿时有了宣泄口。   觥山三兄弟动手最快,他们早把骸骨当成了囊中之物,怎容得他人染指。   三人如为一体,动作整齐划一向万雷拍出僵木灰掌,大片沉如坚铁的元力层层拍来。   万雷不甘示弱,单手持锤,影影绰绰的电芒纠缠其上,瞬间轰出万锤,砸得觥山三兄弟攻势顷刻瓦解。   但场上不只有觥山三兄弟,还有十四个不弱于他的巅峰界主!   其中一紫衫女子双臂轻舒,宛若仙子曼舞般,美妙无比的身姿荡出道道紫色流光,条条流光蜿蜒缠来,看似柔弱无力但搭在万雷臂膀便让他动弹不得。   其他人的攻势再无抵挡,撞在万雷身上崩灭他满身雷光,将万雷轰得跌飞高天摔出万里之遥。   “啧啧!你这兄弟厉害是厉害,就是脑子不太好使。还不如我们蛮子。”黑伏莽幸灾乐祸看向摩罗。   摩罗一脸寒霜,不理黑伏莽,又是唰唰唰亿万箭芒狂射。   但场上敢留之人哪个不是卓然之辈,或硬铠或坚体,把箭光挡得七七八八,又转头向摩罗攻来。   黑伏莽怪叫一声急忙逃开,十几个强大界主的攻袭,他没心思帮摩罗挡下。   时宇飞上高天不是去摆架子唱大戏的,看到万雷被轰飞已然大怒,再看摩罗也要落难他更不许。   眼见铁塔还在和四神兽纠缠脱不开身,时宇当即甩出墨戮。   用墨戮去攻这些界主绝对大材小用,但时宇现在哪一样拿出手的宝物不是为了应对绝主,想低调也无从低调。   墨戮一出谁与争锋,时宇首先对付的就是那轻舞女子,她的招式太过诡异,比之六芒星法宝放出的束缚流光也不遑多让,万雷若不是被她捆住,也不至于顷刻被击飞。   此时她的万道蜿蜒流光又已经绕过摩罗所有利箭,缠上了长弓。   摩罗拉弓射箭的速度旋即下落十倍不止,口中怒喝连连却又无可奈何。   所幸摩罗距离众人都远,上下左右腾挪,一时不虞受创。   紫衣女子见一道无形淡影从时宇处突袭而来,口中娇叱一声运身如风,飘逸轻衫瞬间坚硬如铁拢住全身。   数条紫色纤长衣带又绕身层层飘飞,将这女子护得周全。   墨戮好似嘲笑女子异想天开,妄想用一袭衣衫挡住它,绕着女子激飞数周冲着最厚最硬处猛刺进入。   连破数重衣带袖管,墨戮正中女子左肩,当即炸断她一条臂膀穿透而去,不出百丈又反身折回,冲着另一条臂膀而去。   那女子在左臂断裂之时已然惊慌,哪里还敢立在原地任由墨戮突刺,尖啸数声急急遁去,再不回头看一眼深坑巨穴。   紫衣女子刚走,咆哮暴怒的万雷从远处飞扑而还,霹雳雷蟒炸得身周虚空焦灼滚烫,丝丝空间裂隙此起彼伏。   “人呢?那婆娘呢?”万雷到处寻觅,方才那么多攻袭砸在他身上,他只记住了缠住他手脚令他不能反抗的女子。   摩罗没了束缚,手中长弓再度拉得圆满,放声大喝:“万雷!克敌为先!”   万雷收回怒目,雷锤悍猛抛出轰向觥山三兄弟,这三人一向同体进退,最大威胁非他三人莫属。   时宇墨戮不回,又向其他界主疾冲而去,他自己也纵身猛扑。   被时宇卷入威慑范围的界主,顿时十分力不能发挥两三分,手脚都抬不起来便成了亡魂野鬼。   连死三人,剩下的界主终于崩溃,纷纷远逃避去。   觥山三兄弟见势不妙几掌逼退万雷,恋恋不舍看了青色骷髅一眼纵身离去。   黑伏莽看得连连点头,对时宇轻易诛杀数名巅峰界主深感满意。   万雷和摩罗就有些惊骇了,有这等本事的时宇,哪里还需要他俩相援。   万雷把锤子往腰里一别跳到时宇身边,冷气连连倒吸入肚,竟显得有些拘谨,“时宇,上次你可没这么厉害,不然哪还用我对付断情斋的三个娘们!”   时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我的天赋绝技对方才那些界主有用,对其他可不一定,所以等下才是真正的战斗。”   顺着时宇目光看去,巨坑中的四神兽还在和傀儡铁塔硬拼不休,仍是不分上下。 第589章 诡异骷髅   “我这铁塔足以迎战绝主,底下的东西不好对付,你们可要小心一点。”时宇缓缓下降,墨戮激射而出刺进了青龙的眼睛。   “元龙是第一条龙,那这青龙又是怎么回事?据说这青龙也是始灵神兽。”   伴随着时宇的不解发问,青龙眼瞳砰的炸裂,惊天痛呼震得坑壁簌簌乱颤,无数土石轰然塌下。   感受到青龙受伤,一直静静躺在坑底的青色骷髅轻轻一抖,漫出丝缕轻雾浸没龙身,眨眼又是一条狂猛青龙游弋在空,追着墨戮噬咬而去。   时宇陡然一惊,墨戮造成的伤害都能瞬间修复,要么是四大神兽魂体灵异,要么是那骷髅奇强无比,反正哪个对时宇几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黑伏莽看得啧啧称奇,方才墨戮瞬杀三人还历历在目,此刻竟然算得上无功而返,轻笑道:   “真正的青龙白虎他们是一头始灵神兽的四大分身,均选万界间最为凶恶的始灵神兽为本。   这四个只是魂体自塑形貌,与青龙白虎相同而已,其实变成觭鲲也无不可。”   似是听到黑伏莽微嘲四神兽来历,青龙怒昂龙首,龙爪重重拍在虚空,以爪为心,棵棵巨木冲撞而来,惊得黑伏莽铁棍上下撩拨纷飞才一一挡下。   墨戮见又有机会重创青龙,猛然刺进它怒嚎巨口,从前至后活生生把青龙扎了个通透。   青龙暴怒,舍了黑伏莽,和墨戮追打在一起,四爪翻飞拍出无数藤蔓去缠墨戮,一心想把它困禁撕碎。   见时宇一人就拖住四神兽魂影,万雷和摩罗跃入巨坑直奔骸骨而去。   四神兽中的朱雀白虎当即转身来攻,只余玄武一灵独抗傀儡铁塔。   万雷直扑白虎,一柄雷锤和白虎利爪互相砸得乓乓乱响,霹雳雷光也与漫天金芒互相纠缠湮灭,一时不分上下。   摩罗相比之下潇洒许多,与他对战的朱雀也是远攻为主,两者隔着数百里一个射箭一个喷火,相互之间灵动飘逸互相追逐,打得煞是好看。   “四大分身?那他们合体的灵兽叫什么?”时宇从未在任何史籍中见过这样的秘辛,顺手甩出六芒星去助万雷,又扔下禁锢手环去助摩罗。   两神兽一时不查吃了大亏。   白虎兀自狂扑,被六芒星无尽光流缠住手脚,一跟头栽倒在地,差点砸住那始终平躺的骸骨。   一地跪拜土人被砸的瞬间化尘,掀起好大一片土浪。   白虎暴怒之下狂嚎连连,四肢奋力挣扎终于撑断数根流光,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但随即又有更多流光缚来,惹得白虎咆哮不止,无数金芒如刀迎上,劈得流光震颤倒缩难于贴身。   朱雀更惨,它自展翅飘飞清啸脆鸣,突然被两只圆环套住双翅失了平衡,一头撞在坑壁上躺倒在地,爬起来像褪了毛的山鸡般满地乱窜。   不得不窜,没了自由飞翔,她的天火飞星极难抵住摩罗射来的无尽箭雨,转眼被射得浑身洞穿,悦耳脆鸣也成了惊悸叽喳。   时宇轻轻点头,觉得大势已定,除非那青色骷髅自己爬起来动手,不然四神兽迟早会被慢慢磨死。   黑伏莽也轻轻点头,继续方才的话题,   “四神兽合一为四象兽,早被诛杀在无尽岁月前。他狂妄自称所有鳞毛羽介之共主,欺压其他始灵神兽无数载,不被干掉才怪。当年我也有幸分到一支虎爪,很有嚼头。”   时宇诧异,“你也去凑热闹?你又不是始灵神兽。元龙她们为何从没说过这些,史书也不见记载。”   “你见过始灵神兽有史书?他们有几个认字的?外人不是亲历谁管这些?”   黑伏莽比时宇还惊讶,觉得时宇不愧是书呆子,以为万界人人都是勤学苦读的好书生。   “咳咳.....”时宇尴尬地咳了几声,纵身跳入巨坑助战去了,黑伏莽的鄙视目光实在刺人。   黑伏莽嘿嘿一笑,也抗着黑铁棒紧跟跃入,猛敲向和铁塔相抗的玄武。   两人一入战场,局势迅即明朗。   本就被摩罗射得狼狈不堪的朱雀,被时宇两道混沌洪流冲成虚无,紧接着白虎稍一分神,又被六芒星缠住手脚。   万雷紧贴而上千百重锤砸下,锤锤爆在白虎身上都是电江雷海,砸得白虎怒啸震天却又无可奈何,终化作一团碎影消散于空。   等时宇扭头去看黑伏莽时,他已经笑吟吟扛着棒子站在坑壁边,离那骷髅远远。   玄武早就不见踪影,满地傀儡兽嘶嚎狂奔,踏碎所有跪拜泥塑直冲青色骸骨而去。   仍在坚持和墨戮互斗的青龙,长吟一声飞扑而下,化作长长青光率先一步扑在那青色骸骨胸膛,没入不见。   紧随而至的傀儡们刚要把爪子拍在骸骨上,就见一道细纹自骸骨心脏处轻微荡出,好似一颗小小的石子落入水面,惊起些细微涟漪。   但那涟漪却又似拥有无穷力量,扫过一具傀儡便震碎一具傀儡,连摩罗射来的利箭都纷纷化作金色星屑,落入地面消失不见。   时宇四人急忙悬起,避开荡过来的微波。   这一道微波,波纹仅仅传出百里就消失不见,坑底一切归于平静,不见四神兽复生,更不见其他异种降临。   “完了?这么简单?”万雷悬在空中,左右环视片刻惊讶万分。   摩罗谨慎地向着无人处随意射出几箭,见箭矢没有轰出任何隐藏的敌人,轻哼一声将长弓背起。   “不可能!你们砸了几年的壁障今日才刚刚打开,一道外围护阵就奇强无比,真正的宝物又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黑伏莽靠在坑壁上,一手抓痒一手握棒,说话总是惫懒而直接。   万雷深吸一口气,缓缓飘向骸骨,“那你们看紧点,我先去试试。”   不等万雷谨慎靠近,三条人影突然从天而将直扑青色骸骨。   万累勃然大怒,雷锤瞬间入手,怒吼着砸了出去。   三人中两人齐声闷哼,拍出元力壁障挡住雷锤,一人去势不减直抓骸骨,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便将手按在了骸骨胸膛。   觥山三兄弟不得不冒险,等万雷一点点试出如何安全取走宝物他们再动手,那肯定来不及,只有在最危险的第一刻强抢,他们获得宝物的机会还大些。   “老二、老三!快走!”   仿若生铁刮擦的刺耳话语响起,直抓骸骨的那人已然将手探入骸骨胸膛,五指紧抓胸骨,转身就向高空掠去。   其他两人又随意拍出数百重击挡住时宇等人,“刷”的一声冲上高天。   但只有他俩冲上了高天,那抓住骸骨的老大竟然被牢牢吸在了骸骨上。   地面上那些如同血脉的暗红岩土同时轻颤,巨大的吸力凭空乍现,差点把时宇他们都拖到地面。   几人急忙高遁,把觥山三兄弟中的剩余二人围在中间。   六人同时低头下望,看着本就如僵尸般的老大更加干枯皱缩,转眼成了一抔黑灰散落在地。   清风吹过,覆盖在青色骸骨上的灰尘纷纷扬起落向远处。它又一尘不染地静静躺在巨坑中心,等着另一个人大胆来取。   “哈哈!原来如此!你们两个傻子再去啊!”黑伏莽捧腹大笑。   但万雷的脸色可不好看,他刚才也是要一把抓住。   时宇紧紧盯着坑底纵横交错的红色岩泥,伸指轻弹,一道元力撞在血岩之上,“当”的一声脆响,元力被激射而还,擦着时宇耳边掠过。   “黑前辈,你一点端倪都看不出么?”时宇低声问道,按理如此强大的界主,生前不可能默默无闻。   “小子!自我父进入驭命之地以来,死去的绝主级界主不下数十万,你让我去想谁?”   “数十万?有这么多?”时宇惊讶万分。   黑伏莽点头,“最初的驭命之地哪里有生机?所有进到此处的人不都是互相搏杀抢那一点进补之物?   尤其是刚来驭命之地的界主,往往会被人死命围攻,连尸骸精血都被争抢分食,彼时混乱比我蛮族刚起时也差不了多少!   你刚来的时候不也到处都是连谛原术都用不出来的蠢货?你看现在还有几个那样的界主?”   时宇心中一道霹雳闪过,他突然想起前几个轮回中的驭命之地,界主闯入时遍地是宝。   那些界主轻松闯过陆桥直达中心,不是因为前几世远比现在强,而是他们都是全盛进入驭命之地,最初闯入的也都是绝主般的超卓界主。   再看当下,仅仅是他和祝炎岚身上,就有不下十件顶尖界主祭炼而成的法宝。   再想想其他绝主,再想想不曾炼成宝物的枉死界主,时宇觉得几十万可能都是偏少数字。   如果这一世界主们进入的也是完好的驭命之地,活到现在的绝主怕是会有百万上下!   应该说今世要远强于往世,才有夜墨白也不敢轻易进入万界涉险,才有虞麓尧说的夜墨白不过是井底之蛙耳!   想通此处关节,时宇心中吁了一口气,笑道:“既然前辈也想不起来,我看这里还是不要妄念了,我们总不能拿一条又一条人命去试。谁愿意送死谁去拿。”   说完,时宇退出巨坑,悬在千里高空看其他人的反应。 第590章 血祭骷髅   黑伏莽毫不犹豫地跟在了时宇身边,轻佻地耸耸肩,“反正我巫帝从不指望这些东西,有当然好,没有也就算了。”   万雷和摩罗依然心有不舍,犹豫了半晌才遁至时宇身边,不甘道:“好不容易打跑了其他人,难道就这么放弃?”   黑伏莽搭着万雷的肩膀,指指还在坑底盘旋的觥山兄弟说道:“即便想不出这是谁,但那骷髅架子明显是在吸食血祭。   活过来是不可能了,可他也没完全长成,估计把刚才所有攻破护阵壁障的人都填进去,这宝物便可轻松采摘了。”   万雷眼睛大亮,滚滚音浪冲天铺开,“至宝现身,有德者居之,我万雷自认无能抢宝。各位界主有心者自便!”   “有德者居之?你小子瞎说什么呢!害人害得这么无耻,你也是个人才!你可知这样会引来谁么?”黑伏莽黑铁棒举在身前,一身戒备。   时宇心惊,黑伏莽始终波澜不惊懒洋洋的模样,突然谨慎必然是不世强者将会亲临。   “谁?”时宇急忙问道。   “我怎么知道是谁?我只是先预备着。”黑伏莽扫一圈隐约出现的黑点,又把铁棒收了起来,伸指掏掏耳朵。   时宇哭笑不得,这黑伏莽的话就没几句能当真的,随时会被他诓到坑里去。   觥山三兄弟剩下的二人,对万雷极为恼怒。   他俩本来还准备再细细琢磨一番,万雷这一嗓子可谓是搞得天下皆知,马上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心一横,两人同时向青色骷髅扑去,但谁也没伸手去抓,而是扔出大量天材地宝落在骷髅上。   黑伏莽的话他们也听得清楚,献祭的目的是为了力量,如果有同样满足需要的力量源泉,说不定也能催熟眼前至宝。   所有灵材一碰到骸骨,果然纷纷化灰,青色的骨骼渐渐变得晶莹泛绿,颜色淡了数分。   两人手速更急,甚至连普通法宝都扔了出来,恨不得一瞬间完成献祭。   万雷呵呵诡笑,挥起手中雷锤便劈了下去,他只说自己不抢宝,没说不拦着别人抢宝,尤其是偷袭而来的觥山兄弟。   万道雷光瞬间覆盖整个深坑,劈在觥山兄弟身上也劈在骷髅骸骨身上。   地上的红色岩脉再次震颤,所有落在坑底的雷光全部化为流水湮入大地。   而劈在觥山兄弟身上的雷光则让他们怒吼不已。但他们没时间和万雷计较,身为神尸成灵,他们对眼前骸骨的渴望远甚其他。   看到万雷的攻伐力量都可被汲取,二人绽出全身阴寒死气猛轰大地,只求能够早点夺宝离去,他俩并无把握战胜所有来人。   黑伏莽挡住万雷又要挥出的雷锤,摇头道:“不用拦着,他俩那点力气能和刚才所有人抗衡?自寻死路由得他们去!”   话音未落,觥山兄弟已经开始惨嚎。   本来紧嵌在地下的红色岩脉,突然暴涨而出缠住两兄弟,把他们生生捆绑在了青色骷髅身上,一寸寸化为血糜。   “哦哟?这是要诈尸?”黑伏莽大声惊讶。   实力还在万雷之上的觥山三兄弟没多久尽殁于此,青色骷髅之不凡可见一斑。   呼啸声阵阵传来,被万雷大嗓门引来的界主也都到了近前。   他们看到的只是一具青中泛绿的骷髅躺在坑底,数道红色山岩彼此交错,就好像是万雷劈死了个界主,落在战斗残迹中无人收尸。   “看什么看,底下那就是宝贝,谁碰谁死!”万雷故意大声嚷嚷以示自己不心虚。   刚到的界主们狐疑下望,方才被时宇等人打散的四神兽再次凝聚而出,又在坑穴中咆哮翱翔,瞬间轰落两三个立在正上方的界主。   顿时大乱!   再无人怀疑那骸骨是宝,十余名界主散入各处前后扑下,无人去管游弋的四神兽魂影,都朝着骷髅疾冲而至,只想抢了就跑。   “嘿嘿,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傻子。”黑伏莽拄棒轻笑。   他说话从不遮掩,场中人人都听得清楚,但没人有心思和黑伏莽计较。眼见来到巨坑周围的界主越来越多,稍有犹豫连汤都喝不到。   万雷生怕死得界主不够多,大嗓门一声接着一声乱喊。   “哎!快了!那个穿白衣服的你再加把劲!你差点就抓住了!哎哎!那个火灵精你别乱烧,你再大的火能烧得过朱雀?”   他越喊,坑穴内就越热闹,人人都觉得自己差一步就将成功,只有四头神兽魂影阻住前路,几十个界主还干不掉四个连形体都没有的灵兽?   时宇有种错觉,斜眼看着万雷,觉得他和剑开天还真是神似,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抢宝贝只怨手短的主。   “听你的意思是还不死心?打算这些人死得差不多了再去抢?”时宇无奈问道。   “都已经这样了,多看一会儿也没事!再说了,你帮我们抢到手,一百年的护卫也不亏啊!”万雷拍着锤子喊道。   “万雷!你说过你不再抢的!”人群中突然冒出一句,几人凝睛一看居然是被时宇赶跑的那紫衣女子。   此时她已肢体完整,同样混在人群中,打酱油多过真出力。要不是听到万雷要时宇帮忙抢宝,她还遮蔽身形藏在犄角旮旯等待机会。   “我当然不抢,但我兄弟去抢我也不能拦着!你要不服再来打过!”   万雷之厚颜不亚于剑开天,歪理邪说一套接着一套。   那女子气恼,极为忌惮地看了一眼时宇再不吭声,只是把身形更向骷髅靠近几分,一缕缕流光从她手中窜出,蔓延在人群之中。   四神兽被时宇压制得死死,但面对这些界主,打起来是威风凛凛。   至此时宇完全认同了巫千蛮的说法,在力量没有强绝到可以压制一切的时候,法宝就是修士的最强助力。   若没有几样顶级法宝相助,时宇想轻松战胜这几头神兽魂影绝无可能。   但毕竟人多也是优势,互相之间的优缺互补,为战胜兽魂提供了极大帮助。   小半个时辰过去,坑里林林总总四十多个界主终于轰碎了防御最强的玄武,一同发喊向青色骷髅冲去。   其他三兽魂早在半刻前就成了虚无。   时宇忍不住侧目看了黑伏莽几眼,刚才都没发觉黑伏莽发力,玄武竟被他一人砸灭。   这与眼前几十人打得筋疲力尽形成鲜明对比。   黑伏莽察觉到时宇瞥来的目光,贼兮兮一笑并不解释,将手里的铁棒随意扔给了他。   时宇面带诧异单手去抓铁棒,寻思难道是铁棒有何机窍?   这一抓时宇便后悔了,他半个膀子差点被铁棒扯脱臼,腰身猛的一弯坠落不止百里。   讪笑飞还,时宇将棒子递给黑伏莽,这根不起眼的黑铁棒足可与凌霄红山相媲美。不知黑伏莽又是用何种秘法消弭棒子重量。   时宇这一落一升两三个呼吸,扑向骷髅的几十个界主已经只剩三人,这三人还都是缩在外围准备打劫的心机之徒。   凡是靠近骸骨的界主,都被突然卷起的红岩拍进坑底,连哀嚎都不曾发出就成了血沫。   那紫衣女子也是幸存界主之一。   她满面苍白地看着时宇,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他曾把自己赶走,又在刚才吓得她不敢率先扑抢,这才连番保住了脆弱小命。   另两人更是又惊又怒,完全明白万雷所说无能得到宝物的原因为何。万雷能活到现在必是已经有人经历过相同的惨剧,他就是在引人入斛血祭骷髅。   “万雷!你好狠毒!”两人同声大喝,慌忙飞离坑穴,悬在远端怒视万雷。   万雷手中雷锤轻拍,哂笑道:“我刚才明明说了谁碰谁死,你们自己贪心干我何事?要不服就来做一场,你俩对我俩,我摩罗界主绝不以多欺少!”   “哼!”   两界主又齐齐后退,避开咄咄逼人的万雷和摩罗,却又不直接离去,而是等着万雷再次大喊引来更多送死界主。   黑伏莽招来一颗碎石朝着骷髅丢去,只听“叮”的一声,碎石高高弹起滚落一边,青色骷髅上卷起一阵和风,吹散落石带来的细尘。   “差不多了,等这家伙完全玉化,就是可以启出的时刻。”   “你怎么知道?”时宇讶异。   “猜的。”黑伏莽的回答又开始不着边际。   时宇两眼一翻,觉得和黑伏莽搭话就是多余,这家伙能连续说两句正经话都是祖宗烧了高香。   万雷眼珠一转,冲着远处那两人喊道:“你们也听到啦!就快成啦!你们有没有亲戚朋友,再找几个来?”   “放屁!”两人怒骂。   “没有你们还不滚?难道要老子干掉你们扔下去?”万雷手中神锤咻的甩出,一路霹雳闪电轰过去。   摩罗更干脆,长弓迅速入手连珠炮似的射出两道金光灿灿的箭羽洪流,直取两人要害。   那两人本就刚历大战气息不稳,看到万雷和摩罗下手毫不留情,立刻怪叫远遁,霎那消失在了天际。   紫衣女子见状更惊,再次头也不回地远逃而去。万雷明显是起了杀心,他要清干现场,用最终手段催熟法宝。   万雷嘿嘿一笑,伸手召回雷锤反插在腰间,转头对摩罗说道:“大哥,看你了!” 第591章 无影神箭   摩罗闻言气势一震,长弓骤然拉圆。   “嘣嘣”两声脆响,不见箭矢不见异芒,只是两声弓弦嘣响过后,两具尸体从天而将落在了坑底。   时宇凝目望去,正是刚才逃走的那两名界主,他俩按理早不知道跑到了多远之外,竟然被摩罗无影利箭瞬杀带回?   摩罗目视两人坠入深坑,面上略有得色,将长弓背在了身后。   “厉害!不愧是传说中的无影神箭!箭无虚发出必沾血,这哪里是沾血哟,简直是要命!”黑伏莽大声惊叹。   时宇也深感不可思议,摩罗的水准在界主中也仅是中上,比之巅峰界主万雷还差不少,但有此神技,生生将他拔高数筹,足可立足万雷之上。   “谛原术?”时宇轻问。   摩罗嗯了一声,“无视空间,无视时间,只要被我射中时弱于我便可瞬杀带回尸体!比我强的,如果中箭受伤,即刻损失一半战力!”   时宇惊得嘴都合不拢,“那要是在这里射玄盘呢?”   摩罗哑然失笑,“只能是半个时辰内交过手的才行,你没看我就没把那女人怎样么?再说了,我无事射玄盘做什么?射了他也不会受伤,反杀回来我哪里吃得消?”   时宇也觉得自己异想天开,自嘲转头看向坑底。   两具尸体刚跌入坑底,就被红岩经络卷起塞在了地底。   正如黑伏莽所言,只差最后一口气便可催熟宝物,四具神兽魂影再度萌生,嘶嚎中所有红岩遽缩没入已成翠绿的骷髅骸骨中。   大地已纯成一片黑黄土色,丝丝血线隐隐生于骨骼,不多时竟成了红绿相间的一副诡异骨殖。   骨殖成型,四神兽魂体呼啸一声没入尸骸四肢不见,静悄悄躺在坑底的骷髅看去诡秘而又诱人。   黑伏莽又在哇哇惊叹:“好东西啊!重塑身躯的顶级至宝,剔去一身废骨,植入眼前宝骨,资质凭空拔升数倍不说,还白白得了四个超强打手。   难不成这是四象兽死后所化秘境?不对啊,四象兽明明死在了万界,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时宇斜眼瞥过再不接话,黑伏莽的下一句话保准没有正形。   万雷和摩罗更不理他,双双跃入坑底寻思眼下是不是真的可以安全启出骸骨。   看着左右为难的万雷和摩罗,时宇又放出了傀儡铁塔,一尊钢铁傀儡三两步扑到骸骨身边,头顶尖锐长角猛然刺入大地,将骷髅骸骨翻了起来。   看到傀儡安然无恙,万雷惊喜大呼,伸手便扯过骸骨,不由分说一掌拍进了摩罗体内。   摩罗大惊,时宇也大惊!   如此珍贵的宝物,万雷竟然说放弃就放弃,片缕不留全塞给摩罗,这让时宇完全没想到。   黑伏莽嘿嘿沉笑,点头赞许,“不错,是个好汉!”   “这是怎么回事?”时宇知道万雷和摩罗之间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纠葛,看那样子万雷亏欠摩罗甚多。   黑伏莽面上笑意仍浓,指着已然盘坐于地融合宝骨的摩罗说道:“你看他何曾与人近身?动手也只敢给万雷敲边鼓。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要知道摩罗当年也是玩斧头的高手!”   “斧头?”时宇想起在摩罗界,摩罗仙门除了一把神弓,还有一柄裂地斧镇门。   所有开天神器都被抢去,这两样至宝一直紧抓在手里直到快被灭门。   “对!摩罗可谓是精通兵刃最多的界主!万雷刚来驭命之地的时候,被一群人围攻,是摩罗拼了全身崩灭才救得万雷脱身。   虽说性命无忧,但那副至强躯体却是再也回不来了,顶着一副再普通不过的躯体混迹在巅峰界主之中,他也是命大!”   时宇轻轻颌首,不禁对摩罗关照后辈界主的真意打动。   想想玄盘,再想想虞麓尧,时宇冷哼微嘲。也只有曹心心浮现在心头,才刷去那一层阴霾。   看到万雷又捏出从纱鸾华那里抢来的紫珠小心按进摩罗囟门,时宇挥手甩出十枚紫珠和万颗白珠,落在万雷身边。   万雷滚圆的眼珠立时绽出璀璨雷光,冲着时宇无声大笑。立起身连鞠三个深躬,才抓起蜃珠一颗颗融进摩罗体内。   摩罗身体剧颤,丝丝灰雾从体内氤氲漫出,缓缓落在地上,不多时便铺成一层灰白骨粉。   黑伏莽啧啧咂嘴,凑在时宇身边竖起了大拇指,“真大方!人心收买得不错!给我几颗。”   时宇斜视黑伏莽,抓出一把蜃珠塞进他手里,“顺眼而已,巫帝送我一副咒身,难道是为了收买我?我现在又在收买你?”   黑伏莽微微一怔,收起蜃珠笑而不语。   “话说回来,到现在我也不知假万灵为何要攻打炎岚城,我和他又无恩怨!难不成是玄盘他们挑拨?”   “嘿!仅是可随意出入驭命之地各处,就已经足够让人疯狂,你还要什么理由?”黑伏莽反问。   “那不是好事,现在我都后悔带人过了陆桥。碰到真正的高手,那威慑力反而激得他们更疯狂的反扑。   过桥者还萌生了不该有的妄念,武破因此而死人尽皆知。”   黑伏莽嘿嘿低笑,“也对,无知小儿妄动无上神意,无法驾驭必是取死之道!那你还不如干脆把那些狂妄的绝主全部带进陆桥,由得他们去和上神大战寻死好了。”   时宇瞥他一眼,“他们又不傻,不制住我会敢和我一起走陆桥么?半路我使点心机全部灭杀,岂不是又多了无数宝藏?”   黑伏莽哈哈大笑,拍拍时宇肩膀,“知道就好!有些人是不能妥协的,该狠心的时候别给自己留后患。”   时宇听得出黑伏莽话中有话,轻哼一声不屑道:“他们既然敢来,就别想着能安然离去,七八颗绝主脑袋挂在炎岚城外,应该足够吓唬人了。”   “天初,四灵,蜃主,还有谁?”黑伏莽奇道。   “假万灵的脑袋暂时先托在他的脖子上,万方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玄盘看他是不是不识趣,自己跑来找死!”   话至狠处,时宇双目煞气暴涨,惊得正在为摩罗梳理身体的万雷都惊望过来。   “这也才五个,不够!远远不够!”黑伏莽继续拱火。   时宇煞气一收,低头看着黑瘦矮小的黑伏莽,笑道:“你还有什么建议?”   “你看啊!虞麓尧和你仇怨不浅,那夜墨白也可凑数,这就到了七人,勉强够了。”黑伏莽掰着手指,又凑出两人。   “虞麓尧我现在不想惹他,他太厉害了。况且细想,他和我之间还不到生死相向的地步,只是彼此怨怼罢了。   夜墨白也不曾招惹我!”   “刚有点豪气,就开始退缩?若我是你,令我不痛快的全部杀干净!”黑伏莽挥棒叫道。   “你就很让我不痛快,拐着弯坑我诈我,要不你自己去挂城门口?”时宇笑吟吟地说道。   黑伏莽面色一正,连连摇头,“那怎么一样,你我是朋友间的调侃逗趣,他们将来可都是要你命的狠角色!”   时宇抬头望天,“我已经很久没有进境了,要不你凝出破界意志,我俩一起上去一趟?”   黑伏莽嬉笑,“破界意志早就废了,现在没有一个人可以凝出破界意志,或许爬上九峰再有可能。”   时宇早知如此,他这样说也是调侃黑伏莽罢了。   闲聊数日过去,始终端坐不动的摩罗突然清啸一声,啸声穿云破空远远荡开,惊得草间小兽林间飞鸟“扑扑”摔翻在地,爬起身慌不择路远逃而去。   纯是亮音绝无巨力,时宇一看便知摩罗对力量的控制又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多谢时公子慷慨解囊,我摩罗愿为炎岚城守城千年!”摩罗站在坑底,向着时宇拱手躬身。   时宇点头微笑,摆手以示无碍。   “这下子你比以前更厉害了吧?感觉你的精气神比之玄盘都差不了多少!”黑伏莽对雄姿傲立的摩罗羡慕不已,那一副骸骨宝器的作用还远在他预料之上。   万雷更开心,又冲着时宇躬身,“多谢时兄弟慷慨援手,才让我大兄更进一步。以后有事叫我老万,万死不辞!”   “万雷你这话就说得太重,我们别耽搁了,赶紧去支援炎岚城才是正事。”   万雷和摩罗互视点头,四人立即纵身跃起,直奔炎岚城而去。   摩罗初归巅峰心情畅快,一路厉啸连绵,四神兽魂影张狂舞掠,惊得沿途界主无一敢露头挑衅。   哪怕认出是时宇在空,看到他身边一雷神一灵神,也都弃了暗缀之心。   一路无言,时宇四人很快便赶回了炎岚城,远远望见城外大阵在一群界主的狂攻下铺张飘摇,阵阵卸力炫彩荡过阵壁,刷入虚空之中。   时宇怒哼刚起,摩罗已经弯弓搭箭,冲着站在最后压阵之人连射万箭,箭箭都是无影神箭。   饶是融了至强宝物,这万箭过后摩罗也有点气喘吁吁,连往嘴里塞了好些灵药才压住虚弱。   那压阵之人没想到会突遭强袭,被先前百箭射得手忙脚乱,怒吼连连挥拳打出亿万神光,才将如瀑箭流轰散击溃。 第592章 炎岚城保卫战   “高!妙!万灵能被你这箭阵撼动,你已在界主之巅!”黑伏莽竖起大拇指,真心称赞摩罗。   摩罗盯上万灵,万雷则是驾驭着漫天雷光直扑那些攻击大阵的修士。   罗星锤如旋风般呼啸狂卷而去,打得十几人猝不及防惊声避退,跑得快的只是被雷光轰中焦灼几片躯体,跑得慢的四分五裂一命呜呼。   “混账!万雷!摩罗!你俩这是找死!”万灵被万道箭光逼退到了数千里之外,一时未能援救自己的手下。   在万雷的雷电霹雳下,三人瞬间毙命,其他人也个个带着轻重不一的伤势逃到了万灵身边。   “老狗!你莫要猖狂!要不是把你的命留到时兄弟回来亲取,我早劈下你的狗头挂在城门口!”   随着更嚣张的话语响起,一人扛着一柄九丈巨斧缓步走出护城大阵,和万灵遥遥相对。   时宇看着一个个比自己还愤怒的家伙,心中火气顿消,对黑伏莽诧异道:“王奇这话是不是说得有些过头?你说他打不过万灵的。”   黑伏莽歪头一笑,“他是打不过,这不是还有我么?如果我不是去找你,万灵早被打跑。”   在时宇惊诧的目光中,黑伏莽突然消失,悬在大阵前的王奇也突然消失。   一条精黑壮硕的蛮汉骤然出现在万灵身前,黑伏莽贱兮兮的笑脸,冲着他咧嘴轻笑。   “巫帝!你阻我作甚?难不成你也要和我动手?”万灵看着面前的黑蛮子,怒喝道。   “你我相惜亿万年,只是劝你莫要走错路。王奇已劝你数次,今日再不退,头颅必在城门悬吊万年!”   黑巫帝话语中毫不留情,更何况这是假万灵,他杀起来毫无负担。   “哈哈!无知自大!区区两尊分身合体而已,又能奈我何?”   万灵正不屑大笑,两柄巨斧劈空而至,正中万灵背心,打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虚空。   “我父来也!万灵老狗快给我滚!”   万灵勃然大怒,面目渐渐变得狰狞,今日屡次被人偷袭,他心中怒火可想而知。回手抓住正要飞返的巨斧,五指发力便要将它捏碎。   时宇大乐,眯眼看向黑巫帝,我父赶至,凌霄和剑开天必在近旁。   这定是黑伏莽故意为之,几个巫帝分身有意将所有人同时凑齐,为的就是合歼万灵。别看他说的好听要万灵退去,其实打心眼里就没想让万灵多活一刻!   “呼!”   不等万灵捏碎我父巨斧,又是一柄开天巨斧当头劈下,黑巫帝动起手来干净利落不留点滴情面。   万灵甩出手中两柄巨斧,格挡住巫帝攻袭。   “巫帝!今日你死我活......”   “轰!”   万灵话音未落,第三柄巨斧自后砍在万灵脑颅,发出轰天巨响。   “这种事,怎么少得了我摩罗?”   摩罗手中长弓已然不见,一柄巨斧缓缓凝在手中。   再看万灵,抱着撇成两片的脑袋再奔数万里,才敢怒极回望。   时宇乐不可支,狂抖着身子笑得前仰后合,一群玩斧头的好手凑在一起,万灵真是用来研究斧技的好靶子。   剑开天和凌霄一左一右落在时宇身边,都扭头去看头颅半残的万灵。剑开天凑近好奇问道:“你又捡到几个巫帝分身?”   时宇瞪他一眼,把黑伏莽、万雷和摩罗的身份讲清。   剑开天听完后大为不满,指着我父怒吼:“我父,你一路鬼鬼祟祟,原来早知道炎岚城有事,此间事罢,我不会放过你!”   我父已经顾不得回答剑开天的喝问,他第一时间便与黑巫帝合成一体,气势再度高攀数倍。   时宇三兄弟惊得连连倒吸冷气,看巫帝这架势,凭他自己的真本事闯过陆桥直达内围都不是问题。   三分身合为一体,小半个真正的巫帝呈现在众人面前,古铜色的肌肤,魁硕的体格,右手九丈巨斧,左手臂粗铁棒,周身雷光缭绕黑气弥漫。   我父的庄正面容冷视万灵,缓缓提起手中铁棒,闷声道:“万灵,授首!”   低沉话语如同滚雷扫过虚空,掀起层层空间涟漪,撼动无数悬空星陆。   剑开天撇撇嘴,低声不满,“这老家伙,卖相真不赖!为啥不是变成那个大猴子呢?”   巫帝似是听到了剑开天的讥言,手中铁棒轻轻一摆便跨越百里在他肩头敲了一记。   万雷见巫帝雷光绕体,心中也是不服,冷哼一声跳到巫帝身边,噼噼啪啪闪出更亮光芒,手中雷锤化作雷龙悬在虚空,冲着万灵怒嚎嘶吼。   “不错!我的孙儿!”   巫帝一句话差点没把万雷气到憋出内伤。   人族都是巫帝起源没错,但不见得都是巫帝血裔,这句话说得万雷内心呕血百升。   剑开天哈哈大笑,他没接触过黑伏莽,不然早就知道这句话是哪个不靠谱的巫帝分身所言。   摩罗遁至巫帝另一侧,反口相讥,“今日谁杀死万灵谁是爷,跪下磕头!”   巫帝目光斜过,微微点头,“不错,我的……”   摩罗才不听黑伏莽胡说八道,怒吼一声扑了出去。   远处万灵早就恢复完毕,怒视巫帝三人,手中一柄长牙刀熠熠生辉。   时宇不敢怠慢,都是来给自己助拳的,总不能让别人打生打死自己撂挑子看戏,身形一闪,他也站在了巫帝身边。   巫帝和万雷同时沉声怒喝:“走开!”   他们都把这当作谁是爷的战场,怎容得他人插手。   时宇讪讪遁至大阵壁障前,一挥手甩出天初和四灵的头颅,挂在了炎岚城的南北两门正中。   而蜃主的两片硬壳,分挂在东西两门。   这些自然都是时宇幻出的造物,但若不是真的杀了这几个顶尖绝主,谁敢把他们的头颅遗骸挂在城门口?   哪怕是假的!   祝炎岚从雪珠中遁出,钻进大阵入了炎岚城,元龙他们正隔着大阵观望,接住祝炎岚把她护在了身后。   麦恒缓步走出,站在了时宇身边,盖影也浮现在阵壁上。   时宇侧首微笑,“这一段辛苦麦老了。”   麦恒急忙行礼,“公子过誉,有这护城大阵在,老夫只是略略出手便可保得炎岚城无恙,首功当归盖影。”   时宇再看盖影,满意道:“好!记首功!”   “幸不辱命!”盖影忙躬身谢过,有时宇这句话,他重塑躯体的机会就大了许多。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长啸一声,时宇率先扑向那些围攻大阵的修士,他们被万灵笼络麾下已无回寰可能,死是他们唯一的结局。   时宇一动,剑开天和凌霄双双扑出,一剑一棍舞成旋风裹挟所有界主。   早在阵内憋得气闷的元龙和觭鲲,尖啸声起不甘落后,抢在几人之前就冲进了敌阵。   这几年的御守,主要是靠大阵支撑,她俩心高气傲脾气火爆,早被万灵时时冷嘲热讽气炸,此时有了反扑机会,四枚秀拳打出泼天巨力,轰得那些界主无一能挡。   “时宇你让开!让老娘泄泄火!”元龙见时宇抬手就格毙一名界主,顿时心中急怒。   “就是!要么一个人跑,要么带着老婆跑,我们跟奶妈一样就光闷气寻人!你滚开!”剑开天也在场中帮腔。   时宇讷讷收手,自家事自己一边也帮不上忙,纯成了看客。   “时宇,你站中间掠阵!”同样不敢露头耽误两位暴躁女撒火的螭蚢,给时宇出主意。   数百界主从城中先后掠起,惊惧观望这场惊世大战。   万灵虽然堵在炎岚城外,却从不阻止人员进出,他的目的只在时宇,其他人其他物,他全然不看在眼里。   他隔三岔五强攻护城大阵,日日叫嚣捉住众人逼出时宇,但时宇真回来了,却被偷袭打得头破血流,这是谁都没想到的结局。   很多暂居在城内的界主,未尝没有趁着万灵强袭炎岚城的机会,捡拾些便宜的心思。但看到时宇带回如许强援,一个个早打消了不轨之心。   战场一侧是僵持,一侧是一边倒。   僵持的是巫帝携手摩罗二圣大战万灵,一边倒的是元龙觭鲲大发雌威速灭万灵爪牙。   没有万灵坐镇,那些界主根本扛不住元龙和觭鲲全力绽开的威慑气势,虽算不上引颈就戮,但动起手来五成力都使不上,三拳两脚就被打成了血雾。   没几息,剑开天就光顾着在战场中抢人头。   凌霄左右看看,一脸冷酷地钻入大阵,和曹心心闲聊去了。   杂兵迅速清剿,时宇撕开体窍把所有宝贝都给了剑开天,乐得他悬坐虚空就开始一件件清点收纳,看得城内众界主又惊又羡。   万灵见手下不过半刻就成了大地血肥,恼得怒吼暴起,手中长牙刀劈空横扫,打退巫帝等人。   “巫帝!欺人太甚!我今日必屠炎岚城!”   万灵此话一出,城内人人色变,不想卷入是非的修士界主们急忙远遁城外,胆小者连热闹都不敢看,匆匆逃离。   时宇轻笑,手指天初和四灵头颅,“你这蠢货能强过谁?若不是巫帝和摩罗二圣阻我,你早成一门烂颅,还敢大言不惭!”   巫帝哈哈大笑,“说得对!万灵就是眼瞎,玄盘万方无一人敢来寻衅,他自己带些小杂种就敢来堵门,摆明被人利用了啊! 第593章 进退两难   万灵何尝不知怂恿他来堵门的人是何居心。   但他心高气傲,自以为一人足可应对炎岚城,还有十几个界主相助,拿下所有人要挟时宇不在话下!   “巫帝你闭嘴!你我相交无尽年岁,居然屈尊投入小辈门下与我为敌!恬不知耻!枉为人祖!”万灵犹自强横,大骂巫帝。   巫帝呵呵不止,反讥道:“无智蠢物,死到临头还自以为是。”   万灵不知巫帝暗讽他只是个替死傀儡,还以为巫帝终于撕破伪装,鄙视智慧低下的兽灵。   “原来你也是个以人为尊的狭隘之徒!   元龙!觭鲲!还有那几个草木石灵,你们就与这种人为伍?”   “我们与谁为伍不劳你这将死老狗.操心,安心去吧!”元龙最暴,当即出言相讥。   万灵暴怒,左手变为熊爪猛拍向激撞而来的万雷,四道惨白光刃劈开万千雷霆,正砸在万雷胸前,把他劈出万里远。   万雷低头看看胸前四道深痕,心中更恼,三个打一个还迟迟拿不下。就算对方是绝主,己方这边的巫帝已经抢下过半压力,他和摩罗两人竟然连一半绝主都不如,怎能忍受?   狂吼一声,万雷召回飞旋在万灵身边的雷锤,张口吞进了肚中,更加璀璨的亿万雷光立时从他身周炸出,将他整个人化作一团雷浆。   巫帝和摩罗都是挥舞兵刃贴身近战,两斧一棍俱被万灵另一手中紧握的长牙刀格挡触不得身。   摩罗四神兽魂影堪比四名巅峰绝主,围在万灵身边咆哮嘶吼。   但万灵的目光从来没有向它们看一眼,所有攻袭落在身上也好似微风拂面,能微微眯一下眼睛已是极限。   “就凭你们三个!想与我为敌?痴心妄想!”万灵再一爪拍飞激射而来的万雷,猖狂大笑。   “刚才脑壳子开花的是谁?”巫帝淡淡相讥。   “那是我一时不备!被你等小人偷袭!枉我还当你是朋友!不然早打烂这炎岚城!”万灵暴躁大吼。   巫帝轻笑,“先想明白自己是谁,再与我称友,我巫帝不是谁都能当朋友的。”   万灵哪里还能想这些,见久持不下早就失了耐心,仰天大吼突然现出原形。   一只狼头熊掌鳄身的巨大怪物亮在了所有人面前。   万界生灵异形怪样的数不胜数,万灵本体虽奇特,也顶多是让人开了眼界,略微惊讶而已。   但他展现出来的暴涨战力,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巫帝被他一掌劈飞,摩罗又被鳄尾甩中痛呼闪退,而还在远处的万雷,竟被数颗脱口而出的狼牙洞穿身体打得鲜血淋漓。   “嗡!”   巨斧破空而至,从摩罗手中消失的一霎那,便轰在了万灵后背。   万灵此时趴伏在虚空,巨斧砍在鳄鳞之上迸出连串火花,却没能刮破一小片鳞甲。   “吼!”   万灵仰天长嚎,声波荡过虚空便把摩罗放出的四头神兽魂影震成虚无。   时宇大惊,想也不想便将墨戮甩了出去。   “叮!”   墨戮没能刺中万灵,却被巫帝抛出的铁棒挡在了半路。   “用不着你,看我的!”   铁棒脱手,巨斧也霎那不见,缭绕在身周的雷光黑气全部敛入体内,只见巫帝双手捶胸,如炮音柱从口中猛轰而出,冲破万灵声波直直撞入他口中。   万灵还在连绵涌出的长嚎登时被打断,气塞于胸,鼻孔中喷出两道淡白气柱,呼哧呼哧怒视即将撞来的巫帝。   万雷和摩罗均在远处喘息,方才万灵那一下突袭让二人都受伤不轻,尤其是万雷,浑身上下几十个血洞汩汩不止。   眼见巫帝竟然以肉身直撞万灵坚不可摧的兽体,他二人都瞪大了眼珠,不知会迎来怎样的结果。   巫帝临近,万灵一只前爪高高举起悍然拍下。巫帝也不示弱,双拳高举迎向巨大熊掌。   两者体格相差太大,万灵一只前掌比百十个巫帝还要巨大,这一掌拍下就仿佛蒲扇拍蝇。   “砰!”   惊天巨响震彻虚空,奔踏在空的巫帝不见被拍落,万灵那巨大的前爪却被高高弹起,断落一截锐爪。   “嗷!巫帝,你竟敢施展巫咒禁术,功散必死!”   巫帝肉身之强悍震慑人心,但万灵的话语更让人吃惊!   为争胜一口气,巫帝竟使出必死禁术,这绝对是得不偿失!   “哼!我死之前也要先看到你死!”巫帝放声大吼,踏空狂奔的脚步依然不停,激撞在了万灵额头。   万灵巨大狼首猛然后顿,泼天鲜血自额头正中滚洒而出。   万灵连痛呼都发不出,就被巫帝顶着后仰翻倒,在虚空中飞出千里之遥。   众人皆惊,巫帝仅凭一半不到的力量,施展禁术便可重创绝主,如果是巫帝全盛在此,岂不是可以一击毙命?   但一想到这种不可匹敌的力量是用命换来的,绝大部分人又觉得不值。   看似摧枯拉朽轻易获胜,结局还是两败俱伤。   巫帝铁拳不停,一手抓着万灵残破颅骨,一手猛轰狼首,将那人身大小的伤口硬是轰成了丈许方圆。   万灵吃痛,顾不得受伤更重,两爪同时抬起拍在额中,把巫帝牢牢嵌在了碎骨中。   紧接着,万灵锐爪曲起,扣住巫帝身躯将他挖出,狠狠攥在手心要把他搦死。   眼见情势危急,摩罗亿万神箭突现于空,追着巫帝撞出的伤口直插万灵额中。   神箭入脑即炸,轰得万灵脑颅好似开了地火熔窟,大片辉光喷薄四射。   万雷也强忍体痛,抓起悬在身边的雷锤化作电射雷龙,一头扎进万灵颅内,挥舞着巨锤狂劈滥砸,道道致命弧光从他身上激射而出,天齑般毁灭身周一切。   此时的雷蟒电龙已不是普通攻袭,万雷终于第一次施展了他的最强谛原术——神雷灭魂。   那一道道雷光击中万灵躯体,便如雷神探爪般刺进万灵神魂,在他神魂内再度炸开亿万霹雳,轰得万灵神魂飘摇真灵崩裂。   万灵这才痛呼怒吼,神魂猛然轰出无边巨力,将额中的万雷冲飞,砸在了一块庞大星陆上。   连连吃亏的万灵再不只凭肉身独斗三人。   巫帝施展禁术,躯体之强已不在他之下,三人加起来的力量也不比他弱多少,硬拼下去只能徒增伤势。   “既然急着找死,我就满足你们!真以为我万灵一世威名只是靠身强体壮的蛮兽之躯么?”   用力攥紧巫帝,万灵口目皆张毛发狂舞,突然爆出亿万红芒,好似血针般刺向四面八方。   被护城大阵遮蔽的人还好,他们只看到红芒撞上阵壁纷纷折返,而在战场中的人可谓无比凄惨,每人都好似长满了异变红毛,远远进进和万灵连成了一体。   红芒太多,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躲,红芒太快,也根本就没有机会能躲开,就连以速度见长的元龙,都被扎得全身鲜红看不到本体。   守在大阵边的时宇和剑开天,还不及进阵就被插成了毛团。   “喀喀喀!”   万灵紧握的巨掌传来脆响,一股股强大的力量从掌中传出。   巫帝竟凭着一身蛮力撑开万灵趾爪,呼啸奔跃脱离了万灵的禁锢,看到眼前一幕他大惊失色。   “你也跑不了!”万灵又大喝。   片刻前他根本就拿巫帝没办法,抓得再紧捏不碎肉身也没用,此刻被巫帝脱身而去正好有利他施展谛原术。   无数红芒再次迸射而出,这次只针对巫帝一人,还没跑多远的巫帝惨叫一生,眨眼就成了万灵牵扯的又一个璨红人偶。   这是最让旁观者惊骇的一幕,所有被万灵红芒射中的对手,瞬间都失了战力,软绵绵漂在空中上下起伏。   万灵哈哈大笑,很为自己的谛原术骄傲,别人看不出来,但他自己感受得清清楚楚,正有无限力量顺着红芒,从那些瘫软的敌人身上传来。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强大对手,全部伏于脚下。   巫帝显然不知道万灵还有这一手谛原术,不然他早就提醒诸人注意。   “痛快!痛快啊!巫帝你这几年没白练,元力犹如长江大河啊!哈哈哈!”   万灵猖狂大笑,更加奋力吸取着众人身上的元力。   “啪!”   “啪!”   两声轻响打断了万灵的狂笑,他惊讶看去,时宇和剑开天竟然挣脱了红芒束缚,气喘吁吁地站在远处惊望,他俩伤口漫出的不仅仅有元力,更有无数混沌。   “哼!算你们好运!但这有什么用?难道你俩还能打得过我?”万灵又开始不屑阴笑。   时宇和剑开天面面相觑,就算他俩有能力,有胆量扑上去和万灵死拼,他再放出这样无可躲避的红芒,还是一样会凄惨落败。   大阵里的同伴更不敢将他们唤出,叫出来就是送菜。   剑开天被万灵一脸阴笑惹得怒极,狂吼着劈断麦恒身上一根红芒,但是劈断一根就有千根红芒炸开再度刺入。   惊得剑开天再也不敢乱动。   “哈哈哈!再有片刻我榨干了他们,就屠城灭灵,杀你们个干干净净!”万灵见时宇和剑开天进退两难,笑得更加得意。   城中修士闻言面色大变,像炸窝的蜂群一样向着远处逃去。   万灵冷冷一笑,更多红芒激射而出,没一个遁出护阵的修士能得以幸免,全成了万灵的俘虏。   时宇看着悬在虚空的近百人拼命思索,如果是玄盘和虞麓尧碰到万灵会怎么做,巫帝居然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就被拿下,情势远超他的意料。 第594章 暮鼓晨钟   “我来!”时宇还没想出办法,凌霄一步步走出护城大阵,站在了时宇身边。   “三弟?”时宇有些犹豫。   他能明白凌霄想做什么,但万灵敢同时强夺近百人的元力,怕也难被凌霄撑死。   凌霄摊开手掌,掌心堆着十几粒麦种,“我刚问麦恒要的,不行就多吃几颗。撑不死的话,那我们就更没办法了。”   时宇轻嘘一口气点点头,目送凌霄一步步走向万灵。   万灵也吃了一惊,明明看到自己有无敌谛原术,这个冷面青年还敢应战,他有什么本事克制自己的谛原术?   凌霄没有废话,冷哼一声现出万里真身,无数粗枝猛拍向万灵。   万灵惊退闪避没几息,就觉得凌霄不过是体大力沉,并没有什么特别。   小心翼翼再往凌霄身上插几根红芒,吸来的力量不但没有大害,反而有着无尽生机活力。   万灵大喜,他脑袋上迟迟不愈合的伤口,都在凌霄送来的元力帮助下迅速收拢。   再不犹豫,万灵狂喝一声对着万里巨树射出无尽红芒,将好端端一颗绿树裹成了鲜红火柱一般。   凌霄等的就是此刻,他也暴喝一生,彻底放开对元力的掌控,用和别人截然相反的方法对抗万灵。   所有被万灵束缚擒拿的人,虽然身不能动,但都在拼命运力抵抗掠夺,能少被吸去一点算一点,能多撑一会儿算一会儿。   而凌霄仿佛怕万灵吃不饱似的,一股脑把所有元力塞了过去,他变成万里树身,正是要万灵插进更多红芒,可以塞得更快更猛。   万灵怎么也想不到凌霄这一手反其道而行的大杀招。   本还沾沾自喜胜券在握,就觉得他这条小水沟被万里江河狂冲而入,水沟两侧的烂泥堤根本挡不住巨力冲击,一下子全部崩毁炸裂。   “啊!”   万灵一声惨呼倒飞数万里,全身炸裂喷出泼天鲜血。   他顶多不过可以容下数万纪元力的经脉体窍,瞬间涌入数百万纪元力,这和凌霄拿着龙脊棍插在他经脉里乱搅没什么区别。   所有的红芒全部崩断,崩断前还反冲回无数元力。   正被吸得七荤八素的界主们,顿时精神大震,不但失去的力量全回到了自身,还被强灌更多生机勃勃的元力,萎靡不振一扫而空。   众人看着惨嚎翻滚的万灵就像是看着一坨大肥肉。   除了巫帝几人,没人能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还以为是万灵运功失败,遭到了巨大反噬!   万灵心中惊恐无比,此时的他全身炸裂无处不伤,也明白是被凌霄坑到了姥姥家。   但大敌环伺,他没有休整的时间,吞下一枚灵果稍稍提振了下心神,就开始施展后手,一样样法宝被他抛入虚空。   自身实力大损,只能靠宝物且战且退,来日再图反击了。   无论是观战看得目眩神迷的修士,还是惊疑不定立在战场的巫帝等人,俱是眼前一花,两只狰狞巨兽出现在虚空,不算庞大的身躯却散发着不亚于万灵的气势和力量。   接着,又是一青铜钟一赤红鼓立于虚空,红鼓自发震出雄浑的咚咚鼓鸣,掀起一阵阵虚空涟漪。   摩罗和万雷刚要扑上轰死巨兽砸烂钟鼓,却突然停下脚步变得脸色难看。   他俩的实力算不得界主顶尖,能拿得出手的宝物就是常用兵刃,但无论是雷锤还是长弓,在声声鼓鸣中竟然气焰全消,好似凡物锈蚀般晦暗无光。   这只有一个解释,万灵拿出的神物压制一切兵刃法器,就像时宇他们轰出的威慑力可让其他界主无力反抗一样!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听到鼓鸣,所有人都升起无力抵抗的颓丧心境,只觉得残阳将落末世将启,活着是一件非常无趣的事。   “你俩且退开!方才的玩笑话作罢!”巫帝凝眉紧紧盯着万灵,他不敢因为万灵重伤,就小看他的本事。   “万雷、摩罗!你俩暂退!”时宇也在护城大阵边高呼。   两人互视一眼轻轻点头,神色严肃地退进了阵内,刚刚反转的情势又急转直下,谁的心情都不会太好。   时宇带着剑开天纵身向前站在了巫帝身边,凌霄也重归人身,冷冷站在时宇身边,看着万灵拿出一样又一样宝物悬于虚空。   他们不是不想上前阻拦,而是在那一声声的鼓鸣中,连剑开天的大剑和凌霄的龙脊棍都脆弱不堪,拿出便咔咔作响裂纹频现。   这等情形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贸然冲过去唯死路一条。   麦恒反身回到阵内,双掌按于阵壁,一层层元力流光刷过整座大阵,把炎岚城护得密不透风。   时宇祭出自己随身三宝,发现铁塔、六芒星和禁锢手环在鼓声侵蚀下安然无恙,稍稍松了一口气。   万灵也看到时宇拿出三样绝主高手祭炼而成的宝物,双目骤缩,又甩出几样法宝。   巫帝嘿嘿一笑,双拳捏得咔吧咔吧响,“石头!木头!化成本体跟我一起上!你俩的兵刃还是差了一筹拿不出手。   时宇,你抓住机会一击毙命,他受伤了总有机可乘!”   剑开天和凌霄深吸一口气,双双点头化为一千丈石人,一万里巨木。   时宇的目光也锁定在万灵头顶那一缕黑线上。   万灵摆出两头凶兽,一钟一鼓,还有一好似项圈般缀满铜钉的铁环,只是尺寸未免太大了些,套在剑开天胸口都显得绰绰有余。   而他手中攥着的,则是一杆奇形怪状的长杖,杖头虚悬玲珑金人,做那合掌祈祷状。   曹心心也越阵而出,悬在了时宇身后,一朵芝兰缓缓绽放,扑鼻馨香沁满万里虚空。   巫帝朝着曹心心点点头,又转头对着万灵呵呵笑道:“万灵你本事太大,我们一拥而上不介意吧?”   “哼!去死吧!”   见巫帝还有心思调侃嘲笑,万灵再不废话,双掌猛震虚空催动了所有宝物。   两头猛兽咆哮而来,奔逐中越变越大,眨眼就成了万丈巨兽,口中冰火齐出,爪间金刃飙飞,竟好似移动中的攻伐大阵。   凌霄双目亮起,高亢清啸扑了出去。   万里巨树矗立于空,无数金铁粗枝狂拍而下,抽打得两头猛兽跌扑翻滚怒吼不止,那些放出的冰火金刃砍在巨树上形如不存,连一道印痕都无。   万灵眼睛眯得更细,那铁环中又奔出万千凶兽嘶吼狂奔,巨潮海啸般滚涌扑来。   时宇大乐,觉得众人宝物外相虽然不尽相同,但实用功效极为类似。   时宇也手掌虚拍铁塔,钢铁傀儡同样浪奔潮涌而上,还有无尽钢枪从门户内激射而出,插得蛮兽痛呼哀鸣。   本以为时宇的宝物克制了万灵,哪知万灵猛击古朴铜钟,“当当”钟声卷过战场,便将所有蛮兽治愈,反把钢铁傀儡撕得七零八落。   被凌霄压制得死死的两头巨兽,也呼嚎剧颤,形体又大了百倍,扑在铁树上啃咬扑挠,一时打得不可开交。   “暮鼓晨钟,原来是暮晨兄弟!暮鼓专消一切灵性,晨钟唤起无边潜力!   这两人当年都是纵横驭命之地的大才,竟是死在假万灵手中。记住!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巫帝低声道。   剑开天才不管这些陈年旧事,眼见凌霄吃亏,他大吼一声扑了出去,双拳猛砸向那咚咚作响的暮鼓。   有这鼓在,炎岚城无人可尽展威能,战场颓势也不可消弭,凌霄更无法奋起全力击杀凶兽。   在剑开天心神牵引下,数百星陆颤颤碎裂,无尽落石轰向兽群和万灵,这些没有灵性的俗物,哪怕能干扰些许战况也是好的。   万灵呲牙狞笑,手中法杖轻挥,便有数名金甲战士挡在剑开天身前。   金甲战士拳脚之间尽是金灿灿的宏光激射,将一时不查的剑开天打得满虚空乱滚止不住身形。   那些铺天盖地砸落的乱石碎土,也被金甲战士随意几拳打成了虚无。   刚要嘲笑,万灵就听到曹心心清甜声起,与爆裂杂乱的战场格格不入,   “定!”   在这仿若女童的甜美声音中,一切都静了下来。   万灵惊怒的目光看着曹心心,急速而细微的震颤贴身烈动,要用最短的时间破去空间凝固,但他伤得太重了,力不从心的感觉让他焦急万分。   此时巫帝才暴喝一声冲向暮鼓,接替剑开天去轰烂大鼓。   时宇更是毫不迟疑,在曹心心施展空间凝固的一霎那,便幻时激发扑到了万灵身前。   六芒星流光攀绕,禁锢手环套手而入,瞬间压住万灵的挣扎。   紧接着时宇伸手去抓万灵头顶命线,力求一击毙命。   时宇不能确定曹心心能禁锢万灵多长时间,他必须先把万灵锁死,再去施展攫命,不然万一命线无法扯断,再想禁锢万灵就难了。   果然,万灵虽伤,但他的命线也异常坚固,且此时暮鼓仍在,虽无声响可它散发的诡异波动仍快速削弱着时宇的力量。   时宇右手猛卷几圈都未能扯断万灵命线,才刚发出啪啪断裂声,万灵就已经崩开曹心心空间凝固,甩着禁锢手环开始奋力挣扎。   金甲战士动作更快,迅速调转方向对着巫帝和曹心心轰出亿万重拳,漫天金色神光纵横捭阖,重重轰在巫帝的背心和曹心心的胸膛。   “咚!”   最后一声鼓响终于传来,却不是暮鼓自己发出的鼓音,而是巫帝一拳轰在暮鼓上,将他打飞到万里之外。   鼓去力回,时宇顿觉浑身劲力暴涨,大吼一声左手按颅右手猛拔,一下子将万灵命线彻底从身体里拽了出来。 第595章 守护炎岚城   好长一根淡黑细线离开万灵的躯体便开始慢慢消散,而万灵惊惧不甘的眼神,此刻才刚刚亮起,又急速黯淡下去。   金甲战士没有主人的魂力催动都低头肃立,成了悬在虚空中的雕像,又化为流光钻进万灵手中那根权杖。   曹心心和巫帝却都没能避开金甲战士最后一击,双双狂喷鲜血远飞跌出。   “大姐!”   凌霄大声悲呼,时宇幻时更快,双掌贴在曹心心后背将她稳稳托住跃回到护城大阵中。   “炎岚!往生种!”时宇急喝。   夔三就地一滚现出夔牛本体,给时宇专用的软轿已然背在了后背。   慌张的祝炎岚忙拿出一粒麦种塞在曹心心口中,麦恒也不避男女忌讳,双掌一手按额,一手贴腹滚滚生命精华强灌入体。   其他人也是七手八脚挤在一边,都把自己最好的灵物塞进时宇手中备用。   凌霄此时才扑进护城大阵,挤不进救治人群便拔高身形从正上方往下望,看到曹心心苍白脸色迅速转红才松了一口气,又怒气冲冲跑到阵外。   不一会儿,便传来剑开天的惨叫声,“老木!可以了!再吸就打不开体窍全浪费啦!老木!老木我求你了!”   片刻过去,曹心心细密浓长的睫毛开始微微颤动,麦恒才吁出一口气松了手。   祝炎岚又赶着夔三往城主府跑,此刻的曹心心最需静养。   时宇僵着脸走到阵外,剑开天还在凌霄身边干着急,念经似的求凌霄住手。   但凌霄就是不放开对万灵的吞噬,噬元经已经把他吸成了人干,连皮骨都开始寸裂。   “别吸了!心心姐已经转醒,你还不去看看?”时宇轻拍凌霄后背。   凌霄这才恨恨松开贴在万灵身上的手掌,转身大步离去。   剑开天哭丧着脸,用比抚摸他心爱巨剑还要温柔的动作去摸万灵遗骸,扭头问时宇,“这还成么?”   时宇一巴掌狠狠拍在剑开天后脑,怒道:“就你没心没肺,刚才什么时候,你还关心能不能拿到宝?”   “曹大姐有麦恒的往生种肯定没事,我们这次损失这么大,不能白白浪费啊!”剑开天犹自嘴硬。   时宇再去看巫帝,此刻他已分成三人悬在虚空分坐一角,一坛又一坛血酒灌进口中,谁都说不出话来。   时宇走过去贴边坐下,担忧问道:“万灵说禁术必死,会么?”   “不会!跟你也混了不少好东西,哪儿有那么容易死。”我父咳出几口血,惨笑道。   “嘿嘿!我施展巫咒禁术,只是神魂强度还差那么一丁点。以前确实必死,现在嘛,有了你给我的紫珠,命是丢不掉的啦!”黑伏莽依旧是懒洋洋的模样。   “不过那些金甲神人确实厉害,要不是曹界主最后及时前来帮忙,我们几个还真不一定行。”王奇对方才霎那间的战斗仍心有余悸。   黑伏莽回头看一眼万灵尸骸,压低声音道,“这家伙比真身也不弱,不知道真万灵出来了能镇得住他么。真想看他们俩打一架。”   听三蛮王的语气和神态,不似将会面临死亡的模样,时宇放下心。转身接过剑开天手里的万灵撕开体窍便扔了回去。   “带回城主府,大家一起分。”   “得嘞!”剑开天终于高兴起来,抱着万灵尸骸一溜烟不见。   “你们也一起吧,万灵的好东西肯定不少!”时宇招呼三蛮王。   三人强撑站起,都是一声惨笑。   “哎哟哟,骨骼尽断经脉全碎,时宇小子是不是可以施展点元力托着我们走?”   时宇这才知道三人受伤如此之重,心中登时愧疚,难怪他们一直坐在虚空不动!   急忙放出数道元力托在三人身下,时宇慢慢将他们带回到城主府。   黑伏莽一路上呲牙咧嘴鬼哭狼嚎的引来不少注目,羞得我父和王奇脸扭一边,耻于和他同行。   进入城主府,万灵已经被扔到一边,几样最好的法宝都还在大殿中央无人擅动,除了刚才万灵用出的那些,另有几样麦恒正在琢磨用处。   时宇转头问三位蛮王,“各位需要什么,尽管去拿。”   三人齐齐摇头,“我巫帝只要些复体灵物便可,攻防法宝我们自己会炼,还是留给你们用吧。”   时宇一听,招呼剑开天把疗伤复元的宝物都拿出来,让几位蛮王先挑。   剑开天难得大方一次,一样样灵物流水似的划过三蛮王面前,由得他们随意取用。   万雷和摩罗也没被落下,他俩刚才没好意思挤到人群里抢宝,剑开天念着同战万灵的情分,把他俩和蛮王一视同仁。   时宇对于剑开天自己几乎不用灵材,但每次抢起来跟疯子一样的做法很不解,不明白他把那么多灵植灵果藏起来有什么用,给他的法宝也几乎没见出现在战场过。   普通灵物宝物都有了新主,接下来就是如何分配万灵那些顶尖宝贝。   时宇拿了御兽环,权杖给了祝炎岚,其他的一概未问,让元龙和麦恒商量着去分。   凌霄毫不客气地将那两头凶兽收至麾下,一向单打独斗的他也需要几个帮手。   暮鼓晨钟给了曹心心,她这等对人作战辅助极佳的界主,正是此类后盾式法宝的最佳掌控者。   剑开天对这些法宝兴趣都不大,本命巨剑在此战中竟然拔都拔不出来让他大为丧气,闷头去融合四灵留下的那柄如针细剑了。   那细剑可与墨戮拼得不相上下,已是比此间法宝隐隐略胜一筹。   除了这些万灵摆在明面上的至强法宝,麦恒还发现了其他几件非比寻常的宝物。   时宇看都懒得看,摆摆手让他和其他人商量着分下去。   元龙顾不得祭炼法宝,抓过万灵的尸骸扯成四份,和觭鲲几人各自拍入体内吞噬。   看到他们分享万灵,时宇把小黑吞噬了玄盘四灵的事说了出来,元龙大惊,而觭鲲则是乐得合不拢嘴。   玄盘四灵任意一个抽出来都比他们强,合为一体更是绝主强者,能被小黑独享,它未来成长之路将更加迅捷坦荡。   小黑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欢欣,从时宇怀里爬出来,跳进觭鲲怀里摩挲轻鸣,更让觭鲲欣喜无比,抱着小黑窜出殿外,独享天伦去了。   吞下万灵,元龙几人精神再度一震,实力直追麦恒。   麦恒作为时宇一方的第一高手,有可与绝主一战的底蕴,看到元龙几人攀升奇快,忍不住捻须惊叹。   待得众人分宝完毕,连万雷和摩罗都各自拿到一件奇宝,时宇才展开下一个话题。   清池清溪被时宇请出,款款落在大殿。   她俩好奇地看着一众界主,无论如何想不到时宇能招揽如此庞大的一股力量,早已远超当年的神虞天帝。   殿内众人看到两女突然从时宇体内遁出已是惊讶,再看到两女容貌更是大惊失色。   尤其是万雷和摩罗,直接抄起兵刃指向清池清溪。   直接动手他俩还没那么莽撞,但时宇放出两个与纱鸾华一般容貌的灵体,他俩不心惊都不可能。   时宇看着众人谨慎的反应,哈哈大笑,请两位姐姐并排坐在城主位。   清池清溪面色迟疑,互相看了一眼,又看看时宇,都在摇头推辞,   “时宇你莫要如此,我俩只是神王侍女,顶多是界阵阵灵,这尊位无论如何是坐不得的。”   时宇哪管这些,硬推着清溪清池坐于尊位,两女拗不过,只得略显拘谨坐了上去。   清池见清溪坐得拘束,轻轻拉扯她的衣衫,要她靠近些。   清溪眉头微微蹙起拍开了清池拉来的手,再坐过去就压到清池腿上了。   时宇微微一怔,看着清溪片刻才咧嘴笑起,冲着元龙拱拱手,“委屈元龙前辈一会儿。”   元龙轻哼一声,“你小子少来这套,我就是个打杂的,谁都明白!”   时宇一挥手,殿内座椅分列堂下两侧,请大家都坐定。   时宇自己,则是站在了大殿中央,满意地看着众人微笑。   “你小子到底搞什么鬼?”元龙不解地望向时宇,若说让清池清溪担当城主她没什么意见,但时宇一副要撂挑子的模样,就值得多思多虑。   时宇哈哈一笑,朗声道:“诸位,我时宇能有今日,与清池清溪两位亦姐亦母的亲人分不开,今后两位姐姐留在炎岚城,烦请各位多多襄助。”   “不敢,此事理所当然!”   众人同声应下时宇所求。   “大家都知道我性子不堪大任,在座诸位都多多少少骂过我,甚至还打过我。”   “哈哈哈!”所有人顿时哄笑起来,时宇那性子确实不像是个修士,就算修儒道的文士,也没他那般意志不坚情绪多变。   “所以炎岚城只是我想给自己安个家,其他事务我一概不会插手。日后元龙前辈仍是城主,还望心心姐和麦老多多携持。”   元龙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时宇轻弹一股元力封了口。   又见曹心心和麦恒两人轻轻点头,时宇才继续说道:“两位姐姐是神虞大界留给我的唯一亲人,绝不容许再有闪失!日后谁敢再来炎岚城滋事,请各位务必杀得来人身死魂灭!重生、转世都不要妄想!”   音色相随,时宇陡然气势贲张,一股股戾气冲出体外,眼神都变得无情凌冽。   看着时宇冷煞的脸庞,诸人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前一刻还好好的,这一刻就心绪狂澜难以自抑。 第596章 虞麓尧的诡计   清池清溪从未见过时宇变脸,此时看到他转眼成了一个性格乖张怪戾之人,面色都有些惊诧。   “时宇!你……”清溪毕竟心性直率,当即讶然发声。   清池坐在位上,眼中也充满着不可思议。   她们那温吞和雅的弟弟,怎么会突然变成了凶神恶煞?   时宇眼神骤然一变,又成了那副人畜无害的书生模样,对着二女笑语:“有些激动,我已把二位姐姐救回,就不能再有闪失,就算是虞麓尧敢来啰嗦,我也把他的脑袋挂在城门口!”   这下二女更加惊异,她俩虽然对虞麓尧弃界之言难以接受,但听到有人对虞麓尧言语不敬,心中依然忿忿。   可这话是时宇说出的,她俩心中又纠结万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曹心心从位上站起,款步站在了时宇面前,“你是不是顺利迎回昔日两位姐姐太高兴了,莫说这煞风景的话。”   时宇认真说道:“我不是又在发癫,我只是想让两位姐姐知道,如今已是神虞界灭之后!虞麓尧并不可信,就是他来蛊惑,任何人也不得轻信!”   三蛮王本是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一幕,此时黑伏莽突然嘿嘿一笑,怪声怪调叫道:   “说得好!我早就看虞麓尧那伪君子不爽!自立为诸天第一大帝,对内欺瞒对外欺压,连他儿子都可杀可反,老婆没一个能跟他享受荣华,这样的自私自利之徒,谁敢再信?”   清溪眉头紧蹙,一双妙目烁光连连,愤然站起,怒道:“时宇你这臭小子真是长大了!拐弯抹角埋汰我姐妹俩会暗通虞帝?那我们走好了!”   说着,她拉起清池的手就要步下高台离开炎岚城。   清池扯住清溪,低声怨道:“你这丫头,又发脾气!就不能听时宇把话说完?”   清溪顿住身形,但仍冷着脸坐在清池身边,俏脸扭在一旁不看时宇。   “两位姐姐是出自神虞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怎会要你们走,又怎会不信你们,我不信的是虞麓尧!我不信他会如此轻易将两位姐姐还给我。”   “怎么?你又在怀疑我二人是假的?”清溪再次愤然站起,一双柳眉倒竖,怒气冲冲望向时宇。   殿内众人完全摸不透时宇在想什么,大殿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按理此刻谈这些均不合时宜,就算怀疑清池清溪为假,也不应该当众质疑。   “清溪姐是真的,清池姐也是真的,我也不认为两位姐姐会暗中和虞麓尧有来往。   但虞麓尧实在是太小看我了,若不是刚才请两位姐姐上座时表现异常,我还不知虞麓尧也在此殿内看着一切!”   “什么?”   所有人“呼”的一下站起,各色兵刃法器立时塞满大殿,人人都盯着清池清溪目露凶光。   只待时宇一声令下便轰死两姐妹。   曹心心和元龙一左一右,也盯紧了两姐妹。   清池清溪一脸惊色,彼此互视几眼,清池轻轻把清溪搂在了怀里,却没有说话。   清溪一向张扬跳脱的性子,此时也全收敛在了体内,惊怒隐在目中搂紧了清池的腰身。   时宇微笑走前,站在尊位高台下指着清溪说道:“虞麓尧,你还不出来么?你以为清溪姐性子急躁,就能掩饰你的形迹,作为你以后害我炎岚城的借口?”   清溪身子略僵,却被清池搂得更紧,只要有人敢向清溪动手,清池必被波及。   众人都迟疑望向时宇。   时宇叹了一口气,“就在刚才,清池姐拉着清溪姐坐到身边,若是以前的清溪姐,早就笑着跳到了清池姐的怀里。   但那时却犹豫了,甚至目中还有厌恶!我随即就知道,清溪姐被人控制了思绪,怕是她自己都没察觉。   虞麓尧,你是看不起自己的造物么?更不该,你还拍开了清池姐的手,那股魂力满满的老朽之气!”   清溪双目顿时圆睁,猛然抬头看向清池,目光似在询问姐姐,时宇说的是不是真的,她对时宇说的一切都没有印象。   清池微微一笑,毫不在意时宇说的事实,抬起一臂在清溪额前轻轻一抹,把她垂乱的碎发拨正,目光中尽是怜爱。   “你早说过可以剥离两位姐姐的魂灵,却给我两个几乎重伤不治的姐姐。   你是想让她俩以没有神智的模样留在我身边,好给你日后暗做手脚当掩护?   幸好我还有些本事,还有些机缘救得了两位姐姐。虞麓尧,你是在逼着我违誓啊!”   时宇在高台下踱来踱去,不住蔑笑。   清溪还是安安静静,她疑惑地转动头颅和眼珠,在自己身上仔细查看。   在她的感知中,身上完全没有虞麓尧的痕迹,她也没感觉到自己有时宇所说的行为举止,但看时宇神情,他又不绝不是胡言乱语。   清池思忖片刻,伸手把清溪抱得更紧,将她的头颅埋在自己肩头,不让清溪去看时宇眼眸,然后对时宇轻轻点了点头。   时宇双目一凝,混沌神魂猛然冲出身体,向清溪后脑扑去,一枚乌黑铁拳紧攥如锤狠狠砸出。   清池紧紧闭上了眼睛,如果时宇猜错,清溪将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即便时宇猜对,虞麓尧如果打定主意不暴露,清溪依然是死路一条。   “定!”   曹心心檀口轻言,把清池清溪两姐妹完全禁锢,元龙也浮上半空,手中两根雪白大骨严阵以待。   “嗡!”   整座炎岚城突然震颤,一道清朗的声音自城外响起:“虞麓尧请见炎岚城城主!”   众人顿时呆立,连时宇都顿在半空,拳头离清溪后脑不足半寸。   盖影慌张的身影凝现于大殿之中,向时宇连连行礼,“有人闯阵!他在大阵上拍了一掌,大阵竟有崩溃征兆,公子……”   时宇伸手止住盖影惊慌言语,低哼一声,“放他进来!”   说完,时宇又扭头去看仍然背对自己的清溪,冷冷笑道:“看来不止是微缕分魂,不然你也不会贸然现身来访!从头到尾你就一直跟在我的身边!”   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在殿外,声音不大,却踏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时宇示意所有人坐下,他独自站在大殿正中面向殿外,等着虞麓尧的到来。   虞麓尧慈厚长者的模样由远及近一点点映现在众人面前。   当他举步踏入大殿的时候,清池清溪不自觉就要站起行礼,却被一股沉重的压力按在城主位上。   时宇不动声色地看着虞麓尧,看着他一见必有好感的如仙面庞,心里说不出的厌恶。   虞麓尧一言不发,走到时宇面前一丈处站定,目光与时宇对视片刻,竟又一步一步离开了大殿。   自始自终无人言语,好似虞麓尧来此就是看过时宇,也让时宇看他一眼而已。   虞麓尧身影消失不久,盖影又出现在时宇身边,颤声道:“他在城里住下了!”   时宇轻轻点头,无人可用神念锁定虞麓尧,自他走出大殿,就没人能知道他去了哪儿,他在做什么。   只有守护大城的盖影,能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而时宇卯足心神想要给逃回本体的分魂一点教训,却完全没有察觉到那缕分魂何时离开了清溪,又是如何回到虞麓尧本体。   “哼!”   重重一哼,时宇跑到清溪面前,混沌神魂一遍一遍刷过她的身体,许久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没了,清溪姐现在真的是自己了!”   清溪连忙内视自查,其实她所做一切都是徒劳。   时宇也仅是通过她的异常举动才发觉到虞麓尧的隐秘手段,她自己又怎能探到蛛丝马迹?   清池有些失神地看着殿外,虞麓尧自出现在众人眼中,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时宇的眼睛,似乎对其他一切都不屑一顾,包括他当年常伴身边的两个阵灵。   “要是虞帝……要是虞帝再对我们下手怎么办?”清溪的声音仍然慌张,她依然不敢对虞麓尧失敬,哪怕虞麓尧暗地里利用了她。   “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他!”时宇走下高台。   好端端亲友欢聚的场面,因为虞麓尧露出的马脚被搅得稀碎,时宇心里别提有多腻烦。   之后一段时日,时宇将重心放在了护城大阵的加固和增强上。   虞麓尧一掌拍得大阵几乎崩溃,纵有他精通阵法的缘故,也有大阵还不是完美无缺的原因。   从蜃主那里得来的蜃珠,时宇留下几颗给时风,其余的毫不犹豫全给了盖影,盖影越强大阵就越稳固。   盖影面对从天而降的宝物自然大喜过望,他自己也化身普通修士,日日在城内坊市厮混。凡是能提升力量的宝物,不惜代价也要拿下,一切花销去元龙那里报账便是。   时宇才收了盖影没几天,就让他一个魂体比以前身躯完整时还要强数倍。   要不了多久,盖影将和坐在大殿里的巅峰界主们一样,在驭命之地呼风唤雨。   除了护城大阵,时宇把体内界阵也好好重建了一遍。   有虞麓尧在,时宇说什么也不敢再让两姐妹入主护城大阵的事,谁知道虞麓尧会不会再施手段突然夺走全城命脉。   两阵事罢,时宇又和元龙密谋许久,商讨如何将虞麓尧赶出炎岚城。 第597章 炎岚城祸乱   虞麓尧在炎岚城住下就像在一盘美餐中放了颗老鼠屎,还是最黑最硬的那种。   他虽然从来足不出户,但所有人日常行事都觉得有一双眼睛扎在背后,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同时,时宇担心虞麓尧把虞童也带到炎岚城,那家伙与所有人都有仇怨,包括他亲爹,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都不让人意外。   元龙早反复在城内搜索,都未发现虞童身影。   盖影利用阵灵身份也一一识别城内修士,同样没有找到虞童,时宇只能让他俩多加小心随时留意。   但诧异的是,虞童久久没有找到,盖影却发现了一群奇怪的人。   一日时宇正和元龙在城主府商议,盖影又如鬼魅般闪现在元龙面前,躬身行礼后急道:“城主,那些人又来了,要不要全部杀掉?”   元龙眉头一皱,也似有些不耐烦,“不是警告过他们不许再来?谁给他们的胆子还来骚扰?”   时宇对城务处理一向不热心,但看元龙都如此头疼,好奇问道:“什么人你都处理不了?是绝主?”   元龙摇头,“一群杂修而已!这些家伙修为不高,却总是神神秘秘地走街串巷,用尽一切办法诓骗城内修士与他们同去城外,不多时只有他们自己回城,而那些修士再也不见归来。   这对我炎岚城坊市交易影响颇大,好些修士都以为是我炎岚城下的黑手,贪图那些修士的宝物,弄得他们也不愿再来城内交易。”   时宇登时没了兴趣,一些修士败类而已,修行不成就做那行骗害命的勾当,这种事在诸天万界屡见不鲜,当年他在木灵界碰到过的老邢就属此类。   但结成数千人的团伙,着实少见。   “这些人赶走便是,赶不走就杀掉,这些小事还用和元龙前辈说?”时宇对盖影把这种事也报给元龙很是不解。   元龙一把将时宇扯到边上,“杀杀杀!你就知道杀!你当治理一城一国乃至一界,光靠杀就行了?”   时宇耸耸肩不说话了,城主是元龙不是他时宇,既然元龙不同意他的意见,他在一边听听看看就是。   扯开时宇,元龙迅速下达政令,“去告诉那几个带头的,趁早离开炎岚城,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如果再来行骗害人,就扒开他们体窍,让他们倾家荡产!”   盖影领命而去还没十息,又慌里慌张跑了回来,“城主!乱了!他们竟然在城里杀人!”   元龙才和时宇说了没三句话就又被打断,恼得一拍桌子吼道:“怎么?这些家伙活腻了?在城里就敢杀人?”   盖影摇头道:“不光是那千把人!所有失踪离城的人也全都回来了,正在城里大肆破坏!”   “什么?杀了!全都杀了!你这护城大阵阵灵就看着他们闹?”元龙更怒,桌子都拍得稀烂。   时宇挑了挑眉,心中埋怨,“刚才你还说我只会杀杀杀,临了还不是杀得一干二净?”   盖影苦笑,“怎么杀?前前后后失踪的修士有数十万之多,他们回来后又煽动亲友满城破坏,全城现在百万修士满街乱跑,你让我怎么杀?”   元龙立时呆住,一城死去百多万修士,那和屠城无甚区别,一时杀得痛快,想要再恢复元气可不容易。   “这些修士是在城内大肆屠杀?”时宇问了一句。   “是!说来也奇怪,这些修士如何回来的我一点不知。”   “都是些低阶修士?”时宇又问。   “嗯,修为不高,就是数量太多,而且越是低阶修士亲友越多,弄得现在像是满城老鼠在跑。”盖影答道。   元龙愤怒拍案,却拍了个空,面前大桌早就碎成一地,“欺我没有城卫军!哪个该死的东西在背后捣乱?老娘找出来非杀他全家!”   时宇轻笑,“还用想么?除了虞童还有谁?自从我回来才有这种事,自从虞麓尧来了才有这种事!   虞童操控大军的本事虞麓尧都不如,这家伙现在一定是改换了形貌,甚至连魂灵气息都变得面目全非,我们才找不到。”   “虞童?找死!”元龙双眉竖起,拉着盖影就出了门。   时宇仰躺在椅子上,目光定定盯着房梁,口中喃喃自语,“虞童,你这是仗着我有誓言枷身,故意挑衅我么?”   “时宇,真的是虞童来了?”暂居在时宇体内界阵的清溪颤声发问,她仍对被虞童撕裂吞噬那一幕感到惊恐不安。   时宇急忙内视,神魂站在了清溪清池面前,“清溪姐你莫怕,虞童算不得什么,虞麓尧才是大患。今日就让这该死的东西有来无回!”   看时宇说得凶恶,清池满心忧虑,“可是虞帝还在城内,你也立誓不杀虞童,如何做是好?”   时宇冷哼一声,“我是不能杀他,但他自己跑出来找死就怨不得我!”   不多时,城内响起元龙的暴躁咆哮叫骂,“虞麓尧!我知道这是你儿子干的!再不把他交出来,我就杀光所有作乱修士,再把你儿子抓出来碎尸万段!”   “元龙,你莫要血口喷人。能杀你尽管杀,能抓住我儿你尽管抓,但栽赃嫁祸可不成。”   虞麓尧淡然无波的声音响起,听去比元龙那急躁尖锐的乱吼更可信。   “好!既然如此,就莫怪我不给你这老东西颜面!盖影!封锁全城,所有作乱之徒给我杀干净!”   随着元龙的暴喝,隆隆巨响响彻在炎岚城,护城大阵骤然变作莹白晶壁,把整个大城所在星陆包裹在内。   所有正在为祸城池的修士同时被大阵晶壁内.射出的死亡神光剥去了性命,一个个栽倒在地死不瞑目。   确实无法瞑目,他们都是被虞童用秘法控了神魂,在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形下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杀死。   虞童此时要的不是忠心耿耿的士兵,而是尽情发泄怨怒的工具。   四灵居然没能杀死时宇,反而成了时宇荣耀簿上的又一枚炫目勋章,虞童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呵呵,大手笔,自家城池一屠百万,不愧是始灵神兽中最暴虐的元龙!”   虞麓尧不紧不慢的声音再度响起,合着那些悬浮于空修士们的质疑眼神,洒在了正悬立在大阵顶壁的元龙身上。   “哼!哪有你儿子为了报复你,连你的造界都毁了来得痛快!更没有你自己屠灭金灵等百界,还曾杀我元龙亿万子民来得过瘾!   就连现在此城动荡,也是你儿为了报复时宇故意掀起!   你仗着修为高深,逼时宇不得向虞童报灭门之仇,虞童不知感恩反以此为依仗,跑到本城滥杀无辜!不就是看时宇不能出手诛杀首恶?   哈!不愧是你虞麓尧的儿子,有你一切无耻秉性!”   元龙毫不客气地鄙夷虞麓尧,明明他虞麓尧自己就是个杀人狂魔,还敢嘲讽元龙滥杀。   本来也没什么,但元龙后半句话说得实在太露骨,摆明就是说虞麓尧家传无耻,恩将仇报。   “元龙!你找死!”虞麓尧清矍的身影缓缓飘起,和元龙立了个面对面。   元龙不屑轻笑,“来啊!你这老鬼虽然修为胜我一筹,你杀了我正好破去时宇誓言!   他所立誓言是不报杀父杀母杀弟之仇,但我是时宇孩儿的干娘,你为了虞童杀我不在他立誓之内!   你还妄想时宇护你去上界?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你那混账儿子又将日日面临追杀,想想我都高兴!哈哈哈,来啊!你来杀我啊!”   元龙又故作示威向着虞麓尧靠近数十里,一副大义凛然。   时宇还坐在城主府内仰望房梁,听了元龙震彻全城的大喝不禁轻笑,“孩儿干娘?那就干娘吧。嘿嘿,虞麓尧你要想逼我破誓就动手吧!”   像是听到了时宇的心语,虞麓尧轻哼一声缓缓落地,又隐入自己的小房不见。   元龙亦是冷哼,目光缓缓扫过全城,百万作乱修士基本已经诛杀殆尽,还有寥寥数人趴在地上哭号翻滚。   这些是被盖影从暗处赶出,有意借他们凄惨哀嚎,来震慑仍有歹意的被煽动者。   突然,盖影出现在元龙身边,对她低语数句。   元龙双目一亮看向炎岚城东北角,觭鲲姐弟和万雷、摩罗已经从多个方向围堵而上。   再次低低冷笑,元龙看向虞麓尧所在的那座小屋,缓缓飘了过去。   她刚悬在虞麓尧房顶,激烈的打斗声便从觭鲲等人所在之处传了过来。   护城大阵也全面发动,无数璨光激射而出助着觭鲲等人降敌。   痛呼声起,不是元龙熟悉的任何一人。   “嘣嘣”的弓弦震颤声也频频响起,每响一次便会带出一声更惨烈的痛呼。   万雷张狂的笑声在百十痛呼声后炸响全城,“小杂种!逃啊,我看你往哪逃!爹不亲娘不爱的东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找到了!”时宇低喝一声,嘿嘿森笑起来。   清池清溪从未见过时宇这等阴霾可怖的神情,一时都被惊得失神。   清溪几步走到时宇身边,抓着他的胳膊乱晃,“时宇!你醒醒!你是不是发癔症了?”   时宇一激灵,随即换成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对着清溪和声道:“清溪姐,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为我担心。”   清溪心有余悸地松开时宇,又在他手臂轻拍数下,“以后不许这么笑,吓死姐姐了。” 第598章 钓离炎岚城   “砰!”   虞麓尧一掌轰破小屋冷脸飞出,正撞在元龙面前。   “让开!”虞麓尧强压怒气,喝道。   元龙双拳紧握,抓牢自己那两根大腿骨厉笑,“本城主正在捉拿祸乱宵小!虞麓尧你自己说与你无关,就莫要插手!除非……你心里有鬼!”   这话喊得声大无比全城皆闻,而且还有更多界主浮在空中看热闹,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小杂种!让你破我大界灭我仙门!让你抢我神器杀我子民!今日我就用罗星锤砸断你的骨头喂狗!”   万雷骂得开心,手上力道更足,依然是重伤之身的虞童哪是他的对手。   再加上摩罗实力大进,远了就射箭,近了就斧头砍,逼得虞童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听着万雷难以入耳的霹雳喝骂,虞麓尧长眉倒竖,手中长剑刷地一声亮在元龙面前。   元龙垂目瞥过,一甩手将两根腿骨举在胸前,低吼道:“来!让我元龙再见识一下虞绝主的神威,当年你夫妻二人率众攻我,不想今日我还有机会与你一较高下!”   “哈哈哈!小杂种你跑啊!当日抢我神锤的威风哪里去了?屠我摩罗大界的豪气哪里去了?时宇杀不得你,我万雷杀得!去死!”   万雷奔雷般的咆哮响彻全城,一点不怕虞麓尧会一剑刺来将他诛杀。   虞童倒也硬气,都被摩罗无影箭射得浑身血洞,又被万雷砸断全身骨头,逃得哪怕再狼狈,也不出声向虞麓尧求救,甚至还朝着离虞麓尧更远的地方跑去。   但这毫无用处,每当他跑出虞麓尧身边千里外,就会被一股无形力量扯回,落在距离虞麓尧百里范围之内。   元龙看着虞童在百里千里之间来回跌跌撞撞,忍不住嘲笑,   “哈哈,离这么近,不怕他会对你痛下杀手么?他和纱鸾华同时向你出手的那一幕,据说你自己也看到了。”   “小杂种!死!”   远处万雷一锤一个小杂种的乱喊,锤锤砸在虞童背心,爆裂雷光炸得虞童跌撞惨呼,扑倒在地微微抽搐。   虞麓尧双目陡然寒气大放,手中细长利剑隐隐颤抖。   元龙收起不屑蔑笑,谨慎地看着虞麓尧,手中两根白骨巨棒也开始蓄力。   时宇的声音此时从城主府遥遥传来,比虞麓尧的声音还要和缓无波。   “虞麓尧,你若敢出手,你我之间誓言作罢。虞童不是我杀的,且他先行挑衅自有取死之道,但你若敢对我亲友出手,今日拼着城灭人亡,我也亲手摘你性命。”   虞麓尧双目骤缩,目光穿过元龙看向万雷又一锤砸在虞童背后,将虞童彻底砸得四分五裂。   “唰!”   利剑突然消失,虞麓尧铁青着脸退后,随意找了一家客栈钻入不见,对虞童再也不问。   但也就在此时,万雷面前碎成一地的虞童如水波荡,倏的消失不见。   这一切都落在时宇和元龙眼中,两人齐齐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还是让虞麓尧这老家伙抢了先机,不知用何手段救走了虞童。   还让所有人都以为虞童已经死在了万雷手上。   这老贼,心机实在太深!   “虞帝……虞帝竟然忍住了?”清溪惊呼,在她的印象中,虞麓尧早该仗剑纵横,把胆敢辱骂虞童,围剿虞童的人杀得干干净净。   “他不忍又怎样?当年可以直接杀死儿子的人,难道真会为了儿子的一道残魂毁了他自己的破界大计?哼!”时宇语气更加不屑。   清池始终无言,虞麓尧已不是她知道的那个神威盖世庇护苍生的天帝,时宇也不再是那个谨小慎微,满身书卷气的幼弟,她需要时间适应这一切。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两个在她心里份量同样重的人,竟成了彼此对峙的仇人。   炎岚城自镇灭这次波及百万城民的骚乱,再次平静下来,但证实虞童在虞麓尧身边后,这颗老鼠屎便成了钉子,直直插在众人心口。   时宇和元龙想了各种办法将虞麓尧驱出炎岚城,他都如铁牛镇河般扎在炎岚城岿然不动。   百般计策百般无果,最终时宇只能用自己当诱饵,将虞麓尧钓出炎岚城。   离开炎岚城之前,时宇交代麦恒,在他走之后立刻告诉虞麓尧,如果不跟着一起走,不保证下次去上界能来得及带上他。   因为此次游历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父凭自身实力走过陆桥直达内围,万一我父成功激发出破界意志,时宇是不会等虞麓尧到了才一起奔入上界的。   果然,离开炎岚城没多久,虞麓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时宇身前,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时宇,木然道:“我不会管你死活,你好自为之。”   时宇篾笑,“在驭命之地我永远死不了,你信不?你已经触到了我的底线!   这次我就是要完成对你的誓言,之后你再纵容虞童招惹我,那就是不死不休!”   虞麓尧嘴角扯起,眼神轻蔑,“你有些太过自信了。”   时宇笑得比虞麓尧还夸张,“驭命之地,我有这个自信,你想用炎岚城威胁我尽管去!我不会回头。   麦恒我能救回,其他人我也一样能救回。天初和万灵我能杀死,你也一样!   要不是你和虞童跑得快,上次我上去之时你们已经死了!”   虞麓尧双瞳微缩,看着时宇骤然狠厉的表情,轻轻点头飘然远去。   剑开天望着虞麓尧渐渐消失的背影,咂摸着嘴笑道:“这老家伙比玄盘还抹不开面子,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年求着他帮忙报仇的小家伙,会成长到今天的地步。”   “很正常!一界界主能互相帮衬的,我没见过几个。更多的是后晋界主踏着前人家族的尸骸成就大业,那样的界主见面便是生死不休!”我父扛着大斧说得摇头晃脑,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那莽荒界?有人和你干仗么?”剑开天好奇问道。   我父摇摇头,“我自当年带领人族征战万界,所有部族基本都打光了,散布在外的人族也慢慢演变到了今日之繁盛。   事实上,现在的莽荒界,没有我就连一个小界都不如,更不可能诞生界主。”   “还是你自私!我就不信你弄不出来更多界主!时宇对战过的女狩,很可能是个界主,而那样的神秘大殿,据说有上千!”剑开天鄙视我父。   我父白眼一翻,呵呵笑道:“你知道什么?我那些老婆都是被我强灌元力撑起来的。   不是她们自己天赋有多好,为的是诞下更强子嗣!不然当年哪里有更多强力战士去征战万界?我在战场上死去的儿子就有几千万!”   我父雄赳赳气昂昂的豪言壮语吓坏了剑开天,“几千万?卧槽!你真是牲口!”   我父一斧头劈向剑开天,“你才是牲口!我最小的儿子昨天刚出生,你要不要再认个祖宗?”   剑开天忙不迭跳到远处,呸了一声,“我又不是人族!你咋这么能生?祸害了多少女蛮子?”   时宇听他俩越说越不像话,赶紧止住话题,“得了!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虞麓尧跟在屁股后面,你俩还有心思斗嘴?”   “怕他做什么?找个秘境把他引进去,弄死他!”剑开天回头看一眼明净天空,早就没了虞麓尧的身影。   时宇无奈道:“你当虞麓尧是傻的么?要做事就好好做!只有我父前辈靠自己的力量走进内围,虞麓尧才会跟进。况且巫帝再进一步,我们才能更容易对付绝主高手。”   我父重重点头,赞道:“还是你小子说话做事靠谱,不耍阴谋诡计。”   剑开天一拳捣在我父肩头,大声嚷嚷道:“说起来也怪,你们三个分身如果合成一体,过陆桥不是把握更大么?非要各走各的!”   我父一拳打回去,怒道:“巫帝分身也不是一个性子!我和王奇算是合得来,黑伏莽算是什么鬼玩意儿?那嘴你受得了?”   剑开天一愣,嘿嘿笑着又凑近,“原来你们自己也看不起自己啊!”   “胡说八道!只是脾性不和,什么叫看不起?我和王奇是武斗分身,黑伏莽是巫咒分身,还有法神分身,阵器分身。如果没有本尊,我们才不会想着再融一体!”   我父似乎被剑开天戳到了痛脚,掂着两把大斧又跳又叫。   “哦~我明白了!是他们看不起你!你最弱!你是弱鸡!”剑开天好似恍然大悟般连连点头,指着我父哈哈大笑。   我父勃然大怒,操起两斧砍向剑开天。   剑开天像发现了宇宙终极秘密一样狂笑奔逃,我父手持两把大斧紧追不舍。   时宇一直竖着耳朵细听,他对巫帝分身也很感兴趣,“法神分身?阵器分身?会是谁呢?还有别的么?”   可惜时宇在驭命之地的见识太少,没法从无数界主中断出谁才是巫帝其他分身。   远处的虞麓尧也一样,他紧皱着眉头,苦苦思索我父无意间透露出的秘闻。   一个个强大的界主从他眼前划过,却在短时内找不到半点头绪。   万灵死在时宇手中是虞麓尧完全没想到的,万灵之强大不在于他本身有多强,而是他近乎永不终结的生命。   所谓万灵是万灵对自己生命力的赞许,自诩有一万条生命,就像身具一万种生灵。   但就是这么强大的生灵,居然轻易死在了时宇手里,虞麓尧怎么也想不通。 第599章 阳谋   这一点想不通,虞麓尧就无法明了和万灵一向交好的巫帝有多强。   至强者之间,若不是实力相仿,绝不会有交往的可能,巫帝从不与其他绝主同行,就是看不起那些不如他的界主,哪怕是孱弱分身也特立独行。   而巫帝和万灵,从来都是彼此相惜以好友相称。   此次巫帝毅然决然站在时宇一方,同样让虞麓尧心惊。   时宇那边众人吵吵闹闹一番,清池的声音才轻轻响起,“时宇,你和虞帝再无回寰余地么?”   “没有!自他放弃神虞大界,我和他就是路人!当他决定护住虞童之后便是仇人。完成许诺,我与他必有一战!”时宇说得很决绝。   “唉~”清池长声叹息,陷入沉默。   时宇不知虞麓尧在想什么,也不管清溪清池如何思虑,只管往陆桥处跑,而且挑选的还是玄盘几人所在的那条陆桥。   债多不愁虱多不痒,时宇现在想的就是再把万方勾出来打一顿,能杀掉最好,杀不掉也给他个教训。   屠灭始灵神兽,万方首恶,玄盘也难辞其咎!   虞麓尧紧跟在时宇一行身后,对时宇选择这条路很是纠结,他并不想和其他绝主碰面。   自从所有人被赶到驭命之地边缘区域,他就再不曾和任何人为伍。   当年结伙抢下主峰,那也是因为每个强者都盯着最肥美的秘地,虞麓尧不希望成为众矢之的。   如今各处都一样,他孤傲自利的性子便彻底彰显,能一个人获利,绝不与任何人分享。   若与其他绝主碰面,且看到他紧紧缀在时宇身后,去干什么一目了然,到时候一群人跟在时宇身后,他该如何是好?   时宇才不管虞麓尧怎么想,带着几人闲游似的一路漫行,还时不时琢磨碰到的秘境,顺便搜刮点宝物。   碰到不开眼的界主和灭杀的秘境守护者,都交给凌霄施展噬元经补元。   至今凌霄本体还差着两百万纪的缺口,至宝瑶琴依然是空空荡荡,没有几百个界主无法填补完全。   令众人极为不爽的是,尽管看不到虞麓尧,但他若有若无的神念一直盘绕在几人身上。   每每动手总让人误以为有不世大敌窥视在侧,动起手来也总要留大半力气防着强敌偷袭,着实气恼。   时宇也被这种附骨之蛆般的惊惧感困扰,数次让虞麓尧收回神念,他就像没听到一样依然我行我素。   时宇无奈,知道如果没有神念纠缠,很容易就失去几人方位,偌大的驭命之地,失去目标的行踪再想找到可不容易。   “虞麓尧!你要是怕走散,就离近一点!用眼睛看行不行?”剑开天终于被这股敌意满满,又隐而不发的神念逼急,冲着身后大喊。   “老夫年迈,看不得碍眼之物,你们就忍着吧!”被剑开天和时宇讥讽数次,虞麓尧的言语也变得尖刻起来。   神念探查其实比目光亲见还要细致入微,若说碍眼,神念探查到的东西更碍眼。   但虞麓尧就是有意折磨时宇等人,偏不遂着他们心愿用目力跟行。   “这老东西,有意恶心我们!”剑开天狠劈手中大剑,口中不住抱怨。   时宇鼻中轻哼,转了转眼珠子,片刻后拉过我父附耳传声。   我父听得连连点头,笑得老脸都绽成了灿烂夏花,一溜烟消失在天际。   时宇几人则是在刚刚破开的秘境内坐下静静修养。   虞麓尧的神念微转波动,明知时宇等人是在想法刁难他,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父已经迅速离开了他神念所及的范围,不知做什么去了。   他若去追我父探明事由,说不定时宇几人就会立刻离去,带着其他巫帝分身继续探究陆桥之密。   若不去追,等我父回来必然是一场阴谋等着他。   “哼!奸猾小鬼!”极远处,虞麓尧神念锁定时宇几人,心中暗气横生。   十几日迅速过去,我父匆匆赶回后,四人又踏上了行程,无人再对虞麓尧紧追不舍的神念起怨怼,一门心思急急赶路。   碰到界主打架剑开天视若未见,遇到奇异秘境几人也直接绕过,好似只想早日赶到陆桥直扑外围。   虞麓尧警惕戒备了好几日,但见四人只是闷头赶路,心中愈发忐忑。   他再也不敢小瞧时宇,越是反常的行止越是提醒他要有大事发生。干脆神念大放把四人牢牢罩住。只要时时警惕时宇一切,他们再有阴谋也逃不过自己的法眼。   时宇四人依然对爬满全身嚣张无比的神念无知无觉。   这等肆意的神念窥探,但凡是个界主都不会忍,但四人不但忍了,还忍了很久。   直到一日几人冲进大群修士聚集的某处秘境外,剑开天才回头对着虞麓尧嘿嘿怪笑,而后一头扎进秘境不见。   所有忙得热火朝天的修士大惊失色,如今早不是驭命之地初初重塑的时候,百万年过去,可以坚持到今天的秘境无不是强极坚极的无上奇地。   但为何方才那几人轻车熟路便闯了进去,比进自家院门还轻松?   虞麓尧捻须驻足,盯着此处秘境思忖,时宇等人把阴谋玩成了阳谋,摆明是要引他进去。   他的神念被秘境隔绝在外,无法探知时宇几人在里面情形如何。   落到近处,虞麓尧扫一眼还在发呆惊诧的修士和界主,轻咳一声问道:“诸位,此处秘境有何神异?值得如此大张旗鼓?”   确实是大张旗鼓,其他秘境顶多是两三拨势力七八十人围攻,这一处足有千人狂轰,但进展如何还未可知。   几个有些见识的界主一眼认出虞麓尧,直呼今日命歹,碰到了传说中的大人物。有这样的人驾临秘境,哪里还有他们这些小角色分羹的机会。   但心内抱怨归抱怨,几人也不敢怠慢,立刻压住那些没见识又蠢蠢欲动的修士,向虞麓尧见礼。   一名和虞麓尧气质有些相类的界主踏出几步,恭敬答道:“回虞绝主,此处秘境似有大益神魂的宝物,每每神光激出,我等神魂均被荡涤清洁,神清气爽之余还能微有精进。   但至今无人可攻破秘境护壁,内里究竟如何谁也不知。”   虞麓尧听罢轻轻点头,飘至护阵前探出手掌。   所谓秘境,其实就是大大小小的空间碎片,外观小者几丈方圆,大者千里地域,但真进去了又是别有一番天地,不亲临涉险永不知其内如何。   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事实上任何秘境对绝主来说危险都不大。   最厉害的秘境也不过是绝主陨落所成,死去的绝主肯定不会比活着的更强大。   虞麓尧他们宁可费点劲击杀其他绝主来祭炼宝物,也极少浪费力气反复破开秘境,去寻找质地无法保证的遗物。   眼前秘境阵壁虽是个天然大阵,虞麓尧进去并不难。   但他却犹豫了,神念铺开整个秘境占地不过百里方圆,也算不得大,他决定还是守在外面等时宇几人自己出来。   这一守就是百余日,虞麓尧渐渐坐不住了,站在秘境护壁外蹙眉沉思。   那些攻打秘境的修士、界主们见虞麓尧并无驱赶他们的意思,都在不远处休整。   再等不下去,虞麓尧一把撕开大阵走了进去,他人久攻不下的护阵,在他面前就如薄纱,撕开便成碎片散入虚空不见。   一阵套着一阵,足足撕破十七层大阵,虞麓尧才来到真正的秘境核心,眼中所见让他大出意料。   不是时宇等人正在灭杀秘境守护者,也不是秘境守护者把时宇等人打翻吞吃,秘境内只有一兽趴在地上,瞪着双目虎视虞麓尧。   “人呢?死了?”虞麓尧疑惑地探寻四周,对面前的异兽不理不睬。   跟着虞麓尧一路破入秘境的界主们,惊喜万分地望着眼前一切,但没有一人胆敢妄动。   虞麓尧在前,他不发话谁动谁死!   “吼!”   镇守秘境的异兽见一群陌生人攻破护阵却不即刻动手,率先发起了猛烈攻击,两条如柱巨腿高抬踏来,重重踩向虞麓尧。   虞麓尧随手一挥,便将那异兽甩至远侧,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这异兽的力量绝不可能毫无痕迹灭杀四人,充其量也就是元龙的水准。   那些尾随而来的界主修士们一见虞麓尧动手,立刻发喊狂呼冲向了异兽,各色攻袭如雨落下,打得异兽连连怒嚎。   虞麓尧遍寻时宇等人不见,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围攻巨兽,此兽在他面前毫无称道之处,实力完全辜负了那十七重防护大阵。   数千界主修士虽无出彩之人,但依然压得异兽疲于招架,没几息就落下遍体鳞伤。   眼见不支的异兽暴怒,两只前蹄再次重重奔踏大地,一圈涟漪卷过最近处数十名修士,眨眼便将他们轰成虚无。   虞麓尧双目凝缩,他完全没有看清异兽是用什么手段杀灭众人,那一圈涟漪只是空间震颤而已,连一丝裂隙都无,如何杀人?   “退!后退!扰乱空间,阻止他释放空间转移!”还是那与虞麓尧有几分相似的界主放声大喝,手中法器不断搅乱身前空间。   “什么?”虞麓尧惊怒,一把抓过那界主提在了眼前,“你刚才说什么?空间转移?”   那界主早被虞麓尧目中怒火吓得面色煞白,慌忙点头,“此处秘境守护,有一手神妙莫测的空间转移之术,我们在秘境外攻击护阵都经常被转移到别处,这事附近人人皆知。” 第600章 挑衅   “为何不早说?”虞麓尧大喝,单拳攥得更紧,那界主已被捏得白眼上翻,呃呃呜呜说不出话来。   虞麓尧愤然一掌拍下,直接送那界主去了极乐世界。   其他还在围攻异兽的人看到虞麓尧莫名发狂,心中惊骇如潮,胡乱发喊四散而逃,片刻后,只有狂暴异兽单对虞麓尧低吼怒视。   虞麓尧顾不得和一头野兽纠缠,当即飞身遁起,朝着玄盘所在陆桥激射。   他只能希望时宇等人还未改变行进方向,且还未进入外围。   一百多天过去,这时间足够时宇把他甩得不见踪影。   但出乎虞麓尧意料,当他满心怒火飞至半途,便看到时宇五人正坐在草地上大声说笑,对他的到来不理不睬。   虞麓尧低哼一声,落地走向几人。   时宇声音遥遥传来,“既然看我们碍眼,那我们有的是办法不让你看到!你最好按我们说的做,不然就自己想办法上去,还要想办法保住你自己的命!”   虞麓尧立即止步,重归那副云淡风轻的高人模样,飘然后退到正好可见时宇的位置再也不动。   “这老头心性真好,完全收发自如!要是我,早一把搦死你了。”剑开天看着虞麓尧一步步退去,口中充满了赞叹。   我父不以为然,“就是这性子,才让他一个亲友都无,没见虞童被他救了还是宁死不愿追随。”   “哼!”凌霄对虞麓尧从无好感,冷哼便是他给虞麓尧的唯一评价。   时宇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又将祝炎岚收进雪珠,“歇了这么久,一鼓作气杀过陆桥!”   几人断绝虞麓尧神念纠缠的目的已经达到,浪费的时间也得抓紧补还。   终一日,时宇一行来到了通往外围的陆桥头,因为那一端堵着绝主的缘故,命大逃回来的界主中,有好心者立碑在桥头,提醒后来人莫要轻易涉险。   时宇等人抵达时,正有几人立在桥头揣摩石碑,犹豫碑文所言真假。   他们看到时宇一行毫不犹豫钻了进去,都觉得万分诧异。   一咬牙,这几人也跟着钻进了陆桥,其中有人认出了时宇,跟着传奇中的人物,或许能捡到好处也不一定。   剑开天突然驻足立定,回头冲着那几人仔细看了看,呲牙笑道:“不想死就换路,虞麓尧马上就要进来了,你们谁有自信打得过他就跟来!”   说完,剑开天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嘿嘿一笑转身去追时宇。   几名界主闻言神色剧变,马上就有两人疾步奔出,消失在了遥远天际,其他人将信将疑地看着剑开天,停步不前。   我父回头看一眼,诧异道:“石头疙瘩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按理你不该大喊一声:狗胆竟敢尾随爷爷!然后一剑劈死了让时宇分尸么?”   时宇不满,“瞎说的什么?我何时分尸那么恶心?”   剑开天巨剑扛在肩头,大手拍在我父肩头笑道:“就不兴爷爷我今天高兴格外施恩?马上要和玄盘、万方那几个老鬼过招,哪儿有工夫理会这些小杂鱼!”   我父将信将疑看了剑开天几眼,摇头不信。   他两人正斗嘴间,时宇眉头一皱,看向陆桥入口。   虞麓尧已经飘飘荡荡落在桥头,把那几个还在犹豫不决的界主堵个正着。   那几个界主顿如小羊遇虎,惊色满面绕到虞麓尧身侧最远处奔出陆桥,头也不回地溃散而逃。   虞麓尧同样没兴趣和他们啰嗦,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只盯着前方的时宇不放。   自上次被时宇做局甩掉,虞麓尧只能将目光作为最主要的锁定手段,所以距离也就不能离得太远,尤其到一些拐弯抹角的地方,虞麓尧甚至都跟在了身后百丈处。   几人同时轻笑,转身向着陆桥深处行去,时宇并未用神念护住我父,只由他自己壮起真正力量走过路桥,因而速度就慢了许多。   虽说这只是边缘通往外围的陆桥,是所有地域间压迫最小的考验,但对我父来说依然有不小的阻力,就如同常人扛着百十斤的重担行走,虽可支撑,但也不能健步如飞。   越往外围走压力越大,很快我父就从奔跑便成了快走,再从快走变成缓行。   他不是无力继续奔跑,而是那样太耗气力,万一碰到绝主们回头外出,他力气太虚可不行。   虞麓尧一直不紧不慢跟在几人身后,目光在时宇、剑开天和凌霄几人身上逡巡不去。   按照三人的正常境界,绝不会比我父走得更轻松,但事实上这三人表现得非常轻松惬意。   十几日后,众人顺利抵达路桥出口,一排简陋房舍林立在外,若干绝主来回走动互相轻谈。   时宇几人的靠近迅速引起这些绝主们的注意,一个个扭头望来,目光灼灼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出陆桥。   也只有时宇等人有这样的待遇,若是其他人,很可能就是某个无聊的绝主一掌拍去,全部打落虚空了事。   时宇目光扫过,此处的绝主增至二十余人,比上次来又多了几个。但仍与麦恒所言百余个比他更强的绝主数量差不少。   碍于身份,除了几个人族绝主对我父轻轻点头,其他无一人上前与时宇等人打招呼,且目光中都非善意。   当虞麓尧缓缓出现在一众绝主眼中时,他们纷纷轻蹙眉头,一时摸不清两者之间是怎样的关系。   剑开天自出了陆桥就一直盯着玄盘,当年时宇失踪,他没少和玄盘打交道,后来在此附近扎营修炼,也隔三岔五来找玄盘和万方的晦气,彼此可谓仇怨颇深。   时宇不理任何人,一马当先大步向着远处走去,在绝主中间挑衅万方,他还没胆大妄为到这种程度。   剑开天随即跟上,一对绿豆小眼不住向玄盘放出不屑目光,鼻翼也在不断扇动,好似好斗的小马驹在向头马示威。   玄盘看得一肚子火,却把目光投向了紧随而出的虞麓尧,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虞麓尧明目张胆编造谎话欺骗玄盘,轻笑道:“他们杀了我儿子,我不能轻易放他们走,诸位怕是没有我这般大的仇怨吧?那就忍一忍。”   说完,他依然是不紧不慢跟在时宇身后渐行渐远。   玄盘双目眯起,看着虞麓尧的背影深思,却又被剑开天突然的动作激怒。   只见剑开天背身退行,将巨剑横放在自己脖子上来回虚划做出斩首的架势,但他的手却是指着玄盘,满目鄙夷之色。   此时才不过走出绝主营地数百里,玄盘早在此范围内来去自如,且虞麓尧寻仇之言真假难辨,少一个剑开天也不碍他报仇泄愤,怎容得剑开天如此放肆,他怒色扑面,一拳轰向剑开天面门。   剑开天这边寻衅未落,凌霄又回头冷望万方一眼,莫明其妙地说了一句,“你的头颅我来日必取!”   绝主们都有些糊涂,难不成现在的年青人都如此生猛?仗着自己有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就不把仍在称雄的老前辈放眼里?   如果这话是时宇放言,或许万方还能忍他一时半刻,毕竟是大战上神的神秘人物,保不齐有跨越实力差距一击必杀的绝技。   凌霄又是个什么东西?几次被万方和玄盘打得狼狈逃窜,几日未见胆子又大了起来。   几乎是和玄盘同时动身,万方扑向了凌霄。他也和玄盘一样,猛攻目标的同时,眼睛都盯着时宇和虞麓尧。   时宇和虞麓尧的表现更奇怪,就好像没看到剑开天和凌霄被人追打,仍是悠哉游哉地往前走,看他们前行的方向,是直达内围的陆桥无疑。   没人会继续留在营地修行,战斗事小,时宇出现事大,绝主们全体出动。   凌霄和剑开天一向以时宇兄弟闻名在外,他俩要是吃亏时宇一定会出手,趁机琢磨琢磨时宇本身,也是探究上界奥秘的方法之一。   但剑开天和凌霄是向着不同的方向逃窜,时宇走的又是第三个方向,一众绝主左看右看,不知该去追哪个好。   最终,他们还是老老实实跟在了虞麓尧的身后,让虞麓尧心中大呼晦气,对时宇三兄弟惹事生非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一路,他没少见剑开天故意挑衅其他界主,仿佛几天不打架他就浑身难过。   凌霄更是冷酷至极,动手必定斩尽杀绝,比剑开天还狠辣。   “虞麓尧,你说过我的死活你不会管,那你是不是让开点?走在中间,万一其他前辈忍不住手痒误伤了你怎么办?”时宇头也不回飞遁在前,却有撩拨话语传来。   虞麓尧心中冷哼,回头看一眼身后二十多个绝主,稍稍往一侧让开。   跟行绝主心中顿时敞亮,时宇话语和虞麓尧所行,的的确确表明他们不是一路人,这下更没了后顾之忧。   剑开天逃得极快,他有幻时加身,虽比时宇发动起来速度差点,但也能勉强在玄盘的追逐下逃窜。   不一会就逃进了玄盘倍感压制的地界,此处离路桥口已有数十万里,距离玄盘平日最远可达已经不远。 第601章 坑一个是一个   剑开天回头惊讶地看着玄盘,大声赞道:“老玄!你可以啊!这才几天就能追这么远了?上次你能进万里都是龟爬!”   玄盘目中怒火更重,喝道:“爬虫!迟早有一天我会畅行驭命之地,到时我看你往哪儿跑!”   “呵呵,等到了那一天再说吧,说不定过不了几天,你就死了呢?”   剑开天眼见玄盘速度越来越慢,言语也越来越放肆。   但剑开天脑子精得很,身形速度绝不放慢,反而更快地向外围深处窜去。万一玄盘耍花招骗自己降速,突施辣手扑来生擒可就糟了。   玄盘并无此打算,他看上去确实是无力再追,心中恼怒可想而知。   一个随手可以捏死的小人物,被时宇随便折腾两下就能在他头上拉屎撒尿,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玄盘只是恼怒,万方则是惊怒!   他一击又一击轰出,没有一击落空,全轰在了化成树人的凌霄身上。   但前面的凌霄就是那不死小强,每次都能借着重击的力道闪出千里万里,身上居然看不出明显伤势。   如果万方只追不打,凌霄就会反过来狂射炽红铁锥,轰得万方连连顿挫,距离反而拉得更大。   “这小子!怎么会强得离谱?”万方身上已经有了迟滞感,再往前飞他很快就会连一半实力都使不出来。   数滴鲜血和千百断枝映入万方眼中,前方的凌霄刚受了一击,正跌扑而出,趁着万方的掌劲给自己加速。   “终于受伤了?”万方伸手抓过洒落在空的几滴鲜血,碾碎在指尖,磅礴的生机自血液中弥漫而出,让万方的精神都不由得为之一震。   万方眼睛一亮,心中叹道:“好灵物啊!这要是炼成法宝,或是直接吞食,我岂不是又能大跨一步?”   使劲扭了扭身子,万方排解下周身不适,猛然劈出两掌轰向凌霄,又追在掌力后极速扑击。   万方也不是冒进之人,若这一次还不能击杀或者生擒凌霄,他便立刻回身后撤,下次有机会擒杀再说,此间的迫力已让他极度不适。   凌霄引诱他突入外围深处的意图太明显,万方不是呆傻之人,不会上他的当。   这样的把戏以前玩过数次,哪次万方都没上当。   依然落空,万方劈出的掌力被突然出现的两头蛮兽挡住,那两头蛮兽遭到重击后只是在虚空中打个滚,又怒吼着扑向万方,阻止他继续追袭凌霄。   万方先被凌霄强悍的体魄所惊,又被眼前两头灵兽所惊,这东西他见过!   这是万灵的宝物,怎么会落在凌霄手里?   极度不安涌起在万方心头,他猛的停下脚步,一掌一个把两头蛮兽劈飞,转身急速回遁。   此处空间已经将他的实力压至不到八成,他不认为八成力的自己比万灵更强。   刚一回头,万方嘴张得比头都大!   他看到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人站在身后,正冷冷地看着他,那九颗血淋淋的脑袋,残碎破烂挂在宽大的脖颈上,露出残酷暴虐的笑容。   “九头元青?”万方惊呼,只是眼前的九头元青与以前截然不同,浑身上下漆黑一片,缕缕怨气自全身冒出飘荡在虚空中。   惧怕并不存在,万方身为绝主能倍感吃惊已是不易!   吃惊过后便是满心杀机,哪怕真是九头元青的魂灵凝形前来报仇,在万方眼中那也只是再死一次罢了。   时宇那边   时宇和我父很快就遁行到了绝主们感到吃力的地界,事实上到了这个地界,我父一具巫帝分身的力量,已经不能继续飞遁,在地上行走都吃力万分。   是时宇又化身坐骑将他背起,继续向着深处疾飞。   虞麓尧停下了,所有绝主们也都停下了,他们再往里走便不剩三成实力,若被时宇杀个回马枪,很可能是全体覆没的结局。   时宇察觉到众人不再前行,转身笑道:“是不是很失望?没看到大战,也没看到我有什么本事?”   众绝主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虞麓尧冷着脸踏前一步,深吸一口气,指着我父说道:“他那样子还能体悟驭命之地?你不会还是想着直接带他去那个秘地修行,然后投机进入中心地界吧?”   “秘地?”时宇愣了一下迅即恍然,至今还无人知晓时宇等人通行驭命之地不是靠修行得成,只需在时宇庇护下走过陆桥便可。   “当然不!今后没人可以再用那种方法畅行驭命之地,我父前辈也要自己体悟天地,才能慢慢进入更深处。”时宇笑道。   我父趴在时宇背上缓缓抬头,看着百里外的一众绝主勉强咧嘴摆出个笑容,“让大伙见笑,我这万界第一个界主,和你们比差得太多!”   几个人族界主急忙行礼,依然客客气气,“我父前辈过谦,没有前辈就没有人族今日。”   我父轻轻点头,又在费力发笑:“好!记得就好!也不枉老夫今日被压得快断了气。”   虞麓尧眉头皱得更深,已然拧成一团,他打断我父还要继续罗嗦的废话,喝道:“时宇,你究竟在搞什么鬼?玄盘呢?万方呢?那两个小家伙把他们引到哪里去了?”   众界主扭头向四周看去,如果说设伏击杀玄盘和万方,此处确实极佳。   有了如此强大的界面压制,那两人面对时宇三人不见得能撑下一时半刻。   但实际却是万方追着树人跑了,玄盘追着石头人跑了,只凭他俩绝不可能伤到万方和玄盘一根寒毛。   正思虑间,一前一后两道身影从天际急速划来,剑开天在前哇哇大叫,有一句没一句讽刺玄盘以大欺小。   玄盘一言不发,只是紧追不舍。   时宇赶紧又往深处蹿行千里遥望众人,剑开天也哈哈大笑扑到时宇身边,看着举步维艰的玄盘得意洋洋。   玄盘几步走进绝主中,立在了虞麓尧面前,低喝道:“你要和他们一起去上界?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众绝主纷纷围来,一双双眼睛都盯在了虞麓尧身上。   虞麓尧看到自己被里三圈外三圈箍得紧密,急忙抬头去看时宇,见他还在原地发笑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再看一眼众人,虞麓尧答得也很干脆,“我救了他们一命,条件就是带我去上界,有何不可?”   玄盘怒道:“有何不可?你刚才还说和他们又仇怨,此时又成了挟恩索惠!   当日我们十人如何说的?一体进退难道是屁话?”   虞麓尧眼皮轻抬,与玄盘怒目直直对视,淡然道:“那武破呢?他私交时宇,还从时宇那里得了莫大好处,你怎么不说?”   玄盘更怒,大声吼道:“那不一样!武破和时宇怎样走到一起我不知,但绝不是有心为之!他没有你这般狡黠心思!”   虞麓尧丝毫不退,冷笑道:“呵!说得好!难道我就是有意结交故意设局?   喏!时宇就在那里,你问问他我救他是故意设的局么?难不成我救他时还要说:把所有绝主都带到上界?少一个都不行?”   “你!”玄盘被堵得说不出话,论心思机敏诡辩桀黠,他哪里是虞麓尧的对手。   “莫说这些废话!时宇有说怎么带你上去么?”   心急些的绝主不想再纠结无意义的盟约,真到了最后的时刻,狗屁的一体进退,不偷袭卸掉你一条腿已算仁义。   玄盘轻叹摇头,指着还在看热闹的时宇等人说道:“就是你们这般短视势利,才让我们连几个后辈都压不住!看看他们,再看看我们,唉!”   说完,玄盘也不听虞麓尧究竟如何去上界,转身回了营地。   众绝主登时冷场,彼此尴尬地互视几眼,呵呵干笑数声后又围在了虞麓尧身边。   一群界主在那里无意义的争论,时宇始终笑眯眯站在远处倾听,我父则像是睡着了一样趴在剑开天背上。   时宇实在太瘦,趴在背上硌得慌。   除了时宇他们几个,所有人都忘了还有个万方。   他们甚至没注意到时宇几人根本不为凌霄的迟迟不归而担心,任由一群绝主围着虞麓尧问东问西。   万方此时极其狼狈,九头元青一上来就是九首同时狂喷黑血,不能后退的万方硬着头皮往前冲。   平日别说已成鬼魂的九头元青,就是全盛的九头元青,在他眼里也只是随手捏死的小角色。   但此时不一样,九头元青完全不受压制,喷出的黑色血流,滔滔如山洪,力量之大绝难想象。   万方才打散一股,其他八股便撞了上来,瞬间又把他往外围深处推了数百里。   “时宇?你是时宇!”万方惊声大呼,急忙向四周看去,心中大骂自己愚蠢。   这一定是时宇出窍的神魂,真身骗着一大群更傻的绝主遛弯去了。   九头元青哈哈大笑,一头撞来,“我今日就是九头元青,当年你一颗颗捏爆我的头颅,今日我来索命拘魂!”   时宇神魂形体自定,他就是变成万方的样貌都不成问题。   此时有意变成九头元青,就是心中对他有着些许愧疚,希望藉由他的样貌报了杀身之仇。   万方暴怒,浑身气势绽放强抵驭命之地的压制,“时宇!你这是找死!神魂出窍还敢与我等绝主拼斗!你当是对着那些杂修么?” 第602章 又坑死一个   一拳打出,滚滚元力洪流正中时宇,不等万方狂笑,时宇神魂毫发无伤地刺破洪流,撞在了万方身上。   万方一时不查,再次倒卷翻飞,又被撞入深处数千里。   这下他真的慌了,此处的压力已让他倍感不适,迅如落石般直坠地面。   甫一落地,万方便飞速向着边缘地界狂奔,他连放出法宝撕开空间壁障都不敢,任何一霎的耽搁都会让他陷入万劫不复。   然而事情怎会遂他心愿,平整的大地突然隆起,将万方顶到半空,又一条漆黑的硕大身影从地下破土而出,撞在万方腰间。   万方抬臂欲砸,张开的手臂却被身后射来的两条人粗铁枝卷紧,拖着他往更深处飞去。   一推一拉,万方如流星坠入外围深处,直接落在了凌霄身上。   凌霄二话不说全身枝干紧紧裹住万方,用最快的速度向着驭命之地深处疯遁,剑开天推在凌霄粗大主干上暴喝不已,幻时催到极致。   三人只是打了万方个措手不及,万方如果真的豁出命兵解,至少凌霄和剑开天的命是肯定保不住。   时宇不敢怠慢,掏出禁锢手环便抛了出去,直入凌霄茂密枝叶,压下那已经从枝干缝隙中绽出的璀璨光芒。   “啊~你们这三个杂碎!有种单挑!”万方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他屠杀万千生灵的时候,从来不会和那些弱者谈单挑,因为他嫌麻烦。   同理,三个远不如他的后辈能结伙坑杀万方,也绝不会谈单挑。   瞬息万里,凌霄和剑开天自己都不知道已经遁出多远,只知道万方已经说不出话来。澎湃在枝干间的巨大力量,也在丝丝逸散。   “慢点!等我!”时宇彻底被凌霄和剑开天的潜力征服,他居然没能追上二人的脚步。   “哗!”   凌霄收起本体,又是那俊朗冷酷的青年傲立虚空,万方被他提在手里,周身不断剧颤却放不出一丝力量。   剑开天粗喘大气,看着周围无数小兽好奇的目光,断断顿顿地问道:“这是......到哪里了?”   时宇不答,先把六芒星拿了出来,从头到脚把万方捆得结结实实,又让墨戮来回刺穿千百下,才抹一把额头虚汗大笑,“又坑死一个绝主!”   万方离死还早,他只是失去了行动能力,一如当日的天初。   骨碌碌的眼珠子到处乱转,昭示他有满腔话语要对时宇几人说,却连嘴都张不开。   “两百万里!”凌霄酷酷地回答了剑开天的疑问。   剑开天登时小眼圆睁,不可思议地喊道:“两百万里?我们才飞了多久?”   “不知道!你幻时推得我睁不开眼。”凌霄的答案一向简洁明了。   时宇抬头回望看向远方,“我们离本体太远了,大剑你感觉怎么样?”   剑开天立时大声抱怨,“哎哟哟,头晕!我本来就不喜欢神魂出窍,你非要我来!其实你俩就够了!”   “什么话!没有你埋在土里那一下,他就跑了!此战你居首功!”时宇对着剑开天竖了竖大拇指,给了他一颗甜枣。   剑开天歪头看着时宇神魂,戏谑道:“我觉得你这样子挺顺眼,至少不娘!”   时宇一愣,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貌,又使劲摸摸脖子周围,确定没有多出几个脑袋后松了一口气,心中默念:“九头元青,今日就当是给你报了殒命之仇吧。”   万方还在死命挣扎,只是他的挣扎在驭命之地无边巨力下显得那么无力。   剑开天狠狠在九头元青肚子上捣了一拳,骂道:“让你当年追老子追得那么狠,让你当年欺负老木欺负得那么狠!想不到今日会落在我们手里吧?”   万方确实没想到会有这一天,他自认就算剑开天和凌霄有驭命之地庇护,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云烟泡影。   哪怕被雕鸮击至重伤,事后回想起来也是因为自己太过惊骇于那虚无缥缈的威慑力,真动手的话自己一定不会输给雕鸮。   事实上,雕鸮早就已经死去,死于不该有的力量,死于时宇无知却以为是好心办下的错事。   “哟呵!这家伙哪都不能动,眼珠子怎么转得这么快?”剑开天看着万方转如滚轮的眼睛,一指头插进了他的眼窝。   “当!”   脆响过后,万方的眼珠子霎时停止转动,红彤彤的看着剑开天。   “啧啧!这些家伙的躯体一个比一个硬,怎么感觉咱俩的混元太初体还不如他们?”时宇催动墨戮,顶在了万方眼珠子前面。   万方心思活络,觉得他没有第一时间被杀死,一定是时宇等人对他有所求,就比如他为何拥有与人族不符的超强躯体。   时宇和剑开天的身体虽说也很强,但比他还是差了些。   哪知时宇话题一转,笑眯眯地看向凌霄,“三弟,以前都是死人,这个活的应该可以补元更多,别浪费了。”   “嗯!”凌霄重重应了一声,双掌按在了万方额头。   万方立时惊恐挣扎,却只能眼睁睁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昏沉,终于眼前黑暗一片,诀别于世。   小半个时辰过去,只剩一张枯皮的万方落在地面,被驭命之地缓缓吞噬。   剑开天指着万方越来越淡的枯皮问时宇,“能明白怎么回事么?不明白下次上去弄明白,我总觉得这地方像是一个人的体内,我们都是他身体里的食物!”   时宇摇摇头,“不明白,我也想和大眼好好聊聊,只有他知道答案。走吧!我们回去,他们已经在怀疑了。”   “怀疑又怎样?还能追进来杀了我们?来一个杀一个,没有绝主这驭命之地更美好!”剑开天嘟囔道。   时宇呵呵轻笑,“希望下次还有这种机会,那就轮到玄盘了。”   剑开天愤愤然,“那老东西太狡猾,每次追到一半就退回去,不好骗!”   当时宇三人大摇大摆回到本体身边,那些还在彼此轻谈的绝主们一个个惊讶地蹙起了眉头,现场一片寂静。   他们看到两个魂体远远归来,身后还跟着那引着万方离去的树人,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涌上心头:万方回不来了。   虞麓尧一双眼眯得细长,他毫不怀疑万方已经死在了三兄弟手中。时宇那一句:天初和万灵我能杀死,你也一样!一直响彻在他的耳边,如今又多了个万方!   这些将来与他争抢上界尊位的人死在时宇手里,虞麓尧却高兴不起来。   他仿佛看着一个庞然大物从他面前冉冉升起,杀净他的一个个对手,却又把他压得喘不过气。   下一个死在时宇手里的人,会不会就是我呢?   眼神渐渐迷蒙空洞,虞麓尧仿佛回到了百万年前,初见时宇的那一刻。   “天帝!天帝!你那时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   年轻的时宇跑前几步一把抓住了虞麓尧的胳膊,急急喊道。   “天帝!您是回来除奸惩恶的对吧,我带路,我有万域界门令!先去哪儿?金灵界?对金灵界!”   时宇急急忙忙掏出万域界门令,撑开去往金灵界的界门,另一手仍然紧紧抓着虞麓尧的小臂,似乎是怕一松手虞麓尧就会消失似的。   “哦!对!金灵界遍地废物,交给我就好!火灵界!那就火灵界!火灵界也许还有界主,需要天帝您出马!   火灵王吃掉了虞神王!那可是您的嫡系血脉,先灭他也是应该的!”   时宇又急急忙忙找出火灵界的位置,撑开了另一道界门,激动得浑身颤抖。   ……   一幕又一幕往事如流水般划过虞麓尧面前,往日那个为了神虞大界,一直奔波在复仇道路上的小伙子,如今已经成了恐怖无边的遮天暗影。   青稚的面庞从初见虞麓尧时的紧张激动,突然变成了狰狞狂笑。手足无措也变成了重拳狠狠砸在虞麓尧脑颅。   猛一激灵,虞麓尧从迷思中醒来,久违的紧张布满了心头。   其他绝主也感受到了气氛的诡异,凌霄正拿着块带刺刃盾胡乱挥舞,而剑开天则是抓着一把青锋剑往他的巨剑里面融。   这两样法宝是万方最常用的攻防至宝,也是他最厉害的两宝,如今却落入了凌霄和剑开天手中。   “你们……怎么做到的?”终于有绝主打破沉寂,沉声问道。   剑开天啪啪拍着他的巨剑大笑,“那傻子自己一头栽进五百万里处,我们只是捡尸。”   没人信剑开天的胡说八道,万方如果那么傻,就不会和玄盘齐名,他俩可是名义上的创界界主至尊!   时宇唇角微扬,冲着各位绝主略一拱手,“各位可否散去?没有任何戏看,我们哪里会是万方的对手,他确实是自己冲进了不该去的地方。   当日虞麓尧救我们的时候,一个四灵就把我们四人打得差点尽殁,难道四灵会比万方强?   我等还曾与万灵交手,巫帝亲临受了重创,我们才勉强获胜,虞麓尧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巫帝开始出手了?”众绝主心惊,目光齐齐转向虞麓尧,只见他轻轻点头以示无虚。 第603章 体悟驭命之地   沉默良久,一绝主客客气气地站了出来,冲着时宇拱手,“时公子,当年你说体悟驭命之地本身,才是突入上界的唯一机会,此话如何理解?   据我所知,时公子你突入上界靠的就并非是体悟天地。”   时宇稍稍回礼,坦然道:“这是我认为正确的推测,各位请看!”   随手拍出夜墨白曾给他看的数世轮回,那些强大的界主完全震撼了在场绝主,虞麓尧目光湛亮看得尤其仔细。   这一幕夜墨白并不曾给他展示过。   “他们!居然可以直接冲进九峰?难道是没有迫力?”绝主们不可思议地看着一幕幕往事划过眼前,纷纷惊呼。   时宇不欲越来越多的绝主纠缠他,又接着说道:“驭命之地早不是以前的驭命之地!各位来的时候都是一片残败荒芜,近百万年才真正完整。   所以我想,各位造界也好,修炼也罢,都少了些重要的东西,这些东西就来自于完整的驭命之地,也是完整的万界。   而轮回前的他们并不惧驭命之地的迫力,这些东西不能取巧得到,武破就是最好的例子。”   众绝主低头沉思,不知时宇说的是真是假。   “你说的那种东西,难道就是剑开天和凌霄释放出的威压?那般空洞无用的东西,重要在哪里?”又有绝主低声发问。   “这就只能去问上面的家伙了,我只知道唯有那等威压可抗此间迫力。”   时宇挥手拍散反复轮替了数次的浮影,又笑道:“不瞒各位,我能出入上界不是因为强,而是天赋使然,就是杀了我,你们也得不到安然出入上界的方法。若是不信的话......”   时宇转头看向虞麓尧,“虞麓尧曾和这个真正去过上界,又活着回来的人交过手,问我还不如问他!”   “什么?他还活着?在哪里?”众绝主齐声惊呼,看向虞麓尧的目光都变了。   虞麓尧面沉如水,“此人名为夜墨白!我想诸位已经无法找到他,当年我碰到他也是沾了时宇的光。   自我与他一战离开后,他立刻封闭了大界,不知将大界转到哪里去了。诸位若想寻得蛛丝马迹,可以去云嘉界附近看看。”   众人又把目光转回时宇,见他点头,一一飞身急退。   在驭命之地和时宇动手绝讨不了好,但若一齐找上夜墨白,几十个绝主当面他敢心思不正就是找死!   看着瞬间空落的四周,虞麓尧沉声道:“你如此祸水东引,不怕夜墨白将来报复?”   时宇微微一笑,“他和你交手时便知我有意暴露他的行踪,还怕什么?你都说他是井底之蛙了,他来驭命之地寻衅我,岂不更是不自量力?”   虞麓尧也轻笑一声,“那我们继续,我父该去哪里体悟驭命之地?他快不行了。”   时宇看看剑开天背上的我父,确实已不堪重压,连眼皮都已张不开。   “继续往里走,再进十万里。”时宇拧身便走,不给虞麓尧任何质疑的机会。   虞麓尧站在原地未动,直到时宇等人都快看不见,他才面无表情举步相随。   时宇这是在一步步试探他的实力。   剑开天不时扭头去看虞麓尧,他潇洒从容的模样仿佛对再进十万里毫无压力,忍不住讽刺道:“这老东西,绝对是绝主第一人!”   时宇不屑而笑,低声对我父说道:“前辈,实在撑不住了要立刻说。”   我父闭目轻轻嗯了一声,“还行,你说过要神魂俱裂才可停下,离那还早。”   十万里转瞬即过,我父表情痛苦至极,五官都扭曲错位,好似千万酷刑同时施加于身。   时宇等人刚停下,虞麓尧飘逸身形便落在了数千里外,看着我父被摆成盘膝冥思的架势,他也席地而坐双手叠放于腹前,开始静修。   剑开天把大剑往地上一插,环视四周,“我们进来了有三十万里了吧?那些绝主应该也最多到此。”   时宇点头,“万方差不多就能走到此处,我们在此才算安全。这些绝主太厉害了,再要不了多久,便可进入内围。”   “那还早!内围不知多少亿万里,我们现在连边都还未走出!”剑开天觉得时宇高估了绝主们的能力。   时宇摇头,“一旦开始掌握体悟驭命之地的机窍,进境一日万里都不为过!绝主们哪个不是万界真豪雄,比所谓亿万中无一的界主强万倍!”   “那也没你说的那么快!”剑开天口中犹不服气,但目光瞥向远处的虞麓尧又有些底气不足,双手握紧在剑柄上不住摩挲。   仿佛虞麓尧真会如时宇所言,突然冲破压制,扑过来瞬间制住四人。   坐在地上的我父似又力尽,身子突的一歪倒向身侧,凌霄急忙将其扶正,坐在我父身后开始灌入滚滚元力。   这也是时宇敢带我父进入深邃之地的原因,有凌霄在,便不怕我父会力竭,也不用行那攸进攸退的修行之法,徒耗大把时光。   时宇手脚不停,在我父修行地周围又布下数百防护大阵,埋下无数强悍符箓。   看着忙忙碌碌的时宇,剑开天诧异,“你这是干嘛?就二十几个绝主,用的着这么谨慎?”   “我是怕你们出意外,你们要在此闭关,我去周围陆桥随便看看,估摸下如今到底有多少人进入了外围,各自进境如何。”   “我也去!”   一听时宇要离开,剑开天嚷嚷着就要跟上,却被时宇按在了我父身边。   “你们两个也给我好好修行,别忘了你俩也是投机得来的力量!等绝主们甚至界主们都能自由行动时,你俩还拿什么与他们对抗?   别忘了按照真正实力,我们在巅峰界主中都算不得无敌!”时宇大声斥道,连凌霄都裹在了里面。   凌霄无所谓,当即开始闭目冥思,贴在我父背后的单掌依然不动。   时宇瞪一眼依然不情愿的剑开天,微恼道:“你给我收收心!自从进了驭命之地就从未修行过,体窍里塞满了灵宝也不用!快点全都吃了!   再说那家伙坐在身边,谁能安心修炼?只有我把他引开!”   说完,时宇微抬下颌示向虞麓尧,又在千里方圆布下数十个预警阵法后腾空而起。   虞麓尧立即双目大张,看着时宇的一举一动。   时宇也不理他,飞速向着远处遁去。   虞麓尧登时疑惑,目光转向剑开天。   剑开天大叫道:“看我有什么用?我又不能带你上去!他都要跑得没影了,还不去追?”   虞麓尧见时宇果然是头也不回,马上就要消失在天边,才急忙起身追上,眨眼就到了时宇身后千里处。   “这老东西,时宇上去一定要先扯了他的命线!”剑开天被虞麓尧爆发的速度吓了一跳,觉得每天都能看到虞麓尧在突破他的一个又一个实力预估。   疾行数万里,时宇放缓速度,回头看向虞麓尧,“你能告诉我现今到底有多少绝主么?麦恒说他曾见过一百多比他实力强的界主,其中就包括你。”   虞麓尧对时宇生冷僵硬的话语微有不满,轻轻蹙起了眉头,“你这话如何回答?每日生死不断,谁能知道确数?   元龙、觭鲲他们如今也算得绝主,还有那曹心心。毕竟面对巅峰界主,她们都可轻易擒杀。”   时宇摇头,“我要的是和你一般,和天初一般的绝主,元龙心心姐他们还不到这个程度。”   虞麓尧略一思忖,缓声道:“若以麦恒为界,不下两千,若以天初为界,三四百总有,若以我为界,才是真正百人。这只是我见过的,听到过的。如果还有夜墨白这般隐藏极深的绝主,我便不知。”   时宇心中暗暗点头,更确定此世不输前番轮回的想法是对的,能有百人可抗夜墨白,他就是跑出来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转头继续飞遁,时宇奔向离玄盘他们最近的那条陆桥。   那处陆桥口正有二十人左右在四散修行,对于时宇和虞麓尧的靠近,他们表现得都很冷漠。   他们彼此也不似绝主般聚成一团,皆是各走各的路极少交流。   时宇不以为意,就站在陆桥处看着众人修行。   几日过去,一老者突然起身远遁,时宇立即跟了上去。   这一走便是突入外围深处十万里,察觉到时宇和虞麓尧不住跟行,老者才停下了脚步。   时宇心中惊讶,十万里在这人眼里略同等闲。   老者回头对着时宇和虞麓尧点点头,面露微笑后依然我行我素继续前行,并不因二人在旁凝视而戒备。   虞麓尧一步步靠近时宇,此时离时宇不过千丈,“此人你应该有耳闻,但或许不知道名字。”   “哦?”时宇诧异,目光又在老者身上上下扫视片刻,琢磨他是哪个自己听闻却不相识的强者。   “我叫陈参,陈年老参,就不劳虞天帝多费口舌了。”老者又停下脚步,转身向时宇遁来,语气中满是讥讽。   虞麓尧淡淡一笑,扭头看向远方。   “见过时公子,本来虞老儿在侧,不欲和公子攀谈,但他既然说起我,我便来凑个热闹。”陈参举止客气,对着时宇拱手。   时宇急忙回礼,同样客气问道:“前辈有礼,原谅我实在想不出何时曾听过前辈的大名。” 第604章 驭命之地我就是无敌   “呵呵!哪里有什么大名,是被人分食的惨名还差不多!”说着,陈参怨恨骤起,看着虞麓尧的目光便不再那么友善。   “他就是那个趁着玄盘和万方动手时,复生的界主。哼!好厉害的一手!”千丈外的虞麓尧不冷不热道。   “哦?就是前辈差点让玄盘和万方同归于尽?”时宇畅笑道。   陈参一脸遗憾,“可惜被虞老儿打断,功亏一篑!虞老儿当年攻入我灵植一脉斩尽杀绝,这仇是报不了了,不然连杀两绝主,我陈参也算是为灵植一脉血恨!”   “前辈守在这条陆桥,不会是想着随时找他们报仇吧?”   时宇手指玄盘他们所在的那条陆桥问道,同时也对陈参当着虞麓尧的面大谈仇恨很是不解。当年他们被虞麓尧一人杀灭全峰,如今只有他一人又如何挡得?   虞麓尧轻轻一哼,“你倒是藏得深,明明可以如蜃主般扛下强袭,非要假死偷袭,不愧是灵植第一人。”   陈参举目眺望,叹了一口气,“虞绝主过奖。那两个人我也打不过,他们两个太强了,我几次偷袭,只能勉强自保。”   时宇突然哈哈大笑,笑得陈参有些莫名其妙,若不是没听出其中有嘲讽他不自量力的意味,陈参早就拂袖而去。   看着陈参异样目光,时宇忙止住笑,歉意道:“前辈莫怪,那万方与我也有仇隙,他已经死了,就在几日前。”   陈参大惊,目光转向虞麓尧。时宇虽神异,但要杀万方还是不够,陈参只能认为是虞麓尧出手帮了时宇。   “看他做什么!万方自己不自量力,非要冲入驭命之地深处追杀我等,死得极其憋屈。”时宇又放声大笑急遁而去。   陈参想要再问,时宇已经人在极远,看那模样似乎也不想再和他细谈。   虞麓尧飘然跟上,淡然问陈参:“你做了什么?”   陈参一愣,面上渐渐浮起冰霜,“我什么都没做,你信么?”   “不信!”虞麓尧的声音远远传来。   未行多久,虞麓尧又对时宇开了腔,“你是如何发现他在做手脚的?你若不急着走,我还未能察觉他有诡异。”   时宇头也不回答道:“驭命之地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是敌是友我一眼可辨。”   虞麓尧双目微垂,思忖时宇这话有几分可信。   时宇面色如常心中则是大怒,他本来还想借麦恒和凌霄同是灵植出身与陈参套套近乎,多一个盟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但陈参头顶命线居然分出一缕攀到了时宇身上,虞麓尧看不到命线,不觉陈参有何异样。   可在时宇眼中,就是有个人一边和他笑言,一边在拿刀捅来。   陈参偷偷摸摸施展灵种复生大法,是想要将时宇作为未来复生的寄生体。   时宇虽惊怒但也无法,距离陈参太近,动手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只得与他虚与委蛇,趁其心思全在万方之死时迅速遁走。   行至数十万里,时宇才骤然停下,冰冷面色让虞麓尧都看得心惊,他只在时宇暴怒或是杀人时,才见到过这样的神色。   “以你对他的认知,觉得陈参最远能走到何处?”时宇冷冰冰问道。   虞麓尧捻了捻胡子,沉吟道:“用尽全力,二十万里不是问题。”   “三十万里之后只能慢慢行走或是静坐冥思了,对么?”   “嗯!”虞麓尧不解地看着时宇,不知道他问这些做什么。   “你想知道我在驭命之地有多强么?看那边!”时宇不再多问,抬手指向陈参所在。   虞麓尧疑惑回望,他早就看不到陈参的身影。   但突然,陈参惊天动地的惨叫传来,大片天地剧烈动荡,空间如同翠玉般哗哗碎响。   “咎由自取!”   冷淡的声音从虞麓尧身边擦过,他遽然扭身望去,只见时宇一脸冷笑轻捻着手指,仿佛陈参正在他指尖碾磨成尘。   虞麓尧看不到,时宇却看得清楚,一根极细的命线正在自己手中寸寸断碎,每断去分毫,陈参的惨叫便会凄厉响起,仿若正被人斫断满身骨肉。   “别光顾着发呆,你不是要窥探我的秘密么?都当面让你看了,别说我小气!”   时宇急速飞遁,陈参的惨叫声越来越大,但天地动荡反而越来越小。   虞麓尧再怎么看,也看不透时宇到底做了些什么,可以在数十万里之外轻易击杀陈参。   若说以虞麓尧的本事,在正常地界也能和陈森隔着数十万里过招。   但那得是两者已经打至酣处,彼此神念锁定,攻袭猛烈才有可能,而且绝不可能如时宇这般,云淡风轻就让一大高手发出濒死惨呼。   可当前在迫力巨大的驭命之地,他的神念早就不能探伸到万里之外,目力更不可能看到已成微尘的陈参,谈何动手?   不多时,紧追在时宇身后的虞麓尧就看到陈参正躺在地上抽搐,目露绝望地看着时宇冷脸归返。   此地离方才几人交谈处又深入十余万里,正是陈参实力被压制到极限的地界。   “哼!我本敬你,你却害我!陈参,你不是想弄明白万方怎么死的么?他就是跑到不自量力的地方挑衅,才会被我摘了头颅!你也一样!”时宇怒喝道。   说着,时宇右手拇指食指又在轻轻搓动,虞麓尧看得目不转睛,却没敢把神念探去。   在他眼里,时宇一定是用某种奇术扼住了陈参的神魂真灵,才能不费大力将陈参折磨得生不如死。   “啊!”   陈参立时惨叫起来,只是作为附近修为最高的界主,陈参叫得再惨,都不会有人来救。   每个人都无比珍惜自己的性命,谁会为了平日只是个点头之交的人甘冒杀身之祸?能把陈参打得痛不欲生的人,谁又有胆量去招惹?   “你比万方更蠢,万方还知道向着边缘处逃,你竟然胆大到招惹了我还往深处跑。弄得我本想只是小小惩戒变成了你自己非要把命送给我!”   时宇双掌猛力一搓,将最后一点命线彻底搓成虚无,陈参的惨叫再高数倍,最后悄然无声。   虞麓尧看着时宇的掌心,他分不清这是咒术还是法术,看了许久他也只知道时宇每一次弹动手指,陈参都会痛不欲生。   “死了么?”虞麓尧轻声问道。   “死不了!但他今后还会不会有灵种复生大法就不一定了。”时宇拍拍手,仿若拍去手中浮尘。   虞麓尧目光一闪,点头道:“原来他是对你施展此法,竟想把你当作下一块参田!”   “但现在他死定了!”时宇缓缓落地,站在了陈参身边。   虞麓尧没动,无论时宇做什么他都不会阻止,哪怕是当前这种看似自寻死路的行为。   陈参功法太过诡异,当年被陈参附身,虞麓尧一点察觉都无。   此时只要陈参不死,他的力量就在时宇之上,靠过去只会被制。   别看陈参刚才叫得惨烈,但虞麓尧觉得他只是魂灵受创,一身的本事全都无损。即便这里是陈参压迫最甚的地界,他若是暴起搏命或者直接兵解爆开,时宇依然难逃一死。   但事实再一次出乎虞麓尧的意料,陈参竟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时宇一掌拍在他的额头,将他完全击死。   时宇这一掌更让虞麓尧惊诧,明明力气不大,却把陈参堪比不坏的躯体直接打崩,脑颅内的红白浆液流淌一地。   事实上,陈参施展灵种复生大法分出的那一缕命线,和他自身命线相应相合。   当时宇手中命线化为虚无时,陈参身上的命线也尽成断碎,若在此静躺百八十年或许能慢慢接续自救。   但时宇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毫不客气,时宇扯开陈参体窍便开始搜刮战利品。   虞麓尧眼睛一抽一抽地立在百丈外,情不自禁把手指按在了自己体窍上,仿佛生怕时宇抢得痛快,把他的库藏也一并夺去。   “为什么……”虞麓尧想要发问。   “我也不知为什么,反正我就是能做到,所以驭命之地我就是无敌的!你别来惹我!玄盘再来也是死!想知道为什么,你上去了问那个大家伙!”   时宇头都不抬,把明晃晃的脊背亮给虞麓尧。   虞麓尧登时闭嘴,心中又开始琢磨。   时宇或许真是气坏了,才刚开始行走外围,就碰到陈参这种心怀诡诈的界主,久未施展的噬元经都用了出来,把陈参变成了一片人干,好似虚冥黑渊那些枯缩人皮。   盯着眼前人皮,时宇突然愣了一下,许久才缓缓对虞麓尧开口:“以前我给你讲过我的故事,讲我被扔进虚冥黑渊又逃出大虚仙界。”   虞麓尧停下琢磨,目光灼灼盯着时宇的脊背,不明白他又提往事什么意思。   “你说,如果大师兄从虚冥黑渊逃出来,是不是就可以阻止神虞界灭?是不是就没有今天的时宇呢?”时宇抖抖手里的干薄人皮,轻轻笑了几声。   虞麓尧明白时宇口中说的大师兄是谁,不是墨域澹,而是自己的大徒弟。   心中轻轻一叹,虞麓尧点点头,“若我那大弟子不死,虞童确实没有机会灭界,他心性缜密做事果决,三神王加起来也难堪相比。” 第605章 虞麓尧的故事   “啪!”   时宇把手中人皮狠狠掼在地上,又重重踏上几脚。   也不知他踩的是陈参,还是踩的“一”,又或是把那当作虞麓尧。   虞麓尧微微一笑,“当年刚见你,我就生出好些莫名其妙的情绪,那对我来说已是极不可思议的怪事。你给我讲了故事,我讲故事你有兴趣听听么?”   时宇旋即立定脚步,将祝炎岚移出雪珠,“好故事得有听众,我一个人听岂不是太清冷?”   清池清溪在时宇体内听得清楚,也想出来侍候一旁,却被时宇牢牢锁在界阵内。   随手拘来混沌塑成桌椅,摆上些美酒灵果,时宇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祝炎岚毕竟有赤殇这层抹不去的关系,恭敬请虞麓尧入座。   虞麓尧先扔给祝炎岚一样小物件,才缓步走来,稳稳坐在时宇对面拈起了面前酒杯。   祝炎岚慌忙接住虞麓尧扔来的东西,入眼便是一愣,竟是当年初见虞麓尧,他送给她的赠礼。   只是那时时宇火气贲张,丝毫没有给虞麓尧脸面,拽着她匆匆离去。这早该收下的礼物也扔在了一边。   时宇斜眼看来,鼻息略重,收回了目光。   祝炎岚忙行礼道谢,却看到虞麓尧也在看着面前酒杯发愣。   “帝国佳酿,六师兄入门时带入虞神宫的拜师礼!当年师父不许我喝酒,我缠着六师兄要来的,仅此一壶。”   时宇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寡淡无味的酒水穿喉而过。   “对了,六师兄叫虞无病,是虞无伤的哥哥,当年的帝国皇尊,也死在了界灭之日。”   “嘿!”   虞麓尧也将面前看了许久的酒液倒入口中,叹道:“这还是当年我刚创界时,为皇室血裔奠基用的灵酒。”   时宇眉头一皱,拍拍桌子,“炎岚,把那些人赶走!不愿走的就死在这里!”   祝炎岚扭头四望,几个隐隐约约的黑点出现在视野中。   陈参已经死了好一会儿,久不闻动静的界主们都忍不住前来查看。   纵身而起,祝炎岚一身红甲,重宝护身,看去英姿勃发好似女神临凡。   虞麓尧轻笑,“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你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师父教给我的,父母教给我的,你是唯一的真神,是神虞大界的创世神和守护神。”时宇元力少放,酒壶凌空而起,虞麓尧和他面前的酒杯再次斟满。   远处战斗已经爆发,祝炎岚的性子注定不会客气回话,那些界主三言两语便怒气暴涨。   祝炎岚娇斥一声,上来就放出十二尊金甲神人,围着四个巅峰界主乱打。   虞麓尧目光一直在祝炎岚身上,呵呵畅笑,“真像当年的赤殇,那小丫头跟在我身边见谁打谁,有时候我都管不住她。”   时宇也不急着虞麓尧步入正题,笑道:“我就喜欢这样的性子,不虚伪,不做作。”   虞麓尧收回目光,叹息道:“赤殇那丫头的仇还是你给报的,跟了我千年,我都没顾上帮她一把。”   时宇不言,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如今她也是界主了,是你不让她来这是非之地的吧?”虞麓尧轻轻转动面前酒杯,凝视着微微荡漾的酒液。   “是非人是非事太多,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不来为妙。”时宇扭过头,远处传来祝炎岚欢悦的叱喝。   金人强大,没几下便把界主们全部打跑,乐得祝炎岚不住乱甩炎爆珠,追着界主们滥炸。   “哈哈哈!简直一模一样!”虞麓尧从未有过的大笑失态,展露在时宇面前。   “你知道么,当年我就是想要创出一个人人都能这样笑的世界,可惜失败了。”瞥见时宇惊讶的面容,虞麓尧从大笑转为微笑。   “当年玄盘创界,我作为第一批迁入的人族,看过了所有战斗和血腥。我那时还不是界主,只是一个宗门的弟子。   玄盘可真是粗犷,创界刚完成就从其他大界硬抢人口,我也在其中。还有我的师门,我的师兄弟们。   但我的亲族,全部在玄盘闯界时死光了,就死在玄盘手中,因为他不要普通人,只要修士。”   时宇面色顿僵,不自然地端起了酒杯。   “很残酷!是么?”虞麓尧淡笑,手中又拿出好几个酒壶,“你这一壶酒快喝完了,我还有。”   已经回到桌旁的祝炎岚,小脸上全是兴奋的红潮,赶紧抓过酒壶,给两人满上。   时宇一饮而尽,眉头微微蹙起,虞麓尧珍藏的酒竟也寡淡无味,和自己刚拿出来那壶,味道一模一样。   虞麓尧仿佛没看到时宇的表情,仍然一口一口轻抿酒液,就像在品最珍贵的美酒。   “杂事不多说,我凭着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很快成为师门第一人,又成为玄盘之下第一人,紧接着就成了玄盘大界第二个界主。   但同时,我也成了玄盘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剑!   玄盘远征鏖战,我便守着玄盘大界斩尽一切来犯之敌,死在我手上的界主不下数百!连玄盘大阵都是我布下的!”   “啊?”祝炎岚惊讶地捂住了小嘴,虞麓尧说的和现今玄盘大界史书记载完全不同。   虞麓尧微微侧首看一眼祝炎岚,笑道:“没什么奇怪的,我都被赶出玄盘了,史籍再被涂抹不是很正常?就像神虞从来不知还有玄盘大界一样。   我这样做,只是要在玄盘手上活下来,因为当年被强掳到玄盘大界的人,敢于反抗的全死了,我不是他的对手。   后来,九老会出现了,玄盘也停止了大肆杀戮,玄盘大界终于稳定下来,但我的仇恨,竟然也消失了!   我都忘了我的父母长什么样子,我都忘了我师父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勿忘深仇大恨!”   虞麓尧的眸光中现出茫然,一口一口灌下酒液,祝炎岚只能捧着酒壶站在他身边不停倾倒。   “因为战斗太多了,我没日没夜为玄盘大界战斗了亿万年,我竟然把最大的仇人当成了亲人……把仇人的世界当成了自己的故土……直到我再次闭关亿万年,才把一切都找回来。   当我明白自己该做什么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去杀掉玄盘。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l a   他当时已经极为信任我,所以我的剑很容易插进了他的头颅。”   时宇和祝炎岚同时瞪圆了眼珠子,玄盘必然没死,但能让强大的虞麓尧一剑插进颅脑而不死,玄盘绝不会是今天这副模样,他要比时宇认知的更加强大!   虞麓尧没有按照时宇的思绪去讲述,而是继续说着他自己的故事,“他当时没有还手,只是回过身来问我:为什么?   我说我要杀了他为父母、为师父报仇!他却哈哈大笑,笑得异常猖狂,仿佛没有感觉到头上还插着一把前后贯穿的利剑。   后来,他一寸寸拔出利剑,塞进我的手里,他说:滚吧!滚出玄盘!自己去创造一个没有仇恨没有痛苦的世界,去创造一个比玄盘大界更好,没有人憎恨虞麓尧的世界。如果你成功了,我就自尽在你面前!   他没有杀我,自此玄盘就没了虞麓尧这个人。”   虞麓尧停下讲述,抓起一枚灵果咬下小半,清澈的汁水顺着他的长髯滴在衣衫上。   “我失败了,对么?至少你就在憎恨我。”虞麓尧自嘲而笑。   “我不但没能创造出超越玄盘,无人憎恨厌恶我的世界,反倒让自己成了万界最大的恶徒,连我老婆都是抢来的,呵呵,纱鸾华,还有其他几个。   你们知道么?神虞大界不是我创造的第一个世界,第一个早就荒废。   那时我到处去找各界各族,希望他们能搬迁到我的世界,和我一起创造一个完美世界,结果他们去了只是采尽一切神藏便大笑离去,说我是个蠢货!   那个世界极快便成了废墟,只剩下最没用的黄土,连一根草都长不出来,就像时宇你最初看到的驭命之地一样。   但那时我仍未放弃,我想既然不能在创造中实现完美,那就在创造后实现,于是便有了你知道的神虞大界。   哈哈,更可笑的是,我死了儿子,丢了老婆。   好不容易建起的大界才封闭千年,还不等人人都在界内安居乐业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叛乱便发生了,他们说我独断专行,说我只有私欲。   这些人就是当年和我出生入死的将士,就是帮我扫尽阻碍的修士。   直到你师父被我请动,实行修士和凡民隔绝,只留皇室一脉修行的法子才渐渐平稳下来。”   听虞麓尧谈起文神王,时宇精神一振,坐得都直了些。   虞麓尧目光在时宇身上轻轻扫过,好似看到了正伏在界阵内倾听的清池清溪,轻声赞道:“文神王确实大才,比我这界主强得多!但他也完全断了我让玄盘自杀的奢望。   直到今天,玄盘还在以此为凭笑话我,讽刺我。   你师父告诉我,除非界内都是傀儡,都是我虞麓尧的同心分身,才会无人恨我。   不然即便我天天让界内子民吃饱喝足衣食无忧,他们也会萌生各种欲念来向我求助,一旦我力所不及便会被日夜唾骂,哪怕神虞大界只有一个人!   就比如虞无病,当他不能进虞神宫的时候,夜里可没少骂我,恨不得我早点去死,那时还未到界灭吧?” 第606章 头骨归身   “你怎么知道?”时宇惊讶。   虞麓尧哈哈大笑,“你当清池清溪还有虞童只是守护大界么?他们对神虞大界一只蚂蚁在做什么都知道。”   时宇晃了晃手中酒杯,“你说这些,都不是我重新接受你的理由,当你拒绝帮神虞界灭复仇的时候,你我就永不可能再站在一处。”   “你也太小看我了,你以为我讲这些是寻求你的原谅么?   我是想告诉你,在你没有真正实力实现愿望的时候,不要急着亮出爪牙,就像我贸然去杀玄盘一样。   而且不要太过高估自己的力量,很多事是你完全做不到的。   你在驭命之地表现得太猖狂,轻易杀死万方和陈参,你更是自大到了极点!   当有一日我踏入中心攀上九峰,玄盘踏入中心攀上九峰,你还有什么?   就凭刚才那手我看不明白的神技?我现在就坐着不动,你要不要试试?不算你违誓。”   时宇目光凝止,身体也立时僵直,祝炎岚轻轻抓住时宇的臂膀,靠了过来。   她的目光却一直看着虞麓尧。   虞麓尧淡淡一笑,继续说道:“要不是刚才你居然有杀死玄盘的想法,我也不会和你说这么多。   不要去想着挑战玄盘,我想巫帝也提醒过你。我还等着你带我去上界呢。”   说完,虞麓尧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慢慢踱步到了远处。   七八壶酒,不知不觉就见了底,桌上灵果却只有虞麓尧咬剩的半个丢在桌上。   时宇凝望残果又坐了半日,才拉着祝炎岚起身,继续在陆桥处闲游。   他不打算再接近任何人,自然也就没了危险。每到一地时宇只是看看桥头人数便匆匆离去,没多久就走过十余座陆桥。   基本每座路桥都是十至二十人在修炼,时宇大概估出外围目前应该有了二十万左右的巅峰界主在修行,这个数字还远不到当年挤在中心地界的界主人数。   虽然一路上虞麓尧对祝炎岚还算和蔼,但经过先前一番长谈,时宇和虞麓尧之间的话题似乎全部说尽,两人再无一言交流。   日子慢慢熬过近十年,时宇突然转向,往我父修炼处疾遁,这也是他本身的打算,每十年回去一次,看看我父修行进境。   虞麓尧也早就明白时宇为何漫无目的闲游,干脆在距离我父十万里外就落下身形,把自己封在了一座护阵里。   时宇回头看看已不见身影的虞麓尧,轻轻哼了一声,继续向我父等人遁去。   祝炎岚这十年基本都未进过雪珠,她和虞麓尧的交谈比时宇还多,见时宇又是这副不屑虞麓尧的模样,不禁担忧。   “虞麓尧比玄盘老祖也不差,你还是莫要去激怒他。”   “我知道,他那日就是拐弯抹角警告我别放肆,说话真累。”时宇眼中已经出现我父等人的身影。   “炎岚说得没错!虞帝不是你能招惹的,你还是先老老实实勤加修行!”始终未敢说话的清溪,也出言劝阻时宇。   几人仍在原地未动,不过我父已经站了起来,在方圆百丈之内来回走动。   剑开天老远瞅见时宇,大呼小叫迎了上来。   “时宇!下次遛弯必须带上我!这里太闷,老子都憋出毛病了!”   时宇拍开剑开天抓来的大手,把从陈参那里得来的宝物望空一丢,剑开天立马没了抱怨,埋在宝物里兴奋不已。   凌霄走近规矩行礼,时宇又把补元灵材都塞给了他,支撑我父十年消耗,凌霄亏空巨大。   我父想凑过来,却是艰于行动,十年过去,他还是只能在地上一步步缓慢挪行,真如那民间百年老朽般。   时宇落在我父身边,神念细细查过,面上露出惊喜。   我父身上竟也有走过那神秘陆桥般的气势意境渗出,每有那气势脱体而出,我父行动便能舒畅几分。   “前辈!这么快就悟出了真谛?到底是何道理,快说来听听!”时宇纯粹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本身就能拥有抗拒迫力的天赋,自然不知该如何去体悟。   我父呵呵一笑,有些自得地说道:“老子我还算有些头脑,不负人族第一祖的名头!将我的杀意释放,和此间迫力彼此对抗融合,便能将迫力留在体内,留的越多我行动就越轻松。”   “啊?”时宇不禁有些失望,如果是这样修行,其他人该怎么办?不是每个人都有我父般的狂暴杀意,他毕竟是个斩灭万千大界的屠夫。   “人各有道!我想那些正在一步步探索的界主,都已有了和我相似的感悟。   正如你所言,我们的万界是不完整的,这种迫力应该在万界就存在,无数年的积累之后再进入完整的驭命之地,当是如履平地。我们现在只是在补全过去的缺失。”我父又细细说道。   时宇觉得我父说得很有道理,又将大把灵草灵果掏了出来,塞在我父手中供他修行取用。   我父看着手中琳琅满目的灵物,惊异道:“你是去探索秘境了?怎么拿回来这么多好东西?”   剑开天一听,赶紧又凑了过来,非要时宇再给他点。   时宇使劲推开快趴在身上的剑开天,无奈道:“我不想招惹是非,奈何是非总来招惹我。我杀掉了陈参,这些都是从他那里得来的。”   “陈参死在了你手上?”我父大惊。   “怎么?陈参死不得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陈参一身都是宝,你剩下一点渣都是极大浪费!”   “啊?我还给他剩了一张皮!”时宇懊恼。   “啊呀!亏大了!”我父狠狠一拍大腿,“陈参身上一缕毛发,拿出来都是无上灵材,谁吃谁知道!就是一张干皮也是真正的陈年神参!啊呀!啊呀呀呀!”   看着好似丢了万千白色元灵似的我父,时宇犹豫回望,不知道十年过去,陈参的干皮会不会仍在那处大地扔着,虞麓尧这奸猾的老东西,居然也不提醒一声。   “就像元龙他们可吞始灵神兽一样,你要是让凌霄吞了陈参,他还不一飞冲天?”我父又在抱怨。   时宇站不住了,把祝炎岚和我父往雪珠里一塞,挥手间收起所有阵旗符箓,转身就往陈参死亡地奔去。   剑开天大嘴一咧急忙跟上,凌霄的眼睛里也迸出了难得一见的渴望目光。   匆匆数日回到灭杀陈参所在,地上哪里还有当日的痕迹,就是时宇拘来混沌塑成的桌椅,都被毁得干干净净。   “唉!”时宇懊恼轻叹,凌霄酷酷的脸庞也闪出失望之色。   遥望远处高悬的虞麓尧,时宇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早该想到当年虞麓尧等人都要瓜分干净的陈参,必然是天地奇宝。   剑开天拿着大剑在地上随意划拉几下,笃定道:“一定是周围的修士拿走了!我们去抢回来!”   时宇不确定剑开天说得是否正确,但即便是被人拿走,也是自己丢弃之后,再抢似乎于理不合。   “算了,那么多人,谁知道落在谁手里,我们就在此继续修行,说不定拿走枯皮之人自己就会送回来。下次无论碰到什么,我都先收着,等我父前辈鉴定之后再定去留。”   时宇这话也不算错,能深入此地捡走陈参遗骸的,必然也是卓越之辈,他很可能还会再来此深入修行。   时宇等人准备布阵扎营,远远观望的虞麓尧飞遁而来。   时宇立时警觉,站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虞麓尧神色不变,隔着百丈丢给时宇一块玉璧,语调淡然,“不必担心我会打扰我父修行,只要你在可以进入上界时捏碎玉璧告诉我便妥,我就在陆桥口静候。”   说完,虞麓尧飘然远去,极快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剑开天松开手中大剑,有些惊讶地抓了抓头皮,“虞老头是不是转性了?怎么这么好说话?”   凌霄冷哼一声收起龙脊棍,他对虞麓尧无论如何不会有好感。   我父眼珠转起,扭头问时宇,“你是怎么杀死陈参的?虞麓尧不会无缘无故服软。”   时宇收起手中玉璧,将那日一切讲明,但隐去了虞麓尧人生经历的一些细节。他不想在背后嚼人是非,虞麓尧讲给他听,不见得愿意他再说与别人。   我父听罢点头,笑道:“他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算是心有戚戚。但别指望他会因同情而心软。”   “我从没那么想过,他能忍我到今日,纯是为了安然往返上界的机会。”时宇说得很直白,虞麓尧若是会轻易改变行止的人,赤殇早就融回了完整神魂。   几人还在忙着布阵扎营,虞麓尧竟又突然回返,丢下两样东西便走。   剑开天高高跃起,将那两物抢在手中,愣住了。   一张枯皮一块头骨,都是白森森寒闪闪。   我父怪叫一声从剑开天手里抢过头骨,想也不想拍进额头。   时宇惊讶万分,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此等情形下得回巫帝头盖骨。   推开剑开天,时宇让他和凌霄去一边处理陈参遗骸,自己守在我父身边看着他气势分分暴涨,眨眼就好似巫千蛮立在了眼前。 第607章 不安分的剑开天   “这……才是真正的我啊!”我父缓缓睁开眼睛,眸中滚过的精芒刺得时宇忍不住眯起双目。   没有完整的身躯,我父就永远没有完整的实力。   “吼!”   我父魁梧身躯猛然一震,仰天大喝,滚滚气浪贴地卷出,吹得地面草植狂摇不止。   “恭喜我父前辈,今日得归完身!”时宇拱手大笑。   我父喜得连连点头,大手不住在自己头上摸来摸去。   “可是,我突然想起这头骨不是说来自巫帝第一世身么?那你就是巫帝第一世身!   巫千蛮早说一世身已经死亡,难道初见我那日是随便说说逗我玩?”时宇又笑道。   我父斜眼看时宇,“算不得骗你,你当时本事如何自己也知道,巫千蛮只是察觉你有些神异,随口胡说骗你帮他找宝。   还好醒悟得早,不然怕也是今日虞麓尧一般的下场。”   “呵呵呵,敢情你们都是拿我当傻子玩弄啊!”时宇佯怒瞪起眼睛。   “差不多!”我父笑意盈盈,“你跑到莽荒界又打又砸,到处找人问我头骨的事情,你认为当时巫千蛮若是打得过你,会让你活着离开?让你去找头骨不就是挑拨你和虞童硬拼一场么?”   “呃……”时宇语塞,闯入莽荒界时,他们一行确实和巫帝算不得友好,真正开始友善相交也是在时宇得了巫咒分身后。   剑开天摇摇晃晃走来,大剑扛在肩膀,“你们蛮子说话真够直接的。”   “那得看对谁,我们认定的敌人,一切手段都是合理,不然巫咒分身这种耍嘴皮子的家伙如何诞出?巫千蛮挑拨时宇和虞童的时候看去依然真诚。”我父自嘲道。   “哈哈哈!那还真是!可惜这头骨是虞麓尧送回来的,不是我帮着巫帝抢回,挑拨失策!”时宇大笑。   “也算是因你才拿回来的,虞童如今也不过是苟延馋喘,结果还是一样。”   剑开天使劲晃了晃脑袋,“怎么感觉巫帝更狡猾,你们不会也像虞麓尧一样吧?时宇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来示好,等得了好处立刻翻脸。”   时宇一愣,看着笑意满面的我父,听他怎么回答。   我父收起笑容,很认真地反问剑开天,“你认为有这个必要么?我巫帝带着人族傲立万界,凭的不仅仅是武力,还有审时度势!不然我能活到自己练成第一界主那天?”   时宇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拍拍我父的肩膀,“我信你!走!去看看凌霄。”   凌霄正化成丈许真身,扎根在陈参遗骸上,根茎处绿光闪耀。   而陈参已经从一张枯皮便成了硕大的干参,丝须密布整个参体,与凌霄密密匝匝的根茎缠在一处。   我父啧啧赞叹,“这要是拿来泡我血酒,功效更佳!”   凌霄深陷冥思,对周遭响动并无反应,那硕大参体一点点化为灵光,从根茎湮入树体,成为凌霄的一份子。   时宇看得皱眉,轻声问我父,“前辈,陈参不会还有机会借体重生吧?这家伙要不是能被我看到命线,早就不知不觉寄种在我体内。   而且十年过去,拿走他的人始终未动用,我也觉得奇怪。”   “要重生也不必等今天,十年足够他夺去那些巅峰界主的生命,又不是绝主般的对手,没人扛得住他的侵袭。不用肯定是想等到关键时刻再用,陈参本体谁舍得随随便便耗费?”   时宇想想也是,心中略略放松。   数日过去,凌霄才将硕大参体完全吸收殆尽,给人的感觉不是气度气势再次昂扬,而是极度敛华,就好似普普通通的草植化形,刚刚踏入修行道路。   剑开天绕着凌霄环行数周,纳闷道:“怎么弄得跟个小老头一样?没有一点精气神!眼神都不那么吓人了。”   “这才是返璞归真!你看曹心心,看麦恒,就算看陈参,哪个草植大能是天天呲牙咧嘴靠恶相唬人?   那是凶兽或者本相狰狞的灵种才有的形貌。凌霄以前冷酷了些,倒更像是袭凌这等异变水性修士。”我父笑道。   一提到袭凌剑开天就满脸不高兴,嘟囔道:“提她做什么!我看她一点都不冷,抢起东西来比我都狠。”   “二哥,我不能陪你们了,陈参对我益助太大,得长久闭关才能尽取精华,我要回炎岚城静修。”凌霄朝时宇行了一礼。   “为什么要回去?你往深处走走,到谁也去不了的地方岂不更好?”剑开天疑道。   “我需要大姐帮忙,不然陈参体内的木性灵息极难引导。”凌霄解释道。   时宇赶紧点头,“大剑陪你回去!一路幻时不许停下。”   凌霄嗯了一声,做事干脆利落,抓起心不甘情不愿的剑开天便急速遁走。   看着远去的凌霄和剑开天,时宇低声道:“炎岚你也回雪珠静修,要加把劲了,宝物始终是外物,不能过分依赖。”   待得所有人散去,时宇转头问我父,“如今可进多少里?”   我父咧嘴笑道:“走走不就知道了?我也不是无所不知,尤其是面对如今处处异样的驭命之地。”   转身遁起,我父竟然浮在半空,这比只能在地上慢慢走动强出数倍。   时宇讶然,跟了上去。   进入三十五万里处,我父才气喘吁吁落在地上,走出百里再也动不了身形。   “再把我往里推五万里,多了我怕撑不住!”   时宇双手抓在我父肩头,继续疾飞五万里才落到地面,我父又成了那副歪眉斜眼不堪重负的模样。   将我父摆成端坐冥思状,有了头骨,我父修行进境更快。   那块头骨本就是当年灵性最重的一块骨骼,要不也不会被用来当卜算神器。   我父日日额头放光神彩耀人,连偶来远观的虞麓尧都连连点头。   虞麓尧既已示好,时宇便没把他屡次来探放在心上,难的能有一段彼此忍耐的日子,只要虞麓尧不心存恶念,就随他去好了。   时宇自己也坐在我父身旁静思修行,只是他的静思对实力提升毫无作用,只能是梳理记忆荡涤心神,让自己思绪更敏锐些而已。   闭目不知几许时日,剑开天呼啸归返,带来炎岚城一切安好的消息后,便也如时宇般坐在我父身边静静修行。   但他哪里是能静坐修行的人,没到半日便如腚下有刺般拧来拧去,看着闭目无言的时宇和我父发愁。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时宇终于忍不住睁开眼,很无奈地看着剑开天。   他那堪比坚石的屁股在地上蹭来蹭去,呲呲啦啦轻响比霹雳落地还要让人心烦。   “你都带着媳妇出去玩了十年,那让我也出去转转呗。”剑开天央求道。   时宇拧起眉头,“你要去尽管去,我陪着我父便可。”   “那不成!”剑开天晃着大脑袋,“我自己去有什么意思,得你跟我一起走,好有个人聊聊天,说说话。”   “你就是想去抢宝贝!那么多还不够你用的么?”时宇恼道。   我父突然睁开眼,笑道:“那你俩就一起去走走吧,我一人也不会有危险。如今的我已不比麦恒差,自保有余。”   “你听!你听!还是老我说得在理!他又不是奶娃,还要你时刻看着。”剑开天大叫。   时宇微怒,喝道:“你闭嘴!我们来就是陪着我父前辈修行破境,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算什么?万一元力不济,谁能救急?”   “这还不简单!你布下几千几百大阵,再把灵果都丢在他身边,他总能抓起来几个塞嘴里吧?实在不行嘴里先塞一个,就算变成木头人也能挤破咽下些汁水。”剑开天又叫又跳,神情比时宇还凶。   我父忙出来打圆场,“剑开天说得有理,你俩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去搜刮些灵物来给我用,按我当前消耗,库藏确实不够。”   “呐!呐!为了巫帝的顺利破境,我们也得出去走走!你赶快布阵,好像离了你别人都不活了似的。”剑开天难得主动,把自己体窍里的灵果灵草大把往外掏,都堆在我父身边。   时宇笑骂道:“那找灵物的任务交给你了,反正你一个人也活得很好,去杀人抢劫独闯秘境,一展你剑大爷的无穷威风!”   “那怎么成?这方天地只有两个人离开你活不了,一个是你媳妇,一个就是我。她贪人,我贪财!”剑开天很无耻地晃着大脑袋,强词夺理说得一本正经。   我父实在听不下去了,苦笑道:“时宇你快干活吧,老头子我要被他啰嗦死。”   被逼无奈的时宇只能洒出大把阵旗,还布下个隐匿阵法将我父完全掩藏起来,又把御兽环解除神魂相连赠给我父,才和剑开天离开。   刚动身,剑开天便似心有目标,直接向着玄盘所在的陆桥冲去,这吓了时宇一跳,急忙拦住他。   “大剑你是不是疯了?我们杀了万方才没多久,你又去挑衅,自寻死路去么?”   剑开天嘿嘿一笑,“我就去吓唬吓唬玄盘,这老家伙追了我那么多次,听虞麓尧讲的他跟本是在逗我玩,那我就合着他再演一场戏。”   “他要不演呢?一巴掌拍死你呢?”时宇反问。   “我有办法,你看就好了!”剑开天说得神神秘秘,时宇只好由得他去。   在大事上,剑开天还没犯过糊涂。 第608章 鬼鬼祟祟剑开天   人迹稀少的外围地界,满地乱跑的异兽和此起彼伏的珍禽才是主角。   不曾被人探索过的秘境更是一座连着一座。   可这一切都没能引起剑开天的兴趣,他一眼不看飞速急行,让时宇觉得很是诧异。   尤其是看到不次于体窍内灵物的奇兽奔过面前,剑开天也不转一下眼珠时,时宇实在忍不住了,“大剑,这么个宝贝跑过去,你也不抓?”   “这东西有什么用?顶多吃顿肉,玄盘更重要!”苍蝇过眼前都要拔根腿毛的剑开天,能说出这等话语,让时宇极为惊讶。   可不等时宇再发问,剑开天竟然不惜力气,把幻时都催动了起来。   “这家伙,到底搞什么鬼?”时宇心中纳罕,只得加速追了上去。   当绝主营地出现在眼前时,出乎两人意料,竟然空无一人,瑟瑟微风吹过久无人居的简陋房舍,让人不由自主生出颓败之感。   “不是吧!爷爷我好不容易壮起胆!他们竟然都跑了?”剑开天掀翻一座又一座房舍,依然空空荡荡。   时宇略一思忖便知道为何。   “他们都去找夜墨白了,玄盘也不例外。”   “没劲!”剑开天咕哝一声,迈步进了陆桥。   “哎?你又干嘛去?”时宇大声叫道。   “出去走走!既然玄盘不在,你就去找我父吧!我自己去那边溜达溜达。”剑开天头也不回,走得飞快。   时宇蹙眉看着剑开天的背影,觉得这家伙心里有鬼,把自己拽出来绝不是为了抢宝,而是为了对付玄盘。   “你到底要干什么?鬼鬼祟祟!”时宇追上,大声喝问。   剑开天跑得更快,大声嚷嚷道:“用不着你了!边缘地界没啥好东西值得抢,你回去吧!”   剑开天越是这样,时宇越是不想走,他几步追上拉住剑开天的胳膊,怒道:“你不是离开我活不了么?现在是不想活了?”   剑开天用力甩开时宇手掌,继续飞奔,“我不贪财就能活,你咋这么烦人,有你这娘娘腔跟着我才活不了!”   “咦?”时宇停下脚步,看着剑开天越跑越远。   “那我可走啦!你自己小心点!”时宇转身往外围方向走,没几步拿出障叶遮住身形,偷偷跟上了剑开天。   剑开天狂奔万里,才回头看时宇是不是真的离开,一双小眼转了半天,又用神念仔细搜过百里距离,确认时宇真的不在身后,才哼着小曲扛着大剑继续奔跑。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家伙连神念都放出来了,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时宇站在剑开天驻足回望的地方低声自语,疾步继续追去。   出了陆桥,剑开天一脚踢飞那块警醒后来者的石碑,嘿嘿鬼笑几声环顾四周,不多时便寻了个方向纵身遁起。   陆桥口几名正在迟疑的界主,看到有人突然奔出一脚踢飞石碑,一人刚要呵斥剑开天,却被身边伙伴拽住衣袖摇了摇头。   “别惹事,那家伙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哪里?”   “想不起来,只是气息有些像。”   “不惹他是对的,不然你们此刻已经成了亡魂!”清亮的声音响起,几名界主急忙看向陆桥口。   时宇正慢慢走出,看着剑开天远去的方向思索。   “敢问这位朋友,桥对面真的是绝主扎营?”一人客客气气,冲着时宇拱手相问。   “是!但他们已经离去,现在对面空无一人。不过他们何时回来不一定,你们没把握直接冲过陆桥的话,还是不要冒险。被堵在里面就糟了。”   说着,时宇也纵身遁起,追着剑开天而去。   “这两人是在彼此追杀么?跑得这般快!”有界主疑道。   没人能认出时宇的形貌,此刻他用的是魂体,上下一身漆黑如同鬼魅。   剑开天早当时宇回到了我父身边,一路跑得酣畅淋漓,任何人任何事都吸引不了他,就像急于归乡的游子。   但边缘地界的纷争打斗太多了,剑开天再不想耽搁,总有不开眼的修士或界主挡住去路。   “滚开!”剑开天又在怒吼驱散人群,这次是两大宗门火拼,数万人挤在方圆数十万里打得天崩地裂,领头的是十几个界主。   他想绕都绕不过去。   战事稍稍一顿,低阶修士忙不迭让开道路,但那些界主正拼至火头,一双双怒目扎进剑开天眸中。   脾气暴躁的界主手中法器挥起,数道空间裂隙霎时出现在剑开天身边,撕裂混沌将他吞了进去。   不等裂隙闭合,剑开天怒吼一声破空而出,一剑劈向那界主。   亿万巨剑乍现于空,连成铺天剑海疾冲而过,不但将那界主劈成了飞灰,连带他身后的大片天地,都被扫荡得干干净净。   方才还拥挤不堪的战场,即刻现出一条坦途。没有时宇在旁,剑开天连一片碎肉都不想留。   冷哼一声,剑开天很有高手风范地将巨剑插回背后,目光扫过战场上所有界主。   那些界主无一敢和剑开天对视,纷纷垂下目光避在一旁,彼此之间的仇怨等剑开天离去后再说。   “不识好歹!要不是爷爷今天有事,杀你们个片甲不留!”撂下一句狠话,剑开天从剑海荡出的空地疾冲而过,眨眼消失在了远方。   激烈的战场被人强行吓阻,一时有些冷场,敌对两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要再鼓勇气拼杀,又一道漆黑身影从战场中间劈空而过,再次打断刚发起的呐喊。   “见鬼!”斗志又被浇熄的两帮人马再也打不起来,恨恨望了对方一眼便各自退去。   追在剑开天身后,时宇心中越来越惊讶,方才那剑海神技,分明是万方的拿手绝活,难不成剑开天把万方的利剑融入,就学会了他的绝招?   时宇完全不知剑开天要做什么,剑开天顶多是偶尔停下辨明方位,便幻时不息,最后在一座辉煌山门前停住了脚步。   剑开天抬头看看山门上的大字,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时宇在远处望见剑开天和守山弟子聊了几句,那弟子频频摇头,客客气气把剑开天请了出来。   剑开天难得没有因为别人的拒绝而大发脾气,乐呵呵扛着剑离开山门,向着更远处遁去。   时宇离近才看清门上几个大字,上书:梵道宗。   再细细感悟,一座不错的护宗大阵拢在宗门外,防着一切不轨之徒的潜入。   时宇从没听说过梵道宗,不知剑开天何时与此宗修士有了来往,但看情况应是仇怨。   剑开天并未远去时宇知道得明明白白。他自脱离了守山弟子的视线后,便落在了附近的一座小城中,在城中各商肆钻进钻出。   时宇不急现身,剑开天肯定碰到了棘手的事,只是他不想让时宇插手。   或是怕牵连,或是太私密,总之他要一个人解决。   但必要的打听时宇还是要做,剑开天既然和梵道宗不对付,若是动起手来一无所知也不妙。   紧随剑开天来到城内,时宇随意找了个茶舍钻入,寻了个说书人,往他桌上扔了块紫色元灵,只道初来宝地,见梵道宗气宇非凡,想来了解了解梵道宗来历。   说书人目色一亮,收起元灵,将所知的一切娓娓道来。   故事很无聊,其实就是自称万界第一尊的梵道界主,跑来此处占地为王,周边百万里所有大城都是他的私产。   秘境本是谁先开启属于谁,到了他这里就是谁敢动谁死。   时宇暗笑,好在此处并不丰饶,真正的绝主甚至巅峰界主都不屑一顾,这没脸没皮的梵道界主一时也没人搭理,由得他小人称雄。   当然,说书人口中的梵道界主英勇无比,伟岸光明,实是万界无一的真君子,坦荡神。   但在时宇心里,他也就是个欺负愚民的主。   “呵呵,剑开天什么时候如此正义,要杀这等伪善界主为凡民撑腰?”   “好罢!我已听得清楚,梵道宗一主九辅十界主,个个都是毁天灭地战无不胜的真神灵,确实配得上这繁盛地界!你们也算碰上了好主子,安稳度日吧,哈哈哈!”时宇一拍桌子站起,仰天大笑出门去。   听完故事,时宇牵连在剑开天身上的丝缕神念也开始异动。   剑开天做事简单直接,找到城内最大商行,打得上上下下见他如见亲爹,任谁看到剑开天都是行主好,行主在上叫个不停。   剑开天收拾这座商行也不是无的放矢,这商行正有一批宝物要送入梵道宗,剑开天自任商行行主,要借个身份混入梵道宗深处。   时宇尾随在后,趁人不备附身一伙计,低着头怯生生一路走进梵道宗。   又是验货又是验身,一行人走得艰难无比,时宇很不耐烦剑开天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婆妈,想杀人不该是站在山门外大吼一声仗剑猛劈么?   “站住!”一狐假虎威的掌库弟子拦住剑开天,“此时没空,你们就在这草地先歇几个时辰,过会儿我来验过货物成色,再入库造册。”   剑开天此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魁梧大汉,一听有人刁难,忙从怀里掏出些奇物异宝塞进那弟子手中,脸上的媚笑让时宇看得直犯恶心。   那弟子接过宝物,随手就扔在了地上,“当我梵道宗是什么地方?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也敢妄为?”   不知者还以为梵道宗人人清明事事公正。   可当剑开天将两块绿色元灵塞进那弟子手中时,他的脸色立即和缓,低哼道:“入乾三库,等下去客舍歇息。”   说完他扔给剑开天一块令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洋洋离去。   剑开天弯腰谄笑,直到那人走得不见踪影,才冷笑着站起身,把令牌扔给身边真正的行主。   “去!按他说的办!你敢走露一点风声,灭你满门!”   那行主早被剑开天打服,接过令牌招呼弟子伙计加紧办事。   瞅着无人注意,剑开天身形一拧钻入地下,急速向着梵道宗深处遁去。 第609章 剑开天发疯   时宇愈发不解,就算梵道宗全宗齐上,都不见得是剑开天的对手,他如此小心到底是为了什么?   区区一座护宗大阵,一剑劈开便是,还用借道混入?   时宇静静缀在那伙计的身上倾听宗内动静。   不多时,剑开天的怒吼就从宗门深处响起,凌厉剑光轰碎护宗大阵,劈烂万里虚空。   时宇大惊,能让剑开天轰出此等剑光的对手,说不得又是个绝主当场,且剑开天一定已经吃了亏。   再不犹豫,时宇从伙计身上遁身而出,化作一道乌光直奔声起处,途中将躯体甩出身魂合一。   未到近前,时宇又见亿万剑光奔流激出,却不等炸开便被倒卷而回,全轰向了光起处。   “谁?”   正在全力轰杀剑开天的高手猛然觉得另一股奇强神念浪涌而来,不由惊怒,何时他梵道宗成了任人进出的软柿子?   剑开天瞬间也感到了这股神念,立刻大喝:“走开!这老杂种我一个人能应付!你去把那些杂碎干掉!”   时宇立刻兜转方向强突各处,将被惊动的其他界主全部卷入墨戮光影,霎那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一个个手忙脚乱用兵刃疯狂抵挡。   “时宇!你特么还留手!杀光!都杀光!”剑开天的怒吼更加爆烈,整个梵道宗的地面隆隆而起继又分崩离析。   好端端一块大地转眼便是满目疮痍。   时宇心惊,剑开天竟然连普通弟子都不放过,大地翻卷之下已经有数万梵道宗弟子凄厉惨嚎,坠入不断开合的地缝辗成了血泥。   “你到底在干什么?”时宇大声叱问,手脚却不慢,甩出铁塔释出亿万.钢铁傀儡,把冲杀而来的普通修士一扫而空。   剑开天看到时宇喊得大声手上却不留情,语气才和缓些,沉喝道:“杀光!全部杀光!”   时宇也知他是被敌人逼得太紧,来不及细细解释,不过这种小场面,祝炎岚足够应付。   祝炎岚修炼中迷迷糊糊被弹出雪珠,看到眼前激烈拼杀的战况立时双目腾火,“呀”的一声尖叫穿起全套武备,万千炎爆珠洒得梵道宗到处都是,炸出火山震爆般的末日场景。   “师姐!别留情!”剑开天又在大叫。   此话完全多余,祝炎岚和人动手从来不留情,他的性子比剑开天还要暴躁,且从来是帮亲不帮理,有理打完再讲。   手中法杖挥舞,三十六尊金甲神人顷刻间围在了祝炎岚身边,道道神光狂劈而出,将又冲来的一主九辅十界主全部裹进混战,霎那杀得干干净净。   察觉十人瞬灭,剑开天方冷哼一声闭了嘴,连最爱说的刀下留尸都不曾冒头。   时宇已经冲到了剑开天身边,墨戮毫不犹豫冲进巨大剑光旁的一簇蓝光,只听一声痛呼,那蓝色光影骤然放弃与剑开天的纠缠,急速远遁。   剑开天怎容得他轻易离去,方才被紧紧压制的剑芒猛然轰开,直追那道蓝光窜入天际。   剑开天无暇理会时宇,幻时尽展扑到那光影后又是仗剑狂劈,似有不共戴天之仇。   这仗打得蹊跷,更打得糊涂,时宇不敢让祝炎岚独守战场,又急催铁塔迅速清扫梵道宗一切,十几息后才和祝炎岚一道去追剑开天。   “这是哪里?大剑这是发什么疯?”祝炎岚贴在时宇身边急问。   “我也不知,要不是我偷偷跟在他身后,他早就吃了大亏。”   “偷偷跟着?”祝炎岚更加疑惑,但已没了发问的机会,不远处剑开天怒吼连连,追着一蓝衫界主狂劈猛砸,生生把巨剑舞成了大锤。   时宇把铁塔扔在祝炎岚身边,又将无数阵旗洒进虚空,把剑开天和那极强界主封在了方圆万里的禁闭大阵中。   祝炎岚刚要催动金甲神人前去助阵,剑开天暴躁怒吼再次响起,“师姐!你别插手!我要亲手砍死这个王八蛋!”   那蓝衫界主实力惊人,在剑开天疾风骤雨般的狂攻下丝毫不乱,要不是有墨戮那一下强袭伤了心口,他到现在还是衣衫整洁长发飘逸,和狂乱暴躁的剑开天成鲜明对比。   时宇布阵归来,又在祝炎岚身边站定,拧着眉头看剑开天发疯。   他真是打疯了,招招没有防护,任由那蓝衫界主的一道道青光刺在身上,掀飞片片混沌。   而剑开天的剑芒也从四面八方轰向蓝衫界主,但除了挡住他逃遁的脚步建不下寸功。   祝炎岚将三十六尊金甲神人散入虚空压住阵脚,才又问时宇,“这到底是哪里?我怎么感觉又回到了边缘地界?”   “就是边缘,刚刚打灭的宗门叫梵道宗,你听说过么?”   祝炎岚摇头,她如今的见识还不如时宇。   剑开天久攻不下心中烦躁,对面那蓝衫界主的面容却愈发轻松。他几个回合下来已然摸清剑开天三人的底细。   除了法宝神异,三人实力均不如他高深,只要能拖到几人筋疲力尽,他便胜券在握。   时宇仔细看过片刻争斗,辨明蓝衫修士和麦恒应在一个层次,确实要比剑开天高上数分。   “小东西!竟敢闯进我的修行秘地坏我好事!你究竟是何人?”战况陷入胶着,那蓝衫界主才得空发问。   时宇和祝炎岚也竖起了耳朵,他俩同样好奇。   “死了去问你爹!”剑开天口舌仍利,见强攻不下突然猛拍巨剑,两道隐不可见的精光瞬时射出,隐匿在亿万灿烂剑芒中刺向蓝衫界主。   那蓝衫界主不屑冷笑,只是单指轻点便在身周凝出如墙护盾,两道精光叮叮撞在盾上无功而返。   时宇也开始有点不耐烦,剑开天虽然不虞有失,但这种打法没有几天几夜分不出胜负,只有一方彻底力竭才会有结果。   墨戮刚动,那蓝衫界主的目光便转来,轻笑道:“受你一次偷袭,难道我还会有第二次?”   伸手一拍胸口,蓝衫界主吐出大口淤血,不见愈合的伤口开始急速闭合,眼见就要全复。   浮在时宇身边的墨戮似有恼怒,嗡的一声轻轻颤鸣,那界主的胸口再度炸开涌出大片鲜血。   他这才有些惊愕,看向时宇和墨戮的目光隐含惧意。   “我梵道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为何毁了我的宗门仍要苦苦纠缠?”梵道几番疗治创口,都在墨戮的清鸣中炸开,他终于放弃开始语气服软。   剑开天见墨戮建功,自己剑中两道堪比墨戮的灵光却始终被挡在护盾外,早就心中暴怒,大骂道:“老子就想要你狗命!啰嗦恁多作甚!”   伸手一招,无数落石凭空凝现,朝着梵道劈头盖脸砸下,虽不能伤他却搅得天地处处尘烟激荡。   “这家伙是梵道?那刚才死的宗主是谁?”时宇疑惑回头,梵道宗废土哪还能看到人影,偶有的几个漏网之鱼也早逃得干干净净。   “大剑!不要浪费时间了!你要不行就我上!”剑开天誓杀之人,时宇再疑惑也不打算拦止战斗。   “吼!你滚开!”剑开天被时宇激得近乎失智,竟将巨剑猛甩而出直刺梵道,人也化作混沌巨岩轰砸而去。   梵道其实一直在御守之中,他也怕打得太猛会让时宇和祝炎岚加入战团,但他几番服软不但不见剑开天罢手,反倒打得更激烈,心中火起顿起直接下了杀手。   “找死我就成全你!”   梵道也怒喝一声,手中突然出现两面罗盘似的宝器,入手后盘面急转,一道道符文和咒言喷薄而出,重重拍在剑开天疾冲的岩体上。   数百里的距离眨眼便至,剑开天在被拍飞大半混沌,岩体都布满裂纹时,终于撞在梵道身前的元力护盾上,他的巨剑也在同一时刻钉上护盾,剑尖激颤向着盾内钻去。   “吱吱嘎嘎”的刺耳摩擦和腐蚀声立时响起,剑开天在奋力用混沌体消磨护盾。   护盾减消的同时他自己也越来越萎靡。   时宇忍不住了,剑开天本来实力就不如梵道,又用本体和对方护盾做无谓互损,就算突破进去也会被梵道打成飞灰。   祝炎岚也如此,娇叱连连就要催动金甲神人一拥而上。   但无论是时宇的墨戮还是祝炎岚的金甲神人都晚了一步,剑开天已经破开护盾扑在了梵道面前,如同一块巨石轰在了两面罗盘上。   罗盘奔涌的符咒将剑开天死死抵在半寸之外,梵道狞笑顿起,目中两道精光直射剑开天,将他打出千里之外。   剑开天惊天惨呼霎时响起。   不过剑开天的目的也达到了,他力量不如梵道,只有拼起重伤才有可能取得战功,护盾破开的一瞬,隐在巨剑中的两道精芒激喷而出,竟也顺着梵道双目刺进了他的颅脑。   “啊!”   梵道眼前一黑,骤觉世界一片漆黑,只有两道强光在无尽黑暗中激射乱扫,破灭他强大的神魂真灵。   “滚开!”   梵道怒喝声起,两面罗盘高抛在空,又是无数符咒射出,不过这次全拍在了自己身上,瞬间将钻入颅脑的两道精光逼出。   但这已经足够,一方抱着必死的信念,一方却总想着退避,这样的战斗意志弥补了实力之间的差距。   剑开天再次纵身而还,趴在梵道身前把神魂都挤进了他的脑颅,碎石般的身躯无力落下,跌进了幽深虚空。   时宇慌忙伸手招引,将剑开天的残破躯体拢在身前,直骂这混球不知死活。   祝炎岚也分出十个金人缠住罗盘,将它们打落虚空。 第610章 袭凌遭难   墨戮此时已经插在了梵道的额头,却没敢冲入,剑开天神魂浸满了梵道脑颅,正在与梵道的神魂死命搏杀,墨戮进去极易误伤。   祝炎岚的金人屡建奇功,将梵道戳的浑身是伤,梵道不得不分出部分心神对抗。   此消彼长,剑开天终于凭着神魂占据了争斗的上风,混沌神魂不是谁都可以拥有,威力也不是元力为基础的神魂可以竞较。   不多时,梵道的神魂带着一身累累伤痕遁出体外,向着远处逃去。他的身体根本撑不住金甲神人的狂袭,此时已成碎絮。   剑开天就像路边夺食的野狗,不把其他同类全部咬死决不罢休,追在梵道神魂之后射出混沌魂体,怎么看都是要与梵道同归于尽。   “大剑是不是疯了?到底与此人有何深仇大恨?”祝炎岚被剑开天不要命的打法吓坏了。   时宇也不知,伸手一拍,隐在虚空中的阵旗一一现身飘摇,缕缕流光织成无边大网,将梵道和剑开天的神魂锁在了一处。   如果不让剑开天亲手了结眼前仇敌,他能抱怨时宇一辈子。   咆哮和痛呼同时响起于禁锢阵法之中,有剑开天的,也有梵道的,除了时宇没人能看到两人之间的惨烈争斗,就像两条恶犬在彼此撕咬,血流满身依然龇牙狂吠。   时宇就静静看着这一切,纯粹的神魂相争,剑开天不会输于任何一人。   蓦地,绚烂璨光从大阵中亮起,梵道再次祭出法宝想要立毙剑开天,时宇的禁阵也在法宝劲力之下开始破碎。   时宇双目一凝,再抛出千百阵旗扎进大阵,才把阵型稳固下来。   剑开天低吼不止,奋力贴近梵道的同时,抛出一座红峰狠狠砸下。   时宇目光中充满了惊讶,剑开天竟把凌霄的红山也拿了出来,此战再无悬念。   红山有极强迫力引力,扯得梵道神魂飘摇处处撕裂。   再有数息,时宇大阵撤去,梵道的神魂碎片随风飘散,剑开天支离破碎的神魂也如风中残烛般起伏不定。   时宇急忙捧着剑开天的肉身靠过去,抓起剑开天神魂塞进颅脑。他此刻连自主入身的力量都没有。   “你这憨子!我和时宇都在边上,你逞什么强?”祝炎岚见剑开天缓缓睁开眼睛,狠狠一拳砸在他眼眶上。   “嘿!时宇,你的药还有没,给我点。”剑开天鼓着肿胀的眼眶,拿出初见时宇时的窘相低声惨笑。   “你这楞子到底在想什么?我不跟来你就死定了!”时宇低骂,抓出大把灵丹,掰开剑开天的嘴就往里塞。   剑开天努力咀嚼,伸长了脖子咽下药散,才笑道:“我不就知道你在身后,才敢动手么?”   “到底是为了啥?”祝炎岚压不住火起,又一拳捶在剑开天额头。   “哎哟哟,师姐你轻点,那家伙的尸体还在么?”剑开天悬起身子,四处找寻。   时宇从背后捞过藏着的梵道尸身,扔在了剑开天身前。   剑开天急忙抓过,又塞回时宇手中,“快!掏出来!”   “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些?”祝炎岚的好奇心一直得不到满足,怒火快烧炸了她的心。   “师姐,我再贪财也不是连命都不要的人吧?你让时宇掏掏,看能掏出啥。”   时宇狐疑不定但还是撕开了体窍,剑开天连那十个界主都不在乎,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   一样样物什悬在虚空,时宇刚掏出小半,剑开天颤颤指着一块焦黄的石头喊道,“就是它,快给我!”   时宇不敢怠慢,忙抓过石块塞进剑开天手里。   剑开天猛然膨胀,化作庞然巨身漂在时宇面前,胸口裂开漂出一人。   看着这人苍白枯皱的面容,祝炎岚不解问道:“这家伙是谁?”   时宇觉得这张面孔依稀曾见,苦苦思索,终还是断定最多只有一面之缘,还是擦肩而过的那一类。   剑开天不言,将焦黄石块小心翼翼放进那人口中,他枯缩的皮肤渐渐舒展饱满,层层遮掩真容的饰物破碎飘飞,一张白皙秀美的面孔涨破假面,展现在时宇和祝炎岚面前。   “袭凌?这是怎么回事!”时宇和祝炎岚大声惊呼。   祝炎岚搂过袭凌,将自己舍不得用的几枚顶级灵果挤出清夜滴进她口中。   时宇反复感应,都察觉不出袭凌和以前的气息有任何相似之处,疑惑目光再次投向剑开天。   “为何我感应不到?你是怎么找到她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剑开天被时宇看得心虚,低声嘟囔,“她自从陆桥遇险傀儡师,就在我石髓中泡了很久,早就染上了我的气息,所以现在弄得不伦不类。”   时宇缓缓点头,“你这夯货,感受到袭凌遇险也不要我帮忙?你天下无敌?”   “我不是以为这里都是小角色么?而且上次见她,她身边只是个很普通的家伙。”剑开天辩解的声音都提不起腔调,干脆闭眼转身,把后背亮给时宇。   “上次?居然还有上次?你上次什么时候见的她?好哇!剑开天!懂得私会小情人了?”祝炎岚大声叫嚷,故意羞臊剑开天。   “哪里有!师姐你不要含血喷人!”剑开天猛然跳了起来,“我见她的时候大家都在!只是她易了容,气息也大变,大伙都没认出来。”   时宇诧异,“我们什么时候见过袭凌?”   “就在玄盘堵着的那条陆桥,我们进去的时候见到几个修士。我嚎一嗓子吓跑了两个,就是袭凌和另一个普普通通的家伙。   不过当时我只以为袭凌又和其他界主搭伙,就想把他们赶走了事。”剑开天声音由大及小,越看时宇越不自然。   时宇努力回忆,终于知道为何会对袭凌的假面孔有记忆,他当时对从陆桥逃走的界主扫过几眼,其中一个纤瘦界主就是袭凌方才的样貌。   “你这蠢货!都看到袭凌了还不让她和我们一起走!你居然还把她赶走?”祝炎岚气坏了,一拳又一拳捣在剑开天头上。   剑开天不服,嚎道:“她也没想认我们啊!她还是第一个跑的!”   那日几个慌张界主的神色一一浮现在时宇脑海,最先离去的袭凌,确实一副慌张逃避的模样。   现在想起,她不是在逃避远在另一头的玄盘等人,而是在逃避时宇几人。   “你就靠她不清不楚的气息,跨越无尽距离找到了这里?你又怎么知道她有危险?”   时宇仍不敢相信剑开天有如此敏锐的感应,如果这样都可以,那就让剑开天把所有人都沾染一遍,日后也好知道彼此安危。   “她有了我的石髓洗身,就和我的大剑一样,无论多远都能感应到,但我不是察觉袭凌有危险,而是她体内的石髓正在不断被人抽走,这肯定不对劲!”   “真的?”祝炎岚一脸坏笑,把袭凌往剑开天手里塞。   剑开天吓得急忙远跳,还没完全康复的身体连连脆响,剥落大片石块。   “你先恢复人形!这劈里啪啦掉石头,袭凌醒来还不又吓晕过去?”祝炎岚故意调侃剑开天。   “把她拿远点!不就没事了!”剑开天脸色很不自然,仍在沉睡的袭凌在他眼里仿若夺命界主。   祝炎岚斜过眼珠,瞥着剑开天轻笑,“若我们不来,你还不是把她暖在心口当个宝?”   “胡说八道!我那是没地方放!”剑开天脖子一拧,把时宇拽到身前,“管管你媳妇,她快成村头大妈了!”   “行了!别逗剑开天了,他一个石灵,能和水灵怎样?他们从无婚姻子嗣的风俗,炎岚你莫要再瞎说。”   祝炎岚琼鼻一翘,不满道:“天地生灵异族结亲的还少么?又不是天生雌雄才能结成伴侣。”   剑开天顿时呲牙笑道,“是啊,人族三妻四妾也多的是,你不给时宇多打算打算?”   祝炎岚大怒,连着百十火弹扔在剑开天脸上,全然不顾他的重伤之身。   “好了!你俩能不能别闹了?剑开天你还没说袭凌受了什么伤,赶紧救治才是正事!”时宇无奈扶额。   谈到正事,祝炎岚才气哼哼停下,伸手招过漂在虚空的袭凌,轻轻搂在了怀里。   剑开天抹一把黑漆漆的糊脸,才细细道来。   “我开始只是觉得石髓在减少,这是生命流失的模样,就想跑来看看袭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我跑到那家伙的洞府一看,他竟然把袭凌切成了十七八块,一块块用秘法熬炼石髓!要不是我跑得快,袭凌就死定了!”   “十七八块?十七八块你还说感觉不到危险?”时宇和祝炎岚再次大惊,目光齐齐看向完整无缺的袭凌。   “看什么看!她刚才进我胸口,又把我辛辛苦苦攒下的石髓吸干!那可是我的命.根子!三番两次被她吸得一干二净,我这是倒了多大霉!!!   现在她除了神魂还在禁锢中,身体早好了!再说了,她是被秘法熬炼,我感到的顶多是力量在不断流逝,就像一直在与人动手。”   剑开天不满大叫,也不知是为辛苦积攒的石髓全成泡影,还是时宇祝炎岚的目光太过质疑。   反正哪一个都让他不痛快。 第611章 阴魂不散的虞童   原来只是神魂禁锢,时宇松了口气,手掌悬在袭凌额前细细感应。   祝炎岚用胳膊肘捅捅剑开天,笑道:“我还记得有人说过,石髓这东西留在体内也没用,这会儿咋又成命 .根子了?”   “你管?我的东西,我说啥就是啥!”剑开天仰脸望天,就是不与祝炎岚对视。   不多时,袭凌悠悠醒来,看到时宇几人先是寒目遽张,后又双目微阖,白如瓷片的鼻翼扇动数下,才缓缓立起身子。   “袭凌谢过各位救命之恩。”袭凌躬身拘礼,而后便冷着脸束立一旁,再没有多余的话。   她这性子谁也不知道怎么搭话,时宇只好讪笑着把剑开天拉到了身前,“是大剑感受你有危险,我们才有机会救下袭界主。”   袭凌眼眸微转,扫过剑开天又垂下眼睫,“多谢剑道友,剑道友是感受到了石髓灵息么。”   剑开天尴尬地使劲抓了一把头发,“那日你也是重伤,胡乱把我抓出了雪珠。其实抓谁出来都比我强。我除了用自己石髓救你,别的也不会啊!”   剑开天怕袭凌埋怨此生再也不能摆脱他的感应,只得尽力解释。   袭凌微微点头,不再多言。   时宇见气氛凝固,呵呵笑道:“此间不是久留之地,如果袭界主不嫌弃,就去我炎岚城小憩。驭命之地实在危险,你一个人行走多有不便。”   “炎岚城?”袭凌蹙起眉头。   祝炎岚抓起袭凌冰寒手掌,热情道:“就是你悄悄独自离开的云隐城,那一城城主对我们图谋不轨,我们就将人驱散城池夺下,好些故人都在城里修行,去了那里也有个照应。”   袭凌还没决定如何做,剑开天插口道:“你说你跟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跑了呢?   你是不是有仇要报怕拖累俺们?放心!有啥事和我们说,就是绝主也抓来按倒在地!   要是再自己乱跑跑远了,我可真不一定能及时找到你。”   袭凌没有解释离去的原因,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现在离康复还差得远,确实不宜单独闯荡,“那就又要叨扰几位。”   “哪儿的话!你去了炎岚城,正好可以多补补元气。等你涨点实力,我再给你点石髓,那样你也不用随随便便就被人抓了!”剑开天大大咧咧地说道。   袭凌面色一僵,“石髓这等珍惜之物,还是剑道友自用较好,我修行这么久也只有豆大的水髓积累,真是难为剑道友了。”   “呵呵,才那么点?我师父不成界主都有拇指大的火髓呢。”剑开天没心没肺地大声炫耀。   祝炎岚狠狠一脚踩在剑开天脚面,还使劲辗了几下,惹得剑开天极为不满,“师姐,你干嘛踩我?我哪里说的不对?师父不还用火髓珠到处威胁人,动不动就要扔出去同归于尽么?”   “你倒底会不会说话啊?不会说就闭嘴!”   祝炎岚抬头怒视剑开天,完全不懂剑开天脑袋里装的是石头还是脑子,不把天聊死他誓不罢休。   “走吧!我们一同回炎岚城,离开十几年也该回去看看。”时宇不想再让剑开天胡言乱语,率先遁起。   “袭界主,你是怎么和梵道宗的人走到一起?上次见面虽未认出,但不觉你和此宗界主有怨。”归途中,时宇没事找些闲话随便聊。   袭凌静默片刻,才开口,“我独自行走驭命之地实在艰苦,一次落难时被人相救,便答应他当他宗门护法。谁知第一次回到宗门,就被门主抓走抽取石髓和水髓。”   “我说你也是,跟着我们好好的,干嘛要偷偷跑掉?要不是我剑开天,世间就没你袭凌这个人了!还白白便宜那混蛋得了我的宝。”剑开天飞遁在袭凌另一侧,说起话来嗓门震天响。   袭凌侧目些微瞅他一眼,没有说话。   祝炎岚悄悄拉扯几下时宇衣袖,骨碌碌的眼珠子不住在袭凌和剑开天身上转,还冲着他俩努嘴,一脸的诡秘笑容。   时宇哪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这种事外人不好揭穿。   袭凌生性冷淡,有了心绪波动便当做违逆本性的恶事,怕是想避开剑开天。   而剑开天察觉袭凌有恙,拒绝别人相帮一人跑去搭救,未免不是心里也有朦胧羞臊。   再细想,时宇心中又轻轻一叹,袭凌这模样又何尝不与当年的陆妍相似,什么都埋在心里,用冰雪寒颜重重掩盖,难说这二人最终会得来何样结果。   “袭界主,日后你还是不要离开我们了。说句得罪的话,你的实力不足以在驭命之地畅行,就让剑开天先帮你恢复,多凝聚些石髓给你提境,最起码达到元龙的程度,再考虑独行。”   话不能明说,袭凌和剑开天在某些方面,其实都是面皮极薄的人,时宇只能为他们多造些共处的时光。   “啥?你不是要我留在炎岚城吧?那可不成!啥时候回去啥时候给点就行了!”剑开天又开始大声嚷嚷。   时宇哑然,他也不是情场老手,和祝炎岚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甚至还是祝炎岚性子率直占了主动,哪里知道如何捉人凑对,促结连理。   祝炎岚眼珠一转闪过笑意,抓过还挂在时宇腰间的雪珠塞进袭凌手里。   “袭姐姐,雪珠我们用着总觉得滞涩,还是你拿着好,日后我们几人同行,我的安危就全靠姐姐你啦!”   时宇张张嘴,这是他绝不情愿的,现在动辄和绝主干仗,一个累赘跟在身边,如何周护得了?   但看到祝炎岚杀人般的目光,他只能讷讷闭嘴,心中叫苦。   剑开天也要大喊,被祝炎岚一火弹砸在脸上,“你偷偷摸摸一个人跑去救人我还没骂你!要不是时宇不放心暗中跟着,你也被砍成十七八块抽石髓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剑开天像是被一剑捅进了心窝子,再不说话,脸扭在一边只顾闷头飞遁,谁也不看。   袭凌才知道是剑开天一个人偷偷来救她的,妙目又缓缓瞥了过去。   祝炎岚奸计得逞,抓着时宇胳膊灿笑邀功,时宇则一个劲儿纳闷,这俩从来没正经说过话,难道是抢宝抢出了感情?   不日回到炎岚城,袭凌的归来让所有人都惊喜异常,扯着她问东问西。   剑开天紧张地守在一边,总抢着回答众人问题,生怕让人知道他是一个人偷摸去救的袭凌,把一切功劳都推到了时宇头上。   时宇看得有趣,祝炎岚则是笑得前仰后合。   袭凌话少,既然剑开天愿意说就让他去说,只有真正涉及她独行的那段日子,袭凌才简单回几句。   元龙赶紧张罗着给袭凌分出一块宅院,好巧不巧,就在时宇和祝炎岚宅院近旁,又恰巧紧挨着剑开天的小院。   时宇和祝炎岚相视一笑,都觉这是上天冥冥注定,那小院从来无人居住,仿佛就是留给袭凌一般。   片刻喧闹过去,时宇又和元龙坐在一处细聊炎岚城近况,王奇也坐在一旁当了幕僚。   他可是当过巫帝的人,地位见识比元龙还要高,元龙日常诸事向他请教良多。   时宇离去的这十几年,城中一切都还稳妥,也无强人前来寻衅,挂在城门上的头颅效果极佳。   时宇手腕一抖,又将万方和陈参的头颅用混沌塑出来扔在地上,骨碌碌的滚动声在大殿里来回激荡。   元龙一见哈哈大笑,挥手灭了两颅,“这两个早就挂在城门口了,有我父和王奇的神魂互通,你做的一切我们都知道。”   “哦?那刚杀的梵道怎么样?他实力可真不赖。”   “小人物!”王奇不屑撇嘴,“那家伙和万方、蜃主他们怎么比?现在不是实力前百的绝主,都没资格把头颅挂在我们炎岚城门口!”   元龙也附和,“被你和剑开天合力才能杀死,实力是不错。但挂在门口的,哪个真正动起手来不是要我们全城齐上?梵道还真没资格。”   “时间到了!”说了没几句,元龙突然伸手将整座大殿封住,沉声低喝。   王奇也神色诡异地在殿内窜了一圈,不时向着阴暗空荡处挥拳,打得虚空箜箜作响。   时宇正疑惑,盖影的身形缓缓凝聚在殿内,冲着时宇躬身行礼。   “你们这是做什么?”   “你要不回来,我们就自己处理,既然回来了,先干掉虞童再走。”元龙恶狠狠地说道。   “虞童会布置窥伺阵法,我刚才只是确认有无新阵。”王奇接着说道。   “虞童?他难道不是和虞麓尧在一起?”时宇大惊。   王奇摇头,“那日虞童看似死亡,实际上是悄悄隐入了护城大阵,但他狡猾得很,极少在一处久待,我们根本捉不住他。”   “现在知道虞童仍在的,除了我们三个,就只有曹界主,本想等她出关再仔细搜寻诛杀,现在你回来了更好。”元龙一拍桌子,眼中闪出寒光。   时宇大怒,“虞麓尧这老东西,真是恣意妄为啊!把他引出城外都没能阻止虞童窃取大阵!”   “哼,还真不一定!虞麓尧确实带走了一道残魂,盖影知道得清清楚楚。   当日万雷一锤下去,砸碎砸散的神魂碎片不下数千,砸灭的更不少,估摸虞麓尧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将残魂收齐,真灵是否还在。”元龙冷冷蔑笑。 第612章 伏诛   时宇双眉一抬,奇道:“难不成是虞童自己金蝉脱壳,用粉身碎骨来摆脱虞麓尧的控制?”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元龙点头道。   丝丝寒气从时宇身上弥散而出,大殿里凉意骤升,时宇眯目看向盖影,“现在锁定了虞童所在?”   盖影急忙答道:“护城大阵共有一万两千个阵脚,四个辅阵心,一个主阵心,虞童就在阵脚和辅阵心之间逃窜。   他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存在,实际上当日他一钻进大阵我就觉得不对劲,几年前才确认他真的在阵中隐匿,只等反扑的一日。”   “这还是不好找!”   盖影一挥手,微缩的大阵浮影出现在大殿中央。   “现在是虞童暂歇回力的时间,正在这处阵脚暗藏。他不敢从大阵汲取力量,只能趁着阵脚吸取灵气补充威能的时刻,偷偷截走些许灵气。”   时宇顺着盖影的手指看去,虞童的小小身影,正在大阵边缘残喘,那一处阵脚灵气激荡弥漫,流水般融入大阵。   “走!堵住他!”时宇心中激动,虞童屡次主动挑衅,就是杀了,虞麓尧也无话可说。   王奇一把拉住时宇,“别急!虞童马上又要动,等他去了下一个阵脚,我们再动!”   果然,虞童小小身影只在那阵脚待了十几个呼吸,又冲向下一个汲取灵气的阵脚,他刚停下,元龙大喝一声,“走!”   大殿正门轰然撞开,时宇、元龙和王奇奔射如电,霎那扑向远在星陆外的阵脚。   整座护城大阵也瞬间凝固,众多正自由出入大阵的修士,被牢牢卡在阵壁中。   “诸位莫慌,炎岚城诛杀叛逆,无关者勿动便可不伤。”盖影沉稳的声音响在整座大城。   那些被夹在阵壁间的修士惊慌之色尽去,安安静静等着大阵再次松动。   盖影的话也被剑开天、万雷、摩罗他们听到,转眼又数条身影从城中各处纵起,急追在时宇等人身后。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闯我炎岚城?”万雷叫得震天响,他和摩罗自愿守城千年,任何人来犯都冲在最前。   没人发话,杀虞童必须杀得悄悄,喊出来总会落在虞麓尧耳中,还是尽量不触怒他为妙。   万雷见无人说话,正要再大喊发问,剑开天一剑拍在他屁股上,低喝:“闭嘴!”   万雷一怔,再瞥见大家都是静悄悄急遁,立时心有所感抿紧了嘴巴。   时宇奔到那处阵脚,毫不犹豫一掌拍在阵壁上,数千定身、禁锢的符咒瞬间贴了上去,靠近百丈都觉得脚步沉重难于行动。   元龙和王奇紧随而至兵刃齐挥,重重砸向阵脚所在。   盖影在他俩重兵临阵的一霎那,隐去阵脚撤去所有阵壁,只有一团淡淡光影被时宇符咒缠在了虚空。   一棍一斧毫不留情落在那团光影上,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那光影被轰成碎雾,也从时宇的符咒禁锢中脱身。   低低痛呼从光影中传出,虞童毫不迟疑闪逝奔逃,虽然没有大阵存身很可能几日就会消散于空,但总好过被时宇等人击杀当场。   其他追来的人不知道时宇他们三人打的是谁,但一个个手脚可真不慢。   万雷大喝一声抛出雷锤,激射缭绕的雷电对魂体伤害最大,霎那间将光影轰得遽缩九成,变为拳头大小的光球。   王奇紧跟着又是一斧头劈上去,同样有无尽雷光落入光球,轰得虞童立刻濒死。   剑开天和摩罗为防着虞童后退逃窜,早就奔到远空堵住去路。   “时宇!我有话说!”   再不能保持沉默,虞童放眼望去,所有界主都在憋足了力气施展拿手绝活,一轮强袭轰过他必然化灰而去。   时宇根本不想和虞童有任何废话,他无非是想求饶保得一命,时宇怎么可能会答应!   其他人听到声音都愣了,虞童的声音他们非常熟悉。   “你竟然还活着!”万雷放声暴喝,冲散了虞童荡开的声音。   万雷这会儿学聪明了,谁都不提虞童姓名,他自然也不提,只管痛下杀手就是,又是一锤狠狠砸下。   虞童见时宇根本不拦只是冷笑,避无可避之下竟然向着时宇冲来。   “不听我一言,那就一起死!”   虞童骤然暴怒,他也明白无论他表现得如何顺从如何卑微,时宇都不会放过他,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时宇笑得欢畅,现在才想起同归于尽是不是晚了点,虞童所剩力量少得可怜,就算兵解自爆也顶多让时宇发丝稍乱。   一拳挥出,时宇没有轰出任何元力洪流混沌巨浪,只是用拳头砸向虞童,他要让虞童切切实实死在自己手上,他要亲手感受到虞童死去那一刻的痛苦和绝望。   “嗤!”   染满混沌的黑色铁拳,正正轰在光球上,亿万灿星爆裂纷飞,向着四面八方的虚空激射。   时宇单拳伸张,同样亿万黑芒从手心炸开,追着所有星屑狂扫。   骤亮的虚空又是骤暗,没有一点碎光能从时宇手上逃脱。   守在外围的剑开天悻悻收起巨剑,此战没能轮得到他登场。摩罗也放下长弓,收回巡视虚空的眼神。   再次握紧拳头,时宇低声问盖影:“有漏网么?”   盖影现身在时宇身边,回道:“没有,护城大阵已经外扩百里包围一切,没有任何人能出去,也没任何人融入大阵。”   时宇缓缓点头,心中轻轻嘘了一口气。   互相使个眼色,所有人急速退去,只有时宇一人立在虚空,木然看着炎岚城外的无尽天地。   没有大喜,也无大悲,他只觉得压在心头一生的重担终于随着那一拳散去,随着那奔射的亿万混沌黑芒消失在了时空长河中。   最后一个神虞界灭的凶手终于伏诛!   正坐在陆桥外冥思的虞麓尧,突然睁开双眼,颤抖着从心口抽出一缕残魂。那残魂正越来越淡越来越薄,要不了多久便会和其他死亡的魂灵一样,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唉!”   轻轻一叹,虞麓尧没有再去想尽办法挽留这缕残魂,而是怔怔看着它在面前化为虚无。   抬头看看我父修行的方向,再扭头看看炎岚城的方向,虞麓尧缓缓闭上眼睛陷入冥思。   时宇一个人在城边静静站了三日,直到盖影再一次确认虞童已死,他才转身回到城内,招呼剑开天和袭凌出发去寻我父。   凌霄被陈参激发的潜能太巨大,一时半会儿脱不得身,连带曹心心都受益良多,时宇回城都未能一见。   飞至半程,剑开天看着时宇始终木然的脸庞,忍不住问道:“你父母大仇已报,怎么还不高兴?这脸绷得好像虞童又跑了。”   时宇扭脸看他,轻轻眨动几下眼睛,“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应该高兴,应该狂喜大笑,可我就是做不出来。   好像……好像一切都与我无关!是因为过得太久了么?”   “嗯~就是,就像我被你大师兄打得稀烂,埋在地下天天恨不得咬死他!但等被你救出来,我都忘了他长啥样了。”剑开天重重点头。   听闻剑开天曾被时宇大师兄打烂,袭凌目光微转看了过来,扫过一眼又微阖双目看向脚下大地。   “你也忘了?和虞麓尧一样?”时宇轻声低语。   “啥叫和虞麓尧一样?”剑开天奇道。   时宇使劲晃了晃脑袋,不打算把虞麓尧的事说出来。   时宇没有忘记仇恨,但他却表达不出大仇得报后的心情,再仔细想想,曾经闭目就在眼前的界灭一幕,现在不刻意去想都已记不起来。   只知道还有这件事,只知道还有这些人。   “笑不出来也别阴森着脸,好像我们都欠你钱似的。来!给剑大爷笑一个!”剑开天悬立在时宇面前倒飞,冲时宇呲牙假笑。   祝炎岚本要发火,看到剑开天那丑态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挥手把他赶到一边。   “我觉得你就是太高兴了,才笑不出来,所谓物极必反应该就是这个道理。”   祝炎岚拉拉时宇袖子,宽慰他别太担心,他并不是因为时间久远而淡漠了亲情。   时宇长吁一口气,“你说得对!我就是觉得心里突然一下全空了,所有的喜怒哀乐同时消失,都快变成了石头人。”   “你是在说我?我感情可丰富的很!”剑开天又把大脸凑了过来。   时宇转首去看侧后方的袭凌,暗思自己这样下去,有朝一日会不会变成她那样子。   “哎?我和你说话,你看袭凌干嘛?别看她冷冰冰的,现在反而比你有人味。”剑开天叫道。   袭凌脸色顿时更冷,把脸撇在一边不看剑开天。   “看!人家表里如一,说冷就一直冷下去!冷的自然,冷得超脱。哪儿像你忽冷忽热捉摸不透!”剑开天依旧喋喋不休。   “行了!你闭嘴吧!有你这么夸人的么?”祝炎岚在剑开天头上敲了一记。   时宇也不想再听剑开天啰嗦,其实不止是他有莫名情绪,清池和清溪现今也差不多。   看到时宇亲手杀死了虞童,姐妹俩都是惊呼一声就陷入了沉默,连性格跳脱的清溪都没有大声欢呼雀跃,只是睁圆一双妙目,轻轻舒了口气。   时宇还是没有把两姐妹留在炎岚城,虞童死了还有个虞麓尧。   他随时可以剥夺两姐妹的独立人格,把她俩再次变成他的附庸,只有带在身边才是最安全。 第613章 巫帝分身合体   再一次穿过陆桥,玄盘他们还未归来,去万界往返一趟所需时日确实漫长。   几个新落脚此处的界主,看到时宇一行踏出陆桥,都露出了惊讶的目光,以本来面目示人的时宇,在巅峰界主间实在太容易辨认了。   “见过时界主!在下风湖界卓千行。”当即有一人走来打招呼。   时宇拱手回礼:“各位还是趁早离去,这里是玄盘他们的老巢,不知何时就会归来。”   说完,时宇不等别人搭腔,纵身而起直奔我父。   “这人好傲气,连个结识的机会都不给!”有人言语忿忿。   “呵呵,人家有那个本事!谈起绝主都是直呼其名。我等还是别妄想高攀了。”   “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们初来此地确实不见一人,难道绝主们有要事暂离?”   “有必要骗我们么?赶紧走!去别的陆桥。”   ……   剑开天频频回头观望那些巅峰界主,看他们居然乖乖的顺着外围边沿离开陆桥出口,不禁大失所望,“软蛋!连个开口大骂的都没有!”   时宇大笑,拍拍剑开天的肩膀,“我都问过你好几次,你从来不回答我。   你要那么多宝物干嘛?不见吃也不见用,就四灵和万方的剑我看融入了巨剑,其他的呢?你不用就还给我!”   剑开天小眼瞪起,化为本体刺啦一声扯开自己胸膛,指着又是拇指大小的石髓吼道:“看!看看!都在这里了!老子现在穷得叮当响,你也不去多杀几个人给我补补身子!”   捏出石髓,剑开天扔给袭凌,又对时宇吼道:“看看!彻底穷啦!”   时宇瞥一眼抓着石髓发呆的袭凌,轻轻“哦”了一声,又笑道:“你当我会信?放在体窍里的东西,能直接变成石髓?”   剑开天怒哼一声,大手一摊,梵道的那对罗盘就出现手中,而后罗盘一块块碎裂消失,精粹全进了剑开天体内,另有星星洒洒的灰烬落向大地。   他仍然敞开的胸膛,针尖般大小的石髓渐渐凝现。   时宇心惊,祝炎岚心惊,一边的袭凌更惊。   这般轻易毁去至宝,以后打架剑开天啥都不用干,抱着别人的宝贝强掠精华就得。   “你这是什么本事?以前怎么没见过?那么厉害的宝物,就弄出这么点石髓?”时宇惊讶道。   剑开天得意的甩甩头,“我的谛原术!我叫它蚀灵。凡是能落入我手的宝贝,都能被我采出精华滋养己身。”   时宇皱眉,“别人的谛原术都是用来攻伐,怎么到你这里就是吃?下次打玄盘,他所有宝物就交给你去对付!”   “欸!那不行!那些宝物又不是死的!欺负小修士我可以露一手!”剑开天忙拒绝。   “切!没出息!小修士还用抢他们的破烂兵刃?”祝炎岚白眼翻翻,很是鄙视剑开天。   “你还说我?那时宇的谛原术是什么?每次打架,翻来覆去就是扑敌人头上去薅头发,别的屁本事没有!”剑开天大叫。   时宇哈哈大笑,“我还真没有谛原术,你这谛原术是从吸收大地精粹那本事转来的吧?”   “嗯!不然当年不就死在大虚仙界了。”剑开天还在和祝炎岚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看来我必须要上去一趟,不然被你们甩得越来越远,真的是打架只靠揪头发了。”时宇自嘲,抬头仰望天空。   一行人刚来到我父处还不及搭话,就见虞麓尧一步步走来,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他一言不发,在百里外寻块干净的草地坐下,竟如冥思般闭上了双目。   剑开天大嘴一咧,笑道:“这老家伙什么都知道,就是什么都不说,时宇你可得小心了。”   我父站起身,冲着袭凌点头示意,才低声道:“我已经告知所有分身来此汇合,虞麓尧早就在这附近窥探,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他。”   时宇大惊,忙问:“所有分身?何时到?”   “就现在。”我父声音低沉,看向虞麓尧的目光异常谨慎。   “现在?那王奇怎么不和我们一起来?”   “王奇一直在你们身后!如果虞麓尧此时不出现,那六尊分身也就没有出现的必要。”我父猛然挺直胸膛,发出仰天长啸。   遥远处,一声接着一声长啸响起,彼此连绵成片急速靠近。   虞麓尧缓缓站起身,朝着声起处一一看去,面上神色肃穆。   “我父,你不是要和虞麓尧开战吧?”剑开天惊讶道。   “不是时候,我们七个加起来也不是虞麓尧的对手。”我父面色庄严,手中巨斧挡在胸前。   “那你这是干什么?”剑开天更惊。   我父深吸一口气,“虞麓尧出现就说明他有杀意。我挡他片刻,你们往深处逃。”   “逃?”时宇没想到事情严重到如此地步。   “他还在天人交战,如果对你的杀心强过理智,就只能逃了。”我父话音刚落,王奇就出现在了几人身边,一言不发融进我父体内。   “哈哈,你那几个分身我还没见过,今天正好一次看全了!”剑开天轻擦巨剑,站在了我父身边。   我父低声哼笑,“看不到的,还不到让你们看的时候。”   第三尊分身出现,正是黑伏莽,他手中铁棒猛然甩出,插在了虞麓尧面前。   虞麓尧低头盯着身前漆黑铁棒,眉头挤在一处。   “黑伏莽曾在万界和虞麓尧交过手,不分胜负。那时虞麓尧想去莽荒界抢咒器,被黑伏莽击退。”我父又在低语。   黑伏莽到了近前,一句废话都不说直接融入我父体内。   奇怪的是,我父依然是我父的模样,三人合一也没有变成在炎岚城时那个古铜色肌肤的壮汉。   虞麓尧伸手拔起面前铁棒,沉默中仔细查看,还在棒子上几道伤痕处轻轻抚摸。   时宇扭头问我父,“他留下的?”   “嗯,当年一战,我打断了他的长剑,他也刺破了我的巫帝黑化体。他要我铁棒一观,我没给他。”此时是黑伏莽的声音。   时宇心中一凛,当年巫帝不愿给是因为涉及他的秘密,今天突然送出,那就只为了拖延时间,或是让虞麓尧投鼠忌器。   “当!”   虞麓尧抽出自己宝剑,在黑铁棒上狠狠劈了一剑,闪亮的切口立时出现在铁棒上,银白的反光与漆黑铁棒对比鲜明。   我父双瞳当即缩成针尖大小,再次仰天长啸起来,声音急而短促,像是在不断呼唤同伴情势危急。   虞麓尧呵呵轻笑,将铁棒一甩丢到了我父面前,“别急,我会等他们,都到了才好说话。”   我父脸色更难看,手一伸召回铁棒,心疼的放在手心不停摩挲。   “有什么可丧的?他能毁我就能修!”剑开天一把抢过铁棒,抓在手里使劲搓了两下,那深邃的断口立马不见。   我父惊喜连连,夺回铁棒怼在眼前一寸寸查验,这次是虞麓尧眯起了眼睛,盯着剑开天深思。   “哈哈!哈哈哈哈!石头疙瘩你行啊!我找了好些界主铸师都说没法子!”此刻是黑伏莽跳了出来,拍着剑开天的肩膀哈哈大笑。   时宇歪过头去细看,他对铸器一窍不通,只知道铁棒成了没有缺口的铁棒,其他一概看不出。   “没啥可看的,就是棒子上有隐藏的负重阵法,虞麓尧砸烂,我又给他修复了而已。”剑开天似乎对自己做的一切很随意,界主铸师都做不到的事,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时宇啧啧称奇,“我还以为你就会破阵,原来你还会布阵!”   “不会!我只是能找到被破坏的阵纹,又接起来而已。”剑开天说的话很谦虚,但表达的语气可真高傲。   “吼!”   终于又一尊庞然巨汉从天而将,如同陨星般重重砸在我父面前,他浑身近乎赤裸,只有一圈枯草围在腰间,看得祝炎岚和袭凌满面通红,害羞地转身避开。   但应是为了不让时宇等人认出他的真容,壮汉脸上一片空白没有五官,气息更是驳杂无比充满血腥。   一落地,壮汉冲着时宇等人呵呵闷笑,一头扎进我父体内。   这次我父体格骤然拔高到两丈五,成了和那巨汉一般高下。   剑开天看得惊奇,伸手在我父身上捅了几下,“人族能有这么高的汉子么?是不是有外族血统?”   “没有!天生巨身,最强战神!”我父突然大吼,一把抓在剑开天腰间,两丈五的身子竟把三丈高的剑开天提在半空,远远丢了出去。   剑开天大怒,想要定住身形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就好像那巨汉一把掐住了自己的软肋,浑身上下提不起劲儿。   “噗”一声轻响,一只手掌贴在剑开天后背心,将他推回原位,而后身影一闪进了巨汉体内。   没有任何人看到来人形貌,他就是一团透明光影,若不是还有行动带起光线偏折,都无人知道那片虚空还站着一个人。   “天灵族?”时宇讶道。   “小子没见识,天灵族哪有我这无影魂身来得奇妙,你那混沌神魂勉强可来相比。”刚出现的巫帝魂体抢过身体主控权,和时宇搭上了话。 第614章 今日死斗   “你们这一露面,不就被人惦记上了?以后还藏得住?”   时宇指着极远处隐约出现的几个黑点,已经有不少界主被方才那阵长啸惊动,纷纷前来一探究竟。   “怕什么?我们不动手,虞老儿也不会放过他们。虞老儿今天如果不拿出真本事,也不能赢了我。”巫帝笑得阴惨惨。   虞麓尧目光转来,冲着巫帝淡然一笑,伸手甩出数道剑芒,直冲围观界主而去。   “既然今日巫帝分身全数到齐,那我虞麓尧开眼之际,也就当赠给巫帝一个见面礼。”   别人口中的巅峰界主,在虞麓尧手中好似幼儿,连奔逃都还未来得及便被剑光纵贯而过。   他们一声不响跌落虚空,成了两大绝主动手前的热场牺牲品。   “虞麓尧!你也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真实实力吧?哪怕只是一部分。”巫帝阴森森笑个不停。   时宇和剑开天难以相信眼前所见,闯过陆桥的巅峰界主可不是四灵体内那些魂体,是真真正正的全盛巅峰界主,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没什么可怕,虞老儿早就在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们不来他不会发动,那些蠢货正好撞上了而已。”巫帝面色不变,似早就看透虞麓尧一切手段。   “巫帝高见,今日能有幸和巫帝切磋一番,也一偿我难见高手的遗憾。”虞麓尧伸手抓住呼啸飞还的利剑,斜斜垂在腰侧。   “虞麓尧!”时宇终还是问出了心底最大疑惑,“你在驭命之地和在万界判若两人,我实在无法相信你会在虚武圣仙手中败退,也不信你需要牺牲儿子才能幸免于难,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以虞麓尧的本事,不说万界无敌,也是罕逢对手,以往战绩不可能如此狼狈。   虞麓尧转首望向远处,轻轻一叹,“这有什么可隐瞒的,去大虚时我连年征战身有重伤未复,虚武确实有他的独到之处,我一时不敌未能保住我一众弟子一直是我心中遗憾。   噬元经是我创出,你和虞童都只有上半部,可吸人元力。而我在驭命之地又悟出了下半部,可夺人灵根天赋。   如今百十灵根齐聚我身,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吸人灵根天赋?”在场诸人齐齐惊呼,连巫帝都面露惊容。   “四灵是不是也这本事?”剑开天问时宇。   “呵,那野兽怎能与我相比!他贪心过盛徒具其形,根本压不住真灵反噬,你们不去揭开他那一层皮,他迟早也会自己爆开。”   时宇未答,虞麓尧先抢过了话头。   “怪不得!怪不得!以前你在万界也就是个强者,远远算不上无敌之辈,来到驭命之地却一飞冲天,原来如此。”巫帝猛一震身,已经融在一处的五大分身一字排开,人人面色凝重。   虞麓尧长眉挑起,有些疑惑地望着五个蛮王,“怎么?你们要弃战?”   “哈哈哈!怎么可能!只有战死的巫帝,哪有逃走的巫帝!”魂体巫帝大笑而言,忽又一顿,吐出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唔,我父不算。”   我父自己都笑,坦荡承认,“我那时连条狗都打不过,不逃怎么行?   你今日既然亮出最大秘密,我们不妨也介绍介绍自己。”   “我—保守!武斗!”我父踏前一步。   “我—霸道!武斗!”王奇站了出来。   “我—狡猾!巫咒!”黑伏莽嘿嘿奸笑。   “我—残暴!武斗!”巨人猛击胸膛。   “我—卑鄙!法神!”魂影话语阴森。   “我—无情!阵器!”   “我—嗜血!符咒!”   又有两条人影远远飞来落在我父身边,无情与嗜血两大汉与王奇身形类似,但都和那巨人一般,五官不见只是一片平整面庞。   七人站成一排,无边气势竟然不比时宇等人全力绽开的威压弱到哪里去。   时宇看得目眩神摇,不知如果巫千蛮自己前来融合七大分身,会强到何等地步?   “厉害!你们合为一体岂不是可以直闯内围,甚至冲进中心地界?还用在这里费劲修炼?”剑开天惊呼。   虞麓尧远远看着七人,露出了同样的疑惑。   我父摇头道:“心不齐,力不凝!没有本尊统领,也就勉强堪与绝主一战!”   时宇暗暗点头,七大分身都有分出的不良性格,七人合成一体暴涨战力不成问题,但性格互冲又成了彼此掣肘。   想到这里,时宇不禁犹豫,直接问道:“七位合体战虞麓尧,不会打着打着自己也打起来吧?”   我父几人面色顿时尴尬,这种事早就发生过,也只有我父和王奇合得来,其他人见面不互相骂两句已算难得。   虞麓尧呵呵畅笑,“若是如此,我连动手的兴趣都无,你们绝不是对手。”   “那又怎样?打过再说!”王奇不愧是霸道分身,大斧舞成虚影,一个人就要冲向虞麓尧。   我父赶紧一把拉住他,将他拖到一众蛮王身后。   剑开天也绕到人后,扯着王奇问道:“你在炎岚城可没这么蛮横霸道,装的?”   王奇白他一眼,“那里又不是我的地界,再说元龙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她暴了我不也就气消了?”   “主要是我们人多,你看就他一个人的时候,敢不敢对着虞麓尧霸道!”黑伏莽毫不留情回过头来鄙夷了王奇一句,其他几个蛮王顿时嘿嘿阴笑。   “老黑!活够了吱一声,我送你去见巫神!”王奇气恼,用力挥舞手中大斧。   时宇几人看得瞠目结舌,这还没和虞麓尧动手呢,自己就快干起来了。   虞麓尧干脆把剑收了起来,背手而立笑吟吟看着巫帝分身们内讧。   我父是唯一不那么极端,主性格也不算太负面的分身,担起了糅合镇场的作用。   “都闭嘴!难道你们还要巫千蛮现身,将你们全部压制?”   此话一出,所有蛮王神色立敛,一齐把冰冷目光射向了虞麓尧。   众蛮王守心御外,我父又向虞麓尧高喝,“虞麓尧!你现在退去,来日我入上界不会少了你。不然今日一战,你就是去了上界也讨不得好!”   “那是另外一回事,我今日心里不痛快,就想与人一战,也只有巫帝值得我动手。”   剑开天大步走出,指着玄盘的方位,“那里对手多的是,他们不久就会回来,将来必然和你生死相向,你为啥不去找他们?”   虞麓尧轻哼,眼中精光如一串电芒闪过,“一个人无牵无挂的时候,才是力量最强的时候,放过你们,岂不是说我心中还有牵挂,还有顾忌?”   虞麓尧因虞童之死心中憋着一把火,却不把话挑明,给自己、给对方都留了一条退路,但今日之战势不可免。   时宇拉住还要说话的剑开天,摇了摇头,“他是铁了心要打,不用废话。你们都进雪珠,我一人压阵。”   “我也要进?”剑开天不服。   “进!不然万一我上去了,谁带你走?”时宇声音变得冷厉。   剑开天咂咂嘴,转头看向袭凌,“珠子给时宇。”   袭凌挥手收起祝炎岚和剑开天,把雪珠扔给时宇的同时自己也遁身而入。   时宇接过雪珠没有再挂在腰间,而是塞入口中。   虞麓尧静静看着这一切,“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当然,你不就是想逼我进入上界么,你等不及了。”时宇传声道。   虞麓尧手中宝剑再次凝现,指向了我父,“只有一个办法可以避免一战,就是你马上凝出破界意志,一齐进入上界,不然今日巫帝分身都得死!”   他这话说得决绝,也是断了巫帝无需死战的念想,七人不同心,绝对不可能有机会凝出破界意志。   我父深吸一口气,沉沉喝道:“众身归位,今日死斗!”   话音一落,其余六条身影一齐撞向我父,霎时,一个和巫千蛮一模一样面孔的巍峨巨汉矗立在时宇面前。   左手王奇巨斧,右手黑伏莽铁棒,周身紧裹如铁黑皮,条条肌肉强筋起伏不定。   “退开!”巫帝不看时宇,声音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时宇知道此战没有他插手的份,不发一言电射远避,转眼站到驭命之地深处观望,这也是揣摩巫帝和虞麓尧真正实力的最好机会。   巫帝似抬山般吃力举起手中铁棒指向虞麓尧,臂膀筋条全部高高暴起,如同一条条潜在皮下的游龙般鼓动穿行。   虞麓尧也神色凝重,手中长剑横挡胸前,竟是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势。   “吼!”   巫帝暴喝,右臂奋力一甩,铁棒脱手而出,却不是冲着虞麓尧激射。   而是撞在极远虚空,将明镜般的天空破碎如镜,哗啦啦的爆裂声刹那从棒击处炸开,一道道漆黑裂隙布满方圆数十万里的天地。   轰隆隆闷雷般的激荡立时响起,一座看不见的大阵奋力抵挡着铁棒巨力冲击,把所有力量散向各处。   时宇大惊,他本以为已经退得足够远,哪知身后仍有阵壁不断闪烁飘摇,消解巫帝破阵之力。   毫不迟疑,时宇再次避退,当他奔至阵壁边缘时,大阵恰好崩碎破灭,时宇一步踏出大阵封禁范围,立在了真正的战场之外。 第615章 巫帝融合大战虞麓尧   虞麓尧没料到巫帝第一击竟不是对人而是对阵,看着全毁的阵势面色铁青。   “别忘了,我也有阵器分身,法阵也是我所长!再给你一次机会布阵,你我痛痛快快较量一场!让我看看你数百灵根是何威能。”巫帝融合后,语气果然倨傲无比。   长剑悬浮身侧,虞麓尧双手如蝶翻飞,未见一根阵旗飞出,只见道道元力流光射向四面八方,转瞬便有一阵困住巫帝。   “赞!天地为基,元力为旗,浑然天成无懈可击!”巫帝张目看向一道道流光,由衷赞叹。   顷刻大阵既成,虞麓尧负手而立,朗声道:“还请巫帝指教。”   时宇看不出虞麓尧所布大阵有何神妙,那阵所盖范围小得多,只把巫帝身周百里囊括在内。   巫帝纹丝不动,片刻后轻叹,“果然青出于蓝,这阵我找不到阵心,只能力破。”   语毕,巫帝猛然挥起手中巨斧,滚成一团斧影,直接向着正前方撞去。   他不动则已,一动便引出大阵狂暴。   阵内空间突然裂成无数,一道道空间裂隙劈在巫帝身上带出道道血花。   本该从裂隙中滚涌而出的混沌,此时却一滴不见,从中奔出的是无数幽魂,嘶嚎扑在巫帝身上,循着道道伤口钻入体内。   巫帝对一切伤害侵袭恍若未见,暴吼一声,骤然亿万黑色雷电缭绕在他身旁,衬得巫帝好似暗雷魔神,将靠近身体的所有一切都劈成了虚无。   远观的时宇双目凝起,这是当年巫千蛮和他切磋时用出的谛原术——宇灭!   只是当时巫千蛮是拿它来攻袭,此时却是防守。   单凭宇灭一技攻守,巫帝便可将九成九的界主踩在脚下。   眼见幽魂裂隙无果,大阵攻袭陡然一变又成了五行齐爆,金枪木刺火炼水刃瞬息淹没巫帝,隆隆大地震响升起数面石墙向着巫帝拥挤而来。   所有攻袭不等落在巫帝身上,就被那黑色闪电吞噬殆尽,还不如方才幽魂撕扯来得有效。   虞麓尧眉头微皱,手腕一翻整座大阵便拔地而起,将巫帝和百丈大地同时拖入空中,好似一块星陆悬浮于空。   紧接着大阵剧烈收缩,内里一切都向巫帝强压而去,挤得他面目扭曲,肢体也弯成诡异角度。   唯有眼珠尚可微微转动的巫帝,翻眼看着百里大阵瞬成丈许大小,凝实的灵气和土壤此刻坚逾精钢,嘴角挂出一缕邪笑。   坚实的阵壁此刻就在眼前,巫帝鼻中闷哼射出一白一黄两道浊气,粘在阵壁蚀出星星点点的孔洞。   凝缩的灵气仿佛找到了尽情释放力量的宣泄口,激流般狂喷乱射,推得整个封闭空间悬空飞窜。   五行力量仍在阵内肆虐,宛若钢刀般刮在巫帝身上,刺耳摩擦之声也从那些孔洞中暴鸣冲出,好似天地间响起亿万厉鬼尖啸。   “虞麓尧,尝尝你自己大阵的威力吧!”巫帝沉沉低呼从丈许大阵中传出,稳稳落在虞麓尧耳中。   虞麓尧目色一凝,单掌虚空画圆弹出数面元力护盾,御守四方。   但此举已经太迟,裹着巫帝的困杀阵劈面而来,撞碎所有护盾砸在了虞麓尧身上。   虞麓尧闪避不及闷哼急退,两只手掌贴在阵壁上想要散去阵型。   但他面色剧变,大阵竟已不再受控于他,而是成了巫帝掌中杀器反噬其身。   阵壁于巫帝身后砰然裂开,反卷前扑又把虞麓尧封在了正中,那一套落在巫帝身上的攻伐全部自享一遍。   “哈哈哈!怎么样?虞麓尧,你这大阵的滋味不错吧?”   看着虞麓尧被空间裂隙撕破皮肉,更多幽魂泄愤般入体噬咬,巫帝乐得猖狂大笑。   “卑鄙!竟说你要以力破阵。”虞麓尧身体虽伤神色依然淡定从容,不紧不慢地讽刺巫帝。   “对啊!我就是卑鄙,不卑鄙又如何让你这强者入斛?”巫帝继续哈哈大笑,脸上表情都显得轻浮卑劣。   “哼!只是偷换阵心夺去大阵而已,又能奈我何?”   虞麓尧双臂前伸,抓住阵中闪过的五行之力用力一拧,本该碎骨断筋的力量卷得好似麻绳,被虞麓尧抓在手中舞鞭般往四面一甩,砸烂一切攻袭后抽在阵壁之上。   裹在他身周的大阵瞬间出现条条印痕,每条印痕仿若极寒冰纹迅速铺开,冻得阵壁咔咔作响裂成无数冰晶。   “厉害!还有更厉害的阵法么?没有我们就换一套再打!久闻你阵法剑三绝,不一一见识了岂不太过可惜?”已经站在数千里外的巫帝纵声大喝。   虞麓尧盯着仍然黑电缭绕的巫帝,眉头紧锁。   此时的巫帝可谓油盐不进,连无处不在的灵气都被他挡在半尺之外,还有什么攻袭可以落在他身上?   “你要不来!我可就去了!”虞麓尧仍在犹豫,巫帝暴喝一声甩出手中巨斧,斧刃脱手之际就闪现在虞麓尧额头,却差着半指宽迟迟落不下去。   虞麓尧目光不在斧上,而是回手劈出一剑砍在了偷摸刺向脑后的铁棒,脸上怒气渐渐浓郁。   那铁棒倒飞而出,棒尾突然又射出一根针芒,直刺虞麓尧后窍。   时宇看得直咂嘴,巫帝过招太不讲究,怎么阴损怎么来。   “巫帝!你愧为人祖!”虞麓尧差点猝不及防,细针临体半尺才发现它的存在,慌忙悬空急窜。   虞麓尧再也忍不住了,他再阴狠也不曾专挑羞耻处下手,巫帝却像荒原上的野狗,利齿总挑柔弱隐私.处咬去。   “哈哈哈!没有我这般打法,你虞麓尧现在也不过是泥塘里打滚的野种,还能和我直面相抗?”巫帝的话充满着得意,丝毫不觉有愧。   转瞬,巫帝面色一变,又成了狰狞残酷的暴君,两只大手扎成罗网直向虞麓尧拍去,虞麓尧近乎半个身子都被巨掌笼罩,狠狠夹在中间。   “死!”浑厚沉重的吼声从巫帝口中爆出,两手抓住虞麓尧的双臂猛力撕扯。   虞麓尧两眼含霜,平静看着巫帝拉拽他的双臂,绕身黑色雷霆削去他一层层皮肉,尚未受制的双腿前后一错蹬出数片飞旋圆刃,直切巫帝双目。   飞刃无视宇灭直接砍断巫帝数条空间裂隙,吓了巫帝一跳,他急忙大吼一声仰面倒飞,避开飞刃的同时也不得不松开虞麓尧。   那些飞刃速度极快,虞麓尧再蹬出几片就会躲闪不及。   两人第一次贴身近战,乍合乍分须臾便告结束,看似不分上下实则虞麓尧吃了点小亏。   巫帝立在千里之外,手中抛出数片血肉,嘎嘎怪笑。   “我还以为你会吃下,这么好的血肉,浪费岂不是可惜了?”虞麓尧运足气力,流光闪过双臂又完好如初。   巫帝大笑,“你身上切下来的肉我可不敢吃,百十灵根谁知道有没有玩毒的好手,我不想打着打着要去出恭。”   “唰!”   虞麓尧手中长剑凝现,在身前轻轻一挑划出一道极细裂隙,丝缕混沌渗入驭命之地便消失不见。   巫帝立时警觉,铁棒巨斧再次双手持握,静观虞麓尧每一个动作变化。   “嘶嘶!嘶嘶!”好似毒蛇吐信的声音频响在巫帝身边。   巫帝大喝一声巨斧四下扫过,也没能劈出任何东西。   虞麓尧嘴角轻轻一扯,好似剑客酒醉后挥洒豪情般飘逸舞动,手中长剑翻挑抹捻挽出层层剑花。   巫帝不敢怠慢,他身边的嘶嘶声已经越来越密,却始终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就是想防也不知从何防起,只能把那一层黑漆漆的皮肤闪得更亮。   时宇也看不出端倪,虞麓尧以前杀人都是瞬间告毕,何曾有过如此繁复多余的动作,如果巫帝此时一斧头扔过去,岂不是可直接破招伤敌?   但时宇知道巫帝不动不是想看虞麓尧有多厉害,而是怕妄动反而落入虞麓尧陷阱。   真正的高手过招,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哪怕一句挑衅之言都是重刀般劈在对方心房,意志不坚便会落入下风。   “嗬~”   巫帝低吼起来,他不能任由虞麓尧蓄力,棒斧悬立身侧双手结印不断,喃喃低语从他口中连绵淌出,一层层波样震荡环在身周。   “去!”   随着虞麓尧一声清亮大喝,围在巫帝身边的“嘶嘶”声立时化为尖鸣,一道道剑光竟从巫帝体内直接迸出,顷刻间将他切成亿万碎片。   若不是巫帝体外也有层层紧如缠体铁衣般的元力护盾,他早被冲成漫天血肉。   饶是如此,巫帝的外相看去也异常恐怖,他就仿佛是一片片一块块碎肉搭起缝合的怪物,到处是错位到处是裂伤,鲜血如同一条条溪流从极细的裂口渗出,转瞬染遍全身。   时宇忍不住踏前几步,他不确定巫帝在这样的情形下是否还撑得住,虞麓尧只需再轻轻一剑,巫帝七大分身就会同时消失在这个世界。   巫帝两只眼睛都被切成了千百块,映在他眼中的虞麓尧也是支离破碎不成人形。   但虞麓尧却生生浪费了这个机会,他几次想要扑来,都犹豫着退回原位,最近一次甚至冲到了巫帝身前不足百里处。   每一束全力劈出的剑光,都被巫帝体外那层层荡漾的波纹抵挡,又被亿万黑色雷霆吞噬,想要隔空击杀绝无可能。 第616章 禽兽大阵   破碎的巫帝露出惨烈笑容,一张肌骨错位的脸庞同时张开数百张小小裂口,拼到一起才能是张完整的嘴。   这一笑,更加剧了身体的碎裂崩散,巫帝不似人声的沙哑笑声从喉间滚出,“嗬嗬!你可真谨慎,我都这样了还在试探。”   虞麓尧完全不理巫帝挑衅,反而退得更远,也让时宇停下了迈进的脚步。   退到数千里外,虞麓尧再次虚空布阵,又是那攻伐猛烈的百里大阵包围了巫帝,一重又一重五行术法从阵壁轰鸣而出,滔滔巨浪般冲向巫帝。   巫帝碎目凝起,一颗颗星光从每一粒碎目中绽出,化作如沙星尘盘旋在身周,和黑色霹雳一同吞噬轰来的五行巨力,但他的身体却迟迟不见恢复。   虞麓尧又劈出千百剑光,银蛇般噬向巫帝,每一束剑光都能湮灭一道黑色霹雳,不由让他精神大震。   不到十息,巫帝的宇灭奇术便被破去,只有那元力波荡和细密星辰还在苦苦抵挡大阵的攻袭。   时宇呼啸而起扔出铁塔,万千傀儡兽咆哮狂奔,直冲虞麓尧而去,门户中的钢枪洪流也突突激荡狂射,轰向虞麓尧全身。   虞麓尧不屑低哼,举剑一划在身边立起一扇通向未名空间的大门,那些傀儡兽好似不受控般全被吸入,钢枪洪流也在临近虞麓尧时偏转方向,全部扎进未名空间。   “你力量不够,无法抗拒他的卸力偏折,退开!”巫帝的声音再度沉沉响起,一拳轰开禁锢大阵走了出来。   “你没事?”时宇看着完好如初的巫帝惊问。   巫帝斜眼看时宇,“我能有什么事?热身都没过你就沉不住气,我还怎么骗他?”   时宇哑然,自己就像小丑一样被两大高手轮流鄙视,收起铁塔垂头丧气又站回了原位。   “放心,我死不了,但看来只能硬拼,虞麓尧太谨慎。”巫帝大步走前,壮硕双臂用力伸展挥舞几下,朝着虞麓尧笑了笑。   “阵已过,剑也过,还有法,再来!”   虞麓尧早在巫帝击破困杀阵的时候,就已经将长剑悬在虚空,剑尖朝着巫帝微微轻颤,双手各有璨光莹莹闪耀,显是蓄势待发。   听到巫帝邀攻,虞麓尧一句话都不多说,甩开手掌释出璀璨光芒,巫帝身边突然出现两尊百丈高的灿白巨人,一齐抬脚猛踏。   细细看去,两尊巨人和虞麓尧容貌一模一样,只是穿着打扮却有天壤之别,更像金灵界土著那等精悍的短打扮,而非虞麓尧一贯长衫飘飘潇洒飘逸。   两只巨足同时落下,撞在一起也没有彼此妨碍,而是重叠一处力道更猛。   巫帝大喝一声冲天而起,双手托着足底将两尊巨人全顶上了高天,然后狠狠砸向地面。   不等落地,巨人又化作光团盘旋飞绕,再次回到巫帝身边重拳挥出,一前一后将巫帝完全拢在拳锋之间。   巫帝哈哈大笑猛向前冲,先一拳打散正面巨人,又借势折身,一脚踢飞身后巨人,两掌十指交错紧握如锤,轰出一记势大力沉的重炮拳。   一道丈许光柱从巫帝拳上破空而出,伴着一路破开的空间裂隙直冲虞麓尧。   虞麓尧冷哼一声,头顶悬浮的长剑轻鸣飞跃,直插进那光柱中逆势反冲,刺向巫帝面门。   巫帝悬在身侧的黑铁棒也不示弱,好似有看不见的猛汉持棒抡砸,一棒棒落在剑上砸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   虞麓尧还要发力,突然脸色煞白,脚步虚浮踉跄几步差点跌倒。   巫帝得势不饶人,紧追光柱飞奔直下,硕大的拳头砸在自己胸口嗷嗷直叫。   时宇看得有些无语,虽是齐心对敌,但七个巫帝分身还在不时争夺对躯体的主导权,此时定是那巨身战神占了上风。   几步奔到虞麓尧身前,趁他还在昏沉失措间,巫帝一拳砸在他的后脑,又抬膝猛.撞他俯下的头颅。   虞麓尧痛呼一声仰天喷血,脑袋带着身子直飞出数百里。   巫帝正要乘胜追击,却被身后赶上的两尊灿光巨人扯住手脚,提起便要撕成碎片。   怒吼咆哮,巫帝四肢奋力曲伸,小小躯体竟把两尊巨人反扯得立不稳身形,悬在空中摇摇晃晃。   趁这片刻间隙,虞麓尧也低吼不断,两指插入耳中扯出一条虚影,攥在手中就要狠狠把他碾碎。   那虚影嘎嘎怪笑,无形无质从虞麓尧手中挣脱,又一头扎进巫帝体内,丢下一句嘲笑。   “虞麓尧,你猜我在你脑子里看到了什么?”   “看到你们都要死!”虞麓尧此时发髻已乱,绺绺碎发垂在脑侧,双眼都变得通红。   “死”字出口,虞麓尧暴喝,让人惊骇的一幕出现了,四颗脑袋各望一方,八条手臂各持宝器。   刚还有些狼狈的虞麓尧转眼变成了狰狞魔神,急速旋转着身子朝巫帝放出一波又一波的如潮攻势。   “大冥天魔族?虞麓尧你在哪里找到的他们?”巫帝大惊,两臂奋力扯过巨人撞在一起,挡在那如潮攻势前。   只听“轰”的一声震响,巨人霎那不见,只有点点白光洒落于地。   “嗬嗬,天灵族,飞僵族都在驭命之地,来几个大冥天魔族算什么?我抢了他们的血脉,夺了他们的灵根,能有他们的本事有何奇怪?   我告诉你,还有夜罗族,影杀族,这些所谓被剿灭的种族,都有人在!”   虞麓尧话多,但攻势更多,若时宇见过他与夜墨白一战,会发现虞麓尧没有重复与夜墨白作战时的任何法宝神技,他仍有所保留。   巫帝不再言语,曾经湮灭于历史长河的种族,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不是好事,大乱之前必有大异,恐怕有些种族是被人长期豢养在秘地,此时全部派出来搅局。   应接不暇,是巫帝此时最直观的感受,同时和四个虞麓尧作战,除非他有同样多的手脚,不然只防守都显得仓促。   沉闷的滚雷声轰隆隆传来,一道又一道光柱冲天而起,方圆千万里的驭命之地震颤起伏,大片山峦崩塌河川干涸,好似界灭将起。   打至酣处的虞麓尧心中一惊,手脚略缓,八只眼睛看向所有方向,揣摩这是驭命之地本身的异变,还是巫帝通天彻地的神技。   无需再猜,巫帝的怒吼给了他答案,“禽兽大阵!破灭山河!??~~????~~”   随着巫帝的怒吼和口中哨鸣,那道道光柱冲天处顿时响起惊天嘶吼,一头头看守秘境的异兽狂奔而出,撞破秘境护壁直奔虞麓尧而来。   而其他的普通灵兽野兽灵禽猛禽,更是集结成海,瞬间淹没了四头八臂的虞麓尧。   这些在大战中早就被吓破胆,不知躲在哪里的弱小生灵,此时像是有了无穷的勇气和力量,天上地下层出不穷,无论虞麓尧如何施法轰击,它们都悍不畏死地扑到身前。   哪怕造不成一点伤害,也要向虞麓尧洒出一腔热血。   时宇早在莽荒界就听巫千蛮讲过禽兽大阵,不想如今亲眼所见,却有天翻地覆的动静,更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因为,此刻奔袭而来的还有三四十头秘境守护灵兽!   如今能剩下的秘境,无不是生前强绝界主所化,甚至可能存在比虞麓尧和玄盘还强的顶尖界主,他们化出的秘境守护,哪怕只有一成生前力量,也绝不容小觑。   若是来几个堪比墨戮的神兽神禽,可有得虞麓尧好看了。   冲向巫帝的攻袭早就停止,虞麓尧根本找不到巫帝的位置,他眼里所见,神念所探,所有生灵都和巫帝气息一模一样。   而巫帝也无法靠近虞麓尧,因为根本插不进脚。   “呵呵,先让他忙乎一阵。”巫帝落在时宇身边,掏出水缸般的血酒大口灌下,又酣畅淋漓地浇满全身。   “你的意思是这么多禽兽撑不了多久?”时宇急急传声。   巫帝点点头,“除了魂影突袭那一下让他吃了点小亏,其他都是我在下风。就算本尊来了,能不能打过他都是两说。”   时宇心中一沉,面色更加难看,虞麓尧竟如此厉害,他如果从驭命空间活着回来,万界还有谁是他一合之敌?   “你再退后万里,这个位置虞麓尧轻松可达。”巫帝提醒时宇。   时宇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巫帝竟然站在他身边,曾以为的禁地完全没挡住他的脚步。   “你竟能到这里?那我们快往里逃!”时宇没时间深究为何巫帝可以走得如此深入,现在只想先避开虞麓尧。   巫帝拍开时宇的手,笑道:“如果只有我父,或许会跟你走,但现在不是!”   顿时僵住,巫帝是为了保护时宇而战,甚至可以说是为了保护所有和时宇有关的人而战,他不走,时宇怎能自己落荒而逃?   “好!那就一起拼一次!”   深吸一口气,时宇不但未退,走前半步略略超过了巫帝。   不过十几个呼吸,普通灵兽野兽都已经被斩杀殆尽,四头离得最近的守护灵兽已经缠上虞麓尧,上下翻飞围着虞麓尧狂攻。 第617章 身死   虞麓尧此时已经能看到巫帝和时宇站在远处看热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落在虞麓尧眼里就是极大讽刺。   剑光一闪,一头守护神兽便成了千万片,跟刚才的巫帝丝毫无差。再一掌,又一头守护神禽被轰成漫天血沫。   疯狂的守护神兽也不是完全无功,它们至少能挡得住虞麓尧三两下,为巫帝争取点喘息时间。   “挡不住了,这些畜生最多也就是我一个分身的实力,全上也是瞬杀。我已经底牌尽出,等下见机行事。”巫帝看着一头头神兽死在虞麓尧手里,面色越来越严肃。   “这就底牌尽出了?你的千巫夺魂呢?你的巫咒呢?”时宇惊讶道。   “早就用过了!你当我分身凑一起只是为了提升点实力么?你能看到的已经是我最强招式!其他用在虞麓尧身上还不够挠痒痒。”巫帝鄙夷地看了时宇一眼。   “虞麓尧这么强?”时宇有些失神。   巫帝冷哼,不屑笑道:“他和四灵走的是一个路子,别看他没有真灵反噬,但灵根互冲也不是那么好受。   凌霄五行灵根是相生相克才能融在一起,而且只是一道特殊灵根!虞麓尧把根本就不能相容的灵根缠在一起,他已经疯了。”   时宇扭头看向巫帝,不解道:“虞麓尧……他自己难道不知道?”   “知道!但他没办法,他的噬元经只有前半部才是完美的,后面吸收灵根纯粹画蛇添足!等察觉不对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他才说只有百十灵根天赋,不然天下灵根何止千千万,他又为何不吸了你?自己上去不好吗?”   时宇恍然,虞麓尧已经压不住体内灵根互冲,他现在不敢再对任何人施展噬元经。   但这也够了,虞麓尧已经强大到无可比拟,百十灵根是任何人不可企及的高度。   “那他也会爆开?”时宇突发奇想。   “不会,应该就是维持现状,但我想他一定有某种难以忍受的痛苦,所以才急着上去寻找解决之道!”巫帝又灌下大口血酒,紧盯着虞麓尧。   几句话的功夫,所有守护神兽都已死亡殆尽,虞麓尧森然目光直射而来,盯在了巫帝身上。   巫帝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这让他对巫帝更加忌惮。   别人都无尽羡慕的神功,巫帝一眼便找到了痼疾所在,也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这样的人万界没有几个。   长剑缓缓抬起,虞麓尧指向巫帝,“凝出破界意志,不然,死!”   “你不怕我上去了比你还厉害么?呵呵呵。”巫帝轻笑。   “死!”   虞麓尧没兴趣和巫帝斗嘴,即便今日不能上去,他也要先击杀巫帝分身,巫帝比他想象的威胁更大,甚至排到了首位。   长剑高抛化身亿万,无数剑影再一次从巫帝体内直接迸发,又要把他切成无数碎块。   接着虞麓尧双掌平拍,两束强光从掌心直射而来,轰向巫帝身躯。   “嗬!”   巫帝低声沉吼,虞麓尧的杀意已经无可掩饰,现在爆发在体内的剑意比方才又强了数倍不止。   体表黑色肌肤骤然内缩,把强壮的巫帝瞬间压成一副骷髅相,刚刚冒尖的剑光立时熄灭,却有一根根如有实质的剑刃从巫帝体内刺出,好似他整个人变成了剑冢。   “喀,喀喀!”   巫帝艰难转动脖颈,看着虞麓尧射来的两道强光哼了一声。   又是一白一黄两道浊气激射而出,正挡在光芒前方,他的双拳也用力砸出,宇灭立时在虞麓尧身边炸开。   所不同的是,巫帝抗击体内已经凝固的剑光依然吃力,而虞麓尧却顶着宇灭一步步从容走来。   “这家伙,本尊不来真挡不住啊!”巫帝感慨。   时宇忙拿出墨戮和禁锢手环严阵以待,巫帝斜眼瞥过,沉声道:“收起来,除非你想永远失去他们。”   “我神魂真灵比他还强,他抢不走!”时宇咽一口唾沫,目光紧紧盯着步步而来的虞麓尧。   “你死了还怎么保得住?”巫帝怒道。   时宇目不斜视,“相信我,别反抗。”   巫帝刚一怔,就发觉眼前一片雪白。   剑开天几人都在雪珠内焦急地打转,谁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巫帝突然现身雪珠令剑开天大惊,“巫帝你怎么进来了?时宇呢?”   祝炎岚的脸比袭凌还白,巫帝一身剑伤,根根利剑由内至外突刺在身,再加上他形如骷髅的样貌,谁都能看出他不是虞麓尧的对手。   “袭凌!放我出去!”祝炎岚尖叫起来。   袭凌慌忙运转神念,却被剑开天按住,此时最冷静的反而是他。   “别急,我们要上去了!或者我们已经上去了,没有时宇的命令,谁也不许动!”   剑开天的声音肃穆而坚定,他从来不相信时宇会死于非命。   “可是……那是虞麓尧!”祝炎岚泪水涟涟,抓着袭凌的胳膊深深嵌入。   “虞麓尧又怎样?他的命也没时宇硬!”剑开天坚信自己的判断。   巫帝呆呆看着雪白的世界,喃喃自语,“我这算是逃了么?这家伙动作还真快。”   “你这话什么意思?”剑开天猛的扭过脸问道。   巫帝低下头,看着面前三人,“我并没有想进来,他趁我心神松懈强行将我塞了进来。丫头,送我出去!”   袭凌不知所措,求助地看向剑开天,一个个都要出去,她谁也惹不起。   剑开天眉头一皱,不满道:“巫帝你怎么也来添乱,问问你本尊再决定行么?”   巫帝不急和剑开天争辩,反问道:“你觉得时宇能对付虞麓尧?”   剑开天坚定地说道:“打是肯定打不过,但真打起来,死的一定是虞麓尧。”   “呵呵,好!那就等等看吧!你怎么这么信任他?”   “不信他你凑那么近干嘛?”剑开天一句话憋住了巫帝所有疑问。   “还有你也是,每次都哭哭啼啼,哪次不是白流眼泪?有这功夫还不如多修炼一会儿,早点进界主境比啥都强!”应付完巫帝,剑开天又把矛头对准了祝炎岚。   雪珠外,虞麓尧已经站在了时宇面前,两人彼此冷眼对视,谁也不避对方刺人目光。   “你都听到了,我必须上去,现在!”虞麓尧伸手一抹,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顿时不见,老仙人再次出现在时宇眼中。   时宇一咧嘴,摆出个最假的笑容,传声道:“能上去的被你打跑了,要不你试试看凝出破界意志?”   “放出来!我不介意提早杀死你这个能威胁我的人。既然世界要轮回,那就让他轮回。夜墨白能活下来,我也能。”虞麓尧平淡的声音里包含着刺骨寒意。   时宇真的笑了,笑得很不屑,不紧不慢地传音道:“夜墨白能活下来,是因为他一步一步走到最后,靠实力上去了,才能在那鬼东西的灭杀中幸存。   我相信此世上去的人也会在轮回中幸存,但其中没有你。”   虞麓尧黑瞳一缩,煞气满面。   时宇丝毫不惧,“想杀我?那就来吧!我还真想试试自己到底能不能死去。”   虞麓尧沉默片刻,转身就走。   时宇心中长吁一口气,面色依然强装镇定,觉得自己还真有演戏天赋。   但突然,虞麓尧转身一掌劈来,世界顿时凝如顽铁,时宇无论身体或是神魂都被拘禁在一方小小天地中动弹不得。   掌锋正中时宇额头,长长的血线从额头瞬间划至肚腹,神魂也一分为二,闪避逃遁仿佛成了一种奢望。   硬抗我父王奇巨斧的混元太初体,竟架不住虞麓尧劈空一掌,时宇迅即委顿在地,无比惊讶的目光,在无法闭合的眼睛中渐渐暗淡。   虞麓尧凝立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时宇,时宇辛苦修来的混沌神魂正在他眼前飞速消散。   几次向时宇伸出手,虞麓尧都犹豫万分又收了回去,时宇不同于普通修士,对很可能和上界相关的人施展噬元经,后果极难估量。   苦思和不甘的表情反复交替在虞麓尧脸上,终于,他还是横下心一掌拍在时宇身上,噬元经滚滚发动。   一浪又一浪的元力被他夺进体内,但那些淤积在时宇体内的混沌之力却在自行湮灭。   安然无恙,虞麓尧放下心的同时,却更加失望地发现,时宇根本没有任何灵根,资质连个普通人都不如,除了元力和神魂之力,虞麓尧没得到想要的任何东西。   他完全想不通时宇是如何能修炼到今日,又如何拥有了旁人无可企及的力量。   当最后一滴元力被虞麓尧掠夺殆尽的时候,时宇的身体依然如常,并未如他人般枯缩成皮糜烂成尘。   若不是那一道从头至脚的血线犹在,虞麓尧甚至怀疑他根本没有死。   “难道真是上界来人?可为什么……”虞麓尧轻轻甩动手掌,抬头看向天空,隐在明净天空之后的上界,对他所做的一切同样不加理睬。   十几日过去,虞麓尧站在时宇面前一动不动,时宇最终也如那些死亡界主一般,渐渐消失重归天地。   “哼!”   虞麓尧面沉如铁,大步转身离去。 第618章 道未消   时宇心中充满惊讶,他看到自己死了,他看到自己被虞麓尧一劈两半,慢慢消失在驭命之地。   但他却觉得是在看另一个人走完一生重归天地。   从虞麓尧那一掌正中额头开始,时宇就无思无觉地站在虞麓尧身边,看着虞麓尧对他的身体施展噬元经,又和虞麓尧一起定定看着那死亡的躯体融入大地。   直到虞麓尧迈步离去,时宇才仿若大梦初醒,急忙打量自身,但他看不到自己如今是何样貌,似乎只有一双眼眸飘在半空,还是别人无法察觉的眼眸。   “难道我真是大眼?或者大眼真的是我?”盯着虞麓尧一步一步走远的身影,时宇疑惑了。   “时宇!时宇!”惊慌的呼唤声响起,清溪终于在虞麓尧离开之后发出了隐忍许久的呼唤。   两姐妹也看到了这极其诡异的一幕,心中充满了惊慌。   “清溪姐!清池姐!”   时宇浑身发冷,他居然在之前的时日里完全没想到清溪清池的安危,把雪珠也抛在了脑后,这完全是不可理解更不可接受的行为。   “我们还好,可是……我们这是在哪里?你……又是怎么回事?”清溪声音依然惊慌失措,并未因时宇声音响起而变得镇定。   “在哪儿?这是怎么回事?啊!炎岚!你在么?”时宇这才开始慌乱,他并未看到虞麓尧取走雪珠,却也不知道雪珠去了哪里。   “看!我就说没事吧!虞麓尧死了,时宇都不会有事!你别哭了行么?”剑开天的大嗓门立时响起。   奇妙的感觉萦绕在时宇心头,明明没有躯体,甚至神魂真灵都不存在,为何还能思索,还能放出宛若神念的力量沟通雪珠?   可是,雪珠在哪儿?时宇四处寻觅的时候,祝炎岚还隐隐有着悲意的声音响起,“时宇,快放我们出去!虞麓尧走了吗?”   时宇心中又是一惊,以虞麓尧的本事,他很可能会察觉此间一切。   时宇忙转头看去,虞麓尧已经消失在了远方。   “时宇!这到底是哪里?雪珠在我手上!”清溪的声音再度响起,但她和祝炎岚几人似乎不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谁也没听到对方的话语。   时宇也有些迷惑,又有不可解释的异事发生在他身上。   心念一动,满面无措的清溪清池出现在时宇面前,紧接着雪珠内的几人也落在地面。   甫一落地,清池清溪立刻痛苦呻吟,巨大的迫力瞬间将她俩压碎在地。   时宇慌忙如从前般探出神念,却是一股莫名力量延出去覆在了两姐妹身上。   迫力顿消,清池清溪惊魂未定地从地上站起,所幸她俩都是灵体,瞬间便已复原。   “时宇?你在哪?”   不等两姐妹发问,祝炎岚已在惊声尖叫,她完全没看到时宇的身影。   其他几人也到处寻觅,空荡荡的天地,哪里有时宇的存在!   “我在!”时宇急急发声,所有人都惊讶了。   只有天地间荡起的微微涟漪,证明时宇在向众人发话,可声音只是在虚空中响起,根本无法辨别发出的方位。   巫帝疑惑地扫视四周,猛然伸手一抓,从刚才时宇消失的地方抓起一大块土壤。   极淡的气息还残留在上面。   剑开天和袭凌登时睁大了眼睛,这般情形他们见过不止一次,那是界主死亡重归大地的遗迹!   但谁也没敢乱发声,眼前的情形太诡异,时宇明明就还活着,等他自己解释比较好。   祝炎岚境界太低,不明白众人为何都盯着一块泥土看,但她本能地感到不安。   清池和清溪慌张的表情,更能印证她的不安并非无的放矢。   “时宇,你在哪?”祝炎岚又在大声叫喊,转着身子到处寻找时宇的身影。   “我就在你面前,可是……”   时宇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发生的一切,他已经死了,却又活着。   “哪里?在哪里?”祝炎岚瞪大了眼睛,都看到了千里外的草木,却仍未找到时宇所在。伸出手,也只能在虚空中乱舞,摸不到任何存在。   时宇想要伸手抓住祝炎岚让她安静下来,却只如一阵微风抚在了祝炎岚臂膀,轻轻舞动她的衣袖。   他同样看不到自己的肢体和祝炎岚相触。   “炎岚,你别急,让我想想,我好像……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地。”时宇轻声安慰。   细细回想后,时宇心随意动,将大战开始后的一切都在众人面前重演。   虞麓尧一掌劈来的霎那,雪珠从时宇口中消失不见,而时宇则变作一具渐渐冰冷的尸体,消失在了大地。   祝炎岚这才明白众人为何都盯着那块泥土看,现在那里连丁点时宇的气息都无。   “时宇,你这是变作了魂修?”祝炎岚惊慌地向空中探出神念。   她明明看到虞麓尧连神魂都没有放过!可现在时宇仍活生生隐在虚空。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能看到你们,却看不到自己,好像我只剩下了一双眼睛,而且我现在能用的,只有驭命空间那股力量,并不多。”时宇没有隐瞒。   众人哑然,没人能解释所见一切,时宇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种生命形式,无人可以理解的生命形式。   “试试能上去不?”还是剑开天想得开,只要时宇不死,一切都不算大事。   “不行,感受不到驭命空间的存在,或许只有我真的濒死那一刻才能上去。”时宇无奈答道。   “这可咋弄?人不人鬼不鬼的。”剑开天抱怨。   “除了没有身体,力量小了些,其他我觉得还好。”时宇倒是无所谓,他贴近祝炎岚,自我感觉是落在了祝炎岚的肩膀上。   “哈哈哈!”时宇居然笑了起来,“我好像把脑袋放在炎岚肩膀上在看你们。”   众人毛骨悚然,同时往祝炎岚肩头看去,那里空空如也。   祝炎岚抬起手掌想要往肩头摸去,手伸一半又停下,她不知道这样会不会给时宇造成伤害。   时宇一动,贴上了祝炎岚的手掌,却毫无阻隔地从祝炎岚掌心穿过,就好像他完全不存在。   “太奇怪了!我还能穿过你们的身体!”   时宇好奇心起,无质幽魂般在剑开天和巫帝体内穿来穿去,他俩谁都不知道他们的一切都已被时宇看得清清楚楚。   “大剑,巫帝,你们真的没感觉?”时宇问道。   “什么感觉?”剑开天莫名其妙。   巫帝闻言,若有所觉地在身上摸了摸,“你做了什么?”   “哈哈,我看到七个人挤成一团,你们挡住的脸一清二楚,大块头长得可真凶恶。”时宇调侃道。   巫帝大惊,七大分身立即崩散落地。   “你能看到我的模样?”两丈五的巨汉颇感不可思议,他这隐匿形貌的本事,还从未被人看出过真容,就是面对虞麓尧,他都有信心不被认出。   其他几个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巫帝,看不到表情也知道他们惊愕不已,因为我父几人的表情实在太精彩。   时宇嘿嘿一笑,“你这大个子,脸上……”   “停!别再说下去!告辞!”巨身巫帝忙出言打断时宇,冲着其他人一抱拳,飞也似地逃走。   “你可不能对人瞎说啊!不然我们几个以后行事太过不便。”魂影巫帝的阴森语调响起,隐隐有着焦躁。   “嘿嘿,就你这阴测测的家伙最害怕暴露,我们都没见过你什么样,今日却让时宇看了去。”黑伏莽奸笑。   其他几个巫帝也纷纷离去,只有我父留了下来。   在这略显活泼的气氛中,时宇身死道未消的忧闷之感稍稍淡去。   人多嘴杂,且每个人对时宇的感情都不一样,一时间也无法周全回答所有问题,时宇干脆把再无躯体的事放到一边,打算回到炎岚城再想办法。   刚要走,时宇突然觉得不对,惊声道:“小黑!小黑呢?”   如果小黑也被虞麓尧一掌劈死,回去炎岚城觭鲲绝不会放过他。   仿佛是听到时宇的呼唤,巫帝已经扔在地上的泥土中缓缓拱起个小土包,小黑那标志性的鹿角捅了出来。   两只乌漆漆的眼珠子转一圈没看到时宇,竟又要埋进土内。   剑开天大步走去一把抓住鹿角就往外拔,却冷不防被怒吼的小黑猛.撞在胸前顶了个跟头。   撞翻剑开天,小黑又急急忙忙往地下钻,像极了吓坏的小孩子。   剑开天闷声痛呼,被小黑撞一下比被觭鲲全力打一拳也差不离,“这小东西!我也有混沌,为啥连碰都不让碰!”   “小黑,别怕,我在。”时宇落在了小黑面前,探出一股微弱力量抚在它额头。   小黑似能察觉时宇的抚摸,“吱吱”两声窜了出来,在时宇应在的地方来回寻觅,小鼻子不断抽动细嗅时宇何在。   “小黑,我在你身上,睡吧,再睡一会儿。”时宇攀在小黑身上,把全身仅余的力量全铺在它身上,才让小黑安静下来,但它却仍是满目疑惑。   祝炎岚走上前,轻轻抱起小黑,小黑扭头看她片刻,才缓缓闭上眼睛,舒服地躺在祝炎岚臂弯中。 第619章 搭便车   “你这样子,我们怎么才能知道你在何处?”祝炎岚不无担忧地问道。   “大剑,你撕开混沌,我先试试能不能用混沌重塑身躯。”时宇沉声说道。   其实时宇并不想这样,他总觉得此时混沌已不再适合他的需要。   “不可!”久未发声的我父出言阻止,“你好不容易摆脱了凡躯的拘束,不能再走回头路!上去,上去再尝试重塑躯体!   你现在好似一种神奇的灵体,所以这两姐妹才能继续存于你身,所有人进雪珠,让时宇继续拿着不就行了?这样还更安全。”   众人转念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没人能发现时宇的存在,还有比他体内更安全的地方么?   纷乱间,时宇突然举目远眺,一道身影飞遁在前,后面紧追着二十多道身影,虞麓尧赫然在内,而最前那人不是夜墨白又是谁?   此时的夜墨白浑身是血,若不是后方众绝主只是有意驱赶而非灭杀,他早就成了飞灰。   “快!进雪珠,大事不好!”时宇心念一动所有人瞬间消失。   “人呢!哪里去了?”夜墨白落地就大喊,狂暴力量刹那席卷万里天地,身后追来的绝主们纷纷停步避退。   在这里,他们受到的压制已然影响到战力。   时宇本也在尽力逃窜,可所有力量冲过他的身躯,竟也穿透而过没有点滴伤害,反而有力量的些微提升。   “嗯?”时宇惊讶,立即反身遁回,悄悄悬在了夜墨白身边。   玄盘森然目光盯着夜墨白,冷笑道:“你没看到两个灵体么?除了她俩谁还能藏匿虚空?”   “不可能!她俩哪儿有力量在此行动自如!!”夜墨白继续大叫,再没了在东瞻界那淡定自若的神态。   “哼!她俩也跟了时宇一段,能在驭命之地自由行走算什么?我倒是对你能摆脱牢笼跑这么远感兴趣。”玄盘继续冷语相向。   时宇登时惊讶,原来绝主们已经抓住了夜墨白,只是不知为何被他破开牢笼逃到了这里。   目光转向虞麓尧,这一定与他有关。   虞麓尧正盯着被翻起的泥土,眸中精光连连闪烁,“时宇确实死了,刚才逃走的那些人也在确认时宇的生死,其中还有巫帝我父。   夜墨白,你想挟持时宇要胁我们的算盘落空了。”   “哎,你说你杀他干什么?好不容易把夜墨白抓到这里,他打开上界之门,我们不都可以被时宇带进去?”一绝主惋惜哀叹。   “上界?哈哈!你们去了也是死路一条!”夜墨白状若疯癫,指着所有绝主癫狂而笑,“你们毁我大界,逼我现身,有朝一日我会一一还回!”   “废话少说,你要灭界尽管去,我们还在乎那些?既然时宇没了,那你就自己再上去一趟,让我们看看虚实。”玄盘不耐烦道。   时宇心惊,目光转向玄盘,想不到玄盘也有放弃大界的想法。   夜墨白骤然将声音压到极低,喃喃道:“上去?还要上去?你们知道上去有多可怕么?我……我无数年心血毁于一旦。”   “你的虚假上界,再有无数年也成不了气候,不然哪还有我们的活路?”一绝主不屑道。   “既然再无时宇,别的也莫多想,夜墨白你是唯一可攀九峰之人,去吧!说不定这次你就成了呢??!灭杀我们也是易如反掌。”又一绝主威逼加调侃。   夜墨白恨恨看一眼众绝主,头也不回向驭命之地中心飞遁。   其他绝主互相看几眼,无奈摇头散去。没了时宇,他们也没心思继续将夜墨白抓起囚禁。   唯有玄盘和虞麓尧站着未动,等所有人都离去,玄盘才叹了一口气,“就晚了这一步,你真的杀了时宇?”   虞麓尧轻哼一声,“他背信杀我儿,又不愿带我上去,不杀何用?”说着,虞麓尧掌中凝出时宇神魂气息,亮在玄盘面前。   玄盘极其了解虞麓尧,一看就知虞麓尧对时宇施展了噬元经,剥夺时宇一切元力和魂力。   摇摇头,玄盘竟追着夜墨白向驭命之地中心奔去。   虞麓尧手掌猛一握紧,那团神魂立即爆开,看得仍在一旁的时宇冷笑连连。   缓缓靠近虞麓尧,时宇贴在他的后颈吹了一口气,虞麓尧突觉身后丝缕阴风刮起,忙回头张望,空荡荡哪有人影。   “清池、清溪……唉~”虞麓尧不知为何轻叹一口气,竟也向着玄盘身后追去,浑然不觉他正带着时宇飞遁。   时宇大喜,他本就打算跟上夜墨白,如果夜墨白真的再进驭命空间,或许他混进去真能重塑躯体。   现在虞麓尧几人各怀鬼胎彼此缀行,正合时宇心意。   虞麓尧速度极快,但或许玄盘更快,时宇始终未见虞麓尧追上玄盘。   不知几许时日,虞麓尧悄然飘进一条早就布满尘土的陆桥,一排清晰的脚印延伸开去,消失在极远处。   虞麓尧凝视片刻,继续往前奔去。   时宇心中暗叹,对虞麓尧到底隐瞒了多少实力完全琢磨不透。   万方和陈参看似强大,恐怕在虞麓尧面前还不如巫帝撑得久。他俩可是切切实实因为扛不住强大迫力,被时宇轻松格杀。   时宇不发话,谁也不敢说话,清溪成了时宇和祝炎岚等人间的沟通桥梁,也只能告诉众人,时宇跟怨魂一样趴在虞麓尧背后,随着他一路奔行。   几人都极为佩服时宇的胆大,刚被人灭了肉身,还敢抱着人家脖子搭顺丰车,似乎还嫌被揍得不过瘾。   通往内围的陆桥走过小半,虞麓尧终于停了下来,略微气喘地看向远方,那一排脚印还在延伸,而陆桥尽头依然远不可见。   盘膝坐下,虞麓尧掏出一枚丹药塞进口中,稍有萎靡的气息迅即暴涨,荡起陆桥浮尘落入虚空。   似乎是察觉到了时宇的存在,虞麓尧伸手在后脖颈抓了几下。   他这一举动吓坏了清溪和清池,两人差点就要现身尖叫,为时宇求情。   但虞麓尧的手掌穿过时宇就像穿过虚空,没有察觉到任何东西的存在。   时宇也有些心惊,他怔怔看着盯着手掌发愣的虞麓尧,揣测是不是已经被发现,而虞麓尧还在掩饰。   所幸虞麓尧只是无意识地惯常动作,并不是真的察觉到时宇的存在。   歇息片刻,虞麓尧站起身继续前行,但速度已经慢了许多,沉重的步伐和巅峰界主闯入外围类似。   再行数千里,虞麓尧突然停下脚步,扭头向着一侧虚空看去,时宇目光也急忙转向,不知虞麓尧又发现了什么蹊跷。   长剑骤现手中,虞麓尧缓缓抬臂遥指虚空,剑尖丝丝微光闪烁。   “出来!玄盘?还是夜墨白?”   虚空中寂静无声,没人因为虞麓尧的威胁现身。   “当!”   一座雕像出现在虞麓尧身边,比他大战巫帝时的四首八臂更多了一倍。   八首十六臂的雕像刚落在陆桥上,便向着虞麓尧剑指虚空的方向旋转攻袭,无数法印符咒随着雄浑掌力疾奔而出,一道又一道飞舞在天。   时宇还是首次看到虞麓尧使用长剑之外的法器,心惊那隐在暗处的对手到底有多强,能逼得虞麓尧依赖外物。   “大冥天镇狱王果然是死在你手里,虞麓尧,你杀的人太多了。”虚空之中淡淡声音传来,所有符咒同时炸开,现出玄盘身影。   虞麓尧轻轻一笑,收起那尊雕像,“你是听夜墨白说的吧?故意在此试我?”   “你知道,镇狱王是我义弟,还给我,我既往不咎!你将他拿出攻伐,也是猜到了我的心思。”玄盘从陆桥边缘一步步走来,站在虞麓尧百丈之外。   虞麓尧不答,只是盯着玄盘脚下,“原来你只是个分魂,怪不得没有脚印,你到底有多强?你的本体呢?”   时宇目光下望,玄盘双足踏在陆桥上,每一步走过都不留痕迹。   “就像你动手从来不用超过五分力一样,宁肯逃走背负耻笑,也要让自己埋没在众人之间。”玄盘没有回答虞麓尧的问题,而是把他一贯隐忍低调的作风拿来说事。   “要动手?”虞麓尧冷冷问道。   “要看你。”玄盘的回答也简洁。   “上界一切都还不明晰,你就忍不住了?”虞麓尧拿出镇狱王雕像,扔给了玄盘。   玄盘伸手接过,细细看了几眼便用力捏碎,“是你忍不住了!时宇身边那个石头疙瘩招惹我多少次,为了让时宇不与我直接为敌,为了让他再入上界我都忍了,可你却直接杀了时宇。”   “没他我也一样能上去!”虞麓尧看着碎成沙尘的镇狱王,退了几步。   “别怕,今天我不会与你动手。我不像你,明明是你儿子去招惹时宇,却还要时宇守信。你既然给了我镇狱王,你可以走了。”玄盘捏碎最后一块残片,拍了拍手。   虞麓尧微笑,“你走吧,我只能到这里了。”   玄盘抬起微垂的眉目看向虞麓尧,“还是这个样子,你一被人发现就开始隐藏自己,哪怕这里只有我。   你杀了我,自然没人知道你的真正实力,你到底在怕什么?”   虞麓尧轻哼一声,凝视玄盘双目,“这得问你!”   玄盘顿时沉默,许久才道出一句,“时宇没有你聪明,他若能像你一样隐忍,死的就是你。”   “所以他死了。”虞麓尧回答的毫不客气。   玄盘轻轻点头,转身继续向着内围走去,“一起来看看吧,夜墨白一定会进上界,万界再无他立足之地。”   “我只能走到这里,就在这里看。”虞麓尧一步未动,目视玄盘渐渐走远。 第620章 一群老戏精   玄盘不再多言,也不担心虞麓尧会在背后突施辣手,放心将后背亮给虞麓尧,施施然离去。   时宇已经飘在了玄盘的肩头,面向虞麓尧看着他凝立不动。   两大绝主没能真正动起手来,让时宇有些失望。   哪知玄盘才走到将将看不到虞麓尧的地方,突然单膝跪地吐出大口鲜血,血珠洒进陆桥边的虚空随风飘散,不知又便宜了哪些等待开智的野兽。   玄盘吐罢鲜血,费尽全力躺在了路桥上,一双无神眼瞳直视苍穹。   “七千里,才比虞麓尧多走了七千里!”躺在地上的玄盘喃喃自语,嘴角血线越流越长。   “分魂也能吐血?”时宇诧异,但他此刻没工夫也没能力辨别玄盘虚实。   看看躺在地上的玄盘,又看看远在视野之外的虞麓尧,时宇悄无声息向着陆桥尽头飘去。   还没飘出百丈,时宇又听到“嗒! 嗒!嗒!”的脚步声轻轻响起。   人未至声先到,这明显是在试探玄盘,看他面临将至的强人有何反应。   时宇凝目看去,极远处一粗布麻衣之人步步回返,面上始终挂着浅浅笑意。   片刻后,夜墨白恰好站定在时宇身边,离着玄盘百丈,淡然垂目俯视玄盘苍白染血的面庞。   方才那疯疯癫癫的人仿佛从没出现过。   “这些老东西,一个比一个戏精!”时宇心中暗骂,觉得自己还真是单纯幼稚。   玄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唯有面上苦笑彰示他并不想看到夜墨白的出现。   “我没想到这一世竟如此强大,如果我当年那一世有你这样的人,早就轮不到我冲上高天。”夜墨白满眼戏谑地看着玄盘。   玄盘看上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暗淡目光看着夜墨白的面庞变得虚幻,忽远忽近。   “只可惜,这一世天地不全,或许这也是能人辈出的原因,乱世出英豪嘛!”夜墨白口中戏谑,目光又抬起看向陆桥入口。   “虞麓尧也来了,他比你走得还慢,但你不是比他多走了七千里,而是五千里,都是些可怕的家伙!”   玄盘似乎有些吃惊,尽力扭头看向虞麓尧。   “不用看,他到不了这里,他也已经开始呕血,你们都有一个缺点,就是太贪心了。”夜墨白笑道。   玄盘扭过头,涩声道:“你为什么还不动手?我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夜墨白一步一步缓缓退去,“我不会杀你们任何一人,我只想看着你们自相残杀直至灭绝,或者,在万界轮回之日一同绝望死去。   哈哈哈,你知道么!我看过十几世轮回,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这一世,也依然会是如此。”   玄盘用力撑起身子坐在了地上,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借刀杀人?”   “对!借天之力,借神之手!”夜墨白轻声低笑,又一步步向后退去,“我只想看看,你们还要多长时间才能攀上九峰。差得远呢!这才只是通往内围的陆桥。”   “今日不杀我们,将来你必会后悔!”玄盘仿佛在期盼死亡,竟出言挑衅夜墨白。   夜墨白依然不为所动,哈哈大笑,“你们个个奸猾似鬼,我哪儿敢下手,我连靠近你都不敢!   但你发现没有,你们都被一根线串在了一起,一根看不见的线把所有有资格上去的人绑在了一起。   但这根线现在断了,那小子竟然被杀死了!我想等下一个轮回,找到这样的小家伙好好培养,那时我就是第一个突入上界的人!   我耐心好的很,我可以慢慢等!”   玄盘用力摇了摇头,叹道:“这是我最大的失误,但你也不会再有时间,还有更多的人盯着你。你不打开上界之门,永远不会安宁。”   “哈哈哈,我这就去开门,你们不是要看进入上界如何不死么?那我就让你们看,看看那里有多绝望!”   “我进去过,我看到了,你并不比我见到的多?”玄盘淡淡讽刺了一句。   夜墨白愕然,神色变得严肃,“你说的对,这一世已经截然不同!不是只有一人可进,也不是破界失败便堕入轮回!”   抬头看看天穹,夜墨白突然有了狂热表情,“变了!世界都变了!或许我真的可以突破上界!他既然借你们的手把我逼到这里,那就是要我再见他一面!”   夜墨白不再理会玄盘,转身向陆桥尽头奔去,“等着吧!等我成为万界之尊,你们一个个会死得很痛快!”   玄盘粗喘着坐在地上,看着夜墨白飞速奔走,又吐出一口鲜血躺在了地上。   时宇此时已经像接力般爬上了夜墨白的肩膀,靠时宇自己如今的力量和速度,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抵达九峰。   夜墨白的话时宇听得一清二楚,却认为他已经在错误的岔路上越跑越远,这一世夜墨白绝对不会成为登天成功的幸运儿,因为他正被万界最可怕的两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夜墨白刚消失在视野,玄盘就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面色不屑地左右看看空荡荡的陆桥,立定在陆桥上仰面望天。   果如夜墨白所言玄盘又在伪装。   但即便被夜墨白看穿,玄盘面上没有一点点懊恼之色,反而有着奸计得逞的骄傲得意。   夜墨白奔速极快,无论玄盘和虞麓尧是不是真的只能走到陆桥中段,他都能确定这二人还进不了中心地界。   不然完全没有必要彼此埋伏试探,还设下陷阱等待夜墨白自投罗网。   这两个老鬼,都想私下将夜墨白抓住,有待来日带上主峰,当那突入上界的马前卒。   当夜墨白一路不停,穿过内围跨越中心地界,再次来到中央主峰的时候,他愣住了。   竟然有人比他更早一步来到了主峰!且看那人修为,似乎并不甚高。   那人也察觉到夜墨白的靠近,站起盘坐在峰顶的身子,朝着夜墨白微笑点头。   夜墨白愈发谨慎,他自以为尽掌万界高手底细,结果人家一上门就把他打得生不如死,就算单挑也有数人不在他之下。   再看眼前这人,朴实无华的外表和他那一般般的修为很般配,可夜墨白就是不敢再进一步登上峰顶。   时宇看得有趣,他心知夜墨白一定是被打怕了,看到被投机带进来的土灵界主都心生畏惧。   “在下土灵界卜天,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土灵界主见夜墨白始终在千丈外的山路上逡巡不进,只得先行礼开腔。   卜天认为所有能来到主峰的人,都和时宇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交好是第一选择。   夜墨白点点头,他没有从卜天身上感受到丝缕敌意,反倒有股说不出的亲近之意,禁不住心中疑惑。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夜墨白不是奸佞嗜杀之徒,纵有狠厉此时也压在心底,摆出一副笑脸走近卜天。   “在下东瞻夜墨白,幸遇卜兄,敢问卜兄在此可有进展?”   卜天苦笑摇头,“本人资质愚钝,且心有畏惧,始终未敢迈出登天一步。”   说着,卜天手指时宇等人留下的警示讯息,示意夜墨白自己看。   夜墨白方才爬得匆忙,又被突然入眼的卜天惊了心神,此时看到警示才知为何卜天始终没有破壁登天。   竟又有人死在了上界天神手中。   夜墨白眉头微皱,想起虞麓尧曾问他多久不曾离开东瞻,他的答案是几百万年。   就在这短短的几百万年里,发生的异变却层出不穷,早就不是他曾知的万界和驭命之地。   “此间发力便可直登天顶?这么容易?”夜墨白心中默念警讯中的文字,抬头看了看天穹。   “莫非兄台有心上去?我劝你还是等时界主来了再考虑此事,至今上去的人,没有时界主帮护无一幸免。”卜天好心劝导。   夜墨白立即明白卜天又是个投机之徒,他收回目光平视卜天,“时宇永远不会来了,他已被虞麓尧杀死。”   “什么?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卜天大惊。   “没多久,尸骨无存。”   夜墨白说话时面容平静,但心里却波澜四起。登入上界的方法太简单了,只要能攀上九峰峰顶,任何人都能入内一观,或者说前去送死。   “兄台对时宇之死有什么打算?”卜天仍以为夜墨白和时宇关系匪浅,出言打探口风。   “我能有什么打算?我不亲手杀了时宇算他命好!死在虞麓尧手里还算痛快,落到我手里他不哀嚎百年怎消我心头之恨!”   夜墨白的话惊得卜天连连后退,方知夜墨白确实和时宇关系匪浅,却是极大仇怨。   “难道……兄台是自己走到了这里?”卜天的神情和语气中充满着不可置信,和时宇有仇怨的人,不可能得到他恩惠。   夜墨白目光轻蔑地看向卜天,“你们这种投机取巧攀上九峰的人,按理绝无可能受到上神垂青。但时宇的出现让你们有了些许机会,呵呵,你可要珍惜。”   卜天又心惊退后几步,在他心里能走进外围的界主就已经是万界巅峰,眼前夜墨白轻松攀上主峰峰顶,顶尖界主都不足以形容他。   “放心,我没兴趣杀你,你也不值得我动手。”夜墨白目光转回天穹,此刻卜天在他眼中实力了了不值一提。 第621章 两双大眼   卜天站在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看着沉思的夜墨白思索了许久,才壮起胆色问道:“不知时界主如何得罪了兄台,如有可能,在下愿出绵薄之力,换取阁下不迁怒时宇亲友。”   “哦?你是时宇什么人?如此为他着想?”夜墨白略有惊讶,收回目光转向卜天。   卜天苦笑,“我跟他毫无关系,甚至还有些小仇怨!我是被人抓去,给时宇兄弟当灵材的倒霉蛋。”   “他与你有怨?那你还要帮他?”夜墨白兴趣更浓了。   时宇在一边也听得新奇,卜天居然还有帮自己一把的心思。   卜天认真地点点头,“我被人害,时宇并非主导,但他知情后能惦记补我所失,已是难能可贵。没有他我绝不可能来到这里,也就见不到如夜墨白兄这等真正的万界翘楚。   或许在夜墨白兄眼里时宇的亲友都不值一顾,但在我卜天看来,都是日后进入上界需要仰仗的强人。   说报时宇之恩有些过了,更多应是我卜天为一己之私希望夜墨白兄高抬贵手。”   “你倒有趣,你眼中的强人我都看不上,你又有什么可助我?或有什么宝物能让我动心放过时宇亲友?”夜墨白哂笑道。   “我可先夜墨白兄一步进入上界!看得出夜墨白兄还在犹豫,那我就去为道友探路,你觉得如何?”卜天手指天穹,回答得很严肃。   “你会死,你知道得很清楚。”夜墨白也严肃起来,谈到上界谈到上神,无人再有戏谑之心。   “我知道,我只搏那万一的机会能活下来,用命换夜墨白兄的举手之劳,应该够了。”   “确实够了!我答应你,那你就先行一步,让我也看看上神今世之威。”夜墨白一摆手,算是给了卜天承诺。   卜天的话倒也坦荡,让时宇对他好感蓬生,但时宇知道,卜天万一的生机都不会有,他比当日雕鸮还差得多。   本来想悄摸随着夜墨白突入驭命空间,现在有了卜天好心办坏事,时宇不得不附在他身上上去。   卜天深吸一口气,冲着夜墨白抱拳,夜墨白轻轻点头,目光紧盯在卜天身上。   当卜天一拳轰碎小半主峰山头的时候,遥不可及的天穹突然降下无边巨力,扯着卜天的身子疾冲高天。   夜墨白惊讶,这般登天方式也与他所知完全不同,九峰纹丝不动,既无天地宏音震彻,也无苍穹遽开天门,可以说完全没有迎接天主的气势和力量。   倒更像是破坏主峰触怒了上神,被他抓上去施加惩戒。   虽说九峰并非整个驭命之地都可见,但若有人冲进上界,哪怕是最外围的界主都会发觉声势宏大的天地异变。   可如今这般静悄悄偷摸摸的登天方式,夜墨白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卜天越飞越高,明镜般的天空鬼鬼祟祟裂开只够一人通行的小小裂隙,夜墨白嘴张得老大。   那么小的裂隙,别说看清上界,就是想看到当年把他打下来的上神都是奢望。   眼见卜天已经消失在裂口,那裂口眨眼不见,夜墨白忍不住伸长脖子把头抬得更高,两脚都踮起了后跟。   卜天居然没有被上神怒斥拍出,好似他已经被上神接纳。   顿时有些心急,无论是以往夜墨白的经历,还是山巅警讯中告知的惨剧,进入上界的界主还没有谁安然无恙。   难不成卜天替时宇说几句好话,就能被上神认可?   夜墨白凌乱了,这也太不可思议!   如果上神接纳了登天者,其他人还会不会再有机会登入,那更是无从得知。   再不犹豫一拳轰在山巅,夜墨白瞬间便感到有巨力加身,他也凌空飞起被摄入上界。   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夜墨白迅即又紧张起来,他方才可没有给时宇好话,甚至还有威胁时宇亲友之意。   虽然夜墨白从来没想过要去找时宇亲友的麻烦,但为了让卜天探路,他也没否认。   好在一路安稳,那仅容一人的裂隙再一次出现在天顶,夜墨白目不转睛盯着漆黑的未名空间,不知道这一次迎接他的会是怎样结果。   驭命之地   除了有心等待这一刻的绝主,和一些无意间抬头望天的人,无人发觉此时正有两人先后进入上界。   站在陆桥上的玄盘和虞麓尧,同时皱起了眉头,他俩谁也没认出第一个上去的界主是何人,事情再一次超脱了他俩的预料。   卜天进入驭命空间的第一瞬,便看到一双红彤彤的眼眸正凝视着他,目光中说不出的厌恶和恼怒。   联想之前所有闯入上界的界主都无一善果,卜天憋足一口气,等待神裁的降临。生或死,就看有没有可能扛下即将到来的一击。   出乎意料,那一双眼眸就只是看着他,仿若一对死物。   卜天等了几息不见动静,胆子慢慢大了起来,挪移目光打量这传说中的上界。   所见让他很失望,只有一片空旷的虚无空间,除了那一对巨大的眼眸,不见任何人任何物,连灵气都感觉不到。   不自然的扭扭身子,卜天向着巨眸深深躬礼,“下界天眷人卜天,见过上神。”   弯腰躬礼的卜天自报家门,期盼能得到上神的回应,可四周依然寂静,上神似乎对他的到来极不情愿,话都懒得说一句。   眉目上挑,卜天稍稍直起身子,偷偷窥视那一双猩红巨眸,却骤然大惊!   不知何时,那一双猩红巨眸已经将视线从卜天身上挪开,正在与另一双黑瞳彼此对视。   两双悬在极高虚空的眼眸,好似在用目力激烈交锋,道道深邃漆黑的空间裂隙,炸裂在两对眼眸之间。   恰在此时,夜墨白落在了卜天身边。   “啊?”惊呼声脱口而出,夜墨白看着两双眼眸呆立当场。   何时,上界又多了一个真神?难道就是这另一真神的出现,搅起万界乱局?   夜墨白的到来同样引起了两对眼眸的注意,齐齐向他望来。   无数黑色闪电般的空间裂隙猛轰在夜墨白身上,瞬间将他打得支离破碎。   “衍身之辈,又来妄想!”宏大的愤怒咆哮震彻在驭命空间。   夜墨白没有丝毫抵抗能力,就又被巨声震裂残躯,一双不甘目光无神望着身边瞠目结舌的卜天。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没事?”夜墨白心中悲呼。   夜墨白想不明白为什么卜天没事,而他刚进来就被两大上神同时暴击?   卜天更想不明白,他站在这虚无空间半晌无事,为何更强大的夜墨白刚进来就被责骂攻击?   说攻击并不恰当,只是两大上神对峙的目光余波,就将凭借真正实力攀上主峰的万界第一人击伤濒死,上神究竟有多强?   心惊胆颤的卜天又向两对眼眸看去,那一对黑眸竟露出了戏谑的目光,一个声音沉沉响起。   “不急杀他,你也杀不死他。”   夜墨白残目微转,看向那对从未见过的黑眸,这声音好熟悉。   卜天也惊讶地看着那一双黑眸,这声音怎么和时宇一模一样?   黑色眼眸发出一声轻笑,“你们两个在山顶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呢?”   时宇故意调侃,目光在卜天和夜墨白脸上转来转去。   自从时宇发话,猩红巨眸就陷入了沉寂,还隐隐有着要离去的迹象。   “你别动!你也看出我今时不同往日,你要敢走,我就彻底灭杀你!”时宇突然把目光转向才刚有退意的猩红巨眸,狠狠威胁。   猩红巨眸目光骤然冰冷,闷雷般的声音响起,“你杀不了我,就如我也杀不了你!”   “吔?开始话多了?正好,你先等等。我把这两人的事了结,再和你叙旧。”时宇就盼大眼能和他多说几句话,但他也不想其他人在场。   “卜天,看你有心护我亲友,就与你结个善缘。今后不要想着再来上界,我不是每次都能恰好在此庇护你。回去吧,我赐你些力量。”   此言一出,卜天和夜墨白立时确定,那一双黑眸就是时宇无疑。   不等卜天多言,他便感觉全身上下同时被一股神秘力量包围,那力量不容抗拒滚滚涌进他的身体,以清晰可见的速度拔升他的修为。   更神奇的是,他早已失去的土脉竟再一次凝聚,且更超越以往布满身躯。   “看来你灵性十足,土脉竟然又长了回来!可喜可贺!出去不要乱说话,就当没见过我。”时宇言罢将卜天丢出了驭命空间,朝九峰落去。   卜天完全就像在一场梦中,从头至尾两大上神就没有给他多说多问的机会,只因他突发的小小善意,便给了他一场大造化。   蓦地,还在空中的卜天向四周看去,他能感到万千目光正盯在他身上,其中数百股极其强大。   “嘿!想不到我卜天也能有此一刻,谁想来,那就来吧!”   被时宇神力灌身后,卜天豪情万丈,自觉不输任何界主,哪怕是他从来不敢奢望直面的绝主高手。   “居然没死?夜墨白呢?他在哪里?”所有知道事情原委的绝主,目光凝得更实,心中也更加火热。   在他们眼里,一前一后进入上界的两名界主,有人被扔了出来,那另一个就有可能真的被接入上界。   虞麓尧面无表情,玄盘也如此,他俩说不上此刻是何心情。   能活着进出上界固然是好事,但有人先他们一步进入上界,怎么想都不甘心。 第622章 重塑身躯   夜墨白还支离破碎地悬在驭命空间,他不知道时宇会给他怎样的命运安排。   方才那片刻,他清楚感受到卜天的实力迅速超过了他,已经成了明面上的驭命之地第一人,这种匪夷所思的实力拔升,竟是由时宇一手促成!   时宇看向猩红巨眸,笑道:“大眼,这个人我交给你怎么样?”   夜墨白心中升起一线希望,时宇刚才说过,大眼杀不死他,如果让大眼来处置,说不定就有离开这诡秘空间,再次隐修的可能。   大眼?这是上神间的昵称么?此时此刻,夜墨白居然还有心思去想些不着边际的杂念。   “哼!”   猩红巨眸扫过夜墨白一眼,再次没了动静,他对时宇的提议不屑一顾。   “你不愿意,那就我来!”时宇的语气中充满着轻松惬意,能让大眼无可奈何,时宇从来没感觉这么痛快过。   夜墨白则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遮盖所剩不多的余光。   落在时宇手里必是生不如死,更何况刚才他在山巅还有冒犯之语。   奇怪的是,时宇并没有第一时间理会夜墨白,而是继续在和大眼交谈,“大眼,你说我把这个人送入上界怎么样?你告诉我怎么打开上界通道。”   这话让夜墨白大吃一惊,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向永远捉摸不透的时宇。   “妄想!”   大眼冰冷的答复又浇熄了夜墨白刚刚升起的希望。   心情大起大落,夜墨白哭的心情都有。   时宇倒也没指望大眼真的打开上界通道,轻笑道:“夜墨白!当年我去向你求问,是我冒犯在先,后又引得众绝主杀上东瞻也是我破你安宁,那我就给你一次活下去的机会,你好自为之。”   说完,夜墨白便跌落驭命空间,向着主峰落去。   夜墨白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这和他当年一巴掌被拍出来,结局一模一样。   卜天仍未离去,他正站在峰顶翘首张望,夜墨白结局如何他也想知道。   看到夜墨白带着一身濒死重伤堕下,卜天嘿嘿笑了几声转身离去。   夜墨白能活着,就说明时宇没有要他命的意思,卜天自也不必节外生枝。但夜墨白一身伤历历在目,也表明时宇是要他自生自灭,彼此间的恩怨还未算尽。   待得驭命空间闲人散尽,时宇那双仅余的黑瞳又和猩红巨眸彼此对视。   “既然你愿意和我说话,那就说说这世界到底怎么回事,你我又是怎么回事。”   大眼红眸微转,再次现出和时宇一模一样的样貌身姿,看着面前的一对黑眸发怔。   角色似乎反转,时宇成了驭命空间的大眼,而大眼成了闯入此处的时宇。   “很奇怪的感觉,你我难道真是一个人?”大眼不说话,时宇只得继续发问。   大眼迷惑地摇摇头,“不是!你不该存在,我也不该存在。可是,这是为什么呢?”大眼双手抱头用力晃脑袋,像是要把痛苦记忆驱出脑海。   时宇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个答案更合他意。   “为什么不该存在?我自小就能出入这里,是有什么原因么?”   大眼猛的停下痛苦挣扎,看向时宇闷声自语,“你最合适,可你又不行!”   “你到底要说什么?能不能讲清楚点?”   大眼不答,却陡然向着时宇扑来,口中爆出愤怒咆哮,“给我!给我!”   时宇心知大眼无法伤害他,悬在虚空一动未动,他想要看看大眼究竟要从自己身上抢走什么。   纵然没有躯体,时宇还是能感觉到被大眼撞飞无尽距离,这也是他自躯体消失后,第一次真真切切被触碰到无形无质的身体。   “咦?哈哈哈!”时宇在被大眼猛.撞的一瞬间,不但毫无惊惧反而大喜过望,他看到自己隐隐凝出了一副新的身体,只是那身体太淡太弱,须臾又消失在了虚空。   “力!来!”   时宇也放声大喝,充斥驭命空间的神秘力量山呼海啸般冲来,从四面八方涌进时宇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躯体,一副完整的巨大身形渐渐凝实。   “真的可以,哈哈哈!这里的力量可以让我躯体再生!我对自己的来历越来越感兴趣了。大眼,你不说些什么吗?”   时宇舒展四肢悬立虚空,看着不远处的另一个“时宇”,哈哈畅笑。   大眼似乎没有听到时宇的话,只是静静看着时宇一分一毫得回完整身体,他的身子竟开始越来越剧烈的颤抖。   “你在害怕?怕什么呢?我并没有伤害你的心思。”时宇尽量让大眼心绪平稳,还有很多话要问,不能把大眼吓跑。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你?我都放弃了,为什么会有你出现?”大眼抖得愈发厉害,看去残忍无情的红眸都充满了畏惧。   “放弃了什么?”时宇抓住每一个可能撬开大眼口舌的问题紧追不放。   “放弃了什么?放弃了自己,放弃了希望,放弃了一切……啊!为什么会有你?”大眼迷茫无助的话语才说一半,突然又像受了极大刺激般狂叫起来。   他的手猛然向时宇抓出,按在时宇的肩膀上将两人紧紧贴合在一处,两颗头颅砰砰撞个不停。   时宇虽然不痛,但也非常腻歪地推开大眼,后退无尽距离。   两个除了眼睛,其他都一模一样的时宇纠缠搂抱头脸互贴,呕....非常腻歪!   “你到底要干什么?”时宇摸着额头大声喝问。   “他想要你的身体!”清池的声音忽的响起在时宇魂内,作为旁观者,她比时宇看得更清楚。   “要我的身体?难道他引来那么多强绝之人,就是为了要他们的身体?”时宇惊问。   细细回想,大眼除了怒极想要抓回凌霄和剑开天那一次,从来没把任何人看在眼里,态度也从最初的不满变为暴怒,再厉害的人进入驭命空间都是从抛弃变成死亡。   “大眼,你想要我的身体?”时宇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大眼仿佛没有听到时宇的喝问,被推开后便悬在虚空发怔,目光迷茫。   时宇一挥手,所有在雪珠内的人都矗立在大眼面前,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时宇。   大眼聚起目光一一扫过,口中不住呢喃,   “弱,太弱!”这是对着我父。   “衍身之辈!哼!”这是对着袭凌。   “无身……”这是对着祝炎岚。   只有对着剑开天的时候红眸亮了一下,惊得剑开天急忙竖起手中大剑。   “衍身之辈!怎会有天人气息?不行,不行!”   至于清池和清溪,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只有你可以,可是……又不行……”   知道在时宇面前杀不掉这些人,大眼没有做徒劳的举动,说一句话退后一步,转眼便从众人眼中消失。   这次时宇没有阻拦他,他明白大眼不会回答任何他想知道的问题,只能从大眼愿意说出的话中去揣摩真意。   我父上次进来时还未看清一切便被扔了出去,此时好奇地看着周遭虚空,小心问道:“这就是驭命空间?”   “时宇,你能变小点么?”祝炎岚悬在空中,还没有时宇一根眼睫毛大。时宇又有了完整的身躯,她说不出的欣喜。   时宇急忙缩小身形揽住祝炎岚,伸脚在虚空中轻轻一踏,那隐而不见的命线画卷急速铺开。   “这就是命线最终所归的地方,当我掐断下界之人和这里的联系,他们便会死亡。”   “那我的命线呢?在哪里?”我父问道,他伸手去抓命线,一股神秘的力量将他和命线隔开,无论怎样都碰不到分毫。   时宇略略感应,画卷极速漂移,不多时便找到了与巫帝气息相同的命线,在上面轻轻弹动数下。   “这根就是。”   我父惊得心惊肉跳,发现没有任何感觉,才松了一口气。   “快!弄死虞麓尧和玄盘他们!我早就盼着这一天呢!那俩老家伙不能轻易放过!”剑开天在一边大叫。   时宇也有此意,这两个实力超强又敌意明显的家伙,确实不容他们再活下去。   像是听到了剑开天的叫嚣,大眼再一次从虚空中现身,还是用那种自言自语的低沉声呢喃道:“你在此每断一线,驭界便有突变,慎之!慎之!”   时宇诧异停步,大声问道:“驭界?什么意思?你是说如今万界和驭命之地的异变,都是我曾经在此掐断命线所致?”   面对一连串的问题,大眼目光又变得迷茫,“你还曾接起无数,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大眼再一次消失在虚空中,时宇几人都陷入了沉思,包括叫嚷着要杀掉虞麓尧和玄盘的剑开天,也吞下了所有话语。   许久,我父才迟疑道:“他说的很清楚,这里的命线不能妄动,如今万界和驭命之地的种种异况,都是你曾经擅动命线而起。”   时宇仔细回忆,他其实扯断的命线不是很多,但那整整一幅被自己接起又拍烂的画卷,其中命线数不胜数!   “以前每次触碰命线,大眼都会直接把我灭杀。后来他发现只是把我赶出这里,根本杀不死我,就放弃了。   可是……那时他只说让我慎行,从未告诉我会引起这般大的动荡。”   “那是因为你实力太低,他不想跟你废话,现在不一样了。”我父断言。 第623章 灌注   “那现在呢?虞麓尧和玄盘杀还是不杀?”剑开天不甘问道。   “杀!为什么不杀?都已经乱了,再乱一点又何妨?”时宇开始闭目感应,很快就找到了所有熟人的命线。   “为什么没有师父的?也没有病虎前辈?”祝炎岚看着时宇一根根点出命线所属,疑惑道。   “我的力量有限,还不能看到所有大界的命线,只能是在哪一界就看到哪一界。   我想最初的时候,我只能见到神虞大界的命线,才会有那一地断碎。天啊!我拍碎的那一地命线,不会是神虞大界吧?”   时宇浑身发冷,他是在混沌海拍碎了自己接起的无数命线,刚出了混沌海就听闻神虞彻底崩灭的消息!   “仔细说说,怎么回事?”我父忙问。   时宇没有点滴疏漏将曾经所做和现在所想全部讲了一遍。   我父听罢当即点头,“完全有可能!就是你打灭了神虞残界!”   “那我一巴掌下去,驭命之地所有一切都会破灭?”时宇看着脚下画卷,浑身颤抖。   “会不会就是因为你擅动命线,其他界面都自己隐藏了呢?画卷有灵,怕你造成更大的损害所以都藏起来了?只有不可逃脱的界面,才会被你看见?”清池突然冒出一个别样的想法。   时宇迟疑了,如果事情真如清池所言,那他可能永远也不能同时见到所有命线。   把破入上界希望都寄托在时宇身上的众人,同时沉默。如果驭命空间只是被迫接受时宇,那他能破入上界的机会便不好说。   方才大眼虽然不回答任何问题,但也说出了天人和驭界这两个词,毫无疑问,天人就是掌控驭界的上神,而大眼只是看护驭命空间的工具。   上界一定是存在的!   以大眼足可毁灭一切的力量都不敢妄动命线,也没有能力离开这神秘的空间,如果时宇再乱来,将来是不是也和大眼一样被困死在下界?   “大眼!能再出来聊聊么?你要什么样的身体,我可以替你去准备!”时宇放声高喊。   毫无响应,大眼似乎根本不相信时宇这破坏分子。   我父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穹,揣测道:“那家伙一定是守护这里守得苦闷,想要夺舍离开!但他却找不到合适的躯体,才会渐渐疯癫失智,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剑开天一巴掌拍在我父肩头,“能不疯么?天天看着黑黢黢的鬼画符啥也干不了,是我早疯了!   老我你要是变得再强些就符合他的要求了。到时候你被夺舍去了上界,别忘了回来和我们讲讲趣事!哈哈哈!”   我父白眼一翻,“他第一次见我到现在,我提升了十倍不止,换来的还是一句太弱。现今驭命之地比我强的人这么多,他不也一个都没看上?武破那么强,还不是一巴掌四分五裂!”   剑开天撇撇嘴,“看来得至少十个武破那么强,有这样的人么?”   我父的目光转向时宇,努努嘴,“实力强才堪用只是针对我们,这里有个无需太强也可用的,但大眼不知道为什么又说不行。”   剑开天也看了过来,在时宇身上掐了又掐,“难道是看中了你的潜力?”   “你放手!”祝炎岚一巴掌拍开剑开天的手,时宇新躯明显还很弱,在剑开天的揉捏下像面团一样柔软。   “时宇,还是不要在这里扯断命线了,我总觉得这样对你很不利!”清溪插进一句话。   清池也点点头,指着虞麓尧的命线道:“时宇你看,虞帝的命线竟不似人形,那玄盘也是,或许越是擅动这类命线,你的前途就越不可测。你还记得第一次掐断命线是什么时候么?”   “第一次?”时宇细思,“那时我刚进帝都,师父要我学武却久无进境,我莫名其妙进到了这里,一时好奇扯断了一根细线,大眼非常愤怒,一指头把我摁死。”   “只是赶出去吧?他从来都无法真正伤害你。”剑开天叫道。   “确实,每次进到这里,我都是掐断一根命线才被大眼赶出去,不然他就由得我在这里瞎转,可我又找不到出去的路。”   “等等!让我想想!”时宇心中灵光一闪,闭上了眼睛。   “似乎……每次我绝望,或者濒临死亡的时候,都会不知不觉来到这里,好像这里才是我的家,这……可能么?”   时宇缓缓道出的揣测,让所有人惊讶,极其荒谬却又极其合理。   若这里不是时宇的老家,又如何解释他在这里神奇的能力?如何解释连大眼都对他退避三舍?   但时宇肯定不是上界来人,不然大眼不敢放肆,三番四次说时宇不该存在。   “可我明明是父母生养的啊?清池姐,清溪姐,你们对当年神虞大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我可是父母生出来?”   清池清溪互视点头,神虞大界任何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孩,她俩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看着时宇纠结苦恼的面容,祝炎岚忙出声安慰,“一次一次慢慢来,你看大眼今天说了这么多,已经有不少收获,等他睡一觉咱们下次再来,他也许还能多说点。”   “嗯!”时宇放下纠结,“虞麓尧和玄盘不杀了,让他们进来!看看能不能真的突破上界。让大眼得偿所愿或许也是我的机会。”   时宇的决定让清池清溪松了一口气,姐妹俩对虞麓尧和时宇的仇怨,时时觉得左右为难。   “但我也不能放过他们,我得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厉害!”弃了杀心的时宇,好奇心又极度膨胀。   这同样是其他人感到好奇的秘密,这些绝主太能伪装,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真正深浅。   “虞麓尧的命线怎的如此繁复?是因为他吞噬了太多灵根么?”时宇问我父。   我父看看虞麓尧几如指粗的命线,再看看自己只有头发丝粗的命线,口中感慨不已,“这种事你怎么来问我?这是你的老巢啊!如果实力和命线粗细相关,那我如何能是虞麓尧一合之敌?”   剑开天也丧气地看着他比我父粗不了多少的命线,心中郁闷,转头问时宇,“你的命线呢?让我看看!”   时宇两手一摊,摇头道:“我找不到我的命线,或许这就是我能进出这里的原因。”   “你没有命线?”众人疑惑,没有命线就意味着死亡,这是时宇自己说的,可他却没有命线映照在此。   “说的是虞麓尧和玄盘,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光去想我的事,在这里啥也干不了。”时宇又把话题拉回正道。   “你们看,虞麓尧的命线比玄盘还粗,但两者也差不了多少,其他绝主可比他俩差多了,夜墨白都只有玄盘的五成粗细。   唔,这是麦恒,比我父粗不少,大剑你倒是快赶上麦恒了……”时宇一一点评着各人命线,三言两语就辨明了众人强弱。   “这个是谁?居然比夜墨白还强!算得上第三高手!”我父指着一个在画卷上狂奔的小人问道。   时宇一眼瞄去,笑道:“土灵界主卜天,我给他灌了一身力量,他正豪情万丈呢。”   “能直接灌力量?给我灌点!”我父满眼期待地站了起来。   剑开天也瞪圆了小眼,“你不也给我灌过?为什么没他那么强?”   时宇又是两手一摊以示不知,但他还是满足了我父的要求,唤来海量神秘力量冲进他的身体。   我父只觉得无数年来的痼疾暗疾全部灰飞烟灭,他的身体一下子到了最完美强盛的状态。   紧接着便是力量节节攀升,肌肉骨骼之间发出雷鸣海啸,他都有一斧头能劈碎驭命空间的感觉。   瞬间,我父的命线就粗了一大截,直追玄盘。   “哈哈哈!老子出去要再次挑战虞麓尧,把我打得那么憋屈,怎么忍得了?”我父狂笑不止。   “嘶!老我,如果你们八兄弟都来灌一番,岂不是直接可以满足大眼夺舍要求?”剑开天连吸冷气。   我父摇头,“我想不会,如果靠硬灌力量可以满足要求,第一次进来时大眼就给我灌了,夜墨白也不会再看到那数世轮回。而且我和其他巫帝本为一体,灌一个和灌八个没区别。”   “说的也是,如果有人千万分身,挨个灌下去别人还要不要活了?”剑开天也觉得自己想岔了。   “我记得凌霄曾被灌了一次,难道那时候大眼想夺舍凌霄?”时宇突然一哆嗦,想起了凌霄的遭遇。   剑开天也疑惑,“大眼当时说凌霄是无身,师姐也是,这又是什么意思?”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谁有问题都问自己!”时宇实在是不想动脑了,这里充斥着不解和疑惑,而且个个都没有答案。   剑开天也不再多想,又逼着时宇给他强灌力量,但他的提升就太有限,命线几乎未动。   “亏了亏了!早知道应该迈入界主境再来,亏死我了!”剑开天欲哭无泪,众人此时都明白只有第一次灌注神秘之力时作用最大,剑开天是把它用在了破境上。   “袭凌!你过来!我看看你能变得多厉害!”剑开天大声叫喊,把默默站在边缘处的袭凌惊得小脸煞白。   还不等她摆手拒绝,时宇微微一笑,一指点去便有无边巨力透体而入,袭凌轻声惊叫又抿紧了嘴唇。 第624章 一条路   一番洗礼过后,剑开天更生气了,袭凌虽然没有我父那么夸张,但也超过了他命线的粗细,和麦恒都差不多。   转眼剑开天就成了修为垫底的最弱者。   “气死我了!时宇,你给我想办法!”一把揪住时宇衣领,剑开天开始发飙。   “让你不好好修行!每次让你闭关就像要你的命!你现在已经到了当前最高修为,我有什么办法?”时宇掰开剑开天的手指,怒道。   我父哈哈大笑,“石头小子就靠天赋吃饭,没有闭关修行提炼心性激发潜力,你还指望能突飞猛进?看我,光治好暗伤就提升一大截,羡慕不?哈哈哈!”   剑开天大怒,丢开时宇就要和我父拼一场,却被时宇大喝阻止,在驭命空间动手,惹怒大眼的话,除了时宇谁也落不到好!   “清池姐,你来!”时宇没有落下自己的两个姐姐,虽不知道阵灵灌注神秘力量有何结果,但总之不会向着坏的方向发展。   无形无质的力量刷过清池身体,她只觉得浑身变得暖洋洋,好似泡在温泉里荡涤身心,除此之外便无任何变化。   时宇纳闷,清池清溪虽然如今看去实力不济,但也是有几千纪元力的水准,怎么会一点变化都没有?   但清溪突然惊叫起来,“姐姐!姐姐你怎么有了体窍吸纳?”   时宇一惊,赶忙细察。   果然,方才还是全身浸漫而入的力量,此刻有了若干聚集通路,就如普通修士一般体窍纳力,衣衫上出现了不少微微凹陷的聚力痕迹。   重塑躯体?   时宇大喜,手上力道更加迅猛,如果清池清溪有了正常的躯体,日后修行进入界主境也不是不可能!   清池也惊喜万分,芊芊素手在身上不停抚摸,感受真正躯体带来的无限生机。   一个挨一个,所有人都被时宇强灌了一番,大眼双眸在虚空中乍现,在时宇越来越凝实的身上停留观望。   时宇给别人灌注力量的同时,也同样有海量的力量冲进他自己体内,为他强健新的躯体。   但当时宇察觉有异抬头看来时,大眼又立刻消散。   清池和清溪欣喜地互相看着对方真实的躯体,笑着闹着抱在了一起。   祝炎岚虽然未能像凌霄和剑开天般被强推入界主境,但她也感到了界主壁障的存在,就差最后一步便可迈过,同样欣喜万分地和两姐妹笑闹成了一团。   时宇由得他们去闹,这点小小动静想必大眼不会在意。   又让其他人冥思自悟,消化这片刻带来的剧变,时宇把目光盯在了其他亲朋的命线上。   尤其是猊大三兄弟,这三人如今连跟班都算不上,在一群界主间混得实在是憋屈。   驭命空间的力量一遍又一遍刷过三兄弟和其他人的命线,连万雷和摩罗都赫然在列,不能灌注力量,也至少让他们分享些好处。   正漫行在驭命之地的巫帝分身,同时抬头向着高空看去,淡淡笑意挂在嘴角。   炎岚城内更是乱作一团,无论正在做什么的人,都慌忙找地静修,他们只觉得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从天而将,把他们的身体调理得舒舒服服,甚至还有境界提升的征兆。   当王奇说是时宇又上了驭命空间,在为众人梳理命线的时候,所有人都恍然大悟,更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缘。   时光飞逝,当最后一个从冥思中醒来的袭凌睁开双目,其他人已经在静静等待。   尽管所有人都舍不得离开这神奇的地方,但大家都知道破入上界的时机远未成熟,必须在驭命之地继续历练才成。   就比如那抗拒迫力攀爬九峰的缺失力量,诸人仍未有多少。   “大眼!我要走了,你真的不出来聊两句么?”时宇仍不死心,他已经在驭命空间寻找了数遍,还是找不到大眼的藏身地。   出乎意料,时宇这次只是随便喊喊,竟然真的看到大眼缓缓凝现在天穹,瞪着一双血眸遥望众人。   更令人诧异的是,那幅只有时宇主动召唤才会出来的命线图,此时也铺在了众人脚下。   大眼目光扫过,一条耀眼的亮线从他眸中射出,照耀在图中代表主峰的那团图案上。   众人都为大眼突如其来的行止惊讶,纷纷注目看去。   那亮线沿着主峰一路向外,曲曲折折扫过一个又一个秘境,最终停在了边缘之地的某处山峰。   而后,大眼又一言不发地消失在了天穹,就好似专门现身给众人指出一条明路。   “什么意思?让我们按路走一遍?”剑开天挠着下巴壳惊问。   时宇看着那曲折道路,心内也是疑惑,他看到纱鸾华的断情斋正在这条路线经过的地方。   “管他呢,走一遍就是,我正好可以破境!”祝炎岚憋了许久的破壁感,急需迸发。   时宇闭目记住路线,才开口道:“先回炎岚城,看看凌霄怎样了,最好把猊大三兄弟也带上,他们三个再不破境就要生出病来。”   伸手撕开空间壁障,时宇等人纵身跳出,巍峨九峰很快映入眼帘,峰顶还躺着一动也不能动的夜墨白。   夜墨白近乎绝望地看着天空裂开,一条又一条身影鱼贯而出,尽管只是几个小黑点,他也能从众人身上感受到磅礴的力量和无尽生机。   尤其是那背斧大汉,不怒自威,随意瞥来的目光都极其恐怖,那定是巫帝无疑。   一踏上九峰,剑开天就咋咋呼呼抹去了所有警讯,当初留下警讯是给时宇看,如今自己人都知道轻易不可上去,其他人来了送死也是活该。   时宇站在夜墨白身边,俯身问道:“多久能起身行动?”   夜墨白目光惊惧地看着时宇,嘴唇颤抖几下嘶哑回应,“百年应可。”   时宇点点头,手指苍穹,“你现在应该知道了,那不是你现在应该去的地方。记住,以后话不要乱说。   我给你指条路,从边缘地界开始,逢山开山遇水强过,斩灭一切阻路之敌,攫取一切可得力量再回到此处,或许你还有破入上界的机会。”   “当真?”夜墨白见时宇并无杀意,心绪安稳下来。   时宇嗯了一声站直身子,“这只是一个契机,不是一定行。你我本无仇怨,我也不想太过为难你,好自为之!”   说完,时宇带着众人纵身离去,只余夜墨白一人仰面望天。 第625章 身魂转换   不欲与众绝主发生冲突,时宇选择了远离玄盘等人盘踞的陆桥,回到了边缘地界。   清池清溪此刻也在雪珠外,有了躯体的她们,彻底摆脱没有合适容身处的尴尬,一路欢欣笑语,和祝炎岚叽喳个不停,袭凌也被她们拢在身侧结伴倾听。   “我看夜墨白一定后悔了,当日时宇上门求教被他交恶驱赶!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清溪一旦有了自由身,便开始彰显她那泼辣直爽的性子,且她的话题总不离开得罪时宇的几人,翻来覆去骂了好多遍。   祝炎岚连连点头,一双秀白拳头舞得纷飞,“就是,还把我弄成个老太婆的样子吓唬时宇,最后居然又变成骷髅,若不是时宇拦着,我非要他好看!”   “下次妹妹可不能如此客气,就是时宇拦着也要教训一顿再说!”   “嗯嗯!我听姐姐的!”   ……   两个泼辣女子你一言我一语,倒把整个行程衬得热闹非凡。   剑开天在后面看得新奇,胳膊肘使劲捅捅时宇,“怪不得你要找这样的媳妇,从小就习惯了吧?”   时宇一拳打在剑开天肩膀,虎着脸道:“你是不想活了么?”   剑开天还要啰嗦,冷不防前面的祝炎岚和清溪一同回头,四只闪亮亮的眼睛盯在他身上,恨不得要戳出千百透明窟窿。   剑开天一缩脖,把脸扭到一边,假装欣赏风景。   突然,他又扭了回来,继续捅时宇,“你现在是什么实力?这副身体行么?”   这是大家都关心的问题,剑开天这粗胚一问起,所有人的耳朵都支楞起来,等着时宇的答复。   时宇抓抓耳朵停在了半空,对剑开天说道:“来!你打我一拳,用最大的力气。”   “真的?”剑开天迟疑。   “真的!”时宇重重点头。   “那好!你们都让开,看我一拳打死他!”剑开天又开始嘴上缺把门的。   “你敢!”祝炎岚和清溪同时怒喝,四条漂亮的柳叶眉都竖成了利剑。   剑开天垮下脸,向时宇抱怨道:“我咋感觉多了个师姐。”   “少废话!快点来!”时宇催促。   “你可要心里有谱,不然被我打伤不好交代!”剑开天捏着沙包大的拳头,眼睛却瞥向一边怒气冲冲的清溪和祝炎岚。   时宇不悦,“你怎么变得如此婆妈?打不过你我还不会跑么?”   “那我可来了!”剑开天暴喝一声,挥拳就往时宇身上砸去。   这若是以往,一拳砸在混元太初体上必然是闷声震鸣,可此时却是剑开天差点扯断了自己的臂膀大筋。   只见他一个趔趄从时宇身体中间穿了过去,裂金碎石的重拳全然落空。   “你还是魂体?”剑开天疑惑,也只有魂体,才会变得无形无质。   “哈哈!再来!”时宇得意地朝剑开天勾勾手指,又是那副完完整整的人身。   剑开天这次学聪明了,不再只用重拳殴击,浓浓混沌缠绕在拳头上,看去好似一个弥散着黑气的重锤。   “哈!”   剑开天一拳挥出,包裹在拳头上的混沌猛然炸开,化成万千细蛇朝着时宇身体啃噬而去。   时宇不闪不避,任由所有混沌落在身上,挺直了身躯堂堂正正接下剑开天一拳。   只听“当”的一声清脆撞击,剑开天抖着手腕呼痛后退,难以置信的目光在时宇身上扫来扫去。   “怎么回事?你不会是把那块混沌神魂凝成了真身吧?”   这一拳发出的声音,也不似打在肉身上的沉闷响声,更像是砸在金玉神魂上的脆响。   时宇很满意这副新躯体的强韧,哈哈畅笑。   “看好了!”时宇大喝一声,整个身体开始弥散混沌,一副狰狞武铠从身上急速呈现,转瞬又从众人面前消失,好似他又成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魂体。   还在发愣的剑开天突然一声惨呼,被看不见的拳头打得上下翻飞狼狈不堪。   “欺人太甚!”挨了数百拳的剑开天,见时宇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刷”的抽出背后大剑望空乱劈,可他此时根本察觉不到时宇的存在,每一剑都落在了空处。   但只要剑开天攻势稍缓,时宇的重拳就会贴脸而至,打得他口歪眼斜。   我父啧啧称奇,他全力散开神魂搜寻时宇的方位,也只能在时宇出拳打中剑开天后捕捉到点滴蛛丝马迹,而后瞬间又失去他的踪迹。   “厉害!有这样的本事,驭命之地还有谁是你的对手?”我父大声赞叹。   远处观战的祝炎岚和清溪,手挽手笑成两朵灿烂夏花,不时出声为时宇助威。   剑开天被揍得憋屈,怒气全面爆发,把学自王奇的那一套霹雳旋风斩使了出来,一柄大剑霎那滚成一团剑球,无数落石又砸在身周,终于把时宇给逼了出来。   一条无形身影在尘雾弥漫的空间中极其显眼。   “小子!我要你好看!”剑开天抓住时宇跟脚,发疯一样扑了过去,硕大的剑团旋即将时宇卷入。   “当”又是一声脆响,顷刻间一切剑影烟消云散,只有剑开天的大剑被时宇牢牢抓在左手中,而时宇右手,已经按在了剑开天的额头,只要发力就能轰碎他的头颅。   “这是什么狗屁身体?砍你砍不中!你想抓就能抓!还讲不讲天理了?”剑开天忿忿收起大剑,冲着时宇乱吼。   “还是混元太初体,只不过多了个魂体形态,这还得感谢虞麓尧打散我一切元力和混沌羁绊,只留下了一道不知以何种形态存在的真灵!   重塑身体时先行造出一具魂体,然后才有真躯,且魂体和真躯可随意转换!   幸亏我真灵无比强大,才能得以幸存,不然哪有今日!大剑你是只能羡慕啦!”   时宇话中自得满满,说是感谢虞麓尧更多是夸耀他自己太厉害!   我父凑近贴着时宇仔细看,粗大的手指在时宇身上戳来戳去,呵呵笑得像个年关要杀猪的屠夫。   “柔中带刚,刚中有柔,兼具魂体与肉身双重特质,啧啧!天下独一份!”   “那你有没有新的谛原术?”剑开天突然问了一句煞风景的话。   时宇笑容立时僵住,冷哼一声,“我又不靠谛原术吃饭,一招无影无形再来个攫命奇术,玄盘来了也得给我盘着!”   “啊哈哈!还是屁都不会,就靠薅头发耍无赖!以前是明着薅,现在更无耻,藏起身子偷摸薅!”剑开天人烂嘴不烂,还要在口舌上占时宇便宜。   祝炎岚不乐意了,上来推开剑开天赏他个暴栗,“打不过就打不过,一个大块头就会耍嘴皮子,还敢自称纯爷们?”   剑开天顿时又急,抓过时宇就要再和祝炎岚理论。   时宇一指伸出,直接刺穿了剑开天的手心,看着他目光轻蔑。   这下剑开天真的惊住,一双豆眼瞪圆了在时宇脸上和指尖上来回挪移。   他的混元太初体可不是豆腐做的,被时宇如此轻易插穿,方才打斗时宇绝对手下留情了。   “哼!你们夫妻俩就是结伙来欺负我大剑的,不和你们一般见识!”剑开天从时宇指尖拔下手掌,气哼哼到一边疗伤去了。   我父看得连连点头,时宇现在只凭身体就能轻易战胜剑开天,若拿出墨戮等法宝,与虞麓尧也有一战之力。   “咱俩再试试?虽然我现在还不如虞麓尧,但想必也差不了多少。”我父掂掂手中巨斧,按捺不住要和时宇切磋。   剑开天眼睛一亮,满腹郁气登时一扫而空,怂恿时宇道:“别怂!你被虞麓尧一巴掌拍死,迟早要找回场子,先和老我过两手,也知道自己真正斤两。”   时宇看着一脸不怀好意的剑开天,故意打趣道:“你说的轻巧,挨打的是我不是你!要不你和我父过招,我看你能撑多久,我也就知道自己斤两了。”   剑开天大脑袋摇得仿佛拨浪鼓,“那哪儿成?凡事都要亲历亲为才有收获嘛。”   “要我动手也行,等回了炎岚城你给我好好修炼,至少五百年不许出关。”   剑开天立马不乐意,“你是你,我是我,你不打就不打,别想着我会闭关修炼!我这一身本事都是打出来的,不是靠睡觉睡出来的!”   剑开天哪怕知道自己修为垫底也不愿闭关苦修,这种事靠勉强不会有效果,时宇也就随他去了。   我父又用力挥动手中大斧,吼道:“时宇?来不来?”   时宇估摸了一下自己的真实战力,点头道:“可以一战,咱们去高处打,别惊扰了附近修士。”   我父哈哈一笑,揣着两把大斧冲天直上。   “你们远点看便好,我怕我父收不住手脚。”时宇告诫各人一句,紧随其后奔上高天。   此处并非人烟稀少之地,我父狂放的笑声立时吸引了众多目光,不少不知深浅的修士都凑来看是何人要动手。   剑开天但见有人靠近,冷冷哼出数声,一剑劈出,在半空之中划出好大一道空间裂隙。   “听着!谁敢超过那道裂隙妨碍切磋,老子的剑可不长眼!”   看到剑开天如此凶蛮霸道,胆小些的修士都纷纷避退,远离这是非之地,胆大些的也退到了更远处,生怕触怒剑开天。 第626章 回城休整   头顶激烈的交手声已经响起,我父巨斧仿若劈在精钢巨山上的声响,震得整片天地一阵飘摇。   时宇也对曾被虞麓尧一掌拍死耿耿于怀,混元太初体是他自创的神体,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今日和我父切磋,他仍有些心惊胆颤,生怕再被我父一斧头劈成两半。   事实出乎意料,我父力量确实绝强,每一道斧风劈来撞在时宇身上都是当当作响,但白印留下不少,说要劈开时宇身体绝无可能。   那些被时宇避开的斧风,落在地上便是一片天崩地裂,眨眼间万里之内只有剑开天他们所在的里许大地还算完好。   这是托了剑开天挥剑劈散所有斧风,又用天赋凝固脚下大地的福。   极远处围观看热闹的修士,看着动辄千里深浅的斧痕,一个个骇得面如土色,此时才知剑开天是救了他们一条命。   一个个煞白着脸退得更远,生怕两人打得兴起把他们也卷入战团凑数。   “我父!能明白怎么回事么?”时宇只守不攻,千百记斧风接下丝毫无伤,忍不住大声喝问。   虽然问得没头没脑,但我父心思一转就明白了时宇的意思,也大喝道:“我要全力跳斩!你当心!”   “来!”时宇银牙紧咬,举拳迎向我父开天辟地的巨大斧刃。   “当!”   又是一声轰天巨响,我父全力劈下的巨斧和时宇铁拳正正撞在一处,百丈空间瞬时碎成细沙涌进如瀑混沌。   双双后跃,我父看着崩开缺口的巨斧心痛不已,时宇看着仅仅裂开浅浅血线的手指疑惑不解。   “再来!全力!”时宇大喝,逆势冲向我父。   我父顾不得多想,如雷暴喝破口而出,双臂舞起两面门板巨斧劈头剁下。   临到近前,我父陡然双目圆睁,心中骇然无比。   时宇本来是重拳前抵,如方才般拳斧相击,却突然见他长臂回缩,用他的脑门撞向了斧刃。   再收势已然不及,时宇将幻时也催到了极致,飞火流星般重重撞在斧刃上,紧接着便是哀嚎一声倒飞而还,飘飘忽忽落向地面。   这一下谁都没想到,所有人都呆立当场,连祝炎岚都忘记了发出惊呼。   只有身在战场的我父最为清明,收起巨斧扑向了时宇。   他自信这一斧足可将任何绝主劈至伤残,哪怕是铁星魁和天初这等坚不可摧的躯体,他也有信心砸碎砸烂。   “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还在漂荡飞落的时宇看到我父奔至近前,伸出一臂拦住了他抱过来的双手。   飘落千里,时宇脑中迷蒙震颤终于消退,他立直身子悬停虚空,伸手抚摸着寸许深的伤痕,沉默不语。   其他人也已从惊骇中清醒,慌慌张张飞遁到时宇身边。祝炎岚扒开时宇手掌,心痛地看着那一道从额至颌的斧痕,伸出柔荑嫩指轻抚创口。   时宇咧嘴一笑,抓住祝炎岚的手掌,道:“我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我只是弄不明白为何虞麓尧的那一掌,会让我全无抗力。”   “是不是你重塑的躯体比以前强百倍?毕竟用的是驭命空间的力量。”剑开天猜测。   “不会,我现在确实比以前强许多,但说强百倍绝无可能,就是让我用现在的躯体去抗击虞麓尧,都觉得还不是他一合之敌。”   “我想应该是虞麓尧一直不示外人的谛原术,能极大弱化你的身体。不然就很难解释他能抓住许多躯体极其强横的绝主。   但我猜他只能近身施展,和你的攫命有异曲同工之妙!”我父思索片刻,道出自己的推测。   “有道理!”剑开天见风使舵,伸出大拇指夸赞我父。   清池清溪见众人话题始终不离虞麓尧,心中又有些尴尬,立在人群外低头不语。清溪抓着清池的手一根根轻捻她的手指,眼中尽是失落。   时宇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两姐妹的异样,立马止住话题,笑道:“行了!不说了。我们赶紧回炎岚城,稍作休整就开始走大眼指明的那条路。”   祝炎岚很见机地贴到清溪身边,搀起她的手臂往炎岚城的方向遁去,“清溪姐,等回了城,咱们就一起闭关,打架的事让男人去做就好!”   清池也思虑自己姐妹在侧,极大影响了时宇行事,日后还是留在炎岚城的好。   剑开天伸手捅捅时宇软肋,不可思议地低声说道:“你媳妇怎么突然转性了?不死缠着你到处乱窜,居然要闭关?”   时宇微微一笑,“因为最厉害的虞麓尧都杀不死我,她还担心什么呢?”   “哦?”剑开天若有所思,“有道理。”   再无耽搁,一行人急速向着炎岚城飞遁,趁着虞麓尧和玄盘还不知道时宇已然复生,再把炎岚城加固一番才是最重要的事。   越靠近炎岚城,我父的笑容就越诡异,他甚至还时不时一个人发癔症似的嘿嘿阴笑,弄得众人一头雾水。   剑开天实在受不了我父这副贱相,忍不住骂道:“老我,你是不是战力暴涨冲昏头了?怎么笑得跟个淫贼似的?”   仍沉浸在莫名情绪中的我父骤然神色板正,咳嗽几声化去尴尬,两眼瞪得仿若铜铃,“怎么和老前辈说话呢?信不信我一斧头劈死你?”   “信!你老人家现在多厉害啊!都快把自己炼疯了,能不厉害么?”剑开天依然出言不逊,大声嘲讽我父。   “快了!就快了!等下你们就知道我在笑什么。”我父懒得和剑开天计较,这石头疙瘩貌似憨厚,实则口舌尖刻得很,根本吵不赢。   一直在侧耳倾听的时宇,眼珠一转就知道肯定是炎岚城又发生了异事,不过看我父的神情,应该不是坏事,也就放下了心。   不几日,炎岚城已遥遥在望,眼前场景着实让时宇大吃一惊。   无数修士结成阵列,威风凛凛悬立城外,人人手中兵刃法器锃光瓦亮,警惕地看着每一个进出城池的修士。   浮空城下方,本是几大宗门彼此纠缠争斗,此刻也都变成了森森营寨,不时有操练呼喝冲天而起。   剑开天大奇,“老我,你不会就是一直在笑这东西吧?这有什么用?我一剑全砍死!”   时宇目光扫过这些看上去气势逼人的修士大军,真实修为确实不甚高,就是放出铁塔内的钢铁傀儡,都能一个冲锋将他们全灭。   “这些当然用不得大战,只是维持秩序清扫闲杂罢了,防的是再出上次那种百万人的骚乱。但你若想一剑劈死,也是痴心妄想!”我父悬在虚空,对剑开天放出满脸不屑笑容。   “真的?那我可真砍了!”剑开天不服,抽出背后大剑指向了炎岚城外的守护军士。   我父不答,下巴轻抬示意剑开天随意。   剑开天丝毫不客气,也不管这是自家军士,怒吼一声全力劈出了灿烂剑芒。   远处的军阵突逢强袭,刺耳警讯立时响起,万千军士同时挥兵反击,无数光芒直奔剑开天而来。   剑开天哈哈大笑,这些光芒数量虽多,但个个都不堪一击,和他劈出的剑光稍一接触便崩溃碎散,起不到任何阻滞作用。   但突然,剑开天怪叫一声倒翻而出,他劈出的那道剑芒竟突然转向,又向他自己劈了过来。   紧随其后的所有刀兵光芒,都膨成和他剑芒一模一样的璨光,尖鸣呼啸带起层层空间裂隙,汹涌如潮劈向剑开天。   一道两道哪怕百十道,剑开天都有自信挡下,可迎面就是万千巨剑光芒兜头劈下,玄盘来了也得暂避锋芒。   “咦?”时宇惊诧,目询我父这是为何。   我父呵呵一笑,手指军阵修士解释,“巫千蛮把所有分身都叫来,给炎岚城好好加固了一番,你现在看到的是守城军阵。   周边所有宗门都被王奇和大个子打服,共收编一百二十界主充入护城军,他们刚才可没出手,不然石头小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一阵破了,还有附加在护城大阵上的破法大阵和城内的金汤大阵。   那两个小丫头虽然有了真躯,毕竟是阵灵出身,和盖影一人一阵岂不正妙?”   时宇大喜,忙向我父躬礼道谢,以巫帝不亚于虞麓尧的阵法造诣,再也不会出现有人一拍阵壁就要大阵崩溃的惨象。   “这还不算完!”我父继续说道,“所有分身如今都在炎岚城藏身,谁敢来犯就死在这里好了,为了让你小子安心突入上界,巫千蛮可谓煞费苦心。”   “所有巫帝分身都在?”   其他几人闻言,也都面露惊喜,有巫帝坐镇,就是玄盘和虞麓尧来了,也要掂量几分。   这何尝不是巫帝将所有分身遣入炎岚城的真正原因,时宇复生的消息不可能瞒得住,那两个只把彼此放在眼里的家伙,不来一探究竟才怪。   “不光巫帝分身在此,真正的万灵巫千蛮也给你请来了,他正和元龙在争炎岚城城主位,呵呵,你打算怎么处理?”我父的话彻底惊呆了时宇,也让剑开天等人凝固了笑容。   假万灵可是死在了时宇手中,此时万灵既然愿意来炎岚城驻守,想必不会有生死仇恨,但小小的摩擦肯定少不了。   时宇不敢再耽搁,飞速向着炎岚城扑去。 第627章 鸠占鹊巢   所有守城将士见时宇靠近,都是垂首肃立,兵刃斜斜向下,神貌恭敬。   盖影早在剑开天力劈大阵时就守在护城大阵前敬候,他也盼着时宇早点回来,把闹得鸡飞狗跳的城主府平定下来。   “辛苦了!下次巡游,一定给你找些塑身宝物回来。”时宇擦过盖影的时候丝毫未停,丢下一句让他心有所盼的许诺。   冲进城主府,果如我父所言,元龙正气哼哼看着霸坐在城主位的昂藏男子生闷气。   两人都知道时宇已经归来,谁也不再争执,就彼此对视等待时宇做出最后决定。   时宇刚一落地,元龙就一拳打在时宇肩头,喝道:“快让我父那老头把这个老鬼弄走!炎岚城容不下心怀歹意之徒。”   万灵形似毒蟒的竖瞳扫过时宇,威严的声音传来,“小子,你回来啦?这城我占了,以后更名万灵城!你去随便找个地方住下,别来烦我。”   时宇笑眯眯拦住又要爆发的元龙,向万灵拱手行礼道:“那就恭祝万灵前辈得城所愿,时宇告退。”   说完,时宇拉着元龙就走。   坐在一边的麦恒和觭鲲三姐弟本就如坐针毡,赶紧也起身跟了出来,追在时宇和元龙身后离了城主府。   迎面撞上刚刚赶至的祝炎岚等人,时宇把元龙塞到祝炎岚手中纵身遁走,没有丝毫留恋。   和时宇亲近的几人想都不想全部跟上,闻讯奔向城主府的曹心心和凌霄,以及允诺守城的摩罗、万雷二人,也纵身而起追着时宇去了。   顷刻间,除了离不开护城大阵的盖影,所有时宇带来的人无一留存,全都消失在了天际。   “哎?我呢?我怎么办?”盖影站在大阵穹顶跳脚。   一道辉光卷过,盖影立时不见。   万灵一时没反应过来,坐在城主位上看着冷冷清清的城主府傻了眼。   “哈哈哈!我说万灵啊万灵,你以为你霸道,你就不知道还有比你更霸道的人么?”我父站在大堂正中,冲着两眼发直的万灵大笑。   “武夫一怒,血流漂橹;书生一怒,天地易变。万灵你和玩心眼的家伙玩武夫那一套,吃亏的只能是你。”黑伏莽扛着大铁棒,懒洋洋走进城主府。   “这小子,不讲武德!连吵两句都没兴趣?”万灵从城主位上站起,走下高台。   “为什么要跟你吵?这城本来就不是不可或缺的宝地,他时宇又不缺去处。你呀!就是睡得太久迷糊了!”我父使劲摇头。   万灵歪眉斜眼看着我父,语调阴阳怪气,“你什么时候沦为小辈的狗腿子了?咱俩的交情还不能让你替我说几句好话?既然这城不重要,让给我又如何?”   我父耸耸肩,“这城不已经给你了么?正因为你和我的交情,时宇才没有直接对你出手。   你说,如果护城大阵发动,再加上所有界主同时向你出手,你胜算有多大?”   万灵面色一变,眉头皱了起来。   我父转身向外走去,“我要去追自己的前程了,看你和我交情不错,才让你来帮忙,结果人家根本不吃你那无数年前的老一套。   对了,当年我也曾对时宇的人用了这一手,结果是王奇被拧掉了脑袋,你好自为之吧!”   一边走,我父一边将时宇在驭命空间的所作所为拍出浮影给万灵看。   万灵一愣,才看几眼面上就阴云密布。   .....   万灵和我父在互通情势,时宇这边也一样在彼此叙说。   “时宇,炎岚城就这么不要了?万灵那老王八岂不是捡了大便宜?”元龙犹自不忿,不时回头张望渐行渐远的炎岚城。   时宇轻笑,“这些老家伙就喜欢玩下马威这一套!都什么年代了?玩下马威凭的不是资历,是实力!   万灵再强能强得过虞麓尧?强得过玄盘?有那本事还不直接打上门去为巫帝出气?”   剑开天在一边也不以为意,嗓门大得恨不得刮过整个驭命之地,“放心,一会儿万灵那老鬼就会服软请我们回去。你看时宇飞得慢慢吞吞跟没吃饱似的,就是给那老家伙一个台阶。”   万灵同样听得一清二楚,坐在城主府怒气顿生。   但我父拍出的浮影正显出时宇给我父强灌力量那一幕,他呆呆看着我父境界大涨气势飙升,又颓然垮下了脸。   黑伏莽冲着万灵嘿嘿阴笑,提醒道:“再有半刻,时宇就飞出炎岚城辖地,他若是不回来我们可也走了。你就守着万灵城和玄盘他们打吧!”   万灵猛抬头,冲着黑伏莽怒道:“你们就这样看我丢脸?看我闹笑话?”   黑伏莽懒洋洋地靠在椅背,抠了抠耳朵,“我父已经去拦着时宇了,你不会指望我们帮说好话的同时,还帮你道歉吧?我早告诉你不要自以为是,你听了没?”   万灵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怒叹一口气飞出了城主府。   他一出城主府,正在时宇身边不声不响的我父便已知晓,忙拽住时宇臂膀,正色道:“你小子不会真想和万灵闹僵吧?”   时宇顿住脚步,笑眯眯转身看向急遁而来的万灵,“那要看万灵前辈怎么想,鹊巢鸠占是为大忌。”   这话万灵听得清清楚楚,脸上色彩更丰富,但他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落至时宇面前脸色又成高傲。   “我想明白了!这城还是你的,元龙这小东西想当城主就去当!但觭鲲他们三个要划入我麾下,不然我万灵岂不是势单力薄?”   时宇眉毛一掀,隐有怒色,“觭鲲三位前辈自有他们的主张,岂能随便成人部属?我炎岚城从未有高下之分,谁来都一样!”   觭鲲三人眼锋锐利,忙出来打圆场,“我们本就是万灵界的界主,说是万灵前辈手下也不为过,时宇你那三个兽灵兄弟早被万灵前辈收入门下当了入室弟子,正闭关苦修呢。”   时宇微愣,扭头向四周看去,果然没有猊大三人的身影,三兄弟能被万灵收入门中绝对是高攀了。   “那……就这样吧,万灵前辈就当我炎岚城大护法好了,日常不受元龙前辈辖制,关键时刻助着守城便可。”   万灵脸一扭,不去看时宇,鼻孔朝天直喷粗气,他何时受过这等晚辈的闲气,能忍着不发怒已难能可贵。   “呵呵,哈哈哈!”我父赶紧大笑着抢过话头,“成了!就这样!赶紧回城,那么多修士看热闹,你们这些城主啊,大护法啊,不害臊么?”   众人扭头向炎岚城看去,万千修士正高高低低悬在空中,好奇打量炎岚城内务纠纷。   “老我你这就不对了,大护法和城主还没分出高下呢,这要是碰到大事,到时候听谁的?不做一场看看修为高低怎么行?”剑开天果然最不安分,被恼怒的我父一拳打飞百里。   再回到城主府,元龙坐在城主位上哼哼暗怒,麦恒早不敢坐在城主身侧,把位置让给了万灵,尴尬地站在时宇身边。   曹心心也不愿继续管城务闲事,让黑伏莽坐了她的位置,继续静修去了。   有人无心争权,一切就都好办,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此平息。   众人在城主府随意叙旧闲聊几句,便各自回去休憩。   时宇还没坐稳,元龙就风风火火跳进了他的院子,连门都顾不得敲。   “时宇!你小子是故意把我架在火上烤吧?一个巫帝,一个万灵!我本来就都不是对手!现在我父带着六大分身,万灵领着觭鲲三姐弟,你让我一个光杆城主怎么管?   如今护城大阵和城卫军都在巫帝手里,觭鲲几个又被拐跑,除了那两个整天瞎溜达的万雷和摩罗还给我几分薄面,我就是坐在城主位上的傀儡!”   时宇呵呵挠头,一句话就让元龙的火气冰消瓦解,“我也没法子啊,城主不是我时宇的交心老大姐,我能信谁呢?”   祝炎岚也走上来,拉住元龙的手,“姐姐你这不是也乐得清闲,时宇在上边又给姐姐你梳理了命线,总该有再进一步的感觉吧?   那些臭男人喜欢勾心斗角,就让他们去斗个你死我活,咱们喝酒赏花闲时练功不好吗?”   元龙心性可不同于祝炎岚,她除了暴躁之外更有极强的争胜之心,别说男人,就是男鬼见了她也得低头,怎么可能把手中权柄让给他人。   此刻气是消了,但她来的目的可没忘。   “炎岚你好好修炼,看你这样子也该破境了!我决不能放过那几个混蛋,敢从我元龙手里夺食!   时宇!你把假万灵那老狗的头颅重新挂起来,让他知道这里谁做主!”   “头颅?”时宇心中一惊,这才想起假万灵的头颅曾经高悬城门,真万灵来了应该早被收起。   “呃~这不妥吧,如此折辱颜面的事,万灵见了肯定砸烂炎岚城。”时宇为难道。   “那就正好把他收拾了!一真一假两个狗头挂门口,相得益彰!”元龙低吼。   时宇算是明白了,万灵早把元龙得罪到了极致,不然元龙也不会如此憎恶,时宇心中也埋怨万灵太过霸道。   心念一转,时宇对祝炎岚说道:“你准备一下,过几日操办我儿拜干亲,元龙就是我儿干娘,将来孩子出生由元龙干娘起名。”   元龙登时愣住,当日她在虞麓尧面前说是时宇孩儿干娘,只是逼着虞麓尧守约的起意之举,没想到今日时宇竟把这事当了真。 第628章 义结金兰   “这……孩子还没出生呢?”元龙迟疑,但眼下若想镇住巫帝和万灵,唯有和时宇夫妇连为一体才是真正的威慑,其他任何名头、信物都不会被这二人放在眼里。   “好嘞!”祝炎岚痛快应下,一溜烟跑出门去找清池清溪姐妹俩出主意,这种礼仪规制,她俩比谁都熟。   清池清溪一听要为没出生的孩子认干亲,都有些傻眼,这本身就不合规矩。   口头说说预先商定没关系,但要办仪式的话,没有孩子在前,如何走流程礼仪?   时宇才不在乎这些,没有孩儿不符礼制,那就让祝炎岚和元龙结为姐妹,顺带把干亲也作为名头之一算进去,这样不就万事大吉?   很快,元龙和祝炎岚义结金兰,兼又成为时宇那还未出生孩儿干娘的事便传开。   虽然只在亲友之间流转,但大伙都明白 ,时宇是不会让万灵在炎岚城的声音过盛,威胁元龙地位的。   结拜之日,整个城主府张灯结彩,布置得花团锦簇,千百云隐族修士作为侍从与管事,在府内烟云般飘进飘出,衬得城主府仿若人间仙境。   有意为元龙立威,自然一切都是以元龙为主,她特意拿出她身为龙帝时的华彩礼服,与祝炎岚同场着身。   尊贵而又英武的华服,衬得两女飒爽艳丽交相辉映,好似一双女武神莅临人间。   此间没有龙族子裔,剑开天和凌霄去周围抓了无数珍禽异兽装点氛围。   更带着我父连破十八秘境,抓来守护神兽逼迫他们化为龙形,绕在城主府上空盘旋翱翔,口中时时发出龙吟长啸,场面颇为壮观浩大。   这一幕让元龙极为感怀,如今龙族只在玄盘遗存一支,想到玄盘和时宇隐有敌意,元龙又动了迁族的念头。   题外话不表,清池清溪在结拜正日之前,又向方圆亿万里所有宗门派发请柬,让麦恒驾着挂满绝主头颅的使车周行送贴,言辞客气无比,但那十足的威吓让所有宗门心惊胆颤。   当一宗又一宗派遣使者携礼而来,纷纷向元龙和祝炎岚进辞表贺的时候,两女笑得灿烂如花,颇有万宗来朝的感觉。   只有万灵坐在左首位面沉似水,觭鲲三姐弟只觉浑身是刺坐立难安,无奈坐于他下首,防着他随时暴起发怒。   黑伏莽坐在万灵对面,一直笑嘻嘻看着脸黑无比的万灵,时不时向万灵神念传音。   但想必不是好话,万灵的神色越来越难看,怒气渐渐覆面。   待到两女正式执礼结拜,众人全都站起恭贺之时,万灵的脸色差到了极点,若不是我父悄悄站到了他的身边低声劝慰,万灵怕是会拂袖而去。   因为两女拜词中竟有同心联命,共诛内奸外贼之语。外贼好说,但这内奸不就明指他万灵?   时宇从头至尾一言不发,只隐于众人之间观礼,今日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只等事发。   结拜礼刚完毕,众人纷纷落座之时,谁也没料到的意外突然发生,一直沉浸在喜悦中的祝炎岚,猛的惊叫一声,浑身蓬起熊熊烈焰。   无尽力量瞬间刷过全身,一重又一重的修为壁障被啪啪破开,祝炎岚只觉得要平步青云,成就睥睨众生的神尊。   她忙闭上双眼端坐于尊位之内,周身飓风暴起掀起阵阵山呼海啸之声,无尽灵气狂涌而来顺着她全身体窍轰入经脉。   立刻便有隆隆隐雷之声炸响在祝炎岚体内,道道辉光参差错乱射向四面八方。   盘旋在炎岚城上空的巨龙嘶吼长啸,唤来更多灵气潮汐搅动天地。   飘逸在城主府内外的云隐族小修,在这突如其来的天地洪潮中根本定不住身形,随着灵气巨浪纷纷惊叫着向祝炎岚撞来,眼见就要一个个撞成粉碎,为大喜之日抹上一层不祥血腥。   元龙低吼一声双臂急舞,一只只元力龙爪探入飓风,抓牢云隐修士将他们抛向远处。   其他炎岚城所属界主也同时暴喝,各展所能施以援手,才避免了不该有的血腥场面。   而前来恭贺的各宗界主和修士则满脸惊诧。   这一奇景明显是临时突发,但这意外却是结拜正主之一的祝炎岚临场破境,一举迈入了界主境!   值得大喜特喜!   猎猎狂风吹得祝炎岚衣衫劲舞,立在她身边的元龙笑得花容灿烂,还有什么贺礼比祝炎岚破境来得更妙,还有什么贺礼比当场破境来得更让人震撼!   埋没在人群中的时宇也欣喜若狂,祝炎岚迟迟不入界主境不仅是她自己的心结,更是时宇心中抹不去的忧虑。   祝炎岚一日不达界主境,他就一日不能安心修行,更不要提将来可能突入上界,不得不把境界低微的祝炎岚强留在万界。   破境只是一瞬间的事,腾起的烈焰猛然收回体内,暴烈的狂风骤然平息,坐在尊位中祝炎岚缓缓睁开双眼,火色眸光一一扫过殿内所有宾客,看到时宇笑脸的时候,她唇角高高扬起。   所有人再次起身,向着祝炎岚行礼高呼:恭喜祝界主达至绝巅臻境!   她这破境场面可谓是万界唯一,数千界主亲见亲历,数万修士同声恭贺,试问过往谁曾有此殊荣?   祝炎岚款款起身躬身回礼,向着几位重要礼宾一一答谢。   “哈哈哈!大妙!”风波落定,侧旁的元龙伸手拉过祝炎岚,一对美艳佳人贴身而立,一同望向堂下众人。   “今天是我元龙和祝炎岚结拜姐妹的大好日子,更是我妹妹破入界主境的大吉之日!   各位有心前来恭贺,我元龙感激不尽记在心底。日后各位有何难处尽管开口,只要我两姐妹做得到,必当义不容辞!”   听去只是一番漂亮的场面话,但元龙无形之中将炎岚城与周遭千百宗门拉起了隐约存在的盟约,或可在日后一体进退立足驭命之地。   万灵脸上阴晴不定,巫千蛮跑去万灵界请他出山,他本还不大情愿放下身价辅佐一个不知差了多少代的小辈,又受元龙的闷气,早就心中暗火燎心。   但此时见时宇带着祝炎岚去上面转了一圈,回来便可突破界主境。   又有我父随行一遭,实力就远胜于他,万灵觉得这等不可思议之事非神迹不足以表达,自以为应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傲气,稍稍低了几分。   我父察觉万灵心思略有回转,歪头附耳,“你要想将来有所作为,就莫要去学玄盘和虞麓尧。他俩可谓是时宇出身本家,论条件比你我更优,如今却弄得生死相向!   若不是虞麓尧那两个曾经的婢女或明或暗地拦着,他俩已经死在时宇手中!好好想想吧!”   万灵低下头,闷哼一声坐回本位,眼中厉芒时隐时现。   恰在此时,炎岚城外响起了宏亮的叩城挑衅之声。   一只巨掌从天而降,猛然拍向驻守城外的卫军。   守城大阵雷鸣炸响,雄浑巨力冲进守军军阵,合着军士的怒吼狂斩,劈出破天光柱直冲巨掌而去。   光掌相接顷刻同灭,轰隆隆的惊雷炸裂之音穿过护城大阵冲进城主府,惊得一众宾客面色惊疑不定,只觉得今日这屁股是坐不到位置上了。   军阵虽猛,面对强袭而来的大敌还是力有不逮,破去那遮天巨掌便告崩溃。   军士们倒翻跌飞,一个个撞在已经凝起的护城大阵阵壁上,撞出片片涟漪璨光。   所幸并无伤亡,大阵洒出一片清辉又把众军士卷进护阵,重新集结以备下一轮突袭。   时宇微微一笑,转身向外走去,这才是今日的重头戏,没有足够分量的人来流血添彩,哪里有足够威势助元龙顺利压服人心。   我父也抽出腰间巨斧,嘿嘿怪笑着追在时宇身后。   元龙嘹亮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诸位,如此大好的日子,怎能不来点节目助兴?我炎岚城安排了虞麓尧攻城献艺,还请诸位静心欣赏。”   这话吓了所有人一跳,包括万灵!   让虞麓尧攻城献艺?多大的口气才能说出这般猖狂无比的话?   万灵事先并不知今日还有大敌上门滋事,此刻只觉得炎岚城所有人都把事情瞒着他,心中怨怒又起。   直到身旁觭鲲三人也惊声互问,才知此事怕只有寥寥几人知道。   “你们三个也不知今日虞麓尧会打上门来?”万灵冷着脸,沉声问觭鲲。   觭鲲忙摇头,手指匆忙跑出的摩罗、万雷二人,“他们也不知道吧?看那慌慌张张的样子。”   岂止摩罗和万雷,除了元龙、我父、黑伏莽还有时宇,其他人都是一脸惊容,就连仍沉浸在破境喜悦中的祝炎岚,脸色都白了起来。   万灵眼见祝炎岚都在拉着清溪问怎么回事,清溪也是一脸惊茫,脸色才好看了些。   再次低哼,万灵立起身快步走向门外,他已猜到这是哪几人的特意安排,看来是怕知情人太多泄露消息,惊吓各宗修士不敢亲临来贺。   虞麓尧一掌没能击破护城大阵,面上稍有惊讶,正待提掌再来第二击,一个他最想不到的人从大阵中飞出,冷笑着立在了他面前。 第629章 虞麓尧攻城献艺   “你没死?”虞麓尧手掌僵固,不可思议地看着时宇。   时宇手指苍穹,“我早告诉过你,驭命之地没人能杀我。若不是清溪姐一直拦着我,你早就已经死了。誓言已破,今日就让我好好领教一下虞绝主的威名。”   虞麓尧面色更僵,手中缓缓凝出长剑,“一次不死,那就多杀几次试试,你若能杀我也不必留情,更不必担心清池清溪二女会难做。   这世界,我虞麓尧不会再承任何人的情,也不再认任何人为我故旧。”   时宇目光转向炎岚城,清池清溪两姐妹正站在城主府大殿前的空地上,面如灰槁看向虞麓尧。   虞麓尧的话她俩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凄苦可想而知。   我父此时也站在了时宇身边,抓着两把大斧叹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如果你真对你儿如此情深,当年为何又要杀他?况且,虞童已经算不得你儿。”   虞麓尧木然目光转向我父,对他的质询不理不睬,低喝道:“其他巫帝分身呢?一同叫出来!今日炎岚城鸡犬不留!”   此话一出,炎岚城内一阵大乱,无数进城交易的修士纵身飞起落荒而逃。   盖影早得时宇知会,不强拦任何人逃离,一时间万千遁光穿出阵壁夭夭而去,人影纷飞呼啸不断,偌大的炎岚城顷刻空了一半。   就连前来恭贺的宾客,都跑得不剩三成。   “离城者必死!诸位原地静观可保无虞!”盖影的劝阻声悠悠响起,如果不是有那么多宾客心志不坚发足狂奔,他绝不会发言。   逃离的人群齐齐一顿,但真正相信这句话的却不多,信者还大都是水准颇高的界主。   这些界主也能想明白,虞麓尧既然说出鸡犬不留,那就必定在炎岚城外设下陷阱,只等奔逃者自投罗网。   宾客中又有小半尴尬落回原地,心中万分忐忑地等待大战掀起,都盼着炎岚城能旗开得胜,将前来搅局的虞麓尧驱走。   但大部分远逃的人头都不回,尤其是只在城内暂留交易的修士,他们只认为虞麓尧是在说狠话恐吓炎岚城主人,对他们这种与炎岚城毫无关系的修士不会痛下杀手。   他们完全想错了虞麓尧的狠厉,惨叫声都没有一声,那些逃走的人好似直接落入了另一个空间,一个个在不知不觉间消失。   时宇看得双目骤缩,冷声道:“你用空间碎片包围了炎岚城?”   “当年你不就想夺去我这宝贝么?今天我送来了。”   我父深吸一口气,掂起手中巨斧,“时宇,废话少说,一战定胜负,你上还是我上?”   时宇沉声道:“我先来,主意是我出的,哪能临战躲在你后面!”   虞麓尧双目微眯,冷冷道:“原来是你主使引我前来,那就先杀你祭奠我儿。”   “不用口口声声你儿你儿的,你有心为他,就不会让他守着界阵苦闷亿万年,更不会在他闯进驭命之地后,由得他惹事生非自寻死路!   虞麓尧,你就是为了找一个借口!”时宇大喝扑出,直奔虞麓尧命线而去。   虞麓尧轻缓后退,避开了时宇全力飞扑,他对时宇死而复生依然充满着不解和惊惧。   他惧怕的不是时宇,而是让时宇活到现在的那股力量。   “嘻嘻嘻!这老头一看到他儿子的头颅,立马就爆了,差点真被他捉住。”一条魂影浮现在我父身边。   “你可以回去了,你的战力现在帮不上忙。”我父没有直视魂影巫帝分身,而是目不转睛盯着时宇一次又一次扑击虞麓尧。   时宇实力和虞麓尧仍然差距太大,每次扑击都被他轻易避开。   “哟!这么快就看不起我了?你那么大本事,怎么不亲自去引他来此?”魂影话说得强硬,脚步却一点不慢,眨眼就钻进护城大阵不见。   “虞麓尧,你那一掌很是厉害,再来一次让我领教下!”时宇又一次飞扑不中,悬在空中冷视远处眉头紧皱的虞麓尧。   “奇怪,你是真的死了,我亲眼看着你消失在大地。此时你也没有强多少,我不用那一掌也能杀死你。”   “那就再来试试!”   “你不是我的对手,我若不是想看看你复生后到底有多少长进,你早就死了。”   时宇嘿然一笑,突然消失在了虚空,无所不在的声音响起,“虞麓尧,你在陆桥上假意呕血,是做给谁看呢?玄盘?还是夜墨白?可惜他俩都没上你的当。”   此言一出,虞麓尧脸色大变,“你在?”   “我当然在,你不觉得后脖颈有些凉么?玄盘没有脚印,我更不需要走路,呵呵呵!   我就在站在你的肩膀上,看着你带我行走,看着你演戏。听说你交战从不用五成力?那杀我用了几成?”   声音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时宇真如鬼魅般绕着虞麓尧飘行,引得他目光四向寻觅。   “没人能杀死我,驭命之地没人可以伤我性命。虞麓尧,你看到夜墨白上去了,那个机会本来是你的,但你放弃了,因为你突然莫名其妙要为虞童复仇。   你说,你是不是被某一个被你吞噬的人扰乱了心性?他在破坏你的一切计划?”   时宇胡乱猜测的言语,让虞麓尧愣住,他呆立在虚空目光有些纷乱斑驳。   但随即,他又恢复清明,目光凝起,“差点被你这小子乱了心意,受死!”   面色骤然狠厉,虞麓尧一掌拍向身体左侧,巨大的力量轰在虚空,没能轰出时宇,却直接击出方圆万丈的混沌裂口。   时宇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是那般飘忽不定,“我就在你身后,你感觉不到么?”   虞麓尧神色一紧,回手百剑劈下,灿烂剑光划出一条条薄薄的空间裂隙,条条裂隙顺着利剑劈过的方向急速掠去,将天地纵横切成数块。   “砰!”   时宇一拳轰在虞麓尧额头,却只是拳劲打中他,真身无法贴近虞麓尧十丈之内,每次时宇进入贴身范围,都会感受到莫大的生死危机。   虞麓尧在这一拳下纹丝不动,连眼光都没有偏转一下,不屑轻笑,“这点力量,也想伤我?”   “是啊,力量还差得远,但你又能奈我何?以生死论,你我已经不相上下。而你,要时时刻刻保持眼下的模样,防着我不知何时落下的刀锋。”时宇反讽道。   “哼!”   虞麓尧重重一哼,挥掌就往炎岚城拍去。   “那我就先杀光你的亲友,再和你慢慢耗!”   一直立在旁边观战的我父,大喝一声甩出手中巨斧,劈散虞麓尧那道掌劲。   “虞麓尧,你莫不是以为自己真的天下无敌了?再让我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虞麓尧瞥过我父,连话都懒得说便一剑刺去,七人合一的巫帝都不是他的对手,单单一个我父又怎会被他看在眼里。   事情就是这般奇妙,虞麓尧满以为至少是一剑穿胸,却看到他刺出的利剑被我父一斧头劈成了碎片,那意想不到的巨大力量去势不减又撞在虞麓尧身上,将他狠狠砸出千百里,撞在他悄然布下的空间碎片上。   大口喷血的虞麓尧,手按空间碎片惊骇望向我父。   一切都在时宇死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惊变,稍加思索便知这都是时宇一手促成!   “喔!”   无论是炎岚城还是驭命之地地面上,所有远观的修士都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叹声。   虞麓尧之强毋庸置疑,不然他不会孤身一人便敢上门搦战。   在所有人心里,都默认炎岚城全城所有界主齐上,或有可能与虞麓尧斗个不相上下。   哪知单单派出一个我父,就把虞麓尧打得吐血。   浑身是血的虞麓尧,卡在大阵阵纹之中艰于行动,隐在虚空中的碎片大阵,剧烈颤动原形毕现,以力破阵的霸道在我父这一斧头下彰显无遗。   虞麓尧对身上的伤势并不放在心上,他只是对我父这一斧头的威力感到不可思议。   “不可能!”虞麓尧惊声大喝,奋力从阵纹间挣脱,轻轻一抖便散去了所有污秽,又是那副仙风道骨矗立在众人面前。   “你做了什么?时宇对你做了什么?”虞麓尧惊容不止,盯着我父问道。   我父嘿嘿一笑,掂掂手中大斧,“都说我们上去了一趟,很可惜没有你。想知道更多么?那就打过再说!”   随着我父的大喝,他展臂力抛,两柄巨斧离手瞬间闪现在了虞麓尧胸口。   若是以往,必然是两声脆响斧身倒飞,但这样的场景并未再出现,斧刃深深劈入虞麓尧的胸口,推着他再次猛.撞在阵壁上。   虞麓尧更震惊了,他已经在小心提防我父的袭击,但依然没能对这飞斧做出任何应对。   空间碎片大阵,已经撑不住连番巨力,哗啦啦一阵碎响在虚空中现出更多真形。   众人这才看到虞麓尧空间碎片大阵的秘密,每一个方向都有十几层空间碎片前后层叠,碎片如蜂巢一般相互挨挤,没有任何空隙可容人逃脱。   碎片内的一切,也都清晰呈现在众人面前。   一个个困在碎片中的界主魂灵,影影绰绰来回晃动,等待撕碎每一个擅闯者。   有几个空间碎片内,正在发生一面倒的屠杀,不少人拼命从内劈砍空间壁障,希望能逃离那可怕的绝境,却一个个被拖回去拍成飞灰。   “哈!这些空间碎片,比天初外面那些可厉害不少!你难道是想把我们都困入空间碎片,带到私密之地慢慢研究?”   我父扫过所有空间碎片,这些空间碎片杀死时宇等人绝无可能,但困住炎岚城还是轻而易举。 第630章 天选还是天弃   奈何不得虞麓尧的时宇,此时站在护城大阵的阵壁外,饶有兴趣地看着空间碎片。   他现在又想把所有碎片收入囊中,无论是用来滋养神魂真灵,还是拿来守护炎岚城,都是不可多得的重宝。   再或者,每一块碎片中都至少是一个巅峰界主的神魂遗存,拿来修行也极佳。   虞麓尧喜欢保留实力,我父可没那个想法,每一次他都是全力出击,只想一斧头把虞麓尧劈成碎片。   见虞麓尧始终不语,我父一挥手召回两柄巨斧,暴喝一声高纵跃起,对着虞麓尧兜头劈下。   狂跳斩此时用出威力暴涨百倍,霎那将万里内灵气全部带起轰向虞麓尧。   面对挟风而来的我父,还挂着两道斧伤的虞麓尧犹豫了,他若继续打下去就必须全力以赴。   我父简简单单两斧劈出,就让他明白五分力迎战只能换来死亡,而尽展威能的话,底下那么多人看到他的真正实力,对他日后行事极为不利。   更何况全力应战的后果,他自己也无法预测。   双足一蹬,虞麓尧轻飘飘离开我父暴击范围,一双寒目中精光四射。   “来啊!你这家伙怎么总是鬼鬼祟祟?难不成被我劈了几斧头就想临阵逃脱?”我父一眼看出虞麓尧的想法,他和玄盘在陆桥上的对话,时宇转述得清清楚楚。   虞麓尧眉头一皱,目色阴森地扫了我父几眼,张手抓在空间碎片大阵上,收起所有碎片转身就走。   他本就心有犹豫,被我父这一激不但没有暴怒再战,反而更坚定去意,仿佛刚才说鸡犬不留的另有他人。   别人若是这么做,定是个传遍驭命之地的大笑话,但虞麓尧这么做,只印证我父又成了一个达至极巅的绝主,对虞麓尧的威名丝毫无损。   “嘢?这家伙,真走啊?大老远从内围跑来,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父劈几斧头?为今日喜事献些红彩?”剑开天不可思议地看着虞麓尧,讥讽之言脱口而出,嗓门大得生怕虞麓尧听不见。   剑开天有意夸大虞麓尧的实力,硬把外围说成内围,引得众多界主窃窃私语,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会把这难以置信的闲言碎语传遍驭命之地。   万灵目光阴沉地看着虞麓尧,这个威名赫赫的晚辈,拿得起放得下,实是不可低估的强敌。   他更对我父暴涨的力量心惊,那几斧头没有劈烂虞麓尧的身躯,但落在他身上必然是四分五裂孤魂化鬼。   我父手抓大斧,看着虞麓尧渐渐远去的背影喜不自胜,仅凭一个分身的力量就能惊退虞麓尧,这已经是超乎想象的巨大提升。   最后几斧劈空,我父知道和虞麓尧还有差距,见好就收未再穷追猛打。今日引虞麓尧来的目的已经达到,能轻松结束战斗更合心意。   元龙始终站在城主府主殿外的台阶上,看着这场不汤不水的战斗,脸上的笑意怎么也盖不住。   谈不上激烈,更没有多血腥,还不如城头街角地痞流氓打架看得过瘾,但只要能让虞麓尧吃瘪,只要能让虞麓尧丢脸,再小的场面她都觉得痛快无比。   况且即便是虎头蛇尾,场面乏善可陈的战斗,也让众人了解到了炎岚城城主府的实力深不可测,日后谁还敢在炎岚城内外惹事叫嚣?   城内观礼界主想得更多,他们看看威风凌凌的我父,再看看沉若深渊的万灵,心中辗转万千。   只是一个没有职衔的护城界主,便强悍无比地驱走了虞麓尧,还有个更厉害的大护法不动声色地观望,他若动手岂不是信手摘下虞麓尧的头颅?   城主实力不见得最高,但大护法这个位置必须是实力最强,不然拿什么来护城,拿什么来执法?   驱走虞麓尧,盛典继续进行,少了大半的宾客,反倒显得场面更热闹欢快了一些。   尤其是看到那两柄沾着虞麓尧鲜血的巨斧,一左一右插在城主府大殿门口,往来宾客的笑容更加灿烂。   负伤而去的虞麓尧,满脸阴郁急遁在空,忽然,他的脸色更加阴森,低头看向地面。   两人正立在一处山巅,对着他仰首微笑。   “哼!”   虞麓尧轻哼一声折身遁下,立在二人面前负手而立。   “虞麓尧,感觉如何?五成力可还管用?”玄盘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虞麓尧面色不动,眼珠微微转向玄盘身边的英武中年,“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万方呵呵轻笑,“真万灵出来了,我这死万方自然也要出来遛遛。   死是真的死了,我只有以前的一缕真灵而已,但还是要谢谢你交还了镇狱王,我俩现在是同一人。”   话音一落,万方陡然形变,八首十六臂的大冥天镇狱王赫然立在虞麓尧面前,冲着他无声厉笑。   “虞麓尧,当年你和天初一同擒杀我,将我炼成法宝,这账还是要好好算算的。”已变成镇狱王的万方怒喝。   虞麓尧不为厉色所动,轻哼道:“你现在也不值得我用五分力。”   镇狱王哈哈大笑,“你自己也知道,你那狗屁噬元经夺去的不只有天赋灵根,现在你真灵内有我一份,你还能对我动手?”   虞麓尧嘴角微微抽动,面上煞气立现。   玄盘踏出一步,隔在虞麓尧和镇狱王之间,沉声道:“你现在还有的选?所有绝主都不信你,所有亲人都背叛你,你自己修炼练成个孤家寡人,还妄想突入上界?”   轻叹一声,虞麓尧散去全身劲力,收回盯在镇狱王身上的目光,看向玄盘。   “你想怎样?难不成你也要和我一样与时宇不死不休?你和他还不到这一步。”   玄盘低笑,没有回答虞麓尧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你那一套吞噬灵根确实厉害,但你根本控制不住!超过七分力你就要陷入癫狂,超过九分力你便会在百余绝主间来回转变,至于全力施为,唯有战至力尽而死!”   “你怎么知道?”虞麓尧终于色变,右手在毫厘之间剧烈颤抖。   “无需拔剑,你现在是能杀了我俩,但你自己也必死无疑。   我父说你是想以虞童为借口开战,但我知道不是,你是想把虞童彻底复活抹去阵灵遗痕,再对他施展噬元经夺去他的御军天赋,好将体内所有灵根当作军士辖制!   毕竟,那些真灵也可当作一个个活生生的生灵。”   “你!”   虞麓尧好似突然被抽去了筋骨陡然疲软,这等压在心底的秘密都被玄盘知晓,他虞麓尧的一切在玄盘面前均不设防。   “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我在你真灵内混迹许久,说我是你也无不可!”镇狱王嘎嘎怪笑,八个硕大头颅轮流惨笑震得虞麓尧心神失措。   “死!”虞麓尧瞬间恢复镇定,一剑刺向镇狱王,他不能容忍知晓自己一切秘密的人活在世上。   玄盘伸出两指,夹住虞麓尧长剑,淡声道:“你刚才问我,为何不与时宇生死仇敌,还不愿与他缓和关系,我现在告诉你。”   虞麓尧手掌一松,放开长剑任由他落在玄盘手中,负手而立倾听玄盘的解释。   “玄盘大界是我的,那里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我,就像你当年一剑刺穿我的头颅,你认为我真的躲不过去么?”   虞麓尧低哼一声,对玄盘的话不置可否。   “还有你这把剑,所有人都以为是神兵,其实只是你凝气成剑,再普通不过!不普通的是你的谛原术——剑体!”   虞麓尧轻笑,“不用再炫耀你对我知根知底,趁我现在对你的话还感兴趣,快点说!”   “如果我告诉你,早在玄盘的时候,时宇就曾进入过上界,你怎么想?”玄盘丢下手中长剑,道出一句让虞麓尧惊讶无比的话。   “怎么可能?他那时才什么修为?”   “没什么不可能!时宇曾经在玄盘大界突然消失,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没多久他又在原地像幻影一样出现。   那一幕我琢磨了许久,直到时宇大战上神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他那时是去了上界!   因为我也在上界驻留了短短的一瞬,上界特有的气息,我早就在时宇身上感受过!”   虞麓尧沉默了,玄盘远比他更了解时宇,许久,虞麓尧才开口问道:“你确定?那你不更该和时宇交好?他可是天选之人。”   玄盘不屑嗤笑,“我当然确定,当时我恰好就在玄盘大界,一个带着虞麓尧气息的人出现,我能不多看看么?”   虞麓尧眼神挑起,淡漠扫过玄盘的面庞,绝不相信他那时在玄盘大界,心里对玄盘的忌惮更深。   “继续说,你还是没说不选择时宇的原因。”   “我不选他就更简单了,他可不是你口中的天选之人,而是天弃之人!   你想想看,他早就能进上界,却一次又一次被驱赶,甚至还和上神大打出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天选?   我宁肯相信他是被上界抛入万界的罪民,也不信他是被真神眷顾的幸运儿!”   玄盘的话让虞麓尧更沉默,良久,他才迟疑问道:“时宇难道就不可能战胜上神突入上界?他可是充满奇迹的人!”   “如果我们真的杀了时宇呢?是不是会有更大的机会进入真正的上界?上神因为种种原因杀不了时宇,如果我们帮他做到呢?会不会被那些将时宇锁在此界的天人看中,从而直入上界?”玄盘厉喝。   虞麓尧长眉挑起,“这风险太大。”   玄盘似乎不耐烦,对着虞麓尧使劲摇头,“我错看你了,你都已经下过杀手,此时反而犹豫不决,说到底你还是在提防我!   也罢!今后你我各做各的,告辞!”   玄盘似乎很为自己没有将虞麓尧揽入麾下感到不悦,再不给虞麓尧多说一句话的机会纵身而去。   万方,或者说镇狱王,冷笑几声急速跟上,将虞麓尧一个人抛在山巅沉思。   未久,虞麓尧纵身离去,却不和玄盘一个方向。   在虞麓尧离去不久,时宇的身影缓缓凝现在山巅,低声自语,“天弃之人?倒是个不错的解释!那就让事情一步步走下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结果吧!” 第631章 黄雉一族   回到炎岚城,结拜仪式已告结束,炎岚城又归复往日平静。   祝炎岚突破界主境,匆匆进入闭关稳定境界,连等时宇归来都来不及,元龙更是抛下城内一切大小事务,护着祝炎岚进了秘地。   闭关不知时日,时宇决定不等祝炎岚出关,开始沿着大眼划定路线行走驭命之地。   时宇找来最为详尽的驭命之地堪舆图,细观那条行进路线的途径之地,近九成地界都是不曾涉足的陌生地域。   请我父参谋,我父也一样不知详情。   驭命之地的变化太大,我父更长时间是在以前破败时段闯荡,所知所掌和眼前仿若仙境的美地截然不同。   无奈,时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边缘地界危机不多,可以带着需要历练的人多加闯荡,进了外围就只能见机行事。   万灵听时宇要带走猊大三兄弟,很痛快地应下要求,他正琢磨如何与时宇的关系拉得更近,能让三个弟子随行,那是再好不过。   待到真正出发,时宇才发觉队伍依然庞大,凌霄和剑开天自然少不了,我父也是和时宇形影不离。   袭凌本不想和一群大老爷们同行,却被剑开天一句“你受伤还不去寻宝,难道指望别人养你?”拉进了队伍。   猊大三兄弟早就在炎岚城憋得浑身难受,时宇这次愿意带他们同行,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要他们三个在此历程中尽快破境,一个个憋足了劲要好好表现。   只有清池清溪两姐妹拒绝了时宇的邀请,此次出行碰上虞麓尧的几率极大,她俩再也不想面对虞麓尧和时宇的对峙,借口留在炎岚城安抚出关后的祝炎岚。   时宇也不勉强,带着其他人一同踏上了旅途。   临行前,麦恒神神秘秘塞给时宇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麦种。   “公子,两百粒今世种,老夫如今最大的能力也只能结出这么多了,往生种又给了主母,你这一路可要当心!”   时宇很感激地冲麦恒拱了拱手,转身带着众人离城而去。   炎岚城虽也在边缘地界,但和大眼指明的起点南辕北辙相距极远,一行人就算全力飞遁,没有数年也无法抵达。   于是众人干脆放下逐胜之心,只当是游历天地开拓眼界,慢悠悠向着目的地进发。   夔三再一次主动担起了座驾的职责,他把身体变得更为庞大,猊大和犰二充当车夫坐在牛首,袭凌钻入雪珠静修,其他人都在宽阔牛背上的行辕中闲谈休憩。   好在现在驭命之地宗门兴盛,如时宇几人这般招摇的修士并不少,且有许多自认不凡的界主,抓来充当座驾的灵兽比夔三还神异,一行人也就不显得十分突兀。   正如时宇所想,驭命之地外围的修士实力现在衰弱得厉害,真正有本事的巅峰界主都去闯陆桥进外围。   但凡有不开眼的修士或者界主靠近,夔三撑开气势都能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稍强一些的剑开天出去“刷刷”几剑也都成了孤魂野鬼。   这一路竟显得有些波澜不惊无聊难耐。   一日正行,身下大地又传来了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剑开天听得心烦,挥手一道隔绝壁障将哭泣声隔绝在外。   这样的场景可谓屡见不鲜,如今驭命之地凡俗太多了,这些凡俗的生命力和繁衍力又出奇的强,哪怕是经历过界主大战的地域,也会在短短百年间又成一片兴旺富饶的村寨。   有生就有死,无论是自然轮替还是死于非命,每日都有大量凡俗重归天地。   平日碰到这种事,猊大三兄弟看都懒得看,但今日,他们竟然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自己停了下来。   “公子,你快来看看。”   时宇正在行辕内和我父几人闲聊,听到猊大呼唤有点纳闷。   踏上夔三脊背,几人凝目眺望,几百人的送葬队伍绵延里许,拥着一具棺木缓缓行进。   有十几个修士拦在送葬队伍的前方,满脸凶悍。   入眼处,还有七八个村寨错落分布在方圆百里的大地上,一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田园场景。   就在这普通当中,时宇一眼看出了非凡之处,驭命之地各族生灵混居常见,这些人当中同样混有若干异形怪状之人,而他们和暮角的本体形态竟有几分相似。   “咦?这不是暮角么?”剑开天惊讶道。   时宇同样有些疑惑,“有些像,但眼目数量不对,肢体也不一样。   暮角一直隐藏在驭命之地偏远地界,难不成已经开枝散叶?”   想到暮角,便想起了曦月,这二人时宇都在驭命空间找到了命线,暮角还得到了时宇一番梳理,只是时宇当时未深究他俩如今都在何处。   那绵延的送葬队伍,突然遇到强大修士拦路停了下来,呜咽的哭声也小了许多。   为首老者显然是一行中地位尊崇之人,颤颤巍巍迎了上去,口气异常恭敬地行礼问道:“敢问各位大人何事?若我等嘈杂扰了各位清净,还请看在小民愚昧无知的份上,饶过我等一次。”   这些劫匪修为并不高,也就开了二三十窍,刚刚走上修行正轨,但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了不得的大高手。   他们阻路的真实目的人人知晓,老者的求情只是拼着最后一丝妄想罢了。   “其他人可离去,那些怪虫给我留下!”劫匪中为首之人举起手中长刀,指向了队伍中形似暮角的生灵。   答话老者顿时面色纠结苦闷,讷讷低声道:“不知我村中黄雉一脉哪里得罪了各位大人?我这就让他们回去备礼,奉与各位大人。”   “少废话!老家伙你别在这里装糊涂!你们村我们进不去,好不容易守到几个黄雉自己跑出来,怎么可能放过?快点交出来,不然我就杀光所有人,一样带他们走!”   队伍中那几个暮角般的生灵轻微骚动,扭身看看四周胆颤心惊的乡民,一个个默不作声地站了出来,恋恋不舍看了那棺木几眼,走向劫道修士。   “下去看看!”时宇皱起了眉头。   夔三不敢怠慢,低吼一声向着地面飞快落去。   这一声牛吼惊动了地上所有人,无论是那十几个劫匪还是满心悲伤惊惧的乡民,都抬头望来,愣愣看着一个针尖大小的黑点急速变成百丈巨身的夔牛,驮着数人落在眼前。   时宇神念迅速扫过所有人,连那放着尸骨的棺木也没有放过,棺中赫然躺着一具所谓黄雉的干枯尸骸,看模样应该已经死去很久。   “黄雉?”时宇并不知道暮角所属何族,甚至除了暮角,时宇都没见过长相与他类似的生灵。   抬起眉目,时宇皱眉看向十几个劫匪,心念一动,一道劲风吹起,把那为首之人扯到了身前。   “为什么要抓黄雉一脉?”时宇平和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但那修士早已吓破了胆,扑通一声跪趴在地汗如雨下,牙关颤颤撞出一片清脆细密的声响,就是吐不出一个字。   剑开天不由恼怒,一脚蹬在那人肩头,将他踹了个仰面朝天,“问你话呢!怎么这么怂?那老头看到你也没有这般畏缩!”   远处老者慌忙主动走了过来,朝着时宇几人连连作稽,“老朽谷蛟村谷蛟海,见过各位大人。”   “谷蛟村?奇怪的名字,你们那里还闹凶兽?”剑开天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那倒不是,是当年老祖抓了条海蛟扔在山谷中,用海蛟精血浇灌大地,才有我谷蛟村。”老者慌忙答道。   “你们老祖是谁?”   “老祖无名,他只说这些是黄雉一脉,留下些子嗣给我等人族抚养。我等祖上受其恩惠颇多,与黄雉一脉和睦相处至今。”   “那老祖是长这个样子吗?”时宇勾出暮角身影,连本体带人形都给老者看了一遍。   老者摇摇头道:“我等既认为祖,那必定是人族,且她是个女子。黄雉一脉是她带来留在我村中的。”   “啊?”时宇惊讶,竟然是个人族女子留下了这些怪模怪样的黄雉。   时宇心中又有了奇怪念头,暮角耐不住寂寞,与人结亲诞下子嗣,甚至……这家伙很可能用强!   顿时有些尴尬,时宇知道再问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将话题一转落在了拦路修士身上。   “这些人又是干什么?听他们的话,似乎一直堵在附近等黄雉一脉出现?他们抓黄雉要做什么?”   “哎!也不知谁传出来的,说黄雉一族是天地精灵,抓去炼宝配药均是佳品。”老者说完,从眼角偷偷打量时宇等人,琢磨他们是不是也有同样心思。   对这样的答案,时宇几人并不意外。   “猊大!你陪这老先生走一趟,护送他们葬下棺木,然后去谷蛟村找我。”时宇还不死心,万一真是暮角后裔,碰到就是缘分,给他们一些庇护也是应该。   “那这些人呢?”猊大指着还躺在地上哆嗦,眼睛都不敢睁开的劫匪。   “奇怪,怎么会如此胆小?他们又是哪一宗的修士?”时宇转头问老者。   基本足不出村的老人,哪里知道修士界的内情,只能摇头。   “大剑,这些人交给你了,去他们宗门走一圈。”时宇也懒得再问,跳上夔三脊背腾跃而起,直向谷蛟村飞去。 第632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落到村口,时宇才知道想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这些黄雉是不是暮角后裔不好说,但将他们留给谷蛟村民的人,定是曦月!   眼前一道护阵笼罩在谷蛟村外,感受着那熟悉的护阵气息,时宇仿佛又回到了曦月殿。   村民们看到数名修士落在村口都紧张起来,尤其是那百多个黄雉,慌慌张张逃进屋舍,隔着门缝窗隙偷偷打量时宇几人。   但他们似乎对护佑村落的大阵很有信心,虽然慌张并不惧怕。   时宇轻松撕开阵壁,迈步进了村落,他还不急着摧毁护阵将谷蛟村完全暴露于外界眼中,曦月的目的他还没有琢磨透,不想将这些可能无辜的人推入险境。   瞅见时宇轻轻松松进入村子,那些村民才真的惧怕起来,惊叫着向自己屋舍跑去。   眨眼间,村中就再无一人,连狗叫声都被人压住口齿低声呜咽。   村中的一切都沾染着浓郁的曦月气息,但这些气息在刚才送葬队伍中竟一点都没有被察觉到。   时宇细细打量村落布局和阵势走向,很快便找到了阵心所在。   掀飞坐落于村后密林间的巨石山,一颗黄澄澄的珠子嵌在阵盘中,散发着氤氲淡光。   时宇一看到这珠子就无奈发笑,暮角一定又被曦月堵住过,还至少抠出了一颗眼珠子。   想起心血来潮中的那一幕,暮角奔逃于前,曦月抓着暮角的眼珠追袭于后,暮角那狼狈痛苦的模样,凄惨无比。   无需多想,时宇已经能够明白这个村落存在的意义。   暮角受伤再重,也还是从曦月手上逃脱,曦月为了引出暮角,或者说让暮角怒而反扑,特意用暮角的精血造了一批和他相类的生灵,那就是黄雉一族。   曦月还在村落四周散布黄雉神妙奇效,引得众多修士围捕黄雉,更将这里有暮角血脉的事传播更广更远。   “好狠毒的心啊!”时宇看着脚下的暮角眼珠,又把那巨山召回盖在了上面。   这些村民至少是无辜的,他们就是曦月豢养的诱饵,用来诱杀可能出现的暮角。   然而暮角没来,反倒把时宇引来了,曦月还敢现身么?   时宇已经为暮角梳理了一遍命线,曦月应该已经不是他的对手,想必就算动起手来,曦月也讨不了好。   躲在家中的村民们,见时宇只对老祖留下的镇山石感兴趣,一个个更加面如土色。   谷蛟村能兴旺至今,离不开老祖留下的庇护,如果时宇将这一切破去,不但黄雉一脉保不得性命,就是富饶的村周大地也会被其他眼红的人抢去。   好在时宇只是看了看镇山石下镇压的海蛟之眼,并没有破坏一草一木,村民们稍稍松了口气。   我父一眼就看出那黄澄澄的眼珠属于一个修为还过得去的界主,笑道:“是你故人的眼珠子被挖了出来?刚才那个十二目虚影?”   时宇点点头,叹道:“一个可怜人罢了,至今都在死对头的追杀下。”   我父环视一周曦月布下的大阵,突然走到一颗老树前,拍着树干闷声道:“你都看见了,还不出来一见?”   正在不知何处秘地,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面前圆镜的曦月,猛然后退,避开我父充满镜面的大脸。   “哎!别跑啊!你看得到我,我也看得到你。蛮不错一个小姑娘,给我当老婆怎样?”我父大声打趣。   时宇诧异,盯着我父身前的树瘤,左看右看也没看到曦月的容貌,羡慕道:“我父前辈,你这阵法造诣传给我呗?不然我碰到虞麓尧总是吃亏。”   “这是简单的回光溯法阵,不过阵法这东西我不擅长,等回到炎岚城,让阵器分身教你。”说着,我父拍出一团光芒融入时宇颅脑,先把自己熟知的阵法送给了时宇。   曦月越看越惊,无论是时宇还是我父,都不是她能匹敌的对象,两人盯着镜面另一侧的曦月,跟友人闲聊般说着与暮角毫无关联的杂事。   “退!”   这是曦月当下唯一的想法,趁着时宇和我父还在亿万里之外的谷蛟村,先逃到安全地界再说。   但她刚动起来,一阵地动山摇将曦月隐匿的秘地拔到了半空,嚣张无比的狂笑随即传了进来。   “老妖婆!原来你在这里!那些怂货没有骗我,哈哈哈!”   曦月大惊,急忙向镜子看去,时宇和我父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并没有离开谷蛟村。   “谁?”曦月尖叫。   她能感受正在突袭她修行秘地的人,同样难以匹敌。   “老妖婆!当年你和虞童欺负我木兄弟,如今虞童已死,今天剑爷爷再杀你替他出气!”   一柄巨剑直接刺穿已经飞跃在空的巨大浮陆,闪着耀目光芒的剑刃霎那飞出无数流光,向着曦月卷裹而来。   “是你!”曦月已经认出来人,这柄巨大石剑太过显眼,简直比剑开天本身还好认。   我父和时宇也被看到的一幕惊讶,他俩故意东扯西扯,就是怕曦月畏惧逃脱,稳住她的同时再溯源定位,寻找曦月藏身之处。   哪知却突然看到剑开天的大剑插入了曦月的藏身地。   “大剑!不能让她跑了!”时宇急急对着老树传声。   “放心吧,逃不了!”秘地外的剑开天听到时宇急呼,又招来百十星陆将曦月隐匿秘地围成了坚石一块。   我父嘿嘿一笑,伸手按在老树上,曦月那边的明镜突然闪起无尽红光,刺透泥石阻隔冲向四方。   时宇抬头环视,飞身向着隐有红光闪烁的方向飞去。   “小丫头,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想设下陷阱引诱仇敌,就没想过有人能逆着线索定你真身?”我父没有急着去追时宇,而是悠哉游哉绕着老树转起了圈子。   “你这阵法颇有我莽荒风范,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曦月界界主!看来和我莽荒大战时没少捞好处。呵呵呵!”我父诡笑起来。   “你是谁?”曦月苦苦抵抗剑开天攻袭之时,冲着我父惊叫。   我父在粗糙的脸庞上用力抓了几下,大笑道:“我应该是死在你手里的三十八名巫帝本尊,或者说你杀死的三十八个巫帝都是我转世身?”   “巫帝?是你!”曦月脸色乍变鲜红,好似所有血液都涌上了面庞。   “是我!你我在驭命之地还从未碰过面,今日总算是有缘得见。可你不是个老太婆么?怎么又如此青春美貌?”   “呀!”曦月尖啸,她最忌讳有人提起她的真容。   界主幻化容貌并不难,难的是时时用假貌欺人。每一个修士或界主,都会拥有他最应符合的形貌,这副形貌就是他的真容,不可能被永远遮掩。   一般界主如无必要,不会将真容掩饰,毕竟独属气息在那放着,谁还以貌取人?如曦月这般只以幻化容貌示人的界主,百万中无一。   曦月一尖叫,绕着秘地乱打的剑开天就以为她要奋力逃脱,怒吼一声将所有气力加在了那一大坨浮空石块上,挤得石块噼啪作响迅速向内压实。   叫了一半的曦月被四面八方辗来的泥石塞满口鼻,如那被斩断脖颈的鸡仔,只有支支吾吾的漏气声发出。   正要再加力,剑开天就瞥见一个模样丑陋的怪物向他飞来,板砖似的形体一排十二目依次排开,颗颗眼珠都散发着极度仇恨的光芒。   只是,其中九颗明显要暗淡许多。   “暮角!我就知道你在附近!”剑开天放声大喝。   暮角亦是愤怒,怒吼道:“石头人你给我放开她!忍了这么些年,不亲手杀她我怎么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我发妻!”   “啊?”剑开天惊诧,暮角当前的实力,比起曦月仍略有不如,放开了她跑掉怎么办?   “大剑!放开!让暮角前辈亲手复仇!”极远处又传来时宇的呼喊。   剑开天深吸一口气,一掌拍在身前巨大石块上,紧裹曦月的困境陡然爆裂,露出她沾满污泥的身体。   曦月气喘吁吁看着眼前三人,目中露出怒极而又无奈的神色,她本以为骗得了九禅的精华,便可轻松凌驾在众人之上。   哪知时宇和剑开天成长如此快,早已比他强上数分。   就连一向挡不住她三拳两脚只能逃窜的暮角,都有隐隐超越的架势。   时宇同样惊讶,他一直以为暮角已经超越了曦月,之所以还未来寻找曦月复仇,只是因为还不知曦月设下了谷蛟村这个诱饵。   但眼前的暮角,一身躯体有大半是刚刚强撑出来,连眼珠子都有九颗是没有任何神性的。   “曦月!今日你我一决生死!”还在急遁中的暮角放声大喝,不与时宇或剑开天寒暄问候,就直接扑向了曦月。   正在清除一身泥垢的曦月,看着猛扑而来的暮角满面寒霜。   现在暮角是引出来了,却也引来了更多不可匹敌的强敌,她今日必定有死无生。   尤其是她看到跟在时宇身后飞纵而来的我父和凌霄,心中更加绝望,尖叫裂天向着暮角迎头撞去。   “这老婆娘疯了么?她是个法师,和暮角拼肉体?”剑开天大为诧异。   纯粹比拼身体强横,暮角还在曦月之上,曦月舍长逐短,怎会是暮角的对手? 第633章 不敌   暮角也没想到曦月会如此不智,他都已经打定主意,硬顶曦月辉光轰击,背负一身伤残冲到她面前给她一下狠的。   怎知竟会和曦月头碰头撞得血流满面。   时宇知道暮角虽略占上风,但毕竟是重伤强撑的身体,可快攻不可久战,他依然不是曦月的对手。   “暮角前辈,今日不宜鏖战,不若让我等先擒了曦月,你再慢慢发落。”时宇立在战圈外,向着暮角高呼。   暮角抹去额头鲜血,心有不甘地埋怨道:“你这小子,要不是你来捣乱,再有千百年我便可驱逐她留在我体内的寒毒,那时凭我自己就可斩杀曦月得报大仇。但你偏偏此时出现,我怎能让他人替我报仇!”   我父轻笑,“这小子本事不大,仇怨颇深。他也不想想自己突然精进跃升,难道凭的是真本事?没有时宇你的帮忙,他连长全肢体都做不到!”   又撞在一起崩向两处的暮角和曦月,双双向着时宇看来。   曦月厉声:“原来你们早有勾结,今日就是设局捕我!”   暮角惊诧:“难道前一段我突然神清目明气力大涨,是时宇你暗中相助?”   “你以为呢?看你这一大半都是刚长出来的身体,在曦月手上吃了不少亏吧?”剑开天弹弹手中巨剑,指向了曦月。   “但你还不是这婆娘的对手,让剑爷爷我替你了结了她,你继续闭关万八千年再出来浪。”   暮角摇头,“我要是这么想,刚才就不出来了!曦月在此守我千百年,我何尝不是想把她留在这里千百年,为的不就是亲手报仇?方才怕你们杀了她,我才匆匆长全肢体出来亲自动手!”   剑开天“唔”了一声不再开口,手中巨剑也贴到了背后。   我父目有赞许。   时宇对暮角的想法深有同感,他在面对墨域澹和虞童时,和暮角想得一模一样。   “你们看到的那些所谓黄雉一族,都是我被她打碎躯体,抢去的精血灌入此间灵兽演变所成,这仇恨怎能借由你们的手抹去!”   暮角再一次扑向曦月,十二只眼珠同时泛滥着仇恨。   此时的曦月已经没了以往那种睥睨众人的轻蔑心态,当面对实力超过她的对手,曦月一声也笑不出来,只想找个机会逃走。   眼见暮角扑来,曦月没有继续硬碰硬撞上去,而是双掌一挥同时放出灿烂白光和清亮淡芒,宛若日月同现。   被两道光芒笼罩全身的暮角,登时发出难耐的痛呼,身上泛起一层又一层脓肿水泡,转瞬再被强光灼烧得飞灰烟灭。   时宇面色微变,墨戮“刷”的一声刺向了曦月额头。   谁也没想到这一击非但没有落在曦月身上,反而将暮角重创。   暮角猛然挡在墨戮突袭的路径上,替曦月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暮角!你……”时宇惊呼。   暮角忍痛惨笑,“今天你们谁都不许动手,我暮角要亲手摘下曦月这贱妇的头颅!”   近在咫尺的曦月目光一闪,终于发出了那刺耳的尖笑,“咯咯咯!我的好弟弟,没有他们的帮忙,你今日哪里敢露头?   你也不想想,当年没有姐姐的提携,你又怎可能进入界主境?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如何能是我的对手?”   暮角嘴角挂血,方才墨戮那一下彻底贯通了他的身体,又炸碎他两颗眼珠,但他依然在笑,   “我已不是从前的我,谢谢你让我碰到了时宇这个贵人,你当年送他界魂,也定是感受到了他的不凡,可惜你只想把他变成又一个我!   如今你完全失败了,失败了就要死!!   死在我的手上!!!”   越说越狠厉,暮角仅剩的十颗澄黄眼珠同时从身上飞出,化作十颗飞旋流星绕身急转,一道又一道金色光芒从流星中射出,直刺曦月。   曦月轻声嘲笑,随意摆动手掌便把暮角攻袭全部击溃,反倒又有数道日月光华轰在暮角身上,打得他在空中来回翻滚。   “他这样不行,本来还有三颗好眼珠的,又被你打碎两颗,现在除了身体还有一拼之力,其他都是白搭。”剑开天手持大剑埋怨时宇。   时宇无奈,他怎么也想不到暮角甘愿用自己的身体替曦月挡下强袭。   墨戮也悬在时宇身边,发出并不愉快的闷响低鸣。   “这小子很有当年我蛮族子弟的劲头,明知不是对手也要扑向敌人,若是个人族就好了,让他去莽荒界开枝散叶。”我父对暮角的战斗意志颇为欣赏,悄悄弹出几道劲力注入他的体内。   暮角精神一振,一颗悬在空中的眼珠转了过来,似是在对我父致意。   “还好,不算太傻。如果他连这也拒绝,今日到死也不会对曦月那婆娘造成多大伤害。”   但这点劲力对战况依然没有太大改观,曦月连本体都不需现出,仅用手中一阴一阳两道璨光便轰得暮角极难近身。   转眼,暮角又被打碎三颗眼珠,连仅剩的那颗完好眼珠都炸成了飞灰。   时宇看得心急,这般莽夫打法看着勇猛,实则毫无头脑,和白白送死没有区别。   扭过头,时宇对剑开天说道:“你去热热身,还是我去活动下筋骨?我父前辈一上必然是瞬间解决战斗。”   剑开天咧嘴一笑,晃着大脑袋就冲了出去。   “二哥,为啥不让我去?”始终沉默不语的凌霄,也有动手一战的欲望。   “你去也是一招就完的结果,还是留着对付绝主们再上!大剑不喜欢闭关,只能在战斗中成长,这些机会还是留给他。”时宇拍拍凌霄的肩膀宽慰道。   凌霄吞噬陈参后,如今已经超越了麦恒,比时宇和剑开天厉害得多。   没容得暮角再多废话,剑开天一把抓住他后背心,远远抛向了时宇。   时宇两道柔和元力缠上,同样容不得暮角多言挣扎,把他捆缚在了身边。   “时宇!放开我!”悬在时宇身边,暮角拼命扭动着身躯,但虚弱的他怎可能挣脱时宇的束缚,时宇甚至为了不让他再多言,把他的嘴都堵上了。   几番挣扎无果,暮角只能颓然放弃,将残余的眼珠一颗颗收进体内,目光转向正在激烈拼斗的曦月和剑开天。   时宇淡淡一笑,放开了对暮角的束缚,劝慰道:“你今日不宜和曦月动手,若不是我们贸然闯进你和她对峙的战区,再有千百年你也能取她人头。但既然是我们引动了大战,就由我们来解决。”   暮角叹了一口气,轻轻点头,化为黑衣少年吞下凌霄递来的凌霄果。   凌霄果实是比麦恒今世种更好的灵材,自凌霄进入界主境,凝出的凌霄果可百分百恢复元力,不论境界高低。   且凌霄果还有重塑经脉,洗筋伐髓的妙用,只是凌霄珍惜羽毛,以往从不舍得赠与别人。   这次能主动给暮角凌霄果,也是对暮角经历心有戚戚。   剑开天如今修为正可与实力大进的曦月拼斗,一柄巨剑舞得虎虎生风,劈出一道又一道剑光击散曦月射来的日月双辉。   曦月的面色越来越严肃,剑开天身体被她日月光华射中的时候,没有留下一点点伤害,一层层的混沌在光华临体时总会适时出现,与之同灭。   而她躲避剑开天的如潮剑芒,只感觉万分吃力,迟早会大败亏输。   我父看得惊奇,扭脸问时宇,“你给石头梳理命线的时候,是不是还顺带拔升了他的智慧?怎么感觉他比你作战聪明多了?你看你放的混沌,九成都是浪费,动不动就铺天盖地喷出去。”   时宇咂咂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觉得和凌霄、剑开天比,自己一无是处。   凌霄出身大界守护,本体强大潜力无限,动辄突破一次就能从垫底突然变成三人中最厉害的那个。   剑开天天赋极佳,很多界主的绝招他看看就会,问问就懂。   我父的狂跳斩,王奇的旋风斩,还有万方的剑海,哪一个用出来都有模有样。混元太初体的理解和运用也走到了时宇前面。   而时宇自己,若不是有着和驭命之地莫明其妙地关联,怕是早就成了其他人的掌下亡魂。   “二哥是我们的根基,没有二哥,我和大剑什么也不是!”冷冰冰的话语从身后传来,凌霄替时宇化解了尴尬。   时宇心里立马舒坦了,回头对着凌霄灿烂一笑。   我父旋即点头,认同凌霄这个说法,“确实,没有时宇为众人提供一个又一个绝强助力,你们连界主境都进不了,我也就是个一般般的巅峰界主,还被虞童追着打。”   “呵呵,过奖,几位过奖!”时宇不无得意的谦虚了几句。   暮角看着完全不把曦月当回事的几人,心中暗自庆幸当年没有交恶时宇,才有今日境界大进,还能亲见死敌伏诛的一幕。   几人轻松闲聊间,剑开天和曦月的战斗已至最激烈的时刻,现今的曦月,还真不到让几人重视的地步。   剑开天已经滚成一团剑球,向着曦月横冲直撞,曦月也已经化成本体曦月镜,一束又一束长枪般的光芒轰向剑开天,不时将他打得坠落高天。 第634章 同归于尽   又一次被击落的剑开天放声怒吼,看不见人影的剑球射出万千剑芒,其间夹着两道透明剑波偷偷刺向曦月。   曦月依然是日月光华轮替激射,将所有刺来的剑芒击退,却冷不防被两道无形剑波刺在曦月镜上,发出“叮叮”两声脆响。   完美无瑕的曦月镜顿时爬满裂纹,好似随时会炸裂碎散。   剑开天得势不饶人,散去巨剑旋风斩,双手高举大剑猛力向前甩出,亿万大剑立时出现在虚空,汇成一片剑海冲向曦月镜。   “呀!”   曦月被剑开天偷袭得手,受了不轻的伤,她急忙恢复人形,甩出两团光华并列于空。   剑开天一眼认出其中一团是得自九禅的至阳精粹,那另一团必然是曦月自己的至阴.精粹。   两团精粹甫一进入虚空,立时引来亿万苍穹星力汇入其中,每一颗星辰都有独属的力量属性,或阴或阳各奔向应去的那方精粹。   紧接着便有无穷劲力从阴阳精粹中奔射而出,直接轰进剑开天的剑海洪流,发出金铁消融的“嗤嗤”声。   偌大剑海迅速从中劈成两半,把高举双手的剑开天暴露在外,结结实实挨中了阴阳璨光的正面轰击。   “呃!”   剑开天闷哼一声,被两道汇聚一处的光芒推着胸口急速倒飞。   阴阳精粹的力量远超曦月本该具备的实力,剑开天就像是被我父对着胸口来了一斧头,全身气血滞涩筋骨酸软,片刻间难有还手之力。   好在剑开天混元太初体也不是泥捏的,激涌的混沌不断消弭阴阳光华,为剑开天争取喘息之机。   曦月见剑开天在她的终极绝招下只伤不死,甚至连伤都没多重,心中惊惧更甚,瞟一眼似乎不把剑开天败退当回事的时宇和我父,她抓起阴阳精粹转身就逃。   剑开天心中万分恼怒,自以为手到擒来的战斗居然被那老婆娘打退,一旁令人讨厌的时宇还在摇头叹气,看来他就快要出手。   剑开天最不能忍的就是被时宇轻视,顾不得胸口还有伤势就急吼吼化为重兵砸向曦月。   “哪里跑!”   剑开天暴喝一声幻时顿起,扑到曦月身后,双手高举大剑过顶重重劈下。   我父也大吼一声奔至远方,阻住了曦月逃遁的方向。   但暮角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对曦月阴险本性的理解远超他人。逃走没有问题,但没必要把阴阳精粹抓在手里跑,她完全可以收入体内!   曦月手持阴阳精粹的目的,就是要在无法逃脱的时候让日月精粹与敌人同归于尽,而她自己或可寻得一线逃命生机。   提醒时宇和我父已然不及,暮角在看到剑开天怒吼时就冲了出去,在他巨剑高举劈下时挡在了剑开天身前。   剑开天重重劈下的一剑硬生生卡在半空,暮角已经顶在曦月的腰间将她推出百里,而曦月看到前方我父阻路,转身就是两手重重拍下。   但当她看清身后是暮角而非剑开天的时候,不甘的尖叫脱口而出,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一点迟疑。   灭世洪流般的力量从曦月手中绽出,暮角只一瞬就化成了烟雾。   哪怕是百里外的剑开天,都被无穷无尽的力量轰得倒翻跌飞。   当他被时宇一掌按定在虚空时,浑身上下的混沌全被吹散,道道龟裂爬满身躯。   我父在曦月双掌拍向暮角的第一刻就扑了上去,但他的巨斧只来得及将重伤的曦月劈成几片,再被阴阳精粹的余波轰成天丝。   暮角是彻彻底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光焰急速散去,我父扛着一身伤痕悬立于空,看着空荡荡的虚空发呆。   时宇单掌贴在剑开天背心,也是立时失语。   大大咧咧的剑开天,看看自己一身的外伤,再看看我父顶尖绝主的身体也伤痕密布,就知道若不是暮角那瞬间施救,化成烟气的就是他大剑了。   凌霄动作极快,扑进曦月和暮角消失的地方便开始绽放生命之力。   不管是谁还有一丝残魂真灵,都会被凌霄强行吊住性命,再徐徐图之。   但所有的力量都扑了空,无论是曦月,还是暮角,都没有被生命之力捕捉到任何遗痕。   两个斗了大半生的死对头,竟然亡在了同一个时间同一片天地,或许到了另一个世界依然死斗不休。   “这……我……”剑开天嘴唇颤抖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时宇愣了半天,心中暗叹一口气,拍拍剑开天宽阔的脊背,“别想那么多,除了暮角,谁都想不到曦月下一步会做什么,此战本也属于暮角。能和曦月同归于尽,也算他一偿心愿。”   剑开天沉沉点头,黑着脸把巨剑贴在背后。   几人无心留恋战场,迅速回到了谷蛟村,猊大三兄弟正在村中等着时宇的归来。   看着依然惊惧的村民,时宇无意将实情告诉他们。   曦月布下的护阵仍在,暮角也算留下了不太纯粹的血脉,今后的一切,就让它按天意去走好了。   “老丈,你来!”时宇冲着那带头送殡的老者招招手。   老者急忙小步跑来,规规矩矩站在了时宇身边。   看着哆哆嗦嗦的老者,时宇和声道:“别怕,去把所有黄雉都找来,我和他们先人有旧,今日就来了解这桩因果。”   不多时,全村一百一十七名黄雉全站在了时宇面前,他们无一具有和暮角一模一样的身形,最多一人也不过才十目。   时宇也不愿和他们讲述过多前辈纠葛,毕竟在他们的眼中,曦月还是个赐下了丰饶土地和安定生活的善良老祖。   真正的血脉祖先暮角,反而无人可知。   随手一弹,每名黄雉体内都被时宇隐入了一枚符箓,只要不是碰到界主级别的高手,他们一辈子都不用担心会再被人抓去炼宝炼药。   再一拂手,又是数门修行功法深深刻入黄雉们的脑海。   “有人若是好奇,问你们这法宝、功法从何而来,你们就直说是炎岚城时宇所赠。   只要不离开谷蛟村千里方圆,我想还无人可以奈何得了这些护身法宝,你们也就不用再一直隐匿在村中不敢外出。   今后,你们自己也要勤加修行,不要辜负了你们真正先祖的威名,更要将黄雉一脉发扬广大!”   被赠与法宝和功法的黄雉们,只觉得突然多了许多记忆,身体也变得灵敏矫捷,再不是以前那种狼犺笨拙的模样。   他们心知这是真的碰到了贵人,一个个乱哄哄的就要行礼叩拜。   时宇一挥手,将他们都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我曾受你们先祖恩惠,这都是你们应得的,不必谢我!日后自当勤勉。”   再冲着立在一边的夔三招招手,夔三就地一滚化成巨大夔牛,驮着时宇几人迅速离开了谷蛟村。   离开谷蛟村,剑开天独自坐在行辕一角,似乎还未从暮角替死的那一幕中挣脱出来,满脸的阴郁木然。   时宇拍拍他的腿故作轻松道:“生死由命,如果暮角未来得及救你,你不死也得重伤吧?难道那时还要暮角赔命给你?”   剑开天叹了一口气,郁闷道:“哎,我心里难过,真的!曦月那娘们那么厉害,该有多少宝贝?怎么就被炸成飞灰了呢?哎!太可惜了!”   “啊?”时宇一下顿住,眼中的安慰之色渐渐变成恨铁不成钢的微怒,闷哼一声坐回到我父身边。   我父哈哈大笑,又用力拍时宇肩膀,“他这夯货还用你安慰?身为修士,还是界主!哪个不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老子我都死了不计其数的老婆孩子,还大都是战死!要是死一个哭一场,我还活不活了?”   时宇不再和这些粗胚谈感情,再剧烈的情感波动,对他们来说也是片刻就能治愈的小伤。   猊大和犰二一直坐在夔三脖子上,拼命往嘴里塞灵果,几个大佬说话他们也不插嘴,时宇看看他们,忍不住没话找话。   “猊大,你们现在什么境界了?上次给你们梳理命线,有没有破境的感觉?”   猊大忙吞下嘴里的大半个灵果,使劲点头,“有!已经有了!我和犰二、夔三现在每天都是百十斤灵果下肚,感觉撑得都快炸了!”   “这么多?”时宇吓了一跳。   “元龙大人日日在炎岚城给我们收灵物,所以肯定不缺。我们三个现在是最没用的,大人她一个劲儿骂我们,我们吃不下还得挨揍。”猊大说得有点委屈。   “万灵大人收了我们也一样,每天非打即骂,就嫌弃我们吃得多又进展慢!”夔三硕大牛头转回,瞪着眼诉苦。   时宇笑着点点头,他只是想着把三兄弟带出来历练一番,没想到这三人已经被元龙快撑成了凌霄般的元力罐子。   “浪费!这么吃还不如喝凉水!”一边的我父斥道,“东西都是好东西,但吃了你们又无法吸纳,还不如去打几架受点伤,那样至少还可激发些潜力。   这次探行,让他们三个打头阵,我们就负责压阵,不给点压力谈何突破!”   猊大犰二一听顿时两眼放光连连点头,夔三也摇摆着硕大的牛头仰天长鸣。   时宇看着一脸兴奋的猊大和犰二,迟疑道:“那条路可是大眼指给我们的,他们三个打头阵是不是太危险了些?”   “你又来了!”我父哀叹,“你怎么就像个护雏的老母鸡一样,时时张开翅膀盖住小鸡仔?”   “我就说他不长进!那股子酸腐气天下无敌!”剑开天在一边翻着白眼,万分不屑的目光扎向时宇。   时宇登时尴尬,只得自嘲地摆手,“好吧好吧!你们都是真男人,上!都上!我也懒得管了。”   一听时宇要彻底撒手不管,夔三高兴地“哞哞”不断,粗大的独腿在虚空踏出如击大地的剧烈奔跑声,风驰电掣奔向此行第一个目的地——太叔峰。 第635章 太叔峰   没有杂事牵绊,夔三又一门心思想要早日闯荡,这余下的路途便如迅影般消失在他身后,不几年便来到了太叔峰。   这里已经是驭命之地最边缘的地界,那种熟悉的小修手捧灵物,翘首企盼新晋界主进入驭命之地的场景处处可见。   他们突然看到巨大灵兽踏风而来,小修们忙不迭让出道路,又愣愣看着夔三绝尘而去,几步就窜上了太叔峰峰顶。   “这些人疯了吗?连太叔峰都直闯而入?”顿时便有嗡嗡窃语响起在小修之间。   他们一个个窜上高空,遥遥望着妄入太叔峰的修士会有怎样的下场。   时宇等人来之前功课做得极其粗略,只知道将要探行的一路有哪些秘地,有几处大宗大教,却没把会遇到何等危险放在心上。   至少,他们应该在峰外停下脚步,向周边修士询问太叔峰有何神异。   但这也怪不得他们,有我父坐镇,如今的驭命之地哪里都可去得,除了寥寥数人,谁堪他一斧劈下?   所以当众人落在太叔峰,猛然听到远处修士们的惊语,再看看空荡荡的山峰,确实觉得自己一行有些莽撞。   剑开天永远是动作快过于思考,一掌劈出卷过一个修士便落在了众人面前。   那修士不过是胆子稍微大些,离着山峰近了些,就被剑开天抓进死地,登时吓得两眼翻白哇哇乱叫。   猊大一巴掌拍在那修士的后脑,大声斥道:“叫什么叫?问几句话就放你走,有什么好怕?”   那修士像是没听到猊大的呵斥,还在乱抖乱扭看向峰顶四周,两条腿筛糠般闪出层层幻影,都快赶上时宇幻时的速度。   凌霄眉头一皱,伸指弹出道绿光射入修士体内,袭凌也洒下一片冰雪落在他头顶,那修士才猛一哆嗦,慢慢镇定下来。   “逃!快逃啊!”稍有思绪,他又开始大叫。   时宇疑惑四望,峰上肯定有诡异的凶险,但目前看来一切尚好,为何这修士如此惊恐?   我父也已谨慎地操起了大斧,说是让猊大三兄弟开路,真碰到不可抵挡的危机,还是要靠几名界主出力破除。   “空间之力,我又感受到了空间之力!就像我父前辈你的宇灭。”袭凌忽然开口。   从不开口说话的袭凌,一开口就让众人觉得大事不妙。   微微的风息吹起在峰顶,草木都在风中轻轻摇曳起来。   “来了!它来了!”那修士又在惊恐大叫,却不敢迈步逃离。   “谁来了?你说清楚!”夔三一把薅住那修士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放下!快把我放下!”那修士神情更加恐惧,竟不顾与夔三的巨大实力差距,挥掌拍出两道风刃砍向夔三面门。   “砰砰”两声轻响,夔三面上毫发无伤,他大怒,抬手屈臂就要把那修士狠狠掼在地上。   几缕发丝突然飘荡在夔三面前,甚至还落在了他的鼻梁上,夔三猛的一惊停住了手上动作,抬头向空中看去。   天空依然明净,没有脱毛鬼出现。   “哈哈哈!”剑开天大笑起来,夔三急忙扭头看去,只见他手指夔三抓住的修士,捧腹不止。   不仅是他,所有人都在盯着夔三手中的修士忍笑。   夔三低头看去,那惊恐万分的修士此时竟然秃了颅顶,锃亮的脑壳在天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吔?这是怎么回事?”夔三已经没了火气,把那修士轻轻立在地面,诧异地看着他半秃的脑颅。   时宇轻笑几声又严肃起来,“我想应该是碰到空间裂隙了,袭凌都说是宇灭那种特异裂隙,看来是正好擦过这位的头顶。算了,放他走。”   摆摆手,时宇让夔三把那人扔出峰顶。   “不!不要!”那修士又尖叫起来,“进来不死还能多活一时半刻,离开太叔峰必死无疑!”   “哦?还有这种事?”剑开天不信邪,操控起一块山石投向峰外。   果然,那山石才飞离峰外三五丈,便忽的消失在空中,显是被看不见的空间裂隙吞没。   众人这才真正严肃下来,仔细打量四周。   风已经越来越大,衣摆都被掀起,剑开天猛跺地面掀起无数微尘,霎那将隐在风中的裂隙逼出了原形。   已经无路可逃,层层叠叠的空间裂隙好似有人操控,仿若一条条柔软纱带般盘绕在众人几尺之外,正吞吸着缕缕沙尘。   “刚才还在几丈外,此时就到了身前?”猊大惊呼。   我父严肃地打量着裂隙,“不是,这些一直在我们身边,不然那小子就不会被削了头发。刚才那石头本就在远处,不在这裂隙包围之内。”   夔三掏出一杆长枪,小心翼翼向着裂隙捅去,空中仿佛有一张看不见的利齿阔口,咔嚓咔嚓一寸寸将长枪吞噬。   “还真和前辈你的宇灭很像,都是刮成粉碎,而非直接吞入。”时宇看着夔三手中的半截长枪,惊叹道。   我父怒哼道:“可惜我不会宇灭这招,不然用出来看看两者谁更厉害!”   “你不会?巫帝分身之间不都心神互通么?”剑开天奇道。   “有些招式是靠天赋才能激发,宇灭是大块头的绝招,我哪会。”我父自己也有些无奈。   看着几位大佬又在闲聊,丝毫不把眼前的危机放在心上,猊大三兄弟更无奈,他们打头阵的火苗刚刚燃起,就又快被压灭。   时宇笑问道:“你们有什么办法?以后有话大胆说,拿出和剑开天抢宝的劲头来。”   犰二壮起胆,手指地面,“要不挖洞试试?如果地下也有裂隙,这山不会如此稳当。”   时宇点点头,目示犰二可以尝试。   犰二得了应允,双手下探插入土中,他不敢用元力轰击,生怕引动气流招来几乎贴身的空间裂隙。   尺许见方的土壤被犰二小心挖出,土坑里静悄悄并无空间裂隙出现,正要再挖第二块,袭凌突然伸手弹出豆大元力砸在犰二手背。   犰二立时停下,他刚刚探入土坑的指尖,被突然出现的空间裂隙削去一层薄皮。   那裂隙乍现乍灭,坑内又归平静。   “唔,看来不是没有,是隐而不发。这太叔峰到底什么来头?是哪个前辈大能的葬身地?”时宇伸脚将犰二挖出的土壤踢回,把那土坑填平。   落回原位的土壤安然无恙。   犰二盯着削平的指尖,又放在鼻尖仔细闻了闻,诧异道:“这气息和公子你好像。”   “嗯?”时宇心中一惊,难不成是自己死去的那具躯体在此作祟?   抓过犰二手掌,时宇细细感应,思忖片刻又将手掌伸入几尺外的盘绕裂隙。   众人静静看着这一幕,就连那立在一旁哆嗦的修士,也看得目不转睛。   手指缓缓贴在裂隙上,毫无意外被撕去一片薄皮,时宇收回手掌再次凑到面前,神念牢牢缠了上去。   “不是我……是那里的气息。”时宇瞥了一眼被抓来的修士,没有把话讲明。   “那里?”众人心思一转,就明白时宇说得是哪里,这里竟有驭命空间的气息!   “怪不得大眼……”剑开天话说一半也停下,那修士又把好奇宝宝的目光转向了他,两只耳朵竖得笔直。   深感失策,剑开天目光怪异地看着那修士,琢磨该怎么处置他。   似乎感到危险开始来自身边,那修士急忙低下头,缩成一团往夔三身后慢慢挪。   也只有夔三的巨大身形,能完全挡住剑开天充满异色的目光。   “别躲,出来!”时宇好笑,他还有话要问,那修士竟想藏起来。   夔三捞住那修士的脖颈,一拧就把他摆在了时宇面前。   “怎么称呼?”时宇把语气尽量放得和缓。   “小人三条九。”那修士急忙回应。   “三条九?”众人齐呼,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这算什么名字?你爹娘是干什么的?”剑开天哈哈大笑着问道。   “小人全村都姓三条,只因三条河绕村而过,家里我排行老九,所以……”   “那你家老大三条一?老二三条二?你爹娘勤奋点岂不是要排到三条五十六?”剑开天打断了他的话。   “我家只有十兄妹,最小的妹妹也不叫三条十,是三条绫。”面对离正题越来越远的话题,三条九依然不敢怠慢,答得飞快。   “三条零?这是又要你妹妹继续生娃,从头开始排吗?你家只能数到九?”剑开天继续大笑。   “不是那个零,是绫罗绸缎的绫。”三条九急急解释。   “哎!别看这姓不咋地,好像加个绫还不错,哈哈哈!”剑开天又大笑。   “行了!我说三条九啊,哈哈哈!”时宇忍俊不禁,刚要开口扯回话题,念起这个名字就忍不住大笑。   “三条九啊,扑哧!你说说这太叔峰到底什么来历,放心,我们保你性命,哈哈哈......”时宇实在忍不住了,转过身去强行憋笑。   冷冰冰的袭凌涨得脸色通红,看到时宇转来,她也急忙转身遮面。   三条九无奈地看着众人,每次有人听到他的名字,都是这副表情这种反应。 第636章 太叔拔尘   “这山峰自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普普通通,只相传有个叫太叔拔尘的人在山上修行,才有了这个名字。   太叔拔尘离开后再没回来,应该是死了。   可是前一段时间,突然有一阵风从虚空中刮起,冲过太叔峰直奔远方而去,太叔峰就再不能进人了。   所有踏足太叔峰的人,都会被切成碎片消失在空间裂隙中,连界主都不例外,然后大家就都把这里当作禁地。”   “就这些?”时宇诧异。   “就这些!死了十几个界主之后,大伙都知道不能踏足此峰,好在山峰的异状也从不扩散,我们不来也就没事。可是现在,唉!”三条九看着剑开天,一脸悲伤。   “活该!你凑这么近是想捡我们死后的破烂吧?”剑开天看三条九目光不爽,一巴掌拍在他脑壳上。   “大剑,别为难他,大眼那家伙不是在给我们指明路,而是给我们画出一条死路!这手段玩得太……太幼稚了吧?”   时宇猜不透大眼意欲何为,如果能闯出这太叔峰,他们还会不会继续往下走都是问题。   “空间时间不分彼此,只要我们足够快,就不会被切成碎片,我父前辈,你说冲进去是进混沌呢?还是落在一个了不得的家伙手里?”时宇打算破釜沉舟,直接冲进空间裂隙。   我父目光凝起,在那缎带般的空间裂隙上扫视片刻,“后者居多,墨戮怕就是这种无敌界主留下的。大眼要杀你,不会让一些废物来。”   时宇嗯了一声,低头默思,“不想那么多了,先把这里荡平了再说!都进雪珠!”   一瞬间,所有人都消失在太叔峰,只有时宇捏着雪珠站在峰顶。   远观的修士们都看到了山顶发生的一切,他们还在猜测时宇等人何时会被空间裂隙撕碎,就看到时宇主动跳了进去。   论速度,我父现在和时宇不相上下,但时宇有一手虚化无伤的绝技,哪怕空间裂隙再厉害,也伤不到他分毫。   眼前一黑便骤然大亮,时宇站在上下四周俱是无垠的虚空中惊讶,这里和驭命空间太像了,只是多了个冷冰冰的修士站在虚空中,鹰视狼顾冷眼看他。   众人一一出现在虚空中,都是满面惊讶看着眼前一切,三条九一看到傲立虚空正中的修士,便惊叫道:“太叔拔尘?”   我父拧起眉头,试探问了一句,“阁下是哪界界主?我看得面生。”   做为最早进入驭命之地的界主,我父对绝主高手无一不识,对巅峰界主也疏漏无多,但眼前可比绝主的太叔拔尘,他从来不曾见过。   太叔拔尘缓缓转过眼珠,盯着我父看了许久才点头,“我知道你,但你以前没这么强,值得我出手!不想我还能见到当今轮回的绝顶高手。”   我父黑瞳遽缩,沉声道:“当今轮回?你不是此世修士?”   太叔拔尘抬头看看不见天幕的穹顶,叹道:“世界一直在轮回,有些人也一直在轮回,我就是那被迫轮回的可怜虫,永远有一缕神魂流浪在外。”   时宇几人听闻此言,不禁都有些恍惚。   “我们呢?我们也会随着世界轮回?”我父又急问。   太叔拔尘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对最神异的时宇都未停留,摇头道:“想要随着世界轮回,何其难?何其苦?你们都是今世新人罢了。只有登天不死之人,才会随着世界轮回。”   “你上去过?”众人皆惊,不想在驭命之地除了夜墨白还有前世之人。   “今世你倒是有机会入那上界,其他人,唉~”太叔拔尘除了对我父高看一眼,看着其他人目光尽是惋惜。   “此世已不同往日,闲话无需再说。我等落入你这秘境,该怎样划下道儿来吧!”有三条九在场,我父不想再和太叔拔尘多说。   太叔拔尘轻笑,“杀了我,你们便可离开此地。任何一个秘境不都是这样么?”   我父点点头,提着大斧就走出了人群,此战别人插不上手,怕是今后所有战斗别人都插不上手。   时宇一抬臂拦住了我父,又问道:“你知道你的分身轮回了几世么?你上去的时候上神曾说了什么?”   太叔拔尘面色苦恼起来,“几世?几十世还差不多,我就在这黑乎乎的世界里等他分出我一缕又一缕神魂去转世,却没有任何一缕真正回来过!而我的本体也从不曾醒来。   可前一段我突然就醒来了,为什么?他说什么来着?他说了什么......”   太叔拔尘抱住脑袋使劲摇晃,努力回忆痛苦的过往。   “对了!他说快了?就差一点!”太叔拔尘忽的眼眸明亮,看向众人充满了希望。   “我想起来了,他说我若再强一倍力量就够了!再有一世冲入上界就行了!可惜这么多世分身始终未能达到。   难道,你们就是我差的最后那一点?上神把我唤醒,就是要把你们赏赐给我?”   时宇几人惊骇互望,这人来历竟比夜墨白还要久远,仅凭一缕分身就要成为万界第一强人!   且听太叔拔尘的意思,他已经快要达到大眼夺舍的要求,那他的力量该有多强?   “来吧!动手吧!我杀了你们,夺取了你们的力量,就可以让上神满意,我就可以突入上界!”   太叔拔尘的目光越来越狂热,竟然不等时宇等人挑出应战者,自己就扑了过来。   三条九早被听到的一切撼动心神,面对扑击而来的太叔拔尘都忘了躲闪,眼睁睁看着他一掌拍来带出无数空间裂隙,转瞬就要被扯成肉糜。   此刻唯有时宇不受侵袭,他身形一晃成了虚无体,用力拍在三条九和猊大他们身上,将四个弱小者推到极远处。   无数空间裂隙划过时宇身躯,就像是穿过虚空一样不受阻碍,也造不成任何伤害,让太叔拔尘吃惊不小。   “这是什么神体?混沌体已经是前所未见,你这又是什么?”太叔拔尘停在半空,眼睛在时宇和剑开天身上来回转移。   时宇慢慢飘到太叔拔尘身前,努力缓和气氛,“我们不需要彼此厮杀,互通有无才是一同生存下去的选择,你是我知道唯一快要达到上神要求的人,你不想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吗?”   “是要你死!”太叔拔尘的目光骤然凶厉,两掌同时向时宇拍来,他的眼球此刻灿红莹亮,和大眼一模一样!   我父一掌拍在三条九脑门上,将他击昏扔给了袭凌。袭凌毫不迟疑收进雪珠,不让他再接触任何真相。   “大眼!你竟然还能附体下界?”时宇大吼,墨戮直刺那一对红眸。   “大眼?大眼是谁?”太叔拔尘随手一抓便将墨戮握在了手心,用力攥下让墨戮发出尖锐痛苦的哀鸣声。   时宇心念一动召回墨戮,惊骇看向太叔拔尘。   所有人不再犹豫,太叔拔尘的强大不是哪一个人可以单独应对,他若是被大眼放回到驭命之地,绝对不比玄盘和虞麓尧差。   凌霄最猛,他生命力强悍不怕强袭,长啸连连扑在了太叔拔尘身前,铁树之身骤现,还有熊熊烈焰腾天焚起,火木相激将只有微光的幽暗虚空映成一片火红。   “五行灵体?好!很好!”太叔拔尘在空中荡出更加欣喜的叫喊,在他眼里,这都是上神赐给他的礼物,就是要他全部吞噬冲击最后一层屏障。   时宇同样不惧伤害,化为一道流光缠上了太叔拔尘的臂膀,伸手向他头上的命线拔去。   太叔拔尘不是死人,他的命线在火红焰光的映衬下宛若红带飘摇。   “滚!”   太叔拔尘一眼就看出时宇和凌霄的目的,两人是要缠住他的手脚,好让攻击力更强的人趁机下手。   一掌劈下,这次不是小小的空间裂隙飘荡缠绕,而是仿若天门般的巨大裂口直接炸开在凌霄身上,将他无比庞大的身躯一撕两半。   但凌霄死战不退,火光之中又有无尽绿光灿烂冲天,强行把两半身躯再次融为一体,嵌在粗干中的龙脊棍狠命劈下,正中太叔拔尘额头。   背后的时宇,也已经抓住了太叔拔尘的命线,但那命线仿若有灵,被时宇接触的一霎那便缩回头颅,竟从时宇手中逃脱。   “当!”   巨大的震鸣从太叔拔尘脑壳上响起,无坚不摧的龙脊棍骤然弯曲沿着头颅弯成弧形,又重重弹起带着凌霄远飞千里外。   剑开天的无数剑光此时临体,叮叮当当全撞在太叔拔尘身上,但近处的时宇看得明白,所有剑光都没有碰到他分毫,全被不断出现的空间裂隙张口吞没。   我父也怒吼着跳斩而来,锋锐的斧刃正正劈在凌霄刚才砸中的地方,再一次巨响过后,太叔拔尘的额头终于裂开一道伤口,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   “嗬!”   太叔拔尘发出嘶哑痛呼,一手抓住我父的斧头,一手抓在时宇臂膀,猛向一处撞去。   为了抓住命线不得不凝实身体的时宇,此时再次化为虚幻,让我父巨斧从身体中间掠过。   我父没料到太叔拔尘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他拼命拖住斧柄,仍被甩出老远。 第637章 空间法师   想当排头兵的猊大三兄弟,目瞪口呆站在极远处,他们身前是一道秀丽倩影,承担着随时收起他们,保住他们小命的重担。   “大哥,咋办?咱们就只能让袭界主护着么?”夔三失魂落魄盯着战场,这样的战斗他们掺乎进去,只有化灰的份。   我父和时宇被太叔拔尘当沙包一样扔来扔去,凌霄更凄惨,片刻碎裂几十回,漫天都漂着断枝残叶。   唯有一直远攻的剑开天境况尚好,但他的攻击虽然绚烂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你们听着!”冷冰冰的袭凌突然发声,声音却小得几乎听不见。   三兄弟心中一惊,急忙肃正面色,向袭凌靠近了几步。   “这人和我一样是个空间法师!除非像我父一样力量绝强,突破他的空间扭曲,才可以伤到他,不然就只能虚耗力气。   你们三个如果不惧生死,我可以在他分神的一瞬间,把你们送到他身边,他的身体并没有多强,拿出最厉害的武器来!”   说完这一大段,袭凌似乎气都喘不上来,剧烈地呼吸带动胸脯快速起伏。   猊大面色顿厉,十指锐甲伸出半尺,闪出道道寒光。   犰二也是如此,两臂变成鳞甲密布的兽爪,钩镰似的弯趾垂在体侧。   唯有夔三是以气力见长,他压低声音应道:“到了身前我会拔刀。”   袭凌没有回头,只微微点头,两手缓缓舒张似在空中抓取着什么......   战场那边   凌霄再一次被劈碎,为其他三人争得了出手时机。   剑开天不再远攻,怒吼扑来一剑捅向太叔拔尘心窝。   时宇墨戮开道在他颅顶凿来凿去到处乱抓,可那命线就像粘腻的泥鳅,一次又一次从掌心逃脱。   我父还是最为悍猛,两柄大斧以臂为轴,抡得如同风车,瞬息千百次劈在太叔拔尘脖颈同一点。   正如袭凌所言,太叔拔尘身上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护膜,所有攻击到了他身前半寸便会偏折,好似力量都泄到了千里之外,让围攻四人难受无比。   “哼!”   太叔拔尘不只是防守无懈可击,力量同样惊人,他振臂猛拍,一道又一道空间裂隙好似刀刃飞劈,将时宇四人全部轰开,除了时宇之外其他人都受了不轻的伤。   凌霄狂性大发,千丈巨树抡着龙脊棍劈头盖脸砸下,所有钢铁枝干也如长枪乱刺,好似万千修士同时狂攻。   时宇见有机可乘,立即抛出禁锢手环,混在凌霄枝干中摸向太叔拔尘手腕。   太叔拔尘冷笑一声,倏的自原地消失,竟乍现在时宇身后,那禁锢手环不知何时却套在了凌霄身上,害得凌霄一个跟头摔出老远,浑身力气一点也使不上。   时宇忙解开手环束缚,要将它收回手中,却被太叔拔尘几道空间利刃划过,将凌霄斩成数段,禁锢手环也被离体的枝干带走跌落虚空。   此时的时宇还是实体形态,收回手环无果只觉背后阴风阵阵,心中一惊刚想化虚,一只手已经攀上了他的后脖颈狠狠抓下。   这不仅仅是一只冰凉的手掌,更是铺满了亿万极微空间裂隙的凶兵。   眨眼,时宇的脖子就被销蚀大半,颈骨都被那些细小裂隙啃噬殆尽。   同时,无数条如同峰顶见到的蜿蜒缎带般的空间裂隙,一条条缠上时宇的身体,瞬间将他切成十几块,想化虚也已经来不及。   我父几人大惊失色,谁都没想到太叔拔尘会把对他伤害最小的时宇当作首要目标。   时宇打了半天连一根头发都没扯下,按理太叔拔尘完全可以当他是浑水摸鱼的废柴。   “以为我看不出来么?这小子才是最厉害的,他死了,你们就再无翻盘希望!哈哈哈!”太叔拔尘面上狰狞乍现,笑得猖狂而得意。   此时就是想救,我父三人都不知该如何下手,太叔拔尘很阴险地将时宇残块绕身旋转,谁敢来攻都是先轰中时宇。   “看看!这就是你们首领的头颅!”太叔拔尘终于将时宇头颅从身体上扯下,高举在空中笑得更狂。   “吼!”   凌霄大吼一声散出无尽生命之力缠上时宇残躯,希望能让时宇被空间裂隙吞噬的躯体尽快长出。   但他的希望落空了,没有一丝力量能落在时宇身上,全被那大大小小的空间裂隙吞没。   太叔拔尘转头看去,向凌霄露出了不屑的笑容,挑衅似的晃晃手中时宇仅剩半颗的头颅,唇角翘得老高。   “我……”   太叔拔尘又要炫耀的话头刚起,四道身影骤然突破空间裂隙的阻隔,也穿过时宇躯块的阻挡,爬满了太叔拔尘的身体。   此刻太叔拔尘真可谓是满身大汉!不,还有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但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下手最狠,一枚看似无害的雪片被她塞进太叔拔尘口中,瞬间就将太叔拔尘的脑袋劈成了几十块。   而那满身大汉,跟饿疯了的老农一样,拼命在他身上刨挖,眨眼就将他卸得和时宇一般凄惨。   我父几人还不及惊喜,就看到猊大三兄弟和袭凌齐齐痛呼炸散开来,每个人也如太叔拔尘般裂成数十块。   “该死!都该死!”   太叔拔拼命将残躯合成一体,却只召回一条腿、两只手掌,还有半个胸膛,其他残块都被同样残碎的猊大三兄弟,借着炸飞的力量或抱或咬,粘在身上拼命向着远处遁去。   太叔拔尘周围飘散的肢体,都是三兄弟和时宇的,根本没法用。   袭凌这一下突袭将太叔拔尘的力量瞬间衰减了好几个层次,他的脸色也难看到极点。   吃了这么大的亏,他竟不管飞逃的残躯,只愤怒抓向袭凌残缺半躯,把她从数百里外扯到了掌心,那上边还连着冰雕般的秀美头颅。   太叔拔尘恨极了袭凌,头颅入手便五指狠狠抓下。   袭凌不叫不哭,淡漠目光扫过太叔拔尘的脸庞,似乎也极为不屑。   太叔拔尘微微一怔,怒气更盛,方才若不是这女子破去了他的护身空间法术,那三个莽汉就是想划开他的皮都不容易!   我父和剑开天怎容得太叔拔尘继续伤害时宇和袭凌,赴死狂攻此时也到了近前。   刚才那一爆,把时宇的身体炸飞向四面八方,现在只有时宇的半个脑袋和袭凌的半个身子落在太叔拔尘手中,空门大开的机会绝不能浪费。   时宇无需他俩相救,太叔拔尘一分神的功夫,他就化虚而去,那些残躯也如落入沸水的冰块般消失,再出现就是一脸苍白的完躯。   同样不敢耽搁,时宇再次甩出墨戮直刺太叔拔尘双眸,和我父剑开天一同攻向太叔拔尘。   而凌霄已经忙着去追三兄弟,再有几息他们必死无疑。   追上三兄弟,凌霄将三人塞进撑开的树洞,滚滚生命之力一遍又一遍刷过他们的身体。   三兄弟抱着太叔拔尘的身体残块奔行,已经是凭着最后一股心气和毅力,极度的疲惫感时刻侵蚀着他们的意志。   当凌霄夺去他们手中的太叔残躯时,他们甚至还发出了最后的攻击。   不消片刻,虚空中的残碎肢体都被凌霄一扫而空,三兄弟支离破碎地躺在了凌霄体内,但袭凌的身体,实在收回的太少。   而太叔拔尘的残躯,被凌霄毫不犹豫地烧成了灰烬。   抬头看向战场,被重创的太叔拔尘已经和我父实力相当,再有时宇和剑开天从旁相助,他正落在下风节节败退,但袭凌仍在他手中寸寸消失。   凌霄抛出两只凶兽去助阵后,便急速左右顾盼,很快他就找到了那一副孤零零飘在虚空的禁锢手环。   抓起手环,凌霄化作流光直奔太叔拔尘而去。   太叔拔尘瞥见凌霄又要挤进战团,怒吼一声再次迸开亿万空间裂隙。   他实力确实超群,但手段实在单一,空间裂隙逼退时宇等人的同时,也将手中的袭凌切成无数碎片洒落在虚空之中。   时宇暴怒,若说暮角的死让他略有感怀,袭凌的死便让他心生悲悯。   尽管知道修行途中死亡不可避免,时宇还是不能接受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且还是关系越来越近的人。   墨戮呼啸穿刺,不再是从远至近让太叔拔尘有足够的反应时间,而是时宇就在虚实之间急速切换,贴在太叔拔尘身边疯狂戮刺。   尽管虚实之变,时宇看似安然无恙,但其实每一次凝实,都有无数伤痕炸裂在时宇身上,让他也在急速衰弱。   剑开天早卷成一团剑影,如滚雷般绕着太叔拔尘狂袭,但他力量不如我父,神妙不及时宇,极难突破太叔拔尘密布身周的空间屏障,自己反倒落下不少伤势。   依然是我父的威胁最大,他每一次跳斩而来,都能劈断数十重空间裂隙,硬生生砸在太叔拔尘身上,巨斧一次次留下寸许伤痕,慢慢削弱着太叔拔尘的力量。   凌霄终于赶到了近前,将禁锢手环抛给时宇,他和剑开天一样,近不了太叔拔尘的身,便将生命力量尽情释放,滋润时宇三人身上的伤势,让他们可以战得更久。   而袭凌的残体,也被他匆忙收起置入树洞内,和已经收起的残躯拼到了一处。 第638章 准备好了么   “杀了他!还有大半身体找不到!”凌霄大喝,无论是三兄弟还是袭凌,能接在一起的躯体实在太少,尤其是袭凌,都不能凑足半副身躯。   毫无疑问,其他的都被太叔拔尘空间裂隙吞噬,他不死永远拿不回来。   “哈哈!还指望拿回?他们都已经成了我的养身灵药,我死了也找不回半片!你们不觉得我正在慢慢强大么?”太叔拔尘听到凌霄的急呼,大声笑道。   时宇一怔,迅即脱离了战场,“你是说任何人失去的肢体,都会变成你滋补的养料?”   “那是当然!你的味道尤其美妙,有许多我琢磨不透的力量!但别指望我会傻乎乎吞下混沌,它们都是从哪来回哪去了!来,让我吞了你,我就可以去见上神突入神界!”太叔拔尘犹自大笑。   时宇也大笑,“好啊!我父!大剑!你们让开!”   没有任何犹豫,我父和剑开天立刻放弃攻袭,霎那闪至凌霄身旁。   太叔拔尘愣住了,他没想到随便胡诌,都能让对方放弃进攻。   是不是变强并非他说了算,以时宇几人的本事,可以明显感知他正在越来越弱,此时放弃攻袭只会给他喘息之机。   时宇仍然不紧不慢,轻笑道:“那些捉摸不透的力量,你也吞了是吧?混沌没了,但它们仍在。”   “你想说什么?”太叔拔尘紧张起来。   “我父前辈,你那宇灭收了肢体都放在哪里?”时宇不理太叔拔尘,转头去问我父。   我父咂咂嘴,隐约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却总是抓不住重点,而一旁的剑开天已经咧开了大嘴。   “当然是体窍空间,还能是哪里?”我父虽不解依然答得干脆。   太叔拔尘脸色骤变,目光射向我父,“你也有我这本事?”   我父忙摇头,“比你差远了,你这空间专精太过恐怖,我那只是小把戏。”   时宇趁着我父和太叔拔尘聊天打屁的功夫,闭目仔细感受了片刻,冲着大剑笑道:“我开门,你爆炸?”   剑开天犹豫了一下,面向凌霄,“都活着么?”   凌霄急忙内视,重重点头。   剑开天嘴咧到了耳边,冲着时宇歪了歪头,示意开干。   时宇也松了一口气,袭凌没死就好。   太叔拔尘诧异地看着时宇三人说着他半懂不懂的话,除了剑开天是在确认那几个小修士还有那个女界主是否仍活,时宇说的他一句也想不明白。   “开门?开什么门?难道他们还能从我营造的空间秘地逃脱?爆炸?炸什么?寻常的符箓和阵法对我毫无作用。”   想归想,太叔拔尘一点没把时宇的莫名言语当笑话,他稍稍退了百里,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恢复时间。   时宇和剑开天笑得更开心了,我父已经背起斧头,站在凌霄身边轻声询问袭凌几人的伤势,好似战斗已经结束。   “准备好了么?”时宇问太叔拔尘。   太叔拔尘诧异,“准备什么?”   “死亡!”时宇淡淡回答。   “嗯?”太叔拔尘历经无数战斗,不认为时宇是在开玩笑,他退得更远。   “开!”时宇轻吐一言,目光戏谑流淌。   太叔拔尘正满心紧张,突然觉得周身体窍魂海同时躁动,收进体内的物品一件件在冲击身体,仿佛不需他召唤便要自行冲出。   “不可能!你怎能引动我体窍震颤?哪里来的力量?”太叔拔尘惊呼。   “破!”   时宇轻轻勾动手指,太叔拔尘一个个体窍魂海由内至外轮番爆开,洪流般的宝物急速冲出,顷刻洒满了整片虚空。   起初太叔拔尘还在惊慌阻止,到了后来只能木呆呆看着周身体窍魂海全部爆开,潮涌般将他几十生积累尽情抛出。   没有痛,没有伤,但给太叔拔尘造成的冲击比杀了他还震撼,他只能看着时宇玩乐似的隔空勾开他一个个体窍魂海,夺走他一件件宝物。   猊大三兄弟和袭凌的残体,也都被一一引出,飞向了凌霄。   “是那些我驱不出用不了的诡秘力量?你……是谁?”太叔拔尘呆滞发问。   “闭嘴!这个问题无数人问过,我的答案是:不知道!你既然敢夺走我独属的力量,就该承受它带来的后果!”   时宇勾出最后一颗宝珠,拍拍身边剑开天的臂膀,笑道:“该你了!”   剑开天猛一点头,对着太叔拔尘怒吼贲张。   太叔拔尘此时才感觉到,体窍内竟还有残留物,而那些东西本不该在体窍内出现。   想要惊叫已然不及,随着剑开天的怒吼,那些不知哪里来的石髓颗颗爆开。   这不是在战斗中爆在体外的宝物,而是在他最私密、最薄弱的地方炸开,没有人可以抵挡这种发自内在的爆裂,神也不行!   它就像,一个人的心碎了,再怎么捂,也掩饰不住那种伤痛。   股股鲜血从一个个体窍魂海内迸出,再强大的防护也不能让根本就不知道在何处的储物空间安然,但那里偏偏又和修士本身密不可分。   太叔拔尘不是时宇,他的一切力量都来自体窍魂海的循环,爆开体窍魂海,就像是斩断他一根根肌腱,全身没有一寸再听从意识的指挥。   “凌霄!该你了!”时宇大喝。   正和我父商讨如何让重伤几人恢复的凌霄,立马扑出,立在了太叔拔尘面前,撑开五指按上了他的面门。   太叔拔尘还有无穷的力量,但没了体窍魂海,这些力量就像沉寂在海底的巨兽,只能沉睡。   或者,被其他凶兽嚼成粉碎。   凌霄就是这闯入海底的凶兽,尽情享用着没有任何抵抗力的鲜美大餐。   太叔拔尘越来越绝望,尽管他想调起一切力量轰死面前这个可恶的冷酷界主,但他只能眼睁睁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每当肌体自动恢复点滴力量的时候,就会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将其破坏殆尽。   竟然连神魂出窍都做不到!   剑开天送给袭凌的石髓,不及用尽的都被时宇从袭凌身上剥除,留在了太叔拔尘体窍内,成了夺去他生命的大杀器。   若不是时宇留在太叔拔尘体内的力量太弱小,完全一个人就可爆死太叔拔尘。   昏暗的隐秘空间陡然炸碎,时宇几人又乍现在了太叔峰峰顶,与他们相伴的,还有堆满整座山峰的宝物。   早以为众人死去的修士们,被太叔峰顶的剧烈空间震颤惊动,纷纷惊望过来。   当他们看到满山满谷的至宝随着几人出现时,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若不是对此峰仍存余悸,他们早就一哄而上玩命争抢。   但即便如此,仍有蠢蠢欲动的气息流转在万千修士之间,几个修为尚可的界主率先动了起来,漂在太叔峰不远处目光闪闪。   剑开天见势不妙,挥起大剑,剑海激涌,将整座太叔峰包围起来,口中大声咆哮:“擅动者死!”   那几个界主立即提身飞退,剑开天展现出来的力量绝不是他们可以匹敌,那些心有觊觎的普通修士更是炸窝似的漫地散去,心中徒有羡慕之情。   谁都明白,这些突然驾临的界主破去了此峰秘境,开始收获他们丰厚的战利品。   我父随手卷过些补充元力的灵材,凌霄也是如此便不再动,剑开天刮起元力风暴,将剩余的一切都卷进了自己体窍。   看着手里的灵材,我父眉头皱得更紧,许多灵材明显是采自现今的驭命之地,有些还十分新鲜,他不无担忧地对时宇开口道:“他那分身还在外未死,要防着来日偷袭。”   “没死也成不了气候!不然你们这些远古老怪早就知道太叔拔尘这个人。”剑开天收罢宝物,乐颠颠跑了过来。   时宇并不担心太叔拔尘的轮回分身,而是抬头看向天穹,“大眼这家伙,明着挖坑让我们跳,还要继续走下去么?”   “走!为什么不走?一般般的秘境还需要我们特意去破么?大眼既然给我们送宝,那就全给他搂了!”还是剑开天想得通透,更不在乎危险与否。   走到凌霄面前,剑开天手一伸,“拿来!那妮子泡在我石髓里好得更快。”   凌霄还是千丈树身的模样,闻言张开树洞把袭凌慢慢托了出来。   剑开天撕开胸口那处石髓凝华之处,将袭凌小心翼翼放置进去。   时宇探头望去,无论袭凌还是三兄弟,都奄奄一息闭目昏迷。   “大剑,感觉你对袭凌非同一般哪?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见周遭人少,袭凌又昏迷听不到,时宇大胆问了一句。   剑开天小眼珠斜瞥下来,闷声回答:“就你们这些人花花肠子多,俺大剑从没想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们聊!我再去弄些石髓出来。”   说完,他跟做贼似地跑到了远处,坐到一边开始施展蚀灵凝聚石髓。   “呵呵!”见剑开天不愿明言,时宇也不再追问,或许剑开天有着不为人知的难言之隐。   我父没兴趣纠缠这些儿女情长,他娶老婆从来都是打上门去,愿意最好,不愿意就直接强掳,哪儿有功夫搞那些粘腻腻的甜言蜜语,或是彼此试探琢磨。   把时宇扯了回来,我父低声道:“这种事你管那么多干嘛?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第639章 守魂奴   “那就继续走下去,大眼想让我死,我偏破除一切险境给他看!接下来或许还能碰到更多万界轮回之前的人,对我们知晓上界真正的秘密也有好处。”时宇下定决心。   我父赞同,“太叔拔尘居然快满足大眼夺舍的需要,但他明显没有强到瞬杀我等的地步。   我担心虞麓尧和玄盘他们若真闯进九峰,会直接被大眼选中附身,那时我们就不好办了。”   “所以我们必须更强,在他们抵达九峰之前要么将他们杀掉,要么制住大眼,反正无论如何不能让那几个家伙有机会自己上去。”   这边几人正在商讨今后如何行事,不知几许遥远处,一正在遁行的界主突然停下,面带惊骇地看向太叔峰方向,“本体死了?怎么可能?为什么会醒来?”   他抬头向着天穹看去,安静的天空没有一丝异样。   “该死,就差一点点!”太叔拔尘的转世体脸色变得极其阴郁,怒哼一声向着太叔峰遁去。   驭命空间   大眼静静站在画卷之上,看着太叔拔尘本体那道命线由细变粗又转为异常细弱,他那和时宇一模一样的面孔没有半点表情。   当代表我父和剑开天他们的命线开始沿着微亮的路径移动时,大眼才微微转动目光。   犹豫许久,他引来些许驭命空间的力量,刷过当初他画下的那条路,数根沉默的细线霎时开始粗壮活跃,本就鲜活的生灵更加跃动。   大眼引来的力量在画卷上只是一道光影,落在驭命之地却是骤然风起。   一道突兀风柱从时宇眼前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呼啸乱舞片刻便咆哮着如电远逝。   大眼刚收回投在画卷上的目光,整个驭命空间像是被激怒般剧烈暴动,狂暴的力量猛轰在大眼身上,将他巨大的躯体击成碎片,又狠狠撕成天丝。   不消片刻,强大的大眼就只剩下一只半残的眼眸,气息奄奄消失在驭命空间。   “嗡!”   “妄动者死!”   驭命空间响起一阵颤鸣一声巨吼,一股力量洪流追进大眼消失的虚空,搅起阵阵巨浪般的空间涟漪。   一尊虚幻之体陡然浮现,在一张张画卷上急速巡视,当发现大眼改变的那些命线时,虚影幻出七条身影同时扑进画卷顷刻消失。   正步行在驭命之地的时宇等人,刚被突兀出现在面前的飓风惊讶,就听到天地间现出怒吼。   所有人都停下一切动作,站在地面惊望天空。   “妄动者死!什么意思?”剑开天一边走一边还在运转蚀灵,大把大把的飞灰从他手中落下。   “大眼在跟人动手?”时宇也惊诧,这句话与大眼警告他的言语何其相似!   我父挠着钢针搬的胡茬,揣测道:“有人在擅动命线?难道世上还有和时宇一样的人?”   在驭命空间,除了时宇谁也摸不到那满地命线。   时宇回头看一眼离开没多远的太叔峰,“太叔拔尘刚灭,就出现这异状,总不会因为他有分身在外,也是死不了跑到驭命空间休养去了吧?”   “和你一样?”剑开天咂摸着嘴,“要不我们先去九峰一趟?再上去看看?”   “不行,所有我用过的手段,怕都是不能再用来进入驭命空间,大眼聪明得很,防我堵我用尽一切办法,而你们上去了也没用。”   我父附和道:“我也觉得不急着再上去,那里不是善地。听刚才的语气,动了命线的人下场不会好!”   才几句话的功夫,刚才刮起的暴烈飓风,便在时宇等人吃惊的目光中,沿着大眼划定的路线飞速划过大地,眨眼消失在了天际。   “这是嫌我们太强?大眼又要把前路设得更艰险些?你看前面那秘境,光华更猛烈了!”我父喃喃。   “难道大眼正在上面盯着我们?”剑开天单剑指天。   只有躺在主峰峰顶的夜墨白,知道并无人进出上界,他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天空。   那句天地宏音他听得清楚,却未看到有人因触怒上神而被驱出。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上界会有如此多的异变?”   刚刚自时宇几人面前消失的风柱,此时已然来到了夜墨白身边,巨大的风息将完全不能动弹的夜墨白卷上半空,又重重摔落在地。   令夜墨白诧异的是,他重伤残躯被这飓风卷动狠砸在地,非但没有加重伤势,反而迅速复原,力量更胜从前。   躺在地上,夜墨白完全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何会有天地之力猛冲进他的身体抹去一切伤痛。   突然,夜墨白看到一道虚幻人影站在他面前,正垂下目光默默地看着他,那道飓风在人影的轻轻挥掌下便告平息。   没等夜墨白说什么,那人影蓦地伸指点来插进夜墨白的额头,一道神念冲进夜墨白脑中:“赐你镇界之力,守地千年!千年后决胜者为天人之仆。”   然后一段记忆刻入夜墨白神魂,那人影便随风散去,好似从不曾出现过。   夜墨白双眸骤然失神,随后精光凝聚,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许久才抬头看天,咧开嘴角,脸上挂满了苦涩。   “原来这就是上神的真相?奴仆!哈哈!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自由和权力的奴仆!哈哈哈!我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竟然只为变成他人的奴仆!   你赐给我力量只是让我当一个永世不得解脱的守魂奴?破界?破界也只是个谎言!哈哈哈!”   放声大笑的夜墨白突然纵身而起,向着天空冲去,怒吼道:“既然上面那个要被杀死!你就直接选个奴隶好了,为何还要我们争得你死我活?我又不是秘境守护!为何把我也算在内?”   但他愤怒的叱问没有得到任何人回答,才不过离地万里,夜墨白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巨力拍下虚空,再次重重砸在九峰峰顶。   主峰轰然塌陷大半,被赐予了神力的夜墨白,比他曾经全盛之时更强百倍,神峰怎堪他猛力撞击。   躺在地上的夜墨白再次一动不动,望着遥不可及的天顶目光呆滞,身下的主峰迅速复原,又成了那副山清水秀云烟飘渺的仙境模样。   “守魂奴……原来万界都是永不得脱的囚徒啊!这里还不如叫狱命之地?天人......谁才能成为真正的天人?”低声自语,夜墨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墨白站起身,一伸手便把九峰完全拢在了亿万霞光之中。   待得光散,他那已经被其他绝主联手摧毁的东瞻界,再一次出现在他脚下。   如果有人踏入中心地界攀上九峰,会发现一步便踏入了莫名的陌生世界!无数人影憧憧,鼎沸声语喧闹,曾经雄伟攀天的九峰,却再也不见!   空无一人的中心地界,夜墨白闹得再凶,也无人察觉。内围也是如此,可外围和边缘地界却不一样。   七道扑入画卷世界的身影,在被大眼涂抹的路径上,各自选了一点没身而入。   就像其中一人选择了夜墨白一样,其他六条身影,此时也站在六个秘境生灵面前。   六个生灵种族各异,形貌参差,但有一点相同,他们都是被大眼强行拔升力量的秘境守护。   边缘地界某处   满地凌乱残肢还在散发着热气,万千惊恐的修士发出无意义的呐喊四散奔逃。   刚才还在大发神威的门主,突然被狂性大发的秘境守护兽打成一团血糊,他身边的其他宗门高手也瞬间被屠戮殆尽。   “守魂奴!镇杀侵入领地内的一切生灵!千年后决战!有意思,奴隶就奴隶吧,我本来不就是守在这里的奴隶?呵呵,哈哈哈!”   一挥手,此处秘境景色骤变,方圆万里云蒸霞蔚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再一晃,仿若从来无人踏足的仙界美境出现在大地上,满地血腥以及还未来得及逃走的修士门,消失得无影无踪。   仍是边缘地界,靠近陆桥的某处秘境   状若海鳝的守护神兽,怒噬胆敢大摇大摆站在它面前的灵体,它认为这摇摇晃晃无影无形的家伙就是灵体。   但那灵体面对守护神兽的扑咬毫不避让,轻轻一指戳在它额头,神兽的目光顿时从只有本性凶残,变成了极具灵性的阴险狡诈,摇头摆尾钻入了大地。   此处秘境的护壁同时散去,将秘境和驭命之地完美融合。   外围地界某处   几十名巅峰绝主还在低声探讨方才滚卷而过的飓风到底为何,一条极淡人影落进了不远处的秘境。   众人顿时心惊,他们清清楚楚看到那人影突然出现又毫无阻碍地落入秘境,而那秘境可是他们几十人合力都不曾打开的宝地。   “走!过去看看!”当即就有人招呼众人一齐奔出。   但他们刚奔至秘境旁,就看到秘境护壁突然消失,一朵巨大而鲜艳的花朵招展在秘地中央,向着他们微微摇曳。   那个落入秘境的人影早已不见。   “人呢?”一人轻声发问,面对这样一朵妖艳而诡异的魔花,任谁说话都会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   “是不是被这魔物吞了?”有人低声应和。   仿佛是听到众人的低声细语,花朵轻轻转动花冠,好似美人献娇般颤动起来。   众人皆惊急速退后几步,而后一个个又笑意盈盈举步向前,心甘情愿沿着花萼走进花蕊,投身到馨甜无比的莹润蜜液中。   “嘻嘻嘻!好美味!千年决战?真的好期待去上界的这一战呢……”真有娇俏女声响起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天地中,鲜艳的花朵显得更加妖媚诱人。   ……   七条虚影同时造出了七个强绝魔物,七魔物沿着时宇要走的道路前后排成一列,星罗七块魔域。   千年后,这七个魔物将在驭命空间展开终极对决,决出谁来替代大眼做那守魂奴。   只是,这秘密仅有七个强大魔物知道,时宇等人仍然一无所知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第640章 消失的秘境   离开太叔峰才不过百万里,时宇几人便发现前路出现了非同寻常的异象。   所有生灵都显得异常强大,即便没有进入任何秘境,那些土生土长的灵兽灵禽都对着时宇几人发动了凶悍的攻袭。   这在之前是绝不可能出现的状况。   剑开天在劈死一头长齿青狼后,忍不住对时宇抱怨,“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怪风刮过野兽都堪比神兽?”   时宇又抬头看看天穹,揣测道:“可能大眼拔高秘境守护的力量时,这些本不相干的野兽也受了惠及。”   “那岂不是这一路的宗门城池都有好处?我看这提升可不是一星半点。”剑开天用剑锋剖开青狼尸身,晶莹坚硬的骨头用剑砍去都当当作响。   正吵闹间,数条人影从时宇一行身边掠过,像是受惊的兔子般跑得飞快。   时宇看得狐疑,又有数十人匆匆飞过,好似身后有强敌追袭。   “哪里打起来了?好像一个宗门被打散了!”剑开天精神一振,凝目望向那些慌张逃窜的修士,满腔苦闷顿时消散。   匆忙前行,时宇几人果然看到惨烈大战,不过却不是修士与修士之间,而是如潮如海的奔兽在狂攻一座大城。   城内有些本事的修士,都已经逃得一干二净,只有普通小修依仗着还算厚实高大的城墙,与不断缘壁而上的野兽拼杀。   我父看了半晌,“你看守城那些家伙,杂七杂八什么都有,不少还顶着猪头狗脑。这城外野兽也不全是蠢物,同样有开智灵兽在内。”   时宇定睛看去,果然有百十头开智灵兽混在兽群中指挥,颇像是两大族群在彼此开战。   “哎!没劲!我还以为有好戏看!”剑开天气馁地收起大剑,转身就走。   时宇忙拉住他,“你随便拍两下就能赶走野兽,做些善事难道心里不痛快?”   剑开天小眼一瞪,“城里的修士自己都跑干净了,管那闲事干吗?   驭命之地所有非界主都是土生土长的生灵,谁比谁更高贵,谁比谁更善良?人家自己的家事,你非要掺一脚干嘛?   也许是城里有谁掏了兽穴,杀了野兽全家老小呢?”剑开天扯着时宇胳膊就要走。   时宇迟疑地又看了几眼,还是拨开剑开天的大手,扭头向着城头落去。   凌霄一向唯时宇马首是瞻,紧跟着落了下去。   剑开天嘴一撇,悬在空中未动,“穷酸书生劲儿又上来了!吃饱了撑的!”   没有高阶修士参与的战斗,一旦有不可匹敌的人出现,双方立即各自退去。   所以当时宇落在城头的时候,交战双方呼啦啦一下子让出大片染血空地,都用惊疑目光打量着不速之客。   城外的开智灵兽缓缓走到兽群前端,看着时宇的目光并不友善。   城内生灵智慧略高,但也不认为时宇是己方援兵,目光中同样充满着惊疑。   双方都不认可的目光交织成网,落在时宇身上,没有一人一兽发声,一时间气氛尴尬起来。   时宇清清嗓子,用并不高亢但很清晰的话语问道:“怎么回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灵兽攻击凡俗城市,你们是哪个大宗的附属?”   回答时宇的是一支响箭,锐利的箭头呼啸着刺向时宇面庞。   时宇眉头一皱,伸手夹住箭簇便捏成了铁渣,微怒目光扫向城内,一个手执强弩的汉子,正朝他冷笑。   凌霄大怒,一根铁枝如长枪般急刺而出,插穿那汉子的肩头把他挑在了空中,三两下狠击便把他打出原形,竟是一只山魈修炼有成。   尽管已经被凌霄几棒子打得吐血,那山魈依然目色凶狠,朝时宇发出嗬嗬威胁。   看着这开了三窍的极弱修士都敢对自己出手,时宇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山魈伤在凌霄手中,城中小修立刻躁动,一个个目光泛红,鼻中气息都粗重起来。   城外的兽群,也嗷嗷低吼着迈动脚爪,缓慢挤向城池。   我父落在时宇身旁,“不用废话了,他们都被控制了心神,此战无关对错是非。”   “哦?”时宇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控制心神的神念游荡在空,这些小修灵兽又是如何被控?   “很像我的禽兽大阵,但更本源!应该是用天然威压逼得双方失智互殴。   且他们作战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死彼此,而是让所有修士离开城池散入旷野。”我父目色凝重,扫视又隐隐有着躁动之意的城内外。   时宇大奇,忙问:“这是为何?”   我父没说话,拉起时宇又回到了剑开天身边,凌霄也甩掉那山魈,一言不发跟了回来。   剑开天使劲摇头嘲笑,“看吧!多管闲事还被人射一箭!你看那里!”   时宇眯眼向剑开天所指方向望去,清明天地并无异样。   “笨!你看那边是不是一个人都没有?你再看其他方向!”   时宇心中一惊,忙转身四顾,果然只有剑开天所指方向空无一人,其他各方都有修士急急离去。   “那里是我们要走的方向!”时宇的脸色沉了下来,他都没有发现有强人隐伏在前,境界比他高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大眼可不是在用阴谋诡计,而就是告诉你强者拦路,绕过去自然毫发无伤,但你想要的答案,却会全部落空。”我父抓着颌下短须,分析得头头是道。   几人还不知道,想要给时宇设下难题的大眼此刻凄惨无比,甚至可能已经被杀,是那个突然出现在驭命空间的幻影,主导了这一切。   但他的目的是不是时宇,却不得而知。   时宇思忖片刻,看向我父,“大眼借这些人之手杀我,必然有真能伤我的手段,就像太叔拔尘的空间奇术。接下来的路,我们要稳稳前行不可冒进。   先看看这些小修要拼到什么时候,那背后的大人物给我们演这出戏,究竟意欲何为。”   难得发话的凌霄此时也冒出一句,“不急着去闯秘境,等猊大三兄弟和袭凌恢复了,我们再去!”   几人均无异议,一齐跃入极高天穹,悬立在虚空静观攻城大战。   这战斗果然是纯粹的表演,双方激烈互斗了片刻,不再有从城内飞起远离的修士后,各自缓缓退去,城池稍加整饬便打开城门广迎四方宾客。   时宇一心留意那不见一人的虚空方向,但凡有修士从城中飞出数万里,便会突然消失在那方虚空,既无惊叫也无厮杀,就好像凭空落入了另一个空间。   驭命之地最不缺的就是四处游荡的修士界主,不几日,本无高阶修士的城池再度热闹起来,无数灵材在城内商肆中贩售拍卖,引得更多修士慕名而来。   当修士超过万名时,那些退去的灵兽又带着无数野兽攻城,恼得城内修士纷纷怒喝反击。   时宇看出了蹊跷,城内有一名界主落脚,当他向灵兽出手时,那灵兽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庞然巨兽,实力不在那界主之下,逼着他边打边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修士消失的地界。   巨兽猛的一爪拍出轰在那界主身上,那界主好似受不得巨力加身,砰地一声便自原地消失。   追袭他的巨兽悬在空中静滞片刻,不紧不慢落回兽群,又压着无穷无尽的野兽攻城。   “这家伙完蛋了!”剑开天幸灾乐祸。   时宇面无表情,冷哼道:“看来这陷阱不是给我的,是里面那家伙在给自己找口粮!   你们还记得么?堪舆图中这城外是处秘境,可现在秘境在哪里?”   众人心中一紧,忙极目四望,果然该有秘境的地方,此刻是一片花草鲜美的旷野。   “秘境没了,但里面的守护者还在,他在等我的同时,抓修士解馋呢,呵!”时宇冷笑。   “大眼把这些东西变成了什么?秘境守护还需要吃东西?”剑开天想不明白其中关节。   这一等就是数十日,猊大三兄弟和袭凌终于从昏迷中醒来,时宇又给他们每人一粒今世种,吞下后总算是恢复了常态。   我父羡慕地看着满满一袋子今世种,啧啧咽了几口唾沫,“当年为了这东西,和麦恒打了好几次,次次被他收拾。你倒好,拿着当口粮吃!”   时宇哈哈大笑,从中倒出六十粒,给猊大三兄弟、袭凌、剑开天还有我父一人十粒。   凌霄自身比今世种还要神异,拿了也是浪费。   “再往下走路途更险,第一战是我思虑不周,不然你们四个也不会受了重伤直接昏死过去。今后记得随时含一粒麦种在口,瞬间七成力量的恢复,足可救回一命!”   除了我父,其他人都把麦种小心翼翼塞进了体窍。   我父掂掂手里的今世种,又把它们递给袭凌,“丫头,你拿着!上一战如果没有你,怕是我们都要殁了。   今后你要护住这三个笨蛋,还要随时支援战场,身体总受伤可不行,他们含一粒,你就含两粒,务必保持冰雪心境,细察战况蛛丝马迹!”   袭凌大惊,忙摆手拒绝,以今世种的神异和珍贵,能得十粒已是意外之喜,再来十粒可就受宠若惊了。   时宇也诧异,扭头问我父,“你不会觉得自己实力最强,就金刚不坏了吧?十粒用完还有,你这么大方做什么?”   我父呵呵一笑,亮开手掌,“我本来就有,还要你的干嘛?”   时宇了然,麦恒曾拿出二十粒今世种赔给巫帝,看来这东西兜兜转转落在了我父手里,或者他们巫帝分身也和太叔拔尘一样,通用一个纳物空间。   剑开天竖起大拇指朝着我父,“还是巫帝大气,不愧是人祖!时宇你得跟祖宗好好学学!”   说话间他动作可不慢,抓过我父手里的今世种转身就强塞进了袭凌手里。   袭凌瓷白脸庞顿时面色泛红,拿着今世种不知所措。   “行了!都别婆婆妈妈!时宇你是打算再看几天,让那大家伙吃饱点再打,还是现在就进去和他掰扯掰扯?”我父伸手横刮斧刃,看着秘境处跃跃欲试。   时宇轻笑道:“走吧,去看看!迟早都要动手,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样?” 第641章 拓蜥   时宇手捏雪珠,闯进那未名秘境之后,便看到一头形似蜥蜴浑身墨绿的玲珑小兽趴在地上正无聊抓土。   见到时宇落地,那小兽也未抬头,只是两颗眼珠斜斜转来,在时宇身上滚过一圈,目光又盯着爪下泥土发呆。   时宇一时有些懵圈,猜不透这小小异兽什么心思。看低它的本事绝对不会,但对方如此看低自己也不应该。   毕竟墨戮已经抛了出来,傀儡铁塔也扔到了地上,汹汹杀气在时宇身上激荡鼓涨显然来意不善。   一人一兽对峙十余息,还是时宇先开了口,气势上便落了下风。   “你……不打算动手?”   小兽翻翻眼皮,干脆就地打了一个滚,把后背亮给了时宇。   这下时宇更没辙了,又试探问道:“你不是在等我?”   “你算老几?我要等你?”小兽总算是有了回应。   “呃~”   时宇立时语塞,感觉对方还真不是在守株待兔等着猎物上门。   “我看你抓了不少修士,人呢?”   “吃了!”   “不吃我?”   “太瘦!”   时宇更无语,送上门来的肉食还嫌瘦,这异兽真挑食。   “那我走?”   “随意,赶紧滚!马上大战就要开始,肥肉要上门了!”小兽竟有逐客之意。   时宇绕着小兽走过半圈,遁出千里后,眼前一亮,还真的离开了那隐匿在地面的兽巢。   “这是怎么回事?”时宇更纳闷了。   举目望去,远处城池的攻防战再一次打得如火如荼,几十个修士前后蹿行,一头扎进了小兽藏身的秘地。   时宇眼珠一转,又举步走了回去,一步便踏入兽巢,看到小兽已经趴在几十个修士身上大吃大嚼。   那一地鲜血淋漓彰示它绝不是如刚才那般好说话。   被擒杀的修士修为都不高,瞬间落败也在情理之中。   时宇刚要开口,又有两名界主被赶进了兽巢,看着吃得满嘴血腥的异兽和气定神闲的时宇,同时愣住。   “邪修!竟是你设局残杀修士!纵容野兽食人!”一名界主反应稍快,举起手中法器指向了时宇。   另一界主也立时惊醒,握紧了手中双钹。   时宇气闷,“瞎子也能看出我只是个过路人吧?那异兽有千里远,谁会让自己的兽宠在那么远的地方吃食?”   但时宇的气度太淡定,那小兽又吃得欢畅,彼此平和的气氛,不由得那两名界主不生疑。   时宇向两人摆摆手,摊开双臂以示无辜,“我也是刚落入此处,你们可别看错了对象。”   “休要胡言欺骗?”斥骂时宇的界主大喝,向着还在酣畅吞嚼的小兽挥出百道紫芒。他离小兽不过千丈远,秉着除恶先诛帮凶的想法,主动出了手。   但只一霎,时宇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那名界主已经扑倒在小兽爪下,被扯掉头颅塞进了口中。   时宇大惊,另一界主更惊恐,转身就向远处遁去。   又是眼前稍一恍惚,那遁逃界主就已经死于非命,大好头颅被嚼得咯嘣嘣直响。   时宇彻底惊住,沉默片刻缓缓后退,小兽眼珠转来瞥过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把面前尸骸飞速塞进无底洞般的嘴巴。   也是一步的事,时宇又回到了正常地界,看得到远处的攻城战,也看得到又有修士如无头苍蝇般扎向兽巢。   雪珠就在时宇手中,袭凌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丝毫不差地在雪珠内演给众人看。   时宇又要纵身远离,我父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按住了时宇刚刚抬起的脚步,“别动!这小东西速度就是力量,离得越远攻袭越犀利!现在我们还在他的巢穴中!”   “哟!老东西眼光不错啊!”   时宇眼前一晃,方才眼中看到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只有小兽趴在原地舔着嘴唇血渍,谨慎地看着我父。   我父用力挥动手中巨斧,呲牙笑道:“很巧,我也是离得越远攻击力越强,你要不要试试?”   “好啊!以前没见识过真正的高手,你这样的人来得越多越好。”小兽从地上爬起,头部剧烈颤动,方才看去还人畜无害的它,瞬间变成了一头面目狰狞的凶兽。   一张布满獠牙利齿的阔口直接开到脑后,竟占去身体的一半。   双眼也变成了八目,贴着阔口上下嵌顿,颌上颌下各有四目放出阴冷眸光。   头顶更有数十根尖利骨刺参差林立,绿油油的脓液不断从骨刺尖端滴滴渗出。   “毒?”时宇心中更加谨慎,凡是能被界主当手段拿出来的毒物,无不是和混沌一般侵蚀万物的秘技。   奋力一振身子,小兽便成了个三尺上下的人形怪物,同样是绿油油的身子布满了细密鳞甲,半寸长的弯钩倒刺从每一片鳞甲中刺突而出,不断弥漫着惨绿色的烟气。   时宇不敢怠慢,将混沌凝成玄石魔铠覆满全身,一黑一绿两个烟气腾腾的家伙隔远对峙,看去倒也势均力敌。   “不错!所以我本打算你跑远点再一击必杀,不然嚼起来咯牙!”小兽看着时宇一身缭绕混沌,呵呵笑了起来。   时宇手腕轻摆,其他人也都一一落在了小兽面前。袭凌带着猊大三人落地便拔足远遁,几人的任务是寻隙突袭,强攻轮不到他们出手。   小兽略有吃惊,瞪着一圈眼珠子看着越来越多的对手,禁不住流下了口水,“还有美妞?哎呀呀,你怎么不早点放出来?我还没吃过这么细皮嫩肉的修士呢!”   剑开天闻言大怒,不由分说一剑劈出,灿烂剑光好似直接将小兽劈成两片,重重轰在远处大地,劈出一道千里长的巨大地壑。   主战四人瞳孔同时遽缩,小兽的速度太快,它就像是站在原地未动硬接了剑开天一记重剑,实际上他它在剑光临体时才扭身避让,剑光划过又站回原位。   “大眼是不是疯了?造出这样的东西,驭命之地还有几人可活?”时宇墨戮在头顶,左手禁锢手环右手六芒星,运转幻时紧盯小兽捕捉它的动作。   正在呲牙嘲笑的小兽骤然一顿,眯起眼睛声音尖利,“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是被造出来的?”   “若不是为了引我来,谁会造出你们这些怪物!但你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被造出要做什么。”时宇方才和小兽的对话,对方好像并不觉得时宇和其他修士有何区别,更没有背负使命必杀时宇的戾气。   小兽放下双爪,坐在地上,又变成一开始那副懒洋洋的容姿,“我对你的话很感兴趣,先聊聊再说打不打的事。”   一伸爪,小兽又抓过一个闯进此地的修士,嘎巴嘎巴嚼了起来。   时宇几人也正有此意,此次沿路探行,不就是为了多琢磨大眼和驭命空间的秘密么?   “你先说!”时宇一道劲力弹向小兽,极缓极轻,没有任何杀伐之意。   小兽扔掉手中残躯,歪头看向那缓缓攀来的气劲,伸掌将它拍散。   但就在气劲散去的一霎那,它的脸色变得极为精彩,看向时宇的目光也变得更为热切。   “好!我先说!”小兽答得干脆,惫懒身姿也坐成了庄重肃穆。   “我本为此间秘境守护,名拓蜥。就在前一段时间,一阵狂风刮过,突然就有大股灵气钻入我体内,使我瞬间变得强大起来。   紧接着又有一个人来到我面前,给我灌注了一股力量,那力量我从未见过,但实在是太强大、太美妙。   那人在给我灌注力量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驻守千年,千年后去上界与其他六人决斗,胜者担起守魂奴的职责。   他还给我留下了一段记忆,很有趣的记忆,这个我怕说出来你会疯掉,你们都会疯掉。还要听么?”   拓蜥笑嘻嘻地看着众人,等他们先露出点惊讶。   它的目的达到了,时宇几人惊诧互望,口中都在重复一个词:守魂奴!   “是啊!那人杀了上面的守魂奴,说要找个新的,反正我在哪里都一样。   不过我就是变得再厉害,也走不出方圆万里,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杀光驭命之地所有人。”   “万里?”众人又回头去看袭凌他们,他们已经站在了数千里外,再走一段就出了拓蜥的领地。   “别多想,进了我的领地,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出不去,要不我会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你们吗?哈哈哈!”   拓蜥一眼就看出众人心思,出言打消时宇他们打不过还可逃的妄念。   “还有么?”时宇先不想其他,继续问道。   “有啊!那人说万界都在天人的掌控之下,所有人不过是困死万界的蓄奴,绝无破壁跨界的可能。   他还警告我,当了守魂奴就只能守在上面,诛杀一切闯入者,其他什么都不许做。现今那个守魂奴被杀,就是他不守规矩妄动魂影所致。   魂影!嗯....魂影就是你们头上那黑乎乎的东西么?咦?你怎么没有?我呢?我有没有?”   拓蜥盯着时宇头顶极为惊讶,爪子在自己头上摸来摸去。   它发现所有人听到它说出的秘密,除了有些惊讶却没一个人急声发问,好似他们都已经知晓所有秘密似的。 第642章 后备守魂奴   时宇他们的惊讶,只针对拓蜥口中的魂影,所谓魂影必然是指命线,拓蜥竟然能看到命线?   这以前是唯有时宇才具备的神异天赋。   而所谓不能破界而出,几人都知道不可能,没有时宇一切都是妄想。   “那人是谁?是天人么?可以诛杀守魂奴?”时宇语气迫切起来。   其他人也惊诧,驭命空间竟然不止大眼一人,还有个人在默默注视一切,但他为什么不杀了时宇?时宇造成的破坏可比大眼厉害多了!   “我哪儿知道,我只是个奴隶,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好啦,我知道的都说完了,该你了。”拓蜥舔舔嘴唇,目光又在时宇头顶上扫来扫去。   时宇定定神,看着拓蜥也无命线的颅顶,缓声道:“我名时宇,曾和上面那家伙打过交道,而且不止一次。   他一直想除掉我,就引我来到了这里。我猜……你第一次感受到的力量灌注,就是他所为,想要让你更强,杀我更有把握。他也因此遭到了诛杀。”   “完了?”拓蜥默默等待了片刻,见时宇居然停口不言,忍不住催道。   “完了!”时宇此时发现对上界和大眼的了解少得可怜,还不如眼前这后备守魂奴。   “混账东西!骗我说了那么多,你就一句话?”拓蜥勃然大怒。   时宇无奈,两手一摊,“我就知道这么多,哦,对了,我曾妄动命线,也就是你口中的魂影,上面那个守魂奴想杀我却做不到,所以才想借你们的手除掉我。这下真的讲完了。”   拓蜥压下怒气,上下打量时宇,仅凭时宇曾在上界动过魂影而未死,它心中就不得不蓬生忌惮。   赐予它力量的人太强大,那么强大的人都没有杀死时宇,此中机窍须得细细思量。   “你是说以前那个守魂奴杀不了你?没有其他人向你出手?”   “没有,我只见过一个守魂奴。”   拓蜥顿时沉默,激烈的思绪在脑海里翻腾,“疑似天人的家伙可没明确说要杀谁,只让我杀尽所有闯进驻守领域的生灵。   而前任守魂奴,更是什么都没说过,只给了我强大的力量。   这两人若是都想除掉时宇,为何不直言?难道他们都对时宇心有忌惮?那我要不要当出头鸟干掉时宇?”   时宇也在心念交战,“眼前的拓蜥有可能是下一个大眼,同样是潜在的敌人,但现在杀它似乎还不如等它成了守魂奴再说,至少守魂奴是无法伤害到自己的。”   时宇的眼睛亮了起来,呵呵笑道:“既然我们都把该说的说完了,那我们便告辞,祝你在将来的夺位大战中斩落所有对手,顺利成为上界主人。”   拓蜥冷眼看着时宇几人倒射而去,落在万里外,却被一层看不见的壁障阻挡,一个个静等它的决定。   拓蜥伸出手掌,轻轻在空中抓了一把,时宇方才射来的那道气劲,还有淡淡气息。   那条幻影猛灌给它的神秘力量,在时宇的气劲中也隐约可觉,如果把时宇身上的力量全部剥夺,是不是可以在未来的大战中占得先机?   拓蜥抬头向着天穹看去,那里已经没有了看守者。   “七名候选终将只有一人能活,活着就比死了好,不是么?那两人虽未明说要杀谁,但他们给了我力量还命我在原地驻守千年,不就是等人上门?”   想到这里,拓蜥眼中厉色渐起,将目光锁定在时宇身上,“你说你去过上界,你身上还有上界的力量,都交出来,交出来我可以让你走。”   接着又把目光转向其他人,“或者,你们将时宇抓给我,你们都可以走!”   挑拨之言落在我父几人耳中,众人均是淡淡一笑,挥兵扑向拓蜥。   “砰砰”几声撞击声过,拓蜥退到远处,我父几人也踉跄跌回在时宇身边。   拓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任何人的目光、神念都追不上他的脚步。   甫一交手,我父、凌霄和剑开天便吃了小亏,都被重击逼退露出痛苦神色。   他们没能碰到拓蜥分毫,反被拓蜥神出鬼没在他们身上都赏了几记利爪。   碧绿色的烟雾刚沾到我父几人身上,“嗤嗤”声中大片大片的肌皮开始腐蚀脱落。   剑开天恢复最快,一片混沌刷过便将毒烟消尽。   凌霄紧随其后,道道绿色光芒闪过,那些恐怖伤痕便一一消失。   只有我父血肉之躯受创最重,惨白色的骨头都露了出来。   但巫帝不愧是人祖,身怀的奇招妙技数不胜数,只见他怒吼一声炸出漫天血色,整个人都变得红光灿烂狰狞凶暴,所有灵气都被红光抵在身体半尺之外,自然拓蜥的剧毒也就没了效用。   拓蜥看到众人飞速克制了它的一大手段,面上也有些惊讶,吃吃笑着再度用极速匿于虚空,惊得众人刀兵猛劈,将身周空间搅得稀碎。   “奶奶的!要是太叔拔尘在这里,这个小东西自己能把自己划拉死!”剑开天看着自己辛苦半天才砍出的千百空间裂隙,深深羡慕太叔拔尘那绕满全身的空间利刃。   时宇心中闪过一道灵光,拓蜥迅捷恐怖的速度,只有压缩它的活动空间才有可能捕捉跟脚。或者干脆让它自己撞上刀兵,才有可能受伤。   一道道阵旗被时宇扔进虚空,大片大片空间变为坚实的晶块,成了阻挡拓蜥辗转腾挪的障碍。   傀儡铁塔也落在了地上,亿万.钢铁蛮兽咆哮而出,随意挥动铁爪攻击身边空间。它们以量代质,只求拓蜥能自己撞在无处落足的爪海中。   确实有效,拓蜥连续撞上几块看不见的凝固空间,身形慢了许多,但这些凝固空间给它造成的影响也仅仅是速度拖慢少许,未能留下任何伤势。   我父和剑开天双双卷成两团光影,一剑一斧将旋风斩挥洒到极致,按照时宇传来的神念循隙狂卷,在一块块空间晶壁之间穿梭围堵,把无可寻迹的拓蜥封死在更小的范围内。   凌霄速度太慢,几番追赶不及,干脆放弃追击拓蜥改为四处放火,这一手反有了意想不到的奇效,拓蜥极淡的身影划破火焰时,光影凌乱,轻易便暴露了行踪。   拓蜥身形突显,顿时大怒,猛扑在凌霄身上极速抓挠。凌霄一时不查被它划得遍体鳞伤,忙变成巨树才免去粉身碎骨之痛。   拓蜥见片刻杀不得他,不愿在凌霄身上继续浪费时间,狂笑着在巨树上绕滚一周电射而去。   它一身倒刺划得凌霄枝叶纷飞破碎痛呼不止。若不是凌霄恢复力极强,这一圈剐蹭下来他也成了碎木满地。   怒极的凌霄伤势稍缓,又把明亮火焰烧得更烈,一条淡淡身影纵横穿行在焰光之中。   袭凌发现这等大范围法术能捕捉拓蜥行踪,也纤手轻摆望空曼舞,覆盖整个秘地的雪花洋洋飘落,顷刻盈满天地。   好似雪夜中燃起了熊熊山火,雪火交加中拓蜥的身影更加清晰。   没了速度带来的隐匿奇效,拓蜥的杀伤力便落下大半。但它的力量仍然极强,每一爪拍在我父和剑开天的刃影上,都将他俩打得跌跌撞撞,旋风斩随即破去。   但也仅此而已,拓蜥想要再近身增加伤害却无法做到,一旦贪功冒进被我父和剑开天缠住,时宇的墨戮就会刺到它身周,寒意凛凛。   打了十几息,殴斗双方都陷入了彼此无可奈何的僵局,时宇的阵旗并非真的无穷无尽,眼见就要用尽,还有大片空间不在阵内。   钢铁傀儡损毁更重,拓蜥每一片绿雾洒下都有万千化作虚无,和塔内奔出的傀儡数量堪堪相合。   拓蜥心中不耐,自它实力暴强以来,哪有人能在他手上撑过一招半式,凭着速度和毒气,它都是瞬杀所有修士,哪怕是界主。   可眼前几人居然强得过分,不惧奇毒不说,还用法术破了它的极速,更不讲道义一拥而上玩群殴,没有一点高手该有的风范。   若是单挑,它早就大胜而还了。   渐渐的,拓蜥目光转向了远处立着的袭凌等人,盘算着先击杀几个弱者扰乱敌人心神。   这几人中,也就袭凌算是个对手,另外三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小杂鱼,还不是一击必死?   主意一定,拓蜥挥爪拍飞攻到眼前的我父和剑开天,又将凌霄投来的万千钢枪一一挑落,忽的调转方向狂冲袭凌几人。   时宇早就防着拓蜥这一手,在它奔向袭凌等人的途中设下连绵不绝的空间凝固阵,逼得拓蜥不得不斗转蛇形,弯弯绕绕靠过去。   这就给袭凌几人争取了宝贵的反应时间,三兄弟实力不行,但有个好主子。体窍里大把大把的符箓泼天洒出,都快将他们身周的里许空间堆成符箓山陵。   拓蜥起初并不在意,几个小修士扔出来的符箓能有多厉害,但当它一头扎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   这些符箓都有可以抵挡巅峰界主的力量,它虽不惧,但行动也受到了极大干扰,最拿手的速度都慢了三四成。   “糟糕!”拓蜥心中一惊,没了引以为傲的速度,它的力量不足以压至那四个高手。 第643章 太欺负人了   不等拓蜥抽身飞退,时宇已经手持咒灵经站在了不远处,口中呢喃有声指间符印缤纷,一重又一重的禁锢符咒落在拓蜥身上,将它的速度越拖越慢。   方才不能用神念锁定拓蜥,时宇的咒言便无用,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时宇把得自巫帝符咒分身的本事全抛了出来。   一遍两遍三四遍反复诵念,好似在拓蜥身上叠加了整个驭命之地的重量。   三兄弟更是悍不畏死扑向拓蜥,抓出最强大的禁身符咒贴满它全身,甚至嘴里都塞了几个。   时宇一边念咒,一边将禁锢手环套在了拓蜥双腕,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也仅仅是松了一口气,拓蜥在如此多的束缚下,仍在剧烈挣扎,把三兄弟踹得倒飞而出口吐鲜血。   时宇赶紧又开始念咒,用更快的速度喷吐。   “砰!”   拓蜥终于停止挣扎重重跌落,抬动一下手脚都极为艰难。   “让开!”   远空传来我父暴喝,所有人急忙四散跳开,将空荡荡的大地和孤零零的拓蜥留给我父。   “呼!”   血红身影携风而来如山砸落。   “咣!咣!”   两声几乎不分先后的斧劈声响起在拓蜥身上。   最让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我父憋足吃奶的力气远跳而来,用他最拿手的狂跳斩劈在拓蜥身上,竟只是把拓蜥身外鳞甲砍出浅浅两道白痕。   巨大的反震力又将我父弹回远方,两柄斧头都握不住脱手飞出。   “嘿嘿!白痴!你们以为我只是速度快么?没有强绝的身体,又怎能撑得起那无双的速度?”趴在地上的拓蜥阴笑不断,缓缓挣扎着肢体,想要从地上站起。   时宇舌头都快甩断了,这十几息他吐出的咒言,字数加起来比十年说的话都多。   听了拓蜥的话,时宇更不敢停,强烈的反抗之力他感受得最清楚,稍有停顿拓蜥便会挣脱而出。   凌霄的龙脊棍和剑开天的巨剑如瀑落下,却连一丝白痕都留不下。   剑开天怒极,本以为强悍无匹的混元太初体,竟然被一个又一个莫名其妙的体质比肩甚至超越,他怎能甘心?   怒吼一声,剑开天高举大剑用力刺下,直插拓蜥背心,得自四灵和万方的两道剑灵泛着淡淡晶莹白光凝聚在剑尖闪烁明灭。   “呲~”   轻微的破体声响起,拓蜥的鳞甲终于被刺破一个小洞,一根钩刺被剑开天挑断,但他的巨剑也“咯”的一声崩碎小块尖刃。   剑开天心疼得哇哇大叫,抱着大剑使劲摩挲,再也不敢乱戳。   “石头你还是力量不够,若是四灵和万方来了,这一下它必然受伤。”我父平端大斧双臂微颤,无奈看着暗笑的拓蜥。   凌霄一把抢过剑开天的巨剑,递给我父。   我父摇头,“给我也没用,这兵器和我不是一心,威力大打折扣。”   剑开天又一把抢回去,瞪了凌霄几眼。   时宇此时骑虎难下,嘴都开始秃噜皮了,口中酸水滴滴答答落在地面,看去就像在馋拓蜥的身子。   “你蠢啊!咒死他不行么?”剑开天对着两眼开始发直的时宇,大声骂道。   我父一掌劈开剑开天,怒道:“咒命之术成功率极低反噬极重!时宇咒不死人家受了重伤怎么办?还不如现在暂时压制!”   时宇哀求的目光投向我父,寄希望于他能赶紧想出制服拓蜥的方法,拓蜥用不了多久便会挣脱禁咒。   “命线!抓他命线!”剑开天又在叫。   时宇继续边念经边摇头,若能看到拓蜥命线他就不会拖到现在。   “嗤嗤!你们真大胆啊!竟想着要击杀天人奴仆,不怕天人一怒之下要了你们的小命?”一点不担心安危的拓蜥,大声嘲笑众人。   “得瑟个屁!真正的天人就在你眼前,虽然落魄了点,但你说的那家伙从来不敢出现在他面前!”剑开天推着时宇肩膀,把他推到了拓蜥面前。   拓蜥上唇四枚眼珠骨溜溜乱转,看着时宇狐疑不定,时宇身具神秘力量它是知道的,听剑开天的口气似乎还不是别人赠与,那时宇的真实来历就值得商榷。   “嗒!”   一滴口水从时宇嘴角滑落,摔碎在拓蜥额前。   “公子,要不我给你擦擦?”夔三殷勤地跑过来,手里抓着把草叶。   “走开!别添乱,你家公子一停嘴我们都要死!”剑开天重重一掌拍在夔三后脑,打得他眼冒金星。   凌霄冷哼一声大步走来,抬掌按在拓蜥额头,噬元经即刻运起。   “哈哈哈!傻瓜!我的力量早就不是元力,是天人赐予!你能抢走什么?”拓蜥大声讥讽。   它能感觉凌霄在强行抽取它的力量,但那些来自天人的力量,面对凌霄噬元经的引动坚若磐石。   这话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站了一圈的众人眼睛同时亮起,灼灼燃烧在时宇身上。   时宇动作更快,他的口舌已经疼得受不了。   蹲下身时宇就把手掌拍在了拓蜥后心,噬元经顺着它的体窍撕破缺口,将拓蜥体内的力量尽情掠夺。   拓蜥吓得魂飞魄散,它本身的实力也就堪与剑开天一战,要是被时宇抢光了天人赐予的力量,那就只有等死的份!   “不!投降!我投降!”拓蜥大声求饶,拼命舞动四肢想要逃脱。   剑开天好不容易捞回反讽的机会,怎会如此轻易放过拓蜥,一脚踩在它乱舞的手上,笑道:“现在投降来不及了!你说的天人给我兄弟提鞋都不配!等我兄弟打回天界,捉那天人下酒!”   凌霄也踩死拓蜥另一只手,防着它突然巨力爆发,真从时宇手中逃掉。   我父更干脆,一脚踩在拓蜥两条腿上,大斧一下一下砍着它的脚筋。   “投降!我真的投降!你们放过我啊!”拓蜥竟然哭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八只眼睛掉落让众人大为诧异。   众人不知,拓蜥此前虽是秘境守护,却是不曾开智的灵兽,心性还没有一般修士坚韧,堕入绝境便暴露出贪生怕死的本性。   “想得美!刚才你可没打算放过我们任何人!”剑开天脚踩得更紧,我父斧头劈得更利落。   一时间,好像四个大老爷们在欺负一个幼.童,看似纤弱的拓蜥再也挣扎不得。   时宇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众人便知道他从拓蜥身上收获了不得的好处。   不知何时,时宇口中的咒言已经停下,但拓蜥依然没有挣扎的力量,它现在已经被时宇抢走九成的力量,比以前强不了多少。   “太欺负人了!呜呜呜,我好不容易有翻身的机会,呜呜呜!”   看着哭成泪人的拓蜥,时宇于心不忍,刚要提手站起,又被剑开天死死按住肩膀,“你疯了?又开始发肉头?”   我父也直摇头,“留它一命可以,但你至少把那些天人赐予的力量收走,这些力量不该出现在驭命之地。”   “不行!说不定那人还会回来继续给他灌输,这种祸害万一跑到炎岚城,谁挡得住?”剑开天坚决不同意我父的说法。   “杀了!”凌霄撕开衣服露出一身血泥的胸膛,层层绿雾还在和生命之力胶着。   袭凌忙红着脸转过身去,躲到了剑开天背后。   时宇看着凌霄满身伤痕,轻轻点头,手掌按得更死。   片刻后,大声哭泣的拓蜥猛一吸气,彻底断了生机,时宇看着它的命线缓缓伸出头颅,又缓缓消散在虚空。   “快!别浪费!还有宝!”剑开天抓起拓蜥又塞给时宇,满脸都是兴奋。   “喀喀,喀喀喀。”   清脆的碎裂声自远处响起,笼罩拓蜥领地的无形壁障寸寸断碎,融进了驭命之地的虚空。   万千修士和灵兽正围在秘地外圈,个个目光犹疑地看向时宇他们。   我父抢过时宇手里的拓蜥尸体,高纵于空吼道:“真凶已死!你等重归自由当心怀感激!速速散去!”   这些修士和灵兽,都是被拓蜥控制上演攻防大战的可怜虫,当拓蜥被时宇运转噬元经夺去力量时,他们渐渐都恢复了清明。   看到拓蜥的尸体高高扬起,众修士和灵兽一哄而散。   我父闷哼一声快速落地,又将拓蜥尸骸扔还时宇。   剑开天诧异看着我父,疑惑道:“老我,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放进来给我凌霄兄弟撒撒火不好么?”   我父瞥一眼杀气渐消的凌霄,在剑开天头上拍了一记,“你不觉得时宇太诡异了么?还有时间让这些闲人来添乱?”   “诡异?”众人都向时宇看去,时宇正低头抓着拓蜥尸身撕开体窍,没看出有哪里不同往日。   时宇听得清楚,抬头笑道:“是有点异样,我觉得我快要飞升了!”   “啥?莫非是破界意志?”剑开天赶紧按住时宇的肩膀,抬头向天上看去。   旋即,他又诧异低下头,股股大力正从时宇肩头透体而出,撞在剑开天手心又反弹入体,就好似时宇在不断胀缩。   “你这是……要炸?”剑开天只能想起修士兵解自爆才和时宇状况相同,惊问道。   时宇轻轻摇头,扯开拓蜥体窍扔给剑开天,“我头一次觉得力量达到了极限,有点压不住力量反噬,正在冲击一层……一层境界隔膜?”   “境界隔膜?”剑开天依然不明白,他只知道手上力道越来越强,时宇马上就要炸开了。 第644章 六识紊乱   “嗬~”   时宇长长呼出一口气,用力推开剑开天,“都让开!越远越好!”   “二哥!你……”凌霄不但未退,反而把手搭在了时宇肩上。   “啊~”   时宇暴喝,抓起凌霄就扔了出去,我父见势不妙,卷起猊大三人跳得比凌霄还远。   剑开天低吼转身,搂起身后袭凌催转幻时蹿到了万里外。   “嗡~”   没有想象中惊天动地的炸裂,也没有地动山摇的崩灭,只有一道高卷苍穹的巨浪从时宇身上迸发,向着四方冲去。   这堵巨浪席卷过的地界,草木瞬涨百倍,虫豸立强万倍,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生灵从泥土中草木间暴起,嘁嘁喳喳落荒而逃。   众人都瞠目结舌看着眼前一切,时宇就像是赋予生命的真神,凭空造出一个又一个生命充盈世间。   巨浪卷过千里便告溃散,千里之内以时宇为中心,最脆弱的青草也长到了两人多高,本就存在的绿树,棵棵千丈上下,其间硕大的虫豸蹦跳攀援,宛若巨怪生存的世界。   但只一瞬,所有生命包括杂草,都轰然碎散,化作细腻尘土落回大地,光秃秃的千里地面,再无任何生机。   唯有时宇孤零零站在大地之中,还紧闭着双眼。   众人小心翼翼慢慢靠近,虚空中弥漫着大起大落的生命潮汐,生生死死都在其间纠缠轮回。   站在时宇身前,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时宇就像是天外落入大地的神明,近观都是亵渎。   “公子,这是真的成神了么?”终还是最憨直的夔三打破了沉寂,他特意压低的声音,在寂寥无声的世界却像是惊雷,震得众人耳孔发麻。   没人能回答,谁也不知道时宇身上发生了什么。   境界?好像没有拔升。   实力?似乎也没有变化。   唯有给人的感觉,好像时宇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   时宇被夔三惊动,缓缓睁开了眼,淡淡的笑意挂在脸庞。   “哪里有什么成神?力量层级不同罢了!这是我除了破入界主,第一次感到有境界壁垒。”   轻拍夔三肩膀,时宇向着众人看去。   “界主之上的境界壁垒?”我父大惊,这种情况任何人身上都不曾发生过。   界主就是界主,哪怕真实修为天差地别也都是界主,根本不存在可以感知的境界壁垒。   “对!我父前辈,你说这算不算我有了谛原术呢?拓蜥送我好大一份礼!我现在终于可以在虚无体下施展正常力量了,再也不是别人打不死我,我也打不动别人的废物!”   “真的?”我父大喜,丢开对境界壁垒的疑问,一斧头劈在了时宇脑门上。   时宇哈哈大笑,看着斧头从自己囟门直切到地,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荡起弥漫尘土。   我父再要提斧上撩,一条几不可见的脚掌踩在斧背,将大斧压回地面,又有一拳轰在我父肩头,把他打得踉跄后退几步。   “一倍!我的力量足足提升了一倍,看来这寻险之路,不走下去也不成了!”时宇再转回实体,抬腿松开我父的斧头。   时宇的话让众人又惊又喜,自从进了驭命之地,时宇就再不能用普通修士的方式晋升,唯有寥寥几次闯入驭命空间,才是他跃升实力的机会。   如今干掉一个拓蜥就生生暴涨一倍力量,这对他来说是惊天之喜。   时宇不变强,众人闯荡驭命之地的旅程便充满坎坷,想要突入上界更是遥遥无期。   如今还有六个如同拓蜥,甚至比拓蜥更厉害的高手等着时宇去收割,如果每个高手都可让他突破一层境界壁障,待他将所有力量都纳入体内,未来着实可期!   时宇这边是欣喜若狂,其他六个备选守魂奴则都心中颤颤。   一股淡淡的死亡气息笼罩在他们心头,骇得他们同时昂首向天,复又急寻四周,看看是不是天人反悔,要收走他们的性命。   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天空,没有上界门户打开,安安静静的身周,也没有异样发生,六魂奴惊疑不定,只有一个人隐隐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时宇?难道你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你和他,到底谁才是真的天人?”夜墨白端坐天顶,看着目下熙攘世界拧起了眉头。   他面前又摆着模拟驭命空间命线图的木盘,行走在他虚幻世界的人偶,在木盘上都一一映现。   时宇几人正欣喜间,我父突然脸色一变,默默站起眺望远方。   时宇压下心头激动,双目微眯。我父这般表情,只能说明巫帝某处分身发生了异样,若是炎岚城有异,说什么也得先赶回去。   “炎岚城有事?”时宇急声问道。   我父摆摆手,沉声道:“不是炎岚城,而是外围发生了剧变,玄盘他们在外围攻进了一处秘地,竟然和另一个守魂奴打了起来。”   时宇脸色骤变,如果让玄盘他们先得到了上界的力量,他今后的路可不太好走。   而且如果那守魂奴失败,必然会说出天人的秘密,后果也极难预料。   “现在情况如何?”时宇镇定问道。   我父大嘴一咧,“玄盘他们是收到有人求援,才匆匆赶了过去,当前还是势均力敌。”   时宇稍松一口气,“如果是七个守魂奴,那我们进入外围前至少还要碰到一个,不如……”   把目光投向我父,时宇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父微微一笑,点点头,“我会让那分身把玄盘他们引到边缘来,只是到时候大家动起手来要留意,别伤了自己人。”   众人齐声哄笑,鬼鬼祟祟的巫帝分身还有四个不曾露脸,不知真情的剑开天几人,确实不太容易辨别敌友。   “至少给个提示吧?不然我的大剑可不长眼!”剑开天叫道。   我父抬手就是一道元力撞在剑开天身上,笑骂道:“谁打你,你打谁,不牵连无辜便好!”   “老狐狸!真不知道你们偷偷摸摸在搞什么!巫千蛮那么厉害也不来帮忙,光想等到最后摘桃!老我,反了他,你当巫帝老大!”剑开天大剑舞成了花,怂恿我父造反。   看着眼前热闹不休的场面,时宇忽然生起一阵疏离感,仿佛自己曾在哪里见过眼前一幕,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一清二楚。   眼中天地骤然披上了一层朦胧清光,每个人的言语,每个人的动作,都变得缓慢而冗长。   时宇只觉得像是在看一场戏,他就是这场戏里唯一知晓真相和结局的人。   “公~子?你~怎~么~了?”极重极长的拖音从猊大口中缓慢涌出,时宇都能看到他上下弹动的舌头卷出一个个气流漩涡。   剑开天猛一掌拍在时宇后背,将他撞得踉踉跄跄,时宇眼前异彩流光霎那飞散,他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你又要提境发癔症?我记得你好几次破境都跟死了老……就好像别人欠你几百万元灵不还似的,一脸杀人凶相!”剑开天的大嗓门亮起,双手按在时宇肩头使劲摇晃。   时宇白眼瞥过,拍开剑开天的大手,“我又不是以前那处处身不由己的小修士,哪里还会轻易心绪大起大落。只是刚才我明明站在这里,却好像去了另一个世界,看你们都跟看幻影似的。”   “哦,白日梦啊?俺也有!”剑开天继续大声嚷嚷。   “你也有?”时宇诧异。   “嗯!不就是看一切都像是假的么?然后别人说啥做啥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时宇放下心来,看来这不是自己又出异况。   我父啪的给了剑开天一巴掌,“就你多事,这是心血来潮的征兆。实力越强,就能看到离自己越近发生的事!   说不定时宇再看一会儿就能看到接下来的一战,全让你小子破坏了。”   “啥?这是心血来潮?那我没有十次也有八次,次次都是自己把自己叫醒!”剑开天不服。   我父不屑朝他翻翻白眼,嘲讽道:“你这石头疙瘩能有点征兆感就不错了!老子我活了这么久,才进去过两次。   时宇你记住,下次再有这种感觉立即封闭六识,或许就能激发心血来潮。”   时宇若有所思,不记得以前进入心血来潮的时候,是否有方才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刚一转身,准备招呼众人继续行路,时宇猛觉得后脑一阵剧痛,就好似有一道滚烫熔铁汁从脖颈处喷涌而出,沿着一条粗大经脉直冲颅脑,将整个脑仁连同里面的神魂真灵全部灼烧。   强烈的刺痛霎那引发时宇六识紊乱,他好像看到了声音,听到了气味,眼前一黑又看到无数金光迸发,刺得双目剧痛无比。   “我这是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时宇稍稍从剧痛混乱中清醒,急声发问。   没人能回答他,他眼前又成一片黑暗,就像是回到了虚冥黑渊。   只是这里只有他一人存在,而黑暗的天地又无尽广大。   “救我!救救我!”微弱的呼救声响起在时宇心底,却把时宇惊得全身肌肤紧绷纤毛竖立,阵阵寒意从心底刷遍全身,快把时宇冻僵。   “谁?”时宇大声喝问。   “救我……救我……”片刻前还有些力气的呼救声,骤然变得虚弱低落,仿佛呼救之人已经陷入弥留。 第645章 寻晦气   “你在哪里?”时宇心里生起阵阵恐惧,总觉得是真的又回到了虚冥黑渊,不过那次是清溪在黑暗中呼唤他,这次却是陌生人在黑暗中向他呼救。   “救我……”最后一声微不可闻的呼救声落下,漆黑无边的世界归于沉寂,时宇纵身而起急遁飞奔,却又像是在原地纹丝未动。   “我怎么救你?又为什么要救你?”时宇大喊。   那声音却不再响起,只有时宇自己的声音越荡越远。   “见鬼!难道我不该夺走拓蜥的力量?”摆正身躯,时宇已经完全摸不透眼下是静是动,也不知时间是快是慢。   他再一次与真实的世界脱节。   “凌霄!大剑,你们……”时宇放声大喝,想看看能不能引起同伴的呼应,把他带出这诡异的奇境。   声音刚起,就听到身后传来剑开天不耐烦的叫喊。   “鬼叫什么?我们又不是在十万里外,你喊那么大声干嘛?”   天地骤然大亮。   时宇猛一回头,看到所有人都站在他身后蓄力待发,而时宇还是那迈步欲遁的姿态。   “我……”   “你什么你?你不是又发病了吧?”剑开天对时宇这片刻的古怪很是不耐。   “等等!”时宇不想和剑开天扯皮,面色突然严肃。   他这般颜色骤变,让其他人也跟着提起了心神,不明所以地看着时宇。   剑开天拧起眉头,疑惑地看看四周,确定无恙后才问时宇,“到底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时宇没搭理剑开天,而是问我父,“我父前辈,刚才我转身那一霎,你可有异样感觉?”   我父双眉一掀,脑中流过刚才那一幕的每一个细节微变,同时也把自己看到的一切拍出浮影给时宇看。   转身……举步……摆动手臂……微微抬头望向前方……   一气呵成的连贯动作,看起来就是准备要提身远遁,任何人都是如此行止,看不出任何异样。   “有变化!”又是袭凌清冷的话语从剑开天背后传来。   剑开天让开位置,捏着袭凌的肩把她推到了时宇面前。   袭凌对剑开天大大咧咧动手动脚的行为很不适,轻扭着身子摆脱他的手掌。   剑开天只是随意之举,扯过袭凌后便松开了手,袭凌的轻微反抗看上去倒像是走得摇曳生姿。   没人关注到袭凌的小小异样,都在等着她的解释。   “刚才时公子,消失了。”袭凌站在时宇面前,似乎不敢与他对视,低着头轻轻说道。   “消失?”众人皆惊,连我父都抓着短须苦苦思索回忆。   蓦地,他眼眸大亮,复又拍出那段浮影,停在了时宇刚刚转身,正抬起头的那一刻。   连贯浮影演绎得极其缓慢,就好像每一息都被拉成了千百年。   浮影中的时宇在抬头霎那,整个身子好像顿了一下,只是那顿止时间太短,根本无人发觉。   袭凌伸手一拍,把那一瞬拉得更长,在她的演绎下,时宇转身抬头突然消失,然后又突然回到原位,就仿佛从未离去过。   我父惊诧地看着袭凌,“你看到了?”   袭凌微摇头,“我只是觉得空间有异,就好像时公子的身位被搬动了那么一丝。若不是时公子自己发问,我也不会多想。”   “不愧是天生的空间法师,老夫我自愧不如!我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父对袭凌的天赋大加赞叹。   “二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脸色如此难看?”凌霄盯着时宇僵冷的面庞,沉声问道。   时宇未答,只是凝眉静思,口中喃喃自语,“我被搬走了?又被送回这里?是谁呢?”   “二哥?”凌霄又轻声发问。   时宇收回思绪,淡声道:“自从夺了拓蜥的力量,一件又一件怪事发生,虽无坏事,但也让我觉得前程诡异莫测。   刚才消失的那一霎,我进入了一个完全漆黑,空无一人的世界,那里居然有人向我求救,可他又不说自己是谁。   我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出来,就大喊你和大剑,结果却又直接回到了这里,大剑还嫌弃我声音大。”   “难道不是驭命空间?”剑开天急忙问道。   “不是!驭命空间没那么黑,我在那个黑暗世界,所有感觉都揉到了一起,连自己是什么模样什么状态都无法确定。”   “见了鬼了!你是不是真要飞升啊?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你了。”剑开天又在胡说八道。   我父反复思索轻轻点头,“走一步看一步!我觉得这不是坏事!有人向你求救,至少说明他认为你有这个能力。   他能把你从这里摄去黑暗世界,却不能自救,更说明你有比他更强的特质。我们继续走下去,真相迟早会大白。”   “会不会是大眼被揍得快死了,让你上去救他呢?”剑开天突发奇想。   时宇一怔,仔细回忆那求救声,不太确定地答道:“我不知道,声音太微弱不太像,而且拓蜥不是说了么,大眼已经被诛杀。”   剑开天耸耸肩,“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能不知不觉把你抓走,还要向你求救的,肯定不会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有那里!”   剑开天粗指指向天空,就是虞麓尧也不可能不知不觉抓走时宇。   时宇也只能认可他这个说法,“还是我父前辈说得对,走一步看一步!真相迟早会大白!”   时宇举身遁起直奔前方,其他几人急忙跟上,将一切疑惑不解暂放脑后。   前行路上,我父时不时向时宇转述绝主大战守魂奴的近况,随时勾出一幕幕浮影让时宇琢磨那些绝主的奇招绝技。   绝主不愧是绝主,单挑都能和守魂奴打得有来有往,若是几个一起上还能把守魂奴打得抱头鼠窜。   “奇怪!明明绝主们都这么强了,为何大眼总是说太弱,你看天人自己拔起来的奴才,水准也一般嘛!”每次剑开天看到守魂奴落败脱战,总会质疑大眼的眼光太高。   我父摇头,“不是实力的问题!而是如时宇所言,我们都缺乏大眼需要的特质,缺了那种特质,我们心境便不能达到大眼的要求,他就算夺舍去了,回到真正的上界也必死无疑。   依我看来,就是我们都在残缺的世界修行,天生缺乏完整的心体合一。   夜墨白心体合一达到,却又不知何种原因不被大眼接纳。”   时宇轻轻嗯了一声,“大眼挑人非常苛刻,无数年来只有我可以,他却又夺不走。”   剑开天冷哼,焦黄眼珠斜眼看来,“你这算是自吹自擂还是自命非凡?”   “哈哈!哪个都行!”时宇大笑。   “时宇你看!这些绝主都在拿守魂奴练手,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琢磨出更多驭命之地的真谛,突破外围指日可待!”我父打断时宇和剑开天的斗嘴,伸指点向正与守魂奴交战的绝主。   “嗯!我们得加把劲了,我父前辈你现在也进不了内围,我们也需要多加磨练才可顺利前行。没有你,我们几个怕是对付不了内围和中心地界的守魂奴。”   我父毫不客气地点头承认,“你们实力还是差了些,这是需要时间和机缘来积淀的,急不得。   今后的路途,除了对付守魂奴和绝主,你都不要出手,那些战斗对你毫无提升,就让我带着几个小家伙磨练。   不到生死危机,我也尽量不出手。”   时宇略一思忖,觉得我父说得极对,当即笑道:“不如我们先去找虞麓尧老婆的晦气,她就在这条路上。让他们几个去打虞麓尧老婆,要是虞麓尧来了,我俩和他斗!”   剑开天又凑了过来,似乎对时宇的建议很意外,“纱鸾华怎么说也养了时风百万年,还把衣钵都传了下去,你忍心对她动手?”   时宇冷笑,“没有纱鸾华确实没有今天的时风,但没有纱鸾华也就不会有神虞界灭。   或许我还在好好念书,或许时风还在和她母亲尽享天伦,这一切,不都是从纱鸾华将恶魂塞进虞童体内开始的么?”   一听时宇又谈到灭界之恨,剑开天立马闭嘴,默默跟在他身后直奔断情斋。   时宇嘴上说得轻巧,心里一点没放松对纱鸾华的警惕,以她巅峰界主的实力,身边又笼络了金岿和宇馨瞳两个强悍界主,真和剑开天他们打起来,结果还真不好预料。   ......   一行人直接落在断情斋正殿前,立即就有千百修士围了过来,这种摆明挑衅的行为,放到任何宗门都不可忍。   “何方狂徒?敢来我断情斋寻衅?”怒喝虽起,但那清脆的声音和靓丽的倩影,着实让人赏心悦目。   除了时宇,其他几个大老爷们对满眼望去的俏丽女子不住惊叹,纯是女子的宗门,他们前所未见。   “时界主?”围来的人群中有人认出时宇,轻声惊呼。   举剑直指时宇等人的弟子们听有人认出来人,剑尖稍稍下垂,但警戒之心未去。   时宇微转目光看过去,点头示意。   “纱鸾华呢?”时宇一落在正殿门前,神念便瞬间扫过整个断情斋,纱鸾华几人并不在宗门内,只有宇馨瞳坐在殿内,一双灵眸紧盯着时宇。   那发出惊呼的女弟子排众而出,拱手道:“斋主带着门内精干,正在破解秘境,许久未曾归返。”   “破解秘境?在哪里?”   “我带你去!”坐在殿内的宇馨瞳款步而出,摆手散去围拢的弟子,冷冷望着时宇。   她知道时宇来意不善,且向时宇隐瞒纱鸾华的去向并无意义。 第646章 了结恩怨   “欸?灵瞳族?”我父目光在宇馨瞳身上上下扫过好几遍,脸上讶色尽显。   “灵瞳族宇馨瞳,见过我父前辈。”宇馨瞳对我父还算客气,身为人族一员,礼敬血战开疆的前辈并无不妥。   “难得!难得灵瞳族还有遗脉,更难得居然还成了界主!你何时来的驭命之地?”   “无数年,早就在暗处瞻仰过我父前辈的雄姿。”宇馨瞳答得恭敬却暗含冷意。   “呃~看来你们还是对我耿耿于怀啊!”我父叹道。   听我父和宇馨瞳的言语口气,时宇猜测灵瞳族和蛮族有着纠缠不清的过去,且还是蛮族对不住灵瞳族。   “不敢!我父前辈为了人族继统,牺牲几支小小的人族支脉算什么?”浓浓的怨气从宇馨瞳口中淌出。   我父尴尬地抓抓脑袋,嘿嘿干笑。   时宇急忙站出,冲着宇馨瞳拱拱手,“烦请带我等去寻纱鸾华,其他话可以慢慢再叙。”   宇馨瞳冷哼一声转身遁起,一言不发向着远方飞去。   时宇几人跟在身后,心中好奇泛滥。   “老我,当年你干啥对不起人家的事了?看看那怨气,差点把我冲一跟头!”剑开天永远是压不住疑问的急性子,才飞出没多远就挤过来低声发问。   我父看一眼前方凌空疾飞的宇馨瞳,苦笑道:“当年与异族大战,灵瞳族被我扔在了战场最后,大败撤离时没让人告知灵瞳族一齐走。哎~我还以为他们已经灭族了。”   时宇几人同时把鄙夷目光投向了我父,看得我父虚汗淋漓。   前方的宇馨瞳似乎听到了我父的低语,回头冷望一眼,惊得我父头垂得更低。   “怕她干啥!那么恶心的事你都做了,她敢屁叨叨你就一斧子砍死!怎么说你现在也是排名前五的绝主高手!”剑开天怎么听都是直白讽刺的话,让我父狠狠白了他一眼。   “这些事确实不地道,但也许我父前辈当年实有难言之隐。”时宇干咳一声,出来打圆场。   “难言之隐就可枉费我族性命?最后竟然是敌人收留了我们,还允许我们不再出现在战场,免得为难。   哈哈!好一个难言之隐,人家敌人怎么就没这么狠的心呢?   时宇,你自认正义几番跑来寻仇,怎么现在连起码的是非都不分了?”   宇馨瞳的声音远远传来,其中尽是不屑。   我父和时宇同时被堵得语塞,两人面面相觑脸色青白变幻。   时宇心中暗叹,又陷入了那种恩怨不明是非纠葛的糊涂账中去了,看来今日想要和纱鸾华辨明往事又不太可能。   唯有剑开天在一边摇头晃脑,直言自己快意恩仇心思简单才活得痛快。   纱鸾华对时宇等人的到来并不意外,她知道迟早有一天时宇会杀了虞童,再来找她报复。见到时宇的一刻,就是确认虞童毙命的一刻。   停下对秘境的破解,纱鸾华面色变得阴沉颓然,她扫了一圈,发现似乎不是任何一人的对手,这些年来的努力,还是追不上时宇的成长速度。   “罢了!你想怎样直接说吧!今日过后恩怨全了,我实在是烦了和你这小东西纠缠不清,我纱鸾华今日一人战你时宇满门!”   纱鸾华出奇的干脆,反倒把时宇弄得进退失据,好似时宇是个不讲道理上门撒泼的无赖。   以前纱鸾华总是一心避战,和时宇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歪理,今日竟然主动搦战,还要一人担下所有战局,难道虞童的死也让她失了冷静?   本来是想让剑开天几个和纱鸾华她们厮杀一场练练手,但看着群雌啾啾莺莺燕燕,时宇又觉得开不了口,下不去手。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夜踢寡妇门呢?”剑开天凑在时宇耳边,声音极低。   “砰!”   剑开天一个跟头摔翻在地,啃得满口尘泥。   “石头人!就从你开始!”   剑开天大怒,跳起身挥舞大剑就冲向了纱鸾华,纱鸾华神出鬼没的大律言术让他一时不防摔出难堪丑态。   转瞬,纱鸾华和剑开天就窜至万里高空激战不止。   剑开天的剑光铺满天空追着纱鸾华劈砍挑刺,纱鸾华轻盈闪避之间,也将一道道律言加诸在剑开天身上。   一时间二人打得旗鼓相当。   狞笑一声,剑开天猛然轰出全身气势,纱鸾华猝不及防间被气势一冲,登时力道弱了一半,看向剑开天的目光都充满了惊惧。   剑开天一用出无上气势,时宇就收回了目光,不消十息,剑开天便会得胜而还。纱鸾华不是绝主,她扛不住气势压迫,落败是必然。   断情斋众人也都看得出结局,纱鸾华像是被猛虎盯上的牛羊,身形迟滞再也无法将那如海剑流尽数躲开,眨眼便有数十处剑伤爆在身上。   而她的律言术,用于神魂的无法撼动剑开天,加在身上的更破不开混元太初体,偶有几句束缚律言可稍缓剑开天进攻的手脚,却于大局无碍。   金岿和宇馨瞳面无表情,仰视一边倒的战斗捏紧了拳头。   时宇轻笑,对强压心意的二人冷声道:“你们若不动手,此事只到纱鸾华为止,两位今后若要找我时宇复仇,自当相迎。”   金岿和宇馨瞳转头看来,目光直视时宇,却突然都觉得心中力量全失。时宇太淡然,太自信了,她俩联手都不能在时宇身上讨得好处。   “去死!”高空传来剑开天的暴喝,两道透明流光从他剑内.射出,直插纱鸾华头颅和胸膛。   他被纱鸾华大律言术搅得烦不胜烦,身上内内外外全是莫明其妙的力量在流窜,像是无数看不见的精灵在他身体里进进出出,撕扯他的内腑肢体。   “乩命,夺魂!”同样一声尖叫,纱鸾华奋起最后精神,秀指虚点正对剑开天额中。   看着和清池清溪同样容貌的女子,面上遍布着濒临死亡的绝望,时宇没来由一阵痛楚。   心中一乱,时宇急忙将这种感觉驱出体外。纱鸾华也是神虞界灭的元凶之一,她的恶全在暗处,比那亲手染满鲜血的虞童更让人憎恶。   两声暴喝交错而过,传到彼此耳中。   剑开天只是头晕目眩松开了握剑的大手,纱鸾华却是当空仰倒,向着大地急速跌落。   “姐姐!”金岿和宇馨瞳同声尖叫,纵身迎向那飞坠的身体。在空中托住纱鸾华的身体,二人缓缓落向地面,看向时宇的目光充满着仇恨。   方才她俩那点颓丧心意,又被极度的愤恨冲溃。   时宇垂目望向纱鸾华,两道血洞分别刺穿颅脑和心脏,还有淡淡的混沌气息从洞口处溢出。   纱鸾华那一双漂亮的眸子,此刻已经没有了光彩,只是空洞望着摸不到顶的天穹。   一人迎战时宇满门,结果在第一战就被人轻松斩落,纱鸾华应该早就料到有此结果,给身边两位妹妹争取一线生机。   剑开天眩晕一瞬便已清醒过来,悬在高空垂目下望,直至纱鸾华彻底死绝,才落回时宇身边,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宇馨瞳松开纱鸾华的身体,让金岿将她抱得更紧,恨恨望向时宇,“你满意了?你的灭门仇人自此全都死在了你面前,你痛快了?”   时宇淡望宇馨瞳,没有回答。   宇馨瞳往前走了几步,“你做得对,杀父弑母的仇,怎能不报呢?灭门毁宗的恨,怎能忘记呢?   我父,那就让我来领教一下你的高招吧!报我全族仅有十七人幸免的大仇!”   金岿默不作声,一掌将纱鸾华的身体拍成血雾,沾着一身血腥走到了时宇面前,“你!灭我金灵界!不用等来日,今日就把一切都了结吧!”   断情斋众弟子早被金岿血腥凶残的一掌惊呆,一听三位斋主和时宇一行都有仇怨又被惊醒,锵锵啷啷抽出兵刃法器,对准了时宇几人。   我父朝宇馨瞳连连摆手,“我不和你动手,我就算站着,你也打不动我。想杀我随时来,我躲着就是。”   我父当年必然是对灵瞳族亏欠太深,连避战逃跑的丧气话都说了出来。而且他还真的跑了,一溜烟窜出了众人视线。   时宇没我父那么洒脱,对着面前的金岿点头,“金灵界是我灭的,你要报仇也合理,来吧!”   说完,时宇跃上高空,站在了剑开天和纱鸾华动手的地方。   金岿一掌击碎纱鸾华的尸体,死战到底的意思彰显无遗,她很清楚己方没有胜算,不如早一步把后事了结。   凌霄做事从不问是非,只问亲疏。看到有人挑战时宇,他也跟着纵身而起,挡在了时宇身前。   时宇微微一笑,拍拍凌霄肩膀,“你下去,她俩一起上我都不惧。”   凌霄摇头,“我从不怕沾染是非因果,二哥以后哪里还有时间应对这些杂事,这里就交给我。”   已经纵上高空的金岿和宇馨瞳,心中一片悲凉。   时宇一行就没一个人把她们放在眼里,唯一弃战的还是因为心中愧疚不愿再造杀孽。   时宇还待再说,凌霄已经冷着脸迎上二女。他不似剑开天般争斗中喜欢大声呼喝,不发一言不张气势,三拳两脚便把二女打得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金岿的铁拳砸在凌霄身上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却留不下一丝拳印,而凌霄随手一掌拍在金岿身上,就能把她打得大口吐血骨断筋折。   宇馨瞳的瞳术亦是如此,撞在凌霄身上顶多当当作响,反被凌霄射出的金锥撵得无处落脚。   剑开天跳眉撇嘴十分不服,凌霄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一打二不放气势都赢得无比轻松。   金色的血液当空泼下,时宇伸手揽过几滴在指尖轻轻捻动,心中感慨万千,“留她们一命。” 第647章 挪移   丢下一句话,时宇落回地面,猊大三兄弟已经在和断情斋的普通弟子对峙,动起手来也是横扫的结果。   “都赶走吧!”时宇冲三兄弟摆摆手。   猊大踏前几步,猛然张开气势,轰得那些本就心存畏惧的断情斋弟子惊声大叫,丢下武器抱头便跑。   这些狂暴的气势已经被绝主们看穿,但对付低阶修士和普通界主,依然无往不利。   正在高空打得辛苦的金岿和宇馨瞳,眼角余光扫过大地,瞥见时宇一行只是个普通修士站出来,便能把宗门最精锐的骨干全部吓退,心中更加悲凉。   凌霄双臂舒张,随意甩出两道元力轰在金岿和宇馨瞳额头,将她俩双双击昏,虚托着落回地面悬在时宇面前。   剑开天咂咂嘴,似是对战局不满,“时宇你看看!要么打起来没劲,要么我们一起上打人家一个!就没有人能和我们畅快单挑。”   “你不放气势,还不一定打得过纱鸾华!”凌霄冷冷回了剑开天一句,气得他持剑乱舞。   “凌霄说得没错!纱鸾华本是三人中最强,是被你气势压迫才失了方寸,大剑你确实要加把劲了。”时宇拍拍剑开天的肩膀,更把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躲在极远处的我父见战事平息,又三窜两窜跑了回来,对着昏迷不醒的宇馨瞳直叹气。   “老我你是不是当年做了非常对不起人家的事?始乱终弃?和虞麓尧一样抛妻弃子?”剑开天有火无处发,只能讽刺我父。   我父眼睛一瞪,短须根根立起,“胡扯八道!灵瞳族是当年人族中为数不多的法师,老子无奈丢下他们,比死了老婆孩子还心疼!今天就是看着难过不行吗?”   时宇摆手止住两人的无意义争吵,和声对我父说道:“我们把这两人送回断情斋,不杀宇馨瞳也算是对当年事的些许弥补。”   我父长叹一声,虚托起两女便向断情斋飞去。   “你们去吧!我看看这秘境!”剑开天火气还没消,看见时宇和凌霄就心塞,找了个借口留在原地。   时宇想想送人也没必要兴师动众,让其他人都留下,自己追着我父去了。他怕虞麓尧心有感应,万一出现在周边可就糟了。   当时宇和我父回到断情斋时,还无人知道纱鸾华已死,弟子们看到昏迷不醒的其他两位斋主惊慌不止。   时宇也不想多加解释,将金岿和宇馨瞳放进主殿便匆匆离去,算是又了结了一桩因果。   尽管知道曾经心血来潮的一幕不会再发生,可虞童和纱鸾华先后死去,虞麓尧和他俩再无见面的机会,时宇也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历史就这么轻易地被改变了?   “前辈,我突然有个疑问。”时宇按捺不住心中疑惑,看向我父。   “什么?”   “还是心血来潮的事。本来一定会发生的事,被我提前看到了就不会再发生。不发生那这件事就不该存在,不该存在的事,又怎么会被我看到?这究竟作何解释?”   几句话过去,时宇自己快把自己说迷糊了。   “呵呵!”我父轻笑几声,伸出一只手,“你说,我会伸出一根指头呢?还是伸出两根?”   “这我哪里知道?”时宇疑惑。   “对!你不知道!但如果我告诉你,我要伸一根,可你却在我伸出之前把我的手给砍了,你说我还能再伸出手指么?”   时宇更迷糊了,“我听不懂。”   “换个说法,驭命之地是无数独立空间重叠而成,这你总知道吧?”   “嗯。”   “当年你们都曾落在另一个驭命之地,只有你们自己的驭命之地。你说那里发生的事情,会影响到这里么?”   “不会……不对!会!”时宇先后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如果我不和这个空间的驭命之地发生关系,就不会影响,但如果我用手段碰到了这个空间,就会!”   “没错!就像凌霄曾经在自己的空间上了九峰,却被大眼追击到这个驭命之地,一下拍死那么多人!这不就是影响了?但如果他不是恰好破开了界壁,自己被拍死在另一边,与这里何干?”   时宇似懂非懂地听着我父的解释,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我父见时宇还是疑惑,来劲了,“凌霄如果不破开空间壁障,就是没有心血来潮,他那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此无关。   但他破开了空间壁障,就是看到了另一个时空发生的事情,相当于激发了心血来潮,结果就是将自己和看到的那个世界全部改变!”   “这能是一个意思么?”   “不是绝对一样,但大致如此。你看到了另一个时空发生的事情,自然会趋利避害,那么从你看到的一刻起,你的世界就被改变了,再不会发生看到的事。   而那个时空的人,同时也看到了你,他们的世界也因此而改变。   事实上,我们生活的世界,是无数时间空间重叠在一起,心血来潮就是其中某些时空交错产生的异象!”   时宇若有所思,“好像有些道理,难道在很多世界我已经死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想,当年我对心血来潮也琢磨了很久,只能想到这么多。”   “哈哈,你看我!”时宇恶作剧似的伸出两只手,左一拳右一拳打得不亦乐乎。   “左一个世界,左边又一个世界,哎!你看我出右拳,左边的世界没了,来了个右边的新世界,哈哈哈!”   我父笑着摇头,无论是他想的,还是时宇做的,都只是一种无根无据的臆想,真正的秘密还无人知晓。   回到秘境前,剑开天已经在跃跃欲试破开壁障。   所有秘境的壁障不外乎两种,阵或空间扭曲,无论哪种都不被剑开天放在眼里。   时宇现在对这种秘境毫无兴趣,让剑开天带猊大几人进去扫荡,他和我父压阵便得。   壁障破开,几人踏入秘境,看到无数飞禽走兽奔逐在草木之间,祥和的氛围好似这是一处世外桃源。   这些鸟兽只侧目张望一眼,便各行其是,丝毫不因陌生人的到来而惊慌或者愤怒。   一只麋鹿样的小兽居然大胆走到剑开天身旁,不住伸鼻在他身上细嗅。   剑开天伸手摸了摸小兽的脑袋,轻轻将它推到一边,疑惑道:“奇怪,被大眼力量扫过的鸟兽,不该都是发疯般的么?”   时宇和我父在队伍最后,对眼前的一幕也有些不解,秘境外变得强大的灵兽野兽,都迅速被眼红的修士诛杀殆尽,但秘境里本该凶残的灵兽,怎么却一个个乖巧可爱?   正四处打量,走在前面的剑开天突然停下脚步,剑指远方惊讶道:“我没看错吧?怎么会有城池?怎么还有人?”   时宇一惊,纵身飞上半空,极远处果然是雄伟大城峙立,万千民众阡陌交通熙攘往来,大大小小的村庄还散布在雄城周围。   “是幻境?”时宇低头问剑开天。??   剑开天随手几剑劈出,面色古怪地问时宇,“你不觉得这里很眼熟么?”   “眼熟?”悬在半空的时宇眯起双目,远处的大城再次映入他的眼帘。   “不是幻境,这下有点糟了!你们有没有感受到驭命之地的呼唤?”一旁的我父不等时宇辨明此地为何处,抢声道。   听到我父惊人直言,再看我父突然抬头望天,时宇也跟着抬头看去。   空荡荡的天幕明如悬镜,一轮灿烂的耀阳悬挂于空,将整个世界笼罩在它赋予生命活力的光芒中。   时宇惊呆了!   驭命之地并无日月,如果这里不是幻境,那此刻到了哪里?谁又有那么大的本事,在不知不觉间将时宇几人挪移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隐隐约约的呼唤响起在时宇心间,不过并非是驭命之地这几个字,而是归魂!   归魂!   归魂! 第5卷 溯光回寰 第648章 穿越   时宇压下心中惊疑,仔仔细细打量远处雄城,心中归魂二字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众人回头望去,突入此地的壁障已然不见,想要退回驭命之地已不可能。   “我们被人盯着,一直被人盯着,他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也听到了我们的每一句话。”我父轻声自语,向时宇道出一个个惊人的判断。   时宇没有剑开天那种直接从大地感应本源的天赋,他只能从大界气息和风貌判断来到了何方。   但眼前所见,神念所感,时宇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故旧之意。   “这是乩命界!”凌霄突然冒出一句。   “乩命界?”时宇吃惊地看着往来乡民和秀丽风光,怎么也不能把萧条颓败的乩命界与眼前世界联系起来。   “你怎么知道?”时宇惊问,凌霄从没去过乩命界,他是如何辨出?   “有神念扑到了我身上,我感受到了律言术!”凌霄冷哼一声,抬手甩出一道风刃,无声无息直击远处山林。   “嗤!”   成片山林倒下,一座小小的茅屋被凌霄剥出在众人面前。   凌霄没有从那神念中感受到恶意,并未痛下杀手。   时宇转头扑下,落在一个惊恐的小修士面前。小修不明白为何他只是好奇探查,便引来了一大群不可匹敌的强者。   “乩命界?”时宇出声确认。   小修畏惧地点点头,以为来了灭界大能,早有传言乩命界已被万界中一股流窜的邪恶势力看中,不日将来灭界。   只是……眼前一众人是不是少了点?乩命界也不是弱小到七八个人就可以毁灭的程度。   “我父前辈,看来你说的没错!上面那家伙一直在看着我们,还把我们送到了另一个时空的乩命界。走!去鸾华宫看看!”时宇无意为难这小小修士,他只对为何被卷入一个莫名其妙的乩命界感兴趣。   众人淡漠扫视那修士一眼,起身跟上时宇,直扑鸾华宫而去。   身下掠过尽是繁华城镇,一个个兴旺的宗门也错落林立在各处美地,众人皆叹乩命界之兴盛万界无多。   时宇一边欣赏眼中美景,一边问我父,“前辈,你说是谁把我们送到了这里?他又想做什么?”   “会不会是剑开天刚杀了纱鸾华,身上的乩命界气息最重,才会被送到了这里。大眼应该还没有死,向你求救的就是他!”   我父所言和时宇所想相差无几,点头道:“可是当前时空的大眼应该安然无恙吧?我们去救谁?他又怎么笃定我一定会救他?”   “那就只能再入驭命之地才知道了,呵呵,另一个驭命之地,另一个万界!真是奇妙啊!”我父想想都觉得上界之人伟力无匹,竟可将人送入另一个时空。   “如果碰到你自己怎么办?要不要打一架?或者去莽荒界看看?”时宇调侃道。   我父哈哈大笑,“此时应该还没有神虞大界,不然我们也可以去看看。”   “哼!如果我们不能破解当前迷局,就再回不到自己的世界了吧?”时宇脸色骤冷,无论是不是要救大眼,都必须去驭命之地一趟。   不然本属于自己的时空就再没了时宇这个人,祝炎岚怎么办?未出世的孩子怎么办?还有炎岚城那一众亲友怎么办?   时宇的心微微乱了起来,眼神中不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   以几人的极速,鸾华山很快就出现在了眼前,但出乎意料的是,此地并无鸾华宫,只有一座雄山苍翠矗立在大地之上。   时宇刚皱起眉头,猊大三兄弟已经迅速落入山峰,对着山石草木一阵猛轰。鸾华宫自俱隐匿阵法,强力也可迫得它现出踪迹。   山崩地裂之后,鸾华山依然是一座半毁的山峰,并无任何宫殿房舍出现。   “鸾华宫都没有?我们究竟到了多少年之前?”时宇惊诧,伸手抓过极远处被惊动的修士,提到了面前。   “鸾华宫在哪里?纱鸾华在哪里?”   那修士修为尚可,身具千纪元力,在目及的视野中修为最高。   “纱鸾华是谁?鸾华宫又是哪里?在下真的一无所知。”那修士连挣扎都不敢,煞白着一张脸,惊恐看向时宇。   时宇几人又惊讶,纱鸾华此时竟连界主身份都不曾流传大界。   定定神,时宇又问:“此界界主呢?是谁?”   “界主?”   那修士脸色又苍白几分,界主皆是禁忌,谁敢有事无事将界主挂在嘴边?千纪以下的修士,知道界主存在的寥寥无几。   平白无故妄谈界主,唯有死路一条!   蓦地,那修士的目光更加惊恐,看着时宇几人,脑海里跳出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这些人……都是界主!   “灭界!灭界之日来了!”那修士心中疯狂呐喊,手脚也开始剧烈挣扎。   “这家伙搞什么?是被纱鸾华下了暗咒?”剑开天一指头戳在他肚皮上,戳得他胸腹剧痛口吐白沫。   “呵呵!你们是进境迅速遇人皆贵,寻常修士哪里接触得到界主?提及都算大过!”我父对这修士的表现毫不意外,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   时宇恍然,对于平常修士来说,界主都是神仙般的人物,不到一定境界连听都不会听说。   眼前这家伙一定是想到眼前人皆是界主,吓得心胆俱裂。   “别怕!”时宇一道柔和元力拂过那修士神魂,“你叫什么名字?”   舒缓平和的话语让那修士渐渐平静下来,但仍有些提心吊胆,仿若蚊蚋哼鸣般答道:“在下……在下乩命沐白虚。”   “好名字!”时宇赞了一句。   沐白虚小心翼翼看了时宇一眼,才低声谢道:“多谢大人赏识。”   “好了,我们就问几句话,答完你即可离去,不用这么紧张。”   沐白虚点点头,心中长吁一口气。   “此界界主是谁?”   “本界界主清池、清溪两姐妹,都在外游历。此时若在大界,应是在虚空等待应战。”   “清池清溪?”时宇几人互相张望的眼睛中错愕满布。   “你确定是清池清溪?”时宇又问了一遍。   沐白虚连忙点头,心中也是疑惑,眼前这群界主不是来灭界的恶贼,那又是谁?   “你说应战,应战谁?”   “万界流贼虞麓尧,已经连续灭了十几个大界,我乩命界也是目标之一。”   “呵呵,万界流贼虞麓尧?说得好!”时宇早该想到会是谁跑来灭界,除了为造完美世界的虞麓尧,又能是谁?   “知道战场在哪里么?”   “在下不知,两界主只带着数百大能离开本界,我等小修哪里知道实情?”   “小修?”时宇狐疑打量沐白虚,如果千纪修士都是小修,乩命界之强都堪比玄盘。   沐白虚被时宇目光看得心慌,脸上渐渐又有了惊恐之色。   “去吧,没你事了。”   时宇明白此人所知有限,如今的乩命界可谓空虚乏力,所有知道实情的人都已随清池清溪两界主离去。   目送沐白虚急速消失,时宇嘿嘿一笑,转头看向我父,“有意思,清池姐和清溪姐居然是乩命界主。前辈,乩命界你打过交道么?”   “此时人族已经兴盛,我早就去了驭命之地,后继巫帝都只在莽荒界附近混迹,此时的乩命界闻所未闻。”   时宇抬头看一眼天穹,冷哼道:“该死的大眼,用这种方法要我救他,等见到他我一定要他的命!”   一想到不知该如何回到自己的时空,时宇便心头火起。   我父仔细思索片刻,“能不能杀掉大眼还不好说,但如果我们杀了虞麓尧,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这个世界也不会再有时宇你的出现,你决定好怎么做了么?”   时宇还不及回答,乩命界突然微微震颤起来,所有人都抬头向着虚空望去,凡俗早已惊叫奔逐乱成一团。   “在那里!”我父目光凝聚,看向遥不可及的深邃之处,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时宇几人连忙跟上,对即将见到的虞麓尧和清池清溪充满好奇。   乩命主陆眨眼就缩成针尖,继而消失在众人身后,越来越强烈的力量波动从前方连绵荡来,虚空都掀起了肉眼可见的涟漪。   我父几拳打出,冲散迎面而来的空间波动,惊叹道:“这几个家伙都很强!比此时的我强多了!”   时宇不知道乩命界之战是在虞麓尧闯进大虚之前还是之后,但料想此时的虞麓尧比虚武圣仙强不了多少,不足为惧。   爆裂交手之音已经传来,目之所及,两女正围着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狂攻不止,那男子在如潮攻势中飘逸自如,脸上始终挂着轻松微笑。   亿万修士大军整齐列阵在更远处,十几个界主并排森立。   他们的对面,是百十修士紧张错立,只能称为乌合之众。   “二位,入我麾下共成美业有何不妥?免了乩命界灭之苦,又能塑成万界之尊,二位需要做的只是帮我预测吉凶而已。”   虞麓尧如此年轻俊美的面相,让时宇几人心叹不已,时宇以为牧琉皮囊已经是万界男子的极巅,没想到虞麓尧更胜他三分。   “这老东西,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剑开天都忍不住羡慕,在自己的大脸上使劲抓了一把。 第649章 万界浪子虞麓尧   一错眼,虞麓尧就看到了远处的几名不速之客,当即面上笑意化冰,两道如剑目光破空而来。   正在疲于攻伐的清池清溪两姐妹,察觉虞麓尧的异样,双双娇叱退开万里,也把目光转了过来。   她二人眼中尽是诧异,不知道莫名出现的时宇等人是何来历。   “你们继续打!不用管我们。”我父挥挥手中巨斧,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模样。   时宇仔细探看清池清溪,这两人和自己熟知的两位姐姐一模一样,和见过的纱鸾华倒是微有差异。   见到时宇放肆大胆的目光,两女怒色顿起,心中更是悲凉。前有狼,后有虎,乩命界今日是难逃灭界之危。   虞麓尧眼见时宇和两女之间隐隐有了敌意,脸上笑容再度浮现。   “诸位道友从何而来?是恰逢我虞麓尧征讨乩命界,还是另有它图?如有所需,在下愿意施以援手。”   凌霄冷哼,“这老东西!自己心怀不轨,还要把别人都当成和他一样的虚伪邪佞之徒!”   此话一出,虞麓尧的脸色立时僵冷,老不老的评价暂放一边,反正也有无数修行年岁过去,但说他是奸佞虚伪之徒,这就是摆明的恶言相向。   清池清溪的妙目中光彩连连,觉得凌霄比那讨厌的时宇强多了。   “吼!”   虞麓尧背后的军阵不满凌霄不敬言语,发出震天怒喝,手中兵刃齐刷刷指向时宇几人。   那十几个界主也面色不善抽出兵刃法器,遥遥锁定凌霄。   虞麓尧怎么也想不到,另一个他的所作所为,早就让眼前一群人对现在无辜的他心生厌恶。   尤其是凌霄,从来都当虞麓尧是生死仇敌,闷声不响就冲了出去。   时宇伸手要拦,想想又乐呵呵地缩回手臂,等下他还有话要问虞麓尧,让凌霄教训一顿更便于交谈。   虞麓尧一方的人都有些愣怔,强大的界主他们见过,但强大到一人敢冲十余界主率领的军阵,还是头一遭遇见。   更何况,还有单挑无敌的虞麓尧堵在前方,那冷酷青年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么?   但事实大出他们意料,虞麓尧才刚把手中剑抬起,就被凌霄一巴掌拍飞,他那与清池清溪战斗半天都丝毫不乱的发髻,在凌霄一掌之下全部炸开,好端端一张俊脸留下五道清晰鲜红的掌印。   状若疯夫子的虞麓尧惊骇看着凌霄背影,凌霄已经冲进军阵,东奔西突,三拳两脚就把所有界主打了个遍,伤势最轻的也被锤断两条胳膊,重些的就剩个脑袋悬在虚空。   而他的修士大军就更加不堪,十万里巨树猛现虚空,顽童打枣一般挥舞万千巨大枝干四下横扫,一个个军士哀嚎着滚落横飞,三两息就再没了整齐的队伍。   不到十息,凌霄又回到了时宇身边,错过虞麓尧身边时还伸指弹了他一下,弹得目瞪口呆的虞麓尧连翻十几个跟头,模样更加狼狈。   凌霄犹记得第一次见虞麓尧的时候,被他一指弹出无尽遥远,眼前的虞麓尧只是翻了十几个跟头让凌霄很是不满。   “哈哈哈!老木你可真是小心眼!”剑开天一眼看出凌霄此举何为,嘹亮笑声震彻虚空。   清池清溪喜出望外,这群陌生人和虞麓尧起冲突那是再好不过,而且展现出的力量出奇强大,更让她俩意想不到。   虞麓尧惊魂未定地看看自己的队伍,心中惊骇不已,他从来不知道万界之中还隐藏着如此强大的一股势力。   但好在他的人只是伤重混乱,连一个小兵都没死,让他心惊之余松了一口气。   猛一抖身,虞麓尧又恢复了那潇洒俊朗的好卖相,冲着时宇等人深深躬礼,“在下万界浪子虞麓尧,见过各位大兄。”   时宇一怔,这虞麓尧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丢了这么大一个人,居然丝毫不怒,反有交好众人之意。   而且他的言语动作,丝毫看不出谄媚惧怕的意思,纯是心有赞赏,希望结交挚友。   我父惊叹点头,声音微不可闻,“真神人!不愧万界第一人!”   清池清溪但见虞麓尧居然抢在她们之前示好,也急忙双双拘礼,清脆悦耳的妙音传进时宇耳中,“乩命界清池清溪,谢过几位贵客助我界免遭大祸。”   这等心机之言,自然瞒不过时宇,但他爱屋及乌,哪怕就是两姐妹直接拉着他认姐弟,估计都不会拒绝。   “吔?这就不打了?那哪儿成?我们几个就是来看热闹的,你们不打我们还看什么?”剑开天的大嗓门哇啦哇啦响起,手里大剑舞成了花。   “打!快打!再不打我可要帮你们打了?尤其是你,虞麓尧!你不是来抢老婆的么?”   见双方都迟疑未动,剑开天叫得更凶。   抢老婆这句话喊出,无论是虞麓尧还是清池清溪都变了色。   对虞麓尧来说,抢走清池清溪的目的,首当其冲是看重她们的预言术,其次确有想与二女结成连理的意思。   两女入了红鸾帐,或许能诞下神异子嗣也不一定。   但对清池清溪来说,那就是奇耻大辱!虞麓尧张狂灭界不说,还要强掳她们二人充入后宫,是可忍熟不可忍?   “无耻!”两女不认为剑开天是在胡说,这等高人每一句话都有天地因果在内,说虞麓尧有强抢之意,那就一定有。   虞麓尧毕竟城府深沉,当即淡淡一笑应了剑开天的话,“清池清溪二位界主身具天赐异能,想与二位结成连理的界主何其多,多我一个又有何意外?难道我虞麓尧配不上二位界主?”   说着,虞麓尧还朝着清池清溪微躬行礼,再配上他英俊无匹的面容,真让人挑不出任何瑕疵。   剑开天一时都被堵得无语,抓抓头皮,莫名其妙扭头对着身侧的袭凌嘟囔了一句,“你看得这么专注,可不能被这小白脸骗了?”   袭凌正看虞麓尧看得心奇,她没见过年轻时的虞麓尧,初见总要多看几眼,但这纯粹是一种欣赏,说动了男女之情就太过。   剑开天胡言乱语,让袭凌面色顿时臊红,狠狠瞪了剑开天一眼便闭目不语。   虞麓尧听剑开天说他是小白脸也不生气,帅气一挥手散去了自己的军阵,只他自己留在了乩命界虚空。   清池清溪心里松了一口气,心道总算是暂时度过了困局,想要留下时宇几人为乩命界撑腰的念头更重。   两女胆子也大,凌霄驱散军阵打了虞麓尧,并不见得就是乩命界的友人,她俩竟然齐齐遁来,落在时宇身前不足一丈处,向时宇行礼。   时宇心中登时有些认知错乱,眼前两女和亦姐亦母的清池清溪重合在了一起。   呆滞片刻,时宇展开笑容,“二位不必如此,我也正有话要问,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两女闻言大喜,她俩正琢磨用什么理由留下时宇一行,可谓是刚想躺下就有人送来枕席,妙极!   “道友过谦,能来我乩命界做客,我两姐妹求之不得。此处清冷,还请移驾双姝宫。”   一使眼色,那一团乱糟糟的修士中,奔出一女纵身飞向大界,显然是先行一步去筹备酒席。   “咦!宇馨瞳?”剑开天又低笑一声。   “几位认得我界宇馨族长?”清溪疑惑问道,从不踏出乩命界半步的灵瞳族居然有人认出,实难揣测这些人的来历。   剑开天也不敢对清池清溪太过无理,点头道:“听说过,很神奇的一个种族,一个……族长。”   还未离得太远的宇馨瞳回头诧异张望,触到剑开天目光又急忙转回头。   剑开天话有迟疑,清溪微微一笑不再追问,和清池一同引着时宇几人奔赴乩命主陆。   意外的是,虞麓尧竟也大摇大摆跟了上来,两姐妹数度驱离,他只是不理,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凑在时宇身边呵呵笑个不停。   时宇面色古怪地看着虞麓尧,觉得这家伙真是和无数年后的他完全不一样,英俊潇洒却又没脸没皮,很像是牧琉和萧君山合体。   “你不怕我杀了你?”时宇见清池清溪已经忍不住又要动手,抢先问了出来。   虞麓尧潇洒笑道:“要杀我,刚才那位兄弟就已经杀了。我能感觉到你们对我的恨意,但似乎又不愿杀我。”   时宇心中一惊,直叹虞麓尧心思机敏。当前时空因为自己一行人的介入,历史走向已然改变,总不能为了另一个虞麓尧做的事,迁怒于眼前之人。   凌霄冷冷哼了一声,威胁道:“不许去木灵界,不让我必然杀你!”   “木灵界?是哪个?”虞麓尧皱眉思索,万界中可称为木灵界的大界有数十个,但直接称为木灵界的还没有。   “哪个都不许!”凌霄怒道,他也知道此时曹心心的木灵界还未诞生。   虞麓尧点头应下,心中疑惑更甚,根本想不起来他在哪个木灵界得罪过这么厉害的木精。   “还有!大虚仙界你也不许去!”剑开天忙抢下话题。虞麓尧不去大虚仙界,就没有“一”被遗落在那里,剑开天就不会被打得支离破碎。   “可以了!世事变幻万千,岂是几句话可断因果。”时宇低喝,再这么搞下去,虞麓尧很快就能猜出几人的来历,哪怕这个来历匪夷所思。   剑开天撇撇嘴,他还有好多话没说,比如不许去驭命之地什么的。 第650章 推衍   时宇没有强行驱离虞麓尧,清池清溪两姐妹也就没再坚持,最重要的是稳住时宇,有他在虞麓尧算什么东西!   两姐妹和虞麓尧心下都有点奇怪,这一行陌生人中,境界最高的是那个壮硕持斧大汉,其次是树精和冰美人,时宇和石头精看去不分上下,为何人人都以时宇为首?   难道是哪个隐秘大势力的公子出来游玩,恰好来到了乩命界?   同样的心思,虞麓尧和两姐妹的真实心情可不同。   虞麓尧深为自己将来的造界担心,万一哪只队伍不开眼招惹出是非,别说造界,就是造人都会被斩尽杀绝。   清溪清池两姐妹与世无争,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只要能和时宇拉好关系便成,最好能留下一两个当上门女婿。   她俩的目光不约而同转向了剑开天,又看看还在不远处的宇馨瞳,心想是不是该好好劝劝她?   丑是丑了点,但这年头要的不就是实力么?有实力猴子也能当界主!   两人又同时向着对方重重点头。   剑开天被两女看得一哆嗦,怒道:“看什么看?剑大爷不是小白脸!看虞麓尧和时宇去!”   时宇一巴掌拍在剑开天脑后,“是你太丑!人家害怕才多看几眼!”   时宇和剑开天不分尊卑的笑闹,让虞麓尧和两姐妹更迷惑,瞬间推翻时宇出自大宗大族的设想,没有哪个宗族的嫡系,会让下人如此逾矩。   虞麓尧实在忍不住了,不等回到双姝宫,就开始打听时宇的来历。   “敢问诸位大兄来自何处?恕在下孤陋寡闻,实在想不到哪界能出诸位这样的精彩人物。”   “暮角界时宇,这些都是我界翘楚……”   时宇不咸不淡将所有人名字讲了一遍,反正万界重名之人多的是,虞麓尧怎么也想不到莽荒界人祖就在眼前。   果然,虞麓尧只是略微扫过我父一眼,就错开目光看向他人。除了我父的名字他略有耳闻,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说。   清池清溪的目光也在我父身上稍多停留,想想不可能是早就离开万界的人族始祖,又都将重心放在了时宇身上。   只有宇馨瞳盯着我父瞅了半天,才默默摇头否定了心内的想法,脚下更快消失在众人眼中。   我父的表现更像是大宗护法,一身好本事护着自家子弟闯荡世界,而他自己却低调得不能再低调。   入了双姝宫,时宇不禁对两姐妹恬淡静雅的心性大加赞赏,极偏的深山间只有一座别院似的小宅,统共十几间房舍和一座稍大的正厅,连个子弟下人都没有,都是宇馨瞳临时找来的灵瞳族少女在旁服侍。   时宇仔细看了看,没有看到魇瞳,不知此时她出生与否。   “鄙宫简陋,还请诸位道友多担待,但此处胜在灵气充沛,若有心调养,可在鄙宫小住,也让我姐妹多尽地主之谊。”   清池端起面前酒杯示意一周一饮而尽。   时宇忙称不敢,也举起面前酒杯灌进口中。   这一口酒下肚,时宇又不得不感慨虞麓尧和纱鸾华之间的纠葛太深,这酒分明就是虞麓尧埋在体窍深处的寡淡酒水,无数年过去他依然视若珍宝。   “呸呸呸!这是什么酒?怎的如此难喝?”剑开天藏不住心里话,酒一入口便全部吐了出来。   清池的笑容顿时僵住,这已经是她能拿出的珍藏美酒,非贵宾上门绝不拿出的美馔。   时宇气恼,一脚踹在剑开天腿上,“不喜欢喝就别喝,闭上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清池忙端起酒壶来到了时宇身旁,帮他细心斟满酒水,又给剑开天倒满,歉意道:“小界没有入眼灵物,亏了道友口腹,实在抱歉得很。”   剑开天斜眼看看时宇,知他对眼前的清池清溪生起了亲近心思,冷哼一声道:“不好喝就是不好喝,你看虞麓尧那个美劲儿,比你喝得还舒坦。”   时宇扭头看去,虞麓尧果然端着酒杯又是嗅又是咂,好像是在喝天下无双的至尊美酒。   “剑兄此言差矣,酒入口,意入心!这酒是清池清溪两位界主花费无上心思,采来十五界奇花异草,又用乩命之术洗去沉渣,蕴入净脉伐身之力酝出的美酿。   饮下不仅对修行大有裨益,更能感受两姐妹在此酒中浸入的情切之意,实是不忍一口下肚。”   听虞麓尧喝杯酒都能长篇大论,时宇几人都觉自己粗鄙无状,白白糟蹋了一杯好酒。   “小白脸你哪来那么多屁屁叨叨的歪理?怪不得你当年打了人还能……”   “住口!”时宇暴喝,吓了清池清溪一跳,也让虞麓尧惊讶地放下了酒杯。   剑开天知道自己失言,讪讪抓起面前酒杯一口灌下,咂巴咂巴没滋没味的唇舌,又劈掌夺过清池手里的酒壶,咕咚咕咚灌得一干二净,然后一拍肚皮赞道:“好酒啊,怪不得虞麓尧打了人还要来骗酒喝。”   所有人都看着剑开天小丑一样的表演,也都在期盼他能说出被打断的后半句话,哪怕多一个字也好。   哪知剑开天喝完一壶酒就往桌上一趴,开始不胜酒力似的睡大觉。   凌霄站起身,抓着剑开天的脖子就往厅外拖,猊大三兄弟急忙跟上,怕万一说错话出了疏漏,不好对时宇交代。   袭凌一看都出去了,也急忙奔出,眨眼就只剩时宇和我父坐得稳如泰山。   清溪早就在盯着袭凌,进了双姝宫,她一直闷不吭声揣摩众人,很快把目光锁在了袭凌身上,一群大老爷们她不擅应对,和唯一的女子拉拉关系总可做到。   此时袭凌突然离座,清溪也跟着站起,冲着时宇行礼道:“鄙宫招待不周,怠慢了各位贵客,我这就去给剑道友准备醒酒汤。”   说完,她也急匆匆离开了正厅。   “嘿嘿!”我父突然笑了起来,扭脸看向虞麓尧。   虞麓尧面色一紧,向我父微笑致意,“我父大兄有何指教?”   “虞界主似乎不应再留在万界吧?我相信你已经感受到了那地方的强烈召唤。”   “是,但我在万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一时半刻去不得那里。”   “哦~”我父重重点头,又转向清池,“清池界主呢?为何又留在万界?”   清池执礼答道:“我才立界不久,此间俗务繁多,且我自觉实力孱弱,想等几个姐妹都入了界主境再一起去。”   我父又点点头,“还是早去的好,俗务就让俗人去做,你们这些超卓界主还是不要留在万界的好。”   “我父大兄何出此言?万界比我们更高深的界主瀚若星河,未见他们有多焦急。”虞麓尧诧异。   “清池界主擅长推衍运势命格,可曾给自己推衍过?”我父未答虞麓尧,又把话头对准了清池。   清池脸上露出一丝颓唐之色,“如何没有,但总是大凶之兆,害得我更不敢离开乩命界四处招摇。”   “不若我来给二位推衍一番如何?”我父笑道。   虞麓尧和清池俱是一惊,敢给界主推衍运势,冥冥之中要背负多大反噬?算得越是准,反噬就越是强。   时宇心中暗笑,我父着是要借着另一个时空的命轨来吓唬人了,以我父的心思和城府,他不会乱来,且看他如何行事。   “我父大兄还会推衍测命之术?在下实在是目光浅薄未看出端倪。”虞麓尧连奉承带质疑一股脑说了出来。   他不信,清池也不信,一个五大三粗操着两把巨斧的莽汉,能拿着符器咒盘推衍,怎么看都不可能。   我父哈哈大笑,一拍脑壳抓出块头盖骨来,闪着莹莹灵光悬浮在大厅中央。   “我这推衍术虽然粗陋,但毕竟也有百万纪年的功底,二位且看看再说,信不信由心定!”   “百万纪?”虞麓尧和清池心中齐齐惊呼,目光凝重起来。   我父一指清池,喝道:“清池界主,还请滴入精血一滴!”   颅骨凹面向上,飞速飘至清池面前。   索人精血是为大忌,清池看一眼我父,又看看一边怡然自若的时宇,一咬牙转过身去,从心头挤出一滴精血,回身落入颅骨中。   虞麓尧嘴角微微抽搐,盘算等下我父向他索要精血,给还是不给。   我父又是一声大喝,那颅骨飞还身前,在桌上急速旋转起来,一滴精血迅速铺开,染遍了整块颅骨内侧。   不多时,一个小小的清池从中站起,目光迷茫地看着众人。   清池眉目一凝神念攀上,惊讶地发现那不是浮影,就是另一个清池站在颅骨中央,不由得对我父的话又多信几分。   不管我父是不是真的会推衍之术,会咒术是肯定的。这般作为和有些取人发肤,暗行恶咒伤人之术的巫师一模一样。   小小的清池在颅骨里走了几步,好似看不到外面还有数人对她眈眈相视,突然抬头看向清池本尊,口中吐出一句呼唤,“缺了,缺了一半,我的另一半呢?快回来!”   虞麓尧听到这句话皱起了眉头,心中急速揣摩这是什么意思。   清池则已经面色大变,不由自主退后几步。   我父嘿嘿一笑,伸掌盖住颅骨,抬头对着清池笑道:“还继续推衍么?” 第651章 纱鸾华   刚才离去的清溪快步闯进大厅,惊问道:“姐姐你慌忙叫我做什么?这里……在做什么?”   虞麓尧目光顿时湛亮,看着清池清溪若有所思,而后轻轻笑了起来。   我父见清池不言,又挪开手掌,那小小的清池突然脸色暴怒,好似在指着一个人怒骂:“废物!你这废物!害了我儿性命,只为你自己苟且偷生!他难道不是你儿?枉你还自称万古第一天帝!”   刚跑进大厅的清溪猛然睁大双眼,伸手捂住了嘴巴。清池则是微微颤抖,抱住身前的清溪。   虞麓尧目光锐如利剑,看向那颅骨,却又被我父伸手盖住,再听不到一言,看不到一角。   “再往下推,就是死亡了,还要看么?”我父问清池清溪。   “我父前辈,这合适么?”时宇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父咧嘴一笑,“未来不可琢磨,更不可定。我是要让清池界主看清楚,她推衍的都不对。因为那时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清池柳眉扬起,盯着我父一言不发,而虞麓尧则看着面前半杯酒迟迟不语。   时宇锁眉沉思,点了点头。   许久,清池才坦然一笑,目光从被遮住的颅骨移到我父面庞,“我父道友,你怎知我推衍过?”   我父大笑,“哈哈哈!当我去赌场时,我不看看自己兜里有几个元灵么?当我要娶老婆时,不看看自己能出多少彩礼么?   一百来人就敢挡虞麓尧的亿万大军,你是不是太自信了?更何况,你这点人全上都不是虞麓尧一个人的对手。   我更相信你是想亲身试试虞麓尧的能耐,再决定是逃是降,而且每一个选择,你心里都有了大致的结果断定!”   虞麓尧抬起头,目光灼灼看向清池和清溪。   清池清溪面色顿苦,彼此看了片刻才轻轻点头,“还请我父道友继续。”   我父再一抬手,露出的颅骨中一个和清池清溪极相似却又不同的女人躺在虚空,额头和心口各有一孔,汩汩鲜血从孔中源源流出。   看不见的人一掌击来,将那女子轰成血雾。   死亡的女子散发着恐怖的气息,虞麓尧和清池清溪都浑身僵冷,想不出谁能一掌击碎如此强大的界主。   “既是一魂,又何必分成两人?既成两人,又何必再成一体?推来推去,算来算去,又能算出些什么?诸位权当是看了一场杂耍吧。”我父抓起头盖骨一甩,那滴精血又回到了清池手中。   转头看向虞麓尧,我父又笑道:“虞麓尧你就不用算了吧?算与不算你都知道结果。”   虞麓尧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拿起半杯酒一饮而尽。   清池将清溪紧紧搂在怀里,看着我父将颅骨拍进脑额,愣了半晌才又恢复了秀美的笑容。   “还请我父道友指点迷津,小女子如今确不知该如何是好。”清池也不避讳外人在旁,直接向我父求询。   我父向后一靠,大大咧咧仰在了椅上,“请尊从本我,这世间哪有完美无缺,更不存在委屈求全还得善果,当你一时迷乱选了并不想走的那条路,一生也就完了!”   我父又把脸扭向了虞麓尧,还不等开口,虞麓尧已经笑着站起身,冲着我父深深行礼,“我已尊本心,多谢我父大兄警醒。”   我父眯了眯眼睛,“那就好,怕就怕钻了牛角尖还出不来。与其证明给别人看,不如自己活得舒坦些。那一剑,早在有心人眼中。”   虞麓尧面色顿僵,身体剧烈颤抖,复又笑着拱了拱手,“我父大兄真乃神人!今日叨扰,清池清溪二界主见谅,在下告辞!”   “等等!”时宇突然出声拦住已经走到门口的虞麓尧,“你这番征战,到底是为了什么?造界也不需留下如此多的杀孽。”   虞麓尧淡淡一笑,“此时杀,是为了将来不杀,此时痛,是为了将来不痛!造一寻常大界,于我虞麓尧何难?又有何用?我虞麓尧宁肯背下万古骂名,也要造一人人敬仰,人人羡慕的理想大界。”   时宇嘿嘿哂笑,“妻离子散也不惜?死无完尸也不惜?终落一场空幻也不惜?”   虞麓尧转过身,目光湛湛地看着时宇,“时大兄似乎有话不方便说,忠言逆耳,尽可直言,我虞麓尧还不至为几句话忌恨为我好之人。”   时宇端起酒杯示意清池给自己满上,清池急忙松开清溪,捧过酒壶奔了过来,清冽酒液淌入觥杯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就像这酒,我那兄弟觉得难喝无比,但在我时宇口中就是绝世佳酿,如能日日满饮此杯,夫复何求?   对你没必要讲大道理,也没几人能讲得过你。我只想说,连一杯酒都有好恶不同,更何况一个大界?”   听闻时宇极爱自己酿造的美酒,清池脸上终于现出几许笑容,又赶紧把时宇一口饮空的杯子斟满,轻声向时宇道谢。   时宇微笑致意,从自己体窍内拿出一坛酒,这是炎岚城元龙搜刮来的真正绝世佳酿。   “来!虞麓尧你不急着走,尝尝我这酒怎么样。”   清溪原本呆立在旁,此时急忙拿来银壶,将时宇拿出的美酒分拨入壶,换了新杯一一倒满。   只弥漫出来的酒气,就让不曾品尝此酒的众人心旷神怡,那些站在角落的灵瞳族少女,都已立足不稳身形飘摇。   虞麓尧闻得酒气脸色微变,踌躇几息回到自己位置坐定,二话不说抓起酒杯便倒入口中。   杯酒下肚,虞麓尧的一对狭长凤眼立时张成环目,漆黑滚圆的双瞳全露在外,散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清池清溪本还在细嗅打量杯中酒,见虞麓尧的惊奇表情,也纷纷小口抿咂,同样的表情立时浮现在两张俏丽无双的面庞上。   “这酒……如何酿得出?”清池惊呼。   如今的驭命之地还是一片荒碎大地,那些远超万界的灵物仍是虚无,当然没有人可以酿出如此无可比拟的美酒。   虞麓尧抓起面前酒壶,很是粗俗无状地“咚咚”狂饮,好似害怕时宇反悔将这一壶美酒收回。   顷刻间一壶酒涓滴不剩,他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惬意地打了个酒嗝。   “好酒!我虞麓尧一生能品此酒,足矣!”   “比清池界主亲手酿出的美酒如何?”时宇微笑,还是细饮清池拿出的寡淡酒水。   “滋味自然不能比拟,奇效更是天差地别!对任何人来说,清池界主的酒水都是不堪入口的泔水。但于我不同,我想对时大兄也不同。”   虞麓尧的话很直接。   清池清溪听了虞麓尧的话,不但不怒,反而心有所思。   时宇点头,“我那兄弟喝惯了自家酒水,自然喝不惯清池界主精心酿造的琼浆。   可我不同,我起于青萍之末,对倾满心血真意的物什,总会品出不一样的滋味。所以,我更喜欢这杯酒。”   时宇晃晃手中空杯,清池忙再次满上。   虞麓尧微微一笑,“时大兄是要我放弃不切实际的设想么?还是说众口难调尽力便好?”   “其实我对你能走到哪一步很感兴趣,你不妨做下去,不过莫要再去做什么推衍预测之事,纯是徒劳。   每一次推衍,都只会让事情朝着另一个方向铺开,你却又看不到真正的终点,甚至连你预想的结果都无法达成,何苦来着?”   坐在一旁的我父,轻笑接话,“就像今日,你以为可以将两位宫主收入麾下,却没想到有我们的出现。而我们,更想不到一次游历,还能见到虞界主这样精彩的人物,还知晓了另一个秘密。”   说着,我父目光扫过清池清溪。   清池清溪互视一眼,放下手中酒具走到了一起,并肩而立让人几乎分不出彼此。   “未以真身见过各位道友,实是不敬,还请诸位见谅。”话语间,清池清溪渐渐融为一体,纱鸾华那真正的秀容展现在众人面前。   既已被我父和时宇看穿,再隐瞒也毫无意义。   尽管早有揣测,虞麓尧还是露出了惊异的目光,心中不知在盘算什么。   而时宇和我父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只是浅饮淡笑。   “被时公子和我父道友一眼看出虚实,我纱鸾华这粗浅陋技实是不值一提!”纱鸾华对着时宇和我父轻轻躬礼。   “还是这样好!看到方才那两个人我还真有些不习惯。”时宇放下酒杯,细细打量纱鸾华。   此时,一直站在主位旁的宇馨瞳,脸色突然一变,看着时宇拧起了黛眉。   时宇也从空中抓到一缕神念,旋即笑了起来。   纱鸾华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终于回来了。时宇一进入乩命界就到处找纱鸾华,还是瞒不住,也根本不可能瞒住。   纱鸾华显然也收到了这缕传音,眉间现出疑惑,转首向时宇看来。   见时宇模样便知传音没能瞒过他,纱鸾华大大方方地向时宇躬身行礼,客气问道:“时道友似乎是一入我界,就四处寻觅我纱鸾华的落脚处。恕我眼拙愚钝,实在想不出何时曾与时道友打过交道。”   时宇大笑,“不愧是灵瞳族,这么快就抓住了我的形迹。   不错,我入此界本就是冲着你来的,但也只是因为恰巧落入此界,想看看传说中的人物到底是何风采。” 第652章 如何回去   纱鸾华狐疑地看着时宇,对他这话一点都不信。   自从成了界主,纱鸾华就从未以真身示过人,更别提在界外还有名声传扬,万界从来就没有纱鸾华这个人出现过。   见纱鸾华不信,时宇也不推脱搪塞,只是故作深沉的微笑,让纱鸾华自己去胡思乱想。   纱鸾华得不到时宇的答复,又不敢多加追问,“还是时道友功法高深,推得出我纱鸾华根底,今后还请时道友多指教。”   “指教谈不上,但我想今后一段时间少不得和纱界主还有虞界主打交道,老天让我与二位因果相交,那我自得好好应酬一番。”   时宇这话说得含含糊糊,引得虞麓尧和纱鸾华同时皱起了眉头。   气氛正凝固间,宇馨瞳的眉头又是一皱,双目灵光泛起直冲厅外,纱鸾华也煞气突现,抬头看向天际。   虞麓尧感应一番,笑道:“谁消息这么灵通?此时是想来打秋风的吧?可惜我和纱界主没打起来。”   “找死!”   纱鸾华冲着厅内众人告饶一声,飞扑出厅,直奔虚空而去。   时宇从未关注过乩命界附近有哪些大界,对此时来捡便宜的人自然一无所知,但以纱鸾华能和虞麓尧生出孩子来看,谁来都是送死。   宇馨瞳没有跟出大厅,而是双目一闪,便在厅内凝出纱鸾华与人交战的浮影。   看到浮影,时宇便低头扶额,我父则是拍大腿狂笑,刚才还装醉的剑开天,正追着十几个修士猛轰,把本该出面驱贼的纱鸾华反倒晾在了一边。   “大剑真是一刻都不得闲,这些小角色也用他出手?”时宇无奈,来犯的十几人中只有两个界主,其他都是一两千纪的小修,纱鸾华自己就能全都收拾了。   虞麓尧正有心看看时宇身边其他人的能耐,目不转睛盯着呼喝乱扑的剑开天,对他的一举一动格外上心。   “高能界高氏兄弟,哼!这是想借着我打伤清池清溪两姐妹,上门抢亲哪!”虞麓尧点出二界主来历,便不再言语。   时宇心中一突,转目看向他,“高氏兄弟怎么知道你攻入乩命界的事?你打伤两姐妹不打算直接带走?”   虞麓尧面色一僵,呵呵干笑几声。   宇馨瞳面无表情看来,对虞麓尧充满不屑。   时宇对战况毫无兴趣,就是猊大三兄弟上场,那两个界主都会被打得抱头鼠窜,更何况剑开天亲自出战。   心念一转,时宇看向宇馨瞳,“宇馨族长,你族魇瞳可在?”   宇馨瞳一怔,心道这家伙问族内小辈做什么?问的还是个一窍未开的稚龄族人。   但她也不敢怠慢,微微躬身答道:“那小女娃正在族内修行,时前辈可有事要寻她?”   “没有,只是随便问问,她现在什么修为?”   “修为?她现在还是个玩泥捉虫的幼.童,哪里来的修为?”   无论是宇馨瞳还是虞麓尧,听了时宇的发问都心中疑惑更甚。这家伙似乎无所不知,又似乎都是略知一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这么小?”时宇心中盘算,现今的时空到底在历史长河的哪一段。   我父仰靠在椅背上,一杯又一杯灌着酒水,悄悄向时宇传音道:“此时虞麓尧旧界刚废,正在到处找推衍能人或宝器,为再造新界筹备。   你劝他莫要推衍的话他可一句都没听进去,见了我的头骨,更琢磨要不要去莽荒界走一趟,就快与黑伏莽打起来了。”   时宇眼睛一亮,哈哈大笑起来,我父跟着哈哈大笑,笑得虞麓尧和宇馨瞳莫名其妙。   几句话的功夫,高氏兄弟和他带来的人都被剑开天斩杀殆尽。   在万界,剑开天自己都能撕开体窍,他几下撕开那些非界主修士的体窍,将内里物什倒了个干干净净,撇撇嘴全扔给了三兄弟。   接着他又去扯高氏兄弟的体窍,然而剑开天发现,他竟然还是不能撕开界主高手的体窍,想背着时宇发一笔的念头全部落了空。   时宇也拧起了眉头,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撕开界主体窍的时候是在驭命之地,亲眼目睹的丧彪还被他的非常之举吓破了胆,直接毙命。   犹还记得当时丧彪说过,没人可以撕开界主的体窍。   正回忆思索间,就听虞麓尧惊问,“剑大兄不是还想启开界主体窍吧?这怎么可能?”   虽怀疑,但他还是不错眼盯着剑开天在虚空中使劲,看他好半天没有结果,气哼哼提着两具尸体往回跑才松了口气   纯粹白跑一趟的纱鸾华,干巴巴跑过去看了一场虐杀,又干巴巴跑回来看了一场奇迹。   时宇接过高氏兄弟的尸骸,随手一扯便撕烂其中一人的体窍,如潮宝物瞬间堆满大厅。   虞麓尧惊骇跳起,把面前的长桌都一脚蹬翻。   纱鸾华脸色青白变幻,猛往后退几步避开时宇身旁一丈。   剑开天这次没有嘻嘻哈哈和三兄弟分宝,而是一脸不服,怒道:“为啥我还是不行?老我你行么?”   我父摇头,“这种事只有时宇可以。”   时宇甩甩手,向我父和剑开天传音,“元力和混沌都不行,只有来自驭命空间的力量可以撕开体窍。”   剑开天小眼一亮,扯过另一具尸骸,按在地上来回撕扯,看得虞麓尧眼眉突突乱跳。   “不行!为何还不行?我不服!”剑开天暴怒,一拳砸下。拳头挨着尸体的时候,又急急停下,心恼至极地把尸骸扔给了时宇。   怒火终还是败给了贪欲。   时宇也不明白这是为何,如果说在驭命之地自己受眷顾,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但在万界并无此优势,为何还只是他一人可以?   眼睁睁看着时宇又撕开一人体窍,虞麓尧和纱鸾华彻底惊骇失语。实力堪称万界无敌的一群人,又有强掳宝物的能耐,今后万界哪还有别人的活路?   尤其是还有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在其中,他看谁的眼光都像看一大块元灵似的。   “走!必须走!”虞麓尧和纱鸾华心中同时生起一个念头,方才还百般推脱不愿去那不断召唤他们的秘地,此时他俩只想从时宇身边远远逃开。   “不用担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二位还不曾得罪我,我没理由对你们出手。你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时宇一眼看出他俩在想什么。   虞麓尧轻轻点头,又慢慢坐回原位,顺手拉起被他踹翻的长桌。   “时大兄这一手,可真是把我吓坏了,我虞麓尧修行无数年来,从未见过有人可启开界主体窍。”   “雕虫小技,这是我天生带来的禀赋,与修为境界关系不大。”时宇客气了一下,至于信不信随他们去。   如潮宝物眨眼被剑开天和三兄弟抢得干干净净,只是这些宝物和驭命之地的比起来品质太差,只能是聊胜于无。   “虞麓尧,现在万界哪里宝物最多最好?”剑开天对收获很不满意,又打起了歪主意。   虞麓尧心中一惊,刚刚时宇才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转眼他的兄弟就要去行凶掠夺,到底该信哪个?   时宇眉头一拧,微恼道:“大剑,办正事!”   剑开天深深叹了一口气,好好的驭命之地游历寻宝,结果莫名其妙跑到无数年前贫瘠的万界流浪,心太不甘。   一场酒宴过后,时宇几人暂时在乩命界落脚,好好想想如何回到自己的时空。   纱鸾华对此自然是举双手欢迎,本以为会被虞麓尧强掳了去,沦为他的打手,现在能有时宇几个强人撑腰这一切担忧都不复存在。   虞麓尧几番邀请时宇去他军寨一观,都被时宇笑着拒绝,见事不可为他也只得告辞离去。   待得只有时宇自己人时,几人才凑在一起认真商议下一步该如何做。   如今驭命之地还无真名,每个人心里落下的呼唤都不同,时宇这里是归魂,我父是大荒,剑开天心里响起的是重山,凌霄那里是建桑,袭凌还是她的雪原。   若五人分别出发踏入驭命之地,千百年内都不知可否碰面。   时宇一直对我父能在此时空碰到其他巫帝分身感兴趣,好奇问道:“我父前辈,你和其他巫帝分身还有心灵相通么?”   “不行!不同时空的巫帝,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别说心灵相通,就是感应莽荒界何在,我都做不到。”   时宇明白,就像刚踏入此界一样,他没有感受到一点点乩命界的气息,剑开天也是从大地本源而非界主赐予的气息,辨出乩命界的真容。   “那我们怎么办?是看着虞麓尧一步步造界,等他凝出破界意志,还是直接去驭命之地?”   “凝出破界意志唯有在驭命之地才可,在万界就算有感应也凝不出来,虞麓尧当年是如何把不完整的破界意志剥离?”我父疑道。   “虞麓尧太过神奇,若不是我的存在,这一世登天之人必然是他。”   我父更加疑惑,“此时距你出世还不知有多少年,你又是如何影响到这无数年前的事呢?” 第653章 小魇瞳   这也是时宇疑惑的问题,若按往世万界和驭命之地正常走向,是驭命之地再塑才有万界诞生。   可这一世是万界先成才有驭命之地的重塑,一切都反了过来。   这一切的变化,极有可能就是因为时宇的出现才发生,且不论时宇到底在哪一个时间结点真正诞生。   “会不会……其实我已经诞生了,神虞大界的时宇,只是我反复轮回中真正成长起来的一世?之前无数次轮回,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或者其他生灵种族?”时宇揣测。   我父咂咂嘴,“就算是,万界这么大,去哪里找你?找你又做什么?把他也培养成个神异无比的修士?你俩对决看看谁更厉害?”   我父的一大串疑问,时宇一个也答不上来。   剑开天一拳捶在桌上,“哪里有那么麻烦,要我说就让时宇将万界全毁了,不管有用没用吸干一切,然后去把大眼揍得半死,让他送我们回去!”   “要是打不过呢?要是大眼躲起来呢?怎么办?”我父反问。   “管那么多干嘛?大眼是妄动命线才被收拾了,他要不答应就把命线全扯了,逼出那个神秘的天人,看他怎么做!大不了一死!”剑开天脖子一拧,无赖本性淋漓尽致。   我父一巴掌拍翻剑开天,“瞎说八道,时宇动了多少次命线,都不见那天人现身,就说明时宇有权干扰命线,引出天人绝对不可能。”   “公子!”夔三小心翼翼过来插了一句嘴,“我们回到自己的时空,应该还是那个离去的时间点吧?可别是无数年后,那样主母又要抓狂。”   “哼!无数年后还好,要是无数年前,甚至只是一刻前,都是收拾不了的惨剧!”剑开天悻悻。   时宇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回到时间结点之前,将会有两套人马存在,确实无法收场。   “想得有点远了,怎么回去还不知道,就去琢磨回去之后怎么办有什么用?”我父又将话题拉回重点。   “无论如何,现在不能去见大眼,他正憋足劲等我们呢!救他的结果很可能是我们全都丧命,而现在至少我们还活着!”时宇讲出唯一一句有些建设性的话语。   “那我们要等多久?难道就在这鸟不拉屎的万界干耗着?”剑开天见惯了驭命之地野草都是灵植的大场面,对万界的穷酸样异常不满。   “那倒也不是!”我父呲呲啦啦抓着短须,若有所悟。   “你这老头就会卖关子,有啥话快说!”剑开天恼道。   “跟着虞麓尧!他的成长太过匪夷所思,既然暂时回不去就一直盯着他,他能在万界剥离破界意志,就是我们回到本时空的关键!   再说了,如果找到他的弱点,我们回去了也好对付他!”   说完,我父目视时宇,等他做最后决定。   时宇微微一笑,“我早有此打算,这个虞麓尧杀不得,甚至他要做什么我们还要帮忙,等他到了能剥出破界意志的那一刻,才能对这里的驭命空间稍稍看出些端倪。”   刚商定完粗略计划,小院外就响起了宇馨瞳的叩门声。   猊大得时宇首肯,立刻奔出打开了院门。   “宇馨瞳见过猊大兄长,冒昧打扰还请见谅。”清脆的声音传来,时宇几人都未作声,对宇馨瞳的造访很是意外。   确切的说,是对她带来一个小娃娃感到意外。   时宇苦恼抓头,自己不过是多嘴问一句,宇馨瞳就把年幼的魇瞳带来,摆明了来套近乎。   剑开天大嘴裂开,他对魇瞳很有好感,见到才不过两三岁的魇瞳,他更乐不可支。   宇馨瞳在猊大的引领下走入房舍,年幼却不怯生的魇瞳就吐了吐舌头,冒出句:“丑八怪!”   她的目光扫过一圈只在剑开天脸上停留,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小丫头!信不信我吃了你!”剑开天故作凶恶,将五官扭曲变形挤作一团,更丑了。   “不信!我看到我们俩吵架,你没吃我!”小小年纪的魇瞳突然说出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宇馨瞳只当这是小孩子逞强嘴硬,正要为魇瞳的话道歉,时宇和剑开天已经同时闪了过来,抱起魇瞳就往怀里塞。   两人急躁扭曲的表情,吓得宇馨瞳连连后退,差点就要夺路而逃。   还是时宇速度快,抢在剑开天之前把魇瞳揽入怀中,一枚灵果已经堵在了她的小嘴里。   时宇用怪蜀黍骗小女孩吃糖的恶心表情哄她,“小妹妹,你还想吃什么好吃的呀?”   剑开天双手捞空,只得悻悻站直,对着院内满脸惊恐的宇馨瞳说道:“你这活干得不赖,赏你了!”   说着,剑开天把得自驭命之地的灵物随便抓出几样,扔给宇馨瞳。   宇馨瞳慌张接过宝物看都没看,只紧盯着一脸粘腻笑意的时宇,暗猜自己是不是把族内子弟送进了魔窟,这几个混账东西喜欢吃小孩?尤其是可爱漂亮的小女童!   时宇见宇馨瞳拿了东西还没走,向夔三使了个眼色。   夔三会意走出屋外,张手挡在宇馨瞳身前,“行了,你可以回去了,这小娃娃放这里玩几天。”   宇馨瞳的脸色更差了,她只是想带魇瞳过来混个开口说话的机会,哪知道一句话都还没说就要被赶走,还把娃娃搭进去了。   “这……不太好吧?魇瞳父母还在家中盼着孩子早点回去呢?”壮着胆,宇馨瞳顶撞了夔三一句。   宇馨瞳探头看到时宇真是在逗魇瞳玩乐,一旁的剑开天也在不停掏出灵草灵果往她手里塞,算是稍稍放了心。   她不知道为何两人对魇瞳如此亲热,但看情况似乎真是有旧。   “没事!过两天我家公子会去灵瞳族走一趟,到时候娃娃就送回去了,你们安心等着就是。”夔三见宇馨瞳还不动,掐着她的肩膀就把宇馨瞳推出院落,咣当一下关了门。   宇馨瞳伸出手掌想再次叩门又不敢,方一犹豫,一座大阵便落在了小院上,将她推出几十丈。   这下宇馨瞳真慌了,一群来历不明的界主扣下个小丫头,还封闭居所鬼祟行事,怎么想都觉得恐怖。   一顿足,宇馨瞳青着脸向纱鸾华处飞去,此时也只有纱鸾华能说得上话。   赶走宇馨瞳,一众人立刻围住了魇瞳,剑开天拿出一枚碧青灵果,在魇瞳面前晃来晃去。   魇瞳虽然早就吃的满嘴淌汁,还是伸出两只胖嘟嘟的小手追着果子抓,若不是她被时宇抱在怀里,早就爬到剑开天身上去了。   “小丫头,想吃就说你看到了什么?嘿嘿!”剑开天笑得极其灿烂。   魇瞳追着灵果转个不停,眼睛扫过剑开天嗲声嗲气地说道:“你这坏叔叔!我看到姐姐在睡觉!你抱着姐姐口水都流到了胸口!”   魇瞳一指袭凌,趁剑开天僵固一把抢过灵果,美滋滋啃了起来。   “别听她瞎说!”剑开天急忙挠着头皮解释,“你那时昏过去了,我是把你放进石髓,小丫头看到的不是口水!都是石髓!”   袭凌冷眼扫过剑开天,面色一点都没变。   时宇盯着怀里的魇瞳开始发愁,谁都没想到宇馨瞳会自作主张把魇瞳送来。   更没想到魇瞳连修为都没有就能施展灵瞳,若她把时宇一行的来历根底都暴露给纱鸾华和宇馨瞳,那可真正不妙。   想到这里,时宇又要从魇瞳手中抢下灵果,这几枚果子吃下去,没有修为也被冲开了十七八窍,成了真正的修士更不好办。修为越高看得越多,马上就要无法收场了。   魇瞳似乎感受到了时宇的戒备,咔咔两口吞下灵果,噎得直翻白眼。   时宇苦笑,论心思机敏,谁又能比得过魇瞳?哪怕她只是个小孩子。   吃完灵果,魇瞳就蹬着小腿要从时宇身上挣脱,时宇不敢强迫太甚,将她轻轻放在地上。   魇瞳谁也不找,直接抱住了我父的小腿,仰起小脸嗲声道:“爷爷!他们想欺负我,欺负你小孙儿。”   对于吃饱就翻脸的魇瞳,我父很是慈爱地抱了起来,乐呵呵地说道:“谁敢欺负你,爷爷就揍他,但现在没人欺负你呐?”   魇瞳伸出手指一一点过,很认真地说道:“我看到了!他打我!”   这句话说的是时宇。   “他们和他一起打我!”   说的是时宇和猊大三兄弟。   “这个丑八怪最坏,老是笑话我,叫我小丫头!”   魇瞳胖嘟嘟的手指最后落在了剑开天身上。   突然,魇瞳的目色一阵迷茫,“咦?我……我怎么长大了?”   我父不知道时宇和魇瞳之间有何瓜葛,目询而来。   时宇忙把和魇瞳之间发生的一切,都传音给了我父和袭凌,两人才恍然,也对魇瞳天生的一对灵目艳羡不已。   魇瞳迷糊了一阵,又把疑惑的目光看向我父,“好像爷爷也不是好人,欺负我家人!快逃!”   挣扎一阵,魇瞳又从我父身上跳脱,钻进了袭凌怀里。   “呜哇!姐姐也杀了好多人!”嚎啕大哭的魇瞳匆忙跳出袭凌怀抱,扎着小膀子到处找人抱,却连一个合适的都找不到。   几人都被魇瞳弄得哭笑不得,老底瞬间全被扒了去。   最后还是因为袭凌和魇瞳及其族人没有直接关系,用两枚灵果把她骗到了手,一个人抱着她站在院子里,离得众人远远。 第654章 弄回来个祖宗   剑开天看着啥也不懂的魇瞳,急得直搓手,“这咋办?现在除非你杀光所有人,不然这小东西嘴巴嘚不嘚全说出去,你要杀得更多!”   时宇斜睨剑开天,冷哼道:“这还不简单?你杀了魇瞳,不就全结了?”   蓦地,时宇脑中闪过一道霹雳,转身径自走到魇瞳面前,用很和蔼的语气问道:“小魇瞳,你能看到叔叔做了什么?”   魇瞳抱着灵果歪头看看时宇,“我看到两只大眼睛......”刚要说话又疑惑起来,“你怎么会是叔叔?你明明是臭小子!”   说着,魇瞳两手叉腰,摆出那副老成模样,灵果汁水染了一身。   剑开天心惊,站在屋中低语,“见鬼了!修为有成的魇瞳都不能看时宇!怎么现在一个小娃娃能看到一切?”   时宇也耷拉着头回到屋里,完全不知该如何处置魇瞳。   我父眯了眯眼,“应该是因为我们不属这个时空,她才能不受伤害看到时宇过往,要不就是上面那家伙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无力出手。”   这边在发愁,那边宇馨瞳已经把纱鸾华请了过来。   听说几人可能有吃小孩的癖好,纱鸾华都吓得不轻,老远就用元力叩击大阵,一声声请见传进小院。   时宇挥手撤去大阵,纱鸾华连敲门都没有,便直接落进院落,看到袭凌正抱着魇瞳逗弄,吃得满身灵果汁水,总算是松了口气。   魇瞳之前也未见过纱鸾华,一眼扫过急忙扭头往袭凌怀里钻,纱鸾华那一身血腥过往,比袭凌可怕百倍不止。   宇馨瞳随后落在院内,左右顾盼找到正闷头憋在袭凌怀里啃灵果的魇瞳,心怀大定。   魇瞳还不到修行年纪,如今正在梳理筋骨脉络,她将是未来灵瞳族的顶梁柱,绝不容有失。   刚放下心,宇馨瞳又大惊,这片刻未见,魇瞳身上散发的灵力气息已经澎拜汹涌,比族内修行了百十年的才俊还厉害。   运起神念查过更是心中大喜,魇瞳一身体窍魂海被冲开了大半,日后修行将平步青云。   纱鸾华迟疑看看魇瞳,又看看屋内挤成一团的众人,心中泛出一个可笑的念头:那一屋子大佬都是被魇瞳吓得不敢出门!   “咳咳!”纱鸾华轻咳几声,冲着屋内拘礼,“请问各位道友,这魇瞳可有何不妥?引得各位大动干戈?”   “妥!非常妥!这么一块宝贝疙瘩,我们正商量谁收她为徒,你们赶紧回去吧,没你们事!”剑开天快人快语,胡乱编了个理由就要逐客。   “啊?”纱鸾华和宇馨瞳又惊又喜,这若是真事,乩命界今后还怕谁?   “想得美!你给奶奶我当徒弟还差不多!当年你光屁股……”魇瞳探起小脸从袭凌怀里直起身子,又双手叉腰冲着剑开天发出稚嫩童音。   可脸上的表情要多老成有多老成。   又一枚灵果塞进魇瞳口中,打断了她的惊人妄语,袭凌连招呼都不打急急忙忙带着魇瞳远遁而去。   纱鸾华和宇馨瞳瞠目结舌看着远去的袭凌,又一身冷汗回头去看剑开天,生怕他一剑劈下来断了乩命界的根基。   剑开天也没想到魇瞳会如此胡言,顾不得有人当面,向时宇传声道:“这丫头是不是看得太多,记忆错乱了?”   时宇点点头,觉得真有此可能。魇瞳年岁尚小,看到另一个自己曾在时宇和剑开天面前当前辈,很容易混淆真假。   宇馨瞳生怕魇瞳惹恼了一群大佬,慌忙踏出一步,嗫喏道:“这丫头……不是这样……她……她在族里很乖巧……”   时宇走出房舍,摆摆手以示无碍,“是我们太急着催发她的天赋本能,以至于她现在分不清自己和别人的区别,过几天便好。”   时宇语气平静,并无责怪意味,让纱鸾华和宇馨瞳都松了一口气,心道魇瞳是走了何等大运,被人垂青到随意冒犯都不被责罚迁怒。   时宇等人没有留客意思,纱鸾华和宇馨瞳也不好久留,两人再客气几句便结伴离去。   宇馨瞳回头张望一眼渐远的客舍,忍不住对纱鸾华说道:“姐姐,这些人不会是专为魇瞳来的吧?看那样子,好似魇瞳是他们转世老祖一般。”   纱鸾华也是一头雾水,迟疑道:“你说的不无道理,方才时界主说魇瞳分不清自己和别人的区别,极可能是觉醒了某世记忆,但是不是老祖还待商榷。”   “那怎么办?如今魇瞳在他们手里,咱们也要不回来,不然可以直接问问。”宇馨瞳心中有些热切,如果事情真如她所想,灵瞳族翻身指日可待,杀进莽荒界都不在话下。   “此事急不得,既然他们没有敌意,魇瞳也确实得了好处,就先放放。等他们愿意把事情透露些给我们再说。”   “那若是他们要把魇瞳带走呢?”宇馨瞳急道。   “那也只能带走,就看他们愿不愿意给我们留下些好处了。”   ……   一直隐在两女边上倾听的时宇,转身回了客舍,只要她们不急着要回魇瞳,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回到客舍化去虚无之身,时宇将听来的一切都讲与众人。   剑开天绕着时宇来回走了好几圈,赞道:“你这偷鸡摸狗听壁角的本事真好,我要是会了多好。”   时宇没好气瞪他一眼,“为什么说正事你总是乱打岔?真无聊了你就去挑战玄盘,他此时或许还在玄盘大界。要不去把万灵刨出来战一场也行!”   我父出言打断两人争执,“我觉得纱鸾华给我们出了个好主意,可以解决魇瞳的问题。”   剑开天立马反驳,“你是说认魇瞳当我们老祖?那可不行!”   “蠢货!谁让你认老祖了?认故人不行?况且本就是故人!”我父恼怒地骂了剑开天这石头疙瘩一句。   逛一圈回来的袭凌,怀里的魇瞳已然睡去,衣衫下的小肚皮鼓鼓涨涨。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一天大半日都在睡觉再正常不过。   “这可好,啥事没干先弄了个祖宗回来!你说你多那一嘴干嘛?”剑开天看一眼熟睡的魇瞳,忍不住抱怨时宇多事。   时宇也无奈,他哪里知道自己随便一句话都让纱鸾华当作救命稻草,这也许就是势不如人时的悲哀吧。   我父在一边嘿嘿低笑,“看这模样虞麓尧是抢不到老婆了,这世界的未来被搅得稀碎。”   “嘘!”时宇忙竖指唇边,指了指熟睡中的魇瞳,这古灵精怪的小东西,不得不防。   数月无事,只有宇馨瞳时不时来看看魇瞳,见她除了吃就是睡,偶尔在几人身上爬来爬去活动活动手脚,且顿顿都是灵果灵草管饱,常俗食物已经进不得口,就越来越觉得自己猜得没错,不是祖宗哪有这样不惜代价的喂养。   又一日,宇馨瞳带来了时宇期盼已久的消息,虞麓尧的大军已经离开乩命界附近,不知又去了哪里。   时宇早向纱鸾华要来各界界门令,从中拘出大界气息全部藏于体内,备着随时追着虞麓尧的脚步离开,见证他一步步走向巅峰。   此行虞麓尧离去,必然是冲着莽荒界而去,没能抓住纱鸾华,又被我父神奇头盖骨吸引,他现在最想得到的只有莽荒界那块巫帝头盖骨。   听闻时宇一行要全部离开,纱鸾华匆匆赶来,言语之中充满挽留之意。   时宇看着和自己认知中完全不同的纱鸾华,又想想她一人分饰清池和清溪,心下感慨虞麓尧怀恋的也一定是此时的纱鸾华,才会把神虞大界界阵阵灵,塑造成形貌名字性格都一样的姐妹俩。   而时宇自己,同样不忍悲剧的发生,劝慰道:“纱界主不必多虑,在万界我还会游历许久,随时会回到乩命界。若虞麓尧还敢来惊扰,我也一定会及时赶回。”   纱鸾华也知不能对时宇要求更多,只得恳切求道:“那就请时界主看在魇瞳的份上,多惦记些乩命界,莫要让孩子归来后连个家都没有。”   这话说得凄切忧伤,听得时宇哭笑不得,好似自己是个抛妻弃子的罪人一般。   一想到妻子,时宇心中一痛,更不能耽搁追逐虞麓尧的脚步,当即辞别道:“纱界主多虑了,就是虞麓尧再回来,他也不会伤了纱界主的性命,他只是想要借纱界主的推衍之力罢了。”   纱鸾华轻叹一声,“我也知道,无需忧死,但活罪怎熬?我父道友的推衍,可比我的灵验多了。”   时宇心中一沉,知道纱鸾华已经估摸出落入虞麓尧手中的结局,知道有那般悲惨的未来,她更不愿投入虞麓尧身畔。   “若纱界主实在担忧,不如先行避退,等虞麓尧造界成功,他也就不会再来纠缠,一个没有界主的乩命界,我想他还不屑于迁怒。”   “他不屑,还有更多人窥测,若不是我还能守得一时半刻,乩命界早成了他人的禁脔。”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时宇没工夫继续和纱鸾华闲扯下去,当即一抱拳,“那就请纱界主多加细虑,时某告辞。”   话毕,时宇几人同时纵上高空,向着大界边缘而去。   纱鸾华看着飞速消失的几人叹了一口气,垂下落寞目光。   “姐姐,不如追上去,看他们去了哪里,实在不行就步步跟随,也就不怕虞麓尧再生事端。”宇馨瞳站在纱鸾华身侧劝道。   纱鸾华摇摇头,“虞麓尧去了哪里不知道,这几人连界门都不愿在我面前开,更不会让我知晓去了哪里。哎,时日太短,无论你我都未能让一人看入眼。”   宇馨瞳登时不愿,嗓门高了起来,“姐姐这话说得,他们看中就得委身么?那还不如直接跟了虞麓尧,你做大我做小,什么事都省了。”   纱鸾华展颜一笑,挽着宇馨瞳的胳膊,“姐姐还有心把你嫁给那个大块头呢?他可是一眼就认准了你。嗯?他怎么会认识你?是不是你俩也有前世纠葛?”   两女笑闹一番,没入双姝宫不见。 第655章 虞麓尧进军莽荒界   时宇几人入了莽荒界就跟回家没什么区别,我父偷偷带着一群不轨之徒进了莽荒深处,藏匿在莽荒最高峰窥视一切。   我父洋洋得意,指着身周祭坛笑道:“这是莽荒祭祖神山,每万年才有一次祭典,平日除了巫帝,只有十三巫有资格登顶。   此时他们都在和黑伏莽练巫术呢,只有两个部族守在山下,大家尽管静等虞麓尧到来,绝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众人打量一圈粗犷破败的祭坛,都感慨蛮人就是蛮人,几个破坛子加两块青石板,就敢自称祭祖神坛,真不知对祖先是敬还是不敬。   “老我,都到你家了,不带我们去你的宝库看看么?”剑开天抓着我父的胳膊,一脸哀求。   一旁的猊大三人目色精湛,连连点头称是。   我父鄙夷地看着剑开天,怒道:“你这心思也不用全写在脸上吧?你当我是傻子么?”   剑开天撒开手跳出三步,叫道:“这又不真是你家,顶多是有人按着你家造了界!对这种宵小之徒不用客气!再说了,这要是你家,大荒那个我父算什么?你亲兄弟么?”   似乎剑开天有天生的诱童天赋,以前时风总缠着他,现在魇瞳又坐在了他的脖子上,攥着小拳头鼓劲,“对!丑八怪叔叔说得对!雁过不拔毛,等于白辛劳!大胡子爷爷你要听话!   “你这是跟谁学的?好的不学学这些?”时宇在魇瞳头上轻轻敲了一记。   “臭小子!当年你偷偷摸摸我还没计较,当心我告诉火红小媳妇。哎,不对,这不是我,这是我前世!”魇瞳使劲用小拳头敲着自己脑袋,一脸苦恼。   言行明显和年龄不符,又说话颠三倒四的魇瞳,快被一群无良之徒折腾出毛病。   “剑开天我警告你,你再和魇瞳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就把你关在雪珠里永远别出来!”时宇气坏,抢过魇瞳塞进袭凌手里。   剑开天不服,嘟囔道:“又不是我特意去教的,随便说说她就记住了啊。”   我父也撇着嘴摇头,“真不知道时宇你当年怎么放心把徒弟交给他的,有辱师门!”   剑开天眼一瞪,怒道:“怎么就有辱师门了?时风跟我学天天吃饱,跟他学哭哭啼啼,你老东西吃人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禽兽不如?”   “说得对!你老东西丢下我们的时候怎么不说禽兽不如?”魇瞳在袭凌怀里使劲拧巴,非要往剑开天那边去。   我父顿时胡子翘起,一双豹眼盯上了剑开天,“你这小王八蛋都说了些什么?你是要老子我砍死你么?”   剑开天顿时跳起,指着我父大骂,“老鬼!这不是我说的,小妮子一眼就看到你干的腌臜事!”   我父顿时脸红,心虚地看了一眼魇瞳,转头向时宇哀求道:“时宇,这小妮子太吓人了,送回去不成么?随她去说也没几个人信吧?”   时宇两手一摊,反问道:“信不信是我们说了算么?纱鸾华抱着小丫头随便说几句向巫帝求证,你说大荒那个我父会不会立刻杀回来?”   “对!难不成你还剁了他下酒?正好尝尝你自个的滋味。”剑开天在一边拱火。   魇瞳数月下来已和众人熟稔无比,任谁一脸凶相她都会笑嘻嘻凑过去求抱,看到我父生气她又奶声奶气说道:“石头叔叔胡说!大胡子爷爷才不会杀人吃肉,他在和坏人打架,好多和魇瞳一样的宝宝都被他救了。”   此时魇瞳已经忘记我父丢弃灵瞳一族的事了。   “嘿!还是我家魇瞳最乖,以后不要和石头坏种说话,他都把你带坏了。”我父从袭凌手中抢过魇瞳,骑到了自己脖子上。   时宇看着一家亲似的其乐融融,都快生出错觉,这俩家伙怄气吵闹都是在争宠,争魇瞳的宠。   凌霄永远跟个树桩子一样竖在时宇身后,对这一切吵闹不闻不问,但三兄弟就不一样了,他们大眼瞪小眼地看着魇瞳,都在揣摩魇瞳将来会有多粗野。   时风在一个剑开天的引导下就已经成了界中一霸,现在又多了个我父,难不成要培养出元龙第二?   由得我父和剑开天围着粉嫩的魇瞳吵闹,时宇和其他人静静感应着虚空,等待虞麓尧的到来。   虞麓尧军士磅礴,想要在不被警觉的情况下侵入一个大界非常困难,速度自然慢了许多。   当天地开始震颤,灵气中都开始弥漫焦灼的战斗预兆时,所有人都绷直了身子,看向我父早就指明的破天之处。   我父虽没有直接参与对抗虞麓尧的那一战,但通过黑伏莽的眼睛,也清晰知晓所有过程。   “坏人来了?”魇瞳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看向天开之处。   一个绝不同于界门的巨大天窟,突然出现在莽荒界的虚空,成千上万的军士潮涌般冲出天窟,直奔大地而来。   “嗯?不列阵?不点将?就这么一窝蜂冲进来了?”剑开天看着乌压压的军士,惊讶万分。   我父冷冷一笑,“对着不想破坏太甚的大界,军士自然都是用来威慑,面对只需抢宝的大界,先给个措手不及的下马威才是正常。”   “你居然不先提醒黑伏莽?这可是你的老巢!”剑开天更惊。   我父不为所动,淡定看着已经冲入村寨部落的修士大军,说道:“我蛮族如果连这点小场面都应付不来,灭也就灭了!更何况早就经过这一战,虞麓尧根本没占到便宜,我怕什么?”   “可是,莽荒战士损失也不小吧?”猊大问道。   我父点点头,“近半部落男儿都死在了这一战。”   众人咋舌,如此重大的损失,在我父口中只像是丢了村中一条狗般轻松。   猝不及防的莽荒部落,瞬间就被蜂拥而来的修士大军冲毁方圆万里内的所有人口,无论妇孺,无论老幼。   时宇把魇瞳抱在怀里,按着她的小脑袋不让看,她依然拧着头用眼角余光好奇打量着一切,面对血腥魇瞳丝毫不惧。   愤怒的吼声从莽荒每一个角落响起,匆匆拿起武器的万千蛮族,冲进虞麓尧军阵就像是投入大海的小石子,落入水中就不见了踪影。   而撞入大地的军士,如巨浪般卷向四面八方,一切阻挡的障碍瞬间成了飞灰,连诸多高山大川都成了弥散的尘土。   “我滴乖乖!老我你真忍得下去啊!要是我看到自己大界被打成这般惨状,才不管会不会暴露来历,早冲出去砍死虞麓尧了。”剑开天摩挲着巨剑,看着激烈的战事蠢蠢欲动。   “不必!这也是因为黑伏莽妄自尊大,成了界主就目空一切。经此一战,他才真的决定剥出分身再次转世,不然你们打交道的只能是黑伏莽,而非巫千蛮。”   时宇不对战事做任何评判,我父的家事自然由我父做主,需要时宇出手时他当然也不会落后。   只不过半刻过去,偌大的莽荒界就有小半落入了虞麓尧军队手中,地面和近空已全是黑压压的入侵军阵,天空依然有无穷无尽的人潮涌入,好似一条落天瀑布冲击着整块大地。   剑开天看着越来越近的神虞大军不由紧张起来,猊大三兄弟也自口鼻之间发出沉闷低吼,目瞳渐渐泛红。   他们已经被激烈嗜血的战斗感染,一股股热流冲荡在体内,只想冲进战场痛快厮杀一番。   “黑伏莽怎么还不出来?他在等什么?”剑开天低吼。   我父淡然一笑,“黑伏莽和十三巫都在我们脚下,就在祖地暗窟中。虞麓尧的军队不冲击神山,他们是察觉不到的。”   “什么?黑伏莽就在山下?”众人皆惊,感慨真不愧是蛮族老祖,藏在当代巫帝眼皮子底下都不会被发现。   几句话的功夫,入界大军就冲到了神山脚下,绚烂缤纷的狂暴轰击毫不留情撞在了山根,半座山脚立时不见,整座神山摇摇欲坠。   “谁?”   狂怒的暴喝从山底疾冲而出,大片泥石冲天而起炸开在虞麓尧军队中。   数万军士哼都没哼一声就被震成了血泥,混在簌簌落下的土石中填入大地。   十数道黑影从爆开的地穴中拔地而起,一人直冲向还在泼天洒下的人潮,其他人各选一方急奔散去,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尸骸遍地。   铺满大地的军士霎那被分割成了十余块,每一块之间都是横亘数百里的血腥屠场,阵阵恶臭从污血残肢中飘摇而起,落到哪一方军士就又带来大片死亡。   我父满意地点点头,“当年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幕,如今算是一偿所愿,我蛮族巫毒还是所向披靡。”   十三巫瞬间冲至入侵军士的外围,组织起零落蛮族共同抵抗。   在十三巫的号召下,各自为战的蛮人武士们迅速合在一处,如中流砥柱般顶在人潮前端,抗击大军的同时为同胞奔赴战场争取时间。   黑伏莽此时已经冲到了天窟裂口,他这一路扫下的军士不下百万。   就在他准备奋力冲进那不可见的黑暗中时,一柄利剑当空刺下,正中黑伏莽额头。 第656章 莽荒护界大阵   “啊!”   黑伏莽惨叫一声跌落虚空,手中乌黑铁棒破空上撩,将利剑荡出额头,一寸多深的剑伤处鲜血激涌。   黑伏莽一击受创,十余名界主从天窟蜂拥而下,直奔十三巫而去。那十三个老鬼不是毒就是咒,千余纪的修士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黑伏莽跌落间瞥见有界主介入寻常修士的战斗,怒吼一声甩出手中乌棒,直击祖神山。   时宇等人纹丝不动,这一击的目标肯定不是他们,黑伏莽是要激发压箱底的手段了。   乌棒正中时宇等人身侧的祭坛,两块青石板怎堪强力侵袭,“咔嚓”一声碎成了粉末。   莽荒主陆再次震颤,一座座神殿拔地而起,顶翻殴斗的修士矗立在大地上,其中就有时宇见识过的天巫殿,也是所有大殿中最为辉煌的神殿。   紧接着,所有神殿同时亮起,以神殿为节点,一道道灿光激射而出互相连接,瞬息织就一张覆盖莽荒主陆的大网。   网中的莽荒蛮子力量凭空暴涨十余倍,而那些虞麓尧带来的军士,一个个艰于挥兵施法,形势瞬间逆转。   已经铺满大半陆地的虞麓尧军阵,迅速被四方源源涌来的莽荒武士轰灭,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扑击而下的十余名界主,尽被十三巫主动迎上,在虚空中乒乒乓乓激斗起来。   本以为只会远攻施咒的十三巫,此时一个个身体急速鼓涨,个个都是左手巨锤右手法杖的巫武双修猛士,在座座神殿璨芒的加持下,发挥出不亚于界主的力量。   时宇看得啧啧称奇,普通修士直接发挥出界主的力量,在他的记忆中只有他自己和剑开天做得到。   剑开天也觉新奇,抓着我父叫道:“老我!你在驭命之地弄几个破房子,咱们不是可以直接干掉那些绝主?”   我父一掌拍开剑开天的手,鄙夷道:“你脑子里都是投机取巧!这是我无数年倾注的心血,护界大阵是一点一滴掏空了无数巫帝才建起来的,你现在看到的力量,用完之后不知又要多少年才可积累起来。”   凌霄万年不变的酷脸扫视战场,“跟我的蓄力天赋差不多,以阵蓄力!”   “确实差不多,大殿里还有我那些老婆、猛将之列,等下你们就看得到。”   我父回头看一眼还插在峰顶的乌棒,乌棒已经在颤颤摆动,欲要飞还到黑伏莽手中。   虞麓尧一剑重创黑伏莽,得势不饶人又急追而下,剑锋始终不离黑伏莽咽喉颅脑等要害之处。   此时扫见己方大军在巫帝阵法之下情势恶劣,他长啸一声甩出手中长剑,一化百百化万顷刻便有磅礴剑阵飞旋于空,呼啸着冲向一座座神殿。   我父正在暗笑得意,剑开天又不乐意了,“怎么人人都会这一招?是个耍剑的就能劈出剑海。”   “形似而神非,虞麓尧这一手重在破阵,万方那一招重在伤敌,而你用出来的,就只是看着厉害。”我父毫不客气地鄙夷剑开天。   时宇哈哈大笑,其他人也忍俊不禁。   剑开天大怒,“我明明是在万方神剑中领悟到的这一招,怎么就成了看着厉害?”   “因为你力道速度差得远,你觉得你那剑海能伤得了绝主?顶多扰乱些视线。   万方是每一柄剑都有他全力一击的力量,虞麓尧是每一柄剑都带着阵法。   你呢?你只做到了凝出无数剑体,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父继续毫不留情的打击。   话语间,虞麓尧的剑阵已经卷过第一座神殿,剧烈的爆炸声隆隆响起,千百长剑的崩灭同样带来了神殿的崩毁。   莽荒护界大阵陡然飘摇,虽然迅速稳定下来,力道却已弱了些许。   乌棒尖鸣一声,从祖峰峰顶急速弹入空中,直奔黑夫莽而去。虞麓尧仗剑破阵的功夫,也给了他喘息之机。   棒入手中,黑伏莽怒吼一声反扑直上,对着赤手空拳的虞麓尧挥出亿万棒影,棒棒不空全砸在虞麓尧身上。   虞麓尧闷哼一声,以身承重,悉数接下这数不清的铁棒殴击后,所控剑阵已然破去小半神殿,战场上的局势再度逆转。   只会重锤大斧乱砍的蛮人,面对铺天盖地如潮轰来的法术疲于应对,只能用他们强健无比的肉身去硬抗。   怒极之时,他们将手里的重兵奋力抛出,却只能落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伤不到虞麓尧军阵分毫。   “雕虫小计!在我虞麓尧面前摆阵,还未有一人占优!”衣衫略显凌乱的虞麓尧,冷眼看着还在拼命挥棒的黑伏莽,嘲笑道。   破阵不见得非要悉数毁灭,破去几个重要节点,大阵就会自行崩溃,眼前的莽荒护界大阵正是如此。   依然完好的神殿一座接着一座熄灭神光,护佑大界和巫民的光网迅速消失,莽荒死亡的猛士,距离我父所言的一半已经不远。   十三巫,在没了神力加持后节节败退,能不被界主直接轰死已是奇迹。   “死!”   剑归手心的虞麓尧,没有和黑伏莽多说半句话的意思,长剑直接插入棍影,又刺进了黑伏莽的额头伤口。   剑开天又拍拍我父的肩膀,叹道:“这老黑有点废柴啊,身为蛮人巫帝,只能泼妇一样扯烂人家几片衣衫,自己都快给戳死了。”   我父白一眼剑开天,“你忘了黑伏莽的本性是什么?他又是什么分身?现在的他一半本事都没用出来!”   “狡猾!巫咒!”时宇目光晶亮,盯着战场低语道。   处处落在下风的黑伏莽,眼看就要被虞麓尧长剑贯脑而过,发疯似地大叫起来,“啊啊啊”的惊叫声中充满着愤怒和绝望。   虞麓尧见黑伏莽还在一棒一棒徒劳砸来,不屑地抽剑后退,他不愿再和黑伏莽蛮人般的缠斗,打得太狼狈,胜了也无炫耀可言。   灿白的凝光已经在虞麓尧空出的左掌间聚集,只消退出百里,他用法术都能将已遭重创的黑伏莽击毙!   胜利的目光已经转向祖神山,他想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苦等几个月,不就为了确定神异的巫帝头骨,不会在任何一个人体窍内么。   这一分神的功夫,惨叫败退的黑伏莽眼中忽的闪过一丝狡黠,手中乌棒猛然甩出撞在了虞麓尧的长剑上。   虞麓尧一时不查,竟被打落长剑成了赤手迎敌。但他依然不慌,只当是黑伏莽的垂死挣扎,双掌举起轰出璀璨烈光。   让虞麓尧没想到的是,被他烈光击中的不是黑伏莽,而是从千百神殿迎空直上的强大蛮人,其中竟不乏界主高手!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地火喷涌般直冲高天,人人都是精壮悍猛,或空手或执兵,抵住虞麓尧轰下的烈光反冲击溃。   又扑进密集军阵直杀得虞麓尧大军节节败退,顷刻血洒莽荒大地。   “坏了!”   虞麓尧看到这些突如其来的猛士刚有心惊之意,又见到无论是被毁还是是未被毁的神殿,全部悬空而起,在虚空中彼此剧烈冲撞融合。   须臾便是一座如山峦般的神殿耸立在虞麓尧面前,更多的强悍蛮人飞扑而出,冲向虞麓尧也冲向地面肆虐的军阵。   此时,恰是蛮人武士死伤过半的时刻,也是虞麓尧最后一个军士落入大地的时刻。   这些强悍蛮人散发出比十三巫还强大的力量气息,坠入军阵就掀起千丈血浪,但凡不是界主的修士,没人是他们一合之敌。   猛士中一条凛凛身影格外惹眼,漆黑的护心短铠遮住胸背臀股,裸露在外的臂膀竟也是乌黑一片,好似刚从墨缸里捞出。   “女狩?”时宇惊呼一声,想不到还能见到这个熟人。   女狩嗷嗷呼喝,赤手空拳就冲进了虞麓尧大军,漆黑的臂膀腿脚比那精钢铁棍还要坚实,碰着任何兵刃都是一拳砸碎,一脚踢烂,就是界主迎上也三两下打飞百里之外。   在这狂猛悍妇的引领下,从神殿奔出的千百猛士,直打得虞麓尧亿万大军转眼就成了散布在莽荒主陆上的零星游勇,不知多少年积累起来的军力,顷刻成了过眼云烟。   虞麓尧错愕大怒,他没有探明莽荒大阵的真实实力,万年心血一朝化灰,怎能不怒火攻心?   “死!”   再次暴喝一声,虞麓尧伸手召回被击飞的长剑,奋力朝着黑伏莽劈去,灿如长虹的剑芒破空而至,直落黑伏莽额头。   此时的黑伏莽两手空空,乌棒悬在虞麓尧身后不远处缓缓漂荡。   但见虞麓尧含怒袭来,黑伏莽诡诈一笑,突然自虞麓尧面前消失,再出现就已经是双手握棒朝着虞麓尧后脑重重砸下。   虞麓尧在黑伏莽消失的那一刻便已挥剑后击,唯一看不见的地方就是敌人即将出现的方位。   况且在虞麓尧密布的神念中,黑伏莽确实狞笑着挥棒砸来,离他的后脑不足十丈。   虞麓尧再次失策,他本以为足可挡下这一棒,不想他的长剑在黑棒重击之下寸寸碎裂,只有半尺长的一截还在手中。   黑伏莽的铁棒虽然同样被巨力震飞,却只一道浅浅伤痕落在上面。   惊措间的虞麓尧还不等想明白那黑棒是什么神器,携势扑来的黑伏莽已经笑得异常灿烂,双掌扎开拍向虞麓尧颅脑两侧。   他竟是要一击拍碎虞麓尧的头颅!   虞麓尧更没想到的的是,无数咒术突然加诸于身,极度迟钝滞涩的体感瞬间笼罩全身,浑身无有一处不痛,无有一处不伤,细密的裂口迅速爬满虞麓尧全身,衣衫瞬成血红。   看着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的双掌,虞麓尧目中泛起了血丝。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隐忍了,没想到黑伏莽也是个示敌以弱的诡诈之徒,不到最后时刻绝不彰显全部实力!   “呃~~啊~~”   虞麓尧长嚎一声,借着浑身创痛奋力炸开全身元力,终于摆脱束缚将头颅后仰,避开黑伏莽挥击而来双掌。   雷鸣般的炸裂从黑伏莽合拍一处的掌缝间轰出,震得虞麓尧双目不张两耳轰鸣。   虞麓尧情急之下,习惯性地将手中长剑刺向黑伏莽,仅剩半尺的剑刃只能划到黑伏莽臂膀,在他漆黑的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红的深痕。   黑伏莽眉头一皱,旋即纵身后退,将彻底灭杀虞麓尧的机会白白浪费。   “两只老狐狸!一个从不用超过五分力,一个见势不妙就溜号,这架打不下去了!”剑开天对虞麓尧和黑伏莽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两大首领间的战事落幕,地面和低空处的混战也已结束。   神殿猛士与十三巫围攻其余入侵界主,虽能占得上风却无法击杀。   见事不可为兼又军士伤亡殆尽,那十几个随虞麓尧同来的界主,齐齐跃上高天,悬在了空荡荡的天窟旁。   虞麓尧也一身血红气喘吁吁站在人群中,阴狠目光扫过血流成河的大地,再看看持棒微笑的黑伏莽,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 第657章 有眼不识真人   “吼!吼!吼!”   地面响起蛮人们的欢呼,无数兵刃被抛上高天,又重重落下砸在蛮人武士的身上,但他们却不闪不避,用更多鲜血庆祝这场胜利。   黑伏莽将手中乌棒高高举起,吼道:“莽荒无敌!巫民必胜!”   “莽荒无敌!巫民必胜!”   “莽荒无敌!巫民必胜!”   ……....   地面上响起阵阵滔天呐喊,附和着黑伏莽的豪言壮语。   时宇忍不住笑了起来,点头道:“气势一下子就起来了,大战惨剧带来的伤痛消减大半,不错!”   “明明是被人打进家门虐得死去活来,居然还敢说自己胜了?这黑伏莽可真不要脸。”剑开天不屑嘲笑。   “这就是胜了,进攻杀敌是胜,击退进犯也是胜,要看真实的目的达到与否。虞麓尧大军压境空手而还,还丢下所有军士的性命,可谓是惨败!”时宇抚掌大笑。   “听到没有!石头疙瘩你学着点!时宇这才是看到了征战真谛!”我父瞪着双眼,回叱剑开天。   “有意思,本来此战过后该去抢元龙了吧?元龙座下龟丞相也该暴毙献甲,可现在没了纱鸾华,虞麓尧和谁去制服元龙呢?”时宇问道。   我父蹙起眉头,仔细回忆方才一战,道:“刚才的战事已经有了不同,黑伏莽应该凝聚神殿巨力轰击天窟,但他没有。而轰击之后各殿应回归原位,但现在也还未动。   黑伏莽想要做什么?据我所知,这一战虞麓尧绝没有全军覆没,他损失三成不到。”   我父话音刚落,黑伏莽的眼睛就转了过来,盯着祖峰峰顶射出仇恨光芒,手中黑棒直指时宇等人,怒喝道:“虞氏余孽暗藏祖峰,胆敢污我先祖,杀!”   还在欢呼的蛮子们立即停止呼号,抓起地上的武器就一窝蜂冲向祖峰,十三巫和所有神殿猛士,奋勇在前,目中嗜血光芒连连激闪。   祖峰是蛮人最神圣的秘地,被几个界外宵小踏上峰顶,这是每一个蛮人不能容忍的亵渎。   时宇几人大惊,将目光转向我父,剑开天更是怒吼,“老我!你不是说不会被发现么?敢情那神殿不去轰虞麓尧,是在等着我们呢?”   我父也一样吃惊,低声喃喃道:“我明明已经启动祖阵隔绝一切了啊?这家伙怎么发现的?”   “他不会已经看到你老的真容了吧?誓要杀死你这冒充我父的恶贼?哈哈哈!”时宇大笑。   伴随着时宇的笑声,神殿山峦急速转过庞大身躯,将一个个黑洞洞的殿门对准了祖神山。   “这东西威力有多大?”剑开天感到有些紧张,握紧了手中大剑。   我父无奈苦笑,伸手去划空间裂隙都不得。   “哎,威力对我们来说自然不值一提,但毕竟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力量啊!难道全砸自己身上?”   “不如你藏起来,我们去交涉一番?”时宇看着越来越近的十三巫,还有执棒压阵的黑伏莽,只能想出这个主意。   “那赶紧吧!最好能早点离开莽荒界!”我父一头扎进雪珠不见。   时宇毫不犹豫伸手拍出一段浮影,在广阔的天空中声影俱全。   正是凌霄冲进虞麓尧军阵大展拳脚那一段,尤其是一上来就挥掌拍飞虞麓尧,让所有冲击祖峰的蛮子都身形一顿。   黑伏莽被这段浮影震撼,能一巴掌击飞虞麓尧的能人,眼下他也惹不起。   “止!”   黑伏莽又把手中黑棒高举,大喝声卷过整片莽荒主陆。   所有的蛮族将士都停下了脚步,重重围在神山脚下,一声声压低的怒吼,清晰可闻。   时宇带着众人轻身飘起,悬在神山上千余里,和远处的黑伏莽遥遥相望。   黑伏莽眼睛眯起,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没想到神山上居然有如此多的人。   他只在调动护界大阵时,隐约感到若有若无的气息流淌在峰顶,现在看来应该就是那个刚刚断奶的小女娃!   被人无声无息踏上祖峰已是不该,更让他惊惧的是,一掌拍飞虞麓尧的冷酷男子,竟然不是这一行中的主脑,抱着孩子的青年才是。   “抱着孩子?”黑伏莽的脑子有点凌乱,谁没事干抱着个没有丝毫修为的奶娃到处蹿?当莽荒大战是游山玩水的加场戏么?   “见过巫帝,在下暮角界时宇,一路追寻虞麓尧至此,冒昧登上神峰还请见谅。”   正在时宇怀里吮手指的魇瞳,突然抬头看向时宇下巴,奶声奶气的声音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叔叔你俩不是好朋友么?丑八怪叔叔还修好了他的棍子。”   时宇大惊,忙捂住魇瞳的小嘴,袭凌急忙扑来抢过,往她嘴里塞了颗灵果。   稍不注意,就被这小丫头卖了身份,看来她的嘴不能停!   黑伏莽更惊,自己什么时候和眼前这群超卓界主是好朋友了?修棍子?低头看看手里被砍破的乌棒,黑伏莽心中剧痛。   破了秘阵阵脚的乌棒,用起来已经有点不顺手。   黑伏莽抬起头扫过时宇一行,只有剑开天和夔三称得上是丑八怪,剑开天更胜一筹。   再细瞧啃食灵果满嘴流汁的魇瞳,黑伏莽不觉得这么小的丫头会撒谎,积年老怪会幻化身形不假,但眼前稚童还带着天生胎气,这做不得假。   稍稍沉淀心气,黑伏莽将黑棒往腰后一插,冲着时宇等人拱手微礼,“还请让助着各位隐藏形迹的高人出来,我蛮族祖峰不是谁想藏就藏的,为表诚意,你们也不该在我巫帝最该明了的地方弄虚作假。”   时宇不为所动,直接从黑伏莽眼前消失,声音响起在虚空,“巫帝大人可还能察觉我的形迹?”   黑伏莽心惊,神念霎那扫过周遭千里,却抓不住时宇半点踪迹。   “其实,我就在你身后。”一只手攀上黑伏莽的脖颈,让他浑身僵冷。   时宇手掌缓缓收回,黑伏莽急忙前纵回望,明朗虚空依然没有时宇身影,可他的声音又响起在虚空的任意一个角落。   “巫帝大人,我在峰顶。”   黑伏莽凝目看去,时宇正站在祖峰峰顶,冲着他微笑。   黑伏莽倒吸一口凉气,目光扫过其余众人闷声不语,如果人人都会这个本事,他探查不到形迹也是必然。   不过经此小小插曲,黑伏莽已能确认眼前诸人没有敌意,一挥手让所有人散去,自己落在了祖峰峰顶。   那宏伟的神殿巨山,也瞬间崩开散入大界各处,碎灭的神殿此时已归复完好,缓缓消失在原本的位置。   剑开天等黑伏莽落到峰顶,劈手从他腰间抢过乌铁棒,在黑伏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修复秘阵,又将铁棒抛还给脸色剧变的黑伏莽。   黑伏莽尴尬接过铁棒,细细看去果然再无丝毫损毁,当即大喜过望冲着众人拘礼,朗声道:“在下有眼不识真人,还请各位兄友见谅。”   剑开天哼哼几声,不屑道:“你自己的棍子,自己居然不会修,怎么弄来的?”   黑伏莽脸色一僵,讪笑道:“抢的,此物天生,我的拙劣阵法造诣还不足修复此物。”   一旁魇瞳看到剑开天和黑伏莽两人棍子扔来扔去觉得有趣,又要开口说话,惊得袭凌急忙捏住她的小嘴,委屈得魇瞳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   黑伏莽眼珠一转,笑道:“诸位既有雅兴来我莽荒做客,我这地主自然不能怠慢贵客,请到我巫神殿一叙。”   时宇急忙推辞,“不瞒巫帝,我等此行就是追着虞麓尧而来,他现在已经匆匆离去,我等不便再留,若日后有缘再见。”   转头看看已经消失的天窟,黑伏莽疑道:“恕在下冒昧,诸位跟着虞麓尧作甚?这家伙已是万界公敌,远离为妙。”   “我等自然有自己的理由,巫帝只需知道我们不会帮他做任何事即可,不然此时焉还有莽荒界的存在?”   黑伏莽狐疑看过时宇几眼,轻轻点头,“既然诸位去意已决,我也不便强留。   小丫头说你我是友非敌,在下就恬以友人自居,望诸位闲暇时再来我莽荒做客,让我黑伏莽有机会一尽地主之谊。”   “别玩虚的,把你所有的界门令拿来,我们拿了就走。”剑开天按住黑伏莽的肩膀,把他扭了个面对面。   黑伏莽又是一怔,如此强大的界主,居然没有往来万界的界门令,出身实在可疑。   他的目光又往魇瞳看去,可惜小丫头此时吃得不亦乐乎,谁都不看,更不会多说一句话。   界门令不是什么值钱东西,黑伏莽随手掏出数千块扔给剑开天,“我莽荒常走常通大界也就这些,如果诸位愿意多留几日,我可去它界多要来几块。”   “不用!足够了!我最怕和你们这些玩心眼的人打交道,虞麓尧和你一路货色。”剑开天又将界门令扔给时宇,毫不留情地讽刺黑伏莽。   黑伏莽嘴角扯起,对剑开天的冷嘲热讽毫不在意,这句话中他听出的只有对虞麓尧的不屑。 第658章 征兵   辞别黑伏莽,时宇一行随意找个附近的大界落脚,就听到了虞麓尧在莽荒界铩羽而归的传闻。   一客栈内,周遭修士都在轻谈虞麓尧大败,我父忍不住惊讶道,“真快啊!这才几个时辰?怎么搞得好像人尽皆知一样。”   时宇轻笑道:“肯定是不少大界都派人进了莽荒,在虚空看到了一切。按黑伏莽的说法,虞麓尧现在是万界公敌,自然关注的人就多。”   “你听黑伏莽瞎扯,虞麓尧名声最差也只是在被他征讨的大界恶名远扬。   他的亿万军士可不是骗来的,是真的相信虞麓尧那套完美世界的说辞,甘心和虞麓尧出生入死。”   “什么人会信这种东西?我一个石头人都不信,老木你信么?”剑开天不屑。   凌霄摇摇头,“傻子才信。”   猊大几人也赞同,鄙夷道:“虞麓尧绝对是疯了,世界若能完美,就不该羊吃草,虎吃肉。没有生命没有魂灵的星陆,还有个高低大小之分呢。”   或许是猊大的声音大了些,几个坐在边角的修士将冰冷目光射了过来,极其不善地看着时宇一行。   剑开天正要发怒,时宇按住了他,对猊大使了个眼色。   猊大恶狠狠站起,元力迸出就扫开面前桌椅,冲出一条坦荡大路直抵那几人面前。那几人顿时面色煞白,知道惹祸了。   但此时跑绝对跑不掉,认怂又觉得太丢人,只能强提勇气看着猊大一步步走近。   时宇松开抓着剑开天的手,不满道:“你怎么对谁都想出手?这些小角色猊大去都是浪费。”   “对!我魇瞳去就够了!”坐在桌上的魇瞳,奋力挥舞着小拳头。   袭凌怜爱一笑,抓住魇瞳的手把她拖到身前,在她小小鼻梁上刮了一下。   魇瞳挣脱袭凌的手,笨手笨脚在桌上站起,小拳头攥紧猛的挥了出去,淡淡的元力拳印晃晃悠悠飞向那几人,不到半路就消散得一干二净。   时宇几人哈哈大笑,惹得客栈内众人纷纷侧目,胆小些的已经悄悄摸到门口溜之大吉。   一个三岁的小娃娃可以打出元力拳劲,比一头猪突然说自己是万界之主也差不多。   “咦?姐姐你说过我吃的都够打石头叔叔了,怎么就这么点力气?”魇瞳嘴唇撅得老高,坐在袭凌面生闷气。   “还早,你要修炼才行。”袭凌宠溺地拉起魇瞳,搂坐在自己怀里。   此时猊大已经走到那几人桌前,拉过张椅子踏上一只脚,跟土匪勒索一般凶神恶煞,“怎么?你们和虞麓尧有关系?”   “没有!”那几人连忙摆手,面对不可抵抗的力量,极少有人能坚持自己的初衷。   “砰!”   猊大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怒道:“没有干嘛找事?嫌命长?”   客栈老板早就一头冷汗,颠颠跑到猊大身旁,点头哈腰替人道歉:“大爷!这位大爷!小店实在经不起几位怒火,还请息怒,这次算小店请客,还请回桌去吧。”   时宇一直坐在位上静看一切,此时淡淡问道:“老板,你又不是修行之人,店里也没有高手坐镇。碰到惹是生非你就请客,这店怎么开得下去?”   店老板一见首脑发话,又颠颠跑到时宇面前,“不妨事!本城城主说了,若是有人因虞大人的事在店内闹事,一切损失都算他的,我只是怕砸了店又要重修,太过麻烦。”   “还有这种事?你们城主图什么?”时宇狐疑目光看向我父,他是唯一经历过虞麓尧创界的人,这种事他应该有所耳闻。   一个店当然不算什么,但此城应该不只是这一个小店受城主恩惠,如果所有店铺都知道这个规矩,这般排场就算不得小事。   我父也不甚清楚,转而问那店主,“你仔细说来听听,你家城主和虞麓尧什么关系?”   听完店主的解释,时宇几人面面相觑,原来此城城主还是虞麓尧的忠实拥趸,几个亲侄都送进虞麓尧兵营从军去了。   打发走店主,又召回猊大,时宇几人头抵头低声细语。   剑开天:“这几个倒霉蛋都死光了吧?总不至于城主亲侄都是界主。”   时宇:“虞麓尧真能忽悠人,咱们随便找个小界落脚一城,都能碰到他的追随者。他那一套假大空,理想是够理想,但谁都知道不可能会实现。”   夔三:“真是个傻瓜城主,全家老小就剩他了吧?”   我父:“我看可不是城主傻,是太聪明了!”   时宇眉毛一掀,看向我父,“怎么说?”   我父:“牺牲几个不重要的子侄去赢得虞麓尧的赏识!如果虞麓尧成了,可以在他新界捞点好处,不成就当死了几条狗,城主有什么损失?   而且他大张旗鼓支持虞麓尧,不就是让虞麓尧念他的好,将来多分点利益么?一个新的大界,多少富饶土地、青壮子民要分,随便来个千里万里的郡王,都比这城主强。”   时宇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一点就通,又把目光投向那几个目光不善的修士,笑道:“看来那几个家伙也有投军虞麓尧的想法,富贵险中求嘛!”   话音刚落,城里就响起了发布通告的鼓鸣声,“咚咚”鼓声敲得震天响,那几个坐立不安的修士立马靠边窜了出去,直奔城主府。   时宇:“看来新一轮征兵开始了,我们要不要去凑个热闹,在虞麓尧身边看他如何行事?”   剑开天伸手指指袭凌,又指指魇瞳,“这样带奶娃的兵,有人要么?”   “蠢货!咱们去怎么掩饰得住?让他们三个去!”我父一指猊大三人。   让猊大三人混进军伍,不但可以随时掌握虞麓尧的行踪,还能知晓他的行事计划。   “走!去城主府看看,若是能成,你们三个人的任务就是在军中浑水摸鱼,无功无过最好!”时宇站起身,向着城主府走去。   到了城主府门前,才知道虞麓尧招兵有多容易,光看榜单上写的事成奖赏,就让一般的修士热血贲张。   仅以最低等的士兵为例:   战斗获利全归自己,日常还有一年一枚的赤色元灵,待得来日界成,每人千里私地子嗣永享,更多的荒地凭战绩划分。   看似奖赏简单,事实上普通修士哪里有可能独占一地,每界都有无数无主山林水湖无人搭理,但你只要敢自称地主,马上就有如潮似海的敌人冒出来。   但将来神虞创立的大界不一样,划给你的地皮就永远属于你,若这地下还有矿脉珍宝,也一应属于个人,谁敢来抢就是和界主过不去!   而修为高些的修士封赏更加丰厚,可谓是大界既成便有千秋万代的荣华尽享。   时宇看得连连咋舌,怪不得虞麓尧能有那么多死心塌地的修士大军。   令时宇想不明白虞麓尧从哪里弄如此多的军资养兵,光一年一枚的赤色元灵,就足以掏空若干大界。   再想想曾经的神虞大界,从没有虞麓尧给出的封赏流传,那些军士都被赶到主陆之外当守卫去了。   我父看着如此丰厚的军饷也两眼发直,可怜的蛮人军队,武器铠甲自备,口粮饮食自备。发元灵?想都不要想!抢到的东西也要大半充公!   许久,我父才指着榜文喃喃,“虞麓尧这是捡到财神了么?”   剑开天突然凑到我父耳边,低声央求,“商量个事呗?虞麓尧大军都死在莽荒界了,那么多军士身上得有多少元灵?咱俩去偷秘库,分我一半。”   我父眼睛顿时愣直,猛拍自己大腿,心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剑开天吓一跳,吼道:“咋了?不给就算,哭啥?”   “吃了……都吃了……”我父欲哭无泪。   这一场大战对莽荒可谓毁灭性,那些毁了一半家园的蛮子,怎么可能放弃到手的肉食,他们能扒下衣服就不错了,根本没能力撬开体窍搜刮元灵。   两人说话声音稍大,立即引来无数目光,时宇赶紧一人一拳打闭了嘴,再让人多看几眼,猊大三人想混进军旅就难了。   好在猊大聪明,拉着两兄弟离时宇几人有些距离,一看剑开天咋咋呼呼更是跑得老快,钻到了报名队伍里。   不多时,猊大和征兵将官几句话说过,就拿着三块令牌挤出人群。   时宇佯装不识带着我父几人离开,到了处荒山,才落地等待猊大三人的到来。   “公子,幸不辱命!”猊大一落地就向时宇躬礼,又把三块令牌捧给时宇。   时宇两眼看过便扔还猊大,都是些普通的金铁所制,仅表明三人所属营旅。内有三人气息,想必将官手中也有相应查验手段。   “三日后,城主府前集合,我看已经有百多人登入了姓名。”猊大继续说道。   剑开天撇撇嘴,“这样招兵也太马虎,混进奸细怎么办?”   我父轻笑几声,拍拍剑开天肩膀,“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能去登名参军的,都是些亡命之徒,本来就是难于监管的桀骜之徒。虞麓尧一定会在气息上做手脚,想叛变唯有一死!”   时宇对猊大三人说道:“你们有何异样,马上来找我,我会给你们拔除虞麓尧的暗手。我也在你们身上种下分魂,这样随时可以探知你们的状况。”   三兄弟点头,都敞开了心神。   时宇旋即分出三缕极细的魂丝,埋入三人神魂深处。   顺手摸摸三人头顶的命线,时宇笑道:“现在我所见的命线,还没有几人比你们更粗壮,记得一定要收敛,千万不能让虞麓尧注意到你们!”   猊大有些担忧道:“虞麓尧毕竟见过我们,会不会对我们的气息有所察觉?”   “放心,他不敢在我面前耍花招,只要看不到面容,他就认不出你们。”   三兄弟一听,一晃身子都变成兽首人身的低劣兽修,看得众人哈哈大笑。 第659章 疯狂之举   当猊大三人随着募兵官前往集合的时候,时宇才知道虞麓尧在当今的号召力有多强。   短短数日,又有百万大军聚集在虚空,一个荒废的大界就是他们暂时落脚的大营。   时宇透过猊大的眼睛看到了这荒废的一界,脑海中涌现出将魂界的名字。   荒芜的大地,只有一块光秃秃的主陆漂浮在无尽虚空之中,没有日月星辰,没有浮陆流陨,更没有除了军士以外的任何生灵。   满地沙土随着将士们的走动,掀起大片弥漫尘雾。   “这……原来将魂界就是虞麓尧被废弃的一界。”时宇看着高悬在空的虞麓尧,终于明白了将魂界的来历。   虞麓尧冷冷看着一队又一队军士跨空而来,阴郁的面庞终于有些松动。   仅凭个人武力他能战胜无数界主,却无法将所需的资源和人口全部带走,更谈不上将他们纳入未来新界的版图。   他没有耐心等待修士慢慢移居,更不认为那些主动移来的修士,会一心为了新界的未来而团结在他身边,眼前被搜刮殆尽的废界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十几个和虞麓尧一同征战的界主,此时也聚在一处,悬在虞麓尧不远处轻声低语,看模样他们对短时间可以再聚集如此规模的军力很满意,一个个脸上浮出轻松快意的笑容。   当最后一道传送军士的巨大界门缓缓闭合,虞麓尧才轻抬手臂向下虚按,一股凝重柔和的风息拂过大地,将百万军士带来的嘈杂抚平。   “哗!”   赤红色的暴雨自虞麓尧掌心轰然落下,他没有一句豪言壮举,更没有半点虚伪做作,只将他许诺的利益,当场兑现在心绪仍不稳定的修士面前。   一块块赤色元灵直接落入每一个新招修士的手中,让他们知道虞麓尧永远是行动先于语言,信任先于鞭笞。   在基本没见过元灵的修士面前,这一举动无异于最强大的收买手段,拿到元灵的修士们再度骚动起来,不由自主的发出欢呼。   “众将听令!”朗朗清音从虞麓尧口中喷薄而出,刹那席卷所有军士。   还在兴奋中的修士们,立刻停下紊乱的杂音,抬头看向宛若神人的虞麓尧,大地再一次变得宁静。   虞麓尧心中哂笑,何时何地都不缺对现实不满的修士,他们恨上天不公,恨怀才不遇,给他们一个希望,给他们一点赏赐,他们就会像闻到腥味的虫豸般滚滚涌来,成为自己征战万界的利器。   真正抱着所谓理想的修士,万中无一,更多的,是想在战争中大发横财的暴徒。   但虞麓尧不在乎,这些人绝大多数活不到完美大界建立的那一天,能活下来的都将是他最忠心的拥趸。   “生死飘摇,我虞麓尧不能保证诸位活到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但我虞麓尧发誓,在我界成之日,所有跟随我的将士,都会成为一脉传承的始祖!代代相传永不落幕!你们所有的子嗣,都将在我创界之后成为大界肱骨!   一切,都将用你们的兵刃迎来!杀尽一切拦路之敌!共筑我神虞完美大界!”   虞麓尧振臂高呼,更为猛烈的风息霎那呼啸卷过大地,荡过军士,在这方小小天地卷起战场般的漫天烟尘,带起无边肃杀激昂。   “完美大界!完美大界!杀!杀!杀!”   在有心将领的带领下,盲从的修士们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呐喊,把冲天弥尘搅的更加狂乱。   从时宇拍出的浮影中看到这一幕,剑开天不禁有些疑惑,“这也太傻了吧?三言两语就被蛊惑上了贼船?”   时宇冷笑,“那元灵有问题,落入修士手中就引动了他们的身份铭牌,这些人已经成了虞麓尧的狂信徒。”   “什么手段这么厉害?虞麓尧有这么强的神魂之力?”剑开天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一次性控制数百万修士的心神,哪怕都是些修为了了的庸手,就算神魂无匹的时宇也不一定做得到。   我父嘿嘿阴笑,“这手段我也有。虞麓尧用的是阵!   身为极强的阵师,他不需要夺取这些修士的心神,只需将修士心中对他的敬仰无限放大,这样小小的迷魂阵对他不在话下。再加上这些修士本就是不安分的狂徒,更容易入斛。”   “那你又是什么手段?”剑开天好奇道。   我父洋洋自得抓着胡子,目光中闪出炫耀,“我当然就是巫咒。每一个蛮人成年,都有村寨中的老巫操办成年礼,几道血咒下去,他们听了巫帝的称呼都要大礼叩拜,满心为巫帝为大界抛头颅洒热血。”   “怪不得打起仗来都不要命,敢情早就被控制了,老我你也不地道。”剑开天摇头不屑。   我父面色变得严肃,“这不是控制,是引导。无论蛮人战士还是虞麓尧手下的军士都非傀儡,当他们找到足以镇灭忠心的理由时,说反叛就会反叛,完全是自由人。”   剑开天没兴趣在这问题上继续纠缠,虞麓尧已经在带着大军出发,刚刚集结的军士,铺天盖地冲进了一个陌生的大界,和在莽荒界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展开了屠杀。   这不是一个强大的界域,虞麓尧只是想让正在激昂中的新兵发泄一下心中燥气,用鲜血将他们更加稳固地连接在一起。   时宇看得面色发黑,虞麓尧的所作所为太过疯狂,正如乩命界修士所言,他就是万界流贼!   猝不及防的大界瞬间被攻破,散兵游勇式的宗门教派,刚有人举起反抗的刀剑,就被洪水般涌来的军士冲垮。   说这些被招募来的修士修为平庸,那是在时宇他们眼中看来,这些修士至少有资格知道界主的存在,更知道虞麓尧是个强大非常的界主。   得到虞麓尧的赏识,他们就能获得意想不到的地位和力量。   面对孱弱的大界宗门,他们就像是饥饿的下山猛虎,撕扯一切可见活物,鲜血迅速染满大地,一处处烽烟接连燃起。   嚎哭声,怒骂声,还有临死前的凄厉惨叫声瞬间盈满天地。   数道强大的身影从大界中先后纵出,直奔狂杀滥杀的修士大军,但他们的身影还不等落入人海,同样有压过他们一头的军将抵上,双方立时杀得不可开交。   虞麓尧和那些界主都未动,他们的对手是可能出现的界主。   被攻破的大界远没有莽荒强大,数日的屠杀落定,界内修士也好百姓也罢,全都成了刀下怨魂,在虞麓尧战利品均归个人的嗜杀军例下,所有军士都变成了疯子。   “当年虞麓尧一共灭去了多少个大界?”时宇沉声问我父。   “这谁知道?所谓万界又不是只有一万个大界,日日界灭界生,还有无数隐在混沌不想与外界互通的隐匿大界,谁也不知到底有多少。虞麓尧又擅长搞突袭,有些大界被人发现时已是死界,也不知道能不能算到他的头上。”   “那知道的呢?”时宇的语气略有焦躁。   “千八百个总有,绝大部分都是直接被打归混沌。”   我父说出了一个让时宇久久无语的答案。   眼前大界正是如此,时宇都还不及知道此界的名字,就看到虞麓尧将劫掠完毕的军士召入虚空后,他和那十几个界主同时发力轰击大地。   猊大三兄弟就是时宇的眼睛,眼睁睁看着虞麓尧将大陆拍灭抽出条条地脉,没有了主陆的牵引,漫天日月星辰全都失了轨迹坠落横飞,彼此间撞成团团星爆。   十几个界主像是不知满足的饕餮,尽情吞噬着大界一切精粹凝华。   “太疯狂了!为了造一个大界,毁去千百大界,虞麓尧真的是疯了!”看着虞麓尧将采来的大界精粹全部收入体窍,时宇低声喃喃。   完全毁灭一个大界并不是那么容易,即便此界没有界主现身,十几名侵入界主共同压榨也用了一年多,才将整个大界化成虚无。   虞麓尧忙碌了年余,时宇就静静看了年余,他已不难理解虞麓尧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元灵充当军资,仅这一个大界炼出的精华,就足够支撑亿万军士鏖战数不清的岁月。   我父也看得连连咋舌,他以为虞麓尧只会去抢一些大界财富至宝,绝想不到虞麓尧是直接灭人根基,用最暴烈的手段直接将大界碾成虚无。   这也难怪那些勉强逃脱毒手的大界,都对他和后来的神虞大界恨之入骨。   “虞麓尧做事真利落!”剑开天也不知是赞在贬,不住咂嘴。   我父叹道:“这些东西他用混沌都能造出,只是需要恒远时间和海量精力,远不如直接抢来得便利。   当年神虞大界能在界阵的支撑下压制一切来犯之敌,这些被掠去的界面精华功不可没。”   “此时距他创界还有多久?”时宇又问。   我父想了想,“怎么也得有上万纪年,他的新界造出来的时候,确实非同凡响,准备时日自然长远。”   时宇不解,“上万纪年才毁了千个大界?虞麓尧这么好心?这一年,就已经毁了一个!”   我父大笑,“哈哈哈!别的大界又不是坐等虞麓尧去灭,他被追杀疗伤的时日更长!要不虞童怎么会死?要不他那些老婆怎么就只剩下纱……一个?”   看一眼骨溜着大眼睛的魇瞳,我父赶紧将神魂记忆封闭得更紧,呵呵笑着打了个马虎眼。   时宇心里嘘了一口气,若是让虞麓尧如此肆无忌惮地不断灭界,他真不知能否继续冷眼旁观。 第660章 炽焰战城   当整片虚空再无一物,虞麓尧才打开天窟送走百万大军,回手又和那些界主齐轰界壁,引来混沌彻底灭界。   活生生的一个灿烂大界,就在时宇目视之下被混沌吞噬,连一个生灵都没能逃脱。   待虞麓尧再一次回到将魂界,又有亿万军士森然罗列,等着追随他的脚步再赴新的战场。   这次征战归来的将士,难掩满面喜悦兴奋,让新入军的修士心燥难耐,恨不得立刻再开一场灭界之战。   刚回到将魂界的虞麓尧,和几名界主在虚空中低谈几句便转身匆匆离开。   那些界主在虞麓尧离开后,也纷纷开立界门去了不同的地方,只余战罢归来的将士用他们的丰盈战利品去说服新来者。   时宇看着再无强者的将魂界,问道:“我父前辈,这些追随虞麓尧的界主都是何人?为何也这般疯狂躁进?”   我父:“都是被虞麓尧用厚利诱来助拳的新晋界主,实力不高心气浮躁。老家伙们都看不上他那一套,再加上他杀孽太重,大多已经老死不相往来。”   剑开天:“虞麓尧还能有什么好东西,可以让十几个界主舍命助拳?”   我父:“单单是拿出一个护界大阵,就足够这些界主眼红了,更何况每灭一界,他们用来修行的资源便多出大块,这些就够了!   阵这东西看着简单,玩好真不容易。更何况虞麓尧本身实力确实不一般,收揽几个追随界主不算难事。”   时宇:“这些界主难道最后都战死了?我所知道的仅有一个夕流云,还在驭命之地被元龙打死了。”   我父:“我也不知道,当年没有哪一个巫帝特别关心虞麓尧,自从黑伏莽和虞麓尧一战,不久后他便会剥离分身转世,到下一个巫帝再成界主都不知多少年后了。”   时宇惊讶:“现在转世难道不怕虞麓尧又去抢头骨?”   我父大笑:“那就叫他有来无回!黑伏莽这小子最狡猾,转世前就把巫神大阵全部启动,此后百万年是莽荒最安静的时段。”   时宇了然,“那便好!我们也不用总盯着虞麓尧,透过三兄弟知道他举动即可,咱们去火灵界一趟。”   剑开天咦了一声,“去火灵界做什么?”   “你没发现赤殇前辈不在虞麓尧身边么?我估摸着赤殇前辈快要遭难了。”   剑开天兴奋起来,“咱三个围斗火灵王那一战打得太狼狈,是该好好收拾他一下。”   “历史走向已然不同,我们先去看看,大剑你可别冲动,此时赤殇前辈和火灵王还以兄妹相称,你胡乱打了火灵王自己也讨不了好。”   时宇提醒剑开天一句,便撕开了火灵界的大门。   现今的时宇不再是当年战战兢兢的小修士,徒手撕开的界门也不是落在偏远虚空,而是直接开在了大界正中,时宇感受火灵界气息最重的地方。   火灵界主亲建的雄城——炽焰战城。   时宇这种大摇大摆的入界方式,让火灵界修士吓了一跳,手执刀兵绕着界门围堵一圈,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直闯火灵界核心。   火灵界虽不禁外人出入,但想进炽焰战城还是要甄别身份的。   一如曾见,火灵界还是火息弥漫火灵四荡,炽热的灵气让一般修士难于忍受。   剑开天一踏出界门就嚷嚷太热,不管不顾地抡起大剑,给自己造点凉风。   时宇知他有意如此,故意挑衅火灵界修士。曾经与火灵王的一战,时宇带着剑开天和凌霄一起上,都可谓战况凄惨。   若不是时宇有一手混沌功法,更在关键时刻看到了火灵王命线,三人折损在此都有可能。   所以剑开天别的不想,就想先找几个厉害家伙撒撒气。   周围火灵界修士果然被激怒,纷纷对时宇几人投来敌意目光。   剑开天恍若未见,依然大大咧咧提高了嗓门,对着确实感觉不适的袭凌大喊道:“袭凌,你热不?来场大雪消消火。”   此言一出火灵界修士更怒,跑到全是火性修士的大界说落雪,这和当面扇他们耳光没什么区别。   “下雪下雪!热死啦!”不懂世故的魇瞳嗲声叫了起来,她比袭凌还不耐此间燥热。   时宇怜爱地摸摸魇瞳小脑瓜,将她递到袭凌手中。   袭凌单掌一挥,片片飘雪围在魇瞳身周,好似蝶舞纷飞将她拢在正中,酷热焦躁的体感立时变得清凉舒畅,乐得魇瞳咯咯直笑。   见魇瞳安静下来,两只小手追着飘舞的雪花嬉笑玩闹,时宇才抬起头,目光扫过敌意满满的火灵界修士。   “让开!”十余名披甲修士匆匆赶来,有人直闯炽焰战城,这种事千百年也不会发生一次,不论对方是谁,先擒下来交给城主准没错。   奔到近前,护城修士上上下下打量时宇几人片刻,哗啦啦掏出了锁人铁链,兜头朝着时宇等人套来,竟是连问几句话都嫌累赘。   这也怪时宇他们太低调,将一身气势和力量收敛得近乎全无,看去就和刚开体窍的小修士一样,唯有剑开天背后那柄大剑看着威武些。   剑开天大怒,刚要拔剑,就见两道朦胧微光从他身边射出,拢在那些护城修士身上便开始氤氲荡漾。   护城修士们仿佛着了魔般露出诡异笑容,嘻嘻哈哈收回锁链,朝着彼此的脖子上套去。   “哈!哈!累死我了!”   魇瞳清脆童音响起,粉红小舌微吐半截,好似绕村狂奔一周的小奶狗一样不住粗喘。   剑开天哈哈大笑,一把捞起魇瞳坐在自己脖上,撞开人群就往城中大道走去,“让开!没见你们的官老爷都不为难我们了吗?他们已经知错捆了自己,你们难道瞎了?”   没人信剑开天这番胡言乱语,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魇瞳身上。   剑开天亲昵自然的动作,表明小丫头就是个稚龄幼.童。   一个还未成年的幼.童居然可以瞬间制服十几个修为有成的护城修士,这些人的实力绝不是看去那般浅薄。   “滚开!”见人群还是拥塞不去,剑开天不禁怒气蓬生,抽出大剑往人群缝隙中一插,来回拨拉几下便把挡道十几人拍到了一边。   他用的力气再小,也不是寻常修士可以承受,顿时痛呼不绝哀嚎不止,那十几个修士摔在路边来回翻滚。   而本该伸张正义的护城修士们,还拿着铁链当轻罗小扇,扑蝶似的嬉笑曼舞,把彼此砸得头破血流。   再没人敢拦时宇一行,百十人眼睁睁看着一群界外狂徒招摇而去,心中的怒火竟然全部消失。   当力量差距太大时,就是挨了打受了辱都当做是强者的恩赐。   “小丫头可以啊!居然一下子收拾那么多修士!”剑开天乐颠颠扛着魇瞳,很为魇瞳展现出来的强大力量欢喜。   魇瞳也洋洋得意,双手抓着剑开天的头发固定身型,“嘻嘻嘻!我看到那些坏蛋都想去抱袭凌姐姐,讨厌鬼!袭凌姐姐是我的,只有我能抱。”   时宇几人顿时面色难堪,咳咳咔咔掩饰尴尬。小魇瞳童言无忌,但这话一说就知道那几个护城修士没想什么好事,脑子里尽是些污秽不堪的烂事。   袭凌冷哼一声转身回返,身上的冷煞之气让剑开天都猛一哆嗦。   袭凌之美在人人都是界主的驭命之地或许不被觊觎,但到了凡俗和低阶修士遍布的万界,可谓是人人都有邪心。   若不是剑开天身形庞大,我父和凌霄面色狠戾,估计早就有纨绔宵小上来搭腔撩拨。   袭凌冰寒目光扫过街头人潮,果然闪烁不良的目光星星点点,从各个角落落在她身上。   “袭凌!算了!去办正事!”时宇心中对火灵界主有一丝亏欠,不想在他的雄城大动干戈。   袭凌身为界主,怎容得蝼蚁张目,这若是在以前,或是在袭凌自己的大界,她必然是一发狠爆开全身寒气,将整条街无论男女老幼全部杀干净。   但此时是时宇出言相劝,袭凌冷哼一声,掏出块面纱遮住真容,把头埋在剑开天身后亦步亦趋。   这却让时宇更无奈,袭凌此举更添小家碧玉温润婉良的感觉,再加上她曼妙修长凸凹有致的身躯,街头那些不知死活的男人们,眼神更加躁烈。   “小姑娘,你可想……”街角几个没脸没皮的地痞无赖竟大声调笑着向袭凌招手。   这手抬起不等话落,袭凌已经两道冰风过去,瞬间将他们冻成冰坨,又被大界炽烈火息剧烈相激,砰砰几声碎成数块,殷红的冰茬缓缓化成血流在地面蜿蜒。   “轰!”   街头路角的闲人眨眼间跑了个干净,在炽焰战城杀人,马上就会有大军踏来,不论对错先将出手者格毙当场,看热闹的罪加一等!   时宇哀叹一声,自寻死路之人是想拦也拦不住,现在袭凌怒气正盛,哪怕就是火灵界主敢来出头,也会被砍成十七八段。   “还是早点离开此城为妙!”时宇心想。   已经在原时空抢了火灵界主的火玉,至今还未能在驭命之地找到火灵界主稍加补偿,时宇不想在另一个时空又将他击伤击死,那因果纠缠便更说不清了。   “走!出城!我们直接去火灵王的地盘。”时宇扭头对其他人说道。 第661章 赤红眉   几人只能到远离大城的地方打探火灵王所在。   好在赤日炎、赤红眉兄妹俩在火灵界也是凶名远播。   他二人无论在界内还是界外都有赫赫战绩,自身实力也高得可怕,时宇很容易便问到了二人身在何处。   赤阳城,两兄妹浴血奋战多年,终于有了属于他们的落脚地,同样也是火灵界排名前十的大城。   如今的赤殇,也就是赤红眉可不好打交道,她比赤日炎还狂暴残酷,让赤阳城内外百姓听之色变,谈之颤栗。   若不是她极少出现在普通人面前,怕是整个赤阳城的城民都要跑得干干净净。   时宇来得正是时候,两道炽烈火红的身影从城中拔地而起,那鲜艳婀娜的背影不是赤殇又是谁?   赤日炎和赤殇急匆匆结伴外出,一看就是有紧急要务需办,且他们去的方向,竟然是炽焰战城!   “嘿,他们不是冲着咱们去的吧?火灵界主一个人没把握拿下咱们,要把界内高手全叫上?”剑开天站在虚空,望着兄妹俩的去向诧异。   时宇摇头,“咱们在哪儿,火灵界主知道得清清楚楚,要找咱们也是来这里。他俩离城只是方向凑巧罢了。”   “走!看看师父干嘛去了,可别是这次正好被赤日炎那混蛋害了!”剑开天心忧赤殇,拔足便走直追赤殇而去。   时宇一行刚走,方才的虚空中就凝现出一个面相普通的中年人,正是火灵界主焱煌。   他凝目打量时宇几人,普普通通的时宇,普普通通的随行者,看不出一丁点界主境的气势。   但细想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都能制服十几个护城修士,焱煌自觉不是时宇几人的对手,当即知难而退,身影随风消散。   赤殇并未隐藏形迹,相反,她掠空而过时张扬无比,一条浓烈的火息洪流被她拖在身后,狂放地展示着力量。   时宇看着余烬燃烧的天空,啧啧称奇,“赤殇前辈可真自信,不怕有人看着不痛快,找她麻烦么?”   “她这不叫自信,是凶蛮霸道!赤殇这人我听说过,被她兄长坑害前可是火灵界一霸,在万界都有不小的名气。”我父语气中隐隐有着讥讽。   对于赤殇的过去,时宇几人知道的并不多,但从赤殇自己的表现,以及其他几个老牌界主的评价来看,也确实不是善类。   不多久,赤殇和赤日炎的身影就出现在远处,两人未察觉身后有人相随,还一边急遁,一边轻声细语。   时宇凝神听去,都是些“满门不留、寻死就要成全”之类的狠厉话语。   我父听到这些话,不禁轻笑,“看来等下要血流成河,时宇你见无辜救还是不救?”   “无辜……何以见得?”时宇对自己人行事,同样做不到公正,哪怕明显是赤殇要去寻衅灭门,他依然觉得道理可能在赤殇一边。   “哈哈,那咱们拭目以待,但我想他兄妹俩一定是上来就打,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人留。尤其赤殇,绝对是凶蛮无比手段残忍。   火灵王动手袭杀赤殇,抢夺火髓是一面,怕压不住越来越暴烈强大的赤殇又是另一面!”我父大笑。   时宇登时犹豫,看向剑开天,“你怎么看?”   剑开天脸撇一边,“你老婆也动不动灭人满门鸡犬不留,海元界你忘啦?问我怎么办?难道我还去打我师父一顿?”   他这话说得直白而又隐晦,摆明是说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剑开天肯定不会去干涉赤殇的一举一动。   时宇只得对众人交待道:“我先行一步,赤殇前辈既然目前无恙,能引她向善还是不要多造杀孽的好。”   剑开天翻翻白眼,小声嘟囔:“多管闲事!向善还是我师父么?”   凌霄狠狠在剑开天脑后凿了一记毛栗子,怒视他这个对二哥不敬的粗胚。   不理剑开天,时宇身子陡然化虚,消失在众人面前,一瞬就贴在了赤殇身边,与兄妹俩一同遁行。   “哥!等下我直接缠住火岩,你先把他那些不知好歹的儿子全杀了!然后再去灭了他的洞府。竟敢骂我是悍妇!灭他满门!”   一路上,赤殇不停抱怨着,话里话外都是她被人鄙视羞辱,但她的一言一行又无不印证着别人的评判。   “小妹,火岩不是庸手,且他很被界主看重,还是为兄来对付他吧。”此时的赤日炎似乎还挺关爱赤殇,眼神里都是不忍她吃亏的怜惜。   “哼!我不亲手杀了他就不痛快!现在我也有两千多纪的元力,比哥哥你还高些呢。”   语气中炫耀满满,赤日炎淡淡一笑,扭脸继续看向前方。   时宇几句话听过,不由得仔细打量眼前的赤红眉,和自己曾经见过的赤殇容貌一模一样,暗叹此时怕是距她遇害时日不远。   又行约莫半日,遥遥可见一座喷吐剧烈火焰的雄山矗立在前,千百火灵修士正绕山巡视,见到来意不善的赤殇兄妹俩,马上便有十几人迎头拦止。   “来者止步!此为我火岩部私属领地,进犯者必诛!”   “去死吧!”   果如我父所言,这两兄妹根本没有和人理论的想法,赤殇劈掌就甩出两枚火陨,轰进那十几人中心炸裂开来。   实力远逊的巡山修士,哪里挡得住赤殇全力轰击,当即被炸成碎片洒落大地。   激越的警讯霎时响起,焰山上又跃出十余高手,看到赤殇兄妹面色大变,口中呼哨声更急,向着还在潮涌扑击的族人们呼喝:“退!快退!”   但已在半途的修士哪里能退得从容,赤日炎满面狞笑,双掌高举向天,口中念念有词。   在赤日炎的吟唱下,焰山突然剧烈震颤起来,继而猛烈喷发,无数熔岩洪流冲天而起又如瀑坠下,泼在那些修士身上便引动彻天哀嚎。   本不惧熔岩的他们,在面对经过赤日炎神力加持的岩流时,显得力不从心,顷刻便被灼伤。   “放肆!赤日炎、赤红眉!你们找死!”   狂怒暴喝从山体内滚荡而出,一个宛若燃火剑开天的巨汉,从焰山中破壁而出,直冲向赤日炎。   “你是我的!”赤殇口中厉叱,甩出百道火链迎上大汉,一双红眉倒竖如剑,斜插入双鬓。   “赤红眉!你这泼妇!打伤我儿的事还没和你计较,竟又敢上门滋事!”火岩显然对赤殇怨念颇深,口中喝骂不止。   赤殇厉声尖叫,“哥!去杀了所有火岩部杂碎!一个火灵都不许放过!”   火岩大惊,他以为这俩残暴兄妹今日顶多是来打一架撒气,哪知道竟是来灭门!   当即暴喝连连,火岩手脚轰出道道弧形火焰刀狂劈赤殇,伸手一招又从焰山中唤来一柄九环烈焰刀,刷刷几刀劈得赤殇狼狈闪避。   “灭我火岩部!就凭你们两个?”   火岩劈退赤殇,转身又去追已经扑向焰山的赤日炎,这两兄妹都比他略逊一筹,但真动起手来没有千百招也分不出上下。   可若被他们冲进尽是妇孺庸手的焰山老巢,不需片刻就能屠杀殆尽。   赤日炎回头淡忘火岩一眼,冷笑着弹出一枚小小火弹落向焰山,方才喷发岩浆的火山口还在咆哮沸腾,火弹正是冲着山口而去。   “火髓?赤日炎你该死!”   火岩顾不得再去拦赤日炎,转身又向火弹扑去。火髓若落入熔岩山口,会让方圆万里瞬间炸成白地。   “哪里跑!你给我回来!”赤殇几道火绫轻曼甩出,缠住火岩双踝猛往后拽。   但她毕竟比火岩实力稍逊,反被拖着缓缓前行。   但这也够了,火岩在赤殇的牵制下,速度比常人行走快不了多少,他只能看着一个个拦在火髓前的部族修士被烧成灰烬,却不能减缓火髓撞入火山口的速度半分。   转身挥刀,缠在脚踝的火绫力断,但瞬间又有更多火绫缠上腿脚,火岩心有旁骛的情况下,无论如何劈砍都只能暂时摆脱,绝然追不上飞逝的火髓。   “赤日炎、赤红眉!我火岩与你兄妹不共戴天!”   眼见不能阻止部族的崩灭绝嗣,火岩发出了悲愤怒吼。   “嗤!你马上就要死了,还戴什么天?”赤殇语气不屑,两枚火焰飞刀又脱目而出,直刺火岩后心。   满心期待焰山爆裂的赤日炎和赤红眉都失望了,那飞向山口的火髓,竟突然悬在半空,忽而消失不见。   两人大惊,赤日炎更甚!   火髓是他的本命宝物,投入火山口也是为了引发岩流暴动,用罢还会被他纳回体内。   但眼下居然不明不白的失踪,神魂中那缕切不断的联系也同时消失,怎能不让赤日炎心骇万分。   “谁!出来!”   顾不得再去扑杀火岩部众,赤日炎悬在半空,冲着不知藏在何处的敌人怒吼。   赤红眉也慌忙放开火岩,急速靠近赤日炎,和哥哥背贴背共防强敌。   火岩心中长舒一口气,遁至火山口,死死守住宗族险地后,才冲着虚空抱拳相谢,“火岩谢过义士出手相救,救族大恩没齿难忘。” 第662章 慎杀!提防!   远观的剑开天,不屑撇嘴,“既然出手,一拳打死赤日炎不就结了?做什么事都拖泥带水,惹得一身骚气。”   我父轻笑,“打死赤日炎不难,难的是你师父会不会和时宇拼命?别忘了,此时赤殇和赤日炎还是兄妹情深一体进退的。”   剑开天挠挠头皮,“那就干脆别管,让事情正常走下去,我们强改他人命运,会不会遭天谴?”   凌霄又一巴掌拍在剑开天后脑,“胡说!遭天谴也只有你!”   剑开天唰啦一声抽出大剑,怒道:“老木!你再拍我脑壳我跟你拼了!”   “呜呜呜!”此时,魇瞳突然大声哭了起来,惊得众人同时闭嘴,慌忙围住她。   “小丫头,怎么了?”剑开天双手插在魇瞳肋下,将她举在了面前。   哪知魇瞳看着剑开天的眼睛,哭声更大,小手小脚拼命甩,一脚一脚踹在剑开天脸上,要从剑开天手中挣脱。   袭凌急忙从剑开天手中抢过魇瞳,温存地抱在怀中。   “呜呜!呜呜呜!我看到那个姐姐碎了,脑袋在天上飞!好可怕!丑八怪叔叔脑子里也看到。”魇瞳小脑袋埋在袭凌胸前,两手紧紧抓着她的胸襟擦拭泪水。   “嗯?”众人惊讶,纷纷举目向赤殇看去。   魇瞳刚才看的只有赤殇和赤日炎,她所见场景也必然来自这两人,难不成时宇夺走赤日炎火髓,激发了他谋害赤殇的心念?   至于剑开天,他脑海里早有赤殇讲过的往事,被魇瞳触景发觉并不奇怪。   我父叹了一口气,“小丫头这天赋,真说不上好坏。小小年纪看到如此多残酷血腥的恶事,她怎么受得了?”   袭凌把魇瞳搂得更紧,双目完全埋进衣衫。   几人闹出的动静虽然不大,但也引起了时宇的注意,场中各人,也只有他可以清晰感知魇瞳言语。   目光转向赤日炎,他还在与赤殇背贴背,谨慎戒备着看不见的敌人。   缓缓凝现在兄妹俩面前,时宇摊平手掌,小小的火髓正静静躺在掌心,散发着耀目的红光。   赤日炎太心急,劈掌抓向时宇手心,要夺回他的本命至宝。   赤殇二话不说,尖叫一声甩出火绫缠向时宇,防着他再度匿入虚空。   二人根本断不出时宇的实力,眼中所见,时宇只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他们虽不信这一点,但也没想到时宇已是界主境,只以为他有一手防不胜防的隐身秘术。   守在火山口的火岩,见时宇情势不妙,怒吼一声便要纵身扑下,却发现他的双脚根本没法离开大地,一双看不见的手将他死死按在地面。   他便知道时宇不想别人介入战斗,只得拄刀而立,满心忧虑地看向即将交手的三人。   赤殇的火绫和赤日炎的大手同时落在时宇身上,不等二人欣喜,就见时宇一把攥住赤日炎的手,将他狠狠掼向大地,而赤殇的火绫瞬间被崩成只只火蝶,纷飞飘舞湮灭于空。   “呀~~~”   赤殇惊声尖叫,猛然后退的同时甩出万千火焰飞刀,刀身浸满凛冽杀气。   观战的火岩不禁皱起眉头,时宇对赤日炎下手颇狠,但对攻击更甚的赤红眉却一再忍让,那万千飞刀刺在身上,他也只是轻抚衣衫,抹去遗留的淡淡火息。   赤殇自知不是对手,立刻调转方向扑到赤日炎身边。   毫无反抗之力的赤日炎已经重重砸在地面,身躯都已开始皲裂破碎。   “哥哥!”悲怒的赤殇见赤日炎无力起身,毫不迟疑抱起他向远处逃遁。   有时宇这等高手插手战事,别说屠尽火岩一族,就是保命都显奢望。   时宇并没有去追赤殇,任由她抱着重伤的赤日炎远逃,而是转向火岩,淡淡问道:“为何而战?”   火岩不敢怠慢,急忙纵身飞下,此时已没了拘束他行动的怪力。   “高人在上,这二人强袭我火岩部,应是前几日我骂赤红眉悍妇所致!   我儿途经炽阳城,按规矩献上了过路礼,但赤红眉却嫌弃礼物太轻,当众责打我儿,还将他吊在炽阳城门口示众三日。   您说这等恶行,我怎能不怒,怎能不骂?若不是我这部族牵挂众多,早打上门去和她兄妹俩好好理论!”   时宇轻轻点头,对赤殇的霸道更有认知。   火岩话说得略重,就是要看时宇的反应,他真怕时宇是看上了赤红眉,才容忍她连番攻击而不还手。   此时见时宇并不发怒,心中略略有底,继续说道:“这两兄妹是近千年崛起的新秀,孤家寡人自然做事没有后顾之忧,所以我等就算实力略高,也都忍着他俩凶蛮霸道。   除了界主一脉他俩不去招惹,其他大宗部族早苦其久矣!”   “知道他俩霸道,你还把家安在这种动辄覆灭全族的险地?刚才若不是我出手,你这山都炸成了灰烬。”   火岩神色一正,拱手拘礼,“正要多谢高人仗义相救,我族体质特异,只能在这等熔火之地繁衍修行,不到一定境界无法离去。   若高人不嫌弃,还请入内稍歇片刻,容我部聊表谢意。”   时宇摆手拒绝,“不了,我还要去追赤红眉,防着她找别人出气,日后有缘再见。”   言罢,时宇忽的没入虚空不见,硬生生从火岩眼前消失。   火岩心惊不已,伸手在时宇消失的地方抓了几把,实在想不通天下何种秘术,可以让一个人直接化虚。   时宇回到我父几人身边,他们正遥遥锁定赤殇。   赤殇并未有心再去它处寻衅,而是跑到偏远处藏匿于岩窟,将赤日炎摆在窟内加紧救治。   旁人看来,时宇只是将赤日炎掼翻在地,但赤殇抱着他跑了没几步,就发觉兄长身上浸满了莫名力量,时时刻刻在侵蚀他的身体经脉,已然不及赶回炽阳城再行救治。   赤殇逼出自己体内的火髓,毫不犹豫地将它塞进赤日炎口中。   赤日炎自己的火髓还在时宇手中,她无力拿回。   塞下火髓,赤殇又将双掌贴在赤日炎胸膛,将浑身元力倾囊灌入,与肆虐在赤日炎体内的神秘力量对抗。   到现在,赤殇也没能辨出那力量只是些许混沌之力,以她目前的认知,还不认为有人可以用肉身拍出混沌,且眼前的混沌和空间裂隙里的混沌大不同。   “哥!你怎么样了?哥哥!你说话呀!”趴在赤日炎身边,赤殇已经虚弱得只能轻声呼唤。   她全部的力量都已注入赤日炎体内,就是来个普通修士,都能将赤殇击败。   “死不了,但你那点力量也治不好他,醒来后就是个废人罢了。”淡淡的话语从赤殇身边响起。   时宇一直默默看着赤殇施救,深为她日后被赤日炎绝情袭杀不值。   “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衰弱的赤殇大惊,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腿脚一软又坐在了地上。   时宇轻笑,盘膝坐在了赤殇身边,“我是谁并不重要,恰巧路过看到你滥杀无辜,不能不管。”   赤殇紧咬嘴唇,眼下的她毫无抵抗能力,无论时宇做什么她都只能忍着,在时宇没有杀意的情况下,最好不要反驳将其激怒。   时宇一现身,剑开天他们几个便从洞窟外走了进来。   看到更多人出现,其中还有个靓丽女子,赤殇没来由松了一口气。   剑开天动作最快,进来就一剑拍在赤日炎头上,让他昏迷得更彻底,紧接着便盯着赤殇诡笑。   赤殇刚刚放下的心,猛然又提了起来,剑开天实在太像强抢民女的恶霸。   平静下来的魇瞳,此时才真正看清赤殇的模样,小嘴一咧喊道:“丑八怪叔叔,她不是你……”   时宇伸手轻挥,一股柔和元力封住了魇瞳的嘴,剑开天嘿嘿怪笑几声,抱过魇瞳放在了自己脖子上,“吃果子,不许说话。”   魇瞳接过灵果咔嚓咔嚓大口啃了起来,一双好奇的眸子在赤殇和众人身上扫来扫去,汁水洒了剑开天一头。   剑开天随手又抛给赤殇一枚灵果,张张嘴想要说什么,终还是悻悻闭口,站在了时宇身后。   赤殇疑惑地看着手中灵果,其中沁出的香气使她不住吞咽涎水,但敌人送来的东西,能吃吗?   刚才那小女娃什么意思?自己是大块头的什么?   抱着满腹疑问,赤殇想从体窍内取些灵物补身,又怕激怒眼前强敌,不敢妄动。   “吃啊!看啥?要杀你还用浪费个果子?”剑开天看赤殇犹豫半天就是不敢下口,忍不住吼。   赤殇想想也是,心一横张口咬了上去。只是几滴果汁入腹,赤殇便觉得浑身疲弱立时消散,许久才能攀升一点点的元力,更是哗哗猛冲直达极巅。   “这……”赤殇惊呆了,啃在果上的皓齿迟迟不再落下,目光缓缓移向魇瞳。   小丫头正啃得开心,脸上手上都是果汁,不舒服了还在剑开天头发上擦一把。   “天!这都是些什么人?给小孩子吃这无上珍果不是暴殄天物?那些汁水,好想.舔一口……”赤殇被自己莫名其妙的念头吓了一跳,赶紧收起惊容,规规矩矩冲着众人行礼。   “炽阳城赤红眉,见过各位大人。”她也知道此时碰上的不是一般修士,再不敢表现得张狂蛮横。   “呵呵,这可不像你啊。你不是该抽刀乱砍,逼我们交出所有灵物么?”我父调侃道。   赤殇脸上一红,急忙又行礼道:“那是小女子以前莽撞,行事不思后果,在诸位大人面前哪敢?今后必将改之。”   “你倒挺会见风使舵。”我父轻嘲一声便不再言语。   时宇微笑,指着赤殇手中灵果说道:“吃光它。”   “啊?”赤殇犹豫地看着手中灵果,上面还有两排整整齐齐的牙印,却连果皮都没啃下一块。   目光又看向还在昏迷的赤日炎,赤红眉实在舍不得吃了这无上灵果,给哥哥挤下几滴果汁都可让他全复。   剑开天一看赤殇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大叫道:“想都不要想!赶快把果子吃了!我们没有直接拍死这家伙都算客气!小丫头!告诉这姐……姐……你看到了什么?”   被剑开天大手拍着背臀的魇瞳,放下手中灵果,清脆童音大声喊道:“我看到地上那坏人把姐姐打碎,还要吃了姐姐的脑子和小石头!”   赤殇脸色大变,盯着赤日炎的目光充满疑虑。   魇瞳说的话她一点不信,如果没有赤日炎,她还是个小小火灵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抓去炼宝了。   在随后的修炼争斗中,也是哥哥次次冲在身前,保护她这个脆弱的妹妹,可以说赤殇脾气如此古怪蛮横,一大半都是赤日炎宠溺出来的。   但眼前一圈高人,似乎也没有欺骗她的理由,人家随便拿出的一枚果子,就比她全副身家还要珍贵。   “我……你们……”赤殇吭哧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时宇唇角扬起,再一次指向赤殇手里的灵果,“吃了它,等你吸收殆尽我们就离开,至于今后你要如何和赤日炎相处,那是你的事。我们言尽于此。”   赤殇发现时宇只是防着赤日炎,对她并无敌意和厌弃,且吃下这枚灵果,她的修为将远强于赤日炎,再出手相救也不困难,当即大口吞嚼起来,一枚灵果眨眼全进了肚腹。   “坐下!”时宇又沉声道,双掌泛出了晶莹的微光。   赤殇稍一犹豫,乖乖坐在了地上,时宇掌面虚按,两股元力迅速自肩头滑入肚腹,冲开包裹在果肉外的元力气团,将刚吃进的灵果效力全部催发。   连带赤日炎的火髓,都被时宇融进赤殇体内。   赤殇心里又暗暗叹了一口气,她想私藏些许灵果的念头已被看穿,当即闭目不语,安心接受时宇的体脉荡涤。   等赤殇从不可言语的舒畅温暖中醒来,时宇一行已经尽数离去,只有地上几个字映入眼帘:慎杀,提防。   看着这几个字,再看看身边依然昏厥的赤日炎,赤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第663章 虞麓尧婚聘纱鸾华   时宇几人不得不加紧离开也有不得已的理由,虞麓尧竟然又带着大军回到了乩命界,面对不可抵挡的修士大军,纱鸾华很干脆地选择了投降。   如今大军驻守虚空,虞麓尧带着十几名界主闯进了双姝宫,不知道在和纱鸾华谈些什么。   虞麓尧毫不顾忌时宇的存在,竟敢又一次打进乩命界,他难道以为凑了亿万乌合之众,就可以和时宇几人正面搏杀?   时宇直接将界门开在双姝宫内,踏出便看到纱鸾华坐在主位上,面色凝重地看着堂下虞麓尧。   而虞麓尧见到时宇怒气冲冲出现在他面前,不但不怕,反而笑眯眯快步上前,恭恭敬敬冲着时宇行了个礼。   “时大兄久别可好?来得正好,今日我虞麓尧携聘礼向纱界主递婚书,时大兄屈尊,为我与纱界主当个见证人。”   纱鸾华也急忙站起,冲着时宇微礼,却并不说话。   晴天霹雳炸在时宇心头,他以为已然改变的历史走向,竟又被虞麓尧拉回正轨,两人结亲之事现在又被摆到了明面上。   怒色稍霁,时宇目光瞟过纱鸾华案头,大红色的礼聘婚书正摆在她面前,上面除了婚约诸言,还有着密密麻麻数不尽的聘礼清单。   单单是奉上亿万大军和驻军一界,就足够纱鸾华沉思。   再往下看,虞麓尧灭界得来的宝物灵材,全都写在了单上,这相当于又送给纱鸾华一份无法拒绝的大礼,对她日后修行益助良多。   时宇沉吟片刻,目光从婚书上移开,看看笑吟吟的虞麓尧,又看看面色纠结的纱鸾华,如冰寒颜骤然绽开,“纱界主自己作何想?”   纱鸾华躬身行礼,道:“还请时道友定夺。”   “呵!我又不是你家亲长,更与虞麓尧无甚关联,这种事哪里由得我定夺?纱界主玩笑了。”   说完,时宇自顾自走到一边,和自己人端坐在侧,静观事态变化。   我父自听到虞麓尧来下婚聘,黑白间杂的眉毛就拧到了一起,此事显然也大出他的意料。虞麓尧硬来不行,竟拿出纱鸾华必会意动的聘礼来相求。   难道虞麓尧的背后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天道支撑?天道不允许历史的走向太过异样?   虞麓尧见时宇等人不横加干涉,面上笑意更浓,冲着纱鸾华深深一礼,高声喝唱,“我虞麓尧诚心想与纱界主结为连理。   在下深知突兀上门有失礼数,今日也不求纱界主立时答应,请思虑周全后告我结果便成!我就在将魂界等纱界主的答复。”   纱鸾华轻轻点头,拿起面前婚书,道:“纱鸾华受宠若惊,就请虞界主等待些时日。”   虞麓尧灿烂一笑,又冲着一旁时宇等人抱拳,“时大兄可有兴趣前往我将魂界一观?那里虽然风景不怎么样,但至少可展我虞氏军威,让他们演武一场给时大兄添添乐子也好。”   时宇听到将魂界的名字时,心里又开始突突,猊大几人从军混入时,将魂界还没有名字,这才几天,虞麓尧又将一件本该磨灭的事拉回了正轨。   摇摇头,时宇声音有些冷,“不打扰你了,我还是在乩命界住得习惯。”   虞麓尧浑不在意,又冲着时宇和纱鸾华一抱拳,告辞退去,领着大军顷刻不见。   虞麓尧一走,纱鸾华赶紧走下尊位,来到时宇面前深深一礼,“纱鸾华此时着实忐忑,还请时道友给个明示。”   她话是对着时宇说得,眼神却将我父也裹了进去。我父推衍出她将来惨死一幕,纱鸾华哪里还敢和虞麓尧有纠葛。   财帛再动人心,也不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时宇没有立刻回答纱鸾华的请求,此时他对一切也充满了迷茫,哪里知道该如何指点纱鸾华。纱鸾华没有当场答应虞麓尧的婚聘,已经给事情回寰留下了余地,还有时间思考进退。   “你自己心内到底作何想?这毕竟是你的事。”时宇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瞒时道友,如果没有各位出现,我现在恐怕已经是虞麓尧帐内玩物,今日他不过是换个方式逼我罢了。   若不是时道友再次恰巧出现,虞麓尧他肯定不会容我推脱思虑,所以无论我愿不愿意,都难摆脱被虞麓尧纳入后宫的命运。除非……”   纱鸾华话语顿止,直勾勾看着时宇,其内含义不言自明。   她话说得委婉,任谁都知道时宇肯定时刻盯着虞麓尧,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虞麓尧一上门时宇就能出现。   虞麓尧匆匆离去,肯定也是去查明哪里落下了时宇的眼线。   时宇一叹,“杀人我肯定不会,不然他也活不到今天。我父前辈,你觉得该怎么办?”   时宇又将难题推给我父,我父广博的见识和深邃透彻的眼光,或许可有破解困局的方法。   我父一拍椅子站起,“简单,虞麓尧死缠着纱界主,不就是为了测算凶吉么?或许还有诞下一两麟儿的打算。   我们先送他一场造化,用这造化换得纱界主不再受其侵扰,看虞麓尧如何选。如果他仍选纱界主,我想我们就不便再强行干涉此间事务,万物万事总有天命指引。”   我父的话没有避着纱鸾华,明明白白表示会为纱鸾华出头一次,但也明明白白暗示时宇,有些事不是人力可为,除非直接动用生死杀器。   时宇思索片刻,又问纱鸾华,“你觉得我父前辈建议如何?”   “多谢时道友和我父前辈施以援手,纱鸾华感激不尽!”   她身为自具推演命格奇术的大能,对冥冥之中静默运转的天道同样充满敬畏。我父都把老天爷搬出来了,她也只能认为时宇几人曾自测命运,杀虞麓尧不详,能再出手为她争取一次已是极限。   “好!抛开我等不谈,纱界主,你自己到底对虞麓尧婚聘一事有何决策,还是要遵循本心。切莫因我等可扭转局势的外力出现,便有违心之举,那样只会适得其反。”我父再次郑重提醒纱鸾华。   纱鸾华垂下目光轻轻点头。   话题一转,纱鸾华又盯住了正大吃大嚼的魇瞳,迟疑道:“魇瞳随着诸位离去也有年余,可否……”   “不可!”时宇很干脆地拒绝了纱鸾华,开什么玩笑,魇瞳离了时宇几人的视野,三两下就能被纱鸾华套出一切。   小魇瞳吭哧吭哧啃着灵果,突然冒出一句让纱鸾华毛骨悚然的话,彻底打消了她想带走魇瞳的想法,“你要带走了我,你会死,整个大界都会消失,嘻嘻嘻!”   魇瞳说这话的时候,不但声音压得又尖又细,还摆出一副阴森诡异的笑容,吓得纱鸾华花容失色掩面而逃。   时宇几人也没想到魇瞳会冒出这么一句,都诧异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又从谁身上看到了何种诡异场景。   她这恐怖的表情语气,又是从哪里学的?   魇瞳等纱鸾华匆匆告退,很不高兴地又开始啃食灵果,嘴里说得含含糊糊,“想骗我魇瞳?门儿都没有!这里有吃有喝,我才不跟她去喝稀米粥!”   众人哑然,原来魇瞳是看到了纱鸾华想做的事,人小鬼大的她故意编造虚言吓唬纱鸾华。   “小东西!你才几岁?就有这么多心眼吓唬人?”剑开天佯装生气,在魇瞳胖嘟嘟的小脸上掐了一把。   魇瞳吃痛吱哇乱叫,“石头疙瘩你敢碰我?你那十二个随从还是我送的!奶奶我这就把你的丢人事全说出来!当年臭小子大婚之夜你偷偷蹲在墙根……”   剑开天神色剧变,一把将魇瞳扛在肩上夺门而逃,空余一脸青黑的时宇攥紧了拳头。 第664章 历史轨迹   三日转眼流过,纱鸾华将等候答复的虞麓尧请到了双姝宫,时宇几人也一早就坐在位上,盘算着和虞麓尧的交易。   虞麓尧踏入殿门,看着众人如临大敌般瞪着他,浅笑走到殿中央,先冲着时宇等人躬礼一周,才对着纱鸾华微微行礼,   “纱界主思虑得如何了?我虞某人的聘礼可谓诚心诚意,万界绝找不出第二份。”   纱鸾华檀口微张,“多谢虞界主看重我这微薄之身,纱鸾华惶恐不尽。你我皆非凡俗,也就不谈常人那情爱缠绵,就谈你我未来是否可期。”   “当然!纱界主快人快语,虞某深有同感。”虞麓尧大笑。   “好!虞界主几番来我乩命界,为的是创造一个完美大界。   天下界主十成十不认同虞界主此举可行,连那些追随你的界主也不过是逐利而来,你又如何让我认可?”   虞麓尧笑着摇头,“完美大界是我的事,无论将来成或不成,你心中认与不认都不相干,我虞麓尧自会一肩担起。   我现在已经改了主意,就是一心想与纱界主共结连理,你高兴了替我推演几番,不高兴了就在乩命界修行养生,一切皆随你愿。”   “哦?”纱鸾华惊讶,时宇几人也惊讶,虞麓尧竟玩起了你情我愿的恩爱戏码。   “我自认各方面都尚可,找几个界主女修成亲不难,纱界主以为否?”以退为进,虞麓尧将自身条件说得谦虚,语气中却充满着自傲。   纱鸾华轻轻点头,虞麓尧发妻已故,以他现在的本事,开口讨来界主再主内廷,乃至共对万界绝不是问题。   虞麓尧得纱鸾华首肯,再度笑了起来,“今日诸位大兄也在,我虞麓尧自发妻亡故,至今仍未续弦,欲与纱界主同在一个屋檐下,也无不可吧?”   时宇几人面无表情,都在暗自揣摩虞麓尧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小小讨了个无趣,虞麓尧干咳一声,又对纱鸾华说道:“说句明白话,时至今日有诸位大兄当面,我也没有逼迫纱界主非要与我结成连理的妄想。聘礼在前,我只问一句,愿与不愿?”   说完这一句,虞麓尧负手立在大殿中央,静等纱鸾华回复,好似纱鸾华不愿他会立刻潇洒而去。   纱鸾华目光湛湛,朗声道:“如果我用远超你聘礼的丰厚至宝,换你永不侵犯乩命界,也不侵扰我清净修行,虞界主以为如何?”   虞麓尧双眉高高挑起,扫视时宇等人一眼,不屑笑道,“何须如此,你只说不愿,我立刻就走,自此永不入乩命界一步,无需谈其他远超我聘礼的至宝。”   虞麓尧如此率直果决,时宇等人也不多话,就看着纱鸾华坐在高位凝眉沉思。   他们也想知道这一时空的走向,在有了小插曲后究竟会不会如常延续。   虞麓尧率直坦白,又无觊觎重宝之心,纱鸾华的心思即刻婉转起来,她打心眼里不愿和虞麓尧同行。   若是以前,论势论力她都无能抗拒,委曲求全是唯一选择。如今虞麓尧突然不再以力压人,纱鸾华便不愿违逆本心。   “我不愿!多谢虞界主垂青,这婚书还请拿回!”   眉眼抬起,纱鸾华直视虞麓尧,纤指轻弹,大红色的婚书平平飞出,悬在虞麓尧身前微微起伏。   虞麓尧咧嘴轻笑,当即将婚书收入体窍,向着时宇等人拱手行礼后,大步走出殿门。   毫不拖泥带水的帅气行止,似乎对纱鸾华的决定并无太多失落。   时宇目光疑惑,不明白虞麓尧到底意欲何为,他放弃得未免太容易了。   ......   “混蛋!”   时宇突然面色大变,满面怒气地站在了大殿内。   虞麓尧确实直接离开了乩命界,却立即对乩命界最近的大界发起了强攻。   就像攻击莽荒界一样,巨大的天窟直接开在那一界主陆正上方,破天洪流般的军士狂潮直接撞入大地,丰饶安逸的大陆顷刻变成了人间地狱。   那一界的界主刚怒吼跃起,便被虞麓尧和其他十几个界主同时轰击,瞬间成了血雾。   界主既死,界内修士、百姓全成了板上鱼肉,凄厉惨嚎响起在大界每一个角落。   除了纱鸾华,所有人都知道时宇透过猊大三人,看到了虞麓尧的一举一动,虽不知虞麓尧正在做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   纱鸾华不知是哪里冒犯了时宇,心中惴惴不安,轻声问道:“时道友,你这是……”   时宇皱眉摆手,“不关你事,应该是我们想岔了。我父前辈,走!”   一行人走得不明所以,纱鸾华静坐在尊位,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发呆。   身后帷帐轻摆,宇馨瞳缓步走出。   “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纱鸾华抖了个激灵,扭身对宇馨瞳不确定地说道:“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时道友他们是来监视虞麓尧的。   他们……他们不阻止虞麓尧的作为,却又处处给虞麓尧使拌,到底是为什么呢?”   时宇一行已经来到了虞麓尧正在肆虐的大界,悬在极远处的虚空看着大军横扫主陆。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偌大一块主陆就成了满目疮痍的废墟,除了到处劫掠的军士,再不见一个活人。   剑开天望着火光冲天的主陆,疑惑道:“虞麓尧这是被拒绝,心中有气找人发泄?”   我父冷哼,“他才不会因为被拒绝而羞恼,他这是放弃了趋吉避凶,直接用强力毁灭每一个目标,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所以……我们只是改变了历史的细节,重要的事,该发生依然会发生?”时宇低声揣测。   “我想是这样,你刚才说想岔了,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吧?”我父问道。   时宇目光凝直,喃喃道:“我们救了一个乩命界,却害了更多的大界,对还是不对?”   “管他对不对!要我说你如果不痛快,就直接干掉虞麓尧!咱们去抓了玄盘逼他凝出破界意志,不也一回事?”剑开天最擅快刀斩乱麻,总觉得时宇做事进退不定。   “胡扯!我们来这里是因为虞麓尧和纱鸾华,回去就很可能还要落在他俩身上,怎么能随便杀?”我父怒骂剑开天。   “该死的大眼!死还不死透!把我们弄到这里做啥?见到他我一定砍死他,让他死得彻底!”剑开天放声大喝,又抽出大剑望空乱砍。   猊大三兄弟混在军中,越打越心惊,他们三个就是再收敛手脚,也已经杀了千百修士,还都是比较厉害的修士。   他们不想染血,可眼前大界的修士不认为他们是来混日子的,当刀剑落在身上,法术轰在头脸的时候,他们一样要反击。   时宇冷哼一声,虞麓尧要用血与火铸就完美大界,那就随他去。   在没有时宇扰乱的时空,滔天杀孽一样在日日上演,无数个虞麓尧杀死了无数的无辜生灵,同样,无数个时宇也不能全部阻止。   该发生的就让它发生,强行篡改历史轨迹带来的只有更糟。   时宇神色实在难看,我父只得出言劝慰,“不如把猊大他们三个叫回来,我们直接找地方闭关,等虞麓尧入了驭命之地,我们再去抓他行事便好。”   “那得闭关多少年?我哪坐得住?”剑开天首先表达了不满。   “没必要!我也不想等那么长时间,虞麓尧这等疯狂行径,只有一个人可以阻止。我想那人也可以让造界更快。”时宇否定了我父的建议。   我父双目挑起,问道:“谁?”   “我师父!希望他现在已在圣辰界轩离门。”时宇沉声道。   “嘿!你们左一个师父,右一个师父的,是回来认亲的么?”我父不由笑道。   “就怕我师父还没出世,毕竟现在离虞麓尧创界还早。”   “嘢!那你们说我是不是已经开始成形了?在土灵界埋着?和老我一样能看到自己?哈哈哈!”剑开天突发奇想。   不再和几人闲扯,时宇撕开圣辰界的界门迈了进去。 第665章 诸位从何而来   书香大界果然不同凡响,我父看着满世界溜达的读书人,两眼有些发直。   剑开天乐得哈哈大笑,搭着我父的肩膀讥笑他,“看看!这才是大界该有的样子。你看你们野蛮人,男的不穿衣服,女的胸肌比我还大,动不动吃人喝血,难道你当年费那么大劲,就是想要所有人族过上蛮族那种日子?”   我父怒视剑开天,喝道:“总比你们土灵强,喝便溺,吃大粪,人族排在地上的都被你吃干抹净!”   “胡说八道!老我你欺人太甚!”剑开天拔出巨剑,对着我父愤而乱舞,一圈圈空间涟漪随着剑光荡出。   我父才不理剑开天胡闹,跟着默默不语的时宇直奔主陆。   凌霄一肩膀撞开挡道的剑开天,冷哼一声紧随而下。   剑开天气地哇哇叫,但除了魇瞳扭头对他做鬼脸,没一个人将他的愤怒放在心上。   为了防止再有赤焰战城的龌龊事,时宇将界门开在了主陆高空,几人疾飞而下的时候,终还是引起了圣辰界修士的注意。   圣辰修士气势汹汹迎面扑来,时宇先是一怔,不明白他们为何敌意如此浓厚。   再一转念,时宇把目光落在了我父身上。   我父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数百修士执剑怒视,有些摸不着头脑。   剑开天稍稍愣神便清醒过来,笑嘻嘻抱起了魇瞳,“丫头,等下有好戏看,一会儿有人问这个老头子的事,你可要说实话哦。”   我父心中纳闷,扭头问时宇,“他们的目标是我?我才第一次来圣辰界,以前听都没听说过!”   “正因为前辈你没听说过,才会有眼下窘境!也是我疏忽,忘了圣辰界还有入界死律。”时宇低声埋怨自己。   我父不以为然,“入界死律?那是排斥外族才有的吧?我这纯正人族,还是人族老祖,什么死律可以框到我身上?”   时宇微笑不语,剑开天逗着魇瞳乐道:“小丫头,你快看,老祖宗要被重孙子教训了。”   我父眼一瞪,看着扑来的圣辰修士目露凶光,他倒要看看这些后辈子嗣,如何管教他这初代老祖。   百十修士围到近前,时宇心中不禁默默点头,此时的圣辰界要比无数年后强大千万倍,这些围来的修士至少都有百纪元力,最高的一个竟有两千余纪。   两千纪修士为首,其余修士为辅,一个个如临大敌般看着我父,对剑开天、凌霄和袭凌这等非人族修士反而防备颇低。   时宇退后几步,站在了我父身后,他也要看看我父如何应对纯粹文人的斥责。   时宇一退,圣辰修士的目光不禁疑惑起来,时宇在他们眼中是纯正的圣辰修士,还有着浓厚的轩离门正统气息,怎么会和食人狂魔走到一起?   毕竟是心思细腻的读书人,为首修士并未如其他大界一般,见到不合眼的修士提刀就干。他客客气气冲着时宇拱手行礼,和声问道:“这位轩离门道友如何称呼?   这位又是....?”说着,他眼角瞥向我父。   时宇淡笑,拱手道:“我名时宇,我并非轩离门人,只是凑巧和轩离门在外大豪修行过一段时间罢了,连当今门主是何人都一无所知。   至于这位,我觉得还是化干戈为玉帛比较好。”   时宇答得文雅,那修士脸色稍霁,复又转向我父,“这位道友,看在时大圣的情分上,我们不为难你。   圣辰界不欢迎以人族为食的修士,尤其是同族相食的邪佞之徒!还请退出圣辰界,否则唯有兵戎相见。”   我父沉沉低笑,终于明白为何所有敌意都集中在他身上,回头笑骂时宇,“你这小子,这种事居然不提醒我。”   时宇两手一摊,状若无奈,“圣辰界我仅来过一次,诸般禁忌早就忘在了脑后。”   我父摇头,猛然一震身躯,喷薄血腥杀气猛轰在所有围堵修士身上,没人能挡得住他的杀气冲击,包括那为首修士,都被气浪掀飞百里,落在荒野山郊狼狈不堪。   “走!这种人谈什么道理?我有一身力气不用,非要跟他耍嘴皮子?”我父不屑看向乱成一团的圣辰修士。   “老我霸气!”剑开天竖起了大拇指,“该怂就怂,该勇就勇,老我实乃真性情也!”   仿着时宇说话摇头晃脑的模样,剑开天也卖起了文采。   我父双目瞪起,佯怒道:“你这是在夸我?”   “确然!颇有我剑开天当年本色!欺软怕硬才是我辈楷模!”剑开天面色洋洋自得。   时宇推了剑开天一把,催促道:“快走!只有进了轩离门,我们才能摆脱这些文儒,我父前辈的满身恶怨之气,我可化不去。”   本在前方疾行的我父,此时回头问道:“他们是如何看出我曾食人,也就是你说的恶怨之气?”   “就我所知,只有圣辰修士可以看出修士食人与否,且绝大多数圣辰修士认为人族才是万灵之长,以人为食者俱是邪魔外道。”   “放狗屁!万界之初人族简直是万灵最末!没经历过苦难的孙子们,早忘了祖宗夹缝里求存的辛苦。”我父狠狠骂了一句,遁速更快。   时宇突生好奇,追上我父问道:“按理我父前辈你当年也是极弱,是怎么强大起来?”   “吃啊!除了吃还能有什么?人族只强在天生经脉俱全脑子好用,不用化形便可修炼,吃得多了自然会偶然触发体窍魂海。   那时候我什么都吃,只要看得到能入口就是好东西。   呵呵,别说,我还真吃过灵兽屎,因为吃不到灵兽肉啊!更惨的是,吃屎都要被追,好几次差点自己变成灵兽屎,哈哈哈!”   我父说得轻巧随意,但时宇只从里面听出了心酸,连一向喜欢抬杠拌嘴的剑开天,都难得闭上了嘴。   被我父气势轰开的圣辰界修士,跟得远自然听不到我父这番话语。   他们眼里只有对我父的极度厌恶和憎恨,时宇一行身后已经不是百十修士跟者,而是万千修士遥遥缀在几人四周,围捕似的环成一个大圈。   “那……现在人族子嗣大多不屑莽荒,你怎么看?”沉默许久,时宇又问。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从不把人族看得比其他生灵更高!我只是想活下去,现在的人族也一样,按自己的想法活着就好。”   “还是老我想得开!大剑我佩服你!”剑开天由衷赞了我父一句,大拇指翘得老高。   “哼!若是谁吃我们草植,我们就杀了他,这万界哪里还有血肉生灵?圣辰界也不过是群伪君子罢了!”极少说话的凌霄,不屑冷语。   时宇尴尬地笑笑,凌霄的肢体他也没少吃。   正在啃灵果的魇瞳,突然一哆嗦,把手里的果子背到了身后,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流出恐惧目光。   凌霄斜眼看来,呲牙摆出个极僵的笑容,“你吃你的,我又不是想杀你。”   “我怕……”魇瞳都快哭出来了,“叔叔你杀了好多摘果子的人,他们还没吃呢!”   凌霄牙呲得更白,从体窍里抓出枚灵果塞进口里,“吃!你看我也吃!那些被我杀的,都是爬到叔叔我身上摘果子的人。”   魇瞳这才小心翼翼把手从背后挪出,更小心地在果子上舔了几下,见凌霄煞气散去,才将头埋在袭凌怀中,小口小口啃着。   一边啃,还一边偷瞧面色冷酷的凌霄。   “好了!不说这些,看把孩子吓得!”我父慈爱地看着魇瞳,放出些柔和元力刷去她满心恐惧。   ......   被人跟得心烦,几人稍一加力,就把所有人甩得不见踪影。   圣辰界修士眼中只能看见一团无比强大的黑云贯行于空,更像是界外邪魔冲进圣辰界为非作歹。   时宇一行飞遁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轩离门,早已有修士用更迅捷的方式将魔人入界的消息传了过去。   当时宇几人悬在轩离门上空时,整个轩离门已经严阵以待,护宗大阵完全开启。   轩离门人的心情,比任何一个圣辰界修士都要复杂,目光在时宇和我父之间来回逡巡。   在他们眼里,这就是圣人与恶魔并列,高洁与亵渎同行,是完全无法理解的行为。   时宇对所有修士的目光毫无知觉,他只愣愣盯着轩离门正殿前的身影。   高大魁硕,相貌孔武,身着宽大儒雅的长衫,师父的形貌竟然和无数年后一模一样,连修为都相差无几。   “师父!”时宇在心里默默叫了一声,酸酸的感觉泛起在眼鼻之间,薄薄一层泪水滚过眼眸。   “诸位从何而来?又来我轩离门所为何事?”   站在地面的王阳明不怒自威,翘首看着天空数道身影,语气未见惊惧。   时宇唰的一下落地,站在了王阳明面前。   王阳明拧眉看着面前略显激动的时宇,思忖为何这陌生修士心绪如此狂澜波动,难不成与己有旧?   忽而,他的眉头舒展开来。   王阳明不惧,但其他轩离门修士可都被时宇惊吓,纷纷抽出法器长剑,齐刷刷对准了时宇。   时宇体内一股股的元力波动荡起在轩离门内,压抑得轩离门人发出低声呼喝。   谁都没注意到,本该将时宇阻挡在外的大阵,竟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阳明也是在思量时宇片刻之后,才猛然警醒,抬头去看依然完好的护宗大阵。   苦笑一声,王阳明伸手一抹便撤去了阵法,冲着时宇拱手道:“不知诸位从何而来?又来我轩离门所为何事?”   相同的问题再提一遍,时宇还是怔怔看着王阳明,那一头耀眼白发和苍老面容,与记忆中毫无差别。   再进一步,时宇还是没能忍住心中激荡情绪,轻声唤道:“师父……”   王阳明立时愣住,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再一次拧成了死结。   不单单王阳明愣住,那些持刃敌视时宇的门众,也都呆立当场。   剑开天见势不妙,忙高呼下扑:“师父啊!王师傅!我们找你好久啦,哈哈哈!”   这一下王阳明更摸不着头脑,自己什么时候又成了瓦工木匠,连王师傅都喊了出来?这些奇奇怪怪的修士到底是哪里来的?   时宇也被剑开天的大喝惊醒,面上浮出灿烂笑容,“王门主抱歉!是在下大界风俗与它界不同,一时口快便道出了方言,见谅!哈哈哈!”   听着时宇明显假意的强辩,王阳明也不点破,只略一点头,第三次问出同样的问题,“诸位从何而来?又来我轩离门所为何事?” 第666章 学识的力量   时宇这才觉得自己太过失态,急忙行礼答道:“有些事不足为外人道,还请王门主辟间静室,私谈为妥。”   王阳明眉头皱起,他从时宇身上感受到了比他还醇厚的文脉气息,如果只有时宇一人,任何条件都可以答应。   但天上还有个食人狂魔,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狂魔落在圣辰净土。   “阁下属我文人一脉,但与阁下同来者,尽是外族或是邪徒,这如何解释?”   王阳明话音刚落,剑开天噗通一声砸在地上,好大一个土坑炸开在地,漫起的烟尘落了众人一身。   “老师傅啊!看不起我们石灵怎的?没有我们石灵寄身的大地,你们人族哪里能够落脚?又怎能繁衍生息?”剑开天貌似不忿,和王阳明争了起来。   上下细瞧剑开天,王阳明点点头,“你自是无碍,我也未有看低万界生灵之意,只是那本属人族的修士,大大不妥。”   我父不屑冷哼,悬在高天喝道:“你们这些酸儒,看不起爷爷,爷爷还不与你等为伍!人族之败,就败在你们这些虚情假意玩弄权谋的儒生身上!”   时宇脸色顿苦,抬头看向天空。   我父“哎”了一声,又摆手道:“你不算!你多少年不读书了,算哪门子书生?”   这下时宇脸色更苦,久不习书一直是他心里的痛,被我父当众扒开老底,脸面上更挂不住。   王阳明人老成精,看众人亲近友善的模样,心里渐渐有了底,转头对身后的门人弟子说道:“你们谨守山门,我去去就来。”   “门主!不可!”   林立的弟子们失声惊呼,王阳明的意思竟是要和域外邪魔同去,这虽解了圣辰之祸,但门主能否安然归来又成两说之事。   王阳明双目瞪起如铃,喝道:“我是门主!可不可我说了算!”   言罢,他也不理落在地面的时宇和剑开天,径自窜上高天与我父立了个面对面。   我父首脑微颌,哼道:“这还有点像那么回事,婆婆妈妈的我看着就烦,跟我来!”   王阳明看着又向天穹奔去的我父,毫不犹豫急追而上,越往高处去,就越能看到源源不断的修士从四面八方赶来,力助轩离门共抗大敌。   “恕在下冒昧,前方可是莽荒我父前辈?”王阳明行至半途,突然问道。   我父立时身躯轻颤,沉声回道:“不是!”   跟在后面的时宇几人心惊不已,不知我父哪里露出了马脚,竟被王阳明一眼看穿。   王阳明微微一笑再不问他,转头又看向时宇,“你又何时曾跟我修行?莫要拿那套方言土话的托词搪塞,我王阳明人老心不糊涂,你就是我的嫡传!   我本以为你是遗落在外的轩离门分支,但你那声师父做不得假。”   时宇表情僵硬地笑笑,没有接话。   剑开天大嘴咧到耳根,调侃道:“你老人家这么厉害,那看看我呗。”   王阳明目光扫过,呵呵笑道:“我猜不出你的来历,但你和那木灵一样,都是我这莫名徒儿一手拔起来的,根基尤其虚浮。”   “嘿嘿!老丈好眼光,可谁是你徒儿?”剑开天吓了一跳,含含糊糊嘟囔两句,再不敢和王阳明说话。   王阳明见众人都不想谈及真相,沉吟片刻又道:“按理各位都是界主,我王老儿又何德何能,能让诸位不远数千界域来寻?   尤其是我父前辈,身为人祖不该在那未名之地么?何时回了万界?”   “我不是我父!你认错了!”领飞在前的我父沉沉应了一句。   王阳明不以为意,伸手拍出一串浮影,指着我父的身影说道:“那这是谁?和你身上的怨影一模一样。”   我父回头瞄一眼浮影,除了稍年轻些,几乎完全相同的形貌外,浮影中的我父还纠缠无数黑气,想必就是所谓的怨影。   “你对各界界主倒知道的不少,就在这里谈吧。”我父停住脚步,伸手向下一压,那些跟在千里外的圣辰修士哗啦啦倒飞跌落,远远摔进圣辰主陆。   王阳明低头看着门人子弟各族修士如雨落下,不由赞道:“不愧是前辈大能,万界第一人。”   “你可真啰嗦,我都说了我不是我父,你认错了人!”我父怒道。   王阳明笑道:“我只说前辈是万界第一人,何时又说前辈是我父了?难不成前辈认为我父才是万界第一人?”   我父拂袖远遁,站在了百里之外,再不愿和王阳明多说一句,几句话过去,就快被诈出老底。   时宇挥挥手,剑开天他们也一起跃至我父身边,任谁说句话,都能被王阳明看出些破绽,实在是太可怕。   王阳明笑眯眯等待时宇安顿一切,只有二人时才又开口,“你到底是谁?我再老糊涂,也不至于记不清自己的徒弟。”   时宇摇头否认,“我和老师你从无瓜葛,我师父名为申元,这一身浩然正气都是师父教我的。”   “呵!申元?我师弟什么时候有你这样的徒弟?他看不惯我这老东西许久,也离开轩离门许久,这次是他让你来抢我的门主位置?”   王阳明又道出个晴天霹雳,劈得时宇差点一头栽向地面。   “申……申元是你师弟?”时宇说得结结巴巴,随便借用个在圣辰界见过的人,就能牵连到师门,还有比这更巧的事么?   王阳明笑着点头,又笑着摇头,“你不会撒谎,也不适合撒谎,骗骗小孩子还行,我任何一道皱纹都比你的年岁还长,你怎么瞒得过我的眼睛。”   “时宇!别上当!这老头在诈你!”远远传来剑开天的呼喊。   “诈?申元虽不在轩离门,但至少还在圣辰界,要不要我把他唤来当面对质?”王阳明拿出块玉牌,随手刻了几个字扔下虚空,“稍等,申元马上就到。”   时宇赶忙伸手一捞,将坠落的玉牌抢回,紧紧攥在了手心,“不用!就几句话,我说完就走!没必要节外生枝惊动我师父他老人家。”   “哈哈哈!申元不过三十多岁,何谓老人家?”   “三十多?他不是您师弟么?”时宇觉得自己在师父面前就是个傻瓜,被随意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又怎样?我师父仍在,好几个师弟都只有三四十岁,收徒和年龄有关么?你师兄比你年长的怕也有无数岁月了吧?”   时宇登时失语,若以墨域澹算起,确实有无数年月的差距。   “时宇!莫再废话!这老东西就是在诈你,他根本不认识申元。”我父一脸无奈,抱着魇瞳靠了过来。   “老爷爷骗人!老爷爷脑子里没有申元!哥哥才有。”魇瞳一靠近,就奶声奶气喊道。   王阳明哈哈大笑,伸手掏出颗洗髓丹塞进魇瞳口中,“天生灵眸,玉洁之体,莫要辜负了这好天赋。”   “不要!”时宇惊叫,洗髓丹下肚的痛苦,他记忆犹新。   “怕什么?体质越好,痛苦越少,我大徒弟吃下去就放了几个屁。你吃了多少?”王阳明笑呵呵说道,又伸手去逗魇瞳。   “我……我……”时宇面目扭曲,用力堵着自己的嘴,他从没觉得师父居然如此可怕。   “你这老东西!一脸奸诈!拿出各种各样的东西来试探时宇!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我父怒吼道。   “不信!你们有求于我,而且有他在,谁也杀不了我!包括你。”王阳明一边摇头,一边手指时宇。   我父怒极,掐着魇瞳的小脸喝道:“丫头!看看这老鬼在想什么,全说出来!”   “糖豆!好吃的糖豆!老爷爷再给我几颗。”魇瞳仿佛没听到我父的话,“噗”的吐出一颗亮晶晶的圆珠后,竟向着王阳明伸出了肉嘟嘟的双臂求抱,转眼就叛变了阵营。   我父赶紧把魇瞳抱紧向后窜去,扒王阳明老底没做到,还差点搭进去个孩子,他再不敢靠近王阳明。   “说完就走!少跟这老东西废话!”再次提醒时宇,我父带着几人跑得更远。   “看到没有,这就是学识的力量。读过各种各样的书,见过各种各样的事,别人的经历,就是你的经历,别人的计谋,就是你的计谋。   用时信手拈来,做事无往不利。我的乖徒儿,你该静下心好好读书了。”王阳明收起戏谑笑容,认真看着时宇。   他的手,也轻轻抚在了时宇头上,目光中充满着慈爱。   这一抚好似有无穷魔力,往事瞬间浮出脑海,文神王的音容笑貌再次映现在时宇眼中。   时宇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王阳明,早就强压的心境彻底崩开,眼泪不争气地落了出来,“师父,师父!徒儿好想你,我……我……”   王阳明揽住时宇,轻拍他的后背,“不能说就不要说,命运谁也无法把控。   就像师父已经修行了无数年,却永远不能破去心障,登不上界主境。我也想不通,想不通这天地古今啊……”   仰首望天,王阳明眼中的世界全部化为虚无,只有分不清辩不明的混沌翻腾激涌,可混沌之外又是什么,他看不到! 第667章 请师父出山   时宇在王阳明肩头趴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站直身子,抬手擦去眼角泪花,笑道:“还请师父出山,阻止虞麓尧多造杀孽。”   王阳明缓缓点头,“虞麓尧?是个人物。他有些想法倒与为师不谋而合,可惜他太急躁,不会得来善果。”   “可是,正是徒儿遇到他,才让他造了更多杀孽,徒儿又仰赖他……仰赖他……”   看着欲言又止为难万分的时宇,王阳明轻拍他的肩头,“好了,不用再说!为师明白你的苦衷。跟我下去吧,为师也要安排一下。”   “师父,你同意出山了?”时宇惊讶,没想到劝说得如此轻易。   王阳明微笑,又伸手在时宇头上轻抚数下,“孩子啊,为师这一生,有你这样一个徒弟,足矣。为你做些事理所应当。”   我父他们也慢慢靠了过来,时宇都承认了身份,他们再被套出些话也没什么大不了。   “见过我父前辈,前辈大气魄,大牺牲,人族晚辈当铭刻在心。”王阳明对着我父恭敬行礼,语气充满敬畏。   “我不是我父!你只需要去拦着虞麓尧少杀人就行!   要不是你这徒弟心软,我管他杀多少!要不是我不便出手,他也一个都杀不了!”我父恼道,他看王阳明就像在看一只九窍玲珑狐,只想敬而远之。   王阳明无声而笑,再次行礼,“还请我父前辈留步于此,人族支脉已各有延展,前辈入界只会让圣辰崩灭,想必这也不是前辈愿意看到的。”   “去吧!看到你们我就烦,好好的真性情不要,非要做那虚伪自缚之徒!”我父不耐烦地背过身,看都不想看王阳明一眼。   “糖豆!爷爷给我糖豆!”吃了一颗洗髓丹的魇瞳,在我父肩头露出小脑袋,伸出一只手抓向王阳明。   王阳明哈哈一笑,掏出几瓶洗髓丹塞进魇瞳手中,她那小小手掌又怎能抓得住,还是我父哼哼接过,一颗颗喂给魇瞳吃。   时宇看着魇瞳真如吃糖豆一样吃着洗髓丹,眼泪又快流下来了,当年他吃洗髓丹可是疼得死去活来,只想自绝于世啊!   坐在王阳明身侧,时宇静静看着师父一件又一件事安排下去,只有剑开天和他进了轩离门,其他人都随我父留在了虚空。   时宇知道师父若是此时出山,离开轩离门辅佐虞麓尧的时间便提早了不知多少年,历史的小小细节再次被改变,或许虞麓尧创界也会因此提前很多。   王阳明正交代,殿门外突然闯进一人,一个和王阳明九分相似的大汉进来就发出了震天咆哮,“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王阳明皱皱眉头,微恼道:“不是让你在洞府里静修么?怎么又跑出来了?”   “不出来行么?你跟交代后事似的招呼人,那些小门徒们早就慌了,你说!你要干啥去?别用游历搪塞我!这两人又是干嘛的?”王阳烈粗指点着时宇和剑开天,怒气勃发。   时宇饶有兴致地看着王阳烈,悄悄对着王阳明传音,“师父,不用演戏了,就让他当门主吧,仙洞那个祸害,我帮你处理了可好?”   王阳明一愣,微微点头。   时宇哈哈大笑,跳下座椅直奔王阳烈,惊得王阳烈双掌乍起就要和时宇过两手。   只是他此时的本事完全不入时宇眼,只来得及伸开手臂,就被同样窜出的剑开天掐住脖颈带出了大殿。   坐在主位上的王阳明忽然有些失神,他从时宇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亲近和眷恋之意,可到现在他也没猜到时宇的来历。   淡淡一笑,王阳明驱散心头疑惑,又开始和其他弟子交代事宜,不管是在梦中也好,前世也罢,总之能教出如此出色的弟子,他王阳明已经心满意足。   时宇和剑开天轻车熟路钻进了曾来过的仙洞。   他们直奔界魂的模样,让王阳烈吓得魂飞魄散。   “停下!你们两个停下!”   “老鬼!不要叫!你们这里那点破事瞒不过爷爷我!”剑开天掐紧拼命挣扎的王阳烈,转眼三人就站到了界魂前。   惊魂未定的王阳烈,看着安安静静的界魂,疑惑道:“为什么……他对你俩没有反应?”   “当然没有!这种小角色,怎么能察觉得到爷爷我的气息!哈哈哈!”剑开天得意大笑。   时宇看向剑开天,“别光顾着吹牛,我记得那颗界魂碎片你收起来了吧!”   “嘿嘿!剑爷爷我雁过都要拔根毛,这宝贝怎么可能浪费了!老子费了不少石髓才修好了它!”   剑开天手一张,另一颗一模一样的界魂就亮在了面前。   王阳烈瞠目结舌,眼中的时宇和剑开天顿时神秘起来。   他们怎知这里有界魂?   他们又从哪里得来一颗完全一样的界魂?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一连串疑问跳出脑海,王阳烈早忘了要阻止时宇他们妄动,眼睁睁看着他俩满眼好奇地靠近界魂,把两颗心脏轻轻贴在一起。   奇妙的感觉涌上时宇和剑开天的心头,这还是第一次两个不同时空的同一件东西碰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动了!两颗界魂同时动了!   属于当今时空的界魂,好似极度愤怒,剧烈震颤着撞向剑开天手里那颗界魂。   而剑开天拿出的界魂,则像是受惊的兔子,也在剧烈震颤,但它的震颤却是在逃避,在拼命逃离这个本不应有它的世界。   天生压制!   时宇和剑开天心中泛起一个念头。   两颗界魂不分上下,甚至剑开天那颗经过在驭命之地的温养,还应该更强大神异些,但面对应属于本时空的界魂时,却只有逃避。   “呲!”   轻响过后,时宇惊讶地发现,面前界魂竟然仅余一颗静静悬空,就是那本就在仙洞内的一颗,而剑开天取出的界魂莫名其妙不见了!   剑开天慌忙去查看体窍,却也没能找到界魂的下落。   “哪里去了?”两人互相问对方,但谁也不知道答案。   时宇神念铺开,滚滚冲向四面八方,刷过王阳明时,他若有所觉略一愣怔,又继续做自己的事。而圣辰界其他任何人,都没能对时宇的神念窥测有所反应。   “没有!真的消失了!”时宇对着剑开天摇摇头。   “被它吃了!”一直站在旁边,傻呆呆旁观的王阳烈讷讷开口。   剑开天拉过王阳烈,指着面前的界魂喝道:“吃了?你怎么看出来的?我都没看到。”   王阳烈指指自己脑袋,“禁锢力量更大,我感觉自己更离不开圣辰界,不是吃了它怎么会力量暴涨?你们做了什么?”   说着说着,王阳烈的声音拔高,居然一把薅住了剑开天的胸襟,一双虎目怒焰贲张。   剑开天懒得和他计较,轻轻一拧就把王阳烈摆到了旁边,“站好!别动!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招呼你,不然丢了小命别怪我没提醒啊!”   “住手!”   王阳烈哪里会听剑开天的,哪怕剑开天修为远胜于他,他也不认为剑开天面对界魂有胜算,这家伙一看就是要对界魂下手。   刚跳出一步,剑开天就不耐烦地甩出道元力,把王阳烈死死钉在洞壁,嘴都堵得严严实实。   时宇盯着眼前的界魂,细感之下它确实已经壮大,弱小反把强大吞噬,时宇已经能预判我父见到驭命之地那个远古真身时的下场。   伸出手,时宇按在界魂上。   此时界魂才察觉不对,再度剧烈震颤,整个圣辰界都随之跳动,滚滚巨力猛向仙洞涌来。   界内分魂被彻底惊动,他自知实力不济,立马催动禁锢,引来大界所有修士生灵的力量注入界魂,妄图反击时宇和剑开天。   “哼!”剑开天不屑闷哼,挥剑往四周劈去,千百空间裂隙霎时布满洞室,所有将要落在界魂上的力量,顷刻被空间裂隙吞噬。   时宇的力量也已经侵入界魂,那连谛原术都用不出来的弱小界主分魂,面对时宇全力压迫瞬间崩溃。   圣辰界所有子民,还未从刚被抽取所有力量的惊骇中清醒,就觉得心头无形枷锁陡然消失,体躯都轻盈数倍,思绪更加机敏迅捷。   “发生了什么?”正在大殿内和王阳明细谈事务的弟子们,纷纷发出惊呼,魂中枷锁一朝尽去,他们竟连续突破数个小境界。   “是天恩?”他们又慌忙跑出大殿,殿外早已有万千身形凝固的弟子在仰首张望,天空在他们眼里都变得清明豁朗。   王阳明同样浑身轻松舒畅,他本想请我父来破除圣辰界主的灵魂禁锢,不想自己的莫名弟子就能轻松破解,看来时宇的实力比强大的圣辰界主还高上不少。   “师父!发生了什么?为何我突然破境?”   一道淡蓝界门开在王阳明身后,一条仙逸身影从门内走出,满面惊讶地看着王阳明的背影。   “域澹,你回来了。为师正有事要和你说,你且坐在一旁。”王阳明伸手指指自己左侧空位,那里本来坐着时宇。   “师……父……”   抓着界魂的时宇刚好兴冲冲迈进大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侧位的墨域澹,他立时怔住,脸上的笑意慢慢消散,继而变得冷漠。   墨域澹明显感受到了时宇的敌意,时宇根本就没有掩饰对他的杀意。 第668章 暴力驱除眼线   剑开天也紧随时宇踏入大殿,对着墨域澹哼哼冷笑,再看到他坐在时宇的位置上,大怒喝道:“滚下来!谁让你坐在那里的?”   时宇伸手拦住暴怒的剑开天,朝着王阳明恭敬行礼,淡声道:“师父,隐患已去。”   王阳明将时宇的态度和剑开天的暴怒全然看在眼里,心尖毫无来由的抽痛。   他目光扫过墨域澹,墨域澹已经被惊得站了起来,看着堂下两人不知如何是好。   “师父?他为什么叫师父?师父不是只有我一个徒弟么?而他的境界……”   墨域澹心中不断回荡着疑问,身体轻轻颤抖。很莫名,他居然大着胆子探出神念向时宇伸了过去。   时宇冷笑不止,毫不留情斩断鬼鬼祟祟的神念,还趁势反击在墨域澹神魂上狠狠扎了一下。   “啊!”   墨域澹惊声惨呼,仰面躺倒在椅子上,王阳明急忙伸手接住他将要滑落在地的身体,眉头拧成了死结,目光疑惑且冷峻地看着时宇一言不发。   时宇垂下目光轻轻呼了一口气,“是我莽撞了,王师傅莫怪。”   “王师傅,那位置是我家公子的,怎么突然就有卑鄙小人占了呢?”剑开天阴阳怪气地说道。   “卑鄙小人?”王阳明心中又是一突,心痛更甚。   “大剑,我们远来是客,怎么可以随意编排主家?王师傅,您交办的事已经办妥,我等告辞。商定的事还请抓紧,后会有期。”   言罢,时宇也不等王阳明表态,转身带着剑开天离开了轩离门。   王阳明神色黯然,坐在位上一动不动,忽而觉得手中还抓着墨域澹,又急忙起身将他扶正,安稳置入椅中。   “域澹,你以前见过他二人么?”   “师父,我怎可能遇到这种高人,那大汉只是看我一眼我就心惊,那青年只用神念就将我击倒,这……这……”   墨域澹拼命回忆,也不知自己何时曾得罪过如此高人,他们又称师父为王师傅,何其怪哉?   .......   另一边   虞麓尧刚灭完一界,此刻正在将魂界消化战利,他的目光一直在密密麻麻的军士中往复巡视。   他前脚刚到乩命界,时宇后脚便至,要么是纱鸾华有秘法告知,要么是时宇在他身边有眼线。   时宇身边少了三个大汉,虞麓尧可没傻到会忽略这个细节。   但他不曾密切接触过那三人,想要从亿万大军中找出形貌肯定已经改变的三人困难非常。   “传我军令,整军拔营,再攻金灵界!”肃杀话语从虞麓尧口中说出,惊得他身边界主面色大变。   当即就有界主迟疑道:“虞兄是否有些操之过急?金灵界的修士比莽荒还强!不算界主金岿,血裔巨人齐上,我们都会损伤惨重!”   虞麓尧表情不变,冷声道:“我们此战不出,让他们上!”   众界主吸了一口冷气,虞麓尧这是要把所有军士送进死地!   “这……为何?”另一人疑声发问。   虞麓尧轻叹,“诸位还记得那些神秘的强者吧?”   众界主脸色一变,纷纷点头。   “他们中有三人混进了我们的大军,你们说是听之任之,还是将其迫出?”   “当真?可若是我们将那三人找出,就是摆明要和那些强人对立,甚至为敌!此举可要三思啊!”有人忧心说道,时宇一行展示出来的力量太强,只用一人就可将虞麓尧一方全灭。   虞麓尧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但如果任由那三人在军中混迹,我等举动岂不全落在那些人眼中?   他们暗中混入,定是心有顾忌,不然直接强插在我身边不就可以?”   “他们为什么要怎么做?我们加起来还不够他们一口吞的,图什么?”终于有人问到了重点,可这个问题无人能够回答。   “进攻金灵界!混进来的奸细只有面对压力的时候,才有可能露出破绽。   如果强忍潜伏,那我们也正好借机除去附骨之钉,那些强者总不能因为我们战败损失所有军士来责怪。   诸位也不想时刻被人盯住行踪,什么事也干不了吧?”虞麓尧驱出时宇眼线的信念不变。   其余界主互视几眼,重重点头。   ......   时宇一行离开轩离门就撕开界门,直奔虞麓尧而去,站在极远处的虚空看着虞麓尧的一举一动。   以虞麓尧如今的实力,还无从察觉时宇等人的窥探。   当天窟再一次破开,时宇立时惊讶,金灵界他再熟悉不过。   金灵界是虞麓尧所有强攻大界中,反应最快,力量最强的大界,比莽荒还要胜上一筹。   天窟刚开便有巨大铁拳破空直上,不等亿万军士落入大界,他们竟率先反击,循着天窟逆冲进了将魂界的密集军阵。   “虞麓尧!你三番四次扰我金灵界,真当我杀不了你么?”脆亮的声音从反冲进将魂界的女界主口中喝出。   金岿一拳打散结阵挡道的修士大军,面对十几界主聚成一团,依然毫不畏惧地冲了过来。   “这娘们厉害啊!”我父和剑开天由衷赞道。   “若我是金灵界主,绝不会冲过去,这娘儿们豪气!”剑开天又加了一句。   金岿冲向界主,金灵界修士也冲向了虞麓尧大军,在十几个百万丈血裔巨人的狂轰滥炸下,亿万大军如水泡一样迅速消失。   而在金灵界地表,还有更多的万丈巨人在严阵以待,一双双警惕仇视的眼睛,看着天空那一端发生的大屠杀。   时宇终于见识到了血裔巨人的真正威力,那些百万丈巨人散发出来的力量,已经超过了一般界主,怕是除了没有谛原术,其他都可碾压刚刚破境的界主。   大片大片的军士在血裔巨人的重拳下化成血浪,虞麓尧几人仿佛没看到这一点,反而在金岿的追袭下不断退避。   十几个界主被一女人追着打,也算是一大奇景。   金岿打了没几拳便察觉不对,迅速退回血裔巨人身边。   以前面对虞麓尧的攻袭,她和血裔巨人再悍猛,也只是勉强自保。   如今虞麓尧总是引着她往远处跑,保不定是想将她与血裔巨人分开,好各个击破。   金岿主动退去,虞麓尧等人竟也不追,只是不断鼓动未被血裔巨人轰袭的军士加速冲进金灵界,和严守在地的金灵修士接战。   以往势如破竹的攻势,在金灵界一点都看不到,说是势均力敌都勉强,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时宇猛一激灵,终于明白了虞麓尧的意图,呵呵笑道:“看来虞麓尧是要把猊大三兄弟逼出来,他在借刀杀人。”   我父冷哼,“能混进第一次,就能混进第二次,再大不了你就化虚跟在他身边,他还能怎样?”   时宇同样对虞麓尧的做法不以为然,让猊大三人混进军阵,只是最简单便利的手段罢了。   既然虞麓尧忍不了这个,那还有更多虞麓尧无法察觉的手段等着他。   退入血裔巨人中的金岿,毫不留情展开了疯狂杀戮,她竟展现出比元龙还要残暴的一面,落入她手中的修士,没有一个能留下点滴残体。   金岿还特意将敌人的鲜血涂满全身,随着暴烈的攻袭洒遍虚空。   剑开天看得啧啧称奇,用肩膀撞了我父一下,“霍!老我,你媳妇里有这么凶残暴力的么?”   “仅有女狩可与她相比,但女狩的实力可就差多了。”我父看得难掩心中激动,似乎真想把彪悍金岿纳入内帏,驭命之地见到的金岿,比现在稳重太多。   时宇心下赞同,他见识过女狩的狂放凶暴,也一直认为元龙、金岿和女狩是他见过最凶悍的女人。   虞麓尧的亿万大军迅速崩溃,比他灭界的速度还快百倍。自家界主都在远处旁观,再勇猛的战士也摒不住敌人肆虐轰杀。   当第一个逃兵开始出现的时候,大面积的溃逃随即发生,连金灵界的修士都纳闷,揣测虞麓尧到底意欲何为。   逃兵同样无处可逃,回到将魂界有金岿和血裔巨人等着;散入金灵界,有更多的金灵修士袭来;想开立界门,又到处是空间震荡,落入空间裂隙同样死路一条。   走投无路的将士们开始惨嚎大骂,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对着他们那不作为的界主和主帅。   “虞麓尧!你不得好死!我们都被你骗了!”   “虞麓尧!你如此作为,怎还会有人再来追随!”   “虞麓尧!畜生啊!”   ……   一声声喝骂清晰地传进虞麓尧耳中,他始终淡淡微笑,目光在仅存的将士中来回寻觅。   但他怎么可能找得到猊大三人,三兄弟早就躺在了死人堆里,然后趁势没入地下。   当仅剩数万零散将士满界奔逃的时候,虞麓尧缓缓收回目光,笑道:“看来是找不到了,果然是远超我等的大能界主,做事就是滴水不漏!”   其他界主面色没他那么好看,一次又一次的全军覆没,他们都对虞麓尧的征战未来产生了怀疑。   怀疑的不是能否造出完美大界,那根本不可能,他们怀疑的是虞麓尧能不能及时兑现许诺的利益。   金岿见虞麓尧始终悬在远处不动,谨慎地向血裔巨人摆手,一同缓缓落回了金灵界,在虞麓尧的世界多待一息,她都觉得有莫大危险。 第669章 我们来自那里   虞麓尧微笑目送金岿退去,朗声道:“多谢金灵界主助我诛杀内贼,来日我虞麓尧自当登门拜谢,哈哈哈!”   本是一场虞麓尧枉送将士性命的不义之举,轻飘飘一句话就成了诛邪除叛的自保行径,将来他再招募兵员,受到的影响可谓微乎其微。   时宇皱起眉头,不知虞麓尧这话是在向世人推脱罪责,还是在警告自己莫要再有窥视行为。   不去管他,时宇撕开金灵界的界门,带着众人隐入其中。   先把三兄弟接回来才是正事。   忽的,刚踏入金灵界的我父和时宇,一齐向着远方看去,那里也正有一人吃惊地看着他们。   那人一身粗布麻衣,少年般的脸上充满惊疑。   他似乎没想到会被时宇和我父发现行踪,即刻便要飞遁远去,却被我父和时宇脸上涌起的笑容拦止。   夜墨白竟然也在这里窥探!   时宇眼珠一转,急向其他人传音,我父本来只是微笑,渐渐变成了灿笑。   甩开众人,时宇单枪匹马飞向夜墨白,极度收敛的气息让夜墨白拿不定来者强弱,只能平心静气,默默看着时宇靠近。   “你们认识我?”不等时宇开腔,夜墨白先问了出来,他对时宇和我父如见故人的笑容心生忐忑。   在当今万界,不该有人能认出他。   “夜墨白么,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时宇话语轻松,还带着点点不屑。   夜墨白大惊,双眉竖起,双掌握紧。   时宇眼珠下瞥,不屑轻笑,“就凭你这衍身之辈,也妄想对我出手?”   “你是谁?”再顾不得隐匿身形,夜墨白惊骇之下陡然撑开全身气势,如临大敌般看着时宇。   他这一暴躁,顿时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金岿猛然抬头看向深邃虚空,那里传来不可匹敌的强大气势,骇得她心惊胆颤。   本在静静看着天窟闭合的虞麓尧等人,也面色大变,不管不顾一同涌进了金灵界,悬在天顶看向足可镇杀所有人的恐怖源头。   太远了,他们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感受到一股磅礴力量在激荡起落,但这股力量却暗含畏惧,似乎在戒备另一个他们感受不到的敌人。   金岿对虞麓尧等人破界而入不做反应,她知道她一人对付不了恐怖力量的主人,或许临时与虞麓尧结盟,还可抵挡一二。   “那是谁?”虞麓尧问了一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不知道!难道不是你引来的?”金岿的问题才触摸到了真相,无论是时宇还是夜墨白,都是虞麓尧引来的。   虞麓尧拧起眉头,这股力量气息不是时宇,也不是我父,更不是一掌将他拍翻的凌霄。万界又出现一个强大无匹的恐怖存在,对他来说无论如何都算不得好事。   一言不发,虞麓尧向着力量源头急速遁去,其他人见状急忙跟上。   “跟我来!”金岿向百万丈血裔巨人一挥手,也跟了上去。   但他们都被我父拦在了半途,只能看到时宇和夜墨白对峙,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剑开天嘿嘿冷笑,调侃虞麓尧,“痛快了?招来这么个大家伙。”   不知实情的虞麓尧虽有犹疑,但暂时也只能接受剑开天的说辞,沉声道:“他是谁?和你们来自一个地方?”   剑开天摇头,“不是,但他的强大不可想象。夜墨白,一人可灭万界的恐怖存在。”   “一人灭万界?怎么可能?”虞麓尧和金岿同时惊呼。   “怎么不可能?我一个人费点劲,这万界也不剩几个能存活。要是他们动手,连费劲都算不上!”剑开天手指我父和凌霄,不屑地睥睨虞麓尧,语气中充满自豪。   虞麓尧默然不语。   金岿心惊之余看着眼前几人觉得纳闷,竟有如此多的人闯入金灵界,她身为界主竟然毫无察觉,双方的实力到底差着千倍还是万倍?   这到底是属于她的金灵界还是别人的大界?   收回飘忽思绪,金岿忙向剑开天施礼,“敢问几位从何而来?看似都是冲着虞麓尧这个祸害!”   剑开天哈哈大笑,“祸害?说得好!哈哈哈!我喜欢你这丫头的性子。”   金岿正要展颜相谢,目光突然又转向凌霄,又惊又疑的神色迅速爬满脸庞,她身后的血裔巨人,一个个也开始躁动不安。   “界主!金绝大阵!”最为高大血裔巨人已经在慢慢抬起腿脚,似是要一脚踏死凌霄。   金岿急忙伸手拦住,闭目感应片刻才轻声说道:“金绝大阵无恙,莫要急躁。”   那血裔巨人听了金岿的话,又缓缓收回如山粗腿,但仍在不住蓄力颤抖。   凌霄一直冷眼相看,似乎对血裔巨人没有动手很不满,哼了一声又去看时宇和夜墨白。   虞麓尧轻笑几声,对金岿说道:“你们最好忍住,这位大兄一招就击败了我,确切地说是一招都没有,他只是甩了我一巴掌,我都躲不开,呵呵呵。”   虞麓尧自曝丑事,不但没招来金岿等人的嘲笑,反而让他们更紧张。   凌霄繁复的气息中,有明显的金灵界之感,就是金绝阵的浓郁金铁之气。   若不是金岿能断定金绝阵还在秘地沉守,定会以为凌霄已经暗中夺走金绝阵,强取了其中精粹。   “姐姐,我能说话么?我看到了好多东西!”魇瞳细细童音突然响起在凝固的氛围之中。   袭凌微微摇头,伸指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一记,“安静点,姐姐不许,以后就不能在陌生人面前说话。”   “哦!”魇瞳不情不愿地垂下头,继续啃她的果子。   这边的人听不到时宇和夜墨白的话语,但夜墨白能清清楚楚听到剑开天他们的话语。   和时宇交谈的时候,夜墨白也在仔细聆听另一边的陌生人在说什么。   “你怎么会认识我?我自认万界强于我者还未有一人,你们绝不曾在万界出现过!”仿佛压低的咆哮从夜墨白喉间滚出,引得周遭虚空轻轻震颤。   时宇扭头四顾,淡笑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杀光万界界主?那样岂不是永远不会有人比你强?”   “没必要!那只会妨碍我要做的事,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对么?”期盼的目光看向时宇,夜墨白期盼的是时宇不知道。   时宇轻叹,“你不会成功的,十几番轮回你还没看透么?”   “你到底是谁!”夜墨白浑身发冷,他以为他在暗中窥伺着万界生长,却不想他的一切也早落在了别人眼中。   “我叫时宇,我们并不存于眼前的万界,我们来自那里!”时宇伸手指向天空。   夜墨白感觉自己快冻僵了,发自心底的恐惧凝固了他的身体,“上神?你们是上神?”   同时,他又涌起了无比的兴奋和激动,期盼了无数年的上界,终于有人出现在他面前。   “真的吗?你们真的是上神?”绝不可想的事落在面前,夜墨白信,却也不信!   时宇伸出手,弹指送出一缕气息,轻轻撞在夜墨白身上。   夜墨白双目陡然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时宇,但旋即他又冷静下来,撤去一身戒备,“你和我一样,是失败者。”   “何以见得?”   “是我一时失神想岔了,神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神也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你有上界的气息,但不全是!还有元力!还有混沌!嗯?怎么还有混沌?”夜墨白又不自信起来。   “我从没说我是神,我只是说我来自那里,但和你不一样,我不是失败者。   你被击落上界,自藏在驭命之地数个轮回,如今还可以凝出破界意志么?”   时宇的话让夜墨白更惊,对时宇的来历,他也多信了几分,“不能,自从被上神打伤,我就再无破界意志的感应?”   “弱!你还是太弱!我见过最强的那一轮回的幸存者,他不但被上神赞赏,从上界全身而退,连分身都在努力成为你这样的人,可惜只差一点点啊!”时宇故作惋惜,哀叹不已。   “有人差点成功?”夜墨白惊道。   时宇点点头,叹道:“当时上神也很惋惜,将他封存在轮回之外,只留一缕分魂游离万界,当那分魂可以再进上界时,就会是第一个成功突入上界之人。他比你早了二十多个轮回。”   “他是谁?”夜墨白急问。   时宇斜睨夜墨白一眼,笑道:“你认为我会告诉你么?要不是在关注虞麓尧的时候凑巧看到你,我根本想不起此时还有你的存在!”   “关注虞麓尧?那……当年你可曾关注过我?”夜墨白低声问道,声音有些失落。   时宇目光晶亮,“无数世的轮回,只为这一世,以前的生灵都注定不会成功,我何须关注?连那差点成功之人,只是把失败说得好听些而已。”   “是么?原来我们只是铺垫。那你此时为何又要拦住我?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夜墨白垂下了眼睫。   “我要给你一个任务,如果你能做到,等我回到上界之时会带你一程,但你能不能留下,还是取决于你自己。我只能保你不死在上界。”   “什么任务?”夜墨白的眼睛亮了起来。 第670章 剑开天切磋夜墨白   “守紧将魂界,看紧虞麓尧,别在这万界乱窜。等我去驭命之地的时候会带上你,你的任务就是当我需要的时候,凝出破界意志。”   “可是,我根本无法再凝出破界意志了!”听到时宇说出驭命之地,夜墨白的语气更加急促。   “虞麓尧会在将魂界剥离一个不成功的破界意志,那就是你的机会,吞了那个破界意志,看能不能转成你自己的。   你这绝不可能再进之人能有机会当我候选,应该感到庆幸。”   “剥离破界意志.......这怎么可能?你……为何又要我们凝出破界意志?那是通往上界的唯一手段。”夜墨白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中意味很明显。   他又开始怀疑时宇,怀疑时宇根本不是从上界下来的人,而就是某一轮回活下来的遗民,只是想借别人凝出的破界意志,投机进入上界。   时宇心中无奈,这些老狐狸总能从只言片语中找到破绽,骗他们可真不容易。   时宇干脆搪塞道:“信,你就去!不信,我也不勉强。”   “好!我信!但你要有让我信服的实力!”夜墨白喉间又开始滚出低沉震鸣。   时宇会心一笑,夜墨白的要求没有出乎他意料,“行!那边的几个,加上我五个人,你随便选一个。”   时宇如此豪气,让夜墨白吃惊不小,五人中还有个清冷女子,虽不能说女子一定比男子实力弱,但界主中女子能比男人强的真不多。   “我……选那个背剑的。”夜墨白迟疑半晌,才做出决定。   “好眼光!他叫剑开天,是我们中除了孩子最弱的,祝你旗开得胜!”   “最弱?”夜墨白又迟疑了,他一向都是和强者对战,何时会选择弱者取巧。   “换一个!我选那个持斧大汉。”夜墨白改变了主意。   “呵呵,你的眼光真有趣,要么挑最弱的,要么找最强的!   你还是先和剑开天打一场,能打赢他再说,他虽然是我们中最弱的,但放在万界离绝顶界主也就一步之遥。   而那个老家伙的斧头你扛不住一击!”   夜墨白猛吸一口气,深为时宇的遮天口气惊异,万界之中绝不存在他一下都抗不了的重击,如果有,那就是上界来人。   时宇突然笑了笑,问道:“你为什么不选我?”   夜墨白坦言道:“你是首领,不选你我无论胜败都有回寰余地。不然万一我杀了你,他们没本事带我上去。”   “聪明!”时宇拍掌大笑。   带着夜墨白回到人群,听时宇说夜墨白要对战剑开天,人人都感到惊讶。   不知前因后果的虞麓尧和金岿表现截然不同。   虞麓尧是满眼期待,想看看方才放出磅礴气势的强者,和同样神秘的时宇一行,到底实力如何。   而金岿则是深感忧虑,若这两大高手在金灵界痛快打一场,不知道金灵界还能不能保主。   “虞麓尧,打开你的将魂界,想看热闹就得有所付出。”时宇对着神色雀跃的虞麓尧淡声道,他也不想金灵界受到损伤。   虞麓尧一怔,随即拉开了将魂界大门,他并不在乎将魂界存亡与否,率先迈步走了进去。   众人鱼贯而入,连金岿都跟了进来。   有几个界主正要驱赶金岿,剑开天大剑随意劈了几下,喝道:“今后我不管!这会儿谁敢伤金岿一根寒毛,我不介意先拿你们开刀!”   金岿惊讶,没想到石头大汉如此仗义,对着剑开天露出甜甜笑容。   “笑什么笑!俺有媳妇了。”剑开天莫名其妙又怼了金岿一句,气得她双眉倒竖,只怨自己表错情。   “稍等!”时宇伸手撑住界门,闭目沉思片刻,不久便见猊大三兄弟嘻嘻哈哈冲了过来,身上尽是金色血液。   金岿双眼立时睁圆,强压火气问道:“这几位是何人?怎么又和我族人动手?”   夔三哼了个响鼻,大声嚷嚷道:“谁让他们要追俺老牛来着?小的没打,那几个大家伙出手俺们才打的!真不中用,看着块头大,一拳就打散了!”   金岿心中吃惊,迈步就要回到金灵界,但一想将错过惊世大战,狠狠心又缩回了脚。   虞麓尧在三兄弟出现的时候,面部就开始抽搐,时宇把三兄弟唤出,摆明是把一切放到了台面上,如果这三个家伙再混进军士中,他该怎么办?   时宇冷视虞麓尧一眼松开界门,他已经不打算再掺合虞麓尧造界,有王阳明帮他盯着就足够。   “敢问可有伤亡?”暗火在心的金岿,低喝问道。   夔三斜眼看着金岿,不屑道:“有没有礼貌?请字都不会说?”   “你!”金岿大怒,挥拳就要往夔三脸上轰去,但一想还有几个强大无比的人凝立在侧,她浑身颤抖着收回了半抡的臂膀。   虞麓尧等人心中顿生不屑,时宇几人的修为他们摸不透,但三兄弟可是实打实的非界主,身上还有虞麓尧小兵的令牌气息。   仗着有个好主子就敢凌驾于界主之上,十足十的卑劣狗腿子!   时宇也觉得奇怪,夔三平时不是这样的,怎么当了几天大头兵,战绩没多少,兵痞的习性学得倒快。   再瞥见剑开天隐隐坏笑,就知道是这家伙暗中怂恿,肯定又在琢磨什么鬼点子。   “咋?打出来的拳头还有能收回去的?你还是不是界主?”   夔三不依不饶蹬鼻子上脸,真把金岿气坏了。   她的脾气本就不是能忍的人,霸道蛮横才是本色,当即一拳轰向夔三口齿,要打烂他那张臭嘴。   夔三狞笑一声,猛然轰开全身气势,刹那间,将魂界仿若真神临世,掀起无边气浪。   挡在最前的金岿首当其冲,惨叫一声瘫软浮空。   夔三放出的气势没有点滴杀伤力,但金岿、虞麓尧等人何时见识过如此磅礴雄浑的气势,落在心头就如万千惊雷落下,炸得人人心旌动摇惊恐不已,周身上下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   虞麓尧和他的十几个界主同伙惊得挤成一团,看向夔三再不敢有半点轻慢,只把他当作故意伪装成普通修士的绝顶界主。   金岿虚浮于空,眼神都不敢和夔三相触,缩成一团胆颤不止。   唯一没被气势冲垮的只有夜墨白。   夜墨白是真真正正凭借自身实力闯陆桥,攀九峰的绝顶界主,面对夔三轰出的气势,他只是有些心惊。   但这已经够了,一个连界主都不是的随从,都能放出堪比绝顶界主的气势,修为不足只是所欠灵光一闪的顿悟而已。这样的人说是来自上界,完全可信。   “走吧!小把戏看完,该咱俩过手了。”剑开天拍拍夜墨白肩膀,纵身飞向远处。   夜墨白收回惊讶心神,目光再一次扫过时宇众人,转身跟着剑开天去了。   两人在极远虚空立定,夜墨白冲着剑开天拱手,“夜墨白斗胆请教剑兄高招。”   剑开天大大咧咧道:“你不用那么谦虚,我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你可要小心点千万别留手,我会出阴招。让你看夔三身上虚头巴脑的东西,就是让你当心。”   夜墨白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剑兄坦荡,我晓得了。”   “晓得就来,看爷爷剑海狂澜!”   剑开天说打就打,气势猛轰四方之后,手中巨剑便力劈而下。   宽如门板的巨剑霎时带出无边无际的剑海狂潮,每一柄幻形巨剑上又浸满了漆黑混沌,呼啸着急奔夜墨白而去。   本就不甚明亮的将魂界,更加沉沉昏暗。   “这是混沌?他怎么能修混沌!”虞麓尧惊声大呼,连软绵绵的金岿都勉励撑起身子,惊骇望向漆黑巨剑。   “来得好!”夜墨白也大喝一声,单拳挥击砸出亿万拳印。   剑开天的剑海看上去气势磅礴,但对夜墨白来说还不足破防,时宇说的没错,剑开天距离绝顶界主还差一步,但就是这一步,让双方实力拉得天差地别。   剑海被瞬间砸散,每一枚拳印都能轰碎万千巨剑,夜墨白顺势又劈出万千风刃,追在拳印之后划向剑开天要害。   剑开天有心试试自己混元不灭体的强横,突然撤去所有防护,任由那些拳印风刃悉数砸在身上,轰得他在虚空立足不稳翻滚倒退。   “哈哈!好!好极!”被打得狼狈不堪嘴角挂血的剑开天,却发出了狂喜大笑,他的混元不灭体,在夜墨白重击下安然无恙,应该已经不比天初、四灵他们更弱。   随着剑开天的狂笑,无尽落石从天而降,剑海再度凝现一同冲向夜墨白。   夜墨白随意一扫,这些攻袭对他来说仍无威胁,出于对时宇的忌惮,他还是撑开元力护盾抵挡攻袭,并未再继续反击。   夜墨白不觉得剑开天有多厉害,虞麓尧他们却人人色变。   无论是剑开天的剑海狂澜,还是超强体躯,他们都不可望其项背,如果将他们和夜墨白换个位置,此刻已是碎尸漫天。   剑开天的实力已是不可匹敌,那将剑开天狂袭轻易破解的夜墨白,到底该有多恐怖? 第671章 一击   落石剑海依然无果,夜墨白还优哉游哉站在护盾内微笑。   剑开天暴喝一声,破空跃起,双手执剑高举在顶,刹那出现在夜墨白头顶重重劈下。   夜墨白神色稍稍凝重,迅速判断重剑劈下的力度后,将护盾加固一倍,却依然没有对剑开天做出反击。   他也想看看这群神秘人里最弱的一个,真正实力能达到什么程度,现在的夜墨白只想挑战我父。   时宇那句“那个老家伙的斧头你扛不住一击”,极大打击了夜墨白的自尊。   举剑如同重锤一样狠狠砸在夜墨白的元力护盾上,在距离夜墨白颅顶还有一丈远的地方就再难以寸进。   剑开天的脸都憋成青紫,两条粗壮的臂膀筋骨贲张,但无论他再施加多少劲力,都只是让他自己全身酸软胀痛,近在眼前的夜墨白却像是遥不可及。   “嗬!”   再次大喝,剑开天果断放弃狂跳斩,抡起大剑旋成剑球,绕着夜墨白急速飞转,在速度和力量的双重压迫下,夜墨白的元力护盾终于有所松动,一层层被剑开天削去。   夜墨白默默看着苦战不止的剑开天,待到护盾仅剩三尺时,轻轻向后一跃,又将护盾撑成十丈方圆。   剑开天辛苦半天只是虚耗力气。   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剑开天突然射出混沌激流,将夜墨白连人带护盾整个包裹在内,混沌得遇元力,两者立刻搅成一团“呲呲”作响,互相湮灭急速消融。   无边剑海再次疯狂冲袭,顺着混沌蚀出的裂隙孔洞刺向夜墨白。   夜墨白虽惊不乱,从时宇身上他已经感受到了混沌气息,与之同行的剑开天可随意操控混沌并不意外。   立身轻呼,夜墨白全身璨光大放,好似神灵附体般化作一个光人,元力护盾猛然撤去,和剑开天几乎算是贴面而立。   “呲呲呲!”   无数光芒直接刺在剑开天身上,将他浑身上下刺得细孔密布,好在夜墨白力道控制精准,只是入体半寸的皮外伤,没将剑开天捅成烂筛子。   而剑开天的剑海和混沌,根本经不住光芒摧残,瞬息化作光尘散去。   虞麓尧忍不住看了时宇几人一眼,剑开天必败无疑的场景,似乎都没能让这些人脸色变化丁点。   “剑兄!若还有高招请尽快使出,我看你撑不了多久了。”   夜墨白平淡的话语声中,隐隐有着得意,能战胜上界来人,对他来说已是极大荣耀。   话音刚落,夜墨白就从剑开天尽是伤痕的脸上,看到了难以捉摸的诡笑,剑开天对自己一身刺伤毫不在意,嘴里轻轻喊道:“破!”   “嗯?破什么?”   夜墨白心惊,急忙又撑起元力护盾,但已然来不及。   剑开天本就是用混沌和剑海扰乱夜墨白的感知,夜墨白自己又放出眼花缭乱的璨光,使得剑开天偷摸鬼祟靠近夜墨白的两缕剑灵清光,轻松顶在了他的背心和囟门。   “嗞!”   几不可闻的轻响如绽雷般炸在夜墨白心头,剧痛随之而来。   心脑同时首创,夜墨白忙不迭荡起全身元力,将正急速钻入体内的莫名奇宝轰出去。   终究是力差一筹,剑开天和他钻入夜墨白体内的剑灵清光同时被轰飞。   但败象明显的剑开天依然在大笑,不住大声欢叫:“哈哈哈!时宇!你看!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一个人也伤了夜墨白!”   时宇微笑点头,以前碰到夜墨白这种高手,至少得三兄弟齐上才勉强不败。   夜墨白有些莫名其妙,让自己受点伤值得这么高兴么?   况且只是破点皮毛的皮外伤,那两道剑灵才入体不足一厘就被轰出,真正的战力丝毫未损。再打下去,三拳两脚就把剑开天收拾了。   虞麓尧等人看着神色莫名的夜墨白,都是脸色灰白,这样的高手,他们一招也抗不下。   别看夜墨白从头至尾就轰出一拳劈出一掌,放出了一身璨光,但其中蕴含的力量,让整个将魂界都在颤抖。   也只有剑开天这种皮糙肉厚的怪物挡得住,其他换了谁都是立毙当场的结果。   “他娘的!我们到底练了些什么?”一名界主低声喝骂,脸色涨得铁青。   虞麓尧苦笑,目光又偷偷扫过时宇,他和剑开天虽以兄弟相称,但谁都知道剑开天这些人都是围在时宇身边的亲随。   “不打了!打不过!”剑开天痛快认输,大剑往背后一贴,站在时宇身边痛快大笑。   时宇伸手拍拍剑开天的宽厚背膀,不错口地赞道:“不错,很有长进!每天这么打一场就好了。”   “可惜我父不愿意理我,不然我一定天天打!”剑开天瞅着我父嘿嘿傻笑。   我父冷哼一声没理剑开天,天天打,剑开天是长进了,自己却成了和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   夜墨白见剑开天不再迎战,仍悬在远空抱拳道:“时界主,剑兄实力不凡,我夜墨白佩服……”   “佩服个啥?你要真杀我不用十招!我就讨厌你们这种文绉绉的调调,有话直说!”剑开天打断夜墨白的客套。   夜墨白哂笑,点头道:“那我就直说了,我要挑战这位大兄。”   手指我父,夜墨白笑容不变,但时宇却有些担心。   将魂界是废弃一界,大地连土性都无,可谓脆弱无比,能不能经得住我父和夜墨白全力互博真不好说。   打没了将魂界,夜墨白还去哪里守虞麓尧?   我父淡漠目光扫过夜墨白,“你很厉害,我得全力出手,这一界撑不住,还是免了。”   “可以去我金灵界!我界坚固无比……呃……坚固得很,两位尽可全力出手!”   金岿自从丢了颜面之后就再不说话,此时突然开口邀请,几位高人只是切磋并非真的死拼,金岿也不担心界面受损太重。   我父看一眼时宇,见他点头,才喝道:“开门!”   一群人又鱼贯进入金灵界,好像没事干两界闲游的浪荡纨绔。   悬立虚空,夜墨白犹记得时宇说过他接不下我父一击,夜墨白虽不信也撑足了防御,不光将护盾扩至百丈,连久不启用盾牌法宝,他都套在了手臂上。   看到强无敌的夜墨白如此谨慎,观战诸人心中敲起了雨点般的鼓声。   我父抽出背后大斧,单臂平伸指向夜墨白,“我要来了,你可要当心。”   夜墨白提臂挡在胸前,两腿微分前后跨立踩实了空间壁障,向我父示意道:“还请赐教。”   “哈!”   众人只听到一声暴喝,我父瞬间从原地消失,再看到他的身影,已经站在了夜墨白驻守的虚空。   而夜墨白,已经被劈飞在千里之外,盾碎人昏直坠大地。   “草!”   剑开天骂出一句极其不雅的粗话,转身把小魇瞳抱紧,密实护在了心口。   时宇和凌霄也踏前一步,撑起最强护盾挡在身前,将剑开天,袭凌护在身后。   虞麓尧等人全然呆滞,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到虚空发出了通天彻地的轰鸣炸响,方圆数千里的空间巨洞在我父身前炸开,饕餮狂兽般吞噬着碰到的一切。   混沌只若凡水,无休无止从巨洞中涌出,顷刻将金灵界虚空覆盖百万里。   我父和夜墨白交手时的力道冲击,此时才从极度凝缩中爆裂开来。   再想防护已然不及,滔天巨浪转眼席卷四面八方,悬立虚空的一众界主,如滚地葫芦般张舞着四肢飞向远方,不可思议的惊叫从界主口中连绵喊出,好似一群小孩子被野狗追逐。   力量洪流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不过短短十几息,天地就归于平静。   我父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悬在半空,而他脚下的大地已经成了万里深坑,曾经鲜活的草植兽群全然不见。   金岿欲哭无泪,却又无比庆幸,她庆幸选了一处无人荒地竞较,庆幸我父和夜墨白把战场放在了数万里高空,不然金灵界又该有多少枉死怨魂。   时宇伸手一招,趴在坑底无声无息的夜墨白被提上半空。他双目紧闭,额头上一条清晰血线延至鼻颌,看样子若不是我父手下留情,他已被一斧劈成两片。   剑开天大脑袋凑到近前,用手指戳戳夜墨白的胸口,奇道:“怎么昏过去的?难不成还会被盾牌破碎的声音震昏?”   我父此时已至近前,摇头道:“我用了谛原术,他又只防不躲,能扛住才见鬼。”   “你的谛原术不就是狂跳斩么?”剑开天问得有些傻。   我父斜斜瞥他一眼,“狂跳斩是武技,我的谛原术和元龙差不多,万倍力!这是上次时宇带我上去,实力大进新诞出的谛原术。”   时宇和剑开天同时咋舌,一倍力就已经扛不住了,还暴涨万倍,真神来了也扛不住吧?   “哎?不对啊?万倍力就砍出这么小一条缝?应该就是玄盘来了也是一斧两片吧?老我你没吃饱?”剑开天又疑惑。   “刚才只用出了百倍力。”我父解释道。   失魂落魄凑在一旁聆听的虞麓尧、金岿等人,看我父就像看怪物,尤其是剑开天提到玄盘,虞麓尧神色更为纠结。   “那……当时打太叔……”   时宇话不说尽,我父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没法子,太叔本身实力比我强,我破不了他的空间法术,用出来就是途耗力气,反倒是袭凌比我管用。   我这万倍力太消耗元力,一次就力竭,不到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还是慎用!” 第672章 古金绝大阵   金岿轻呼一声纤手掩口,一双美目瞪得滚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父,比我父还要厉害的人,她实在无法想象。   虞麓尧的脸色尽是灰白,他以为万界只有那么几个人比他强,但现在一个又一个强者突兀出现,还都在暗中窥测着他,这让他今后创界如何进行?   随便哪一个看他不顺眼的强者插一手,虞麓尧非得半道崩殂。   “时大兄?”虞麓尧轻轻叫了时宇一声。   “嗯?怎么?”   “你们在暗中窥视我,到底是为何?难道我那完美大界就如此惹人厌?”虞麓尧只能想到这个缘由,目光在猊大三兄弟身上飘来飘去。   如今万界视他为仇敌或异类的界主数不胜数,搬出自家老祖出来阻挠也可说得过去。   时宇一听心道坏了,若虞麓尧对前程产生怀疑,很可能直接放弃,这可是历史长河的巨大改道。   再一转念,时宇又回问道:“你自己觉得呢?你还记得你创造完美大界的初衷么?   当年他被你刺了一剑,你才有此举的吧?若他不允许,你还有创界的机会么?”   虞麓尧眼中精光一闪即逝,点点头,“记得,这是我唯一能实现愿望的方法。”   “那你就不必问我,自己想清楚就行,有人想要你死,你就不会活到今天。赶紧离开金灵界,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我以后也懒得管你。”   时宇将渐渐转醒的夜墨白放正,手掌按在了他的额头上。醇和轻柔的神魂之力缓慢浸出,渗入夜墨白的颅骨消弭神魂震颤。   虞麓尧冲着时宇等人逐一抱拳行礼,一言不发离开了金灵界,临走他又看了一眼猊大三兄弟。   他驱除暗子的目的达到了,却对未来更加迷惘,此时他甚至在想:被时宇时时盯着或许也不是坏事,至少时宇没有杀意,或许,还能保护自己。   金岿待虞麓尧一行全部离去,才小心翼翼对时宇建言,“时界主,要不先将夜界主搬到我王殿休养?看夜界主的伤势,一时半刻也无法尽复。”   时宇歪头看着这个生死仇敌的老祖,许久才点头,“好!”   金灵界之粗鄙不亚于莽荒界,金岿如花似玉也只是住在一座岩石随意堆砌的石殿中。   剑开天一进门就哈哈大笑,拍着我父的肩膀调侃,“回家的感觉真好。”   我父的确对这种粗犷简单的陈设心有怀恋,看着石墙草铺兽皮褥子就开心,“不错!合我胃口。”   见有人欣赏,本还心有忐忑的金岿立时绽开甜美笑容,客气地请众人入座安顿。   时宇将半昧半醒的夜墨白置于里间榻上,运力又给他梳理片刻,直到他神魂渐渐稳当才转身出屋。   外间,剑开天、我父和金岿聊得异常开心,大老粗有男有女,气氛活跃得很。   凌霄和袭凌坐在一旁,听得也津津有味。   “嘿!时宇,金岿请我们去看金绝阵,顺便指点一二,去不?”剑开天见时宇忙罢,急忙喊道。   “哦?”时宇扫一眼凌霄,笑道:“那就去看看,金绝大阵声蜚万界,不见识一下可惜了。”   金岿当即欣喜无比,这金绝阵就是为防界主侵袭才辛苦建出,拿来对付虞麓尧却力不从心,如果能有几位绝顶界主的指点,想必可以威力大增。   且凌霄身上能清晰感触到金绝阵的气息,说不定他和金绝阵有着莫大的因缘。   “多谢几位兄长赏脸,我那简陋小阵曾拿来抵挡虞麓尧,却是一战便被打废。   现今虽经我修补,威能更胜从前却不敢再拿来迎敌,只能等金灵有灭界之危那一刻才能用来拼死一搏了。”   金岿话有感慨,似对今后抵抗虞麓尧信心不足。   “虞麓尧难道来打过好几次?他图你金灵界何物?”时宇好奇问道。   “唉,还能有什么?就是我金灵血裔的精血,用来浇灌大地可让土壤更具神异金性,让界面更凝实坚韧,千纪以下修士想破坏界面都力有不逮。”金岿的话里显出更多无奈。   时宇心中一惊,他曾见到的金灵界只有大长老金克敌一个高手,难不成其他高手都被虞麓尧抓去挤干了精血?   那时的金岿又去了哪里?   方才见到的金灵血裔,大大小小不下数百万,如果百万精英都被虞麓尧杀灭取血,这的确是不共戴天之仇。   时宇突变的脸色,让金岿有些惊疑不定,不知自己哪句话不对又得罪了他。   气氛一时有些冷凝,时宇回过神来,摆摆手缓声道:“与你无关,我只是想到些许往事。虞麓尧打来过几次?抓走了多少金灵血裔?”   金岿松开紧绷的面皮,涩涩苦笑:“他已攻我金灵界三十余次,死伤在他手中的血裔已经近半。这一次看到他,我还以为金灵界灭之日将到。”   “可据我所知,你们金灵界也霸道得很,仗着自己武力强大四处欺压修士,名声也不怎么样。看你现在的模样,怎么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剑开天嚷嚷道。   “那肯定是有,诸位看我的性子就知道金灵界也不是友善之辈。但与虞麓尧相比,我们顶多是横行城乡的恶徒,而他就是伐城灭国的屠夫。”   金岿倒没有为自己人开脱,而是用一个恰当的比喻显示了金灵界和虞麓尧的不同。   “大恶小恶都是恶,你们金灵修士也最好收敛些,不然被人打光了血裔还要逞凶,只会引来界灭祸事。”剑开天难得正经的话若有所指。   金岿神色一凝,重重点头,“剑界主的话,我金岿记下了。”   时宇急忙岔开话题,将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三十余次,虞麓尧真是死不悔改的流寇......”   几句话的功夫,诸人来到了金岿王殿下的金绝大阵,森冷耀目的金铁大阵散发着凛凛杀气,若干阵基之上还密布着伤痕。   金岿拍着金绝阵一根巨柱,轻声道:“此阵由我金灵血裔最强大的百人作为阵脚,为大阵注力催动,再由我作为阵心,驭阵攻防,非界主无法开启。”   “那岂不是你离开后这阵就废了?”时宇问道。   金岿嫣然一笑,“按理如此,但我金灵界现在还有四人即将迈入界主境,希望日后界主可传承不绝。”   时宇默默一叹,知道金岿这想法不可能会实现。   “四人,那可真不少!一界五界主,虞麓尧也不敢轻易来犯吧。”剑开天抢过了话头。   “希望如此!更神奇的是,那四人是一门四兄弟,就差最后一点感悟不能破境,真怕他们成了界主,把我这源生界主赶出去,嘻嘻。”金岿话似担忧,但欢喜心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一门四兄弟?”剑开天惊呼。   “嗯!”金岿用力点头,“他们孙辈里有个青年也很强,我一时高兴,给他起名金克敌,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镇住这么霸气的名字。”   “金克敌!”时宇、剑开天和凌霄心中同时默念。   走道突然响起纷乱脚步声,一行十几人鱼贯而入,见到金岿口呼老祖大礼叩拜,礼毕又对时宇等人恭敬躬身,然后默默站在了一边。   “诸位见谅,是我自作主张唤来这些族内子弟,皆是我金灵菁英,可为诸位演示我金绝大阵威能。”   “不必了!”时宇开口阻止,“镇界重器不宜轻动,此阵还是留待将来抵御入界强敌好了,我等见识过大阵雄姿便可。”   金岿略有失望,她想的可不是看个架子便成,真心希望时宇能在大阵运转时指点一二,那她便可受用不尽。   时宇正要再言,凌霄突然踏上了金绝阵,大阵随着他的脚步微微震颤,不少已经破裂的阵基咔咔作响落下无数碎屑。   金岿大惊,按凌霄故意重踏脚步的走法,不消片刻金绝阵就成了废铁,来日虞麓尧再犯金灵界,还拿什么去抵抗?   那十几个金灵血裔,也立时躁动,看向时宇一行的目光充满了敌意。   金岿不避男女,慌得一把抓住时宇臂膀,惊声问道:“时界主,这是要……”   凌霄走到大阵正中,猛然一脚跺下,金绝大阵轰然崩塌,真的变成了一摊零落铁屑,所有的金性气息瞬间被凌霄手中一块阵盘吸净,闪出耀目金光。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金岿还能耐得住性子,只是站在原地剧烈颤抖,而那些不知道深浅的金灵修士,已经狂发呐喊,攒足气力直扑凌霄。   这些人哪需要凌霄动手,小跟班一样的猊大三兄弟同时暴喝绽出无边气势,还算广阔的纳阵空室便塞满强大震慑,那些扑到半路的修士顿时心胆俱裂,跌跌爬爬摔在了凌霄脚下。   只有一个面相年轻的男子,勉强站在凌霄不远处,一脸惊骇地看向猊大几人。   凌霄垂目冷哼,望着这个眉目依稀熟悉的青年,伸指一弹将他推到了时宇面前。   时宇也看出了这人是谁,不由扯起了嘴角,“金克敌?”   金克敌茫然点头,不知为何这个强大无匹的界主,眼中会对他露出戏谑和敌意。 第673章 强灌   金岿也看出时宇笑容中的肃冷杀意,急忙将金克敌扯到自己身后,颤颤问道:   “时界主这是何意?我族子弟难道在界外曾有冒犯?我金岿愿一力承担所有罪责,只求时界主放过金克敌。”   剑开天伸掌推开金岿,不耐烦道:“你急着挡前面作甚?得罪了我们,我们还容你金灵界存在?”   再一推,金克敌又回到了时宇面前,时宇上下打量,笑道:“不愧是界主都珍视的后辈,果然良才!”   眼前的金克敌不过一千余岁,可一身元力已经到了三千余纪,比时宇曾见的年老金克敌也差不多!更比同龄的时宇强上数倍。   “杀了不少人吧?你这一身元力未见全靠苦修得来,杀性太重心性太狠,难得善终。”时宇拍拍金克敌的肩膀,将他推回到金岿身边。   时宇这可算是诅咒的话语,让包括金岿在内的所有金灵修士色变,金克敌面色苍白,半隐在金岿身后惊视时宇。   “三弟,可有收获?”时宇抛开众人,抬头问仍站在碎裂大阵上凌霄。   凌霄冷酷一笑,“圆满,更进一步。”   当年凌霄催发金灵根用的是残缺金绝大阵,如今彻底补全算是弥合了最后一点缺憾。   伸手一招,时宇抓来四名金灵修士,看着四人近乎一样的相貌,笑问金岿,“这就是那有望进入界主境的四兄弟?”   金岿心中更慌,她完全不知道时宇几人意欲何为,连忙答道:“老大金博山,老二金钟山,老三金蜀山,老四金稷山,都是差一步晋入界主。”   其实时宇已经不难揣测,这四人一定是进入了界主境,且也一定起了叛心,将金岿赶出了金灵界,不然金岿必然会死在虞麓尧手中!   “我兄弟毁你一座大阵,就送你四个界主吧,靠他们自己还不知要多少年才可跻身界主境。   凌霄!灌!”   凌霄大步踏来,也不管四兄弟受不受得住,一掌拍在最近那人身上,万纪元力就猛冲了进去。   “啪啪啪”又连续三掌,将其他三人也撑得口目歪斜,软软躺在了地上。   金岿吓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凌霄拍出的元力洪流奔速虽快,但她也能清晰感受到是万纪元力。   如此强大的力量猛冲进四兄弟体内,要么死,要么破境,但死的可能性占了九成九九九!   凌霄当然不会如此莽撞,管杀不管埋,他灌入的都是饱含生机的元力,迅速修补着四兄弟被海量元力撑得爆裂断碎的经脉和身体。   离着界主境只差最后一步的四兄弟,倒下就开始绽放光芒,凌霄本身极强界主的气息,让他们对冲破最后瓶颈也有了明悟。   瞬间,强大的界主气息开始弥漫在空室之中,一声声压抑的破境嘶吼开始回荡,属于四兄弟本身的力量节节攀升,冲出体外推挤众人靠向墙边。   时宇淡笑,转身向外走去,剑开天几人快步跟上,把这方天地留给了金灵界修士自己。   不多时,坐在客舍中的时宇等人,迎来了匆匆步入的金岿和四兄弟。   一进门,五人齐齐向时宇和凌霄行礼,口中感激不止。   一座半废的金绝阵,换来四个新晋界主,任谁都知道这是一场划算的交易。   时宇不算客气地摆手,“有得必有失,你那金绝大阵算是彻底废了,日后金岿界主还得多加提防。”   “多谢时界主警醒,金绝阵没了可以再建,多出四个界主才是真正的天赐之喜。”   金岿目光转向凌霄,又向他深深行礼。   凌霄声音依然很冷,“这不是天赐,这是我二哥所赐,要是我做主,毁了大阵也不会帮你们催出四个界主。”   金岿面色顿僵,勉强笑道:“凌霄界主快人快语,无论如何还是谢谢凌霄道友出手相助。”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凌霄看着笑容覆面的金岿,轻轻点了点头。   “不知夜界主可有转醒?我带来了金灵界自制良药,或对夜界主有益。”金岿见场面稍冷,赶忙从怀中掏出一玉瓶,放在了时宇面前的桌上。   “多谢金岿界主,我只是神魂稍有震荡,无需良药救治。我正在闭目沉思,为何会与我父道友的差距如此大。”   夜墨白揉着微痛的额头,从里间缓步踱出,拈起玉瓶扔还金岿。   金岿接住玉瓶笑道:“我父界主当是神人,夜界主还未见凌霄界主瞬间释出数万纪元力的壮举,实在匪夷所思!时界主一行皆是超卓强人,我金岿敬佩不已。”   “瞬间数万纪?”夜墨白心中一惊,扭脸默视凌霄片刻,又转回头静静看着时宇,“我会按你说的做,但结果如何不能保证。”   时宇淡笑,“尽力而为。”   夜墨白深吸一口气,“占据别人的破界意志,万古未有,剥离破界意志我更未听说过,他将来会比我强,对么?”   “何止是他,你日日隐在暗处,其实看到的都是皮毛,比你强的何止他一个?我父现在都不是最强之人。”   夜墨白苦笑道:“明白了,就此告辞!我等你的到来。”   “去吧,我想这一天对你来说很快就到。”   夜墨白撕开界门快速踏入,金岿凝目辨识界内风景,却遗憾地发现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大界。   听得云里雾里的金岿,在夜墨白离去之后才轻声问时宇,“时界主,你说我父界主都不是万界第一人?谁还能比他更强?”   我父呵呵畅笑,“金岿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就我看到的人,我顶多排第三,还有更多藏在暗处的高手,简直不可想象。”   “老我说得没错,你若是见到我们一起上都差点死光的对手,就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   难得卖弄一次见识广博,剑开天说得摇头晃脑很是得意。   “怎么可能!”金岿尖叫,“诸位一起上还不是对手?那岂不是天神?”   金岿环顾时宇一行人,随便出来个不是界主的随从都能碾压她,还有什么人值得他们不讲道义的群殴?   时宇轻咳一声,止住了还要继续卖弄的剑开天,轻笑道:“金岿界主,我等也要告辞了。知道太多并没有好处。夜墨白就是知道得太多,道心都快崩塌了。”   金岿似懂非懂,若有所思,又对时宇等人来去匆匆出言挽留。   时宇托言还有要事去办,谢过金岿跨门而去。   这一次金岿看得清楚,他们去的是玄盘大界,那标志性的护界阵旗,正猎猎招展。   “你们四个守好大界,这样的好机会不能放弃,我再去试试能不能拉上关系,这样我金灵界就永葆无忧!”   金岿对四名新晋界主匆匆交代,也打开了通往玄盘的界门举步踏入。   不过她不敢像时宇一样直接开门在大城外,而是落在玄盘仅许的几个界门开立地点,落地就向时宇等人落脚的大城遁去。   此时的玄盘大界,和无数年后天差地别,眼前这座燃火城,就不曾留存于时宇的记忆中。   “这是燃火谷的前身么?”时宇站在城门口,看着仿佛有炽热烈焰腾腾燃烧的大城,揣测道。   “龙族分支也还没来吧?元龙现在应该还是龙帝。”剑开天接口道。   “那个小虫子也还有一个!就在万灵界!”好久没说话的魇瞳,突然插嘴道。   “小虫子?”时宇先一愣,随即就明白魇瞳说的是谁,他一把将小黑从肚脐眼里抠出来,这小东西许久没吃东西,估计都饿坏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剑开天看向坐在他肩头的魇瞳,谁都没跟她提过小黑,更没提过小黑来自万灵界。   “你们都不跟我玩啊!也不允许我说话,我只好和小虫子偷偷说话。”魇瞳对遭受到非人虐待很不满,使劲拧了剑开天耳朵几下。   “你和小黑在神念传音?我们怎么都没发觉?”时宇心惊。   魇瞳小嘴嘟起,囔囔道:“什么神念传音?我是用眼睛和它说话,看它想什么就好啦!好可怜的小虫子,只能睡觉。”   小黑睡得迷迷糊糊,突然眼前天光大亮,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又冲着时宇吱吱叫了几声,不高兴地在他手指上轻轻咬了一口。   时宇毫无反应,盯着小黑发呆,剑开天顿觉奇怪,伸手捅了时宇一下,“怎么了?小黑哪里不对?”   时宇急忙布下一层元力屏障,略带兴奋地说道,“玄盘四灵!小黑吃过玄盘四灵,如果这里还有他们,嘿嘿嘿!”   “看你鬼笑那样子,你不是说别人不来惹我们,我们就一个都不杀么?   什么狗屁另一个时空的仇恨不能带到这个时空,不许我惹是生非,你为了小黑又要主动去坑人,歪理一套一套的。”剑开天不爽道。   时宇干咳几声,故作正直道:“不惹我们当然不杀!走!进城放松一下,这才是我本意!”   “切!我看你就是在想坏主意坑人!而且这时候你不想办法回家找老婆,居然还有心情放松?时宇我看错你了!”剑开天大叫。   “还不是因为你媳妇在这里,我想让你和媳妇多聚聚不行?对了,你媳妇到底是谁?老实交代!”   “我哪里有媳妇?不是吓唬金岿呢么!那婆娘看我的眼神不对!”   .......   俩人吵吵嚷嚷,你推我挤进了燃火城。 第674章 等你们很久了   一入城,时宇的目光就盯紧了城中高高矗立的旗杆,上面迎风招展的阵旗并未对时宇有任何反应。   时宇使劲推开还在叽歪的剑开天,正色道:“大伙小心点,玄盘的护界大阵不是吃素的,千万别和人冲突。”   “怕啥,就是玄盘来了也不是我们的对手,敢来就弄他!”剑开天还在胡言乱语,引来不少燃火城民众的厌恶目光。   能打得过玄盘的人,绝不会像剑开天这样恶行恶状口无遮拦,他一看就是没本事还爱吹牛的江湖骗子。   眼看几个巡城修士被剑开天胡言惊动,一脸凶狠地走过来,时宇对魇瞳小声喊道,“丫头,把他们弄走!”   魇瞳难得被允许施展瞳术,小脸绽开兴奋的笑容,小腿一蹬跳下剑开天肩膀,差点摔个屁敦都不顾,摆着小手小脚就跑向那几个巡城修士。   那几个修士看到魇瞳撒欢跑近,先是警觉,紧接着就放下了警惕,魇瞳身上的稚嫩绝不是伪装出来的。   “叔叔!”   魇瞳站在明显是首领的修士面前,吮着食指嗲嗲说道:   “叔叔,你家娘子真漂亮,那个叔叔也好喜欢。”   湿淋淋的指头指着首领身旁的俊俏修士,魇瞳笑得很天真。   “哇!后面那个叔叔也在想,昨日还去敲门,叔叔你不在家啊!还好婶婶不开门。”   修士首领脸色迅速转青再转黑,看向两人的目光就不善起来,那两人瞠目结舌,看着魇瞳像是见了鬼。   “麻三!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说!你趁我值守,跑我家去干什么?”   那首领一把薅住另一人衣领大喝,护城阵旗立刻转来,旗角呼呼扇动,看样子再有举动便会施术惩戒。   还好三人算是冷静,只是撕扯着向城外走去,怕是要出城决斗。   时宇被这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双手插进魇瞳腋下就把她举在了面前,“小妮子,谁让你说这些?编个幻境不就结了?就像前世对付我那样!”   “哼,编幻境要动用元力,我打不过那旗子。丑八怪叔叔被揍我可看得清清楚楚!”魇瞳扭身逃脱时宇双手,跑回到剑开天身边三两下爬上肩头,对着时宇扮出鬼脸,一脸的作怪。   “走吧!这个小鬼精灵早跟剑开天学坏了,你以后让她做事可得小心点!”我父拍拍时宇,大步追上魇瞳,乐呵呵逗她去了。   “这老头也不是好东西!我看他好几次教魇瞳使诈!”一心护主的夔三赶紧凑过来低声告状,换回我父冰冷目光回望,吓得他一哆嗦躲到了时宇背后。   玄盘九老会   玄盘护界大阵不是对时宇等人的降临无感,而是早早就把莫名高手入界的消息传到了九老会。   尤其是当时宇抱出小黑时,整个九老会都沸腾了。   别人或许不认识觭鲲本体,但九老会诸人一眼便看出小黑不凡的出身。   大阵并未在第一时间辨出时宇等人的实力,但猊大三兄弟的实力它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三人的力量足以在玄盘掀起惊涛骇浪,九老会不得不防。   待得小黑出现,时宇又发力隔绝了声音,几人隐藏的实力瞬间暴露无遗,没有界主的实力,谁能降伏觭鲲?哪怕只是一头幼年觭鲲!   任何一个大界都不会嫌弃自己界主多,同样也不希望其他界主驾临本界。界主跨空而来,九成九会引发不必要的冲突。   “这几人是谁?面生得很。”刚刚晋升界主,却已隐隐有着九老会魁首气度的病虎,盯着眼前浮影沉声发问。   其他几个值守界主你看我,我看你,没谁对时宇等人的来历有确切判断。   “我看还是客气点,请他们离去为妙,我总觉得那背斧大汉眼熟,就是更苍老了一些。”   “哦,方老你觉得他是谁?”病虎问道。   方老轻捋长须,一字一顿道:“莽荒界,我父!当年我和他有数面之缘。只是他成名太早,我那时还只是个小修士,玄盘大界都还未创立。”   “人祖?”病虎倒吸一口凉气,无论我父实力如何,这种为了人族开天辟地的前辈大能突临玄盘,无论如何不能得罪。   “你我同去,探探口风!”病虎立时站起,转身出了值守大殿。   却有四人堵在殿门口,笑道:“这种事还是我们始灵一脉去比较好,擒拿我们始灵神兽为宠,不可容忍。”   病虎把手向下一压,“诸位在想什么我很清楚,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那几人的实力阵灵都摸不透,还是莫要惹事为好。”   “嗤!几个未明界主,值得我们玄盘大界如此谨慎?若是界主玄盘还在,会不会像你这般小心?”四人中一昂藏大汉不屑看着病虎。   病虎神色不动,和声答道:“对方并未直接叩阵攻界,也未显露敌意,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   “哈哈!偷潜入界就是心怀鬼胎!隔绝声息更是图谋不轨!这样的人不杀了祭旗,难道非要等他们发难再去补牢?”另一面相凶恶的界主狰狞道。   “诸位,那里可有疑似人祖的界主,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先礼后兵。”病虎警醒道。   又一人嗤之以鼻,“那人是否我父还是两说,就算是我父,他也不过是成名极早,实力能有你我一半?   再说了,你们这些人族,早就不认莽荒为祖,见了莽荒修士非打即杀,还那么假惺惺作甚?”   “三哥说得是,玄盘对内无种族之分,对外都是一致,病虎你可不能因为他是人祖就心怀仁慈。万一他闹起来再去收场,玄盘不日归来,你如何向他交代?”最后一个看去最年少的界主,声音更冷。   病虎顿时犹豫,他也不能保证时宇几人是带着善意而来。若有善意就该从固定地点入界,循礼通告九老会后,才可在界内自由行走。   方老沉吟片刻,点头道:“就让他们四个去吧,我说那是人祖也仅为猜测,我父前辈消失于万界都已无尽岁月,巫帝都换了不知多少,确实不太可能从那未名之地回来。”   病虎略退半步,颔首道:“那你们小心,先客气点,事有不对我立即启动护界大阵。”   “你看你!都是我们之中第一高手了,怎么还如此怕事?放心!就算虞麓尧来了,我们四个一起上也将他拍成灰!”昂藏大汉微怒,重哼一声转身而去。   其他三人紧跟着纵身离去。   方老轻笑:“这四个家伙耐不住要去未名之地了,也只有玄盘在的时候可以镇住他们。”   “虞麓尧在的时候,也不见他们敢大话连篇,拍成灰?被拍成灰还差不多!”坐在远角暗处的一名界主微嘲道。   “祁铭!不要再谈那祸害,唉!”方老轻叹摇头,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盘膝坐下。   病虎盯着殿外天空看了半晌,面色迟疑不定,“我总觉得心不安,他们四个去只会更坏事,我还是去盯着点,方老你把持大阵!”   一眨眼,病虎便消失在了大殿。   祁铭眸光顿亮,冷哼道:“病虎这小子,出力不讨好!那四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只会嫌他碍事!”   燃火城   时宇所谓的放松,只是在人气旺盛的地方喝喝茶,看看热闹,让大家绷紧的心弦适度松缓。   随便找个行人打听,时宇便带着众人来到了燃火城最好的茶楼,点上几壶茗茶慢品。   小魇瞳对苦兮兮的茶水不感兴趣,捧着一盘糕点吃得眉开眼笑。   见众人轻松惬意,时宇不禁也乐由心生,只觉这才是人该有的生活,散漫而自由。   吃喝正欢,四条人影结伴走入茶楼,凌厉的目光瞬间锁定时宇。   时宇目光微斜,心中可就乐开了花,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刚享受完香茶美食,舒筋活血的节目又将开始,小黑可以开荤了。   这四人虽然和融成一体的四灵面貌不同,但身上那股气息错不了,且又是四人同来,想认错都难。   剑开天面露诡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嘴巴咧成血盆大口,惊得四人都不由放慢了脚步。   “来来来!正等你们呢!快说,在哪儿动手?就是这里也成!”剑开天很热情地向玄盘四灵打招呼,但说出来的话却和脸上的热情截然相反。   如今的玄盘大界虽然强大,但在时宇等人眼里却是不堪一击,哪怕在大城直接动手也不惧界阵压制。   “你们……”昂藏大汉刚一开口,又被剑开天打断。   “我们哪都行,真的!那啥,老子要和你们四灵界主打架,没事的都滚!”剑开天对着呆愣茶客们大吼。   玄盘界主虽多,也不是轻易会让平民看见,听到传说中的四灵界主要和人动手,凡俗以及普通修士哪儿敢留观,他们吓得抱头鼠窜,偌大一座茶楼转眼就成了空房。   窗外猎猎阵旗不需催动,都发觉了此处异样,立时便有力道轰向剑开天。   剑开天恍若未觉,任由界阵放出的惩戒之力砸在身上。   当年第一次进入玄盘,剑开天可被阵旗教训得不轻。   如今时光荏苒,剑开天早不是那个连血脉都没有的石头疙瘩,玄盘界阵就算全力发动,都难伤他一根毫毛。 第675章 谁找谁的茬   四灵无语,时宇更无语,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谁在找谁的茬。   剑开天不管这些,扛下阵旗轰击后便拔出大剑胡乱挥舞,咔嚓嚓砍断不少桌椅墙柱,兴奋得就差直接一剑劈在昂藏大汉身上。   “快!老子自从再入万界就没痛快打过架,你们四个一起上!撑我十招不死就饶你们一命!”   “我们……”昂藏大汉又要说话,却再一次被剑开天打断。   “我知道,你们就是来找茬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啥,那破旗子已经打了我两次,喏!第三次又来了!”   剑开天右手挥剑左手握拳,一拳打散阵旗再次射来的厉芒,对着四灵哈哈大笑。   “我也知道你们不愿在城里动手,那就别浪费时间啦!既然敢来就说明你们早定好了地方,这就去吧!狠话我会站你们坟头替你们说。”   剑开天又把大剑插回背后,推着四灵往茶楼外走,四灵连连想要定住脚步,却被剑开天推得踉踉跄跄,顿时心中惊慌不已。   他们四个在万界都是数得上的高手,如今四人一齐发力却被一个人推得立不稳身子,心下一沉都知道不是剑开天的对手。   惊骇万分的玄盘四灵,明白他们看走眼了,但身为玄盘界主的高傲又让他们不能轻易低头,四人怒吼一声同时向着剑开天挥拳。   剑开天低头一瞥,哈哈大笑着张开了身子,任由四枚拳头狠狠砸在腰身。   玄盘四灵也知道城内不宜大动干戈,迸发的劲力会让整座燃火城毁于一旦,所以他们施力有限却劲力凝实,打到哪里,全部元力就轰进哪里,不会有丝毫外泄。   但这凝实的拳劲,砸进剑开天的身子,却像是泥牛入海雪人遇水,刹那消失不见,反倒有阵阵刺痛从拳面上彻骨入心,疼得四人冷汗直流。   这般交手时刻,剑开天还有闲暇跟时宇唠嗑,“时宇,你说得没错,界主是能避开混沌,却不是不惧混沌,你看这几个家伙,手都快烂了。”   “混沌?”四人又是大惊,空间裂隙都没有,哪里来得混沌?   急忙撤拳后退,四人齐齐向着拳头看去,那极度痛楚不正是混沌腐蚀骨肉带来的?   再往剑开天身上看,四枚拳头砸中的地方,正有同样大小的混沌漩涡在缓缓消失。   “混沌之躯?”四灵惊骇得再退数步,已然离开茶楼,站在了宽阔的街道上。   本来人潮汹涌的大街,此刻已经空无一人,巡城修士早把闲杂人等驱到数十里之外,只盼着四灵界主尽快把恶徒制服,离开凡俗地界。   事实却与他们的期望相悖。   四灵界主跌跌撞撞退出茶楼,所有远观人众俱都发出惊呼,想不通谁能将四名界主同时逼退。   “哈哈哈!你们既已动手,也就怪不得我还击,老子今日要独战玄盘四灵!”   剑开天狂笑着奔出茶楼,现出三丈石身,扎开双臂一边两人搂在怀中冲天而起。他也知道在城里打架时宇不许,干脆将四人全部卷上了高天。   “老天爷呀!这是哪一界来的魔人?竟能独战四位界主大人?”努力维持城内秩序的修士们抬头望天,手中武器叮叮当当坠落在地,下巴壳都快砸到了脚面上。   时宇几人连茶楼都没出,就站在窗边看剑开天抓着四人撒欢。   玄盘界阵已经被彻底惊动,一道道璨光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狠狠撞在剑开天身上。   剑开天越是被打得狠,笑得越是猖狂。   他的修为跟不上时宇几人,早都气得发狂,没有架打他就没有机会提升,好不容易逮住一次机会,怎能不发自肺腑的高兴?   而被他夹在腋下的玄盘四灵,心情就完全两样,有界阵相助,他们还一拳接着一拳轰在剑开天身上,力道却都被他身上绽放出来的混沌漩涡轻松吞噬。   攻伐许久无果,让他们心中越来越惊惧,直后悔不该和病虎相争,抢着赶来送死。   “石灵你撒手!我们认输!”昂藏大汉不能容忍自己像个小鸡仔一般,被人夹着飞遁,当即压低声音暗地认输。   “你想得美!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是逛勾栏院么?勾栏院不留下浮财你也要褪层皮,更何况惹了剑爷爷我,不留条命别想走!”   剑开天不依不饶,又飞出万里才把四人抛开,抽出背后大剑嘿嘿阴笑。   “快!谁先来?大爷我等不及了!四个一起上更痛快!来!拿出你们压箱底的花活!”   听着不堪入耳的淫靡滥词,玄盘四灵的脸都青了,他们何时曾被人如此羞辱看低过,但真的动手,他们又知道绝对不是对手。   昂藏大汉深吸一口气,目光缓缓扫过其他三人,见三人都是含恨点头,才下定决心对着剑开天沉声道:   “你要打也成,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们兄弟四个陪你好好玩玩!”   “哦?”剑开天也严肃起来,小眼骨碌一转,低头向燃火城看去,而后哂笑。   “你当我傻?我现在打不过你们还有帮手,跟你们去了没人的地方,跑都跑不掉!就这里!快打!”   昂藏大汉也低头看看时宇等人,又看看密密麻麻的玄盘子民,声音压得更低,“一起来,我们四人,对付你们五个界主!也算公平。”   “霍!有胆气!我一个都打你们四个了,你还敢向我们五人挑战?到底什么神技如此厉害?好!我应了!”   剑开天身形不动,漆黑的混沌神魂脱壳而出转身扑下,向着时宇等人冲去,他还是不习惯用神念传音。   玄盘四灵眼眸骤缩,看着弥散如渊黑气的神魂握紧了拳头。   界阵还在不知疲倦地轰击剑开天,但无论是剑开天的肉壳还是神魂,在足可重创界主的伟力轰击下,都安然无恙。   “大哥!这东西吞得下么?”一人向昂藏大汉传音。   “吞不下也得吞!混沌滋养的躯体和真灵,你们舍得放弃?底下那三个灵兽体格也不错,用来加强血脉正好!”昂藏大汉面色不变,向其他三人传声道。   三人又轻轻点头,再没有更多交流,他们也怕剑开天发觉异样,突然弃战或是不愿随行,那可不妙。   不过三两息,时宇几人就跟着剑开天的神魂遁上高天,面色淡然地看着玄盘四灵,没人对他们的邀战提出质疑。   他们四人想耍什么花招,人人心里都明白。   剑开天魂归本位,又甩着大剑嚷道:“走吧!带路!”   玄盘四灵扫过几人一眼,转身向着偏远处急遁而去。   隐在暗处的病虎刚要跟上,就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不要跟来,对你没好处。”   病虎大惊,急忙扭头向着四周看去,他无法辨明声音来自何处,只能将目力和神念同时铺开,寻找那一直在隐秘处观望他的强者。   自然是一无所获,那声音再也没有响起,就好似从来不曾有人隐匿在病虎身边。   病虎顿下脚步,目送天空中渐行渐远的众人,眉头拧成川字。   一跺脚,病虎转身离去,直奔九老会所在。   守在九老会的两人见病虎归返,不由诧异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病虎冷着脸,站在大殿中央映射整个玄盘大界的浮影前,寻找四灵去向。   “到底怎么回事?”隐在暗影中的祁铭又问。   病虎深吸一口气,转头问值守殿内的另外两人:“你们知道四灵最近都在哪里修炼么?”   “呵!你这问得就过了,你去哪里修炼我们同样一无所知。”祁铭轻笑。   “这次恐怕不妙,四灵有生命危险,我们必须要找到四灵的秘地,把他们救出来!”   “那你还回来干什么?为什么不直接跟去?”方老不解。   病虎苦笑,“我倒是想,才刚抬脚,就有人贴着我的耳朵警告,不许跟去!你说我还敢么?”   “什么?”方老惊诧异常,暗影中的祁铭也起身走出,神色凝重地看着病虎。   “你说有人在你耳边说话?你却没发觉?你确定那不是神念传音?”方老惊问。   病虎无奈,“我还是能分清神念和话语的区别,我甚至怀疑他现在就在咱们身边。”   “你是不是吓出毛病了?九老会机关重重,谁能无声无息闯进来?”方老觉得病虎想得太多太夸张。   “但愿如此!别废话了,赶紧找四灵在哪里!”浮影中四灵和时宇等人的身影消失在一条峡谷旁,无论玄盘再怎么用界阵探测,都无法找出隐在那处的秘地。   方老又再操持一番,也是如此,“没有界门开立迹象,他们应该使用了传送阵,恐怕此时都不在玄盘!”   “坏了!这可怎么办?”病虎急得直搓手。   方老见状急忙出言安慰病虎,“四灵和玄盘、虞麓尧都战过,两人都对四灵赞不绝口,应该没事吧?跑去秘地也是要用他们的珍藏绝技,不想我们看到罢了,放宽心。”   就在病虎他们四处寻觅的时候,时宇几人已被带到另一界的虚空,且只是在一块浮陆上落脚,距离主陆还不知有多远。 第676章 开荤   “不赖!把战场安排在别人家,玄盘大界可就安全了。”剑开天嘲笑道。   昂藏大汉冷声道:“这不是别人家,这是我的造界,从来没人知道我曾造界,还领悟出了新的谛原术。”   时宇伸手在大界灵气中捞了一把,轻捻指尖笑道,“从来没人知道?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我怎么感受到了虞麓尧的气息,他刚来过。”   “虞麓尧?”四人惊讶,身形立刻消失,想必是被昂藏大汉带到了主陆。   时宇几人也不急,悬在虚空静等四灵归来,看四灵那焦灼模样,虞麓尧来了一定没好事。   果然,不消片刻,剧烈的争斗波动便从极远处鼓荡而来,冲得虚空浮陆上下荡漾不止,时宇几人相视一笑,向着争斗源头疾冲而去。   “虞麓尧!你是如何闯进我界?你这小人竟敢窥我根基,断我修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虚空,同样,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时宇眼帘。   四灵合体,那个怪胎再一次出现。   与他争斗不止的,正是潇洒飘逸的虞麓尧。   二人都没察觉时宇等人的靠近,犹自在空无一人的主陆上空殊死搏斗。   说是空无一人并不恰当,一百来具尸体正零落在地,显然刚刚被杀。   “两个骗子碰一起了!四灵一直在偷练他那邪法,虞麓尧也一定是想窃取四灵功法的奥妙,偷偷潜伏在此。呵呵,没想到还能撞破这种趣事。”我父一语道出事情原委,呵呵不止。   时宇也冷笑,“看来这两人练的功法同根同源,只是虞麓尧棋高一着有了新的变化!见鬼的噬元经下半部,就是从四灵邪门谛原术脱胎而来!在万界就敢抓界主来练功,四灵好大的胆子!”   “没劲!好好打一架都不行,又被搅和了。”剑开天不甘心地收起大剑,盘坐在虚空托腮观战。   夔三凑到剑开天身边,谄笑道:“剑大爷,商量个事呗?”   “啥事?”剑开天正无趣,回答的声音也有气无力。   “你看那一地尸体,可都是界主啊!一百多个!”夔三故意夸张语调,提示剑开天。   剑开天一骨碌爬起来,两只小眼紧紧盯着地上散落的尸骸,一张苦脸登时绽成了灿烂夏花。   “分你两成!”   “六成!”   “嗯?你小子是活腻了!”剑开天瞪起小眼,一把薅住夔三衣领。   夔三不紧不慢,抓着剑开天的大手慢慢掰开他的手指,“等他俩打完,那些界主都凉透了吧?你去抢的话,公子愿意你破坏这一战么?”   “那你有办法?”剑开天有些不耐烦。   “我当然有办法!趁着他们打得乱七八糟,让我二哥浑水摸鱼不知不觉全部摸回来!然后……嘿嘿嘿!”   剑开天和夔三的目光转向时宇,发现他听了这些话没有反应,连连诡笑点头。   “好!六成就六成!这次得靠你们立大功!”   时宇无奈,都在观战的时刻,这俩臭味相投的家伙还在想着如何发财。   犰二见两人商定,时宇又没有明确反对的意思,绕了好大一个圈悄悄潜入主陆大地。   势均力敌又不想拼死一搏的战斗,时宇算是见识到了,四灵依然是一把细剑合着坚不可摧的躯体,而虞麓尧也是一柄晶亮长剑配合各色法术。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你一剑我一剑,看似打得激烈无比都在向对方全力进攻,但实际上都是在等对方露出破绽一击必杀。   谁也不冒进,谁也不全力迸发,场面上的绚烂远胜于实际能造成的威胁。   二人打了许久,也不见用任何法宝神物,全凭自身元力拼斗,似乎都对对方心有忌惮。   这样的战斗冗长而无趣,时宇看了小半日便哈欠连天。   随着无休无止的花哨打斗,地上的尸骸一具具迅速消失,时宇暗赞犰二聪明。   他只在每一道劲力落地,掀起烟尘掩埋尸骸的时候,将其拖入大地收进体窍,一百多具尸骸没用多久便全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而拼斗中的两人居然谁也没有发现异样,真的只当是战况太烈,损毁了百十具界主尸骸。   风尘仆仆的犰二绕圈回到众人身边,剑开天哈哈大笑,用力拍着犰二的肩膀夸他机灵管用。   终于,四灵和虞麓尧发现不对劲了,拼斗激烈掩埋一切没错,但也会把被掩埋的东西重新翻出来,可打了快两日,竟不见一具尸骸重新露出地面,随便想想就知道事有蹊跷。   同时后跃,两人将距离拉开,都狐疑地打量着大地。   吞噬他人的躯体和神魂真灵修炼,本就为众人诟病,现在被杀界主尽皆不见,二人都怀疑是对方做了手脚。   虞麓尧本就是偷摸入界,发生异况更不敢留。趁着四灵分神,伸手拉出一道界门便闪身不见。   四灵刚要去追,想起界内还有一群大敌正待应付,恨恨停下了脚步,“诸位也看够了吧?现在轮到我们了。”   剑开天刚刚大发一笔横财,心里正畅快无比,扛着大剑懒洋洋站出来,貌似好心地问道:“打了那么久,你不歇会儿?”   四灵不屑道:“一个虞麓尧有什么了不起了?要不是为了留出力气对付你们,他早就是我剑下亡魂!   我倒是想问问,你们见到我这副样子似乎并不吃惊。”   剑开天哈哈大笑,“这又什么好吃惊的,我还见过七个壮男揉在一起,你才四个,没什么了不起。”   “七个?比我还厉害?”四灵有些不信。   剑开天嘴一撇,“当然比你厉害!他们出来一个都单手捏死你!你四个凑一起也没打败虞麓尧,还是让他跑了。”   “哼!胡吹大气!虞麓尧是没败,他刚毁了我数万年的心血,正好用你们来弥补一二!一起上吧!”四灵只觉得剑开天胡言乱语不着边际,面色骤然狠戾,无数流光闪起在双眸之中。   剑开天放声大笑,“哈哈哈!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一人就砍你十七八段!”   四灵怒极,最强底牌已然拿出,对方不但不惊讶,还敢妄言一人便可对付,当即不再多话,一剑刺向剑开天。   剑开天刚要提剑硬拼,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的将巨剑后撤,四灵细剑毫不客气在剑开天胸口划开一道伤痕。   怪叫一声连翻几个跟头,剑开天避开四灵的贴身强攻,再甩出数枚石枪将其逼退,抬手将巨剑扔给时宇,“帮我拿着,看我双拳破敌!”   “你看你!稍不小心就被人砍伤,丢人不!”时宇接过大剑,骂道。   四灵气得面色青黑,剑开天才刚开打就瞧不起人,居然连武器都扔在一旁,既然他急于求死,那就成全他!   只有时宇几人知道,剑开天是怕他剑内的那道剑灵被四灵细剑吞噬,那可是得不偿失。   在驭命之地抢到的四灵细剑,比眼下这柄四灵正用的细剑强不知多少倍。   四灵再度发狂袭来,剑开天大笑一声挺身扑上,没了巨剑的他虽然略有不适,但同样没了后顾之忧,挥起一拳砸向四灵剑刃。   咧口狞笑,四灵对自己的细剑削断剑开天拳臂很有信心,细剑可不会受到混沌腐蚀。   事实再一次让四灵吃惊,剑开天在细剑劈中拳头的时候,突然化拳为掌一把抓住了剑身,龇牙对着四灵露出了奸计得逞的贱笑。   紧接着四灵就觉得他如臂使指的细剑迅速消融,“喀喀”两声轻响过后竟断成了好几截。   “不!”四灵痛心大叫,急忙将细剑从剑开天手中抽出。   但他只从剑开天手中抢回寸许长一段残刃,毫无用处的剑柄剑托倒是完整。   “好!这一手蚀灵玩得漂亮!”时宇在一旁大声赞叹。   “混账!我要你死!”失去细剑像是失去了半条命,四灵怒吼一声弃剑扑向剑开天,身体陡然膨胀变薄,好似一张摊开的人皮罩了过来。   剑开天挥手洒出两把尘屑,大笑道:“老贼,还想玩你那套融身秘术?今天爷爷就让你知道生吞活人有多无知!”   已经扑在半空的四灵面色大变,他没想到剑开天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诡异秘术,尖叫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神术?你从哪里知道的?”   “等你死的那一刻,我自然会告诉你!”剑开天陡然前扑,向着四灵冲去,四灵想吞,就让他好好吞。   四灵已经心慌意乱,对剑开天明显的反噬之意都没看出,竟还是将他包了起来。   刚把剑开天拢在体内,四灵就后悔了,他如今融合之术才不过刚起步,吞普通界主都吃力无比,根本不可能吞下剑开天。   贪心就是原罪,错估了剑开天的力量,就是将自己推进死路。   剑开天眼前刚黑,便怒吼一声迸出了全身力量,他早有击溃四灵的经验,所有力量顺着经脉冲进四灵神魂,将禁锢在四灵魂海的所有真灵唤醒释放。   霎那间,四灵开始惨嚎崩解,就连四人合一的身体都维系不住,各自抱着头颅惨叫滚跌在虚空中。   “什么嘛!魂海里才三十几个人,害得老子以为能搞出来千百个!”   剑开天猛一抖身,把身上沾染的脏污全部驱除干净,骂骂咧咧从时宇手中抢过巨剑,追着毫无抗力的四灵乱劈!   可怜的玄盘四灵,还不知道驭命之地是何模样,就化魂归西,成了小黑的大补。   被剑开天救出来的神魂真灵,也远没有在驭命之地见到的那些强横,刚暴露在虚空中,就一一化作青烟消散,连句话都留不下。 第677章 玄盘灭界灾难   四灵的死,带来的不仅仅是那几十个界主魂灵的彻底解脱,还有玄盘大界意想不到的灾难。   病虎离开九老会大殿,正在四灵消失的峡谷寻找隐藏的传送阵。   突然,玄盘护界大阵轰响飘摇,整个大界都激烈颤动起来。   病虎面色大变,迅即从峡谷中抽身退出,纵身飞向九老会大殿。   在越来越强的力量压迫下,每一座玄盘城镇中的护界阵旗同时旗杆狂摆,整面大旗绷如铁片,灿烂虹光从旗面直冲天穹,在玄盘主陆外凝出水晶般的护壁。   游走在城内的大界子民,惊骇地驻足望天。   玄盘十余名界主携风呼啸,穿壁而出直冲进主陆外的虚空。   正向着燃火城遁行的金岿,同样惊讶地看着天穹喃喃自语道:“谁这么大胆,明知玄盘有十几个界主还敢来寻衅,难不成是时界主他们的对头?”   随即她又觉不可能,缓缓落向了地面。破界大战,任何一个突兀的修士都可能会是被攻伐的主要目标,金岿决定还是暂避。   随着阵壁轰鸣的声音越来越大,所有护界阵旗都拔地而起,一枚枚插进护阵晶壁,将本就灿烂坚固的大阵护壁凝结得更加紧实。   “这到底是谁来了?十几个界主迎上还镇不住场?”金岿更加惊讶,扭头四顾找了个岩洞半掩在内,站在洞口探出半个身子凝望天空,现在她只希望对方不要将她也当作玄盘界主。   无论是目光还是神念,都被那凝如磐石的阵壁阻挡,金岿看不到护壁外发生的任何事情,玄盘主陆内外已经完全被隔绝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即便如此,剧烈的力量波动仍能穿透晶壁,隐隐约约落在主陆内,不曾修炼的凡俗,在这等力量潮涌下,已然立足不稳,只能扶着墙壁树木惊骇尖叫。   恰在此时,时宇等人扯开界门回到了燃火城,刚一入界就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巨力波动。   “这是怎么了?要界崩?”剑开天刚刚打了胜仗的欢悦心情,一下子沉积下来。   “不是界崩,是有人在攻打玄盘!”我父从背后抽出大斧,仰天看了几眼,又把斧头插了回去。   时宇心中好奇,即便玄盘本人不在界内,也不该有哪个界主胆大妄为到挑衅玄盘大界,玄盘大界坐拥十余名界主,是真正的万界之首。   除了时宇一行外来人,还有夜墨白这种轮回遗民,万界根本不存在能和玄盘大界对抗的势力。   “喀喀!喀喀!”   更让众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坚固无比的护界阵壁,竟然在寸寸碎裂,大块的晶壁从天而降,不等落地便化成灵气消散在空。   被遮蔽的天穹再一次渐渐显露,目力强些的已经可以看到是谁在天空拼斗。   时宇心惊,玄盘大界十几个界主正被数百人围攻,虽然动手的也只有几十人,可这数百人俱是界主,一旦有人力乏或是负伤,立刻便有新人补进,替换不支之人。   玄盘的界主即便再强,也撑不住这等车轮战。   而且那些围在外侧的界主也没闲着,一道又一道强攻落在护界大阵上,护界大阵在上百界主的轮番轰炸下,能撑到此时已算奇迹。   剑开天看得新奇,戏谑道:“玄盘大界这是招谁惹谁了,竟然有数百界主一起打来,今天要界灭么?”   他的话立时引来无数愤怒目光,数名正在惊骇中到处巡视的修士,稳住身形,向着剑开天扑来。   细弱无力的攻袭先一步冲了过来,剑开天目光一扫便有千百巨石凝现于空,三两下就把那些修士砸飞打残,连带城内屋舍都轰烂不少。   若不是顾忌时宇啰嗦,他早把这些人全部轰杀。   剑开天这一闹,远在高天的玄盘界主们顿时有了感应,护界大阵也不得不分出一些力气攻向他。   剑开天不耐,一剑挥出击溃大阵射来的元力洪流,冲着天空大喊:“打你们的!老子看个热闹还不兴说话了?惹恼了老子,一剑劈烂玄盘大界!”   他可没顾及自己也算是半个玄盘人氏,真把玄盘劈烂了,日后那个剑开天有没有落脚处都不好说。   苦苦支撑的玄盘众界主,心中都升起绝望,破界大敌已不可战胜,主陆上还有不明强者潜入,难道是天亡玄盘?   稍一分神,便有两人被围攻界主重击打落,惨嚎跌入主陆。   三条人影从大界飞射而出,两人迎空接住跌落界主,一人怒吼着扑向激战人群。   时宇看着一团糟的玄盘大界,笑道:“按理玄盘大界应可挡下这番强袭,但它是怎么挡下的呢?我父前辈你能看出扭转败局的端倪么?”   我父凝视战场,摇头道:“数百界主齐攻一界,任何一界都扛不住,玄盘大界这是做了什么?让如此多的界主团团围攻?”   “哼!”始终不言的凌霄突然发话,“刚才是病虎师父冲进了战场,二哥你真不插手么?”   “嘿?你们一人一个师父,这次回来算是把亲戚都认完了。”我父大笑。   时宇也看出是病虎冲进战圈,但他确实不想出手,玄盘大界绝对没有泯灭于这一战,此刻哪怕就是万界来攻,玄盘依然存在了无数年,病虎也没有死于这一战。   “放心,我们只是不该存在的过客,我们插手才是不应出现的乱局。”时宇安慰凌霄。   凌霄轻轻点头,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除了时宇几人神叨叨站在街口观战,所有的人都在惊恐逃散,满街都是惊叫奔逃的普通百姓。   界阵被破,所有阵旗又纷纷落回原位,有气无力地飘摇着,这纯粹是随风飘荡,再没了凝满力量的张扬。   一个又一个玄盘界主被击溃,从混乱绚烂的战场中跌落,仍守在界内的方老和祁铭,仿佛成了战场上的医护,来来回回上纵下落,将每一个伤残界主抢回九老会大殿。   不多时就只剩病虎一人还在战场中纵横咆哮。   围攻界主似乎也不是要赶尽杀绝,并未一拥而下同时向着玄盘大界出手,不然玄盘大界早在界阵碎裂的那一刻成了飞灰。   最后一声痛呼响起,病虎被十人联手轰落,摔向九老会大殿。   此时方老和祁铭才缓缓浮空,和数百虎视眈眈的界主对向而立。   “最后一遍!交出四灵!不然今日玄盘必灭!”数百界主中走出一吊眉中年,对着仅余的两名玄盘界主喝道。   方老和祁铭互视一眼,心中怒火焚起,但他俩还是压住心火,冲着吊眉界主抱拳道:“四灵刚刚离开玄盘,我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你们不知道?好一个推脱借口!四灵抓我等界主,毁我等大界根基,你一句不知道就可以将罪责推得干干净净?   看看我身后的诸位界主,都有同界界主或好友被他们袭杀!快点交出那几个畜生!”   吊眉界主放声大喊,整个玄盘大界都听得一清二楚。   “今日不交出四灵,玄盘必灭!”数百界主中响起愤怒应和,千百灿芒同时亮起,直轰向玄盘主陆。   不约而同,他们都避开了时宇几人所在的燃火城。   “还挺聪明的嘛,知道不来招惹我们。”剑开天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却让天穹众界主听得清清楚楚。   再一转头,剑开天又悄悄问时宇,“他们怎么知道四灵抓了百多个界主?而且怎么来得这么巧?”   时宇心中浮现出虞麓尧的身影,保不齐就是他将四灵坑杀界主的消息极速传到各界,才引来这场灭界大战。   万界越乱,对他创立新界就越便利。   我父和时宇想得一样,冷哼道:“除了虞麓尧,谁会知道四灵的秘密?这小子一肚子坏水!”   剑开天嘿嘿一笑不再言语,继续扭头看热闹去了。   护界大阵奋起最后一点力量,再次凝聚晶壁,十余个身负重伤的界主也怒吼着从九老会大殿电射而出,用尽全力阻挡即将落入大地的光芒。   我父目光追着那些界主扫向天空,赞道,“不愧是玄盘大界,界主还算有些血性。”   时宇也赞同道:“毕竟是界主,没点勇气坚韧,也走不到这一步。可惜,他们最多也就挡下这一波攻袭。”   话音刚落,十几名界主再一次被巨力轰落惨呼飞坠,这次没了方老和祁铭的周护,他们都重重摔进玄盘主陆的各个角落,半晌也不见一人复起。   吊眉界主缓缓把目光从各界主跌落处收回,再次朝着面前两界主怒喝:“十息!四灵不出,玄盘必灭!”   祁铭心中同样惊怒,四灵这几个混蛋大肆坑杀界主做什么?引来如此多的界主攻破玄盘!   “你们就是灭了玄盘,我们也不知道四灵身在何处!能灭界尽管灭!我就不信玄盘十余界主,没有一个可以逃出生天,也不信你们这些界主可以永远不分!今日玄盘没了,来日必有回报!”   说完,两人头也不回窜入主陆,站在九老会大殿前等着最后一击。   那数百界主更不客气,见玄盘众人软硬不吃,立即开始蓄力,只等吊眉界主一声令下,便将玄盘大界从万界抹去。   “真要灭界了?”时宇凝眸望向四周,不见有任何扭转契机的存在。 第678章 玄盘?病虎?   吊眉界主暗数声息,时间一到就对着下方大界高喝:“十息已过!玄盘界内的无干界主还请离去!我等要界灭玄盘!彻底清了四灵恶徒的老巢!”   话音刚落,当即就有七八条身影从玄盘各处腾空而起,远远落在了四周虚空。   自从这数百界主闯进玄盘大界以来,除了界主就再无人可以开立界门而去。   但无关界主为了避嫌,也不敢乱开界门引起误会,他们就等吊眉界主这句话,在双方避免误会的情况下脱身。   “嘢!那不是金岿么?她怎么也跟来了?”时宇几人未动,剑开天指着金岿惊讶道。   金岿也焦急地对着时宇几人拼命招手,要他们赶紧遁上虚空。   时宇笑着摆摆手,算是和金岿打了个招呼。   吊眉界主稍等片刻,见时宇一行纹丝未动,且剑开天言行不似玄盘援手,忍不住出言提醒,“诸位难道还有牵挂?我等只灭玄盘不伤无辜,还请先行离界。”   对方说得客气,时宇也不好冷硬回绝,笑道:“诸位请便,我等自有保命手段,绝不会出尔反尔与诸位为敌。”   吊眉界主双目一凝,轻点头颅,转头对着身周界主厉喝道:“玄盘界灭,就在今日!各位随意出手!”   金岿远远站在虚空,不无担忧地看着时宇一众,虽知他们境界高深,但毕竟是数百界主的狂轰滥炸,稍有闪失便会万劫不复。   已经有不少界主的攻袭穿过残破大阵,即将落在玄盘主陆,可玄盘依然没有能扭转乾坤的护界底蕴出现。   时宇心中不禁生疑,扭头去问我父,“前辈,难道玄盘曾经二次造界?”   我父细细思索,在他的记忆里,玄盘似乎根本没出现过这样的界灭危机。   蓦地,我父脑中灵光一闪猛拍大腿,向众人传音道:   “这事恐怕还得落在我们身上!没有我们,四灵怎会发现虞麓尧偷学他神技,虞麓尧又怎会暗地引来这么多界主?玄盘大界根本没有所谓的护界底蕴!”   此话一出时宇傻了眼,眼下的时间才是哪儿,这个节点就没了玄盘大界,绝不是不影响历史推进的分支小事。   日后的时宇从真武神界归来,后半生在哪里落脚?   剑开天脑子转得快,一巴掌拍在时宇背上,“你媳妇没了哎,我师父也没了哎,凌霄他半个师父马上就死了哎!”   “难不成,我们要出尔反尔,打跑这些界主?”时宇话语迟疑。   迟疑间,受伤的玄盘众界主再一次奋起,挡下了这一波最初的攻袭,但面对如雨如瀑紧随而来的袭击,他们再也无力支撑,顶着汹涌的灭界狂潮摔回大地。   玄盘九老会再无一名界主可全身而退,全部重伤昏厥,软软躺在了地上。   攻袭洪流落在主陆,顷刻将富饶美丽的大地轰成满目疮痍,无数修士百姓惨死在狂袭之下。   “上吧!还等什么?脸皮算什么东西?”剑开天抽出背后巨剑就要冲出。   却有一条身影比他更快一步闯进了灭界界主中间,辗转腾挪瞬间就轰灭七八人。   “哇嗷!玄盘?他从哪里冒出来的?”剑开天惊呼,手中巨剑呛啷啷摔落在地,小眼瞪着天空说不出话来。   时宇攒眉蹙额看着在界主中纵贯搏杀的玄盘,低喝道:“还真有护界底蕴?我父前辈,这不对吧?玄盘此时应该在驭命之地,难道他也玩万灵那一套?或者和你一样有分身?”   我父也是大出意料,他都准备持斧冲击,将这些灭界而来的界主吓跑,却看到了超乎想象的一幕。   “太深了!玄盘藏得太深了!这根本就是一道魂影!玄盘分出大半神魂真灵藏在界内,驭命之地那个玄盘只是小半神魂驾驭着躯体!”   我父目不转睛盯着大杀四方的玄盘,嘴角情不自禁翘了起来。   “魂影?”时宇他们谁都没看出来玄盘只是神魂出窍,这样的神魂,已经和时宇剑开天的混沌神魂强度无异。   我父微微颔首,“那个病虎有问题,你们看天空界主的目光,都在看向病虎摔落的方位!   病虎就是玄盘的寄身体,或者说,病虎根本就是个活死人,一直是玄盘在他体内操控!”   时宇几人纷纷悬上半空,目光投向落在山林间的病虎,他果然痴痴傻傻站在地上,再没了大高手的风范。   “怪不得!都说病虎是被打废了修为,突然又勇猛精进一举踏入界主境,敢情是玄盘在内捣鬼!”剑开天沉沉笑道。   时宇扭头看向凌霄,此间就凌霄和病虎关系最密切。   凌霄眼角不自然地抽搐数下,“我从未发觉。”   此时心情最复杂的莫过于凌霄,他甚至早有出手意图,帮病虎驱走这些灭界界主。   在激发五行灵根,引导灵体修行的时候,病虎和元龙都为他出了大力,与良师无异的病虎突然变成了玄盘,凌霄一时难以接受。   时宇重新看向高天,纵使玄盘再强大,此时的他也只是大半魂体,且修为也没有后世那么高。   出其不意下打杀了十几个界主后,也落入了苦苦支撑的局面。   但至少,暂缓了玄盘大界的陨灭危机。   数百界主从四面八方围住玄盘大力围攻,既然玄盘很不讲道义地偷袭在先,他们自然也不会死守教条,个个拿出神通绝招,雨点般落向玄盘。   “你们还记得我曾暗随虞麓尧离开炎岚城么?”观战的时宇突然轻声说道。   “记得,怎么?”剑开天应道。   时宇冷冷一笑,“当时玄盘拦住了虞麓尧,对虞麓尧说他曾在玄盘大界内看到我去了上界!   玄盘给虞麓尧的解释是他恰好返回了玄盘大界目睹一切,现在看来完全就是谎言。原来是病虎,病虎一直在暗中窥视着我。   玄盘玩的手段更妙,一正一反,一友一敌,无论我是天选还是天弃,他两边都下了注,无论哪边得势都能捞到好处!妙啊!真妙!”   我父目光下望,所有玄盘大界的界主都还在昏厥中,没人看到玄盘突然出现在界内,只有无数凡俗和普通修士看到一道身影冲向天穹,能认出是玄盘本尊的寥寥无几。   “看来我们也危险了,玄盘宁肯所有界主重伤甚至死亡,都要掩盖他就是病虎的秘密。”我父开始冷笑。   如此大一个秘密被突然撞破,时宇对万界界主的尔虞我诈再有新知。   我父又长叹一口气,“还是玄盘技高一着,我和虞麓尧都是押宝一方,他却神不知鬼不觉布下两全之局,不愧是万界第一人!”   “哼!但他还是无法对付这么多界主,还不如趁着界灭逃走!”剑开天手抚巨剑,愤愤道。   我父摇头,“他既然敢出来,就说明有了万全之策,我们还是避避。”   几人都觉得有理,旋即起身遁入虚空,远远看着玄盘和数百界主死拼,他状若癫狂,反击却越来越低落。   金岿见到时宇等人遁起时,就绽出甜美笑容慢慢迎了上来,此时已到近前,冲着众人行礼问候,“金岿见过各位道友。所幸诸位未在玄盘之乱中遭受闪失。”   剑开天歪眉斜眼看着金岿,喝道:“你这丫头又跟来做啥?别说你是恰好碰上我们!”   “当然不是,我就是跟在诸位身后求得自保。如今万界乱成一团,我这等小修士哪有容身之处呢?”说着说着,金岿竟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小女儿姿态,看得时宇等人寒颤不已。   “金岿界主言重了,我等自保都显艰难,哪里有能力护得他人,你还是早日归界,提防着虞麓尧再度犯界。”时宇虚套客气了几句。   金岿甜甜一笑不置可否,伸手张出隔绝护壁,转移话题指向了正在大战的玄盘,“这也是诸位观察的重要人物之一?似乎各位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发生左右万界大局的惊变。”   时宇淡笑道:“这真是凑巧而已,我等本来是入玄盘放松一下的,哪知还能碰见灭界大战。”   金岿神色狐疑明显不信时宇托辞,但她也不再追问,笑盈盈看着玄盘魂体再一次被众界主齐轰打落,故作惊讶道:“真想不到玄盘界主还有借体寄生之举,我还以为他早离开万界了呢,这等奇人奇事,确实值得一观。”   时宇心念突跳,忙问道:“玄盘大界的事,你知道多少?”   金岿嫣然一笑,伸手捋顺耳边细发,将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玄盘本人早在数万年前便离开了万界,想必是去了那未名之地。   他走的时候,虞麓尧也反出了玄盘大界,成了游荡在万界的贼寇!   据说玄盘临走之前还曾放言,不许虞麓尧再踏入玄盘一步,否则玄盘众界主必定合力杀之,且虞麓尧所做一切均与玄盘大界无干,任何人都可手持虞麓尧头颅前来玄盘领赏。   呵呵,可是万界除了诸位,谁又能打得过虞麓尧呢?   哦,夜墨白应该可以,但夜墨白这种神秘人物,似乎从来不干涉万界衍变,就和各位一样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玄盘还曾对虞麓尧下过缉令?”时宇问的是金岿,目光却转向了我父。 第679章 老狐狸   我父想了想,“这事不提我早忘了,那缉令谁也没当真,再过几年根本没人去想。”   金岿眼珠一转,迎合道:“正如我父道友所讲,玄盘通缉虞麓尧就是个笑话。   他自己不出手,我们这些界主谁敢单枪匹马去追杀虞麓尧?结伙曾有几人,没一个活着拿到悬赏,这事也就渐渐淡了。”   时宇心中思忖,玄盘坚决不许虞麓尧再回玄盘大界,应该就是担心虞麓尧看出病虎异样,两个狡诈奸猾之辈,彼此最为忌惮。   正思索,天地间猛然再度轰响,时宇抬目看去,玄盘魂体撑不住界主们的狂袭,瞬间炸成亿万星屑,飘飘荡荡落入玄盘大陆。   “死了?”时宇讶道。   那些灭界界主似乎也没想到玄盘出来力拼,杀了十几个界主便被诛灭,他们惊疑看着被打碎的魂体碎屑,也在等玄盘是否还有后手。   几百界主在场,哪怕玄盘有通天本事,也是力战而亡的结局。   当最后一点魂屑落入大地,沉闷的叹息声悠悠响起,“真遗憾啊!才短短数万年,我就被你们逼得现身,都说了四灵不在界内,为何你们就是不信呢?”   随着话语响起,本来颓败无力的护界阵旗,陡然放出耀目精光,一根根撑天巨柱般的光柱直刺天穹,刹那又布出完整界阵。   同时,一片华光迅速扫过整片玄盘主陆,所有子民、修士顿时目光呆滞,好似成了失智呆傻。   吊眉界主目光冷凝,忙怒喝道:“大家全力出手,莫让玄盘再有异动!”   他双掌猛拍,两道元力洪流直冲界阵,轰向晶莹璀璨的大阵护壁。   其他界主也如梦初醒,齐齐发喊施力,足可瞬息轰灭大界的力量,如激流撞山般炸开在界阵护壁上。   但阵壁丝毫无伤,连颤动都不曾出现,抗力之强比方才高了何止万倍!   “嗤!还有用么?你们抬头看看,谁还逃得掉?”玄盘沉闷的声音再度响起,其中充满了对灭界界主们的不屑。   众界主大惊,急忙仰首望向更高处,竟又有一道隐隐约约的阵壁飘摇在外,把他们完全封在了玄盘大界之内。   吊眉界主怒哼,伸手去撕空间壁障,一层层空间涟漪被他抓在手中,但就是扯不开半点裂隙。   “哈哈,还在妄想逃走?打伤我玄盘诸多界主,又逼我不得不自碎魂体与大界合一,这是我最不想动的底牌,你们非要自寻死路,那就留下来当我玄盘大界的滋补吧!”   沉闷的声音陡然凶厉,两层阵壁之间顷刻布满纵横交错的无数光栅,甚至有些直接从灭界界主的体内贯穿而过。   凄厉的叫喊声此起彼伏,方才还气势汹汹胜券在握的灭界界主们,此刻竟成了困在囚笼中的野兽。   连那些本来无关的界主,玄盘都未放过,形单影只的他们更为凄惨,没有群聚一处的巨大力量保护,他们直接被千百光芒切成了碎片。   “攻!攻破阵壁!”吊眉界主再次大喝,抬掌又向高处的阵壁轰去,那里的阵壁看着比下方脆弱许多。   乱糟糟的界主伟力冲天而上,但心有慌乱的他们力不在一处,横七竖八的攻袭洪流打得到处都是,撞在护壁上只掀起层层灿烂眩光。   阵壁上下飘摇数次便将所有劲力卸去,点滴破损都无。   “没用的,这大阵凝聚了上千界主的力量,所有死在我玄盘手上的界主,他们的力量全都灌入了界阵,你们如何攻得破?那些界主的身体,也都作为阵眼填进了大阵,很快你们也将一样!哈哈哈!”   玄盘猖狂大笑起来,骤然又面色凶厉恶狠狠吐出一字:死!   本是凝固不动的漫天光栅飞速穿行,彼此交错割划,将两层阵壁间的空间切成无数指甲大小的碎块。   这根本是避无可避的绝阵,任凭灭界界主们如何闪躲硬抗,也只能在奋力挡下百十次攻袭后化成团团血泥。   凄厉的惨叫声连绵不绝,在已被封闭的大阵中回荡,只不过短短三五息,除了玄盘得意的笑声就再没了活人。   狂笑声止,光栅散去,玄盘的魂影再一次凝聚在两层界壁之间,鹰隼般的目光扫视天地。   他仍想尽可能地保守更多秘密,所以他连时宇一行都没有放过。   “出来吧,我知道你们没死,这点力量对付苍蝇可以,对付猛虎简直就是笑话!”玄盘悬立四顾,对着空无一人的虚空大喝。   无人响应,色彩各异的血泥,都渐渐被阵壁吞噬消弭,想必已成了玄盘口中的阵眼。   玄盘皱起眉头,突然消失在虚空中,更加细密的光栅再次亮起,呼啸贯行在阵壁之间,将空间切成了细如星屑的微尘。   与界合一的玄盘,完全掌控着玄盘大界内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任何活物都逃不过他遍布全界的感知,但他始终无法找到时宇一行的踪迹。   百息之后光栅再次散去,两层阵壁之间的空间已被完全打碎重组,就算是再强大的隐匿技法,都无法逃过身死道消的结局。   玄盘见无人再被界阵轰出,凝立虚空重重冷哼,一片又一片灿烂的光芒从界阵射出,荡过整个玄盘大界,连九老会的界主们,都被那光芒反复浸刷,玄盘绝不想有人窥探到他的隐匿方式,还有他真正的力量。   片刻后,界阵陡然散去,天地重归清明。   玄盘冷漠目光遥遥下望,那些痴痴傻傻的界内子民,在界阵消失后又开始惊叫奔逃,好像都回到了玄盘魂体出现前的那一刻。   破碎的玄盘主陆,在千万修士如梦初醒的忙碌下急速修复,遭遇重创的百姓子民,也有各地官吏安抚,一切都在向着往昔的安宁发展。   几个强悍的界主也缓缓醒来,拖着残躯回到了九老会,他们看向悬在天际的病虎,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没人还记得玄盘曾经出现过,包括界主。   病虎拖着残破的身躯回到九老会,大殿里已经有三五人在闭目打坐,他们身上的伤势,比病虎还要重。   目光转过一圈,病虎沉声道:“其他人还没回来?”   一人缓缓睁开无神双目,惨笑道:“我们几个有力气回来就不错了!那几个恐怕还躺在深山老林被虫蚁啃噬。你到底动用了什么手段?可以瞬杀所有来犯之敌?”   病虎没有回答,走到大界浮影前凝视片刻,举步向着殿外走去,“我先把那几人找回来再说,这一战……哎!”   殿内众人也是叹息连连,想不明白四灵为何要背着所有人,残杀如此多的界主,更想不明白病虎动用了大界何种底蕴,拯救万民于危难之中。   时宇虚化之躯,看着玄盘伪装得滴水不漏,心中着实佩服他的老到。   跟着病虎一路奔行,时宇看着他将一个个重伤界主送回九老会,所有九老会界主虽有疑惑,但也再无一人对病虎的手段提出质疑。   有些秘密还是不知道的好。   当病虎把最后一个伤员带回,他自己也端坐大殿闭目调息的时候,时宇也未离去,而是悬在九老会大殿内,静静看着病虎,或者说玄盘接下来会怎么做。   一连数百日,大殿死一般沉寂,所有界主都在加紧疗伤,大界由界阵自主运转维护秩序。   时宇透过殿内的大界浮影,看到整个玄盘大界已经恢复正常,且生机更加旺盛,想必是那些成为大界滋补的灭界界主们立下了功劳。   “嗬~~~”   病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率先站了起来,不愧是当前万界第一人,从外表看已经再无大碍。   “我去界内走一圈,诸位继续。”   殿内众人仍是闭目不语,病虎扫视一圈转身离去。   时宇急忙跟上,他潜伏许久就是为了看清病虎根底,在这里知道得越多,将来回到本属自己的时空就更便于行事。   病虎在九老会大殿门口驻足,仰天眺望片刻,似在回味当日一战。   忽而,他回头看一眼幽暗深邃的大殿,目光从一个个冥思调息的界主面上扫过,尤其是那些自行醒来的界主,轻轻皱起了眉头。   殿内几名界主心有所感,微微张开阖闭的眼皮,向病虎望来。   病虎冲着他们点点头,腾身而起冲进玄盘主陆。   时宇紧紧贴在病虎身边,仔细观察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甚至连他目光在哪个地方多做停留都不放过。   虞麓尧的可怕已经都在明处,玄盘的可怕才刚刚露出端倪,时宇觉得自己和他们比就像一只纯洁的小白兔。   又是在玄盘主陆无序遁行十几日,病虎仿佛真的是在查探大界的恢复状况,有些修士不能顺利修复的大地,他还亲自援手一二。   终于,病虎在确定无人跟行之后,开始向偏远边缘飞去,又落在了四灵消失的那道峡谷,看去就像是要继续调查四灵失踪之谜。   时宇还清楚记得那座传送阵落在何处,病虎此时寻找的方位和传送阵还离得远,而且就算找到了传送阵,他也没有开启的密钥。   四灵对自己老巢的隐藏程度,不在玄盘隐瞒病虎为寄身体之下。   出乎意料,病虎竟又在此处找到了一座传送阵,看着四下无人,他几步踏入一堆乱石正中,微光一闪就消失在了玄盘大界。   时宇暗暗庆幸,幸亏跟得近贴得紧,不然他此刻就会被病虎甩在玄盘大界,失去病虎的踪迹。 第680章 神秘人   落脚之处不是界外,而是玄盘大界极偏远的虚空,无数碎裂星陆漂浮静悬。   与主陆不同,这里的星陆毫无生机,就是造界时伴生的累赘,若无特意谁也不会向这里靠近。   病虎轻轻落在一块星陆上,定定神向面前的岩洞走去,时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好奇打量沿途一切。   普普通通的岩洞,越往深处走,就越能看到人为造物。   深入千丈眼前豁然开朗,层层进进的宫殿坐落在宽阔的地下岩窟中,十余座高大巍峨的巨型石像,林立在宫殿四周,好似军士般守护在外。   “病虎求见大帝!”   病虎规规矩矩站在宫殿正门前俯首而立,静等有人回应。   时宇不知道他口中的大帝是谁,竟让他连名讳都不敢提。   “祸事已结,你还来此作甚?在我面前,你还是自称玄盘比较好。”   洪亮沉重的声音自宫殿正中响起,声音主人所在的大殿,黑漆漆的殿门正对病虎,却看不清内里究竟。   “是!大帝在上!想必大帝也看到了数日前的一切,我想问的是那几个界外来人,他们来去神秘让我很不安,实在不能相信他们已经死在了界阵之中。”   大殿中的声音沉默下来,许久才缓缓应道,“我也看不透他们的来历,但肯定没死。界阵杀灭所有的一瞬间,他们仿佛直接消失在了界阵中,太匪夷所思。”   时宇站在玄盘身边越听越奇,原来界阵不光是玄盘在操控,这里的神秘人也能操控窥伺。   能让玄盘称他大帝,什么人才可有这样的尊荣?   虞麓尧曾说玄盘界阵是他所建,要么是不知大阵另有机窍,要么就是被玄盘又一手迷惑计策蒙骗,他所建大阵根本就是掩饰。   舍弃玄盘,时宇向着宫殿群飘去,他要看看是哪个神秘人物藏在其中,总不至于又是个轮回前的大能。   刚入大殿,漆黑的殿内便响起神秘人的回答,“你且先回去,容我想想。四灵那几个废物,不但没能吞下那几个人,还被轻易斩杀,日后你再见到他们不要妄动。”   玄盘眉头一跳,想不到四灵居然已经尽灭,“是!这次祸事也是四灵妄吞界主引起,不知四灵如何露出了马脚,竟让如此多界主攻进我玄盘大界。”   “哼!你怎么这么蠢?怎么可能是四灵露出了马脚,是虞麓尧将一切捅了出去!回头你把虞麓尧杀了,头颅带到我面前!”黑暗中的大帝异常愤怒,声音都变得高亢。   “是!”玄盘站在殿外轻轻应了一声。   “去吧,以后无我召唤,不得来此,我要闭关。”   玄盘立即躬身行礼,转身向岩洞外走去,很快消失在了神秘人的眼中。   神秘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对自己一向顺利的计划突遭变故不满。   时宇站在神秘人面前惊讶万分,他看到的竟然是太叔拔尘!   巍峨的帝座将他护得周全,竟连一丝气息都未泄出,不然时宇早就感应出这里面坐的是谁。   我父在与太叔拔尘本体交手前,从未在万界或是驭命之地听说过太叔拔尘的名号,时宇还以为万界中的太叔拔尘,只不过是个修为了了的分身。   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隐藏在玄盘大界,成为玄盘口中无比崇敬的大帝。   而且听太叔拔尘的口气,似乎玄盘四灵也是他的手下。   太叔拔尘隐匿在黑暗中,端坐帝位单手撑额,眉头拧结一处苦苦思索,“他们到底是谁呢?难道也和我一样,是轮回前的遗民?到底有多少轮回移民活到了现在?”   苦思无果,太叔拔尘缓缓闭上了眼睛,好似石雕一般没入了死寂。   忽的,他又睁开双眼,目光湛湛看向殿外,冷声道:“你又回来做什么?”   时宇顺着太叔拔尘的目光向外看去,病虎,或者说是玄盘,正一步步从殿外走来,脸上挂着跃跃欲试的神情。   “我是想来问问大帝,为何连我根本没有离开都不知道,我若不是故意露出些声息,你还是一无所觉。   难道说,大帝你根本就是在装腔作势,实力其实很一般?”   “放肆!”坐在帝位上的太叔拔尘暴怒,猛一拍扶手放声大喝。   殿外响起轰隆隆的震颤暴鸣,似乎有庞然巨.物正在醒来。   玄盘随意扭头回望一眼,笑道:“那些傀儡真的有用?你说他们个个曾是万界第一人,是你无数年来闯荡万界擒下制成的傀儡。   但我怎么就不信呢?他们都和我一样,是被你栽培出来再制成傀儡的可怜虫吧?”   “大胆!今日你吃了熊心豹胆?敢与我这般言语?”太叔拔尘再次怒喝,人也站了起来。   玄盘毫不在意,一指弹出轰碎了大殿殿顶,正看到一尊尊巨像迈步狂奔,一路踏碎无数宫殿。   太叔拔尘陡然暴露于殿外狂暴风息之下,似乎有些不适,抬臂在自己身周布下丈许护盾,隔绝了一切紊乱。   玄盘不屑轻笑,再次手指轻弹,一道道元力从他指尖射出,撞在那些狂奔的巨像身上。   巨像瞬间像是被夺了魂魄的修士,跌跌撞撞止住脚步,站在残碎的宫殿中来回轻摆摇晃。   太叔拔尘面色剧变,又缓缓坐回帝位,一言不发地看着玄盘。   玄盘一步步走近面容森冷的太叔拔尘,如同讲故事般轻声叙言,“从我知道你存在的那一刻起,你就从没出过这座大殿。   你确实很强,强到可以把我迅速拔到近乎万界无敌的地步,更有无数我想都不敢想的奇法妙招传授下来。   那座大阵确实吓了我一跳,怪不得你从来不让我动用。   可惜你犯了个错,错在那数百界主攻打大界时仍不出手。   你说过,我玄盘的分魂绝不能暴露,可我不但暴露了,还将界阵的秘密一并暴露!你却丝毫责罪也没有,依然坐在这里当你的不动大帝!   哈哈,你当我真关心那些神秘人的死活么?我就是来看看你会不会杀了我另立一个傀儡!   你交给我神奇秘法,让我有机会占了病虎的身体,完美继承了他的一切,是不是有一日你也会把我的一切化为己有?”   时宇心中一惊,如果这个太叔拔尘夺取了玄盘的修为,再和深埋在驭命之地的本体合二为一,绝对可以满足大眼的夺舍要求。   “你既然猜得到,还敢大摇大摆出现在我面前,不怕我现在就要了你的一切么?”太叔拔尘声调平稳,似乎不再为玄盘看穿一切而惊慌。   “不怕,因为你根本没那个能力!我不知道你来自何处,也不知道全盛的你会有多强,但我知道,现在的你难有自保之力。   不然你早就冲出去把那些灭界杂碎全收拾了!   你根本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数百界主打上门来,而你却无能为力!”   玄盘字字攻心,将太叔拔尘的底细一一揭穿。   “那你现在想干什么?”太叔拔尘脑袋一歪,目含戏谑地看着玄盘。   “我很好奇,你不能完全操控那可怕的大阵,为何还要将它布下,又教给我控阵之法?”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太叔拔尘面上戏谑更重。   玄盘也笑,立定在太叔拔尘身前十丈处,“那就算了,回头我就把大阵拆了,免得夜长梦多。   另外……反正我在哪里都是寄居,现在看中了你的身体,可否割爱?”   “哈哈哈!你居然想要我这副躯体,不觉得太弱了么?我可是只能坐着的废人啊!哦不!还能站。”   太叔拔尘笑得浑身乱颤,不住伸手去擦眼眶,抹去那假意存在的泪水。   玄盘定定看着太叔拔尘,用力拍了拍胸膛,“哈哈哈,我会去找你的本体!你其实也只是一缕孱弱分身罢了,就像我的本体和这具病虎躯体一样。   我真正想要的,是你的本体!”   “你怎么知道?”太叔拔尘终于色变,又猛地站了起来。   “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你说我将来两体合一,可以直破上界。有这么好的机会,你自己怎么会不用?   你是不是也在等两体合一的机会?一个是你的本体,一个就是我本体和病虎身体融合后,再被你夺走的身体?”   太叔拔尘微微颤抖起来,目光冷冷看向玄盘,“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师父,虽无名但有实,你就这般对待师长?”   “哈哈哈!师父?别开玩笑了!我不过是你豢养的待用躯体罢了,另一个就是四灵!   他们在练什么邪功我不知道,但从他们敢挑战那些不可战胜的神秘人,又惹来数百界主攻界来看,肯定也是极强,强到他们都妄自尊大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玄盘猝然一拳打向太叔拔尘,此刻的太叔拔尘正在心神飘摇之际,正是突袭的好机会。   “砰!”   太叔拔尘体外的护盾应声而碎,狂泻的元力洪流正撞在他胸口。   一声长长惨叫,太叔拔尘随着破碎的帝座飞向大殿更深处,猛.撞在墙壁上跌坐于地。   “噗!”   太叔拔尘吐出大口鲜血,惨厉望向玄盘,“真是意外,我以为你这等粗豪大汉都是没头没脑的莽夫,没想到你竟比虞麓尧还狡猾!” 第681章 过瘾   “哦?你是不是也去蛊惑虞麓尧了?呵呵,他正琢磨如何建起完美大界好要了我的命,难道会搭理你?”   玄盘收回拳头轻笑,又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太叔拔尘,立在他十丈之外。   太叔拔尘无奈苦笑,扶墙站起擦去嘴角鲜血,“他报仇心切,总在想那歪门邪道的完美大界,才会不受我蛊惑,虞麓尧对你的恨意远超其他一切!   呵,真是个聪明的家伙,一眼就看出我另有意图,可比你当时表现好多了。”   时宇看戏看得过瘾,一件件隐秘往事被挖出,他就像看传奇读本一样津津有味地听二人讲故事。   “心思见识是随着实力增长的,我碰到你的时候才不过是个一两纪的小人物,当然不可相提并论。”   玄盘突然暴喝,又一拳轰出,太叔拔尘再受重创破墙而出,在地上滚了数十圈才撞在一尊百丈巨像脚下不动。   玄盘从被轰出的缺口慢慢走出,冲着状若被毙的太叔拔尘笑道:“起来,我知道你没事。   界阵是不是无法调动了?我在启用界阵的时候,已经抹去你绝大部分的气息,这也是我今日敢来的原因之一。   刚才我切断了你和界阵的最后一丝联系,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然早该发现我去而复返的踪迹。   哈哈,没有界阵,你什么也不是!   这些巨像的机关我也早就琢磨透彻,日后一定会好好利用,你还有什么宝贝都拿出来,或许高兴了我会留你全尸。”   太叔拔尘闻言缓缓蠕动,硬撑身子坐在了巨像脚下,似乎不怕来回乱晃的巨像突然抬脚踩死他,低声惋惜道:   “我果然没看错你,人中龙凤不外如是,可惜却被四灵那几个蠢货搅了局。   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何要立阵,为何又要把操控之法教给你么?   其实我是想用大阵杀了你啊,为了让你放下防备,不得不教给你控阵之法。唉,居然被你抢先一步。”   “那可真得谢谢你,更应该谢谢四灵那几个蠢货,没有他们作孽引来的强敌,我怎能探出你的底细?   你日日盯着我,吓得我都不敢乱动,哈哈哈!”再次抬起拳头,玄盘又重重向着太叔拔尘轰来。   但这一次却落了空,一枚巨大的拳头挡在玄盘拳劲前,将他磅礴的拳力击溃,又猛的一拳轰在玄盘身上,将他打出数十里远,擦着地面在残碎的宫殿中撞出一条丈许宽的通途。   “呵呵!呵呵呵!但你以为我只有这些手段么?这些傀儡你只能祸乱他们的心神,却无法真的从我手中夺走他们的控制权。   你还没那个能耐破去我的界阵!今天就是你玄盘成我傀儡之时!”   太叔拔尘扶着巨像站起身,伸手拍拍巨像的脚面,一指玄盘,“去,杀了他!”   玄盘迅速从地面跃入半空,惊疑地看着周围仍在晃动摇摆的其他巨像,发现他们对太叔拔尘的命令毫无反应,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只一尊巨像也够玄盘受的,不用任何法术,它就是扑到身前一拳一拳打来。   巨像的速度和灵活远超玄盘想象,无论他如何腾挪,都能被巨像一步赶上,重重的拳头砸在身上。   好在这巨像虽是曾经万界第一人,应该已经无法尽展生前威能,玄盘尽力反击并不落下风。   太叔拔尘见巨像久攻不下,心中也有些焦躁,抬腿向着另一尊巨像遁去。   玄盘一惊,原来太叔拔尘不是不能动,而是他宁肯挨打也要隐瞒他能动的事实,直到最关键的时刻才表现出来。   时宇饶有趣味的看着太叔拔尘,他的实力果然一般,只堪堪相当于初入界主的程度。   他继承了本体的一切功法见识,却因为缺了本体那强悍的空间天赋,远达不到万界无敌的地步。   若是太叔拔尘过早暴露了真正的实力,以他现在的速度,轻易就会被玄盘堵截袭杀。   想想也是,当太叔拔尘本体被袭凌破了空间法术时,脆弱的身体还经不住猊大三人的猛攻。   大吼一声,玄盘逼退巨像,纵身向着太叔拔尘扑来,但就在他将要碰到太叔拔尘的时候,第二尊巨像也已觉醒,抬膝撞在了玄盘的胸口,又将他撞回原处。   玄盘揉揉闷痛的胸口,眼神开始犹豫,他一点点疏忽就让太叔拔尘翻了盘,心中十分不甘。   第三尊巨像动了,都是太叔拔尘扑在巨像身边,伸手一抹便可操控。   玄盘当机立断退到岩洞口,放声高喝:“大帝!哈哈哈!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叫什么!我们天开之地再见,到时别让我对你的本体失望!”   一闪身,玄盘消失在洞口,踏出星陆的时候他又成了病虎那副粗放模样。   太叔拔尘冷冷看着玄盘逃逸,冷哼一声停在了奔向第四尊巨像的途中,他也不敢放巨像去追。   玄盘的狡猾远超他预估,离开巨像的贴身保护,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幸免于玄盘的毒手。   点滴犹豫都没有,太叔拔尘迅速撕开空间裂隙一步跨进混沌。   他连界门都不敢开,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都有可能被玄盘追到身后一击毙命。   太叔拔尘刚离开,一片又一片的界阵光栅便出现在了这片布满星陆的偏远虚空,所有星陆顷刻化为微尘,就是强大的巨像,也随着光栅纵横交错被切成碎屑,随着空间乱流迅速消失。   偌大一片空荡荡的虚空乍现于极远处的病虎眼中,他看着不见血腥的紊乱空间,怒哼一声转身离去。   许久,虚化的时宇才凝现于虚空,啧啧有声放出所有人。   每一个出来的人都大呼过瘾,不想还能看到如此精彩的大戏。   我父连连惊叹,“这些家伙都是九窍玲珑心啊!亏我不曾得罪玄盘,不然驭命之地七大分身肯定早被杀得一干二净!”   “这老东西!原来一直在逗我和凌霄玩,奶奶的!”剑开天气不过,看着玄盘消失的方向空发狠。   “我们还以为虞麓尧现在是驭命之地第一人,看来又错了!玄盘再次夺回首座尊位!”时宇笑着调侃。   “公子,你说这些人咋那么多心眼啊?我还以为老大够聪明了,结果一比起来啥也不是!”夔三又惊又怕地哆嗦着身子。   猊大一掌拍来,重重打在夔三脑壳,“我算哪根葱?能和玄盘他们比?你这是要我早夭么?”   “哈哈哈,还好我们有袭凌的雪珠,不然只有我能看到这场大戏,你们岂不遗憾?玄盘居然是太叔拔尘一手调教,真热闹啊!”时宇感慨道。   “得赶紧让师父搬离玄盘大界,这界阵太恐怖了,趁着病虎还不知道我们发现他的底细,先溜为妙!”剑开天还惦记着赤殇,她在九老会绝对不安全。   时宇嗯了一声,“玄盘绝不舍得毁去大阵,太叔拔尘或许还有翻盘手段。先把金岿放出来,总不能一直让她昏在雪珠里。”   迷迷糊糊的金岿睁开双眼,看着面前一圈大大小小的脑袋,讷讷发问,“时界主,刚才发生了什么?”   时宇微微一笑,“没什么,刚才病虎又启动了第二重护界大阵,直接将你击昏,我们也是费了好大劲才带你逃到此处。”   金岿扭脸看看虚无一物的四周,有些迷茫,她记忆的最后画面,是数道璨光透体而过,还不等惊骇,就被更重的猛击砸在脑后,哼都没哼一声昏了过去。   “多谢时界主出手搭救,那些界主……”   “全死了!一个都没跑掉!所以你回去就藏起来,千万别被病虎发现,不然小命难保!”剑开天叫得凶残,一个劲吓唬金岿。   金岿也知道这是必需的,所有界主都被杀净,只有她逃出生天,病虎不来查才见鬼。   突的,金岿觉得不对劲,时宇几人也活着,她最后和时宇一行站在一处,病虎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时宇几人就此消失于万界便罢,但如果他们还到处乱转,病虎随便就能想到她是被他们搭救。   想到这里,金岿展颜浅笑,“莫非诸位道友将就此离开万界?”   “不啊?难道病虎还敢来惹我?”剑开天瞪大了眼睛。   金岿笑得更灿烂,“那我想我就不必害怕,病虎不会把我怎样。”   “嗯?”剑开天诧异片刻,转念一想就知道金岿的意思,又吓唬道她,“病虎不敢来惹我们,但抓了你逼问还是可以,更何况玄盘拼命掩饰他和病虎是一个人,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他抓住可就糟糕了!”   “那就来好了,我就说和诸位萍水相逢,顺手搭救,我也绝不会暴露他的身份。他若是还要我的命,我也认了。”金岿说得轻松。   “他要抓你当老婆呢?”剑开天又叫。   “那正好!这万界配得上娶我的,病虎绝对排在前列!”金岿依然笑吟吟。   两人越扯越远,时宇急忙出声打断,“金岿界主,我等还有事要办,就此别过。你还是当心些为妙。”   金岿收起笑容,趁着被时宇搭救的热乎劲儿,行礼道:“想必我跟随诸位来到玄盘大界的心思,时界主知晓得明明白白。   能碰到诸位高人,是我金岿的荣幸。别的我也不说,若诸位万界游历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息,金灵界上下倒履相迎。金灵界的所有,任各位予取予求。”   说完,金岿拿出块界门令捧给时宇。 第682章 太叔分身   明知这是多此一举,但一块小小的界门令,把金岿的心意表达得清清楚楚,就是希望能受到时宇的庇护。   时宇尴尬,金灵界是他一生大敌,最后还彻底灭绝在他手上。如今金灵界源生界主居然奉他为座上贵宾,简直哭笑不得。   剑开天一把抓住界门令塞进怀里,急吼吼道:“知道了!你赶紧走吧!再晚一点虞麓尧又要杀到你老家去了!”   金岿嫣然一笑,再次冲着众人行礼,拉开界门而去。   “这叫什么事儿?时宇你可是杀光了金灵界最后一条狗,我和凌霄还刨了他们的祖坟,金岿居然还求着我们去金灵界!这不是引狼入室么?”界门刚刚闭合,剑开天就嚷嚷起来。   “引狼入室!哈哈哈!”时宇觉得命运真的很奇妙。   把金岿的请求放在脑后,时宇转头对着我父说道:“看来我们哪里都不能去,去哪里哪里遭殃,是不是此方时空在排斥我等?”   我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宇,只能应和道:“好像是有点这么个意思,我们确实不该出现这个时空。”   “那就去玄盘四灵造的大界,那里空无一人,我们把大界封了在那里闭关静修,每百年我出来一次看看虞麓尧的修行造界进度,省得让历史脉络变得太过离谱。”时宇向众人建言。   剑开天立马不乐意,“那还不如去驭命之地!抓住老麦逼他凝出破界意志,我们不一样能上去?虞麓尧去驭命之地还早,但老麦现在肯定在那里瞎溜达!”   剑开天最耐不得性子闭关,不过他的话让时宇眼睛一亮,当即目询我父。   我父和麦恒也有交情,最清楚麦恒此时在不在驭命之地。   我父思索片刻,坦言道:“我觉得还是不去为好,自从我来到这个时空,就一直有心惊肉跳的感觉,尤其是想到要去驭命之地,心里慌得更厉害。这都是大凶之兆,先避避才是。”   “老我你是不是怕碰到你自己,被那个我父吃了?别怕,他敢靠近我一剑劈死他!”剑开天把巨剑挽出几个剑花,给我父壮胆。   我父眼一瞪,怒道:“胡说八道,我能让你砍死我自己?而且我的心慌和碰到自己无关,就是单纯大祸临头的感觉。   如果要去,你们自己先去,我去找夜墨白一起守着虞麓尧。”   “也好!”剑开天收起巨剑,赞同我父的建议。   “好个鬼!我们所有人必须在一起!不然万一有契机回去,还能扔下一两个?我父前辈说有危险,那就一定有危险,都给我去静修!”   时宇瞪了剑开天一眼,伸手张开玄盘四灵所立大界,盯着一个又一个人迈步踏入。   尤其是垂头丧气的剑开天,绝不能让他跑了!   事情之凑 巧,莫过于刚刚见过的人,又出现在眼前。   时宇几人刚踏入玄盘四灵所造大界,就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空中流转。   没有任何修士百姓的空荡大界,但凡出现个血肉活物,就像雪地里扔进一颗煤球,任它再小也会被看得一清二楚。   更何况来人修为还不太高,更是将浓郁气息洒得到处都是。   剑开天鬼鬼祟祟摸到时宇身边,伸手指了指天空,“快!布阵,瓮中捉鳖!”   时宇伸手抓过太叔拔尘的气息残留,眉头皱了起来。   他已经不太想继续干涉历史进程,如果把太叔拔尘的分魂灭在此处,玄盘和虞麓尧两个关键人物的命势必然会有所改变。   “想什么呢?快呀!抓住他,我们还能知道不少秘密!”剑开天压低声音,生怕吓跑了太叔拔尘。   时宇心一横,觉得秘密比历史更重要,四灵都死了,不在乎一个几乎没人知道的太叔拔尘!   剑开天通过对大地的感应,已经清楚掌握了太叔拔尘的位置。   在他的指引下,时宇迅速布下笼盖数百里的禁绝大阵。   除非太叔拔尘察觉得早,先于大阵闭合前撕开空间遁入混沌,不然绝无可能逃脱。   “小心点,太叔拔尘能从混沌中直接来到此界,肯定在此界有他埋下的暗手,就像那座星陆大殿一样。   你先去把地脉都断了,把他和大地隔绝,让他断绝一切退路!”办起坏事来,时宇不逊于剑开天,方方面面想得周到。   太叔拔尘正坐在一座地下大殿中,似乎心神略有不安,身子稍稍扭动几下,又沉浸在无尽思索中。   玄盘和四灵都算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弟子,不管初衷如何,有无名分,他都对两人的一切知根知底。   但偏偏,就在两人都修为有成时,一个接一个地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俩和那些被太叔拔尘制成傀儡的人不一样,极有可能登入上界。   “该死!再从头开始培养,不知又要浪费多少时间!”   太叔拔尘心中暗骂,培养一个合意的傀儡,不是随便碰到个人就行,天赋根骨、勤奋上进等等修行必备的条件缺一不可。   不然他也不会在培养出数十界主后,又将他们全部制成傀儡,就是因为这些人连他本体一成的实力都达不到。   “虞麓尧.....哎,不行,他修为已经太高,很容易识破我。真该死,难道我此生又要枯等灭世,期盼下一轮回能得到一副好根骨?”   太叔拔尘对自己无数次转世都资质平平感到不忿,能修炼到界主境已是千难万险,更别提再成为万界第一人,重登破天路。   他的修为实在是太低了,连时宇布阵隔绝天空,剑开天破地分离大地,太叔拔尘都一无所知,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久久不能自拔。   忽的,太叔拔尘心中一惊,尽管是在漆黑中,他依然能感到一片黑影向他的头颅扑来。   “谁!”太叔拔尘猛向后跌,伸手就去拍身边矗立的巨像。   此处虽然不是玄盘大界中的宫殿,但也是他为自己留下的退路后手之一,仍有四座巨像守在宽阔的岩洞中。   “我说你这家伙是老鼠精么?怎么总喜欢待在黑乎乎的地下?”   粗豪嗓门响起,一阵劲风从太叔拔尘鼻尖划过,重重砸在了地上,若不是他警觉得早,此刻已成两片。   运起目力,漆黑的地下岩洞登时亮堂起来,一个三丈高的石灵大汉正对着他狞笑,身后还跟着五六个人,其中女子居然还抱着小娃娃!   “见鬼了!你们这群家伙怎么又来到这里?”太叔拔尘大呼晦气。   剑开天看太叔拔尘滚得利落,禁不住哈哈大笑,对四个纵身扑来的巨像视若未见,“嘿嘿!动作不慢啊!刚才和玄盘打架,你表现得可不咋地!”   看剑开天不急进攻,太叔拔尘忙将四尊巨像唤回,挡在面前就开始撕扯空间壁障,打是肯定打不过,先保命要紧!   他都忘了对时宇一行看到他和玄盘动手感到惊讶。   反复撕扯,没有一寸空间被他撕裂,太叔拔尘明白他已被彻底锁死在这方小小天地,周遭天罗地网一个都不会少。   毕竟是最接近神的人,哪怕只是一缕分魂。太叔拔尘冷哼数声定下心神,从四尊巨像中间走出,冷冷喝道:“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与我过不去?”   剑开天嗤笑道:“井水不犯河水?玄盘四灵是谁带出来的好徒弟?又是谁教的好法术,想将我等吞噬下肚?   玄盘要将我等抹杀还不是靠你布下的大阵?要不是我们还有点本事,不早成了你的掌中怨魂?”   一连串的反问抛出,太叔拔尘只是冷笑,“这又不是我出面指使,难道不是你们在玄盘大界太猖狂惹来的祸事?”   “那爷爷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的狂!就凭你一缕分魂也敢当自己是盘菜,老子让你以后再无转世机会!”剑开天怒喝几声,双手握紧大剑横竖乱劈。   面对修为平庸的太叔拔尘,他连强攻术法都不需要使出。   四尊巨像又隆隆踏步奔来,四枚巨大的拳头同时轰向剑开天。   剑开天嗷嗷几声怪叫,身子一扭便涨到十丈高下,挥剑劈断了巨像的小臂。   “过瘾!再来!”   一剑劈下,剑开天虽然砍断了巨像的小臂,也被四尊巨像另外挥来的拳头打翻在地,骨碌碌滚出老远才撞停在洞边。   太叔拔尘紧紧盯着时宇几人,就怕他们看到剑开天吃亏,一拥而上接下四尊巨像。   但见时宇几人都是满面轻松,太叔拔尘心中忧虑更甚,看样子他们根本不把巨像放在眼中,只认为剑开天一人足可应付。   思忖片刻,太叔拔尘缓声问时宇众人,“各位究竟从何而来?万界之中不该有诸位的存在。”   “你又是从何而来?一缕分魂就能掌控万界第一高手。”时宇故作不知,反问道。   “让诸位见笑,如今我孤家寡人一个,惶惶如丧家之犬,诸位也看得出我修为低下,实在不值说出来历,污了诸位耳朵。”   时宇伸手指向四尊巨像,又故作惊诧,“曾经的万界第一高手,全都是你手中傀儡,你还说自己来历卑污?那我等岂不是泥塘里的虾米上不得台面?” 第683章 陪练   太叔拔尘知道时宇是在消遣他,当即也不再虚与委蛇,干脆问道:“我不欲和众位为敌,请你们就此离去,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时宇笑眯眯地点头,“可以!留下你所有库藏功法,我查验无误你可以离去。”   太叔拔尘轻蔑一笑,“你又怎知我拿出了所有?你又如何查验真伪?不若痛快些说出目的,我太叔拔尘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   “痛快!”剑开天劈碎最后一尊巨像,大蛤蟆一样重重跳在太叔拔尘面前,“你再拿出一千具这样的巨像,我做主可以放你走!”   太叔拔尘苦笑,“这些都是一时无敌之辈,我统共也就三十多尊,大部分还沦陷在了玄盘大界,你方才也看到了。有一千具我还会被玄盘那小子打跑?”   “那换个办法也行,你别走了,就在这里陪我过招,啥时候我腻了你就可以走!”剑开天又提出另一个条件。   太叔拔尘吃惊地看着剑开天,“我哪里是你的对手,我连这些巨像都打不过,陪你过招能活过一日么?”   剑开天顿时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干脆把你在驭命之地的本尊挖出来,让能做主的来跟我讲话!”   太叔拔尘面色遽变,大声喝道:“你说什么?你怎知我有本尊在驭命之地?你又从何得知驭命之地真名?”   剑开天翻翻白眼,大手在腰上使劲挠了两下,“这不废话么?你自己都承认是一缕分魂了,难道还能没有本尊?   嘿嘿!驭命之地知道的人还少?你都能活到现在,别人不也可以?”   太叔拔尘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惊涛骇浪,“你们也是差一步破入上界之人?”   “别用你的失败来揣测我们!我们可是打跑了上神的人,你在驭命之地的本尊,也是上神为了自保,透露给我们的秘密之一。”剑开天满嘴胡言乱语,任谁都不知道他说这些个废话要做什么。   时宇干脆闭了嘴,看剑开天一人独对太叔拔尘。   太叔拔尘果然沉默,许久才冷声说道:“你们打跑了上神?那绝不可能!虽说我现在弱小,但如果是我本尊前来,你们一起上也枉费!我那般强大都不是上神的对手,更何况你们?”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错,只要太叔拔尘不大意,时宇几人全堆起来也不是他一人的对手。   剑开天哈哈大笑,“信不信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你要是有胆量,让你本尊出来,我们一起上去看看就知道!”   太叔拔尘仔细打量时宇一众,“你唬我,如果你们打跑了上神,怎可能自己还上不去。”   “还不是因为那伙计输不起?一看要败了就把我们全部赶了出来,嘴里还逞强:就差一点,可惜啊,就差一点!我呸!我就差一点砍死他!”   剑开天使劲挥舞手中大剑,又唬得太叔拔尘一愣一愣。   “差一点,就差一点”是大眼给太叔拔尘的评价,如今太叔拔尘听到熟悉的话语和语调,脑子里不禁又浮现出他面见上神时的场景。   直到今天,他还在为欠缺的那一点点而努力。   “你们真的打败了上神?”坚持最后一点怀疑,太叔拔尘追问剑开天。   剑开天将大剑往背后一插,状似不耐烦地瞪着太叔拔尘,“说废话有用么?你也是上去又安然下来的人,再上去一趟不就知道了?大不了我们豁出命,再和你上去走一趟,你就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太叔拔尘看剑开天说得豪气,点点头又摇摇头,“看来你说的是真的,但我现在上不去!   上神说了,只有我这分魂登入上界的时候,本体才会被唤醒一同召入,凭我分魂现在的本事,去驭命之地自保都难!”   剑开天大怒,重重一脚跺在地面,抽出巨剑对着太叔拔尘空劈几下,“浪费老子口水!来!继续打过!不能去上界你就一点用都没了!”   时宇总算是听出点苗头,剑开天啰嗦这半天,就是想骗太叔拔尘带众人进入驭命空间,好直接返回原时空,看来他对闭关静修真是万分抵触。   太叔拔尘吓得连连避退,想不到眼前这大块头说打就打,动起手来没有一点征兆。   “有话好说!怎么说我也和诸位一样是上界归来的幸存者,难不成就非要打得你死我活?”   时宇伸手拉住剑开天将他扯到身后,而后说道:“太叔拔尘,玄盘已经被你教唆成了祸端,不管是为你自己还是为我们,都得防着他突施狠手。把你教给他的一切功法拿出来,再把你对他所知的一切讲明白,我就放你走!”   “还有所有库藏!”剑开天在时宇背后抻着脖子大叫。   太叔拔尘心中暗火升腾,无论哪一个要求他都不会答应。   纵横世间一辈子,哪怕只是个分魂转世,也从未被人看低欺侮,哪知道今天先被背叛,再被要挟,他高傲的心怎能接受。   “蝼蚁之辈,竟敢在我太叔面前恣意索求!既然如此,你们就都去死吧!当我这么多废话是白说的么?”   太叔拔尘突然放声怒吼,整个人也瘫软在地,竟像被人抽骨放血般迅速化成张人皮。   “糟糕!”时宇迅速催动阵法,无数压迫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向这块大地。   剑开天也百剑挥出切碎周遭厚重土石,大吼一声将深埋地下的岩洞炸成了深坑。   漆黑寂暗的地下空间立刻敞亮,众人急速寻找太叔拔尘的下落。   但为时已晚,所有的攻击都落在了空处,太叔拔尘根本就不在时宇禁阵之内,他们陪着一具化身聊了半天。   时宇懊恼还是太小看太叔拔尘了,狡兔尚有三窟,更何况不知多少轮回以来,唯一勉强达到大眼要求的太叔拔尘!   玄盘大界有太叔拔尘布下的界阵,眼前大界同样也有,他在躲开剑开天最初那一剑时,就偷偷发动了界阵。   太叔拔尘发现界阵还可被控时,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   告诫玄盘遇到时宇几人莫要妄动,他自己可没打算轻易放过这些神秘人。   修为不足不是问题,若不是被玄盘打了个措手不及,一百个玄盘也死在他手里了。   留下一具气血化身,有意引时宇等人放松警惕,太叔拔尘真身早就隐入他偷偷布下的界阵,窥伺时宇等人的一举一动。   陪着几人演一出力有不支的戏码,太叔拔尘在探出不少秘密后,终于将大阵完全启动,猎物和猎手的角色瞬间调换。   “哈哈哈!你们这些蝼蚁,竟敢在我太叔面前妄自尊大!管你们是哪个轮回留下的孽种!今日此时就是你们的死期!”   太叔拔尘狂放的笑声在整个大界响起,就像大眼在驭命之地昭告天下。   随着他的笑声,大界开始轰鸣,一尊尊泥石巨人从地下破土而出,比那些巨像还要高了千丈。   与此同时,天空开始闪烁,不是如玄盘界阵那般的毁灭光栅,而是一缕缕流光从天穹挂下大地,好似绸缎飘舞般向时宇几人卷来。   剑开天不屑冷哼,在石灵王面前玩土石,剑开天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怒吼一声,剑开天同样用天赋本能调动土石之力,凝出一尊尊更加巨大的傀儡冲向那些土石巨人。   他自己则是卷成一团剑光直冲土石巨人阵中。   可惜的是,剑开天凝出的土石巨人中看不中用,三拳两脚便被源自界阵的土石巨人打散,簌簌落回大地,顶多起到一点迟缓脚步的作用。   但他自己确实不凡,灿烂剑光滚到何处,何处的土石巨人便被斩成碎片,那些席卷而来的流光,也是被砍得七零八落,化作条条彩光湮灭于空。   本来禁锢太叔拔尘的禁阵,此时反倒成了时宇等人的防护依仗,无论是泥石巨人,还是流光溢彩,都被阵壁挡在外围,撞得隆隆作响就是不得寸进。   太叔拔尘冷笑声起,“阵法不错,若不是我界阵更强一筹,被你们堵住还真不好逃生。但现在,你们想逃也逃不了了!”   更多的土石巨人从地下攀出,无穷无尽涌向时宇几人。   剑开天越杀越多,越砍越密,到最后他反倒像是被埋在了地心深处,周围除了土石再不见它物,连他引以为傲的石灵王天赋,都抗不过大阵对土石之力的驱动,再凑不起土石傀儡和太叔拔尘硬拼。   时宇看着即将碎裂的禁阵阵壁,淡淡一笑弹出数面阵旗,布满阵壁的裂隙霎时消失退散,又是一座坚固完整的护阵笼在身外。   “猊大!你们三个也出去练练手!有人愿意当陪练,这种机会难能可贵!”   猊大三兄弟闻言大喜,他们早看剑开天打得痛快心痒难耐。   狂吼数声,三兄弟猛扑向阵外,各自卷着数十尊土石巨人狂殴。   隐在界阵中的太叔拔尘看得眉毛乱跳,他布下的界阵防的是界主,三个明显不到界主境的家伙也敢从羽翼庇护下跳出,在傀儡和流光中呼喝狂击,是真不把他放在眼里啊!   心中一恼,太叔拔尘将大阵催得更急,那些一直被剑开天和三兄弟远远打飞的流光,终于破开劲力防护,落在他们身上。 第684章 共存   剑开天还好说,混沌漫出便将流光湮灭得一干二净。   猊大三兄弟就有些凄惨了,那些流光竟像是时宇六芒星法宝放出的光彩般,可以将人身体禁锢,更在缠绕的躯体处销骨蚀皮,几息便将三兄弟折腾得鲜血淋漓。   但三兄弟越伤越猛,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在游历中寻求破境良机,没有压力强大的战斗,三个以武入道的莽夫,如何破得了境?   怒吼声接连响起,三兄弟挣断身上缠绕的流光,抽空塞下几枚灵果,又全情投入了疯狂战斗。   有时宇压阵在后,他们根本不怕会力竭死亡,只需在狂暴战斗中体悟破境之感便可。   我父看得连连点头,他也是武道破境,知道这种极限压榨潜力的战斗,对一个武者来说有多重要。   三兄弟早有了触摸到界主壁障的感觉,或许这么打上千百年,就能一朝顿悟晋升界主。   渐渐地,太叔拔尘觉得不对劲,战斗中的几人完全没有突破围困的意思,而是在激斗中恣意施展拳脚刀兵,就好像是在宗门练武场与人切磋。   他竟然从猎杀者生生变为了陪练!   心中恼怒不已,他一直未敢将大阵威力全部释放,是因为敌人中最厉害的几个一直未动。   时宇几人好似局外人一样看着同伴拼死战斗,哪怕负伤再重都没有出手援助的意思,时不时还彼此接耳交谈,似乎在对战况进行评判。   一发狠,太叔拔尘将大阵完全催动,天地间又多了足可压断筋骨的巨大迫力,将一时不查的剑开天和猊大三兄弟全部压入深深的地下。   阵中凝出的土石巨人,终于得空可以重创对手,一尊又一尊巨人挥舞着重拳,击向狼狈的几人。   剑开天不到半息就适应了突然临体的重压,狂吼着舞剑上冲,剑海狂澜瞬间席卷大地,将所有土石巨人和灿烂流光搅碎,把猊大三兄弟从必死绝境中救了出来。   紧接着剑海急转直上猛冲天穹,朝着太叔拔尘的藏身地轰去。   太叔拔尘心中一惊,他不知道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被这石灵窥破踪迹,急忙双掌猛击阵心,阵心没入大阵带着太叔拔尘转到了别处。   汹涌的剑海撞在太叔拔尘原本的方位,这里已经变成了普通阵壁,受剑海猛力袭击,嘁嘁咔咔被冲了个七零八落,足可让人轻易逃遁的缺口乍现在太叔拔尘眼前。   “糟糕!他们要逃!”太叔拔尘心中急呼,连忙催动大阵弥补缺口,同时斜眼向时宇几人看去。   却只看到时宇等人笑吟吟站在原地,对剑开天一剑破阵很是满意,完全没有要借机逃走的意思。   太叔拔尘又惊又怒,剑开天施展出来的力量,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击破他精心布下的大阵。   但偏偏大阵表现得不堪一击,用头发丝想也能明白剑开天有破阵天赋,之所以打这么久,他们就是在借大阵的力量磨砺修为。   顿时进退两难,太叔拔尘绝不想放弃四灵创造的大界,他需要一个安稳的落脚点继续培养下一个目标,但以他目前的力量,又不足以将这些可恶的家伙赶走。   “打呀!怎么不打了?”   太叔拔尘补好大阵后,剑开天所有的攻袭突然停止,挥舞着巨剑大叫。   太叔拔尘的声音再一次响彻全界,“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闭上你的鸟嘴!又来井水河水那一套!你发现打不过我们又开始屁叨叨!刚才那一阵猛攻不是挺凶么?快动手!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我早把你的破阵砸了。”   剑开天粗暴打断太叔拔尘的示弱,挥舞大剑不住叫嚣。   太叔拔尘恼怒之极,真希望本体此时就在身边,一把一个捏死这些不知好歹的小蚂蚁。   一身是血的三兄弟,踉踉跄跄从深深的地坑中爬出来,立在剑开天身后抓紧疗伤调息。   “这是受我操控的大界,我奈何不得你们,你们也奈何不得我,谁也得不到好处又何苦拼斗下去呢?”   太叔拔尘不得不压住火气委曲求全,时宇几人的形貌已经被他深深烙入神魂,将来总有进入驭命之地的那一天,他一定会在那里找回场子!   时宇闻言轻笑,稍稍踏前一步,“你奈何不得我们是真的,但我们会奈何不得你?”   太叔拔尘立时警觉,虽说有护界大阵支持,任何偷摸靠近他的人都会被及时发现,但他还是心有不安,将重重元力紧裹在身侧,再一次更换了隐匿方位。   “别乱跑了,毕竟这缕分魂的实力太低,你在我们眼中完全不设防。”时宇弹出一缕元力,“砰”的撞在太叔拔尘藏身处,又把太叔拔尘惊得进退两难。   “该死!真该死!这些莫名其妙的高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太叔拔尘放弃隐藏,但还是立在大阵之中,目光凛冽地看着时宇等人。   “你做什么我们不管,我们做什么你也不要问,你我两方就在这四灵创造出的大界共存如何?”时宇突然抛出一个让太叔拔尘惊讶的建议。   太叔拔尘沉默不语,想了片刻才回道:“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我的主意一直未变,刚才你都听得清清楚楚。哦不!有点小小的变化,我不要你的库藏,只要你每百日和我方切磋一次,总不过分吧?”时宇笑道。   “切磋?你就不怕我一时失手,杀了你的随从?”太叔拔尘明白时宇的意思,那三个不是界主的家伙,这一会会儿就有明显提升,想必是许久没有碰到有压力的战斗。   时宇嘿嘿一笑,“能杀你尽管杀,你可以用一切手段击杀,哪怕偷袭都行。”   语不惊人死不休,时宇的话让太叔拔尘双眼眯起,细细琢磨他真实的意图。   “若你还不信,我们可以立誓,绝不伤你一根寒毛,你杀了我们的人也绝不寻仇,怎样?”时宇话说得圆满,不由得太叔拔尘不动心,他也想盯着时宇一行,看看这些神秘人到底要做什么。   “你们不对我动手,也不干涉我做任何事,而我可以随意向你们攻击?每百日切磋一次?就这些?”太叔拔尘再次确认时宇的要求。   “还有你教给玄盘的功法必须拿出来,对玄盘所知的一切也要讲出来,就这些。”   “成交!”太叔拔尘这次答应得很干脆,他就不信底牌尽出还干不掉时宇等人,先让他们知晓些秘密又如何!   誓词当即由太叔拔尘拟出,飘飘荡荡落向时宇神魂。   时宇瞄一眼誓词内容,放开心神任由太叔拔尘在他神魂上刻下誓词烙印。   太叔拔尘倒也坦荡,没有在镌刻烙印的时候动小心思,让时宇好感蓬生。   誓言刻罢,太叔拔尘纵身落入大界,仔仔细细观察时宇几人,越看他脸色越青,越看他心中越惊。   除了小小的魇瞳,所有人身上都有来自上界的气息,连那三个不是界主的仆从都有极淡的感觉!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人人都像是去过上界?”太叔拔尘忍不住惊问。   时宇哈哈一笑,很干脆地拒绝了这个问题,“这不在誓言范围内,而且问多了对你并无好处。你还是开始履行承诺吧。”   太叔拔尘暗暗深吸一口气,这些比自己还神秘的怪客,他心有好奇也只能慢慢琢磨。   “功法给你!”太叔拔尘立了誓言,动起来就异常爽快,让诸人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   一团记忆泛着淡光飘到时宇面前,时宇单手一抚便将它收入体内。   就在此时,太叔拔尘迅即抽出一杆短枪,冲着时宇胸膛大力刺下,蓝汪汪光灿灿的枪头,不时闪过细微电芒。   刚高兴没几息的剑开天勃然大怒,挥剑就往太叔拔尘脑袋上劈去,立在时宇身后的凌霄也怒吼一声,硕大的拳头直击太叔拔尘面门。   太叔拔尘纹丝不动,枪头执着地捅进了时宇胸口。   剑开天的剑锋贴在太叔拔尘发丝上,没有切下一根头发;凌霄的拳头贴在太叔拔尘衣衫外,没有碰到丝缕纤毛。   他俩都被时宇牢牢抓住剑拳,抬手甩出数步,“你俩这么急躁干什么?太叔拔尘只是在做他该做的事,你们打伤打死了他,我岂不是还要赔命?”   太叔拔尘则惊骇地看着眼前,对时宇所说的一切充耳不闻。   他只看到时宇胸口突然撑开一个大洞,他的短枪毫无阻隔插了进去,却像是刺在虚空中丝毫不受力。   时宇笑眯眯伸手抓住枪柄,掰开太叔拔尘的手指,持枪在自己胸前的空洞中来回戮刺数下,哈哈大笑,“我父前辈,你看我是不是也学会了聪明的战斗方式?”   我父笑着冲时宇翘了翘大拇指。   将短枪扔给还在呆滞的太叔拔尘,时宇拍拍他的肩膀,“你最好还是偷袭刚才动手的那四个人,成功的希望还大些。”   太叔拔尘轻嘘一口气,缓缓点头,“你这是什么功法?这不是肢体移位,我看得出来!”   “这也不在誓言内,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是我的天赋本能,别人学不来!就像你的空间裂隙,除了本体连你这分魂都用不出来。”   太叔拔尘大惊,“噔噔噔”连退数步,见鬼似的看着时宇,“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本体的绝技?” 第685章 玄盘的故事   时宇笑着摆摆手,又伸指指向天穹,“我说那家伙告诉我的,你信么?   你以为刚才剑开天“差一点”的说辞,是随口胡说的?你这差一点成功的能人,最好还是别因小失大,想清楚了再动手。   我们不主动攻击你,但若是有啥自主反击的绝招伤了你或者杀了你,可怨不得我不守誓言。”   太叔拔尘闻言目光再扫过从未动过手的我父、凌霄和袭凌,心中警惕更甚。   “姐姐,这坏蛋想抓我!”魇瞳突然叫喊起来,拼命往袭凌怀里钻。   时宇哈哈一笑,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这小丫头你也可以动,她连个修士都算不上。”   太叔拔尘被魇瞳一语道破闪逝而过的心意,心中已经够惊讶,再听时宇此言,面色微微一红,尴尬地笑了笑。   “再加一条,我绝不动这小丫头,刚才只是一时杂念罢了!我还不至于下作到用孩童来要挟对手。”   “好!那就请讲玄盘的故事吧,我们其实对他这万界第一人更感兴趣。”时宇伸手凝出一套桌椅,落在了地上。   看着袭凌拿出来的满桌灵果,太叔拔尘的目光又散漫起来,他一眼便看出这些都是来自驭命之地的奇物,他体窍内也有不少珍藏。   “你们是哪一世轮回留存至今?如今的驭命之地,可还没有如此鲜美的灵果。”   说着,太叔拔尘也从体窍内拿出百十枚灵果放在了桌上。   小魇瞳急急忙忙爬过来,抓起灵果就往嘴里塞,一点不怕正在身边看着她发愣的太叔拔尘。   剑开天也抓起几枚扔进口中,咔嚓咔嚓嚼得稀碎,一伸脖子吞了下去,“不赖!别有一番风味。下次碰到夜墨白,问他也要几个尝尝。”   “夜墨白?难道也是轮回遗民?”太叔拔尘回过神惊问。   “你境界太低,如果你像他一样是保全修为活到今天,早就碰到他了。”剑开天又抓起几枚果子塞进嘴里,慌得魇瞳急忙抱住剩下的,再不让他一口七八个地吞。   太叔拔尘失神点头,转世身修为太低一直是他的心病,无数人无数年才有一次踏入上界的机会,他能有一次已是幸运,想再修出第二世万界至尊,说痴心妄想都是赞美。   “玄盘,在我碰到他的时候,只是个不起眼的年轻修士。当时他正在虐杀一群普通人,手段之狠厉,我这积年老鬼都心惊胆颤。”太叔拔尘心神收敛,开始讲述玄盘的往事。   “杀普通人,玄盘果然不是啥好东西!”剑开天抱起魇瞳,从她怀里抠果子。   太叔拔尘轻轻一笑,又拿出一大堆灵果,悬在了一边。猊大三兄弟一见,也鬼鬼祟祟凑过来往怀里扒拉。   “当时我也这么想的,虽然我挑傀儡不看心性,但那时我确实对玄盘心生厌恶,他就像恶鬼一样折磨活人,虐待尸骸。   那已经不是任何一个修士能做出来的卑劣勾当,我实在无法形容。”打了个激灵,太叔拔尘抓起袭凌拿出的灵果,轻轻咬了一口。   旋即大惊,太叔拔尘猛的站了起来,惊喝道:“你们.....你们竟比我还早?这果子我从未吃过!”   时宇一愣,又笑着拈起一颗扔给他,“那你就多吃点,远古轮回的灵果吃一颗少一颗。”   太叔拔尘也不客气,嚓嚓几口啃完,又抓起一个最大的送进口中,“或许我吃些其他轮回的灵果,能有精进也不一定!”   啃了几口果子,太叔拔尘又开始叙说,“嗯!当时我只是看了玄盘一眼,就准备离开,却听到他突然大笑,‘杀光了!全都杀光了,十六年了!找了十六年我终于把他们都杀光了!’   就是这句话,让我停下了脚步。当时的他不过十七八岁,怎么可能追杀仇人就追了十六年?   当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害怕,只是在最后死去那人的身上撕咬,像一头恶狼,凶狠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等他发泄完毕,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才知道他杀死的都是人贩,一伙把他从家乡抢出,虐杀了他全家的人贩。   稍一问我更吃惊地发现,玄盘没有进行过任何修炼,只凭着一身天开的体窍魂海,硬生生从一个普通人长成了修士,这样的良材美玉,我在几十个轮回中从未见过!”   “噗!”   剑开天猛吐出口中果肉,大声嚎道:“你说啥?天开体窍魂海?”   时宇、我父等人也是惊讶得无以言表,天开体窍魂海,这已经不能用奇迹来形容,那真是躺在床上睡觉都能修炼成神的无上体质。   “确实,他当年被贩卖,把每一个闯进村子的贩子面貌都记了下来,更把残杀他家人的恶徒全刻在了脑子里,日日在心间反复勾勒。   终于,他在五岁时开了第一个体窍,也第一次杀人,有了元力的孩子不比普通成人力气小。他杀的是将他买回去当……当……,算了,我说不出口,反正就是该杀之人。   但那时距离他被抢出村落,已经过去了三年多,他被贩卖时才不到两岁,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那帮人贩,也不知道该如何生存下去。   他只是连夜逃出宅院,漫无目的地到处乞讨流浪,一直熬到了十三岁。   在偶然一次发现其他人贩出现后,他的杀人旅途就再没停过,一直杀到了我见到他的那一天。   我当时就知道机会来了,我再度破入上界的机会来了!   不怕你们笑话,当时我就急得把他扯起来进行夺舍,快成功的一刻才想起自己急昏了头。   抢一个只有一两纪修为的躯体,修炼起来绝没有他自己天生匹配的魂魄修炼快,不如先让他修炼到界主再夺舍。”   “嘿,然后你就失败了?”剑开天不屑冷笑,灵果啃得咔咔响。   太叔拔尘也无奈苦笑,“这是我最后悔的事!唉!我是天天盯着日日看着,就怕事情超出掌控。   结果在玄盘成为界主的一刹那,本来他远不如我的修为瞬间超出我数十倍,我竟然被他破境掀起的灵气巨浪拍吐了血!”   “哈哈哈!活该!让你想害人来着!”剑开天大笑。   太叔拔尘不以为意,在他心里,也认为界主没有一个好人,剑开天笑话别人就是在自侮。   “所以后来我又把分魂转世那一套交给了他,想让他本体沉睡分魂修炼,我就有机会抢走他的本体。   没想到又失策了,这家伙竟然当着我的面分割魂灵,将分魂转移到一个冲击界主失败,变成白痴的修士身上,直接用那具躯体再冲界主境。   你们可知这对我是多大的震撼!这种绝不可能成功的事,居然又让他做成了,玄盘分魂也强冲进了界主境。   更可气的是,就在我目瞪口呆盯着他分魂冲击界主境的时候,他的本体竟然跑了,跑去了驭命之地!这下弄得我连对分魂下手都不敢。   哎,现在想来就是我被玄盘耍得团团转,我才是被他盯上的猎物。”   “哈哈哈!太叔你可真有意思,被一个毛头小子坑苦了!”剑开天忍不住笑得欢畅,眼泪都快流了下来。   “嗯?可是不对啊!”剑开天脸色忽的严肃,硕大的脑袋顶在太叔拔尘面前,两只小眼和太叔拔尘双目相隔不过一寸。   “老实交代!玄盘说从不见你离开宫殿,你是怎么偶然碰到他的?你俩谁在撒谎?”   太叔拔尘略仰上身,避开剑开天近在咫尺的脸孔,无奈道:“那宫殿就是个法宝,可大可小,可飞可停,玄盘几次破境都是在我那宫殿法宝内!刚才我待的地方也一样,要不你去挖出来看看?”   “那你干嘛又要装作自己一动不能动?麻痹玄盘?”剑开天步步紧逼,不让太叔拔尘有思考的机会。   “一方面是这样,我的帝座可以隔绝气息,让别人看不出我深浅。   另一方面不是为了增加神秘感么,越神秘别人就越敬畏,你一个界主天天在酒馆赌钱打架撒泼耍赖,普通老百姓也不会把你当大人物吧?”太叔拔尘急答道。   剑开天缓缓立直身子,“有道理,你继续说。”   “还说什么说?玄盘的经历大致就是如此,他从我这里学去的修行功法也给了你们,剩下的就是你们想问啥,我来答。”太叔拔尘没好气地瞪着剑开天,真想在他大脸上踹一脚。   剑开天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诡诈奸笑,“嘿嘿嘿,我只对你说了半截的话感兴趣。   玄盘年幼时被人买去做什么?下次碰到他,我直接揭短,他会不会被气死?”   太叔拔尘闭紧了嘴巴,只当没听到剑开天的话,目光看向时宇。   剑开天不依不饶,见太叔拔尘不理他,还用力推搡他的肩膀,“说啊!你怎么不说?你想违誓咋的?”   “一个孩子三五岁,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你说能干啥?当然是养来当入赘女婿!就像童养媳一样!”我父接过话题,替太叔拔尘解围。   “那是好事啊?干嘛要杀了老丈人?这玄盘果然狠辣!”剑开天狠狠拳掌相击,发出砰砰炸响。   太叔拔尘心中暗嘘一口气,朝我父感激地点点头,将玄盘当娈童的悲惨经历说出来,少不得被他追杀到上天入地。 第686章 金岿遭难   时宇思忖片刻,低声问道:“太叔,玄盘有没有可能多出几个分魂?病虎只是放出来给你看的?”   太叔拔尘眉头微皱,“这我还真不知道,转生大法又不是难事,很多界主都有,就是一般修士也有类似,此中秘密唯有玄盘自己才知道。   以我的了解来看应该没有,不然他不会今天才对我下手。”   “那你认为此时玄盘分身本体合一的话,实力该有多强?”   “应有我本体一半的力量,至少在当前万界绝对是无敌,除了跳出万界轮回的那些人。”   众人同时沉默,开始在心中盘算起来。   在另一个时空,病虎已经算得万界顶尖,玄盘本尊在驭命之地也仅次于虞麓尧,所谓的轮回遗民,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太叔拔尘本尊出来都不行。   这种情况下二人合一,天知道会诞生出什么样的怪物。   “那……你有什么办法克制玄盘?”时宇终于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放缓了呼吸。   太叔拔尘诧异地看了几人片刻,玄盘对他们来说一点威胁都无,为何如此上心?若是想杀玄盘,几人中随便拉出一个就能连本体带寄生体一同杀灭。   “玄盘唯一的缺点,应该就是儿时的记忆了,我在教授他功法时,发现他总是在试图封闭自己的记忆。   直到成为界主的那一天,他才真正从喜怒无常中解脱,变成现在这般城府深沉的模样。”太叔拔尘斟酌片刻说出个跟修为毫无关系的弱点。   “入赘有这么可怕么?难道他媳妇长得太丑?”剑开天仍然不解,又在一边嘟囔。   “好!今日且先谈到这里,太叔你再好好想想有无遗漏。接下来我们就要在此闭关,你做什么自便,百日一次的切磋不要忘记。”   时宇站起身,抱起啃得满脸汁水的魇瞳到了一边,一座小小行宫迅速出现。   太叔拔尘一挥手,方才埋在地下的密室破土而出,落向极远处。   “既如此,诸位就在这玄灵界暂时落脚。切磋尽管来找我,起止由你们自定。”   说完,他卷起桌上剩余灵果纵身离去,从未见过的灵果,他也要好好琢磨。   剑开天看着太叔拔尘远去的身影,挠挠后脑勺,“其实我觉得他还挺不错,夜墨白也不错,比虞麓尧强多了。”   时宇轻笑,“能成为真正的万界第一人,不见得都是品性善良之辈,但哪个不是顶尖豪雄?当然可取之处远比缺点多!”   又随意闲聊几句,时宇等人都开始自行闭关修炼。   万界中搅起一团乱局的神秘人,自此突然消失。   无论虞麓尧、纱鸾华还是金岿怎么寻找,他们都再看不到时宇一行的踪迹,好似时宇的出现就是为了阻止虞麓尧侵入乩命界和金灵界。   玄灵界内,我父、凌霄和袭凌静修毫无问题。   剑开天坐不住,天天拉着太叔拔尘过招,早打破了百日一切搓的约定,但太叔拔尘似乎也有意借剑开天磨砺自己,对此并无怨言。   猊大三兄弟还不是界主,他们每切磋一次就会落下满身伤,基本大半年才动一次手,其他时间都是在静养休憩。   空荡荡的大界虽然没有修士凡俗,但天材地宝可不少,对三兄弟有不小的臂助。   于是三人就带着魇瞳,日日在大界游荡,专找高山大壑采集灵材,小魇瞳在最适合她的灵物帮助下,修为也在飞速提升。   太叔拔尘从不在他们落单时偷袭,倒是让剑开天大大赞赏了一番。   眨眼百年过去,时宇从冥思中醒来,独自一人走出玄灵界,落在了将魂界。   将魂界没有一人,想必虞麓尧又在率军四处征战。   等了几日无果,时宇来到了金灵界,找虞麓尧没有比金灵界更方便的地方。   他觊觎金灵界血裔精血,隔三差五来打秋风,金岿早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同样也时刻盯着虞麓尧不放。   然而,落在金灵界的时宇却没能找到金岿的身影,他的神念扫过整块主陆,只有金博山镇守大界,其他三兄弟也不知去了哪里。   时宇没空和人啰嗦,闯进金博山修行的密室,伸手拍了拍还在闭目冥思的金博山。   金博山大惊,他完全没察觉有人靠近,如果来人心有歹意,哪里还有他金博山的活路?   但想归想,金博山的动作一点不慢,攥起铁拳就轰向时宇胸口。   时宇单手一抓,包住金博山的拳头喝问,“金岿呢?怎么没见到她?”   金博山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时宇几人百年未见,人人都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万界,回到本属于他们的地界,不曾想今天时宇居然独自出现在他面前。   金博山惊慌表情自然被时宇看在眼里,时宇眉头皱起,心中又闪过曾有的念头,四兄弟已经将金岿赶出了金灵界,如今的金岿应该已经去了驭命之地。   “金岿呢?快说!”时宇有些不耐烦,金博山竟然开始恐惧颤抖,一点没有金灵界修士该有的霸道勇武。   “再不说我搜魂了?”时宇大喝,一掌拍向金博山额头。   不知为何,他一想到金岿被赶出金灵界,心中就一阵腻烦。或许金岿留在金灵界对抗虞麓尧,将会是一个比较美好的未来。   但见时宇要来真的,金博山也不能坐以待毙,挥出一拳砸向时宇侧肋。时宇轻易抓住金博山的拳头,将他按跪在面前。   金博山眼中露出绝望,另一拳向自己头颅砸去,竟是要自碎神魂防着时宇搜魂查出端倪。   为了保护其他兄弟,金博山宁愿自绝,时宇对他果决凶悍还是颇为欣赏,一指点出戳在他额中,制止了他的兵解自绝。   同时,时宇在金博山的神魂中看到了一幕凄惨场景。   那寻之不见的三兄弟正围在金岿身边,人人掌中巨力猛轰,打得金岿呕血不止却不虞死亡。   站在一旁的金克敌快速收拢金岿迸出的每一滴精血,张口将金灿灿的精血吞入腹中。   再细察,这样痛苦的虐刑,金岿竟然已经承受了十余年,四兄弟除了轮流值守大界,其余时间都在轰击金岿强悍的肉身,逼出她体内精血。   画面中,金岿凄苦茫然的神情,和金克敌兴奋雀跃的面庞,形成了鲜明对比。   丢下已经昏迷的金博山,时宇纵身向着金岿受刑的方向极速遁去,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伦理惨剧发生在自己面前。   三兄弟将施刑囚牢设在了远离主陆的虚空星陆上,百里方圆的星陆,却在万里外设下了重重警戒。   数十万金灵修士死守在警戒线外,时宇虚化身躯掠过警戒线的时候,深为金岿不值。   这些修士明明能听到金岿时不时发出的惨叫,却连一点同情不忍的表情都没有,甚至还有狰狞快意涌现在面庞,似乎是他们自己的拳头落在了金岿身上。   时宇不发一言,闪至近前就四掌劈出,三界主加一个金克敌,哼都没哼就漂浮在了虚空中。   金岿还沉浸在迷茫中,丝毫未察觉有人正在扯断她身上牢不可破的禁锢。   时宇越看越怒,金岿不仅仅是被绑在巨大的刑台上,每一处体窍还被插入金钉,将她死死钉在身后的铁壁上。   她坚硬的身躯,已经没了一块完好的骨头,一看就是在被钉上铁壁前,用巨力一块块砸碎,让她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无力言语,连思考都已停止的金岿,从刑台松脱下来后直直摔向地面,惊得时宇忙抓住她的双肩,放出一股柔和元力将她轻轻托在半空。   金岿对时宇做的一切毫无反应,连眼珠都没有转动分毫。   毫无疑问,金岿已经彻底失去了生的希望,如果她此刻还有思绪,一定是希望自己早点被四兄弟打死,早点脱离这无边的苦海吧。   拿出一粒今世种,时宇轻轻放在金岿唇边。   金岿干涸紧闭的黑唇,与麦种摩擦发出呲呲轻响,但就是张不开嘴吞下这足可救命的宝药。   时宇无奈,捏着金岿双颊,将她嘴巴轻轻掰开,从来不懂得如何照顾别人的时宇,此刻额头已沁出了细密汗珠。   麦种放在金岿舌尖,金岿也无力将它咽下。   她体内几乎没有流动的血液,也就不会有润口的垂涎,连意识都已浑沌迷蒙,自主的吞咽动作都做不了。   时宇又从体窍内取出枚灵果,用力一攥就挤出丰美汁液落入金岿口中,顺着金岿干涩的喉管流了下去,那一粒今世种也随之落下。   “咕咚!”   被异物刺激的喉咙,终于上下轻微抽动了一下,时宇看着金岿迅速焕发起来的神采,心中轻轻舒了一口气。   令时宇诧异的是,尽管金岿的身体在极速好转,但她的意识却始终涣散,连被打晕的三名界主都开始轻轻呻吟转醒,金岿却还是活死人般一动不动。   时宇神念稍一探查,更加惊怒,金岿的神魂竟已被完全打散,真灵都碎成了无数晶莹光点,嵌在迷蒙一团的神魂中无力闪烁。   以这样的神魂状态,就是身体回到全盛,她也只是个没有意识的白痴。   “这几个混蛋就这样对待老祖?”时宇又挥出几拳,将以下犯上的几人再度击昏,他没有直接痛下杀手,还是想等金岿醒来自己处置这些人。 第687章 金灵界危   暗骂一声,时宇神魂出壳遁入金岿魂海。   所幸为了榨取金岿精血,金岿的神魂只是被击散,时宇以自己神魂为引,牵动碎散的真灵汇聚一处,只要真灵恢复,其他一切都好办。   驻守在外围的金灵修士们渐渐开始不安,他们已经连续数日没有听到连绵不绝的击打声,也没有听到那自发的凄厉惨叫,但他们又不敢自作主张去刑台查看。   一个满面慌张的人影突然从主陆方向扑来,人心惶惶的金灵修士们,看到来人都松了一口气,慌忙迎上行礼。   “参见博山界主!”   “起来!都起来!你们可曾看见有人过去?”金博山心里还抱着最有一点希望,期盼时宇没有来过这里。   “未见有人进去,但是里面也好几日不曾有动静传出。”   金博山脸色霎时变得青黑,站在警戒线外团团转。时宇肯定已经进入了刑台,他那三个兄弟和后辈金克敌,恐怕都已结伴去了黄泉。   眼珠急转,金博山恨恨一跺脚又回了主陆,不明所以的金灵修士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时宇还在慢慢引导金岿的真灵相互融合,这事急不得,稍有差池便会给金岿造成不可承受的伤害。   时宇也不明白为何会对金岿的安危如此上心,按理无论是在原本的时空,还是在现今的时空,时宇和金岿都谈不上有交情,有也是互相灭界的仇恨。   但自从知道是虞麓尧先灭了金灵界大半,又抽取金灵血裔的精血浇灌神虞大陆,他就很难对早已离开金灵界的金岿产生恨意,只把她当作一个性情豪爽的女汉子,就像元龙,就像祝炎岚。   “或许是我太软弱了吧,才会欣赏这样的女子。”时宇一边救治,一边胡思乱想。   突的,周遭虚空开始微微颤动,这是大股修士冲进界面,或者是界主在彼此交手的表现。   稍稍停顿,时宇神魂退出金岿体内,抱着她离开刑台。金岿的真灵已经恢复九成,不去管她也能自行慢慢汇聚。   “嘤!”   轻微的颠簸让金岿痛苦地低吟一声,她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聚,两手按在太阳穴轻轻揉动。   时宇急忙停下,现在距离刑台已经极远,想必不会被人发现形迹。若不是顾忌金岿还受不得剧烈战斗,时宇绝不会逃跑似的离开。   将金岿稳妥置于一块星陆上,时宇化虚飞速回到了刑台,他要看看金灵界的几个界主要玩什么花招。   一个让时宇绝对想不到的人出现了,虞麓尧竟然在金博山的带领下冲到了刑台旁。他麾下的百万军士持刀操戈,对着周围的金灵修士虎视眈眈。   虞麓尧淡漠的眼神扫过四周,只在悬浮昏迷的四人身上略略扫过,“人呢?你不是说在这里?”   金博山正忙着救治他的兄弟后裔,闻言随口答了一句,“或许是被你我带来的大军吓跑了,你这里有十几个界主,他不跑也不行!”   虞麓尧低哼,语气有些焦躁,“你确定是时界主?不会是你看错人了?”   “绝不可能!我虽然成界主不久,实力比你低,但也不至于看错人!”在金博山的救治下,本就没什么伤病的其他三兄弟和金克敌纷纷转醒。   虞麓尧鄙夷地看了金博山一眼,“好!我答应帮你赶走时界主,现在他不在这里,那我的承诺就已经做到。现在该你实现承诺了。”   “什么?你做到什么了?说好是赶走时界主,最好是杀了他,你只是来走一圈就要我兑现诺言?”金博山惊怒。   “结果有区别吗?时界主现在在这里么?没有我带着人来,你敢回到这里看一眼?没有我们十几个界主,时界主会忌惮你一个人?”   虞麓尧一连串犀利叱问,让金博山说不出话来。   迟疑片刻,金博山还是点点头,“给我三日宽限,我要准备一下。”   其他几个金灵界主不解,不知道金博山和虞麓尧这生死大敌达成了何等协议。   周围的金灵修士更是不解,让虞麓尧麾下百万军士安然进入金灵界,这在以前是绝不可想象的事情。   “呵呵,我倒是忘了问了,这里锁的是谁?怎么气息如此熟悉?”虞麓尧的话也引来了金灵修士们好奇的目光,他们被绝对禁止靠近,尽管能听到惨叫声,却不知道是谁在遭受酷刑。   金博山的目光冷冷扫过跟行而来的金灵修士,对虞麓尧说道:“先给你一部分,剩下的三日后再给。”   虞麓尧哈哈大笑,朝着森冷林立的将士们一挥手,百万将士立刻挥刀砍向身边的金灵界修士。   连跟随虞麓尧的界主们都扑了出去,眨眼就将区区数十万的金灵修士斩杀殆尽。   “不错,果然都是血裔,我很满意。”虞麓尧看着金中带红的血液,用力点了点头。   可怜数十万血裔,竟然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人斩杀,匆匆组起的血裔巨人不等发力就成了碎块。   金博山竟然无耻到用自己族人的鲜血,来换取虞麓尧这个大敌的援手。   虞麓尧又哪里来的信心,认为可以战胜时宇?   其他几名金灵界主面色大变,看着金博山都有些手足无措。   金克敌早已目瞪口呆,木然看着虞麓尧的手下割下一颗颗头颅,将血液灌满一个个坛子。   “大祖,你这是……”金克敌还是没忍住惊骇,问出质疑。   金博山面色骤紧,低声怒喝,“闭嘴!没有虞界主带人来救,你们早死在时宇手中!而且除了虞界主,谁能是时宇的对手?”   金克敌无声张了张口,终还是垂头丧气地低下了脑袋,只是他仇恨的目光,不时扫向虞麓尧的脚面。   虞麓尧像是被金克敌滚烫的目光伤了腿足,轻轻向后挪了几步,对身后的十几名界主笑道:“你们说,今天是不是个好机会?我还需要再等三天么?”   十几名界主闻言一怔,互视几眼放声大笑,猛然扑出冲向了金灵界四界主。   “虞麓尧!你背信弃义!”金博山大惊失色,拖着其他三名兄弟急速后退,金克敌也被他甩出的元力紧紧卷裹,一同倒飞而出。   “哈哈哈!金博山你是不是傻啊?你当我真敢和你来杀时界主么?他若在这里,我绝对会直接杀了你向他邀功,顺便救下金岿向金灵界示好!   这么浓烈的金岿血气,你当我还猜不到你在弑祖?   但时界主不在,金岿也不在,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已经放弃了金灵界啊!你们这些叛徒还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就让我虞麓尧替金岿清理门户吧!   杀!给我杀干净!”   虞麓尧脸色骤然冷厉,长发衣衫无风自动,更显虞麓尧逍逸神姿。   “虞麓尧!你这混账!”   金博山的怒吼远远传来,他们四个界主哪里顶得住十几个界主的围攻,眨眼就打进了金灵界主陆。   百万大军也蜂拥而上,炸开在大陆边缘。   屠杀,就此开始,极度相似的一幕燃烧在时宇眼中。   虞麓尧冷笑片刻,突然对着虚空行礼,“时大兄,我此举可有得罪?”   时宇心中轻轻一叹,不露声息缓缓退去。   虞麓尧躬身静待片刻,不见有人应声,缓缓挺直身子,看着已经火光漫天的金灵界主陆,还有那千百突然而起的血裔巨人,猛然扑了下去。   一个巨大天窟急速张开,更多虞麓尧麾下的军士冲进金灵界,斩灭一切可见金灵血脉。   时宇飞至半途,就看到金岿满面血泪悬在了空中,血与火在她眼中交织辉映,凄厉哀嚎传满了耳孔。   默然无语,时宇站在金岿身边,陪她一起静静看着血裔巨人一个个倒下,而那四兄弟竟然撕开界门逃之夭夭。   最有骨气的居然是金克敌,逃走的四兄弟都已经拉上了他,他却在界门关闭的一刹那冲回了金灵界。   金岿在金克敌冲回金灵界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突又变得极度黯然。   “你不去救么?我可以帮你。”时宇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曾经恨不得金灵界天塌地陷生灵灭绝的他,又说出了违背初衷的话。   金岿摇摇头,“我是被所有部落长老一起驱出了金灵界,他们四个不过是在我离开的路上阻截,又偷袭把我抓了回来。”   时宇讶然,“你做了什么?所有长老都要把你赶走?这种事你也能忍?”   金岿极缓极缓地扭过头看向时宇,看得时宇阵阵心慌,“我能做什么?是我太急了,不该让你催出四个界主。   我只是源生界主,所有子民都是万物之心所化,和我一点关系都没。   而他们四个,才是金灵修士的真正始祖。难道你要我亲手杀光自己辛苦哺育至今的子民?亲手毁了这个大界?”   时宇默默点头,这就相当于木灵界突然出现一支强大的血脉种族,要把曹心心赶出木灵界。   连一草一木都不忍心伤害的曹心心,又怎会毁灭自己珍爱的一切,哪怕这一切都已背叛了她。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走了,金灵界已经不属于我,我要去朔柝之地,去我早就该去的地方。”   “朔柝之地!”时宇在心中默念,这就是驭命之地在金岿心中的名字吧。 第688章 谁是先知?谁是离人?   时间眨眼过去十余日,金灵主陆的厮杀声渐渐平息,烈火依然在燃烧,哭泣依然在回荡。   似乎这两样东西最能代表毁灭和悲伤。   一身是血的虞麓尧,摇摇晃晃飞到了时宇身边,恭恭敬敬对时宇行礼,仿佛他早料到时宇会在远方静观杀戮的发生。   对着时宇身边的金岿,虞麓尧也轻轻点头打了个招呼。   “时大兄,金灵血裔已经全部诛杀,只有与它界通婚诞下的驳杂血脉,留了一成。”像是在对帝皇汇报军情的将军,虞麓尧将战果简单说与时宇。   时宇眨眨眼,故作不解,“为什么要留一成?杀光不好么?”   虞麓尧咧嘴一笑,“杀光了我怕时大兄不高兴,我犹还记得时大兄问我:你这番征战,到底是为了什么?造界也不需留下如此多的杀孽。   自那以后,所有战斗,我至少留一成不杀!”   时宇如遭雷击,如果这里的虞麓尧是听了他的话才不杀尽所有敌人,那另一个时空的虞麓尧,又是听了谁的话才心有仁慈?   总不至于还有个时宇返回过往,阻止了另一个虞麓尧。   金克敌也摇摇晃晃飞了过来,一头栽倒在金岿脚下。   没有懊悔,没有歉意,他只是指着快要烧成白地的主陆哀嚎,那一声声刺耳的嚎叫,就像失了幼崽的母狼,在彻夜长啸。   看着金克敌,看着这个日后会毁灭神虞大界,杀死自己父母幼弟的罪魁祸首,时宇目光渐渐涣散。   虞麓尧见时宇盯着金克敌不放,还以为他对此子心有赞赏,迎合道:“金克敌不俗,带着四人战我,血裔巨人不容小觑。”   时宇缓缓抬头,声音低沉嘶哑,“他打得过你?”   虞麓尧被时宇的声音惊得有些失措,这声音像极了感情极度悲伤在拼命压抑,“当然不可能,但连同三尊他那样的血裔巨人,已经可以联手将我击伤。”   “血……够了?”时宇将目光从金克敌身上移开,看着主陆上的将士们再次蜂拥进还在大张着的天窟,浴血的身躯焕发着收获的光彩。   听出时宇声音略有不悦,虞麓尧心中一突,“够了,只是要劳烦金岿界主再选一支生灵重建金灵界了。”   金岿眼珠从血目长嚎的金克敌身上转向虞麓尧,突然笑了,“虞麓尧,我们在那个地方再见,我会在那里等你,再见时我会问问你梦想实现了么。   金灵界留给你了,就让你们虞氏血脉再兴金灵界吧。”   又是一道惊雷劈在时宇脑海,他已经分不清谁才是洞察未来的先知,谁才是等待回归故土的离人。   金岿奋力撕开空间,蹒跚背影没入那翻滚如潮的混沌,时宇都忘了和她说一声珍重,或是道一声再见。   虞麓尧对金岿满满的敌意和威胁不以为然,咧嘴笑笑看了几眼时宇,若不是时宇在场,他早就一把捏死狂言妄语的金岿。   久久愣怔的时宇,看着空间裂隙缓缓闭合,忍不住伸手在虚空处轻轻抚摸了几下。   他想问问金岿是不是看到了另一个悲惨的未来,看到虞麓尧梦想彻底破灭的那一刻。   还想问问她,有没有看到一个少年被扔进黑暗的囚牢,再也没了明媚的双眸。   虞麓尧在一旁冷笑,金克敌在脚下哀嚎,时宇好似再一次从这个世界割离,一股股心气带着无边酸楚涌上心头。   远处金灵主陆的火焰越烧越大,时宇眼中已经没有了别的颜色,只有一片跃动的金红色在舞动。   他看到,在疯狂舞动的红焰中,剑开天狂笑着崩碎在虚空,泪水却第一次从这个粗糙男人的眼中滚滚流出;无力伸出的手臂,想要抓住另一只纤纤玉臂,那手臂却怎么也够不到越来越远的身影。   他看到,凌霄只剩还冒着黑烟的焦脆主干,无数刀剑斜插在他身上,再没有半点生机从本该无限蓬勃的巨树上泛出。   而曹心心已成一朵枯萎的残草,依偎在凌霄断裂的根茎旁,一阵微风过后消散于天地。   其他人呢?还有其他人呢?   时宇慌忙抬头去寻找。   巫帝正在和看不清的敌人战斗,他的怒吼明明震碎了虚空,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一只铁拳贯穿了巫帝的胸膛,瞬间将他轰成八道飞散的身影,没有一道能闭上不甘的眼睛。   三兄弟呢,猊大他们三个在干什么?   远处,猊大正在拼命向一个狂笑的背影叩首,而犰二和夔三一人抱着他一条腿,阻止他迈向三人身后躺着的一袭火红,还有一个小小的婴儿正在那火色之上蠕动哭泣。   元龙,早就变成一地纯白的元灵,铺洒在火红色的睡美人身周,两条雪白的胫骨,还握在紧攥的拳头中。   不!   不可能!   这是哪里?   这又是何时!   时宇心中响起越来越大的呐喊声。   更多的人被他看到,那一片大地上布满了零落的尸体,玄盘的半个头颅,虞麓尧的握剑残躯,万灵和觭鲲背靠背坐在地上,却再没了声息。   陆狰与螭蚢破碎的身体仗刀而立,挡在觭鲲身前,眼眸碎如败絮……   我呢?   我在那里?   时宇往自己身上看,却什么都看不到,仿佛他又成了驭命空间那一双大眼,能看到万物,看不到自己。   那些人是谁?那些屠灭所有故旧的凶手又是何人?   时宇奋力睁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那几个纵横狂笑在死亡中的身影。   “啊!”   “啊!”   时宇痛苦长嚎起来,一声声的嚎叫回荡在死亡遍布的天地间,却换不来那些残暴身影的一次回首转眸。   “死了……都死了……”   长嚎过后,时宇又开始低声呢喃,低哑的呢喃声与越荡越远的嚎叫声一同慢慢消失。   “啊!”   “啊!”   嚎叫声突然又高亢起来,震得时宇耳膜剧痛,迷蒙的眼神也再度聚焦在眼前的熊熊烈焰上。   原来一切嘶吼嚎叫都是金克敌发出,时宇只是在血火漫天中看到了一幕幻境,或者......一幕心血来潮。   原来他自始至终一动未动,更未发出一声!   虞麓尧负手而立,站在时宇身侧和他一同静观烈焰滔天的金灵大陆。   金克敌还坐在虚空干嚎嘶吼,他的胸膛被自己撕下条条血肉,不及汲取的金岿精血散落于空,却再也唤不回它们的主人。   “这头恶狼,你不杀么?唯一的金灵血裔了吧?”收拾心情,时宇淡声问道。   虞麓尧不屑看了金克敌一眼,“他已经被我打废了所有经脉,毁了一半真灵,永生也不能进入界主境,何惧?”   时宇长叹一声,“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虞麓尧愣了一下,坦然道:“娶了纱鸾华,再测几次凶吉,我想就可以开始造界了。”   “这么快?你还是要娶纱鸾华?我记得你说过永生不进乩命界的!”时宇惊讶,自己百年不现,一件又一件事回到了正轨。   “快么?时大兄觉得我操之过急了么?”虞麓尧比时宇还惊讶。   时宇连忙摇头,他巴不得虞麓尧再快一点,只是本以为还要至少百万年的事,突然来到眼前,时宇有些难以置信。   虞麓尧这才放下心,他总觉得时宇一言一行都有深意,时宇不认可的事,他需得斟酌再三,“呵呵,娶纱鸾华不是我自己的意思,有人会帮我去提亲。   前一段,圣辰界大豪王阳明找到了我,说对我的完美大界兴趣颇深。   经过与他的深谈,我才明白完美与否在心不在物,再好的外物也抵不过心中欢畅,所以我现在都是按照他的意思来,不需再做更多无谓准备。   是他说纱鸾华天生可主凶吉,一定要纳入麾下,结亲更好。”   时宇会心微笑,默念“还是师父理解我的想法,不但在减少虞麓尧的杀孽,还知道我内心有多么焦急。”   时宇一笑,虞麓尧更觉得到了时宇的首肯,当即也笑道:“王阳明确实名不虚传,不若我向时大兄引荐,两位定会投缘。”   其实根本不用虞麓尧引荐,遥远处已经有两人飘摇而来,高大魁梧的老者,不是王阳明又是谁?   二人也是得知时宇正在金灵界旁观屠界之战,闻讯匆匆赶来。   和王阳明自在从容不同,墨域澹明显有些害怕时宇,半隐在王阳明身后低垂着头颅不敢正视。   虞麓尧哈哈大笑,一脚踢开还在长嚎的金克敌,飞身迎了上去。   金克敌一路翻滚着跌向虚空深处,越拉越长的嚎叫声,渐渐被更驳杂凄厉的哭喊声淹没。   王阳明只是淡淡扫一眼那翻滚的身影便不再理会。而墨域澹不知作何想,一直看着金克敌消失在无尽的虚空中。   虞麓尧把尊师重道的姿态摆得十足,对着境界低他数筹的王阳明连连施礼,很是热络地拉起王阳明衣袖又匆匆来到时宇面前。   “时大兄!这就是我刚和你说起的文豪王阳明,有王神师指引我行事,想必完美一界很快便可达成!   王兄,这是我常向你提起的时宇时大兄,若说万界还有我虞麓尧诚心敬重的人,必是时大兄。”   时宇整理下心情,对着王阳明微躬行礼。   王阳明也点头致意,虚扶时宇连称不敢。 第689章 未知的才是未来   三人略作寒暄,时宇指着火光冲天的金灵主陆问道:“不知王神师对眼前所见如何看?”   王阳明略一思忖,捻须缓声道:“暴虐残忍,非是人道!”   “那你不阻止虞麓尧?”   “虞麓尧所行非人道,乃帝道。”   “不与你心相悖?”   “人无帝,非人!帝无道,人伐之!”   “谁可伐帝?”   “他!”王阳明手指金克敌消失的方向,答得很干脆。   时宇转头问虞麓尧,“那你还不去杀了未来伐你之人?”   虞麓尧朝着时宇躬礼道:“王神师说了,事不可做绝,绝人生路等若断己前途。   若我界成,人心同归,敌人只会让我们更强。若我失人心,借敌手灭我天地,也比亲自毁了它强。”   “嘿!不是说要斩草除根么?”时宇轻笑。   “那是人道,非帝道。无外敌,内必腐。”王阳明接口而言。   “对!自我见到王神师,彻夜长谈茅塞顿开。   杀伐只是手段而非目的,我以前就是杀得太狠,以至于万界皆敌,他们打不过我还要凑成一团死拼,给他们点生机反抗便少了许多,这百年比我之前无数年收获还要丰厚。   金灵界是自寻死路,我还给他们留了一成,其他大界我留了足足七成人口……”   “外无敌,内必腐……当年神虞大界算不算亡于内腐?人心欲壑无垠?”时宇没有去听虞麓尧的洋洋自得,只是心中默念。   王阳明见时宇沉思,也不再言语,只是将始终站在他身后的墨域澹慢慢让了出来。   墨域澹心惊胆战地站在时宇稍远处,低头抬眉偷偷观望时宇表情。   时宇目中出现越来越清晰的墨域澹身影,将思路从遥远处拉回,“你师父教导的话都记下了么?”   “记下了!永生不忘!”墨域澹急忙回答。   “希望你做得到,站一边去吧。”   墨域澹忙让到一边,又钻进了王阳明的背后。在王阳明宽大身形的遮掩下,墨域澹彻底消失在时宇眼中。   时宇心中一突,揣测是否正因为墨域澹一生都笼罩在王阳明的身影下,才会萌生出无法遏制的抗拒感,才会与金克敌连手对着亦师亦父的文神王痛下杀手?   又想远了,时宇重新聚起目光,淡笑道:“我今日凑巧来找金岿,却想不到看到一场遽变。   放心,你们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尽快实现自己的理想吧。   虞麓尧你还要迎娶纱鸾华是么?这些就当我给你们的贺礼吧。”说着,时宇掏出几样外形讨喜的法宝塞进虞麓尧手中。   虞麓尧受宠若惊,他一直觉得时宇对他有隐隐敌意,今日竟送上八字还没一撇的新婚贺礼,心中忐忑可想而知。   “这……这是不是太早了?我还未向纱鸾华再提亲事,她还不一定应允。且我还想时大兄届时为我主持证婚。”抱着几样法宝,虞麓尧就像是抱着几块烫手山芋。   “呵,我极少踏足万界,不一定能恰巧赶及你的婚典,一切随缘吧。”   时宇又向着王阳明抱拳施礼,“王神师也可在虞麓尧造界中一展宏愿,我祝王神师心想事成。”   言罢,时宇随意张开一道界门,闪身离去。   虞麓尧还想多说,被王阳明按住臂膀,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墨域澹在时宇消失在渐渐闭合的界门之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擦去额头虚汗。   虞麓尧觉得奇怪,歪头问墨域澹,“你为什么那么怕时界主?”   墨域澹眼神慌乱,先看了一眼王阳明,才对着虞麓尧施礼道:“回虞神,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他身上有很可怕诡异的气息。”   虞麓尧深有同感,“王神师,时界主气息极其驳杂,我竟还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你我的痕迹,实在想不通。”   王阳明捻须一笑,“这等在暗中凝视你我的高人,再奇怪也是正常。”   “嗯,也是!”虞麓尧将时宇赠与的几件宝物在手中抛了抛,突然展颜道,“该去向纱鸾华提亲了!   用分身骗了我那么久,原来两女竟是一人!有了时大兄的贺礼,她不想答应也不行!”   兴奋地扯开乩命界界门,虞麓尧头也不回地扎了进去,他竟是连一刻都不想等,也忘了该由王阳明代他去提亲。   王阳明转身对墨域澹赞许道:“你刚才答得不错!我看你受惊不轻,也早点回将魂界歇息吧。”   墨域澹立刻躬身行礼,随着渐渐撤离的大军跃入天窟。   王阳明又静立片刻,打开圣辰界界门走了进去。   此门直接开在了轩离门内,王阳明走进已被时宇破去界魂的仙洞,寻了处干净的石室坐下,缓缓开口道:“宇儿,出来吧。”   时宇其实并未离去,他在踏入界门的一刹那,化为虚身再次回到了金灵界,就在王阳明身边静候,他还有话要和师父说。   听到王阳明呼唤,时宇淡淡身影在他眼前飘忽凝现,恭敬行礼。   王阳明拍拍身前蒲团,“来坐,此间只有你我师徒二人,不用太过拘礼,有什么话尽管说。”   时宇盘膝坐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尴尬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父。”   王阳明哈哈大笑,“我教的徒弟,只要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这小家伙总是摆出一副淡漠孤傲的样子,内里可是柔软得很。”   “是么?那师父以后见了徒弟一定要先看眼睛,无论多危急,一定要看清了眼神,再去做其他事。”时宇突然正色与王阳明对视,面上说不出的严肃。   王阳明一怔,随即释然:“师父记下了,以后一定会先看眼睛,再论其他。”   时宇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如果时宇不出现,王阳明只有墨域澹一个徒弟,时宇要他盯紧徒弟的眼睛,除了防备墨域澹还能有谁呢?   “不知师父对虞麓尧造界期许几何?”时宇岔开话题,涉及到未来的事,说得越少越好。   王阳明哂笑,“他哪里是在造界,简直是在造梦。   以前我只是对他完美大界略有耳闻,这几十年的朝夕共事,算是全部摸清了根底,他绝不会成功,也不可能成功。   我所作所为也只是尽力帮他弥补缺陷。”   时宇垂下目光,低声道:“是啊,绝对不会成功。可我只能看着他造出无边杀孽,却无能去阻止。”   “宇儿,你是看到了自己的命轨么?师父知道不该问,可你不说清楚,我也无从把握该如何去帮你。”   “不,没人能看到自己的命轨,看到的那一刻就是命运改变的那一刻,未知才是真正的未来。   就像有些事明明已经被我阻止了,却又用另一种形式发生,一种我看不到也预料不到的形式。”   “比如虞麓尧和纱鸾华,比如金灵界?”王阳明看似随意地问道。   时宇迟疑片刻,轻轻点头,“总有一只手,把事情拨回它本该走的那条路,再怎么努力,也只是改变了些旁枝末节。”   王阳明沉默,忽又笑了起来,“所以啊,我的乖徒儿,不要再替师父担心了,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只是换了一条小路而已。终点,终究还是终点。”   时宇心中一痛,眼皮不由自主跳了几下。   “回去吧!回到你应该在的地方默默看着就好,师父会尽快让虞麓尧造界,让那一界存续得更久。”   时宇定定看着王阳明,不知道他将来碰到一个小时宇的时候,会不会以为在很久以前做了一场梦?   用力晃晃脑袋,时宇让自己从迷思中清醒过来,“这百年已经远远超乎我的想象,好似在师父的帮助下,虞麓尧一年做了数万年的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阳明微笑捻须,语气中颇有些自豪,“师父虽然修为不怎么样,但胜在善于调节诸事。   虞麓尧做事强突猛进,留下的后患太多,有我帮他定计行事,隐患后患就少了许多,造界速度自然也快了许多。   我刚见到他的时候,他又在被人追打。哈哈,除去这些被追得上天入地的日子,他真正为造界付出的日子根本没多久。”   “谁这么厉害?追打虞麓尧?”   “玄盘病虎!那家伙说是虞麓尧带来了玄盘大界的灾祸,非要虞麓尧偿命。哈哈哈,病了也是虎啊!虽说晚了虞麓尧一个时代,但虞麓尧根本不是对手。”   “那师父是怎么做的,能让他俩罢手?”时宇好奇。   “哈哈哈!你当师父是你么?能插手他俩的争斗?就在虞麓尧快要被打死的时候,突然有个高手路过,被病虎无敌之态吸引,硬是抢过战局放走了虞麓尧。”   “他们在哪里动的手?这么巧惊动了路过的高手?”   “在东元界,那一界刚被虞麓尧攻陷,病虎就带着玄盘一众界主冲了进去,打得可真热闹。   那个高手是谁我不知道,看虞麓尧跑了我也就跟着跑了,病虎和那高手战局如何我也不清楚。”   时宇心中略一思忖,便知道那高手应该就是夜墨白,他始终隐藏在虞麓尧身边等他剥离破界意志,也在暗中保护着他的安全。   虞麓尧造界推进得如此快,和他暗中维护也少不了干系。   “那之后病虎再未来向虞麓尧寻衅?”   “那一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后病虎再不踏出玄盘大界一步。   虞麓尧躲了几天见无事便又活跃起来,以前可都是一躲几千上万年,直到仇家气消才露头,哈哈哈!” 第690章 千万军士献祭   时宇起身向王阳明躬身行礼,规规矩矩地说道:“还请师父多多费心,我在这里不能待太久,虞麓尧早一日造界,这万界就能早一步回到正轨。   日后若是师父……日后……唉!师父想必比我更能看清时事,徒儿就不多说了。”   时宇本想提醒王阳明遇到另一个时宇的时候,千万别把他当作虞童,但一想这很可能又是自寻烦恼的无谓之举,还是强忍着吞下了话语。   王阳明似乎知道时宇要说什么,摆摆手阻止了他,“一切随缘,师父也是斛中人,你也未见得跳出因果外,凡事莫再强求。”   王阳明所说一切都是对的,时宇几番强改他人运势,最终得来的只是更糟的结果。   乩命界   纱鸾华正与宇馨瞳轻声商议界内诸事,忽然觉得大界界壁震颤,这是又有压抑不住气势的界主冲进了乩命界。   再细细查去,纱鸾华又惊又怒,虞麓尧一路张狂恣意,毫不掩饰地冲向双姝宫,脸上没有一点违背誓言的愧疚和不安。   当即纵身而起,纱鸾华将虞麓尧挡在了半途,满脸戒备地怒视着他。   虞麓尧骤然停步淡淡一笑,冲着纱鸾华躬身行礼,“纱界主近来可好?”   “本来挺好!但看到你一点都不好!你说过永生不入乩命界,赶紧离开!”纱鸾华说话一点不客气,直接下了逐客令。   虞麓尧不慌不忙,仍是满面笑意地立直身子,一点没有转身离界的迹象,“我此来,还是向纱界主提亲,你我结成连理,不但修为可同步大进,我那完美大界也可早日成功。”   纱鸾华更加羞怒,厉喝道:“你做梦!我早说过不会嫁你,你就死了这条心!”   “我虞某人哪里配不上纱界主呢?难不成纱界主还想如那凡俗一般,期待少男少女的你侬我侬,柔情蜜意?”   对界主来说,完全无需和他人结成夫妻,但凡走到一个屋檐下的,绝大多数都是为了在修为上更进一步。   虞麓尧无论从各方面来说,配她纱鸾华都绰绰有余,更能将纱鸾华这一普普通通的界主推到巅峰。   但纱鸾华不想被迫成为虞麓尧的妻子,她踌躇拒绝的理由,还有他虚无缥缈的完美大界,以及因此而来的无数仇怨。   “你想得真多!我就是不想嫁你,跟着你准没好事!”纱鸾华眼中,我父展示的那一幕惨剧还历历在目。   虞麓尧从怀里掏出时宇送的婚典贺礼,虚托在纱鸾华面前,“如果我说,我这次来提亲还有时宇时大兄的默许呢?这可是时大兄送我的婚聘贺礼。”   “时界主的默许?”纱鸾华顿时惊疑,一双妙目在虞麓尧脸上扫来扫去。   时宇对我父的推衍也看得清清楚楚,以前他明显不愿虞麓尧强娶纱鸾华,为何此时会默许,还莫名其妙提前给虞麓尧送上贺礼?   “你在哪里见到了时界主?”纱鸾华从虞麓尧拿出的法宝上感受到时宇的淡淡气息,一时拿不定时宇的真实想法。   虞麓尧将几件法宝轻轻推到她面前,“时大兄似乎很在乎我那完美大界,他或明或暗的意思都是催我早立大界,若是你帮了我,不定将来时大兄一高兴,还会给你我意外之喜。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若你我成亲,不要子嗣不就没有惨剧发生?   还是那句话,一切由你决定,我虞麓尧绝不强迫!若不是时大兄赠我贺礼,本来是他人代我入界求亲,有了时大兄的态度,我才敢破誓入界见你。”   纱鸾华狐疑看着虞麓尧,“你是说时界主急于看到你的完美大界?”   虞麓尧重重点头,“若你有机会见他,自可亲口去问,我怎敢有胆虚造时大兄言语?”   “哼!料你也不敢假借时界主名头,但嫁你就别想了,我可为你推测几番运势,这才是你真心所想。”   虞麓尧微微一笑,“也好,我自己的事不能太急,时大兄关心的事才是关键。”   虞麓尧反复提起时宇,纱鸾华知道他是在有意鼓动自己帮他造界,当然也没死了嫁娶之心。   权衡几番利弊,纱鸾华终于点头,“你先调集千万大军,我要借用他们的力量先测一番凶吉,事若可行,我帮你造界。若有大凶之兆,我立刻闭界永世不出!”   “可!”虞麓尧答得很干脆,当即拉开将魂界的界门,向纱鸾华做出请的姿势。   纱鸾华回头传音,又把宇馨瞳唤来,两人一同踏入了将魂界。   虞麓尧跟进将魂界,见只有墨域澹一人在,摸出块玉玦便捏成了粉末。   时宇和王阳明两人已将诸事谈妥,正在沉默细思还有什么要事需向对方明叙。   忽的,王阳明神色微动,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玦。   那玉玦正发出轻微的噼啪碎裂声,眨眼就成了碎屑。   “虞麓尧有急事唤我,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王阳明打开一道界门,凭气息就知道他要回将魂界。   时宇身体化虚,悄无声息贴在了王阳明身边,“我只看着就好。”   王阳明正了正衣衫,迈步进了界门,进去便看到虞麓尧一脸期盼忐忑地悬在千万军阵外围,阵中心一靓丽女子正引亢高喝,舒展纤长肢体,迈动诡异舞步。   “纱鸾华?她答应与你结亲了?”王阳明缓步走到虞麓尧身边,轻声问道。   虞麓尧盯着不停舞动呼喝的纱鸾华忐忑丛生,“还没,她正用我军士预测凶吉,如果是吉,她会助我造界,婚事另说。   如果是凶……那就要想别的办法说服她了。”   立在另一侧的宇馨瞳,趁机问虞麓尧,“虞界主,你见到时界主时,可有见到我族魇瞳?”   虞麓尧扭头看看宇馨瞳,眼中闪过莫名光彩,“纱界主倒是与你姐妹情深,到哪里都带着你。魇瞳我并未见到,只有时界主一人出现。”   宇馨瞳垂下头颅,向着虞麓尧微微躬礼,退后了几步。   王阳明双目微眯,看着站在军阵正中的纱鸾华蝶   舞纷飞,口中不断发出“哟哟嗬嗬”的尖叫,一身亮彩衣衫在灰黑肃杀的军士中格外刺眼。   时宇也站在王阳明身边,专注地看着纱鸾华运转秘术,她这般载歌载舞的推衍秘术,和巫帝的念咒掷骨完全不一样,一个诡异,一个阴森,一个声震高天,一个呢喃自语,也不知两者孰高孰低。   随着纱鸾华形姿夸张近乎癫狂的舞步,围在她身边的将士就像是饮酒微醺的醉汉般,开始一个个轻微摇摆,口中也发出了沉闷的呼鸣声。   “呼呼嗬嗬”的声音越来越大,更衬得昏暗萧瑟的将魂界诡异恐怖。   声音越高,这些将士不自觉中释放的力量也就越大,这些力量像是已经完全归属纱鸾华所有,如潮似海涌进了她的身体,让纱鸾华的臂腿都舞成了虚影,好似随时会从身体上甩脱。   虞麓尧有些不安,悄悄绷紧了身子。   其他界主也同样不安,他们有能力毫发无伤地杀死千万军士,但不代表他们的力量就能强过千万军士的总和。   而纱鸾华,竟然将千万军士的力量全部抽调一空,注入了自己体内。如果她突然发难,此间能活下来的人不会太多。   失去力量的军士们彻底成了风中蒲柳,茫然无神地随着纱鸾华带起的风息摇摆,口中已经没了那沉闷的呼喝,只有低低哼鸣荡漾四周。   但千万军士的哼鸣汇在一起,也如汹涌暗流般冲击着天地,一层层可见的空间涟漪,荡向军阵四面八方。   “咿~呀!天目开!凶吉现!千万祭天,以飨神明!”   纱鸾华仰面长啸,尖叫声贯穿天穹,一道璀璨光柱从她口中直冲天顶。   那些还在轻舞沉鸣的将士,猛然全部炸开,化成血雾泼洒天地。   虞麓尧面色遽变,他没想到这番推衍竟是用千万将士的性命换来的,他并非心疼这些将士,而是纱鸾华根本没告诉他会造成死亡。   但纱鸾华急速降低的气势也让他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对他本人心有歹意,损失千万将士又算得了什么?   小小的芥蒂很快被他抛之脑后。   纱鸾华吐入空中的璀璨光柱,像是轰在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上。   斑驳的光影在光天相交处炸散开来,化作亿万流星坠入大地。   虞麓尧等旁观界主,都被罩在了绚烂闪烁的光壁之中,无数朦胧不清的影像飞速划动在光壁上,让人目不暇接。   每个界主都在影像中发现了自己的身影,但他们却看不到自己在做什么,结局又是如何。   “厉害!这已不是简单的预测凶吉,而是直接看到了未来!”王阳明苍老的面容上映射着杂乱无序的异彩,双眸紧紧盯着面前根本无法辨清的画面急速转动。   没人响应王阳明的感慨,都在尽力抓取一闪即逝的未来,没人会放弃可以预知命运的机会。   但光影闪逝的速度太快了,即便是界主,都无法清晰辨明任一幅画面,只有支离破碎的形影刻入眼眸。 第691章 看到的未来   时宇比那些界主稍强一些,他本身就以速度见长,又是此间修为最高的人。   但他依然看不清任何连贯完整的影像,只看到几幅固定画面,猜不透那些画面代表何等意义,一声声刺耳尖叫混合着杂乱流光冲击着他的心神。   唯有一人可以看清未来,她也仅仅可以看到她最迫切想知道的事。   纱鸾华看到虞麓尧正踌躇满志地站在一个大界前,身边有面无表情的她自己,有那个一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头,还有个相貌英俊笑意洋洒的青年。   虽然不知道那青年是谁,但一种血脉相连情浓于水的感觉涌上纱鸾华心头,让她情不自禁去抚摸那青年的脸庞。   她一伸手,画面中面容僵冷的纱鸾华也笑了起来,两个不同时空的人心神陡然相连,都充满了喜悦。   大界内的子民都在膜拜欢呼,口颂神虞天帝,人人都是幸福满足的模样。   一双漆黑而巨大的眼眸被欢呼惊动,渐渐凝现在画面中,从高空下望,对纱鸾华流露出满意的目光。   纱鸾华能感应到,那双眼眸正属于时宇。   在纱鸾华看清这一幕后,整个斑斓光壁轰然炸碎,流光真的只是流光,再也凑不起一丁点破碎的画面。   界主们包括虞麓尧都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纷纷摇头苦笑,为自己不自量力妄窥天机而自嘲。   虞麓尧丝毫不顾还在漫天泼洒的血雾和异光,身形微晃就来到了纱鸾华面前,“怎样?”   “所幸我看到了我需要的东西,那千万生灵没有浪费!目前来看还行,可惜我力量不足,若是能调动亿万大军,我就可以看得更远!”   回忆起画面中的自己和虞麓尧,都要比现在强大数十倍,纱鸾华暗暗动了心。   虞麓尧不由心惊,纱鸾华狠厉起来比他还不拿修士当命,为一场成功率不知几何的推衍,一下子就献祭千万生灵,他虞麓尧想都不敢想。   “既然如此,你是同意协助我造界了?”虞麓尧追问。   纱鸾华轻点头颅,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你也看到了,我的推衍耗费太大,要想让我帮你,必须有趁手的推衍灵器,不然你这些杂兵撑不了几次。”   虞麓尧立时懊恼没能从莽荒界抢到巫帝颅骨,叹息道:“我曾去莽荒界强夺人祖颅骨,可惜被当今巫帝打伤,你可有合适目标?”   “有!”纱鸾华嫣然一笑,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对虞麓尧露出真心笑容,娇俏笑颜看得虞麓尧差点失了魂。   “龙帝家的通灵老龟,剥了他的龟甲,虽然没有巫帝头骨神妙,但也足够我推衍百次!”   “龙帝?”虞麓尧迅速收回飘远的心神,稍稍犹豫,而时宇则是心神剧烈波动。   太快了,事情发展得太快了!   一步接着一步,一环扣着一环,短短一日,竟是走完不知多少年的历程,历史的脉络大致未变,可细节已经面目全非。   虞麓尧攻打海元界需要很长时间的准备,至少要策动龙族后裔起叛心才会挥兵直入。   尽   管元龙还不是界主,但她纯粹的力量比现在的虞麓尧要强太多。   时宇本想看完一场推衍就回到玄灵界,现在听到纱鸾华又要去抢龟丞相的灵甲,又想要去看看元龙会有怎样的结局。   忽然!时宇发觉不对,刚才纱鸾华推衍的片刻,他在惊鸿一瞥中看到的不仅仅是未来,还有过去!   时宇看到他和我父等人站在乩命界的大地,那是刚迈入这个时空时的一幕。   纱鸾华的推衍,就好像是将整段历史长河全掰碎了砸烂了揉在一起,只有纱鸾华能看到她需要的那一幕,而其他人只能看到碎乱的离析光影。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能将过去未来全部勾动?大眼能允许世间生灵拥有他的力量么?”   时宇抬头望向天空,大眼不但能看到所有,还能把别人送到任一个时间点,比纱鸾华只能粗略看一眼强不知多少倍。   但纱鸾华再弱,也拥有了神才可动用的力量。   “是不是所有的推衍法术都这样?那可不可以直接看到世界终结的那一天呢?那一天又是何种场景?大眼能送我过去么?”想着想着,时宇的思绪就偏到了歧路,禁不住浮想联翩起来。   随即他又糊涂了,方才他看到的踏入乩命界那一幕,竟然还有祝炎岚,并不与事实完全相同。   “难道不是同一个时空的历史碎片?纱鸾华只是从无数可能中碰运气随意抓到了一幅画面?”   正想得深入,虞麓尧的话将时宇拉回了现实。   “龙界暂时不能去,那里不比其他大界,我们自保都难。”虞麓尧思虑再三还是否定了纱鸾华。   时宇回忆起在海元界见到元龙被囚禁的那一刻,她的实力比眼前虞麓尧差得多,可见她被虞麓尧伤得有多重!现在时机还远未到。   “嗤!胆小鬼,就这样的胆色,也敢说要娶我纱鸾华?”柳眉倒竖,纱鸾华不屑看向虞麓尧,神色与前判若两人。   时宇和虞麓尧都吃惊地看着纱鸾华,对她突然转变有些不适,尤其是虞麓尧,竟对纱鸾华起了点滴畏惧之心。   “没有龟甲也可以,你去抓几千万修士来随时待用,我推衍一次至少需要千万,不然只能说小女子我对虞界主的造界大业爱莫能助,你不想我白吃饭不干活吧?”   纱鸾华在时宇心中的好感度急速下降,他甚至觉得纱鸾华比虞麓尧还邪性可怕。   虞麓尧也是如此,而且他对纱鸾华反客为主的语气很不满,强压怒气皱眉道:“你怎么好似变了个人?语气如此高傲。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   “杀我?呵呵呵!”纱鸾华锐笑起来,“现在我决定要跟你打天下了,你居然又说要杀我?你难道纯粹是为了调戏我才去的乩命界?还是闲得没事干自己玩弄自己?”   “我是要你来帮忙,不是让你来嘲笑我,使唤我的!”虞麓尧语气略重,哼了一声。   纱鸾华不屑笑笑,“可你成不了事!现在站在你身边的是谁?   王阳明!没有他你还是被人追得如那丧家之犬!   我是谁?万界数得上的律言师!   时界主是谁?你我都猜不透。   你说没了你,我们三个自创完美大界怎样?或者没了我,时界主和王明阳是不是也可造出?   那你又有什么用?你难道还没看出是时界主在指引你前行?不是你拿来他的贺礼,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走!”   一语惊醒梦中人,虞麓尧目瞪口呆站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往事一幕幕流过脑海,第一个造界成了废弃的将魂界,为了第二个造界,准备了那么久,几番倾家荡产连一点苗头都没有。   真正急速推进就是在时宇拦止他强娶纱鸾华之后。   王阳明到来更是让事情一帆风顺。   “难道……”虞麓尧怔怔目光盯在纱鸾华鄙蔑冷笑的脸上,心中千思百转,“难道时大兄还嫌我慢?才又允许我迎娶纱鸾华?是啊,他……为何要借我的手造界?”   “说不出话来了吧?你看似聪明,看似勇武,杀了一个又一个界主,毁了一个又一个大界,可你的完美大界呢?   时界主若有你的时间和资源,早就造出千百大界了吧?我纱鸾华既然决定投入你麾下,你就得听我的!   一同为时界主早日看到完美大界尽力!别妄想在把自己放得高高在上!”   纱鸾华一连串质疑和反客为主,惊得时宇心都漏跳了几拍,原来她是在为时宇着想。   好感度又很没原则地反弹回来。   “哦~”虞麓尧痴痴傻傻地点头,看向纱鸾华的目光越来越畏惧。   王阳明一直在捻须静观,此时不得不干咳一声,打断了二人的主次之争。再说下去,将来二人成亲就是纱鸾华娶虞麓尧了。   “造界事大,两位还是莫要再争上下,我想纱界主经过推衍也明白,谁上谁下都一样,结果不会改变。”   纱鸾华还算客气地对王阳明裾礼,“我看到你了,所以尽管你修为不怎么样,但重要性不会次于我和虞麓尧,你有话直说。”   场面完全变了,那些追随虞麓尧的界主都惊讶地看着眼前一切,觉得主导权完全落在了刚来的纱鸾华手中。   王阳明被纱鸾华难辨褒贬的言语弄得哭笑不得,使劲抓了几下长须,笑道:“不知纱界主刚才看到了什么,可否让我等也一观,才好决定日后如何行事?   去不去龙界,也要看我们值不值得冒险。元龙毕竟不是那么好惹的。”   纱鸾华略一迟疑,将方才看到的那幕场景放了出来。   当众人看到天空突然出现一双巨眸的时候,都惊呼一声,不由自主抬头向着高空看去。   虞麓尧则看着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时宇心情复杂的看着虞岩歌,他明显气质更像纱鸾华,英气勃勃威武霸道,与虞麓尧的温文尔雅甚至有些保守懦弱截然不同。   其他人看到那年轻人,都心照不宣不去提及,谁都看出将来虞麓尧和纱鸾华成了亲,虞麓尧的日子绝不好过,很识趣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第692章 齐聚玄灵界   王阳明盯着那一双巨眸沉思半晌,转头问纱鸾华,“纱界主觉得这是谁?”   “时界主,还能有谁?”纱鸾华答得干脆。   虞麓尧更尴尬,王阳明居然都没问他,赶忙邀功似的插嘴道:“我也觉得是,这双眸子和时大兄一模一样。”   时宇忍不住暗笑,心道虞麓尧怎么也转变得如此快,一下就被纱鸾华吃定了。   只有时宇知道,这双眼睛根本不是自己,它的来历虽不清楚,不过很可能是纱鸾华调动了神奇力量,引来大眼关注,只是不知此时的大眼在借用谁的形貌。   王阳明又沉思半晌,建言道:“海元界可去,但不是现在,那几个护界龙王不好惹,元龙更是可怕。我觉得再找十名以上界主才可硬闯。”   纱鸾华撇撇嘴,难得没有反驳。   虞麓尧也赞同,“王神师说得对,我这就去找人,你们等我几日。”   说完,虞麓尧撕开一道界门一头扎了进去,像是被眼前的纱鸾华吓坏了,急于匆匆逃离。   时宇毫不迟疑跟了上去,方才虞麓尧看到那一双眼眸的时候,虽也吃惊,但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而他开的界门是玄盘界门,虞麓尧竟然胆大到敢潜伏回玄盘?   虞麓尧并没有察觉时宇的跟行,出了界门便东张西望,好似在判断方位。   时宇一眼认出虞麓尧开门处就在太叔拔尘宫殿所在,此时这里已成虚空,连一粒灰尘都无。   虞麓尧显然没想到太叔拔尘的宫殿会被毁灭得如此彻底,眉头皱起思索了许久,又伸手去开另一道界门。   时宇心中笑得更欢,虞麓尧竟又要溜去玄灵界,看来他知道太叔拔尘藏身之地在哪里。   但令时宇诧异的是,虞麓尧开了玄灵界的界门后,并没有急着走进去,而是伸手摸了摸身边的空间壁障,面上显出些许疑惑。   轻轻一弹,虞麓尧从虚空勾出几缕阵纹,捏在指尖使劲搓了几下,面上疑惑更重。   忽而,虞麓尧拍散面前界门,向着玄盘主陆飞去。   时宇惊疑,虞麓尧此举不啻于自投罗网。   病虎,或者说玄盘,已经在万界追杀虞麓尧,他主动往病虎老巢飞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但虞麓尧似乎一点不怕被病虎发现,飞遁得慢慢悠悠稳稳当当,被有些穿行虚空的修士看到了也不以为意。   终于,虞麓尧靠近主陆边缘,随便找一座小城落了进去,目光始终扫视在城中猎猎招展的阵旗上。   百年过去,玄盘大陆早就恢复元气,又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虞麓尧站在暗处盯着城中阵旗,那阵旗似乎对他的注视有所感应,旗面微微转了过来,温柔地拂动几下,城中灵气都有些激荡汹涌。   “奇怪,明明还在我掌控之中,怎么会有疏离感?”虞麓尧心中默念,目光又落在远处穿行的修士身上。   趁人不注意,虞麓尧抬掌抓过一名修士便开始搜魂,丝毫不顾及那修士死活。   城中本该暴起攻击的阵旗,像是没发现有人行凶般,依然   自由自在地飘动着。   一段段记忆划过虞麓尧眼眸,他冷哼一声丢下不知生死的修士,“少了一段,病虎有这么厉害?还是那老鬼的手段?”   大摇大摆走到阵旗下,虞麓尧和许多瞻仰护界阵旗的凡俗一样,抬头仰望,甚至还把手放在旗杆上轻轻抚摸,像是感谢这保护了玄盘子民的奇异大阵。   一缕神念顺着旗杆直上旗面,虞麓尧仔仔细细在阵旗上探查,确认这就是他当年造出的护界阵旗,没有丁点变化。   “奇怪,肯定有问题!那几百个界主不是省油的灯,玄盘这些界主不可能扛下!   问题在哪儿呢?难道玄盘老鬼没有离开?那也挡不住几百界主的围攻啊!”虞麓尧手扶旗杆,百思不得其解。   九老会大殿内,病虎手中托着一团微光,看着大界浮影中沉思的虞麓尧,不住冷笑。   此时的大殿,还有其他四人共同值守,也同样看到了虞麓尧的身影,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端。   “病虎!你还在等什么?咱们几个围住他,一击必杀要他狗命!”一个铁塔般的壮汉低吼道。   其他几人也摩拳擦掌准备冲出大殿。   “不急!他还没看出界阵已经被我们改造,打斗也不能在玄盘大界!   我要找到他的老巢,把他们那些狗杂种一网打尽!你们准备好,他只要进了界门,我们立刻冲进去!”病虎恶狠狠地说道。   “若是过去不是他的老巢呢?”   “那就杀了他!先收点利息!”。   几人互视点头,认可了病虎干净利落的计划。   虞麓尧琢磨半天没能琢磨出个所以然,又悄摸退出玄盘主陆,遁入极深虚空。   最后一次勾出阵纹思量许久,他还是放弃了,划开一道界门走了进去。   虞麓尧刚进入界门,病虎五人就冲到了界门边,趁着界门还有三尺见方,一股脑冲了进去。   “杀……呃?”话才开头,病虎就把满腔怒气硬吞了回去。   虞麓尧也傻呆呆看着眼前一切,想走不敢走,想留不愿留。   剑开天正和太叔拔尘死拼,两人一人拔剑插进对方胸膛,一人将双手按进对方太阳穴,都是一副你死我活的凶恶表情。   但此时,两人的凶恶都对着刚入界的几人。   猊大三兄弟正在不远处和四尊巨像对拼,强大的巨像,在他们三个的猛轰下一时也难以破防。   巨像不停手脚,三兄弟自然也不能停,但他们嗜血凶狠的目光,也都转了过来。   更可怕的是,时宇不知何时出现,竟然就站在虞麓尧和病虎几人中间,堵在还缓缓闭合的界门边,脸上挂满了怪笑。   虞麓尧脑子转得最快,知道时宇对他没有敌意,急忙窜到时宇身边行礼,“时大兄,才分别不久,不想又在这里碰面。”   “是啊!好巧,呵呵呵。”   时宇笑吟吟地朝剑开天和太叔拔尘招手,二人消去战意拔出各自的剑掌,一脸冷漠地围了过来。   尤其是太叔拔尘,对着病虎森森   冷笑。   那些巨像傀儡,也舍了三兄弟,隆隆奔向众人。   病虎悄悄去扯空间壁障,别说开界门,就是划开混沌都做不到,整片空间明显有大阵在暗暗运转。   看着太叔拔尘不善的目光,病虎心里敲起了雨点般的鼓声。   时宇看一眼身边恭敬的虞麓尧,笑着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跟着我回来的?”   很无耻地倒打一耙,虞麓尧如果能发现时宇的行踪,绝不会此时偷偷跟行入界。   虞麓尧立时尴尬,目光投向了太叔拔尘,又赶紧转开,最终把借口放在了病虎身上,“我是为了避开他们,才跑进这无人大界,不想各位大兄都在此修炼。”   “那你呢?你是追着虞麓尧来的啰?”时宇又笑问病虎。   病虎很诚实地点头,他确实是跟着虞麓尧闯进的玄灵界,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陌生的大界居然有如此多可怕的大佬。   他更疑惑的是,大帝和这些奇怪的陌生人,怎么看去像是一伙?   “来得好!一个忘恩负义,一个不识抬举!时宇,全杀了!”   百年朝夕相处,太叔拔尘和时宇的关系还不算太坏。   虞麓尧吓了一跳,他早对太叔拔尘的神秘来历有所怀疑,如今看到时宇等人和他在一起,自然而然想到他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强者。   当即,虞麓尧苦笑看向时宇,此时也只有时宇能救他。   时宇扭头看看四周,向太叔拔尘传音道:“你没发现还有其他人么?”   正在火头上的太叔拔尘一愣,凝神细察,极远处一条淡淡身影正在潜伏。   “他是谁?除了我父,比你们都厉害!”太叔拔尘心惊传音。   “另一个轮回留下来的高手,也就比你本体差点。”   时宇传音完,不再理会太叔拔尘,拍拍虞麓尧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虽然你鬼鬼祟祟跟我到了这里,我还是打算放你一马,但有个条件。”   “时大兄请讲!”虞麓尧也不争辩,先保命要紧,时宇再好说话,也不会喜欢被人跟踪,哪怕只是疑似。   “陪猊大三兄弟斗一场,你用全力,我要看看他们的真实水平。”   “好!”虞麓尧答应得很干脆,跨步站到时宇身后眼瞟太叔拔尘,见他没有表示,心里才松了一口气。陪三兄弟过招算什么条件,一心认为时宇在有意保护他。   处置好虞麓尧,时宇又把目光转向病虎几人,“至于你们几个,似乎没什么用!在玄盘大界竟然还想把我们杀掉,有那本事么?”   时宇面色骤厉,如枪目光直射病虎。   太叔拔尘更为阴冷的目光同时射了过来,在病虎头颅心脏处来回扫视逡巡。   时宇话虽然说得狠厉,暗地里却向太叔拔尘传声道:“虞麓尧和玄盘这俩家伙,按潜力来说,以后都会比你本体厉害,你怎么想?如果你打算放弃,我现在就夺了他们的元力打成废人!”   太叔拔尘一愣,看向玄盘的凶恶目光就淡了许多,传音时宇,“那就留下,我自己会找机会。” 第693章 轮回遗民的较量   时宇不置可否,眉目一抬,看向远处飞来的凌霄和我父几人。   “二哥!”凌霄一落下,就对着时宇行礼,目光却飘到了病虎身上。   尽管病虎是玄盘的隐匿分身,但毕竟带了凌霄许多年,让他一下子断情绝义也做不到。   “怎么?”时宇轻咳一声问道。   “我想猊大几个虽然在修炼,但被那巨像压制太狠,招数也单一,实在没什么提升作用。   不如让这几人留下陪练,什么时候猊大三人突破界主境了,再放他们走!”   “哦?”时宇眼睛一亮,这正合他本意,猊大三人看向玄盘五人也连连点头,这才是势均力敌的好陪练。   太叔拔尘冷哼一声,转身向着远处遁去,一直没有说话的剑开天,嘿嘿诡笑几声跟了上去,时宇的传音都没有瞒着他,他自然也知道夜墨白来到了近前。   时宇冲我父抱拳,“此间切磋就留给我父前辈你镇场,我去别处还有事。”   我父抬眉瞟一眼太叔拔尘和剑开天遁去方向,点点头。   虞麓尧自认跟我父还有几分交情,小心翼翼凑过来问道:“我父大兄,时大兄这是看到谁了?”   我父瞥他一眼,闷哼道:“不关你们事,虞麓尧你赶紧和三个臭小子打一场就滚!   你们几个,要把三兄弟当徒弟一样教导,谁敢偷懒我就要谁的命!”   和病虎同来的几人,都知道我父是从玄盘灭界之祸中走脱的大能,连玄盘和虞麓尧都不敢对他放肆,他们也就熄了和我父一较高下的心思。   但让他们把三个修士调教成界主着实难为人,突破界主如果那么容易,也不会平均到每界都不到两个界主。   只是眼下谈条件绝对自讨没趣,几人只能先应下来,再徐徐图之。   虞麓尧正要动手,整个玄灵界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强大的界阵乍现于空,一股股大界灵气冲进界阵,而后化为元力冲向远方。   那个方向,已经有半边天打成了碎片,无边无际的混沌霎那毁去大片天地。   病虎几人都是心中一惊,仅从大阵催动的力量来看,已经不亚于数百界主同时动手,他们中随意一人堕入阵中都是死路一条。   尤其是病虎,他已经明白这里是四灵的老巢,大帝早就在这里布下了和玄盘大界相类的阵法,无论界阵威力还是运阵方式,都不弱于玄盘大阵,想必四灵坑杀的界主,未来得及吞噬的也都填进了阵眼。   猛一哆嗦,病虎又在暗中撕扯空间壁障。   我父冷冷目光看来,不屑道:“怎么?你还想跑?”   病虎面色顿僵,尴尬笑道:“那倒不是,诸位既然与大帝在一起,就知道我和大帝有些不快,看到这种阵仗自然担心。”   “哼!怕什么?你难道真怕过他?”我父目光转回混沌纵横的天际,话中有话。   病虎哂然一笑,松开了手中抓着的空间壁障,目光在我父身上转了又转。   许久,病虎才放松了肢体,好似听到了冥冥遥远处传   来他想要的答案。   我父眼珠又微微转来,鼻中重重一哼,“现在放心了?知道我不是那人了?”   病虎赶紧陪笑,怕我父继续多话说出他的秘密,“是在下多心,还请我父道友见谅。”   虞麓尧不想在玄灵界多留一息,向着三兄弟一拱手,率先遁向远处。   三兄弟自知还不是虞麓尧的对手,都炸开气势跟了上去。   虞麓尧见识过三兄弟的气势威能,心中依然惊惧却还能行动,但病虎几人当即瘫软在了地上。一个个惊骇望向三兄弟,颤抖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想不通虞麓尧怎敢挑战三个无上界主。   而将来他们居然还要教导这三个人,谁见过看到徒弟就打摆子想逃走的师父?   又一场战斗瞬间爆发,三兄弟气势虽猛,但真动起手来三人也只是和虞麓尧打了个不相上下,随着虞麓尧对气势威慑越来越适应,三兄弟便渐渐落了下风,这让病虎几人又畏惧稍去,目光中惊疑神采连连闪烁。   “蠢货!把气势给我撤了!用真本事跟他拼!给我拼命!”我父怒喝,他看出虞麓尧适应得再快,也只是勉强能抗住三兄弟叠加的气势,不能完全发挥实力。   三兄弟闻言立即散去周身威压,还天地一番清明,病虎几人心中郁积的恐惧一扫而空,看向他们的目光也就索然起来。   能以界主境下的实力拼斗虞麓尧的人,这世界上还没有,战况急转直下,眨眼三兄弟就被虞麓尧乱剑砍得浑身是伤鲜血淋漓。   虞麓尧下手极有分寸,三兄弟虽狼狈,但实际伤害并不重,都是在体外半寸划出道道剑痕,远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我父恼怒,又吼道:“蠢货!你们三个是灵兽,打不过用本体啊!人形是用来修炼不是用来作战的!”   病虎几人已无心观战,目光离开猊大三兄弟,转向了另一处动静更加猛烈的战场,只是那里看不到形影,只能看到天塌地陷,惹得几人心中躁痒难耐。   但没有我父的允许,他们也不敢妄自凑过去看热闹,只能站在原地不住伸脖张望。   化为兽身的猊大三兄弟,也没能在虞麓尧手上撑多久,虞麓尧根本不和他们近身,一道道剑光劈去就把他们打得满空乱滚狂吼连连。   我父摇摇头,知道三兄弟和虞麓尧的差距还是太大,当即喝道:“可以了,到此为止!虞麓尧你可以回去了!”   说完,我父头也不回地向太叔拔尘与夜墨白交手处遁去,他也对两大高手的拼斗心痒不止。   三兄弟顾不得收拾浑身鲜血,忍痛追着我父急遁而去。   一时间,居然没人再管虞麓尧和病虎几人,他们呆呆互望几眼,也纵身而起扑向了天地湮灭之处,如此磅礴的战斗,他们怎舍得放弃不看。   凑到近前,虞麓尧和病虎一眼看出正在动手的是夜墨白,心中不禁疑惑,怎么莫名出现的高手全在四灵老巢?他们到底从何而来?又都聚在这里干嘛?   别看夜墨白在我父巨斧下一招也没撑住,但在和太叔拔尘的拼斗   中,展现出来的力量让虞麓尧、病虎几人胆寒心惊,身子不由自主轻轻发抖。   尤其是玄盘大界的其他界主,他们第一次见到夜墨白,完全想不出万界还有实力如此强横的界主,举手抬足之间就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和全力发动的界阵拼得不相上下,甚至还略有上风。   所谓的天塌地陷,只是从大阵围攻中稍微泄露出来的力量余波造成,根本不及夜墨白真正力量的十之一二。   界阵中,无论是那禁锢缠人的光带,还是销骨蚀肉的光栅,都在向阵中的夜墨白层层套去。   然而,瞬间灭杀数百界主的大阵,此时好像威力全无,被夜墨白膨开的气势死死压制。   夜墨白的气势可不是花架子,融合了真正的力量,凡是气势所冲,那些光带光栅全部分崩离析,化作一颗颗光点散入大阵,再有他双掌劈出的道道元力洪流,撞得整座大阵飘摇难支。   “天啊!如果此人是我玄盘所属界主,那日数百界主都不够他一人杀的吧?”玄盘界主中一人轻声惊叹,看向夜墨白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   病虎惊心之余,眉头拧得紧紧,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高手,人人都有瞬杀他的实力,为何个个在万界都名不见经传?   “太叔拔尘!这点力量不够!你再无后手我可要反击了!”身处阵中的夜墨白突然大喝。   太叔拔尘双眼一眯,对夜墨白心生忌惮,夜墨白的力量和他本体相比也不逊色多少,只凭一座手段单调的大阵,完全没法和他抗衡。   “爆开这座大阵,有我八成力量,你可敢一试?”太叔拔尘斟酌片刻,大声回了夜墨白一句。   “来!”   夜墨白答得利索,时宇说太叔拔尘是差最后一步踏入上界的人,他心中始终不服。   但如今太叔拔尘只是一缕弱小分魂转世,夜墨白无法真的施展全力和太叔拔尘痛快较量,听到可有他本体八成力量的阵爆,当然不能放过。   时宇几人正站在远处观战,闻言再退后万里,又谨慎张开护盾将自己一行护得周全。   虞麓尧和病虎他们自然也不敢怠慢,跑得比时宇还远,几人共同撑开护盾抵挡在前,连虞麓尧找死般挤进人群为护盾添砖加瓦,他们都只是冷视一眼不加拒绝。   玄灵界的风更大了,本该覆满全界的大阵像是被扯动的绸缎,从四面八方急速向着矗立阵中的太叔拔尘聚来,也将夜墨白一层又一层裹紧。   那始终未停的夺命光栅已成白墙,密不透风地压向夜墨白,根本无需再用禁锢光带纠缠,夜墨白完全无处可去。   但所有光栅一旦靠近夜墨白十里内,都会被他浑身绽放的力量洪流冲垮,夜墨白也在蓄力,等待和太叔拔尘最后一击正面硬拼。   终于,大界灵气涓滴不剩,全都汇聚在太叔拔尘凝实到极点的界阵中。   那片虚空已经承受不住巨大力量带来的压迫,开始自行崩溃碎裂,引来滔滔混沌洪流把两人又紧紧包围。   “来了!挡不住必死!”太叔拔尘大喝。 第694章 走到哪灭到哪   同时响起的还有夜墨白的嘶吼,猛烈的重击声从己不见人影的漆黑混沌中暴烈轰鸣,大股大股混沌被透阵而出的暗劲震散炸裂,就像是有人在对着混沌狂攻。   白色,只有白色!   连漆黑的混沌都被炸开的界阵染成了白色。   所有人都只觉得天地猛然向着界阵凝缩而去,又骤然爆裂开来。   当世界仿佛都不存在,只有无尽白芒塞满心魂后,才有亿万滚雷之音暴鸣在耳边,仿佛回到了天地初开的那一刻,世界又在无始无终无生无灭中诞生。   袭凌紧紧抱着魇瞳,   时宇紧紧抱着袭凌,   剑开天紧紧抱着时宇,   凌霄化作巨树将所有人掩护在重重粗枝强干中,   又有我父手持巨斧强充巨盾,挡在疯涌而来的阵爆洪流前,后背紧紧贴在凌霄身上,推着他们急速飞退。   自以为已经退得够远的病虎、虞麓尧等人,瞬间盾碎人飞,凄厉的惨叫从他们口中连绵呼出,仿佛又在经历那界灭一战。   足足百息过去,不可抵挡的力量狂潮才稍稍平息,众人勉强可以定住身形。   举目回望,界阵爆开的位置只有无尽混沌在咆哮翻涌,无论是太叔拔尘还是夜墨白都踪影不现,好似双双湮灭在无可抵挡的炸裂中。   病虎和虞麓尧并肩而立,衣衫褴褛,惊魂未定。   他们已经站在了十余万里外,却仍被爆炸的余波轰成了重伤。   其他几个玄盘界主都已经昏死过去,身上只余残碎骨架和丝缕血肉,别说教导三兄弟修行,就是恢复都要好久。   混沌冲向高天,卷向大地,瞬间又将玄灵界销蚀大半,这一界眼看就要毁去。   时宇和剑开天双双长啸,纵身扑向迎面滚来的混沌,四肢大张竭力吞噬。   剑开天更是化成万丈石身,如中流砥柱般堵在混沌洪流之前,空间壁障都被他沉重坚实的脚步踏出层层龟裂。   一条阴冷身影从混沌中走出,他浑身布满了裂纹,就像是一件上好瓷器被人猛击将碎,手里提着另一个人。   太叔拔尘的身体还是太弱了,根本扛不住界阵自爆带来的冲击,哪怕他已经拿出数件宝物护住自身,最后还是靠着夜墨白拼死冲来将他卷紧怀中,才侥幸保住半条命。   “太叔拔尘!你这老王八!自己都挡不住的招数也敢用!老子一剑劈死你!”还在狂吞混沌的剑开天忍不住怒吼。   夜墨白苦笑一声,将话都说不出的太叔拔尘扔在不住散发生机的凌霄身边,他自己也靠在凌霄粗干下低头喘息。   在界阵爆开一瞬间,夜墨白释出所有力量,才挡下了界阵自毁的威力。   他也不知道为何明明已经筋疲力竭,还要奋尽余力去救太叔拔尘,或许这是轮回遗民之间的一种心有同戚吧。   病虎讷讷回神,拖着同伴跌跌撞撞扑在了凌霄木下,他也匆匆盘膝坐下。   凌霄默视一眼,没有赶走他们,反而将   碧绿生机荡漾得更浓郁。   病虎抬头诧异地看了凌霄一眼,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他觉得凌霄不把他赶走就不错了,居然还特别关照。   三兄弟和袭凌、魇瞳倒是毫发无伤,都紧张地看着时宇和剑开天吞噬混沌,若是抵挡不住,再有片刻玄灵界就消失了。   我父在一旁心疼地抚摸被足足消去一掌厚的斧面,望向太叔拔尘的目光也不善起来,两排钢牙磨得火星乱冒。   太叔拔尘感受到了我父的愤怒,勉强转动目光看来,呲牙轻笑,“怎么样?我的力量还够看吧。”   我父咯咯磨牙怒视太叔拔尘,他还没回答,一边静坐的夜墨白开了口,“这是你八成力量?”   “嗯,其实还不到,七成多一点。”   夜墨白沉默片刻,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平稳起来。   “你看得过瘾么?”太叔拔尘转向病虎,目光扫过渐渐醒来的其他界主,冷笑道。   病虎双唇紧闭,如果方才只是太叔拔尘不到八成的力量,他在未名之地的本体就危险了,他并不知道太叔拔尘的本体没有大眼召唤永远不会醒来。   虞麓尧此时才靠了过来,掬过几缕碧绿生机洒在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瞬间弥合。   凌霄冷哼一声,收起全部生机化为人形,他对虞麓尧依然是点滴好感都无。   虞麓尧尴尬笑笑,飞至时宇身边,双掌虚拍混沌,力阻混沌继续奔流。   病虎一见,也不敢怠慢,不知道要被时宇拘禁在玄灵界多久,还是先争点好感为妙。不然天天对着想要他命的太叔拔尘,没人持护真不行。   时宇看看左边的虞麓尧,又看看右边的病虎,心中觉得异常奇妙。   明明是他跟踪别人窥视行踪,结果却打到了自己的藏身地,还差点造成界灭。   这两个家伙难道才是真正的天眷之人?凡是对他们不利的事都会转为心怀叵测者的惩罚?   “说说看,你俩为什么会一前一后来到这里?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别对我说谎,我有无数办法知道真相。”时宇问得温和,却让虞麓尧和病虎都心跳如兔。   “我真是来杀虞麓尧的,他引来数百界主差点攻陷我玄盘大界。”病虎先发制人,再次坦陈了闯入玄灵界的目的。   “你是不是曾被那个人拦住过?被吓得不敢出界了?”时宇努努嘴,指向夜墨白。   病虎略一沉吟,点点头,“他一招就把我拍飞了,若不是他手下留情,我早就被打死。”   “那你呢?为何要去玄盘招惹病虎?又把他带到这里来?”时宇又扭头去问虞麓尧。   虞麓尧当即也不再隐瞒,忙说道:“我只是怀疑病虎用什么手段杀了那么多界主,并未想去招惹他,是他发现我的行踪追杀而来。我来玄灵界,是想向大帝讨教几件事。”   调息中的太叔拔尘闻言睁眼,沉声道:“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去了那处地方,却发现什么都没了,   只能猜测大帝在这里。”   太叔拔尘冷笑,“你心眼倒是多,连这里你都知道。”   “四灵曾带我来过,他居然想对我下手,可惜被我反制,谁也奈何不得谁。能教导四灵那等奇功的,我想也只有大帝了。”虞麓尧言语直白,意思四灵那祸害就是太叔拔尘教出来的。   “嗤!那是他们的谛原术,不是我教的。”太叔拔尘对虞麓尧的隐隐挖苦毫不在意,“说吧,你要问我什么?正好时界主他们也在,都是比我还高一筹的能人。想必你要问的事,也不是一般人答得出来。”   混沌渐息,本来苍翠的玄灵界已经少了大半陆地,天空的星陆更是被一扫而空,整个大界看去异常萧条破败。   时宇收拢四肢叹了口气,“好好一个大界,就因为你要问几句话,变成了这样,虞麓尧你真是走到哪灭到哪啊!”   听着时宇调侃,虞麓尧眼神狐疑扫过闭目不语的夜墨白,朦胧觉得此人也一直跟着自己,没有夜墨白今日潜入玄灵界,也就不会有眼前惨状,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夜墨白察觉虞麓尧的目光,忽的睁开双目冷哼道:“问你就快说,看我做什么?”   虞麓尧嘴角扯起,对着夜墨白略一施礼,而后轻轻拍出纱鸾华测运衍命中定格的那幅画面,指着遥挂天际的一双巨眸问道:“这是什么?”   话语间,虞麓尧的目光又扫过时宇,想看看他对这双眼睛有何反应。   太叔拔尘和夜墨白“呼”地一声站起,不顾身上依然严重的伤势,大步走来静立在画面前久久不语,只是脸上激动中又略带扭曲的表情,出卖了他们的心情。   太叔拔尘还好,夜墨白瞪着一双眼眸,目中简直快要喷出火来,缓缓把布满血丝的眼珠转向时宇,   “是你?”   时宇不答,看向虞麓尧和病虎几人,轻笑道:“你们想知道这些是不是太早了?要不要灭口啊?”   已经转醒的几名界主急忙后退,满脸惊骇地戒备着笑眯眯的时宇,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虞麓尧和病虎倒是未动,他俩从未见过时宇击杀一人,甚至都没出过手,想杀人也不用说出来。   “这不是我,”话锋一转,时宇放过病虎他们,又转头去看夜墨白,“你怎么会觉得是我?”   “这眼睛和你一模一样!”夜墨白低吼。   “你不问问他从哪里看到的这一幕?”时宇对夜墨白的惊怒能理解,当年他被打下驭命空间,几世轮回求不得再见一眼,任谁都会被逼得发疯。   “哪里?”夜墨白又把怒目倾泻在虞麓尧身上。   虞麓尧稍稍侧移半步,离着时宇更近才答道:“是纱鸾华推衍中看到的,我那完美一界终将建成。当时我们也以为是时大兄,可我总觉得又有点不像,所以才来找大帝求问。”   夜墨白闻言又去细细打量那一双巨眸,再看看时宇的眼睛,踉跄后退几步单手扶额,“是我太急了,确实不是,但为什么会这么像?” 第695章 相似的眼睛   时宇有些诧异,按理夜墨白一直跟在虞麓尧身边,理应早就看到这幅画面,怎么好似一无所知?   “推衍一幕你没看到?”时宇传音问夜墨白。   夜墨白瞟一眼时宇,也传音道:“太远了,根本看不清。”   太叔拔尘此时抬起头,喃喃道,“确实不是,但这双眼睛我见过,我一定见过……我在哪里见过呢?”   有些疑惑地抱着脑袋,太叔拔尘轻轻摇晃着头颅。   “你见过?”时宇和夜墨白同声惊问,我父和剑开天他们也围得更近。   “见过,我肯定见过!但是在哪里呢?”太叔拔尘反复回忆,就是找不到想要的片段,一幅明明就藏在心里的画面,他却偏偏想不起来。   时宇见太叔拔尘实在想不起,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想不起来就算了,这家伙神出鬼没,想看我们随时看,我们想见他一面千难万难!多想无益。”   太叔拔尘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直起身子,眉头依然紧紧锁在一起。   虞麓尧和病虎几个耳朵支楞得老高,生怕漏听一个字,这等绝世界主才知道的秘密,他们哪怕挨点边都受用不尽。   时宇淡淡一笑,单手指天,“你们也不用瞎猜了,我们的看法很一致,这一双眼睛属于上界真神,你们应该有所了解。”   “上界真神?”病虎几人惊呼,纷纷抬头看向不见边际的天穹。   “时大兄说的可是那冥冥中呼唤我们的地方?上神就隐居那处?”虞麓尧急声追问。   “对!当你们实力足够,也能进入上界面见上神,但进入后命运如何,就要看个人机缘了。”   我父皱起了眉头,这一双眼睛绝不属于大眼。   当年他第一个进入此世驭命空间,那一双眼睛绝对没有如此灵动,而之后再随时宇进入驭命空间,大眼外形就和时宇完全一样,无论哪个时段的眼眸,都和眼前所见不同。   但既然时宇说属于大眼,就且先听着,或许时宇另有深意。   虞麓尧锁眉思索片刻,突然抬头问时宇,“时大兄,难道上神还在关注我造界?为什么呢?   恕我冒昧,似乎你和墨白兄也都在盯着我造界,恨不得我现在就把大界造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时宇大笑,“你回去再让纱鸾华推衍几次,就知道任何人造界都会被他看到。   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看看自己的造物创出大界不是很正常?”   虞麓尧苦笑摇头,“原来是这样,我还一厢情愿以为自己有多么重要。”   “哈哈!这世界每个人都很重要,没谁是来这世界白走一遭的。   回去吧,回去做你该做的事,等你有了必须要去未名之地的冲动时再上路不迟,有什么话直接去问上神岂不更简单?”   时宇急于把虞麓尧和病虎他们几个打发走,他看到魇瞳急不可耐的样子就知道她有话要说。   但她秉记人前不多话的告诫,把小小身子快扭成了麻花。   “猊大!你们三个也快和病虎他们去修炼,不到界主境就永远给我留在这里!”   听到时宇有意恐吓,猊大几人赶忙拉着病虎几人远去。   虞麓尧见状也冲着众人躬身行礼,拉开界门离去。   其实他还有话要问,但看时宇敷衍的回答,就知道肯定得不到想要的真相,干脆把剩下的问题全都吞了回去。   几息后,就只有时宇一行界主,夜墨白和太叔拔尘还在虚空中静峙。   时宇这才蹲下,捏捏魇瞳的小脸,和声问道:“小妮子,你从太叔脑子里看到了什么?”   太叔拔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从来不知道魇瞳还能从别人脑子里找出记忆。   魇瞳拍拍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好似被心里话憋得痛苦万分,“我看到那双眼睛在一个黑乎乎的大界,一个鬼看了太叔一眼,就是那双眼睛!”   “一个鬼?”时宇惊讶,不太明白魇瞳话语中的意思,太叔拔尘的眉头也拧了起来,他不记得自己曾去过满是幽魂的大界。   魇瞳顿时又气又急,“啊呀,啊呀!我也说不清,你们也是!只让我吃,不让我修炼,到现在我也不能随便调用元力造出浮影!”   时宇看着魇瞳也纳闷,明明都一百多岁的人了,但她的体形心态始终在五岁的样子不动,不是不让她修炼,而是她一修炼就犯困睡觉,还怎么练?   伸出手,时宇按在魇瞳额头,一缕神魂缓缓渗了进去,无需太久,时宇就找到了想要的画面。   一队长长的奴隶,在几名黑衣修士的驱赶下缓缓行进,他们个个瘦骨嶙峋面色苍白,怪不得魇瞳说他们都是鬼,简直比鬼还可怕。   而他们行进的方向,是一座巍峨的灰白骨殿,   队伍中,一名少年抬头向天空看了一眼,极高处,一座谁也看不见的宫殿正在急速奔行。   宫殿中静坐的太叔拔尘此时恰好向下瞥了一眼,就是这惊鸿一瞥,他看到了方才出现在浮影中的那对黑眸。   时宇笑着摸摸魇瞳的小脑袋,这种记忆能想得起来才怪,幸亏魇瞳有无人可及的天赋神通,不然也不能从太叔拔尘脑海中抽出这幅画面。   当太叔拔尘看到时宇勾勒的画面时,立时恍然大悟,源源不绝地记忆被勾动引发。   他当即也将想起的一切放给时宇他们看,“幽影界!我当年只是路过,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一双眼睛!只是都数千年过去,那人还能存在么?”   “竟然是幽影界?”   静默片刻,时宇摆摆手,“你们都去修行疗伤,我去幽影界走一趟,不管在不在我都要落个结果。”   “带我!”剑开天拉住时宇的手臂,满眼祈求。   想想太叔重伤,没个一两年也无法康复,时宇点点头答应了剑开天,转头对我父说道:“我快去快回,这里就麻烦我父前辈多上心。”   我父明白时宇不愿太多人沾染因果,没有时宇那般命硬,还是不要挑战天道的好。   时宇和剑开天潜入幽影界,还是那副阴暗冷腻的模样,一道道飘来荡去的魂影想要靠近时宇和剑开天,又被他们身上散发的强烈生机逼退。   “生魂!鲜美的生魂~”   随着两人越行越深,围绕在四周的魂影就越来越多,灵智不高的他们只能感受到危险,却不知道应该及早避退。   为了不打草惊蛇,时宇和剑开天对于这些恼人的幽魂并未下狠手,只是依照太叔拔尘的记忆,迅速向那白骨大殿遁去。   剑开天百年才出门一趟,满心兴奋好奇,就像从没来过幽影界似的,对着大地和幽魂指指点点,嘴里啰嗦不停。   突然,时宇停下身形,皱眉道:“大剑,你还记得我们曾猜测,整个幽影界都是一具尸骸么?”   剑开天一怔,从兴奋中冷静下来,“噗通”一声猛砸在地面,漫天骨粉扬洒而起,巨大的波浪翻滚远荡,就像是一枚巨石落入平静湖泊。   “嘿!果然欸!这大地不是土石,是一块死肉!”剑开天伸手拔出巨剑,在幽影界地面上使劲一划,割下一块里许方圆的肉块。   肉块表面已经干枯龟裂,但内里依然色泽鲜艳,就像是块腌制的陈年老腊肉。   “别乱碰,咱们还有正事!办完事再理会这积年老怪!”时宇连忙阻止又要挥剑乱劈的剑开天,他虽不怕里面藏了何等怪物,但万一损伤了要找的少年,可就得不偿失。   剑开天大嘴一咧,催促道:“走!快走!找到那小子,然后把这老僵尸刨出来看看!”   但此时想走已经不那么容易,看到剑开天损毁尸骸大地,那些本在周围缭绕犹豫的幽魂,竟一股脑扑了过来,个个发出刺耳锐利的尖啸,震得还在漂荡的骨粉翻涌四散。   时宇挥手洒出一片火海,用燥烈火气驱散阴魅,趁着幽魂一时纷乱,拉起剑开天就跑。   剑开天心中不忿,这种毫无威胁的小鬼魅,随便几剑劈出都能灭杀数万,堂堂两大高手,怎么能被他们追着跑?   但时宇不愿与它们纠缠,剑开天也只得闷头跟行。   不多时,二人就甩脱追行小鬼,来到了那座宏伟骨殿门前。   团团阴冷气息从大开的殿门内涌出,吹得方圆数百里遍地冰凌,连不畏凌寒的幽魂都不愿靠近。   一声声好似凄厉惨叫的风啸声从骨殿深处响起,透过并不密实的骨墙传向西面八方。   剑开天一哆嗦,低声怒骂,“什么鬼玩意儿!这是第几殿?”   时宇扭头向着四周看去,他对幽影界的回忆也渐渐泛起,忆起这片大地被称为界母,而被抓来的界外修士被称为灵食。   想必太叔拔尘记忆中的枯瘦少年,也是众多灵食之一。   时宇对能找到那少年不抱太大信心,毕竟数千年都过去了,很可能早被投喂给界内幽魂下肚。   “走吧!进去看看!”时宇一马当先闪进白骨大殿,以他和剑开天如今的境界,确实不用担心幽影界还会出现危险。 第696章 老尸怪   “踏踏”的脚步声回荡在幽暗寂静的大殿,偌大一片殿堂,竟然不见一名修士行走,若不是墙壁地面还算整洁,殿内陈设也规规矩矩,会让人以为此殿早已被废弃。   一枚枚各型各色的头骨挂满墙壁,无数认不出何种生灵的骨殖被当作饰物四处陈列。   殿外听到的凄厉惨呼,就是阴冷气流冲过骨殖间的空隙刮擦而出。   “真见鬼,人呢?哦不!鬼呢?”饶是剑开天胆子奇大,也被这阴森恐怖的氛围惊得有些不爽。   抽出大剑拖在地上,呛呛啷啷的剑刃划地声才让他心里舒服了些。   时宇也觉得奇怪,哪怕就是整殿议事,也不该连个值守巡视的修士都不见。   一路畅行无阻,时宇和剑开天就在刺耳嘈杂的曳剑在地声中,走到了整片大殿的最深处,一座孤零零的白骨尊位雄立于大殿高台,睨视着死寂殿堂。   二人终于看到了修士的存在,却是一个已经死去不知多久的幽影殿主,他身着黑袍垂首落于尊位,双臂搭在扶手上似是千百年不曾动过。   剑开天几道剑气划过他身周,都不见他抵挡或是反击。   两人心中越来越诧异,彼此互视一眼走上高台。   时宇伸手撩起那件黑袍,袍内枯白朽骨扑簌簌散落一地。   “真见鬼了!鬼还能被人吃了?他那一身魂力和真灵呢?”剑开天几剑劈开尊位,除了碎散的枯骨一无所获。   “是不是刚有人来攻?我们晚来一步?”剑开天悻悻抓起殿主黑袍,在沾染了骨粉的大剑上来回擦拭。   时宇抬头向四周看去,连殿主都被击杀,怪不得整座大殿不见一人。   一个活口都没有,自然无从探究那少年的下落,好在时宇本就不抱太大希望,心中也不太失落。   “算了!既然找不到要找的人,就把这幽影界毁了!”   时宇对幽影界深恶痛绝,杀到不剩一人也不会觉得心有愧疚。在他心里,幽影界修士就不能算是生灵,纯粹是食人脑魂的恶鬼。   剑开天就等时宇这句话,哇哇大叫几声,用足了十成力气挥剑往地上劈去。   一剑劈出,闪出百里剑芒,好端端一座白骨大殿顿时炸成粉碎,地面上划出一道万里长百里宽的巨大沟壑。   “吼!”   愤怒的吼叫声从幽影界各个角落响起,一道又一道漆黑如墨的云柱冲天而起,朝着时宇所在急速飞来。   “一个别留,全部杀光!”时宇冷冷看着由无数魂影组成的云柱,给剑开天下了死令。   剑开天大嘴一咧,同样冲天而起,但遗憾的是,他的天赋竟然没有调起点滴土石,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冲上了高天,比那大大小小千余道云柱寒酸太多。   “呸!该死的大尸怪!让老子威风一把都没机会!”   悬在高空的剑开天怒骂一声,抬手放出他的招牌武技剑海狂澜,亿万沾染着混沌气息的巨剑凭空乍现,涌上高天又炸成漫天剑雨,向着四面八方包抄而来的幽影疾冲。   完全是以大欺小恃强凌弱,那些幽影看着瘆人气势滔天,在剑开天的绝对力量面前什么也不是,摧枯拉朽般被剑海狂澜削成虚无,真正是魂归天地间。   就连叫嚣最凶的十余个数千纪的大能,在勉力躲开一两记飞剑之后,也被剑开天一个幻时扑到身前,咔咔两剑就劈成了碎片。   “痛快!原来欺负弱小这么痛快!怪不得人人都拼命修炼,当大爷的感觉就是好啊!哈哈哈!”   剑开天一招剑海狂澜轰灭千万幽影修士后,看到更多修士惊惧惨嚎四散而逃,他怒起直追,不到十息又砍灭百万。   若不是溃逃的幽影界修士实在太过分散,剑开天这十息立下的战功绝不止如此。   有些被剑开天追急了的幽影修士,居然悍猛回头,桀桀鬼叫着反扑,剑开天哈哈大笑,口中狂放高喝,“来!爷爷我就喜欢你们这种有骨气的修士!我今天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视生命如草芥!”   任何反抗都是徒劳,没有任何幽影修士能在剑开天剑锋下走过一招。   但剑开天也没耐心继续追着零落修士劈杀,两腿一蹬跳回时宇身边,“快!叫虞麓尧来!他不是喜欢灭界么?老子没功夫一个个追杀!”   时宇两眼一翻,跺跺脚下大地,“谁让你去杀那些小杂鱼了?把地下那个挖出来!大界没了,这些幽影修士还不是过街老鼠?”   剑开天“呸呸”两声朝着手心干吐唾沫,操起巨剑就往地上劈去,活脱脱开春垦荒的辛勤老农,脸上洋溢着对丰收的期盼。   脆弱的大地哪里经得起剑开天疯狂劈砍,千百剑后汹涌的血柱喷涌而出,痛苦长吟随即响起,剑开天终于将深埋地下的界母惊醒。   “谁!”   沉如闷雷的怒喝声起,整个幽影界大地开始剧烈颤动,所有附着在地面的骨殿一一崩塌,就好像沉睡的老牛甩去身上枯草。   刚刚惨嚎隐匿的幽影修士,又被沸动的大地惊骇,蚊蝇一般跃空而起,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的故土突然变成活物。   时宇和剑开天也凌空跃起,飘飞到数万里外张望幽影主陆,心中充满了惊诧。   正如赤殇征战幽影界时所猜测,幽影主陆就是以一具沉睡的恶尸为心,无数修士尸骸堆积而成的大陆,随着枉死在幽影界的修士越来越多,由尸骸组成的陆地也就越来越大。   方圆亿万里的主陆轰然爆开,一具不知本体为何物的巨大枯骨矗立在时宇和剑开天面前。   时宇二人根本无法准确估量他到底有多高大,就是凌霄十万里树躯站在他身边,怕都是豆芽菜般的孱弱幼苗。   一颗巨大的心脏包裹在枯骨正中,正在缓缓恢复搏动,剑开天劈出的巨大伤痕处,鲜红的血流还在奔涌。   枯骨刚暴出真身,所有的幽影修士都唧唧尖叫着飞了过去,像是一块块血肉归身,紧紧贴在了枯骨身上。   枯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饱满起来。   但时宇和剑开天并不能看出突然耸立起来的巨怪真容到底为何,二人入眼之处只有一座巨山凭空立起,可谓数万里距离只若在巨怪眼皮子底下。   不问任何缘由,枯骨刚有了点滴血肉,就向着剑开天狠狠挥出一拳。   时宇和剑开天急速飞退,幻时都催发到了极点。   直到奔出亿万里,才能看到一个头生尖角,状若莽牛的庞然僵尸耸立虚空。   幽影界所有的修士,在短短片刻就全成了尖角巨怪的血祭,凝成他气血澎湃的肉身,再没有一点阴森鬼气。   剑开天惊问时宇,“这是什么鬼东西?天生生灵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身体?大界陆地和生灵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时宇自然不知道眼前所见是何物,他见过的最大生灵就是铁星魁,也不过三十万里上下,还不如眼前巨怪的脚面高。   若论涨大身形,任何修士都做得到,大小不同而已,但最适合发挥战力的体格才是最佳体格,时宇能发挥所有优势的体形就是普普通通的人躯,而剑开天则是他三丈高下的石躯。   一发狠,时宇喝道:“管他是什么,先彻底灭杀再说!”   两个在巨怪面前连微尘都算不上的小东西悍然猛攻,看去着实不自量力。   可就是这两个小东西,发挥出来的力量却比那看去无边无际的怪物要强数倍。   巨怪挥下的重拳,被剑开天几道剑光劈过去就砍得支离破碎。   时宇放出墨戮,轻轻松松将另一枚重拳轰成漫天碎散。   巨怪大吃一惊,他显然没想到会遇到完全不可匹敌的对手,张口痛呼数声转身就逃。   “大而无当!”时宇暴喝急追,剑开天更是化作一颗混沌流陨,重重砸向巨怪后背。   巨怪速度比之时宇和剑开天差得太多,没几息就被二人追上,双双落在他仿若大陆的身躯上开始肆虐。   大片大片刚刚贴合的血肉被轰飞,苍白的骨骼也被二人三拳两脚打得处处碎裂。   时宇觉得他和剑开天二人力量虽足,但杀伤效率实在太低,一挥手抛出傀儡铁塔,亿万.钢铁狂兽奔涌而出,利爪尖齿在它们可以触碰的任何方位肆意啃食,就像蚁群奔溃堤坝般将巨怪撕得千疮百孔。   “尔等何人?为何扰我静修?我从未招惹尔等,为何苦苦相逼?”巨怪再不能忍受毫无还手之力的窘境,一边狂奔一边怒喝。   剑开天咦了一声,嘲讽道:“哟,还是个读书人?时宇你和他聊聊。”   “胡说八道!他只是话语复古,跟读书有什么关系?你这夯货不读书不静修,就以为人人都该和你一样蠢么?”   时宇毫不客气呵斥剑开天,不明白他总是鄙视读书人的邪门思想哪里来的。   “就是读书人,跟你一样说话酸气扑鼻,闻着味都难受!”剑开天依然嘴硬。   “夯货!过一会儿就好,等他彻底清醒,夺了那些幽影修士的记忆就和你一样粗鄙了!你们两个粗胚可以好好聊聊!”   …… 第697章 幽魂炼狱   巨怪惊怒,两个不分青红皂白往死里揍他的家伙,不但不回答问题,反而互相吵了起来,完全没把他放眼里!   但优势不在他一边,他只能压住怒气再问:“你二人奇强,为何要与我这小修过意不去?我自认从未现身万界,更不曾招惹界主,你等莫要再欺人太甚!”   “不招惹?当年你养的那群鬼东西差点吃了我,老子变强就要回来报复!”   剑开天也不让时宇去和巨怪沟通了,大喊之余又劈断巨怪身上方圆万里的骨肉。   巨怪彻底怒了,他一听剑开天的言语就当了真。   幽影界内的无数怨灵幽魂正是他沉睡时放出的分魂,之所以不用本体修行是怕太过庞硕的躯体引来强敌。   他绝没想到他捕食的猎物里,竟有能成长到如此可怕地步的界主。   “该死!两只蝼蛄真以为我奈何不得你们?看我冥海蚀魂!”   巨怪自知肉身攻击绝不是对手,愤怒咆哮,一片片乌云迅速拢向时宇和剑开天,连那些飞奔狂突的钢铁傀儡都被罩得严严实实。   时宇哈哈大笑,撑开四肢任由巨怪放出的幽魂冲进魂海,所有幽魂都成了他的补品。   剑开天也哈哈大笑,每一个冲入他魂海的幽魂,都被他混沌神魂恶狠狠扑上撕成碎渣。   巨怪越来越头疼,它竟然除了大,没有一点比得上两只附骨之蛆。   眼见身上斑驳碎裂,再不把二人赶出身体必将死亡,巨怪暴吼一声骤然猛缩,竟然也变成了常人大小,一下子将时宇和剑开天挤出体外,却是连一步也跑不掉了。   “你等到底要如何才能放过我?”没有了巨大身躯作保,巨怪的口气也平和了许多。他身边除了时宇和剑开天二人,还有数不清的钢铁傀儡在虎视眈眈。   时宇看看空荡荡的虚空,愈发佩服一灵可成一界的巨怪,“你是怎么诞生的,怎么会有那么庞大的身躯?”   时宇答非所问,反而问起巨怪出身,巨怪不禁火气再次勃发,但他不敢动手,只能强忍怒气浑身颤抖地说道:“我自诞生就和大界融为一体,要问你得问老天爷,幽影界多大,我就多大。”   “原来你不是恶尸化形?那万物之心呢,变成了幽魂?”   “差不多!你问完了么?”巨怪突然暴躁。   剑开天一拳抡上去将他砸翻在地,咔咔两剑剁掉双臂,巨怪怒吼一声再次回归巨身,两条断臂也迅速接回身躯,又攒足了力道向时宇二人捶来。   时宇呵呵轻笑,“这家伙就是幽影修士功法的源头,他跟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和脾气!如果不是他,幽影修士应该和云隐界差不多!”   “那他就是万恶之源!”剑开天奋起巨剑,猛冲进巨怪身躯,在他体内狂劈乱砍,混沌洪流肆意冲击,痛得他怪叫不止。   时宇也不再留情,墨戮开道真身紧随,破开巨怪颅骨直冲魂海,他要彻底激发那些蠢蠢欲动的真灵,像对付玄盘四灵一样对付他。   但令时宇诧异的是,巨怪硕大的脑颅中,竟然没有半点魂意,只是纯粹的肌骨和血脉,时宇寻找数遍也没看到半个真灵的存在。   想到巨怪的血脉也是那些幽影修士殒命所成,时宇施展噬元经贴上血脉,果然,越是气血浓厚的地方,破碎的真灵就越多,此怪完全是魂灵血肉不分,杂糅而成。   “心脏!”时宇心中又闪过巨怪本来就有的心脏,立刻调转方向顺着江河般的血流冲向巨怪胸口。   明知时宇和剑开天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巨怪却再不敢缩小身形,无比庞大的身体还能撑上一时半刻,一旦变小瞬间就会被剁成碎块。   狂奔嘶吼中的巨怪,几番想要撕开空间壁障冲进混沌,但时宇和剑开天都有驾驭混沌的奇招,他又怕进了混沌死得更快,只能嗷嗷鬼叫在幽影界的虚空中四处乱窜。   剑开天许久不曾痛快杀戮,早就憋得满心暗火,此刻有毫无还手之力的巨怪任他欺凌,早乐得忘乎所以,四处劈砍的半途竟然和时宇撞在了一起。   “嘿!过瘾啊!你可别一下子弄死他,让我多玩会儿!”匆匆和时宇打声招呼,剑开天又兴冲冲砍开一条骨肉通道,不知钻到巨怪哪里去了。   时宇张了张嘴巴,对剑开天一干仗就忘乎所以的习性颇为无奈,他还指望剑开天帮他开道呢。   两人对话被巨怪听得清清楚楚,他满心悲愤跑得更加癫狂。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四处狂奔,这对驱赶两只可怕的小臭虫毫无用处。   “欺人太甚,真当我幽魂天拿你们没办法么?幽魂炼狱!”   随着一声怒吼,时宇只感觉周身骤紧,一只只看不见的手掌抓在身上,将他猛往未知方向拖去。   时宇好奇,他也想见识见识已经走投无路的幽魂天还有何等绝招可以翻盘。   剑开天的狂笑同时响起,“哈哈哈!来啊!有什么花头尽管拿出来,爷爷我饥渴难耐!”   “这混账东西,说话越来越不着调!”时宇放松肢体,任由无形暗劲拖着他前行,一路上的血肉仿若有灵,自动分开让出一条道路。   狂奔的幽神天顿住脚步,一咬牙盘膝坐在了虚空,两支擎苍巨柱般的手臂高举向天,滚雷般的咒语洋洒而出。   正被拖行的时宇和剑开天愣住,这声音竟然直接撼动了他们的神魂,虽说力道有限,但已经远远超出幽魂天该有的实力。   “可以啊,大块头!竟然让爷爷有些惊讶!”剑开天满满嘲讽的话语响起,自从学了王奇的旋风斩,他对这点神魂震荡完全不放在心上。   时宇只是稍一定神,就把那微晃的神魂稳固下来,静静等着事态的进一步变化。   随着拖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幽魂天体内越行越深,时宇只感到身体和神魂上附着的力量急速加大,竟有些像元龙所施展的千倍力般不断飞涨,不多时便有了难以行动的滞涩感。   但也仅此而已,幽魂天本身的实力不够看,想要伤到时宇还是痴心妄想。   虚空中的幽魂天细细感应着时宇和剑开天的去向,发现他们对他的拘束拖拽不加抵抗,面上狰狞骤起,残忍的笑容无声乍现。   口中咒语不停,幽神天高举向天的双掌缓缓摆动,双掌合拢结出诡异手印,猛往胸口击来。   本来宁静的虚空,骤然间,好似被扯动的帆布,片片空间壁障被他抓来引入体内,他本就无边无际的躯体瞬间又大了数倍。   或是凑巧,或是天意,时宇发现他竟然被幽魂天直接扯进了心脏,大片粘稠血液如岩浆般翻涌沸腾,炽热的暗流像重锤一样轰击他的身体。   还不待有所行动,时宇又觉得眼前一暗,落入了一片未明虚空,开始只有数丈方圆的空间。   再一眨眼,未明虚空神速扩张,不多时便成了好似无边的纯净虚空,剑开天正持剑愣愣站在一边,和时宇一样好奇打量四周。   “就这?”剑开天摆摆腿脚,禁锢身体的拖拽之力已经消失,神魂震荡也已平息,似乎那两股怪力只是为了不让他们逃脱,顺利带进这里罢了。   时宇伸手去撕扯空间,本可轻易抓取的空间壁障,此时竟然毫无反应,无论时宇怎么去摸索,都只是在虚空中来回摆手。   蓦地,剧烈的风息在虚空中荡起,如刀风刃瞬息千万划过时宇和剑开天的身躯,在他们身上砍出脆亮的撞击声。   紧接着,无穷无尽的幽影乍现在空,不惧生死向着二人呼啸扑来。   剑开天大剑抡起,随意一剑劈出便斩灭无数幽影,但破开的空挡旋即又被更多幽影塞满,依然悍不畏死扑在了二人身上。   时宇神色不动,定定看着那些幽影趴在他身上嚎哭尖叫,阵阵诡异力量侵入神魂奋力撕扯。   若是寻常界主,早在这裂魂夺魄的强袭下镇杀,但面对神魂堪称万界唯二的时宇和剑开天,与搔痒没什么区别。   两人一静一动,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在思忖幽魂天是如何构建出如此诡异的空间。   剑开天的破阵天赋同样失去用武之地,只剩下锋锐砍杀着无穷无尽的幽魂。   端坐于空的幽魂天,本以为最强绝招一出,二人即便再强大也只能授首暴毙,哪知道两人浑然无事,除了暂时不能脱困外毫发无伤,尤其是那个一动不动的界主,竟好像还有强夺幽魂的意图。   时宇确实有这个想法,他在幽魂袭身的时候,就感觉出这些幽魂都是沾染了邪恶力量的真灵,正是他本意想要抢夺的目标。   幽魂天凝聚了一界真灵,就是一块活生生的万物之心,还有无数被他从外界掠来的修士真灵掺在其内,是时宇滋补魂灵的无上佳品。   “大剑!住手!”   剑开天万千剑光也不能破开诡秘空间,被他劈碎的幽魂落入虚空好似也未真正消亡,时宇立时出声喝止。 第698章 吞噬空间   剑开天本来欢畅的心情此时已经略有恼怒,他要的不是无谓劈杀,要的是敌人痛苦惨嚎,可砍了这半天,幽魂天居然一声惨叫都未发出。   听到时宇阻拦,剑开天闷哼收起巨剑,站在无数幽魂中任他们肆意撕扯魂灵,砍在身上的凌厉风刃也不再阻挡。   伸开单臂,时宇噬元经滚滚发动,此时他已被幽魂完全埋没,和直接在人体内运功毫无区别。   心念一转,时宇空出的一手轻拍肚腹,柔声呼唤,“小黑,该出来吃东西了。”   不情不愿的低鸣从时宇腹部响起,刚刚吃完玄盘四灵没多久的小黑,打着滚从时宇肚脐眼翻了出来,睁着惺忪双眼看向面前挤挤挨挨的无数幽魂。   “去吧,随意吞噬,你也该快点长大了。”时宇声音温柔得像是和煦春风,伸手在小黑额顶轻抚了几下。   但小黑对时宇的轻唤不理不睬,而是轻蹙着小鼻子四处乱嗅,一向心智不高的它,似乎对这片诡异空间更感兴趣。   “吃啊!你这小东西还在等什么?”剑开天见小黑迟迟不动,忍不住大叫催促。   小黑很人性化地对着剑开天翻了个白眼,猛的从时宇身前窜出,撞开挡路的幽魂直冲深邃。   时宇吓了一跳,让小黑出来补补身子,是让它在身边游走,跑得太远万一被幽魂天伤到怎么办?毕竟他的实力还不到界主境。   剑开天动作飞快,操起巨剑就追了过去,一道道剑光擦着小黑身边掠向远方,护着他不被嘶嚎狂扑的幽魂伤害。   事情大大出乎时宇的意料,小黑似乎很不满剑开天多此一举,猛将身体暴涨万里,漆黑的鳞皮撞碎剑开天的剑光,也撞碎了数不清的幽魂。   紧接着,小黑巨尾一摆,将剑开天狠狠拍飞,拍得他打着旋滚回了时宇身边。   “凎!小东西力气怎么这么大?我居然没抗住!”剑开天手抓巨剑,惊讶地看着小黑撞出更大的虚空通道,一头扎进不可见的远方。   时宇若有所思,拦住又要追上去的剑开天,“我们都小看小黑了,这小家伙恐怕早就不比它母亲弱。”   “怎么可能?实力超越觭鲲还能是那副傻呆呆的模样?”剑开天大叫。   “啪!”   重重一掌拍在剑开天身上,剑开天哀嚎着翻进密密匝匝的幽魂中,一只巨大的鳍臂,划过时宇眼前。   “昂!”   小黑高亢清脆的呼鸣响起,本来盈满虚空的幽魂突然像是被烈阳曝晒的积雪,瞬间消融。   一块又一块虚无重新展露在时宇面前。   每一块刚刚出现的虚空,都会被一张无边巨口畅快吞下,时宇清楚看见,谁也摸不到破不去的空间壁障,被小黑吞入肚中。   “生吞空间?这是什么本事?”剑开天抱着膀子呲牙咧嘴遁返时宇身边,诧异问道。   时宇也不解,小黑之神秘还在它母亲之上,至今他都不知道小黑的天赋是什么,又能在战斗中展现出何等惊人威能。   盘膝而坐的幽魂天慌了,他倏的跳起,又想变幻体形逼出时宇几人,此时他身周的虚空已经所剩无几,就像贴身而造的外甲般覆在身外,随着他的动作都能带起大片空间涟漪。   但他失败了,庞大的身体竟然再也无法凝缩,一股奇怪的力量在他体内冲荡,逼迫他继续保持眼前无边无际的形体。   幽魂天能感觉到一条游鱼般的怪兽在体内纵横肆虐,被他收入体内的空间,正被那怪鱼口口吞噬,和他完全失去感应。   等到所有空间都被吞罢,幽魂天又会陷入被时宇二人穿行血肉的窘境,现在还多了一条怪鱼。   小黑对幽魂点滴兴趣都无,只大口大口吞噬空间。   密密麻麻的幽魂在空间不断暴缩的情况下挤得越来越紧实,时宇干脆就当是小黑在帮他驱赶幽魂,两掌伸出探进幽魂海,噬元经再次凌厉发动。   幽魂天更觉凄惨,不但困禁敌人的空间快被吃光,就连那无数幽魂也被敌人当作口粮,他就像是可怜的佃农,被凶恶地主抢走了一切辛勤收获。   “出来!你们给我滚出来!”幽魂天拼命撕扯胸膛,想要直接把诡异空间从体内掏出来。   “昂昂昂!”   回答他的是小黑的畅快欢鸣,似乎吃下这些诡异空间,比吃下始灵神兽还痛快。   “出来!快给我出来!”幽魂天动作更加狠厉,完全不顾自己胸前已经血肉模糊,根根遮掩心脏的巨骨都被砸断掰碎,抛入虚空炸出无数裂隙,又被滚滚涌进的混沌吞没。   但就在幽魂天抓住他那颗声震如雷的心脏时,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没了这颗心脏,他会立刻死亡。   留给幽魂天思考的时间并不多,他还没想好是不是要爆裂心脏与敌人同归于尽,时宇已经清空了虚空内的幽魂,小黑也快吃光了诡异空间,此时两人一兽正挤在一处大眼瞪小眼。   不过小黑的眼睛实在太大了,一根睫毛的毛孔,都可以让时宇和剑开天在内畅游,毕竟此时它也是数十万里的巨身。   “昂!”   再鸣一声,小黑巨口贲张,一口咬向所余无多的空间,“咔嚓”裂响声起,诡异空间彻底破碎,小黑的巨口吞下无尽鲜血,咬在了一颗柔软心脏的内壁。   “啊!”   幽魂天惨呼仰摔,躺倒在虚空中,混沌如同天瀑般浇在他的身上,蚀出大片血泡。   “该死!你们这些该死的臭虫!”   再不思虑其他,幽魂天巨身猛震就要爆开全身,那已然鲜红的心脏首当其冲,开始绽放灰白惨芒。   然而已经太晚了,小黑在咬到第一块血肉的时候,就迸发出了更强大的力量,如此鲜美的肉食,它还是此生第一次尝到。   百万里的身躯猛然出现,小黑撑裂幽魂天心口,欢欣跃入虚空,转头又扑咬上去。   比幻时还要迅速的身影,惊得时宇和剑开天连躲避都不敢,生怕一头撞进小黑口中,只能心惊胆颤地看着仿若流光般的小黑贯行身周,一颗堪比小半   个主陆的心脏,霎时千疮百孔,再一眨眼就全入了小黑肚腹。   “吱溜!”   小黑意犹未尽地悬停在时宇身边,一条数千里长的舌头伸出阔口,卷走洒落在虚空的最后一滴鲜血,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刚刚绽放的灰芒立时消失,幽魂天大张着无神双目,静静漂浮在了虚空中。   没有了心脏,他的生机瞬间湮灭,想兵解自爆都来不及。   “吃啊!继续吃啊!这么大块肉,别浪费了!”剑开天哆哆嗦嗦脚点身下尸骸,一脸惊恐地看着小黑。   小黑眼珠转来,鄙夷看他一眼,“嗖”地一声钻进时宇衣衫不见。   “吃了睡,睡了吃!啥也不用想,啥也不用做!我也想这样啊!”剑开天哀嚎。   时宇也将将从惊骇中清醒,迟疑伸手摸了摸腹部,小黑真的又钻进肚脐眼呼呼大睡,时不时还咂吧几下小嘴,惬意无比。   “那么大!又这么小!东西都去哪儿了?神异生灵真是不可思议!”时宇先双臂舒张比划出无穷大,又两指紧捏比划出无限小,满面的匪夷所思。   “这还用说!小黑体内肯定也有特异空间,都塞那里去了!”剑开天一语中的。   时宇点点头,转首去看混沌横流的破碎空间,幽魂天的身体正在混沌侵蚀下快速消融。   “不能浪费,还有庞大的真灵在他肉身中!”时宇双掌按在幽魂天残躯上,阖闭双目,全心吞噬。   剑开天挥起大剑,劈断一道道混沌洪流,伸手抚平一道道空间裂隙,让幽魂天消失得慢一些。   当最后一道真灵被时宇抽离,幽魂天庞大的身躯再次枯缩成覆皮枯骨,静静躺在虚空中漂浮。   幽影界,成了一个生灵都不存在的死寂大界。   “走吧!该回去了!”时宇很满意此行收获,他本以为已经到了极巅的魂灵,再一次壮大。   剑开天歪着头,小眼在时宇身上来回打量,有点不确信地说道:“你说你要是把万界的真灵都吞了,会强到什么程度?我觉得你现在和我父都差不多了!这才吞了差不多两界的万物之心!”   时宇从没想过再去抢夺它界的万物之心壮大己身,这次吞噬幽影界也是机缘巧合:“只是你的感觉而已,我还没那么强。   我真正力量暴涨都是来自于驭命空间,现在的我只是从一只满桶又变成半满,可以容纳的力量上限再次提高了而已。”   “那也不赖,咱们再去打劫几个界面,把半桶变成桶底,然后上去了就干掉大眼,灌满力量你来当万界之主!天人来了也一拳砸死!”剑开天开始异想天开。   时宇哈哈大笑,拍着剑开天的肩膀乐道:“天人的力量怎样,我们谁也想不到,万一人家随便一掌就能拍灭万界呢?别忘了,大眼也只是守魂奴,他可不是天人!”   “那倒也是!大眼说不定只是某一轮回的修士,被天人选去当了驭命空间的看守。唉,不计岁月不计轮回地守着一块虚空,真是佩服他。” 第699章 神秘黑光   刚回到玄灵界,太叔拔尘和夜墨白就都围了上来,他俩焦急地等待时宇带回那双眼睛的消息。   我父几人也纷纷围了过来,他们同样心奇。   剑开天瞥一眼夜墨白,奇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去盯着虞麓尧?”   夜墨白摆摆手,“这才几年?他连大界还没造好,怎么可能剥离破界意志。”   “万一被人杀了呢?上次你不救他,他就死在病虎手里了!”   夜墨白用力推开怼到眼前的剑开天,不耐烦道:“我心里有数,一个大块头说话啰里啰唆,烦人!”   “哟!”剑开天猛往后跳,棒槌般的粗指隔空点向夜墨白,“没了!我俩这次去啥也没找到!你赶紧滚蛋!”   夜墨白大怒,天底下还没人敢这样对他说话,哪怕他忌惮时宇,也不会容忍剑开天狂妄自大。   “来!不管有没有,我先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石头精一顿!别以为有时宇和我父护着你,我就不敢打烂你的臭嘴!”   “行了!剑开天你少说两句,对前辈要有尊重。”时宇拦住马上就要开战的二人,真心佩服剑开天惹祸的本事。   “前辈?你们不是比我还要早么?”太叔拔尘惊讶道。   “按实际清醒年岁算,他就是后辈!”时宇情知说漏了嘴,急忙找个理由搪塞。   剑开天不忿撇嘴,“真没找到那人,都几千年了,骨头渣都没了,赶紧散了!”   众人失望,虽知绝大可能是这个结果,但他们还是期盼奇迹的出现。   “骨头渣是没了,但真灵神魂还在,嘿嘿嘿!”时宇语出惊人,满脸得意。   “真灵神魂还在?你怎么不早说?”剑开天小眼瞪圆,怒视时宇,他对时宇隐瞒真相很不满。   其他人则是目光湛亮,满心期待时宇放出神魂,大伙问个究竟。   时宇单手一挥,在众人身周布下隔绝屏障,冲着众人神秘兮兮说道:“我是在吞净幽影界所有真灵,抹除那些驳杂记忆的时候,才发现当年的少年,竟没有死!   更离奇的是,他竟然和一座骨殿合而为一,用另一种形式活了下来。若不是我和剑开天大战幽影界主,还无从发现他的存在。”   剑开天惊奇:“难道你是说我们最先去的骨殿,就是那少年寄身所在?”   “对!你在大殿内乱砍,他差点被你砍死!还好幽影界主苏醒的快,把他吞进体内保了下来!”   剑开天先惊后怒,大吼道:“我哪儿知道?你不也没拦着我?怎么谁都把坏事怪我头上?”   时宇懒得和剑开天掰扯,谨慎道:“大伙都小心点,现在这家伙脆弱无比,我用了很大力气才把他残魂聚拢真灵修复,但依然伤势极重,可千万别发力吹散了他。”   众人忙屏住呼吸,连还想咋呼的剑开天都捂住了嘴。   一条淡淡魂影从时宇掌心立起,只有寸许高半掌大的迷蒙雾团轻轻摇曳,看着随时会消散在空中。   凌霄极其轻缓地弹出一道碧绿生机,慢慢向着雾团靠近,见时宇轻轻点头,他才将生机注入雾团中,那脆弱无力的魂灵终于有了些起色,从暗淡渐渐变得稍有明亮。   许久,众人才在寂静中感受到那魂灵传出的一道神念,“谢谢。”   时宇又从自己身上抽出纯净的神魂之力,贴着凌霄的生机一同注入,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崩溃魂灵的主动反馈,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你的神魂太脆弱了,我刚才不小心又闯进去探查了些记忆,你还撑得住么?”时宇轻声问道。   “还行,是你杀了幽魂天么?”   “嗯,你怎么称呼?”   “我是第三殿主,或者,我叫蓝枫!”   “听你的口气不像坏人啊?”剑开天还是忍不住多嘴,惹来时宇一顿白眼。   “呵呵,我又算什么好人?我杀光了第三殿所有修士,也杀光了在我殿范围内出现的所有恶灵,可我没能力阻止幽魂天,只能看他的爪牙杀死一个又一个界外修士。   奇怪,你们为什么要救我?”蓝枫顿了顿问道。   “因为我们就是冲着你去的!”时宇将蓝枫仰面望天的那一幕编成记忆,缓缓灌进蓝枫魂内。   蓝枫沉默许久,才说道:“原来是那一天啊!那个飞过天穹,却眼睁睁看着我们即将死去的人。”   太叔拔尘浑身不适地扭扭身子,他也不知为何会对这种小事尴尬。   时宇又放出一道魂力注入蓝枫魂内,他想起些痛苦记忆便飘摇颤抖,丝缕魂体都开始脱落消散。   “你们感兴趣的,是我的来历吧?为什么呢?”   时宇给蓝枫展示的是他刚被抓入幽影界的时候,想想就知道是他本身具备的特质吸引了这几个强大的界主。   时宇无二话,直接将蓝枫双目注视虞麓尧造界那一幕传给了他,“这双眼睛,和你的一模一样,我们也想知道为什么。”   蓝枫迷蒙一团的魂体突然开始剧颤,大量的魂丝散入虚空,时宇和凌霄大惊,急忙将注入的力量再度加强,许久才将他稳住。   “是他!他又回来了!”   “他是谁?”时宇急忙问道。   蓝枫在时宇手心缓缓凝成人形,一双深邃而忧伤的眸子亮在了众人面前,却和推衍中那一幕的眼神绝然不同。   “我不知道!他来得莫名,去得突然。他也从来不和我说话,只是用我的眼睛看着整个世界。”   蓝枫的话让众人心中猜疑不定,最有可能的解释,便是大眼借助蓝枫的眼睛在观察万界。   但有这个必要么?他在驭命空间就可以探查一切,何必再借用凡俗眼眸?   “能把你的一切多说些么?我怕探查你的记忆,会让你直接死亡。”   “呵呵,那个大块头劈得真狠啊!我连求饶都来不及,就碎成无数裂片。”   剑开天脸一下难看起来,低声嘟囔,“又怪我,我又不知道你和大殿是一个东西。”   “不怪你,是我自己心有侥幸,以为你们找不到想要的,就会自行离去,谁知道你们居然可以杀了幽魂天!唉,早知道就现身一见了。”   蓝枫话中充满遗憾。   没人应声,蓝枫的反应才是正常,看到两个强大的异界人士闯进自己家,谁敢跑出来套近乎?   “我来自暗神界,一个和幽影界差不多,有着黑暗天色的地方。但我们那里都是正常的生灵,不像幽影界全是幽魂天放出的恶灵。   在暗神界,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修士,修为一般,出身一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有一天我被四师兄揍了,一个人跑到后山发呆,就像看天空那座飞行的大殿一样,我盯着天空发呆。   突然,我看到一道奇怪的黑光从天空缓缓落下,不断扭曲,不断伸缩,直向我的眼睛飘来,世界,都被那道黑光割成了两片。   那   光飘得太慢了,就像是羽毛从天而降。我当时应该害怕,也应该躲避,可刚被四师兄狠狠揍了一顿,心中竟然生出一了百了的念头,甚至还期盼那黑光是上天绑我再去投胎的绳索。   于是,我就任由那道光落在身上,想着死了就好,再也不用被其他师兄欺负。   确实,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被师兄们欺负过,因为我看到他们身上出现了同样的黑光,我只需伸手轻轻一勾,他们轻则重伤,重则死亡,没有一个人是我的对手!”   “什么?”时宇惊呼,托着蓝枫的手都开始颤抖。   我父、剑开天几人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蓝枫,就像在看另一个时宇。   太叔拔尘和夜墨白惊异地看向众人,不知他们对蓝枫的话怎么反应如此强烈,就像知道了天大的秘密一样。   “还有这种神秘的力量?太不可思议了!”剑开天急忙又喊,勉强掩饰住众人的心神失措。   “是不可思议,从那以后,我的眼神就变了,看着整个世界就始终居高临下,哪怕被人捉住,我也觉得他们不值一提。”   夜墨白眼珠一转,问道:“那道光就是你说的他?一个神秘人?他赋予你神奇的能力,可以轻易制服他人?”   “对!那种能力实在太神奇了,哪怕我被抓到幽影界,在我被第三殿殿主抓起往嘴里塞的时候,我也能将他身上的黑光斩断,让他当场暴毙!   只可惜那能力只能贴身使用,如果可以隔空施展,天下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时宇几人完全确定,蓝枫口中的黑光,就是时宇看到的命线,这世界不只时宇一个拥有斩断命线能力的人。   “可惜的是,我从得到神奇力量,到被幽影界抓走,时间隔得太短,如果我有哪怕一纪的力量,也不会被它们捉住,说不定今日就可与众位把酒言欢。”   “那后来呢?他为什么又会离开你?”夜墨白继续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杀了第三殿主,他身上突然跳出无数真灵扑向了我,我竟然在瞬间拥有了数千纪的力量。   可那些真灵不是被我吞噬,而是被那道黑光吞噬,那黑光只是在借用我的身体做他想做的事。   我似乎成了旁观者,但又似乎依然是我,我可以随意使用强大的力量,那附在我身上的黑光从来没要求我做任何事。   我在变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光了第三殿所有修士,放走了所有囚徒。   我发现我杀的人越多,体内真灵就越多,我能拥有的力量就越大,我竟然舍不得再离开幽影界,就一直杀灭那些新生怨魂积累真灵。   但我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太多的真灵,终于崩溃了。   那黑光再一次主动出现,将我卷入骨殿,和骨殿融为一体,它也就此消失在我眼前。   从那以后,我就失去了那种强大的神奇能力,只能用最普通的元力应敌。好在我已经足够强大,强到其他殿主根本不敢进入我的领地……”   再往下听时宇几人已经没有兴趣,只有夜墨白和太叔拔尘左一言右一语问个不停。   时宇为了掩饰真相,也只得时不时附和几句,可他的心思,早就飞到了那从天而降的黑光身上:   “那黑光到底是什么?是不是我也曾在无察觉的时候,被黑光附体?难道我体内还有个从不出声的他?”   我父、剑开天等人有着同样心思,敷衍听着无休止的废话,眼睛不住往时宇身上瞄。 第700章 东瞻界莫名陷阱   终于,夜墨白和太叔拔尘问得心满意足,他们觉得知道了那双眼眸的真相,就是上界真神临凡,附身在普通修士身上观察万界兴衰。   他俩都很羡慕蓝枫有这样的经历,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被上神选中。   时宇没有留下蓝枫的意思,他纯粹就是想知道他和蓝枫为何会拥有极其相似的眼眸。   现在看来答案已经很清楚,这和他俩都能看见命线有关系。   他们具备其他人不会有的神之眸。   太叔拔尘毫不客气收下了蓝枫魂灵,说要再给他找一具躯体复生,夜墨白在得到随时可以询问蓝枫的承诺后,很痛快地不再争抢,转身回了将魂界。   当身边只有自己人的时候,时宇看看其他人,淡笑道:“各位怎么看?我体内是不是也有道黑光?”   这里谁都知道不可能是所谓的上神附体,对时宇的调侃发问纷纷摇头。   “狗屁的黑光!要我看那就是一截命线飘了下来,大眼守得无聊,撕扯命线乱丢!”剑开天胡乱猜测。   时宇即刻否定,“不可能是大眼,他若是损毁命线,早就被天人打死!”   我父思索片刻,接口道:“胡乱揣测没有意义!还是那句话,盯着虞麓尧造界,我们早点上去一趟,只有大眼知道真相。”   “是啊!只有大眼知道真相,他到底在想什么呢?又是谁造出蓝枫,造出我,难道是要我们上去干掉大眼?”时宇抬头仰望,目光仿佛穿越时空,直直落进驭命空间。   我父不去想命线附体的由来,关注点放到攫命奇术上,“你们发现没有,世间从来没有斩断命线这门神技的流传,按理来说这也是一门天赋,达到一定实力就会觉醒。   蓝枫有,时宇有,那就必定还有人可以有,那些人呢?   总不至于连只言片语都不及留下,就全部夭折。在咱们的时空,时宇这本事知道的人不算少!肯定会越传越广!”   “这还不简单!除了时宇,其他人都没法留住命线,他们和蓝枫一样以为是高人附体。也或许无数年来就他俩觉醒了这手秘术。”剑开天想得简单。   时宇刚要接话,就见一道界门突然开在身边,刚离开不久的夜墨白又匆匆返回,拉着时宇和我父就走。   其他人正要跟着钻进界门,却被夜墨白隔空打来的劲力逼退,连界门都轰成了碎片。   “老夜!我和你没完!”剑开天首当其冲被打了个跟头,灰头土脸跳起来就骂。   时宇和我父莫名其妙,还以为虞麓尧出了大事,结果跨过界门,却来到了东瞻界,夜墨白的老巢。   我父回头发现没人跟来,面色诧异,“发生了什么?你这大高手都慌慌张张?”   “有人来了我东瞻!我应付不了!”夜墨白神色凝重,悬在虚空遥望东瞻主陆。   时宇和我父立时严肃,双双目视看似宁静的东瞻大陆。   “刚才听了蓝枫一席话,准备回来改造我的大界,可我一回来就发现大界里多出一股极   其隐晦的气息,他来自上界!   我稍微用神念触碰了一下,竟差点被他打死!”   夜墨白轻轻颤抖,比被我父一斧头劈飞还要紧张恐惧。   “来自上界?你确定?”时宇惊呼。   夜墨白揭开衣衫,一道硕大的伤口横亘在他胸前,可见的元力翻滚在伤痕处,但就是不见伤口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一股淡淡的神秘力量阻挡着所有元力。   “这股力量,我只有在上界感受过,没有百十年,这道伤口不可能愈合。”   时宇目瞳微缩,明白夜墨白为何不让其他人入界,在夜墨白都对付不了的敌人面前,其他人来了只能是送死。   一伸手,时宇抹去纠缠在夜墨白胸口的诡异力量,他那狰狞绽裂的伤口瞬间消失不见。   夜墨白吃惊地看着时宇,对他自述来自上界又多信几分。   稍一思索,时宇开口问道:“能感觉到他在哪么?我先去会会他。”   “不能!我只能感觉到他在我界中,几年前回来我还没这感觉。方才神念触碰也只是碰到了他的气息,我根本就没看到人!”   “这么厉害?”我父愈加谨慎,抽出巨斧垂在身侧。   时宇闭眼凝神,神念陡然向着四面八方铺去,这不是他的大界,没有夜墨白那么敏锐的感知,只能用神念去捕捉蛛丝马迹。   但无论时宇怎么搜寻,都感觉不到驭命空间的气息,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夜墨白见状,深吸一口气再次探出神念,时宇急忙将自己的神念附着其上,随着夜墨白一同探出。   “呲~”   当夜墨白的神魂刚刚探查到极淡的上界气息时,一道透明波纹骤现胸前,划开空间直奔他心脏劈来。   站在夜墨白身边的时宇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肩膀便把他拉到了一边。   经过幽影界一行,时宇真灵再度暴涨,幻时一出轻易捕捉到那道波纹,看着它擦过夜墨白的胸口,割破空间远逝而去。   而我父则是大吼一声闪遁而出,直扑波纹袭来的方向。   夜墨白面色羞恼紧跟我父,两手紧攥吞吐光团,随时准备和我父一同攻敌。   立在原地未动的时宇,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道攻袭带着浓烈的上界气息没错,但它绝不是有人特意发出来的,更像是类似陷阱的埋伏手段。   在波纹出现的一霎那,时宇就看出它是从静止中突然发动,就像是在等待值得它攻击的人一样。   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夜墨白。   我父的巨斧和夜墨白的拳锋同时轰中波纹飞出的虚空,那处空间炸碎成无数尘屑,和汹涌混沌搅成一团,但就不见任何人出现。   只有一个方方正正的石台,映在了几人眼中。   这石台的出现,更坚定了时宇的想法,是有人设下这个陷阱,引诱夜墨白去做某件事。   夜墨白盯着渐渐平息的空间乱流,还有那沉寂不动的石台发愣,“没了?所有气息都没了?   为什么会这样?这石台又是怎么回事?”   我父冷哼,将巨斧收起,他现在想的和时宇一样,“这就是引你注目,要你踏入的陷阱!”   其实夜墨白也想到了这点,只是第一击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若是没有时宇等人的出现,他自己一人也会继续尝试探索,轻易就能想通前因后果。   而且他一定会走上石台踏入未知。   “这是要我走上去?我无数年与人无争,就默默地看着,默默地想着,就像是不存于世,上神突然出现是要我做什么?”夜墨白抬头向天穹看去,努力揣测上神的心意。   时宇遁行靠来,拍拍夜墨白的肩膀,“如果没有我们,你会怎么想?你怎么想的,就是他要你怎么做!”   “我怎么想?”夜墨白的眉头紧紧蹙起,拖长了声音缓声道,“我肯定会走上去,去面见上神聆听指引。”   “那就是了!他一定是要你走上去!但结果如何,不好说。”   时宇脑中浮现出大眼的身形,他相信夜墨白的这一突变状况,一定是大眼所为。难不成这石台是个传送阵?大眼正在另一侧等待,要夜墨白杀死自己一行?   “不可能!”时宇又在心中暗暗摇头,如果是要夜墨白当打手,就没必要伤他,更没必要设下传送阵,直接留讯就好,他一定是有事要夜墨白当面做。   三个都是人精,都想到了这一点,面色狐疑地互相打量。   “你就见过那一次上神,对么?”时宇问道。   “嗯,就那一次,他说我是衍身之辈,一掌劈碎我全部骨肉,若不是我躯体强横至极,那一下就死了。”夜墨白回忆起那一幕都不寒而栗。   “可他现在却想让你去见他,总不至于对你还有火气,想再打你一掌?”时宇语气微嘲。   夜墨白眼睛一亮:“会不会是上神觉得我实力到了?要送我去真正的上界?”   “胡扯八道!你打得过我?你连太叔拔尘一个分身都打得不相上下!他的本体可比我强数倍!”我父当即给夜墨白泼了一头冷水,让他清醒过来。   “是啊,我还不是最厉害的,那上神要我做什么呢?”夜墨白又苦恼起来。   时宇抛开一切迷思,直接问夜墨白,“那你什么打算,去还是不去?”   夜墨白迟疑,既想点头又想摇头,好久才嗫喏问道:“我听太叔拔尘说,你们……曾经和上神大战,能问问为什么吗?知道他的好恶,我才能决定去还是不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时宇大战大眼能为了什么?一是大眼要伤害时宇的亲友,二是大眼要夺舍时宇的躯体。   如今用打伤夜墨白的方式传讯于他,明显是要削弱他的力量,便于夺取躯体。   时宇上上下下打量夜墨白的目光,让夜墨白莫名惊慌,也跟着在自己身上乱看。   突的,时宇又想起我父拒绝去驭命之地的话语,目光又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你到底在看什么?怎么又把我扯了进来?”我父纳闷。 第701章 半残大眼   时宇双目不断明暗闪烁,不打算在夜墨白面前商讨一切,思量着要不要冒险走上石台一试。   自从大眼被天人打残后,展现出来的智慧已经不下于常人,懂得逃跑,懂得用计,万一踏上石台是他埋伏在后,那可就糟了。   想到这里,时宇转头对夜墨白说道:“我不建议你冒险,很可能去了只有死路一条,现在的上神已经不是以前的上神。   正因为我们打伤了他,他才会诱你去见。至于其中发生的诸事,我觉得你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不然很可能被直接抹杀。”   夜墨白沉默半晌,手指石台,“那这个怎么办?”   “两个办法,一是我自己进去,二是你和我进去,但生死不能保证。”   时宇还是打算上去见见大眼,如果可能的话,让他送自己一行回到原处。   夜墨白又沉默下来,时宇没有强硬阻止他尝试走上石台,但时宇的语气和表情,都预示着结果将会很糟。   我父走上几步,按住夜墨白的肩膀,“不想死,就不要去,除了时宇谁也扛不住上神一击。”   “你也不行?”夜墨白诧异问我父。   “任何人都不行!包括我,包括太叔拔尘!别忘了那两道足以重创你的攻袭!”我父答得很坚决。   夜墨白叹了一口气,对着时宇点点头,“那你自便,我在这里等你出来。”   看着夜墨白不情愿的目光,时宇知道他还有怀疑,当即笑道,“放心,我出来后能告诉你的一定会告诉你,你不该知道的,最好也别多问,不然十几世轮回一朝化灰,想必你也不愿。”   夜墨白轻轻嗯了一声,抿紧了嘴唇再无二话。   时宇定了定神向着石台走去,他刚踏上石台便光影闪烁刹那消失,那石台也啪的一声碎成粉末。   眼前缭乱瞬息起止,时宇定睛一望,他已经站在了寂寥虚空,果然再次进入了驭命空间。   伸脚轻踏,如绸画卷自脚下展开,时宇一眼就看到我父和夜墨白站在画卷一角轻声交谈。   微微一笑,时宇放声大喝:“大眼!出来!”   此时的时宇,心中不禁有些期待,他不知道会不会同时看到两个大眼,一个完整无缺,一个支离破碎。   然而事实让他失望,只有半个眼珠在他面前缓缓凝现,其中闪露出愤恨不甘的目光。   “为什么是你!”滚雷般的轰鸣响起,震得命线画卷波澜起伏。   时宇又向高空望去,不解如此大的声音,为何本时空的守魂奴还不被惊动?   低下头,时宇又笑道:“大眼,你不是向我求救么?我现在站到了你面前,怎么反而被你厌恶?”   残碎的眼眸变得迷茫,时宇耳边又响起了求救的呢喃声,“救我……救我……”   “你要我怎么救?我又为什么要救你?”时宇一步步探索着大眼的秘密。   但大眼眸中光彩陡然凶厉,又闪出方才仇恨的光芒,“救不了,你已经救不了!该死的……啊!该死的   我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执令卫!”   看着残眸癫狂的眸光不断明灭,听着他一句句说出贴近真相的话语,时宇的心顿时激动起来,“大眼,执令卫是什么?是那些挑选守魂奴的人吗?他们在哪儿?又怎么会是你留下的?”   四处打量,时宇想在驭命空间内找到大眼所说的执令卫。   “大胆!你这贱奴也敢对我妄言?我名……我名是……”大眼突然又迷茫起来,目光渐渐变得淡漠。   时宇遍寻他人不见,看到大眼说不到几句话竟然又要慢慢消失,急忙叫道:“站住!讲清楚!别忘了是你带我们来到了这里,你不要我救你,那到底要做什么?”   好似是直接戳到了大眼的心底最深处,眸光缓缓转到时宇身上,不甘色彩再现,“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说完这句话,大眼彻底消失,无论时宇怎么呼唤,他都不再现身。   “这家伙!每次说话都不清不楚!”时宇仔细回忆大眼的几句相互语义割离的话语,每一句都代表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不能再救他?为什么?执令卫又是做什么的?好像大眼还回忆起了他的名字,就是说不出来!哈哈,他居然叫我贱奴。”被骂的时宇不但不生气,反而很开心。   和大眼的关系越远越好,一想到大眼变成他的模样,时宇心里别提有多膈应。   “另一个大眼!你在吗?”时宇呼唤不出破碎的眼眸,又把主意打到了当前时空的守魂奴身上。   很可惜,没有任何回应,仿佛这个驭命空间,就只有被打成残碎的大眼存在。   无人搭理时宇,他只好自己在驭命空间修炼起来,难得进来一次,不能轻易放过提升修为的好机会,毕竟刚刚大幅提升了真灵强度,正需要补充力量。   滚滚神秘力量再一次被时宇勾动,洪流般冲进他体内,闭目冥思的时宇仿佛听到了亿万惊雷在体内炸响,轰破一处又一处滞涩修行的阻碍,让他的身体变得完美无瑕。   充实而畅快的愉悦感反复激荡在心头,让时宇倍感轻松的同时,又能清楚感受力量在不断飞速壮大。   不知过了多久,时宇才从无边欢欣中清醒过来,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高声呼喊:“痛快!太痛快了!”   驭命空间随之共鸣,“嗡嗡”的震颤声久久不息,连那平静的画卷都如浪起伏。   “或许真应该听剑开天的,多融些真灵,我很快就能超过虞麓尧,超过玄盘!”   时宇立在画卷之上,手捏下巴开始遐想,仿佛真看到自己一拳打倒两大顶尖界主。   “哈哈哈哈!”想到开心处,时宇禁不住大笑起来,一拳击向虚空,就好像虞麓尧正站在他对面。   “嗯?”时宇突然瞪大了眼珠,他这一拳竟然没有带出任何拳劲,只如凡俗一般软绵绵递出拳头。   “不会吧?难道我又练崩了?”急忙内视自查,时宇松了一口气,魂灵完整经脉俱全,庞大的力量在体内滚滚周行,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样子。   再次挥出一拳,时宇还是打不出任何力道,体内的力量到了拳面便立即顿止,绝不向外泄露丝毫。   “这是怎么回事?”时宇纳闷了,又连续踢出几脚,挥出几拳,依然是力至体表便全然停止,好似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他完全包裹。   “这下可糟了,浑身的力气就是使不出,那今后还怎么和虞麓尧他们斗?”时宇猛的挥拳在自己大腿上狠狠砸了一记,疼得自己呲牙咧嘴。   但这疼痛也让时宇稍稍高兴了一点,毕竟贴身攻击还能打出些力道,不至于彻底废掉。   “这下搞得,只能贴身肉搏了,还不知道能有多大威力。我怎么修炼起来处处意外?”时宇低声抱怨,目光又转向脚下的命线画卷,我父和夜墨白还在轻谈张望,等着时宇回到东瞻界。   心思一转,时宇便要勾动驭命空间的力量再给我父梳理一番,却更惊讶地发现,驭命空间的神秘力量竟然也不再受他操控。   手指在虚空中滑稽地勾来勾去,神秘力量却只如微波般荡出细密涟漪,离开指尖毫厘便消失不见。   “不会吧?这点力量也不让我放出?那我有这一身力气何用?”时宇大声哀嚎,慌忙去感应体窍,如果连拿出宝物的力气都没有,那乐子可就更大了。   看着手心的灵果,时宇放下心来,庆幸还不是全废。   完全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时宇不甘地又在驭命空间大叫了几声,还是无人理睬,只得悻悻撕开空间壁障,向着东瞻界主陆落去。   正在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我父和夜墨白,突然觉得天地间布满压抑,好似有无比强大的生灵骤然降世,天地虽然依旧清明,但他们心头却布满了恐怖阴霾。   这正是上界大开,上神俯视大地时的感觉。   我父和夜墨白齐齐抬头仰望天空,正看到时宇从裂隙跃出,向着大地急速落下。   “他!他竟然可以安然出入上界?”夜墨白发出不可置信的呼喊,震得整个东瞻界都在飘摇轻颤。   我父嘿嘿一笑,不屑道:“少见多怪,时宇不早就和你说过,我们是从上界来到这里的么?”   “上神!你们都是上神!那为何刚才时宇不带我一起去上界?他答应过我的!”夜墨白极度懊恼,甚至对时宇生出了愤恨之意。   我父大手伸出,牢牢按在了夜墨白肩上大喝,“冷静!你是不是被欲望冲昏了头?如果能带人上去,时宇也一定会带上我!你就这么急着寻死?”   夜墨白颤抖的身子归复平静,吐出一口浊气,“是了,是我太急!”   “关心则乱!你明知时宇可以安然返回,也知道时宇是去了上界,居然还能心神失守,仅凭这一点,你就不该再进上界!”我父依然大喝。   夜墨白紧紧闭住双眼,重重点头,“多谢我父道友,在下谨记良言。”   两人正谈,时宇已经落在了近前,看着我父一脸苦笑。   “怎么?不顺利?”我父讶道,时宇的模样,像是被人欺负了一顿。 第702章 百年又过   时宇伸出一条胳膊,“先不说别的,来!砍我一斧头。”   我父虽不解,但还是抽出巨斧,狠狠劈在了时宇左臂上。   “当!”   清脆高亢的金铁交鸣之声立时响起,远远荡开在东瞻界。   时宇看看连条印记都没有的胳膊,又嘿嘿苦笑起来。   “看样子你比以前更强了,怎么摆出一副苦脸?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你在他手上吃了亏?”   “我俩就没能打起来,他骂我两句就跑了,我是修炼了一会儿,结果又异状频发。”   夜墨白听得眼都快直了,小心翼翼地问道:“时宇,你是和上神打架?”   时宇随手拍出大眼如今的凄惨模样,“这是他现在的样子,你觉得他引你去上面,想做什么?”   夜墨白愣愣看着半残红眸久久不语。   我父轻轻推了夜墨白一下:“你见到这家伙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夜墨白猛一激灵,勾勒出一双猩红巨眸,又去看那半个眼珠发愣,口中还在不住低语,“竟然可以打伤天人?还伤得这么重!当年他探出一掌就把我打成濒死,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而且,为什么时宇你会从东瞻界直接落下?不该是落在驭命之地么?”   “别胡思乱想了,有些问题我都没有答案。这次是沾你的光,我得以进了一次上界,但我想要做的事也一件都没办成!下次等条件成熟,我会带你进去一趟。”   “下次是什么时候?”夜墨白急切道。   “带着虞麓尧的破界意志,我们一同进入驭命之地的时候,就是条件成熟的时机!”时宇撕开玄灵界界门,快步踏了进去。   我父见状急忙跟上,临走扭头冲着失神的夜墨白吼了一嗓子,“还不去做你该做的事?”   夜墨白看看缓缓闭合的界门,又看看眼前仿着驭命之地造出的东瞻界,再想想时宇说过的话语,连改造大界都没兴趣了,拉开将魂界的界门继续紧盯虞麓尧去了。   我父一踏入玄灵界,就拉住时宇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弄得神神秘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时宇顿住脚步,轻叹一声,“我的事先不说,但我已经能大致猜到大眼为什么要把我们送到这里,也能想到你为什么会害怕去驭命之地!”   “为什么?”   时宇目视我父,说话一字一顿,“因为他要夺走你的身体!他已经等不及出现完全符合心意的躯体了!”   “夺舍我?”我父满脸的不可思议,“那他有必要费那么大劲把我们送到亿万年前?还不如在我们自己的时空直接唤醒太叔拔尘!或者夺舍虞麓尧和玄盘也成!”   “太叔拔尘已经醒了,但也死了!”时宇一挥手落下一道隔绝屏障,“正因为强大的太叔拔尘死了,大眼不得已动了命线,想要赋予别人力量杀死我,却不想是他自己被打成濒死,他哪里还敢留在那个时空夺舍?   我想他当时就决定夺舍你,但那个时空已经容不下他,在把我们送过来的同时,他也一并逃了过来   。”   我父沉吟半晌,又迟疑道:“那他为什么不只带我过来呢?或者带虞麓尧和玄盘也行,他俩都比我更厉害!”   “因为他俩其实都没你更符合要求,你身上的大半力量都来自于驭命空间,这才是他最需要的!   把我们和你一起带来,是因为我们都踏入了他设下的机关,就像东瞻界的石台一样!   可你来此后迟迟不去驭命之地,大眼才不得已又施展手段召唤夜墨白!   你别忘了,这个时空还有个大眼,虽然不知为何我没有见到他,但这个大眼时时盯着驭命之地所有人,只有夜墨白一个高手流落在外。   与咱们一起来的大眼,绝不敢动驭命之地的高手,让此时空的守魂奴知道他跨时空而来,就像你不敢碰到另一个我父一样!”时宇说得干脆利落,我父的问题他早思考过。   我父前思后想仍觉得时宇言语间漏洞颇多,但也能完美解释他心中恐惧的最佳说辞,只得暂时接受了时宇的推测,   “现在怎么办?我们总要去驭命之地寻找回返的机会。说不定刚到那里,他就把我抓了夺舍。”   “等!等到他死!我想这一天已经不远了,然后我们直接去找现今的大眼,再想办法回到咱们自己的时空。   反正带咱们来的大眼,已经不太可能有力量再送我们回去。”   我父轻轻点头,觉得也只有这个方法可行。   大眼的事情大致谈罢,时宇又拉着我父站定,挥了挥拳头,“我父前辈,让我全力打一拳怎样?”   我父眼珠一翻,纳闷道:“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刚才让我砍你一斧头,现在又要打我一拳。”   “我好像又练出毛病了,现在全身劲力不能离体,我都不知道真与人动手会有何种后果。   刚才挨你一斧头,至少我这身体不怕揍,但我能把别人怎样还不知道!”时宇郁闷道。   “你果然是怪胎,动不动就是一副走火入魔彻底练废的模样。来,这里!打!”我父拍着胸口大喝。   时宇攥起拳头,在我父眼前晃了晃,“前辈你可小心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一拳有什么结果!”   我父憋足劲,将胸口鼓得坚实无比,又把厚厚的元力铺在体外,才冲着时宇点点头。   时宇不再废话,自觉聚起七分力就捣了出去。   “砰!”   一声闷响后,我父“嗷”的一声痛呼,只见他被时宇一拳砸出百余里,又噗噗楞楞在地上滚了几十圈,才趴在地上缓缓蠕动,努力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站起。   “喔~还挺厉害!”   时宇甩甩拳头,满意地笑了,我父劈不开的身体,再加上我父扛不住的拳头,回到自己的时空也不会吃亏!   可怜的我父,完全成了时宇自测实力的沙包。   心里有了定数,时宇静下心来,决定进入深度闭关,他还要好好消化这次的收获,完全适应身体的变化。   一进入静修,时宇便勾勒出在金灵界迸发的那一场心血来潮,在那凄惨场景中   ,他看到了所有人的覆亡。   不仅仅有与他亲密的人,也有虞麓尧、玄盘这种敌意浓重的对头。   时宇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不想在如今人人心忧能否回归的焦躁中,再添更多忧思。   看着每一个人死亡的场景,时宇深深皱起了眉头,所有画面中,看不清的只有敌人,还有他那尚未出世的孩儿。   其实时宇并不担心这样的事会发生,他所遇见的心血来潮,至今没有一个成真,更像是提醒他前方有难,注意规避。   他更关心的是这一幕发生在哪里,那些强大的人该怎么去寻找跟脚。   所有场景中的大界背景,都是火光漫天焦土遍地,完全看不出任何特征 ,顶多能判断出不是发生在炎岚城。   那几个敌人的模糊背影,一色的青衣打扮,就好像是同属某一宗门的修士,哪个宗门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可以一战杀死巫帝、玄盘还有虞麓尧?   最令时宇不能理解的,是这番心血来潮中没有他自己的身影,无论生死。   “奇怪,难道是发生在上界?我们这么多人一同突入了上界?上界人真如此强大?一个宗门就斩尽万界顶尖高手?”   时宇连连突发异想,看着巫帝、玄盘和虞麓尧的身影,面色愈发凝重。   挥手拍散虚影,时宇将这些放在脑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日子又成了千篇一律的重复,剑开天隔三岔五缠着太叔拔尘切磋,修为在日日增长。   猊大三兄弟除了在病虎几人的教导下修行,就是带着魇瞳四处寻找灵物。   而其他人,则都像是消失在了世界上,各自在选定的秘地冥思苦修。   直到有一日,时宇被病虎轻轻的叩关声惊醒。   “时界主,病虎请见。”   时宇慢慢睁开眼睛,稍一盘算就知道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百年,又到了该去看看虞麓尧造界进度的时候。   挥手散去阵壁,病虎恭恭敬敬立在远处,对着时宇躬身行礼。   “什么事?”   病虎略一踟蹰,对着时宇拱手道:“回时界主,我等教导猊大三人也有百年,但他们能否突破界主境却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事情。   三人虽然修为有所提升,但依然是只能摸到破境壁障,却迟迟找不到破境方法,我等也很无奈。”   时宇微笑,仍然盘膝坐地单手支额,“怎么?想毁约?”   病虎吓了一跳,他可不认为时宇微笑是因为开心,急忙答道:“不是!只是我们玄盘大界也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可否让我们回去一趟,顶多半年就回来继续教导!”   按病虎的本意,是想委婉提出辞别,但见到时宇那暗含诡秘的微笑,他胆怯了。   “算啦!”时宇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浮尘走向病虎,“你们回去吧,想必这百年教导得也是尽心尽力,但回去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   病虎大喜,想不到时宇竟会主动放他们离去,忙行礼道:“时界主请说,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703章 造界   “第一个问题,你的本体现在在哪?”   “在天开之地!”病虎答得很干脆,有太叔拔尘在时宇身边,这些事情也瞒不住。   时宇故作惊讶,“天开之地!那地方对你的呼唤很大气啊!难道你是承命开天辟地之人?”   病虎连称不敢,尴尬笑道:“在时界主诸位高人面前,我那点修为怎敢自称开天辟地?”   时宇笑而不语,玄盘还真有资格被称为开天辟地的万界第一人,不过那是在无数年后。   病虎被时宇笑得心里发毛,“不知时界主还有什么要问?”   此时我父也现身落在时宇身边驻足倾听。   时宇冲着我父点头示意,继续问道:“你这几百年,在天开之地可曾见异象,或者是非常强大的界主?”   病虎眼珠来回转动,思索片刻方答道:“是有一次异象,百多年前,天开之地突然狂风大作,这是我在那里无数年来,第一次看到刮风。   大风之后又听到整个地界发出隆隆闷响,好似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交手。”   “哦?仔细说来听听。”时宇顿时来了兴致,暗测是不是两个大眼动过手,所以他才未见到本时空的守魂奴。   病虎不知时宇为何变得兴奋,当即也不敢怠慢,“当时我本体刚杀了个不开眼的界主,突然就有大风从面前刮起,整个天开之地的浮陆.四处乱飞互相碰撞。   我依稀听到极高处传来句‘你怎能来’,然后就响起了隆隆的激战声。”   “你怎能来?”时宇又惊又喜,看来真是两个大眼碰面动了手。他和我父彼此互视一眼,都露出了会心笑容。   时宇就怕两个大眼不会碰面,那样就没人能进一步削弱伤残大眼的力量。   “我当时也很惊讶,实在想不通谁会在无限高的地方动手。   一般来说界主打斗离地数十万里也就够了,但那声音明显是从天顶传来,整个天开之地都听得到。   当时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根本看不到动手的人在哪里。   一时好奇,我就往声响处飞去,却被一股奇强的威慑吓得抱头而还,那感觉……就像猊大三兄弟当日爆出的气势,但要强上千万倍。   再后来,交手声持续了大半日,几道流光突然从天空出现,破开空间冲进了混沌,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时宇料想那几道流光必定变成了埋伏在东瞻界的无影利刃和石台。   看来大眼破时空而来再受重创,等不及我父去驭命之地,只得施展手段召唤夜墨白,而本时空的大眼却不知去了哪里。   “好了!你回去吧!”时宇朝病虎摆摆手,将他打发走。   待得病虎走远,时宇才对我父说道:“看来两个大眼已经拼过一场,前辈你的危机小了许多。”   “正是如此!这些年来我心头不安越来越弱,看来跨空而来的大眼快不行了!   不过有一点奇怪,两个大眼碰面,不该是此时空大眼直接吞噬妄入者么?”我父不解发问。   时宇耸耸肩,“谁知道呢?或许这就是他与我们的不同,前辈你可别想着去看看自   己!”   我父哈哈大笑,“怎么可能!我这老家伙惜命得很。你是不是又要外出?”   时宇嗯了一声,语气有些无奈,“我再去看看虞麓尧造界如何,说实话,我在这里待得有些焦躁。”   我父也是如此,但他依然出言安慰时宇,“万事稳妥为先,切莫过多干涉此间事务,我甚至猜想,可能就因为没有本时空界主与你一同登入上界,守魂奴才不愿见你。”   时宇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刚进入将魂界,夜墨白便迎了上来,冲着时宇笑道:“快了!就快了!虞麓尧已经在选址,想必这几日就会开始造界!”   时宇又惊又喜,他完全没想到虞麓尧的进境如此快。   “纱鸾华和王阳明不愧是一方翘楚,他俩每一个主意,都能让虞麓尧收获满满,现在虞麓尧连搬迁子民都已找妥,正安排在乩命界待动。”   夜墨白看去比时宇还要兴奋喜悦,虞麓尧越早造界,他就能越早和时宇一同进入上界。   “走!跟我去看看!”时宇打断还要多言的夜墨白,朝着将魂界主陆遁去。   虞麓尧也是踌躇满志,看着眼前威武雄壮的大军面带喜色。   最后一样构建富饶大界的灵脉已经备妥,有纱鸾华的推衍指引,他每次出兵都直达目标。   一名和虞麓尧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英俊青年,快步走到虞麓尧身边行礼,“父亲!母亲发来传讯,说您选的三处方位,第一处最佳,四周皆是鸿运大界,可保我神虞大界永享丰饶。”   虞麓尧登时哈哈大笑,看向那青年的目光欣喜无比,“好!岩歌儿你先带着千万军士驻守四周,那几个大界若是不规矩,你不用客气!”   虞岩歌再行躬礼,朗声回道:“是!父亲!要不要让大哥和我一起去?每次和他闲聊,大哥总说他无用武之地,现今大界将成,也该让大哥看看未来属于他的世界如何成型。”   虞麓尧面色微僵,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不用,你大哥从没离开过藏身地,还不到他露面的时候。   日后你可要尽心辅佐继途,他极可能一生无法突破界主境,而你天赋卓然,必定会成界主,日后他还要多仰仗你。”   “父亲言重,大哥待我亲厚,爹娘忙于造界,是大哥把我一手带大,岩歌肯定不会忘了这份恩情。”虞岩歌面色庄正,看去对虞继途极为尊重。   “好!你有这份心就好!去吧,我等你母亲来后,就一起前去造界!”虞麓尧一挥手,划出千万大军随着虞岩歌隆隆远去。   在暗处的时宇看着这一切,微微皱起了眉头,问向夜墨白,“这段日子虞麓尧可有征战海元界?可有遇到一个喜穿红衣的女子?”   夜墨白略一思索,回道:“海元界倒是去了,但被龙帝击退。   龙帝不简单,只凭非界主的肉身,就把虞麓尧一行打得狼狈不堪,若不是我暗中出手,虞麓尧还可能重伤。   红衣女子......倒是未见。”   时宇顿感不妙,现在虞岩歌还活着,这么多重要的事还未发生,虞麓尧造界之行保不齐仍有变数。   “以后无论虞麓尧碰到多大危险,你都不要出手,你给他的暗助太大,容易将本该发生的艰险堆积,万一一朝彻底爆发,我怕虞麓尧才真正承受不住。”   夜墨白不解,疑惑道:“你的意思是我只看不动,只等他剥离破界意志就好?”   “对!虞麓尧自有命轨要走,其实你我都不该干涉。”   夜墨白张张嘴还要再说,但想起时宇来历神秘,行事更是诡异,轻声应了下来。   等了几日,纱鸾华终于姗姗入界,她苍白憔悴的容貌,看得出为虞麓尧推衍耗费了大量心力,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虞麓尧似乎已经急不可耐,看到纱鸾华就命令大军开拔,现今已经有二十多个界主跟行在虞麓尧身边,将他紧紧护住。   造界本是一件私密隐蔽的事,容不得他人打扰,但虞麓尧似乎是有意向万界证明,大张旗鼓强行侵入五个界面,将大军散布开来,牢牢守住他选定的造界方位。   时宇从没见过他人造界,对造界的过程也只是略有耳闻,此时面上虽然平静,心中却是激动和好奇并存。   当虞麓尧布定大军,撕开空间壁障钻入混沌的时候,他也毫不犹豫地化虚跟了进去,虚化的身体紧贴虞麓尧而立。   虞麓尧也很激动,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造界,为的不是感悟境界,而是为了实现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愿望。   “呼~”   长长吐出一口胸中浊气,虞麓尧单手平伸,虚按在面前不住翻涌的混沌上。   时宇打起十二分精神,看看本该与万物互相湮灭的混沌,如何转化成一个足可承载无数生灵的世界。   没有任何一个界主说得清他们造界的原理,最常用的一句就是只要去想,大界就会在面前慢慢成形。   不用元力,不用神魂,甚至都不需要出力,就像是用混沌造出桌椅板凳一样随意,但却能对力量有新的感悟。   “起!”   虞麓尧一声低喝,他掌前的混沌立刻开始沸腾。   一个不是他运力撑出的空间蓦然出现,随即迅速扩大,一瞬便向四面八方冲出百万里。   “就这样?”   时宇极为疑惑,纵身冲进了还是空无一物的新生虚空,惊疑打量四周。   突然,他发现了或许所有界主都不曾注意到的蹊跷。   正在极速扩张的虚空,是被一条条贴在混沌上的黑线抻张,所谓造界根本就不是界主们在创造。   而是他们引动了不能理解的外力,那股外力才是造界的真正原因。   时宇想起纱鸾华推衍出的那一幕场景,抬头向虚空顶端看去。   此时他还能看到明显的界壁,仿佛在界壁之外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这里,是那双眼睛的主人在造界,而虞麓尧只是发出了一声呼唤。   无论虞麓尧在想什么,要做什么,只要是和造界有关,那双眼睛的主人都能知晓得一清二楚,将虞麓尧的心意一一实现。   想通这一切,时宇又回到了虞麓尧身边盯着他。   虞麓尧身上正焕发莫名神采,只是这神采极淡,虞麓尧自己都未察觉。 第704章 叛变   “原来是这样!应该是界主的力量达到了某种要求,可以引动守魂奴和命线画卷的力量,才有界主造界一说!   天初根本不是有多强,他只是第一个想到造界的大能,第一个享受到驭命空间洗礼而已!”   这样的洗礼,时宇已经给亲近的人做过数次!   虚空仍在疯狂扩张,一块巨大的陆地渐渐凝现在虚空正中,无数星辰浮陆一一呈现,灿亮日月也骤现于空,绕着陆地缓缓旋转。   时间仿佛不存在,大界的框架已经在时宇眼中慢慢完成,虞麓尧又驱出一条条夺来的各色地脉丢进大陆,为初创的大界添砖加瓦。   有了这些地脉的支撑,新塑大陆迅速蓬勃壮大,除了还没有生命,已经比时宇见过的任何大界都富有力量和活力。   当一切渐渐稳定,虚空再也看不到边际的时候,虞麓尧拿出了一个坛子,轻轻解开封口。   时宇斜眼瞄去,里面装满了金色的液体,正是虞麓尧屠杀金灵血裔采来的精血。   呵~   虞麓尧又长出一口气,眼前的大界已经和纱鸾华推衍中的完全一致,就差再有几人站在虞麓尧身边欢欣雀跃了。   但就在此时,虞麓尧突然神色大变,他满面怒意向着虚空看去,仿佛有不该出现的人闯了进来。   时宇顺着他的目光远望,这是虞麓尧的大界,他对异样的感应要远强于时宇。   但并非有人闯进了新创大界,而是界外发生了虞麓尧不曾料想的异变,他怒吼一声撕开界壁冲了出去,眨眼就站在了一支驻扎在它界的大军旁。   只是此时,这只威武的军队已经崩溃,十余名界主正在疯狂屠戮没有还手之力的修士大军,而他们之中,竟有投靠跟随虞麓尧的那些界主。   虞麓尧还不及出手,数名界主已经狞笑着扑了过来,毫不犹豫地向虞麓尧发出猛烈攻击。   虞麓尧匆匆张开的元力护盾迅即被震碎,他被轰成一颗飞坠流星,滚出数千里远。   “混蛋!我虞麓尧哪里对不起你们,竟敢在我造界时反叛!”   狂怒的吼声震彻虚空,但那些强袭虞麓尧的界主毫不迟疑,急追而上再次发出更加猛烈的攻袭。   此时的虞麓尧无心恋战,他的妻儿还在其他大界驻守,如果连他亲自带领的这只队伍都已反叛,那纱鸾华和虞岩歌带领的军队,战况怕是更加危急。   奋力撕开一道界门,虞麓尧已经顾不得闪烁扭曲的界门会对他造成多大伤害,一头扎了进去。   当他带着浑身血痕在另一界出现时,愤怒得目眦尽裂,纱鸾华正被十余名界主围攻,而亿万军士早就已经成了漂浮虚空的血泥。   “我虞麓尧与你们不共戴天!”带着焚心怒火,虞麓尧扑向了围攻纱鸾华的界主。   很奇怪,那些界主竟然同时散开,任由虞麓尧抱住重伤的纱鸾华,又看着他扯开一道界门仓惶离去。   时宇这次没有跟上虞麓尧,他想知道这些界主为何不攻不追,一个个竟然露出了莫名笑容。   “快走!去晚了就啥也捞不着!”一名粗豪界主放声大喝,顺着虞麓尧那还未闭合的界门,冲进了他来的那个大界。   “嗯?”时宇疑惑,他不明白这些界主怎么和虞麓尧逃走的方向相反,再一转念顿时恍然大悟,他们盯上的是虞麓尧新创的大界,那无数地脉灵宝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怪不得!怪不得要等虞麓尧界成再悍然发动,他们是要榨干虞麓尧的家底啊!”时宇心中感慨。   时宇对虞麓尧的宝物毫无兴趣,又追向虞麓尧,他曾见的惨烈一幕,应该正在上演。   果然,当时宇冲进虞岩歌驻守的那一界时,浑身是伤的虞麓尧正拼命掩护身后的纱鸾华。   而虞岩歌,正率领千万大军在惨烈的战场中纵横捭阖,为虞麓尧分担巨大压力。   同样凄惨,但眼前所见和时宇记忆中的那一战并不完全相同。   虞麓尧夫妻俩彼此携持,还能勉强支撑,缓缓向着虞岩歌靠近,只要三人能聚在一处,顺利逃出生天也不是不可能。   但此间的十余名界主显然异常恼怒,被虞麓尧拖在此处,一战打完那新造大界早就被其他人抢光,他们就成了白白奉献的傻瓜!   “虞麓尧!你我罢手!你们可以先行离去,如何?”有界主放声大喝。   但左支右绌的虞麓尧虽然狼狈,却没有弃战逃离的想法,妻儿俱在身侧,安危暂时无忧,他现在只想将所有叛逆和勾结而来的界主杀干净,杀痛快!   “妄想!今日先杀你们,来日一个都逃不了!”   时宇一边关注战况,一边到处寻找王阳明的身影,他就怕王阳明提早出山,会被卷入眼前这必死的争斗中。   幸好,无论是活着的军士,还是死去的尸体中,都没有王阳明的身影,也没有墨域澹。   只要看不到确切的下落,就还有生的希望。   “不识好歹!难道就凭你们两个奸夫淫妇,还能扛得住我们十几个界主?”暴躁大喝随即响起,围攻虞麓尧的界主下手更狠,牵制虞岩歌的界主把他逼得越来越远。   虞麓尧早就杀急了眼,一双喷火明眸比身上的血更红,怒吼一声向那大声辱骂的界主扑去,   纱鸾华忙奋起萎靡精神,口中低声吟唱,一道道看不见的攻袭比虞麓尧更先一步落在那界主身上。   她对这极端羞辱的喝骂更难忍受。   那界主本以为胜券在握,也是一时大意放松了警惕,冷不防虞麓尧夫妻同时舍得一身剐,将他立为首要目标,想要匆匆张开护盾已然不及。   虞麓尧血红的眼眸瞬间顶到面前,仅是目中怒火都让他心惊胆颤。   “嗤~”   轻轻一声摩擦,那界主还未及感受到痛楚,一颗大好头颅就飞上了虚空。   他空有闪避之心,却无移身之力,纱鸾华的律言术言出法随,将他死死钉在原地。   紧接着,一股暗劲从头颅切口处直冲颅脑,脸上的惊怒表情还赫然在目,头颅却猛然炸开,染了虞麓尧一身红白秽.物。   但虞麓尧也不是轻易得手,他在冲来的沿途中硬抗四五名界主的全力轰击,潇洒倜傥的容貌早已被打成狼狈不堪,一身新伤旧痛更是全部绽裂,大片大片的鲜血泼洒而出,像红雾般悬在身周。   纱鸾华那边也很凄惨,三名界主齐齐攻上,趁她立身施法的空当,斩断她一条胳臂,也在她俏美的脸上划出了狰狞血口。   律言脱胎于咒术,必须有连绵的咒语才可攻敌,破去咒术师的口舌,哪怕他有一身本事也再发不出几成威力。   “啊!”   纱鸾华的惨呼传进虞麓尧耳中,也传到了虞岩歌耳中,两人同时怒吼扑了过来,磅礴杀意惊得围攻界主连连避退。   时宇看得心都在抽搐,他几次想要出手相助,都强忍着冲动紧攥双拳。   时宇甚至在想,如果虞岩歌没有死在这一战,是不是将来就不会有虞童,不会有神虞界灭之日。   “所以啊,我的乖徒儿,不要再替师父担心了,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只是换了一条小路而已。终点,终究还是终点。”   王阳明曾说的话荡漾在时宇耳边,压制住了他的出手冲动。   “是啊,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一切因我而起的变故,都会换条路回到本就该有的终点!”   时宇轻轻闭上眼,又完全封闭了六识,他立于战场之中,却又隔绝在战场之外。   夜墨白藏在暗处,只当在看一场大戏,内心毫无波澜。   几度出手营救虞麓尧,只是怕他死了没有剥离的破界意志,如今时宇已经严正告诫他不要插手,他自然乐得清闲。   虞岩歌率领的大军如同一柄锋利长刀,硬生生劈开围困虞麓尧的界主,将虞麓尧裹进军阵。   一声声狂吼,他又带着虞麓尧转头疾扑纱鸾华。   此时的纱鸾华已经双臂尽断,像个人彘似的悬浮于空,披散的乱发,染血的面庞,让她看去好似幽冥厉鬼。   绝望塞满了心房,纱鸾华此时想起的,只有我父那场推衍,那个妻离子亡的悲惨结局。   “啊!走!岩歌儿快带着你父亲走!不要管我!”纱鸾华不忍亲子死在自己面前,大声哭叫。   虞岩歌冲得越快,他离死亡也就越近,此时的纱鸾华,还不知道虞岩歌是死在亲生父亲手中,只当他是力战不支死于敌手。闷头冲进十几个界主的包围圈,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虞麓尧的目光已经在虞岩歌背后来回逡巡,脸上时不时闪过纠结痛苦的神情。   “娘!孩儿还撑得住!咱们一起走!”   虞岩歌丝毫不顾纱鸾华的哭求,反而率军冲得更快,挡在他身前的两名界主,竟被大军集合之力轰出百里。   “走啊!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娘的话!”   纱鸾华拼起最后一股劲力,律言直冲攻向虞岩歌的几名界主,她要为儿子抢出一条逃生之路。   奈何她早已是强弩之末,那几名界主只是轻轻一震身子,就把纱鸾华套来的律言全部震散,继续厉笑杀来。 第705章 傻里傻气的时宇   夜墨白淡定看着战场,他知道时宇也一定在旁窥伺。   眼前这盘死局如果没有他和时宇的介入,怎么看都是虞麓尧一家三口同时毙亡的结果。   夜墨白轻轻一叹,开始琢磨还有哪个界主有可能剥离破界意志,有机会了推荐给时宇。   虞麓尧的手颤颤抬了起来,正对虞岩歌后心,还在怒喝狂冲的虞岩歌完全没有察觉到来自身后的杀机。   追随他的将士已经不足五百万,十几名界主像轻剥春笋般,一层层刮去外围将士,收割一条又一条人命。   没有时间再让虞麓尧犹豫了,待得将士损至百万以下,就是爆开军阵也扭转不了败局。   “噗!”   纱鸾华再遭重创,仰面喷出长长血线,虞麓尧再不犹豫,脸上厉色骤起,向着虞童背心抓去。   “嗯?”夜墨白皱起了眉头,他看得出虞麓尧是要杀死自己的儿子,难不成他怕妻儿受辱,要杀了他们再自尽?   就在此时,纱鸾华背后突然张开一道飘摇界门,一只苍老的手臂伸出界门,抓住纱鸾华的衣衫将她拖入。   虞岩歌眼睛一亮,认出那手臂所属何人,狂吼着加快了脚步,浑身气血翻涌都要炸破身躯,电光一般也冲进了界门。   虞麓尧被虞岩歌身形阻挡,没有看到那道界门。   但虞岩歌突然暴涨的速度却让他拍空,还不及想明为何,虞麓尧已经顺势一头扎了进去。   只留百万军士溃散成群,挡在了界门之外。   “别追了!快去抢宝!”本就想逼走虞麓尧的界主们,没有一个追进界门,纷纷呼哨一声扯开另一道界门冲了进去,连那些被抛弃的军士,他们都懒得杀。   惨烈战场陡然寂静,莫名逃出生天的军士们,惊骇地互相张望,好似做了一场噩梦。   更大的界门徐徐张开,那些军士立时清醒纷乱涌入,眨眼间,战场就成了只剩残尸血泥的死亡修罗场。   等时宇再次睁开双眼,他看到的只有一片寂寥虚空,所有战斗的遗迹都已消散。   环首四顾,时宇轻轻叹了一口气,撕开将魂界的大门迈了进去。   在时宇心中,虞麓尧已经妻离子亡,应该正在修养疗伤,即将展开血腥的复仇之路,他想暗中助虞麓尧一臂之力,让他尽快回复全盛。   事实大出意料,时宇一脚踏出竟然踩在了虞麓尧的头上,把闭目冥思的虞麓尧吓得厉喝一声就要挥剑。   看清是时宇闯入,虞麓尧登时愣住,砍在时宇脖颈上的长剑僵持不动。   时宇不由尴尬,他把界门开在最偏僻的地方,居然会撞破虞麓尧一家子静修疗伤。   纱鸾华和虞岩歌,同样瞪大了眼睛,呆愣愣看着时宇,谁都不知该怎么开口。   虞岩歌对时宇只有耳闻,见也仅仅是见过浮影,所以他对时宇的敬畏最浅,清醒得也最快。   “虞家幼子岩歌,见过时前辈!”长长一声唱喏,把目瞪口呆的虞麓尧和纱鸾华同时惊醒。   虞麓尧赶紧讷   讷收回长剑,对着时宇拱手行礼,纱鸾华也蹒跚站起,轻轻裾礼。   但二人都未说话,他们才回来没多久,就被时宇破门而入,都疑心时宇看到了那惨烈一战,却没有伸出援手,心中不禁怨怼丛生。   时宇脸上也是白一阵红一阵,他从没想过会在暗地窥伺中被逮个正着,呵呵尬笑几声,很不自然地落在三人身边。   “诸位别来无恙?”   时宇睁着眼说瞎话,虞麓尧面色苍白还好说,纱鸾华俩膀子还没长齐全,怎么看都不是无恙。   虞岩歌歪着脑袋看看时宇这传说中的奇人大能,总觉得他有些傻里傻气。   虞麓尧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纱鸾华爽利,抢答道:“多谢时道友垂询,我一家刚经历恶战侥幸逃脱。恨没有时道友的一身本事,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惨。”   “哦,成亲了呀,哈哈哈,恭喜,恭喜!祝早生贵子。”   时宇开始语无伦次,虞岩歌都已经自荐,纱鸾华也自称一家,他还祝人家早生贵子。   “时大兄,这是犬子,今年已经二十一了。”虞麓尧实在不能忍时宇继续胡说八道,将虞岩歌拉到时宇身前。   “哦哦!这就是大侄子呀!幸会幸会!哈哈哈!”时宇的尬笑没一个人捧场,他自己笑一阵无趣,红着脸羞愧收场。   为打破难堪僵局,时宇在身上掏掏摸摸,要给虞岩歌见面礼。   摸来摸去也不知哪个好,干脆随便掏出几样塞进了虞岩歌手里,“拿着,头次见面,果然和你父亲一样一表人才!”   时宇没在意自己拿出的是什么,只觉得成色还不错,但虞麓尧一看就眯起了双眼。   这几样法宝他可是见过的,都是玄盘四灵的随身宝物。   时宇暗道坏了,他也想起这些东西来自何处,但送都送出去了,总不能欲盖弥彰地再要回来。   “呵呵,纱鸾华你刚才说经历了大战,什么战斗?怎么受伤如此重?”时宇又掏出几枚极品灵果,岔开话题递给纱鸾华。   虞麓尧眼珠一转,抢先把再次界灭的一战说得清清楚楚。   时宇才知道自己错过了精彩的后半段,竟然是王阳明冒死出手,将虞麓尧一家三口从战场抢了出来。   虞麓尧讲故事的时候一直盯着时宇的眼睛,他隐约觉得时宇城府不深,想探探时宇有没有看到他偷向虞岩歌出手。   若时宇把他的隐匿恶行揭穿,以后的日子便再也过不下去。   所幸时宇一直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问些战场细节,虞麓尧慢慢放下了心,他的恶劣行径没有暴露,暗自舒了一口气。   其实除了夜墨白,战场中任何人都没有察觉到虞麓尧拍出的那一掌,闭眼装死的时宇更不可能发现。   当时战况太乱,就算虞岩歌感觉到父亲在背后出招,也只会认为他是在帮自己迎敌。   问清所有原委结局,时宇不禁大为遗憾。虞麓尧没有能力当即夺回他新创大界,以前的辛苦又全白费。   “那   你们怎么打算?再从哪里开始?”   虞麓尧表情狠厉地说道:“幸亏我还没把金灵血裔的精血洒上,不然万界再也找不到如此精粹的筑界宝物。   鸾华说了,等伤好就再去强攻海元界,一定要把那通灵老龟的壳子扒下来!   这次造界就是推衍偏差,没有多余的祭品去算所谓的亲信,才让他们钻了空子!   等抢了通灵龟甲,我就去杀那些畜生夺回资材!他们在万界还好,要是敢跑,我就灭界绝嗣,凡是有牵扯的一概界灭人亡!”   时宇听得心颤,暗道万界又要遭一波血雨腥风,虞麓尧居然要三创大界,这又是一个巨大的异变。   时宇略有走神,虞麓尧停下话语,等他思索完毕。   时宇想了好一会儿万界惨状,才猛然惊醒过来,“啊哈!我极少杀人,听虞麓尧你说要灭尽仇敌,还要牵连更多,忍不住有些失神。”   虞麓尧几人心中诧异,以时宇的实力,在他们想来灭掉的大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然如何攒得够修炼资源,又如何能历练战斗技巧?   就以虞岩歌现在不过几百纪的修为来说,都是率军灭了三五大界才能提升如此迅捷。   纱鸾华手上的血债也有十几界,虞麓尧就更不用说了,万界流贼不是白叫的。   “不知时大兄今日所为何来?”   时宇这时已经想好托词,呵呵笑道:“闭关无聊,就想找人聊聊天,虞麓尧你正好在征战造界,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谈资。好了,我已经听得过瘾,就此告辞!”   说完,也不等虞麓尧几人再多话,时宇扯开玄灵界的界门就逃也似地窜了进去。   虞岩歌始终未敢插嘴,此时不由撇撇嘴道:“时界主没爹娘说的那么可怕么?怎么心性还没我稳重?撒谎都撒得不利索。”   正化虚奔回,站在虞岩歌身边的时宇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满心悲愤被一个毛头小子嘲笑。   虞麓尧是再不敢背后谈论时宇,眼珠子鬼鬼祟祟四周转了一圈,闷声不吭坐下继续疗伤。   纱鸾华见虞麓尧不接话,心中顿时明了,也赶紧吞下一枚灵果,又把其他的推给虞岩歌,快速陷入了冥思静修中。   时宇等三人都安静下来,悄悄向着远方遁去,他觉得虞麓尧方才所讲不尽如实,那一双闪烁的眼睛就是最好证明。   果然,时宇从夜墨白那里得到了战事后半场的细节。   从他给出的述说来看,虞麓尧大战中确实对虞岩歌起了杀心,若不是王阳明及时赶到,此时纱鸾华早已和虞麓尧决裂,必不会再有征战海元界这档子事。   攻打海元界,又是一件发生了巨大异变的关键要事。   有时宇给的灵果相助,加之虞麓尧和纱鸾华本就实力不俗,二人很快恢复全盛,开始筹备强攻海元界事宜。   但此时他们无兵无将,更没有界主追随,二人竟然化装成一对老夫妇,偷偷摸摸潜入了海元界。   看样子是要奇袭龟丞相,扒了他一身通灵甲就跑。 第706章 潜入海元龙界   时宇飘在虞麓尧身边,看着他伪装出的那副样貌倍感惊奇,他此时竟和以后的老相虞麓尧一模一样,仙风道骨潇洒飘逸,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句好个人间谪仙。   而纱鸾华则是完全认不出来,老态龙钟的病妇,和虞麓尧绝不般配。   海元界自恃民风彪悍实力强大,和金灵界一样不把其他大界放眼里,所以对入界之人的管控就不那么严谨,虞麓尧夫妇二人很轻易地摸到了龙宫内。   此时的龙宫,其实就是一大片不设防的水下大城,除了几个龙王住的禁地不能去,其他各处随意行走。   无数外界修士在此采办海元界特产灵宝,兴盛程度比玄盘有过之而无不及。   时宇看着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水下世界,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到处是绚丽游鱼虾蟹,到处是艳美珊瑚海贝,凡俗间的奇珍异宝,在龙宫就像是不值钱的土坷垃,扔得到处都是。   龙宫的建筑也是东一簇西一群,按着各族各类的习性随意分布,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由散漫,却又惬意舒畅。   时宇灭海元界时未曾细细欣赏,此时有暇赏玩,对祝炎岚一怒之下杀净海元界一切生灵感到惋惜,那实在是暴殄天物有伤天和。   虞麓尧和纱鸾华无心游玩,两人随意找间客栈住了进去。   然后就天天守在窗口仰望海面,看样子是要守株待兔,等龟丞相往返虚空帝殿时偷袭下手。   海元界尽是水族,除了元龙天生神异无需水源,长居于虚空帝殿,其他部属都习惯居于海下,龟丞相也不例外。   时宇虽然化虚,但也不可能蹲守在人家夫妻同居的客房内,他直接遁上虚空直奔帝殿而去,异时空故人总让他有种奇妙的感觉。   帝殿还是那座帝殿,悬于虚空有柱无墙,亿万星光闪耀于空透射而入,映得整座大殿灿烂无比。   大殿高台帝座轩昂,雪白龙骨根根凌厉,狰狞龙首挂在帝座正中凝望前方,让人看去便不寒而栗。   元龙正一脸煞气盘于帝座,她此时未用人形,而是一条丈许长的白龙凛凛威风。   大殿内立满了文武百官,正一一出列向元龙汇报诸般事宜。   时宇对吏治毫无兴趣,听了一会儿便索然无味,晃晃悠悠落在元龙身边仔细打量。   元龙化形为女,变成龙虽然样貌凶恶,但也总透露出柔润细致,让人百看不厌。   蓦地,元龙扭头向着时宇的方向看了一眼,两条龙须凌空屈伸,硕大的龙鼻也在不停轻嗅。   堂下百官见状,都住口静观,武将卫兵也谨慎地拔出武器只等军令。   元龙看不见时宇,她转首望来的时候时宇悄悄避到了一边。   “奇怪,我怎么感觉虞麓尧站在我身边?”元龙狠抽几下鼻子,疑惑地喃喃自语。   她伸出龙爪,在时宇刚才站立的地方抓了几下,虽然一无所获仍把利爪凑到鼻下,仔细闻了闻,旋即勃然大怒。   “虞麓尧这老王八!几番挑衅大败,还不   死心!竟敢偷偷摸到我身边!来人!全界禁闭,把那老贼给我找出来!”   随着元龙一声令下,堂下百官立即忙碌起来,各项调令如雨发布,整个海元界像活过来一样隆隆发动。   时宇不禁苦笑,他不过凑得近了些,竟然给虞麓尧带来如许麻烦,看来虞麓尧夫妻二人潜入擒杀的计划要破产。   与九色元灵同色的九大龙王同时围住帝座高台,冰冷杀气弥漫四周,就是忙碌的官吏靠得稍近,都会被他们的凌厉目光吓得颤抖。   元龙顿时微恼,大吼道:“让开!虽然我刚褪了旧躯,还没有弱到需要你们保护的地步,就是虞麓尧那老王八来了,我也要他好看!”   “陛下~”   堂下响起苍老的抱怨声,一个背负重壳的老龟,满面忧伤地看着元龙。   “哎!我又不是骂你,你是龟,和王八不一样!”   “陛下~”老龟又只用两个字抱怨。   “好好好!知道了,虞麓尧那老……老蛤蟆!这总行了吧?”   龟丞相这才慢吞吞退回原位,假寐似的站在那里闭上了眼睛。   “哎,我说老归,虞麓尧就是冲着你来的,你离我近点,坐这里来!其他人赶紧滚,都躲起来!”元龙伸爪拍拍自己的帝座,招呼龟丞相入座。   堂下文武百官赶紧各寻出路,眨眼全都不见。   时宇惊诧,元龙竟然如此平易近人,帝座也是随便让人坐的么?   龟丞相张开昏花老眼,慢悠悠道:“在劫难逃,坐哪里都一样。不能再把这颓丧之气带给陛下,老臣就站这里好了!”   元龙更怒,用力拍着帝座吼道:“就是你这神神叨叨的本事招来祸端,天天在我耳边啰嗦大祸将至!   要我说干脆扒了这层壳砸碎,你就赤裸裸光秃秃多好!过来坐!不坐我现在就绑了你送给虞麓尧!”   龟丞相摇头苦笑,还待说话就被大怒的元龙一道劲风卷上高台,噗通一声背朝下砸在了帝座上。   稳不住的身形落在帝座上便不住打旋,四肢乱甩的模样看去异常好笑。   “刷!”一副莹白铠甲又迅速套在了龟丞相体外,把他罩得密不透风。   “哎哟!陛下你慢着点,轻着点,老龟我经不住你三两下折腾。”   龟丞相躺在帝座上还在滴溜溜打转,一身重铠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难受总比死了强!虞麓尧居然摸到了我身边,我能不小心么?”元龙话说得咬牙切齿,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珠在帝殿里扫来扫去。   “陛下,老臣早有所觉,这一次是逃不过去了,你就让我离界引灾,免了我海元龙界的分崩吧。”龟丞相还在低声哀求。   元龙暴怒,一掌拍在龟丞相身边,震得帝座簌簌乱颤,“放你老乌龟的狗屁!我元龙就是战死,也绝不让臣子被人捉去剥皮撬甲!   你要想死,等我打退了虞麓尧就自己下锅炖汤,我开开荤!”   时宇悬在远处听得一头汗水,思索这元龙到底是   体恤属下的仁帝呢?还是残暴无常的暴君?   海元龙界的气氛陡然紧张,大批大批的虾兵蟹将行色匆匆,带起的激流将海洋翻搅得暗流纵横。   虞麓尧和纱鸾华很敏锐地感受到了这一切,惊疑不定地互相对视。   “难道是针对咱俩?”虞麓尧轻轻关上窗户,刚有一队巡查兵丁蹿过。   纱鸾华拿捏不定,两眼朦胧口中开始急速呢喃,右手纤纤五指急速开合伸折,不一会儿,她目光凝聚,疑惑道:“大吉!探囊取物?怪事。”   虞麓尧也是一怔,继而惊道:“来之前不是说大凶么?火中取栗且仅有这一次机会,怎么突然就变成大吉了?”   纱鸾华抬头望天,目光穿过房顶直奔虚空,“或许,是元龙那边发生了变故,那老龟被赶出去了?”   虞麓尧心中猛突,拉起纱鸾华就往虚空冲去。   “你这么急干什么?事情才刚有转折,现在去不是自投乱局?”纱鸾华不解道。   虞麓尧脚步不停,话语急促,“不是元龙要赶归镇海走,是那老家伙要跑!这一君一臣我最了解,再晚一点你的推衍就肯定是逃之夭夭!”   纱鸾华面色微变遁速更快,龟丞相归镇海的推衍之术虽然没有她神妙,但天生神异的通灵龟甲,却能自衍天机,对凶吉的预判要比她精准许多!   卦象突然转变,说明归镇海已经在绝地中找到生机,片刻迟疑便会让他逃出生天。   龙帝殿内,元龙死死按着归镇海的硬壳,把他按在帝座动弹不得,一对眼珠急速巡视大殿各处,周身气势也贲张翻涌细探一切变动。   刚才稍一疏忽,这老东西竟然差点窜进界门,有元龙的保护,老龟生死各半,离开龙帝殿,那肯定是百死无生!   这是元龙当前的想法,却不是归镇海的想法。   归镇海觉得有一瞬间天清地朗,他只要在那瞬间离开海元界,此生就再不会有杀身之祸。   只是那时间太短了,根本来不及和元龙细说,只能先走为上。   但元龙哪知道归镇海的感触,看他竟然当面启门逃窜,立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爪子拍烂界门拍翻归镇海,就差把他摁倒坐在屁股底下。   “老东西!你真要去找死?”元龙怒道。   归镇海苦笑不已,“陛下啊!刚才我才有一瞬逃生直觉,可却被您生生打断,唉!”   “哦?”元龙迟疑地挪开利爪,身子一抖变成了俏丽女子,扯着归镇海两根长须把他揪到自己面前,“你是埋怨我多管闲事?”   看着元龙煞气密布的脸庞,归镇海只能维持苦笑,再不敢说话。   “有我元龙在,就是天要你死,我也打碎这天!地要你亡,我便踏烂这地!什么乱糟糟天机命格,老娘一概不信!”   元龙说着说着,突然一拳轰向身侧,巨大的力量当即贯穿虚空,砸开空间壁障轰进了激涌混沌。   时宇目瞪口呆,他才刚刚落在元龙身边,元龙的铁拳就正正砸穿他的胸膛。 第707章 敏锐的元龙   很显然,元龙准确把握到了时宇的方位,早就在等他自投罗网。   “咦?没人?”元龙比时宇还惊讶,臂膀在空中胡乱挥舞几下,又用手到处乱抓,却什么也没碰到。   虚化的时宇,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触碰伤害,元龙当然无法察觉,但她片刻前就是心头惊惧,只觉得有人靠在了她的身边,想都不想便一拳砸出。   而归镇海方才觉得生机乍现,是虞麓尧关闭窗户,纱鸾华陷入推衍,两人同时放开对外界把控的那一刻。   归镇海一双绿豆眼也盯着时宇的方向,侍奉元龙无数年,他对这个主子的战斗直觉深信不疑。   元龙说那里有人就一定有人。   三人正彼此互视僵持,虞麓尧夫妻已经跳出海面,四目同时望向虚空帝殿。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元龙心中又突突乱跳,急速扭头向殿外看去。   她和虞麓尧夫妇当然不可能看到彼此,但冥冥中那股敌意和威胁,彼此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元龙脸色微变,沉声道:“虞麓尧这杂种,又找了多少帮凶?黑龙王、红龙王听令!”   “臣在!”正围在帝殿四周的龙王中,一黑一红两条大汉踏步而出,面向元龙恭敬行礼。   “在海空之间布下军列,但凡有人直冲虚空,格杀勿论!”   “得令!”两龙王高喝行礼,转身大步离开龙帝殿。   “白龙王、绿龙王听令!”   “臣在!”又是一白一绿二人应声出列,站在了元龙面前。   “封闭海面,把所有人给我赶进去!百日内许进不许出!违令者格杀勿论!”   “得令!”两龙王纵身而起直扑下方。   时宇静静看着元龙颁下一条条军令,不知道这些龙王中是否已经有和虞麓尧勾结一处的叛逆,但他不能说,只能静观事态一步步发展成历史该有的模样。   “陛下,你又要自损精华?为了老臣不值得啊!”坐在元龙身边的归镇海叹息。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我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我不想做的事,谁也逼迫不得!你这老东西少说几句,烦死了!”元龙面上怒气顿生,恶狠狠看着归镇海。   归镇海嘴角扬起,佝偻成一团不再言语。   听归镇海说元龙要自损精华,台下诸龙王都是精神一振,隐隐欢欣之意从他们身上弥散而出。   时宇心中冷笑,暗道难怪都是叛徒,祖宗都要自损修为境界大跌,他们竟然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喜悦,也就元龙这种粗人察觉不出来。   想想又觉得不对,元龙没有那么细的心思,归镇海有啊!归镇海不该看不出龙王们心有二意。   正疑惑间,元龙突然单手击额,一片九彩浓浆从她囟门激射而出,直入台下龙王体内,另有四道光流,直追方才离开的龙王而去。   龙王们本就躁动暗喜,得遇元龙精华骤然入体,更是按捺不住心中喜悦,一个个昂首欢呼,化出本体在巍峨帝殿内呼鸣腾跃,绽放出惊涛骇浪般的强大力量   。   时宇这才明白为何归镇海对龙王们的异样也不加多虑,这完全就是将龙王们的实力硬生生拔高数阶,和直接灌顶无甚区别。   他们为此掩饰不住欣喜也是正常。   精华散罢,元龙俏丽脸庞瞬间煞白,落在帝座上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归镇海伸手扶住元龙,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元龙本想发怒,她就看不得归镇海这种患得患失的神情,但提气开口,却被上涌气血冲得头昏脑涨,一头仰倒在帝座上。   众人见怪不怪,元龙这般情形几乎每次散发精华都会出现,也都是归镇海太啰嗦气得她怒火攻心。   时宇虽然惊讶元龙能在短时间大幅提升龙王们的实力,但提升得再高,这些龙王也都不是界主的对手。   在时宇眼里,海元界没有一个人是界主,纳闷他们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击退虞麓尧骚扰攻袭的。   虞麓尧和纱鸾华看着一队又一队海族军士将所有人赶进大海,知道元龙已经正式开始闭界,以前他率军来打,也会碰到同样的情形。   白龙王和绿龙王正在高空指挥军将,四只龙目在海面上下不住寻觅,似乎在寻找藏在暗处的虞麓尧。   但虞麓尧其实就在他俩身下不远处,几番目光神念扫过,都未在虞麓尧身上停留片刻。   虞麓尧脸上露出了隐隐微笑。   “看来这些长虫,并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存在。”纱鸾华传声道。   虞麓尧心中冷笑,“没有元龙,他们什么都不是!没有元龙,他们怎可能挡我大军脚步?”   正说话间,两道璨光跨空而来,一白一绿直入两龙王颅内。   虞麓尧脸色大变,拉着纱鸾华混进纷乱人群,随着各界修士一同涌进了龙族安排的临时驻地。   白龙王和绿龙王璨光入体,立刻现出原形激昂嘶吼,无穷无尽的力量从他们身上激射而出冲荡四周。   本来平静的海面,霎时掀起百里巨浪,惊得所有海族和异界修士急忙钻进海底,免得被不分是非对象的巨力打死打残。   片刻激越过后,白龙王和绿龙王抬头看向苍穹,雄伟庄严的帝殿早就不可见,但他俩仍能感受到其他龙王的欢欣喜悦,眼中异样神采连连闪烁。   虞麓尧站在海底,目光穿过海水直视两龙王,对纱鸾华传声道:“归镇海没跑,不然元龙不会费这么大劲,她是想要把我们逼出来!”   纱鸾华指尖又隐在袖中急速开合伸折,面上露出些喜色又突转忧心,“卦象又回到了火中取栗!但现在看来那一线成功的机会更小了!几大龙王再次进入无敌境,你我怕是对付不来。”   虞麓尧昂首望天,微笑道:“你我应付不来,有人帮我们应付。这异变又不是因你我而起,元龙在提防谁呢?”   元龙在提防谁,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个可怕的家伙还在帝殿里隐伏,挥之不去的压抑始终拢在元龙心头。   虽然时宇对元龙没有敌意,但他施加在元龙身上的压力却不小   。   始灵神兽都有神异之处,元龙能用非界主修为硬抗界主,除了无可比拟的力量,还有对危险的敏锐感知。   危险来自哪里?不就是或明或暗的压迫?   气喘吁吁的元龙在帝座上沉默片刻,见无人趁她虚弱强攻,心中也是无奈。   她能想出示敌以弱的计策,引诱敌人动手就不错了,再往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出来!我知道你还在!”元龙从帝座上缓缓站起身,归镇海也跟着站起,伸手扶住颤颤巍巍的元龙。   “虞麓尧!你刚经历大败,不窝在狗窝老实几天,又跑我这里干嘛?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拆了乩命界,让你媳妇断绝苗裔!”   威胁话语道出,帝殿依然安静,时宇又不在乎元龙对虞麓尧做什么,当然不会现身。   元龙有些气急败坏,她一步也不敢离开归镇海,但暗中的虞麓尧若始终不去,这样的僵局就会永远持续下去。   “虞麓尧!你这老王……老蛤蟆!再不出来我就拆了帝殿!看你往哪儿躲!”逼不出虞麓尧,元龙打算自残。   时宇听得可笑,更不打算出来,同时对元龙极其敏锐的感知身为佩服,他已经站到了帝殿边角,元龙还能察觉他的存在,这样的天赋怎么在原时空没有见到呢?   绿龙王狂喜过后,用更冷厉的目光紧盯着海面,正面硬拼虞麓尧他们不怕,藏在暗处的虞麓尧就不得不担心。   更何况虞麓尧刚经历过惨败,或许整个人都会性情大变,用意想不到的方式残害海元龙界。   白龙王向着远处飞去,临走向绿龙王丢下一句话,“你盯紧这里,我去其他地方巡视。”   绿龙王嗯了一声,抬头看看正上方,一片雄壮森穆的军列已经出现在虚空,将大海和帝殿分隔开来。   “你觉得防的住么?”轻轻的传音突然响起在绿龙王脑海,他顿时大惊就要呼叫。   “安静,你不想再来一次龙元灌体么?”虞麓尧轻柔的声音,就像引诱无知少年堕入罪恶的魔音。   绿龙王不是无知少年,他是元龙用身体最精华的部分塑造的真龙,当即对贴在身上的神念冷笑,   “你想做什么?这点小把戏还是收起来吧!现在就走,谁也拦不住你,若还敢觊觎龟丞相的灵甲,你就永远死在我海元龙界吧!”   “元龙抓住侵入帝殿的人了没?”虞麓尧不为所动,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绿龙王一愣,不自觉地抬头仰望,元龙肯定没有抓住藏在帝殿的家伙,不然其他龙王就会来支援他围捕虞麓尧。   突的,绿龙王脸色大变,惊呼道:“虞麓尧!你不是在帝殿么?何时来的海底?”   虞麓尧的声音沉寂了片刻,又吃吃轻笑,“你认为这次还能逃得掉么?我虽然大军没了,追随的界主也都叛了。   但你也看到,我一家却好好地活了下来,那些叛贼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冷厉的话语让绿龙王遍体生寒,忍不住轻轻颤抖了几下。 第708章 看不见的敌人   虞麓尧在镇住绿龙王的同时,已经想明白是谁引动了龙族警觉,一定是时宇跑进了帝殿,被元龙感知到了!   时宇身上气息诡异,虞麓尧早就察觉时宇有一部分气息和他一模一样,元龙对他深痛恶绝,错把时宇当作虞麓尧也是理所当然。   虞麓尧越来越疑惑,时宇总是鬼鬼祟祟跟在他身边,除了最初那一段时间有过干涉,之后就始终如偷窥似的在暗中查探,他到底要干什么?   但此时此地容不得虞麓尧多想,能想明白是时宇惊动了元龙就足够,他趁势扯起时宇这张虎皮披在了身上,   “我已不是以前的我,此次我必杀元龙,必夺灵甲,海元龙界今日必亡!”虞麓尧继续森冷的向绿龙王传音。   绿龙王虽惊,心中却不屑,虞麓尧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就不会冒险跳出来和他啰嗦,“那我就看看你如何做,呵呵,丧家之犬也敢大言不惭!”   绿龙王的话语毫不留情,他虽不是界主,但刚经过龙元入体,一点不怕虞麓尧能把他怎样。   “嗤!死到临头!那你就纳命来吧!”虞麓尧的话语骤然狠厉,缠在绿龙王身上的神念陡然大放,向着神魂撞来。   绿龙王大怒,虞麓尧这也太看不起人,想凭一缕脆弱神念便要将他击溃?   毫不客气,更不示弱,绿龙王立即调起强大神魂,向着虞麓尧侵入体内的神念狠狠压去。   完全不出所料,虞麓尧的脆弱神念如气泡崩裂般瞬间消失。   绿龙王的滚滚神念则顺势奔出,沿着虞麓尧神念退缩的方向急追直下,誓要将他从藏身地挖出来。   他硕大的龙躯也化成人形冲入海中,循着神念速游而下,等追到虞麓尧本体,绿龙王正要发警讯却是一愣。   眼前的虞麓尧正在一个阴暗地洞中藏身,但已经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几个不入流的小虾兵拿着生锈铁叉在他身上戳来戳去。   “你这是……做什么?”   绿龙王不解,虞麓尧就算是打个喷嚏都能把这些小兵吹死,怎么会甘受其辱?   “我在等你死啊!”虞麓尧轻笑。   “什么?”绿龙王心中大惊,极度危险的感觉瞬间笼罩心头,还不等他有所防护,浓浓倦意涌上神魂,竟直接昏死过去。   虞麓尧轻蔑一笑,随意抖了几下身子,便将身周虾兵震成了血雾,随着海流消散不见。   随即,他立身而起,接住了绿龙王即将瘫倒的身躯。   “嗤!这些龙族可真自大,孤零零一个人就敢来拿人?”纱鸾华也从暗处走出,几道律言再度落下,将绿龙王禁得死死。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龙王中就绿龙王最狂,偏又自称计策无双,这蠢货平日把元龙哄得团团转,总是担起一些他力不能及的重任。”   话说间,虞麓尧摇身一变成了绿龙王的模样,朝着纱鸾华嘻嘻傻笑。   但在以气息作为识人依据的修士界,他这无异于自欺欺人。   虞麓尧自有办法,他咔咔掰下绿龙王两支龙角固   定在头顶,便有了淡淡的绿龙王气息笼罩全身。   他又一掌劈开绿龙王心口,将龙血染红海水,在里面使劲扑腾了几下。   “这样行么?这还是不能完全盖住你的气息,孤身去帝殿我总是不放心。”纱鸾华担心道。   “无妨,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扰乱了海底我就有机会下手。娘子放心,我自有妙计,说出来就不灵了!”虞麓尧笑得轻佻,逗得纱鸾华面色微红。   百年相随,成婚数十年,纱鸾华对虞麓尧的认识慢慢改观,没有敌意存在,虞麓尧称得上无缺美男,天作之选。   “那你小心点。”纱鸾华单手抓起绿龙王,转身出了海洞。   虞麓尧收起笑容,听到洞外开始传来呼喝叫骂,白龙王的怒吼也在远处响起,他旋即纵身而起冲出海面。   纱鸾华在海底,也不是和水族兵将厮杀,她只是一道道律言胡乱飞出,碰到哪个修士就缠住哪个修士。   海底没有界主级高手,没人能抗拒纱鸾华的意识侵蚀,不多时就有万千修士鼓噪暴动,连不少水族兵将都无可幸免。   手忙脚乱的白龙王,压得住东边压不住西边,面对自己的族人更是下不了手,气得乱叫乱骂,都忘了本该在这里的绿龙王哪儿去了。   海底一乱,无论是守在高空的黑红两位龙王,还是静守龙殿的元龙和其他龙王重臣都开始警觉。   不管看不看得见,他们都不约而同将目光垂了下来。   “虞麓尧!你的同伙已经被我逼出!他们若敢伤我一兵一卒,我就去乩命界百倍报复!”   元龙误会了混乱的起因,还以为是虞麓尧的同伙被逼出了马脚,冲着帝殿内看不见的敌人怒喝。   时宇无奈,元龙认准是虞麓尧隐匿帝殿,一颗心全拴在了龟丞相安危之上,可真正的虞麓尧此时正在海底肆虐,不知又要造出多少杀孽。   两个脑子都是虞麓尧的人,绝想不到此时虞麓尧已经冲过了布防在虚空的隔离军阵。   黑红两龙王还不及拦住满身伤残,龙血遍身的‘绿龙王’问个究竟,就看到他已经破开万千军士,直冲向帝殿。   “虞麓尧力不可挡,我连一招都没扛下!你们千万要固守军阵,我这就去禀告龙帝求来援兵!”   心有疑惑的黑红两龙王立时肃正军容,又把军阵防护加强数倍,紧盯着远在万里外的碧蓝海洋提起万分警惕。   以往虞麓尧叩界,都是直接攻打帝殿,这还是第一次在尽是凡俗和普通修士的海洋滥杀。   他俩想不明白虞麓尧这么做有何意义,更想不到虞麓尧会假扮绿龙王一人冲击帝殿,那只能是自寻死路。   元龙在军阵中有她的耳目,坐在帝殿也听到了这句话,当即皱起了眉头,“底下是虞麓尧,那在这里的又是谁?分身?”   “虞麓尧从无分身,且一个分身怎能瞒得过陛下,又怎能打伤绿龙王?”归镇海的声音悠悠响起。   这句话让元龙更迷惑,一双妙目又在不停寻找虞麓尧的踪迹,她看不见时宇   ,但可以凭一种莫名感应确定时宇的方位。   “这杂种越来越厉害了,老归你千万别离开帝座!”   元龙从座上站起,素手一拍帝座,帝座便咔咔作响急速变成数面飞旋护盾,绕着归镇海疾飞。   那硕大白骨龙颅,也将归镇海罩在中间,让他只能从空洞的龙眼处往外看。   元龙将所有龙王留在归镇海身边,她自己走到大殿正中,大喝道:“虞麓尧!你这无胆匪类!有种出来和我单挑!”   几息不见反应,元龙开始冷笑,“哼?我看你能躲到几时!”   挥掌猛劈地面,龙帝殿顿时隆隆震响,每一根撑顶巨柱上的雕龙都活了过来,目中口中喷出无数烈芒,在帝殿内狂轰滥炸。   还在殿内的龙王、武将早就准备,立即撑起护盾防住自身。   片刻轰击停息,元龙疑惑地看着大殿,口中喃喃自语,“居然没人?难道我感应有误?”   元龙看得仔细,只有几名龙王和武将站立的地方攻袭被阻挡,其他地方璨光都畅行无阻,绝无隐匿身形藏在帝殿。   其他五名龙王的目光神念也在帝殿里巡视,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虞麓尧隐藏的痕迹。   完全找不到目标,满肚子邪火的元龙就没了招,她恶狠狠的目光在每一个人身上转来转去,像是要找人撒气。   无论是龙王还是武将,都赶紧低下头颅不与元龙对视,千万别还没和敌人战斗,就先被自己的主子打成重伤。   “绿龙王怎么回事?这点距离还要飞那么久?真是废物!”   殿内众人脑袋压得更低了,连呼吸声都几近于无。   数十武官脑子简单但人不傻,元龙这一招也用了数次,只要有人出声附和,不管是被她责骂的,还是出言附和她的,随机挑一个殴打,打到元龙自己消火为止。   所以除了新晋朝官,没人会在元龙火大时多嘴一句,哪怕是拍马屁都不敢。   时宇看得啧啧称奇,这样的君臣关系,完全是建立在元龙自身强大无比的基础上,不然很可能被臣子们架在篝火上烤了吃。   “说话呀!都哑巴了?黄龙王!你说!”   被元龙点了名的黄龙王一脸苦涩,心不甘情不愿地慢慢往前磨蹭几步,低声答道:“可能……可能是绿龙王伤太重,昏在半路了!”   “放屁!绿龙王现在不比一般界主弱,刚才还飞得跟火烧屁股似的,这会儿就晕了?老娘我……”刚要挥手打黄龙王,海底的混乱再度加剧,元龙已经感应到出现大片伤亡。   “去!黄龙王你去把绿龙王接过来,青龙王你去支援白龙王!一群废物!”   一听可以离开帝殿,青龙王、黄龙王立刻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夹着尾巴逃跑了,没有丝毫犹豫。   时间一息一息快速划过,元龙站在大殿正中怒气越来越盛。   不但黄龙王没把绿龙王接回,就连海底的混乱也越来越剧烈,两个人像半途消失了一样,谁也没做到元龙交代的事。 第709章 虞麓尧孤军深入帝殿   不详的预感笼罩在所有人心中,谁都知道一定是出了意外,绿龙王、黄龙王、还有青龙王现在生死都不一定,虞麓尧肯定就埋伏在半途截击。   这个猜测完全正确,但谁也没想到绿龙王就是虞麓尧假扮。   元龙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他以前和虞麓尧动手,都是正面你一拳我一脚硬拼,哪里玩过见不得人的阴招。   现在离开帝殿去寻虞麓尧,归镇海一定会死。   把归镇海带在身边,虞麓尧就会突袭他人。   这种有力使不出的憋闷感让元龙极为抓狂。   “好!很好!虞麓尧你玩阴的,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紫龙王!开界门去乩命界,杀他个鸡犬不留!”   元龙尖锐变形的声音充斥虚空,她的脸都挤成了万年柿饼,狰狞扭曲。   紫龙王忙掏出界门令,用力向内注入元力,敢怠慢一息,他首先会被元龙打成血泥。   但本该迅速张开的界门,只在空中晃出几道光影就悄然破灭,这让帝殿内的所有人都面色僵冷。   有人在此方虚空布下了禁阵,在扰乱空间阻止人员出入,不一定是防着元龙去屠杀乩命界,但绝对是防着归镇海离开海元界。   元龙牙齿磨得咯咯响,他对虞麓尧这种孤狼式的无赖行径毫无办法,习惯了大开大合正面冲撞的她,痛恨一切阴谋诡计。   时宇立在帝殿外的虚空,神念早就探了下去,看到黄、青两位龙王迎面碰到了绿龙王,却被绿龙王突然暴起打得生死不知,软软瘫在了虚空。   起先时宇还吓了一跳,以为是绿龙王叛变,待神念捉住绿龙王,才发现是虞麓尧在变身搞鬼。   制服两龙王,虞麓尧并未直接冲向帝殿,而是一枚枚阵旗扔进虚空不停布阵,没多久便将高悬于空的帝殿围了起来。   虞麓尧大阵布罢,也正逢紫龙王开立界门,若是他早一步布好阵法,界门连几道微光都闪不出来。   “虞麓尧!我跟你势不两立!”完全没有办法的元龙,只能用大吼来向虞麓尧示威。   “陛下!陛下!”仓惶的呼喊声远远响起。   愤怒的元龙瞪目望去,绿龙王正拖着黄、青两位龙王慌张逃窜,两龙王都是身体绵软被甩得摇头晃脑,一副生死难料的模样。   元龙隔着老远神念就已经铺在黄、青两位龙王身上,察觉他俩还有一口气在,稍微放下心。   “谁干的?是虞麓尧吗?”   ‘绿龙王’点头如捣蒜,大喊道:“他被我们三人打伤,正往海底逃去,陛下快去!”   “嘿!好!你先把他俩带进帝殿疗伤!其他人跟我来!”元龙闻言大喜,哈哈大笑着往海洋冲去。   时宇看得连连摇头,觉得元龙也太好骗了,她一走谁还拦得住虞麓尧抢走龟丞相?   哪知就在元龙和‘绿龙王’擦身而过的时候,两人双双暴起,同时向着对方头颅挥出重拳。   元龙体虚,惨嚎一声抱头惨叫;虞麓尧力弱,大口吐血倒飞如电。   时宇看得瞠目结舌,心道元龙不傻啊,早就看出绿龙王有鬼   。   刚跳出帝殿的众多龙王,见状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怒吼着像虞麓尧发出了猛烈轰击。   时宇此时才知为何一个界主都没有的海元界,能将十几个界主的虞麓尧大军拒之门外。   每一个被元龙精华加持过的龙王,都爆发出了比一般界主还强的力量和速度,虽然不见得真能打过界主,但至少可保不败。   “这就是元龙并非界主,却堪比界主的根源所在吧!”时宇心中感慨。   “住手!”虞麓尧一声暴喝,“元龙已经被我打昏,你们此时还不杀了她,难道要被她永生压制?”   “咦?”时宇心中不解顿起,临阵挑唆敌将,虞麓尧当他是心魔吗?能轻易动摇修士本心?   果然,没有一个龙王、武将受他蛊惑,一道道凌厉攻袭落在他身上,打得虞麓尧满空乱滚,惨叫连连。   但时宇知道虞麓尧一定成功了,龙族大部都背叛了元龙,但也永远失去了强大的力量,孰知是福是祸,是得还是失?   眼前的战况,和时宇所知的也完全不一样。   在另一个时空,虞麓尧是先在暗地蛊惑了龙王,才带着大军直扑海元界,一群界主围殴元龙将她擒拿。   如今却是虞麓尧孤军深入,临阵引诱龙王叛变,连纱鸾华都不在身边,难度大了不是一星半点。   而且,虞麓尧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元龙.根本没被击昏,正抱着脑袋在一边又叫又跳,声嘶力竭的指着虞麓尧喝骂。   “打!给我打死他!再把她老婆抓来今晚下酒!”气急败坏的元龙,吃人的凶蛮恶念都迸了出来。   虞麓尧在这里出现,底下那个一定是他老婆纱鸾华。   蓦地,元龙止住暴跳惨嚎,惊疑的目光看向帝殿,那里还有个看不见的虞麓尧在窥视,怎么会有三个人?   “快!回去盯住老归!还有个王八蛋藏在暗处!”元龙尖叫一声,率先扑向帝殿。   归镇海当然没事,他还憋在龙颅里转着两只豆眼使劲往外看,实力不怎么样的他,完全无力挣脱元龙的禁锢。   元龙长舒一口气,赶紧跑到帝座守住归镇海。   被打得骨断筋折的虞麓尧像死狗一样被几个龙王拖进帝殿,狠狠甩在元龙面前。   “哈哈哈!虞麓尧你这小杂种!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一人攻我帝殿!”   骂两句,元龙又去看被抬回来的黄龙王和青龙王。   “两个蠢猪!虞麓尧身上那么明显的气息,怎么就辨不出来?黑龙王、红龙王两个更蠢!居然让他冲过了军阵!叫回来,都叫回来,我要好好惩治!”   “陛下,海底还在乱着呢。”归镇海轻声说道。   “对!纱鸾华那骚娘们还在海底捣乱!你们都去,把她给我打断四肢带回来!”   “陛下,你刚才说这里还有一个呢。”归镇海的声音再度响起。   “呃?差点忘了!是谁?快给我出来!”元龙觉得大局已定,简单大脑里的思绪又开始混乱,冲着虚空大吼。   虞麓尧嘿嘿低笑,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吐出几口   鲜血泼洒在帝殿里。   元龙怒视虞麓尧,抬手就轰出一拳,奔出的拳风正砸在虞麓尧胸口,将他打出几丈远,“笑!等我把你老婆抓来,两人扎成一串架上烤炉,我看你还笑得出?”   “我夫妻或许会有那么一天,但元龙你是看不到了,嘿嘿嘿!”虞麓尧好像根本不怕激怒元龙,笑得更阴森。   “什么意思?”元龙立时警觉,目光又在扫来扫去,那个隐藏的家伙还没找到,威胁依然巨大。   “你自己不也说了么?这里还有一个人。”虞麓尧擦擦嘴角的鲜血,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元龙又惊又怒,不再理会已经没有反击之力的虞麓尧,用秘法传讯白龙王,要他将虞麓尧被擒的消息发出去,先把海底混乱平息了,再专心对付看不见的敌人。   白龙王得令,站在海底怒吼虞麓尧已经重伤被擒。   面无表情的纱鸾华立刻停止律言术,拖着依然昏迷的绿龙王走了出来,没有任何反抗就被五花大绑,带到了元龙面前。   但纱鸾华的轻易服软,让元龙更加担心。   元龙身边的归镇海也两眼乱转急速思考,拢在他心头的危机感和死亡感并没有因为虞麓尧夫妇被擒而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   元龙细细感应,那道淡淡的虞麓尧气息已经不在帝殿。   时宇怕元龙再多想,已经远远离开帝殿,只是站在虚空中遥望。   殊不知,他的来去无踪,早在元龙心中扎下了深深的一根刺,元龙越是找不到时宇,心中的担忧就越重。   虞麓尧和纱鸾华丝毫没有被俘的觉悟,两人趁着元龙静思,眼睛都在帝殿里扫视。   尤其是纱鸾华,只在看到虞麓尧一身重伤的时候蹙眉心疼了一点点,然后就跟没事人一样站在他身边,甚至还甜甜笑了几下。   苦寻无果,元龙盯着虞麓尧夫妇二人的目光渐渐狠厉起来,低喝道:“不管了!就算找不到也无所谓,那家伙不出来我就先杀了你俩,就算虞麓尧你只是个分身,我也先收些利息!”   “别!我把他叫出来还不行么?也让你见见世外高人!”纱鸾华急忙求饶。   元龙一愣,时宇也是一愣。   元龙觉得纱鸾华处处古怪,时宇不解纱鸾华为何有恃无恐,她叫自己,自己就乖乖出去?   帝殿里的龙王、武将们则同时色变,一个个面带紧张警惕四周,隐隐低沉的轻吼在喉间滚动。   元龙都不能发现不能迫出的强敌,一旦现身就可能掀起血雨腥风。   纱鸾华看一眼虞麓尧,见他点头微笑,她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极为不妙的感觉涌上元龙心头。   “还是不劳烦二位,既然高人不愿主动现身,就不要惊动他了,我海元龙界日后有幸得见,再行地主之谊。”久不开口的归镇海突然接了一句,而后向元龙施出个立下杀手的眼色。   元龙顿时醒悟,呼呼两拳猛轰台下虞麓尧夫妇。   无论高人在不在,愿不愿现身都没关系,但若是拖得太久令他心生异动,怕是满殿君臣同上都不是对手。 第710章 自爆   面临强袭,站在前方的纱鸾华不惊不动,像是心有死志般凝立,只轻轻一个“爆”字从她口中弹出。   仍在挥拳的元龙骤觉颅脑爆裂,撕裂神魂的剧痛从方才虞麓尧砸伤的脑裂处喷薄而出。   “啊!”   惨叫一声,元龙仰面摔倒,双手扒在额头猛向内抠。   堂下龙王均被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呆,一息后才纷纷呼啸扑来,几人护着元龙,几人攻击虞麓尧夫妇。   一旁的归镇海也是怒吼连连,在龙鳞铠和龙颅内猛然爆出全身气力,想要轰开防护救治元龙,他自己的安危此时已算微末。   但所有人都慢了一步,随着纱鸾华那一声“爆”出口,虞麓尧藏在帝殿外的大阵一齐发动,漫天流光从四面八方轰进帝殿,扰乱了所有人的耳目。   但所有人的神念依然清晰,虞麓尧和纱鸾华依然不可能躲过五名龙王的围攻。   突然,来自元龙的精粹之气涨满帝殿,将所有人的气息都压制近无,谁也不知道自己将攻向何方,又会轰中何人!   虞麓尧一扫方才重伤颓败之色,伸手揽住纱鸾华的腰肢急速后退,瞬息退出帝殿,将所有混乱都留给了龙族。   时宇知道虞麓尧不是要逃,否则他绝不会被龙族捉到这里。   瞪大眼睛,时宇紧紧盯着璨光缭乱的帝殿,里面怒吼痛呼连绵不断,好似龙族自己人在死命互殴,元龙的惨嚎更是尖锐刺耳,压过了一切暴烈之音。   纱鸾华嘻嘻轻笑,曼摆腰肢让虞麓尧扯断她身上的重重禁锢,顷刻便恢复了自由。   “龙族果然自大,几根陈年老筋就当作绑缚利器,也不想想我男人可是万界数一数二的高手!”   虞麓尧哈哈大笑,谦虚道:“娘子可太高看夫君了,勉强排到前十,还不能算时大兄他们那些世外高人。”   这两句话说得响亮无比,似是有意说给时宇听。   闲言刚落,虞麓尧就闪身扑进隐埋大阵,一掌又一掌拍在纷繁闪烁的阵壁上,更浓郁的元龙气息从大阵中漫出,威力也强了数筹。   烈光冲进乱成一团的帝殿,内里痛呼更加高亢。   而纱鸾华面色肃正,句句律言配合繁复手势落进帝殿,龙族君臣强横的躯体防得住拳打脚踢却防不住神魂侵入,一个个面目狰狞肆意乱击,都以为虞麓尧在身边缠斗。   时宇实力强出所有人一大截,他的神念探入帝殿看得清清楚楚,瘫软在地的绿、黄、青三龙王身上不断散出虞麓尧的气息,被其他龙王当作虞麓尧真身打得漫空乱飞。   毫无还手之力的他们若不是躯体强横,早被自己人打得支离破碎!   而他们身上得自元龙的精粹,怕是已经被虞麓尧移入大阵,成了此刻迷惑情势的手段。   元龙还躺在帝座上哀嚎翻滚,虞麓尧与她对轰的那一拳,很阴险地埋进了纱鸾华精心炼制的咒器,此时咒器正在一寸寸往元龙脑颅深处钻。   虞麓尧抽出了绿龙王身上的元龙精粹,将咒器掩得结结实实,饶是元龙自己都没有发现异样,最初只当是虞麓尧力大势   沉,将她打得肉痛而已。   不过,虞麓尧和纱鸾华心下知道,无论他们的计策再周密神妙,都只能一时占得上风。   元龙强横的体躯,很快就可以压住咒器带来的伤痛,若等她驱出咒器悍然反攻,虞麓尧和纱鸾华怕是只能永远在万界流浪逃窜。   所以那咒器的作用不仅仅是伤害元龙,更大的作用是让元龙迸发出更强的力量,释放更多精粹,引动诸多龙王心中不该有的贪念。   终于,众龙王也觉得不对劲了,他们虽然打得凶猛,但受到的伤害实在了了,反而还有实力不断攀升的感觉,一道道元龙精华激射在帝殿中,不少都被他们吸取成了自身养料。   这些精华有的来自殿外大阵,还有的竟是来自元龙本身。   越打越心惊,越打越迷惑,龙王们的拳脚渐渐放缓,痛呼吼叫声渐渐稀疏零落,只有元龙还在持续尖叫发力,全力抵抗脑中那古怪的咒器。   她只觉得那咒器在不断自内而外激发她的力量,但又在肆意毁灭她的神魂经脉,截然相反的两股怪力相互纠缠,让元龙几近癫狂,甚至感觉不到身边已经没了打斗声。   “诸位感觉如何?拥有绝强力量是不是舒畅无比?”虞麓尧仿佛心魔般的声音在所有龙王心头响起,撼动着他们对元龙的忠诚。   “想想看,你们都是第一代龙王,却三天两头被元龙打成重伤,就连力量都是元龙随意收放,你们甘心么?   我可以逼出元龙所有龙元精华,任由你们分享。   我还可以把元龙永远禁锢,你们可以随意施为,而我要的,只是那个永远压着你们一头,实力却不堪一击的老龟。”   恶魔的诱惑一句句荡进龙王们的心房脑海,轻微的动摇已经诞生。   “最后十息,我还能坚持最后十息!十息后元龙就将扭转颓势,而我只能败退逃遁!   你们都知道,我是没办法打破她那具元灵龙躯的,造成轻伤都要用尽全力!   机会,只有这一次!”   虞麓尧的声音沉寂下去,同时,帝殿里响起了巨大的震鸣声,咚咚轰击着龙王们的意志。   元龙的痛呼怒吼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这是她即将挣脱虞麓尧和纱鸾华联手禁锢的预兆。   “虞麓尧!我要你死!”   终于,一直在痛苦哀嚎的元龙,吼出了第一句清醒明晰的言语,她已经挣脱在望,巨大的震鸣声也敲到了第八次。   就在此时,本该垂死的绿龙王,竟然纵身跃起扑向了元龙,一拳轰在元龙颅骨正中,把那即将逼出体外的咒器又砸进去寸许。   “绿龙王,你找死!”比起外敌,元龙更惊怒自己人的背叛。   绿龙王的一击根本无济于事,虞麓尧和纱鸾华的力量也到了强弩之末,又刺进去的咒器瞬间急退,已从颅中裂缝探出毫厘。   虞麓尧无奈的叹息适时响起,“唉!算了,放在面前的自由、强大都不要,你们就一生趴伏在元龙脚下吧。”   帝殿光华骤息,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瞬间看清所有。   实力稍弱   的海族武将已经全部被自己人击杀,只有几个龙王各守一方提气戒备。   而元龙正面目狰狞地看着脚下的绿龙王,右手捏着还有小半插在颅内的咒器,眼见就要彻底拔出。   她在对抗虞麓尧夫妇的同时,仍有余力把偷袭而来的绿龙王打翻在地,一只脚正踩在绿龙王头上用力碾磨。   绿龙王好似只有那一击的力量,睁着无神双目任由元龙蹂躏,头骨发出连绵不绝的碎裂脆响。   而虞麓尧夫妇身边,一道界门飘摇荡漾,两人一只脚已经踏入门内,回头朝着众龙王冷笑。   “咚!”   最后一声震鸣响起,元龙已经拔出了颅内咒器,目光猛然转向虞麓尧夫妇,发出灿烂而凶恶的狞笑。   但她却没有说出一句话的机会,刚刚微启红唇,离她最近的黑白两位龙王同时发力,两枚铁拳正正轰在离开额前不足一毫的咒器上,再度将它彻底打入颅内。   “啊!”   猝不及防的元龙尖声惊叫,还不及怒骂,就听到虞麓尧猖狂的大笑响起,紧接着又是那种防不胜防的禁锢律言落在身上。   元龙彻底狂暴了,她没想到自己迎来了接二连三的背叛,这些平日见了她跟乞食野狗一样的龙王,竟然胆大到轮番向她挥拳!   白龙王和黑龙王,不比重伤无力的绿龙王,他二人本就是最强龙王,又被元龙刚刚释放的精华多番洗礼滋养,实力已经暴涨至不弱于纱鸾华。   他二人的偷袭,将元龙彻底打进了深渊。   “死!都要死!啊!”   元龙已经顾不得保护归镇海了,护在归镇海身外的龙颅骤然飞起,龙鳞铠也急速脱身,向着元龙飞去。   那一直静静不动的帝座,也猛然炸开散出无数白骨,根根块块贴在元龙身上,散发出耀目光芒。   刚才还是纤纤素女的元龙,转瞬就成了身披重铠骨甲的凶厉女魔,怒吼着炸开全身力量,要和整个海元界连同敌人一同消亡。   虞麓尧此时恰到元龙身边,两手抓在元龙肩头,释出元力想要将她压制。   众龙王见事已至此,都嗷嗷叫着扑向元龙,彻底迸发全身力量压向元龙,堪堪将元龙炸出的惨芒逼回,浮在体表氤氲流动。   纱鸾华也在一边狂舞高歌,拼命催动咒器,将元龙体内搅成一团糜烂。   但所有人同上,都压不住元龙暴动的巨力,连那颅内咒器都被瞬间崩裂,更加狂猛的光芒从元龙身上破空激射,整座帝殿连同海元界都陷入了剧烈的震颤。   “死吧!都给我去死!”   元龙失智大吼,身体也骤然化为原形,数十万丈长的龙躯撑破帝殿横亘于空。   眼见压不住元龙的兵解自爆,虞麓尧立刻拉着纱鸾华往远处遁逃。   龙王们也都傻了眼,万分懊悔受了虞麓尧蛊惑,竟胆敢反叛力量无穷的元龙。   但此时保命要紧,龙王们呼喊连连也飞退而去,眨眼就到了天边。   只有三个无力动弹的龙王,被元龙巨身挤压碾磨,掉出帝殿无力向着虚空深处落去。 第711章 困禁   “哈哈!你们往哪里逃?都给我一起死!”元龙已经不再顾忌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说除了虞麓尧撕开混沌还有一线生机,所有海元界的生灵都将殁于一旦。   “唉!你还不出来么?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我知道你可以阻止一切,只要我死,对么?”归镇海的声音无奈响起,缓缓褪下了自己的重壳。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身着单衣凄冷悬空,看着暴怒呼号的元龙露出怜爱淡笑。   “这是我当年捡回来的一颗蛋,谁知道会成我老龟一生最大的骄傲呢?”   暴怒中的元龙似乎略有清醒,一对红目猛的射来精光,将归镇海耀得如同浴血修罗。   只有时宇可以站在乱流激涌的帝殿内静观一切,没有任何保护的归镇海已在大口呕血,瘦弱的身躯在元龙的狂暴冲击下仿若风中蒲柳摇曳颠簸。   只看归镇海一眼,元龙便挪开目光,又去寻找虞麓尧和诸多龙王的形迹,此刻她心中最恨的不是那一对夫妻,而是对她突施辣手的亲族。   “死!都要死!”   龙尾一摆,即将炸开的元龙直追黑龙王而去,他和白龙王背向而逃,元龙只能随便选一个共赴黄泉。   时宇没有出来,因为虞麓尧这奸猾成性的家伙,正带着纱鸾华疾冲飞还。   虞麓尧的实力比龙王们要高出一筹,逃亡时还能回看帝殿寻觅时机。   见到元龙盛怒之下去追叛逆,他知道机不可失,逃遁的身躯逆势回转,眨眼就扑到了归镇海面前。   正待去夺灵甲,已经濒死的归万年笑了,“拿走也没用,没有我精血浇灌,这副龟甲只能拿来熬汤。救下元龙,我把精血全部给你。”   虞麓尧的手已经按在了灵甲上,听到归镇海的沉稳遗言,他稍稍犹豫了一下。   “当真?”   “信不信由你,甲在你手,你试试便知。”   “杀了你,一样可以抽取精血!”虞麓尧目色骤厉,又向归镇海探出另一只手掌。   归镇海淡淡一笑,仿佛没有看到虞麓尧大手擒来,继续说道:“我全身精血都在元龙身上,你抽得出来么?不然你以为我老龟一生纵横,会让你们这些宵小逞凶?”   话音一落,归镇海陡然爆出无边气势,极像猊大他们散出的无上威压,这是久居尊位睥睨众生才能积下的油然气度,与实力无关,与身姿无关,只让人不由自主诞出惊畏和恐惧。   时宇惊讶地看着归镇海,猜不透他以前是何等尊贵身份,竟能只凭气势便将虞麓尧惊得连连后退,抓在手中的灵甲都抛在了一边。   纱鸾华更是俏脸煞白浑身颤抖。   “虚张声势!我怎会信你!”虞麓尧放声大喝,强压心头惊惧,将龟甲推给远处的纱鸾华,继续向归镇海扑去。   “哼!元龙已经没时间了,老龟我辛苦一生,还是没能将她推进界主境,唉!罢了,罢了!就让我老龟随风散去吧。”   说完,归镇海闭目不语,彻底散去身上最后一点点元力护盾。   “答应他!”纱鸾华突然尖叫。   虞麓尧大惊,回头张望,纱鸾华手中的灵甲竟然开始崩碎   ,一道道深邃裂隙如蛛网般迅速炸开。   再顾不得多想,虞麓尧一把捞住归镇海,放声厉喝:“我保元龙一命!你快停下!”   归镇海微笑不语,目光远远看着即将彻底爆开的元龙,充满不舍和慈爱。   似是感应到归镇海即将离世,正抓着黑龙王咆哮撕扯的元龙,发出一声惊天长嚎,霹雳电光般倒射飞还。   “归爷爷!归爷爷!”   听到元龙凄厉惨呼,归镇海眼中闪过最后一道微光,笑着点点头,“丫头,多少年没叫我爷爷了。”   虞麓尧没心情去欣赏这一出亲情大戏,对着飞射疾冲的元龙大喊:“元龙!放开心防!我保这老龟百年不死!”   归镇海诧异地看了虞麓尧一眼,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最清楚,别说百年,就是把万界最好的灵物拿来,他都撑不过一时半刻。   元龙在归镇海临死瞬间,彻底清醒,想也不想张开了神魂。   那残存在体内的咒术律言,立即寻隙纠缠,霎那压住元龙暴动的魂力,刻下一道道神魂禁制。   遍布龙躯的灿烂光芒迅速衰退,但仍有数千炸裂震响在元龙身周,痛得她不住仰首.长嚎。   待到奔至近前,元龙已然全身龟裂奄奄一息,唯余一双赤红双眸闪烁着仇恨的厉芒。   虞麓尧倒也守信,拿出一枚灵果,挤出几滴汁液弹进归镇海口中。   比元龙生机还要飘摇孱弱的归镇海,竟刹那间焕发出蓬勃生机,一张枯皱老脸都奕奕泛光。   “生机已断,不过回光返照,但这足以保你百年不死!”虞麓尧心疼地看着手里捏破的灵果,叹息数声塞给了纱鸾华。   “快吃了,要坏了。”   纱鸾华扑哧一笑,捏过果子丢进口中,得意地看向一边目光已经柔和的元龙。   元龙冷哼,迅速化为人形扶住归镇海,脸上怒气渐渐蓬生,“你这老东西!不趁我撵走他们赶紧逃,扒了壳子晾在这里好看?”   归镇海慈爱地摸摸元龙齐耳短发,笑道:“傻丫头,你死了,我老龟一生心血就全废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元龙俏脸顿冷,恼道:“哼!说得好像现在我就不用死了似的,现在更惨!一个都没杀死,我倒是要死了!这对狗男女给我下了魂咒,我连自爆都做不到了!”   归镇海手掌抚在元龙手背,“不怕,他们不敢!你不能爆开,我还可以,刚才那果子厉害,足可以让我炸开你体内的魂禁。”   虞麓尧看二人越说越多,忙出言阻止,“停!我对杀你二人没兴趣!归镇海,交出你的精血,我夫妻二人立刻就走!之后你俩还有百年时间可以慢慢聊!”   纱鸾华也一脸冷峭地看着手中灵甲,虽然归镇海生机暂续后它也不再爆裂,但看去已然灵性全无,真跟拿来炖汤的凡常龟壳无甚区别。   “急什么,你们以为从元龙体内抽出我老龟的精血很容易么?   虞麓尧,你开个禁闭空间,再把元龙旧身的脊骨拿来,一点点慢慢来吧!”   虞麓尧冷哼一声,伸手弹出几道阵旗,原本围在帝殿外的大阵立时隆隆作响,将整座帝   殿隔绝于海元界之外,也切断了极远处龙王们望来的忐忑目光。   元龙双眼怒火又起,恨恨扫视所有龙王一眼,怒喝道:“你们等着!等老娘回来杀净你们,再杀光你们子孙万代!”   “唉!傻丫头,你的脾气要改改,绿龙王明显是被虞麓尧操控,不然他哪来的力气。   就是你平日对他们太凶,黑白二龙才会被如此明显的挑拨动摇心神,舍得冒死一搏啊!”归镇海拍拍元龙的脊背,叹息道。   元龙黛眉倒竖,吼道:“那也得死!没有我他们只是几条小水蛇!竟敢背叛我!”   虞麓尧面生冷笑随手一招,散布在虚空中的万千龙骨忽而不见,只有一条撑起帝座的龙脊骨落在他手中,“想报仇等将来你磨灭了神魂禁锢再说吧!现在做我需要你们做的事!”   远远观望的时宇心中叹了一口气,知道元龙无尽岁月的囚禁生涯就此开始,和她一起关在这禁闭空间内的归镇海,恐怕连白骨都留不下。   元龙目光回转,恶狠狠盯着虞麓尧,“你这奸诈小人!明的不行就玩阴的!必然妻离子散不得好死!”   虞麓尧和纱鸾华本来平静的面容骤然扭曲,他俩最怕的就是被人触动心中禁忌,平日二人也从不提我父曾做过的那场推衍。   如今被元龙无心之中恶咒锥心,双双爆出了无边杀意。   归镇海面色一变,挡在了元龙身前,一双精光湛湛的绿豆眼同样闪烁着决绝神采。   元龙周身立时泛起朦胧红光,惊得元龙自己都不明所以。   虞麓尧深吸一口凉气,强忍心头怒意,伸手搂住了纱鸾华微微颤抖的臂膀,肃冷声音让人栗栗寒颤,   “仅此一次,我虞麓尧再阴险再狠毒,也从不咒人亲友辱人子嗣,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市井泼妇之言,莫要再拿出来丢人现眼!   一副龟甲而已,有与没有我虞麓尧都可杀得万界血染天地!”   元龙撇撇嘴,没敢再与虞麓尧争辩,她在虞麓尧的眼中看到了无边血海,只因她刚才那一句图个心快的诅咒。   归镇海缓缓点头,从虞麓尧手中抓过龙脊棍,用力抛入虚空成了擎天巨柱。   时宇静静悬在虚空,看着元龙被捆缚在龙脊上,化回真身被归镇海一点点将他的精血从元龙体内抽出,再一点点融进通灵龟甲。   虞麓尧和纱鸾华始终面色冷酷地守在一边,时不时给元龙加一道禁锢。   他俩发现随着归镇海抽出的精血越多,元龙体内的拘禁就越淡,好似归镇海在把元龙身上的束缚都抽离到他自己身上。   “丫头啊!当年为了催生你,老龟我所有精血都成了你的养料,让你极快孵化的同时,也压制了你的天赋本性,今后你可算是自由了,但也糟了大罪……”   一边忙碌,归镇海一边絮叨,像讲故事一样把元龙从一颗蛋讲到了如今被生擒囚禁。   听得元龙羞怒不已,好些丢人的陈年往事都被归镇海扒出,旁若无人地来回唠叨。但无论元龙怎么喝止怎么骂,归镇海依然如故讲个不停。   时宇在远空蹙眉不止,总觉得归镇海是在有意给他讲故事。 第712章 玄天神龟卜卦断命   虞麓尧夫妻二人也听得奇怪,但他俩只将这作为老人即将离世,对后辈的不舍和关爱,一时也不忍去打断。   只要抽离精血不停,就随他去讲。   龟甲果然神异,染了精血便开始自行愈合,且随着精血越来越充盈,渐渐焕发出神异光彩。   纱鸾华手抚龟甲,都能感受到股股澎拜灵力充盈其中,极为轻松的摸到了因缘脉络。   归镇海看着纱鸾华欣喜不断的面容,笑叹,“你这丫头也是,太过迷恋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如果推衍测算真的有用,我老龟还会落到你们手里么?”   纱鸾华自己也懂得这个道理,但她仍然反驳道,“你就是因为太过轻视推演测算,才白白浪费了数次逃生良机!”   归镇海呵呵淡笑,不再与纱鸾华争辩,又开始讲他那不断重复的元龙生涯。   当最后一滴精血被抽离,虚弱的元龙沉沉昏死过去,虞麓尧在得知归镇海不愿离开禁锢空间后,带着纱鸾华飘然离去。   临走前,虞麓尧毫不客气将元龙体内精华也抽得一干二净,归镇海欲言又止,还是任由虞麓尧施为。   但虞麓尧倒是守信,没有趁机杀了元龙,提早斩灭这个日后隐患。   等到空荡荡的禁锢空间只有归镇海一个清醒的人时,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对着虚空轻声道:“这位高人,你还不出来么?没有你,此次虞麓尧不可能趁乱获利。   你既不帮他也不助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虞麓尧明显知道你的存在,他竟然一句多疑的话都不说,只当你不存在,这又是为什么?”   隐在虚空中的时宇脸一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归镇海的疑问。   他完全不想介入虞麓尧做的任何事,却在连脸都不露的情况下被他利用得淋漓彻底。   缓缓现出身形,时宇朝着归镇海深深一礼,“见过龟丞相。”   归镇海略微一愣,没想到时宇居然对他如此尊敬,当即回礼道:“不敢当,老龟怎当得起大人行礼。”   时宇所见诸人,怕是再没有比归镇海更睿智渊博者,就是师父王阳明,也略逊一筹。   “当得起,就凭元龙这暴烈性子甘愿听你老人家的话,没有去肆意杀戮,龟丞相就可堪万界功臣。”   归镇海淡笑摇头,“这算什么,若我不养她,岂不是功劳更大?”   “会么?龟丞相觉得你碰到元龙,会不养么?就像你问我那么多问题,我会说么?我若说了万界将灭,你可还敢听?”   归镇海沉默,时宇也不再言语,两人就对向而立,看不出情绪的目光射进彼此眼中。   “呃~”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迷的元龙长吟一声,捆缚在龙脊上的躯体微微颤动。   时宇淡漠一眼看去,将要醒来的元龙巨颅顿时垂下,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厉害!或许这就是天意,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归镇海轻叹,盘腿坐了下来,又指指对面,示意时宇坐下。   时宇弹指送出一枚灵果,悬在了归镇海面前,两人对视许久,归镇海的生机已经衰至极点。   归镇海怔怔看着面前灵果,却始终没有伸手,他从这枚果子上感受到了足以挽救生命的力量,就像他曾经把元龙从一颗将死的蛋胚,抚养到今日之强大。   “受之不起,这等奇物还是大人自己用吧。”归镇海轻吹一口气,将灵果送还时宇。   “你已经尝过点滴,再多吃点有何不可?”   无上灵果像无人稀罕的弃物,又被时宇推回到归镇海面前。   归镇海哈哈一笑,伸手抓了抓自己两根黝黑长须,冲着时宇点点头,“还不知大人如何称呼?能被大人看在眼里,也是老龟荣幸。”   “时宇!”   “时间,宇宙,合为时宇。奥义无穷,好名!”归镇海小小捧了时宇一下。   “都说名命相依,好名就有好命,我想请龟丞相测名断命。”   “你不随虞麓尧离去,难道就是为此?”   “对!若龟丞相不出言唤我,再有片刻我也将离去,我就是在等,看看是不是命中有此一   见。”   归镇海垂下目光,在长须上使劲抓了几下,缓声道:“以时道友这等高人,也信测字算命这种小把戏?”   时宇微微摇头,“我要的不是测字算命,是测名断命!不知道龟丞相能否明白我的意思?”   归镇海踌躇片刻,又缓缓说道:“测字算命,略窥天机;测名断命,与天为敌。   我曾用自以为无双的推衍神术,妄自为元龙推衍登天大道,却触怒天道换来她殒命死局。   想要破解只能用一命换一命,所以我老龟舍了一条命换她无恙,自己则迟早死在天谴下,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此次虞麓尧来袭,我本还可逃脱再苟活千百年,却不想被元龙打断时机,生生按在帝座上,就知再也逃不掉了!   呵呵,死前享受片刻帝座也算死得荣耀。   如果再为时道友断命,又拿谁的命来抵天道之怒呢?用别人的命,我又怎么可能断得准呢?”   时宇微笑,拿出两杯美酒,递给归镇海一杯,又将那仍悬着的灵果弹到他怀中,“原来龟丞相已经为元龙断过命!那就更好办了,我要你断的也不是我之命,而就是元龙之命!   方才你已说了元龙那么多杂事,我想也不是无的放矢,不妨将你已经断过的元龙之命,再说与我听。”   归镇海持杯之手轻轻颤抖了一下,又看看杯中灵果,苦笑道:“原来时道友是怕我泄露天机死得太快,说得不够透彻,用这俩无上灵物为我强行再续片刻性命啊?”   时宇毫无迟滞地点点头,“是!你是必死之人,不如在死前让我对未来有所揣摩。”   归镇海轻叹一声,突然笑了起来,“也好,这是元龙的命,也是我的命,时道友就听我细细道来。”   时宇轻抿一口醇酒,示意归镇海先喝些佳酿,提振些精神再讲。   归镇海攥起灵果,一口将美酒全部倒入口中,舒舒服服打了个酒嗝,激烈的酒性霎那冲遍全身,让他一向沉稳无波的心境都激昂起来。   “当年我老龟也是始灵神兽中强者之一,玄天神龟的名头虽不见流传万界,但在不多的始灵神兽界主中还是响当当!凭的是什么?不就是我趋吉避凶的天赋神通?   无论是修炼还是行事,从头至尾都无往不利无所不成。   但终日打雁还是被雁啄瞎了眼,在一次与人争斗前明明测的是大吉,却在大获全胜后看到战场中出现一枚灵卵。   那灵卵生机孱弱遍体碎痕,随意来个野兽都可将它吞下。   我本不在意,转身欲走时突然感觉死意临体,好似我若抛下那枚灵卵,就会遭到天谴!   呵呵,你也知道,我这种能通灵的神兽最怕突生心念,任何心念无论好坏都与自己的性命息息相关。”   时宇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随着归镇海的话语,片片阴霾正在聚拢盖顶,虞麓尧的大阵在真正的天地伟力面前不值一提。   归镇海也看了一眼开始隐现霹雳的阴云,呵呵笑道:“看!才刚开个头,老天爷就来警告。要不刚才我怎么只敢讲些杂事琐事呢?   本想引你注意,说不定你兴起能顺手搭救元龙一把。   看来我完全是多此一举,时道友你早就有心探知元龙的一切,也绝不会让她死于非命。”   时宇不置可否,又将归镇海的酒杯斟满,“生死有命,你断的命怎么又会认为我能扭转?”   归镇海目光微微闪烁了两下,继续说道:“嘿,多余闲话就不多说了。当时抱起那枚灵卵,我心头恐惧即刻消失,便知道此生与这卵中神物再也脱不开关系。   为了给这将死灵卵再衍生机,我便用自己的精血日日浇灌,直到元龙顺利诞生。   虽然境界因此大跌,身为界主连强些的修士都打不过,可我心头却始终充斥着未来可期的预感。   而且元龙诞生后确实非同一般,只凭一副肉身就打得众多界主难以招架狼狈逃窜。   只要她进了界主境,我随时可以得她臂助重归巅峰,甚至可以纵横万界!”   说到这里,归镇海情不自禁又叹了一口气,“唉!所以说贪心不足啊!我若   慢慢等,只凭直觉行事也就没了日后磨难。   但偏偏我想早点知道未来,趁元龙塑造龙族,偷偷取了她龙元和精血,冒着心头大祸将至的惧念,强行断命!   结果却断出了我和她都将死于非命的噩兆!   当时我吓坏了,立刻赌咒发誓,只要元龙能活下去,我愿以命相抵!那预示两人都将暴毙的卦象,才慢慢演变成了一死一伤,且元龙永伤不复的模样!   想必,也就是今日此时了!”   天雷声滚滚响起,密布的铅墨浓云完全笼罩了禁锢大阵内的空间,道道电蟒贯行在起伏云间,不时向归镇海亮出霹雳獠牙。   “那天也是这样,但我想既然已经以命相抵,不如就多看看,看看我到底怎么死,元龙到底会有怎样的结局!   可是,我看到的卦象,却又和现在发生的完全不一样!   卦象显示我死之后,元龙才会困于废帝深渊。可现在我没死,元龙……却是真的被困于此。”   “轰!”   巨大的霹雳穿空而下,直落归镇海颅顶,推衍天机,必将反噬自身。   知道的人越多,推衍结果越准,遭受的反噬就越大!   此刻,天道不允许归镇海再多说一句,泄露天机者万死莫辞!   归镇海定定看着时宇,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他能躲得开这一击,但绝对躲不开又在云层酝酿的万千游龙电浆,时宇不替他挡下天齑,他必死无疑!   可时宇若敢插手,又必被卷入天道格杀的死局。   无论哪种选择,时宇都将再听不到后面的故事。   时宇眉头一皱,起身伸手,挡在了归镇海颅顶三尺处。   那裂天霹雳正正砸在时宇手背,轰得他衣衫猎猎长发飘舞。   但令归镇海惊异的是,竟然没有点滴伤害落在时宇身上,好似那足可毁天灭地的电光,只是在虚张声势!   时宇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再一次经过真灵暴涨,他对力量的控制已经妙到颠毫,反复在虚实之间转遍的躯体,再加上混沌独有的湮灭奇效,天齑轰下的力量虽大仍瞬间被他磨灭殆尽。   “果然是无上高人!”归镇海赞了一句,不再去看不断落下的天齑神雷,只管讲他为元龙断命的结果。   这也正是时宇急于想知道的一切,元龙死亡的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只想和归镇海相互印证,看看这一幕会发生在哪里。   “卦象似乎停止了,好似元龙将永远困在此处,正当我打算停下的时候,卦象突然又变了!   元龙脱困一飞冲天,中间虽有波折但实打实成了万界至尊!”   时宇一直站在归镇海身边,替他挡下无尽落雷。   归镇海不知道,除了看得见的天齑神雷,还有无数看不见的影刃从四面八方疾冲而来,若无时宇阻挡,他早被切成天丝。   “万界至尊?”时宇皱起了眉头,元龙虽然强大,但距离至尊还差得远,她甚至排不到前百!   “但奇怪的是,元龙成为万界至尊,却是以平平实力登上尊位,卦象中显示的是背有巨蘖,借势成尊!她借了谁的势呢?”   归镇海说到此处微顿话语,看了时宇一眼,嘴角轻轻一扬。   “后来的卦象就越来越乱,我越来越看不懂,最后我竟看到元龙破界成神,但就在她成神的那一刻暴毙。   卦象停在了‘痴妄引灾,狱破界消’这两句我半懂不懂的话上。   痴妄引灾映照元龙暴毙,可狱破界消是什么意思?”   回应归镇海的是更为猛烈的天谴神罚,时宇挡得住一切外来攻袭,挡不住老天硬要夺命的企图。   归镇海话音未落就突然烈火焚身,一道冲天神焰从他体内喷薄而出直上高天。   仅仅一瞬,方才还一边饮酒一边啃果,侃侃而谈的归镇海就被焚成了虚无。   遮天蔽日的阴云,也在这一瞬间蒸腾消散,亿万神雷更是如鸟投林窜入焰柱湮灭不见。   时宇一点都不惊讶,若没有他给出的灵物,归镇海说不了几句就会立毙当场,妄泄天机的代价早就超过他能承受的极限。 第713章 历史重演   “狱破界消.....看来还真的打破了驭命空间,我们去到了上界。死在破界的那一瞬间?哈哈哈!那就看看我会不会让你这老天爷如愿吧!”时宇大笑。   放下手掌,时宇又想起了我父当日连蒙带骗给纱鸾华推衍的那一幕,那算不算泄露天机?   毕竟虽是事实,但还都未真正发生,如果我父真是靠推衍得出那样的画面,恐怕也会和归镇海一样被天罚轰毙!甚至死相更惨!   归镇海只断命得出几句含含糊糊的卦辞卦象就天火焚身,我父可是像演戏一样编出了活灵活现的场景。   不再留恋,时宇扫一眼还在昏迷的元龙,转身出了禁锢大阵。   此间事还是让它慢慢发展下去吧,未来的时宇,少不了元龙相助。   回到玄灵界,时宇神念铺开,看到所有人都在勤修苦练,就连小魇瞳也静静坐在袭凌身边闭目冥思。   时宇落在剑开天身边,只有他是定不住的性子,屁股犹如长了钉子般拧巴,地皮都磨秃好大一块。   稍有风吹草动,剑开天立马睁开了眼睛,看到时宇他露出满脸按捺不住的兴奋。   “你小子又跑哪里去了?是不是去看热闹了?”   “看什么热闹!我是去办正事!”时宇声音压低,怕惊扰别人修炼。   剑开天不屑地撇撇嘴,目光中充满了对时宇的鄙视,“切!谁信!我还以为你一直跟着看呢,至少要过千百年才回来!”   时宇一愣,不禁疑惑道:“你说的是什么热闹?”   剑开天也是一怔,“你不是去看虞麓尧收拾元龙去了吗?   虞麓尧从海元界出来就打起来了!连续攻破七个大界!界内鸡犬不留界灭人亡!他已经把龙族招揽到手,正追着叛徒乱杀,那些长虫实在太厉害了!”   “我是去看虞麓尧大战元龙,但你怎么知道的?你出去了?这才老实了几天?”时宇眼一瞪,故作凶恶。   剑开天大声抱怨道:“冤枉好人!我什么时候出去了?都是太叔拔尘回来时给我看的浮影,一点都不过瘾!”   “太叔拔尘?他人呢?”时宇四处探看,未见太叔拔尘出现。   “他现在不在玄灵界,去挑下一个傀儡了。万界正乱,他正好可以看看哪个家伙值得培养,我都好几天没见他。”剑开天两眼翻白语调沉闷,还在为时宇冤枉他感到不爽。   时宇伸手拍拍剑开天的宽厚肩膀,“忍几天,我就出去这几天,啥都没做都让很多事发生了变化,为了早点回去你也得忍着   !”   剑开天郁闷,垂头丧气道:“我知道,但是太叔拔尘不在,我连个切磋的人都没有,真是无聊透顶!真想和那些老龙打一场!”   时宇扑哧一笑,“他们哪里是你的对手?还不三两下被你砍成肉段?”   剑开天又把眼睛瞪起,满面疑惑地看着时宇,“老实交代!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是不是我师姐不在身边,你憋不住去偷腥?   你要是在海元界,怎会连那些龙王强得离谱都不知道?挡道的界主没有一个撑得过一招。现在万界几百个大界都在逃亡,老厉害了!”   时宇不由惊讶道:“有这么强?虞麓尧抽走的元龙精华,竟然能直接催生出一大批强悍界主?”   剑开天一听元龙遭难来劲了,嘻嘻哈哈问道:“元龙又被绑在自己骨头上了?你有没有趁机从她身上敲下几块元灵?”   “切!你以为我是你啊?见啥都想薅一把。元龙这次因为我的出现,变得更惨!所以你们千万不能出去!”时宇再次郑重交代。   “呃~你这家伙光顾着自己快活,一点不管我都快憋出病来。”剑开天泄气抱怨。   “快加紧修炼!现在不趁着有时间抓紧提升,将来去了上界一天都活不下去!”时宇又想起心血来潮那一幕,看到剑开天怠惰就来气。   又是修炼不知岁月,冥思不觉时光,当时宇再一次从苦修中醒来,已不知多少年过去。   但他并不担心会错过虞麓尧剥离破界意志,夜墨白知道时宇隐居在玄灵界,有大事发生一定会来相告。   没有惊扰任何人,时宇打算再去界外走一圈,刚拉开界门,就感到身后一阵微风拂动,回头一看,剑开天正在冲他鬼笑。   “去!回去修炼!”时宇堵住界门,防着剑开天抢步窜入。   剑开天不以为意,甚至都没朝时宇界门看上一眼,只是面带诡异笑容说道:“你在修炼,大伙都没好意思打扰你,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听完了再走。”   “什么消息?神神秘秘!”   “虞麓尧杀了他儿子,纱鸾华和虞麓尧彻底翻脸,海元界全界封闭立誓亿万年不出,哈哈哈!你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啊!”剑开天笑得开心,很为时宇脸上出现的惊容而畅快。   “怎么回事?何时发生的?”时宇确实惊讶,纱鸾华推衍的未来中,他们一家三口还能看到虞麓尧造界成功,难道自己闭关有千年万年?虞麓尧造界都成了?   剑开天话不多说,伸手拍出一段浮影,“是夜墨白带来的消息,   虞麓尧追杀叛逆,终于把他们逼急了,有二十多个反叛界主联合,又唤来数十界主助阵,布下天罗地网引虞麓尧上钩。   真跟我们看到的历史一模一样,虞童啊!还是没能逃过他老爹的毒手!”   时宇沉默了,眼前的浮影就是纱鸾华曾给他看的那一段决裂重现。   一家三口遭遇埋伏,虞麓尧浴血,纱鸾华断臂,而虞岩歌仍能凭着军阵自保。   虞麓尧终于还是在绝境中掏出了自己儿子的心脏,用彻底毁灭虞岩歌,也就是未来的虞童,一爆镇杀所有强敌。   若说有所不同,就是时宇看到了更多的后续。   战事终结后,虞麓尧和纱鸾华静默互视片刻,纱鸾华突然暴起,一句句律言毫不留情地落入虞麓尧神魂,一式式重手砸在虞麓尧胸颅,那满腔恨意足可焚天灭地。   虞麓尧本就已经重伤力弱,扛了纱鸾华几下重击便告不支,苦笑着放弃了抵抗闭目等死。   纱鸾华的素白纤手在拍上虞麓尧额头的霎那顿止,她大哭百声吐了虞麓尧满胸心血,掩面长嚎而去。   就像虞麓尧屠杀金灵界时,金克敌发出的声声惨嚎。   而虞麓尧的容貌,在纱鸾华离去后迅速老去,变成了潜入海元界时的那副老迈面相。   “原来是这样……”时宇终于明白潇洒倜傥的虞麓尧,怎么会比玄盘面相老迈许多,是在他亲手杀死虞岩歌,又被纱鸾华绝情断义后,心死所致。   “这事过去多少年了?”   “三十多年,你闭关近百年。现在出去你能看到虞麓尧疯了一样到处杀人,他现在无牵无挂,就一个人神出鬼没,反而把那些漏网的反叛界主杀了个七零八落。   他还在有些界主想冲进乩命界劫持纱鸾华的时候,赶去把他们杀得干干净净,转头又把那几个大界全轰进了混沌。   现在根本没人敢去找纱鸾华的茬,都在想方设法先除掉虞麓尧!   哈哈哈,虞麓尧实在太猛了!我喜欢这老小子!”剑开天的语气中既有幸灾乐祸,也有由衷敬佩。   时宇心中暗叹,无论虞麓尧做什么,都不会再得到纱鸾华的原谅。   其实纱鸾华早就接受了虞岩歌会死于非命的事实,但她却不能接受儿子是被她夫君亲手杀死。   “我去看看就回,你老老实实修炼!我不希望有一天,咱们也因为实力不足被人杀得凄惨无助。”丢下一句话,时宇转头进了界门。   剑开天看着缓缓闭合的界门嘿嘿发笑,扭头离开。 第714章 因果纠缠   将魂界,已经空无一人,如今虞麓尧一人搏杀万界,时宇想看看师父王阳明是不是还驻守此界。   搜寻一圈无果,时宇暗测王阳明应该是回了圣辰界,等虞麓尧复仇完毕,才会出山继续帮他立界。   再来到乩命界,时宇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   本是秀美丰饶的大界此时满目疮痍,无数崩塌的山峦和张裂的地壑,将乩命界衬得好似末世。   “唉!”时宇一声长叹,纵身来到了双姝宫,那一片宫殿也已彻底崩塌,连断瓦残垣都不剩多少。   “时道友,请来此一叙。”   纱鸾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响起在时宇耳边。时宇并没有化虚,也没有遮蔽气息,他就是让纱鸾华发觉他的存在。   循声望去,那正是日后鸾华宫的方向,看来纱鸾华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遁至山前,纱鸾华正静静坐在山巅,宇馨瞳肃立一旁面色忧郁,看到时宇她轻轻躬了躬身。   不知为何,时宇竟有些怕面对纱鸾华,他深吸一口气,轻轻落在了纱鸾华正对面。   纱鸾华无神散漫的目光依旧落在身前三尺虚空处,对时宇的到来很是漠然。   宇馨瞳怕时宇尴尬,赶忙走前几步,拂袖擦去凳上并不存在的浮尘,面带歉意请时宇落座。   时宇缓缓坐下,眼睛盯着青石桌面,一言不发。   这一坐就是一天一夜,直到又一次明月挂空,繁星闪烁时,纱鸾华的目光才渐渐凝聚,凄冷的话语沉沉道出,“时道友,一切你都知道,对么?”   “嗯!”此时否认没有意义,纱鸾华早就认定了一切,否认和肯定没有区别。   “你为什么不帮帮我呢?我儿……我儿竟是死在他亲爹手里!”纱鸾华双手覆面,停不下的泪水从指缝滑落,滴滴坠在桌面炸成颗颗冰寒星屑。   “我只能看,我若插手任何事,事情都会向着更糟的方向发展,所以你们现在根本见不到除我以外的其他人。   我阻止过虞麓尧攻进乩命界,就是怕一些曾见的未来发生,但我还是阻止不了,该发生的依然会发生。”   纱鸾华啜泣片刻,使劲揉了揉面颊,“所以当日我父道友给我看的根本不是推衍,是么?”   “是,但那也隐晦地提醒了你,追随虞麓尧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那你为何还要他手持贺礼上门求亲?”   “被其他界主打进乩命界,虞麓尧来救你;和被虞麓尧打进乩命界,强行把你掳走,两者都会把这美丽大界糟蹋成眼前模样,你选哪个?”   “我……我……难道我的命就这么苦么?”纱鸾华哪个都不想选,但她也知道这是既定的命运,只能趴在桌上大哭。   时宇看看纱鸾华,她曾经的披肩长发已经盘成了妇人髻,低声叹息道,“天下就没有不是命苦之人。”   “难道你也是么?你们高高在上可以看到一切,还不能避开灾祸忧伤?”纱鸾华哭泣声中暗暗透出些微嘲。   时宇轻笑,摇摇头,“有些事你不明白,我也不能说。我此来就是想看看你打算怎么做,你体内那道虞岩歌残魂,你会让他做什么?”   纱鸾华哭声顿止,吃惊地抬头看向时宇,看到他一双眼眸充满了悲伤失落。   看到这样一双眸子,纱鸾华的心突的慌乱,好似又被时宇一眼看穿心意,又被时宇推衍出无数年后的未来。   “这……很重要么?虞麓尧,值得原谅么?”纱鸾华的声音再度悲伤起来,掩饰不住的怒意也夹杂其中?   时宇只是凝视不语,就等着纱鸾华的答复。   “我……我会让我儿亲手向虞麓尧报仇!向……”纱鸾华掐断悲声大喊,双臂猛扫掀翻了面前石桌。   “是呵……你这样的选择我也看到了,你说我要阻止么?你还有个复仇的目标,不敢说是不是?”时宇声音低落,空洞得像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回响。   纱鸾华大哭,立起身朝着时宇凄厉呼喝,“阻止我?你为什么要阻止我?而不是阻止虞麓尧向岩歌儿下毒手?难道我纱鸾华就该死!就好欺负?   是啊,我真是好欺负,连话都不敢说的人,还有什么用?是你!就是你!我就是要岩歌儿报复你这看似友善实则卑鄙至极的混账!”   宇馨瞳吓坏了,急忙跑过几步扶住纱鸾华,哀求的目光看向时宇。   时宇摆摆手以示无碍,“我不会阻止你,我只是问你一句罢了。你说你要向我复仇......你已经做到了却还不自知。”   站起身,时宇伸手划开去往玄盘大界的界门。   “等等!你说什么?我做到了什么?”纱鸾华只是一时愤懑的胡言乱语,却从时宇的回答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随便说说而已,别当真。”时宇头也不回地踏进了界门。   他的心此时也是一团乱麻,真想不明白这处时空发生的事,是不是真的和另一处时空发生了因果纠缠?   无数年前的因,和无数年后的果,其实根本不分彼此,都是对方的因,对方的果。   “没错了!神虞界灭的种子,是虞麓尧亲手种在了纱鸾华心中,这个时空的时宇啊,你还是要走和我一模一样的路么?”   带着不可能想明白的迷思,时宇落进了玄盘大界,他直接将门开在了九老会大殿门口,惊得九老会众界主如临大敌,堵了半天门才看见时宇缓步走出。   见到是时宇,惊怒的病虎即刻平静下来,朝着其他人挥手,“没事了,都散去。”   认识时宇的几个界主连忙点头示意,缩进值守大殿不见,病虎则微躬身向时宇施礼,“不知时界主屈尊所来何事?”   时宇也不想多啰嗦,直接问道:“虞麓尧现在在哪儿?我想你这边的消息应该比较灵通。”   病虎面色顿松,只要不是来找他麻烦的啥都好说。   一气扔给时宇上百个界门令,病虎陪笑道:“时界主,你也知我和虞麓尧不对付,若不是有人警告我不得再为难他,我早就趁机要了他的命。   所以现在他人在哪里我并不知道得确切,但一定是这百界之一。”   时宇看着面前密密麻麻悬浮的界门令,皱眉道:“和虞麓尧结仇的界主有这么多?”   “谁没有几个亲友?虞麓尧这祸害已经灭了七十一个大界,现在越战越勇。”   “七十一个?他一个人?”时宇惊呼。   “如果不是海元界被十几个界主围攻,龙族不得不回援,他下起手来更狠更快!那可就不止七十一个,一百七十一个都有可能!”   病虎看似说得咬牙切齿,心里一直在琢磨时宇的表情,只要时宇不反对他去寻衅虞麓尧,夜墨白的警告就可以扔一边。   时宇心中猛一激灵,忙问道:“你刚才说海元界,是不是有一支龙族投奔到玄盘大界了?”   病虎心惊,暗道这事时宇怎么会知道?海元界目前乱事嘈杂,一支龙族叛逃玄盘的事仍属绝密,时宇从哪里知道的这消息?   想到这里,病虎心中又泛起对时宇的惊畏,忙答道:“是,确切说不是一支龙族,而是各支龙族都有子弟来投,他们自己凑成一体号称龙族正统,还说要打回海元界解救老祖。”   “把他们带头的叫来,我有话要问。”时宇很自然地迈步走进九老会大殿,自顾自坐在了病虎的主位上。   自从病虎将玄盘大界从危难中救出,他就成了九老会魁首不二人选。   不多时,一貌相庄正的龙族青年被带进了大殿,时宇神念扫去也不过是一千余纪的元力积累。   “见过时尊主,小龙龙族敖雄。”那龙族一见时宇目光射来,快步趋前冲着时宇深深躬礼。   “不用这么拘谨,我只是想问问你们为何不与其他龙族同流合污,充当虞麓尧的打手?我听说龙族分了元龙的精粹,个个精进勇猛,龙王们都堪比界主。”   “哼!一群目光短浅的废物而已!”仅有千余纪的敖雄面露不屑,让殿内众人都是略惊。   敖雄扫一眼众界主,急忙收敛神色,“那些鼠目寸光的废物,做出悖逆灭祖的恶行,我敖雄看不过!   不光我敖雄,还有千百龙族都看不过!所以我们就趁着战乱脱离海元界,想想只有玄盘大界保得住我等,便来投靠。”   “哦?无缘分享元龙精华,也不眼红?”   敖雄神色一正,肃声道:“正是他们分食老祖精华,才更让我等深痛恶绝,说他们是鼠目寸光之辈!   元龙老祖曾说过,龙族都有龙元,但龙元须得自行凝聚壮大,龙元成形便可进入界主境。   但龙元凝聚困难,连老祖自己都还没有凝出,只是一片不成形的浆液而已。即便这样,我们老祖也可战败大多界主。   那些愚蠢的龙王不思进取,为了些不成形的龙元就被虞麓尧蛊惑收买,愧为龙族!”   时宇心中暗暗赞许,寻思这敖雄是否就是那率先成了界主的龙族,成就还在元龙之上。 第715章 随心   “还有件事,归镇海的后人是不是也跟着你们来了?”   这才是时宇突然想见龙族的真正目的,归镇海来历神秘,且有预知未来的神异天赋,如果能把同样具备此天赋的玄天神龟后裔带回原时空,是否可以在驭命之地的征战中占得先机?   据时宇所知,归镇海后裔归万年并没有通灵龟甲,元龙也从没提过她曾有个通神的归爷爷。   等到元龙脱困知道玄盘还有一支龙族的时候,玄天神龟一族都已没落得没了多少人丁,她修为渐渐落于人后,未免没有这个心结的原因。   时宇只是临时起意,并非一定要有结果,可敖雄的回答让他喜出望外。   “归祖宗不光直系后裔跟来,所有族人都跟着来了玄盘,那些混账龙王,竟要将龟祖宗的亲族全部杀尽!我怎能允许?”   “全来了?走!带我去见见!”时宇长身立起,只管往外走。   敖雄有些忐忑,不知道时宇为何会对玄天神龟一族更感兴趣,难不成又是个要抢通灵龟甲的小人?   但他又不敢得罪时宇,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病虎。   病虎一样不敢得罪时宇,只当没看见敖雄的希冀目光,撵着时宇脚后跟跑了出去。   敖雄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跑前带路,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龙族的临时驻地,也是日后海霄墟所在。   初落玄盘,这百十龙族都是看不惯诸龙王所为,饱含一腔热血的青壮幼龙,反倒是跟来的玄天龟一族数量更多,足足有好几万大大小小的龟子龟孙。   看着这些玄天龟后裔,时宇不禁有些泄气,能有元力波动的都没几个,甚至还有几十头趴在地上挖沙的真正海龟。   “居然一头通灵神龟都没有!”时宇站在龟族驻地感慨。   他的感慨也让敖雄更加担心,一双眼都不敢目视时宇,生怕眼光对上了他非要自己交出一两头通灵神龟来。   慢慢行走在龟族驻地,时宇只能把带走一头通灵神龟的心思放下,只当是替归镇海巡视子孙后裔,完成他保住宗族不灭的遗愿。   如果他有这个遗愿的话。   忽的,时宇觉得肚皮一阵麻痒,那无宝不动的小黑哧溜跳出时宇衣衫,趴在地上吭哧吭哧开始挖沙,几下就从沙底刨出个小小光头,和它四目对视大眼瞪小眼。   那还没拇指大的小龟,一看如此多人围着它,好似受了惊吓又往沙底钻去,小黑哪容得它乱跑,一鳍铲下去连龟带沙都扬进了海水。   可怜的小龟扑棱着四支龟鳍还想要跑,却被小黑扒拉到怀里抱得紧紧。   “咳咳!这是谁家孩子?怎么乱跑?”时宇心中大乐却故作镇定,眼珠子乱转思忖如何将这小龟拐走。   所有的龟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也没人站出认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族内何时出现了一只新的小龟。   “嗯?”时宇眉头皱了起来,难不成这是玄盘本土产的神龟?   但见时宇不悦,敖雄忙接口问道,“这谁家娃娃?是不是刚从蛋里孵出来的?快来认领!”   所有龟族同时摇头,一老龟慢吞吞走出,张着昏花老眼仔仔细细看了那小龟一眼,晃晃悠悠朝着敖雄和时宇行礼道:“确实没见过,我们女嗣也不会把灵卵产在海底,都在上面的岛内呢。”   时宇心中更喜,故作矜持道:“不是你们族人就好办!我的兽宠看上这小龟了,带走可行?”   “行!当然行!就算是玄天龟族子嗣,大人想要也只管带去!”   敖雄赶紧连声答应,时宇要了第一个总不会再要第二个,万一看中哪个有灵力的玄天神龟就糟了。   他这点小心思瞒不过时宇,时宇斜眼看他嘿嘿轻笑,心道:“有宝不识,活该!”   时宇也怕龙族反悔,抱起小黑就对着病虎和敖雄告辞去寻虞麓尧。   等离开玄盘,时宇抓起小龟仔细看,看了半天也找不出神异何在,既无元力波动也无灵性外溢,完全就是一只刚孵化的普通海龟。   时宇也不打算深究,反正小黑从未看走眼过,过几年等小龟长大了,说不定会一朝蓬发惊天动地。   离开玄盘大界,迅速扫过几十个界面,时宇终于发现了虞麓尧的身影,确切地说,时宇看到虞麓尧正疯狂劈杀一名界主。   “虞麓尧!我已发出警讯!三息后便有其他界主来援!我看你怎么死?”那界主也不是庸手,虽然被虞麓尧砍得满身是伤,依然能奋力闪避,还不断轰出万千雷霆,将虞麓尧逼到千里之外。   虞麓尧咧嘴狞笑,毫不在意那界主的威胁,“来了更好!我虞麓尧正缺立界血肥,有界主精血更妙!更妙啊!”   “疯子!你这疯子!”听到虞麓尧要拿界主血肉滋养大界,那界主脸色大变,急急向着远方逃去,只要撑到援兵抵达,虞麓尧至少会知难而退。   “哼?你还跑得掉么?我难得堵到你落单,你以为你还有活下去的机会?”虞麓尧哈哈大笑,手中利剑望空抛起,化作千百流光直追那界主背心而去。   时间很快过去了十余息,别说有界主来援,就是界内的修士都已发觉不妙,大大小小的界门此起彼伏,人人都争着逃离大界。   被追杀的界主面色惊疑不定,勉力荡开虞麓尧再次射来的剑流,拼命感应大界脉动,希望发现驰援界主的踪迹。   “哈哈哈!你这蠢货!没发觉连大界灵气都已无法调动了么,我又怎会让你求援的讯息发出?今日你就乖乖等死吧!”   语速越来越快,语气越来越厉,虞麓尧挥出漫天卷地的剑雨洪流,将那界主逼到了大界主陆正上方。   “虞麓尧!你这是要赶尽杀绝?我大界子民又不曾得罪你,为何逼我来到此处大战!”那界主看着下方无数界门开合,却怎么也赶不及将所有子民送走,忍不住悲愤怒喝。   虞麓尧面色森冷,呲牙阴笑,“谁让你是他们的界主呢?死得干干净净多好?你黄泉路上也不寂寞!我能容忍走掉这么多,已经是心怀慈悲。”   时宇不信虞麓尧会有慈悲之心,那界主更不信,虞麓尧不光对着他穷追猛打,还时不时朝着脚下大陆横竖劈砍,一道道凌厉剑光落入大陆,掀起一片片凄惨哭号。   面对界主的攻袭,没有哪个修士挡得住一招半式,更不要提普通百姓。   仅仅一个虞麓尧,便将整个大界搅得天翻地覆,除了斩杀速度没有亿万大军冲入大界更快,其他哪一方面看去都比以前军士破界更加狠恶。   时宇看得直摇头,按照虞麓尧当前这种疯狂杀戮,他早把造界的事丢到了一边,没有军士和其他界主帮忙,绝不可能迅速抽净一界精华。   且只有等虞麓尧杀光了所有仇敌,他才会静下心来继续造界。   没有斗志的界主根本撑不了多久,被虞麓尧布阵破去他对大界的掌控,也不会再有其他界主来救援。   十几息过后,虞麓尧左手提着鲜血淋漓的头颅,右手抓紧锋锐长剑,将目光投向了鬼哭狼嚎的大界主陆。   嘴角冷冷上斜,眸中厉芒频闪,随着噬元经滚滚发动,虞麓尧手中的头颅迅速枯萎皱缩,衬得他就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无情恶魔。   “住手!”时宇淡淡声音响起,挡在了虞麓尧剑前。   虞麓尧面色不断扭曲变幻,手里的剑提了放,放了提,终还是没敢扬起逼时宇让路。   时宇声色不动,直到虞麓尧长吁一口气将剑收回体窍,才缓缓开口,“只诛首恶。”   “嗤!”   虞麓尧不屑嘲笑,将手中头颅远远抛出,“何谓首恶从恶?甚至不恶?你要真为天下苍生着想,就不该任由我造界,更不该如同看戏一般袖手旁观。哦不,你兴致来了还会随时插一手。”   时宇心中微微一抽,这是虞麓尧第一次对他出言不逊,可见他的性情和面貌一样,已然遽变。   “怎么?没话说了?我很好奇你为何总鬼鬼祟祟跟在我的身边,我到底哪里值得你这种世外高人看重?   我好端端造界大计,就因为你莫名其妙的出现,弄成今日妻离子亡大界崩塌!正应了那日元龙诅咒!你高兴了?”   虞麓尧的声音突然拔高,掀起的气浪吹得时宇衣衫哗哗颤响。   他脸色越来越青,眼中凶光不时划过时宇的脖颈胸口,看模样恨不得一剑要了时宇的命。   “没有我你就不这么做?没有我你就不这么选?刺进玄盘头颅那一剑是我逼你的?因玄盘一句话就非要证明他错你对,是我要你做的?   虞麓尧,你心中有魔,是你被自己的心魔扰乱了行止,怪不得别人。”   时宇歪着头,继续淡定说道:“正因为我不想和你所做一切有任何关系,才会在暗中跟行,如果可以,我根本就不想见到你!”   虞麓尧冷笑,“那现在呢?又跳出来悲天悯人?觉得我杀心太重?还不是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时宇不为虞麓尧嘲讽所动,淡漠道:“我所做随我心,你所做随你心。   但别忘了,多杀一个人就多一句恶咒,我相信王阳明在这里,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元龙的话才不过百年就已应验,你早该思虑自己是否做得太过。   当你举世皆敌,就算有了完美大界又怎样?界内有谁能懂你,谁能和你对坐而谈?”   说完,时宇又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虞麓尧面前,好似不再阻止虞麓尧大肆杀戮。   虞麓尧恶狠狠瞪着主陆上还在嚎哭奔逐的人群,又不住摩挲自己全然大变的容貌,好一会儿才冷哼着启门而去。 第716章 神异小龟   时宇一回到玄灵界,便遁入静修之地闭目冥思,想要把虞麓尧的事强行驱出脑海。   他不是为那些无端遭罪的普通修士和百姓而悲悯,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再和虞麓尧有过多因果纠缠,一阵阵事与愿违的困顿感笼罩着他,心中经不住泛起阵阵心浮气躁。   小黑突然动了起来,它很体贴地爬出时宇胸口,抬头瞪着一双晶亮的眼睛仰视时宇。   时宇忍不住扬起嘴角,小黑有如此灵性可爱的表情,还是第一次。   忽而,另一个小小的脑袋从小黑身边伸了出来,同样是两只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时宇,长长的脖子来回扭成好几道弯。   “哈哈!我身上都快成了宠物园,你们两个小家伙待得可还舒服?”   时宇伸手轻轻抚摸小黑光滑的头皮,又在小龟.头上轻轻点了几下。   小龟似乎还不适应时宇的爱抚,猛一缩脖子退进龟壳,一个小小的缩头乌龟便趴在了小黑肩头,从壳内偷偷打量时宇。   “小东西你吃什么?总不至于和小黑一样靠吸点混沌就能吃饱吧?”   难得放松心情,时宇和两只小宠逗起了趣。   小龟仿佛听懂了时宇的话,又慢慢抻张四肢头颅,从壳内伸展出来,却一不小心“噗通”一生四脚朝天摔在了地上。   龟壳朝地,四脚乱扑楞的样子,惹得时宇哈哈大笑,心头烦闷一扫而空。   小黑却心疼得唧唧乱叫,跃出时宇胸口便将小龟抱了起来,牢牢捧在心口伸舌舔舐。   小龟很享受小黑的安抚,眨巴着眼亮出脆弱的长脖让它舌头卷来卷去,若能发声,怕是会舒服得哼哼起来。   时宇瞧得奇怪,无论他怎么感应细察,小龟都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幼年海龟,小黑怎么会对它如此珍视?   时宇的朗笑声惊动了其他人,众人都纷纷围来,看发生了什么事让时宇如此高兴。   他们远远看见时宇和一兽一龟玩得开心,心中顿觉诧异。   时宇出门一圈又带回一个兽宠,还以为是珍奇灵兽,好奇地凑近细瞧,差点把时宇挤出圈外。   剑开天总不记打,又伸出粗大的手指去戳小龟,小黑毫不客气龇牙狠狠咬去,惊得剑开天猛缩手指,怒道:“还咬我?你这小东西忘恩负义,忘了是谁杀了四灵让你饱餐一顿?”   “哼!”冷哼声响起,太叔拔尘一脸恼色看着剑开天,他辛辛苦苦培养的夺体良才轻易被剑开天毁去,至今还未再有合适的候选。   剑开天小眼翻翻,瞥了太叔拔尘一眼,“怎么?又想切磋?”   太叔拔尘还未接口,小龟竟突然从小黑怀中跃出,跳到太叔拔尘头上,用它那小小一对前鳍狠狠拍打,就好似遇到了不共戴天的死敌。   众人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剑开天笑得尤为开心,用力拍着太叔拔尘的肩膀叫道:“看!你是让人多讨厌?连小乌龟都要揍你!”   时宇也在咧嘴轻笑,但他可不认为小乌龟是通人性,这小龟的真实意图须得好好琢磨。   笑闹一阵,又随口聊几句时宇这几日的所见所闻,众人皆尽散去,只有三兄弟被时宇留了下来。   三人闷头苦修三百年,还是迟迟不能进入界主境,此时时宇将他们单独留下,心中不禁都有些忐忑。   “你们对天地灵兽了解多少?”   三兄弟齐齐一怔,心中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   猊大心思最为机敏,忙回道:“敢问公子是要问这小龟的来历么?”   时宇点点头手指小龟,“它是小黑在玄盘龙族寻到的,我本来是想去找一头通灵玄天龟,但小黑却把这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海龟翻了出来。   你们万灵界俱是神禽异兽,能看出什么端倪么?”   猊大小心翼翼向小黑伸手,想要将小龟端在手中细   细观察,小黑白牙一呲,吱吱尖叫着威胁猊大,猛一跳就要回到时宇怀中。   时宇捞住小黑,从他鳍中抠出小龟递给了猊大。   猊大惊惧地看了一眼暴怒的小黑,它正用两只前鳍在时宇脸上使劲拍,啪啪声响听得猊大心惊肉跳。   时宇未觉疼痛,也就由得小黑去了,它在时宇心里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发些小脾气也可以容忍。   猊大将小龟小心翼翼托在掌心,展给其他两人看,灵兽特有的气机感应一层层叠向小龟,三人都在脑中拼命思索这平平无奇的海龟到底是什么天地异种,值得小黑大发脾气。   玄武、赑屃、霸下、玄龟……   一只只龟形神兽的身影划过三兄弟心海,但没有一只能和眼前的小龟贴上边,眼前的小龟不可能是玄天神龟,若是的话时宇就无需再来问他们。   “难道又是一只始灵神兽?只不过才刚刚诞生?”看不出端倪的夔三只能这么猜测。   猊大不赞同,“就算是刚诞生的始灵神兽,也有天赋神技,元力波动更是强悍,可这小东西什么都没有。”   话极少的犰二开口道:“大哥,三弟,你们挤两滴精血滴上去看看。”   猊大和夔三同时一怔,随即明白,若同是灵兽,自然对二人精血不屑一顾,若只是普通野兽,那见到灵兽精血绝对会扑上来拼命舔舐。   猊大单指一划,从心口剜出豆大一滴精血,夔三也是如此。   两人将精血滴在猊大掌心,看小龟作何反应。   岂知小龟看到精血,迅速爬了过来,却是张口喷出一道白气。   那两滴精血霎那消失,两个虚幻的身影立在猊大掌心迷茫地转首四望。   忽然,两条身影同时跃起崩散,缓缓现出一副画面。   一座独峰直插入云,三条模糊黯淡的身影正站在峰顶,对着无尽高空仰天长呼,强烈的风发意气从三人身上迸发而出,只是浮影都让时宇几人感到身心略惊。   几人还在惊讶,那小龟却是啪的一声弹跃而起,龟背向下翻倒在了猊大掌心,四肢头颅都软绵绵地伸出壳外,生机急速散去。   小黑真急了,张开阔口一口咬在时宇虎口,疼得他嘶嘶倒吸冷气。   而猊大和夔三早被小黑一头撞飞,惨嚎着撞在千里之外的高山上,轰破大片天地。   抱起小龟,小黑嗖的一声不见了踪影,时宇看得明白,它竟是去找凌霄了。   凌霄正端坐于地,隐在一片密林中静修,突然就被巨力撞了个跟头,还不等他惊怒探明为何,就看到小黑立在他胸口,一脚踏碎胸骨露出蓬勃心脏,再狠狠一口咬上撕开血脉,将渐渐冷硬的小龟塞了进去。   又惊又怒,凌霄不知道小黑在发什么疯,竟敢将他打伤。   但更让他不寒而栗的是,他居然在小黑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若是小黑想要他的命,凌霄此刻已经成了还在冒热气的鲜活尸体。   随之赶来的时宇也惊骇莫名,小黑一击轰翻凌霄撕开躯体,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就像是有过千百次锤炼似的,天天睡觉的小黑,从哪里学来如此狠辣的招式?   汩汩心头热血浸泡着小龟,凌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小黑正龇牙盯着他的双眼,似乎凌霄敢反抗就立刻要了他的命。   “二哥?”凌霄轻轻叫了一声。   还站在一旁发呆的时宇猛一醒神,蹲到了凌霄身边,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正琢磨这小龟是何来历,就突然发生了意外。”   听罢时宇讲完一切,再看看立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三兄弟,凌霄恢复冷酷面庞,任由小龟在血脉内极速掠夺他饱含生机的心头热血。   任谁都已明白,这小龟来历不凡,天赋更是神异。   明显刚才小龟是本能地用精血   衍化出一副天机,这可比用咒器咒术推衍出几句不明不白的卦词厉害多了!   “小黑又是怎么回事?它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躺在地上的凌霄又将目光放在小黑身上。   小黑已经趴在凌霄胸口,屁股正对着他的脸,一只鳍在凌霄血流内搅来搅去,生怕小龟不能被生机完全覆盖。   时宇比凌霄还纳闷,还郁闷。   如此厉害的一个超级打手,第一次动手竟然是把自己人干翻,平日多厉害的敌人当面,它都是呼呼大睡不理不睬,难不成小黑认为没人值得它动手?   “或许……是吃得太多自己破境了吧?”时宇只能如此猜测,小黑吃了两次玄盘四灵,又吃了一部分假万灵,还活吞幽影界主,再加上那些云隐界主,算来算去小小年纪竟是吞了十几个界主,哪个生灵有它这般奇遇?   再细想,恐怕小黑在吞吃幽影界主的时候,就已经厉害无比,不然幽影界主怎会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目光转向猊大三人,时宇的眉头皱了起来,寻思是不是让这仨人也逮一头始灵神兽啃啃?   上次在炎岚城分享假万灵,三兄弟连根腿毛都没捞到。   不等时宇寻思完毕,猊大已经浑身颤抖地靠了过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公子!那座山!是我家啊!万灵界的家!”   “你家?你看得可仔细?”时宇面色骤然紧张,三兄弟不成界主同样是他一大块心病,有了踏入界主的征兆,时宇怎能不激动?   “当然仔细!浮影中我脚下的岩石,就是我日日睡卧的床榻!”猊大强压紧张躁动的心意,恨不得立刻回到万灵界一探究竟。   时宇默思片刻,“等会儿我们一起去!”   猊大大喜,手捂大嘴颠颠跑回了两兄弟身边,即便是按得再紧,仍有丝丝迸露的笑声散出,恼得小黑挥鳍拍出,一道肉眼可见的空间涟漪直追猊大背心而去。   它正担心悲痛,怎容他人在它面前嬉笑?   时宇急忙掠出,挡在涟漪前行路上,有心试试这道攻袭的力量,只单手抬起迎向涟漪。   有心硬抗的情况下,时宇还是被连续轰出数步,差点背靠背撞在猊大身上。   众人更惊,凌霄是猝不及防被打翻,时宇运足了力气还被击退,小黑的力量到底有多大,不可想象!   但时宇却是有些恼怒,小黑已经伤了凌霄,方才那一击又摆明是冲着要猊大命去的,如此不知轻重的乱打怎能容忍?   “小黑!你再敢对自己人出手,就回混沌海去!不要再跟着我了!”   看到时宇发怒,小黑委屈地缩起了脖子,挥舞着两只前鳍吱吱轻叫,看那意思他才是吃亏的一方。   时宇不管,几步走到小黑面前,把它从凌霄胸口提起,正对着自己怒气勃勃的面孔,“你还不愿?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记住!没有我的允许,你以后不许对任何人动手!记住没有?”   对于心性不熟的小黑,时宇只能用管教孩童的那一套对付,讲道理完全没用。   小黑被时宇凶恶表情吓坏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时宇对它发怒,耷拉着嘴角轻点脑袋,却抿紧了嘴巴不再发声,像极了想要反抗父母,却又不得不屈从于强权的幼.童。   恰巧小龟悠悠转醒,划拉着四肢从凌霄心口爬出,小脑袋顶在凌霄下巴上亲昵地蹭了蹭。   凌霄忙运功收拢伤口站了起来,一直敞着心伤躺在地上,他也十分不适。   手托小龟将它递给小黑,小黑委屈生气的表情才稍稍融解,抱起小龟就钻回时宇胸口再也不露头。   虽然还是没有琢磨出小龟的真实来历,且它展现的那一幕是真是假仍未可知,但时宇依然心满意足。   至少知道了小龟天赋不凡,就是力量还太弱小,经不起天赋激发。 第717章 破境机缘   此间小小纷乱平息,时宇带着三兄弟进了万灵界。   踏进万灵界虚空,猊大三兄弟顿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回到故界的亲切感充满心房。   “嘿嘿!大哥,二哥,此时应该是觭鲲几位前辈在掌控万灵界吧?咱们要不要把他们吓跑乐呵乐呵?”夔三心情舒畅没几息,就开始准备惹是生非。   猊大眼一瞪,在夔三后脑勺上狠狠拍了一记,“老实点,公子说了尽量不与自己人见面,你都忘了?”   夔三郁闷地揉揉后脑勺,低声嘟囔,“我就是随便说说!”   “走!”时宇突然眉头一皱,打断两人吵闹,转身向着远方飞去。   三兄弟心头一紧急忙跟上。   他们刚走没几息,一条秀丽却凌厉的身影就落在了虚空,瞪着一双妙目疑惑寻觅。   “觭鲲修为不错,这么快就发现了我们。幸亏她不是万灵界源生界主,不然我还得费点力气。”时宇遁身急行,三兄弟在他力量带动下,远比一般界主飞得迅捷。   夔三傻呵呵笑道,“嘿!当年我们三兄弟结义时,觭鲲几位前辈早已经离开了万灵界,据说是他们打遍天下无敌手,实在无聊才离开。我们那时连知道驭命之地的资格都没有。”   猊大又伸手去敲他脑壳,怒道:“咱们三个当时都才刚刚化形,能有资格活下去就不错了!还敢想其他?”   时宇暗叹,其实无论何种生灵,在万界都是挣扎生存,有城有国的群居生灵还好些,像猊大他们这种灵兽,生来就被各族觊觎,动不动被捉去剥皮炼骨,真正成长尤其艰难。   绕行一大圈,几人落在一座青石陈布的峰顶,一个衣衫褴褛的兽修被惊扰,从草丛间钻出,手握木棍石锤紧张打量诸人。   时宇忍不住发笑,扭头问猊大,“你们当年是不是也这样?”   猊大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们都是随便抢些衣衫,剥些兽皮挡住要害便罢,兽修没那么讲究。”   “行了!别浪费时间,你们赶紧感应下,这里有什么裨益修行的东西,如果没有我们就走,说不定是回到原本时空你们才能破境。”   三人收敛神色,一起细细感悟周遭,不多时,猊大面色古怪地看向时宇。   “怎么?”   猊大嘿嘿一笑,满脸诡秘地对时   宇说道:“兜兜转转,转转兜兜,没想到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时宇一怔,“猊大你居然也会卖关子了,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猊大手一翻,亮出一副从来不用的鳞甲,当年看似坚不可摧的蟒鳞甲,如今时宇随便一戳就是一个洞。   “三首蟒鳞甲?你还留着这东西?”   “嘿!我们兄弟不是穷么,啥东西都留着。”   时宇佯怒,“穷?我什么时候亏待你们了?少废话,快说怎么回事?”   猊大不敢怠慢,将手中三首蟒皮制成的鳞甲扔给那名面色惊慌的小修,喝道:“赏你了,赶快滚!”   时宇眉间蹙起川字,看着那抓着蟒鳞甲急匆匆逃走的小修,心中若有所思。   不多时,隆隆巨响从四面八方响起,时宇神念稍一探查,就看到千百目色阴沉的修士急奔而来,他们显然是怕时宇等人寻隙离开,从四面八方合围堵截。   时宇对一群最高不过千纪的修士没什么兴趣,目光投向远处,那里飞遁而来的四人,才是他要打发的目标。   刚要迎上,时宇忽而心念一转,对夔三说道:“去把他们惊退,我怕小黑出现意外。”   夔三正觉得围来的修士不够有力,提不起临战的兴头,听了时宇的话嘴咧得老大,嗷嗷叫着就扑了出去。   几名正在他飞扑方向的修士,还以为时宇等人要从此方向逃遁,当即高跃挡在夔三前方。   夔三随意拍出一掌,便将这些不知深浅就敢兴师动众的修士拍翻,速度半点不减穿空远飞。   遥遥看到这一幕的觭鲲四人心中略惊,夔三不是界主他们很清楚,但夔三展现出来的力量,已经不容小觑,不动用谛原术他们也无法轻易取胜。   而立在远处的时宇才是真正的首领,他的实力四人始终捉摸不透。   不等四人想出该如何应对,夔三已经立在了他们面前,略一拱手道:“三圣随圣主行事,还望各位行个方便。”   先礼后兵,夔三也学会了这一套,毕竟觭鲲四人在三兄弟心中那是高不可攀的绝峰,夔三此时有心轰开气势在偶像面前一展雄风,但还是稍微客气了下。   觭鲲秀眉蹙起,强压怒意喝道:“这是我们万灵界,不知各位从何而来?又想在我万灵界做什么?”   夔三嘿嘿一笑,根本不打算回答觭鲲的问话,猛的挺起胸膛炸开全身气势,惊天神灵一般的强大威慑瞬间轰入觭鲲四姐弟心中,骇得他们怪叫连连急速飞退。   “你是谁?”唯有性子暴烈的觭鲲,在惊恐避退中还能吼出一嗓子,螭蚢三人早就面色煞白,紧绷着身子口舌难开。   “嘿!你们老实点就行,惹急了我们没你们好果子吃!”夔三得意洋洋悬在虚空,一朝压倒心中诸神的成就感比当年吞了三首蟒兽丹还过瘾。   觭鲲四姐弟远远浮于半空,犹疑不定但就不是不敢再靠近一步,眼前壮汉显然只是警告,如果他趁机动手,四人怕是没有一个能活!   时宇收回目光又放在已经围拢过来的修士身上,对猊大说道:“抓紧时间,不成我们立刻就走。”   猊大得令,当即抬手甩出百道流光,将所有围来修士同时捆了个结实。   寻衅而来的众多修士,此时才明白招惹了了不起的大豪,一个个惊得面无人色,早就准备好的狠话全吞进了肚里。   “你们老祖呢!怎么不出来?”猊大对着唯一的千纪修士喝道。   那修士强忍惧意不说话,远处的觭鲲几人也听得奇怪,三首蟒一族虽然强大,但最厉害的老祖也不过才两千余纪的元力,怎么会招惹来如此可怕的敌人?   时宇也蹙眉,猊大三人来此是突破界主境的,怎么和一群小修纠缠得没完没了?   犰二在一旁悄悄向时宇传音 ,“公子,我大哥在此居住修行的时候,三首蟒一族已经灭绝,底下只是个空洞。   现在底下可有不少狻猊、夔牛的尸骸,您慢慢看着就好。”   时宇了然,他并未对此峰细察,既然已经把一切交给猊大他们处理,那就耐心点好了。   小龟探出了猊大三人突破界主境的机缘在这里,但这机缘到底是什么,还无人知晓。   猊大踏上此峰粗粗感应,也只有隐藏在峰底的三首蟒一族略有神异。   最大的谜团是他们捕杀了极多的灵兽,自身实力却不怎么样,显然绝大部分灵兽精粹都没用在修炼上,去向成谜。   突然,神念一直外放的猊大勃然大怒,挥掌就向脚下拍去,劲力将至地面的时候,又被他生生止住。   “老二!破门!”猊大怒吼。 第718章 血灵果   事实出人意料,猊大的威吓不但没能把三首蟒老祖逼出,他们反而向更深处钻去,摸不准是要逃走还是掩藏。   正所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三首蟒一族出入巢穴的通路极其隐蔽,且内里异常腌臜,正因如此猊大才想着把他们引出来。   不成想这些杂碎不识抬举,居然还妄想逃跑!   犰二得老大发话,就地一滚现出犰狳本体,两支锋锐前爪插入地面便刨出丈许泥团。   看得出他也不想直接巨力轰击开道,还在为将来的猊大有个安身立命之处着想。   进展极为迅速,犰二天生打洞高手,几个呼吸便从峰顶一路破入千丈地下,一条笔直甬道立现众人眼前。   比巫帝石室还要污浊的空气喷涌而出,在峰顶形成一道淡灰气柱,冲得时宇眉头直皱,他又想起在曦月秘境闯荡三首蟒巢穴的那一幕,也是恶臭扑鼻心呕欲死。   待得浊气散尽,时宇才施施然落进洞穴,猊大和犰二已经将所有三首蟒一族,以及他们奴役的其他兽修全部堵在洞中。   一绿衫少妇正又惊又怒地看着猊大,看他将一具具灵兽骸骨从洞中各处摄来,整整齐齐摆在地面。   时宇一眼瞄去,其中狻猊不下二十,夔牛也有十余,更有非常罕见的白泽、商羊,俱是白骨森森散落在地。   若说心有哀戚那是言过其实,猊大看着本族和其他灵兽的尸骸很平静,他只是在等绿衫少妇自己说出残害灵兽的秘密。   绿衫少妇看着越来越多的灵兽骸骨在她面前堆成山,也明白猊大他们的意图。   但三首蟒一族为了有朝一日力压万灵界,辛苦筹备无数年的最大秘密怎能轻易暴露。   她突然面色发狠,猛抬手向自己额头拍去,只听“啪”的一声,绿衫少妇竟自绝于当场,死得极其干净利落。   时宇大为惊讶,猊大和犰二也一下子愣住。   他们谁都没想着要三首蟒一族的性命,揪扯到现在,连一个蛇蛋都没打破过。   “这……”时宇长长低吟,惊诧目光投向猊大。   猊大从愣神中醒来,怒气顿生,耐着性子吓唬半天,居然换来很可能是唯一知情者的自尽!   他在时宇面前表现得老实听话,那是因为时宇在场,但猊大在骨子里是个血腥嗜杀的异兽,暴虐才是本性。   他咬牙切齿把绿衫少妇的尸首轰成血雾,冷脸向其他人看去,“谁还想自尽?动作快点,我已经没有耐心和你们慢慢磨蹭,不愿说我就开始搜魂,让你们一个个生不如死!”   时宇心中暗叹,转身出了蛇窟,这就是真正的修士世界。   无所谓正义邪恶,所有修炼者都站在自己或者本族的角度去面对世界,他时宇又何尝不是如此?   若是举着正义大旗,硬说三首蟒一族残害狻猊,三兄弟是为狻猊一族报仇才来强夺三首蟒的秘密,时宇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出了蛇窟,时宇便看到夔三还在远处堵着觭鲲等人,满面焦急不   时回头向山峰张望。   看到时宇出来,夔三再也忍不住,对着觭鲲几人喝道:“你们都别动!我家公子心情不好,很可能捉了界主熬汤,你们自己想清楚!”   说完,夔三转头就跑,挤出满脸谄媚笑容落在时宇身边,“公子,有啥好东西?”   他嘴里问着时宇,脑袋却是探进了甬道。   “你自己去看,记得少造杀孽。”时宇知道夔三心焦,摆摆手让他自行入洞。   “好咧!公子放心,我一只蚂蚁都不会踩死!”夔三早就心痒难耐,一头扎进甬道不见。   时宇抬头看向还在远处逡巡的觭鲲等人,忽而觉得肚腹一阵轻微蠕动。不由大惊,伸手按住略有异动的小黑,心道一定是离觭鲲太近了,小黑感应到了母亲的存在。   但此时小黑应该还未诞生,让觭鲲看到她未来的孩子突然出现,非吓出毛病不可。   时宇匆匆在自己身上布下个隔绝阵法,小黑躁动的身子才慢慢平息下来,继续缩在时宇肚脐眼里沉睡。   可那指头大小的灵龟,则一寸寸爬上时宇胸口,从他衣衫缝隙处探出个小脑袋,好奇地四处张望。   本就心怀忐忑疑惑的觭鲲四人,见时宇一个人族,身边跟着灵兽随从,怀里揣着野兽宠物,更对他闯入万灵界感到不安。   万一这钟爱兽族的人修强占万灵界,要把万灵界变成他蓄养兽宠的后花园,那可就糟了。   壮起胆,觭鲲刚要迈步靠近,一枚透明的尖锥就顶在了她的眼前。   “退后!”   时宇淡漠声起,他不想和此间觭鲲纠葛太深。   觭鲲心中一惊,她完全没有察觉时宇的兵刃何时跃现在她面前,但她还是远远朝着时宇拱手,“在下万灵界觭鲲,敢问阁下如何称呼?为何而来?”   时宇依然神色冷淡,瞥了觭鲲一眼不答,只是墨戮又向前顶了数寸,与觭鲲额头相距不过毫厘。   觭鲲心中已然大怒,平日她哪里受过这种气,四姐弟同气连枝一体进退,就是万界流贼虞麓尧都不敢来骚扰,眼前这个陌生至极的界主却完全不把她放眼里。   “阁下未免太过分!”觭鲲对刺在额前的墨戮视若无睹,只对着时宇怒喝。   时宇嘴角轻轻一扯,心道:这才有了点觭鲲该有的模样。   “这是万灵界,也是我这几个兄弟的故乡,回自家有何不可?你们这几个界主管得倒宽。”   “自家?”觭鲲又惊疑起来,像猊大三兄弟这种只凭气势就可逼退界主的修士,不可能在万灵界籍籍无名。   时宇不再多言,言多必失。   正彼此沉默间,猊大三人哈哈狂笑着从蛇窟窜了出来。   时宇垂目淡淡瞟过猊大指尖鲜血,猊大急忙将染血手爪缩在背后,用力在衣衫上蹭了蹭,又把另一只手里攥着的几枚血红色灵果亮给时宇看。   时宇拈起一枚灵果,凑在鼻下闻了闻,浓重的血腥气和磅礴的力量感,霎时盈满他的心头。   猊大小心翼翼瞥一眼远处同样好奇张望的觭鲲四人,压低声音对时宇说道:“血灵果,无数兽修精血浇灌出来的神物,当年他们四个也是吃了这东西才一齐破境,没想到三首蟒一族居然也养了一颗血灵果树!”   时宇惊诧,将果子丢回猊大手中,“还有这好事?随随便便吃个果子就能变界主?那种上百万棵树,岂不是天下尽是界主?”   “那当然不可能,实力不够吃了也没用!血灵果树如何出现还是个迷,果子一摘树体立死,今日要是不见,我们也只能以为它是个传说。”   时宇点点头,又催促道:“那赶紧吃了,这里有六颗,一人两颗直接吃下,再多加点破境几率。”   猊大也不再多话,天大机缘在面前,能强忍着激动和时宇说几句话已是不易。   现在时宇允许他们吃,当即一人分出两颗,“咚咚”就扔进了口中。   猊大对血灵果的了解还是太少,血灵果何止只有万兽精华,更有万兽对力量的天赋感悟,而三兄弟因为缺乏这一点才迟迟不能破境。   剧烈的空间波动立刻荡漾在三兄弟身周,一种畅快无比的心情,从心底直冲脑海,仿佛撞破了囟门颅骨,直奔高天而去。   三兄弟同时仰天长呼,激荡的气流从口中如破天长枪般刺出,捅破云霄撞开虚空,轰在空间界壁上炸出层层碎裂。   眼见如山崩海啸般的混沌就要冲入大界,目瞪口呆的觭鲲四姐弟如梦方醒,大吼着冲向天际。   但有一个人比他们更快,直接冲进混沌尽情吸纳。   破入大界的混沌好似被无底漩涡吞噬,眨眼全进了时宇体内。   觭鲲大惊!   她从未见过除她之外,能直接和混沌接触的修士,哪怕是界主都不行!界主只是能用强大的力量隔绝混沌,绝不是捧着混沌当水喝!   三兄弟是荣耀的,此时万灵界无数修士正对着他们三人顶礼膜拜。   但三兄弟也是失落的,最该送上恭贺或者仇视目光的觭鲲四界主,没一个看他们,都在愣愣盯着时宇吸纳混沌。   长啸声罢,三兄弟正大笑着彼此互殴,用沉重的拳头发泄心中欢欣,时宇已经自天际落下,扯开玄灵界的大门便把他们踹了进去。   傻呆呆的觭鲲四姐弟,看着时宇等人来去如风,好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终于,还是脑子稍微灵活的螭蚢开了口,呢喃低语,“大姐,万灵界不会还有第二颗血灵果树吧?我咋看他们吃的果子很眼熟?”   雕鸮闻言,呆滞的眼珠缓缓转来,“我倒是相信他们是咱万灵界土著,不然怎么会如此轻车熟路找到血灵果?愚蠢的三首蟒一族,就是在给他人做嫁衣!白染一身罪孽落得今日灭族!”   “灭族有待来日,那三个兽修没有大肆屠杀灭尽三首蟒一族。看来他们极怕那人修,他到底是谁?我有一瞬间竟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亲近。”   觭鲲望着逐渐闭合的界门,还是不敢迈出靠近的步伐。 第719章 三兄弟咸鱼翻身   回到玄灵界,猊大三兄弟同时破入界主境的消息惊动了所有人,纷纷从静修中苏醒,挤成一团连声恭贺。   剑开天乐得口齿全暴,非要三兄弟和他切磋一场,看看他们的谛原术到底是啥!   三兄弟刚刚晋入界主境,即便是三个打一个,他们也没有胜算,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剑开天的歹意。   不过三人愿意把谛原术都演出来,目标是答应不反抗的剑开天。   他们三人在抢宝时被剑开天欺负得太狠,也想找个机会好好报复他一下。   一群人饶有兴趣地悬立虚空,不知三兄弟一朝破境,实力究竟有何突变。   剑开天自恃强大,竟放开周身防护,大大咧咧拍着胸脯嗷嗷叫,“来!剑爷爷我就站着不动,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的真本事!”   猊大缓步踱出,立在剑开天面前不远处。忽而,他浑身一震,身上遁出一具狻猊虚影,罩着剑开天的脑袋就啃了下去。   剑开天都是被玄盘四灵吞过两次的人,哪里会把刚刚晋入界主境的猊大放眼里,站在原地淡定自若,想看看猊大把他吞了又能如何。   猊大也知道自身实力不足,卯足了劲只想让剑开天吃点小亏。   狻猊虚影吞下剑开天后便化成一阵烟雾向内卷缩,将剑开天完全笼罩,紧接着便响起滋滋啦啦的侵蚀声。   剑开天连声怪叫,急速向烟雾外逃去,却被那烟雾如影随形贴在身上,无论他速度有多快都无法摆脱。   众人急忙用神念去探,想看看惨叫连连的剑开天是何种惨状,却不防神念触及烟雾便被销蚀一空,反而融进烟雾更添加它的威力。   这下本还硬撑的剑开天终于有些慌乱,大叫道:“猊大!你快给老子停下,这东西怎么还能跑到我神魂里?”   猊大非常满意,第一次向界主境高手使用谛原术,就能让剑开天这种高手吃瘪,他一挥手烟尘便飘摇散去。   剑开天小眼圆睁,粗糙大手不停在身上乱摸,方才那片刻,他感觉他的身体在不断缩小,一层层被烟尘腐蚀消失。   看到实际上安然无恙,剑开天松了一口气,怒道:“你这小子,怎么也玩这种阴毒的东西?但好像又没什么用。”   猊大嘿嘿一笑,“那是因为剑大爷你躯体强悍神魂独特,我的谛原术怎么可能伤到你这种高手。”   小小的马屁让剑开天又高兴起来,“还是你小子会说话,罢了,就不揍你了!犰二,该你上!”   时宇是唯一看清了真相的人,他拼着神念略损,拨开烟尘看到了剑开天的真容。   其实剑开天的体表已经在缓缓融化,若不是猊大停手时将一切腐蚀复原,剑开天露出来的就是个涂满了脓液的恶心玩意。   看破不说破,时宇拍着猊大肩膀轻笑。   这三兄弟终于不再是纯粹的累赘了。   犰二闷声不响站了出来,冲着剑开天一指,细细微光撞在剑开天胸口后,他又缩回到了时宇身后,探着半个脑袋偷瞧剑开天,好似怕他暴起伤人。   剑开天莫名其妙站在原地,在身上左看看   又看看,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犰二你搞什么鬼?”   犰二在时宇身后缩得更紧,脑袋都完全埋在了他背后,闷声道:“摸摸。”   “摸摸?”剑开天心中更疑惑,伸出手向胸口摸去,骤然神色大变。   众人也都往剑开天胸口看去,无伤无破一切安然,不明白剑开天为何会那么紧张。   “你小子也不是好东西!跟你大哥一样阴损!快给我变回来!”   入手处,剑开天胸膛没有任何感觉,身为石灵的他,竟然被石化了!还是他不能复原的石化!   “变不了,抠掉!”犰二的声音依然平淡,却听得剑开天勃然大怒。   “你这蠢犰狳!能变不能回?”   “快!再晚点,就要挖心了。”犰二紧紧贴在时宇背后,闷声不露头。   “混蛋!”剑开天忙伸手往胸口拍去,“啪”的一声,碗口大的一块躯体应声而碎,块块落石从他胸口坠入虚空,露出了里面有力搏动的心脏。   “挖肉!不然还会变大。”犰二可恶的声音再度响起在时宇背后,逗得时宇哈哈大笑。   墨戮唰的飞出,在剑开天胸口剜出一圈薄薄肉层。   那些离体碎肉在众人眼中明晰可辨地变成了石头,我父弹出道元力便将它撞成碎末。   恼怒的剑开天,操起大剑就往时宇身后绕,犰二则扯着时宇转身,始终让时宇正面直对剑开天。   “出来!让我劈两剑算罢!你还能在时宇背后躲一辈子?不然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剑开天把巨剑舞得呼呼响,大声威胁犰二。   犰二才不理他,只把时宇推在前面。   时宇抓住巨剑,埋怨剑开天,“还不是你自己托大,非要亲身尝试?夔三我看就算了,让他自己说说得了,不然你说不得又要翻脸。”   剑开天气哼哼收起巨剑,对时宇明显偏帮的劝慰不理不睬,冲着夔三大吼道:“该你了!让爷爷我看看,你们三个咸鱼翻身的家伙都长了些什么本事!”   夔三看到大哥二哥都差点挨打,摇头如拨浪鼓,“我还是不和剑大爷你切磋了,你脾气太坏,公子可挡不住我。”   “少啰嗦!你信不信不动手我也揍你?”剑开天攥起重拳捏得咔吧咔吧响。   夔三为难地看着剑开天,突然扭头对我父说道:“前辈你不会打我吧?”   正看热闹地我父一怔,纳闷道:“我打你干嘛?你小子不是想对我用谛原术吧?”   夔三眼内闪过一丝狡黠,猛回头对着剑开天发出一声如雷兽吼。   全无防备的剑开天,听到那雷鸣吼声眼神陡然一变,目光凶狠地盯上了我父,抽出背后大剑便朝我父当头劈下,惊得我父连连后退,避开贴身乱劈的剑开天。   “迷魂?”时宇极为惊讶,能让拥有混沌神魂的剑开天迷失,夔三可谓是三兄弟里最厉害的家伙。   夔三嘿嘿讪笑,“不是迷魂,是鼓舞。任谁被我这一吼砸中,都会只想挑战最强者,不死不休。”   “啊?还有这种怪事?如果没人比剑开天更   强呢?”时宇疑道。   “那他就会冲上天顶,去和不存在的天神打斗,直到累死。”   夔三笑得很憨厚,又冲着剑开天疯狂的背影“哞哞”几声,剑开天挥剑的动作更猛更迅。   “厉害啊!剑开天都防不住,那还有谁防的住?”时宇惊叹。   没等时宇话音落地,剑开天已经红着眼睛杀了过来,口中大声怒吼:“夔三!你这小王八竟敢迷惑老子!”   “哎?怎么回事?他怎么清醒了?”时宇忙堵在剑开天狂奔路径上,护住转身就逃的夔三。   “要剑大爷拼到死,我得一直叫才行!”夔三慌张声音远远传来。   猊大和犰二见势不妙,也赶紧撒腿就跑,出尔反尔对剑开天来说再正常不过。   被三兄弟轮番戏耍的剑开天,肺都快气炸了,他自以为轻松应付三兄弟,却连一次上风都没占过,按照剑开天不占便宜就算吃亏的性子,怎么能忍?   “三个王八蛋都给我站住!堂堂正正和老子打一架!”狂舞大剑,剑开天绕过时宇直追三兄弟而去。   我父笑呵呵回到时宇身边,老怀宽慰道:“这三人一体进退,谛原术同时用出极难应付,堪比巅峰界主!”   时宇也笑眯眯看向追逐的四人,心中又一块大石落定。   不多时,鼻青脸肿的三兄弟和笑容灿烂的剑开天同时归返,看来三人加在一起,还是没能从全力应对的剑开天身上占到便宜。   “好了!你们也闹够了!从今天起,你们几个就老老实实在这里互相切磋,直到我们能回到原时空的那一天。”   时宇给猊大、剑开天他们定下死规矩,不然这几个不安分的家伙,很可能偷偷跑出玄灵界为非作歹。   袭凌此时居然曼步缓行,也站到了剑开天身边,“我也要切磋。”   时宇心中诧异地看了剑开天一眼,不太明白剑开天当初坚持把袭凌带上是什么意思。   若说他对袭凌有男女情意,可自从同行,两人连话都没怎么说过,袭凌现在跟在众人身边,就像个隐身人似的。   时宇不再去想剑开天的心思,由得他带着袭凌、猊大他们去找太叔拔尘,只要能安心修炼,随便他们怎么做都好。   而他自己,又一头扎进了那种百年醒来一次,略观虞麓尧造界进度的简单修行中,再不做任何多余而无谓的举动。   虞麓尧千年杀净所有仇敌,孤狼般的他谁也没有办法擒杀。   只是偶尔,有人在他身边看到一个火红色的丽人,好似贴身婢女般伴在他身边。   时宇远远凝望那熟悉的火色倩影,知道赤殇还是没能逃脱赤日炎的毒手,只是不知道没有幽影界的帮助,赤日炎又找了谁来联手坑杀赤殇。   又千年,虞麓尧奔波在万界之间,昔日辉煌强大的军队再次出现,领军的便是火色赤殇。   但这次虞麓尧不再是单纯屠杀掠夺,在王阳明的规劝引导下,虞麓尧只对没有界主的大界抽取他需要的地脉精粹,抓捕需要的特异生灵。   虽仍有损毁,但总比动辄界灭强得多。 第720章 剥离破界意志   不知何时,虞麓尧和他的大军消失在了万界。   再次见到他们已是新界大成,无数被虞麓尧强掳而来的各界生灵在内生息,自名神虞大界!   界成之日就是闭界之时,新生的神虞大界除了军士,任何子民都不与外界互通,贸然闯入神虞大界的修士,都被毫不留情斩杀。   时宇于闭关中被夜墨白唤出,他远远凝立虚空,淡漠看着神虞大界一点点出现在眼前,又一点点壮大,很快就变得和无数年后别无二致。   当界阵隆隆响起,把整个大界主陆重重包围,又有两座小小界阵分别护住帝都和皇城时,时宇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倩影出现在阵中。   清池清溪好奇打量精光闪烁的阵壁,脸上现出欢欣笑容。   另有一个面色稚嫩的孩童,在清池清溪出现时,懵懂站在了主陆大阵顶端,不知所措地左顾右盼。   时宇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天终于到来,虞麓尧不久之后便会凝出破界意志,那将是他们回归原本世界的最佳机会。   虞麓尧的脸色并没有因为神虞大界界成而喜悦,经过这么多磨难,他自己都明白根本不可能造出完美大界,天道根本不允许完美的存在。   最终造出大界,只不过是虞麓尧想争一口气罢了,早已和最初的愿望无关。   在虞童出现的那一刻,虞麓尧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扭头对身边捻须沉思的王阳明说道:“神虞大界日后便多仰仗王神师费心,若我那儿子和徒弟不争气,大界你就收了吧。”   王阳明沉吟不语,许久才叹了一口气,“你不等着看到大界上下一心,都敬你为天神的那一刻?那时或许有一丝成为完美大界的可能。”   虞麓尧眼神空洞,“神师莫要安慰我了,造界已是我一块心病,造出也只是让自己今后修行内心无碍,指望拿出完美大界去逼玄盘自尽绝无可能。我该去做些自己一个人要做的事了。”   “你要去未名之地?”   “不!我要闭关!时大兄他们都不去未名之地,也不去那所谓的上界,我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急什么?我至少要修炼到万界无敌再去!”   虞麓尧说得直接,想得通透,让远远窥伺的时宇和夜墨白都精神一振。   夜墨白急声道:“他要剥离破界意志了!”   时宇轻轻嗯了一声,心中不禁有些小小的激动,终于到了迈出实质性步伐的一天!   “你盯紧他,他剥离破界意志后,先不要惊动他。按我们的推衍,他会把破界意志留在将魂界,随后就去驭命之地。虞麓尧说的和做的完全是两码事。”   夜墨白点头应下,不无惊奇道:“虞麓尧到现在也只是修为了了,他究竟怎样剥离破界意志?据我所知从未有人能做到这一步。”   时宇对此同样一无所知,他也问过我父等人,他们连压抑破界意志都做不到,更别说将其剥离。   而剑开天几人就从没诞生过破界意志,只有驭命之地的呼唤一声声敲在心房。   见时宇不答,夜墨白又疑   惑道:“你说过拿到破界意志还要去驭命之地,为何不在这里直接破入上界?你在我东瞻界都可进入,何必再跑那么远?”   “不同地方进入上界,得到的结果就不一样,我所做的事,必须在驭命之地才能成功。”这次时宇答得很干脆。   两人聊了没几句,就看到虞麓尧撕开将魂界的界门迈了进去,夜墨白不敢怠慢,同样启门进入。   只有时宇和王阳明,都站在各自凝立的虚空纹丝不动。   “徒儿啊,你也该离去了吧?”王阳明突然自言自语,轻叹一声入了神虞大界。   那三个懵懵懂懂的阵灵,紧随他的脚步而去。   时宇最后看了一眼王阳明,缓缓后退没入黑暗虚空。   这个时间点发生的事情肯定与他知道的历史不同,虞麓尧界成也没有攻入大虚仙界,更没有虚冥黑渊的存在。   同样,虞麓尧也没有去抢曹心心的万物之心,此时竟然还没有诞生木灵界!   时宇不敢再与这个世界有过多纠缠,生怕虞麓尧闭关剥离破界意志的事再生异变。   忽一日,夜墨白闯进玄灵界,拉着时宇就跑,便知虞麓尧剥离破界意志的日子到了。   两人再一次远远隐伏在虞麓尧身边,看着他一人静静坐在将魂界空旷大地上,一层层空间涟漪自他身边不住荡漾,那模样更像是要直接平地飞升。   “他这样多久了?”时宇轻声问夜墨白。   “一日一夜,开始我以为是正常修炼,但突然感觉到上边有异动,就赶紧去叫你。”夜墨白的语气中隐含兴奋,脸色都有些微红。   时宇抬头看了一眼灰突突的天空,犹还记得虞麓尧确实把他的破界意志隐藏在了将魂界虚空。   虞麓尧似乎被时宇和夜墨白的轻声低语惊动,铁幕般垂下的眼皮微微动了几下,好似要看看何人惊扰他的修炼。   两人急忙闭嘴,屏住呼吸静观虞麓尧,他们对虞麓尧成功剥除破界意志更感兴趣。   应该已经到了修炼的关键时刻,虞麓尧只是稍有动静便沉寂下来,一层层的空间涟漪再次稳定波荡,整个将魂界仿佛都与他一同呼吸。   时间很快过去十几日,虞麓尧不动如山,空间震荡却越来越势大,越来越缓慢。   最后竟成了半个时辰才有一次的巨大波动,震得空间随着如潮波荡不断破碎,时宇和夜墨白不得不再次远避数万里,才避免被虞麓尧发现。   夜墨白还是没忍住心中疑问,低声问时宇:“太奇怪了,我日日盯着他,竟不知他有如此大的力量,这已经不比我差多少了。”   “他那噬元经你没看到么?”时宇反问。   “当然看到,可是他自己也不是能无限承载力量的体质啊?大部分元力都被他转成元灵发了下去!”   时宇心念一动,想起玄盘四灵的邪门谛原术,那种吞人真灵,和千百各具智慧的真灵同在的谛原术,究竟被虞麓尧改成了何等模样。   如果虞麓尧此时已经在练脱胎于玄盘四灵的邪功,   倒有可能极大扩充他的元力储纳。   不容时宇多想,虞麓尧突然低声痛呼,一道血线从他嘴角长长挂出,滴滴鲜血坠落于地。   仿佛再压不住心中对驭命之地的向往,虞麓尧竟突的站起,伸手撕开了空间壁障,抬腿就往混沌中踏去。   可就在一条腿迈入的时候,虞麓尧再次沉声低喝,硬生生止住身形,伸掌猛击自己额头,一条淡淡身影立即被驱出身体,尖叫着消散在了虚空中。   夜墨白大惊,“那是什么?”   时宇看得清楚,那是一条无魂真灵被赶了出来,毫无疑问,虞麓尧已经在修炼真灵共存的邪功,绝不是他说的去了驭命之地才创出噬元经下半部!   “这些家伙就没有一句实话!”时宇心中暗骂。   此时虞麓尧心里也不平静,他最大的秘密正被人窥视毫无疑问,时宇就是那始终压在他心头的阴云。   可虞麓尧没有办法,只能赌时宇不会干涉他任何举动,总不能因为时宇阴魂不散盯在身边,就废了自己的修炼。   未名之地的呼唤越来越强烈,虞麓尧觉得危险也越来越巨大。   他本就对未名之地有玄盘的存在心生忌惮,万界又冒出更多不可匹敌的强者,他绝对不想去那里冒险。   无奈之下,他只得将对未名之地最渴望的部分,全部倾注到一条真灵中,强行剥离驱逐出去。   但第一次他失败了,未名之地的呼唤就像是也有灵性,竟然在他将那条真灵剥离时急速窜回,如附骨之蛆般缠着虞麓尧。   低声怒喝,虞麓尧再次盘腿坐下,面上表情更加痛苦。   撕裂真灵,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奔赴死路,但虞麓尧宁肯死在自己手里,也不愿被更强大的界主杀死。   一条又一条真灵被虞麓尧撕裂扔出,将魂界充满了真灵死亡的凄厉哀嚎,惊得时宇和夜墨白连连咋舌。   不过短短半日,虞麓尧就撕裂抛弃了三十多条真灵,两人不敢想他究竟吞下了多少界主的真灵,平日又是如何将它们镇压不暴动反噬。   虞麓尧同样万般无奈,每次都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成功,但就是那一点点好似天堑,他无论如何也迈不过去!   就在虞麓尧为自己反复失败而几近癫狂时,一道界门突然开在了他的身后。   一人闪身踏出,毫不客气一掌击来,将虞麓尧拍得头骨碎裂脑浆迸流。   躲在暗处的时宇和夜墨白惊诧万分,同时跳了起来,他俩等了这么些年,居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辛苦守候功亏一篑。   那人做事倒也利索,一掌击出立即遁走,丝毫不在意虞麓尧是否已经死亡,因为她对这一掌也没有必杀信心,若是虞麓尧回过神来将她反杀可就糟糕。   “轰!”   巨大的轰鸣随着虞麓尧的重伤濒死而迸发,数百条淡淡真灵同时从虞麓尧迸裂的脑壳中激飞而出,游魂一样尖啸冲撞在将魂界。   但没有神魂可以附着的他们,又怎能长久留存于世,很快便一条条消散于空。 第721章 不是你以为的样子   “宇馨瞳!她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来刺杀虞麓尧?”时宇的心彻底凉了,暗自喝问。   若在平日,一万个宇馨瞳也不是虞麓尧的对手,但此时正是虞麓尧最为脆弱的时刻,他自己都快把自己折腾死了,宇馨瞳趁虚而入的时机恰到好处。   “这……难道就是命?”   夜墨白看着趴伏虚空死寂无声的虞麓尧,语气中充满着失落,要说苦守虞麓尧,就属他付出最多。   时宇心气激荡,他现在想不通历史长河该如何回到正规,虞麓尧脑袋都被打得稀烂,真灵神魂飞速消散!   “要不要去救?真的只看不动?”夜墨白对时宇定下的规矩很不解。   时宇默然,按理虞麓尧不会死,但他想不出虞麓尧回转之机在哪里。   两人还在惊讶失措,纠结救还是不救时,界门再次撑开,纱鸾华慌慌张张的身影出现在将魂界,身后跟着垂头暗怒的宇馨瞳。   “死啦!已经被我打死啦!哈哈哈!姐姐你再补他一掌!”宇馨瞳看到虞麓尧无可救治的模样,当即大声笑了起来,高兴得就差再踹虞麓尧几脚。   纱鸾华回头怒视,宇馨瞳忙低下头,哼哼唧唧不愿靠近。   “快点!马上就要死透了!”纱鸾华怒斥。   宇馨瞳更不情愿了,大声顶嘴道:“姐姐你天天想他死,干嘛还要救?我好不容易推算到他今日必有大灾,只是顺道推了一把,我不打他,他也死定了啊!”   “那怎能一样?我的仇我自己去报,不能让他死得这般容易?”   纱鸾华话说得狠厉,但动作可看不出来和虞麓尧有深仇大恨,轻轻扶正他的身体,一道道施救律言落了上去。   宇馨瞳更不情愿,指着漫天消散的真灵嘟囔,“姐姐你看,哪个是虞麓尧自己的?你就和这种人同床共枕?”   纱鸾华看着漫天真灵也有些傻眼,她完全不知道虞麓尧还有如此邪性的功法,眼前所见与百人同眠没什么区别,脸色登时忽红忽白。   每一道真灵都有虞麓尧的气息,但每一道真灵又有强烈的陌生感,就好像是虞麓尧曾有百世轮回,每一轮回又有新的异变。   轻咬嘴唇,纱鸾华目光黯淡下来,“他救我一次,我救他一次,以后两不相欠,岩歌儿的仇,我要自己报!”   宇馨瞳默然不语,回忆起当年十几个界主杀入乩命界,是虞麓尧一人一剑独对万钧救了纱鸾华,也救了她,那一战之惨烈,宇馨瞳永生难忘。   不再多言,宇馨瞳目中青光乍现,一只只看不见的小手,将虞麓尧魂内迸出的真灵全部收拢。   丝丝缕缕本属虞麓尧的真灵被抽出融合,再次回到他体内,不住消散的神魂,也被宇馨瞳眼中青光止住颓势,缩在魂海苟延残喘。   而那些不属于虞麓尧的真灵,宇馨瞳毫不客气全部揉成一团,裹在青光内等待发落。   纱鸾华看着满脸不情愿的宇馨瞳苦笑,“真是委屈妹妹了,这一次救了他,你又要耗去大半   目瞳之力,晋入界主境又不知要到何时。”   宇馨瞳撇撇嘴,抬起手掌作势要拍在虞麓尧头上,恶狠狠威胁道:“就你心软!要我早就把这鬼东西碎尸万段,让那时宇也得不到好去!”   正在一边偷听的时宇顿时尴尬,宇馨瞳不知道他在一边窥伺,说话自然不加遮掩,可听在时宇耳中,觉得宇馨瞳讨厌他更甚虞麓尧。   纱鸾华正在急救虞麓尧的动作登时僵直,刚有点光彩的眼眸渐渐失神,“时界主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能做,却眼睁睁看着我跳入火坑,眼睁睁看着我儿惨死父手!   他又说我早已对他进行过报复,难道我的想法会在将来应验,他却也不阻止么?”   宇馨瞳愤愤不平道:“听他瞎说,骗人一套一套的!谁会看到自己要掉坑里了,还直挺挺走进去?他就是想让姐姐你恨死虞麓尧,好继续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纱鸾华微叹,芊芊玉指又落在虞麓尧碎裂无形的头颅上,一块块碎骨回到原位,一道道裂痕消弭不见。   不多时,虞麓尧又成了那个老态却又逍逸的容姿。   “唉,你看他这模样,竟和那一夜白头的老朽无二,既然心丧至此,当时又怎么狠得下心对岩歌儿动手!”宇馨瞳盯着虞麓尧的脸,很为他心狠手辣不解。   一说到虞岩歌之死,纱鸾华的身子就开始轻轻颤抖,看向虞麓尧的目光也开始冷厉。   虞麓尧即便在昏迷中,似乎都感受到了纱鸾华的恨意,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纱鸾华立刻松开轻挽着虞麓尧的手臂,由得他上下起伏漂在虚空,冷声道:“走吧!他已经伤不至死,我纱鸾华也算仁至义尽,下次再见必是你死我活!”   等二女离去,夜墨白才发声问时宇,“听纱鸾华的意思,你什么都知道?难道你看到了既定的未来?”   时宇垂下眼帘,没有否认夜墨白的猜疑,却也不想他继续问下去,搪塞道:“都是推衍罢了,就像我知道虞麓尧会剥离破界意志一样。   但你看,我并不知道虞麓尧差点死掉,破界意志的剥离,宇馨瞳可算出了大力。”   夜墨白不疑有他,看着仍在青光内互相拥挤碰撞的碎散真灵,赞道:“灵瞳一族果然神异,一个小小修士竟能左右界主魂灵。”   半日过去,虞麓尧悠悠醒来,单手扶额发出低低呻吟,好半天才将目光放在那漂浮不定的青光上。   不知作何想,他沉默半晌,竟然又将不属于他的真灵塞进颅脑,再次发出强行压抑的痛呼。   夜墨白轻声自语,“这家伙疯了?凭他现在的状态,绝对压不住其他真灵产生的欲念,找死么?”   很显然,虞麓尧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并非再度融合所有真灵,而是剥下他自己的一线真灵融入其中便又将其驱出体外,顺带还剥下一块神魂碎片作为滋养。   失去青光的束缚,融合后的真灵即刻疯狂膨胀,眨眼就是一个灰眸巨人立在虞麓尧身边,一大一小两个虞麓尧彼此对视   。   “你想去,但你没有力量去;我能去,但我现在还不想去。等着吧,等我虞麓尧有能力完全驾驭你的那一天,你我再融一体。”   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说与时宇听,虞麓尧喃喃片刻便将剥离的真灵藏进将魂界大阵。   有他一丝真灵指引,这巨大的真灵之体也可操控大阵镇杀所有来犯之敌。   时宇看得诧异,眼前这巨大的真灵之体,明显不是只有两枚巨大眼眸的破界意志,他曾见的虞麓尧破界意志,只是一条木然的魂体,顶多有点滴虞麓尧真灵。   看来原时空的虞麓尧曾对这条融合真灵做过不少次改造。   “盯紧他,等我回来,我去招呼众人准备好出发!”   “直接抢不就得了?难道虞麓尧还有还手之力?”夜墨白觉得时宇真是够婆妈。   时宇微笑,拍拍夜墨白的肩膀,“求稳,都等了这么多年,不缺这点耐心。”   夜墨白也就是随口抱怨两句,他也知道万一虞麓尧破釜沉舟来个自爆,那一切又成了泡影。   回到玄灵界,时宇向所有人宣告了虞麓尧已经剥离破界意志的好消息。   众人顿时大喜,这么多年的苦等,终于到了尽头。   但现在又有一个难题摆在了时宇面前,就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瞒不住的魇瞳怎么办!   带回原时空是不可能的,送回灵瞳族又将会掀起惊涛骇浪。   魇瞳心性虽幼稚,但心思不可谓不机敏,一圈界主大佬突然都盯着她,她几眼扫过去就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   “我不要回灵瞳族!我要自己闯荡万界!”   小小的粉拳紧握高举,一副傲气逼人的模样。   在所有人脑海中,魇瞳都没有看到带她去另一个世界的想法,她自知此事绝不可行,也就没有强求。   但她提出独闯万界更让时宇犹豫不定,好东西是吃了不少,可是她修为始终没有动静,哪怕后期由得魇瞳随便和谁学法,她都是毫无进展,真好像那些天材地宝只是俗物,她魇瞳也是除了天赋外一无是处的俗人。   谁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曾经知道的魇瞳,是修为仅次于界主的高手,绝不至于如何教授都无法寸进。   思虑许久,时宇才蹲在魇瞳身前,手抚她朝天羊角辫和声道:“丫头,要不我给你造个秘境,里面种满灵果灵草,再给你抓万千灵兽作伴怎样?百万年后秘境自散,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不要!就我一个人,我才不要!还不如把我带走,让那个魇瞳吃了我!”魇瞳当即反对。   “唉!这丫头就是太聪明,天赋也太吓人,不然何至如此?”我父在一边感慨。   魇瞳不服,双手叉腰,两只短短羊角辫甩得乱颤,“这能怪我?你们没事干找我干什么?又不是我硬要贴过来的!”   众人又把怨怼目光投向时宇,心里就怪他多嘴多事。   时宇脸色顿苦,哎哎半天想不出个周全之策。 第722章 雪极界   袭凌言语极少,此时缓缓站了出来,轻声道:“不如……去抢了我,把那雪珠抢来送给小魇瞳,这样她闯荡万界也算有了立命之处,不进驭命之地,还没人能把雪珠怎样。”   语出皆惊,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接话,就是魇瞳自己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袭凌娇美冷俏的容颜使劲啃手指。   剑开天小眼转了几圈,大声否定了袭凌的建议,“那怎么成?没了雪珠你这本事啥也不是,保了小魇瞳又害了大袭凌,不妥!绝对不妥!”   “无妨!此时我已成界主,雪珠……也没有大用,与其静置浪费,不如给魇瞳用来自保。”   说着,袭凌又关爱地抚摸魇瞳小辫,面上呈现出些许微笑。   “可是没了雪珠,你的修为必定大损,而且你以后还是要去驭命之地,连法宝都没有怎么自保?”时宇也否决了袭凌的想法。   “雪珠本就是我自身凝出的本命法宝,就和剑开天的巨剑一样。虽然慢,但有数十万年也能再凝出一颗,真不碍事。”   袭凌的话说得又冷又慢,就好像去抢自己的东西无所谓一样。   “我要袭姐姐的雪珠!等我有本事了,再去还给袭姐姐好了!”魇瞳能从袭凌魂中看到袭凌真实想法,当即大喊。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魇瞳的目光中充斥着惊怒。   时宇也知道魇瞳虽然调皮,但从不乱来,转念又问:“不如把魇瞳留给这里的袭凌当徒弟怎么样?魇瞳放在你那里我们还放心。”   众人眼睛亮起,以袭凌的性子,魇瞳不说她绝不会多问,不虞众人秘密会被暴露。   袭凌不知为何轻轻笑了一下,随即又收敛笑意,说出一句有些费解的话:“可以试试。”   再无耽搁,众人即刻奔赴袭凌本界——雪极界。   所有人都对袭凌的大界颇感兴趣,虽然她平日不声不响,但有她存在,每个人心里都像在缓缓流淌一股冷冽清泉,修行做事生出的浮躁烦闷之意,往往会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仿佛袭凌本身就是一个宁心静气的无上法宝。   但进入雪极界,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入眼处没有一片雪花,竟是一处比木灵界还要生机旺盛的繁茂大界,处处姹紫嫣红花团锦簇,倒像极了热烈女子闺宅私院的感觉。   界内珍禽异兽的数量也远远多于修士凡俗,放眼望去各类生灵融洽相处,好一派自然天性无拘无束的大世界。   立在大界主陆外,好半晌众人都无语,完全不明白这样生机盎然的世界怎么会有性情极冷的界主,如果魇瞳有一日成为界主,造出这样的大界倒在情理之中。   袭凌仿佛知道众人会有如此吃惊反应,脸上微微露出些笑容,“我不便见到自己,且我极少离开大界,你们不用担心行事会对历史长河有太多扰乱。把你们送到我的住处,后面的事你们就自便吧。”   时宇略有诧异,扭头问道:“我们自便?你没什么要提醒的么?”   袭凌轻轻摇头,不再说话,只把魇瞳牵在了身边。   眼前一晃,众人来到孤悬主陆外的一块星陆,上面同样是万物勃发锦绣风景,一座座精致庭院连着秀雅廊桥散布花簇之间,任谁见了都觉得心旷神怡。   袭凌不在身边,剑开天说话就大胆了些,来回打量四周,嘟囔道:“太奇怪了,你们谁能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他问得没头没脑,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话什么意思,以袭凌极冷的心性,绝对受不了此间鲜活灵动,她最合适的居所应该是亘古不化的玄冰深宫。   时宇眉头一皱,抬步向星陆中央走去,“问那么多干嘛?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刚走出没几步,一群俊男美女就伴着欢声笑语从远处跑来,女子之间不避忌讳放肆嬉闹,那几名间杂期间的俊朗男子,同样是恣意畅笑,和女子们臂手勾连轻浮无状。   那俏丽容姿,那轻佻言语,还有轻薄近无的衣衫,瞬间勾起时宇心间某处沉寂的记忆,脸色渐渐变得阴冷。   我父皱起了眉头,不解道:“按理此间袭凌应该发觉我们到这里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剑开天看着那些举止不堪的笑闹男女,心情也变得有些恶劣,眼角轻颤低声嘲笑道:“还用想?肯定是玩得开心,哪里还有正常警觉?”   虽然剑开天从不说对袭凌有好感,也不说为何要把袭凌带在身边,但他处处护着袭凌,还时不时给她石髓补身,众人都默认剑开天是人粗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对袭凌有意思。   如果让剑开天看到袭凌和其他男子亲热的场景,保不齐他会暴怒直接砍破这雪极界,杀尽一切碍眼之人。   尽管此时袭凌做什么都是正常,哪怕就算养了无数男宠也不关剑开天的事。   静立几息,时宇长长吐出一口气,舒缓面容笑道:“看不出袭凌原来是这样的性子,变化可真大。走!进去瞧瞧。”   猊大三兄弟见两位大佬同时不爽,心里开始打鼓。   “公子你们等着!我三兄弟去抢了雪珠就回!”   “多事!”   时宇斜眼瞥一眼猊大,抬步前行,剑开天哼哼怪笑跟了上去。   “大哥!咋办啊!砸了雪极界还是小事,没有几百年公子的心情不会好哇!”夔三哆哆嗦嗦扯着猊大衣角,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担忧。   “袭界主也是!明知道剑大爷的心思,还让我们来雪极界,现在我哪儿知道怎么办?回去干掉她给剑大爷出气?”猊大也一脸无奈。   “我说的是公子,你提剑大爷干嘛?”夔三觉得猊大肯定被吓坏了,脑子不太好使。   “走!我们抢在前面,先下手为强!”犰二最直接,抢在时宇和剑开天之前动手,说不定能让这俩一肚子邪火的人稍稍减少些火气。   三人刚跑起来,就被那些已经走到近处的青年男女发现。   “你们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闯进琼凌宫!”一女子闻声而至,挡在了时宇一行面前。   最前方的猊大懒得解释,更没空啰嗦,干脆利落的一掌劈出,瞬间把所有男女禁锢丢在了一处,又急匆匆向着更深处行去。   时宇目光轻转,看着满地修为极低的男女,面无表情地缓缓跟上。   剑开天加快了脚步,急追在三兄弟身后直扑星陆中央,他可不像时宇那样越生气越看似冷静,看什么不爽直接砸烂才是他的性子。   出乎时宇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听到前方传来任何吵闹打砸声,猊大三兄弟和剑开天没入亭廊之间,就好似消失了一般,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异响异动。   “嗯?”   难不成此间还有可轻易制服四个糙汉的陷阱?   走过几个转角,时宇发现剑开天他们四个跟村痞偷窥一样,趴在一座小院的墙头,隐在树梢间屏心静气。   时宇   好奇心起,也浮起身子凑在了他们身边,探头向院内看去。   只见一俊俏男子正四仰八叉摊在宽大躺椅上,半解的衣衫更衬出他放浪行止。   四个丫鬟似的女子,有人倒酒,有人剥果,还有人轻捶臂腿,将那男子伺候得舒舒服服。   而袭凌,竟像个受气的小妾一般,立在男子身旁满脸无奈和委屈。   所见和所想不一样,时宇心情好多了,轻声问剑开天,“你们前面看到了什么?”   “那王八蛋竟然打了袭凌一巴掌,还让她滚!”剑开天低声怒道。   “什么?”时宇吃了一惊,目光再次投向袭凌,她的脸上果然有浅浅掌印。   “那还等什么?揍他!”时宇拔高身子就要越墙而入,却被剑开天一把捞住腰带拖了回来。   “你急什么?那男人是袭凌夫君!人家的家务事你怎么管?”剑开天声音沉闷,脸色都有些落寞。   “啥?袭凌成过亲?你怎么知道?”时宇又吃一惊,趴回到剑开天身边。   剑开天脸色更加阴郁,“袭凌也是刚来此处,进来就叫夫君,却被那男人嫌声音小,直接甩了一巴掌。”   时宇闻言不解,“声音小就打人?哪儿有这个道理?你居然能忍住不动手?”   剑开天撇撇嘴,“我觉得不对劲,那男人就是看袭凌来了,才装出这个模样,之前他只是坐在椅子上叹气。”   “哦?”时宇的目光又放回男人身上,听剑开天的意思,他是故意在激怒袭凌。   那男子懒洋洋躺在椅上,在身边侍女身上捏了一把,对着袭凌轻佻道:“怎么?不高兴?你是界主,打死我还不就是捏死个臭虫?别忍着,放开修为打死我!”   时宇这才发现袭凌是把所有修为都压在了体内,跟个普通人一样束手而立。   我父轻捋胡须,疑惑道:“袭凌这是搞什么鬼?”   袭凌始终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那男子又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去!再给我找些俊男美女来!刚才打发走的那些已经玩腻了。   你既然不愿放我离开,那我就在这里快活好了,有你这界主帮忙,什么样的男女我得不到。”   袭凌默默点头,转身向着院外走去。   而那男子竟然一把扯过一名女子,抱在怀里上下其手,哈哈大笑声和女子的惊叫声混在一起,听来尤为刺耳。   袭凌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除了身子微微颤抖,脚步都没有停下来。   剑开天大怒,也不说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了,哇哇大叫跳进院内,一脚踢翻躺椅,把那男子摔得灰头土脸。   袭凌大惊,忙绽开气息扑了过来,双掌拍出漫天飘雪压向剑开天。   “滚开!我不要你管!让他打死我好了!让你的奸夫打死我!”   趴在地上的男子不但不领情,反而怒斥袭凌,手脚并用爬到剑开天身边,抱着他的腿就咬了上去。   剑开天的躯体岂是几颗凡俗牙齿可以啃破,只听喀喀几声,那男子满口白牙全被崩碎,大口大口的鲜血涂满剑开天小腿。   这下反把剑开天吓坏了,任由袭凌极寒雪片落在身上,他只是看着没了牙还死命乱啃的男子不知所措。   时宇几人也觉得事情不是像他们想得那般简单,一个个从隐身处走出,落在了剑开天身边。   我父屈指一弹,那四名早就吓得呆若木鸡的侍女,全都昏了过去。 第723章 郁闷的剑开天   袭凌见来人众多,而且她的攻袭落在剑开天身上,连一道划痕冻伤都无,就知道完全不是这群人的对手。   她惊骇万分落在剑开天身边,拖起那男人就往远处退去。   剑开天看看满腿鲜血,满脑子雾水地问道:“咋回事?这男的真要自己找死?”   时宇拍拍剑开天,向着惊慌的袭凌喊道:“袭界主,我们若有歹意,此间还能有活人么?”   心慌意乱的袭凌,抱着拼命挣扎的男子,也不回话,只戒备的看着众人。   “放开!你放开我!这么多男人,你居然还天天在我面前装清心寡欲?”那男子又挥掌往袭凌脸上拍去,啪一声脆响听得众人心惊肉跳。   剑开天再也忍不住了,怒吼一声幻时都用了出来,从袭凌手里抢过男子,抓着他头皮单臂吊在空中,一双怒火充盈的小眼恶狠狠瞪着他。   “哈哈哈!来啊!打死我啊!我早知你这贱货忍不了要找姘头!一个!两个!三四个!高低胖瘦各种花色都有!快来打死我啊!”   男子被剑开天抓在手中还胡言乱语,连着剑开天和袭凌一起骂。   剑开天才不想那么多,敢骂他就敢打,求死就满足他,五指收紧就要捏死他。   这一下捏进去必然是头颅爆裂死得彻底。   “不要!”正立在剑开天身边的袭凌大声尖叫,抓着剑开天的拳头使劲掰。   凭她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掰开剑开天的手指,但剑开天看袭凌那奋不顾身的模样,讪讪松开五指。   男子再次落入袭凌臂弯,又被她紧紧抱住避开数十丈远才停下。   那男子嘿嘿冷笑看着紧抱着他的袭凌一眼,转头对着剑开天低喝:“大汉!怎么怂了,打死我就能得到这贱货了。来啊!”   事至此刻,任谁都知道袭凌和那男子有不为人知的纠葛。   我父看出他根本就是在激怒剑开天,眼珠一转,挥拳就往袭凌身上打去。   铁锤般的拳劲在空中撞开层层裂隙,丝丝缕缕的混沌如蛇探出,这般雄浑劲力落在袭凌身上必是死亡。   袭凌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放开男子,在空中虚抓两下,几道空间波荡直冲我父拳劲。   然而,袭凌的攻袭毫无作用,瞬时告溃,拳劲仍毫无迟滞压迫而来。   我父的拳劲力量虽大,但速度实在太慢。   让袭凌惊骇的是,她的身体突然完全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拳劲向她头颅砸来。   那男子虽然修为全无,但也看出我父的拳头打的不是他,想也不想挡在袭凌身前,冲着我父吼道:“老贼!让你们打我,你打女人做什么?”   面对缓缓靠近的巨力拳劲,他的脸上竟然透露出一丝终于解脱的怪笑。   “砰砰!”两声轻响,看似势大力沉的拳印碰在男人身上便如烟散去,连衣角都没掀起。   “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你这蠢物打不过她,我替你打死不是正好?”我父对这种莫名其妙又乱七八糟的男女情事毫无兴趣,骂了一句便摇摇头走到旁边。   袭凌的脸色早在男人挡在身前时就尽是煞白。   但此时无论是袭凌还是那男子,都知道我父从头至尾都没有杀意,他只是在试探二人之间的真实情谊。   “夫君......”   袭凌在禁锢消失后,从背后抱紧那男子轻声呼唤,两道清泪顺颊而下。   “别乱叫,我不是你夫君。”男子脸色忽青忽白,用力挣脱了袭凌。   有外人在场,袭凌也冷静下来,走前几步冷声问道:“你们是谁?来我雪极界有何事?”   此时的袭凌虽然看着恬静,但绝没有日后那般极冷。   时宇冲着袭凌拱手道:“我们为雪珠而来,拿到雪珠立刻就走,你和他的私事,我们只是恰巧看到,并无心过问。”   看这般情形,已无从去提留魇瞳为徒的事,时宇干脆快刀斩乱麻直提目的。   袭凌倒也干脆,毫不犹豫地掏出雪珠,强行掐断心神相连扔给了时宇。   几蓬鲜雪从她口中渗出,顺着雪白下颌缓缓洒落在地。   袭凌如此果决,时宇也不啰嗦,再次一拱手带着一行人转身就走,有话去问另一个袭凌也一样。   剑开天斜眼瞥了袭凌一眼,几息就追上了时宇等人。   时宇对着剑开天笑道:“大剑,你真的是喜欢上了袭凌?看把你气的。”   其他人对袭凌和那男人的事没兴趣,对剑开天的事兴趣可就大了,纷纷凑在一边竖起了耳朵。   剑开天怒道:“胡说些什么!袭凌和我师父一样,都有能让我修行更快的特质,师父可让我塑造血脉,但血脉里火性太烈,袭凌正好能去躁烈火性。你不觉得有袭凌在,我脾气好多了吗?”   时宇嘿嘿一笑,“或许正如你所言,袭凌对你修行大有裨益,但我咋就很难相信你目的纯洁呢?”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老子做人堂堂正正!”剑开天话说得气派,只是脸色铁青,显然还在生闷气。   迅速回到袭凌和魇瞳身边,时宇将雪珠塞进魇瞳手中,没有提在星陆上所见一切。   袭凌却好似有些失望,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多说什么。   时宇拉开玄灵界界门呼唤众人踏入,袭凌终还是不舍回头望向远方,瓷白的脸庞微微泛起一点红潮。   “想看就看!活着不看,死了总想,搞不懂你们心里都在琢磨什么!”剑开天火气一下子爆了出来,一拳打碎界门。   袭凌一愣,抬头看向剑开天,咬咬嘴唇摇头道:“不看了,早就不想了。”   “不想才见鬼,不想你回头干嘛?”剑开天拉起袭凌的手,转身就往星陆飞去,惊得袭凌连连后顿。   “放手!那里还有一个我!”   “我把她打晕拖走不就结了?”剑开天死活不松,飞遁得更快。   时宇几人哭笑不得跟在二人身后,谁也没有插手的打算。   “不要!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要回去!”袭凌显然急怒非常,身周寒气大作。   眼见剑开天都快把袭凌细细手腕握断,时宇轻咳一声正要插话,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破空入界,直奔星陆而去。   “嗯?”   众人同时停步,抬头看向天际,一道白光直坠远方,巨大的轰响随即响起。   剑开天松开袭凌,看着力量坠落的方向,惊道:“谁来了?感觉都和虞麓尧差不多了。”   刚才还死活不愿挪步的袭凌,此时却突然急切,“他怎么来了?快!快去杀了他!”   时宇看向袭凌,“是仇家?你和那男子落成今天这副模样,也是因为他?”   袭凌脸色变得不太自然,但还是轻轻点头。   “以后有事要我们帮忙就直说,自己人不用客气!”时宇   一拍剑开天肩膀,喝道,“大剑,动手!”   剑开天幻时催发,眨眼不见了踪影。   几人还没奔至近前,就又听到袭凌夫君的怒喝,“杨松!你这小人来做什么?快滚!”   “哈哈!都说你死了袭凌就跟我,我当然要随时盯紧啊!”另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想必是那杨松。   “我死还早!你快滚,几万年以后再来!”   “几万年?几十年就不错了!若不是袭凌求我,明昊你几十年都活不了!”杨松的声音骤然冷厉。   时宇扭头向一边的袭凌看去,不知她还有如此曲折的过去。   袭凌本是呆呆听着远处话语,感觉到时宇目光,她脸色一僵进了自己的雪珠。   时宇抓过雪珠塞进怀里,又牵住了魇瞳的小手。   “袭姐姐哭了,我看见了。”魇瞳仰着小脸,对时宇悄声说道。   时宇笑着对魇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手抚她小辫轻轻摇头。   这边不紧不慢,那边已然开始动手,剑开天久久压抑的心情终于得以释放,怒吼声连绵传来,夹杂着杨松的惊怒吼声。   “原来是你!是你触动了我留下的禁阵!”   “滚你的蛋!老子今天不高兴,就拿你打牙祭!”   “你是谁!我杨松与你从无瓜葛!”   “我是你祖宗!”   “混账!真当我怕你这石头疙瘩!”   “哟!有点本事啊,看得出爷爷的本体?让爷爷我送你去投胎!”   听着剑开天的怒喝,时宇加快了遁行速度,本以为一个照面就拿下的人,剑开天似乎没占到便宜。   临到近前,时宇哭笑不得,剑开天正绕着一个干瘦矮小的男子挥剑乱劈,想必就是杨松无疑了。   剑开天每一剑都落在杨松竭力放出的乌光上,将他所有力量禁锢在方寸之间,又全崩碎在他自己身上,炸得他嗷嗷呼痛却不得挣脱。   袭凌扶着明昊,目瞪口呆站在一旁看热闹,想不明白如此厉害的强盗为何会来帮他们。   看到时宇等人再度归来,明昊眼中闪出了不一样的光芒,他突然挣脱袭凌的手臂,快步跑到时宇面前就跪了下来,额头紧贴地面趴伏不起。   袭凌大惊,连忙也飞奔过来。   时宇已经先她一步托起明昊,抓着他的肩膀让他直视战场。   “你想让他怎么死?”时宇问道。   明昊一愣,急奔而来的袭凌也愣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大剑!你在磨蹭什么?”时宇又高声大喝。   剑开天悠闲地一剑一剑劈在杨松身边,扭过头笑道:“玩玩嘛,急什么?拿了人家的雪珠,总要给点回报不是?袭凌!你来动手!”   袭凌没想到剑开天是在为她创造出手机会,摇了摇头,她款款几步走到明昊身边,小心翼翼地搀住了他。   明昊的脸色一僵,叹了口气,“你何苦呢?我都是废人了。”   袭凌不答,只是轻轻将臻首靠在了明昊肩头,看得时宇一阵心虚,目光飘向剑开天。   剑开天本来僵硬的脸庞,察觉时宇望来,立即爆出灿烂笑容,回过头三两下将杨松劈成了碎片,一滩血污也没落地,全被剑开天捅开混沌丢了进去。   时宇知道剑开天看着在笑,实则气得不轻,连留下块尸首启窍夺宝都没顾上,连忙展开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 第724章 丫头!再见!   “今日前来叨扰,实在情不由衷,我也知道袭界主再凝一颗雪珠耗时久远,这些滋补灵物还请收下。”   说着,时宇想起什么是什么,噼里啪啦塞了袭凌和明昊满怀。   小魇瞳很自然地牵起袭凌凉凉柔荑,掌中亮出刚抢来的雪珠,轻轻晃着袭凌手臂说道:“袭姐姐,下次见到你,我一定会把雪珠还给你。”   袭凌对这群敌友难辨的高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不善言辞的她连连推辞,慌忙道:“不用!小妹妹尽管留下,我与夫君能得各位相助,已然感激不尽,小小雪珠不足挂齿。”   “夫君?我看你这夫君不怎么样!”   剑开天突然插了进来,一张大脸贴在明昊脸前,鼻孔里喷出的热气都快把他吹倒。   袭凌刚要挡在明昊身前,明昊却拉住了她,对着剑开天赔笑道:“是,我这废人不堪入目,不知各位高人可有心收下袭凌,也好让我这废人逍遥自在。”   一听明昊又要故意驱赶袭凌,时宇不禁暗怒,觉得他未免太过矫情,没了忧患还搞这出故作恶人的姿态,实在看不过眼。   剑开天没时宇那么能忍,一掌拍在明昊肩头,喝道:“还有仇家?老子帮你一并杀光!你陪着袭凌好好过几十年有这么难?”   明昊苦笑,却没敢再说话,只是看着时宇的眼睛有着祈求之色。   他心中确定时宇几人不会觊觎袭凌,才会有让几人带走袭凌的想法。   时宇心思微动,转头问袭凌,“恕在下眼拙,不知袭界主到底哪里被人觊觎?就算明昊被人以命要挟,你们远走高飞也不是难事。”   袭凌脸色骤红,却是低头不语。   明昊重重吐出一口气,像是下了决心对时宇说道:“我观各位不是卑鄙宵小之辈,也就放言说了,还请各位听了之后带袭凌离去,随便找个安全地放她走便是。”   袭凌一听,恳求似的抓着明昊手臂晃了几下,像极哀求丈夫的深宅怯妻。   明昊此时没了那股张狂放荡的态度,轻拍袭凌手背笑了笑,“我活不久了,不逼着你走,你落入那些人手中,会怎样你自知。我死期越来越近,他们也盯得越来越紧,今日若不是几位高人在此,怕你已经被杨松那恶贼掳走。”   袭凌满眼悲伤,又无力地低下了头,身周悲怨寒气缕缕淌出。   “不多废话耽误各位时间,此界原是在下所创大界-明昊界。袭凌是本界极北冰寒之地诞生的雪精灵,初见时她是那样纯洁,不染一丝尘埃.....”   讲起往事,明昊目光渐渐柔和,看向袭凌的目光充满怜爱,“我带她回我行宫,教她法术,助她修行,数十万年相伴,我们早就情投意合。   我把此界更名为雪极界,她答应我等她成为界主,就会嫁给我。   可一次探入秘境,我受重伤,回来没多久就从界主变成了废人。   而与我同入险境的其他界主,知道我把得到的秘宝给了袭凌,袭凌也因此顺利踏入界主境,就再没放过我二人。   只等我死,他们就会强占袭凌,得那秘法好处。   诸位也看见了,袭凌对我不离不弃,我怎么打骂,如何羞辱,她都不愿离去,就是我自尽,她都会抢在我成功之前救回。   呵,我可真是个废物,想死都死不了。”   “什么秘宝?还非要你死了才能抢走?”剑开天越听越不痛快。   “说来惭愧,这秘宝种入袭凌体内,只有......夫妻双修才可获利。袭凌为了让我多活几日,答应那些恶贼,只要给我续命,等我魂灭之时就自愿献身......   但……唉!这傻丫头怎么打骂都逼不走,我怎能看她落入恶人之手。”   时宇冷笑,剑开天更是笑得瘆人。   此地袭凌碰到了跨空而来的时宇等人,可那一个   袭凌始终孤身一人,想想就知道发生过什么,也难怪袭凌会有永不近人的至寒性格。   “来!跟我走,让我看看和你一同闯秘境的界主,都是些什么蝇营狗苟!   你也是白痴,居然会把袭凌踏入界主境的秘密告诉他们!你不仅是个废物!你还是个蠢货!”   剑开天性子急,更不想听袭凌的悲惨遭遇,抓起明昊肩膀连推带搡催着他开界门去寻人。   时宇悄悄伸出一缕神念,探过明昊身躯神魂,暗叹一声确实没了挽救可能。   此刻的明昊就不能算是个活人,他的命线都时断时续,比当年麦恒强不到哪里去。   猊大三兄弟也不敢和冷笑不止的时宇共处,抢着跟上剑开天,和明昊、袭凌一同涌入了界门。   几人离开,藏在雪珠里的袭凌才悄然遁出,站在小院中央环首四顾,心中似有无限怀恋。   时宇、凌霄和我父谁也没说话,小魇瞳也乖乖站在时宇身边,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忧伤。   她在袭凌魂内看到了一幕又一幕往事,忍不住扭过头,把眼睛贴在了时宇腰上。   不多时便洇湿好大一片衣衫。   时宇轻轻抚摸着魇瞳的秀发,只希望剑开天动作慢一点,让这里的袭凌多看一会儿。   看了片刻,袭凌突然笑了,笑得好似一朵盛开雪莲。   她伸手一招,一柄断刃便落入手中,“当年,我夫君离世,我就是用这柄断刃割断了自己的脖子,这是我夫君的贴身宝器。我骗了那些坏人,那也是我唯一一次骗人。”   时宇略惊,却没有发话,袭凌活生生的在眼前,自然还有故事要讲。   “但那些混蛋不允许我死去,我虽然也是界主,却比他们差得太远。他们早就在我身上下了各种禁制。   时公子,等下你能帮那个袭凌去除那些禁止么?明昊当年一直赶我走,其实我也根本走不掉,有那些禁制存在,又能逃去哪里呢!”   袭凌落寞却盈笑的目光看着时宇,时宇微微点头。   “他们救回了我,逼着我运行秘法……”   “这……就不用讲了吧?等我们回到原时空,再让大剑陪你走一趟,全部杀光!”时宇急忙打断袭凌的话语,双修秘法不堪为外人道。   袭凌噗呲一笑:“公子多虑了,其实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惋惜,如果此时杀了他们,这里的袭凌哪里还有机会碰到你们?   他们救回了我,但我却没有力量做任何事。他们也只能先让我修养,等我康复再一步步慢慢来。   或许这就是命!在我等着再一次落入虎口的时候,他们居然都被人杀了,杀他们的人,却是最终死在了时公子你手里。”   “呃?你是说那个和你一起埋伏我和元龙的火修界主?”时宇惊问。   “嗯!”袭凌目光淡然地看着时宇,“你杀了我的救命恩人。”   “嘿嘿!这……”时宇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   “他救了我,对我真的不错,就像剑开天一样。”袭凌的声音悠悠荡荡。   时宇尴尬不已,这种恩怨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没法解释。   “漂亮姑娘谁都喜欢,如果是我凑巧救了你,说不定直接就强娶呢!”我父粗豪,用他最简单粗暴的语言化解稍冷的场面。   袭凌莞尔一笑,忽的闪身进了时宇手中的雪珠。   时宇赶紧收起雪珠,一道界门在他面前缓缓张开。   笑得呲牙咧嘴的剑开天和猊大三兄弟,挤挤挨挨冲了出来,后面跟着满面轻松惊喜的明昊和袭凌。   时宇盯着袭凌仔细看了又看,猛的遁出一道神念冲进她脑颅,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破开所有禁制收回神念,抢过剑开天手中几枚染血.头颅。   当一地琳琅宝物出现时,大呼小叫的抢宝声再次打   断明昊和袭凌急于表达的感激。   他俩讷讷而立,完全被眼前这群莫名出现,又出奇强大的神秘人弄糊涂了。   趁着剑开天和猊大几人抢得不可开交,魇瞳牵起袭凌的手,仰着小脸问道:“袭姐姐,我给你当徒弟好不好?有我当你徒弟,这天下没人再敢欺负你!”   说着,魇瞳又把雪珠拿出,托在了掌心。   袭凌一愣,不知所措地看着魇瞳,又慌张看向时宇等人。   有时宇这群高人在侧,她哪里有资格当魇瞳的师父。   时宇也没想到魇瞳此时提出了当袭凌徒弟的要求,登时觉得提得恰到好处,拍掌道:“好极!这小丫头早想找个女子当师父,我们一群糙老爷们带不好她。   袭凌!魇瞳就拜托你了!”   说完,时宇又从体窍往外掏天材地宝,剑开天几人也凑了过来,不声不响往外拿宝贝,看架势明昊只靠这盈满天地的宝气,都能再活百十年。   凌霄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句话,此时突然化出本体,掰下一截树根插在了星陆中央。   小小的凌霄木被他全力催发,无尽生机霎那布满星陆。   那两只夺自假万灵的蛮兽,也被他放出交给魇瞳,守在了凌霄木旁。   袭凌和明昊被两只蛮兽吓坏了,只是这两只蛮兽,都可以横行万界诛杀界主,此时却成了魇瞳的宠物。   我父要啥没啥,只能把巫帝衍灵咒拿出来,随便改个名字交给明昊,反正此间袭凌的命运已然有变,万一明昊练成了,也算成就一桩美事。   袭凌和明昊如堕梦中,一切发生的都不那么真实。   一群破门而入的强盗,不但把抢走的宝物还了回来,还帮着他们杀尽仇寇,殷勤献宝,更莫名其妙多了个得罪不起的徒弟。   直到时宇下了老本给星陆布下攻防大阵,袭凌和明昊两人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牵着魇瞳,看着已然变成无上宝地的星陆发呆。   “不行呀!不行呀!你们都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靠这些我怎么保护袭姐姐!”   小魇瞳笑着、跳着,仍嫌弃时宇几人留下的东西不够好。   “我要混元太初、我要宇灭神术、剑叔把你的剑给我留下!我还要一百万枚凌霄果!”   时宇哈哈大笑,轻轻揪了几下魇瞳的羊角辫,“一百万枚,你可真敢想,你是想把凌霄榨干么?这颗凌霄树也可以结果,够你用了。”   混元太初的修行功法,随着时宇轻抚传进魇瞳脑中,她不满地噘起了小嘴,目光转向我父。   我父大步走来,一道灵光射入魇瞳脑海,她才呲牙嬉笑,拍开时宇还按在头上的手,欢跃跳回袭凌身边,看着众人继续忙碌。   巨剑当然不能留下,剑开天想了想,扒开胸膛抠出不多的石髓,种进了脚下的星陆。   离去的时刻还是一步步来到,界门缓缓张开,玄灵界的气息透过界门隐隐可察。   众人恋恋不舍地看着魇瞳,都对这个活泼爱闹的小丫头难以割舍。   “走吧!快走吧!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回家。现在你们该回家了!”魇瞳冲着众人使劲挥手。   时宇淡淡一笑,转身踏入界门。   剑开天刚踏入界门,又突然折回在魇瞳头上狠狠揉了几下,才头也不回地跳了进去。   “讨厌!辫子都歪了!”魇瞳气恼大喊,只是剑开天再也听不见。   最后进门的是凌霄,他冷酷地冲着魇瞳和袭凌夫妇点点头,伸指弹出百道绿光便闪入界门。   “嘻嘻,还是给我了,才一百枚,真小气!”魇瞳目光穿过悬浮于空的百枚凌霄果,界门正在飘摇离析。   当最后一丝界门的残光散去,魇瞳终于泪崩,转头扑进袭凌怀中大哭起来,“走了!呜呜呜!都走了!呜呜呜!再也见不到了!” 第725章 破界失败   回到玄灵界,众人沉默而散,尽管魇瞳依然是笑闹着和众人道别,但没有人的心情会好。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再不谈雪极界诸事,该发生的总会发生,不该发生的也莫要强求。   没多久,夜墨白便冲进了玄灵界,虞麓尧剥离的破界意志已经被他收服。   众人立即出发奔赴驭命之地,将此间万界的一切抛入了尘封的记忆。   太叔拔尘不打算掺合到众人硬闯上界的行动中,他只需要安心修炼便可,没必要冒得罪上神的风险。   不知时日的混沌穿行,当时宇一行再次踏上驭命之地时,入眼还是那破碎凌乱的荒凉世界。   几人用元力紧紧捆缚在一处,免了被抛入不同地界的困局。   悬在虚空等了好久,时宇也没等来大眼喊出驭命之地的名字,更没有看到破败世界重归盎然。   看来这里还不到恢复正常的时刻,真正惊动大眼的人还没有出现。   “来,放出破界意志,夜墨白你当心,那个要抢夺你身的家伙也在,上去后看到一枚半残的眼珠马上逃,我会帮你撕开空间,他不在你才可以留下。”   夜墨白明白,这次是最后一次机会,必须冒险。   其他人都钻进雪珠,只余时宇和夜墨白站在空无一人的虚空。   夜墨白深吸一口气,掌心现出一团淡淡灰光,既有弥漫死气,又有强大的力量。   他转头问时宇:“我一撤去禁制,这东西就会爆开,你准备好了么?”   “开始!”时宇将手贴在夜墨白肩头,强大的元力洪流将他和夜墨白连为一体。   灰光顷刻散去,驳杂的真灵瞬间融进夜墨白身体,夜墨白气息为之骤变,好似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站在了时宇面前。   时宇一怔,不明白夜墨白为何要融合破碎意志。   更令人不解的是,以夜墨白的强大不可能压制不住这些乱糟糟的真灵,但眼前所见竟是他被这些真灵反过来镇压!   夜墨白似乎早有所料,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丝缕鲜血,异样的强大气息瞬间盈满虚空,巨浪般卷向四面八方。   强大的元力滚滚冲进夜墨白身体,时宇能察觉到夜墨白是在透支他的魂灵力量,去壮大虚幻的   破界意志。   “你在做什么?我只要你放开破界意志,你让它占据神魂做什么?”时宇抓得更紧。   夜墨白艰难而笑,伸手擦去嘴角鲜血,“放心,那些真灵都没了记忆,不会让我失去神智,破界意志越强,不就越容易进入上界?   我并没有让它完全占据神魂,只是将我自己的真灵暂时剥离,这样才能让上神以为是虞麓尧在破界。   不然......我怕上神察觉到我的存在,不许我再进去。”   时宇暗叹一声默默点头,夜墨白比他想得周全太多。只是他如此施为,须得长久修养才能回到巅峰。   片刻过去,两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本该飞升的情形迟迟未至,上面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破界意志的存在,空由夜墨白强大力量冲击天地四方。   驭命之地的许多强大存在都已被滚滚荡过的力量洪流惊动,纷纷惊疑看向那股力量的源头,不少甚至拔身而起,直冲夜墨白而来。   时宇惊异地看着天空,手掌始终紧贴在夜墨白身上。   夜墨白的心却越来越低沉,口.唇紧闭脸色铁青,只认为自己是天弃之人,任何手段都无法再进上界。   等到连时宇都微微失望的时刻,整个驭命之地突然一颤,好似破碎的天地从沉睡中醒来,一声巨大叹息充满失落,“残碎灵魂,哎!”   叹息过后,天地再归平静,又只剩夜墨白狂放的力量冲荡天地。   但随即,一股奇异的力量卷过夜墨白的身体,将还在狂放的破界意志全部压回他体内。   “养全了魂灵再来见我。”那巨大的声音又悠悠荡起,卷过驭命之地每一个角落。   时宇和夜墨白已经明了问题出在哪里,残破的破界意志就是残破,不完整的魂灵没有机会上去。   时宇松开手,脑中思绪急转,斟酌下一步该怎么办。   刚才那几句话明显是此时空大眼所说。   跨时空而来的大眼即便没死,恐怕力量也衰弱到了极致,我父到现在一点异况都没出,足见它力有不逮。   夜墨白则冷笑一声,收回了所有力量,转而去压制那些不安分的真灵。   这些真灵已经和他的神魂融为一体,反把他的真灵   当作了外来者,彼此相争之下他的气息瞬间萎靡。   如果夜墨白被反吞了,将来碰到虞麓尧,他会天然生出低人一头的魂灵压制,毕竟那一团真灵都曾被虞麓尧收服过。   压制真灵争抢主导的同时,夜墨白还不死心,对时宇说道:“给我点时间,我把这魂灵养全了再试试。”   时宇拍了拍夜墨白的肩膀,“辛苦你了,你去雪珠内修养,我看看能不能找到滋补真灵的宝物。”   “这里现在可没什么天生宝物,难道你要杀人?”夜墨白惊讶,他看得出时宇一向心软,想不到为了宝物他也会杀人。   时宇无声发笑,手指破碎颓败的驭命之地,“不用我去杀人,自然会有人找上门来!这是什么地方?时时刻刻都有厮杀,我就是站着不动都会被人打上门!在万界我不愿干涉俗务,但这里自寻死路的人从来不缺!”   夜墨白不由得一抖,他在时宇眼中看到了戏谑和死亡。   “看!麻烦已经来了,哈哈哈!竟然是他!”时宇放声大笑,眸光中出现了一个疾飞身影。   那人对夜墨白刚才放出的巨大力量浪潮丝毫不放在心上,点滴提防都无便冲到了近前,站在离夜墨白百丈处上下打量,而对一边看去普普通通的时宇不理不睬。   “天初?”夜墨白没想到踏入驭命之地碰到的第一个人,竟是所谓的万界第一界主。   百丈距离对于界主来说已算贴面而立,时宇和夜墨白心中都在冷笑,不知该赞天初艺高人胆大,还是不知死活坐井观天。   天初眉毛一抬,看着冷笑的夜墨白疑惑道,“你认识我?可我看你面生。”   时宇饶有兴趣地打量天初,无数年后的天初看起来只有阴狠,但现在的天初面相更嫩,甚至有点阴柔之美。   时宇看着他头顶命线,对天初的假死手段很感兴趣,如果此时再夺一次他那瑶琴法宝,凌霄会不会再进一步?   想到凌霄,藏在雪珠内的众人蜂拥而出。   还在一旁思量要不要直接干掉时宇和夜墨白的天初,登时心中一惊眯起了眼睛。   尤其是当他看到我父的时候,情不自禁踏前一步就要动手,但旋即眉头紧蹙喝问道:“你是谁,你不是我父!” 第726章 都是熟人   我父两柄大斧提在了手中,“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我父,但我也叫我父,你说巧不巧。”   天初双眼眯起,道道精光从中绽出,掩饰不住的杀意泼在我父身上。   “你俩打扮倒是一模一样!那个我父跟缩头乌龟一样躲得很深,你是不是会跑得很快?”   夜墨白本在提气戒备,看天初的杀意从他身上转到了我父身上,不屑淡笑,闭上了眼睛。   若不是他现在正值魂灵撕裂之时,天初在他眼里也只是个三两招捏死的小臭虫。   我父哈哈一笑,“当年你躲得也很深,我父翻遍星陆都没找到你这个猥琐的窝囊废!”   天初眼神更冷,“看来你知道得不少,找不到那个我父,就先拿你这个我父开开荤。”   时宇惊奇,此时的天初真是目无余子,不管见到谁都是先打了再说,我父当年能从他手里逃脱可真不容易。   不等我父和天初动手,又有两人从不同方向急遁而来。   “天初!你又想和人动手?怎少得了我铁星魁!”一铁塔般的大汉吼叫奔来,很是热络地站到天初身边。   另一人一身炫目紫衣,远远停在数百里外观望。   时宇哑然,铁星魁竟然和天初如此熟悉,但他最终却被天初擒拿炼成了傀儡,真是交友不慎啊。   时宇不认识紫衣人,我父则一眼看出他的来历。但他不能明说,不然迟早暴露身份,只能假装看不见那人狐疑打量他的目光,朝天初伸出了斧刃。   “你们两个,一起上!”   天初眉毛一挑,铁星魁也瞪圆了眼珠。   如今万界敢直面天初的人都寥寥无几,更别说同时应对天初和铁星魁两人。   憨憨的铁星魁也不问缘由为何,当即大步踏前,两只拳头撞得“哐哐”震响,冲着我父大笑道:“哈哈!你这蛮子是不是傻了?就让我铁星魁先教训教训你!”   我父一言不发举起了斧头,却被时宇急急拉住。   时宇一回头,冲着看戏的猊大三人喝道:“去!你们三个上!”   “我们?”猊大迟疑看向时宇,他们三个虽然已是界主,但对上铁星魁仍必败无疑。   此时的铁星魁堪称绝主,比还没成长起来的虞麓尧和玄盘厉害得多!   “我给你们压阵,难道你们只想着欺负弱小?”   猊大三兄弟猛一哆嗦,连连称是冲了出去,跑到千里外冲着铁星魁招手,好似在向老友打招呼。   铁星魁眼睛瞪得比驼铃还大,在驭命之地还没人敢小看他铁星魁,竟然被对方派出三个一看就是刚破境的小东西来练手。   “好!好!好!我铁星魁几百年不出手,还真是什么人都把我当肉头,我先杀了那三个爬虫,再来看你这掠阵的小白脸有什么本事!”   说完,铁星魁怒吼一声直奔三兄弟而去。   每跨过一寸空间,他都涨大一倍,才几步走出就变成了万里高下的钢铁巨人,银灿灿明亮亮的巨大身躯,塞满了所有人的眼眸。   天初本还等时宇几人露出惊容,却发现他们都见怪不怪,脸上挂笑。   尤其那俩石灵和木灵,看着铁星魁眼中充满了贪欲,好似恨不得一拳打翻扒得干干净净。   “跟我来!”我父朝天初一招手,率先飞向另一个方向,并把还在远处冷眼相看的紫衣人的身份传声给了时宇。   时宇对两边战场都没什么兴趣,听了我父的传声,他略略一惊,朝着那人拱手道:“久闻紫谶界主大名,不知是敌是友?”   紫谶疑惑望来,也朝时宇拱拱手,“阁下面生得很,不知来自哪界?”   “无.界无门,万界游勇。”时宇隐去了自己的来历。   紫谶也不意外,非源生界主很多都对出身大界憎恶至极,不愿说出来历并不奇怪,他奇怪的是时宇对两边即将展开的大战毫不上心,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你不担心他们?天初和铁星魁都是此地至强,尤其是天初,从无人敢惹。”   时宇目光在两方战场转了几圈,又盯紧了紫谶,“不足为虑,阁下若无事还请离去,不然打斗激烈些的话,伤到就不好了。”   紫谶瞥一眼已经十余万里高下的铁星魁,并未依时宇所说离去,也不再与时宇交谈,手却微微颤抖,掌面紫电缭绕。   时宇暗笑,这家伙也不是好东西,竟想浑水摸鱼。   几句话的功夫,又有四五人凑到近前,时宇一眼扫过去都是些全盛界主。   看来此时还未发生界主间的大规模厮杀,边缘地界并无多少半废界主,顶尖界主也是随意游荡,并不都挤在中心地界。   所有人的目光掠过战场,都把目光放在了猊大三兄弟和铁星魁一边,我父和天初的战斗,他们认为毫无悬念。   确实毫无悬念,天初刚站定身子朝我父挑衅,就被我父裂空大吼震翻,又跳斩而来一斧头拦腰劈成了两半。   众人甚至都没有听到天初进入战斗的呼喝和打斗的动静,一切便已结束。   如今我父放在驭命之地,只要太叔拔尘本体不醒来,那就是一人扫荡全界的无敌存在,天初又自大至极,连防御都懒得摆个架势,怎可能挡住我父全力一击?   等众界主发现我父提着天初两片残躯回到时宇身边,把尸身丢给时宇的时候,才知道天初竟然已经死了一次!   “哗!”   众人哗然,纷纷向着远处退去,紫谶更是大惊,蓄满的力气当即散去连退万里。   天初在临死前的那一瞬,魂灵缩回了瑶琴宝物,正在寻隙复生。我父自然知道这一点,手中大斧始终未放下。   时宇才不打算和天初玩心眼,右手一戳,扯开天初的体窍,如海宝物呼啦啦漂满大片虚空,惊得观战界主们再度发出无意义的惊呼。   不过此时天初的宝物实在粗陋,没有一样时宇看得上眼,一挥手全扫给了喜笑颜开的剑开天。   天初再无心藏匿,怒喝一声就要两半躯体贴合重生。一不留神竟丢了一次命,还被扒成了穷光蛋,再耽搁几息怕是连底.裤都不剩。   时宇笑眯眯任由天初重生,却趁着他复活的当口,右手快若闪电插入他腋下,硬生生将那瑶琴宝物掏出丢给了凌霄。   天初大惊失色,这是他赖以无敌的真正手段,居然被时宇一个照面识破还夺走了宝物。   若是抢不回来,自此刻起他就只能用真本事对敌,但他可怜的真本事连我父一斧头都接不住!   天初电射跃起,直奔凌霄,都顾不得去找时宇麻烦。   凌霄面无表情伸手握住瑶琴,瞬间拍入体内。   两个时空的瑶琴宝物见面便如死敌,但毫无意外,本时空瑶琴天然压制另外一个,撞在一处便把凌霄旧有的瑶琴撞成粉碎,吞噬得连渣都不剩。   面对激射而来的天初,凌霄冷哼一声,抽出龙脊棍当头砸下。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龙脊棍高高弹起,震得凌霄虎口发麻。   面对天初,凌霄实力还是差了一筹。   “交出来!可让你死得痛快!”   天初面色狰狞,双掌一同按上了凌霄的头颅,但他喊得凶却也不敢立下杀手。   鬼知道凌霄把那宝贝收哪儿去了,若是放进体窍,杀了凌霄就再也拿不回来。   凌霄低哼不屑,猛然化出铁星魁一般的钢铁肌肤,无数钢锥从他身上破空而出,扎得天初狼狈万分。   虽不致命,天初却被凌霄一击顶出百里,悬在虚空惊魂未定地看向众人。   此时他心中懊恼无比,想不明白眼前这一群强得离谱的家伙从何而来。   最强的我父一斧头就能将他砍死,平平无奇的年轻人抢了他的宝贝,就连实力不怎么样的冷面界主,都可把他逼退百里!   他天初多久不曾遇到过这样的恶战?自从得了瑶琴宝物,只有他欺负人,何时敢有人捋他天初虎须?   “轰!”   更为暴烈的炸响从远处传来,目瞪口呆的众人一惊,又把目光转回到铁星魁那一边。   铁星魁被我父的强大吓得不轻,上来便用了绝招,数不清的钢铁傀儡从他口鼻双耳急奔飞出,金属狂潮一般冲向猊大三兄弟。   他的一对铁拳,也舞得裂天碎地,打得周遭星陆成尘成泥。   猊大三兄弟此时也都已化为原形,狻猊穿梭如电,裹着白毛妖风绕着铁星魁头颅瞬息百圈,一爪一爪拍在铁星魁脸上。   那无数钢铁蛮兽和傀儡完全摸不到他的影子。   犰二远远漂在虚空,避开钢铁傀儡冲袭的同时,四爪翻飞,道道看不见的石化怪力落在铁星魁身上,让他银光灿灿的身体不多时便锈迹斑斑,大块大块石屑脱体坠地。   夔三则让人大跌眼镜,他大喊一声“无畏”,一声声鼓舞牛吼全落在三兄弟身上。   不光三兄弟力量暴涨速度猛升,他自己也陷入了一种狂热状态,独腿巨牛不知疲倦不畏伤痛,比钢铁蛮兽更像钢铁之躯。   撞在哪里都是一片人仰马翻,跺在哪里都是一片铁皮飘飞,竟然头对头反冲钢铁洪流。   剑开天看得直咂嘴,心中不断寻思当日切磋若是这般状态,他能不能赢还真两说,狡猾的夔三,居然还隐瞒了一项谛原术! 第727章 鼻子都气歪了   不过铁星魁体躯太过庞大,加之又坚硬无比,三兄弟能造成的伤害对他来说仍算皮毛。   怒极之下,他吹起漫天金属风暴,无尽铁矛钢刀夹在钢铁蛮兽之间轰向三兄弟,逼得三兄弟不得不狼狈逃窜。   三兄弟受难,我父提起两把大斧就要冲上,却又被时宇拉住,“让他们去打!快死了前辈你再上,都是界主了,总不能还护在我们羽翼下。”   我父顿觉有理,收回了迈出的半只脚步。   天初也在时宇这句话落地时,再次暴喝冲向凌霄。   时宇眉毛一挑,示意剑开天去帮忙。   没有了瑶琴法宝,天初攻势虽狠,但也不再是一往无前绝不防守,再有凌霄和剑开天的致命杀招,他也惊喝不止极力躲避。   凌霄攻势猛花样也多,但天初应付起来并不吃力,可剑开天幻时加身还时不时来几下神魂冲撞,打得天初心惊不已,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剑开天身上。   随着战况推进,天初发觉事态越来越不妙,他也越打越急躁。   往日巨力无穷无尽的感觉再也没有,每打出一道元力洪流都会让他力弱一线。   但对面那木头疙瘩似乎有使不完的元力,五行法术层出不穷,大骨头棒子又跟野人一样毫无章法的乱砸,很快威胁就超过了石头人,再打片刻他非得力竭败退。   天初若想走,剑开天和凌霄谁也拦不住他,天初若敢拼命,他也能苦战获胜。   但一边还站着个无敌的我父对他虎视眈眈,更有两男一女三个看不出底细的家伙始终不动,他不敢全力以赴断了逃生后路。   正打得热闹,我父脸色突然一变,嗖的钻进雪珠不见。   时宇心惊,张开神念探查,发现极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藏在星陆后露出半张脸,正紧张地盯着天初磨牙。   “真热闹啊!才刚来这里,就碰到这么多熟人,连此地我父也来了!”时宇挠着脸颊思索该怎么办。没了我父,想要取胜天初和铁星魁就有些费劲。   夜墨白也被我父不声不响脱战吓了一跳,赶紧向四周探索,探到又一个我父出现在战场边缘,他惊呆了。   他以前也见过此时空我父,但那时的我父还是个年轻蛮人,正在征战万界,与现在驭命之地的这个差异颇大。   可驭命之地做贼似的我父,和刚刚跑进雪珠的我父长得也太像了,除了一个面相更老成些,修为更高些,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傻子也能看出他俩肯定有关系。   “谁是谁老子?为什么父子俩用一个名字?”夜墨白傻乎乎地问时宇。   “啊……这……回头你还是问他吧!”时宇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干脆把烫手山芋扔给我父自己。   天初发现我父突然消失,吓得哇哇大叫胡乱发招,无数光电霹雳从他双手炸出,就怕我父又来一把看不见的斧头将他劈成两半。   另一边的铁星魁,也惊声大喝,轰开猊大三人就往天初身边冲去,又一拳一脚砸开凌霄剑开天二人,抓微尘一样把天初捞在掌心夺命狂逃,连天初高喊停步他都不理。   时宇没想到我父躲进雪珠,会把他们吓成这样,眼珠转了几圈还是没去追,因为此地我父偷偷跟上了铁星魁,还是不要与他碰面的好。   其他观战界主一见两大顶尖高手败退,立即也作鸟兽散,想偷偷占便宜的紫谶第一时间退走了,时宇都没发现他是何时离开的。   转眼此间又只剩时宇一行人,时宇拍拍雪珠唤出了我父,“夜墨白有话问你,阿哈,我也弄不清楚你俩的关系。”   我父斜视夜墨白,冷哼一声道:“多少世的轮回了,有啥好解释的,我俩见面必有一死,且与修为无关,能明白么?”   夜墨白看着我父的铜铃眼,似懂非懂点点头,只能暗测刚才跑掉的我父是转世身,但转世身还能是源生界主?   怎么可能呢?   他又要问,却见我父两把大斧相互磨得火星四溅,恶狠狠瞪着他似要杀人灭口,赶紧知趣地闭上了嘴。   时宇笑看我父简单粗暴地堵住了夜墨白的嘴,想了想趴在我父耳边问道:“那个我父偷偷跟去,不会被天初他们干掉吧?”   “管他呢!死的又不是我!”我父话对着时宇说,眼睛却瞥向竖起耳朵的夜墨白,鼻孔中粗气乱喷。   夜墨白赶紧跟没事儿人一样干咳几声,打着哈哈道:“我先进雪珠静修,虞麓尧弄的那些真灵,杂七杂八难受的紧。”   熙攘一阵,周遭又安静下来。   还不等继续上路,天初和铁星魁居然又杀了回来,身边多了两个人,而跟着他俩的另一个我父则不见了踪影,想必是见天初人多势众,他招惹不起远远逃走了。   见到这二人,我父的脸色沉了下来,谨慎的提起了手中巨斧。   在我父实力大进,仅次于玄盘和虞麓尧后,时宇还是首次见他严肃对敌,就是碰到太叔拔尘本体,他都没有如此谨慎。   “这俩人是谁?”   “无绝刀主、乱空界主。”   “是他俩?”时宇看到的无绝刀主和乱空界主,都已经被祭炼成了法宝,而且都是被天初擒杀祭炼。   想不到天初这人如此下三滥,专挑熟人下手。   “这几人不死,都是堪比虞麓尧和玄盘的顶尖绝主,此时实力也不容小觑,要当心。”我父深吸一口气,提着两把巨斧走到人前,把其他人挡在了身后。   铁星魁还可凭蛮力对抗,无绝刀主和乱空界主术法诡异,不是剑开天、凌霄几人可以应付的。   时宇无所谓地耸耸肩,伸指弹出墨戮,轻松自在地站在了我父身侧。   “我父!我知道你厉害,叫你小弟把我的宝物还回来,咱们就此作罢!不然今日你也讨不得好!”天初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就差对着时宇跳脚大骂。   我父不理天初,将大斧对准了乱空界主,“我知道你的本事,天初这小子敢回来依仗的就是你。来!较量较量。”   乱空界主面无表情,一对眼极狭极长,丝丝精光从眼缝中爆出,也在思量我父到底有多强,可以一斧劈断天初。   “哼!”   无绝刀主心中不悦,我父的话摆明是没把他放眼里。   天初为了求他俩前来助拳,许下的宝物、应下的承诺铺天盖地,但到了临场,敌人居然只提乱空不提无绝,让他面子上很挂不住。   我父瞥了无绝刀主一眼,“你也厉害,但你不克我,今日你不出手便罢,出手必死!”   无绝刀主悬立虚空目光微转,扫过对面所有人,目光最终落在了时宇身上。   他就像是一把无物不破的锋锐长刀,目光看向谁,谁都会打心眼里升起胆颤寒气,只觉得会在下一刻被他劈成无数碎片。   但他的目光落在时宇身上,时宇不但不怕,反而似乎很看不起他的凌厉刀意,懒洋洋翘起了嘴角。   看来我父所言必死,也一定是因为有时宇这样一个刀意无法撼动的强者在。   “很好!”无绝刀主抬起左臂指向时宇,“刀出无情,你我一旁较量,不然此间再无活人!”   无绝刀主这话说得傲气,把自己人也囊括在击杀范围内,可与他同来的天初、乱空还有铁星魁都未色变,想必也是认可了无绝刀主的实力。   而乱空界主,则是客气地朝我父拱拱手,用同样没有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我没把握杀了你,交出天初的宝物,看一场争斗便罢。”   我父摇头,指向乱空界主的巨斧抬得更高,“动手吧!东西不可能归还,天初也必须死!”   天初面色骤变,看向我父和时宇的目光阴狠毒辣,但他仍有最后一线拿回瑶琴法宝的期盼,嘶哑着嗓子低吼道:“还给我!你们可以提任何条件!”   “嗤!”我父蔑笑,“一个死人,哪里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时宇知道我父一心想壮大人族,而天初不但杀了莽荒界大半子民,还差点灭尽万界人族,两人间的仇恨不可能化解调和。   当即也不废话,时宇率先向着一边飞去。   无绝刀主不声不响跟了过去。   剑开天和凌霄又站了出来,剑开天笑嘻嘻看着铁星魁,勾勾食指道:“铁疙瘩!都是五行化灵,我兄弟俩打你不介意吧?”   铁星魁看看剑开天,又看看凌霄,重重点头,“你俩也够我活动活动筋骨。”   夔三一看众人都已选罢对手,却把最厉害的天初晾在了一边,顿时有些心虚。   他扯着猊大的衣角闷声道:“老大,不会是要咱们打这家伙吧?加上袭界主咱们有没有胜算?”   袭凌抿抿嘴,正要站到猊大身边,就听远处传来时宇的声音,“袭凌,你退开,就让他们三个上!”   天初的鼻子都要气歪了,以往任何人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称一声大兄,但现在不但没人在乎他的话,连打斗挑对手都把他当弱鸡,他天初自成名后何时受过这等窝心气?   “好!我就先杀了你们三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天初暴喝,纵身向着猊大三兄弟扑去。   最想隐忍的天初,此刻反倒成了最先动手的导火索,一众人霎时炸开,互相裹挟着选定的对手散向各处虚空。 第728章 乱空镜   面对天初,三兄弟一丝保留都不敢有,我父一斧头能把天初劈成两半,可若是他们三个挨了我父一斧头,连渣都不会剩下。   三人同时轰开气势,不管有用没用都先砸在天初身上。   正在气头上的天初本来怒火勃发,但突然被三股无可匹敌的气势压顶,顿时变成了冲着三头猛虎龇牙的小白兔,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此时的天初并不比独闯始灵峰的万方强,三兄弟叠加的气势又远超雕鸮。   当年雕鸮一人便可凭借气势压倒万方将他打成重伤。   三兄弟此时靠着无上气势趁虚而入,一同将重拳利爪轰在了天初身上,打得他一招没出就惨嚎着跌进了虚空深处。   天初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三颗狰狞兽首始终贴在他面前,六只眼睛里散发着他提不起半点反抗之心的大恐怖,连身上正在承受连续重击都感觉不到。   三兄弟散发的恐怖气息,也把其他几人吓得够呛,只以为他们三人才是敌人中最厉害的角色。   但让他们不解的是,明明随便一个人站出来都可以横扫全场,为何这三个绝顶大能还要很不知耻地围攻天初一人?   一时间无人开启第二场战局,乱空界主几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猊大三人追打天初。   不过三五息过后,他们就看出了端倪,天初纯粹是被吓傻了不敢还手,三兄弟那看似凌厉的攻击,连他油皮都打不破。   三兄弟心里也暗暗叫苦,他们三人气势叠加确实够骇人,但三人的真实实力不过都是初入界主境,如果谛原术不能建功的话,他们就是界主中最底层的存在。   谛原术他们是用了一轮又一轮,但天初看似柔弱实则至强的身体,完全把他们的谛原术挡了下来。   无论是猊大的腐蚀,还是犰二的石化,都只能入皮毫厘便告失效。   夔三急红了眼,情急之下再次施展出无畏绝技,急促而巨大的吼叫连绵喷薄,全落在自己人身上。   那一声声振奋士气和力量的牛吼,把三兄弟的潜能催发到极致。   虽仍然不能破防天初,但夔三一只粗壮独腿筋皮涨裂鲜血横流,擂鼓般一下下重踏在天初头颅的情形,让人看得着实胆颤心惊。   “天初!醒来!”   无绝刀主心性最硬,也最先从三兄弟的震慑中清醒,忙大声提醒天初。   一道元力洪流随即奔涌而来撞在天初身上,将他从三兄弟的猛攻中击飞脱身。   心丧若死的天初,本以为死期已到,被无绝刀主一道元力撞飞千里,脱出三兄弟气势覆盖范围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毫发无伤。   他当即想通是怎么一回事,勃然大怒而还,硬顶着三兄弟还未收敛的气势反攻。   此刻的他,虽然仍感觉心怯畏惧,但和刚才毫无抗力不可同日而语,狂猛杀招从他手中连绵扑出,打得三兄弟人仰马翻,瞬间重伤。   时宇也不指望三兄弟能创造奇迹战胜天初,磨炼他们的意图才是重点,此时看到天初痛下杀手   ,他立即甩出墨戮直刺天初额头。   天初盛怒之下,没来由的一阵心惊肉跳,呜哇怪叫一声仰天后倒,便看到一道透明波纹贴面掠过,刚过额头又急速回转冲着他囟门刺来。   自诩躯体强横无双的天初,自被我父一斧头劈成两半后便不敢再托大,对心有惊惧的墨戮频频闪避绝不硬接。   三兄弟趁机脱战,窜回到袭凌身边抓紧疗伤。   无绝刀主更怒,时宇在与他对峙的同时竟然还敢分心对付天初,这相当于时宇一人独战两大绝顶高手,未免太目中无人。   暴喝化刀,无绝刀主整个人变成一把利刃,裹挟着暴烈刀意冲向时宇,瞬息便在时宇体内来回穿刺万千。   意想中的血肉纷飞,或者是强硬碰撞都未出现,无绝刀主觉得他就是在虚空中反复戮刺,没有触碰到任何目标。   而另一边,天初因狼狈躲闪墨戮而发出的惊呼仍不绝传来。   二人心惊,自他们成名以来,还未有一人敢同时搦战他二人。   时宇看上去实力平平,自始自终没有爆发出惊人气势和力量,却轻描淡写将他两人拖在两处战场,好似超卓前辈在逗弄平庸晚辈。   我父和乱空界主也未即刻动手,相互对峙着静观其他战场。   乱空界主看到时宇轻易接下天初和无绝刀主,他的细眼几乎完全闭合,针刺般的目光反复划过时宇虚实间来回变幻的身体,静默无声。   我父和声问道:“怎样,你有什么办法克制?”   乱空界主收回目光看向我父,“难!极难!你们到底是谁?如此高人不该籍籍无名。”   “我知道你人不坏,好心提醒你一句,当心身边人。”我父摩擦利斧,发出刺耳噪音,遮住自己的话语。   乱空界主锐利目光注视我父片刻,缓缓点头,“我记下了,动手吧。”   我父大嘴咧开,突然自立身之处消失,再现身便已在乱空界主面前五尺处,两柄利斧也在他瞬闪般的跳斩中劈在了乱空界主头顶。   乱空界主早知我父力不可挡,看似一直在平静观战,实则早已布下重重防护。   我父的斧头破身而过却只劈中了一道虚影,真正的乱空界主已悬在百里外,一面盾牌似的氤氲巨镜明明晃晃,里面正有个我父持斧外望,对着镜外的我父咧嘴大笑。   “这一招无解啊!”我父用力掂掂手中巨斧,绷紧了全身肌肉。   乱空界主能同时操控时间和空间,硬生生将片刻前的敌人拉回到现实,强控心神成为他的战仆,这对敌人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果然,镜中我父面色骤变怒吼扑出,两柄巨斧和我父的巨斧正面相撞,巨大的斧刃交击声震彻虚空,惊得时宇都扭头看来。   那镜中我父一击便散,又一个新的我父从乱空镜中暴喝跃出,朝着刚刚被震退的我父本体猛力劈下。   真正的我父只有招架之功绝无还手之力。   除此之外,异光流转的镜面还有道道宏大神光激射而出,轰在我父身   上便是一个踉跄,打散他蓄满力量的防御守势,逼得我父面对自己的镜面之身差点数次招架不及。   时宇看得呆滞,乱空界主化为乱空镜,比祝炎岚拿着一面小镜子到处照,强得何止千万倍!   那巨大氤氲的镜体,就像是一道连通不同时空的界门,从各个时间点连续召唤敌人复刻体自相残杀。   乱空镜此刻已经成了千百我父汹涌奔出的门户,一个个我父复刻体,连成长江大河冲撞在我父本尊身上,霎那将他打得鲜血淋漓。   我父暴躁怒喝完全起不到扭转战局的作用,他吼得越凶,力量暴涨得越高,从乱空镜中跃出的镜面之身就越强。   其他战场都停了下来,剑开天、凌霄和铁星魁本就打得不汤不水,此时干脆三个人站成一排,对着我父和乱空界主的战场惊呼连连,居然还时不时交流几句。   时宇也停了手,站在虚空任由无绝刀主再劈他亿万次,一心琢磨如果是他面对乱空界主该如何应付。   同时,时宇也在揣测天初是如何制住乱空界主,又将他祭炼成宝物的。   无绝刀主又惊又怒,在时宇身边爆发出无边杀意,但他却对时宇毫无办法,纯粹的躯体伤害落在时宇身上完全没用,他除了白费力气什么也做不到。   天初本想趁着时宇分神,偷偷摸摸先去杀了猊大和袭凌几人,却被突然从雪珠现身,冷冷看他一眼的夜墨白惊退。   夜墨白极度敛华但迫力极重的威压,让天初急退千里逡巡不进,满心怒火无处释放。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默默看着我父和乱空界主的较量,每个人心里都知道,这一战才是真正决定胜负的战斗。   如果我父找不到克制乱空界主的办法,那两边谁也奈何不得谁,甚至天初一方还略占上风。   因为就算时宇上前迎战,从镜中走出的时宇也和他本体一样强,至少能打个平手。   我父怒吼连连,几次想硬抗镜中复刻身的攻袭,冲到乱空界主身边,直接将乱空镜劈成碎片。   但他心意刚动,乱空界主便能猜得一清二楚,早早远避放出更多我父复刻身抵挡在前,打得是逍遥自在,游刃有余。   我父不是没想过先故意示弱,引来弱小的复刻身,但连成一条大河的无数复刻身,前面那几百个可不会因为我父的示弱而变弱。   我父敢弱化自己的身体,会马上被强大的复刻身劈成碎片。   时间很快过去两三刻,我父已经被无数的他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   再这样勉力僵持下去,乱空界主很快便可直接用本体攻来,将疲弱至极的我父打成血泥。   他此时射出的宏大神光,已经可以在我父身上留下重创。   时宇啧啧数声,暗想乱空界主如此强大神异,若不是被天初暗杀,必定是争夺登天机会的三五人之一。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我父必败之时,他将手中巨斧贴于双臂,抵在身前充当两面门板巨盾,他则立在斧后仰天长啸,滚滚血腥煞气喷涌而出。 第729章 铁憨憨   我父的霸道杀气,可不是三兄弟那种花架子气势,其中饱含亿万年杀人无算积累下来的血腥狂暴。   当年巫帝和时宇切磋,绽放出来的气势就已不弱时宇,如今我父虽只是一个分身,也有几分强劲。   “要拼命?”无绝刀主对我父绽放的狂暴杀意很敏感,只有在一个人踏上绝路,才会有这样一往无前的决绝。   但他想错了,我父根本不是要和乱空界主拼命,而是要用暴虐杀意扰乱乱空界主的攻伐节奏。   一个又一个我父从乱空镜中走出,人人都带着杀尽眼前一切的狠厉无情。   一个两个,十个八个狂暴我父带来的煞气,乱空界主还能承受。   可转眼就有几十个我父鱼贯而出,一道道煞气冲在乱空界主身上,直骇得他心裂欲吐。   煞气冲击不分对象不辨敌我,没有与之相匹的气势,自己人都会避之不及。   乱空界主一时不查,被几十个我父轮番在心头肆虐,闷哼一声化为人形,捂着心口急速远避。   还在空中跳跃劈斩的所有我父复刻体同时消失,只剩一个血淋淋的本体呲牙大笑,将斧刃再次指向乱空界主。   “妙!真妙!哈哈哈!”   时宇抚掌大笑,也只有我父这种战场老油子,才能想出用这种奇招克敌。   本属乱空界主的无上绝技,瞬间成了鸡肋。   他若敢对时宇甚至猊大三兄弟用乱空镜,什么都不用干,只管释放气势,都能把乱空界主逼得手忙脚乱心胆欲裂。   无绝刀主双目湛亮,细窄眼缝都张得大了一些,他与乱空界主彼此切磋,也从没能占到便宜,我父的另辟蹊径,让他心中也有了计较。   他的无尽刀意,或许也能让乱空界主吃点小亏。   我父与乱空界主之战再无悬念,乱空界主很干脆地放弃了战斗,凭其他实力,他在我父手里一招都撑不住。   我父哈哈大笑,双斧收起朝时宇抬抬下巴,意思是该你表演了,老夫需要歇歇。   时宇嘴角微扬,也冲着乱空界主偏了偏头,目询我父为何不杀了他。   我父微微摇头,时宇也就作罢。   这俩人心意昭彰的动作,让天初几人面目无光,很显然,时宇和我父都没把天初他们放在眼里,是死是活全在一念之间。   铁星魁是个没脑子的粗豪大汉,扭头问剑开天,“你俩似乎比他们差很多,能打得过我?”   剑开天指着凌霄,嘿嘿一笑,“我打不过你,但他一个就够了。”   铁星魁心中一颤,转头去看不声不响的凌霄,惊问道:“你凭什么?”   凌霄冷漠目光扫过铁星魁,沉声道:“凭我杀了一次。”   铁星魁登时怔住,目光狐疑地打量凌霄,“我不信!”   话音刚落,铁星魁陡然现出三十万里上下的庞然巨身,抬脚向凌霄重重踏来。   凌霄毫不示弱,也怒吼一声化出本体,十余万里的巨大树身,托住铁星魁的铁足猛掀出去。   眼下凌霄树人身躯虽比不上铁星魁,但两个大家伙毫无征兆出现在虚空,其他人瞬间被挤出老远,彼此都难互见。   开天辟地般的轰鸣立时响起,铁星魁依仗的是他一双拳头加双目奇光,纯粹的肉搏巨汉。   凌霄虽有五行术法傍身,但他也更喜欢抓着龙脊棍,棍棍到肉。   仿若当日一幕重现,所有人都被两个擎天巨神不虑伤痛的互殴惊呆了。   铁星魁每一拳都能砸碎凌霄半个头颅,击穿前胸后背。   凌霄每一棍也能打塌铁星魁半截腰身,迸飞大片铁皮。   若不是凌霄比铁星魁矮了大半,两人都将是头颅碎烂胸腹尽毁的局面。   偌大一片虚空不多时便布满了凌霄损毁的残肢败叶以及铁星魁的金铁碎屑。   如此残酷的战斗,再次震撼了众人的心神,尤其是天初一方。   铁星魁无论和谁战斗,无论是胜是败,从来没有哪次是被打得好似粉身碎骨。   更不曾见过恢复速度如此快   的木头人。   如今的凌霄比之前可强得太多,再不是只靠生机吊命和铁星魁硬拼,而是和铁星魁打得有来有往,从伤敌一百自损一千,变成了伤敌五百自损一千。   铁星魁又撑了片刻,痛呼怒吼不绝于耳,竟渐渐胆怯起来。   无绝刀主看得嘴角抽搐,他的刀再锋锐再极速,碰到身躯庞大的巨灵,效用也会大打折扣,如果对方还有无尽生机,那他就是把自己累死,也不一定能把对方怎样。   眼前的凌霄和铁星魁,恰巧都是这样死死克制他的超卓高手,碰到哪个他也顶多是不败。   天初目中现出贪婪,他已然明白凌霄是比瑶琴宝物更神妙的元力神藏!   只这片刻,凌霄恢复肢体用去的元力就不下一万纪!   轰隆隆的巨响持续了足足两日,无论哪一方的人都看得心惊肉跳。   凌霄基本上算是换了七八遍体躯,而铁星魁则是瘪了又鼓,鼓了又瘪,被凌霄当成一块生铁活活敲得从人形,变成了只有两截粗铁棒胡乱挥舞的铁疙瘩。   又过两日,铁星魁终于扛不住了,他的力气都快用尽,可对面那个铁树人还劲头十足,手里的大骨头棒子没头没脑化出无数幻影砸在他身上。   更让他气馁的事,他的十成力量落在凌霄身上,至少七成消失不见,不然早把凌霄彻底砸成虚无。   铁星魁干脆连两条臂膀样的大铁棒子也不要了,完全化成一座巨大金铁星陆浮在了虚空,任由凌霄敲打。   “木头!你打不死我!我若是和你硬拼,早就杀了你!”铁星魁已经示弱,凌霄还是不依不饶,忍不住叫道。   凌霄闷哼,“不就是还有目中奇光,还能化作无数铁兽么,你放出来试试!”   铁星魁的声音顿时沉寂下去,神光早就放过,打烂了凌霄的身体,他瞬间就能恢复,而放出的金铁蛮兽,其实只是把他自己的身体散成亿万,每一只的力量都小得可怜,不见得能迅速啃烂凌霄。   “那你也打不死我,我迟早能耗光你的元力!那时你还有什么还手之力?”好半天,铁星魁又冒出一句。   “哼?我看你怎么耗尽我一千万纪的元力!如今才用了不到百万!”凌霄张狂大喝,手中龙脊棍砸得更快。   随着凌霄话语,无尽灵气从四面八方巨浪洪流般冲进他体内,又在弥补他正在剧烈消耗的元力。   铁星魁彻底无语了,他能看出,现今凌霄每用十分力,吸取的灵气又会补回七成。   如果凌霄真有一千万纪的元力,那就是再打几万年都不见得能耗光。   战场外,天初的眼睛更亮,但看向其他几个伙伴的目光就很不满了,本以为这些强援至少能帮他抢回宝物,现在看来连一胜都难得。   天初鬼祟贪婪的目光没能逃过时宇眼睛,我父也暗笑着轻轻点头,他俩都知道凌霄是故意引动天初的贪念,就怕他见势不妙临阵脱逃。   “好了,两场战罢,应该都算平手,该你俩和我了!”时宇拍拍手,笑吟吟望着天初与无绝刀主。   眼前四人,亿万年后,两个变成法宝,一个成了傀儡,他们三个居然还都和始作俑者共进退,时宇觉得天初实在可怕。   岂知时宇话音刚落,天初竟然嗖的一声没了踪影,完全弃三个同伴于不顾,惊得时宇一众下巴都快掉落虚空。   无绝刀主几人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找他们来助拳的家伙自己跑了,却把三个连报酬都没拿到的援手丢进了敌巢。   再想跑已经来不及,我父直接盯住了无绝刀主,而时宇贴着乱空界主笑得灿烂。   至于铁星魁,凌霄砸在他身上的棍子就没停。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好半晌,乱空界主才干咳一声,冲着时宇拱手道:“诸位,我等只是前来助拳,谈不上深仇大恨,各位看……”   “那是!你们没打赢自然没有深仇大恨,但若是打赢了,我们有没有深仇大恨重要么?”时宇打断乱空界主的话,笑得更欢。   剑开天更直接,大吼道:“你们是有多蠢才能说出这种   话?真当我们不下杀手就是烂好人?”   乱空界主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我父,刚才我父暗中给他几句警言,结果不等大战结束就应验了。   我父嘿嘿笑了几声,“天初给你们许诺了什么,值得你们卖命?他可是刚被我们抢得干干净净,凭什么能说动你们这几个高手?”   乱空界主一听我父话语,就知道想要买命必须破财,当即掏出大把宝物抛进了虚空,低声解释道:“我们之间宝物已不是诱惑,天初答应我出手一次,他将来会助我两次,我才来帮他。”   无绝刀主这种冷厉的人话不多,也默默掏出大量宝物丢进虚空,闷声道:“我也一样。”   时宇不看漫天宝物,让凌霄停下乱棍,冲着铁星魁高喊:“你呢?铁疙瘩!”   铁星魁被凌霄砸得气闷,瓮声瓮气答道:“我与天初经常结伴行事,哪里有什么许诺?”   “你和他关系很好?”   “还行,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他帮了我不少,我就也愿意帮他做事。”铁星魁慢慢恢复正常身形,揉着浑身胀痛的胳膊腿遁身过来。   时宇心中暗叹,铁星魁天赋超绝却没什么城府,别人对他好一点便掏心掏肺。   心念一转,时宇又问:“你与人动手一直是那副巨大铁人的模样?”   铁星魁倍觉诧异,反问时宇,“我是金灵化形,碰到高手不用本体用什么?”   时宇暗自思索,又发现了一个此时空不同于原时空的小小差异,在原时空,几乎没人知道铁星魁的本体,就连我父和麦恒初见铁星魁的本体,都极为惊讶。   随即,时宇目光又转向铁星魁粗大无比的命线,“你本体到底是什么?绝不是那一座金铁巨山,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   铁星魁一怔,看向时宇的目光惊疑起来,“你怎么看出来的?”   时宇摇头不答,敲敲铁星魁胸膛,“算了,我不问了,真是奇怪的生灵。”   正侧耳细听的乱空界主和无绝刀主,心中不禁遗憾,他俩也是头次听说铁星魁另有本体,如果能挖到这个秘密,日后和铁星魁对上也有恰当准备不是?   时宇笑笑,正是因为他二人在场,才没继续探究铁星魁神异的跟脚。   “好吧!我等也是头次来到此地,就当和各位结个善缘,铁星魁你也拿出同样宝物,我就放过你!”   铁星魁脸色顿苦,佝偻着腰乞饶,一点没有高手的风范,“这位兄弟,你既然看出我跟脚,就知道我拿不出东西来。”   “哦?”时宇上下打量铁星魁,“这我倒没看出来!你不会是修炼到今天这地步,都没有用宝物吧?”   铁星魁憨憨挠挠头,“用当然要用,但我不用藏着啊!”   说着,铁星魁随便抓过乱空界主丢出的一样宝物,用力一攥就挤出了金铁精华。   剑开天哈哈大笑,搭着铁星魁的肩膀叫道:“老铁,原来你和我一样只吃不拉,留不下宝贝。”   时宇沉吟道:“那也不能便宜了你,想打就来,打不过拍拍屁股就走,那怎么成?要不留下一半钢铁异兽?”   看似轻巧的言语,却让铁星魁吓了一大跳,时宇看出他底细还要夺去一半铁兽,那摆明了是要让他境界大落。   “不成!绝对不成!要不....我也帮你做事,绝不推脱!”铁星魁着急忙慌大叫。   时宇故作不屑,“你能帮我做什么?打不过我们,也不能从我们手上逃脱,你说你有啥本事能帮我?”   铁星魁急了,“那是碰到了你们!我铁星魁之前在这金殒之地,还没怕过谁!”   “你管这里叫金殒之地?殒命的殒?”时宇心中突跳,脑海中映出铁星魁惨死的模样。   “怎么?不可以?”   铁星魁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从来没人会对他人心中呼唤映现的名字感兴趣,界主间交流一般都称这里为未名之地。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与他人大不同。”   铁星魁疑窦丛生,觉得这家伙前言不搭后语,神神叨叨不像好人。 第730章 谶言   时宇干咳一声拉回话题,“不废话!罪魁祸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带我去找天初,杀了他就放过你!”   铁星魁三人迟疑互望,纷纷摇头。   “或许你们比天初强,但要杀他绝无可能!天初神技就是不死奇功,死得次数越多越厉害,打到最后都是比他强的人白白送命!”铁星魁好心劝时宇。   时宇情知现在还无人知道天初的真正秘密,也不多加解释,只是不耐烦地催促道:“这就不劳你们思虑,我自有办法!只要带我去找他就行。”   铁星魁性子最直接,当即拒绝,“你还是杀了我吧,我不会带你去找他。忘恩负义的事我铁星魁做不来。”   “哟!挺有义气啊!你把他当兄弟,他可是扔下你跑了!”剑开天的巨剑在铁星魁身上划来划去。   铁星魁脖子一梗,“那也不行!大不了我铁星魁今后独自行走!要我出卖别人,做梦!”   其他两人更不想趟这浑水,当即推脱不知天初下落,拱手告辞。   时宇也不勉强,天初威名太大,这几人不愿招惹也正常,挥挥手让他们都各自离去。   三人一走,剑开天话匣子再次打开,“你搞什么?随便杀一个都是盆满钵满,你居然全放了!”   时宇想得比剑开天远,如果天初不死,这几人迟早变成法宝,落在祝炎岚手里都是压箱底的宝物。   他时宇没有本事祭炼,就让别人代劳好了。   “好了,我们本意也不是来此历练寻宝,况且现在驭命之地荒芜破败,也不会有好东西,早点离开这里才是正事。等夜墨白真灵完复,我们立刻就走!”   时宇稍稍安抚众人,便带着袭凌寻了一块星陆,静等夜墨白真灵康复。   剑开天不耐烦精修,拉着凌霄和三兄弟去扫荡四周。   我父为人稳重,安心守在时宇和袭凌身边,两柄大斧放在身前,随时警惕有人接近。   ......   落荒而逃的天初其实并没有逃多远,他的命.根子还在凌霄手里,怎舍得放弃。   扭曲阴毒的表情布满了他的脸庞,脑海中都是不可抗拒的我父和神神秘秘的时宇。   “这些家伙哪来的?为什么那家伙和我父几乎一模一样?莽荒野人!我早该把你们杀干净!”   一句又一句恶咒似的言语,从天初不断开合的薄唇中喷出。   “怎么?你又吃亏了?”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响起在天初耳边。   天初重重一哼,怒道:“你刚才跑得飞快,现在又来看热闹,我的宝贝被人夺去了!”   “哦?还有这种事?那东西怎么可能被人发现?”一人如虚幻水纹般波荡,渐渐凝现在天初面前。   若是时宇在此,会赫然发现此人竟是紫谶,他在先前表现出的胆小谨慎,此刻完全不见。   天初恨得钢牙都挫出了火星,斜眼冷视紫谶,“是你说我与这些陌生人有莫大因果,我才巴巴跑去。因果倒是因果,是我成了别人的盘中果!”   紫   谶淡然一笑,论气度更像万界第一高手,和成长起来的虞麓尧倒是不相上下。   “没有我多话,你也会跑去一探究竟,毕竟那股力量已经超过所有界主,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三四个都比你强。而且我早说不要动手,是你自己妄为。”   “哼!废话少说,现在我的宝贝被那木灵收了,你要帮我抢回来!回头少不了你的好处!”   天初不想再纠结是自己主动还是被人怂恿的话题,正如紫谶所言,就算没人诱使,他也会跑去看看是哪个高手,更会见到我父就忍不住动手。   紫谶微阖双目,思索片刻才缓声说道:“刚才我在暗中看了,他们并没有四处游荡的意思,好像对这未名之地根本不感兴趣,你还有夺回宝物的机会。”   “你呢?你又要藏在背后?”天初神色不屑,很不齿紫谶的两面为人。   紫谶对天初的鄙蔑不以为意,“你知道我不善正面对敌,难道非要我去送死?我们之前的合作不是一直很愉快?”   “哼!那你说我该去找谁?那个我父的力量根本无人可以抵挡。”天初越来越不耐烦,他觉得掉入了紫谶的陷阱,却不得不随着他的阴谋一步步走下去。   紫谶这才收起淡然面容,微微蹙起了眉头,“奇怪,那个我父到底是谁?天下重名者亿万,但和人祖重名又神似的人,这还是第一个!”   天初攥紧了拳头,一脸的不甘不忿,“我本以为可能是我父隐藏的分身,但交手后就知道肯定不是。   这个我父的力量透露着古怪,绝不是人祖简简单单的元力!若他有这么厉害的分身,当年就不会让我杀得人族只余不到一成!”   紫谶漠然看着天初,稍稍有些不悦,“你倒是杀痛快了,别忘了你我都是人族。”   “我才不是人族!我只恨自己没有能力杀尽人族,还这天地本源清明!”天初突然激动,瞪大了眼睛怒视紫谶。   紫谶缓缓眨几下眼睛,点头道:“去找飞僵、天灵、和幻蜃各族,只有他们能克制躯体无双的我父,方才乱空的心境还是差了些,不然我父必死。”   天初自知失态,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又问道:“其他人呢?我父明显不是那一群人的首脑,那个白面修士才是,他一点真本事都没用,怎么对付?”   紫谶凝神盘算了片刻,轻声叹道:“奇怪,我明明感应到他和你我都有莫大因果,但为何总觉得隔着一层看不透的迷雾。   据我谶言推衍,和他纠缠一生的宿敌都很弱小,这作何解?”   “你难道又要说玄盘?还有那个连未名之地都不敢来的虞麓尧?他俩加起来都不是我一手之敌!”天初冷笑。   紫谶面上疑惑更重,眼眸中道道紫色电芒凌厉四射,在双眸外炸出寸许电雾。   一见紫谶展现神技,天初闭紧了嘴巴,紫谶实力或许不算出挑,但他一手天地谶言奇术,前后可探无尽岁月,还未有一言落空。   片刻后,紫谶还是摇头闭目,轻声呢喃,“还是如此,虞麓尧甚至可以杀死那小子   ,玄盘也可强压,到底凭什么呢?”   “其他人呢?万方!万灵!蛮神!绿夜……”天初喊出了一个又一个名字,每一个都被紫谶摇头否定。   “奇怪!太奇怪!好些人和他完全没有因果纠缠,怎么可能呢?”   紫谶伸手一划,淡紫色的流光中现出时宇虚幻身影,一个个更加虚无淡薄的身影从四面八方出现,好像没有看到时宇正挡在他们身前般,与时宇撞在一处便成光雾,在时宇身上擦出道道不可磨灭的印痕。   “你看,这是你。”紫谶指着一个面无表情的身影,正是天初幻影急速撞向时宇。   “但是,我看不到你刚才说的绝大多数至尊界主,这些面目模糊的人,又是谁?”紫谶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撞在时宇身上,深深皱起了眉头。   天初沉默半晌才开口,“你的实力还是太弱,如此神技竟然只看到因果纠缠,却看不到真正的前因后果,去杀几个至尊界主,再壮大你的魂力才好。”   紫谶淡笑,灿烂紫光全部消失,“你已经帮我杀了几人,但收效甚微,我觉得现在要对付的这个小子才是我破境契机,他的魂灵强大而纯净,看到他我就忍不住颤抖。”   天初不再废话,纵身而起冲向了远空,“我先去找人,你就在这里盯着他们,势必一击必杀!”   紫谶抬头望着天初急速消失的身影,嘴角微微扬起,“去吧,去找更多至尊界主,我觉得破界的机会就在这一战!”   头抬得更高,紫谶的目光射向漆黑天穹,那一声传遍整个未名之地的叹息又响起在他脑中:哎,残碎灵魂。   “我给你机会补全灵魂,就看你们能不能打开天路了!上神居然对你们的到来两度回应,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的天初若是听到紫谶这句自言自语,恐怕又要气得吐血三升,紫谶根本就是拿他当傀儡般指挥,甚至是让他自寻死路。   ......   时宇和我父静静坐在星陆上,都平心静气闭目冥思。   突然,我父睁开湛亮双目,低喝道:“来了!”   一旁的时宇睁开眼睛,单手搭在了我父身上,但却什么都没发生。   “又走了!这家伙难道真没力量掳我上去?”我父抬头看着无日无月亦无星辰的天穹,轻声问时宇。   时宇暗叹一声松开手,只觉得归家之门就在眼前,却死活找不到开门的钥匙。   “大眼没死就已经很不容易,我又上去闹了一场,想在如今守魂奴的眼皮子底下行事,确实没那么简单。”   “我现在已经没有一点畏惧感,他彻底走了。”我父始终盯着天空,心中暗测跨时空来的大眼是不是刚好断气。   “如果夜墨白融合破界意志后还上不去,那我们就要在驭命之地流浪了,寻找所有可能凝出破界意志的界主,麦恒此时上去过了么?”时宇的语气中有些无奈。   我父皱眉深思,一个个记忆中的身影划过脑海,思索哪个界主此时有可能凝出破界意志。 第731章 虞麓尧也来了   时宇和我父正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时,剑开天突然风风火火冲了回来,其他几人被他甩得不见踪影。   “快!我看到虞麓尧了!他居然在发疯杀人!”   “虞麓尧?他怎么来得这么早?而且怎么会如此巧合落在我们身边?”时宇大惊,猛的站了起来。   “怕是和破界意志被夺有关,他已经猜到我们暗中跟行他的目的。”我父站起身,瞥一眼刚睁开眼的袭凌。   袭凌急忙唤醒夜墨白,把他放出雪珠。   夜墨白一听虞麓尧来到驭命之地,眼睛忽的亮起,“抓住他,把破界意志塞回去,逼他去上界!”   时宇哭笑不得地看着夜墨白,如果能这么做,就不会等虞麓尧剥离破界意志,直接打晕带到驭命之地不就得了?   夜墨白也知道自己有些心急,呵呵笑了几声,虽然他不明白时宇做事为何总是畏首畏尾,但现在诸事都是时宇主导,还是静静听命便好。   “走!去看看再说。”   时宇向剑开天示意,他立刻遁起带路,不多时几人就隐在偏远暗处,看着虞麓尧发疯似的砍杀一名界主,凌霄和猊大几人正缩在那里看得津津有味。   此时虞麓尧的实力,放在驭命之地也是上层,一般界主根本撑不住他的攻袭。   那被虞麓尧盯住的界主,披头散发浑身伤破,不断嘶吼质问虞麓尧为何无故杀人。   但虞麓尧没有半句回应,寻出个破绽便一剑刺死那界主,噬元经滚滚发动时又把目光投向远方,几个观战界主正忙不迭远遁而去。   丢下手中干尸,虞麓尧冷哼一声追了上去,手中利剑先他一步飞了出去。   时宇心惊,转头问剑开天,“你见他时他就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杀人?”   “是啊,我们也是闲逛,听到有人打斗就凑过来看热闹,哪知看到虞麓尧疯狗一样连续杀了三个界主。”   “现在已经七个了!”夔三插嘴邀功。   “奇怪,这破界意志明明是虞麓尧彻底放弃的东西,怎么丢了以后会让他如此癫狂?”眼见虞麓尧要飞出视线,时宇急忙远远缀上,看看虞麓尧到底意欲何为。   没走多远,虞麓尧居然被一人主动拦住,两人悬浮虚空遥遥峙立,彼此间都有掩饰不住的杀意弥漫而出。   “紫谶?他要做什么?”时宇惊讶,瞬间虚化靠了过去。   其他人驻足原地,静等时宇探明消息。   时宇刚立在二人附近,就听到紫谶低喝,“如此仇家你还不与我共诛,难道等他再害得你身死道消?”   虞麓尧冷笑,“那时宇不是好东西,你紫谶找我就是好心?还有那天初,差点杀尽人族,当年也差点杀了你吧?你居然还能和他走到一起?”   “天初的事你又知道多少?他总不会无缘无故专挑人族下手。我与他并无私仇,和解很容易。你若想通这一点,与他携手有何不可?”   紫谶的话让虞麓尧脸色稍缓,但依然冷哼道:“你们都比我强,为   何巴巴跑来要我入伙?缺送死的马前卒么?”   紫谶手掌一翻,一个小小的紫光时宇再次出现,而虞麓尧的身影来回往复和时宇撞在一起,好似彼此间有数不清的恩怨纠葛。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天初已经去找更多至尊界主结伴诛杀此人,但不知为何,能杀他的却只有你!   你说巧不巧,我刚测出他命丧你手,你便从万界来到了未名之地,这就是天意!”   虞麓尧对那来回互冲的两个虚影冷眼相看,哂笑道:“天意?我看老天爷和你一样都疯了!就凭天初带几个废物就能杀得了时宇?时宇身边那一群界主,任何一个拿出来都是横扫未名之地的至尊至上!   你刚才也说了,天初带着铁星魁、乱空和无绝刀主都是大败而还,这四个人捆在一起,之前你见谁挡得住?”   紫谶掌心一握捏散团团紫光,“所以再有围剿,便不是四个至尊捉对单挑,我们务求一拥而上瞬间格杀!能杀死时宇的你最关键!”   虞麓尧哈哈大笑,笑得紫谶心中不悦微微蹙起了眉头,“我能杀死时宇?你那狗屁谶言简直胡扯八道!   没空和你废话,我更不会去送死!要杀时宇你们自己去吧!我可不想夹在一群恶虎间痴心妄想。要动手你快点,不动手就让开!”   紫谶心中暗怒,直骂虞麓尧不识好歹,但他依然平淡说道,“错过这次机会,我们从那群神秘人身上得到的东西,你虞麓尧就再没机会得到!”   “嗤!自寻死路!居然还想抢他们的东西?”虞麓尧手中长剑一抖,直冲紫谶。   紫谶眉毛微挑,侧滑避让,眼睁睁看着虞麓尧仗剑直飞,没入未名之地深处。   时宇贴在紫谶身边,歪头看着紫谶陷入深深思索的脸庞,心中也在揣测,“为何我和紫谶并无恩怨,他会如此执着杀掉我呢?”   半晌无语,时宇便没兴趣继续盯着紫谶悬空发呆,几步回到众人身边笑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个?”   “好消息!”剑开天喊道。   “好消息就是我们要发财了!夜墨白你魂灵修复应该也会极快完成。”   “那坏消息呢?”剑开天最佳捧哏的姿态摆得十足。   “坏消息就是不知道有多少堪比天初的界主要来围剿我们,我们要先打一架才行。”时宇把紫谶所言都说了一遍。   “切!这明明是两个好消息!走,先杀了紫谶那喜欢背后使坏的阴险小人热热身!”剑开天小眼一翻,抽出了背后巨剑望空乱舞。   时宇忙拉住他,“夯货,你杀了他谁还会来?他就是盯着我们的眼线,赶紧回去等着!”   剑开天一听,顿觉时宇说得在理,大剑插回背后便急匆匆赶回闭关修养的星陆,连遛弯解闷都没了兴趣。   我父一路飞还,落地便对时宇说道:“此刻虞麓尧和玄盘还只是稍强些的界主,真正强大的那些你怕是没见过几个,但只要没有乱空界主那种异人,其他人来了也不足为惧。”   时宇大笑,“哈哈!不管谁来,既然都必死那就成全他们,早死晚死,死谁手里不重要!再有乱空那种界主就我上,直接气势轰击干掉!”   “对!难得时宇你做事不婆妈!要我说乱空他们几个就该弄死扒开体窍,哎,真心疼!”剑开天伸长了脖子看向远方,一心期盼天初快点带人来。   时宇不想心里的小九九被剑开天知道,不然他又要骂时宇阴险,转头问我父,   “前辈,那天初到底为何要杀尽人族你真不知?大剑说他是少年凄惨,才在成名后,忌恨人族之心爆发,真是如此?”   我父摇头,“我还真不知,只知道他前半生凄惨和某些人族不无关系,所以当年他最先杀入的就是我莽荒界挑战巫帝,但那时的巫帝实力不弱,轻易把他击伤赶走。   等他再次杀回莽荒界,万界人族都快被他杀光,他更是在巫帝眼皮子底下连屠莽荒十九族,鸡犬不留!   我蛮族那时总共才二十七族,有巫帝牵绊他还能杀干净十九族,确实厉害!   这也让那一任巫帝暴怒,愤而自爆炸伤天初,然后十三巫共同催动巫帝大阵,他被伤得极重却不至死,逃入了混沌。   之后,他便再未出现万界,一直混迹驭命之地。刚来的时候我还追着他杀,但越杀他越厉害,没多久他便反过来追着我跑,嘿嘿,真是丢人。”   时宇并未得到想要的答案,只能知道天初恨极人族,连自己是人族都不愿承认。   这样的人必然毫无怜悯感恩之心,也难怪他能把铁星魁、乱空界主这些有情谊的界主全部祭炼成为法宝。   “那一任巫帝是谁?”剑开天好奇问道。   我父叹了一口气,“直接转世了,那具界主分身彻底炸碎,连剥离的机会都没有。”   一旁始终闭目不语的夜墨白,突然开口,“天初刚刚崭露头脚的时候,我倒是悄悄观察过他一段,他总是去一个荒废大界呆坐,一坐便是百十年,想必那里应该与他界主前的生涯有关。”   “哦?是哪一界?”时宇问道。   夜墨白嘴角抽了抽,有些难为情地笑道:“是柳香界。”   “柳香界?”我父和时宇同声念叨,不过时宇是疑问,而我父则是惊讶。   时宇看向我父,等他进一步解释,此间众人只有他和夜墨白知道柳香界是怎么回事。   默默不语的袭凌似乎也知道,她俏白面容突的乍红,咬着嘴唇躲到了远处。   时宇几人顿时明了柳香界绝不是善地,如此香艳的界名,稍一联想都有些诡异妖邪的思绪。   “咳咳!”我父右手握拳挡在口边干咳几声,红着一张老脸硬装正经。   “柳香界嘛!万界唯一以花柳之道破入界主境的高人创出的大界,老夫我从没去过,只有耳闻。”   “真的?”剑开天大脸凑来,狐疑地盯着我父。   我父一掌推开他,怒道:“当然是真的,老夫我进入驭命之地的时候,那一界还没创出呢!” 第732章 可算来了   “其他巫帝去,和你去有什么区别?”   剑开天追问不舍,恼得我父一掌拍在他头上,吼道:“当然有区别,自己不上,那不就是做了场春梦而已?”   “我也想弄几个分身了,又能修炼又能享受,妙哇!”剑开天继续鬼叫。   时宇急忙拦住又要打剑开天的我父,打断两人越扯越远的话题,“行了!去不去有什么关系?前辈你也是几千几万个老婆的人了,怎么会在意这个?”   我父脸色板起,很正直地向时宇解释,“怎么能不在意?老夫我一生清白,绝不会去那等混乱淫靡无耻之地!其他巫帝也不会去!”   “确实,我曾踏入过,只看一眼就差点昏厥,只有你想不到,没有那里做不到!真不知怎么会有人靠着此等歪门邪道破入界主境。十三世轮回,我仅见此一个!”夜墨白感慨插进一句,脸都有些扭曲形变。   我父在一旁心呕欲吐,夜墨白非人族也难堪尴尬,时宇想不出那一界到底有多恶心。   但他也不想追根问底,赶紧将话题转回,“不说这个,还是说回天初。看来他是不幸落入了柳香界,性情古怪薄情当属正常。”   岂知夜墨白又摇头,“不止他一个!天初静坐的地方有十几个坟头,看样子是他一家都不幸落入。柳香界就是被天初打废,所有生灵杀得一干二净,连界主都死得极其凄惨。”   “我就说嘛,肯定是他少年凄惨,一家人都在那里被糟蹋了,然后不知道跟谁学了一身本事疯狂报复!”剑开天很为自己猜测感到自豪。   时宇更觉惊奇,“他师父是谁?去柳香界收了天初,看来本性也不怎么样!夜墨白你知道是谁么?”   “不知!我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杀遍万界的灾星,从来没见过他师父出现。”   剑开天摇头晃脑一副笃定的模样:“死了!肯定是死了,就是天初杀掉的!这等小人反噬师长还不是小菜一碟?”   时宇心思一动,转头看向凌霄:“三弟,把天初的宝贝拿出来,给夜墨白看看。”   凌霄一拍额头,那小小的瑶琴样法宝便摊在他掌心,展露在众人面前。   夜墨白眼睛眯起,拈起瑶琴法宝静静感悟片刻,轻笑道:   “剑兄说的很可能是对的,这是花弦界主的本命法宝,他最喜猎艳,能去柳香界收了天初也不足为怪。”   “花弦?那个自称一曲夺心魄,世间美无双的阴阳人?”我父猛一哆嗦,呸呸吐个不停,仿佛说出这个名字都脏了他的嘴。   夜墨白面露怪笑,将瑶琴法宝丢还凌霄,“花弦身边娇妻美妾无数,俊男俏郎如海,没有持久无双的战力也不行啊。”   凌霄冷哼闪避,瑶琴法宝叮的一声坠落在地,“这么恶心的东西,我不要!”   凌霄嫌弃,剑开天和夔三不嫌弃,二人同时两眼放光扑了上去,巨大的身躯狠狠撞在一起,发出砰砰巨响。   “夔三你想死!”剑开天勃然大怒,一屁股撅在夔三腰眼,把夔三   顶出去好几丈,才得意洋洋抓起瑶琴宝物攥在了手心。   时宇觉得再度增强的法宝被凌霄放弃,着实有些可惜,“法宝又非本人,凌霄你管他以前是何本性呢?”   凌霄还是不愿,冷脸回道:“这东西我琢磨过了,比我本体差得太远,我用顶多就是锦上添花,不如给别人当救命法宝。”   “对!老木说得对!好东西要给最适合它的人。”剑开天宝贝入手就不愿再拿出来,连忙顺着凌霄的话说了下去。   时宇眉头拧起,有些惋惜地说道:“但让你毁了也太浪费。”   “谁说我要毁了?一般不值钱的东西我才会抽取精华,这种好宝贝当然要用起来!”剑开天伸指一弹,瑶琴法宝飘摇飞出,落在了袭凌面前。   袭凌面色泛红,清冷地后退一步,她对花弦这种修士也是避之不及。   剑开天眼一瞪,佯怒道:“你一个法师,体质那么弱,还不拿着用起来?你看看这一群人,谁没有保命秘法?就是那三个笨蛋也有巫帝衍灵咒护身!马上天初要带一群高手来打架,万一没护住你怎么办?”   袭凌轻轻捏起雪珠不言。   剑开天更怒,手一招硬从袭凌手中抢过了雪珠,然后攥在手心假意握下,“你看!你看!别以为这东西坚硬无比,我一把就能捏碎!   你得好好活着,不然我那么多石髓不是白费了?老子我还想靠你寒气修行,有一天把时宇踩在脚下呢!”   时宇立时不爽,撇撇嘴招呼众人暂离,不管剑开天真实心意如何,他和袭凌之间的事还是他们自己处置的好。   夜墨白看得有趣,凑在时宇耳边轻声道:“剑开天的手段也太可笑粗暴了吧?就像逼迫良家女子似的。”   时宇万分同意,剑开天对人的好往往披着野蛮粗鲁的外衣, 他总想借此掩饰自己不愿明确表露的心意。   时日不可计数的等待,让人焦灼不安。   就在剑开天憋不住要去找紫谶先打一场解解闷的时候,一座晶莹剔透的水晶穹顶突然从天而降,将时宇一行完全罩在了不算大的星陆上。   剑开天先是一怔,接着咧开了大嘴,“可算来了!”   猊大他们三个也笑嘻嘻站了起来,挤在一起交头接耳。   终于盼到这一天,丰收的好日子终于来临!   穹顶罩下,紧随其后三四十个界主骤然乍现。   待看清来者,时宇几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其中竟还有麦恒!这老儿一身仙气飘飘,比缩在驭命之地边缘打劫落魄界主时强得太多。   时宇等人面对强袭毫不紧张的样子,落在天初和紫谶心中都略有不安。   再看他们都是盯着麦恒嘻嘻哈哈,顿时心中起疑,也把目光转到了麦恒身上。   “麦老头,你认识他们?”天初抬手止住诸人前行步伐,他得先弄明白麦恒和时宇等人的关系。如果召唤帮手招来个内鬼,打起来可就要了命。   麦恒也很疑惑,仔仔细细看过时宇几人,才郑重   摇头,“从未见过,他们为何对我笑得如此开心?”   天初稍稍放下心来,麦恒对上凌霄时,目中突现的贪婪绝非伪装。草木生灵之间的吞噬最有助拔升境界,很明显麦恒对凌霄起了杀心。   “咋办?这老头还没凝出破界意志,杀了会有什么后果?”剑开天拍拍剑身,目光在一个个围堵界主的身上转来转去。   我父也已打量完所有来者,轻笑道:“果然都是此时驭命之地的强者,排在前十的来了三个。”   “麦恒排第几?”剑开天急问。   “现在的他也就是十几位,当然比那个我父强多了。”   “对哦!他还追杀过你和王奇!那这老头就交给你了,其他我来!”   剑开天早已忍不住手痒,怕时宇还要和天初几人啰嗦,大吼一声便冲了出去,看似坚固无比的水晶穹顶应声而碎。   天初一群人中一人面色大变,就是他用神术困住了时宇几人,见他们半晌没能破壁而出,还觉得天初小题大做。   他事先夸下的海口,晶壁一出敌人束手就擒的情形并未出现,反倒是他赖以成名的法宝,露脸就成了废物。   剑开天毫不费力冲破晶壁,冲进了人群,一柄大剑舞得虎虎生风,口中怪叫不止,好似众人在他眼里都是拿来消遣的玩物。   “散开!”   为防误伤,天初招呼众人散开阵型,将还在星陆上远观的时宇几人遥遥围了起来,正要讲几句场面话提振气势,却又看到三个大汉叽叽喳喳跳出星陆,直扑麦恒而去。   这也是时宇交待的,三兄弟实力有限,就让他们对上麦恒,彼此纠缠到战事结束好了,缠不住就放气势吓跑他。   如何开启战局完全被时宇一方掌控了,他们根本不按照天初预想的节奏往下走,想起一出是一出,激得天初心里暗火升腾,事前想好的场面话竟一句也说不出。   时宇才懒得和天初废话,他只想快点把这些界主都收拾了,然后搜罗宝物给夜墨白疗伤。   “我父前辈,你若是没兴趣玩玩,那我就上了,速战速决。”时宇掰掰手指,两手在空中虚抓,一看就是要拔人命线的架势。   我父目光一扫,沉声道:“有几个玩幻境迷术的好手,想必就是专门寻来对付我的,我先去打发了。”   我父还未动,就听到身上突然传来叮的一声脆响,好似有东西撞在了我父身上,却没料到他躯体强横无双,被生生弹开了去。   “嗯?”   我父和时宇同声疑呼,随即又都露出笑容。   “天灵族?天初还能找到这种神奇异族?”我父哈哈大笑,巨斧在身周劈出千百条空间裂隙,试图探出天灵族界主的方位。   “叽叽叽叽!天初果然没骗我,这里至少四具躯体神妙至极啊!”尖锐刺耳的笑语响起在星陆各个方向,却不见任何人出现在眼中。   天灵族天赋神异,天生的空间属性,时宇连他们的命线都无从寻找,只能凭直觉判断所在方位。 第733章 送菜童子   时宇知道我父不善应对这种专在暗处下手的界主,朝他摆手道:“这家伙交给我了,前辈你先去把那些人解决了。”   “叽叽叽!有我在,你们还能有机会和他人动手?无知啊!”   叮叮当当的撞击声连绵响起,除了周身雪沫密布的袭凌,时宇、我父和凌霄都像是变成了被铁锤密集锻打的铁块。   “哼!”   我父重重冷哼,不去管天灵界主的攻袭,暴喝一声突然从星陆消失,再看到他就已经出现在一名持杖界主身前,斧头纵贯劈下。   持杖界主惊异目光不及消散,便连人带魂毫无知觉成了两片。   “轰!”   围堵四方的众界主一阵慌乱,我父比天初描述的还要可怕,那持杖界主是所有助拳界主中排名前三的强者,竟然一个照面就成了我父斧下亡魂,他们不由都生出了弃战念头。   但他们想走,我父却不会放他们轻易离去。   本就是杀人无数的暴虐蛮王,狂跳斩加谛原术催发到极致,像是瞬移幻影般奔跃在一个个界主之间,任谁都是他一斧劈死,绝无可抵挡两下之人!   所有界主都慌了,就连缠着时宇的天灵界主都安静下来,几息没有动静。   只是这短短的几息,我父已经斩杀七名界主,都是干净利落一劈两片。   “老我!你慢点!”剑开天正缠着三名近战好手打得热闹,但他们看到我父刚勇无敌之态,手脚拳头顿时变得迟缓无力,心思更不在剑开天身上,这让打得正开心的剑开天怎能不恼。   被三兄弟联手缠住的麦恒,俩眼珠子差点喷出眼眶,他和三兄弟虽然打得激烈,但能清楚感知这三人并无杀意,立即悄悄传音道:“三位壮士,你们到底何意?”   猊大也传声回道:“你趁早走,我们不会追,但除了你,这里所有人都要死!”   看猊大说得坚决,麦恒毫不犹豫点头,也不问因由转头就跑,霎那消失在了天际。   “哈哈,这家伙跑得还真快!”   夔三手搭猊大肩头,看着麦恒屁股后头的空间涟漪,仿佛飞舟破浪般向两边散去,哈哈大笑。   麦恒一跑,其他心有胆怯的界主也有了逃遁心思,这哪里是来围剿助拳,简直就是来送死!   天初和紫谶没想到我父竟然凶悍到如此地步,这次请来的界主可不是毫无防备,早就把最坚固的盔甲套在了身上,但即便如此,也依然是一斧两半。   天初不知道,我父给他那一斧头只用了十倍力,现在都是用的百倍力!   现在的驭命之地,还没有人值得我父真正全展威能,施展出万倍力的狂跳斩!   “天初小儿!别人可得逃脱,今日你必死无疑!”我父再次神出鬼没砍死一个界主,霎那消失在了虚空中。   天初心中大悔,看向紫谶的目光都有些不善,若不是紫谶一力怂恿他来找时宇等人的麻烦,他怎会步步落入此等窘迫的境地?   蓦地,天初身形一闪站在了紫谶身后,双掌向前猛拍,将紫谶打向我父跃来的方向。   紫谶完全没想到天初还有如此恶劣的一手,满目惊恐还不及落在天初身上,就被撞在身上的我父砸得四分五裂,断肢残臂和一颗滴溜溜飞旋的不瞑头颅,向着虚空深处落去。   我父也没预料到天初的果决狠辣,撞碎紫谶再去找他,已经失去了天初的身影。   那些被邀来助拳的界主,见天初连最亲密的伙伴都是说牺牲就牺牲,当即哗然四散,不少已然破口大骂。   但他们太高看自己的实力,现在就连逃走都是奢望。   始终默不作声的凌霄一声长啸,十万里巨身破空而起扎开无数粗枝铁干,好似一座囚牢困住四面八方,将所有逃散界主全部挡回万里方圆,由得我父东奔西突一个个斩于斧下。   虽然期间界主们的奋力反击,也将凌霄打得枝叶横飞处处碎烂,但凌霄顽强旺盛的生命力,让他们无论多狂猛的攻袭都无法突破,眼睁睁看着我父狞笑着跳到   他们面前。   剑开天本还想着慢慢折腾玩闹一翻,才一眨眼就只剩十几个法系界主被我父撵着屁股跑,再浪费时间下去,他面前这几个也会被抢杀。   “剑海狂澜!”   剑开天怒喝一声,巨浪般的剑光从他手中奔涌而出。   与此同时,他也将时宇不许动用气势的告诫抛之脑后,滚滚摄人心魄的迫力直压几名界主心头,骇得他们当即瘫软无力,被无数光剑切得七零八落魂归天地。   此时最高兴的要数夔三,他只管跟在我父身后,我父杀掉一个,他就捞起一具尸骸,密密麻麻穿成一串吊在身后,又有当年时宇骑在他背上,牛角挂着数十界主头颅的无限畅快感觉。   一刻后,战场暂时平静,只剩四个界主还凑成一团,目光谨慎地看着我父和剑开天。   而时宇,手里正捏着一团不住形变的光影笑看战局。   那天灵界主完全不是时宇的对手,时宇随意布下个空间凝固阵法,便将天灵界主困在身边,是死是活全在时宇一念之间。   “诸位,你我之间纯属误会,我等是受了天初那小人的蛊惑,才会误来此处得罪各位。”四人间一个白白胖胖的界主,冲着我父抱拳致歉满脸真诚。   我父轻哼,用力晃晃手中巨斧却不说话。   剑开天可不是个好说话的,“少废话,你们还是不是界主?怎么一点胆色脾性都没有?快点打来,我等你们那么久,不是听你们东拉西扯的!”   我父闪身回到时宇身边,目视白胖界主低声道,“这人就是蜃主化形,他早在身周布下幻境和空间碎片,杀进去要费点力气。   另外三个在你进入驭命之地的时候都已经死了,同样是以神魂攻袭见长。   蜃主是天初请来之人中最厉害的,那个瘦高个排第二,第三已经被我砍死。”   时宇只见过蜃主本体,化形后却像个和善的富家翁,今日有他来就算是圆满,他那一身裨益魂灵的蜃珠,正适合给夜墨白补灵。   时宇和我父聊得平淡,剑开天已经耐不住性子扑了上去,但他的身影在接近那四人数里之内的时候,却突然消失于虚空。   四人布在身周的幻阵有效,他们都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又见剑开天剑破秘阵空间,哇哇大叫复现于空,离四人不足百丈。   这一变故将四人吓得心胆乱颤,任何法系修士被武者近身,都绝对是一场噩梦,尤其是剑开天还带着一身无敌威压,差点让四人伏地叩拜。   布下重重迷幻空间的蜃主最先反应过来,随手洒出百十白珠挡在剑开天身前,接着又是数重幻境补上。   其他三人也口.唇急颤,一重重迷幻光彩套在剑开天身上,瞬间将他拖得如同老龟趟泥,四肢缓缓扒拉就是蹿不出多远。   这滑稽的模样让我父和时宇哈哈大笑,一向冷峻的凌霄恢复人身也禁不住微笑。   有我父这个魔神级的大高手在,所来之人又无乱空界主那般正好克制我父的奇人,本该激烈曲折的战斗竟显得有些轻松儿戏。   众人都放下了略为紧张的心,权当是看了一场热闹。   时宇不解为何界主们的实力竟然差到如此地步,转头问我父:“前辈,驭命之地到底发生过什么?天初也好,蜃主也罢,他们的实力和我知道的相差甚远。难道他们之后还有大奇遇?”   我父捻须而笑,“这就又和麦恒有关了。”   “麦老?”   “嗯!自我进了驭命空间,之后再有谁进去并不知道,直到麦恒出现。   他是唯一一个所知的,被上神拍了一巴掌还能活下来的修士。我们那时可不知道夜墨白的存在。”   时宇轻嗯点头,其实麦恒也不能算是活着,他只是本体神异,勉力吊着生机,命线早就被拍断碎裂。   “自那之后,驭命之地的界主才知道上界原来真的可以活着回来……”   “等等!前辈你不也上去活着回来了?什么叫自那之后才知道?”时宇奇道。   我父干笑几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谁会让别人知道自己上去过?我们进出驭命空间,又不是你那种恨不得把驭命之地翻过来的动静。   此时的界主,更多是在避免凝聚破界意志,活人没见过,死人倒是见了好几个,麦恒若不是生命力出奇顽强,被打出来也是四分五裂的残尸。   但正是因为他凭实力活了下来,驭命之地才掀起了彼此厮杀大战的序幕。以前顶多是个人恩怨发生争执,很少有专为了提升境界而彼此残杀。   可那时为了让自己扛得住上神一击,所有界主都跟疯了一样到处杀人,要么直接吞噬,要么祭炼法宝,日日打斗中,自然实力也就突飞猛进。”   时宇恍然,想不到驭命之地的极度混乱,居然是麦恒破界起的头。   “呵呵,其实这都是痴心妄想,麦恒没死是天赋不是实力,等界主们想明白这一点时,互相残杀已经收不住势,所以才有你进入驭命之地时,到处是快跌落境界的界主。”   “嘿,他们怎么想明白的?这种简单的道理,还要费心去想?”时宇看到剑开天一人就能抗住蜃主四人的联手攻袭,目光赞许的同时顺口问道。   我父哈哈大笑,“还不是有更强的人上去后,又被大眼打成血雾怒骂扔出!   天初这个万界第一界主,和我一样早就名不副实,真正的第一人谛若界主破入上界,被打出来的时候天崩地裂。   那时我可真是吓破了胆,只庆幸自己遇到上神时,他脾气还算和蔼!哈哈哈!”   时宇心中一惊,连剑开天打架也不看了,扭头问我父,“谛若?从没听说过。”   说起谛若,我父言语中不无赞叹,“谛若此刻也还未来驭命之地,但他真的强!   我觉得他比玄盘和虞麓尧还要强,就是现在的我,也扛不住他几招。   但就是这么强大的界主,竟然也死在了大眼手里。谛若之后,众所周知进入上界的便是武破,依然是一击便死。”   心有感慨的我父,抬头向着天穹看去。   时宇眉头一皱,比现今我父还强的界主,破入上界居然也没被大眼看中,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当时,上神的怒吼把整个驭命之地都崩碎了,我正躲在一座星陆中疗伤,那星陆直接爆成粉末,吓得我像个娘们似的只会鬼叫,呵呵。”   想起羞愧往事,我父老脸难得红了片刻。   时宇心中突跳,隐约觉得摸到了些事实真相,可还有一层薄纱挡在眼前,急问道:“大眼当时吼的是什么?”   “衍身之辈,该死的又是衍身之辈!这就是上神当时怒吼的话语。”我父对那段记忆历历在目,回起话来毫不犹豫。   蔽目薄纱瞬间被这句话掀开,时宇心中豁然开朗,“谛若不是人族?他的本体是什么?”   我父对时宇突然拔高的声音有些惊,忙道:“谛听兽,天赋可辨人真假善恶,无数年来我就见过他一头!”   “始灵神兽,还是天地间最难成长的始灵神兽!衍身之辈,原来这就是衍身之辈的意思!”时宇心中不禁有些激动。   每一个从大眼那里被打出来的修士,都有特殊的称谓。   凌霄当年是无身,万灵、夜墨白是衍身之辈,武破是假身。   尽管还不能明白所有称谓的意思,但衍身之辈一定指的是非人族,只要非人族进了驭命空间,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麦恒没有被骂,绝对是因他稗麦本体太过卑微,上神根本懒得入眼,一句“滚”加一巴掌就打发了。   想到这里时宇心中一咯噔,如此说来,他身边除了我父和祝炎岚,竟然全部都是衍身之辈,带着一大群触怒上神的界主硬闯上界,难以想象会有怎样的结果?   我父不知道这一瞬时宇想了有多少,追问:“你想到了什么?怎么突然发呆?”   时宇旋即清醒,正色道:“前辈,真正有机会上去的,只有我人族!我想立下驭命之地,创出万界轮回的也一定是人族!” 第734章 浑水摸鱼的天初   “哦?”我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人族立族之初那副惨象他可是记忆犹新,如果这个世界是人族创造的,又怎会让人族苗裔凄惨到那种程度?   时宇忽的又拍拍脑门,让自己从渐渐固化的思路中解脱出来,“或许是我想错了,是大眼只想夺舍人族,创造世界的不一定是人族,甚至不一定是万界种族。”   我父对大眼只想夺舍人族的说法仍觉迷惑,“人族又不是万界最强的种族,修炼起来更是辛苦无比,大眼看中了人族哪一点,非要夺舍人族?”   时宇也未想通一切,他只是想明白了衍身之辈这个词的意义,以及大眼非人族不纳的选择,其他都还是迷雾一团。   “我也不知道,人族他也不是随便接纳,你看武破不就被打得稀烂?   但前辈你和太叔拔尘,却是被安然放回,大眼只为你们实力不足而觉得遗憾,其他种族哪怕再强也是死路一条!”   我父目光骤缩,仔细回忆所有被打出驭命空间的惨死界主,缓缓称是,“确实,我所见被打落的界主,都非人族!看来人族进去后至少可以保命,被大眼悄悄放回。”   时宇抬头望天,沉笑道:“如果虞麓尧和玄盘明白了这一点,你说他俩会不会马上不顾一切地激发破界意志?这两个境界奇高又异常怕死的家伙,天天和我为难不就是为了安然进入上界么?”   “哈!那可千万别告诉他们,就让他们百爪挠心难过下去!”我父幸灾乐祸,老脸都绽成了一朵菊花。   时宇当然不会滥好人到提醒一心与他为敌的家伙。对上界的恐惧,未免不是虞麓尧和玄盘修行途中的最大心魔。   目光凝在还在奋力破解秘阵幻境的剑开天身上,时宇大喝道:“大剑!别玩了!早解决早回家!”   剑开天的身影,在极缓寸进中忽隐忽现,每次落入一个蜃主布下的碎片世界,他都会消失在众人眼中。   另外三个界主也没闲着,一道道惑心术冲入碎片世界,扰得剑开天瞬间便会走过无数奇幻历程,意志不坚稍有差池便会落入万劫不复。   蜃主几人都走入了一个误区,以为剑开天拿着门板巨剑,又喜欢纵横劈砍,就认定他是个脑子不够用的武修。   事实上,剑开天一旦动起脑子,那绝对是时宇一行中最狡猾聪颖的家伙。   而且他的神魂真灵之强,仅次于时宇,比武力无双的我父还要强大!   所以这片刻和蜃主几人的对拼,剑开天全当作了对自己魂灵的磨炼,并不急着破阵杀敌。   听到时宇催促,剑开天也觉得已经见识过蜃主几人的手段,手中巨剑立时绽出金黄灿芒,轻松破开迷幻世界回到了驭命之地。   他破阵、破空无视一切迷幻的天赋,正是克制幻术界主的大杀器。   剑开天一跳出碎片世界便放声怒吼,运起我父的拿手绝活狂跳斩落在了蜃主几人头顶,   一剑劈下又开始狂旋,一团璀璨旋风球将四名界主全部卷入,痛呼声顷刻从   剑刃风暴中炸裂开来。   蜃主四人单论实力并不比剑开天差,甚至随便拎一个出来还略强,但他们都被剑开天无上气势压迫,哪怕挤成一团,十成力也用不出五成。   且一边还有其他几个更强的对手虎视眈眈,他们心中除了苦楚惊惧再无其他。   蜃主鼓足勇气又要向时宇求饶,打得兴起的剑开天哪容得他出言搅局,暴喝一声又有无尽落石滚雷从天而降,亿万地刺凭空骤生,周边数十座星陆隆隆撞来,把几人全埋在了中间。   暴躁纷乱的巨响淹没了一切声音,蜃主刚张嘴就觉眼前一黑,周遭上下全成了土石构筑的囚牢。   “大个子!我等愿意交出所有库藏,只求换得一命!”蜃主不得已,只能向疯子一样的剑开天求情。   “交不交还由得你们?有本事就自爆!自爆还能死得壮烈不失体面!”剑开天毫不留情地打击蜃主。   “你莫要欺人太甚!我等兵解自爆你也必死无疑!”那排名第二的幻术界主怒极大喝。   “那就快点,早死早投胎!”   剑开天手中巨剑转得更快更猛,四名界主联手布下的护盾,已经被剑开天削得只剩不到半丈方圆。   时宇已经没有兴趣再看剑开天欺负人,如今的界主都没能力抵抗来自陆桥的威压,不存在任何翻盘的可能。   等剑开天拿下几人,时宇便准备剥出蜃主蜃珠给夜墨白疗伤。   还禁锢在手中的天灵族界主,时宇半点怜悯之心都没有,五指用力握下捏碎空间,将它送回了老家。   为了让剑开天更快点破敌,时宇有意给他刺激,抓过夔三当宝贝一样护在身边的界主尸骸,开始破窍。   滚滚宝藏顷刻洒满虚空,乐得三兄弟口齿全暴拼命往怀里捞。那么多送上门来的界主,剑开天又无暇来争,想想都觉得幸福无比。   果然,剑开天的暴怒大吼破空而至,道道空间裂隙炸开在三兄弟身周,阻止他们抓向宝物的脏手!   “三弟,袭凌!你们都来!看上什么尽管拿!”时宇笑眯眯向二人招手,我父早就闷声不响挤进三兄弟中间,双手如光似电看中什么抓什么。   “混蛋!住手!”   怒极的剑开天再也忍不住,悍然发动了剑海狂澜,两道始终没有出现过的透明剑影,从他巨剑中激射而出,破开所余无多的元力护盾扎进两名界主的头颅。   “啊!”   那两名界主也随着剑开天的怒吼放声痛呼,好似给他助阵一般。   随即,他们的呼号更加剧烈嘶哑,破嗓尖叫已经完全不似人声。   剑开天异常狠辣地放出了神魂冲撞,混沌神魂寻着剑灵破开的颅骨缺口,冲进两名界主魂海,用他们最擅长的方式正面对拼。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彻底崩溃了两名界主的反抗信念,他们从未见过敢冲进他们魂海进行神魂冲撞的界主修士。   但此刻剑开天的神魂不但冲进来了,还比他们本体神魂更加磅礴宏大?   瞬间将两   名界主冲成白痴,两道剑灵又破体而出,向着蜃主和另一名界主冲去。   在剑海狂澜的掩饰下,二人同样无从发觉透明剑灵的存在,但这一次剑开天只成功了一半。   另一名界主同样被一击破颅神魂崩溃。   而蜃主却轻松挡下剑开天的剑灵,更把他紧随而来的神魂强力弹了出去,撞得剑开天双目发黑头脑昏沉。   “该死!什么东西这么硬?”   剑开天停下攻袭抱头痛呼,旋即他暗骂自己太蠢,蜃主那坚不可摧的硬壳才是真正至宝,从未见过任何人打碎过蜃主双壳,他剑开天自然也没这个能力。   时宇几人只看到剑开天漫天剑影和土石强袭突然散去,接着便传来剑开天抱头痛呼声,还以为他受了蜃主重创。   时宇急忙要上前查探,我父比他更快一步跳了过去,一斧头剁在了蜃主身上。   青黑的虚影一晃而散,巨大撞击声震得所有人双耳发麻眼冒金星。   我父情急下千倍力都用了出来,依然没能破开蜃主硬壳,但也绝没让蜃主好受,他惨叫着悬在空中剧烈颤抖,七窍之中污血横流。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让人意外的情形,最让人意外的是突然有人闪现在凌霄身边,在凌霄还没看清他是谁的时候,便被一击打倒。   “天初!”   突如其来的异变让所有人僵立于空,时宇怒喝一声折向追去,幻时已然催发到了极致。   剑开天和我父正要跟上,就听时宇传音过来:“留下!守住其他人!”   仍在剧痛中惊魂未定的蜃主,趁乱就要逃走,一道极微的透明光影掠空而至,从他额头中央贯脑破入,旋即又从脑后透出,追着时宇霎那远遁。   不及呼痛,又有两道透明剑影和一道魂体循着伤口钻入蜃主脑中。   一柄大斧紧随其后劈中他脑壳,蜃主虽来得及调起蜃壳防御,但巨大的震击力让已然钻进他脑海的两个剑灵更加狂暴,瞬息搅烂了他全部脑仁。   蜃主想不明白时宇的无形光影,为何能突破他蜃壳的自主防御。   此刻他也没了思考的能力,一双苍白无神的眸子漠然直视前方,蜃主变得比那三个幻术界主更为痴傻,嘴角都留出了长长的涎液。   剑开天痛极长呼破口大骂,“我父你个老王八,是想要老子命么?”   破破烂烂的魂体从蜃主颅脑裂口摇摇晃晃飞出,有气无力没入剑开天身体,他随即瘫躺在了虚空,连喘气都显费力。   猊大三兄弟和袭凌连忙围来,手忙脚乱给剑开天稳固神魂,我父那一斧头幸亏还收了绝大部分力道,不然剑开天得和蜃主惨死一处!   我父同样没有力气还嘴,他是奋起全身劲道使出了万倍力。   如果不强行收回还好,硬收蛮力相当于他用几千倍的力量轰了自己一记,老半天他都说不出话,抱着两个膀子嘶嘶倒吸凉气。   凌霄被天初掳走,两人也没心思斗嘴,各自吞了一粒今世种加紧调息。 第735章 夺舍   “老东西!你是不是看走眼了?天初居然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抢走凌霄,他又怎么会被你一斧头劈烂?”   剑开天急怒非常,拖着大剑在我父身边转来转去,好似一不开心就要在我父身上劈几剑泄泄火。   我父大怒,一脚踹在剑开天腰胯,喝道:“天初算个屁!就是玄盘和虞麓尧,不备之下被我劈中都要两断!   刚才就是被他钻了空子,凌霄耐打又不是真的比天初厉害!你若是没有威压助阵,早被蜃主一人弄死!”   “那公子一个人打得过天初么?”猊大不无担忧地问道。   我父用力抓了几下短发,“时宇自己绝对没问题,但还有个凌霄在天初手里,万一投鼠忌器可就不妙!”   时宇此时正是投鼠忌器,天初抓着似乎昏厥的凌霄急奔,但凡时宇敢有攻袭的意图,他都会把凌霄舞成虚影,好似盾牌挡在身周。   更让时宇无奈的是,每次他将将接近天初,天初都会突然横跨空间,瞬息脱逃至千里之外。   时宇已经明白,天初找那么多界主攻来,根本不是要靠他们击败时宇等人,而就是要他们分散时宇几人的注意力,好趁机掳走凌霄。   天初掳走凌霄的目的,不用想也是要把凌霄炼成法宝。   有凌霄远超花弦的天赋,未来天初绝对可以碾压所有界主,成为真正的万界第一。   “天初!放下凌霄我任你离去,你那宝物也可归还!”时宇久追无果,不得不和其他计穷的人一样,色厉内荏地和天初谈条件。   “哈哈!有趣的小家伙,你就慢慢追吧,真把我追急了,我直接进混沌,看你去哪里找我!”天初得意而猖狂的讥笑声,让时宇恨得直磨牙。   就从当前二人追逃实力来看,天初也足有和时宇一战之力,但他毫无高手风范,一点不把自己狼狈逃窜的模样放在心上。   就算被人看到,他也不在意他人的诧异目光,嘻嘻笑得更欢。   “天初!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掘了柳香界的坟茔,逼急了我,我同样无耻!”   天初骤然沉默,整个人散发出森冷寒气,甩成幻影的凌霄也被他静静提在手中,但速度依然未降。   时宇心中猛的一突,有些内疚方才揭人死穴的恶劣行径。   不论何人,心中总有一块不容触动的染血禁忌,天初的就该是那一片葬在柳香界的坟冢。   “去吧,当年为了他们,我杀尽了九成人族。你去毁了也好,我可以再杀人族,这一次我一定要杀绝,一个不留地杀绝。”   天初的话很平静,也很淡漠,却听得时宇不住寒颤。   寂然无语,二人又在沉默中追逐了大半日,早就离我父等人守候的地界不知多远。   天初始终寒意大盛,几个沿途挡道的界主,都被他一击毙命化作冰屑洒落虚空。   “天初,你放下我兄弟,我保证不追究你任何作为,还能告诉你一些有关上界的秘密。”   “不用!人族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可信!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有得是耐心,你慢慢   追。”天初一点不为时宇话语所动,反而跑得更快。   “那你不想听听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想听听你准备了那么久的人胚,是怎么被人毁掉的?”   天初猛停脚步转身,一双冰寒星目盯死时宇,低沉而凶厉的声音从喉间挤出,“你说什么?人胚?”   时宇也立马停步,怕靠得太近刺激到天初,“我猜你很嫌弃自己这副躯体?既要换个更强的,也要换个新的样貌重活于世。”   天初目光凶恶,狰狞咬牙道:“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时宇指向依然不动的凌霄,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道:“把我兄弟放开,你问什么我都会如实作答,刚才揭你疮疤是我不对。你应该感觉得出来,我绝不会扯谎欺骗你。”   天初低头看看手中凌霄,消瘦的脸庞微微抽搐了几下,而后诡异笑容渐渐浮现。   “无所谓,你知道又怎样?既然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那早死晚死又如何?我的一切都要用自己的手赢来,想让我放弃到手的东西,做梦!”   一转身,天初再次急速逃遁,稍有惊动的心再次铁硬。   时宇心中暗自气恼,怪自己太过急躁,也恨天初的性子自利古怪,他这一跑,不知道又要追到何时。   又是一日一夜过去,时宇用尽了方法也没能再让天初停下哪怕一步。   即便是时宇化虚隐藏,天初也不因失去时宇的踪迹而放松警惕,他依然不知疲倦向着既定的方向狂奔,似乎全不在意时宇是否追在身后。   凌霄就一直静默地被提在天初手中,时宇几次靠近天初,突施力量勉强撞击到凌霄,他也没有点滴反应,软绵绵的样子像极了死亡。   这不禁让时宇担忧起来,摸不透凌霄到底是中了怎样的奇术,跌入幻境迷术还好,如果是在奔行中被天初逐步吞噬神魂,那就算抢回来也成了废人。   就在天初奔行不止,时宇苦追无果时,天初好像突然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轰隆一声巨响反弹数百里,正落在急追不舍的时宇面前。   时宇大喜,墨戮想也不想就刺向了天初后脑,能想得起的法宝通通洒落虚空,从四面八方困住天初逃路。   或许是忘了,或许是时宇太心急,落入虚空的法宝竟然好几样都是夺自天初本身,那个死在另一时空秘境内的天初!   也幸亏此时的天初境界仍低,时宇掏出来的另一时空法宝,他此时都还未祭炼成功。   禁锢手环落入虚空便向天初双手套去,小小六芒星,也洒出道道流光缠在天初身上,顷刻将他缠成粽子一般。   傀儡铁塔此时成了封堵利器,亿万.钢铁傀儡潮水般挤满了虚空,铁塔门户大开,锋锐兵刃浪卷云翻般狠撞在天初身上,轰得他浑身剧颤。   至于从眼前天初身上抢来的宝物,此时仿若墨戮的小弟般追在它身后,顺着墨戮刺出的伤口挨个戮刺在天初后脑。   昏迷不醒的凌霄第一时间就被时宇抢在手里,单掌按在额头,时宇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只感受到一层坚韧的壁障包裹了凌霄神魂真   灵,凌霄本身并无大碍。   “咦?”   轻轻的惊叹声响起在远处,时宇这才转头望去,心中暗呼不妙,竟然是本时空的我父和一道不住扭曲变幻的身影立在虚空,看着时宇放出的法宝惊诧。   “是你?”   我父此时才看清时宇真正容貌,一眼便认出他是曾出现在祖神山的那个陌生人!   他的神情渐渐变得忐忑而严肃,手中双斧握得紧紧。   那虚幻的身影更加直接,怪笑声立时响起,“嘎嘎嘎!悄无声息闯进我祖神山的高人,终于来到了未名之地,还杀了那么多高手祭炼法宝,黑伏莽真命大啊!”   “不可能!”我父使劲摇头,“不久前我还见过铁星魁,他不可能这么快被炼成法宝。”   “哦?那这些法宝……怎和那些混蛋恁得相似?”虚幻身影惊讶低呼,陷入沉默不再多言。   时宇一边催动法宝纠缠天初,一边急想如何从两个巫帝分身面前退走,两个巫帝分身的疑问太多,难保不露馅。   “多谢二位出手相助,不过还请二位暂离,不然我杀天初怕是会伤了二位。”时宇不想解释任何疑问,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哟!你这人翻脸无情啊!我们好不容易堵在前面,帮你拦下了天初这坏胚,你半句感谢都无,还想独吞战利?”   魂影巫帝话语不客气,抛开心头疑惑开始质问时宇,惊得我父拉着他连连后退。   拦住天初是他们的手段没错,但真和天初厮杀,他俩联手上也不是对手。   之所以帮时宇,更主要的原因是想借时宇之手诛杀天初。魂影巫帝贸然出言得罪时宇,我父不敢断定时宇会不会翻脸先杀了他俩。   “我父!你这该死的小人!就会在暗处使诈!我早该杀尽蛮族啊!啊啊啊!”被法宝纠缠的天初放声怒喝,他已经明白刚才撞住了什么,就是那一道魂影挡在路中,硬碰硬和他对冲。   “可惜啊!你没做到,现在是你要死了,嘿嘿!”魂影巫帝的身子又剧烈抖动了几下,仿佛很难维持人形。   禁锢手环已经被天初挣得细链紧绷,仿佛下一刻就会崩碎,千百纠缠在身的流光,也被他大力扭摆扯得寸寸断裂,天初的实力绝不容小觑。   时宇没空再和两名巫帝分身啰嗦,纵身扑到天初身边,一把拽住了他的命线,五指抓牢不说,还在指尖死死绕了数圈,生怕天初还有奇招可以逃之夭夭。   天初本来只是身体略痛难于挣脱,此时突然觉得浑身酸软心神大恸,他感觉他的生命瞬间落在了时宇手里。   惊骇之下,天初拼命抬头向时宇手中看去,   但入眼处一片虚无,时宇的手只是在他颅顶攥紧成拳,却好像扼住了他的生命。   两巫帝也看得奇怪,方才还奋力挣扎眼见就要逃脱的天初,转眼就成了快要涸毙的臭鱼烂虾。   “这是什么本事?我怎么觉得你抓住了看不见的东西?他头上冒出了什么?”魂影巫帝同样修行诡秘功法,对时宇直溯魂灵本源的奇招感应敏锐。 第736章 搜魂   时宇不理巫帝,提起天初大声喝问,“说!凌霄中了什么邪法?不要逼我搜魂!”   墨戮费尽力气也只是在天初身上扎出几个小洞,此时它也状似气恼,顶在天初眼前方寸来回进退,恐吓之意昭昭。   智慧不高的它,也想不明白它曾经钉死的小人物,怎么此时破防都那么难!   天初虽然心惊万分,但听到时宇的威胁话语,竟又笑了起来,“哈哈!搜魂?随意!要杀我,也随意!只要我天初不死,人族必灭!”   他的声音竟突然大了起来,稍微剧烈的挣扎让天初更痛,只觉得灵魂都要被时宇的手抽出体外。   我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双目中都快喷出血腥怒火。   他之所以插一手帮助时宇,一来是因为天初追杀他追得苦不堪言,二来也想为人族去除一个大祸害。   但这祸害太过狂妄,都成了砧板上的肉还不住叫嚣要灭了人族。   “嘿!不愧是天初,万界第一人,果然傲气,果然凶残!这位朋友你还在等什么?难不成你还指望他会老老实实回答你的问题?”魂影巫帝尖锐刺耳的话语再度响起,他只想时宇赶快下手,免得夜长梦多。   时宇轻哼,提起天初就要往回飞遁,他不想在此逼问天初,有两个巫帝分身在侧旁观,很难放开手脚。   “哎?你这人好没道理!真要独吞天初?没有我舍命硬撞他一下,你能追得上?”魂影巫帝顿时不愿,飘飘忽忽挡在了时宇面前,他一定要亲眼看到天初死去。   魂影胆大妄为的举动吓坏了我父,急忙窜来扯着他避开时宇。   时宇上下打量魂影巫帝飘忽变幻的形体,终于明白为何他始终聚散不凝,敢情是那猛烈一撞让他受了重伤。   但扛着重伤之身也敢挡在时宇面前,似乎又不符合魂影巫帝的本性。   以卑鄙为主性情的魂影巫帝可不是傻子,会跳出来自寻死路,他肯定通过某种秘法感应到不会又性命之忧。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我没空啰嗦。”时宇开门见山。   “痛快!就等你这句话!我只想知道你身上怎么会有我巫帝魂灵!我能感觉到,那巫帝魂灵很强!比我和我父都要强!”   魂影语出惊人,不但我父愣在当场,连一直痛呼的天初都安静了下来。   随即,天初毫无顾忌的嘲笑打破了短暂的沉寂,“原来你也是巫帝,想不到还有你们两个都不知道的其他巫帝分身存在,哈哈哈!   不愧是人族之祖,不愧是万恶源头!难不成那个我父也是巫帝分身?怪不得两个我父长得一模一样,连打扮都一样!”   “那个我父?”时宇面前的两巫帝分身同时惊呼,目光齐齐转向天初,又齐齐看向时宇。   我父脸色急速变幻,有强大的巫帝魂灵出现在时宇身上,要么时宇是巫帝分身,要么时宇曾经吞噬过巫帝分身!   听天初说还有个我父,事情更加诡异了。所有巫帝分身的下落,我父和魂影都知道得明明白白,不存在被人掳走生吞的可能。   时宇知道这种事没法解释,当即打了个马虎眼,“这是我的天赋本能,我可以拟出任何人的魂灵。我和黑伏莽打交道后觉得他人不错,就分出一缕真灵拟成了他。”   “真的?”我父歪头皱眉,满面狐疑地看着时宇。   时宇也不多啰嗦,他融合了差不多两个万物之心的完整魂灵,当即分出大大小小万千真灵漂在两巫帝面前,惊得他俩连连抽声吸气,差点噎死过去。   天初也看得双目鼓突,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能容下那么多真灵还不爆体而亡!   更想不通时宇到底在练何等邪功,需要吞噬如此多的真灵。   无论天初还是两巫帝分身,都没把时宇所言可以模拟魂灵的天赋当实话,有这本事天下早就大乱,但生吞无数真灵的邪魔,同样是灭世祸端。   “别多想!这都是我自己的真灵,不过是与某些修士相似而已,你们身为巫帝,怎可能不知道有无巫帝暴亡。”   时宇明显编谎搪塞的话语,让两巫帝犹疑万分,他们依然认为时宇肯定吞噬了无数真灵,其中就包括巫帝,但他们又找不到可以推翻时宇话语的合理解释,只得先认下。   “那另一个我父……”   “阿哈,这不是我家长辈敬仰我父前辈么,人祖至上,率亿万人族战天斗地打出今日一片天地。   我家长辈一向以前辈你为楷模,所以处处模仿,哈哈呵呵!”时宇开始胡说八道,真想扭屁股就走,但又怕这二人纠缠不放偷偷跟回到驻地,那样俩我父见面乐子可就大了。   “鬼才信你!你们两个傻瓜别被他骗了,那个我父绝对有问题!”身陷囹圄还不老实的天初高声大喊,恼得时宇用力一拽命线,扯得他口歪眼斜惨叫连连。   魂影觉得时宇越说越离谱,没有一句话是真却又无法反驳,沉声道:“既然敬仰我巫帝第一世分身,那麻烦时界主引见可好?黑伏莽无缘得见那位强大界主......”   “不行不行!再多的话我也不便多说,反正今日谢过二位仗义援手,如果不想引起人族大乱,还是不要贸然和那我父相见为好!记住!明话我说在前头,千万不要想着暗中跟行,那必然会引起巫帝彻底死亡!”   时宇已经编不出瞎话了,只能赤裸裸恶言吓人。   “两个废物!被这小子几句话吓成蠢狗!那我父一定是顶着你的名头为非作歹,摆明了要坑害莽荒蛮族!快干掉他!”天初赤裸裸的挤兑时宇,挑拨两巫帝分身心中的猜疑。   时宇大怒,掌上力道更大,猛一扽将天初命线拔出半寸,他吱的一声尖叫半昏过去。   但时宇有意阻止天初多话的举止,更让两巫帝分身生疑,俱是口中沉默目中闪烁。   “告辞!我能说这么多已足见诚意,二位还是远离此地先去别处游历,最近一段这里都不会太平,真的误伤二位就不美了!”   时宇略一躬身,拖着天初背着凌霄便闪逝离去,留下两个惊疑不定的巫帝分身久久不语。   两巫帝分身怎么想已经不重要   ,时宇打算一回去就让我父躲进雪珠,不回到本时空永不现身,而且凌霄的事更重要,得先把天初解决了。   一来一去便是数日,时宇回到我父、剑开天几人身边时,他们正焦急等待,生怕凌霄落入天初手中会出意外。   终于等到天初半死不活被时宇擒回,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凌霄始终昏迷不醒,他们又把心提了起来。   剑开天最急,接过凌霄,翻来覆去扒眼皮探鼻息,反复问时宇究竟怎么回事。   时宇把天初一掌打晕,又让我父封了他的六识,才将一切娓娓道来。   听说是现今两巫帝分身突然出手相助,我父不用时宇多说自己就窜进了雪珠。   他最了解自己,时宇啰里吧嗦说的一大堆肯定没用,那两人绝对会偷偷跟来,尤其是魂影分身,说不定已经悄悄摸到身边。   我父行事干脆果断,时宇更不迟疑,他不打算继续逼问天初,直接伸手按在天初额头开始搜魂。   不想天初对此早有准备,他的魂体真灵也被包裹在一层和凌霄同样的壁障之中,只用神念和少许魂力根本无从破除。   对天初时宇没那么多顾虑,打算直接神魂出窍硬闯天初魂海,哪怕把天初冲成白痴也无所谓。   如果能顺利破除天初魂外那层壁障,等会救治凌霄时也更有把握。   怕天初在搜魂中暴起,时宇带着众人来到了更为偏远的虚空,直到周遭百万里再无.界主,时宇才停下脚步,端坐于天初身侧。   保险起见,时宇又布下重重困阵,施加道道巫咒,将天初禁锢得呼吸都微不可察,才松开手中紧攥的命线。   一松手,时宇便皱起了眉头,天初本来粗.黑的命线突然变得极为细弱,好似马上就要死亡。   时宇慌忙弹出一缕元力渡入天初体内,直到那命线如风中残烛摇曳欲灭,但仍能顽强支撑才停下急救,放出神魂沿着墨戮刺出的伤口进了天初颅内。   此刻的天初衰弱至极,对时宇冲进颅脑毫无反应,连身体对异样魂灵本能的排斥都没有。   魂体所见与神念所查绝不一样,时宇看到一堵厚重的青灰雾墙矗立面前,神魂触之则弹,神念碰之则灭。   这难不倒时宇,万界能与他比拟神魂的人还没有,无论哪个时空。   化魂为针,时宇用力刺进雾墙,呲呲声立时响起,青灰色的雾墙转瞬出现一个巴掌大的缺口,露出里面淡金色的神魂。   天初似乎是察觉到了神魂护壁损毁,身子轻轻颤动。   剑开天在外几剑劈下,都砍在天初筋骨关节处,却都被天初强横的躯体格挡,只发出当当撞击没有留下任何伤口。   不信邪的剑开天放出那两道堪比墨戮的透明剑芒,专挑最软的筋皮狠刺。   这次,天初微微颤动的肢体立即失去操控,软塌塌落在地上。   痛楚的表情越来越浓地密布在天初脸上,他自我保护的神魂壁障已经被破开,时宇从从容容迈步而入,宽阔的经脉就像是通天大衢任由漫步。 第737章 魂灵壁障   “天初!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还负隅顽抗,你就是死也死得痛苦无比!”   时宇站在天初魂海中央,对着天初缩成一团的神魂大声叫嚷。   但天初神魂就像是真的被彻底镇压般毫无反应。   “敬酒不吃吃罚酒!”时宇低哼一声来到天初神魂近前,混沌神魂凝成尖锥样,狠狠撞了上去。   甫一接触,时宇就发觉不对,他撞中的根本不是天初神魂,而就是一团死寂魂灵,被人专门放在这里引诱时宇出手。   时宇微恼,魂海不比体外,只有躯体的主人才有天生威压,天初妄想借助他人的神魂来对付时宇简直可笑。   毫无意外,质地远不如时宇的魂灵霎那粉碎,化作点点星屑落入魂海,其内微弱的反击之力甚至没让时宇神魂震动。   “天初!我看你还是……”   又要传念警告天初,时宇却发现那些散落的魂星一颗颗又飞还而来,在他面前凝成活生生一团。   “咦?”时宇诧异了,这才是真正的死而复生,如果这是天初自己的本事,那他完全不用依靠瑶琴宝物佯装可以无限复生。   “难道这才是天初重生的真正秘密?瑶琴宝物只是表象?”时宇再度探出一缕神魂,轻轻缠在了那团魂灵上。   脆弱的魂体,虚弱的魂力,一点没有强大界主的表象。   “救我……”   极其微弱的呼救从那团魂灵中低低传出,惊得时宇差点以为又是大眼在向他求救。   迅速后退,时宇警惕地望着那团魂灵,沉声喝问:“你是谁?你怎么会在天初体内?他的神魂呢?”   “呵呵,又一个被天初骗进体内的修士,他用我这无用的废灵残躯,骗了多少人进来啊!想来他又去琢磨你的身体去了。”那魂灵没有回答时宇的问题,反倒自顾自感慨起来。   “你还有时间废话?要我救你,还不赶紧说出你知道的一切?我杀了天初自然可以将你解救出去!”   时宇急速探查一周后莫名心慌,这具躯体内并不存在第三个魂体,天初早就离开了这具身体!   难道真如此人所言,天初跑进了他时宇体内?   蓦地,时宇思绪中闪过刚才天初命线突然淡薄那一幕,天初就是在那一刻离开了这具躯体,时宇却还以为他是被禁锢衰弱到了极点!   懊恼之意霎时布满心头,时宇急忙就要遁出,却被魂灵壁障鼓出一股无形之力阻挡在了原地。   紧接着,便看到那死而复生的魂体微微轻颤,勉强凝出一具飘忽不定聚散无依的身影,面孔模模糊糊辨不明晰,就像是之前受到重创的魂影巫帝。   “我花弦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天初是我的孽徒!”   脆弱灵魂的话让时宇大吃一惊,同时更加诡异的思绪泛了出来,如果这是花弦的本体,难道说当年在原时空杀死的也是花弦?   不敢再往下想,时宇浑身颤抖着追问,“天初呢,天初哪里去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你来了这里,他便去了你那里!不然你根本进不来。”花弦轻笑。   回答时宇的不仅仅是花弦,还有一阵巨大的轰鸣,方   才被时宇轻易破开的魂灵壁障,开始骤缩汇聚,从四面八方向着时宇和花弦迫来,大有将两人魂灵一同压碎的态势。   时宇怒喝甩出滔滔混沌,迎着迫来的壁障强硬回击。   “就是看你魂中还有混沌,我才向你求救,你刚才撞碎的不是我的魂体,而是我布下的神魂禁锢,你很强,天初都撞不开的禁锢,竟被你轻易击碎。”   花弦仍不紧不慢地在时宇身边絮叨,一点不担心即将压到神魂边的巨力壁障。   时宇的混沌虽然在大片大片销蚀壁障,但似乎壁障有无穷无尽的厚度,仍在沉沉压来。   “这东西怎么破解?”时宇急声大喝。   “破不了,只能靠蛮力对抗,这是我和天初无数年来集起的死灵魂,天初杀得人越多,这壁障也就越强大。   哈哈,我的好徒弟啊!功成第一刻就是将我这师父彻底打入深渊,成为他欺瞒世界的躯壳。”   花弦的声音始终不急不缓,就像是在给时宇讲于己无关的故事。   时宇才没心情听花弦絮叨,他又想起凌霄体内也有这样一层壁障,极度不妙的感觉笼罩心头。   时宇隐隐觉得被天初玩弄于股掌之间,也明白天初此时不是在他体内,而是已经在和凌霄争夺躯体的掌控权。   凌霄体内那层壁障,就是天初压制凌霄魂灵的大杀器!   天初要的,不是把凌霄炼成宝物,而是准备顶替凌霄,成为凌霄神异躯体的主人!   一想到天初若胜,凌霄怕也是会沦落到花弦的悲惨境地,时宇就按捺不住焦怒,魂体遽然由人形散做滚滚混沌洪流,不管不顾向着围挤而来的魂灵壁障冲去。   “不要!”   花弦的声音终于有些急促,时宇不管不顾的冲撞,混沌过后他那脆弱的魂灵难保不会飞灰湮灭。   时宇像是没听到花弦的哀求,反把混沌催发得更急更猛,霎那淹没花弦撞在了魂灵壁障上。   “啊!”花弦惨叫一声再没了生息,时宇却一点愧疚都没有。   这花弦自恃知晓壁障的秘密,还妄想以此来和时宇谈条件,但他那不紧不慢的语气态度彻底激怒了时宇,时宇宁肯毁了他也不愿再和他多说一句话。   放声大喝,时宇魂内飞出无数真灵,好似飞刃一般撞进挤压而来的壁障内。   没有魂灵主动操控,此间重重压迫只不过是自主运行的阵法或符咒,时宇只要能找到关键点破去,一切也就烟消云散。   无数真灵霎那布满魂灵壁障的所有节点,时宇没有找到阵法的痕迹,却发现花弦居然还没死,正贴在壁障上奄奄一息。   没心情去管花弦的死活,时宇又对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壁障放出三尺粗的混沌长枪,想要像进来一般再蚀出个孔洞钻出去。   “没用的,你能进来不是你有多强,而是天初有意放你进来,你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将这壁障完全湮没,才有可能逃出去。”   花弦让人着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但他的语速快了许多,   “我曾灭百余界,天初更是杀了九成人族,所汇聚的死灵魂堪比上千大界生灵齐聚于此。   虽然这里只有一   半,但你依然不可能击破。这不是阵法也不是法术,就是结在魂海的一层护壁,就像人的外皮一样,只有打破这层外皮,你才能伤到内里。   只有成为这具躯体的主人,你才可以不用毁了它逃出去,否则就只有死!”   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大串,花弦话里话外暗示时宇不可能击溃魂灵壁障,想要离开魂海就只能按照他说的做。   “哼!”   时宇闷哼,不答花弦诱导之语。   花弦所说一切都是建立在时宇为普通修士的基础上,事实上时宇还没有施展全部威能,他只是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既然无法打破,那着急也没用,时宇开始施展噬元经,对着魂灵壁障展开了尽情掠夺。   死灵魂也是灵魂,就像万物之心一样没人主导而已。既然天初想要给时宇送来魂灵滋补大礼,那时宇也没必要客气!   凌霄那边就只能盼他可以坚持久一点,为时宇多争取一点时间。   花弦所说成为这具躯体的主人,时宇全然不考虑,那必然是有着极大的牺牲或者苛刻条件,最终成全的也只有花弦。   花弦见时宇完全不理会他,竟然使用吞噬类法术强夺壁障内的魂灵之力,低沉无力的语气中多了些嘲讽,“不可能的,数千大界生灵聚集的魂力,你可以吞噬,但要吞多久?等你功成,天初早就达成了他的目的,就像我当年被他生生困死一样!”   此话一出,时宇更不信花弦,他都被天初用此法制服,那他所说掌控躯体就可破除壁障绝对是他自己都不愿用的方法。   “那是你!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真正的魂灵力量,是你绝不可想象!”时宇高喝一声,相当于两块万物之心的真灵全然发动。   时宇也豁出去了,他以前从未全力催动过无可匹敌的真灵。   为了压制强大真灵的异动,抹除真灵滋生自主意识,他还去过圣辰界寻求解决之道。如果再让真灵力量暴涨,他又会出现心神不稳性情多变的异状。   但此时此刻时宇已经顾不得这些,大不了事后闭关亿万年,专心修行压制躁动的真灵,实在不行就将恶灵驱逐,一一斩杀了事!   花弦沉默了,他已经看到了时宇可怕的魂灵力量,在任何人面前都牢不可破的魂灵壁障骤然灿亮,无数绽开的刺目光点连结成片,好似入肉血蛭般疯狂吸纳壁障内的魂灵之力。   “你也是个疯子!你是比天初还恶毒的邪魔!”短短三五息,花弦终于压不住心中惊骇,尖声吼道。   “你...你你....竟然吞噬过无数真灵,你难道不怕这些真灵吞下足够的魂力,对你发难反噬?”   “嗤?你的眼界太低了!你心中的无数还不及我体内真灵的万一!”   时宇暴喝,深深砸进魂灵壁障的真灵同时爆发,他们已经越来越强,就像是数不尽的时宇在一同施展噬元经壮大己身。   紧接着,时宇神魂如狂暴炸裂的骄阳,悍然轰出万倍于前的真灵,它们久被压抑,此刻都被时宇激活释放,欢呼着扑向毫无反抗能力的死灵魂。   “魔鬼!你是魔鬼!”花弦惊声尖叫,完全不似垂死的残魂。 第738章 破壁   没人能计数一块万物之心到底蕴含有多少真灵,所有从万物之心放出的真灵散入大界,足可支撑一个大界从生到灭无数纪年的生生死死。   哪怕就是大界毁灭,落入界内的真灵都不见得完全苏醒化为生灵。   时宇不仅吞下了木灵界一整块万物之心,更有幽影界也算完整的所有真灵。   哪怕他此刻全情爆发,也只感受到源源不绝的鲜活真灵从魂内激扑而出,而这样的无尽释放他可以持续到宇宙寂灭!   花弦彻底无语,失魂在时宇展现出的奇迹中。   隆隆迫来的魂灵壁障迅速消失,哪怕是有数千大界的死灵魂在此,那也比不过两块万物之心所含真灵数量的万一!   毕竟,同时苏醒的真灵只是大界所有真灵中极少一部分。   数千大界活物同时被灭杀,所有真灵聚在一起,也不足以凑齐一块万物之心的小小边角。   时宇确实暴力破解了本无破绽的魂灵壁障,但他自己的魂灵也已经濒临崩溃。   当魂灵壁障彻底消失,所有灵体都呼啸而还,重新融入时宇真灵后,数不清的意识同时萌生躁动,个个都想成为主导霸占时宇神魂。   时宇的神魂就像是小小的茅草屋,同时挤进亿万强壮无比的莽汉,人人都在大打出手争夺茅屋的所有权。   可怜的小茅屋,脆弱的墙壁梁柱在这些狂暴的壮汉不计后果的争抢中摇摇欲坠。   “轰!”   已经接近疯狂的时宇再次绽开力量,这次他是爆开了全部魂力,那些真灵带回的魂力强大无匹,这些力量更支撑着躁动真灵反抗时宇的意志。   趁着自己还有主导权,时宇利用这部分力量强压真灵,炸得自己魂体欲碎真灵欲裂,真正深入灵魂的剧痛,使得时宇发出激昂高亢的痛呼。   天初体内在爆发炸裂,在体外看护的剑开天几人,早已惊得不知所措。   无可匹敌的魂灵之力从天初体内狂放轰出,瞬间冲毁了几人落脚的星陆,滚滚荡出数十万里,将一切可见荡成了虚无。   猝不及防的几人都被这股力量砸出万里,人人咳血带伤,只以为时宇和天初在魂海内发生了惊天剧战。   就连天初躯体上紧固的几样法宝,都被崩开破裂,哀鸣着落进了虚空。   其实,这只是时宇爆开魂力的余波而已,绝大部分力量都轰在了时宇自己身上,才让躁动的真灵稍稍平静。   剑开天几人惊魂未定,就看到时宇的神魂一脸狰狞从天初体内跃出,又一头扎进凌霄体内。   那浑身凌冽的煞气,让人不寒而栗。   “发生了什么?”剑开天飞速扑到凌霄身边,趴在他额前大喊,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夔三抱着时宇躯壳跟着蹿回,把时宇和凌霄头顶头紧紧贴在一起,慌慌张张问剑开天,“剑大爷,公子不会是找不到自己身体,发疯乱跑了吧?你快把他叫回来!”   方才时宇神魂癫狂狰狞的表情,确实像神智失常。   “魔鬼!他是魔鬼!他不是发疯,他就是疯子!”   更让众人惊诧的事情发生了,默无声息的天初竟然坐了起来,痛苦地手扶额头哀哀低呼。   “呼!”   剑开天永远是动作快于语言,背上巨剑一瞬就劈到了天初额头,却是当的一声巨震弹回。   除了我父和时宇,此间无人可破开天初强横的躯体。   “呼!”   又一阵劲风吹起,袭凌顾不得我父会碰到本地我父,一下子把他甩出了雪珠。   我父早就在雪珠内看到这一切,跳出来就双斧高举,朝着天初兜头劈下。   他和剑开天几人的看法一致,时宇在和天初的斗法中落败失常,获胜的天初马上就要大开杀戒了。   “我是花弦!天初在这家伙体内!”   刺耳的尖叫,生生止住了我父已经劈入额头一寸的巨斧。   花弦不知我父强悍至此,他还以为我父会和剑开天一样,被他坚硬躯体弹飞败退。   “到底怎么回事?你是花弦?天初怎么会在凌霄体内?”剑开天一把揪住花弦衣领,把他举在了身前。   “凌霄?”   花弦那阴阳怪气避重就轻的性子又上来了,盯着凌霄的身体,皱起了眉头。   “啪!啪!”   剑开天毫不客气甩出两个清脆的耳光,重重扇在花弦脸上,恼得他瞪起怒目就要大声喝骂。   一柄巨斧贴上了花弦的脖颈,轻轻一划就切开半寸。   花弦一脸怒色顷刻散去,挤出灿烂笑容规矩答道:“天初早就没有身体,他一直用我的身体行走万界,现在他又看中了这具身体!   真想不到啊,这凌霄的储纳天赋比我花弦更强大!原来刚才进入我体内的不是这个小子。”   花弦的后半句废话没人在意,剑开天使劲晃着花弦吼道:“那时宇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你和他在里面打了一架?”   “不是我!”花弦的脸色骤然变得惊恐,好似想起了极度恐怖的往事。   “魔鬼!这家伙才是魔鬼!他瞬间吞噬了数百大界的死魂灵!他早就杀戮生吞了无数真灵!你们居然还敢跟在他身边?放我走!快放我走!”   花弦扭着身子尖叫,看似生怕时宇醒来活吞了他。   众人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听花弦的意思时宇并没有吃亏,还把一代枭雄吓破了胆。   “那你说,时宇怎么会脸色那么难看?”剑开天松开抓在花弦领口的大手,声音放缓了些。   花弦归复自由便要逃走,我父的斧头又顶在他后心,花弦顿时僵立,身躯不住轻抖陷入了沉默。   方才时宇暴力破除魂灵壁障的方式,他究其一生也做不到,更想不到。   “快说!”剑开天哪容得花弦神神叨叨浪费时间,一脚踹在了他肚腹处。   花弦茫然目光凝聚,定定神突然容貌大变,一个堪比虞麓尧年轻时的无暇面容,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咳咳!他放出漫天真灵,瞬间吞下了不可计数的魂力,本体真灵肯定压制不住,此刻恐怕已经出现了无数都以为是时宇的独立分魂!”   我父使劲抓抓如针短发,低头看向凌霄躯体,至今凌霄躯体仍是安安静静,没有发生刚才天初体内那般暴烈的魂力绽放。   “天初为什么不杀了你?”我父问道。   “因为他杀不了我,他的一切都是我教的,我当然会留一手。”花弦面露微笑不禁有些得意。   这不是我父想要的答案,他以为天初不杀花弦,是因为杀了他就会失去躯体储纳磅礴元力的神妙,可听现在花弦的回答,凌霄还是有性命之忧。   极为不妥的感觉油然而起笼罩了所有人,在原时空,天初是实实在在死在了时宇手上。   若那个天初也是和花弦用的同一具躯体,时宇到底杀掉的是谁?   那时的天初会不会也用了金蝉脱壳的诡计?   “凌霄!”众人目光同时转在了凌霄身上,若说有人适合天初藏身,凌霄就是最佳选择!   像是感应到了众人担忧的目光,凌霄身体也放出了不可抵挡的魂力洪流,再度将众人冲出万里。   花弦见有机可乘立即闪逝远遁。   不管时宇和天初争斗谁输谁赢,胜利者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就是他花弦,而他却不是任何人的对手。   “哪里逃!”   被魂力巨浪冲得跌跌撞撞的我父,暴喝一声扑了过来,在时宇和凌霄恢复正常之前,决不能让花弦逃走!   花弦闻声跑得更快,奈何实力和我父差得太远,才窜出千里就被我父一斧头劈在左肩,生生卸下一条臂膀。   “啊!”   花弦惨呼不已,他引以为傲的躯体在我父无匹蛮力前什么也不是。   “再敢跑我就要你的命!”   我父一斧拍在花弦面门,打得他五官碎裂扁平,好端端一张俏脸仿若被摔扁的泥塑。   花弦涕泪横流,满心惊骇地看着我父,想不通万界为何会有他一招也接不下的超级高手。   他如今轻易受了重伤,也代表天初同样会轻易被伤,天初可是万界第一人,谁能比万界第一人强数倍?   “你是谁?为何会如此强?”花弦用力把碎裂的颅骨推回原位,将拍扁拍烂的五官迅速修复,脸上惊恐表情更加清晰。   “我是你祖宗!”我父大斧一挥作势又要拍下,吓得花弦连忙双臂交错挡在面前,却发现自己只剩一条残臂。   “啊~”此时此刻,花弦才感到剧痛,大声惨呼起来。   “老实点!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如果我们能给时宇帮上忙,你还有保命的机会!”剑开天也急速飞来,手里攥着遗落虚空的几样法宝,再次套在花弦身上。   死狗一样的花弦被拖回凌霄身边,凌霄体内暴.乱的魂力波动已经沉寂,静静悬在虚空仿若熟睡。   “刚才怎么回事?花弦你聪明点别等我们发问!”剑开天一剑捅在花弦鼻尖,却连他表皮都没捅破。   心中不服,剑开天又催动巨剑内的两道剑灵,用力刺向花弦,看他皮破肉绽才满意地哼了哼。   这下花弦更不敢嘴硬,乖乖答道:“应该是时宇又一次破开了魂灵壁障。   在我体内是天初有意放他进去,他出来的时候才毁去壁障。这次应该是天初阻止他进去,他怒而破壁。” 第739章 僵持   花弦说得一点不错,时宇匆匆忙忙进入凌霄体内,游遍全身也找不到破开壁障进入魂海的门户。   混沌之力虽猛,但那壁障更加坚韧,居然比在花弦体内的还要坚实。   想必天初已经把凌霄躯体当作了囊中之物,将绝大多数死魂灵的力量都布在了凌霄体内。   “天初!凌霄若有丝毫闪失,上天入地我都要你灰飞烟灭!”   时宇没办法,再次使用了暴烈手段,本就躁动不安的真灵再一次被他释放扑满了魂灵壁障,发疯般攫取着毫无防守之力的死魂之力。   天初此刻也叫苦不迭,他离开花弦的躯体后,便不知道那边会发生什么事,但他笃定将时宇骗入魂海,肯定会被魂灵壁障封在里面。   他完全想不到时宇居然会出现在了凌霄体内。   就在天初还在揣测时宇是用什么方法破解他的魂灵壁障时,便看到时宇魂内飞出无穷无尽的真灵疯狂掠夺死魂力。   这恐怖变故吓得他差点就要放弃和凌霄抢夺躯体,转头逃窜远遁。   时宇绽放的真灵太可怕,随便一眼扫去都有千百真灵比他整个真灵还要强大,这让天初完全生不出抗拒之心。   一个人的真灵再强也总有极限,天初也知道魂灵壁障只胜在雄厚无比,就是靠巨大的体量来阻挡敌人。   就像恶虎可以吃下一只山羊,但它绝对会被巨象撑死,万界绝不存在可以短时间吞噬所有魂灵壁障的修士。   但偏偏,时宇就用他那不可思议的强大真灵,顷刻吞下了所有魂灵壁障。   和拥有这样恐怖真灵的修士对抗,天初自认还没有疯狂到这个程度。   无尽真灵的癫狂盛宴很快便告结束,时宇再一次被回奔真灵带回的力量撑爆。   若说在花弦体内还是亿万壮汉挤进茅草屋,此刻已成了亿万巨龙塞进一条泥鳅洞,无数涨裂碎纹由内而外炸裂在时宇魂体上,痛得他惨呼不已。   时宇既坚不可摧,又无形无质的神异魂体,无论用哪种形态都承受不住这突然暴涨的力量,他就是即将被胀死的恶虎!   魂飞魄散的天初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刚才倒是真要跑,却找不到逃跑的方向。   四面八方全是强大真灵横冲直撞,他稍有异动便会被真灵当作魂力吞噬。   尽管时宇吞下全部死魂之力让他难以理解,但时宇因此快要暴毙,他也算去了心头大患。   不知多少强大的真灵在时宇神魂内躁动,混乱的意识已经在它们身上产生,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其他真灵全部镇杀,自己做那唯一的主人。   妄吞万物之心的弊端此时完全爆发。   时宇自己的真灵根本无法镇平一切混乱,反而被无数强大真灵撞得上下翻滚,像是身不由己的浮木在湍急江河中无奈打旋。   凌霄神魂还被禁锢在一团迷雾之中,他虽然看不到时宇的惨状,但从时宇魂灵剧烈波动中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和呼号。   凌霄除了心焦一点办法也没有,天初在突袭擒下他的第一刻,就用魂灵壁障完全封闭了他的神魂真灵,寻隙钻进体内后更是要烙刻奴印将他彻底奴化。   幸亏凌霄自己也足够强,天初无法顺利奴役凌霄,只能先把凌霄的魂灵用各种手段禁锢,以求来日慢慢琢磨。   若不是天初无法保证凌霄死后还能保持元力无尽的异能,第一时间就会杀了他。   就在时宇觉得自己再无力镇压暴.乱真灵,凌霄也只能干着急的时候,一声沉闷的牛吼突然荡进凌霄体内。   时宇即将力竭的真灵旋即振奋,散出强劲威压收紧了对所有真灵的控制。   凌霄同样神魂大振,反抗得也更加剧烈,让天初无法全心应对时宇。   这是我父和剑开天几人在体外唯一能做的辅助。   和花弦一番细谈,得知时宇强行吞下了数千界的死魂力,我父和剑开天几人惊得下巴都要砸在脚面,也知道了时宇为何会面目狰狞骇人,他根本就是在强行压制暴.乱真灵,本属于他自己的真灵已经力有不逮。   反复思索争执,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夔三是现在唯一能帮助时宇的人。   因为任何人神魂出窍进入凌霄体内,都不能保证时宇是清醒的,万一被他无差别攻击一番,就是剑开天也会抱憾而亡。   只有让夔三的鼓舞谛原术拔升时宇的真灵力量,让时宇镇压所有混乱,才能可能破解眼前困局。   一声牛吼冲刷过凌霄身体,众人随即听到时宇略有清明的传音:继续!   夔三精神大振,能给时宇帮忙,不再是纯粹的累赘让他极为兴奋,一声声惊天彻地的大吼冲出阔口,鼓足了力气要助时宇破局。   猊大和犰二也没闲着,四只手掌紧紧贴在牛首,滚滚元力不要命的往里灌,生怕夔三叫得没有力气。   剑开天眼睛一亮,当即想神魂出窍去帮时宇,却被我父一掌将刚冒头的魂体拍回体内。   “急什么?时宇明显是稍有清明!等他再发声你才可以进去!”   “他若是只能发这一声怎么办?”剑开天大吼道。   “那你进去不但帮不上忙,反而是添乱寻死!他喊的不是救命,是继续!时宇自己可以对付一切!”我父声音更高。   猊大三兄弟被二人高声争执惊得脸色煞白,他们哪儿敢插进两位大佬的争端,只能更专注于发力催动牛吼鼓舞。   夔三更直接,一把撕开胸膛,将裂开的心口对准了凌霄头颅。   我父和剑开天这才知道牛吼只是“鼓舞”的外相,真正的振奋之力来自于夔三催动心脏发出的巨大心搏声。   即刻噤声,我父眯起双眼抓紧了斧头,一双凶厉目光扫视四周,此时谁敢出现在方圆万里之内,都会被他一斧头劈成碎片。   夔三的心脏现在完全不设防,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是不用祭炼便可直接用的至宝。   剑开天持剑遁出万里,如同流陨般绕天飞旋,他要挡住那个不知轻重,有心来探的本时空巫帝。   时宇在夔三有力心鼓的振奋下,局面略有好转,狰狞痛苦的面色稍稍平复。   天初立时紧张起来,没有魂灵壁障的护佑,他要么专心对付时宇,要么一心压制凌霄,他的力量还不足以同时应对两大高手。   唯今之计必须让时宇继续混乱下去,这样既可防着再有人进来,他也有时间抓紧夺取凌霄的躯体。   一道神念从天初神魂激射而出,向着时宇飞速撞去,天初不需要对时宇造成多少伤害,只需要时宇无力压制躁动真灵便可。   只不过稍稍分心,天初便叫苦不迭,凌霄的挣扎更剧烈,差点冲开他的禁锢。   “该死!这些人都是谁?强得不可思议!”天初心中暗骂,但同时,他对夺取凌霄本体的渴望也愈发强烈。   论强度,凌霄身体不如花弦,论元力雄厚和生机雄浑,花弦拍马也追不上凌霄。   魂念一动,天初又弹出数道流光刺在时宇神魂上。   那一声声连绵不绝的夔牛心跳,在时宇听来是振奋人心的战鼓,在天初耳中就是刺耳乱心的杂音,他不能任由事态朝着对他不利的方向发展下去。   时宇在夔三鼓舞中,勉力压制住了无数真灵紊乱躁动。   但也仅此而已,他依然没有能力分出力量去对付天初,被天初射来的光刺炸得魂体飘摇。   他就像立在田间的稻草人,看着吓人实则脆弱无力,只能让天初无法专心对付凌霄而已。   凌霄在禁锢中许久不见时宇来救,明白时宇并没有在和天初的争斗中占到上风,当即拼命反抗起来。   困死凌霄魂体的数道禁锢之力不断被巨力冲击,似在下一刻就会被凌霄击溃。   天初吓了一跳,急忙又转头扑在凌霄神魂上,蔓延出几道魂丝,再度将凌霄魂体牢牢捆缚。   时宇在剧痛难行中看到这一幕,反而稍松一口气,这说明凌霄只是受困,并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   三人就在这种彼此牵制,却又都顾此失彼的艰难局面中僵持。   “天初,花弦已经拿回了他自己的身体,你现在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低沉嘶哑的神念传音震荡在天初身周。   尽管每传出一个字,时宇都要忍受神魂撕裂真灵崩碎般的痛苦,但他不得不尽量干扰天初对凌霄的压制。   天初果然微微失措,他看到时宇击溃这里的魂灵壁障,就能想到花弦体内的壁障必然也早就被破,但时宇亲口说出花弦醒来的消息,还是让他心潮激乱。   “回不去就不回!这具躯体比花弦的强一万倍!你现在随时会炸开,没人敢进来帮你,我有的是时间制服这木头!”   时宇想扰乱天初心绪,天初又何尝不想让时宇自陷绝境,两人都无余力动手,干脆就用语言交锋。   “进不来他们也能帮我,这鼓声你听得可还悦耳?”时宇有意将话语变得轻松些,好似他在“鼓舞”下能越来越容易地压制真灵紊乱。   天初没上时宇的当,冷笑道:“很好啊,那你快来救你的兄弟吧,他已经撑不住了。   现在我已摸到了他的来历,原来是木灵界守护,好一颗参天凌霄木!哈哈哈!”   笑了数声,天初愣住了。   “木灵界?在哪里?这么强大的界主,不可能是近百纪年成长起来的,光本体成长都要千万纪年!为什么我居然一无所知?” 第740章 两个天初   时宇必杀心意此时无从遮掩,阵阵寒气从他身上渗出,瞬间覆满凌霄魂海。   感受到时宇的杀意,天初如同绸布般裹住凌霄的魂体,升起一颗缓缓凝聚的头颅,森冷目光直视时宇,   “你们到底是谁?为何万界没有你们来的地方?”   时宇嗤笑,“你才去过几个大界?你敢说你走过诸天万界无一遗漏?   你去过东瞻界?你去过玄灵界?东瞻界界主神秘无两,你肯定没听说过,但你却见过,就是你说面生的那个人,他可比你久远无数纪年!   玄灵界是玄盘四灵创造的大界,你和他们应该打过交道,你可知他们早就创界?”   天初微微一怔,目中疑色却更多,“不一样,我是没听说过那两界,但那两界也绝无人物游走万界!可这家伙……”   天初的目光下望,盯着还在剧烈挣扎的凌霄,“他已经被我撕开了记忆,我看到无数人在木灵界出入,可为什么我一个都不认识?”   时宇心惊,情知凌霄已经落于下风,目前天初还只是看到些记忆碎片,再让他看下去谁知道会迎来什么样的结果?   如果让天初看到他死亡的那一刻,依他的性子会不会直接放弃凌霄,转而去杀虞麓尧?再把神虞大界彻底打灭?   那样的话这个时空的历史长河将会彻底崩乱!自己一行能不能顺利回到原时空更是无从揣测。   “去死!”时宇暴喝,再不顾魂内真灵带来的崩裂,猛扑向天初。   天初惊得迅速从凌霄魂上收起魂体,转身就要逃遁。   时宇恢复战力他便再无胜算,光那无数真灵和千界魂力,就能轻易将他压成虚无。   但逃遁时眼中所见,却让天初大喜过望,时宇竟然在扑来的半途惨叫翻滚自行崩溃。   大块大块的魂体被强大真灵撕碎扯脱,好似一个个独立的魂灵般离开时宇神魂本体,疯狂叫嚣着激飞在凌霄魂海内。   霎那间,空荡安静的魂海像极了熙攘闹市。   “哈哈哈!你这么耐不住性子还怎么跟我玩心机?才几句话你就自赴绝路。让我想想,你为什么突然发疯呢?是我看到了这家伙的记忆?”   天初大笑,又急速贴回凌霄魂体,眼前的时宇已经不足为虑,那些离体的魂灵全将时宇当作了生死仇敌,一拥而上将其淹没。   不过天初也没胆大到去和那些魂灵一起攻袭时宇,好些暴躁真灵居然直接自爆,炸得无数真灵寸寸碎裂湮灭,此时凑上去是自讨没趣。   时宇身处正中受创最重,每一次魂灵自爆都会将他魂体的掌控力大幅削弱,更多的真灵得以萌发意识脱离魂体,转而炸得更为猛烈。   凌霄能感觉到时宇在急速衰弱,可他自己在魂灵方面不是天初的对手,勉强维持抗争都极为不易,没了时宇的牵制,他又沦落到被天初完全压制,任由天初施为的局面。   天初不能在凌霄完整的魂体上刻下奴印,便层层剥   开凌霄记忆,寻找凌霄魂灵最为薄弱之处下手。   时宇几人在原时空所遇所杀的天初,其实并非全盛,一直处在墨戮重伤之下。   而此次见面又被我父轻易砍成两截,因此不免对天初万界第一界主的名头感觉不过尔尔,心中就有了些轻视。   事实上,天初傲视万界自有他的非常手段和超卓实力,只不过种种原因在时宇几人面前没有尽情展露罢了。   此刻面对凌霄,没有任何拘束的天初威力尽显,在凌霄体内还把他魂灵压制得难有还手之力,只能谨守心神被动抵抗天初剥离记忆。   凌霄体外诸人很快察觉到了异样,一日一夜过去,夔三咚咚心跳再没能换来时宇一句呼唤,塞了三个人魂灵的躯体,就一直静静悬在虚空仿若僵死。   我父不得已自己探出一股神念,向着凌霄体内钻去,刚没入魂海就震天惨叫一头仰倒。   说巧也巧,我父神念所入正是时宇被无数真灵狂轰滥炸的中心,他进去就看到漫天真灵颗颗爆裂,轰出无穷无尽的魂力攻向他那股神念。   这仿佛一个婴儿刚睁眼,就看到无数狰狞恶魔朝着他狞笑,然后一个个向他伸出撕魂裂身的魔爪争相分食。   还在绕空激飞的剑开天慌忙遁回,扶住我父惊问,“发生了什么?谁打了你?”   剑开天一手扶着我父腰背,一手举剑警惕四周。   我父忍痛站直,用力拍拍胀痛欲裂的额头回道:“没人,是我用神念探查,结果被里面狂暴的力量循着神念冲进我魂海,一击便将我重创。”   “你这老家伙!不让我进去,自己却悄悄往里摸!难道你的神魂比我强?”剑开天垂下巨剑,一把推开我父大声叱问。   猊大赶紧伸手扶住还在忍痛低呼的我父,“前辈看到了什么?需要我等怎样做?”   夔三身形不动,也斜眼看来,他裸露在外的心脏没有肌骨保护,表面都有些晦暗干枯。   我父只觉得神魂震荡疼痛难当,朝着猊大等人摆手,“我也不知,什么都没看到就被轰了出来,真不知道里面三人到底怎样。”   剑开天一听更耐不住性子,巨剑往身后一插对着猊大吼道:“你和犰二去周遭守着,发现巫帝来了直接往死里打!我进去看看!”   我父连忙拉住剑开天,想大喊又疼得张不开嘴,“你这夯货找死么?你神魂比我强又能强多少?花弦!你给我死过来!”   一直缩在旁边不言不语的花弦,极不情愿走了过来,他一想就知道时宇真灵崩溃正在反噬,我父此时叫他绝没好事。   “进去!天初是你徒弟,又是你的死敌,你若是制不住他就死在里面!”我父扯住花弦头发,一把将他按在凌霄身边,举止粗鲁至极。   花弦欲哭无泪,他要有本事制住天初,当初又怎会被天初困禁,他能在天初手上保住性命已是大幸。   目光扫过一圈,围在身边的男男女女没一个有同情之色,反倒   都想抓出他的神魂塞进凌霄体内,花弦只得哭丧着脸求饶。   “诸位高人放过我吧,你们都做不到的事,我一个重伤残疾又能如何?若是我进去暴毙,说不定炸开的魂灵又会让时界主伤上加伤,病急乱投医也不是这么投的吧?”   “少废话!天初是你徒弟,即便你境界不如他,但他的弱点死穴你必然知晓,进去就施展克制天初的绝招,哪怕死了也要让天初受扰片刻!不然你现在就死!”   我父提起大斧压在花弦额头,他敢再说一个不字立马劈下。   花弦也知道在这群失去理智的猛男面前讲不清道理,只得口中喃喃冲着凌霄躯体低声吟唱。   我父竖耳皱眉,听了片刻勃然大怒,“混账东西你在做什么?我让你制住天初,你哼哼唧唧告诉他如何来这里做什么?他不就在眼前?”   花弦眼见巨斧劈头砍下,慌忙大喊:“我这召唤秘法,是当年我们师徒互救的绝招!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让他心神不稳!天初不能专心对敌,时界主自然就有了取胜契机。”   我父闷哼一声,挪开斧刃,用斧背轻拍他的肩膀,“叫!继续大声叫,当年你的叫.春声震彻万界,最好能把天初给我叫出来!”   花弦不敢违逆我父,趴在凌霄额前继续传声,声音真的提高不少。   正在努力凝神对付凌霄的天初,本就被夔三咚咚心跳扰得心烦意乱,突然又听到花弦叫魂似的呼唤,忍不住暗骂。   这种建立在二人魂灵间的跨空联结,贴在耳边喊更扰心绪。   忽而,一股油然而生的敌意从心底泛出,天初迅速凝聚魂灵,站在凌霄魂海内警惕四望。   他感受到了绝对的势不两立,一个比花弦还可恶,比人族还讨厌的家伙就在身边!   神念急速扫过凌霄整个魂海,天初只能看到被炸得惨呼不止的时宇,困禁不动的凌霄,除此之外不见任何魂体出现。   但那股威胁感却越来越重,就好像有个沉眠在魂海暗处的死敌正在慢慢醒来,而且就在他在身边。   “谁?”   再也压制不住心底恐慌,天初神念大放,在凌霄魂海内荡出巨大波动,把正在围攻时宇的真灵都惊动,连绵起伏的炸裂顿时缓了许多。   夔三“咚咚”的心跳声和花弦招魂似的低语纠缠在一起,顺着天初的神念波动传得更广更深,也让那股威胁更加明显。   “嗬~”   低哑而沉重的嘶鸣响起,天初忙把神念全集中在声音响起的地方,却就在他神魂脚下,寂静无声的凌霄正是那巨大威胁的根源。   “怎么回事?”   天初迅即离开凌霄神魂,在生死面前其他全为次要,正在苏醒的神秘魂灵和他只能存在一个,这是天初心中不容置疑的突生信念。   凌霄也讶然失声,他竟然看到又一个天初在他魂体内慢慢凝形,随手就撕开了拘禁魂体的束缚,好似还不是十分清醒地茫然四望。 第741章 干掉对面那个家伙   正是花弦的呢喃呼唤,惊动了凌霄体内暗藏的另一个天初。   谁也想不明白这个天初何时进到了凌霄魂内的,如果这个天初潜伏在凌霄魂内,那方才在禁锢外剥离凌霄记忆的天初又是谁。   “花弦?他居然没死?”迷迷糊糊的天初立在禁锢内,目光铺在一动也不能动的凌霄魂体上。   “我怎么会被花弦唤醒?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天初摇了几下头颅,露出迷惑的表情。   “谁?”刚刚苏醒的天初猛然一惊,目光仿若要穿过不可透视的禁锢,看看外面有谁能让他心惊肉跳。   天初缓缓伸出手臂,按在了迷雾状的禁锢壁障上,“是花弦?是他把你我困在了这里?”   面对天初的疑问,凌霄赶紧收拢魂灵不予理睬。   想不明白诡事缘由没关系,眼前这个天初很有可能击破禁锢,这样的机会不能错过!   见凌霄紧缩不答,天初也无所谓,眼前的魂灵壁障只有他和花弦懂得如何操控。一定是花弦没死,机缘巧合下抓住凌霄,却意外发现了他天初的踪迹。   “看来花弦这老东西不仅没死,还坏我大事!哼,也好!我先杀了他,再回头收拾你这小子!”   已然清醒的天初两掌一探,不见多费劲便撕开了凌霄全力也无法打破的禁锢。   但天初却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另一个天初正站在不远处,一脸惊骇地望着他。   凌霄身上的禁锢已然不全,趁着两个天初愕然互望的空当,他一跃而起撕破残余,急速冲向了时宇,完全无视那足可炸得他魂飞魄散的魂灵爆裂。   两个天初都没功夫去管凌霄,就算凌霄去救治时宇,两个天初也无暇理会。   两人此时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干掉对面那个家伙!   不等两个天初动手,凌霄的惨叫已然响起,他的魂体被纷乱爆炸轰得支离破碎。   但他依然不管不顾冲进爆炸核心,随即便有滚滚生机冲进爆裂光芒深处,裹住了时宇和凌霄两条残碎魂灵,也有沉重威压层层挤来,将那些躁动真灵紧紧捆缚。   有了凌霄的力助,时宇顿时觉得气力全满,后继无限。   他调起自己对所有真灵的天然威压绽放出去,滚滚魂力卷起一条又一条分裂真灵,硬生生抹去他们的初生意识,再度融回本体。   与此同时,时宇也看到了两个仇视对峙的天初,心中骇然万分。   “果然如此!天初没有死!”时宇低喝,将凌霄拉到了身后。   凌霄也知道他在这三人面前什么都不是,立即缩成一团,只管调集生命之力滋养时宇。   而他自己的神魂早就在恢复瞬间,将感知延伸到了体外。   看到凌霄睁开眼睛,剑开天和我父先是大喜继而警惕,双双提起了兵刃。   “是我!”凌霄低喝,冲着几人挥挥手。   “你是谁?”剑开天听到熟悉的声音和如常的神情依然不放心,巨剑顶在凌霄心口作势要捅。   凌霄冷眼瞥过,闷哼道:“二哥只能自保,   为什么会有两个天初在我体内?”   “两个!果然如此!”   剑开天和我父同声大喝,也不知为何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们两个怎么样了?”我父扯住凌霄急问,而剑开天早就一言不发神魂出窍,一头扎进了凌霄体内。   凌霄的本意也是让剑开天去帮时宇,只有他的神魂可以对抗两个天初。   凌霄看了一眼花弦,皱眉道:“那两人还在对峙没有动手,你是谁?”   花弦心中正自疑惑为何会有两个天初,就听到凌霄发问,急忙干咳一声肃容回道:“我是花弦,天初的师父。”   “刚才是不是你在呼唤?竟然把另一个天初唤醒,呵,我可真得谢谢你。”   花弦从凌霄冷冷笑意中听不出一点感谢的意思,有些胆怯地问道:“我不明白,什么叫我唤醒了另一个天初?”   “轰!”   回答花弦的是一声巨大暴鸣,两条魂体激烈对战,从凌霄囟门冲天而起。   凌霄痛苦地抱头低呼,七窍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   两个天初在他魂海内只是一击,便轰破魂海震裂经脉,双双跳入虚空展开真正大战。   剑开天扶着时宇,紧跟二人遁出凌霄体外,。   众人看到时宇破碎不堪的魂体,都吓了一跳。   我父让袭凌唤出夜墨白,先把从四名幻术界主身上抢来的养魂宝物拿出来给时宇养伤。   夜墨白在冥思中被甩出雪珠,一出来就被在虚空激战的两个魂体天初吸引,看得目不转睛。   我父大呼不妙,他忘了夜墨白也不知两个时空还有人穿梭的事实。他和另一个我父还能有意避而不见,但这两个天初可是谁也管不了。   “赶紧的!时宇都要死了你还看热闹?”我父有意大喝,将夜墨白的注意力扯回身边。   夜墨白这才匆匆看了时宇一眼,掏出用不完的养魂宝物丢出,又要去看两个天初的大战。   时宇身魂合一,接过一大堆紫珠白珠和其他奇奇怪怪的养魂宝物,缓声道:“你要看要听我也不拦着,但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夜墨白诧异道:“难道我还不如猊大他们三个?他们都可以知道真相,我却不行?”   时宇很认真地点点头,“没错!因为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他们会跟我走到生命终结那一刻,所以知道真相也无所谓。”   夜墨白更诧异了,看看猊大三兄弟又看看我父几人,迟疑道:“跟着你就无所谓?那我也跟着你好了。”   “呃?”时宇没想到夜墨白会如此应答,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父和剑开天几人也摇头而笑。   “怎么?很可笑?难道我夜墨白连投靠都被人嫌弃?”夜墨白自己也笑了,他跟随时宇只是顺口随便一说,但时宇几人的态度却让他很不爽。   时宇拍拍夜墨白的肩膀,“任何人有你当帮手都是求之不得,要不我也不会让你盯着虞麓尧,如今万界只有你做事不会失手。”   这番吹捧让夜墨白很是受用,心中怨怼之气稍去。   “但并不是实力强,境界高就能承受真相,就像你当初破入上界,足足呆坐了九世才从迷茫失落中走出,难道你还想再坐九世,或者更久?”   夜墨白微微抬头,又瞟了一眼两个一模一样的天初,此时已成一追一逃,诡异的是,逃的那个明显实力更强。   心念一动,夜墨白又把目光对准了我父,他深知此地还有个我父,实力比眼前这个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似乎面前这个极强的我父,也在极力避免见到那个不怎样的我父。   “为什么你们都喜欢玩塑造傀儡那一套?我第一个见到的是万灵,他将一头野兽变成了他的模样,灌输了所有记忆,那野兽居然还真以为自己是界主万灵,而我父当年你也在场。”   夜墨白自以为摸到了部分事实,当两个一模一样的界主相遇,被克制的那个肯定是被造出来的傀儡。   万灵如此,我父如此,眼前正在打斗的天初也是如此!   这群怕死的家伙让傀儡先去打天下,只待最终时刻跳出来摘取胜利果实。   我父呵呵轻笑不置可否,夜墨白能这么想最好,省得他再去解释。   花弦也被突然出现的两个天初惊呆了,听了夜墨白的话,他先是点头,后又摇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站住!你这胆小鬼!”虚空中急追不舍的天初,对着始终保持距离,对他狂轰不止的另一个天初怒吼。   刚才只不过近身拼了一掌,他居然打断另一个天初一条臂膀,这让本时空的天初大喜过望。   他不知道那个天初从何而来,只知道那人的实力比他强数倍,除了硬拼的那一掌,他在任何方面都纯落下风。   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天初更是惊诧不已,他一眼就看出眼前所见的天初,就是无数年前的他自己。   但他不明白时宇等人是如何把这样一个天初引出来的,难道时宇几人还有时空错乱的神技?   在任何一个天初的眼里,都只有乱空界主这种异人可短时间复刻往昔,并操控片刻前的敌人进行攻伐,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扒祖坟一样,将无数年前的古人招来应战。   两个天初都满心疑惑想要互探究竟,但冥冥之中却有一股力量,让他们见到对方就杀意大盛,说的话都是前言不搭后语,只以剥夺对方生命为根本。   方才那一掌拼过后,打断的残臂当即崩散,直接被本时空的天初吞没,他竟然强行掠夺了对方无尽力量,实力瞬间暴涨。   而和时宇等人来自同一时空的那个天初,则是大惊失色,再不敢让对方近身。   “奇怪!为何傀儡能比本体强这么多?若不是傀儡天生受制,怕是本体早死了。”夜墨白没有听时宇规劝,回到雪珠继续疗伤,但他也不再多问,而是凝目注视两个天初打得你死我活。   强大的天初被弱小天初撵得跟赖皮狗一样狼狈不堪,纵使有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但那些力量落在弱小天初身上,竟也弱化数倍,极难造成伤害。   我父和时宇互望一眼,都暗暗点头,心中避开本时空我父的念头更坚定。 第742章 不死不休   看了片刻,时宇和我父完全放下心来,两个天初根本就没法交流,口中除了“死”就是“死”,已经完全说不出任何正常话语。   跨时空而来的天初几次想摆脱战事远逃,都被心中升起的杀意唤回,失魂似的贸然回头反杀,却又被打得魂洒虚空。   我父越看越心虚,话不多说直接进了雪珠,他真怕那个我父突然跳出来对他挥斧乱砍。   站在一旁的花弦几次想发话,都被剑开天将剑尖轻轻捅进腰眼,花弦是除时宇几人外,唯一看出两个天初都为真身的人。   百爪挠心似的好奇和不解,让花弦急于想知道眼前一切发生的缘由,但知道实情的人都讳莫如深,甚至还在威胁他不许多问。   花弦正琢磨得出神,却突然发现情势不对劲,那两个打得你死我活的天初,竟都把目光对准了他。   左右一扫,他才发现实力足够镇场的我父不见了。   旁边几人比花弦思绪还敏锐,剑开天怪叫一声把花弦踹了出去。   一身禁锢法宝的花弦跑不能跑,打不能打,吱哇怪叫着跌入了两个天初的战圈。   两个天初在想什么剑开天非常清楚,他们两个魂体,都想强占一具躯体可以完全发挥实力。   有我父在,他们不敢造次跑来夺取花弦身体,现在我父逃了,他俩心思立即活络起来。   剑开天很配合地把花弦送了出去,时宇和凌霄现在都安然,那么两个天初打得越热闹越好,至于花弦死活他才没功夫去管。   时宇火上浇油,手一挥将几样禁锢法宝全收了回来。   恢复自由的花弦尖叫狂奔,想要远离两个天初的战场。他看了这片刻,知道自己就是恢复全盛,也不是任何一个天初的对手,尤其是那个看似狼狈的天初,竟然比我父也差不了多少。   但两个天初谁也不容许花弦逃脱,他俩都非纯粹的魂修,有无躯体对战力影响极大。   尤其是假死藏在凌霄体内的那个天初,更需要一具躯体扭转莫明其妙的颓势。   双双大喝,两个天初飞速扑向花弦,吓得花弦面色煞白,定在虚空不知往那边逃才好。   终究是实力更高的天初快上一步,他抢先伸手拍在花弦额头,咻的一声便没入了花弦体内。   紧接着,花弦气势骤变,容貌也迅速转化,又成了天初的模样。   剑开天看得高兴也看得诧异,忍不住问道:“这师徒俩到底玩的什么把戏?这具身体到底是谁的?怎么谁都能操控自如?”   “这师徒俩都不是好东西!”夜墨白哼哼冷笑,“不难猜,当初这俩人一个想要师父的身体,一个想要徒弟的魂灵,都想把对方化为自己的分身。   最终天初技高一筹压倒了花弦,所以他们才能对同一具躯体完全掌控。”   “嘿!原来如此!花弦可真是又蠢又废,这么轻易又被镇压。”剑开天很认同夜墨白的断定,看着迟来一步的天初被一掌劈飞,倒翻无数跟头跌入虚空深处。   两个天初再次隔空对峙,眼中都勃发着憎恶仇恨的目光。   有了身体的天初,稍稍抹平异时空对他实力的压制,想要趁胜追击却发现体内的瑶琴宝物并不存在。   “哪儿去了?你这废物居然把力源丢了?”肉身天初放声怒喝,此刻他更需要瑶琴宝物内巨量的元力来争胜。   “哼!”魂体天初不甘示弱,嘲讽道:“没有你这蠢货,我已经拿到了更强的力源!你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废物坏我好事!死来!”   大吼一声,魂体天初再度扑向肉身天初,他想的是这个天初虽强,却不知为何很难对他造成伤害,只要继续拼到对方力竭,他就能连身体带魂魄全部吞噬。   夜墨白两只耳朵竖得老高,这是迄今为止听到最明晰有用的一句话,却也把他带进了更深的误区。   两个天初的话太像真身责备分身傀儡,而分身傀儡却对真身存在一无所知的情形。只是似乎两个天初谁是真身,谁是傀儡,又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肉身天初急速避退,两掌猛挥拍出重重元力巨浪,将魂体天初拍得倒翻跌飞,但就是看不到致命伤。   两个天初再度陷入癫狂的互殴之中,口中除了呼喝叫骂,又没了正常清楚的言语。   剑开天哈哈大笑,他早知此战结果,但能打得热闹些他也愿意看。   很快战斗便陷入了枯燥无聊的消磨战,一个天初空有强大力量却伤不到对方,一个天初虽弱却可以时不时重创对手。   两人在诡异的平衡中一斗便是十几日,看得夜墨白和剑开天都打起了哈欠。   “不看了,没劲!”夜墨白揉着僵硬的脸庞,转头扎进了雪珠,与其继续浪费时间,不如好好修养早日进入上界。   “你们也进雪珠,这拼斗结果已经注定没什么好看,而且我担心这两个家伙还会把注意打到凌霄头上,先避一避。”   时宇此言一出,剑开天急忙拖着凌霄钻进了雪珠。   剑开天如此听话倒让猊大三人和袭凌有些诧异,每次剑开天表现异常,都昭示着要有大事发生,他们也紧随其后遁入了雪珠   时宇身周再无他人,当即抛出墨戮冲向了魂体天初,如果让他吞噬了肉身天初,那将会塑造出一个无可估量的对手。   而肉身天初经过这十几日的恶斗,早就筋疲力尽,哪怕时宇伤势未复都不惧。   魂体天初本身的实力并不高,全盛时都不一定是时宇的对手,此刻哪里还能扛得住时宇突然袭击。   墨戮悄无声息透心而入,直接破开他的魂体撕下大片神魂。   魂体天初惨叫一声激射飞退,若不是他已经掠夺了另一个天初极多力量,这一下突袭就能要了他的命。   咬咬牙,魂体天初转身就走,他已经确认,那个天初再厉害也不是他的对手,哪怕这次不能完全吞噬,只要他盯得够紧,今后总还有机会下手。   但他还是没能跑出千里,就又被心中那股无法遏制的杀意召回,失心疯般冲向肉身天初   。   而肉身天初好不容易从魂体天初的压制下脱身,不及喘口气又被时宇抛出数样法宝套在身上。   看到这些法宝,肉身天初目眦尽裂,这些法宝都是从他身上抢走的,如今又全数用回己身。   “时宇!我与你势不两立!”筋疲力尽的肉身天初,毫无抗力便被时宇捆了个结实。   时宇一点啰嗦的意思都没有,左掌直接按在肉身天初额头,噬元经滚滚发动。   恰在此时,魂体天初也在杀意鼓动下纵身扑回,眼里只有那动也不能动的肉身天初。   时宇怎可能让魂体天初碰到肉身天初,他等这个时机等了好久,容不得魂体天初临死还占到大便宜。   一伸手,早就准备好的墨戮再度疾冲出去,和扑来的魂体天初正面硬撞。   墨戮瞬间戮刺万千来回,把魂体天初割划得支离破碎惨叫连连,不多时便奄奄一息。   时宇冷哼一声,空出的右手又抓在魂体天初身上,同样噬元经急速发动,眨眼就把人身大小的魂体吸成了一尺方圆。   一切都在按照时宇的预想发展,两个天初相隔不到六尺,哪怕都在时宇噬元经极度伤害下,他们居然还在彼此仇视呼喝,恨不得将对方一口吞下。   但时宇半点都不敢大意,打发走所有人也是为了避免意外,另外还有个花弦在肉壳内,他是生是死还不一定,万一他跳出来搅局,极可能让时宇前功尽弃。   没有瑶琴宝物的支撑,两个天初都在噬元经下迅速萎靡,除了互相仇恨的目光还能闪出些力量,他俩都瘫软漂浮在虚空,静静等着死亡的降临。   “啪!”   魂体天初最先支撑不住,在时宇掌中缩成一颗魂星后骤然炸开,好似小小火花般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魂体天初消失的霎那,肉身天初骤然清醒,却已经无力做出任何反抗,略有疑色的眼睛缓缓转向时宇,“这到底是哪里?”   时宇神念探出,在天初体内迅速游走一圈,没有发现花弦的存在,反问道:“花弦呢?你以前杀不死他,这次也一样杀不死。”   天初咧嘴轻笑,“花弦?我难道还会允许花弦活着么?他敢拿回这具躯体,就说明保护他的秘法已经被破,在我面前他什么也不是!”   时宇有些疑惑,天初和花弦的话都不尽真实,这两个最喜玩弄谎言的师徒,说不定都生活在对方的谎言世界中。   “无所谓了,这次谁也跑不了!我在周遭布下了魂灵困杀大阵,你敢脱壳死得更快!”   时宇没心思继续深究,手中这具躯体一定要完全毁灭,再用杀伐大阵将整片虚空扫荡清洗一遍。   如果这样天初还能幸存,那就由得他在这个时空肆虐吧。   “哈哈哈,我为什么要跑?你以为我寄身在凌霄身上,是为了他那具身体?若是那样,哪里还用拖到今天。”   天初对时宇的话不以为意,也对时宇还在拼命吞噬他的力量视若无睹,只是将目光投向远方虚空。 第743章 死亡,是另一个新生   一座座破碎的荒芜星陆在虚空缓缓旋转,无日无月亦无星辰。   “我知道这是哪里了,真的是回到了亘古之前。太神奇了,你怎么可以做到这一点?”天初声音虽轻,但话语内包含惊诧感慨。   “原来我和我自己打了一架,可为何刚才什么都不能思考,只想着杀死另一个自己呢?不然我俩联手,还有什么做不到?”天初又将目光投向时宇空出的手掌,那里已经没有了魂体天初。   “时宇,你知道么?”沉寂片刻,天初突然又问。   “什么?”时宇不信此时天初还有方法翻身,他的身体已经成了败絮,如果没有还算坚韧的表皮包裹,此刻他必然碎散成尘。   天初艰难一笑,长叹道:“死亡,只是另一个新生,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怎么?准备好去投胎了?”时宇嗤笑刚起,天初枯缩的头颅一歪,彻底失去了声息。   时宇眉头拧起,他刚才嘲笑天初,却不认为天初是在发出临死前的哀鸣,他一定话有所指。   手掌一翻,熊熊烈火燃起在天初身上,接着便是漫天霹雳闪起,将方圆百里内的虚空劈成电海雷洋。   站在狂暴雷电中,时宇手执墨戮万分警惕,神念完全铺开,悉心感受大阵内的边边角角,但凡出现任何异样,都会迎来墨戮的疯狂穿刺和千万倍的雷电狂轰。   大阵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直到时宇都感觉精神略为疲惫时,才缓缓散去。   这三日,时宇没能发现天初或花弦出现的迹象,但天初死前的那句话却像乌云一样笼罩在时宇心头。   “这家伙!难道死前还玩心眼恶心我?”时宇轻抚墨戮,悬在连微尘都无的虚空中自言自语。   在外一无所获,时宇开始内视,尽管他不相信天初会侵入他体内,但不完全确认一遍,他的心始终高悬不落。   尤其是他还听到天初所言,藏在凌霄体内并非真的为了夺取凌霄躯体。   神魂周行内视,时宇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以他现在的神魂真灵之强,无论天初还是花弦,都不可能用迷魂夺魄的方法与他相争。   长长松一口气,时宇睁开紧闭的双眼,目光扫过眼前,登时哈哈大笑起来。   居然还真中了幻术,花弦正站在面前朝他叹气。   “小家伙,你怎么又受了伤,好好一副冰肌玉骨居然被折磨成这样!哎!暴殄天物啊!”   “冰肌玉骨?这禽兽在说什么?我可是男人!”时宇猛一哆嗦,收起笑容朝自己身上看去。   这一看,时宇真的怔住了,他看到的是一副瘦弱身躯,瓷白细腻的肌肤入眼极为刺目。   “咦?这是把我变成谁了?”时宇翻来覆去思索,好奇地看着自己手掌手臂,却冷不防听到自己说出了另一句话,   “还请花神仙垂怜,花神仙法力无边,肯定可以帮我修复身体,我身体好了就可以好好伺候花神仙。”   这娇弱柔嫩的声音,激得时宇浑身起刺,心底冰凉。   “哈哈哈,小美人!难得你有这份心,   可你是天生异体雌雄合一,修复你的身体,代价不小啊!”花弦英俊帅气的容貌,突然显出一种极为猥琐淫邪的笑容。   “花神仙这是答应了?我潘卫一定尽心伺候花神仙,这样花神仙也不用总辛苦跑到柳香界找我,却是见我一次更糟一点。”   名为潘卫的俏丽小伙,撒娇似的抱住了花弦的胳膊来回轻摇,那一身娇柔糯嗲,在时宇眼里就是自己在亲历亲为!   时宇吓坏了,他明明没有说话的意图,却莫名其妙和花弦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开心,而且话语内容怎么听都不正常,恶心得时宇心呕欲吐。   “滚开!”时宇大喝,挥拳向慢慢走近的花弦打去。   一拳挥出,一切所见全部烟消云散,寂静清亮的虚空再一次展现在时宇面前。   伸手擦去额头虚汗,时宇十分不适地扭了扭粘腻湿热的身体。   多少年了,他都没有这种常人的体感,刚才幻境里发生的事,真让时宇恶心后怕。   急忙甩出几枚阵旗刺入虚空,时宇不认为天初或者花弦还活着,他只认为自己是落入了他们遗留下来的隐匿幻阵。   安静的虚空毫无反应,并没有幻阵被破去的迹象。   “没有?”时宇疑惑了,唤出雪珠内的众人。   剑开天一露脸,凌厉目光左右迅速扫过,抓紧了时宇的肩膀,   “好小子!你居然独吞!快把天初的宝贝拿出来!两个天初哇!”   时宇没好气地拍开剑开天大手,指着虚空斥道:“哪里有什么宝贝?两个天初不早就被我们扒干净了?你快看看这里有没有阵法?我刚才看到了幻象!”   “幻象?”剑开天疑惑,伸手在虚空中划拉了几下,又抽出背后巨剑横竖乱劈,使劲摇了摇头。   “没有幻阵,也没有空间碎片。”   “哦?”时宇疑惑地挠挠头,刚才所见绝不可能是他的错觉,的确是陷入了幻境。   “你们都别动,仔细看着我!”时宇声音变得严肃再次展开内视,方才就是内视后才看到幻象,或许这次也可以。   一周内视很快结束,当时宇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浑身大汗淋漓。   他眼中出现了完全不同的两幅场景。   一幅是剑开天几人严阵以待,正仔仔细细观察时宇的变化。   一幅是花弦正把他搂在怀中肆意大笑。   “我呸!我呸呸呸!”时宇衣衫湿透满空乱跳,吓得剑开天几人以为他中了邪,一拥而上把他按倒。   “见鬼!真见鬼!该死的天初!”时宇破口大骂,骂的众人摸不着头脑。   剑开天粗指捅在时宇胸口,惊奇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天初在哪里?”   时宇面目立时狰狞,喷着粗气恶狠狠盯着剑开天,惊得剑开天忙把巨剑竖在面前,当作门板大盾挡着时宇。   “这王八蛋!死还死得不安生!居然把所有记忆偷偷塞进了我的神魂!我是勾动了他的记忆!该死啊!他怎么做到的?”   时宇使劲揪扯头发   ,越是不想去看天初的记忆,脑海里就有越多不堪的往事泛起,恶心得时宇直吐。   剑开天好奇,拍着时宇的后背轻问:“你到底看到了啥?这么刺激?”   这可真是火上浇油,时宇正努力压下不愿看到的画面,又被剑开天一句话勾起,全扑在了眼前。   “哇!”   时宇大吐特吐,不食人间烟火的他,吐出来的只能是酸水体液。   “剑开天你给我死开!我要闭关!啥时候夜墨白能激发破界意志了再叫我!”   说干就干,时宇脑袋一歪昏了过去,直挺挺躺在虚空中再无动静。   “呵呵呵!天初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把时宇膈应成这样?”剑开天手捏下颌低声怪笑,脑海中充满了遐想。   “老木!”剑开天又扭头去喊凌霄,“你有天初的记忆么?”   凌霄静立片刻,摇摇头,“藏在我体内的,确实是天初魂魄,但他的记忆没塞给我。”   “哎,可惜了,到底是啥呢?”剑开天两眼上翻,脑子里勾勒出各种不堪画面。   时宇根本算不得闭关,他只是在想办法切断来自天初的记忆。   传送记忆容易,但想要封闭记忆剥离记忆却是难上加难,不然世间还怎会有不能断离忘怀的痛苦。   时宇快被天初,或者说是潘卫的记忆逼疯了,他完全摸不透天初是何时把记忆塞进了他的神魂侵染了真灵,这或许是天初不为人知的秘技之一。   那些不堪入目的场景,每一幅都超脱了时宇的认知和想象,如果是他时宇落入那种境地,自绝是唯一选择。   但天初都忍下来了,天初记忆中最深刻的开端,就是大界被人攻破,他全家毫无抵抗能力地被人掳走,而那些人就是莽荒蛮人!   彼时蛮人刚将天初剥净准备开荤,却被他细腻靓美的容姿惊呆,他们一直以为天初是女子,哪知该下锅了才知道是个美男子。   但再仔细看,似乎和真正的男人又不一样。   粗鲁的蛮人没有异样肮脏的心思,只是觉得新奇,大呼小叫呼唤同伴来看热闹。   饱受屈辱的天初只能紧缩身子,尽量把自己藏在阴暗角落,却一次次被蛮人拉出,扯开手脚展示在大庭广众之下。   天初从最初的痛哭反抗,到被打得遍体鳞伤,麻木站在烈日下,任由一群又一群蛮人指指点点嘻嘻哈哈,甚至还扯开他的手脚让私密之处曝于人前。   正是蛮人们毫无遮掩的喧闹,引来了另一群人的注意,沦为肉食或许比之后的遭遇更美好,因为这些人来自柳香界。   这些人是柳香界专门行走万界的花探,有着听似美好的名称,却干着最为肮脏污秽的勾当。   但偏偏,他们又是柳香界修为最高的一批人,但凡被他们看中的俊男靓女,极难安然自保。   天生异体的天初,直接让这些花探挪不开眼睛,当即便要买下天初。   不贪财不好色的蛮人,自然不会想着卖掉天初换些浮财,他们更喜欢把天初晾在白日下看热闹。 第744章 思忆强移   天初无暇去想柳香花探为何要从蛮人手中买走他,但他只觉得有了摆脱魔掌的机会。   本来麻木待死的他突然爆发,竟然撒腿跑进了柳香花探的人群中。   这让柳香花探嬉笑不已,也让莽荒蛮人愤怒不止。   蛮人当即砍下天初亲族的头颅,丢在天初脚下,莽荒蛮人竟是要杀尽他亲族以示不容天初违逆。   天初眼见亲人遭难,哪里还能去思考自己投靠的是什么人,哀求柳香花探出手相救,他愿用余下的一生全心报答。   柳香花探不负高手之名,一番冲突过后,浪中浮萍般身不由己的天初一家被带到了柳香界,还有数千同界族人。   踏上柳香界的那一刻,天初才知道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那些花探回到柳香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天初献给了柳香界主。   在柳香界主身边十余年难于启齿的羞耻苦难,让天初的心彻底死亡,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世界上还有如此阴暗淫.秽的角落,柳香界主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淫.欲邪魔。   但那时,天初连自尽的力气都不再有,柳香界主亲自给他下了酥筋软骨的秘药,让他能更妖娆地展示雌雄莫辨的异体,更温柔的伺候在馨香软榻。   直到柳香界主对天初再无兴趣,才把他打发出界主圣殿,直接将他抛入界内更加肮脏秽乱的花街柳巷。   曾经伺候过界主的天初,自然是人人争逐的美.肉,这些人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极其变态的私欲,而不是对天初有任何怜悯同情。   天初自从进了界主圣殿,就再未见过自己的亲族,等他强忍屈辱终于等到可以见亲族的那一天,看到的却是他们更为凄惨的境遇。   天初之耻多在心,至少日常起居仍是丰饱舒适,甚至称得上锦衣玉食。   而他的父母、兄弟姐妹还有那些同界族人,从身到心日日都在极度羞耻痛苦之下。   没人感谢天初曾经壮起胆子哀求花探救下他们,反而都非打即骂,甚至还拖着天初.血流不止的重伤之躯来到一片荒地野坟前,告诉他这是那些不堪凌辱自尽的亲族所在。   活下来的,其实都是些怯懦贪生之人,但在天初面前他们又有了无限的勇气和力量,除了肆意殴打辱骂,他们还很乐意把天初塞给任何一个心怀不轨的人。   除了天初的至亲,所有族人都怀着最大恶意折磨天初。   他们不能反抗柳香界的恶行,不能反抗那些逐花而来的界外修士,但他们还可将一切屈辱成倍加诸到天初和他的至亲身上。   父亲早在入界几日就忧愤而死,几个兄弟也在稍有反抗后成了碎尸,而母亲……姐妹……都在天初面前被折磨至死!   直到死前,她们还紧紧搂着天初,保护着这个从小男身女相的可怜人,告诉他要好好活下去。   这是最朴素的道理,活着总比死了好,她们哪里知道其实有时,死远比活着强。   当天初把最小的妹妹惨不忍睹的残躯埋入那片荒地后,他大   哭一夜又大笑一日,那凄厉的哭笑声,让挖尸啃噬的野狼都不敢靠近。   自那一日起,天初便放下了一切廉耻,用尽一切手段接近强大的猎艳者,只求能从他们身上得到让自己强大的方法和力量。   尽管一百个人里,九十九个只把他当玩物,剩下的一个也只是随便教几手最基础的运力养身之法,但天初还是坚持着,用最灿烂妩媚的笑容,和最羞耻污秽的形姿为自己赢取一点一滴的希望。   终于有一天,他碰到了花弦,一个和柳香界主一样强大又一样无耻的人。   之后的事顺理成章,费尽一切心机,天初终于拜入了花弦门下,成了他的弟子兼内宠。   又是无数年秽乱不堪的岁月流过,天初终于在极度隐忍下觉得到了可以复仇的时刻。   在花弦又一次要他大被同眠时,天初终于对花弦下了手。   只是天初没有想到,花弦既然敢收他,就不怕他突然反水。   天初的手掌拍在花弦的头上,拍碎的却是他自己的脑颅。   花弦早在天初身上种下了不可反抗的禁制,入门时弱小无比的天初哪里能察觉花弦界主级的手段。   哪怕他强大起来,也没能从自己身上找到花弦做下的手脚。   但花弦同样没想到,天初创出了他想都想不到的秘技,那就是思忆强移,一个可以让人在某种意义上无限重生的绝强秘法。   任何一个杀死天初的人,都会被他所有记忆缠身,成为天初记忆的另一个载体,这和天初自己活过来没有任何区别。   时宇悬在魂海上,一遍遍洗刷自己的神魂真灵。   此时他才明白天初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死亡,只是另一个新生。   也才明白不是天初主动对他施展了绝技,而是他杀死天初招来了天初的诅咒。   更明白天初为什么没有夺取凌霄的身体,天初是在等机会夺走时宇的身体,时宇才是天初真正的目标!   当然,当今时空的天初,确实要抢凌霄的身体,不然也不会机缘巧合造成现在混乱不堪的局面。   “真该死!根本就没有天初!是花弦剥下一块纯净真灵,在体内慢慢成长!花弦就是天初,天初就是花弦!花弦的魂灵已经被天初记忆折磨发疯,甘愿放弃他强大的神魂真灵去成全天初!”   时宇魂内一道道激烈思绪划过,他甚至也想剥下一块干干净净的真灵重新成长,他实在受不了天初那些屈辱污秽记忆的折磨。   但时宇也知道,一旦这么做了,他就会走上花弦的老路,等同于彻底放弃和天初的魂灵之争,溃败于天初的思忆重生秘法。   “不愧是万界第一个创界界主,这种另类的重生之法也创得出来!我该怎么办?”   时宇越洗刷魂灵,对天初记忆的刻画就越清晰,数度陷入分不清自己和天初谁是谁的境地。   更可怕的是,时宇越是要驱逐淡化那些记忆,那些记忆越如附骨之蛆般缠得更紧,简直跟奴印一般深刻不容反   抗。   且随着天初记忆的越来越清晰深刻,时宇感同身受之下,对人族和其他修士的恨意也就越来越重。   天初在柳香界,近九成的折磨都来自于人族修士,这就难怪他在功成之时要杀尽人族。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时宇用力击打自己的神魂,其内真灵也剧烈震荡。   时宇想以自己曾经的美好经历,来冲淡天初记忆带来的痛苦,但事实上人对痛苦记忆的深刻咀嚼,要远胜于美好。   时宇强行调起的幸福感,不但没能削弱苦楚,反而急转直下坠入悲伤,把自己过往的悲剧也一一拉出了灵魂深处,和天初那混乱痛极的思忆混作一团,惊雷般轰击着时宇的神魂。   时宇自认一生凄苦无数,但和天初、玄盘甚至虞麓尧比起,可谓是天壤之别,所以时宇面对天初突如其来强塞的痛苦,忍耐性就更差。   天初记忆中随便几个还不是很凄惨的情景,就让时宇难抑悲恸,将自己深深带入凄苦角色中不能自拔。   时宇不能想象万界居然有仿若承载了世间所有悲情的可怜人,待得一幕幕不忍直视的悲剧流过脑海,那些并无任何真实力量的情绪感化,令他共情无垠。   时宇渐渐迷惑了身份,模糊了认知,激烈的神魂波动渐渐平静。   “知道么?死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牵挂!尤其是每次你想死的时候,那些都会跳出脑海,朝你哭泣或是欢笑的牵挂。”   一个声音出现在时宇脑海,悬坐魂海焦躁不安的时宇,竟露出古怪笑容,朝着眼前虚无处缓缓点头。   “是啊,他们都死得那么惨,如今我有了力量,又怎么能轻易死去?我还没有杀光人族,还没有灭尽万界,我怎么能死呢?”时宇站起身低声喃喃。   “对!你和我谁都不能死,你是天初,你是潘卫,而我是时宇。   我会静静看着你复仇,直到杀光这世界最后一个生灵,让天地回到初生的那一刻,回到只有混沌的一刻。   当这个世界没有了,一切牵挂也就消失了。”   “是,我才是天初,而你是时宇,等我杀光了一切,毁灭了一切,你我就是这世界唯一的生命!到那时,我们再一起死去。”   “好!一起死!让天地随我们一起死亡!再不分你我,再不分黑白,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我就是一切!”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是时宇,我是天初!我是时宇,你是天初!你我再不分彼此,让我们毁了这混账的悲惨世界!”   ……   两个自编自绎的声音在时宇脑海里,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激烈。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宇神魂唰的站起,目中射出了熊熊灭世烈焰。   “我是天初,我要毁了这世界!我父!就从你这该死的人祖开始!”   最可怕是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天初用自己的记忆,成功在时宇体内萌生出了新的意识,或许这不是原本的天初,却是完美继承了曾经天初的一切。 第745章 不分彼此   一群人百无聊赖地藏在驭命之地虚空中,时宇、我父和夜墨白都在雪珠内,凌霄又不愿和剑开天胡来,剑开天不敢恣意妄为,只能和猊大三兄弟聊天打屁。   粗人鄙陋的话语听得袭凌面红耳赤。   突然,面色始终清冷的袭凌忽的色变,素手轻挥将时宇抛了出来。   剑开天几人诧异,看袭凌的表情动作,是非常惊慌将时宇赶出了雪珠,时宇做了什么让袭凌如此不满?   “你小子……”剑开天刚疑惑嘟囔,便被时宇森冷的目光吓了一跳,禁不住后退两步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此刻的时宇给他完全不同的感受,是完全陌生的一个人站在了面前。   时宇不理剑开天,只缓缓将目光扫过众人,又低头看看自己双手,“混沌之躯,无匹魂灵!浪费了多可惜?”   轻轻一晃,时宇自众人面前消失,又突然凝现如初,哈哈大笑道:“虚化之体!就让我用这一副谁也不能伤害的躯体杀尽万界生灵!我天初灭世指日可待!”   “天初?”   剑开天和凌霄大惊,一个搂住袭凌急速后退,一个化出凌霄木本体护在猊大三人身前。   “对!我是天初,你们也可以叫我时宇,如今我二人已经不分彼此,你们若想继续活下去,就要听我的话。”   时宇笑吟吟看着众人,却猛然绽放出无边杀意锁死了袭凌。   “把我父丢出来!你倒是敏锐,我才刚想动手就被你赶了出来,放出我父容你多活片刻!不然我就先杀了你们再捏碎那破珠子!”   “时宇!你疯啦?”剑开天把袭凌挡得严实,刷的抽出巨剑举在身前。   “二哥,你……”凌霄树身发出低沉嗡鸣,铺天盖地的枝叶簌簌轻颤,藏在他繁茂枝叶后的三兄弟一脸惊恐。   时宇轻笑,目光再次扫过所有人,“别紧张,毕竟我也是时宇,而你们也非人族。只要你们听话,我允许你们跟着我。   但我父必须死!交出来!”   声音骤然凶厉,时宇双目燃火两掌凝冰,身形一闪抓向袭凌。   剑开天大吼一声拔身三丈,一手抓紧巨剑急速侧转,宽阔的剑面将时宇挡在半丈之外,另一手抓起袭凌就将她塞进了胸口。   袭凌尖叫一声不及反抗,便被剑开天护入石髓所在,站在仅仅没及脚底的稀薄石髓中不知所措。   “想死我就成全你!”   剑开天体外传来时宇凶恶话语,紧接着便是激烈动手的呼喝声。   剑开天明显不是时宇的对手,三两下便痛呼怒吼,阵阵清晰的身体碎裂声传进袭凌耳中。   慌张的袭凌立刻就想把我父送出雪珠,除了我父谁也不是时宇的对手,且时宇可以肆意出手,而其他人必然顾及情谊,谁都打得束手束脚。   此消彼长之下时宇用不了多久便可杀死所有人。   “别动!”剑开天忍痛发出传声直入袭凌魂海,“那个我父就在附近!”   袭凌一惊,急忙停下施法。   我父和夜墨白早就站在雪   珠内凝神仰望,雪珠激荡的天穹,正在映现外面发生的剧烈争斗。   激战中,剑开天传声问夜墨白,“老夜,你的伤完全好了么?”   夜墨白摇头回答:“还差一点,再有百十日差不多。”   “哦!”匆匆回应一声,剑开天再不问夜墨白和我父任何话,只是呼呼哈哈和时宇打得疯狂。   剑开天和凌霄被打得节节败退,猊大三兄弟完全不知该怎么办,只能遥遥呼喊,希望能唤醒时宇的本性。   “怎么回事?时宇为何突然向你出手?他怎么又说自己是天初?”夜墨白蹙眉疑惑。   我父冷着一张老脸,怎么也想不明白天初鸠占雀巢的手段。   时宇明显还有他本身的意识,只是和天初完全混为了一人,且是以天初为主。   我父锁眉轻叹,“我们都小看天初了,他竟在时宇身上复生,不愧是万界第一界主啊!”   夜墨白稍有心惊,但还不是很慌张,因为他看不出我父有多担心,“你觉得时宇怎么翻盘?时宇能被天初惑乱心神夺走躯体,就说明天初神魂之强不可思议,此间没人是他的对手。”   “我不知道,天初能迷惑时宇已经让我极其意外,他绝对没有强到可以力压时宇魂灵夺舍的地步。”   “可他已经战胜了时宇,对了,你和天初有什么深仇大恨?惹得他要先杀你再杀尽人族?”夜墨白不解问道。   我父扯起嘴角,“这我就更不知道了,天初第一次见到我就狂攻乱打。   之后我俩随着实力消长,不是他追着我砍,就是我追着他砍,从没明谈动手原因的想法。   我估计他是被人族欺负得太狠,所以连带着把我也恨上了,呵呵。”   夜墨白嘿嘿哂笑,“看你这么镇定,我都无法紧张起来,但外面确实打得热闹,你不怕时宇把他们全杀了?”   我父眉眼微紧,目光始终追在剑开天身上,“那就要看剑开天怎么做了,他往往能在逆境中找到关键契机。”   “哦?”夜墨白见我父镇定如此,当即也不再多言,和他并肩观战。   剑开天已经被时宇打断一臂,胸口也被他击碎抓烂,时宇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抢出袭凌逼出我父。   凌霄只能用没有什么杀伤力的柔和招式牵制时宇,一条又一条枝干藤蔓缠上时宇身体,想要将他禁锢。   但时宇能在虚实之间自由转换,又不损战力的奇异身体,让凌霄一切努力无功而返,剑开天怒喝劈下的利剑,也一样伤不到时宇分毫。   “哈哈!哈哈哈!痛快!我有如此神异的不败身体?你们还想顽抗?”已经分不清是时宇还是天初的人,打斗之际还在放肆大笑。   “老子不知道你是哪个天初,但你也应该知道将来会面对谁!你不是真正的时宇,迟早会被人杀死!”剑开天气恼大喊,手里巨剑刷刷劈过时宇身体,却全都穿体而过不留伤痕。   “将来?迟早杀死?”时宇停下攻袭,眼中闪起激烈错乱的光芒。   剑开天急忙窜到凌霄身边,抓起他   的枝干就往身上插。   凌霄与剑开天心有灵犀,即刻洒出大股生机元力,将剑开天碎裂缺损的肢体一一补全。   时宇纠结目光冷视一切,并没有阻止二人的自救之举。   他突然冷哼一声,面容开始慢慢变化,又成了天初那阴毒鸩视的模样,转身向着远处急遁而去。   “二哥......呃.....天初这是要做什么?我们怎么办?”凌霄紧紧抓住剑开天的肩膀,将生机之力源源灌入,一对嵌在树干上的眼睛却追着时宇远去。   剑开天疼得呲牙咧嘴,抱怨道:“肯定是去杀玄盘和虞麓尧!现在他最强,又知道……知道谁最有潜力,绝不会允许他俩成长起来。   我父虽然强,但也只能停到如今地步,这该死的混球,到底对时宇做了什么?”   伸手摸摸胸口,剑开天知道夜墨白正在里面倾听凝望,有些话还是不好说得太明白。   其实不仅仅是剑开天所说那样,一句“你不是真正的时宇”,勾起了时宇本身意识的剧烈反弹,差点就将还不是稳占上风的天初意识压倒。   天初是用他的记忆引发新的意识产生,按他设想,再有人杀死他,也会如花弦一般,因为受不了他饱受痛苦折磨的经历而选择真灵剥离,一切从头开始。   可时宇哪敢走花弦的老路,花弦可以抛弃一切把自己藏起来,时宇怎敢让天初独对他的一众亲友?   可惜时宇在和天初的意志争斗中落败,天初留下的死记忆染遍了时宇真灵,硬生生孽出独立意识。   此时的时宇就是个怪胎,天初意识为主,却又认为自己还有个叫时宇的身份。   就好似时宇觉醒了前生意识,前生他叫天初。   天初遁行的速度太快,凌霄和猊大三兄弟极难跟行。   剑开天干脆将他们全收进雪珠,他展开幻时紧咬在天初身后。   时宇若不能恢复清醒,所有人将永远困在异时空流浪万古,剑开天必须随机应变,用尽一切办法救回时宇。   众人一进雪珠,剑开天便传音袭凌切断一切内外联系,他说的好听是怕天初另有手段迷惑众人,其实是怕天初胡说八道引起夜墨白的怀疑。   天初回望身后紧追不舍的剑开天,冷笑一声由得他去追。   或许剑开天带着我父跟在天初身后,正合天初本意。   遁行不知时日,剑开天渐渐觉得事有不对,天初并不是在漫无目的四处找人,也从不停步抓人来问虞麓尧和玄盘的下落,就是冲着既定的方向飞遁。   剑开天的判断显然错误,此刻天初已算得上一个独立的意识,他首先要杀的不是虞麓尧和玄盘,而是另一个人。   “太叔拔尘!先杀了你做我重生祭品!这世界绝不许再有人比我强!”   已成天初的时宇,第一击杀对象竟是还在沉睡的太叔拔尘。   如今时空,只有我父和太叔拔尘比天初强,其他人都比占了时宇身体的天初差得多。   他要先拔除既存的危险,再去抹杀潜在的威胁。 第746章 激怒   当天初瞬杀数十游荡界主,将太叔拔尘一掌劈出沉眠的星陆时,剑开天才在惊诧中明白他的意图。   被大眼封禁在轮回之外的太叔拔尘本体,静静漂浮在虚空中。   没有此时空大眼的召唤,或者分身的贴身呼唤,他自己无法醒来。   但天初也没能力破开大眼布下的简单禁制,无论何种方法,他都无法破开那看似薄弱的屏障,将屏障中心的太叔拔尘扯出来击杀。   大眼不能伤害时宇,不代表时宇可以破解大眼的一切手段,占据了时宇身体的天初,更做不到这一点。   “你!过来给我劈开他!”   几番尝试无果,天初竟然朝着远观的剑开天大喝,想试试剑开天破阵破空的天赋可否击破眼前屏障。   剑开天面色古怪,大声嘲笑道:“天初你莫不是疯了吧?我是跟着来杀你的,你居然指使我?”   “哈哈哈!我就是时宇,时宇就是我!你下得去手?”天初冷笑,面容不断在时宇和天初之间变幻。   剑开天眨了几下眼睛,“你说得对,我是下不了这个手,但你以为打开了这护阵,凭你一人能战胜太叔拔尘?”   天初容貌落定,还是他那副阴森模样,一指太叔拔尘头顶,“别忘了我看得到命线,太叔拔尘的命线就在那里,我只需要轻轻一拔……   然后我就化虚,谁也看不到我,我再去拔了玄盘和虞麓尧的命线,这万界还有谁能威胁到我?”   似乎是太过于自信自大,天初竟然将他的想法全盘托出,完全不在乎会被人听到。   剑开天大嘴咧开,抽出了背后巨剑,“你让开,我虽然心软杀不了你,但你想杀我们的心可坚定得很,把太叔叫醒也好!”   天初歪头静看剑开天片刻,缓缓后退,“你这石头人最狡猾,我应该先杀了你。”   “哈!多谢夸奖!但我剑开天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剑开天等天初退开千里,猛的挥出千百剑劈在太叔拔尘护阵上。   只听“砰砰”巨响连绵不断,太叔拔尘体外空间屏障剧烈颤动,一道道卸力流光炸开在屏障表面。   绚烂光彩此起彼伏映亮了大片虚空,隔着百万里都能看到此间发生了异变。   但坚韧的屏障依然只见凹凸形变,不见任何破损。   躺在里面的太叔拔尘,对一切无知无觉,睡得很是安稳。   天初眯眼看着炫光冷哼,不屑道:“有用么?你引来任何人都是送死!现在可不是我们来的那个时空,真正的高手都还没成长起来!”   “嗯?你不该说你们来的那个时空么?”剑开天停下破障,颇有玩味地看着天初。   “你想说什么?”天初皱起了眉头,隐约觉得周遭气氛开始变得诡异。   剑开天哈哈大笑,急速退出数万里,才高声答道:“你觉得我父藏起来是为了什么?你难道已经忘了你打不过那个天初?   我还以为是本时空天初赢了时宇,没想到是你这个曾被墨戮钉死的家伙霸占了时宇身体!”   “嗤!我还   以为你察觉了真正的不妥,原来说的是这个。   本时空天初先我一步死在了时宇手里,我们两个都已经死去,哪里还有谁吞噬谁的可能?   我比他多了无数年的记忆,他当然就成了我的一部分。”   剑开天大摇其头,“绝对不一样!你没有在无数年前碰到我们,更没有被我父砍成两截的经历,你俩不是完全一样的天初,不可能完全无差!”   天初顿时沉默,他的确忽略了这一点。   “被我说中了?你现在有那个天初完整的记忆么?哈哈哈!你是螳螂,他是黄雀,可怜的时宇就是秋蝉啦!”   剑开天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激得天初眉头紧蹙,一遍遍在身体神魂中内视。   他现在竟然真的只有自己和时宇的混合记忆,本时空天初独具的记忆完全没有。   “怎么回事?难道那个天初太弱,没有能力将记忆刻入时宇魂灵,还是真如剑开天所言,那个天初还藏在更深的暗处,等着我完全同化时宇。   在这个时空,我即便再强,也不是那个天初的对手!”天初内心思绪激烈翻滚,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做。   所有一切都只能是猜测,跨时空而来大战亿万年前的自己,两个天初同时死在一个人手中。   天初所面对的一切都是未知,任何新发异状都没有先例可供参详,但他没有回头路,时宇已经先行激发了他这份记忆,他就必须坚持走下去。   想通这一点,天初略有失神的眸光再度清亮,阴笑道:“无所谓,我俩本为一人,成全他也好。”   “我不信!你这种卑鄙的自私小人,哪怕就是自己也不能占自己的便宜。”剑开天又在大摇其头。   天初煞气骤生,眸中冷色瞬间笼罩剑开天,“我觉得你还是死了比较好,嘴贱话多,真是让人讨厌。”   剑开天扬起巨剑,大笑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折腾时宇,把他变成了你,但以我对他那软了吧唧的性子的认识来看,你八成是用凄惨故事来骗他!   那小子总以为他是世间最惨的人,殊不知他还算是温室中的娇花,哪里经历过太多痛苦。   你这在柳香界鬼混无数年的老色鬼,别的不行,骗骗纯情少男肯定是手到擒来!这都是花弦手把手教你的吧?”   “找死!”天初勃然大怒,他这一生最依赖花弦,但同样也最恨花弦,其恨意甚至在柳香界主之上。   此刻剑开天拿花弦来调侃天初,就像是一拳砸中了天初的逆鳞,剧痛伴着狂怒瞬间冲垮理智,天初怒吼一声冲向了剑开天。   剑开天纯粹是胡说八道,他哪里知道天初在柳香界,在花弦手中的悲惨经历,没想到天初的反应竟如此激烈。   “哈哈哈!让我说中了!怪不得时宇会恶心成那样,你小子艳福不浅啊!日日被花弦抱在怀里宠爱着,对不对?”   剑开天口中越来越瓢,就以完全激怒天初为目的。   天初双目红光泛滥,手中混沌顷刻泼出,连墨戮都被他祭出,向着剑开天飞刺而来。   剑开天怪叫连连,翻着跟斗急速避退,口中不住大喝:“墨戮你这蠢货!看不出你家主子被人迷魂了吗?这人可是被你钉了无数年的天初!”   激飞中的墨戮似有所感,透明灵体微微颤抖几下,最终还是遵循天初的心意直冲剑开天。   毕竟此时的天初已经和以前完全不同,新诞生的意识全身上下都是时宇的气息,以墨戮本就不高的灵智,无从判断剑开天的话是真是假。   它顶多能辨出时宇有些不太正常。   天初急追剑开天离去没多久,两个鬼鬼祟祟的人摸到了太叔拔尘的身边,赫然是我父和魂影巫帝。   这二人自从时宇抓着天初离去,靠着魂影对时宇气息的微弱感应,一直潜行在时宇身后。   但他们始终未敢靠近时宇一行,自然不知道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后来时宇突然离开,剑开天急追不舍,他二人可是恰巧堵在半途看得清清楚楚。   本来以二人的实力,是肯定追不上幻时激发的时宇,但剑开天一路飞遁故意留下强烈气息,让二人心中又惊又疑,知道剑开天是有意让他们跟行,至于目的为何他俩无从揣测。   此刻剑开天和时宇大战而去,空留一具诡秘深眠的修士在此,二人就明白剑开天用意何在。   剑开天是要他俩唤醒这个神秘人,让这个神秘人去对付性情大变的时宇。   不用多想,两巫帝分身也知道浑身煞气,突然和自己人翻脸的时宇不是善类。   我父和魂影巫帝趴在太叔拔尘身边,隔着禁锢屏障看着他发愁。   “怎么办?那种大高手都打不开的护壁,你有什么办法?”我父一上来便砍了数百斧,全落在剑开天狠劈的地方。   但禁锢屏障只是微微凹陷,全然不见崩散征兆,我父只得看向魂影巫帝,满脸愁容。   魂影还是一条淡淡的虚影,此刻来回急颤乱摆,“那大汉劈了几千剑,又引走天初,应该是已经劈开了吧?你力量比我强,再砸两下试试!”   “我不是刚砸过么?没用啊!”我父急道。   “等等!这是什么?”魂影身形侧扑,从虚空中捞起几块法宝碎片。   我父斜眼看去,微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捡破烂?刚才死了那么多界主,散落几块法宝算什么?”   “说你没脑子,你就是没脑子!我耻于为你的转世!那些界主有谁能来得及抽出法宝?不都是一击毙命变成干尸?这东西肯定是大块头留给我们的!”   魂影骂了我父几句,便急匆匆扑到禁锢屏障上,用力把几块法宝残片刺了进去。   禁锢屏障仍是微微凹陷,便将法宝残片一一弹开,但就是这小小的残片造成的变化,让静躺在护阵中央的太叔拔尘眼睫微颤,一声浅浅呼吸响了起来。   “有用!快继续!”魂影将残片扔给我父,我父力量比他强,造成的异动肯定比他明显。   我父二话不说,接过残片便往屏障上拍,觉得作用不大干脆将残片搁置在屏障上,运起他的拿手绝活狂跳斩。 第747章 太叔救命   利斧重重劈在法宝残片上,它深深陷入禁锢屏障,更接近静躺的太叔拔尘。   随着法宝残片越来越接近太叔拔尘,他醒来的迹象也越来越明显。   终于,当剑开天大呼小叫,带着浑身伤势逃回此地时,太叔拔尘在眼皮下反复颤动的眼珠亮了起来。   他张开双眼扫过我父和魂影巫帝,便将俩巫帝分身惊得魂飞魄散,只觉得落入了无尽黑暗的空间裂隙。   但惊人心魄的目光也仅有这一线,随即两巫帝再怎么看,也只觉得太叔拔尘强则强矣,远不至于一眼就让他们神魂不稳。   那一眼不仅仅来自于太叔拔尘,此时空的守魂奴也透过太叔拔尘的眼睛,略略扫了惊醒太叔拔尘的两人一眼。   有人透过他的禁锢唤醒太叔拔尘,守魂奴自然会看上一眼,当他看到是我父和魂影巫帝围在太叔拔尘身边,旋即收回了目光。   太叔拔尘缓缓立起,一对鹰眼锐利扫过近在咫尺的我父和魂影,便将目光投向了极远处呼啸追逃的剑开天和天初。   天初正操控墨戮一下下戳在剑开天身上,若不是剑开天混元太初体极强,又有幻时闪避,他早就被捅成马蜂窝惨死异时空。   “太叔阿!老太叔救命!”   隔着老远,剑开天向太叔拔尘大声呼救,仿佛和太叔拔尘是无数年的至交好友。   太叔拔尘轻哼,目光回落到那几块法宝残片上,“你这混账是谁?竟敢用我分身的法宝碎片来唤醒我!你把我分身怎样了?”   声音并不大,但穿透力强得不可想象,就仿佛跨越空间直接炸响在剑开天耳边。   “还能怎样?他好得很,这只是我俩切磋打碎的废宝而已!是你分身送给我淬炼精华的赠礼!”   剑开天急急解释,心道怎么太叔拔尘和其他人不一样,居然不知道分身的经历?   太叔拔尘不再言语,开始凝神魂追分身,少顷后缓缓点头,“时宇怎么了?怎么会变成天初的样子?”   太叔拔尘这话没错,此刻的天初就是时宇的气息天初的样貌,一个诡异纠结的合体人紧追在剑开天身后。   “别问啦!时宇已经被天初夺舍,正要杀你被我拦住!你快出来打死他!”剑开天放声大吼,擦过太叔拔尘身边也不敢停。   他一路狂逃,用话语将天初激得神智尽丧,敢稍有迟滞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太叔拔尘心中一顿,脸色严肃起来。虽然没有和时宇真正动过手,但在他心里,时宇才是最强的对手。   紧追而来的天初,扫见我父和魂影巫帝,杀意更加磅礴,挥手扔出几样法宝向二人套来。   本时空的我父和魂影巫帝,还不配让天初专门停步严正以对。   太叔拔尘见天初如此目中无人,冷哼一声撕开禁锢壁障站在了我父面前,手一伸便定住了那几样法宝,侧头疑惑地看着我父。   “奇怪,我以为你俩是两个人,怎么近看又是一个人?”   “太叔!别想其他!天初来啦!”已经逃到极远的剑开天大声提醒,打断了太叔拔尘的疑思。   太叔拔尘刚刚轻描淡写定住   法宝,让天初心惊,太叔的实力比天初想象的更高,他不得不先舍了剑开天,专心对付这个不该醒来的大敌。   天初的想法很简单,趁着太叔拔尘还没对近身格斗警惕,先抓住他的命线一击毙命。   剑开天怎会让天初如愿,远远扯着嗓门大喊:“太叔!别让他近身一丈!这小子学会了时宇的邪门招式!”   太叔拔尘不知道时宇有什么邪门招式,但作为和时宇关系最紧密的几人之一,剑开天的话总不会错。   当即一道微风旋起在太叔拔尘身周,我父和魂影巫帝被他轻轻发力一撞,便莫名其妙出现在了剑开天身边。   剑开天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落在眼前的两巫帝,心中直呼太叔拔尘神技无双。   两巫帝也是如此,他们竟然在毫无知觉下被人空间挪移,若太叔拔尘对他俩有杀意,此刻已是两具热尸。   “他是谁?怎的如此可怕?”我父浑身一哆嗦,竟然伸手抓住剑开天臂膀给自己壮胆。   藏在雪珠内的夜墨白皱起了眉头,看看身边实力无匹的彪悍我父,再看看外面那个有些怯懦又有些惊恐的我父,诧异道:“你为什么要弄这么个分身?不觉得丢人么?”   自太叔拔尘和天初开始动手,剑开天就让袭凌放开了雪珠遮蔽,太叔拔尘一个人还不能完全压制时宇,需要夜墨白帮忙。   我父深深明白这一点,微微一笑并不言语,而是推了夜墨白一把,“你伤好了吧,可以出去帮忙了,太叔拔尘一个人收拾不了时宇。”   “你还叫他时宇?现在明明已经完全变成天初了。”夜墨白闻言舒展几下手脚,不解道。   我父使劲抓了抓颌下短须,“只要剑开天不放弃,他就还是时宇。”   夜墨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手探出道元力撞在雪珠空间壁障上,眨眼就站在了太叔拔尘身边。   不止是他,除了我父,凌霄、袭凌和猊大几人也同时出现在虚空,都是一脸忧色地看着天初,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已经异变的时宇。   夜墨白刚现身,就毫不客气挥出一道璀璨烈芒,对着直冲而来的天初轰去。   天初奔速不减,身体一明一暗在虚实之间转换,便让光芒透体而过,毫发无伤又近百里。   太叔拔尘轻吸一口冷气,对这种匪夷所思的形体转换惊讶无比,有这样神妙的身体,无论面对谁都可立于不败。   夜墨白也是第一次真正见识时宇实力深浅,尽管天初意识萌生不久,但和时宇意识不分彼此,完美的身体操控让夜墨白暂时找不到破绽。   太叔拔尘侧首瞄一眼夜墨白,淡笑道:“你我终于见面,我分身对你可是赞不绝口。”   夜墨白也微笑示意,眼睛却盯着越来越近的天初,轻问:“不知太叔兄如何应对此人?”   太叔拔尘转首眺望,长叹一声,“应对不难,胜之极难。”   双手一挥,两道淡淡涟漪从太叔拔尘手中荡漾而出,在天初扑击而来的前路上铺开如薄纱般的层层立幕,当天初撞上第一层薄幕时,便被神异地传出数万里,落在遥遥虚空惊诧不已。   夜墨白也   惊奇万分,仔细打量太叔拔尘双手,“这是功法?还是天赋?”   太叔拔尘不答,两掌合击重拍,一道空间裂隙如电飞射,正正撞在天初胸口。   天初惨叫一声猛然释放海量混沌,才堪堪将被击穿的胸口补全。   而太叔拔尘则是手掌一翻,亮出手心中仍在跳跃的心脏,脸上露出得意笑容,“趁其不备,捞了颗心脏回来,你要不要展示一下绝技,让我也开开眼?”   夜墨白盯着鲜红心脏,仿佛庆幸似的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你分身弱得可怜,不然我怕是见不到你的真身。”   “谦虚了!用蛮力,你我谁都不是我父的对手。我不信你一代天骄,那一世冲上上界的第一人,只会简简单单的元力轰击。”太叔拔尘再度翻手,将夺来的心脏扔给剑开天。   剑开天大喜,扯着嗓子高喊:“太叔!一块块抢回来!我拼成个时宇你再杀了天初,说不准我们就把时宇救回来了!”   打得一手好算盘,剑开天指望拿到些零零碎碎凑成个完躯,时宇就能用一线纯净魂灵脱离旧身恢复自我。   太叔拔尘和夜墨白同声大笑,冲着剑开天摇头,太叔拔尘指着已经惊退远避的天初,“剑开天,那边可不是个简单人物,极难有第二次。”   剑开天拿着手里的心脏不知该怎么办,哀叹道:“那你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要命?天初和时宇可是一个人,能不能要命是一回事,真死了你愿意?”   “嘿!”剑开天将心脏扔给一边脸都绿了的凌霄,又拍拍面如土色的猊大,很是豪气地喊道,“随便杀!如果能杀了时宇,哦,天初!杀了他你们可以直接上去!”   太叔拔尘和夜墨白顿时收起嬉笑面容,一脸正色抬头望天,仿佛那里真有一双眼睛在俯视苍生。   夜墨白既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给太叔拔尘解释,“那一双眼睛,我们开始都以为是时宇,但蓝枫的出现蒙蔽了我们的双眼。”   “你是说附体蓝枫的那个人,此刻附在时宇身上?那他为什么不杀了天初?”太叔拔尘对着咬牙切齿的天初,再度扬起了双掌。   夜墨白嗯了一声,伸手拦住太叔拔尘,“其内隐情我哪里知道,但你不是想看看我的真本事么?现在换我出手!才不到你八成实力,我很不甘啊!”   太叔拔尘哈哈一笑,抬腿退后三五步,将正面应对的位置让给了夜墨白。   夜墨白深吸一口气,对着同样思虑如何对敌的天初喊道:“我不知该称你天初还是时宇,终于能和你堂堂正正交手一次!很是欣慰。”   天初不屑道:“废话少说!你们两个不过是未死遗种,当今大世哪还有你俩立足之地!即便你们再强,也不过是今世强人的踏脚石一枚!”   正欲出手的夜墨白和冷眼旁观的太叔拔尘,脸色齐齐黯淡。   天初说的再对不过,在汹涌澎湃的乱世,任何厉害的前辈,都不过是被时代淘汰的前浪,真正有力的巨浪永远是后继者。   “那就让我这踏脚石试试你的斤两吧,如果连我们这一关你都过不了,那你连当踏脚石的资格都没有。” 第748章 光之灵夜墨白   夜墨白脸色骤然焕发,双眸闪出当属万界第一人的神采,睥睨蝼蚁般看向了天初。   此刻,他已不再认为时宇依然存在,对面就是个完完整整的天初。   天初冷笑连连,身形一晃,整个人消失在了虚空中。   化虚的天初无从探察,无从感知,更无从提防!   夜墨白浑身绽出刺目光芒,仿若一轮耀阳悬挂在了虚空,任何在百里之内的物什,都在烈光内如烟消散。   夜墨白身后的太叔拔尘急忙避退,一闪身落在了剑开天身边,刚站定便心生疑惑,盯着袭凌上上下下看了半晌,才略有惊讶道:“怎么感觉你对我的威胁比他们加起来都大?而且你对我有敌意。”   剑开天急忙插进两人中间,掰着太叔拔尘的肩膀让他去看夜墨白,“你俩都是空间法师,同行是冤家,有敌意很正常!”   太叔拔尘犹疑地哦了一声,觉得剑开天所言不无道理。   同为空间天赋拥有者,彼此间不服气想要较量一番也正常。   太叔拔尘动手时,不带一丝烟火气,任何举动都是舒缓轻柔,夜墨白面对天初则是另一番景象,举止大开大合,声光隆隆不止。   千里虚空都被他倾力绽放的劲力震得“箜箜”颤响,道道空间裂隙此起彼伏,好似黑色闪电般穿行炸裂。   隐在虚空的天初,瞬间被空间裂隙逼出身形,众人也知道了虚化之身的弱点,那就是虽无视空间碎裂带来的伤害,却不能在空间碎裂下匿身。   剑开天禁不住讶道:“我还以为夜墨白比不上时宇,现在看来他和太叔你也差不多,可比时宇强多了。”   太叔拔尘哈哈畅笑,“每一世都有绝强之人,彼此能差到哪里去?夜墨白实力比我差点,但真动手也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此世还未到终结,谁知道最后登天之人会是何等强大?时宇还不到本世无敌的地步吧?”   剑开天眼珠一转,寻思这才哪儿到哪儿?虞麓尧和玄盘都还没成长起来,巫帝也才只有三个分身,距离本世第一人的出现还不知要多少年。   一旁的我父和魂影巫帝,早就竖起了耳朵,仔细听太叔拔尘的每一句话。   这种被封印的强大存在,每一句话都可能涉及惊天秘密。   尤其是当二人听到每一世这样的说法,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们是说,如今万界不唯一?不是绵延无数年的不灭传承?”魂影巫帝的声音幽幽响起。   太叔拔尘哂然一笑,“每一世都以为自己是亘古流传,岂不知之前已有无数大世毁灭,在我之前有多少大世湮灭我不知,你们距我那一世已经有了三十多次万界轮回了!   夜墨白,也是距离你们十三世之前的万界第一高手!天初若不是夺了时宇的身体,在他眼里算什么东西?”   “难道这个时宇是本世第一高手?”我父惊叫。   太叔拔尘诧异地看了我父一眼,深深对这分身感到悲哀,更对藏在雪珠里不现身的我父感到疑惑。他已然那么强大,竟然   还会甘心辅佐并不算极强的时宇,此间秘辛着实值得探究。   剑开天眼见再说下去就可能露馅,急忙喝道:“看!天初突破夜墨白的防护了!”   众人急忙噤声凝神,将所有注意力转移到正在发生的激斗上。   空间裂隙可破虚化之身,却对坚硬的混元太初体作用不大,天初硬扛着如刀劈砍,冲进夜墨白百里之内,将夜墨白隐布其间的元力护盾都撞成粉碎。   “好!”   夜墨白暴喝,彻底散去元力护盾,只见一轮灿阳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冲向天初,竟是要与他正面对撞。   除了太叔拔尘这种天生空间护体的修士,所有的修行之人都把躯体磨炼作为修行基础,超卓高手几乎人人都有一副坚不可摧的身体。   夜墨白早就对自己被我父一斧头劈晕不甘,又见天初顶着时宇的身体,强破重重防护杀到他面前,心中傲然之气暴涨,也要用蛮力证明他的身体不比他人差。   “轰!”   巨大的撞击爆裂声震彻虚空,漆黑的天初和灿烂的夜墨白迎头相撞,黑白二色霎那间成了驭命之地仅有的色彩。   他俩强横相撞散发出的力道,比当初夜墨白刚入驭命之地释放破界意志还要强。   亿万里之内的诸多界主同时抬头仰望,心惊是何等强大的界主在彼此互博?   而更远处的界主,同样被阵阵空间震颤惊动,满心疑惑地围了过来。   夜墨白和天初二人一触即分,都是低声闷哼抱头怒视。   有剑开天的话在先,夜墨白下手绝无留情,而天初更不可能对他人留情,他可没时宇那事事顾虑别人的多余心肠。   相较之下,还是夜墨白更胜一筹,天初如果有被墨戮钉死在密境中的那副躯体,今日还可不相上下。   但时宇的混元太初体远未到极限,真正实力也不及夜墨白,他的躯体自然不如夜墨白那般强横。   相峙而立的两人,一个如瓷片般浑身龟裂,滚滚混沌来回冲刷才消弭裂痕,一个额骨凹陷,一道流光闪过便无碍。   夜墨白冷视对面的天初,嘲笑道:“你这游魂,妄称本世第一人,连自己精心滋养磨炼的躯体才是最佳都不知道!就算你抢了时宇的身体,哪怕抢了我父的本体,你又能发挥几分威力?”   天初歪嘴一笑,面上现出对夜墨白的不屑,“自以为是!”   说着,天初祭出墨戮直奔夜墨白,本身也突然消失仿佛再次化虚。   但夜墨白看得清楚,此次天初是把速度提到了极限,别人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影,却逃不过夜墨白的眼睛。   单掌劈下,夜墨白砸飞墨戮,又一拳挥出正中天初胸膛,再次击穿天初胸口,轰碎他刚刚长起的心脏。   剑开天看得直砸吧嘴,就凭夜墨白可以在天初化虚前轰碎他心脏,便知自己连夜墨白一招都接不下。当年切磋时,夜墨白留情太多。   “太叔,你们当年是不是对谁都是一招毙命?”剑开天扯着不住点头的太叔拔尘,很不爽地问道。   “哈哈哈!那不至于,总有几个人比我差不多,但打你确实一招就够了。”   剑开天撇撇嘴,心道:吹牛!老子杀你的时候,也没见你一招杀了任何人!   可一转念,想起那时已经有我父这不输太叔拔尘的高手在分担重压,他又不得不承认太叔拔尘说得没错。   太叔拔尘似乎从剑开天不屑的目光中看到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扭过头继续看夜墨白大战天初。   天初再不敢轻视夜墨白,始终用虚化的身体游离在夜墨白身周,寻机去抓他的命线。   墨戮和其他几样法宝,缠着夜墨白狂攻不休,局面一时僵持下来。   夜墨白面对天初软硬不吃的虚化之体,浑身有力却使不上,只能处在被动挨打的情形下,心中不由焦躁。   怒喝一声,夜墨白抬掌拍出一片宏光,将刚刚被空间炸裂逼退的天初笼罩在内。   瞬间,灿白的光芒化成坚实白玉,竟将天初结结实实凝固在了里面。   紧接着,无数牛毫流光在白玉内如针刺行,戳得天初全身遍布亿万细孔,丝丝元力和混沌如泄气般从细孔中渗出,反将白玉滋养得更加凝实有力。   “妙!这才是夜墨白的拿手绝活!”太叔拔尘忍不住高喝。   “这是什么招式?光暗并非五行,怎么可能凝实?”魂影巫帝惊喝。   “空间凝固?不太像啊?”我父也诧异发问。   太叔拔尘连连称妙,大声赞道:“这不是空间技法,这就是虚空光凝,光之所覆万物皆定!实在是厉害!原来夜墨白的本体是光,我以前倒未看出!”   凝固在半透明白玉内的天初,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动,连眼睫毛都被锁得死死,顷刻的力量狂泻让他大惊失色,急忙转为虚化之体。   面对虚化之体,光凝禁锢还在,可那些牛毫细针便失去了效用。   天初调起元力和混沌,猛轰锁身白玉。   只不过一两个呼吸,百丈方圆的白玉便告炸裂,轰隆隆一阵巨响再度化为灿烂光流冲向四面八方。   毕竟实力差着一筹,天初崩开禁锢自己也气喘吁吁。   他看一眼面色不变的夜墨白,再看一眼远处轻松自在的太叔拔尘,知道今日讨不了好处,闷哼一声转身就走。   融合时宇所有记忆的天初,知道眼前两名大敌已再无寸进可能,而他得来的新躯只要能进驭命空间就可飞速提升,何愁来日没有灭杀双獠的机会。   “哪里跑!”眼见天初竟要弃战逃走,太叔拔尘急忙闪身堵住他的去路。   刚才天初那番话对太叔拔尘触动颇深,深知自己已是过气前浪,而天初夺了时宇身躯正是汹涌后浪,怎容得他从容离去再有拔升。   天初顿住脚步,冷笑几声,“怎么?你拦得住我?我这虚无之体你们谁破得了?”   说着,天初还炫耀似的摆动了几下透明的臂腿,让太叔拔尘看得更清楚。   在夜墨白不断催动的空间爆裂中,虚化天初只是一块闪动的光影。 第749章 魂灵异变   太叔拔尘没有说话,夜墨白也没有说话,此时该由剑开天发话,是剑开天因势利导将二人凑在一起,共同来对付天初。   “天初!我不为难你!你把时宇的魂灵放出来,尽可带着这具身体离开!”剑开天没敢靠近,反而向太叔拔尘身后挪了几步,仿佛生怕天初会突然向他出手。   天初冷笑,单指点在额头,“我就是时宇,时宇就是我,你让我如何交出?”   剑开天放声大吼,“胡扯!你是时宇怎会对我下手?你是时宇又怎会光想着诛杀异己!你这夺舍小人,快把时宇最后一点灵性放出来!”   天初笑容更盛,干脆直接凝实为时宇的模样,双掌在自己脸颊上用力搓了几下,摆出时宇惯常的和善面容,“这样如何?你看我是不是时宇?”   “狗屁!你看我是不是时宇?”剑开天大喝,化成时宇模样,一张足足比常人大了好几倍的巨脸呲牙傻笑,看得众人一阵恶寒。   天初面色骤冷,收起笑容又变回阴冷的模样,“不信便罢!不让我走就再来打!我虚化之体永远不败!”   和天初打了无数年交道的我父,突然站出来扯扯剑开天的臂膀,“他的确不单单是天初,以前的天初不会做这种傻里傻气的动作。你们口中的时宇,是不是经常会犯傻?”   “呃~”   和时宇相熟的众人同时瞪圆了眼珠,又同时点头。   “老我还是你看的仔细,那你看得出天初是怎么夺舍的么?夺舍怎么可能和原主合为一体?”剑开天将我父扯到身后,挡住天初射来的肃杀目光。   剑开天再机敏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任何人的话他都当救命稻草,容不得半点疏漏。   我父头一缩,在剑开天背后躲得更严实,“这还不简单,天初这小子根本就没有夺舍,他用的还是迷魂大法!是时宇自己抗不住迷惑,魂灵异变啦!”   “啊?”   众人齐声惊呼,盯在天初身上的目光更加不可思议。   界主级修士陷入迷境,魂灵错乱并不鲜见,但靠迷境能把时宇弄成魂灵异变,这本事绝无仅有!   “那……天初到底死了么?我们可是看着时宇杀了天初。”剑开天心中越来越糊涂。   “你亲眼看到天初死在时宇手里了?那就一定死了!时宇肯定是被他临死前的迷咒反噬!”我父说得斩钉截铁,仿佛他完全看透了天初的手段。   站在雪珠内的我父,听着雪珠外的我父夸夸其谈,眯眼使劲抓了抓自己的短胡茬。   他早有隐约相似的想法,却始终未能看透,似乎这个时空的我父要比他更聪明,更能清晰看透事情的本质。   “哼!”天初低哼,目光冷冷射向躲在剑开天身后的我父。   这一哼让众人更加确信我父所言,纷纷在心里琢磨如何才能让时宇魂灵恢复本性。   剑开天小眼转了转,仿佛完全不考虑让时宇恢复本性的事,一指天初,跟主子似的指派起太叔拔尘和夜墨白。   “老夜,老太叔,上!管他是不是时宇先杀了再说!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众人一怔,心道明知是时宇异变,怎么剑开天还要杀死天初?这可不是夺舍,杀了天初就是杀了时宇,想救都救不回来!   剑开天见众人犹疑,而天初在偷摸打量逃窜路径,怒喝道:“既然时宇和天初已经不分彼此,那死了的天初才是好天初,不然再过几年谁还能逃过他的魔掌?你们若是不打,我现在转身就跑!方正我肯定打不过他。”   听剑开天说得坚决,真正动手的夜墨白与太叔拔尘又和时宇没有太深交情,他俩沉沉低喝向着天初扑去。   天初直呼晦气,就算他和那两人不胜不败,但毫无收获打个几十天到数年也不痛快。   剑开天哈哈一乐,脸上都乐开了花,又把我父扯到身边轻声低语。   我父本就挺大的一双牛眼越睁越大,最后难以置信地对着剑开天重重点头,又冲着他竖起大拇指纵身离去。   和我父异体同心的魂影巫帝同样心惊微颤,两分身火烧屁股似的分头狂奔。   剑开天和我父的耳语,完全是竖起隔绝屏障挡着近在咫尺的凌霄与猊大三兄弟,他们几个竖直了耳朵也听不到剑开天只言片语,只能疑惑地看着他,不知他和两个巫帝分身说了些什么。   剑开天也不解释,嘿嘿怪笑着又把目光对上了越来越多的围观界主。   大手一挥,剑开天洒出数十枚得自完整驭命之地的灵果,落进界主最密集的地界,大声吼道:“我兄弟疯啦!被天初迷神迷心迷了灵智!谁能杀了他,我就给他百枚灵果,能伤他的我也给十枚!”   “大剑!你才疯啦!”   不等那些接住灵物的界主动手,凌霄先大叫起来。夜墨白和太叔拔尘会尽量留天初一条性命,以求救回时宇,但这些陌生界主是重赏之下的勇夫,一拥而上必然招招致命。   剑开天拍开凌霄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怒道:“那你去!你去救回你二哥!你看看他会不会顾及旧情留你一命!”   凌霄愣怔,扭头看着刚和太叔拔尘对轰了一记的天初,不知所措地松开了手掌。   初尝灵物奇效的一众界主,两眼放光好似荒原恶狼,个个揣起半枚残果围了上来。   一强悍界主趁着天初被太叔拔尘击退,甩出压箱底的宝物轰了天初一记,天初惨呼跌回战场中心,又被夜墨白狠狠劈出的三条光刀砍得苦不堪言。   那界主的重击其实并没有让天初受伤多重,剑开天还是毫不犹豫扔出十枚灵果落入他手中。   那名界主接过灵果啃了一口,两眼立时变得比日月更明亮,又发疯似地冲向了天初。   在他心里,他所有的宝藏加起来都不如这一口果肉珍贵。   剑开天也没想到那界主竟然吃了灵果就破境,虽然只是个小境界,也足够让实力极难提升的界主们疯狂。   灵果动人心,其他围观的界主们都两眼放光,嗷嗷叫着冲进了战场中心。   这下天初的处境更加艰难,界主们来到驭命之地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再进一步进入上界,在这些连驭命之地真名都不知道的界主心中,剑开天有能让他们破境的宝物,就是踏入上界的钥匙。   别人有他们没有,那便成了纯粹的陪衬,怎会不拼命赢取哪怕区区一线的机会。   “剑开天!你给我死!”   瞬间被轰了千百下重击的天初,怒从心底起,向着剑开天扑来,却在半途被更多界主阻拦,各式奇功各样法宝草芥一般扔了出来,炸得天初连滚带爬跌回原处。   待得他化虚再扑,又被夜墨白和太叔拔尘的虚空光凝和空间爆裂制住,天初瞬间一半身体被凝固,另一半被撕得七零八落,哪怕没有真正伤势也苦不堪言。   “哈哈哈!”剑开天放声大笑,手中灵物不停抛向对天初造成伤害的界主。   这下太叔拔尘和夜墨白都不愿意再动手。   他俩身为各世第一人,成名后从无与人联手对敌的经历,此刻却与上百界主联手欺负天初,想想都觉得脸红。   “打啊!你俩打啊!”剑开天发现二人竟有脱战迹象,当即急呼。没有两大高手的牵制,其他界主简直就是送菜童子!   果然,才不过停手两三息,就有十几名普通界主死在了天初手里。   怒极的天初幻时配上攫命,一爪一个要了那些胆敢近他身的界主的命,直杀得红目喷光利爪染血,一长串头颅被他用元力吊着盘旋身周,像极了地狱来的恶鬼。   夔三对此景最为熟悉,他陪着时宇闯荡驭命之地的时候,牛角上没少挂界主头颅,当即哇哇大叫,非说是时宇回来了要剑开天下令停手。   “滚开!”   剑开天一脚踢开夔三,对着太叔拔尘和夜墨白怒吼,“你俩是嫌自己命长吗?这些废物能挡得住天初?”   从不曾被人斥骂过的太叔拔尘和夜墨白刚要发怒,就又见天初立毙十余界主,人人都被噬元经吸得干干净净。   天初刚刚萎靡下去的气势勃然膨胀,隐隐有着再破一境的迹象。   而且天初很不讲究的爆出了无上气势,残碎世界的界主们空有一身力气也被磅礴气势压倒,哀嚎着束手待毙,白白浪费了剑开天数百灵物。   太叔拔尘和夜墨白心中一惊,急忙又双双堵在天初前后,也只有他俩不惧天初气势,可以左右战场局面。   天初已经杀红了眼,时宇不愿肆意施展噬元经,但天初做事毫无顾忌,尝到噬元经带来的甜头便食髓知味,大笑着扑向一个又一个寻常界主。   天初本就威名极盛,被太叔拔尘和夜墨白压制时还不觉怎样,此刻仿若脱笼猛虎般冲进寻常界主人群。   那可真是手起命断,惊得众界主眨眼就忘了剑开天允下的重赏,惊叫奔逃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   剑开天气得七窍生烟,本来大好的局面,就因为太叔拔尘和夜墨白的骄傲而崩盘, 第750章 拖延   天初得了时宇神技,最大的助力是虚化之身和攫命,再配上幻时的极速,没有任何一个普通界主是他一合之敌。   转瞬,就有七八十界主殒命当场,可谓是未名之地无数年来最大的一桩惨祸。   太叔拔尘和夜墨白左封右堵,却因那些界主在中间碍事,每每将要成功之际,又让天初寻隙逃脱,继续大笑滥杀。   好些极远处不及凑入战场的界主,早被天初吓破了胆,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天边。   “痛快!真痛快!噬元经这好东西以前居然不常用!真是浪费啊!哈哈!哈哈哈!这副躯体可以无限吸纳元力,我果然没白等!”   天初的狂笑和呼喊让剑开天几人又惊又怒,都明白天初即将彻底觉醒,救回时宇的几率更低。   几十个界主海量元力涌入天初体内,他虽然没能真的破境,但瞬间感觉到身体更加强劲,太叔拔尘和夜墨白留下的沉重伤势片刻尽复!   “追吧!使劲追!当年我也是被我父追得上天入地,还不是越来越强将他反杀得屁滚尿流?你们两个遗种也一样!迟早是我掌下亡魂,口中血食!”   天初越来越猖狂,对太叔拔尘和夜墨白的追击也不放在心上,甚至有时为了多杀一个界主,他还有意硬抗他俩的强攻以伤换命。   太叔拔尘和夜墨白气急,百十界主十几息便死得一干二净,就算逃远的也被天初追上一把拽出命线。   他俩从没见过时宇展示过攫命,更想不到在天初的肆意妄为下,攫命神技竟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心怯便会力乏,两人从急追猛攻渐渐变成了游斗纠缠,绝不敢靠近天初百里之内,这让天初打得更加轻松惬意。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剑开天气得直跺脚,他的所作所为都是随着情势变化临场判定。   本以为稳稳缠住天初的大好局面,一下子变作了成全天初的最劣境况,可我父和魂影巫帝两个派出去的使者,还远未到带人回来支援的时间。   太叔拔尘和夜墨白心中也无奈,二人单独拉出一个都不惧天初,若是以前的天初早就授首。   可有了虚化之身,所有攻袭均不奏效,就算打中天初都无法让他迟滞片刻。   天初用时宇的身体越来越得心应手,始终用虚化之身应战,他现在不求能杀伤两大高手,只将目标放在可以进一步强健躯体的普通界主身上。   此时身边没了围攻的界主,他又主动寻觅,拖着太叔拔尘和夜墨白缓缓转移战场,好似血肉磨盘一样在驭命之地随意游荡。   就在天初不断狂笑,太叔拔尘和夜墨白束手无策之时,一道魁梧悍猛的身影突然落在天初头顶,两柄门板巨斧呼呼劈下,直将天初劈成几片虚影。   “哈哈哈!我父你这老鬼!我早就防着你这小人出来偷袭!给时宇当狗有了大本事,可我现在变成了时宇,你要不要来舔.我的脚趾?”   天初虚化之身骤然凝聚完整,跋扈得意的面容变成时宇模样,冲着我父呲牙诡笑。   我父两道灰白浓眉立起,怒喝道:“自以为是!你以为时宇那么容易被你惑乱心神?你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   天初笑容顿敛,眼珠一转又笑道:“你这老鬼才是想惑乱我的心神,这么多年都没杀了你,今日就一偿所愿!”   天初身影再度化虚,幻光般扑向我父头顶。   我父双手挥斧如轮,劈出一片金铁重墙,却依然没能挡住天初虚化之身,被他一掌拍在肩头。   我父只能庆幸自己速度不慢,最后一刻避开了天初抓向他命线的手,不然第一个正式照面就要交代在此了。   “嘻嘻,奇怪,我父你这么强,怎么不在见到那个天初的时候直接杀了他呢?这样你也变成天初,时宇也变成天初,再打一场多有趣?”   我父闷哼,不与天初争辩,全心应付天初神出鬼没的身影和防不胜防的双手。   趁着我父缠住天初的片刻,太叔拔尘和夜墨白急忙布下重重困禁,再度把天初围在了正中。   不等他俩松口气,剑开天急躁的呼喊又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夔三哞哞鼓舞谛原术。   “你俩千万要提神缠牢!我父是无奈出手,随时可能消失!”   两人目光投向战场,却见我父处处落在下风。   我父是纯粹的武者,一身蛮力天下无匹,但在天初虚化之身面前纯属无用。   再大的力气劈出巨斧,都是划身而过丝毫无伤,反被天初不断抓向头顶的虚影幻手迫得手忙脚乱。   即便有夔三鼓舞谛原术罩身,我父也只是把速度提得更快,不再时时处于命线被抓的可怕境地,这就是功法相克的结果。   “回来!”眼见太叔和夜墨白困禁已成,我父又难以支撑,剑开天传音我父脱战。   我父纠缠天初的目的已然达成,当即也不恋战,狂吼一声千倍力的狂跳斩用了出来,目标是数千里外的一座虚空浮陆。   狂跳斩已经超脱了时间对速度的局限,我父消失在天初眼前的霎那,便闪现远方,一斧头劈碎了浮陆。   再回头看去,天初又被太叔拔尘和夜墨白的远攻奇招缠得紧紧,只能在方圆百里之内怒喝回旋。   天初不禁也有些懊恼,不该有了不败身躯就托大自傲,被太叔拔尘神乎其技的空间法术缠身,他哪怕撕开空间壁障也是一瞬回到原地,连窜入混沌脱身都做不到。   我父遁回剑开天身边,沉声道:“现在的天初力量已经远超从前,就是以前的天初和时宇加起来都没这么厉害!困住他也相当于困住了我们自己,你到底什么想法?”   剑开天嘿嘿一笑,拍拍我父宽厚的脊背,“放心!这世界还是有人可以克制这个怪物,那个我父和魂影巫帝已经去找,希望他们能尽快回来。”   我父疑惑地看了剑开天一眼,本就深邃的抬头纹拧得更紧,“谁能克制?在现在残碎的驭命之地找人简直痴心妄想!”   “铁星魁和乱空界主,他们应该还在这附近,不难找。铁星魁的命线时宇当年就拔不动,乱空能召唤片刻前的对手来应战,人多力量大,总能找出破绽来!”   “他俩和天初是盟友!就算天初丢下他们跑了,也不至于非要和天初为敌!更何况,现在的天初不死不灭,他们未必敢出手。”我父觉得剑开天想得太美好。   剑开天无声大笑,“你别忘了,他俩将来都会死在天初手里,那两个巫帝分身可是见过时宇用傀儡铁塔的,都误以为是铁星魁被祭炼成宝。   铁星魁就算为了弄清事情真相,也一定会出手制住天初。   而乱空界主更简单,你那一句警醒之言,就足够他感恩回报。”   我父默然,剑开天的办法已经是眼下最佳,如果还不行那就是天意,这个时空就毁在新生的天初手上吧。   天初在太叔拔尘和夜墨白两人全力困禁下完全脱不得身,干脆放弃抵抗,甚至还收起虚化之身,挑衅似的立在虚空中阴笑。   他知道剑开天将他困在此处,肯定是有后招要发,他拼不过太叔拔尘和夜墨白两大高手,也逃不走,只能静等后续变化见招拆招。   太叔拔尘和夜墨白同样深感无力,他俩困得住天初,却抓不住他也伤不了他。   夔三时不时叫一声给他俩鼓劲,也只能暂时把天初压制得更狠。   无奈之下,二人只得满心气恼继续布置重重困禁手段,让天初无法逃脱就算对剑开天有交待了。   几人看守囚徒般围在天初四周,一双双眼睛每次和天初对视,都觉得天初的眼神越来越冰寒,时宇的影子越来越淡薄。   终于,带着一身风尘的我父和魂影巫帝携众归来。   让剑开天惊讶的是,二人不但带回了铁星魁和乱空界主,竟然连假万灵、麦恒、虞麓尧和玄盘都来了!   假万灵居然很热络地挤在我父身边与他称兄道弟,还自来熟地向剑开天打招呼。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关系应该很近的界主遥遥而立,他们的目光没在天初身上,却是盯着夔三看个不停。   我父面上爬满了笑容,冲着剑开天一拱手,“幸不辱命,凡是能找来的高手,我都给你找来了!这俩……是你说碰到就叫来,结果真碰到了。”   我父口中的这俩,自然是指还算不得顶尖的虞麓尧和玄盘。   二人对时宇落难都觉十分惊奇,不用多费口舌也愿意来看热闹。   尤其是虞麓尧,自露面就开始冷笑,他是彻底不待见时宇一行,哪怕时宇变成了天初,他也掩饰不住幸灾乐祸的欢喜。   剑开天自然大喜过望,掏出数百灵果塞进了我父手里,又给所有前来助阵的界主分了不少好东西。   包括虞麓尧和玄盘都有。   时宇早说过这二人才是此世真正的天眷之人,眼下实力虽低说不定也能突建奇功。   几名界主拿着手中灵物来回打量,口中都惊呼称奇,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灵性的滋补圣物,就凭这果子药材,就可让他们卖命数次。 第751章 干掉他   “废话少说!干他!”   剑开天和众人稍一寒暄,便呼喝大吼,尤其知道是暮鼓晨钟两位顶级大能也来助拳,更耐不住直接干掉天初的雄心。   夜墨白急忙拉住剑开天,低声问道:“剑兄,看这架势天初必死,不会真如你所言,天初或是时宇死了,我们会直接登天吧?我们上去了怎么办?”   声音虽轻,但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听闻登天之语,众人都瞪圆了眼珠抬头望天,思摩自己是听错了还是想错了。   只有虞麓尧笑得更冷,不断上下抛掷剑开天扔给他的灵果,阴森森说道:“我那破界意志还好用么?用完了还我。”   脸皮极厚的剑开天,在众人惊异目光中哈哈大笑,一把搂住了虞麓尧的肩膀,将他扭过身去看惊疑不定的天初,   “看到那家伙没?就是他一直偷偷摸摸眼馋你的破界意志,现在他遭灾了不是更好?你直接杀了他报仇!”   虞麓尧虽怒,但实力不如人,还不敢直接和剑开天翻脸,依然冷声道:“我说的是破界意志!不是杀人!我有本事杀时大兄,还会被他抢走破界意志?”   我父听得惊奇,挤过来问道:“虞麓尧你这点本事居然凝结了破界意志?这里高手成堆,还没有一个能凝出破界意志!听你俩话里的意思,破界意志还被你剥离了?”   虞麓尧冷哼一声不再多言,这已经涉及他最大的秘密,自然不愿多说。   而剑开天才不管那些,只想把天初解决了,当即打了个马虎眼,“你们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凝结破界意志,生怕被上神拍烂。   虞麓尧以前没来过这里,没见识当然无知无畏。再说了,他那破烂破界意志,上神根本就没看中,放出来就消散啦!”   “哼!”虞麓尧怒而冷哼,剑开天不尽如实,却把他说得太不堪,简直成了乡下小界的废物界主。   麦恒立在一旁,眼珠子骨溜溜直转,若有所思地盯着虞麓尧捻须点头。   不愿继续啰嗦下去,剑开天抽出巨剑,大吼道:“我刚才说的你们都听见了,杀了天初就能直入上界,我给你们的果子就是上界得来,信不信随便!   就算不信!杀了天初我还能再给你们一人百枚灵果,还等什么?快上啊!”   剑开天率先扑出,穿过太叔拔尘和夜墨白有意放开的通道,直奔天初面前,双手握紧巨剑当头劈下,那模样真是没打算再让天初多活一刻。   剑开天一动,本就是被邀来助拳的众人一拥而上,在太叔拔尘神妙无双的空间法术,和夜墨白不可思议的光凝神技牵制下,纷纷向天初递出了致命绝招。   “天初!你怎会有我本体炼成的法宝?”   铁星魁心中最疑惑,我父给他看的虚影中,时宇堵截天初放出的那些金属傀儡,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那铁塔就是铁星魁体内最重要的部分之一。   现在时宇变成了天初,他还是要问个清楚。   天初冷笑连连不屑回答,铁星魁这种憨直莽汉,是他最喜欢坑害的对象,既然已经将铁星魁祭炼过一次,就不在乎再多来一次。   轻松避开剑开天劈在身上的巨剑,天初伸手就捞住了铁星魁头顶的命线。   铁星魁还未变身,现在只是丈许高的人身,命线看去也就是比常人粗一点。   可就在命线落入天初手中,他自以为一拽必断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根本扯不动铁星魁的命线。   反倒被贴身的铁星魁一拳砸在脸上,鼻血长流白牙横飞,惨叫着倒跌飞出。   这一幕让剑开天眼睛一亮,咧嘴大笑挥剑而上。   太叔拔尘趁机万道空间裂隙缠上,在天初化虚前从他身上抢走不少肌骨脏腑。   天初惨叫更甚,慌忙虚化,才避免被太叔拔尘飞继而来的更多空间裂隙彻底撕成碎片。   太叔拔尘随手一抛,所有断肢残肉落进凌霄手中。   没有参战的凌霄,傻呆呆捧着满手血淋淋的肢体残碎,还真是依稀能拼出一小半完整的身躯。   猊大三人也大眼瞪小眼,觉得时宇复生在望。   高手过招只有那么一瞬间的胜机,天初不敢再大意,只用虚化之身迎战。   一时间太叔拔尘伤不到天初,但天初在不惧攫命奇术的铁星魁贴身紧逼下,也无能继续杀伤其他人。   缠斗片刻,所有来援界主都知晓寻常手段奈何不得天初,若非他破不了太叔拔尘和夜墨白布下的困禁,早就把众人一一击溃斩杀掌下。   “还在想什么?出绝招啊!这样的家伙放出去,这里迟早沦为白地!   老麦,你那吸元力的种子呢?万灵,你的吸血红芒呢?铁星魁!你这憨子千万别放出真身,撑破空间禁锢就糟了!”   剑开天催战的吼声适时响起,他虽然没有点出每一个人的禁招,却把麦恒和万灵惊得下巴落地。   这二人从未在人前用过的谛原术,竟然被剑开天一语道破,他是从哪里知道他们的终极秘密?   天初眼珠一转,也想学着剑开天大喊,喊出万灵、虞麓尧,还有玄盘与剑开天的纠葛仇恨,尽管那些都还没发生,但足以搅乱战局让他寻隙逃走。   可剑开天这种无理还要搅三分的混不吝,怎么会想不到天初的企图,竟抢在天初开口之前直接喊出了一切。   “快动手!万灵、乱空你们好好想想,天初脱困,你们必然被收服,他首先要杀的就是你们这样的顶尖好手!   虞麓尧、玄盘,你俩更没跑,你们早就想杀掉时宇,时宇心软才没有先对你们下手,等天初完全掌控了时宇,他可不会心软!”   不管剑开天说得对还是不对,来援的众人心中都是一咯噔,霎时手中招式立变绝杀,层出不穷的神技奇功全招呼向了天初。   暮晨兄弟俩,立在众人身后,和夔三一起为他们助阵。   他俩的钟鼓之音比夔三强上何止百倍,晨钟唤起无边潜力,让一众界主不知疲倦力量成倍增长。   暮鼓磨灭一切灵性,让天初腿脚酸软昏昏欲睡,力量更是跌至谷底。   若不是有虚化之体这无可破解的奇招,天初早被打成飞灰。   在一众强者的绝技围攻下,虚化之身的弊端也终于被发现,就是虽然无惧一切刀劈斧砍,不怕任何五行光暗,   却逃不过麦恒和万灵抽取元力的谛原术,天初隔空被夺海量元力,战力衰退得更快。   万灵抽取万物元力的红芒遍布虚空,穿过虚化之身也能抽走汹涌元力。   麦恒洒出无数麦种,虚化之身被一条条麦根缠绕刺入,吸血水蛭一般汩汩榨取力量。   虞麓尧双眼一眯,突然跃入战场,趁乱将双掌贴在了天初身上,但他没敢久留,只是稍触即分,逃也似的回到了原处,随即嘿嘿笑了起来。   和他一同奔出脱离战场的剑开天,斜眼笑道:“怎样?噬元经也能伤到虚化之躯?”   虞麓尧脸色一正,放下手掌不再说话,盯着天初的目光重归淡然。   剑开天由得他去,闪身回到凌霄几人身边。他在战场中一点用都没,能挑起战斗就达到了目的。   天初被两大榨取元力的奇术逼得怒极,放出滚滚混沌消泯红芒和麦种,可万灵和麦恒正值全盛,又有晨钟鼓劲,不惜劲力施展谛原术步步紧迫。   二人每夺走天初一分力,便觉得离上界又近了一步,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在不断拉近二人和上界的距离。   这让万灵和麦恒精神大振下手更狠,眼中的天初已成了他们登天的捷径。   要说最善于捕捉战机的还是乱空界主,他本来一直站在战场外冷眼旁观,直到天初开始力弱,才化为本体乱空镜,引领一个个面无表情的镜面天初直奔天初真身而去。   这些从往昔引来的天初复刻体,都比渐渐衰弱的天初强那么一点点,但就是这一点点,成了压垮天初的最后稻草。   天初从还有反抗之力,迅速沦为饱受蹂躏的沙包。   总和比他强那么一点,又和他各方面完全一样的人动手,就是铁打的金刚也受不了!   天初眼色一狠,拼着被重击千百下,也学着我父破除乱空界主的方法,释放无尽威压想让乱空界主自己崩溃。   但猊大三兄弟和袭凌见机闪遁在乱空界主身边,同时放出气势护住乱空界主。   那一个个走出乱空镜的天初,裹挟而来的气势便没了奇效,反倒是天初自己,被万千复刻体携势而来冲得头晕脑胀。   “死!你们都要死!”   被逼入绝境的天初,突然暴喝凝实,抱住迎面击来的铁星魁钢拳,一头向铁星魁面门撞去,像极了走投无路欲要同归于尽的末路狂徒。   铁星魁哪里会怕硬碰硬的撞击,当即也是一声裂空大吼,硕大的脑袋略略后仰,再向前猛.撞,和天初冲来的脑门正正撞在一起。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天初和铁星魁双双惨叫跌飞,长长血线迎空划出。   “快!他要不行了!再加把劲!” 第752章 神秘力量   剑开天又叫又跳,生怕众人力亏似的,又让凌霄甩出数道生机之力倾力灌注。   人人都是精神抖擞地折磨天初一人,看得猊大三兄弟又惊又怕,真担心天初暴毙时宇也就此消失。   凌霄同样不理解剑开天的想法,如果天初在众人围殴之下死亡,剑开天回去怎么和祝炎岚交待?   但剑开天对凌霄和猊大三人的疑惑目光视若未见,只是大呼小叫让众人下手再狠一点,再麻利一点,最好能将天初立毙当场。   只要天初凝实,夜墨白就会洒出光凝神术,将重创的天初定在虚空。   太叔拔尘紧跟着空间裂隙缠上,再度从天初身上刮下大块血肉。   其他人的重击同样轰在天初身上,尤其是千百天初复刻体,都全力祭出墨戮,将天初本体硬轰出了光凝禁锢,躯体碎裂崩散无数。   天初受伤越重,剑开天脸上神色越紧,时不时冒出几句自言自语。   “剑大爷,能先停手么?公子真的扛不住了啊!”夔三壮起胆,向剑开天哀求。   凌霄手中几乎已经是完整的一副躯体血肉,只是还没有灵魂,也没有凝合在一起罢了。   “放屁!马上就要干掉天初,怎么能功亏一篑?时宇不能自己趁机回来,那就和天初一起死好了!天初就是时宇,他杀光了这里肯定会找机会回去,你们难道想他回去后抱着我师姐睡?”   众人无语,剑开天的话也太粗鄙,但却正确无比,如果时宇不能趁着天初重创脱身,那任谁也没办法把他救回。   两大巫帝分身始终未动,此时我父忍不住问道:“诸位到底从何而来,据说还有个我父和诸位在一起,怎么始终不见?”   “滚一边去!现在哪有功夫说这些!干!给我干死他!”剑开天又朝着战场大叫,极其粗鲁地拒绝回答我父问题,气得我父短须根根立起。   “好霸道啊!指派我俩跟跑腿似的忙活这么久,就换来句滚一边去?”魂影巫帝不快,出言讥讽剑开天。   剑开天眼神下斜,瞟着飘飘荡荡的魂影巫帝,不屑道:“怎的?委屈了?你俩的实力在这里就属末流!你俩谁敢掺乎进战场?老老实实站在这里,少不得你俩的好处。”   “你!”我父气得浑身颤抖,他和魂影巫帝从头至尾都是在尽心帮忙,都不用剑开天开口便知道他要二人做什么。   从唤醒太叔拔尘到寻找高手助拳,从没谈过报酬,现在却被剑开天当小丑一样晾在一边。   “走!我巫帝虽算不得高手,但也不是任人轻侮欺凌之辈,你的果子,还你!”我父倔强性子上来,掏出还没捂热的灵果砸向剑开天,拉起魂影就走。   “哎?不够啊!那鬼影子还拿了不少呢?”剑开天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激得我父双目充血。   “还他!”首任巫帝的气势彻底爆发,一直和我父斗嘴的魂影巫帝立刻掏出灵果也砸向剑开天,叽叽怪笑和我父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远空。   凌霄几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不明白剑开天哪根筋搭错,如此折辱两大巫帝分身。   就是正在激斗的其他人,也纷纷侧目瞟来,心中对剑开天的为人很是看低几分。   只有静坐在雪珠内的我父,脸色严正地站了起来,剑开天打发走两个巫帝分身只有一个解释,真正的决战要来了,需要最强大的我父出场。   有些话不能明说,只能用得罪人的方式达成目的,这正是剑开天一贯善用的手段。   血淋淋只剩残躯的天初,扛着空间裂隙,扛着光凝神术,又扛着铁星魁的无数重拳,身上还插满了红芒,种满了麦草,却悬在虚空中吃吃发笑。   这笑声打断了众人对剑开天逼走巫帝分身的思索,又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战场。   “厉害啊!我以为得到了这具身体就是天下无敌,哪知道竟被你们逼到如此地步。”   天初的话有气无力,似乎随时会咽气暴毙。   太叔拔尘行事果决,没兴趣听天初讲故事,见他还有力气叽歪些废话,当即亿万空间裂隙乍现在天初身边,向他猛卷而去。   “呵呵!”   天初轻轻一抖,抢先一步将身体虚化,空间裂隙穿身而过消失在了虚空中。   “不让我走,那我就不走好了,想要我死,那你们先死好了。乱空,你现在招出的我,还有力气打斗么?”   乱空界主一愣,镜面微转又走出个天初,但却是刚出镜面便崩溃离析,连维持身形都做不到。   众人皆惊,以天初当前的状态,乱空界主招出的镜面身躯必然比真身强,可为何强的已然崩溃,弱的却还维系?   “哈哈!果然如此,乱空你召唤出来的复刻身,还是没法超脱你的世界啊!但你可知,我拥有的力量是你根本无从理解?”天初说出一句没几个人能听明白的话。   剑开天脸色骤然大变,“要糟!天初真的掌控了时宇一切!”   “杀!”一声暴喝,剑开天又一次扑入战场。   此时的剑开天再无刚才惹人厌的轻佻,只有浑身暴涨的煞气和一往无前的杀意。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一条壮硕身影出现在眼中,我父手持双斧悍然劈向天初。   “我父?你不是……”   万灵刚发出惊呼,就察觉眼前我父并非他所知的巫帝分身,眼前之人更苍老些,更沉稳些,实力更是超乎想象。   万灵正疑惑,为何会有两个我父的时候,彻骨锥心的剧痛从全身炸开,痛得他凄声惨叫,尖锐的呼喊撕破了喉咙。   与此同时,同样看着我父惊讶不已的麦恒,也瞬间炸裂成尘。   他的身躯没有万灵强韧,痛呼都不及发出便泯灭于空,只有一粒小小的麦种从灰烬中急速脱生,瞬间远飞消失不见。   “跑得倒快,可失去了全部力量,麦恒你又如何在驭命之地重生?这次又是谁帮你接续命线?”天初声如鬼魅,邪笑着看向麦种消失的方向。   “驭命之地?”还在场中的一些人,惊骇中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当他们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以前对未名之地各自的称呼统统淡去,取而代之的只有“驭命之地”这四个字!   “命线?”又是一个新词紧随“驭命之地”落在他们心中,他们却不明白这代表何意。   剑开天的巨剑,还有我父的巨斧,面对虚化之身毫无办法,全部劈空落入虚空,巨大的力量差点扯断他们自己的臂膀。   “吼!”   我父和剑开天仍不放弃,回身再次冲向天初。   夜墨白和太叔拔尘也已施展神技将天初定在虚空,淡白光凝和静止空间中,天初鬼魅阴森的笑容似乎亘古永存,让人不寒而栗。   “喀喀,喀喀喀!”   轻微的碎裂声,哪怕有我父和剑开天的大吼遮掩,也依然清晰无比传进众人耳中。   本该无法挪动一根手指的天初,竟然慢慢转了过来,将一副血淋淋的面孔正对剑开天。   “是你这块烂石头,我早该杀了你!你对我太了解了,甚至比我自己还了解!”   随着天初轻轻话语,他的身躯更加淡薄,彻底消失在了虚空中,完全无视夜墨白和太叔拔尘的神技。   夜墨白和太叔拔尘顿现惊容,他们没有感受到任何元力波动,没察觉有混沌荡漾,天初竟然在某种神秘力量的支撑下脱离了强大禁锢。   “别光顾着瞎琢磨!天初要么去上界了,要么就是要对你们下杀手!都把护盾撑到最强!都把最硬的盔甲给我套上!万灵和麦恒是因为夺了他的力量才被反噬,你们不用怕!”剑开天又一次从天初所在的虚空穿过。   我父的两柄大斧,也将那处虚空劈成了混沌四溢的残破空间,却不见天初现身。   诸人在剑开天的警示下,重甲加身护盾绕身,警惕地望向四周。   “为什么你总说我死了可以去上界?死人去上界还有什么用?更何况我还不想死。”   天初淡然而又阴魅的声音响起在虚空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觉得他在自己耳边低语,却又无法察觉他的形迹。   剑开天先是一怔,随后闻声而动,双目怒张举剑乱舞,却没能从虚空中劈出天初。   “可惜啊!这股力量太弱了,炸死万灵和麦恒便所剩无几,不过还够我杀死一个人的,你们说我杀了谁好呢?”   没人会因为天初力弱而感到欣慰,谁也不能保证天初会放过自己,他说最该杀的是剑开天,可天初的话哪句能信?   就在所有人都惊疑不定的时候,仍是镜身神芒四处横扫的乱空界主,突然大声痛呼。   天初似乎有意震慑众人,一拳轰穿镜体后,又把他那血淋淋的身体缓缓凝现在镜后,朝着众人无声厉笑。   乱空界主慌乱之中迅速化归人身,奋力挣扎想要摆脱天初穿胸而过的拳头,却又被他一掌劈在额头抓牢颅顶。   乱空界主立时失去一切抗力,惊恐无力地被天初单手提在空中,属于他的力量正疯狂涌入天初体内。   乱空界主在无声痛呼中急速干瘪下去。 第753章 怀疑的种子   谁也没想到天初挑选的第一个下手对象,竟是已经对他没有威胁的乱空界主,一时间场面陷入短暂的失措。   “好奇怪的感觉,我居然又见到你了,还有你们。”   天初迅速壮大起来,朝着乱空界主阴笑,又缓缓扫视万灵和暮鼓晨钟几人,冰寒森冷的目光让人心底为之一颤。   “你再死一次还能再见!”剑开天容不得天初继续往下说,双手提起巨剑直刺他心口。   “哈哈!”天初轻转身躯,将胸膛正对剑开天剑刃,“我很奇怪,你明明知道无法伤我,为何还要愚蠢地一剑剑劈来?”   剑开天不为天初嘲笑所动,执着的扑向天初,“你以为这虚化体真的万物不伤?那你又怎会变成这样?”   天初转身看着再一次穿胸而过的剑开天,皱起了眉头,再低头看着手里奄奄一息的乱空界主,去了乱空天赋,他也不过是个稍强的界主。   “你到底想做什么?”天初沉声问道,他以为剑开天扑来的目的是为了救人,结果乱空界主还在他手中,剑开天依然是白费力气胡劈乱砍。   “嘿!”剑开天仗剑而立,也回头向着天初呲牙灿笑。   “你的死期到了!黄雀要来了!我穿过你身体的时候,感觉得到。”   天初眉头锁得更紧,两眼微眯冷笑道:“到现在还想扰我心境未免太可笑,他要来早就来了!”   天初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本时空天初,他死得无声无息,至今也无重生迹象,却像一根针扎在天初心口。   剑开天挽出几个剑花,嘻嘻笑道:“不信就算!你现在还没有完全融合时宇的记忆,时宇的反噬马上也要开始了,这次你是真的死定了!”   “胡说八道!我早就掌握了一切!”天初单手一翻,丝丝神秘力量从他双掌缓缓沁出,“这股力量都已被我掌握,我和时宇怎可能还有区别?”   神秘力量一出现在虚空,太叔拔尘和夜墨白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股气息他们感受过,那是超脱于元力,超脱于混沌的存在!那是只存于上界的神之力!   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惊骇,他俩彼此互望轻轻点头,救回时宇的心思更加坚定。   其他几个界主,也从神秘力量的淡淡气息中感受到了超脱之意,久久凝止的境界极限,都有松动突破的迹象。   “嗤!多说无益,等你死的时候就明白了!”再次暴喝,剑开天又双手高举巨剑跨空劈来。   天初心中暗恼,剑开天话说一半让他极不痛快,他对轻松击溃时宇心神的自得,也渐渐产生怀疑。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像疯长的野草般破土而出爬满心房。   只是这瞬息的分神迟疑,天初便吃了剑开天的亏,虽然他一剑劈来再次落空,但竟真的顺手捞走了乱空界主,哈哈大笑着逃之夭夭。   “混蛋!”天初只觉手中一轻,看着空荡荡的掌心愣了好一会儿才破口大骂。   剑开天得意洋洋将乱空界主抛给凌霄,抬臂遥指天初,“你不是说你就是时宇吗?如果你是时宇,就该知道我用舌头弹出的话语,都是对敌人的攻击,更该知道我的话完全不能信啊!信的都是傻瓜!哈哈哈!”   “找死!”天初怒极,也不管自己力量已然跌至谷底,怒吼着朝剑开天扑来。   “铁星魁!你还发什么呆?上啊!”剑开天才不和天初硬拼,他很明白自己在此战中的角色,那就是调动一切战力寻找天初破绽,寻机救回时宇。   铁星魁如梦初醒,憨憨哦了一声,随即大吼扑出拦在了天初身前,太叔拔尘和夜墨白不用剑开天提醒,已经闷声不响窜进了战团。   此时也只有不惧攫命的铁星魁可以缠住天初,在太叔拔尘和夜墨白的牵制下,他能让天初的虚化之身无法靠近任何人,避免再出现乱空界主般的惨剧。   我父也提起巨斧绕飞在侧,只要天初敢凝出实体硬拼铁星魁,他会立马一斧劈断他肢体。   “多谢!”虚弱的乱空界主缓缓起身,向凌霄轻声道谢。   凌霄散发的生命之力灌进他体内,虽不能让他立刻全复,但至少性命无忧。   凌霄摆手示意无碍,目光又投向了激战的几人。   乱空界主也循着凌霄的目光望去,看到天初又在怒喝抓向铁星魁头顶,铁星魁却依然生龙活虎嗷嗷大叫。   乱空界主眼中闪过阵阵迷惑,轻疑道:“天初到底在施展何种神术?为什么我连一点力气都提不起,一点反抗之心都诞不出?而铁星魁为何又不惧?”   剑开天伸掌拍拍乱空界主的肩膀,安慰他,“从我认识这家伙开始,只有铁星魁一人不怕他的攫命奇术,其他哪怕是万界第一,也被他一掌抓死!”   乱空界主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这就是我不能理解的力量了吧?不然我唤出千百天初,让他抓死自己多好。”   “哼!天初同样没有理解这股力量,他只是能用时宇的身体操纵而已。妄动天神之力,简直自寻死路!”剑开天话语低沉而狠恶。   “天神之力?”乱空界主惊讶,立在一边的暮晨兄弟,还有虞麓尧和玄盘也都侧耳倾听。   “快了,就快了!天初动用的天神之力越多,就越能引起上面那家伙的注意,他应该会出手吧?到底该怎么办?”   剑开天有些焦躁,没有继续为几人解惑,而是仰头望天,看着明镜般的天穹略有失神。   乱空界主见剑开天失神,心一横扭头对凌霄沉声道:“麻烦凌道友再给我续点力量,对付天初还是他自己最好!”   凌霄二话不说,双掌搭上乱空界主肩头,碧绿色的光芒霎时笼罩全身,他苍白的面孔急速红润起来。   稍感强劲,乱空界主跃身而出,再度化为镜体悬空激射,一条条天初的身影伴随镜中神光踏入虚空,呼喝怒号奔向天初本体。   暮晨兄弟也再起轰鸣,立在乱空界主身边护他周全,声声钟鼓强音连绵荡过战场,助力己方压制天初。   万灵是再不敢强夺天初的力量,只能强打精神用法器攻击,有用没用的场面看着倒是宏大。   但没了他和麦恒强夺力量的谛原术,天初在几人压制下顶多被禁锢。   战局再次回到众人力压天初,却无法诛杀取胜的僵持局面。   “你俩!给我上!”剑开天仰天发呆片刻,猛然清醒过来,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突然把虞麓尧和玄盘揪出人群,用力向战场丢去。   两人又惊又怒,他俩凑进去说是送死都算夸奖,最大的可能是被天初抓住吸成人干,那可算是资敌!   但剑开天比他俩强得多,两人根本无力反抗,也无力在抛飞中定住身形,哇哇叫着就被扔到了天初面前。   天初正被围殴得满心愤懑,骤然见到两个不知死活的小界主送到身前,当即双掌探出按在了虞麓尧和玄盘的头顶,面色一狞发动了噬元经。   不切身体会,虞麓尧并不知道天初施展在乱空界主身上的是何种功法,只以为是与噬元经类似的法术。   待得天初从他身上抢夺元力,虞麓尧心中更加惊怒,想不通自己的独创绝招怎会被天初用出。   再一细想,虞麓尧心中疑惑更甚。眼前天初曾是时宇,时宇这神秘诡异的高手,到底和自己有何关系?不仅天天缠在自己身边,连自己的气息功法他都有!   玄盘那边也是一样,刚在噬元经的榨取下和天初气息相通,他就感觉到天初身上有玄盘大界的痕迹,这痕迹不是简单的界内游历沾染,而就是在玄盘大界有过无数年的浸润。   霎那间,被噬元经笼罩的两人心头千思百转,都在惊怒中细思天初,或者说曾经的时宇和他们关联何在。   同时,这二人手脚比思绪更快,剑掌本能的轰出,双双拍在天初侧肋。   虚化的天初完全不受外力,虞麓尧的剑直接穿透天初刺向玄盘,而玄盘的铁掌也砸穿天初按上了虞麓尧胸口。   “噗!”   剑掌同时轰在对方身上,打得对方浑身剧颤呕血不止。   但幸亏他俩都被天初急速掠夺了大半元力,虚浮无力的攻击只是将对方轰出天初掌心,反倒恰巧逃离了天初的魔爪。   “哼!”天初被打得一身是伤,大部分力量都在对抗群殴,因而抓在二人头顶的掌劲实在疲弱,看到二人脱身,心中勃然大怒。   “我看你们两个小杂鱼怎样逃出我的掌心?”随意扭摆几下虚化之身,天初暂时甩脱众人纠缠急追虞麓尧。   他在虞麓尧身上感受到了完全同根同源的气息,只要吞下虞麓尧,就能重攀巅峰。   “哈哈哈!果然如此!天初受死!”剑开天大笑,巨剑猛劈虚空发出哗哗空间割裂之声,惊得正追虞麓尧的天初狐疑停步,四下张望以为又来了强敌。   趁他惊疑,铁星魁的铁拳再度缠上,我父纵横奔跃斧光如潮。   而虞麓尧撒开双腿跑得比我父的狂跳斩还快,跐溜一下便冲出战圈逃至极远,恼怒地看着剑开天,恨不得一剑劈死他。   剑开天心情好,觉得虞麓尧和玄盘这俩家伙还真是天眷之人,这样都不死!   伸指一弹,向虞麓尧甩出一道流光,当然也没缺了玄盘。   二人伸手接住流光,低头一看是数枚灵物,都冷哼收下,却再也不敢靠近剑开天。 第754章 知我者,大剑也   天初左看右看,不见再有人来,冷厉目光射向剑开天,不明白他到底在笑什么,方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剑大爷,你笑啥呢?”夔三和天初想的一样,找了半天没看到强援,疑惑问道。   “呆子!若是时宇被天初完全吞下,真和天初成为同一个人,那天初绝不会去追杀虞麓尧!连第一下施展狠手都不会!   现在的天初显然不知道虞麓尧对我们回去有多重要!更不知道虞麓尧对未来的时宇有多重要,可以说没有虞麓尧,就不会有时宇!   以天初的性子,吞下一个时宇都成了万界无敌,那再吞下一个呢?他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我早就怀疑时宇还在!现在更加确定!时宇对天初隐瞒了很多记忆!他正藏在自己体内做更重要的事!”   剑开天说得坚决而直接,声音却压得极低,只有身边几人听得清。   猊大三人先是迷惑,紧接着三张大嘴慢慢咧开,就连凌霄一直冷冰冰的脸都绽出了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他们同时大笑起来。   “到底是什么事呢?让时宇连被揍得这么惨都顾不上出来。”剑开天对别人说得确切,心里其实忐忑不已,万一判断失误,时宇将会万劫不复。   “剑大爷,你可真敢扔啊!万一真死了怎么办?”猊大凑得极近,也压低了嗓门说话。   剑开天眼睛斜下,瞥了猊大一眼,“死就死了,死了说明时宇也没了,我们立即散伙各自逃命。”   “呃~”猊大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俩眼珠子突出半寸,感情剑开天的真实打算是要弃战跑路。   “既然二哥还在,那我就去让天初吸,他吸得越多,二哥能得到的也就越多!说不定就脱身了!”凌霄甩开膀子就要冲进战圈,吓得剑开天急忙一把拉住。   “有病啊你!时宇现在没事,那就不会再有事!他瞒着天初不就为了一击必胜?从现在起,一切都听我的,你们少乱出主意乱行事!”   凌霄讷讷止步,听剑开天的没问题,反正一直是他在左右局面,但自己做一步错一步,凌霄实在觉得要向剑开天好好学学。   “不知剑兄你们为何大笑?见到了胜机?”不远处的晨钟疑惑问道。   “不错!你们只管缠着天初,静观其变就好!”剑开天答得爽利,眼睛扫过整个战场,看到立在极远的虞麓尧,眸光忽的湛亮,纵身向他飞去。   虞麓尧吓得够呛转身就跑,他可不认为剑开天是好心来道歉,九成九是又要把他扔进战圈。   没了麦恒,万灵又逡巡不进,只有虞麓尧的噬元经可以抢夺天初劲力,剑开天肯定是要逼他去吸天初,这和直接送死有什么区别?   “虞麓尧你丫给我站住!你以为你能从我手里跑掉?”   剑开天不叫还好,一叫虞麓尧跑得更快。   虞麓尧本就是以速度见长的剑修,被剑开天恐吓更是催发了全部潜力,化作一道神光跨空飞逝,竟然差点甩脱了不用幻时的剑开天。   “叫你跑!叫你跑!”剑开天幻时一动站   在了虞麓尧身边,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夹在腋下,一拳一拳捣在虞麓尧眼圈上。   “不去!你杀了我也不去!”虞麓尧奋力挣扎,眼眶乌青鼻血长流。   他的容貌早就苍老,此时就像被恶霸欺负的卖菜老汉,看去凄惨无比。   剑开天拳头不停,大叫道:“我只是想问问紫谶那杂种蛊惑你了些什么,你跑个什么劲?”   “啊?”虞麓尧顿时放下心来,奋力推开剑开天,伸手一抹去了满脸青污,“紫谶就让我参与围杀你们,说只有我可以杀掉时大兄!他就对我说了这些,你信吗?”   “你确定他说的是只有你才能杀时宇,而不是天初才能杀时宇?”   虞麓尧一怔,目光转向极远处的战场,天初还在疯狂反抗,他占据的正是时宇身体。   “紫谶那家伙,实力不怎么样,好像谶言术还未失算……”虞麓尧若有所思自言自语,又浑身一抖连连摆手。   “我可杀不掉时大兄啊!你看时大兄已经被天初吞噬,剑大兄你别拿着已经暴毙的紫谶的胡言乱语来找我麻烦!”   “你怎么知道紫谶死了?他死的时候你可不在场!”剑开天两眼一瞪,作势要剑劈虞麓尧。   虞麓尧大急,手指战场,“这还用想?就是紫谶鼓动天初与时大兄为难,时大兄杀死了天初还能留下紫谶?我在来路上就听我父说了,莫名出现两个天初,全都死在了时大兄手里!   现在时大兄变成了天初,如果紫谶没死,他还不跳出来摘桃?”   “唔~有道理!”   剑开天收起巨剑,也扭头看向战场,“真热闹啊,都想做那黄雀!天初死而复生,你说紫谶真的死了么?两个天初只出来一个,还有个在哪里?”   虞麓尧的眼睛越睁越大,剑开天看似在自言自语,其实都是在说给虞麓尧听。   紫谶既然推算出只有虞麓尧可以杀死时宇,又怎会在虞麓尧拒绝围攻的情况下,巴巴跑到时宇面前挑衅,还被天初当盾牌坑死?   所以他必有后招!   “你们.......一个比一个阴险狡诈!看看你们都把这个世界搅成了什么样?”虞麓尧大叫,   “两个天初!两个我父!还有莫名其妙的大高手夜墨白和太叔拔尘!时大兄就喜欢藏在暗处玩坑蒙拐骗,现在又多了个阴谋家紫谶!还让不让人活啦?”   虞麓尧这番大喊纯粹是发泄,他觉得自从碰到时宇后就再没过好日子,一心讨好时宇却死了儿子丢了老婆,连破界意志都被时宇偷走。   想远远逃离万界避开时宇,哪知道来了没几天又和他凑成一团,简直是天杀的孽缘。   “坑蒙拐骗?哈哈!我喜欢你这个说法!”剑开天开心地拍拍虞麓尧,转身向着战场奔去。   一踏进战场,剑开天便放声大吼:“紫谶!你给我出来!”   这一嗓门像是按在了时空的脉搏上,一切都在一瞬静止,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剑开天。   尤其是苦苦支撑的天初,骤然凝实双目爆出璨光,急速扭动的头颅差点从   脖子上拧下来,咔咔的颈骨摩擦声不绝于耳。   “你~说~什~么?”   几乎是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天初面容都扭曲起来。   “天初你这蠢货!被紫谶利用了还当自己天下无敌!那个天初也是蠢货!他以为可以吞了你,哪知道紫谶还藏在他身后等着吞他!”剑开天言之凿凿。   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听得众人一头雾水,只有天初听得明白。   “不可能!”天初大吼,猛然一掌刺进自己额头,生生挖出块血肉。   太叔拔尘和夜墨白不愧是真正的万界第一人,他俩可不因为心中好奇,便放过送到眼前的战机。   趁着天初心神失守,光凝神术瞬间锁锢,无数空间裂隙激射而上,将天初切得七零八落。   剑开天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和太叔拔尘、夜墨白好似经历过无数轮回最默契的搭档,幻时催发扑到了天初面前,一把抓住他抠出来的那块血肉,急速奔向凌霄。   先剑开天一步,太叔拔尘已将大片血肉骨骼送到了凌霄手里,凌霄傻痴痴拿出已经快拼成一个完人的骨肉,和新来的血肉堆在一起,感觉剑开天应该是要这些东西做很重要的事。   “二哥,真的是一块一块跑回来复活吗……”   事情果如凌霄所想,剑开天扑回凌霄身边,将抢来的那块血肉拍进骨肉堆,用力过大拍得肉碎骨散,看去煞是骇人。   “知我者,大剑也!”   一声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响起,那一堆散在凌霄面前的骨肉血泥突然消失,紧接着,时宇缓缓凝形,目光冷冽地看向还在凝固中的天初。   此刻的天初已然化虚,飘摇不定向着新生的时宇看来。   时宇收回目光,对着剑开天咧嘴一笑,又重重拍了他一掌,拍得剑开天趔趔趄趄后退数步,既痛且喜地哈哈大笑。   一挥手,时宇竟也一掌插进自己额头,再次抠出一块血肉。   “原来是藏在这里啊!天初我真该谢谢你,只有你知道紫谶的手段,不然我还得再变一回天初。”   伸指一弹,那块血肉直奔天初,却骤停在他面前上下飘摇,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随即响起,“蠢货!枉我紫谶布局良久,竟在最后被你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假天初搅得功亏一篑!”   天初大怒,一掌劈向那块小小血肉,澎湃如海的力量,在碰到那块血肉的时候却全部消散,又一个天初自血肉中缓缓浮现,却是一副魂体。   “嘿!紫谶,这不正应了你的谶言么?你要的是时宇的真灵神魂,我要的是这副神奇的身体,这些都还在眼前啊!   时宇没死,虞麓尧还在一边偷窥,这一切不正和你的谶言一模一样?”魂体天初不紧不慢的声音,打断了紫谶的愤怒,也消弭了化虚天初的攻击。   所有人都惊诧地看着两个天初一个紫谶相互仇视对峙,一时不知要不要继续打下去。   “各位辛苦了,都回来吧,剩下的事让我来!”时宇笑眯眯地向众人打招呼,自己既然已经重生,其他一切都不是问题。 第755章 真灵散尽   太叔、夜墨白和其他助拳界主纷纷围来,没见过时宇的都客气打招呼,相熟的都是满目求知,只等时宇细细解释。   我父二话不说又一头扎进雪珠不见。   还不及言语,那边两个天初已经打了起来,不可遏制的杀意,让两个天初极难平静相处。   化虚的天初在天道压制下,再神妙无双的躯体神技都不值一提,被魂体天初死死压制。   “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凌霄双目远眺激战,单手抓在时宇肩头,滚滚生机如江河大川般冲进时宇体内。   时宇微微叹道:“我还真被天初坑了,他的记忆复生大法实在恐怖。   但我是亲历了所有事的人,随即想到两个天初就该有两个记忆,不会只有一个对我下手。所以就想激活另一个天初,好让他们自相残杀。   但令我意外的是,我始终没能惊动另一个天初,却惊动了紫谶。   他竟然将另一个天初牢牢包覆,伪装成一段本属于我的记忆藏在我神魂内,只等我被完全吞噬,再放出和他一伙的天初出来占便宜。   哈哈!而他包覆下的天初根本没死,还是完整的魂体!这也是个不可思议的神技啊!”   “哼!当年天初藏在我体内,用的也是这个办法吧?难道另一个紫谶也没有死?”凌霄怒哼。   众人听得有些糊涂,脸上都露出疑色。两个天初已经够离谱,怎么又冒出两个紫谶?   没人向他们解释更多细节,时宇摇摇头继续说道:“这里的天初被紫谶隔绝,互相感受不到敌意,紫谶可没人包起来藏到深处。应该是死了,不然早该跳出来大战。   也许是那个天初把紫谶干掉了,学会了他的神技,伪装记忆隐藏在凌霄你的魂内。   嘿!紫谶伪装的那段记忆,可以骗过天初,却骗不过我。   我干脆向紫谶发起了攻击,借着和紫谶的争斗,在他的掩藏下才得以保全这一线不及被天初污染的真灵,其他确实都成全了天初。”   指指自己的脑颅,时宇又笑道:“那些真灵中有我一生的记忆,其中很多天初都未来得及吞噬,所以他才会被大剑找出破绽,不然我可真危险了。即便不被天初吞净,也会被紫谶慢慢磨灭。”   时宇说得简单,但所有人都知道其中曲折必然惊心动魄。   剑开天哈哈大笑,拍着胸脯骄傲道:“那是!也不看看我剑开天是谁!救回你小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那公子你还有天初的记忆么?”夔三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怕时宇隔三岔五又被迷惑失魂。   “我只知道曾有过他的记忆,里面是啥已经模糊了。现在我彻底失去了所有真灵,只保留了本就属于我的这一条。”   “什么?”众人惊呼,剑开天的笑脸都冻成了石雕。   “公子!那可是两块万物之心啊!”猊大声音都变得尖锐刺耳,仿佛狼牙棒捅破喉咙窜出大口,又使劲捅入众人耳中。   “两   块万物之心!”众人再一次被震撼,看向时宇的目光都像是看怪物。   “你是说……你魂内曾经有两块万物之心的真灵?”暮晨兄弟永远像是一个人似的同声发问。   太叔拔尘和夜墨白也满脸惊诧地看着时宇,惊骇于他竟然能容下两块万物之心的真灵。   “是啊!好可惜!但焉知非福?”时宇始终笑眯眯的,看不出一点失落,向着天初一挥手,两样东西遥遥飞还。   天初还在和魂体天初激斗,伸手想拦墨戮,却被它一下刺穿手心尖啸离去。   而迷迷糊糊的小黑抱着个更小的乌龟,眨巴着惺忪睡眼,都没有找到时宇的方位,身边天初给他的迷惑太大。   这个除了吃就是睡的家伙,回到时宇身边哼唧唧叫了几声,似在埋怨时宇将他抛出受风,而后便寻着时宇衣衫缝隙钻进了肚脐眼。   “这俩小东西可真能睡,天初居然都没有发现身上还有两个活宝,哈哈!”剑开天大笑天初愚蠢,却让时宇皱起了眉头。   但现在不是思索小黑奥秘的时候,时宇眉头一展,和其他人一样,将心思全放在了激斗中的天初身上。   战况还是一如从前,魂体天初力弱却能重创对手,再有紫谶在一旁牵绊搭手,局势彻底一边倒。   剑开天没了急事当头,又变成那副莽汉模样,指着重创的天初问道:“时宇,你俩现在怎么论?他除了和你记忆略有差别,其他全都一模一样。如果他把样貌再变成你这样,你说我师姐能认出谁是谁么?俩男一女一张床?”   “胡说八道!我看你快跟天初一样无耻了!”时宇大怒,一脚踹在剑开天腰上,   “他确实有我所有本事,但他并没有我真正的力量来源!最重要的天生真灵在我这里!”时宇指指自己脑门。   “那还不是一样?所有生灵最重要的就是真灵神魂,他完全脱胎于你,说你俩互为分身都可以!你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分身被人杀了吞吃?”剑开天脖子一拧开始犟嘴。   时宇无奈地翻翻白眼,剑开天这家伙就是没有时宇的时候能独当一面,有了时宇便胡搅蛮缠。   “老实看着!想那些没用的干嘛?等会儿他俩决出胜负,我们要赶紧干掉另外一个!紫谶更得死!”低声骂剑开天一句,时宇不再搭理他。   又过片刻,占了时宇肉身的天初彻底失智,再不能维系虚化的身体,被魂体天初顶在虚空痛打,很快就遍体鳞伤。   紫谶紧紧贴在毫无还手之力的肉身天初身边,一掌一掌拍在他额头,无数真灵神魂碎片被击出体外,落入怪笑的紫谶体内。   “这家伙有什么本事可以镇服如此多的真灵神魂?时宇你也是,敢把这么多真灵神魂纳入体内?”太叔拔尘看得惊异无比,短短几息,紫谶就吞下了相当于亿万人的真灵和神魂碎片。   时宇也不解,有自己的前车之鉴,紫谶还敢妄吞大量真灵,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他另有秘技可以自保。   紫谶显然没疯,吞下的真灵和神魂碎片越多,他就越发精神抖擞战力高昂。   “看来紫谶才是大赢家,不知道魂体天初会不会对他心有戒备。”时宇有意大声说话,将挑拨之语传进了战场。   “哈哈哈!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好好考虑下自己的将来吧!等我们干掉了这个假天初,下一个就轮到你!”紫谶畅快的笑语远远传来。   魂体天初也冷哼一声,将冰寒目光射向时宇。   时宇哂然一笑,大喊道:“你俩可真有自信,我等着!”   夜墨白不无担心地说道:“如果真让他俩得逞,一个有无匹身躯,一个有无敌魂灵,我们还真不好办。”   “放心!那三个人没一个好东西。别看两个天初此时打得好似神智不清,其实都算计着呢。   老夜你可别跑过去补拳,万一被哪个天初逮住机会又附到你身上,我们可不一定能救得回来!”剑开天发现不止夜墨白,其他人也有跃跃欲试落井下石的冲动,赶紧出言劝止。   那几个盯着肉身天初,琢磨是不是趁他还没被完全分食,赶紧格毙了事的界主,听了剑开天的隐晦劝阻都嘿嘿讪笑打消了这个念头。   眼见肉身天初就要被彻底了结,时宇突然向夜墨白传音,“夜墨白,你的魂灵应该修补完全了吧?可以随时激发破界意志?”   夜墨白一怔,微微点头。   时宇又悄悄传音道:“你准备好,我一发力,你就激发破界意志!”   夜墨白心中一紧,摒住了呼吸。   像是在配合时宇的话语,肉身天初一声尖厉哀嚎,被魂体天初击穿了头颅,生机随着死亡的临近迅速消散。   时宇骤然紧张,将手按在了夜墨白身上,夜墨白当即蓄力待发,只等时宇提示催发破界意志。   天地间突然刮起了一阵怪风,那风从四面八方轻柔吹来,卷向了处在生死一线的肉身天初。   但也仅此而已,那风息在肉身天初身上流转一周,吹断了他最后一线生机又折向时宇,轻抚片刻后悄然湮灭。   “哈哈!果然如此!天初就是天初,我就是我!我俩根本就不可能是同一个人!”时宇大喜,松开了夜墨白的肩膀。   剑开天几人也松了一口气,纷纷长吁郁气甩去额头虚汗。   天初已经死去,他并没有被驭命空间在死前救走,这就说明驭命空间并不认为夺走时宇魂躯便是时宇,他们不会多出一个不死不灭的可怕对手。   “也就是你的瞎猜,你老说自己在驭命之地永远不死,快死了就会上去,万一你猜错了呢?虞麓尧干掉你的时候,你不也没进去。”剑开天放松下来又开始和时宇传音抬杠。   “哼?反正夺我魂躯的天初死了就好!还省得我们上去打一场!”时宇传音道,对剑开天露出个很不屑的表情。   虽不知道二人传音说了些什么,但二人丰富的表情让所有人都知道,时宇和剑开天在说悄悄话。 第756章 冥冥中的因果   “二哥,你看他俩,不太好对付。”凌霄瓮声瓮气提醒时宇,没完没了的战斗又要开始。   魂体天初已经顺着死亡天初颅脑正中的缺口钻了进去,而紫谶则是欣喜若狂地收拢所有灵魂残片,一股脑塞进自己体内。   “呵!”时宇轻笑,转身向着身边人拱手一圈,“诸位,今日能来助拳,我时宇感激不尽,马上又要大战一场,诸位可还有力气?若是力有不逮还请在稍远处观战。”   虞麓尧默不作声立即奔向远方,他不认为有人是时宇的对手,结局早就注定。他贴近旁观很可能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且时宇一向阴险,还是早走为妙。   玄盘一看虞麓尧跑了,也赶紧和时宇告罪一声匆匆离去,此时的他还不认为自己可以和在场众多绝顶界主并列,硬凑在高手之中简直是自取其辱。   “我不行了!伤势太重!告辞!”万灵话语利落,稍稍施礼便转身离去。   万灵是我父靠着人情请来的帮手,剑开天气走我父,他心里自然也不痛快,给时宇卖命的心思便淡了许多。   而且他还见到了强悍无比的另一个我父,只觉得留在此处诡事太多,不如及早脱身。   一眨眼,就只剩下铁星魁、乱空和暮晨兄弟四位绝顶界主在场,他们都有心看看时宇如何降服紫谶和天初,纷纷表示还可助战。   尤其是铁星魁,盯向时宇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那释放无尽钢铁傀儡的铁塔,从本源上来说属于时宇,刚才是不好意思插嘴相问,现在时宇开始和众人相谈,铁星魁的表情明明白白表现出了他心底的质疑。   时宇看着留下的四名界主,觉得世事真奇妙。   这四个本体特异的界主,日后都被人祭炼成法宝落入时宇手中,此时留下也正应了冥冥之中的那一线因果。   还不等时宇说什么,另一边的天初先发话了。   “说够了么?没说够你们可以等去了地府再说!”   正待时宇答疑的铁星魁闻言大怒,他简单的脑子也能辨出两个不同的天初差异巨大,他自认和活下来的天初关系还过得去,此时天初竟连他也不放过,心中立时不爽。   “天初!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连我你也要杀?”   天初眯眼瞥过铁星魁,冷笑道:“难道你来不是杀我的?你可别说你是好心来救我!”   铁星魁顿时语塞,论牙尖嘴利,一万个他也比不上天初。   “是又怎样?难道你不该杀?”时宇冷笑一声站了出来。   他目光在紫谶和天初身上反复回寰,突然问道:“紫谶,难道你不想知道另一个你去哪儿了?两个天初不该有两个紫谶么?”   紫谶面色微微僵硬,忽而笑道:“就和有两个天初一样,他是他,我是我,他是死是活,死在谁手里重要么?”   “嗤!你可真开明。”时宇一挥手,铁星魁念念不忘的那尊铁塔被扔了出来。   铁塔刚入虚空,就有无数钢铁异   兽潮涌而出,密密麻麻将天初和紫谶围得密不透风。   铁星魁的脸色铁青,真正的铁青,冷硬的面皮绷得铮铮作响。   他亲眼看到这件宝物,竟是心中暴怒勃发,恨不得一拳将铁塔打成碎末。   天初和紫谶也都眉头微皱,铁星魁活生生立在眼前,那这铁塔就不可能是铁星魁祭炼而来,他们对此同样好奇,这肯定与另一个天初的来历息息相关。   时宇并非要用铁塔法宝攻击天初二人,而是随手解开了对铁塔的操控,冲铁星魁一挥手,“你自己去看看,就明白怎么回事。”   铁星魁早就按耐不住,怒吼一声扑向了铁塔,两掌按在铁塔尖端用力一撕,露出其中一个小小作坊似的隐秘空间。   本该保护铁塔的无数金铁异兽,看到铁星魁就如兽群遇王,趴伏在虚空瑟瑟发抖哀鸣不已,任他击毁寄身的铁塔。   令人惊奇的是,那隐秘空间正中竟还虚浮着一颗小小铁珠,稍加感触便知道那是万物之心的一小块碎片。   “铁星魁!你居然是大界成灵?”夜墨白心直口快,当即叫了出来。   众人皆惊,大界成灵极其稀少,能修成界主更是难上加难。   时宇倒是见过两个,一个是幽影界主,一个就是铁星魁,因此并不觉得意外。   暴怒中的铁星魁哪里还有心思去回答夜墨白的疑问,一掌劈中那颗小小铁珠。   铁珠应声而碎,化作无数金铁之灵冲进铁星魁体内。   铁星魁发出既畅快又痛苦的长嚎,一双铁拳在自己胸膛急擂如锤。   随着他猛击自己胸膛,散布虚空的傀儡好似得到了铁血军令,同时仰天长嚎冲向了天初和紫谶。   “天初!是你!你竟然把我炼成了傀儡!我要你的命!”   那小小的万物之心一入铁星魁体内,就有清晰的祭炼惨音传入铁星魁神魂,他当即明白时宇只是抢到了铁塔宝物,真正的祸首是那已经死去的天初。   暮晨兄弟始终仿若一人,此时都在低声呢喃,“这怎么可能?铁星魁明明活着!难道是刚才死去的天初把另一个铁星魁炼成了法宝?难道说还会有另一对暮晨兄弟?”   二人疑惑的目光同时转向时宇,发飙的铁星魁已经和天初二人打得激烈无比,铁星魁略处下风却性命无虞,暂时不需要他们帮手。   乱空界主对这等疑似时空错乱的异事最关心,人人都以为他是唯一掌控了时间回溯的异士,其实他只能回溯到瞬息之前,却不知道真正造成回溯的力量是什么。   时宇感受到众人疑惑的目光,淡笑道:“你们都和我有缘,但这个缘分却源自不太美好的战斗,我拿到了铁星魁变成的法宝,也拿到了其他几样东西。”   暮晨兄弟和乱空界主面色骤变,时宇的话再清楚不过,他们几个同样被人祭炼成了法宝!且最后都落入了时宇手中。   “那……那些东西呢?另一个时空发生的事,还会必然落在我们头上么?”乱空   界主声色低沉,他作为唯一可以操控时间的界主,已经明白时宇等人的来历。   觊觎他乱空镜本体的修士不知凡几,他好不容易熬到成为不惧任何人的超绝界主,居然还是没能逃脱被人祭炼成宝的下场。   “另一时空?你们……你们怎么过来的?”暮晨兄弟惊呼,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时宇抬头看看天穹,那几人也好似被控了魂似的,同时抬头望天。   “上神,是上神做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上神要你来提醒我们远离危险?”乱空界主这话就有些想当然了,他立即醒悟太高看了自己,苦笑一声摇摇头。   “如何才能避免呢?”暮晨兄弟顾不得去多想忧思,急问时宇解决之道。   时宇单臂指天,“你们问错人了,我也是斛中人,要问只能问他!”   几人再次抬头望天,心中都生出一股无力感,上去是死,不上去还是死,几人一时都有些失措。   “我只能说你们此刻留在这里,是冥冥中神奇的因果力量在支配,所以我才愿意和你们说些真相。刻意避免并不是解决之道,或许变成法宝也是你们永生不灭的最佳选择。”   几人都沉默下来,时宇的话完全唯心,也不是他们想要的答案,没有谁会在拥有灵智后,还愿意回归无知无觉的死物。   乱空界主忽而振奋,长吐一口气笑道:“当日我父提醒我要注意身边人,就是在暗示我这一切吧?想必我就是被天初祭炼成宝,那就先杀了天初,再看天意如何!”   剑开天重重拍了乱空界主肩膀几下,伸出大拇指赞道:“还是你想得明白!”   乱空界主瞥他一眼,又扫视四周,也明白我父为何总躲在雪珠内,“看来两个我父也是同一人,真想不到啊!我父居然会变得这么厉害!而你们却是唯一。”   “你能不能不要太聪明?说的越多,上面那家伙就越不会放过你,你看我们有到处乱讲么?”剑开天有意吓唬乱空界主,再让他叨叨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对!多说无益!杀!”乱空界主长啸一声扑向战场。   铁星魁刚吞噬了另一个力量之源,实力暴涨打得天初怒吼连连,紫谶尖啸不止。   乱空界主踏入战场便唤出一个又一个紫谶,缠在天初身边谶言连绵放出,句句谶言昭示未来,给铁星魁指点天初薄弱之处,这比召唤天初出来硬碰硬的局面更佳。   铁星魁迅速扭转略逊的局面,反过来把天初和紫谶逼在下风。   暮晨兄弟齐齐眼睛一眯,双双迈步前行。   晨钟立在铁星魁身后声声呼鸣不断,治愈铁星魁满身伤势的同时,唤起他无边潜力和勇气。   铁星魁钢拳铁腿打出,就是空间爆裂混沌横流,逼得天初和紫谶惊怒声不断,只能飞窜自保。   暮鼓挥手洒出满含颓败之意的灰雾,沉闷鼓声随雾飘动,缠上天初和紫谶二人,让他俩心生凄苦懊丧,只觉得下一刻便会身首异处死不瞑目。 第757章 挑拨   天初和紫谶被四大界主围上左支右绌,剑开天乐不可支地指着天初大笑,对时宇说道:“毕竟不是用你的神魂操纵身体,他根本玩不来虚实转换。”   天初用时宇的身体确实还不熟练,总顿在虚实之间进退两难,被铁星魁打得狼狈不堪。   “我本想把所有人都劝走,就咱们自己人和天初紫谶一战,现在反倒清闲下来,那你们就看着压阵,我自己去就好。”   一句自己人让太叔拔尘和夜墨白心情大好,笑吟吟点头应下,立在虚空一动不动。   他俩很聪明都没去问异时空自己的事情,毕竟是各自轮回的万界第一人,看到时宇就知道他们在那个时空只能是陪衬,与其自乱心神不如在此时空奋力一搏。   “大哥,咱们又成累赘了。”夔三一脸苦色瞅着猊大,有暮鼓晨钟在场,他的谛原术远远不及。   “就你话多!你没看剑大爷、凌大爷和袭界主都没上?我父前辈也不露面?”猊大在夔三头上狠狠敲了一记。   袭凌闻言脸色更冷,任何一场战斗都没她的份,她觉得她才是真正的无用累赘。   悄悄瞟一眼剑开天,却发现剑开天也正向她望来,袭凌赶紧收回目光双眼紧盯脚尖。   时宇跳进战场一拳轰向天初,他的打算是集众人之力迅速击溃天初,让铁星魁做那砍下最后一刀的刽子手。   铁星魁本体特异,他就是无数钢铁异兽共同组成的金铁怪物,无数命线集结在身,所以时宇的攫命奇术才屡屡无功而返。   让铁星魁去杀天初,随便指派个钢铁异兽施行便可,即便那异兽被天初寄身,以异兽简单的神智,看到天初悲惨经历很可能只当一场乱梦,更不会共情诞出独立意识。   天初和紫谶瞥见时宇参战,同时怒喝扑来。   一人甩出无边巨力猛轰向时宇,一人口吐谶言纠缠,都打着将时宇一击毙命的心思。   他俩刚刚各得奇遇,觉得联手对付时宇应是手到擒来,在颓势之下诛杀首脑,才是扭转败局最直接的方法。   然而,事实比他们想象得要残酷,失去了所有外来真灵魂力的时宇,确实没有以前力量强大,但显得更纯粹更轻捷,就像摆脱了狼犺沉躯的大鱼,一朝化龙扶摇而去。   面对来袭巨力,时宇淡笑化虚,轻轻松松穿空而过贴在了紫谶面前。   一只看似无力却饱含杀机的手掌探向紫谶颅顶,惊得紫谶两眼上翻怪叫后退。   他隐在暗处的那段时光,已经看到上百界主死在这奇术之下。   想到这里,紫谶目光不禁瞟向又回转扑向时宇的天初,眼前的天初除了一副虚实转换的混沌体,居然没有继承到任何奇术。   像是被紫谶看低的目光刺激到,天初贴近时宇,怒吼一声轰出混沌洪流,这更让紫谶内心大骂他愚蠢,知道这一战只能靠自己了。   时宇笑得更欢,任由那混沌洪流扑击在身,继续对紫谶紧追不舍。   紫谶一击不中尴尬异常,因为他正被无数个紫谶复刻体围在身旁,不但阻挡了他的退路,还大声指引时宇如何攻袭。   正所谓了解自己的莫过于自己,那无数复刻出来的紫谶个个面带诡笑,一言一语都直落紫谶弱点。   紫谶正狼狈闪避,时宇突然舍了他,转身直冲天初。   天初正一边气急败坏追在时宇身后,一边应付铁星魁的悍猛攻击。   冷不防看到时宇转身直扑向他,登时心中大惊挥出两道如枪璨光,完全没去想这两道光能否伤到时宇寒毛。   时宇哈哈大笑,虚化之体穿过烈光,抢到天初面前,同样伸手抓向他的命线。   天初又惊又怒,惊于时宇诡诈多端,先去追紫谶引他上当;怒于无论是时宇还是另一个天初,都可以自由操控虚实转换,也都会攫命奇术,而他费了这么大劲,得来的躯体只比原来本体强一点点!   其实天初根本不明白,那两人都可以使用攫命,都可以自由转换虚实,是因为他们源自同一个魂灵,都继承了时宇的天赋,都可以操控来自驭命空间的力量。   而现在,时宇体内的魂灵都被紫谶吞噬,天初只是在用最普通的元力控制抢来的身体,怎么可能得到时宇那独一无二的神技。   天初不甘的目光又投向了远处的凌霄,那才是他最开始想要的躯体。   “该死啊!那个该死的天初为什么要出来?没有他我已经抢了凌霄身体!花弦!你更该死!鬼叫也能唤出孤魂野鬼坏我好事!”   越想心火越旺,越想怒气越烈,天初一声大吼,竟然不避时宇抓来的手掌,自己把脑袋伸到了时宇手下求死,他也想用另一个天初的办法来反控时宇。   大笑中的时宇差点呛住,天初这一手他绝对没想到。   不过时宇也不客气,一把抓住天初的命线却不急着扯断,而是哈哈大笑着跑到了铁星魁的身边。   不远处的紫谶彻底无语,直道天初简直被猪油蒙了心,上过一次当的时宇怎么可能再上当第二次,这下真是自投罗网。   其余诸人也被天初莫名其妙栽在时宇手中感到可笑。   剑开天乐得猛拍大腿笑骂,“这傻子想什么呢?时宇现在只抓命线都不碰他的身体,他难道还能顺着命线传记忆?”   此时才冷静下来的天初,懊恼无比却没了挣扎的力量,浑身酸软被时宇拖到铁星魁面前,眼睁睁看着铁星魁双目奇光乍现,向他轰来。   紫谶有心来救,乱空界主当即加力施术,一大群紫谶像街头泼妇吵架般挤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对着紫谶谩骂。   铁星魁再不念天初曾帮过他的旧情,那些旧情早被还清,他只想立刻斩杀天初,为另一个自己报仇雪恨。   小心翼翼控制力道,铁星魁每一击打得虽重,却又不直接杀死天初,时宇已经告诉他如何去杀天初,他现在只需要配合时宇将天初削弱到极致。   不多时,紫谶也被乱空和暮晨兄弟围捕,捆成粽子扔在了时宇面前。   时宇一手攥着天初命线,一手点在了紫谶额头。   “你想做什么?”紫谶鲤鱼打挺般在时宇面前弹来弹去,他被时宇上来就要搜魂的架势吓坏了。   时宇乐极,肯定了紫谶的想法,“当然是搜魂,问你你又不会说实话,干嘛还要浪费口舌?”   眼见战况再无波折,剑开天几人也凑了过来,他一剑拍翻紫谶,用元力将他捆在剑面上纹丝难动,哈哈大笑道:“很没劲啊!这俩加起来也没那个天初一半厉害!老铁一个人就能收拾了。”   铁星魁此时心情稍好,闷哼道:“没你们帮忙我也做不到,不过你们一定要看准,千万别让天初又跑了!他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也不知道那个天初真的死了没。”   铁星魁的无心之言,让时宇谨慎起来,赶紧一指按在紫谶头上。   此刻的紫谶再无挣扎能力,一双紫眸突然暴出半尺长的紫色电芒,劈在时宇手指阻止他的接近。   “呀?你小子还敢顽抗?”剑开天一巴掌拍在紫谶肚腹处,打得他高弹对折,内腑重创喷出的血流,顺着嘴角汩汩流淌。   紫谶怨毒目光扫过剑开天,忽而哈哈大笑,高声嚎出的话语,惊得太叔拔尘和夜墨白面色骤冷。   “你们两个都被骗了!这群人不会放过你们!我看到了,看到你俩和他的命运碰撞,你们都没有好下场!”   时宇刚贴在紫谶额头的手指缓缓收回,诧异道:“命运碰撞?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紫谶的天赋神通,他能通过谶言术看到一个人和其他人是否有纠葛,但都做不得准!”乱空界主急忙搭话,太叔拔尘和夜墨白眼中已经出现疑色。   时宇看一眼乱空界主,又扭头看一圈身边人,笑道:“没事,让他说,我还指望夜墨白送我回家呢,总不能现在就搞得离心离德。”   时宇坦荡无惧的模样,让太叔拔尘和夜墨白面色稍缓。   紫谶是否妄语挑拨,他们一眼就能看出,如果时宇急于下杀手灭口,那即便不马上发生冲突,也会在日后共事中龃龉不断。   “呼~”   最先松了一口气的不是别人,正是出言挑拨的紫谶。   如果让时宇搜魂,那肯定是进去就一通乱搅,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找到需要的记忆,至于紫谶事后是伤是傻,时宇才不会考虑。   “你们和我本是无冤无仇,更无深仇大恨……”   有了时间回寰的紫谶,开始想办法化解仇恨,哪知他这句话正落在时宇几人最不耐烦的心坎上。   剑开天一巴掌扇在紫谶脸上,怒道:“人人都这样,人人跑来打我们的时候不说无冤无仇,不说没有深仇大恨,打不过了就扔出这句话想撂挑子!老子像是心眼大到能跑马的人吗?”   乱空界主干咳几声,脸色臊得通红,这话他没少说。   时宇也笃悠悠笑言道:“你想挑拨,就直接说挑拨之语,说完我还是要搜魂。别指望我会放过你,我只是想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这话让太叔拔尘和夜墨白脸色更缓,细想过去,时宇一行无论起初是敌是友,相处下来都还算坦荡,真找不出什么诟病之处。   “你……”紫谶脸色难看至极。   时宇不耐,出言打断紫谶的话,“快点,我耐心有限,你要再拖拖拉拉,我就让所有人一起上来搜魂,他们直接看到就还省得我解释。” 第758章 谶言推衍   在时宇手中毫无还手之力的天初,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他和紫谶始终是各怀鬼胎相互利用,看到紫谶也不能逃出生天,他心中竟生出喜意。   “好!是你逼我的!”紫谶怒极,高声嚎叫。   叫完他也不再多言,开始催动元力演出谶言所能断出的一幕幕场景。   紫谶吞下时宇无数的真灵神魂,他此刻的谶言推衍竟然不再只是几个光影小人互相碰撞。   一道宽阔紫光凌空激出,蜿蜒浩荡好似长河,无数绽放紫芒的凝实人影在长河中来去浮沉,演绎着一幕幕悲欢离合。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神异的谶言术,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心中惊奇无限。   “对了,你吞下那么多真灵、魂力,都到哪里去了?”剑开天伸手捅捅紫谶额头,恼得紫谶怒目而视。   “当然是存着用来释放谶言,你当我是疯子都吃了么?你看看融合那么多真灵的白痴变成了什么样?”紫谶自知必死,破罐子破摔大骂时宇疯子白痴。   时宇微笑不语,随得他去废话,他已经被眼前一幕深深吸引。   铁星魁也停下了殴击天初的神光,目不转睛看着无数人影起起落落,寻找自己的下落。   紫谶扫一圈众人,冷哼道:“我就让你们看看,和这魔头为伍有何结果!”   时宇歪头看着紫谶,心想他是会七窍流血呢,还是会魂灵崩灭。   自时宇记事以来,想用推衍咒术探查他命格未来的,基本都没有好下场。   但奇怪的是,当代表时宇的那个小人,惟妙惟肖徉徜在紫色长河中时,紫谶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一脸狠色催动奇术,想要尽快让众人看清时宇的真面目。   “就从你开始!”紫谶想让两个最厉害的高手击杀时宇,首先挑了太叔拔尘,这让夜墨白很不痛快,闷哼一声冷视紫谶。   “急什么!这家伙死在了时宇手里,你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多活一会儿不好吗?”紫谶胆子越来越大,竟冲着夜墨白大喊。   这次轮到太叔拔尘冷哼,时宇是很厉害,但想杀他太叔拔尘还差得远。杀人和击败是两码事,时宇连击败他都做不到,更别谈击杀。   紫色长河中,以代表时宇的小人为中心急速流淌,一人不动而万人飞逝。   一个个人影飞速擦过时宇身边,因为速度太快而看不清面目,直到紫谶想找的太叔拔尘出现,那长河才又变成缓缓流淌。   两个面貌和真人一样的小人渐渐靠近,所不同的是时宇身边不断冒出一个个伙伴,而太叔拔尘一直是孤孤单单僵立在无人处。   突然,一道不知道哪里来的异光击中太叔拔尘,他动了。   接着,代表时宇等人的形影脚下出现了一条光路,引着时宇几人落在了太叔拔尘身边。   那光路的颜色和唤醒太叔拔尘奇光的颜色并无二致。   战斗随之爆发,不过没有真人动手时的那种激烈场面,只是一个个小人碰来撞去。   太叔拔尘看到自己始终占据上风,禁不住微笑起来。时宇他们碰上太叔拔尘就是跌飞   乱滚,滑稽至极,狼狈至极。   直到一个俏丽身影带着三个傻乎乎的身影撞过来,太叔拔尘才脸色骤冷低哼连连。   他一眼看出就是袭凌破了他的护身奇术,使得他落入了下风。   战局瞬间扭转,时宇操控驭命空间力量炸死太叔拔尘那一幕极其含糊,看上去就像是太叔拔尘被袭凌伤了以后,莫名其妙自己炸开,成了紫色长河中的几个破灭泡沫。   众人许久无语,谁都明白太叔拔尘不知何时定会死在时宇手里,这等谶言推衍,不欺天不瞒地,推衍者自己都无法操控事件的走向。   “完了?再来一次!我还没看清后面咋回事呢!怎么就突然炸了?”剑开天的大嗓门击破沉寂,他好似意犹未尽地推了紫谶一把。   这是所有推衍中最糊涂的一幕,也是众人能质疑真伪的唯一疑点。   时宇明白剑开天的意图,剑开天是想让紫谶强推驭命空间力量的真相,从而触动禁忌立刻暴毙。   “你怎么看?”时宇扭头问太叔拔尘。   “哼!就像剑开天唤醒我,要我杀天初一样,有人唤醒了我,要我杀你们一行,只是我失败了。”太叔拔尘不愧是最强者,心思也机敏精确。   “你知道是谁唤醒了你,又是谁要你来杀我,对不?”时宇又不紧不慢地问道。   太叔拔尘骤然全身冰寒,僵硬地抬头看向天穹。   时宇心中也立时明白为何紫谶没有因为推演而遭难,紫谶推衍的不是未知,也非禁忌,而只是时宇曾经做过的事,这和知道时宇经历的人讲故事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时宇的过去,在这个时空算是未来。   “你认为你还会陷入沉睡么?”时宇又问。   太叔拔尘低下头愣怔片刻,迟疑道:“我不知道,他还会让我睡么?”   “那你认为你我是仇敌么?”   “这……应该不算吧,你和天初专门来杀我不一样,你是被人故意引到我身边。”说着,太叔拔尘又抬头看一眼天穹,是谁唤醒他,又是谁要借他手杀时宇一行,他知道得清清楚楚。   “那就好,哈哈!”时宇大笑,扭头对紫谶催道:“下一个,第一个挑拨失败。”   紫谶以不能理解的目光看着太叔拔尘,杀身罪魁就在眼前,他居然说算不得仇敌。   还有血性吗?还有人性吗?第一高手还不如铁星魁这脑子不灵光的铁疙瘩!   似是感受到紫谶不可思议的目光,太叔拔尘垂下目光嗤笑,“你不可能成功,你不知道面对的是怎样一个人。”   连上神都要借刀杀人,且明明白白看到失败,太叔拔尘怎么可能犯傻再去自找麻烦。   紫谶仍想再努力一下,轻蔑道:“你还不如铁星魁,这些对你来说或许是未来,但对时宇来说可能已经做过。”   太叔拔尘笑着点头,“不用可能,一定已经发生!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也不知道你在测算谁。那模模糊糊的一段演绎,你觉得是你功力不够,还是另有隐情?”   “啊?”众人都轻呼,太叔拔尘这话无异   于认定时宇就是杀了他,杀了另一个时空的他,但他居然不怒不悲,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   紫谶则一下子陷入呆滞,他本就对那段模糊的谶言心有疑虑,经太叔拔尘几句嘲笑,非常不妥的感觉霎时涌上心头。   夜墨白异常不耐烦,他始终在回忆和时宇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现在知道时宇几人来历奇异,便能猜到另一时空的自己和时宇绝对纠葛颇深。   “少废话,你赶快给我算!我看看时宇怎么杀的我!”夜墨白叫道。   “啊?”众人又都惊呼,连半死不活的天初都努力把眼睛转了过来。   紫谶觉得自己有点失策,眼前的高手似乎都很忌惮时宇,他们在乎的不是时宇是否杀死过他们,而是如何才能避免和时宇发生冲突。   咬咬牙,紫谶还是谶言大放,截取了时宇与夜墨白的交集。   这次更离谱,紫色长河浑浊一片上下翻搅,时宇和更多人在仿若混沌的紫色迷雾中翻滚跌落。   时宇哈哈大笑,拉着剑开天使劲摇头,“原来那个时候我们这么狼狈,我还以为是四平八稳地遁行呢。”   剑开天看着和自己面貌一模一样的小人,连滚带爬追在时宇身后,气哼哼的说道:“你比我强多了,我怎么跟泥鳅一样用拱的?”   凌霄伸着脖子细看,暗自笑了起来,他还是很妥当的稳稳飞遁,一颗巨树托着曹心心,好似遨游星海的仙子妙树。   不多时,混沌般的紫雾骤然清亮,所有小人都落在了一个傻呆呆的人附近,那人不用说就是夜墨白。   从小小夜墨白的表情来看,他对于时宇等人乍现在他的身边诧异无比。   不过时宇等人一开始并未注意到夜墨白的存在,凑在一起摇摇晃晃,似在商讨闲谈。   而隐在一边的夜墨白,忙忙碌碌来回比划,一看就是在想办法干掉时宇等人。   “哈哈!老夜居然想杀人灭口!果然不是好东西!”剑开天笑得畅快,一把揽住了夜墨白的肩膀。   夜墨白也很尴尬,觉得那小人的作为与自己的惯常举止非常不符。   时宇也畅笑,示意夜墨白不用紧张,“那是肯定的,我们一群人突然跑进夜墨白老巢把他吓得够呛,他要动手再正常不过。”   “你们……当时是怎么进去的?”夜墨白迟疑问道,他和太叔拔尘一样,认为现在看到的都是已经发生的。   时宇不答,眼睛微微向天空瞥了一下。夜墨白顿时住口,神色略有恍惚。   接下来的场面和时宇所知的一模一样。   独闯东瞻,引来虞麓尧大战夜墨白,之后是夜墨白在驭命之地被一群绝主追杀到时宇面前。而后,紫色长河再次炸裂重新凝聚,时宇弯腰站在重伤不治的夜墨白面前俯身下望,似乎在和夜墨白说话。   夜墨白呆呆看着代表他的小人四分五裂,双目无神仰面朝天的模样,深埋心底的记忆瞬间全部泛起。   “又上去了?又被打了下来?”低声呢喃连绵不断,夜墨白都忘了前面曾和虞麓尧交手,还被一群绝主追得狼狈不堪。 第759章 被迫激发的破界意志   时宇轻拍夜墨白肩膀,笑道:“至少还活着。”   夜墨白回过神,轻轻点头,双目这才猛的张大,“为什么虞麓尧……还有玄盘!还有那些人是谁?”   其他众人也被看到的一幕惊呆,他们完全想不到虞麓尧可以单挑夜墨白,更想不到还有数十个不亚于夜墨白的高手。   时宇竖指在唇边,示意夜墨白不要再问,也没有向其他人解释的意图,拍拍手道:“好啦!第二个也挑拨失败,论仇恨应该是我恨夜墨白才对!”   时宇这完全是混淆是非,不过只看谶言,确实是夜墨白把时宇折腾得够呛,在驭命空间那一段被炸成四分五裂,谁也看不到。   “那个我上去的时候你也在,对么?”夜墨白仍不甘心,悄悄向时宇传音。   时宇神色不动,暗中回传道:“若不是我,他没有机会活下来。”   夜墨白垂下目光心中长叹,默默退到了一边。   紫谶的眼中充满了失望,他把曾经看到的一切全部重演了一遍,结果两大高手谁都没有和时宇拔刀相向,倒是都像有求于时宇,一个个委屈求全。   侧首再看向其他人,紫谶放弃了,剩下的人要么是时宇一伙的,要么实力不足以和时宇对抗,他紫谶的小命今天算是要彻底交代。   时宇微微一笑,把紫谶的头拨正,“别急着死气缠身,你还可以继续推衍下去。我真没见过你这等神奇的谶言术,算得这么准,你这算不算抢老天爷饭碗?   你不是还算到虞麓尧会杀了我么?继续算,算算我下一步会怎样!”   紫谶目色一凝,心中如坠深渊的感觉更甚,时宇似乎根本不在意死于虞麓尧之手,刚才见到虞麓尧也神色如常,一点杀意都无。   “你……早知道这一切?不光是太叔拔尘那一段?”紫谶不敢确定地问道。   时宇肯定地点点头,“你这不叫推衍,叫重现!来,推点我不知道的看看。说不定你推出更可怕的结果,他俩就当场和我翻脸呢?你要没那本事我现在就开始搜魂!”   紫谶看一眼时宇另一只手里闭目待死的天初,心一横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热血,洒在还立在紫色长河中的小人身上。   那小小的时宇迅即变得模糊,好像霎那穿越了无尽的时空来到当前,一群人正围在时宇身边凝止不动。   “对!就从现在开始!哈哈!推衍吧,各位也都很感兴趣吧?”时宇大笑。   众人看到紫色长河中映现的正是此时此刻,一个个也都瞪大了眼睛。   紫谶以前推衍都是神神秘秘,更多是躲在暗处推衍完了才出来装神弄鬼,现在亲见他施展谶言神术,哪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但结果让众人大失所望,也大出意料,紫谶刚催动紫色小人前行一步,就有万千神雷电齑连贯劈下,不伤一人全砸在紫谶身上。   躺在剑开天剑面上的紫谶被劈得剧颤,惨声嘶嚎把重重困禁枷锁都一并挣断扯脱,连滚带爬从剑开天的剑面上跌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天罚,吓得众人炸   窝般散开,个个惊疑不定四下打量。   几息沉寂过后,醒过神来的众人才急忙缠上更多禁锢,把紫谶捆得更紧。   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紫谶已然重伤不治,悬在虚空中死鱼一样张口翻眼,呼吸只出不进。   再去看横亘虚空的紫色长河,也已经炸得粉碎,再没有一丝痕迹。   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时宇的意料,甚至还远超时宇预估,紫谶竟然是所有推算他命势的人中,受伤最重的一个。   时宇轻笑几声提起手里的天初,准备和铁星魁继续折腾。   现在的紫谶经不起搜魂,让他缓缓再说。   太叔拔尘和夜墨白满心惊骇地看着时宇,不住思量时宇到底是何出身,竟连命势推衍都不被允许。   推衍禁忌,触怒天道引发反噬很常见,但如紫谶这般只向未来走出一步就被劈成焦熟,被推衍者要身具多大天机才能引发?   夜墨白呆呆看着时宇忙碌的背影,眼神渐渐迷离。   这个曾经的万界第一人,竟然突陷心神失守!   他先是看到自己再次被上神击碎重伤,又看到时宇不容预言探知命势,脑中胡思乱想之下,竟渐渐将时宇和上神合为一体。   无尽岁月对上界的期盼,夜墨白迷茫中不由自主向时宇伸出了手。   他并没有恶意,只是想切身感受一下上神的存在。   可就在他把手伸向时宇时,另一个早就心怀不轨却佯装孱弱的人也向时宇出了手。   更诡异的是,两者居然同时碰到同一个地方,看去就像是夜墨白抢先发现那人的不轨之心,伸手替时宇挡下了致命一击。   被夜墨白轻轻一戳,心有诧异的时宇转过身来,便看到一道细小却充满诡异力量的紫电,正正撞在夜墨白指尖,   当即大怒,时宇暴喝劈出混沌想要斩灭那一缕紫电。   但已然不及,紫电顺着夜墨白的经脉直冲神魂,瞬间冲破一切神魂防护爆在夜墨白魂海。   紫谶完全呆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伪装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偷偷下手,却被一个双目无神魂游物外的家伙搅了局。   紫谶弹出的这道紫电细芒,是他最得意的谛原术,可以用最小的力量激发敌人最大的狂性,他就是想让时宇发疯,然后好趁乱救下天初逃之夭夭。   此时夜墨白虽然也能发疯,但天初还在时宇手里,时宇一点撒手的意思都没有!   紫谶已经无法再继续伪装下去了,时宇愤怒的目光已经转到了他身上,剑开天的巨剑也已经离头不远。   飘然起身,紫谶轻易挣脱满身禁锢,一掌拍在时宇轰来的混沌上,又侧身避过剑开天劈来的巨剑,双目紫电激射缠在天初腰间,竟还想着将天初夺回。   时宇怒而发笑,天初看似和他没有接触,但命线始终牢牢攥在手中,紫谶敢硬抢,唯一的结果就是命线立断,天初可算是枉死在紫谶手里。   更大的混乱就在此时发生,夜墨白突然暴出全身劲力,疯了一样胡乱攻击身边众人,打得   剑开天仰身倒飞,猊大三兄弟吐血乱滚,铁星魁被重重一拳轰出万里,哀嚎着落入虚空。   袭凌第一时间察觉不妙钻入雪珠,也被夜墨白一把抓住雪珠砸向凌霄。   出于关系亲疏,前来助拳的几个界主都立在人群外侧,此时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   夜墨白竟然连破界意志都轰了出来,整片虚空隆隆作响剧烈震颤。   巨大的力量瞬间席卷百万里虚空,人人都生出要破界飞升的狂放心态。   惜命的界主们可不想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进入上界,他们只能放弃救助时宇等人,发力远逃,追着摔飞的铁星魁而去。   只有太叔拔尘念及情谊,一掌劈在夜墨白身上,要将他爆发的力量压回体内。   时宇不及多想,甩出元力卷住自己人,身体也急速化虚,化解夜墨白的疯狂攻击。   时宇不敢避开夜墨白,反而用元力化成绳索将自己和夜墨白捆在了一起,只有将两人连为一体,才有可能随他一同进入驭命空间。   夜墨白在胡乱轰出几拳后,迅速发觉了自己的失常,毕竟是超绝大能,瞬息失智已是极限。   他双目骤然清明,怒吼一声全身绽光,不但将钻入他魂内的诡异紫电全部驱出,还将和时宇争夺天初的紫谶轰得浑身乱颤。   这才是让众人惊讶的最大意外,被夜墨白全力轰击的紫谶,竟然只是略有色变,道道紫色电芒如龙似蛇绕体游转,将夜墨白绝大部分攻势挡在体外。   他整个人的气度也猛然拔高数筹,一扫先前状似不堪一击的孱弱,瞬间成了此间仅次于太叔拔尘和夜墨白的高手大能!   抬头瞟一眼虚空,紫谶非但没有远离破界意志覆盖的天地,反而更猛烈地连番强夺天初。   看到天初剧痛扭曲的面色,紫谶只得停下强夺却又不愿放弃,竟心一横向着时宇扑来,双目两掌间俱是紫电缭绕爆闪雷鸣。   时宇和夜墨白都讶然于紫谶的胆大妄为,因为一脸冷色的太叔拔尘也已经挡在了紫谶身后,紫谶现在面临的是三人的夹击阻截。   普天之下还没人敢在这三人的围攻中妄求逃脱。   将死天初似乎也没想到紫谶会为了救他暴露全部实力,更惊诧于紫谶展现出来的超卓实力,一双无力的眼睛都微微闪出幽光。   时宇右手一缩将天初掩到身后,左手一收将众人揽至身边,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迎面扑来的紫谶,就留给夜墨白去对付。   夜墨白当然不会客气,他早就因为被紫谶侵扰心神而暴怒,当即双臂舒展摆出抱月身姿,暴喝一声将满身白芒绽放得更加灿烂。   所有人不分敌我全部被夜墨白神光定身,除了思绪其他一切都成了凝固画面。   但不等夜墨白挥拳轰碎紫谶头颅,虚空中轻轻荡起一圈涟漪,夜墨白消失了,连带着所有被神光凝止的人,也全部消失了。   站在极远处的乱空界主和暮晨兄弟惊呼一声,呆呆看着空无一物的虚空,仿佛那里根本不曾发生过短暂而激烈的战斗。 第760章 出人意料的紫谶   “他们……全上去了?”乱空界主艰难地扭动脖颈,缓缓抬头望天,那里有他最为期盼,同时也是最为惧怕的神秘世界。   被他扶着的铁星魁,一张阔口张得足可吞噬日月,咔咔的关节脱节声不绝于耳。   “这怎么可能?破界意志还能带人上去?太大胆了!”暮鼓低沉嗓音响起,压抑不住的惊异剧颤,引得身边空间轰轰共鸣。   晨钟使劲眨眨眼睛,看着平静的天穹,仿佛怕人听到似的悄声发问:“你们说,谁会活下来?”   四人心中同时浮出一个身影,在他们心里所有人都会死去,但有一个人肯定能安然无恙,那就是时宇!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四人又极力否认这瞬间的直觉,因为就他们所知,至今还没有哪个界主能从上界活着回来。   两道身影飞速遁来,惊扰了四人亦真亦幻的迷思,他们眯眼望去,竟是我父和魂影巫帝两人飞纵而来。   这两人怒而远去,本未打算回头。   但才走了没多远,我父便感到战场方向传来了宿敌的浓烈气息,有一个和他绝对不共戴天的人出现在了这个世界。   压抑不住杀意的我父立即转身回遁,眼睛能看到众人的时候,恰是另一个我父再度藏进雪珠之时。   杀意霎那消散,心中惊疑的我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拉着魂影巫帝藏在一边窥伺,然后就看到了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大戏。   那破界意志爆发出来的力量太强,强到我父和魂影巫帝藏身极远都被波及,他俩忙不迭逃到更远处,再回头已经看不到剧战人群的身影。   “人呢?难道都上去了?”隔着老远,我父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   看到我父,乱空几人心中又生起奇妙感觉,只有我父是他们中活到了最后的人,还变得无比强大。   我父被几人闪烁不定的目光瞧得心惊,哆嗦了几下颤声问道:“做什么?为何看老娘们一样看着我?说话!”   暮晨兄弟同时呵呵一笑,朝着我父拱手赞叹,“我父前辈果然慧眼识英,佩服!”   “什么意思?”我父警觉,总觉得几人笑得有些谄媚。   乱空界主伸手指向天穹,叹道:“我父你难道不知,那个从不与你见面的强大我父,就是你自己!”   “啊?”我父心中大乱,他早有怀疑,刚才那阵强烈敌意肯定和另一个我父有关,但真听到有人说出确切话语,他的心还是禁不住慌乱起来。   “我们都有两个,却只有你活到了最后,两个天初为啥见面就打,那是因为……”铁星魁很羡慕我父,拉着他絮叨起来。   这边的我父听得心慌,另一个我父已经怒吼连连。   刚入驭命空间,时宇几人还在激战中没有停手。   紫谶好似根本不怕到了人人畏惧的秘地,依然猛扑时宇要抢走天初。   而天初,因为剧烈争斗中的劲力冲击已然昏厥。   时宇极为疑惑,紫谶的表现太过疯狂,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在驭命空间大打出手。   之前所有人进到这里都是畏畏缩缩,生怕惹怒大眼遭遇身   死之祸。   但紫谶不停手,时宇几人也不能干站着挨打,尤其是时宇,都被气笑了,在驭命空间和他动手,这绝对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心念一动,时宇调起驭命空间无尽力量轰向紫谶。   所见再一次让时宇惊掉了下巴,所有力量轰在紫谶身上就像是轰在虚空,竟然全部落空飞散!   紫谶本见时宇可以引动上界之力大惊失色,怪叫一声放出元力尽力抵挡,可察觉看似猛烈的波动传到他身上竟全部消失。   他眼珠急转,骤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连上神都帮我,我看你们还怎么挣扎!死吧!”   双臂猛击,两道紫色雷霆正正劈在时宇额头,还在惊讶中的时宇这次没来得及化虚,惨叫一声倒飞跌出。   熟知时宇的人,都脸色大变同时跳了起来,他们以为时宇可以轻松制服紫谶,哪知却被紫谶击伤打飞。   我父第一时间怒吼着冲出雪珠,一双门板巨斧向着紫谶当头劈下。   剑开天和凌霄也纵身疾扑,巨剑和龙脊棍都砸向紫谶背心。   除了伤重的猊大三兄弟呲牙站在一旁干着急,连袭凌都甩出雪链向紫谶卷来。   此时已经不能指望呆立拘束的太叔拔尘和夜墨白帮忙,他俩自进到驭命空间便成了发瘟的鹌鹑,除了哆嗦什么也做不了。   紫谶哈哈大笑,一闪身避开我父的巨斧,对其他落在身上的攻袭不闻不问。   剑开天的巨剑和凌霄的龙脊棍刚贴身,就被爆裂的紫色电芒劈飞,袭凌的雪链更是直接被炸成十七八段,连她本人都被循迹反冲的霹雳击伤。   “紫谶!你隐藏如此之深!到底意欲何为?”时宇看似凄惨,实则受伤并不重,稍一收拾便返身冲向紫谶。   “何为?你们何为我就何为!莫名其妙出来的一群人,坏我好事!”紫谶收起笑容,恶狠狠冲着时宇大喊,目中电芒再次劈出,直奔时宇面门。   时宇见驭命空间的力量伤不到紫谶,也不敢再用它来防护,立即化虚加速,目标直指紫谶命线。   紫谶早防着这一手,周身亮紫电芒噼啪作响,好似一张电网织就的神盔牢牢护在体侧,时宇无往不利的虚化之身碰到紫电便焦灼显形,竟和寻常躯体无异!   闷哼一声,时宇急忙收手后退,焦黑的臂膀被混沌刷过便归复正常。   “哼!你以为万界就你最为神奇?你以为只靠着取巧就能无敌?你再强大又怎能和上神相比?我有天神之力附身,还会怕你?”   占据了上风的紫谶,口中毫不留情,尽情泼洒讥讽之语扰乱时宇心神,他可不知上神见了时宇都要退避三舍。   回答紫谶的又是两柄巨斧,我父纵跃而来怒喝劈下。   紫谶没敢硬拼,轻笑闪退,速度恰好可以躲过我父强袭。   “你居然会变得这么强,若是在外我还真不是你对手,但这里我才刚刚离开,我还在上神庇佑之下,我父你怎能伤我?”紫谶不紧不慢道出一句惊人话语,洋洋自得的笑容落在众人眼中尽是嘲弄。   夜墨白早就对时宇进入过上界,万界   却不曾轮回感到不解,此时听到紫谶也曾进来过这里,还是不久前刚刚进入,再也压不住心中疑惑,抬头四处寻觅起来。   太叔拔尘直接惊呼道:“紫谶你来过这里?万界为何不毁灭?”   紫谶趁着时宇等人忙乱,已然将天初抢回,虚托在身边冷笑,“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万界要毁灭?”   “不对!不应该这样!是我糊涂了!驭命之地还不曾复苏,你怎么进来的?”太叔拔尘又大声怒吼。   怒吼声中,一对毫无情感的灰白巨眸缓缓凝现,每个人都觉得漠然不动的眼珠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这双眼睛刚刚出现,纷乱的众人全部安静下来,凝重的气氛迅速铺开。   所有人都觉得无穷巨力骤然压身,想要迈开一条腿,挥动一条胳臂都不得。   “上神……”   太叔拔尘,夜墨白和紫谶心中同时涌起不可抗拒的臣服感,悬在虚空中低声喃喃,紫谶也一敛狂态,规规矩矩立在了空中。   只有时宇仿佛没看到眼眸的出现,也不受这股怪力的限制,在虚空飞来飞去,把自己人全部收拢一处。   紫谶惊讶地看着时宇,脸上惊容越来越浓。   但他没敢向时宇发问,上神不出现时他还敢妄语妄行,上神都现身了,他也得乖乖束手听令。   那一双眼眸似乎很有耐心,就看着时宇跑来跑去,等时宇事罢站定,才缓缓开口,“你们是谁?为何我察觉不到你们的存在?”   上神的话让人费解,时宇几人明明就立在他眼前,他却说察觉不到。   时宇抬起头,纵身跃起和那一双眼眸平视,吓得太叔拔尘、夜墨白和紫谶魂飞魄散,而天初早就昏过去了。   “这得问你!那个大眼呢?”时宇毫不示弱,与威力无穷的大眼针锋相对。   “大眼?放肆!”凝立虚空的眼睛骤然暴怒,一个巨大伟岸的身影乍现驭命空间。   时宇神念急速扫过守魂奴全身,莫名松了一口气,这副身形不是他,他也看不出来是谁。   巨大的手掌高高举起直击时宇,太叔拔尘和夜墨白面色惊骇差点叫了出来,紫谶却是心中暗喜,庆幸上神为他除了一名大敌。   “衍身之辈都该死!力弱者也敢无诏重回我面前?都该死!”   守魂奴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都惊惧不已,看到那手掌挥过的方向不仅仅要拍烂时宇,还要把悬在虚空的所有人都一击毙命。   “上神!我是被迫进到上界的!您说过让我回去继续修行,我和他们是敌非友!”紫谶吓得惊声大叫,拖着天初急退远避,可无论他怎么躲,都觉得还在那只巨掌的覆盖之下。   守魂奴没兴趣和蝼蚁多做解释,更没打算放过任何人,紫谶方才可以抵挡时宇攻击,只是他随手帮了一把。   现在守婚奴被时宇激怒,所有人都该为时宇的冒犯付出代价!他挥拍手臂的力道更大,带起驭命空间无边飓风激荡四射。   时宇不闪不避,任由那巨掌拍在身上,惊天动地的轰鸣响过,本该无敌的上神竟然臂手寸裂,一块块残躯落进虚空消失不见。 第761章 疯癫大眼   “啊!”长长的惊呼回荡在驭命空间,太叔拔尘和紫谶都脸色煞白,见鬼似的看着时宇。   唯有知道时宇曾力战上神的夜墨白,双拳紧握激动得颤抖不已。   守魂奴显然也没想到会有眼前一幕,他冰冷目光也露出一丝惊色,真正把眼瞳对准了悬浮在它面前的时宇,脸上的怒气迅速散去再归无情。   “原来是你!你不该在这里!是他把你们带了过来,还遮蔽了你们的存在!”守魂奴的话没几人能听明白。   本时空的三人听了所谓上神的质询,都在暗测时宇到底是何神秘人物,连上神都没能第一时间认出他的身份。   “对!他在哪里?被你杀了?”时宇眼睛一亮,尽量放缓语气。   “你们不该在这里,他也不该回来!我终于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守魂奴对自己仍然残碎的身躯浑然不顾,也不回答时宇的问题,眸光只在时宇一行身上转来转去,最终停在了我父脸上。   时间再次凝固,守魂奴就怔怔看着我父,仿佛成了矗立在驭命空间的一尊残破巨像。   “哎!你倒是说话啊!”等了许久,都无人再次发声,时宇忍不住轻声打破寂静。   巨大的眼眸再次转来,很人性化地摇了摇,“他早该死了,若不是你盗用他人力量进入这里,你见到的也只有他。衍身之辈,力弱之人,罢了,放过你们这一次!”   说着,巨大的身影便要散去,所有人都感觉斥力加身,下一刻就会离开这个神秘的地方。   时宇当然不乐意就这么离开,他必须得回到自己的时空,而不是继续在这个时空流浪。   “等一下!把我们送回去!不然这个世界鬼知道会怎样!”   正在渐渐变淡的眼眸最后扫了时宇一眼,根本不搭理他的要求。   时宇怒极,双臂挥舞,卷起比守魂奴还大的空间飓风,瞬间吹散众人身上的怪力,硬生生把他们按在驭命空间不得动。   “嗯?你居然这么强!不允许!”正欲散去的守魂奴停下行止,又渐渐清晰起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嗤!我提醒你少胡思乱想,那个鬼东西就是因为想杀我,才被打成了独眼龙,才会偷偷跑到这里妄图夺舍!我也无意与你纠缠,送我们回去便得!我用了谁的破界意志来到这里你很清楚,你也知道该把我送到哪里!”   守魂奴静想片刻,叹道:“我不知道,只有他知道,我只能囚禁他却无法除掉他,你有胆量再次面对一个疯了的我么?”   “原来是被你囚禁了,怪不得我们只感受到他一次注目,他的力量都耗尽了吧?”时宇急声追问。   守魂奴再度陷入沉默,倏的自众人面前消失。   “死!”这是守魂奴留给时宇的最后一个字。   时宇又惊又怒,此时空的守魂奴也不是好东西!竟然要玩借刀杀人,打算借助残碎大眼的力量,来清除时宇这个不稳定因素。   整个驭命空间突然暗了许多,好似一层黑纱笼罩在众人眼前,一只缺了好大一块的破碎红目,骤然亮起在暗淡的空间内。   他一出现便响起疯狂的大吼声,震得整个空间颤抖飘摇,所   有人都立身不稳东倒西歪。   “进雪珠!都进雪珠!”时宇心头跃起极度的危机感,飞扑到自己人身前张开了双臂,就像护雏的老母鸡一样,把幼崽挡在身后。   一股看不见的暗劲恰在此时冲到时宇面前,狠狠撞在他的身上。   时宇踉跄几步,后背抵在了太叔拔尘身上。   太叔拔尘惨叫一声躺倒虚空,撑住时宇的双臂立时炸开。   “走!快走!你们再强也承受不住这里的力量!”时宇又喊,抓起悬浮在空的雪珠塞进了口中。   还想留在外面的太叔拔尘和夜墨白再也不敢逞强,化作两道流光冲进了雪珠。   而另一边的紫谶和天初就没这么幸运了,怪力冲过,他俩瞬间被刷得血肉层层剥离,嚎叫惨呼不断。   紫谶的强大再一次得到证明,他情急之下运起的紫电护盾,不但支撑到了怪力消失,还把早无抵抗之力的天初护了下来。   “呼~呼~”剧烈的粗喘声,是黯淡空间唯一的动静。   几乎只剩骨架的紫谶,拖着天初,惊望那只猩红独眼。天初的情形看上去更凄惨,只有半个头颅和小半截无腿无臂的残躯留了下来。   唯有时宇毫发无伤,静静站在虚空中凝视腥红独目。   “是你!又是你!你这该死的贱奴!还是该死未死的贱奴!为何?”残碎红目突的湛亮,一个红袍红发,却上下都是嶙峋重伤的男子悬在了虚空。   他的两颗眼睛已经缺失一枚,黑洞洞的眼眶看得时宇阵阵心寒,他的面庞也不再和时宇一模一样。   是另一个如果完整定然英武刚毅的面容,残破在时宇眼中。   缩在一边的紫谶,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见疯狂上神和时宇仇视对峙,他悄悄向后退去,想要远离很可能爆发大战的二人。   此时的紫谶再没了和时宇一较高下的胆气,眼前这个疯癫上神,可不会帮他挡下时宇的攻击。   时宇不为咒骂所动,歪着头打量红袍男子,“大眼你醒了?还是说你夺舍成功了?”   “我……我……啊!啊!啊!”听到时宇发问,本是满面怒火的大眼骤然痛苦地抱住了脑袋,悬在虚空中身躯乱颤双腿乱蹬,又陷入极度癫狂。   “死!都要死!我死了,你们谁也别想活!”大眼放下双臂,独目放光扎在时宇身上,暴喝一声冲了过来。   时宇眯起双眼瞬间化虚,却发现这一招在大眼面前并不管用,大眼还是抓住了时宇的双肩,一头向他撞来。   令时宇惊喜的是,他依然能感到一股股巨大的力量冲进体内,就像上次大眼无意间帮他重塑躯体一样,时宇因为被天初夺走真躯留下的暗伤,一一被强大的力量荡清,无边畅快冲击着他的心神。   “砰砰”的激烈撞击声响彻虚空,惊得正在远逃的紫谶脚步更快。   他一边逃,一边不时回头看时宇和上神究竟要做什么,现在的时宇在他眼里与上神无异,跟那疯子上神一样,都是被流放到万界的谪仙。   自觉跑了无限距离,紫谶再一次回头,就看到疯癫上神还抱着时宇的肩膀使劲撞头,更骇然看到时宇正在向他招手,一脸的不耐   烦。   “逃!”   这是紫谶唯一心思,他才不会傻乎乎回到时宇身边。   但只一瞬,紫谶就发现自己站在了时宇和疯神面前,砰砰的撞击声直接炸响在耳边。   “上神!我……”紫谶一脸哀求地看着时宇,再没了刚才嘲笑时宇时的意气风发。   “来!站这里!”   时宇一挥手,强大的力量涌进紫谶体内,紫谶所有的伤势,无论大小明暗顷刻尽复,连被他死死抓在手里的天初,都迅速复原,一脸懵懂复又惊骇地站了起来。   天初刚清醒过来,见到时宇只有一人便想动手,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看到时宇戏谑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哎哎!你别撞了!我的伤都好了!”时宇两手挡在大眼面前,推着他的脑袋往后退。   大眼是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想不起,依然如疯子一样往时宇身上扑。   “看他俩!你看他俩!”时宇抓着大眼的脑袋往紫谶和天初身边凑。   紫谶不知道时宇让疯神看他俩做什么,却也惊得心骇欲绝。   天初虽觉得身处奇异空间,但也只认为是落入了时宇特有的空间法宝,更对疯疯癫癫的大眼没有敬畏。   看到紫谶如此害怕的面容,他环顾一圈问道:“这疯子是谁?我们被他弄到了哪里?”   即便不能动,天初也不怕时宇,他甚至还巴不得时宇赶快杀了他,好再来一次思忆重生。   “住口!”一向对天初执礼相处的紫谶,此时哪里能由得天初胡说八道,他不指望时宇会放过他,却希望能拖得更久一些,正常的上神能念及旧情救他脱身。   天初刚要发怒,突然想起自己昏迷前看到的一幕,紫谶展现出来的实力,远远在他之上。   “紫谶,你隐瞒实力到底想干什么?感觉你不断怂恿我去挑衅时宇,是在步步成全你自己?难道你连身带魂都想要?还是说要把我炼成傀儡?”当着时宇面如此发问,天初显然是要和紫谶决裂。   天初所言其实就是紫谶真实所想,可惜却被夜墨白突如其来的发癫破坏殆尽,还更离谱地被带到上界遭罪。   但紫谶怎可能承认自己的阴暗勾当,狡辩道:“你就算拿了时宇的身体,能比我的实力更强?我要祭炼法宝,为何不用那个天初?他若不是被莫名压制,可比你强多了!”   “哼!那你也要能打得过他才行,没有我,你在他面前还不是一盘下酒菜?”天初才不信紫谶所言,眼中怨毒越来越重。   紫谶抿嘴不言,他知道无论怎么解释,天初都会找到理由反驳,还不如少费口舌。   如果能熬过眼前难关,直接把他活祭成宝。   时宇听了两人的话恍然大悟。   天初用的是时宇旧躯,就算受伤再重,哪怕是死了,都还算是炼宝好料,紫谶祭炼成傀儡也好,分身也罢,总之是有个拿得出手的顶级法宝。   想着想着,时宇想起了墨戮,墨戮和时宇虚化之身何其相似,虽同是透明灵体,墨戮可比剑开天收的那两枚剑灵强得太多。   手中剧烈挣扎的大眼,将时宇思绪拉回现实。 第762章 夺身夺魂   时宇使劲甩甩脑袋,将因为真灵弱小,无法再催动墨戮的遗憾放在脑后,掰着大眼的脑袋对准紫谶和天初,   “看!你不是要夺舍么?他俩你看中哪个?只管上啊!”   时宇的话把紫谶和天初吓得魂飞魄散,二人最喜欢玩夺舍那一套,怎知今天轮到他们被人当作夺炉鼎。   天初再没了镇定,既然时宇敢直言夺舍,那个疯子就一定有夺舍的能力。他看着大眼还在拼命往时宇脑袋上撞,便知疯子最想要的就是时宇身体。   再一转念,天初的冷汗流遍全身,他现在用的身体,和时宇毫无二致,疯子抢不到时宇的身体,肯定首选他天初!   果然,时宇很好心地对大眼说道:“你看!这个是我褪下来的旧躯,你一直盯着我不放,这具身体正合适。   而那个也很神异,谶言术和紫电奇术都不赖,你连身体带神魂全都吃了,说不定可以把刚才消失的大眼好好收拾一顿。”   疯狂的大眼,哪里听得进去时宇在讲什么,他眼里只有时宇一人的存在,见时宇总把他往一边推,怒从心底起开始胡乱攻击时宇。   打不动时宇,不是疯了的大眼实力太差,而是他天生被时宇克制,此刻手掌余波拍在紫谶和天初身上,毫不费力将他们半边身体都拍成了灰。   两声惨叫接连响起,紫谶和天初重伤跌飞摔进虚空深处,也因此逃脱了时宇的禁锢。   不知是不是两声惨叫惊醒了大眼,总之大眼停止了不断冲撞时宇,依然嗬嗬怪叫看着紫谶和天初越逃越远。   在驭命空间,时宇就是真神,他并不怕天初和紫谶能逃到哪里去,就算他们逃出驭命空间,时宇也能唤出命线画卷要了他们的命。   随着眼神越来越清亮,大眼血红独目中时宇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他缓缓后退几步,又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时宇看得出大眼已经彻底神魂崩乱,他不知道以前大眼有没有神魂,但眼前所见就是一道残魂碎灵在指挥这具红袍败身。   “你还能听明白我说话,对么?”时宇有些发愁,如果大眼真的废了,那他回到原时空便成了大问题。   大眼抬起头,独目盯着时宇又开始泛出红光,“是你!就是你害我!”   “我没有害你,相反,我给你送来了你想要的!”时宇右臂一抬,指向了两条跑得更快的身影。   大眼看了一眼天初和紫谶,再度痛呼,“我败了!我早就死了!还要这些贱奴的身体作甚?”   时宇心中一突,小心翼翼地说道:“或许败了,但你还没死,你还在这里。”   “你不懂!我要的是至强武仆!”大眼似乎怒极,单拳一握便抓回了不知多少里外的天初和紫谶,将他们扔在了时宇脚边。   “都是废物!居然还没有衍身之辈修为高!我怎么能用这些废物!”   大眼气急,一拳又一拳轰击驭命空间,打得虚无空间爆裂轰鸣,随意一道空间褶皱传到天初和紫谶身上,都是大片血肉撕裂,数根白骨折断。   时宇赶紧伸手稳住丈许空间,再让大眼这么打下去,很快就要把这两个礼物给毁了。   但时宇   也没有出言劝导大眼停止发泄,一个神智不全的强者,越劝或许越难气平。   许久,大眼终于停了下来,看向时宇的目光又开始不善。   “是你!我都放弃了,偏偏是你又回到这里!你早该消失,为何会诞灵归来?这个世界都废弃了!却被你反复扰动驭命图,把我从渐渐死亡中硬拖回来!”   时宇立即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大眼喊出的每一个字。   “驭命图”三个字,如同闪电一般劈开了心中重重迷雾,时宇终于明白那一幅幅鲜活画卷到底是什么。   “我……有这么厉害?你不是叫我贱奴么?”时宇更小心的问了一句,太多疑问拥塞在心头,时宇都不知道该问哪个。   “贱奴!你连贱奴都不如!你才是真正的废物!”大眼突然癫狂,又抓着时宇使劲头颅互撞。   时宇无奈,似乎每次说起时宇的出身来历,大眼都张不开口,说不出词。要么溜之大吉要么发疯发癫。   等了不知多久,天初和紫谶再一次跑得只剩小小背影,大眼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时宇只能轻拍大眼臂膀,轻声抚慰,   “既然活过来了,那就好好的活着呗!你要杀我,我都没怎么生气。我就问了你几句,你看你都快把我给拆了。”   “你该死啊!你死了我也就能死去,你怎么还不死啊!”大眼更加癫狂,一拳砸向时宇面门。   “时宇!”一个轻轻的声音响起在时宇心中,是雪珠内的太叔拔尘在传音发话。   “谁?是谁!”大眼骤然暴怒,太叔拔尘自以为隐蔽的神念传音没瞒过大眼,他劈掌抓向时宇胸口,时宇吞下的雪珠正悬在心口位置。   “砰!”   依然是一声巨响,大眼的利爪被急速弹开,连带他人都倒飞不知几许远,时宇身上依然毫发无伤。   “时宇,上神选定我们难道就是为了夺舍?不是因为我们举世无敌,可以破开壁障去上界?”见时宇不会被伤害,太叔拔尘的胆子大了起来,直接开口说话。   “应该是这样,上界肯定存在,但你们被拉进这里,却不是送你们去上界。你们口中的上神,实际上是在挑选理想的夺舍对象。”   时宇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大眼的神情,好声好气他不听,试试揭秘会怎样。   “哦!唉!”太叔拔尘叹息后不再言语。   而夜墨白从我父口中明白自己是衍身之辈后,干脆就没发声。   大眼似乎不太同意时宇的话,又猛扑到时宇身边,恨恨说道:“夺舍?对!夺舍!”   一挥手,白白跑了半天的天初和紫谶再次跌回到大眼面前。   时宇看着他们不住嗤笑,调侃道:“紫谶你还没告诉天初,这是哪里么?”   “哪里?这是哪里?这家伙又是谁?”天初感觉自己三番两次被当蝼蚁般戏耍,早就压不住心中暴躁,先行咆哮。   时宇竖起大拇指,对着天初轻摇,“有胆色!既然紫谶不敢说,那就我来告诉你。这里就是你们念念不忘的上界,这位就是你们心中的上神!”   从未进入过驭命空间的天初惊呆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紫谶,想从   他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但紫谶令天初失望了,紫谶竟突然绕到他身后,将他狠狠推向大眼,嘴里还大声喊道:“上神!这是时上神褪下的肉壳,一定合您所需!”   天初大怒,回头就要干掉紫谶,却发现他又成了一根手指都不能动的塑像,缓缓向着疯子一般的上神飘去。   惊恐无比的眼神从天初眼中溢出,但他的脑袋却是看向紫谶,看到了紫谶眼中一抹喜色。   时宇觉得紫谶太过无耻,此举无疑更加重了天初对人族的怨恨和杀意,不过也无所谓了,即便大眼不索了天初的命,时宇今日也不会放过他。   大眼将天初抓到面前,仔细看了几眼,然后一指插入天初额头,扯出一缕晶亮。   “污秽无比的真灵,倒是凄惨可怜。”   甩甩手,大眼很嫌弃地将天初真灵扔在了驭命空间,随手弹出几道劲力,让人忌惮的天初便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时宇眼睛一亮,很为大眼的神智清明感到兴奋,接着又不自觉地咂咂嘴,更对自己的真实来历感到好奇,不然他在大眼面前连一巴掌都撑不下来。   紫谶稍稍松了一口气,低垂头颅上抬眼皮,悄悄打量时宇的表情,又在琢磨如何从时宇的手中逃出生天。   时宇此时顾不上紫谶,他希望大眼夺舍后能意识再清晰点,最好能和他多聊几句,哪怕就是挨骂挨打,只要能多探听点秘辛就是值得。   岂知大眼掏空了天初真灵,并不急着进入天初身体,又把目光投向了紫谶。   这可把紫谶吓坏了,他跑不敢跑,问又不敢问,竟莫名其妙往时宇身后慢慢挤,希望时宇能挡住大眼充满恶意的目光。   “嘿!你现在还不明白自己能进来的真正原因么?”时宇揪住紫谶的衣领,将他完完整整晾在了大眼面前。   紫谶想要挣扎,想大声求饶,他低调隐忍了一辈子,才第一次展示真正实力,却不想成了他最后的灿烂,而且只有那么短短几息。   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啊!   紫谶内心的激烈挣扎若能化成现实,驭命空间都能被他冲成粉碎。   “我可以告诉你,破界意志其实就是你实力够了,可以挑战上界了,真灵接收到的莫名呼唤。   但应召来到这里的结果你知道,没人可以进入上界,最好的结局就是被他夺舍,只有一副好身板随他一起去上界。”   时宇的话轻柔而舒缓,就像是诛心恶魔在耳边低语。   大眼看了时宇一眼,并没有否定他的言语,但也没有赞同。   紫谶像块死木漂浮在大眼面前,和雪珠内所有人一起听着时宇的叙说。   雪珠内的人都失落灰心,而紫谶只有绝望,大眼看着紫谶的腥红独眼,开始闪烁异样厉芒。   一掌击出,紫谶便四分五裂,大眼对他那紫电缭绕的身体完全不感兴趣,只是勾出被紫谶藏起来的无数真灵和巨量魂力塞进了自己脑袋。   时宇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大眼的所作所为,就相当于在夺舍时宇。   现在除了属于时宇自己的那一条魂灵,其他辛苦得来的一切都落入了大眼手里。 第763章 驭命图   出乎时宇的意料,那些被塞进去的魂灵力量,竟然又如流水般从大眼七窍之内缓缓淌出,但多了些许灰败木然之意。   就好像大眼是在用它们洗刷自己的魂灵,而不是需要它们壮大己身。   片刻过去,大眼血红眼眸竟然变得稍淡,他默默看着时宇,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醒了?”时宇轻声发问。   “奇怪的事情!”大眼看时宇一眼,没有回答时宇的问题,而是说出一句难以揣摩的话语。   “我还是我么?嗯!终于可以离开这具身体。”大眼伸手一拍,天初拍入他体内,两者合而为一,一个红袍红发,面容刚毅的男子矗立眼前。   大眼完全无视时宇,抬头扫视驭命空间,手掌轻挥唤出一条迷蒙虚幻的身影,有点像时宇的虚化之身。   只是这条身影太过庞大,一如曾经形体完全的大眼本尊。   “执令卫,哼!果然忠心职守,连我违律都被你打成濒死追杀不止。”   “见过主上!”执令卫单膝下跪,恭恭敬敬向大眼低下了头。   时宇不解地看着眼前一幕,不太明白执令卫和守魂奴之间的关系。   难不成守魂奴夺舍成功就成了执令卫的主人?   “继续守在这里吧!我不会再回来了。这里以后就归你了,还要不要守魂奴,你说了算。”大眼的话让时宇又是一惊,心道另一个大眼明明还在,难道这是要执令卫杀了另一个大眼?   “新的守魂奴已在甄选,不日入此替位。”执令卫似乎没有情感,更不懂得揽权,只是在严格执行大眼布下的命令。   “新的守魂奴?那不是在另一个时空么?还能管到这里?”时宇更加疑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大眼似是感觉到了时宇的心中疑惑,笑了笑,“时间,只在万界和驭命之地有意义。这里是超脱时间之外的地方,你所见的所有守魂奴,其实都是同一个我,所以你决不可能同时见到两个守魂奴。”   时宇完全听糊涂了,明明是两个不同的守魂奴先后出现,一个强大无匹,一个垂死求生,大眼怎么说只有一个?   就算不能同时出现,也决然是不同的两个存在。   时间之外又是什么意思?我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成为历史永远不会再现,这难道不是时间留下的痕迹?   但大眼并不打算继续和时宇解释,他又在轻声自言自语,“你看到的,只是介于存灭之间,不断变换的我,自我囚禁的我。   现在,我要去另一个时间真正流淌的世界,就是死,我也不会再回到这里无意义的永生,永生到只想彻底寂灭。”   “等等!先别走!”时宇急忙出声拦止,“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先把我们送回去可以吗?还有,我到底是谁?”时宇指着自己的鼻尖,满眼期待。   大眼双眉一掀单足轻踏,无边无际的驭命图乍现眼前。   “你是谁......我想你并不想知道真正的答案,真相会让你很失望。或许,这也是我莫明苟活于此造成的怪相吧!”   大眼轻叹,单掌轻挥。   时宇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薄薄一层驭命图竟隐藏着无数图卷,重重叠叠的图卷如浪翻涌,在他眼中一页页翻过。   如此奇异的景象,都让时宇忘了去追问自己的真实身份。   紧接着,所有藏在雪珠里的人被大眼强行唤出,一个个惊慌失措地悬在了时宇身边。   大眼目光一扫,从夜墨白身上挑出一缕破界意志残留,像是指路明灯般射向那一张张翻卷的画卷。   “我说过,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等你力量够了,同样可以做到这一切,同样可以去往任何一个你想去地时间点。   但是,我只告诉你,不超脱这个世界,你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回到过去,只不过是将已经发生的过去,重新变成未知的将来。”   这句话时宇听不明白,但他能理解大眼的意图,大眼是在提醒时宇不要在有了力量后恣意妄为。   “那如果我去改变未来呢?这些图也可以踏入未来吧?”时宇看着一张张画卷划过眼前,突发奇想问了一句。   “哈哈哈!那未来就成了你的过去。你!始终是你!”大眼大笑。   “我始终是我?”时宇眉头紧锁。   “改变未来的事,你们做得还少么?咒言、律言、谶言,还有更离谱的心血来潮,哪个不是你们用来演绎未来的手段?   自以为看到未来,尝试去趋吉避凶。我就问,你真的改变了未来么?你改变的只是当下!”   不停翻卷的驭命图终于停下,一张凝止不动的画卷铺在时宇面前。   “说多了你也不懂,有空自己去琢磨吧,你还算聪明,知道要用与你因果相连的人来引导归途。   我已经没有被执令卫打伤后的任何记忆,没空陪你们慢慢确定该去哪儿。这家伙,下手可真狠!”大眼低声抱怨了一句,笑着摇摇头。   时宇心中畅笑,觉得自己死缠虞麓尧还真做对了,又赶紧将太叔拔尘和夜墨白拉了过来,“他们不能和我走,他们有自己的时空。”   大眼瞥一眼二人,叹了一口气,“是我太执着了,非想着要人身,其实很多衍身异族早就强得超乎想象。”   “对了!你说的衍身之辈,假身、无身等等,都是什么意思?”时宇见大眼可以平和沟通,话匣子打开就开始滔滔不绝。   大眼眉头一皱,摆手阻止了时宇的发问,“都是些无意义的东西,我随口乱说的。只要不符我心意,我随口编个词就把他们打发了。   其实衍身之辈又怎样呢?在这里,就是一颗草、一粒沙也和人毫无区别。”   “呃?”时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一时惊诧不已。   “这两人等你离开后,自然会回到自己的时空。   若不是我出意外,他们早就是我的战奴,也早进了我的世界,你们口中的上界。”大眼继续感慨了几句,挥手把太叔拔尘和夜墨白梳理了一遍。   “喔!”   这次是所有人同时惊呼,太叔拔尘和夜墨白激动得浑身颤抖,他们不   但得到了可入上界的评判,更感受到了体内力量的急速攀升。   “高兴什么?战奴就是送死的代称,是上界实力最低的蝼蚁!以我现在的实力,回去都不一定能自保!   现在我不需要战奴,自然不会带你们走。回到你们自己的世界去,等待能打开上界之门的人出现吧!你们自己无论有多强,都不可能破入上界。”   一挥手,所有人同时消失在驭命空间,大眼轻轻拍了拍还在跪伏的执令卫肩膀,执令卫也迅即消失。   “终于还是醒了啊!这身体……也勉强。”大眼独自悬立虚空,看着空荡荡仅有驭命图的世界突然笑了。   “奇怪的小家伙,既然我曾无意中为难过你,那就不缺这一点,当你熬过了这一切再去真正的世界,或许能活下来。你的实力实在太低了啊!不然此时我都可以带你走。”   自言自语片刻,大眼伸指在驭命图上轻轻滑动几下。   本就灵动鲜活的驭命图,变得更加活泼盎然,无数新的生命在图中被塑造出来,落在了时宇本该一路突破的那条路径上。   嗯?   大眼的目光停留在了驭命图的一角,猛一伸手,他抓出数十张看去颓败不堪的图卷,又小心翼翼从中抽出一张悬在面前,上面正有许多暗线在鲜活游动。   看了半晌,大眼才冷笑着将手中残卷甩在一边。   “小家伙,这些好玩的东西我就不杀了,他们不敢露头,就看你是否敢去招惹,杀了他们,你就真的可以去上界了!”   拍拍手,大眼满意地笑了几声,而后双眸绽出烈芒,一道椭圆门户氤氲在他面前。   大眼迈步而入,身后的驭命图随即隐入虚空,所有一切再度归于沉寂。   “他们走了?”夜墨白悬在破碎的驭命之地,看着明净天空低声发问。   “走了!”太叔拔尘也轻声作答。   “我们是在真实中么?还是说我们只是时宇人生中一段虚无的经历?”夜墨白迟疑不定地问道,上神一通高论,听得他糊里糊涂。   太叔拔尘沉默,许久才沉沉答道:“他有他的真实,我们有我们的真实,我们不是为了依附谁而存在。”   “也许你说的对,可是上神已经没有了,这世界还会复原么?这世界不复原,我们又如何进入上界?”夜墨白低头看看碎裂的浮陆和荒芜的空间,有些茫然。   “嘿!你没听上神说么,无论多强我们都无法进入上界,他让我们等能打开上界之门的人出现!你说那个人是谁?”太叔拔尘和夜墨白四目对视。   “能开上界之门的人?时宇?”   二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压在心头的重重铅云烟消云散。   “此时空还无时宇,不知他在何时出现,或许他根本不会出现,而是另一个上神都无法揣摩的意外之人出现!”太叔拔尘止住大笑说道。   “不管是谁,找到他!”夜墨白目光湛亮。   “对!找到他!真可惜,到最后上神也没说时宇到底是谁。” 第6卷 断生守魂 第764章 回归   完全凝固的世界,所有一切都保持着各自的形姿僵固着,就连应该永不停息的灵气,都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禁锢凝止。   时宇一行也凝固成一幅鲜活画面,剑开天高举大剑走在最前,其他几人一脸轻松跟在他身后,走进一处刚刚破开的秘境。   滴答!像是无波古井中落入一滴春水,停止在这一刻的时间开始继续流动,整个世界也动了起来,一切又变得喧闹。   时宇踏下抬起的脚步,收起脸上的笑容疑惑四望,眼前秘境内异兽奔腾,身后秘境外绿草遍地走兽繁荣。   正嘻哈笑闹而进的众人,也同时凝止,一个个脸上露出惊容。   呆立许久,时宇才轻轻问道:“诸位为何突然停下?”   “你又为什么发呆?”剑开天站在队伍最前,听到时宇发问回头看来,面上疑云遍布,“我好像做了个梦,一个奇怪的梦,可是……白日做梦?”   说着,剑开天将手中巨剑使劲劈砍几下,咕哝道,“这里没有空间碎片,也没有幻境迷阵,太奇怪了,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众人都不可思议地互相打量,人人欲言又止。   他们都好似瞬间做了一场梦,在那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霎那,走过了历经千年万年的离奇时空。   “我……好像在这里看到了乩命界。”时宇不确定地说了一句。   剑开天挠挠头,“我好像看到了一头鹿,对了,那小鹿呢?”   他急忙扭过头向前看,眼前一切完全陌生,根本没有什么小鹿出现。   “呼~”   我父长长舒出一口气,“要么是我们共同做了一场梦,要么是我们被此间守护者同时带入了幻境,我很难相信那是真的,跨越时空闯荡,嘿嘿。”   时宇眉头一掀,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闭上了眼睛。   再一伸手,时宇从怀里掏出了熟睡的小黑,它正抱着一只小龟睡得酣畅。   小黑依然是深睡不醒,而那小龟被风一吹,不太舒服地睁开惺忪小眼,看了众人一眼又把头缩回了龟壳。   “喔!”   众人齐声惊呼。   “真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们真的回到了过去?我的老天爷啊!”我父发出难以置信的大叫。   夔三乐得阔嘴咧到了脑后,一把抱住了猊大,“大哥!真的!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我变成界主,是想得太多发癔症呢!哈哈哈哈!”   猊大和犰二的脸上也绽开了灿烂笑容,他们追求一生的梦想,竟像是瞬间变为现实。   “笑个屁!”我父一巴掌扇在夔三头上,脸上由惊变怒,“你变强了,时宇可是快废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想起时宇被剥除了绝大部分神魂真灵,没有了强大的神魂真灵,时宇确实相当于半废!   时宇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碍事!除了再不能调动墨戮,我并没有削弱多少。没有那些真灵神魂,我也和剑开天的神魂一样强,比我父前辈你还强一些。”   时宇的话不但没能安抚众人的担心,反而让他们更觉糟糕。   时宇强就强在无匹魂灵,一下子变成和剑开天差不多的界主,那不就是境界大降。   “跟剑开天一样,岂不是彻底废了?居然连墨戮都指挥不了,那你还有什么手段?不行!我们回万界,先抢几块万物之心!”我父暴躁地抽出两柄大斧,砸得土石纷飞。   剑开天不乐意了,刷的一剑劈向我父,“老东西你什么意思?和我一样就是废了?”   “这不废话!时宇本来能战我百倍力,现在一倍力都费劲,不是废了是什么?”我父举起巨斧反劈了回去。   夔三一看两个大佬打了起来,忙收敛喜色,板着脸躲在猊大和犰二身后。   “诸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确定时间是否未动?若是这里也过了千年万年……”袭凌娇怯怯的声音响起,把正在殴斗的我父和剑开天,还有劝架的时宇全镇住了。   “对啊!你们两个快住手!要打等以后!”时宇心急大喊,把小黑和小龟往怀里一塞,掉头就往秘境外跑。   我父一斧头劈开剑开天,大吼道:“没事,我已和王奇……”   但他的声音早被心焦的时宇甩到身后,时宇根本没听我父在说什么,闷头疾飞眨眼就冲到了秘境外。   刚出秘境,时宇迎头撞上一道激飞而来的倩影,两个坚实身躯狠狠撞在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声。   “啊!”长长惨呼声起,金岿抱头飞跌,身子擦着地面割出长长划痕。   而时宇则是捂脸闷哼,跌跌撞撞贴上了凌霄伸出的手臂。   “金岿?”   时宇透过指缝看清来人,忐忑之意油然而生,只盼凌霄下手比较轻,金岿只被他打晕三五天就醒来。   金岿在地上擦出数十里,撞毁一座小山才停下。她完全无力站起,躺在地上轻轻蠕动着剧痛的身体。   时宇顾不得疼痛,撑起身子直飞金岿,落在她身边往她口中塞灵药。   恍惚间,时宇渐渐把眼前的金岿和异时空的金岿重合一处,那个性格洒脱却又遭遇可悲的俏女子,在他心里留下太深的印象。   “滚开!”突如其来的斥骂让时宇从迷思中醒来,讷讷收回贴在金岿红唇边的手指。   金岿吃下几颗灵药便告清醒,看到居然是时宇这生死仇敌在救治她,当即大怒喝骂。她就是跑来再度寻仇的,怎能受敌人恩惠。   “呸!”狠狠一口吐出口中残药,金岿两拳轰在自己心口,打得自己吐血不止。   “两拳不够,但我还要和你再战,剩下的来世有机会还你!时宇,出手吧!”金岿状若疯癫,嘴角挂血额头碎裂,本来曲线玲珑的身躯,胸前也瘪成了怪异的形状。   时宇哪有心思和她动手,其他刚刚赶到的几人,也都将眼前金岿和异时空的泼辣女子相融合,一个个目色闪烁心绪纠结地看着她,更把金岿惹得怒火滔天。   在金岿眼里,所有人都是目光鄙夷,没有一个屑于和她动手,就连那三个界主境都不到的兽修也一样!   “嗯?”金岿心中一惊,迟疑目光定在了夔三身上,这个块   头最大的兽修,竟在隐隐焕发界主气息。   再细看,猊大和犰二也是一样。   阵阵悲凉从金岿心中激涌而起,她的目光越过众人,看向了被打开的秘境。   她以为三个兽修是在秘境里得到奇遇,短短半日就跨进了界主境。   “为何?为何不是我姐妹打开秘境,那我们还何惧时宇几人?”金岿心中悲呼,更加愤怒的神色布满脸庞。   “来!动手啊!我既然又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你们不杀我,我就日日纠缠,直到你我一方死绝!”收回激荡心神,金岿又冲着时宇大喊。   时宇摆摆手,制止了怒哼迎上的凌霄。   “你昏迷许久,有力气和我打斗么?”   “少废话!短短半日算什么许久?我有得是力气和你拼命!”金岿轻易被时宇套出话来,厉声大喊。   时宇几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如果只是短短半日,说明时宇几人是完全按照离去的时间贴合回归,因为送金岿回断情斋,一去一回就是半日。   “哈哈!金界主果然修为强横,我们刚离开你就醒了啊!”时宇心情大好,更不愿和金岿动手。   时宇不加掩饰的笑容刺痛了金岿,她眼圈一红,发狠扑了上来。   “是啊!你刚走我就醒了!却不是我有多强!是宇馨瞳醒得更早,她用她的命换我早些醒来!为的就是死也要撕下时宇你一块肉!”   “什么?宇馨瞳她……”   时宇惊得瞠目结舌,笑容凝固在脸上,一个在异时空和纱鸾华几乎寸步不离的女子身影,悄然浮现在他眼里。   我父更快一步,劈掌抓住金岿手腕拖在了身前,瞪大眼珠吼道:“你说什么?宇馨瞳以命换你苏醒?”   金岿怒哼,一拳锤向我父眉目之间,用更大更尖锐的声音吼了回去,“老鬼你少假惺惺,就是你害得灵瞳一族几乎灭绝!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砰!”   重重的锤击声响起,金岿的秀白拳头正砸在我父面门,我父有心受她一拳,根本没有躲避。   “咯!”   轻声碎裂随着拳声响起,金岿和我父比还是差得太远,她的腕骨软绵绵垂下,五指白骨也破皮而出,白森森的碎骨挂在掌端。   指骨腕骨全部断裂的金岿,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伤痛,又把已经透出骨茬的小臂捅向了我父的眼睛。   我父知她一心求死,暗叹一声抓住了金岿的断臂,一掌拍在她额头,不得不再次把金岿打昏过去。   剑开天咂咂嘴,“你们一会儿一巴掌,打得金岿昏来死去,迟早变成傻子。”   时宇盯着金岿看了片刻,突然张开右手向她额头按去。   剑开天哇哇惊叫,“时宇!你干嘛?你真要把她变成傻子?别忘了你现在魂、灵都不怎么样,搜魂可没有以前精细。”   时宇一怔,收回了手掌,剑开天一语就猜到了时宇的心思,说的话也正正点在时宇薄弱处。   以他当前的魂灵强度,搜魂可以,搜完魂,金岿还能不能如常就不好说了。 第765章 锁魂锁命命归去   “我就说应该回到万界,先找到几个刚诞生的大界,抢了万物之心给时宇吞下才好!”我父又捡起刚才的话题。   “不要了!好不容易完全剥离,我再不想一大群人在魂海里打我一个。”   “这话说得,没人抢,你自己也可以随时剥离,先把力量提起来不好吗?”剑开天难得支持我父一次,也劝时宇去打劫源生界主。   时宇眼睛一瞪,怒道:“那能一样?和我融合再剥离,还不是我的魂灵?分魂灭了我还不是一样疼?”   剑开天眼一转,惊诧道:“难道天初抢你体魂,紫谶夺走天初魂灵碎片,你不疼?”   “疼!怎么不疼!但我能怎么办?再把那乱七八糟的记忆抢回来?你这夯货!”时宇骂道。   剑开天悻悻无语,大剑往背后一插再不理时宇。   “只要我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还有六个守魂奴可以帮我加力,要不了多久便可恢复巅峰。   而且我现在也不弱,除了魂灵,其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谁又能把我怎样?   更重要的是,我们摸清了大敌玄盘的底细,想再骗我上当可没那么容易!”   时宇叽里咕噜说了好些,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说服别人。   见没人接他的话,时宇又懊恼起来,“这些都是小事,我才发现和大眼聊了那么久,居然所知还是极少!他没说我的来历,也没说他是谁,就这么把我们丢回来了!下次上去不知又是什么时候。”   这次有人接上了话题,我父抬头看看天穹,迟疑道:“现在没了守魂奴,只有个什么都不管的执令卫,恐怕就是凝结了破界意志,也再上不去了吧?”   “那家伙是个残魂,是天人残魂占据了守魂奴躯体。”一向少言寡语的凌霄,语出惊人。   “天人肯定没跑!残魂......也应该是!他说他本应战败死去,但求生的本能让他藏进了守魂奴的身体。   从他的话里可以听出,万界只是他培养战奴的地方,驭命之地相当于校场,而驭命空间就是点将台了。”时宇揣测道。   “那驭命图呢?做什么用的?居然有那么多。”剑开天追问。   时宇不假思索的答道:“驭命图是用来创造和控制所有一切的根本!先有图,后有万物,切断万物和驭命图的联系,那万物也就毁灭。”   “你的意思是山川大河也有命线?一沙一石也一样?”   剑开天觉得很匪夷所思,如果时宇言语为实,那能看见命线的他岂不是满眼黑线直通天顶?   时宇思索片刻,缓声道:“我记得有几次进入驭命空间,看到的不是那一张张图,而是空荡荡的城市。   或许是我的力量还不够,或许是我的天赋只能看到生灵的命线,其他东西和驭命图的联结,只能待来日看看能否发现。   走吧!不废话了,走一步看一步!你们感觉到没有,没了大眼,这世界更自由了!哈哈哈!”   时宇大笑,举步向秘境内走去。   我父还虚托着   金岿,时宇不说这女人该怎么处理,干脆把她放在了地上,一切交由天命。   才没走几步,剑开天又忍不住废话,拉着时宇问道:“你搜魂金岿,想要看什么?”   “纯粹好奇而已,我想看看她当年是如何逃脱了金灵四大界主的魔掌。”   “不劳时界主费心,当年救我的自然是名宿前辈,你死了正好可以替我去另一个世界问候他。”金岿鬼魅般冷厉的声音又自背后响起。   时宇几人真如遇鬼般不可思议地转过身,看着金岿又在急速破空冲近,停在离众人七八里处。   我父看看金岿,又看看自己的手,暗忖难道刚才打得太轻?   金岿冰冷目光瞥过我父,“真当宇馨瞳是白死的么?她瞳术之一便是锁魂瞳!她用命拴牢了我和你,还有时宇!   我永远知道你们在哪里!哪怕我昏死过去,只要你们离开我百里,我就会用寿元换取强行觉醒找到你们。”   剑开天不愿意了,“我呢?我杀了纱鸾华,也被你这娘们缠上了?我这就去百里外解大手,看你追来不!”   “哼!走狗而已,只要抓得住时宇,你还能跑那里去?”金岿丝毫不为剑开天粗鄙语言所激,反倒把剑开天惹得勃然大怒,抽出背后巨剑冲向金岿。   夔三心奇,扯扯猊大的衣衫低声说道:“大哥,我咋听这锁魂瞳像是捉奸用的?”   “滚一边去!好好的瞳术让你说得这么下流!”猊大狠瞪一眼夔三。   时宇微微一笑,“瞳术本无好坏,用的地方不同,自然也就效用不同,若是男女情人用了这锁魂瞳,岂不是成就姻缘佳话?”   “还是公子说话好听,啥东西都能说出花来!”夔三由衷赞叹,只是时宇听着有些不对味儿。   几句话的功夫,剑开天已经和金岿打成一团。   剑开天丝毫没有因为在异时空的经历,而对眼前的金岿手下留情。   他直接轰出气势死死压制,又将巨剑反复劈向金岿脖颈,大有一旦破防便痛下杀手的架势。   金岿实力不如纱鸾华,但防御力却在纱鸾华之上,她也是金铁化灵,按理天生一副金刚不坏的身躯。   但毕竟面对的是个.人不讲理,打法更不讲理的剑开天,开天剑最强天赋便是锋锐,巨剑划过的空间无不裂隙乍现混沌横溢,金岿即便身体再硬,片刻过后也是伤痕累累。   “够了!住手!”   我父对宇馨瞳之死心有内疚,见金岿再也无法支撑,大喝一声打断了剑开天的攻势。   剑开天低哼,剑锋挑起将金岿撩飞百十里,斜眼看看我父,故意大声问道:“你倒是心软,可她要是缠得不死不休,老我你想怎么办?娶了她当欢喜冤家?”   我父老脸纠结,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时宇一行都对金岿没有杀意,只有剑开天愿意当恶人,揽下杀死金岿的恶债,但现在被我父拦止,他就站在一边冷笑,看时宇和我父怎么收场。   金岿跌飞中将剑开天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   羞怒无比,报仇的希望更是磨灭殆尽。   “罢了罢了!无能报仇,我便冲到他们身边自爆了事!能拖一个下地府就拖一个,不能也算尽了心,算给两位姐妹交代!”   心中主意既定,金岿冷着一张比袭凌还白的脸冲了回来,她那一身死志,就是非修士也能体察得清清楚楚。   这下我父得脸色更难看,金岿身周隐隐吞吐的元力,显是要兵解自爆的征兆。   “嘿!”剑开天冷笑,单足猛踏地面飘飞而去,袭凌和猊大三人当即跟着剑开天逃走。   只有时宇、我父和凌霄三人站在原地,静静等着金岿的到来。   金岿对避退的几人毫不在乎,她心中要杀的罪魁首当时宇,其次是我父,剑开天这排在三名开外的帮凶,逃也就逃了。   我父暗叹一声,起身迎上金岿,单掌再度扬起。   剑开天在远处不屑撇嘴,“杀不想杀,赶赶不走,一会儿一巴掌拍晕过去,金岿不傻才见鬼!”   “不如……把她擒了锁在雪珠里,也省得时时厮杀。”袭凌试着建议。   剑开天扭脸怒道:“你疯了?你能比她厉害多少?从内破开你的雪珠,可比我捏碎它还容易!这两个爷们自己造的孽,让他们自己去抹平!”   袭凌登时不言,轻咬嘴唇退在了猊大三人身后。   金岿看到我父的动作,便知他要做什么。从来心高气傲的金岿,怎能容忍自己屡屡被人击昏生擒,她厉笑连连立即就要爆开。   “时宇!我父!我姐妹三人就是做鬼也不会让你们好过!来生转世,也必寻到你们报仇雪恨!”   “轰!”   巨大的爆鸣声震彻天地,狂浪般的金铁气息席卷一切。   秘境深处同样响起一声愤怒的嚎叫,抵挡已然冲进去巨大力量。   时宇黯然,我父黯然,只有和时宇站在一处的凌霄面色如常。   “走吧,忘掉那个时空的一切,那里和这里一点关系都没有。”时宇看一眼悬停高空凝立不动的我父,轻声安慰我父,也在安慰自己。   可我父和时宇不同,无论在哪个时空,他都有亏欠灵瞳一族的往事,宇馨瞳是把她的命交给了金岿,希望金岿能帮她一偿复仇心愿。   但这怎么可能?金岿才勉强踏入巅峰界主境,怎可能对绝主中也排前三的我父有点滴威胁?   我父静悬虚空,他的手离金岿额头不过短短一尺,但就是这一尺,让金岿永远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缓缓收回手臂,我父漠然看着还在激荡的爆裂中心,那里空荡荡已经没了任何遗留。   “灵瞳族、金灵族,唉!”长叹一声,我父转身追上时宇,刚毅的面容很是僵冷。   剑开天是非恩怨分得异常清楚,他只当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里梦外是彼此相似的两个世界,但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群人。   不然他早就抓着虞麓尧,逼问那个该死的“一”在哪里,将另一个剑开天所遭的厄运扼杀在未发之前。 第766章 消失的赤殇   “时宇,先不急着继续走,我突然想起有件事必须要解决。”剑开天声调严正地说道。   时宇一怔,从略有伤怀中脱出,“什么事?”   剑开天扫一眼凌霄,笑道:“嘿,你忘性可真大,我师父还在玄盘大界,病虎还伪装成老好人蹲在暗处。”   时宇脸色立变,回头看向凌霄。   凌霄脸色也不自然,他一直把病虎当作恩师,哪怕明知病虎和玄盘是同一人,凌霄也难以将他当作心怀恶意的仇敌。   凌霄不表态,时宇又问剑开天,“你想怎么做?”   “怎么做?”剑开天笑得灿烂,“这得麻烦老我帮个忙,请巫千蛮将我师门一脉迁出。   如果病虎不拦,那就来日再谈其他,如果他敢硬留我师父,就别怪我心狠手辣,灭了他玄盘大界!”   剑开天陡然狰狞的面色,让时宇禁不住轻轻抖了一下,剑开天虽然脾气不好经常发怒,但他的怒火大多时只在表象,真正从心而发的怒意并不多见。   我父心情本来就差,听了剑开天的话哼哼冷笑,“巫千蛮已经出发,病虎最好识相,不然剑开天你也不用回去了,巫千蛮会直接灭界!”   时宇觉得毛骨悚然,我父这是要转移怒火,拿玄盘大界撒气啊!   凌霄嘴角抽搐,几番张嘴想说话,却又强行咽了回去。   其他几人看着杀气腾腾的我父和剑开天,更是闭紧了嘴巴大气不敢喘。   连一向喜欢胡说插话的夔三,都双掌紧按阔口,一对硕大牛眼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魇瞳现在在哪里?”我父举步向着秘境深处走去,背对时宇沉声发问。   “她已经回到灵瞳族,应该还在乩命界。”   “乩命界如今没有界主,灵瞳一族留在那里太危险,让巫千蛮把他们都迁到莽荒界吧。”   几人便走边说,很快就来到了秘境中心,闲庭信步般的姿态彻底激怒秘境守护。   这处小小秘境,不过是时宇几人顺手破开的小地界,向秘境深处走,也只是互相商谈时的无心之举。   自金岿死后,没人还有闲心在此寻宝。   所以当看到暴怒的秘境守护踏空奔来,插不上话的猊大三兄弟同时暴喝而起,如电冲去。   时宇目光淡淡扫过秘境守护便收了回来,猊大三人任何一个都可立于不败,三人齐上毫无悬念。   “我们得加快速度,路上这种小角色不能再浪费时间。   如今大眼去了上界,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变故发生,我必须尽快强大起来。   我父前辈你对驭命之地的感悟也被打断,进了内围就自行闭关修炼,我会再给你布置一处静地,后面的路我自己走……”   时宇唇齿不断开合,一一安排日后如何行事,几句话的功夫,猊大三人就提着血淋淋的守护灵兽头颅回到了他面前。   看都没看,时宇随手撕开守护灵兽的头皮,无数灵果灵草滚滚流出,比一行人在异时空的消耗加起来还要多。   “嘢?什么   时候灵兽也有体窍了?它又没启智化形!”剑开天抓起一把灵果,诧异道。   “体窍魂海纳物,是因为和纳物空间有感应,其实有些高阶灵兽同样可以拥有纳物空间,只不过我们以前不知道罢了。”时宇解释道。   剑开天惊奇地抬起头,“你以前怎么没这个本事?顿悟发现的?”   “不是!是大眼提醒了我,他说过人和一粒沙、一颗草没有任何区别,我刚才只是尝试去扯开守护灵兽死后还有元力波动的地方。”   “哦?”   剑开天更惊讶,从地上拔起一根草塞进时宇手中,“扯!给我扯开,看看能掉出啥!”   “财迷心窍!”   时宇没好气地将青草扔在地上,“小草会去找灵物塞进纳物空间么?就算灵兽,又有几个知道启用纳物空间?   走啦!直接去下一个守魂奴的秘境,我父前辈,你抓紧把那些绝主都引过来,剑开天需要更多宝物提境。”   时宇的话让剑开天大嘴咧到了耳后,都顾不得和猊大等人抢宝,挤在我父身边去催他做事。   我父推开呱噪的剑开天,正色问时宇,“驭命之地的宝物还是对你没用么?”   “嗯!看来只有守魂奴对我有用,在上面我都没来得及给自己灌注更多力量。”   “好!”我父重重点头,“我会让无事的分身全部聚来,尽快助你拔升,你现在的小身板,确实让人看着糟心。   更糟糕的是,那个和绝主们打斗的守魂奴,突然厉害了数倍,打得玄盘他们四散而逃,怕是引不过来了。”   “哈哈!肯定是他们把那守魂奴逼急了!老我,那个巫帝分身没事吧?”剑开天幸灾乐祸道。   我父也跟着诡笑,很为绝主们吃的亏感到高兴,“我那分身当然没事,还趁机捡了不少宝贝,哈哈!”   一行再无牵绊,时宇几人很快来到了第二处守魂奴所在,完全不用去查探,时宇几人都能确定不会弄错。   驭命之地虽然不乏人迹罕至的旷野,但绝不存在遍地鲜美灵果灵草,满目异兽珍禽,却无一个修士游荡的大平原,这摆明了是死地。   除了守魂奴,谁有本事把一切放在明面上还不被掠夺?   一道明显的界线包围着广阔的平原,这道界线是一圈深不见底的巨洞,均匀围在旷野四周。   巨洞中阴气弥漫寒雾腾腾,尖锐的风息呼啸像鬼哭一样萦绕在每一个人身边,勾起心中无边惊惧。   界线外,是无数断肢残臂在被野兽啃噬大嚼,另有数十名界主高悬于空,向着散发无尽诱惑的丰美之地张望。   “奇怪,难道这里刚发生过大战?可为什么死人看去修为都不高?”时宇正要找几人来问问,我父突然拉住他的臂膀,脸色有些难看,   “巫千蛮已经将赤殇一脉全部接出,病虎没有动手。”   “这是好事啊!老我你怎么脸色还那么差?”耳朵立刻支楞起来的剑开天不解问道。   我父阴阴冷笑,“病虎是没动手,但接到的人里面并没   有赤殇!病虎告诉巫千蛮有人打伤了赤殇,赤殇早就远逃,不曾回到玄盘大界。”   “什么?”时宇和剑开天同声惊怒。   “谁干的?”剑开天刷的拔出巨剑,杀气腾腾看着我父。   远远近近数十界主诧异望来,几人脸色骤变立即远去。他们认出了时宇和我父,不想与这些出了名的灾星共留一处。   我父瞟一眼剑开天,“是你大师兄的仇家杀上门来,赤殇和人约战却不是对手。还是病虎出手赶走了那家伙,保你师父和大师兄逃进了混沌。”   “大师兄莫离情?他都在驭命之地待了无数年,怎么还会有厉害仇家留在万界!是哪个不开眼的混蛋敢惹我师父?杀他全家!”剑开天大吼,手中巨剑四处乱劈。   “仇家是谁并不知道,只知道很是厉害。莫离情自时宇二度离开万界后,也离开玄盘大界去流浪,却想不到没几年就带回个奇强大敌。   话说回来,你现在不该想想赤殇在哪里么?她受伤后,是同样重伤的莫离情背着她逃进了混沌,至今下落不明!”   剑开天愣住,自时宇二入驭命之地都不知过去了多少年,莫离情背着师父同样也失踪了无数年,现在就是活没活着都是问题。   时宇拍拍呆若木鸡的剑开天,安慰道:“进混沌又没回玄盘大界,八成是要来驭命之地!两人重伤行动肯定缓慢,时间久一点也正常。   发动炎岚城,时刻注意新到驭命之地的界主,尤其是一男一女两个重伤界主。”   剑开天双眼一亮,“对!我这就回炎岚城!”   说着,剑开天拖着巨剑便要飞遁,恼得时宇一把将他拽回身边,“有王奇在炎岚城,你还用跑回去?等你跑回去又要多久?”   剑开天是关心则乱,被时宇一说赶忙又去看我父,心中竟也生出一定要祭炼分身的念头。   我父和王奇交代罢,稍稍冷静下来的剑开天心思微转,嘿嘿冷笑着看向凌霄,大手在他肩膀上使劲拍了拍,“老木!别怪我不给你面子,见了病虎我一定会弄死他。”   凌霄本觉得病虎出手保住荧惑宫一脉,定可与时宇、剑开天稍稍缓和下关系,怎知剑开天还是不依不饶要杀病虎。   剑开天恶狠狠地说道:“那家伙绝不是好东西!明知道我师父和大师兄受伤下落不明,居然也没让人转告我们,摆明了想拖一日是一日,留待将来和我们动手时抛出当杀手锏!乱了我们的心神,他就有更大胜机!”   “可是……或许病虎前辈……病虎他不知道如何转告。”凌霄的话说得自己都有些心虚,时宇一众和巫帝交好,病虎早就知道,他不可能没办法转告。   “嘿!”剑开天再次重重拍了凌霄肩膀几下,扭头去看空无一人的旷野,“先不想那个,师父自有师父的命运,我现在要的至少能和玄盘对战而不死!”   “呼!”   毫无征兆之下,剑开天竟然一个人冲进了旷野平原,执剑悬在正中放声怒喝:“出来!狗奴才你给我出来!让爷爷我抽筋扒皮嚼骨喝血。” 第767章 避战的守魂奴   狂躁的剑开天吓了所有人一跳,一个拓蜥就让众人手忙脚乱,这里的守魂奴同样不好对付,剑开天此举无异于自寻死路。   不及多想,时宇几人也急忙冲进旷野,围在了剑开天身周,警惕着天地间的风吹草动。   但是过了许久,都不见任何人出现。   “大剑你急什么?我们都还未来得及打探消息,外面那些界主显然知道些实情。”时宇早已虚化,鬼魅一般悬在剑开天身边小声训斥。   “等不得了!你赶紧回到巅峰,我也要加紧!这世界还有我们合力都拿不下的怪物么?与其瞻前顾后不如一鼓作气!   该死!这鬼东西怎么就是躲着不出来?”剑开天没去看时宇,而是瞪着脚下大地寻觅着敌人的踪迹。   我父也手执双斧,一双虎目远近扫视,却始终看不到有强敌露头。   时宇再等片刻,猛一挥手荡出百里柔和劲力,将所有可见灵物全部卷入体窍,明目张胆挑衅此间主人。   旷野内依然是一片寂静,仿佛这真的是一片无主之地。   “真能忍啊!三弟,给我清干净!”时宇隐隐猜到了藏在暗处那家伙的心思。   凌霄化作千里树身,数不清的碧光从树梢叶间蜿蜒而出,卷住每一根灵草,缠住每一颗灵果,连那些对修行有益的灵兽仙禽都被他全部裹住,潮水般向着时宇等人涌来。   “你们都收了!他既然不出来,我们也不用客气,拿了就走!算他的买命钱!”时宇故意大声说话,双眼看着快成白地的旷野攥紧了拳头。   始终一片沉寂,没有任何生灵对时宇仿若抄家般的恶行有异议,直到时宇真的率众离去,旷野间都没有强大的守魂奴出现。   剑开天的目的不在那些灵物,他一身邪火无处发泄,离开旷野秘地没多远又要往回飞,非要逼出藏在地下的守魂奴。   时宇拉住剑开天,目光洒向地皮都被凌霄翻起百丈的大地,“没必要!他肯定知道我们杀了拓蜥,这种惜命的家伙不会把力量浪费在无谓的争斗上。”   “哼!算他聪明,下一个!”剑开天狠狠一挥巨剑,掉头朝着远处飞去。   时宇一行刚刚消失,百十个满面疑色的界主便慢慢摸进旷野,其中一双阴毒的目光射向了时宇他们消失的方向。   一群界主在旷野内捡漏,一个佯装在大地翻找残羹冷炙的消瘦汉子,猛的抬起油亮亮的光头,将匆匆擦过身边的一名界主拍成了血雾。   听到身后传来的连声惨叫,时宇他们谁也没有回头,一心避战的守魂奴找起来也太费力气。   “哈哈!我还以为守魂奴都是彪悍狂勇之辈,想不到也有这等隐忍阴险的家伙,大剑你说我们如果杀光了其他守魂奴,他是不是直接就成了正选?”   剑开天冷哼一声,眼中精光四溅,“他最好永远不要露头,不然上去我也宰了他!”   我父轻笑,伸手勾出个长相怪异的修士。   光光的脑门上闪烁着刺目亮芒,三角形的眼睛下是两只如黑洞的鼻孔,还有一张真正咧到耳后的阔嘴,偏偏耳朵又小得出奇,真是要多丑有多丑。   “刚才周围界主中的这个家伙,就是此地守魂奴,他正在大开杀戒。”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剑开天怒道。   我父一掌拍散浮影,慢悠悠答道:“刚才我又不知道,现在他正和巫帝分身动手,我当然就知道了。”   “这么快就有分身赶到?是谁?”   我父回望一眼,远远的天边黄尘漫天空间爆裂,隐隐约约的怒吼都可以听得到。   “是无情分身,可惜他一人留不住那个狡猾的家伙,那家伙一察觉到无情身上有我的气息,立马溜了。”   剑开天也伸脖向远处张望,“无情到底是谁?肯定是驭命之地有名的界主。”   时宇没有说话,他早就看清了无情巫帝的真面目,不过这种事还是由巫帝本身来揭秘比较好。   我父白了剑开天一眼,不屑道:“你才知道几个界主?除了你知道姓名的三个巫帝分身,其他我保证你没听说过,估计也就觭鲲几人可能听说。”   “老麦呢?老麦也没听说过?”剑开天不服。   “麦恒失踪的时日远比名扬驭命之地的日子长,他还真不知道我所有分身顶着的名字。”   “哎!说到麦恒,那个时空的麦恒也算帮了我们的忙,我都没来得及帮他续接命线。”时宇有点郁闷。   “那你赶紧拔升!等你有大眼的力量了,还不是随随便便就把老麦救了回来?也能一下子找到师父。”剑开天比时宇还急,恨不得时宇现在就变成大眼,好把赤殇找出来。   时宇眼底滚过一道精光,收回眺望目光,“说的是!既然这里的守魂奴不愿露脸,我们就抓紧去找别的。   下一个守魂奴处,希望能看到几个绝主的身影!最好玄盘和虞麓尧都在,来个一劳永逸!”   边缘地界失去吸引力,时宇一行脚不落地,风尘仆仆跨过陆桥,便看到了第三个守魂奴所在。   令人意外的是,这里比之前两个守魂奴所在秘境可热闹许多。   不仅有成千上万的界主群聚于此,还有无数普通修士围着秘境建起大大小小的城寨,仿佛秘境周遭成了众多修士营生的依托。   而那秘境,被一层妖冶的五彩壁障遮掩,无数彩芒在壁障上流转缠绕,好似染铺的各色染料全泼进染缸,被人尽情搅动。   看着巨大的秘境屏障,在数十座大城和千百村寨的簇拥下傲然耸立,时宇几人有些呆滞。   若说能跨陆桥来到外围的界主全部汇聚于此,那看到数万界主也情有可原,但在有强大界面迫力的情形下,怎么可能有如此多的普通修士出现?而且境界都低得可怜?   “公子!我们不是又在做梦吧?这小东西才不到一纪的元力,怎么也能奔走如飞?”一个还长着长长尾巴的修士,甩着两条细长腿从面前飞速跑过,猊大看得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时宇也有些失神,随手抓过一个飞禽化形的修士,愣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里面不是有个可怕的家伙么?你们怎么都不跑?”   完全是废话,如果里面的怪物杀人如麻,这些小修怎敢聚居于此?   小修士倒也机灵,知道惹   不起时宇几人,当即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只要不进去就什么事都不会有,就算有界主进去了,也都能出来,只是模样有点怪。”   “模样有点怪?”时宇几人面面相觑,心里更糊涂了。   小禽修同样不知内情,“进去的人什么都不说,所以小人我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这点本事也能在驭命之地自由行走?很多界主还跨不过陆桥!来不了这里!”时宇指着不远处的陆桥。   “嘿嘿,大爷你说笑了,我能知道什么?我只是此间一只雀鸟,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不止是我,许多生灵都在一瞬间开智化形,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大人你得问老天爷。”   “嗯?”时宇惊讶地抬头望天,不知是不是大眼在上面又做了什么。   “前辈你没有分身知道这里的情况么?”时宇松开小修,转头去问我父。   我父捻须沉思,反问时宇,“你还记得上一个守魂奴处么?我们到的时候满地残尸,你还说尸体修为都不高。   我想那个守魂奴应该是在我们到不久前,才杀光所有修士,而那些修士就和这里一样是莫名出现的!   另外,我们这一路都没停步,你不觉得驭命之地的化形小修多了数倍?”   话不说不明,时宇细细思索我父所言,顿时觉得一切无差,他们只顾着赶路,都没有去深究很多突然出现的奇怪现象。   就是在边缘地界,都有许多不该轻松行动的小修在四处乱跑,一路上大大小小的村寨,也多得出奇。   “我在其他地方的分身并未见异常,看来只是我们走的这条路有变化!”我父又继续说道。   “那其他守魂奴处呢?”   “我的分身只有一个在和玄盘他们苦斗守魂奴,其他都没关心过守魂奴的事。   我现在也想明白了,那个守魂奴突然实力暴涨,并非是被绝主们逼急了爆发潜力,而就是突然异变,变得更强了!大眼又在故意为难你!”   “这家伙都去上界了,还为难我做什么?”时宇无语望苍天,猜不透大眼的真实心思。   “嘿!幸亏那个分身聪明,被打散了立即逃之夭夭,现在又跟在绝主们屁股后头下黑手,已经渐渐把局面扳了回来。”我父面上现出些得色,看来那混在绝主间的分身收获不小。   “老我,那个混在玄盘身边的分身不会是黑伏莽吧?也只有他最不要脸一有事就逃!”剑开天插了一嘴,说得我父老脸通红。   “哦!还有曾经的你!”剑开天看着面色红彤彤的我父,补充了一句。   难得我父没有暴起和剑开天拼命,因为剑开天说得全中,我父使劲揉了揉鼻子,难为情地笑了笑,   “哈!就是黑伏莽,他用兽化身藏起了真容,所以玄盘他们都没看出来。”   “兽化身?跟你一样变成大猴子?”剑开天好奇心起,废话又开始多。   时宇连忙打断剑开天和我父越聊越远的话题,指着不远处一座大城道:“此处诡异,走!我们去那里问问详情,最好能逮住个界主,再问问进入秘境会发生什么。” 第768章 遍地良才   还不等时宇走进大城,只在城门口的土路边,又见到了更诡异的事情,两只浑身带毛,衣衫都穿不整齐的兽修,站在路边大声叫卖,   “洗髓丹!上好的洗髓丹哩!”   听到熟悉的药名,时宇都恍惚了,他觉得自己走进了真正的梦幻世界,居然没有一个小修惧怕已经在散发威压的猊大三兄弟,反而对着他们叫得更欢。   “老爷!修为无边的大老爷!来看看我的洗髓丹吧,一颗洗经伐髓,两颗脱胎换骨,三颗下肚直奔上界,来啊,来看看吧!”   “噗嗤!”极少有笑容的袭凌,都被这两个欢快的小兽修逗乐了。   如果他们手里黑乎乎的泥丸能有他们口中的奇效,就不会还长着猪鼻子和猴尾巴。   “拿来!”夔三一脸凶恶,一把抢过猪精手里的黑丸子,凑在鼻下闻了闻,又放在眼前仔细看。   那猪精不惧不怕,充满期待地看着夔三,两只肥胖乌黑的手爪扣在一起。   他身边的猴精,也很殷勤地将手里的丸子捧在夔三面前,老爷老爷叫得很是亲热。   时宇本以为夔三会把劣质药丸扔地上再踏几脚,岂知他看看闻闻,居然捏着药丸来到了时宇身边,很是不解地将这所谓洗髓丹塞进了时宇手里。   时宇狐疑接过,定睛一看大吃一惊,这洗髓丹里蕴含的元力,竟比一枚赤色元灵还要丰厚,能不能洗髓不知道,只单纯吸纳元力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宝贝。   “这东西你们从哪里弄来的?”时宇惊问。   那猴精急忙跳前几步站到时宇面前,学着人样一躬到底,“回大老爷!是小的天赋异禀,天生懂得采摘灵植熬炼灵丹,这都是小人我自己炼的!”   时宇几人彻底傻眼,这样的好苗子居然站在路边讨饭似的卖药,如果放到万界,怕是会引起界主大战!   “这……没有界主来抢你们的丹药?或者把你们掳走收入门下?”时宇迟疑问道。   猴精嘻嘻一笑,“有呀有呀!不过他们立刻就死啦!”   “哦?为何?”   “因为我的主人就在里面啊!谁敢惹我谁就死!”猴精伸手一指,指向色彩斑斓的秘境屏障。   时宇心中大喜,正要找人问详情,就碰到了守魂奴的仆人。   “咳咳!你的主人那么厉害,怎么还要你卖药吃苦?你骗我?”时宇故作恼怒,做出一副上了大当要掀摊子的模样。   猴精见怪不怪,还是嘻嘻轻笑,“你吓唬谁呢?你这样的界主我见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给我好东西,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或者买了我的药,多给点赏钱我也能说。”   时宇顿时尴尬,这猴子比他精多了。   “好吧!这药怎么卖?我收了。”   猴精立时笑容灿烂,向时宇伸出了毛茸茸的手,“先给赏钱,不然你买了就走,我什么也捞不到。”   时宇被气乐,这样强索好处的卖家,天下独一份。   “你要什么?”   “十块赤色元灵!”猴精狮子大开口,十块赤色元灵的价值已经远远超过这丹药。   但时宇哪在乎这些,一使眼色   ,猊大拿出十块赤色元灵塞给猴精。   “我的!还有我的!臭猴子没说清楚,是两份!”猪精赶紧挤了过来,肥胖黑手也摊在猊大面前。   猊大看看时宇,见他点头,又摸出十块赤色元灵放在了猪精手里。   几个路过的界主纷纷侧目,看他们的表情,时宇就知道自己当了冤大头,这是被人讹上了。两个小精怪仗着身后有个神奇的主子,当街讹诈打劫。   猪精拿到元灵哈哈大笑,当即扔进口中嘎吱嘎吱嚼碎咽下,身子猛一震竟然破境!   虽然在时宇等人眼中,他的境界还是低得可怜,但吃了元灵就爆发,已经足够让人心惊不已。   时宇沉声道:“赏钱都给了,该说药价了。”   “药丸不贵!一滴精血而已!”猴精尖锐的嗓门奇大无比,似在有意吓唬路过的修士和界主,也似在嘲笑时宇愚昧无知。   时宇一把将洗髓丹扔还猴精,“真敢要!你家主人是要行咒还是拘魂?竟敢要修士精血?”   猴精见生意不成也不生气,抓着洗髓丹又回到路边喊了起来,“洗髓丹!上好的洗髓丹哩!一颗洗经伐髓,两颗脱胎换骨,三颗下肚直奔上界,来啊,来看看吧!”   夔三顿怒,一把将猴精掳了回来扔在时宇脚边,大吼道:“话还没问完,你就敢跑?”   猴精比夔三还怒,尖叫道:“你们又不买,我干嘛要回答?你敢打我!去死!”   随着猴精死字出口,一道精光从秘境中直贯而出,猛.插夔三胸口。   “滚!”   夔三已成界主,自然有界主的傲气,能陪着时宇被这猴精戏耍半天已是极限。   他一拳轰出,口中鼓舞全加诸己身,力道登时又强数倍,迎面砸在疾奔而来的精光上。   “轰!”   巨响带起大地微微震颤,夔三噔噔噔连退数步,直退到我父身前。   我父冷哼,左掌抵在夔三背后,右掌用力抓碎精光,才挡住那一重又一重震退夔三的巨力。   再看夔三拳头,已然被打成稀烂,骨肉尽碎。   猴精和猪精得主人撑腰刚要笑,发现夔三居然没死,而我父似乎化解得更加轻描淡写,脸色遽变急忙向着千里外的秘境逃去。   夔三大怒要追,却被时宇淡淡话语拦住,“你别追,肯定追不上!他俩死定了。”   像是回应时宇的冷嘲,两道精光再度射出,正轰在两只小小精怪的额头,虽然那精光和轰向夔三的比不值一提,但打死两个毛都没褪完的兽修足够了。   我父眯眼轻笑,“这守魂奴蛮有趣,他倒不像是在故意截杀界主,而是在想方设法引起强者的好奇。”   “我大爷,你怎么知道?没你帮我挡那一下,我可就吃大亏了!”夔三掏出几颗灵草塞入口中,方才那道精光伤他不轻。   我父眺望秘境,“如果里面的家伙真要杀你,你连一下都扛不住,他方才轰出的力量只是个试探,扛住了就有资格进去,扛不住死就死了。   我想夔三你虽然被他打了,但现在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想法。”   夔三牛眼一转,憨厚地挠挠   头,瓮声瓮气应了我父的话语,“还真是,我居然从没想过要从这里离开。”   “你如果去追,就直接追进了秘境,不去追,他杀了两个奴才让你放松警惕,还是会进秘境。里面是个玩弄心神的好手,大伙注意点。”时宇继续向前走去。   剑开天没有时宇那么轻松,粗指杵在时宇肩头问道:“刚才那猪精怎么回事?如果这些新生精怪都是这般本事,不用多久驭命之地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我父也赞同,“驭命之地百万年才有盖影一个界主,实力也不是很强。但眼前这些小修,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界主,那时可就热闹了。”   “这难道是大眼离去前留给万界的礼物?驭命之地都是些强大但力量不全的界主,他是想让这些界主赶紧补全力量强大起来?”时宇揣测。   “他本事那么大,还不如直接拔出万千顶尖界主,横扫驭命之地多好?”剑开天嘟囔。   “直接拔升和造傀儡有什么区别?我想他造这驭命之地和万界,也是要选出潜力无限的战奴,你看守魂奴虽然强大,但实力始终不变,怕是去了上界连炮灰都不如。   现在他虽然不再需要战奴,这么做应该也有理由,或许就是要督促界主们抓紧感悟驭命之地呢?”时宇笑道。   剑开天不知道时宇说得是否有理,只是觉得眼前新生精怪太过恐怖,时不时双拳紧握想直接轰死他们。   直至走进城内,剑开天紧张的心情才变得如常,如同猴精、猪精那般奇异的小修遍地都是,若个个修成界主,怕真是能把驭命之地九成界主杀干净。   “杀!杀光!”剑开天冷静了,夔三又开始惊惧。   夔三确实吓得够呛,尤其是亲眼看到一头牛精靠吃草就连续破境的时候。   那牛精扛着一大筐草边吃边走,草里有多少元力,牛精便能吸收多少元力,夔三一直妄想吃草吃成界主的梦想,这牛精很可能实现。   发觉夔三注意到他,牛精还很憨厚地朝着夔三哞哞几声笑了笑,气得夔三差点一拳打爆他的牛头。   时宇伸手拍拍夔三宽厚臂膀,抬颌示意他前望,安慰道:“静下心,杀了也没用,怕是你杀多少就会十倍百倍添回来,不然那些界主早就开始动手了。”   夔三顺着时宇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几个界主正在显眼处收徒,好似工头在招揽临工,围在他们身边的小修个个神异,根本无从拒绝任何一个。   见时宇目光射来,那几个界主立时警惕,不挑不拣将所有人都揽入麾下。   时宇淡笑收回目光,他没兴趣和其他界主抢人,现在良才何其多,一个个去抢,要抢到什么时候?就算抢来也没功夫培养。   “切!也不知道他们是聪明还是傻。怕好苗子落入他人手中成为威胁,可遍地好苗子,哪还算什么好苗子?”剑开天冷眼发笑,声音传到那几个界主耳中,他们纷纷皱起了眉头。   “很快驭命之地就要变天了,咱们不掺乎。走完这一路就回去守好炎岚城,破不进上界都是死路一条。”   几道清光洒过,时宇将众人心头盘旋的惊忧驱散,继续向着城中心走去。 第769章 谈未央   刚走到城中心,就有一界主匆匆迎来,对着时宇一行遥遥拱手,很是客气地大声打招呼,“第三城断云见过我父前辈,见过时界主,见过诸位。”   时宇眉头微掀,目光扫过来人没有表示,我父干脆连看都不看,其他人见二人如此态度,都当没看到断云。   断云不以为意,仍然笑容满面急步趋前,站定在几人面前又在拱手拘礼。   时宇上下打量番断云,平声道:“你我素不相识,我们也没有叨扰断界主的意思,断界主何故如此客气?”   断云微笑频频,“正因没有瓜葛,我才怕诸位在我城内被人冒犯,我这等名不见经传的小界主,哪里担得起几位怒火。”   时宇知道断云纯是胡说,若是怕就不会在城中心相迎,早就在入城那一刻陪在了身边。   此时才来,定是被人驱使,不得不露面行事。   时宇无意和他辩驳,“断界主不必担心,我们脾气好得很,只是穿城而过,总不至于走路都被人寻衅。”   断云立即点头称是,很热情地让开了时宇前路,看模样是要伴在几人身边陪着时宇他们从另一侧出城。   剑开天斜眼看着断云,闷声道:“后面的路上,怕是有很多卖药丸,摆地摊的小修士吧?我们从西门进东门出,西市都是些界主在收徒,东市就该是修士们易货的地方了。”   “呵呵!剑界主果然睿智,正是如此。”断云笑容更盛。   剑开天登时不耐烦,一掌推开断云,吼道:“回去告诉他,我们一定会进去领教,不用总想办法引我们进去!那些小东西不来惹我们,我们也不会去搭理。”   断云陪笑道:“各位想错了,里面那位改变主意了,希望各位早点离去。这小小赔礼不成敬意。”   两手一翻,断云面前托出几片花瓣,迷人馨香刚传进几人鼻中,便有重重温柔迷境拢在了心头。   时宇看到自己和祝炎岚正抱着一个小小婴孩,你一言我一语嬉笑逗弄,好一副合家欢欣的幸福场面。   我父则是看到人族彻底统治寰宇,所有异族都成了人族豢养宠物,而他正端坐高天,志得意满地看着万界和驭命之地。   剑开天就简单多了,他抱着巨剑沉睡在纯由石髓团成的大界中,一呼一吸之间都有无穷力量融入体内,随便翻个身打个滚,都会让天地共鸣空间剧颤。   凌霄冷峻的面孔都柔和下来,他又回到了木灵界,还是那颗巨树矗立在大界正中,曹心心正坐在枝头陪他畅快清谈。   ……   众人沉寂片刻,都长舒了一口气。   迷境是迷境,但不是让人沉迷无法自拔的迷境。   时宇等人既看到了心中最向往的一幕,也保持着正常的清明,紧张烦忧的心绪,都在迷人馨香中平静了下来。   “这算示好么?可他应该明白自己的使命,不然他就不该存在。”时宇拈起断云手中花瓣举在眼前细看。   断云微笑面庞微微一僵,不知该如   何回答时宇的问题。   守魂奴的出现他如何会知道内情,只以为秘境中的强大存在是天生地养的奇物。   “一朵花,好美的花。”不等断云答复,时宇又在自言自语地赞叹。   “可是,为什么都要避开我呢?难道我想错了?”时宇抬起眼皮,静静看着断云,看得断云有些心慌。   “去告诉里面那家伙和我见一面,他请我进去,和我自己进去是两个结果。请我进去,他至少可能会有一个好些的结果。”   不用断云转告,炫彩灿烂的迷境壁障突然隆隆作响,一条七彩光桥从秘境中跨空而出,落在了时宇等人面前。   时宇眼睛一眯,对着众人笑道:“这很像当年虞神宫的交通方式,我想去哪一个大殿虞神宫都知道,都会搭好光桥引我前去。”   众人顿时警醒,时宇的话无疑在提醒众人,里面的魔物可以窥人心神,就像魇瞳有一双直视人心的眼眸。   当众人一齐踏上光桥,那七彩光桥就在所有人或艳羡或惊疑的目光中急速回缩,消失在了绚烂壁障后。   进入秘境,扑入眼帘的是一朵巨大而妖艳的奇花,无尽馨香从花朵中弥散天地,让人忍不住想要与之亲近,与之倾诉。   这让时宇一行,人人惊诧赶紧收紧心神。   而凌霄看到这朵花,忍不住退了几步,极度厌恶的感觉涌上心头。   “嗬嗬嗬!这位小哥看来很讨厌我啊,我谈未央长得不美么?”   随着娇俏甜腻的声音响起,一个举手投足间都像在翩翩起舞的绝美女子,自晶亮的花液中缓缓浮起,迎风俏立在粉黄相间的花蕊中。   湿漉漉的淡粉衣衫紧贴肌肤,在众人眼中勾勒出无限美好。   “咳咳!”时宇干咳几声掩饰尴尬。   这种仿若美人披纱出浴的场景实在太过诱惑迷人,明明什么都没看见,却又像什么都没错过,比在蜃主碎片世界中看到无数裸女更令人心旌神摇。   凌霄沉哼一声再退几步,口中居然也冒出剑开天般的污言秽语,“你我都是灵植,但如你这般淫冶,见之便想交.媾的绝无仅有。”   袭凌脸色微红,轻啐一口藏在了剑开天身后。   剑开天嘿嘿怪笑回头看看袭凌,又扭回去朝着谈未央,“真不赖!花美人更美,就是滴滴答答黏糊糊的让人不痛快。”   “你这石头憨憨不如木头人,这怪物美貌之下奇丑无比,吓得我都睡不着了。”突然有个莫名的声音从时宇身上响起,大声嘲笑剑开天。   众人诧异望去,纷纷瞪大了眼睛,那从来被小黑抱在怀里酣睡的小龟,不知何时从时宇领间探出个小脑袋,盯着谈未央摇头晃脑。   场面瞬间凝固,谈未央看着小小的乌龟轻蹙眉头,娇声抱怨道:“这小兽宠好不懂礼数,褪窍成形都做不到,却抢着妄议美丑,你能知道何为美,何为丑么?”   “我怎么不知道?你以为投机取巧就能永葆美貌?今日你遇到我等神人必将原   形毕露!不!比原形还丑!”小龟口舌伶俐地挤兑谈未央。   眼见谈未央阴暗怒色爬上脸庞,时宇忙将小龟塞回了怀中,冲着谈未央笑道:“美丑自在人心,谈姑娘既然说它是兽宠,又何必与一兽宠争短长?”   “就是,俺就喜欢石头疙瘩,俺就讨厌黏黏乎乎的花妖,你还能把俺吃了?”剑开天抢过话头,替小龟说出了心里话。   谈未央美目流转,掩口轻笑,一步步从花蕊中走出,再如仙子般轻轻飘向剑开天,甜腻浓香随着她的靠近淹没了所有人。   落在剑开天面前,谈未央妙目氤出淡淡红雾,娇笑道:“石头有什么好吃的,拿来雕琢一番当登.床垫石还不错,你日日看我出浴登榻,或可不再只爱石头呢!榻边再立一株宝树,更是惬意。”   说着,谈未央还伸出赤足,在剑开天脚面轻摩数下,眼神却瞟向了凌霄。   剑开天不以为意,而时宇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女人真是不挑不拣,连石头都勾引。   时宇侧滑一步推开剑开天,挡住谈未央婉转在剑开天和凌霄身上的目光,迅速岔开话题,   “想不到守魂奴中居然还有女子,这在来日争位大战中可不占优。”   谈未央挂在嘴角的浅浅笑意顿消,目光中仅剩时宇一人,肃声道:“看来你们不仅杀了一个守魂奴,知道的也不少。”   “我们不仅要杀了拓蜥,还打算杀光所有守魂奴,识相点就赶紧自尽,省得我们再费力气。”剑开天恶声恶气.抢过话头。   谈未央提身后纵,又落回花蕊之间,对着剑开天再次绽开笑容。   “哟~瞧你这大块头说的,我谈未央好不容易熬到今日,又有心和诸位和气面谈,当然是想活得更久,怎会去自尽?原来死掉的那家伙叫拓蜥。”   时宇微扬头颅,看着谈未央娇俏丽影亦是笑道:“有点奇怪,按理你们都该是最凶残的秘境守护,怎么突然都开始躲着我?   你还有心来谈,而前面那个家伙连面都不露。你们难道不是为了杀我才被创造出来的吗?”   “为了杀你?谁说的?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你?倒是你们,带着一身杀气横冲直撞,吓得人家小心肝到现在还扑通扑通乱跳。”   谈未央美目立张,两只黑漆漆的眼瞳尤其明亮,纤纤素手按在剧烈起伏的胸口,真像是被时宇等人的粗暴吓坏了心神。   “难道我真想错了?这些守魂奴挡在前路,不是为了截杀我?”时宇眉头微蹙,心中疑窦丛生。   “当然不是!”不等时宇想通,谈未央的回答已经响起,   “我们只被天人点醒神智,赐予力量,待千年以后同入上界一争守魂奴尊位。天人可没说要我们在此拦着谁,或非要杀掉哪个大能。”   时宇心中一惊,顾不得去想谈未央所言是真是假,先用雄浑元力将自己的神魂真灵重重包裹,又用混沌再缠数周。   感觉稳妥后才举目望向谈未央,眼中冰冷厉色毫不掩饰。 第770章 迷情术   谈未央丝毫不惧,俏颜侧转对着时宇隔空虚点,“多心!我只能听见你想对我说的话,那么紧张做什么?”   “你只是听见?而不是偷偷潜入我的神魂?”时宇肃声道。   谈未央嘻嘻笑起,银铃笑声如魔音灌耳,妖娆身姿随着笑声曼妙轻摆。   猊大三人立时眼神如钩,牢牢勾在谈未央身上再也挪不开。   “我只是一朵可怜的红昙,总有人在孤灯冷夜对着我倾诉心声,我不想听都不行呢。上神赐我神力,我自然也有天赋傍身,你不想说,我又怎听得见?”   时宇瞥见猊大三人面如猪哥,心中不喜,响亮干咳数声,才将猊大三人从失魂中惊醒。   三兄弟醒来便汗如雨下,低垂着头颅再也不敢去看谈未央,方才片刻他们只想随着笑声走到谈未央身边,与她一同跃入花蕊甜浆嬉戏共浴。   “公子,我……”   猊大正要急声解释,顺带提醒时宇莫要中了邪术,却被时宇伸手打断,侧首笑道:“你们三个是兽修,什么时候也贪恋起美色了?   无妨,谈未央之曼丽让我也心动不已,又何况你们?”   说完,时宇又看向谈未央,“好!姑且信你,你不想与我们为敌,我也无意非要掀起争端。你就说说那些小修士是怎么回事,说完我们就走。”   谈未央见时宇一行只有三人堕入情迷,心中也是微微一突,忙接住时宇抛来的问题。   “公子是问那些突然冒出的奇异小修?”   “正是!”   “我想……那也是上神的手段。他们是在拓蜥死后没多久便突然出现,且死了一茬又冒出一茬,杀也杀不干净,就随他们去咯。”   谈未央简单说完,目光又在几人身上来回流转,除了凌霄面色更冷厉,其他几个强人都是面色如常,和进来时无甚不同。   时宇听了谈未央的话心中一咯噔。   很显然,这些莫名神异的小修,就是大眼离去前特意创造出来的,目的为何时宇不知,但肯定不是为了让时宇过得更好更舒坦。   “告辞!我等在外盘桓数日自会离去。”   不再拖沓,时宇略一拱手便纵身遁往秘境外,谈未央也不阻拦,打开五彩壁障一角,放时宇等人顺利离开。   时宇刚走,谈未央脚下的花液中便浮起十余名强悍界主,人人都是面色凶厉凝望时宇离去的方向。   其中一人恶狠狠问道:“尊主,就这样放他们走?”   谈未央轻声嘻笑,伸足在那界主脸颊轻轻刮了几下。   粘稠的花蜜登时染满粉白赤足,顺着足尖缓缓淌下,流入那界主口中他也毫不避讳,反倒伸舌舔入口中,脸上现出异常迷醉的表情。   “嘻嘻!我只是不想在这里打罢了,引他们进来种下欲念,自然放他们离开秘境,我动手之前先让他们自相残杀一阵好了。   咯咯咯!况且他们也没想走,不然为何还要盘桓几日?”   话音一落,谈未央身形缓坠,一双玉臂脱出宽袖,搂着那界主   娇笑连连没入花蜜之中。   所有界主登时眼色迷离,不声不响也跟着沉入了金黄色的花液。   秘境之中霎那靡音四起,粉色花尘盈满天地。   时宇几人出了秘境便直飞荒郊,千百羡慕的眼光自地面冲起,目送他们消失在远空。   “啧啧,谈尊主多久不曾亲见界主了?这几人有幸入内,真是修了大德,撞了大运!”   不知秘境内实情的修士们,只当秘境里都是令人神往的奇遇。   尤其是进去还能安然离开的秘境,驭命之地恐怕也仅此一处。   “就这里!猊大他们撑不住了!”时宇飞出万里有余,骤然停下。   此时的猊大,面色泛红眼神凶厉,已经忍不住要爆发,时宇一掌按在猊大肩头,大喊落下。   甫一落地,时宇神魂脱壳,猛轰进猊大囟门,仿佛要将猊大一击毙命。   我父和剑开天同样如此,各自抓着犰二和夔三,神魂狠狠撞进他们的魂海。   猊大三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还不及反应便惨叫着剧烈抽搐起来,丝丝红粉淡雾从他们七窍之中如水轻流,落在地上便绿草枯黄虫蚁暴毙。   “轰!”   五彩秘境中响起震彻天地的巨响,一道魅影从巨大的寒夜红昙中冲天而起,面色阴晴不定。   十几道身影紧随其后,气势汹汹围在了谈未央四周,个个目光都好似可以穿透五彩壁障,落在正帮猊大三人驱邪的时宇身上。   时宇仿佛感受到了远处传来的恶意,稍稍回头远眺,朝着被五彩壁障遮掩的秘境冷笑。   那些界主藏得再深,谈未央花蜜遮掩得再好,又怎能挡得住命线探出颅顶?一根根飘摇在花液上的黑线,很明显有强者隐藏其下。   常人命线最多探出颅顶寸余,寻常界主也不过一尺上下,而那些隐匿在花液下的强者,仅冲出液面的命线就有三五尺,足见至少都是巅峰界主。   若不是猊大三人中招太快太容易,时宇早就在谈未央突施冷招时就暴起劈杀,说盘桓几日也是暗示谈未央,他不会对猊大三人遭袭忍气吞声。   谈未央呆立片刻,抬掌看向手心,三个淡淡身影浮现于掌上,只是那身影越来越淡,很快就彻底虚无。   “居然这么快就破了我的谛原术,不愧是杀了拓蜥的高人!看来是我太急,真该放他们离去啊!   好厉害,女子不惧我迷情术也就罢了,他们一群糙汉,竟然有四个挡得住。”谈未央低语轻笑。   “哼!既然他们不珍惜尊主好意,就一并杀了了事!除了我父,其他人算得了什么?”   还是那个和谈未央搂在一处的界主恶声恶气,好似时宇一行人中,真有谁入了谈未央的红鸾帐,抢了他在谈未央心中的至宠地位。   “你去!先让外面的废物拖住他们,耗去他们一些力气总是好的。”谈未央素掌轻抚那界主面庞,他立时面泛红光,重重点头失魂落魄而去。   “嘻嘻!挡得住我意乱情迷,又能破我红粉夺魂,这可   是绝主都做不到的呢!去打吧,打得越凶越好,死了正好换人。”   谈未央似乎不再为时宇几人的强大担心,也不怕身边其他界主听到她的真实心意,娇笑了几声重新没入花液之中。   而那些界主,都互视一笑,不屑地看了离去界主一眼,返身跳入花蕊浆液之中。   猊大三人还在承受逼出粉色流光的剧痛,数万身影已经从秘境周围的城寨中腾空而起,直扑时宇等人。   时宇放眼望去,嘴角抽了抽便收回目光,数万修士竟然只有二十几个界主,还都是将将能进外围,勉强称得上巅峰的界主,其他竟全部是土生土长的新晋小修。   “嘿!这是瞧不起谁呢?界主也就罢了,小杂修刚拜师就成了飞灰,真是划算至极!”剑开天在那些小修中看到了几个曾见的面孔,出言讥笑。   凌霄是此时最强战力,他怒哼一声化成百里巨树,铜墙铁壁般挡在时宇几人身前,惊天气势毫不留情狂泻而出,迎着那数万身影如浪卷去。   袭凌拿出雪珠,想要将时宇几人收入,却被时宇厉声喝止,“不用!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进了雪珠对你伤害太大!你守在这里便好!”   袭凌一听,立马散出漫天暴雪周护百里方圆,同时也把气势撑到最强。   急奔而来的界主和修士们,似乎都无所畏惧,哪怕看到凌霄庞然无匹的身形,依然嗷嗷乱叫蜂拥扑来。   直到冲进凌霄气势所覆的范围,那些实力不怎么样的界主才惊容乍现骇然后退。   而那些修为更可怜的小修士,反倒个个精神抖擞遁速不减,也不管带头的界主们早就一个不见,吱哇乱叫越扑越近。   他们根本感受不到气势压迫,就像蝼蚁得遇虎威,也依然安之若素。   凌霄可没有多余的仁慈之心,哪怕扑来的都是一纪左右的小杂修,他也挺起枝干射出无数金锥,直插得那些小修惨叫都不及发出,便瞬息成尘。   再放一把天火一阵罡风,天地瞬间清亮明晰,比没人来时还干净。   二十多个被凌霄气势惊退的界主,个个立在千里外逡巡不进,痛苦无比的面色爬满脸庞。   其中修为垫底的已经开始嘶吼发狂,好像凌霄带给他们的恐惧,正在和他们心中不可违抗的意志角力,一场看不见的大战已在他们灵魂中激烈爆发。   “嗬~啊~”   终于有个界主忍受不住心中压力,七窍染血直奔凌霄而来。   凌霄面无表情甩出几颗飞火流陨,便将因发狂完全不设防的他打成血雾。   这干净利落的击杀,让其他界主面上更加痛苦纠结,作为活生生的傀儡,他们和被人下了奴印毫无二致,但求生的本能,又让他们不愿与凌霄直面相抗。   “废物!尊主给你们无上机遇,就是让你们看到敌人腿脚发软?要你们何用?”   一声暴喝自远空响起,紧随而来的数道碧蓝冰枪,每一道冰枪刺中一名界主,都瞬间冰封炸裂,点点冰蓝碎屑洋洋洒洒漫天飞舞,落入大地又铺就一地寒霜。 第771章 冰寂   袭凌同为变异水系法师,看到如此犀利极寒的攻伐立时大惊,层层飘舞雪花更加浓密。   那人目光一怔,越过凌霄落到他身后的漫天飞雪上,嘿嘿冷笑,“小小冰种,也敢在我面前卖弄!不若今日随我去做了婢女吧!”   力随话至,一道湛蓝冰枪陡然凝结在凌霄身后,呼啸奔向袭凌,层层空间涟漪在冰枪尖梢如绸撕裂。   凌霄怒哼,一道火流同样厉啸激射,迅速缠在冰枪之上。   蓝红两色如双龙缠斗,嗤嗤互消直奔袭凌,在离着袭凌还有数里远的地方同时湮灭不见。   饶是凌霄全力纠缠,袭凌本就瓷白的脸色还是变得更加苍白。   那冰枪每刺破一片雪花,都像是一根钢针扎入她的心房,极度凛冽的寒气让袭凌这冰雪界主都艰于抵挡。   那个一直没把凌霄放在眼里的界主,此时才略感惊讶,暂时放过袭凌将目光放回到凌霄身上。   但仅此而已,他依然没把凌霄当作强敌,目之所及就是力之所至,千百冰枪骤现于空,连成一道冰棱巨龙向着凌霄破空飞来。   看似单调至极的攻袭,凌霄也丝毫不敢大意。   方才以火克冰看似不相上下,但对方是在万里外施法强攻,力道早有衰减,而凌霄则是在身边全力化解,却还是差点让冰枪冲到了袭凌面前将她重创。   孰高孰低不言而喻。   树根猛击大地,凌霄掀起的土浪遮天蔽日,瞬间由土化石,结成重重厚重石盾挡在身前,土中金铁之息更是凝尘成兵,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同样汇成一条金铁洪流直冲冰龙。   “滋~咯咯咯~”   没有剧烈的撞击声,只有轻微的碎裂连绵响起,无论是石盾还是金流,遇到冰龙便告粉碎,连一点冰屑都未刮下就成了浮尘。   “吼!”   惊怒的凌霄终于发出了战斗中第一声大吼,巨大的树身猛然绽放出滔天烈焰。   本就是木灵的他,以身为料强助火势,看去比冰龙还要磅礴亿万倍的火海怒涛狂卷扑出,瞬间将冰龙吞没。   至于那些早就破了心胆的废柴界主,在两人巨力互冲下顷刻成了齑粉青烟。   “一群废物!”那界主暗骂一声,对这些赴阵先锋居然连对手油皮都没刮破就成了血泥感到异常愤怒。   但他随即明白了这些人为何痴蠢成那副模样,凌霄狂暴无匹的气势,随着火浪冲在他身上,他也禁不住一个趔趄向后退了数步,心中泛起阵阵惊惧。   “厉害!早有耳闻驭命之地有群仅凭气势便可无敌的大豪,原来就是你们!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那界主赞叹几句,肃正身形再次向凌霄冲来,那气势对他的影响瞬间降至最低。   “绝主?”凌霄惊讶之声沉沉响起,没想到居然有绝主投入谈未央麾下。   “正是!本人冰寂,让我父老儿出来,你这虚张声势之辈不是我对手!”此时已不是绝主初见无上气势的时候,冰寂一语道破凌霄弱点,克服气势压迫后不再把凌霄放在眼   里。   凌霄暗火升腾,他虽然还不是绝主,但自认已不比绝主差到哪去,如今被冰寂看扁成蝼蚁之辈,再沉稳无波的心境也得掀起无边怒气。   “对付你哪用得着我父前辈,一斧毙命的蒿草,还是我来收拾便妥。”虽不善言辞,凌霄讥讽起人来也不落下风。   冰寂勃然大怒,却是哈哈笑了起来,他自认给了凌霄多活片刻的机会,凌霄居然还不珍惜。   当即两臂大开大合抛甩如轮,长江大河般的冰川从他两掌之间汹涌奔出。   凌霄已是百里树身,冰寂在他面前大小真如蝼蚁,甩出来的冰川却与树等高,撼天动地伴着隆隆巨响猛.撞而来。   凌霄冷哼一声,拘来隐在天地中的无尽水气,直接化成真正江河冲向冰川。冰川寒气可分金裂石,但把水冻成了冰后还能怎样?   事实再次让凌霄惊愕,他轰出的江河撞在冰川上立马凝结,瞬息炸成粉碎消失于虚空之中,真真做到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但没能消减冰川来势,反倒更添冰川巍峨气势。   再次怒哼,凌霄五行并起轮回生克,混成一团堪比混沌的异物抵在冰川之前。   只可惜这一团不知所谓的杂物,反不如刚才只用水行之力,至少能在冰川上撞起些冰花。   “你这样不行!乱糟糟一大片,还没打到敌人自己先乱了,这就和我几大分身没有本尊压制一样,还未伤敌就先内乱一样!”   我父沉稳的声音响起在凌霄身后,紧接着就是暴喝炸响,一条淡淡人影从凌霄身边电闪而过。   “轰!”   无坚不摧无物不破的冰川瞬间瓦解,凌霄这才看清那看似紧密无间的冰川,竟也是由无数冰枪所成。   “早就等你出来!纳命来!”冰寂冰川被破,不怒反喜。   他自认此间除了我父,无人值得他真正出手,而且他把我父当作对手,也是听说巫帝分身合一,力战虞麓尧之后。   我父哈哈大笑,两腿蹬在崩碎冰川上倒退百里,“好冰寂!容你拿出绝招,不然我一斧头砍了你的脑袋,你做鬼也不甘心!”   同样意思的话,不同人说出就有不同感觉。冰寂并不认为我父说一斧头要了他的命有多折辱人,当即也后退千里开始运力。   心有不甘的凌霄正要再战,被一只身后压来的手掌按在了地上。   “二哥?”凌霄回头望去立刻收起火气,眨眼归复人身,满脸不渝站在了时宇身边。   猊大三人满面羞愧,跟在时宇身后,看着凌霄露出尴尬笑容。   时宇双手抱胸看向战场,“我父说了,这家伙在绝主里面也排得上号,当年如果他上了绝主峰,十绝主就得换一人下来,所以你不必气馁,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   剑开天也故作宽慰地拍拍凌霄肩膀,脸上堆满了笑意,“还是时宇说得对!你虽然不是那人的对手,至少也没像这三个傻瓜一样输得屁股尿流,那个骚婆娘的邪术你不也抗得轻松?”   这话说得猊大三人更加   难堪,头都快埋进了脚面。   几句话的功夫,我父和冰寂再一次正面冲撞在了一起,方才还嚣张跋扈的冰寂,被我父一斧头砸在身上,吐血倒飞千里。   面对我父,冰寂的湛蓝冰枪便失去了强横。   我父不像凌霄,喜欢站在原地和人硬碰硬。我父比凌霄还要硬,但他的硬还伴随着灵活的身形,神出鬼没的狂跳斩加万倍力,才是我父最擅长的绝招。   冰寂甩出的冰枪速度再快,也没有我父无视距离的狂跳斩快,他刚看到我父身影还不及掷枪,我父的大斧头已经砍到了他的脑门。   一击得手,我父毫不迟疑再次狂跳猛劈,怒喝未至人就先一步到了冰寂头顶。   好在冰寂的反应也极快,一层薄薄冰盾迅速凝结,隔绝在斧刃和额头之间,挡住了我父迎头砍下的巨斧。   我父斧刃被挡,斧势不减,压着冰寂直落大地,但再没能将冰寂劈至喷血。锋锐的斧头就像是重锤砸在数九隆冬的冰封河面,绽出大片龟裂却没能劈开冰层直探河底。   眼见狂跳斩无果,我父拔起斧头又旋成了一团斧影,绕着冰寂叮叮当当打铁似的狂旋不止,每一斧都劈出百倍力,砍得冰寂手忙脚乱周身剧颤。   冰寂对我父的无穷巨力惊讶不已,别看他凝出的冰盾并不厚重,但其中寒气比冰枪还要浓烈,但凡有人靠近就会冻成冰雕,挨上更是瞬息炸成粉末,连后悔的念头都会冻成虚无。   然而,我父不但靠得极近,两柄门板巨斧更是一个呼吸就有千百重击砸下,把坚实无比的冰盾砸得遍布蛛网裂痕。   “嗤!”   一柄寒冰匕首急速穿透冰盾,刺向了我父刚刚侧转的腰肋。   我父怒吼一声强行扭转腰胯,堪堪避过锋刃跳出百里,却也被破了紧密无间的旋风斧影。   “好!此招妙极!再来!”   刚定住身形,我父又大喝一声折转跃回,瞬去瞬来的身影让冰寂来不及喘息,更来不及变招。   巨大的斧刃硬生生砍在还不及收回的匕首上,啪的一声劈断锋刃,也趁势劈穿了牢不可破的冰盾。   冰寂闷哼一声发力急退,懊恼就这一点点破绽都被我父抓住。   “不错!看来你足以和万方、武破这种顶尖绝主相比,我自认若不是有奇遇,远远不及你之一二!”   我父收起攻势,将斧头在手中掂了几下,留给冰寂些许喘息之机。   冰寂趁机退得更远,数面冰盾霎那凝出绕体急旋。   “我父!你融了几个分身?”站在远处,冰寂对自己纯落下风十分不爽,对着我父遥遥大喊。   我父嘿嘿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就我一个!若是融了其他分身,你早就尸首分离化作孤魂野鬼!”   “一个?不可能!你七大分身合一,都不是虞麓尧对手!”冰寂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很难相信我父说的是实话。   我父也不多解释,扬起手中斧子喊道:“打过便知!百招过后你自然看得出我是几具分身!” 第772章 去砸烂未央秘境   冰寂哑然,觉得今日战斗很是棘手。   他自以为一人前来足以压服时宇众人,哪知单单我父一个巫帝分身,就反过来将他压得喘不过气,其他人若是和我父联手他必败无疑。   心中已有退意,嘴上依然强硬,冰寂冷哼一声,左手抓一面冰盾,右手凝出一杆冰枪指向了我父,“好!就信你是独一分身,你我再来打过!”   我父哈哈大笑,手中斧头高高抬起指向冰寂,“冰寂你什么时候学会玩心眼了?怕我们一拥而上就直说!放心,今日你说单挑就单挑,我绝不欺负你!”   冰寂面庞微微一红,惭愧随即被蒸腾的寒气驱散,他大喝一声扑向我父。   冰寂知道远攻再不起用,追不上我父狂跳斩的速度,一切远距离术法都是枉然。   我父亦是大喝,两手急舞双斧冲向冰寂。   相较之下,冰寂攻来的形姿实在潇洒悦目,长发长衫,晶盾冰枪,就好像玄天冰宫里走出的无上神将。   而我父短发短须不修边幅,破裤草鞋沾满污泥,上身一件无袖马甲包住前胸后背,长长胸毛从马甲边缝杂乱钻出。   这副打扮拿起竹棍破碗,走到哪里都饿不死。   但就是这样糟污的卖相,拿起斧头就成了靖天战神,和那冰宫神将撞在一处立时须发皆张,更显霸气侧漏。   一次又一次猛烈撞击爆开在虚空,虽是肉身和冰山相互轰击,却炸出了星辰崩灭的动静,大片灿光激荡四射,块块空间碎裂湮灭。   “痛快!冰寂,今日你我不死不休!”我父打得酣畅淋漓,口中不住大喝搦战。   即便是这样暴烈绚烂的巨力猛冲,剑开天七八轮看过就开始不耐烦,大吼道:“老我!你磨磨蹭蹭在干什么?早点干掉他去收拾那骚.浪娘们!”   “吼!”   极为刺耳的无礼语言像是触动了冰寂的逆鳞,他怒吼一声舍了我父,竟直接向剑开天冲来。   剑开天哈哈大笑,毫不畏惧持剑逆冲,力不如人不能势不如人,混元太初体万界无双,不能到了驭命之地处处不如人。   然而,我父比剑开天更快一步,狂跳斩瞬息跨越千里劈到了冰寂脑后。他可不敢让剑开天和冰寂真的撞在一处,那样剑开天不死也得重伤。   冰寂听闻背后风息猎猎,怒吼再起回身就是一枪刺向我父心口。   我父呲牙灿笑,冲势不减,一斧高高举起巨力猛劈,一斧横过好似重盾挡住枪尖。   “轰!”   又是一阵绚烂炸裂,晶蓝色的冰屑洒满天地。   冰寂毕竟力差一筹,架不住我父巨力,低声痛呼被劈入大地,炸开百里宽千里深的天坑。   “剑海狂澜!”   剑开天被我父打断攻势,仍不依不饶放出了拿手绝招,剑海洪流追着冰寂坠入大地的身影冲了过去,将已然凌乱的大地搅得更加满目疮痍。   冰寂的痛呼也更加响亮。   我父大怒,刚和冰寂说不会群殴,剑开天就很不要脸地掺乎进了战斗。   更可气的是,剑开天还落井下石,趁着我父伤了冰寂   ,兜屁股戳了冰寂无数剑,这让我父老脸往哪儿搁?   “剑开天你吃饱了撑的?再胡来就你上!”   骂了一句,我父果然收起巨斧掠到了时宇身边,一双虎目怒视剑开天。   “我上就我上!老我你现在跟时宇一样,打个架娘唧唧的,看我三拳两脚收拾了这冰坨坨!”剑开天丝毫不惧,抢过这场未完的战斗冲向了天坑。   “怎么又把我扯进来了?大剑你吵架不顺带骂我两句就吵不下去是不是?”时宇也瞪起了眼睛,和我父一起怒视剑开天。   剑开天已经顾不得和我父继续拌嘴,剑海狂澜卷起大片虚空乱流,淹没了还没冲出地面的冰寂。   但冰寂实力远高于剑开天,随意散出些寒气便将临体剑流冻成冰尘继而虚无。   回过神来的他宛若破天冰箭,眨眼就冲破剑海狂澜立在了高空,森冷寒目看着剑开天,冷冷吐出一个字:   “死!”   冰寂眼中除了我父没有任何人,面对剑开天他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两道冰枪左右手同时甩出,直直刺向剑开天的额头和心口。   剑开天不甘示弱,剑海狂澜随即折返冲向高天,烁烁剑影闪得众人睁不开眼。   “叮!叮!”   两声清脆撞击声响起,混在剑海狂澜中的两道虚无剑影迎头撞上冰枪,瞬间破开枪体继续疾冲冰寂。   冰寂两眼微眯,倒是高看了剑开天一眼,能挡住他的冰枪,就至少能战败九成九界主,剑开天也算得上界主中超强的一小撮。   “冰坨子!你的冰盾呢?老子神剑要来了!”   剑开天怒气覆面,冰寂面对剑开天的剑流竟两手空空凌空挺立,他这满目不屑的模样也太瞧不起人。   冰寂冷哼,依然束手而立,不但冰盾不见踪影,就是冰枪也不再入手,随手弹出几道冰星冲向剑开天,把剑开天气得哇哇大叫。   “我父!这等小角色不值得我动手!未央秘境等你!”   说完,冰寂看都不看冰星和剑开天互撞会有何结果,转头飞驰离去。   “哼!”剑开天脸上被冰寂轻视诞出的怒容顷刻不见,无形剑影迅速挑落几颗冰星,追着冰寂远遁而去。   “这家伙!看着粗豪其实浑身上下长满了心眼子!他就是想快点开始决战吧?”我父终于想明白了剑开天的真实意图,气得牙根痒痒。   时宇笑容满面,“前辈你见猎心喜,总想和冰寂痛快打一场,我们可都闲着呢。冰寂有退意你却还要缠斗,剑开天怎么等得下去?”   “走!砸烂未央秘境!”   我父战意未消,也想快点再来一场大战,率先追向剑开天。既然能出来一个冰寂,就可能有其他绝主藏在秘境中,更痛快的战斗正在等着他。   时宇不急追上,回头对着猊大三人说道:“你们三个实力还是差了点,等下就去扫荡秘境外的修士,切记以自保为主!   袭凌你去帮大剑,等下混战时没人看着莽撞的大剑可不行。”   交待妥当,时宇才率众直奔未央秘境,他不到场,真正的大战掀不   起来。   正如时宇所料,当他赶至未央秘境时,我父和剑开天正并肩站在绚烂壁障外冷脸峙立,数百条稀碎尸身散落一地。   稍远处,是本地大城小寨的修士、界主们团团围紧,用见到不世仇敌的极怒目光盯着二人。   再往外,是一圈看热闹的界主,他们还不曾进入未央秘境,没有被谈未央变成裙下忠仆。   猊大三人看着围住我父和剑开天的数十万修士,其中不乏界主,三人脸上都露出了狰狞笑容。   被谈未央瞬间迷神,三人心中懊恼无比,此时正需要一个发泄怒火的出口。   时宇环顾四周,略有心惊,“果然是操控神魂的高手,居然没有一个本地修士能逃过她的魔掌。若不是我们还算神魂强大,此时也成了谈未央的奴才。”   “时宇,别啰嗦了!就等你呢!”剑开天没空听时宇大发感慨,高声抱怨。   时宇浑身一震散出混沌,一副黑漆漆的狰狞魔铠刹那覆满全身。   剑开天小眼一亮精神大振,知道时宇已然斗志澎湃,哈哈大笑着端起了手中巨剑。   猊大三人也再不忍耐,怒吼一声绽开无边气势,齐齐扑向围堵修士。不管是界主还是普通修士,在他们眼里都是必死之人。   巨剑望空急舞,剑开天把破阵天赋放到极致,几剑就劈开了坚固的炫彩壁障,又上下左右千百剑光纵横,将好端端一座护阵切得七零八落。   轰然一阵巨响,绚丽护阵彻底爆裂,内里守魂奴的老巢暴露得清清楚楚。   惊怒无比的尖叫自秘境内冲天而起,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谈未央,从寒夜红昙中纵身高飞,挺着一副凸凹有致曼妙无比的身躯怒视剑开天。   “喔!”   这炫目迷人的一幕,简直是在蚁群中洒下了蜜糖,本只是来看热闹的一众界主即刻炸窝。   其中几十界主当即目红耳赤冲向了时宇几人,他们可怜的心防在谈未央面前比纸糊的还脆弱。   而更多的界主则面色大变,忙提身远遁,保守些的连热闹也不看了,急速消失在远空。   只剩百十个自认修为超群的界主,面色如常守在原地,不过看向谈未央的目光中多了些谨慎。   至于那些本就被谈未央迷神惑心的界主和修士,都狂热凝视着她身披薄纱的美艳身姿,痴迷目光久久不能挪开,被猊大三人重拳轰翻都无知无觉。   “呸!这也能修成界主?还不如猊大他们。”   剑开天剁烂秘境壁障拄剑而立,回头对着那些意志不坚的界主大声嘲笑。   嘲笑虽是对着敌人,但受辱最重的却是猊大三人,这和剑开天揪着他们衣领扇耳光没区别。   三人羞愤之下,怒吼不断下手更猛,打得人群中血浪滔天惨叫连绵。   那几十个刚被诱惑,气势汹汹扑过来的界主,也被怒极的猊大一人堵在半路,蓬开气势一拳一个全部打成血泥。   “猊大!你这蠢货慢点!我就随口一说,你也不用这么凶狠啊!好歹留条膀子!”剑开天见状大急,每一名界主都是丰厚宝藏,怎能如此浪费! 第773章 来呀!一起快活!   “呀!”   大战已启,剑开天还如此轻松调侃,谈未央深受刺激,再次惊怒尖叫。   尖锐的叫声刺破每一个人的耳膜,直接炸响在神魂内,无数光怪陆离的脂粉幻境缠上真灵。   真正高手和滥竽充数之辈的差异此刻突显无疑。   那百余还在近处围观的界主,当即就有七八人色变飞退,一下下重击轰在自己额头,将侵入神魂的魔音全部驱出。   另有十几人原地抱头惨呼,但至少还保持着的心神,而更多界主则是被魔音霎那迷魂,声声低沉吼叫滚出喉间,震得周遭虚空震颤不已。   源自本能的愉悦感瞬间征服了他们,让他们成了谈未央的忠仆。   “哈哈哈哈哈!好!非常好!”   畅快的大笑响起在混乱中,谈未央循声看去,却是剑开天在仰天大笑。   她被剑开天的笑声弄糊涂了,此时最高兴的不该是她谈未央么?   哪怕这些界主实力低下,但总归能贡献点战力,哪儿有敌人越多越高兴的疯子?   剑开天确实是此时最高兴的人,他越看谈未央越顺眼,巴不得所有界主都能被谈未央迷惑。   巅峰界主在猊大三人面前都不见得能讨得好处,这些界主除了送命献宝简直一无是处。   但随后剑开天笑不出来了,自觉被剑开天轻视的谈未央,素手轻挥从浓浓花液中招出三条身影,其中赫然有刚刚才战罢的冰寂。   这三人一出花蕊便散发出极强战意,绽放的气势也不输我父,显然都是绝主级的强者。   时宇双目一凝,看着从寒夜红昙花液中直通天顶的条条命线,还有十三条纹丝不动,显然谈未央觉得招出的三人,战力足够应付时宇等人。   “呵呵!”时宇对着花蕊蜜池笑了起来。   剑开天扫一眼时宇阴笑的表情,就知道那蜜池底下一定还有人藏身。   不光是他,我父和凌霄也都明白时宇笑声中隐含的意思,赶紧挪开目光,盯紧了已经现身的几人。   “谈未央交给我,那三个家伙,你们一人一个没问题吧?”时宇轻声问道。   “没问题!可是袭凌你来干嘛?赶紧后面待着去。”剑开天答得利索,却又要把袭凌排除在战场之外。   “我……”   袭凌刚要解释,时宇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语。   “是我让袭凌来帮你的,你如果有我父的实力,或者有凌霄的生机,我都由得你去独战绝主,现在你还是老老实实和袭凌搭伙。”   “这怎么行?袭凌这小身板经不住人家一下,你这是把人往火坑里推!   我师姐在的时候你怎么不和她搭伙打斗?次次都让她藏在雪珠里看热闹,最后出来捡现成!最好的宝贝也是你老婆先挑,挑剩下的我们抢,辛苦半天还不如狗!   不行!袭凌你退回去!”   剑开天好一通长篇大论回击时宇,说得时宇连连后退避开他四溅的口水。   谈未央几人都看得傻眼,明明是决战在即的危急时刻,敌人内部居然还有闲心吵架。   若不是外围那三个兽修打得正欢   ,谈未央都觉得此战与他们无关。   瞟一眼猊大,谈未央又吓一跳,数十万小修,上百界主,眨眼便少了大半,再有片刻他们三个就能腾出手来助战时宇。   已经尽量高估这些修士,结果还是估计不足。猊大三人太过凶猛,战况的发展完全出乎谈未央意料,她不能再任由时宇几人拖延下去。   谈未央粉白赤足踏空而下,立在了冰寂身侧。   “够了!你们是来消遣我的吗?去!杀了他们。”   随着谈未央一声轻喝,冰寂和另两位绝主立即长啸扑出,直奔时宇等人。   我父挥起大斧,瞬间三次狂跳斩闪逝虚空,几乎是同时将三名界主轰退,而后长笑一声冲天而起。   冰寂冷哼,抬头看着我父的背影,二话不说急追直上。   另两名界主早从冰寂处知晓我父的厉害,护盾重甲早就隐在身外,所以只是略略后退便卸下了我父的巨力猛击,身形微顿又冲了过来。   凌霄长身而起,选了红发黄衫的粗豪壮汉对战,他觉得自己还是适合硬碰硬互耗元力,灵活缠斗并非他所长。红发壮汉的形貌极似我父,应是个武修。   剑开天没得选,只能接下最后一个绝主闷头远遁。   袭凌看一眼时宇,见他点头才追着剑开天去了。   其实袭凌并不像剑开天说得那般不堪一击,拿了瑶琴法宝的她,已经比剑开天的战斗韧性还要足。   谈未央惊讶地看着时宇,娇声问道:“难道你不去帮那个木头?难道你还想和我过招?”   时宇伸出食指摇了摇,“我不和你打,估计我一个人也打不过你,我在等他们回来。”   “咦?嘻嘻嘻!你当我是摆设么?我会由得你等到他们回来?”话音一落,谈未央粉臂轻抬,淡红色的粉雾迎面洒下,洒了时宇一头一脸。   “阿嚏!阿嚏!”   时宇重重打了七八个喷嚏,才把吸入鼻腔的粉雾全部喷出。   抬起头使劲揉揉鼻子,又擦擦快要流泪的眼睛,时宇埋怨道:“你这花精怎么净弄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若不是我经历过更恶心的事,还真被你拖入了淫邪梦乡。”   谈未央见秘技再次无果,心中对时宇的警惕又高几分,但她依然娇笑连连,用决然不信的口气反问时宇,   “还有比我幻境更美妙的地方?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那些记忆我早就忘了,但那不是美妙,而是淫邪无比!你这小打小闹连我心境都无法撼动!”   时宇像是闲聊一般,笑眯眯向谈未央悉心解释。   “哼!我还是不信!”   谈未央状似生气,可生气的样子也那么好看,她臂腿轻摆,像在水中畅游般缓缓飘动,一层又一层柔缓的空间涟漪如水波荡漾,向着时宇慢慢缠来。   “既然你说我技不如人,那就见识一下我的真本事,有胆不要躲开我蜜意情丝,你我一同去那花之深蕊中,共享甜蜜。”   “不用你来捉我,我这就去!”   听着谈未央好似掺了蜜的声音,时宇立时两眼发直,哧溜一下冲到了谈未央本体正中,悬在那   朵巨大的寒夜红昙上空遥遥下望。   他的脚下,就是澄黄晶亮的花液蜜池,里面映出时宇满是笑容的脸庞。   谈未央被时宇的胆大妄为吓了一跳,但她并不担心时宇会伤到寒夜红昙,红昙本体看似柔弱,实则就是我父来了也伤不到分毫。   诧异地上下打量时宇,谈未央暗自思量,明知他是别有用心,但她想不通时宇有何奇招妙计可以伤害寒夜红昙。   更何况,红昙花液中还有十几个强大的绝主埋伏。   或许是她蹙眉思索的模样也同样诱人无比,时宇啧啧连叹数声,嬉笑着落向了花液蜜池,阵阵腻人的入脑馨香已经将他完全浸没。   “来呀!你不是要和我入内共浴么?我来了,你怎么反倒犹豫?”   时宇一边下落,一边朝着谈未央招手,脸上的笑意怎么看怎么怪,但绝对不是被谈未央迷惑的痴傻急色模样。   “嗯?”浓浓疑惑布满了谈未央心头,不论多厉害的绝主,只要敢踏进花液蜜池,必定会成为她的裙下弄臣。   十几个绝主级的高手前来围剿她,没有一个能从她蜜池中逃脱,然而此时,她心中泛起极其不妥的预感。   “你真敢进?”   谈未央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时宇踏进蜜池正合她意,她却鬼使神差想要阻止。   时宇下落的身体顿止,足底距离液面不足半尺。   “哦!对!如此清亮洁净的花液,怎能让我染满尘土的衣衫鞋袜玷污?我还是不进去了,尝尝这馨甜花液便是大幸!”   说着,时宇调转身形,头下脚上倒悬在蜜池表面,灿烂的笑脸倒影,都快和时宇的脸贴在一起。   更加不安的感觉泛起在谈未央心头,她能确定时宇绝对不可能伤到她本体,没有她的允许,时宇连一滴花液都无法拘走。   但此刻她却觉得她会失去很大一部分力量。   “住手!你给我滚开!”   危机感终于战胜了好奇心,谈未央急生娇叱,挥手卷起重重花液蜜浪拍向时宇,藏在蜜池中的十三个绝主高手,也被迷神术驱使,从池底直冲时宇。   他们狂暴雄浑的力量汇聚一处,足可把时宇一击拍成虚无。   但眼前诡异的一幕,彻底惊呆了谈未央。   身着漆黑铠甲的时宇骤然不见,紧接着一声声嘶吼痛呼震天彻地。   一大串绝主高手如同捆扎咸鱼般串成一串,鼻歪口斜吊在半空,浑身上下软绵绵随风飘动,显然是彻底失去了力量。   “呀!”   谈未央惊怒大呼,这次是真的惊呼,而非在迷惑人心。   她在一瞬间,感觉自己和这些绝主的心神联系全部崩断,属于她的绝强战力顷刻消失。   还在和猊大几人缠斗的失魂界主,此时全部炸开散落一地,谈未央的极度惊怒竟然牵连到了这些没什么大用的炮灰身上。   而那些没有被谈未央惑心的界主,也都从挣扎剧痛中醒来,惊骇远望高悬于空的人串。   他们同样不明白突然从蜜池中窜出的大高手,怎么就成了仿若吊在梁上的咸鱼干。 第774章 闹剧开场   方才十三名绝主爆发的力量太强了,强到只是力量震颤的余波,就把极远处的界主们吓得魂飞魄散。   茫然远望,谈未央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她好不容易收揽来的强大部属,只剩三个还在和敌人剧斗,而且似乎也不妙。   “哈哈哈,真是要多谢你。”时宇的身影缓缓凝现,那十三名界主都乖乖悬在他的掌下。   完完整整的时宇既没有被蜜浪拍伤,也没有被十三名绝主凝聚的力量轰碎,安然无恙地亮在谈未央眼中大笑。   “我还以为要硬接你的追击,才能把这些蠢货从花液里揪出来,不想你居然让他们同时攻向我,都省了我飞一圈的麻烦。   而你自己,居然都忘了攻击我,你这般容易在战斗中失措,将来怎么和其他守魂奴相争?”   时宇得意地晃晃紧攥的手掌,大言不惭对谈未央进行说教,他手中吊着的十三名绝主登时面露痛楚,低声哀鸣起来。   这一手完全震惊了谈未央,更吓坏了那些仍有自由的界主,他们惊叫狂啸,头也不回的逃向远方。   谈未央迷神术可怕,至少还扛得住,而时宇就是真魔,十三个界主联手都不是他一合之敌,谁还敢与魔相望?   这也怪时宇扮相实在太恶,如果他套一身金盔金甲,或者银盔银甲,甚至随便什么盔甲,都是天神下凡真仙降世。   但他偏偏套着黑漆漆的魔铠,铠上恶龙饕餮狰狞四顾,任谁都不会把他当好人看。   更惊人的是,这个恶魔还能乍隐乍现不惧攻伐,这让人如何提得起战意?   时宇自己也是一脸不可思议,晃晃手里提着的人串惊讶,“十三个绝主啊!你居然招揽到这么多厉害角色!我可算占了大便宜!”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怪不得你说我们的出现是为了截杀你!”谈未央失神呢喃,双瞳中只有时宇得意的笑容。   红昙边短暂而猛烈的遽变,惊动了正在和我父几人争斗的三名绝主,他们侧目望来,立时脸色大变,纷纷弃了对手直奔谈未央。   时宇当即发力硬拽,手中命线根根抽离崩断,十三个不可一世的绝主就这么含冤枉死,一丁点绝主该有的威势都没能发出来。   剩下的三名绝主满目惊骇,悬在谈未央身后紧盯着时宇,现在的时宇比谈未央还要可怕万倍。   “哗!”   离奇可怕的事还没有结束。   时宇当着谈未央和三绝主的面,窜回我父身边,撕开了手中绝主的体窍,无穷无尽的灵物宝器滚滚落下,砸在地面叮当作响。   声音不大,远不如剧斗时的撞击呼喝,但每一声都恰好敲在谈未央几人心中最软最脆的地方,响起一声他们的眼角眉梢就跟着抽搐一下,一张脸都抖出了幻影。   “哈哈,发啦!”   剑开天大声欢呼,顾不得身上还有争斗留下的伤势,拉着袭凌就往宝物洪流中跳去,见到什么抓什么。   最后干脆张开体窍堵在时宇下方,尽情接纳从天而降的横财。   猊大三人动作也不慢,   将在外围击杀的界主全部抛向时宇,也挤在剑开天身边手脚并用拼命抢宝,硬是把袭凌给挤了出来。   战斗就这样诡异地被打断,谈未央带着三名绝主,傻呆呆悬在远处,眼睁睁看着时宇像喂鱼一样撕开体窍倾泻宝物。   剑开天和三个兽修就是挤在池中待喂的肥鱼,大呼小叫你推我挤,为了任何一个小东西都会吵闹半天。   我父抱着斧头满脸冷笑,不屑地看向面沉若死的冰寂。   其他人也就罢了,冰寂绝对不会被谈未央轻易勾魂,他成为走狗只有一个理由,他是自愿投入谈未央裙下。   此时的冰寂已经没有后悔的可能,他选择谈未央,就是想等谈未央成为守魂奴后,将他召入上界。   他在赌,用自己的命赌一个可能的未来。   没有对错,只有结果,可他的结果显然不会好。   诺大的未央秘境内,若不是还有宝物倾泻和剑开天、猊大几人的争抢声,这里的时间和空间就像凝固了一般。   谈未央惊骇过后,心思急转,思考该如何迈出下一步。   她已经明白第二个守魂奴为何没有阻拦时宇等人,他清楚知道他不是时宇的对手,宁肯自尊受损,也不愿招惹时宇一行。   当最后一件宝物被剑开天抢到手,闹剧上半场才告一段落。   下半场是凌霄接过所有界主尸身,噬元经滚滚发动,掠走他们体内一切所余力量。   谈未央和三绝主的面皮又开始抽动。   噬元经不可怕,可怕的是上百界主所蕴含的力量绝不是一个界主能够承受,哪怕他们是死人!   更何况,其中还有十三个绝主!   可凌霄就像个无底洞,所有人都成了一张枯皮,还被他化成巨树吸得连渣都不剩。   又过了足足两日,大戏终于落幕,凌霄恢复人形,神清气爽回到了时宇身后。   他噬元经吸了多久,谈未央几人就静静看了多久,似乎谁都不愿打破决战前难得的宁静。   “咳!咳!”   时宇假模假样掩口干咳几声,笑吟吟看向谈未央。   “好啦!继续!现在可是要动真本事了!谈姑娘该轮到你大显神威。”   明显调侃的话,让谈未央面色一紧。   紧接着如冰释雪融,她毫不顾忌地向时宇款款走来,脸上挂着灿烂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时宇关系极佳。   我父和剑开天立即操起斧剑,凌霄也低吼一声抽出了龙脊棍。   时宇不以为意,抬手向身后轻摆,三人才收起兵刃,护着猊大和袭凌几人缓缓后退。   “时界主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们放下干戈可好?”   收起媚态的谈未央,竟也有一副圣洁形貌,此时的轻纱赤足,不但不会让人心生邪念,反倒更显得她不染一尘。   “好啊!当然好!”时宇上下打量谈未央,心中惊讶她竟在两副容貌间变换得如此轻松自如。   离时宇还有一丈,谈未央停下了脚步,不久前时宇莫名瞬杀十三名绝主的一幕,还   深深烙印在她的神魂内。   谈未央并不能断定时宇相距多远可以施展神技,但看时宇趴在花液上才能施术,一丈距离应该足够安全。   看来并不是所有的守魂奴都如拓蜥般能看到命线,或许这又是大眼离开前的杰作。   时宇哈哈大笑,有意向谈未央猛踏几步,惊得谈未央急退数里才堪堪停下。   但其实,谈未央和拓蜥一样,都没有命线冒出体外,时宇就是想抓都无从下手,这也许是他们身为守魂奴的优待。   谈未央见时宇并未追来,便知自己被他戏耍,想怒又不敢怒,只能强压心火堆出一副笑脸,一掌抚在心口,一掌轻掩红唇,风情万种地对时宇娇笑,   “公子真爱开玩笑,差点吓得我心都跳出来。”   这一转眼,谈未央又成了那副诱人垂涎的妩媚容姿,时宇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可没有开玩笑,能杀了你,我一定杀了你!你当我真的想和你啰嗦么?”时宇脸色骤冷,突然消失在众人面前。   不论其他,就冲着谈未央对时宇一行妄下迷术,时宇就不会放过她。更何况已经打了半场,对方一大半战力枉死破灭,怎么看都没必要妥协。   谈未央大惊,连忙神念铺开激荡四周,淡粉色的花尘刹那遍布百里方圆。   那三个绝主也急忙冲向谈未央,与她合在一处共御强敌。时宇看上去实力比我父差得远,但他展现出来的神术,实在太过可怕。   剑开天嘿嘿阴笑,将巨剑平端在了身前,他还真以为时宇要和谈未央谈条件,那不是白白错过再发一笔的机会。   “夔三!”剑开天小声呼唤。   夔三闻声凑了上来,“怎么了?剑大爷?”   “你的鼓舞现在可以帮上时宇么?他丢了那么多真灵神魂,正面硬拼不一定能干掉那几人。”   夔三牛眼转转,轻轻点了点头,“公子就在咱们边上,他也是这个意思。”   “哦?这小子真坏,居然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剑开天眼神四下瞟过低声暗骂,笑得眼角都开了缝。   警惕万分的谈未央几人,心神正紧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巨大牛吼,吓得一激灵抬手就轰出几道劲力。   前几道元力洪流窜出老远,他们才发现是更远处的夔三发病般昂首.长嚎。   几人气得七窍生烟五内俱焚,恨不得直接将夔三抓过来剥皮拆骨。   就这一走神的功夫,冰寂眼角余光中看到粉腻花尘中似乎有道虚影穿过。   他慌忙扭头看去,立在左侧的绝主已然生息断绝双目不瞑,微张的嘴唇像是在诉说暴毙的不甘。   “刷!”   数面冰盾瞬间闪起在冰寂身周,他不再相信自己贴身的元力护盾能挡住时宇。   死去的绝主比他谨慎得多,不光有元力护盾,还有一张光网绕体闪烁,任何靠近他十丈的物什都会被切成粉碎。   即便这样小心,那绝主还是死得无声无息,如此惊悚的一幕落在几个幸存者眼中,简直比要了他们的命还恐怖。 第775章 变态化形   “啧啧!”剑开天的惊叹混在牛吼中遥遥传来,“时宇,以后干脆就你一个人上吧!我们加起来也不如你一人杀得轻松啊!”   像是在赞同剑开天,立在冰寂右侧的绝主双眼骤然张大,低呼一声软软漂在了空中。   他可是实打实当面死在谈未央和冰寂眼中。   没有敌人,没有元力波动,就像是索命阎罗站在那绝主面前勾了勾手指,他就彻底失去了生命。   “轰!”   冰寂再也忍不住了,双掌连环猛击,千百冰枪如龙飞出直插那绝主所在。   可那绝主却如时宇一般,陡然消失,所有失去目标的冰枪呼啸而过,远远插入地面轰出深不见底的巨坑。   谈未央同样提劲发力,又有大片色泽更浓的红粉烟雾冲过身周四方,再急速回卷将她重重包围。   纵使谈未央拥有绝强力量,面对未知也如常人般惊惧。   化虚中的时宇忙皱眉后退,远离谈未央刚刚放出的烟雾。   这些烟雾,同样能让时宇显露形迹。   而且,那烟雾色泽暧昧隐有床第之声缭绕,一看就是不正经的烟雾。   谈未央一眼看到烟雾中有条人影在急退,刚想出手,时宇已经离开烟雾所在,跑得不见了踪影。   时宇悄悄绕圈,避开烟雾,又往冰寂身边摸去。   冰寂似乎对谈未央突然放出的粉色烟雾非常忌惮,忙不迭退向远处,孤单无助的身影看去异常萧瑟。   他心中非常纠结无奈,远离谈未央就意味着失去互助,但谈未央放出蚀魂烟,显然是打算牺牲他,换取抓住时宇的形迹。   夔三的声声牛吼,像催命鼓般敲在冰寂心头,面对我父都只是微澜掀起的心神,被那哞哞大叫躁得心火四溢,几乎将紧绷的心神烧断。   “住口!”   自觉命不久矣的冰寂,暴躁大怒,发疯般冲向夔三,无数冰枪先他一步疾冲而出,汇成蓝枪洪流轰破空间直插夔三,极寒冰意把汹涌而入的混沌都冻得流速极缓。   夔三一边哞哞大叫,一边心惊胆颤地斜眼去看枪流,那毁天灭地的枪流掩盖下,冰寂小小身影完全不见。   我父正暗自惋惜冰寂这个势均力敌的好对手,就要暴毙在时宇手中,看到冰寂自己攻来当即大喜。   他暴喝一声从夔三身边飞掠而出,两柄大斧正正劈在枪流最前,轰散千百冰枪后又急旋如风,一路破开枪流向着冰寂卷去。   看着这一幕,冰寂暴躁难抑的心绪反而平静下来,我父卷入战场,那时宇就不会再对他动手,高手都是有傲气的,不屑于和另个一个高手联手对敌。   面对我父,性命无虞,冰寂微微回头向谈未央看去,想看看时宇是不是已经在和谈未央动手。   可一回头,冰寂就知道自己想错了,一张极为模糊的脸庞正贴在他肩头,跟鬼魂一样盯着他。   若不是冰寂的极寒冰气可以冻结一切,他根本无从发觉还有个人趴在他背上。   突见鬼面凝视,饶是冰寂胆大包天也吓得寒毛乍立,三魂七魄都要尖叫着飞出体外。   那鬼魂似乎也没想到冰寂会突然回头,四目相对,他也一样满脸惊容。   “哇!”   时宇和冰寂同时大叫,互相轰击。   不需思考,潜意识中他们都感觉到了极度危险,都想把对方炸飞。   但冰寂所有的攻势无一例外,全穿过鬼魂的身体急速轰向远方,时宇完全不受力的躯体,比冰寂见过的魂修还要诡异万倍。   而时宇打向冰寂的一拳,却是实实在在的混沌洪流全奔在他脸上,灌进口鼻。   呲呲啦啦热油泼生肉的声音,夹杂在冰寂杀猪般的惨叫中,听上去让人格外心惊。   只是这惨叫声并无多久,不过一息嘎然顿止,冰寂也成了无力悬浮的尸体,在仍然奔涌的混沌冲击下落入了虚空深处。   时宇虽然情急,摸上冰寂头顶的右手还是在无意识中紧紧抓下,冰寂跑得越快,死得也就越快。   剑开天大嘴咧开,急忙飞遁而出,接住冰寂的尸体,拖死狗一样垂在身侧,蹿回我父身边,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时宇也在此时凝身现形,单臂搭在我父肩上微微颤抖,他那一张惨白的脸吓了剑开天一跳。   “你受伤了?脸色咋比尸体还白?”   时宇长长舒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轻声答道:“没有,只是被吓得。”   “至于么?他又伤不了你,你怎么胆子变得这么小?快!把你收起来的那两个也拿出来,大家分分就可以安心对付那个娘们了。”剑开天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将冰寂尸首塞进时宇手中。   时宇狠狠瞪着剑开天,怒道:“说得轻巧!你试试看正专心拔命线,那家伙突然转过来对你阴笑的感觉。   我俩眼睛之间只有一寸!一寸你知道吗?他可是堪比我父的绝主!我觉得小命都要丢了!”   用双指捏出一寸长短,时宇把手杵在剑开天眼前逼着他看。   “走开!你现在离我一寸都没!”剑开天还是鄙视时宇,拍开时宇快插进他眼睛的手指。   “时宇,你看那女人!”一边始终警惕的我父,出言打断二人吵闹。   时宇急忙扭头,看向还在被粉色烟尘包裹的谈未央。   浓浓的烟尘正一缕缕凝聚化丝,再由丝结带,一条条粉色丝带将谈未央完全包覆,好似一个巨大的蝶茧悬在了虚空。   “嘢?她不是花妖么?怎么又变成了虫妖?这是看打不赢我们要长翅膀飞走?”   剑开天吃惊地看着缓缓起伏的巨茧,呼吸之间似乎就有彩蝶要破茧而出。   我父闷哼,不满地看了一眼喜欢胡说八道的剑开天,“她这是要褪窍!但凡能临战褪窍的,无不是战力暴涨!她是觉得常态对付不了我们,要变态化形拼命了!”   时宇闻言再不敢浪费时间,撕开冰寂等人的体窍扔给剑开天,专心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异变。   我父言罢,也不等谈未央一切落定,大吼一声持斧冲出。   但他的狂跳斩落在呼吸起伏的巨茧上,“当”的一声反弹,双斧脱手而出,人也痛呼一声跌回时宇身边。   时   宇慌忙扶起我父,只见他两臂完全撕裂,白森森的骨茬暴露在外,内里筋肉俱断。   “奶奶的,回来后第一次用万倍力,居然是把自己打废!”我父强忍剧痛,呲着牙向时宇抱怨。   一众人都惊声低呼,我父的万倍力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高峰,哪怕强如夜墨白,也不过在千倍力之下一劈两段。   凌霄极速遁来双手虚按住我父断臂,天下再没有比凌霄更神异的复体神药,碧绿光芒如水浸润,一遍遍冲刷着我父的伤口,我父两臂顷刻全复。   “看来这些守魂奴都有一副坚不可摧的身体,我们要当心!”时宇收起略有轻视谈未央的心思,肃声警告众人。   剑开天还不知道守魂奴都没有命线暴露在外,见我父万倍力都不能建功,当即把时宇推出,   “去!趁她不能动,快去拔了她的命线!”   时宇踉跄几步赶紧跑回,没了攫命奇术,他去了就是送死。   “这些守魂奴都没有命线,要不我哪儿能留她到现在!”时宇悄悄向众人传音。   攫命奇术没用也不能暴露实情,用来震慑谈未央也是好的。   “那你刚才还装大尾巴狼,离谈未央那么近?”剑开天冷汗直冒,想想时宇距离谈未央只有一丈,石头变成的心脏都快蹦成了碎片。   “那会儿她还看不透我的底细!现在我凑过去,她再傻也要拼命了啊!别犹豫,一起上!”面对高手,一拥而上才是时宇常用的套路。   没人会在这个时候逞能,所有人都露出了必须群殴的神情。   尤其是我父,一点没有前辈高人的模样,抓过夔三按在自己左边,又抓过凌霄按在自己右边,揣起两把大斧冲着谈未央发狠,   “一会儿我上的时候,你俩就在边上给我加油呐喊,看我不弄死这个小娘们!”   “老我!玄盘他们打的那个守魂奴,比这个厉害不?”剑开天大战在即,还有闲工夫去想别人。   我父眼珠一转,“谈未央还没有展现出真正的力量,而那个守魂奴狂性大发,玄盘单挑也被打得抱头鼠窜,所以不太好说。”   “我想应该差不多,不然也就不存在日后同上驭命空间争夺守魂奴正位的事了。玄盘都被打得抱头鼠窜,我们可得小心。”时宇接口说道。   夔三挤在一边听得仔细,慌里慌张道:“公子,要不趁她还在化茧,咱们赶紧跑吧?”   众人眼珠齐齐斜来,看得夔三满头白毛虚汗,但他又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只得低声嗫喏:“玄盘都跑了,我们难道还要硬撑?”   时宇笑着拍几下夔三宽肩,“群殴已经够丢人了,居然还想着逃跑?”   “可是……现在打不过啊!”夔三还是想不明白。   “蠢货!玄盘那群人个个心怀鬼胎,一起上和一个个上有什么区别?能和我们比?”剑开天重重拍了夔三后脑一下。   “更重要的是,我们有时宇,时宇是唯一可以利用上界之力的人,我们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我父用力抓抓手中斧子,眼睛紧紧盯着蠕动得愈发厉害的巨茧。 第776章 三兄弟首建奇功   时宇想了想,明白夔三的担忧源自何处,低声道:“都把神魂真灵护起来,尤其是猊大你们三个,我已经给你们布下一层防护,但你们自己也要加把劲!别让谈未央再次抓住机会。”   众人面色一正,都赶紧将自己魂灵再度重重保护,说不得谈未央出来后,迷神术法又会精进。   时宇趁着这个空档,将大把阵旗抛进虚空。   大阵力量虽有限,能多一分助力总会多些胜算。   猊大和犰二也纷纷把时宇给的符箓都拿出来,根据时宇的提示埋进虚空。   剑开天又忍不住开始抱怨,“若是师姐在就好了,你把好宝贝都给了她,她现在窝在炎岚城一个也用不上,多可惜!   如果有那面乱空镜,让谈未央自己打自己多好?还有那柄金甲神人权杖.......”   剑开天嘚不嘚啰嗦个没玩,时宇赶紧跳到远处,埋头布置攻防大阵,其他几人也都散开,各忙各的事去了。   只有不知该做什么的袭凌,站在剑开天身边看他生闷气。   他俩都没什么特殊法宝或者神技可以提前筹备,只能如局外人似的呆立不动。   大眼瞪小眼片刻,剑开天不知哪根筋不对,对着袭凌叫道:“你去下雪冻死她!”   袭凌无语,朝着猊大他们飞去,抓过些符箓四处掩埋,只剩毫无用处的剑开天在原地大喘气。   我父又开始怒吼着狂劈巨茧,夔三和凌霄就围在他身边,一个哞哞大叫鼓舞战力,一个绿芒不断修复肌体。   我父的臂膀裂了合,合了裂,血腥痛苦却又效果不显的自残式攻击,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即便破不开巨茧,我父也觉得不能让谈未央安心进境,最好能让她心烦意乱走火入魔。   “嘻嘻!你们觉得这样有用么?”   一声娇俏笑语响起,惊得时宇众人立马停下手中活计,看向由内而外不断抻张的巨茧摒住了呼吸。   我父恰巧又一次万倍力狂跳斩轰来,双斧狠狠劈在传出声音的茧壁上。   “嗤!”   斧刃重重劈在茧壁上,只发出沉闷的刮擦声。   紧接着,巨斧带着两条血淋淋的膀子激飞倒射,而我父的身躯头颅仍向前扑,猛.撞在茧壁上才被弹飞惨嚎。   时宇大惊,此时的反震力比方才又大了数倍,竟然直接扯断了我父双臂,看来谈未央褪窍即将结束。   “嘻嘻!好强大的力量,比冰寂还要强数倍!用在打打杀杀这么煞风景的事情上多可惜,何不与我共缠绵,赴极巅?”   谈未央又在媚语调笑,仿佛还没有破茧便已经胜券在握。   “哼!淫词滥调!难道你将来决战,就靠睡服其他守魂奴?”我父人老心不老,真正耍起嘴皮子不输剑开天。   即便两臂断裂疼痛难忍,他还是反唇回击谈未央。   “有何不可?我本是娇花一朵,惹人怜,受人爱,用自己最擅长做的事,换来最妙的结果,何乐而不为呢?   倒是你们这等日日厮杀的血肉生灵,总   想着辣手摧花,才是真正的坏人。”   更加娇媚诱惑的语调响起,我父力劈不破的巨茧,被两只雪白秀臂缓缓撕开,仅仅是两支如花蕊初张的娇柔手臂,便让人心神流连不忍移目。   “嘢?还以为出来的是对翅膀!这娘们光溜溜的露胳膊,不会还要光着腚走出来吧?”   真正大煞风景的话从剑开天口中如雷奔出,震得虚空轰轰共鸣,将时宇心中隐隐泛起的迷醉之意全部击散。   红着脸看了剑开天一眼,时宇急忙干咳几声掩饰自己差点被诱惑的尴尬。   旋即,时宇发觉事有不对,按理说他的魂灵固守是所有人中最强的,怎么可能他都被诱惑,而剑开天还保持清明?   再看其他人一眼,时宇不禁哑然,其他人都没被引诱,只有他一人露出一脸猪哥相。   敢情谈未央这该死的小妖精,竟然将全部力量都用来对付时宇。   时宇感激地看了一眼剑开天,剑开天用嘲笑谈未央的方式喊醒时宇,照顾了他的颜面,不然时宇丢人可就丢到了姥姥家。   “嘻嘻,真可惜,差点就成了呢!”谈未央丝毫不因术法被破而懊恼,一双手臂仍在不住探出茧外,光滑无着的香肩也缓缓露了出来。   剑开天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大喊:“脑袋!脑袋哪里去了?是不是太丑不敢见人?”   眼中所见的确诡异,两臂双肩都已完全展露,可应该夹在双臂之间,长在皓颈之上的头颅哪里去了?   “哟!这位哥哥可真着急,总得让我一点点舒展新体不是?太快可是会痛的,哥哥你真是长了一颗石头变成的心呢。”   一小段雪颈随着谈未央的娇呼,缓缓自双臂之间抬起,漆黑的秀发隐隐可见。   巨茧中的谈未央,竟是抱成一团蜷缩成球,先见手,再见肩,而后才是被双臂揽在胸前的臻首。   她的身体实在太柔软了,柔软到所有肢体都用匪夷所思的角度贴在身体上。   “痛?”正在续接断臂的我父,两眼顿时亮起,顾不得双臂还没完全被凌霄接好,抓住巨斧蹦了出去。   站在一旁的夔三也哞哞大叫,又给我父加了一把力。   剑开天和我父想到了一起,同样大吼一声疾冲而出,巨剑尖刃直指谈未央正在缓缓抬起的后颈。   “轰!”   “叮!”   仿若婴孩初生全无抗力,我父的斧头和剑开天的巨剑,都轰到了他们预想的要害之处。   但看似娇柔无力的雪肤粉颈,竟轻易挡下我父和剑开天的利器,连一丝划痕都未留下。   接着,犹如星爆的轰鸣,炸响在斧刃剑尖之下,我父和剑开天都是痛呼怒吼被绽放的巨力轰飞,双双甩脱了傍身宝器。   凌霄和袭凌但见近身强攻无果,一个金锥破空,一个白雪飘飞,强大攻袭一股脑朝着被撕裂的巨茧缺口冲了过去。   五行齐备的凌霄,还用爆烈火焰灼烧金锥,滚烫的金锥穿行在空,把灵气都烫得呲呲作响,化作阵阵青烟漂荡缭绕,看去就像是飘渺仙器在   降妖除魔。   时宇也没闲着,两掌一拍激出滚滚混沌洪流,混在白金两色之间共伐谈未央。   再猛击身周空间,一座座攻袭大阵隆隆现形,堪比凌霄全力的五行术法狂暴绽放,目标直指还没有完全抬头露出真容的谈未央。   “嘻嘻!”   谈未央标志性的轻笑再度响起,所有冲入巨茧的攻袭如同轰入了混沌裂隙,全都无声无息湮灭不见。   谈未央已经曝露在众人眼中的肢体,在这一轮狂袭中没有半点伤痕落下。   谈起逃跑夔三不犹豫,此刻攻击谈未央他更不犹豫,三兄弟就属他速度最快。   夔牛独腿猛踏虚空,电射而出给不能控制身形的我父和剑开天一人一掌,将他们跌速减缓后,又急追在猊大犰二身后扑向了巨茧。   一声声牛吼鼓舞落在猊大犰二身上,这两人瞬间将他们的谛原术施展到极致。   一只堪比山峦的狻猊巨影,张开血盆巨口朝着谈未央大力噬去,连人带茧一同吞入口中。   一瞬后,狻猊虚影崩散成尘,大片灰白烟雾猛卷骤缩,全冲进了巨茧裂口。   而犰二弹指如电,一声声叮叮脆响随着他十指弹动,如同悦耳琴音般响起在谈未央身上,她已经半露的颅顶,成了犰二奏乐的磬钟。   被高手轰击,谈未央还不觉得怎样,但被三个一眼看去就失魂落魄的小界主围殴,她心中便羞恼异常。   再没有娇声轻笑,谈未央发出杀意森然的厉斥,“小小兽修,也敢在此丢丑!”   一大片粉色花尘从巨茧破口处喷薄而出,好似怒焰喷发般冲向了三兄弟。   时宇冷哼,两掌如浪拍出,滚滚巨力越过猊大三人直奔谈未央,撞散激越而出的花尘,又带着猊大三人的谛原术轰进巨茧。   “啊!”   出人意料的尖叫痛呼凄厉响起,我父劈不开、剑开天刺不破的雪嫩肌肤,竟然在猊大和犰二的谛原术强攻下,闪出点点灰斑侵蚀。   三兄弟都是眼睛一亮,眼中闪出了激动兴奋的光芒。   猊大吼道:“老三!”   夔三完全明白猊大想要做什么,撕开胸膛露出了鲜红心脏,口中同样怒喝裂空,   “无畏!”   伴随着夔三的咚咚心跳声,猊大犰二的身形更迅急,斗志更坚定,指爪之间挥出的谛原术也更悍猛。   “猊大!你们疯了?赶紧回来!”   时宇见状大惊,三兄弟加起来才不过堪堪可与剑开天过招,趁着群殴贡献点力量无可厚非,现在竟不畏生死冲向谈未央,这和送死毫无区别。   时宇也看到谈未央身上出现了小小伤变,可这点伤变能给谈未央造成多大伤害仍还未知,远不到趁势强攻扩大战果的时候。   但三兄弟在无畏的鼓舞下,一切动摇战意的杂念全被驱除,眼中只有尖叫愤怒的谈未央。   第一次违背时宇的意志,三兄弟依然如狂浪拍崖般冲向了谈未央,各自的谛原术还在倾力爆发,向着谈未央雪颈上那不断绽开的灰斑落去。 第777章 无畏   剧痛尖叫的谈未央,舒张肢体的动作陡然加快。   她似乎并不能随心所欲控制身体,那些不为众人所见的肢体,好似被无数看不见的手摁在暗处,每挣出一点都要耗费谈未央无尽气力。   “这娘们,真的是在破茧成蝶么?”剑开天手执大剑扶着我父,疑惑问道。   没人回答他的疑问,所有人都紧紧盯着时宇。时宇正一边催动大阵轰击谈未央,一边运起幻时冲向猊大三人。   谈未央虽然仍未挣脱茧内的莫名纠缠,但她愤怒中澎湃出来的力量,已经骇人无比。   方圆千里内的虚空,像是碎裂的瓷器般布满道道黑色裂隙,这些裂隙还在不断炸裂蔓延,迫得众人忙不迭闪身避退。   离得越近,裂隙越多越密,时宇不及躲闪下被劈得满身血痕,更被击退百里,慌忙虚化才止住了不住跌滚的身形。   可三兄弟却在无畏的支撑下,顶开裂隙,拖着一身淋漓重伤,扑到了谈未央不足百里处,谛原术如长江大河轰入巨茧。   情急之中,时宇也只能将所有力量凝聚一处,再一次追着猊大三人的谛原术轰进巨茧,阻止谈未央释放的劲力继续伤害三兄弟。   他希望三兄弟在这一击之后会恢复清醒,赶紧离开谈未央抬手可杀的极危地界。   但不等三兄弟攻势落尽,他们轰出的谛原术已如压向累卵的最后一颗微尘,瞬间掀翻了战局。   面对我父毫发无伤,面对剑开天不屑一顾,面对时宇也只是心有忌惮的谈未央,突然惊叫惨呼。   徐徐裂开的巨茧骤然炸碎大半,一个仿若在老腌缸里泡了百八十年的死老鼠,浑身滴答淋漓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时宇惊呆了,   我父惊呆了,   就连不是人族,看惯恶形怪状的剑开天他们几个五行灵修,都被眼前所见恶心得股股逆气从心而发,从口而出,   用力捂住口齿仍有阵阵酸腐之气泛出,呛得心呕不已。   再没有诱惑迷神的绝美容姿,再没有婀娜曼妙的仙子身形,连刚才仅见的秀臂美颈都全然消失。   谈未央用无人能够忍受的丑陋暴露在了众人眼中。   苍白糜烂的身体立在半碎茧内,所有的皮膜筋骨,都被拉成黏糊糊灰突突的粘丝,所有五官肢体都被融成分不清彼此的一团,   只有不知应该变为何物的莫名触突,从她背后甩进虚空,惶然乱舞。   更有一块块僵化成石的腐烂异物炸裂脱落,在谈未央已然无形无状的身体上落下条条贯穿伤,大颗大颗的脓浆粘液自贯穿之中啪啪滴落。   谈未央似乎也不能接受自己变成眼前的模样,不住扭动身体发出尖锐激烈的哀鸣声,时高时低断续发出,既像是痛呼,又像是嚎哭。   “啊~呸!老子期待了半天,就看到这么个恶心东西,谈未央你是丑神下凡么?”剑开天忍着臂膀仍然撕裂的剧痛,大声嘲笑。   他这落井下石的言语,让谈未央更加无法接受,尖叫贯脑猛然跃出了碎裂一地的巨茧,完全暴露在了虚空。   “啊!呸!恶心!真恶心!恶心到姥姥家了!”剑开天又在大声嘲讽。   他有一句话说得没错,谈未央果然是光着腚跳了出来,如果还能分清她哪里是腚的话。   在巨茧内,饱受腐蚀石化的谈未央至少还是个团块,当她一跳出茧外,就彻底成了一滩黏糊糊的脓液,不住在扭曲形变。   猊大三兄弟也没想到他们豁出命的强攻,居然会造成如此大的奇效,他们互视一眼重重点头。   猊大大吼一声,抓紧了身边的犰二,夔三更是狂吼连连,两手按在兄长背心,推得他们如流陨般更急更迅地砸向谈未央。   离得越近,他们的谛原术效用就越大!彻底击杀谈未央的机会就在眼前!   谈未央虽然看似心神俱丧,但她对周遭一切仍感知得清清楚楚,眼见造成她无边创痛的罪魁还敢靠近,当即厉笑狂舞,脓浆之中猛甩出一条触手破空刺出。   猊大几人如此舍命攻敌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耻于成了界主,还要躲在时宇的羽翼庇护之下。   当第一击突现奇效,猊大就决定乘胜追击,想证明他们三兄弟不是只会摇旗呐喊的废物。   哪怕因此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这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时宇几人从没想过在生死一线的战斗中,把三兄弟推上前锋。   看到三兄弟又在加力猛冲,时宇心急如焚,猊大三人距离尖嚎扭曲的谈未央已经不足百里,再靠过去就仿佛站在了谈未央手边,她随便抓一把都能要了三兄弟的命。   “站住!你们三个蠢蛋给我站住!”时宇再次把幻时催到极致扑了出去,情急之中连化虚都抛在了脑后。   时宇的目标是谈未央,而非猊大三人,那一根激射触手隐隐荡出的力量,让时宇心惊肉跳。   我父同样感觉不妙,他先时宇一步,大吼一声消失于空,再见雄姿时已是巨斧入肉,狂跳斩劈到了谈未央毫无形姿可言的身上。   此时分不清头手身腿,我父砍到哪里算哪里,开天辟地般的剧烈轰鸣炸得虚空寸寸崩灭,冲入驭命之地的混沌比界主自爆还要凶猛。   然而一切徒劳,我父劈砍得越狠,他自身遭受的伤害便越重,看似稀烂粘腻的脓浆,还是将我父的全部力量加倍回弹。   顷刻之间,我父鲜血淋漓骨肉分离,惨嚎一声坠入虚空深处。   时宇此时才堪堪赶至,双臂扎开,连续千百重击落在如枪刺出的触手上,将那触手打偏打折,再也瞄不准猊大三人。   剑开天则是直冲三兄弟,两手分别抓着猊大犰二,又一脚踹飞夔三,怒骂道:“你们三个蠢货!这是急着寻死吗?”   猊大被剑开天抓住窍穴,浑身酸麻一点都不得挣扎,只能苦笑道:“剑大爷,好不容易我三兄弟有点用,就让我们上吧!总不能只有和剑大爷你抢宝的时候才能让公子看一眼。”   剑开天一愣,旋即大怒,正要再骂猊大几人心急躁进,就觉心头猛的一突,身后天地似在迅速湮灭。   不等回头,剑开天目中余光便   看见谈未央炸出漫天红粉浓烟,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向着他和猊大三人呼啸轰来。   根本来不及闪避,力量洪流转瞬就撞在了他的背上。   “吼!”   暴怒长啸,剑开天硬挺身躯挡在奔涌而来的巨力前,双臂奋力抡出,把猊大和犰二狠狠甩了出去。   只这瞬息迟滞,剑开天便惨呼炸裂,无数碎石崩向虚空八方。   狂躁轰鸣的虚空,一下子沉寂了。   猊大和犰二背身倒飞,眼睁睁看着剑开天被炸成细如微尘的粉末。   稍远处,是时宇手捂心口大口吐血。   谈未央那条恶心粘腻的白色触手,正插在时宇背心,拖着他在虚空中疯狂甩动,而时宇竟然连化虚摆脱都做不到。   至于我父,早就被反弹得不见踪影。   凌霄追着重伤不治的我父冲进虚空深处,此时也不见踪迹。   只有孤零零的袭凌,悬立半空慌张摆臂,释放出一股股柔和力量卷向猊大三兄弟,想要将他们拉回自己身边。   但她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剑开天消失的虚空,眼睛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浓浓的悔意浸满猊大的心头,为了证明他们的价值,却把真正具有战力的几人,全部拖入困局,甚至剑开天都已经无法确定生死。   “嘿!”猊大低叹沉笑,心境突然变得无悲无喜。   他微转双目,漠然看着眼前的一切,伸手抓住同样收不住势急速倒退的犰二,而后奋力将他抛向时宇。   猊大自己却因劲力相叠,飞退的速度更快。   犰二被猊大巨力扔向正在挣扎咳血的时宇时,一双眼睛骤然明亮,三兄弟心意相通,他已然明白大哥的意思。   嘶鸣狂啸,犰二化出犰狳本体,亮出锋锐利爪。   在堪堪擦过时宇身边的时候,犰二爪间百道暗光射出,叮叮当当全撞在那根粗大的触手上。   犰二的心沉了下来,他的攻击无一落空,但所有攻击落在触手上,却连一丁点伤害都没有落下,片刻前还能重创谈未央的谛原术,此刻已然完全无用。   “呀!”   谈未央愤怒的呼号再次响起,她唰的张开一对和丑陋外形绝然不符的剪水秋瞳,仇恨目光激射而出落在犰二身上。   插在时宇身上的触手猛的抽出,向着犰二重重拍去,恨极了犰二的谈未央,连到手的时宇都甘愿放弃。   时宇只觉浑身一松,遍布全身的痛楚也霎那消失,急忙化虚转身去抓犰二。   但情势已然不及,两道凝而不散的红粉烟气,也顺着那秋瞳目光,和触手同时拍在犰二侧肋,将他击向不远处的巨茧残片。   身处危机中的犰二,依然没有放过攻击谈未央的机会,利爪激射出更多石化暗光,刺向她那令人作呕的身体。   不管有用无用,在被猊大抛入战场中心时,犰二就已经不打算活着回到兄弟们身边,尽最后一份力打向谈未央,是他此刻唯一的念头。   至于谈未央为何没有一击将他轰碎,犰二连想都没有去想。 第778章 蚀魂溶身   时宇眼见犰二被击飞勃然大怒,抓向犰二的手臂立即转向,又是无穷巨力直接轰向谈未央。   “咦?”谈未央惊讶了一声,犰二的谛原术竟然又让她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机。   距离实在太近,谈未央根本无从躲避,石化暗光全砸在了她身上,后面紧跟着时宇轰来的巨力。   谈未央不详预感一瞬成真,犰二的谛原术再次重创了她,大片石化碎块从身上落下,就像是有人在硬抠她的身体,抽出一条条血肉。   更加痛苦的尖啸响彻天地,谈未央身上猛刺出条条僵直触手,像是一根根粗壮肉刺扎入虚空。   而犰二则如流星一般落入了摊落在地的破碎空茧中。   犰二刚刚触碰到巨茧碎片,那碎散一地的巨茧迅速弹起内缩,将他牢牢裹在其中,声声骨裂随即连绵炸响,惨烈痛嚎从闭合的茧体中沉闷传出。   不及施救的时宇骤然张大了嘴,眼睁睁看着犰二被碎茧吞没,完全消失在面前。   在巨茧闭合的最后一刻,时宇还能看到犰二对他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像是在与他道别。   时宇已然忘了他离谈未央并不远,他还在极度危险之中,只茫然伸出右臂,探向已经缩成一团的巨茧。   却发现他短短的胳膊,再长千百倍也触摸不到巨茧边沿。   “二哥!”夔三的悲痛大呼远远传来。   时宇被这悲呼惊醒,想也不想,向着身边惨叫更甚的谈未央轰出了全部劲力。   无论是元力还是混沌,时宇都毫不吝惜一击见底。   如果不是来自驭命空间的力量他还无法完全驾驭,时宇也会把那些神秘力量涓滴不剩全部倾泻到谈未央身上。   然而,时宇看似宏大的力量,只是将谈未央推出百里,还不如犰二那百道暗光给她造成的伤害和痛苦更大。   犰二消失的时刻,猊大还在虚空中极速飞退,听到身后传来夔三的痛呼,他又沉沉笑了一声。   “嘿!”   袭凌柔和的力量恰在此时攀上猊大脊背,冰凉彻骨的寒意,也没能让猊大从犰二死去的木然中醒来。   他直勾勾盯着不断涨缩蠕动的巨茧,好似看到一座血肉磨盘正将犰二完全碾碎。   时宇脸色渐渐冷硬,他也和猊大一样,轻轻发出了“嘿”的一声,转头向袭凌飞去。   没人能在此时靠近谈未央,她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堆粘腻的浆糊,大片大片脓液随着乱甩的触手泼向四周。   每一滴脓液落入虚空和大地,都像是混沌般侵蚀一切。   片刻后,凌霄背着全身尽断的我父归来,见人人都是面色漠然静立待战,目光扫视四周疑声道:“剑开天呢?犰二呢?”   时宇僵硬伸出手臂,指向已经平寂的茧壳,“犰二最后在那里面。”   又指向空无一物的虚空,“剑开天最后在那里。”   凌霄双目猛张,又微微眯起,不发一言左手按在我父后颈灌入生机,右手却现出了龙脊棍,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不惊。   我父也听到了时宇所言,看到了时宇所指,他轻轻一叹闭上双眼,   双斧平放在盘坐的双膝上。   “前辈......前辈你的巫帝衍灵咒,可以救回二哥,对吗?剑大爷也一定没事,大哥你说是不是?”   凌霄的归来打破了难言的沉寂,夔三满怀期冀轻声发问,来来回回看着我父和猊大。   我父心中长叹,巫帝衍灵咒是转世秘法,转世就要真灵,现在犰二魂灵俱灭,绝无可能再次转世。   但他不忍直接告诉夔三残酷真相,又不愿用谎言给他带来虚妄幻想,只能闭紧双目沉默不语。   而猊大,好像完全没听到夔三发问,只是盯着谈未央,眼角不断微微抽动。   谈未央还在凄鸣扭曲,谁都不知道坚韧强大的她,为何会被猊大和犰二伤得如此之重。   犰二临死前攻击谈未央,不但再次将她重创,又在她最痛处撒了厚厚一层盐,痛得谈未央惨呼声都变了调。   “猊大,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此时的时宇无比冷静,甚至没有多少悲戚的感觉。   少了犰二和剑开天,似乎也不需要太过悲伤。   修行路漫漫,死几个同行人不是很正常?   只要能战胜眼前强敌,一切付出和牺牲都值得!不是吗?   夔三见根本无人搭理他,张了张嘴不知该不该再问一遍。   袭凌轻轻一扯,将他拉到了人群最后。   猊大比时宇还冷静,他微微躬身,规规矩矩向时宇答道:“回禀公子,我也不清楚为何,但既然有用,请公子允我和三弟再去攻杀。”   时宇眼珠微转,瞄向猊大,他这番言语举止不伦不类,放在平时又是惹人嘲笑的举动。   但此时,没人笑得出来,他们只从猊大言语中听到了对时宇的哀求,还有浓浓的死志。   时宇淡淡一笑,伸手拍拍猊大肩膀,“既然有用,就要用到刀刃上,让我们这些没用的先去耗尽她的力气,你们一击毙命才最好。”   猊大也不争辩,再次微微躬身立到了一旁。   战局陷入一种很奇怪的静谧之中,明明谈未央的凄厉惨呼震彻天地,一切却又像是很安静。   一些被惨叫声吸引来的界主,看到恶形怪状的谈未央都是大惊,刚要靠近细看,又被凌霄眼底滚过的厉芒惊退。   偶有几个不知死活的界主,居然还敢往谈未央身边凑,   往往刚进千里范围,就被谈未央射出的触手插穿心脏脑颅,抗拒不得几下,就成了粘腻脓液的一份子。   时间一息一息缓缓流淌,无一人言语,无一人擅动。   时宇一众就看着谈未央从一滩脓液渐渐变成依稀人形,条条仍然粘腻的触手自她背后一线排开,向着四周虚空胡乱挥舞。   而她口中尖利的嘶鸣也渐低渐消,终于彻底停止。   那一双剪水秋眸再一次张开,将所有人笼罩,如不看其他,仅凭这一双善睐明眸,谈未央便可迷倒天下万众,无论雌雄男女。   抬起手臂,谈未央看着自己嶙峋斑驳,好似被混沌侵蚀过的手臂,吃吃笑了起来。   “你们今天都要死!我不会让你们死得太容易,上神赐予的完美之躯   ,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再向下望,谈未央的手又轻轻抚摸在了自己腿上,本该细腻如脂粉,莹润如晶瓷的双腿,此刻也成了两根腐朽枯柴般的细杆。   而其它彰显女子美好的峰峦叠嶂,全变作破碎死皮硬硬贴在身上,就算万年老僵都比眼前的谈未央更有水润.之感。   再一挥手,摊落在地的茧壳飘摇飞起,刷的一声散成数片,如灰蝶般前后相逐飞向谈未央。   时宇精神一振,忙凝目望去,随即眼神迅速黯淡。   犰二真的是彻底消失了,那散开的茧壳里,只有几许浮尘落下,连一丝血肉残骨都没有余留。   猊大和夔三也瞪圆了眼睛,看到这无奈结局双双咬牙闭目,身子微微颤抖。   “大哥,二哥他……”夔三实在不愿接受现实,压在喉间的隆隆沉鸣还是化作低吼冲了出来。   猊大紧闭的双目在皮下剧烈颤动,不敢应答夔三,这结局,只因他不听时宇喝止,一心想要证明三兄弟有用的私心。   时宇几人都无从应答,木然看着一片片茧壳飞上高天,又一片片紧贴在谈未央丑陋的身体上,像是软甲内衫般将她裹了起来。   早被人遗忘的寒夜红昙,此时也摇曳升起,片片花瓣花萼漫散于空,又急速飞向谈未央,一副绚丽盔甲立时出现在她身外。   只是这鲜花盔甲并非如时宇那般的覆面全身甲。   谈未央露在甲外的脸庞、手臂依然不堪入目,与靓丽艳甲形成鲜明对比。   似乎是感受到众人目光都集中在她丑陋无比的脸庞上,谈未央伸手轻轻摸了摸脸颊。   “嘻嘻!”   谈未央又轻笑起来,面上缓缓凝出一张粉色面具。   裸露在外的臂手,也被一层粉色烟尘遮蔽覆盖。   时宇嘴角轻轻扬起,踏前一步笑道:“何必呢,你是美是丑与我等何干?反正等下死了,你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死?是啊!你们都得死,尤其是敢用蚀魂溶身之术破我秘术的野兽,我要你们死得无比凄惨!”   起初还悦耳银铃般的声音,到了尾声几成嘶喊,谈未央轻飘飘跃起,向着时宇等人疾冲而来。   我父提起巨斧刚要跳斩,却被时宇一把按下,   “她必然有巨力反噬的奇术,你贴身强攻打得越狠,自己受伤就越重,现在只有法术有用。前辈你先掠阵,等发现她破绽了再动手。”   凌霄和袭凌闻言,双双扑出迎向谈未央。   袭凌纯以法术见长,凌霄武法同修同进,两人都可遥遥缠斗。   猊大和夔三也不甘落后,齐声怒吼跳了出去。   猊大直接现出原形,消耗巨大的谛原术只当是普通招式,一次又一次套向谈未央。   而夔三撕开胸膛,将鲜红心脏高高鼓出,一双大手狠狠拍击发出更加猛烈的巨响,每一声心跳,都让凌霄三人的攻势更猛一分。   时宇毫不犹豫催动周天大阵,攻向谈未央的同时,也小心保护着猊大。   迄今为止,只有猊大和犰二的谛原术伤到了谈未央,绝对不容有失。 第779章 无情巫帝   我父冷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向勇猛直前的他,此刻竟成了毫无用处的摆设。   陡然怒极,我父将两柄斧头大力砸向谈未央,只是这掷斧准头奇差,时宇不用细看都知道,飞出去的巨斧绝对砸不到谈未央身上。   但我父紧接而来的怒吼却让时宇心中一惊,   “你给我出来!巫帝何曾躲在人后?”   “哎,你急什么?逼我出来,我还怎么偷袭这小贱人?”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起在我父大吼之后,惊得谈未央闪身急退。   刚刚出招的凌霄几人哪容她走得这般容易,纷纷发喊围追上去。   “你看!你看!本来我都摸到她身后了,打不死也能捅她一刀啊,多可惜!”   一个看不清面庞的大汉,嘿嘿沉笑几声,从虚空中直接走了出来,两手一抄抓住了巨斧。   大汉现身的方位,正是谈未央方才立身不远处。   我父虎目瞪起,怒道:“废话少说!怎么来得这么晚?你竟敢和我们切断心神相连!”   无情巫帝嘿嘿怪笑,对我父的大声叱问不以为意,“你这蛮子,不瞒着你我还能做什么?   稍有风吹草动,你都恨不得喊得天下尽知,我这一身本事能发挥几成?对手没有发现我,却被你打了出来。”   轻飘话语过后,无情巫帝将手中巨斧抛还我父,又冲着时宇点头打了个招呼,才转身直面谈未央。   激战中的谈未央,看着面上一片空白的无情巫帝,面甲后的两颗明眸闪出些许疑惑。   不过她也没兴趣多问,双手一挥千百道粉色烟带蜿蜒激射,不但把身周四人全部裹进攻击,也把时宇和两大巫帝分身卷进了战场。   “好女子!虽然丑,但这份斗志着实不俗!”无情巫帝的大声赞叹,却把谈未央气得尖叫连连,背后狂舞的触手全部挺直如枪,向他飞速捅去。   “嗡!”   天地间响起一阵低鸣,千百薄而锋锐的锯齿飞轮乍现于空,化成道道虚影切向破空怒刺的触手。   我父用尽气力也无法损伤分毫的谈未央,在飞轮急旋猛割下,瞬间绽出片片血花,痛得谈未央惊声尖叫,慌忙收回所有触手。   时宇双目骤亮,这还是自接战以来,第一次正面硬拼伤到了谈未央。   方才片刻围观,凌霄四人全面落入下风,猊大的谛原术全被她轻松避开。看来谈未央若不是被拘束在茧内,猊大和犰二根本不可能伤到她。   “好!还是你小子的神器管用!”   一旁只能观战的我父高声大喝,感觉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但无情巫帝对收获的战果很不满,向着我父大声埋怨,“若不是你这老东西坏事,这小贱人至少能被我卸掉一条胳膊!”   话音一落,谈未央身后突然又出现两枚金珠,悬在虚空无声急旋,在所有触手收回她背后的霎那,猛钻进触手正中。   “轰!”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随即响起,期间夹杂着谈未央难以置信的惊呼,她那些能刺穿时宇混元不灭体   的触手,竟然被炸得七零八落碎断无数。   再不敢在无情巫帝附近战斗,谈未央尖啸一声纵身急退,刚脱离凌霄四人的包围,又冷不防被突然出现的巨刃敲落,哀嚎着跌回战场正中。   时宇看得有些傻眼,同时也暗怒蓬生,如果无情巫帝能早一些来,或者我父早点告诉他们无情巫帝可以左右战局,那剑开天和犰二就不用枉死!   斜眼向我父望去,时宇眉头稍稍掀起,   我父竟也是一副吃惊无比的模样,好似对无情巫帝短短几息收获的巨大战果感到难以置信。   “哈哈哈!真不错!”   无情巫帝放声大笑,打断了时宇的怨怼,也打断了我父的疑惑。   只见他两掌猛击虚空,一座座攻伐大阵隆隆显形,合着凌霄几人舍生忘死的猛攻,一同向谈未央放出了无尽狂潮。   本压着凌霄四人攻击的谈未央,瞬间落入只能被动挨打的地步。   大阵轰出的每一道攻袭,都攻向谈未央最薄弱处,而这些薄弱处,正是刚才被重创留下的隐患。   时宇愣了愣神,而后也怒吼一声化虚冲向了谈未央,此时显形的大阵竟都是他提早布好的阵法,顷刻间被无情巫帝夺去了操控权。   “阵器!无情巫帝是阵器分身!”   时宇猛然警醒,不打算再班门弄斧。他的阵法水平虽也算得上一流,但比起一生浸淫阵器之道的老前辈,还是稚嫩得像萌牙奶娃。   操控同样的大阵,时宇只能像放烟火似的中看不中用,而无情巫帝却能打得谈未央左支右绌尖叫不断。   时宇实在没脸说自己是阵法大家,还不如和其他人一起强攻谈未央,为两个巫帝分身发掘敌人破绽提供契机。   连番受挫的谈未央终于暴怒,她以为自己换了形态,足可以瞬杀所有强敌。   哪知道先被几个小小兽修破坏斗战真身,变成一副人见人怕鬼见鬼厌的丑样。   又在凝出了斗战真身后,被一个莫名出现的高手频频发现破绽,打得连连吃瘪。   怒极的谈未央再不避任何攻袭,硬顶着所有人的攻势直冲无情巫帝,只有先把这个最强大的敌人解决,才能把其他苍蝇臭虫逐一击杀。   那个可恶兽修的谛原术算什么东西,大不了再忍痛几个时辰,再损失一些战力,哪怕就是再降一半战力,谈未央自认也能轻松杀死所有人。   趁着谈未央专攻无情巫帝,凌霄几人毫不吝啬释放出了全部力量,但又一个让所有人意外的情形出现。   猊大连续轰出的数十道谛原术竟然寸功未建,稀薄力量给她搔痒都嫌轻。   时宇几人大惊不解,脱力虚浮的猊大更是瞠目结舌心如死灰,而谈未央则是嬉笑连连,心中唯一一点担心也化作泡影散去。   无情巫帝的阵器攻袭只是让她手脚掣肘,顶多受点小伤,猊大的谛原术才是她心头最大的忌惮。   现在忌惮成了摆设,她怎能不大喜过望?   “嘻嘻,去死吧!我要一个个将你们折磨到绝望,让你们在绝望中   慢慢死去!”毫发无伤的谈未央轻笑嬉语。   再无忌惮的她爆开全部实力,恨不得一瞬将所有人踩在脚下。   无情巫帝面色不变,调起所有大阵,强攻飞扑而来的谈未央,无数利刃也纷纷凝现虚空,朝着谈未央疯狂劈砍戮刺。   然而全力应战的谈未央实力又上一个台阶,背后触手狂舞将利刃大半击飞,不及阻挡的也用鲜花盔甲硬抗,眨眼便到了无情巫帝身前。   无情巫帝刚要退避,一股不知哪里绽出的力量将他牢牢定在原地,十二条触须又将他牢牢缠裹。   谈未央将无情提到自己面前,目中迅即射出两道粉红灿芒,正中无情巫帝双眼。   无情巫帝身子猛的一僵,放弃了剧烈挣扎,松弛四肢缓缓转头看向我父。   “去!杀了他!”谈未央撒开触须,轻轻一推无情巫帝的后背,竟指使他去袭杀我父。   我父面色一变,提起了手中巨斧。   可怕的是,万千利刃同时出现在虚空,高低密布将我父团团围住。   “嘻嘻!不过如此!”   无情巫帝如此轻易被谈未央控魂,她不禁得意起来,转身看向追在身后的时宇几人,抬起手臂一一点过。   “你们,谁当下一个好呢?”   时宇一怔,看看谈未央指过来的手臂,再看看自己已经虚化的身体,不禁极为懊恼。   谈未央在空中布下的无数细微花尘,把时宇的身形彰显得清清楚楚,时宇就像黑鱼游在清水中一样显眼。   还不等谈未央选出下一个猎物,两个巫帝分身之间的大战已然爆发。   我父没有束手待毙的习惯,哪怕同为巫帝分身,无情被人迷神就是他的不共之敌。   “吼!醒来!”   怒吼一声,我父狂跳斩率先用出,双斧直劈无情巫帝额头。   无情巫帝动作同样不慢,一面黝黑铁盾骤现在面前,挡住了我父的斧刃,随后一杆钢枪突然凝现在我父身后,直直插进左肩,将我父钉在了盾面上。   我父哪儿敢完全被无情巫帝困禁,暴喝一声扯裂了自己臂膀,震天痛呼中将身体从钢枪定身下逃脱。   一臂带着一斧急速落向大地,而半残的我父只能怒睁虎目,看着无情巫帝再一次催动漫天兵刃向他袭来。   那些本该轰向谈未央的大阵,也已经从四面八方放出无尽攻伐,其中不乏无情巫帝自己布下的绝杀阵。   凌霄见我父重伤,立刻就要飞过去支援,却被无情巫帝调转小半阵法轰来。   饶是凌霄元力雄浑,也被阵法强袭打得灰头土脸,闪避之间反而离我父越来越远。   无情巫帝像是非常恼怒巫帝分身之间的战斗被人打扰,轰飞凌霄后又将那些大阵、利刃对准了时宇几人,竟将除了谈未央外的所有人卷入战团。   谈未央本来还心有担忧,觉得自己得手太容易,看到我父瞬间遭受重创,十成实力霎那不剩三成。   其他人又被无情巫帝打得灰头土脸,嘻嘻哈哈的轻笑声顿时盈满天地。 第780章 不成功便成仁   谈未央转头看向时宇,再度抬臂柔柔指来,“该你了,刚才差点就先夺了你的魂呢。”   被鲜花盔甲和粉色烟雾完全包覆的谈未央,举止形姿完美得无可挑剔,相比于时宇等人的恶行恶状,她真如仙子临凡,正在降妖除魔荡涤世间污浊。   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袭凌。   袭凌素身白衣,遥立虚空无数飘雪绕身,冰宫玄女之姿比谈未央容貌不损时也不遑多让。   此刻她正施法对抗大阵攻袭,翩翩身姿哪怕处在颓势下风,也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口中说着该轮到时宇受死,谈未央却在放下手臂的一刻突然攻向了袭凌,她不允许眼前存在美好,尤其是在她失去了那份美好之后。   去了这一身花盔,谈未央知道自己绝难入目,任何词语都不足形容她容貌之丑陋。   所以她越看袭凌越生厌,越看袭凌越愤怒,扭曲的嫉妒心在战况占优的情形下,又压倒一切。   立在人后远远牵制的袭凌,也没想到谈未央会穿过重重攻袭,直奔她而来,漫天飘雪立即化散为聚,条条雪龙盘旋长吟缠向谈未央。   “嘻嘻!”   谈未央轻轻一笑,手臂舒展点出一瓣鲜红,无声无息向着百十条雪龙掠空急旋。   银芒闪耀看似威武的雪龙,在碰到那一瓣鲜红的时候,陡然炸成冰屑,反向袭凌裹去。   而谈未央背后已然长齐的十二条触手,根根昂首吐芒,紧接着射出道道粉腻花尘,如蛇似蟒缠向袭凌。   时宇追在谈未央身后又惊又怒,这家伙的战斗方式完全不可理喻,完全捉摸不透!   说句难听的话,袭凌在这场战斗中可有可无,她的任何攻袭都不会对谈未央造成伤害,只有冰雪寒气极为勉强地牵制谈未央的速度。   但谈未央以一种时宇不能理解的心态左右着战局,宁肯被时宇狠狠轰在后背数下,也要先将袭凌从战场中抹除。   “吼!”身后又传来我父的愤怒痛呼。   时宇急忙回头望去,我父仅剩的臂膀也被锯齿飞轮劈断,好似人彘般悬空怒吼。   如瀑血流从他断裂的臂膀处激涌喷出,洒得天地一片腥红。   “啊!”又一声惨呼响起,夔三紧随我父,被一支长剑刺穿了心脏。   那鼓舞人心的战吼声立刻顿止,时宇一众的斗志更加涣散低迷。   战局完全失控,除了时宇的虚化之体,凌霄的无尽生机,其他人连自保都成了奢望。   一咬牙,时宇决定还是先去救袭凌,我父虽然重创,但他能在残酷的世界中活到现在,必然有不为人知的底蕴,再坚持一时半刻不是问题。   凌霄显然和时宇想的一样,他清啸连连,甩出无数枝干挡在猊大、夔三身周,以伤换命替他们挡下了无情巫帝的致命攻击。   “嘻嘻,那十几个废物死了也好,只要能把你们收服,来日争位大战我还怕谁呢?”   不等时宇靠近,谈未央一只手已经抓上了袭凌面庞,整个战场的情势也全落在她掌控中。   巫帝分身、时宇和凌霄展现出来的神   异,哪一个都超乎她想象,失去十六绝主的遗憾瞬间烟消云散。   “哼!”时宇冷哼,心中却又无奈,墨戮只在魂海内微颤,对时宇的召唤毫无响应。   如果硬要催动,极可能落入当年天初反受其害,被钉死在秘地的困境。   而其它攻袭手段,落在谈未央身上顶多打她个踉跄。   巫咒作用更是微乎其微,谈未央同样是神魂攻伐的高手,时宇都差点着了她的道,她又怎会轻易被神魂攻伐伤害?   袭凌神情倒是平静,她知道自己不是谈未央的对手,干脆放弃了无谓的躲避,手掌一翻将雪珠拿了出来,娇叱一声拍向谈未央心口。   将所有力量注入雪珠,无论结局如何,袭凌自认算是为这场大战尽了全力。   谈未央吃吃发笑,对袭凌的拼死反击不闻不问,只将抓在袭凌脸上的五指狠狠握下,誓要把面前这张漂亮的脸蛋捏成血泥。   背后长长触手凌空狂舞,彰示着谈未央心愿得偿的喜悦。   时宇目眦欲裂,瞬间由无奈转为暴怒,一个接一个同伴在他面前或死或伤,强装出来的那副平静淡漠终于崩溃。   “谈未央!我要你死!”   撕破喉咙的怒吼炸响在时宇口中,谈未央五指稍顿,回头瞥一眼时宇不屑轻笑。   面甲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时宇却觉得她笑声过后面容凶厉,抓在袭凌面上的手指更重数分。   袭凌的雪珠也在此时按上了谈未央的心口,和里面那副丑陋无比的身躯就隔着一层绚丽花盔。   “爆!”   袭凌心中轻喝,雪珠在谈未央胸前骤然碎为齑粉,炸开的空间裂隙撕裂一切被波及的人和物,首当其冲就是袭凌自己按在谈未央胸口的纤纤素手。   瓷白修长的手指根根炸裂,不及爆出血肉便全被细碎的空间裂隙吞没。   雪珠爆裂与其他撕裂空间的巨力不同,没有足以涌进混沌的巨大裂口,只有无数细如牛毫的微小裂隙。   因而哪怕是一滴血被微隙擦过,也会被撕碎成亿万粉末。   时宇更加急怒,在他看来,袭凌就是自手开始,一丝丝一毫毫被扯成碎絮,俏美的脸庞更是在谈未央掌下扭曲碎裂,   而谈未央直面雪珠爆裂却毫发无伤,一张本该看不出表情的面甲,尽情散发着畅快笑意。   “哈哈哈!哈哈哈!”谈未央放声大笑,亲眼看到让她嫉妒的美丽面容化为丑陋,她心里充满恶意的愉悦。   时宇只恨自己速度太慢,没了强大真灵的催动,幻时根本追不上谈未央的脚步。   就在此时,一柄巨剑从大笑的谈未央背后探出虚空,悄无声息刺向她的脖颈,剑尖不再只是锋锐,而是一小片急旋的锯齿轮盘。   暴怒中的时宇一愣,迅即双掌猛击,重重元力巨浪轰向谈未央。   谈未央笑得更加畅快,有意立直躯体让时宇轰得尽兴。   她只遗憾没看到时宇气急败坏的脸色,不然还可以就他的脸色嘲弄一番。   “嘻嘻!”   谈未央又回到了那充满诱惑的轻声笑语,   “我伤不了你,你又能把我怎样?到现在你也没能伤我分毫,你那吓人的本事用不到我身上。”   “哼!别忘了,拓蜥已经死了,你们这些守魂奴,哪一个会真正无敌?我伤不了你,其他人可以!”   时宇尽力吸引谈未央的注意,心中哪怕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   剑开天死而复生,那犰二呢?   或许就是因为时宇太过平静,语调之间有些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轻颤,谈未央疑惑地向胸前望去,那里的雪珠爆裂确实没有伤到她。   再向远望,正扶着夔三的猊大,还有僵直不动的凌霄,他们脸上的惊诧,都昭示一定有异样发生。   顾不得多想,谈未央猛然轰开背后十二条长长触手,如鞭似枪扫荡看不见的方位。   但她背后那柄破空而出的巨剑已然刺中她的后颈,急旋如风的锯刃迅速剖开护颈甲片,又深深插入鲜花盔甲内,带起谈未央不可置信的痛呼。   松开袭凌,谈未央挥手向身后拍去,背后的触手也同时向着已然半露虚空的剑开天卷去。   但仿佛一下子被关住了全身劲力的闸口,谈未央刚抬起的手臂和狂舞的触手,在剑开天利剑入体的同时,无力跌落在身侧。   一击得手,时宇几人顾不得落向地面的袭凌,一拥而上攻向谈未央。   猊大再次鼓足力气放出十几道谛原术钻入盔甲,夔三硬拔出心口长剑,用破了风的鼓舞声给老大加劲。   凌霄自知他的术法对谈未央毫无作用,干脆直接将双手按在猊大背心,强劲的生命力洪水般涌入猊大身体。   此时的猊大,更像是凌霄手中高举的炮台,无穷无尽的谛原术连成洪流,一只只狻猊虚影连绵扑向谈未央。   放得稍慢一点,猊大都觉得会被凌霄塞进身体的元力撑爆。   夔三见自己被冷落,急忙跳到凌霄身边,硬把自己的身体往他眼前凑。   他破损的心脏每跳一下,都会带起无边剧痛,如果凌霄能抓紧修补他的心脏,夔三就能更有力地支援老大。   凌霄斜眼瞥过,数十条碧绿嫩枝插进夔三胸口,被长剑刺穿的鲜红心脏立时泛起绿芒,可怖的创口迅速合拢。   时宇则不管不顾,从身到魂,把凡是能运起的力量全部送到掌心,狠狠一掌拍向剑开天刺穿的甲破.处,而后软绵绵落向了大地。   不成功,便成仁,这是时宇此刻唯一的想法。   “啊!”   谈未央痛彻心扉的嘶喊再次响起,只有小小破口的鲜花盔甲看不出端倪,   时宇几人不知道盔甲内的谈未央到底遭到了怎样的重创。   但毫无疑问,她暂时失去了还手的力量,鲜花盔甲静静悬在虚空,里面的谈未央只能放声高呼向无情巫帝求援。   “花奴!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啊!!!”   刺耳的尖叫震得时宇几人耳膜尽裂。   正在凌虐我父的无情巫帝,回头看到一群人围攻谈未央,怒吼一声扬臂向天,所有的攻伐大阵同时湛亮,蓄满了力量放出狂猛一击。 第781章 法相与真身   仅仅是一击过后,所有大阵便告崩碎,一个个虚空巨窟乍现在天空,一道道混沌如同出海黑龙般冲进了驭命之地。   “吼!”   剑开天同样怒吼一声,从谈未央脖子后面抽出巨剑,霎那又劈出万千剑芒,全顺着小小缺口冲进了鲜花盔甲内。   已经顾不得再去管谈未央会如何,剑开天一手捞住面容尽毁的袭凌,又向下疾冲夹住无力坠落的时宇,一边一个夹在肋下就往无情巫帝那边冲去。   时宇先是一惊,而后微微笑道:“你们这戏,未免演得太离谱。”   剑开天嘴角上斜,闷声回道:“无情早就在边上了,是他把我扯进了隐匿阵法。”   “那犰二呢?”时宇满怀希冀,急声问道。   剑开天嘴角又耷拉下来,声音也变得无比低沉,“除非他还有手段,不然……”   时宇的眼睛瞬间黯淡,后又强颜笑道:“犰二有巫帝衍灵咒,或许无情分身已经收起了他的真灵。”   两人没说几句,无情巫帝震爆所有大阵轰出的力量,都顺着剑开天破开的缺口挤进了甲内。   鲜花盔甲剧烈颤动,听不到谈未央的惨叫痛呼,却能感受到她散发出的无边痛苦和愤怒。   本来包裹臂手的粉色花尘骤然爆开,浓云般卷向四面八方。   剑开天略略回头看了那粉色花尘一眼,便催动幻时跑得更快,头也不回蹿出了秘境地界。   凌霄几人见他跑得如此之快,秉持着剑开天大事不糊涂的坚定信念,紧随着呼啸而出。   我父没有了两条膀子,怒视无情巫帝大吼道:“还不抱着我跑,那花花绿绿的东西看着就不正经!为了陪你小子演戏,老子都快被你薅秃了!”   无情巫帝哪里会听我父的,又催动漫天利刃向着花尘爆开处轰去。   可所有飞驰利刃碰到花尘就开始锈蚀斑驳,顷刻化作铁锈铜屑,接着又遮天蔽日般向着无情巫帝卷去。   无情巫帝见势不妙,怪叫一声抓住我父的脑袋,开始踏空狂奔。   我父狼狈无比地横亘在空中,虽然脑壳上紧抓的五指让他剧痛无比,但他还是焦急万分,大声催促无情巫帝再快一点。   那些紧追身后的粉色花尘,已然蚀尽鞋底,正一层层刮去他脚底皮肉。   没了双膀的我父,稍有迟缓就会双腿不保,真正变成一个腔子架个脑袋的肥美人彘。   一气跑出万里,一群没头苍蝇般的人才稍稍放缓脚步。   回头再看,粉腻花尘早就停止扩散,才气喘吁吁站住了脚步。   凌霄不问缘由,直接化出树身探出千百枝蔓卷住众人,连看似没什么伤痛的剑开天,都被他卷得只有个脑袋露在外面。   仿若绿色灿阳高悬于空,凌霄正下方的草植,都因受到他无尽生机的余波恩惠开始疯涨蓬勃,瞬间开花结果一茬又一茬急速繁衍。   夔三无心去管自己的伤势,急吼吼扭脸去问剑开天,“剑大爷!我二哥呢,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剑开天脸色僵硬,又把目光转向了   无情巫帝。   无情巫帝冷哼道:“哪儿有那么多好事?剑开天我就是不管他也死不了,那个犰狳精直接掉进敌人虎口,哪里还救得回?”   刚刚因重创谈未央而高昂的心绪,瞬间又跌至谷底,沮丧沉寂再一次笼罩了众人。   “看看你们的鬼脸!为了这一战我连自己亲儿子都彻底弄死了!你们哭丧着脸像什么样子?修行哪有不死人的?怕死回家生娃暖炕去!”无情巫帝突然大怒破口大骂。   众人皆惊,不解目光投向无情巫帝,他一张白纸般的脸上渗出缕缕青气,显然是暴怒异常。   时宇斟酌反复,才小心问道:“前辈此话怎讲?”   我父干咳一声,替无情巫帝回道:“能破开谈未央铠甲身体的神器里都有生魂,其中不少是无情血祭自己的儿子锻进去的。现在神器都落进了那尘雾,看来是彻底废了。”   “血祭亲子?”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无情巫帝,又去看还在翻卷浪涌的粉色花尘。   无情巫帝重重一哼,怒道:“看我干嘛?我那几百个儿子都是自愿的!不是自愿以身饲器,怎可能炼出无上神品?”   “几百个?”时宇惊骇,难以相信耳中所闻。   “嘿嘿嘿!老子我可不是好人!我也是所有巫帝分身中,唯一没有嫡传血脉留下的巫帝,都杀光了!全都扔进了锻炉!”   无情巫帝高声大喝,惊得众人心中震撼不已,一时间都淡去了对犰二死讯的伤感。   还要再问,时宇便看到我父轻摇的头颅,还有他无奈的眼神,只得闭紧了嘴,对无情巫帝名字的来源有了更深认识。   另一边,谈未央的再次异变,此时也恰好有了端倪,一尊浑身闪耀着刺目精光的完美身影,从鲜花盔甲内缓缓升起,如同真神升天般不住攀云高飞。   “这娘们,怎么又变好看了?还这么大个?”   剑开天仰着大脑袋,看着渐升渐高的谈未央,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所有人都是见过驭命空间大眼的人,看着眼前足有万余丈高下的谈未央,竟然都觉得看到了另一个上神,不由自主诞生出臣服跪拜的念头。   此时的谈未央,绝美容貌没有变化,依然是红唇皓齿,柔臂秀腿,但粉纱赤足不但没有了淫邪惑人之感,反倒更衬她脱俗飘逸。   六对十二支纯白羽翼迎风舒张,在谈未央背后缓缓扇动,一张一合之间,淡雅馨香便荡入众人口鼻,仿佛深吸几口香甜便可随她直奔仙境。   孤零零静悬于空的鲜花盔甲,再一次散成花瓣,流星逆飞一般冲进羽翼之间消失不见。   一顶鲜艳耀目的花冠,虚悬在谈未央头顶,更显得她神圣而不可亵渎。   “原来那些大.肉.棒子是翅膀……原来褪了毛的翅膀那么丑……”剑开天永远是不懂得欣赏隽美的真正糙汉,无论何种美好到了他嘴里都能找出不堪所在。   “是啊,褪毛的凤凰不如鸡,可这鸡怎么又变成了凤凰?”我父和剑开天一唱一和。   一抬手,我父将巨斧扔了出去,呼啸巨斧还不等靠近谈未央,便被她低垂漠视的目光击飞。   “嘢?”   剑开天惊呼一声,看向我父,诧异道:“老我!是不是新长的膀子没力气?那娘们看一眼就打飞了你的斧头?”   “放你的狗屁!老子已经用了百倍力!这还不是真身,只是一尊法相!准备苦战吧!”我父伸手召回跌落的巨斧,死死盯住了谈未央。   猊大和夔三见我父无功而返,脸都扭曲了。   他俩看着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大的谈未央身影,心中万分不甘又无能为力,已然丧命的犰二,很可能会白白牺牲。   “猊大!你还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伤到她的么?无情前辈的神器虽猛,但还是没有你的谛原术伤得更深。”时宇目不转睛看着谈未央,轻声问道。   “我……我真不知道!”猊大心中更加沮丧,他的谛原术时灵时不灵,既让人期盼又不能指望。   不住飞升的谈未央终于停了下来,垂视时宇等人的目光微抬射向远方,那里正有七八个心存好奇的界主,看到异象匆匆遁来。   “哼!”   没有了媚态的谈未央面色淡漠却透露出无情凶厉,背后十二片羽翼呼呼扇动,大片红粉浓云如涛似浪卷向奔来的界主,霎那将他们全部吞没。   片刻后浓云散去,那些界主连片衣角残骨都不见。   但奇怪的是,谈未央杀了那几名界主后,就一直静静悬在高空,似乎已经忘了和时宇几人之间的仇恨,顶多是几道冷漠目光看来。   对我父扔出的那一斧头也没有报复之举。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谈未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隐隐对峙了数刻,谈未央深深叹了一口气,圣洁而高大的身影突然散去,化作红白相间的迷雾倒卷收缩,眨眼就是常人身形落在了众人眼中。   “嘶!”   众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连最善胡说八道,把污言秽语当第一波攻击的剑开天,都干咽唾沫说不出话来。   他们看到的,是比刚从巨茧中跳出的谈未央,更恶心更令人憎恶的怪物!   一眼在左额,一眼在下颌,单看很是秀美的琼鼻,此刻却两孔朝天倒长在额头正中;   两瓣红唇左右参差各占一颊,横亘在头颅正中的阔口中,没有一颗牙齿,那些牙齿全都杂乱无章长满脸庞。   更让人不适的是,这五官全然不在本位的头颅上,还横七竖八插着红红绿绿的花瓣碧叶,把两片粉润的耳瓣扯得细碎,一丝丝挂在末梢。   显然,连艳丽花冠都成了谈未央身体的一部分,美丽的饰物变成了诡异的赘生。   身姿倒勉强还是人形,但外在却是一道道褶皱肉皮包裹着一团肥厚囊肿,稍稍移动都有咚咚水声传出,更有大片脓液随着颤动从褶皱间层层涌出,涂满整个身体。   而那十二片美轮美奂的羽翼,此刻又成了十二根干枯肉须。   黑乎乎硬邦邦的毛茬凌乱插满肉须,好似粗大的猪尾还长着逆乱刚鬃。 第782章 怨灵魔阵   “呕!”   袭凌实在无法忍耐,弯腰大口呕吐起来。   她即便是呕吐,吐出的都是飘零雪绒,更像是一口星泉在绽放冰花寒星,站直了就是仙子口绽繁星装点夜空。   再看另一边站着的谈未央,说她丑都是对“丑”的侮辱。   这就难怪,谈未央刚才宁肯用法相虚影傻呆呆悬立高空,也不愿第一时间和时宇等人开战,   她是在尽力感怀自己拥有美丽的时刻,突然失去绝美容貌,对一个惯于自赏的女人来说,比剥夺她的生命还要残忍。   袭凌的不适声惊动了呆立的谈未央,她缓缓转过头颅凝视袭凌片刻,又看了看自己的身躯,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只是那笑声像午夜老鸮的凄厉怪叫,听得人毛骨悚然。   无情巫帝是连儿子都能献祭的狠人,哪里有功夫听别人长篇大论,谈未央刚开口尖笑,无情巫帝已经在催动新布下的大阵。   无数坚兵利刃凝现于空,结成呼啸金流直冲谈未央。   谈未央大怒,她的确抱着先嘲讽蔑视时宇等人一番的心思,用尖刻诛心之语泄泄心头暗火。   但无情巫帝这一手直接打断了她的预想,硬是让那一团心火烧得她满腹燥气横冲直撞,感觉整个身体都要爆裂炸碎。   “老贼!你该死!”   谈未央怒不可遏,背后十二条粗壮肉须触手陡然绷紧,竟脱身而出如长枪巨箭一般冲入天空。   看似量少力薄的触手,瞬间搅烂所有大阵轰来的术法洪流,又把漫天刀兵全部击飞,而后调转尖梢,对着无情巫帝呼啸而去。   我父抓紧巨斧,欲冲又止,他不知道谈未央脱身而出的触手,是不是还会有出奇强大的反震力。   身为此间第一战力,有力不敢用的憋屈,让我父比谈未央还心火旺盛。   时宇等一众身具法术的界主,第一时间轰出全力攻击,但无论多大的力量,都不能阻止那些触手冲向无情巫帝。   怒啸连连,无情巫帝两掌猛拍身侧虚空,两座石堡隆隆凝现,倒颇有些像铁星魁喷吐金铁傀儡时的堡垒。   石堡一现身,便有无穷劲力轰向四周,吹得众人衣衫猎猎作响。   “走!都走!”我父看到石堡神色大变,赶紧招呼众人远避。   他夹头猛窜出去的模样,惊得众人也不敢怠慢,急急尾随而去。   身边再无一人,无情巫帝口中啸声更尖锐,身侧两座石堡随着啸声越涨越大,眨眼成了两座石山悬在了半空。   紧接着,山体从中间裂开,一双双碧油油的眼睛从内外望,个个无情冷冽,看得众人阵阵心寒。   “前辈!这是什么东西?”时宇实在压不住心中油然而生的惊惧感,颤着声问道。   自从进了界主境,时宇就没有过真正的恐惧感,哪怕是面对虞麓尧和玄盘他们,也顶多是小心戒备。   可此时,时宇觉得看到了天底下最可怕的东西,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怨灵!那是无情的   怨灵魔阵!”我父低声答道。   剑开天也有点哆嗦,使劲抓了抓头皮惊问,“怨灵我们见得多了,幽影界也被我和时宇打得粉碎,可这是什么怨灵,为何我浑身发麻,心都快跳出来了?”   “看了便知,这东西拿出来都是造孽,无数年来无情也就用过一次!那一次是巫帝合体大战谛若。”   “谛若?”时宇回忆起,我父曾说谛若是驭命之地真正的第一高手,比当今玄盘和虞麓尧还要厉害!   “结果谁赢了?”   “谛若避退,巫帝重伤。”   “谛若避退了,巫帝怎么还会重伤?”剑开天大惑不解。   说话间,那边石堡内的碧绿鬼眼颗颗燃火,仿若夜半荒郊,万千坟冢骤然鬼火群起。   “嘿!来了!看了你们就知道了!”我父低喝,一双虎目瞪大到极致。   时宇等人也奋起精神,看看这能掀起心底惊惧的怨灵到底为何物。   远处的谈未央,似乎也感觉威胁临体,第一次主动向后退去。临走前还甩出千百粉芒,朝着无情巫帝和石堡强轰。   粉芒落在无情巫帝身前百丈便被剧烈颤动的空间震成粉碎,而射入战堡的,落在那些怨灵鬼影身上的,连水花都没掀起一个就消失殆尽。   “这么厉害?”时宇惊呼。   我父也是紧张得直嘬牙花子,“这些怨灵,都是当年无情炼器时残留的不灭死灵,本为天地所不容,天天遭天雷击顶混沌穿心。   谈未央的惑心消蚀秘术对人有用,对这些游离在生灵之外的鬼物真不一定有用。”   谈未央粉芒散尽时,恰是无情巫帝长啸声落时。   两座石堡内的碧火鬼瞳同时乱舞起来,划破灵魂的尖叫又接上了无情巫帝刚刚结束的啸声,激荡在秘境天地中。   一条条焦黑残破的凝形魂影跃出石堡,悬身在虚空纵情啸叫。   令人意外的是,它们最先攻击的不是谈未央,而是无情巫帝本身!   最前的数百黑影扑在无情巫帝身上,手撕口咬,霎那将无情巫帝扯成了血淋淋悬立的骷髅。   接着他们又将干枯细黑的手臂插进无情巫帝头颅,勾出一条条魂灵碎片填入口中,哭号厉笑伴随着大嚼魂灵的吱嘎声,听得时宇寒毛倒立。   更多的身影紧跟扑出,只是这些身影没有先前魂影强大,只有不成形的漆黑魂体,那一双双碧绿火眼却格外凝实醒目。   这些魂体叫声更尖锐,漫天飞蝇一般扎向无情巫帝,在他体内倏进倏出,每次进出都能抓出一条魂丝,奋力扯成碎片再吞入体内。   “糟了!这些杂种居然反噬!”剑开天见状大惊,操起巨剑就要去帮无情巫帝镇压怨灵。   我父急忙拉住,大叫道:“无情就是这样施法的,你别去帮倒忙!”   “啥?连身带魂都被扯烂了!还是施法?”剑开天指着已经骨肉分离魂魄凌乱的无情巫帝,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大叫。   时宇都看呆了,喃喃道:“千巫夺魂?这难道是千巫夺魂?千巫怎   么又变成了怨灵?”   尖啸声越来越大,时宇终于将眼前所见和当年与巫千蛮切磋的场景融合起来。   当年巫千蛮施展千巫夺魂,时宇感受到的就是这般模样。   只不过那时是无数怨灵在时宇魂海内呼号,无数看不见的手臂在撕扯魂灵。   而现在是无数真实存在的恶鬼幽魂在享受噬魂盛宴。   更诡异的是,它们是在吞噬施法者的魂灵,而非敌人!   “这不是千巫夺魂,是无情将千巫夺魂改成了自己的阵器之术。我刚才说了,这些都是他炼器时诞出,不死不灭不为天地所容的怨灵,并非巫术。”我父在一旁解释,时不时发出声声叹息。   时宇更惊,“谛原术还能造出来?”   我父咧嘴一笑,“谛原术不过是力量的表象罢了,千巫夺魂归根结底是对魂灵的毁灭,所有针对魂灵的谛原术不都是这个结果?   除了本尊,哪个巫帝分身都不能用所有分身的谛原术,但至少可以领略其他巫帝分身谛原术的要义。   无情利用阵器仿出的千巫夺魂,比符咒分身真正的谛原术还要厉害,你且看着吧!”   “嘿!这里边有不少是无情的儿子吧?其他都是谁?”剑开天突然插嘴。   我父挠挠头,有些尴尬地回答道:“怨灵还真不是无情的儿子,都是些不太情愿被祭炼的界主和修士。   刚才破开谈未央盔甲的锯刃神器,就是用仿若无绝刀主那样的界主祭炼出来的。”   “废话!被祭炼还能心甘情愿?你们居然还能捉住绝主祭炼?刚才不是说炼器血祭的都是无情的儿子么?”剑开天瞪圆了小眼。   我父看着众人惊疑目光更尴尬了,他知道时宇最反感的就是活人炼器,“用儿子祭炼是保证神器用起来得心应手,真的心甘情愿就不会诞出怨灵。   而那些界主,为了让神器威力更大些,炼器时用的手段就残忍了些,所以诞出的怨灵才能让阵器法术超越谛原术。”   我父尽量解释得平淡简单,但时宇几人都听得心惊胆颤。   模仿出来的阵器大法,居然比谛原术本身还要厉害,无情巫帝在锻造阵器时所用的酷烈手段肯定不可想象。   几句话的功夫,无情巫帝已经成了白骨一抔,零零散散落在两座石堡正中,只有一个白森森的头颅还算完整,布满血丝的眼珠嵌在头颅内,凄惨惨盯着谈未央。   而那些从石堡窜出的怨灵,没了享用的美餐,顺着无情巫帝的目光看向了谈未央,厉声尖啸着狂扑而去。   “这就是巫帝和谛若大战,战端未起却身受重伤的原因吧?无情分身会不会有危险?”时宇手指无情白骨问我父。   “嗯,当年谛若避退,我们也全部重伤,无情更是差点陨落!那种感觉我是再也不想经历。   如今无情一人承担此罪,也是因为你曾替我梳理身体,实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虽不致死,战后怕是也要修养许久。   但若是被谈未央杀了,就是另一回事了。”我父苦笑。 第783章 记忆碎片   “还好还好!我还以为那些满心怨气的鬼东西会不分敌我!”   剑开天等怨灵全冲向了谈未央后,松开手中巨剑,又使劲扭了扭紧绷酸胀的身子。   我父嘿嘿沉笑,“那些鬼物确实不分敌我,若不是无情以身饲魔,让这些鬼物都沾染了要与谈未央厮杀的意念,它们出来是见谁扑谁。   我们巫帝分身当年在他炼器时,可没少吃亏。”   “啊?”众人无语,如果无情分身放出阵器后因故消失,岂不是会天地大乱?   “那……我们现在可以去帮忙么?”时宇看着一片黑压压的鬼物冲向谈未央,总觉得不该让无情巫帝一人对敌。   “别去!无情一人足够!”我父急忙拦住时宇。   “无情前辈一人,就能战胜谈未央?”时宇不太相信这样的可能,如果无情有这么厉害,早被大眼捉去当肉身了。   “当然打不赢!谈未央比谛若还厉害,无情一人怎么可能打得赢?   但他支撑一时半刻不成问题,我们要趁着这段时间找出谈未央的破绽!   我俩刚才联手演戏,不就是为了让谈未央放松警惕,露出霎那破绽么。剑开天藏那么久,不也是为了抓住机会么?”   时宇了然,“前辈说得对!那我就去近处看看,你们守在这里别动。”   我父刚要阻止,时宇已经化虚不见,踌躇片刻没有发喊叫他回来。   时宇偷偷摸摸跟在一众怨灵身后,听着它们厉啸尖鸣,看着他们张牙舞爪,群魔乱舞般冲向谈未央。   似乎是察觉到了时宇的行踪,为首的那百十条怨灵,还回头冲着时宇尖叫数声,惊得时宇差点以为它们不再受控,要转头攻击他。   好在只是尖叫恐吓,离着谈未央还有数百里,怨灵们陡然加速,化成一道道漆黑流光射了出去。   正蓄势待发的谈未央,双臂力张触手绷直,大片大片的粉色花尘和迷魂精光铺满天地,迎头撞上了所有怨灵。   但谈未央销骨蚀肉的粉色花尘落在这些厉鬼怨魂身上,就像是浮尘沾身,一点作用都无。   迷魂精光刺进它们体内,也不见混乱失神互相攻击。   略有慌张,谈未央又把满身脓浆洒了出去。   怨灵嘎嘎怪笑,毫无迟滞的穿过脓浆腐液,趴在谈未央元力护盾上,便开始像吞食无情巫帝一般拼命撕扯。   饶是以神魂攻伐为主的谈未央,都险些被怨灵们凄厉无比的嘶嚎,撼动心神破了防守。   来回几番拉锯,谈未央终于被这些不惧元力攻袭,又不怕神魂侵袭的怨灵攻破了元力护盾。   怨灵们从护盾缺口蜂拥而入,一点不嫌弃谈未央令人作呕的外相,抱着她的身子就将鬼爪探进了魂海,吱吱嘎嘎在里面一通乱搅猛抓,抓出一道道魂丝填入口中。   谈未央又惊又怒,忙炸开魂力扫荡魂海,所有探入魂海的鬼爪被一扫而空。   但随即又有更多黑漆漆阴森森的鬼爪探入魂海,抓着她的神魂真灵拼命摇晃。   几息过去,谈未   央见无法彻底驱散怨灵,猛然甩动身后十二条触手,冲上半空洒出无尽辉光。   幽影鬼物,对于强光雷霆总还是有些忌惮,弱一些的会被直接灭杀。   手足无措的谈未央,眼下只能用这办法来克制缠体怨灵。   无情巫帝的嘲笑声从每一条怨灵身上响起,“小妖精,会些迷人心神的微末伎俩,又能耐得我何?我这怨灵都是绝强界主所成,会怕你那连普通修士都不如的辉光之术?”   “绝强界主算什么?绝强界主也不过是我座下花奴!等我捉了你,看我如何让你生死不能!”   谈未央大声嚎叫,挥掌拍飞几条又破开护盾攀上身体的怨灵。   “哈哈!我假意被你迷神,轰进你体内的那些劲力可还好受?你变成眼下这般丑样,不就是塑体力量全被轰散,随随便便胡乱堆砌的结果?就凭你这蠢物,还妄想捉我?”   无情巫帝说话专揭人疮疤,几句话就把谈未央心伤撕得鲜血淋漓。神魂稍稍不稳,又有千百怨灵扑上大力撕扯啃咬。   一条条魂丝被它们扯出体外争相分食,谈未央摆脱一条又扑来十条,就像层层飞蝇叮食莽牛创口,牛尾甩得再快也不能驱尽虫群。   “呀!”   谈未央再次惊声痛呼,看得我父虎目连连闪烁,   “看来这家伙虽以神魂攻伐见长,但她自己的神魂稳固却差强人意,哎!若是时宇没有魂灵重创就好了!”   时宇此时正潜伏在谈未央身边寻机出手,清楚听到我父有意放大的惋惜声,目光急转,落在谈未央花花绿绿丑恶无比的脑袋上。   立即趁乱贴到谈未央上方三尺处,时宇神魂化针朝着她的囟门大力刺下。   正一心驱除怨灵的谈未央,只觉得魂海内一杆灭世长枪从天而降,枪体上绽出无尽黑芒,每一道黑芒都像是划破空间的利剑,瞬间将魂海刺得千疮百孔,神魂真灵俱被重创。   那些怨灵也同时发出厉声诡笑,冲进魂海抓起一道道神魂碎片嘎吱嘎吱大嚼。   又在龟裂的真灵上狂敲猛击,砸得谈未央如堕深渊,除了黑暗和疼痛再也没有其他感觉。   就在谈未央看似毫无还手之力,不住发出惊天痛呼的时候,一线红芒从她囟门陡然射出,穿过时宇的虚化之身直冲天际。   时宇心中一惊忙抽身远退,抬头朝着红芒激射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红芒攀上天顶轰然炸开,飘飘洒洒无穷无尽的缭乱光影立时映入眼帘。   待得光影飘摇落下,时宇才发现这些红芒化成的浮光掠影,并非任何攻伐秘术,而是鲜活演绎亿万修士生平的记忆碎片。   令人耳赤的是,这些记忆竟然大多是些男女情事,悲欢离合,   甚至还有些不宜为人所见的闺房欢爱,与打打杀杀血腥暴虐的修士惯常极为相悖。   看了几眼,时宇不解地收回了目光,他不明白谈未央为何要把这些深藏的记忆爆出来。   若非有意给人看,除了搜魂谁也不知道她还有这些记忆。   剑开天的   胡言乱语恰在此时响了起来,惹得时宇摇头苦笑,   “老淫婆!你这是祸害了多少无知修士,才能有如此多的苟合场面?幸亏那十几个绝主死在了我们手里,不然岂不是连和你一起光屁股洗澡都被人看了去?临老还要亮腚丢人,绝主也得羞耻得自绝于世啊!”   剑开天说的完全罔顾事实,记忆碎片中的场景,没有一幅属于谈未央,   其中各色男女数不胜数,各自经历也千差万别。   若都是谈未央的化身亲历亲为,她哪里还有时间修行。   更何况她是自驭命之地重塑后才出现的秘境守护,不可能跑出秘境去做这种对她来说极其无聊的欢爱情事。   像是被剑开天讥讽话语戳中了羞耻痛处,谈未央连被怨灵肆虐魂海都顾不得,更没有去寻找时宇这破开魂海的元凶。   而是尖叫着扑向每一块记忆碎片,用极快的速度把它们塞回体内,好似怕这些花闻艳趣被人看得清楚,看得仔细。   时宇的眼睛亮了起来,此刻谈未央的心神全在散落的记忆碎片上,把一切薄弱处都亮在了他面前,可谓是空门大露防护全无。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时宇鼓足劲力拍出如海攻势,每一击落在谈未央身上都打得她喷浆吐血。   不只时宇,所有人都是久经杀戮的老江湖,眼见此景均呼喝暴起,一同倾尽全力向谈未央发起攻击。   我父狂跳斩也当即劈出,劈在了谈未央的后脖颈,就算再被反噬重伤,他也不愿放弃这送到眼前的好机会。   不愧是时宇一众里的第一战力,我父巨斧轰下,巨响震天裂地。   巨大的空间爆裂炸开在我父斧刃和谈未央脖颈之间,强大的力量轰飞了我父,也砸落了谈未央。   更将所有散落的记忆碎片一扫而空,全部卷入了混沌洪流。   “不!不要!”   谈未央似乎忘记了这是在生死战斗中,竟然一头扎进混沌抢夺记忆碎片,完全罔顾一切伤害,包括我父那道已经劈开她半截脖颈的斧伤。   紧随而至的剑开天一剑劈下,正中谈未央后脑,一道尺许深的剑痕纵贯脑颅,与我父的斧痕十字交错,狰狞伤口中喷出如泉浆液。   剑开天惊呆,他本以为会无功而返,完全想不到他和我父的重击对谈未央伤害最深。   惊疑看着谈未央从他的巨剑下跌入混沌,剑开天喃喃自问:“这娘们怎么了?不就是些记忆碎片么?命都不要了?”   匆匆赶回的我父,死死盯着还在混沌中抢拾记忆碎片的谈未央,沉声道:   “她能诞出灵智,成为秘境守护,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些记忆碎片!   别忘了她的本体是寒夜红昙,是像你大师兄那种人最爱抱着叽歪的不二选择。   这些记忆很可能就是她的力量源泉之一,甚至是最重要的力量源泉。”   剑开天撇撇嘴正欲不屑,突然鬼使神差看了袭凌一眼。   袭凌此时竟在怔怔发愣,眼睛盯着谈未央追逐残碎记忆的身影,不知在想什么。 第784章 趁她病要她命   “老我!去砍死她!”剑开天对着谈未央龇牙发狠,推了我父一把。   “对!趁她病,要她命!她此刻连躯体防护都顾不上,赶紧干死她!”   我父本意就是要痛打落水狗,他可没心思体悟谈未央正在追逐的那些伤春悲秋。   “嘿~哈!”   暴喝一声,我父再次从剑开天身边奔跃而出,又是一斧头砍在谈未央后脖颈。   谈未央本就半折的脖子再被劈进两寸,一颗丑陋头颅立时前落,脸贴胸折在了身前。   更为爆裂的混沌从炸开的空间裂隙中冲出,彻底将所有记忆碎片吞没。   谈未央追逐记忆的脚步嘎然而止,立在汹涌混沌中,缓缓扶正了自己只剩一层薄皮相连的头颅,两道错位茫然的目光似乎不愿接受看到的事实。   我父第三次跃空劈来,却再没能劈开空间引来激荡混沌,反而又被反震之力轰飞,痛呼落入了虚空。   而无情巫帝操控的那些怨灵,也同样哀鸣尖啸,一只只被谈未央扯出魂海,再一只只撕成碎片。   每消亡一只怨灵,两座石堡间的那抔白骨就多出一丝血肉,石堡内就多出一堆碧油油的眼睛。   不多时,一个浑身上下血淋淋的无情巫帝,勉强站在了两座石堡正中,石堡内也多了千百飘摇的绿芒。   “嗬嗬!真厉害!”无情巫帝扶着石堡疲态尽显。   谈未央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不住重复僵固动作,抓出颅内怨灵撕成粉碎,一双错位的眼眸已然清明,阴毒扫视着每一个人。   当谈未央捏碎最后一道怨灵,她一声凄厉惨叫,首先冲向了猊大。   猊大本就对犰二之死心有愤懑,见谈未央首选他作为目标,当即也化为原形迎头冲上。   立在猊大身边的夔三与大哥心意相通,哞哞大叫也跟着冲了出去,一声又一声牛吼振奋神魂,直把猊大双目都挣得血红。   刚动身,猊大就连续放出谛原术,巨大的狻猊虚影仰天嘶吼,后又化作白雾罩向谈未央。   谈未央轻声冷笑,极丑极怪的身体不闪不避,硬扎进狻猊虚影内又纵贯而出,眨眼就和猊大、夔三打成了一团。   刚入界主境的猊大和夔三,哪里是谈未央的对手。   才一照面,两人就被谈未央甩出的粉色花尘吞没,猊大一身纯白毛发瞬间变得斑驳溃烂,大片皮肉消蚀脱落。   夔三更惨,皮肉几乎尽毁,森森白骨也被急速腐蚀消失。   时宇没想到谈未央会先攻猊大,更没想到猊大会悍然反冲,呼喝制止已然不及,只能在战起时化虚冲向了谈未央。   谈未央袭杀猊大只为出气,报她毁容之仇,其实始终在留意时宇的动静。   见时宇突然消失,谈未央猛一抖身躯,洒出无数粘腻脓浆,好似悬浮毒液一般绕身急转。   与此同时,脓浆还在不断炸裂成雾,团团灰气混在粉色花尘中四散波荡,挨着任何物什都是嗤嗤作响瞬成红绿污秽。   时宇也顾不得那么多   ,穿过花尘毒液直接来到猊大和夔三身边,一手一个拖着他俩就往远处跑。   他如此迅猛的动作,当即被谈未央抓住了行踪。   谈未央尖叫扑来,丑陋肥胖的身躯悬空急颤,更多的脓浆粘液被她洒入空中,腥臭腐烂的秽气迫得其他来援之人不得不躲避暂退。   他们没有时宇万物不侵的神异躯体,碰着这些秽气就如泼上混沌。   眼见谈未央又要归复那种无可破解的强横姿态,无情巫帝再一次拍击两座石堡。两座石堡内的怨灵嘎嘎怪笑,又将剥皮食魂的凶厉目光放在了无情身上。   “何必呢?何苦呢?你再催动怨灵魔阵就死定了!咦?这家伙真的变成了丑八怪啊,哎呀呀,奇丑无比!”   轻松调侃的声音从时宇身上响起,像是终止战斗的密令一般定住了所有人的手脚。   “又是那只死乌龟!给我交出来!”   谈未央凶厉刺耳的声音骤然响起,恶狠狠盯着时宇胸腹处。   一直没有动静的小龟,听到谈未央的尖利嚎叫,很是配合地慢慢爬了出来。   光溜溜的小脑袋搭在时宇衣领,上下左右到处乱看,看到远处丑陋非常的谈未央,它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赞道:   “唔!这模样不错,很配你扑棱蛾子的本貌。”   “去死!”谈未央才不容小龟继续胡说下去,挥手凝出元力巨爪,抓向时宇胸口。她只想抓住小龟,把这臭嘴兽宠捏成粉末。   “扑棱蛾子?”   众人心中皆疑,暗忖难道谈未央并非寒夜红昙化灵,而是寄生虫蠹冒名顶替?   用心细看,谈未央的身体确实像是一条快被拍烂的肥大肉.虫,顿时明了为何她会变成一颗巨茧。   小龟对谈未央的杀意不以为意,伸鳍拍了拍时宇的胸膛,又伸直龟鳍指向谈未央,“去!揍她!”   时宇惊异地看着小龟,心道这小东西到底看到了什么?   “去啊!看我干嘛?你不会指望我扑棱着四肢去拍她吧?”小龟对时宇的迟疑很不满,伸长脖子与时宇对视。   时宇知道当前不是深究缘由的时刻,既然这神秘的小龟让时宇一个人上,那他就先上,能为无情巫帝创造一点攻伐时机也好。   嗯了一声,时宇抬掌击散谈未央抓来的巨掌,刚要提身冲出,小龟又一巴掌拍在他胸口,“驮着狻猊精,只有你俩力合一处,才伤得了这个扑棱蛾子。”   “嗯?”时宇心中更惊,千百战斗场面急速划过眼前,心中立时豁然开朗。   无论是猊大还是时宇,单独攻向谈未央的时候都无功而返,只有时宇的力量追着猊大谛原术轰在谈未央身上,她才会剧痛落伤。   立在一旁的猊大,也听到了小龟的指点,目中登时绽出精光,也在一瞬想明白了一切。   小龟的大嗓门没有瞒着谈未央,她心中猛突也将自己重伤毁容的缘由想得明明白白,两眼一凝便向猊大攻去,抱定了一击必杀的心思。   我父和剑开天见状大吼一声   ,高跃而起拦在半途,以伤阻路,硬是拖住谈未央的脚步,让她不得靠近猊大和时宇。   夔三哞的一声现出原形,先把时宇扛在肩头,又大头一拱将猊大挑上了后背,而后硕大牛目死死盯上了刚把我父弹飞,又把剑开天拍翻的谈未央。   “哞~哞~”   几声巨大的牛吼破空震起,夔三奋足精神冲向了谈未央,粗壮的独腿踏在空间壁障上“咣咣”巨响。   时宇和猊大再不多想,奋起全身劲力蓄势待发,只等夔三冲进千里内便舍命强攻。   这时,又一条身影落在了夔三身上,凌霄化成树形伸出坚实枝蔓,把时宇和猊大紧紧固在一处,也把夔三卷入枝蔓之间,四人捆成一团。   碧绿色的生命力滚滚冲进猊大和夔三体内,他们方才被腐蚀落下的遍体鳞伤,迅速消失。   有了凌霄的巨力支撑,猊大和夔三精神更加抖擞,浑身上下都绽放着为犰二复仇的烈烈浓息。   谈未央仰天发出长长怒啸,双目之中陡然闪起红芒,好似两团烈焰贲起燃烧。   不过,她两颗眼珠的位置太过诡异,面容又极其丑陋,本该暴涨气势的举动,此刻竟形如冥狱恶鬼,只让人觉得面目可憎。   “哈哈哈!越来越丑了!挂门上可以避邪!”   悬在远处的剑开天忍痛大笑,挥手在虚空勾出了谈未央当前样貌,巨大的丑脸横亘于空,方圆亿万里都看得清清楚楚。   “呀!”   谈未央本就因容貌被毁心中暴怒,此刻被剑开天激得理智全失,再次高声尖叫,肥硕粘腻的身体剧烈颤抖,一波一波的肥脂荡漾恶人眼目。   时宇没兴趣体会谈未央心情,单手一拍猊大,猊大蓄满的力量立即轰出了一记谛原术。   巨大的狻猊浮影当空傲立,和时宇拍出的力量洪流融合一处急速奔出,双双落在失神癫狂的谈未央身上。   “嗤!”   本就极丑的谈未央变得更加不堪入目,勉强绷住体内脓浆的外皮被合力一击打得处处崩碎,大股大股黄绿黑红腐烂脓液激喷乱射,恶心得众人纷纷捂住口鼻远退。   袭凌尖叫一声跳到了剑开天背后,要喷也是先喷剑开天一身。   剑开天哈哈大笑,扭过身子伸手捞住袭凌,不由分说将她塞进了自己胸膛,这才又提剑回身,怒喝连连朝着谈未央轰出剑海狂澜。   小龟在时宇胸口探出光溜溜的脑袋,随意一眼扫过远处趁势合击谈未央的众人,制止了他们的无谓之举。   “你们别白费力气!元力混沌都没用,只有这小子身上奇怪的上界神力有用!上界神力加上狻猊精的谛原术,才伤得了这条大肥虫!”   时宇闻言顿悟,尽力调动体内的上界之力,一丝丝奇异却显微弱的力量流转于掌心,再被他灌注到猊大体内。   “猊大!靠你了!”   猊大重重点头,感受着流转于体内却无可琢磨的神异力量,他深吸一口气,一只只狻猊虚影骤现于空,前赴后继猛冲谈未央。 第785章 合力强攻   已经吃过一次亏的谈未央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那看着臃肿肥硕的身躯,闪避起来一点都不慢。   左突右奔轻易避开猊大轰来的谛原术,那不住甩入虚空的脓液四散飘飞,让人极为厌恶。   闪避的同时,谈未央也没忘了反击,她此刻懊恼无比,只恨自己被时宇一上来干净利落干掉十六个绝主吓破了胆。   本想化茧再拔升力量,哪知却被时宇一众抓住机会重创,弄出一副天嫌地弃的鬼模样。   一步错,步步错,谈未央落到如今地步,正是她太过高看时宇一众的实力,其实无需化茧她也能轻易镇住整个局面。   尤其是听到小龟的话语,谈未央彻底冷静下来,战事又落入她的掌控。   猊大的实力实在太低,他空有可以伤害谈未央的奇术,却没有能捉住她跟脚的速度。   当谈未央有心避开那一条条狻猊虚影的时候,猊大就像笨拙的家雀想去追啄灵活矫健的苍鹰,不但次次扑空,还被谈未央数次反击打得狼狈不堪。   若不是凌霄死命抵挡,他早就成了一缕亡魂。   先前埋在虚空的符咒倒是能在谈未央靠近时爆开轰击,但结果并不如人意,连迟滞谈未央的身形都做不到。   而时宇甩出的几样禁锢法宝,竟然被插在谈未央头上的凌乱花冠放出异光一一挑落。   时宇实在不敢想如果谈未央是以完备真身应战,会有怎样强大莫测的实力。   “嘻嘻!哈哈哈!”   听不出是开心还是懊恼的诡异笑声,从谈未央口中不断发出,她再次轻松躲开猊大轰出的狻猊虚影,随手甩出两道粉腻虹光就将团成一体的四人打退,   接着,十二条触手如铁鞭般拍击猛刺,打得凌霄散落无数断枝残叶坠入虚空。   为了不让时宇和猊大被打散,强撑枝蔓将四人捆在一起的凌霄受伤最重。   他就像一面木盾挡在时宇几人体外,扛下了谈未央所有攻袭。   也幸亏凌霄身具无穷无尽的生命元力,才能迫得谈未央不敢过分追击。   猊大在凌霄力量的支撑下,又成了轰出无尽谛原术的炮台,谈未央靠得稍近就要跌入狻猊虚影的海洋,那里避无可避。   明知攻击无用,其他人也未停手,哪怕牵制谈未央一丝丝都比什么都不做强。   剑开天甩出声势宏大的剑海狂澜和无尽落石轰向谈未央,为时宇几人的追袭创造些机会。   无情巫帝也强打精神,催动隐没于空的座座大阵牵制谈未央。   只有远处的我父看得心急火燎却帮不上任何忙,方才拦止谈未央片刻,他又被反伤得骨断筋折。   所有人加在一处,勉强和谈未央拼了个不相上下,战斗陷入了瞬息仿若千年的苦撑鏖战。   唯有等谈未央力尽,时宇几人才有胜机,但谁知道谈未央会在何时力尽,谁又知道她力尽前是不是已经将所有人击败,或是击杀。   “娘的!怎么越打越丧气?如果以后的守魂奴都这么厉害,我们干脆还是直接回炎岚城养老吧!”   剑开天性子最急,一场战斗超过半个时辰他就心烦意   乱,而眼下这场大战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嘻嘻,还想回去养老?我今日就送你们归天!”   远处的谈未央冷笑不止,她一直不紧不慢吊着时宇几人游斗,知道了受伤的原因,她反而更能把控战事,时不时将时宇一众里的某个人击伤,她却毫发无损。   “啧啧!”小龟的脑袋一直杵在时宇胸前观战,此时又开了腔。   “不行啊!这丑八怪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冷静了,你们凑成一团有了威力,却失去了先机。除非把她摁住,不然根本打不到。”   谈未央的目光冷冷望来,冲着小龟哼了一声,恶狠狠说道:“等我杀了他们,就拿你这小王八炖汤!”   时宇听着谈未央的咒骂,心中一震,觉得小龟每次发话都是隐有所指,每次也能直击诸事要害。   此时说要把谈未央按住,那就一定有按住她的办法!   心思急转,时宇脑中划过所有人的身影,却没能想出谁有能力制住谈未央。   谈未央完全不惧巫咒,巨力又被反弹,看来看去也只有让我父忍着满腹恶心,强行抱住谈未央才行。   我父的心思和时宇一模一样,当他看到时宇目光转来,立即大吼一声持斧使出了万倍力狂跳斩。   一斧头劈中,我父的惨叫声和谈未央的嬉笑声同时响起,我父宁肯断臂昏死,也不愿去抱眼前这个粘腻恶心的大肉.虫。   “别指望他,他的力量也只有在狂跳斩时才有,跳过去抱紧和跳过去乱砍没区别,都会被一下子弹飞。”   小龟像是睿智的军师,场中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它都能明晰判断出实意。   “你有话能不能直说?不要再拐弯抹角啦!还有,你能不能别用嘴说出来,传音不行嘛?”时宇不敢再开口,神念胡乱戳在小龟身上,满心恼怒。   谈未央听得越多打起来就越自如,小龟一开口不仅仅是在帮时宇一方,也在帮谈未央,感觉它就是个两边挑拨拱火看热闹的恶棍!   小龟翻翻白眼,“有什么用?你忘了她会读心术?现在她机灵得跟个猴似的,什么瞒得住她?”   “呃......”时宇赶忙再次强固心神遮蔽,觉得事情越来越棘手。   怪不得猊大的攻击再不能建功,被谈未央读心术看透所有心思,他每一次攻击都有迹可循。   “那怎么办?”时宇也干脆地问了出来。   谈未央已经听了半天,此时嘴角噙笑,满满的不屑之意从她目中洒到时宇脸上。   “我滴个娘!你看她那鬼样子,你还能找到一张更看不起你的脸么?”小龟看到谈未央古怪而可怕的笑容,猛缩起脖子,钻回了时宇怀中。   时宇举目望去,谈未央的不屑表情确实古怪到无法形容,一上一下两只眼睛各自瞥向一边;   横亘在脸中央的阔嘴拉成了斜线,把一张丑脸劈成两半;   两孔朝天的倒悬琼鼻,不停喷出淡红烟气,好似里面插着拜神的熏香;   一口银牙横七竖八全错落在脸上,颗颗都在扭动轻摆,就像是一只只小白虫要破肉而出。   时宇看一眼就赶紧   收回目光,调整呼吸强压心中厌气。   此刻的谈未央已经完全放下了对容貌的纠结,无论是小龟的讥讽还是时宇的表情,都没能再让她心绪波动,更不会因此露出破绽。   轻松避开猊大又拍出的数十道狻猊虚影,她鬼魅一般抖着肥躯闪到了近处,向时宇几人甩出满身脓液。   凌霄忙拖着时宇几人后退,放出漫天熊熊烈火截住那些恶心至极的东西。   远处的剑开天,也急忙轰落无数落石,把那些脓液全部砸入大地。   一击不中,谈未央闪身后退,猊大的谛原术又一次排山倒海轰了过来,她没把握无伤冲得更近。   就在众人以为新一轮的僵持即将开始的时候,一声轻轻低鸣从时宇身上荡漾开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谈未央的目光也凝聚,紧紧盯着时宇的肚腹。   这一生轻鸣绝非声线老成的小龟可以发出,倒像是个婴孩在梦中呓语。   “去!撞那个丑八怪!”小龟命令似的言语清晰传出。   时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其他人的目光也如绽神光,个个晶亮如星。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得谈未央急速闪退,眨眼就逃到了秘境边沿,若不是她无法离开秘境范围,早就再退亿万里。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一只黑漆漆的小兽直接出现在了谈未央面前,小小的尾鳍轻轻一甩,就拍在了谈未央的丑脸上。   谈未央的丑脸好似熟烂彻底的西瓜,被一击爆开,铺天盖地的脓浆从脖颈断腔里狂涌喷出,像座肉.柱喷泉污染了大半秘境天地。   时宇几人脸色大变忙不迭后退,凌霄再也不敢保持巨大的树身,化成一颗小树苗飞窜到剑开天两腿.之间。   剑开天正撑开一片混沌挡在两大巫帝分身头顶,把落下的脓浆全部湮灭。   时宇也本能化虚避开所有天降污秽,又一脸苦涩抓着猊大和夔三,幻时尽展避开每一滴激射而来的脓浆。   早知道小黑能重创谈未央,何必还打得这么辛苦,更把犰二的命也送了进去。   但时宇的想法显然过于理想,小黑一尾抽中谈未央,它也疼的吱吱叫,缩着身子就往时宇身上撞来。   细看它的尾鳍,已是炸裂遍布,道道狰狞的裂口处混沌四溢,显然受伤不轻。   “上啊!愣子们!小黑把那丑八怪打蒙了,现在正是强攻的好机会,难道你们要浪费?”小龟又从时宇怀中爬出,小小肢鳍使劲拍着时宇的下巴。   机不可失,此时不是追问详情的时候,时宇抓着猊大和夔三转头又扑向了谈未央。   失去头颅的谈未央虽然依然看着恶心,但比有那张丑脸的时候顺眼多了。   时宇撑开混沌挡住所以飞落的脓浆,双掌贴在猊大肩膀,再次将上界之力灌入猊大体内。   夔三也一把撕开胸膛,咚咚心跳就贴在猊大身后,震得他心血澎湃满腔奋勇。   “轰!”   这次没有狻猊虚影掠空,只有一道浓烈白芒直挺挺冲进谈未央断颈处。   放出这道白芒,猊大像是被抽去了筋骨,浑身一软瘫在了时宇掌中。 第786章 三兄弟尽殁   没有了头颅的谈未央,也无能发出任何惨叫。   只剧烈颤抖着肥硕粘腻的身躯,身后十二条触手全部挺直如枪,就像是人在剧痛时会乍起所有须发。   “成了?她要爆了?”时宇抓着猊大,满心期待地看着谈未央。   猊大和夔三也瞪圆了眼睛,心中暗暗给谈未央鼓劲,“爆!快爆!”   三个心潮澎湃的家伙,完全没想过如果谈未央爆了会有怎样的后果,居然就僵立在她身前不足百里处守望。   “跑哇!你们三个呆子傻站在这里,等她爆开炸死你们么?”小龟恨铁不成钢的声音,惊醒了愣怔的时宇。   一手一个,时宇再次抓起猊大和夔三,催动幻时转身就跑,   “刷!”   一阵恶风吹过,时宇只觉得手中一轻,猊大和夔三都没了踪影。   骇然低头,两根粗大的触手穿胸而过又急速缩回,没能在时宇化虚的身体上留下任何伤痕。   但猊大和夔三,却被同样穿胸而过的触手强行掳去,挂在触手上惨叫连连。   那漫天洒落的脓浆,落在他们身上就像混沌浇身,迅速腐蚀着一切。   回头看去,看似即将爆开的谈未央竟然压制住了体内混乱力量,肥肿的身体还在不住鼓涨起伏。   但一颗小小的头颅正从她的断颈处缓缓长出,上面挂着的冷笑昭示她已经不会死在猊大全力一击下。   触手落空,谈未央便不再想着能捉住时宇。她冷笑森森拖着猊大夔三极速退去,能让时宇显形的红粉尘雾再次密布身周。   时宇又急又怒,连忙转身扑去,却见更多的脓浆从谈未央身上激射而出,虽然挡不住时宇的化虚体,却挡住了同样飞扑而来的剑开天几人。   诡笑不止,谈未央连避带挡摆脱了所有人的追击,挂在触手上的猊大和夔三却在剧烈的甩动中,叫声更加凄厉。   偷袭得手的谈未央有意给众人震慑,触手上的那些乌黑钢鬃,根根好似倒刺.插在猊大和夔三体内。   无论她甩得有多猛,二人都只会被越插越紧,越紧越痛。   没了强大真灵的时宇,绝然无法追上谈未央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看她拖拽着猊大和夔三越跑越远。   此时时宇才无奈地发现,如果守魂奴一心避战,他竟然连求战都不得!   谈未央一心躲开时宇,还有个原因是真被时宇身上那个可怕的小兽宠吓住了,必须防着它再来几下狠的。   “嘻嘻!没有了这个谛原术奇特的家伙,我看你们还能把我怎样!他离开了你,你们还怎么力合一处?”谈未央得意笑道,眼神瞟过时宇胸口稍稍收敛了一些。   急怒异常的时宇无言以对,他也把目光投向了自己胸口,想看看那只小龟是不是还有新的计策。   但就像小黑办事从来不靠谱一样,小龟此时也藏起了脑袋,再也找不到它的身影。   谈未央得意的讥讽之言,同样传到了身不由己的猊大耳中。   猊大眼中此时只有缭乱光影,听到谈未央的话语,也   只是脑中闪过一线它想,紧接着又堕入无边剧痛。   “小子!”一个沉闷的声音突然响起在猊大魂海,“到你为主子牺牲的时候了。”   “谁?是谁?”剧痛失神的猊大,有了些许清醒,向魂中声音急声追问。   “既然你要死了,我就让你看看我的真身,无论你是否按我说的去做,你今日都不可能活下去,还不如死得壮烈些。”   一个人影缓缓凝现在猊大魂海,初看正是无情巫帝魂影凝现。   再一瞬,无情巫帝白地一片的脸庞开始浮现五官。   “你是哪位?”猊大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了任何痛感,他对无情巫帝可以瞒过谈未央,当着她的面进入猊大神魂惊讶得无以复加。   “你没必要知道这些,我会再一次破开谈未央的身体,你要抓住时机。我的血祭神器只剩一柄,你也只有一次机会!”五官再次隐没,无情巫帝也立时消失在猊大神魂前。   他仿佛知道猊大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根本无需多加劝说。   同样的一幕,也上演在夔三魂内。   兀自得意的谈未央,突然发现两兄弟都停止了惨叫,有些诧异地转过触手将二人立在身前。   看到二人耷拉着脑袋,垂死目光无力看向她,又高兴起来。   “连惨叫的力气都没了?真无趣,你们叫得越大声,我就越高兴呢。”   嘻嘻嘲笑,轻飘飘避开无情巫帝集合大阵射来的攻袭,谈未央轻轻抖了几下触手,猊大和夔三还是软绵绵垂着四肢没有生息,唯有虚弱目光微微转动,盯着她那张刚长出来的丑脸。   二人漠然的目光又刺激到了谈未央,她觉得猊大和夔三在蔑视,在嘲笑,在看着一个即将迈入死地的人最后疯狂。   狠狠甩动几下触手,触手上的钢鬃在猊大和夔三体内急速伸缩戮刺,却依然没能让他俩发出丁点惨叫声。   “既然不叫!你们也就没用了!去死吧!”   怒不可遏的谈未央再次将二人转至身前,挥起双拳向二人头上砸去,她要用自己的拳头切身感受到二人生命的消失。   猊大和夔三虚弱漠然的目光,却在谈未央扬起拳头的时候骤然绽光,惊得谈未央立觉不妙,想也不想就要甩开二人远遁。   但已然不及,她只看到近在咫尺的猊大奋起全身劲力,向她轰出了灿烂白芒。   而另一边的夔三,胸膛也已炸开,鲜红的心脏自行跳出胸腔,落在猊大头顶咚咚鼓震,将猊大的潜力完全激发。   谈未央错位的眼睛骤然睁大,剧痛正从颅顶急速扩散到全身。   神念所及,一枚小小的锯齿刀片飞速破开她的头皮,刺破头骨,瞬间从颅顶插进了魂海。   数百死灵从小小刀片中蜂拥而出,抓着她的神魂真灵就开始撼动撕扯,痛得谈未央凄厉尖叫声直插云霄。   剧痛与暴怒不分彼此混杂在谈未央神魂中,她对身前两个小小兽修的憎恨也到了极点,屡次重创在她绝对看不起的蠢物身上,谈未央再也忍受不了这般羞辱。   两根触手砰砰互撞,猊大和夔三被撞成一片血雾,浓浓花尘也刹那弥漫,将二人魂灵彻底湮灭。   还在拼命追逐,却越追被甩得越远的时宇蓦然顿止,呆呆看着那一蓬血雾消失在粉色花尘中。   陪他走了无数年的三兄弟,竟然在一战之中全殁于此。   茫然和伤感,霎那淹没了时宇的身心。   “不要发呆,胜败在此一刻!”无情巫帝毫无感情的声音炸响在时宇耳边。   时宇还不及醒神,思索无情巫帝何时来到了他身边,就觉得身体突然飞起,没有任何时间流逝的感觉,他就扑到了谈未央面前。   一柄小小的锯齿刀片自时宇眼前彻底没入谈未央囟门,猊大的谛原术也在此时冲进了那小小缺口。   “快!全力!”   我父的声音又炸响在耳边,还在迷蒙中的时宇想也不想挥掌拍下,瞬间抽干体内一切力量,都冲进了谈未央颅顶那小小的伤口。   紧接着,脱力陷入昏沉的时宇,迷迷糊糊看到自己飞离谈未央身边,只有无情巫帝一人抱着谈未央的头颅,一掌又一掌狠狠拍下。   心中还是一片茫然的时宇目光缓转,看到我父正抓着他的肩膀跨空奔跃。   方才,正是我父把狂跳斩的本事用在了无情巫帝和时宇身上,时宇才能无视距离直接落在谈未央面前。   “呀!~~~~啊!~~~~”   谈未央的痛极惨呼终于传进了时宇耳中,时宇抬起目光漠然望去。   谈未央的十二支触手已经全部捅进了无情巫帝的身体,惑人心神的浓烟粉雾也顺着七窍冲入无情巫帝颅内。   但无情巫帝就像没有感觉一样,依然抱着谈未央的脑袋使劲拍。   那些拍击都没有破开谈未央一丝油皮,却似乎将里面全部震成了真正的浆液,谈未央的头颅就像挂在车头的皮水袋,来回乱抖水声哗哗。   “嗤!”   一声轻响,一柄小小刀刃破开谈未央的头颅后,直向我父飞来。   在刀刃破体而出的霎那,谈未央和无情巫帝的身体同时炸开,轰破了数千里的空间,那碎成亿万的残体被汹涌而入的混沌尽数吞没。   时宇和剑开天几人全呆了,刚没了猊大三兄弟,此时连无情巫帝都亡在了这一战。   他们不敢想再往下走,走完所有守魂奴所在,最后还能剩下谁。   沉默,难言的沉默。   一向喜欢趁乱夺宝的剑开天,都没有催着时宇去抢回谈未央的残体,更不敢打无情巫帝的主意。   袭凌悄悄遁出剑开天胸膛,站在他身侧凝望远处的爆烈紊乱,轻轻咬住了下唇。   许久,当一切平静,又有好奇界主靠近观望的时候,时宇才骤然惊醒。   时宇木然地拍拍我父按在他肩头的大手,示意我父放开。走远几步,时宇无喜无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剑开天挠了挠短发乱布的脑壳,说了句不知是安慰还是刺激的胡话,“死了也好,猊大说了,他们宁肯去死,也不想被你看不起。” 第787章 彻底消失了   时宇双掌捂面,狠狠揉了几下面庞,没有任何情感地淡声道:“我哪里有看不起他们?”   剑开天又挠挠头,闷声不响拍出了一段浮影。   猊大被剑开天提在手里,对着他苦笑道:“剑大爷,好不容易我三兄弟有点用,就让我们上吧!总不能只有和剑大爷你抢宝的时候才能让公子看一眼。”   这句话一落,便是猊大和夔三被剑开天远远扔出,而剑开天却被谈未央打成粉碎。   “唉!这三个笨蛋,才刚刚成为界主。”时宇深深垂下头颅,埋在双膝之间。   凌霄一言不发,走到时宇身后站定,碧绿色的生机缓缓落下,落在时宇极为虚弱的身体上。   “我父前辈,无情巫帝.....还在的吧?”时宇埋着头,闷声问我父。   我父急忙点头,“他死不了,在神器里睡个几千几万年就好了,不过神器里他几百个儿子的魂灵,全都炸没了。”   “唔。”时宇闷闷应了一声,再不说话。   剑开天和我父互视一眼,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场面再一次陷入说不清道不明的沉寂。   “嗨,那边的道友!这里的秘境呢?那个强大的秘境守护呢?”   响亮的询问声在远处响起,几个界主在谈未央和无情巫帝炸裂的地方翻找着,他们居然翻出了几片花冠碎片。   “嘿!听说这里的秘境守护很厉害啊,你们拿到了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看看呗。”又一人抛起手中没用的花冠残片,冲着时宇几人诡笑。   时宇轻轻一颤,像是被这几句响亮的声音震得有些头痛。   但他没有抬头,反而把头埋得更深。   这边大战刚过,时宇又是一副落寞悲相,没人有功夫去搭理那些跑来捡便宜的界主,但他们居然敢不知死活的意图夺宝,九成九是认为苦战过后的时宇一行已经无力反抗。   剑开天狠狠一呲牙,幻时闪动遁入虚空,闪至那名界主头顶就是一剑劈下。   连惨叫都不及发出,一枚头骨已经被破开,生命正在飞速消散。   “住手!让他滚!别让他的脏血污了猊大他们的坟冢。”时宇急急发出的声音,挡住了剑开天的巨剑。   已经切入额头一线的剑刃戛然顿止,浅浅的血痕渗出极细血珠。   “哼!滚!”   剑开天一把抢过那界主手中的花冠残片,又狠狠一脚踹出。   那界主一点力气都调不起来,硬受了剑开天一脚惨嚎飞出,眨眼落在了视野之外。   其他几个悬在不远处的界主,看到剑开天如此凶蛮霸道,赶紧掉头远逃。若不是时宇出声阻止,剑开天恐怕会连他们一起杀了。   “等等!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玩意,把东西给我留下!”剑开天一剑劈出,剑海狂澜霎时围卷,将那几个界主困在正中。   几名界主忙不迭丢下手中残碎,才头也不回地蹿到了天边。   剑开天恨恨走回时宇身边,将那些花冠残片扔在地上,叮叮当当的落地声让时宇稍稍抬起了头。   时宇定定盯着面前的花冠残片,缓缓伸出手捏起一片鲜红花瓣,轻笑道:“打了这么一场,死了三个好兄弟,还重伤一个巫帝分身,就换来这些破烂?”   我父轻轻一叹,看出时宇情绪十分不对,时宇从来不在乎战后会有怎样的收获,此时对花冠发笑,显然心中已经乱极。   大步走到时宇身边挨着坐下,我父也呵呵笑了起来,顺着时宇的话自嘲调侃道:   “这可不是破烂,当年为了我人族求活,吃人喝血都是常情,急了连灵兽粪便都要抢来当宝贝。这些东西若是当年被我碰到,那至少是祖传八十辈的传家宝。”   时宇抬起头,看着我父饱经风霜的脸庞,使劲挤出了个笑容,“原来这么珍贵啊,看来三兄弟死得值。”   我父拍了拍时宇的肩膀,“巫帝死了无数,我的亲族更是几乎死绝。有些事无从避免,人也不可能真能完美走完一生。”   “我懂,我就是一时不痛快,三兄弟的死,我又不是第一次碰到。”时宇又用力搓搓脸庞,化解僵硬的微笑。   我父好奇问道:“难道他们曾重生过?”   “不是,是我曾经心血来潮看到的,也就是那一次看到他们为我而死,我才真的把他们当成了兄弟。   那时他们是为了救我,被一群抢宝修士杀死。嘿,还是在木灵界。”   时宇回头看一眼站在身后的凌霄,笑得更加灿烂,“就在红山上,我们为了凌霄果使劲往上爬。半途我突然元力失控,成了人人争抢的活元灵。”   凌霄低头,咧开嘴干硬一笑,他纯粹是因为看到时宇在笑,不得不用笑容来应对。   按凌霄当前的心情,不把刚才那几个界主抓回来踩扁就不错了。他和犰二也曾共处冗长岁月,话虽不多但情谊却不算浅。   我父哦了一声,从地上捏起一片花冠碎片,没话找话地笑道:“你们说,那一大池子花液花蜜去哪里了?从头至尾没见谈未央用出来。总不能都变成那些恶心的脓液吧?”   时宇还未回答,小龟又贼兮兮从时宇怀中探出脑袋,三两下翻到地上,在十几片花冠碎片边上爬来爬去,道:   “当然不会!那大虫子怎么可能变出花蜜,她偷蜜还差不多!她一身粉雾也不是真的花粉,是她身上的虫毛!”   时宇怔怔看着小龟,又扯开衣服,却发现小黑再一次陷入酣睡,遭到重创的尾鳍正在缓缓愈合。   “别看它了,先天灵智不足,后天疏于培养,真不知道你怎么养的。”语气老气横秋,小龟抱起一片花萼,顶在头上好似绿帽。   “怎么样?我这帽子好看不?”小龟顶着绿色花萼,纯是想逗人发笑。   但时宇此时没心情和它打趣闲聊,直接问道:“你是归镇海?还是谁?刚才一战到底怎么回事?”   小龟看向时宇,没有回答时宇的问题,反而感慨起来:“真是个神奇的人啊,为何你能游离在天道之外。”   时宇皱了皱眉头,突然有些不耐烦,“废话事后再说,别跟我绕圈子。”   小龟很人性化地扯了扯唇角,安慰时宇的方法和剑开天如出一辙,“他们三个死得其所,那是好事。就像我为了元龙而死,心甘情愿。”   “唉!真的是你。”时宇已经明白眼前是谁,“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小黑又怎么能伤谈未央?   为何你不早点出手,明明可以看到关键!非要故作神秘拖到有人伤亡,才能显得你智珠在握?”   时宇说话声音越来越大   ,说到最后竟一拳捶在归镇海身边,极为凝实的拳劲砸穿大地不知劈入多深。   归镇海不为所动,淡淡道:“刚才那么乱,我总得看明白了才能有对策,你忘了上神说的话了?   你改变的不是未来,只能是当下。   所以我看到了未来又怎样?那是真的吗?那一定是好事或者坏事吗?   如果不是我当年拼死给三兄弟指出了破境契机,他们今天会死吗?他们是不是还老老实实缩在远处等着分宝?   另外你可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太叔拔尘的时候,可还记得我见面就上去扑打他?   我看到他变成怪物和你战斗,想提醒你他不是好人。   可事实上无论哪个时空,这一幕都不会发生,那个时空你不会再去,这个时空太叔拔尘本体已死,我看到的很可能是一个错乱的时空。   我话多了你会不会认为我在挑拨?”   时宇不再言语,只有一声长叹远远荡开。   “我唯一用出天赋的地方,只有看透谈未央的真身。”归镇海从头上摘下花萼扔在地上,声音平和地说道。   “那小黑呢?他怎么能伤到谈未央?如果它早点出来,多打几下,那猊大他们……”   时宇依然不甘心,尽管他知道小黑这样做肯定有原因,但他还是幻想能改变既定的事实。   “小黑只有一击之力,这还是拜你所赐。当年我被天火焚身时,你在我身上抓了一把,我才得以有一道残魂苟延在你体内,你身体里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正是那力量保护了我。   小黑能一击伤了谈未央,是我把体内唯有的神奇力量全给了它,再配合它天生神力和空间瞬移天赋,才勉强做得到。   强行唤醒小黑的代价你也看到了,它先天后天无一健全,这一次不知又要睡多久。”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把上界之力给了我父,他也能打伤谈未央?”   时宇懊恼起来,既然猊大和犰二可以借他的力量伤到谈未央,那别人说不定也可以,为何想不到给每人都分一点?   归镇海像是知道时宇的心思,轻轻摇头道:“不可以,那样可以的话,我还用让你和猊大力合一处?   还用强行唤醒小黑?   我父是用了谛原术才有巨力,他的身体扛不住巨力反冲,事实上万倍力根本就使不出几倍便炸伤了自己。   而小黑的力量和身体相匹,虽然它打出一击只有我父百倍力的大小,却能抗住反噬真正落在谈未央身上,再加上你身上的神力,才能伤了她。”   我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白了自己缺陷所在。   归镇海抬头瞄一眼我父,继续说道:“每个人能在战斗中起用,自然有他的道理在。   我猜想猊大和犰二的谛原术能在你的神力下伤到谈未央,也是因为他俩的谛原术,与谈未央的尘雾谛原术同根同源。”   始终在一旁倾听的剑开天,赞同道:“应该是这样,当年和猊大三兄弟切磋,我就觉得猊大的谛原术不光能腐蚀我的身体,还能直接伤到我的神魂。”   时宇又不说话了,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不能挽回猊大三人的性命。   巫帝衍灵咒不能在没有真灵存留的情况下让人转生,猊大三兄弟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第788章 花之灵谈未央   时宇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用力站起身,问我父,“前辈,黑伏莽那边战况如何?我们还有必要走下去么?”   我父微怔,没想时宇竟对前程有了忧虑,斟酌道:“那边尽是绝主,黑伏莽和几个巅峰界主都只能混迹外围打秋风。   战况自然是僵持,他们并不想杀死守魂奴,更多是在借守魂奴磨炼修为,更深地体悟驭命之地。   我们想驱虎吞狼的计划很难成行。”   时宇默默听着,低头看着残碎的花冠,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谈未央已死,时宇最想要的上界之力早就烟消云散,此战可谓损失巨大却又一无所获。   连利用绝主们混战守魂奴的计划,都已经推不下去,真是诸事皆败。   剑开天见时宇又不愿再说话,大步走来搭住时宇肩膀,大声嚷嚷道:   “走!就听老我的!在这个守魂奴处没抢到上界之力,时宇你又太弱,那咱们干脆先回万界抢几块万物之心!强大起来才是正事。   不然就算我们缩回炎岚城,你看看这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土著修士,看看越来越强的绝主,将来拿什么和他们对抗?”   “慢着!先别急着回万界。”归镇海又开始神神叨叨,“你们难道没想过,虫修怎么会有一副寒夜红昙的身体?   那些奇怪的记忆碎片,怎么可能是虫修的珍宝?”   归镇海用短小四鳍划拉地上的花冠碎片,“我一眼看出谈未央不是花灵,才点破她的跟脚,那真正的花灵呢?   我倒觉得谈未央的模样,很像时宇被天初强占身体的境况。   两魂合一,迷失而又残存本灵,这些花冠碎片没有和谈未央一起消失,值得好好琢磨。”   剑开天眼睛一亮,一把将地上所有花冠残片捞进了手中,凑在眼前仔细查看。   “老归!你说怎么弄?既没有力量波动,也没有魂灵隐藏,怎么看都是死物啊!”   时宇也收拾心情,将归镇海从地上托起,放在了剑开天手上。   归镇海绕着花冠残片又爬了几圈,将花瓣归花瓣,花萼归花萼,不多时凑出朵残缺的寒夜红昙,赫然少了那淡粉色的花蕊。   不用多说,所有人也知道该做什么。   众人立时扑向谈未央炸裂的地方,一个个散开神念,仔仔细细搜寻起来。   一根根细小的花蕊从尘土中翻出。   谈未央和无情巫帝肉身都被炸成了飞灰,一朵娇花既没有被那般剧烈的爆炸伤到,也没有被汹涌澎湃的混沌吞没,这本身就是极不可思议的事情。   众人心中顿时对此战有了些许期盼。   尤其是剑开天和我父,他俩都盼着时宇再度精进。   或许时宇实力恢复,就能从猊大三兄弟阵亡的悲戚中早点脱身。   正在努力搜寻,归镇海突然伸长脖子对我父开了口,“我父,你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元龙,不然以她的脾气,肯定会追到这里。”   我父粗粝的心思,本就没想过要把这种事   专门告诉元龙。   守在炎岚城的王奇,心思比我父还粗犷,更不会多此一举,但我父还是感到奇怪,纳闷问道:“她来了又怎样?正好弥补下我们的战力。”   归镇海目光瞟向时宇异常忙碌的背影,感慨道:“我竟然和奇人来到了异时空,世界早不是我曾见的那样。   元龙实力还是太差了,况且她若是出来,祝炎岚会不会跟来?其他人呢?他们有能力自保么?”   此话一出,我父登时闭口不言,如果炎岚城的故旧一个个都在时宇面前战死,估计这世界都会被发疯的时宇掀翻。   时宇不曾回头的身子也轻轻一震,继续忙碌寻找。   剑开天斜眼看着满地乱爬的归镇海,突然走到他身边蹲下,伸指按住他的龟壳大声问道:“老归,你怎么知道我师姐的名字?你也会读心术?”   浑身吃痛,归镇海奋力扒拉四肢想要从剑开天指下挣脱却不得,脖子反扭上来瞪着他,怒道:“撒手!你快把我按碎了!”   “碎了正好!我总觉得你鬼鬼祟祟不像好人。说!你要把这花妖弄活了干嘛?”剑开天非但没有松手,反而狠狠辗了几下。   “小畜生你快撒手,疼疼疼疼疼!”归镇海哪里还能回答剑开天的质疑,他脆弱的龟壳真的开始碎裂滲血。   众人皆是一怔,纷纷停下寻找,围在了剑开天身边。   时宇手中已经拼起九成九的小小红昙,只差了几根花蕊还未复位。   袭凌素手摊开,那仅余的几根花蕊,正在她掌心静静躺着。   “嘿嘿!”剑开天拈起那几根花蕊,作势就要使劲捏下。   一阵清风拂过,撑开了剑开天的手指,那几根粉嫩花蕊如有灵性,自行跃入时宇手中,却没有自作主张落入红昙残缺之处。   时宇轻哼,将花蕊运力托起,慢慢插回它们本该在的位置。   在剑开天按住归镇海的时刻,时宇已经运起全身劲力,一念之下便可将红昙再度炸成碎片。   正因红昙将一切交到时宇手上,时宇才没有立刻毁了红昙本体。   “唉!我本不想与诸位见面,拿走你们想要的东西离去就好,却还是被你们逼了出来。”   轻柔淡雅的声音响起,那曾被谈未央放出的绝美法相之身,缓缓呈现在众人面前。   只不过她的躯体异常娇小,如同拇指姑娘般站在巴掌大的寒夜红昙上。   剑开天松开归镇海,三指捏起他凑在了红昙前,让他两只小龟眼和谈未央四目对视。   归镇海苦笑,扭头看向剑开天,“你这大块头心细如针,真是石头精吗?”   “少废话!老实交代,不然你俩死一起!”剑开天面容凶恶,抢过时宇手中红昙就摆在了掌心,归镇海四仰八叉躺在红昙旁边。   只要剑开天用力握下,两者顷刻便会被攥成一团花泥血糊。   “我才是真正的谈未央,和你们争斗的,不过是当年我一时心软,没有灭杀的小小粉蛾而已,我对众位绝无恶意。”小   小红昙中的法相之身细语轻言,一点不怕剑开天的威胁。   “哼!我们当然知道你不是那条恶心虫子,不然哪里由得你说话?”剑开天抬手一抛,谈未央和归镇海都落入了时宇掌心。   谈未央臻首轻抬,仰头看着时宇,又微微裾礼道:“谈未央谢过各位救命洗魂之恩,也知恩人要我身上上神赐予的力量,这就请拿去吧。”   说着,谈未央伸指轻点额头,一团朦胧清光透体而出,向着时宇缓缓飘来。   时宇瞥了一眼并不急着接过,反问道:“这么轻易就拿了出来?不再打一场?”   谈未央嘻嘻一笑,双臂抬起竟在花蕊上轻舞起来,   “我本就不喜杀戮,更不想去当那守魂奴,要不然当年也不会避开上神点向我额头的一指。那一指没有点中我,却点中了突然站前的小虫。”   “上神有这么蠢?神会看错?点错?”剑开天才不信谈未央所言。   执令卫强到轻易干掉大眼,怎么会对几个下界小修看不清根底。   谈未央美目流转,目光飘向剑开天,淡笑道:“那时,我和小虫已经不分彼此了,她日日陪在我身边,与我一起倾听无数修士的倾诉。   整个驭命之地,凡是有人对花朵敞开心扉,他们的故事都会被我听到,被我看到。   久而久之,我俩的心思志趣越来越像,她又很会哄人,我这种傻瓜上了她的当,同意融魂不是很正常?”   “啧啧!融魂,你可真大胆!”剑开天啧啧数声,走到一边不再插话。   谈未央垂下长长的睫毛,低叹道:“她总是羡慕我有一副好皮囊,其实我从没觉得她哪里长得不好,我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姐妹,而不是那终日啃食我花叶,吸食我花蜜的寄生蠹虫。   她不开心,我也就不高兴,融魂可以让她和我共用一个身体,我心甘情愿。”   时宇听得无奈,心道这花灵还真是单纯善良,连灵魂躯体都可拿出与人共享,真不知当初执令卫怎么会挑这样一个守魂奴,仅仅是因为强大?   趴在寒夜红昙旁的归镇海,此时插话道:“所以上神赐予你力量时你要避开,另一个灵魂却操控身体迎了上去,是么?”   谈未央轻轻点头,“我不喜争斗,当然不想受人赐予成他奴仆。   但小虫却和我不一样,她想要一切她不曾拥有的东西,比如容貌、比如力量。   上神在点中我额头的时候就发现了端倪,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又在我的本体上抚摸了一下。   自那以后,我的红昙本体就更强了,我躲进去,小虫也不能把我怎样。   因为那一指是小虫接下的,也违背了我的心意,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枯坐在本体内,对发生的一切都不过问,也无力过问。   只有当我最珍视的记忆碎片被打散时,才心痛了片刻。   不过小虫同样珍视那些记忆,我想那时她也是真情流露,所以才会失神放开了防护,也只有那一刻,你们的寻常攻击,才能伤到她。” 第789章 抓住当下   归镇海接口道:“也就是那时,谈未央本魂告诉了我一切。   嘿嘿,你们都把魂灵护得死死,只有我这没什么本事的老龟被她随意在魂内刻画。   是她告诉我时宇你和猊大力合一处才可伤到那虫子,也是她告诉我只有真正身有巨力,又有上界神力的修士能打倒那虫子。”   众人恍然,怪不得自记忆碎片炸开后,归镇海有如神助,句句话都落在谈未央弱点上。   时宇伸手拈过飘在身前的朦胧光团,手掌轻轻一握便把其中所含的力量全部纳入体内,沉寂在体内的上界之力顿时沸腾活跃。   时宇没心情再和谈未央客气,就让虚伪客套见鬼去吧!   始终默默不语的袭凌,不知为何轻声问了谈未央一句,“没有了力量,你打算怎么办?”   谈未央略微一怔,随即绽放出如花笑容,“我只是没有了上神赐予的力量,但我依然是强大的花灵,等你们走后,我也打算离开这里。   没有了神之力,没有了秘境壁障,我就是个自由的花灵。嘻嘻!”   红昙从时宇手中飘起,悬在半空缓缓旋转,站在花蕊正中的谈未央欢快地翩跹起舞,花中精灵美艳不可方物。   袭凌羡慕地看着谈未央,忍不住伸指在她绛红花瓣上抚摸数下,悠悠叹道:“再行走天下,可不能再被那种恶虫沾身,要看清谁是真的对你好,谁又真值得你付出。”   谈未央止住舞姿,歪头娇俏看着袭凌,忽而她的眼睛张到极大,指着袭凌叫道:“你是那个雪灵!那个总是站在高崖边的雪灵!我想起你了!”   袭凌顿时有些慌乱,雪白的面颊骤红,连连摆手让谈未央不要再讲。   余人一看就明白这是为何,以袭凌的心性过往,幽处独对孤影,攀花倾诉衷肠再正常不过。   剑开天又在撇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挤上前来问道:“未央姑娘,你可曾见过这个人?”   说着,剑开天勾出莫离情的萧瑟身影。   谈未央目光转过,默思片刻点了点头,“他不就是守魂奴之一么?守魂奴里也只有他宛若常人,我能借花得见。”   “什么?”时宇大惊,失声叫了出来。   谁都没想到剑开天随口发问就能得到莫离情的消息,更想不到莫离情居然会成为守魂奴!   成为守魂奴就意味着是驭命之地土著,有个土著和莫离情容貌一模一样,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莫离情已死在驭命之地,死后又被转为了秘境守护。   但赤殇现下如何?莫离情死了,孤单单的赤殇还能幸存么?   “这个!还有这个人!见过么?”剑开天浑身上下都颤抖不已。   谈未央侧首看了赤殇浮影片刻,摇头道:“这女子不曾见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她和祝炎岚好像,祝炎岚倒是经常站在花园里低语,把好些花朵都拽秃了呢,看得我好心疼。”   时宇立时脸色臊红,想也不用想,祝炎岚一定是在抱怨时宇   远行不归,嘴里时宇的名字翻来覆去不知被谈未央听去多少次。   而时宇心中,又何尝不是有祝炎岚的身影时刻挂怀,被谈未央看去实属正常。   想到这里,时宇又把自己的神魂真灵裹紧好几圈。   谈未央吃吃娇笑,掩口不语。   此时不是感怀儿女情长的时候,剑开天也没兴趣去打探时宇夫妇的私密,急忙又问:“这个守魂奴比你厉害多少?他还有正常人的神智么?”   谈未央不曾和莫离情真正照面,哪儿能答出这些问题。   她勾出几幅画面,一个颀长儒雅的男子正站在幽幽森林内,林上天空竟然还有一轮明月高悬。   数丛蔷薇之下,莫离情抬首望月喃喃自语,言语间尽是模糊不清的思念之语。   白云时时飘渺,如轻纱般绕月聚散,莫离情昂首凝望的目光始终不变,眸中只有钩月薄云。   剑开天对这个大师兄知之甚少,更谈不上感情深厚,他只是瞪着一双小眼,在莫离情身周寻找赤殇的身影。   但怎么可能找得到,如果赤殇能被看到,谈未央就不会说未曾见过。   遍寻无果,剑开天慌慌张张抓住时宇的肩膀,拖着他就往秘境外飞去,“走!快走!大师兄应该在内围,我们快去找他。”   时宇也觉得没必要再和只懂伤春悲秋的花灵多言,她既然已经交出执令卫赐予的力量,放她一条生路又如何?   我父和凌霄立刻纵身跟上,只有袭凌冲着谈未央臻首轻点,才转身跟上时宇几人。   “嘻嘻,真有趣!这丫头也好纠结呢。”谈未央盘膝坐在红昙花蕊中,看着袭凌摇曳身姿渐渐远去。   忽而,她又欢跃而起,冲着天空大声欢笑,驾驭红昙飞逝离去。   剑开天一边推着时宇飞遁,一边急声问道:“怎么样?吞了谈未央的力量,比以前如何?”   时宇甩了甩手臂,抬手轰出一拳,磅礴劲力破空直上,如热刀入脂撕开巨大的空间撕裂。   混沌洪流立刻涌入驭命之地,泼在时宇和剑开天身上。   “嘿!”剑开天低叹一声,“如果你刚才有这样的力量,我们会赢得轻松一些。”   时宇脸色肃冷,知道剑开天还是对他不愿去抢万物之心心有不满,如果时宇能有之前的实力,很可能仅凭神魂冲撞,都可以让那个虫子叫苦不迭。   还在时宇手里的归镇海,伸长脖子看看二人,试探性地说道:“我倒不这么认为,如果时宇没有被天初夺走绝大部分神魂真灵,或许此刻我们都已经死了。   如果上神不曾重创,我们今日还能存在?”   众人顿时都不再说话,世间没那么多如果,如果都能成真的话,谁的一生还不是完美无瑕?   “我就问,你真的改变了未来么?你改变的只是当下!”大眼这句嘲笑时宇的话,始终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头,他早就提醒时宇,只有抓住了当下,才是真正抓住了自己的命运。   但这话又何尝不是在告诉所有人,根本不存在   任何改变历史和未来的可能,那只不过是修士的痴心妄想。   忽的,时宇轻笑了一声,缓缓对众人说道:“其实,我在那个时空经历过一场心血来潮,没敢告诉你们。”   众人诧异好奇的目光纷纷转来,等着时宇的下文。   “我看到,炎岚躺在地上不知生死,我们的孩子就趴在她胸前哭泣;大剑你已经全身崩碎,有人想救你,却抓不住你的手臂。”   时宇看一眼正在倾听的袭凌,她也正扭头看着时宇。   短暂的目光相触,再想想时宇刚刚落下的话语,袭凌垂下眼睫,将目光投向大地。   时宇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巫帝合而为一也被打散成八具分身,没有一具能瞑目;凌霄还有心心姐,早已相依死去。   那些人太强了,强到我根本看不清他们的面貌,不知道他们是谁。”   “上界?”我父若有所思地沉沉问道。   时宇咧嘴一笑,“我想应该是!应该是我们刚刚突入上界,就被人全部斩灭。   奇怪的是,那惨烈一幕我却没有看到自己的身影。   我看到了猊大他们三个,他们在向敌人苦苦哀求着,不顾尊严地向敌人磕头,抱着敌人的双腿,只为阻止他走向我的孩子,以及应该不会再醒来的炎岚。”   正深陷于沉思中的诸人都是一怔,不知该不该松一口气。   猊大三人已经阵亡,绝不可能再随着时宇登入上界,那时宇心血来潮的一幕就不会再发生。   但将来真有踏入上界的那一天,是不是还有另一场惨剧在等着诸人?   “有元龙,有觭鲲,甚至我还看到了虞麓尧和玄盘!但偏偏没有我自己。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不知所踪。   你们说,没有了猊大他们三个,真到了那一天我们会看到什么?又会遇到什么?”   时宇以一个谁都无法回答的问题,结束了讲述。   众人再度陷入沉默,明白时宇也是想告诉所有人,未来可期但不可控,过往可念但不可改,只有抓住当下才是唯一。   时宇在努力宽慰众人,更是在宽慰他自己。   “嘿嘿,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想得开。”过了许久,剑开天才沉沉发笑,不再纠结时宇宁肯实力大落也不去抢万物之心的事。   时宇手指前方,“想得开怎样,想不开又怎样?我不能改变过去,但我可以找到一个过去,让他再成为我的未来!”   “嗯?”悄然静听的诸人,一时没弄明白时宇的意思,纷纷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大眼说过,等我力量足够了,也可以用驭命图,随意穿梭时空,届时我找到猊大他们还在的时空,将他们直接带到我面前,就像归镇海这样。”   所有人听得都愣了,若按时宇这个说法,哪里还会有真正死去的人?   除了驭命空间里不受时间约束的守魂奴和执令卫,任何人都可以被时宇随心所欲挪移在时空之中。   比如猊大三兄弟,比如时宇早就亡故的父母幼弟。 第790章 奇异小修   愣了半天,我父才迟疑发声,“这样真的可以么?那岂不是可以塑造一个理想的世界?天道能够允许?”   归镇海也稍稍醒过神来,不太确信地说道:“上神曾经说过,不超脱这个世界,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我觉得他肯定意有所指,说不定就是暗指时宇的这种想法。把已经消失的人从过去带到现在,那新的时空就会铺开,他们最终的结局怎样很难说。   不如先看看我会怎样,再做其他决定。”   “我觉得也不靠谱!”剑开天晃了晃头,“如果那样可以的话,时宇你把过去的你一个个揪过来,靠着天道压制把他们全吞了,那你不是很快就有超越大眼的实力?   再多想一点,现在的你是不是就该被未来的你抓去吞了呢?那现在你就该消失!”   这话让时宇皱起了眉头,他使劲甩甩脑袋,把根本想不明白的因果驱出脑海,“或许是我想简单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就先看看不该出现在这个时空的归镇海会怎样。   其实,我最想做的是把袭凌的雪珠先拿回来。”   正听得入神的袭凌有些失措,她能在这样混乱艰险的战斗中保住性命,就已经很感天谢地,哪里还会奢求时宇给她补偿。   袭凌面色微红,“我的雪珠不碍事,慢慢凝也能凝出来,就是今后大家疗伤歇息麻烦了许多。”   越说声音越小,袭凌能加入时宇一行,本就是因为她有空间神器。   现在法宝毁了,袭凌觉得自己更没用了,就好像她拼死一搏还对不起别人似的。   “嘿!既然能凝,你就一次多凝出几颗,然后让时宇去未来抢两三颗回来补给你,那样再不怕雪珠破碎!”剑开天有意胡扯安慰袭凌的话,让众人更加糊涂了。   如果这也能成,何必再拘泥于抢几个宝贝,直接把将来无可匹敌的某人请回来,荡平一切阻碍不就万事大吉?   几人正陷于过去和未来均可肆意涂抹的迷蒙中,时宇突然一把抓住归镇海,把他托在掌心皱起了眉头。   归镇海不明所以,惊讶地望向时宇,小眼珠里充满了疑惑。   “你……没有任何感觉?没觉得这里不对劲?”时宇沉声问道。   归镇海更疑惑,伸长脖子扭着到处看,“哪里不对劲?这里很好啊!唯一不痛快的就是,你曾给我吃的灵果简直是垃圾,这里的灵果比那好的到处都是!”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没有感觉很难受?”   “没有!我又没和人动手受伤,难受什么?”归镇海完全不明白时宇在说什么。   再去看其他人,此时人人看着他的目色都很怪异。   所有人都想到了时宇话里的意思,归镇海竟然对驭命之地的强大迫力没有任何感觉!   这完全不合常理!   剑开天向来只爱幼不尊老,捏着归镇海的短小尾巴就把他倒提在了空中,一对和归镇海差不多的绿豆眼,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石头精!   你放开我!我若是有当年力量,非打烂你的臭脸!”   归镇海羞恼至极,无论他现今修为怎样,当年总是个不世高手,被人钓野龟般倒提在手,怎么看也是奇耻大辱。   剑开天才不理归镇海怎么想,越看越觉得心奇,大声叫道:“哎!你们看真是哎,看这四个小爪子,还有这细脖子扭得多欢快?这老东西竟然真的不怕大界迫力!”   归镇海听出剑开天不是有意羞辱他,停下四爪扭着脖子问道:“大界迫力?是什么东西?”   时宇将归镇海从剑开天手里夺下,和他细细说着驭命之地的巨变,不知不觉便远离了谈未央秘境。   不知遁形多久,直到身下苍茫大地又开始生灵繁茂,到处可见化形都不完整的小修满地乱窜,时宇几人也没弄明白归镇海为什么不怕大界迫力。   用归镇海自己的话说,一定是时宇当年那无意保住他残魂的力量,赋予了他和时宇一般的气息,所以才能在驭命之地畅行。   总之这是好事,既然弄不明白众人也就不再深究。   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些频繁出没的小修身上,他们才是驭命之地最近的异变产物,值得好好探究。   不在谈未央秘境压制范围内,这些小修士彼此之间并不友好,时不时斗成一团打得血肉模糊。   我父看了哈哈大笑,指着一群猿猴样的小修乐不可支,“这些小家伙真像当年我带着人族与异族拼杀,靠的就是人多敢拼。”   众人停下身凝目望去,那群猿猴约有百十只,正围攻一条七首忽律。   七首忽律劲道极猛,挥爪甩尾之间都能将一只猿猴打得骨断筋折,凶性暴起还张口乱咬,几息就有数只猿猴成了口下亡魂。   但群情躁怒的猴群,在猴王带领下也是悍不畏死,利爪抓在七首忽律身上便能扯下一块鳞皮,锐齿咬在七首忽律身上便能撕下大片血肉。   在付出十余只猿猴性命,二十余只猿猴伤残的代价下,猴王终于将七首忽律十四只眼珠子都扣了出来,塞在嘴里嚼得咯嘣嘣响。   瞎了眼的七首忽律骤变癫狂,发疯乱打最终力竭而死。   令人诧异的是,那猴王在七首忽律死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扑上去撕肉大嚼,而是朝着悬立高空的时宇等人跪拜了起来。   还指使其他猿猴将忽律尸首抬起,纳贡似的往高里举。   我父见状大奇,“欸?这些小东西有趣,居然知道讨好我们,越来越像当年我求着岩山大王保护族人的模样,哈哈!   那次我可是带着几千人,一步一磕头爬上了山顶,岩山大王才收下贡品护了我们十余年。”   “大王!大王救救我们吧!”   地上的猴王仿佛真的听到了我父的话语,竟脱口喊出了大王这个词,磕头也正对着大笑的我父。   剑开天手指猴群问道:“老我,我记得你也曾变成过白毛猴子,难道人族就是猴子变来的?”   我父两眼一瞪,怒道:“胡扯!人族是   人族,怎么可能是猿族?我变成那样,是因为我杀过一只白灵猿,吸了他的精血。   黑伏莽还能变成四脚黑蛇呢,难道人族是四脚蛇变来的?”   归镇海瞪着小眼摇头晃脑,“人族确实奇异,天生经脉,擅纳万物,不像其他种族,天赋大过努力。要不怎么万物化形都已人族为本呢?就是那一副可融天地的经脉太诱人了。”   “还有这一说?我以为是现在人族强大,异族才凑热闹巴结人族,才都变成人样呢!”剑开天故意把话往歪路上扯,他自己拜师都是为了能有人族血脉。   我父赞许道:“还是老归说得在理,人族成也经脉,败也经脉。   经脉修行一日千里,可也极大衰弱了人族的天赋和肌骨,可谓是所有精华都为了塑就一副脆弱的经脉。”   一挥手,我父拍出数道灿光,将高举的忽律尸身分成数份,一一落入那些恭敬伏地的猿猴面前。   猿猴们也明白我父的意思,高声欢呼敬拜,抓起面前血肉,就大嚼起来。   暴涨的力量和气势,看得时宇几人眼角剧烈抽搐。   凡是受了伤的猿猴,不论轻重都是一块肉下肚便伤势尽复,极强的恢复力堪比凌霄。   “这样的生灵还用老我你去救?他们随便吃点啥就比我们修炼千百年还强!”   剑开天越看越不忿,想当年他为了疗伤,在地下躺了无数年都只可以动动小指。   归镇海笑道:“他们这般攀升不会是无穷无尽,肯定是感觉到现在的暴涨已经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心中充满惊惧才向我父求援。”   我父朝着归镇海翘起了大拇指,“还是老归有见地,我们初见这些灵种被吓得够呛,以为他们可以无限攀升。   实际上他们应该也有境界屏障,只靠胡吃海塞肯定有个尽头,只不过这尽头在哪儿我们还不知道罢了。”   随后,我父又手指猿猴首领,“既然求到我头上,就帮他们一次,看场戏也要给点戏钱。猿族和人族最为相像,就给他们一些修行功法好了。”   言罢,数道精光从我父手中弹出,一一没入猿猴首领的头颅。   猿猴首领喜不自胜,朝着我父高呼叩拜,真把我父当成了大神。   “走吧!差不多了。”热闹看过,时宇不欲继续驻足浪费时间,转头继续向着内围遁去。   半途还要经过第四个守魂奴所在,还会碰到虞麓尧和玄盘,时宇盘算着要不要先避开他们,落实了赤殇的下落再说。   才遁行不过小半日,跟在身边的我父突然拉了时宇一把,向身后指去。   时宇纳闷回望,被眼中所见吓了一跳。   方才还是常人大小的猿猴,竟然一个个拔身百丈,轰隆隆大步狂奔,紧紧追在时宇一行身后。   沿途所有拦路高山巨树,全被他们轰碎砸烂,不及让路的其他小修,都成了血食进了肚腹。   “你给了他们什么功法?大力神猿也不过如此吧?”时宇惊讶道。 第791章 收纳灵种   众人再次停下脚步,惊望远处高大威猛的白猿奔至脚下,它们全都仰头望天,冲着众人呲牙叫跳傻笑。   我父同样纳闷,这些突生灵种完全不能用常理推断,他哪儿知道随便塞去一部功法,就能造出这么一大群可怕的怪物。   剑开天啧啧称奇,甩出一道剑芒劈向白猿首领。   白猿首领尖叫一声挥拳打出,轻易击碎了剑开天并没有多少气力的剑芒。   “厉害,至少十纪元力在身,他们出现在驭命之地才多久?有十年?”   白猿首领接下了剑开天的试探,高兴得大呼小叫,一拳又一拳轰向四周,直打得山河崩碎大地四裂,拼命向时宇一行展示自己的力量。   “二哥,我觉得可以收些灵种为己用。我们不能光等着他们成长起来和我们作对!趁他们灵智还低,变成我们的部属不是更好?”一向少言寡语的凌霄,难得提出些想法。   凌霄曾拥有两头强大异兽傍身,那两头异兽对他作战也算助力巨大,留给了另一时空的魇瞳后,又变成了孤零零一个木灵。   时宇本就在犹豫如何处置这些白猿,当即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但我们怎么带着他们呢?他们跑得再快,也有力竭休息的时候,我们哪里等得起?”   “嘿!你忘了我的万兽环?”我父手掌一翻,一个铁环亮在了他的掌心。   轻轻一挥,所有白猿立时不见,都被我父收进了万兽环。   还不待我父开心炫耀,万兽环竟突然炸裂,所有白猿都鲜血淋漓落到了地上,一个个鼓着肚皮纵情狂呼,又冲着我父叩首大拜。   众人无语   ......   ......   万兽环是专门豢养灵兽的空间宝器,怎么会无端炸碎,那里面的万千沉眠灵兽哪里去了?   略一醒神,所有人又把目光对准了白猿们鼓涨的肚腹,缓缓张大了眼睛,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同时萦绕在众人心头。   “不会吧!假万灵收来的灵兽,至少也是千纪强者,连几只小猴子都打不过?”   剑开天抢过我父手中炸碎的万兽环残片使劲甩了甩,想甩出几个灵兽魔兽来看看。   但他再怎么用力,万兽环就像是普通铁环,对注入的元力毫无反应。   我父一巴掌拍掉剑开天手中的万兽环残片,恼怒至极地喊道:“还有什么可晃的?老子亏大了!几十万灵兽就弄出群十几纪的猴子!   那些灵兽都在沉睡,白猿们进去居然都是清醒的,你睡死过去也打不过这些猴子啊!。”   剑开天匪夷所思地看向我父,“那也不应该吧?才几个呼吸,几十万灵兽就被他们吃光了?”   “吃光倒好了!吃光他们也不至于这么弱!这些傻子只吃了个最弱的,然后万兽环自行崩碎把他们甩了出来!   真是畜生啊!万兽环只是空间宝器,又不是坚固非常。”仰天悲呼,我父恨不得一拳打死这群白猴子。   时宇拍拍悲伤中的我父,含笑安慰道:“这怪你自己!这些白猿不能因为还有兽身,就把他们摒除在修士之外,你把修士收进兽环,岂不是狼入羊群?”   我父   一怔,更是捶胸顿足。万兽环他还没用一次就成了废品,怎么想都不甘心。   “还是我来带着他们走吧。”凌霄声音沉沉站了出来,几步化成千丈巨树,把所有白猿拢进了树间。   “哎!哎哎!”我父看着欢跃在树间的白猿,心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早知如此,他何必自告奋勇?   一路走一路收,凌霄只用树身赶路,不几日便琳琅满目挂满了各色小修,树身也越走越高。   开始还是凌霄看中哪个抓哪个,到后来他干脆放开澎湃生机,那些受到吸引的禽鸟野兽化形的小修,自己便攀了上来。   只有灵植化形的修士,需要凌霄再去费些力气捕捉搜集。   我父和剑开天干脆也不自行赶路了,站在凌霄木上开始收徒授课,都想教出几个好苗子压对方一头。   真正开始教授这些神异小修,所有人都觉得万界修士真是废物。   这些灵种要天赋有天赋,要灵性有灵性,我父和剑开天只需稍加指点,他们便能融会贯通,迅速掌握。   时宇不断发出惊叹,腮帮子都感慨得酸疼,若是当年他有这些小修百分之一的灵异,也不至于落到木灵界吃了那么多的苦。   自此,驭命之地出现了一幕奇景。   一株万里巨树凌空疾飞,树上叽叽喳喳到处是喧闹的修士。   其中修为最高的不过百纪,低的只有可怜的一两纪。   但所有的修士都能和平共处,各自在巨树上勤奋修行,仿若一个兴旺宗门穿行在天地之间。   过了谈未央的秘境所在,便没有多少界主可以继续深入,因而也就没人和时宇等人争夺小修,这也免去了许多麻烦。   几年后,时宇一行来到了玄盘和虞麓尧等人正在缠斗的又一个守魂奴的地界。   此地已接近外围通往内围的陆桥,大地满目疮痍,到处山崩地裂,断肢残体四散零落。   绝主们和守魂奴的激烈争斗,把无辜的小修全都卷了进去,方圆数百万里之内没有一个小修可以逃过绝主和守魂奴的击杀。   “越往里走守魂奴的辖境就越大,这个秘境居然有方圆数百万里!”时宇望着没有生机的大地感慨。   停驻在凌霄木上的小修们都沉寂了下来,他们虽然灵智还不算高,但对生死还是有本能的体悟。   看到如此多的同生灵种灭亡,心内仍会戚戚然。   “真狠啊!巅峰界主们还有收徒之心,绝主只把土著当作威胁,竟然一个不留!留几个给老木也好啊!”剑开天看到眼前场景,惊心于绝主们的心狠手辣。   我父嘴角一扯,默不作声,他透过黑伏莽的双眼,早就看到了这里的一切,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有多惨烈酷虐。   即便是在万界,有些修士或者种族为了抹除威胁,都会把其他潜在的敌人杀得干干净净。   绝主们走到今日,一眼就能看出这些神异土著绝非善类,与其将来还要尽力争斗,不若今日随手抹杀。   “老我,他们打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安静?”剑开天感慨两句就对土著修士的死亡没了兴趣,他只觉得周遭安静得有些诡异。   我父一伸手   ,指向遥遥天际,“都快打到陆桥边了,和守魂奴作战,对绝主们感悟驭命之地帮助非常大,我现在只靠自己,也能走到陆桥边了。”   “这是什么道理?我怎么没感觉?”剑开天对我父的话百思不得其解,他也和守魂奴打了好几场,从没有特殊感悟沁入神魂。   我父瞥他一眼,不屑道:“你跟着时宇占了大便宜,还需要什么感悟?   我每打一场,都能觉得自己和驭命之地更亲近一分,行走起来也更轻松一些。我想玄盘他们应该都可以突入内围了。”   “这么快?”剑开天极为惊讶。   我父长叹,“能成为绝主的无不是神材,没有时宇帮忙,巫帝全部分身合一才不过堪称绝主!”   归镇海挺着长脖子拧来拧去,听了我父的话连吸冷气,“现在离元龙被封有多久?哪里来的这么多高手?元龙现在什么水准?”   “不多,也就百多个绝主,一战被时宇干掉了十六个,现在应该不过百。元龙嘛……最好别出门,出门就是一盘烤龙肉!”   斜眼看看归镇海,我父笑得很是猥琐。   这回答把归镇海惊得脖子都缩进了壳子,一双小眼骨溜溜来回乱转,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时宇对归镇海笑道:“别听我父前辈瞎说,元龙的实力出门绝不是问题。但和马上打过来的人比,确实还差得远。”   归镇海稍稍探出脑袋极目远望,两道身影瞬间就到了不足千里处,后面还乌泱泱跟着三十多个界主。   剑开天一眼就看到一个蜥蜴似的脑袋藏在人群中,促狭地用肩膀撞了一下我父,“那个蛤蟆脸就是黑伏莽吧?比谈未央还丑。”   我父一拳轰在剑开天腰上,声色不动却恶狠狠说道:“闭嘴!”   黑伏莽此时正和三个巅峰界主跟在最后,他们在一群绝主面前很不够看,只能远远吊在队尾,有机会了上前捡个便宜。   这还是看在他们都是接近绝主实力的份上,若是一般界主,敢靠近绝主就是必死下场。   远远看到时宇和我父等人,黑伏莽一张劈开整个脸的阔嘴咧得老大,蛇信似的舌头刺溜刺溜弹了好几下,故意大喊道:   “快看那边!是时宇和我父!别让他们再跑了!打完这个大妖直冲九峰啊!”   时宇一愣,对着我父呵呵笑了起来,这种传递敌情的方式倒是别致。   我父也嘿嘿沉笑,提着两柄大斧就站了出来,冲着对面人群怒喝:“我父在此!求死速来!想要我们带你们这帮杂碎进九峰,做梦!”   剑开天也扛着巨剑走前几步,懒洋洋笑道:“没见识的蛤蟆精,什么大妖?这是上神指点的守魂奴!   杀了他,你们就有机会接替他的位置,成为上神的奴才!你们可得加把劲啊!”   众界主心惊,终于知道了这强大魔物的来历,但成为上神奴才的说法,又让他们不解。   而貌似龙人的守魂奴则是脸色大变,他立刻扭脸看来,琢磨这群新来的修士是何来历,居然知道守魂奴的秘密。   但可恶的剑开天挑起众人好奇,却又不再多说,笑嘻嘻跳到凌霄木上和小修们玩闹去了。 第792章 不服的尽管来   时宇一言不发,看着人群中面色阴冷的虞麓尧,还有不动声色的玄盘,朝他们微微呲了一下牙,古怪笑容看得二人都皱起了眉头。   虞麓尧还不知时宇又已经杀了纱鸾华,看着时宇皮笑肉不笑的怪异表情,当即眯起了眼睛。   时宇诡笑之后突然消失不见,惊得虞麓尧蹬蹬蹬后退数步,一下就退到了玄盘几人身后。   接着,虞麓尧剑气凌空,亿万流光绕身急旋,把身边三丈空间全切成了细碎光屑。   外人看来,他整个人都变成了扭曲古怪的朦胧幻影。   虞麓尧突如其来的防备,把其他绝主都带入了惊措。   作为此间与玄盘并列的高手,虞麓尧的一举一动都是左右战局的指针,   当即,大半绝主低喝散开,人人亮出拿手绝活护住己身,然后才低声喝问虞麓尧发现了什么。   我父哈哈大笑,虞麓尧只在炎岚城见过一次时宇化虚。   那时的时宇,化虚也伤不了他分毫,这才第二次见,他就把时宇当作可以夺命的劲敌,足见虞麓尧之谨慎。   “虞麓尧!上次打得不过瘾,你我再来较量一场!”我父平持手中双斧,遥遥指向已经看不到身形的迷蒙光影。   “虞麓尧!到底怎么回事?你看到了什么?”其他戒备的绝主,并不觉得时宇突然消失有多恐怖。   天下匿入空间,极速无寻的功法身法多了去了,时宇实力看上去也就了了,根本不值得虞麓尧如此大张旗鼓。   “哼!”虞麓尧冷哼,“千万别让那小子近身一丈,不然就是上神也得死!”   此话让众绝主都心中震惊,他们不认为虞麓尧是在有意夸大时宇的本事,因为全力戒备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大消耗,虞麓尧也不例外。   不是面对真正的威胁,没人会把压箱底的自保手段拿出来。   不远处正和一名绝主动手的守魂奴,也瞪大了眼睛,他突然哈哈大笑,一拳挥出击退对手,悍然跃入林立戒备的一众绝主中间。   开天辟地般的雄浑力量全然爆发,直撞得那些绝主连连避退。   “那小子!上啊!我给你创造机会!杀!杀光他们!”   守魂奴撞散了众绝主彼此之间的隐隐互援互助,对着时宇消失的地方大喊。   这些可恶的绝主,没有一个和守魂奴生死相搏,都是打一阵就互相掩护着脱战,用车轮战来磨砺修行的意图极其明显。   守魂奴单打独斗可以轻易战胜任何一个绝主,却不得不陪着他们练手,心中怒火可想而知。   时宇几人来历神秘,能挑起时宇和绝主之间的混战再好不过,还能趁机抓了时宇拷问他,到底有何本事可以杀死上神。   但守魂奴算盘打得再好,事情也不会按照他的设想走下去,时宇并未借机屠杀绝主,反而是我父骤然暴喝向守魂奴挥起了巨斧。   守魂奴完全没想到刚才还在挑战虞麓尧的野蛮人,转瞬就双斧临体全劈在了他头上。   巨大的力量让强大的守魂奴都无法硬抗,惨叫一声摔向地面。   苍翠大地立刻被砸出百里宽广,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滚滚地气喷薄而出,在驭命之地刮起了暴烈飓风。   单看大地损毁程度,似乎我父这一斧头的力量并无多惊人。   但却是守魂奴首次被人打落虚空,所有绝主的眼神变了,一个个更加谨慎的提升了护体劲力,也稍稍拉开了和我父的距离。   “哈哈!”   我父得意地挥挥手中巨斧,冲着身周一圈绝主咧嘴发笑。   “不服的尽管来!我刚杀了冰寂,看看下一个值得我动全力的是谁!”   “冰寂?”众绝主心头又是大震,再度避开千里。   冰寂的实力在绝主中众所周知,当年玄盘请他上主峰,他都推脱没兴趣将玄盘打发走。   这排名应可进入绝主前十的高手,竟然死在我父斧下,谁还敢和我父正面相对?   一转眼,就只有玄盘、虞麓尧,还有另五名绝主没有移动身形,他们默不作声看着猖狂的我父持斧大笑。   此间绝主的实力高低,也就一目了然。   而黑伏莽他们几个巅峰界主,早就夹着尾巴跑到了人影依稀可见的地方。   “轰!”   气急败坏的守魂奴从地下冲天而起,张口怒喝喷出一道金光直冲我父。   我父一劈得手,发现此地守魂奴没有像和谈未央作战时的巨力反震,早就心中暗喜,巴不得和守魂奴堂堂正正硬拼一场,当即鼓足劲力,直挺挺撞向金光。   众绝主敛起心神,屏息看着我父和守魂奴正面冲撞有何结果。   在此之前,只有玄盘一人可硬拼几记不落下风,其他绝主都不得不用巧劲破去守魂奴的强攻。   “轰!”   又是一声巨响,守魂奴口中精光被劈得凌乱四碎,我父双斧再一次重重砸在他的面门。   守魂奴惨叫一声再度堕入大地,把地面巨坑砸得更广更深。   而我父同样惨叫倒飞,甩着两条血淋淋的膀子冲上了天穹。   剑开天急忙幻时加身奔向我父,托住他的身子,才松了一口气。   我父并没有双臂炸裂近乎不治,只因强横的躯体互撞震断了几条肌腱,我父自己就可迅速复原。   “小子你让开!老子还没那么废!让我再砍他几斧头!”   我父推开剑开天,又将两柄巨斧高举过头,暴喝一声用出了狂跳斩。   正背撞大地不断深陷的守魂奴,满心恼怒哪里来了这么个力大无穷又蛮不讲理的野人,就又感觉毛骨悚然危机临体。   他忙运气挥击,一道道无可匹敌的雄浑巨力破天直上,掀起泼天泥石倒卷入空,把飞劈而来的我父堵个正着。   两股巨大的力量,在大地之下百里悍猛相撞,大地如巨浪翻卷,一道道滚动的山脉以巨坑为中心,向着四周滚滚荡去。   地面上那些残碎的尸块,随着大地波荡被甩入空中,又随着大地撕裂被卷入地下。   短短几息过去,被鲜血染红的大地就成了一片翻卷的黑黄泥沼,反而看去干净了许多。   “痛快!哈哈哈   !真痛快!都给我闪开,谁也别挡着老子大战一场!”   我父被守魂奴击入高天,哪怕看去已经浑身鲜血极其狼狈,他依然在狂放大笑,谈未央一战遗留下来的郁气一扫而空。   没有了空有巨力不敢使的窘迫,我父再一次成为时宇一行中的最强战力。   他也需要和守魂奴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较量,以加快对驭命之地的感悟。   不然时宇几人马上就要进内围去找莫离情,他一人留在外围苦修,怎么想都不甘心。   本来与守魂奴车轮战的绝主们,被我父一通乱打直接扰乱了节奏。   他们只能摒心静气看着我父一人挥斧撒欢,说不清是盼着他战胜守魂奴,还是希望守魂奴赶紧干掉我父,大家再和和气气彼此切磋。   不过绝主们始终没敢撤去周身防护,虞麓尧直接向所有人传音,消失的时宇有一手隔空索命的奇术,攻击炎岚城的假万灵就死在这一奇术下!   众绝主闻言皆惊,他们已经知道以前见到的万灵是个假货,但那假货的实力比大部分绝主都要强。   一个绝主竟死在实力平平的时宇手里,不可思议中更彰显绝强神技。   时宇自化虚后一直未动,没有动静的他反而比四处出击威慑力更大,至今未有绝主敢去打扰我父的战斗。   “吼!”   守魂奴追在我父倒飞身前,双臂甩开化作两条虬结巨臂,龙爪般的十指锐甲森寒,仿若匕首急速刺向我父胸膛。   我父大呼奋起,两柄大斧不守反攻,无视已经插在胸口的十指,斧刃再一次劈中守魂奴的囟门。   双双惨呼,我父胸口十个深黑窟窿哗哗喷血,而守魂奴竟被劈开颅骨,里面黄白相间的脑仁都被搅得稀烂。   “嘶!”   众绝主倒吸冷气,这还是守魂奴第一次真正遭到重创。   别看之前打得有来有往,其实都是守魂奴压着众绝主追打,还没人可以破开守魂奴坚韧无比的外皮。   玄盘眉头深锁,盯着我父的眼中精光四射。   虞麓尧则依然深埋在剑影中,发出重重一声冷哼。   他俩都没能吸引时宇的目光,当时宇看尽所有绝主的面孔时,疑惑地盯住了一个有两副面孔的人——万方!   万方早就和大冥天镇狱王合为一人,这时宇是知道的。   然而此时,万方似乎和玄盘有隙,两人虽并列一处,却不住有气息互相撞击,就像是心有敌意又不得不暂时合作的对手一般。   万方一脸无谓地看着我父,时不时有诡异阴笑浮现在他脸上。   忽的,他剑眉一掀,目光射向了时宇所在,化虚的时宇他看不到,但他能感觉那处虚空有人在凝望他。   “嘿!”   万方假模假样拧出个笑容,两排银牙闪烁着刺目寒光。他明白那看似无人的地方,是谁在看着他。   紧接着,又是四道目光落在了万方身上,万方顶着一副虚伪笑容一一回望。   剑开天和凌霄又在琢磨怎么坑杀这倒霉的绝主,能杀第一次就能杀第二次。 第793章 想和谁打和谁打   剑开天似乎一点都不怕重生的万方,以及正立在万方身边的玄盘。   他噌的一下跳到万方身边上下打量,惊诧问道:“奇怪!你明明已经死了,我亲眼看到你的干皮被驭命之地吞噬。”   “当!当当!”   声声脆亮响起在凌霄木上,万方斜眼瞥去,两只白猿举着块刃盾敲得正欢。正是当年他的护体神盾,再一瞄,时宇也已从立身处消失不见。   万方察觉时宇换位,立即收起击杀剑开天的心思,歪头看着他,绽放出了笑容。   “是啊,你们三个小家伙把我骗进深处,连打带吞,活活把我折腾死。但你们不觉得我死得太容易了吗?我可是与玄盘齐名的创界界主!”   剑开天不屑地摇头,“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没有玄盘厉害,到现在也没人能摸透玄盘底细,你也许很厉害,但充其量算是玄盘的小弟。”   万方脸色一变,冷冷注视剑开天,“你就这么瞧不起我?真以为我大意折在你们手里一次,就真的不堪一击?”   剑开天伸手指向虞麓尧,“你打得过他不?打不过就不配和玄盘齐名!哪怕只是虚名,玄盘也不会接受和弱者齐名。   他俩现在上九峰都不是问题,你可以?”   剑开天的话让万方失声大笑,也让其他绝主惊诧望来。   玄盘和虞麓尧可以上九峰?剑开天凭什么这么说?   “不用演戏了,你就是玄盘的小弟,你能站在他身边不是因为你强,而是因为他在保护你,你还在融魂!”   剑开天说完大喝后退,丢下一脸惊愕的万方和眉头拧成深壑的玄盘。   其他绝主的目光都有些闪烁,万方和玄盘一直表现得若即若离。   平日对战守魂奴,他俩也常有争执,任谁看来都是并驾齐驱的二人在暗中争取权势,都想着力压对方一头。   现在剑开天揭秘似的一通言语,让分别围绕在二人身边的绝主面上疑色大起。   “万方!他说的可是真?”一名绝主冷声发问。   分别围绕在玄盘和万方身边的绝主,日常也有大大小小的摩擦,如果这一切都是他俩有心营造,那么玄盘和万方想让绝主之间互生仇怨的心思不言而喻。   万方面色不变,扭头对那绝主笑道:“你信?你天天跟在我身边都看不出端倪,他又从哪知道我和玄盘暗中一体?一句胡言乱语就能当真?”   还不等那绝主想明白,剑开天的嘲笑声又响了起来,“大冥天镇狱王!你不用再披着万方的人皮招摇撞骗了,你和玄盘在演戏,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   我早就知道你和万方融成一人,虞麓尧也知道,但他一直帮你们瞒着其他绝主!”   “大冥天镇狱王?”众绝主心中齐声低呼,又把目光转向了虞麓尧,看他怎么解释。   虞麓尧闷哼一声并不言语,只是把身周的防护加得更密。   “好!很好!你们两个很好!”那绝主不用多想,也知道剑开天说的一切为真,他立即远离了万方和玄盘。   其他十几个曾被万方和玄盘挑拨动过手的绝主,此时也不约   而同地聚在了一起,都对二人放出了不加掩饰的敌意。   瞬间,刚才还是两方势力首领的玄盘和万方,孤零零立在了虚空,看上去好不凄凉。   神色不动,心内早已怒极的万方哈哈大笑,挥掌就向躲在远处的剑开天拍去。   万方早就可以在外围自由往来,自认杀死剑开天不需多费手脚,时宇躲在暗处寻机下手他也不怕,一边的玄盘也不是吃素的!   “万方受死!”   不远处和守魂奴一下下硬碰硬互殴的我父,看到万方向剑开天出手,突然暴喝而来,一个狂跳斩劈到了万方额头。   我父那不受空间限制的神技,让万方不得不放弃对剑开天的追袭,更不敢轻心大意,八臂十六首的大冥天镇狱王形貌,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狰狞可怖的大冥天镇狱王,两臂抬掌挡在了额前,其余六臂毫不客气轰向我父侧肋。   我父哈哈大笑,两脚蹬在拍来的臂膀上瞬息退出千里。   正追在我父身后的守魂奴,停下脚步惊望万方。   万方此时的气势力量,已经远远在所有绝主之上,比起守魂奴都只是略逊一筹。   寒目一凝,守魂奴忌惮地看了看仍然未动的玄盘,还有一边朦胧闪烁的虞麓尧,悄然退后几步。   单挑的话,守魂奴自认谁都不是他的对手,但若让这些狡猾的家伙围住,谁知道他们隐藏了多少实力,会不会被人揭穿后恼羞成怒再不留手?   眨眼间,我父和万方就打成了一团,但二人的战斗并非强硬互碰,场面比我父和守魂奴大战灵活绚烂许多。   万方本为剑修,与大冥天镇狱王合成一人后,成了剑、法双修。   他甩出无数剑影咒言护身,以灵破劲,以巧破蛮,挡住我父一击,便挪移闪退到了千里之外。   刚砍了万方一斧的我父毫不迟疑,转头又向守魂奴跳斩而去,他一人挑起两场大战的做法,让两方都恨得牙痒痒。   这两方也是死敌,绝不可能联手去打我父,场面变成了我父想和谁打和谁打,守魂奴和万方都成了他的陪练。   万方提臂看看自己断裂的手掌,再远眺看向一脸得瑟的剑开天,还是没敢扑出与剑开天缠斗,万一被我父再来一记重劈,很可能就直接落下重伤。   “哈哈!怂啦?”剑开天依然不知进退地挑衅万方,大剑在空中挥来挥去,两道透明剑影飘忽不定。   “当年杀了你,我就把你的宝剑融进了我的巨剑,非常好用啊!还有没有多的,再拿出来亮个相!”   万方闷哼一声,阴狠目光锁死剑开天,神念却在我父身上缠绕不放。   玄盘淡淡一笑,看着远处心生警惕的绝主,缓缓摇头,“可惜啊!我在这秘境守护手里救了你们多少次?所有恩情,竟被人轻轻一言全部化为乌有。   也罢,今后就看你们还能活多久,我和万方绝不插手。”   此言一出,所有绝主的脸色都是微微一变,倒不是他们多仰赖玄盘的实力。   而是绝主中能让人信任,可以对他们发号施令的人只有玄盘和万方。   其他人都互不服气,面对守魂奴绝对做不到统一进退,互相支援。   目光投向还在和我父硬拼的守魂奴,这些绝主不知该不该就此退去。   退去自然无恙,但失去玄盘和万方的协调,想再有和守魂奴切磋的机会,再快速体悟驭命之地就难了。   强大的我父都渐渐落入了下风,他们这些绝主单打独斗很可能三两下就被守魂奴格毙。   虞麓尧又是一声冷哼,向着玄盘轻轻飘近几丈,没有任何言语,支持之意却昭然。   这下其他绝主更加尴尬,他们对玄盘的仇恨绝对没有虞麓尧大。   虞麓尧一心要杀玄盘的事人人皆知,他此时都站在了玄盘一边,其他人的小小怨怼又算什么?   “佩服!不愧是亲儿子都能打杀的枭雄!该舔就舔啊!”剑开天可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冲着虞麓尧竖起了大拇指。   虞麓尧不言不语,骤然闪成一团光雾扑向了剑开天,瞬间就把剑开天切成十七八段,又一掌把所有残碎击成天丝。   仿佛是觉得自己得手太容易,虞麓尧愣在击杀剑开天的虚空,身周缭乱剑气都稀疏起来,隐隐露出他疑惑的神色。   “呼!”   巨斧迎头劈下,我父没有放过虞麓尧这霎那失神,立马舍了守魂奴直劈而来。   斧影与剑气激烈相撞,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惊醒了虞麓尧,也震惊了我父。   他的巨斧居然没能落到虞麓尧身上,才切入护身剑影几尺,就惨叫着被轰飞跌出,竟比守魂奴造成的创伤更重。   追在我父身后的守魂奴心神剧颤,他知道虞麓尧一直在保留实力,更对这群绝主拿他当猴耍恼怒无比。   “吼!”   受创的我父还没发怒,自觉受了奇耻大辱的守魂奴先怒吼起来。   虬龙凶颅仰天长嚎,双臂扎开十指乍立,趁着扑击之势直接冲向了虞麓尧。   守魂奴这一强攻出乎所有人意料。   我父来到此处便张狂挑战守魂奴,守魂奴措手不及被他打得狼狈,却在稍有喘息后又去追袭虞麓尧,每个人都打得随心所欲混乱无序。   虞麓尧诧异,他只不过打了一下剑开天,还不见得真的杀死了剑开天,我父也就罢了,这守魂奴又追来做什么?   战事容不得虞麓尧多想,我父虽然没有直接劈烂他的身体,但巨大的斧力已然透过剑影轰在了身上,直震得虞麓尧心血逆反昏沉欲吐。   看到守魂奴汹汹杀来,虞麓尧忙奋力远避,两臂轻甩,千百利剑呼啸而出。   我父悬立虚空不解地撸了撸头,在炎岚城他一斧头就把虞麓尧劈得吐血,此刻反倒是他受了轻伤。   虞麓尧这短短的日子,竟又有不可思议的实力暴涨。   一直隐在暗处的时宇也惊叹不已,觉得每一个绝主都是九尾狐狸,见一次就有一次异变。   他自脱离万方的目光锁定后,一直飘摇在守魂奴身周仔细观察。   虞麓尧和玄盘再厉害,也难伤到他,但守魂奴不一样,他犹还记得被谈未央触手戳中时,化虚都做不到的恐怖感觉。 第794章 信口开河   剑开天呲牙咧嘴凝现在凌霄木上,疼得嘶嘶吸气,“虞麓尧下手真狠,差点就来不及逃走!以后这种挑拨离间的事,还是让时宇自己去做。”   凌霄一道生机罩在剑开天身上,不理会他的抱怨,双目始终在虚空盘旋,寻找时宇的下落。   虞麓尧很无奈,他根本不想和守魂奴发生战斗,时宇在侧更让他如鲠在喉。   谁知道时宇这些时日有没有新的奇遇,谁知道时宇会不会在化虚时也有了强大力量。   万一被时宇靠到身侧,虞麓尧不觉得自己能扛得住那神奇一抓。   “滚开!”低沉怒吼从虞麓尧口中喝出,即便不想和守魂奴缠斗,他也没有对守魂奴客气。   守魂奴两眼立张怒极而笑,这是他头次见绝主出言不逊。   “哼!现在没了其他人帮忙,我看你这狂妄的家伙还怎么逃!几十个打我一个,真当我这上神挑中的守魂奴,是好欺负的么?”   守魂奴陡然加速,如同飓风般绕着虞麓尧狂卷,尖锐十指如匕首般切进虞麓尧的护身剑气。   叮当不断,虞麓尧的剑气在守魂奴身上切出无数裂口。   但守魂奴依然狞笑着贴在了虞麓尧身边,一双充满邪气的眼睛盯上了虞麓尧的面庞。   “我早就知道你是这里面最厉害的一个,你一直用六分力和我战斗,现在你还敢保留么?你的援兵全都跑了!”   虞麓尧微怔,目光竟还有暇看向其他绝主。   他并不是指望那些人来援,而是想看看他们为什么要跑。   一眼看去,虞麓尧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我父没了守魂奴这个势均力敌的对手,竟然随意追杀其他绝主。   没有玄盘和万方的帮忙,真正能单独应对我父的绝主不到十人。   眨眼间,就有三人被我父劈碎于斧下,任何护体宝物和绝技都不堪一劈。   “我父!你发什么疯?不怕我等围攻你?”   正被我父追砍的绝主怒不可遏,但他毫无办法,我父忽来忽去的闪逝狂跳斩,没有真正的极速根本抓不住,而他的防护又非极强,三两下就被我父砍成了血葫芦。   “哈!”   我父才懒得和他啰嗦,又是一斧劈下将他砍成两片。   “想围攻的尽管来!老子已经杀了三个守魂奴,还能怕你们这些废物?当年你追着其他巫帝分身上天入地,今日该我要你狗命!”   “杀了三个守魂奴?”   余下的绝主都难以置信地看向我父,又看向远立一边,悠哉游哉观战的剑开天几人,不知该不该相信我父的信口开河。   剑开天很率直的戳穿了我父的谎言,站在凌霄木上大喊:“老我!你不要脸!何时杀了三个守魂奴?明明只有两个!”   他的解释算是彻底肯定了我父曾斩杀守魂奴的事实,至于是两个还是三个,根本没有区别。   “放屁!太叔拔尘呢?他可是比守魂奴还厉害的超强绝主!”   我父不甘示弱,又追上一个绝主乱劈,嘴里也没忘了   和剑开天一争高下。   剑开天一怔,很是丧气地回道:“算你老小子说得对,一个太叔拔尘能把这里所有界主全部杀光,守魂奴也跑不了!   但你别忘了,太叔拔尘其实并没死。”   两人你来我往不停斗嘴,所说的话引起了所有绝主好奇,他们从没听说过太叔拔尘这个名字,难不成又是如夜墨白那样的隐匿高手?   夜墨白虽强,也不过是绝主水准,太叔拔尘又是何方神圣,能连守魂奴带绝主全部杀光?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那个神秘的太叔拔尘并没有死,那他何时会现身驭命之地?   其实,我父和剑开天这般言语,纯粹是胡说八道混淆视听,为的就是分散众绝主的注意力。   正在和我父缠斗的绝主,一走神就被劈了一斧头,哇哇大叫远遁而去,再不想从守魂奴身上得到任何好处。   他一走,我父就停下了随意追砍,对其他万分提防的绝主笑呵呵说道:“诸位得罪,我刚才杀的都是当年追过我和巫帝分身的混蛋,各位与我无冤无仇,当然不用担心。”   其余绝主将信将疑地点头称是,却没一个放松警惕撤去身周防护。   保不齐我父是为了让众人放下心防,冷不丁就一斧头砍到了脑门上。   直到我父真的背着斧头跳上了凌霄木,这些绝主才赶紧撤步远避,觉得安全无虞后,又把目光放在了虞麓尧身上。   虞麓尧一心避战,并不和守魂奴激烈对战,他对时宇的畏惧更甚于守魂奴。   但守魂奴好不容易等到绝主分裂各自为战,再没有人七手八脚从旁牵制,早暗暗发誓要杀几个人出气,始终把他当猴子耍的虞麓尧自然首当其冲。   因而虞麓尧避得越勤,守魂奴就攻得越凶,死死追在他身侧扑击不止。   我父几人立在凌霄木上,仔细观察守魂奴拼斗虞麓尧,心头渐渐有了明悟。   所有守魂奴的攻伐手段极其单调,似乎他们都是把一条路走到了极致。   拓蜥凭的是极速,谈未央靠的是迷神,而眼前这个,竟然只会近身格斗,就像蛮人一般。   剑开天用胳膊肘轻轻顶了我父几下,低声问道:“你能想出那个避战的家伙擅长什么嘛?后面的又会怎样?”   我父微愣,“我哪里知道,你还不如想想你大师兄的绝招是什么,将来我们也好应付。”   剑开天深以为然,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虞麓尧避了不过半刻,就再也撑不住守魂奴的夺命狂攻,所有护体剑气都已被打散,抛出的空间碎片还不见起用,就被守魂奴挥爪拍成粉末。   而且他总觉得时宇就飘忽在他身侧,一双手不停往他颅顶抓来。   若不是他闪得极快,很可能早被时宇抓死。   终于,虞麓尧再忍不住内心窝火,放声大喝,“玄盘!万方!你两人真要看到底?那可别怪我立刻就走!”   虞麓尧指名道姓要他俩援手,两人相视冷笑,将目光转向其他绝主,接着突然遁起攻向守魂奴。   守魂奴瞥见只有二人来救,当即狞笑一声两臂舞得更急。   一道道漆黑的空间裂隙被他划开,却诡异地没有涌出混沌,只有好似恶魔之口的黑色裂缝不断翕张。   玄盘打出的拳芒和万方轰出的符咒,靠近裂隙便不由自主被吸了进去。   虞麓尧不断甩出的剑芒,也如游鱼般飞窜而入,丝毫不受他指使。   三人色变,忙再加劲道。   守魂奴不屑发笑,两臂大开大合似那伐木砍刀,一刀又一刀劈开面前虚空。   他的身体,也好似穿过一个又一个黑暗门户,避开所有攻袭直接站到了虞麓尧三人面前。   这样的奇景他们之前见所未见,其他观战绝主也露出了惊容,若不是己方人多势众,恐怕早被这技法诡秘的守魂奴生吞活剥。   虞麓尧长啸一声,两手陡现双剑,朝着守魂奴的双目直刺而下。   玄盘也怒喝一声攥紧铁拳,斗大的精芒缠于拳上,仿若重锤般夯向守魂奴后脑。   而万方则放弃了进攻,八首同时喃喃急语,十六臂上下翻飞,层层符咒如长链环环相扣,死死缠住守魂奴双臂,硬是让守魂奴迅疾的攻势凝固在空中。   “叮!”   清脆的撞击响起,虞麓尧双剑不偏不倚刺中守魂奴眼瞳,却连一层如水泪波都没有刺透,锋利刚硬的长剑啪啪断成数十截坠往大地。   “砰!”   玄盘光锤也正正砸中守魂奴脑壳,凝固如晶玉的光拳瞬间爆碎,玄盘铁拳立时松散如棉,大片血浆从炸裂的手背泼入虚空。   不过三人配合无间的攻守,也顺利让守魂奴顿了那么一息,没能将匕首般的十指插入虞麓尧的胸膛。   玄盘和万方救下虞麓尧,三人当即远遁,居然和黑伏莽他们站到了一处。   他们想走,守魂奴怎会让他们走得这么容易?   暴跳如雷的守魂奴,想也不想便尾随追至,十指撩开直插挡在面前的几名巅峰界主。   黑伏莽在玄盘冲来的时候就怪叫连连,噗通一声趴在地上摔了个灰头土脸,别说巅峰界主了,就是一般界主也不会像他这般狼狈猥琐。   但就是这看去丑陋至极的跌扑,让黑伏莽成了巅峰界主中唯一的活口。   其他巅峰界主连反应都没有就成了漫天血雾,只有黑伏莽趴在地上惊叫打滚,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守魂奴似乎也没想到几个废物中能有人躲开他的扑击,诧异回望看了黑伏莽一眼。   黑伏蟒正高高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好像不辨方向似的在那里闷头乱爬,竟朝着守魂奴的方向拱来。   守魂奴疑心尽去,只当黑伏莽是鸿运当头保住了小命,回过头又继续追玄盘几人。一个连逃跑都不会的界主,不值得他专门去杀。   剑开天嘿嘿阴笑,用胳膊肘捅了捅我父,一脸诡笑朝着黑伏莽抬了抬下巴。   我父知道剑开天什么意思,没好气地沉沉哼了一声,作为巫帝分身,他同样看不起黑伏莽猥琐自侮的丢人模样。 第795章 临时联盟   时宇已经跟着守魂奴来到了虞麓尧几人附近,他正慢慢靠近守魂奴而不被他察觉。   只要能趁着他人缠斗守魂奴的机会施展噬元经,时宇便可迅速夺走属于守魂奴的上界之力。   如果有可能,时宇也没打算放过虞麓尧他们,能把这几个宿敌吞噬殆尽,后面的路就好走多了。   虞麓尧三人看到守魂奴大胆追来,都是双目眯起,轰出了自己的拿手绝技。   虞麓尧依然是漫天飞剑如雨翩飞;   玄盘则是重拳轰击,一道道灿光横冲直撞;   万方,或者说是大冥天镇狱王,口吐真言十六掌结印,连绵不绝异彩闪耀的符文旋向守魂奴。   这三人可算是当今驭命之地最强界主,联手伐敌更是声势浩大。   但受过上神钦点的守魂奴,心里从没将任何修士放在眼中,他们只把千年后的争斗当做唯一目标。   狞笑连连,守魂奴连划开空间引走攻袭都不屑去做,就用肉身顶着三人的绝技,奔雷般撞了过去。   漫天泼洒的血肉,似乎根本不是从他身上割裂飞落。   眼前的守魂奴,是时宇所见过的守魂奴中,肉身最为脆弱的一个,却也是恢复力最为强悍的一个。   每每被割掉一块皮肉,砍断一根白骨,不等刮骨削肉的劲力消失,已经有新的骨肉追在劲力之后飞速生长愈合,可谓伤得还没治得快。   “嘎嘎!嘎嘎嘎!”守魂奴嘎嘎怪笑,难听得好似老枭夜嚎。   “几十个打我一个,勉强还能牵制我的力量,现在就你们三个,难道还妄想从我手上逃脱?”   “哼!”虞麓尧闷哼,见三人联手也不能重创守魂奴,干脆一剑划开空间,举步便往混沌中踏去,很不仗义地丢下玄盘和万方,脱战遁走。   “哪里跑!”守魂奴止步,同样一指划开空间。   虞麓尧惊骇的目光再也掩饰不住,他竟看到自己的脚尖从守魂奴面前的空间裂隙中踏了出来!   迅速收回脚步都不及,伸在守魂奴面前的脚尖已经消失。   虞麓尧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玄盘和万方也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一幕,瞬间打消了斗不过就逃入混沌的心思。   逃入混沌和直接送死毫无区别。   “跑啊!你们跑啊!除非你们能甩脱我直接逃出我的辖境,不然就乖乖做我的口粮吧!嘎嘎嘎!”   守魂奴一脚踏进方才划开的空间裂隙,直接从虞麓尧面前冒了出来,那一脸狰狞怪笑,看得所有人不寒而栗。   “不想死就一起上!我们败了,你们谁也跑不了!”玄盘暴喝,两拳急挥如电,拳拳砸在守魂奴还没有完全探出空间裂隙的身体上。   万方和虞麓尧也拳剑齐上,倾尽全力把守魂奴往混沌里推。   玄盘的话喊给谁听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有了玄盘和万方勾结坑害的前车之鉴,哪一个绝主都不把他俩当人看。   当即便有三四个绝主冷笑遁走。   守魂奴说得很清楚,只要能逃出他的辖境,他就没有能力追杀,不过是几百万里   方圆而已,想逃也就眨眨眼的功夫。   “混账东西!”发现围观绝主完全不理会他的话语,玄盘不禁大怒,“错过今日,我玄盘必摘你等项上人头!”   抽不出手的玄盘,只能大怒威胁,守魂奴大半身躯已然走出空间裂隙,十根阴寒锐利的尖指,正扒在裂隙两边将它撕扯得更大更阔。   “那你也得先活下来才成!”又有个界主火上浇油,狠狠嘲笑了玄盘一句,而后转头就走。   霎那间,数十个绝主走得干干净净,连巅峰绝主中唯一幸存的黑伏莽,叉着四肢屁颠屁颠跑得飞快,气得玄盘一张脸都成了铁青色。   剑开天乐不可支,手拄巨剑朝着玄盘笑喊:“老玄!你的老脸不管用了啊!日日骗人骗鬼,骗得自己连个帮手都找不到!   虞麓尧,你不是要报仇么?快捅死他啊,近在咫尺!”   正猛轰守魂奴的虞麓尧和玄盘都是手上微微一顿,眼光急速相接又飞速错开,继续全力应付守魂奴。   “哈哈!看看你俩那心怀鬼胎的样子!虞麓尧,我再告诉你个秘密。   当年你偷学四灵融魂夺灵的邪术,就是玄盘故意做的局!你居然还以为是自己创出了噬元经下半部,可笑啊!可笑!”   “闭嘴!”被诬陷的玄盘未怒,被守魂奴正面盯紧的虞麓尧先怒了。   他成也噬元经,败也噬元经,如果不是偷偷跑到玄灵界窥视玄盘四灵,他也不会突发奇想妄图融合天下所有灵根。   更不会沦落到今日争斗,都不敢全力施为的窘境。   “嘢?我哪里说错了?你们这些老奸巨猾的东西,互相算计不是很正常?   你和天初勾结暗算铁星魁,暗算乱空,天初刚刚遇险,你就把他封在秘境等死。今日你和玄盘又凑到一处,想什么时候落井下石把他干掉啊?”   剑开天完全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也不管说得是对是错,有无错漏。   反正只要能让虞麓尧和玄盘心中稍有离隙就达到了目的。   “玄盘也鬼的很!虞麓尧你以为玄盘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么?他为何对你了如指掌,而你却处处落入下风?虞麓尧啊!你不觉得还有双眼睛盯着你?”   这句话话才是真正捅在虞麓尧心尖上的利刺,也是轰中玄盘心底最大秘密的重锤。   两人齐齐色变看向剑开天,一个比一个脸色狰狞可怖。   剑开天吓得一激灵,忙举起手中巨剑挡在身前,嗷嗷大叫道:“老我!给我挡住!这俩被我戳中心窝了!”   我父呲牙灿笑,端起巨斧就漂在了虚空,而后左臂平持巨斧,刃指玄盘,“守魂奴!你我联手,先干掉这三个让人厌烦的家伙如何?”   几乎已经全身踏出空间裂隙的守魂奴,闻言嘎嘎怪笑,“好啊!先干掉他们三个,再论你我恩怨。”   “好!”   不管玄盘三人脸色如何惊变,我父大喝一声便跳斩而出。   我父消失在虚空的一刹那,玄盘、虞麓尧和万方同时怒喝一声,一人一记重击轰在守魂奴身上,将他轰得步履踉跄后,借   势四散。   三人三个方向,谁会被守魂奴或我父追上首先攻击,那就只能怪他命不好了。   出人意料的是,我父没有去追任何一人,而是乍现于守魂奴面前。   在守魂奴惊怒异常的目光中,狠狠一斧劈在他额头,巨大的斧刃从上至下直接劈到了腰间,两片岔向左右的身躯,各有一眼怨毒死瞪着我父。   “哈哈哈!白痴!我再傻也不会傻到和你这邪物联手!死吧!”我父对那怨毒目光丝毫不惧,拔出巨斧又开始绕身狂旋。   “嘿!老我也不是好东西!说一套做一套!”剑开天惬意地扒在凌霄木树干上,对着我父啧啧咂嘴。   守魂奴一片片骨肉被旋风斩劈下身躯,他生机虽然浩瀚,但我父狂旋的速度也不慢,生长与重创之间的差距只在毫厘。   且我父从头至腰劈开身体的那一斧实在太狠,守魂奴想要同时修复多处创伤,难免有些顾此失彼。   逃散而去的玄盘三人,迅即察觉了我父的真正意图,同时长啸回奔。   虞麓尧以人化剑,尖啸锐鸣破空刺来,巨大的剑影刹那刺进守魂奴两半身体正中,骤然炸碎成亿万剑芒,将本就两分的身体切成了无数碎末。   紧随而来的玄盘重拳如锤,一锤锤砸在那些细碎肉末上,每一块最微小的肉末,都仿佛同时承受着万千锤击转眼成泥。   速度最慢的是万方,但他八首低声吟唱,十六臂上下翻飞,一个个镇魂夺魄的符文结成巨川,将血泥压在符文间来回碾磨。   肉眼可见的道道魂影碎片从血泥中被挤出,再被万方目中激射的炫光劈成虚无。   四人紧密无间的配合,看得一旁闲言碎语不断的剑开天都说不出话。   那些攀在凌霄木上的小修,更是眼花缭乱心迷若醉。   这还不是结束,一阵微风始终穿梭在四人狂暴的攻袭之中,无人可见的手掌追逐着激荡的乱流,尽情吸纳只有他可以感受到的力量。   终于,守魂奴再没有一丝痕迹留在世上,我父大斧挡胸,戒备地看了看略有气喘的其他三人,嘿笑一声跃回了凌霄木。   玄盘目光紧追我父背影,又转到了我父身边的剑开天身上,他张口欲言,最终还是未发一声。   刚刚剑开天那句另一双眼睛盯着虞麓尧的话语,让玄盘心中如同塞了一块大石,他不敢相信自己隐瞒了无数年的秘密,会被时宇一行人知晓。   虞麓尧也一样,他不信他是被玄盘设局才创出了噬元经下半部,但玄盘一直在暗中窥伺他绝对存在。   那一双眼睛是谁?   诡异的气氛在守魂奴死去后开始酝酿,越来越浓地流转在肃立不动的诸人中间。   没了共同的敌人,临时建起的联盟顷刻瓦解。   几人都用狐疑闪烁的目光互相打量,隐隐约约的力量开始凝聚待放。   忽而,恢复了正常形貌的万方惊诧问道:“时宇呢?刚才时宇有没有出手?”   虞麓尧和玄盘闻言,想也不想运起了护体秘术,双目和神念迅速铺开寻找时宇的踪迹。 第796章 两个守魂奴   此时的时宇,早就没兴趣再起争端,守魂奴雄浑的上界之力全然进了他的身体。   他觉得自己正畅游在无限愉悦的云端,享受着无拘无束的自由。   立在玄盘和虞麓尧正中的他,只要不动无人可以察觉。   “嚓!”   虞麓尧缓缓后退了一步,衣衫擦动的声响惊扰了凝固的沉寂。   玄盘眯眼望去,沉声道:“你要去哪?”   “守魂奴不止一个,我要去找其他,去的话就跟我走。”虞麓尧回答得很干脆。   玄盘垂下目光,一瞬后扭头看了看凌霄木,“他们肯定知道守魂奴在哪里,跟着他们最简单。”   “你不怕时宇杀了你?别看从头至尾时宇都没现身,但这一战收益最大的肯定是他,我们都被他当傻子利用了!”虞麓尧说话毫不客气,也根本不怕隐匿无踪的时宇听到。   万方轻哼,“他想杀我们哪儿有那么容易?我们三人一体,这世上还有谁能杀,谁敢杀?”   “当然是我啊!”   一声轻叹在万方耳边响起,一只如钢刀般的利爪,骤然从他胸膛穿出,爪心还紧握着刚刚扯下的心脏。   “轰!”   暴烈的劲力波动立刻涌起,玄盘和虞麓尧想也不想就向万方发出了致命攻袭。   万方更是惊怒大吼,双手前伸抓住探出胸膛的利爪,猛一转身将后背对准了汹涌而来的攻袭。   这已是万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绝没有可能迫退突然出现在他背后的守魂奴。   玄盘和虞麓尧直接向他出手的目的,也是要万方拼着重伤,把守魂奴牢牢锁在原地。   “没用的!你们根本不知道我真正的本事是什么!   难道你们没有发现,我也是越打越强么?我伤得越重,焕发出来的力量就越强,当我死亡的时候,就是脱胎换骨之时!”   像是魔鬼贴在万方耳边低语,守魂奴对万方牺牲自己,硬承虞麓尧和玄盘强攻毫不在意,反而畅快的厉笑起来。   “来啊!再加把劲儿!虽然很疼,但只要痛苦能换来力量,我愿全天下的痛苦都落在我身上!嘎嘎,嘎嘎嘎嘎......”   狂暴的力量瞬间淹没了刺耳笑声,但所有人都骇然发现,万方的背后根本就没有人,连伤口都没有!   那一支钢爪,就是从他体内直接破出!   万方感觉不到这一切,他依然用挺直的后背迎向了已然临体的力量。   甚至为了让力量更猛烈些,他还运起全身劲力倒退着狠狠撞了上去。   “停下!逃!”玄盘怒目瞠裂,急声大喝想要阻止万方自寻死路的举动。   可哪里还来得及,只听万方惨叫一声,被三股巨力打得四分五裂。   一条黑影怪笑着从他体内跳出,飞矢一般直冲天穹。   玄盘急忙扑出,捞住万方碎裂的躯体便往远处遁去。这一重创虽不至于要了万方的命,但他肯定无法再介入剧战。   “往哪里逃?”天穹之上传来守魂奴阴冷的笑   声。   只觉眼前一花,玄盘就看到守魂奴狰狞厉笑堵在了他面前。   而另一边的虞麓尧,弃战比玄盘还快。   没有万方,根本挡不住守魂奴,暗处还藏着一个得了大便宜的时宇,他怎敢继续留下?   不过很诡异的是,虞麓尧才遁出没多远,就看到守魂奴龇牙站在前方不远,两爪低垂落下滴滴鲜血。   虞麓尧大惊,怎么也想不明白玄盘为何会败得如此快,连争斗声都还未听见,战事便告结束。   毕竟是顶尖绝主,虞麓尧瞬间将惊骇丢到脑后,两臂伸前相错一划,交叉成“十”字的两道剑芒激射而出,竟如我父狂跳斩一般直接劈在了守魂奴身上。   “噗!”   沉闷的撞击声几不可闻,守魂奴不屑地低头看看自己碎裂的鳞甲,伸爪在上面轻轻勾了几下。   碎裂鳞甲立即剥离坠落,不等它们落到地面,一层新的鳞甲已然长全。   此时,虞麓尧才听到身后传来玄盘与人争斗的怒喝,其间还夹杂着对虞麓尧的怒骂。   无暇回头去看,虞麓尧已然冲到了守魂奴面前不足十里处,滚滚剑流从虞麓尧急速拍出的双掌中汹涌冲出,像两条绕空银蟒般卷向了守魂奴。   “蠢货!那是个假的!”玄盘惊天动地的怒吼传来,震得虞麓尧身周空间都簌簌颤抖。   “假的?”虞麓尧心中一惊,但剑流未停,哪怕就是假的,虞麓尧也要把一切虚妄切成粉碎。   “嘎嘎嘎!你才是个蠢货,连真假都辨不出!”两个守魂奴同时怪笑,都把眼前的对手逼到了绝路。   虞麓尧面前的守魂奴伸爪便抓住了所有剑流,用力一拧全部拧成碎光。   接着,他劈面十指对空切划,同样有无数短小流光集结成河冲向虞麓尧。   虞麓尧生性谨慎,未敢用肉身硬接守魂奴攻伐,闷哼一声折向避退,擦着激战的玄盘避向了另一个方向。   回过头虞麓尧才发现,玄盘已经被守魂奴伤得遍体鲜血。   玄盘一臂应战,一臂夹着垂死的万方,不能全力迎战,怎可能是守魂奴的对手!   我父和剑开天倚在凌霄木粗干上看得心惊肉跳,凌霄早已将枝叶转为金铁,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守魂奴。   而袭凌飘到凌霄木顶素手轻挥,洒出漫天飞雪,但凡有隐匿在虚空中的对手,都会在纷飞飘雪中无所遁形。   既然能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守魂奴,就能再多出来第二个,时宇到现在都默不作声,他们几个也不敢擅作主张先行撤离。   时宇隐在虚空中倍感诧异,他明明已经夺尽守魂奴的力量,怎么守魂奴还能极盛重生?   而且还冒出来两个守魂奴?   收起小瞧的心思,时宇再不敢认为眼前守魂奴,是他碰到的最弱的守魂奴。   但凡能被执令卫挑中,必然有超卓之处。   玄盘和虞麓尧顷刻陷入了苦战,数次爆发强攻,都只能稍稍迫退守魂奴,连伤到他都做不到。   虞麓尧速度再快,都不能从守魂   奴的堵截中逃脱,每次他放出绚烂攻袭缠死守魂奴,都会在逃跑的前路上看到守魂奴厉笑阻拦。   我父几人看得清楚,守魂奴用的还是那一手混沌穿行,就像是开了个距离极近的界门,随意穿梭便走在了虞麓尧前面。   而玄盘,已经用出了当年和万方争斗时展露的绝技,一枚枚耀世骄阳跃现在空,末世崩灭般砸向大地。   即便是这样无可匹敌的力量,在守魂奴尖锐十指的割划下都被轻易破碎。   玄盘也在发力顿止的霎那,被守魂奴连续重创。   早就重伤的万方,只得被丢在玄盘身侧绝望地看着这一切。   守魂奴好似有意向时宇一行炫耀他的实力,并没有急于将我父拖入战局,也没有费心去找不见踪影的时宇,尽情凌虐着玄盘和虞麓尧。   而蜷缩躺在虚空的万方,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玄盘和虞麓尧心中叫苦不迭,原本的守魂奴根本没有这么厉害,他俩单独应对都只是稍落下风。   自从有一日守魂奴突然实力暴涨,就必须是一群人紧紧盯着战势,随时将落入下风的绝主救出战场。   现如今所有绝主都已远逃不见,只有他俩面对守魂奴,还是两个一模一样强大无比的守魂奴,能撑过数个时辰已足见强悍。   “我父!你真要见死不救?我们死了,你们也跑不掉!”玄盘满身鲜血左支右绌,又把威胁其他绝主那一套拿出来威胁我父。   我父呵呵怪笑,一个劲儿对玄盘摇头,“没你们我也一样能杀了他,又何必留着你们两个大敌?”   “你连我俩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打得过守魂奴?”   玄盘怒吼,他又被守魂奴一爪拍在脸上,五道深深的血痕完全破了他威严庄正的面相。   我父继续怪笑,两柄大斧来回摩擦,“我们有时宇啊!我们有可以硬拼上神的奇人!   守魂奴再厉害,也不过是给上神当走狗,时宇可是直接斩杀上神的神上神!”   剑开天也在一边拱火,啪啪拍出时宇在九峰大战上神的那一幕浮影,对着玄盘不屑道:   “好好看看,守魂奴聪明点就不会和我们作对,而你俩注定是我们的敌人,早点死岂不是更好?嘿嘿嘿!”   守魂奴对付玄盘和虞麓尧游刃有余,闻言也分心去看剑开天拍出的浮影。   他看到时宇一拳又一拳打碎上神的巨掌,还有时宇冲进天顶搅起无边风暴的姿态,心中不禁砰砰乱跳。   他不认为剑开天是在编造谎言,虞麓尧和玄盘更不会替他去圆这个谎。   从这二人又气又怒的表情看,剑开天勾勒出的画面似乎还不够传神,时宇应该更厉害些才对。   像是猜到了守魂奴的心思,剑开天将巨剑指天,更加得意地说道:   “你们也知道凝出破界意志可以去上界,但你们这些怕死鬼哪里敢凝出破界意志呢?   不妨告诉你们,你们以为的上神其实就是上一任守魂奴,时宇已经杀了他,你们现在就算凝出破界意志也去不了上界了!” 第797章 蓝枫   剑开天又指了指守魂奴,“而这些后备守魂奴嘛!时宇在上面又指定了一个执令卫,倒是可以千年后上去干一架,胜者才能当真正的守魂奴。   你们说,我们还有必要和你们混在一起?我们跟着时宇慢慢溜达着就去了上界,多好!”   这一通半真半假的胡说八道,震慑的不仅仅是虞麓尧和玄盘,就连始终目色狰狞的守魂奴,都半信半疑起来。   一旦心有所虑,手脚上的动作便慢了许多。   剑开天惊讶地发现,他的话竟然起了反作用!   守魂奴和玄盘、虞麓尧慢慢打起了太极,你一拳我一脚不紧不慢消磨时间。   而他们不断乱转的眼神,明显是在寻找时宇的下落。   “我勒个擦!怎么会这样?”   剑开天不乐意了,他的本意是扰乱玄盘和虞麓尧的心绪,好叫他们早点死在守魂奴手上。   怎知这一通胡说八道将守魂奴都镇住了,也把时宇当作最大敌人。   我父鄙夷地瞟了剑开天一眼,“你就是废话太多,难道不知道什么叫过犹不及?”   “砰!”   玄盘和虞麓尧同时和两个守魂奴硬拼一记,双双急退暂且休战。   早就没了战意的守魂奴,也暂时放过了这两个手下败将,两具身躯合二为一,转身看向了剑开天。   “你!把话说清楚!不然我先要了你的命!”   剑开天心中大呼晦气,但好面子的他就像死鸭子入汤锅,肉烂嘴不烂!   肩扛巨剑凌空踏出几步,剑开天依然不屑地藐视守魂奴,哼哼冷笑数声,突然朝着啥都看不见的虚空大喊:   “时宇!该你说话啦!我再说就泄露天机啦!得罪老天爷的话,还是你这弑神者来说比较好!”   惹完祸就撂挑子,剑开天开始发挥他的本命天赋。   仍隐匿在虚空的时宇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悄然升到极高才缓缓凝现身形。   才刚有可见光影,心中警惕万分的几人就同时抬头仰望,正和时宇垂目淡漠的目光相接。   这倒真像是凡俗朝觐上神,一个个脸色肃穆紧闭口齿,生怕有一点点杂音惹得上神不高兴。   弑神者,一个响亮的称呼回荡在他们心头。   再看时宇高高在上的身影,人人心中不由自主暗生敬畏。   对视良久,玄盘才沉声发问,“时宇,剑开天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杀了上神?”   玄盘这一问,还不等时宇回答就更进一步镇住了守魂奴,守魂奴竟急速退后,站在秘境边沿才停住了脚步。   时宇给他的威胁感并不强烈,但他一想到自己在执令卫面前动都不能动,就对可以指定执令卫的时宇心生忌惮。   时宇淡漠目光瞥了一眼守魂奴,就一直盯着虞麓尧,对守魂奴的退避不理不睬。   虞麓尧心下奇怪,他是唯一在时宇出现后没动也没开口的人,为何时宇偏偏盯住了他?   “虞麓尧我问你,当年你打废金灵界,是谁救走了金岿?那四个金灵界叛徒又去了哪儿?”   时宇的莫名发问,让虞麓尧更觉疑惑,金灵界被他打废都不知多少年前的事了,时宇此时提这个干嘛?   金岿的往事早就消散在了近乎无限久远的时空中,她自己估计都不在乎那四个叛徒的死活了吧?谁还关心他们的去向。   虞麓尧稍稍回忆那畅快一战,又想起记忆中的那个人,踌躇片刻还是回答了时宇的问题。   嘴角微微抽动几下,虞麓尧迟疑道:“当年从斩神台上救下金岿的人早就消失了,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叫蓝枫。”   “蓝枫?”   蓝枫不就是曾经得到过神奇命线的那个幽影殿主?   可虞麓尧攻入金灵界的时候,蓝枫应该早就变成了一座不能移动的大殿,怎么还会出现在金灵界?   “你问这个做什么?与今日之战有关?”虞麓尧见时宇突然深思,忍不住追问。   时宇回过神来,朝着虞麓尧笑了一下,“蓝枫极可能与上界有关系?他甚至可以说是另一个我?”   虞麓尧一怔,紧接着面色大变急速远离时宇。   还在恼怒时宇不回答他问题的玄盘,也是浑身一哆嗦提着万方就跑。   他两人加上一直倾听的守魂奴,三人呈鼎立之势把时宇围在了正中。   虞麓尧和玄盘两人的惊退,反把时宇弄糊涂了,看样子蓝枫在他俩心中,是个极其强大恐怖的存在。   但我父在此时空,从来没听说过万界还有这样奇强的界主。   我父也是这样的想法,满脸疑惑地看看玄盘又看看虞麓尧,故作惊诧道:“你们怎么了?蓝枫很出名么?我怎么不知道?”   虞麓尧和玄盘都没有去理会我父的询问,而是紧盯着时宇轻轻颤抖。   时宇稍待片刻,等二人眼中惧意稍散,都从往事回忆中清醒过来,才继续问道:   “幽影界第一殿主,有这么可怕?他连个界主都不是。况且虞麓尧你不是说了么,他早就消失,至于怕成这样?”   虞麓尧猛一醒神,面上惊色更浓,提臂指向时宇吼道:“你怎么知道蓝枫是幽影界第一殿主?你又怎么会说他是另一个你?”   说到这里,虞麓尧蓦地住口,目色激烈闪烁,指着时宇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另一方的玄盘,也低声自语,“不该提他的,虞麓尧你难道忘了他离去前说的那句话么?”   说完,玄盘的眼睛死死盯在了时宇身上,目中重重疑惑浪卷云涌。   虞麓尧双目大张,看着时宇惊疑不定,而后又紧紧闭目,用比玄盘方才还要小的声音喃喃道:“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就提了一下名字,便又要引出一场灭世大祸么?时宇……时宇你……”   “灭世大祸?还有什么大祸比你虞麓尧创界,比天初斩灭人族更大?”我父更好奇了。   无论玄盘还是虞麓尧,在他面前都是无数代之后的晚辈,这两人口中的灭世大祸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异事?   “不是这里,不是发生在这个世界……我……”虞麓尧神色更加慌张,   与他一贯的云淡风轻之貌相去甚远。   “等等!”时宇突然打断虞麓尧的话,插口抢问,“不是这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你灭杀金灵血裔,收集精血的时候,蓝枫是什么模样?”   我父和剑开天几人只觉背后凉气森森,看向虞麓尧和玄盘的目光也就凝重起来,都觉得这二人很可能也有过异时空闯荡的经历。   “什么模样?”虞麓尧眉头紧锁,随手勾出个浮影。   玄盘本还想出言阻拦,但一想到该说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许多。而且他对时宇和蓝枫的关系同样心忧,也就随着虞麓尧去了。   虞麓尧勾出来的浮影,是一座冷冰冰的白骨大殿矗立在眼前,狰狞的白骨殿门,似乎在向着众人冷笑。   “王八蛋!”时宇心中大骂,他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被那个奄奄一息的蓝枫骗了!   他身寄大殿不但能动,而且能大动特动!   忽的,时宇心中又闪过强烈寒意,想起蓝枫同样有攫命奇术,   “如果那天不是我和剑开天一同去了幽影界,如果不是我和众人一起对他进行询问,很可能就会有人遭到他的毒手!”   想到这里,时宇心中又稍稍安定,“看来蓝枫面对我还是处于下风,他得自于命线的神技和力量都被我死死压制,才会被我和剑开天如入无人之境般闯进白骨大殿,又把白骨大殿彻底毁灭。”   “继续说!”时宇松了口气,放下心头思绪示意虞麓尧继续说下去。   虞麓尧定定神,目光忽然变得深邃,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见到蓝枫的那一天。   “那时我安插在金灵界的探子传回消息,说金岿突然消失,而金灵界日日都有诡异的惨叫声回荡呼号。   我稍一琢磨就知道金灵界发生了内乱,那四个一齐成为界主的家伙,不会甘心受制于金岿。   当即,我便率军攻进了金灵界,打了金灵界一个措手不及,也发现了被禁锢的金岿,她当时都没了人形。   这样的好机会我哪里会放过!立刻就要杀了金岿免去后患。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一座隐匿在虚空的白骨大殿突然冒了出来,撞碎了我的剑光,也撞得那四个界主重伤逃遁。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那白骨大殿竟然是一个普通修士,一个连界主都不是的修士。   金灵四兄弟四人合力发出的攻击,落在那白骨大殿上竟然连一层骨粉都刮不下!   这样诡异的事情,把潜伏在我身边窥伺的玄盘都惊了出来,他不得不和我联手对抗那白骨大殿。   事后玄盘对我说,他在暗处竟然被那白骨大殿杀机锁定!”   “普通修士杀机锁定玄盘?”我父难以置信地低呼起来,他脑海里的孱弱蓝枫,完全无法和可以压制两大超强界主的强者联系起来。   时宇想得则和我父完全不一样。   按照正常历史,虞麓尧成功造界比时宇在异时空暗中推进要晚无数年。   那时的蓝枫肯定已经比时宇他们见到的强大数倍,至少也是火灵王那个水准。 第798章 不想死就送一条命   虞麓尧被我父的惊呼打断,远远看他一眼,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家伙现身后,不但保下了金岿的性命,还逼着我解开了金岿身上的禁锢。   他明明力量比我差很多,他明明自己无法从斩神台上救下金岿,可我就是提不起和他对抗的心思。   他救下金岿,也不是好心。   他是要金岿把所有死去金灵修士的残魂碎灵都收拢到他面前,由得他尽情吞噬!   只要金岿答应,他就保着金岿离开金灵界,若不愿意,就任我将她斩杀。   对金灵界心灰意冷的金岿,二话不说答应了蓝枫的条件,然后便遁入混沌离开了金灵界。   蓝枫魂体遁出白骨大殿,吞噬神魂真灵的时候,我和玄盘就傻傻看他实力暴涨,不明白以他的力量,轻而易举可以灭界,为何还要偷偷摸摸跟在我屠界大军的身后。   但这个疑惑没人能够解答了,因为蓝枫在吞尽了所有魂灵后,突然就出了意外!”   说到这里,虞麓尧再一次从恐怖往事的沉浸中醒来,抬头看着时宇,“你说得对,蓝枫是另一个你!你就是蓝枫转世!”   “哦?此话怎讲?”时宇诧异起来,他只不过胡乱说了一句,却让虞麓尧把他当作蓝枫转世。   看来虞麓尧机敏的心思,一下子就想到了蓝枫和时宇的共通之处。   玄盘默默听着虞麓尧的讲述,这时眼角猛跳,看向时宇的目光也有了些许了然。   “呵呵!蓝枫那次也吞下了亿亿万万的真灵,这和你吞下万物之心何其相似?   我看到实力暴涨的蓝枫,只是向着我的亿万将士一挥手,他们就都像被人抽了魂一样惨嚎痛呼,人人首脑正对蓝枫掌心,眨眼就丢了性命。   这和你手抓颅顶何其相似!只是他更强,他不用靠近人前便可以剥夺人命!”   “嘶!”   如此说来,蓝枫不是界主也比时宇现在强无数倍,时宇忍不住倒吸冷气。   虞麓尧看着时宇惊讶的表情,脸上笑容更盛,对着远处的玄盘自嘲道:“更可怕的是,那一抓也没有放过我和玄盘。   哈哈,我们两个自以为万界无敌的蠢货,居然连一个不是界主的修士都打不过!   除了大声惨叫,我俩什么也做不到,连动一下思绪去想如何逃走都做不到!”   玄盘被虞麓尧看得浑身不自在,使劲扭了扭身子,想出言解释却又觉得怎么说都是丢人现眼,只能闷哼以对。   “你看这个守魂奴,何其强大!但我和玄盘还能对抗。   可那时,我俩只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我们碰到了不可抗拒的真神!哪怕真神的力量很小,也不是我们这种低贱的凡人可以违逆。   蓝枫一脸笑意抓着我俩,就像抓着两只小老鼠。   就在我们绝望之际,更诡异的意外发生了,正是这意外救了我和玄盘。   似乎是蓝枫不可思议的力量惊动了更强大的存在,天空竟然裂开了一条缺口,一座宏伟的大城在缺口的另一端向他张开了城门。   蓝枫被突然出现的异响吸引,也就   容得我和玄盘多活了片刻。   紧接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落在了蓝枫身上,顺带把我们所有人,活着的我和玄盘,还有亿万死去的将士,统统卷入了城中!   一座空荡荡的大城!   刚进入城内,所有死亡的将士就全部化为黑芒没入大地。   接着无数飞禽走兽各族修士莫名出现,空城霎那变得无比繁华。   我们都惊呆了,不知所措地看着身周一切。   只是,城里的所有生灵,所有修士都好像没有看到我们,他们甚至可以直接从我们身体里穿过去,我们也无法碰触他们。   而蓝枫,却可以和那些生灵相触,一进城他就开始发癫狂攻,他可以轻松打碎那些生灵的身体,包括那些诡异的楼宇道树。   我们正在惊讶,大肆破坏的蓝枫不知为何开始怒吼,他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提到了半空,瞬间白骨大殿就被撕扯成了碎片。   蓝枫变得怒极,他拼命吼叫轰击着我们眼前的一切,道道黑芒从白骨大殿碎片内飞出,落入大城的各个角落。   大城里的一切都开始崩碎,无数人在哀号,无数房舍在崩塌,我和玄盘眼睁睁看着他把整座大城夷为平地。   城灭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总觉得每一个生灵身上都凝聚着无数魂灵,每一座房舍都堪比大界,数不清的天地正在蓝枫的肆虐下成为灰烬!   当蓝枫彻底消失的时候,我听到他在大喊:我蓝枫还会回来的!这个世界迟早在我脚下臣服!我就是神!”   说到这里,虞麓尧又停了下来,目视时宇看他作何反应。   时宇垂目思索,能伤得了蓝枫的绝不是守魂奴,毫无疑问,执令卫出手了。   沉默片刻,时宇又问道:“你说你先是看到空城,然后突然塞满各色生灵?”   虞麓尧点点头,“奇怪的生灵,很鲜活却又似乎并不存在。   本来在等死的我还有玄盘,在大城覆灭、蓝枫消失的那一刻,被甩回了金灵界。   我俩看见一个人站在天空缓缓闭合的裂隙处,冷冷看了我们一眼,我只觉得魂魄都要消散。   回到金灵界后我俩无心相斗,赶紧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大界,却在后续的一段时间,不断听说大界莫名崩灭的消息。   我俩放下成见碰面细谈,确定那些大界崩灭都是在同一时间发生,就是在蓝枫疯狂轰击大城的时候!”   虞麓尧轻笑,转身看向我父,“我父,那时至少有数千大界同时崩灭,你们却只以为是那些界主造界不当引发了天谴。   你可知天谴真正的原因在哪儿?现在你算是知道了。”   我父完全惊呆了,他记忆中的这件事,从来没有当成过人祸。   试问谁有能力在一瞬间抹去遍布虚空的数千大界,所有人都认为那是无从追问的天谴!   时宇也紧紧蹙起了眉头,将虞麓尧的叙说和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渐渐印证。   时宇也曾在驭命图上数度乱来,引起大眼的愤怒和抹杀。   那些不负责任的妄为,很可能也曾引发过万   界崩灭,只不过他的都是小打小闹。   而且,他从未在那神秘的城内毁灭破坏,想必两者造成的恶果更不可相提并论。   曦月万龙山?神虞废墟?   细细思索后,时宇脑海中浮现两个名字,这两个地方都是他妄动驭命图造成的破坏。   时宇从沉思中清醒,看向虞麓尧,“你以为我是蓝枫转世?但我告诉你不是。   蓝枫被我和剑开天重创过一次,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曾见过他,好可怜的孩子,哈哈哈!”   虞麓尧面色一变,一双眼睛眯成了窄缝,“你见过蓝枫?在哪里?是在上面?”   时宇摇头,“不用去想他了,如果下次还能见到他,我一定会杀了他!倒是你,要好好想想今后还要不要与我为敌,无论我曾做过什么。”   含糊几句话打发了虞麓尧,时宇煞气骤起,将目光转向了守魂奴,   “你又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剥夺了你的力量,为何你还能全盛复苏?甚至比打灭前还厉害?”   “原来是你!我说怎么复生异常滞涩!”守魂奴惊声大喝,对时宇忌惮更深。   “除了我还能有谁?不想死,就再交出一次你的力量,我可以放过你。如果被我杀了,你还能第三次复生,我就继续杀了你,直到你活不过来为止!”   时宇冷笑,伸指弹出一缕劲气悬在了守魂奴面前。   守魂奴又气又怒,看着眼前飘忽的劲气不知时宇何意。   听了这么半天,他隐约知道时宇和上界关系密切,但让他轻易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天神之力,他怎会心甘情愿?   定定心,守魂奴还是将满面狰狞对准了时宇,低喝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也不曾与你为敌,是你跑上门来打我!你们修士都是这般蛮横霸道的嘛?”   “对!就是这般蛮横霸道!抢了你第一次,我还想抢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你被我抢得干干净净。”时宇答得很干脆。   虞麓尧和玄盘闻言都是眉头一跳,对时宇性情变化颇感意外。   若是以前的时宇面对这种质问,少不得会犹豫愧疚,说不定还会道歉远去。   但今日却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把强取豪夺之意表达得清清楚楚。   “你!”守魂奴心中暴怒,却又不敢轻易和时宇撕破脸。   一爪拍散面前气劲,暴怒中的守魂奴突然冷静下来。   他低头感受了一下利爪上仍然缭绕的气劲,踌躇片刻才抬起了头,缓声对时宇说道:   “那我再给你一次,你就此离去!从此不得再与我为难,如何?白拣的便宜,总好过你我打生打死还不一定能抢到!”   众人闻言皆惊,不曾想守魂奴居然轻易答应了如此屈辱的要求。   剑开天似乎忘了自己的立场,大声惊问:“你这家伙是不是傻了?时宇是要你所有力量,你必须再死一次!难不成执令卫给你的本事是无限重生?”   玄盘几人也诧异看着守魂奴,心知无限重生绝对不可能,上一个所谓无限重生的人已经死透了,就是死在时宇手里。 第799章 九命龙猫   守魂奴冷冷瞥一眼剑开天,身子猛的一抖化出了原形,一头似龙似猫、龙首猫身的怪兽现在众人面前。   “九命龙猫?”   “你是九命龙猫!”   我父和玄盘同声惊喝,眼神中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   “九命龙猫是什么东西?把你俩激动成这样?”剑开天无知无畏,傻大胆一般蹿到了守魂奴不远处,盯着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   守魂奴顿觉大受冒犯,喉间发出了低沉的威胁怒吼。   四支龙爪踏在虚空就像踏在镜面,片片龟裂四散炸开,氤氲混沌缓缓飘出,淹没了四爪也不见有任何侵蚀创伤。   毕竟剑开天和时宇关系密切,九命龙猫低吼数声,还是忍住了一爪拍烂剑开天的冲动。   我父惊骇半晌,才心有余悸地解释道:“顾名思义,九命龙猫天生九命,当年在驭命之地掀起的血雨腥风不亚于天初杀灭九成人族!   若不是谛若横空出世将他镇杀,如今就不是玄盘妄称驭命之地第一人!”   玄盘听到我父看低他,只是轻哼一声却没有反驳,反而接着我父的话说了下去,   “但那一战谛若也身受重伤,连杀九命龙猫九次,扛着最后九龙九猫团团围攻,终于将所有龙猫之身全部杀尽,才阻止了驭命之地可能只有他龙猫一个界主的惨状。”   时宇瞪大了眼睛,想不到居然碰到了如此生猛的前辈,只靠一人就快杀光了驭命之地所有界主,这等实力如何揣摩?   “他那时的实力,和玄盘你现在比起来怎样?”剑开天一点都不怕近在眼前的九命龙猫,居然还扭过头去向玄盘打探。   “比我强,但想杀我绝无可能!”玄盘沉下声线,似乎不愿承认这样的现实,很是勉强地为自己争辩了一句。   时宇暗笑,玄盘的实力至今无人知晓,走一步看一步,总有一天一切都会浮出水面。   “少废话!你们说的啥我都不知道!我变成这样就是准备剥离一条命给你,你拿了赶紧走!”九命龙猫没兴趣听众人讲述他的另一生,只是对着时宇大吼。   “行!你送我一条命,我肯定转身就走,至于你和他们怎样,我绝不去管!”腹黑的时宇应得干脆,却又把玄盘和虞麓尧推进了火坑。   万分不情愿的九命龙猫肯定需要几个倒霉鬼撒撒火气,时宇很愿意助人为乐。   玄盘面色一黑,抬脚就往秘境外踏去,他和虞麓尧、守魂奴一人一角,都离秘境之外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刚抬起脚的玄盘却被身后悄然张开的虚空裂隙吞没,他提着重伤的万方,直接站在了九命龙猫面前。   “哼!想从我面前逃走,痴心妄想!”   九命龙猫没有去看仍静立不动的虞麓尧,也没有去管避退失败的玄盘,一步窜到时宇身前。   “卑鄙狡猾的人族!拿了我的命赶紧离去!若你违约,我重生后必与你不死不休!看看是九次重生后的我厉害,还是你这弑神者更凶!”   时宇咧嘴一乐,目光扫过面色难看的玄盘,还有沉默不语的虞麓尧,笑着挑了挑眉:“没有九次了   ,还有七次!”   守魂奴闻言笑得更加狰狞:“看来你根本不知道九命的意思!九命不是只有九次重生,是你必须在我刚复活就杀了我,连续杀我九次才能真正杀死我!   只要熬过一刻,我就能补回失去的那一条命!想想看吧,我送你一条命,你占了多大便宜!”   “哦?”时宇倍感惊讶,有这本事的九命龙猫,怕是在驭命之地根本无敌。   “嘿!”我父无奈的笑声遥遥传来,“更可怕的是,他死一次就能分出一具龙猫之身,那具身体又能分成一龙一猫。   刚刚把玄盘打回来的,就是我们看不到的龙身。”   “是嘛?”时宇更加惊奇,想不通如此厉害的龙猫,居然会舍得送出去一条命。   尽管他可以补回这条命,但承受的屈辱可抹不去。   “唉!”   虞麓尧轻叹一声,纵身飞到了玄盘身边,二人背向而立,摆出了共同御守的姿态。   一只大如猛虎的巨猫,从方才虞麓尧站立的位置破空踏出,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霹雳电行跳进龙猫体内消失不见。   紧接着,又一条巨龙从还张着的空间裂隙内踏出,甩净一身混沌融进了龙猫之身。   “厉害!这要是去了上界决战,我看好你赢得守魂奴之位!”时宇由衷夸赞了九命龙猫一句,伸手按向他的额头。   九命龙猫刚想避退,呲呲牙齿还是昂头顶住了时宇顿在空中的手掌,低呼沉鸣呜呜咽咽。   强大无比的龙猫很快被时宇抽干一身力量,化作飞灰消失在了虚空。   玄盘和虞麓尧就静静看着这一切,再没提起避战的心思。   九命龙猫既然敢让时宇先索命,而不是先和他俩战一场,就有把握让两人无法逃脱。   “可惜了,你们怎么不跑呢?如果趁机逃走,我一一击杀,会杀得更轻松一点!”幽幽的惋惜声响起在玄盘和虞麓尧身边。   二人一句话都不多说,挥手发力向着声起处轰去。此时九命龙猫刚刚复生,应该是最容易对付的时候。   时宇飘然回到凌霄木,立在了我父身边,剑开天也急忙跑回,三人站成一排含笑观战。   剑开天抓起时宇的胳膊,一边细看一边急匆匆问道:“什么感觉?一个龙猫居然可以吸两次力量,把他抓起来,杀九次养一天,这样你可以天天吸,一天吸九次!好宝贝啊!”   “做梦!”时宇笑着从剑开天手中抽回手臂,拍拍凌霄的粗干,手指前方示意他拔根前行。   “欸?怎么真走啊!就算不杀龙猫,也要看他和那俩老东西打个死活吧?”剑开天唯恐天下不乱,让时宇倍感无奈,也让看似激战的三人侧目望来。   这三个家伙都是狡猾无比的老狐狸,打起来也有一半心思在时宇身上。   龙猫宁肯舍一条命也要把时宇先支走,不就是为了能安心应战。   别看龙猫刚才把玄盘和虞麓尧打得狼狈,那两人其实都还没有出全力。万一他和两人拼到两败俱伤,时宇突然跳出来捡便宜,那可真是欲哭无泪。   三人看着时宇一行渐行渐   远,终于消失在天际,乒乒乓乓打个不停的九命龙猫和玄盘、虞麓尧手脚骤然激烈。   九命龙猫狞笑连连,一抖身子分出一龙一猫两具兽身,一主刚猛硬拼玄盘,一主灵巧游斗虞麓尧。   虞麓尧两眼都化作剑池,射出瀑布般的剑流缠上如电猫身;   而玄盘则是化身灿阳,团团烈芒瀚若星辰猛轰威武龙躯。   没人在侧旁观,他们都拿出了自己的真本事。   剑开天立在凌霄木上,手搭凉棚不住回身张望,但他的目力再强,也强不到可以看到无尽远处。   时宇又拦着他,不让他悄悄潜回去偷看,这让剑开天心如百爪挠心,上蹿下跳浑身发痒。   “只是看看!为什么连看看都不行?第一高手和第二高手围攻守魂奴,这种机会哪里还有第二次?时宇你傻不傻!”   一边难耐,一边抱怨,剑开天大手抓在树干上,把金化的树干都捏出了指印。   时宇斜眼看看剑开天:“九命龙猫割给我一条命,不就是为了让我别凑热闹么?   而且二次汲取,已经得不到新的力量,我们还在那里浪费时间干嘛?你嗷嗷乱叫急着去救赤殇前辈,我真省了时间省了麻烦,你又不情愿!”   一提到赤殇,剑开天立马老实了,垂头丧气坐回了树干。   一路无话,凌霄木带着所有人不紧不慢向内围遁去。刚接近通往内围的陆桥,我父就开始感觉浑身不适,沉重的压力一层层铺在身上。   每多走出一步,压力便增强一分,细密的汗珠不多时就汇成小流,爬满了我父额头脸颊。   时宇一直静静看着我父的变化,直到我父就快承受不住压力,才让凌霄停住了脚步。   那些投入凌霄麾下的小修们,纷纷好奇凑了过来,看到厉害无比的我父居然还没他们能抗压,一个个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我父掏出无情巫帝寄身的锯刃宝器,一掌就插进了额头。   匕首般的宝器一寸寸缓缓没入头颅,小修们都惊讶地屏住了呼吸。   因为我父的气势也在一分分涨大,很快就能和陆桥口的巨大压力相抗衡。   不多时,一条黑影由远及近急速遁来,一头扎进我父体内,我父本就勃发的气势再度暴涨。   无穷无尽的力量掀起空间连绵波荡,将小修们震得立足不稳,纷纷跌倒在凌霄木上。   “嚯!无情巫帝这么快就好了?”剑开天抓住身边树干站起身,凑在我父身边感受着他急速变强,眼中羡慕之色浓郁。   “没有,我只需要他的灵魂,灵魂合一,力量自然也就合一。只是比全盛合体要差些罢了。”我父抬起目光,盯着剑开天呲牙笑道。   “干嘛?你想干什么?”剑开天警觉地扶树急退,他从我父的笑容里看到了不一样的光芒。   “嘿嘿!干嘛?你说我这蛤蟆精要干嘛?”我父庄正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其猥琐,属于黑伏莽的神态抢去了主导。   “你不要过来啊!我那是为了帮你打掩护!”剑开天转身就逃,他方才嘲笑黑伏莽笑得开心,岂知现世报来得就这么快。 第800章 堵桥   不一会儿,鼻青脸肿的剑开天和得意洋洋的我父结伴而还。   时宇这才笑着问道:“前辈你现在该怎么称呼?巫帝?还是谁占主导就叫谁?”   我父大手一挥,很豪气地说道:“没那么麻烦,还是我父!那两个家伙一个在睡,一个在体悟你灌进来的力量,没空和我抢权。”   “没空?没空还打了我一顿?”剑开天搓着满是裂口的大脸抱怨。   一阵寒气飘过,剑开天顿时觉得疼痛难忍的伤口清凉舒适,心中的怨气也消散大半。   接着一道绿光覆体,大大小小的伤口霎时不见,剑开天的破脸再归如常。   “呃,嘿嘿。”看一眼洒出寒气的袭凌,剑开天心情大好,撕开胸口抠出一块石髓丢了过去。   “吃了!以后就帮我疗伤。”   “我的呢?”一根树枝伸在了剑开天面前,却被剑开天一巴掌拍开。   时宇指指陆桥,问我父,“本想让前辈你在陆桥口修行,现在看来无须如此。   我们现在是等其他巫帝分身前来,还是继续往前走?”   “不用管他们,我能走多远,他们就能走多远,慢慢追就是了。我试试能不能走到莫离情那里,实在不行的话,就靠你们自己了。”   时宇点点头,拍拍凌霄的粗干,巨大的凌霄木轰隆隆踏入陆桥。   先前数千里,我父面色还算轻松,刚踏过五千里深处,便有轻微压力覆身。   我父和时宇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立即中断,他面色严肃地站起身,叹道:“没想到才走了这么点就开始感觉到压力,这陆桥怕是走不到头了。”   时宇看看仍不见终点的陆桥,再回头看看依稀可辨的入口,“前辈不必硬撑,稳妥提升才是王道。   我们先回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安顿好前辈你的修行地,我再带他们进去找大师兄。”   我父迟疑地看了时宇一眼,“那你们可要当心,希望莫离情还能保持些心性,动手的话能避先避。   我自己退回去找地方修行便可,你们继续往前走。”   时宇诧异,但看我父坚毅的面孔,还是应了下来。   剑开天也觉得奇怪,一巴掌拍在我父肩头,故意问道:“老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瞒着我们?你不会是最后的大反派吧?”   我父一脚踹开剑开天,怒道:“老子要当反派,就凭你们几个小辈,早被我坑死。”   剑开天呲牙咧嘴揉着大腿,拧着脖子嚎道:“不信!玄盘和虞麓尧都没能把我们怎么样,你这二流绝主还能翻天?”   “知道我是二流绝主,还净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剑开天你是不是找揍?”我父冲着剑开天挥了挥拳头,又对着时宇一抱拳,干净利索地踏上了回程路。   “前辈你的灵物消耗够吗?”时宇冲着我父背影大喊。   我父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不多时就走出陆桥,自行寻地修行去了。   剑开天直到我父彻底消失,才气哼哼回到时宇身边,一屁股坐在凌霄木上,“这老家   伙跑得飞快绝对有问题,难不成他要去找女蛮子?”   时宇无奈,“你别老是胡说八道了,只有我们自己也好,总在我父的庇护下闯荡,我们三兄弟总难进步。”   凌霄拔起巨大的树根,一摇一摆继续走向陆桥深处,“二哥说得对,有了我父,我们心中总有依赖,我现在倒是很怀念当年勇闯火灵界那一战。”   “勇闯火灵界?你还好意思提勇字?若不是我相信时宇能翻盘,你小子就差点当场和时宇翻脸!”剑开天大声嚷嚷。   “是是是,还是大剑你聪明,我不如你。”只有最亲近的人时,凌霄的话也多了起来。   笑语声中,一行人吵吵闹闹沿着陆桥向前走去。   不多久,龙猫秘境边沿处   两个浑身是血的人摇摇晃晃扑进陆桥,一屁股坐在桥头急喘不止。   虞麓尧定定看着眼前桥面,眼睛里闪过的都是激烈剑芒。   玄盘则面无表情抓着自己一条断臂,无论他怎么往断茬上按,都无法接续,也无余力断体重生。   “万方又死了,镇狱王也死了,我这条膀子暂时也废了。”许久,玄盘颓然扔下断臂,瘫躺在了桥面上。   虞麓尧缓缓转头,看着闭目冥思的玄盘,断臂处还在喷涌的鲜血染红了大片桥面,“才打到第六条命,我们两个加起来也不如谛若?”   话音刚落,又一条身影如枪般立在了桥头,却无法踏进陆桥一步。   “你俩跑得挺快啊!哼哼!”九命龙猫冷笑不止,抬手扔出一颗头颅,“这家伙倒也光棍,居然能爆出连我都要颇费些手脚的禁身符咒。”   万方和镇狱王融合一处的面孔,随着头颅的滚动,忽隐忽现在玄盘和虞麓尧眼中。   “你们以为逃到这里就安全了?那边出去就是另一个守魂奴的领地,我可好心提醒你们,越往里走,守魂奴也越强大,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们说的谛若!   嘿嘿!你们不出来也没事,我就在你们面前开宗立派,让一个个驭命之地的修士进去杀了你俩!   上神既然又赐给我们数倍力量,还催生出如此多的修士,就是要扫平你们这些万界废物!”   一挥手,九命龙猫背后出现了大片宫殿楼宇,一声声的磬鸣从正中高塔处荡漾远播,昭告整个外围此处有事发生。   玄盘苦笑,“你为何只盯着我们?明明你在时宇身上吃的亏更大!你若是和他打,我俩早就趁乱离去!绝不会与你为难!”   龙猫不屑冷哼,扔出一张帝座,稳稳坐在了桥头,“你当我傻么?前面的守魂奴都死在他手上,我何必去自讨苦吃?   后面自有更强者要他小命!或许他实力不如你俩,但他身上的神之力比我还浓百倍,你真当我甘心送他一条命?   他若不是亮出的神力远超我,我早就把他撕成碎片!   而你们两个,竟然率众围攻我,打的主意就是利用完了再杀,那就看谁先杀死谁!”   说到怒处,九命龙猫起身挥爪就向两人拍来,只是他的锋锐爪力,进了陆桥便   告崩解,化作一道清风散去。   虞麓尧被风掀动衣衫,略微清醒了些,站起身走到龙猫身前十丈处,和他四目对望,   “在这里堵着我俩,你不怕耽误修行,千年后争位大战落败?你本就不是守魂奴中至强者,还有时间浪费?”   淡漠无波对上凶厉残忍,两人谁也没有被对方截然相反的气势压倒。   尖锐的牙齿渐渐露出唇角,九命龙猫嘲笑虞麓尧的无知,“里面的是厉害,但它们抓不到修士吞噬,也没有人与他们动手,提境必然缓慢。   而我,若是杀光了所有闯进内围的强者会怎样?上神是公平的,强大者难得晋升,弱小者日日进步,千年后又能差多少呢?   况且时宇已经杀了我前面的两个守魂奴,往后走说不定又杀了后面的白痴,千年后我又怕什么呢?”   玄盘和虞麓尧心中轻叹,知道说动九命龙猫放过他们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你们看!”九命龙猫得意地大笑起来,脖颈处竟然缓缓生出八个略小的龙头,一起朝着二人嘶吼。   “我吃了这个长着八个脑袋的家伙,竟然能得到他的天赋咒体,如果我再把更多绝主吃掉,是不是还有更多的绝技?   哈哈!好期待啊!期待你俩被我抓出陆桥的那一天!也不知道时宇杀了的那些守魂奴,他们又吞了谁呢?”   说着说着,九命龙猫露出了一副沉思的面容,抬头望天一动不动。   虞麓尧眉头微皱,突然轻咳打断了九命龙猫的思索。   九命龙猫低下头直视虞麓尧,眉间显出些许怒色,“真以为我受上神禁制,离不了辖境就奈何不得你?胡乱发声找死嘛?”   虞麓尧面色淡然,居然冲着九命龙猫拱了拱手,客气问道:“我只是想问下,其他守魂奴都在何处?总共有几个守魂奴?”   九命龙猫歪嘴邪笑,很是不屑地讥讽虞麓尧,“怎么?打不过我就想去找弱些的动手?别痴心妄想了!时宇前面碰到三个,杀了两个!你认为剩下的那个会比我弱到哪里?   而且,你能从我手里跑掉么?哈哈哈!”   看着捧腹大笑的九命龙猫,虞麓尧依旧云淡风轻,“我会杀了你,我只是想在杀你之前弄明白你们出现的目的。”   “想杀我?哈哈哈哈!我出现的目的......呃~”九命龙猫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未经执令卫点化前,他不过是个灵智都无的野兽而已。   点化后,他也只想着尽力壮大自己,若说目的,那抢到守魂奴正位就是唯一目的。   可眼前虞麓尧这么一问,九命龙猫迟疑了,他清晰记得自己变强大前,只有野性没有智慧,他只想杀死任何一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修士。   与其说是备选守魂奴,不如说是在利用他布置陷阱。   略一思忖,九命龙猫伸出一爪拍出一幅浮影,一条曲折蜿蜒的长路,从驭命之地边缘直通九峰。   七个明亮巨大的秘境沿路散布,一看就是在为某人的行进设置阻碍。 第801章 看不见的守魂奴   看着这条明晰长路,虞麓尧陡然色变,他正看到纱鸾华的断情斋,坐落在这条路上。   立即盘膝而坐,虞麓尧十指翻飞,道道流光从指尖飞出又迅速没入虚空,带起轻轻的虚空震颤,好似在向遥远处发出阵阵呼唤。   但无论虞麓尧如何努力,他的呼唤都无人响应。   玄盘斜眼看了片刻,轻叹道:“没用了,人已经没了。”   虞麓尧焦躁的动作顿止,一双眼睛中厉芒频闪又归复平静。   他缓缓放下双手,按在膝盖上长长吐出口心气,接着掌心突现两把利剑,沿着陆桥向内围极速奔去。   九命龙猫本还等着虞麓尧解释守魂奴出现的原因,看着虞麓尧生死无恋的模样不由得一怔。   此刻的虞麓尧和之前完全不同,在他身上再也感受不到任何属于人的气息,纯是一把利剑在冷冰冰地破空而行。   扯起嘴角轻轻一笑,九命龙猫扫了一眼空中的浮影,闭目静坐仍死死守住陆桥口。   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自他背后响起。   “大王,要小兵么?”   ……   时宇几人不知道陆桥那一头发生了什么,他们一路前行,不几日便站在了陆桥通往内围的接口处。   苍翠的草原一望无际,安静得仿若没有活物。   凌霄探出一根树枝,轻轻点在了一株小草上,碧绿的草叶像是被人爱抚,轻轻摇曳。   收回树枝,凌霄闷声道:“出去就是守魂奴的秘境,但不是莫离情,看来要先闯过去才行。”   剑开天闻言大为丧气,口中嘟囔抱怨道:“大师兄又不是什么厉害人物,怎么会被放到那么靠里的位置?也不知道师父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时宇拍了拍剑开天肩膀,安慰道:“大师兄变成守魂奴,生前一切肯定都已忘记,他只是有着莫离情外相的秘境守护罢了。   只希望他是死在秘境附近,那样我们找到赤殇前辈的希望还大些。”   剑开天重重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如果不得不杀莫离情,却还依然找不到赤殇的话,他不介意先回万界一趟,找到那个逼着赤殇跳入混沌的仇家杀个干干净净。   “走吧!不浪费时间了。时宇你现在有了三个守魂奴的力量,先不要出手,让我和老木练练手!”   剑开天提起巨剑,大步踏出陆桥,几步就站在了苍翠的大地上,一阵阵明显的地脉搏动,从脚下传至全身。   “咦?”剑开天低声惊呼,一剑插进大地。   那澎拜的地脉搏动更加剧烈,就像是有人受了伤,心脏会因疼痛快速搏动一般。   再把双掌按在地上,剑开天运起石灵王与大地的契合天赋,立刻就感觉到地底下有个恐怖而庞大的生灵在缓缓苏醒。   “不会又是一个大界成灵的家伙埋在了这里吧?还是个土灵?那得看老木你的了!”   剑开天拔起巨剑,小心翼翼站上了凌霄木。   时宇左右仔细观察,见无人出来挑衅,拍拍凌霄树干轻声道:   “既然此地守魂奴   不露面,那我们便假装不知,先去找莫离情为上!三弟,直接遁走,没人阻拦我们就快点离开这里。”   凌霄沉沉嗯了一声,仿若没有重量般轻飘飘浮在了半空,随意挥动枝干,凌霄木便在激起的灵气吹拂下向着内围深处飞去。   哪知才飞出不过几百里,对于凌霄巨大的树身来说简直就是主干刚刚挪出陆桥,就被一股怪力拖回了地面。   “轰”的一声,凌霄重重落地,小半截树干都插进了大地,满树的小修扑扑通通掉下树枝,好些都摔得七荤八素。   很显然,藏在暗处的守魂奴并不想让时宇一行轻易离去,突然出手试探几人的实力。   毕竟这里已经是内围,能凭自身实力抵达这里的修士寥寥无几,绝大部分还是时宇当年带过陆桥的亲友。   从没见过修士闯入的守魂奴,自然会谨慎对待首次见到的人,琢磨明白了再定对策不迟。   剑开天几番拔身都无法离开地面,不信邪的他暴喝一声猛然发力跳入空中,却如流陨急坠般又狠狠砸回了地上。   灰头土脸爬起身奔行几步,剑开天赫然发现,他现在只能跳跃奔跑,就像又回到了当初只凭天赋修炼,不会踏空飞遁的日子,   时宇看着这一幕不禁冷冷发笑,自己一行有意退让,居然还被人拽回地面,既然想动手那就不必客气!   用力拍了拍凌霄,时宇手指前方大喝道:“放开了劲力冲!谁敢出来都给我一棍砸扁!”   凌霄闻言抽出龙脊骨,化作擎天巨棍卷在了枝蔓间,而后巨大树根甩动,像是一座巨大的木堡般在大地上横冲直撞。   一路泥土翻飞草植零落,长长划痕随着凌霄狂奔急速延展,在碧绿唯美的画卷中割出一条黄黑相间的丑陋伤疤。   杂居在树枝树叶间的小修们,纷纷发出欢呼雀跃,为自己的主子焕发出的无边威势而激动万分,刚刚吃了暗亏的闷气一扫而空。   时宇双足紧紧钉在树干上,笑眯眯看着凌霄猛冲,状似轻松,其实心神一直拴在大地上。   随处可见的土著小修,在这里竟然一个未见。   如此大的一片丰美之地,竟然一个活物都没有,那只有一个解释——被人杀光了!   凌霄木上的小修,也都渐渐察觉了此处生灵不茂,一个个噤若寒蝉地闭上了嘴,小心打量着静悄悄的大地。   凌霄怕有突如其来的袭击伤到这些小修,用铁枝卷成坚固树屋掩在了条条粗干下。   然后尽情挥舞着枝蔓,像是有无数长须的怪物般恣意横行。   终于,藏在大地下的守魂奴被凌霄狂放的破坏姿态彻底激怒。   他只不过片刻的迟疑,凌霄就已经撞烂一切挡道的高山险崖,趟平一切拦路的大河小溪,在他的领地上生生辟出一条百里宽窄的通天大衢。   再拖延一会儿,怕是这树精还要沿路撒种抢他的地主之位了。   “咚!咚咚!”   巨大的地脉搏动声震彻天地,整片大地如海洋般掀起了滔天巨浪,凌霄就像是飘摇在飓风怒浪间的小船,随着浪潮起伏颠簸。   那一树小修更是惊叫不断魂飞魄散,大王救命的呼号声此起彼伏。   “你说你带这些废物干嘛?打架帮不上忙,还吵得人脑瓜疼!”剑开天抓紧树干,大声向凌霄抱怨。   凌霄闷闷一笑,把那些小修裹得更紧,“日后炎岚城和土著开战,总不能指望有人来帮我们,从头养更忠心。”   剑开天仍然觉得凌霄办事拉跨,继续抱怨道:“想得真远!就算需要养,也得等打完架再说,这才走到哪儿?中心还有个最厉害的呢。”   “那更好,让这些土著修士亲眼看到我们的力量,尤其是二哥的通神之处,以后进了炎岚城更无二心。”   剑开天沉默了,诧异地看了凌霄片刻,凌霄难得坚持己见,不能再多废话打击他难得的自主性。   时宇一直没有说话,双眼紧盯着翻腾的大地提高了戒备。   闹腾了许久,仍只见地浪翻卷乱石滔天,隐藏在地下的守魂奴始终不见现身,像是被牢牢禁锢在了地下似的。   凌霄也不再和剑开天争执,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随时可能杀出的守魂奴身上。   凌霄木树根深深插入大地,飞速向着四面八方延展而去。   巨大的根系紧紧包裹着海量土石,凌霄如定海神针般插在了地浪中央。   从最初的随浪摇摆,变成了随你惊涛骇浪我自岿然不动的坚定。   金铁枝叶更是根根立起直对虚空,无论守魂奴从哪里突现,都会被凌霄一棒子拍上去。   时宇久等不见守魂奴现身,用肩头撞了剑开天一下,“这家伙只会躲在暗处使坏,大剑!你也是土灵出身,还是堂堂正正石灵王,不能让人看扁压一头啊!这些土浪石流,你不帮凌霄压制压制?”   剑开天小眼瞪起,看着依然汹涌滚卷的泥石骇浪,纳闷地挠了挠头,“老木也有土灵根,他都没去压制我凑什么热闹?   而且这些乱糟糟的土浪,不是土灵用天赋操控土息带起来的法术,我都搞不明白咋回事。”   “哦?”时宇略有惊异,目光在高抛翻起的土石间来回寻觅。   若不是有人用天赋法术在操控,那就是有人用纯粹的力量在掀起土石。   但眼下空有方圆千里万里的土石倾覆,却不见真正发力之人。   难不成真如剑开天所言,是个大界成灵的家伙?他只是翻个身现个形,就有天翻地覆的动静?   还不等时宇找到守魂奴藏身何处,一股莫名巨大的危机感笼罩了他们心头,   冰凉寒意让凌霄和剑开天同时怒吼,一剑一棍朝着周遭虚空凛冽劈出,将那些翻卷的土石泥浪轰得更加纷乱暴烈。   时宇出手比他俩更快,瞬息化虚冲向了危机感扑来的方向。   墨戮先行一步激射而出,将那片虚空刺得如同破布。   “墨戮?”剑开天惊喜大喊,没想到时宇夺了两个守魂奴的力量,就可以重新操控墨戮。   然而,墨戮无功而返,那处方位什么也没被刺出。   暗处的敌人实在太过可怕,可能只是睁眼看了三人一眼,就让三人陷入了无边恐惧。 第802章 不对劲   剑开天狂喜的脸色又阴沉下来,二话不说甩出了大剑内的两道无形剑灵,追在墨戮身侧到处乱刺。   时宇也没想到自己连人带墨戮同时扑出,都扑了一个空。   预想中敌人该在的方位,除了几缕清风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本就狂乱的泥石巨浪更加凶暴,千里高的凌霄,都被漫天铺卷的泥石洒得灰头土脸。   “上去!”   时宇大喝,率先冲向天穹,却闷哼一声急速坠地。   扭头一看,才发现凌霄和剑开天连跳都没跳多高,就已经被死死按在地上。   “出来!”   时宇抬手甩出大片混沌,混在凌霄激射而出的金锥木刺上,将四方天地扎得糜烂一片。   即便如此,藏在暗处的守魂奴也未现身,反而发出沉闷的怒吼,向着更无可捉摸的地方去了。   时宇听着越来越模糊的怒吼声,不知守魂奴意欲何为。   本以为即将展开的剧战,随着守魂奴的远去遏止,时宇三人看着斑驳大地面面相觑,完全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老木乱射,戳住他命门了?”   过了许久,直到地面都不再颤动,剑开天才发问。   凌霄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通乱射,是不是真的戳中了守魂奴,但就算戳中,也不至于让守魂奴伤痛避退。   “不可能!若是二哥的墨戮戳中还差不多,我那些东西力道极弱,本想是把他逼出来而已。”   “不管了!走!”   时宇现身在凌霄木上,肃冷目光扫过天地。   他从这诡异的平静中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轻拍凌霄催促他上路。   方才那混乱的片刻,他看到无数命线从地下冲出,但最大的一条突然被另一条狠狠撞上,似乎是深埋地下的守魂奴自己出了问题。   剑开天觉得时宇像是在逃命避战,压低声音问道:“你看见啥了?”   时宇目不斜视,紧紧盯着看似平静的前路,沉声道:“让你这乌鸦嘴说中了!我看见数不清的命线冲出地面!底下就是个铁星魁般的怪物!”   “那怕啥?铁星魁来了我也把他砸扁!”剑开天强横顶了时宇一句,眼珠一转又缩起了脖子,   “呃,时宇你说,若是铁星魁变成守魂奴,会比活着的时候厉害多少?”   时宇斜眼看着剑开天,嘲笑道:“你反应还不算慢,若是铁星魁厉害个十倍百倍,你觉得你俩谁砸扁谁?”   剑开天噤声不语,思摩了片刻又抓住时宇的胳膊,笑嘻嘻喊道:“你一定可以打发了他,对不?”   “守魂奴可不好对付!还是咱们三个一起上比较好。”   时宇似乎有些不自信,顿了顿,又说了一句气死剑开天的豪气话,   “但如果玄盘和虞麓尧就是现在这水准的话,我自认对付他们不在话下!”   时宇的眼神略微闪出些得意,轻摇食指弹出一缕气劲绕指盘旋。   “嘿!有种!”   剑开天冲着时宇翘起大拇指,而后大大咧咧坐在树枝上,用力拍着凌霄木一指内围   深处叫道:   “老木!你这二哥蔫坏!蛮横点给我冲!再把守魂奴的火气挑起来!让咱这乡下老土见识一下大界牛人的本事!”   凌霄似乎也对时宇隐瞒实力不满,闻言便甩着粗根莽撞前冲,本来百里宽的大道又被他砸得夯实。   日后若有人循路进入内围,一定会觉得这是上神有意留下的指引。   只有袭凌,一直静静站在凌霄木顶端,看着树下大地蹙起了眉头。   她敏锐的的空间感,总觉得地下忽涨忽缩有些东西在不断隐现。   不过那处空间太过诡异,被一股强大的土性气息遮蔽得严严实实,连她这天生的空间操控者都摸不透缘由。   忽然,袭凌将目光投向了远方,数道模模糊糊的身影似在远处激烈交手。   却被无数泥石扰乱了视线,又看不清到底是不是修士在打斗,只能看到力量洪流扰乱大片空间却又迅即不见。   时宇也似有所感,猛转头回望,目中所见同样是依稀莫辨的光影,不等他凝目细看,那些光影攸忽不见。   “哗!”   袭凌双臂轻挥洒出大片飘雪,绕着凌霄巨木之身飘飞旋绕,每一片雪花都将附近虚空凝成坚石。   除非有时宇的虚化之身,不然绝无可能无声无息靠近凌霄百里之内。   时宇抬头看了袭凌一眼,又回头看看提气警惕的剑开天,不知要不要让剑开天劝袭凌先回炎岚城。   越往后,走的路越难,难保不会再有意外。   袭凌感觉到时宇的注视,清冷目光稍转即逝,与时宇对望一眼又看向远方,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嘤!”   不容时宇多想,极其轻微的一声颤鸣响起在不远处。   袭凌放出的一片飘雪被莫名撞开,急旋横飞又连续撞散数片雪花,在尺许方圆的空间内掀起了小小的混乱。   剑开天低哼一声提剑便刺,两道伴剑飞舞的透明剑灵激射而出,将那片空间瞬息穿刺万千。   数百片飞雪瞬间化为雪沫,被剑影刺成微尘,一声尖锐的鸣叫从剑影下发出,却诡异地什么都看不见。   剑开天暴喝,又是百道剑光呼啸而出,撞向锐鸣所在。   凌霄也毫不客气,风火齐动裹住暴.乱的雪团,阵阵巨力向内挤压,誓要将隐匿无形的敌人迫出身形。   然而二人所有攻击都落在了空处,除了那一声锐鸣,被击成粉碎的空间里不存在任何活物。   “这东西也能化虚?见鬼了!时宇,你能看到他们么?”   剑开天问时宇的话,其实是问时宇能否看到这些诡异生灵的命线。   时宇并没有看到命线,他抬头望向袭凌,想看看她是不是有不同的发现。   袭凌也低头看来,“死了,很小,很弱。”   “死了?”   时宇三人心中又惊又疑,很弱那肯定不是守魂奴,但守魂奴的从属再弱,也不至于被随意几道攻袭打杀。   而且时宇没有看到这诡异活物的命线,那更不可思议。   “嘤!嘤!嘤!嘤!”   又一连   串轻微低鸣打断了几人疑思,连续十几处律动的飘雪同时纷乱,四面八方都有看不见的敌人在急速靠近。   凌霄体格太大,首当其冲成了这些隐匿敌人的攻击目标。   点点片片的黄色斑块迅速出现在枝叶树干上,哪怕这些枝干都已转为金铁,依然在迅速色变腐化,变作蓬蓬粉尘落入虚空。   “犰二?”剑开天大声惊呼,这和犰二的石化术实在太像。   时宇顿时双眉倒竖,怒哼声中墨戮如电疾飞,不可循迹的速度让它仿佛结成一层光网护在凌霄身外,把一切敢于靠近的敌人切成碎片。   然而又是徒劳,凌霄身上的黄斑依然在连续乍现,就像一朵朵小小的黄花绽放在庞然树身上。   单看微不足道,但越绽越多连成大片也煞是惊人。   “快放火!”袭凌急促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似乎发现了敌人的弱点。   正满心怒火的凌霄,怒吼连连倾力爆燃,一棵高耸在大地上的千里巨树瞬间冒出熊熊烈焰,好似一根通天彻地的火把照亮了整个世界。   凌霄滔天烈焰充斥身周所有空间,袭凌也紧随火起将空间之力铺开。   众人立时看到有无尽光影凝固在火光中缭乱曲折,定是那些隐匿于空的不可见之物扰乱了火光映射。   墨戮和剑开天的两道剑灵当即迅飞如电,一个接着一个刺破挑落那些凝止的光影。   “嘤嘤嘤嘤嘤……”   连绵不绝的尖鸣霎时响起,无数诡异光团扑簌簌坠向大地。   时宇伸手揽回一团光影,摊在掌心细细查探。   没有火焰缭绕,时宇明明感觉有物在手心,但却目视不见,神念不查。   用力握下,仿若微尘的存在被攥在掌心,已然死去静止不动。   其他人也纷纷抓过坠落光影细察,却都琢磨不出如此神异的生灵到底是什么?   “难不成是个天灵族?这里的守魂奴是天灵族大能?”时宇丢下手中不可见的微小光影,万分不解,   “多亏袭凌心思机敏,一下子就发现了如何让这些鬼东西显形,不然凌霄还要吃亏。”   “哼!”   仍在爆燃的凌霄闷哼一声轻颤躯体,那些已经被腐化的黄斑枝叶纷纷离体散落,被火焰灼烧后,化作焦臭烟雾散去。   剑开天挥手驱散恶臭,又转头埋怨时宇,“你刚才不是看到无数命线么?这些小东西的命线你看不到?”   时宇眉头一掀,仔细回忆。   那瞬间,无数命线冲出大地,最粗的两条互相碰撞直冲天际,其他细弱命线似乎都在惊慌,急追那两条粗壮命线而去。   只是当时漫天泥石,所有命线都是一闪即逝,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修士的身影。   蓦地,时宇觉得不对,守魂奴的命线他是看不见的,那刚才的无数命线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此处除了守魂奴,还有其他强大的存在潜伏?   极为不安的感觉笼罩了时宇,他急忙轻拍凌霄,低喝道:“快走!这里不对劲!刚和我们打的只是守魂奴分身,真正的守魂奴在和其他人剧战。” 第803章 光影巨面   “啊?”   剑开天几人同声惊讶,凌霄立即甩开大步狂奔起来。   剑开天抓紧树干,不住向方才战斗的地方张望,“谁?除了我们还有谁能和守魂奴大战?”   时宇脑中浮现出虞麓尧的身影,随即又觉得不可能。   就算虞麓尧和玄盘打败了九命龙猫,也一定是身受重创,不可能如此快恢复全盛再和此处守魂奴激战。   但不是他俩的话,又有谁能进入内围激战守魂奴呢?   如果是虞麓尧追上来的话,也一定是先和他时宇动手,不会无谓去挑战毫无胜算的守魂奴。   还没跑出多远,凌霄和袭凌的呼喝将时宇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又有无数光影被定在虚空,剑开天已经开始操控剑灵拼命杀戮。   时宇没有急于参战,眼前战事他们三人足以应对。   他很清楚守魂奴的意图,就是把他们暂时拦止在辖境内,等对付完了正在激斗的强敌,再来收拾时宇几人。   因而时宇在最大限度保留自己的力量,他现在能催动墨戮不假,但他催动墨戮用的不再是真灵之力,而是来自驭命空间的神秘力量。   连续吞噬两个守魂奴,蓄在体内的神秘力量虽然不少,那也得省着点用在刀刃上。   “想什么呢?”剑开天见时宇一直凝望却不动手,忍不住吆喝起来。   只他们三人动手诛杀,速度比墨戮慢了不止一筹。   时宇摆摆手,示意剑开天莫分心,“我现在催动墨戮的力量用一分少一分,能不动还是不动。”   时宇这一说,众人都明白了他的难处,不再多言,一心提劲将那些光影打落虚空。   时宇虽不能动用墨戮,但还可甩出混沌和元力,帮着三人弥补疏漏。   几人一口气跑出不知多远,眼前一条横亘在大地正中,如龙蜿蜒的巨大山脉越来越清晰。   凌霄千里树身在这山脉前也略显渺小,很显然,这山脉就是守魂奴辖境边界。   “咦?这么容易就跑掉了?看来这个守魂奴不怎么样嘛?打谁打得这么费劲?”剑开天惊叹一声又长出一口气,再度回头张望。   一路上碰到的尽是些轻松对付的光影,除了凌霄偶有被伤,其他人竟都是毫发无损。   就在剑开天话音刚落之时,如龙山脉突然高涨千倍,一下子就把本来触及山腰的凌霄衬得好似小草。   如此巍峨的山脉,就算凌霄化成数万里的凌霄木真身,也要费老大劲才能翻过去。   至于飞遁,自从踏入内围,几人就没能持续离地超过三息。   “你这乌鸦嘴能不能闭上?本来没事也让你找点事出来!”凌霄嵌在树干上的两只巨眼怒焰熊熊,看得剑开天逆火攻心。   剑开天立时面目狰狞,两腿一蹬蹦到了地上,一剑劈开已然被凌霄趟平的大地,怒吼道:   “狗奴才!你给我出来!鬼鬼祟祟藏在暗处算什么好汉?”   回答剑开天的是更多的光影,蜂群般涌来,还不等时宇几人相   助,就全部叮叮当当撞在了他身上。   几人大惊,这些光影钉在凌霄铁木身躯上都是一块碗大的疤,剑开天突然被数不清的光影撞上,还不瞬间变成飞灰?   但剑开天远比时宇几人想得狡猾,这家伙看似没头没脑跳到地上乱叫,实际上早把混沌凝成薄甲覆在体外。   无数的光影一头扎进混沌,两种湮灭奇物撞在一起,自然是两两互消而剑开天毫发无伤。   “哈哈哈!想害老子?当老子的混元不灭体是摆设吗?”剑开天轻轻一抖,那些绕在体外的青烟全部散去。   时宇眼睛一亮,也赶紧把混沌化成玄石武铠罩在了体外,暗骂自己的战斗意识真是远不如剑开天。   “轰!”   巨大的天地震颤猛然荡起,正在得意的剑开天一时不查,被高高甩起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大剑都被颠飞数丈,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来了!要来了!”   剑开天急忙跳起,召回大剑指向了巨力荡出之处。   眼中所见却惊得剑开天说不出话来,手中巨剑再一次仓啷啷摔落在地。   目之所及,半个天空都成了凌乱光影,一对堪比驭命空间大眼的眼眸挂在半空。   这对眼睛已被打得残缺破碎,破裂的眼瞳转成诡异角度盯着时宇几人。   凌霄不敢怠慢,忙将所有小修从树上放下,由得他们攀山而去,接下来的大战恐怕再也护不住他们。   那一对巨眸微微转动,看着灵动活跃的小修们露出了极其厌恶的神色。   无声无息,时宇几人只觉得空间似乎略有震颤,数千小修就突然变成一蓬黄雾炸开在了山间。   “淦!狗奴才竟敢偷袭!”看到已经显形的守魂奴抢先动手,剑开天暴怒挥剑,却只劈出两个空荡荡的手掌,他的大剑还落在地上静躺。   不过这两掌也同样劈出了雄浑巨力,肉眼可见的两道力波劈开空间,疾冲向守魂奴。   凌霄也是一声怒吼,燃火金锥,炽烈风刃狂涌而出,直扑那一对破碎眼眸。   “死!你们这些修士都该死!”   守魂奴发出更加愤怒的吼声,对他来说,所有踏入辖境的修士都是必须诛杀的入侵者,更何况还有入侵者刚刚把他打成了重伤。   时宇更快一步,墨戮尖啸激射,抢先刺在了守魂奴两眼之间,他那占据大半个天空的巨脸,随便戳都不会落空。   时宇三人虽然在抢攻守魂奴,心神却都在寻觅那神秘而强大的修士。   能把守魂奴打成眼前这副模样,哪怕就是死了也要找到他的尸体。   不然万一没死,不知是敌是友的他藏在一侧,任谁都不能安心作战。   守魂奴似乎也一样,两眼凝聚便击碎了剑开天的劲力,轰散了凌霄的风火金锥。   然后双目急转,在天地间急速寻找。   至于时宇的墨戮,穿空而过,没能伤他分毫。   “这是个什么东西?凭眼神就能挡得住咱们三个?”剑开天惊声大叫,单掌下探抓起   巨剑又狂劈猛砍,千百道锋锐剑芒呼啸而出,再度攻向守魂奴。   凌霄已经现出十余万里的庞然树身,挥舞着龙脊棍大步奔向守魂奴,又要用他那伤敌一千,自损两千的搏命打法缠上去。   袭凌急忙跃下树顶,缓缓落到地面,站在了剑开天身后。   时宇没动,他随着凌霄一同奔向守魂奴,眼睛却紧盯着守魂奴跃出的那片天地来回搜索。   很快,他就看到地上两条粗大的命线缓缓漂荡,正是片刻前相互纠缠的那两条。   时宇立即明白自己又猜错了,方才互斗的不是神秘修士和守魂奴,而是两个修士大战撞进了守魂奴所在。   他们打断了守魂奴和时宇一行的彼此试探,也把守魂奴卷进了他们之间的争斗。   正琢磨,时宇突然看到那两条命线自眼前缩回大地。   很显然,两个修士都没有死,极可能是用某种手段甩脱了守魂奴,此刻正躲在地下偷窥。   时宇不动声色,只当没看到那两人悄悄遁去,呼哨一声召回墨戮,然后陡然化虚隐形,消失在了这片天地。   时宇这一手完全出乎守魂奴的意料,他尖啸连连,本就在四处寻觅的眼睛更是如雷急转,发出了轰隆隆的暴鸣声,缭绕颤动的空间光影更加凌乱。   凌霄奔到近处,才知道那些看不见的攻袭来自何处,竟都是从守魂奴双目中射出。   没有时宇和剑开天的守护,也没有袭凌的空间法术相助,他被守魂奴目光一扫,便有大片黄斑炸出,迅速剥落繁茂枝叶。   夷然不惧!   没有他人的帮助凌霄仍可应对守魂奴的蚀身秘术,碧绿生机绕树流转,那些被黄斑侵蚀的树体立刻复原。   凌霄更加悍猛地扑向守魂奴,手中通天巨柱般的龙脊棍旋舞如风,狠狠砸向似乎无形无质的守魂奴。   守魂奴心中一惊,他见过的修士本就稀少,而且全在今日。   这些几乎同时出现的修士一个比一个厉害,似乎个个都有重创他的本事。   当即,守魂奴目光更加凌厉,撞在凌霄身上的声响也成倍增加。   凌霄的炽烈火焰并不能单独对付这些细微的灵体,干脆收起火焰,一心用蛮力与守魂奴对耗。   顶着激烈撞击奔至守魂奴面前,凌霄庞大的树身正可与守魂奴平视。他怒吼一声举起手中龙脊棍,朝着守魂奴纯由光影组成的巨面狠狠砸下。   龙脊棍掀起的暴烈飓风,卷起大片尘土荡入高空,把那张光影巨面都染成了黑黄之色。   守魂奴被凌霄狂暴之姿震慑,也同样被激怒,他自认是被上神选中的天之骄子,怎么能容忍凡俗修士在他面前舞枪弄棍?   天空仿佛裂开了,守魂奴巨大的口.唇张到极致,里面是瀚若星河的灿烂。   无尽鬼魅般的邪物异种尖啸冲出,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冲进了驭命之地。   隐在暗处的时宇大为惊讶,剑开天曾经猜测此处守魂奴是大界成灵,现在看来似乎又变成了一个连接异世界的门户。 第804章 勾结   奔涌而出的邪物异种在守魂奴巨口撑开的门户另一侧,并不是沉睡般待命,而就是鲜活杂居修行奔忙,好似某个大界的特有生灵。   这些邪物异种就像幽影界的魂体一样,对生命有着本能的渴望。   见到眼前突然出现其他活物,他们不畏强弱不惧生死,一窝蜂冲了过来。   凌霄见状也是凶性大发,龙脊棍都舞成了幻影,直接捅进守魂奴大张的巨口内一通猛.搅。   每一棍都轰碎无数邪物异种,酱紫色的污血洒得到处都是,也把好端端一张大脸搅得稀烂。   远处剑开天怎会放过这种趁乱占便宜的机会,剑海狂澜紧跟着轰出。   无数剑影顶着异种把他们轰得人仰马翻,又反冲进另一界炸得天翻地覆。   真正能冲破凌霄棍影,又能躲开剑开天剑海狂澜,蹿进驭命之地的异种少之又少。   但就是这寥寥无几的异种,扑在凌霄身上却造成了比那些无形之物更大的伤害。   他们似乎无视境界差异,钉在凌霄身上就开始大力撕扯啃噬。   一个个虫洞般的深邃坑道瞬间延伸至凌霄体内,无论凌霄如何催动力量都不能将他们驱出,只能用生机之力愈合缺损。   急速复体的疗伤之举,却给鬼物提供了更多鲜美食粮,激烈的战场上竟然响起了连绵不绝的欢呼声。   已然破碎的巨口中,更多的异种听到欢呼声,如同被打了鸡血,拼死外冲只把生机无限的凌霄当成了美味佳肴。   守魂奴也不再任由凌霄和剑开天诛灭邪物异种,光影闪烁的巨脸上竟然冒出两只手掌,一拳一拳挡住凌霄的龙脊棍,也打散剑开天的汹涌剑流。   短短几息,凌霄身上就爬满了邪物异种,吱吱鬼叫开始了他们的饕餮盛宴。   凌霄运起全身劲力,震碎一层又一层异种,却还是让万千异种寻隙钻进了体内,把好端端一颗巨树啃成了万千甬道纵横的腐朽烂木。   “别管他们,交给我!”时宇在凌霄身边传音,追着一个异种冲进了凌霄体内。   正在为驱出体内蛀虫而手忙脚乱的凌霄,闻言两眼凝光,恶狠狠盯住了还在张口怒啸的守魂奴。   凌霄木粗根猛击地面高高跃起,万千金铁枝干劈头盖脸砸向守魂奴,将本就破碎的脸孔砸成了无数光影碎片。   那一双不断挥出的拳臂,也被凌霄砸得粉碎。   凌霄这才看清,守魂奴根本不是一个单独的生灵。碎散的拳臂竟化成无数流光,重新汇入巨面,每一道流光都在尖叫呼痛。   守魂奴惨叫退后,想要避开凌霄和剑开天的凶悍攻袭恢复伤势。   但二人怎会给他喘息之机,双双大喝扑出,追着守魂奴棍剑齐上。   追进凌霄体内的时宇,甩出墨戮瞬间就清干净了所有邪物异种,这些异种口器利爪着实惊人,但自身防护极差,也就和千纪修士相仿。   一个本身就很弱的守魂奴,放出更弱的奴仆,这让时宇很不解。   凌霄体外传来的重重暴裂和无奈   咆哮,无不说明守魂奴正被凌霄和剑开天压着打。   心思一转,时宇略有明悟。   守魂奴一定已经被那两个神秘修士重创,此刻的实力怕已经损失过半。他敢跳出来拦住凌霄巨木,鬼知道是太自信还是被重伤后太疯狂。   “三弟、大剑!小心点!守魂奴若死了,暗处的家伙肯定会跳出来!”   想通一切,时宇向二人悄悄传音,那两个神秘修士在时宇等人和守魂奴动手后,还躲在暗中偷窥,肯定是没安好心。   还有地面涌现的无数命线到底怎么回事,也让时宇不解,这一切都让时宇不得不提高警惕。   听到时宇的传音,凌霄和剑开天双双一顿,接着又是狂风暴雨般的猛攻,直打得守魂奴嗷嗷乱叫狼狈逃窜。   他俩想得很简单,迅速杀了守魂奴,然后趁着战意高昂再斗暗处的修士。   此刻守魂奴真是抱头鼠窜,巨脸骤然消散于空,只有个常人大小的半昧身影撒腿狂奔,凌霄和剑开天紧紧追在他身后狂殴不止。   守魂奴变为常人大小,凌霄也跟着恢复了常态。   时宇化虚脱出凌霄木,隐在暗处继续观望。只要那两人不现身,时宇也不打算暴露自己。   胡乱奔逃的守魂奴很快不支,从头到尾只说过一句狠话的他,终于又恶狠狠说出了第二句话,“欺人太甚!若不是防着那两个混蛋,我早就要了你们的狗命!”   “哈哈!还不是你这狗奴才的狗奴才太蠢!连两个界主都打不过,竟敢出手偷袭你真正的主子!自寻死路!”嘴上从来不肯吃亏,也不留德的剑开天大声嘲讽,刷刷几剑又劈在了守魂奴的头上。   凌霄也不甘示弱,龙脊棍陡然伸长,一棍戳在守魂奴后脑勺,直撞得他踉跄跌倒,差点被剑开天再度劈碎。   守魂奴气极,他本想用言语稳住这两个煞神稍喘口气,哪知这二人一个有边说边打的恶习,一个干脆就不说话直接打,怎么看都不会是好好聊天的人。   翻身爬起,又埋头狂奔了数息,守魂奴突然暴怒,“放肆!你又是什么东西,竟敢藐视上神!”   这好半天过去,守魂奴才弄明白剑开天说的话什么意思。   狗奴才不正是指的他这个守魂奴?那狗奴才的狗奴才,岂不是说上神也是狗奴才?   “哈哈!说你蠢,你真蠢!这么简单的话还要想这么久?前面几个守魂奴可比你聪明多了!也比你厉害多了!”剑开天继续大声嘲讽,话语里却在诓守魂奴的来历。   守魂奴果然上当,却又不敢停步,只得怒骂回嘴道:“若不是那两个混蛋和我剧斗一场,哪里容得你这小杂碎嚣张!   打我十不存一的力量,还自以为赢得光彩,你们修士果然都是无耻之尤!”   剑开天瞪起了小眼,凌霄也拧紧了眉头,如果真如守魂奴所言他只有十不存一的力量,那暗中藏着的两人也太过可怕。   时宇一直守在两条命线消失的地方未动,听了守魂奴的话同样心惊。   他始终认为藏匿的两人   就是玄盘和虞麓尧,可这二人能把守魂奴打去九成力量?那岂不是可以轻易斩杀九命龙猫?   “玄盘和虞麓尧真有这么厉害?那他俩为何刚才好似在拼命?又为何与九命龙猫斗得那么辛苦?”时宇静静站在两根命线消失的地方百思不得其解。   往地下去,时宇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发现,暗中的人肯定希望他和守魂奴两败俱伤,那又何必遂其所愿?   眼珠一转,时宇向剑开天悄悄传音。   听到时宇交代的剑开天,嘴角微微扯起,刷刷千百剑光劈出,打得守魂奴急窜狂奔,然后猛一转身拉着凌霄就往反方向跑。   凌霄正准备随着剑开天的攻势,一棍子敲碎守魂奴脑壳,冷不防倒飞而出,被剑开天扯着后脖领横亘在空。   “狗奴才!便宜你啦,我兄弟还有要紧事要做,容你多活几天!”剑开天跑得迅捷,嗓门更是大得惊人。   他俩本就距离峻山不远,剑开天幻时催发,一眨眼就窜到了高耸的山脉下。   一把将早就等在那里的袭凌塞进胸膛,又拖着凌霄连蹦带跳往山上爬。以剑开天石灵王的身份,爬起来比任何人都快。   守魂奴一时有些呆滞,放任何人离开他都不愿,但剑开天和凌霄的战力却又让重伤的他心生忌惮。   他现在比那两个鬼鬼祟祟的界主强不了多少,如果再被剑开天凌霄重创,很可能暗处的两人又会来趁机取巧。   “哼!”   守魂奴重重一哼,怒气冲冲看着剑开天和凌霄爬上山顶,而一直没露面的那个人,还是没有露面。   “狗奴才!你就等着吧!等我三兄弟要事办妥,再回来取你性命!”   剑开天站在山顶依旧口舌锋利,直气得守魂奴半明半昧之身都隐隐发红,好似气血上涌心脉贲张。   等到剑开天得意洋洋带着所有人消失在山后,守魂奴才长嚎一声扑向仍站在原地未动的时宇。   时宇静立不动,就看着守魂奴扑到他面前,又崩散成无数流光钻入地下。   轻轻一笑,时宇跟着最后一道流光土遁而行,直直向着大地极深处钻去。   时宇算是看明白了,此间守魂奴确实不是独一生灵,而是由无数仿若墨戮般的透明灵体共同结成。   只不过数量一旦太多,难免在合成一体时造成光影驳杂,也就有了半明半昧的形体。   且其中一个灵体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可对其他灵体发号施令,哪怕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义不容辞。   无声无息潜入地底极深一处石穴,时宇不禁暗暗冷笑,他不但看到守魂奴再次凝形,还看到虞麓尧和玄盘正静坐疗伤。   时宇又一次猜测错误,虞麓尧和玄盘不是摆脱了守魂奴,引得守魂奴迁怒时宇一行。   而根本就是这三个家伙勾结一体,一同来坑害时宇。   不过此时守魂奴显然暴怒异常,对着虞麓尧和玄盘大喊大叫。   “说!为什么你们两个不动手?不是说好我拦下他们,你们就会跟着出手吗?” 第805章 各怀鬼胎   玄盘看看默不作声的虞麓尧,又看看怒火滔天的守魂奴,站出来打圆场,   “你也看到了,他们中间最厉害的那个始终没有露面,而且还有个更厉害的家伙都不知道藏在哪里,我俩如何出手?”   “放你先人的螺旋屁!”守魂奴大怒,再度崩散成无数灵体围在了玄盘身周。   “哪里来的最厉害一个?他们刚进来,你们两个孙子就打着架冲进了我的领地!   老子就没见到还有更厉害的人存在!前面那个蠢货,怎么没把你俩连皮带骨啃干净,跑来拉老子一脸屎!”   说着粗俗无比的话语,一个鸡蛋大小的灵体顶在玄盘面前,骂得玄盘连连后退。   但只要他再稍微靠近一些,守魂奴就会被玄盘周身盘绕的无形气劲逼退,还有道道空间裂隙在碰撞处炸开,气得守魂奴又开始破口大骂。   “无耻!卑鄙!你还说你俩会放下成见,和我一起共御外敌!这是什么?这些护体气劲怎么回事?是防着那个老白脸,还是防着我?”   玄盘急忙陪笑,呵呵后退数步,却没有散去护体气劲,“我这只是护体,又不是攻袭,你不打我,我也伤不到你。”   “胡说!完全胡说!我现在是打你么?你还不是把我划得一身是伤?”守魂奴说着极其幼稚的话,呸呸吐了玄盘一脸。   他吐出的不是唾沫,而是一个个透明灵体,缠着玄盘上下纷飞。   玄盘脸色一变,强装笑脸退得更远,把虞麓尧露了出来。   一看到虞麓尧,守魂奴更是怒火勃发,“你这老白脸也不是东西!刚才你都快被这家伙打死,是我救了你!你居然也看着我挨打?”   “你不是救我,你是趁火打劫!”虞麓尧淡漠看着守魂奴,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守魂奴是灵体看不出神情,但时宇能感受到他呆愣了一下,接着破口大骂,   “食屎啦你!我若是趁火打劫,早就和这个门板脸一起吃了你!你看你那鬼样子,满脑子都是死老婆死儿子的,门板脸全家都死了,自己还是个……”   “嗬~”   玄盘和虞麓尧同声低喝,两张狰狞扭曲的脸一下子填满了守魂奴不大的灵体。   交错交织的扭曲光影,与透明灵体融为一体,既有玄盘的愤怒,也有虞麓尧的阴寒。   眉眼鼻额反复拉伸骤缩,好似流动的幻彩不断融合分裂,硬凑成一副古怪陆离的诡异表情。   守魂奴当即闭口,唯有虞麓尧和玄盘低沉的吼声回荡在不大的石穴中,震得碎石扑簌簌落地,砸出噼噼啪啪的轻响。   “再敢窥视我的神魂,我就要你的命!哪怕我就此死去,我也要你的命!”虞麓尧似乎骤然间换了一个人,两眼勃发出无情狠戾的光芒,看得时宇阵阵心颤。   玄盘一听虞麓尧此言,立刻从怒意中清醒,又成了那副庄正的样貌,嘴角都挂起了笑容。   “我.....我可没有窥视你的神魂,就看到那一次……”守魂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小声为自己辩解,   这也让时宇看得心生诧异。   “无妨!我们也知道你不是有心!”玄盘走前几步,挡住了虞麓尧怒视守魂奴的目光,那一脸笑意愈发和蔼可亲。   虞麓尧瞥一眼玄盘的背影,轻吐一口气,用平静无波的声音说道:“到此为止,既然他们已经走了,那便走好了。   我这就回到九命龙猫那里慢慢磨炼,直到我能杀死时宇为止。   玄盘你不要再跟着我,我不是每次都能忍住怒意,下次你再来找死别怪我不客气,我会释放全部力量杀了你!”   玄盘淡淡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头颅,“想要我的命随时恭候。你应该明白,我若不出手你早就死了。   你看到时宇就失去了理智,竟然把我当作了他。如果我不拖着你死斗,你认为当你和时宇战到两败俱伤时,蒙域会放过你么?”   “打住!别把我扯进来!”守魂奴尖叫,“放不放过他不一定,但我绝不会放过你!   是你这小人对我发出的杀意,才引得这老白脸神魂错乱,把你当成了那臭小子疯狂攻击!   老白脸也不是好东西,失神霎那就清醒过来,却将错就错对着你出狠手!顺便还把我也拖了进去!”蒙域三言两语揭穿了玄盘和虞麓尧的老底。   “呵呵,那你不也在我俩动手时藏在一边偷看?想一口吃掉两块大肥肉就这么容易?   若不是我俩还有点本事,你此刻连时宇那小子都想收进囊中吧?”玄盘面色不变,看似激化,实则轻描淡写化解着三人间的矛盾。   虞麓尧森冷目光扫过玄盘,又扫过蒙域,对他俩的话不置可否,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时宇是真佩服这三个高手,明明是想要别人的命,自己的阴暗意图也被当众揭破,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脸红心跳觉得羞愧,   好像所有见不得人的行径都理所应当似的。   从他们的对话中看来,虞麓尧已经知道纱鸾华死在时宇手中,他追到这里,就是来找时宇为纱鸾华报仇。   眼见虞麓尧半没在土石之间,马上就要土遁离去,蒙域冷冷笑道:“回到九命龙猫那里磨炼?真自大啊!你要想报仇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和我融合!   你以为你那点力量放出来能杀了谁?玄盘?还是我?你俩一同狂暴加起来的力量,才不过把我打成重伤。   你拿出了九成的力量,玄盘呢?八成?还是七成?没有我的帮忙,你还妄想报仇?刚才还是我压下了你的神魂错乱!”   一连串的质问,让虞麓尧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身漠视蒙域。   玄盘歪头轻笑,轻声提点蒙域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当我的面要与虞麓尧融合?然后再来杀了我?”   蒙域不屑轻哼,“你俩是死仇,谁杀谁不是很正常?我需要虞麓尧的灵根吞噬术,而他需要我的唯主意志来压制体内灵根互冲。   当然是我俩有合成一体的可能,然后杀了你把你当最强狗奴才!三人完美融合天下无敌,谁也不吃亏!”   “哈哈哈!此时我最强,杀你俩也   不过费点手脚,你却要我当个最强狗奴才!蒙域你是不是被那石头精骂傻了?”玄盘捧腹大笑,笑容骤消冷冰冰看着蒙域。   蒙域同样冷笑,一寸一寸顶向玄盘鼻梁,“你最强?是谁把你和虞麓尧打成了废物?你最强,那你怎么不出去干掉那群小兔崽子?   眼看我就要干掉你俩,是谁突然转移目标,说那小子满身神力,才是我提升实力的真正大补?”   紧贴玄盘鼻梁,蒙域灵体微微刺进去一毫,刺破玄盘油皮便停了下来,继续嘲笑道:   “骗我出去挨了一顿揍,石头精和木头精的实力可不像你说的那么不堪啊!   那臭小子直接消失更是吓得我不敢发力!他屡次靠近我,我都能感觉到他满身的上神之力!确实大补啊,补得我可以炸体而亡!”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宇猛的一惊,目光凝在了蒙域身上。   可惜蒙域没有躯体也没有五官,淡淡光影的他看不出任何表情。   蒙域又向前压了几毫,推得玄盘微微仰头,“我知道你还有余力,我知道你是要我去和那几个小东西拼得筋疲力尽,但我真的会上当么?   小试不成我自然会放弃,还是先吞了你和虞麓尧比较划算啊!   没有我压着你俩,你俩是不是又暗中较劲一番?现在还有多少力气?嗯?”   玄盘这才微微色变,忽又强横笑道:“知道我有余力,就不该过分逼迫我,虞麓尧想杀我都无数年了,你问问他若是不发疯,敢向我出手么?你就不怕我鱼死网破?”   “所以啊!”蒙域退开玄盘额前,飘到了虞麓尧面前,忽上忽下轻颤着,又把话头对准了虞麓尧,   “所以你才应该好好想想,你我合为一体,在这世界上还会害怕谁?你难道不想十成十的施展力量?杀尽所有仇家,难道不痛快么?”   虞麓尧面无表情,冰寒目光扫过玄盘,又扫过蒙域,冷哼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死?你死了我剥夺你的唯主意志岂不是对我更好?”   蒙域哈哈大笑,毫无征兆间,小小的石穴突然盈满了无数灵体,三人很有默契地同时把神念铺开,将所有灵体裹入神念触探之下。   时宇心中暗骂:“这些老奸巨猾的家伙,眼看就要聊崩了,就同时把目标转到了我身上。”   他们这是要趁着时宇心神集中在听故事的时候,一举抓出形迹啊!   不过时宇心里也有小小得意,觉得自己已经有能力和这些老鬼掰掰腕子,他提前一步贴在了蒙域身后。   蒙域刚才说的话,明显是在提醒时宇,“我早就知道你来了!”   但只要虞麓尧和玄盘找不到时宇的方位,他们就没把握一击毙命,完成三人不知道是不是早有默契的围攻。   就算蒙域告诉二人时宇在哪里,轰出来的劲力难保不会误伤蒙域,仍是谁也不敢擅自动手。   果然,一息迟疑过后,蒙域又发出轻笑,“看来那小子不在这里,你们说过他不是你们的对手,他又怎么敢一个人面对我们三个强者?” 第806章 不敢下手   虞麓尧紧紧盯着蒙域,冷声道:“他就在这里,只是我们没有找到罢了。自从他消失在你面前,你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啧啧!时宇那小子的虚化之体怎么来的?居然可以不受任何侵害!”玄盘看似无意的赞叹了一句,神念却查探得更加迅疾。   蒙域声音放缓,但仍有些不屑之意,“你们把他说得那么神奇,我信!   但我同样是上神指定的守魂奴,他那满身神力又怎能瞒得过我?他若是敢来这里,我第一个就要了他的命夺了他的力量!   千年后大战我还不是轻易横扫?”   这几个老狐狸,敌友之间转换得太自如,抓不住时宇就当时宇不存在,满口如何收拾时宇,却又开始相互提防戒备,令时宇好生佩服!   几句话过后,玄盘和虞麓尧都没有再说话,那些塞满了周遭空间的灵体也没有消失,小小石穴陷入了古怪的沉默。   这一站便不知过了多久,时宇趴在蒙域身后,估量着早已过去了几日几夜。   眼前三个各怀鬼胎的家伙一边拼命恢复实力,一边在用神念互相轻触试探。   终于,还是虞麓尧先开了口,“蒙域,时宇先放一边,你还不收回这些小东西,是打算同时留下我们两个么?”   虞麓尧一开口,那些凝若实体的灵体立马从他口中冲了进去,看样子蒙域也失去了继续对峙的耐心,开始直接动手。   片刻前还静若渊海的石穴陡然沸腾,无数灵体在蒙域唯主意志操控下,发疯一般向虞麓尧和玄盘压去。   两人身周立即炸开大蓬黄色烟尘,正是那些灵体腐蚀二人护体力量所致。   “哼!”   玄盘闷哼,一轮骄阳现于头顶三尺处,将整个石穴耀得灿白一片。   无穷无尽的光芒刺穿身周灵体,发出“嗤嗤”灼烫之声,更掀起灵体痛苦的尖锐鸣叫。   虞麓尧则是坚守不动,口.唇闭合将所有入口灵体都吞了下去。   他身外一寸的空间咔咔碎响,仿佛张开了无数通往异界的裂口,将蜂拥而来的灵体吞噬殆尽。   时宇眼睛猛的张大,明白了曾见到的无数命线来自何处。   虞麓尧竟把空间碎片结阵布在了体外,空间打开时,内里生灵的命线便冲出碎片世界,和真正的大世界连为一体。   “虞麓尧!你还敢用这一招!别忘了你刚被亿万真灵反噬!”蒙域大叫,玄盘也急速后退数步,头顶骄阳光芒更烈。   “那又怎样?总好过被你吃了生不如死!”虞麓尧的声音略有痛楚,好似在强压魂内无边剧痛。   “嘿!蒙域,这次可是你把虞麓尧逼上了绝路,我就不奉陪了,告辞!”说完,玄盘破土而出,直向地面冲去。   蒙域冷笑,大喝一声释放出更多灵体尾随玄盘,“往哪里走?虞麓尧还没有完全发力,勉强能压制真灵暴.乱!现在是我和你一决生死!虞麓尧你要不想死就别动!”   话音一落,蒙域直追玄盘而去,把忍痛释放空间碎片的虞麓尧   ,孤零零留在原地。   无数灵体挤在石穴.里对着他虎视眈眈。   时宇没有跟着追出去,他好奇地看着虞麓尧。   以前见识过虞麓尧的空间碎片大阵,数千碎片里容纳无数生灵并不意外,但把空间碎片当作攻防一体的大阵披在身上,这手段可就太神奇了。   蒙域虽然已经离去,但他留在石穴的无数灵体,还在不断冲进碎片世界内,和其中的生灵大战。   一阵阵缭乱的光芒从虞麓尧身上炸开,让他面上本就强忍的痛苦更加清晰。   “轰!”   地面上传来了玄盘大战蒙域的爆烈声,阵阵大地震颤荡进石穴,虞麓尧站立的身姿都有些踉跄不稳。   时宇抬头看看上方,目光穿透厚重大地落在玄盘和蒙域身上。   才休养了没几天,三个家伙就忍不住在此动手互博,看来也是怕夜长梦多,容不得对方再有更多力量恢复。   而且时宇发现,蒙域刚离开石穴,那停息了许久的地脉搏动,再次从脚下传来。   这让他更加惊讶,他一直以为搏动来自蒙域,但眼下看来,来自大地深处的搏动另有原因。   或者说,蒙域还没有拿出全部底牌。   虞麓尧也被这股搏动惊动,目光略有紧张地垂向了脚下。   接着面色骤厉从眼中射出如瀑剑流,冲进还在不断翕张的碎片世界,帮碎片世界内的生灵诛杀可怕的灵体。   “没用的!”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在石穴中,   “你不是想要我的唯主意志么?唯主意志的真谛就是我为万千魂灵,万千唯我一心!这里每一个灵体都是我,你做什么都瞒不过我。   放心,我现在不会杀你,你只要老老实实站着就行,你杀的域魂越多,他们死后召唤来的域魂也就越多,你很快就会崩溃!”   话音至此再次沉寂,石穴内又只剩下虞麓尧极其压抑的低吼。   时宇倾听着蒙域的话,心思微动。   蒙域既然能看到虞麓尧的一举一动,就一定能察觉时宇的所作所为。   片刻后,时宇还是放弃了立时斩杀虞麓尧的打算,将目光从虞麓尧头顶飘摇的命线上挪开。   地面上的争斗虽猛,可时宇总觉得玄盘和蒙域只是在营造宏大场面,离真正的搏命拼杀还差得远。   他们三个不死去一个,时宇始终不敢相信他们是真的翻脸。   搞不好一旦时宇动手,专心对付一个人的时候,另外两个就会突然冲回来形成三方夹击之势。   这乱糟糟的敌友关系,所有人都会随时对另一个人下死手,也很可能是两者或者三人演戏骗其他人入斛。   只有一点可以确定,时宇只是敌不是友,在杀死时宇前其他都可以暂放。   悄悄后退,时宇缓缓没入了大地,他也没有朝着大地搏动的源头寻去,鬼知道那里是不是另一个陷阱。   时宇刚离开,虞麓尧眼中便闪过一丝厉芒,脸上的痛苦霎时消失不见。   奇怪的是,他和那   些灵体的争斗更激烈了。   虞麓尧根本没有把蒙域的话放心上,每一息都有无数灵体被他的剑光杀死,被碎片空间内的生灵撕碎。   但同样,一个个碎片空间也变成了死地,连里面怒吼狂暴的界主,都成了飞灰。   刚回到地面,时宇便迅速远离玄盘和蒙域的战场。   遍布天地间的灵体都是蒙域,他轻易可察觉时宇的位置,完全不存在偷袭击杀的可能。   一路急行,时宇翻山越岭离开了蒙域的辖域,剑开天他们正在山岭另一侧等着时宇,他们也没敢下到山底。   离开山岭,就是另一个守魂奴的领地,谁也不知大师兄莫离情还有没有过去的记忆,还会不会手下留情。   看到时宇突然自身边凝形,剑开天急忙抓着他的胳膊问道:“怎样?杀光了?”   时宇苦笑耸耸肩,“一个都没死!虞麓尧一动不动站在我面前,我都不敢下手。”   “啊?为啥?你前面不是还说打虞麓尧没问题么?”剑开天小眼瞪得老大。   时宇没有答话,带着几人悄悄来到山顶,躲在暗处窥视正在激战的玄盘和蒙域。   “你们看,他俩虽然打得很猛,但真的是在拼命么?   虞麓尧就在地下,也在和守魂奴蒙域放出的灵体大战,可我总觉得他们三个在设局套我,说的话亦真亦假,只要我显形一次就会被他们联手击杀。”   剑开天盯着惊天动地的战斗看了半晌,缓缓点头,“三个老狐狸都知道你肯定化虚藏在一边,现在你跑回来估计他们也知道。”   时宇扭头看看莫离情所在的地界,突然异想天开道:“不知道能不能挑拨两个守魂奴先打一场。”   剑开天也跟着看去,莫离情这边的地界,小修满坑满谷。   从没见过其他修士的小修们,对于突然出现的时宇一行不但不怕,还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模样,好些都凑过来看热闹。   “还是大师兄有人情味,你看他这边多鲜活,要不我们先去找大师兄吧,那三个老鬼自己玩自己好了。”   剑开天一想起赤殇,就对玄盘、虞麓尧他们失去了兴趣。   仿佛听到了剑开天弃战而去的话语,玄盘和蒙域的战斗陡然激烈。   他们本就在贴近山脉的地方激战,此刻更是把战斗带起的余波荡进了山脉另一侧,惊得那些土著小修惊叫不已。   不过只有玄盘轰出的劲力冲进了山脉另一侧,蒙域的力量哪怕再大,也像是被一道无形屏障挡在了自己的辖域,无声无息消失在虚空中。   看着这一幕,时宇立刻打消了让莫离情大战蒙域的想法,看来不去驭命空间,守魂奴之间绝无可能直接战斗。   剑开天鬼鬼祟祟向四周扫了一圈,才小声问时宇,“我们不会是还被蒙域盯着吧?怎么我一说话他们就有反应?”   时宇轻笑,剑开天的话绝对有可能,蒙域是由数不清的灵体合一。   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只要不动,谁也无法轻易察觉他们的存在。 第807章 蒙域   凌霄冷哼,轰的爆出漫天烈焰,惊得身边小修一窝蜂散开。   时宇目光一扫,便看到十余团曲折了火焰的光影迅速远去,离开火焰所覆盖的范围又隐入虚空。   “还真是!”剑开天惊怒,霎那挥出百道剑光直追光影。   时宇抬目继续看向激战中的蒙域,此时的蒙域又成了那张覆盖大半个天空的巨脸。   一个个异界从他口中、眼中、甚至目光划开的空间裂隙中出现。   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生灵汹涌奔出,都把蒙域当作自己的主人,随着他的意志攻杀玄盘。   玄盘头顶骄阳,两掌各持一棍,那棍子也是白灿灿仿若精光凝成,长短粗细伸缩自如,神出鬼没打得无数邪灵异种瞬间崩灭化灰。   这下轮到凌霄吃惊了,他看看玄盘手中双棍,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龙脊棍,觉得龙脊棍若是被灿光覆体,简直和玄盘的棍子一模一样。   归镇海不知何时又从时宇怀里爬了出来,心有感怀地对着龙脊棍叹道:“这是元龙褪下的第一具神躯啊!何时元龙才能真正达到极巅?”   时宇低头瞥了归镇海一眼,又把目光转回蒙域身上,大战当前,不是思考其他的时候。   但归镇海似乎说得意犹未尽,怂恿凌霄道:“玄盘手里的也是两样无上灵物,和元龙脊骨一样的好宝贝,你去夺了融在一起,一棍子下去可以敲碎虞麓尧脑壳。”   “你看出那是什么了?”时宇这才搭理归镇海,能让凌霄更强的机会摆在眼前,时宇很心动。   “一根是始鲸独角,一根是谛听长牙。我听说有个叫谛若的高手死了是么?他两根长牙其一就在眼前。”   “喔!”时宇几人惊呼,始鲸他们没听说过,但谛若长牙可是比元龙脊骨还要神妙的宝物!   “干他!抢!”至宝当前,剑开天转瞬就把师父和大师兄忘在了脑后,精闪闪的眼中只有玄盘手中两根长棍。   时宇对这两根宝贝也心有觊觎,看一眼凌霄,他的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本来碧绿的眼瞳都已泛红,爬满了贪婪血丝。   稍一琢磨,时宇很惊奇地发现,自己对于强夺玄盘的宝贝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甚至还有点小激动。   但毕竟两根长棍都在当今第一高手手里,哪怕是实力大损的第一高手,时宇几人也没有把握抢了以后全身而退,甚至能不能抢到手都难说。   “你们……是不是想得太容易了?那可是玄盘!”   终究还是有清醒的人存在,袭凌听着几个不轨之徒琢磨怎么去抢玄盘,心中只觉阵阵寒意袭过,小声开口提醒众人。   “玄盘又怎样?我们这里还有玄天神龟呢!破盘子能比天还大?”剑开天认准了要抢玄盘,生拉硬拽想法子给自己人壮胆。   归镇海两只绿豆眼一眯,对剑开天嘴上功夫再有新的认识。   时宇凝眉看着还在激战的玄盘,拍拍归镇海把他塞回衣衫,眼珠一转化虚不见。   “嘿嘿!”剑开天   一看时宇不声不响消失于空,奸计得逞的贼笑就爬上了脸庞。   凌霄虽然渴望得到两大奇宝,但对时宇刚脱离蒙域领地,又自投罗网似的跑回去感到不安,抓紧龙脊棍就要去给时宇助阵。   剑开天急忙扯住凌霄的腰带将他拉了回来,大声呵斥道:“又来了!你这木头脑子里怎么想的?时宇要你帮忙会客气?你去了除了添乱给人捉住当把柄,还能有什么用?”   袭凌也轻轻点头认为剑开天说得对,时宇化虚神技在手,就已立于不败之地,其他人去了都是给时宇平添麻烦。   凌霄仍不死心,他总觉得自从猊大三人不在了之后,自己脑袋上就一直刻着累赘两个字。   他算是体会到了当年三兄弟的境遇和心情,那就是老大吃苦在前,小弟躺平享受,但凡有点自尊心的人都不会坦然接受。   “那我们也不能干看着吧?来之前你不是还说让二哥别动,咱俩练练手么?这还没怎么打你就怂了?”凌霄反问剑开天。   剑开天顿时气恼,大脸贴在凌霄面前,右臂平伸指向天翻地覆的战场,“我那是指只有守魂奴一个对手的情况下!时宇压阵咱俩练手!   现在是三个牛人在那里打生打死,你我掺合进去够不够当一盘菜?”   凌霄极不情愿地将剑开天从面前推开,拄着龙脊棍气哼哼不说话了。   时宇一入蒙域辖境,就觉得激烈战事再起变化,蒙域对玄盘的压制更重,从各个异界扑来的邪物快把整个天地遮盖。   每一个邪物的战力都不算高,可架不住无穷无尽的数量和悍不畏死的斗志,玄盘实力再强都被一点点磨去力量,向着颓势越滑越深。   时宇很不解,这些明显不属于万界的界域到底是哪里?   这些只有凶性没有独立灵智的强大生灵,又是如何诞生?   到现在为止,玄盘和虞麓尧都还没有说出蒙域生前跟脚,也不知是没有看出来,还是蒙域死得太早,他成名时玄盘和虞麓尧仍未出现?   时宇并不打算直接介入战斗,他的目标只有那两根长棍。   最好蒙域能打落玄盘手中武器,然后他见机抢了就跑,只要收进体窍,哪怕玄盘神魂牵连再强也夺不回去。   有了打算,时宇就像个看不见的苍蝇一样,绕着激战的玄盘和蒙域不住打转。   蒙域早就察觉到了时宇的接近,在和玄盘激斗的时候明显小心翼翼戒备着四周。   玄盘也不是易与之辈,打着打着就发现蒙域防备的力量有些过,立时提起精神细察身周,头顶烈阳激射出道道神光,仿佛洒下一个光罩将他周护在内。   时宇心中暗骂,不知道这些老家伙的心是怎么长的,任何蛛丝马迹都能被他们看出端倪。   玄盘和蒙域打了半天都没有言语交锋,此时好似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彼此冷嘲热讽起来。   玄盘首先开了口,一棍捅出百里,捣碎蒙域打开的一处异界裂隙,将里面刚要飞出的亿万鬼物捅成了肉糜,   而后森然笑道:   “这些鬼物尽是异界生灵,但这些异界我从未见过,我实在想不出你生前是什么出身?但肯定不是人族!”   时宇精神一振,将目光转向了蒙域。   玄盘明显是在替时宇发问,也在暗示应该先联手共抗外族。如今二者僵持,多加一个时宇出手必将对蒙域造成沉重打击。   蒙域怎看不出玄盘的心思,怪笑应道:“你这无知之辈,当然看不出这些生灵的来历,你一来就说我是大界成灵,却从没想过灵成大界吧?   你看到的所有世界,都是一具具身体化成的真世界!   你看到的所有生灵,都是我撕碎魂灵融入那些身体诞下的后代!   打碎又如何?杀死又怎样?你杀得越多,打得越碎,他们就成长得越快越多!   换句话说,即便你杀了我,我也会更加强大再度归来!   渺小的人族?如果我想,我完全可以再用一具身躯造出和人族一模一样的生灵来!”   时宇听得心惊,玄盘也听的哑然,他不断抽动的眼角,昭示他心中正在急速思索对策。   蒙域见玄盘不再答话,怪笑连连又打开了十几条空间裂口,一个个诡异的世界映现在玄盘眼中,也落在了时宇眼里。   每一个世界都是不同的生灵在肆虐,但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蒙域一打开界域,他们便狂热异常,除了对蒙域的忠诚再没有其他任何思绪。   玄盘一声暴喝,手中一棍不停轰击道道空间裂口,另一棍扫过蒙域轰来的大片无形灵体。   他不知道蒙域还有多少个这样的世界没被打开,但眼前已经打开的二十一处大界,已经让他不堪重负。   “我说过,你和虞麓尧才是最肥美的大补!吃了你,我就把你的身体化为大界,那一界都是如你一般天赋的人族,又绝对忠于我,你说是不是很美妙?”   蒙域得意的声音再度响起,终于说出了一点他的秘密,   “告诉你也无妨!我的谛原术就是唯主意志和化身为界。   若不是上神点醒了我,我还不知道自己曾经有过如此多的世界,我又曾把如此多的强大对手变成了大界!   而你!就是我下一个大界!”   声调骤然狠厉,蒙域化为人形,双臂朝着天穹疯狂挥舞。   一道道灵光从他手中劈出,一个个大界被他连到驭命之地,就像封堵江河的堰口决了堤,洪水般的各色生灵呼啸而入,瞬间淹没了玄盘。   时宇早就看呆了,天空上挂着足足一百多个大界裂口,每一个裂口内都有无数的强大生灵。   那些生灵轰进驭命之地,眨眼便冲垮了万界第一人玄盘。   又潮涌般穿过时宇的虚化之身,落在地上像觐见圣王一般,山呼海啸朝着蒙域伏地叩拜。   远立山巅的剑开天和凌霄,魂都惊飞了,本命巨剑和龙脊棍仓啷啷跌落在地都无知无觉。   袭凌素手掩口,一双妙目瞪得眨也不眨。 第808章 装死   “轰!”   玄盘毕竟是玄盘,被突如其来的洪流淹没后,不多久便奋起余力,如同骄阳绽裂般轰开了一层层压在身外的异种。   方圆万里被玄盘巨力席卷,除了他自己血淋淋傲立于空,所有落入驭命之地的异界生灵全部惨嚎化灰。   然而,无穷无尽的各色异种还是连绵不绝冲出门户。   “蒙域!我要你死!”   玄盘暴怒,挥手抛出两根长棍荡平万里旷野,再次碾死无数异种生灵后,赤手空拳怒吼着冲向了蒙域。   蒙域悬在高空不屑轻笑,眼神略微下瞥,“你以为站了几天就能恢复得比我强?我是百界同修,你们那点可怜的恢复力怎么和我比?”   “杀!”   随着蒙域的厉喝,无论是地面还是天空,无穷无尽的异界生灵全部开始咆哮,乌泱泱悍不畏死地压向玄盘。   本来一身耀目精芒的玄盘,再一次被淹没得不见寸光。   怒吼声、惨叫声、痛呼声、厉笑声全部混在一起,从一个越来越大的血肉磨团中不断传出。   天空仿佛下起了血雨,血雨又连成了血河,血河再化成血海。   最后血海从血肉磨团中滚滚撞入大地,把好端端一大片驭命之地染成了只有红色。   蒙域始终不动声色,就悬在高空看着玄盘屠杀他豢养的异种。   地面上的异种已然全部扑向玄盘,而他身后的那些空间裂缝,还在如长江大河般无尽奔涌。   生命,在这一刻成了最不值钱的砂尘。   看到现在,时宇都没有见到蒙域真正动过手,哪怕就是在地下石穴内,他也是言语威胁多过行动。   蒙域就像一个指挥着千军万马的统帅,看着自己的军士和敌人厮杀,而他自己则一直是稳坐帐后云淡风轻。   但时宇相信,蒙域本身的力量更加可怕,不然他哪里镇服得了如此多的异种生灵,虞麓尧和玄盘侥幸一次重创蒙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抬头去看玄盘扔出的双棍,时宇遗憾地摇了摇头。   那两根巨棍荡平大地就消失不见,肯定是被玄盘用秘法召回,白拣便宜是不可能了。   蒙域眼看战局已经完全倒向他这一边,咧嘴轻笑,终于把目光转向了时宇。   任何人都无从察觉的时宇,在蒙域眼中比日月还要闪亮,那一身蓬勃神力就是最佳指引。   “看够了没?”时宇耳边响起蒙域的声音。   时宇满含笑意地回道:“很过瘾,我从不敢想玄盘和虞麓尧会被逼到今天这一步。”   “那是不是该你和我了?若不是这两个蠢货拼死撞了我一记,我又大意没有撑开防护,早就把你拿下了。”   “现在也不迟,但对我来说,数量并没有意义。”   “我知道,所以对付你我不会让小东西们上,三个仆从就够了,三个不行的话,我再和你较量较量。”   “三个?太看不起我了吧?”时宇大为惊讶,三个异种还不够自己塞牙缝的。   蒙域冷哼,一挥手散去了围在玄盘身边   的所有异种。   方才还暴烈无匹的玄盘,此时已经成了冷冰冰漂在虚空的一具尸体。   “若不是我不想和神力强于我的人正面争斗,连三个废物我都不想用!”   随手一抛,玄盘的尸体被蒙域砸向时宇,重重落在时宇身边连续翻滚数圈,浑身血泥看去好不凄惨。   紧接着,大地开始隆隆作响,时宇好久没有看到的虞麓尧,软绵绵透出地面,冷冰冰的尸体瘫倒在时宇脚下。   一看就是被硬拽出了大地,虞麓尧满身都是泥汤血沫,再没了潇洒倜傥的老神仙模样。   “哈哈哈!这个更蠢,修炼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功法?   硬剥灵根种到自己身上,又把灵根主人的真灵也塞进自己体内,想靠真灵引导灵根。   也不想想他有能容纳所有灵根的无上神躯么?现在倒好,自己压不住真灵也驾驭不了灵根,活活把自己炼死!”   时宇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低头看着两具尸体。   蒙域将玄盘和虞麓尧的尸体全扔在时宇身边,莫不是要将他们转为傀儡和他动手?   第三个绝主又是谁?谁能和玄盘、虞麓尧比肩?难道是大地之下掀起大地搏动的神秘人?   像是回应时宇的疑惑,大地再一次暴动如海,正是那个深埋在地下的强者掀翻大地站了起来。   看着这个高达数万里的巨人,时宇一下傻眼了。   不光是时宇,刚从呆傻中清醒过来的剑开天他们,也又都陷入了呆滞。   这个可怜的老熟人再一次被人炼成傀儡,时宇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同情。   卜天,这个曾被剥了土脉的土灵界主,高耸入云看着时宇,也露出了一副迷惑的表情。   “唉!”时宇一声轻叹,抬头朝着蒙域微笑,“真有缘啊!你这是把我的老熟人一个个凑起来摆在面前么?”   蒙域微微一怔,目光投向卜天,惊疑道:“你还认识他?他虽然实力不如地上那两个蠢货,却给我带来了更大的麻烦。”   “当然!你是不是感受到他身具上界气息才费了些手脚?但你可知他那一身神力都是我给他的!”   时宇笑眯眯看着蒙域,却是白白浪费了表情。   蒙域看都没看时宇一眼,只是盯着卜天惊叹,   “怪不得!怪不得!也只有上界真神,才能把一个废物塑成天才!”   时宇闻言一笑,调侃道:“知道我是真神,你还要和我为难?”   蒙域回过神来,看向时宇的眼神并无敬畏,“你不过是上界罪民罢了,这两个万界界主都敢来杀你,我身为上神指定的守魂奴,杀你更是义不容辞!”   “罪民?你是被这两个家伙灌了迷魂汤吧?这不过是他俩的妄猜。”   时宇伸脚踢了踢已经冰凉的虞麓尧和玄盘,心中暗笑连连。   这俩家伙居然一个都没死,短短的命线正在囟门处来回摇摆。他们只不过没法抵抗蒙域的攻杀,才用诈死去糊弄蒙域。   心思一动,时宇又把目光移向卜天,他头顶的命线极淡极短,但至少还在   。   蒙域能判断时宇所在,但并不能看到时宇到底在做什么动作。   发现尸体动了,还以为虞麓尧和玄盘尚未死透,立马又是几道强轰落下,炸得二人躯体翻滚跌撞,身上更加脏污龌龊。   蒙域这一击未尝没有试试时宇实力的意思,但他失望了。   所有力量都落在了虞麓尧和玄盘身上,身在那处的时宇动也未动,也听不到有痛呼传出。   “不愧是谪仙!我的一般手段还真伤不到你!那就先让土奴试试,既然他是你造出的,就看看你如何收服他。”   蒙域一挥手,卜天抬起巨大的脚掌猛向时宇踏来,把虞麓尧和玄盘都拢在了巨大的阴影中。   “谪仙?怎么又变了?刚才不还是罪民嘛?呵呵。”时宇淡笑,对卜天踏来的巨足不闪不避。   这种纯粹的巨力轰击,对时宇来说毫无威胁。   躺在地上装死的玄盘和虞麓尧,同样没有跳起来闪避。   时宇就笑眯眯看着他俩,看他们如何面对卜天不亚于我父力劈的重踏。   “轰!”   重重一脚将地面踏出数百里的深坑,时宇穿过卜天脚掌悬在了原处。   而虞麓尧和玄盘,真是好耐性,为了装死装得更像,就用肉身硬抗重踏。   当卜天抬起巨足查看结果时,这二人好似牛车碾过的蛤蟆,扁扁平平嵌入了坚实的地表。   时宇乐不可支,一闪身蹲在两人身侧,将手按在了他们身上。   虞麓尧和玄盘身体同时一僵,想动却又不敢动,此刻任何微小的动作,都会让蒙域发现二人是在诈死。   时宇暗中传声道:“哼!你俩居然没有躲,有胆色!   是不是觉得死在我手里,比被蒙域变成傀儡下场要好些?   你们说,我是拔了你们俩的命线呢?还是大喊提醒蒙域你俩在装死?”   虞麓尧眉梢轻轻一颤,也暗中传声道:“我虞麓尧今日若能不死,来日必将你碎尸万段!先杀我儿,又杀我妻!此仇不报非丈夫!”   时宇心中诧异,扑哧一声真的笑了出来,低声嘲讽道:“虞麓尧你好胆色,这时候还敢说狠话?   那你起来啊?你来杀我啊?躺地上装死算怎么回事?我不光要杀那俩个灭界罪魁,还要杀你这弃界恶主!”   虞麓尧眼角眉梢再次轻轻颤动,却再没了声音。   时宇能压低声音说话,就说明对他暂时没有杀意,他现在不愿继续惹怒时宇。   “还有你!玄盘你这老鬼天天想着浑水摸鱼,真是枉为万界第一高手!虞麓尧跑来杀我还有情由,你呢?   你要敢说你是为太叔拔尘报仇我都认,但你敢吗?太叔拔尘的好徒弟!”   讥讽完虞麓尧,时宇又把矛头对准了玄盘。   玄盘听到时宇的话微不可见地轻颤了一下,但他不敢把惊怒表露在外,反而更像一具尸体,颅顶命线从半寸变成了几不可见。   两句话的功夫,卜天已经把巨足抬到极高,完全露出足底踩实的地面和深嵌在地的虞麓尧、玄盘二人。 第809章 谋财不害命   蒙域的目光随即射来,对着半埋的虞麓尧玄盘二人冷冷发笑,伸手将二人从地上拔起,遥遥飘向高空。   蒙域能感受到时宇安然无恙站在坑底,他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也没指望卜天能一脚踩死时宇。   他现在要专心祭炼虞麓尧和玄盘,时宇就先让卜天缠住。   时宇之所以没有去杀虞麓尧和玄盘,是因为知道这二人还有一战之力。   在还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前,应该先好好利用二人装死的契机做点事情,而不是激起二人的无奈反击。   所以时宇没有拦着蒙域拖走两人的身体,而是趁着二人飘起的霎那,在他们后背狠狠抓了一把。   “哎?”   放声惊呼,蒙域像是突然间被人施加了定身术,不仅他自己悬在高空瞪眼呆滞,连虞麓尧和玄盘飘飞的身体,也静静悬在了半空一动不动。   无穷无尽的宝物,从虞麓尧和玄盘的背后哗哗坠落,就像是宝藏雨般坠向大地,快要落地时又突然不见。   蒙域并不在乎从二人体窍内掉落的宝物,这些对修士珍贵无比的东西,在他眼里和一块土没什么区别。   他惊心的是时宇能破窍取物的本事。   尤其是蒙域以为虞麓尧和玄盘已经死了,能从死亡修士身上取宝是何等神术?   时宇表现出越多他不能理解的神异,他对时宇的忌惮就越深。   猛一醒神,蒙域对着卜天暴喝:“土奴!杀了他!”   而后,蒙域又推翻自己方才说的,只由三仆合击时宇的大话,双臂猛挥口中呼喝,百余空间裂隙中再次涌出无边无际的异种,向着时宇呼啸而来。   时宇对这一切看都不看一眼,只欢天喜地盯着从虞麓尧和玄盘体窍里落出的宝物,张开自己体窍尽情接纳。   他的虚化之体到目前为止最多也只是被发现,还没谁能够伤害,随便蒙域怎么做都不值得担心。   立在山巅的剑开天已经欢喜得眉眼都裂开,他不但看到了凌霄亟盼的两根神器,还看到了许多想都不敢想的宝贝。   剑开天并不知道玄盘和虞麓尧是在装死,只认为他俩已经被蒙域干掉。   正可惜满身好宝贝要被浪费,就看到时宇很合他心意的拦路行劫,满心的欢喜快撑炸了胸膛。   而虞麓尧和玄盘则是心苦如黄连,他俩本想靠装死逃走,或者暗算蒙域。   但时宇这一手图财不害命,让二人极端愤怒却又不敢暴起反击,稍有异动便会前功尽弃,看着近在咫尺的蒙域,他们怎么舍得放弃即将到手的机会。   “就一点!再靠近一点就可再次重创蒙域!我一定要忍住!”   虞麓尧和玄盘心中不断重复的话语都一模一样。   时宇才不管这两人怎么想,卜天再次踏下的巨足和铺天盖地涌来的异种已经出现在眼角余光中。   时宇甩出元力大手,在虞麓尧和玄盘体窍内狠狠抓了最后一把,才心满意足将所有宝贝塞进体窍,笑吟吟站在原地等待狂风暴雨。   不出所料,和我父一样只用蛮   力攻击的卜天,对时宇一点伤害都没有。   而那些飞扑涌来的异种,无论是爪挠嘴啃还是蚀魂夺魄,在时宇眼中都不值一提。   他就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虞麓尧和玄盘被蒙域急速抓去,等待这两人最后的手段会和蒙域擦出怎样惊天动地的火花。   蒙域也是心有疏漏,他光顾着去想时宇如何神异,去想怎样尽快把虞麓尧和玄盘祭炼成傀儡,却没察觉以为死透了的二人其实都在暗中蓄力。   当蒙域一手按在虞麓尧胸口,一手抓着玄盘头颅,眼睛却盯着时宇的时候,   突然觉得身边冷风飕飕,就像是传说中来自冥界使者的勾魂锁,正向他身上套来。   “嗯?”   心生诧异的蒙域扭头看向风起处,赫然看到虞麓尧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刚张开嘴还不等发出惊讶声,蒙域又觉得抓着玄盘的手掌传来剧痛。   再度失措扭头,蒙域看到自手掌开始,他半明半昧的身体正急速变成血红,这瞬息时间已经有大半身躯染成了红色。   被他抓在手里的玄盘,肤色急速转白,好像把鲜血全部挤进了蒙域体内。   “啊!”   蒙域终于发出了呼号,却是凄厉无比的惨呼,而非惊讶。   这一声惨呼源自虞麓尧双目中射出的神光,瞬间刺进他的后脑,撞在那个真正为主的灵体上!   小小灵体一瞬间炸开亿万龟裂,透明的形体因为遍布裂痕而乍现于空。   紧接着,蒙域所有被玄盘鲜血染红的躯体陡然炸开,无数灵体哀嚎四散,抛出的漫天血雾又回到玄盘身上,玄盘苍白脸色也迅速由白转红恢复了常态。   那些炸开的躯体,那些本来无限忠于蒙域的其他灵体,都像疯了一样尖啸狂扑,纷纷撞在蒙域灵体上开始自爆。   站在地上的时宇看得心惊肉跳,突然觉得脚下一松,那种禁锢身体的拘束感全然消失。   他立即纵身而起直扑蒙域,墨戮从额间激射,瞬息千百次撞在蒙域小小灵体上。   但能被虞麓尧目射神光撞裂的灵体,却不能被墨戮刺破。   这也让时宇知道自己和虞麓尧之间仍有差距,也怪不得他和玄盘能从九命龙猫那里安然脱身。   就在此时,从蒙域掌下脱身的玄盘怒吼一声,右手高高扬起,开天辟地一般拍在墨戮尾梢,将墨戮狠狠拍进蒙域本体。   墨戮顿时尖啸,蒙域跟着惨叫。   世界就在这一啸一叫之后骤然凝固。   但只有短短一刹那,世界再次陷入癫狂暴.乱。   蒙域的人形身体全部炸碎,只有被墨戮刺中又被玄盘狠拍的真正本体,死一般悬在空中。   一道肉眼可见的光影,正在灵体内飞速穿插,把一切变成微末。   还没怎么真正发挥实力的卜天,长嚎一声仰天摔倒,巨大的身躯压扁压碎了无数异种,也把本就凌乱污秽的大地再次砸得巨壑遍布。   没有了主宰操控,他不过是个空有庞大身躯的痴呆傀儡。   与大地   天生的亲近,让卜天缓缓沉入大地,自保般掩埋了自己。   错落于空的一道道裂隙连续炸碎,断绝了异界和驭命之地的相通,一张张惊骇欲绝的脸孔随着裂隙一同消失,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   而时宇、虞麓尧和玄盘三人,就像争食的猛虎,同时扑向了蒙域的本体。   三人在空中,拳打脚踢你推我搡,都想一击格毙另外两个混蛋,自己独占蒙域留下的丰厚遗产。   到底是时宇虚化的身躯占了便宜,只有他打虞麓尧和玄盘的份,而虞麓尧和玄盘打他的拳脚全落在了空处,甚至落在了彼此身上。   不过时宇占到的便宜也仅限于此,他并没有比那两人更快抓住蒙域。   最先抓住蒙域的必然是玄盘,他的手本就按在蒙域本体上。   墨戮借着玄盘巨力,把蒙域体内搅成粉碎后,回头就戳在了玄盘掌心,痛得他不得不缩回手掌,和蒙域本体稍稍拉开了些许距离。   就是这片刻的收手,虞麓尧和时宇已经如饿虎扑食同时抓向蒙域,两只手掌不分先后碰到了蒙域。   墨戮锐鸣一声,很忠心地顶着蒙域向时宇飞去,让虞麓尧的手抓了个空。   可不等时宇高兴,虞麓尧的眼中又射出两道神光,顺着墨戮刺破的缺口直插蒙域体内,勾出一道晶亮细丝便急速后退。   时宇大急,那一道细丝正是蒙域残留的魂灵,虞麓尧最想要的就是蒙域的唯主意志,这天赋不在魂灵还能在哪里?   一旦让虞麓尧吸纳了蒙域的唯主意志,镇平了体内魂灵躁动,天下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玄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当机立断舍了蒙域残体向虞麓尧追去。   时宇受他一激,竟也舍了蒙域扑向虞麓尧。   此时才显出老狐狸的真正奸猾,追到半途的玄盘,竟然猛一个转向,抓住蒙域残体,与虞麓尧背向急飞呼啸离去。   猝不及防的时宇,顿时跟中了邪似的停住脚步,却没能立刻追向玄盘。   因为他除了脑袋和腿转向了玄盘,两条胳膊还有整个身躯依然在扑向虞麓尧。   以至于时宇在空中扭出了个诡异的造型,差点把自己扯成好几截。   幸亏此时他为虚化之体,没人能看到他的形态,不然就凭这没人可以拧出的怪异造型,时宇也能载入驭命之地的不朽史册。   电光石火间发生的一切,自然也落在了剑开天他们几人眼里,剑开天捶胸顿足哀叹时宇速度太慢。   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时宇由于魂灵大损,幻时催动也追不上虞麓尧和玄盘这种老牌强者,错失再吞一份上界之力的机会。   但所有人也小看了蒙域,他虽然在一瞬间被三人重创,却并不代表他就会这样憋屈地被一击毙命。   抓住蒙域魂灵就迫不及待往魂海里塞的虞麓尧最先发出惨叫,急遁的身影直直砸向地面,撞碎几座山峦后才软软趴在了地上。   勉强起身,虞麓尧回头看一眼还在飞遁的玄盘,硬挺着重伤的身躯,摇摇晃晃继续向通往外围的陆桥冲去。 第810章 十成力量   听到虞麓尧的惨叫,玄盘便心知不妙,立马挥手扔出蒙域残体,却还是晚了一步。   蒙域根本就没有死,虞麓尧勾走了他的一线魂灵不假,但那只是被墨戮搅碎后割离的一线,大部分魂灵依然在体内,被玄盘攥着跑了一会就已融合大半。   暴怒的蒙域顾不得眼前玄盘,他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魂灵,怎能容许有人夺走他的魂灵残片。   当即催动灵魂相连,让那一线魂灵残片在虞麓尧魂海内爆开,这真是从灵魂深处重重伤害了虞麓尧,差点要了虞麓尧的命。   紧接着,时宇就见识到了蒙域本体的真正实力,还是被虞麓尧和玄盘重创后的残余力量。   只听蒙域长长怒号,仿若实质的魂灵重击砸在了时宇魂海内。   饶是时宇自认混沌神魂坚硬无比,此刻虚化又无物可伤,还是被蒙域仿佛从四面八方同时砸进魂海的神魂之力轰得惨嚎不止。   别人看不到,时宇骇然发现自己的神魂真灵全告碎裂,若不是有虚化极大削弱了蒙域的力量,怕是这一下不死也要失去战斗力。   就在蒙域身边的玄盘更惨,直接抱头跌向大地,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凌空炸成了碎片。   虞麓尧是跑得最远的人,但他依然被空间挤压般的魂灵撞击轰成了血人,五官七窍同时狂喷鲜血,好似血泉悬立半空。   没能炸碎虞麓尧,让蒙域很意外,他停下怒号,流星般向虞麓尧冲去。   剧痛喷血的虞麓尧,清晰察觉到了蒙域的靠近,他也陡然怒吼,彻底解开了对自身力量的束缚。   奔至半途的蒙域嘎然止步,转身就往远处跑去。   这猝不及防的反转一幕让时宇都忘了伤痛,停下惨呼呆呆看着虞麓尧魔鬼似的反追蒙域。   也幸亏时宇停下了痛呼,不然虞麓尧此刻的目标很可能就换成了他。   虞麓尧此时再无顾忌,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忽而正气磅礴,忽而邪恶阴厉。   他的表情也随着气息转变反复扭曲狰狞,像极了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   “来呀!看看我十成力量会怎样!能不能入你蒙域法眼!你不是笑我九成不过尔尔,那你不要跑啊!   哈哈哈!来来来,你我融为一体,天下无敌啊!你不要跑!”   发出阴森狠厉的邪笑,虞麓尧一剑又一剑劈在蒙域身上,追得蒙域上天入地狼狈不堪。   时宇看傻了,远在山巅的剑开天几人也看傻了。   凌霄赶紧化成一颗普普通通的大树立在山顶。   剑开天也赶紧乖乖变成石头落在了树根边。   袭凌悄然化为一块冰棱藏到石后,再不敢去看山下大战。   万一被虞麓尧察觉扑过来,他们三个谁也跑不了。   “别跑呵,你再快能快过我么!”   虞麓尧发出招魂般的阴森语调,剑修速度奇快的特质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无论蒙域如何躲闪,虞麓尧都紧紧贴在他身后,不紧不慢折磨着他的身心。   呜哇惨叫,蒙域又被刮下无数魂丝,忍   不住怒喝道:“虞麓尧!别不识好歹!我是看你疯了不和你计较!再不压制真灵暴.乱,你会焚体而亡!我才不会让你拖着一起死!”   回首一击,蒙域打退了虞麓尧,时宇这才知道蒙域不是实力不如虞麓尧,而是怕虞麓尧这疯子拉着他玉石俱焚。   “死吧!一起死!我儿死了,我妻死了,那为什么我还不死?他们都死了,你为什么还不死?一起死啊!”   虞麓尧薄唇轻扬再度紧追,嘴里的话都开始紊乱无智。   “你老婆孩子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杀去杀仇人啊!”   蒙域一咬牙,同时打开百十空间裂隙,想让邪灵异种们为他拖延些时间。   哪知道空间裂隙刚出现,虞麓尧竟然桀桀怪笑舍了他,直接冲进一条裂隙,瞬间剑光漫天,那一界就成了血腥屠场。   里面的异种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重见天日的欢呼,就全变成了血泥,那欢呼仿佛是唱给他们自己的送葬挽歌。   再转眼,虞麓尧已经拖着满身血污冲进了第二个空间,又是一息便成森罗狱。   虞麓尧不仅杀尽异种,还把他们的真灵都吞了下去,暴戾气息猛涨数倍。   蒙域进退失措,赶紧闭合了其余空间裂隙。   那些见人就扑的异种,此时都成了发瘟的鹌鹑,哆哆嗦嗦藏在异界内,恐惧目光看着又在疾冲的虞麓尧,纷纷缩起了脑袋,生怕他闯进自己家门。   蒙域关得再快,还是被虞麓尧闯硬进了第三个异界。又是不留活口的屠杀,又是疯狂的吞噬。   当虞麓尧再次冲回驭命之地的时候,已然魔焰高涨不似人修。   澎湃的爆裂感一波又一波冲击着驭命之地,地面草木都像是被烈风吹袭,来回往复地倒伏弹起。   “把他关在异界啊!蒙域你这蠢货!”时宇传声大骂。   蒙域先是一怔,接着大怒回骂:“你才蠢货!他若是在里面不出来,就能循着气息一个个找到其他大界再回到这里,你是想死得更快吗?”   时宇顿时闭嘴,再不敢说话,虞麓尧敏锐地发觉了神念波动,一双冰寒魔眼正往时宇身边扫来。   虞麓尧神志不清,时宇一闭嘴他就失去了目标,又把目光转回到蒙域身上,桀桀怪笑扑了过去   蒙域此刻也是怒火焚心,再一次施展出了他那直击神魂的秘技。   不过这次,虞麓尧只是身体一颤就没了反应。   而可怜的时宇不幸又被轰中,顿时抱头大叫满地打滚,却很意外听到了比他还惨的叫声。   虞麓尧也被这两声古怪惨叫吸引,转着一对猩红眼眸看了过来。   时宇处只有叫声没有人影,而另一处却是一滩血污汇聚人形,踉跄起身后跌跌撞撞跑向远处。   “嘿!这老东西还没死啊!”时宇一边心惊一边惨叫,愈发佩服玄盘。   他竟然还抱着装死占便宜的心思,若是想逃走,他早就可以趁乱脱身,他装得实在太像,时宇都没发现他的命线藏在了哪里。   “快!去杀了他!刚才就是他要杀你!”被虞麓尧   追得走投无路的蒙域,打起了祸水东引的主意。   玄盘不理不睬,只管埋头狂奔,抬手甩出一道浮影,正是蒙域死死按住虞麓尧头颅,要吞了虞麓尧魂灵的场景。   虞麓尧一见此景,立刻转向蒙域,森然道:“九成你吞不下我,我也奈何不得你,现在我十成了,该换我吞你!看你扛得下否!”   仅这一句尚存理智的话过后,虞麓尧又变成疯子一样的暴徒,追着蒙域乱打乱杀。   就算蒙域实力高他一筹,也不得不暂避锋芒以求自保。   而玄盘趁此机会越跑越快,即便重伤也有机会逃离蒙域辖境。   时宇刚想迈步追上,眼珠一转又放弃了。   有虞麓尧的例子在前,玄盘也是死了活,活了死,他肯定还有最后的搏命绝招,此刻不是要他命的机会。   想到这里,时宇又抱着脑袋轻揉,专心去看虞麓尧如何独战蒙域。   没有一场战斗靠逃跑能赢,蒙域也是如此,他没有绝对碾压虞麓尧的实力,更何况虞麓尧刚吞了三界生灵,而蒙域依然是重伤之身。   此消彼长,没多久蒙域就被虞麓尧咬尾剑光劈得遍体鳞伤,魂体都小了一半。   “啊!”   当蒙域再次躲闪不及,又被虞麓尧一剑劈裂灵体后,终于被彻底激怒。   他转头扑向虞麓尧,撞开虞麓尧急速刺来的剑光,抱着虞麓尧的脑袋第三次施展出了他的无上秘术。   “陨灵碎魂!虞麓尧你给我死啊!”   巨大的魂力波荡自蒙域身上炸开,首当其冲轰翻了虞麓尧。   虞麓尧长长惨叫,又成了那副七窍喷血的惨状。   但蒙域也不敢在虞麓尧身边多留,转身向时宇扑去。   他倾尽全力放出最后一次碎魂秘术,此刻也已是强弩之末,必须抓紧补充些力量才能再战。   时宇满身神力又在抱头痛呼,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蒙域看不见时宇,但能看到现在的时宇是一团混乱躁动的力量波动,他一定是被三次陨灵碎魂打成了废物,随手拿下应该是顺理成章。   不过他不知时宇神魂之强,更不知时宇虚化后不受侵害,陨灵碎魂能伤到时宇神魂真灵,已是前所未有的奇迹。   时宇虽然剧痛,神智尚且清晰,力量也未受大损,眼角扫到蒙域竟想打他的主意,迅速暴起反冲。   墨戮在前,时宇在后,两道透明形影先后撞在蒙域身上。   已经重伤实力跌到谷底的蒙域,仅能在时宇和墨戮的围攻下勉强支撑,若不是他灵体也算坚韧,早被时宇拿下活剥。   二人正在僵持,一边惨叫喷血的虞麓尧突然恶狠狠转头看来,长嚎一声挥剑狂劈,撕天裂地的剑光正劈在蒙域身上。   一击过后,虞麓尧脱力仰身后跌,重重摔在了地上。   蒙域才是最惨,小了一半的灵体再被劈开一道深邃剑痕。   时宇眼睛一亮,操控墨戮很无耻地对着剑伤处来回穿刺,打得蒙域再不敢与时宇纠缠,尖啸连连直上高天,很耻辱地再一次逃走。 第811章 天降我父   幸好蒙域的速度还是远超头昏脑胀的时宇,逃跑起来依然利落。   目光一扫,蒙域把一切尽收眼底,虞麓尧躺在地上看着无声无息,实际怎样还未可知;   时宇和墨戮气势汹汹,追在身后猛扑而来;   只有远处踉踉跄跄快跑出辖境的玄盘,似乎好欺负一点。   吞下玄盘虽比时宇差不少,但也可再有一战之力,现在多一丝力量都可左右战局,再不抓紧玄盘就要跑出辖境了!   怒喝一声,又是无数灵体骤现于空,蒙域强打精神向着玄盘追去。   玄盘能逃已是不易,此刻根本没法避开蒙域的攻袭。   就在他以为将再一次落入蒙域手中时,愕然发现那些撞在身上的灵体自行碎裂,就像是一枚枚普通的拳劲轰在了身上。   万分不解的玄盘抬头向蒙域看去,蒙域也正悬空对着他,迟迟没有下一步动静。   蒙域对眼前一幕也感到惊讶,难道是自己损耗太重力有不逮?但更有可能的是,玄盘这阴险小人又在扮猪吃老虎,那一脸迷茫就是骗他靠近,玄盘还有绝招要放!   冷哼一声,蒙域转头便向深埋地下的卜天遁去,他是被虞麓尧打迷糊了,抢一圈什么都没捞到,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强力仆从。   把卜天放出来,应可对付三个同样重创的大敌。   玄盘沉下脸揉揉身上酸痛,看几眼正缓缓浮出大地的卜天,怒哼一声转头遁走,眨眼消失在了分隔两界的山脉深处。   他同样重创力亏,没胆趁着蒙域虚弱杀个回马枪。   时宇咂咂嘴停下脚步,本还有些后悔先前放走了玄盘,面临蒙域追击,玄盘竟然没有任何惊艳表现。   但看到蒙域又放弃了玄盘,时宇又庆幸自己没有上当,玄盘果然可怕。   局面沉寂下来,时宇立时觉得头疼欲裂,三次陨灵碎魂他都结结实实地挨了,现在也是战力大损。   摆正身姿,时宇打算先悄悄摸回剑开天几人身边修养。   突然,一股芒刺在背的感觉从身后袭来,急忙回头望去,蒙域恶狠狠的目光正瞪着他。   巨大的卜天山峦般立在蒙域身边,微微转动头颅寻找蒙域心中最该死的几人。   而虞麓尧,时宇发现那家伙不知何时恢复了理智,此时竟跌跌撞撞跑进了通往外围的路桥。   心呼不妙,时宇拔腿就跑,只有他现在还留在蒙域的辖境内,而且那种无法飞遁的感觉再次落在了心头。   蒙域冷冷一笑,抬手指向时宇奔逃的方向,喝道:“土奴,给我打死他!跑了两个,不能再跑第三个!”   他的指尖一道白光射出,正贴着时宇脚步急速移动,卜天找不到时宇虚化之体的方位,他蒙域可以。   “轰!”   回答蒙域的是重重一脚踏下,把他刚刚凝结的身体再一次踏碎。   蒙域惨叫一声落荒遁逃,想不明白土奴为何会对他下手,无需他想明白,卜天骤然缩成常人大小,又是重重一拳轰在蒙域本体之上。   还未有多少恢复的蒙域叫得   更凄厉,啪的一声摔落在地,不等跃起又被卜天一手抓牢,狠狠握了下去。   “啊!”   痛极的蒙域慌忙催动心念,天空立时又张开三十余条裂隙,裂隙内方才还心惊胆颤的邪灵异种们,此时又成了呲牙咧嘴凶相毕露的恶鬼,张牙舞爪朝着时宇和卜天扑来。   “吼!”   卜天怒喝一声,攥紧拳头就迎上了飞扑而下的异种,身体也陡然撑起百丈。   时宇虽吃惊万分,也知道卜天一定是出了异变,眼下被重重包围正是需要援兵的时候。   当即返身奔回,墨戮疾射如电开路在前,虚化之身紧随其后混沌飙飞。   一片片混沌飞刃如漫天黑蝶,冲进潮涌般的异种,将那些只有千纪元力的异种打得血肉翻飞。   但无论时宇和卜天攻势如何迅猛,和无穷无尽的邪灵异种相比,还是落在绝对下风,不一会儿就被完全淹没。   只有墨戮还能在漫天漫地的异种中偶尔钻进钻出,破开可怜巴巴的细小血道。   面对群战,以锋锐诡异见长的墨戮,并不占优势。   时宇也不敢叫剑开天他们来帮忙,此间没有谁可以抵挡这么多异种的侵袭,连玄盘都不能。   “你们这些砸碎,竟把我伤得如此重!”   暴怒的蒙域高悬于空,指挥着无尽异种如潮扑下,他还时不时看向虞麓尧和玄盘逃走的方向,牙齿咬得咯咯响。   “刷!”   就在蒙域觉得叛变的卜天和同样重创的时宇必死无疑的时候,   一道剑光拔地而起直奔他胸颅,无数石枪也凝结成河,逆势冲入空间裂隙,将那些来不及反应的异种全部捅死顶回。   “哈!石头精!早就等着你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土奴是你搞的鬼?”   听到蒙域得意的大笑,时宇才知道这一切异变都是剑开天冒死潜入所致,但剑开天低估了蒙域的实力,也高估了卜天的强大。   即便蒙域重创,实力十不存一,也不是状似强大实际没啥底蕴的卜天可挡,再加上一个时宇也不行!   三打一还不如一个发疯的虞麓尧更强。   蒙域这片刻已经稍稍恢复,看到一把利剑刺来立即散去人形,又成无数透明灵体呼啸飞逐,撞飞开天剑。   “哈哈!哈哈哈!真以为我蒙域好欺负啊!那两个混蛋玩意儿有多厉害,你们根本不知道!还想学着他们来坑我,你们先去死吧!”   又一道陨灵碎魂悍然落下,被异种纠缠的时宇和卜天同时惨呼,翻倒在地任由啃噬。   好在时宇一直虚化,除了魂灵剧痛别无所失。   卜天就惨了,声声惨嚎伴着块块体碎,百丈身躯眨眼就不剩多少。   这还是蒙域力弱,实力发挥不出一成的陨灵碎魂,若是全盛,卜天早就渣都不剩。   而剑开天藏在地底,哪怕有层层土息遮蔽,都觉得眼前一黑,还不及惨叫就被蒙域拽了出来,一拳打碎了半个头颅,硬生生把那惨叫捶进了胸腔。   还在山头观战的凌霄站不住了,手中现出龙脊   棍,纵身一拧成了百里巨树,迈开大步隆隆冲向战团。   提着剑开天的蒙域抬头一笑,朝着凌霄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凌霄仿佛被吓住了,猛的顿住脚步,脸上充满了惊恐,或是惊讶。   在凌霄眼中,一个本不该此时出现的人突然冲进了战场,他来得无声无息,快得让人无从提防。   面露狞笑的蒙域只觉心头悚然,还不及反应,就被两片如轮大斧劈中,所有汇聚在身的灵体霎那炸开,露出了充满惊慌的灵体本尊。   那些冲袭时宇和卜天的邪灵异种同时尖叫鬼号,转身冲向了突然破入战场的我父。   高空的几十道裂隙内,也响起愤怒的嚎叫,冲开还盘旋于空的剑海狂澜疾扑直下。   但我父太快了,他的斧头也太重了!   劈散那些灵体,两片斧刃又毫不客气地重重劈在蒙域灵体本尊上。   蒙域裂痕遍布的灵体,头一次发出剧烈摩擦产生的刺耳锐鸣,噼噼啪啪的炸裂声不绝于耳。   他的惨叫更是高亢入云,吓得所有飞扑的异种都开始惊慌散乱,那一道道空间裂隙也因蒙域再度重伤而迅速闭合。   “嗬!”   我父发出一声低吼,他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根本就是极为勉强抵抗大界迫力的他,已经肌体形变,骨骼寸断。   “哈!”   再一声大呼,我父抽斧离去,狂跳斩劈在了极远陆桥边的一块巨石上。   巨石轰然崩碎,我父头也不回踉踉跄跄扎进陆桥,和刚才虞麓尧一模一样远逃离去。   从来到走,我父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时宇也不纠结,我父已经让整个局面彻底倾覆,剩下来就该看自己的了。   所有异种瞬间失去目标,他们速度再快也追不上无视空间距离的我父,正不知如何是好,亿万剑流已经贯身而过,将它们化作飞灰。   只剩半个头颅的剑开天怪笑连连,毫不客气痛打落水狗,一剑又一剑劈在蒙域身上。   受创并不重的时宇也催动墨戮再次钻进蒙域体内乱搅。   我父用大半条命换来的机会不容错失,   “让开!看我的!”   回过神来的卜天也不甘落后,重新凝聚人身,纵身一跃高高弹起砸出了重拳,论力道,此间几人没有比他更强者。   时宇和剑开天忙撤身后退,压力骤消的蒙域正要再次打开空间裂隙引入异种大军,就觉得两道强大的魂力顺着斧痕冲进魂海,对着他本就破损的魂灵死命撞击。   而且那两道魂力都有海量混沌伴行,重伤垂死的他抗住一个或许可以,两个齐上他必败无疑。   卜天的重拳也在此时落下,擂鼓般一次又一次轰在蒙域灵体上。   剧烈的震颤和痛苦,让蒙域觉得自己正在遭受天底下最残忍的酷刑。   “啊!”   “啊!”   “啊!”   天地间只余蒙域凄厉惨呼回荡,把巍峨山脉另一侧的小修们都吓得噤若寒蝉,将身子埋进暗处不敢露头。 第812章 我在等人   也不知叫了多久,快要脱力的蒙域突然觉得解脱,卜天竟然松开了灵体,把他抛向高天。   但紧接着,一道灿光劈空而下,重重砸在蒙域处处碎裂的灵体上,将他彻底砸成粉碎。   观战许久的凌霄也忍不住过来凑热闹,龙脊棍不见死亡怎能轻易回窍?   随即,粉身碎骨的蒙域,觉得自己所有碎体落进了一只手掌,上神赐予的力量被急速抽离。   “或许……这样也好!”意识渐渐模糊的蒙域居然生出了一种极为舒畅的解脱感。   “或许……我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无边黑暗袭来,蒙域终于沦入了彻底的死亡。   时宇攥在蒙域碎体上的手迟迟没有移开,不知为何,时宇觉得自己汲取的神力并不多,   但奇怪的是,那些神力落入体内,如同轰进.平湖的炎爆珠,炸起了滔天巨浪。   股股神力瞬间从死寂转为奔涌,从四肢百骸同时涌起钻进经脉体窍,平地飞升的极度舒畅一遍遍刷过时宇的心神。   强!极强!   这是时宇对自己目前实力的体会,哪怕蒙域复生他也能轻松一把攥死,再看到谈未央也是一拳轰碎。   许久,时宇终于松开紧握的手掌,发出了一声长长叹息。   “咋了?老子冒死回来,又救了这个傀儡大王,帮你破了死局还不高兴?”剑开天一边抓着凌霄木枝疗伤,一边埋怨时宇。   时宇微微摇头,他的长叹是源自满足,而非不悦。   看着蒙域小小灵体在掌心慢慢消散,时宇叹道:“原来这还是个孩子,怪不得我在地下总觉得他言语古怪,幼稚得很。”   “孩子?”   剑开天大叫道:“谁家的孩子这么猛?吃奶的年纪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不是说他年纪小,而是这守魂奴和魇瞳一样,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脾性,看似心思缜密却又处处疏漏。   若不是他心中大意,让玄盘和虞麓尧轻易靠近,也不至于被屡次重创。   为了掩饰心智的不成熟,他抛弃了自己永远长不大的躯体,只留下了最纯净的魂灵,所以才会是灵体形态。”   说着,时宇又将目光转向了卜天,脸上的微笑让卜天很不自在。   倒霉的卜天总被更强大的人制成傀儡,偏偏每一次把他从傀儡之身救回来的都是同一拨人。   这般连续丢人他自己都觉得面上无光。   尴尬地扭扭身子,卜天主动向时宇拱拱手,羞愧道:“多谢时公子二次救命之恩。”   “哎?两次都是我救了你,你谢时宇干嘛?”剑开天不乐意了,去掰卜天的肩膀,两人面对面对视。   卜天更尴尬,剑开天纯粹是个直肠子,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从来不给人留情面。   “好了,大剑你松手,让卜天前辈好好说几句话。”时宇对卜天从驭命空间下来后的经历也很感兴趣,更感兴趣他为何会落在蒙域手里。   “哼!”剑开天狠瞪卜天一眼,不情愿地松开了手,而后大手摊平在时宇面前,   “都拿出来!我懒得听你们闲聊。我就说我父那老东西,鬼鬼祟祟奸诈无   比!居然来得那么巧,又跑得那么快!我再不厉害点非被他坑死。”   “我父不来你已经死了,卜天前辈独木难支。”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凌霄,此时也重归人形,冲着卜天拱手行礼,“凌霄见过卜天前辈。”   卜天面对这个享用了他土脉的树灵,此时已经没了怨气,更不敢得罪,忙向凌霄回礼。   时宇淡笑,一挥手将从玄盘和虞麓尧那里抢来的宝物抛入虚空,连蒙域的宝贝也一并放了出来。   剑开天欢呼一声,他对宝物的需求量极大,拉着凌霄和袭凌就跑到一边去了,能瓜分三大顶尖高手的库藏,那才是人生最大乐事。   凌霄如愿以偿得到玄盘的两根神棍,对其他宝物不屑一顾,一向冷酷的脸庞都显出激动之色。   时宇扭头看看陆桥处,那里空荡荡只有一滩碎石,我父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出来挽救危局,确实是时宇没想到的。   那日,我父自和时宇他们分开后,准备寻一处秘地修行,刚离开陆桥口没多久,就发现虞麓尧和玄盘从九命龙猫手下逃遁进陆桥。   于是,他就一直隐在暗处窥视他们。   看到虞麓尧化身利剑直冲内围,玄盘尾随其后,我父心知不妙,毫不犹豫的也追进了陆桥。   九命龙猫对一切心知肚明,他就稳坐陆桥口,任由我父离去。   这才有了最后我父力挽狂澜,扭转乾坤的一劈。   我父的强大,卜天也看在眼里。   他砸了半天都没能把蒙域灵体砸开个小口,而不能抵抗此间迫力的我父,却能将其一斧两半,这一切一定与时宇脱不开干系。   心中对时宇愈发佩服,不等时宇发问,卜天先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半日聊过,时宇对卜天的自大也有了新的认识,心中暗叹突然给予一个人无法支配的力量并不是好事。   让剑开天他们无视驭命之地压力如此,把卜天拔成顶尖高手也是如此。   卜天自以为有了堪比虞麓尧、玄盘的实力,就开始在驭命之地横冲直撞,完全不把任何人任何险地放眼里。   听说驭命之地出现了实力强大的魔物,想也不想就前来挑战。   更狂妄的是,他居然还不屑和其他绝主联手围攻一个守魂奴,就一人跑到内围来寻衅蒙域。   蒙域不是哪一个绝主可以单独对付的,更何况蒙域那时.尚在全盛,三两下卜天就成了俘虏。若不是卜天身上有浓郁的上界气息,蒙域早就把他炼成大界蓄养异种了。   听罢卜天自述,时宇也不打算和他再有过多交集,委婉说道:“卜天前辈,驭命之地和上界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样,你还是早点回万界才好。   驭命之地又出现了大量土著神材,用不了多久便会有堪比绝主,甚至强于绝主的高手出现。   到那时我估计万界来的界主会被大肆屠杀,以前辈你的实力虽不惧,但也不见得完全无忧。”   卜天深以为然,他凝思片刻又说道:“我也知道自己这点本事其实帮不了公子什么忙,看公子还要向深处走去。   我被祭炼成傀儡那段时间,见到些发生在两个守魂奴之间的事,不知公子愿不愿听?   ”   “哦?当然愿意!”时宇这才提起点精神。   一只耳朵始终对着卜天的剑开天,一听卜天要讲莫离情的事,连忙停下分宝,把剩下的一股脑塞给袭凌,扯着凌霄凑在了时宇近旁。   卜天见众人对他接下来的话都无比重视,也仔细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才缓缓开口。   “当日我自大跑到这里,直接就轰出气势要挑战守魂奴。但我没想到会同时出来两个守魂奴,一个落在我身边,一个站在那里!”   单臂抬起,卜天指向了远方。   时宇几人扭头看去,竟然正是几人躲避的山顶。   “看来大师兄知道我们来了,但他为何没有露面。”剑开天摸着下巴颏疑惑道。   “大师兄?那人是剑兄你的大师兄?”这次轮到卜天惊讶,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剑开天诧异地看着卜天,“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他以前是我大师兄,现在是什么样还不知道呢。”   “不可能啊!那是个女子,怎么可能是剑兄的大师兄!”卜天接下来的话又让众人大吃一惊。   剑开天一把掐住卜天肩膀,有力的大手差点捏断他的肩膀,“你说什么?女子?什么样的女子?”   卜天不敢怠慢,挥手勾勒出一片浮影,一个浑身火红的女子站在山巅,燃火双目直直盯着众人。   “师父!”剑开天激动得全身轻颤,又突陷茫然松开卜天,不知所措地看着时宇。   时宇也锁起了眉头,回头看一眼什么都没有的山巅,一时想不明白为何守魂奴会从莫离情变成了赤殇。   “继续说,你怎么确定那女子是守魂奴?”时宇声音低沉,让卜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肃穆。   “必定是守魂奴,因为我当时绽开的气势,引起了蒙域和那女子的同时回应。   他们也放开气势和我互冲,如果不是守魂奴,我相信就算是玄盘与我气势互冲,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卜天斩钉截铁的论断,让时宇轻轻点头,只凭气势,卜天确实堪称当今驭命之地之首。   “那女子……”卜天刚要继续说下去,又被时宇打断了话语。   “赤殇,是我妻子和剑开天的师父,你称她名字即可。”时宇皱皱眉头,不愿再听卜天用“那女子”来称呼,更不愿他称赤殇为守魂奴。   正要发怒开口的剑开天,悻悻放下拳头,目光也从卜天脸上移到了他胸前。   卜天定定神,用力咽了口唾沫才继续往下说,他从时宇和剑开天身上都感受到了沉重压力。   “赤殇当时只是释放了一下气势,就普普通通站在山顶观战,蒙域是被我挑起了全部怒火,下手一点都没有留情。   赤殇在看到我落败后就消失,但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站在山巅,看着蒙域一步步将我祭炼成傀儡。   有时候蒙域被看得恼怒,也会冲过去和她对峙,但二人始终无法动手,只能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壁障言语交锋。   我听到蒙域数次质问赤殇,问她有什么好看的,赤殇总是很冷淡地回答:“我不是在看你,我是在等人。”   卜天再次停下话语,目光和时宇平静对视。 第813章 哀婉调   时宇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中对赤殇仍保有从前的意识有了期盼。   等人,还能等谁呢?   “卜天前辈,你确定只见到了赤殇前辈,没有见过这个男子是么?”时宇勾出莫离情的形貌,让卜天看个仔细。   卜天很肯定地摇头,“从没见过!”   时宇拍了拍剑开天的肩膀,“走吧!不耽搁了。无论是赤殇前辈还是莫离情,都知道我们来了,他们等的就是我们,去问问为什么。”   “等等!”卜天赶紧出言拦止时宇,他的话还没说完。   “怎么?”时宇转过身,看向卜天。   卜天苦笑道:“我想时公子你还是做好恶战的准备,因为赤殇说在等人,是要把来人全部杀干净,扔给蒙域做傀儡。”   “啊?”袭凌轻声惊呼,这惊呼在其他所有人心中也荡起了袅袅回音。   时宇蹙眉凝思片刻,疑惑道:“但刚才我们都到了山脉那一边,也没见赤殇前辈对我们出手啊?”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以前这边只要有动静,赤殇都会现身观望。   可这次大战,从头至尾她都不曾出现,很难说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卜天也道出自己的疑惑。   一件接着一件的怪事发生,时宇几人除了亲涉险境别无他法。   卜天想要相随助拳,却被时宇婉言谢绝。   无论赤殇和莫离情发生了什么事,时宇都不想再有外人知晓。   而且拿下了蒙域后,时宇还有没有把自己的实力变化告知众人。   时宇觉得自己已经远超曾经的巅峰,此次实力精进不是递进,而是巨量攀升,就如以前刚开始修炼,体内还有红色腠理时的大幅跃升。   以现今不可估量的实力去面对下一个守魂奴,时宇自认绰绰有余。   没了蒙域和卜天的牵制,几人都轻松遁起越过山脊,悬在高高的天穹打量山脉另一侧的地貌。   花草繁茂生灵活跃,和驭命之地一般地界并无两样,但仔细去体悟,时宇总能在这片大地上感受到淡淡的忧伤。   其他人也有同样的感觉,仿佛连绵不绝的哀伤婉歌一直在魂海内回荡。   剑开天首先受不了这样的凄婉,使劲挥舞大剑驱散满身不适,向时宇抱怨,“这感觉真像我刚认识你的时候,看着嘻嘻哈哈,其实满腹委屈。”   时宇斜眼瞥过,没搭理剑开天,他在大虚仙界的时候,刚经历人生几场重大变故,满腹委屈怎能形容?   凌霄见时宇不悦,立刻抽出了龙脊棍,“二哥,我去探探路,卜天给我融了新的神器,正好练手。我觉得赤殇前辈他们应该在那里。”   强烈而澎湃的震慑气息从棍上滚滚泼洒,将地上的小修们都惊得瑟瑟发抖。   顺着凌霄的手指看去,苍翠大地深处有块青碧如墨的莽林,淡淡白气从林间不断漫起,在林上结成薄云,又化作细雨纷纷落下。   欢跃嬉闹的灵禽异兽,乃至自成村寨的小修,都远远避开那处莽林,好似那是此地天然的禁区。   时宇目中闪过一抹异色,点了点头。   得到时宇首肯,凌霄深吸一口气电射而去,手中龙脊棍骤然伸长百丈,将更多神器威压散入天地。   无数细小的霹雳自发从虚空闪现,噼噼啪啪炸响在棍体上,连带着凌霄身上都缠满了如蛇雷电。   现在的龙脊棍样貌未变,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分开前,擅于炼器的卜天自告奋勇,将得自玄盘的那两杆神兵完美融入龙脊棍,现在就是不直接攻敌,拿出来立在地上都能让敌人备受压迫,心胆俱寒。   “啧啧,我的大剑若是能这么威风多好!”剑开天羡慕的看着好似雷神下凡的凌霄,口水都快淹没了大地。   到了那片莽林,入眼处果然只有草植,没有任何血肉活物。   这让虚空中弥漫的哀婉气息更加浓郁,就像有个满心哀伤的女子,在此幽居自艾,把天地都染出了悲意。   “师父!你在吗?大师兄?出来见见啊!”   悬在莽林外围上空,剑开天双手合拢捧在嘴边,冲着林内大声呼喊。   然而死寂的林地毫无回响,只有沙沙雨声一如既往地延绵。   浑身紧绷警惕万分的时宇慢慢放松下来,看着手持长棍的凌霄在莽林上空不断飞驰寻觅,轻轻眨了几下眼。   “师父!你在吗?大师兄?出来见见啊!”   剑开天又在重复大叫,呼出的风息只把细雨卷得有些纷乱,依然没人响应他的呼唤。   时宇朝凌霄挥挥手,落向地面,伸手拨开湿漉漉的草叶向莽林深处走去。   呼唤没有响应,神念也探不到生息,那就唯有一步步走过去,用眼睛寻找看看。   “师父!大师兄!”   走在莽林内,剑开天还在不住呼喊,凌霄也故意弄出些巨大的声响,击破这种凄婉哀怨的谧境,却仍不见莫离情或者赤殇露面。   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剑开天终于耐不住性子了。   他一剑插进大地停在了莽林正中,扯扯时宇的衣袖小声问道:“时宇,我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你听师姐说起过师父真正的性情吗?师父是火灵,怎么会受得了这种湿乎乎的地方?”   时宇回想了一下摇摇头,赤殇虽然经历过长兄坑杀的惨事,也可能单恋虞麓尧无果,但她暴烈飒爽的英姿,和眼前的忧郁晦暗绝对联系不到一处。   “那就是大师兄?他一直不冷不热,好像对什么都没兴趣,就连活着都像是在熬日子,这细雨绵绵万物垂死,难道是他把内心敞了出来?”   对于莫离情,时宇更不了解了,自他救下莫离情之后,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足百句。   时宇只是隐隐知道莫离情有段无果而终的过往,具体怎样从没问过。   “别问那么多了,我哪里知道你师门发生的事。”   “你不知道?”   剑开天惊疑地看着时宇,眼珠一转又问道:“那你和我师姐天天躺床上干什么?这么多年就怀了一胎,难道不是夜夜闲聊扒拉别人老底?   当年我躺地下疗伤,无聊时可听到不少村妇和自家男人扯别人的家长里短。”   就像是个专注隐私的流言制造者,剑开天一双小眼里闪烁着邪异的光芒。   时宇眉头皱起,搞不懂剑开天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些无聊的闲话,而且剑开天的模样越看越不顺眼,完全不似他平日粗豪模样。   伸手勾出剑开天的浮影,和真正的剑开天鼻对鼻眼对眼贴在一处,时宇低声斥道:“你看看你的样子,还有粗豪大汉的模样么?”   剑开天小眼对齐,在面前的浮影上扫了一圈。   两个剑开天一样的猥琐,一样的诡魅。   一掌拍碎浮影,剑开天直起佝偻的脊背,依然不依不饶地追问时宇,“当年二师兄曾向师姐求过亲,师姐没看上他,让你这小子捡了便宜!你说大师兄是不是也这样?   一想到我师姐和你双宿双飞,他就难受得怨气冲天?所以才不想出来搭理你?”   越说越不像话,时宇怒视剑开天,差点就要让在前开路的凌霄回头,一棍子敲死这口无遮拦内心阴暗的家伙。   此时正该小心提防的时刻,剑开天这家伙总缠着个人隐私问个不停作甚?   忽而,时宇扭头看看寂静如森的周遭,再伸手捞了一下愁情飘渺的灵气,故作生气道:   “我看是你想起袭凌和明昊曾经双宿双栖,至今袭凌仍不忘旧人才难过得怨气冲天,大师兄哪有你那么小心眼?”   正默不作声跟在众人身后的袭凌愣住,明眸惊望时宇,又迅速扫过瞠目结舌的剑开天,瓷白脸庞刷得一下变成桃红。   剑开天骤然大怒,抽出巨剑吼道:“时宇!我和你不共戴天!大师兄肯定喜欢我师姐,不然就不会一个人躲着你们回万界!”   “唉!”   幽幽的叹息声突然响起,却像是有魔力般定住了剑开天已然劈在时宇头顶的巨剑。   而时宇正在化虚的身体,也慢慢变回了原样。   莫离情一脸落寞的站在树下,目光却不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喃喃低语从他口中字字淌出,尽是些仿若追忆的琐碎往事。   剑开天忙收回巨剑,和时宇对视一眼才清清嗓门躬身行礼道:“剑开天见过大师兄。”   莫离情慢慢抬起头,一双茫然失焦的眼神看到了所有人,却又仿佛谁都没看到,嘴里还轻声呢喃,“师兄……师姐……万界……”   剑开天听得眼睛都直了,屈肘撞了时宇一下,压低声音问道:“不会吧!真让我胡说猜中了?”   时宇狠狠瞪他一眼,恶声恶气回道:“炎岚哪里会是他师姐?再胡说我打烂你的嘴!”   剑开天撇撇嘴,侧滑几步离着时宇远些才又开口,“大师兄,你有啥话直说,师弟我给你做主,就是想见师姐我也给你抓来。还有,你把师父藏哪儿去了?”   时宇本要发怒,听剑开天问起赤殇,只得强压火气听莫离情怎么说。   “师父?师父……”   莫离情似乎说不出完整清晰的句子,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 第814章 一体两魂   蓦地,众人就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火红灿烂的身影已然矗立在莫离情方才的位置。   三丈高的巨大身躯爆出冲天烈火,骇得众人连连后退。   “师父?”剑开天惊声大叫,傻傻看着从莫离情突然变成赤殇的火焰巨人,一拳砸向他的头颅。   还不等剑开天躲避,也不等时宇几人相救,火红丽影又陡然消散,痴痴傻傻的莫离情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抓着一片濡湿绿叶心伤不已。   刚才一瞬间的烈火焚天,方圆百丈都烧成了白地,只有莫离情消失前抓在手里的残叶,还在散发着幽幽碧光。   蒙蒙细雨潇潇落下,落在滚烫的地面嗤嗤有声,阵阵白烟飘渺而起,把惊讶无比的众人衬得好似误入奇境的无知俗人。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师父和大师兄,怎么成了一个人!”剑开天话说得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不是因为赤殇对他动手,也不是因为莫离情对他不理不睬,而是因为接受不了连种族性别都不同的师徒俩,竟然成了一个人!   像是被这充满疑惑和愤怒的话语惊动,迷迷糊糊的莫离情猛一醒神,第一眼就看到了惊醒他的剑开天。   “小师弟?快逃!”   焦灼无比的神情出现在莫离情脸上,紧接着他就看到了时宇等人,刚要再说话,又骤然变成了那副茫然迷蒙的神情,低头拈着手里的败叶呢喃。   时宇几人真是连番受惊,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悄向后退去。   刚退出百丈,莫离情便从众人眼中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   剑开天急忙再奔回原地,猛转身躯到处寻觅,一双大手在空中抓了又抓,却是什么也没抓到。   凌霄伸长龙脊棍,帮着剑开天在百丈空荡处来回清扫,他的棍影也没能碰到任何阻碍。   “见鬼!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师父和大师兄也学会了你的虚化之体?”剑开天遍寻无果,对着时宇大吼,异常后悔方才退后的举动。   好不容易引出两人,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就又把人弄丢了。   “再来!再来一遍!”剑开天扯住时宇开始大喊,“大师兄,你是不是喜欢师姐,我给你抓来啊啊啊......”   时宇大怒,一脚踹开剑开天,就算想引出莫离情,也不能拿自己的媳妇当诱饵。更何况还是最应避讳慎重的男女之情。   剑开天贸然用过一次这等卑劣手段就算了,时宇哪儿能容他反复胡言。   “剑开天,你少胡扯八道!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恼怒的时宇快速遁起,转头朝着分界山脉飞去。   “不知进退疯言疯语,二哥可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凌霄冷言飘过,又在剑开天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眨眼就随着时宇消失在了天边。   袭凌想跟在凌霄身后离去,又觉得傻在当场的剑开天太过可怜,站在原地左看右看不知道该怎么办。   “哎!不至于吧,我也不是真要让师姐和师兄怎么样!”剑开天觉得时宇太小题大做,低声嘟囔几句   才招呼袭凌跟上。   几人刚走,莫离情那神志不清的身形又立现原地,口中呢喃不清,一双茫然的眸子盯着剑开天的背影,又有几道灵光闪过。   突然,他像是压抑不住心中怒火似的开始面目狰狞低声嘶吼,一男一女一冷一热两张截然相反的面孔不断变幻。   就连身体,也在红白之间反复遽变。   很快,莫离情平静下来,目光囧囧地立直身躯,静听雨打密叶的沙沙声响。   剑开天飞出没多远就闷声闷气问道:“袭凌,你说我该怎么和时宇道歉?他可能真生气了,不然干嘛非要跑到山上去商量?”   “呃?”   以袭凌一向清冷的性子,最热烈的情绪表达也就是站在一边不言不语,她也从没做过对不起亲密之人的事,哪里知道该怎么向人道歉。   “算了!大不了让他打一顿,再让师姐打一顿,还不消气就多打两顿,你说行么?”   袭凌看着扭过头来认真问她的剑开天,只能点头,行不行她也不知道。   两人之间又陷入沉默,许久,袭凌才鼓足勇气说道:“生灵但分男女,就不可轻易拿情感来说事,尤其是真情实意,你还是莫要将此不当一回事。”   闷头疾飞的剑开天微微一顿,沉沉嗯了一声。   又飞片刻,心思全不在赶路上的剑开天发觉有些不对劲。   早就该离开的莽林,此刻还在身下延伸,抬头看向远方,依然是无边无际的高树细雨,好似这半天他和袭凌就只在原地打转。   心中一紧,剑开天停下遁行迅速抽出背后巨剑,伸臂拦住了跟在身后的袭凌。   袭凌还不如剑开天,她在飞遁中干脆就什么都没干,只盯着剑开天的宽厚背影无思无想。若不是剑开天停下拦住她,她能这样飞到天荒地老。   直到此时,袭凌才聚起目光,四处打量一圈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剑开天很快镇定下来,他先抬首看向时宇和凌霄远去的方向,只有茫茫天地不见人影。   再回头看向赤殇焚毁的密林,也早就没了痕迹,全然一片苍翠。   “嗬!”   低喝一声,剑开天扬起巨剑四向力劈,一道道空间裂隙纵贯于空,却不见混沌奔涌而出。   而剑开天以为的幻境,也丝毫没有变化。   “这不是幻境,我们落入了另一个空间!”袭凌站在剑开天身边,细声细气说道。   剑开天双眉立时竖起,大怒道:“就是空间也得给我碎!看剑!”   更为猛烈的剑光轰向四面八方,剑海狂澜急奔而出。   剑开天也知此时不是念及师门旧情的时候,稍有弱势便会被斩杀当场,更何况他还要保住袭凌不受伤害。   但再猛烈的轰击也起不到任何效果,面对这片空间,剑开天就像刚刚出世时,面对土灵界一样,看似声势浩大的攻袭,顶多就是搅风搅雨轰烂大片土地,想要破开空间绝无可能。   当机立断,剑开天狂吼一声拔成三丈石人,扯开胸膛又往   袭凌抓去。   只有先把袭凌安顿好,剑开天才能一心破敌,现今身在险地,哪里还能比自己的胸膛更加坚实可靠。   袭凌本还面薄羞惭,觉得一点伤都没有落下就往剑开天怀里跑太不像话,立刻向后退去。   刚退了一步,剑开天暴怒大喝便传到了她耳中,“站住!现在是使小性的时候吗?”   袭凌当即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眼睁睁看着一双大手把她抓起,眼前一黑就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脚下薄薄石髓还在凝聚,厚重的石壁外是剑开天连绵不绝的咆哮。   集中精神神念外放,袭凌对剑开天的愤怒咆哮感到不安。   一看之下更是大惊,赤红色的火灵女子已然在和剑开天激烈对拼。   刚猛的巨剑与飘逸的火绫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看情形确实是稍晚一步,袭凌就会被敌人卷入战圈。   但显然,剑开天不是那火灵女子的对手,看似柔软的火绫扫过巨剑便刷下一层石粉,卷过身躯便能缠走一块石肤。   饶是剑开天拼尽了全力,也没能将女子迫退半步。   “师父!你醒醒!”   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走的剑开天倍感无奈,只能朝着疯狂攻击的赤殇徒劳大喊。   打了十几息,剑开天发现赤殇打出的力道总在最后一刻变得孱弱,真正落在他身上的劲力,还不足谈未央的十之一二。   抱着师父还有最后一丝灵智的心思,剑开天希望自己的呼喊能让赤殇清醒过来。   似乎是剑开天的声声呼唤唤醒了赤殇,她凶狠攻击一下子凝在了半空。   漫天火焰和飞舞火绫瞬间消失,赤殇的眼神也渐渐软化,看向剑开天的时候竟隐隐散出一线笑意。   剑开天大喜,刚要迎上赤殇,就见赤殇摇身一变成了莫离情。   莫离情一出现,就满面惊慌冲着剑开天大喊:“逃!快逃!”   但还不等剑开天从愕然中醒来,莫离情已经凶色覆面,看着剑开天就像看着生死大敌,挥掌拍向他的头颅。   刚有松懈的剑开天怪叫一声,连翻带滚退出去好远,才堪堪避过莫离情差点拍碎他胸膛的狠厉一掌。   擦面而过的劲风,把剑开天石头脸上唯一突出的鼻子削了去。   “大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师父呢?师父哪里去了?”剑开天用更大的声音狂吼,幻想着能像唤醒赤殇一样,唤醒莫离情。   但神情大变的莫离情不但身形未缓,攻势反比赤殇还要凶狠毒辣,招招都朝着剑开天的致命处轰去。   他没有赤殇那绚烂多过杀伤力的火焰和炽热,只有凝实一处的劲力,像飞矢一样撞在剑开天身上。   每一次撞击要么撞开漫天碎石,要么贯体而过,总能给剑开天留下剧烈的创痛。   剑开天根本不是莫离情的对手,他每次挥舞巨剑,不是砍在空处,就是被莫离情强大劲力弹开。   两道透明剑灵更是被莫离情一手一个捏成粉碎,哀鸣着躲回巨剑再不敢露头。 第815章 相携   “放我出去!”   看到剑开天连招架之力都欠缺,藏在石髓池内的袭凌满心焦急。   剑开天若是阵亡,她的下场也是一样。左右都是死,不如趁着战力还盛的时候给剑开天帮帮忙。   “老实待着!你出来只会添乱!”   剑开天对袭凌的请求一口回绝,稍一分心又被莫离情弹出的两道劲芒插穿了大臂。   袭凌又气又急,如今时宇和凌霄都不在近旁,剑开天一个人绝不可能挡得住已成守魂奴的赤殇和莫离情。   而且这两人还诡异地合为了一体,实力更难想象。   但就像当年袭凌遇袭,雪珠内的众人均受拘束不敢随意遁出一样,袭凌若想离开剑开天的石髓池,就只有打碎他胸膛一条路可走。   可袭凌的目的是帮剑开天对敌,还没打敌人却先把自己人打成重伤,这种蠢事怎么能做?   “放我出去!你一个人扛不住!”   剑开天再一次被打落虚空,满身碎石崩飞,流陨般砸向大地。   袭凌再也忍不下去,双拳如雨落在剑开天石髓池内壁,震得剑开天胸膛咚咚乱响。   莫离情听到剑开天身上连续发出异响,还有隐约的人声传出,他没有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但他并不因疑惑而放缓手脚,手上的力道又强三分,挥手就是一道风刃追向还未砸到地上的剑开天。   脱力急坠剑开天无力躲闪,瞬间便被轰碎胸口,露出了里面娇容失措的袭凌。   猛然间看到剑开天胸膛内出现一个冷艳慌张的女子,脸上还挂着悲伤慌张按住剑开天的伤口,莫离情手脚一顿,眼中流光四溢霎时闪过无数光影画面。   接着,他双手抱头双腿乱蹬,悬在虚空中大声痛嚎。   “快逃!”   剑开天无力轻喝,趁着没有更多攻袭,他奋力定下身形,软软躺倒在了虚空中。   袭凌本想和剑开天一同围攻莫离情,手上飞雪都已经撒了出来。   但见剑开天已然没了反击之力,而莫离情又跟魂碎似的只顾哭号,她赶紧撤去攻势,趁这片刻喘息之机扶着剑开天急遁而逃,一粒今世种迅速塞进剑开天口中。   两人彼此相携没逃出多远,又听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红灿灿的火光从背后铺天盖地席卷了整个世界,   把眼中可见地界全铺上了一层红纱。   “天啊!师父和大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   剑开天吞下今世种后恢复了大半元力,痛苦呻吟着回头观望,就看到赤殇鼓荡着熊熊烈火,目露凶光追了过来。   “你走!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你去把时宇他们尽快找回来!”   剑开天一手握紧巨剑,一手奋力推开袭凌,转身面向疾冲而来的赤殇。   袭凌哪会相信剑开天的鬼话,在剑开天还没有诞生的时候,她就知道男人说这种话只能是诀别。   一句话都不说,更没有听剑开天的话独自逃走,袭凌冷冷立在剑开天身侧,手边两道雪带飘飞而出,绕着她和剑开天上下盘旋。   漫天飞雪也在方圆百里内潇潇而下,将天地染   的一片清冷。   剑开天扭头看了袭凌一眼,轻轻一叹也不再多言,只是伸手把她揽在了身后。   逃走其实只是一种奢望,刚才两人就该趁着莫离情失魂的一刻全力出手,或许还能赢得微乎其微的一线生机。   “呼!”   赤殇瞬间凝立于空,凶残目色紧紧盯着剑开天,片刻前闪出的那一丝柔和再也不见。   剑开天身后探出的半张秀美脸庞,更让赤殇面露厉笑,目中烈焰噼啪作响。   祝炎岚曾经期望的一幕出现了,赤殇和袭凌终于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一白一红,一冷一热,炽烈和冰寒泾渭分明,艳丽和素雅交相辉映。   但可惜的是,两者此刻却是水火不容生死相搏。   “轰!”   赤殇的攻袭还是一如既往的爆烈灿烂,两道火流从她目中激射而出,一道向着袭凌的娇美容颜,一道冲着剑开天的残破胸膛。   残忍而得意的笑容浮现在赤殇脸上,她仿佛已经看到挡在两人身前的飞雪飘带,像薄纱一样被火流轻易冲破,   一道炽烈的火流刺穿剑开天的胸膛又扎进袭凌心房,另一道则会贯透袭凌头颅再扑向剑开天囟门。   然后两人在灼魂燃体的火链焚烧中哀嚎而死。   不过这一切只是赤殇自己的设想,剑开天和袭凌不等火流迫近,便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同时炸碎,   激射的碎石和飘舞的飞雪扑向彼此,又卷在一处直冲高天,把那两道火流远远甩在了身后。   惊讶的目光,在两人眼眸中同时亮起,又同时碎成亿万微光。   或许剑开天和袭凌都没想到,对方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打算,   这是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幸存之法,也是最后一次挣扎。   剑开天全身创伤根本无法反抗,袭凌也绝不会是赤殇的对手。   惨烈战死还是亡于逃路并无区别,但多活一刻或许能有神奇的转机。   黄白两色越缠越紧,越飞越高,   澄黄的尘石让洁白的雪花有了别样的色彩,冰冷的雪花也让暗淡的尘石有了莹润的光泽。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知疲倦地向着天穹飞去。   “哼!”   赤殇抬头仰望,面露不屑,两人崩散躯体结伴而逃的举动,在她看来就是可笑而又无谓的挣扎。   “去!”   赤殇清喝力叱,扑空的两道火流立刻折转上冲,追着黄白相间的雪石合流奔向高天。   追速远远快过逃速,眨眼火流便追上了剑开天和袭凌的脚步,“嗤嗤”的灼烧之声开始波荡。   冷笑凝望的赤殇突然脸色一变,如同莫离情般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赫然,她的面孔也成了一半赤殇,一半莫离情。   “师父!不要啊!那是小师弟啊!”属于莫离情的那一半脸孔苦苦哀求。   哀求声刚落,他又变得凶残,举目望向天空,呵呵怪笑起来,“死!都要死!”   “徒儿!是徒儿!”刚才还恨不得将剑开天和袭凌折磨致死的赤殇,此时竟又哀伤起来,向着正惨遭火焚之苦的   剑开天伸出了双臂。   两张纠缠不清又纠结多变的面孔在不住变幻,善恶生杀的念头也在不断生消起落。   终于,半面满是痛苦的莫离情,和半面尽是悲悯的赤殇同时出现,合成了一张古怪诡异的脸孔,抬头看向快被烧成虚无的剑开天和袭凌。   这一具诡异的纠结体终于得一息神思清明,跃向苍穹,一掌劈散火流,又一掌劈开空间,让已经完全融成一体的淡黄遁影破壁而去。   ......   时宇和凌霄直飞到山脉山顶之上,冷风吹了两三刻,也没见剑开天和袭凌跟上,顿时觉得事有不对。   凌霄有心帮剑开天求情圆场,他握紧龙脊骨,沉声对时宇说道:“二哥,大剑他胡说惯了,你心里有气先歇歇,我去找一下。这么久不跟来,有些不对劲。”   时宇确实还有火气缭绕心间,但在安危面前其他都要放放,嗯了一声朝凌霄摆摆手。   凌霄还没来得及动身,就看到极远处突然火光冲天,一片空间陡然炸碎。   淡黄色的尘暴伴着灰白烟气直插天际,而后无力散落在林间。   大惊失色的时宇心中怒气霎时烟消云散,话不不说便冲了过去,   凌霄更是脸色铁青,龙脊棍刹那变成百丈巨棒,人也摇身一变长至百丈上下,呼啸狂奔在时宇身后。   如今的时宇已不可同日而语,飞出几息就觉得凌霄速度实在太慢,转身抓住他的腰身便全力疾冲,眨眼就到了黄色尘暴消散的地方。   迅速铺开神念,时宇刷的一声砸向地面,昏迷不醒的袭凌侧躺在地,她的身下是一层薄薄细砂。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呼!呼!”   凌霄没有落地,手持巨棒当空乱舞,空间壁障在他巨力横扫下,像是一层层帷帐被拉扯推挤却不见破裂。   刚才那一幕明显是有独立于此界之外的空间存在,明知不可能,暴怒的凌霄也要将那看不见的空间扫出天幕。   时宇抬手荡出醇和元力,缓缓托起袭凌,她轻软的身躯好似晨雾,随时会被一阵微风吹散。   而剑开天,已经再不成人形,时宇只能把那些砂尘聚拢一处,小心收在身边。   凌霄千百棍影扫过,任何异况都没有发生,看到时宇轻轻托起勉强凝形的袭凌和彻底碎散的剑开天,   他疾冲落地,迅速转为百丈树身,一个巨大的树洞隆隆张开,满含生机的元力盈满洞中。   时宇不急将二人放入,而是拿出两粒今世种,一粒轻轻塞进袭凌口中,   一粒对着剑开天却不知如何下手,思忖片刻只能埋入那一堆砂尘中。   这二人的伤势太重了,袭凌吞下今世种也没能快速恢复过半力量,轻声低吟过后仍是深陷昏迷。   而剑开天那里,时宇能从他化作的一堆碎砂中明显感受到袭凌的气息。   也就是说,袭凌在刚才奔逃的途中不断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剑开天体内,为他吊着一线生机。   再回想那冲天而起的黄色沙暴,不难猜出袭凌和剑开天肯定是化归本体融合一处,相扶相携才逃出生天。 第816章 寻真瞳   定定神,时宇一手一个将袭凌和剑开天轻柔托起,缓缓放入凌霄充满生机的树洞。   深陷昏迷的袭凌在碧光覆体的时候,娇躯轻颤,急速张开一双蒙着一层雾气的眼眸,看清是时宇才放松了紧张的面容。   缓缓地,她又侧首看了一眼身边的砂石堆,想起两人同时崩散逃向高天的最后一幕,还有两人无需言语同时做出的抉择。   在那一刻,袭凌心知两人极难从赤殇的袭杀中幸免,立时做出了果断的决定。   那就是兵解自爆,将力量全轰向赤殇,为剑开天争取多活一刻的机会。   或许自己兵解散发的寒意,可以让炽烈凶残的赤殇心神安定恢复清醒。   但袭凌万万没想到的是,剑开天竟比她更快一步炸碎了自己,用最后的力量托在她身上,将她抛向了天穹,   以至于袭凌只是炸碎了身体,真正的兵解还未开始。   剑开天的本意是反正再不可能活下去,那就干脆死得痛快些,绚烂些。   若他醒目的死亡能换来师父霎那清明,或可以让无辜牵连的袭凌幸免于难。   当他崩开身体,释放所有力量缠向袭凌,想把她推上天空的时候,袭凌竟也散成飞雪白霜扑了过来。   二人相触的刹那,同时明白了彼此的心意,神魂互融胜过一切言语。   袭凌立刻放弃了兵解,继续兵解只会先炸死扑来的剑开天,而不是唤醒在他背后厉笑的赤殇。   让袭凌忧心的是,剑开天只有那一托之力,她如果再不给剑开天续入力量,剑开天将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   但赤殇绝不会允许袭凌从容救回剑开天,没有别的选择,袭凌只能匆忙卷起剑开天,顺着他最后释放的力量冲向苍穹。   幸运之神最后还是眷顾了两人,渺茫的希望变作了现实。   袭凌终于看到了久盼的时宇和凌霄,剑开天也保住了最后一线生机。   “睡会儿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时宇凝视着袭凌的无神双目,出声劝慰。   袭凌又缓缓摇头,强撑身子要坐起来。时宇急忙放出一股元力,轻轻托住了她柔软的腰肢。   “我已经坚持不住了……谢谢你的今世种。”坐定的袭凌冒出来一句让时宇和凌霄浑身冰寒的话语。   袭凌弹出道流光射入时宇额中,又奋力抛出所有曾给她的宝物,便缓缓化作一片白雾,消失在了凌霄体内。   今世种瞬间可恢复七成元力,却只让袭凌有力气醒来说一句话,送给时宇一段记忆的机会。   而剑开天,则是连意识都还不能波动。   双目紧闭,时宇心中无比压抑,袭凌和剑开天那片刻经历的一切,一瞬划过他心海。   早在袭凌崩解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断绝了生机,中止兵解并不能结束迈向死亡的脚步,袭凌神魂、真灵乃至冰雪本体,都已经在不可遏止的持续消亡。   再被赤殇烈焰焚身,袭凌能坚持到此刻已是奇迹。   猊大三人逝去后,时宇一直状似平静   的心绪猛然激浪冲天,又瞬间化为死水。   路,越往后走就越难,一个又一个同伴消失在看不到终点的长路上,也不知道走到哪一天,就只有他一个人回头遥望。   时宇伸手将所有本属袭凌的宝物都扫进体窍,有待来日转交剑开天。   接着,他双眸缓缓扫视四周,一寸寸审视着天地,他知道异变的赤殇和莫离情就在近处,可他偏偏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找不出!   空有强大的力量,时宇还是不能挽回友人的性命,甚至都不能为他们报仇!   极度烦闷躁怒阵阵涌上心头,时宇不可遏制地想要爆发,将眼前的一切全部毁灭。   但又是一瞬,他的心神又变得异常迟缓平和,草木细雨乃至不知所措的凌霄,在他眼里都笼上了一层清淡朦胧的微光。   一道电光在时宇神魂真灵中闪过,像是揭开了新的世界,天空大地树木草植在他眼中全部失去了色彩,只有单调的线条或纵或横彼此压叠。   “嗬!我又看到这一幕了啊!我这算是有了新的谛原术吗?寻真瞳?”时宇心中轻叹,双目微转扫视四方,寻找那业已消失的赤殇或者莫离情。   连续的境界跃升,让时宇的心境过于撼动,陷入了莫名平静冷漠之中。   同样的视界,时宇只在真武神界布武战院出现过一次,就是那一次,他在一个世界中发现了另一个世界的影子。   一个万物不论生死远近,只要时宇能看得到,就必然有命线入眼的神奇世界。   “原来在这里……”   时宇扬起嘴角轻笑,他看到一人正趴伏在凌霄身边剧烈颤抖,仿佛在极力镇压体内的痛苦,但凌霄哪怕将千万纪的元力全轰出来,也不可能将那人赶出隐匿所在。   因为他既在这个空间,又不在这个空间,此刻时宇眼中的空间布满了褶皱弯曲,那人正在一处极其微小的褶皱中挣扎。   “或许!这就是有些修士能隐匿虚空的原因吧,这个空间根本不是平整一块,只有将它完全展开,才能把那些不可触的隐秘之处全部曝露!”   时宇心中思摩,向凌霄打个手势让他退到自己身后。   此时的凌霄,在时宇眼中是几根粗大线条缠成的巨柱,巨柱力量最为澎湃的地方,有一团小小的黑影探出细线,插入巨柱缓缓汲取着力量。   凌霄早就被吓住了,时宇视界变化的那一刻,凌霄就看到时宇双目突然转成纯黑,好似无底黑洞一般缓缓旋转,吞噬一切光影。   本该映在瞳仁上的倒影完全不见,天地万物落入时宇眼中,都像微缩成浮影被强行吸了进去,其中也包括凌霄。   “二哥,你……”   见时宇还能正常做手势,僵硬的凌霄才壮起胆发问。   时宇摆摆手示意无碍,低沉如雷的声音却把凌霄惊得更甚,“我没事,你站我后面。”   寥寥几个字,轻轻一摆手,虽无力量波动,时宇身边的空间却都被带起了剧烈震颤。   时宇看得清楚,是他摆动的手臂惊扰了那些空间褶   皱,把那些褶皱全部撕开抹平,本就广阔的天地瞬间又多出大片新的空间。   只是这样的空间扩张外人不可察觉,顶多以为是时宇神异,无需用力也带起了空间震颤。   凌霄不敢怠慢,急忙跑到两眼如渊的时宇身后,紧张地握紧了龙脊棍。   从时宇的表情动作中,他可以断定时宇一定已经发现了敌人的藏身之处,马上就要开始雷霆一击。   出乎凌霄的意料,时宇只是走前几步两手按在虚空,像是抓住一片薄绢般轻轻一撕,一个痛苦呻吟的身影便滚落在地,重重砸在时宇脚边。   咣当!   凌霄的龙脊棍也同时摔落在地,凌霄完全不明白时宇这是什么手段,哪里有如此轻易破开空间的秘技?   别看界主们好似都能轻易破开空间,但实际使出的力量就是数千纪修士也难望项背。   而且破开空间后,必然会露出混沌,要不然凌霄方才也不会小心翼翼控制力量,搅动空间却又不敢让空间破碎。   而时宇,此刻确确实实是毫不费力击破了空间,那明显的撕裂和剧烈的震荡,无不彰示时宇两手虚揽的空间已被完全破坏!   但裂隙呢?混沌呢?   即便不涌出也得露出点形迹吧?怎么会只掉出来一个人?   “呃.....”   趴伏在地的人发出痛苦长吟,打断了凌霄的迷思。   凌霄急忙甩甩头,伸手招起落地的龙脊棍,棍稍直指不住轻颤蠕动的莫离情。   时宇退后几步,站在了凌霄身边,静静看着正浸没在无边痛苦中的莫离情。   现在的莫离情在时宇眼中,不过是仿若丝麻织成的草人,草人体内,还有数团乱麻般的黑影在挣扎涨缩。   莫离情的痛苦正是来源于此,他正拼命释放力量压制那些乱麻,仿佛在和它们剧烈交战。   其中最为爆烈的一团,屡屡要冲破莫离情的禁锢,成为这具躯体的主人。   “快.......逃啊!”   保有一丝清明的莫离情总是在重复这几个字,极度扭曲的神情昭示着无边痛苦。   “大师兄?”时宇试探着叫了一声,伸手弹出股神力注入莫离情体内。   那神力一进到莫离情体内,立刻被他引到团团黑影旁,重重压了上去。   那些躁动的黑影立刻平寂,似乎对这力量有着天然的惊畏。   激烈颤抖的莫离情也不再剧颤,趴在地上沉声呼吸。   片刻后,他才缓缓站起身,又成了那副迷茫落寞的样子。   时宇见神力有效,又弹一指,呼啸的劲风冲向莫离情,却被他轻易闪身躲开,淡漠眼神投向时宇。   “大师兄?”   时宇尝试性地又叫了一声。   不等莫离情回答,他体内最强大的那团黑影骤然暴动,在时宇眼中迅速侵占了莫离情整个躯体,三丈高的赤殇再次呈现,一拳向时宇挥来。   时宇身后的凌霄当即怒喝一声,龙脊棍急速伸出挡在了那枚火焰神拳之前。 第817章 掀桌   “砰!”   沉重的轰击声震彻四周,大片密林被荡开的劲力冲倒击碎,以时宇为中心铺开一圈方圆百里的死寂之地。   赤殇似乎对有人能挡住她一击感到惊讶,转头看向百丈高的凌霄,他是此间唯一还能耸立的参天巨木。   森然一笑,赤殇也拔起百丈巨身,口中发出高亢咆哮,焚天灭地的烈焰从她身上爆烈炸出,一团团飞火流星激射而出落向大地,把好端端一片苍翠灼烧成了赤地千里。   好在这片密林占地极广,赤殇迸出的火流还没有伤到那些土著小修,但他们也被这里的狂暴异动惊破了胆,大声惨嚎逃向四面八方。   面对威猛无匹的赤殇,凌霄夷然不惧,挥起擎天巨棒向着赤殇兜头砸下。   以赤殇之强,绝不会在他这一棍之下受到伤害,无需顾虑是否留情,凌霄也没能力留情。   拳棍再一次激烈相撞,又一轮巨力激荡冲向四周,真正发挥出力量的赤殇,不是凌霄可以抵挡。   龙脊棍被赤殇一拳打飞落向远方,凌霄木枝干爆裂,翻身倒飞至数百里外才稳住身形。   凌霄骇然发现,赤殇轰出的火拳他并不能汲取力量。   以往任何人用五行法术攻击他,至少五成劲力会被凌霄反过来掠夺,打得越久,凌霄反攻的势头就越强。   但面对赤殇,凌霄仅仅一击便遭受重创,想要夺取赤殇的火行力量简直痴心妄想。   时宇再不敢让凌霄冒险,眼眸当即由黑转白归复正常,而后长啸一声冲上虚空,悬立在了赤殇和凌霄之间。   赤殇厉笑,呼呼两拳挥出,两枚硕大的燃火拳印破空而出,轰在了时宇身上。   巨响过后,漫天火花炸散于空,有心试试自己身体有多强的时宇轻拍身上火星,朝赤殇勾了勾手指。   远立于空的凌霄惊诧不已,他以为这必定又是一场恶战,却不想时宇竟能轻松挡下赤殇的火拳。   赤殇也被眼前所见怔了怔,厉笑面孔陡然收敛,一双燃火红目腾出的火焰更加炽烈高涨。   毫不迟疑,赤殇迅速冲上高天,俯视时宇连续拍出百重火浪。   无数仿若拥有了真实生命的火中精灵雀跃在火浪之中,欢鸣卷过所有身周灵气填入火海,让火浪越卷越大,越行越烈。   当第一重火浪冲到时宇面前时,已经覆盖了百里方圆。   时宇在赤殇玉掌扬起时,就已转入虚化之体,能抗重击不代表非要硬抗,省一些力气总好过傻乎乎正面硬拼。   赤殇眨眼间就失去了时宇的形迹,再不管那已经轰出的百重火浪,一双火瞳急转,天上地下到处寻觅。   她没有想到的是,时宇其实一直站在原地未动,只是让重重火浪穿身而过,一击接着一击拍在地上,将本就凌乱的大地连撞带烧,焚出一个百里宽窄深不见底的巨坑。   忽而,赤殇心头升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仿佛有人正在用尖刀插入她的头颅。   尖叫一声,赤殇也不管时宇是不是在身边,两掌如蝶翻飞轰向四面八方,一条条   火龙咆哮腾飞,烧得她身周空间啪啪作响无物可近。   正偷偷摸摸往赤殇囟门刺下的墨戮同样尖啸飞退,从来没有受到过伤害的它,此刻竟然也感觉到了危机,好像一旦冲进赤殇身周丈许之内,必定会被烧成飞灰。   一听到尖啸声,赤殇就以为是时宇藏在那处,挥掌急拍,正拍中没窜出多远的墨戮。   墨戮哀鸣一声,顷刻炸成百十片,下场也就比剑开天那两道剑灵强一些。   时宇大为心痛,飞扑而去抓住墨戮所有碎片塞回颅内,让墨戮在神魂内好好温养恢复。   刚把墨戮塞回颅内,时宇不禁有些走神。   低头看看自己双手,再看看近在咫尺的赤殇,他觉得世界有些不真实,为何自己的实力会暴涨得如此夸张?   面对谈未央时没有还手之力,面对赤殇就已经可以稳稳压制,两个守魂奴的力量难道就让自己跃升得如此厉害?   那现在自己该用何种神兵,才能配得上当前实力?   似乎是感受到时宇对它实力的轻视,重伤中的墨戮轻轻颤鸣。   仿佛告诉时宇他还没有发挥全部实力,是因为时宇真灵太弱才让它不堪一击。   大战当前,时宇挥散脑中短暂迷思,又把目光放在正警惕万分的赤殇身上。   伸出一臂,时宇把手虚按在了赤殇额前,能对墨戮靠近有所警觉的赤殇,面对时宇已经不足几毫就要贴上额头的手掌却一无所觉。   啪的一声,赤殇就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在额头,惨叫着仰面倒飞。   毕竟也是守魂奴中的强者,赤殇遭了重击也不忘临阵反击,本就灿烂的护体火焰骤然凝缩紧覆在身,像是给自己披上了一层火焰神甲。   接着,她的五官七窍同时射出数条火线绕身急旋,长鞭一样抽向四面八方。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虚化的时宇不会受到任何有形有质攻袭的伤害。   时宇快步扑在赤殇身前,又是一掌拍在她额头,打得赤殇七窍火流同时崩断,崩散的火星炸开在她脸上,激起蓬蓬灰烟。   凄厉惨叫再度响起,痛极怒极的赤殇两掌乱拍,无数火柱火流还有火弹穿过时宇身体直冲天穹。   狂猛无比的攻击撞开空间壁障,轰出无边混沌,直炸得天地阵阵飘摇,仿若末日临近。   毫发无伤的时宇得势不饶人,贴在赤殇身前一掌又一掌连续拍在她额头,赤殇无需喷吐火焰都打得火星四溅黑烟缭绕。   少顷,赤殇就被打得头脑昏沉额头尽裂,若不是时宇还有心留她性命,此刻她已经成为冷尸一具。   但赤殇并不领情,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修士追着打,越伤越怒狂叫不止,眼见没有反击之力却不想着暂退避战,悍然就要爆开躯体和看不见的敌人同归于尽。   如此快就要自爆,大大出乎时宇意料,他的本意是打得赤殇无力反抗,再被莫离情夺回躯体主导。   可若是才打了几下就爆成飞灰,岂不是一切都成枉然?   不等时宇镇压赤殇狂暴,她体内那些不断躁   动的力量已然冲了出来。   在时宇惊讶的目光中,赤殇摇身一变又成了另外一个人,不过不是他预想的莫离情。   时宇立即抽身远退,眼前这个人眼神清亮容貌甚伟,看上去是个可以说上几句话的人。   那人现身后,不管时宇在哪便放声大呼,“壮士!壮士手下留情!”   时宇和凌霄听得诧异,“壮士”这种只在万界民间流传的称呼,难得会有界主强者喊出来,还是个上神钦定的守魂奴。   刚出来的中年人一现身就抹平了所有伤势,精神奕奕悬在虚空等待时宇的应答。   这让时宇心有警惕,怕一现身就被他抓住凌霄当作要挟。   时宇悄悄向凌霄传音,让他后退千里。   那人见一直旁观的凌霄突然远遁,也明白了暗处强者的意思,嘿嘿轻笑几声垂头望地,连凌霄退往哪里,要退多远都不去看。   当凌霄退得比时宇所言更远,散出满身碧光给自己疗伤的时候,时宇才缓缓自中年人正前三丈处凝形。   如此大胆自如的举动,让满脸轻松的中年人一愣,接着拱手笑了起来。   “在下守魂奴苍目,见过这位壮士。”   时宇歪头看着面容庄正的苍佐,故作调侃道:“苍目?有意思的守魂奴,你是我杀掉的守魂奴中,最有人味的一个。”   “呵呵,那是因为我本就是人族,也只有我能和壮士平和相谈。”   苍目一挥手,虚空中出现一桌两椅,桌上满是鲜果水酒,他竟客客气气邀请时宇落座细谈。   时宇淡淡一笑,大大咧咧坐在了椅上,抓起最为鲜美的灵果便往口中塞去,还毫不客气的提起酒壶,酒杯都不用,就着壶嘴往肚里猛灌琼浆。   苍目哈哈大笑,也在另一边坐下,大声赞道:“壮士豪爽!”   时宇随意摆摆手,灌净美酒才擦着嘴角酒渍笑道:“那是,你都叫我壮士了,还摆出满桌美酒鲜果,我总得表现得豪爽一些,不然怎对得起这头次用在我身上的美称。”   苍目又笑,刚要再吹捧几句,却冷不防被时宇一把掀翻桌椅,所有酒食泼了苍佐一身。   “少废话!毒酒我也喝了,毒果我也吃了!还有什么本事统统拿出来!”   时宇直挺挺站在苍目面前,对他骤然阴寒的目光毫不在意。   忽而,苍目凝固的笑容继续绽开,好似盎然春意绽放在他脸上。   伸手抹去脸上的酒水,拍落身上的灵果,苍目从椅上缓缓站起。   “虽是毒酒毒果,可能通神的毒酒毒果,吃了喝了难道不是天之大幸?为何都不领情,为何又总把我好心当作恶意。”   时宇哈哈大笑,“什么果子这么神奇?毒物还能通神了?”   “那是,此果只在这里有!只要能扛过果子的毒性,全身潜力都被激发,便可成就不死不灭之身。   就像被你打跑的女人,还有和那个女人纠缠不休的疯子。   只可惜,他们和你一样不懂感恩,得了我的好处却反把我镇压。” 第818章 我是你爷爷   时宇听得新奇,眼睛一眯问道:“什么意思?他们不是你的另一面?”   苍目笑了,“若不是你将那疯女人击伤,我怕是要等这一对男女完全消失才能出来。   两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竟能反过来压制我!”   时宇顿时沉默,琢磨苍目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骤然,时宇双目转黑,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对准了苍目。   面色淡然从容的苍目心中一惊,抬腿向后遁去,见时宇并不追来才稍稍平复惊骇。   在时宇看向他的第一瞬,苍目觉得自己像被无数看不见的利刃切成丝丝缕缕,仿佛他一切秘密都暴露在时宇眼中,   只要时宇想,就可随时拿走他的性命。   时宇才没去管苍目有什么想法,又在惧怕什么,他只是想看看莫离情和赤殇在苍目体内到底是何状态。   目力入体,时宇看到代表两人的暗影线团,和其他暗影一样都在静静蛰伏。   而苍目身上探出数百细线,正插在这些暗影中,不断汲取着力量。   “其他人是谁?”时宇问道。   苍目脸色又变,看向时宇的眼神更加迟疑,反问时宇,“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时宇闭眼,再睁开时眼睛重归清明,时宇甩甩手从指尖探出几缕紫色烟雾,“我最讨厌紫色,看到紫色我就想起一个极其无耻的人。”   苍木见时宇轻易就把他种下的奇毒破解,面皮不自觉地抽了抽,再度向后退出几步。   “你跑不了,你连两个服下毒物的人都压制不住,又怎么可能斗得过我?   你这毒物若是能迷惑魂灵,我可能还需费点力气,但眼下就算它能腐蚀万物,难道还能腐蚀混沌?”   一字一变,时宇在苍目面前活生生转为一团混沌,连人带魂一体漆黑,如油似墨在苍目面前翻卷波荡。   苍目瞠目结舌,再不敢以调侃的心态看待时宇,将脸上始终挂着的轻笑收起。   “我知道你不会就这点本事,但既然你主动下毒,我已没有兴趣再和你慢慢磨蹭,把你的命交出来吧,我要搜魂。”   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狠厉的话,时宇再一次消失在苍目面前。   苍目面色一寒,怒道:“哼!你以为杀了前面几个废物,就能在我苍目身上占到便宜?那就把你夺来的力量都交给我吧!”   话毕,苍目整个人卷成一团狂风急旋在时宇面前,凛冽的风息锐利如刀,在空中拉出一条条闪烁波荡的空间裂隙。   在极薄极细的空间裂隙处,丝丝混沌从裂隙中缓慢洇出,仿佛最锋利的刀刃凌空飞舞。   但这一切哪里挡得住时宇,自时宇有了虚化之身,就只有蒙域的陨灵碎魂曾经伤到过他。那一招不仅仅是针对神魂,还有莫名的空间挤压存在,让虚化的时宇都避无可避。   时宇不躲不闪冲过苍目强攻,瞬间贴上了苍目的背心,一拳轰在他的后脑。   苍目根本无从察觉时宇在哪里,等他发觉重拳临体的时候已然不及。   只听惨叫一   声,苍目跌倒在虚空,大片鲜血混着骨茬在空中拉出长长血线。   时宇趁势急追,毫不留情一拳拳砸在苍目全身。   他精准拿捏着拳头上的力量,现在还不是要苍目命的时候,发泄心中怒火才是时宇的目的。   遗憾的是,时宇无法在虚化之身下运起那一双寻真瞳,不然他可以看看苍目体内的黑影是否有力量挣脱束缚,重新现身掌控主动。   苍目不可谓不强,他竟依靠风刃划出的空间裂隙,施展出了类似太叔拔尘空间剥夺般的神技,一道道空间裂隙在他身周撕开,拼命撕碎吞噬着靠近的一切。   苍目被时宇疯狂追打坠入大地,沙土泥石俱被空间裂隙扯成了最细微的粉尘,一颗颗落入未知世界。   但这一切对时宇都毫无作用,时宇任由风刃切过身体,铁拳依然不停轰在苍目身上,将他打得碎如棉絮。   以往面对守魂奴,从来都憋屈无奈的时宇,终于有了畅快淋漓的感觉。   久久压抑在心底的苦闷和凝成坚冰的悲戚,此刻都化为拳头上的雄浑力量,在苍目身上带出无数骨肉撕裂。   “你......你到底是谁?除了上神,没人可以伤我!你到底是谁?”被打得大口喷血,苍目仍不忘向时宇发出愤懑悲呼。   他才是守魂奴,他靠着秘术袭杀了数不清的界主,但从没有一个界主可以在他身上留下伤痕。   最强大的几个,也不过是在他体内苦苦挣扎等待最后的消亡。   “我是你爷爷!”   一想到剑开天重伤变成砂石,袭凌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时宇就不由自主用剑开天的语气吼了出来。   拳头更重地轰击在苍目脸上,直打得苍目五官炸裂面骨横飞,血淋淋好不凄惨。   “我是上神钦点的守魂奴!杀我伤我你必遭天谴!”   完全没有还手能力的苍目,不得不扯起执令卫的虎皮,希望能震慑住来历神秘的时宇。   “来啊!你叫他来啊!狗奴才而已!他敢来我连他一起杀了!”打到此刻,时宇真被眼前血腥激得有些癫狂。   远远观望的凌霄张口欲呼,想要劝时宇冷静些。   可他转念一想,时宇自猊大三人死后就一直强颜欢笑,抿抿嘴唇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或许彻底发泄一次,能让时宇心里痛快些。   片刻后,苍目头颅碎裂,脖颈断折,胸膛也成了血窟,全身一寸寸被时宇打成糜烂,痛呼早就成了发自灵魂的惨嚎。   而时宇,也从虚化之体转回常态,拳头一次次扬起,一次次落下,血红的双目绽出残忍眸光。   那眸光仿佛都能削去苍目一层层骨肉。   就连大地,都被时宇轰出了深深的地窟,带着碎裂的苍目陷入了千里地下。   “二哥!”   凌霄轻呼,再打下去苍目就真死了,他一旦死亡,赤殇和莫离情能不能现身还是变数。   “呼~”   时宇长出一口郁结在胸口的闷气,揪着苍目的碎颅向地窟外飞去。   时宇也知   道该收手了,苍目现在除了传念求饶就是惨叫,而且神念越来越小,越来越弱,那些飞绕在他体外的风刃早已不见。   压在心中的拥塞郁闷像是被撕开了一条口子,丝丝缕缕向外逸散消失,时宇抬头看着一脸忧色站在地窟外的凌霄,嘴角扯出个勉强的笑容。   凌霄立马摆笑回应,目光却盯着时宇手里的苍目。   奄奄一息的苍目,缓缓恢复着体躯,半只挂在额角的眼珠子无神地看着时宇,对凌霄锐利目光无知无觉。   凌霄心中巨震,守魂奴一个比一个强大,按理苍目应该比蒙域强上一筹。   但强大的苍目在时宇面前连出拳的机会都没有,如今的时宇到底强到了何种地步?   为何时宇在驭命空间修行的时候,得到的力量还不如吞噬几个守魂奴?   思绪稍一走神,时宇已经飞到了凌霄面前,撒手将苍目抛在了地上。   “想什么呢?怎么两眼发直?”时宇在凌霄眼前晃了晃手,轻声笑问。   凌霄急忙醒神,沉声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二哥怎么会突然这么强。”   时宇淡淡一笑,抬头看向天穹,“我也不知道,这只能问执令卫了。   好像大眼走后,我每次杀掉一个守魂奴,剥夺了他们的力量就百倍千倍的壮大!我甚至在想是不是要回头,把那两个避战的守魂奴杀了!   想从我手里逃脱,做梦!”   凌霄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时宇说着说着面色又狠厉起来,让他都倍感惊惧,不禁往后退了半步。   时宇见状,愣了愣,抬手在自己僵硬的脸颊上搓了几下,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不对劲?”   凌霄点头,心道何止是有点,是完全不对劲。   时宇颌首,又笑了起来,“没事,就是心里突然轻松了许多,舒服过头了就有些失态。”   拍拍凌霄的肩膀,时宇又把目光对准了苍目,这片刻过去,苍目外表看来已归复正常。   “放他们出来,不然你就死!”   目光闪烁的苍目,听清了时宇和凌霄说的每一句话,虽然听得不甚明白,但他总觉得大眼和执令卫这两个词,让他心惊肉跳。   不敢废话,苍目垂首答道:“放不出来,他们只是寄托在我身上的一缕执念罢了,只能一个个出来回话,可……”   “可什么?快说!”凌霄瞥见时宇又拧起了眉头,忙插话叱问,他真怕时宇再度暴起直接杀人。   苍目微微抬眉,看了凌霄一眼低声道:“他们都不是正常神智,甚至可以说毫无理智,放出来很可能要打要杀,我怕……我怕得罪了两位。”   苍目很识相,知道自己不是时宇的对手,对凌霄说话的语气都客气了许多。   时宇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冷声道:“你既然为主,又怎么会被我师父和大师兄压制?”   “师父?大师兄?”   苍目心中暗暗叫苦,以为是自己误抓了时宇的师门长辈,才引得时宇大肆屠杀守魂奴,一路杀到他面前。 第819章 可死不可动   时宇懒得和苍目解释,祝炎岚的师父和大师兄,他这么称呼也差不到哪里去,又不耐烦道:“再废话你就去死!”   苍目面色一惊,连忙答道:“那两人是我从混沌中抓来的修士。   当时男的背着女的刚靠近驭命之地,就被我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于是我撕开空间把他们抓到了身边,像其他人一样塞下归神果,准备等他们变成纯粹的力量本源后吞下去。”   时宇眼珠微动,明了归神果就该是刚才自己吃下的那颗鲜果,虽有剧毒,味道着实鲜美。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两个并不怎么强的界主,居然有远超其他界主的抗力。   我已擒杀数万界主,只有七人可以坚持不被归神果彻底化成本源力量,这七人……   你应该是都看到了。”   苍目见时宇双目突然转黑,立即停下了讲述,由得时宇一双黑洞般的眸子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时宇凝眸望去,七个暗影正在苍目压制下宛若沉睡,被插满身体的丝线一点点抽取力量。   一伸手,时宇向暗影所在的方位抓去,正是苍目胸腹。   苍目大惊,刚要动身闪避,就听凌霄那边传来一声冷哼,顿时不敢躲避。   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苍目,也让小心观望的凌霄大吃一惊。   时宇自小臂以下突然转为虚化之体,两枚纯黑眼瞳更加摄魂夺魄,淡淡乌光都从眼眸中射出,刺进了苍目体内。   苍目一点痛楚都没有,就看到仿若平平折断的胳膊挨在了他身上,但体内那禁锢力量本源的秘地,正有一手在轻轻摸索拉扯。   有形有质的半截手臂突然消失,又如神魂一般探入体内,还能在不伤人的情况下探查灵魂,如此神乎其技的作为,让苍目浑身发冷。   他又想起当年上神点醒他的时候,和时宇虚化之体几乎一模一样。   不过上神的虚化之体,还有淡淡光影曲折,他还可看到,而时宇这边根本就无迹可寻。   屏住呼吸,苍目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不敢去想时宇会不会在事后杀了他,若是杀的话,他要不要反抗。   轻扯片刻,时宇叹了一口气,慢慢收回自己化虚的手臂。   因为怕伤着赤殇和莫离情,时宇先抓出了另一团暗影,可那暗影刚离开苍目的身体,就有消散湮灭的迹象。   时宇急忙再把它塞回去,那团暗影却已失去了抵抗力,急速被苍目榨取力量完全消失。   心中有气,时宇抽出手臂时,在属于苍目的那几根粗线上轻轻扯了一下,霎时便有数根断裂。   苍目立时大口喷血仰面摔倒,从身到魂无一不痛无一不颤,就像是神灵抓住了他的身与魂,狠狠一掌攥了下去。   时宇面无表情地看着苍目迅速萎靡,躺在地上凄厉惨嚎,他体内的那些暗影在苍目遭到重创时同时躁动起来,争先恐后想要从苍目体内迸出。   “这不是命线,那又是什么呢?”时宇皱眉沉思,转头看向凌霄。   凌霄也是由数根粗大黑线组成了身体,但他的命线却是攀附在那些粗   线之外,从四肢骨骸汇到颅顶,再从颅顶探向虚空,离体约莫一丈便消失不见。   就像是粗线为体,命线为魂。   凌霄见时宇张目望来,黑洞洞的眼睛格外瘆人,心中禁不住也是突突乱跳。   好在时宇只是看了凌霄一眼,便把目光挪开,又盯着漂浮哀嚎的苍目冷笑,笑得凌霄浑身不自在。   “二哥?”凌霄轻声叫了一句。   “怎么?”时宇没有看他,闷声应道。   “没事!我只是看二哥你还在不在。”凌霄浑身一抖赶忙回道。   时宇微微一笑,明白凌霄在想什么,“今后我这样子会经常出现,你要习惯。”   “哦!”凌霄应了下来,心中可没时宇说得这般轻松。   若时宇天天用这种诡异又骇人的模样示人,怕是连祝炎岚都要惊厥逃跑。   许久,时宇看到苍目身上那些断裂的粗线渐渐续起,他的哀嚎声才由烈转弱,最后趴在地上大口粗喘。   骤然一变,时宇看到一团暗影冲破禁锢抢占了苍目身体,莫离情落寞无趣的面孔现了出来。   而苍目,又成了一团暗影蜷缩回了体内。   时宇毫不客气,一掌探出插进了莫离情体内,抓住苍目的暗影就往外拔。   苍目似乎不甘心就此死亡,在时宇手心剧烈挣扎,连带着莫离情的面容也跟着扭曲痛苦。   令时宇没有想到的是,苍目那团暗影刚动,头顶的驭命空间就传出了隆隆雷声,整个驭命之地也跟着巨震起来。   急忙抬头,时宇并未见驭命空间张开裂口,只有一团光影突然从虚空中跃出,直向时宇扑来。   时宇双眼一眯,松开了苍目,抬头仰视那团光影急速接近。   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苍目急忙缩回原位,瑟瑟颤抖却没有消失。   “砰!”   曾经见过一次的执令卫,重重落在时宇面前,脚下的空间涟漪一层层荡开,直至千里之外才渐渐消散。   他一挥手,苍目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莫离情再度消失。   凝望时宇半晌,执令卫沉沉喝道:“可死,不可动。”   “为什么?我把他抓出来不一样是死?”时宇诧异问道。   执令卫缓缓摇头,头颅边的空间被他扯动,才能显出些五官的轮廓。   “不一样,他是死了,但守魂奴却还活着,你没有造出守魂奴的权力。”   时宇眉头一皱,大致能够明白执令卫的意思。   苍目若死了,新的守魂奴就会是那一堆暗影中的某一个,但这个守魂奴是时宇造出来的,而非他执令卫指定的那一人。   “如果我做了呢?”时宇继续追问。   执令卫沉默了,身子都轻轻颤动起来,似乎陷入了内心的剧烈挣扎。   “我不能杀你,但他们可以,我会造出更强大的守魂奴来对付你。”想了好久,执令卫才冒出这么一句话。   时宇轻哼,拍拍苍目的头顶笑道:“这些还没有成为真正守魂奴的家伙,或是其他修士都有可能杀我,但偏偏正经的守魂奴和你却   不行,对么?”   “对!”执令卫答得很干脆。   “我到底是谁?能让你们有如此拘束。大眼走的时候都没来得及问清楚,你能告诉我么?”   执令卫又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辨不出你的来历,我只能看出你不被驭命图辖制。”   “哦?”时宇眉毛一挑,心道总算听到了一句有用的话。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应该是守魂奴?”   执令卫摇头否定了时宇这个说法。   “那我是另一个执令卫?”   执令卫还是摇头。   “那我是上界人?”   “不可能!”这次执令卫答得很快,口气中似乎还有不屑。   这回答让时宇有些小小失落,以为自己是个大人物的期望落空了。   虽然时宇也从没指望过自己是上界沦落下来的强人,但如果是,时宇也会坦然而愉悦地接受这个身份。   郁闷片刻,时宇又问道:“那我是不是一条黑线覆体?就像蓝枫一样?”   执令卫好像有些不耐烦,他跑来是阻止时宇的,不是来给时宇解惑的,况且他也不知道蓝枫是谁。   “都不是!主上走的时候虽然没有杀你,但你也不要恣意妄为。太强的造物会毁了你,对这个世界也没有好处!”   说完,执令卫转身飞纵,又带着滚滚雷声和空间巨震回到了驭命空间。   “这家伙,好像什么都知道,偏偏我最想知道的他却一无所知。”时宇看着执令卫破空而去的身影,不满地低声抱怨。   “凌霄,我记得这家伙造出七个守魂奴的时候,没有这么大动静吧?他是不是在吓唬我?”时宇仍旧仰面朝天,喃喃发问。   凌霄收回追在执令卫身后的目光,匆匆答道:“没有这般声势惊人!但他这样吓唬人有什么用?再说了,他就是轰破了天,二哥你也不会怕他啊!”   “嗤!说得也是。造出更强的鬼东西来对付我,会是什么呢?”   时宇不怀好意的目光渐渐下移,扎在了一边呆若木鸡的苍目身上。   再度苏醒的苍目早就吓傻了,他从时宇和执令卫的对话中,清楚得知时宇不但不怕上神,而且似乎和上神的主人还有交情,这让他再也生不出一点反抗之心。   苍目是动也不敢动,见时宇望来只能硬挤出个笑容,很自觉地说道:“不劳大人动手,我这就让他们出来。”   说着,苍目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又被他人压制,一头缩进体内,将莫离情放了出来。   显形的莫离情,还是那副伤怀悲情的模样,看着时宇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时宇正愁该如何让莫离情清醒,就听苍目发话道:“大人,这些还没消失的强人,都有最强执念在抵抗归神果的力量。   他们其实已经不是原本的他们,说他们早就死亡都不为过。”   “执念?”   时宇看着目中只有悲伤再无他物的莫离情,隐约知道他的执念必然是一段无果的苦恋。   但赤殇的执念是什么,时宇想不出来。 第820章 力量本源   苍目也知道对时宇隐瞒真相没有任何意义,干脆将一切和盘托出,或许还能为自己迎来一线生机。   刚才上神说过,时宇杀他一点事都不会有,上神不会生气,就是生气也只能干瞪眼。   “咳咳,其实我也有一段执念未泯,哪怕是转生成为秘境守护也没有消失,才会在上神指点后能以念为引,从混沌中捕杀奔赴驭命之地的界主。   说实话,我看到尊师,尊师兄的时候,他二人已经不治,就是执念指引着他们来到这里寻人,怕是找到后立刻就会执念散尽魂归大地。”   苍目一个劲儿的旁敲侧击,为自己杀害赤殇和莫离情开脱。   时宇目光下移,盯住了莫离情的肚腹之处,淡声道:“苍目你似乎强大了不少,非但没被压制,还能和我说话了。”   苍目沉默了一息,又略显讨好地回道:“刚才上神给了我一些力量,所以……”   “好了!我没兴趣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无论做什么你都逃不过我的掌心!继续说你见到我师父和大师兄时的情形。”   时宇粗鲁地打断苍目絮叨,他只关心赤殇和莫离情。   苍目立即闭嘴,开始施术。   时宇和凌霄只觉眼前一黑,仿佛置身于混沌,遥遥可见一男一女两条身影相携相持,跌跌撞撞奔行在混沌中。   他俩速度虽快,但二人身上散发的死气,却是浓郁得宛若实质。   “行僵……”   凌霄低呼,证实了苍目的说法,赤殇和莫离情只剩下执念点燃的最后一丝生命之火,只为向意念中的目标奔逐。   时宇心中暗叹,如此状态的赤殇和莫离情,就算到了驭命之地也没有生路。   若不是被苍目抓住洗炼一番,他们连执念见到时宇一行的机会恐怕都没有。   放下心思,时宇又把目光放回到浮影上。   赤殇和莫离情两人正在无声奔行,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将二人从混沌中卷出,落在了静坐于地的苍目面前。   莫离情自百多万年前离开驭命之地后,就再没回来过。   而赤殇从未进过驭命之地,两人都没能力抗拒驭命之地产生的强大迫力,尤其是二人直接落入了内围。   强大的迫力使得二人一出现在苍目面前,便被压成了碎片,两滩血泥铺在苍目面前迅速失去最后一点点生机。   苍目不慌不忙,掏出一瓶药液洒在两滩血泥之上,静静看着血泥由红转白,再散出一丝黑气悬在了空中,地上仅余些许灰烬。   看到这缕黑气,苍目显然大喜过望,迫不及待地将黑气吸入鼻中。   但黑气刚刚入体,苍目便瞬间暴起,悬在空中拳打脚踢,好似在和看不见的对手激烈过招。   不多时,苍目筋疲力尽安静下来,一张面孔缓缓凝出赤殇的容貌。   再一瞬,赤殇面呈痛苦,与莫离情的脸孔不断交替出现,仿佛二人在激烈争夺着躯体的主导权。   浮影到了这里陡然消散,时宇和凌霄眼前一亮又回到了真实世界,想必那之后就是   赤殇和莫离情控制了苍目的身体,顶替了他守魂奴的身份。   时宇细思片刻,冷声问道:“最后是怎么回事?为何我师父和大师兄彼此间还在争斗?”   苍目早知时宇必有此一问,连忙答道:“事实上你师父在进入驭命之地前,就被你大师兄镇压了魂灵。   她已经被仇恨彻底蒙蔽了心神,早就不分敌我。   在被归神果汁洗去俗世桎梏之后,她更加疯狂,只有被你大师兄压制苦劝后,偶尔会平静片刻,但除了杀意她并无真正清醒的神志。”   时宇诧异,一伸手扯开苍目,也就是眼前莫离情的体窍,抓出几枚归神果凑在了眼前。   方才吃得太快,都没细看这归神果到底神异在何处。   也不明白苍目所谓洗去凡俗桎梏,重归力量本源到底是什么意思。   苍目再一次被时宇展现出来的神异惊吓,连闭合自己被撕开的体窍都忘记,只傻傻闷在体内一言不发。   而被放出来的莫离情只是徒有其表,当前他根本没有夺去身体的主导权,苍目只要他露脸来安抚时宇。   所以他就像个无知无觉的木头人一样,眼睁睁看着时宇撕开体窍取走归神果,还是站在那里用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   时宇咬了一口果子,凑近莫离情听他到底在说什么,苍目讨好似的用法术把莫离情所言传得更加响亮。   即便如此,时宇还是难以听清莫离情到底在呢喃些什么。   倒是那果肉下肚,让时宇颇感意外,这次他没有用任何力量去抵抗果子产生的腐蚀,只把那腐蚀的力量禁锢在巴掌大小的地方。   很快时宇便骇然发现,归神果果然是在洗去一切俗世铅华,只把来自驭命空间的神力留了下来。   这不是力量本源又能是什么?   “苍目!力量本源每个修士都有?”时宇沉声问道。   苍目不敢怠慢,立刻回道:“百中无一,我抓了上万界主,真能留下力量本源的没几个,但每一个都是真正的高手,其中最厉害的几个都还在和我争斗。”   时宇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这些修士身上哪里来的力量本源,这所谓的力量本源,就是充斥在驭命空间的神秘力量。   靠修炼绝对不可能凝炼出驭命空间的力量,但若说他们都是去过驭命空间,见过大眼的高手,又无法解释赤殇和莫离情是怎么回事。   他俩身上的本源力量是怎么得来的?   “大师兄?”时宇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呼唤莫离情试试。   苍目很识趣地收敛自己的力量,把主导交给了莫离情。   莫离情这才目中稍有神采,缓缓转动着眼珠看向时宇,两片薄唇还在不住开合。   一看清时宇,莫离情立即瞪大了眼睛,急呼道:“妹婿!千万别回玄盘!我惹祸了,惹祸了!”   时宇顿时大喜,莫离情的话有条有理,连人都认了出来,这还是此次见面头一遭。   “大师兄,慢慢说,什么大祸也有我给你扛着!”   轻声安慰,时   宇小心翼翼给莫离情渡过去一缕所谓的力量本源。   莫离情微微一震,更清醒了一点,紧张地伸手抓住时宇的胳膊急道:“妹婿!带着师妹快走!他们就在后面追着!我和师父引开他们!   师父....对了!师父呢?”   一眨眼莫离情又成了神志不清的模样,在身边到处寻觅,还时不时看向自己左肩,似乎还以为赤殇在他背上趴着。   “师父!师父!”这几声莫离情叫得声音响亮了些,不再是含糊不清的低语。   “徒儿自己应付就好,师父你不该偷偷跟着我啊……沈家……”   越说声音越小,越说面色越焦急,莫离情突然像断了弦一样,抓着凌霄木的枝叶又开始呢喃。   时宇眯起了眼睛,不住思索莫离情最后那几句话。   “沈家?三弟你可听说过万界有个沈家很强吗?还可以追杀界主?”时宇很少在万界闯荡,对各大家族一无所知。   凌霄摇头,他比时宇去的地方还少,也从不认为哪个修士家族可以与界主为敌。   二人正说话,冷不防身边的莫离情突然神色大变,狠狠一拳砸向时宇。   时宇对此一点防备都没有,只听砰的一声,骤觉后脑剧痛,大片鲜血喷洒而出。   “苍目!你找死!”   时宇大怒,回手挡开莫离情又袭向面门的一掌,挥拳轰向莫离情肚腹,却听见他体内传来苍目慌张的解释。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你大师兄!”   “嗯?”   时宇紧急收敛九成力气,轻轻一掌拍开莫离情,他却还是不依不饶扑了过来。   “苍目!放我师父出来!”   时宇低喝,莫离情虽偶有灵智,但他杂念太多,很容易陷入自己的怀恋中,此刻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竟把时宇当做了敌人。   与其和莫离情动手浪费力气,不如把心思率直简单的赤殇放出来谈谈,哪怕先打一场也可。   “轰”的一声,威风凛凛一身煞气的赤殇落在时宇面前,二话不说就向时宇挥起了火拳,炽烈的火焰又将方圆百里烧成了白地。   时宇单掌架住赤殇火拳,另一掌迅速勾出祝炎岚的身影。   但赤殇对她最喜爱的徒儿视若未见,又一拳挥来砸向时宇头颅,带起的热风把祝炎岚的浮影瞬间吹散。   莫离情的执念是劝时宇和祝炎岚赶紧逃走,时宇已经猜得到。   但赤殇如此暴烈,见面除了打就是打,完全没法交流的情形下,她的执念又是什么?时宇完全拿捏不住。   所谓旁观者清,苍目默默看了片刻,迟疑说道:“我观尊师应该就是一股战意留存,任何挡在她面前的人,都必须要杀掉,或者战至最后一刻。”   时宇正被赤殇追得灰头土脸,一听顿时觉得有理,忙问:“你前面那个守魂奴还和我师父说过话!为什么现在又不行?如何才能压制她的战意?”   苍目想了想,明白事情的关键在哪里,他又将莫离情放了出来,自己则彻底封在了体内。 第821章 归神果树   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混乱,莫离情刚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迷蒙痴傻,茫然的面孔闪现几次就不见了踪影。   可当赤殇对着时宇下了几次狠手,又把凌霄烧秃了半边枝桠后,莫离情又跳了出来,满脸慌张悲戚地牵制着赤殇拳脚。   哀呼道:“师父!师父!这是时宇啊!是师妹的夫君!”   一开始赤殇根本不搭理莫离情,将他狠狠压回体内,继续对着时宇狠冲猛打。   但几次三番过后,赤殇的表情渐渐柔和起来,看向时宇的目光也有了些许疑惑。   时宇趁机再次勾出祝炎岚的身影,又把苍目刚刚演示的师徒奔逃场面拍出,赤殇顿时面色大悲,哇哇哭了几声扑向祝炎岚身影,却是直接将浮影撞碎。   “炎岚!我的徒儿!快逃啊!”   神志仍未清醒的赤殇,伸手向散碎的光影抓去,祝炎岚破碎的浮影消失得更快,在赤殇指尖指缝中彻底湮灭。   赤殇的面容一下子变得冷漠无情,对着时宇点点头,“带着炎岚走,我断后,现在我很强!   杀!”   暴烈火焰再一次从仰天长啸的赤殇身周绽开,不过这次她没对时宇动手,长啸过后就紧紧盯着远方,似乎在等待即将到来的敌人。   灿红的火绫一道又一道绕着赤殇上下翻飞,她怒张着燃火双目,紧攥炽烈焰拳,虚空中充满了诀别的战意。   时宇无奈而又悲伤地看着岳峙如渊的赤殇,知道她和莫离情除了坚持执念,其实都无法再归清明。   两人最坚定的执念,就是告诫时宇和祝炎岚还有剑开天赶紧逃走。   “苍目,你出来!”时宇低沉的声音让苍目犹豫了好久,才畏畏缩缩显出自己的形貌。   庞大的火焰巨人轰的一声消失在了时宇面前,狂暴的战意同时消失殆尽。   时宇盯着苍目沉默不语,刺人的目光扎得苍目浑身刺痒难耐。   “谁告诉你归神果可以炼出力量本源的?在你成为守魂奴之前,这力量本源对你来说根本没用!”   苍目浑身一哆嗦,连忙回道:“我本就是秘境守护,守护的就是归神果树。   而且我又不是不开智的野兽,从诞生那天起就一直在琢磨归神果,试的次数多了自然能明白它的奇效。   虽然在上神点我为守魂奴前不能用那力量,但不妨碍我多积攒些以备不时之用。”   时宇轻轻点头,不疑有他,赤殇和莫离情是没可能救回了,时宇打算赶紧结束这一段扫荡守魂奴的历程。   然后回炎岚城积蓄力量,想办法破入驭命空间再打入上界。   “那棵树呢?带我去看看。”   苍目现在绝对不敢违背时宇的意愿,哪怕时宇直接要了他的命,他也顶多哀求几句,实在不行就认了。   凌霄默默跟在时宇和苍目身后,紧盯着前面不甚壮硕的身影发呆。   他没想到本以为会很艰苦的一战,竟让时宇飙升的实力直接抹平,强大的守魂奴此时和守门小厮无甚区别。   察觉到凌霄   的目光,时宇回过头来笑了笑,“怎么?想什么呢?”   凌霄一激灵,使劲摇了摇树身,“我只是在想二哥是不是已经无敌了。”   “哈哈哈!”时宇大笑,手指上天又指向地上到处奔逐的土著小修,“大眼肯定知道我会变成这样,他弄出来的这些东西就是在告诉我,我还差得远,还需要强敌磨练!   我现在还不能自由出入驭命空间,也不能击破壁障进入上界,更不能随意造出潜力无限的修士。   无敌......在一口井里无敌又有什么用?充其量是只强壮点的蛤蟆罢了。”   凌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想如果时宇是只强壮的蛤蟆,他凌霄又算什么?小蝌蚪?   一边倾听的苍目稍稍把头埋低了一些,更不敢去看时宇。   不管时宇是什么,苍目注定已是时宇嘴边的肉,吃不吃全在时宇一念之间。   没多久,三人便回到了最初见到莫离情的莽林深处,被赤殇烧毁的残林已是湿漉漉一片,蒙蒙细雨还在不停飘洒。   不用苍目废话,时宇已经看到了那颗归神果树。   它竟不是长在可见的驭命之地,而是独矗在一片空间褶皱中茂盛成长。   粗壮繁茂的枝头挂满了鲜艳的归神果。   一伸手,时宇毫不费力将那处空间褶皱扯平,数百丈高的归神果树轰然落地,粗大的根茎一碰到地面便深深插入,宛若活物向着地下蜿蜒铺张。   在驭命之地充满灵性的土壤水气滋润下,归神果树更显生机,噌噌拔高转眼便长到数百里高下,成了这片大地最为挺拔的巨树。   时宇歪头看了归神果树片刻,一挥手将它连带方圆百里的泥土全拔了起来,飘在身边上下起伏。   苍目极为不舍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敢说。   现在小命都掌握在时宇手里,被他抢去一棵果树又哪里拦得住?   时宇斜眼看苍目一眼,心中冷笑却没有说话,手腕一翻便将归神果树收进了体窍,却是凌霄的体窍。   凌霄当即色变,浑身颤栗地看着时宇。   如果时宇撕开他的体窍塞进果树,他都不会如此惊骇。   可时宇只是在他身边轻描淡写划开一道空间裂隙,就把归神果树塞进了他体窍内,凌霄怎能不怕,怎能不惧?   时宇淡笑看着凌霄,渡出一道醇和神力游遍他全身,将那凝固躯体的惊惧感洗去,轻声道:“一切看到根本的话,都是极简单的事。”   凌霄有点茫然,有苍目在侧他也不好开口细问,他只觉得时宇真的成神了,这小半日做的事无一不在奇迹之列。   时宇收起归神果树自然有他的想法,丢给凌霄也是因为凌霄是木灵出身,对归神果树后续成长大有裨益。   这果子的确极具灵性,所具奇效也是唯一,那就是用来凝练全身的力量本源,或可称为神力。   对于只练元力的修士们来说,它无异于致命毒果,因为哪怕抽干一个修士的力量,也炼不出一滴神力。   而时宇身边众多亲友,   不少都被他用神力梳理过命线,甚至直接灌注过神力。   虽说大部分都无效逸散,多多少少还有些残留体内,如果让他们吃下这归神果,说不定可以在驭命空间直接借神力修炼。   收起归神果树,时宇面色一冷看向苍目,无论苍目现在如何努力的讨好时宇,当初他截杀赤殇和莫离情的事实不会改变,时宇根本没打算放过他。   苍目被时宇一眼看来登时魂飞魄散,他从时宇眼中看不出一点慈悲和善意。   但他不敢开口求饶,因为他想不到什么理由可以让时宇放过他,很可能是越求饶死得越快。   “动手吧!你坚持得越久,就能活得越久!”时宇双目又变成了黑洞,破碎了苍目最后一点希望。   “不!不要!我是上神指定的守魂奴!你不能杀我!”   绷断了心神的苍目此时仍不敢和时宇动手,双腿蹬地急速倒退遁走,毫无还手之力又不愿接受死亡的制裁,是苍目此时的真实写照。   时宇没兴趣和苍目啰嗦,身影一闪出现在他面前,   化虚的右手直接穿过苍目身周凌厉的风刃护甲,插入他肚腹一把扯出代表着赤殇和莫离情的暗影,然后放任苍目继续呼痛急退。   时宇眼光木然,看着两团光雾迅速消散在自己掌心。   突遭重创的苍目没能退出多远,便惨呼萎顿在地,捂着没有伤口却剧痛无比的身体剧烈颤抖。   他早被时宇扯断身上数根线条。   当光雾散尽,时宇又疾步上前,一掌拍在苍目头上,噬元经滚滚发动,眨眼就将他吸成了人干。   苍目可谓是所有守魂奴中最为憋屈的一个,他委曲求全许久,连堂堂正正交手都不敢想,就被时宇夺去了天赐神力和性命。   干净利落地杀了苍目,时宇缓声对凌霄说道:“去把你的部属归拢,我们去杀了最后一个守魂奴就回炎岚城。”   凌霄闻言,当即拔身万里巨树,一路呼啸将能看到的土著小修全卷进了凌霄木枝叶之间。   不多久,便有数十万小修在枝叶间挤挤挨挨,叽叽喳喳闹个不休。   这些小修既然是大眼留下的强敌,那就趁他们还没成长起来的时候全部收入麾下,能留则留,不能留全杀了以绝后患。   时宇情知凌霄此举并无意义,但也没有出言阻拦,大眼既然这么做了,就能保证时宇将来一定会面对不可想象的强敌,   收了这些小修,肯定还会有更多的土著修士出现,永远没有完全收尽的那一天。   “咚!”   凌霄卷着满树土著修士飞奔而还,连带着此处秘境的珍奇也被搜刮一空。   一个个小修抱着满怀的宝贝喜笑颜开,连绵不绝的马屁洪潮,都将凌霄淹没。   “二哥……”凌霄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那些吹捧奉承的话语,他自己听着都觉得脸红。   时宇淡淡一笑,拔身站上凌霄木枝干,向着通往中心地界的陆桥一指。   那一端还有最后一个,也是最强大的守魂奴在等着他。 第822章 夜墨白求死   “二哥!”   走在陆桥上,凌霄忍不住唤醒闭目冥思的时宇,有个问题堵在他心口,实在是不吐不快。   “体窍纳物说白了就是空间褶皱,那褶皱就在修士身边,所以才能极快地收纳取物。”   时宇知道凌霄要问什么,一挥手洒出淡淡元力,在凌霄身边卷住了一小片空间。   “这一小块空间,内里有方圆数千里的褶皱隐藏,你所有收纳尽在此处。   我还能看出随着你吸纳灵气,褶皱里的空间在不断增大。   说白了,修士以前只知道体窍元力引起混沌共鸣,从而有了纳物空间,不知道这空间就在自己身边罢了。”   时宇这番前所未闻的说辞,让凌霄惊讶无比,追问道:“我看二哥你破开空间连力气都不用,你这黑洞洞的眼睛还能看到这些空间,又是怎么回事?”   时宇顿了片刻,缓缓道:“我是突然有了这样的本事,说顿悟也好,说天赋觉醒也罢,总之就像界主造界一般,自然而然就能做到。   就像你能吸收五行攻袭转为自身力量,我就做不到。”   凌霄仍是不解,虽知时宇说得没错,但天赋和天赋之间差异巨大,能随时撕开空间强取他人财物,有这本事在身,说是天下尽归其手都可以。   时宇看着凌霄郁闷的表情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道:“剑开天怎么样了?”   “恢复很慢,二哥你的神力都不管用,或许只有去了驭命空间才能让他尽快好起来。”   “嗯,让他多睡一段吧,不这么早醒来也好。”时宇垂下目光,语气中略有落寞。   凌霄目光也变得萧索,低声道:“他和袭凌对战守魂奴,能活下来一个都是万幸!我们的修为还是太低了,拖了二哥后腿。”   “说什么呢?没有你们,我也走不到今天!咱们三兄弟还要一起去上界呢,说这么丧气的话干嘛?”用力拍拍凌霄木枝干,时宇朝他笑了笑。   凌霄叹了口气,道:“二哥你不觉得我们在驭命之地待得太久了么?我曾以为最多万年,我们就可以破开界壁突进上界。   可现在看来,二哥你就算现在无敌于驭命之地,真正进入上界还是遥遥无期。”   时宇哈哈大笑,抬手一拍放出了太叔拔尘和夜墨白的浮影,“你还在感慨!这两个家伙呢?恐怕熬日子熬得自己都快疯了。   太叔拔尘一直在沉睡还好一点,而夜墨白连驭命之地都不愿来,枯坐九世万界轮回,什么样的心境才能忍耐?”   拍散浮影,时宇继续说道:“就算不说他们,我父又在驭命之地混迹了多久?他可是本次大界轮回第一个踏入驭命之地的界主,可有破入上界的头绪?”   凌霄尴尬一笑,知道自己想得太美好了,“或许是我心性幼稚吧,和他们相比,我们就是才出门闯荡的毛头小子。”   刚说完这句话,凌霄突然觉得前方传来力不可挡的波荡,抬眼看去,他就被远处缓缓走来的人影惊呆了。   刚刚提到的夜墨白,正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每一步都踏得陆桥隐隐发颤,   “说得没错!驭命之地就是所有界主的终点,即便不死,也只能走到这里苦熬无尽岁月,就像我一样。   上界?那只是个虚妄的幻想。   上神?那也不过是个无耻的混蛋!”   夜墨白把时宇和凌霄所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现在对上界和上神彻底失望,言语之中充满着嘲讽。   时宇也没想到会在此地碰到夜墨白,当年夜墨白被他打出驭命空间,重伤跌落九峰峰顶。   怎么会如此凑巧,竟能和时宇在陆桥迎面相遇。   此时空的夜墨白,和时宇的关系并不怎么样,因而时宇也没熟络到主动上前打招呼。   时宇站在凌霄木枝干上就看着夜墨白一步步踏近。   骂完上神,鄙视完上界,夜墨白朝时宇扯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直直朝他走来。   时宇两眼微眯,旋即明白与夜墨白相遇不是凑巧。   而且夜墨白的神情和体态怎么看怎么怪,完全没有以前那种飘逸洒脱的世外高人之感。   凌霄早就感受到夜墨白散发出来的敌意,夜墨白绽放出来的力量波动,远超凌霄想象。   走到千里之内,夜墨白陡然高悬,轰出更加强大的威慑劲力,他脚下的虚空,随着他一步步踏空而行被震成粉碎。   “守魂奴?”   凌霄惊呼,怎么也想不到夜墨白不是秘境守护,竟会被执令卫转为守魂奴。   从没有修士敢在陆桥上飞遁,连时宇都不敢!夜墨白却能高悬于空,除了守魂奴没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释。   夜墨白听到凌霄的惊呼声,目光低垂看向他,嘴角却高高扬了起来,   “是啊!没想到吧!中心地界那么多强大的秘境守护,竟是我变成了奴隶!只有我不愿去当那鬼奴才,但偏偏挑中了我。”   “你想怎样?和我动手?”时宇滑下凌霄木踏前几步,挺身挡在了夜墨白前路。   夜墨白狭长的眼缝里闪过滚滚精光,嘿嘿笑了起来,“真是强啊!我第一次见你,你在我手上撑不过一招,如今见你,却变成我不是你的对手。”   “没这么惨吧?那时我连一招都撑不过?”时宇故作夸张,冲着夜墨白眨了眨眼,一双漆黑无底的眼眸霎时笼罩了夜墨白全身。   夜墨白一惊,前行的脚步放缓几分,盯着时宇的双目点头道:“你不用借我手,也能杀了虞麓尧,你已无敌。”   “切!”时宇心里浮现出玄盘和虞麓尧的身影,   “不可能无敌,只要那两个人不死,只要像你这样的人还在,我就不可能无敌。”   时宇轻言笑语,迎着夜墨白快步走去,巨树状的凌霄赶紧跟上,隆隆步伐压过了夜墨白震碎空间的响动。   夜墨白微阖的眼皮向上抬起几毫,眼底精光直直射进凌霄树身上的一对巨大眼眸,刺得凌霄闷哼一声赶紧闭上眼睛,两道绿中带黑的血泪涌了出来。   “哼!”   时宇火起,心道我还没有恃强对你出手,你竟敢先对我出手。   墨戮当即激飞,电闪流光一般刺向夜墨白额头   。   “噗!”   轻响一声,夜墨白额头正中被刺出一个拳头大的血洞,任谁的目光都可以穿过那血洞看到夜墨白背后的天穹。   时宇愣了愣,有些不太确信地看看夜墨白,又看看同样显得有些呆滞的墨戮,身为最强守魂奴,未免被伤得太过轻易。   墨戮显然也没想到它随便插了一下就能收获如此大的战果,这要是来回刺上百十下,夜墨白还不得被刺成筛子?   “嘤!”   不等时宇神念操控,墨戮自己反转疾飞,向着夜墨白心口刺去。   夜墨白好似根本不知道自己正面临极大危险,依然顶着额头血窟,嘴角挂着古怪笑容步步走来。   “噗!”   又是一声轻响,夜墨白背心轻易被墨戮刺穿,胸口炸开一个碗大的窟窿,内腑断碎之处看得一清二楚。   时宇心中暗惊,止住了墨戮又一次冲刺,对着夜墨白沉声道:“你在求死?那你为何不自行兵解?”   夜墨白笑得更诡异,猛挥出一拳砸碎了自己的脑袋,可依然有沉闷的声音传进时宇耳中,   “谁能让我死?我自己都杀不死自己,你再强又有什么用?来啊,我不还手,你来杀我,看你何时能杀了我!”   夜墨白悲愤大呼,无头身躯却挥拳轰向凌霄。   他知道伤不了时宇,就用伤害凌霄的方式来激怒时宇。   说求死一点没错,自从夜墨白被点为守魂奴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想继续活下去。   身为曾经的万界第一人,可以败!可以死!   但绝不可以当别人的奴隶!   最让夜墨白痛苦的是,他连自尽都做不到,每次他鼓足了劲力想要自绝,都会被魂海冲出一股劲道击散蓄力。   也就是说他连死亡的权力都不在自己手上。   等了这许多年,终于有人踏进了中心地界的陆桥,夜墨白终于盼来了或许可以终结他性命的强者。   来人和他预想的也差不多,反正不是时宇就是和时宇有关的人。   凌霄被夜墨白的傲慢激怒,打不过时宇就用他当人质,这番羞辱让凌霄怎能忍下?   “夜墨白,你想死我就成全你!你不还手哪里用得着我二哥动手?”   暴喝连连,凌霄抽出龙脊棍就朝夜墨白狠狠砸下。   此刻的龙脊棍可不是一人长短的细棍,而是根千里长短的巨柱,摆出来和陆桥都差不多宽。   即便立在陆桥上双脚不离地,凌霄巨棍也能重重砸在夜墨白正在慢慢长出的头颅上。   在千里巨棍面前,夜墨白小小的身影细若微尘,任谁看到都觉得他会被凌霄一棍砸成血雾。   夜墨白轻蔑一笑,“你不行,就是以前的我,站着不动你也打不死,不要白费力气了。”   随随便便一摆手,夜墨白就挡住了凌霄砸下的龙脊棍,他脸上不屑的笑容却陡然一变。   抬头看向似乎无边无际的棍体,夜墨白惊声感慨道:“你这小东西也不可同日而语啊!这根棍子了不得,居然可以砸破我的身体!” 第823章 可怜人罢了   夜墨白叹罢,单臂一震,龙脊棍高高飞起,拖着凌霄巨大的树身踉跄退出数步。   他被龙脊棍砸中的臂膀,有血渍缓缓洇出,染红了一片衣衫。   “但还是不行!只能蹭破我一点点薄皮,和你二哥神力缠身还是差得远!”夜墨白轻轻抖动几下臂膀,那片殷红瞬间不见。   “哼!一次不行就来两次,两次不行就来三次,我不信亿万次过后你还能信口大话!”   凌霄粗根抓紧陆桥稳住身形,再次高举龙脊棍呼啸砸下。   庞大的棍体绽放出惊天灿光,直耀得夜墨白身影全部淹没在光芒中再也不见。   “哈哈!米粒之珠也敢放光!就让你看看我夜墨白是何等灿烂,我夜墨白是何等耀世!就是求死,我也不会死在你这孱弱小辈手里!”   暴喝过后,淹没夜墨白的灿白光芒突然变得晦暗。   不是龙脊棍光有衰退,而是夜墨白化作一轮灿阳炸开在了陆桥正上,把所有可见之处全部染成了纯白,天地万物都成了莹白剔透的美玉。   龙脊棍哀鸣一声立时收敛了所有光芒,被夜墨白无尽弘光彻底压倒。   时宇惊讶地看着夜墨白,此刻也只有时宇那一双无底黑眸还能在夜墨白炸开的光芒中保持本我。   两个漆墨深邃的黑洞,无休无止吞没着狂射而来的光芒,宛若立在悍猛激流中的砥柱。   “时宇!也只有你这个可战上神的天骄能取我性命!杀了我!我的一切都属于你!你快来!”状若疯子的夜墨白,将所有力量都用来绽放光芒。   那铺天盖地的灿光,扫过陆桥冲进内围,又覆满内围卷向更远。   霎那间,小半个驭命之地都被夜墨白点亮。   自有驭命之地的那一天算起,无论多少个轮回过去,除了所谓上神可以撼动整个驭命之地,就只有此刻的夜墨白做到让所有界主瞩目。   这是纯粹的光,这是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光,但仿佛只要夜墨白想,一切被光芒覆盖的生命都会或死或伤,一切尽看他心意。   离夜墨白最近的凌霄已经弯腰埋头,把脊背对准了夜墨白,就像一棵被皑皑白雪完全覆盖又压弯了腰的巨木。   他的眼睛在第一时间就已暴盲,枝叶间的小修们更是哀嚎惨叫,纷纷捂住血泪横流的眼睛跌下枝头。   “时宇!你怎么不动手?我感受到了你的杀意!前面的守魂奴都是你杀的吧?来啊,我就在这里!你快动手啊!”   彻底陷入疯狂的夜墨白又在催促时宇,时宇却没了一点动手的欲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光芒在冲进了外围,照亮了大半个驭命之地后,开始如退潮般急速撤去。   驭命之地又恢复了往日模样。   所有界主都心悸万分地看向光起光落处,久久不敢擅动。   在他们心里那就是上神在发怒,在抹杀中心地界的强大存在。   浑身僵直的玄盘和虞麓尧也在立地凝望,二人面如死水呼吸不闻,唯有微微颤动的眼珠证明他们还活着,他们在想什么无人可知。   正在盘膝修行的我父,提起巨斧抬头张望,远眺片刻又笑呵呵坐了下来,闭上双目再不闻外事。   另外三个残存的守魂奴,两个面色铁青浑身颤抖,牙齿咬得咯咯响。   只有放弃了守魂奴身份的谈未央,伫立在花蕊上静看片刻,转头驾驭着寒夜红昙继续流浪,一路洒下银铃般的笑声。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杀了我?难道非要我和你毫无意义打上一场,难道非要我杀了这个树精?”   面容枯槁悬在半空的夜墨白,满心   不甘地看着时宇。   时宇轻笑踏前,朝夜墨白招招手,“下来说话,你飘那么高,我可不敢上去。”   夜墨白面无表情地缓缓落地,与时宇仅有一丈之遥,嘶哑不似人声道:“你有什么不敢?上神管不了你,守魂奴伤不了你,你在驭命之地可以为所欲为!”   “那是你以为,我可是问过上神,也问过守魂奴,他们都说我啥也不是。”时宇神情轻松,脸上居然挂起了笑意。   “你笑什么?你在笑我是个求死都不能的奴才吗?你在故意羞辱我!”夜墨白突然暴怒,一掌拍向时宇头颅。   时宇陡然化虚,那一掌穿过头颅落入虚空,直击在时宇身后半丈的空间壁障上,滚滚混沌汹涌而入,全浇在再度凝形的时宇身上。   “你看!你根本伤不到我。”时宇伸手拘起一捧混沌,滴滴洒落在身前,“所以你要想死,就要按照我的说法去死,死也由不得你做主。”   夜墨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正是因为死也由不得他做主,他才会在发觉有人踏入中心陆桥的时候匆匆赶来,只求痛快一死。   “为什么非要死呢?把你身上的神力交出来,你还可以好好活下去,你连秘境守护都不是,更没有天生的约束。”   时宇轻松得仿佛好友聊天,一个劲儿劝慰夜墨白莫再有轻生念头。   夜墨白眼睛一亮,复又迅速黯淡,没有回答时宇的好心劝慰。   时宇看着夜墨白脸色来回骤变,语气微嘲道:“想死,是因为你不想为奴。   我给你不为奴的机会,你又舍不得这一身神力!   你这哪里是真心求死?只是想白占便宜罢了。养条狗还要看家护院呢,上神给你那么多力量,是让你自由放纵的?”   朗声大笑,时宇从夜墨白身边擦身而过,直向驭命之地中心走去,   “我要上九峰看看,看能不能再上去一趟,你想通了就来找我。等我吸干你的神力,你就是想自尽也有无数种办法,随便挑一种都行!”   调侃声中,时宇迅速走远。   两眼还在流泪什么也看不见的凌霄赶紧循声跟上,却一不小心把呆呆的夜墨白踢到了一边。   时宇的话重重敲在夜墨白心坎上,他在刚才的刹那,确实是如时宇所说的想法,而过去他从来没意识到,自己内心还是舍不得上神的赐予!   他想要的,实际上是上神赐予力量,又能不受上神的约束!   夜墨白不声不响跟在时宇身后,眼中不时闪过纠结苦闷的目光,看向时宇的时候更是充满了失落。   时宇当然知道夜墨白在想什么,夜墨白也想得到时宇那样的天眷神佑。   时宇从出生到今日,也不过才百万年多一点,在夜墨白眼里不过是打个哈欠的功夫。   但就是这眨眼的时间,世界就被一个新人掀了个天翻地覆,夜墨白作为一个万界轮回的强者,怎么能甘心?   没有争斗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冗长,凌霄扛着时宇终于走到了陆桥尽头,入眼所见却让二人无奈。   夜墨白竟如那些暴虐界主一般,杀光了所有突然出现的小修,放眼望去到处是凌乱的尸身和疮痍。   时宇轻轻一笑,指着一处处依然完整的秘境,调侃道:   “你的辖境是所有守魂奴中最大的,竟然覆盖了整个中心地界和陆桥,倒是很仁慈嘛,没有把秘境守护也全部抓出来杀了。”   夜墨白抬起眼皮,木然道:“眼不见,心不烦,死的都是些喜欢乱跑的小东西。”   一路无话,登上绝主峰,时宇察觉到了淡淡的大阵气息,心知此处必定有磅礴   大阵刚被破去,不用想就知道是夜墨白自建自毁。   时宇没兴趣去问夜墨白一切为何,他只是抬首望天,一掌虚拍击碎了小半个绝主峰。   曾经破坏一块山石,都要被大眼抓去问罪的情形再未发生,安静的天空不见任何异样。   缈缈白云飘过几缕,被摧毁的绝主峰又慢慢恢复,好似修士断体再生。   “想好了么?”时宇仰望许久,不见驭命空间有所回应,轻声问站在一边的夜墨白。   夜墨白心中一颤,抬脚退了几步。   他也不知道为何要后退,明明已经下了决心让时宇杀死他,用死换取最后的尊严和自由。   可当时宇真的问起时,夜墨白又退缩了。   “嘿!人之常情。要是我,我也选择活下去,就像当年我为了苟活,还给别人按脚捏腿,做了不知多少年的小厮。”   时宇笑着拍了拍夜墨白的肩膀,带着凌霄和满树小修,从另一个方向走下了绝主峰。   夜墨白有些愣怔,不知道时宇为何把堪称耻辱的往事讲出来,时宇和他是敌非友,没必要为了安抚他的心情自侮。   凌霄同样不明白时宇为何要放过夜墨白,按理夜墨白作为当前最强的守魂奴,能给时宇带来的提升必然巨大。   就算时宇已经成了凌霄心中驭命之地第一高手,再强一点又有什么不好?   见凌霄不住回头张望,意在提醒时宇不能轻易放弃夜墨白那份神力。   时宇笑呵呵拍了几下树干,解释道:“我已经弄明白了,守魂奴的神力并不是我强大起来的真正理由,那点点力量只是牵动我体内沉寂力量的引线。   现在我体内的力量已经全部觉醒,守魂奴对我再也没用,所以那几个漏网之鱼也不用去管了。   直接回炎岚城,我父也不用管,回到城内让王奇告诉他一声便可。”   “那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夜墨白和虞麓尧他们吧?这可不是往昔时空,他们一刻不死我们就一刻不得安心。”   凌霄想想还是不痛快,觉得时宇又开始犯心软病。   时宇轻轻一叹,“不是我不想杀他们,而是我觉得很奇怪。你还记得我曾给你看过的心血来潮么?我们去往上界的那一幕。”   “嗯,记得。”   “如今猊大他们没了,袭凌也没了,我想那一幕是不会再出现。   但你说我为什么会看到虞麓尧和玄盘?他俩是怎么和我们一起上去的?”时宇在问凌霄,也是再问自己。   凌霄只能沉默,他是个合格的听众,却不是一个合格的谋士。   时宇也没指望一向木然的凌霄能有回复,继续说道:“其实在蒙域那里,我几次想杀掉虞麓尧和玄盘,但总是事到临头就有警醒,这两个家伙藏得太深了,杀他俩我觉得自己会先死去。”   “那夜墨白呢?他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夜墨白啊……”时宇长长拖了个腔,继续感慨道:   “一个可怜人罢了,从他一心求死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想杀他了。” 第824章 回家   一棵巨树在驭命之地向着炎岚城疾驰。   时宇见凌霄一直闷声不响,笑道:“我知道你在怪二哥犯傻,若是剑开天醒着,他肯定又要大骂我愚蠢。”   凌霄摇摇头,巨大的树冠晃得哗哗作响,他知道时宇最看不得别人可怜,瓮声瓮气道:   “二哥怎么做都是对的,我只是在想,如今我们的路算是差不多走到头了,驭命空间上不去,二哥你的修为也再难跃升,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时宇稍稍一顿,又抬头看天,低声喃喃道:“是啊!做什么呢?难道这样算修行到顶了?就守在炎岚城等别人打上门?”   一时间,时宇竟变得有些迷茫   ......   一路不停,凌霄扛着时宇和满树小修,在无数修士惊讶的目光中回到了炎岚城。   没有我父的提前传信,炎岚城诸人并不知道时宇会突然归来。   当巡守在大城护阵外的摩罗和万雷看到一棵万里巨树,挂着满树修士隆隆飞来时,差点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界主携众前来寻衅。   再看清是时宇站在巨树树顶向着众人挥手,万雷才哈哈大笑,甩出一道雷光劈在护城大阵上,让盖影去通知城内亲友速来相迎。   一个又一个熟人出现在城头,一身火红的祝炎岚飞扑而来撞进时宇怀里,时宇突然觉得回家的感觉真好啊!   游历修行的满身疲惫霎时一扫而空。   元龙还是那么豪迈,不管祝炎岚正被时宇抱着,一拳捣在时宇肩头,   “小子!看上去很有长进!还有几个家伙呢?在外面撒野不肯回来?凌霄又是怎么回事?弄这么些小东西回来干嘛?”   正满心欢喜的时宇微微一怔,明白我父并没有把一切都传回炎岚城。   一边的王奇咳嗽几声,大声叫道:“大家伙先回城吧!堵在外面做什么?啥事不能进了城主府再说?”   众人这才发觉已将时宇拦在城外许久,进出炎岚城的修士都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这群奇奇怪怪叫闹不断的界主高人。   进了城主府,时宇扫一圈众人,将此行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不过时宇隐去了跨时空闯荡的那一段。   欢闹的众人本都是笑意满满倾听时宇的闯荡趣事,但从听到犰二战死的那一刻起都陷入了沉默。   气氛开始凝重,大殿内渐渐变得落针可闻。   尤其是大护法万灵,猊大三兄弟是他收下的徒弟,听到三兄弟机缘巧合下变成界主正高兴,就又听到三人一个接着一个陨落。   万灵面上欢喜顷刻转为铁青,座椅扶手都被捏得粉碎。   再听到袭凌也兵解逝去,剑开天到现在还是一堆醒不过来的砂石,所有人都凝固了。   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谁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听着时宇缓缓述说,直至讲到归返炎岚城的那一刻。   祝炎岚紧紧抓着时宇的手,她能感觉到时宇看似说得平静,但在说起猊大三兄弟和袭凌亡去的时候,手掌还是在迅速冰凉,也在微微颤抖。   沉默良久,时宇见众人都沉浸在莫名情绪中不能自拔,长舒一口气打破沉寂,“诸位都是见过大风浪的高人,行至今日见过的生死不知凡几。   散了吧!今日就先散了,都去做自己的事,我也讲累了,想要回去歇歇。”   站起身,时宇挥手弹出股劲力,推开了正殿大门,灿烂明亮的光芒照进大殿,将殿内近乎凝结成冰的气氛击碎。   “啊对!我们再去巡城,时宇回来说不定虞麓尧也偷偷跟在后面,不得不防!”   情绪感染最轻的万雷,立即站起身冲着时宇和元龙一拱手,拉着摩罗就向外走去。他并不高明的借口和干脆利落的举动,将大殿里的沉重进一步稀释。   凝形在侧的盖影,也赶紧行礼退去,说是要周到安排那数十万新来的土著小修。   凌霄急忙拉起曹心心跟了出去,他对那些小修尤为上心。   凌霄一动,其他人都纷纷从冻结中舒缓过来,一个个随便寻个理由离开了大殿。   不多时,偌大的正殿中就剩下时宇夫妻,清池、清溪,还有元龙。   元龙勉强一笑,对着时宇安慰道:“我知道你不好受,想开点,赶紧和炎岚回去休息休息,过几天再聊。”   清池和清溪也跟着点头,她俩都知道时宇越是平静的表情,心里的波澜就越激烈。   时宇看着眼前几人,猛一挥手将所有人同时卷起,刹那落进了自己居住的小院,较早离去的凌霄和曹心心正等在此。   几人诧异过后,知道时宇肯定还有重要的事要讲,静等时宇下一步的举动。   时宇也不多话,伸手在院内布下了重重隔绝大阵,接着就拍出了完完整整的全程浮影。   一只小小的乌龟,从时宇怀中爬出,冲着诸人露出个神秘笑容,趴在时宇胸口和所有人一起静观。   诸人的目光被这小龟吸引,但见时宇不解释,小龟也不说话,谁都没多问,只当是时宇又收了一个兽宠。   浮影自太叔峰开始,战拓蜥,诛纱鸾华,直到踏入异时空的那一幕落入诸人眼中时,所有人都惊声低呼,只觉得浑身冰凉剧颤不已。   发生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任谁都难以坦然。   祝炎岚紧紧抓着时宇的手再不放开,心中一阵阵惊悸,脑中一阵阵眩晕。   时宇能回来才是万中无一的幸运,他绝大可能是迷失在另一个时空,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   接下来惊诧万分的是清池清溪两姐妹,她俩知道她们是按照纱鸾华身形塑造出来的阵灵,但并不知道纱鸾华也曾一分为二,也叫清池清溪。   清池和清溪此时才真正明白她们诞生的前因,对虞麓尧的心情也就更加纠结。   一幕幕浮影急速划过众人眼前,当元龙看到虞麓尧和纱鸾华乔装潜入海元界时,一双黛眉倒竖入鬓,狭长龙目激射寒光,满口银牙也咬得咯咯作响。   越往下看元龙越怒,尤其是看到龙王纷纷背叛,悍然向她出手的时候,喉中低吼更是连绵不断,震得阵内空间起伏波荡。   再看到归镇海在龙帝殿内谈起如何收养她,又如何精心培养她,   元龙暴烈目光才渐渐柔和,最终长叹一声松开了紧攥的拳头。   造界,界毁,遇袭,决裂……   之后的事都是围绕虞麓尧展开,心有愤懑的元龙看得冷笑连连,心中怒火也因虞麓尧屡遭重创而舒畅不少。   大战天初又让众人的心提了起来,尤其是时宇差点被天初彻底转成另一人。   祝炎岚泪水涟涟,一支素手不停在时宇面上摩挲,反复确定眼前的时宇完好无损,不是那披着时宇外皮的天初。   天初灭,紫谶出。   又一个意想不到的强敌居然在驭命空间和时宇打了起来,如此波澜起伏的经历,看得众人心弦紧绷,屡屡扯到崩断的边缘。   终于,在和大眼一番谁也听不明白更想不明白的长篇大论后,时宇一行顺利回到了本时空。   祝炎岚再也忍不住紧张惊惧的心神,埋头时宇心口放声大哭起来。   那碍事的小乌龟被她一把抓起,狠狠砸在了墙角,一如当年同样待遇的元龙灵卵。   一向凶厉暴躁的元龙眼中闪过一丝迷惑,她看到归镇海在浮影中已经被烧成了灰烬,时宇是想在龙族找到另一只玄天神龟,才把这小龟带在了身边。   可不知为何,元龙总觉得这小乌龟看向她的目光非常柔和非常欣慰,一如当年的归爷爷。   元龙讷讷上前,把在地上四爪乱蹬的小乌龟捏了起来,平平整整托在了手心。   小龟伸长脖子看向元龙,露出个很人性化的笑容。   等到祝炎岚心情稍平,凝止的浮影继续开始流动,很快就从波澜不惊击杀金岿,安然走过第二个守魂奴的辖境,进入到与谈未央的激战中。   “你是归镇海?还是其他?刚才一战到底怎么回事?”   当看到假谈未央被击杀,小龟顶着花萼乱爬,时宇厉声喝问声起的时候,元龙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她不敢看手里正轻轻挠着她掌心的小龟,只把双目定定投向浮影,终于等到浮影中的小龟缓缓吐出一句话,   “他们三个死得其所,那是好事。就像我为了元龙而死,心甘情愿。”   “归爷爷!真的是归爷爷!”   元龙猛的低头,看着掌心的小龟浑身剧颤,紧接着捧在颊边紧贴,放声大笑却有泪珠颗颗洒出眼角。   归镇海咧嘴一笑,伸长脖子在元龙雪白脖颈上蹭了几下,刚要说话却又被元龙紧紧攥在掌心高高跳了起来,绕着小院狂奔大叫。   元龙在尽情发泄着心中欢喜,可怜的归镇海被甩得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想叫元龙安静下来放他一条生路都不得。   时宇向凌霄使了个颜色,凌霄会意,洒出几缕碧光拢在归镇海身上给他补充生机。   这片刻的狂甩,归镇海真的是进气无多差点魂归冥土。   元龙看到凌霄突然对着她放光,才发现归镇海已经四肢瘫软,两眼都挤向内侧快钻进了鼻腔。   “归爷爷!归爷爷你怎么了?”惊声尖叫,元龙慌忙把归镇海放平,抓起凌霄的手指点在归镇海头顶。   好半天归镇海才从极度眩晕中缓过劲来,哎呀呀叫着轻抖四肢,趴在元龙手心哀叹,“丫头啊!你还是这么毛手毛脚!”   “哈哈哈!归爷爷不怕!归爷爷你可是远古大能!”元龙过河拆桥拍开凌霄手掌,又把归镇海捧在了胸口,哈哈朗笑不停。 第825章 不想孩子生来就是小奴隶   元龙的喜悦也冲散了祝炎岚的惊惧,她从时宇怀里缓缓直起身,好奇地打量归镇海,轻声道:“为何归爷爷不化人形?”   归镇海闻声转过头来,呵呵笑道:“老龟我现在全无修为,就只有一具通灵的玄龟之身,当然化不得形。   日后还要仰仗贤伉俪多帮帮老龟我,你这夫君了不得啊!”   祝炎岚听到归镇海夸奖时宇顿时欣喜,心中那点悲戚散尽,朝着归镇海行礼。   浮影再往下看,最让人惊喜的便是时宇实力突然跃升,从苦战谈未央、蒙域,变成可以碾压苍目,可谓是一飞冲天。   但赤殇和莫离情的死,又让祝炎岚陷入大悲之境,大起大落的悲喜,让祝炎岚哭着哭着就昏了过去。   “炎岚!”   早就和祝炎岚姐妹情深的元龙,扑到时宇身边抢过祝炎岚,雄浑元力滚滚涌进她体内。   清池清溪也赶紧清出内室床铺,与元龙相拥把祝炎岚轻轻置于榻上,阵灵特有的凝神固魂之术也落在了她身上。   此时浮影仍未放尽,才刚到时宇和凌霄擦过夜墨白,走向中心九峰的时段。   但已经无人再关心下面的事情了,最为艰难的夜墨白都已克服,剩下的还有什么艰险?   慌乱稍平,众人也知祝炎岚只是悲伤过度并无大碍,安抚时宇几句便纷纷离去。   时宇早料到祝炎岚会极悲极痛,但没想到她会骤然昏厥,他挥手结阵摒去屋内一切光亮,在绝对的黑暗中挨着祝炎岚坐在了床边。   祝炎岚需要沉睡来抚平悲伤,时宇也需要一次真正的冥思来思索现在和未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祝炎岚缓缓张开了红肿的双目,时宇正坐在床边轻抚她额角碎发,呼出的热气一阵又一阵拂过祝炎岚冰凉面颊。   泪水再次滚滚淌下,滴洒在锦枕上,祝炎岚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好些了么?”   “你都睡了好些时日。”   “沈家,你可听大师兄说过这个家族?我问过王奇,他从没听说万界还有这样一个强大的家族。”   时宇贴在祝炎岚耳边,一句句轻声细语滑过祝炎岚心田,用为赤殇和莫离情报仇的意图,来唤回祝炎岚迷失在悲伤中的心神。   极其轻微地摇摇头,祝炎岚泪水涌得更加激烈。   祝炎岚心中的大师兄,和师父地位差不多。   她入门时,大师兄早已是界主离开了万界,她并不了解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事,也无从得知莫离情到底招惹过什么样的强敌。   时宇把手伸进薄被,握住祝炎岚冰凉的小手,轻揉数下又道:   “病虎和那些人交过手,我请巫千蛮去问问都是何方神圣。   如果还不行,就等我将来本事够了,上去一张张翻看过去时空的驭命图,一定替赤殇前辈和大师兄报仇!”   祝炎岚这才微转眼眸,又摇了摇头,病虎就是玄盘她已经知晓,和病虎纠缠越深,对时宇将来行事就越不利。   师父和大师兄固然重要,自己的枕边人更不能有闪失。   时宇微笑,将祝炎岚的手抽出薄被,放在嘴边哈了几口热气,“放心,我现在谁都不怕,病虎老老实实说出便罢,敢有所隐瞒或者偷奸耍滑,就让他先一步去找阎王报到!”   祝炎岚毕竟是玄盘大界土生土长,听时宇说得狠厉,怕他将怒火洒到病虎身上会牵连整个玄盘。   她搁在时宇掌心的小手微微动了几下想要说话,却又是话梗在心间吐不出一个字。   时宇知道祝炎岚在想什么,安抚道:“放心,现在我想要一个人的命,连一株小草都不会误伤。”   祝炎岚再度闭上眼睛,将浸满悲恸的心境舒缓好久,才又睁眼挣扎着想从床榻上坐起。   身为界主竟无力起身,足见赤殇和莫离情的死讯对祝炎岚的打击是多么巨大。   时宇扶着祝炎岚靠上床头,同时一股神力顺着祝炎岚臂膀流进她的身体,将淤塞的经脉一一打通。   当神力流到祝炎岚小腹时,一股极大的吸力饕餮般将所有神力一口吞尽。   饶是时宇有意操控都没来得及将神力抽回,反被那股吸力又从他体内扯走不少。   这小小异变同样惊动了祝炎岚,她急忙手抚小腹,苍白的脸颊上涌起一片绯红,嗫喏道:“小东西越来越活泼了,我都怕压不住他自己降世。”   时宇哈哈一笑,伸手在祝炎岚长发上摩挲了几下,   “可能是在娘胎里待得太久,他也想出来看看这鲜活的世界。如果千年内还找不到破入上界的机会,就生下来吧。”   祝炎岚将臻首斜靠在了时宇肩头,小声道:“看你那浮影,我们都是被圈养在万界的奴仆,我不希望孩子生出来就是个小奴隶。   如果我们不能摆脱奴隶的身份,我宁肯他永远不要来到这个世上。”   时宇一怔,点了点头,“也好,心血来潮那一幕,确实极为不详。”   “嗯!”祝炎岚闭目应了一声。   室内又陷入沉寂,时宇和祝炎岚贴肩而坐,各自心中都有千般心思流淌。   突然,从门外传进的轻声呼唤打破了寂静,元龙声音略显焦急,让时宇微微皱起了眉头。   “扶我起来,我们一起去看看元龙姐姐有何事!我到底躺了多久,为何身子会如此酥软?”   时宇咧嘴苦笑,伸出三根手指,“你可是吓坏我了,足足躺了三年。”   “啊?这么久!”祝炎岚掩口轻呼,目光有些飘忽,她想起时宇曾失踪百万年,她哭干了泪水一睡便是几十万年的过往。   时宇不知道祝炎岚在想什么,继续说道:“我想元龙是带着巫千蛮的消息来了,我跟她说过,不是这件事就不要来打扰我。”   一听和师门血仇有关,祝炎岚收起失神目光,身体里升起一股气力,快步向门外走去。   元龙正在院内来回踱步,满身的焦躁不安。   “炎岚?”看到开门走出的是祝炎岚,元龙顿时欣喜异常,几步走前搀住了祝炎岚的臂膀。   “何时醒来的?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祝炎岚急着想知道师门大仇的内情,催促道:“我又不是病重垂危,虽是刚醒,但身体并无大碍。姐姐你有什么话赶紧说,我等着听呢。”   “是了!时宇你也来!”   牵着祝炎岚小手,元龙把她按坐在院内石凳上,“看来妹妹你也是心有所感,这几年一直找不到病虎,才刚抓住他问出实情,你就醒来了。”   “抓住病虎?”祝炎岚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元龙说的抓住是找到,还是真的到处去抓。   元龙冷冷一笑,伸手做了个抓握状,“就是抓的意思!   这老东西自从上次巫千蛮带走了荧惑宫,就借口游历离开了玄盘大界。   这次去找他问话,才知道他自离开后就没有回过玄盘!   我让龙族儿郎听从巫千蛮调遣,在万界搜寻良久,终于找到了那老东西的下落,你们猜他和谁在一起?”   故意卖了个关子,元龙又冷笑起来。   坐在一旁的时宇,眼珠一转抢答道:“太叔拔尘?”   “切~没劲,一下就让你小子猜中了,真没劲!”元龙满脸不高兴,重重锤了时宇肩膀一下。   “就是太叔拔尘,这两个小人正躲在一个小界不知在密谋什么。若不是我们带上了灵瞳族的破妄之眼,还不知道趴在地里耕作的老农居然是病虎!   嘿嘿,病虎装得还真像,被我们指派的乡绅借口收税去抓他的时候,他居然不反抗。   等到套上巫帝专门为他准备的神器镣铐,他想反抗也来不及啦!”   “是嘛?”这次轮到时宇吃惊,没想到如此轻易就能捉住可算顶尖高手的病虎。   “啧啧!可惜跑了太叔拔尘!等我们抓住病虎再去抓那老狐狸,他居然逃过眼线跑得不见踪影!”元龙又是满脸不快,很为没抓住太叔拔尘而遗憾。   时宇沉思片刻,问道:“就算套上镣铐神器,病虎也不至于一点都不反抗吧?而且你们干嘛要抓他?直接揭穿身份问话又有什么关系?”   元龙摇头,“不上镣铐他绝对会跑,你想想看,他既然扮成老农藏身偏僻小界就是为了避开某人,不先套死了他绝对会一暴露就跑,巫千蛮也没把握留住他。”   祝炎岚有些急不可耐地问道:“还是姐姐想得周到,抓住了就好!问出是谁害我师父和大师兄吗?”   “问到了,但不是什么沈家,而是神伽山。”   “神伽山?这是哪一界?居然敢伤玄盘出来的界主?”时宇从未听说过神伽山这个名字,但从神伽山明知赤殇和莫离情出自玄盘大界也要追杀,就知道他们实力不容小觑。   “目前还不知道是哪里,万界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地方!   巫千蛮派出莽荒界所有部族走遍万界,都没找到叫神伽山的地方。别说是个大界,就是某一界有这么一座山,也能被巫千蛮翻出来!   这名字是病虎在暗中听来的,病虎出手施救赤殇和莫离情的时候,只是挡住对方,让二人有机会遁入混沌就由得他们离去了。   但病虎在那群人离去后,又觉得他们实在太过诡异,悄悄跟了上去,才在暗中听到了神伽山这个名字。   可刚听到就被那伙人发现,又拼了一场还是不分胜负,对方才不得不放病虎离去。”   时宇沉吟,忽而眉头皱起,“有没有让病虎勾出那些人长什么模样?”   “有!”   元龙伸手在虚空刻画,立时就有十七条人影栩栩如生立在了小院中。   时宇大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么多?一下子十七个界主?” 第826章 神秘的神伽山   倒不是时宇惊讶于对方的境界超卓,而是一界能出十七个界主,除了玄盘以外,时宇从不知哪一界可以做到。   元龙也是惊叹连连,“我想还不止十七个,神伽山的人只派出一人对战病虎,不胜不败也没围攻,他们直接威胁病虎,敢再多管闲事就踏平玄盘大界!”   “踏平玄盘大界?”时宇彻底惊呆了。   万界居然有人敢威胁玄盘大界,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   “病虎难道是被这些人吓跑的?”时宇想了半天,冒出这么一句话。   元龙无奈叹道:“极有可能,巫千蛮去玄盘大界索要荧惑宫,玄盘意识到我们可能会和神伽山起冲突,他怕受到牵连才一个人悄悄跑了!   我们捉住病虎问话,他说完赤殇和莫离情的事就再不开口。   他和太叔拔尘在搞什么鬼也不知道,一问就要拼命,我们也只能任由他离去。”   “就这么放了?为何不捉回莽荒界?”   时宇被元龙和巫千蛮的做法搞糊涂了,一会儿抓一会儿放,得罪了人还敢纵虎归山,就不怕病虎暗中下狠手?   元龙翻翻白眼,“我们是抓住了病虎,但不是说一定带得走哇!去抓他的那些税吏都是些普通人,才能让他放下防备。   可问话的却是巫千蛮,说好问完就放,他才没有直接暴起反击。   而且为了你日后能对付神秘莫测的玄盘,我们也没揭穿他和玄盘同为一体的秘密。”   “那想必现在又抓不住他了?”   “嗯,病虎只答应百息问话,巫千蛮虽然和这边的巫帝分身心神相连,但也不是即问即知,所以只能是巫千蛮抓紧时间问了,病虎离去后才告知王奇一切。”   时宇点点头,知道做到此点已经极为不易,神伽山是何处还未知,但至少已经有了寻找的方向,大不了再去问问夜墨白。   夜墨白这个天天盯着万界翘楚的暗藏大佬,若是还不知道神伽山的话,那就去问太叔拔尘,去问执令卫!   “时宇!”   正想得出神,祝炎岚轻轻扯了几下时宇的衣袖。   “怎么?”   “你还记得么?无论师父还是大师兄,都是要我们逃,而不是要我们报仇,他们……他们是不是知道……知道我们没有报仇的希望……而那些人,是不是会找到这里?”   祝炎岚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神开始涣散。   如果真的如她所想,那么神伽山的人都不用时宇去找,就一定会追到炎岚城。   时宇和元龙同时愣住,他俩都没去想为何赤殇也好,莫离情也好,都是拼命要他们逃走。   似乎他俩千辛万苦撑到驭命之地,就是要时宇和祝炎岚赶紧远逃,永远藏在暗处。   “二师兄!”祝炎岚一把抓住元龙的手,神情更加慌张,“二师兄随着荧惑宫到了莽荒界吗?”   元龙双眉紧锁,在额间拧出一团碎纹,她一拍身边虚空,应声而出的正是阵灵盖影。   “去把王奇请来!”元龙低喝。   盖影不敢怠慢,匆匆看一眼沉思的时宇和慌乱的祝炎岚,霎时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不多时,王奇扛着开山巨斧踏空落入小院,看到时宇三人都凝重严肃的表情,心内没来由的一颤。   “怎么?这么急叫我来什么事?”   元龙心中有事就比任何人都急,大声喊道:“巫千蛮去接荧惑宫,有没有接到炎岚的二师兄?”   “二师兄?”王奇仔细想了想,点头道:“有!那个叫白灿的小伙子还不错,很合巫千蛮胃口,问他做什么?”   祝炎岚稍稍松了一口气,脸色好看些。   时宇考虑得比较多,追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这就不知道了,他在莽荒界待了没多久就说风土不惯,要去其他大界走走,自此没了音讯,荧惑宫现在是时风在主持。”   祝炎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荧惑宫入驻莽荒界已经几十年,那算起来二师兄独游万界也有几十年,这段时间他是不是已经遭受了意外谁也不知道。   “别急!”时宇拍拍祝炎岚手背,“你师门之间有传讯秘法么?先让荧惑宫传讯二师兄,看他有没有回应。”   一语惊醒梦中人,祝炎岚赶紧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王奇。   堂堂巫帝,此时也只能辛苦充当驭命之地和万界的联讯桥梁。   不到半刻,王奇的脸就黑了下来,不用言语,时宇几人也知道白灿一定出了意外。   “白灿……应该是已经殁了,荧惑宫发讯都不得反馈,追着宗门令牌去了绛水界,只见令牌遗落不见真人现身。”   伸手一划,王奇勾出找到荧惑宫白灿令牌的情形。   那落在地上的令牌染满黑色血污,显然是奔逃中匆匆扔下,就是寄希望有朝一日能被本门弟子寻到。   时宇收回看向浮影的目光,手指轻敲桌面,哼笑道:   “神伽山!这么强的神伽山不去打玄盘大界,也不去打莽荒界,甚至没有任何人听说过他们,却能在暗中守着二师兄等他独自离开莽荒,好耐心!好有闲!   王奇,能再问问荧惑宫有其他弟子失踪或者莫名暴毙么?”   祝炎岚一听表情更加慌张,将荧惑宫迁出玄盘大界,为的就是顾全宫内子弟安危,若是到了莽荒反而接连暴毙,那全然是做了无用功。   又过半刻,王奇脸色好看了些,“还好,其他弟子的死因都有明解,都是和万界修士相争导致,而且数量也不多,才九人。”   时宇指节又在轻敲桌面,陷入了沉思,忽而又问王奇,“神伽山这个名字,巫千蛮去接荧惑宫的时候病虎不曾提起,对吗?”   “嗯,去接荧惑宫的时候,巫千蛮说是祝姑娘的安排,想说人家宫主要迁宫,病虎总不好意思强拦。   哪知病虎答应得很干脆,还安排了两个界主帮忙开立界门,直接从玄盘界内去了莽荒界,其他多的一句没说。   巫千蛮问他赤殇为何受伤,下落何在,他也说得含含糊糊。”   时宇咧嘴一笑,“老狐狸!玄盘一定是看到我杀死了苍目,才把神伽山的名字告诉了我们,不然我们还是一无所知。”   “哦?何以见得?”王奇不解。   “哼!”冷哼一声,时宇抬眉看向王奇,细细解释道:   “以前我们实力低,病虎肯定觉得我们不是神伽山的对手,所以在我们接走荧惑宫的时候,多嘴讲出实情只会给他招来灾祸。   他还不如什么都不说藏几年了事,既不得罪我们也不得罪神伽山。   那样即便我们和神伽山发生冲突,病虎也可推说跟他无关,是我们用其他方式找上了神伽山。   但病虎通过玄盘的眼睛看到我轻易杀了苍目后,就想着驱虎吞狼,或者至少是虎豹相争。   这次能找到他不是因为我们带着破妄之眼,而是他早就在等我们的人出现。   或者干脆堵在我们寻找的前路,有意暴露了自己!目的就是告诉我们谁伤了赤殇前辈和大师兄。   一旦我们和神伽山发生冲突,无论哪一方赢了,藏在暗处的他都可以审时度势,思虑是出来占便宜还是继续隐匿。   因为那时的两方,要么是两败俱伤,要么是一死一伤,无论哪个都对他病虎,或者玄盘有利!”   众人听着时宇这一番洋洋大论,脑子都有点转不过弯来。   这也怪不得他们,元龙、王奇还有祝炎岚,都是粗豪爽利的性子,心里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没被时宇的话绕晕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我们还要去找神伽山么?”元龙感到自己被病虎利用就有些不痛快,思摩要不要停下寻找神伽山的举动。   时宇猛一拍桌,高声喝道:“找!当然要找!赤殇前辈和大师兄的仇怎么能不报?但没必要在万界找了。   病虎都只知道个名字的神秘大界或宗门,万界还有谁能知道?”   元龙又迷糊了,不在万界找人,还能去哪里找?   总不可能神伽山在驭命之地,她两眼泛着迷蒙问时宇,“那你说去那里找?怎么找?”   “本来我还想着去问夜墨白,或者问太叔拔尘,现在想想也没必要。太叔拔尘若是知道神伽山在哪里,一定会告诉病虎,他俩凑一起估计聊的也是这个。”   “那去问谁?”元龙追问。   时宇不答,只是抬头看天。   元龙立刻明白了时宇的意思,大声惊问:“执令卫?你怎么上去?”   时宇站起身扶起祝炎岚,一步步向屋内走去,“我上不去,所以得想个办法让他下来。”   一听时宇可能又要外出闯荡,王奇噌地一下蹦了过来拦住时宇,“我父还在体悟修行,出去的话我跟你去!”   时宇嘿嘿一笑,“你走了万一虞麓尧来了怎么办?谁都可以走,就你不行!不过你若是和我父换防,我倒是不介意。”   王奇顿时脸苦,怎么说也曾是堂堂巫帝,现在竟沦落到给时宇看家。   郁闷......   憋屈......   “对了!剑开天现在怎样?”祝炎岚光顾着问血仇诸事,此时才想起问剑开天恢复得如何。   “还是一堆石头,但至少气息厚重了些,有点像我在大虚仙界碰到他的时候……”   时宇没有去管王奇如何憋屈,扶着祝炎岚边聊边走,顺手掩上了房门。   元龙长叹一声拍了拍王奇的肩膀,两人互相给了个同病相怜的眼神。 第827章 孽种祸根   不等时宇想好如何引下执令卫,却有人莫名其妙打上了炎岚城。   这天时宇正和祝炎岚商量先去哪里散散心,突然听到凌霄暴怒的吼声响起在炎岚城外,紧接着便是激烈的交手轰鸣和不住的空间颤动。   时宇无奈,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刚回来没多久,就有人悍然攻城,难道他就这么招人恨?   顾不得多想,时宇拉起祝炎岚直奔城外,早有元龙等人满面莫名其妙看着一人和凌霄打成一团。   时宇觉得此人面生,脱口便问:“这是谁?为何与凌霄动手?”   元龙不言,抬手指向不远处。   时宇这才注意到高浮于空的炎岚城下,正有百十小修围着几滩血迹跳脚,目中怒火统统倾泻在与凌霄动手的那人身上。   盖影解释道:“此人古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来了就向正在城下闲游的小修动手。堂堂一个界主,不分青红皂白向几纪的修士动手,亏他做得出来!”   时宇抬头看向四周,旁边早有更多界主和修士在看热闹,人人脸上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看来也没人和这莫名界主同路。   再把目光转回那界主身上,时宇不由得谨慎起来,他的实力可不算低,与凌霄动手都打得有来有往,虽略处下风,若想脱战凌霄也拦不住。   “奇怪!你们没问问为什么打起来?”时宇又问元龙。   元龙冷笑,“问了,怎么没问,可这家伙就跟疯了一样只管杀人,若不是盖影动作快,下面的几千小修就全成了野鬼!   凌霄跑来质问,他竟也一字不答,直说凌霄是祸乱罪魁,两人就这么动起了手。”   时宇更糊涂了,凌霄虽然性子冷厉,但极少与人冲突,他算什么祸乱罪魁?   “此人吴凡,牙尖嘴利的婆娘而已。最喜自诩正义,经常强出风头替人说话,但本事一般更善逃跑。只要凌霄有明显胜机,她必然扭屁股就跑!”刚刚赶到的麦恒一语道出那人来历。   “娘们?”   时宇几人都极为惊异地看向吴凡,她身宽体壮前后齐平,一点女人的婀娜身姿都不见,再加上一头寸许短发,怎么看都是个男人。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凌霄已经将吴凡打得节节败退,浑身挂伤吃痛连连。   “呵呵,快看,这娘们要跑了!最强谛原术放空炮就要使出!”   麦恒似乎对吴凡极为了解,捻须而笑出言讥讽。   果然!   眼见不敌,吴凡怒吼一声轰出几记无光雷鸣,巨大的声震直接裂天碎地,将凌霄迫退千里。   但她口中喊出的可不是放空炮,而是惊天雷,威力也惊人无比。   震退凌霄,吴凡转头就走,临走还丢下一句狠话:“炎岚城!你们等着!你等竟敢收容祸根!今日我势单力薄,来日必再来灭城!将你们这些祸害杀得干干净净!”   时宇眉头一皱,胆敢在他面前妄言灭城,那真是不知死活。   不用时宇出手,万雷和摩罗已经动了。   这二人如今是炎岚城巡城护阵的首领,被人突袭在城下杀了几个小修士已然觉得颜面尽失,怎能忍受吴凡全身而退。   两声暴喝同时响起,万雷浑身雷光大作,驾雷驭电急追而去;   摩罗身形不动只管弯弓搭箭,千百金色箭光呼啸如流,迅速超过万雷直插吴凡后心。   吴凡也许在麦恒眼中不值一提,和万雷这等巅峰界主比还是不俗。   她头都不回拍出几掌,不但把摩罗所有利箭全部击落,还拍得万雷电光炸碎雷声零落,刚近身就被打退满空翻滚。   时宇惊叹道:“这家伙居然保留实力!这哪是实力一般?都快赶上绝主了!麦恒你上!”   “不用!”一边的摩罗怒气勃发,嘣嘣又是几箭射出,这次他只动弓弦不见箭矢,谛原术无影神箭已经释放。   “啊!”   已经逃到极远的吴凡,突然一个趔趄翻倒在空,不等爬起又被怒喝追来的万雷一锤砸在头顶,直砸得五官七窍火星四冒,一头短发根根竖立电光激闪。   “你特么偷袭我炎岚城小修,还敢胡言乱语威胁我等!找死!”   又是一锤砸下,电光缭绕的罗星锤正中吴凡前胸,好似铁锤砸上了铁砧,“咣”的一声巨响震破了观战诸人的耳膜。   “小人!炎岚城就是小人!围攻不算,还出手下流!”吴凡也是怒极,明明都是可以单挑的强者,却还要几个巅峰界主一拥而上放手围殴,没有一点高手风范。   “呵呵!”麦恒捻须轻笑,朗朗清音激越而出,   “吴凡,你平日大言不惭匡扶天下正义,我炎岚城一向与世无争,你跑来匡扶什么正义?谁又需要你匡扶正义?”   吴凡被砸得头晕脑胀胸口淤塞,但听到麦恒声音还是能辨出谁在说话,大声喊道:   “麦恒!你这老贼!当年四处撒种祸害界主,如今又是你等收容灭界祸根,必遭天谴.....啊~~~”   又一声惨叫,摩罗的无影神箭再次射中吴凡,正从她口齿之间射入直插咽喉,看不见的箭矢破开后颈带出大片血花。   万雷的巨锤也不甘落后,轰轰连响砸在吴凡胸口,她本就平平的前胸更显坚实平坦。   时宇听得诧异,扭头问元龙,“总听她说祸根,难道她说的是凌霄带回来的灵种小修?祸害什么了?”   元龙也不知道吴凡为何这么说,张口向万雷喊道:“万雷!留她一命,提到城主府严刑审问!”   一听元龙要活口,摩罗放下巨弓,拔出背后巨斧飞跃而去,和万雷一同打铁似的狂殴吴凡。   中了两次无影神箭的吴凡,实力不足正常一半,在二人联手强攻下根本撑不了几下,几息过去就衣衫褴褛毛发斑驳,软绵绵被万雷提在了手里。   一行人鱼贯进入城主府,半死不活的吴凡被随意丢在地上,哼哼唧唧低声呻吟。   时宇左看右看看不出她是个女人,无论面相还是身材,都比寻常修士更硬朗宽厚,十足十的板砖化灵。   趴在地上,垂死的吴凡还哼哼冷笑不止,奋力挣扎几下变成盘坐于地,顶着布满鲜血的头颅看向坐在四周的一群人。   元龙做事还是那么直接,抬手又是数道重击落下,将瘫坐在地的吴凡又打得满地乱滚。   吴凡哇哇吐血,整个大殿登时充满了血腥味。   元龙冷冷一哼,收手坐定,口中满是不屑地问道:   “说吧,你说的祸根是什么意思?我炎岚城只不过收下了几个小修,就值得你这大高手打上门偷施辣手?”   “嘿嘿!好一个炎岚城,好一个名传驭命之地的世外桃源。要不是有人跟我说这里到处都是祸根,我还真不敢信!   为我万界大义,为我驭命之地永存!我吴凡今日死在你们这等豢养祸胎的蠢物手里又如何!”   这一番宁死不屈大义凛然的话语,听得殿内诸人又纳闷又好笑。   元龙才没兴趣听吴凡自吹自擂,又是一拳打出轰落她满口白牙,颗颗白牙染血落地,叮叮当当听得好不瘆人。   麦恒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前的吴凡虽然屁话连天,说得比谁都漂亮,但怕死也是真的,从来不会在被人抓住把柄后还嘴硬。   轻咳一声,麦恒缓声道:“吴凡,有话快点说完,说不定还能保命。”   吴凡缓缓转头,一张血淋淋的面孔盯紧了麦恒,竟把实力比她高数分的麦恒看得有些心虚。   “保命?呸,还要保什么命?要不了多久都要死,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一句一顿,一顿便是一口鲜血洒下,吴凡的话说得甚是凄惨。   万灵从吴凡出现到提审至今都没什么反应,此时倒是微微掀了一下眼皮,“都是界主,这话说得有什么意思?既然早晚要死,就在自己老巢等死好了,干嘛跑我炎岚城滋事?”   吴凡又笑,呵呵怪声在大殿里不住回荡,“你们是真的不知,还是太自大都不屑去打听消息?   驭命之地要完啦!万界也要完啦!就毁在你们这些无知的蠢货手里!”   万灵一怔,扭头看向元龙和王奇,说别的毁去他还信,万界怎么毁去?   驭命之地又怎么毁去?   吴凡又是从哪里知道这种完全没有可信度的消息?   一看万灵的表情,吴凡就知道他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万灵!顶尖绝主?你可还敢凝聚破界意志?你看看凝出破界意志后,上神还会不会召你入上界!”   万灵虽心有疑惑,对吴凡的话也信了七八分,但他依然回头怒道:“你怎么不凝?你当我会蠢到被你激将?”   “凝!为什么不凝?我现在就凝给你看!”吴凡一声暴喝,鼓足最后的力量真的开始凝聚破界意志。   整个大殿除了看过时宇浮影的人,所有人都惊慌失措暴起避退,如果被连带摄入上界,唯有死路一条!   众人皆知时宇被上神厌恶再不能上去,没有时宇的庇护,谁能撑得住上神一掌?   吴凡显然也对静坐一旁的时宇有所耳闻,冷笑道:“怕什么?万灵你这老狗怕什么?你看看除了你,上面谁动了一下?时宇上不去又能怎样?” 第828章 交出孽种   万灵闻言看向元龙和王奇,这二人果然面色如常纹丝不动,顿时心底泛起无边怒气。   很明显,这二人都知道他不知道的秘密,只有他一人在炎岚城被人提防,事事都被隐瞒。   “好!你们很好!既然如此看不起我万灵,那就此告辞!”   万灵也顾不得再听吴凡要说什么,当即起身向大殿外走去,去了城外,随便抓个界主都可能得到想知道的一切!   时宇立马站起,朝同样起身的王奇摆了摆手,让他坐回原位,然后拦在了万灵面前轻笑道:“万灵前辈为何如此急躁,你只看有人未动,怎不看有谁在动?”   万灵一怔,环首四顾,除了时宇夫妻,大殿里没动的只有元龙、王奇、凌霄,其他人都是抬步后跃,跑得最快的盖影已经消失在了大殿直入护阵。   这些人里,祝炎岚自不必多言,除了元龙应该是被时宇告知了些内情,其他都是和时宇一同闯荡的伙伴,不知实情才不正常。   也幸亏不问政事的曹心心和清池清溪姐妹不在殿内,不然万灵想明白还没这么快。   冷哼一声,万灵这才面色好看了些,朝时宇点点头又坐回尊位,而后恼怒的朝吴凡弹了一指。   劲风冲出,咚的一声撞倒吴凡,又让她伤上加伤。   “再敢语言挑拨,那你就早点去死!反正你也说早死晚死无甚区别!”   恶狠狠斥骂吴凡一句,万灵老脸微红地闭目端坐,差点被吴凡一语挑动分裂,万灵自己都觉得丢人现眼。   时宇并未归位,而是几步走到吴凡面前,笑道:“你从哪里知道凝聚破界意志再也去不了上界的?”   再也没人能凝聚破界意志进入上界!这句话是剑开天吓唬虞麓尧与玄盘时说漏嘴的,当日旁边只有一个九命龙猫。   现如今显然已经不是秘密,只要是从嘴里说出的秘密,哪怕只有一个听众,也会成为天下流传的蜚语。   现在的驭命之地,绝不止吴凡一个人知道上界已无路可进。   吴凡继续冷笑,擦去嘴边血渍恶狠狠瞪向时宇,“不用谁告诉我,这事早就传开了!驭命之地万千众口,难道你还想一个个杀掉?”   时宇抬头看向元龙,现在知晓城外事最多的也只有她。   元龙眉头一皱摇了摇头,若是以前,她还担心炎岚城安危,会多加关注城外风雨。   但如今时宇在驭命之地无人可挡,她哪还有闲心去管诸般杂事?   其实知道是谁传出的也无意义,时宇只是在想吴凡都打到了炎岚城,其他知道实情的界主又会怎么做?   仿佛是听到了时宇的心声,吴凡很无谓地往地上一躺,就染浸在自己喷出的鲜血中,森森冷笑道:   “上界再也去不了了,不止我,很多绝主也都试过了,上神已经放弃了这个世界,上神已经放弃了驭命之地。   我们……我们只是被抛弃的杂草罢了。”   “不就是不能再去上界了么,就算被抛弃,我们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又怎样?   别忘了,万界绝大部分生灵一辈子连自己诞生的大界也出不了!”时宇拧眉看着吴凡,觉得这家伙真是杞人忧天。   吴凡很鄙夷地看了时宇一眼:“你没看到这些突然出现的小修么?你认为他们需要多久可以修炼到界主?”   时宇略一思忖,应道:“少则千年,多则万年。”   “那你认为他们出现的原因是什么呢?”   时宇顿时笑起,这些突如其来的神异灵种,都是在他从异时空归来后出现的,很显然是离去的大眼要折腾时宇一番,不能让他在驭命之地过得太舒坦。   但时宇没打算告诉吴凡实情,有意调侃道:“可能是上神觉得我们太弱了,居然都没人能破入上界,又造了这些天赋强大的生灵来和我们争夺登天机遇。”   “蠢!真蠢!你认为我们争得过么?他们不是来争夺机遇的……他们是来清光我们这些废物的……   你说,等他们强大起来,万界界主还能剩几个?他们又会不会杀进万界?你们这些界主的老巢,能不能得以保全?”   说着说着,吴凡突然失神,直愣愣盯着殿顶,目光仿若穿过殿顶,刺进了谁也不可再进的上界。   “嗯?”   时宇被吴凡这话动摇了信念,他虽然不怕这些神异小修,但不代表其他界主不怕,一日顶百年的修行进境,放在任何人眼里都是匪夷所思。   若还能去上界,万界界主心中希望不灭,也就不把这些突生小修当作末日异象。   但如今天路断绝异种突生,任谁都会觉得这是有一种天罚,一种让所有生灵在漫长而痛苦的绝望中泯灭的天罚。   “上神走了……上神放弃了我们……要想活下去,就要杀光这些灭世孽种,一茬又一茬地杀光这些孽灵……直到这个世界慢慢终结,最终湮灭在混沌中……”   躺在地上的吴凡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砸在殿内诸人的心上。   “城主!”   盖影突然又出现在大殿内,神色慌张。   还在细思吴凡话语的元龙立时惊醒,喝道:“又怎么了?”   盖影一刻都不敢耽搁,挥手拍出一幕浮影,数万界主正向着炎岚城隆隆奔来,最前二三十个浑身绽放着无边气势的绝主杀气腾腾。   元龙瞳孔顿时遽张,她看到的不仅仅是界主,还有千万土著修士尾随在界主之后,不住将手中的头颅抛向天空,又轰成碎片。   “他们?这些土著是怎么回事?”   界主杀来,元龙并不意外,但土著怎么还会杀土著?   万灵随便一瞄就知道怎么回事,他平时也有心思培养些土著小修,但他和凌霄不一样,都是自己去驭命之地选择神禽异兽慢慢开智,慢慢引导。   即便是千挑万选,万灵挑出的土著想要修行到界主境也是亿万无一,千万年都不得行。   城外正在汹涌而来的土著修士,无不是这样培养出来的正常修士,没有一个是天赐神恩的异类。   可他们高高抛起的头颅,却都是那些天赋神材的遗骸。   万灵想明白就说得快,出言开释了众人心中的疑惑,“土著也不是铁板一块!看来吴凡所谓的灭世孽种,已经成了驭命之地的公敌。”   “嗬嗬,等死吧!数万界主,几十绝主,看你炎岚城如何抵挡!”躺在地上的吴凡不知何时坐了起来,也盯着盖影拍出的浮影发出诡异笑声。   “能不能抵挡得住,就不劳你费心了。吹牛吹了一辈子,早点去歇歇吧。”万灵见吴凡还在语言挑衅,毫不客气一掌拍了过去。   连血雾都不曾留下,吴凡就成了为万界存续大业而献身的第一人。   “走,去领教一下其他绝主的威风,自我来了驭命之地就不曾真正大战,天天坐在城里都要生锈!”   万灵有意掩饰自己方才莽撞急躁差点脱离炎岚城的尴尬,此时第一个走出大殿。   汹汹而来的界主和土著们,距离炎岚城已不远,城内修士都感受到了弥漫在虚空中的异样气息,纷纷遁出大城一探究竟。   盖影早就把护城大阵撑到最强,除了预先的几个进出口,其他地方都是一触即退,没有人可以如平日般随意来去。   更加不详的预感笼罩在了城内的修士身上,硬破大阵他们不敢,从还张开的几个阵门赶紧逃走是唯一心念。   不到半刻城内修士就走得干干净净,竟然只剩炎岚城自己人以及若干云隐族修士留下。   而那些被称为灭世孽种的小修,此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迷迷糊糊被一阵风卷进城内,又看到大批界主和修士匆匆离城,只以为是城内大能得罪了强敌,数百心智不坚的胆怯之徒也混在修士间向炎岚城外逃去。   但他们刚出城,就被紧盯人群的绝主们一把捞出,一个没跑全丢进了身后的土著人海。   正所谓最恨你的不是敌人,而是嫉妒你的自己人。   那些小修刚惊叫着落入土著修士中,就被嚎叫暴躁的土著修士们撕成了碎片。   这一幕可把还在城内的其他小修吓坏了,再也不敢冒险混入出城人群,只能挤成一团,瑟瑟发抖等待命运的安排!   “交出那些孽种!留你炎岚城一切如常!”   困守在外的界主大军做事倒也坦荡,等所有无关人员全部离去,阵门缓缓闭合才高声叫阵,倒让时宇高看了他们一眼。   此话一出,留在城内瑟瑟心悸的小修们顿时一阵慌乱尖叫。   在他们眼里,就算炎岚城有心庇护,也无法抵挡如此多高手的攻伐,炎岚城主绝对会把他们丢出去。   “住口!谁再叫我就把他扔出去!”   元龙暴喝,瞬间压下小修们的叫声,冷冷目光扫过几圈,更让小修们缩起了脖颈,头都不敢抬高。   “哼!”   元龙见场面已然顺服安静,才冷笑几声跃众而出,隔着护城大阵站在了喊话绝主的面前,毫不客气地叱问道:   “你又是哪个?来我炎岚城叫嚣?” 第829章 攻城   那绝主听元龙小看他,倒也不生气,一拱手客气道:“在下空魔,见过元龙城主!我等此来只为那些孽种,只要交出他们,我等立刻退去。”   “要是不交呢?你又怎样?”元龙笑靥如花,伸手在大阵阵壁上轻抚数下,层层阵纹如水荡漾,一道道极细的针芒指向了空魔。   空魔脸色不变,一挥手破去针芒,“那就得罪了!此战不关个人恩怨,只有万界安危。如果元龙城主一心站在万界对面,我们也只好奉陪。”   “嗬!好大的口气!万界安危?你又凭什么妄言万界?就凭你身后那几个界主?”元龙微嘲道。   “不是几个,是一万一千零三十二个!还有更多界主在扫荡这些孽种出现的地界。凡是有心庇护孽种的宗门城池已经全部荡平!炎岚城孤悬那些地界之外,我们才不得不专门走一趟。”   空魔语气平淡,却把元龙惊得够呛。   空魔又道:“只要交出孽种,既往不咎。一心顽抗,唯死一途!”   “那你们已经杀了九命龙猫?你们还能攻入内围?”远远立在人群中的时宇高喊道。   空魔目光越过元龙直射时宇,对着时宇双目不由得微微一眯,“九命龙猫那里暂时攻不进去,已经折了七个绝主,但我们已经在另想它法,必将灭尽九命龙猫领地所有孽种!   内围也有人去了,最强绝主有七人可进,而且与我们站在一起的土著,并不受驭命之地迫力限制,修为最高的十余万已经杀入内围,其中界主四十二人,够用了。”   时宇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已经有七个绝主可进内围,也就是说至少有七人堪比巫帝甚至强于巫帝。   而土著中出现界主的速度也不慢,才不过百余万年就有四十多个界主,比万界界主出现的速度可快多了。   “那中心地界呢?那里也有无数新生小修,难道你们连中心地界都杀进去了?”时宇不甘心地追问。   空魔摇头道:“中心地界乃至九峰至今无人可进,我们派了些土著进去,刚踏出陆桥就被打成了飞灰。但站在陆桥上往里看,里面也是空无一人,怕是那守魂奴也在诛杀这些灭世孽种。”   时宇顿时不满,他早知道夜墨白杀光了中心地界的小修,之所以这么问是想看看夜墨白有没有杀掉几个厉害的绝主。   现在看来夜墨白并没有踏入陆桥杀人,只是守在了中心地界。   眼珠一转,时宇又说道:“九命龙猫那里收留的小修可不少吧?我们这里才几个?不如你们先把九命龙猫拿下,再考虑我们这小小的炎岚城。”   空魔哈哈大笑,用嘲笑白痴的语调对时宇说道:   “都道时界主人间无双,今日得见远不如闻名。怎能说出如此幼稚的话语?疥疮虽小,一日不除必成大患!莫要再想些小心思骗我等无功而返了。”   时宇对空魔的嘲笑不以为意,只是淡笑沉吟,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恐怕离去的大眼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这些神奇灵种本来是大眼造出来给时宇添麻烦的,结果却被破界希望湮灭的万界界主发狂杀了个血流成河,无意中反倒帮了时宇的忙。   空魔见时宇不再说话,又把目光放在了面前的元龙身上。   “元龙,炎岚城到底谁说了算?交还是不交一句话!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要再不听劝,那就直接开战吧!我等必一战踏平炎岚城!”   飘然后退,空魔退到了数十绝主中间。   这片刻他稍稍突前,总觉得阵阵心悸泛起,炎岚城护城大阵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元龙嘻嘻一笑,也退回了人群中,清亮的声音一字不落传进空魔一方耳中,“那就打吧,你这挑拨的小心思,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一听要打,万灵排众而出,向着围城界主和修士们踏空走去。   那几十个汹汹而来的绝主忙提起心气,人人都是如临大敌般看着万灵。   在无尽的岁月中,只有寥寥数人可当界主魁首。   在仍活着的界主中,万灵毫无疑问就是魁首之一!   “谁要打!就和我打!一个一个上,还是你们一起上随意,我万灵都接下了。   如果怕,就去把玄盘和虞麓尧给我找来,或者那七个只会欺负小修士的蠢货也行!让我看看能闯进内围的绝主,都有些什么本事!”   语气淡然,万灵还有意放缓了语速,他一步步走到护城大阵前,轻轻一扯便撕开一道一人宽的裂隙,面对一众绝主面色不变地走了出去。   “啧啧!别看这老东西平时心眼小又贪权,这会儿晃出去还挺有气势。盖影你可要看好了,他撑不住赶紧给我卷回来!”元龙站在时宇身边不住咂嘴,很为万灵的无敌之姿赞叹。   盖影急忙点头,万灵可是当前炎岚城第二高手,当然不容有失。   时宇扫一圈身边自己人,又低头看看缩在城内惊惧的数十万小修,偌大一座炎岚城竟然只剩下这么点人。   嘿嘿一笑,时宇拍着凌霄肩膀说道:“让万灵前辈先热热身,玩够了你们一起上,放开气势给我冲散他们!打到我炎岚城来耍威风,他们本事还差了点。”   炎岚城众人顿时咧开了嘴,活动筋骨的机会终于来了。   万灵一走出护阵,就向空魔招手,既然是空魔出头带人攻城,想必他也有能压服众人的实力。   空魔面对万灵邀战一言不发,谁都没看清他做了什么,便有二十八个一模一样的空魔遍布于空,从四面八方将万灵围得结结实实。   每个空魔都双手结印,轰出层层叠叠不见形迹的劲力急速缠向万灵。   万灵纹丝不动,眼珠微转盯住面前三四个空魔,看不见的空魔便弃之不管,任由那些结印劲力落在身上。   数十只铁掌重拳同时轰在万灵身上,却仅仅将万灵衣衫微微压下分毫,仿佛空魔第一轮猛攻只是给万灵按摩了几下。   空魔双目遽缩,二十八条身影掌中手印更迅速。   一枚枚手印前后相接,无比迅猛地轰在了万灵身上,终于将万灵衣衫卷起褶皱,皮肤也在手印巨力下波荡起伏。   嘴角轻挑,万灵不屑一笑,身体在毫厘之间急速抖出一片幻影,便将所有轰来的劲力全部卸去。   “我想起你是谁了!空魔,净印界界主的七徒之一!”   转目看向二十八条身影,虽然都是一般容貌一般身姿,万灵还是轻哼道:   “就算加上你师父,也应该只有八条印灵法身!这二十八条......你是把自己的徒弟也都祭炼了吧?”   空魔这才稍稍色变,似乎是被人揭穿隐秘而不快,“是又怎样?你要讲道德大义么?”   万灵无声而笑,“道德大义,你有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快把所有印灵法身放出来。   再给你一次机会攻我,不然等我放出万灵真身,你就没有机会了。”   空魔神色一紧,长啸一声又分出七条身影,这七条身影身形略淡,显然不如前面那二十八条强大。   “唉!也就这样了!你师父居然死在你手里,你用了不少手段吧?”万灵似乎大失所望,身体一震猛然轰出全身劲力。   霎那间,衣衫猎猎须发皆张,万灵突然从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变成一个睥睨天下的霸主。   一条又一条有着无敌神姿的挺拔身影,从万灵身上缓步踱出,硬抵着仿佛凝固在空的手印长河,一个个走向空魔的印灵法身。   每个万灵身影都带着不屑笑容,迫得空魔印灵法身步步后退。   “咦?”   淡然观战的时宇发出一声疑呼,他以为万灵所用的招数,和那被诛杀的假万灵应该差不多,可眼前真万灵的路数,显然和假万灵截然不同。   王奇也眯了眯眼睛,看向万灵露出了思索的神情,感慨道:“这老家伙,无数年没白睡啊!”   前来围城的其他绝主都露出了惊异神情,绝主间有高低不错,但不至于一个人全力攻击,另一个人可以不躲不避完全无伤。   这样的差异已经到了绝主和普通界主的程度,万灵真的到了绝主第一人的地步?   现在驭命之地,拢共有没有一百绝主都是问题,最强的玄盘和虞麓尧已经数年没有出现,今后难道要以万灵为尊?   数个念头纷乱踊跃在诸界主心头,正和万灵动手的空魔也是如此。   无论他怎么催动劲力释放手印,落在万灵真身上掀不起一点波澜,这让他对自己的实力起了深深的怀疑。   “嗬!”   大叫一声,空魔放弃了结印法攻,条条印灵法身摇身一变都成了肌肉虬结的怒目金刚,片刻前还是飘逸洒脱的长衫白袍,此刻都成了刚猛森寒的铁甲。   每一个印灵法身还都抽出了长刀重剑,狠狠劈出刀光剑影直击慢慢靠近的万灵真身。   “不错!阴柔与刚猛无瑕互转,你比你师父强!”   也不知是赞美还是嘲讽,万灵一步一点头继续向空魔走去,所有劈来的刀光剑影,撞在身上便成粉碎。   空魔有些进退失据,两个常用的强力术法都成了摆设,再下来就要用拼命的绝招,这是他绝对不想的。   还有那么多绝主在旁冷观,更有数不清的界主、修士聚团喧闹,空魔才不想和万灵玩单挑的把戏。 第830章 收割   眼珠一转,空魔大喝,“一起上!平了炎岚城!”   围攻万灵的三十五条印灵法身一瞬全部消失,空魔闪身在界主人群中抬臂遥指,指尖所向正是炎岚城。   “哈哈哈!空魔你这一点比你师父更强!当年我灭你师父满门,他可是直接夹着尾巴就跑了,连喊一起上的勇气都没有!”   万灵放声大笑,还在缓步慢行的三十五条身影同时转身,看向林立悬空的绝主们。   那些绝主人人目光闪烁,看向空魔都有些鄙夷,哪儿有这般连热身都算不上,就弃战退到人后的懦弱举止!   空魔大喊过后觉得气氛微凉,一直跳叫不止的土著修士们都变得安静。   扭头四顾,无数双眼睛里闪出的惊诧和微嘲,让空魔瞬间感觉潮热粘腻,满身不适。   “上啊!还等什么?”   强撑着浑身羞臊燥热,空魔又大喊了一声。   离他最近的三四个绝主才微扬嘴角,抬起单臂向前一挥,轻声道:“上!”   这几个绝主都是有门有派的一宗至尊,他们一声令下,便有千百界主和修士嗷嗷叫着冲向了炎岚城。   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他界主、修士乃至土著全都高声呐喊冲了出去,目标直指炎岚城。   万灵冷眼扫过,三十五条身影突然当空炸开,亿亿万万各族修士从炸开的身影中悍猛扑出,山呼海啸般淹没了对方敌阵。   前来围城的大军满打满算不过百万上下,看到漫天冲来的无数身影当即崩溃,胡乱发出无意义的乱叫。   “干你娘咧!万灵这老畜生多少事瞒着我?”王奇大斧脱手直落城中,砸塌大片房舍,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   “万灵!这才是万灵大名的真正来历吧?难不成他和蒙域走的一个路子?”时宇也由衷惊呼。   王奇使劲摇头,“万灵有名字的时候绝对不会这一招,只是因为他那一界生灵种类繁多,这老东西自称万灵之主,才有了万灵之名。”   两三句话的功夫,两方大军就轰的撞在了一起,看去数量极少的围城大军瞬间成了浪中浮泡,啪啪几声就成了虚无。   只有界主以上的强者,才能挥舞兵刃法器抵挡,但也失去了明确目标,看不到更查不到真正的万灵在哪里。   动手片刻,所有绝主和界主都放下了心胆,万灵放出的修士大军虽然阵势庞大,单一战力实在低微,最高不过千纪上下,对界主级强者完全没有威胁。   绝主和界主们随意发招,就能扑灭大片修士,卷走万千生命。   “呼!”   一阵光影缭乱,修士洪流陡然消失,惊魂刚定的绝主和界主们,目光神念滚滚铺开寻找万灵的方位。   赫然!万灵就站在所有绝主正中,单臂掐在空魔的脖颈上,五指深深内嵌掐得空魔舌目鼓突。   “咔!”   一声脆响过后,空魔的头颅无力垂下,一双不甘的眼眸中光泽渐失。   万灵目光微转,扫过远近数十绝主,高高扬起了嘴角,然后五指舒张负手而立。   气势汹汹而来,摆足了高手架势的空魔,绝招都没来得及施展,便轻而易举死在了万灵手中,飘飘荡荡坠向大地。   大地上的那些土著大军,早就成了血肥浸润稗草。   “唰!唰!”   几声轻响过后,离万灵最近的几名绝主同时后退,将万灵亮在了方圆千里的虚空内。   “还有谁?不服的尽管上!”万灵没有拦着那几个绝主退走,他们退避的举动只会进一步打击残余界主的士气,衬托出万灵无敌之姿。   论实力,前来攻城的绝主和界主们依然远超炎岚城,再次壮胆一拥而上,未尝不可攻破城池杀尽小修。   但此刻锐气尽失,他们又从不曾真的无间互助共对强敌。   打顺风仗可以,一旦遇到阻力马上各怀鬼胎,只想把别人推向前线。   更何况现在唯一的头领还死了,谁也没能力盘起散沙。   万灵见无人说话,轻蔑地摇了摇头,“乌合之众!也就能欺负欺负未成气候的小修!”   冷笑数声,万灵不紧不慢踏空而行,穿过绝主界主的重重包围回到了炎岚城大阵前,从盖影张开的裂隙处回到了城内。   “喔!喔喔喔!大护法威武!大护法无敌!”   紧张得要命的城内小修们,发出了震天欢呼,个个都把万灵当作扭转乾坤的不世强者。   万灵漾起满面微笑,朝着狂热呼号的小修们连连摆手点头,真如无上领袖般散发出雄浑而又醇和的上位者气息。   元龙顿时心中不快,撇撇嘴道:“又来了!这家伙比我这城主还会笼络人心。”   话刚出口,元龙心思灵动,扯住正看着万灵暗赞的时宇低声说道:   “时宇,要不就让他当城主吧?我这城主真压不住他的野心,正好归爷爷回来了,我需要时间让实力再进一步!”   “这哪儿行!”时宇虽然赞叹万灵威猛无双,但让他当城主肯定不愿。   万灵再厉害也没时宇厉害,而且论亲近也远不如元龙,任人唯亲才是理所当然。   没有元龙,时宇宁肯让万雷当城主都不会考虑万灵。   王奇无声无息贴了过来,一样低声道:“没必要!等我父回来,让我父当城主,这家伙就老实了。”   “为什么?那你来当不也一样?”元龙诧异,不知道我父当城主和王奇有什么不同。   “不一样,我们巫帝分身说是分身,其实都可以抗拒巫千蛮的意志,我们不想合体谁也管不了!   所以万灵一直认为我们不是同一个人,他对我父的认可远超我等,哪怕我父实力一般,说出来的话万灵一般也不反驳。   而我......嘿嘿!你看我和万灵吵架少么?”   “呵呵!”时宇笑了,“城主没必要换。只要我最强,谁当城主都一样。但若我不行了,谁当城主也一样。”   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时宇拉着祝炎岚回了宅院,敌人失去士气和斗志,此战已经没有悬念。   元龙听得糊涂,看着时宇远去的背影不解道:“这小子说什么呢?什么一样也一样的?”   麦恒是唯一听明白的人,看着一圈都被绕迷糊的彪男悍女,捻须笑道:“公子的意思是,万灵这种雄主只会遵从实力。   只要公子镇得住场,谁当城主万灵都不会反对,一旦公子实力不如人,谁当城主都会被万灵大护法干掉,我父来了也一样!”   “怎么?难道时宇要是受伤,万灵还会干掉我抢走城主位?”元龙顿时不愿,嗓门也大了起来。   这一嗓门落在万灵耳中,他依然神色不变朝着小修们微笑挥手,眼神却朝元龙瞥了一下。   “这老东西!还真是这么想的!不行!我得赶紧去找归爷爷练功。王奇,这里交给你了!”   一看到万灵诡异眸光,元龙就觉得自己说的没错,扔下战事便匆匆离去。   麦恒又捻须轻叹,“元龙确实不适合当这个城主,心性修为都不如人,城主这时候怎么能走?   我何时说万灵会杀她了?互换位置不行么?哪怕公子不是最强,万灵也不会杀人,毕竟还指望公子去上界呢。”   王奇一斧头捅在麦恒腰间,低喝道:“老狐狸你少说两句,句句揭人心思,我看最该干掉的是你!”   麦恒无奈,看着还在那里摆谱的万灵,正准备问王奇怎么做,就听王奇大喝一声:“冲啊!”   转瞬,就见一团斧刃风暴在城外界主中东奔西突。   众人紧跟着呼哨而出,把还想帮王奇排兵布阵的麦恒扔在了原地。   让王奇做主,战势立刻大变,这家伙根本不去考虑如何做,只管自己杀得痛快不痛快。   放眼望去,王奇打头,凌霄紧随。   觭鲲三姐弟自知实力稍弱,直接撑开气势冲进了普通界主中间,威吓气势对绝主没用,对一般界主可谓无往不利。   三姐弟如虎入羊群般,撵得普通界主如炸窝的鸡群,嘎嘎怪叫四散奔逃。   正得意洋洋的万灵看到王奇莽撞冲出,脸色剧变,大吼一声招呼万雷和摩罗两大护城神将就去给王奇、凌霄助阵。   王奇、凌霄这两个胆大无比的家伙,竟是冲着三十多个绝主扑了过去。   绝主们虽无战意,但战力可不低,打到面前的敌人没理由不反击,转眼两人就挂了彩,被众绝主兜屁股追。   麦恒也赶紧让盖影催动大阵,变守为攻远远轰击,他紧跟万灵身后前去支援。   有万灵和麦恒顶上,算是堵住了众绝主的追袭。   王奇和凌霄气喘吁吁互望一眼,又奔向自觉能应付的对手。   他俩打算速战速决,先把那些看去数量极多的普通界主吓退。   凌霄追在觭鲲几人身后冲进人群,直接拔起千里树身,惊天威势勃发到极致,把那些本就被觭鲲三姐弟压制的界主们打得魂飞魄散。   此时的凌霄,全然一副无敌神姿,一棍插出就戳穿一个界主,一棒拍下就砸烂一片头颅,不出几息就被他击杀了十余人。   而王奇,旋风斩一路不停,从东转到西,从南趟到北,碰到绝主就转向,只朝普通界主下手。   大量死亡带来的血腥震慑,远超战胜一个高手产生的震慑。   一时间场面大乱,除了绝主和巅峰界主能和炎岚城众人打得有来有回,普通界主如野草般被收割。 第831章 我剑开天又回来啦   “住手!”   终于有绝主耐不住炎岚城的肆意屠杀放声怒喝。   他们三十多个绝主居然没能突破万灵和麦恒的联手阻挡,眼睁睁看着自己人一片又一片倒下,实在是羞辱至极。   “哼!叫有什么用?有本事就手底下见真章。”万灵打得游刃有余,他不指望继续杀伤,反复纠缠就足够了。   麦恒那边就有些吃力,他背靠护城大阵牵制十余绝主,已经是用出了吃奶的力气。   一甩手,麦恒拍出了时宇擒杀十三绝主的那一幕。   这一幕就像是插入战场的定身术,瞬间将众绝主的身形目光全凝固在空中。   十三个绝主被时宇虚抓在手,拖死狗一样拖在空中,又被一同灭杀,这样的场景落在众绝主眼中就是魔神灭世的感觉。   轰!   绝主们惊悚后退,一个个惊疑不定地看着还在虚空闪烁的浮影。   麦恒轻舒疲惫的身躯,朗声道:“我家公子仁慈,不想和你们一般见识,莫要以为你们所见就是炎岚城全部底蕴。”   万灵有些不痛快,此战他风头最劲,麦恒把时宇的辉煌战绩拿出来吓唬人,一下子夺去他不少风采。   但也无法,再打下去麦恒就撑不住了。   麦恒很满意绝主们的反应,又拍出了时宇轻松灭杀苍目,并且在夜墨白紧跟下登上九峰的场景。   万灵目光扫过高悬于天的浮影,淡淡说道:“死了的是内围最强守魂奴!跟在后面的是中心地界的守魂奴。”   话语虽轻,却让众绝主连呼吸都屏住了。   麦恒轻捻胡须,接口道:“你们以为内围就那么好进么?若不是我家公子一路诛杀守魂奴打进九峰,那些进入内围的绝主和修士,早被守魂奴杀成魂灭!   九命龙猫是用一条命换了我家公子不杀之恩!你们联手也不曾杀进九命龙猫的辖境吧?”   这几句话更让众绝主惊骇,他们原先并不知道内围为何没有守魂奴出现,现在听麦恒这么一说,登时知道他们是拾了时宇的牙惠。   万灵突然沉声问道,“虞麓尧和玄盘哪里去了?难道你们此次扫荡神异小修,他俩没有参与?”   众绝主互视摇头,他们确实没有见到这两个绝主首脑。   麦恒冷笑,又是一伸手,拍出虞麓尧仓惶逃进陆桥,玄盘踉跄隐没山脉的狼狈影像,二人回头张望的,正是时宇抓在一团灵体上闭目不语。   “这二人勾结内围守魂奴围攻我家公子,被我家公子杀了守魂奴,又将他二人打成重伤逃遁。你们若是见了这二人,让他们乖乖前来领死!”   这幕浮影完全是麦恒胡拼乱凑的景象,每一画面单看都是对的,但拼在一起就完全是谎言。   众绝主们也看得出此次麦恒拍出的画面有瑕疵,但谁也不质疑时宇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光是时宇让夜墨白乖乖跟在身后,就足以让所有绝主打消质疑。   “我等这就罢战,但那边也不能继续了,不然就是你们逼着我们鱼死网破!”绝主们指向凌霄王奇肆虐的战场。   万灵眼光瞟过,不屑冷笑,“这些废物有什么用?等孽种成长起来,他们还是不会有多大长进,不如死在这里给我炎岚城当血肥。”   “你!”绝主们气得说不出话来,万灵简直比那些孽种看去还要可恶。   “哈哈!”   万灵又畅快一笑,伸手在炎岚城周围划出方圆十万里的界限,   “自今日起,界主以上修士不得允许,不得踏过此界一步,不然就等着我炎岚城先杀光所有界主取乐!滚!”   一挥手,刮骨飓风顿起,卷着众绝主和巅峰界主飞向界限外。   还未死的普通界主,也惊叫滚跌,随着万灵掀起的飓风摔出炎岚城领地外。   “万灵!你在干嘛?绝主也就罢了,这些小杂种放走还不如让我们杀个痛快!”王奇呼地一声挟雷而来,落在万灵身边怒火冲天。   万灵斜眼看他,淡声道:“你以为孽种真的会把我们当救星?   除了城里那些,外面的孽种成长起来的第一件事,绝对是来扫荡炎岚城,让这些废物守在城外,替我们挡些杂鱼,岂不是轻松些?”   “呃……”   王奇放眼远眺,那些被万灵驱赶的绝主、界主们,果然都没有离去,而是围着炎岚城扎下了营寨,看样子是要把炎岚城重重围困。   “找死!”看清一切,王奇怒气勃发,挡住孽种是一回事,明目张胆围困炎岚城又是另一回事。   万灵一伸手拦住满身怒气又要扑出的王奇,眼睛却看向时宇小院,轻声道:“你跟了他这么久,还看不出他的心思么?这样就够了。”   王奇一怔,也扭头看向时宇所在,若有所思地收起了巨斧。   眼中所见,凌霄卷着所有界主尸骸飞向时宇小院,一看就知道他要去找时宇做什么。   时宇坐在院内,听到万灵虽轻但毫无遮掩的话语,笑道:“万灵的实力、智慧都远超众人,还真是最适合当城主的人选。”   祝炎岚可不这么认为,白眼一翻嘟囔道:“放一个老狐狸在身边,你还能睡得着觉?”   时宇笑眯眯不以为意,“老狐狸再狡猾,还能在真神面前翻起什么浪花?”   祝炎岚噗呲一笑,又白了时宇一眼,“臭美,居然自称真神!”   时宇抬头看向渐渐飞近的凌霄,叹道:“驭命之地情势要变,日后就是万界修士对峙所谓的孽种。   不管这些孽种将来会不会打向炎岚城,有免费打手帮我们守在外面何乐而不为?万灵确实想得和我一模一样。”   “可十万里地域,是不是小了点?一迈腿就出去了。”   “足够了!你看我们才几个人?外面新生的神异小修肯定没法突破界主们的围堵投奔我们。”   伸手托住凌霄带来的界主尸骸,时宇毫不客气全部撕开体窍取宝。   如今的炎岚城短时内没了贸易往来,正需要大量资材补充库藏和日用所需。   好似是对财宝有天生感应,剑开天修养之地突然发出一声长吟。   还不等时宇惊喜奔去,就看到一道强光直奔浮满天空的灵宝资材。   霎那间,亿万光芒从那强光上炸开飞散,一道道刺入宝物内,疯狂榨取其内一切精粹。   还在护阵外遥望绝主们建起围城营寨的诸人,都被城内爆发的强光惊动,惊望中发现是剑开天有了异动,都一窝蜂钻回了炎岚城。   至于那些围城绝主,时宇不反对就随他们去吧!   时宇已经升上半空,将得自几个守魂奴的灵材,还有袭凌留下的宝物全投进了光芒中。   奔来的诸人,也毫不吝惜地将自己库藏全掏了出来,扔向急需榨取精粹修复自身的光团。   闷哼一声,剑开天把其他人的宝物都推回到他们身边,沉沉话语响起,“剑开天谢过诸位,有这些已经够了!”   诸人不语,收起灵材宝物,便静守在剑开天四周,看他将所有灵材急速化灰,一道道光芒又急速凝缩,渐渐现出他那粗豪模样。   剑开天修行全凭天赋,他本可以凭借蚀灵榨取宝物精华稳步提升实力,这些年却把凝聚的石髓全给了袭凌。   现如今数千界主的灵材至宝全部泯灭,剑开天仰天大笑,一副比之前感觉更强的身体高悬于空,不放劲力也有道道刺骨剑意凌空四射。   “哈哈哈!我剑开天又回来啦!真可惜!没有赶上刚才一战!”   剑开天极目远望,看着远处忙碌的绝主们,轻轻摩挲着手中巨剑。   时宇也想跟着笑,却笑不出来,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剑开天几眼,挥手让其他人先散去。   剑开天笑容一敛,将巨剑贴到背后,砰的一声砸进了时宇小院。   凌霄并未离去,也跟着落进院内,冷冰冰站在时宇身后。   剑开天目光扫过院内几人,一伸手摊开了掌心,小小的瑶琴宝物正躺在他大手正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这东西,老木你不要了吧?”剑开天谁都没提,反过来求询凌霄的意见。   凌霄一愣,赶紧摇头,他早就不想要这东西,要不当初也不会落进袭凌手里。   “嘿!你不要就好,我剑开天最喜欢各种宝贝。”   说着,剑开天将胸膛撑裂,把瑶琴扔进了石髓池。   时宇突然觉得很紧张,他能感受出剑开天不对劲,却不知该如何展开话题,无论说不说袭凌的死讯都觉得很不妥。   “快点!我知道你后面抢来的宝贝不止这么点!都拿出来看看!第七个守魂奴肯定也死在你手里了!”剑开天又把大手摊在了时宇面前。   时宇急忙向剑开天射出一道记忆,把从救下剑开天和袭凌那一刻起的所有事,都塞进了剑开天脑海里。   剑开天浑身一僵,身子微微颤抖,摊在时宇面前的手掌缓缓握拳攥得喀喀直响,接着又缓缓舒展。   “原来夜墨白竟然变成了守魂奴,真可惜!少了好多宝贝!”   咂咂嘴叹惜几句,剑开天对一切避而不谈,歪头看着时宇,   “你要引执令卫下来?近期我是帮不了你了,别看我模样厉害,其实里面还烂着呢。唉,跟废物没什么两样。”   “不用!你好好休息便成。”   不知为何,越听剑开天无所谓的自嘲,时宇就越心慌,他总觉得一座火山正在面前积蓄力量,不知何时就会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将世间一切摧毁。   “我也不陪你去闯荡了,带你媳妇去吧!我要好好修养一段,老木!走!给我帮忙!”   话音一落,时宇就呆呆看着剑开天扯起凌霄,急速向他闭关的地方遁去。   不多时,凌霄散发磅礴生机带起的力量波荡就充满了炎岚城。   时宇这才扭头看向祝炎岚,“炎岚,大剑.....他会不会出事?”   祝炎岚比时宇心还乱,她在剑开天无比平静的表象下,感受到了抑制不住的悲伤,但就是看不到一点点悲意。   祝炎岚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剑开天从来没明确表达过他对袭凌的心意,或许这种感觉只是女子特有的敏感和多心呢?   “我也不知……可是,我觉得剑开天好像已经……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时宇低头沉思,仿佛觉得阵阵落雪洒在自己身上。   “你要是无聊,去找元龙和清溪姐聊天,我去看看!”   不容祝炎岚多说,时宇也钻进了剑开天的修养处,三个大老爷们挤在一间小小静室。   “你来干什么?你媳妇不管了?”剑开天睁一眼闭一眼,古怪地看着时宇。   时宇堆出满脸笑容,“没事!我做什么还需要她允许?女人如衣裳,兄弟如手足!”   “放你的狗屁!就凭这句话,我师姐也能追杀你百万年!”剑开天大声笑骂。   “嘿嘿!嘿嘿!”时宇很是猥琐地挤在了凌霄身边,伸手弹出一股神力,和那生机之力一同灌入剑开天体内。   剑开天看着闭目不语的时宇和凌霄,眼中水光一闪也赶紧闭上了眼睛。 第832章 老熟人   一转眼便是百年,当时宇三人再次结伴走出静室的时候,发现原本空空荡荡的炎岚城,竟然挤满了小修。   且全都是所谓的孽种,不过境界差异实在是大了些。   上到千纪下到刚刚化形样样俱全。   正一头雾水,元龙和万灵已经跃到三人身边,看着从内到外再无瑕疵的剑开天欣慰点头。   “不错!堪比绝主,比凌霄还强一筹!”万灵一掌拍在剑开天肩头,发出裂天巨响,惊得炎岚城所有修士都是一顿。   剑开天毫不示弱,一拳砸在万灵胸口,却如入棉絮,无声无息就被消泯了所有劲力。   “厉害啊!不愧是堪比玄盘的牛人!”冲着万灵翘了翘大拇指,剑开天由衷赞叹。   时宇则一直盯着元龙,百年未见,她竟然散发出不弱麦恒的威慑,这是没有无数年沉淀不可能出现的奇迹。   元龙被时宇看得尴尬,也一拳砸在时宇胸口,怒道:“臭小子看什么呢?眼神这般放肆!老娘可是女人!”   时宇“哦哦”数声,才收回凝聚的目光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强了十余倍?”   元龙得意洋洋,哈哈大笑道:“多亏你啊!归爷爷回来,他可是最知道我该如何修行的老家伙。   受了你的神力梳理,又有他悉心指引,我还不突飞猛进?过不了多久,我就脚踩万灵拳打巫帝,做这炎岚城首席!”   时宇惊奇,归镇海自己都是个废人,却能将元龙调教得成倍提升,不愧是把元龙从小带到大的奇人。   “闲话少说,快跟我来!这百年你帮剑开天疗伤,我们就没去打扰你,现在可乱成了一团!”   话语一落,元龙抓着时宇就往城主府跑。   “乱成一团?出了什么事。”时宇一边随着元龙急奔,一边问。   “呵呵!如今我炎岚城,已经成了除了九命禁地外,唯一的灵种乐土,不时就有灵种投奔而来,十万里地界就快不够用了……”   万灵接口而言,却被时宇打断。   “等等!灵种又是什么?”   元龙笑得开心,撞开万灵叫道:“就是那些孽种啊!   现在除了九命禁地和我们炎岚城,其他地方的灵种都被杀光了!哪怕是刚刚诞生的灵种,也会被万界界主还有普通土著杀光。   奇怪的是,你放过的那个花灵谈未央,不知为何到处奔波,藏起些灵种送到两地。”   时宇越听越惊奇,大眼造就的神异小修无穷无尽不奇怪,肯定是有着类似万物之心的奇物在起用。   但谈未央这一心向往自由,无拘无束的花灵,何时又转变了心性,甘愿为了灵种而辛劳?   思索间,几人已经遁入城主府主殿,几十个面生的修士正在围案忙碌,看到元龙和万灵踏入,都急忙起身行礼高喝。   元龙顾不得和那些修士多说,拉着时宇一头扑在主案上。   偌大的主案上竟有块惟妙惟肖的沙盘,上面清清楚楚标记着炎岚城周遭十万里地界的形貌。   数不清的营寨军阵,正围在一道明显的界限外困死炎岚城。   “刚才我和万灵正商量今天去打谁,你出来正好,先帮我们攻破几个隘口,这些混账东西竟敢把我们炎岚城彻底围死,摆明了打我们的脸!”   元龙一边抱怨,一边在沙盘上指指点点。   一眼看过,都是些险要的山口河谷,围城修士真如凡俗作战般紧守关隘。   时宇打断元龙的喋喋不休,疑惑道:“我们都是高来高去,他们围城守在地面有什么用?难道他们还把整个炎岚城用大阵困起来了?”   元龙更怒了,“这和我们能不能出入有关系吗?而且我们一有人出去,他们就偷袭!除了万灵和麦恒还能自由出入驭命之地,其他谁都不能轻易踏出界限一步!”   时宇点头,万界界主和土著修士的意图很明显,就是逼着炎岚城把所有灵种交出来。   他们不敢明着对炎岚城诸人下手,暗中袭击也落不下把柄。   正说着,王奇带着万雷和摩罗踏入了大殿,三人都是一身血渍,显然刚和人大战一场。   看到时宇,三人都大喜过望。   “走!去帮我杀几个人!现在外面堵着两个和万灵差不多的绝主,我们被撵得跟狗一样!其中一个还是老熟人!”   王奇和元龙一样性急,揽着时宇肩头就往外跑。   元龙的话还没说完,刚想阻拦,哼哼几声又放下了手臂。   让时宇和围城的家伙们接战一场也好,不给那些人点眼色看看,还真以为炎岚城好欺负。   “老熟人?谁啊?”时宇问道,王奇却不再回答,只是扯着他往外跑。   一行人出了炎岚城直奔边界处,十万里行程眨眼便过,遥遥可见数万小修正在地面和近空打得激烈。   炎岚城这边人数虽少但实力颇高,祝炎岚、麦恒、以及觭鲲姐弟都在后方压阵。   而对面也有十几个界主在围城修士后方掠阵,其中两个领头界主看去格外扎眼。   一看到时宇出现,那两个界主都眼瞳骤缩立时提起劲力,而王奇则是怒吼连连,旋成一团斧影就撞了过去。   摩罗和万雷二话不说,一人无影神箭连绵不断,一人霹雳雷光狂轰不止,追在王奇身侧炸向那一群界主。   两个领头界主都是不屑轻哼,只一人单手扬起,摩罗和万雷的攻袭就全成了泡影,落进无数细密空间裂隙中消失不见。   王奇更是狼狈,撞在那些空间裂隙上自己血肉横飞,哇哇痛呼又跳回到时宇身边。   “就这家伙,老熟人!”   王奇这一通猛冲,打乱了两方修士的攻击节奏,有高人到场,小修们立即后退,把战场空了出来。   一时间热闹的战场突然安静,只有浓烈的血腥气弥散在空中。   祝炎岚这时也飞到时宇身边,恨恨指向对面两人,怒道:“时宇你可出关了,就那两个家伙,若不是他们,围城修士早被我们打退。”   时宇悬立虚空,看向所谓的老熟人不禁笑了,对王奇说道:“熟人可不只一个,另一个家伙也是老熟人,只是他掩饰了身份,你没认出来而已。”王奇一愣,目光转到另一个带头人身上,半晌还是没看出眼前的精壮汉子是谁。   时宇也不急,笑吟吟看着二人上下打量,一个太叔拔尘,一个是掩盖了真面目的玄盘,这两个家伙居然堵在炎岚城外让他很是意外。   太叔拔尘毫不掩饰对时宇的憎恶,一双眼睛里充满着仇恨。   而玄盘听到时宇对王奇说的话,微扬头颅眯起了眼睛,暗猜时宇是不是真的看出了他的真面目。   终还是时宇呵呵笑着走前几步,对二人熟络地打招呼,“太叔好久不见,你这分身是怎么找回力量的?   更让我意外的是,玄盘你恢复得可真快!换一副容貌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啊!”   双目骤然漆黑,时宇两个黑洞般的眸子把太叔拔尘和玄盘的身影全吸进体内,两人瞬间化作千百线条映在时宇魂内。   时宇不得不感慨二人真的是强大无匹。   别人都是几条几十条暗影落入时宇眼眸,这二人浑身上下密密麻麻的暗线,都快凑成了一副血脉经络图。   太叔拔尘还好,被时宇认出只是冷哼,而玄盘则惊异万分,不由自主放出了杀意。   时宇不以为然,对着不断蓄力的玄盘笑道:“你到底想干什么?隐瞒身份藏在炎岚城附近,是想偷袭我,还是想抓着我的亲友来威胁我?”   听时宇说眼前这阴鸷汉子是玄盘,万灵和王奇都面色大变,急踏几步挡在时宇身前,手中神器握得更紧。   时宇将二人拉到身后,依然面向玄盘调侃道:“你俩不是他的对手,这家伙连我都骗了,如果真放开了动手,他一个人就可对抗蒙域,怪不得那天蒙域都不敢去追他。”   玄盘大惊,时宇不但看透了他的身份,还看透了他的实力,如此神异的时宇太让他意外!   连退几步,玄盘站到了太叔拔尘身后,看向时宇的眸光明灭不定。   “奇怪!玄盘你现在怎么这么怪?难道这才是你的真身?”   时宇缓缓飘向玄盘,毫无提防地擦过太叔拔尘身边时,歪头对他笑了笑。   太叔拔尘手掌微颤,万分犹豫要不要给时宇来一掌,想了想,他还是涌出浑身空间裂隙,织成一副空间盔甲拢在了身外。   时宇哈哈大笑,一掌插入太叔拔尘用空间裂隙织就的盔甲,在他肩上拍了几下,“我知道你人不坏,若不是被上面那家伙催醒打了一架,或许我们能做朋友。”   太叔拔尘惊骇万分看着时宇起起落落拍在他肩头的手掌,想避又不敢避。   他早听玄盘说过时宇有一副神妙的虚化之身,但眼前时宇就是一只明明白白的手掌拍下,和玄盘说过的虚化之身全然不同!   玄盘脸色几番变化,看到时宇和太叔拔尘说了几句话后又把目光转向他,再次向后退去。   时宇站定脚步,不再向玄盘逼近,笑道:“你的实力早就超越了所有界主,哦,虞麓尧还不一定。   那你到底在隐瞒什么呢?你总说虞麓尧动手不超五分力,你也是一样!他是因为功法痼疾,你又是为什么?” 第833章 交易   时宇看着玄盘一步步退入人后,看着他的眼中全是惊疑和杀意。   一挥手,时宇勾出了武破的身影,   “真想不到啊!连武破都被你吞了,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武破的尸身被你和万方瓜分,你俩那场大战,是联手演了一场戏么?   还是说,武破就是你的分身?”   玄盘不回答时宇所问,脸色更沉地低喝道:“你是人是鬼?这是一双什么眸子?”   时宇呲牙一笑,双目眨了眨恢复原状,瞳孔中再次映出玄盘的正常身影,“你藏得太深了,就是现在我所见,也不一定是你全副容貌。”   时宇没有揭穿玄盘还有病虎这个分身的秘密,向玄盘抬起了手臂,“来!别人我都没兴趣再动手,就让我试试你这不知能发挥几分力的身躯吧。”   玄盘才没兴趣和时宇动手,他在被时宇看穿的那一刻,就消弭了所有战意,此时竟弃战向远处遁去。   “时宇,今日我无意与你动手,你要敢追尽管来!”   时宇眯眼看着玄盘急速远去的背影,呵呵一笑紧追跟上。   玄盘这副模样太过诡异,和以前见到的玄盘完全不一样,一具身体上竟然有几十种气息,而且这些气息都弥漫着死气,就像是一具由不同尸体拼凑起来的邪物。   其他人也要跟上,却被万灵一声大吼全部喝止,“退!让时宇专心应敌!”   说着,万灵举起了手中两根白骨长锥,遥遥抵在太叔拔尘身前。   时宇不在,万灵就是炎岚城第一高手,但他看到太叔拔尘就浑身发寒,没把握能护着所有人全身而退。   太叔拔尘瞟一眼万灵,冷嘲道:“我没兴趣和你们动手,等着给时宇收尸吧!”   说完,太叔拔尘纵身而起,也追着玄盘急速遁去。   一向桀骜的元龙和剑开天,盯着几人离去的背影,都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在他们心中时宇肯定不会败,太叔拔尘和玄盘也一定不会再回来,那眼前这十几个界主,岂不就是盘中美餐?   留在原地的围城界主们,正因两大首领突兀离去而失措,再看到元龙和剑开天的目光顿时惊惧起来。   万灵说退,提防的只有太叔拔尘,谁知道太叔拔尘竟然丢下所有人跑了!那万灵还退个鬼?   尤其是不久前还追在两大绝主身后追打王奇的那几个界主,脸色白得和绢纱没什么两样。   祝炎岚冷笑一声,转身就回了炎岚城,没有掺乎到元龙和王奇他们大肆发泄的屠杀中。   时宇走前给她传音,说得明明白白赶紧回城固守,不等他回来再不要踏出炎岚城一步。   很显然,时宇肯定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紧追查探也需要不短的日子,只有炎岚城安全了,才是给时宇帮了最大的忙。   时宇这一追就是近一日夜,行至荒僻处,玄盘突然下坠落入一条深邃峡谷,阴风冷雾正从谷底团团涌起。   时宇不急追入,遥看峡谷细细探察。   太叔拔尘不多时便追了上来,悬在身后不远处紧盯着时宇。   时宇转身对着太叔拔尘说道:“有意思,我以为你和玄盘是不共戴天的敌人,但看起来似乎你还在念旧情。”   太叔拔尘眉头一皱,沉声道:“你什么意思?为何我和玄盘要不共戴天?”   时宇嗤笑一声,扭头看向玄盘没入的峡谷,好似讥讽地说道:“那里面是不是应该有座神殿?神殿里是不是有个大帝?有没有几十个石像傀儡正等着我落入陷阱?”   太叔拔尘面色大变,厉声喝道:“你是谁?你还知道些什么?”   时宇哈哈大笑,他的话遥遥传出,清清楚楚落入峡谷深处。   玄盘一脸铁青地浮了出来,和太叔拔尘一前一后将时宇堵得严实。   时宇毫不在意,手指太叔拔尘继续笑道:“你二人虽无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相互提防又相互利用,能走到今天也不易。”   玄盘容不得时宇再说下去,冷哼一声挥拳砸来,一道光柱直插时宇胸膛。   时宇说的话让他心惊肉跳,若再说出些不利于他的隐秘,说不定还没打时宇,他和太叔拔尘就先打了起来。   时宇双瞳微缩,就看着那光柱刺进胸膛又贯通而过,消失在无尽远的虚空,指着自己胸口低声笑道:   “我这百年还是有长进的!玄盘你看,我不用全身虚化就能避开你的力量,胸前这一块虚化就够了!”   玄盘双眉一跳,知道时宇这是在暗示他早已今非昔比,如今的玄盘在时宇眼中不过尔尔。   太叔拔尘也不慢,玄盘轰出一拳的时候就双掌飞劈,一道道空间裂隙如刀飞出,每一刀都不偏不倚砍在时宇后心。   但依然如玄盘光柱一般,所有空间刀芒都穿身而过落入大地,呲呲轻响过后便消失不见。   “唉!太叔拔尘!本来我还想和你做朋友的,但你既然一心与我为敌,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就和玄盘一起葬在这里吧!”   时宇身形不转,微微一晃身消失在虚空中,惊得玄盘和太叔拔尘同时秘技护体,将天地搅得一片纷乱。   “有用么?”   时宇空洞虚无的声音响起在天地每一个角落,就像是上神撼动整个驭命之地的宏音凝缩在这片小小空间,震得玄盘和太叔拔尘心颤不已。   “玄盘你曾说我是天弃之徒,那你就看看天弃之徒是不是你可菲薄!”   一声厉啸,玄盘身外那急速颤抖的空间突然全部碎裂,玄盘连挣扎都没有就被直接卷入汹涌混沌。   太叔拔尘大惊,玄盘被时宇打入混沌或许没有生命之忧。   但等玄盘落入混沌再回到驭命之地,谁知道会从哪一处边缘现身,更不可能再与他联手共诛时宇。   “你跑不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但你敢跑,我就把那神殿拆了,搭成茅坑给灵种小修们用!玄盘跑了,四灵反了,你这所谓的大帝简直活成了笑话!”   时宇充满羞辱的嘲笑荡起在太叔拔尘耳边,他羞恼至极的目光当空四射,却始终找不到时宇所在的方位。   “你到底是谁?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太叔拔尘怒而大喝,却没得到时宇的回应。   时宇其实只是逞口舌之利,他此时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太叔拔尘,早就追着玄盘去往了他处。   玄盘在落入混沌的第一刻就从中逃出,无声无息逃向远方,但他看似无人可察的隐秘举动,在时宇寻真眸里只若敲锣打鼓喧闹远去。   很显然,玄盘又一次把太叔拔尘当作了傻瓜,想用太叔拔尘挡住时宇的脚步。   殊不知除了他和虞麓尧,时宇早就无意与任何万界界主为敌,所有界主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   时宇现在关心的是玄盘这一身尸气的怪身从何而来,他到底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连续遁出十日十夜,时宇才追着玄盘来到一处远离驭命之地的无尽虚空。   此处极像时宇第一次踏入驭命之地时落入的破碎虚空,到处是残破星陆漂浮,没有任何生机显现。   玄盘一气跑出这么远仍是万分谨慎,凝滞许久才从虚空中缓缓显形。   现身后仍是一副小心翼翼探查四周的模样,反复确定时宇没有跟来,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出来吧!我带来了你要的东西!”玄盘对着空无一人的虚空高喝。   藏身于空间褶皱中的时宇精神一振,仔细打量玄盘面对的方向,在一个极小的空间扭曲中,正有个微不可见的黑影蜷缩。   玄盘话音刚落,那片小小的扭曲空间缓缓展开,仿若门户般舒张在玄盘面前,一道颀长身影从中缓步踏出,面色阴冷地看着玄盘。   “该死!你可知这样有多危险?”   那人出来后第一句话就是大声训斥,仿佛万界第一人玄盘在他眼里不如蝼蚁。   玄盘冷笑,睨视那人一眼,不屑道:“少在我面前摆谱,一群丧家犬而已,真有本事你们就不会在废界藏到今日!”   “你!”那人大怒,挥掌就往玄盘脸上拍来,却被玄盘一把掐住脖颈高高提起,   “自大!真以为你们天下无敌么?有本事就叫你们战尊出来,有本事就叫你们神主出来!看看如今万界到底谁说了算!”   那人闻言冷静下来,垂下目光淡淡看着玄盘,再不说一句话。   玄盘虽然话语狠厉,终究还是没有把那人怎样,冷笑几声将他抛入虚空,仿佛嫌脏似的在衣衫上擦了几下手。   那人从虚空中缓缓立直身子,不再纠结于玄盘行为鲁莽冒犯,淡声道:“拿到时宇的血肉了?”   玄盘张开手掌,里面正有一小块碎肉在散发着淡淡润光。   时宇心中一惊,急忙俯身自查,全身上下完完整整,并没有任何一处受过伤害。   那么玄盘亮出的碎肉必然不属于时宇。   定下心,时宇继续仔细观望,只见那人单指一点,小小碎肉缓缓飘起,在一束微光中渐渐化为虚无。   “我已将时宇血肉送回,这是你的赏赐!”   一个小小囊袋抛向玄盘,时宇凝目望去,只见几枚丹药垒落其中,颗颗都散发着神异光芒。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如果你再敢和时宇交手十年内来找我,就等着灭族灭界吧!”   那人撂下一句狠话,又迅速卷成一小片仿若不存的空间,消失在玄盘眼中。 第834章 断生地   玄盘拿过几枚丹药,哼都没哼一声便再次急速遁走,仿佛来到此处就为交出时宇血肉。   时宇没动,他知道又一次被玄盘利用了,太叔拔尘也一样!   方才那神秘人,显然背后力量不俗,玄盘和对方明明有会面约定,却违约引着时宇来到此处,很明显就是要再来一次驱虎吞狼。   扭头看着玄盘急速消失的身影,时宇心中冷笑不止,隐在虚空中一动不动。   寻真眸中一切无可遁行,时宇看得清清楚楚,玄盘离开没多远便匿身潜回,又藏在了附近。   而那个好似消失的陌生人,其实也未离去,还藏在卷曲空间中皱眉思索。   个个奸猾似鬼相互利用,这两个各怀鬼胎的家伙,就看谁能沉住气到最后。   或许他们也知道时宇就藏在附近,但谁也想不到他们的所作所为一丝不差地落在时宇眼中。   时间一息息过去,一日日过去,估摸着将近百日的时候,那缩入极微空间的男子才乍现在虚空中,沉吟许久打开一道界门。   隐匿在虚空中的玄盘立时睁圆了双眼,迅速在虚空中扫视,他在找谁不言而喻。   那神秘人挡在门前许久,确定周遭没有任何异样动静后,才举步踏入。   时宇立即提身跟上,临走前还对着玄盘藏身的地方弹出一道劲力,正砸在沉寂不动的玄盘身上,一句极轻微的传音也响起在他耳边,   “这次先放过你,我对你投靠的势力更感兴趣。”   玄盘铁青着脸从漆黑的虚空中走出,额头正中点着一个小小的红印。   看着还在波荡的空间,玄盘攥起了拳头,而后又松开双掌,转身离去。   时宇就像当年骑在虞麓尧脖子上走入陆桥一样,紧紧攀附在那神秘人的衣衫上,随着他来到了一处绝对没有想到的地方——   荒废万界!   不知属于哪一轮回的荒废万界!   更让时宇惊讶的是,这一个荒废万界,不像曾见过的废界那样颓败无人,居然有不少强者来来往往,每一大界少则一人,多则百十人。   一些大界甚至还建起了小小的城镇,内有千百人聚居。   当然,对于动辄一界有百十亿修士的兴盛万界来说,此处荒废万界修士人数实在少得可怜,但人人都强大异常。   时宇攀附的那人已是巅峰界主,但巅峰界主在这废界竟然是垫底的存在!   时宇心中冒出一个名字——神伽山!   神伽山神秘非常,又和病虎有过接触。   那么以玄盘万界第一人的能力,从蛛丝马迹中发现神伽山进入万界的修士也不足为怪。   带着时宇进入荒废万界的那名修士,一进入废界就显得忙碌异常,他好似不能直达自己目的所在,只能从一界转到另一界,用步步中继的方式赶路。   起初时宇还有些心慌,怕再像上次那样被禁锢百万年。   但转念一想这个实力远不如他的巅峰界主,都能自由往来驭命之地,想必他们都有跨界秘术,也就把这小小担心抛在了脑后。连续跨过数百荒芜大界,时宇估摸着有数万界主强者,心中不断惊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此多强大莫名的界主藏在一处荒废万界,让时宇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他们都厌倦了在驭命之地无休止的厮杀,想要避世清修?   还是说他们都为了一个巨大的阴谋而隐修,只等时机成熟的一刻骤现于世?   神伽山,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很快,时宇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些修士虽然强大,但他们的力量在不断削弱,虽然削弱的幅度极其微小,日积月累下去,他们迟早会因力竭而死。   而这里的大能界主任由自身力量时时衰败,没有一个人拿出充满灵气的仙草灵果修行。   他们看到从驭命之地回来的修士跨界来去,也是目光淡然,一点不为他浑身充满灵气波荡而羡慕。   时宇贴在那修士身上又从一个大界匆匆中转,竟然看到一个让他心惊胆颤的强者。   那人静静悬在大界正中,对匆匆而过的修士不理不睬。   而那修士依然不敢造次,规规矩矩躬身行礼,反复口颂借道路过,万死莫辞的罪己言辞后,才敢开立界门倒退离去。   就在踏入界门的一刻,那名强者突然抻目看了时宇一眼,紧紧锁起了眉头。   就是这一眼让时宇心惊肉跳,他只不过盯着那人看得久了一点,心绪有点波荡,就差点被他发现行踪,此处修士实在强得可怕!   “见鬼!这都是些什么人?等死的绝代强者?”时宇暗骂一声,再不敢随意举目乱望。   终于,带着时宇遁入荒废万界的修士停了下来,五体投地紧紧趴在一座小土坯房前动也不敢动。   时宇也不敢动,这座仿若凡俗乡间的道边土房,时刻散发着让人心胆俱裂的威压。   荒废万界没有灵气,因而也就没有剧烈的风息波荡,但这股威压同样带起了沉沉的空间震颤,整个大界都在随着威压起伏而搏动。   “进来吧。”   足足趴了快一个时辰,土坯房内才传出嘶哑的召唤声。   趴在地上不住打颤的修士又是一声告罪,才匍匐着爬向房门。   时宇像是驾驭坐骑般,愣愣坐在那修士身上,看他头都不敢抬地推开破木门,像条狗一样爬了进去。   这一幕让时宇万分惊诧,哪怕是个普通界主,都有傲气傲骨在身,失败求饶已是极大自侮。   更多的,是眼见不敌宁肯兵解也不乞饶。   但眼前这家伙,用比最卑贱仆人还低贱的方式拜见屋内主人,这让时宇很难揣摩即将见到的神秘人到底有多尊贵,多强大!   入眼处,时宇再次愣怔。   不是想象中的前辈高人,也不是仙风道骨的逍逸身姿,而是一个缺了半截左小腿,少了整条右臂的邋遢男子,身着碎甲静坐于地。   唯剩的左臂紧握着一把插入地面的锈刀,像是死守关隘的不屈兵卒。   “备役宁河拜见千将尊!”   趴在地上的修士趴得更平,都快把脸埋进屋内厚厚的尘土。   千将尊没有说话,皱着眉头看向宁河,目光反复在时宇隐匿的方位扫视。   最终,他还是一无所获地收回目光,垂头望向地面。   一直屏息静气提防千将尊的时宇稍稍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的虚化之体还是无人可破。   千将尊许久没有说话,趴在地上的宁河就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千将尊那一阵阵威压波荡刷过他身体,卷起他身上残留的灵气散入虚空。   好似很感慨还能见到灵气,千将尊提起锈刀平平伸出,在几缕漂荡的灵气上轻轻割划,叹道:“早就没有希望了,守魂奴一次又一次复生万界,到底还有什么用?”   宁河不敢答也不敢问,作为备役,他没有资格知道太多秘密。   不知有意无意,千将尊的刀锋屡次划向时宇,从他虚化之体中毫无阻碍地切过。   “唰!”   千将尊又将锈刀插入地面,闭上了眼睛,问道:“那个传说中可战守魂奴的奇人血肉,已经送到蓝云台了?”   “是!”平趴在地的宁河微微颤了一下,不敢耽搁分毫地答道。   与此同时,他还将按在头颅两侧的双手翻起,做聚捧状亮在了千将尊面前,上面竟然还有一小块肉糜散发清辉。   “属下斗胆,私自留了一块,还请千将尊过目。”   千将尊没有睁眼,只用那不住鼓荡的威压去感受。   时宇也没敢用神念探查,只用目光去看,他知道那块肉糜不属于自己,哪里会有人族血肉散发出碧蓝色的光泽。   少顷,千将尊缓缓开口,“早说过不要再出断生地一步!早说过主上暴亡,我们贸然露面唯有一死,为什么都不听呢?”   宁河颤抖得更加厉害,地上的尘土都被他无法遏制的恐惧轻轻荡起。   “断生地?”   时宇首次听到这个称呼,听起来充满了失落颓废。   “你怕什么?你是我蓝云台斥候,虽是备役也可在有军令的情形下离界,只是地神主身边那群人耐不住寂寞了啊!其他几个怕也一样……”   宁河赶紧答道:“启禀千将尊,最近出界的只有神伽山,而且……人数还不少。”   “神伽山!哼!那群我最讨厌的走卒贩夫!”千将尊微怒道。   “神伽山?”时宇心中微微一突,终于听到了心中期望的名字。   “主上已经殁于神战,我们这些残兵败将能从上界逃回驭命大界已是万幸!   早该去死的蠢物苟活于此还不甘心自囚!还想去那轮回万界游荡!再这样做,连苟活都要成为奢望了!”   千将尊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古铜色的面皮泛起一阵血红。   他散发出的威慑也陡然暴涨,好似巨浪一般轰出土屋,霎那席卷了这个只有他一人的大界。   宁河猝不及防,被暴涨的威慑轰过身躯喷出一大口鲜血,不少血沫竟还洒在了千将尊的腿脚甲片上。   静心倾听的时宇大惊,他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是和大眼一起征战过上界的残兵剩勇! 第835章 千将尊   千将尊双目怒张,落地锈刀不见拔起就拍向宁河后脑,宁河捧在掌心的那块蓝色肉糜也被拍落,掉在尘土中沾满细尘。   但那刀面只是贴在宁河脑后,并没有一击将那大好头颅拍成血泥。   千将尊冷哼一声,又缓缓收回锈刀。   刀光一闪,所有粘在他身上的血沫都被滴滴割离,飘在虚空上下起伏。   “你真当我不离废界,就不知道这块肉来自何处么?如果你不是与人勾结前来害我,那就是被人骗了!”   宁河只顾颤抖,根本不敢辩解,无论哪一个理由,他的生死都在千将尊一念之间。   “嗤!”   滚落在厚厚尘土间的蓝色肉糜突然化作黑烟,飘起数尺又落回大地,与地上积尘融为一体。   “你没有胆量来害我,你这傻傻的小兵被人利用了!是神伽山?还是三刑府?再或者是战部?”   千将尊单刀拄地撑起了残躯,定定看着宁河,问道:“你是最后一个战奴吧?连上界都没去过主上便已陨落,是我把你从驭命战道带了回来。”   宁河立时收紧四肢,拱起腰背伏在千将尊面前,“回千将尊,确实如此。所以直到今日,我也只能是备役。”   “唉!”   千将尊长叹。   “没去也好,你这修为连炮灰都算不上!所以他们的手段才能瞒过你啊!就这么急着要我死么?居然让你来下手。”   刀光一闪,宁河只觉背心一阵剧痛,好似大块血肉被千将尊剜去。   时宇看得明了,宁河一点伤害都无,只有一块不住扭曲的血团被千将尊挥刀挑出,戳在刀尖无声扭摆。   “噗!”   宁河吐出一口鲜血,软软瘫在了地上,他在那血团离开身体后,感受到了无边的轻松,但也觉得所有力量全部散尽。   “血蚀兽,他们真敢用啊!”   千将尊刀尖一抖,那血团便被震成虚无。   地上趴着的宁河也猛烈抽搐,发出噼噼啪啪的肌断骨折声音,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抓着宁河使劲揉捏。   “轰!”   剧烈的炸响声爆起,绝对不可能由宁河发出的力量瞬间冲过千将尊所在大界。   那只由普通黄土搭起的小屋立时粉碎,荡起漫天黄尘起伏飘摇,好似一颗颗极微的浮陆悬在虚空。   时宇也已静静悬在虚空,宁河爆成天丝没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不过那无可匹敌的力量着实让时宇吃惊不小。   这样的力量要是爆开在驭命之地,就是强大的守魂奴都要瞬间身死。   但千将尊被这股力量结结实实轰中全身,只有一臂一腿的他却纹丝未动,还好像很回味似的闭目轻叹,仿佛在享受战场上的狂暴攻杀。   “嗡!”   巨爆还在滚涌,一道界门就张开在了千将尊不远处,刚有一人踏出半步,看到挺立的千将尊面色大骇,急忙向回缩去。   可哪里还来得及,千将尊等的就是来人,怎会让暗中对他动手的小人来去自如?   锈刀遽然脱手,那露出界门小半的脸孔被平平切下,像是一张面具般贴在刀面上,回转到了千将尊面前。   时宇被千将尊这酷虐手段惊得都忘记了呼吸。   千将尊完全可以一刀砍死来人,却偏偏放了那人一条生路,只剥下他半片脸孔。   很显然,他要让那人带着无面血颅回去报信,借以震慑所有的宵小之徒。   看着刀面上惊容未去的脸孔,千将尊森然冷笑,猛然将刀一甩,把那半片面孔扔入虚空。   “很好!居然是三刑府!而不是最恨我的神伽山!哈哈哈!真是一群活腻了的废物!”   狂笑声落,千将尊挥刀劈出一道灿白界门,迈开残腿身姿诡异地走了进去。   时宇也连忙跟在千将尊身后闪进了界门,他对这废弃万界的众人越来越感兴趣了。   这里不是哪一个大势力的残余,也不是避世高人聚居的世外孤邸,而是当年大眼留下的残兵败将。   这些苟延残喘的败兵即将掀起内乱,这样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轰!轰!轰!”   刚踏出界门,千将尊就毫不客气的轰出了亿万刀芒。   刀刀干净利落,刀刀一往无前。   那一界的百十界主还没来得及发问,就都被刀芒劈中身躯,强者惨嚎伤退,弱者支离破碎。   本就颓败的大界主陆更是直接被轰成无数碎渣,流陨一般飞向四面八方。   “千将尊!你疯啦!”   一声怒喝响起,同时冲来的还有一条神链。   看到这条神链,时宇眼睛一亮。   无论他用过何种宝器,都觉得没有最初那条禁天锁顺手,如今眼前所见,居然是和禁天锁一样的银白长链,这怎能不让他眼热心切。   “哼!”   回答那声怒喝的,是千将尊的不屑冷哼,还有毫不停歇的刀芒。   一道道璀璨刀芒再被劈出,刀刀落在飞射而来的长链上。   本该受力弯曲的长链,却像是一杆镂空银枪,叮叮当当撞开刀芒,直向千将尊脖颈身躯缠去。   “千将尊!你无辜杀我三刑府部众!这就擒你去见大战尊!”   “大战尊?见了他我也是一刀劈死!三刑府勾结叛逆暗害于我,凭此一条就该府灭人亡!早知内情的大战尊更该一起去死!”   千将尊丝毫不把那人的威胁放在心上,手中单刀抡转如电,霎那间又劈死数人,也把快落到身前的长链劈得倒射激飞。   时宇大感痛快,不管这位千将尊对时宇是什么态度,就凭他这快意恩仇的性子,时宇就觉得做人如此不负将名,不负尊位。   与千将尊动手之人再不多言,以他对千将尊的了解,说的越多,千将尊的杀意就越浓。   战过几息,与千将尊对战之人始终没有出现在时宇眼里,就只有一条银白长链当空飞舞,绕着千将尊不住缠绕捆缚。   似是对千将尊心有忌惮,无论千将尊如何斩杀三刑府部众,那银色长链也只是极力纠缠阻拦,并没有要诛杀千将尊的意图。   但这已足够,错过一开始猝不及防的慌乱,这条银链已经能够将千将尊牵制一二,让那些侥幸逃过第一波狂攻的高手仓皇逃离。这让时宇诧异非常,千将尊的战力应是此废弃万界顶尖一拨,但居然有人可以不露真容,只凭一件兵器和他拼得不相上下。   那这所谓的三刑府掌事人该有多厉害?   千将尊似乎对此也很不满,一张布满伤疤的极丑长脸都拧成团麻,单臂抓紧手中长刀狠狠向脚下插去。   此时主陆早就碎成无数尘渣,千将尊的长刀却像是插入了实实在在的大地,与空间剧烈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吱吱声。   正与千将尊缠斗的银链像是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一幕,呼啸怒嚎着向远处窜去。   “千将尊!你敢破了蔽界混沌,必将引来灭世大祸!众神主和战尊不会放过你!”   “哈哈!那就让他们来啊!早有死律我等败兵不得踏出废界一步!   你们这些混账神主战尊做了什么?既然想出去,那就痛痛快快堂堂正正地出去!这不就是你们最想要的吗?”   怒吼虽响,但千将尊的长刀却没能再插下一寸。   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紧紧裹住了长刀,将刀身一点点拔出虚空。   “大战尊!出来受死!”   千将尊见自己攻势受阻,知道来人是谁,顺着那股阻力拔出长刀,向着银色长链逃去的方向狠狠劈出。   “吼!”   一声愤怒大吼冲碎了虚空,但爆发的力量却没能追上劈出的刀光,只将沿途所遇的虚空全部震碎。   时宇再次见到那种凝固坚硬的混沌,好似一块块漆黑巨岩挡在虚空裂隙之外。   随着一声凄厉惨嚎,还能依稀看见的银色长链被一刀劈成千百段,这让有心将这长链纳入囊中的时宇遗憾不已。   “你真当我人废了,就由得你们骑在头上欺侮?   无数年不出手,真当我就不再是你们这些小人的对手?一条小小神链,就能保住你这小人的狗命?   自今日起,谁再敢踏出废界一步,就等着我上门灭尽老小!”   千将尊此时才展现出真正实力,一刀劈烂那条银链,也杀了藏在链中的三刑府掌事人。   紧接着,千将尊又单臂持刀四向劈过,一道道裂空刀芒直追那些逃亡的三刑府部众,声声惨嚎随即响起。   “蒙骗小小备役,在我面前亮出噬空兽残体,身上还寄生着血蚀兽!是当我瞎了还是老糊涂了?   大战尊!今日之事不割下一千头颅,就别怪我一人杀光所有!”   “一千!那你还不如杀了我们所有!当年战败总共才有多少人逃回?活到今日的又能有多少?”   大战尊怒吼回应,时宇四处寻觅都没有找到他的方位。   “没有我,你们一个都活不下来!没有我断后,谁能在主上被暗害时逃出南麒山?”   千将尊毫不示弱,长刀再次向脚下插去。   “一百!一百头颅也算对你的交代!你已经杀了二十多三刑府部众!这些就当白送!”大战尊的力量又缠上长刀,声音缓和了许多。   “百颗头颅?行!那就把你的脑袋也算在里面!”   千将尊止住长刀,冷哼着将长刀提在手中,转向身后虚空。 第836章 大战尊!天神主!   虚空缓缓荡漾,一相貌威严的中年人从虚空中踏步慢行,现出真容便不再靠近千将尊一步,   “我只知道有人想要连通界外,但我真不知有人要杀你。我们只有不到两万人了,当年逃回来的人都已快死绝,你还要千人性命?还要我的命?”   大战尊的声音有些悲怆,看向千将尊的目光充满了无奈。   千将尊独臂提刀指向大战尊,“承认了?你口口声声说绝不许人偷离废界,但有人偷偷出界你知道,有人和新生万界因果纠缠你也知道!   可你一样都没管!   如果让守魂奴发现我们的存在,你认为我们谁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大战尊目光轻移,扫过已成灰烬的大界,声音渐归平淡,“可是,在这荒废万界毫无意义的苟活,就真是我们想要的么?”   千将尊冷笑,再次一刀劈开空间,露出坚硬混沌,“那就干脆打出去!占了新生万界享受片刻!然后让守魂奴一掌全部拍死多痛快!”   大战尊看看千将尊,再看看凝固不动的混沌,深深叹了一口气,   “或许守魂奴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存在呢?毕竟没有一张驭命图可以逃过他的眼睛。”   “不会!”千将尊答得很干脆,“我跟着主上征战无数,我也曾看过无数驭命图!只要我们安心躲在废界,循规蹈矩的守魂奴绝不会多事去翻看任何废界驭命图。   但你们若是不知死活非要跑出断生地,那迟早会被他发现端倪!”   大战尊又叹,踏前一步亮开手掌,玄盘交出的那块小小血肉正在掌心蠕动。   “这是那个大战守魂奴的奇人血肉,你也看看吧。”   千将尊目光下落,盯在了大战尊掌心,嗤笑道:“蠢货!假的!你们在万界找的那个走狗,简直把你们当猴耍!自我离开蓝云台,你们是越来越蠢了!”   大战尊目光闪烁几下,对千将尊的嘲讽毫不在意。   手掌腾起几缕碧火,瞬间便将那肉糜烧成虚无。   “我们确实太自大,以为主上不在,没人能赐予轮回大界修士神力,就可以把他们当作蝼蚁。   送来血肉的人叫玄盘,他打伤了神伽山神主,还打伤了两个战尊,这份战力足够骇人!”   “哼!还有个可以打伤守魂奴的怪物,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   就算我们不会死在守魂奴手里,就算我们可以杀光万界所有生灵,   但只要有玄盘这种人在,只要有那个怪物时宇在,谁敢保证我们能笑到最后?   我早说不能和外人苟合,能让我们看上眼的修士,哪个会甘心听命于我们?只有你才会相信神伽山和三刑府那些蠢货的话!”   千将尊打断大战尊,又在嘲笑他的愚蠢。   时宇隐在暗处咂咂嘴,他没想到自己在废界遗民中名气如此大,居然被当作怪物。   也没想到玄盘居然和断生地高手动过手,还占了上风。   “你太固执了,玄盘的话有些还是可信的,神伽山追杀时宇亲友的事,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而且守魂奴重创,无力再将人接引到驭命战道,执令卫也正在甄选新的守魂奴,这些事你怎么看?”   大战尊不再纠结于以前的愚行,直接询问千将尊一些发生在驭命之地的事。   正在侧耳倾听的时宇精神一振,“驭命战道?难道是说驭命空间?”   只可惜千将尊并不接大战尊的话,只是冷冷睨视大战尊一眼,挥刀劈开界门踏了进去,   “这种事别来问我,我只懂得杀人!   我不会踏出废界一步,但谁敢踏入废界就只有死!一百颗头颅,给你十个时辰!少一颗就拿你自己的补上!”   丢下一句狠厉无比的话,千将尊转身回了自己的大界。   大战尊默不作声地看着千将尊背影,看着他消失在缓缓闭合的界门那一端,轻叹一声也转身踏入了虚空。   时宇就像是频繁换乘驿马的信卒,随着一个又一个断生地修士奔赴最终目的地。   虽然时宇根本不知道最终的目的地在哪里,断生地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未知。   大战尊一步便踏回属于他自己的大界,这里也是个荒凉颓败的大界,除了十几个焦虑的修士在一座大殿内团团乱转外,再没有一点生机。   “大战尊!怎样?”   那十余个强者一看到大战尊出现,立刻围了上来,没有一人发现时宇正紧紧尾随大战尊,立在了他们面前。   “唉!”   好像只会唉声叹气的大战尊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落寞无奈一览无余。   那些心怀期盼的强者立刻脸色晦暗,知道大战尊带回的不会是好消息。   “神伽山是事因,就是你们妄自外出,才引发了一切恶果!限你五个时辰,拿出三十颗头颅来!”   大战尊不再废话,直接开始分派死亡名额。   “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怎么突然就要我神伽山三十条人命?我神伽山大功于断生地,为何要我部人命?”   一老者闻言暴起,愤怒得须发皆张,从他身上荡起的力量波动来看,与千将尊相比也差不多少。   大战尊冷笑,对老者的暴怒一点没看在眼里,喝道:“你们谁在暗中勾结?竟敢暗杀千将尊!连噬空兽和血蚀兽都用了出来!   三十颗头颅已经是底线!千将尊最开始要的是一千颗!分到你神伽山就是三百!你神伽山有这么多人么?”   “啊?这……这……”   老者张狂气势瞬间消散,面色煞白连退数步。   十余个围在大战尊身边的强者,眼中都闪过不甚明晰的眸光。   大战尊看到众人游移目光不怒反笑,抬起手指一一点过强者面孔。   “好!很好!原来你们在里面都有份,只有我这个所谓的大战尊跟傻子一样替你们挡在前面!   “铜岩台,十颗!蓝云台,十颗!铁衫卫,十颗!……”   一个个冰冷的数字从大战尊口中吐出,被点到名的各部首脑脸色都变得极差。   “不服?不服你们可以去挑战千将尊。他自那一战后再未康复,刚才又动了神力灭尽三刑府,连府主都一刀劈死。你们有自信的话,可以试试去讨个便宜!”   大战尊不再和眼前诸人废话,怒哼一声走向大殿深处。   大战尊刚走,一条人影又突然出现在大殿。   不知所措的十余名强者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再次一拥而上把那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天神主,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惊慌无措的神伽山老者朝着来人深深躬礼。   时宇双目眯起,一眼认出此人正是在宁河赶路时,悬在虚空凝望了他一眼的顶尖大能。   天神主神色不动,大战尊的背影还依稀落在他眼中。   察觉到天神主的到来,大战尊也未回头招呼,依然是直入神殿让一众高手自行面对乱局。   “天神主?”   见天神主也不说话,有人小声提醒,面上惊措挥之不去。   天神主收回目光,垂目看向眼前众人,怒斥道:“你们太胆大了!竟敢对千将尊动手!   难道无数年的平静,都让你们忘了该对谁敬畏么?难道你们忘了千将尊的尊号怎么来的吗?那是数千个和我一样的至尊,被他生生砍死!”   天神主的低声呵斥,让这十余高手再次低下了头颅,但没一个把这话放在心上。   他们既然敢做,自然有被揭穿的准备。   至于千将尊极强,那是亘古以前的事了,现在虽强也不比其他至尊强多少。   天神主知道这些人不以为意,也抬步向大殿深处走去,将一句话抛在了身后,   “我只能先帮你们稳住大战尊,至少现在他还没有彻底暴怒。千将尊那边,你们自己去想谁还能对付他。”   这明显的暗示,让一群心怀鬼胎的高手眼神亮起,彼此鬼祟打量。   天神主刚走,神伽山老者立即直起身,拉开一道界门飞也似地钻了进去。   其他战尊神主一见,也跟着鱼贯而入,谁都没发现一条看不见的身影正混在他们中间。   “真热闹啊!一个小小的备役回来,竟然能让断生地乱成一团麻!看来这神秘的断生地,确实耐不住性子要现世了!”   时宇心中感叹,混在人群中左看右看。   每一个神主战尊都在冷脸疾飞,但每张冷脸上都挂着隐隐的快意笑容,仿佛他们请出的人能彻底灭杀千将尊。   而大战尊的放纵和天神主的暗地支持,又给了他们此行最大信心。   飞了没多久,领飞在前的神伽山老者突然低喝,   “哼!以前就是怕千将尊插手,也给他颜面不随意踏出断生地,但今日他既然主动跳出来索命追责,我想各位也不用留情了!”   众人听了神伽山首领的话都微笑不语,显然没有异议。   时宇侧首凝望这老者,心中也在冷笑。   赤殇和莫离情的死因全在神伽山,要不是还想看会儿热闹,时宇早就掐住这个老家伙的脖子去找真凶了。   或者眼前这老东西可能就是真凶!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一座孤悬于虚空的巨山前。 第837章 地神主   离着极远,时宇就听到从山间不断传出极其压抑的低吼,就像是有人在山体内不断承受着酷刑。   “神伽山沐元彻,与众部府掌事拜见地神主!”神伽山老者站在山前,深吸一口气朗声长喝。   山中不断传出的低哑痛呼立刻顿止,一个仿佛马上就要断绝生机的细弱声音响起,   “你们这群老东西来干什么?是来寻死的么?”   “轰!”   一道巨力不由分说,随着那呵斥从山体中猛的撞出,将所有来人都裹在了攻袭内。   沐元彻等人早有准备,齐齐低呼一声抬掌相抵,巨大的劲力撞在他们身前便四散激射,推着十几人连退百里才渐渐消失。   时宇惊讶地看着不远处的巨山,盘算里面的地神主有多强,能一击轰退十余个堪比玄盘的超级强人。   “嗬~嗬~”   放出这惊人一击,山里的地神主似乎也力有不继,急速低喘声清晰传出。   “该死!都该死啊!主上死了,你们怎么还不死?我怎么还不死?”   十余个神主战尊似是早就习惯了这样不讲道理的喝问,一个个面色不变静立于空,等着地神主自己平静下来。   时宇却是一愣,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心思稍转,他便想起虞麓尧在全力爆发时,也曾失智说过同样的胡言乱语。   “又是个疯子?”   时宇悄悄向后退去,他可不想和这群人一起挨揍。虞麓尧发起疯来守魂奴都挡不住,谁知道里面那家伙是不是连执令卫都要感觉头疼?   哪知时宇刚动,眼前的巨山陡然剧颤,无可抗拒的磅礴巨力再度轰出,目标直指时宇。   “该死的!竟敢在我问话时乱动!都去死!”   “没有!我们都没动!地神主明鉴!”   方才还神色如常的神主战尊们顿时慌乱,一个个除了惊叫却不敢提劲反抗。   他们看不到时宇,自然以为地神主喝骂的是他们中某一人。   时宇也心中一惊,赶紧凝神停步,将自己和虚空融得更紧。   “呼!”   疾冲而来的巨力已然扑到众人面前,寻不到时宇踪迹又分成千百道,擦着众人的身边轰向虚空深处。   冷汗已经布满所有人的额头,眼神中也充满了惊恐,他们咬紧牙关看着正从巨山中一步步迈出的恐怖身影,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里面那家伙从来都是不可理喻,说得越多死得越快。   “哗啦!哗啦!”   沉重的锁链拖曳声,随着那人的步履响起,七尺上下的普通身形从山岩后转出,缓缓印入众人眼帘。   快拖到脚跟的杂乱长发,已经将他真容遮掩得七七八八,仿若一件蓑衣毛毡披在身外。   最让时宇惊诧的是,地神主身上不止缠满了粗大沉重的铁链,从上到下竟然还插着十余只长箭。   每一根长箭都在不住闪烁着莫测符文,不时在他身上炸开新的伤口。   “嗬~没动?难道是我疼迷糊弄错了?你们说说,我错在哪里?”   刚刚现形的地神主身形一晃,就站在了众人中间,抬起缠满沉重锁链的右臂,在时宇曾站的地方轻轻捻动指尖。   时宇心惊万分,这还是除了守魂奴之外,第一次有人捕捉到他的踪迹。   没人敢回答地神主的问题,更没人敢指正地神主的错漏,他们只是屏息静气,希望地神主浑身绽裂的怒气尽快平静下来。   “嗬~奇怪!真是我错了么?”   静站片刻,地神主收回手臂,又是一阵哗啦啦铁链摩擦的刺耳杂音。   稍一用力,插在地神主身上的长箭便开始绽放更多光芒,散出更多符文。一道道光芒刺进他肌肤就是鲜血喷涌,一个个符文拍在身上就是血肉糜烂。   没几息,地神主就成了黑红相间的浴血魔人,那一对浑浊无神的眸子更显骇人。   立在地神主身边的人无一敢动,连呼吸和心跳都压得极低极缓。   搜寻时宇无果,地神主的目光就定在了沐元彻身上。   自进入此处,只有沐元彻主动向地神主发过呼喊。   “沐元彻,又是你这老东西。当年败退就你跑得最快,如今作妖又是你闹得最凶。怎么,你们神伽山的人都活够了么?活够了就送过来让我杀个过瘾!”   低沉嘶哑的声音传进沐元彻耳中,他身子轻轻一颤,勉强挤出个笑容,   “地神主说笑了,我神伽山在那一战中伤亡可是所有部府中最多的,跑在最前也是为了打开回界大门。”   地神主轻轻点头,语调平缓了许多,“是啊!的确是最多的。   那是因为你这老东西不光跑得最快,还只带了嫡系血脉,那些战士!仆兵!居然一个都没带出来。   若是主上还在,你觉得你神伽山还能有人活到现在?”   沐元彻脸色更加尴尬,僵硬陪笑道:“地神主,你知道我是一直站在你这边的,这些往事就莫要再提了。”   “哼!你站在我这边,是因为我和那几个更混蛋的老东西不合!   凭什么我们都还活着,却不让我带你们杀回上界,将暗害主上的叛徒杀得干干净净!懦夫!都是懦夫!”   地神主声音再度高亢,到了最后开始嘶吼。   他猛然挥起双手望空乱舞,对往昔败退逃离上界的一战怒意难平。   围在地神主身边的众人都是脸色大变,稍稍退后几步,生怕被他乱舞的手臂砸中。   “你们又在动!还敢说是我弄错了?”地神主暴怒,一掌拍向离他最近的一名战尊。   “不!”众人惊呼,也同时向着地神主动手。   他们人人奋尽全力轰出劲力,却只是为了救下那名战尊,十几面坚盾树立在前,挡住了地神主劈下的手掌。   十几面坚盾在地神主手上也只坚持了两息,随即炸成了漫天光屑。   十几名战尊神主趁势后退,拉开了与地神主的距离。   时宇看得心惊肉跳,想不到地神主对自己人下起手来也是毫不留情。这一掌要是劈在那人身上,绝对会死无全尸。   “哗!”   缠在地神主身上的铁链迅速收紧,勒得他身体吱嘎作响,插在身上的长箭,也深深内刺,炸出团团血花。   “嗬!嗬!”地神主再度压抑低吼。   剧痛让他转移了对众人的杀意,转而与自己身上的禁锢神器对抗。   所有人都化为顽石,凝立不动静看地神主渐渐恢复正常,生怕再有点滴声响让他发狂。   “该死的!要是回了上界,这些东西怎会插在我身上?都该插进敌人的头颅!”   地神主伸手抓住长箭,将它们一根根拔出,又在时宇惊讶的目光中,被他再度插回体内,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   “现在就是机会!我们都已同意离开断生地,冲进那轮回万界好好修养一番,然后打开上界之门重归上界!   可千将尊不许啊!”   沐元彻趁着地神主怒气渐息,又接着地神主心中期盼的念想,将话题引到了此行真正的目的上。   他不带头说话也不行,大战尊要神伽山出的人头最多,还有不到四个时辰就要交出。   “又是沐元彻你这小人!你不就想我和千将尊打一场么?   你们这些各府部的废物,千将尊为什么要带回来?为什么不让你们都死在上界?战部!我的战部只回来不到百人,啊啊啊啊!”   地神主纵声大叫,他神智虽乱却明晰是非,而且他对沐元彻的鄙夷尤其深重,话语间一点情面都不留。   沐元彻脸色更僵,青一阵白一阵两色激变好似阴间小鬼。   时宇在一旁听得新奇,断生地各强人虽不见得对万界有好感,但对自己人同样不留情。   “千将尊这老狗!竟敢带人逃回驭命天!害我驭命天在上界的基业毁于一旦!死!今天都要死!”   一提到千将尊,地神主就好似彻底陷入了混乱,全身铁链抖得哗哗作响,插在身上的长箭,也一寸寸被怒气逼出。   静立屏息的众人顿时惊恐异常,如那泼了热油的冷水般四散炸开,只留地神主一人在原地虎目贲张。   “千将尊!”   仰天大喝,地神主一拳砸开一道界门,怒吼着冲了进去。   时宇正要再跟进去看看究竟,却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所有神主战尊比他更快一步围在了界门前,第一时间将界门拍碎,然后又拼命在地神主所在的巨山上施加神术。   那巨山在地神主离去后,开始不住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炸成粉碎。   “快!都回自己大界!挡住力量外泄!”   当巨山平静后,神伽山沐元彻大声呼喊,率先撕开界门钻了进去。   其他神主战尊都不迟疑,一个个如遭大难般打开界门回到自己的大界,隆隆巨响从每一道界门中响起,强大的力量波荡快把此处废界摇成碎屑。   这些众部首脑都如此惊惧,时宇立时明白千将尊和地神主的大战看不得,一咬牙跟上了沐元彻。   不能看到旷世大战,那就更不能丢了师门罪魁。 第838章 神伽山   出乎时宇意料,他踏进沐元彻撕开的界门后,除了几个木然等死的僵尸悬坐于空,眼中只有一片虚无。   这样的人丁别说拿出三十颗头颅,就算三颗都是伤筋动骨的大灾!   沐元彻也是一脸愁容,看着眼见十几个枯柴似的族人恼道:“又去那里了?那几个不停惹祸的小畜生又去哪里了?”   僵尸们缓缓抬起头颅,对着怒气勃勃的沐元彻也没有多少力量焕发,抬起朽木般的手臂指向了远处的数颗残星。   “混账!这些小畜生是要气死我么?”   沐元彻放声大骂,挥掌向着四面八方胡乱轰击,直打得空间寸寸碎裂,坚硬混沌团团崩飞。   时宇不解,心道沐元彻这是对谁发怒呢?   如果真有家族子弟在侧,早被他打成了飞灰。   但显然,时宇想错了,沐元彻轰烂一切都不见有人跌出虚空,脸色稍稍舒缓了些,对那些僵尸沉声说道:“下次他们再敢私自回神伽山,就给我吊起来打!”   僵尸们木然点头,又坐在虚空一动不动。   时宇心中疑惑,现在所处不就是神伽山?   难道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神伽山存在?   沐元彻再次仔仔细细审过虚空各处,确定没有任何人隐匿在侧,才又一次撕开界门,闪身踏了进去。   刚随着沐元彻跨过第二道界门,时宇就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这哪里还是一处废界,简直是堪比驭命之地的丰饶桃源!   到处是花红柳绿,到处是鸟语花香,大战尊所言各家各族只有寥寥数人根本不合此处所见,无数人影憧憧在大界各处,比曾经的神虞大界还要繁华兴盛。   如果按此间人口看,别说三百头颅,就算三百万也是须臾可得!   “怪不得神伽山一心想要进入轮回万界,这样的享乐心境,怎能忍受断生地了无生机的颓败!   千将尊就算知道神伽山早就和万界暗中互通,也想不到会通到如此境地吧?”   时宇悬在大界虚空举目四望,早就忘了紧紧跟行沐元彻。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时宇的迷思,他急忙抬头向声起处看去。   只见明镜般的天空凹进一枚深深拳印,拳印四周炸开亿万蛛网般的裂痕,电射布满天空。   若是这硕大的拳印落入人烟兴盛处,足可让亿万生命瞬间成尘。   紧接着,又是一道刀光紧追而来,一刀劈碎拳印再次砍在那吃力处,深深凹陷的大界护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锐鸣,眼看就要爆成一团光影。   “撑住!”   炸雷般的怒喝响起在大界正中,时宇望去,正有数千界主强者拔身而起,为首的正是沐元彻。   他们人人都把自己的力量全部注入飘摇欲碎的大界护壁,将那凹陷慢慢顶回抚平。   另有七八个威压不输沐元彻的高手极速离界,穿过沐元彻回界时仍未闭合的界门,飞进了那处虚无空间。   很快,虚无空间里也荡起了雄浑力量,想必那里出现的空间扭曲马上会被顺利抚平。“厉害啊!万界未入轮回之前,到底有多少强者?”   一个家族就能有上千界主,那整个断生地又该有多少强者?   但很快,时宇就把一切想得明白透彻。   断生地明面上的强者,就如大战尊所言寥寥无几。   而眼前这个隐秘大界,只有神伽山自己人看得到,没有任何一个势力会把自己的家底亮给别人看。   “三刑府真的被灭绝了?”   时宇又想起那死去的三刑府众人,他们都没来得及回到他们真正的私地,或者他们也根本不敢当着千将尊的面逃回真正老巢。   如果所有部府都如神伽山一般积蓄实力,   如果大战尊和天神主这般超卓人物也在暗处蓄养实力,整个断生地绝对可以轻松踏平万界!   就在时宇沉思间,一枚又一枚拳印轰在大界外壁上,一道又一道刀光劈得大界摇摇欲坠。   大界内的普通人早已慌得惊叫乱奔,若大界壁障被击碎,他们连痛觉都不会有就会变成游魂。   只有那悬在高空的一千多界主,才是抗击界外巨力的真正砥柱。   然而,就算他们拼尽了全力,也不时有人脱力坠落,被早就守候在侧的修士抢回秘地修养。   时宇知道界壁必然无恙,沐元彻等人既然敢促成两大至尊死斗,就有把握不会造成界域毁灭。   时宇随着那些坠入大地的界主混进了神伽山秘地,想看看神伽山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培养出如此多的强者。   要知道,万界最强大的玄盘界,无数年来也不过才造就了百余名界主。   就算是万界诞生之初就有的几个源生大界,至今也没突破百名界主大关!   那这个仓皇逃出上界的神伽山,凭什么能在暗中培植起如此惊人的力量?   而且听千将尊和大战尊的对话,断生地连子嗣繁衍都不太可能,眼前无数修士又从哪里来?   一路疾行,时宇跟着一名抱着脱力界主的修士,奔入一处地下秘殿,一重重大阵严密防护,一队队修士严防死守。   若不是时宇有神异虚化之体,绝无可能悄无声息随行潜入。   一层层的秘殿仿若直通地底,时宇奔下数千层,才见那修士停止下行,窜入人来人往的宽阔地道。   不多时,那名脱力界主便被放在了一张.玉台上。   温润柔和的灵气从玉台上汩汩冒出,被那界主源源不绝纳入体内,他苍白虚脱的脸色迅速红润起来,孱弱的力量也很快饱满。   “好宝贝啊!”   时宇感觉自己像是进到繁华大城的乡巴佬,看到任何一样宝物都能露出觊觎的贪婪目光。   而这样的玉台,一间不大的石室里竟然有十二张!   片刻过后,时宇悄悄走出石室,在此层大殿中游荡起来。   入眼所见,都是助人恢复精力治疗伤病的医师或是秘宝。   往上走,往下走,时宇看到每一层都是用途不同的修行宝地,这和万界大宗培养弟子的重地并无二至,很快就让时宇失去了兴趣。   现在没时间慢慢琢磨神伽山详尽的修行方式,他只要一个表象便可。   神伽山能有如此多的界主高手,靠的就是无尽宝物堆砌,很可能是万界轮回之前属于驭命天征战大军的秘宝。   这些宝物任何一样拿到万界,都是界主们打破头也要争抢的珍品。   出于谨慎,时宇返回地面的时候,还是一层层迅速掠过这些修行宝地,多看看多了解神伽山的实力底蕴,便可大致估算其他神主战尊的实力。   越看越心惊,时宇很快就发现地下大殿以十层为一体,给不同境界的修士提供修行所需,越往下走,里面的修士境界便越高。   方才那名界主恢复的大殿虽在下方,但距离最底层还不知有多远。   时宇心骇之余,转身下遁,直往地殿最底层冲去。   掠过界主修行秘殿千多层,时宇才被一道厚重石门挡在了蜿蜒曲折的通道外。   门外端坐着四名垂垂老者,好似有气无力地堵在门前。   这千多层行过,时宇心惊不已,他看到修士的实力从普通界主跨越到了绝主。   又从绝主攀升到所谓的战尊神主。   虽说人数越来越少,可神伽山对界主境之上实力的划分,可谓极细。远不是万界只有粗略的界主,巅峰界主和绝主,这种连确切标准都没有的口头称谓。   神伽山对界主以上的实力划分,从备役一直到神主战尊逐级往上,不但实力有区别,他们在地殿里的待遇,也天差地别。   到了石门封堵这一层,就已是战尊高手,拢共只有两名战尊在偌大地殿中冥思修炼。   再就是四个老者封堵着继续向下的通路。   “一个神伽山,就有如此可怕的力量!这些征战过上界的战将不甘心囚居在此也是正常。战尊已是最强,那门后面又是什么呢?”   时宇心中默默思索,站在四名老者前盘算如何混进门去。   庞大而缜密的阵纹正在四人身下闪动,厚重的石门上也有神力流转的迹象。   时宇虚化之体刚站在四名老者身前数丈,就让这四个看似已经土埋到脖子的老家伙警觉。   他们一个个微张着浑浊无神的眼眸,在时宇所处方位扫来扫去。   其中一人弹出道劲力打向时宇,只是那力量穿身而过,射在不远处的石墙上炸成细流。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四人放下警惕,继续闭目静守。   此处已经深入地下不知几许,外面的大战动静早就不可闻,只有四名老者若有若无的呼吸此起彼伏。   时宇琢磨了半晌,突然心中一惊,波动的心境立刻带起了身周气息震颤。   四名老者同时双目绽光,想也不想就弹身暴起,向时宇抬掌猛击。   他们的劲力全凝聚在小小掌面,四支手掌瞬间从枯皱化为凝玉,饱满晶润散出淡淡光芒。   “呼!呼!”   四只蓄满力量的手掌毫无疑问都落在空处,他们轰穿时宇虚化之体感觉不到任何存在。   极为疑惑地收回手掌,四人彼此互望几眼,又默默回到原处坐下。 第839章 奸细   时宇忙收敛气息,再未掀起空间波澜。   刚才盯着四名老者思索的时候,时宇竟然发现四老者命线正在慢慢变淡。   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从石门后透出,缠在四人命线上轻轻撩拨,在四人无知无绝中剥夺着他们的生机!   “怪不得如此强大的四人,看上去如行将就木一般,里面有东西在通过命线剥夺他们的生机,那他们就算再强大也挡不住死亡。”   时宇心中急速闪过一个个潜入方法,想要破入石门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还不等时宇想出办法,四名镇守的老者自己先发话了。   “老四,刚才你反应最快,这片刻可有新的感应?”左首老者首先发问,他的力量一直在时宇身周徘徊,但始终一无所获。   右首的老者睁目摇头,“大哥,怕不是因为千将尊大战地神主,两人的力量破空冲到了这里?”   沐老大抬头,向着长长石道外看去,叹道:“千将尊和地神主,都是一心为我驭命天遗民,但二人理念不合,此战不知又会打多久,会不会再让驭命图碎裂。”   时宇精神大振,他已经数次听到‘驭命天’这个词。   想必大眼创造的驭命空间、驭命之地和万界加在一起,就是所谓的驭命天了。   而驭命图正是维系一切运转的关键!   老者说两大战尊的激斗会打碎驭命图,这种前所未闻的惊人说辞让时宇无法理解,驭命图碎裂绝对逃不过守魂奴和执令卫的眼睛。   如果他们之前打碎过驭命图,守魂奴又怎会让这群残兵败将活到现在?   “唉!若不是天神主和大战尊偏向千将尊,地神主早就打碎断生地外的死混沌冲出去了!   他二人上次大战,让本就撕裂的驭命图更加破碎,连命线都断碎无数落入万界。   幸亏那时主上刚殁,守魂奴忙于将追兵封堵在天域外,不然我们刚逃回来就会被他杀灭!”   沐老四跟着低声叹惋,当年发生的一切在他心中仿若昨日。   “哼!再碎必然会被守魂奴发现!大战尊和天神主就是在赌!用千将尊和地神主的大战,来试探守魂奴到底怎样了。   守魂奴被人打伤,执令卫又在甄选新的守魂奴,他俩的心思还能不活起来?”   沐老三突然发声,语气中对天神主和大战尊似有不屑。   最后一个未发声的老者,抬头看向沐老大,疑惑道:   “大哥,上次沐元彻说守魂奴被人打伤,这种可怖的事情如何会发生?   按理说主上败亡后,守魂奴应该立刻毁了驭命天,我们也只能守着这块残界永不见天日,直到彻底消亡。   但守魂奴却掀起了一次又一次轮回,甚至还发生了万界修士闯入断生地的诡事。   这天……真是要再度大变么?”   沐老大哪里能回答这些问题,除了他们口中的主上,谁也不知道这一切为何。   仔细倾听的时宇,也只能将心中有关片段尽力相连,去猜测诸般前后因果。   “既然知道要变天,你们这些鬼鬼祟祟的老东西还不把我放出去?   你们主上死了,我家主上可还活着!把我伺候舒服了,说不定我一高兴能在将来替你们美言几句,让你们还能有机会在上界苟活!”   石门后传出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四老者头上的命线更淡一丝。   时宇终于明白石门后是什么了,只有关押重犯的囚牢,才值得四大高手同时镇守。   “哼!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没把你交给大战尊,你就该庆幸自己还能多活几天!”   沐老大沉声低喝,一掌拍在石门上,灿亮的光芒立时爆发,门后传来隐隐痛呼。   沐老四跟着两掌拍中石门,巨大的力量冲进阵法,门后那人的痛呼更加惨烈。   “这该死的东西竟然随着我们亲眷潜入驭命天,要不是受他蛊惑,那几个小东西也不会偷偷跑出去,沐元彻也不会想着融入万界!更不会让我驭命天残部陷入分裂!”   “哈哈哈!你们得感谢我才对啊!没有我,你们早在无数年前就死光了!不正是那几个小家伙带回了万界灵气和灵物,你们沐家才没有先于其他家族灭亡么?”   “放屁!”   沐老四暴怒,又是连续几掌拍在石门上,门后响起成片惨叫,听声音远不止一人在内。   “叫!使劲叫!大战尊马上就要琢磨出如何用死混沌修行,就是被你们这些蠢货带回的灵气全部破坏!早就该把你们全部处死!”   “算了老四!这些小娃娃现在生不如死。”沐老大拉住暴怒的老四,将他按回原地,   “我们居然会被禁魂天的邪魔混进来,他就是看到大战尊修行死混沌有成,才甘于暴露自己蛊惑我族内子弟。”   “那你们把我交出去啊!你们还不是私欲大过公义?   虽然死混沌不能再修炼,但凭着你们数次出入万界,现在肯定已经成了仅次于大战尊他们的顶尖势力,其实心中欢喜远胜恼怒吧?”   石门后又传出那人的嘲笑声。   四名老者眼中同时精光一闪,都不再说话。   门后那人的言语正砸在他们心坎上,强词否认并没有意义。   时宇缓缓向后退去,无论囚牢里是谁,他都没兴趣细究。   他现在首先要弄明白的是,谁才是杀害赤殇和莫离情的真凶。   忽而,时宇又想到个问题,神伽山身在断生地,此处并无万物之心残留,也无真灵融入天地,神伽山是凭什么繁衍出如此多的生灵?   这疑思稍闪即逝,想想神伽山既然数度潜入万界,偷偷抢回几块刚诞生大界的万物之心轻而易举。   以他们的能力,剥出真灵,孕育生命不在话下。   “嗯?”   正细思琢磨的时宇突然抬头向上看去,一股股力量波荡从地表窜下,正撞在厚重的石门上。   “怎么会这样?”   四名老者也骇然站起,惊疑不定地抬头仰望,仿佛他们的目光可以穿过层层地殿直达天穹。   “喔!你们驭命天的两大高手拼到绝境了!猜猜看,是千将尊嗝屁,断生地融入万界呢?还是地神主暴毙,一切如常?”   关在石门后的囚徒似乎对断生地一切都很清楚,说出的话句句直击要害。   时宇站定未动,细细感应着那一股股荡进地殿的宏大力量。   他断定这两大高手的实力绝对不弱于蒙域,都是可随意斩杀绝主的强者。   但从二人都是受伤无数年不得康复,也无数年没有力量补充来看,他们全盛时杀死蒙域,甚至夜墨白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其实,如果时宇真的可以目光破空,他此刻就能看到天空布满了拳印和刀光。   沐元彻带着所有界主顶上高天,拼命维系空间壁障不被打碎。   动手两人的实力,就是现在都比夜墨白强数倍!   沐元彻四处封堵空间裂隙和震颤,都快要跑断一双老腿。   因为他知道,如果千将尊赢了,那他们即便逃入万界都会被杀得一干二净,保证壁障存在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凭借。   而如果地神主赢了,这道壁障在不在都无所谓,但有它也不碍事。   “老四,你守紧了,我们上去看看!沐元彻那小子不一定顶得住!”沐老大丢下一句话,便带着其他两人匆匆离去。   石门后的嘲笑声又沉沉响起,“地神主已经拔下满身的羿杀箭了吧?不然他绝对扛不住千将尊的朴刀。   你说,千将尊杀了地神主后,会不会直接杀入神伽山,把你们这些真正的叛徒杀干净?”   沐老四脸色青黑,对门后囚徒的话再不回应,一颗心全拴在来回波动的力量洪流上。   “沐老四,放我出去怎么样?我肯定会帮着地神主杀掉千将尊,然后再一拳打死地神主。   就算地神主希望连通万界,他也绝不会接受你们私自与万界偷偷互通。   当他看到你们沐家这般兴旺族人时,肯定会兴师问罪大肆屠杀,不如让我帮你们先干掉他。”   蛊惑之语还在响起,换来的却是沐老四极度厌恶的回应。   “高云谋你少做梦!你能知道些什么?老实待着等到寿终吧!”   “啊哈哈!我为什么要老实呆着?你何时见我真正老实过?   可听你的话,难不成地神主已经知道你们在私通万界了?死混沌有很多缺口了?”门后的高云谋低低笑起。   本就十分不爽的沐老四突然警觉,站起身看向石门,喝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哈哈哈!真蠢啊!你们明知我擅长蛊惑,还把一群蛊种送到我面前,要他们在囚牢中自行忏悔。   忏悔什么呢?他们除了滋生出对你们的憎恨,还能有什么呢?”   听着高云谋愈发得意的话语,沐老四脸色更加难看。   他想也不想就拍向石门,这次带起的不是门后痛呼,而是一大片灿光顺着地道直冲而上,显然是在向外面的人通报警讯。   “轰!”   随着沐老四这一掌,布满阵纹的石门轰然炸开。   一个血红竖瞳的汉子立在门内朝外厉笑,他身后林林落落站着七个面容年轻的界主。 第840章 暴露   “四个人压我都显得吃力,居然还敢离去三人,你们真当我已经衰弱到极点了么?也不看看这些年镇压之力都砸在了谁身上!”   高云谋冷声低喝。   沐老四惊慌却依然锐利的目光越过高云谋,落在了一个俏丽女子的身上。   那女子浑身上下裹满了阵纹,正在阵纹紧锁下露出痛苦的神情。   但她即便痛苦无比,对沐老四充满迫力的目光仍然毫不在意,相反有着复仇的快意笑容铺在脸上。   “沐星涵,你竟敢通敌!”   沐老四被女子目光激得大怒,挥掌便向她拍去。   这次可不是劲力全在掌面,而是脱掌飞出,直击那女子前胸。   高云谋挥拳砸出,轻松击溃沐老四拍出的掌劲,又一拳砸在沐星涵身上,她身周密布的阵纹立时崩散无踪。   “啧啧,这是多看不起我,居然隔着我杀人!被我隔空吸了那么多生命力,你们四个老家伙没死倒让我很意外!”   沐老四闻言大惊,怒喝道:“高云谋!原来是你在暗中害我四兄弟!”   “哈哈哈!你以为我潜入驭命天是为了报信么?跟着你们主上那几年,我也摸到了命线的少许奥妙!”   高云谋更加得意,身形一闪就往沐老四头上抓来。   时宇忙凝神细看,看看高云谋如何抓住命线。   通道里已经响起尖锐呼啸,得到警讯的沐家高手都在赶来。   本就在底层修养的两名战尊更是来得飞快,霎那就站在了沐老四身后,一句话都不说就向高云谋挥起了拳脚。   援兵来得太快,高云谋不得不收回手臂防护,让时宇遗憾得心中暗叹。   “两个废人也敢动手?你们身上还有千将尊的刀劲,压得住么?你们何时又去偷袭过千将尊?”   高云谋的话让沐老四和那两名战尊脸色更冷,齐齐扑出结成隐隐困阵,把高云谋堵在正中。   高云谋身后七名界主森森冷笑,暴喝而起挥拳便打,将他们仇恨的力量全倾泻在自家人身上。   “沐星涵!沐星彤!你们疯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刚来的两名战尊还不明所以,看到自家人居然帮着高云谋,不解惊呼。   “我们没有疯,疯的是你们!再不反抗,我们就被你们当作傻瓜一样关到死!根本不值!”   石门后的沐家界主,此刻已经彻底与高云谋站成一队,八人同时挥出的力量将堵门的三人轰得连连后退,霎那便空门大开。   高云谋狞笑连连一脚踹开破碎石门,丝毫没把眼前几人放在眼里。   他猛向着头顶挥出重拳,灿亮拳光直破层层地殿冲向地面。   “拦住他!不能让千将尊发现他的存在!”   沐老四急声大呼,惊慌之意再也压抑不住。   他急急向上扑出,双掌拍出如浪劲力缠向拳光,要将所有力量拖回地下。   但他一走,直面高云谋的力量就更弱小。   两名还在对抗体内刀劲的战尊,根本挡不住高云谋连续轰出的巨力,还不及坚持到援军抵达,就被打成残块跌向远处。   “不!”   沐老四将一切都收进了眼底,但他一点应对办法都没有。   千将尊和地神主还在激斗,任何额外的力量切入战场都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一旦发现来自远古敌人的力量,两人绝对会先行罢斗清除内患,顺便把隐藏奸细的部府杀个干干净净。   高云谋是在有意将神伽山引入死地。   “嗡!”   整座地殿突然轻颤,像是有生命的怪兽般急速向着更深的地下窜去。   刚刚离去的那三名老者,也同时破壁而下,挡在了高云谋轰出的劲力前。   沐老四登时松了一口气,四人单挑虽然不是高云谋的对手,但四人合一压制高云谋还不在话下。   “嘿!果然是阴谋诡计玩得太多,纯正的阳谋就一点也看不出!”   高云谋冷冷嘲笑声从身后传来,还在上扑的沐老四心中一凛,略略低头向下看去。   只见高云谋血红双眸中,映现着四老身影,扭曲的眸光将四个人卷成诡异光影。   “我就是在等你们所有人回援啊!你们以为我是为了逃走么?或者单纯是为了引来千将尊么?”   高云谋露出个残忍笑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七个界主。   “多谢你们七个傻瓜,竟然相信我会带着你们离开神伽山进入上界。你们这些在战奴大界长起来的界主,比你们的老祖宗更蠢!哈哈哈!”   “他要兵解自爆!快拦住他!”   已经压下拳光的沐家四老,向着高云谋身后的沐家界主大喝。   然而,早被高云谋话语惊呆的他们,哪里还能反应得过来。   眼睁睁看着高云谋在他们面前绽开一条条明亮的裂痕,就连那对血红眼眸都裂开了亿万微隙。   “哈哈哈!驭命天的蠢货!我禁魂天必将一统诸天,将你们的主上统统踩在脚下!你们已经毁了死混沌,那我的力量就可以破开驭命天,直达我主!”   已然碎成无数光粒的高云谋,发出最后一声猖狂大笑,仿若星爆般将所有力量轰向四面八方。   立在他身后的七名沐家界主首当其冲被吹成天丝,惨呼都没有一声便成了虚无。   紧随其后就是沐家四老,战尊级的强者也只能挡住一两息力量狂流,便被卷裹在内,惨叫着倒飞冲出地底。   只有时宇站在原地未动,看着高云谋炸出的雄浑巨力,撞在他身上急速穿过,毫无阻碍冲向了四周。   光色骤亮,高云谋的力量轰穿整座地殿,重重撞在了布满拳印和刀光的天幕上。   天地仿佛凝固,刀光拳印全部静止,而后同时炸开。   所有力量混成无数道遮蔽天地的混乱湍流,破开空间裂隙冲进了死混沌中。   时宇曾经耗尽全力也无法破开的坚硬混沌,遇到这些力量湍流,好似土胚入水,迅速消融成泥,变成大片大片混沌洪流冲进这块隐匿天地。   “混账!你们都要死!”   千将尊暴怒吼声从天外传来,震彻了神伽山每一个角落。   “吼!”   更为暴躁的吼声随之响起,他属于恐怖的地神主。   一刀璀璨刀光破天直下,神伽山整个天空都被劈成了两半,拦路一切都在刀光下化为虚无。   数枚拳印也砸穿天幕,轰碎所有拦路界主重重落在了大地上。   两个早就血染全身的灭世魔神,同时出现在神伽山上空,冰冷的目光扫视每一个人。   “很好!”   千将尊举起手中单刀,指向不远处的地神主。   “你如何对我交代?你说战胜我才会打通万界!那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眼下这一切都是什么?”   地神主垂目不答,他身上的长箭已经全部消失,但还有重重铁链缠绕于身。   此时,他开始纾解铁链,压在铁链下的虬结筋骨开始缓缓展现,其中蕴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不!不要!”   悬在高空惊魂未定的沐元彻彻底慌了,他手脚颤抖却不敢靠近怒意盈天的地神主。   “唰唰~”   清风扬起,又有两个身影破空而来,他们看到眼前一切神色不变,却有绝决的杀意从眼底泛出。   千将尊看着来人,刀锋一转又指向了天神主和大战尊,怒喝道:   “你们两个老狗!早知神伽山私通万界,但也没想到会通成这样吧!   可笑!可笑我只要一千头颅,我应该要一千万才对!而你们却只答应给我一百!”   紧随天神主和大战尊而来的其他战尊神主,看到眼前所见都先是一惊,接着又露出闪烁目光。   现在再去抹平力量乱流,隐瞒断生地已经毫无意义。   破开的空间裂隙内已经没有坚硬的混沌,不知那些力量乱流冲出了多远,又在万界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如今神伽山这处隐匿秘地,已经和万界彻底相通。   “不论将来怎样,神伽山部众现在就得死!”   解下身上最后一重铁链,地神主将自己的力量彻底释放。   仅仅是握紧双拳全身一震,狂潮般的力量波荡轰向大地,就令不足百纪元力的凡俗和寻常修士,哼都没哼一声就成了飞灰。   天神主和大战尊也毫不留情,一人一掌拍向大地。   不管他们知不知道真情,被千将尊发现了出乎意料的秘密,那就不能让这个秘密牵连到其他人。   其他战尊神主也是同样的想法,纷纷痛下狠手轰出了力量。   反倒是最该挥刀的千将尊,冷笑悬空,看着一蓬蓬血花炸碎在天地间。   “不要啊!”   沐元彻奋力挡住地神主一击,大口吐血再次悲声痛呼。   但凭他神伽山的力量,怎能和四大至尊相抗衡!   即便上千界主齐上,也只是给四人刀兵上添一丝血色而已。   更何况还有其他各部的高手从旁帮凶,他一个神伽山根本就没有幸存的可能,这些各怀鬼胎的混蛋,都是在借机落井下石。   像是听到了沐元彻的悲呼,又像是听到了界内万民的临死哀嚎。   神伽山天幕突然变得漆黑,一道淡淡身影凝现于天,睨视着所有人,包括时宇。 第841章 上毁一图下灭一界   时宇已经来到了地面,和其他人一样抬头仰视着突然出现的淡淡人影,看不清肢体,也看不清五官。   “禁魂天!逃兵败将!哼!”   悬立于空的执令卫,目光随意扫过天地,放出冷冷一言,便抬起模模糊糊的手臂。   正在大肆杀戮的地神主怒喝一声,转头向着执令卫冲去。   早有准备会被守魂奴和执令卫发现,但没想到执令卫来得这么快!执令卫不死,所有断生地残部都没有活路。   “逆将,死!”   执令卫看到地神主冲来,一掌拍下毫不留情落在地神主身上。   方才还勇猛无敌的地神主,立时浑身崩血摔落大地,正砸在时宇脚边。   那拍在地神主身上的掌力狂猛无匹,推着地神主落向大地的同时,还在不断四向遽张,拍在地上已经是方圆百万里的巨大掌印。   掌印之中,所有生灵无一幸免,除了时宇,除了可勉力抵抗的地神主。   “嗬~嗬~”   地神主仰躺于地,双眸紧紧盯着极高处的那条淡淡身影,嘴角扯起了微笑。   “原来是你!”   他的轻呼时宇听得清清楚楚,不由低头诧异。   能被地神主认出,看来他和执令卫当年曾在大眼手下相熟共事,但此时地神主已经成了执令卫必杀的逃兵败将。   地神主被一击即溃,其他神主战尊仍然毫不犹豫地冲向执令卫。   无论是不是对手,不舍命一拼必然是死路一条。   还是只有千将尊悬空未动,满脸落寞地看着一条条人命被执令卫收割,一个个战尊神主被执令卫打成飞灰。   当年他拼死断后,带回驭命天最后一线力量的努力终成一空。   天空张开了数十条裂口,再没人敢隐藏自己的实力,所有明处暗处的力量都在此刻被唤入神伽山。   看着这些数之不尽的人影盈满天空,千将尊眼中更加失落。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完完全全的蠢货,只有他一个人是真为断生地部众思虑,却也是被欺瞒得最深。   “杀!”   莫名被召入神伽山的众人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生死当前,所有人都狂呼呐喊,潮水般涌向执令卫。   竟然有如此多不该存在的残兵出现,一向无情的执令卫似乎也有了心绪波动,模糊身影开始扭曲飘动,但他出手仍不留情。   潮涌来的驭命天旧部,在执令卫眼里就是叛徒逃兵,死亡是他们唯一的归宿。   在他轻描淡写的一掌又一掌挥击中,无数身影从天空如雨落下,只有战尊和神主才有力量勉强上冲。   但他们太弱了,和曾经的辉煌时刻相比,他们连一成的力量都没剩下。   大战尊终于冲到了执令卫身边,千百道神力洪流从他掌中轰出,撞在执令卫身上。   执令卫冷哼一声,无形无状的身体轻轻一抖,便卸去所有轰在身上的力量,随手一拳就将大战尊砸下高天,长喷鲜血坠向大地。   “喔!真强啊!怪不得能把大眼打成重伤!”   作为唯一的旁观者,时宇面对血海尸雨毫无波澜,不知为何,他第一次对生命的大量消逝提不起任何同情。   “为什么主上死了,我们这些军将还在?”   躺在地上的地神主低声呢喃,刚才还密密麻麻布满人影的天空,此时已经稀疏零落,无数年苟且偷生,今日终是顷刻覆灭。   千将尊终于动了,他虽然憎恶一切阳奉阴违,但当年毕竟是他带领众人逃回了断生地,生死同命是他不二选择。   “杀!”   长啸破天,千将尊挥刀冲向执令卫。   执令卫身形微转,狠狠一拳砸下。   不论何种原因,逃兵就是逃兵,哪怕所奉主上已经败亡,他们也不该临阵逃走,而是该自杀殉葬!   时宇抬头望去,还是没有出手相救的想法。   不知为何,在时宇心里,这些从上界逃回的残兵旧部,就没有任何一点值得他怜悯,值得他同情。   完全灭绝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依然没有悬念,强大的千将尊,也被执令卫一拳砸烂,打着滚从高天坠下。   连同随着千将尊一起冲向执令卫的天神主,也被一拳捅穿胸膛,惨嚎着摔在了千将尊身边。   两人合力,依然挡不住执令卫一拳之威。   这次时宇看得明白,不是执令卫比千将尊他们强大多少,而是一种本能的压制让千将尊根本伤不到执令卫。   就像执令卫再强也伤不到时宇一样。   时宇皱起了眉头,细细打量着脚边的地神主,思摩这些曾经的战奴,是不是都被大眼下了不可违抗的神魂禁锢,无论他们多么强大,都不能伤害大眼亲随分毫。   四大至尊全部落败,没人再敢向执令卫出手。   所有残存的高手也罢,凡俗也罢,都不知所谓地向着偏荒逃去,却被执令卫一一击杀,反倒是不跑的人还能苟活片刻。   更有实力高些的,拼死想要开立界门回归自己的大界,避开这充满血腥杀戮的神伽山。   执令卫似乎被他们竟敢逃走的胆大妄为激怒,身形一顿抬臂一划,天空中便裂开一道巨大裂隙,幽暗的驭命空间陡然显现在所有人面前。   “驭命战道!”   知晓过往的大战尊、千将尊等人同声惊呼,连瘫在地上的地神主都努力张大了眼睛。   驭命空间的出现让所有人再无斗志,连逃遁的脚步都变得迟缓。   但执令卫打开驭命空间的目的不是接引众人,而是猛的抽出数张纹路纵横的命图,狠狠拍在了一起。   那些逃入界门的高手真的激怒了执令卫,他干脆把断生地所有大界轰在一起,连人带界同时灭杀了事!   时宇惊呆了,他终于看到了所谓的上毁一图,下灭一界的惨状。   整个虚空突然全部崩碎,一个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冲来的大界,完全无视时间与空间同时乍现,像是彼此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般,狠狠撞在了一起。   这些大界中有本就颓败残破的废界,也有如神伽山般人口兴盛的新世界。   所有这些世界,都在执令卫毫不留情的命图撕扯中,互撞湮灭。   天地冲撞,月毁日沉!   一块块宽广无边的大界主陆将所有星体扫落苍穹,再彼此冲撞互陨。   天地不分彼此,各界你我纠缠。   死混沌也好,真混沌也罢,从四面八方喷涌而出,疯狂舔舐.着这个诡异丑陋的拼凑世界。   “啊~~~不!”   而那些刚刚逃回本界的高手,发现自己再次出现在执令卫面前,顿时发出了绝望的凄厉惨嚎。   “都没了!终于结束了……千将尊……你是对的。”   还躺在时宇脚边的地神主,失神呢喃。   无数年的隐忍,无数年的谨慎,就在今日被执令卫发现踪迹全部毁灭。   他身下的大地也在执令卫撕扯命图的时候剧烈震颤,整块主陆像是破布般不住起伏扭曲,反复开裂闭合。   时宇低头瞥了地神主一眼,两掌上翻,趁着执令卫大肆杀戮的同时,尽情掠夺着散入虚空的神力。   别看这些残兵败将实力大损,但被执令卫击碎身体,放出的神力可谓是惊天动地,比时宇在驭命空间所见都不遑多让。   既然去不了驭命空间,在这里尽情补充一番也不错。   场面实在太过剧烈而混乱,谁都没有注意到充斥天地的神力在大量流失。   或许执令卫能察觉,但他也懒得管。   因为哪怕时宇在尽情吞噬神力,还是有更多的神力消失于虚空或混沌,被时宇掠走的那点实在不值一提。   只不过短短两息,时宇便被神力完全充塞了躯体。   而断生地所有生命也被抹杀了九成九,除了真有实力的界主之上高手,就只有幸运罩身的宠儿还在惊呼挣扎。   只是不知道这份幸运能维持多久。   时宇的眼睛除了惊望天地毁灭,就只盯着呆悬于虚空的沐元彻。   别人可以死在执令卫手里,但沐元彻不行,他必须死在自己手里!   心思微转,时宇起身向沐元彻遁去,他要将沐元彻带回驭命之地,在赤殇和莫离情消失的地方亲手格杀,以血祭奠。   但时宇刚动,执令卫也立刻停下了屠杀。   他双手还紧紧抓着破碎的命图,模糊不清的面孔看向时宇,静观时宇举动。   时宇诧异,之前他并不确定执令卫能否看到自己,现在看来,执令卫不但看得见,还看得无比清楚。   可为什么执令卫会因他的举动而停手,时宇一无所知。   突然停下的执令卫,让残存的断生地众人都有了喘息的机会,但他们还是无路可逃,几个胆大的界主想要撕开界门遁逃,直接炸成了血雾。   千将尊的冷哼同时响起,异常鄙夷的看着还妄图遁逃的人群,手中长刀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真想亲手挥刀将这些没用的懦夫痛快杀净。   其实怪不得他们,勇于拼杀和白白送死是两码事,面对根本无从抵抗的执令卫,逃走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选择。   他千将尊,当年不也是率众溃逃,才有了这无数年的苟延残喘?   “唉!”   长长一叹,千将尊终还是垂目望地,单臂将长刀拄于身前,静等执令卫取走他的性命。   但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执令卫沉默片刻竟然兀自离去,天地瞬间死寂宁静。 第842章 绝处逢生   绝处逢生的众人瞬间失去了思感,一个个仿若石雕般凝固在了原地!   木呆呆看着头顶的驭命空间极速闭合。   而在时宇看来,执令卫是紧盯他片刻,仿佛有了新的想法,才临时起意放过断生地诸人。   时宇万分懊恼,责怪自己不该妄动,断生地此刻不毁在执令卫手里,未来必定是祸乱万界或驭命之地的大患!   也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天地间终于有了声响。   “嚓!”   千将尊将朴刀从地上拔起,一步步走向还躺在地上的地神主。   悬于高天鲜血淋漓的天神主和大战尊想要发声,却都只是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神伽山所做所为实在太过狂妄,从区区百人繁衍至如今堪比一大盛界,这其中犯了多少禁,做了多少恶,可想而知。   想要隐瞒如此大的阵仗,不杀尽一切有心揭穿实情的知情人都不可能!   毕竟曾经也有不少人坚决站在千将尊一边。   如此看来,这无数年突然暴毙的数百战尊神主,真正死因便值得玩味深究。   换句话说,天神主和大战尊这两个有心与万界相通的掌权者,都是被神伽山隐瞒玩弄的白痴。   而神伽山有如此大的胆量,除了得到地神主支持别无他由。   “你都看到了,这就是与万界相通的结果!”千将尊将刀尖指向了地神主的鼻尖。   “你看看活下来的人,还有几个昔日残部?”千将尊又冷声说道。   天神主和大战尊心中一颤,忙向四周看去,他们谁都没去想这一点。   细察之下,两人面如死灰。   “七十九人!当日逃离上界的人只剩下了七十九个!你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千将尊骤然暴喝,一刀插进地神主耳边大地,吼道:   “我不知道执令卫为何突然停手,我也不知道他留下我们七十九人有什么用,但我知道,驭命天没了!   驭命天最后一点残余血脉都没了!   除了我们七十九人,剩下的都是万界杂种!没有我们半点血脉的杂种!”   地神主一句话都不说,就静静躺在地上,眼眸中倒映着天空的数千界主。   这数千界主都听到了千将尊的话,一个个面色极冷。   因为他们就是千将尊口中的万界杂种。   “千将尊,话不能这么说,这些虽是各部隐匿的新生界主,但也是我驭命天好儿郎。”一直在尴尬之中的大战尊终于站出来说话,也让那些界主面色缓和了一些。   “好儿郎?我认!有血性,有忠心!我也认!”   千将尊目光缓缓扫过天空,   “但岂能算是我驭命天好儿郎?没有主上赐福,他们能脱去奴籍?能洗去奴血?若主上还在,能允许你我与这种贱奴为伍?谁敢说他们血脉内没有一点异族血液?”   天神主也听不下去了,站前缓声道:“千将尊,如今早不是驭命天雄霸上界的时候了,你莫要再紧抓着老旧陈规不放!   我知道,你总觉主上还在,还想着凭我们这些残兵重归荣光。但你别忘了,当年逃出生天的残部,活到执令卫动手前的不足两万!”   千将尊冷冷一笑,将刀从地神主耳边拔出。   “如果没有这些杂种,我们会被发现么?我们会被执令卫杀到只剩七十九人么?”   天神主和大战尊的脸色又黑下来,这根本就是个无解的悖论,与其说造成眼下惨状的原因在交通万界,还不如说当年被禁魂天奸细混入才是祸根。   “我……”今日之乱的真正主家终于发声了。   居然还活到了现在的沐元彻,想趁着三个至尊都与千将尊对立,为自己争取能活下去的机会。   “刷!”   灿亮刀芒破空直上,瞬间劈到了沐元彻面前,在沐元彻惊恐的目光中贯身而过,将他劈成两片。   “当年我就该杀了你这小人!就你是只带了嫡系亲眷而不论战功忠奸,那禁魂天的奸细明面上是谁?是谁?”   千将尊突然咆哮起来,一刀又一刀劈向沐元彻。   沐元彻此刻是一点反抗之意都不敢有,他能感受到千将尊只是在发泄怒火,还没有要他命的意思。   所有刀芒只是劈开他的身体,并未留下斩杀一切的侵蚀力。   “我带出三十七亲兵,活到最后只剩个备役,还被你们蛊惑叛变,居然带着血蚀兽和噬空兽来害我!   我一人孤处,不干涉任何部府行事,你们还能偷袭暗杀。   沐元彻!和你家四老一起上,把你神伽山那几个偷偷养起的战尊叫出来!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几乎是一字千刀,在执令卫手中仅受了轻伤的沐元彻,在千将尊几句咆哮过后就成了漫天血糜。   千将尊话落刀停,又将刀尖指向地神主额头,“起来!我知道你死不了!起来杀了我,你们就可以带着剩下的七十九人,还有这些杂种去万界!去自寻死路!”   此话一出,天神主和大战尊脸上又现出尴尬。   大战尊急忙跃下站在千将尊身边,伸手抓住了他的刀刃用力提起,离开地神主的额头,刀锋切入他的指掌流出汩汩鲜血。   天神主也急忙跟下,扶起一直仰躺若死的地神主,勉强陪笑道:   “听你的,今后都听你的!各部听令!速回本部清查人口开放秘地,我四人要一一巡审造册,一半划归千将尊麾下待用!”   “我用不着!”千将尊当即怒喝,拒绝了天神主的讨好。   “哼!希望执令卫今日离去不会再来!如今一切都已落入他眼中,你们自求多福吧!”   手一抖,朴刀从大战尊手中直接消失,千将尊撕开界壁想回到自己大界,却发现他的大界早就和神伽山融成了一体。   或者说,断生地各部所在都融成了一块大地,丑陋而破败。   “哼!”   再次低哼,怒极的千界尊遁身而起,踏入空间裂隙,走入属于自己的一块土地,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气氛一下轻松下来,转瞬又陷入了悲凉。   残破的界域,无数的死伤,还有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的执令卫,这一切都让驭命天残部无所适从。沐元彻在寂静之中重新凝合了身体,一脸惨白地落在了三位至尊身边。   “你干的好事!”天神主声色骤冷,目光投向巨大而扭曲的地窟。   神伽山地殿在天地巨变中居然还幸存了下来。   “竟敢隐瞒有奸细的存在,沐元彻你真可以带着全族去自尽了!”大战尊也话语不善。   只有地神主不说话,但他眼里的杀意,一阵阵涌出。   沐元彻心慌不已,连忙拱手躬身道:   “我哪知道当年主上赐下的牵马奴是奸细?主上赐给我的,我就是逃命也不敢丢弃啊!你们说我怎么办?告诉你们,你们怎么处置?   杀了?谁敢?养着?谁愿?”   三大至尊都是神色一凛,谁都不再说话。   “要是不信,都跟我去下边看!那奸细的牢房虽已残破,但留下的痕迹做不得假。   我沐元彻再小人,再贪私,你们觉得我敢编造如此谎言吗?   说实话,我当年也只是想要和万界互通,真没去做。是那牵马奴蛊惑族中小辈私自行事,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你们仔细想想我第一次发现有人带回万界气息时,是不是慌不择路找到诸位禀告?   大战尊你正疑惑为何死混沌突然不再能修复,还不是我说出自家丑事,你才想明白的?   而那些族人也和牵马奴关在一起赎罪,要不是今日地神主和千将尊打得太狠,我族四老也不至于离开镇守死牢,去消弭二位至尊的拼斗余力,才让那奸细得空破牢而出啊!”   沐元彻这一番长篇辩解,让三大至尊面色稍霁,互相看着点了点头。   天神主朝沐元彻一使眼色,四人接连跃入地殿。   沐家族人开始清场,那些来自其他部族的界主也接连离去,寻找自己大界被塞在了哪一处边角。   时宇也立即跟上沐元彻四人,人越少对他越有利,说不定在地牢中可以一下制住四大高手,这样想问什么都轻而易举。   一路下行,越看那一层层的破碎地殿,三大至尊的脸色就越难看。   地神主忍不住狠狠踹了沐元彻一脚,暴怒道:“你究竟从万界偷回了多少东西?是怎么不被守魂奴和执令卫发觉的?”   刚踹出这一脚,地神主不知为何又急忙拿出数支长箭插进身体,痛呼着压抑怒意。   沐元彻惊惧地看着地神主,挨了一脚也不敢怎样,陪笑道:   “我真的很少派人去万界,是万界的人摸到死混沌边上,我才偷偷放他们进来,让他们代我神伽山办事不就容易许多?”   “那他们就不会把我们的存在泄露出去?”   天神主觉得不可思议,人心隔肚皮,如此大的阵仗不是一两个人可以做到,没有千百界主相助,神伽山绝不可能有今日规模。   大战尊也明显不信沐元彻所言,话语冷,目色更冷,道:   “如今被死混沌包裹的轮回废界,数也数不清,万界界主就那么巧,都摸到你神伽山附近?”   “这……等下各位看过就知道了。”沐元彻居然还敢大胆卖关子,让三大至尊都皱起了眉头。 第843章 嫁衣神术   跟在几人身后的时宇,心思一转就知道那些帮助神伽山的界主中,绝对少不了莫离情。   只不过莫离情因为某种原因被神伽山抛弃,并且被追杀至死。   地牢石门还残破在原地,沐元彻带着几人鱼贯踏入,时宇也悄悄跟行一边。   入眼所见,不仅三大至尊神色诧异,就是时宇都拧起了眉头。   数万宽大的铁牢叠成一团,里面的囚徒早已死了大半。   看情形他们本该整齐排列在数条通道两侧,每一座牢笼中都一或两个囚徒,只有最靠近石门的那座,被人强力破开,显然就是禁魂天奸细的牢房。   这座牢房最为宽大,里面的陈设也最为诡异,各式刑具枷锁散落一地。   “怎么这么多人?而且都是你神伽山子弟,你在搞什么?”大战尊看一眼禁闭奸细的牢房就不再关注,略一感应其他牢笼就道出了心中疑惑。   沐元彻不答,一掌击在身后残破石门上,只见无数蛇形电光迅即铺满囚房,所有囚徒都被刺得浑身乱颤痛呼不已。   但他们太虚弱了,弱到痛呼都只如蚊蚋轻鸣。   沐元彻开口道:“各位问我如何才能让万界界主不泄露断生地的存在,答案就在这里。”   三至尊眉目轻挑,再次将目光扫过囚牢。   大战尊低声问道:“你用了神伽山独有的惑心术?万界界主就这么容易让你迷惑?”   沐元彻摇头,“惑心术是以高压低才有奇效,我用在万界界主身上的,可不仅仅是惑心术,更多的是真情感。”   “嗯?”大战尊眉头一掀,疑惑地看向沐元彻。   沐元彻得意地笑了笑,“我驭命天当年何等荣耀?随便拿出些过往就让小辈们热血沸腾!以此为媒,要他们为驭命天,为我神伽山献出性命何其容易?   这些!都是自愿为驭命天献命,修行嫁衣神术的弟子。   不过以前为了瞒过千将尊,和万界交易过后,他们也就只能在牢中等死,在迷梦中死于虚幻的荣耀了!”   大战尊和天神主惊容覆面,而地神主又攥起了拳头,看向沐元彻的目光充满了憎恶。   “你说过!会善待这些弟子的!”地神主大喝。   此时的沐元彻胆子突然大了,冷笑一声伸手破开一座牢笼,卷起里面的痴傻囚徒扔在了地神主面前。   地神主一见这女子,顿时脸色铁青,攥紧的拳头也渐渐松开。   时宇望去,居然是个俏丽女子的面孔从乱发后现出。   沐元彻趁热打铁,又笑道:“地神主认出来了是么?当年她带着一男子拜见地神主,给地神主献上那男子的天生玉魂,地神主享用得可还尽兴?   善待?如何善待,让她到处去说曾服侍过地神主你?还是让她落在千将尊手里,今日灭世之战来得更早?”   地神主脸色更寒,干脆不去看沐元彻,只把目光盯在那已经没了神智的女子身上,咬紧了牙关。   沐元彻这话也让天神主和大战尊动容,二人目光在数万牢笼中寻觅起来,瞬间都有了尴尬神色。   他们同样见到了曾为他们献宝的神伽山子弟,或是活尸,或是死尸。   沐元彻更得意,低声笑道:“别忘了我神伽山当年在主上麾下是做什么的,这点小事当年谁放在眼里?没有我神伽山行走上界收纳军资,我驭命天有那么容易称霸上界么?   自主上遇袭,我们辛苦逃回来后,我从一个人开始,一步步培养出数十万死士,全部藏在死混沌之后待命。   我真没把人轻易送入万界,都是万界那些不安分的家伙自己送上门!   他们看到用一丝神力养出的死士,哪里还能扛得住诱惑?哪里还不会死心塌地为我神伽山,为我驭命天卖命?”   “那些享用了嫁衣神术的界主呢?难道还在万界?”大战尊喝道。   “怎么可能!用过几次,想要再与死士求欢时,全被我杀了!死士也被我废了一切关在这里。不然我驭命天的秘密怎能瞒到今日?   我驭命天今日突然暴露,是因为我这些死士和那些万界蠢物么?除了我和四老,这秘密在此牢外没有第六人知晓!”   沐元彻的反问让地神主的脸色也青红不定,也让天神主和大战尊松了一口气,好似心头重担突然消去。   “不过……也有个例外。”   “例外?什么例外?”   三至尊同声喝问,脸色骤然变得紧张。   沐元彻摆摆手,笑道:“以前是例外,现在我驭命天已经被执令卫发现,例外也就不再是例外,而且造成例外的那个人应该死了,我担心的是那人背后的影子。”   三至尊面容舒缓,不屑地低哼了数声,连继续问下去的欲望都没了。   万界还能有什么值得他们担心的隐患,就算当今万界第一人玄盘,在他们眼里也只不过是值得侧目罢了。   三至尊不问,沐元彻自己也要说,   “那个万界修士叫莫君,和我神伽山沐云儿结成了一对。   但我用过莫君几次后,发现沐云儿反被他诱惑,私自解了嫁衣神术,还把那小子赶去了驭命之地。   诸位都知,我们残部是绝不敢踏入驭命之地的,怕的就是守魂奴那双永不停歇的眼睛。”   三至尊点了点头,目光又在牢笼中逡巡起来,敢背叛驭命天,那就必须得死!   “但我没想到的是,那小子在驭命之地混迹无数年居然没死,居然还跑回来找沐云儿!名字都改成了可笑的莫离情。   离情?哪里来得情?他至死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上的只是个必死的人傀!哈哈哈!”   沐元彻大笑,伸手一招又抓过个枯瘦身影,狠狠摔在了三至尊面前。   一阵轻风吹过,掀开了那人面前都快结成毛毡的乱发,黑乎乎的面孔沾满了污泥,只有一双眸子还算有点神采。   “想不到这小丫头命挺大,居然还活着!莫君从驭命之地回来后,不知死活地找上了我神伽山。   我神伽山哪里还容得他继续活下去,当场就动了手。可惜那埋在死混沌中的弟子修为太低,打伤了莫君却还是让他逃了。   我这才不得不派出人手,追到莫君所在的大界,杀了他和他师父。   但在扫平宗门的时候却无法再继续,因为那宗门就在玄盘大界,那里高手不少,出面阻止了他们。”   天神主点点头,“看来这沐云儿也算彻底迷惑了莫君,除了又找上门的玄盘,至今万界也没人知道我们确切存在。”   “原来玄盘找到我们缘由在此,我还以为他是无意中发现了我们断生地。”大战尊也附和道。   时宇冷冷地看了几人一眼,心道这些家伙还真自大,被万界第一人发现隐匿了无数年的行踪,居然连追究真实原因都不去做,要不是今日彻底暴露,还都想当然地沉浸在自己的假想中。   玄盘找到断生地,不仅仅是因为神伽山曾打上玄盘大界,更因为玄盘还有个分身隐藏在玄盘界主中间。   听着几人喋喋不休,时宇蹲在了沐云儿面前,伸手撩起了她的脏污乱发,像是一阵轻风扫过,沐云儿看不清真容的脸孔再次显露。   “莫君不可怕,他那师父也很一般,但莫君的妹婿是时宇,听玄盘说时宇在追查莫君和他师父的死因,不知各位怎么看?”   沐元彻的话又传进时宇耳中,时宇正挑起沐云儿乱发的手指停了下来。   “时宇?倒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可惜他要是不来我们这里,我们也无缘得见。自主上战殁,这驭命天万界真是越来越怪了,时宇居然能与守魂奴大战。”大战尊不由得轻声感慨。   天神主轻哼,冷笑道:“来了也不用怕!那一战我看过浮影,指不定时宇是个奴籍特异的人,守魂奴奈何不了他,不见得我们就无法制服他。”   ……   沐云儿目光怔怔,明明没有风,为何自己的发梢会凭空扬起?   看着眼前空无一人处,沐云儿颤颤伸出了肮脏无比的手臂,在身前空处来回抚摸,轻声呢喃道:“莫郎……莫郎是你来了吗?”   “嗯?”   正聊至酣处的四人停下话语,将目光投在了沐云儿身上。   地神主二话不说,一掌拍向沐云儿身前的空地,不大的劲力击碎地上青石,没有一丝异样。   沐元彻顿时浑身一松,轻笑起来,“这妮子也是痴情,练了嫁衣神术还能自解术法,被吸干了修为还能有点滴记忆。   要不是她和莫君有了肌肤之亲,一身修为全到莫君身上彻底废了,我还真想把她收入门下!”   “更可笑的是,那莫君本是庸才,靠着沐云儿才进了界主境,竟然还敢跑回来讨人,不自量力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沐元彻说得更加得意。   “嗯?你是说莫君还不是界主,就摸到了我们边上?还勾引了练了嫁衣神术的沐云儿?”天神主骤然惊喝。   “没什么不可能!那莫君就是被人打入混沌,漂泊等死的废物罢了。   得幸亏他还有个不错的混沌练成的法宝,才能在混沌乱流中坚持下来。沐云儿真是瞎了眼,看上那么个废物!”沐元彻解释道。   时宇已经听不下去了,暗恨自己刚才不该妄动,就由得执令卫杀光驭命天所有人才好。   直起身,时宇站在沐元彻面前。   死了近乎全族的沐元彻脸上再没有一点悲意,只要他不死,恢复部族兴盛只是时间长短的事。   抬起手臂,时宇一掌抓住沐元彻的脖颈,五指深深嵌入将他提了起来。   心中正充满畅快的沐元彻,突然感到无比的剧痛和窒息,吓得手舞足蹈在虚空中大声惊叫,   “执令卫!执令卫大人饶命!” 第844章 连只狗都不会放过   三至尊面色大变,本能地蓄满力量轰向沐元彻身前,但临到出手又万分犹豫。   执令卫只对沐元彻动手,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他们贸然反击,说不定又将引起灭种屠杀。   “你们不是说我没什么了不起么?我时宇现在就在你们面前。说!是谁伤了赤殇和莫离情?又是谁杀了白灿?”   时宇没有一点冒充执令卫的想法,从几大至尊的战斗看来,自己的战力与他们也不过伯仲之间。   “时宇?你是时宇?”   沐元彻觉得抓在喉间的指掌稍松,惊慌大喊。   “若不是我,你们以为执令卫会停手?我恨啊!恨自己不该妄动,就该让执令卫杀了你们这些畜生!”   不可见人的虚空突然出现一双纯黑的眼眸,惊得场中众人连连后退。   时宇一挥手,地上还在失神呢喃的沐云儿像是遁入了异界,活生生从几人面前消失。   最凶悍的地神主顾不得惊惧,一掌探出抓向沐云儿消失的方向,他总觉得不能让时宇轻易带走沐云儿。   但他指爪之间只有虚空涟漪颤动,连沐云儿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找死!”   时宇本对地神主的敢做敢为还有一丝好感,现在彻底被激怒,伸手一划又切开地神主身侧空间,抓出一杆铁锏便插入了他的胸膛,   紧接着又抓出几柄刀剑刺穿他背腹,最后是一条粗重铁链被扯出纳物空间,一圈圈套在地神主身上,把他捆得比时宇初见时还要结实。   顿时,本就插着数支长箭的地神主,活脱脱变成了一只钢铁刺猬。   天神主和大战尊惊骇无比,惊喝连连向后跃去。   他俩看得清楚,所有突然出现的神器,都是地神主自己的宝贝,竟被人强行撕开体窍抢出神器。   而且还能让神器一瞬间易主完全失控,他们只知道曾经的主上可以做到。   还没结束,时宇又在地神主目瞪口呆下抓出更多长箭,毫不犹豫地捅进了他的身体,   尤其是地神主抓向沐云儿的手掌,都被死死钉在地上。   几大至尊以及沐家四老完全惊呆了,他们虽不一定有伤到时宇的能力,可奋力逃脱绝对可能。   但时宇一上来就展现出仿若执令卫的神异,又将只属于主上的神技亮出,让几人瞬间失去了反抗意志。   “哼!废物!就这样的废物也敢嘲笑我大师兄,也敢去杀我妻子的师父?”   时宇心中泛出一阵腻烦,五指一紧,又将沐元彻抓得口目抻张,俩眼珠子都要从眶子里跳出来。   “时宇!你是怎么来的断生地?”已经跳到远处的大战尊高喝。   时宇才不理大战尊的呼喝,抓着沐元彻恶狠狠问道:“快说!是谁打了我师父和师兄!”   沐元彻哪里答得出来,他都快被时宇抓断了脖颈,无奈之下,他只能两手乱摆,勾出一个个人影。   十几个浮影一一滑过时宇眼前,其中几人已然在刚才的大战中被执令卫击杀。   “你这老东西,竟然还有隐瞒!我明明见过十七个,你才给我勾出来十一个!”   掐着沐元彻的脖子,时宇又是一阵狠摇。沐元彻现在是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了,连那些勾勒出的浮影都因后继无力消失在空中。   时宇另一只手正勾着他的命线使劲往外拽,是死是活时宇都不在意,大不了再把沐家四老抓过来审一番。   被钉在地上的地神主一发狠,抬起还能行动的另一臂轰向时宇,听声音他也能大致判断时宇身在何处。   但他轰出的力量全部落空,穿过时宇的虚化之身直冲地牢深处,数万牢笼在他全力一击下湮灭大半,里面为了神伽山、为了驭命天献出一切的子弟全部暴亡。   “哼!”   时宇大怒,空出一掌薅住了地神主的命线将他一把提起,和沐元彻并立一排整整齐齐悬在半空。   “驭命术!”   天神主和大战尊脸色刷得一下变成惨白,忙不迭向破碎石门外冲去。   堵在那里的沐家四老更是惊慌,双足踏地就向地面冲去。   “都给我回来!”时宇暴喝,“谁敢走我就杀光驭命天所有人!连只狗都不会放过!”   短暂的沉寂,大战尊和天神主苍白犹豫的面孔又出现在门外,四老胆战心惊跟在他俩身后。   看到他们乖乖归返,时宇轻轻摇了摇双臂,沐元彻和地神主的身子跟着晃动起来。   “这不是驭命术,这是攫命术,被我抓住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你们最好给我老实点!”时宇狠狠威胁眼前几人。   “你这确实不是驭命术,驭命术不需要你累死累活抓得那么紧!你这沾染了命线的幸运儿,来断生地撒野还不够格!”   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紧接着,千将尊落在地殿内,大步走向时宇。   时宇双目微缩,对着千将尊沉声道:“你好像比他们知道得多些。”   “那当然!我是主上选出的第一个战将,追随主上战至最后一刻!跟着宁河一起来我住处的就是你吧!”千将尊突然气势勃发,独腿独臂也显得睥睨天下。   “嗤!是我,怎样?你们主上见了我都不敢这么张扬,这几个家伙动作倒是快,转眼就把你这出头鸟叫了回来?”   时宇一言惊骇所有,彻骨冰寒从四人心底爆开,瞬间冻僵一切。   “你……你说什么?”足足数十息过去,唇角哆嗦的千将尊,才结结巴巴问时宇。   “我说你们那莫名其妙的主上,见了我都没你这么张扬!”时宇大喝,声浪震得千将尊眉眼都闭在了一起。   他不仅仅是要抵挡时宇的声浪,更重要的原因,是千将尊听到主上仍在的消息,心中惊涛骇浪急需封闭六识去压制。   等他再睁开眼睛,便是惊叫一声扎向地面,规规矩矩五体投地向一条浮影叩拜,再没了片刻前的凶厉。   时宇见过的大眼形貌,正缓缓旋转在地牢中。   没人再质疑时宇的话,除了他们这些残兵败将,万界就没人见过主上的真身,时宇能丝毫不差勾出形貌,足见他曾和主上有过面见之缘。   不光千将尊,天神主和大战尊也跪伏不起。   沐家四老更是平平铺在了地上,而被时宇提着的地神主和沐元彻,只能鼓突着双目悬空漂浮。   时宇也没想到大眼积威如此重,只不过是露个浮影,就让这些可扫平万界的高手全缩成了瘟鸡。   再不管其他几人,时宇又把目光对准了沐元彻,狠狠一抖怒道:   “将那十七个人都交出来!我没兴趣管你们是不是要融入万界,也没兴趣管你们回不回上界,但敢把脏手伸到我身上,那就都得死!”   不知为何,时宇看到沐元彻,就觉得当初面对虞童的那种极度憎恨和厌恶感又回到了身上,或许是赤殇和莫离情至死都要报信于他的执念,是造就这一感觉的最直接原因。   一提到要索命杀人,断生地几大巨头都清醒过来。   无论千将尊多反对与万界相通,多厌恶阳奉阴违,但他也只认为那是断生地内务,远轮不到时宇一个外人横加干涉。   “时宇!你何时见过我们主上?又说了些什么?”由不得沐元彻先答时宇,千将尊抢先抛出自己迫切想知的问题。   时宇最讨厌这种不识时务的人,明明小命都在别人手里了,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不说!那你就先死!”   手上一用力,沐元彻的尖叫声破空直上,荡过地殿缺口上方的白云,都被震散震碎,剧烈翻涌后顷刻消失。   “交!马上交!求时公子手下留情!”   一直缩在后方的沐家四老忍不住了,心道你千将尊要摆谱,别拿我神伽山掌事人当牺牲品。   沐老大、沐老二挤上前来,扎着膀子想要阻止时宇继续残害沐元彻,可又不敢再向前一步。沐元彻的脸都扭得不成正形,好似无数只手抓在上面拼命撕扯。   沐老三和沐老四则是直冲地殿外,大声呼喝召唤一个个族人。   被沐老大一把推开的千将尊见状大怒,大吼道:“沐元彻!你能不能有点骨气!那些弟子也是为你神伽山行事,你就这样交出去?”   沐元彻没法回答,但沐老大却脸色一冷,缓缓转过身直面千将尊。   “千将尊是觉得我神伽山太没骨气?那请你代替沐元彻落在时宇掌下,看看你是不是可以忍受驭命术的痛苦。   放心,我们神伽山一样会交出那些弟子,换你千将尊的性命。”   千将尊惊容乍现,复又暴怒,“老匹夫!你竟敢如此和我说话!”   刀比话快,一道精光直劈沐老大面门,近在咫尺的距离,沐老大根本没有腾挪闪避的可能。   时宇大为惊讶,一为沐家老者的胆气,二为千将尊不辨形势的莽撞。   现在是什么局面?居然又掀起了内斗!   时宇还是太嫩了,太小看这些经历过上界血雨腥风的绝顶大能。   就在他心生诧异指掌略松的霎那,背对他的沐老大陡然暴喝,两掌蕴满力量直击沐元彻与地神主正中虚空。   时宇就在那处,几番话语来回,时宇始终没有变换方位。   一边好似始终手足无措的沐老二也大喝猛击,同样是两只莹润饱满不似老迈的大手拍了过来,落点和沐老大一模一样。   更为迅捷的是千将尊朴刀,刀光急速掠过四掌之间,向着时宇面门力劈而下。   立在千将尊身后的大战尊和天神主,同一时间爆出煞气,不声不响就探爪向时宇腰腹抓来。 第845章 黑大爷   速度太快,快到时宇脑中连思绪都不及闪起,就看到所有攻袭落在了他身上。   而本以为无可伤害的虚化之体,竟然在千将尊一刀之下形体立现,如同执令卫那般凝出了模糊的人影,让紧随而来的指掌都有了落实之处。   “愚蠢!真以为我们对付不了你这虚化体么?上界大战见过的神异形体强于你者数不胜数!”   千将尊怒喝连连,刀光一片片落在时宇身上。   “噗!”   一口长血喷出,时宇虚化之体硬是被四只手掌拍出无数裂痕,更被两只手爪扣在腰间,撕下大片光影。   那些光影一离开本体,就变成淋漓血肉落在了天神主和大战尊手里。   剧痛中的时宇这才有念头转动要将手中二人命线扯断。   但那离去的沐家二老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时宇身后,莹润的手掌正拍在他紧抓命线的双手上,毫无意外将两手拍碎,救下了地神主和沐元彻。   一击得手,千将尊没有给时宇任何喘息的机会,又是连声大喝百刀劈出,所有力量都凝聚在薄薄的刀锋上划过时宇身体,没有丝毫外泄伤到地牢内的一砂一石。   时宇的身体在这细密刀光中越来越清晰,瞬间就成了一块透明晶石。   很显然,千将尊放弃了直接伤害时宇,而是用他的力量将时宇虚化之身缠绕压迫,逼着时宇凝出可受伤害的真实躯体。   其他几人若有灵犀,纷纷拿出最强绝技轰向时宇,誓要将他立毙当场。   已然遭受重创的时宇哪里还有躲闪的机会,他前后左右全有大敌封堵,就连头顶都出现了细密阵纹,想逃都找不到出路。   心中大悔,时宇怨自己太过托大,被这群示敌以弱的强者骗得团团转。   他们敬畏大眼是真的,但跪成一地让时宇心中的警惕和防备都在急速削弱,终是吞下了不该有的苦果。   “啊~~~”   重创中的时宇也癫狂大叫起来,不管其他人的攻袭有多狠多猛,他怒吼着再度抓向沐元彻命线。   哪怕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此时也只有攥拳轰来的沐元彻离时宇最近,头顶飘摇命线清晰可辨。   而看似最为悍猛心思简单的地神主,竟然一脚踹向时宇腰间,身子自然而然横在了空中,时宇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他的命线。   沐元彻看到模糊光影击向他头顶,当然知道时宇要干什么,冷笑一声由得时宇去抓,他那攥紧的拳头依然直击时宇胸膛。   这一幕落入时宇眼中,他也知道自己很可能抓空,但形势已经由不得他去变招,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抓下。   事实没有出乎时宇的意料,他抓空了。   他的手抓在了一只莹润的手掌上,可以穿透万物的虚化之体,被那只手掌牢牢挡在沐元彻囟门一尺外。   时宇只能眼睁睁看着沐元彻狞笑挥拳,用足可砸穿天地的力量像他轰来。   而其他人的强袭,也都将落在他身上。   极度惊怒之下,时间瞬间变成了仿若冰冻的河流。   时宇能清楚看到那些拳掌刀腿极其缓慢地向他身体落下,但他自己的动作同样慢到似乎根本没有变化。   “噗!”   依然是千将尊的刀最快,狠狠劈在时宇身上。   但这次,锋锐的刀锋没能再劈入时宇身体,而是被一片小小的黑甲挡在了体外。   “小黑?”   时宇心中惊呼,没想到从来不曾主动相助的小黑,此时竟跑了出来!   但时宇心中没一丁点欣喜,小黑在他心中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哪能挡得住一群绝顶大佬的围攻!   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替时宇挡下七八次强袭就被打成血泥。   “回去!这里用不着你!”   惊声怒喝,时宇愤然炸开得自驭命之地的磅礴气势,有没有用都要拿出来试试。   “哼!区区军威也敢拿出来丢丑!就是备役都比你这军威更壮!”面目森冷的千将尊微嘲而笑,抽刀后退。   逼出时宇形体,已让他气力大损,剩下的只能交给其他人。   果如千将尊所言,时宇轰出的气势没有一点作用,掀起的剧烈空间震荡,撞在身边诸人身上仿若不存在。   时宇急忙催动墨戮,墨戮刚露头就被千将尊一刀劈飞,哀鸣着又逃回时宇体内。   用神力而非强大真灵催动的墨戮,在千将尊眼里就像烧红的烙铁般显眼。   “好言问你你不说,那就先将你拿下,等我抽出落在你身上的驭命图断线,看你还有何本事在我等面前嚣张!”   气息微乱的千将尊,还在毫不留情地用言语打击时宇。   几句话的功夫,时宇已经喷血几升,如同沙包一般被打得浮空乱摆。   他也终于明白,虚化之体并非真正无敌,只是以前碰到的对手不够强罢了。   而小黑正如时宇所想,漆黑鳞片闪现数次就再不出现,仿佛是怕了这群频下死手的强者。   胜利的笑容渐渐浮现在断生地众人脸上,时宇毫无反抗之力的任由凌虐,让他们放下了久悬的心,继而又升起对主上下落的急切渴盼。   时宇曾见过主上,只要找到主上重整驭命天,他们就还有重踏辉煌的那一天!   在他们眼里,时宇已经放弃了挣扎,论真正实力,时宇并不比任何一人强,能克制万界界主的任何力量与神技,在诸人面前都成了摆设。   但就在所有人停下手脚,沐元彻灿笑着抓向时宇脖颈的时候,一副漆黑鳞甲骤然覆满时宇全身,当的一声荡开沐元彻五指。   而后一阵乌光激闪,重创的时宇霎那从众人面前消失。   “哼!看你能逃到哪里去?”沐元彻脸上没有一点惊慌,其他人也都是冷笑不止。   虽说现在死混沌已被打破,但这里是断生地。   就算没有死混沌困禁,仅凭遮蔽一切的护阵,就能将时宇牢牢困死在此,时宇绝无可能寻着万界气息逃走。   千将尊提刀指向一方,冷声道:“他身上有灵宠,觭鲲的扶摇神术,去那边找!”   沐元彻一使眼色,沐家四老立刻纵身跃出地殿,招呼残余部众追向时宇逃遁方向。   地神主面色骤狞,呲牙一笑也跟了上去。   扎在他身上的长箭、铁链,还有那根铁锏,此时才有机会取下。   “我们直接去前面堵,这小子只要打不破禁阵,就只能在断生地乱闯!”   千将尊目光凌冽,一刀劈开道裂隙踏了进去。   穿空疾飞,时宇已经吞下了一颗今世种,满身伤势急速恢复。   但号称瞬间恢复七成元力的今世种,在时宇这等早就远超寻常界主的人身上,能起的作用实在有限。   只不过将伤口初愈,一身劲力恢复两成,今世种的起效便全部消耗殆尽,再吃几粒也没什么用。   时宇闭目躺在覆满全身的黑甲内,任由小黑带着他随意飞逝。   许久,时宇才低声发话,“小黑,够了!我已经可以应付他们。”   小黑却像是没听到时宇的话,依然疾飞不止,一块块巨大的空间被他整个抛在身后,说是瞬息百万里都不足形容。   “小黑?”时宇略有诧异,收起对断生地众人的满腹杀心轻问。   “不行!他们很快就追上!让爷爷我再逃一会儿!我刚才差点被你猛灌神力撑死,我得消消食。”   一个充满稚气,却又匪话连篇的童音响起在时宇耳边,惊得时宇连蹦带跳在空中立直了身子。   “小黑你能说话了?”又惊又喜的时宇瞬间忘记了片刻前的凄惨,只觉得一声声狂喜的惊雷炸响在魂海上。   “嗯?你是谁爷爷?小小年纪不要学剑开天痞里痞气!”时宇又追骂一句。   “早就能说了,就是不想理你,你给我下奴印!哼!爷爷我不高兴!”   小黑的清脆抱怨让时宇顿时哑然,原来小黑一直对他心有怨气,怪不得从不出来帮忙。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说话的?”时宇又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小黑低哼,“吃了四灵就可以,不过除了我娘,谁也不知道我可以说话。”   时宇.......   小黑吞掉玄盘四灵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居然瞒了自己这么久。   “要不是看你真要被打死,黑大爷我才不管你呢,敢对我下奴印!哼哼哼!”毕竟还是幼.童心智,小黑翻来覆去就抱怨时宇给他下奴印。   “还有那老龟,他也知道黑大爷我能说话。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叨叨叨,叨叨叨,快把我烦死了!幸亏你把他扔了,早知道不捡回来。”   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小黑撒开了不受拘束的天性,开始对着时宇说个不停。   连时宇骂他,要他回混沌海的往事都拉出来喋喋不休。   没多久,时宇就觉得有些受不了了,小黑对他简直是怨气冲天,左一个爷爷我,右一个黑大爷我,说得时宇不胜其烦。   如果时宇对一个人有如此多的怨气,早就要了他的命!   “停!停!别说了!你这小东西抱怨如此多,那为什么还要跟着我?还有,你再敢自称爷爷,我就把你还给你娘!”   “嘿嘿!吃得好,喝得好,睡得香呗!还能有啥?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该是个奶爸!”   小黑见风使舵的本领也不差,发现时宇真有点恼了,立马改了称呼,从爷爷辈降到了儿子辈。   如此干净利落的回答,让时宇一阵无语。 第846章 以后黑大爷我罩着你   “来了来了!你有劲了吗?一起揍他们!”小黑的惊呼将时宇从沉思中惊醒。   时宇连忙回头望去,十几个黑点浮于远空。   轻轻一笑,时宇拍了拍身上的鳞甲,低声道:“可以了,你回去吧,下面看奶爸的。”   “不回!我还撑得慌!得消消食!”   小黑当即拒绝了时宇的要求,急速拧成玄石武铠的狰狞模样罩在时宇身外,而后猛的喷出一口混沌轰向追兵。   “怎么样?我本事还不赖吧?以后就由黑大爷我罩着你!”   小黑的脑袋取代了本在铠甲胸口的护心盘龙,得意地炫耀了一句。   “哈!你以为就你有?”   时宇纯粹是在逗弄小黑,也双掌猛挥拍出如海混沌,随着小黑的混沌洪流冲向了追兵,轰得追兵忙不迭四散躲避,模样甚是狼狈。   地神主一掌劈散混沌,眼睛顿时亮起,看向时宇的目光中更具贪婪。   大战尊琢磨了无数年用死混沌修炼,至今都是一场空。   如果将时宇抓住,逼出用混沌修行的法子,那今后就又多了个修行法门。   但随即,地神主就后悔了,暴怒的呼号和狂暴的劲力拼命压制着刚被打散的混沌。   小黑喷出的混沌不仅仅是混沌,里面竟然还有无数幽魂在嘶吼惨呼,刚一碎散就嗷嗷叫着扑到了所有追兵身上。   更诡异的是,铺开的混沌还时不时掀起一片巨浪,将大片空间吞噬,追兵中几个修为稍低的界主,竟是哼都没哼一声就落入了被吞空间,再也不见了踪影。   时宇又惊又喜,浑身颤抖地问道:“小黑!你现在到底什么实力?我早就觉得你比你娘强很多!”   “唔!也就和你差不多吧,你我乌龟王八谁也别看不起谁!”小黑看似谦虚了一句,却把时宇逗乐了。   “这些话谁教你的?你懂什么意思么?”时宇笑骂。   蓦地,时宇心中又升起一股遗憾,这么强大的伙伴一直陪在身侧,他真佩服小黑数度见死不救的好耐心。   转念一想,时宇又安慰自己,   “或许是以前的危险,在小黑眼里都不值一提吧!”   “剑开天!我父!还有老龟!老龟总和我说话,就是我听不太明白。”小黑的话将时宇拉回现实。   身后追兵已经迅速平复纷乱,又气势汹汹扑来,时宇露出了淡淡笑容。   奋尽全力才将小黑混沌洪流抹平的地神主,看到时宇的微笑更加恼怒,长长吼声撼天动地。   刚被痛殴了一顿的时宇不敢托大,陡然化虚,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小黑又不能化虚,黑漆漆的铠甲正散发着瘆人的乌光。   咦,时宇又惊讶了。   小黑竟也随之转白又变得透明,如同一副看不见的虚空铠甲套在了时宇身上。   “小黑你也能化虚?”时宇惊叫。   “不能,这是我觭鲲天赋之一,以身寄空,和空间融为一体,不然我哪儿能跑得那么快。要打你就快打!哪有这么多废话?”   小黑有点不耐烦,觉得时宇真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   “哈哈!好!那就让我先收拾了他们,再说其他!”   时宇突然杳无踪影,让刚从混沌冲击中稳下来的追兵又是一阵慌乱。   但领头的地神主和神伽山四老不慌不忙,眸中闪过几道精光就发现了时宇的形迹。   被千将尊砍了那么多刀,特属于千将尊朴刀的劲力还残留在时宇身上。它们就像一簇簇闪烁在时宇身上的萤火,清楚表明着时宇的方位。   时宇见几人都毫不迟疑看向他,就明白虚化之身的隐匿奇效已然无用。   心中冷笑,时宇双目转为黑洞,一掌撕开空间,举步踏进了空间褶皱。   这等从未用过的神技,时宇也想试试效果。   刚刚暴起的地神主等人都是一愣,迟疑目光在时宇消失的地方急速探寻,再没有一丝千将尊的痕迹流露于空。   “小子!我看你往哪儿跑!”   地神主强装一切如旧,怒吼一声甩出长长铁链,直指时宇消失的方位。   眼中所见让时宇松了一口气,铁链根本就不能击穿空间褶皱,好似跟时宇隔着无尽距离射向了虚空,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丝伤痕。   “我为什么要跑?我就在这里,有本事进来受死!”   时宇的冷嘲让地神主大惊失色,手中铁链舞得更急。   “我真的大意了啊!对你们这些大眼的走狗,就不该心软。”时宇看着瞎忙活的地神主笑了起来,但他自己也倍感无奈。   躲进了空间褶皱,就相当于给自己套了一层枷锁,时宇也没能力带着空间褶皱四处攻敌。   更无奈的是,时宇身边正有一人目光迷蒙地看着他,口中还在喃喃自语。   “莫郎,莫郎你来了?”   “唉!”   时宇轻叹,沐云儿眼下无神无智,除了对莫离情那一点点怀恋,眼中无人,心中无物,谁要是牵起她的手,都可以将她轻松带走。   “出来!时宇你给我出来!”暴怒的声音惊扰了时宇的伤怀,时宇鼻翼喷出几缕热气,眯起了充满肃杀的眼眸。   “莫郎!莫郎你别走!你说过……你说过会回来带我走……”   瘫坐于空间褶皱的沐云儿突然伸手抓住时宇衣角,拦住了他正要踏向地神主的脚步。   “老时!这女人是不是疯了?她说啥我怎么听不懂?”年少却偏偏要装老成的小黑,细声细气询问时宇。   时宇扭头看看外面依然暴怒的地神主,再看看一脸期望却又迷蒙的沐云儿,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将手掌搭在了她的掌心。   “哎哎哎!让这女人抓着我干嘛?”小黑顿时不愿。   时宇是把手送进了沐云儿掌心,但沐云儿抓着的却是小黑化成的手甲。   “你一小孩子懂什么?握着就是!”时宇轻斥,更过分地幻出了莫离情的容貌,打开面甲蹲在了沐云儿面前。   一直痴痴傻傻的沐云儿绽开笑容,双手抓着手甲轻轻摇了摇,满面的幸福让时宇不忍出声惊扰,也让小黑摒住了抱怨声息。   “神主说,你再给神伽山带来一界生灵,他就让我和你走。   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你都是用自己的神魂在造命……   嘻嘻,我骗了神主,我从没和他说过你真灵造命的事,再有一次,我们就能回你师门,去看看你那泼辣的师父了……”   喃喃数语,沐云儿脸上洋溢出更加灿烂的喜悦,竟站起来抱住了时宇,把脸紧紧贴在那冰凉的鳞甲上,肮脏污秽的面庞正贴在小黑脸上。   时宇一惊,赶紧从铠甲中逃出,小黑也要变身逃窜,却被时宇一指点在背心,恶狠狠要挟不许妄动   “呜呜……呜呜呜……”   抱着僵硬小黑的沐云儿竟哭了起来。   “我怕……我好怕……他们都说你再回来就会被神主杀掉……   对了!你怎么会回来?你...你快走啊!”   沐云儿慌了,从鳞甲胸前抬起看不清面目的脸庞,惊恐万状地推着小黑,要把他推向远方。   时宇眉头一皱,伸手拂去了沐云儿满脸污秽,一张并不艳丽却如水温柔的脸孔映入了眼帘。   那双似乎永远没有焦点的眼眸,还盯在盔甲里幻化而出的莫离情脸上。   “老时......时宇哥哥!你能放过我吗?我娘都没这么看过我,太吓人了!”小黑悄悄向时宇传音。   时宇心中冷哼,转头向着空间褶皱外看去,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格外让人生怖。   “呼!呼!”   地神主拼命甩动的铁链还在虚空中伸缩,但他没有时宇能触及空间褶皱的本事,就算他的铁链扫过时宇身边,也无法碰到空间褶皱分毫。   而另一个方向沐元彻的身影也已经显现,时宇翘起了嘴角,   “要说你做恶也就罢了,世间本无善恶。但你错就错在不该做了恶,行了骗,还大张旗鼓拿这当作你的荣耀,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么?”   一挥手,惊恐慌张的沐云儿立刻昏迷瘫倒,静静趴在空间褶皱中梦呓。   “人呢?”   将将赶到的千将尊,对着悬空乱舞的地神主大喝。   “就在这里!那小子还有一手藏于虚空的本事!”地神主气急,手中铁链把虚空割成了条条细缕。   千将尊二话不说,手中朴刀舞成一团烂银,无数刀光激射四面八方,没有任何一处可见空间逃得过他刀芒劈砍,一块块死混沌在刀光下粉碎,仿若煤屑落进神伽山大界。   “在哪?怎么会一点刀气都感觉不到?”   时宇皱眉凝立,朴刀忽闪忽逝,没有任何滞涩地从空间褶皱划过,身处其中的时宇、小黑,还有沐云儿毫发无伤。   心中已然有底的时宇立时冷笑,就静静看着千将尊和地神主对着永远碰不到的空间褶皱发力,安心琢磨如何要了几大至尊的命。   墨戮再一次漂浮在时宇身边,   时宇想了想还是把它收回了体内,能被千将尊一刀劈中,再把墨戮派出去除了屡遭创伤,作用不会太大。   且神力催动的墨戮,远不如真灵催动的用起来得心应手,今后还是把它当一击必杀的最后手段为佳。 第847章 隐匿   天神主和大战尊站在一旁眉头紧锁。   其实都不需要千将尊出手,地神主找不到时宇踪迹,那就没人能把时宇从隐匿中逼出身形。   “我们还是小看他了,或许他还有别的隐身技法,毕竟是曾和主上见过面的人。”   大战尊止住千将尊的疯狂劈砍,伸手在时宇藏匿的空间褶皱处轻轻揽了几下,除了几缕风息,他一无所获。   天神主双眼微眯,抬手几道神力射出,但依然是直接跨过空间褶皱飞速远去。   千将尊依然不肯放弃,又是几刀狠狠劈出,无一例外都从时宇头顶消失,又从千将尊身前乍现,外人看来就是毫无滞涩连贯劈下。   小黑从前一直睡得迷迷糊糊,也是头次看到如此奇异的场景,他仍以盔甲形态覆在时宇身上,一双鱼眼上下翻滚。   “老时,你这是哪来的本事?怎么找到这种奇怪地方的?刚才我还以为是你布下的秘阵!”   时宇在小黑头上狠狠敲了一记,就像用力敲在自己胸口,“没大没小!叫哥!这是用命换来的本事,你这小家伙一直在睡,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吧?”   “谁的命?”   时宇低头扫一眼昏迷瘫倒的沐云儿,低笑道:“我就是来为那人索命的,你现在看到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小黑有些惊惧地看看时宇,以前他清醒的时候,从没见过时宇有此等看似冷静,实则阴寒的面孔。   “嘶~”   低哑而锐利的声音打断小黑的畏惧,将他的吸引力转到空间褶皱外。   转目看去,那些曾插在地神主身上的长箭再次被他拿出,以手为弓根根射向时宇所在。   这些曾被时宇抹去烙印的神器,已经重归地神主所有。   但此刻,地神主是打算彻底放弃这些利箭,也要将时宇从虚无中轰出来。   “叮!”   一直无人可碰触的空间褶皱,终于第一次被利器刺中,剧烈波动带得时宇立身不稳来回摇晃,躺在一边的沐云儿更是连翻几个滚,沉浸在迷梦中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时宇怒起,刚伸手想要抓向刺进空间褶皱半寸的长箭,就听到小黑清脆的童音,“别动!我来!”   稍稍一怔,时宇动作便慢了半拍,接连而至的十几根长箭无一落空,全刺进了小小的空间褶皱。   小黑一呲牙,朝着那些还在猛钻的箭镞狠狠咬去,时宇胸口像是突然探出一头怪兽,吞噬着所有扑面而来的利器。   “喀喀喀!”   一阵刺耳摩擦响过,所有的箭镞都被小黑咬成碎片,咯吱吱嚼着就咽下了肚皮,没了尖锋的长箭,也就失去锐利,噗噗拉拉摔进了虚空。   “就在这里!该死!”   地神主一拳轰向空间褶皱,但再厉害的拳头也只能破开空间壁障轰在死混沌上,刚猛拳头连空间褶皱的边都摸不到。   “啧啧!时宇哥哥你找个大点的窟窿藏起来多好?这么小都没地方躲。”时宇双肩处又探出两根长爪,在阔口獠牙上使劲搓了搓,   “你看看!我的牙都磨秃了!要是地方大点,我们藏哪儿都能避开那些破箭!”小黑又开始埋怨时宇。   时宇笑着摇摇头,在小黑还鼓出胸口的头颅上轻轻摸了几下,“能放活物的空间褶皱可不多,能带在身边随行的更少!你就知足吧!”   “啊?为什么?”小黑看着褶皱外怒火冲天的地神主,调皮地扮了个鬼脸。   “这些褶皱都不稳定,越是生机旺盛的东西放进去,越容易破灭融入大虚空,要不怎么体窍纳物都不能放活物呢?   这种可随人而行的空间褶皱,都有变成体窍空间的潜质,那可是万中无一的极秘所在.....”   时宇低声解释,双目微眯看着天神主又拿出了一杆权杖。   小黑也惊骇起来,作为对宝物最敏感的他,一下子从那权杖上感受到了远逾一切的尊贵。   “时宇哥哥你是不是打不过他们?打不过我们就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小黑抖得越来越厉害,仿佛那权杖劈在空间褶皱上,其内的一切都会飞灰湮灭。   时宇同样有这样的感觉,点头道:“你裹紧了,我抱着沐云儿冲出去!”   “不用!看我的!”   小黑再一次打断时宇,伸舌舔舔嘴唇,继续说道:   “再找一个空间褶皱,越远越好,我用扶摇神术直接从这里跳到那里,你只需要在我跳过去的时候提前撕开个小口!”   “好!”   时宇点头,瞪着黑洞洞的眼睛迅速扫过天地四周。   天神主的权杖已然举到头顶,正在喃喃施咒准备力劈而下。   “嗖!”   褶皱外谁也没听到的轻响闪过,小黑卷着时宇和沐云儿直接从藏身地扑进了极远处的空间褶皱。   动静虽小但也让天神主眉头一皱,权杖还是砸在了已然空荡荡的空间褶皱上。   “嘻嘻!被他发觉了,但他们还能把这里亿万空间褶皱都打碎?”小黑放下沐云儿,紧紧贴着时宇开心大笑。   时宇亦是冷笑,眼睛紧紧盯着天神主砸向空间褶皱的权杖,他心中必得宝物又多了一样。   砸碎空间褶皱,天神主的眉头当即锁起,提着权杖在破碎空间处来回扫荡,却寻不到时宇的一点踪迹。   “果然还是跑了,应该在那里!”权杖一挺,天神主指向了时宇所在。   四大至尊身形一闪,又围了上来。   时宇扬唇冷笑,朗声调侃道:“那你们就继续砸,看看是你们砸破空间的速度快,还是我腾挪身形的速度快!要不是想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本事,我早就拍拍屁股走了。”   地神主大怒,铁链缠身又自虐般狠命往里勒紧,强忍痛苦地嘶吼着,“砸!继续砸开!抓不住他,我们就去他老巢!看看谁更狠!”   此话一出,时宇对地神主的感观完全逆转,面上煞气顿现,刚要开口相讥却被千将尊抢了先。   只见千将尊眉梢一挑,沉声道:“难道你还想去万界?还想去驭命之地?刚才执令卫瞬杀我们九成人口,你这么快就忘了?”大战尊也连连摇头,“不能再冒险,我们已经完全暴露在了执令卫眼中,不能再激得他大开杀戒。”   地神主猛一拉铁链,哗哗作响的粗糙链条立刻在身上划出无数血痕。   “我们和万界之间的死混沌已经打破!现在已经算是与万界合一,还需要担心什么?难道我们要永远挤在一起防着时宇这小杂种,还是各回本界等他一一击杀?”。   其他三名至尊都沉默了,就算他三人不惧时宇,但其他人在时宇面前都算是砧板上的肉。   “哼!而且我就不信你们没认出执令卫是谁,他没杀光我们,你们认为是他手下留情,还是他魂中死令就不允许杀死我们?如果是后者,我们还怕什么?”地神主继续嘶吼。   千将尊抬头看向天穹,低声喃喃道:   “留情?绝无可能!也不可能有不许杀死我们的死令,一定是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阻止他杀光我们。”   “难道是主上?是不是主上看到了刚才一战?”大战尊突然激动起来,仰头向天穹扫视。   “不可能!”天神主垂头轻摇,“主上若是来过,看到我们这些死士居然还活着,不该是一掌拍来灭尽所有么?他那脾气,你比谁都清楚。”   此话一出,大战尊猛一哆嗦,他看看天神主,又看看其他两人,言语吞吐迟疑道:“那难道是时宇骗我们?他只是在某处看到了主上的模样?”   天神主还是摇头,拍了拍大战尊的臂膀,“你是关心则乱,主上肯定出现过,他没直接杀光我们也一定另有其因,这或许也是执令卫突然停手的原因。   但究竟如何,只有抓住时宇问问主上当年说了什么,才能再去揣测。”   “你们可真够婆妈!进不成,退不成!要能抓住时宇,我们还说这些废话作甚?”   地神主压抑不住的怒意开始泛滥,暴躁一拳砸向空间褶皱。   立在远处的沐元彻脸色很难看,时宇就在眼前却看不见抓不住,一旦让他走脱,最先倒霉的肯定是神伽山。   “你急什么?既然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该冒的险还是要冒!”天神主挥手拍出一股劲力压住地神主,稍抚他暴躁心绪。   转过身,天神主又正对千将尊,轻声道:“我想现在你应该不会再反对我们用万界灵气修行了。不回到巅峰,我们连个时宇都抓不住,神伽山更是无法自保。   现在断生地已经暴露,那我想只是用灵气修炼,不踏入万界和驭命之地,还不至于激怒执令卫和守魂奴。”   千将尊稍稍迟疑,终还是点了点头,提刀指向沐元彻,   “把你的库藏都拿出来,其他那些鬼鬼祟祟的部府,你去抄家。   所有东西都拿到我们面前,由我们四人来分!我再警告你一句,不许踏出断生地一步,不然,死!”   沐元彻此时哪还敢违逆千将尊的意思,忙不迭点头带着部众急速离去。   一时间,天地安静下来。   四大至尊不声不响守在时宇四周,唯有地神主不时发出的痛苦低吼震荡四周。 第848章 万里空   “有意义么?看来你们仅仅是知道我隐入了虚空,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虚空。”对峙许久,时宇笑了。   四大至尊同时抬起眼皮,盯着时宇发声处谁也没有说话。   “还记得我直接拿出地神主的宝物么?你们谁做得到?”   四大至尊又是眉毛轻挑,鼻息略重。   “你们继续守着吧!我本来还想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手段,却也不过如此。现在我就去杀了沐元彻,你们记得去给他收尸!”   说完,时宇的声音便沉寂了下去,只剩四个至尊锁眉沉思,不知时宇说的是真是假。   时宇没有说大话,当他发现在空间褶皱中同样可以开立界门,满心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   伸手一划,时宇割开一道界门,闪身遁进。   时宇刚离开空间褶皱,天神主就长长叹了一口气,收起了手中权杖,杖首隐约的闪烁已然熄灭。   “他没骗我们,真的走了。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这一样样神技施展出来,我好像又看到了上界大战!看来我们必须将封存的至宝拿出来了,护界大阵也要改换。”   其他三个至尊的脸色也是难看异常,怒哼一声同时往神伽山地殿飞去。   既然时宇说要杀沐元彻,那就只能先守住沐元彻。   如今时宇虽然无法离开断生地,但断生地也有数万废弃大界挤在一处,想找时宇并不容易。   ......   时宇食言了,他并没有去神伽山,而是站在属于千将尊的那块大地上,伸手轻抚空间,从一道道空间褶皱上滑过。   躲避只能自保,永远不会是克敌制胜的法门,只有变守为攻,时宇才能化被动为主动,将赤殇和莫离情的血仇报到神伽山身上,还有那枉死的白灿。   轻轻一弹,一道空间褶皱被时宇击破。   在天神主手中要奋进全力才能砸破的空间褶皱,对时宇来说破解得毫不费力。   但时宇知道,他还不是破解得最轻松的人,最轻松的是一个故人。   一个早就埋在记忆深处不起眼的故人——星眸!   那个用眼睛就可以御敌亿万里之外的灵瞳族少女!   遥想当年,星眸凭着一双神眸就能将近在眼前的敌人推到仿佛无限远。   想明白道理,不就是将她自己和敌人间的空间褶皱全部打开,敌人要穿过所有褶皱延展开的空间,才能真正到达她身前?   明白了这一点,时宇当即更换思路,将如何尽用空间褶皱作为当务之急。   以他当前的能力,肯定没有看到所有空间褶皱,甚至只是看到了九牛一毛,若按星眸当年的作为,哪怕方寸之间都该有无数空间褶皱存在,才能让近在咫尺的敌人永远攻不到她本体。   手指轻捻,时宇细细感受着空间壁障带来的润滑感,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越是平滑的空间壁障,就说明他能感触到的空间褶皱越少,只有当他能像星眸那样看到方寸间有亿万褶皱,才可将保命秘术变成攻伐神技。这一站就是数年,空荡荡的千将尊本界始终无人踏入。   这一界本来就只有千将尊一人,现在他守着神伽山,自然不会有人跑来没事找事。   终于,静立不动的时宇笑了,从每一丝滑过指尖的空间壁障中,他都感受到了层层叠叠,如同书页垒摞的感觉。   轻轻一撕,所有空间褶皱同时被破,看似无限近却又无限远的空间从那些破口中展露,却只有时宇一人看得见。   “小黑!你看到了么!这很像虞麓尧的空间碎片大阵。”   这几年同样聚精会神看时宇琢磨空间的小黑,嗯了一声。   他本身也有空间天赋,但那是用来逃命赶路的本事。   “来!用你的扶摇神术,看看多久能飞出这条空间褶皱!”时宇在胸前拍了一下,让小黑化为本体。   小黑低鸣一声,立刻冲向那条空间褶皱,极细小的空间褶皱当然不能容纳小黑正常形体,但却像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天堑,横亘在小黑面前让他不得寸进。   “吱!”   心中不服的小黑再次尖鸣,圆圆四鳍拼命扇动,终于在半日后突破了那一丝空间褶皱,却已累得赤目流涎,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太厉害了!时宇哥哥,快把这一招教给我!”   顾不得疲累,小黑奋力跃起抱住了时宇胳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抵在时宇眼前半寸处,充满了渴盼。   时宇微微一笑,伸手勾起一道空间涟漪,“那你首先得能感受到空间褶皱啊!   其次还要能击破所有褶皱间的壁障,两个听起来都不难,不过目前我还没见过谁能不凭天赋做到。”   “你不就是?”   “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到空间褶皱的,自从我有了寻真眸,才能看到这一切。一切来得莫明,来得突然。我这几年不过是把这新本事琢磨得更精妙而已。”   小黑顿时气馁,他的空间天赋是跨越,可以说和时宇走的方向正好相反。   一个是把极远变成极近,一个是把极近变得极远。   “别灰心!你那扶摇练到最后,肯定也能瞬间突破我的空间神术。扶摇一出瞬息万里,那我这一招就叫万里空吧!”时宇又笑了笑。   小黑两眼瞪起,怒道:“老时!你故意气我是吧?我扶摇万里,你就万里成空,故意想累死我呢?   还有,你那黑乎乎的眼睛能收了嘛,一直这副模样,太吓人了!”   “不收了,如今步步危机,有这样的眼睛我才能看得更清楚,等回家了再用寻常模样吧!”   小黑撇撇嘴不再多话,嗤嗤几声又变作铠甲罩在了时宇身上。   时宇伸手抚平面前空间褶皱,将目光对准了远方。   “我又不是君子,说杀谁就杀谁!先杀那十七个小喽啰解解馋,不是一样痛快么?”   目光下垂,早就醒来的沐云儿一直呆呆看着前方。   自从时宇不用莫离情的容貌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像块石头一样动也不动。   斟酌片刻,时宇还是伸掌按在了沐云儿头顶,所有关于她和莫离情的过往,一件件往事流过时宇脑海。   “哼!”   收回手掌,时宇脸上青气突现,将沐云儿置入一处随行空间褶皱,又撕开一道界门踏入了神伽山所在。   几年过去,神伽山的气氛已经不那么紧张。   时宇久不出现,让神伽山众人以为时宇只是丢下几句狠话就回了万界,或是跑回了驭命之地。   守在神伽山的四大至尊,也只剩千将尊和地神主,另两人又不知忙什么去了。   隐在虚空中的时宇远远看了两位至尊一眼,便冷笑着走向了他的第一个目标。   午夜,正坐在榻上静修的沐图突然觉得心慌意乱,好似有一双眼睛在背后冷冷看着他。   但回头望去却空无一人,神念铺开也无异样,只有压在心头的阴寒目光始终挥之不去。   时宇轻抬手臂,将手指缠在了沐图头顶的飘摇命线上,用力一拔,沐图只来得及两眼翻白张开口齿,便软绵绵趴倒在了榻上。   “你也太无耻了吧?就不能堂堂正正打一场么?”   小黑从时宇胸口探出头,舌头一卷便将时宇勾出的所有宝贝抢了去,剑开天不在,小黑完美继承了他的作风。   时宇屈指在小黑头上敲了一记,“我哪有功夫浪费在这些走狗身上,尽快杀光回到炎岚城才是正事,我离开得太久了。”   一阵微风卷过,时宇消失在沐图房内,直奔第二个必杀之人。   异常顺利,连续七个曾打上玄盘大界的走狗被时宇拔去了命线,那几个早就死在执令卫手中的行凶者,算是免了今日之痛。   当时宇来到第八个走狗巢穴时,看着严阵以待的神伽山众人,还有两个门神似的至尊,时宇轻轻勾起了嘴角。   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刻,但杀到第八个人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晚了点?   时宇也没有退去先找其他人,因为他看到剩下的狗腿子都在这里了,几张惊恐不安的面孔,怕是从没想过会有人杀到神伽山来索命。   深吸一口气,时宇呲牙笑了起来,而后猛挥一拳轰向那几人,只要一击毁去目中所见,就算是为赤殇和莫离情报了仇。   拳劲一出,正闭目静守的千将尊立时警觉,手中朴刀瞬闪千百刀光,狠狠劈向了时宇。   另一边正闭目忍痛,硬扛着铁链割划、铁锏深刺的地神主,也暴喝扑出,瞪着两枚血目抓向时宇头颅。   他俩谁都没去救那几个惊叫连连的神伽山部众,或许他们根本不把这些贱奴当人看。   时宇动也不动,单指一划就割破了身前尺许方圆所有空间褶皱。   千将尊的朴刀还有地神主的铁拳,都像是顶在了不可突破的坚甲上,奋力挺进也只能缓缓切入。   而那几个残存的凶手,在两大至尊顿止的同时全化成了血泥,赤殇和莫离情的血仇,此刻算是得报。   沐家四老连连怒吼,可他们的实力毕竟差了一筹,赶不及救下自己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血雾腾起又洒向地面。 第849章 索命   “好久不见,两位近来可好?”   时宇语气轻松,缓缓显出身形,伸指在千将尊的朴刀上弹了一记。   “叮”的一声脆响,时宇低笑,“千将尊,你不是见过无数强于虚化之体的强人么?我这万里空你可破得?”   千将尊被时宇昭然嘲笑气得暴怒,一柄朴刀前劈无果,又要抽回再砍,却发现连抽刀都是迟缓异常,刀刃仿佛被看不见的怪兽咬在口中不得挣脱。   “开天术!”   看到这一切的地神主惊呼,连忙去拔自己的铁拳,但他的拳头也像是被看不见的敌人死死攥住,砸出有多慢,收回也就有多慢。   时宇那对漆黑的眸子,此时抵在千将尊和地神主面前三尺处,口中发出嗤嗤笑声。   “原来你们也不是无所不能啊!那你们就好好看着,看我是如何杀光神伽山,如何我为妻子的师门报仇!”   “吼!”   答复时宇的不是千将尊,也不时地神主,而是突然出现的天神主!   天神主手持权杖,朝着时宇头颅狠狠劈了下来。   “嘿!终于来了?大战尊是不是也在?埋伏我只有一次机会,不该只有你们三个在这里。”   时宇轻笑,带着他那对诡异黑眸眨眼消失。   千将尊拔出了朴刀,地神主也收回了铁拳,但他们却惊讶地发现,沐元彻好似被天神抓住了头颅,惊叫着飞向天边,沐家四老怎么挺身急追,都只是在原地跳脚。   大战尊应声而出,黑着一张脸按住了沐家四老,紧咬的双颊不住颤动。   “别费劲了,我们现在奈何不得时宇。”大战尊现身的第一句话即是颓败士气。   “你们两个这几年都没有修行,我和天神主也没恢复多少!闭界!闭到我们恢复的那一天!”   大战尊说出的第二句话,让所有人陷入沉默,也燃起了希望。   千将尊刷的一声收起朴刀,静静看着沐元彻越飞越远,眼角不断抽搐。   而地神主则是暴怒,连续千拳砸出,却没有一枚拳印能够飞出身前九尺。   天神主默默收回手中权杖,长长叹了一口气,“今天不杀了他,来日可就难说了。”   谁都知道天神主只是感慨,但时宇偏偏在天神主吐言之时停了下来,咔嚓一声扭断了沐元彻的脖子,充满挑衅的目光望了过来。   “你们很识时务啊!也罢,把地神主身上的铁链给我,再把天神主手里的权杖给我,我这就走,你们要想找我报仇,随时恭候!   不然嘛,我就在断生地多玩几天。”   地神主毫不犹豫抽下身上铁链,朝着时宇抛去,一点都不怕时宇食言。   刚才还不可逾越的空间,此时竟又一如往昔,铁链瞬间就落入了时宇手中。   千将尊眸光一闪刚要动,时宇笑眯眯一指点来,“你敢动一下,我就杀光神伽山所有人!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都在你那土房残骸上修行,你哪怕回去一次,都可以和我大战一场。哈哈哈哈!”   千将尊脸色铁青,眼角鼻翼不自觉的抽动,更衬得他的刀疤脸恐怖异常。   “别不服!论单挑我还真不怕你们所有人!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被我打伤的守魂奴,就是你们那个所谓的主上!你们谁能告诉我,他为什么要和守魂奴合为一体?”   看着时宇不辨真伪的笑容,四大至尊再次沉默。   “不说也无所谓。天神主,你是舍不得那柄权杖么?”   时宇立在四大至尊身前不足百丈,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尤其可恶。   “哼!这是主上的调兵节钺,你要敢用就拿去!”   天神主沉声怒喝,将手中权杖抛给时宇。   时宇咧嘴一笑,漆黑的胸甲处突然伸出一颗怪颅,张口将权杖吞下,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后,才慢慢缩了回去。   “对了,我忘了问,和你们主上交手数次,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我给他起名叫大眼,你们觉得这名字如何?”   时宇很夸张地勾出一对硕大无比的眼眸,猩红眸光慑得四大至尊胆颤不已。   “放肆!主上名讳岂容你这宵小妄言!你要有胆就去了这开天术,咱俩堂堂正正过一场!”   听闻时宇抵侮主上,千将尊提刀就向时宇扑来,却仍是被诡异空间钉在原地,再磅礴的怒火也撒不到时宇身前。   时宇歪头,冲着千将尊呲了呲牙,“啧啧!就冲你这句话,我也要再加点利息!   让你们自杀肯定不愿意,那就把神伽山的四个老家伙交出来!   交出来我就走,不然你们四个就在这里看场戏,看我杀光了神伽山,再去杀光其他所有断生地的余孽!”   “吼!”   千将尊怒极,挥刀冲得更猛,眼角却看到一边茫然不知所措地神伽山四老,突然同时落下了头颅。   “哈哈!你以为不愿给我,我就拿不走了么?我才杀了十几个人,真是便宜你们了。”   消失在千将尊眼中的时宇,不知又在何处发出了嘲笑声。   “啊~~~时宇小人!有胆出来和我斗一场!”   千将尊怒不可遏,独臂狂舞朴刀,劈得身周再无一片巴掌大的完整空间。   “怎么?你要引得执令卫再来杀一场?”   时宇再次现形数里外,伸手招过四老尸骸,当着众至尊的面撕开了他们的体窍。   早就死去的沐元彻也没有被时宇放过,无数年来得自万界的灵宝,混沌洪流般落入了小黑的口中。   大战尊伸手按住暴怒的千将尊,冲着时宇木然点头,“可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杀!神伽山就送给你!”   说着,大战尊掐住千将尊的肩膀,一闪身就消失在了时宇眼中。   天神主冷哼一声,劈开道界门钻了进去,身后还跟着怒意滔天的地神主。   “嘢?”   时宇低呼,四大至尊干脆离去,反倒是将了他一军。   时宇贸然杀了沐元彻和四老,那整个神伽山在四至尊眼里就再无用处,这样的累赘直接割舍也不心痛。   小黑一对鱼眼扫过时宇呆傻的面孔,幸灾乐祸道:“装过头了吧?”   “去!一边玩去!”时宇在胸口鼓出的脑袋上敲了一下,看着恐惧万分的神伽山部众发愁。   “你!过来!”   时宇抬臂一指,正对着个茫然的战尊。   这战尊面对突然的抛弃,实在想不明白忠诚了一辈子的断生地,就这样把神伽山送给了敌人?   时宇才懒得去想神伽山的未来,对着木然的战尊问道:“怎么去驭命之地?说出来我就放过神伽山!”   那战尊迷茫地看了看时宇,又转头看看另一个战尊,两人同时点头,兵解崩散在了时宇面前。   “喔!”   时宇再次惊呼,没想到这两名战尊如此决绝,哪怕面对遗弃都不愿为时宇做件小事。   小黑也佩服地咂了咂嘴,“像不像猊大他们?到死都是一根筋。”   时宇心中一紧,冷哼数声转身离去。   时宇哪都没去,直接划开界门回到了千将尊的土屋旧址,此处依然和他离去前没什么两样。   又劈开一道界门,来到第一次见到天神主的大界,时宇踏步走出界门就看到四个至尊对他虎视眈眈。   四至尊似乎都不喜欢和其他断生地部众杂居,只有他们四个站成一排冷视时宇,却是谁也没敢妄动。   时宇前后展现出来的神技,实在不是他们现在所能应付,贸然动手惹怒了时宇,天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   没有灭在执令卫手里,却被一个小小的万界修士杀得赤地千里,说出去四大至尊都觉得丢人。   “哟!好巧啊!”   时宇面带灿笑,非常无赖地调侃着,手里抓着抢来的铁链哗哗乱舞。   地神主脸色青黑,只能抓着很少用的铁锏对准了时宇,“时宇你不要太过分!鱼死网破对谁都没好处!”   时宇斜眼看看依然满身插箭鲜血直流的地神主,笑了笑,“你知道么?我妻子的师父,就是被神伽山杀死的赤殇,和你一样压不住心中火气。   所不同的是,你用伤害自己来镇压火气,而她则是用改变心性授徒教课化解暴戾。”   地神主低喝,“少废话!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们这些连奴血奴籍都没摆脱的修士,怎么能和我比!我若是修为还在,一指就能点死你!”   时宇也懒得再和他们啰嗦,两手一摊道,“我要回驭命之地,把你们自由往返驭命之地和万界的法门交出来!   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就去其他部府走一圈,我就不信所有断生地部众都是硬骨头!”   “神伽山你已经杀光了?”   一直看神伽山不顺眼的千将尊,此刻反倒关心起了被他们丢下的牺牲品。   “我又不是杀人狂!你们不来惹我,我根本就不在乎你们的存在!这次来我是为我妻子的师父师兄报仇,该死的都死了!下次你们再惹到我头上,我可是真会杀得鸡犬不留!”   “对!鸡犬不留!宝贝全收!”   时宇一身黑铠的胸前,弹出颗黑色鱼头,小黑狐假虎威跳了出来。   一看到小黑从时宇胸口钻出,四大至尊都皱起了眉头,明显的厌恶之情让时宇有些不解。   想想大眼宁死都不愿夺舍所谓的衍身之辈,时宇忍不住问道:“你们做什么?好像你们主上也不太待见异族。”   一说起主上,四大至尊立刻收敛了神色。   “我等人族!岂是衍身之辈所能相较!去了上界,所有衍身之辈都是我人族大敌!”   听到千将尊的大喝,时宇又狐疑看了四人一眼。   他这才发觉整个断生地全是人族,竟然没有一个异族生灵。 第850章 一个换一个   “奇怪!既然不喜异族,干嘛还要弄出那么多异族修士?这世界的一切都是你们主上造出来的吧?”   四至尊再不言语,千将尊丢给时宇一块玉鉴冷声道:“这是连通各处的法门,拿了就走!想知道任何驭命天的过往,你有本事就去问主上!”   时宇对被断然拒绝毫不意外,他抓过玉鉴掂了掂。   “最好这玉鉴是真的,不然我想尽一切办法都会再回到断生地!我想,在你们没有伤愈之前,绝对不想再看到我!”   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玉鉴,时宇倒退着远遁而去。   拿到往返法门,时宇反而不着急了。   断生地所有大界都被执令卫揉成了一团,正好可借机将驭命天残部详情了解得清楚点。   时宇也知道,炎岚城和断生地再无交好可能,断生地也从没想着和万界势力交好。   现在时宇还有个疙瘩要解,就是断生地要他的血肉做什么。   不几日,时宇便将整个断生地残部看了个遍。   在执令卫的大肆屠杀下,原本已经渐渐恢复元气的驭命天残部,又成了只有不到百万残众的可怜虫。   不过这些残众中强者可不少,单单看到的界主都有三四千,其他绝大部分也都是千纪以上的修士,弱者都已在执令卫掀起的大界互冲中死于非命。   随意行走了十余天,时宇琢磨着大战尊应该已经放松了警惕,便向他那残破神殿摸去。   可事实让时宇哭笑不得,他刚溜达到大战尊殿门口,就听到大战尊的怒喝传出,   “时宇!你阴魂不散四处乱转,究竟还想怎样?真要逼得我四人放弃断生地,拼死杀上你炎岚城?”   时宇明了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四大至尊眼里,干脆也不藏了,现出身形大摇大摆向殿内走去。   空荡荡的大殿里,踏踏的脚步声听上去格外清晰。   大殿深处,大战尊正怒意勃发坐在尊位,一双虎目盯着时宇,恨不得一口将其吞下。   时宇扭头看看四周,略有诧异地问道:“其他三个呢?你一个人不怕我?”   “嗤!自大!”   大战尊从位上缓缓站起,一步步走到时宇面前,手指自己颅顶冷笑。   “来,你不是会驭命术么,抓抓看,若这本事无用,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伤我?”   时宇有点发愣,迟疑看着如同小蛇般在大战尊头顶舞动的命线,犹豫这是不是大战尊的欲擒故纵之计。   “若不是我们驭命天众将士怕被守魂奴发现,万界早就是我们的蓄奴场。   你们所谓的万界第一人玄盘,入了我们军中也只能从小小备役开始,连一个小兵都算不上!怕你?哼!”   狠狠讽刺时宇几句,大战尊又缓步回到尊位坐了下来,抬眉冷笑,“我们暂时是拿你没有办法,但知道你有驭命术,我们还会坐以待毙么?”   时宇眼珠一转,也跟着冷笑道:“你才是自大,那个宁河在玄盘面前连一招都撑不住,你们的神主战尊也被玄盘打伤,而玄盘现在只能说是万界界主中排位前三。   我想,若是玄盘能闯进这里,会很乐意大开杀戒。”   大战尊不屑看着时宇,口中嘲讽之意更浓,“哼!那是因为我们都还重伤!宁河全盛时,百个玄盘也不是他的对手!宁河可是经历过主上洗礼的真天人!”   “哦?”时宇挑了挑眉毛,大大咧咧席地而坐,和大战尊坐了个面对面。   看去是大战尊高傲,时宇卑微,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时宇洒脱无状,反比严谨拘束的大战尊地位更高。   大战尊怒气又起,他本想三言两语打发时宇赶快滚蛋,哪知这家伙居然还死皮赖脸坐下了,无数年没有洒扫的地面,他也不嫌邋遢!   看大战尊满脸铁青双掌紧抓扶手,都快把扶手抓断,时宇轻笑着摆了摆手,   “别那么暴躁嘛!我知道你想赶我走,但你也别怪我多事。要不是你们惹到我头上,我能出现在这里?   先是你们主上三天两头找我麻烦,好不容易他脑子清醒点离开了,你们这些小喽啰又跳出来找事。   真不懂我时宇哪里招惹你们了,就不能让我消停两天?”   听时宇谈起主上,大战尊的脸色迅即平和,身子也放松下来。   “对嘛!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打来打去。你说你直接上门和我聊,而不是派玄盘偷我血肉攻我城池,也不至于交恶到如此地步。”   时宇两手一摊撑在身后,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大战尊灿笑,他上半身都快半躺在了地上,坐得更加恶形无状。   大战尊眉头一皱,冷声道:“就凭你在我面前露出这等形姿,就是万死之罪!”   时宇立刻坐正,“这就是问题所在!你们都是一群丧家犬了,还以为自己是万界主人,宁肯打杀诱骗万界修士,也不愿平等互利。   真不愧是大眼的手下,宁死都不愿碰衍身之辈一下。”   “主上现在在哪?真的回上界了?”   大战尊不愿再和时宇做口舌之争,要是力量足够,他早就把时宇摁在地上摩擦。   时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先摆出了自己的条件,“一个换一个,你问我一个问题,我问你一个问题,既然不能开诚布公,那至少得公平。”   “我已经问了,你先答。”大战尊应得很干脆。   “我不知道!换我了,你刚才问了我两个问题,我也得问两个!”   “胡扯!你一个不知道就打发我两个问题?那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大战尊气急,狠狠一掌拍在扶手上,他哪儿见过这种无赖。   “好吧好吧!我说详细点,他当时和我分手后,我是直接回到了驭命之地,而他就在驭命空间....呃...就是你们说的驭命战道,他走没走,去了哪里,我真不知道。”   想了想,时宇又转着鬼似的黑眼珠子补充了一句,“执令卫应该知道。”   大战尊气得直磨牙,时宇只是把一句不知道拆成了一大段废话,其实还是什么有用的讯息都没有。   “下次最好问点我知道的,不然我问完了拍屁股走人,你又说我不厚道。”时宇眼看大战尊要爆发,赶紧出言安慰。   使劲闭上眼睛,大战尊是真不想看到时宇。   他本就对万界修士充满了厌恶和鄙视,此刻被时宇抢白,心中更是一阵阵逆火升腾。“第一个问题,你要我血肉干嘛?”   “杀你!”大战尊也学会了时宇那一套,用废话回答问题。   “好,第二个,既然鄙视异族,为何万界还有那么多异族?”   “练兵,蓄奴,坐骑,祭炼。”   这次大战尊答得比较多,他不想继续和时宇玩小孩子的把戏。   时宇大概也能想明白大战尊这些话连起来什么意思,点了点头,向大战尊一扬下巴说道:“好吧,换你问。”   大战尊沉吟片刻,指节在尊位扶手上轻轻敲了数下,才肃声问道:“你说主上找你麻烦,你可知原因?”   时宇咧嘴一笑,“当然,他要夺舍,但最终也没夺走。只是抢了算我分身的一副躯体跑了。”   “夺舍?”大战尊又沉默了,盯着时宇的眼睛略有些失神。   时宇没空等他想明白,直接问道:“怎么去驭命战道?”   大战尊眼神一闪,又露出那种不屑,冷嘲道:“要么被召唤,要么自己有资格上去。”   “怎样才算有资格?”时宇不假思索地问道。   大战尊蔑笑,冲着时宇翘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该我问!主上说起过你的出身或来历么?”   “没有,他只说我知道真相会很失望。”   时宇答得很快,也没想要欺瞒大战尊,只有说实话,才能从大战尊言语神情中揣摩出一些实情。   大战尊似是松了一口气,笑道:“获得去驭命战道的资格,首先要成为备役,你们没有机会了。”   时宇听了毫不意外,也不失望,呲牙一笑:“那我抓个残兵败将,逼他带我上去是有可能的咯?还有七十九人!哦,不对,神伽山死了五个老鬼,唉,亏大了!”   大战尊一怔,脸色迅速转为森冷,“想死的话你就试试!”   “告辞!其他的我也不想知道了,既然偷我血肉是想杀我,那你们想死就来试试吧!”   时宇从地上站起,拍拍屁股上的浮尘向残殿外走去。   “等等!我还没问完!”   大战尊没想到时宇说走就走,他对时宇的疑问远不止这么点。   时宇止步,转身笑道:“可我问完了,你想问就得拿出让我心动的代价。”   “你就这么自信还能走掉?”   一个声音从时宇背后响起,不用回头时宇就知道是千将尊来了。   “走不掉我也不敢来啊!”   时宇一双无底黑眸扫过整座大殿,看着残殿左上角笑了笑,又朝地上弹出一指,混沌刺破地表直插地下,正点在地神主攥起的拳头上。   “既然说抓你们命线不再可行,那我直接要你们的命,总还是可以的吧?”   身形一晃,时宇就扑向了已然站起的大战尊。   大战尊不慌不忙,看着扑来的时宇嗤笑道:“果然无耻,说是拿了回驭命之地的方法就走,今天竟还想着刺杀我。”   “说得对!可真无耻啊!”   时宇哈哈大笑,却是直接消失在了扑向大战尊的半途。   “哼!”   四大至尊齐齐现身,急速围向时宇消失处,伸手摸去又是一无所有。 第851章 驭命之地异变   时宇进到空间褶皱,便拉开了去往驭命之地的界门。   当今世界,除非直接让时宇失去撕裂空间壁障的能力,否则谁也拦不住他自由来去。   踏入驭命之地的虚空,时宇满意地抛了抛手中玉鉴,四大至尊虽然为敌,至少品性还过得去。   但让时宇略有无奈的是,往来法门虽能开出直达驭命之地或者万界的界门,却需要以断生地为中转,   而且进了驭命之地也不是一步回到炎岚城,还是落在了驭命之地极为偏僻的边缘地带。   举目四望,时宇拍拍身上的黑甲,指着前方喝道:“小黑!冲!”   小黑刷的一下缩成个米粒大小的黑点,一头扎进时宇胸襟,毫不客气地顶嘴道:“老时你想得美!欺负小孩子,我得睡会儿。”   时宇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呵呵一笑运起了幻时,风驰电掣奔向炎岚城。   可才刚进入边缘主陆,时宇就发现了绝然不同往日的异状。   无论界主还是小修,都是满面惊慌,看着像是在寻常游走,但眼睛不住向天穹瞟去。   时宇纳闷,抬头看看天一切如常,低头看看地并无异样,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断生地之乱带起了驭命之地的错乱,但错乱在何处又一无所知。   时宇不解,从一个和善的草植界主那里打探到了一些近年驭命之地的怪异之处。   一是数年前,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从天穹直落驭命之地,凡是被那股力量惠及的界主,都能日日跃升,据说是上界神力!   二是神力降临后不久,突然有上界宏音广传驭命之地,说什么驭命天重立,众神将归位,万界翘楚等待征召之类的话语。   三是最近有好些厉害的界主莫名消失,谁也不知道是福是祸,驭命之地现在人心惶惶!   听到这些消息,时宇心中涌起了不好的预感,神力不会无缘无故出现,驭命空间的神力绝不会落入驭命之地。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断生地死去那么多曾经的神兵神将,他们身上的力量都落入了驭命之地!   想来这些突变肯定和执令卫发现断生地有关,另外还有大批界主失踪,也不知炎岚城诸人有没有被波及。   心念至此,时宇加快脚步赶回炎岚城一看究竟。   行至半途,时宇蓦地停步,他竟看到谈未央被一群界主围攻得披头散发,一朵巨大的寒夜红昙边,三四个灵种小修惶然等死。   战场周围满地尸骸,有灵种的,也有普通土著的,更有七八个界主横尸于地。   时宇知道谈未央一直将灵种带去炎岚城或者九命禁地。看方向,应该是她去炎岚城的半途遭到了万界修士的埋伏。   无悲无喜,时宇其实并不站在谈未央和灵种一边,也不站在万界界主和普通土著一边。   两者的争斗根本没有对错善恶,只是在尽力争夺自己的生存空间。   若不是凌霄有心收下一批灵种,时宇根本就不会停下插手两者的争斗。   但谈未央不这么想,那些攻击谈未央的界主也不这么想。   炎岚城如今容留的灵种已经不下百万,基本都是谈未央一力带去。在谈未央眼里,时宇就是她的盟友,   而在万界界主眼里,时宇就是最大的叛徒。   但不管是盟友还是叛徒,时宇不容质疑的实力在那放着。   他一出现就搅乱了场上局面,十几个压着谈未央打的界主手脚顿缓,将绝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时宇身上。   而谈未央则是惊喜异常,驱动寒夜红昙撞开围堵界主,急速奔到了时宇身边。   围攻谈未央的十余名界主,此时是进退两难。   一个谈未央就够他们头疼,现在又冒出个更厉害的时宇,他们无论如何不敢再动手。   但就此离去又不甘,毕竟这已是击杀谈未央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时界主……”   刚有人开口,时宇就伸手拦住了他,   “你们之前我不管,你们之后我也不管。我刚从驭命之地外回来,没心情和你们打斗。但若还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时宇转身就往炎岚城飞去。   那些界主脸色忽青忽白,看看极速远去的时宇,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谈未央自然是紧跟着时宇不放,她这次带灵种投奔炎岚城被一路袭杀,可谓大败亏输,眼下只剩四个小修还跟在身边。   “诶,诶!你就不想和我说话吗?”   遁行一阵,谈未央见时宇始终不言语,自己忍不住先开了口。   “不想!”   谈未央撇撇嘴,满脸的不高兴,“怎么说我也主动把神力给你了,你就一点感谢都没有?”   时宇瞥了谈未央一眼,冷声道:“那是我用兄弟的命换来的,不杀你我已经很仁慈了!别忘了,就是你养了那个大虫子!”   “那你干嘛还来帮我解围?我死了岂不是正合你愿?”谈未央略有些气恼道。   “我确实有些小忙要你帮.....你先说说你怎么回事,围攻你的界主看起来实力一般,为何打得如此狼狈?”   说起这个,谈未央绝美脸庞浮起惊容,回头看了看紧追不舍的界主们。   “以前除了几个绝主我拿不下,其他都是三拳两脚的事!但现在,只要超过五个界主打我,我就倍感吃力。”   “难道是神力降世的原因?我还听说有天地宏音出现!”   “你不知道?”谈未央顿时诧异,一想方才时宇说过刚从外面回到驭命之地,心中便也了然。   “是呀!这几年驭命之地好像疯了,无论土著还是万界界主,都在拼命窜升,有神力附体的就更快了。   天知道那些神力怎么来的,就好像天地突然多了一块,那片天地带来了无穷神力,但我们偏偏又看不见。   天地宏音倒没什么后续异象,也没见谁被选为神将。”   时宇略一沉思,继续问道:“我还听说好多高手失踪,是怎么回事?”   “这也怪得很,据说是有些界主听到了召唤,只要他们应了这召唤就会离开驭命之地。   但我没听到过召唤,那些绝主也没听到过,反倒是修为一般般,却突然大幅提升的界主比较多。”   时宇纳闷了,抬头看看天穹。   应该是执令卫对驭命之地发出了天地宏音,但他不挑高手,净弄些不上不下的普通界主做什么?   看到时宇的疑惑表情,谈未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破界意志早就去不了上界,开始大家还以为那些界主是用新的办法去了上界,但他们却是直冲混沌,进去就没了踪影。   时宇更疑惑了,去了混沌就消失,混沌里能有什么东西召唤界主?   “断生地?”   时宇心中冒出一个念头,但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断生地哪里有本事在驭命之地搞出天地宏音,除非他们不想活了。   最疑惑的两个问题都得到了回答,但答案都不是最终解释,时宇皱了皱眉,把这些异况都先放到了脑后。   转头问谈未央,“你反反复复在驭命之地救了那么多灵种,可灵种的诞生无穷无尽,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谈未央淡淡一笑,“我们这几个备选守魂奴,可以说是最早的灵种,看到自己的同类被大肆屠杀,心中总归不舒服。”   时宇眼睛一亮,忙问道:“天地突降神力,你没有得到一些?”   谈未央撅着小嘴道:“那些神力只往人族身上去。人族本就强大,现在更是嚣张无比,所有种族都快成了人族附庸。”   “哦?”   时宇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十几个界主,果然是人族带头,其他各族界主有明显的归附感。   大战尊的话又浮起在时宇心头,所有非人族类,都不过是人族用来修炼的工具或者用来祭炼的法宝。   正想着,时宇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谈未央也感受到阵阵寒意,娇叱一声绽开了寒夜红昙的花瓣,鲜花盔甲迅速笼罩在了她的身上。   只见两条身影挡在了前路,散发着无比磅礴的力量。   那些追在时宇身后的界主一见到这二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绕过时宇站到了那二人身侧。   谈未央抬臂洒出大片粉腻花尘,将自己和那些小修笼罩在内,又朝时宇露出个甜甜笑容,“我想时界主无需我的帮忙吧?”   时宇点点头,眯眼看向两个阻路的强者,陌生的面孔,恐怖的威压,气势看去比玄盘和虞麓尧还要强大。   “这就是被神力眷顾的高手?以前是什么水准?”时宇扭头轻声问谈未央。   不等谈未央回答,两人之一站了出来,冲着时宇客气地抱了抱拳,缓声道:   “在下洛然,见过时界主。在有神力临体之前,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巅峰界主罢了,进不了内围,更上不得九峰。”   “现在呢?”时宇又问。   “依然进不得中心,所以还上不了九峰。”   洛然说得仍然很客气,但话语间清楚表明,他只是打不过镇守中心的守魂奴,不然早就上了九峰。   时宇心中一凛,“你们已经堪比玄盘、虞麓尧了。”   洛然轻笑,“时界主有好些年不曾出现,如今玄盘大人已经杀进了中心地界,正在和夜墨白对峙,我还差得远。”   “玄盘已经可以和夜墨白硬拼?那虞麓尧呢?”   时宇惊容乍现,觉得事情越来越失控,自己去一趟断生地,回来后一切都已天翻地覆。 第852章 香魂飘渺   洛然对时宇的惊色很满意。   虽然他仍不能与玄盘等绝顶大能相比,但可以和曾经压制玄盘的时宇直面相对,已经极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虞界主已经很久不曾出现,现在是玄盘界主带领万界界主绞杀孽种,攻打守魂奴。”   “那像你这样的突然强大数十上百倍的巅峰界主有多少?”   时宇心中越来越惊异,问题也一个接着一个。   洛然有些不耐烦了,他只是想看到时宇对他的惊惧和退让,而不是专门跑来给时宇答疑解惑的。   “你的问题太多了!留下这些孽种,我做主可以放你一马。回去问你炎岚城的缩头乌龟就什么都知道了!”   “咦?”   时宇看着突然变脸的洛然笑了,自己只不过未起战意,就能让他如此蔑视?   “嘿!傻了吧?老时你已经变成了软柿子啊!”幸灾乐祸的青稚童音从时宇胸口响起。   洛然双目骤缩,眸光盯住了时宇胸口。   那里正有一颗小小的鱼头慢慢钻了出来,脑门上还有两支鹿角。   谈未央脸色一变,稍稍离着时宇远了点。   她虽然不是当年直接和时宇一众作战的守魂奴,但那个伴生虫修被这小东西一尾巴拍烂,多少还是让她心生惧意。   洛然只是看了一眼便挪开目光,他感觉到时宇的小兽宠很强,但也没有强到可以让他心生警惕。   略一思忖,洛然觉得自己一个人对付时宇一行不成问题,又淡笑着向前走了几步。   时宇摸了摸小黑扒在胸襟上的圆鳍,对着洛然摇了摇头,   “记吃不记打的废物们,玄盘坑得绝主那么惨,你们还跟他混在一起!   你现在让开还有活路,我刚从外面回到驭命之地,不想这么快就见血腥。   不出所料的话,你们能突然强大还得感谢我,躲一边好好修炼去吧,不然即将到来的大战你也就是个炮灰。”   时宇听似夸张的话语,让洛然脸色一寒,却没有挪动脚步让开道路。   “老时你就是个软蛋!别人都打上门了你还唧唧歪歪,看我的!”   小黑两支前鳍在时宇胸口使劲一拍,拍出惊天动地的钟鸣声后便冲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边的谈未央连连后退。   她不退也不行,光是那重拍荡出的力量冲击,就将她护体花尘吹散大半,   再加上小黑跃出时宇胸口就变成了万里巨身,简直就是一座巨山突然砸出,相距不过几丈的谈未央再不跑,就会被小黑顶飞。   刚刚惊魂未定地站定身子,谈未央就看到时宇也闪到了她身边。   “你怎么在这里?不给你的兽宠帮忙?”谈未央惊诧问道。   时宇貌似无奈的叹了口气,“老婆爱打架,兄弟爱打架,连养个小东西也喜欢以力服人,我身边好像就没一个能心平气和说几句话的人。”   谈未央抬起雪颈朝远方张望了一眼,甜甜笑道:“幸亏他们都爱打架,不然天下都以为你时宇是个好说话的软柿子呢。”   “你也觉得我是软柿子?”   时宇歪头看向谈未央,仿佛不用看也知道小黑已然大获全胜。   “我是觉得你总爱避让,没有修士那股一往无前的凶厉,连我这花灵都不如。   若我有你的本事,唉,就算有这小宝贝的本事,我早就追着绝主们满天下乱打了!”   看着小黑叼着两个已然暴毙的强者归来,谈未央羡慕极了。   而谈未央小宝贝的称呼,也让小黑浑身上下喜气洋洋。   “唔!没劲,我还以为这俩能比玄盘厉害呢!”   小黑游到时宇身边,“噗”地一声吐出口中两人。   自以为可以对付时宇的两个神力眷顾者,连小黑一下野蛮冲撞都没挡下。   时宇没去管那两人,还是看着谈未央,“你可比以前差太多了,小黑那时拍你一下,他自己的身体都碎烂不少,但你现在打这两个人怕是也拿不下。”   “不一样!”小黑不服气地叫了起来,“要是现在的我,绝对能一巴掌拍烂那个大虫子!老时你越强,我就越强!”   “哦?还有这一说?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不光是神力吃撑了吧?”   时宇很不满地看着小黑,揪起他两条前鳍提到了面前。   小黑使劲扭动身子从时宇手中摆脱,这样的姿势实在太丢人,他堂堂黑大爷怎么能被人拉平了肢体悬在空中。   “我天天睡在你肚脐眼里,那不就是你的力量汇聚地!”   呃....   谈未央好奇地看着时宇肚腹,不明白小黑怎么能凭着睡觉就可以分享时宇的力量,腰腹为力量汇聚要地不错,但说挨着睡就能受益,绝无可能。   “别看啦!要是你愿意进去,也是可以的!”小黑看似在和谈未央说话,其实是在给时宇解惑。   “我也行?”谈未央兴趣大起。   “当然,悄悄咬破老时肚脐内的软.肉,时时刻刻吸他精血,你也可以和他一起强大!”   “嗯?你啥时候吸我精血了?”时宇大惊!   “要不我说你是奶爸呢,血奶咯!再说了,我变得很小很小,每天就吸一点点,百多万年我都把你的精血吸完了十遍八遍。”   小黑翻翻骨溜溜的大眼睛,又把两具快凉了的尸骸往时宇面前推了推。   有外人在侧,时宇也不好细问,当即点头道:“回去和我说个清楚,不然我就把你下锅煮了,我的精血不能无缘无故被你偷走!”   小黑不耐烦地摆摆圆鳍,两眼只盯着将要出现的宝贝。   再往下走一切顺利,小黑都能瞬杀两个高手,除了几个真有本事的绝主,谁也不敢再来招惹时宇。   而那些绝主此刻都在中心攻打夜墨白,谁也没功夫管闲事。   所以当时宇抵达围堵炎岚城的修士城寨外时,身后连跟行者都没了。   刚进炎岚城,祝炎岚就满脸怒气地迎了上来,“时宇!给我出气!外面那些家伙竟然敢欺负我!”   看着毫无离别之情,一心逞凶斗狠的妻子,时宇也只能苦笑。   “让我歇会儿行不?才刚给你师父和大师兄、二师兄报了仇,我马不停蹄跑来跑去,腿还软着呢。”   “你给师父报了仇?你找到了神伽山?你回了万界?”惊诧无比的祝炎岚抛出一连串问题,一双凤眼中腾起尺许火焰。   紧随而来的元龙几人也不可思议地看着时宇。   这才几年?时宇就在万界和驭命之地杀了个来回!   时宇赶紧摆手,拉着祝炎岚就往城主府跑,也招呼其他人一起来。   谈未央本不打算跟上,她可没觉得自己是隶属于炎岚城的修士,可时宇偏偏专门回头喊道:   “谈未央,你也来,这事没你不行。”   “我?”谈未央狐疑地看着时宇,疾步跟了上去。   在城主府大殿坐定,时宇目光扫过殿内诸人,从最亲密的清池清溪,到最卖力的万雷、摩罗,所有人都聚在了殿内。   双目陡然变黑,时宇再次仔细看过诸人,才真的放下心来。   所有人都无暗疾明伤,一个个生机澎湃气血旺盛,看来这几年没吃亏。   “这几年大家都辛苦了,炎岚城一切无恙就好。其他话先放放,我给大家看看我这几年的经历。”   开门见山,   时宇从玄盘见到宁河开始,直到从四大至尊眼皮子地下顺利走脱,几年时光幻做浮影,迅速从所有人眼中划过。   待得一切放尽,殿内诸人个个面色闪烁,纷繁心思在急速流转。   尤其是执令卫仅凭几张图,就毁去断生地所有大界那一幕,深深震撼了所有人。   他们知道时宇也是能调起驭命图的人,现在看着时宇仿若观神。   时宇没有打破诸人的沉思,而是伸手轻轻一划,放出了痴痴迷蒙的沐云儿,将目光投向了谈未央。   “谈未央,麻烦将莫离情对这女子的记忆放出来,我想你应该知道我需要看什么。”   只有谈未央知道些许莫离情和沐云儿的过往,这也是时宇愿意和谈未央分享一些秘密的原因。   谈未央当即会意。   一片粉雾洒在沐云儿身前,莫离情曾在驭命之地日夜思情怀恋的场景也一幕幕放出。   状若痴傻的沐云儿一看到莫离情的身形就点亮了目光,薄唇微颤向浮影中的莫离情伸出了手臂。   指尖划过并不存在的浮影,立刻荡起如水微波,莫离情的身形随之扭曲荡漾,面孔都变得飘渺恍惚起来。   像是受了惊,沐云儿急忙收回手臂,眼中噙满泪水,万分不舍地看着一幅幅画面忽隐忽现,好像能听到浮影中的莫离情,站在树下林间在说什么。   为免尴尬,谈未央只是放出了浮影,并没有把自己听到的声音一并放出,那些儿女情长的话不宜为外人道。   时宇也没想到,莫离情思忆情人的浮影,放出来耗费的时间竟似无穷无尽。   感觉莫离情在驭命之地这么些年简直什么都没干,就天天抓着花枝倾诉衷肠了。   当一切落尽,时宇终于松了一口气,挥手放出了莫离情背着赤殇逃向驭命之地,却被苍目沿途拦住吞下的那一幕。   看到莫离情化作血泥,魂灵都成了他人口中食物,沐云儿本还有些神采的面色骤然雪白,两道清泪顺颊而下,腰身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一缕香魂飘渺而去。 第853章 备战断生地   时宇静静看着这一切,并没有救回沐云儿的打算。与其日日痛苦思恋,不如让她彻底解脱而去。   “莫离情这小子还算幸运,至少他想念的人至死也在思念他。”   一向看不起莫离情的元龙,突然道出一句感慨,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谈未央轻叹了一口气,未得时宇允许,便将沐云儿的尸身卷起,缓缓浸入了寒夜红昙那一池金黄色的花液中。   时宇静静看着她这一举动,眨眨眼没有说话。   祝炎岚也终于知道了大师兄为情羁绊的过往,叹惋一声抓紧了时宇的胳膊。   谈未央明白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向着时宇微微躬身便要告辞。   时宇一弹指,将得自天神主的那柄权杖立在了谈未央身前。   “拿着吧,我知道你不喜争斗。这神器可以砸开任何隐秘空间,当你厌倦了这个世界,就寻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好了。”   谈未央微微一笑,再次对着时宇躬身行礼,抓起权杖离开了大殿。   唯一的外人走了,时宇便将小黑掏了出来抛向觭鲲。   觭鲲一怔,伸手接过小黑,这小东西贼头贼脑往觭鲲怀里一钻,假意睡觉去了。   “觭鲲前辈,你这一族还能无声无息偷人精血?这小东西天天吸我精血,现在打绝主都不费力!”   时宇一挥手,小黑一头撞死十几个界主,其中还有两个神力眷顾者的那一幕,栩栩如生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众人都大吃一惊,谁也想不到小家伙竟然如此厉害。   小黑赶紧把脑袋往母亲怀里埋得更深,完全就是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   觭鲲不知时宇平静之下到底是何态度,抿抿嘴苦思该如何作答。   “呵呵!这不奇怪。”觭鲲还没想好,趴在元龙肩头的归镇海抬起了脑袋,   “我早说过这小家伙先天不足,被你带出混沌海没吃没喝,不喝你的血喝什么?难道你舍得饿死他?”   时宇双眉一掀,他并没有想到这个原因,还以为小黑靠点混沌气息就能生存。   觭鲲舒了一口气,爱抚地拍了拍小黑,轻声说道:“当年我来到驭命之地,专门给小黑造了混沌海,就希望他在万灵界安安稳稳过这一声。   谁知道他竟然被带到了驭命之地,我还埋怨了元龙很久,以为是这婆娘跑去偷了我儿子。”   元龙冷哼,白一眼觭鲲,“我偷你儿子干嘛?我可没时宇那么好心,帮你这不负责的娘养儿子。也就时宇神异能抗得住你儿子这么吸,要是别人怕是早被吸成人干。”   觭鲲美美一笑,对着时宇行了个礼。   归镇海话还没完,趁热打铁道:“时宇你也没吃亏,有小黑在你身边,天然多了张保命底牌。   若不是小黑,在对战谈未央时,在断生地被四至尊围攻时,你都可能陷入真正的死境。”   时宇深以为然,他本来也没有深究责任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小黑为何要这么做,当即重重点头道:   “确实多亏小黑,但是他这惫懒性子得改改。”   一想到猊大三兄弟全死在谈未央那一战,时宇的心就开始抽痛。   或许小黑早点出手,三兄弟就不必死得那么惨。   不过时宇也没有再去苛责小黑,他的心性就算到现在,还是个不知轻重缓急的孩子。别看话说得老成,那都是模仿一群糙汉沾染的匪气,尤其是剑开天。   小黑的事只是个小小插曲,时宇摆正了颜色沉声问道:“断生地的事,各位都看到了。   这些遗害绝不会老老实实待在断生地,一旦进入驭命之地,或者攻入万界,那都是天翻地覆的大祸。   不过他们有登入真正上界的办法,各位觉得该怎么对付他们?”   “哼!反正我们炎岚城和他们已没有回寰的余地,时宇你干脆潜回去全部杀了,留几个将来登入驭命空间待用!”   元龙的办法永远是最暴力最直接,也最先被时宇否决。   时宇又拍出四大至尊的浮影,“这四个家伙都是在用残体和我打斗,实力不足全盛时一成,而且肯定还有压箱底的本事没用。   杀急眼了,他们肯定会冲出断生地,哪怕直接被执令卫拍死,也要试试能不能灭了我炎岚城。”   此时能出主意的其实只有三人,元龙都不行。   这三人就是归镇海,万灵,还有王奇。   王奇还得是以巫帝的身份来镇场。   万灵看看归镇海,对这个来自异时空的神奇人物表现出些许尊重。   归镇海慢吞吞从元龙肩头爬下,噗通一声跳在了桌案上,抬高小脑袋看了一圈,才对王奇说道:   “首先,巫千蛮不能继续留在万界了,如果断生地打进驭命之地,巫千蛮必须马上来这里,巫帝分身全部合一,提升我炎岚城力量。”   王奇闭目片刻,接口道:“这话我已经和巫千蛮说了,如果断生地先打进万界,他会把莽荒界连同所有人带进驭命之地;   如果断生地不管万界,巫千蛮就先只身来炎岚城助拳,移界之事再说。”   “把莽荒界带到驭命之地?”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王奇。   王奇点点头,“巫千蛮之所以一直不来驭命之地,就是在想办法把莽荒界举界搬迁,这还是听时宇说万界一直在轮回后才有的想法。   他想试试下一个轮回的时候,莽荒界会不会直接出现在驭命之地。”   “喔!”   众人齐齐惊呼,为巫千蛮这匪夷所思的想法惊叹。   “只有源生界会落入轮回,可现在还会有轮回么?断生地都跑出来了,他们早就脱离在轮回之外,想必也会尽力阻止轮回。”万灵沉吟道。   “那是另一回事,不能因为迟早会死就不吃饭不睡觉!如果他们阻止了轮回,我们在驭命之地多一个根基不是更好?”王奇轻拍斧面,朗声道。   “可如果有轮回呢?莽荒界搬来了,巫千蛮也见不到啊?有什么用?”剑开天挠头发问。   “为我人族初生时不那么苦!当年为了在万界立足,人族凄惨谁可想象?如果下一轮回,人族直接出现在驭命之地,或许能首得天眷。”   王奇的解释让所有人若有所思,觉得巫千蛮所图甚远。   归镇海也为巫千蛮这前无古人,后难有来者的壮举惊叹,连连咋舌道:   “巫帝不愧是带领孱弱人族翻身立命的第一代强者,更不愧是代代转生代代称帝的人祖,比我等要么沉睡要么只会苦修的蠢物强太多!”   万雷轻轻撞了摩罗肩膀一下,很惭愧地低声道:“大哥,同为人族,我咋觉得这里咱俩很没用呢?从来了到现在,除了守门啥也干不了。”   不大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万雷的脸立刻红了,干咳一声摸着罗星锤掩饰尴尬。   时宇抬目看来,哈哈笑道:“万雷你没有在天降神力时占点便宜么?我听说只有人族受到了天赐。”   万雷顿时满腹愤懑,抱怨道:“狗日的老天爷偏偏避开了炎岚城。   炎岚城里无论是来交易的还是本城的,都没得到天赐神力,我跑出去千万里等着神力砸头,除了鸟粪啥也没有!”   “哦?听你这话,难道得到神力眷顾的人族界主很多?随便找个地方等着就行?”时宇惊诧。   摩罗低叹一声,抱拳对时宇说道:“确实如此,炎岚城辖地之外,不知多少人族界主有幸得到神力临体。   现在又有人说炎岚城因为时公子你的存在,成了神弃之地,所以才没有神力赏赐。”   时宇皱起了眉头,想不明白神力避开炎岚城是怎么回事。   不过神弃之地的说法很显然,就是玄盘这老东西传出来的。   摆摆手,万灵接过了话题,“胡说八道的神弃之地,有心人故意造谣罢了。   一个麦恒得到的神力就足以抵过所有人族修士了,真正的死而复生,除了麦恒谁做得到?时宇本身就堪比神灵,他嫌弃的才是神弃!”   这马屁拍得舒服,深得时宇赞同。   “其次!”归镇海又将众人思路拉回正轨,“时宇你带着断生地的消息,去说服九命龙猫和夜墨白,看能不能与守魂奴联合备战断生地。   为了自由,断生地绝不会再允许新的守魂奴出现,他们若是能进驭命之地,面对备选守魂奴绝对不会留情。   那两个家伙要是识时务,就不会拒绝我们的建议。”   时宇想了片刻,缓缓点头,“这两个不是问题,我记得还有个守魂奴没有死,他最近在做什么?”   “你说那胆小鬼啊?”剑开天终于抓住机会插进了一句话。   “几个绝主联手攻入他的辖境,他又避战不出。现在驭命之地只剩两个明面上的守魂奴。”   “哦?真是个有趣的家伙,胆子这么小的秘境守护,怎么被挑中成为备选守魂奴的?我要不要鼓动他先投降断生地,去当个内奸?”时宇调侃道。   元龙也轻笑道:“你别说,正是因为他在暗处不出,我炎岚城才有如此平静。”   “此话怎讲?”时宇来了兴趣。   “因为那家伙很识时务啊!他说他是时宇上神的钦定守魂奴,不与众界主厮杀是时宇上神你的交待,还让那些绝主识相点赶紧滚蛋!更不许骚扰炎岚城!哈哈哈!”祝炎岚忍不住大笑插嘴。   其他人也跟着哄笑不已,只有时宇不知道竟还有如此离大谱的事。   元龙脸色一正,认真对时宇说道:“那家伙躲起来可真不是因为胆小,也就剑开天总说他胆小。   他一上来就杀了攻入辖境的两个绝主,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但他杀了两个人之后,直接撂话说投靠了你,只要炎岚城有事,他就会被你解开奴印,成为和谈未央一样的自由身。   任何敢伤害炎岚城修士的人,都会被他杀上门报仇。这才有我炎岚城这几年的平静!”   时宇越听越新奇,挠着下巴来回寻思,不知道这守魂奴在想什么。 第854章 合纵连横   “看来我要先去那守魂奴处看看,问问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若是真能为我炎岚城所用,倒也不失为一个强悍的打手。”   万灵点头称是,“确实如此!无论我们怎么做,都难彻底挡住断生地的攻击。   别说那四大至尊,就是其他七十多个残兵恢复了全盛,我们都不知道能挡住几个人同时攻城,所以必须要尽力争取更多强者加入炎岚城!”   元龙赶紧扭头问他,“万灵,你可是始灵神兽真正的头领,是不是赶紧振臂高呼,把绝主中的几个始灵神兽招来?”   万灵沉吟片刻,应道:“我可以试试,但结果难说,毕竟现在绞杀所有灵种才是界主们的当务之急。   曹界主和凌霄,是不是也与那些草植界主联络下。   毕竟草植一脉比我们灵兽灵禽心性好些,比人族和五行灵修更团结些。”   王奇和剑开天同时撇嘴,却不接话。   人族和五行灵修内部从来没有认同感,不然我父这人族老祖,也不会被人族自己的修士追得满世界逃亡,巫千蛮也不会想举界搬迁驭命之地。   万雷也是粗豪的性子,提起罗星锤主动嚎道:“我和摩罗大兄虽然实力一般,但自认还有几个朋友,老子这就出门一趟,敢不投靠炎岚城的统统打死!”   “哈哈!”时宇畅快大笑,走到万雷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和朋友更要好好说话,人各有志,总不能不听你的就要人命,那谁还敢来我炎岚城?”   连续两个主意都是归镇海所出,万灵和王奇两人觉得有些尴尬。   他俩现在的感觉和万雷差不多,就是除了能打架,在计谋智慧方面能做的贡献实在少得可怜。   一旦不可力敌的对手出现,他们觉得除了能奉献点血性,别无他用。   时宇一见二人彼此眨眼使眼色,就知道这两个只有年岁可堪称道的前辈,没什么值得提起的想法,干脆不去发问。   再扭头看看元龙,这个满脑子龙筋的女城主也瞪圆了眼睛,有些心虚地看着时宇。   她能想到的只有好好修炼,等断生地的人来了冲出去拼一场。   只有归镇海呵呵笑着在桌案上爬来爬去,满脸得意。   “那就这样,我去三个守魂奴处走走,能拉拢就拉拢,诸位也不用太过担心。   相信等断生地的人来了,我也能一力应付,大不了我偷偷抓个神主上驭命空间,扯出所有驭命图一撕了事。   谁不让我好过,那谁也都别活了,大家拍拍屁股一起轮回!”   时宇突然放出凶厉而光棍的狠话,让所有人心中一惊,接着都咧嘴笑了起来。   对这些一言不合就开干的彪男悍女来说,鱼死网破比任何计谋都更让他们痛快!   商议既定,所有人都各自商讨着该如何具体行事。   只有清池清溪两姐妹什么也做不了,枯坐大殿足足半日,面上失落清晰可见。   时宇一使眼色,所有人即刻散去,只剩时宇夫妇和清池清溪两姐妹留在了殿内。   清池也知道这是时宇照顾二人颜面,站起身勉强笑了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宇毫不避讳,几步踏前抓起了清池和清溪的手,满怀歉意道:   “清池姐,清溪姐,是我不好,自把两位姐姐带回炎岚城,都没能和你们好好聊几句,以后这种没什么用的商议,两位姐姐不来也罢。”   清池微笑摇头,伸手在时宇脸颊上轻轻摸了几下,叹道:   “我姐妹怎能想到当年的小书生,会长成今日叱诧风云的大人物?你做的不是不好,而是做得太好了。”   清溪不痛快地努努嘴,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抱怨道:   “姐姐你净挑好听的说,我们都多久没和时宇说话啦?还好炎岚经常去找我,不然我还不闷死?”   祝炎岚赶紧上前,拉起清溪的手道:“就是!时宇你太粗心,两位姐姐在炎岚城不比在神虞大界,除了我谁也说不上话,你赶快给我想办法!”   时宇能有什么办法?   清溪清池当年在神虞大界,更多是和三位神王相伴,不见得比在炎岚城更忙碌,但少了能轻松闲谈的人,闷塞无聊确实远超那时。   突然,时宇眼珠一转,拉起二女的手兴奋道:“要不咱们把炎岚城按照虞神宫的模样重建一遍?也有界门殿,也有籍策殿,还有各个神王宫!   对了,我还记得清溪姐在籍策殿打了我一巴掌,直接把我打碎了呢!   哎呀,那一身界阵纹烙可真是难看……”   一说起往事,时宇就有止不住的滔滔话语。   清池笑吟吟看着时宇废话连篇。   清溪也渐渐高兴起来,时不时插一两句话揭穿时宇当年的糗事,把时宇好一通贬损。   两人越说越开心,很快就忘了时间流逝,也忘了今时不同往日。   一切终有结束的那一刻,当时宇好似又用话语走过一遍前尘往事,大殿内又沉寂下来。   淡淡的寂寥和怀恋伤感,流转在不那么明亮的光色中。   祝炎岚扯扯时宇衣衫,示意他莫要冷场。   可时宇说得腮帮子就像含了两颗酸梅,涎水直流也想不出还能说什么。   听得多说得少的清池微微一笑,拍了清溪胳膊一下,“看你把时宇累的,比大战一场还辛苦。”   然后她又走前几步,把时宇的衣衫梳理整齐,就像当年照顾时宇读书时那样把他照顾得妥妥当当。   “一晃,都不知多少年过去,我们的弟弟确实是长大了……”   清池抬起头直视时宇,欢欣笑容却遮不住眼中的那一抹苍凉。   谁也没再提将炎岚城改成虞神宫的想法,那只是徒有其形的生搬硬套,只会让清池清溪更觉寂寥。   “好啦!姐姐你干什么?刚才还说得那么开心,怎么你一句话就弄得像是生死离别似的?   时宇你别多想,我俩过得好着呢!   你继续努力,努力把我们带去上界,然后炎岚赶紧把娃娃生了,我和姐姐就逗小时宇玩,那样就不会无聊啦,哈哈哈!”   用力扯着清池,清溪逃也似的飞奔回了自己的宅院,全然不顾时宇伸手哎哎讷鸣。   祝炎岚用力抿了抿嘴,把头靠在了时宇肩头,目光也有些散漫无力。   “两位姐姐是这里最孤单的人了。神虞大界没了,文神王也没了,虞麓尧更是抛弃了一切。只有你,你却也忙得从不在眼前。   我每次陪着她们,总觉得她们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好像总在疏远看到的一切。”   时宇心中一叹,伸手在祝炎岚长发上轻抚几下,才发现祝炎岚和初次见面时也大不相同。   那高耸云鬓已然成了如瀑长发,少女.干练飒爽的英姿,也变作了眼前委婉模样。   抬头望天,时宇目光穿过殿顶直入驭命空间,淡淡说道:   “那就快点吧!既然一个个都忍不住跳了出来,那我就全部扫平,早点去上界,再造一个世界,让两位姐姐带着我们的孩子快活过日,我和你也守在一旁,就安安静静,平平淡淡。”   祝炎岚抱紧时宇腰身,趴在他胸口轻轻点头。   第二日一早,时宇就带着祝炎岚离开了炎岚城。   小黑也一如既往钻进了时宇怀里,如今的他越来越离不开时宇,哪怕是在母亲怀中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其他人已经先一步离开炎岚城,按照商定的办法去招揽高手加入炎岚城。   所有人都明白,如今驭命之地变故频频,时宇再难以一己之力庇护所有,每个人都需要自行闯出一片天地,才能让炎岚城更强大,更安全。   才刚出城,时宇就看到了大战的痕迹,很显然,炎岚城界主是靠着武力冲过了封堵包围。   或许是他们有意挑衅,或许是围城界主不愿城内界主轻松离去。   但总之,满地的血污和残肢,都彰示着战斗异常惨烈。   时宇悬在空中静静看了片刻,细细感受天地灵气中流动的残余气息,断定是万灵带着觭鲲三姐弟从这里杀了出去。   那现在城里镇守的就只有王奇,因为麦恒也和曹心心、凌霄一起离开了炎岚城。   “你在担心清池清溪两位姐姐的安危么?”见时宇深思迟疑,祝炎岚问道。   时宇嗯了一声,“现在只剩王奇守城,有盖影帮他也难稳妥。别人打不过可以跑,可两位姐姐的实力……”   话语未尽,却把时宇对清池清溪的担忧表达无疑。   “你不是可以找出随身空间么?把她俩带上不就好?”   “我刚才就是在传音,但两位姐姐都拒绝了。她俩其实都不喜欢颠沛争斗,被虞麓尧造出时就刻下了静静守护的烙印。   不想了!两位姐姐既然不想离城,就随她们好了。   相信王奇也不会让炎岚城有事,也许我父他们这些巫帝分身也都在赶回!我这几年不在炎岚城,炎岚城不也好好的嘛!胡思乱想徒增烦恼。”   “嘻嘻!你能这么想最好!”祝炎岚也跟着舒心微笑。   时宇夫妻俩闲聊似的悬空而立,那些封堵炎岚城的界主们可没那么轻松。   一个个身影从地面升起,远远林立在了时宇和祝炎岚四周。   时宇放下心事,扭头环顾充满警惕和敌意的数十个界主,咧嘴笑道:“诸位要围城,尽管围下去,但奉劝各位不要踏过界限一步。”   说完,时宇拉着祝炎岚便疾驰飞遁,沿途界主只能个个僵立转首,目送时宇离去。 第855章 哈哈哈哈哈   这次同行小黑很乖,应是得了觭鲲的教导和训诫,不但不假充老成了,还主动承担起了带时宇赶路的重任。   小黑的扶摇确实一奇,时宇就算催动幻时也追不上。   坐在小黑背上,祝炎岚好奇地打量,感觉就像是坐在一条平稳的巨舟上。   即便天地在眼中都变成了流光,小黑背上连一丝风都没有,端是惬意无比。   “小黑,你现在不用睡觉了?”   飞了一阵,祝炎岚看不清周遭任何物什,便和小黑聊了起来。   “不睡啦!时宇哥哥在断生地抢了那么多神力,一下子就把我撑住了,再睡反而不好。我需要消食!”   “嘻嘻,那你现在为什么还不化形?”祝炎岚又问道。   小黑使劲摆了摆尾巴,不太高兴地回道:“变成人形我就是个奶娃,我才不高兴用那个样子。”   “奶娃?”   “对了,你是男孩还是女孩?”祝炎岚心中猛地一突,问出个让她自己都有些紧张的问题。   “当然是男孩!你傻啦!我娘天天说儿子儿子!你都没听见?”小黑大叫,对祝炎岚的蠢笨很是不满。   时宇也诧异地看了祝炎岚一眼,不明白她怎么会问出这等白痴问题。   祝炎岚脸色霎红,两手捧脸,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刚才在想什么也不敢对时宇和小黑说。   “时宇哥哥,炎岚姐姐不对劲哦,刚才我觉得她对我有敌意!”小黑心思幼稚单纯,说出来的话让祝炎岚更加无地自容。   时宇微微斜眼,看着祝炎岚会心一笑,他瞬间想通了祝炎岚刚才的小心思。   伸手把祝炎岚揽入怀中,时宇低笑道:“来,给夫君讲讲你在想什么,对一个小孩子起敌意?”   祝炎岚埋头闷哼,伸指在时宇胸前揪起一块皮肉,转着圈狠狠掐,疼得他呲牙咧嘴也不敢喊痛。   不几日,在小黑扶摇神术不停歇的奔逐下,时宇一行来到了那个避战守魂奴的辖境。   看着还是一圈地窟围起的禁地,时宇拍拍小黑身体,让他缓缓前行,悬浮在禁地正中。   此处守魂奴的禁地依然冷冷清清,一个血肉活物都没有。   刚停下脚步,时宇就看到凄冷的大地缓缓拱起,一条大海鳝模样的怪兽从地下钻了出来,接后摇身一变成了个光头油脸的阴冷汉子。   那汉子站在地上,抬头仰望时宇并不说话。   只是他眼中的目光甚是纠结多变,忽而憎恶忽而迟疑,整个人的气息也在暴烈与和缓之间来回转变。   时宇立身而起,交代小黑驮着祝炎岚不要动,他飘摇而下站在了那守魂奴的面前。   “见过时界主,在下奕鳝。”   阴冷守魂奴终还是低下了头,朝着时宇微微行礼。   时宇伸出一臂,轻轻搭在奕鳝肩头。   奕鳝在毫厘之间颤抖了一下,又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身子。   时宇五指微抓,按住了奕鳝的肩膀,   “说吧,你那些话什么意思?祸水东引?还是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奕鳝长舌在颚齿之间来回舔了几下,咽下口唾沫才开口,“我不是你的对手,投靠你不是很正常?能让我投靠的,也只有上神。”   时宇摇头,“你当我是小孩子么?你本来就有个厉害无比的主子,投靠也投不到我身上吧?守魂奴难道不是你求之不得的尊位?”   不说守魂奴还好,一提起这个词,奕鳝眼神一变,表情更加纠结。   “鬼才要当这个守魂奴!我只想好好活下去!要不我怎么会避开你,避开那些打上门来的绝主?   好!告诉你实话!我之所以对外说是投靠你,就是要引你来找我,有机会和你做交易!   你救了谈未央,就能救出我!”   “和我做交易?我没什么需要你的地方。而且我救了谈未央,那纯粹是意外,难道你也舍得这一身神力?”时宇笑道,   “只要能离开这鬼地方,不当这鬼奴隶!我什么都舍得!”   奕鳝的表情越来越狰狞恐怖,一张好似鳝鱼的脸,五官都拧成了一团。   时宇惊异地看着奕鳝,试探道:“奇怪,有些绝主为了能去上界,都自甘堕落投入你们守魂奴麾下,你怎么好像一点不珍惜上神赐给你的机会?”   “狗屁的机会!你在家过得好好的,突然有人跑来说,来!给你机会当我奴才,还要和其他候选奴才打生打死,最后变成个没有任何自由意志的守魂奴!   换做你,你愿意吗?”   奕鳝越说越愤怒,大片虚空都随着他的怒火震颤起来。   时宇还是不信奕鳝所言,漠然看着奕鳝爆发怒火,淡声道:“我看拓蜥很愿意,我看苍目很愿意。   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野兽,一步登天还有这么大的怨气?”   奕鳝突然平静下来,低喘着吼道:“若说以前只是偶有不愿,但自从我知道你救出了谈未央,就再不想着去当守魂奴,我宁肯当一条没有神智的怪兽!”   “奇怪的野兽,你还知道自由的珍贵。”时宇退后几步,双目陡然化作漆黑两团。   正强压心绪的奕鳝猛的心惊,也连续退出几步,提起双手提防着时宇。   “哈哈!哈哈哈!”   时宇突然狂笑起来,伸掌在面前狠狠划了数下,才对着奕鳝冷声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怪不得我只见玄盘出没,一直没有你虞麓尧的行踪,你竟然和这守魂奴合成了一体!”   “虞麓尧?”   正在高空倾听的祝炎岚大惊,猛拍小黑让他赶紧跑出守魂奴辖境。   “虞麓尧,你真的不适合向人示弱,所有话语神情里都透露着不甘,这份不甘不光光是对上神,更是对我这个能救你出牢笼的大敌!”   虞麓尧被时宇一眼揭穿身份,先是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一双漩涡黑眸。   紧接着,神色陡然败坏,挥着双爪仰天嘶吼。   万分的不甘和极度的羞恼之意,全含在那震破苍穹的吼声中。   锐利无比的指爪,在空间中割开一条条裂口,泉涌般的混沌浇在虞麓尧自己身上,发出呲呲啦啦的腐蚀声。   他都仿若不觉不加躲避,好似已经完全被羞怒之火烧断了心神。   时宇两眼一眯,向虞麓尧头顶看去,那里没有命线飘扬,的的确确是个守魂奴。   “虞麓尧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变成守魂奴?”没心思看虞麓尧发疯,时宇即刻出言打断了他的癫狂。   虞麓尧停下怒吼,无数利剑霎那凝现在他身后,剑尖微颤指向时宇。   只要他心念一动,所有利剑就会和以前一样冲向时宇,再一次把时宇斩落于前。   “嗬~嗬~嗬~”   连续的喘息声从虞麓尧喉间发出,一双棕黄色的眼珠布满了血丝。   时宇神情不变,无底黑眸嵌在白皙的面孔上更显诡秘,隐含的威慑也让虞麓尧难以遏制的心境慢慢平息。   “你越来越厉害了!我变成这样都能被你看出。”   刷的一声,所有利剑凭空消失,虞麓尧的声音也变成了曾经那般波澜不惊。   “你难道要一直用这张脸对着我?把我诓来连真容都不露?”   时宇双目一闪,又成了白珠黑瞳的普通模样。   虞麓尧垂头惨笑,“呵呵,我倒是想再回到从前,你以为我想看到这张丑脸?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模样有多恶心?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气息又粗重起来,虞麓尧缓缓抬起头颅,盯着时宇的眼睛又一次充满了憎恶和疑惑。   “为什么?为什么你杀了守魂奴还是你自己,还能变得更强大?而我杀了守魂奴就只能变成他?变成他的模样还顶替了他的位置?为什么?”   朝着时宇大声怒吼,虞麓尧一拳砸来。   电闪般的拳头砸在时宇面前一尺远的空间便再难寸进,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攥在了半空。   “嘿!果然是这样,我已经伤不到你了,我等了你数年,这些年你去哪里了?你又在哪里见过玄盘?”   虞麓尧瞬间恢复平静,收回拳头,好似老朋友一般和时宇叙起了旧。   时宇默默看着虞麓尧,他也没想到堂堂神虞天帝会变成眼前这副模样。   许久,时宇才淡淡说道:“玄盘已经是所有界主和修士的领袖,正在率众绞杀灵种,现在应该在中心地界围攻夜墨白。   而我这几年,也可说拜他所赐,被引入了另一个大界。”   虞麓尧咧嘴苦笑,长长叹了一口气,“唉!我还是不如他啊!”   “你本来就和他差得远,别忘了你当年就是他的俘虏。   而且你不觉得,他是有意留你一条命,甚至就是他把你培养成了一代天骄,用你这种不可估测的对手来鞭策自己,让自己更加奋进么?”   时宇毫不留情地打击虞麓尧。   虞麓尧一愣,嘴角挂着的苦笑更加酸涩。   “是啊!他每一步都走在我前面,就连那天被蒙域打伤,我选的是逃回外围,而他却是冲进更深处!   我选择吞噬弱者恢复伤势,他选择的是挑战更强者激发更多潜力。”   这下轮到时宇愣怔,琢磨玄盘当日顺着分界山脉跑到哪里去了。   “结果就是,我的确击败了弱者,却变成了弱者本身。而他,依然在辉煌的巅峰呼风唤雨。”   虞麓尧没有因为时宇的短暂走神而停下话语,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 第856章 虞麓尧叠加奕鳝   时宇收回心神,定定看着虞麓尧,淡漠说道:“我是不会救你的,你我本就是敌非友,更何况你还打算骗了我之后再杀了我。”   “那你打算杀了我?”虞麓尧抬头,脸上所有的懊丧失意统统不见。   时宇摇头,“我不会去冒险杀你,就像我不会去杀玄盘一样。   你们都太可怕了,如果你俩真的被带入上界,绝对都是掀起惊涛骇浪的强者。”   缓步后退,时宇一步步远离虞麓尧,数十步后才拔地而起,“但我不敢做的事,终会有人来做,安全起见还是让别人代劳好了。”   虞麓尧缓缓挺直身子,阴森森笑了起来,“呵呵,你以为我引你来此,就真的指望你善心大发?   无论是不是被你识破,我都不会放你走。   吞下一个守魂奴,我就变成了守魂奴,如果吞下你,我会变成什么?我从来都是自救,怎么会指望不可靠的外人?”   时宇嘴角高高扬起,不屑笑道:“那是!关键时刻你连妻儿都不信,掏出儿子的心脏克敌,你确实从没指望过别人。”   如此诛心之语像是一把利剑刺在虞麓尧心口,他本就黧黑的脸色更加晦暗,咬牙怒吼道:“既然你想死得更快,那我就成全你!”   看到虞麓尧突然神情大变,远远立在界限外的祝炎岚大急,啪啪拍在小黑坚实的鳞皮上,“快!小黑快去!撞死那老鬼!”   小黑当即嘶鸣长嚎,甩动四鳍长尾就要冲向虞麓尧。   “别过来!”   时宇抬起单臂虚挡,他已经感受到大地在迸发出绝强的吸力,就像那日在蒙域辖境一样。   之前他一直以为那是卜天的天赋神技,现在看来不完全是那么回事!   小黑在空中才有强大威力,一旦被禁锢在地上就成了鱼肉。   “嘎嘎!你以为我成了守魂奴,还是这么点辖境么?你忘了蒙域的地界有多大?”   虞麓尧怪笑,双臂猛击大地。   “轰!”   地浪滔天,无论是时宇,还是祝炎岚与小黑,都被卷进无边无际的尘泥之中不见天日。   时宇先一步撕开的空间褶皱,挡得住虞麓尧却挡不住从四面八方同时涌起的巨浪,瞬间被卷入大地压实在地底。   惊慌刚起,时宇就听到小黑的急呼,“时宇哥哥,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带着姐姐逃命!”   “哪里逃!”   虞麓尧的暴喝随即响起,却又立刻变成了愤怒狂吼。   本就远离虞麓尧的小黑,叼着祝炎岚瞬息扶摇百万里之外,惊魂未定地看着暴怒的虞麓尧毁天灭地,他的身体已然鲜血淋漓。   虞麓尧的辖境再大,也必然有个极限,哪怕他的速度再快,追上远处的小黑也要时间。   所以当虞麓尧可以伤到小黑时,小黑已经快逃出了辖境,他几剑刺出几掌拍下,只把小黑击伤,却拦不住小黑逃出辖境之外。   最让虞麓尧意外的是,小黑的躯体实在太过坚韧。   他本以为可轻松拿下小黑,却不但被小黑扛住了攻击,还甩尾给了他一下狠的,一下子就把虞麓尧拍翻在了地上。   “妈妈欸!这老东西好厉害!”   小黑缩成两尺大小,不住伸舌舔舐伤口,深深的伤口都伤到了骨头。   祝炎岚抱起小黑,轻轻抚摸着小黑的身体,担忧的目光却一直凝视着泥石漫天的那块天地。   看不到时宇,看不到任何黑黄之外的颜色,只有虞麓尧顶着一张丑脸站在边线内高声嚎叫。   “叫够了么?”   时宇的身影,利剑般冲出大地,悬在泥石如雨的天地中冷视虞麓尧。   虞麓尧大惊回头,没有将小黑抓在手中,是因为他将绝大部分力量都禁锢在时宇身上,现在时宇这么快浮起让他惊愕异常。   虞麓尧缓缓转身,看着离地百丈的时宇,一步步走了过去。   “我还是小看你了,我以为至少可以禁锢你在地下一两刻,再由得我慢慢折磨。”   祝炎岚见状不由得紧张,按在小黑头上的手一紧,正抓在小黑伤口上攥成了一团。   “呀呀呀!撒手!疼!”   小黑终于化形成了一个光屁股小男孩,看去也就两三岁的模样,两支嫩嫩的小手抓着祝炎岚的手使劲掰开,满脸都是痛出来的鼻涕和眼泪。   时宇盯着踏空走来的虞麓尧,脸色寒若冰霜,不住盘算如何才能彻底杀死虞麓尧。   继承了奕鳝威能的虞麓尧,是不是已经完全压制了体内魂灵的反噬,可以全力出手?   “嗤!”   又是轻轻一划,时宇割开了身前空间褶皱,瞬间方寸变为天堑。   无论如何不能让虞麓尧再来到身前,当年那一掌时宇记忆犹新,到今日时宇都没想明白当时是如何死在虞麓尧手里的。   虞麓尧还是冷笑,双臂平伸猛向前一拍,一道如同立地高墙般的光刃,朝着时宇疾奔而来,将天地一分为二。   时宇早就对这种攻袭不以为意,眼珠微转连避让的动作都没有,攥起的右拳守在腰间,只等光刃落入空间褶皱后再给虞麓尧重重一击。   虞麓尧眯起双眼,急速后退!   以他无数年的战斗经验,一眼就看出时宇根本没把他这杀招放眼里,天生的谨慎让他无意去和时宇硬拼。   “虞麓尧!你这老狐狸还想着伺机而动?你可知正是你这做事留五分的保守,才让你永远追不上玄盘?   你还不知道吧,玄盘早就和比你厉害十倍百倍的人动过手,那些人可是真正的上界猛将!   他为什么没兴趣去打九命龙猫,没兴趣来打你这孤家寡人的守魂奴?因为他知道只有夜墨白可与那些人相比,还得是成了守魂奴后又厉害百倍的夜墨白!”   时宇一句句撼动着虞麓尧的心境,听得虞麓尧眼角抽搐鼻息浓重。   “胡说!这世界怎么可能还有比夜墨白更强的人?又怎么可能有上界猛将下来!那他们不早就扫平了万界,扫平了驭命之地?”   时宇嗤笑,看着光墙卡入空间褶皱寸进不得,他斜踏一步挥拳便轰出如柱黑芒,混沌与神力彼此交缠,仿佛两条巨龙飞速噬向虞麓尧。   虞麓尧也不甘示弱,怪异的头颅探出脖颈,张开血盆大口便向黑芒咬去,   本该是红舌的地方,竟有另一个小小头颅狞笑呲牙。   时宇骤然一惊,那含在口中的头颅,正是虞麓尧的倜傥相貌。   见混沌和神力非但没能伤到虞麓尧,反而全变做他口中美餐,时宇再次谨慎地划开身周几处空间褶皱,以防摸不透的虞麓尧会像我父施展狂跳斩般,突然遁现在面前。   “咔嚓咔嚓”的咀嚼声不绝于耳,虞麓尧一面大嚼黑芒,一面冲着时宇厉笑,   “味道不错!神力的味道很浓!真期待啊!期待我将你全部吞下会变成怎样一个模样,你去上界那么多次,身上有不少神力吧?肯定比那天降神力还要浓厚。”   虞麓尧好似充满回味,伸出那长着小小头颅的舌头舔了一下唇角。   小小头颅又伸出根舌头舔得更远,看去既让人恶心又让人惊惧。   “虞麓尧!到底是你吞了奕鳝,还是奕鳝吞了你?”   时宇皱起眉头大声喝问。   虞麓尧咧嘴阴笑,“当然是我吞了奕鳝,当日我虽然重伤,但也抢到了蒙域的唯主意志。没有了乱糟糟的魂灵,我收拾个小小的守魂奴还不轻而易举?   我只是没想到会被困禁在此,不然吞了奕鳝的我,早就扫平了炎岚城,扫平了驭命之地!   还有你说的上界猛将,哪个可堪当我一合之敌?”   时宇点了点头,眼前是虞麓尧无疑。   不过他虽然抚平了真灵紊乱,却又被吞下的奕鳝引入了性情异变。   “好!那我也正好趁机领教一下全力迸发的虞麓尧有多厉害。你不退,我不退,就看你我谁能战到最后!”   虞麓尧哈哈大笑,又向后退了百里。   “全力以赴绝不是莽撞硬拼,我只会在需要的时候全力以赴,你不用激我,我不会上你的当!”   “老狐狸!”疼劲儿缓和,小黑立在祝炎岚身边呲牙低骂,两只小手在头顶不停揉搓。   祝炎岚也对虞麓尧油盐不进感到恼火,她还以为时宇要用虚化之体接近虞麓尧。   但虞麓尧只远战不近攻,时宇不得不陷入持久苦熬。   时宇冷哼,再次攥起了拳头,“你知道我有虚化之体的,我不信你在那么远还能打伤我,那我就拖着你,拖到有人经过,让他们把虞麓尧藏在此处的消息带出去。   你说,玄盘听闻你成了守魂奴,会不会舍了夜墨白先来诛杀你这死敌!”   “哼!”   虞麓尧懒得再和时宇口舌交锋,他藏那么久不就是为了不被人发现真实面目?   此刻时宇说要暴露他身份,他当即决定速战速决。   “啊!”   狂吼一声,虞麓尧双臂当空急舞,属于虞麓尧的漫天剑雨激射而下;属于奕鳝的泥石狂浪滚涌而起,将时宇结结实实困在正中。   时宇不敢托大,闷哼一声瞬间化虚,彻底消失在了虞麓尧眼中。   割开空间褶皱可防正面攻击,但无法挡住密不透风的全身攻袭。   除非时宇把身边所有空间褶皱都撕开,那既费时又费力,还不如直接化虚避开一切。 第857章 只有我胜一个结果   骤然失去时宇行踪,虞麓尧冷笑不语,双目一转就看到了时宇宛若萤火飘飞,被一道道攻击洪流穿身而过。   时宇见虞麓尧眼眸一转便盯住了自己,心中也是一惊。   转念一想,就知道他不仅仅得到了蒙域的唯主意志,还得到了蒙域对神力的敏锐体察。   小小的担忧从心底冒起,时宇怕虞麓尧还能施展出蒙域那宛若实质的神魂冲撞,忙在魂海布下了重重防护。   歪打正着,虞麓尧虽然没有施展出蒙域那般强大的神魂冲撞,却也偷偷对着时宇神魂甩出了数枚神念尖针。   身为强大的御剑师和阵师,神魂攻击同样是虞麓尧克敌制胜的不二法宝。   “叮叮叮!”   连续数声清脆撞击响起在时宇魂海内,时宇心惊之余,赫然发现自己刚布下的防护都炸出了蛛网般的裂纹。   无形无质的防护还能被虞麓尧打出碎痕,足见他的神魂之强不在时宇之下,攻袭手段更是诡秘凶狠。   虞麓尧比时宇还吃惊!   他以为一套狠招放出,时宇至少会痛呼着从虚空落下,只要落到地面,被奕鳝御土天赋缠上,时宇就再难从自己手中走脱。   可现在时宇不但没有落地,反而对他一切手段都恍若未觉。   虞麓尧感觉事情有些棘手!   正思虑间,虞麓尧突然看到灿亮人影劈手轰出数道洪流,还是那混沌带着神力的劲力撞开剑影直奔他面门,冷冷一笑又张口咬去。   那些混沌入了血口,立即被秘法剥出抛入虚空。   而残余的神力,则再次被虞麓尧吞入腹中。   这样的方法其实对虞麓尧力量提升毫无作用,但他就是要用最凶蛮的方式震慑时宇,在时宇面前炫耀他超乎想象的实力。   “有用么?只要我不近你身,你就抓不住我头顶那奇奇怪怪的东西,而论真正实力,我远在你之上!”   虞麓尧狞笑连连,东一口,西一口,将时宇轰来的劲力全部咬碎,目中连射千百剑光,一道接着一道刺向时宇。   虽然没有一道剑光能伤到时宇,但越来越多的光芒缠在时宇身上穿刺疾飞,几乎将时宇裹成了一团亮灿灿的光茧。   很快,时宇就发现自己正渐渐坠地,剑光魂针虽不能伤他,可地上那连绵不绝的吸力,却能让他的身形越来越慢,越来越低。   想必一旦真正接触地面,虞麓尧还会有更加凶猛的神技放出。   心中略急,时宇看了一眼远处的虞麓尧,转头向着禁地外遁去。   虞麓尧哪里会让时宇如愿,没有小黑的扶摇神速,就算时宇用幻时,也是一寸寸连续飞遁,在强大的御土神术下,时宇根本提不起速度。   三两步,虞麓尧就堵在了时宇前路,这次不再是剑光飞刺,而是大地浪卷。   时宇强抵着吸力不落,虞麓尧就让大地抬升,急速向时宇靠近。   反正不论怎样,只要时宇挨着实地,就能让他永远也升不到空中。   时宇心中苦笑,知道虞麓尧不是那些妄自尊大的至尊。虞麓尧知道时宇所有的绝技和奇招,且从不托大莽撞,哪怕实力比那些至尊差些,也不妨碍他把时宇打得进退两难。   虞麓尧面有得色,绕着时宇狂攻不止,一步步将时宇拖入他设想的战局。   谋定而后动一直是他战无不胜的法宝。   哪怕就像时宇说的,他一直落后玄盘一步,但玄盘也未见得就能把虞麓尧怎样。   禁地外小黑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恢复本体靠在了祝炎岚身边观战,但他瞅了几眼就再看不下去,嘟囔道:   “时宇哥哥怎么回事?打至尊都没这么费劲呀!虞麓尧这丑八怪还不是三拳两脚的事?打成这样,他怎么不进空间褶皱躲一会儿呢?”   祝炎岚正在焦虑担心,听到这话突然冷静下来。   她噌的一下跳到小黑背上,故意用力拍着小黑的脊背高喊道:“小黑!快走!咱们去搬救兵!”   才两尺长的小黑被祝炎岚一屁股坐趴在地,呲牙咧嘴地扭头看着背上的疯女人,茫然道:“救兵?哪里有救兵?”   祝炎岚没工夫回答小黑的疑问,拍着他的脑袋催他快走,一人一兽眨眼奔到天边。   虞麓尧没能力去拦禁地外的小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扛着祝炎岚消失在眼中,心中也变得焦躁。   时宇也纳闷,自己虽然略处下风,但离落败还早。   祝炎岚说去搬救兵,附近有哪个旧识落脚?   “哼?我看谁来了能救你!”虞麓尧收回目光,攻势更猛,剑光石浪一重接着一重撞向时宇,很快就把时宇拖在了地上。   时宇心中一叹,他本想和虞麓尧硬碰硬正面较量一场,但虞麓尧受心性所制,绝不可能和自己面对面比拼真正力量。   哪怕是逃跑认输,他都不会展现全部力量。   此时此刻,也只有暂且罢战,把虞麓尧变成守魂奴的消息散布出去,让绝主们先来围剿一番再看结果了。   伸手一扯,时宇撕开身前空间褶皱踏了进去,那股来自地面的吸力霎时不见。   虞麓尧大惊,激战正酣中,眼里亮灿灿的人形突然消失了,彻彻底底的消失了,突然失去目标让他不知所措。   不甘心地对着时宇最后现身处猛刺亿万剑,都只见虚空破碎混沌横流,时宇仿佛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出来!时宇你给我出来!”   虞麓尧大喝,两侧大地猛然抬起,狠狠向着时宇最后消失的虚空拍去。   在时宇眼中,是他被大地顶到高空,看着两座巨山在脚下轰然撞在一处。   虞麓尧数番强攻无果,迅即在身周洒下无数空间碎片,双目贲张扫视四周。   他以为时宇是再度精进了虚化之体,可以遮掩一切探查,包括神力。确不知此刻的时宇正鬼鬼祟祟藏在虚空褶皱中,找机会一招克敌。   “时宇!有本事出来!你我堂堂正正做一场!”   刚才还嘲笑时宇幼稚,总想硬拼不求技巧的虞麓尧,此时反倒主动要求以力搏力。   时宇高声反讥道:“虞麓尧你可真是小人成性!堂堂正正绝不是莽撞硬拼,我只会在需要的时候堂堂正正,你不用激我,我不会上你的当!”   只换了几个词,时宇就把虞麓尧的话全还了回去。   虞麓尧听到时宇发话便锁定了他的方位,声起处被他无穷无尽的攻袭打成一片混沌激飞的残破虚空。   时宇又看得明白,他被碎裂空间扯着飞到了远处,没有任何混沌或是其他力量可以闯进这片褶皱。   “奇怪,那这些空间褶皱平日有什么用?似乎除了我,没谁能够撕开,难道只是造界诞出的赘生?”   大战当前,时宇竟还有闲暇去琢磨不相干的事,伸手在空间褶皱内摸索。   “出来!”   虞麓尧剧烈喘息着,红着双眼怒视刚才还有声音响起的虚空,一道道攻袭毫不吝惜前赴后继。   时宇放下轻抚空间褶皱的手臂,看着虞麓尧还绕着方才那处空间破碎处狂攻,不屑笑了起来。   “呼哧!呼哧!”   虞麓尧终于停下狂攻,气喘吁吁地看着空无一人的禁地,拿不准半天没有发声的时宇究竟是离开了,还是仍在他身边窥伺。   抬头向祝炎岚离去的方向看去,所谓的救兵还没有来,这让虞麓尧稍稍松了一口气。   就这片刻分神,虞麓尧突然感到身周空间微微波荡,好似有人正把手按向他的背心。   立马剑光乱舞石枪飙飞,裹在虞麓尧身外的空间碎片护阵也急速转动起来,好似一片片飞刃割划天地。   然而等虞麓尧转过身,背后空空荡荡,并没有时宇的身影,空间碎片也没有割下任何衣角碎肉,显然时宇不曾出现。   “呼!”   虞麓尧缓缓呼出一口气,心头那阵惊悸迅速消失。   时宇站在空间褶皱中一动不动,虞麓尧实在太敏锐了,他才刚从空间褶皱中探出身子,就被虞麓尧一阵猛轰打了回来。   皱眉深思,时宇对着同样悬在虚空谨慎四顾的虞麓尧发起了愁,两人都可立于不败,这架便打不下去。   时宇只占着一样优势,那就是可随意来去,对战果并无强求。   虞麓尧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凶厉目光一点不敢放松,生怕一不留神就被时宇脱战离去。   如果时宇打定主意不亲手了结这场战斗,那他虞麓尧就只能枯等到被带入上界成为守魂奴的那一天。   “时宇!你解了我的束缚,我保证放你安然离去!也保证永不侵扰炎岚城,我还可以帮你杀了玄盘!你看如何?”   几息找不到时宇,虞麓尧开始服软求和。   时宇扑哧一声笑出来,很是鄙夷地说道:“虞麓尧,你当我傻还是脑子坏了?这场战斗只有我胜一个结果,时间长短而已,放你出去我才是自找麻烦!”   “你胜?怎么胜?缩头乌龟而已!”   时宇一发话,虞麓尧便发现他早已不在原来封堵的空间处。   立刻抬手洒下无数空间碎片,在时宇藏身地四周布下了重重秘阵。   他看不到时宇,不代表困不住时宇。 第858章 祸水东引   “看来只要我不大幅扰动空间,你就不能动!那你就在我的阵法中老实待着吧!”   虞麓尧说翻脸就翻脸,精于算计和把控战势的他,一眼就看穿了时宇藏身秘术的弊端。   时宇心中懊恼暗骂,只觉得自己一句话都不该和虞麓尧说,这老东西实在太精明了。   心中掂量片刻,时宇轻轻划开空间褶皱,在虞麓尧眼中露出一个狭长的裂口。   虞麓尧两眼圆睁,盯紧了那处裂隙,大喝一声便射出如潮剑流。他只认为时宇是要寻机逃窜,必不能让时宇得逞。   所有剑光冲进裂隙又穿过时宇身体,依然还是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时宇在裂隙内嘿嘿笑道:“虞麓尧,我没时间跟你浪费了,让你看见我是想告诉你,我要走了。”   “走?你还想去哪里?出来一步就是死!”   更加汹涌的剑流冲进裂隙,层层空间碎片封堵了四面八方,哪怕时宇能冲出裂隙,也会落入虞麓尧布下的无穷空间碎片中。   “虞麓尧,我看你真是傻了,我干嘛要出去!我在里面开个界门不行么?这几年我去了哪里,就让你感受一下。”   说完,时宇捏着一块玉鉴,拉开了去往断生地的界门。   一股陌生而强大的气息,透过界门又穿过裂隙,扑荡在了虞麓尧身上。   虞麓尧睁目大喝,更加磅礴的巨力轰入裂隙,刚打开的界门在空间巨震中瞬间碎成泡影。   “我打烂了这空间,看你还怎么开门离去!”虞麓尧怒吼道。   时宇轻笑,伸手抚在了空间裂隙上。   “我就是要告诉你,这里我做主,我出不去又怎样,你也不敢进来啊!我关了这空间,你还能阻挡我脚步?”   虞麓尧略微一怔,看着缓缓闭合的空间裂隙心中急怒。   他怕的就是时宇弃战,如果时宇真的跑了,他将面对无休无止的绝主攻伐。   “吼!”   怒吼一声,虞麓尧化作一道流光冲进了空间褶皱,想要留住时宇,不冒点险绝无可能。   刚冲进空间褶皱,虞麓尧便将剑光护体阵法绕身,严防被时宇一把抓住命线。   他知道时宇那神奇的虚化之体不受力,剑光不为伤敌只为扰乱空间,防着时宇见势不妙溜之大吉。   哪知眼前所见却让虞麓尧骇然大惊,时宇开立的界门根本不受空间紊乱侵扰,稳稳立在面前将一切剑光吞噬,界门另一侧愤怒的咆哮正隆隆传来。   “时宇!你骗我!”   怒极的虞麓尧再顾不得去打时宇,他从那扇门中感受到了不可力敌的恐怖。正有一个绝世强者出现在界门那一侧,急速向界门冲来。   虞麓尧急忙一掌拍出,轰向界门,想先把界门击碎了事。   却惊讶地发现,界门根本无法触碰,就像时宇用方寸天地挡住他奋力挥出的拳头一样。只有时宇有意引导的剑流,可以源源不绝冲进界门。   “哈哈!骗你不是很正常?这不就是你最喜欢的智取么?你不信有比夜墨白还厉害的猛将存在,我现在就招来个和你过过手!”   时宇这纯粹是胡吹法螺,界门那一边的断生地,绝对不敢有人跨过界门。   那边的愤怒,来自于时宇妄开的界门和虞麓尧射出的剑流,因为他们只能被动挨打却无法还手。   但虞麓尧不知道这一点,他能感受到透门而出的压力越来越大,所有怒火都是对他而放,更不敢让另一边的大恐怖夺门而出。   他手中的剑流变成了剑海,极少用的各类法宝都被他拿出堵在了门口。   毁不了界门就封住界门,任谁过来先遭一波灭顶之灾再说。   时宇眼睛一亮,嘿嘿诡笑着调侃道:“虞麓尧,我早说过此战只有我胜一个结果。   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不想和我硬拼,那你就和跟你一样喜欢玩诡计的强者掰掰腕子吧!”   虞麓尧心中叫苦不迭,没想到时宇越来越狡猾,每一步都是陷阱,每一步都是危机。   他一面要防着界门内的怪物冲出来,一面还要防着时宇离去或者靠近,忙得是不可开交。   “啧啧!”   时宇突然摇摇摆摆靠近了几步,惊得虞麓尧忙鼓荡周身护阵守得更密。   尤其是他的颅顶,层层叠叠全是看不见的空间碎片。   但时宇却在碎片大阵外站住了,朝着虞麓尧笑吟吟地说道:“别忘了我也是阵师,还是你的衣钵传人。你这密密麻麻的空间碎片,我看得一清二楚。”   忽的,正调侃的时宇脸色一变,几步又蹿了回去,他竟感到界门那边的断生地,真的有人要过来。   “轰!”   巨大的爆裂声震耳欲聋,一条壮硕人影破门而出,挥拳就砸烂了虞麓尧的剑海,但他也被虞麓尧布下的法宝轰得面黑皮焦。   “玄盘!”   时宇和虞麓尧同声惊呼,看着从门里跳出来的大汉惊掉了下巴。   气急败坏的玄盘正要怒吼,看着面前两人也怔住了。   断生地告诉他有个时宇不错,但眼前这丑八怪又是谁?居然能强到硬攻断生地!   “你是谁?驭命之地还有我不认识的高手?”   玄盘三两下将虞麓尧布下的困禁全部打烂,又反手一掌击碎界门,满脸狐疑地看着虞麓尧。   随即,玄盘觉得周遭世界也很诡异,这里空空荡荡一大片空间,就像是被锁在了一间全然不见外界的秘阵中。   虞麓尧双目骤缩,看着随手破除一切的玄盘不说话。   方才玄盘那看似轻松的几下破局手法,远远超过了虞麓尧对他的认知。   “你居然不认识他?你不是天天带着人围剿守魂奴么?眼前这个也是啊!”时宇在远处大声叫嚷,暂未揭穿虞麓尧的真面目。   玄盘目光转来,恼怒地看着时宇,守魂奴的事情都丢在了脑后。   “时宇你这混账!竟然逼得断生地用秘法将我强行召唤,你明知一切手段都无用,还浪费力气作甚?”   “断生地?强行召唤?”   虞麓尧谨慎地后退了几步,虽不太明白玄盘说的断生地是哪里,但能强行召唤玄盘的人该有多强大?   再往深里想,很可能是那边的人根本就不屑和他动手,只派了个打手玄盘过来应付小场面。   时宇也没想到玄盘可以被强行召唤,好奇道:“玄盘,你不会是彻底投靠断生地了吧?成了他们的奴隶?”   “胡说八道!谁能让我玄盘当奴隶?”   玄盘大怒,却也没对时宇出手,时宇能去断生地浪一圈安然返回,本身就说明了时宇的强大和神异。   此刻时宇还抓着个神秘高手攻打断生地,更让玄盘忌惮。   眼珠一转,玄盘恢复平静,低声问时宇:“断生地变成那样,是你干的?”   “你见过断生地本来的样子?”时宇反问。   两人像是多年好友般开始闲聊,把进退不得的虞麓尧晾在了一边。   “没见过,我从没去过断生地,但我知道万界若是被人捏扁搓圆,就是那个鬼样子!”   “差不多吧,是上面那位出手了,给你看看!”像是小孩子炫耀糖果般,时宇拍出了执令卫手撕驭命图的那一幕。   玄盘和虞麓尧都瞪眼惊呼,他们见过蓝枫破坏驭命空间,但没见过有人在真实大界用驭命图毁灭一切。   “上神……上神还在?”玄盘低喝。   时宇摇摇头,挥手拍散浮影。   “这不是你们以为的上神,是比上神更尊贵的执令卫,他要灭尽断生地!   嘿嘿,玄盘你可要倒霉了!为什么断生地那么强大却不亲自来,因为他们不敢啊!你哇哇跑来,不怕执令卫把你当成断生地的余孽直接灭杀么?”   看着神情猥琐的时宇,一向高傲的玄盘都陷入沉默。   玄盘并没有投靠断生地,他只是和断生地有利益交换。   他一直怀疑时宇是天弃之人,就再不与时宇靠近,如今他选择的势力明显被上神针对,玄盘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虞麓尧的心情更复杂,他现在觉得自己真是个无知蠢物,时宇和玄盘知道的都比他多,更恨自己又被时宇戏弄了,原来门那边的强者根本过不来!   他若是早点停手,对方也不会把玄盘扔出来。   “嗬!”   虞麓尧愤怒的低喝又把玄盘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他皱眉看着虞麓尧,极力思索为何这个守魂奴会给他许多熟悉感。   跨门来此之前,他以为是剑开天在激射剑海,看到真正本尊,他又觉得那剑海似曾相视。   “这是守魂奴?怎么和我知道的不太一样?”玄盘冷声发问,一双虎目在虞麓尧身上来回扫视。   时宇闻言一怔,也仔细去看虞麓尧,果然发现他的神态容貌和我父展示过的奕鳝略有区别。   “现在离开,我不为难你!”虞麓尧不想同时面对时宇和玄盘,更不想玄盘知道他变成眼下这副鬼样子。   玄盘更诧异地看看虞麓尧,又看看时宇,“你俩不是一伙的?”   时宇耸耸肩,“我打不过他,只好请断生地来帮忙。若不是你突然跳出来,我早都逃之夭夭了,这家伙也还在和一扇门较劲。” 第859章 心态崩了   玄盘更加狐疑,再次仔仔细细看过虞麓尧,摇头问时宇:“你不可能打不过守魂奴,就是夜墨白也撑不住你三拳两脚,这家伙到底是谁?”   “两码事!对夜墨白我有必胜绝技,可这家伙处处克制我,要不你来试试?”   时宇很阴损地挑拨玄盘和虞麓尧动手。   玄盘才没那么蠢,跑来替时宇挡灾。   他抬头看看四周,伸掌抓在空间壁障上用力一扯便踏上了实地。   “你俩继续,只要时宇你不开去往断生地的界门,今日我绝不出手!”玄盘抬腿就往禁地外遁去,隔山观火意图明显。   “砰!”   玄盘没能顺利遁走,一头撞在了虞麓尧布下的空间碎片大阵上,刹那就消失在了时宇面前。   时宇惊讶地看着虞麓尧,不明白他为何要拦下玄盘。   “我说的话依然有效,你帮我解了束缚,我依然遵守先前承诺,你可以专心对付断生地!”   虞麓尧缓缓转过身,冷厉目光直视时宇。   时宇心中对虞麓尧大为敬佩,这家伙刚才还说玄盘离开绝不为难,但玄盘真的放下敌意离开时,却又被他一下子困在了碎片世界内。   “你的话哪句可信?玄盘就是信了你不为难他的话,才落成个囚徒!”时宇伸手在身前猛划几下,先拉开和虞麓尧的距离。   虞麓尧静静看着时宇,伸出了自己的双臂。   “你可以先禁锢我,让我也成为你的囚徒。我只想摆脱守魂奴的身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你不怕我杀了你?你又不想自救了?”时宇不进反退,眨眼跑到了禁地外。   “咦?真的没追,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站在禁地外,时宇越发觉得虞麓尧不可捉摸。   “砰!”   又是一声巨响,玄盘提着颗血淋淋的头颅落入大地,一脸恼怒却又迟疑地看着虞麓尧,久久不语。   “你是不是杀玄盘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打不过你是因为你能看破我的虚化之身,玄盘可不能。所以在我眼里,你比玄盘危险多了。”   站在禁地外,时宇轻松了许多,故意向玄盘点出此战无法取胜的关键所在。   玄盘果然上钩,更加迟疑地看着虞麓尧,突然有了明悟,“虞麓尧,原来是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又怎么成了守魂奴?”   虞麓尧身形不动,只一双眼睛转向玄盘,故作平静道:“这不正合你意?我除非成为真正的守魂奴,否则只有一死。你若是杀了夜墨白,我还要谢谢你帮我去个大敌。”   玄盘丢下手中头颅,一脚将它踢向虞麓尧,咧嘴大笑道:“你费尽心力杀了上万界主,其中不少还是绝主,就盼着能登入上界,现在岂不是终于得偿所愿了?   夜墨白还是留给你吧,现在离守魂奴大战还有多少年?”   虞麓尧双目紧缩,目光中闪出凌厉精光,丢开玄盘的嘲笑却沉声问向时宇,   “时宇,你别忘了,玄盘现在正带人绞杀灵种和守魂奴,你的炎岚城难道就能幸免?他现在之所以还没去打你,是因为他被夜墨白缠住了,又有我在背后震慑其他界主。   可现在他就在你眼前,这里离炎岚城有多远?而我,在你拒绝交易后还会帮你出力么?”   时宇沉默下来,玄盘也沉默下来。   别看三人说话慢慢悠悠,站在一起好似也没多大仇怨,但若是有机会,谁都会把另外两人的脑袋拧下来。   突然,玄盘展颜一笑,缓缓向后退去,“时宇,千年内我不去找你炎岚城麻烦,也禁止任何人踏入你炎岚城领地一步,你看可好?”   虞麓尧冷冷一笑,手掌挥起。   玄盘身后立刻出现一睹明晃晃的光墙,一个个空间碎片张合不止。   玄盘脸色骤冷,虞麓尧却笑着扭脸看向时宇,“你信么?断生地如果给了他更大好处,或者直接威胁他,你觉得玄盘自己能做主?   我相信,玄盘和断生地约定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为他们做多少件事,以你和断生地的关系,他们会放过你?   到时候,玄盘是遵守和你的约定,还是遵守和断生地的约定?”   “那若是断生地也来拉拢你呢?你还会遵守和时宇的约定?”玄盘抢在时宇发话之前诘问虞麓尧。   虞麓尧咧开阔口,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断生地不敢入驭命之地,因为什么?时宇说得还不够清楚么?   因为执令卫要杀他们啊!   执令卫是跟谁一伙的?不就是守魂奴?玄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   时宇心中思绪急转,只恨自己实力还是太低,若能一拳打死眼前两个祸害,哪里还用如此纠结?   眼下完全就是乱局,三人其实谁也不信谁,更不觉得任何人会遵守约定,但每个人都必须在两个对头中选择危害较小的那个。   玄盘和虞麓尧同时选了时宇。   而时宇所面对的,就是在虞麓尧独自攻击还是玄盘率众来打之间选择。   最终,时宇还是纵身急遁,远远丢下一句话,“虞麓尧,相比玄盘我更怕你,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吧。”   玄盘顿时笑脸绽开,歪头对着虞麓尧耸了耸肩,“怎样?这就是你完美大界出来的后辈?你还要和我打么?”   虞麓尧深深低下了头....   无论是软是硬,是威逼是利诱,时宇都没站在他这一边。   他彻底失败了。   “呵~真遗憾啊!刚才时宇就说我处处落在你的后面,而你是有意在培养我,让我当你奋进的磨刀石。   那现在,就看看是你这宝刀劈碎了磨刀石,还是我这磨刀石磨断你这把宝刀。”   猛然抬头,虞麓尧将锐利目光刺进玄盘眼眸,矗立在玄盘身后的光墙悍然拍落。   “虞麓尧你疯了?时宇都拒绝了你,你还帮他对付我?”   玄盘的怒吼随即响起,暴烈的灿光从他拳掌之中四散激射。   “哈哈!我是疯了!你要不来我早就杀了时宇!   你要不和断生地勾结,时宇也不会发现他们,更不会用断生地来威胁我!你才是最该死的罪魁!”   心态完全崩溃的虞麓尧,瞬间被怒火烧尽了理智。   玄盘本就是他一生必杀的仇敌,如今服软示好放走了时宇,怎能再轻易放过另一个大敌?   遁出百万里的时宇,惊讶地看着禁地内光芒漫天地动山摇,想不到自己离开了那俩人还能打起来。   小黑驮着祝炎岚,嘻嘻哈哈从远处直奔时宇。   祝炎岚站在小黑背上冲着时宇拼命挥手,仿佛是她把时宇从水深火热中救了出来。   时宇赶忙迎上,四下看看并未见到任何救兵,疑惑问道:“你俩不会是故布疑阵,然后就躲着一直等我自己脱困吧?”   “怎么不是?炎岚姐姐说了,一看到你开始发病,我们就赶紧离开,你必定已经胜券在握,暗示我们躲开呢!”   小黑瞪着两只大眼,一边说一边紧盯着远处的激战。   时宇惊诧,看向祝炎岚,“我什么时候发病了?我又何时示意你们离开?而且……你从哪里看出我胜券在握了?”   祝炎岚哈哈大笑,轻拍时宇的脸颊笑道:“难道不是吗?我可清楚记得剑开天说的话,一旦看到你小子干些离谱的事,一定要相信你是要赢了!   你刚才被打得抱头鼠窜,完全不是高手的表现啊!还不够离谱?”   时宇惊讶地张了张嘴,没想到祝炎岚居然会有这种想法。他方才是真的被打得抱头鼠窜,绝不是胜券在握故意耍宝。   剑开天对战局的观察和把握,绝不是一孕傻万年的祝炎岚可比。   唉!好怀念大剑啊!   但时宇看到祝炎岚目光早不在他身上,满脸的得意和兴奋,时宇笑笑也就把这事揭过,搂住祝炎岚,和她一起静观两大顶尖高手的旷世大战。   “虞麓尧这是和谁打呢?还真有人在边上藏着?”祝炎岚努力睁大了眼睛,也看不清禁地内是谁在动手。   虞麓尧同玄盘打得太过激烈绚烂,除了巨大力量带起的缭乱光影和空间破碎,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是玄盘正在和虞麓尧拼命!这家伙投靠了断生地,没想到被我歪打正着引来了。”时宇想想也觉得奇妙,呵呵笑道。   “玄盘?”祝炎岚和小黑同时瞪大了眼睛,小黑更是转头就跑,直到战场在眼中只剩个小白点,才停下了扶摇神术。   “时宇哥哥你下次能不能早点说?那家伙追上来我们还能逃掉嘛?”小黑大声抱怨,长尾倒甩上来抽在时宇大腿上。   祝炎岚也心惊不止,时宇不在驭命之地的这段日子,玄盘大杀四方的威名比以前更盛,已经完完全全成了界主第一人!   时宇呵呵一笑,抓住小黑又抽他腰间的尾梢上轻抖几下。   “玄盘不可怕,可怕的是虞麓尧,刚才我宁肯让玄盘率众打上炎岚城,都不愿让虞麓尧恢复自由。”   小黑不信,大叫道:“虞麓尧有这么厉害?他也不过是个守魂奴,还是排名倒数第二的守魂奴,能比可以对战夜墨白的玄盘强?”   时宇摇摇头,“论纯粹实力,虞麓尧不如玄盘,但虞麓尧会的招数太多了,我所有技法都被他克制,根本没法打。   而且虞麓尧已经没了命线,更让我无从下手。   刚才若不是他还以为自己有命线,不敢靠近我,我早被他拿下了!”   “啊?”祝炎岚惊讶地捂住了红唇,惊疑不定地看着时宇。   “那你刚才……”   “刚才我是真被打得很惨,幸好还有躲进空间褶皱这一手,不然就被虞麓尧活捉了。”时宇苦笑。   “啊?”再次惊呼,祝炎岚紧紧抓住了时宇的手臂,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黑两眼一翻,又甩了几下尾巴,嘟囔道:“我就说嘛,时宇哥哥打得那么难看,肯定是快不行了,你还非说时宇哥哥是要赢了。”   时宇轻轻在小黑背上踏了一脚,让他闭嘴。 第860章 天坑   三人不再言语,各怀心思去看大战,只不过离得实在太远,看了好几日也只是光点忽大忽小,连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最终,小小光点突然炸开,一朵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久久不散。   “我的天,炸得那么大!千万里都炸平了吧?我们快过去看看。”小黑惊呼。   “别!”   时宇急忙出声拦住小黑,“我们不掺乎,他俩的实力绝对不相上下,最后那一下就是试探对方的极限。”   虞麓尧和玄盘的大战早就引起了界主们的注意,不时有人从时宇身侧擦过急奔战场,却不见一人回头安全离开。   这样的怪异情形还是不要去招惹为妙。   祝炎岚冰凉小手抓住时宇大手,惊声问道:“那你还是打不过他们?”   “呃.....如果我和小黑联手,他俩都不在话下!单挑的话,虞麓尧很难对付!”时宇给自己的战力下了个论断。   这般高的自我评价,让祝炎岚稍稍放下了心。   小黑却是高兴得不行,一条长尾甩成了花。   正要转身离去,已经平寂的战场再次爆出漫天灿光,就像当年夜墨白一心求死力荡天下,小半个驭命之地都被他俩惊动。   这片光芒,也是瞬间冲过时宇身周,向着更远的地方刷去。   小黑吓得够呛,尖叫一声转身就逃。   但他无论怎么跑,都像是被光芒追着屁股钉刺,不多时反被光芒迅疾超越。   时宇背身而立,两眼紧紧盯着光芒绽放的中心,漆黑眼眸中看到的是铺天盖地的萦绕细线蓬勃飞涨,刷过驭命之地可触的一切。   无数团在一起的黑影,随着细线洒入大地,或是缠上灵兽珍禽,或是没入草植灌木,更多的是湮入大地,静静沉睡在了地下。   “真灵?”   时宇惊诧万分,伸手接住了一团细线一团黑影,那熟悉的感觉立即涌上心头,就是他曾经融合万物之心时的感觉。   千百真灵纯净的力量涌入时宇体内,让他的魂灵不住欢欣雀跃。   更让时宇惊喜的是,这些真灵入体,没有那种千头万绪烦躁难以压抑的暴.乱感,它们就安安静静和时宇本身的真灵融为一体。   就连久未动用的墨戮,此时都感受到了时宇真灵的澎湃,在他神魂内雀跃起来。   “小黑!回去!”   时宇猛一跺脚,在小黑坚实的脊背上踏出了层层肉浪,一股难以遏制的渴望从心底涌起,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真灵再归雄浑的机会。   惊慌失措的小黑虽然早就没了奴印,但依然和时宇心神相连,时宇的渴望也感染了他的心情。   “吱”一声亢鸣,小黑掉头猛冲,不多时就抵在了禁地边缘。   眼前所见,将他们惊得目瞪口呆。   一个深不见底的巨洞直通通插进大地,没有虞麓尧的身影,也没有玄盘的身影,更没有那些凑热闹的界主。   能看见的,只有灿烂光芒从大地之下直冲天际,再扑向四面八方。   “人呢?他俩都去哪里了?”   小黑守在边线外一步也不敢逾越,两只黑漆漆的眼睛上下翻滚寻找活物。   时宇也立在小黑背上,神念和目光冲进一切可以探查的隐秘边角,寻找虞麓尧与玄盘的下落,他俩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死亡是不可能的,死亡了就不会再有第二波灿光。   一定是虞麓尧和玄盘触发了不为人知的禁忌,才让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又一次爆发,还引起了无数纯净且完全没有萌生意识的真灵冲进天地。   “太可怕了,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祝炎岚抓紧了时宇的胳膊,身子微微颤抖着。   时宇双眼微眯,握着祝炎岚的纤纤素手沉思。   虞麓尧和玄盘的气息全都消失了,天地间只有纯粹的力量在涌动,纯净的真灵在起舞。   这样的诱惑,时宇如何忍得住?   “我进去一趟,我又感觉到了真灵暴涨的机会,不容错失!”   时宇的脸色突然变得贪婪而冷厉,放开祝炎岚的手,从小黑背上缓缓浮了起来。   祝炎岚只觉得时宇本来温暖的手掌,突然变成坚冰一块,冻得她手都麻木。   骇然看去,时宇那一双纯黑的寻真眸,不知何时多了一朵朵血花。   “啪!”   就在时宇腾身而起,要冲向禁地内的时候,小黑柔韧的长尾用力甩来,将时宇狠狠抽翻在了他宽阔的脊背上。   “时宇哥哥!你疯啦?”小黑大叫。   他眼中所见和时宇绝然不同,他看到的是无数幽魂脱牢而出,地窟下绝不是善地,而且小黑也觉得脊背骤冷,他察觉到时宇发生了急剧异变。   时宇突然吃痛,转头怒视小黑,一双血眸惊得小黑骇然失声。   但幸运的是,小黑这突如其来的重击,和祝炎岚那听来忽远忽近忽高忽低的叫喊声,也将正在陷入迷失的时宇拖出困境。   时宇越来越红的双眸,有了些许清澈。   正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祝炎岚,当即张开两掌,噼噼啪啪对着时宇来了千百记耳光,打得时宇两颊都高高鼓起,好似嘴里塞了两枚硕大灵果。   “呃~”   时宇一阵牙酸痛呼,肿胀的面皮把双眼都挤成了一条缝。   祝炎岚心痛不已,又踮起脚尖趴在时宇胸前,张开檀口对着时宇肿胀处吹出阵阵香风。   小黑可没惯着时宇,他看到祝炎岚的耳光颇有奇效,立刻抡起鞭尾闪成了幻影,拨开祝炎岚就卷住了时宇腰身,把他一下下狠拍在大地上。   小黑知道时宇不是被贪欲操控,而是被人迷惑了心神,只有痛苦才能让他醒来。   好在时宇不几下就被打醒,一双眸子由红转黑,由黑转白,只有瞳仁,时而缩如针尖时而涨如甲片。   “够了!停下!快退出百万里!”   终于能够发声,时宇赶忙让小黑施展扶摇神术,他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好似有个夺人心魄的恶魔正在巨洞下等他堕落。   小黑比来时还快地卷着时宇就跑,站在他背上的祝炎岚猝不及防间仰面跌倒,滚进鳞片之间的沟壑才稳住身形。   “到底怎么回事?你中邪了?”刚窜出百万里,小黑就定住身形惊魂未定地向时宇喝问,方才他长尾卷住时宇的时候,被时宇那双血红眸子中射出的凶光吓得够呛。   祝炎岚也赶忙从小黑身上站起,快步跑到时宇面前,心疼地轻抚他肿胀欲裂的面颊,掀开衣袖也都是青一道红一道的淤痕。   “我想虞麓尧和玄盘击穿了驭命之地的聚魂地,所有曾死在驭命之地的界主,他们洗净或者没洗净的真灵都在此刻被放了出来!   我是被那些真灵的力量诱惑了!不过……现在应该没事了。”   时宇盯着还在喷涌真灵的地窟皱眉沉思,他以为自己早就心坚似铁,哪知碰到真正的诱惑还是难忍贪婪。   而他的话,也让炎岚和小黑瞬间变成了泥塑。   “难道……这就是驭命之地所有秘境守护的秘密?”   祝炎岚伸手揽过一缕劲风,好似也感受到了其中无穷无尽的真灵和力量。   时宇已经不敢再让小黑往地洞口靠近,他对真灵的渴望完全超过了自控力,还好那是属于本能的驱动,并非真有心怀叵测之徒有意引诱,不然时宇此刻已经成了傀儡。   “这是属于大眼的力量,也只有他可以承受这样的力量冲击,我还是远远站着占些便宜就好!”   时宇张开双臂,缓缓闭上了眼睛,尽情吸纳身周的真灵,往日那种魂灵饱满蕴力无穷的感觉,再次回到时宇身上。   不过时宇只接受纯净真灵,稍有驳杂的真灵哪怕再强大,也被时宇摈弃在外。   终于,当最后一条纯净真灵跃出地洞,被时宇伸掌揽进自己体内后,席卷整个驭命之地的暴.乱才平息下来。   还不等时宇舒畅感慨,一条淡淡身影就落在了他面前。   两人面面相对,一旁的祝炎岚和脚下的小黑,都极尽压抑着呼吸和心跳,生怕惊扰了突然出现的执令卫。   执令卫看不清眼目,却带给人一种天生惊惧的阴冷直觉。   时宇微微扯动嘴角,给执令卫摆出个笑容,问道:“你这一段是不是出现得太频繁了?大眼在的时候你可没管这么多。”   执令卫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了时宇片刻,单臂一伸从地洞中摄出数条身影,远远抛向了四面八方。   时宇极目望去,有玄盘,有虞麓尧,还有十几个不知姓名的昏迷界主。   “难得你这么好心,虞麓尧也扔了?这里不需要守魂奴镇守了?”时宇笑问。   “这里已毁,这个世界需要秩序,他可能是秩序的守护者。”   “那你是专门来救虞麓尧的?阻止我找到他后痛下杀手?”   “对!”执令卫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更不怕时宇多想。   “其他人呢?是你发善心顺手救了,还是另有所图?”   “他们都已被真灵洗礼变得更强大,或许能成为你的敌人,不该轻易死去。”执令卫说得更直白。   “你不是可以直接造出更强大的生灵来为难我么?这些还需要慢慢成长,多麻烦!”时宇言语微嘲。   “没有更强,刚才已经打破了地心,再不会有人比他们更强。” 第861章 地心   “哦?”时宇惊讶,“如果这就是最强,可真让我失望了,除了虞麓尧,其他我杀起来都不难。”   执令卫沉默片刻,“他们如果拼命,还是有可能杀死你。”   时宇冷冷看向执令卫,“奇怪得很,你和大眼明明都有直接抹杀我的力量,却偏偏不动手,或者说动手也没用!到底为什么?   你和他总是弄出些多余的累赘来为难我,好像我是个十恶不赦之徒,但我真的做了很多恶事么?”   “你做什么都不重要,你只是单纯的不该存在。   但拘于死律,我和守魂奴都没有杀死你的能力。只有和你一同诞生在这个世界的人才能杀死你。”   “包括断生地那些逃兵败将?”时宇又问。   执令卫好似突然陷入了沉思,许久才回道:“包括!但他们不是逃兵败将,他们只是应该殉葬。”   “那这些守魂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眼都不能伤我,这些还不太合格的守魂奴却可以?”   “现在可以,等他们真的成了守魂奴就不可以!主上的事,我不能随意置喙!”执令卫说得很肯定。   “奇怪的规矩,好像在特意保护我。弱小时可以和我打斗,强大了反而不能碰我分毫。   我是天帝之子吗?下界历练来啦?一道道菜送到嘴边给我练牙口?”时宇大笑调侃。   “这世界没有天帝,只有主上。主上早就知道断生地的消息!”   执令卫没兴趣回答时宇不着调的胡思乱想,直接告诉时宇又一个令他惊讶的消息。   “大眼知道断生地还在?那他还不杀光了这些叛逆?就为了为难我?”时宇惊叫。   “他们不是叛逆,但他们的确是主上故意留下为难你。因为你比他们还不应该存在。”   执令卫的话让时宇异常无奈,长叹一口气说道:“好吧,你们左一个我不该存在,右一个我早该死,那我死之前能不能告诉我,我的真实来历?也好让我死得安心!”   祝炎岚心惊无比,走上前来抓住了时宇,执令卫的阴寒震慑都被她心内鼓起的勇气抵挡。   “不能!主上说你很有趣,要么死在这里,让一切回归正常;要么突入上界由他告诉你一切!   另外,你只是不该存在,而不是该死!”   执令卫说出一句谁都听不懂的话。   时宇疑惑,“只是不该存在?而不是该死?这到底有什么区别?”   执令卫退后两步,冷冷说道:“断生地进入万界我会出手,但他们百年就会恢复全胜,我挡不住!   百年后断生地入万界,入驭命之地,所有人族和衍身之辈各安天命。”   “嗤!狗屁的天命,都是你那主子的游戏!”时宇虽心惊执令卫挡不住断生地的话语,但还是恶狠狠回了执令卫一句。   紧接着,时宇又问,“那这百年我去断生地呢,我趁着他们还都是半死不活时全杀了呢?”   “随意!主上说你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做到,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执令卫说完一句陡然消散在时宇面前,就像他来时那么突然。   小黑紧绷的身子终于松弛下来,硬邦邦的鳞甲和肌肉顿时绵软,瀑布般的混沌汗水从他体内渗出,哗哗落入大地。   “该死的大眼!怪不得执令卫在断生地杀得正欢突然停手,那不是因为我动弹了,而是他让执令卫停了手!就为给我下绊子!”   时宇抬头望天,满眼怒火仿佛射穿苍穹,全扎进了大眼的身体。   “时宇哥哥!你能不能先下来,让我去你肚脐眼里歇歇~”   小黑有气无力地哀嚎,整个身子像死鱼般耷拉在虚空中。   时宇赶忙收起恼怒,揽着祝炎岚的腰肢浮起,小黑吱溜一声缩成豆大,黑电一般冲进了时宇胸口。   时宇左右扭头,看着空荡荡只能喷地气的巨洞,揽着祝炎岚向下落去。   “走!去看看地心什么模样,居然被虞麓尧和玄盘打穿了地心,这可是亘古未有的奇迹。”   祝炎岚还沉浸在执令卫话语带来的惊骇中,连忙拖住时宇臂膀,“下面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吧?虞麓尧和玄盘都昏死过去了!”   “不会!如果有,执令卫就不用把他们带走,直接引我下去喂了怪物多好?”时宇现在完全是豁达心态,摆明了除了自己人天下皆敌,危险多一点少一点算什么?   执令卫在的时候,天地就像陷入了凝固,但他一离开,远远近近很快便出现了许多黑点,都是前来一探究竟的界主强者。   当他们看到有人更早一步冲进巨大的地窟时,纷纷加快了脚步,生怕落于人后无缘秘宝。   深邃的地窟好似永远没有尽头,时宇携着祝炎岚疾冲不计时日,都没能落到窟底,纯粹的黑暗已经淹没了一切所见,抬头也只能看到针尖般的光点高悬于头顶。   但不知何时,那针尖大的光点也彻底消失。   就在针尖大的天空消失的那一刻,祝炎岚身体猛然一顿,向地下急速坠去,她拼尽了全力也无法止住跌势,不由惊慌大叫。   可此时的祝炎岚全身元力都被禁锢,叫喊声细弱无比,完全被地窟内呼啸的阴风呼啸遮盖。   时宇也一样,元力霎那就成了沉寂在体内的死物,他连忙运起混沌,无果后又运起神力,才感觉身体又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   顾不得多想,时宇当即探出神念要搜寻祝炎岚的方位,完全漆黑的世界眼睛已经无用。   让时宇惊愕的是,神念竟然也完全被禁锢在体内,除了内视什么也做不了。   寻真眸紧跟着睁开,时宇终于大大松了一口气,那纵横交错的世界出现在了眼前,虽然视界怪了一些,但总比什么都看不到的强。   低头望去,惊呼的祝炎岚正在他下方不远处慌乱满面。   时宇纵身急遁,一把捞住了祝炎岚的腰身,把她搂在了怀里。   祝炎岚紧紧抓着时宇的胳膊,声音都有些颤抖,“时宇,我……我飞不起来了!”她没敢再说下去,怕从时宇口中听到同样的噩耗。   “别怕!我一切正常。呵呵,这里可真像是我当年落入的虚冥黑渊。”时宇揽紧了祝炎岚撒了个谎,谈些旧事安抚她的心境。   “那还是别下去了吧,我总觉得底下太危险。”   时宇心中暗暗叫苦,其实他除了寻真眸,其他术法一样用不出来,想回到地面也只有顺着洞壁慢慢往上爬。   定定神,时宇又把祝炎岚搂紧了些,轻声说道:“刚才爆发出来的真灵实在是太庞大了,我感觉就像无数年来死在驭命之地强者,全都冲出了大地!   不管能不能探明事因,我都要亲眼看看这里究竟有什么,不然将来……”   听到将来二字,祝炎岚不说话了,把一切决定权都交给了时宇。   执令卫的话说得很清楚,离去的大眼就是在给时宇设置难题,如果时宇不能克服这一切,那将来只有身死道消一个结局。   为了活下去,时宇必须冒更多的险,才能聚更多的力。   耳边的呼呼风啸声终于消失,时宇和祝炎岚脚底踩上了坚实的地面,时宇四处查探,祝炎岚也努力张目四望,可入目处全是黑暗。   “时宇,你看到了什么?”祝炎岚身为火修使出全力也没能放出点滴光亮,而身边的时宇却始终纹丝不动。   侧首相望,祝炎岚的动作毫无意义,即便只有尺许距离,她也看不到时宇丝毫形影。   “我看到很多……很多萤火!”   时宇眼里空荡荡的地窟,正有点滴微光不断明灭,好像大海中的萤藻,亮得快,灭得更快。   但那些微光祝炎岚看不见,只有张开寻真眸的时宇才能看到他们乍明乍暗。   “跟我来!”时宇抓紧祝炎岚的手,朝着一侧疾行,那里的星光最为浓密。   伸手拈起颗星光夹在了指尖,时宇当即断定这是一枚真灵,但这真灵碰到时宇的手指便炸碎,没能像在洞外那样那样融入身体。   而且时宇感到这些真灵非常驳乱,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祝炎岚完全是挂在时宇身上跌跌撞撞,感到时宇猛的停步,慌忙问道:“怎么了?碰到了什么?”   时宇寻真眸再度扫视,越来越多的星点绽放在眼前,他都快看到了光明的新世界。   “你还是什么都看不见?”时宇反问祝炎岚。   “嗯,好黑!”   时宇细思片刻,轻声说道:“这里应该是驭命天最神秘最重要的地方,是大眼创造一切生灵的根基!我们四处走走看看。”   小声安抚祝炎岚惊惧的心神,时宇开始探查这真灵世界的奥秘。   走到更深处,时宇看到了许多更为明亮的真灵,轻轻拈起一枚放入掌心。   这次真灵没有炸碎,反而在时宇手心隐隐沁出神力的荡涤下,迅速洗净尘垢茁壮起来,而后变成可以纳入体内的真灵。   只不过这些真灵还是太弱小,带给时宇的壮大还不如付出的神力多,在不能自由补充神力的情况下,这么做完全是得不偿失。 第862章 真灵葬场   眼前突然一亮,时宇看到一朵灿烂火花炸开在远方,仿佛烈阳骤现眼前,心中一喜,他连忙带着祝炎岚扑了过去。   正所谓希望有多高,失望就有多大。   时宇发现这轮灿阳湮灭的速度太快,无论他怎么催动神力,都不能让它消逝的脚步减缓。   不多时,灿烂明亮的光芒就渐渐熄灭,还不如那些星光坚持的时间更长。   “原来是这个意思,时间真的不多了啊!”时宇看着强烈的光芒在手中湮灭,轻笑感慨。   祝炎岚被时宇一惊一乍忽涨忽落的情绪行止惊吓,忙轻摇时宇手臂,怕他又陷入失常。   “我没事,我只是看到了一个结果。”时宇抓住祝炎岚的小手握紧。   “今后不再会有新的秘境出现,也不会再有新的秘境守护诞生。死亡,就真的死亡了,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时宇看着大片大片微光起落,又有几朵灿芒生消。   “什么意思?你看到了什么?”祝炎岚完全糊涂了。   时宇沉默踌躇片刻,才又说道:“这里本应该充满神力,是所有驭命之地生灵死亡后的归宿。   真灵落入就被神力洗礼,弱的诞生为普通生灵,强的变作秘境守护。   不过从被虞麓尧和玄盘打穿的那一刻起,所有神力顷刻消散,虽然死亡修士的真灵还会落到这里,但再也没了重生的机会!   我看到他们正一个个在消失。”   时宇的话让祝炎岚惊诧不已,惊呼道:“那我们岂不是来到了所谓的冥界?所有生命都在生死簿上等待轮回?”   “冥界!哈哈,有意思的说法!走!再走走看!”   时宇拉着祝炎岚随意漫步,现在他眼里的世界不再是个庞大的地窟,而是个无边无际的广袤星海。   祝炎岚不愿再自己行走,她走起路来就像被蒙住双眼,在旁人的搀扶下靠足底感觉前路,古怪又难过。   娇呼一声,祝炎岚跳上了时宇的后背,双臂紧紧搂在他脖颈上,嘻嘻笑着把头搭在了时宇肩头。   “我要你背着我,什么都看不见,抓着你我都觉得不踏实。”   时宇先是一怔,继而轻笑,“好!”   二人都不知道走了多久,时宇脚下的大地真的是无边无际,无论他用多快的速度行进,都只是在越来越浓密的星海中徉徜,前后左右再无任何区别。   吞噬   这里就像是在一个大地变为天空的奇异世界,一个埋在驭命之地深处的真灵葬场。   唯一让时宇感觉自己是在前行的依据,就是头顶的大地形貌在急速起伏变幻。   时宇能够想得到,他和祝炎岚将是所有落入地窟的修士中唯有的幸存者。   那些妄图在地窟中寻得机缘的界主,必然会因为丧失一切力量而被困死在这里。   纯粹黑暗又不能点亮光芒的世界,对再强大的人来说都是无边恐惧。   任何一个出现在身边的活物都是巨大威胁,野兽般的厮杀在地窟内迅速爆发。   就像是一群塞进了罐子又封住罐口的毒虫,这些界主彼此展开了混乱而疯狂的肉搏,没人相信会有人心怀仁慈,也没人相信别人口中罢斗的呼喊。   时宇懒得管这一切,他只想知道眼前的真灵葬场究竟有多大,还有没有其他秘密。   背着祝炎岚飞奔不觉岁月,连小黑都完全恢复,从他衣襟中探出脑袋,看着一成不变的黑暗发呆,直到再次打起了哈欠。   “时宇哥哥,你说的星星到底在哪里啊?抓一个给我看看呗。”   实在忍不住枯燥寂寥,小黑在时宇胸前忽闪着一对前鳍,时宇说过他这样会掀起真灵波荡,但他却什么也看不见。   时宇也无奈,他倒是想造出些浮影,演示一下眼中所见到底什么样,但所有力量都被困在体内,任何法术都施展不出。   为了不让祝炎岚和小黑惊慌,他只能继续欺骗下去。   “你们现在元力尽失,视觉也成了摆设,我就是放光你们都看不到,还能看什么?这地方好似无边无际,跑了这么久也不见任何变化。算了,我们还是上去吧!”   时宇停下脚步仰望,头顶的土石遮蔽了一切,回到地面也成了一大难题。   “走走走!赶紧走!”   早就耐不住寂寞的小黑连声应和,孩童的脾性,睁眼就不能无聊,他能忍时宇这么久已是难能可贵。   “可是不应该啊!这么重要的地方,就没有一点宝物?而且就这样废了未免太儿戏!”时宇还是不死心。   “管他呢!大眼自己都不在乎,你还管那么多干嘛?”小黑言语直白,气得时宇直翻白眼。   “走吧!上去!”   时宇一怒之下真的什么都不想了,举拳向着头顶轰去,却尴尬地发现自己就是举了下拳头,一丁点力量都没轰出去。   “哈!太好了!终于可以走了!”   没有察觉到时宇异样的小黑,听到要出去便兴奋地从时宇胸口跳出,一下子涨成百丈大小。   无数明灭真灵被他巨大的身躯撞灭,连最后一点生存时间都被剥夺。   “小黑,你居然能飞遁?”时宇惊呼,他看到小黑正微微起伏漂在虚空中。   “能啊!我又不是靠元力飞起来的,难道飞鸟进了这地方就只能乱蹦?快上来指路!让我也活动活动筋骨。”   小黑鄙夷地看了时宇一眼,虽然他什么也看不到。   时宇哑然,早知道小黑可以飞遁,他还背一个抱一个,真跟奶爸似的走那么久....   跳上小黑脊背,时宇伸手向上一指,“只管往上飞!撞开大地我们就出去了!”   “好嘞!”   小黑欢快地答应一声,扛着时宇和祝炎岚就直冲地面。   “轰!”   一声巨响过后,小黑惨叫着重重跌回,再一次砸灭无数真灵,也把时宇和祝炎岚甩到了地上。   时宇慌忙扶起祝炎岚,惊讶地抬头仰望,小黑则是痛哭流涕地抱着脑袋满地打滚。   这一冲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小黑自己最清楚,就是个绝主站在面前都会粉身碎骨,但却没能撞开点滴沙石,更不曾在头顶大地上留下浅浅凹痕。   “大意了,我早该试试这大地的坚实,如此神异的地方,怎么可能是普通土石掩盖?”   时宇攥起拳头,手抚脚下土石用力挥出一拳,同样如凡人击石,除了手疼造不出半点痕迹。   祝炎岚也蹲在地上摸索,心中感觉就像回到还不曾修炼时,柔嫩的肌肤摩擦在粗粝山岩上。   “回头!我们再从进来的地方出去!”小黑气急败坏,头顶的剧痛让他说话都变了音。   时宇苦笑,现在哪里还找得到来路,一通漫无目的恣意行走,走了多远,来处是哪个方向,天知道!   祝炎岚想得比较远,或许她就没想过时宇也已经找不到出路,担忧说道:   “这样坚硬的土石,虞麓尧和玄盘怎么打穿的?难道他俩还有不为人知的强大手段?那我们下次碰到他俩的时候,可千万要小心!”   “对哦!他俩凭什么?再强大的力量也不可能入地那么深,凭什么?”小黑也大叫,心里同时生出股股畏惧。   如果虞麓尧和玄盘能打碎坚实大地,那岂不是也可轻易轰破他的身体?   时宇沉吟不语,许久才缓声道:“我想这和虞麓尧的身份有关,或者和玄盘从断生地得来的法宝有关,这两者很可能不受驭命之地的某些制约。”   目光投向寂暗的大地,被小黑连续两次肆虐的真灵葬场,又开始出现点滴星光。   心中一震,时宇伸手拘起一朵真灵之火,举在面前仔细看,那极其细弱的力量连他垂落的发丝都不能吹动。   收回寻真眸,时宇的眼前也成了一片漆黑,哪怕祝炎岚和小黑近在咫尺,也看不见感觉不到,仿佛世界只剩他一人。   “这真灵如此弱小,又是如何穿过厚重大地来到这里的呢?神力都没了,他又怎么知道要来这里?”时宇喃喃低语,像是在问祝炎岚,又像是在问自己。   心头闪过一道光,时宇心中豁然开朗,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惊得小黑连低低痛呼都停了下来。   “我想错了!这地方虽然废了,但大眼造出这秘地的机窍一定还在!出去的关键也一定在那里!小黑!给我冲!我要走遍这真灵葬场!”   时宇拉起祝炎岚就跳上了小黑背膀。   “这边!我能看到的真灵最多最强,冲过去!”   猛拍小黑鳞皮,时宇发出了号令。   小黑嘶吼怒冲,使出吃奶的力气施展扶摇,他比谁都盼望着早点离开这鬼地方,是否找到秘地机窍他才懒得管,能出去才是他最大动力。   在小黑扶摇的支撑下,时宇在地心纵横狂奔,终于发现了一处全是火山般暴烈,骄阳般璀璨的真灵葬地。   葬地正中,一根上下都顶着土石的巨柱赫然在目。   “找到了!就是这里!”时宇轻拍气喘吁吁的小黑,让他向那巨柱慢慢靠近。   如此壮丽恢弘的景色,却只有时宇一个人看得到,祝炎岚和小黑只能从时宇兴奋雀跃的语气中感受惊喜,他俩眼内仍是一片漆黑。   不过这次时宇没有被塞满眼帘的真灵诱惑,未经过神力洗礼的真灵,充满着驳杂的气息,时宇只把他们当作遍地野草。   “你看到了什么?”祝炎岚抓紧时宇的臂膀,看不到也踮起脚尖努力张望。   “一根数百里粗的柱子,外面全是真灵,强大的真灵!”时宇惊叹道。 第863章 神树   很快来到巨柱近前,巨柱在眼中变成了厚重的高墙,将未知牢牢圈禁在内。   “当当!”   时宇伸手在柱面上敲了几下,清脆的金玉交鸣声传进耳中。   祝炎岚心中好奇,也伸手去摸,入手处一片清凉,不知时日盲视带来的焦躁,在这清凉刷过身体时全部消散。   绕着巨柱足足转了有十几圈,时宇也没有找到可以进到柱内的门户,所有强大真灵只如觐见帝王般簇拥在巨柱四周,安安静静等着帝王的召唤。   忽然,一枚最强大的真灵腾空而起,疾射如电向着巨柱撞去。   一蓬火花在真灵撞击柱面时如碎星般炸开,它飘飘荡荡坠向地面,坚实而厚重的柱面上没有留下一次痕迹。   失败了的真灵仿佛不愿接受现实,它摇摇晃晃飘起,再一次向着巨柱冲去,结果依然没有改变。   时宇静静看着,别的真灵都是死寂不动,唯有这一枚有着些许力量的真灵,一次又一次向墙壁撞去,好似在拼命叩击命运的大门。   时宇从小黑身上跳下,快步走到那已经黯淡许多的真灵旁,伸手轻轻托在了它的下方。   当真灵触碰到时宇肌肤的霎那,丝缕神力从时宇掌心流进真灵内,让它变得更加灿烂明亮。   时宇仿佛听到了那真灵的欢呼,它再次欢欣撞向墙壁。   有了神力的洗礼,被净化的真灵终于得到了认可,柱面缓缓张开个尺许门户,将它吞了进去。   祝炎岚和小黑看不到这一切,但他俩听到了时宇满意的笑声。   祝炎岚急声问道:“你做了什么?我感觉你好像遇到了另一个人。”   时宇正看着那墙上的裂口缓缓缩小直至不见,笑着回道:“我应该是看到了个绝主陨落,这世间每一息亡故的人太多了!”   “绝主?是哪个?”祝炎岚惊问。   时宇拉紧了祝炎岚,又拍拍小黑的脊背,“我哪里知道,我认识的绝主也没几个。   小黑,回到我身上,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小黑闻言急忙缩成豆大,由着时宇抓起塞到怀里。   “去哪里?”祝炎岚觉得时宇越来越神秘,说的话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时宇左右顾盼,寻找着不需太多神力倾注,又能引动巨柱异动的真灵。   “可能就是你说的冥界,去阎罗勾生死簿的神殿。”   祝炎岚顿时心惊,不由自主又把时宇抓得更紧。   “我看到一枚真灵进了个奇怪的地方,一枚非常强大的真灵,也是至今我所见过唯一能飞起遁行的真灵。”   时宇一连感慨了好几句,目光在明灭的真灵中细细搜寻。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枚应该合用的真灵。   虽说这真灵没有刚才那枚强大,但至少是个活物,比那些落地等死的强多了。   时宇抬手一招,那枚真灵便在神力的托举下来到了时宇面前,垂死的它似乎感受到了生的希望,在时宇面前不住轻摇,期盼时宇能把所有神力都灌进他的身体。   “嗤!”   轻响过耳,那真灵在时宇神力滋养下陡然壮大,比刚才的那枚真灵还要强大。   有了足够的力量支撑,那真灵好似发出阵阵欢鸣直冲高墙,高墙再一次张开三尺方圆的门户将其吸纳。   时宇紧紧揽住祝炎岚柔软腰肢紧随疾冲,霎那就冲进了巨柱内。   巨柱的阵法似乎只会自主运转,对时宇的闯入毫无察觉,或许布下这处秘地的高人也从未想过,会有人随着真灵冲进去。   眼前骤然明亮,时宇带着瞠目结舌的祝炎岚,站在了一棵金灿灿的巨树前。   祝炎岚久不视物的双眸,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强光致盲,眼中模糊流泪许久,才真正看清眼前巨树的模样。   小黑也从时宇怀中探出头,感受着久违的活力世界。   “凌霄……”   祝炎岚看着眼前巨树,讷讷低语。   眼前巨树,就像当年带着几十万灵种返回炎岚城的凌霄,枝里叶间上上下下挂满了各色生灵。   只不过眼前巨树上的生灵更多,也更加强大,巅峰绝主也不过是垫底的角色。   而巨树本身,更像是金铁铸就的神器,而非凌霄那般生机勃勃的鲜活树躯。   最让人惊异的是,所有强大生灵都双目紧闭或站或坐,对时宇几人的到来毫无反应。   时宇目光扫过巨树,便紧盯着方才进来的那枚真灵。   那真灵进了秘地,飞速落在一根光秃秃的枝头上,啪的一声炸开散成薄雾,而后便凝成了形似巨犀的灵体,立在枝头一动不动。   磅礴的神力立刻缠上巨犀,一遍遍洗刷着灵体,也在渐渐赋予灵体真正的身躯。   小黑也看到了这一幕,对着满树果实般的生灵瞪圆了眼珠,每一个生灵都强大至极,他觉得到处都是威胁。   “或许这才是秘境守护诞生的地方,外面那些,不过是普通生灵。”时宇轻声自语,寻真眸缓缓张开。   寻真眸中一切无可遁行,巨树的里里外外都落在了时宇眼中。   “走!上去!这颗巨树居然全由真灵凝聚而成,太神奇了!可惜都凝成了金铁,我无能吸纳!”   时宇略有遗憾地抓紧祝炎岚的手,拉着她向前走去,却发现祝炎岚的手从他手中迅速滑脱。   在这里,祝炎岚竟然一步都走不动!   “嗯?怎么会这样?”时宇惊讶地看着寸步难行的祝炎岚。   祝炎岚也满面惊异,蹙起眉头努力抬步,精致的红靴微颤却不能离地。   “来!我背你!”时宇弯下腰,让祝炎岚趴在背上,她本来轻盈的身躯猛然一沉,好似扛起了一座山。   “唔!”闷哼一声,时宇双膝一弯差点摔倒,惊得祝炎岚立马就要跳下。   “别动!一时不查罢了。这里越来越像第一次见到凌霄木的时候,连迫力都强大至极。”   时宇嘿嘿一笑,将背上的祝炎岚托到更舒服的位置,沿着皲裂的树皮,或者说是雕饰,一步步攀上神树。   沉重的脚步,就像是一个凡人在满是淤泥的河道中跋涉。   才上行没几步,左右顾盼的祝炎岚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隐在枝头的人族形体轻轻颤栗。   时宇举目望去,那人族果实竟好似有所感应,也微微睁开了眼皮。   “有意思,竟然是天初,他不是早就死了么?还没变成秘境守护?”时宇几步来到天初面前,伸指在他额头弹了一记,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哈哈哈!”时宇大笑。   仿佛吃痛,天初微张的眼睛睁得更大,隐隐的怒火也从眼中射出。   “嘢,居然会生气!这是活人吗?”小黑瞪圆了眼睛,想要用他的圆鳍去拍天初,可他动起来万分吃力,半天都没拍过去。   时宇没打算客气,他伸手抓住天初紧握在树枝上的手臂,咔嚓一声将其折断。   天初饱满红润的脸色立刻苍白,接着就像还没成熟便从树上脱落的涩果,急速干瘪骤缩,最后只剩丝缕枯皮落向地面。   果中满含的神力,也一缕缕逸散,重新融入虚空。   “死了?这么简单?”小黑伸长了脖子去看天初,直到他彻底消失,又扭头去看其他凝止生灵。   “这算是真的死了么?”   祝炎岚忧心忡忡看着天初消失的地方,时宇差点被天初夺走一切的场景,她至今都不敢细细回忆。   “他早死了!就算他再回到驭命之地,也是个完全不同的秘境守护,或许实力更强,但绝不会再有曾经的记忆。”   时宇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彻底毁掉这个只长着天初面容的怪物,但出于心底的厌恶,时宇还是亲手结果了他。   “那里!你们看那里!”   小黑突然大叫,他对天初并无太多感触,但天初的出现却提醒了小黑,他在林叶间悉心寻找,终于找到了期盼的面孔。   雕鸮,这个因为无法驾驭庞大威慑力而早夭的故人,此时正静静蹲坐在一根金枝上。   与天初不同,他是双爪紧紧扣在枝条上,接受来自神树的馈赠。   “四叔!四叔!”   隔着老远,小黑就开始大叫,双鳍在时宇胸口奋力拍打,催他快点走过去。   雕鸮静静蹲踞在枝头,神禽本体像是直接从树枝上长出的异果,对小黑的急切呼唤没有任何响应。   时宇心中暗叹,伸手在小黑头上轻轻抚摸了几下,“小黑,别急。那不是雕鸮。”   小黑怎会不知道那不是真正的雕鸮,但他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对外貌的看重更甚于本质。   刚走到雕鸮近前,小黑就努力挣扎着跃出时宇胸口,想凭借自己的力量早一步跃至雕鸮面前,却啪嗒一声摔在了神树枝干上。   时宇走在神树上并无异状,但小黑一碰到神树,整棵神树竟骤然癫狂起来。   所有枝条同时乱舞,将充斥空间宛若实质的神力搅成了激流,定在树上的生灵,绝大多数都被甩脱在地,迅速变成飞灰消散。   其中也包括连眼睛都没睁开过的雕鸮。   “啊!四叔!”   情急无措的小黑趴在树枝上拼命挣扎,想要在雕鸮消失前把他捞起。   但沉重的迫力让小黑只能在原地挥舞四肢,一步都无法迈出。 第864章 万物之心   时宇大惊,哪里还容得小黑乱动,一把将他捞起塞进胸襟,又把祝炎岚从背上扯下横抱在怀中,抵着一根粗壮的枝干蹲下身来。   神树就像是被顽童抱着细弱果树猛摇,近乎所有果实都噼噼啪啪脱枝落地。   等它停下摇摆渐渐平静,就只有了了数枚长势最壮的余果,稀稀拉拉挂在枝头。   还有个象蠹虫般的时宇缩在枝干间。   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时宇看着空落稀疏的神树,还有余波流转的虚空舒了一口气。   他最怕一睁眼,就看到万千强大的秘境守护团团包围在外,然后追着他乱打。   小黑迫不及待从时宇怀中探出头,看到雕鸮曾在的位置空无一物,黯然收回目光,钻进时宇肚脐再不露脸。   祝炎岚惊魂未定地抓紧时宇,虽说神树没有直接攻击她和时宇,但刚才地动山摇罡风劲吹的恐怖一幕,还是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毕竟此时的祝炎岚就像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凡人在面对界灭的时候,能不发出惊恐哭号已经很不容易。   “会把大眼引来吗?执令卫会不会出手?”祝炎岚惊慌问道。   “不会!大眼早就放弃了这个世界,执令卫也无法伤到我。只要这些古怪的真灵凝形不动手,我们就很安全。”   时宇一双明目上下扫视真灵稀落的神树,许久才长舒一口气。   “我本还想找找有没有猊大、袭凌他们,有没有赤殇前辈和大师兄,看来只剩下些最强大的生灵。”   祝炎岚闻言,心中也顿感失落,虽说见到的师父和大师兄不可能再有从前记忆,但终归还有些心灵慰藉。   “算了!走吧!这也怪不得小黑,也许命运注定如此。”   时宇抱起祝炎岚,把她放在背上牢牢托住,继续向着遥不见顶的树冠爬去。   一路走,时宇一路找些话和祝炎岚闲聊。   “所有死亡生灵,他们的真灵都被引到这里修养梳理,然后在驭命之地重生。   这里说白了就是个洗净魂灵,重新赋予神魂躯体的大阵,也只有大眼能布出这等神异的造命阵法。   如果爬到树顶还找不到可以回到地面的门户,我就把这里所有的神力吸干!把这棵大树毁掉!我不信没了神力和机窍,秘地还能维系!”   祝炎岚趴在时宇背上,有些恍惚,轻声问道:“难道说我们只是大眼造出来的傀儡?有些智慧的傀儡?”   时宇稍一沉默,宽慰祝炎岚,“当年我和心心姐曾聊过,心心姐对万物生灵的来历,包括她这个源生界主的来历都很不理解。   她看到有些界主真灵造命,就怀疑所有源生界主,包括万界一切,都是更高一层生灵的造物。   现在看来这是必然,只是不知道我们这些造物是有独立意识的傀儡,还是大眼化出来的无数分身。”   “分身?”祝炎岚哆嗦了一下,不敢再往下想。   “分身的可能性极小,你看哪个界主用真灵造命化出无数分身后,会舍弃分身离开大界的?走之前一定会把所有分身都收归本体,就像纱鸾华那样。”   祝炎岚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把脸颊在时宇背上贴得更紧。   在神树上走了几日,时宇渐渐适应了强大的迫力,速度越来越快。   他欣喜地发现,此间神力虽不能受他控制随意灌注,但神力好似也有灵性,从脚下冲进时宇体内,又从每一个毛孔漫出,反复冲刷着他的体魂。   每冲刷一次,时宇对迫力的抵抗就更强一份,虽然还不能飞遁,但奔速已经快了许多。   很显然,这座塑灵造命的秘地,把他也误当作了受召唤而来的强大真灵。   越往上爬,时宇发现盘踞在枝叶间的生灵之果越强大,时宇甚至还看到一头小小的纯白玉象,从一个枝头跃上另一个枝头,正不住选择最适合他的栖息地。   “谛若?居然还能动?”   时宇低声惊呼,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毕竟巨象修成的界主也不少。   那小小纯白玉象对时宇的惊呼毫无反应,好像只是本能地寻找最佳栖息地,找到合适位置便用鼻子卷住枝干,真如果实般把自己挂了起来。   时宇好奇心起,追着玉象一路跟行,直到纯白玉象停步陷入沉眠,才悄悄靠了过去,绕着它看了好几圈。   祝炎岚和小黑对这神异一幕更感到惊奇,连大气都不敢出地凝目注视,生怕惊了玉象徒生意外。   “谛若!是你吗?”   时宇探头探脑,在纯白玉象边上轻声呼唤。   “干嘛?你是谁?有什么事?”纯白玉象突然睁眼,冷冷看着时宇。   时宇大骇,背着祝炎岚连蹦带跳窜出老远才回头看向谛若,惊呼道:“真是活的?你真是谛若?”   “疯子!前阵子那场落灵是你搞出来的吧?什么都不懂就敢胡来?”谛若依然用象鼻吊在神树上,一双眼眸始终冷望时宇。   时宇难以置信地看着谛若,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是如何幸存在此地,居然还借用神阵重塑了躯体。   哪怕他是这个轮回最强大的界主,也不应该能做到这一点!   斟酌片刻,时宇重复问道:“你真是谛若?”   “白痴!”谛若不屑看着时宇,没有更多话语。   “你不怕我?”时宇又问。   谛若冷冷目光依次扫过时宇祝炎岚和小黑,冷哼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而且你这白痴难道忘了我的天赋神通?”   “天赋神通?”时宇略一思索有些尴尬。   谛听天生可辨人真假善恶,时宇在他眼里就是个不需防备的路人甲,怪不得他大摇大摆跳来跳去,还敢把自己挂在很显眼的地方。   “呃~好吧!”   时宇大步走到谛若面前,摆出了一副笑脸,刚要开口发问,却又被谛若一阵毫无防备的话语突袭打蒙。   “出不去!我已经被困在这里无数年,只有我一个界主有意识。其他被洗净的灵魂,重塑躯体后就会突然消失。   你问我为什么做到这一点,因为我强,我被上面那家伙打下来,进到这里也弄出了落灵异象。   你是我之后第五个弄出异象的,其他几个都因为诞生意识时妄图夺走万物之心,才让万物之心大怒狂暴。”   “万物之心?你说这棵大树是万物之心?”时宇惊讶,低头看向脚下的神树,也顺势掩盖了自己所有想法都被谛听揭破的尴尬。   “废话!这才是真正的万物之心,要不为何所有真灵都回到这里寻根?源生界那些破烂,都是这万物之心脱下的碎屑杂质罢了!”   谛若很鄙视时宇的无知,仿佛怕被时宇的愚蠢污染,噌噌又跳远了些。   时宇不以为意,笑着说道:“你既然能看透我的心思,就多说些呗?顺带看看我的经历,说不定能和我好好说话。”   谛若又鄙视望来,语气中的嘲讽越来越浓,“我的天赋是辨人真假善恶,不是偷听心声窥视神魂!你在想什么我哪儿知道。”   “呃?那你刚才说那么多我想知道的事?”   “这不废话!哪个来到这里的修士,看到我不都问这些?用膝盖骨去想也知道!你到底修炼了多少年?怎么跟个小傻瓜似的?”   时宇脸上一红,又有点自豪地扬了扬脑袋,呵呵笑道:“不长,百多万年,如果去掉被关起来孤零零一个人的百万年,也就数十万年。”   “哦?这么短?”   谛若这才有些动容,甩开鼻子,沿着枝干一步步走到时宇面前,“看来我错怪你了,你不是装傻,是真傻!才修炼这么几年,能聪明到哪里去?”   “这么几年我就修炼到比你还厉害,不该是天才么?”时宇的豪气顿时消散,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修炼速度快的是傻子。   不过时宇也不生气,谛若好似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始终提不起对他生气的念头。   “傻和天才有什么关系?你难道没见过修行千百年就进入界主境,却连吃饭穿衣都不会自己弄的傻子?这种傻子你们人族最多!”   谛若又毫不客气地讽刺了时宇一句,顺带把整个人族都鄙视了一番。   时宇语塞,总觉得谛若说的偏颇,但去细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对。。   “谛若前辈这话就不对了。”祝炎岚见时宇言语受挫,当即开口力挺,“不会穿衣自理那是因为无暇去学。千年便可进界主境的天才,勤于修炼疏于日常再正常不过,他们若真去学,何事不是一学就会?”   论牙尖嘴利,时宇比她可差远了,尤其是在讲歪理方面。   谛若冷眼瞥来,轻哼道:“小丫头仗着有火神胎就敢对我胡言乱语?你夫君修为尚可,我容他多说几句,难道你还想妻凭夫贵,母凭子贵?”   祝炎岚两眼一翻,呲出一对小虎牙,“有何不可?藤萝尚且倚乔木,我能找到可凭借的夫君,怀上可借力的子嗣,那也是我的本事!   你这万界曾经的第一界主若有这本事,也不会被打落此处啊!” 第865章 谛听   “把攀龙附凤当本事的,也就你们人族!我谛若万界第一,驭命之地第一!要这本事何用?”   谛若好似对人族有满满的怨气,不想理时宇夫妻了,转身欲走。   时宇轻笑道:“谛若前辈是因为被上边那家伙打落,才这般不忿吧?难道你知道上面那家伙的真实意图?”   谛若闻言一怔,头一歪思索了片刻,玲珑玉象踏踏几步跑得离时宇更近,道:“你好像也知道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谛若前辈你无数年不出世,怕是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吧?   说实话,你能知道驭命之地这个名字我都觉得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那么大的声音传进来,我又不聋。倒是你,知道些什么赶紧说,外面发生了什么?有人成功登天了?”谛若声音透出些急切。   时宇微微一笑,摆摆手道:“不急,我还想问问谛若前辈看到我们真身进到这里,为何一点诧异都没有。”   谛若忽的化形成人,是个丰神俊朗银发白袍的男子,他面色不耐地看着时宇。   “为什么要诧异?我都在这种地方活下来了,再来个和我差不多的有什么奇怪?我倒是觉得万界太废,这么久才有个人族能追上我的脚步。”   时宇哑然,觉得这谛若实在高傲,咂巴了半天嘴,才点头道:“看前辈这般孤傲,想必对任何事都是波澜不惊了。   那我长话短说!   首先,把你打落的上神已经死了,被另一个上神打死,现在谁也去不得你以为的上界;   其次,我能进这里,是因为有两个强者打穿了万物之心所在的秘地,希望前辈有朝一日能和他们过过手,看看孰弱孰强;   第三,有一批隐居的强者要出世,他们全都在上界征战过,其中最弱的,都比你最强时还要强数倍,甚至百倍。   这些人就是跳出来专门与我为敌的,我正在找盟友对付他们,前辈有没有兴趣到他们那里横扫天下?   哦,对了!打穿秘地的两个强者,都是我的敌人,就是我挑拨他俩打架,才打穿了这里。”   说完,时宇伸手去划通往断生地的界门,很可惜啥反应都没有。   波澜不惊的谛若的确沉得住气,至少脸上看不出惊意,但时宇每句话都像九天神雷劈在他的心坎上,震得他心神剧颤满脑雷光。   他想问,却又不知道从哪开始问才好。   时宇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好半晌,谛若才挑了听上去最容易接受的一件事问时宇,“你说……是两个强者打穿了这里,你才摸过来的?不是机缘巧合误入?”   时宇声色不动,轻轻点头。   “那……他俩去过上界?”谛若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嗤。”时宇嗤笑一声,   “到目前为止,去过上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活下来的也有许多,前辈你只是落败者中的幸运儿。”   时宇这一句话,又把谛若砸得目瞪口呆。   时宇这话说得也没错,自从大眼开始寻找夺舍之身,抓上去的修士很可能已经上千。其中人族绝大部分都活了下来,鬼知道真正数目有多少。   祝炎岚刚才还帮着时宇对付谛若,此时看谛若如遭雷击的呆样又于心不忍,轻轻在时宇背上推了几下,示意他对前辈高人客气些。   时宇举步向着树顶继续走去,“我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前辈若是还想在此逍遥,我们便就此别过。”   谛若双目一缩,盯着时宇越走越快的背影看了片刻,快步追了上去。   “你怎么离开这里?”   谛若现在不敢再怀疑时宇大话连篇,能被在上界征战过的人当作敌人,时宇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异数。   “不知道!”   “不知道?那我看你说的笃信无比。”谛若略有不悦。   时宇扭头看看跟在身侧的谛若,笑道:“我既然能找到进来的办法,就能找到出去的办法,实在不行我就拆了这里,谁敢说半个不字?”   这吞天的口气,把谛若惊得犹疑不定。   他不认为时宇说的话都是虚假,但所有话听起来也没一句像真的。   “小子,你在戏弄我么?”   跟行片刻,沉默片刻,谛若突然发怒。   时宇头都不回,轻笑道:“如何戏弄?”   “且不说其他,你说你拆了这里也没人说个不!另一个上神会允许?”   “他是不许,但又能怎样?这世界马上就要彻底毁了,说不定将来他还指望我逃出生天。”时宇继续漫天胡吹。   别人吹牛早被谛若一掌拍死,但时宇吹牛有个坚实的背景,那就是时宇看去比谛若还强,是用真身进入秘地,还带着老婆和兽宠。   这好似一家人踏青闲游的气度,着实让谛若拿捏不定。   “接我一击如何?”谛若想了半天,觉得只有这个办法能靠谱地试出时宇的真本事。   时宇止步转身,一双熠熠眸子盯紧了谛若,没来由地把谛若吓了一跳。   “我接你一击,你也接我一击如何?”时宇淡笑,目光在谛若颅顶扫过。   谛若不自觉地摸摸头顶,除了光滑莹白地头发,上面什么也没有。   “可以!”谛若仅犹豫了一息,便重重点头。   时宇将祝炎岚推到背部一侧,指着自己的心脏和头颅,异常认真地对谛若说道:“你也看得出,我妻和我幼弟不能碰万物之心,更没有能力飞遁,你只打这两处可好?”   谛若暗吸一口凉气,无论头颅还是心脏,对血肉生灵来说都是至关紧要,即便不至死也是重伤无疑。   “你确定?”谛若攥起拳头,莹莹白光笼罩了他的拳头。   时宇点点头,突然又摆手,“等一下!”   “怎么?”谛若放下已经抬起地拳头,对时宇皱了皱眉头,“你要穿硬铠也可以。”   “我是要穿铠甲,但不是给自己,怕你力量太大,伤了我妻子。”   说完,时宇抠出小黑,将它拍在了祝炎岚肩上。   “小黑,扛得住么?”   小黑舔舔嘴唇,目视谛若哈哧哈哧喘了几口气,“应该可以,不会比四至尊更厉害吧?”言语间,小黑就变做一副狞甲盖在了祝炎岚身上。   祝炎岚也知道此时不是多话多事的时候,急忙直起身子,让小黑把自己裹得紧紧,然后埋在时宇背后屏息静气。   谛若静静看着这一切,又将拳头上凝聚的力量放大了三分。   但他此时没有伤人意,只把目光放在了时宇的肩膀上,打碎时宇肩膀便可揣测时宇到底实力几何。   时宇见祝炎岚稳妥,才对谛若笑道:“无需保留,你大战九命龙猫惨胜,九命龙猫见了我自献一命求活,小看我倒霉的只会是你自己。”   谛若两眼一眯,重锤般的拳头又大一倍。   “真激得我全力施为,就算上神都要侧目!当年我在上界,可是和上神拼了几招才落败的。”   “不怕!上神被我打得只剩一对残目,不然也不会被另一个上神击败,你尽管来!”时宇空出一只手,朝着谛若招呼。   谛若心中不知是惊还是怒,自他游走万界以来,还从未有人如此轻视过他。   而且时宇越说越离谱,把他当年的荣耀全部踩在了脚下。   “轰!”   谛若不想再和时宇啰嗦,猛然挥拳。   一切都从实力的角度出发,一拳打残时宇就好好羞辱他,打不过就跟着他溜出死地,无论如何都不亏。   电光般的拳芒重重砸在时宇肩头,时宇眉目挑起,灿烂地笑了。   “不错!你是个好人!”   由衷夸赞一句,时宇看着呆立在不远处的谛若点了点头,然后大步踏去。   谛若难以置信地看看时宇,又看看自己的拳头,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久没和人动手,手中的力量都放不出去?   但紧接着,谛若就看到自己的拳芒撞在了错落的万物之心上,猛烈的劲力荡开枝干又轰飞一个即将瓜熟蒂落的真灵,将那可堪成为顶尖高手的真灵轰成虚无。   “好了吗?我要动手了。”   完整无缺的时宇站在谛若身前两尺,摊开了毫无异状的手掌。   谛若木然点头,眸光在时宇掌上扫过数遍,也没看出上面有任何威胁。   “你能轰出拳劲我就已经很吃惊了,毕竟我妻子和幼弟同为界主,在这里都变成了凡人,看来你在这秘地得了不少好处。而我,才刚刚能放出一点点力气。”   屈指一弹,一道灿光从时宇指尖激射在了谛若脚下,虽无撼动也无爆裂,但只凭刚入秘地不久就能自由发力,便让谛若心惊不已。   由不得谛若多想,时宇抬手便往谛若头上抓去。   谛若本能地想要闪避,又回过神来咬牙硬接时宇神技。心想时宇的手掌明显不是拍在脑额,划过头顶又有什么用?   痛!   剧痛!   无边痛!   谛若瞬间觉得自己成了时宇手中的傀儡,他连一点力量都不能再发出,而面对上神都不曾丧失的战斗意志,此刻竟点滴也无法提起。   张口欲呼,谛若只见时宇单掌一翻虚绕几下,他连思考的能力都全然失去,呼声全部憋回喉间,只能如那傀儡木偶般等待死神的降临。 第866章 莲花宝座   “不错!在这里待了几日,我的神力大有增长!真想试试能不能拔出铁星魁的命线。”   时宇若有若无,忽远忽近的飘渺笑声传进谛若耳中,下一瞬他便恢复了自由。   “吼!”   惊吼一声,谛若忙不迭倒退百丈,远远看着时宇大口粗喘,两手在头顶拂过却什么都没有。   “......你抓住了什么?”   浑身战栗的谛若大声呼喊,惊恐目中映着笑眯眯的时宇。   时宇又抬起单臂,在谛若眼前晃了晃,“忘了告诉你,在这世上,还没人敢靠近我三尺之内,但为了对付你这个大高手,不用点小伎俩骗骗你也不行。”   说完,时宇双手托住祝炎岚,将她在背上摆正,又继续向着树顶攀去。   祝炎岚见时宇如此威风,甜甜一笑趴在了时宇背上,将臻首压在了他的右肩上。   小黑也幻回原形,凝身一尺大小坐上了时宇左肩,回头冲着谛若做鬼脸。   谛若真的吓坏了,冷汗淋漓许久,才匆匆迈步追上时宇。   离着时宇十几尺小声问道:“你说你是在拔命线?那是什么东西?铁星魁又是谁?打穿两大高手之一?”   “命线除了我时宇哥哥谁也看不到!铁星魁早死啦!”时宇左右皆不能回头,小黑欢脱地转过身,对着谛若大喊。   方才谛若拳劲有两三分擦过小黑身体,小黑对自己能在谛若拳风下安然无恙,自然也欣喜无比。   “那我和你说的那两大高手比怎样?”   谛若心思渐渐活络,几步追上时宇又和他并肩而行。   “不好说,按照一个前辈的说法,你比他俩厉害。   他俩打穿地心的一战我只是远观,并未真切看到,你自己估量下,能不能在奋尽全力的情况下从地面打到这里,还能击破上神布下的大阵。”   谛若沉默下来,目中神色阴晴不定,随即又摇摇头,他绝对不可能击穿地心。   “先不说那些,你在这里无数年,就真的没想出去过?”时宇岔开话题,着手如何离去。   谛若苦笑,道:“从这里离开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万物之心把自己洗净,以另一个魂灵的方式送出,这是近百万才这样的,以前都是只进不出。   不过我不想被抹除过去,每次快到记忆洗净的时候,都放弃了出去的机会。”   “还好你胆小放弃了,不然你就是某一个秘境的守护者,天天被界主们上门围攻,直到死去的那一天。”小黑趁机贬损谛若一顿。   “秘境守护?”谛若瞪一眼小黑,又好奇问道。   时宇不想在这种话题上多费口舌,拍出一段记忆扔给了谛若。   谛若接过,想也不想就拍进了额头,而后心神剧颤地默默跟在时宇身边。   “原来驭命之地是你来之后才有的,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又从何而来!”谛若瞬间阅尽时宇给他看的一切,知道了驭命之地的巨变,也知道了时宇的一些过往。   “我是爹娘生养的,只是不知道投胎的那道真灵从何而来罢了。   上神说过,这个世界只要是生命,一花一草,一砂一石都无任何区别。你真灵洗净投胎人族,也就是个地地道道的人族。”   谛若摇头,否定了时宇这个说法,“如果这样,那上神夺舍时就不会执着于人族了,说不定我早就被他夺了身体杀回上界。   所谓没有区别是真灵化生之前,而非之后。投胎人族,一定有比其他生灵独具的优势。”   时宇怔住,他倒没想到这层,谛若的话完美解释了大眼频繁诛杀衍身之辈的行为。   一路走,一路聊,时宇终于踏上万物之心顶端。   形若巨树的万物之心,极巅好似巨大莲座。   一片片白色花瓣层叠垒落,簇拥着中间空出的神座,数十个凝形的真灵,面朝神位坐落于一个个花蕊似的宝座上,好像在等待神座主人的降临。   “这不会是留给我的位置吧?坐上去我就飞升了?”时宇绕着神座走了好几圈,开玩笑似的故作惊诧。   谛若哈哈一笑,自己坐了上去,“这上面从来没有真灵出现,我也坐过,还抓来其他真灵坐过,既无惩罚也无赏赐,好像就是个天成的虚位。要不你来试试看?”   “好啊好啊!带着我和炎岚姐姐一起上!”小黑早就按捺不住想要一试的童心,拍着前鳍怂恿时宇。   祝炎岚虽没有说话,眼里的跃跃欲试却藏也藏不住。   时宇没有理会二人的期盼,而是抬头看看仍不见终点的天穹,笑道:“再往上会不会直接踏入驭命空间?你们说这是不是那个执令卫坐守的尊位?”   谛若吓了一跳,赶忙跳下莲座,也随着时宇看向高天。   “你能不能别总说些吓人的话?我现在觉得你说什么都会成真!执令卫若是听到了会不会治我大不敬之罪?”   时宇嘴角扬起,有些期盼地说道:“他要是能来就好了,他能把两个打穿地心的罪人带出了地底,顺便把我们也带出去多好?”   说完,时宇又自嘲地笑了笑,“这家伙虽不直接与我为敌,但总是给我使绊子,还是自救吧!”   举步踏上莲座,众人期盼中的奇迹没有出现。   时宇在上面又走又坐,莲座始终安安静静,但周围本来面朝莲座的真灵,却都把身子背了过去,留给时宇一圈后脑勺。   祝炎岚哈哈大笑,眼泪都快笑了出来。   时宇也有些气恼,赖在莲座上问谛若,“谛若前辈,这些真灵还有意识?”   谛若觉得很新奇,他从来没见过莲座边的真灵还能自己动弹,更加觉时宇来历神异,呵呵笑道:   “应该没有,我还在上边睡过几万年呢,这些真灵从来没动过,也没有哪一个离开此处投入驭命之地,就像是一圈花饰。”   “瞧不起人啊!”时宇闻言更恼,伸指弹出一缕神力撞在一个真灵上。   那真灵形似盘龙,被时宇神力撞住便跌下宝座,踉跄滚出好远。   “嗡!”   一圈震颤涟漪从万物之心顶端迅速刷向底部,整棵神树摇摆不已,落入莲瓣间的真灵,也迅速化为纯净神力,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咦?”   所有人都发出了咦呼声,时宇想起当年在凌霄木上,凌霄果突然消失的那一幕。   还不等时宇等人醒神,一圈真灵突然间全都向前扑倒,噼里啪啦全摔进了莲瓣之间,一个接着一个化作神力消散于空。   谛若伸手去抓最后一个尚有残影的真灵,落在手中只剩一缕白光,那白光竟将他手掌蚀去大半,就像抓在了一团毒物之上。   “这……”谛若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断掌,如此无痛无觉的伤害他前所未见,若是睡梦中从头淋到脚,他谛若连看世界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时宇几步跑来,伸指在谛若断掌茬口处抹了一下,莹莹白光一闪即逝,没有留下任何伤害。   “怪事!”时宇将手指杵在眼前,寻真眸霎时撑开,只见一丝丝黑絮没入指中,和自己的身体融在一处。   再看谛若,那些黑絮还在不断割去他一片片血肉,百倍血肉才能将一线黑絮化作虚无。   目归正常,时宇再看向谛若手掌,侵蚀已经慢慢停止,新鲜的骨肉肌肤正在急速生长。   闭紧双目,时宇努力回忆刚才看到的一圈真灵,一个个形影迅速划过脑海。   终于,一个依稀留存于记忆的影子定在了脑海中,那是夜墨白静观九世轮回,某一世最强者的影子。   那强者在被打下驭命空间时,也曾如谛若般愤而反击,却被更怒的大眼一掌拍成飞灰。   “这些……都是和谛若前辈你一般的至强者,甚至更强!”时宇缓缓睁开双眼,目色中充满了惋惜。   “你想起了什么?”一直静静趴在时宇背后的祝炎岚轻声问道。   时宇环顾空荡荡的宝座,低声叹道:“这些,都是各个轮回中曾与大眼动过手的强者!都是被打落驭命空间心有不甘的绝顶强者!如果谛若前辈不是还保下了性命的话,也应该同他们并坐于此。”   谛若心中一惊,露出了比时宇还惋惜的神色,“可惜了!可惜不能与各个轮回强者一战!”   “不可惜,他们再强也强不过断生地的战将,谛若前辈你若愿意随我出去,自可与真正的强者一战。”   谛若双目遽张,静看时宇片刻又点点头,“那就看你如何打通离去之路了。”   时宇转身回了神座,朝着谛若笑道:“我说过,如果到了这里还不能找到离去的办法,我就毁了这地方。我既然已经毁去最强的真灵,再做得过分点又能怎样?”   说着,时宇眨了眨眼,一对深渊般的无底黑眸对准了神树般的万物之心。   别人看来只若金铁的神树,在时宇眼里化作了丝丝缕缕的晶莹乌芒,无穷无尽压实在一处。   而这无穷乌芒的正中心,一个仅有巴掌大小的漩涡,散发无穷引力将所有乌芒吸在身周。   “执令卫!你出不出来?不出来我就真毁了这里!”   时宇仰天长啸,滚滚音浪直冲天穹,消失在无尽高天。 第867章 哪件事都少不了你这祸害   等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回应。   时宇轻哼一声低下了头,毫不犹豫伸掌拍在神座正中,潮涌般的神力滔滔疾冲,卷向万物之心正中的那团漩涡。   先前爬树极缓,但现在神力极快,几乎是霎那间,时宇释出的神力就扑在了那团漩涡上,隆隆巨响立刻响彻在天地四方。   谛若惊骇看着时宇张着无底黑眸,掌中放出无穷无尽的神力,无情摧毁驭命之地,甚至整个万界的根基。   没有了这棵万物之心塑就的神树,谛若不知道今后还会不会有新的源生界诞生。   还会不会有驭命之地的轮回。   甚至,他都在想世界会不会因此而彻底毁灭!   时宇极快地将那漩涡拔升到自己面前,却被眼前所见惊得浑身冰冷。   岂止是他,所有看清了漩涡真面目的人,都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时宇手中分明是一颗眼珠,一颗和他眼眶中黑眸一模一样的眼珠!   还不等时宇反应过来,那颗眼珠便激射入时宇左眼,和他的黑眸完全合为一体,惊得时宇伸手欲抠却又怕伤了自己,两根手指顶在眼前进退不得。   祝炎岚再压不住心中恐惧,吓得尖声大叫,扒开时宇眼皮往里看,却同样不敢妄动。   谛若看向时宇的眼光完全变了,他生出一种感觉,时宇来此不是寻找应付强敌的办法,而是回到他曾经的藏宝地拿回旧物。   几人正慌乱间,巨树般的万物之心又陡然炸开,散做漫天流光冲向天顶。   方才还好似不见尽头的天幕轰的一声碎裂,露出了明朗的天空。   心胸突然变得空落,时宇觉得魂灵中似乎少了些什么东西。其实不光是他,所有生灵都觉得世界好像缺了一块。   他们不知道,时宇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将再无生命轮回,对于没有转世功法的一切生灵来说,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   而一旦所有散出的真灵用尽,整个驭命天就将步入消亡。   “走!先离开这里!”   顾不得多想,时宇把黑瞳入体的事暂时抛在脑后,托紧祝炎岚便随着无尽流光冲向天窟。   谛若也不敢怠慢,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无数年不得解脱的牢笼,竟被时宇轻易破开。   灿光破天,驭命之地已经乱成一锅滚粥,短短几年,无数生灵再次被天地异象撼动。   一道耀亮整个驭命之地的光柱直冲天穹,就像是一支巨大的火把,燃烧在驭命之地的正中央。   火把上不断炸出无穷无尽的火流星,向着驭命之地各个方向落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还有人随着冲天光柱冲出大地,更不知道那几个从地底奔出的人落在了哪里。   夜墨白正在四处击杀层出不穷的灵种,突然被惊天动地的轰响震得目瞪口呆。   雄伟的九峰一瞬间化作虚无,只有一根通天光柱在九峰废墟拔地而起直通天际。   “砰!”   时宇重重落地,祝炎岚还被他牢牢托在背上。   谛若也不慢,紧追着时宇砸在已经没了九峰的中心大地。   “咦?”   谛若一落地,身子明显一沉就要摔倒,他急忙绽出雄浑神力,硬扛住了驭命之地的巨大迫力。   “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怪力?”   时宇一拍脑门,暗怪自己什么都告诉谛若了,却忘了告诉他驭命之地已经非同往昔。   好在谛若之强大也超乎时宇想象,经历了无数年的神力洗礼,他很快就克服了驭命之地的强大压力。   时宇和谛若刚一落地,还在呆呆仰望的夜墨白立时有了反应,霎那消失在虚空。   仅一瞬,他就站在了时宇面前,看向时宇的目光充满了迷茫。   至于一边浑身绽放暴烈气息的谛若,则被夜墨白完全无视。   “又是你……哪件事都少不了你……前几年玄盘突然消失,接着驭命之地生灵暴.乱,都是你干的吧?你这祸害……”   “生灵暴.乱?怎么回事?”   时宇放下祝炎岚,一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左眼,一边满脸奇色地看着夜墨白。   夜墨白没有应答,他现在看着时宇就像是看着天下祸根,一脸想活剥了他,又想看看他还能造多大孽的纠结表情。   “嘿!嘿!夜墨白你倒是说话啊!”   时宇凑到夜墨白面前,伸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引得夜墨白目中厌恶之色更浓。   夜墨白没说话,整个驭命之地却又突然隆隆作响。   一个接着一个的秘境被那些迸发的流光砸中,瞬间炸裂破碎,无数强大的秘境守护发疯一般冲出秘境,展开了无情厮杀。   无论普通生灵还是强大界主,都是这些秘境守护的攻击目标,找不到目标,这些秘境守护便自己杀成一团,   一时间,惨嚎嘶吼响彻驭命之地,到处是血浪滔天腥气弥漫。   “喔?”   时宇惊望中心地界无数秘境守护杀成一片,百万年来几乎没被界主们打扰的它们,顷刻便死去小半。   “又一次生灵暴.乱!时宇你是不把世界搅成废墟决不罢休?难道上面的守魂奴没了,你准备替他来掀起这一世的万界轮回?”   夜墨白终于说话了,他每说一个字,气势就萎靡一分,惊得时宇差点以为他要自绝。   不等时宇再多问,癫狂厮杀的秘境守护们突然同时转向,冲着还在喷薄通天白光的九峰废墟冲来。   他们好似扑火的飞蛾,一个个落进光柱彻底消失在众人眼中,再也感受不到他们的气息。   夜墨白目光从时宇脸上转至光柱,木然的脸庞被明暗交替的光芒映衬得格外诡异。   谛若此番出世也算新生,驭命之地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陌生,他转首四顾,问道:“这是哪里?那些鬼东西感觉到了什么?”   夜墨白这才看向谛若,皱眉片刻疑惑道:“谛若?”   谛若已在时宇给他的记忆中了解了夜墨白的过往,客气地点头道:“谛若有幸见过数度轮回前的高人,想必阁下也在暗中窥测过我。”   夜墨白叹道:“想不到时宇还能把你从轮回中带出来,这世界真的有冥界么?你们击穿了冥狱?”   谛若觉得夜墨白这前世高人快疯了,忙回道:“我本就没死,算是被囚禁在了一个秘地,我和时宇是从那秘地打了出来。”   说完,谛若略有心虚的看了时宇一眼,打出秘地的只有时宇,可没他谛若的份。   “原来是这样啊……此世若还能轮回,没有时宇这祸害出现,你就是那跳出轮回的高人了……”   夜墨白诡异苍白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如果时宇还能去幽冥捞人,他夜墨白真不知时宇是神还是魔了。   时宇呵呵轻笑,对夜墨白总说他是祸害淡笑置之。   几人再度将目光转向瞬间生死无数的巨大光柱,时宇出来的时候,那光柱只有光芒并无任何异样感受。   谁也不明白,它此时怎么会突然对秘境守护迸发出如此惊人的吸引力。   但很快,答案自己就现了出来,那些冲入光柱的秘境守护竟又呼啸着从光柱中奔出,浑身上下绽放出强于先前数倍,乃至数十倍的磅礴气势,惊得时宇众人纷纷瞪圆了眼珠子。   尤其夜墨白,他立刻想起执令卫手点他额头,瞬间将他实力拔高无数的惊骇场面。   “这到底怎么回事?时宇你到底做了什么?”夜墨白看着无数强大的秘境守护再次厮杀成一团,心神都绷断了。   此前他只杀那些莫名出现的神异小修,看来今后还要面对这些强大的秘境守护。   时宇耸耸肩,觉得这样也好,至少日后断生地那些将士进了驭命之地,不会轻松度日。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从一个困境中逃了出来。   我听说你不许自己的辖境出现威胁,可我觉得这些并不是威胁,过几天这地下的力量泄尽了,九峰依然会出现,你老老实实待着便好。”   夜墨白目光转来,满眼怒火地吼道:“你说得轻巧!你拍拍屁股走了,我可是要天天面对这些守护者的挑战!”   “那不正好?你上次还让我杀了你,现在有了机会你又埋怨我?”时宇不甘示弱,一眼瞪了回去。   “欸?对了!”时宇正瞪得凶狠,突然回首指向还在喷薄的光柱。   “夜墨白你不是要洗去奴隶烙印么?何不冲进去试试?   你看那些秘境守护,吸纳了光柱中绽出的些许力量就能冲破秘境,再冲进光柱洗刷一番都强了数倍不止。   或许你进去也能实力大进,自己破开执令卫留下的禁锢也不一定呢!那些可都是纯粹的真灵之力!”   夜墨白当即目光湛湛,目视在光柱中冲进冲出的秘境守护,一咬牙也冲了过去。   祝炎岚等到夜墨白没进光柱,才长舒一口气对时宇说道:“咱们这次出来不就是拉拢夜墨白么?你怎么还处处言语挤兑他?”   时宇嘿嘿一笑,道:“我哪里是挤兑他,他一直心绪不稳,好好说话是没用的。”   “时宇哥哥,你不也需要大量的真灵之力么?眼前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给自己补一补?”   小黑从时宇怀中探出头,看着顶天立地如同神之焰火般的灿烂光柱,好心提醒时宇。   时宇不自觉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左眼,摇头道:“不需要了,我已经拿到了最好的东西,就是不知道另一颗眼珠在哪里。”   “哦?”小黑抬头看向时宇,时宇漆黑的眼眸中赫然立着一棵小小的树苗。 第868章 夜墨白对战谛若   “哇!大树怎么进了你的眼珠?那方才爆开的又是什么?”小黑大惊急呼。   祝炎岚和谛若也看到了这惊人一幕,完全想不通时宇何时把一整棵万物之心都纳入了眼眸。   “没那么夸张!呵呵。   我只是在用自己的真灵做种,以神力为水进行浇灌,只要给我足够的神力,终有一日我也会有那般强大的真灵!”   小黑爬上时宇肩头,抠着他的眼皮往里看,里面的小树苗却攸然不见。   时宇轻拍小黑,笑道:“你最好赶紧变成盔甲,说不定等下还要和夜墨白打一场。”   小黑闻言扭头看向光柱,还未见夜墨白奔出的身影。   不过他还是听时宇的话,变作一副狰狞黑甲披在了时宇身外。   “还有那颗眼珠呢?你用了没事?”祝炎岚还是不放心。   时宇摇头,“这眼珠子已经炼成了法宝,所以用用还不碍事。现在我也没办法将那眼珠子赶出来,就先认啦!”   时宇说得轻巧,祝炎岚却更担心,但既然时宇说没法驱出,她也只能先把心中担忧按下。   其实时宇也只是表面轻松,那莫明其妙的眼珠子窜进他眼睛,不管不顾开始种树,一切都由不得时宇自己做主。   时宇突然又有了当年被玄石武铠覆体的无力感。   “不会里面也有个老残魂吧?”时宇心中暗想,神念不住在自己身上游走。   小黑比祝炎岚更能感受时宇心绪,悄悄传音道:“时宇哥哥,是不是不对劲啊?要不我帮你把眼珠子抠了吧?再长个新的。”   小黑看出时宇自己下不了决心摘除那颗眼珠,忐忑心境引得心脏搏动都忽快忽慢。   时宇伸手在鳞甲上拍了拍,也传音道:“你不是对宝物有天生感应么?对那眼珠有什么感觉?”   小黑沉默了片刻,悄声道:“没有,好东西我都想要,但那颗眼珠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   “那有没有危险或者厌恶的感觉?”   “也没有。”   “那先不管,等闲下来了我好好琢磨下。”   时宇之所以对异物入体接受得如此快,还有个最大的原因,那就是墨戮已然能完全发挥力量。   那颗小小的万物之心出现的第一刻,时宇就觉得墨戮和自己融为了一体,随着自己的思感随心所欲。   几句话的功夫,夜墨白就从冲天光柱中急遁而出,但凡挡在他面前的秘境守护,都被一掌拍成血雾,气势汹汹向着时宇扑来。   时宇声色不动,伸手划开随行空间,将祝炎岚塞了进去。   如此神乎其技又让谛若眼皮急跳,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也不管时宇愿不愿意,谛若几步走前,在祝炎岚消失的地方摸了几下,除了清晰的灵气流动感和润滑的空间壁障,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   时宇斜眼看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谛若若有所思,指尖轻轻捻动,突然抬头问时宇:“你已经掌控了所有空间?”   时宇点头,伸手一划破开谛若的体窍空间,拉出一根洁白的象牙,如同舞刀般在身前挥动,“我曾抢到过一根象牙,和你这个是一对。”   谛若尽管已经有了猜测,但看时宇不声不响就破开了他的纳物空间,还是脸色遽变,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刷!”   夜墨白一脸木然地落在时宇面前,缓缓开口道,“确实强了很多,但依然没有破除禁锢。”   “那你是想和我较量呢?还是和谛若过过手?”时宇伸指在面前轻划数下,无数空间褶皱铺开在方寸之间。   夜墨白目光陡然冰寒,毫无预兆向时宇射出一道灿光,强烈而凝聚的力量瞬间割开空间,正轰在时宇刚刚布下的方寸阻隔上。   本来瞬息便可炸在时宇身上的力量,此刻像是凝固在了两人之间,一丝一毫向着时宇缓慢推进。   海量的混沌从被划开的裂隙中喷涌而出,泼洒在虚空大地,嗤嗤作响腐蚀一切。   “你知道我会动手?”夜墨白看着仿佛千百年才能碰到时宇的劲力,面色丝毫不变,明白刚才时宇那看似无谓的几下挥手,其实早就在防备他。   时宇对着夜墨白轻笑,“你我本就称不上交好,现在你更厉害了我当然得小心点。   我不想杀你,不代表你不想杀我。”   夜墨白冷哼一声,又是两拳挥出,一拳轰向时宇,一拳轰向静立侧旁的谛若。   谛若抬掌挡在了夜墨白轰来的拳劲前,脸上挂着微笑却充满寒意地问时宇,“我可以杀了他么?”   时宇随手将手中象牙长刀扔给谛若,很无所谓地回道:“随意,我正好也想看看你的本事。”   谛若笑得更灿烂,突然一声怒吼,从口中轰出道无形音浪,轻易撞碎了挡在身前的拳劲。   夜墨白双目骤缩,将全副心神放在了谛若身上。   他方才轰出的两拳只是试探,想看看再度强大的自己究竟能不能压过时宇一头。   但拳劲依然没能突破时宇布下的空间屏障,如同片刻前的目中奇光一同定在了时宇身前。   只是这简单的两击,夜墨白就知道自己无需再费力气,时宇和以前一样看似平常,却永远也无法取胜。   但谛若就不一样了。   作为曾经破入上界的绝顶强者,谛若在被打出上界时闹出的恐怖动静,比他夜墨白毫无抗力直直落下强出不知多少倍。   出于好胜心,夜墨白也想和谛若好好较量一番。   谛若一击破去夜墨白攻势,毫不留情地反扑而上,手中象牙长刀缭乱急舞,劈出一道道开天辟地般的刀光冲向夜墨白。   夜墨白也不敢小觑,和玄盘等人交手时,他就知道此世强者与之前轮回不可同日而语,就算他成了守魂奴又经历了真灵洗炼,稍不留意依然会被击败甚至击杀。   时宇二话不说,遁出几十万里,放出祝炎岚一起观看两个绝世高人的旷世大战。   没有空间屏障的保护,时宇瞬间感受到夜墨白和谛若的强大。   仅仅是战斗余波掀起的灵气巨浪,就让他身形微颤,仿佛一枚枚重拳轰在身上。   祝炎岚早在空间褶皱内就套上了自己的宝甲,此时更是被气浪吹得娇躯飘舞,若不是时宇紧紧拉着她,她早就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   “轰!”   谛若劈出的刀光无一落空,全劈在了有意试探他实力的夜墨白身上。   夜墨白身形剧颤,被一道道刀光劈得连连后退,护体元力三五刀就成了粉碎,全靠他躯体强横硬扛着连绵攻袭。   “好!不愧是此世第一人!玄盘若无保留,与你相差甚远!”   暴喝一声,夜墨白大赞谛若,一边双掌虚空画圆击碎又接踵而来的刀光,一边朝着谛若露出凌厉笑意。   谛若知道这连热身都算不上的攻袭不可能建功,也大笑道:“玄盘是谁我只有耳闻,杀了你再去杀了他!让我看看你们这些强者,到底有多强!”   “嗤!”   夜墨白轻笑,十指握爪,在空中大开大合如轮挥舞,划出一道道莹亮丝芒缠向谛若。   “谛若你是强,但我成名时你连轮回都还未开始!就让你看看数世轮回前的第一人,到底强在哪里!”   谛若接踵劈来的千百刀光,碰到夜墨白弹出的丝线,仿佛全都失去了力量,在虚空中缓缓前行,竟和时宇的万里空有异曲同工之妙。   时宇在另一时空见过夜墨白的真本事,他还没有拿出光凝神术,在光凝神术下空间都被凝固,任何对手只能如琥珀中的小虫般任人宰割。   谛若的天赋神通是能辨人真假善恶,这神通看似对战斗无用,实际却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巨大益助。   每当敌人对他出手,谛若都能辨出这一击是强是弱是实是虚,甚至是如何发出。   可以说只要开战,谛若就能牢牢把握场上形式,从容应对敌人的每一次攻袭。   哪怕面对夜墨白这种绝顶强者,也不例外。   所以即便刀芒都被纠缠禁锢,谛若也丝毫不慌。   他冷冷一笑重踏空间,从他脚下荡出一圈百丈高的空间涟漪,直追先前劈出的刀芒又迅速越过刀芒,将所有丝线震成断缕,如同开路战车般撞向夜墨白。   他的刀芒脱开丝线纠缠,瞬间恢复极速,紧随空间涟漪狂扑而至。   夜墨白刚要提劲阻挡,就见远处谛若攻势再变,抢在他变招前又施出一杀招,将他还未放出的攻袭全堵在了爆发之前。   双目立张,夜墨白知道了谛若的可怕之处。   如果每一次攻袭都被谛若提前探明,那夜墨白根本就无从发出真正的攻势,变成纯粹的被动挨打。   无论哪个轮回,他还从未见只靠防御就能取胜的先例,顶多也就打个平手。   再无保留,夜墨白浑身上下绽出无尽光芒,就像他求死时那般点亮了大半个天空,和远处的灿烂光柱相映成辉。   谛若落入夜墨白光芒中的所有攻势立刻变得极缓,不到百里内就全成了凝在虚空的虚影,由得夜墨白发力击溃或是自行消散。   如此无懈可击的防护让谛若心中一惊,放下了小看夜墨白的心思。 第869章 万象森罗身   谛若曾在万物之心秘地中修行无数年,得到的力量比夜墨白匆匆洗礼一遍更为强盛。   所以他先前并不把夜墨白守魂奴的身份放在心上,但此刻见夜墨白放出漫天神光,就知道自己取胜已成两说之事。   “好!就看你虚空光凝厉害,还是我万象森罗更猛!夜墨白!接招!”   谛若怒吼连连,手中长刀突然消失,双拳舞成幻影一拳拳砸在虚空之中,却令人诧异地看不到任何劲力释放。   夜墨白不敢大意,趁着谛若发招蓄力的空当双臂一挥,百丈光团在他身上电射雷行,炸开光凝空间直接落在谛若身上,让谛若急舞的双臂猛的一顿,打断了发招蓄势。   紧接着夜墨白引吭厉啸,抽出一块木盘对着谛若拍击不止,又是道道丝芒从木盘上激射而出全扎进了谛若体内,将谛若刺得好似万箭攒心。   这是谛若自成名以来首次落入绝对下风,心中惊骇可想而知。   压箱底的绝招还没发出就被打断,发力挣脱禁锢却又被捆得更紧,此时无论是身是魂,谛若竟都朝着变成夜墨白傀儡的方向狂奔。   远处观战的时宇也惊掉了下巴,他还不知夜墨白的木盘有如此奇术。   夜墨白这是要把谛若变成他世界的一个普通子民,就像高高在上的大眼可用命线随意操控任何一个万界生灵。   谛若毕竟是谛若,眼见自己快要被彻底压服,他暴喝一声现出本体。   晶莹玉质般的谛听神兽当空傲立,那些仿佛可刺穿一切的丝芒立刻被扯成紧绷的弓弦。   紧接着,一声昂昂象鸣破空激荡,向着四面八方轰鸣而去。   夜墨白定得住刀光与空间白芒,却定不住没有任何形迹可察的嘶吼,他木盘挥舞正急,却像被人在身上狠狠扇了一掌,踉踉跄跄退出数百里。   谛若也趁机甩动柔长象鼻,几下便扯断了身上所有丝线,硬生生将自己从夜墨白夺身控魂的秘术下拯救出来。   时宇早就张开了寻真眸,看得真切是谛若呼出的嘶鸣中暗含了无数直攻神魂的劲力,只是那劲力已经并非元力,而是丝丝缕缕的神力。   “厉害!”   夜墨白的高呼和时宇的暗喝同时响起,两人都对谛若能自行琢磨出神力攻袭佩服不已。   赞叹归赞叹,夜墨白身处激战,立刻神力游遍全身,将谛若强攻神魂的力量清除干净,两手抱着微痛的头颅再退百里。   谛若怒火正盛,听到夜墨白的赞叹就像听到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再度怒吼直扑,四蹄踏在虚空震出滚滚空间惊涛,层层卷向夜墨白。   与此相合,谛若瓷玉般的身体绽放出不亚于夜墨白的蓝光,霎时两轮骄阳挂在了天空,耀得众人睁不开眼。   那些混战中的秘境守护早被惊动,纷纷停下厮杀围了过来,智慧略高的秘境守护都又惊又怕,远远围住便停下了脚步。   而那些没什么智慧的灵禽灵兽乃至各色灵种,奔至万里界限不得寸进,才低吼着趴伏在地,对他们以为的王低下了头颅。   夜墨白见谛若猛冲而至,薄唇翘起摊开了四肢,高声厉喝放出一面面如镜子般的光墙,重重拍向前方。   谛若此刻纯粹凭着股猛劲冲击,他体内还残存着夜墨白刺入的弦线。   在光墙的引动下,那些弦线就像刺在体内的断针,拼命扭动深入,扎破一根根血脉,刺穿一处处内腑,大股大股血浆从谛若七窍中激喷而出。   但谛若之悍勇非常人可想,当年他在短短时间内连夺九命龙猫九条命,依靠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有与实力相匹的勇往直前。   一面面光墙被玉象撞成粉碎,象鼻象牙全都断裂,白森森的象骨裸露在外,却仍如冲城撞车般隆隆突进。   冲到夜墨白身前百里处,夜墨白拍出的光墙已然前后相继宛若一体,再和他凝固一切的光凝神术相合,谛若就像是冲进了坚实的山脉,用血肉之躯破开一条仿若没有尽头的甬道。   夜墨白轻笑,觉得谛若也不过如此,一身莽气对不起绝顶高手的称谓。   突然,谛若转身后退,像是逃命似的蹿到了时宇身边。   夜墨白诧异,时宇更诧异,问向谛若,“怎么?不打了?”   谛若呼的一声化为人形,伸手抹平一头冲撞而成的乱发,笑道:“你看!”   时宇心奇扭头,却见铺天盖地的巨象昂昂嘶吼,落雷一般从四面八方砸向夜墨白,每一头巨象都饱含着神力。   夜墨白所有攻袭和防御在巨象面前都形同虚设,薄绢一般被撞成碎片,而后被一头头巨象撞得惨呼飞跌。   “我有一招蓄势过半,却被夜墨白打断,现在才算完全发出,看看他怎么应付。”谛若得意地说道。   时宇凝目看去,普普通通的强力冲撞,虽然把夜墨白撞得凄惨,但说要能让夜墨白认输还差得远。   “这行么?硬伤而已。夜墨白就算被撞成粉碎,不消片刻又能和你打成一团。”时宇斟酌了片刻才发问,怕伤了谛若的骄傲。   谛若嘿嘿阴笑,看都不看时宇一眼,只是盯紧了夜墨白上下翻飞无法自控的身体,   “当年我就是凭着这一招杀死了九命龙猫!在万物之心那里看到九命龙猫的真灵,我真想问问他当时的感觉怎么样!”   “哦?”时宇急忙把目光移回到夜墨白身上,一看之下,丝丝凉气从时宇心底泛起,冻得他浑身冰霜。   这几句话的功夫,谛若所有放出的巨象已经全部撞在夜墨白身上,但夜墨白却依然定不住翻滚的身形,仿佛虚空中仍有无数巨象奔踏而至,还在源源不绝地顶撞踩踏。   而夜墨白好似在被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踩在胸口,拳脚相加瞬息千百次狂轰落在夜墨白身上,一块块斩断他的肌骨,一片片撕去他的皮肉,。   夜墨白恢复得越快,那虚影便狞笑更烈下手更猛。   “哈哈哈哈哈!都是废物!”   无法明辨的虚影一边撕扯夜墨白的身躯,一天疯狂大笑。   霎那间血肉横飞,血雾漫天,若不是夜墨白躯体极强,早被那虚影撕成了残尸遍地。   “那是什么!”   时宇不知为何一把抓住了谛若的胳膊,看着那身影不住颤抖。   谛若正在暗暗低吼,为那虚影保持战力凝神发力,听到时宇发问虽觉得奇怪,但还是应道:   “我的谛原术,万象森罗身!以前是元力为基,现在是神力为基,夜墨白若是不能用神力冲毁森罗身,那就等死好了。”   时宇才不管夜墨白会不会死,以夜墨白的本事,若是破不了万象森罗身,那可真枉为轮回前第一人的地位。   “谛若,你有没有分身放在外面?或者你有没有分魂投胎转世?这万象森罗身又是怎么来的?”   时宇压住心中激荡,两手仍抓在谛若臂膀上轻轻颤抖。   谛若觉得更奇怪了,摇头道:“没有,你为什么这么问?   万象森罗身,是我修炼时感受到一场并不存在的大战,看到有个猛士血杀敌阵时凝出来的战意。   因为战意太盛随时会反噬,只能分到万千巨象幻身中暂时压至,不到最后时刻绝不会放出。”   “万千幻身,化作万千巨象,冲破一切阻隔再凝成杀意真身?”时宇看着依然无法招架的夜墨白轻声呢喃。   谛若点头,“确是如此。   我在修行中突然看到那血杀一幕,无论如何想不出哪个世界才有如此暴虐残忍的战士。他不是在战斗,而是在满足他那疯狂杀戮的心!”   时宇脸色渐渐缓和,松开了抓在谛若臂膀上的手,虚脱般的低笑道:“是啊,疯狂杀戮的心,只有疯狂杀戮才能满足他。”   谛若诧异,扭头看向时宇,“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他是谁?”   时宇勉强一笑,“我看到他的时候,一窍未开,点滴修为都无,只能在他的操控下日日旁观血杀残酷。”   “你见过那个影子的真身?”谛若更加不解,完全不知道时宇在说谁。   但一边始终静听的祝炎岚,立刻明白时宇说的是谁,有些担心的抱住了时宇的臂膀,抬头看向他惨白面庞。   时宇微启薄唇扯了扯嘴角,也揽紧了祝炎岚,“那时真是苦了你,我那时真的无能为力。”   祝炎岚纤纤素手搂紧了时宇背膀,将面庞紧紧贴在时宇胸口,不说一句话,耳中传来万象森罗身的阵阵残忍狞笑。   时宇手抚祝炎岚长发轻叹道:“只是有些像罢了,是我想多了。”   谛若看得奇怪,但也没发声多问,看二人的表情无疑是触景生情,想起了过往伤情一幕。   被时宇这一番闲话打扰,万象森罗身便少了谛若的全力支撑,虽然重创了夜墨白,却后继无力无法将他诛杀。   夜墨白恼怒至极,谛若竟然发出一招就和时宇聊天去了,好似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扛过最初万象森罗身的强盛时刻,夜墨白怒吼一声再次抽出了玄奇木盘,狠狠一盘拍在万象森罗身上,直将它拍得支离破碎。   “谛若!欺人太甚!”   怒吼过后,夜墨白身上的灿白光芒陡然大放,刷过整个中心地界。   猝不及防的时宇只来得及抱紧祝炎岚,小黑也只来得及变成厚壳将二人罩在其中,就再也听不到看不到任何动静。   唯有光流冲刷天地发出的隆隆轰鸣。 第870章 招揽夜墨白   谛若不是旁观者,他是此战中志在必得的一方,当然不能避战遁逃。   他同样狂吼一声迎光直上,朝着彻底爆发的夜墨白冲去。   两人都将毕功之力汇聚在了这一击之上。   “轰!”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震彻了整个中心地界,一触即分的夜墨白和谛若,双双仰躺着倒摔飞出。   那些万里边缘的灵禽灵兽全被力量洪流掀飞,哀嚎着摔向更远处,瞬间死伤大半。   而本就在极远处观战的秘境守护,则忙不迭拔腿急逃,生怕被滚滚而来的巨浪轰烂。   时宇抓紧小黑,让他牢牢覆在祝炎岚身外,自己睁开一对寻真眸,刺破夜墨白和谛若互冲并发的蓝白二光,清楚看到两人都已吐血飞退,但仍恶狠狠凝视着对方。   倒飞不足百里,对夜墨白和谛若来说不过是微不可计的距离,二人又双双怒吼着冲向对方。   夜墨白左手持盘,右手现出一个小小草人,正是他大战虞麓尧时用过的乱魂法器。他每一次晃动草人,谛若面上就呈现出一分痛苦。   好似无数利刃在谛若魂内割划,要把他的真灵神魂刨出体外,一头扎进那草人之中。   而夜墨白左手中的木盘,汹涌跃出道道迷蒙身影,呼啸扑向谛若,抽出谛若体内仍残留的根根断弦,当做利剑反复刺穿他的躯体,痛得谛若狂呼不止。   谛若自然不能一味挨打,他随手一抹,将遍布全身的迷蒙身影灭杀殆尽,夜墨白撼魂神术虽猛,也不能真将他魂灵抽离。   扛住夜墨白的两大神技,谛若狞笑张目,两掌之间各自凝出仿若秤砣样的青蓝光团,一左一右向着夜墨白夹击而去。   那光团离手便飞速膨胀,极像凌霄甩出红山时的模样。   两光团完全无视夜墨白凝固一切的灿光,像是撞碎瓷片般将夜墨白护身光芒全部轰烂,又狠狠砸在他的身上。   夜墨白的木盘和草人同时脱手而出,痛呼着向虚空深处落去。   紧接着,流陨般互冲的两人再一次重重撞在一处,再次惨嚎着双双飞退。   时宇觉得差不多了,谛若说是要了夜墨白的命,但真和夜墨白死拼也就是个两败俱伤的下场,甚至同归于尽。   还指望谛若和夜墨白在将来抵抗断生地的大战中出力,可不能让二人此时有所闪失。   “住手!”   大喝一声,时宇轻拍小黑示意他守好祝炎岚,他跃到了第三次互冲的夜墨白和谛若之间。   两人都已肌骨龟裂鲜血满身,看去正打到兴头,但再来几次肯定是性命难料。   谛若和夜墨白此时战意正盛,哪能说停就停,全力催发的攻势依然向着对方落去,只是听到时宇的劝阻有所收敛而已。   时宇两臂张开,迅速划开体侧空间褶皱,将二人的力量洪流全困在丈许天地中。   而谛若和夜墨白,也随之撞在了扯开的空间褶皱上,流光般的身体当即宛若凝止,气息紊乱地看着对方,目中战意不减。   “可以了,我有话和你们两个说,说完再打。”   时宇并没有强行要求二人就此罢战,两个都是桀骜不驯之辈,要不要继续生死相搏,还是看他们自己的意愿。   “你要说什么?”强压气息的夜墨白目色不善,看时宇和看谛若没什么区别。   时宇二话不说,将自己在断生地所闻所见,还有虞麓尧与玄盘的大战全部拍出,让夜墨白看了个仔细。   “废话不多说,我本来是想找到你和九命龙猫,在将来大战时共抗断生地,谛若是我此行的意外收获。   你觉得凭你的本事,有把握抗衡他们么?   作为隐藏这么多年的恐怖力量,断生地唯一惧怕的就是守魂奴和执令卫。趁你们还没有变成真正的守魂奴,他们直接斩杀你们绝无疑问。   你若还是一心求死,那我转身就走,反正还有近百年,多找些谛若这样的真正高手。”   谛若未曾与时宇谈过任何共抗断生地的事宜,听时宇自作主张把他拉入队伍,眼珠转了几下没有说话,只把满身战意渐渐散去。   夜墨白双眼一直在浮影上逡巡扫视,想不通为何自从时宇出现后,就有源源不断的神秘高手层出不穷。   以前还一个一个来,现在干脆一群一群来。   甚至还把早就死了无数年的高手从坟里刨了出来!   “你到底还能惹出多少祸端?我看过这么多世轮回,都没这百万年所见更为混乱,你到底是怎样的灾星啊?”   许久,夜墨白长叹,也散去缠满全身的煞气和战意,颓丧地向大地落去。   时宇淡淡一笑,对夜墨白的恶语不以为意,因为他的语气中只有无奈和失落,并不是要把灾星从世上抹去的凶厉。   夜墨白这样也无可厚非,自他碰到时宇,他就从一个隐匿在万界中的神秘高人,变成了诸事不顺天天乱战的倒霉鬼,能对时宇好言相向才怪。   远处还在观战的诸多秘境守护,见战事平息都慢慢围了过来。   谛若在他们中间看到一个个熟悉的身影,突然生出恍若隔世的感觉。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永生无望再见这些曾立在万物之心上的强者。   夜墨白冷哼一声,伸手召回自己的木盘,朝着秘境守护最密的地方狠狠拍去,却被谛若一掌挡在身前。   “这些你不愿见到,就让我带走吧。”   谛若想得颇远,既然时宇邀请他共对断生地,那他也不能孤零零一个人入伙,不然到了炎岚城他的境遇不会比万灵好到哪里去。   夜墨白双眼一眯,点了点头,“那你自己去招揽,剩下的我还是会杀光,我最讨厌身边蚊蝇成群。”   谛若当即纵身,落进了那些迟疑惊惧的秘境守护中间,几句话不到的功夫就又乒乒乓乓打成了一片。   时宇看着热闹的战事微笑不语,谛若的心思他已猜到,这些秘境守护其实在未来的大战中作用极其有限。   不过谛若既然想招揽,就让他招揽好了。   转头再看向夜墨白,夜墨白又是那副冷冰冰的死人脸,但眼中对时宇的纠结心意怎么挡也挡不住。   “别这么看着我,你我本无仇怨,上次我没杀了你,你就该知道我是个好人。”时宇颇有些自夸地说道。   “呸!没有你我现在还在东瞻界自由自在,哪会如这般成了别人的奴隶!”   雅文库   夜墨白立马气不打一出来,手里还抓着的木盘,真想狠狠拍在时宇那越看越讨厌的笑脸上。   时宇两手一摊,故作无奈道:“你日日夜夜想着去上界,现在有了成为上界之主的机会,还不都是我带给你的?   再说了,守魂奴虽有个奴字,但从来没人干涉守魂奴的一举一动啊,你只要不违律,你就是万界之主,你就是驭命之地的神王!   当然,你要先和我一起干掉断生地。”   时宇明显的强词夺理,让夜墨白爆怒,尤其最后一句明显的上贼船的话语,更让夜墨白怒焰滔天。   “我就不能等断生地来了投降?反正我也不想上去当守魂奴,和断生地一起干掉你,再去上界征战不好吗?”   夜墨白大吼。   时宇歪头,翘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首先,断生地无论怎样都会灭绝,他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拿来磨炼我。   其次,你投降了他们就会要?守魂奴和执令卫,是他们的最大威胁,只有死了的守魂奴才是好的守魂奴。   最后,我输了,这个世界彻底完蛋,我赢了,你才有机会去上界。   你一直都在轮回之外,不会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看不出吧?”   “......”   夜墨白对时宇这番自吹自擂实在说不出话,仿佛万界乃至上界都是因他而存在,离了他就不转了似的。   憋气半晌,谛若那边都快把几个刺头打死,夜墨白才用低沉的声音恶狠狠骂道:   “你要不要脸,把我坑成这样,还逼得我不得不和你混,我真该第一次见到你时就痛下杀手,为万界除害!”   “哈哈!”时宇连连摆手,“没有该不该,与其悔不当初,不如现在赶紧转向,你看和我站一队的界主,哪个过得差了?”   “那你先把我的禁锢破除了,你能破我就信你,不然我无法离开中心地界,也什么都做不了。”   夜墨白终于还是垮下肩膀,妥协了。   时宇摊开五指,朝着夜墨白虚抓,“去除禁锢很简单,把你的神力都给我就行,虽然实力大幅衰落,你会变成个普通绝主,但相比你想要的自由,这点损失又算什么?”   夜墨白垂目看着时宇不断抓握的手掌,沉声道:“我实力大落还能帮你什么忙?怕是还没那树精厉害。”   “不,你是我见过唯二可以自由行走在驭命之地的高手,另一个算是玄盘的师父,同样是轮回遗民。   你们这样游离在轮回之外的至强者,再弱也是绝主,再弱也能去上界打拼,只是生不逢时罢了。”   “玄盘的师父?是哪个?”夜墨白好奇。   “我听说玄盘已经杀进这里,和你战过几场了,或许他师父就在其中。” 第871章 结盟   夜墨白眉头一皱,细细思索后,道:“能打进中心的绝主我目前见过四个,除了玄盘倒是有个能自由行动的,是他么?”   夜墨白伸手一拍,太叔拔尘的浮影就立在了时宇面前。   时宇当即点头,有些急切地问道:“你和他交手了么?你觉得他实力怎样?”   夜墨白嗤笑一声拍碎浮影,言语中颇为不屑地说道:   “这家伙根本不和我交手,玄盘同我对了几招就退回陆桥,另外两个绝主更是见我就跑,所谓战了几场只是我把他们打得逃回陆桥而已。”   “呃...”看来外面的消息都是讹传,所谓玄盘围剿夜墨白都是界主在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再不多话,时宇又拍出一幕浮影,是时宇一众在太叔峰围攻太叔拔尘的那一幕。   夜墨白看到时宇一行八个人都在太叔拔尘手上占不到便宜,还差点被杀光,他的面色严肃起来。   “这家伙是比你还早的轮回遗民,是守魂奴亲手封禁在轮回之外的至强者,你可没这个待遇!”时宇又用话语打击了夜墨白一下。   “他的本体已经死在了你们手里,就算分身拿回了力量,还能比本体更厉害?还能比现在的我更厉害?”夜墨白心中还是有些不服。   时宇耸耸肩,反激夜墨白道:“但你至少没能试出他的真本事,玄盘也一样。   有断生地做后盾,他们现在到底有多厉害我都不敢想。你说的第一场生灵暴.乱,不就是玄盘和虞麓尧打穿驭命之地造成的?”   夜墨白垂下眼眸,细想时宇给他看过的虞麓尧大战玄盘的那一幕,直想得心旌神摇。   “嗬~原来他们都已经这么厉害了!我不如他们。”   许久,在心中估量了半天的夜墨白,竟觉得自己不如玄盘,也不如虞麓尧。   他一下子对更加神秘的太叔拔尘失去了判断。   时宇伸手拍拍夜墨白的肩膀,安慰道:“那是因为你从来没真正和人拼命,虞麓尧和玄盘绝对是打出了真火,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斗到了最后。   我能来找你,就是觉得你可以和断生地一战,你绝不比玄盘、虞麓尧这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差。”   心神正荡漾的夜墨白闻言一怔,抬头看向时宇,“可你若是解了我的禁锢,拿走我的神力,那我绝对比不过他们,我现在的本事大半都是执令卫赐予,来源于神力。”   “所以其实我并不想帮你解除禁锢,我想的是将来我可以边战边退,将他们拖入你和九命龙猫的领地。你俩都会是我退路上的最大臂助。   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是想和我回炎岚城,还是留在这里等我败退。”   “你就这么没有信心?断生地可是在你手上吃了大亏。”   时宇冷哼,恶狠狠一指天穹,“执令卫说的很清楚,百年后断生地冲入驭命之地,绝对不可抵挡。   他们都能打得过执令卫了,你说我凭什么去挡?你这种必被剁碎的守魂奴又怎么挡?”   “你知道我们挡不住,还要把他们引到我和九命龙猫的领地?还有人比你更无耻么?”夜墨白又瞪起了眼睛。   “反正挡不住,反正你们和我都要死,联合起来说不定能坚持到奇迹发生呢?总比被断生地轻松地各个击破强吧?”   夜墨白顿时语塞,时宇说的是最简单朴素的道理,只要不是不共戴天的大仇,所有面临危机的人肯定会选择团结到一起。   时宇见夜墨白满脸僵固,就知道他已被说服,伸手搭上夜墨白的肩膀,轻声说道:   “其实你我都没得选,不是吗?”   说完,时宇转身向谛若处遁去,留下夜墨白一个人细想。   谛若做事麻利爽快,时宇和夜墨白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将可见的秘境守护全部收服。   那些秘境守护不归顺也不行,几个刺头已经被谛若打死,活着的为了能继续活下去,只能向大发淫威的谛若屈服。   见时宇走近,谛若得意洋洋,很为自己片刻就有百万大军而自豪。   “你,你,还有你,带人绕着那光柱转几圈,把其他散落的秘境守护都收了!以后我谛若军,要和断生地好好较量较量!”   谛若身边站着几个鼻青脸肿的高手,从气息判断都是接近绝主的存在,一听谛若发话,立刻大声呼喝,各自领着一队人马冲出,将还在激励喷涌的光柱围了起来。   “怎么样?不赖吧!”谛若站到时宇身边,看着威武大军连连点头。   “是很不错,但下一步我要去找九命龙猫,你带着这么多人怎么跟得上?”   “我不急着去你的炎岚城,慢慢走好了!一路走一路扫荡高手,很久不开荤了!”谛若舔了舔嘴唇,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   时宇迟疑道:“你不会还要吃血食吧?吃点香蕉不行么?”   说着,时宇掏出一枚香蕉形状的灵果,递给谛若。   谛若一掌拍掉香蕉,“你见哪个始灵神兽是吃素的!在万物之心那里吃什么都是一个味,嘴里淡出鸟来!”   谛若笑得更加邪恶,谁在他眼里都像是块鲜肉。   夜墨白此时靠了过来,很郑重地对时宇说道:“我想好了,我就留在这里,你扛不住就退,等打退了断生地,你再解我禁锢。”   “没问题,那就不耽搁了,我再去九命龙猫那里走走。我觉得你要是容不下那些灵种,就把他们赶到九命龙猫那里,将来或许能出点力。”   夜墨白眼眸微转,轻轻点头,算是应了时宇。   谛若又凑了上来,“时宇你先走吧,我和夜墨白再过过手,刚才打得不过瘾!过几天我把这里所有秘境守护都抓齐了,再出发去炎岚城。”   谛若的话让夜墨白眼睛一亮,露出隐隐笑意。   时宇对这种毫无意义的切磋一点兴趣都没有,朝着二人一拱手,便带着祝炎岚向陆桥处遁去。   小黑坐在时宇肩头,回望抵头细语的谛若和夜墨白,嘻嘻笑道:“这俩人不会再把驭命之地打穿一次吧?那不用等断生地打来,这世界就差不多崩了。”   刚踏上陆桥,时宇便听到身后传来了隆隆的闷雷声,夜墨白和谛若不等伤势彻底恢复,就迫不及待地动起了手。   时宇回头远眺,看不见二人交手,只能看到通天彻地的光柱还在喷薄,大片大片的光芒散向四面八方,落入驭命之地的只是小半,更多的直接消失在了虚空。   眉头锁得紧紧,时宇低声自言自语,“这么多真灵被放出来,在大眼的预估之内么?会不会又引发什么意外?”   小黑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管他呢!这次执令卫都没有出来,肯定是破罐子破摔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像是听到了小黑的嘲笑,天幕突然被撕开无数条裂口,执令卫愤怒的吼声震彻天地。   小黑惊得哧溜一下钻进了时宇的衣襟,两只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紧了天空。   时宇也大惊,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执令卫真对小黑的话发怒,当即绷紧了身子严阵以待。   一片红光从裂隙中直扑真灵巨柱,轻飘飘一击便将巨柱彻底压回大地,执令卫的怒吼声随即消失,撕开的裂隙也急速闭合。   凝立许久,时宇见天空再无动静,才缓缓低头,伸手在惊魂未定的小黑身上拍了拍。   “没事,他可能只是因为万物之心被毁而发怒。”   祝炎岚不太确信时宇的话,应道:“执令卫的反应是不是太慢了?从我们出来到现在,都过去好久了。”   “难道是睡过头了?”小黑又在胡说,声音却小得连他自己都快听不见。   时宇伸手摸摸自己的左眼,看着平静的天地突然笑了,   “要是他发现最重要东西不见了,会不会把我抓上去拷问?”   时宇话音未落,就听到九峰处再次传来惊天轰鸣,大地重新炸开,散出无尽光芒,一条红色身影怒吼咆哮着撕开天幕回到了驭命空间。   “刚才那红光是执令卫?糟糕!真被你说中了!他肯定发现那眼珠子不见了!”祝炎岚目中惊色再现。   时宇也皱起了眉头,一手搂紧祝炎岚,一手按住瑟瑟发抖的小黑。   但暴怒的执令卫并没有来找时宇,只是由得那无穷无尽的真灵继续喷薄,散入虚空,落入大地。   “这是真的破罐子破摔了吗?都封了回去,怎么又放了出来?”小黑抱紧时宇肚腹,说出了和时宇同样的疑惑。   “或许……没有那眼睛就压不住万物之心?”祝炎岚小声道。   “也只能这么想了,执令卫没来追究就好,或许他又向大眼去告我的状了。”   时宇几人远观闲聊,他们可不知九峰处已经血流成河。   那道红光一进一出驭命之地,暴怒之下将火气全撒在了目中活物上。   夜墨白和谛若实力强劲自然无碍,但也是气血翻涌,惊望着满地尸骸。   那身影离去前的愤怒一击,竟将群聚在光柱周围的秘境守护几乎全部打灭,只有实力接近绝主的十几个最强者,趴在血泥中匍匐哀鸣。   “这……就是执令卫的力量?”谛若抬头望天,低声喃喃。   夜墨白目光闪烁,回想起时宇方才的话,执令卫自认百年后不是断生地的对手,那将来面对断生地的强攻,他夜墨白又该怎么办? 第872章 灵王少女   时宇几人没有多留,等了片刻不见执令卫深究,便继续向着内围走去。   九命龙猫的辖境还在外围,光赶路都要好久。   这一路走得心惊肉跳,但凡有点小小动静,小黑都觉得是执令卫携力奔来,要一拳打烂他的脑袋。   终于奔到陆桥尽头,时宇立定脚步,指着眼前苍翠对祝炎岚叹道:   “就是这里了,苍目的领地,袭凌就是陨落在这里,赤殇前辈的执念,也是在这里消失……”   祝炎岚心中顿生悲戚,为自己师父的陨落而心伤,也为那清冷女子的离去而惋惜,“真可惜,我们都没能在万物之心上看到师父和袭凌一眼。”   小黑撇撇嘴没有接话,他也对自己的鲁莽心怀愧疚。   时宇轻拍肩头小黑,算是无声安抚:“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咱们去袭凌溘逝的地方看看,故人一场,总该去祭奠一番。”   祝炎岚和小黑自然没有意见,尤其是祝炎岚,总觉得袭凌之死她也有一份责任,当初就不该让剑开天带袭凌出去闯荡。   这也是后来祝炎岚再不强求时宇把她带在身边的原因,剑开天在袭凌死后的状态实在太糟糕了。   才走了没多远,时宇就发现少了守魂奴的内围地界,灵种数量比其他地界多出数倍,竟还碰到千百灵种结成一队,正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   只是这一队灵种的境界实在太低,时宇早就看到了他们,还迎面遁行了许久,他们都没能发觉时宇的靠近,仍然压低声息在草木间缓缓穿行。   这些灵种也是大眼临走前布下的手段,为的就是给时宇修行添乱,却没想到灵种带给其他修士的威胁更大。   无需时宇出手,灵种们便被杀了个七零八落,若不是他们诞生得实在太快太诡异,早就已经绝了裔苗。   时宇突然异想天开,如今地下的万物之心已经被彻底打碎,所有真灵已经散入天地,那这些灵种也好,普通土著也罢,是不是该勃发塞满整个驭命之地?   稍一走神,灵种队伍里带头几个修为略高的灵种穿出片密林,便看到了面色淡漠的时宇正堵在他们前路。   虽然离得还远,那些灵种还是如炸窝的蚂蚁般轰然炸开,惊叫声和奔逃声霎时响起,将天地搅得一片纷乱。   时宇被大声叫喊惊出思绪,看着慌不择路的灵种们四散逃窜,由得他们为了生存逃走。   但时宇不动手,不代表其他人就没有杀心,尤其是乱糟糟的呼号声,立时引来了四面八方高手注意。   “刷!刷!”   连续的破空飞遁声由远及近,像是一颗颗流星坠了过来。   时宇眯起双眼,有些心惊急遁而来的界主都已达到了巅峰界主的程度,虽是普通土著修成,但这些普通土著的天资,放到万界也是亿万无一。   “这么多?又发现个灵王!”   飞遁而来的界主也没想到能看到上千灵种聚在一起,发出了惊喜的呼喊。   “灵王?”   时宇皱起眉头,在千余灵种中细细探查,很快就发现几个修为算高的灵种,正护着一个青衫少女惊慌奔逃。   那青衫少女看起来也就是人族女孩十岁的模样,面容秀丽,但一头黄白相间的长发更引人注目。   再用寻真眸扫过,时宇发现这少女的确不俗,其他灵种都是丝丝线缕暗线拧结,而她则是暗影一块,仅凭这一点就足见其天赋更强。   但她的修为实在太低了,居然只有两纪多点,显然才诞生没多久。   “以天赋为王,这些灵种还挺有意思。”时宇悬在空中自言自语,对那些界主投来的惊疑目光仿若未觉。   小黑坐在时宇肩头,使劲撇撇嘴,“可怜的孩子,才出生不到两年就要被灭!”   小黑对灵种诞生目的同样知道得一清二楚,一点不同情他们的消亡。   祝炎岚的看法和小黑不一样,略有惋惜地说道:“其实也不是,这些灵种心中并没有非和时宇作对的烙印。咱们炎岚城那百万灵种,都把时宇当救世主呢。”   “大眼只是想给我添乱而已,等他们强大了自然会到处惹事,我这样的传奇届时肯定会被轮番挑战。”   “传奇?”小黑歪过头,鄙夷地看了时宇一眼,“传奇是自己说的么?时宇哥哥我发现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祝炎岚也笑得花枝乱颤,在时宇胳膊上狠掐了一下,“确实,你怎么越来越油滑了?”   时宇微微一笑,抓着祝炎岚柔软的手指轻轻捻了几下,继续自夸道:   “我说得可有错?连上神都要想方设法阻我登天,我不是传奇又是什么?你看,那些界主都吓得吹哨召唤同伙,要和你夫君大战一场呢。”   两人打情骂俏般的自如惬意,放在那些界主眼中,就是赤裸裸的轻视。   他们已经看清时宇样貌,早就心惊为何最大的敌人会突然出现眼前,一声声警哨远远荡开,召唤更多的同伴速来迎敌。   慌乱四散的灵种,很快就发现了异样,高悬天空的界主很明显地分成了两拨。   最早看到的那对男女,竟然被那些恶魔般的界主围了起来,看来他们是敌非友。   而那些一直屠杀灵种的恶魔,此刻非但没有上来就杀,反而遥立在千里外面露惊色。   很显然,他们非常惧怕那对笑谈不止的男女界主。   秉承着多活一刻是一刻的想法,所有灵种都从惊慌失措中冷静下来,然后缩头缩脑向着时宇脚下靠近。   他们看得出,时宇一行对他们并没有杀意,那个红衣女子看向他们的目光还多有怜悯。   “还不算笨!”小黑扑闪着前鳍指指点点。   听到这句话,灵种们的心情更放松了,谁都听出这四个字里隐含着维护他们的意思。   那几个裹着灵王奔逃的高手,此刻回转得也最快,窜到时宇脚下便五体投地匍匐颤抖,想要时宇出手相救的意图昭然。   时宇低头看了他们一眼,那青衫少女虽也匍匐在地,却是头颅微抬,一双美目好奇地盯着时宇。   小黑最没耐性,噗通一下跳到地上,绕着那几个灵种来回转圈,看得他们本就忐忑的心立时又紧张起来。   灵王少女也赶紧低下头。   “时宇哥哥,这灵王很奇怪啊,远了没感觉,近了……”   小黑突然停下话语,又绕着青衫少女转圈。“近了怎样?”   时宇和祝炎岚都将目光凝聚在那灵王身上,一向无宝不动的小黑对那灵王有了兴趣,少不得又是个堪比元龙的灵修。   “近了很像炎岚姐姐。”   小黑头也不抬地说道,还趴在地上把头顶在了那少女面前,和她四目相望。   “什么?”时宇和祝炎岚心中大惊。   这是哪里?这是袭凌香陨之地,也是赤殇魂消之处,一个突然像祝炎岚的灵修出现在眼前,两人心中都生出了荒唐却又急切的盼望。   “呼!”   时宇和祝炎岚电闪落地,祝炎岚一脚踢开小黑,扶起了那少女。   “哎哟!”小黑吃痛怒视,站在祝炎岚身后对她呲牙挥鳍。   时宇急忙抱起小黑放在肩头,轻拍安抚,眼睛对着那女子再度张开了寻真眸。   但无论是时宇还是祝炎岚,都没能从那女子身上感受到一丁点赤殇的影子,她娇怯惊恐的面容神态,和赤殇暴烈率直一点都不沾边。   “小黑,她哪里和炎岚像了?”时宇问道。   小黑一鳍指向那少女的秀丽面孔,“她藏起来了,刚才明明有火性宝物的感觉,很像姐姐的火髓珠。”   “哦?”   祝炎岚精神一振,心中祈盼更重,时宇却暗暗摇头。   火髓珠是个火属性修士就能凝聚,若魂灵中没有赤殇的影子,那眼前女修也仅仅是个火修而已。   正被祝炎岚抓紧的青衫少女,听了小黑的话却大惊失色,在祝炎岚手中用力挣扎起来。   那几个还趴在地上的灵种,也是面容纠结,一副又要拖着灵王逃遁的模样。   天空中的界主已经更多,二十多个界主将四方围得密不透风,其中还有个气势明显强出一大截的绝主。   时宇知道这种境况下根本无法细谈,缓缓升起身子沉声道:“都散去,不要逼我动手。”   那绝主面色一紧,周身气势压迫更重。   斟酌片刻,他还是对时宇拱了拱手,“时界主,炎岚城那边我们不加干涉,但荒野之地你也要划入麾下?”   时宇眉头微皱,拍了拍肩头小黑,“去!赶走!”   “好嘞!”   小黑欢呼一声,陡然化成百里觭鲲,轰隆隆撞向那名绝主。   那绝主没想到时宇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就动手,也是又惊又怒,毫无保留向小黑巨颅拍出一掌。   雄浑的力量正中小黑颅中,炸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声。   小黑却呲牙大笑,嘎嘎怪叫着扑到了那绝主面前张口就咬,仿佛那绝主用尽全力的一掌只是给他搔痒。   所有包围界主都是面色惊变,抬腿便向远处退去,他们可没有绝主的力量和强横躯体,若是被小黑撞上只有死路一条。   “你不是人族!还没有神力加身,那就死吧!哈哈哈!”小黑叫得更得意,森森白牙都顶在了那绝主眼前。   绝主就是绝主,哪怕没有神力加身,也不是那些受神力眷顾实力暴涨的巅峰界主可比。   只见他单掌拍出,按在小黑巨齿上便突然没了踪影,再见他就已在数千里之外,一脸冰霜暗自思忖。 第873章 又一个五行灵体   “哪里跑!”   小黑一击落空顿感丢脸,他自认已经可以和玄盘、虞麓尧打几个回合,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绝主从口中逃脱,以后还怎么在时宇面前吹牛?   “嗡”的一声,小黑瞬移般从原地消失,惊得那绝主连忙再退,眨眼就到了万里之外。   可从不按套路出牌的小黑,竟是直接抛弃那绝主,绕着所有包围界主闪逝一圈,一尾一个把他们全部拍翻。   打不到绝主的小小怒气,全被他撒在了其他无力反抗的界主身上,欺软怕硬才是小孩子该有的天赋。   小黑的鞭尾不是谁都能承受的,就算绝主高手挨上一下都要火辣辣的疼,更何况这些普通界主。   瞬间惨呼不断哀嚎连连,二十几个界主人仰马翻向着地面栽去,几乎人人都是重伤。   “混账!”那绝主大怒,长啸震天又向着小黑扑来。   小黑大喜,尖利巨齿呲出唇外,嚓嚓磨出火星,也是迎头扑上。   一看到那口尖牙,暴怒的绝主立时清醒,闷哼一声转身就走。   和小黑拼过一记,他自知在小黑手下占不到便宜,一旁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时宇,此战绝不可行。   小黑正要扶摇追去,却听到时宇淡淡声音传来,“行了,这种架打得也没什么意思,回来吧。”   小黑朝着那急速逃遁的绝主背影,吱吱尖鸣炫耀几声,才摇头摆尾回到时宇身边,又化作尺许小兽坐在了他的肩头。   至于那些重伤落地的界主,小黑都没兴趣去追杀,任由他们拖着残破身躯慌忙远逃。   “好啦!现在没有危险,把你的火髓珠拿出来看看。”祝炎岚抢过主动,扳着青衫少女的肩膀急道。   小黑打斗这片刻,祝炎岚连眼皮都没抬,只在那少女身上反复探查。   小小灵王哪敢忤逆眼前高人的意思,当即,一颗小小的火髓珠从那少女额间透出。   时宇寻真眸看得清楚,火髓珠在女子体内就是一团没有任何五行属性的黑絮,只在离开身体时才化为火髓珠,完完全全改换了形态。   “咦?这是什么本事?”时宇不由得惊讶一声,目光在小姑娘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视。   好在此女并非人族,只有惊怯没有羞怒,时宇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简直是要把她剥干净了细瞧。   “吾王……吾王是五行灵体,五行俱全随意变幻,大王若是有心,可收入门下为徒,日后必将大放光彩。”一个趴在灵王身边的灵种大着胆子回道。   “五行灵体?凌霄不也是五行灵体么?他怎么没有火髓珠?”祝炎岚抓着火髓珠看了几眼,很是失望,普普通通的珠子,一点赤殇的感觉都没有。   时宇当然答不出祝炎岚的疑问,他对一切天赋异禀的神材都没有研究过。   “孽种!必杀之!”   粗豪暴喝遥遥传来,打断了祝炎岚和时宇的低声交谈。   刚才逃走的绝主又带着三人汹汹杀来,说话的正是领头的人族大汉。   祝炎岚心中正失落,闻言顿时心中燥火升腾,宝甲刷的一声就覆满全身,抽出了一柄金色法杖。   时宇眯眼扫过四人,伸手按住了祝炎岚,“别冲动,你自保便可。”   祝炎岚森然冷笑,乱空镜和无绝刀又飘在了空中,还有十二个绕体红珠旋转不止,琳琅满目的法宝看得所有灵种目瞪口呆。   “本以为成了界主,就不再是你累赘,可到了今天,我还是处处束手束脚,拿着这些宝贝却只能旁观。我祝炎岚何时变得如此无用?何时才能像师父那样羽翼刚强,哪怕是死都可以为身边人而战?”   时宇挠了挠头,知晓祝炎岚因为心绪大起大落,胸中暗火到了不得不发的境地。   抬头看着那四名已不足千里的绝主,时宇伸指点出,“最强的给你,其他三个我来,可好?”   祝炎岚甜甜一笑,伸手在时宇胸口拍了一下,“这还差不多,要是给我个弱的,少不得今晚又是一顿打!”   时宇苦笑,抓起小黑扔在了祝炎岚甲外。   小黑很识相地化作一层黑盔,给那鲜红宝甲铺上片片硬鳞。   再无二话,时宇伸手扯开一处空间褶皱,单手一扫便把所有灵种丢了进去,他们哪怕只是旁观,都会被大战余波震死。   既然决定要救人,那便救到底。   “咦?”还在飞驰的大汉现出惊容,一双虎目在时宇抚平的空间处来回探察,这等凭空收人的本事,他前所未见。   祝炎岚才没空等他探明一切,纤手一抛甩出条火色红绫,游龙般缠向大汉胸膛。   大汉没想到竟然是祝炎岚向他出手,脸上异色乍现,不过他并不介意先杀了祝炎岚,再和时宇好好斗上一场。   时宇也不敢怠慢,提手轰出三道混沌直射其他三人,免得祝炎岚控制不好力度,把他们也卷入战圈。   那三人也正有和时宇斗一场的心思,早听说时宇杀绝主如割草芥,三人一向高傲的心又怎会愿意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三人倒也坦荡,虽然时宇向他们同时出手,这三人也未因此群起而攻,两人略略后退,一人如尖刀般刺向时宇,手中闪出两片圆刃。   时宇对三人结成的战阵略瞟了一眼就不再关注,随手划开身前空间便将目光转回祝炎岚身上。   那边祝炎岚实力不如人,但位置摆得很正,她与大汉拉开足够安全的距离,乱空镜中一道道身影急踏而出,大汉和片刻前的自己打得不可开交,而无绝刀和金色法杖放出的三十六尊金甲神人也围着大汉狂攻不止。   大汉显然没料到祝炎岚一个普通界主,竟然有如此多绝主级别的宝物护身,一时不查被打得手忙脚乱惊怒异常,还被围攻的宝物抓住不少疏漏结结实实轰了几记。   正欲对时宇出手的绝主比大汉还要恼怒,深感受到了奇耻大辱,就算是玄盘当面,他也不认为玄盘敢如此托大。   “时宇!你欺人太甚!竟如此小瞧我沙也!”   “沙也?”如此特别的名字终于将时宇目光扯回,又放在了沙也身上。   “那你快出手吧,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时宇嗤笑一声又将目光转了回去,眼前几个绝主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沙也暴怒,两掌猛劈甩出手中锋锐圆刃,割破虚空直切时宇胸颈。   让人跌落下巴的事情,活生生展现在眼前。两片无物不破的锋锐圆刃,停在时宇身前两尺处就再也不能寸进,只悬在空中嗡嗡急旋。   时宇伸指一弹,两片急旋圆刃当即粉碎,散做大片元力消失在了空中。   “你们一起上或许还能让我动手,不然就老老实实在这里观战,等我妻子火气消了,你们四个再一起上。”   时宇口中轻飘飘说出一句侮辱性极强的话语,让三名绝主怒目圆睁。   时宇目光不动,看着祝炎岚越打越猛连连点头,“不信?既然你们想早点去投胎,那就满足你们。”   “你们”二字刚刚落下,时宇就从三名绝主眼中消失。   沙也身外早就鼓荡的元力护盾一点作用都无,便被时宇撞成碎片,随后便见时宇有力的手掌掐在了沙也的脖子上。   和祝炎岚对战的大汉,没想到自己三个同伴如此轻易就被时宇击溃,才不到一息就有人要陨落,心中惊骇可想而知。   “吼!”   大汉暴喝,想要挣脱身边包围前去营救,可那些围着他的宝物,个个都是绝主祭炼而成,即便此时变成了法宝威能单一,但缠住他仍不在话下。   而且祝炎岚怎会允许他去骚扰时宇,娇叱一声又将手中法杖猛挥,一道道神光从杖头飞出,打得大汉连连倒退,反倒离时宇更远。   一进一退,沙也的命便没人能够保住,时宇一手抓着沙也的脖子,一手在他颅顶来回扯动几下,沙也哀嚎几声便魂归天地。   “啊!”   大汉暴怒,一拳轰飞无绝刀,又将身周的复刻身扯成碎片,咆哮着撞向三十六尊金甲神人,两拳上暴出灿烂光芒,一拳一个砸得金甲神人跌飞碎裂,重又化作道道金光回到法杖内。   时宇大惊,甩开手中沙也就要去帮祝炎岚。   另两名绝主见战势扭转,哪能让时宇轻易脱身,几样异宝迅速扔入虚空,结成千丝万缕的晶网挡住时宇去路。   “不用你来!”   祝炎岚无暇分神,小黑可看得真切,当即大呼稳住时宇,他噗噗几口混沌喷出,亿万幽魂厉啸尖鸣,如冥河怨鬼般缠向了大汉。   那大汉刚奋起的气势又被压制,在小黑和祝炎岚联手压迫下迅速再落下风。   时宇顿时心定,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就算小黑自己上,都不一定输给那大汉。   “哼!”   冷哼一声,时宇转头看向两名拦路界主,目中厉色惊得二人急速后退,身外又多了几层甲盾。   “你们既然急着去死,那就快点上路吧!”   话音一落,时宇便消失在了虚空中,完完全全的虚化之身,让两名绝主四射的目光和神念抓不到半点形迹。   “蠢货!我给你们的空间碎片呢?”大汉虽不能快速突破祝炎岚和小黑的连手轰袭,但关注时宇这边的战况还做得到。   两个慌张的绝主闻言,忙指掌纷飞,洒出一层层空间碎片裹住自身,又散出漫天黄雾当空漂荡,让一切风息和空间扰动都逃不过眼睛。   “咦?”   隐在空中的时宇轻声惊讶,继而笑道:“大个子你是谁,好像对我很熟悉啊?如何破我虚化之身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第874章 春泥   “废话!你的大名谁人不知,怎么防你早在绝主间传开!”   大汉又一拳轰开无绝刀,身上绽出无尽神芒击碎纠缠不清的无数幽魂,朝着时宇大喝。   祝炎岚此时的心情,和那两名绝主一样,就是又气又急。   明明敌人在眼前和她大战,偏偏心思全在另一边,这打得是什么架?   小黑更耐不住性子,刷的一声从祝炎岚身上冲出,化作百里觭鲲猛.撞向大汉,打定主意要让这分心战斗的绝主吃个苦头。   那大汉冷哼一声,举拳砸向激撞而来的小黑,他的拳劲可比其他绝主强得太多,一拳就将小黑砸得身形一顿,痛呼一声竟然倒退数十里。   一枚拳印正烙在他额头正中,砸裂了数百片硬鳞。   “小黑!”祝炎岚惊呼。   “我没事!让我撞死这老东西!”   小黑因伤暴怒,昂昂大叫冲得更猛,巨大的头颅探前低伏,将两丛尖锐长角对准了大汉。   大汉虎目微眯,看着疾冲的小黑不知在盘算什么。   祝炎岚见大汉有恃无恐心中更急,连忙再次放出金甲神人追在小黑身后,和他一起扑向大汉。   乱空镜中也走出一个个大汉身影,呼呼挥拳砸向真身,无数硕大的拳印破空成锤,力道仿佛比本尊打出的更猛。   那边打得激烈,时宇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   眼前两个绝主的实力明显不如那大汉,速战速决干掉他们,专心去给祝炎岚压阵才是正事。   时宇当即运起幻时便扑向了左侧,也是最开始逃走的那名绝主。   虚空中突现一道明显的涟漪,破开黄雾疾冲飞射,沿途的空间碎片无一起用,都被时宇划开的空间褶皱吞噬。   在他寻真眸探视之下,所有空间碎片就像埋在虚空中的符咒,清晰展露着它们的位置。   空间碎片除非能集结成阵,像虞麓尧那样彼此牵连支撑,否则东一个西一个,只会让时宇一一挖出打废。   两绝主发现了时宇形迹,也怒喝发招,将时宇围在了中间,此刻二人再不敢坚守骄傲独自迎战。   方才沙也死得实在太利落。   “当心!别让他靠近身体五尺之内,他有近身就能夺命的邪术!”   大汉吼声再度传来,提醒两绝主避开时宇最强杀招。   时宇忍不住又回头看了那大汉一眼,心道这家伙怎么好似亲自跟自己动过手,自己的杀招绝技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寻真眸下,时宇探不到这大汉任何熟悉的痕迹。   大汉其实也不好受,提醒同伴一句他自己就露出了破绽,被绕身乱撞的小黑一头扎在身上,巨山般的长角顶着他轰出了数千里。   但就算大汉急声提醒,时宇盯住的绝主也没能逃脱被瞬杀的命运。   自有了万物之心入体,时宇的真灵就比以前更强,幻时展开的极速快赶得上小黑的扶摇神术。   那绝主才退了不到百里,就见时宇已经奔至眼前。   不是他的攻势不够猛,而是他的攻伐落在时宇身上一点用都没,眼睁睁看着时宇穿过所有神技术法,扑了过来。   “不!”   那绝主惊声大喝,拼命向后仰头,想要避开时宇的攻击,他本身的遁速也被催发到极致。   可这一切在时宇眼中看去是那般可笑,他化虚的手臂探进那绝主体内,勾住几根暗线使劲往外一扯。   那绝主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觉得全身剧痛抽搐,生命好似在被极速抽离身体。   时宇随即将他整根命线拔出,又遁向了最后一名绝主。   身后的绝主瞬间再无生息,一双不甘眼眸仰望着天穹,迅速跌向大地。   仅剩的绝主,哪里还有信心和时宇单对,看到时宇转向的那一刻就纵身急逃。   可他想得还是简单了,哪怕时宇离他极远,他还是被时宇突然甩出的铁链破空追上,正中背心穿胸而过。   锈迹斑斑的铁链刺穿胸膛,好像巨蟒般缠紧了那绝主,卷着惨嚎的他回到时宇身边。   那绝主顾不得求饶,只把双掌捂在头顶,想要挡住时宇抓过来的手掌。   时宇冷冷一笑,双掌并未探向那绝主颅顶,而是如蝶翻飞在他身周反复拉扯,就见好端端一个人突然铺成万里薄片,在虚空中展成了一张巨布。   生命是不可能再有了!   不论任何生灵,在被撕扯成仿佛没有厚度的绢丝时,都难再有生机留下。   更何况这看似完整的万里暗影,实际每一丝都在一个独立的空间褶皱中,时宇直接扯开无数空间褶皱,把那绝主切成了互不相连的无尽零碎。   “吼!”   大汉的吼声传来,半是愤怒半是惊恐,时宇第一次用出的空间神技,给他留下了永不磨灭的魂灵烙印。   “怎么样?我这一手你还看得出怎么防么?”   时宇再轻轻一拍,那万里薄绢顷刻消散,从空间褶皱中落出的每一丝血肉,回到正常空间都变得微不可见,随着流动的灵气彻底消失。   大汉再不敢和祝炎岚缠斗,奋尽全身力量击退纠缠攻势后,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天际。   祝炎岚怒哼,小黑怒吼,都容不得大汉轻松走脱。   可大汉在硬抗祝炎岚千百神光,又被小黑一头撞得踉跄滚落时,突然从众人眼中消失,就像是凭空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嗯?”   同样准备助战的时宇,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他寻真眸中再找不到那大汉的身影。天上地下空无一物,仿佛他跨过界门去了无限远处。   暴怒的小黑横冲直撞,在方圆亿万里内到处寻觅,他不信还有人的速度能比扶摇更快。   但片刻之后,他也只能垂头丧气回到时宇身边,时宇正对着大汉消失的那块空间细思揣摩,同样没有任何结果。   “这是什么神术?空间大挪移?”小黑心中仍然忿忿,一尾扫过时宇面前,将那片空间打得稀烂。   祝炎岚依然是红甲覆身,立在时宇身边不确定地说道:“更像是传送阵,这大块头心思太细,怕是早就偷偷扔下了传送阵基。”   时宇觉得祝炎岚的说法最贴合现实,但传送后还能把阵基一同带走的传送阵,未免太过神奇。   “不管了!只要不是那两个心头大患,其他绝主都不是我的对手,再来就让他好看!”   时宇抛下大汉的去向,伸手撕开了空间褶皱,下饺子般噗噗拉拉掉出来一大堆藏于其中的灵种。   “谢过大王!”   一露头,灵种们便伏地高喊,感激时宇出手为他们赶走了强敌。   而那灵王少女则站在一旁犹犹豫豫,想随着众人叩拜却又觉得心中有碍。   时宇并不在意,开口笑问:“你们灵种真有趣,平日就这样称呼别人大王的么?”   “不是……我们只对理应称王的高人,才会这般称呼。”不知所措的灵王急忙接口。   “算了!你们还是赶紧逃命去吧!我们也要走了!”时宇挥挥手,要将这些灵种打发走,他还有事要做,不想再和这些灵种啰嗦。   一听时宇要他们走,所有灵种再一次趴在了地上,包括灵王都没犹豫。   这番举止的意图不言而喻,就是希望时宇能继续庇佑他们,让他们逃脱万界界主和普通土著的追杀。   时宇哪儿有功夫浪费在他们身上,抬头看看不远处的陆桥,提臂指去。   “我不会带你们走的,去那里!走进陆桥,如果能碰到一个叫谛若的绝主,你们就有救了。   如果没碰到,就只能看那边的守魂奴愿不愿意收留你们了。   我叫时宇,告诉他我的名字,就说是我让你们去投奔的,行不行就要看命了。”   趴在地上的灵种们一动不动,显然不认为他们还有机会活着走上陆桥。   时宇眼里很近的距离,以灵种们的实力,走几个月都算快的。这几个月时间,他们绝对会被含恨杀回的大汉宰得干干净净。   “求大王垂怜……”   灵王少女不知从哪里学来这么一句,用楚楚可怜的声音含悲诉说。   祝炎岚听得有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着那少女的悲戚语调哀求道:“大王~你就想想办法吧,不然他们那小细腿跑过去,怕是会半路夭折~”   时宇两眼一瞪,怒道:“炎岚你凑什么热闹?咱们还有那么多事,怎么带人到处跑?”   祝炎岚俏皮地眨眨眼,很不负责任地说道:“那是你该想的,我怎么知道?”   小黑半天没说话,此时又跳到了青衫少女身前,绕着她来回转圈,很是疑惑地对时宇说道:“时宇哥哥,这个姐姐不对劲,我怎么又察觉到了袭凌的气息?”   “啊?”   正在互相瞪眼的时宇和祝炎岚一声惊呼,再度双双盯紧了青衫少女。   “你叫什么名字?”时宇认真起来,沉声问道。   “小女子春泥。”   “春妮?唔,很朴素的名字。”时宇心口不一,他心里想的是灵种怎么会有这么土的名字。   “不是春妮,是春泥,泥土的泥!”青衫少女红着脸细声解释。   时宇和祝炎岚面面相觑,这丫头的名字确实土,眼下直接变成了土。 第875章 剑开天和袭凌的传承   “这名字怎么来的?”   春泥顿时扭捏,捏着自己衣角局促不安地说道:“我就是块泥土成灵,生来就觉自己该叫这个名字。”   “泥土成灵?”   时宇更诧异了,诧异的不是春泥出身,土灵天下多了去,他诧异的是土灵就该是土灵根,怎么会变成五行灵体。   只有血肉生灵才有奇奇怪怪的天赋,凌霄的五行灵体都是后天锤炼出来的。   一名始终陪护在春泥身边的灵种急忙应道:“回大王,小灵红铁木。春泥是我在林中捡回,见到时不过才两个月大小,还在抓泥土落叶充饥,想来是父母诞下她就故去了。   也幸亏她是五行灵体,才能以土木为食勉强活下来,自她能说话,她就说名为春泥。”   时宇心中略略一沉,看来春泥也是个命运悲惨的孩子。   小黑更有同感,他自记事以来,基本都是孤零零一个人游弋在混沌海中,直到时宇出现才有了真正的依靠。   “时宇哥哥!留下吧!”   小黑跳到地面,伸出圆鳍抱紧了春泥,他一尺长的身子只能抱住春泥小腿,看上去比春泥的神情还要可怜。   时宇犯了难,带上这上千灵种不是不可以,但行路速度可就慢得没边,怕是回到炎岚城得数十上百年以后了。   祝炎岚对春泥的身世也心有戚戚,扯了扯时宇的臂膀,小声道:“要不我们在这里等几天,说不定谛若很快就赶过来了。”   时宇只能点头,答应道:“那就等几天吧,反正我们还要去赤殇和袭凌的陨落地祭奠,如果那时谛若还没来,就把他们带到九命龙猫那里。   九命龙猫就算不待见我,看到灵种还是愿意收留的。”   千余灵种心中都松了一口气,不管送到哪里,只要能和眼前的大王同行,至少小命保住了。   深谈许久,时宇还是没搞明白春泥身上怎么会有赤殇和袭凌的气息,而且他根本就感觉不到那些气息,只是小黑自己的说法罢了。   无奈之下,时宇只得认为是小黑对宝物宝体有敏锐直觉,小黑能从最细微的直觉感触中,察觉和故人相似的气息。   临到出发继续行路,小黑竟善心大发,主动现出了觭鲲真身,带着千余灵种赶路。   时宇大为惊讶,想不到小黑还有如此富有同情心的一面。   一行人缓缓向着袭凌陨落的地方行去,即便有小黑驮着这些灵种,也无法将速度提得很快,他们脆弱的身体根本经不住极速的冲击。   足足用了十几天,小黑才扛着热热闹闹的灵种们,来到了那片莽林。   别人没什么异样,可春泥和捡到她的红铁木脸色越变越怪。   红铁木甚至忍不住凑到时宇身边低声道:“大王,这里不是善地啊!当年天神发怒就是毁了这里,我们还是不要进去吧?”   “天神发怒?”   时宇立在小黑身上极目远望,莽林还是一如既往的苍翠,当年被大战毁掉的几块林地都已长齐,与其他地方看不出多少差别。   祝炎岚好奇问道:“什么样的天神?毁了哪里?”   红铁木伸出一截干巴巴的手臂指向莽林深处,“就在那里,当年真神大战邪神,邪神死后留下一大片残败的大地,很久都没有灵种敢进入那里。”   时宇哈哈大笑,红铁木所指正是他杀死苍目的地方,真神就是时宇,邪神就是苍目。   “怎么?当年你在场?还煞有其事的说什么真神和邪神?”时宇问道。   红铁木连忙摇头,“我怎有幸见神灵大战,是其他前辈告诉我的。不过那里确实不祥,大王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无妨,你们就留在外面休整!我去见识见识真神的威力!”   说着,时宇拍了拍小黑,示意他往里冲。   小黑也是当年诛杀苍目时的亲历者,听到时宇促狭调侃,就知道他在逗红铁木闹着玩,昂昂几声大叫甩下灵种,便冲进了莽林。   笑闹也就在片刻间,待得小黑靠近袭凌魂归处,时宇和祝炎岚脸色渐渐肃穆。   袭凌魂归处也是赤殇执念消散处,虽然赤殇早在此之前就已算是殒命,但毕竟还有一缕魂念纠缠,此处可算是个魂冢。   时宇一眼就看到凌霄当年扎根处早已植被繁茂,再不见赤殇火焚留下的遗迹。   小黑与时宇心神相通,不等他催促就缓缓靠了过去,悬在那片曾经的白地上静静缅怀。   “师父,徒儿来看你了;大师兄,小妹来看你了。”祝炎岚双手合抱举在胸前,闭目垂首默默祈祷。   时宇等祝炎岚一片悼词念罢,才牵着她的手落向林间,小黑化成豆大钻入时宇衣衫,将空间留给时宇夫妇。   漫步密林,时宇和祝炎岚依偎着缓步行走。   时宇早就把当年的景象给祝炎岚看过,她凭借记忆也知这块林地曾发生过什么事。   “我和凌霄赶来时,剑开天和袭凌都已经重创,袭凌看上去比剑开天还好些,但她却是兵解在前,唉……”   时宇轻声述说,又把那一战的详情向祝炎岚细细描述。   从赤殇、莫离情往复执掌守魂奴身体大战剑开天;讲到剑开天和袭凌无语更胜千言,都为了对方牺牲自己;再到袭凌香魂消散,剑开天碎土一抔……   祝炎岚一直默默听着,最后两人并肩坐在树下,祝炎岚头倚时宇肩膀,倾听他慢慢叙说昔日的一切。   不知何时,祝炎岚竟靠在时宇肩头沉沉睡去,就像是一对没有修为的情人,在林间漫步走累了,彼此倚靠着寻隙小憩。   时宇没有急于唤醒祝炎岚,她曾在听到赤殇死讯时一眠数年,如今来到师父最后一缕执念消散处,在梦中和师父再会片刻理所应当。   许久,祝炎岚才从深眠中醒来,从时宇肩头抬起臻首,笑道:“师父和我说了,她在另一个世界很好,不用天天打架,更不用担心我这个爱惹祸的徒弟……”   时宇帮她捋了捋压乱的发丝,将祝炎岚搂进怀中,低声道:“想坐就再坐一会儿,难得只有你我,难得此处安静。”   祝炎岚应了一声,“要是能永远这样多好,师父和大师兄,也都想有这样一天吧。”   “还有剑开天和袭凌。”   “对!还有袭凌,还有剑开天,还有很多人……”祝炎岚轻声应和,两人又陷入了寂静中,也双双陷入了闭目沉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同时睁开眼睛相视一笑,互相扶持着站了起来,就像普通人坐得太久腿脚僵硬。   “再走走吧,难得闲暇。”时宇张开臂弯,夹住祝炎岚伸进来的手臂。   “嗯!”祝炎岚的火辣脾性此刻全然不见,乖乖将身子贴在时宇臂膀上,随着时宇亦步亦趋。   广阔无边的莽林,还如莫离情在时一样,永不停歇地下着蒙蒙细雨,洗净了叶上尘垢,也滋润了丰腴大地。   突然,时宇和祝炎岚听到稍远处断断续续低语传来,一个极柔的少女声正在低声呢喃,“爹、娘,孩儿以为再也回不来了,所幸碰到了贵人,但这次随着贵人离开,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   爹,娘,保佑孩儿学得一身本事,可以自己有能力回来,再给爹娘磕几个头……”   “春泥?”祝炎岚一怔,轻扯时宇袖管。   时宇也觉得诧异,春泥怎么也跑到了这里,难道她就是在这里被红铁木捡到的?扭头看看四周,时宇心生疑惑。   缓步轻踏,时宇和祝炎岚慢慢走到了声响处,春泥正跪在一片空地上,面前两个小小的坟包。   春泥十指交叉捧在胸口,不住低声祈祷,而红铁木则是静静站在春泥身后,垂首肃立默默守候。   祝炎岚看得不忍,低声对时宇道:“这孩子也真够苦的,才刚出生就父母双亡,为何世上命苦的人这么多?”   时宇也叹惋一声,就听红铁木劝慰春泥,“吾王,我们走吧,一会儿两位大人回去看到我们不在,万一没耐心等就糟了。”   春泥又默默心语片刻,从地上抓起些湿泥拍在两座坟茔上,才很是不舍地从地上站起。   最后深深一躬,春泥刚要和红铁木纵身飞起,就听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谁?”   红铁木境界稍高于春泥,发觉异响就急忙转身喝问,将春泥挡在身后。一看到是时宇夫妇,又急忙低头行礼,模样甚是谦卑。   春泥也急忙走前几步,向着时宇和祝炎岚躬身行礼。   时宇摆摆手,拉着祝炎岚对那两座小小坟茔注目垂首,算是对亡故之人不失礼数。   “呼~”   一阵微风吹起,卷得周遭林木婆娑细响,仿佛在安抚春泥略有慌乱的心。牛毛般的雨丝上下翻飞,打在众人身上。   “呵呵,春泥,你的父母一定感受到了你的归来。”   时宇伸手接住凌乱雨丝,略带玩笑地化解着流转于天地间的清凄与拘束。   春泥面对时宇有着天生的拘谨,哪怕时宇是在和她开玩笑,她也万分紧张,连忙低声解释道:“春泥爹娘早就故去百多年,怕是不会回来了,林间风雨一贯如此。”   “嗯?”   时宇眉头皱起,略带疑惑地问道:“你父母故去百多年?可我看你降世才不足两年?难道你也是寄身灵卵之类?你父母本体是什么?”   面对时宇一连串的发问,春泥更慌了,将求助的目光对准了一边的红铁木。   红铁木急忙站出,向着时宇行礼道:“回大王,我初见春泥时,她身边没有任何灵种,只有几块烧焦的碎石。   但那碎石上有和春泥一模一样的气息,还有些残存的土石精粹,所以我才将那当作她的父母遗骸葬于此处。   其实我们并不知道春泥父母本体是为何物。”   “烧焦的碎石?”   时宇心中一道电光闪过,寻真眸当即张开看向那两座坟茔,惊得春泥和红铁木连连后退。   一看之下,几块小小的碎石映入时宇眸中,但上面再没了任何残留气息。   不过无需气息,只看那碎石就可追其本源,不是当年从剑开天身上脱落的石块又是什么?   时宇惊呆了,转着一张木然的脸孔看向春泥,吓得红铁木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还以为春泥的父母和时宇有何深仇大恨。   春泥更是惊骇,刚想往地上趴却被时宇伸掌揽到了面前,一对寻真眸再次仔仔细细查探内外。   “炎岚,你看她长得像不像袭凌?”   祝炎岚大惊,也连忙仔仔细细去看春泥,那眉目依稀之间真有袭凌的样貌,尤其是那高翘的鼻梁和细长的双目,简直和袭凌一模一样。   再一挥手,时宇直接将埋在坟茔中的那几块碎石招了出来,塞在祝炎岚手中。   红铁木和春泥无力阻止,也不敢阻止,眼眸中闪出更多惊恐。   “别怕!不用怕……”   时宇从春泥身上感受到了无边恐惧,赶忙散去寻真眸,渡出两道温暖醇和的元力,一道给了春泥,一道给了红铁木。   “剑开天?”祝炎岚手中烈焰升腾,极度灼烧,几块碎石啪啪碎得更细。   每一块碎石,都是黄白相间,一看就是石髓和雪精完全融合的造物,只是此刻灵性尽失,变作了再普通不过的石子。   “师父……”祝炎岚失神呢喃,脑海中现出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时宇也同样心中千思百转,低语道:“怪不得此女天赋绝伦,用神力烈焰凝练的水土精粹,炼出五行灵体也不奇怪……”   春泥和红铁木的紧张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听时宇话中语义,两人不但认识春泥父母的来历,还知道春泥诞生的缘由。   “炎岚,你说会不会是袭凌真灵又散入驭命之地变作了灵种....”时宇有些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   “很可能,春泥才诞生两年不到,算算时间会不会是万物之心上那场落灵.....那有没有可能猊大他们也....”   “猊大他们实力低微,真灵恐怕是进不了万物之心的门户。”时宇目光黯淡几分。   “也是,那如果是袭凌真灵转世成灵种,大剑算是春泥她爹吗?”   “这.....算吧,毕竟是他俩的结晶成灵,回去听大剑自己的意思吧!”时宇有些发愣,这关系似乎有点复杂。   呆立片刻,时宇收回目光,伸手在春泥秀发上轻抚数下,低声叹道:“真想不到啊!剑开天总算有了些许慰藉,春泥跟我走吧!以后叫我叔叔!”   时宇的话彻底惊呆了春泥,更如惊雷般炸在了红铁木的心间,从此再无性命之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大王!那春泥的父母……”红铁木迅速从地上爬起,几步迈到时宇面前。   “春泥的....父亲还在,跟我回去就能看到他。”   时宇伸手抚平一座坟茔,在另一座上布下了坚实护阵。   看着地上那些黄白相间的碎石,时宇想想又将碎石埋在不远处,重新构起一座新坟,立起赤殇名讳带着众人飞上高天。 第876章 九命龙猫困境   再度出发,气氛便活跃了许多,小黑开心得哇哇大叫,“我就说嘛!这丫头身上有袭凌的味道,赤殇的味道也是那大火留下的!   看我厉害吧?不然时宇哥哥你就错过了自家人!”   时宇笑意越来越浓,直夸小黑慧眼不凡。   春泥被祝炎岚拉着,独坐一旁窃窃私语,不时向着时宇瞟来一眼,那神色像极了袭凌的羞怯目光。   内围没有守魂奴,只有扫荡灵种的修士,时宇既然已经救了一些,就不怕费些力气再救一些。   凡是沿途看着顺眼的灵种,或是被修士们追得无处可逃的灵种,都被心情大好的时宇一把揪到小黑背上。   百里觭鲲很快涨成了千里,像世外桃源般高悬于空,恨得那些绝主、界主和普通土著牙根痒痒。   但时宇不以为意,甚至直接让小黑向那几个绝主搦战,可时宇已经杀了三人的消息早就传遍内围,傻子才会向他挑战,一行人波澜不惊一路穿行,终于踏进了九命龙猫的领地。   浩浩荡荡的灵种大队走到陆桥尽头,就看到一座宏大的城门堵在桥头。   上万灵种在城头手执锐器威风凛凛,却又满目惊色地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灵种洪流。   “哐啷!”   一个守门大将目瞪口呆,手里抓着的一对流星锤重重砸在脚面。   “大王!大王祸事啊!里面的大王打来了!”   那大将顷刻醒神,慌张大叫转身就跑。   不等灵种大队走到门前,九命龙猫那充满杀意的身影就从城头升起,满眼冷漠地看着乌泱泱的灵种杂牌军。   发现时宇也混在灵种中缓步踱行,九命龙猫愣了一下,杀气不减直接落在陆桥头,站在陆桥外等着时宇靠近。   时宇也有些发愣,九命龙猫竟然满身鲜血,好似刚从激烈的战场撤下,目光中充满了焦躁和不耐烦。   九命龙猫遥遥大喝:“时宇!你又来做什么?”   滚滚音浪卷裹嚣闹的灵种队伍,光是那灵气剧烈的波动,就让所有灵种噤若寒蝉。   时宇目光上下扫过,诧异道:“我救了这些灵种,打算把他们送给你,可你是怎么回事?和谁打起来了?”   九命龙猫重重一哼,看了密密麻麻的灵种一眼,挥手让城上将士打开城门。   见九命龙猫如此干脆,时宇嘴角扯了起来,几步走到他身边笑道:“不错!不愧是灵种之王,有担当!”   九命龙猫可没给时宇好脸色,冷哼道:“你来的不是时候,如果不想和我打架,也不想帮我打架,就赶紧走!”   “你到底在跟谁打架?哪个绝主?”   九命龙猫闻言更恨了,恶狠狠挥了几下利爪,“狗屁绝主,自从驭命之地突然神力四溢,我这地方就没安静过,你们这些可恶的人族天天来挑衅,杀都杀不干净!”   “这......”时宇顿时明白九命龙猫的尴尬处境。   人族界主有幸得到神力附体,一个个实力大进都把九命龙猫当作了磨刀石,如果他们能冲进中心地界,夜墨白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顾不得再与时宇废话,九命龙猫转身进了城门。   时宇这才发现倚着陆桥口,九命龙猫和无数灵种,建起了一座方圆数十万里的堡垒。   之所以说是堡垒而非真正的大城,是因为其内一切都是为战而设,除了打造兵刃的熔炉,就只有简陋的居所。   “有这么严重么?界主打来,你这里没啥本事的灵种拿着兵刃也挡不住啊?”时宇疑惑道。   “呸!”九命龙猫重重啐了一口,“该死的人族,不光界主拿我当陪练,就连那些土著,都被他们整顿成军,日日寻找灵种征战,我们为了从外面救回更多灵种,就没闲下来过!”   “干嘛只骂人族?其他种族的界主,不也把你当作死敌?”祝炎岚不乐意了,微怒反驳。   九命龙猫早看到时宇身边举止亲密的祝炎岚,就知这必定是他传说中彪悍的老婆,悻悻道:“现在驭命之地完全是人族为主,不骂人族骂谁?没有人族谁敢来我这辖境撒野?”   几句话的功夫,几人已经急速来到堡垒的另一侧,激烈的厮杀声正从高墙外一浪浪传来。   时宇抬头望去,很多想要越墙而入的界主和土著修士,都被城内如雨射出的一根根粗大铁枪射退,运气不好的甚至被直接射死。   “厉害啊!这是什么兵器?还能击退界主?”时宇惊讶问道。   九命龙猫刺啦一声撕掉外袍,露出鲜血淋漓的上半身,“我拔光了自己的毛发!融入这些凡铁之内,对付绝主不行,对付一般界主还是绰绰有余!”   看着九名龙猫光秃秃的前胸后背,时宇几人顿时哑然,这可不是简单的拔下毛发,看九命龙猫这一身嶙峋疤痕,就知道还得有精血骨肉当作祭炼材料。   “你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救这些灵种?”时宇低声问道。   九命龙猫斜他一眼,闷哼道:“那还能有什么?”   祝炎岚忍不住插嘴道:“守魂奴里怎么还有你这么这么好心的异类?”   九命龙猫语气更重地哼了一声,怒道:“这还不得问你男人?把那个谈未央放出来干什么?   天天往我这里送灵种,我不愿意接收就和我打!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我这糙老爷们也不能欺负她啊!   我本来带着几千个灵种过得好好的,就是那婆娘使劲往我这里塞,快把我给逼疯了!”   “哈哈哈哈!”时宇大笑,谈未央毫无原则的救助,给炎岚城也添了不少麻烦。   九命龙猫听到时宇笑声更加悻悻,“你炎岚城还有高手,还有大阵,更主要你是个人族,绝大部分绝主都不愿去惹你。   我呢?要不是我自己本事还行,谈未央也不时来帮帮忙,早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到处逃亡了!”   “哦?谈未央还帮你守城?真不错!”时宇笑赞。   登上城墙,时宇仿佛又看到了虞麓尧率兵攻打大界的情形。   如巨浪般的修士大潮一波波冲向城墙,无数法术宝器向着城内.射来。   若不是堡垒内.射出的铁枪也结成了兵刃巨网,攻城的法术宝器落入堡垒内必然造成大片伤亡。   “我的天,这样打下去,九命你就是拔秃了全身也不够吧?”祝炎岚从没见过如此残酷暴烈的战争,看着铺天盖地的攻袭大声惊呼。   “为什么都是普通修士,界主高手呢?”时宇也不解,看着墙外战潮拧起了眉头。   九命龙猫呸地吐出一口血沫,恨恨道:“这不是刚和他们打了一场么?我杀了十几个界主和一个绝主高手,他们才暂时退去。可惜刚才你不在,不然那些神力就不用浪费了,全给你吸去。”   “啧啧!绝主可真不值钱了,有了神力临体,现在都不知道有多少界主可称绝主。”时宇听九命龙猫的暗中示好,笑着感慨道。   时宇几人刚在墙头露面,就被极远处同样观战的界主们看到,顿时小小混乱掀起在界主之中。   撤兵的金鸣声随即响起,墙外的修士大潮迅速向后卷去,看上去颇为进退有度。   “哟!还有用兵高手?不会是虞麓尧在里面吧?”时宇开玩笑似的调侃。   九命龙猫扭过头来,沉声问道:“听说虞麓尧变成了守魂奴?你还和他大战了一场?”   时宇想不到消息传得这么快,除了自己身边几人之外,就只有玄盘知道虞麓尧变成守魂奴的事,他散布消息的速度可真不慢。   “确实如此,虞麓尧吞了一个守魂奴竟被刻下守魂奴烙印,但我没和他生死大战,是玄盘跟他斗了一场,两人展现出来的实力,绝不是曾和你对战时用出来的一点点!”   九命龙猫点点头,声音更加低沉,“我知道,这两个卑鄙的人族最能隐藏,但我也不怕他们。   哼!你说的用兵高手来了,不管你找我何事,最好先把他们打发了。”   时宇抬目望去,一个气度堂皇,颇有帝王风范的界主正踏空渡来。   他不怒自威的方正脸庞上,一对如冬夜寒星般的眸子正紧紧盯着时宇。   先不理来人,时宇对着九命龙猫说道:“中心地界的守魂奴已经和我结盟,不久将会有一人便可扫荡驭命之地的强者降临,我需要更多盟友。   无论你愿不愿意,我今天都会帮你除了这场祸患,但如果你拒绝,今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九命龙猫双目骤缩,冷声问道:“一人扫荡驭命之地?难道还不止一人?”   “少则数百,多则数万!”时宇报出个让九命龙猫毛骨悚然的数字。   “数万?那我们哪里还有活路?”   九命龙猫想得很透彻,如此强者来到驭命之地,绝不需要俘虏和走狗,杀光一切界主高手才是他们统治驭命之地的最佳手段。   “不是还有他们呢么?”时宇抬手一指,指向已经抵在千里外的那名界主。   那界主见时宇伸手指来,立马顿在半空,拱手朗朗道:“薛仁见过时界主。”   时宇点头示意,放下手臂长声回道:“薛界主若有心谈,就来此一叙,正好我和九命龙猫说的事,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薛仁心中一顿,缓缓摇头,“时界主说笑了,我等正在攻伐孽种老巢,我又怎能孤身涉险。不若时界主和九命龙猫来我营寨一叙。”   “好!带路!”   时宇二话不说,起身遁行,向着薛仁疾飞。   九命龙猫冷哼一声紧随其后,宛若破空流星。 第877章 谈判   “呜!”   高亢的警鸣声立刻响起,围城军寨中腾起数十条身影向着时宇扑来,薛仁更是脸色剧变飞速向后退去,眨眼就融入了那几十界主之中。   “嘿!”时宇对着身边的九名龙猫说道:“你胆子倒是比他们大得多。”   九命龙猫哂笑一声,不屑道:“驭命之地有几人可与我比?”   时宇竖起大拇指,由衷赞道:“说得有理!”   一应一答之间,时宇和九命龙猫就顶在了那几十名界主身前,那几十名界主更加紧张。   片刻之前,九命龙猫豁命杀了十几个界主,要不是城墙岌岌可危,又有绝主高手牵制围攻,他还能再多杀几个。   现在又多了个敌友不明的时宇,让这些人如何放得下心?   “不知时界主所来何事?”   混入人群的薛仁此时脸色又恢复正常,从容向着时宇发问。   时宇突然张开寻真眸,在诸多界主中扫视了一圈,惊得他们都是浑身一抖,扎开拳掌做出反击姿态。   但时宇只是看了一圈,便将黑眸转成如常,笑道:“别怕,我只是看看玄盘在不在这里。那家伙曾经鬼鬼祟祟藏在我炎岚城边上,或许也会藏在这里。”   “放心,玄盘不在这里,他正在中心地界和另一个守魂奴大战。”薛仁自以为知悉玄盘下落,想要给时宇吃颗定心丸。   时宇嗤笑道:“他早不在那里了,等你们再见到他,是敌是友都不一定。我很不解,玄盘明明欺骗过你们数次,你们怎么还跟着他狼狈为奸?”   众界主顿时面色不渝,看向时宇的目光便冷厉起来。   时宇不以为意,况且他本就没将眼前这些界主放在眼里,轻哼道:   “你们最好赶紧散去,百年内将有大敌出现在驭命之地,没有玄盘的本事自保都难。你们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尽快拔升实力吧!”   众界主都是一怔,将信将疑地看着时宇,九命龙猫也不知时宇从何得来这样的消息,同样等着他解释。   时宇继续说道:“前一段神力灌世,你们以为那是白占便宜么?紧接着又是两次天地异象,都是大祸将至的征兆。不信我的话,你们可以去问玄盘和虞麓尧。”   “能比孽种之乱更大?放任百年生息,这些孽种少说也将有千百界主出现,我等还如何立足?”有界主当即提出了质疑。   “如果那时,灵种真的有了千百界主,你们应该感到庆幸。因为灵种的潜力比你们大得多,将是抵御灾祸的主力,你们届时如果没到巅峰界主的程度,敲边鼓助威都嫌碍事。”   时宇毫不客气的贬损,让界主们又是惊怒,脾气暴躁的已经按捺不住心情,向着时宇唁唁低呼。   时宇瞥一眼那些界主,不耐烦地摆手道:“我和九命龙猫到这里谈已足显诚意,信不信由你们。   我已经提出罢战,九命龙猫也在此,相信他不会反对,如果还要再战,那便来吧!”   说完,时宇转头就走,九命龙猫冷视众界主一圈,也随即离去。   “九命龙猫当然愿意罢战,我们死了那么多人,好不容易占了些上风,将他们逼进那小小城寨,难道就这样放弃?”   时宇和九命龙猫离去许久,才有界主出言打破平静,显然是对时宇所言抱有质疑。   薛仁沉思片刻,也下了决定,“你们有分身的,有传讯秘法的,赶紧去问问玄盘怎么回事,其他人继续攻城!”   “啊?”又有界主惊呼,“时宇还在里面,他可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薛仁眼皮一跳,冷声道:“无妨!就用普通土著冲城,我们不出手他也不好大肆屠杀土著!炎岚城不是一向假仁假义么?   嗯,再找些土著界主来,他们在内围杀得太轻松,也该啃啃硬骨头了!”   时宇和九命龙猫才刚回到城墙上,远方又有乌压压的土著浪涌而来,但那些界主则一个未见,全在远处掠阵。   九命龙猫大怒,藏在指间的锐爪刷的一声全部弹出,“找死!”   城内抛射铁枪的军械又开始隆隆作响,一股股元力注入蓄势待发。   时宇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寻死而来的浪潮摇头。   正如薛仁所言,时宇并无心大肆杀戮,在他眼里,土著比那些已经没什么成长空间的界主更有用。   “让我来!”祝炎岚突然跳了出来,她的眼里敌人都该死,管它将来是不是有用。   “你去干什么?添乱!”时宇轻斥一声。   祝炎岚撇撇嘴,理都没理时宇,拍了拍悬在身边的小黑,“小黑!上!压死他们!”   “啊?不是你上么?咋又拉上我了?”小黑对这些连界主都不是的修士,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先去把那几个打头的干掉,然后再我上!”祝炎岚恼怒,时宇的小兽宠一点都不给她面子。   “打头的也是废物啊,为什么要我上?九命龙猫一阵齐射不也干掉了?”小黑还是不情愿的嘟囔。   九命龙猫看着越来越近的土著大潮,冷哼一声抬起了右臂,那些驻守在激发军械边的灵种们立即重击机括,一根根铁枪呼啸而出,连绵成雨落进了土著大军中。   人仰马翻哀嚎惨呼,各种嘈杂响成一片,但土著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而且他们也有不俗的防御力,不少铁枪撞出一溜火花就当啷落地,无法完全遏制冲城大潮。   九命龙猫闷哼一声,纵身直奔墙外。   他一动,远方立时射来万千精芒,将他硬顶在空无法落地。   时宇双眼一眯,明白九命龙猫为何连几十个界主都收拾不了,敢情界主们早就布下了针对他的攻伐大阵。   以九命龙猫超强的战力,孑然一身的话必然是不败境地,但还要护着如此多的灵种,说他身心俱疲都是轻的。   再向堡垒内环视一周,此间根本没有高手,除了九命龙猫竟连一个界主都没。   “算了!你们去给九命龙猫帮忙,那些界主敢出来就交给我!”时宇对着祝炎岚语气无奈。   “才不要你动手!”祝炎岚轻哼,连小黑都不带,拉着一边手足无措的春泥就走。   “春泥,咱俩去就够了!日后炎岚城少不了你的守护,先练练胆量!”   “唉!啊?”时宇伸手欲拦,祝炎岚已然带着春泥落下城头,以二对无数冲向了土著大军。   时宇连忙要跟上,万一春泥出了意外,那可真没法对剑开天交代。   小黑一鳍拍在时宇胳膊上,很干脆地跳下高墙,化作一片黑影罩住了春泥。   被祝炎岚扯得踉踉跄跄的春泥,就觉得身上一紧,瞬间多了一件漆黑鳞甲。   只是这鳞甲一点都不好看,要多狰狞又多狰狞,套在女孩子身上弄得好似小女魔头。   时宇顿住脚步,将目光抬起,盯紧了远方的界主,那里果然有人高高跃起,但只是逡巡观望,没有第一时间扑来。   冷哼一声,时宇也高悬城头,挥手洒下无数阵旗和符咒,将九命龙猫最后的老巢护得严严实实。   正被强攻阵法纠缠的九命龙猫,看到时宇几人所为,脸色稍稍柔和,劈散身周攻袭又落回了城头。   他一退,攻袭大阵立刻撤去,只剩地面汹涌大军冲城。   “你夫人撑得住么?还带个小姑娘!”九命龙猫冷冷问道。   “只要那边最厉害的几个不动手,绝无问题。”时宇答得很有自信。   九命龙猫侧首看时宇一眼,又道:“你说的那些人厉害无匹,和我结盟有什么用,你也看到我只是个孤家寡人。他们真那么厉害,我也挡不住。”   “说实话,那些人都是冲着我来的,但你们谁也跑不了,算是被我给连累了。”时宇开诚布公。   九命龙猫见怪不怪,他早想到定是时宇不知从哪招惹来的强敌,只不过那些强敌也不会放过驭命之地所有人罢了。   “都是些什么人?”   “曾经征战上界的军将,最差的一个也是某一代的万界第一!”   时宇的话让九命龙猫倒吸一口凉气,再没了片刻前的镇定,惊呼道:“什么?上界军将?你在哪里遇到了他们?”   “我是被玄盘引到了他们的地界,他们一直在我们身边,甚至在万界和驭命之地都有探子。   不过受制于他们主子的约束,一旦公然现世便会被屠杀殆尽。可这个约束很快就会被打破,留给我们只有不到百年时间了。”   时宇拍出一段记忆,将断生地所见和执令卫所言传给九命龙猫,让他自己慢慢消化琢磨。   九命龙猫已经完全不在乎墙外大战了,也没什么可在乎的,祝炎岚带着春泥和小黑,可谓所向披靡,完全是在屠杀攻城土著。   时宇也趁着九命龙猫沉寂的时间,静观春泥在战场上的表现。   春泥早就被祝炎岚糊弄得迷三倒四,此刻手里抓着杆金灿灿的法杖到处乱挥,祝炎岚把自己最厉害的宝器给了她。   “你媳妇怎么找到的?和你一点都不像。”九命龙猫也随着时宇目光看去,微转眼眸轻笑道。   时宇也微微一笑,越看祝炎岚胡乱教导春泥,越像当年老残魂逼着自己硬看血腥杀戮,长叹道:“这就是命啊!我是被她揍,又揍了她,然后就在一起了。”   九命龙猫暗笑,心想怕是只有你被揍的份,对祝炎岚这种女人动手,她还不得跟你拼命?   他可不知道当年时宇被老残魂控制,把祝炎岚打得有多惨。 第878章 顺利结盟   远处的攻城界主们坐不住了,地面一向是留给土著和灵种们争斗的战场,他们和九命龙猫从来是在高空大战。   而蛮不讲理不走寻常路的祝炎岚,真不把欺负弱小当耻辱,还越杀越起劲。   远处界主们一个个满面怒色跃上高天,手中宝器发出凌厉杀意。   时宇一见,立刻趋身向前,越过所有土著修士,挡在了那些界主前路。   九命龙猫也狞笑着漂在了时宇身侧。   薛仁同样是又气又怒,时宇没出手不错,九命龙猫没出手也不错,时宇那界主老婆没出手更不错!   但让一个浑身上下宝器都堪比绝主的小姑娘闭眼乱杀,别说土著修士,就是一般界主也挡不住啊!   “时宇!我们敬你是人族大能,没有直接攻城,你就如此纵容家眷恃强凌弱?”薛仁愤然大吼。   时宇还没接话,祝炎岚的声音悠悠传来,“你有本事也纵容啊!我们就两人,我还没动手,不然这些小杂兵能活到现在?”   薛仁脸色立马铁青,让他把宝物拿出来给小修,打死都不愿!   但说直接撕破脸全面大战,又没有必胜把握,时宇一举擒杀十三绝主的恐怖消息,早就传遍了驭命之地。   “呜呜呜~”   撤退的号声响起,比界主们勇气更佳的土著修士,退潮般迅速远去。   那几十个界主挡在退兵路上,只等祝炎岚带着春泥追杀。   但令他们意外的是,祝炎岚竟然直接掉头回城,只有那小姑娘还杀得兴起,孤身一人追在败兵后乱放金芒。   攻城界主们彻底气歪了鼻子,就算有堪比绝主的宝器护身,也没哪个小修敢如此放肆!   “吼!”   一名性烈界主再也忍不住,挥舞着手中开山刀劈向了春泥。   “呀!”   春泥一声惨叫,拼命想要后退,但她那点力气怎么能和小黑比?   “轰!”   巨大的撞击声直接将春泥震得两眼翻白,要不是小黑还给她罩上了面甲,春泥能被声浪震死。   挥刀界主大惊,他本以为能拦住那小姑娘的冲势,还可劈烂她身上的鳞甲,哪知却被轻易撞散刀芒,反有数百自己这方的小修被震死。   作为首领的薛仁再也看不下去,怒哼一声迎上了春泥,哪怕就是背负欺负弱小的恶名,他也要把春泥先擒拿到手再说。   可薛仁高估了自己,他以为春泥只是披甲执锐,有两样世间罕有的异宝而已,哪知那件鳞甲还有着绝主般的实力。   小黑等的就是这一刻,看到薛仁独自冲来,立刻亮起了眼睛。   薛仁色变,他只见春泥鳞甲双肩突然绽光,不详预感就淹没了他的心神。   “退!”   薛仁当机立断,趁着自己距离春泥还有数百里,两掌猛拍轰出无数兵符样的神纹,自己倒翻急退。   “昂!”   沉闷而宏大的嘶吼声响起,小黑怎容到嘴肥肉逃脱,扶摇一出直接撞在了薛仁身上,立时将他撞得魂裂体碎,惨叫未出就被叼在了嘴里。   诡异而惊骇的一幕出现在战场上,所有人看到的都是春泥突然消失在原地,紧接着就扑在了薛仁身前,肚腹处探出一颗巨大的带角鱼头,森森利齿霎那咬住薛仁,咔吧咔吧嚼得异常开心。   其实被小黑裹在体内的春泥早就吓傻了,她觉得自己无时无刻不处于必死的形势下,无论敌人还是自己人,都在随意拿捏她的性命。   “味道真不赖!再来一个!”   清脆的童音响起在虚空中,小黑意犹未尽地叫嚣着。   童音雌音本就相差不大,更何况春泥看去就是个小孩子,攻城界主都以为是春泥自己在炫耀武力,向所有界主挑衅。   可最厉害的绝主已经生死不知,还挂在春泥身前滴答落血,剩下的界主又哪里敢再犯险?攻击大阵立时运转,向小黑轰来一道又一道的金白光芒。   小黑嘻嘻一笑,衔着昏昏沉沉的薛仁就蹿回了城墙,得意洋洋把薛仁丢在了地上。   那些本来袭杀小黑的阵芒,全砸在了奔逃的土著修士中间,又掀起惊涛般的惨嚎。   踏上城墙,小黑身形一卷,恢复成了可爱的小兽模样,站在祝炎岚身边又笑又跳,指着昏迷不醒的薛仁邀功。   痴痴傻傻的春泥呆站了好久,才哇的一声大哭,扑进了刚落下的时宇怀中,她再也不敢去亲近祝炎岚了,这个婶婶太可怕。   时宇哭笑不得地看着祝炎岚,她正怒气冲冲盯着春泥瘦小背影,恨不得一把揪过去好好教训。   九命龙猫被这一家子逗乐了,伸脚踢踢趴地不起的薛仁,笑道:“要不要给小丫头一把刀,再砍个脑袋壮壮胆?”   这话一出,本就心惊肉跳的春泥哭声更大了。   时宇温柔地揽住春泥,一手轻拍脊背,一手摩挲后脑,柔声安抚道:“不怕!累了就睡吧,醒来一切都好。”   时宇的声音像是有魔力,春泥真在他的安抚下沉沉睡去。   祝炎岚这才款步而来,抱起了春泥,恶狠狠瞪了时宇一眼,“就你会做好人!”   时宇嘿嘿干笑,低声道:“你也不能太急,忘了我当年的情形了么?”   祝炎岚微怔,又白时宇一眼抱着春泥下了城墙。那些和春泥一起来的灵种,也急忙围上,护着两人步入一间木屋。   时宇收回目光看向薛仁,城外几十界主遥遥而立,想必也是要目送薛仁最后一程。   时宇劈手扯开薛仁纳物空间,内里宝物哗啦啦掉了一地,又抓过急欲抢宝的小黑,放在肩头,淡淡对九命龙猫说道:   “这些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吧,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我指望你的不是能挡住那些强人,而是在我慢慢撤入中心地界的时候,能让他们有所迟滞。”   九命龙猫微微抬头,看向无尽天穹,“我知道了,我会挡他们到最后一刻。千年决战未至,先迎来百年灭顶大祸,嘿!”   时宇抬目看向迅速远去的界主们,微笑安慰九命龙猫,“放心,我只是想尽量保住亲友家眷,在撤走的时候会把你也带上。如果那些人先来攻你领地,我也会带人来援助。”   “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就把人带进中心地界呢?集合全部力量死守中心地界不行么?”九命龙猫不知道时宇怎么想的,非要等断生地打上门才行动。   时宇摇摇头,“还不知道那些人从哪里出现呢,万一他们直接炸开在中心地界,到时就是你们向我那里逃,一切都还未知。”   九命龙猫微点头颅,觉得时宇所言有理。   斟酌片刻,他又问:“你怎么带我,还有中心那个家伙,我们没有办法离开上神指定的领域。”   时宇反问九命龙猫,“你觉得是命重要,还是这一身白白得来的神力重要?谈未央过得不好么?”   九命龙猫沉默了,他现在还不想放弃神力,没有神力他早被绝主们打成了碎片。   时宇也不勉强,伸手拍拍九命龙猫的肩膀,“神力的事到时候再说也不急,你前世大敌谛若也出世了,他身具神力还能自由行走,或许他能给我些启发,不用夺取你们的神力也能恢复自由。”   “谛若?”九命龙猫其实对谛若一点感觉都无,但数次听到这个名字,也知道自己前世和谛若有过惊世大战。   “对!谛若!他正在中心地界和那个守魂奴切磋,谛若不是守魂奴,也比你还要强。   实话实说,玄盘也比你强,他纯粹是拿你在练手。下次见到他,最好打得保守些,他和虞麓尧都太诡异了。”   九命龙猫深吸一口气,忽而笑道:“你又怎知我没有底牌?我也告诉你个秘密,你所见的玄盘并非真正本体,他的本体还在暗处潜藏。”   时宇皱了皱眉头,想起虞麓尧曾在陆桥上说玄盘只是个分魂。   当时时宇只以为是玄盘分出一缕魂魄拦住了虞麓尧,现在看来玄盘一直在以魂体示人,他的本体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但细想又不对,他几次用寻真眸看玄盘,都是实实在在的血肉真身,和魂体又完全不同,忙问道:“你是怎么感觉出玄盘还有真身的?我看他就是个活人,并非单纯魂体。”   九命龙猫大笑,反问时宇,“你身边就有巫帝分身,他们哪个不是剥魂转世?我的九命神术同样基于魂灵寄转,对这种魂魄离身,随时凝出一副肉身的秘法再熟悉不过。”   时宇眉头皱得更紧,不无担忧地说道:“那你觉得玄盘凭着一副分魂凝结的肉身,就可以和虞麓尧打得不相上下,还能打伤断生地的神主战尊,是不是强得有些离谱?”   九命龙猫沉声应道:“那就要看他有多少分身,本尊又在炼什么了。   但我想再强也强不过你所说的全盛至尊,不然玄盘就没必要投靠他们。”   时宇略松一口气,点头道:“看来又多出一件事,探查玄盘分身也刻不容缓!你有办法直接感应到一个人的分身么?”   九命龙猫张手掰下自己一根利爪,幻出一抹淡青递给时宇,“碰到久战不下的人,想办法取他鲜血。同一个人,我这利爪都会遇血显出同样的色泽,这是玄盘的颜色。”   时宇郑重收下利爪,小黑在时宇肩头突然附耳轻言,   “时宇哥哥,你觉得那个跑掉的大汉会不会是玄盘本体或分身?那家伙太鸡贼,越想越像玄盘。”   时宇一怔,脑中电光激闪,那大汉对时宇的本事太了解了,而且战到逃走,都没有拿出几分真本事。   “回头再说,等春泥醒来我们就回炎岚城,现在再去找他,怕是人影都看不到。”   接下来几日,时宇都在忙着帮九命龙猫布下防护大阵。   并将那些已经人心惶惶的界主和土著们再驱出百万里,才带着祝炎岚、春泥几人赶往炎岚城。   春泥身边的上千灵种,也只带了最亲近的红铁木,其他就留给九命龙猫当了子民。   带着大群小修赶路,时宇实在耗不起那个时间。   归途上,被一战吓破胆的春泥终于渐渐欢快起来,小儿心性让她记得快忘得更快,尤其是有小黑这个差不多心性的小东西在,两个同龄聊得不胜火热。 第879章 一言不合就拔命线   越靠近炎岚城,春泥的心情就越紧张。   从祝炎岚口中听来的描述,父亲剑开天是个豪爽的率直汉子,尤其喜欢和小娃娃亲近。   但她一想到自己是父母无意间诞出的后代,春泥不知道父亲会不会睹人思人,从而对她有不一样的情感。   让时宇和祝炎岚诧异的是,刚接近炎岚城,就发现围在城外的营寨更多了,股股强大的气息从各处营寨腾空而起。   数百界主遥遥看到小黑庞大的身躯出现,便警惕万分地迎了上来。   待看清是时宇携众归来,脸上的神情更加肃穆阴沉,手中的宝器握得更紧。   这样明显的敌意,反而让春泥紧张的心情得到了纾解,她小心翼翼揪着祝炎岚的衣角,半藏在她身后静观事态。   “婶婶,时宇叔叔会杀光他们么?”春泥低声问祝炎岚。   祝炎岚扫一眼拦路界主,冷哼道:“都是些废物,你叔叔不一定忍心下手,但你爹要在,一个都跑不了!”   “啊?”春泥小手掩住口唇,两只明瞳瞪得老大。   像是配合祝炎岚的话语,极远处的炎岚城突然灿光大放,几条身影呼啸而来,飞在最前的正是剑开天。   “哈哈哈!时宇你终于回来啦!   让开!你们这些杂碎都给老子让开!”   脾气火爆的剑开天抽出背后巨剑,二话不说卷入阻路人群,剑刃旋风咻咻咻撞出一条坦途,直通小黑面前。   不用任何人说,满脸惊讶的春泥,就知道这大汉必然是她名义上的父亲。   “嘿!”收发自如的剑开天骤然悬停,手中巨剑上滴滴答答落下不少血珠,一双小眼在时宇一行身上来回打量。   看到春泥,剑开天皱起了眉头,低声嘟囔道:“怎么又带了个小鬼回来,时宇你是不是爱心泛滥?赶快让师姐生了吧。”   时宇笑而不言,祝炎岚也抿嘴轻笑,把羞怯偷瞧的春泥从背后扯出来,推到了身前。   但此时此刻绝不适合认亲,被剑开天一路冲撞劈伤的众界主,已经扬起了手中宝器,向着剑开天的后心狠狠劈下。   祝炎岚大惊,急忙又将春泥藏到背后。   那些界主可没有一点保留,全都奋尽全力将力量倾泻在剑开天身上,随便露出些余力都能将春泥打成血雾。   剑开天似是对这些界主不自量力的行为见怪不怪,回首就劈出百十剑光,把他们轰来的各色法术神技全部劈散,恶狠狠吼道:   “滚开!今天剑大爷我高兴,别自找不痛快!”   时宇这才发现剑开天到现在为止一个人都没杀,这绝不似他惯常所为,沉声问道:“大剑,怎么回事?”   剑开天不答,手中巨剑突然转向,指向了远处疾射而来的几名界主。   凌霄大步走到时宇身边,也盯着那几人冷声道:“二哥,这几年来了不少厉害家伙,我们不敢轻易杀人。”   “哦?”   时宇眯起了眼睛,能让剑开天和凌霄收敛心性不杀人,足见所谓的厉害家伙绝不是一般的厉害。   寻真眸立时张开,时宇在那几人身上来回扫视,肆无忌惮的目光让那几人也是一惊,遁至百里外便不再靠近。   全是陌生面孔,但也全是让时宇都侧目的高手,他们散出的威压似乎个个都堪比玄盘。   “断生地?”时宇心中跳出个念头,但随即摇了摇头,断生地看不起非人族生灵,而眼前的强大界主并非只有人族。   剑开天趁着时宇探查思量,扔给他一块令牌,“以后不用那么费劲地赶路了,万灵那老家伙炼出了界门令,驭命之地内可直接回到炎岚城。”   时宇大喜,接过令牌轻轻摩挲几下才塞进体窍,这下可不怕炎岚城有难无法及时赶回了。   拍拍小黑,时宇从他身上缓缓飘起,向着那几人凌空飞去。   小黑很懂时宇,立刻倒退数千里,他从这几人身上也感受到了极大的威压,似乎每一个都能和他旗鼓相当。   那几人见时宇突然靠近,表现得非常镇定,冷冷看着时宇并不说话。   凌霄紧跟在时宇身后,麦恒也捻须相随,对时宇说道:“这些人以前都不怎么样,但前几年突然就变得极强,我们都看不出缘由。”   “不是因为又有神力附体?”时宇想起连续两次撼动整个驭命之地的异变,每次都有大量神力和真灵落入驭命之地,能塑造出几个幸运儿并不奇怪。   麦恒摇摇头,“不是,虽然又有神力覆盖天地,但并没有再让界主们跃升。那些神力和第一次冲入驭命之地的不同,并不能直接吸纳利用。”   时宇了然,觉得理应如此。   来自断生地的神力,都是被屠杀的军士身上散出,早被凝练运转无数年,可与人族修士亲和。   而从地下涌出的神力,对任何修士来说都是不知如何驾驭的力量,就像混沌一样只可看不可用。   两三句话说过,时宇和那几名高手已经不足十里,看时宇还要贴近,那高手中一人突然高喝:“时界主胆魄惊人,还请留步!”   不足十里的距离,对界主们来说近乎贴面而立,如果暴起偷袭那绝难闪避或抵挡。时宇有一手贴身索命的绝技如今已经不是秘密,谁敢让他再往近处走?   时宇淡淡一笑悬停于空,朗声道:“怎么?觉得自己实力够了,要强行绞杀攻城?”   领头强人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回应时宇,“确实如此,我们就是在等时界主回来,好一网打尽,不然炎岚城早成废土!”   “嘢?”时宇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直接,哂笑道:“那就别等了,动手吧!”   说完,时宇突然消失在虚空,惊得那百十界主猛轰劲力,向着四面八方无差别狂攻,想要将时宇从虚化之身中逼出来。   但他们的攻袭对时宇来说全无作用,十里距离几乎时间都不用,时宇就扑进人群开始一根根拔取命线。   幻时与攫命相辅相成,一极速一绝杀,顷刻便有三十几个普通界主陨落在了时宇手中。   剑开天几人全愣了,随即都咧嘴大笑。   麦恒一把麦种洒出,循着剑开天方才劈出的伤口,钻进一个个界主体内,顷刻间绿叶萌发麦杆摇曳,弄得那些界主像是枯木逢春般蓬勃生长。剑开天更加凌厉,呼呼甩出剑海狂澜,绕着百十界主盘旋飞刺,将他们全部逼回原地,由得时宇一爪一个全送进冥狱。   只有凌霄没有出手,他极速倒退站在了小黑身边,谨防有漏网之鱼挟持弱小。   时宇几息就觉得有些不对,普通界主也就罢了,那些高手看似厉害,真动起手来根基虚浮技法滞涩,一看就是无法适应突然暴涨的实力,宛若常人舞动百斤大锤,能拿起来都算不错。   “这样的废物也能围剿我炎岚城?”时宇边打边思摩,开始留意有没有更厉害的角色出现。   麦恒游走外圈,四下遥望便开始尽情嘲笑刚才发话的界主,“孤峦,你这有了点本事就自大成狂的东西,真以为天下无敌了吗?老老实实交代你实力猛进的缘由,或许我家公子会留你一命!”   时宇手上一顿,心道幸亏麦恒话说得快,不然不用片刻这一堆界主就都成了冷尸。   时宇突然大开杀戒,也是看炎岚城被围得太紧心有暗火,而且那孤峦说话不知进退,还想一举剿灭炎岚城,那就让他们先去冥路上洒扫一番。   “住手!”   又有大喝遥遥传来,不过他喊得就太慢了,只不过三五息,时宇身边就只剩两人,一左一右被时宇提在手中随风荡漾。   孤峦在左,另一个不知姓名的界主在右。   此时时宇仍是虚化之身,因而孤峦二人的情形看上去就很古怪,像有看不见的绳子系在头顶,将他们如同人肉风筝似的吊放在高空。   一见来人时宇便眯起了眼睛,猛一发力要了手中两人的性命。   “玄盘!你那一身死气呢?上次我就忘了问你。而且,你恢复得真快啊,我以为至少要几十年才能看到你。”   玄盘闷哼一声,恼怒地看着百十具尸体,大声道:“时宇!你未免太过歹毒!驭命之地有你这种残杀界主的魔人在,怎还能有安生之日?”   时宇顿时瞪圆了眼睛,觉得这话怎么都不该玄盘来说。   界主们又不是无知小儿,比时宇杀人更多的绝主多了去,光虞麓尧就杀了不下数万,不然哪里来的那么多空间碎片?   就是玄盘自己,手上血腥也不计其数。   缓缓凝出身形,时宇与玄盘遥遥峙立,哂笑道:“玄盘,说这话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么?都打到我家门口,要剿灭炎岚城了,难道还要我束手待毙?这些人实力突飞猛进,也是你的杰作吧?”   再踏前几步,时宇黑洞洞的眼眸又望向玄盘,沉沉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那一身死气怎么回事?”   “不用他来回答,今日你这邪魔就将伏诛,有什么话去地下自己慢慢想吧!”又一个声音从玄盘身后响起。   不出所料,太叔拔尘急奔踏来。   时宇双目一凝,眉头锁得更紧,太叔拔尘的气势竟比以前强了数倍,远超在太叔峰见到的本体。   而且太叔拔尘一出来,整片空间就荡起了如粼波纹,无论远近诸人诸物,都在这粼粼波动中微微起伏。   时宇惊问:“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突然强得不可思议?” 第880章 有仇当场报   “哼!孤峦说的没错,要不是等你回来,我们早就将炎岚城杀得一干二净。”   太叔拔尘答非所问,似乎在有意避开时宇对真相的追寻。   他的身影很快超过玄盘,向着时宇直扑而来。就像时宇干净利落杀光所有拦路界主一般,太叔拔尘直接对时宇展开了狂攻。   与此同时,包围炎岚城的所有营寨,都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吼声。   蜂群般的界主凌空疾飞直扑炎岚城,地面和低空更有无数土著修士狂嗷猛冲,大地都被踏得土石俱裂泥石高飞。   本还在看热闹的剑开天、麦恒几人顿时又惊又怒,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直接攻城。   时宇不在的这一段时间,炎岚城压力日增但也没到城灭的地步。   现在看来玄盘等人是彻底不给炎岚城留活路,直接展开决战。   城内观望众人,立时警讯响起大阵急升,炎岚城迅速消失在众人眼中,只有一个晶亮的球形护阵,坚实无匹地悬在虚空。   时宇心中稍定,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太叔拔尘。   此时空的太叔拔尘也好,夜墨白也罢,都不能把他们和另一时空联系到一起。不同的经历,会带来完全不同的一生,时宇一厢情愿与人为善,那是自寻烦恼。   双目一凝,时宇冷声道:“太叔拔尘,我几次放过你,你真当我怕你么?今日你就和玄盘一起去死吧!”   接着他头都不回地高喝,“麦恒!剑开天!带人回城!这里有我就够了。”   剑开天当即运起幻时,瞬间来到小黑身边,胸口撑开将所有人纳入,而后电光一般冲向炎岚城。   麦恒和凌霄也不敢怠慢,伸手搭在小黑身上,借着小黑的扶摇一同撞进了护城大阵。   此时的护城大阵,已在万千界主的轰击下岌岌可危,再勉强撑开裂口放进剑开天几人,就有大片炫光炸开在外壁,看起来飘摇欲坠。   最惨的是那些不及回城的灵种小修。   围城大军从来不曾全面进攻,界主出手也极少直接针对灵种。   所以炎岚城所属灵种,大部分都在地面安营扎寨,猝不及防下被攻城大军极速碾过尽成血泥。   玄盘和太叔拔尘都没去阻拦剑开天,他们本就打算将所有人困在城内一并灭杀,剑开天带着祝炎岚等人回城更合心意,还能把不好对付的时宇牵制在此。   时宇自然知道他二人心中在想什么,不过他不在乎。   已经打定主意要斩杀太叔拔尘和玄盘二人,他更需要炎岚城稳如磐石,所有人回去才能守好城池。   太叔拔尘扑到时宇身前百里处,就完全轰出了他的空间秘术,层层叠叠的空间裂隙不仅仅是贴在他身外用于防护,而且结成一条长链,如连绵飞刃般缠向时宇。   时宇对太叔拔尘可以准确锁定他的方位感到万分诧异,他已在化虚状态,只要不发声,按理没人可以察觉他悬在何处。   但偏偏太叔拔尘的空间长索如同长了眼睛,直接卷了过来。   “时宇!你真以为有一副虚化之身就立于不败?我和玄盘早就想好对策,今日你必死!”仿佛还能探知时宇心声,太叔拔尘纵声高呼,挥手又甩出数条空间长索凌空卷来。   时宇不敢托大,既然对方能寻到他的方位,就有可能伤到他的虚化之体,侧身避开凌厉长索,闷声不响向着太叔拔尘遁去。   事实再一次证明,虚化之体已经没有隐匿效果,太叔拔尘狞笑数声又弹出数条长索,条条长索都直追时宇身形,将时宇身周空间切成无数碎屑。   时宇心惊,对这些围城界主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更感兴趣了。   上次若要杀太叔拔尘,可以说是举手之劳,但现在怕是要费点力气。   稍一走神,就有一条空间长索贴着时宇胳膊擦过,如同毒蛇般啃下他大块血肉。   嗯?   时宇从擦过身体的空间长索上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似曾相识,又极度危险。   “噬空兽?”   心中霹雳般闪过一个名称,时宇想起千将尊曾毁去的那块蓝色肉糜。   那块肉糜毁灭的时候,散发出和眼前长索一模一样的气息。   举目望去,正凶狠甩动空间长索的太叔拔尘也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和他以前中正磅礴的气息截然不同。   心脏猛抽,时宇转目看向玄盘,心中疑惑全部了然。   玄盘是用断生地给他的手段,催生了这大批高手,也掌握了对付时宇虚化之体的方法。   攸然退后,时宇贴到太叔拔尘身边十余里就再不能靠近,无论是空间长索还是空间裂隙,都能对时宇虚化之身造成伤害。   时宇一退,太叔拔尘更加得意,满脸狰狞向着时宇追来,两掌扎开放出了数百如蟒般的长索。   一时间时宇身周再无可避之处。   远观的玄盘轻轻舒了一口气,转头向炎岚城看去,护城大阵已经支离破碎,轰出的攻袭强光有气无力。   再有几息,攻城大军就能彻底淹没这座高悬于空的大城。   得意地轻哼,玄盘攥紧了双拳,看着步步退避的时宇,眼中闪起阵阵精芒。   “你是在纠结要不要杀了我,彻底投靠断生地么?”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传进玄盘耳内,就像有人贴在他耳边轻言细语。   玄盘心中猛的一惊,挥拳就往声起处砸去,大片空间应拳而碎,却没有时宇的身影浮现。   定睛再看,时宇还在远处和太叔拔尘缠斗。   “是谁?”   玄盘攥拳低喝,一双虎目不断扫视,神念也极速铺开,覆盖了方圆百里。   玄盘一动,正在和时宇对拼的太叔拔尘当即有了感应,急速转来的眼神中闪出些疑惑。   时宇趁机欺身而上,同样甩出一条长长铁链,哗哗震响冲向太叔拔尘。   太叔拔尘急忙收回心神,将对玄盘的疑惑放在脑后,身周空间裂隙组成的厚铠嗡嗡作响迎向扑来的铁链。   “太叔拔尘,你真当我还会怕你的空间神技么?现在我也会些空间法术,你那些雕虫小技就不要拿出来献丑了!”   说着,时宇竟然现出正常身形,黑漆漆的寻真眸看去异常诡异。   寻真眸一开,时宇便看到太叔拔尘密不透风的空间铠甲之间,仍有无数空间褶皱存在。   伸指一划,时宇撕开那些空间褶皱,瞬间破了太叔拔尘的防护,手中铁链寻隙直入,重重撞在太叔拔尘面门。   太叔拔尘没想到时宇还有如此神妙的一手,身为空间天赋的法师,他从来没被人用同样的术法攻破过防御,心中震撼可想而知。   “啊!”   惨叫一声,太叔拔尘仰面摔倒,大片鲜血洒入虚空。   时宇趁胜追击,连续几道指力划出,将太叔拔尘退路上的几道空间褶皱弹开,一条条褶皱就像横亘在空中的一片片刀刃,从太叔拔尘的身上狠狠劈过。   太叔拔尘心中惊骇,他明明觉得自己周身被防得密不透风,时宇的铁链和无形攻袭又是如何落到了他身上?   他看不出,他所谓密不透风的防护,早就被时宇扯成了稀稀拉拉的破布。   时宇几步就追到了太叔拔尘身边,摇头道:“你很强,但你只有天赋而无深究,你只是在利用空间而非操纵空间,在我这双眼睛里,你的那些空间碎片一无是处!”   说着,时宇伸手就抓向太叔拔尘体外空间碎片。   本该割破时宇指掌,将残碎血肉送进太叔拔尘纳物空间的空间碎片,此刻却像乖宝宝一样任由时宇抓起,亮在摊开的掌心内轻轻颤动。   太叔拔尘彻底惊骇,时宇能做到这一点,那他的一身本事全成了摆设,空间长索的紧密程度,还不如空间铠甲的一成。   “爆!”   太叔拔尘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怒喝一声便向远处遁去,时宇掌心的空间碎片立刻炸碎,轰得方圆百里尽是空间裂隙和奔涌混沌。   “嗤!”   时宇一声轻笑,就站在各色乱流中看着太叔拔尘远去。   可太叔拔尘每退一步,就被看不见的空间褶皱刮去一片血肉,就像他以往对付别人的绝招。   玄盘也大惊,怎么时宇就突然翻了盘,难道是刚才说话那人在暗中支援?   想到这里,玄盘又四下急寻,依然没有找到除了时宇之外的第二个人。   时宇从空间乱流中一步步走出,伸手招过一片太叔拔尘的血肉放在了眼前,里面正有蓝汪汪晶亮亮的肉.团在蠕动。   “果然如此!”   时宇掌中升起一团火焰,将太叔拔尘的血肉烧净,可那些蓝色血肉却全然不惧烈火,竟还有汇聚一处再组躯体的趋势。   微微皱眉,时宇划开一处空间褶皱,便将那些蓝色血肉扔了进去。   没有时宇随时可撕开空间褶皱的本事,这些血肉永远别想回到正常世界。   突然,时宇扭过头,满脸诡异地朝着玄盘笑了笑。   正暗自琢磨如何对付时宇的玄盘心肝猛颤,不由自主退了几步。   另一边,奋尽全力的太叔拔尘,终于从时宇布下的陷阱中逃脱,浑身上下被切的血肉淋漓。   他满面怒色地看着时宇,惊喝道:“时宇!你这是什么空间神技?为何我感受不到你撕开的空间?”   时宇哈哈一笑,伸指点向大地,“想知道?下去自己琢磨吧!”   有仇当场报,时宇直接把太叔拔尘曾说的话还给了他。 第881章 怪物   太叔拔尘气得火冒三丈,却又对时宇万分无奈。   时宇向炎岚城看去,护城大阵已经彻底破碎,所有人都在城池上空和围城界主们死斗。   好在万灵有一手化身亿万的本事,能挡住那些土著小修们冲入城中肆意杀戮,才保住炎岚城内的灵种没有顷刻灭尽。   界主高手不屑于先毁城池,只要城内界主高手不死,这样的城池要不了多久便可重建,毁城毫无意义。   但这些界主没有放过城内到处奔跑哀嚎的灵种,时不时一道强攻轰下去,哪里人多往哪里砸,把守在城内的万雷和摩罗逼得手忙脚乱。   攻城界主太多了,就凭炎岚城那点人,根本防不周全。   时宇怒哼一声,双掌在空中割划,一道道空间褶皱被他全部展开,顿时有大片不曾现于世的空间被融入驭命之地。   玄盘和太叔拔尘骤然发现,他们竟然瞬间远离时宇数十万里,炎岚城从身后突然跑到了身前,连带那些攻城界主,也从密密麻麻变成了稀稀拉拉站在虚空。   炎岚城喧闹的上空顿时变得寂静,竟然再无一个界主立在正上方。   如此神乎其技,让玄盘顿感形势失控,时宇有轻易挪移敌人的本事,那谁还能真正伤到他?更不要说击杀他。   “哈!哈!哈!死!”   同样惊异的剑开天放声大笑,挥剑向不远处的一个界主劈去。   上万界主挤在一起,他当然打得万分吃力,但现在身边就只有十几个界主,还都是普通界主,那不就是送羊入虎口?   霎那间,十几个界主都成了他剑下亡魂,远处的绝主级高手根本来不及驰援。   剑开天的举动像是吹起了炎岚城反攻的号角,炎岚城界主是不多,但各个都是巅峰以上,大部分还有无边威慑护体,瞬间打得攻城界主血肉横飞。   仅有的十几个绝主高手,刚刚动起来,却发现自己离炎岚城更远了。   急转直下的形势让玄盘眉头拧成了团麻,他看向立在身边的太叔拔尘,眼中忽的闪过一丝狠厉。   此时的太叔拔尘也是又惊又怒,目光只在自己那一身伤,和远处的时宇之间徘徊,完全没有注意到玄盘不善的神色。   时宇却把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但他什么都没说,静观其变。   太叔拔尘已经完了,他被玄盘种下了噬空兽,今后就只能是玄盘的附庸。   一代雄主居然被徒弟害成这样,时宇想想不禁也有些唏嘘。   但令时宇没想到的是,太叔拔尘的遭遇远不止被种下了噬空兽,玄盘突然一掌拍在自己心口,喷出大口鲜血,全喷在了太叔拔尘身上。   太叔拔尘惊怒回头,猛向玄盘挥掌却又急停在半空,大喝道:“你.....做什么?”   玄盘惨笑,伸手擦了一下嘴角,低喘道:“还是低估了时宇,今后需要躲着他走了。”   “什么意思?你要弃战?”   太叔拔尘放下手掌,疑惑地看着玄盘,忽而,他又迅速抬起双掌,隐隐锁定了玄盘,玄盘的言行太过诡异,完全分不清敌友。   “弃战就弃战,你吐我一身血什么意思?”   太叔拔尘神念迅速扫过全身,没有察觉任何异样。   “弃战也不能让时宇过得太轻松啊!大帝你就奉献一下吧。”   “嗯?”太叔拔尘更加警觉,当即远离玄盘,运力将一颗颗蓝色肉珠逼出体外。   他和玄盘本就是相互提防相互利用,玄盘给他的那颗丹药他反复审视了无数遍,才敢将其中蕴含空间特质的部分融入体内。   而且直到今日此时,他也没有将那丹药完全吸纳融入体内,就是怕被玄盘暗害。   玄盘笑看太叔拔尘将噬空兽血肉一一逼出,悠悠道:“去吧!去杀了时宇。杀不掉你就自己去死!”   听了玄盘这句话,太叔拔尘神色陡然一变,他只见自己身上沾染的玄盘之血,突然活了过来,像是铺在身上的怪物般蔓延,转眼就将他全身染红。   一条条红色血线,从他伤口处疾射而出,在空中凝成一个个血团不住蠕动。   “这是什么?”   太叔拔尘怒喝,伸手削下一片血肉,却见体内都已被无数红色触突塞满,每一个触突伸出体外就激射血线,越来越多的血团洒在了太叔拔尘身周。   其他地方的战斗早就乱成一团,但他们也都察觉到了玄盘和太叔拔尘处发生的异变。   尤其当玄盘将自己击成重伤,命令太叔拔尘去杀了时宇后扭头便跑,所有攻城界主和修士心中都升起了极为不妙的感觉。   身处边缘没有卷进战斗的界主,立刻远遁而去。   而正和炎岚城界主缠斗的高手,逼开对手后也转身急遁,不管玄盘对太叔拔尘做了什么,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绝对惊天动地。   炎岚城诸人也知道大事不妙,但他们不能弃城而走,赶忙全部回城池,匆匆修复护城大阵。   非界主的普通土著此刻最为凄惨,炎岚城灵种,此时迸发出无边勇气,嗷嗷叫着挥兵反扑,霎时将没有界主保护的土著们杀了个血浪滔天。   每当有土著奋起勇气想要反击,立在城头的摩罗便会一箭射来,将那土著轰成飞灰。   时宇也没闲着,看到玄盘逃窜,他直冲太叔拔尘。   沿途随手劈杀四散奔逃的界主,轻易摘了他们的头颅。   立在太叔拔尘身前不远处,透过细密悬浮的血团,时宇惊讶的发现太叔拔尘都快成了人干。   他正惊慌万分地将那些被逼出的蓝色肉珠塞入空间裂隙扔进混沌,这些肉珠悬在空中竟在和血珠互相融合,一个个丑陋的小怪物正在成形。   时宇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挥手劈开几条空间褶皱,帮着太叔拔尘将那些怪物扫进绝地。   可一转眼,他们又从太叔拔尘的体内出现,一口一口啃噬着太叔拔尘的肌体。   太叔拔尘明白了,时宇也明白了,玄盘就是看中了太叔拔尘的空间天赋,将太叔拔尘和同样以空间操控见长的噬空兽融在一处,必能让噬空兽世间无匹。但求生是人的本能,太叔拔尘只剩这一个身体,他不能让自己无数年的努力一朝化为青烟。   玄盘曾信誓旦旦对他说过,只要能坚持到天将出世,便可一同登天。   即便现在玄盘很果决地抛弃了他,太叔拔尘还是不愿意放弃最后一点希望。   至少,太叔拔尘的神志还属于自己,还有能力为了自己的命运一搏。   时宇很快退却了,太叔拔尘已经变成了一个躯体褴褛的怪物,除了一对眼眸和一个颤颤的脑仁,所有肌骨皮毛都已爬满了血团,好似一个被无数虫蚁啃食过的活体。   又一个不详的名称爬上时宇心海——血蚀兽!   若血蚀兽和噬空兽再度融合,试问谁还能抵挡这样一个更不可思议的怪物。   一道闪电劈中时宇魂灵,归镇海曾说看到太叔拔尘变成怪兽和时宇战斗,一定就是此刻!   太叔拔尘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异样,他只剩两眼一脑,眼脑之间只有丝缕血线相连,他才发现好久不曾眨眼,两眼都在劲风的吹拂下干涩生痛。   “玄盘!你这畜生!”   剧烈的神魂波荡冲向四周,太叔拔尘最后的脑仁也在狂呼后变成了一团血浆,在虚空中无规律变换着形体。   唯有那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到处旋转打量着周遭世界。   “呃!”   一声沉沉低呼不知从哪里响起,就像时宇方才突然响起在玄盘耳边的低语。   但那时是时宇扯动空间,将一段声音封入空间褶皱弹到玄盘耳边故弄玄虚。   而此时,则是万千飘洒在虚空的血团飘忽发声,仿佛每一个血团都是主脑,又仿佛每一个血团都从属于看不见的魁首。   时宇又在连续撕扯空间,想要将那无数血团推至远处,然而这次不但没能让那血团移动分毫,还听到阴森森的呼鸣响起。   “嗬!嗬!”   随着那呼鸣,两枚孤零零的眼珠子在虚空来回转动,怎么看怎么诡异,起初盯在时宇身上,却又慢慢转开,向还在奔逃的界主们看去。   那些悬浮于空的血团拼命想要往眼珠上靠,却一直有股无形力量将他们分开。   玄盘早就逃得不见踪影,即便他有可以击穿地心的力量,也没留下和时宇一较高低。   但那些绝主和界主,逃到自认足够安全的极远处便停了下来,回头向时宇和那团血色张望。   “不知死活!”   时宇心中暗骂,伸手拦住了想要靠近的炎岚城诸人,大喝道:“回去!全力防护!这是断生地拿来对付千将尊的邪物!还是噬空兽和血蚀兽合体!”   飞在最前的剑开天和万灵同时色变,转身飞回炎岚城,刚刚修复的护城大阵再次撑到最强,又变成一层厚厚晶壁护在了整座大城外。   远处的绝主和界主们,看炎岚城如此慎重,加之又听不懂时宇说的断生地是什么意思,也赶紧向着更远处飞去。   偌大一片天地,只有时宇和眼前不住聚合却又不得的血蚀兽对峙。 第882章 血蚀兽   “嗬!”   沉沉呼声再次响起,终于有一团血珠落在了眼珠上,眼珠外瞬间拢上一层筋膜。   时宇越看越心惊,仅仅一团血珠融入眼球,便有不亚于界主的力量迸发,大片空间被翻卷的力量掀起,像抖动的幕布般向远处荡去。   再不敢观望下去,时宇趁着血蚀兽似乎还不能动,伸手撕开一道空间褶皱将那一对眼珠吞下。   却发现隔着空间褶皱,那一对眼珠也在四处转动,似乎在寻找合适的目标。   “糟了!”   时宇心中一沉,那对眼珠盯住了早前藏进空间褶皱的蓝色肉珠。   时宇本想用那些肉珠坑玄盘一次,但玄盘跑得太利落,反被眼前邪物盯上了。   “砰!”   一声轻响,诡异的眼球竟然直接从时宇布下的空间褶皱中跳出,接连撞上七八滴血珠。   眨眼间,一个隐隐约约的无骨无皮的头颅飘飞于空,向着隐藏着蓝色肉珠的空间褶皱飞去。   时宇哪能处处如它所愿,一伸手展开几道空间褶皱,将那些蓝色血珠推出百万里。   残碎破烂的头颅当即狂吼怒视时宇,怒张着一张还没长牙的血口向时宇噬来。   眼下这所谓的血蚀兽还不甚恐怖,但一想到千将尊都不敢用手去触摸血蚀兽,时宇便飞速退开,接连几道万里空用出,将和血蚀兽之间的距离拉到不知多远。   令时宇惊异的一幕发生了,小黑用扶摇都要飞上许久的距离,这个只有残缺头颅的血蚀兽竟完全无视。   它呼地一下飞到时宇面前,在时宇还猝不及防的时候狠狠咬下,正咬在时宇抬起的手指上。   时宇顿时感觉痛彻心扉,没有牙齿只有上下两片残唇的血蚀兽,竟然在他坚硬无匹的混元不灭体上咬出了深深的印痕。   而且那痛苦不仅仅来自于身体,时宇只觉得自己灵魂也被狠狠咬了一口。   心中一恼,时宇挥掌力劈而下,混沌洪流轰然落在血蚀兽身上。   血蚀兽残破的头颅眼眸微转,似乎向时宇发出了不屑的嘲笑。   仍悬在虚空中的血珠,在时宇一掌之后,像是得到了明确的召唤,如雨般射向血蚀兽残颅。   那破破烂烂的头颅迅速饱满充盈起来,状似饕餮的兽首一步步映现在时宇眼中。   时宇心中暗惊,若让血蚀兽这般迅速成长,不用一刻就成了完全体。   一个完全体的血蚀兽到底有多大威力,谁也不知道。   “嗤!”   神力指芒从时宇双掌十指激射而出,正中还在极速复原的血蚀兽,那愈发狰狞的头颅似乎吃了一惊,看向时宇的眼神便更加狠厉阴毒。   时宇更吃惊,他雄浑的神力只是让血蚀兽退出几步,竟然连一点伤势都未留下。   虽不知血蚀兽在上界之战中作用几何,但从神力都不能伤它的结果来看,它恐怕是克制驭命天将士的不二异兽。   心思一动,墨戮在时宇心意下激射而出,正中血蚀兽额头,嗤的一声刺进去,又如流光般从脑后贯穿而出,带出一溜长长血花。一击得手,血蚀兽怒吼连连避退几步,一爪拍向又在飞还的墨戮,却被墨戮再度刺穿手掌。   久不曾出战的墨戮,此时显得兴奋异常,它也感受到了和时宇完美配合的畅快,再没有那种浑身是力却使不出的滞涩感。   激越之下,它瞬息千百次地在血蚀兽身上穿进穿出,将刚刚有些形貌的血蚀兽打得狂吼不止。   “凌霄!万雷!”时宇高喝一声。   紧固防御的炎岚城内立刻飞出两条人影,二话不说向血蚀兽放出了他们最拿手的攻击。   神力不能伤到血蚀兽,墨戮又势单力薄,时宇招来了炎岚城两大法攻强者,看看哪一类攻袭可以克制血蚀兽。   金木水火土五行强袭,无一落空全砸在了血蚀兽身上,却被血蚀兽轻轻一抖完全用空间波荡抵御在外。   万丈雷霆压顶轰落,血蚀兽只是眼珠上翻,张口便将如龙雷光吞进颅内。   时宇心惊,远近围观的众界主同样心惊,时宇先前已将各种本源力量用了一个遍,凌霄和万雷又将五行、雷霆等各色术法轰出,竟没有一样攻袭能建寸功!   仍然只是那枚小小的光影可建奇功,但墨戮锋锐有余强势不足,在不知道血蚀兽要害在哪里的情形下,做不到一击必杀。   “轰!”   不等时宇再发话,炎岚城内又跃出一条人影,破天双斧霎那劈在血蚀兽颅顶,却像是劈在了同样强横的反击力量上。   虚空中刹那炸开刺目强光,伴随着九天雷鸣般的巨响冲向四面八方。   我父闷哼一声倒射回城,两臂又像是和谈未央作战时那样,被反震力彻底崩断。   而始终强横的血蚀兽,在这一斧之下也不好受,哀嚎着退出数百丈。   还未被它吞下的血珠,都有灵性般紧追而去。   凌霄和万雷悻悻互望,时宇摆手示意他们也回城。我父万倍力都只能劈开血蚀兽半颗头颅,他们追上去也没啥用。   墨戮也回到了时宇体内,这片刻疯狂戮刺,时宇觉得自己魂灵都有些吃不消。   才停手不过几息,时宇便见血蚀兽伤势已然全复,它伸出舌头舔舐.着散落于空的血滴,一双恨意满满的眼睛,倒映着时宇的身影。   时至此刻,血蚀兽也只守不攻,无从下手的时宇眯起了双眼,想不出该如何尽快拿下这个怪物。   凌霄和万雷的法术不能伤到血蚀兽分毫,我父巨力还反受其害,其他的手段结果也应该差不多,只靠墨戮的话,可能要把时宇累死才行。   “嘶嘶,嘶嘶!”   血蚀兽仿佛发出了得意的笑声,不光是它,就是那些悬浮在虚空的血珠,都没有在各色攻击下损伤分毫。   时宇闭目,脑中极速思索当日千将尊是如何灭杀血蚀兽的,他只不过刀面一抖就将血蚀兽毁得干干净净,完全没有奋发大力的感觉。   眼睛一亮,时宇闪身挡在了血蚀兽和那些血珠之间,一条条空间裂隙被他撕开,好似直立在空中的晶亮利刃,将最锋利的一面对准了已有大半形貌的血蚀兽。   “嘶~”   血蚀兽又在不屑低鸣,轻轻扭了几下鲜红的身躯。   空中的血珠已经所剩无几,一头宛若被剥了皮的凶兽,映入每一个人的眼帘。   出乎时宇意料,快有完整形体的血蚀兽,突然放弃了时宇身后那些血珠,瞬间扑到了一名远观界主面前,一口便把那界主吞了下去。   那界主根本就不及反应,他留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点痕迹,就是惊恐目光射进血蚀兽仿若无边的阔口,似乎在口中看到了不可置信的大恐怖。   远观的数千界主轰然大乱,胆怯保守的当即飞身远遁,暗骂玄盘竟然真的放出敌我不分的怪物。   胆大英勇的施法反击,数不清的术法兵芒洪流般撞在血蚀兽身上,顷刻将它淹没。   但没谁认为此举可以灭杀血蚀兽,能伤到它都是万幸!敢于出手的界主在一击之后,也飞速远退。   时宇趁机伸手探入空间褶皱,将那些血珠用混沌卷成一团,而后随意扔进一条空间裂隙。   他可不敢用手去抓,千将尊当日的谨慎举止,给了时宇足够警醒。   还淹没在漫天轰击暴鸣中的血蚀兽,似乎对时宇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在乎,刷的一声冲出极度紊乱之处,再次轻松吞下一名界主。   “轰!”   所有界主都如炸窝的蚂蚁般四散而逃,甚至有人直接扯开空间踏入混沌,哪怕暂时迷失在混沌中,也不愿再面对防无可防避无可避的血蚀兽。   血蚀兽无可抵挡的吞噬,引起了彻底的恐慌,仍留在场的界主,至少都是巅峰界主,且都已经将警惕和防护提到最高。   但就算这样,那名界主也没能在血蚀兽的突袭下挣扎分毫。   试问谁还敢留下等死?   然而,血蚀兽好似发出了“叽叽”嘲笑,突然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眼中,就像时宇施展了虚化之身。   一声声惨嚎接连响起,频发之快超乎想象,仿佛万千人同时被砍下肢体,同时发出了惨叫。   时宇惊呆了,炎岚城众人也惊呆了。   只不过霎那间,场内所有绝主都成了血蚀兽口中的血食,而那些早就逃走的普通界主,竟也都莫名其妙回到了炎岚城四周,惊恐未去就成了血蚀兽口中杂粮。   时宇完全明白了,这些围城的营寨只是幌子,是玄盘用来蓄养血蚀兽口粮的畜栏。   万界界主,再一次被玄盘推入了深渊。   而玄盘为了杀死时宇,毁掉炎岚城,不惜用上万界主的命来填,着实让时宇佩服他胆大妄为。   扬唇冷笑,时宇一点不同情这些绝主和界主,他们必然和太叔拔尘一样,被玄盘用来自断生地的丹药诱惑,以为是突飞猛进的奇遇,其实是催生饲料的配药。   玄盘真正仰赖的,只有即将成形的血蚀兽!   攻袭依然混乱暴烈,毕竟是个界主,在被血食兽吞下时还能临死反击,一直等到所有攻击平息,血蚀兽才在时宇眼中现出全貌。   吞下如此多的界主,血蚀兽依然不是完躯,肌骨俱全却还缺乏一张完整外皮,鲜血淋漓的身体表面,蠕动着一条条小蛇般鼓起窜动的血线。 第883章 横竖横   “太叔拔尘?”时宇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血蚀兽两枚已经嵌进框内的眼珠缓缓转过,盯着时宇闪出诡异光芒。   “太叔拔尘你还在吗?”时宇又轻声发问。   血蚀兽阔口咧开,似在嘲笑时宇的痴心妄想,数枚血淋淋的獠牙参差错落。   透过牙间缝隙,时宇终于看到了它口内一角,同样闪出惊骇神情。   目光一入兽口,时宇就觉得自己踏入了血腥残酷的战场,无数修士狂吼着征战厮杀,断肢碎体漫天抛洒,鲜血染红了天空,也淹没了大地。   更可怕的是,所有修士中最弱小的一个,也散发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挥出的法术神芒,轻易便将天地撕裂,万物轰灭。   而这些强大修士战斗的对象,正是无穷无尽的血蚀兽。   它们从天地一端狂奔而来,悍不畏死地冲击修士大军,哪怕面前每一刻都有千百血蚀兽死去,他们也无所畏惧地猛冲,直到可以冲倒一个修士,用兽海将他吞没。   每死去一名修士,血蚀兽群中就会站起一头更加强大的兽王,带领兽群扑向修士大军深处。   “地神主?”   时宇骇然看到所有修士最后端,正站着断生地的地神主。   他的身上,还是那副铁链缠身,利箭遍体的血淋淋模样。   地神主冷眼看着无数修士被扑倒吞噬,神色始终不变,像是一块磐石矗立在战阵之后,定海神针般为所有修士加持无边勇气。   正要再细看,时宇眼前情景剧变,所有血蚀兽都被屠戮一空,纷乱的战场也已平静。   地神主浑身浴血站在战场正中,一条铁链落在他的脚下,身上利箭也全都不见。   除他之外,整个战场再无一人。   “嗬!”   此时的地神主面容极度扭曲,不断发出暴怒的吼叫,两掌摊开狂吸满地血污,所有修士都已被血蚀兽吞噬,地神主吸起的只能是血蚀兽残余。   时宇心惊不已,暗思地神主是不是已经变成血蚀兽,现在看到的血蚀兽也是他的从属之一。   当所有血污急速消失,地神主又把铁链迅速缠在身上,一根根利箭被他抽出,再次狠狠插进体内。   狰狞的表情顿时舒缓,就像是被他吸进体内的血蚀兽都被压制,他终于有机会松一口气。   刚看到这里,兽口内的情形又是一变,所有景象全部消失,只余血盆大口向着时宇兜头罩下。   时宇从方才的惊心大战中清醒过来,刷的一声甩出铁链,那根得自地神主的铁链。   始终神色从容的血蚀兽,这才第一次怒吼失色,朝着时宇狠狠咬下。   但地神主的铁链乃是无上神器,时宇单臂一抖便将链条甩出,在血蚀兽口中激烈抖动,打得血蚀兽齿落口裂,惨嚎着连连避退。   “好宝贝!”时宇由衷赞叹,轻抚铁链满心欢喜。   眼角余光又看到炎岚城那里跳出十余条身影,正向他飞扑而来。   “都回去!”   时宇放声大喝,一抖铁链挡在了血蚀兽面前。   血蚀兽在时宇身上吃了亏,立刻把目光对准了从炎岚城内扑出的人影。它还未到全盛,仍需吞噬修士进补。   炎岚城诸人是被时宇吓坏了,他们看到时宇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任由血蚀兽张口吞下,就像先前那些界主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好在他们的反应也足够快,又见时宇毫发无伤从血蚀兽口中挣脱,还打得它满口血崩,当即呼啸飞退,又缩进城内闭守不出。“守好城池!这里不用你们帮忙!”时宇一声大喝,给城内诸人吃下定心丸。   血蚀兽追扑而去,却被时宇一铁链打翻,又被炎岚城护阵洪潮般的灿光攻击轰中,在空中连翻几百个跟头才定住身形。   “吼!”   血蚀兽愤怒大吼,它又张开血盆大口向时宇扑来。   可看到绕着时宇身体飞旋的铁链,它还是忌惮地缓缓后退,绕着时宇踱步,悉心寻找时宇破绽。   时宇同样不敢大意,紧盯着血蚀兽双眸催动铁链,也在想血蚀兽哪里才是致命处,刚才看到的大战直接到了终局,地神主如何诛杀血蚀兽的细节一点都无。   双方陷入了短暂的僵持,血蚀兽似乎觉得时宇并不好惹,缓退几步,撕开了身边空间。   时宇一怔,暗道这家伙难道要跑?   才刚有这个念头,就看到千百血珠从空间裂隙中激射而出,全砸进了血蚀兽体内。   “糟糕!”   心中惊呼,时宇连忙挥动铁链砸向血蚀兽,不管有用没用先把它和血珠分开再说!   血蚀兽低喝沉鸣,一爪拍在了飞旋而来的铁链上,将铁链拍向时宇激射回返,差点把时宇自己砸得头破血流。   “怎么突然这么厉害?”时宇大呼不妙,无往不利的铁链居然差点把自己缠成粽子,而血蚀兽在拍飞铁链后,爪子上连一点缺损都没了。   就这一个回合的耽搁,血蚀兽破开的空间裂隙已经闭合,一头长着碧蓝坚皮的怪兽狺狺低吼,更加恶毒地看着时宇。   “蓝色?”   时宇脑中迅速闪过地神主大战血蚀兽的每一幕,从头至尾就没有一头血蚀兽是蓝色,看来眼前的血蚀兽已经和噬空兽完全合成了一体!   “玄盘这该死的!到底和断生地的谁勾结在了一起?这等邪物也造得出来!”   时宇心中暗骂,细思该如何应对眼前新生怪兽。   噬空兽又有何等神妙,时宇除了听名字知道肯定和空间操控有关,其他本领一无所知。   就在时宇思忖间,血蚀兽趟开四爪,形如饿虎扑了过来,一爪拍在时宇匆忙抖起的铁链上,将铁链神器打得凌乱无形。   倒吸一口凉气,时宇看着铁链上森白的抓痕,急速向后退去,这样的变异血蚀兽绝不可力敌。   血蚀兽一击得手,势不饶人大吼扑来,大有将时宇撕成碎片的架势。   时宇单臂急划,将身前空间褶皱迅速撕开,但血蚀兽一点无视空间褶皱拉开的距离,还是扑在了时宇面前,一爪拍向时宇额头。   “啊!”   时宇隐隐听到炎岚城那边传来的惊呼,不过他也提前一步躯体化虚,血蚀兽的利爪穿空而过,从时宇额头一直劈到胸口才收回,只是留下了火辣辣的创痛,并没有造成致命伤害。   两眼一眯,时宇知道融合了噬空兽的血蚀兽,对空间必然也有着特异的把控。   玄盘是把时宇的一切拿捏得死死。   炎岚城那边坐不住了,时宇从头到尾一直在吃亏,哪怕不敢出门迎战,用大阵狂轰总可以吧?   隆隆巨响震彻虚空,还未修补完整的护城大阵,一道又一道开天辟地的强光直冲血蚀兽,打得血蚀兽怒吼连连不住倒退。   似被彻底激怒,又似觉得实力不够强大,血蚀兽将目光对准了地面上那无穷无尽的土著小修。   时宇暗呼不妙,血蚀兽的目光不是嗜杀,而是贪婪。   小修尽管个体孱弱,但架不住数量奇多,地面上那如潮似海的小修加起来,至少也抵得上十个八个绝主的雄厚元力。   更让时宇担心的是,还有炎岚成数十万灵种在到处奔袭诛杀土著,自己人哪怕死掉一个,时宇都惋惜心痛。   心一横,时宇不想再只由驭命之地面对血蚀兽,既然断生地不愿安安静静度过这百年,那就让他们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   一块玉鉴出现在手中,时宇撕开了通往断生地的界门。   一股浓郁而厚重的亘古气息跨门而入,让不断逼近时宇的血蚀兽猛然一惊,连续退出好几步。   “畜生!看来你也知道那边是谁,要不要去报仇?”   时宇打着祸水东引的主意,也后退几步离开了界门。   界门那边的断生地,不多时就有了反应,只听一声沉闷怒吼响起,界门飘摇破碎。   “哼!”   上次有虞麓尧剑海破门而入,那边的人无法靠近界门,这次没了不可抵挡的攻击,断生地自然可以轰烂界门。   不过时宇不在乎这个,你打碎我就再开,反正界门都是随机开立,时宇就不信每次开门都有人正好在附近。   第二道门刚开,界门那边就传出了吼声,一听就是大战尊在怒喝。   “时宇!你又想做什么?逼着我们动用全力先杀了你?”   时宇也怒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们断生地死性不改!让玄盘带着血蚀兽和噬空兽攻我炎岚城!既然如此,那就开战!看看是你们这些残兵败将笑到最后,还是我杀进断生地鸡犬不留!”   “血蚀兽?噬空兽?”门那边响起诧异低呼,随即沉寂下去。   时宇也不急,开始怂恿血蚀兽,“听到了么,那边就是杀你全家的仇人,去跟他们拼了!”   这等骗小孩的幼稚挑拨,智慧并不低的血蚀兽当然不会上当,对着时宇露出了个不屑的冷笑。   突然,又一股充满血腥和杀戮的气息透门而过,让时宇和血蚀兽都浑身紧绷。   刚才还对地面小修虎视眈眈的血蚀兽,立时将慑人目光投向了界门。   在那门后,它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以及极度的仇恨。   时宇一看有戏,伸手拍出地神主灭杀所有血蚀兽的那一幕,又将铁链在血蚀兽面前晃了晃。   “这链子是我在里面抢的,那个人就在里面,快去报仇!”   恰在此时,地神主更加厚重的气息从门内浸漫而出。   想必是大战尊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血蚀兽出现,特将地神主请来相问,而地神主的声音也隐隐传了过来。   血蚀兽一感受到地神主的气息,立刻暴怒大吼,四爪连踏虚空,踩碎一片片空间壁障冲进了断生地。   时宇大喜,堵在界门处,朝着已经爆发激战的断生地大叫:   “你们听着!再敢把这鬼东西放到驭命之地,我就直接造出守魂奴,把执令卫引下来灭你断生地满门!”   说完,时宇身体虚化,一闪身也进了断生地。   界门在时宇进入断生地后立时破碎,把所有混乱封在了另一个世界。   “这家伙!又自己跑了!”   时宇刚走,剑开天就抓着大剑落在破碎界门外。   正恼,剑开天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爹爹……”   “啥?”剑开天大惊。   脑子再蠢,剑开天也知道那个声音是对他而发。   猛回头看去,刚才惊心观战时一直偷偷打量他的小姑娘,正被祝炎岚推在身前,满眼惊慌。   …… 第884章 自投罗网   时宇一入界门,就看到极远处大战尊和地神主正追着血蚀兽狂奔,而附近地面上已经洒落了无数鲜血。   “活该!让你们把这东西给玄盘!害人终将害己!”   纵身而起,时宇也急忙跟上了两大至尊,他倒不是好心去帮忙,而是想看看两大至尊如何收服血蚀兽。   掌握了血蚀兽的弱点,也好防着玄盘再去炎岚城或者驭命之地纵兽行凶。   “地神主!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放了多少血蚀兽出来?”急追中,大战尊还在喝问。   地神主脸色铁青,一掌轰出将前方的变异血蚀兽打了个踉跄,怒道:   “你当我真疯了么?会把这种东西放出来?定是当年大战,那些鬼鬼祟祟的部府打扫战场时,私藏血蚀兽骨血造出了这种怪物!   你身为大战尊,早该好好清理一遍断生地!”   大战尊沉默,几掌劈出轰向血蚀兽。   这片刻,血蚀兽又闯进几个城池,将城内修士杀了个干干净净。   “该死的!”   脾气暴躁的地神主见状怒不可遏,可苦于血蚀兽还融入了噬空兽的神异,他和大战尊根本就追不上。   最让人无法容忍的是,如今的断生地,杂七杂八无数大界拧成了一团,血蚀兽都不用跨界门,就能跑遍断生地所有大界,杀光所有实力不济的子民。   不多时,一座有数万人的城池便耸立在前方,激起了血蚀兽更加嗜血的目光。   “他奶奶的!这融入了噬空兽的鬼东西速度不比我们慢!该死的时宇!我要杀他全家!”地神主怒吼。   大战尊扭头冷望地神主,沉声道:“你不是说要清理一番断生地么,这是铜岩台私建的大城,除了神伽山,就属铜岩台最不老实,现在也有几十万部众吧。”   话不用说尽,地神主就明白大战尊的意思。   无论神伽山还是铜岩台,都是在地神主默许下与外界相通的势力。而血蚀兽的出现,与私通万界的部府绝对脱不了干系。   断生地凄惨至此,他地神主难辞其咎。   “你还在怨我?”地神主神色肃冷。   大战尊低哼,“千将尊彻底不管任何事,直接闭了死关。天神主也不知所踪,就剩你我还镇着断生地,我怨你作甚?   只是你确实应该让他们老实一点,私藏恶兽,他们是想比时宇更早引出执令卫么?   你应该庆幸时宇把血蚀兽放进了断生地,若是在驭命之地造成界主大量死亡,执令卫绝不会放过我们!执令卫可不是只管轮回不管生死的死物!”   地神主无力垂下头颅,低声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故意勃发气势引动血蚀兽的怒意,现在我们还没有力量对抗执令卫。”   言罢,地神主放缓遁速,看向大城的目光阴厉起来。   “你明白就好!”大战尊也放缓了追逐的脚步。   城池内很快飞起一众界主高手,他们完全不知在两大至尊前面飞奔的怪物是什么,不过有两大至尊在场,他们倒也不怎么担心。   可直到那怪物冲进城内开始大肆屠杀,两至尊还在后面慢悠悠晃荡时,所有人又都惊恐起来,以为是两至尊有意放出怪物绞杀众人。   “大战尊!地神主!你们这是何意?”   有实力的界主见势不妙,立刻结成战阵共抗血蚀兽,并迅速指挥城民四散逃走,免得被血蚀兽一网打尽。   但普通城民和小修的速度怎堪血蚀兽凌虐,没有一个人可以离开城池,哪怕跃上城墙奔出城门,都会被一道蓝光割去性命。   时宇连连咋舌,没想到这两个至尊对自己人也这般凶残,想要敲打犯禁首脑,竟以牺牲普通子民为代价。   时宇不知,这些断生地和万界相通杂交的修士,在两大至尊眼里比蝼蚁还不如。   惨叫哭号从低到高霎那响彻断生地,紧接着又极速衰弱至无声。   此城没有任何人能在血蚀兽的屠杀下坚持一息,最厉害的那个界主也不过硬拼三四刀就被吞下肚腹。   他们唯一的成功,就是在所有人都被屠灭前,把怪兽攻城的消息送了出去。   眼见城池迅速变成空荡荡的人间炼狱,地神主低喝一声扑了过去。   在城池的四周,已经有大大小小的界门张开,数条人影慌张踏出,正看到在地神主的扑杀下,血蚀兽吞下了城内最后的幸存者。   “孽畜!”   一声悲愤大喝响彻云霄,一名手持长戟的巨汉掠空而至,重重一戟劈在血蚀兽头顶。   时宇双目骤缩,他费尽全力也没能打破的兽身,在这巨汉神力下竟然不堪一击,直接从囟门到下颌被劈成了两半,鲜红的血液从断颅处汩汩喷出,落入大地发出嗤嗤声响。   地面像是被一张看不见的阔口块块啃食,不断消失。   “地神主大人!这是什么?”   那巨汉看到诡异情形忍不住惊问,他以为自己一戟劈烂兽颅已然建功,却发现血蚀兽两半头颅同时扭曲狰狞,咯咯有声变成了两颗完整的头颅,冲着他龇牙发狠。   一旁的地神主也是眼角乱跳,不及答话先几掌劈出,掌掌劲力无一落空,全劈在血蚀兽身上,打得它骨断筋折满地乱滚。   时宇心中越来越惊骇,几年过去,断生地众人的实力简直强到了匪夷所思。   地神主和那巨汉若是进了驭命之地,绝对可以所向披靡。   血蚀兽似乎也发觉自己窜入断生地不是个好选择,利爪拼命挥舞抓烂了空间,大股混沌涌入天地将它淹没。   “他要逃!”   地神主暴喝,双掌互击炸出一道乌芒,极速劈进混沌落在了血蚀兽身上。   血蚀兽哀嚎一声滚出混沌,刚长好的头颅又被劈成四分五裂。   时宇慢慢向后退去,他觉得自己也落入了陷阱。   以地神主当前展现出的力量来看,他和大战尊根本没必要将血蚀兽追到如此远才下手,也没必要说那些莫明其妙的话。   一切都像是二人有意设套,引时宇深入断生地。   或许只是错觉,时宇直到退出数千里,都没人向他看上一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头被重创的血蚀兽身上。血蚀兽眼见将被灭杀,突然长嗷一声炸开了身躯,两颗头颅各自带着半片残躯向不同的方向逃去。   地神主和那巨汉双双发喊,各自选了半边兽身追去。   那些围堵在四周的强者,也各选一边跟了上去,誓要将血蚀兽彻底灭杀。   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从地神主口中获悉,到底是什么怪物出现在断生地,一切也只能等怪物死后再慢慢了解。   但就像兽身炸开令人意外,两片兽身逃出百里又突然从众人眼中消失,好似早有预谋般乍现在时宇面前,又重新合为一体。   两颗血淋淋的残颅左右瞟视一眼,朝着时宇狠狠撞来。   时宇猝不及防被撞得仰面倒翻,化虚的身体拉出长长空间涟漪。   这一幕让断生地诸人大吃一惊,他们立时明白那方虚空有人隐匿,纷纷怒喝出手,将血蚀兽和时宇一同罩在了攻击内。   在他们心中,那看不见的人就是血蚀兽的主人!畜生被揍了,正在找主人诉苦寻求帮助。   时宇心中暗暗叫苦,他无法判断这是凑巧,还是地神主有意促成,只能撕开身边一道空间褶皱,一头扎了进去。   而血蚀兽则是擦过空间褶皱,硬扛着攻袭继续向远方逃去。   地神主和大战尊冷眼看来,地神主放任时宇未管,继续带着人围堵血蚀兽,不多时就消失在了远方。   而大战尊,则站在空间褶皱外,看着时宇不说话。   时宇伫立在空间褶皱内,与大战尊静静对望,他不知道大战尊是不是真的可以看见他,但那眼神着实让他不安。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回驭命之地才好!”   时宇没兴趣和大战尊掰扯,也不打算再看断生地如何灭杀血蚀兽,伸手去开驭命之地的界门。   一扯之下,时宇暗呼不妙,所有空间壁障都像是凝成了坚铁,无论时宇输入多少元力进入玉鉴,都无.界门出现。   站在空间褶皱外的大战尊冷笑发话了,“时宇,你要是能进混沌那由得你,但自由来去各界就别想了。   依你诡诈的性子,不跟着跑到我断生地肆虐一番才怪。”   时宇停手,心中寻思该怎么办,对大战尊的嘲讽只当没听见。   “哼!你胆子可真大,明知我们开始着手恢复实力了,还敢潜入我断生地。你连噬空兽碰到谁,就在谁身上定下挪移印记的特性都不知道,就敢将他引入我界?   你最好期待那只变异的血蚀兽不会求饶,不然今后你走到哪里,我们都能用那只血蚀兽直接锁定你的位置。   哈哈!哈哈哈哈!你还往哪里跑?”   看着狂笑的大战尊,时宇沉默了,这对他来说可真是个坏消息。   凝思许久,时宇才缓缓说道:   “你也得好好考虑一下,断生地的不轨之徒会不会对你们下手,他们既然敢将血蚀兽和噬空兽放入驭命之地,就有彻底断绝断生地的念头。   甚至,他们可能已经给自己留好了退路,只等你们这些一直压在头上的老家伙死光......” 第885章 动手吧   大战尊连连冷笑,打断了时宇的话,“我们怎会不知?无数年的拘禁,连我们四个铁板一块的挚友都有了裂痕,更何况那些从来没安分过的部府。   不过无所谓,他们跳出来只会是自寻死路,你当我们四个有今天的地位,只靠强横武力么?”   说完,大战尊猛击空间褶皱。   他的力量还是从空间褶皱四周极速滑过,没有对里面的时宇造成点滴伤害。   大战尊叹了一口气,“你很厉害,若是主上还愿意组军,你会成为凌驾于我们之上的战神,不如……”   “没兴趣!你们喜欢当奴隶,我可不愿。”   时宇也报复似的打断了大战尊的话,“你在故意拖延时间,想必你们绝不会允许那血蚀兽活着。千将尊第一眼看到血蚀兽和噬空兽就立刻灭杀,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进混沌就进混沌,我现在还不想和你们争斗,再见!”   说完,时宇一拳拳砸在空间壁障上,坚硬的空间壁障如同琉璃般寸寸碎裂,丝丝缕缕的混沌开始渗入虚空。   大战尊迅即色变,怒吼一声也开始攻击空间褶皱,刚才还纹丝不动的空间褶皱,在他不可思议的巨力轰击下开始颠簸,惊得时宇差点以为他要破壁而入。   好在只是颠簸,大战尊的力道再猛,也只能击碎看得见的虚空,隐在虚空中的空间褶皱只是跌宕起伏。   时宇放下心来,继续猛轰褶皱内的空间壁障,很快砸出个两尺方圆的裂口,足够时宇纵身穿入。   大战尊似乎也感受到了浓烈的混沌气息,他迅即抽出枚怪兽样的符印,重重拍在了空间褶皱上。   空间褶皱应声而碎,时宇呼的一声站在了大战尊的面前,目瞪口呆看着他手里的符印,心想他有这宝贝为何不早用。   与此同时,刚才离去的地神主等人也突兀出现,从四面八方将时宇牢牢围住,人人脸上都挂着戏谑的冷笑。   地神主手中抓着血蚀兽残破的头颅。   时宇的心沉到了谷底,深深懊恼自己太小看这帮上界败军,他们既然有可破空间褶皱的权杖,就能有其他破解空间秘技的法宝,怎么还能大摇大摆离大战尊等人如此近。   “小子!你继续跑啊?”地神主呲牙狞笑,目露凶光看着时宇。   而跟着地神主围困时宇的人,已不全是方才那些救援城池的高手,全变成了神主战尊!也包括那持戟大汉。   大战尊离时宇不到一丈,不慌不忙朝时宇摇了摇手中符印,   “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当年主上的兵符,最大功用就是打开空间褶皱藏兵。   你所有自以为的神技,在主上眼里都是雕虫小技,都可以炼出施展技能的宝物,你可以做到这一点么?”   收起兵符,大战尊伸手掏出块枷锁扔在了时宇面前,“放心,我们还不需要你现在就死,你能施展出只属于主上的神技,值得我们好好研究。   如果听话,或许你还有无数年可活,但也只能活在我们为你准备的禁狱中了,哈哈哈!”   时宇收拾心情,转头看看密布四周的神主和战尊,讽刺道:“看来你们当年逃出来的时候,小兵没剩几个啊?当官的这么多,小兵都拿去填坑铺路了么?”   大战尊面色骤冷,当年败退上界,是他最不愿回忆的过往。   时宇伸指弹出一道劲光,将那枷锁推回到大战尊面前。   “就算你们能打破空间褶皱,那又怎样?要我自缚投降?你们主上也没敢这么说啊!哈哈哈!”   不知不觉间,时宇将他和大战尊之间的空间褶皱撕破,看似丈许的距离实际已经遥不可及。   大战尊对此心有所觉,冷哼道:“既然知道了你的本事,我们怎么会没有准备?”   一步踏出,大战尊跨过所有空间褶皱,又站在了时宇面前,轻拍身边的枷锁,“老老实实自己套上,省得动起手来有人不知轻重,一拳将你打死!”   时宇低头轻笑,彻底放弃了所有小心思,再抬头已睁开寻真眸,喝道:“那就动手吧!让我看看你们这些逃兵恢复到了多强!”   “逃兵”一词深深激怒了断生地众人,当即就有脾气火爆的战尊怒吼跃出,一拳砸向时宇头颅。   时宇幻时一动,避开那重拳的同时,也感受到了空间挪移的滞涩。   心知这片空间已经被完全冻结,一切跨空秘术都成了摆设。   “奇怪,你们既然可以冻结空间,为何不用空间凝固直接来捉拿我?”时宇又一次躲开那战尊的铁拳,疑惑地向大战尊发问。   大战尊冷哼一声并不回答时宇,而是朝着其他几个神主战尊一使眼色,他们从各个方位将时宇去路堵死,连用遁身技法冲破包围都成了奢望。   时宇也没想着要逃走,既然跑不掉,干脆来一场痛快的大战,看看天意是不是要他时宇命陨于此。   “哗!”   本属于地神主的神链一把甩出,打了那缠斗的战尊一个猝不及防。   铁链重重抽在他脸上,痛呼声中留下了深深的血痕。   “滚开!我来!”   地神主看到曾属于他的神器骤然暴怒,纵身而至一脚踢开那战尊,左右手各执一箭向着时宇双目刺来。   时宇看得清楚,这些神主战尊在他寻真眸里并非一根根脉络清晰的线条,而都是黑影一团。   这就说明他们比驭命之地的界主们强得太多,尤其是地神主和大战尊,都已是厚重的铁块,黑压压立在虚空迫力极重。   单论身法,时宇在开始凝炼万物之心后,已不输于任何人。   这也是两大至尊不得不布下疑阵围堵时宇的原因,方才时宇能轻松追在二人身后,让他们心惊不已。   但速度有助于力量提升,却不代表力量的全部。   时宇几番躲开地神主的抢攻,被擦过身体的劲风割得肌肤生疼,心惊若是被结结实实打上一拳,插中一箭,怕真是要立毙当场。   地神主同样心惊,他总在时宇黑漆漆的眼睛里看到恐怖威胁,却找不到那威胁的来源。   每次被时宇眼睛盯住,他就觉得自己会心神全失,落入那对无底漩涡。   上次见到时宇这对黑眸时,绝对没有这种感觉!   迟则生变,地神主怒吼一声绽开了全身气势。   暴风骤起吹得时宇双目剧痛,地神主手中双箭再次向时宇眼眸刺下。   立在四周的神主战尊们也立刻运起劲力,纷纷挥掌拍向时宇,让他再无腾挪辗转的空间。   时宇立时虚化,连那一对黑眸都消失在了空中,所有力道全都扑空,却又狠狠撞在地神主身上,打得地神主嗷嗷呼痛真想一拳砸死自己的同伴。   “都给我住手!这小畜生围攻还不如单打独斗!你们挡住逃路即可!”   地神主擦去嘴边血丝,看到大战尊已经接力而上,手持一柄金如意,追逐着虚空中一团淡淡清影。   其实时宇虚化之身也没有豁免全部劲力,那些穿过身体的劲力皆为神力,将他打得全身剧颤,浑身如刀割般的疼痛。   但时宇为了不让那些神主战尊再来围攻,故意表现得轻松惬意,笑嘻嘻问地神主,“怎样?被自己人打了痛快不?”   地神主怒哼握拳,只等大战尊让开位置,由他亲手了结时宇。   “砰!”   巨大的声音爆开在时宇身上,只一句闲话的功夫,他就被大战尊重重击倒。   虚化之身已经没了隐匿身形的作用,大战尊手上紧握的金如意,拍在虚化之身上就像是铁锤砸中铁砧,发出剧烈的轰鸣,让时宇吃痛不已。   “册那,这些逃兵到底有多少宝贝?怎么我所有绝招都被他们克制,比虞麓尧还狠!”   时宇心中暗骂,小心而又迅捷地闪避着大战尊的攻击。   大战尊怒哼不已,完全是和时宇贴身剧战,他那根长长的命线就在时宇面前晃来晃去,可时宇偏偏不敢伸手去抓。   他总觉得那是大战尊故意亮出的破绽,就等他自投罗网。   命线不可动,时宇的寻真眸立时张开,又盯上了大战尊那铁板似的身躯。   大战尊同样打得心惊,那一对黑漆漆的漩涡飘在他面前,里面像有无数小刀飞出,不断刮擦他的身体,那感觉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反复几个回合硬拼后,时宇终于借着一掌拍在大战尊肩头的机会,五指力曲抓出了他体内数根错落弦线。   用力向外扯,时宇心中大惊,以往随手可断的体内线条,此时好似顽铁,仅仅拉出几寸便急速回弹,又融入那坚不可摧的身体。   大战尊无比惊骇,只觉得自己从身到心皆是剧痛,仿佛要被时宇这一掌拍碎。   他连忙挥起金如意,用力砸向时宇手背。   时宇掌面一翻,拍开砸来的金如意,又骤然化拳轰在大战尊胸口,逼得他踉跄退出几步。   接着,迅速撕开大战尊的纳物空间,内里宝物哗啦啦洒满虚空。   “哗!”   众神主战尊骇然惊呼,他们首次见到如此神异的一幕,禁不住都稍稍退开些许,满目惊色看着时宇在宝物之间一通猛砸,将一件件宝物打得激飞乱射。 第886章 镇天印   大战尊暴怒,神念一动就将所有宝物召回,但这也浪费了他几息时间,时宇趁机直扑地神主,手中铁链如蟒似蛇缠向地神主身躯。   地神主冷哼,两手中的羿杀箭在身周急舞,布下一层层神力护盾挡住链首,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垂死挣扎!”地神主见铁链被急速撞回,顺势欺身而上,和大战尊一同围攻时宇。   外围封堵的神主战尊们,都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在两大至尊围攻下还能幸免的修士,上界都不多见。   时宇也没办法,打一个至尊他都有点费劲,之所以主动引两人围攻,是想险中求胜。   三人乒乒乓乓打成一团,时宇强忍数度重击,终于扯出了大战尊和地神主身上数根粗线,两掌翻飞如蝶硬是将这些线条打成了死结。   诡异而又惊人的一幕发生了,本就剧痛的大战尊和地神主,竟莫名其妙贴在了一起,无论他俩怎样挣扎,都不能把纠缠在一起的臂膀分开。   大战尊惊怒异常,好似不能容忍这等诡异形貌,朝着地神主挥掌猛劈,道道神力打得地神主连番后仰。   而地神主更是咆哮连连,自己都在发力,一拳拳锤在自己胳臂上只求早点和大战尊分开。   时宇看着两人体内线条竟在慢慢融合,禁不住为自己突发奇想而高兴,将这两个大敌牵制在一起,其他神主战尊就好对付多了。   可时宇想得太简单了,对其他珍惜身体的修士来说,他这一招绝妙无比,但在地神主这个疯子面前,这一招的效用实在有限。   地神主见几拳无果,很果决地挥掌劈断了自己的左臂,和大战尊分立两边,再度将时宇围在正中。   他俩都惊疑不定地看着时宇,目光中的神色愈发纠结。   “怎么样?我这一手命线纠缠滋味还不错吧?”   时宇现在也不着急了,笑吟吟看着地神主,一双黑瞳在他断裂的左臂处上下扫视。   他看到地神主体内黑线急速延伸,很快就又恢复完整,那条失去的臂膀也重新长全。   但他铁板一块的身躯,却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缝隙,色泽也淡了一些。   “时宇你找死!”地神主双目贲张放声大喝,挥舞着羿杀箭扑了上来,   而大战尊却不再靠近时宇,只死死盯着还连在自己身上的断臂,锁紧了眉头。   时宇面对实力已然减弱不少的地神主,斗起来更加游刃有余。   他的目光不时瞟向立在远处的大战尊,看他如何解开那看不见的线条纠缠。   大战尊根本束手无策,无论他用什么办法,都不能将那条断臂从自己身上摘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像地神主那样,将这条断臂沿着相贴处慢慢切下。   但劲力刚切入两臂之间,大战尊就感到彻骨剧痛,就好像他切下的不是地神主断臂,而是切入了自己本体。   地神主更怒,他怒时宇在和他拼斗时,居然分心去看大战尊,这让他感到无比耻辱。   “吼!”   一声暴喝,地神主抬掌猛摇,就像是在召唤什么东西,整块断生地也随着他的召唤而巨震不止。   紧围在外的神主战尊们面色大变,四散飞遁让出大片空间,像是给时宇让出了逃遁的破绽。   时宇两眼微眯,看向那片干干净净的虚空缺口,知道必有奇物会从那里出现,贸然冲过去只能是自讨苦吃。   果然,地神主怒哼握掌,一座巨山像是本就隐在那缺口处一般骤然显形。   时宇暗舒一口气,他能断定那里刚才绝对没有东西,但如果他贸然冲过去,一定会撞上突兀出现的巨山。   这座山不是其他,就是地神主自己隐居的那座山峰,也是他束缚自己的牢笼。   巨山刚刚显形,便向着时宇隆隆砸来,巨大的山体急速缩小,好似也化作了一枚印玺。   时宇眼睛一亮,想到凌霄久不曾用的红山,和这巨山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且在寻真眸下时宇看得清楚,巨山和地神主同样只靠神念相连,并非是地神主的本命神器,夺过来送给凌霄的念头更加强烈。   地神主的肺都要气炸了,他从时宇眼中看到的不是惊惧,竟然是贪婪。   黑漆漆的寻真眸本不该有任何情感,可地神主就是从中看到了时宇对这件宝器的无限觊觎。   已经被时宇抢走好些法宝,地神主怎还能容忍时宇只薅他一人羊毛的恶劣举动,当即发出惊天暴喝:   “混账东西!时宇你居然还惦记我的神器!纳命来!”   地神主贴在仅有人头大小的巨山法宝旁,挥起双臂狠狠砸向时宇眼眸,他太憎恶这对诡异的眸子了。   “不可!”一旁压阵的大战尊突然急声警醒。   但如此近的距离哪还容得地神主避退,时宇甩链如蟒,死死缠在地神主冲来的身体上,一伸手抓住了他的命线。   然后五指狠抓,握紧了地神主的命线拼命往外拔。   “啊!”   地神主惨叫,一头扑倒在时宇面前,却又突然不见。   大战尊在喊出那一声警告的时候就已经冲了过来,在时宇抓住地神主命线时,将他拖出数百丈。   “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时宇也不是没有代价。   破空而来的巨山宝器正撞在时宇胸口,将他砸得倒翻跌滚。   接着,巨山宝器又顶着时宇砸在一名战尊的身上,直将那人撞得四分五裂。   “地神主!谢谢你的宝贝啦!有朝一日必当重谢!”   浑身剧痛的时宇,顾不得去想为何地神主命线已断居然不死,抱着巨山法宝就跑。   他的虚化之身都没能避开这法宝的重击,还被砸出了虚化状态,就知道地神主这宝贝了不得。   地神主痛得哇哇乱叫,一双血目盯着时宇急速远遁的背影,用变了调的声音怒吼道:“放下镇天印!”   大战尊哪能让时宇轻易脱逃,他将地神主推给一名战尊就电射追来。   时宇借势突破包围,话都不回,只管闷头狂奔。若不是地神主还勉力调动神念操控镇天印,他可以跑得更快。   “下次一定要带着小黑!有他的扶摇术,哪里还用逃得这么辛苦?”   看着身后越追越近的大战尊,时宇一边怀念小黑,一边努力将镇天印上的地神主烙印抹去。   可地神主不是弱者,哪怕他受到重创,在他不情愿的情况下抹除神念烙印也非易事,时宇就是想把镇天印收进体窍都做不到。   就在时宇纠结要不要把镇天印扔了,摆脱大战尊为先时,他漆黑左眸突然闪过一道精光,那棵正在凝炼的万物之心乍现眸中,对着镇天印来回扫过几遍,就将地神主烙印全部擦净。   “咦?哈哈哈!”   时宇大喜,速度又快了几分,和大战尊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不过,时宇又从镇天印上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神念,这神念静静蛰伏在镇天印深处,像是沉睡的猛兽。   “谁?”   时宇心中一惊,随即又放松下来,那股神念竟在感受到时宇的触碰后自行消散,还散发出了满意的情绪波动。   “该死的大眼!去了上界还不放过这里!”   时宇翻手收起镇天印,回头看一眼气急败坏的大战尊,又得意地笑了,高声喊道:   “大战尊你就别追啦!你家主上的神念都已消失,这东西归我啦!”   大战尊惊怒非常,暴喝道:“时宇!你竟敢抹去主上意念!万死莫赎!”   时宇还要再说,却看到大战尊身后又出现那些神主战尊的身影,不知他们借助何等宝器,竟比大战尊的速度还要快上一分。   心中大骇,时宇刚才被砸那一下子,现在还浑身剧痛,断生地诸人又驾驭着不明法宝追来,再不能被他们围住。   一边急遁,一边挥掌将身后的空间褶皱大片展开。   眨眼间,时宇就从所有追兵眼中消失。   “该死!这样也能让他跑了!”大战尊怒极咆哮,不满的目光瞥向被人搀着的地神主。   要不是地神主冒进,时宇现在至少还在被围困。   地神主脸色更差,他明知时宇有驭命术,却还是压不住心火冲了上去,虽然驭命术对他们几个战功赫赫的战将已不致命,但毕竟也是当年主上制约惩罚他们的手段之一。   “啪!”   一声轻响,紧贴在大战尊臂膀上的残肢,此时也落了下来。   若是时宇在此,定可看到那条断臂中的暗线都已萎缩卷曲,自行从大战尊躯体上纾解开来。   “哼!”地神主看一眼自己的断臂,闭眼强压怒火。   大战尊收起金如意低喝道:“传令下去,各部通缉时宇,日常巡逻给我提起神来!在没有得到时宇回到驭命之地的消息前,谁也不许疏忽!”   说完,他搀起地神主径自远去,把那些战尊神主全晾在了虚空。   大战尊发布号令的时候,时宇已经隐在了一座大城边角,抬头静观天空来来去去的修士。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划开空间褶皱的手段有没有用。   静静躲了几天,时宇笑眯眯地低下了头,心知已经安全逃过了追杀。 第887章 淡容   时宇很感谢地神主的妄自尊大,不是地神主总帮倒忙,这场战斗的结果可能就是时宇被吊在牢狱里严刑拷打,细细研究。   在这一路逃遁中,时宇还明白了为何自己每次开界门,都能被大战尊发现的原因。   整个断生地的日月星辰早就被执令卫扫落,现在只有一个个造出的放光宝器高悬于空,按照既定的时辰渐明渐暗,既当烈阳又当暗月。   只要光照之处有细微的空间撕裂,都能被这些放光宝器探出。   每当有追兵开合跨域界门,这些宝器都会发出警讯。那时宇从外界打开界门,必定更加无所遁形。   时宇没有第一时间回到驭命之地,是因为心中又有了新的打算。   在方才的战斗中,所有神主战尊用出的都是神力,比他轰出的元力要凝实强大太多。   而且虚化之身不能完全豁免神力攻击,等这些残兵剩勇都恢复到极巅,就再也抵挡不住。   这种事绝不能让他发生。   所以,时宇必须弄明白他们神力暴涨的缘由,如果能掌握神力自生的法门,只要神力源源不绝,就不怕任何人。   眼珠一转,时宇收敛全身气息,隐匿身形,一步步走向人烟兴旺处。   没几步,时宇就探明此城隶属三刑府,自三刑府首脑被千将尊一股脑杀光,现在又挂在了战部名下。   “不错!”   时宇心中暗暗欣喜,无论是战部还是三刑府,名字听起来都是执掌军力的强力部府,想必修行功法也是名列前茅。   不多久,时宇就大摇大摆走进了城主府,看着一个个部众在府内忙碌,跟一般宗门大国无异。   “啧啧!还以为上界归来的高人能和万界不同,现在看来也一般嘛!”   时宇随意转过几个殿堂,不屑地评价一声,继续向着深处走去。   他能感受到城主府最深处,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在流转。   刚走进那股气息所在的小院,时宇就听到房内传来沉闷的呵斥声,“该死的!那么多人,连个万界小鬼都抓不住!”   “万界小鬼?是在说我?”时宇双眉一抬,缓步来到窗外,举目向内看去。   先前见过的持戟大汉,正端坐于桌案后发怒。   他对面还站着一名年青人,脸上清楚挂着无奈。   “那小子实在太狡猾,功法也诡异,连地神主都吃了大亏。   况且那些从上界回来的人,根本就看不起我们这些后裔,我们还是老老实实闭关修炼得了。”年青人似有不忿,低声辩解了几句。   大汉更怒,一拍桌案站了起来,“修炼?怎么炼?现在连定军殿都不许你们进,空有一身元力有什么用?   自府主死在千将尊手里,我们三刑府是一日不如一日,唉!”   怒了没几句,大汉又一屁股坐在椅上,满脸颓然。   年青人倒不十分失落,耸了耸肩膀道:“我们后裔本来就没进过定军殿,现在放开了资源让我们修炼,元力充沛倒也不错。”   “放屁!”大汉大怒,抓起案上玉牍就砸了过来。   年青人伸手抓住,笑嘻嘻上下抛掷,似是对大汉暴躁脾气早就适应。   看年青人这副神情,大汉的火气虽烈却无处可发,只能叹道:   “你若是不愿带人巡城,我就让你大哥来,可你大哥没你心思缜密,碰到时宇必然是舍命相搏,这如何是好。”   年青人更无所谓了,低头摆弄着玉牍回道:“我刚才就说了,干嘛去巡城?地神主都打不过的人,我们去不就是送死?送死了还要骂我们贱奴,我们真是犯贱么?”   大汉一听又抓起块玉牍,但看年青人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长叹一声松了手。   “这也不怪千将尊,按理你们都不该出现在他眼前,他就是个冥顽不化的老顽固!”   年青人轻哼道:“上次断生地灾祸,您们这些从上界退回的战将只剩七十九人。就这点人了,千将尊还不许我们后裔去定军殿修行,这已经不是顽固了,他是要自取灭亡!”   “确实!这千将尊也是,儿郎们不入定军殿,又怎能习得将元力转为神力的秘法?”   时宇心中一震,仔细打量这大汉,想不到他也是七十九名幸存者之一,更欣喜于听到了神力转化的方法。   “那就更不能去送死啦!我们一心忠于断生地,但我们又不是傻子!明知是死还无意义地送上门去!   刚才那一战您也亲自去了,只有神力定住空间才能和时宇拼斗,后来时宇逃走不就是没有神力先行困住他么?”   年青人将玉牍往案上一抛,刺溜溜滑回原位,满脸不屑。   “就你话多!若不是看你修行天赋极佳,我一掌打死你!”   “打死我倒好了,一想到几十年后要和万界为敌,我们这些没有神力的贱奴要顶到最前,我就觉得不值。   且不说时宇这种妖孽,就是碰到玄盘和守魂奴,我们也是送菜的份啊!”   ……   一句接一句的斥责和抱怨在二人之间来回往复,时宇已经没有兴趣听下去了,他缓缓后退,打算再捉一个知情人,打听下定军殿在何处。   时宇刚走,那大汉和年青人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同时陷入了寂静。   “他走了。”年青人还是沉不住气,片刻后低声说道。   大汉点点头,看着案上的玉牍渐渐变得灰暗无光。   年青人又笑嘻嘻抓起玉牍,放在手里翻来覆去把玩,“还好老爹你有这主上赐下的宝贝,不然我们还没法发现时宇的靠近。”   大汉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时宇远去的方向,“喜欢你就拿去,你说时宇一定会去定军殿么?”   “必然,我看了浮影就知道,除非时宇直接离开断生地,不然他定会追查地神主他们神力暴涨的缘由。   就看老爹你会不会把时宇去定军殿的事告诉大战尊他们了。   但我相信就算您老说了,时宇还是会安然逃脱,来日我断生地灭得更惨。”   “你就这么看不起四大至尊?”   年青人不屑一笑,道:“就算他们都回到巅峰又怎样?对手也不会在原地等着他们强大起来。   若不是这次执令卫打开了驭命战道,定军殿也不可能蓄满力量。   驭命战道是因为谁打开的?又是谁阻止了执令卫杀尽我们?难道不是因为时宇?一切机缘都是敌人带来的,你说四大至尊再强又有什么希望?”   大汉摇摇头,并不认可年青人的话,“你这话反过来说也可以,时宇的机缘都建立在断生地身上。”   “嘁!”年轻人脸上的不屑更浓,“哪次时宇进来不是弄得断生地灰头土脸,他的机缘是主动抢来的,而我们是等他送上门才行。   孰高孰低,孰强孰弱,您老还看不出来吗?”   大汉陷入了沉默,看着年青人惋惜道:“要是主上没放弃我们多好,空缺的大神主之位必属于你。”   “不稀罕!我这就离开断生地,从此与断生地再无瓜葛,引来执令卫灭杀我也认了!”年青人将玉牍塞进怀内,转身出了房门。   走到门口还丢下一句话:“老爹,保重。”   大汉身形未动,脸上却松垮下来,好似一下子老了数万岁。   他看着年青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低声叹惋,“千将尊,这一步你真走错了啊!”   时宇不知自己的行踪早被人发现,他正在城内闲游寻找合适的下手目标,就看到刚才在房内的年青人突然从他面前跑过,急匆匆钻进了道边一处酒舍。   心中一惊,时宇四下张望,并未看到任何巡城修士出现,又扭头疑惑地看了看酒舍还在抖动的门帘。   此城中供人玩乐的地方并不多,这间酒舍也很普通,就像是民间愚夫愚妇开的寻常酒家。   时宇闪身进去,所见也是如此。   三张破桌摆在正中,一个面容憨厚的中年汉子坐在柜台后,侧首趴在柜面上呼呼大睡,而他那长相质朴的妻子,则是边抱怨边给那年青人上酒布菜。   菜品酒香倒是蛮诱人。   正观望间,身后又冲进来一人,从时宇虚化之体中穿身而入。   那人直接向年青人所在的酒桌大步走去,拉开一张破凳就坐了上去,大声埋怨道:“你又叫我来这里喝酒,这小破店好在哪里?”   正在斟酒的老板娘立时气恼,把菜一扔双手叉腰叫道:“淡大你小子不喜欢就别来!再来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年青人赶紧扯住老板娘的胳膊,很是歉意道:“杜大娘你别理我哥,他哪次不是这般说,又哪次不是酒饱饭足而去?等下我加价一倍,算给你赔礼行不?”   杜大娘这才气消,伸手摊在年青人面前,声音依然洪亮,“两块紫色元灵,先结账!省得你俩又装喝醉逃掉。”   时宇看得有趣,缓步来到近前打量两兄弟。   “二弟,不是哥哥我拦着你,你自己跑去定军殿,肯定会被千将尊赶出来,弄不好小命都没了。”   “没就没了,这一身元力无法转为神力,我嘴上说不在乎但心里很不舒服。   刚才老爹又骂了我,说我不思进取,那我就进取下给他看看!   万一千将尊封了六识,我就有机会偷偷溜进定军殿。我只要进去了,他还能把我怎样?”   “你可别乱来!溜进去他也能拔升试炼难度,让你惨死在殿内。”淡大似乎吓了一跳,急忙劝阻弟弟。   “我就说淡大你是个胆小鬼,远没有你弟弟能干!淡小,老伯我支持你去!”一个沉厚的声音响起,那一直趴在桌上睡觉的老板抬头发声。   “老伯,我叫淡容,不叫淡小,你能不能别总把我叫得....那么让人遐想?”   “无所谓,反正我记不住,你大哥叫啥来着?”   时宇想不到自己如此轻易就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只要跟着淡容,就能顺利找到定军殿所在。   但这一切发展得实在太过顺利,让时宇不禁皱起了眉头。   “行了,大哥!我不去还不行么?那我就出去散散心,反正定军殿就在大战尊那里又跑不了,等千将尊允许我们去了,我再去行了吧?”   淡容的声音将时宇惊出思绪,看起来好像是淡容被他大哥说服,打消了去定军殿的主意。   时宇缓步后退,退出酒舍数百丈才纵身而起,向着大战尊所在遁去。   时宇走后,酒舍里的话语仍然不断,却再也没提定军殿的事。 第888章 潜入定军殿   一路飞遁,时宇寻真眸就没有停止搜寻,除了那些忙忙碌碌的巡查队伍,久不见有人埋伏,便渐渐打消了对淡容的怀疑。   只要定军殿那里也没有陷阱,时宇就可认定自己福星高照,想要什么就来什么。   轻轻落在属于大战尊的那块土地,时宇感受到了明显的紧张氛围。   前几次来到大战尊的界域,都只有他一人一殿孤守静土。   而这一次,五人一队的巡查小队,目中所见就有十几支。   犹豫了好久,时宇一步步小心谨慎地向大战尊的大殿走去。   来过几次大战尊的领地,时宇都没有细察里面有何蹊跷。这一次,哪怕是龙潭虎穴也要好好走一遭了。   沿途的每一个修士和战尊,时宇都细细打量过,慎重起见,他还跟着一名战尊遁行了许久,确认他只是在巡逻,才继续向大殿摸去。   不过时宇还是留了一个心眼,他仍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到大殿里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被大战尊发现,还差点被堵在里面,这次可不敢再贸然闯进去。   躲在大殿门外角落,时宇看着一队队巡逻修士进进出出。   隐匿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大战尊离开大殿,更别说还有个千将尊坐在定军殿中闭关修炼。   就在时宇纠结万分之际,整个断生地再次混乱起来,高悬于空的闪耀宝器突然同时转向一个方向,道道灿烂的白光直射某处。   大战尊那挺拔的身影瞬间从大殿里飞射而出,寻着光照方向闪逝而去。   那些巡逻修士也一窝蜂跟上,人人脸上都闪出了惊怒神色。   时宇一惊,暗忖不会是炎岚城有人沉不住气,跑到断生地来寻人吧?   再一转念,时宇又暗自否定,进出断生地的方法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炎岚城的人不可能找到这里。   心中稍安,时宇赶紧潜入大殿,如此好的机会可不能放过。   依然有人巡守,依然有人伫立警戒,但没有了大战尊,再没人能发现时宇的行踪。   大殿内还是一如既往的破败,几大至尊似乎都没有修整宫殿的意愿。   时宇躲在最暗处,尽力张开了寻真眸,那只有纵横线条组成的世界清楚的映现在他眼中。   这一次看得分明,大殿里多了一条盘旋向下的宽阔甬道,从大战尊宝座后的配殿中直通地底,隔着数里便有一名修士盘坐驻守。   但那些修士显然心神不宁,不时起立张望,似乎在等大战尊带回期望中的好消息。   时宇不再犹豫,收起寻真眸疾步向那甬道走去。不管是谁引动了大战尊,都不会有太多时间留给他。   擦过第一名修士的时候,那修士一点察觉都无,他双目似开似合,强大的神念塞满甬道。   可时宇的虚化之体,在他神念中引不起丝毫波澜。   蜿蜒深入足有上百里,时宇才看到一座巍峨殿门耸立在眼前,门口两个战尊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大战尊怎么还没回来?定军殿放在外面的时间太长了,我总觉得心神不宁。”一红发壮汉对着不远处的战尊低声抱怨。另一个黑袍战尊抬了抬眼皮,用仿若锯木的声音回道:“怕什么,大战尊肯定是去抓时宇了,我断生地也只有他一个外人,其他人谁会打定军殿的主意?就算时宇,他敢跑到大战尊这里找死?”   红发壮汉点点头,轻吁了一口气 。   就在时宇乱看,两名战尊闲谈的时候,巍峨殿门由内向外缓缓打开,七八名战尊和神主鱼贯而出。   “怎么?还没到你们出关的时候,怎么都跑出来了?”红发壮汉看着领头一名神主诧异问道。   那神主面有遗憾地叹道:“不行,我们太虚弱了,再坚持下去只会身死道消,换下一批人吧。”   说着,那神主带着身后几人疲惫地坐在了殿门外,双手按膝进入了冥思。   红发壮汉和黑袍战尊互相看了看,同时点头。   不多时,甬道远端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又是五人结伴而来。   走在最前的男子不满道:“你们铜岩台已经是第四次进去了吧?还没有突破第三阶?”   静坐冥思的几人纷纷醒来,那神主无奈苦笑,“那就看你们九司部有没有本事突破第三阶了,如果破了,也算是我断生地一大幸事。”   说完,那神主不再多话,带着人匆匆离去。   九司部诸人没有立刻进入定军殿,领头人疑惑问向红发壮汉,“是不是大战尊用了五阶战傀?铜岩台不该退败得这么快。”   红发壮汉使劲摇头,“不可能,五阶战傀我们现在哪里应付得了,都是三阶!   只有千将尊破了六阶战傀,现在正在修养,你们进去千万要安静,别让千将尊发怒。”   九司部众人都是脸色一凛,不再多话鱼贯而入,时宇也赶忙贴在最后一人身上,踩着他的步点走进了定军殿。   殿门将合之时,身后又传来那红发壮汉的话语声,“唉!现在各部各府都剩三瓜俩枣,连三阶都破得如此艰难,想当年……”   话语未尽,殿门就已关闭,时宇再也听不到后面说了些什么。   九司部的人也听到了那半截话,一个个面色黯然。   时宇才不管他们有何辉煌的过往,扭头四处打量。   定军殿并非他所想的是个宽阔殿堂,入目竟还是一条长长甬道,甬道两侧整齐排列着一扇扇内凹的石门,说是牢房更贴切些。   “行了!都打起精神!我再说一遍,各自量力而为,一人破则人人破!   我希望有人在这次修炼中有新的感悟,带着大伙一起突破第三阶战傀,但若实在坚持不住,立刻催动脱战令,还在这里等其他人。”   九司部领头人一声高喝,给部众鼓舞了一点点士气,然后一同前行,推开一扇石门走了进去。   时宇没有继续跟上,站在原地思索,他以为定军殿是静修领悟法门的地方,现在听来,似乎是要和什么战傀动手才能修炼。   这要是打起来,一同修行的人一看多了个人在打斗,还不彻底暴露?   伸手去抓空间壁障,时宇抓了个空,心中暗嘲自己想得太简单,定军殿这种地方必然是特殊空间。   断了离去的念头,时宇沿着甬道一步步前行,赫然看到每一扇内凹的石门上都有龙飞凤舞的文字,清清楚楚写着各部府的名称。   “难道进去还要验明身份?”   时宇小心翼翼推开一扇写着卫部的石门,果然有一道光幕氤氲流转,左侧墙壁上刻着显眼的大字:非卫部不得入内!   几息无人踏入,那扇石门又缓缓闭合。   时宇隐隐听到门内传来“咔”的一声响,再去推门已然不动。   “呵!还有进出时限?”   时宇心思一动,在甬道内急速奔行,顽童般把所有写着部府名称的石门都开了一遍,只要有可能给断生地修行造成困扰,都要试一试。   就在手掌按上一扇写着蓝云台名称的石门时,时宇蓦地收敛玩闹心性,绷着脸后退了几步。   时宇记得千将尊曾说他属于蓝云台,而且他就在定军殿内闭关修行,那么蓝云台石门后,就应该是千将尊在执刀修行。   “嘿!”   时宇低笑一声,让过这扇石门继续折腾,直到面前只剩最后一扇门。   这次印入眼帘的不是部府名称,而是驭命天三个大字。   这三字一入眼,时宇就觉得双目一阵眩晕,急忙扶住墙壁才不致摔倒。   这是切切实实的眩晕,不是时宇的错觉,那三个字仿佛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要把时宇的灵魂扯进门内。   万物之心好似有灵,即刻浮起在时宇眼内,缓缓旋转荡出镇魂守心之力,将时宇从迷顿的边缘拉了回来。   “好险!”   时宇心有余悸地退出好几步,确认自己真的没有再被那“驭命天”三字扰动神魂后,才走前几步轻轻推开石门。   这是最后一扇大门了,如果还有身份限制,时宇就打算寻机离开定军殿。   “札札札札札”   这扇石门开启时发出了绝不同于其他石门的强音,吓了时宇一跳。   他连忙向甬道另一端看去,尤其是蓝云台那扇石门。   石门开尽,烈音在甬道内渐弱渐消,其他部府的石门在巨响中依然紧闭。时宇这才稍稍心安,扭头向面前大开的门内望去。   左右扫视,门内两侧的墙壁上,没有任何警醒文字,也没有验明身份的光幕落下,只有一片纯粹的黑暗凝固在门内七尺处。   进入其内修行,就必须走进那片黑暗。   时宇霎时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入驭命空间时,也曾见到过同样的情形,推开一扇门只能看到纯粹的黑暗。   定了定神,时宇走到那宛若黑玉的暗幕前,缓缓伸出手向内探去,入手处一片空荡荡。   心一横,时宇大步迈了进去,身形迅速没入黑暗,他身后的石门又一次“札札”作响慢慢关闭。   那片黑暗只有薄薄一层,时宇一步就完全跨过,踏进了一个神异而又熟悉的地方。   “驭命空间!”   时宇心中惊呼,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如此轻易就来到了苦求不得的地方。   回头急望,时宇长舒了一口气,仿若界门的黑暗还矗立在身后,是除他之外这片空间唯一可见的物什。 第889章 禁魂天贼人   “执令卫!在吗?”   像是做贼般,时宇轻声呼唤。   四周一片死寂,执令卫并没有因为时宇的呼唤而现身。   轻踏脚下虚空,时宇更诧异了,他看到的竟然不是驭命图波荡而出,而是一个个空间挤在脚下。   显然,这里并非驭命空间。   凝目下望,有五人正在其中一个空间内奋力战斗,他们都在和另一个自己拼斗,真身略处下风。   在另一个更大的空间内,千将尊盘膝而坐宛若磐石,时宇直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莽撞,推开写着蓝云台的石门。   看了几眼时宇就收回目光,伸手在虚空中使劲扇动了几下,搅起的神力如潮翻卷。   “这里的战傀呢?怎么还不出来?”   警惕地向四周看去,时宇没有看到所谓的战傀出现,一切都安静得诡异。   “叮!”   突然,一声清脆鸣响传进时宇耳中。   时宇急忙转身,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又被脚下突然绽出的强光惊骇。   低头望去,九司部五人已经打散战傀,一个个持兵躬身大口喘息。   当一道道灵光从破碎战傀身上迸出的时候,五人不敢稍有拖延,拖着重伤之躯强行吸纳,然后便盘膝静坐,开始了冥思感悟。   “原来是这样,以战悟道。”时宇轻声喃喃,又转头找可能出现的战傀。   战傀没有出现,反倒是平静的神力突然暴.乱,穿透时宇脚下壁障冲进那五人体内,他们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好转。   时宇拧起了眉头,立时张开寻真眸。   他看到那些神力冲进九司部众人体内,不断壮大他们体内的纵横线条,好些细弱线条纷纷鼓涨,填补了大片空隙。   时宇有些遗憾,他看到的都是壮大并无新生,不知道那些没有神力的人进到这里,会有怎样的变化。   “不管了!战傀不出来就先进补一番再说!”   时宇撑开四肢,尽情吸纳着浓郁得近乎实质的神力。   山呼海啸声立刻响起在神异空间,比神力穿越壁障冲入九司部众人体内凶猛万倍。   极度舒畅的感觉狂猛地淹没了时宇,他就像回到母体的胎儿,完全沉浸在温暖和安然之中,仿佛世间一切纷扰就此与他无关。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宇缓缓睁开眼睛,细细体察自己的变化。   修为!没有任何突破。   力量!依然驻留原地。   但体内那久违的红色腠理,此时已然饱满剔透,好似会随时炸裂融进全身。   “唔!力量层级的不同,才能让我再有精进!”   时宇在心中高呼,霎时明白元力和混沌已经不能再满足自己破境的需要,神力才是自己最需要的力量本源。   而且经过定军殿提炼的神力,比驭命空间的还要精纯。   在驭命空间几度修行,都没能凝出红色腠理,这里不过被动滋润一遍,就有了质的飞跃。   盘膝而坐,时宇掏出镇天印,猛然一击打在了自己胸口,硬生生轰出个头颅大小的贯通伤。   既然战傀不出现,那就自伤修行,让这难得的神力一遍遍修补身体,感悟神力真正的奥妙!   再度陷入冥思,时宇能感受到填入伤口的神力,像是少女最温柔的抚摸,不但将所有痛苦化解,还带给时宇无限遐思。   红色腠理迅速溶解,向着伤口处涌去,和神力一起极速修复时宇的身体,硕大的贯通伤才不过短短百息就完全弥合。   “太快了!”   时宇睁目惊叹,感到身体又坚实强大了一分。染了鲜血的镇天印,也和时宇心神连接更加紧密。   低头看去,脚下几人又在和战傀打斗。   此时战傀的实力更强一倍,打得五人喷血跌飞狼狈不堪。   但最终,五人还是将战傀彻底斩杀,他们比战傀唯一强大的就是战斗意志和无边潜力,只有在战斗中激发出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潜力,他们才能将战傀斩于掌下。   时宇羡慕地看着九司部众人,知道靠自残只能一遍遍梳理身体,没有激烈的战斗,永远也体悟不到定军殿的真正奥妙。   “执令卫!执令卫你在不在?”   时宇起身,向着上不见顶的幽暗天穹高呼,此时他真希望执令卫能出来和他打一场。   但时宇失望了,寂静的空间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四散冲荡,没有任何人响应他的高喝,连看似近在咫尺的九司部众人也无从察觉。   时宇没办法了,只能继续用自残的方法,一遍遍凝炼身体。   足足将全部身体各部位逐一换了上百遍,直到再没有那种无比舒畅痛快的感觉后才停了下来。   时宇苦思下一步该怎么做,就此离去他决不甘心,谁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进来。   “呼!”一阵微风吹过。   时宇低头看去,九司部终于有人扛不住了,被战傀一拳打成血雾惨死当场。   正惊讶间,时宇又看到那死去的人重新出现在战傀面前,只不过实力暴跌,又回到了上一次打碎战傀的境地。   他手中落下一块令牌,晾在了战傀面前。   战傀冷冷看了那人一眼,伸出三根手指,冷声道:“三阶!”   说完,战傀陡然消散,只留下个垂头丧气的战尊呆立原地。   他这一败,其他还在战斗的四人立时压力大增,就好像那散去的战傀将力量分给了其他几个,没几息便摧枯拉朽将那四人也打成了血雾。   每个人面前的战傀,都是竖起三根手指,冷漠无比地告诉他们,他们又失败了。   “该死!明明我都已经过了二阶,为何这次还要从一阶开始打起?   而且为何一阶的战傀比以前三阶的还要厉害?这分明就是五阶战傀!至少是四阶!”   凑在一起的九司部五人中,有人不忿大喝。   “唉!前面还笑话了铜岩台,我们却落得一般下场!应该是千将尊破了六阶战傀,连带低阶战傀都有了异变吧。”   九司部掌事人低叹一声,他也不明白为何定军殿修行有变,但这等秘地再怎么变也是为他们好,也就没有深究。   时宇站起身走向石门,没有对手的修行,再持续下去已没有意义,他必须尾随九司部一同离开定军殿。刚走进通往石门的那片黑暗,时宇就惨呼一声,被迎头撞来的一人顶回了神异空间,好似时宇开门是专门为了迎接他一样。   还不等时宇看清来者是谁,整个定军殿忽然隆隆作响不住震颤,就像有百万头巨象从殿顶狂奔而过,大战尊愤怒的吼声隐隐传来,   “堵住他!别让他跑了!”   “糟糕!大战尊!”   时宇抱着脑袋在虚空中翻了好几圈,手中的镇天印都不知甩到哪里去了。   此刻,时宇心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大战尊发现了他的行踪,趁他心神最松的时候突施偷袭,将他困在了定军殿。   可转念一想,那声音明明是从外部传来,并非刚刚撞他的人发出,大战尊很可能是在围堵别人而非他时宇。   强忍剧痛,时宇定住身形看向来人。   那人也一脸惊讶地看着时宇,似是没想到此处还有第二个人。   不等时宇多想,那人挥拳便往时宇身上砸来,雄浑的力量扯动江河般的神力,一同袭向时宇。   时宇心惊不已,眼前之人完全陌生,而且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人。   他上身人形却有三根蜿蜒尖角立于头顶,自胯部以下又是一条白森森的尾骨仿若长鞭,骨缝间弥散出霜白雾气,腾云驾雾一般悬浮于空。   他的双臂外侧,还有一排尺许蛇头嘶嘶吞吐信子,看去怪异无比。   挥掌拍开那人轰来的巨力,时宇揉着酸麻的臂膀暗自庆幸,心道还好强化了躯体,不然这一下很可能被炸碎半片身体。   那人见时宇轻描淡写就挡下了他全力一击,当即慎重起来,苍白雾气弥漫得更加浓密,把那森森椎骨都遮了起来。   时宇眼睛一亮,知道对方同样忌惮自己,立刻双拳并举猛砸了出去,整个空间内的神力都被他拳力带动,好似铁板一般重重压去。   与此同时,时宇听到外面传来大战尊的怒喝:“禁魂天狗贼怎么能逃进定军殿?九司部,你们做了什么?”   “禁魂天?”   时宇大吃一惊,重拳挥舞得更猛,耳边又响起九司部众人对定军殿异变的不解和委屈。   再往后,便什么也听不见,想必是被禁魂天来人撞开的石门已经闭合。   “你是谁?”   禁魂天来人挡下时宇数拳,心中也渐渐安定下来,他在初见时宇的霎那,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时宇不答,反问道:“你又是谁,怎么会这么巧,我刚要出去你就冲了进来?”   那人眼珠子骨碌碌直转,一看就是在琢磨骗人的话语。   时宇怒哼一声,狂风暴雨般轰出无数拳劲,逼得那人没有时间去编织更多谎言。   “快说!不说你就去死!”   时宇放声大喝,这人潜入驭命天绝对没抱着好意。   从那日禁魂天奸细宁肯自爆,也要向他主上报信来看,禁魂天和驭命天绝对有不共戴天之仇。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时宇不是他以为的人,那便没了威胁。   两人都没了说话的欲望,都知道对方除了谎言什么都不会说,拳脚上绽出的力道更猛。 第890章 梵尊   时宇越打越诧异,禁魂天来人挥洒出来的力量,暗含着一种诡异的侵蚀力,能极度销蚀时宇体内的元力和混沌。   只有神力可堪相抗,这就逼得时宇不得不极力吸纳神力,才能在他的攻击下自保。   但令时宇惊喜的是,这人此举恰似顶替了不曾出现的战傀。   每次他对时宇造成些许伤害,都会让时宇和此间神力更加亲和紧密,被他侵蚀力驱散的元力和混沌,也被大量涌入的神力替代。   时宇神力洗练的身体再一次向着更强迈进。   磨炼之心顿时取代了杀意,时宇有意放缓手脚,让自己受些不轻不重的伤,在不会失去战力的情况下散去所有驳杂力量。   几百个回合后,那人终于发现了时宇意图,别人都是越打越弱,时宇竟然越打神力越足。   他堂堂禁魂天高手,竟然被人拿来当垫脚石,是可忍熟不可忍?   当即勃然大怒,那人喝道:“小子!你找死!竟敢借我修行!你到底是谁?”   “哈哈!你这蠢货才发现啊!我也想知道自己是谁,要不你来告诉我?”时宇大笑而退,好似不愿面对来人怒火。   就在禁魂天来人纵身欲追时,突然被一阵剧痛淹没了心神。   被时宇早就丢开的镇天印,悄无声息飞还而来,重重拍在了他的后脑。   “啊~~~”   长长的惨呼声中,时宇得意地收起了镇天印。   眼前骤然大亮,时宇和禁魂天来人一同愣在了当场。   深埋地下的定军殿突然变得八方通明,好似包裹在晶玉中的气泡,上下左右都是林立的人群,人人脸上都带着斩尽杀绝的恨意。   “梵尊!我看你还怎么跑!跑进定军殿自寻死路!”   大战尊的声音响起,一张冷脸贴在了看不见的护壁外。   紧接着,那冷厉面容变得极度狰狞,看着鬼鬼祟祟的时宇和满脸鲜血的禁魂天来人直哆嗦。   “时宇!你这混蛋怎么也在里面!你怎么能进入主上天主域!”   “你才是混蛋!禁魂天的人都能进,我为什么不能进?”时宇不甘被骂,当即出言反击。   这话像是提醒了大战尊,他立刻喝问梵尊,“梵尊,你慌不择路闯进定军殿?是怎么进去的?”   梵尊一把抹去满脸鲜血,盯着时宇恨恨冷笑道:“当年诛杀你们驭命天,我禁魂天打烂了你家主上身躯,抢到了他一切密匙,我能进来有何奇怪?   倒是你们驭命天苟延残喘不止,竟还有人可以在此修行!我现在就杀了他,断你驭命天一切希望!”   说着,梵尊大吼一声扑向时宇,要报那碎颅之仇。   尽管梵尊听出时宇和大战尊不合,他也没想着要拉拢时宇。   禁魂天和驭命天在上界从来是势不两立,当年偷袭驭命天天主的主脑,就是禁魂天天主。   尤其时宇这种可在天主禁地修行的怪物,更在必杀之列,免得有朝一日成长起来让禁魂天悔之不及。   大战尊怒极,却又没有办法,他的本意是把整个定军殿封禁起来,把梵尊永远禁锢在殿内。   但现在时宇突然出现在定军殿内,完全打乱了大战尊的设想。   把这两个混蛋玩意儿一起封在里面,他俩很可能转头就停手罢战。   而且时宇这小子诡诈异常,说不定能找到破开定军殿的方法,从而让被封的梵尊也得以逃脱。   本就在定军殿内修炼的千将尊,脸色更加难看。   此时的他已经手脚俱全,具备完躯的他看去更加威武森然,那一柄朴刀不住在手中摩挲,看着时宇和梵尊的眼中都是狠厉杀意。   他坐镇在此,竟然先有时宇,后有梵尊连续冲进天主域,让他的脸都丢尽了。   时宇一边和梵尊过招,一边细察围困定军殿的诸人,思索干掉梵尊后如何脱身。   他又看到了那名持戟大汉,却没见到地神主,想必是被重创太甚,此刻还不得征战。   打到现在,时宇自认对梵尊的实力有了把握,虽强也就堪比千将尊,用尽手段还是可以杀掉的,但杀掉之后怎么办,必须细细思量。   梵尊见时宇时不时一心二用,心中登时怒火腾升。   眼前这小子打着打着就去数人,鬼鬼祟祟的眼光明显是在琢磨如何脱身。   虽说他在驭命天内备受压制,十分力气用不出三分,但也不能被神力都还没蜕变完全的小小界主轻视。   “小子!从我手上你还想活命逃跑?简直痴心妄想!”   梵尊一声大喝勾回了时宇的心神。   时宇惊见梵尊双掌绽出蓝金雷芒,咔咔嚓嚓向他的身躯舔来。   太近的距离令时宇无从躲避,他连忙化虚让蓝金雷芒穿过身体,轰得天主域内一片焦灼。   汹涌的神力洪流,更是被打得仿若陨星入海。   “竟然有阴阳身!你以为这就能逃过我追命魔雷?”   梵尊怒吼一声,怪异的身体立时笼罩大片迷雾和雷电,好似一团蕴雷阴云浮在了时宇面前。   唯有那一对碧蓝色的眼眸,透过迷雾直勾勾盯着时宇。   时宇顷刻间觉得身周一紧,无数蓝色霹雳炸在了体表,尽管身体还在虚化之中,但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形却在雷电缠绕下,清楚展现在虚空之中。   时宇心惊,不成想还有这种神异的秘法可破虚化之身。   不过他起用虚化之身也只是为了避开攻袭,会不会被人看见并不重要。   冷哼一声,时宇也将自己的寻真眸亮了出来,一对漆黑无底的漩涡,比那对碧蓝魔眼还要诡异神秘,看得梵尊也是心中一紧。   时宇在梵尊身上看到的,不再是一条条弦线纵横,而是一颗颗极小蓝珠。   梵尊像是由蓝色沙砾堆砌而成,与驭命天诸人截然不同。   命线,肯定不存在于梵尊身上,时宇在他头顶一无所获。又把目标定在了那些蓝色圆珠上,想要尝试抓出一把蓝珠,梵尊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围在定军殿外的诸人,渐渐停息了声浪,他们心里最期望的结果就是时宇和梵尊两败俱伤。   同归于尽那就更妙了。   梵尊看到时宇身形全露,大喝一声又是千百蓝电劈来。   时宇刚要避开,就觉得身上缠裹的细小电光,硬拖着他往蓝电洪流上撞去。   心惊之余,时宇干脆将计就计,假意惊叫挣扎扑向了梵尊。   梵尊可不蠢,既然能远距离攻杀,就不跟时宇玩近身肉搏,他呼啸一声极速远避,两掌之间的电光更猛。   一道道电光劈在时宇身上,绝大部分都穿过虚化之身轰入天主域,消失在迷蒙幽暗的空间中。   但也有小部分电光如大战尊的攻袭般,在时宇身上留下仿若刀割的细伤。   时宇谨慎起来,面对已经不可随意掌控的局面,他可不想玩火玩到形神俱灭。   长啸一声,时宇幻时顿起,吹散蔽身白雾,撞碎绕体电芒,如人形奔雷般霎那轰到了梵尊面前。   接着一拳挥出,砸向蓝珠最为紧密的地方。   时宇所见与他人不同,此刻他挥拳砸向的地方,在外人看来只会落空,却把梵尊吓得够呛。   也让大战尊眼神陡然亮起,那拳锋所对,正是梵尊游离不定的要害所在。   梵尊能在大战尊等人的围剿下安然逃脱,靠的就是大战尊诸人捉不到他要害,一点点皮外伤完全无损战力。   与此同时,墨戮也呼啸而出,直向着蓝珠密集处飞刺,比时宇的拳头更快一步穿出个指头粗的贯通伤。   梵尊被一下子重创,想躲已经来不及,只能尽力驱动要害游移闪避,却仍被时宇一拳轰中大半。   咔嚓嚓的细微碎裂声,在梵尊听来简直是催命魔曲。   “噗~”   一大口水蓝色的鲜血喷薄而出,洒进天主域空间就被激荡的神力搅成星屑。   紧守在外的断生地诸人同时发出高声惊呼,为时宇一击建功而喝彩。   时宇一拳砸进梵尊要害,拳头立时张开狠狠抓住那些蓝珠,用力掏了出来。   本就遭受重创的梵尊,顿时更加惨厉痛呼,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时宇。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做得到?”梵尊痛极怒喝。   时宇本想将手中蓝珠全部抛开,但一想这东西或许还能被梵尊融回,干脆收进了体窍,激得梵尊惊怒更甚,狂吼着向时宇扑来。   “交出来!恨我竟被你这连出身都搞不清楚的小杂种欺侮!”   时宇完全不惧已然癫狂的梵尊,既然有机会将他打残打灭,时宇便不会浪费机会。   大战尊和千将尊眯起了眼睛,看着时宇还在贴身急追梵尊,一拳一拳轰向他身周莫名处。   明明那里什么都没有,梵尊却在时宇紧追不舍的狂攻下,频频吐血。   一道幽魂般的光影也迅疾如电,在梵尊身上穿来插去,惹得梵尊怒吼不休却又无奈。   “看来时宇确实摸到了梵尊的要害,厉害!我们就算全盛,也极难做到这一点吧?大战尊,催动诛神令。”千将尊沉声对大战尊说道。   说话间,梵尊已受了数十拳,愤然炸开满身雷霆逼退时宇。   大战尊惊异地看了千将尊一眼,低声提醒他,“诛神天将一动,时宇和梵尊必然无法再动手,不多等一会儿?   而且动了诛神令,我们全复的时间又要推迟几十年。” 第891章 天主令   千将尊转头盯着大战尊,“梵尊受我驭命天压制,而且不知在哪里受了伤,才会如此不济。”   说着,千将尊担忧地抬头看了看天穹。   这举动让大战尊猛然心惊,用极低的声音问道:“你是说梵尊和执令卫动过手?”   千将尊斜眼瞄了大战尊一眼,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嘶!”大战尊倒吸一口凉气,“不可能!驭命天内无人是执令卫对手,梵尊一定是用主上的秘宝潜到我们这里。”   千将尊摇摇头,“你也知道他拿着主上的秘宝,即便无法尽用,但有些秘宝拿来压制执令卫还是可以的。   再说了,你们一路追来,禁魂天的气息早该被执令卫察觉,他为何迟迟不来?   现在时宇抓住了他那游离不定的心核,必胜无疑了,再等下去我怕时宇会随时跑掉。   你不觉得时宇厉害过头了么?他怎么抓得住梵尊要害?”   大战尊先是一怔,继而脸色阴沉,手掌一翻摸出了块令牌,抬手扔进了定军殿,   “天主域是没有战傀的,既然平白窃取了好处,那就要付出代价,让天将充当战傀陪时宇这小杂种好好玩吧!”   千将尊和大战尊不知道的是,此时驭命战道早就打成了一片宇宙初始的模样,执令卫正怒吼连连,和另一个与梵尊相似的身影纠缠互搏。   另有一道红光绕着两人极速旋转,时不时打出一道神焰劈向执令卫。   如果时宇在此,会明白几年前万物之心炸开后,出现在中心地界的那道倏来倏去的红光,不是执令卫,而是外天域的贼人。   梵尊一看到大战尊抛下的令牌,顿时脸色大变,朝着时宇怒吼道:“小杂种!你给我滚开!”   说着,他也掏出块令牌,在身边拼命割划,靠近的墨戮也被他用令牌一下子拍飞,在远处颤颤嗡鸣。   时宇秉持着但凡是敌人希望的,就是我们坚决反对的,这一最朴素的敌我理念,立刻挥拳轰出神力洪流,攻向梵尊抓着的令牌。   在时宇眼中,那块令牌散发着不可抵抗的诱惑力,仿佛拿到那块令牌就可执掌整个驭命天万界和驭命之地,   乃至整个驭命天!   “天主令!”   大战尊和千将尊脸色遽变,惊呼一声差点就要跪倒。   要不是那令牌握在死敌手中,他们能直接打开定军殿匍匐叩首。   急欲离去的梵尊,疯狂挥舞天主令,划开几条细碎的空间裂缝,看得时宇两眼发直,手上力道又加了几分,幻时也已用出,给自己的拳头加力。   “这么厉害的宝贝要用也是我用!这个令牌一定要留下!”时宇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墨戮被拍飞显得惊怒异常,尖叫着飞扑而还,正中梵尊手腕。   焦躁的梵尊,没想到时宇速度会陡升数倍,不查之下被墨戮刺穿腕骨,又被时宇一拳砸个正着,天主令脱手飞出。   梵尊忙伸手奋力抓向天主令,却冷不防又被突兀劈来的一刀斩断手臂。   抬头看去,那令牌已然落在一个披甲执锐的天将手中。   “诛神!天将!”   天将抓住天主令,便发出沉沉呼声,接着用力一甩,那令牌破壁而出,直落进大战尊手里。   天主令一出定军殿,便绽出无上气势,雄浑力量刷过断生地诸人,立时将他们的实力拔升了一大截。   大战尊和千将尊惊喜连连,哈哈狂笑,看向定军殿内二人更像看着死人。   可令他俩没想到的是,那天主令才刚抓在手中,头顶天穹便裂开一道暗口,强大无比的力量泼天而下,卷起令牌就冲回了暗口。   大战尊和千将尊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双双抬首望天,他俩都从刚才不可匹敌的力量中,感受到了剧战的气息。   “上面,也在打!执令卫快不行了!”   大战尊轻轻抖了一下,极弱的声音只有千将尊听得到。   千将尊微微点头,凝固的笑容转为肃穆,低声回道:“现在有天主令在手,执令卫必胜!”   “吼!”   遥远处传来一声怒吼,地神主的身影赫然在望,不等来到定军殿前,他便暴喝问道:   “谁?是谁动了天主令?”   地神主重伤之躯,也在天主令力量余波中迅速好转,目中饥渴的光芒越来越盛。   大战尊刚要搭话,怒火却陡然拔起,对着时宇大吼道:“时宇!你这小杂种!你在定军殿里干了什么?为何所有修行秘地都被禁断!”   “什么?”千将尊和地神主惊喝,又看着时宇咯咯咬牙。   “我还能干什么?你们天天琢磨怎么害我,我当然要让你们修炼得慢点。”时宇一只眼盯着突然出现的天将,一只眼盯着大战尊和他斗嘴。   “该死的!”   梵尊恨恨啐了一口,他失了天主令,又看到断生地诸人更强,瞬间暴怒。   他才不管定军殿为何会被禁断修行,他只想赶紧杀灭天将和时宇,想办法尽快逃走。   双臂狂舞,梵尊拍出无数蓝色雷龙般的电光,裹挟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冲向抢走天主令的天将。   那天将却不紧不慢一刀环劈,将四周冲来的万千蓝色雷龙劈碎。   接着,他沉默如山纵身舞刀,一条条明晰可辨的刀影连番砍在梵尊身上,直将他砍得骨断筋折,环绕全身的雾气电芒全成了光屑。   时宇同样惊怒,天主域空间出现的可不是一个天将,而是足足九个,其他八个正不怀好意地分成两拨,分别向他和梵尊围过来。   虚化之身在被众天将一眼看过后,就变得比明灯还要耀目,他们连搜寻都不需要便直挺挺大步走来。   定军殿外的诸人,看着宛若光人的时宇得意大笑,就连怒意满满的大战尊,脸色都变得稍缓。   时宇哪还顾得上被嘲笑,方才大战尊抛出诛神令的一幕他也看得清楚,本就生路渺茫的定军殿,此时更成了绝死之地。   “时宇!不要费力挣扎了,你既然见过主上,那我就告诉你,这些天将都是主上用来保护定军殿的人傀,都是我驭命天征战上界,斩杀的绝强神主祭炼而成!   你应该庆幸,混进定军殿的时候没有大肆破坏引动这些天将,不然你早成了一地碎尸。”   大战尊话虽如此,但他真希望时宇曾经大肆破坏,那就不会有所有修行地被锁死的后果。   时宇本就没指望断生地会因为他大战梵尊,而给他留一条生路。   但他也没想到大战尊几人会如此果决,连看他和梵尊拼得两败俱伤的兴趣都没有,就直接放出了这些天将。   这下他刚才琢磨了半天的逃生手段,全成了泡影。   目光投向已被天将打得怒吼连连的梵尊,时宇心中暗暗摇头,还是打消了和他联手的想法,这种做梦都想彻底毁灭驭命天的敌人,和他们联手说是与虎谋皮都不足形容。   “刷!”   趁着四名天将距离尚远,时宇幻时一动,从他们的包围圈中疾射而出,立在遥遥虚空凝望。   墨戮也游鱼般悬在他颅侧,对着众天将微微颤动。   那四名天将不急不躁,都将手中长刀望空一抛,两掌互击发出惊天震响,滚滚荡荡的空间涟漪便汇成滔天洪流,分立两边向着时宇和梵尊卷去。   还在空中的四柄长刀,也夹在洪流中当那开路先锋,森森刀光好似可劈开世间一切阻碍。   时宇不敢硬接,立时甩出铁链,在身前舞成一面铁壁,同时抛出无数符箓,炸得天主域空间暴鸣飘摇。   纯粹是病急乱投医,时宇根本没指望这些威力有限的符箓能起作用,他就是想让此间形势再乱一些,也许乱局中会有生路出现。   一座又一座阵法也被时宇匆忙布下,这些可抵御绝主的攻防大阵,或许能和飞驰而来的长刀还有实力难测的天将纠缠一番。   但事实是残酷的,   所有符箓就像丢进大海的小石子,扑腾出几个小水花就被海浪卷没。   而那些阵法,在疾驰的刀锋下就像绢纱,呲呲啦啦就成了废物。   宛若铁幕的链墙,被长刀一劈即散,哗啦啦坠在时宇面前。   无往不利的墨戮,也被一刀劈中身体,倒窜回时宇身边。   “哈哈哈!时宇,别妄想了!这些天将只能用最直接的力量击败他们,所有身外之物都是摆设!哪怕就是兵刃,能帮到你的也不多。你当主上称雄上界,靠的是奇技淫巧吗?”   耳边又传来大战尊不屑的嘲笑,时宇抬眉看去,大战尊那得意的笑容尤其可恨。   而一边的地神主,看向时宇的眼神更是怒意勃发,两枚铁拳都攥成了铁钵。   “有种你们就下来和我打!靠这些死物算什么本事?”时宇做着无谓的撩拨,闪身避开已到身前的长刀。   “哈哈哈!你确实神异,你能进主上秘地,我们不行,你就好好享受吧!”大战尊才不理会时宇激将,一掌拍在定军殿上。   方才没入大殿隐形不见的诛神令,陡然显形绽出如水微光,九名天将的气势轰然喷薄,本来沉稳缓慢的动作变得凌厉迅捷,向着时宇和梵尊攻来。   大战尊盯着定军殿,千将尊却一直看着天穹,那里早没了裂开的暗隙,也不见任何动静溢出。 第892章 全力催动   时宇不知道驭命战道内也在大战,但瞥见千将尊的姿势,心中也就明了。   “执令卫呢?为什么他抢走了天主令却不来帮忙?难不成还有禁魂天贼人在上面动手?”   不等时宇多想,一名天将已经扑到身前,挥拳砸在了时宇身上。   不过时宇的虚化之身全然不受力,他那蕴含着毁天灭地般力量的拳头,冲过时宇身体砸在了空间壁障上。   “咣!”   好似铁锤砸上了钢砧,剧烈的金铁交鸣声震得时宇耳朵都快聋了。   从来不见碎裂的空间壁障,都在天将这一拳下炸开了蛛网般的裂纹。   时宇眼睛一亮,急忙返身抓住龟裂的空间壁障,拼命向两边扯去,只要能有一丝缝隙,他就能从定军殿逃脱。   墨戮此时也像个被打怕了的孩子,冲着裂隙边缘叮叮当当撞个不停。   另一头的梵尊更急,狂嚎一声迫开身边五名天将,向着时宇电射而来。   他也指望时宇,能在这牢不可破的囚笼中寻到生机。   “做梦!”大战尊不屑冷嘲又传了进来。   “当年要不是主上大意,没有把定军殿带在身边,哪里会……   哪里会陨落!就算上界天主联手,都破不了定军殿防护,时宇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大战尊目光瞥过还在苦苦飞奔的梵尊,话语一顿,隐下了主上重生的秘密。   时宇无奈地放弃了,那细密裂纹,在他拼尽全力的撕扯下还是渐渐弥合,不消片刻便无影无踪。   若不是他虚化之身神异,早在撕扯裂隙时,被落在身上的百十重拳砸成虚无。   但即便如此,时宇还是被拳劲渗入体内的神力,刺得浑身颤抖。   这些神力不是他主动吸纳来的温和力量,其中饱含着天将的杀意和独有气息,就像一条条埋在时宇体内的活蛇,万头攒动恣意撕咬。   时宇飞身让开又砸来的拳头,伸手探入自己体内,将一道道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扯出抛开。   那些力量出了时宇身体便化为纯净力量,再度丝丝融入时宇的身体。   剧痛的身体又有了那种浸泡在母体中的温暖惬意,也有极微的明悟闪现在时宇心头,让他知道如何更完美的吸收和利用神力。   痛并快乐着,是时宇此时最真实的写照。   时宇不是梵尊这种禁魂天混进来的外贼,他身为驭命天子民还有个选择,那就是边战边修行,或许等他实力压过天将,会另有机缘。   咬紧牙关,时宇扑向了离他最近的天将,当他的拳头砸在天将头颅上的时候,身上又被四柄劈下的长刀纵贯而过。   “啊!”   凄厉的惨叫从时宇口中呼出,比被拦在半途的梵尊还要亢烈。   时宇手中狂舞的铁链,打在天将身上如中败革,没有划开哪怕一丁点裂痕。   只有他近身去抓天将身上形形色色,与命线相似的根基本物时,才能让他们闷哼避退。   至于墨戮,发疯似地钻进那些天将的身体,都没能让他们的力量衰落点滴,也没让他们的动作迟滞分毫,所有刺穿的伤口转瞬即逝。   对这些绝强高手祭炼出来的傀儡来说,唯一击败他们的办法就是粉身碎骨。   可时宇做不到,墨戮也做不到。   “墨戮!回来!”   几个回合过去,时宇心中了然,只有用特属于大眼的技法,才能对这些天将造成伤害,而且必须在神力催动下才行。   换句话说,只有用在上界可行的杀人技法,才可与众天将匹敌。   梵尊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梵尊受驭命天压制,实力大幅衰落,每一次天将在梵尊身上造成的伤势,都让他更进一步堕入绝境。   巨龙般的蓝色雷电,一道又一道横行在天主域中,梵尊拼劲全力和天将们周旋,他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战胜天将,便把希望全寄托在了时宇身上。   但他并不是要和时宇联手,而是要将时宇赶出虚化之身,好让时宇替他分担更多压力。   左掌雷,右掌电,梵尊轰开迎头劈落的刀锋,身形一闪就蹿到了时宇身边。   时宇凭借虚化之身,也没能比梵尊的下场好到哪里去,他即便不住感悟吸纳神力,实力也在稳步下降。   尤其是那种极痛极爽,截然矛盾的感觉不断撕扯挤压他的灵魂,时宇觉得自己都快要丧失心神,一张脸都扭成了枯菊。   以至于梵尊冲到他身边时,他只以为是天将又来挥刀,想都不想一把抓出,目标直指蓝珠最为紧密的方位。   这下真是误打误撞,本想偷袭时宇的梵尊,被迷迷糊糊的时宇先来了一下重手,他的攻击还未落在时宇身上,半片身子就被时宇扯成了稀烂。   偷鸡不成蚀把米,梵尊惨叫着又要急退。   可时宇此时已经看清是梵尊奔来偷袭,怒火当即烧尽了理智。   都在被天将围殴,这混账玩意居然还有心来偷袭,时宇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就此退去。   再一伸手,时宇抓住了梵尊的纳物空间,用力一扯将他无数年辛辛苦苦积攒的宝物,全拉进了天主域。   时宇撕不开天主域空间壁障,但撕开别人的纳物空间还是轻而易举。   巨大轰鸣隆隆响起,梵尊破裂的纳物空间不被天主域允许存在,霎那间就被完全炸碎。   “啊~”   梵尊又重创惨叫,一双眼眸中充满了惊恐和不可置信。   在他眼中,此刻的时宇就是天主。   纳物空间被毁,无异于将他所有体窍击碎,梵尊的力量迅速衰败,再无力抵抗天将的攻杀。   “神元!如此多的神元!”   围观的断生地众人,看着洒满天主域的宝物,目光中充满了羡慕和贪婪。   大战尊几人则神色凝重,时宇这两下子,不亚于他们全盛时能给梵尊造成的伤害,但时宇真正的实力,还差得远。   “这小子决不能留!不然将来我们打得过执令卫,也不一定打得过他!”地神主使劲咬了咬牙,阴沉目光射在了大战尊脸上。   大战尊苦笑,“你看我干嘛?难道还指望我冲进天主域,和时宇打一场?”   “继续催动令牌,让天将发挥全力!”地神主恶狠狠说道。   大战尊不言,扭头去看千将尊。   千将尊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大战尊轻叹,张开了手掌,“我再提醒你们一次,全力催动天将,我们百年内都不得入定军殿,恢复实力的事,更不知道要推到什么时候了。如果再有禁魂天的贼人闯进来,我们将无还手之力。”   地神主面皮抽搐,恨恨看了一眼梵尊,低声问千将尊:“大哥,你恢复了多少?”   千将尊一愣,大战尊也面露惊容,随即眸中闪过一丝暖意。   “六成,但我仍不是梵尊的对手,我的力量还不扎实。”千将尊的表情和语气都非常柔和,一点没有曾经对地神主的恶气。   地神主微微点头,双拳握得喀喀脆响,“够了!禁魂天想从外面毁了驭命天,我们也没有办法!   但要敢进来杀人,他们顶多也只有一半力量,届时我先上,大哥你瞅准了一刀劈死,我断生地还是可与禁魂天相抗。”   千将尊的脸色又布满寒霜,沉声道:“你会死!”   “嗤!”地神主轻笑,伸手指向还在苦斗的时宇和梵尊,   “梵尊是死定了,但时宇我总觉得他要逃跑,再拖下去我怕后悔都来不及。”   “他怎么跑?里面的空间壁障牢不可破,他就是想躲入空间褶皱都不可能!”大战尊不解。   “不管那么多!先杀了他再说!”   地神主的面孔骤然扭曲,声音也拔得极高,惊得断生地诸人纷纷扭头望来,以为三大至尊又要爆发冲突。   “老二,就听四弟的,先杀了时宇。反正定军殿的修行空间已被封禁,不介意再多几十年时间。”千将尊此时也站在了地神主一边。   大战尊不再多言,掌中神力滚滚疾冲,荡进了定军殿。   诛神令再次浮现,在神力催动之下急速旋转,一条条亮金色光芒从令牌中飞射而出,刺进了九名天将的胸口。   九名天将忽的一顿,麻木不仁的眸子骤然闪亮,看得时宇和梵尊心肝猛颤。   “刷!”   距离梵尊最近的天将高举长刀,用无可循迹的速度劈了下来,早就伤势累累的梵尊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被劈成了碎末。   那一堆碎末勉力拼凑起一副残败身躯后,梵尊躬身在一旁哈哧哈哧大喘气。   时宇看得分明,天将看似只有一刀劈下,其实是无数刀光合成一体,   在碰到梵尊身体时才骤然崩开,每一道刀光都劈中了一颗蓝晶晶的珠子,算是彻底断碎了梵尊的根基。   “这么强?”   时宇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抗下这样的刀光,而且正有一前一后两个天将,对着他举起了长刀,双倍的杀伤实在让时宇惊惧心颤。   “刷!刷!”   两声刀破虚空的声音划过时宇耳边,与梵尊一样,时宇也被劈成了无数碎末。   时宇根本就不是天将全力发动后的对手,别说反击,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为天主镇守秘地的人傀,哪里是时宇这种连破界都做不到的小修可以抗衡!   弱小的时宇不行,被压制的梵尊不行。   要说有人行,恢复全盛的千将尊或许可以。 第893章 又死了   最简单的求生本能,让时宇情急飞逃,缩在天主域一角勉力组起了身体。   一具布满裂痕好似碎玉般的虚化之身,散射着诡异凌乱的光芒。   时宇那双寻真眸,都被切成了无数碎块,古怪而又随意地拼凑在一起。   这是时宇第一次在虚化时切实受到躯体伤害,上一次受重伤,还是蒙域用陨灵碎魂伤到他的神魂。   “噗!”   吐出一口同样没有形体色泽的鲜血,就像是吐出一口寒气,时宇拼命卷动身边的神力灌入体内,与那些仍留在体内的刀气相泯。   天将没有给时宇更多的喘息机会,四名天将围堵而来,人人手里的长刀都提在了腰间。   梵尊那边更惨,五名天将已经连续手起刀落,把他劈得再不成形,痛呼声都无从发出。   一样样散落在空的法宝被梵尊召来,想要奋力抵抗天将的攻杀,但一样样法宝又被天将挥拳打飞,还顺便多赏了梵尊几刀。   梵尊陷入了懊悔,极度的懊悔。   他以为凭借天主令逃进天主域,就可避过所有袭杀,哪知道天主域里还有个莫名其妙的时宇。   时宇也在惨笑,不过他心中还有最后一个希望,那就是在必死之时有可能进入驭命空间,在那里他是无敌的存在。   一刀接着一刀,时宇的身躯被剁成微不可见的微粒。   一拳接着一拳,每一颗微粒都被打成虚无,其中蕴含的神力再度回归天主域。   时宇拼命吸纳神力带来的恢复,远不能弥补天将刀拳带来的重创。   先时宇一步,梵尊被彻底打灭,围攻他的五名天将又提刀向着时宇走来,此时的时宇,只是悬浮在空中的几百颗微尘。   断生地诸人都松了一口气,没有让禁魂天贼人带着消息回归上界,就是此战最大的胜利。   而另一个大敌时宇也将彻底灭亡,更为这颗战果增添一抹靓丽的色彩。   地神主的嘴角挂起了残酷的冷笑。   千将尊和大战尊,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其他人更是愉快地谈起了今后如何瓜分万界和驭命之地。   “轰!”   一声巨响突然炸开在众人头顶,将所有人心头的轻松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极度惊骇。   一条如同时宇碎裂虚化之身的人影,飘飘摇摇坠落。   那张开的空间裂隙中,曾经幽暗宁静的驭命战道,已然成了激流怒卷的狂浪之地。一股股不可遏制的神力冲出裂隙,撞入断生地,毁去大片天地。   虚弱的执令卫,默默站在三大至尊身前,双目陡然射出神光扫进定军殿。   地神主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一边的大战尊捂住了嘴。   神光在定军殿内反复扫荡亿万次,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角落。   地神主见状松了一口气,大战尊和千将尊,也收起了担忧的表情,重又变得肃穆。   只要执令卫不是来救时宇就好,看他仔细搜寻的模样,一定是在确定梵尊的生死。   果然,沉寂许久之后,执令卫一言不发又回到了驭命战道,没入了汹涌乱流。时宇留存于世的最后几十颗微尘,在他面前被天将打成虚无,执令卫也没多看一眼。   而洒满天主域的宝物,他更是仿若未见。   “呼!该走的走了,该死的死了,我们断生地,终于没了忧患。”大战尊仰首凝视,久久才吐出一句话。   “难说,执令卫来去匆匆,一定是回去监察全部驭命图了,我们也得防着再有外天域贼人闯入。”千将尊端起手中朴刀,向着渐渐平静的定军殿落去。   大战尊单手一挥,遣散断生地众人,又抓起嵌在定军殿上的诛神令,跟在了千将尊身后。   众人刚散去,内外剔透的定军殿又成了深藏地下的秘殿,只有长长甬道可供出入。   三大至尊排成一列,默不作声向着定军殿深处走去,每经过一扇石门,都会徒劳地伸手去推,直到站在上书“驭命天”三字的石门前。   大战尊绕过身前凝立的千将尊,用力在石门上推了几下,摇头叹道:“果然都无法再进,没有百年积蓄力量,定军殿又成了摆设,唉!”   地神主神色冷厉,肃声道:“只恨时宇死得太舒坦!要不是他,我们灭杀梵尊易如反掌,顶多推迟几十年破开禁锢,现在又得多延百年!”   “时宇……真的死了么?”一直默不作声的千将尊,突然问道。   地神主立时瞪起了双目,大吼道:“大哥!除了天主,谁能在九大天将手上活下来?大哥你恢复全盛也不行吧?”   听到地神主再次叫出大哥,千将尊覆霜面容瞬间解冻,笑着拍了拍地神主的肩膀,“自从我们逃回来,就再不曾以兄弟相称了吧?走,去喝一杯!”   “哈哈哈哈!难得大哥高兴,百年后我们再来分宝,让大哥再高兴高兴……”   伴随着大战尊的笑语,三人渐渐远去。   走出甬道,大战尊随手一挥,深藏在地下的定军殿化作一道流光,钻入了他手中的诛神令。   断生地再次平静下来,驭命之地也恢复了安宁。   驭命之地   自时宇追着血蚀兽进入断生地,炎岚城也立刻封闭城池,再不对任何人开放。   玄盘似是怕被界主们诟病追责,一战后也消失无踪。   没了他的怂恿,没有哪个绝主愿意招惹炎岚城,更何况其中还有个无可匹敌的万灵。   不过他们把炎岚城围得更紧,再没让一个灵种进入炎岚城。   这样就导致九命龙猫那边的压力更大了,所有界主不仅要诛杀灵种,还想借着与九命龙猫拼斗,早日克服驭命之地的迫力,好闯进中心地界挑战那个更厉害的守魂奴。   ......   时宇做了一个梦,   一个最深沉的梦,一个只有死人才会做的梦。   他梦到自己被击碎,被杀死,被无可抵抗的力量碾成虚无。   但却有一个影子从他死亡的身体上立起,跨出一步便离开了死亡地,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飘摇游荡。   跨入陌生世界的那一刻,时宇便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也不再有任何感触,只知道自己要找一个合适的新生生命,与那生命合为一体。   这是他唯一的目的,也是唯一的念想。   至于何时能实现,又如何去实现,他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走了多远,时宇始终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生命。   一阵怪风拂过身体,他突然觉得眼前骤亮,他想起了自己的名字,这是他第二个思绪,一个与众不同的思绪。   在这个新世界存在得越久,就越不可能记起曾经,但时宇想起来了。   紧接着,他觉得自己有了一只眼睛,看到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和他一样的透明灵魂。   每一个灵魂都没有形体,融在风中自由漂荡,每一个灵魂好似都是无暇美玉,不染任何俗世尘埃。   还没有任何多余思绪的时宇,和这些透明灵魂擦身而过,或者偶然相互碰撞,彼此间都没有任何回应,只默默避退让开,仿佛觉得对方太过厌烦。   这个看似热闹的世界,其实每一个灵魂都在孤独地行走。   直到有一天,时宇看到一个灵魂在他面前突然消失。   他能清晰感受到,那灵魂在消失的地方展开了新生,只是时宇再也看不到他。   “为什么?”   这是时宇诞生的第三个念头,他向着那灵魂消失的地方靠去,和那个灵魂完全贴合在了一起,感受着他的存在,却又好似有无穷无垠的距离隔绝在彼此之间。   第一个念头又回到时宇心头,他开始有意识寻找自己将要融合的生命,而不是像撞大运一般随意漂荡。   但时宇一直没有找到,他看着身边的灵魂来来去去。   新的出现,旧的消失,一茬又一茬不知更替了多少,他自己却始终在只有灵魂的世界漂荡。   直到某一刻,时宇总算想到了应该先看看自己,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再去寻找合适的生命融合。   可当他将那唯一的眼睛转向自己身体时,时宇愣住了,他看到的不是透明无形的幽影,而是一颗洁白的小树,树上爬满了纵横交错的细纹。   当然,时宇并不知道什么是树,他只是自然而然想起了这个称呼,然后认为自己就该是棵树。   “咦?”   “我怎么和他们不一样?”又一个疑问盘旋在时宇心头。   他抬眼看看其他灵魂,似乎没谁觉得时宇形体怪异,依然是波澜不惊地在时宇身边来来去去。   就在时宇看清自己的模样的时候,他面前出现了一副诡异的场景。   一个蜷缩在柔软血膜内的怪物,正磨着满口利齿向他瞪眼,一根看不见的细线,牵引着时宇向那小怪物飘去。   “好丑!和我长得一点都不像。不行!我不能和他融合!”   时宇拼命挣扎,用力扯断了自己和那怪物的心神相连。   心神一断,那怪物就消失在了时宇眼中。   自有了这第一个怪物出现,时宇就能看到各式各样的东西出现在自己面前。   有长毛的,有长翅膀的,还有石头、野草,破刀剑,以及许多奇形怪状的异种怪形,但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勾起时宇与其融合的念头。   甚至看到一棵和他长得极为相似的大树,他也没有钻进去。 第894章 一个怪梦   终于有一天,时宇看到了更奇怪的东西,一个长着一头四肢,肉嘟嘟,浑身上下光溜溜的小东西,吮着手指向他发出了呼唤。   「就是他!」   时宇心中欢呼一声,不用那隐隐存在的丝线牵引,就主动扑了过去。   霎那间场景大变,时宇看到自己从全是灵魂的世界跳了出来,飘飘荡荡向着那小东西落去。   上面是阴云细雨,下面是绿草阡陌,而那小东西正藏在一个胎膜中呼呼大睡。   「我!我怎么又变成了这样?」时宇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在细雨微风中上下漂荡,几度快要靠近目标,又被高高卷起飞扬。   眼中的自己,竟像是一张被抛弃的画稿,上面布满了凌乱的线条,而那棵白白的小树苗,成了细长的画轴。   「呼!」一阵稍强的风息吹起,时宇终于如愿落在了那个小东西身上,紧接着便从胎膜中滑出,开始了哇哇大哭。   所有思绪所有记忆再一次被清空,时宇片刻前对自己身形的疑问同样消散殆尽。   「这孩子既然雨日降生,就叫他时雨吧!」抱起刚刚落地的婴孩,一个瘦高男人慈爱地笑着。   ……   「爹爹,我不要叫时雨,雨字太娇,我不要像女娃娃的名字!我要叫时宇,宇宙的宇!」一个小男孩手抓书本,将自己选定的字,指给父亲看。   那男子哈哈大笑,满目赞许地看着小男孩。   ……   「神童!小神童!」一群和时宇差不多大的孩子,绕着他欢笑蹦跳,今日神童又得了老师夸奖,奖下的糖果他们也有一份。   ……   「爹爹,我今日要入帝都了。」   ……   「师父,我能不学武么?」   ……   「来不及了,逃,一定要逃,活着!活着就好!记住,永远别回来!」   ……   「轰!」   无尽黑暗中猛然爆开灿烂烈光,时宇揉着脑袋,缓缓坐了起来,一棵小小的玉树从他眼中飘出,轻柔旋转在面前。   时宇伸指拨弄面前小小的万物之心,叹道:「幸亏有你啊!不然我这次真的必死无疑。」   接着,时宇脑中又浮现起那副残破画卷,他目光呆滞地喃喃道:「这个梦有意思,难道这就是我的身世来历么?」   「驭命图成精?还带着一截万物之心?我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可是,似乎这样也很合理,哈哈!」   时宇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把这疑思先放到了一边。   扭头看看四周,时宇心道绝处逢生的豪赌终于赌对了,谁都没有发现他在天主域中再次重生。   以几丝残碎灵魂和数滴精血为始,强行运转自创的混元太初,依靠精纯神力重新凝练了一副完躯!   一副更加强悍神异的躯体。   站起身,时宇缓缓飘起,将身下的镇天印收入体窍。若不是幸运抢到了地神主的镇天印,时宇还真得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九天将再猛,也猛不过天主,那天主用来镇天的宝印,自然不会被九天将打碎。   当然,这只是时宇的一个想法,要真的打碎了,他也只能认命。   所以在时宇第二次被打散时,他立刻掏出了镇天印,将其缩成微尘大小。若是临死前不能进入驭命空间,他就拼死钻进镇天印,然后听天由命。   驭命空间确实没能进去,当时宇抱守残魂,又扯着最后一点精血缩进镇天印深处的时候,他和死亡其实已经没什么两样。   只靠着左眼中还未长成的万物之心,刷去一切气息,才躲过了九天将的彻底灭杀。   不然,九天将会守着镇天印砍到天荒地老,千将尊他们也不会认为时宇已经死亡。   长长伸个懒腰,时宇满意地打量自身。   如今体内,除了神力再无其他任何力量,掏出个灵果吃下肚,汩汩元力随着神力流转,也自行凝华变成了神力。   时宇不禁又想起久未谋面的虚武圣仙,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在驭命之地。   可以说时宇能有今天的成就,最重要一步就是掌握了虚武圣仙创下的煅神和混沌不灭功。   「如果虚武圣仙自己炼成这两门功法,怕是玄盘都要退避三舍吧?」时宇在心中轻叹。   放下所有心思,时宇轻踏脚下虚空,入眼一片空荡荡,所有修行空间里都没有人。   「唔,还在封禁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时宇伸手去摸空间壁障,还是一如既往的柔滑坚实,他没有办法撕裂哪怕一条小小裂隙。   「叮!」   一声清脆撞击吸引了时宇的主意,脸上立马绽开满面笑容。   被天将打得那么凄惨,除了领悟神力互转这种秘技,也得来点实质性的补偿不是?   那漫空漂荡的宝物,正是时宇此行的第二大收获。   伸手一招,不管有用没用,时宇便将所有宝物收进了体窍,神念扫过更是欢喜异常。   其中绝大部分都像元力凝成的元灵一般,是补充神力的资材,还有些时宇琢磨不出用处的宝物。   可怜的梵尊,到死没能用上几样法宝,全留给时宇当了遗产。   仔细翻找梵尊的宝物,时宇也没能再找出一块类似天主令那样的至宝,又开始略有遗憾地打量四周。   心道总不能真等到定军殿再度开启,那时大战尊他们一定会先严加防护,才打开定军殿出入的大门。   迈步走向那扇仿佛亘古不变的黑暗之门,时宇一步便跨过黑色氤氲,站在了那扇厚重石门前。   用力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轻轻挥拳击打,也只有沉闷的轰鸣,石门丝毫没有开启的迹象。   时宇不敢闹出太大动静,万一惊动了大战尊,再把九天将放出来,那他绝难再有逃生机会。   无奈之下,时宇又回到天主域细思脱身之道。   斟酌片刻,时宇仰面朝天,对着上不见顶的天穹大喊。   「大眼!执令卫!我知道你们听得到我说话!放我出去!不然我吸干这里的神力,让一切灰飞烟灭!」   「禁魂天都打进来啦!你们难道不要帮手么?千将尊他们都还指望不上,我很可以啊!」   「看看!看看!用得着我的时候,三天两头把我抓去夺舍,用不着我了就弃如敝履,你们还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和守护者呢,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天穹始终死寂。   折腾许久,时宇都没能让大眼或执令卫有任何回应,只得气馁地坐在虚空。   忽然,时宇觉得体窍内一阵微弱的热流泛起,就像在提醒他有事发生。   时宇急忙内视纳物空间,看到一根状似号角的法宝,散发着起伏微光。   「嗯?」   时宇没敢妄动,那是得自梵尊的宝物,也是少数几样时宇没有琢磨出用途的宝物。   直到宝物停止泛光,时宇才将他拿出,抓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又将神念缓缓探入。   「梵尊!归界!神战再起!」   一个低沉的声音立刻响起在时宇耳边,震得他神魂都有些微颤。   「梵尊!归界!」又一声呼唤响起,冲进时宇魂内。   「梵尊!归界!」一声又一声呼唤连绵响起,像是战鼓一样擂响在时宇心头。   时宇急忙撤出神念,将那法宝扔在了虚空。   「原来是个传讯法宝,能从禁魂天传到这里,真厉害啊!」   低声嘟囔几句,时宇看到那法宝再度亮了起来,就知道禁魂天的人已经察觉有人触动了法宝,又来急询。   「人都死透了,你们还这么反复催促有什么用?难道还能开界门打过来?」时宇一指弹出,神力撞在号角法宝上。   感受到号角法宝的异样,里面传出一声怒喝,「私藏我军军号者!死!」   时宇一把抓过军号凑在嘴边,大喊道:「来啊!现在爷爷我连门都出不去,你有本事就来杀我啊!」   军号里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才又缓缓发声,「你是谁?在哪一个天域?」   时宇一怔,皱起了眉头。   听对方这话的意思,似乎不知道梵尊陨落,更不知道陨落在了哪一界。   不等时宇多想,一只手突然破开空间壁障,毫不犹豫抓住军号就要抽离。   「执令卫!别跑!」   时宇一看那模模糊糊的手臂,就知道是执令卫又来抢宝,他毫不犹豫地扑出,抱在了执令卫手臂上。   执令卫手臂微微一顿,还是抓着军号,也把时宇一同带出了天主域。   眼前光影缭乱,等时宇再看清天地四方时,他已经站在了大战尊殿内,诛神令正静静躺在眼前。   「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今天就该我时宇发财!」时宇想都不想,一把抓向诛神令,有了这宝贝,他也能尽情培养神力修士。   「死!」   就在时宇指尖碰到诛神令的时候,空荡荡的密室内突然炸开无尽虚空漩涡。   每一个碗口大的漩涡内,都捅出带着倒钩的长矛,毒蛇吐信一般向着时宇刺来。   时宇大笑一声,挥拳砸向那些长矛,叮叮当当的乱响过后,长矛断的断,折的折,就算有些漏网之鱼刺在时宇身上,也被时宇坚硬的身体弹开,只有小小白点印在皮外。   「哈哈哈!」时宇笑得更欢,落掌抓实诛神令就要破空而出,却冷不防被纹丝不动的诛神令带了个踉跄。   「这么重?」时宇心骇。   虚空漩涡一击不成,又窜出无数流光,好似绳索般向着时宇卷来。 第895章 琐碎   时宇不敢再耽搁,从越来越重的压迫感中,他知道断生地诸至尊都已赶到近前,再不跑就得恶战一场。   时宇急着回炎岚城看看,不想继续在断生地浪费时间,撕开一道空间褶皱就钻了进去。   紧接着,便拉开回到驭命之地的界门,彻底消失在了这方世界。   四大至尊的身影紧随消失的时宇,出现在密室内,人人都是惊怒满面,仔细查探每一寸虚空。   只是时宇的气息已经彻底变了,四人再怎么探查,都想不出神力如此磅礴的人到底是谁。   不过他们明显感受到了执令卫的气息,而且诛神令还好好放在匣内,四人又同时松了口气。   时宇一踏入驭命之地,就看到无数的小修涌来,人人殷勤献上手中灵物,七嘴八舌邀请时宇去他们所属的宗门洞府。   时宇轻轻挥手,便将所有小修推到了一边,转首去看山川地貌。   看时宇如此淡定从容,小修们也知道碰到了老江湖,都知趣地散到一旁。   「哦吼!揍他!揍死他!」   嘈杂的呼号声突然响起在远处,守着时宇的小修们都眼神放光,嘻嘻哈哈向声起处跑去。   时宇神念探去,只见几个小修正在狂殴另一个小修。   再稍加细探,时宇便知挨打的是个倒霉灵种,被普通土著抓住肆意蹂躏。   那倒在地上的灵种一身红毛,抱头蜷缩就像煮熟的大虾。   他倒是很硬气,无数手脚落在他身上,咔嚓咔嚓的骨折声都清晰可闻,时宇都听不到他一声惨呼求饶。   时宇收回了神念,这种族群间的仇恨起因莫名,孰是孰非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哪一方实力更强,哪一方取得最后胜利,那他们就是正义和光明的象征。   伸手拉开回炎岚城的界门,时宇举步踏入。   鬼使神差,时宇在踏入界门之前,又向那饱受欺凌的灵种看了一眼。   那灵种已经被打得瘫软如泥,手臂都抱不住头颅,露出一张同样长满红毛的面孔。   「来世做个没有灵智的生命吧,或许单调了些,但没那么痛苦。」时宇心中默默为那灵种祈祷了一句,一脚踏进了界门。   就在时宇刚刚消失的霎那,瘫倒在地的灵种突然睁开了眼睛,周身一震荡出汹涌洪流。   刚才还欢呼雀跃的普通土著们,被这股力量狂潮瞬间吞没,连一片残渣都没有留在世上。   红毛灵种从地上缓缓坐起,看着时宇消失的方向露出一丝怪笑,「这家伙,和传说中的不一样啊?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接着,红毛灵种仰天便倒,无声无息就失去了生命。   方圆数千里的空旷大地上,只有他一具尸体静躺在地,显得格外诡异。   踏出界门,时宇就看到晶亮的护阵将炎岚城紧紧包围,他的落脚点就在护阵外万里处。   满意的掂了掂界门令,时宇觉得万灵做事周到,如果落脚点直接放在城内,万一界门令落入歹人手中,那炎岚城可就危险了。   扭头去看那些围城界主和修士,时宇的眉头又拧了起来,这些不知进退的家伙,竟然人数越来越多。   心忧炎岚城,时宇没去搭理围城修士,伸手拍向护阵。   阵灵盖影早就看到时宇回来了,唰的一声将时宇接引到了城主府,同时把他归来的消息传给了所有人。   祝炎岚和小黑最先出现,他俩欢呼着扑向时宇,一个挽住了臂膀,一个霸占了肩头,热闹的气氛马上点燃。   其他人很快挤满了城主府大殿,一个个都笑盈盈看向时宇。   时宇目光扫过,见诸人无恙,久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进入大殿的四五十人中,时宇看到了许多生面孔,想必都是诸人招揽来的故旧。   「虚武圣仙?」   时宇竟然在大殿角落里看到久违的故人,心道自己在断生地才想起虚武圣仙,就能在炎岚城看到他,这难道是冥冥中的定数?   虚武圣仙尴尬地从人群中走出来,冲着时宇抱了抱拳,「听闻时界主招揽帮手,在下就腆脸前来投靠,还望时界主不计前嫌。」   时宇一个健步冲过去,将虚武圣仙拉了出来,匆忙问道:「你的煅神和混沌不灭,现在炼成了么?」   虚武圣仙有些受宠若惊,朝着时宇行礼,「煅神早就练成,混沌不灭在你那次帮我疗伤时,也补全了缺陷,现在算是大成。」   「哦?太好了!哈哈哈!」时宇大笑,笑得虚武圣仙越来越心虚,不知道时宇何意。   元龙在一边帮虚武圣仙说了句好话,「这家伙挺厉害,当日玄盘带领界主围攻炎岚城,他竟然把一个绝主打伤了,他的洗魂飞针,防不胜防!」   「这么厉害?」时宇更高兴,琢磨怎么让虚武圣仙混进定军殿,好好熬炼一番。   从时宇的语气和表情中,虚武圣仙没有看到任何排斥,他的心渐渐平复下来,轻声问道:「时界主是不是有事要我去做?在下定当义不容辞!」   时宇摆手道:「不急!是有个练功的好地方,只有你和剑开天最适合去,进去再出来,实力至少再涨百倍!」   「啊?」   虚武圣仙极为惊讶,想不到时宇是为他谋福利,而不是要让他去冲锋陷阵,顿时羞愧得脸都红了。   剑开天一听还有那么好的修行地,忙挤上前来,「哪里的好地方?你又一个人去吃独食了?」   时宇有意炫耀自己在断生地的修行成果,伸出一根手指在剑开天面前晃了晃。   剑开天心有灵犀,很默契地两手奋力箍在了时宇肩头。   时宇微微一笑,单指上挑,轻轻松松将剑开天的手掌抬了起来。   剑开天惊得大嘴贲张,其他诸人,也都惊讶地发出了轻呼。   剑开天虽不是炎岚城最强的,但至少可以排进前十,他的力量有多强毋庸置疑。这样一个强者,全掌之力居然不如时宇一根手指,那时宇之强可想而知。   挑翻剑开天左掌,时宇又去挑他右掌,剑开天不等时宇发力,就一下把时宇举起提到胸前,「走!马上就走!不能你小子一人变强!」   时宇微恼道:「你慌什么?要是能这么轻松混进去,我早就拖着你们走了!」   虚武圣仙心中也无比期盼,凑在一边问道:「时界主,哪个秘境如此神奇?凭炎岚城众人还打不进去?」   「那地方可不在驭命之地,大家都坐,咱们慢慢说。」   乱哄哄的局面立时有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落座,静听时宇讲述。   所有惊险被时宇三言两语带了过去,只把禁魂天有人潜入驭命空间和断生地,着重向众人说了一遍。   然后时宇又将自己在定军殿的修行收获详细说与众人听,听得众人艳羡不已。   尤其是想到进入上界,元力毫无用处,必须神力盈身才可行,众人就恨不得立刻冲进断生地,抢了定军殿。   以至于禁魂天什么的,都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   「大家冷静点!定军殿是断生地至宝,所有断生地高手,也只有七十九人可入内修行,呃,现在七十九人都不到!   所以大伙还是安心修行元力,元力足够高了,将来我有机会带你们入内,也可尽快转为神力,或是塑造神力躯体。」   时宇差点被众人热切期盼的目光烫熟,不得不出言安抚众人激动的心情。   「元龙大姐,这几年炎岚城的事,你也给我说说,现在驭命之地情形如何。」   元龙正沉浸在神力灌身的幻想中,幻想自己从元灵之身转成更凶悍的神元之身。   听时宇发问才猛一激灵,把这几年炎岚城发生的事情讲了个大概,时宇大体听去都是平平淡淡的琐事。   唯一发生的流血事件,只有谈未央带灵种前来投靠,被围城绝主打伤逃走,从那以后再未来过炎岚城。   时宇听完点了点头,并不担心谈未央的安危,有他赠予的法器,那些绝主打伤了谈未央也抓不住她。   「归前辈,你曾说见过太叔拔尘变成怪兽与我搏斗,与我离去那天的情形可一样?」时宇转头问元龙肩头的归镇海。   归镇海迅即答道,「我正想说这事呢,本以为是不可能再发生的事,却突然应验,你日后可要多当心些。」   「哦?难道你还看到其他预兆了?」时宇的心稍稍一紧。   归镇海沉吟片刻后才说道:「我看到太叔拔尘变成野兽与你大战后,天地突然化作血海,其他什么再也看不到。   那血海可不是好兆头,什么样的灾祸,才能让世界只有鲜血?」   这话将大殿内诸人都从美梦中惊醒,各自沉思起来。   望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大殿,时宇目光扫过众人又问元龙,「谛若呢?他还没有来到炎岚城?」   元龙摇头,「谛若就没往这边走,他到九命龙猫那里就不动了,说是要帮九命龙猫守城。有了他的帮忙,九命龙猫压力小很多。」   「哦!」时宇觉得这样也不错,九命龙猫面对突然强大起来的人族界主,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那……你们有没有打听到虞麓尧的下落?那一群被执令卫卷走的人,我就看到了玄盘。」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我父和王奇,只有他俩可通过其他巫帝分身得到些消息。   炎岚城现在就是个世外孤岛,护阵将驭命之地和炎岚城隔绝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所有人都快闷出了毛病。   王奇开口道:「虞麓尧彻底消失了,他现在是个自由的守魂奴,很可能蛰伏在某处秘境不动,我们在外的巫帝分身都没发现他的踪迹。」   …… 第896章 扩城   诸人足足详谈了大半日,时宇才带着祝炎岚脱身,回到自己的小院。   不等享受片刻清净,剑开天那大嗓门就响起在了门外。   「时宇!我要进来啦!」   话音未落,剑开天就已经推开院门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乖巧的春泥。   「时宇叔叔!」   春泥一进门便规规矩矩行礼问好,比剑开天的教养可好上许多。   时宇忙拉过春泥,将她按坐在院内凳上嘘寒问暖,还把抢来的上界宝物,塞给她不少。   剑开天几次想插嘴,都被时宇无视,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不一会儿,和时宇最亲近信任的几人陆续来到院内,时宇才停下和春泥的闲聊,手一抬掩上院门,落下隔绝阵。   看到坐在我父边上的万灵,时宇轻轻点头示意。   没有时宇的日子里,万灵算是炎岚城的定海神针,将他纳入核心理所当然。   万灵心中突然轻松了许多,今日我父将他带进时宇的私宅,象征着他被时宇等人完全接纳。   时宇也不啰嗦,开门见山讲道:「诸位,我想大战没有几年了,毫不客气地说,除了各位随我一同打入上界,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若是我们失败了,断生地容不下我们,禁魂天也容不下我们。   当然,如果你们现在离开炎岚城,去向断生地示好,或许能以奴隶的身份多活几年。」   众人都是轻笑,没人把时宇这句话当真。   时宇继续说道:「我在定军殿胡闹一番,让断生地高手的恢复时间推迟了百年。   这百年诸位要是有什么特别的手段拔升实力,就不要吝惜了。百年后,就看断生地是先攻入万界,还是先攻入驭命之地。   说实话,到那时我们没有反攻的能力,玄盘也最多和一般战尊神主抗衡,遇到至尊必死无疑。   所以我们万界和驭命之地,只能靠人海填死他们。」   听时宇说得如此悲观,小院内本来轻松的氛围立时凝重起来。   没人能提出建议,因为他们都没见过断生地的真正强大之处。   尤其是听到血蚀兽被只有两三成残力的地神主轻易杀死,所有人都不敢再妄想战胜至尊。   我父当日全力出击,也只是劈开血蚀兽半个头颅,自己还受了不轻的硬伤,此间能与我父比肩的人,只有一个万灵。   时宇也没打算能从众人口中得到足以翻盘的建议,直接说出自己的计划,   「归前辈,还有擅长推演的巫帝分身,可以动起来了,现在我们确实需要些玄妙力量的帮助,需要何等灵材尽管提。」   归镇海和我父同时点头,应下了时宇的要求。   「另外,凌霄你找来几个最厉害的灵种,以前没有好东西,但现在有了可以用来修炼的上界神元,我想试试效果。   可以的话就放开了培养,用外面那些围城界主给他们当陪练。」   众人听得心头泛起阵阵寒意,时宇这是要自己揭开大决战序幕的意思啊!   不等众人从惊骇中清醒过来,时宇又拿出得自梵尊的修炼神元,每人扔了几块。   「诸位都招揽了不少好友,这自然是好事。但具体人品心性怎样,我想也只有各位自己知道。   值得信赖的,让他们先试试这些东西能不能提升修为,若对某些人的心性有疑虑,最好劝出炎岚城,省得将来大战时给我们添乱。」   从未接触过神力的万灵,一抓住神元就发出了舒畅的低呼,忍不住当场闭目冥思起来。   万雷和摩罗也一样,他俩嘴上不说,但心里对神力降世没能分得一份还是心有耿耿。   今日突然也能畅享神力加身,心中阴郁一扫而空。   对他们来说,神力灵材就像打开了一扇新的修行大门,久未松动的修行瓶颈,立时摇摇欲坠。   时宇心中暗叹,从万灵他们的表现来看,对神力的运用实在太过浪费。   神元中抽出的神力,大半都化为浓郁灵气,消散在了虚空中。   「停!你们暂时不要用神元修行,等我为你们一一梳理了经脉神魂,再用神元修行会更好。」   正在畅想痛快的几人一听,急忙红着脸中断了冥思,他们也知道十成神力至少八成被浪费,可那修行起来的极度舒畅,让他们实在舍不得停下。   接下来的日子,时宇专心帮炎岚城众人梳理身魂,并将凌霄带来的十名灵种好好调教了一番。   灵种修行天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最离谱的一个竟然抓起一块神元便连续破境,短短几息就冲上了千纪,看得时宇差点一头撞死在墙上。   与这些灵种相比,其他修士算什么修行?   不过时宇对这些灵种并不是完全放心,谁知道大眼会不会在他们身魂中种下对时宇天生的敌意?   这一日,时宇又在静室给灵种引导修行,万灵和凌霄一左一右打下手。   他俩算是炎岚城对灵种最上心的人,灵种的日常修行全是他俩担起。   万灵一眼看出时宇的犹豫,低声问道:「怎么?哪里不对?」   时宇看看面前浑身绽光的灵种,封了他的六识,才对万灵说道:「有件事你并不知道,这些灵种都是上神造出来和我作对的。说磨炼也好,说故意为难也罢,总之是以杀死我为目标,你说我该怎么办?」   万灵拧眉瞪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时宇,「还有这种隐情?我以为真如外面那些界主所言,灵种是因为上神对我们不满,用来清理驭命之地和万界的刽子手。」   时宇调侃道:「上神真要对我等不满,还用这么费劲么?直接轮回不就得了?   甚至轮回都可以不要!外面那些界主啊,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高,还以为上神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万灵老脸一红,讪讪干笑几声,他就是自视甚高的界主一员。   沉吟片刻,万灵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按你的说法,这些灵种就是纯粹的工具,我想他们修行天赋再高也有个极限,这个极限反不如普通修士来得更高。」   时宇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但是,从另一方面讲,这个极限对付你应该够了,我指的是上神预估你所能达到的最高修为。」   时宇还是轻嗯,他的想法又和万灵不谋而合。   「所以关键还是落在你身上,如果你觉得自己肯定能突破上神的预估,那就放任这些灵种去成长,直到极限为止。   如果担心这些灵种超过你,那就先上奴印,再给他们重新定个上限,比如可战凌霄,比如可战我。   超过这个上限就直接斩杀!」   话落,万灵的脸色就狠厉起来,将还在六识封闭中的灵种,推到了时宇面前。   一旁的凌霄脸色微变,小小的变化引起了时宇的注意。「凌霄,你觉得呢?」   凌霄急忙摇头,「二哥说怎样就怎样。」   时宇对着凌霄微笑道:「你呀,就是不愿说出自己的想法,还不如没有修为时胆大,你可还记得初见我时骂得有多痛快?」   凌霄嘿嘿讪笑,难为情地低下头,道:「那时不是无知么。」   时宇不再为难凌霄,他已经有了决断,如果连灵种这一关都过不去,那就算到了上界,也是给高手当菜的料。   「大家这几年闷坏了吧?让围在城外的界主、修士们再退五百万里!我需要更多的土地让灵种们放开手脚。」   时宇解开面前灵种的六识,起身向外走去。   万灵和凌霄相视诡笑,跟着向外走去。   炎岚城外   死守炎岚城的日子,让城外界主和修士们也觉得异常枯燥无聊,他们都习惯了看着琉璃球般的炎岚城高悬于天。   可今日,炎岚城大阵突然轰鸣,一个个界主从城内遁出,目光森冷地看着四方。   「咦?炎岚城这是要做什么?再一次突围去招揽人手?」有绝主疑惑发问,赶紧带人遁上了半空。   「你们都听着!我炎岚城要再扩城五百万里!所有围城修士速速后退!」   元龙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向着四面八方荡去,一层层的空间涟漪和震颤,随着她的声音擦过所有围城修士。   没人说话,也没人发出不屑的笑声。   因为绝主和界主们都知道,炎岚城并不好对付,但他们也想不明白,一向低调的炎岚城为何突然雄起,区区几十万人口,要那么大地方干嘛?   「元龙!你们要做什么,若想出城闲游我们不拦着!但我警告你,若有灵种敢落入我们眼中,就只有死路一条!」   一名绝主斟酌片刻,还是大声回应了元龙的呼喊。   在他看来,这已经给足了炎岚城颜面。   元龙冷冷一笑,抬臂指向发话的绝主,「我不是和你们商量,我只是通知你们!你们只有两个选择,退去,或者死!   给你们十息,不退就动手!」   如此张狂的话,立马引起了绝主们的不满,两道赤火炎流直指元龙。   元龙面色骤冷,低哼一声挥拳便砸。   这下十息都不用等了,元龙的反击就是战斗的号角。   炎岚城里早就憋坏了的彪男悍女们,像炸开的蜂群,向着四面八方扑去,冲进人群就开始肆意轰杀。   猝不及防的土著和普通界主,不等发招就被打成了飞灰。   「元龙!你们疯了?这是要和所有界主开战吗?」   「是你们欺人太甚!堵我炎岚城数十年!」元龙人狠话不多,眨眼就有数万修士死在了她的龙爪下。   她本就是暴虐成性的始灵神兽,天性被压抑了许久。   今日得时宇允许可大开杀戒,巴不得所有围城修士和界主都扑上来,好让她打个痛快。   围城修士那边见事已不可逆转,也不再废话,高声呐喊便展开了全力反击。   可他们却尴尬地发现,炎岚城只有界主出击,再多的普通修士在界主面前都是送死的份,而一般界主又根本拦不住他们的疯狂屠杀   而且不知为何,炎岚成诸人身上澎湃的力量,远比以前强大,仿佛短短几年他们都破了境界,人人实力暴涨数倍。 第897章 速战速决   盖影坐在阵心,哆哆嗦嗦看着身边散落的数百上界神元,幸福得快要昏过去。   以往元龙净拿些别人不用的灵材塞给他,说什么大阵重在吸纳天地灵气,以天为父地为母,天父地母慢慢温养才是真正好阵。   弄得盖影阵中塞满了破烂,发挥出的威力才勉强可以护住城池。   今天他把破烂都扔了,阵眼内放入时宇赐下的百十块神元,随随便便发出些神光流影,都可把奔来的界主们打成飞灰。   猛一激灵,盖影又把目光放在静悬在城池顶空的时宇身上。   是时宇对大阵一番调理,大阵才有用神力运转的本事,他实在不敢想若是时宇有什么意外,炎岚城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盖影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整座大阵。   无数光柱结成光壁,狠狠向着飞扑来的界主们拍去,瞬间放出的力量就足以抽干百十绝主。   卡在阵眼中的神材迅速缩小。   时宇垂目看了脚下大阵一眼,轻笑几声。   盖影每次大战,都被打破阵壁弄得好不狼狈,这次有了神元支持,终于雄起勃发一回。   本就实力一般的攻城界主们,这下更是凄惨,被一堵堵如山重壁拍在身上,立时四分五裂,奋起余勇反击,那小小的微光在重壁面前不值一提。   炎岚城诸位浴血厮杀的界主们,羡慕地看了大阵一眼。   他们即便被时宇用神力梳理过身体,但还是不能直接用神力攻击。   不过他们实力都提升了一大截,面对那些让人厌恶的围城界主,打起来游刃有余。   围城的七名绝主,我父、万灵和麦恒,自然各选最强极力扑杀。   元龙、剑开天和凌霄,也都堵着一个打得有声有色。   最让人意外的居然是虚武圣仙,他竟也缠着一名绝主奋力拼斗,身上已染满鲜血也死战不退,显然是在拼命向时宇证明他的价值。   时宇凝目细看,虚武圣仙虽和那绝主还差着一大截,但他激抛而出的牛毫细针,戳在那绝主身上也让他惊怒异常。   只有深陷缠斗中的绝主才明白,虚武圣仙放出的这些牛毫细针有多么可怕,每一根细针插入身体,都会直入神魂,抹去他一个个记忆和一丝丝情感。   打了这片刻,那绝主都快忘了自己妈妈是谁。   他和虚武圣仙的实力差距,也在这种持续的遗忘中迅速拉近。   时宇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撒下大把神材落入护城大阵,阵壁上轰出的力量更猛三分。   飞蛾扑火般的攻城界主们终于退却了,他们臆想中的城破人亡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己方万余界主已经损失了两三千,其他人也个个带伤,这仗根本没法打。   时宇看着仿若乌合之众的界主们,心中莫名浮现了虞童的身影。   虞童凭着御军天赋,率领百万普通军士就能硬抗界主,如果他能有这上万界主当军士,炎岚城就算再来十座大阵也能被他攻破。   嗯?   时宇突然盯住了一名举止古怪的土著小修。   其他小修都是抱头鼠窜,或是伏地哀嚎,只有这小修竟然趴在尸体堆中,瞪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到处看。   落在他身边的刀光剑影,哪怕劈开百里深的地壑,都不能让他有点滴惊惧。   而且他的目光只盯着炎岚城几大高手,围城界主再大的伤亡,都引不起他一点兴趣。   忽而,那小修似乎感受到了时宇的关注,抬头看向时宇的时候,恰被不知何方飞来的战斗余波轰中,霎那成了一堆肉沫。   时宇登时惊诧,心道这未免也太巧了些。   时宇神念探出,在土著小修死亡的地方来回探寻,确定那小修是真的死透,才又开始巡视整个战场。   围城界主把乌合之众这个词演绎得淋漓尽致,竟出现了万余界主被四十多个炎岚城界主追着打的可笑局面。   纵使顶尖高手彼此相当,炎岚城诸人又有威慑加身,但分到每一个炎岚城界主身上的对手足有几百。   几百界主团结起来全力轰击,就是万灵和我父都要望风而逃。   可他们没有,别说团结起来,就是彼此互助都做得极为勉强,看去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乱打,好些攻击都擦过炎岚城界主,轰在自己人身上。   这样的战况无需时宇出手,便可大获全胜。   从另一方面来讲,也正是因为有时宇的强力拔升和定海神针般的作用,炎岚城诸人才能打得自信无比,顺风顺水。   不多时,围城界主一方开始崩溃,弃战而逃的人越来越多,求饶罢战的话语声也此起彼伏。   时宇不发话,炎岚城诸人便没一个会罢手,都是生死线上挣扎到今天的人,心里比谁都清楚,任何敌人脱身后都不会感恩,只会在养精蓄锐后再杀回来。   面对这种后患无穷的敌人,死亡才是他们的最佳归宿。   同情和怜悯?那是什么狗屁东西?   一个个敌人接连陨落,这让时宇感到非常满意,炎岚城诸人实力的大幅提升,使得出战诸人只是落下大大小小的伤痕,没有一人阵亡。   其中伤最重的就是越阶挑战的虚武圣仙,其次是剑开天和元龙,这两人都是越阶缠斗绝主,又喜欢狂冲猛打不给自己留退路的悍将。   「我父!万灵!速战速决!」   时宇没兴趣再让众人发泄久被围堵的暗火,解决了辖地之困,他就要开始大力培养灵种。   时宇这样的选择,怕是大眼做梦都想不到。   我父和万灵一听到时宇的大喝,顿时运身如电迅速击杀面前的敌人,而后分别接下虚武圣仙和元龙的对手。   万灵无声扑出,一肩撞开虚武圣仙,替他挡下将要遭受的必死一击,对着借机远逃的绝主呲牙冷笑。   虚武圣仙气喘吁吁看了万灵一眼,掉头便往炎岚城内飞去。   若不是万灵刚才撞他那一下,他就是此战唯一阵亡的炎岚城界主了。   战事很快落幕,围了炎岚城多年的营寨,此时已成遍地废墟。   在城内憋得早就心浮气躁的灵种,欢呼着冲进营寨废墟,再次大肆破坏,将所见一切都化作尘泥。   有那么多无敌大能护佑,他们再不怕有万界界主和其他土著前来追杀。   而败退的围城界主和土著们,只能退到六百万里之外安营扎寨,比时宇要的还多了一百万里。   这样的围堵,和没有围堵区别不大。   时宇待战事平息,便落在那名可疑小修死亡的地方,细细查探,祝炎岚满脸兴奋地跟在他身边。   方才的大战,祝炎岚手执神兵身着神甲,在普通界主身上找到了极大自信,她就像个无敌女战神,没有哪个被她盯上的界主,能在她手上撑过三个回合。   「找啥呢?」祝炎岚伸长脖子,好奇看着时宇翻土。   「你玩够了就回城去歇会儿,我在这里看到个奇怪的小修士。」时宇伸手拘起大片尘泥,一寸寸寻找那小修残留的血肉碎骨。   「奇在哪里?」祝炎岚又问。   时宇神念迅速扫过泥土,从中抽出块巴掌大的残骨,这是那小修唯一剩下的残骸。   「他在方才大战中,不惊不惧还到处乱瞅,比我心境还要平和,我不得不怀疑他的来历。如果是断生地还好,若是禁魂天,那我们可就危险了。」   元龙此时也凑了过来,听到时宇的话,欣喜脸色顿时覆霜,低喝道:   「应该不会吧?上面那执令卫难道是瞎的?一次次让奸细混进来?」   时宇仰面望天,手中的残骨被捏成了粉碎,「我没有感受到禁魂天的古怪气息,应该不是。   执令卫现在拿到了天主令,那是操控整个驭命天的宝贝,诛杀奸细易如反掌。」   「那就是断生地?他们准备出来了?」   元龙看着簌簌落地的骨粉,皱起了眉头。断生地上来就把炎岚城当作目标可不妙。   时宇拍拍手,甩净浮尘,扭头看向远近撒欢的灵种,笑道:「现在那几个厉害的出不来,差劲的出来就是送死,怕什么?   元龙大姐,你把我们招揽驭命之地灵种的消息散播出去,然后想办法打通我们和九命龙猫还有夜墨白那边的通路,最好能炼出来往几处的界门令。」   元龙点头匆匆离去,这种事她做不到,必须要万灵出手。   别看界门令在万界满地都是,可在驭命之地,迄今为止只有万灵炼出了界门令,还只能是单通炎岚城。   击溃围城大军后,炎岚城附近顿时冷清下来,就算炎岚城大张旗鼓开城迎宾,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冒着得罪绝大多数界主的危险和炎岚城来往。   炎岚城几十年的封堵都过来了,此刻又得到数千界主的资材补充,也不在乎有人无人。   只是日日用大阵向四方宣告,炎岚城欢迎界主前来贸易,欢迎灵种来此修行。   但还没消停多久,让时宇不快的消息便传了过来。   元龙匆匆跑进时宇小院,满脸的严肃阴沉。   顾不得废话,元龙伸手掏出样东西扔在桌上,时宇的面色立时黑如锅底,抓起那半截利爪低喝道:「谁送过来的?」 第898章 又一玄盘分身   “谈未央!”   时宇一惊,忙问:“她人呢?”   “正在我那里修养,刚过来时就已经重伤,现在昏了过去。”   时宇低头看向手中利爪,又从自己体窍内取出一枚完整的利爪,放在一处细细比较。   “看来万界界主拿我们没办法,去全力攻打九命龙猫了!你说怎么办?”时宇冷笑着丢下手中利爪,抬头问元龙。   元龙伸手拍出个浮影,“可不止这样!万界界主那边出现了个叫楚穆河的绝强高手。   那高手一掌就击退了九命龙猫,掰断他半截利爪,还在十几个回合内惊退了谛若。   很明显,他之所以不强攻禁地,还放谈未央前来求援,就是在等你上门。”   时宇转目紧盯那浮影,是一张见过的面孔,时宇就是从这大汉手里救下的春泥。   元龙话语未停,继续说道:“但是,如果你离开炎岚城,马上就会有人打上门!现在是我们陷入了被动。”   “我父、万灵都没认出这是谁?”时宇问出一句没有意义,却又不得不问的话。   “没有,来此之前,我已经问过所有人,谁都不知道这家伙是哪一界的。他现在比玄盘的声望还要高,俨然成了万界界主的首领。”   时宇沉思片刻,抓起那半截利爪,伸手拂过,一丝淡青色隐隐显现。   “有意思,居然真是玄盘分身,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我马上出发去一趟,有护城大阵在,又有界门令在手,炎岚城不会有事。”   元龙听闻此人是玄盘分身,连忙按住时宇,急声道:“界门令也要空间稳固,你要是去了那里,或许根本没有开界门的机会!”   祝炎岚也赞同元龙的话,拉住时宇的胳膊惊道:“摆明的陷阱你还要去?不如让我父和万灵陪你去一趟,剑开天、凌霄也去!”   “谁都不用去!就我自己!万灵有没有炼出去九命龙猫那里的界门令?”时宇问向元龙。   “没这么容易,驭命之地各处气息相同,只能以修士为核心祭炼界门令。   我炎岚城用的是盖影,他的气息布满整个炎岚城,感应起来比较容易,其他地方很难有合适的启门参照物。”   时宇心中一沉,如果没有界门令,那赶往九命龙猫处就更不能耽搁,谈未央舍命来此都已耗费了不少时间。   “时宇叔叔。”   春泥的忐忑笑脸突然出现在时宇门前,身后正跟着剑开天。   时宇几人的对话都没瞒着别人,住在不远处的剑开天和春泥自然能听到。   “春泥?”   时宇愣了一下,不知道春泥这时候找来做什么,看剑开天的鬼祟脸色,似乎他要利用春泥做坏事。   “叔叔要去九命禁地?”春泥的声音还是羞羞怯怯,总透露着一股不自信。   时宇点点头,对剑开天肃声道:“你不会要利用春泥来劝我带上你吧?想都别想!现在什么形势,给我好好修炼去!”   剑开天脸一黑,瓮声瓮气道:“谁要跟你去!现在又没人堵门,我自己难道没有腿?想去哪儿还用求着你?”   时宇将信将疑,又把目光转到春泥身上,和声道:“丫头找我什么事?”   春泥回头看看一脸恼色的剑开天,才怯声道:“我是想要叔叔手里那半截猫爪,叔叔一拿出来,我就觉得那东西对我修行有好处。”   “哦?”时宇一听,急忙把完整的九命龙猫猫爪塞进春泥手中。   “要什么只管和叔叔说,不用总把你爹拉上,你也要盯着他好好修炼!”   时宇两三句就不离让剑开天好好修炼,只把剑开天当作还不如春泥懂事的毛头小子。   剑开天脸色更黑,恼道:“时宇你小子是越来越看不起我了!怎么说我在炎岚城也能排到前十!”   “你好意思说!前十很了不起吗?春泥都来了好些年,居然还没几个灵种修炼得快!你这当爹的难辞其咎!”   时宇有意将春泥立为灵种之王,但她的修行却始终赶不上那几个修行极其迅速的灵种,王位实在是坐得不稳。   “春泥又不是真正的灵种,差一点也正常……”剑开天犹自嘴硬。   剑开天这话一出,时宇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拉过春泥,怒道:“好!你看不起自己女儿,那就让炎岚来教!   灵种都当春泥是王,你这当爹的却不把她当回事,三天两头丢下她出去乱跑!”   说到恼处,时宇也不理剑开天了,转头对元龙说道:“我这就出发,谁敢来攻城就让最喜欢打架,最讨厌修行的剑开天先上,大不了春泥变孤儿我认做女儿。”   一眨眼,时宇就消失在了众人眼中,元龙也回了城主府,去安排如何守城。   时宇没有立刻离城,而是来到了盖影面前。   盖影正闭目静修,借着护阵的力量一分分壮大自己的本体,神力催动的护阵,让他这阵灵受用无穷。   察觉到时宇出现,盖影急忙起身行礼,却被时宇一掌按在了原地。   “不用多礼,我要出门一趟,炎岚城的安危就要靠你多出力,这些神元你都收好,谁敢来犯就给我往死里打!”   说着,时宇将体窍内的神材掏出一成,全堆在了盖影面前。   “还有!城里那些灵种也好,招揽的界主也罢,你都给我盯紧了!我怕我不在的这段日子,有人生出异样心思。   只要有怀疑的,你都必须告诉元龙,是不是动手,如何动手听元龙的,其他任何人的话都没用,记住了么?”   看时宇说得严重,盖影急忙点头,他不知道时宇为何这样说。当前城内众人对炎岚城都表现得很是赤诚,没有谁做出有损炎岚城的勾当。   时宇没有对盖影过多解释,当日大战突然暴毙的小修,始终像团乌云盖在他的心头。   交代完盖影,时宇又去了虚武圣仙的住处。   自反攻围城界主那一战后,时宇对他的态度和认知有很大改观。   整个炎岚城现在,除了那个屁股上有钉子的剑开天,人人苦练,修行成风。时宇找到虚武圣仙的住处时,他正攥着时宇赠予的神材拼命吸纳。   虚武圣仙不愧是布下虞麓尧都无法破解的封界大阵和虚冥黑渊的阵法高手,   从神材中溢出的神力,没有一丝浪费在虚空中,都被虚武圣仙禁锢在体外三寸处,他整个人仿佛浸泡在神力温泉中。   察觉到时宇的出现,虚武圣仙正要起身开门,却听到时宇沉和的声音传来,“虚武圣仙你莫动,浪费了神力太可惜。”   虚武圣仙轻轻点头,朗声问道:“时界主所来何事?”   时宇伸手布下座隔音阵法,才答道:“我要离城一段时间,有件事需要你来做。”   “请说!”虚武圣仙心中一喜,暗道终于有机会表现自己。   “这段时间你不要闭关,多在城外暗巡。我怕我一离城,就会有不轨之徒靠近炎岚城。   你那探魂夺魄的本事无人能及,帮我好好探探他们的底细。记住,任何大战都不要参与,就找出可疑修士探魂。”   虚武圣仙心思聪颖,一听时宇的话就知道他还在担心那些藏在暗中的神秘人,当即应道:   “时界主放心,我这就在城外布下洗魂大阵,任何人心中敢生起对炎岚城不利的心思,都会被大阵攻杀!”   “多谢!需要什么尽管去找元龙和盖影。”时宇纵身跃起,消失在了炎岚城内。   一路幻时闪顿,当时宇赶到九命禁地的时候,就见九命禁地和先前的炎岚城一样,被无数大军死死围住。   刚靠近围城大军万里内,激昂的号角声便呜呜鸣响,安静的营寨中哗哗跃起上千界主,对着时宇奔来的方向虎视眈眈。   时宇惊讶地吸了一口凉气,这千名界主看起来数量不多,但每一个界主绽放出来的气势和力量,都不输觭鲲,强的甚至赶上了剑开天。   紧接着,又是三十多名绝主跃上高天,人人都仿若虞麓尧当面,个个都好似玄盘挡路,他们看着时宇孤零零的身影很是得意。   “时宇,你果然胆大!明知是陷阱你也敢跳!”楚穆河从众绝主中飘摇前行,站在了最前方。   “你是哪位?上次未问及姓名,像你这种高手,以前不该籍籍无名。”时宇微微抬颌,明知对方为玄盘,依然假意不知冷声问道。   楚穆河倒也洒脱,对时宇隐隐讥讽不以为意,朗笑道:“我哪儿算什么高手?只是这几年凑巧走运,杀了几个界主,夺了他们的气运罢了。   哦!对了,其中有个叫卜天的,你应该认识。”   “什么?”   时宇惊诧万分,忽的张开了寻真眸。不知道玄盘练的什么邪功,他身上气息驳杂,竟然不止吞了卜天的尸身。   而上次见他时,都还没有这等异样。   时宇对卜天之死只有惊没有怒,因而冷静得异常快,低声喝问:“你何时杀了卜天?”   楚穆河懒得和时宇拜扯,对着身后抬起了右臂,“杀!杀光九命禁地。杀了九命龙猫和谛若,我们就去杀夜墨白!”   漫山遍野的普通界主和小修,立刻呼啸着冲出营寨,直奔九命禁地那高高的城墙。   营寨中的战具也发出惊天巨响,向着城头发出致命弘光和无数锐器。   时宇见楚穆河不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掀起了大战,只得按下心中好奇,长啸一声冲进了人群。 第899章 阴谋的味道   时宇要赶在这些人攻破九命禁地前进入堡垒内部,看看九命龙猫和谛若到底怎样了。   楚穆河微笑让道,其他挡路的界主,也纷纷避让,给时宇空出一条路。   他们巴不得时宇越陷越深,进了九命禁地就别想着再能活着离开。   九命龙猫和谛若也已经发觉了城外的异动,看到是时宇孤身来援,早就准备好了接应。   无数铁矛集结成阵,挡下飞射而来的攻城利器,也为时宇清出一条顺畅通道。   踏上城头还不及问话,时宇就听到头顶传来隆隆轰鸣,急忙抬头看去,只见无数飞火流星当头坠下,仿佛末日坠星般要砸烂堡垒内的一切。   这雄浑无匹的力量,就是谛若都难挡下。   “混蛋!这家伙以前就是在玩我们!”   九命龙猫暴怒跃起,高悬在天挥爪劈烂所有飞火流星,但碎散的火流落入堡垒内,也烧得灵种哇哇惨叫,死伤无数。   那十几个随着谛若,一同来到九命禁地的秘境守护高手,也纷纷怒喝拿出真本事,才堪堪抵住从天而降的天火屠城。   谛若大怒,情知被楚穆河算计了,他化出谛听原型,四蹄猛踏虚空,亿万谛听浮影从他身内冲出,隆隆奔向四方。   “万象森罗!”   谛若的大吼卷起剧烈空间波荡,也随着巨象身形冲向四方。   所有被巨象身影撞上的修士和界主,都是惨嚎一声炸作血沫,又被空间波荡震成微尘,彻底消散于空。   一条条血肉通路被巨象冲出,界主高手或许避得开象首,可小修绝对避不开,惨烈的死亡时时刻刻在上演。   千多名巅峰界主和绝主没有坐看自己人被屠杀,他们霎时散向四面八方,人人挥拳击掌,用雄浑的力量迎向狂奔的巨象。   谛若毕竟是谛若,万象森罗这等压箱底的绝招,不是谁都可以接得下,即便千人同担压力,界主们也大半都是闷哼一声嘴角挂血,只余绝主和少数巅峰界主,抖着剧痛的身体骇然后退。   界主们看向谛若的眼光全都变了,早前看到谛若几招就被楚穆河逼退,还以为这无数年前的传奇不过尔尔。   现在真正动起手来,才知道谛若要杀他们不过探囊取物。   一直淡笑从容的楚穆河,看着谛若这一招当即眯起眼睛,心中咯噔了一下。   时宇也没闲着,他长啸一声甩出了小黑,自己向着另一个方向急奔。   早就躁动的小黑昂昂大叫,瞬间展开万里巨身,一息就压死了无数小修,又张开大嘴对着界主们乱咬。   他那一口下去,方圆千里都是白地一片,无论落进口中的是什么,小黑都咔吧咔吧嚼几下再吐出去。   这里的界主太柴太苦,远不如幽影界主美味。   可吐出来的东西,早就看不出原貌,全被混沌洗了一遍,又被冤魂挠了一遍,个个像是不消化的呕吐物,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时宇那边不见血腥不见哀嚎,只有如雨尸骸坠入大地,但凡能飞在空中的,不管是界主还是修士,在他眼里只是一根根命线。   已被激怒的时宇,搂草一般揽住看得见的所有命线,随意拔起就是千百生命魂归冥土,惊得楚穆河轻轻颤抖。   时宇短短几年不见,实力竟然又涨数倍。   楚穆河无声无息扑到时宇身后,抬掌就往时宇背心砍出一道空间利刃。   时宇此时并未虚化,察觉到身后有异样,便转身回击。   楚穆河轻易闪过时宇的神力洪流,蔑笑看着时宇被空间利刃划开了胸膛。   与此同时,不知从战场的哪一个角落,突然轰来比楚穆河还要强大的风刃,划开一路界主修士,直向时宇胸膛的伤口劈下。   时宇大惊,他从这道风刃中感受到了无可匹敌的力量。   可更巧的   是,就在那道风刃要劈中时宇的时候,一名不知从哪里炸飞过来的土著,硬生生替时宇挡下了这一击。   尽管绝大部分力量还是落在了时宇身上,但还是给时宇争取了一线缓冲之机。   时宇趁这毫厘之机转为虚化之身,那道风刃穿身而过,落在地上轰杀了万千土著。   紧接着,又有数百风刃紧追而来,时宇冷哼一声急遁闪避,继续割草般拔取命线。   那数百道风刃追着他的脚步,一道道劈进地面,把攻城界主和小修打得血肉横飞。   “退!”   楚穆河见几百道风刃都没有劈中时宇,他暴喝一声急速闪退,又把时宇惊得瞪大了眼睛。   时宇清楚看到自己的指尖擦过楚穆河的命线,空抓在了一起,就像刚才那土著飞过来替自己争取时间一样,巧合得不可思议。   时宇没有趁机去攻杀楚穆河,他从这场战斗中感觉到了浓浓的阴谋。   召回杀得兴起的小黑,时宇急速向着堡垒内落去。   谛若看时宇再度入城,冷笑一声又重踏虚空,千丈高的空间洪涛翻卷冲出,追着那些败兵的屁股撞去。   弱者卷入空间巨浪就被震成粉碎,界主奋力挣扎也落下一身伤残,只有巅峰界主和绝主才能挡下空间巨浪,却也如遭重击。   这一场战斗打得莫名其妙,此战的结果和所有人预想的都不一样。   时宇拧眉坐在石堡内,仍对那突如其来的风刃感到心有余悸,若不是那凑巧飞来的小修,他很可能要负更重的伤。   九命龙猫和谛若同样知道,三人坐定,谛若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看清是谁劈出的风刃么?”   时宇摇摇头,“太快了,也太突然!要不是我运气好,很可能就要躺着和你们说话了。”   谛若呵呵怪笑,“这怎么只是运气好,时宇你可是天眷神子啊!”   面对谛若的拐弯螺旋大马屁,时宇皱起了眉头,冷声道:“少胡扯!藏在暗处的到底是谁?你们一点数都没有?   楚穆河表现出来的实力虽然厉害,但比你谛若还差得多,谈未央重伤求援,会不会是那个未知强敌干的?”   时宇暂时隐下了楚穆河是玄盘的秘密,玄盘一直拿高手的尸体修炼邪功,在没搞清他的目的前,先静观其变为好。   九命龙猫接口道:“我们之前都是被楚穆河吊着打,谈未央突围还是谛若拼死挡住所有追兵才逃掉!   而且谈未央确实是楚穆河打伤的,我们看得一清二楚。现在又出来个更厉害的家伙,事情可不好办啊!”   时宇更不解,蹙眉问道:“那家伙难道就是在等我来?”   “很有可能!我觉得我们都跳进了一个圈套,刚才我都差点以为要替你收尸了!   谛若,你说那暗中高手,是不是你曾经感觉到的那家伙?”   “还有隐情?”时宇目露惊讶,等待谛若详说。   谛若双眉一拧,轻轻点头道:“很有可能!   那日我和九命第一次与楚穆河交战,就被他强大的实力逼退。不甘心的我当晚就偷偷潜进了他的营寨,想一拳打死他了事。   可当我正准备向楚穆河下手的时候,莫大的危机感突然笼罩了心头!   我觉得在楚穆河身后,正有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我,就像你藏在虚空里一样,吓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而楚穆河,在那双眼睛看向我之后,才察觉到我的存在,然后我俩就一路打一路出了营寨。   不过在之后的战斗中,从不见比楚穆河更厉害的人出现,我也就把这事慢慢放到了脑后。”   时宇抬了抬眉毛,看向谛若,“你居然会怕?我觉得除了上神没人会让你害怕。”   谛若不屑笑道:“就是上神我都不怕!他当年要赶我走,我还打了他几掌!虽然没什   么用,但我真不觉得那个上神有什么了不起!   可那日我察觉到的眼睛,真的让我心惊无比,那一瞬间的直觉,我感到他会一掌把我打成飞灰。”   “难道还有禁魂天的人潜伏在这里?”时宇心中暗猜,以谛若的实力,除了禁魂天强者,时宇想不出还有谁能让他感到恐惧。   转念,时宇又觉得不可能,禁魂天未免来去得太自如,拿着天主令的执令卫可不是摆设。   那就是断生地,玄盘一直和断生地勾结在一起,但断生地目前也就千将尊恢复了六成,他们绝不会提前出来引起执令卫的扑杀。   谛若不知道时宇在想什么,话语未停,“那日我和楚穆河战罢,回来后仍能感觉到那双眼睛的存在,一直盯了我好几天,直到谈未央突围离去,才慢慢消失。”   “现在呢?你感觉到那双眼睛出现了么?”时宇又道。   “没有!”   突然,谛若眼睛亮了起来,拳掌相击喝道:“九命!你觉不觉得楚穆河的实力很奇怪。每次和我们动手都是打得平平淡淡,然后突然就强大起来逼退你我。”   九命龙猫竖瞳立缩,细思后点头道:“确实如此!难道是那个高手在暗中帮他?”   “肯定是啊!我想他其实是在等时宇!炎岚城高手太多,吓唬我们好引时宇过来,然后趁着乱战杀死时宇!谈未央也是他暗中打伤又故意放走的!”谛若觉得自己的判断完美而又正确,神情愈发兴奋。   时宇冷笑站起,转身向外走去,毫不遮掩地绽放了全身气势,   “多说无益,既然是故意设局引我来,那我就去一趟!等我杀了他,这里危局自解!” 第900章 一切都很莫名其妙   谛若也跟着站起身惊诧道:“你就这么明目张胆打上门?你难道比上次见我时又强百倍?”   时宇由实化虚,转瞬到了堡垒外,原地飘来几句话,“嘿嘿!你太小看我了!要不是想和你们聊几句,我直接扫平敌营!”   谛若呆立当场,“这家伙可真厉害啊,才过了多久,就又强了百倍。”   九命龙猫沉吟许久才低声道:“如果时宇真像他说的那么强,断生地闯进来我有什么用?根本挡不住一招半式!谛若你也就是个照面即死的废物吧?”   九命龙猫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但谛若却没有生气,他也沉下心来,仔细思索这个问题。   时宇几十个呼吸就来到了楚穆河的行辕外,看着明晃晃的宫殿哂笑,玄盘这个分身处事还挺高调,一个临时落脚地都弄得气派辉煌。   偌大一座宫殿,只有几个侍候的小修懒洋洋坐在门口待命,时宇抬脚轻轻松松走了进去。   楚穆河正独自坐于高台,氤氲流转的元力在身周盘绕。   时宇环视一周没有任何发现,又暗暗点头,心道玄盘不愧是顶尖高手,体窍汲取灵气可以用飓风龙卷来形容,整座大殿都在他疯狂吸纳的灵气中发出龙吟虎啸般的呼啸声。   时宇不想打得太过费力,悄无声息随着风卷飘向楚穆河,只要够得到他那飘摇命线,就先要了他的命再说。   时宇自认现在的实力,已经完全不惧玄盘还有虞麓尧。   可令时宇诧异的是,就在他要抓住楚穆河命线的时候,楚穆河突然消失不见。   而谛若所说的可怖感觉还是没有出现。   “又是传送阵?”   踏出大殿,时宇站在殿外石阶上一动不动,。谛若的直觉绝对不会错,那个令谛若感觉惊惧的人一定存在。   而且不久前的战斗中,那强悍无比的风刃也不是假的。   “难道正好有事离开了?我来得这么巧?还是有其他阴谋?”   可这里安安静静,一点不像有陷阱的样子。   忽而,时宇感觉到极远处,虚空中传来极轻微的波荡,这波荡并非正常的空间震颤,而是充满着凌厉杀意。   不止是他,几个修为颇高的绝主,也已经察觉,纷纷遁入半空,遥望波荡传来的方向。   时宇不再犹豫,纵身遁起直向那波荡源头处冲去。   他这一动当即惊骇了营地里的众界主,时宇根本就没有隐瞒自己离去的行迹。   剧烈的灵气波动让所有界主明白,那里有人,而且就是传说中会隐入虚空的时宇!   惊怒呼喝当即响起,数百攻袭洪流迅速向着时宇轰去。时宇的行迹太明显了,凫鸟入水般劈开的灵气涟漪,可以清楚看到他的方位。   时宇头都没回,这些人在他眼里直如草芥,他们的力量哪怕再强,也无法伤到虚化之身半分。   几名绝主面面相觑,看着时宇乘风破浪而去,不知该不该追上大战一场。   他们方才全力轰出强袭,甚至还有人直接用出了谛原术,却连时宇的脚底板都没摸到。   还有那诡异的空间波荡,他们也感受得一清二楚,看时宇直冲波荡根源而去,就知道那里有更重要的事情发生。   “走!跟上去看看!”一名绝主咬牙遁起,直追时宇。   其他几名绝主互相看看,稍稍落后几息也纵身跟上。   越来越明显的空间震颤撞在时宇身上,激烈而又凌乱,但时宇眼中却始终没有看到战斗。   毫无疑问,大战之人离得实在太远。   “怎么会有这么多强者?”   时宇觉得这数百年来,层出不穷的强者完全打破了驭命之地无数年来的常态,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完全笼罩了他的心头。   谛若和九命龙猫也一直站在城头,感受着敌营   方向的动静。   当他们察觉到突然有强力战斗爆发,却又突然遏止的时候,相视一眼同时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接着,时宇有意劈开虚空急速遁离的剧烈波动传来,谛若和九命龙猫笑得更开心了。   在他俩眼里,就是那个隐秘高手被时宇引开的迹象。   “杀光他们!”九命龙猫伸出舌头,很是阴森地舔了舔嘴唇。   谛若动作比他还快,轰的一声就踏城而出,扑向了敌营。   当时宇赶到充满空间暴.乱的战斗地点时,只有一个目露凶光的五尺短人静等他靠近。   时宇脱出虚化之身,毫不畏惧地落在那人面前,仔仔细细上下打量,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面孔,浑身散发着极度邪恶的气息。   “你的对手呢?”时宇半晌没琢磨出结果,扭头看向四周。   大战遗迹中没有鲜血没有断肢,很显然另一个强者突然退走,只把这个本该隐在楚穆河身后的超级强者留在了这里。   五尺短人闻言,头顶短发根根立起,喉间发出低沉吼声,   “该死!本想设伏擒你,却不想反被你做局引出!”   时宇诧异问道:“你是被人骗出来的?那楚穆河怎么不和你一起出来围攻?”   五尺短人脸色微变,低喝道:“不是你设的局?”   时宇懒得再和这人废话,手一抖绽出蓬勃神力,“报名吧,既然要设伏擒我,打赢了再问不迟。”   五尺短人看着时宇仿若光锤的双拳,两眼瞳孔骤缩,缓缓点头道:“那就不问了,杀了你一了百了!断生地要你的命,我就是执刀人孔叶。”   “执刀人?”   时宇心中恍然,自己在断生地闹得太凶,那几个至尊出不来,又发觉时宇跑回了驭命之地,就推出眼前这个高手来打前站。   “呼!”   再无二话,时宇双拳猛轰,两道饱含神力的灿光直奔孔叶面门。   孔叶冷笑,两掌当空劈砍,数枚飞轮风刃破空而出,直切向时宇轰出的光柱。   “果然是你!”时宇大喝,他从这风刃的气息和力道中,感受到了异样的熟悉,就是孔叶在暗中像自己甩出了百十风刃。   “哼!先前算你命大!”孔叶冷笑。   光柱与风刃激烈相接,撼天动地的轰鸣当即炸开,时宇和孔叶之间的虚空与大地全然崩溃,两人也被巨大的反震之力逼迫倒飞,都是一脸惊讶地看着对方。   时宇自认现在除了断生地四大至尊,再没谁能威胁到他,可眼前名不见经传的孔叶,竟也爆发出不输至尊的力量,而且都是纯粹的神力。   孔叶更加吃惊,他被断生地推出来的时候,对方明说时宇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但眼前所见却是他在下风。   更让他感到棘手的是,时宇看去只是随意一击,而他已经动用了全力。   时宇立即重整身形,悬立虚空急速运力,他不敢让孔叶抢在他之前发出第二轮攻袭。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孔叶竟然闷哼一声转头就跑,全然不顾自己高手尊严。   遥遥观望的几名绝主,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解为何只是一招彼此试探,其中一强者便弃战而逃。   “这算怎么回事?你给我站住说明白!”   时宇自从赶到九命禁地,就始终打得稀里糊涂,怒而喝问。   孔叶听到时宇大喝,不但没停反而跑得更快,他已经在后悔接受断生地的怂恿。   本就不是厉害角色,以前除了帮断生地跑个腿打个杂,就没想过要在驭命之地有所作为。可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接下了断生地击杀时宇的任务。   初有神力,孔叶确实自信暴涨,以为击杀时宇手到擒来,但去了炎岚城一趟,发现那里高手太多,尤其是那座全由神力运转的护阵   让他望而却步。   这才有了把时宇引到九命禁地的想法。   可今日正面交手,孔叶瞬间察觉自己不是时宇的对手,与其拼命送死,不如带着一身本事逍遥。反正神力在自己身上,断生地也拿不回去。   几名绝主眼看时宇紧追孔叶而去,正要跟上,却突然脸色大变回头张望。   围困九命禁地的连绵营寨,已经燃起熊熊大火,一头头顶天立地的巨象,和一道道开天辟地的爪芒,无情肆虐在惨嚎之中。   时宇也回头看了一眼,没去管谛若和九命龙猫如何行事,他必须先弄明白眼前这稀里糊涂的战局到底怎么回事。   孔叶把速度提到极致,还是被时宇几息挡在了身前,他顿时知道自己和时宇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至少在遁速方面无可相比。   高手之间,速度就是实力的最直接表现,速度快的人天然立于不败。   “放过我,我告诉你全部!”孔叶倒也干脆,直接向时宇认输。   “说!”时宇散去掌间灿芒,以示自己暂时无杀意。   “我……”   孔叶才刚一张口,时宇就脸色巨变飞速逃遁,彻骨冰寒完全笼罩了他的心神。   藏在时宇身上的小黑,也尖鸣一声急速变作铠甲,将时宇全身遮得严严实实。   时宇都来不及让小黑回到体内,就被无尽狂暴的力量卷入乱流中心,完全控制不住身形任由狂轰滥炸。   小黑仅仅坚持了不到三息,便被无可抵挡的力量轰成碎烂,惨鸣一声缩回了时宇体内。   好在这也给了时宇时间布下神力护盾。 第901章 投靠   神力护盾也只不过坚持了十几息就告碎裂,之后时宇再想凝出护盾,都会被仍未平息的狂暴力量一击冲毁。   无奈之下,时宇只能用自身的强横去抵抗剩下的轰击,且只能用有形躯体。   虚化之身只用了一霎那,就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这执着刀人自爆产生的力量,完全是为时宇量身打造,对手预估了时宇所有的抵抗手段,且都布下了针对手段。   时宇不知道,当毁天灭地的力量出现的霎那,就吞没了驭命之地方圆数十万里的天地,那些壮胆跟来的绝主,都是眼前一闪就成了屈死冤魂。   正在敌营中大肆杀戮的谛若和九命龙猫,看到暴烈光芒转头就跑。   第一件事便是蹿回禁地高墙后,把所有防护阵法全部撑开,远远观望毁天灭地的力量何时平息。   而他们刚才立足的敌营,此时已被卷来的力量洪潮冲毁,不及逃走的修士全成了亡魂。   又是约莫百息度过,时宇才在彻骨剧痛中感受到狂袭力量的衰弱,可他比那力量衰弱得更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肤被掀飞,肌肉被割碎,雪白的骨头也开始寸寸炸裂磨成骨粉。   时宇已经做得很完美,他就像是滔天巨浪中的小舟,随时可能倾覆,却在水手精妙的操控下坚持到了最后。   只是这最后的结果并不是见到风平浪静的那一刻,而是破碎的小舟虽不至倾覆,但脆弱的舟身再也扛不住狂风巨浪的余波,终于湮没在大海中。   就在时宇意识陷入模糊,身体也只剩挂着丝缕残肉的碎骨时,一个人冲进了依然暴烈的力量乱流中,冒死将时宇拖出了绝境。   缓缓转动眼框内碎成千百块的眼眸,时宇看清了身边另一个血人,苦笑一声昏了过去。   再等他醒来,已是躺在九命禁地,谛若和九命龙猫都紧张地看着他的眼睛,生怕他睁眼只是回光返照。   “快!都泼上去!”九命龙猫焦急大喊。   时宇微微转动眼珠,不等看清任何物什,就觉得浑身清凉舒畅。   大股大股的元力冲进身体,又丝丝缕缕化作神力,急速修补着身体。   想要驱动力量拿出些神材,时宇却感到有心无力,他竟然被轰得彻底脱力,只剩下微弱的思考力量。   “不够!这家伙是什么造的?居然用尽库藏都不能补足一成血肉?把那些俘虏拉上来!”   又一声属于谛若的大喝响起,时宇迷迷糊糊听到身边响起纷乱的脚步声。   “把他们都砍了!把精血给我浇上去!”   一个属于极其久远的记忆,被这句话拉出心底,时宇想起自己曾被灌进百万金灵界修士的元力,才有了修行起步时那点可怜的力量。   “停……停下!”   “停什么停!停下你就死了!给我砍!”谛若大喝,手起刀落十余颗头颅滚落在地,滚烫的界主精血齐喷,烫的时宇一下又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宇终于再度醒来。   谛若正背对着他,指着一群小修破口大骂,“都是蠢货!现在没人堵在门口,你们连点灵果灵草都摘不回来?要你们有什么用?”   暴躁的声音冲进时宇耳中,刺得他魂灵剧痛。   “这家伙,难道不知病人需要静修么?叫这么大声……”   屏息许久,时宇才低声呻吟,“谛若,小声点,头疼……”   正骂得唾沫横飞的谛若,听到时宇出声当即大喜,转过身一掌拍在时宇额头,滚滚元力洪流粗暴冲进时宇体内,给他再添些许力量。   “行了!可以了!”轻轻拍开谛若的手,时宇觉得自己都快被谛若给冲死。   “把那个家伙带过来,我问问他怎么回事。”时宇揉着太阳穴缓缓坐起,取出两块神材握在了掌心。   来自上界的神元绝   强无匹,比泼满全身的灵液和精血强万倍,时宇觉得自己空乏的身体正在迅速饱满。   谛若嘿嘿干笑,并没有挪步,“那家伙还晕着呢,我和九命都没管他。”   “哦?不管他也好,这家伙鬼鬼祟祟跟到这里,也不一定抱着好心。”   时宇身体还是太虚弱了,说几句话就上气不接下气,陷入了深度修行。   几个时辰后,时宇终于从榻上落地,苦笑道:“还是被断生地算计了,居然用死士来与我同归于尽。   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个家伙!你俩也是,居然没去救我。”   时宇一边抱怨,一边向外走。   神念铺开,他已经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正被扔在一张破木床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完骨。   “我们哪儿敢啊!你不知道当时有多可怕,就是余力冲到这里都能撼动城墙,挡在前面的那些营寨,全被扫平了!那可是离这里有几百万里远!”九命龙猫像个话痨一样为自己开脱。   谛若也在一边点头,“就是!反正你命大,你是天眷之子啊!”   几步来到救命恩人面前,时宇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问九命龙猫,“你们怎么看出他不怀好意,没有施救。”   九命龙猫耸耸肩,冷笑道:“他冲进那爆炸核心救你的时候,轰出来的力量根本不是元力,全是神力,你说我能救他么?”   “你觉得他又是一个冒出来的守魂奴?”   九命龙猫呲牙一笑,“怎么可能,守魂奴就没能到处乱跑的,这家伙就是断生地出来的混蛋。要不是觉得你还有话要问,我早就一刀砍死他。”   谛若伸手拨正那人头颅,将他只剩骷髅的脸孔对准时宇,“我觉得最近的一切都是他在搞鬼,你打算怎么办?”   “这人名叫淡容,从我在断生地见到他,他就在一步步设套引我入斛,但他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这个时候暴露自己呢?”   不急着救人,时宇一掌撕开淡容的体窍,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搜刮殆尽,   又仔仔细细在淡容身上查探数遍,确认没有任何隐匿宝物后,才掏出一枚灵果,挤出果汁滴入淡容口中。   谛若和九名龙猫同时警惕,利爪长刀全握在了手里,但凡淡容敢有点滴不妥就将他就地正法。   时宇摆摆手,示意二人不用那么紧张,“这家伙修为也就相当个绝主,浑身神力冲进死地肯定是凭借重宝,他自己一点神力都没有!”   谛若和九命龙猫这才松下心神,收起了掌中利器。   随着一点一滴的灵果汁液流进淡容肚腹,他那血腥恐怖的外表才开始快速复原。   七八枚灵果用过,淡容的外表终于有点像是正常人,除了还有些狰狞裂口,骨肉都已长全,口鼻中的气息也开始厚重。   时宇不打算让淡容继续康复,一切都有待于接下来的询问再决定。   淡容心思聪颖,醒来看到自己身处陋居,就知道时宇几人根本没信任他,连个凑合的修养地都懒得安置。   沉沉一笑,淡容不等时宇开口,就低声埋怨,“你们这些人可真没同情心,我明明救了时宇,却连个软床都不给。”   时宇直勾勾盯着淡容,没去接他的调侃话语。   淡容开口就讨了个没趣,自嘲笑笑又继续说道:“我说我是来投靠你的,你信么。”   “不信!”时宇干脆答道。   淡容轻咳几声,费力地坐了起来,伸手在还未愈合的伤口上轻抚,   “为什么不信?定军殿是我告诉你的,怎么去定军殿也是我告诉你的,连你混进定军殿,都是我设法引开的大战尊!   而这次,你的命也是我救的,这些还不够让你信任我?你看看这些伤口,哪个不是因为你才落下?”   时宇嗤笑一声,掏出了抢自地神主的铁链丢在淡容面   前,“你最好痛快点直说,再弯弯绕绕,我就把你绑了送回断生地,让那几个老鬼决定给你赏赐,还是要了你的命。”   淡容这才有些色变,“好好好!怕了你了,你这家伙一点没有传说中那么善良友爱。   我早说了是来投靠你,可你偏偏不信。   若不是我把孔叶引走,你要先苦战楚穆河,再剧斗孔叶,然后即便你胜了,也要被孔叶滥炸一番,你觉得你还有机会被人救出来?”   时宇垂目看着坐在床沿的淡容,不加思索地说道:“你当我是小孩子么,谁知你是不是苦肉计,还是有更大的图谋!   断生地的人我一概不信,哪怕你救我千百次,我也不信!”   “那我要说我是万界修士呢?你当日也听到了我的话,你认为我对断生地还有留恋么?”淡容话接得很快。   “那你就是叛徒!”时宇步步进逼。   “那你还和出生大界的界主势不两立呢!”淡容寸步不让。   “是他要杀我!”时宇弯下腰,将脸顶到淡容面前。   “断生地不光时时拿我们送死,拿我全家当贱奴,却还要我心怀感激!换做是你你怎么办?”淡容声音也高了起来。   时宇直起身子,声音变得和缓,“你怎么追着我一步步到这里的?又是怎么设下圈套引走孔叶的,讲清楚。”   淡容伸手一翻,却抓了个空。   愣愣看着空荡荡的手心,淡容苦笑道:“你也不必这么贪心吧?我就那点家当,你还给扒干净了。” 第902章 没完没了的围堵   时宇轻哼一声,微嘲道:“不得不防,万一是你看孔叶只炸死我一个觉得太亏,想把我们三个凑一起再炸一次呢?”   “好吧!你把一块玉牍给我。”淡容伸指一勾,在空中勾出玉牍模样。   时宇伸手取出玉牍,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半天,才丢给淡容。   淡容接过玉牍,渡入一道力量,玉牍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苦笑道:“能再给点神力么?我自己凝不出神力,以前用的都是我老爹给我的。”   “不行!时宇我觉得他就是要炸死我们三个!还要我们死前自己贡献点力量!”九命龙猫一把抓过玉牍,用力掰了下去,想要将玉牍毁掉。   出乎意料,九命龙猫强大的力量竟然没能在玉牍上留下一点裂痕。   不信邪的九命龙猫又低吼加力,却是喀吧一声别断了自己的爪尖。   时宇惊诧拿过玉牍,再次细探。   这玉牍他见过,在淡容和他老爹谈话时,两人来来去去把玩了好久。不过此时的玉牍色泽暗淡了许多,远没有当日那般润泽晶亮。   淡容笑看九命龙猫出丑,淡淡道:“等你成了真正的守魂奴,或许才有力气掰碎这主上赐下的至宝。”   时宇双眉一挑,更加细致地查看手中玉牍,“这是什么?”   “这是曾经驭命天斥候首领的甄别宝鉴,任何主上所属,都可被这宝鉴认出,并加以追踪。为了跟上你,我特意向老爹讨来的。”   时宇了然,但还是不解,“我算什么主上所属?我跟你们主上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没有?你诞生在哪里?你的力量又是从何而来?只要进过驭命战道的人,都可以被这块宝鉴探查到。”   “驭命战道是什么?”谛若插嘴。   时宇将玉牍扔还淡容,又弹出一道神力灌入他体内,才回答谛若,“驭命战道就是驭命空间,那是所谓上神选兵挑将的校场。”   “哦!”谛若点点头,忽然对着九命龙猫笑道:“那你将来可能就是校场看大门的?”   九命龙猫低哼一声,对谛若的这个称呼很不满。   “守魂奴可不是看大门的,是整个驭命天仅次于主上的权势者,不过没有自由意识罢了。”淡容接过玉牍,稍微注入点神力,只见玉牍亮起,越靠近时宇越明亮。   “用这个,我只要刻入时宇你的名字,再染上你一线气息,就算你跑到其他天域,我也能很快找到你。   所以你在我们城池瞎逛,还有回到驭命之地的时候,我都能第一时间发现你的位置,然后划出界门抵达你的附近。”   时宇这才动容,觉得这个玉牍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有这东西岂不是可以随意往来上界?   淡容也猜到了时宇的心思,呵呵笑道:“别想太多,他只能在某一天域内使用,那种可以通行天域的玉牍,只在天主手中。”   “对了,你们总说天主,我们驭命天的天主叫什么名字?”时宇一直叫他大眼,现在真觉得这样叫很不合适。   “天主的真名从没人知道,在天主的神奇力量下,知道敌人的名字就可以下死手。所以我们只称主上。”   这回答让时宇有些失望。   淡容的话还没完,又继续说道:“我就说时宇你没同情心,我本想用其他不那么激烈,不那么容易被怀疑的手段接近你,   所以在你刚回到驭命之地的时候,附在一个小修身上,指望你发发善心救下他。   结果你宁肯看着他被打死,都没有动动小指。   后来我混入围堵炎岚城的修士大军,想随着俘虏混进城内,又被狡猾的你发现了行迹。唉!只能又放弃了那具身躯。   没法子,我只好跟到这里冒充断生地使者,把早就被断生地收买的孔叶引开,好让你有时间逐一击杀。   可我也没想到孔叶不仅仅是被强行拔高修为,还被暗中塑成了只在上界争战中才会用的诛神死士。   这种死士一旦萌生退意,就会引动身魂烙印,从而连敌人带自己炸成粉碎。   哦!对了,你被孔叶风刃劈到前胸时,是我扔了个小修士过去替你挡下,我算是救了你两次!”   “鬼才信你!要是这种死士在军营里就吓尿了,还不把自己老窝给掀了?”九命龙猫终于抓住淡容话语中的漏洞,大喝道。   淡容白眼一翻,不屑九命龙猫的愚钝,“爆还是不爆当然是主人说了算。   试问以孔叶的本事,除了在和时宇大战中被击败,从而让天神主感应到他萌生了退意,驭命之地谁还能让他感到畏惧?   话说回来,时宇你的实力确实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你一下就会被炸死呢!   诛神死士都是用来毁灭敌人大军,或是抱着至尊共赴黄泉的,你居然能抗那么久!”   转过头来,淡容又小小拍了时宇一个马屁。   时宇盯着淡容神色自若的脸孔看了一会儿,轻声问道:“孔叶这样的死士你知道有多少?”   淡容哈哈一笑,道:“你以为诛神死士是大白菜么,想要多少有多少?   就这一个都能榨干天神主。   我父亲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我,算是真正叛了断生地,希望日后你和断生地开战,对我淡家手下留情。”   “你就这么信我?断生地四大至尊恢复全盛后,碾死我还不是碾死只蚂蚁?”时宇调侃道。   “断生地没有活路,就算他们杀了你灭了炎岚城,也会被抹除,所以跟着断生地只有死路一条。   可你不一样,你战败会死,但若是你赢了呢?”淡容没有继续说下去,真实想法却不言而喻。   顿止片刻,淡容的神色突然又变得落寞,低声道:“你知道么,我心意改变就在执令卫毁灭断生地的那一刻。   千将尊的话动摇了很多人为断生地而战的心意,更浇灭了他们以断生地为荣的骄傲。   信仰,在那一刻完全崩塌!我们不是断生地的子民,我们只是断生地与万界交媾出来的杂种。   后来,定军殿被拿了出来,就是为了对付你,而我们这些所谓的万界贱奴却没有进去的机会。   非但如此,我们还要在将来攻入万界的时候,当排头的走狗和炮灰!   太无耻了!明明要夺走我们的一切包括生命,四大至尊还以断生地的救星自居,说什么没有他们就没有断生地的今天,我们这些贱奴就该为他们,为断生地去死!   时宇,你会这样要求谛若么?你会这样要求炎岚城的追随者么?你会说外面那些小修士都是贱奴么?他们可没有一个人族。”   淡容的话有些多,说得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十几息过去,时宇缓缓点头,道:“好!暂且如此,你就留在这里帮九命龙猫守城!别指望我会立刻相信你。   把玉牍给我,改为我随时可以找到你,这样我就能快速往返炎岚城和这里。等我和断生地开战,你立刻离开。”   淡容很干脆地在玉牍上来回刻画,然后丢给了时宇,“用的时候注入神力,像开界门一样就可以,只有执牌者可进。   还有,以后我不会再有任何断生地的消息给你,因为我老爹已经和我彻底断绝了关系。”   时宇微微一怔,“这样更好。”   转头看向谛若,时宇问道:“你是和我回炎岚城,还是留在这里自由潇洒?我相信有了淡容,此地守城不是问题。”   谛若摇头,“炎岚城我就不去了,还是和老对手在一起自在些。”   时宇也不再多言,拉开回到炎岚城的界门,一头钻了进去。   时宇此去时间并不长,不过年余,绝大部分时间还是耗费在了路上。   可就这一年多的时间,又有绵延一圈的封堵营寨立在了炎岚城百万里外,连一个落地修行的灵种都不见。   时宇登时大怒,气得手脚微颤两眼爆光,恨不得扑进去直接杀光所有界主和土著。   但再细看,时宇又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圈围堵之外,六百万里的远方还有密密麻麻的营寨驻扎,结成两道封堵炎岚城的封锁线,且内圈封锁线没有一个土著修士,只有几个界主紧张地看着时宇。   元龙、我父、万灵还有剑开天,感知时宇回来,先后脚落在时宇身边,随他一同远望两条封锁线。   “这是怎么回事?”时宇抚了抚额,觉得事情真是没完没了。   “这些都是速度奇快无比的界主,修为不高,但我们谁也追不上。”元龙答道。   时宇刚要接话,就见两条封锁线之间腾起一条身影,向着炎岚城遁来。   那几名隔在中间的界主立时跃起,用时宇都难辨清的速度围了上去。   不用几人多说,时宇也知道万界界主那边玩起了猫鼠游戏,化阵地战为游击战,不求诛杀界主,但灵种一个也别想出来,一个也别想进去。   “找死!”   时宇怒喝,一把扔出小黑。   小黑与时宇心意相通,骤然化作觭鲲本体,长声嘶鸣显出万里真身,仿若瞬闪般冲到了那个灵种面前,一口将其叼住。   那些围攻灵种的界主见事不可为,立刻化作鸟兽散向着侧旁避开,眨眼就消失在了时宇眼中。   见小黑速度略胜那些界主一筹,元龙几人眼中都露出了惊喜。   心道炎岚城终于有人可以在速度方面比肩那些挑衅的狂徒,备受憋屈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第903章 时宇破拆队   “现在万界界主中是谁在主事?难道他们就这么容易团结到一处?总能找来层出不穷的奇人来对付我炎岚城?”   时宇气不打一处来,刚进殿门就大声喝问。   元龙急忙应道:“哪里有那么多可当首领的绝主,这些都是土著修士中新生的界主,以前都在内围诛杀灵种,现在全跑我们城外了。”   “啊?你说啥?那些不是人族吗?怎么又成了土著修士练成的界主?”时宇大吃一惊,浑身怒气都消散一空。   “呃~”   殿内几人都目色古怪地看着时宇和我父,心道这问题还得你们人族自己来回答。   我父老脸一红,微恼道:“都是修士,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剑开天的媳妇不还是个水灵?”   “胡说八道!我和袭凌是清白的!春泥那丫头是我俩精华凝结不错,但不是你们那样......呼里哈拉折腾出来的!”   剑开天大脸拧起反驳。   “差不多嘛!反正都要走到那一步!化形之后大家不都一样?”我父大声辩解。   时宇算是听明白了,心道怎么界主还那么有心有闲,到了驭命之地还想着男欢女爱繁衍后代。   他可不知道天下修行功法万万千,男欢女爱繁衍后代也是修行大道之一。   “好吧,不提那个了。这些界主怎么克制?谁有办法?”时宇又问。   元龙粉拳握起,重重砸在桌案上,又指向坐在时宇肩头的小黑,大喝道:“给他找媳妇!生出来的用神材去堆,不用百八十年就成!若是灵性堪比灵种,或许十几年都行!”   小黑瞪圆了双眼,哧溜一声钻进时宇怀中,缩在肚脐眼里再不露头。   时宇眼珠一转,问向坐在边上的觭鲲,“觭鲲前辈,这成么?”   “啊呀!”话音刚落,时宇就惨呼一声,吓了所有人一跳。   小黑在时宇肚脐内,张开利齿狠狠咬了一口,创口不大却痛彻心扉。   觭鲲赶紧站起,大喝道:“小黑,住嘴!”   然后又面带难色地看着时宇,“我们始灵神兽可以无需交.媾直接生产,这样的后裔还是神兽。   但若是阴阳交.合,后代一代代血脉稀释,谁知道还有没有本命天赋。   而且……小黑还是个孩子……”   “那你能不能再生几个?”时宇突发奇想。   觭鲲脸色一红,尴尬道:“直接生产只有一次,夭折了都不能再生。”   剑开天好奇,闷声问道:“小黑是个雄种,也能直接生?”   “能!”觭鲲很肯定地点点头。   “喔!”这次轮到人族和五行灵族惊讶,目光都看向时宇肚腹。   麦恒听着众人越扯越远,急忙干咳一声打断所有人的遐思,   “诸位是不是扯远了?依老夫看,那些界主除了速度一无是处,而且也只有百十个,不如就让小黑出城一一诛杀,我们守好小黑,不让那些绝主围住他就成。”   “一百多?怎么这么多?土著里不是总共才有几十个界主吗?”时宇觉得自己几年不问世事,一切都变得完全陌生。   “呵呵。”万灵笑道:“那是有神力附体的人族和迅蛇结成对,一窝都能生几百个!只有一百来个成才的,我们应该感到庆幸。   而且土著的禀赋也很神异,现在一年十个八个界主出现不是问题。”   时宇惊得下巴都快掉到了脚面,照这个说法,土著还怕什么灵种啊!使劲生就能灭了灵种。   麦恒无奈了,觉得时宇现在就是最大的搅屎棍,正题没说一句又被他扯到歪路上去,这样聊下去,没有几个时辰出不了结果,急忙又插了进来,   “其实还有个办法,不过要公子你出面。”   “什么办法你说!”时宇这次总算没跑偏。   麦恒轻捋长须,道:“去请曹界主。曹界主不喜争斗,极少出城与人厮杀。可她的空间凝固,却是所有擅长身法界主的克星。”   时宇眼睛一亮,目光扫过大殿,这才发现曹心心确实不在殿内。   顿时有点犹豫,时宇知道曹心心的心性,能避世静修她绝不会现于人前,当初拿下炎岚城就是想给曹心心一个静修的落脚地。   现在时宇早忘了建城的初衷,炎岚城变成了厮杀不断的是非地。   心思一沉,时宇从怀里掏出小黑,好声好气道:“小黑,你先辛苦一点,去城外清剿那些界主,让我父和剑开天陪着你,回头我多抓几个好吃的给你。”   而后时宇又对元龙说道:“移城,让盖影直接轰烂那些营寨,连六百万里外的也全给我轰烂了!有多少轰烂多少!”   说完,时宇转身向殿外走去,他要和曹心心好好聊聊。   时宇刚离开大殿,整座炎岚城就发出隆隆巨响,十几息轰响过后,巨大的浮空城开始缓缓移动。   接着速度越来越快,向着围绕在外的营寨飘去。   时宇带着凌霄,疾步来到曹心心独居的小院。一处远离大城中心,在浮空城最偏僻一角营造出的宅院。   绿草覆满地面,藤蔓爬满墙壁,院内外高树林立,如盖绿荫将小院衬托得如同闹市幽居。   时宇突然有些紧张,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心心姐好好聊过,好不容易有话说,却要她去做最不情愿的事。   不等他敲门,朴素古旧的院门吱呀一声自己张开,曹心心正站在院内悉心照料花草,笑吟吟看向时宇。   时宇一阵恍惚,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绿衣姑娘,一个不善言辞,却能让时宇惊惧纷乱的心境完全归于宁和的温柔至亲。   “心心姐。”   时宇有些心虚地轻声呼唤,却没敢抬步进入院内,他觉得自己一身浮尘燥气,不配进入那宁谧雅静的世外天地。   “嘻嘻!”曹心心掩口清笑几声,“时宇你怎么了?快进来呀!”   凌霄在身后一推时宇,将他踉踉跄跄推进小院,回首轻轻关上了院门。   “时宇你快来看。这是我用谈未央蕊中嫩籽好不容易培植出来的小寒昙,可比她那寒昙本体还漂亮呢!”   曹心心抓起时宇衣袖,将他扯蹲在地,两人并肩看向面前一朵小小的寒夜红昙。   闻着身边的淡淡馨香,时宇觉得自己对往日的温馨回忆越来越清晰,满心的尘垢都被洗去,再不愿说出打扰曹心心清修的话语。   “真好看,谈未央自己看了都要嫉妒。”   时宇笑呵呵伸出手指,在寒夜红昙粉嫩的花瓣上轻抚几下。   娇柔的花朵微微颤动,似被时宇粗糙指尖刮痛。   “心心姐在这里住得还舒心么?困在城里不能远游,会不会太憋闷?”时宇转头看着曹心心柔润的侧颜,轻声问道。   曹心心甜甜一笑,伸手在时宇头上来回抚了数下,柔声道:“傻弟弟,姐姐在这里住得可开心呢,驭命之地还有哪里比这更安静,更安全?   小木又经常来陪我说话解闷,你不要替姐姐担心。”   时宇转头看看跟木头桩子一样的凌霄,笑笑又低下了头,“其实我觉得春泥和姐姐你应该合得来,姐姐有空可以让她多来陪你聊天。”   “那丫头啊!确实不错,也很喜欢花草。只是她的天赋太高了,总是陪我说话,耽误了大好时光。”曹心心语气中略有遗憾,听去确实很喜欢春泥。   “轰!”   如雷轰鸣响起,整个炎岚城都在微微震颤,打破了小院内的宁和。   “嗯?刚才就有城动,这是又有人打来了么?时宇你还不快去?”曹心心站起身,抬头向城中天空看去。   元龙、我父、王奇还有万灵,正并排站在空中,目光冷视城外大地。   时宇还蹲着未起,曹心心站起时洒下一片清光,将院内外所有草植都悉心周护,心中一叹更不愿让曹心心去参战了,低声道:   “没事,我只是让元龙他们把围城歹人都赶走,天天堵在门口,烦也烦死了!弄得心心姐都不能随意出城取土收种。”   曹心心嘻嘻发笑,看着时宇脑壳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伸手轻轻凿了一记,“又开始说好听话哄姐姐开心了,当年你就是满嘴甜话,不像个老实书生。”   时宇淡淡一笑,长身立起,“先让三弟陪姐姐一会儿,我去打发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界主,再回来陪姐姐聊天。”   “去吧!忙你的,姐姐好着呢,不用你操心。”曹心心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时宇缓步退出院外才纵身而起,心里再没了烦扰曹心心的想法。   不就是几个速度奇快的界主么,曹心心的空间凝固可以制约,那万里空或许也行!   如果一切手段都不行,那就让墨戮出来溜溜,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想到这里,时宇御风呼啸,直接冲出了炎岚城,单枪匹马杀向了敌营。   这突兀举动,可吓了元龙几人一跳,说好的先让大阵去轰营寨,再由小黑逐一击杀极速界主,怎么时宇和曹心心聊了没几句,就跟发疯了一样独自冲了出去?   趴在元龙肩头的归镇海叹道:“这小子,还是心不够硬啊!完全不懂舍一人得失,顾天下大局。”   我父从背后拔出双斧,提在手里使劲掂了几下,笑道:“这才让我等有用武之地!若他是一世枭雄,再有如今的实力,哪里还需要把我们当同伴,随时可弃的工具罢了!”   说完,我父长啸扑出,加入了时宇拆营的队伍。   时宇身边早就有剑开天和万雷,三人一心只管毁去营寨。   其他炎岚城所属,一见主心骨如村中恶霸一般见房就拆,也全部发喊冲了出去,在浮城大阵支持下,开始了破拆敌营的大业。 第904章 胆气呢   围城界主们惊疑不定,他们不知道炎岚城不杀人光拆房是什么意思。   这种营寨随时可建无数,就算时宇今天全毁了,明天又能建起更多。   其实他们应该感谢曹心心,要不是时宇不想让立在城池边缘的曹心心看到太多血腥,早就连人一起干掉了。   “你们都给我听着!今日只是警告!若明日我在六百万里内还看到你们出没,片甲不留!”   时宇拆掉小半营寨,终于发出了第一声怒喝,却让早就避在远处的围城界主们不屑。   他们用极速界主执行的骚扰战术很成功,炎岚城除了发狠乱叫什么也做不了。   在围城界主眼里,时宇就是气急败坏只能拿死物发泄。   “嗤,这家伙是不是气疯了?”   “让他拆!这一会儿浪费的力量,都超过和我们几次拼斗了吧?”   “啧啧!不愧是财大气粗,他拆一次我们建一次,看看谁更吃亏,哈哈!”   ……   声声嘲笑一句不落全飘进时宇耳中,但他已经有言在先,只是斜眼看向那些冷嘲热讽的界主,将他们的容貌刻在心中。   半日过去,时宇便率众拆完了所有营寨,地上只有两圈巨大的鸿沟遗留。   炎岚城缓缓移回原位,又停在了两圈鸿沟的正中间。   远远围观的界主们哄声大笑,毫不在乎时宇的警告,嘻嘻哈哈回到营寨旧址,勾出一股股混沌迅速重建营寨,一切都在迅速恢复原貌。   炎岚城众界主都站在城池边沿,围在时宇身边静观事态。   时宇一声不吭,冷着脸看那些界主嘻嘻哈哈。   “元龙前辈,小黑就暂时交给你了,用尽可能快的速度杀了那些人。”时宇伸手一指,那百余极速界主正在构建百万里远处的营寨。   其实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建立营寨,这纯粹是挑衅炎岚城,挑衅时宇。   元龙点头,他从时宇平静而压抑的语调中,听出了无边杀意。   “他们既然喜欢玩偷袭,玩游击,那我就陪他们好好玩玩!嘿!”   不等“嘿”字落下,时宇就消失在了众人眼中,而城外诸人对此一无所觉。   热火朝天的重建营寨,正在热闹欢快中进行,刚才笑得最开心的界主,突然两眼一翻躺倒在地,紧接着急速枯缩炸裂,眨眼就成了薄薄一片干尸。   这片空间瞬间安静下来,人人都惊恐地看着那界主从生到死,从力满全身到风吹尸散,化作浮尘消失于空。   “时宇!”终于有人惊叫起来。   时宇极少对绝主以外的人出手,都让这些界主忘记了时宇的恐怖。   “笑!继续笑啊!看看是你们重建得快,还是我杀人更快!给你们生路不走,那就全留下当血肥吧!”   时宇阴森冰冷的声音响起在众人耳边,每一个字都勾走了一个界主的性命。   他们好似一串在虚空中放飞的纸鸢,轻飘飘飞起,又轻飘飘化灰。   巨大的恐慌迅速蔓延,幸存的界主们惊叫四散,极力想要避开死神附体的时宇。   “我不想和你们一般见识,你们还真当炎岚城是随意揉圆捏扁的软柿子了?那些跑得快的老鼠喜欢玩阴的,那就让他们继续好了,看看是他们杀得多,还是我杀得多。”   依然是一字一人,转眼又有几十人被索去性命。   “时宇!你真要为了几个灵种,和天下为敌?和所有界主为敌?”终有几名绝主匆匆赶来,在恐慌的修士中苦寻时宇的方位。   他们这才明白,时宇和炎岚城那些有迹可循的界主不一样,他们根本防不住时宇的有意偷袭。   “这话你们已经说过一次了,有本事就去冲城啊!把那些跑得飞快的老鼠都带上,兴许你们能一战成功,从此彻底剿灭炎岚城。”   又是几十个界主变成枯尸继而化灰,时宇杀人根本就无声无迹,且连尸骸都不留下,让他这样杀下去,此间再无活人!   土著小修们早就惊呆了。   他们没有一个死去,时宇根本不会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和力量。   可他们早被时宇散布开来的无尽恐怖淹没,既不敢动,也不敢叫,只能呆呆看着界主们一个个陨落。   杀界主如屠鸡仔,试问驭命之地几人可行?   “本来我只和玄盘、虞麓尧这种人动手,是你们非要逼我,真以为那几只老鼠我奈何不得?我要想杀,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好似冥王行走在世间,围住炎岚城的数万界主这片刻就死了几百。   或许数字仍显稀少,但造成的恐慌不可言喻。   绝主们拼尽全力向有死亡出现的地方狂轰,但除了带走无数小修的性命,没能拦住时宇一步。   “没用的,你们和我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去把虞麓尧找来,去把玄盘找来,你们或许还有与我一战的实力。”   所有界主都恐慌了,那些正在炎岚城百万里外安营扎寨的极速界主们也慌了,纷纷呼啸回奔,想要用自己的速度缠住时宇。   “吱!”   天地间响起一声尖锐长鸣,小黑万里身躯突然出现在所有人眼中,正撞在最后那名极速界主的身上。   “轰!”   巨大的炸裂声响起,小黑在元龙的授意下,有意放大死亡带来的血腥,那界主惨叫一声变作漫天红雾。   逃逸的神魂又被无数幽魂撕成碎片,一块块被幽魂塞进口中大嚼。   虽然小黑只追上了这一名极速界主,但已是炎岚城这年余首度建功,瞬间打破了炎岚城在这些界主面前,只能被动挨打的固有局面。   “或许你们杀之不尽,或许我今天杀光你们,明天还有更多!但没关系,至少你们这些人是死透了。”   时宇还融在虚空,一字一句慢悠悠发话,此刻已成了一字数人。   墨戮呼啸尖鸣,用无可琢磨的速度追上了一名迅蛇界主,顷刻索了他的性命。   界主恐慌了,这才知道时宇所言并非大话,他们开始遁逃,绝主们也放弃了阻拦,一个个面带惊恐跑得更快。   “快逃!这家伙疯了,他就是个魔鬼!”有绝主放声惊喝,自己率先撕开混沌一头钻了进去。   但就在他撕开混沌身形稍缓的一霎那,时宇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伸手攥紧了他的命线。   “啊!”   大屠杀终于在这名绝主的凄厉惨呼中落幕,醒过神来的界主们纷纷撕开混沌失魂逃窜,时宇不可能将所有人拦下。   提着已经没命的绝主,时宇缓缓凝形在无数土著小修中间,拖着他的尸骸一步步向炎岚城走去。   满地小修鸦雀无声,一个个浑身颤抖心胆尽碎,看到时宇迎面走来都不知道让开道路。   时宇此时又非常温柔,淡笑着拨开挡路小修,将他们轻轻挪到一边。   “你们这些小东西,要围城尽管围,要杀进六百万里地域内尽管来,但要是让我再看到一个界主犯境,我就再来一次屠杀,到时候你们可不要叫!”   那一百多极速界主已经围在了时宇远处,但没有一个敢扑上动手。   当虚化的时宇不再杀人的时候,他们根本捕捉不到时宇的方位,换句话说时宇完全可以在他们停顿驻守的时候,悄悄摸到身边肆意击杀。   此时,所有人才明白,时宇以前只是不想亲自动手,而不是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们曾发出的嘲笑,其实都是在嘲笑自己的无知自大。   一场发生得莫名其妙,死亡也不算很多的战斗,突兀地结束了。   再没人敢跑进六百万里地域内寻死,所有围城修士和界主,都团在极远处茫然无措。   等时宇回到炎岚城,城内诸人也不知说什么好,想欢呼却又没那份心情。   诸人联手都无法破解的困局,竟然被时宇轻松轰碎,而之前时宇还摆出一副手足无措,集思广益的架势。   “别看我!这是因为我在!我不可能天天守着炎岚城,一切还是要靠你们自己。”   此话一出,众人恍然,一个个心中有愧地红了脸。   时宇一番无敌杀戮,给他们造成一种错觉,好似炎岚城就此无忧。   其实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时宇守城,且无人可以克制时宇的前提下,两者缺一不可。   如果什么都指望时宇去做,那他们的存在就毫无价值。   尤其是我父、万灵几个本该是炎岚城主心骨的顶尖绝主,此时竟感觉离了时宇他们也变得一无是处。   “老万,不对劲啊!咱俩啥时候总想着依靠别人了?我拉你来是替时宇分忧的,怎么成了光占便宜?”我父撞了撞万灵肩膀,语气中略有失落。   万灵眉头紧锁,看着时宇拉起祝炎岚,又消失在曹心心小院中,冷哼道:   “因为我们习惯了不再受伤。如果你我拼死冲进敌人老巢,杀他个天翻地覆,早就破了此局!我们的胆气都在时宇庇护下消失了。”   我父重重点头,深有同感。   元龙若有所思地抓了抓光滑脸颊,“是啊,都变得胆小了。   这要是以前,我早就冲出去和他们拼命,现在却只想着等到时宇回来再说。这样守成有余,进取可就差远了。”   局势暂时僵固下来,在无法对付时宇的情形下,围城界主老老实实守在了六百万里外。   要他们撤去也不可能,毕竟放开了围堵,定会有无数灵种前来投靠炎岚城,日后万界界主和土著就更无立足之地。   趁着这段时间,万灵和凌霄抓紧带着灵种在地面磨炼修行。   这让围城界主们心中更警惕,围困得也就更紧实,还时时关注灵种们的实力进境,心忧灵种中会诞出第一个界主。 第905章 春泥不对劲   时宇将淡容的玉牍丢给万灵,让他抓紧祭炼出可往返九命禁地和炎岚城的界门令。   如果实在不行就把传送阵搭建起来,传送阵虽然不耐用不太靠谱,但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而时宇则是除了修行,就拉着祝炎岚和曹心心,清池清溪两姐妹闲聊,很是过了一段安稳宁静的日子。   教导春泥的事交给了曹心心,这也是时宇有意为之。   剑开天就是个坐不住的大猴子,和春泥羞怯安静的性子截然相反。   因而时宇让春泥拜曹心心为师,曹心心有了能说话聊天的人,春泥也有了尽心尽力的师父。   真正开始专心修行的春泥,展现出来的天赋无比惊人,无愧于当年灵种都把她当作灵王。   当年看到春泥时,她只有两纪不到的修为,现在随着曹心心一心修行,很快就冲到了百纪以上。   这当然和时宇不吝神材硬往她体内灌注神力有关,但也足见春泥拔升迅速,踏入界主境绝不是问题。   时宇对眼下的一切很满意,除了心中暗暗计算断生地何时会冲入驭命之地,几乎没有其他烦心事。   突一日,曹心心慌慌张张跑到时宇修行地,硬将他从冥思中拖了出来。   “心心姐,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慌张?”   “春泥不对劲!剑开天和凌霄都压不住她了!快跟我走!”   曹心心的修为早被剑开天和凌霄超过,他二人都无法压制春泥,让时宇极为惊讶。   “春泥已经是界主了?”   曹心心顾不得和时宇多解释,扯着他急奔,“看到你就知道了,比凌霄当年散力还可怕!”   时宇心中立时浮现凌霄散去全身元力,修为全无的骇人情形。那时的凌霄,可是让整个玄盘大界都快倾覆。   思索间,时宇已经冲进了曹心心的小院。   只见剑开天和凌霄满头大汗,都一脸惊恐地看着端坐于木榻上的春泥。   而他们的手,死死粘在春泥身上,想拔却又不敢硬拔,掌面竟然在和春泥渐渐融合。   而且两人的身体也不再受控,想要自行斩断手掌都不行,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掌一点点消失在春泥背心。   “这是怎么回事?”   时宇也大惊,扑前抓住剑开天和凌霄的臂膀就往外扯,却扯得春泥眉头皱起,好似在梦中感受到了剧痛。   剑开天大叫:“别扯!我丫头撑不住!曹界主说春泥要突破两百纪,让凌霄帮她冲破壁垒,结果凌霄的手贴在春泥背上就长上去了!   我一着急就去掰,哪知道我也长上去了!而且……而且我快被这丫头吸干元力啦!”   时宇急忙张开寻真眸,就看到凌霄和剑开天身上的线条,正一根根被春泥体内的细弱线缕撕扯吞噬。   令时宇感到恐怖的是,春泥不是只在肢体接触的地方吞噬,她体内的线缕都顺着手臂爬进了剑开天和凌霄体内,血蛭一般从内吞噬。   若不能及时将他们分开,剑开天和凌霄就会像被时宇扯碎命线般死去。   而他俩身上的元力,也在如狂潮般冲进春泥体内,没入那些融合黑线不见。   时宇急忙伸手,抓向那几根正在融合的线条,惊得剑开天又哇哇大叫:“别!时宇你别也长上来啦!”   “无妨!我用神力护体,春泥应该不会连神力都能抢吧?”几人都将信将疑看着时宇,但也只能按照他的意思行事。   春泥像是陷入了魔怔,无论怎么呼唤都不能醒来,没有外力的介入根本无法破解困局。   时宇深吸一口气,将手虚化急速插入剑开天和春泥纠缠的线缕之间。   凌霄元力远胜剑开天,还能坚持更久,可剑开天的脸都已经青紫,看去马上就要暴毙。   纠缠在一起的黑色线条,在时宇盈满神力的指尖勾动时,立刻停止融合,却不见两分,稍顿片刻竟真的向时宇手指缠来。   时宇心中大惊,脸色仍然淡定,说出真相只会让情势更乱。   当机立断,时宇不能伤害春泥,只得让剑开天受点小小的创痛。   他运指如电,在春泥体内的线缕缠上自己前,掐断了连在剑开天那一头的线端。   剑开天惨叫一声倒飞而出,一头撞破院墙滚了出去。   曹心心的小院本就在炎岚城边缘,剑开天摔出小院也没有止住跌势,几百个跟头翻出跌入了城外虚空。   不等剑开天从剧痛中清醒,凌霄也闷哼跌飞。   他比剑开天融合得更紧更多,此时遭受的创痛也更重,陨石般撞在剑开天身上,两人滚作一团坠向城外大地。   时宇皱眉,他这片刻施救,春泥体内的线缕已经缠上了指尖,瞬间便觉得浑身力量不受控般向外宣泻。   好在时宇猜测正确,春泥并不能夺走神力,不过那些缠过来的黑线越来越多,转眼就爬满了时宇手指。   一狠心,时宇当机立断割舍了自己的部分根基,也是惨呼后退,撞倒了刚落进院内的我父。   剑开天和凌霄摔出城外的动静太大了,让众人以为他们在城内遭受了突袭。   “咦?这丫头怎么……”   紧跟着落入院内的万灵,看到春泥身上长着三条膀子诧异万分。   他刚要伸手去抓,却听耳边传来时宇声调都扭曲的惨叫:“别碰!离她远点!”   时宇看得清楚,春泥体内的线缕,找不到新的下手目标,正在手臂断茬处如蛇舞动。万灵要是摸上去,他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万灵猛一哆嗦,赶紧收回手臂,便看到连在春泥身上的三条臂膀齐齐落地,瞬间变成飞灰。   “这丫头到底怎么回事?五行灵体还能吃人?”被凌霄搀回来的剑开天叫得凄惨,他觉得自己修为瞬间跌回了数百年前。   凌霄也不好受,他手按剑开天创口处,储纳在体内的海量元力奔涌如潮,极速修复着两人的创伤。   坐在小院正中的春泥,仍是闭目不醒,好似完全没有听到身边七八个人的纷乱言语。   时宇绕着春泥走了几圈,他看到属于自己三人的生命根基渐渐消失,全都被春泥体内那些黑线吞噬。   而剑开天和凌霄被夺走的力量,也不见充盈进春泥本身,好似完全消失在了黑线中一样。   只有他们体内的神力能被留下,贴附于经脉,在春泥体内自主运转起来。   剑开天又急又怒,向时宇喝问:“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不砍手,而把我们整个膀子都卸了?”   “这丫头的命线,都爬到我们臂膀里了,只砍掉手,她受的伤会比我们还重!”   “命线还能爬?”剑开天不可思议地看着春泥。   时宇没有再多解释,把那些线缕说成命线也无不可,毕竟那些线缕汇聚一处探出囟门后,就是命线。   从地上招起那些灰烬,时宇皱起了眉头,转头去问凌霄,“三弟,你看这像不像苍目用归神果祭炼修士?”   凌霄一惊,忙从体窍内取出枚归神果托在了掌心。   众人都没听说过归神果的奥妙,此时眼睛全盯在那枚鲜艳果实上。   时宇抓起归神果,在院内诸人面前晃了晃,道:“以后大家看到这样的果子千万别吃,一颗就要了命。”   元龙小心翼翼从时宇手中拈起归神果,凑在眼前细看,又放在鼻下闻了闻,疑惑道:“这么厉害?感觉这东西灵性全无,就是枚凡果。”   时宇伸手一招,从城外抓了头普通小兽,将果子塞进小兽口中。   那小兽被迫吞下归神果,嗤的一声就成了落地灰烬,真和从春泥身上坠下的三条手臂一模一样。   时宇甩甩手,将掌中余烬甩落,目光转向春泥,道:“这果子是用来提炼神力的宝贝,但对你们来说纯粹是毒物。   我用寻真眸看过春泥,她竟然是用修士提炼她所需的精粹和神力。要不是我还有些绝技,今天凌霄和剑开天就要化灰了。”   剑开天又惊又怒,看着春泥不知所措,如果春泥不能控制这怪异本领,日后谁还敢与她接近?   “我父,万灵,二位前辈可曾见过这样的奇法?”时宇见识有限,只能向场内资历最老的二人求教。   我父和万灵同时摇头,他们也没见过能抓着修士就把对方炼成精华的本事,就算时宇的噬元经,也不能在几百纪的时候去吸界主,那纯粹是找死。   “或者说,春泥是不是继承了大剑你的谛原术?那个从宝物中凝练精华的本事?”时宇又猜测道。   剑开天大嘴张了张,半天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也不能确定。   但随即,时宇自己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剑开天用宝物凝萃时,命线可不会动。   万灵斟酌片刻,向时宇建言道:“我祭炼界门令的时候,和淡容有过不少交流,他年岁虽小,可见识比我们还广,不如让他来看看?”   时宇眼睛一亮,拿出了通往九命禁地的界门令。   界门将开,万灵按住时宇,自己跨门而去,他可不敢让唯一能镇场的时宇离开。   万灵几息就将淡容带到了炎岚城。   听完时宇讲述,淡容也绕着春泥走了几圈,惊骇道:“谁告诉你们这小丫头是五行灵体?幸亏有时宇在,不然炎岚城全城都会被她灭尽!这就是个祸胎!”   “哪儿有那么夸张!大不了就是我和凌霄倒霉!你才祸胎,你全家都是祸胎!”   剑开天不愿意了,这臭小子当他面说他女儿是祸胎。要不是他现在连剑都提不起来,他能和淡容拼命。   淡容目光扫一圈在场诸人,轻笑道:“要是没有时宇,你们除非杀了这丫头,才能救下凌霄和剑开天。   谁会下手?”   “而等这丫头真的吞下两大高手,谁知道她会是何等境界?会是什么心境?两百纪都无法收拾了,哪怕再高出一百纪,诸位不防之下谁扛得住?”   淡容的话让人人色变,看向春泥的目光都有防备。   “这体质并非仅见,也幸亏我见过才能辨出!”   剑开天愈发焦躁,大叫道:“你这小子我看着咋那么不顺眼!说话能不能利索点?这是什么体质?那个人又是谁?” 第906章 万化之体   “地神主!万化之体!”淡容终于说出了众人亟待的答案。   “万化之体?”众人齐呼,惊讶之意溢于言表。   淡容重重点头,转头看向时宇,“时宇你是见过地神主的,你见他一直压制着自己,没有他对自己的压制,早就发疯杀光了断生地所有人!”   时宇深吸一口气,脑中映出地神主那总是在自残的模样,惊叹道:“我以为他只是为了压抑狂暴心性,想不到还有这层隐秘。”   “血蚀兽是你引入断生地的,你可知血蚀兽的根源在哪里?”淡容轻笑道。   这话不需要回答,谁都知道根源就在地神主身上。   “地神主当年在上界征战,修为仅次于主上。哪怕时宇你几次肆虐断生地,他都没有解开全部束缚和你拼斗,因为那样就是杀了你,断生地也就没了。   在上界,只要是无法对付的敌人,都是地神主出面,施展万化之体将敌人全部炼化,血蚀兽正是其中之一。”   “可是,都炼化了,那些血蚀兽怎么又会出现?”我父迟疑道。   “那是因为地神主并没有把所有血蚀兽都炼化啊!当年驭命天很多部府都有血蚀兽豢养,看哪个天域不顺眼了就丢几头进去。”   一直没机会说话的祝炎岚,此时才忧心忡忡地问道:“春泥不会以后也捆着铁链插着箭过日子吧?”   剑开天一听更恼,可转眼又很无奈,真要那样他也没办法。总不能让女儿在炎岚城四处祸害。   时宇只盯着淡容,看他怎么说。   淡容被时宇看得心里发毛,“认出体质来已经是我最大本事,怎么压制这么可怕的体制,又如何去修行,你得去问地神主。   听说当年主上由得地神主肆虐驭命天,等地神主成了界主,可以去驭命战道的时候,驭命天战道之外的世界,已经没几个活物了。”   这话听得院内诸人脸都白了,剑开天更是满目纠结。   万灵两眼一眯,对着剑开天沉声道:“剑开天,你也听到了,要不委屈春泥几年,先找个碰不到生灵的地方住下?”   这话说得委婉,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是要把春泥囚禁,春泥刚才连亲爹都没放过,一旦入魔更不会放过其他人。   万灵没说直接杀掉春泥已经是非常客气。   剑开天没办法了,把求助目光投向时宇。   时宇沉吟片刻,低声道,“等春泥醒来看看她心性有没有变化,心性如常就无妨,之前大家不都也没事么。”   淡容很招恨地又在摇头,“之前是春泥修为太低,没能力做到动摇他人根基,也不会被万化之体扰乱心性。   但今日她破了修行瓶颈,也就一朝拥有了夺命奇术,诸位还是要小心。   据说当年地神主万化之体刚觉醒时根本控制不住万化奇术,碰到谁就榨干谁,杀开心了就开始灭界,最后连匆匆赶回的战尊都被他干掉了。”   “几百纪能杀战尊?”祝炎岚被淡容的话惊呆了。   淡容心中轻叹,觉得眼前诸人脑子都过于简单,一句话不解释清楚他们就满腹疑问。   但他脸上却依然挂满了微笑,对祝炎岚细细解释道:“那时的驭命天和现在不一样,界主都在驭命之地修行。   地神主出世时,他所在的大界最高也不过千纪修士,等战尊发现事有不对,赶回的时候,地神主已经是个界主。”   “要不就关起来吧,唉!”   剑开天还是接受了事实,不管春泥是不是失了心性,就听无法控制万化神术,便不能由得她在外自由行走。   时宇眼珠一转,鬼鬼祟祟看了淡容一眼。   淡容心惊,禁不住后退半步喝问:“你要干嘛?”   时宇急忙摆手,打消了心里突兀生出的想法,“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带着春泥出去游历,只要不伤到炎岚城的人,我也无所谓。”   “这么狠毒?我觉得这不像你。”淡容明显不信时宇的话。   时宇的话其实很可行,他的真实想法不是带着春泥在驭命之地游历,而是想带着春泥去断生地,让春泥把断生地好好祸害一番。   但这个狠毒想法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刚萌发就被自己掐灭在了心里。   “对了!”时宇突然拳掌相击,面容欢欣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剑开天忙问。   时宇问问淡容:“你们断生地也算是个废界,那其他轮回废界是不是也有办法去?”   淡容一听时宇这么问,就知道他想把春泥关进某一个废界,不由轻笑道:“办法肯定有,但你得去问千将尊。”   “啊?你们各家各府不是也和万界偷偷来往么?难道不走死混沌?”要去问千将尊的话,那条路肯定不通。   “断生地只有两个府部知道如何去往废界。一个是千将尊的蓝云台,一个是沐元彻的神伽山。   当年逃离上界,就是这两部携手,我们祖上才逃掉。不然以千将尊的骄傲,怎么会带上一群.奸商。   我们暗中繁衍,其实全靠神伽山,可神伽山已经被你灭了,蓝云台如今又回到千将尊麾下,你打算怎么去问他?”   时宇登时欢欣全消,又成了愁眉苦脸的样子。   可此时剑开天居然站了出来,很严肃地说道:“我有办法了。”   “你有办法?”时宇和淡容同时转头,   “对!我要造界!”   剑开天想的是如果让春泥独占一界,界内又没有生灵,那随便她怎么折腾都无碍!   “那你就只能回万界那方混沌,驭命之地这边是没法造界的,不然巫千蛮也就不用想着千辛万苦把大界挪过来了!等你回去要过多久?”我父给剑开天头上泼了盆冰水。   “这有何难?我们先去断生地,然后直接去万界!我记得时宇说过行的!”剑开天目光灼灼盯住了时宇,只等他的答复。   时宇被剑开天目光烫得头皮发麻,只能点头,“我们进了断生地就会被发现,很可能没有机会再开界门去万界。那样的话小春泥就太危险了。”   “去不了就留在断生地!你我杀他个天翻地覆,也正好让春泥这丫头开荤!”剑开天突然来了力气,甩开扶着他的凌霄,拔剑大喊。   众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癫狂惊呆,连春泥都缓缓睁开了眼睛,一抹红光从她眼底闪过。   一直盯着春泥的曹心心,登时心惊轻呼,将众人拉回现实。   顺着曹心心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向羞怯寡语的春泥,此时竟像个无上女王,目光冷峻地打量四周,好似她第一次来到这个花团锦簇的小院。   “丫……丫头?”   剑开天还举着巨剑,一脸谨小慎微地看着春泥,万分担心她会暴起扑向众人。   时宇也暗中在掌中蓄力,紧盯着春泥的一举一动。此时只有他可以克制春泥,千万不能再让春泥伤了他人。   春泥缓缓从榻上站起,谁都没看先盯上了祝炎岚,在她面上盯了片刻,又将目光缓缓移向肚腹。   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眸停在祝炎岚小腹时,迅速颤动了几下。   祝炎岚脸色大变,赶紧伸手挡在身前,徒劳地想要隔绝春泥那可以穿透身躯的目光。   时宇一个侧步冲到祝炎岚身前,将她完全挡在身后。春泥竟有伤害祝炎岚腹中胎儿的心思,这完全是踏入邪路的征兆。   剑开天脸色纠结万分,手中巨剑唰的一下虚劈在春泥面前,剑风将地面都划开了一条长长的裂隙,大吼道:   “丫头!你想干嘛?”   这一剑一吼,竟然唤回了春泥的心智,她眼中时时闪烁的红光迅即消失,重回以往那种娇怯模样。   “爹爹?”   醒过神来的春泥冲着剑开天轻轻叫了一声,喜得剑开天慌忙放下巨剑,伸手去扶春泥,却被时宇扑过来一掌劈在胳膊上,将他打了个趔趄。   春泥不解,急忙去扶剑开天。   “住手!”时宇又是一声大喝,吓得春泥一缩脖子就往祝炎岚怀里钻。   祝炎岚顿时脸色煞白,两脚蹬地退出丈许,像是被山猫追逐的兔子一般,窜上了院内假山。   春泥一下子呆住了,站在院内不知所措,环视一周,她也从众人眼中看出了异样。   “师父~”春泥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曹心心。   曹心心忙柔声安慰道:“春泥莫怕,你先坐回去,师父慢慢给你讲。”   春泥满眼委屈坐回了榻上,众人看她如此乖巧听话,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等曹心心将一切细细讲完,春泥自己都无法接受从五行灵体到万化之体的异变。   她本还打算突破了二百纪之后,去向时宇叔叔报喜呢,结果却差点害了自己亲爹和凌霄叔叔,更让时宇叔叔也赔上了一条臂膀。   转首望去,尽管时宇三人的臂膀都已长全,可他们人人都气息虚浮,让春泥更加内疚。   “大家先回去吧,我和剑开天商量一下怎么办,各位回去也好好斟酌一下。春泥这体质用好了是我们炎岚城一大幸事,用不好就是城灭大灾。”   时宇的话让春泥不能理解,自己怎么就成了炎岚城的大灾。   心伤加上胆怯,她的眼泪又扑簌簌落了下来,看得剑开天直心疼。 第907章 出走   众人一散,小院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时宇他们几个最亲近的人,说话也方便了许多。   祝炎岚推了时宇一把,急道:“你是不是有主意了?故意打发他们走?”   剑开天也充满希冀地看了过来,他平日对春泥总是大大咧咧好似很不耐烦,但真有事了他又紧张得要命。   时宇迟疑了一下,看看剑开天,又看看春泥,再把小黑从怀里掏出来放在了众人面前,很艰难地开了口,   “你们还记得我当年是怎么收拾这个小东西的吗?”   “奴印?”众人齐声惊呼,脸上的神色都是复杂难明。   小黑高高跳起,两只前鳍噼里啪啦拍打时宇的脸,尖叫道:“时宇哥哥!你又出馊主意!”   时宇一把抓住小黑,把他按在桌上啪啪打屁股,故作恼怒道:“当年要不给你下奴印,我还能活到今天?这里的人还有几个可以幸免于你的魔爪?”   剑开天也一脸古怪地看着时宇,从喉间硬震出几句话语,“你小子当年就要给我下奴印,现在又把主意打到我女儿身上了?”   祝炎岚也白了时宇一眼,埋怨道:“你当刚才那几个家伙不知道下奴印就可以么?非要你来说?”   时宇脸色一红,低声嘟囔道:“那你们说怎么办呢?是就此把春泥封印起来断了她的修行路?还是由着她继续修炼,我们日日提心吊胆?   造界风险太大!途经断生地,春泥肯定万死一生。”   “我不要被封印!我愿意被师父下奴印。”春泥在一边听得清楚,作为一个小孩子,最怕的就是孤处一地,哪怕是在无知无绝中度过。   “那怎么行……”剑开天还在坚持,他绝不想春泥纯洁无瑕的魂灵上,留下一个属于别人的烙印,哪怕这个烙印可以解除。   “爹爹,我愿意!我愿意师父给我下奴印!我不要死,也不要孤独地活着。   我怕……我怕醒来后大家都不在了,还要吃土吃枯叶,还要被人追着打杀,我要和大家在一起!   而且,我也怕再伤到爹爹,伤到叔叔婶婶,还会伤到师父……”   春泥很罕见地忤逆了剑开天地意愿,眼中开始噙泪。   以往只要剑开天开口,春泥除了低头答应,就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剑开天惊讶地张张嘴,终还是长叹一声垂下了头,他恨死了万化之体这个看似强大无匹,实则命犯孤星的邪门体质。   曹心心也很为难,她也绝不想给春泥下奴印的,但谁也想不出完美的解决方法,谁也没有比她更合适下这个奴印。   见师父为难,春泥跳下木榻,踏踏几步跑到曹心心面前,毫不犹豫祭出了自己的如烟神魂,亮晶晶的真灵时隐时现。   曹心心仍是迟疑,看向时宇,时宇一直垂着眼皮不看她。   再看向剑开天,剑开天抱着巨剑闭上了眼睛。   “大姐。”凌霄轻轻喊了一声,春泥修为尚浅,长时间神魂真灵出窍必有大害。   曹心心叹了口气,屈指勾出个奴化烙印,向着春泥的神魂真灵贴去。   此印一旦贴上,除非曹心心主动解除,或者春泥神魂强出曹心心万倍,不然将终生为奴。   生死全在曹心心一念之间。   “唉!”轻叹一声,曹心心还是拍散了即将落下的奴印,放出元力将春泥的神魂逼回体内。   “我做不到,如果我做得到,当年时宇在木灵界,就已经是我的奴隶了。”   曹心心简简单单一句话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小木屋,把更加难言的寂静留给了众人。   时宇眼皮一跳,暗悔自己明知曹心心善良淳朴,还要她面对这样艰难的抉择。   “都先回吧,春泥短时间还不会有事,修行先停一停。”时宇站起身,拉着祝炎岚便遁身而起。   剑开天站起身,习惯性地向春泥伸出了大手,却见春泥看着他拼命摇头,把手紧紧背在身后。   “唉,跟我回家吧,让你师父歇歇。”剑开天拍拍凌霄肩膀,和春泥一前一后离开了曹心心的小院。   时宇回到自己住处,无论如何也定不下心,总在思索如何妥当安置春泥。   脑中纷纷乱乱不知过了多久,院外突然响起如锤重鼓的砸门声。   剑开天破锣般的大嗓门跟着响起:“时宇!不好啦!曹大姐带着春泥离开了!”   时宇一骨碌爬起就往院外跑,剑开天已经破门而入,脸上挂满了焦急。   “你说什么?心心姐带着春泥去哪里了?”   “我刚去春泥房里看她,她不在。就去曹大姐那边找,哪知道院子里摆着这么个东西!”   剑开天塞给时宇一枚玉鉴,时宇急忙运力催动,曹心心温柔和缓的话语声立刻响起,   “二弟,我带春泥走了。勿念。”   如此简单的告别之语,让时宇一下子愣怔失神,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他没想到曹心心竟会用携徒远走这种方法来解决炎岚城的难题。   可她俩在当今的驭命之地,该如何生存下去呢?   “时宇!时宇你动动啊!我该咋办?”剑开天看时宇眼神开始失焦涣散,忙推他。   “还能咋办?去追啊!盖影!”时宇猛然醒神,仰天大呼。   盖影慌慌张张从大阵中遁出,急速落在了时宇面前。   时宇一把薅住盖影胸口,大喝道:“我大姐从哪边出的城?什么时候走的?”   盖影两眼迷茫,想了片刻迟疑摇头,“曹界主没有出城啊?我没发觉她离开。”   时宇心中一咯噔,暗道坏了。   曹心心用手段瞒过盖影,肯定是不想别人去追,茫茫驭命之地,谁知道她和春泥此时已经到了哪里!   被惊动的祝炎岚也慌忙跑了过来,抓着时宇安慰,“别怕!我把最好的法宝都给了春泥丫头,他和心心姐不会有事。”   “唉!咋办!现在驭命之地都是些莫名强大的界主,大姐的修为……她……”   时宇说不下去了,就凭曹心心的实力,她现在连数百万里外的封锁线都不一定突破的了!更何况还带着个拖油瓶。   “封锁线?”时宇眼睛一亮,纵身就往城外急遁而去。   站在一边心急火燎的剑开天,也急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直扑封锁线。   这一番动静很快引来了元龙几人,当得知曹心心带着春泥离城而去,人人大惊,迅速派人奔向四面八方,去追寻曹心心和春泥的下落。   时宇扑到封锁线前,就被围城界主发现了行迹,紧急的警告号角立刻响起,呼唤绝主们速来支援。   目光扫过前方左右数万里,时宇没有发现有动过手的痕迹,他冲着正前方一名界主喝道:“你有没有看到两个女子结伴经过这里?”   那界主正满心慌张,听到时宇喝问急忙摇头,好似他等在这里就是来给时宇回答询问的。   时宇毫不耽搁,贴着封锁线疾飞,每隔几万里就抓来个界主喝问,所有被时宇抓在手里的界主都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这煞星今天又要大开杀戒。   抓了十几个界主,时宇就再也抓不到人,因为远处的界主早就弃营而逃。   他们现今堵在这里,主要目的是防着有灵种投奔炎岚城,绝不再想和炎岚城正面冲突。   “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飞出好久都不见一个人,时宇气得破口大骂。不过这小半圈飞过不见血腥,也让时宇稍微放了点心。   再飞出十余万里,时宇迎头碰上御雷飞遁的万雷,他正从封锁线外回奔炎岚城。   “元龙城主已经把所有人派出去了,千万里区域内都在细察,我这边没有曹界主的踪迹。”   “辛苦了,万雷你先回城,告诉元龙不要再派人出来枉费时间,以防被人乘虚而入,我自己找就行。”   说完,时宇已经一闪身去了万里外,继续贴着封锁线疾飞。找不到人问话,时宇也要细察一遍有无战斗痕迹。   炎岚城如此大阵仗冲击封锁线,自然也让那些围城的绝主首领心有疑惑。   打听一番,才知炎岚城大举出动只为寻找两个女子,几名绝主暗道不妙。   如今围城一方从不踏入炎岚城划下的界域,更不阻拦炎岚城界主自由来去,双方一直相安无事。   但今日连时宇都跑出来焦急寻人,满脸都是要杀人的模样,就知道那两名女子必然重要无比,且很可能是灵种。   是灵种,穿越封锁线时就逃不过界主们的截杀。   若是已经被杀死,就不难想象时宇在暴怒下肯定会再来一场大屠杀。   绝主们暗暗传令界主高手立即后撤。   时宇沿着封锁线绕过大半圈,迎头碰上了飞遁而来的剑开天。   他在和时宇一同冲出炎岚城后,就循着另一个方向去找,现今两人正面相接,不用言语就知道对方没什么收获。   “怎么办?曹大姐的修为算不得多高,春泥也才开始修行!”剑开天话未说尽,但时宇明白他在暗怪曹心心不该把春泥带走。   时宇心中一叹,沉声道:“心心姐行事稳重,一定可以护得春泥周全。”   二人正沉默无措,炎岚城突然传来沉闷的警讯声。   “有人动手?”剑开天心中怒气正无处发泄,就有人自己送上门来。   “回去看看!”时宇也怒色满面,一言不发冲了回去。   “自寻死路!”剑开天抽出背后巨剑,面色阴沉紧紧跟上。 第908章 第一个灵种界主   回到炎岚城,元龙他们都已经跃上高天眺望,盖影半是慌张半是兴奋地落在时宇面前。   “公子!又打起来了!有人在强攻围城混蛋们的营寨!”   “哦?”   时宇凝目眺望,数百万里外一处方位,烽火连天呼号不断,隐隐约约的人影在暴烈轰杀中奔突。   “到底是谁?来了多少人?现在怎么个个界主都快得摸不到身影?”   所有人都极目远望,可距离实在太远,加之偷袭者的速度又太快,炎岚城诸人完全看不清攻袭者的身影,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团又一团爆起在营寨中的火光。   惯于用速度骚扰炎岚城的围城界主们,终于也尝到了这种滋味。   无论他们如何调集人手扑向火起处,总会有另一处被轰成碎末,万千土著小修死于非命。   “你们守好城池,我觉得来者不善!我不回来,谁也不许出城!”时宇一语落下便转为虚化,幻时加身向着光起处潜去。   早已陷入混乱的营寨,没人能察觉时宇的靠近。   时宇心中极为惊讶,他看到那一百多迅蛇混血界主都已经身首异处,死不瞑目地落在地上,更为诡异的是,他们额头都有一个指头粗的血窟窿,红白相间的黏液正缓缓流出。   心中一凛,时宇搬过个尸首细看。   透过那血窟,时宇骇然发现里面已经没了脑仁,来者不仅在杀人,还酷虐食人,痛饮脑浆。   “这才是真正的恶魔!”时宇心中低喝,忽觉一阵劲风从身边吹过。   抬头看向风起处,只见不远处三名界主突然炸开,就像是有人在他们中间丢入了会爆开的傀儡。   三人噗通一声摔倒在地,热腾腾的雾气从额头孔洞中缓缓升起。   时宇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他竟然连是谁杀了那三人都没看清!   “这里!在这里!”有界主高声警讯。   十余个绝主急遁而来,不管不顾向着三条热尸轰去。   时宇急速退避,闪进一座破败房舍中睁开了寻真眸,周遭一切都化成纵横线条,远近不论全都层层叠叠垒在了一起。   时宇看得明白,绝主们的轰袭尽数落空。   一个模模糊糊的黑色雾团,正悬在那三条尸骸上空,盯着绝主们微微颤动。   “居然受伤了?”   那团雾气躲过了寻常界主的攻击,却没能躲过绝主们的轰袭,头颅大小的黑雾被削去了好大一块。   众绝主遍寻无果,拿出一样样探查法宝,在营寨内寸寸细察。   那团黑雾见势不妙,忙向着高空浮起,突兀行动掀起了丝缕微风,立刻引起了绝主们的警觉。   就在他们要向风起处滥轰时,不远处的残破房舍,突然又发出一缕不该有的碎裂声。   数道轰袭即刻转向,将那处房舍连带百丈天地都轰成了碎末,那团黑雾趁着轰击掀起的剧烈风息,卷上了高天。   神秘人在不断飘飞的时候,还在细看被轰成飞灰的房舍,但他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激荡的尘土还有激射的劲力乱流。   时宇临时起意救下这个受伤的神秘人,是想他再多行骚扰,给不识好歹的围城界主们更多教训。   令时宇意外的是,那神秘非常的家伙到了安全地,非但没有向远处逃去,反而向着炎岚城急速飙飞。   “难道是我炎岚城招揽来的奇人异士?”时宇心中一惊赶忙跟上,仔细回忆这是哪个投靠炎岚城的界主,竟有如此精妙的隐身技法。   事实再一次出乎时宇意料,神秘人靠近炎岚城,突然朝着炎岚城护阵轰出一阵烈火流风,震得全城微颤小修惊慌。   “谁!找死!”   元龙怒喝当即响起,   几条身影迅速遁向高空,直直冲向大阵被轰处。   盖影更快一步,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强势反击,千百光柱呼啸而出。   元龙他们想也不想,追在盖影光柱后轰向那方虚空。   他们都未看到是谁轰击炎岚城护阵,这样盲目的攻击,对隐在暗处的神秘人毫无威胁。   只有时宇知道那人躲在了何处,他轰了大阵一记后鬼祟贴近阵壁,趁着元龙等人扑出大阵的机会,悄悄溜边进了炎岚城。   时宇冷笑,这又是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将封锁营寨搅得天翻地覆还不够,竟然还想来炎岚城捣乱。   盖影正在疑惑,就感到时宇贴在了大阵上向他悄悄传音。   跟随时宇指示的方位,盖影很快用大阵锁定了不属于炎岚城的陌生身影,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映射在了城主府中。   还在阵外虚空反复搜索的众人,同时得到盖影传声,迅速回返,遁入大殿盯上了栩栩如生的浮影。   浮影内,一个只有独臂的瘦小灵种,正走在城内阴暗小巷,看着来来去去的灵种小修目露凶光。   “该死的叛徒!”独臂灵种口中发出隐隐低喝。   忽而,他面色微变,大步向着明亮处走去,一个懵懵懂懂的灵种,正单身一人向着未知的危险靠近。   “呜呜呜!”   就在这时,炎岚城的召集号响起,那个马上就要走向死亡的灵种,慌忙转身向着城内校场跑去。   独臂灵种大怒,挥手就要砍死急奔的灵种,犹豫片刻还是放下了手臂。   时宇看得有趣,扭头去问万灵,“有意思,这是灵种里第一个界主吧!   万灵前辈,城内灵种你们都能认得么?会不会还有宵小之辈就这样混进来?”   万灵面露尴尬,讪讪道:“记不全,除了几个出色灵种,其他都是自由放养,要不是时宇你发现得早,真不知这家伙会造出多大的孽。”   “以后不能这样了,要么造册入伍,要么全部赶到地面去住,炎岚城不是万界那些乌合之众,我不想看到任何因疏忽大意造成的伤亡。”   “有道理,我马上去办!”   “盖影,这家伙你给我盯紧了,敢丢了我唯你是问!”时宇又喝道。   盖影忙躬身,“是!”   仍藏在暗处的独臂灵种,看着满城灵种都向着城中某处跑去,他犹豫许久也跟着跑了出去。   几十万灵种乱糟糟狂奔,看似不像有规制的样子,他就不信自己那么倒霉恰好被捉出来。   出于谨慎,独臂灵种还是身形一颤,将自己带入了隐不可见的模样,才快步向着城中跑去   时宇看得清楚,这灵种是用极速在方寸之间来回颤动,令旁人眼眸无从捕捉他的行踪。   等他赶到城中校场,只听到了万灵站在高台上喊出的后半截话语。   “今日起,留城灵种须得一千纪以上,其余必须在城下修行,由我亲自督管!除非遭遇外敌,否则随意回城者将驱离炎岚城自生自灭!”   话音一落,数十个已经达到千纪修为的灵种匆匆奔出,一人带着一队修为低微者直奔城外,独臂灵种稀里糊涂就被卷出了城外。   直到落地,他也没想通自己究竟是被发现了,还是正好碰上炎岚城整饬灵种,把他这个好不容易混进去的灵种又给带了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独臂灵种又欣喜起来,在城外更有利偷袭,无论是外面封堵的万界杂碎和土著,还是炎岚城里不知羞耻的变节灵种,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出手。   独臂灵种双眉轻挑,淡淡杀意流过眼底。   这微弱的杀意立时引起了万灵的主意,目光随之转来。   独臂灵种急忙低头佝偻,他并不高大的身子当即消失在了乱糟糟的灵种队伍中。   独臂灵种凑在一群实力低微的灵种间勤奋修行,故意表现得天赋一般,并将实力压制在中游水平,尽力让自己不引人注目。   只一眨眼,周遭无人注意他的时候,他就消失在所有人目光中,只有时宇的寻真眸可以看到,他又不死心地向封锁线摸去。   “盖影,你还能锁定那家伙么?”   盖影摇头,无奈回道:“离开大阵百万里,我就失去了他的方位,不过他要是再回来,通过气息我还是能找到他。”   时宇想了想,扭头问我父:“我父前辈,巫帝分身有几个已经和你融合?”   我父一怔,不明白时宇问这干嘛,“无情和黑伏莽在我身上,其他的还都在外修行。”   时宇调侃道:“难道炎岚城给的东西还不够好?游历修行能比一同在城内修行更强?”   我父呵呵笑道:“其实城内有一个王奇跟着你修行就够了,我们是同进同退,不见得都挤在一起就修行得更快。”   “嗯,我只是在想,我们炎岚城和九命禁地总是被人围着打,万界界主和土著们是不是来去得太随意。   能不能麻烦那些在外的巫帝分身,在更广阔的驭命之地掀起些波澜,也好让这些讨厌的家伙不要总盯着我们。   顺便帮忙留意一下春泥和我大姐的消息。”   我父迟疑道:“我不是没想过这件事,但那些没来围住我们的界主,彼此之间本就如散沙一般,想掀起更大规模的混战不容易啊!”   “嘿!干嘛非要让他们打起来,让他们跳进陷阱不好么?   别忘了那两处炸开的地窟!如果有人说从边缘地带跳下去,就能从九峰出来直接登天呢?   那一前一后炸开的通天光芒,就是用来造谣的最佳佐证,魂影巫帝应该很胜任这个任务吧?”   时宇笑得很诡异,眼睛里闪烁着狡诈阴险的光芒。   我父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魂影已经去做了。” 第909章 灵种爆发   剑开天憋不住了,焦躁道:“其他事先放一放,我丫头和曹大姐到底怎么办?就等巫帝分身慢慢打听?”   时宇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带着剑开天跃上高天,抬臂指向已经贴在封锁线边上的独臂小修,缓声道:   “我们的力量有限,不如借一下外力。   想办法把消息单独散布给他,就说我们炎岚城的灵种之王叛逃了,那灵种之王一旦踏入界主境将天下无敌,让这个灵种替我们去找。”   “一个灵种有什么用?还不如我自己出城去找!”剑开天更暴躁了。   时宇无奈地看了剑开天一眼,“你以为凭他一个灵种能修行到界主境?你忘了春泥当时逃亡路上,有多少追随者?   没有大批灵种帮他收集灵材,他怎么在这短短百年内冲进界主境?”   剑开天摸了摸下巴颏:“你是说他还有一大批手下?”   “肯定!我想他也是个灵王,一个侥幸逃过界主们搜杀的灵种大王!   听到我们丢了个厉害的灵种之王,你说他会不会也让属下尽力搜寻?”   剑开天闻言有理,急吼吼喊道:“要怎么做?”   时宇抬臂指向封锁线,“你从那里冲出去,自己也去找春泥,反正留在城里你也无心修炼。带上几个界主,把黑伏莽也叫上,动静闹得大一些。   然后,等凌霄和万灵带灵种修行的时候,把消息透露给他。   就说灵种之王是我在九峰崩塌处发现的,而且灵种之王是意外穿过地心,从驭命之地边缘摸索到了九峰   ......”   剑开天二话不说,听完时宇的计划转身就走。   不多时,时宇就看到剑开天和黑伏莽带着三名界主冲出了炎岚城,一路大张旗鼓呼啸冲过时宇指明的方向。   那独臂灵种才刚刚杀了两个界主,屠了几座营寨,就看到头顶隆隆冲来数名炎岚城界主,轰出千百重击将已经没有活物的营寨炸得稀碎。   独臂灵种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已经暴露。   就在他准备奋起反抗的时候,却又看到炎岚城众人穿越封锁线呼啸离去,将目瞪口呆的他丢在身后。   “呜呜呜!”   刺耳的号声响起,远处的围城界主,被剑开天几人惊动,以为炎岚城又要冲击封锁线,立刻发出了警讯。   独臂灵种伤势未复,不敢和急奔而来的绝主们正面硬拼,站在凌乱的地面上细思片刻,又悄悄退向了炎岚城方向。   时宇看着那灵种隐在虚空回到灵种之间,笑笑回了住处,只要他肯回来,那自己的谋划就成功了大半。   剩下的就交给凌霄和万灵了。   回到小院,祝炎岚迎了上来,她对春泥的担心不亚于剑开天,拉着时宇的衣袖焦急问道:   “我们不出去找找心心姐和春泥么?有我父和万灵在,炎岚城不会有事,让万灵用玉牍锁定你,你也可以随时回城支援。”   时宇轻拍她的背安抚道:“当然要去!我正要带你一起去一趟九命禁地,让那边也动起来,但我想此番寻找并不会有结果。   驭命之地遍地草植,心心姐想要瞒过我们实在太容易了。”   “那怎么办?她俩离炎岚城越远,就越危险,尤其是春泥,才两百纪的元力!怎么护得住自己?”祝炎岚满脸忧心忡忡。   “唉!我想这次离城,应该是春泥苦苦哀求心心姐,心心姐一时心软不得不答应,这孩子是被自己的天赋吓坏了.....”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还不等时宇安抚好祝炎岚,万灵略有焦急的声音响起在了小院外。   “时宇,老夫有扰。”   时宇一愣,挥手打开了院门。   万灵急步踏入,二话不说扯开了一道界门。   当前炎岚城可开界门只有去往九命禁地,时宇还当万灵和自己想到了一处,正要笑言两句,却被万灵直接扯进界门,仿佛那边发生了了不得的急事。   祝炎岚见状急忙跟上,踏出界门就在九命禁地巍峨的城墙上。   眼中所见,远处的敌营中,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厮杀,好似另一只庞大的队伍杀进了营地。   时宇站在城头,眯眼看着已然溃败的土著和万界界主,心惊道:“我们都想错了,混进炎岚城的那个灵种,最多是个打前哨的探子!”   万灵重重点头,道:“我本想过来问问九命,他这边灵种修行进境如何,哪知道话没说几句,城外已经杀成一片!   看样子灵种中界主已经爆发,而且天赋不低!”   “会有绝主高手么?”时宇问道。   万灵摇摇头,一边的九命龙猫和谛若也摇头。   “嗯?淡容呢?”时宇左右扫过,未见淡容身影。   “淡容自上次离开就没回来,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九命龙猫回道。   时宇也不在意,如今淡容所有宝物还在自己身上,在没有验证他完全可靠前,什么都不会还给他。   混战足足持续了两日,围堵在九命禁地外的营寨,被突然冒出的灵种大军彻底剿灭。   可让时宇无奈的是,那些灵种竟然又将九命禁地围了起来。   时宇笑叹:“看来你这外围大王被我牵连了!护住这么多灵种居然还被敌视。”   九命龙猫冷冷一笑,低喝道:“敢来惹我就是死!管他是灵种还是别个!我只是奇怪,这么多灵种,究竟躲在哪里修行?”   时宇脑中闪过一个又一个守魂奴驻守的领域,找不出一片可以容纳如此多灵种的秘地。   一直没有说话的祝炎岚,扯了扯时宇臂膀说道:“为什么非要修行呢?为什么不是万物之心炸裂,那些强者的真灵,直接化作灵种强者呢?就像秘境守护一样。”   时宇震惊,仿佛看到漫天霹雳轰在自己神魂上。   一边的谛若,也露出了理当如此的惊容。   “可是,这也太快了吧?才几年?”   祝炎岚撇撇嘴,“那些挂在万物之心上的家伙,本来就该现世成为秘境守护,你不也猜疑那么多真灵炸开究竟会怎样么?”   “有道理!那些强大真灵不会平白消失,这几年也该降世了,或许打开那些还未开启的秘境,还有更大惊喜,哈哈。”谛若笑道。   万灵深吸一口气,肃声问道:“谛若,像你这样强大的真灵有多少?”   谛若略一思索,看向时宇,“时宇,你还记得莲座边上那一圈真灵么?   除了那条龙,其他都是自己跳入万物之心的吧?他们真的消失了?   如果他们没消失,就至少有二十七个和我一样,和夜墨白一样的强者出现!哈哈,这下可热闹了。”   万灵呼吸都顿止了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低叹道:“只希望那二十七个真灵并不都投生于灵种,毕竟万物之心炸开,所有真灵是落向了四面八方的!”   时宇嘿嘿诡笑,“那就更热闹了,土著和灵种势不两立,二十七个绝顶大能各分多少?哈哈哈!   越多越好,越多就越有利谣言的散布!我就说这些强者都是从边缘地窟跳入,又从中心地界脱身逃出。   你们猜会有多少界主去自寻死路?”   万灵不太确信道:“他们会不会和谛若一样有记忆?如果万事都记得清楚,什么谣言蜚语都会不攻自破。”   九命龙猫冷冷一笑,十根利爪磨得嚓嚓作响,“不可能,如果我有记忆,谛若和我只有一个能活着。   而且谛若本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他说时宇说的是真话,谁能否认?”   时宇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突然冲着远处忙碌的灵种大喊:“对面的老兄!地下的日子好过吗?我救你们出来,不该谢谢我吗?”   谛若大笑,一个劲贬损时宇,“真看不出来,原来时宇你坏透了,这种坑人的馊主意都想得出来。”   远处忙碌的灵种大军,在时宇这一嗓门下骤然安静。   忽而,密匝的灵种大军从中分开,一个翩跹女子排众而出,娇艳婀娜款款而行,几步就来到了高墙外,悬在空中和时宇等人互视。   时宇有些发懵,没想到灵种的首领竟然是个女子,虽说修行不分男女,但若非有深仇大恨,真正动起手来,男子面对女子绝大部分会天生手软三分。   “怎么?刚才喊得挺痛快,此时连个站出来的人都没了?”   女子声音如鸾雀般悦耳,听得时宇几人心弦叮咚,就是祝炎岚都快迷醉在这天籁清音中。   “咳咳!”时宇尴尬发声,漂浮向前,与那女子隔着百丈面对而立。   “你说我是地下出来的?你知道些什么?”女子娇俏地微蹙眉头等待时宇的答复。   时宇故作不知,反问道:“你都不记得了?你如果告诉我你的本体或者本名是什么,或许我能给你答案。”   女子眉头拧得更紧,伸手拍出一幅浮影,纯白麋鹿当空傲立,不时发出啾啾鹿鸣。   “本体雪麋,本名麋素素。”   时宇、谛若还有祝炎岚的眼瞳同时骤缩,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真看到这女子是那莲座真灵中的一个,还是感到心惊万分。   小黑也好奇地从时宇怀中爬出,盯着麋鹿瞪圆了眼睛。   “时宇哥哥,原来他们真的没有消失啊!都出来了!”   谛若走前几步,站在了时宇身边,沉声向麋素素问道:“你还记得我么?”   话音一落,谛若化作小小玉象扬鼻长呼,浑厚而高亢的象鸣声荡向四方。 第910章 麋素素   麋素素缓缓摇头,“我就是想不起从地下出来前的一切,才有心找你们问几句,我只知道自己是被一道光柱带出了大地。   嘻嘻,幸亏你们大喊了一句,不然等我的人安下营寨休息片刻,将一举踏平这破城!你们将再无说话的机会。”   “嚯!”   时宇等人同声惊呼,不想麋素素说话温柔悦耳,说出来的话却如此不客气。   “自大!”   九命龙猫最不耐烦废话,他走到最前,伸爪指向麋素素头颅。   “杀了我,此城不攻自破!杀不了我,那你就留下性命继续轮回去吧!”   “现在已经没有轮回了!死了就是死了!”小黑冒头插了一句话,不知是在提醒九命龙猫,还是在吓唬麋素素。   麋素素面色仍旧淡然,目光一一扫过眼前几人,檀口轻启道:“你们都很厉害,但那又怎样?急着求死我可以成全你们。”   时宇等人立时后退,把战场留给了九命龙猫。   麋素素虽然杀净了万界大军,但在时宇眼里,最多也就是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虚空中如雪麋鹿的身影缓缓散去,麋素素再启妙音,对着九命龙猫淡声道:“你先出手吧,我不喜欢主动伤人。”   九命龙猫沉声冷笑,十根利爪唰的一声又多弹出半尺,平平举在了胸前,“一个侥幸逃脱绝地,莫名得了上神好处的灵种而已,如此大言不惭!”   时宇几人面色不动,心中都是暗赞,谣言就得这么一步步建起,一点点传播开去的。   不等麋素素回话,九命龙猫嘶吼一声扑了出去,十根森森利爪直插麋素素头颅胸口。   麋素素似乎真的不善攻杀,看到九命龙猫狰狞扑来都无法闪身躲避,任由九命龙猫利爪插进了她的身体。   “啊?”   众人想不到九命龙猫得手这般容易。   但随即,九命龙猫惨呼一声倒飞跌出,十个血淋淋的贯穿孔洞赫然炸开在他身上,与他刺在麋素素身上的位置一模一样!   而麋素素只是表情略有痛楚,刚刚被刺穿的身体安然无恙,似乎从来没有伤口出现过。   “咦?”   小黑瞪圆了眼珠,嗖的一声从时宇怀中飞出,绕着淡然素雅的麋素素飞了几十圈。   麋素素身上别说创口,就是一滴血迹都没有找到。   “时宇哥哥!她比谈未央还厉害呢!谈未央是力量反噬,她这直接伤害转移!”小黑一点都不怕麋素素,漂在她身边大叫。   麋素素嘴角挂起一丝笑容,伸出纤纤柔荑在小黑头顶鹿角上抚摸了几下,“奇怪的小东西,鱼也能长鹿角?”   “小黑!让开!”止住跌势的九命龙猫擦去嘴角血渍,再次扬起利爪,遥遥对准了麋素素。   小黑在麋素素抚摸下摇头摆尾,对着九命龙猫大喊道:“不行呐!你这么打只能算自杀!想想别的办法!”   “嘻!你这小东西说得对,刚才那边的蠢货,可都算是自杀呢。”   麋素素怜爱地摸了摸小黑身躯,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是在战斗中,只对小黑的古怪外形起了莫大兴趣。   九命龙猫能想什么办法,作为一个武修,尖牙利爪就是他最可靠的武器,这些如果不能用,他算是废了九成实力。   “让开!”顾不得去想太多,九命龙猫再次警告小黑。   小黑立马蹿回时宇怀中,身上还带着麋素素身上的馨香,那股令人迷醉的气息,让时宇身边的祝炎岚大为皱眉。   “唰!唰!唰!”   这次九命龙猫不靠近麋素素贴身强攻,而是劈出数十条刃光破空奔至,狠狠撞在了麋素素身上。   麋素素真如一点反击之力都没有,所有攻击无一落空全砸在了她身上。   “啊啊啊啊!”   这次不是九命龙猫惨叫,而是小黑叫了起来,连带时宇都惊慌失措,一把推开身边的祝炎岚,和小黑一起扛下了九命龙猫的刃光强袭。   好在小黑皮糙肉厚,时宇化虚来得迅速,除了几条白印留在小黑额头,二人都没受伤。   时宇顿时怒火升腾,提起小黑丢给祝炎岚,向着麋素素大步走去。   麋素素还是那么淡然,掩口娇笑道:“这怪不得我,所有攻击都是随意回到敌人身上,并不是我想打谁就打谁。你们都算是我的敌人,打谁不是打?”   “不怪你,反正你我是敌人,谁杀你不是杀!”时宇口中冷冷,方才要不是他动作快推开了祝炎岚,此刻祝炎岚已经重伤倒地。   九命龙猫疾步挡在时宇面前,气得浑身发颤,怒喝道:“她是我的!等我死了你再上!”   时宇斜一眼怒意勃发的九命龙猫,一声不响又回到祝炎岚身边,将她挡在了身后。   小黑乖乖化作一副铠甲,又把祝炎岚牢牢裹住。   九命龙猫虽怒,但也不敢再随意发招。伤了自己还好说,如果麋素素将攻袭都转向堡垒内,那些灵种小修可扛不住他的犀利攻击。   “嘿!特奶奶的,本以为成了守魂奴可以无敌于驭命之地,哪知道竟然沦落到打谁都是我先半死!”   九命龙猫莫名其妙自嘲了一句,舒展了下肢体又冲向了麋素素。   这次他没有直接攻击麋素素本体,而是挥爪劈空,将麋素素身周空间全部劈碎,而后抬脚踹在麋素素腰眼上,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踹进了混沌。   麋素素似乎也没想到九命龙猫还有如此丑陋的一脚,呀的一声尖叫就被混沌淹没,迅速消失在闭合的空间裂隙后。   谛若哈哈大笑,连怒意未消的时宇都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万灵看得连连摇头,这哪里还有高手过招的架势,简直是村头地痞打架吃亏,寻机把人往粪坑里推的感觉。   尤其被推进去的还是个娇滴滴小姑娘,怎么看都于心不忍。   笑归笑,没人认为九命龙猫已经胜了。   如果麋素素这么好对付,围在城外的土著和万界界主们,就不可能被灭得那么快。   九命龙猫自己也没有放松警惕,两爪磨得嚓嚓响,一对虎目来回扫视。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只粉白手掌,从祝炎岚身后探了出来,离小黑化作的铠甲只有毫厘之距。   突然,那只手迅速抓下,扣在小黑身上就往后拖,小黑和祝炎岚还来不及发出警示,就撞破空间被拖进了混沌。   如此大的动静立刻惊动了所有人,众人齐刷刷转向那只手消失的方向,看到空间裂口正在迅速闭合。   时宇彻底怒了,麋素素三番两次对着祝炎岚下手,这完全不能用无意解释,她就是在撩拨时宇的怒火。   伸手插进裂隙余痕,时宇用力一扯将空间重新撕开。   但漆黑的混沌中根本无从去找小黑和祝炎岚的下落,只有滚滚混沌泼在时宇身上。   其他三人也急忙奔至时宇身边,九命龙猫直接将手臂插进混沌到处抓,可一切都是徒劳,麋素素早就裹挟着祝炎岚离开了此处混沌。   “哈哈哈哈哈!”   远处的灵种营寨里传来了放肆的嬉笑,他们中也有界主在凝身观战,九命禁地这边的一举一动,都被那些界主当作笑料放了出来。   “哼!”   时宇松开空间壁障,转身看向了远处的灵种营寨。   “真当我脾气好么?”时宇脸上浮现出冷厉笑容,幻时顿起奔向远处营寨。   “你们两个守好这里,我去一趟。”万灵丢下一句话,紧随时宇而去。   “啐!没想到那女人这么阴险!老子下次非弄死她!”九命龙猫还在混沌中乱掏,不知道是在解释给时宇听,还是在恨自己实力不济。   谛若脸色阴沉,轻哼道:“谁上都一样!这女人就是示人以弱,用一副娇柔相降低我们的警惕。   就算时宇亲自上阵,他老婆也免不了被抓走的霉运。”   “那怎么办?哪怕时宇杀光了那些灵种,也没法找回他媳妇啊!”   “嘿!有那个小家伙在,肯定不会有事!我都打不破小黑变成的盔甲,一个小娘们又能怎样?”谛若拍拍九命龙猫的肩膀,算是给了他一点安慰。   九命龙猫轻轻点头,眼中渐渐狠厉。   谛若歪头看向远空,淡声道:“那小娘们还会回来的。”   “我知道!她利用小黑回来了第一次,就能利用我回来第二次!她身上的骚.味可真浓啊!”九命龙猫伸出舌头轻舔嘴唇,在自己尖利的爪子上轻嗅数下。   时宇扑进灵种阵营没有二话,一根根命线在他手中断裂,一个个界主在他手中殒命。   时宇不是九命龙猫,他不用伤身也不用伤魂,就可以索命,对于不知时宇根底的强者来说,他就是个无解的噩梦。   万灵更不客气,遥遥就放出了谛原术复影,亿万嘶吼咆哮的生灵,海啸般冲向了时宇身周百里外的灵种。   百里内的,就让时宇发泄一下心中怒火吧。   方才还碾压土著和万界修士的灵种大军,现在成了时宇和万灵手中的鱼肉,修为低的被复影神术撕成碎片,修为高的被时宇闪到身边硬拽命线。   二人的配合堪称完美。   谛若和九命龙猫看得寒毛倒竖,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两人可当一军,只有时宇和万灵做得到。 第911章 小妞!咱俩玩玩   时宇已经杀得麻木了神魂,他根本不知道抓断了多少命线,他只知道,麋素素一刻不放出祝炎岚,他就一刻不会停手。   如果杀光了眼前的灵种还不见人,他就杀进断生地,逼着至尊带他直奔驭命空间。   哪怕翻遍所有驭命图,也要把麋素素找出来扯成天丝。   所幸麋素素还算识相,或许她也不想随随便便就丧失了所有手下,一声娇叱,麋素素抓着祝炎岚出现在九命龙猫附近,然后急速遁向时宇。   “住手!”   麋素素尖叫,为残余灵种多争取了片刻生机。   时宇漠然回望,小黑已经卷成一团,牢牢护住祝炎岚,坚实的鳞甲上赫然出现了道道裂痕,但麋素素还是没能忍到打碎小黑,捉出祝炎岚的那一刻。   “嘿!你当你是谁?说住手就住手?”   时宇冷冷回了一句,还有近半灵种在狂呼奔逃,还有十余个界主在拼命逃遁,这些,都将成为麋素素妄为的代价。   一句话的功夫,又是三名界主和近万灵种小修死在了时宇手里。   万灵更加冷血,他突然发出一声震天暴喝:“生死轮!天地寂灭!”   随着这声大喝,所有与敌拼杀的万灵身影全部暴动,抱着身前灵种悍然炸开,一个个都似兵解自爆,炸得天地瞬间重归混沌。   死亡的灵种再不能以数计算,而是以方圆计算。   一个个大至百里方圆,小至数里方圆的虚空暗窟乍现在驭命之地,里面一切都重归混沌灭绝于世。   刹那间,除了时宇身处的那百里地界,所有人能看到的只有灭世洪流   “我操!这老东西真的这么厉害?”九命龙猫爪子都麻了,怀疑自己能不能撑住这样的轰袭。   谛若也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反复思索自己硬拼万灵有几分胜算。   时宇拔下最后一个界主的命线,再回身看向面色煞白的麋素素,沉声道:“放开他们,我允许你死得没有痛苦。”   早就看呆了的麋素素,这才想起自己手中还有人质,忙提起状若圆球的小黑,一掌拍了上去。   可还没等她拍中,九命龙猫的利爪已经插到了她的手掌和小黑之间,狞笑着替小黑挡下了重重一击。   “小妞!我看上你了,当我压寨小妾吧!”   九命龙猫口中撩拨,挥出一爪,正中麋素素抓着小黑的那只手,看似砍断了麋素素的皓腕,落下的伤势却现在了九命龙猫自己身上。   九命龙猫悬在身侧的那只手掌,腕处一道清晰的血线,翻卷着露出内里筋骨。   但九命龙猫似乎没感受到痛苦,依然狞笑着看向麋素素,瞬间又是数百刃影划过她手腕,直到真正砍下她那只手掌,才大笑道:   “原来你不是真的毫发无伤啊!原来你只能转回九成的伤害!那就让我陪你好好玩玩吧!”   麋素素惊讶地看着面前已经只剩半条命的九命龙猫,不知道他费这么大的力,受这么大的伤,只为将两个俘虏救出,到底心里作何想。   哪怕这两个俘虏逃走,他九命龙猫的性命肯定是没了。   更何况,自己的手掌虽断,但接回来也是一瞬间的事,那两个俘虏还是跑不掉!   可事情偏偏没有按麋素素的设想发展,圆球样的小黑,在麋素素手掌断裂力量不继的瞬息之间,就消失在了她面前,再现形已在时宇身边。   麋素素顿怒,还没人能在她手上逃脱,就算时宇能用秘法杀尽她所有手下,也没有能力从她麋素素手上保住他的妻子。   淡然若素的面孔骤然变得轻蔑不屑,麋素素皓腕轻甩就接上了断掌。   接着,她如幻影般,咯咯笑着抖动身躯,消散在九命龙猫面前。   可就在她瞬移至时宇身边,又一掌抓向祝炎岚的时候,却见她的手按在了九命龙猫的胸前。   “怎么?你这婆娘忍不住了?摸得老子这么烧心!”九命龙猫冷冷笑道,又是千百刃光劈下,再次斩断麋素素手掌。   麋素素看看一尺外的万灵,再看看立在九命龙猫身后冷笑的时宇,心中莫名有些惊慌,她自现世以来,第一次有了不安的感觉。   纵身向后,极速退去,后退中的麋素素看到九命龙猫伸爪一划,便走进了划出的空间裂隙内。   接着,麋素素就重重撞在了本不该在她身后的坚实躯体上。   “你说你急什么呢?我都说要纳你为妾了,你还这么着急忙慌地投怀送抱?”九命龙猫的声音从身后冷冷传来。   麋素素脖颈一阵剧痛,她惊见九命龙猫的头颅飘到了自己面前,厉笑着坠入虚空,而他的身体,还在身后紧紧贴着她。   伸手摸摸脖子,麋素素知道九命龙猫是想割断她的脖子,可九命龙猫却因伤害转移先踏上了黄泉路。   时宇还在冷笑,万灵没有表情。   麋素素慌忙去看谛若,谛若跟没事人一样双臂抱胸。   麋素素觉得一切都变得诡异非常,她好像被一群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魔灵围住了。   再不想为属下复仇,也不想去问时宇任何秘辛,麋素素撕开混沌就往里钻,却又一头扎进了九命龙猫的怀里。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九命龙猫么?你那些愚蠢的手下,有没有给你讲过我的故事?”九命龙猫像一个温柔的情人,在麋素素耳边娓娓讲述。   “死!”麋素素再不用那副可怜相示人,厉喝一声,头都不抬就挥掌拍在九命龙猫胸前。   九命龙猫完全无法承受麋素素的巨大力量,立时炸碎大半身躯,脑袋都因脖子断裂而无法支撑,用一个诡异的角度挂在肩头,朝着麋素素发出瘆人的笑声。   “叽叽,叽叽叽叽,你又杀了我一次,却没杀完,你要不要回头看看?”   残碎的九命龙猫,还在用最后的力量嘲笑麋素素。   麋素素鬼使神差地向后看去,又一个完完整整的九命龙猫站在她背后,两臂大张,十根利爪闪烁着森寒光芒。   只不过,这个九命龙猫长着颗龙头。   “噗!”   利爪毫不怜惜地捅进了麋素素双侧额头,爆开的却是九命龙猫自己的头颅。   麋素素一双美目圆睁若星,九命龙猫头颅虽然彻底爆开,但她自己的头颅内也炸出剧烈疼痛。   毕竟,麋素素不是真的将所有力量和伤害都还给了九命龙猫,还有一成留在体内。   “死了么?”麋素素心惊,一双妙目在天地四方来回扫视。   “九命”这个名字,给她带来了很不祥的预感。   “死了,但没死透!”   好似听到了麋素素的心声,一个轻松而又阴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等麋素素转身,又是十根利爪如暴风般刺进她的背心,掀起一片血雾。   麋素素扭转粉颈回望,就看到一个胸膛透烂的九命龙猫,正不知疼痛地向她狂刺利爪,眼睛里充满了畅快的笑意。   这个九命龙猫,长着颗猫首。   “这是第四个!”麋素素心中大呼,目中激喷两道红光,同样刺进九命龙猫双眸,再一次炸烂了他的头颅。   麋素素不再躲避,双掌力劈,薄而锋锐的风刃将一个又一个九命龙猫砍成碎末。   她知道不斩尽九命龙猫的所有性命,她根本无法离开这片虚空重整旗鼓。   “第七个……第八个……第九个!”   一个个数字在麋素素心中数过,直到九个九命龙猫终于全部格毙,而其他人依然立在远处没有动手的模样时,麋素素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们还算君子,将来再见,好好等着那一天吧!”   划开混沌,麋素素闷头就往里钻。   一放松,她就觉得浑身剧痛神魂欲裂,毕竟是九个九命龙猫,每个都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在她体内留下了不轻的创痛。   “砰!”   再次一头撞在坚实的胸膛上,九命龙猫那阴魂不散的凄厉笑声又响起在耳边。   “叽叽,叽叽叽叽!你以为夫君我这就不行了吗?还早呢!”   麋素素骇然抬头,看到的依然是真正的九命龙猫,而不是其他人变换容貌挡在前方。   近在咫尺的混沌,麋素素就是踏不出那一步逃出生天,她的心都有些崩溃了,尖叫道:   “九命!你不是只有九条命吗?怎么还有第十条?”   九命龙猫两掌伸出,紧紧抓住麋素素双肩,恶狠狠笑道:“是九条命啊!可你才杀到第三条。你不知道么?我每死一次,除了本体复生,还能多出一龙一猫两条真身,现在是第三条命,边上还有三龙三猫六个真身!   辛苦你再受累,看看能不能坚持到我第九条命,同时应付我九龙九猫十八个真身!哈哈哈哈!”   猖狂大笑,九命龙猫的真身也不再一个个轮流攻杀,同时从虚空中走出,恶狠狠扑向了麋素素。   “呀!”   麋素素没想到自己左挑右选还是踢到了铁板,被万界界主和土著欺负得凄惨无比的九命禁地,正主发起狂来竟然如此可怕。   而且看情形,那三个不动手只管漠视的家伙更厉害,不然也不会任由九命龙猫连丢三命都面不改色。 第912章 不战而退   虽说麋素素到现在也没拿出真本事,可她对自己能否坚持到九龙九猫的那一刻感到怀疑,因为九命龙猫每死一次就强大几倍。   这样的实力暴涨,让麋素素暗自生惧。   心中虽有惧意,但她口舌仍在逞强。   麋素素迅速收起惊意,绽出劲力逼退所有龙猫真身,也冷笑道:“原来如此,来吧!杀了你九命九猫,再杀了那几个讨厌的家伙!不动点真本事,你们还真当我怕了呢。”   淡淡光辉从麋素素额头散出,两根和小黑极似的鹿角缓缓探了出来,一圈又一圈的空间涟漪自鹿角尖端荡开。   九命龙猫每前进一步,都觉得阻路劲道大了一线,冲进麋素素千丈内就如深陷泥沼,拔腿迈出半步都难。   好在九命龙猫真正攻敌靠的不是慢慢飞,而是直接划开空间贴到敌人身边,甚至能隔空在敌人身边开出空间裂隙,让敌人直接掉到他面前。   他一伸手,数道空间裂隙张开在每一个龙猫真身面前,举步踏入再走出,三龙三猫以及本体七条真身就已经把麋素素团团围住,七十根钢爪毫不留情地向麋素素疾劈落下。   镇定下来的麋素素同样不含糊,她美目圆睁双臂交叉于胸前,鹿角间荡出更为密集的涟漪,如同弓弦般将所有龙猫真身冲开。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声高亢入云的啾啾鹿鸣,好似无形魂针刺入九命龙猫双耳,顺着耳道直奔颅脑。   九命龙猫只觉得神魂忽涨忽缩,剧烈的痛痒交加激得他目红耳赤,只想扯下自己的头颅狠狠砸碎。   “吼!”   九命龙猫行事也果决,所有龙猫真身同时举起利爪刺进自己的耳朵,汩汩血流顿时激喷而出如同泉涌。   世界霎那安静,神魂之痛变成躯体之痛,但那刺痒的感觉仍在,就像无数毛刷在脚心轻划,而九命龙猫却偏偏躲避不得。   “死吧!”   九命龙猫怒吼一声再次穿空而至,贴在麋素素身边挥起了利爪。   那推开一切的空间涟漪,能一次次弹开九命龙猫,却不能阻止九命龙猫割开空间直奔麋素素身边。   哪怕只有一爪拍中她,七个龙猫真身也足以在瞬间给麋素素留下千百重创。   九命龙猫终于发现了麋素素的弱点,若是麋素素不加反抗硬承伤害,回弹的伤害就会更多,而她一旦发力反击,能豁免回弹的伤害便会大幅减少。   “嘶!”   九名龙猫发出了低哑的厉笑,发现这样的秘密不是没有代价,龙猫真身依然被回弹的攻击反噬切得鲜血淋漓,条条深可见骨的裂伤,密布在龙猫真身上。   而麋素素,也已经有了遍体鳞伤,瓷白的面庞都布满了蛛网般的血痕。   又惊又怒,麋素素对空间涟漪不能完全阻止九命龙猫靠近而无奈。   龙猫真身虽然比她崩溃得还快,但这才是九命龙猫的第三条命,后面还有更强大的六条命。   她也看出来了,九命龙猫就是在一心求死,好尽快让更多更强大的龙猫真身跃出参战。“呼~呼~”   麋素素不住急喘,咬牙抑制浑身割痛。   她彻底放弃了攻击反噬,这一招对九命龙猫来说简直是激发后劲的最大助力,她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和九命龙猫堂堂正正交战一场。   左手长矛,右手木盾,身上的纱衣也迅速变成了干练皮甲,麋素素摇身一变成了英姿飒爽的女战神,方才那娇柔惹怜的相貌全然不见。   正围着麋素素乱劈的九命龙猫,所有刃爪都被那木盾挡下,发出呲呲啦啦的刺耳割划声。   九命龙猫神色一凛,七条真身同时后退,举起利爪挡在胸前,摆出一副进可攻退可守的架势。   “哼!”   麋素素对九命龙猫的警惕不屑一顾,手中长矛一抖闪出亿万矛影,密密麻麻浮在身边,根根锋锐矛尖都指向九命龙猫各条真身。   “去!”   麋素素厉叱一声,所有矛影立时集结成河,连绵不绝冲向九命龙猫。   无论九命龙猫如何闪避进退,矛影都像万首怪蟒一般追着啃噬,利爪劈散的矛影也会迅速聚合,更加凶残地追来。   麋素素毕竟是能坐在莲位上的绝顶强者之一,还经历了无数年的神力洗礼,论真正实力不会比九命龙猫低。   她主动攻击造成的伤害,比九命龙猫遭受反噬来得更重。   只一霎那,九命龙猫拼命抵挡的利爪就被矛影撞散,无数长矛贯身而过,将七条龙猫真身全部扎成血沫。   “吼!”   九命龙猫本体加上四龙四猫真身立刻出现,又是完好无损威风凛凛地盯着麋素素,狂吼不止结阵冲来。   还未散去的矛影立时转向,分成九股择人而噬。   九命龙猫现在已经无法直接破开空间直达麋素素身边,她现在就像是个刺猬,身边早被矛影塞满,九命龙猫冲过去也是把自己送到矛尖上。   也只短短一息,九条龙猫身影再次变成血雾,不等十一条身影凝形,漫天冲卷的矛影自行裂成十一条巨蟒,绕在麋素素身边眈眈而视。   谛若皱起了眉头,他当年就是用万象森罗身破了九命龙猫的复生分身术,无数巨象奔踏冲撞,和这延绵不绝的矛影何其相似。   “别过来!”   看到谛若迈步要动,刚刚凝形的九命龙猫厉声大喝,双臂狂舞劈出一道道刃爪刀光,向着已扑来的矛影冲去。   “这才打到过半,谛若你急什么?真当我比你们这些坐在树顶的家伙差劲么?”   九命龙猫厉声大笑,再度变强的身躯终于顶住了矛影攒刺,一爪一爪劈散矛影,迈着稳健的步伐向麋素素走去。   其实九命龙猫说的没错,他就是比坐在万物之心树顶的那些真灵差。   树顶真灵都是一世轮回中无敌之辈才有资格坐上,有限的莲座也不可能让所有轮回的首席高手全挤进去。   时宇看到的那二十七个真灵,是经过反复替换淘汰,最终剩下的真正菁英!   但九命龙猫也有个优势,那就是他被执令卫点化过,是备选的守魂奴,更是驭命之地除时宇外,不多可用神力攻杀的异类。   死得次数越多,他能运起的神力越多,现在第五条命临世,他就已经可以勉强顶着麋素素的全力轰杀前行。   麋素素眉目微阖,狭长的眼缝中闪出缕缕精光,她感受到了莫名强大的压力,从一开始不愿暴露实力,到不得不全力应对。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看向了三个旁观者。   九命龙猫厉笑顿起,将麋素素的目光全部扯回,“叽叽叽叽!你真是太看不起我了啊!第九条命才是我真正的实力,你快动手,看看你我全力互搏,到底谁强谁弱!”   认识到麋素素的真正实力,九命龙猫已不愿继续去占口舌便宜,他又何尝不是曾看低过麋素素,以为往复奔逃的麋素素不过尔尔。   麋素素凝神,盯紧已经走到百里内的九命龙猫,矛影突破九命密集如雨的飞舞刃爪,撞在龙猫真身上也只是一个血洞,再炸不开他的躯体。   九十里,八十里,七十里。   终于在突破七十里之前,最后一条龙猫真身被轰成虚无,九命龙猫的第五条命也被诛灭。   谁也没想到,还不等九命龙猫第六条命十三个真身出现,麋素素突然撕开空间就钻进了混沌,她竟然不战而退!   所有人愕然,显形的九命龙猫十三条真身更是暴怒,扑到空间裂隙旁癫狂劈砍,一爪一爪在混沌中捞,但哪里还找得到麋素素的影子。   时宇静静看着空间裂隙闭合,又等了数息不见麋素素出现,才扭头看向身边的万灵,笑问:“怎么样?锁定她了么?”   万灵拿出块玉牍丢给时宇。   时宇大笑,向万灵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我炎岚城大护法,做事滴水不漏!”   九命龙猫眼睛一亮,疾步冲来大吼道:“给我!我要去弄死那婆娘。”   时宇一闪身避开九命龙猫抓来的利爪,淡声道:“她早就跑出了九命禁地,你怎么追?”   九命龙猫暴怒,哇哇叫着狂劈乱砍,对自己不能离开小小领地而暴躁。   “炎岚,你先回城,我去麋素素的老巢看看,或许能有其他收获也不一定。万灵前辈,炎岚城的安危就交给你了。”时宇轻抚手中玉牍,上面的光芒越来越淡。   万灵点头,“放心,如果轮回高手就是刚才那本事,我瞬间要了她的命!”   时宇哈哈一笑,“我相信!这些真灵转世的大能,还没有碰到真正的高手,九命都还没拿出真本事就吓跑了一个。   如果有人敢杀上炎岚城,你务必一击毙命,不能给他们试探的时间。”   万灵淡笑没再说话,他可不是九命龙猫这种慢热强者,还得死好几次才能爆发全力。   “谁说我没拿出真本事?你没看我都拼死了好几条命么?”渐渐冷静的九命龙猫,居然谦虚起来。   谛若一掌拍在九命龙猫肩头,微怒道:“你这蠢货!吞了那么多绝主,怎么不见你用他们的本命天赋?那长着八个脑袋的咒体呢?。” 第913章 一起上啊   九命龙猫白一眼谛若,冷哼道:“一下就打死,哪里还有人敢来欺负我?以后我吃什么?”   “八个脑袋的咒体?什么东西?”时宇好奇,想不到九命龙猫还有秘密。   九命龙猫嘿嘿怪笑,每个真身颈部都慢慢探出八颗小小头颅,冲着时宇呲牙阴笑,一道道咒言落在时宇身上。   “大冥天镇狱王?”时宇身子一抖,震开微薄的咒力。   九命龙猫得意,所有真身全部融合,诡笑道:“那时候送一条命给你,把你打发走后,我打得虞麓尧和玄盘屁滚尿流,还吃了那个万方,然后就有了这小小本事。”   时宇点头不再多问,九命龙猫本事越多越好,日后断生地攻来也有更多秘技保命。   九命龙猫正要再炫耀几句,突然又怒骂一声,抬头看向远处,惊得众人急忙转身。   远处又一股大军破空奔来,铺天盖地的黑影都遮住了半边视界。   九命龙猫冷笑道:“废物们寻仇来了?”   滚滚大军在几人万里外顿止,尽是万界界主和土著修士,人人惊望满地尸骸,完全不明白攻破营寨的灵种为何会死伤殆尽,是谁抢在复仇大军来之前将他们诛杀?   在这些援军眼里,九命禁地和突然冒出的灵种大军应该是一伙,不可能会发生内讧。   时宇也不急着离去了,他在这群人中间又看到了楚穆河!   有意立威,时宇幻时奋起,绕着战场遁行一周,将所有尸骸的体窍都扯开,如山似海的灵物宝藏奔涌而出,将立在战场上空的几人都挤到了一边。   “轰!”   援兵中间发出了惊呼海啸,剧烈的灵气波动席卷而来,冲得宝物中的灵草灵果满地乱滚。   时宇踏前几步,挡在了所有宝物前面,朗声说道:“九命!让儿郎们来搬宝贝!”   九命龙猫呲牙,一爪拍向远处堡垒,架在城头上的战鼓“咚咚”作响。   鼓舞士气的鼓声,掀起堡垒中小修们的无边激情。   所有人都听到了时宇的朗音,所有人也明白九命龙猫的意思。   百万灵种呼啸而出,那些被谛若带到堡内的秘境守护们,也率先扑向了数之不尽的宝藏。   远处的援军齐齐向后退了几百里,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还要被抢走一生积蓄。所有修士宁肯宝物烂在体窍内给自己陪葬,也不愿私藏被人扒出分享。   时宇抬起手臂,直指楚穆河,屈指勾了几下。   又小声对身边的祝炎岚说道:“炎岚,你先回去,我要带着玄盘去会会麋素素。”   祝炎岚立刻拿出界门令,在万灵的陪同下离开了九命禁地,小黑纵身一跳,从祝炎岚身上跳到了时宇身上。   看到时宇突然身覆黑甲,对面界主们人人心惊,将气力运满全身。时宇的攫命奇术,对他们来说早不是秘密。   但令他们感到奇怪的是,时宇似乎只对楚穆河感兴趣,还是抬臂对着楚穆河勾动手指,蔑笑道:“上次你跑得快,这次众目睽睽,你不会还弃战吧?”   楚穆河面色一紧,眼珠转了几圈大声回道:“时宇,你我都是万界界主,何必为了这些不相干的灵种,非要大动干戈?”   时宇呵呵轻笑,飘飘荡荡来到了两阵之间,“如果我说这些厉害的灵种都是因我而起,是不是就有理由了?   你赢了我,我就告诉你们灵种强者的来由,日后再打起来也不至于灭得如此凄惨。”   此话一出,不光楚穆河,其他人都是目露精光。   九命禁地和炎岚城是两大灵种收容地,以时宇的本事,塑造出几个强大的灵种不无可能。   一绝主见楚穆河始终犹豫,终于不耐烦,道:“楚穆河,你若是不愿意动手,就让我去领教一下时宇的厉害!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不愿为我万界出力,那就我来!你忘了来之前自己说过的话,我可没忘。”   楚穆河沉吟片刻,轻声道:“我去会会时宇,安善京你带人掠阵,防着对面几个上来围攻我。”   众绝主面上神情终于舒缓了些,楚穆河在诛杀灵种时积攒了大量威望,而且他修为确实极高,如果楚穆河退缩,将是对众人士气的极大打击。   举步遁出,楚穆河和时宇千里相隔,看了看时宇身后的谛若和九命龙猫,拱手道:“那就请时界主赐教了。”   时宇哈哈大笑,背对九命龙猫和谛若一摆手,二人在诸人惊讶目光中直飞禁地堡垒,远远观望。   “时界主果然艺高人胆大,就不怕我们围攻么?”楚穆河疑声问道。   “求之不得!最好你们所有绝主一起上!我曾一举格杀十三绝主,今天是不是要再创奇功?”时宇大笑回应。   当年那一战早就传遍所有绝主无人能解,可如今人人都知时宇是靠着攫命奇术取了巧。   而且当今绝主们多经过神力灌体,早不可同日而语,时宇还如此大放厥词,真不怕话多闪了舌头?   马上就有两个脾气火爆的绝主站了出来,绕行堵死了时宇退路,面上怒气勃发。   时宇回头看去,呵呵笑了几声,“二位放心,九命禁地不会有人出来偷袭,我也绝不会弃战而走。我们可不是玄盘、虞麓尧那等小人。”   楚穆河闻言眼角微抽,心中千思百转。   “怎么?看你脸色不佳,难不成又想跑?”   时宇哈哈大笑,抬臂指向刚才要主动应战的安善京,怂恿道:“要不还是换你吧,你们的首领实在没胆与我动手,这样的架不打也罢。”   安善京也确实看不得楚穆河畏缩惧战,怒哼一声就站了出来。   楚穆河顿觉颜面尽失,怒喝道:“安善京!你是非要驳我颜面?”   安善京冷眼看过,沉声道:“嘴皮子扯了半天,那边都快把战利搬尽!你难道还要等他们砍头堆砌,再竖起一座京观?”   楚穆河缓缓点头,不再和安善京互驳,转头看向时宇,双拳闪起了耀目精光。   时宇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前后来回看了几眼,笑道:“才四个?你们还是一起上吧!”   楚穆河再容不得时宇胡说八道,时宇每一句话都在讽刺他不能入眼,若再不展现一下自己的真正实力,他好不容易积累的威望又要消散殆尽。   “时宇!闭嘴受死!”   楚穆河纵身疾扑,双拳如同破天神锤般砸出两团炽烈明焰,隆隆轰向时宇。   时宇悬在虚空动也未动,眼看两团爆烈火光就要轰在身上,才轻飘飘侧身让过,光焰去势不减直奔堵在身后的两名绝主。   那两名绝主面色一冷,知道楚穆河对他们也心有不满,闷哼一声双双挥拳打散了光焰,却仍被这股劲道轰出百丈。   两绝主惊容乍现,收起了对楚穆河的轻视之意。   楚穆河冷哼,睨视那两名绝主一眼,折身扑向时宇闪避的方位,又是十余团光焰脱手而出,或直击,或绕奔,从四面八方将时宇封堵在正中。   他本人更是迅捷,两手十指扎开,看似要将时宇一举擒拿。   “咦?你居然敢和我近身?”时宇惊诧轻笑。   楚穆河不答,仍是一往无前冲向时宇,道道空间裂隙被他极速身躯带起,发出喀喀嚓嚓的碎裂声。   时宇本就想带着楚穆河一起去见麋素素,巴不得他越近越好,但他更想带着所有绝主一同挪移。   幻时顿启,时宇避开楚穆河的铁掌便扑向安善京,哪怕带不走所有人,带走两个领头的,也能让九命龙猫他们过得轻松些。   安善京恼怒不已,时宇竟然还是要一人挑战众多绝主。   “自大!”安善京怒喝一声,挥手射出千道金线,呲呲作响挡住了时宇的前路。   时宇低笑,双臂前抻挡在眼前,宛若一颗乌黑流星撞向安善京。   小黑鳞甲在这些金线面前就是铜墙铁壁,叮叮当当乱响过后仅有白点留下。   临到近前,一心应付时宇的安善京,冷不防被时宇胸口突然探出的鱼头喷了一脸混沌,无数幽魂阴森尖叫,顺着七窍就钻进了体内。   安善京大惊,心道时宇这厮恁得阴险,居然在铠甲内还布置邪阵,这蚀灵噬魂的鬼物是他杀了多少无辜才积满了怨气?   安善京仰天怒吼,全身劲力绽放,轻松摧毁所有入体怨灵。   他化作金刀的臂膀,向着擦身而过的时宇狠狠劈下,沿途飘舞的微尘都被一劈两半。   时宇似乎对一切攻袭都不在意,就靠一身黑甲扛下了所有攻袭。   “吱吱吱!嘎嘎嘎!”   刺耳的金铁割划声,让每一个人都似百抓挠心,恨不得捅破自己鼓噪的耳膜。   时宇穿空而过,漆黑的鳞甲上落下一道长长划痕,却没有一丝劲力能透甲而入。   “不行啊!你们比玄盘和虞麓尧差远了!连我的护甲都不能击破,谈何与我一战?真令人失望!”   时宇用比摩擦声更刺耳的嘲笑,落在安善京耳中,不啻于狠狠一巴掌抽在他的老脸上。   “时宇!你太狂妄!真当我万界界主无人?”安善京回首拍出一掌,虚空中好像炸开了一颗金色太阳。   无数金光纵横交错急追在时宇身后,灵气都发出了焦臭的糊味。   正紧咬时宇不放的楚穆河立刻转向,从侧旁堵截时宇,他手中的焰光也一团团奔出,流星般撞向时宇。   时宇哈哈大笑,猛向高空上蹿,又返身冲向安善京,好像已经忘了楚穆河才是与他交手的正主。 第914章 麋素素的老巢   “安善京!顾好你的头顶,千万别被我攫命抓住!刚才已经放你一马,这次可不会了!   楚穆河!跟在腚后吃屁的滋味可好?”   时宇故意大喝,提醒安善京顾全性命,心思却全在一侧的楚穆河,或者说玄盘身上。   安善京心中一震,忙将双掌同时化刀,交叉挡在身前,紧紧盯着飞驰而来的时宇做足了御守的架势。   而几次被时宇引得来回掉头,像个跟屁虫一样的楚穆河,已经不在乎时宇的调侃嘲笑,他只在一寸寸接近时宇,眼中厉色愈加浓郁。   时宇似乎是太得意了,再一次擦过安善京的时候,竟然大胆到伸手去抓劈来的金刀,他疾飞的身形猛然一顿,才放弃根本抢不走的金刀继续飞驰。   安善京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另一把金刀重重刺下,正插在时宇背心,虽没有刺穿小黑化做的铠甲,却也将时宇飞遁的身体定在了身前。   紧跟在后的楚穆河眼睛一亮,散去手中焰光,从体窍中抽出两把狼牙匕首持在掌心,扑在时宇侧旁便朝着腰眼捅下。   时宇立时表现得手忙脚乱,先是抽出一根铁链乱甩,砸在安善京身上无果,又扔出个六芒星法宝,乱糟糟的流光没把楚穆河缠住,却把刺进黑铠的匕首裹了个结实。   “不自量力!”   安善京眼见楚穆河两手都被流光纠缠,他当仁不让,高高举起金刀又重重刺下,目标还是时宇背心。   “啊!”   时宇尖叫一声,很是狼狈地硬拖身躯,向着安善京靠去。   只能说是靠近,因为在楚穆河的拖拽下,时宇的速度根本提不起来。   “嚓!”   两柄金刀贴着时宇臂膀刺进虚空,没有捅穿身体,却在黑铠上留下了深深的划痕。   “好!”   观战诸人发出喝彩,安善京现在只需刀转双臂,就可以牢牢锁住时宇,给楚穆河创造机会。   “嘿!成了!”时宇不祥的低笑声响起,惊得楚穆河和安善京神色遽变。   他俩在时宇脸上再看不到丁点慌乱失措,取而代之的是奸计得逞般的阴笑。   一道白光闪过,紧紧纠缠在一起的三人同时消失,丢下喝彩未止的众人愕然当场。   远处镇场的两名绝主反应最快,一息不到就扑了过来,口中惊喝,“人呢?到哪里去了?”   人在哪里?当然就在麋素素身边!   匆匆逃走的麋素素正在自己老巢生闷气,突然眼前白光一闪,三个糙汉神色各异地落在她面前。   有和九命龙猫一伙的时宇,还有两个凶相毕露的万界界主。   麋素素想也不想,尖叫一声手中就闪出了长矛木盾,朝着安善京和楚穆河狠狠刺去。   安善京和楚穆河也一样,迅速反应挥起了兵刃。   麋素素倒不是有意放过时宇,而是时宇手无寸铁,又在落地的第一刻就急遁避退,另两个手执凶器的家伙看上去更具威胁。   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安善京和楚穆河,只当麋素素是时宇埋伏在暗处的帮手,用隐在虚空的传送阵将二人骗进了早就备好的陷阱,因而动起手来更是全力以赴。   这二人都没想到麋素素强得离谱,更想不到麋素素的长矛木盾无视一切防护。   只听“砰砰”连响,安善京的金刀还没劈到麋素素身上,就被麋素素拍得头碎身裂,惨叫着仰面躺倒。   另一边的楚穆河更惨,他还被时宇在远逃时重重推了一把,两柄匕首正对着麋素素高耸饱满的胸口刺去。   麋素素哪见过这等无礼无耻的狂徒,手中长矛如毒蟒吐信,噗噗噗噗将楚穆河刺成了蜂窝,浑身都是贯通的硬伤。   “厉害!”躲在远处的时宇高喝一声,啪啪拍起双掌。   这更加深了楚穆河和安善京的误会,二人虽伤但不致命,又怒喝连连起身扑上,将麋素素当成了必杀大敌。   麋素素厉喝一声,卷着二人纵身高飞,将战场搬到了万里高的虚空。   趁着三人激斗,时宇扭头打量四周,才发现自己正立在一条碧波荡漾的小河边,林林落落的木屋沿河而建,一个个灵种从屋内快步走出,修为高低参差。   “哈!这是哪里?真是个不错的修行地!靠近哪座名山?”时宇伸手捞过一个灵种,撤去面甲大大咧咧问道。   那灵种倒也有骨气,呸的一声向时宇吐出口唾沫,一点不怕时宇随手就可将他捏死。   时宇劲力鼓荡,便将所有污物全拍回到那灵种脸上,略为诧异地问道:“就算我时宇对你个人没有恩惠,但我至少也救下了百万灵种,你不感谢我也不用吐我一脸口水吧?   麋素素才来了多久?倒能让你们死心塌地!”   “时宇?没听说过!”那灵种非常硬气,仿佛宁死不降能带给他莫大荣耀。   时宇点点头,松手将那灵种丢在地上,目光再度扫过四周,发现每个灵种都有扑上来把他撕成碎片的冲动。   想了想,时宇又问,“你们诞生多久了?”   回答时宇的是万千长矛从天而降,噗噗拉拉全扎在他的身上,又被小黑化作的鳞甲全部弹开。   麋素素和两位绝主过了好几招,才发现时宇跟个闲人似的在地上拉家常,好似高空正酣的激斗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惊怒之下,麋素素甩出一道矛链,想把时宇也拉进战圈。   见麋素素对时宇出手,打得心惊不已的楚穆河和安善京都是一愣,手上力道就弱了三分,想慢慢停下激斗问清楚再说。   时宇抬头看去,很不满地大叫道:“麋素素!若不是我先赶走了你,这两人就带着大军杀到你面前了!   安善京、楚穆河!你们面前的就是屠尽九命禁地守军的罪魁,你俩要认为她会放过你们,尽管停手!”   赤裸裸的阳谋就摆在面前,谁都知道被时宇摆了一道,谁都知道时宇想要坐山观虎斗,但他们就是无法停手。   麋素素先一步趁着二人力弱时展开了猛攻。   安善京、楚穆河二人也不得不重振精神全力出手。   他们想不明白灵种为何不出界主则已,一出就是压过绝主的顶级强者。   时宇笑得灿烂,很为自己的计谋得意。   可他高兴得太早了,一枚无形无影的拳印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狠狠砸在了他光洁的额头上。   “砰!”   时宇只觉得天旋地转满眼金星,鲜红的拳印清清楚楚烙在额头正中,连惨叫都没有,时宇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周遭灵种以为时宇已被格毙,欢呼一声扑了过来,抓胳膊抓腿就要把时宇撕成碎片。   “昂!”   巨大的呼鸣声骤然响起,暴怒的小黑退出铠甲形体,数万里的庞然巨身出现在空旷大地上,来来回回打起了滚。   修为寥寥的灵种哪堪他这般肆虐,顿时无数生灵糜烂,满地血污横流。   正在高空激斗的麋素素尖叫一声,抛开楚穆河和安善京就冲向了小黑,两道长矛洪流率先刺向小黑硕大无比的黑眸。   “昂!”   又是一声巨大呼鸣,小黑口中混沌激喷,撞开长矛再泼向大地,把饱受蹂躏的大地结结实实洗了个通透。   方才还铺满尸骸,血污横流的大地,瞬间又变得干干净净。   “呼!呼!”   两枚无形拳印又直接出现在小黑身边,三寸见方与小黑堪比巨山的躯体无法相比,却硬生生将小黑打得横移百里,在地上擦出深深刮痕。   “昂!”   第三声呼鸣响起,却是小黑剧痛无比发出的哀鸣。   时宇摇摇脑袋站了起来,晃了晃身体突然消失在了虚空中。   小黑见状,也缩成小兽,同样融入了虚空。   一人一兽就此成了埋在虚空的巨大威胁。   天空激斗中的三人,再飞高万里,时时警惕四周会不会有异样出现。地上挥拳重击的神秘人,也始终没有现身。   时宇化虚的第一时间就撕开一处空间褶皱,一步踏入便睁开寻真眸,向着四周细细望去。   小黑正蜷着身体,强行压制剧痛,缩在虚空中微微发抖。   除此之外,时宇没有任何发现。   闭上寻真眸,时宇走出空间褶皱,来到小黑身边,一道温和醇厚的神力渗出,将小黑难忍的剧痛完全消弭。   小黑在时宇手上蹭了几下,立马钻进他的肚脐,把一切纷争都留给了时宇。   时宇抬头看看打得更加激烈的三人,收回目光随意选了个方向,开始急遁。   这是哪里他完全不知,又有多少大能在边上,他也不知。   那一拳实在太重,时宇都有当年被清溪一掌劈成碎块的感觉,他必须先确定自己的位置和情势,才能斟酌下一步该怎么办。   百万里霎那即过,时宇终于摸到了边缘。   一片淡淡光膜立在地上,上延不知几许,外面的世界完全被这层薄幕阻挡。   伸手去摸光膜,时宇感到阵阵刺痛,当即心中骇然。   此时他正值虚化,能对虚化体造成伤害的力量技法寥寥无几,如果这光膜是某个大能布下,那这个大能很有可能死死克制时宇的虚化之体。。 第915章 灵种大王   时宇眼眸扫过大地,看到无数种站地上惊骇眺望,这些灵种不知道远处发了什么,也不知道高空那几个激斗的小黑点除了麋素还有谁。   “麋大王这是在和谁动?难道几个大王忍住打起来了?”   时宇正在琢磨光膜,耳边传来低语。   “也许,龙大王刚才不是匆匆离开了?可那两个大王面生啊!新来?”   “咱俩要不要趁机跑掉?王们要和炎岚城还有九命禁地开,这可不道义啊!”   时宇听有趣,灵种里居然还站在自己边的。   扭头看去,两个灵种立在不远处窃窃私语,却和其他灵种相隔甚远。   “咱俩怎么跑?萧杀幕谁穿得过?早知次就和谈大王走了,唉!   ……   “谈大王?难道是谈未央?”时宇心中生,慢慢向那名小修靠近。   “嘘!你不想活了?谈大王都被抓了,你还敢提?”   “怕什么,咱俩都快贴到萧杀幕上了,谁还能到我的话?”   宇中突,有数名种之王已是意外,又听到谈未央被抓,那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又听了片刻,两名灵种了感慨时运不济,再没出别的有用的讯息。   “轰!”   高空中传来的轰鸣,打断了时宇的沉思,抬头看去,又一人加了战圈,举手投足间都虚空崩裂,混沌横流,一双铁拳是他克敌的最佳法。   “龙大王!龙大不和麋大王不么?怎么他二人联手了?”   “谁知道呢?这次麋大孤身逃回,龙大王还送她万灵种当手下。麋大王出征时,龙大王可反对得最烈,差点都动手了!”   时宇双眼微眯,看来刚刚的形拳印就是这个大王轰出,他必定也有和我父那般的力量加强谛原术。   时宇边听边战,所谓的龙王一加入战圈,局势立刻逆。   龙大王冲上来挥拳砸散战团,抢过稍强的楚穆河激斗不止。   安善京和楚河二人加起来才和麋素素不相上下,刻楚河被抢走,安善京瞬间就被麋素素压至。   先被一矛刺穿胸膛高高挑起,被一盾砸在头上彻底崩灭,仓皇逃出的神魂,还不等飞百,就被麋素素盾轰出的雷霆直接灭杀。   “哟!”时宇轻呼。   麋素在九命龙猫动手时可没放过雷霆,看来这女人也很能隐忍。   楚穆河见安善连几招都不下,他突爆出惊人力量,拳对拳与龙大王正面硬轰,惊天震响带千里虚崩裂,巨浪般的混沌泼天涌入,将楚穆河和龙大王同时没。   时宇眼皮一跳,知道楚穆河要,作为玄盘的分身,保守是必备的心性之一。   心中哼,时宇悄遁起,冲进了那片紊乱混沌。   寻真眸一切无所遁行,楚河果然在小心翼翼摸向混沌裂隙,几次想钻入混沌脱战,却被裂隙内散出的致命杀机回。   时宇也发现了裂隙中恐怖杀,本想冒险现身阻穆河逃逸,可在楚穆河无法进入混沌,让时宇安心不少。   这些杀机毫无疑问是麋素素绽放的,麋素有在混中辨明方位随意行动事,楚穆河敢逃进去就成了纯粹挨打的活靶子。   无奈之下,楚穆河只能紧盯麋素素寻找脱身之。   而强悍的龙王,正紧握双拳凝立不动,还在静心防备。楚穆河方才与他对轰的一拳,给他的震撼也很大。楚穆河先节节败退全是伪装,他必须防着楚穆河在混沌中突偷袭。   他怎么也想不到,楚穆河其实是想弃战逃走。   楚穆河也没想到,正隐在混沌中,在他身边起伏漂荡,一无底漩涡的黑眸离他到一丈。   “龙尹!别让他跑了!这家伙是那些杂种的首领!”遍寻见,素素大声提醒龙王。   为防楚穆河逃脱,麋素不止禁了混沌,同光般绕着混沌急奔,时宇已经消失在她老巢,不能让一个强者也变成埋下的祸端。   楚穆河眼神一亮,趁麋素素说话这片刻,拔腿迈出沌立时狂奔,就像当年从时宇眼前逃走时一模一样。   这次他没成功,早有准备的时宇先他一步,挥掌将楚穆河面前的空间褶皱全部拉开。   楚穆刚刚扔入虚的送阵,霎那就到了几万里外,楚穆河一脚踏空,正站在一圈绕回的麋素素面前。   麋素素双目圆睁,没想到楚穆河如此胆大,竟敢奔出截击自己,他就不自己和龙尹前后夹击?   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楚穆河的动,怒喝一声冲出混沌,无敌铁拳直捣楚穆河背心。   楚穆河又惊又,明白自己被藏在暗中的时坑了,当放声怒喝:“时!和你势不两立!”   “嗤!我是叫你楚穆河好呢?还是叫你玄盘?你我本就势不两立啊!”幽幽笑从汹涌滚卷的混沌中传出。   “哼!”麋素素怒哼,时宇完全是在利用她杀仇敌,但她必杀,哪怕是被利用了也要杀!   万界界主和土著,比时宇炎岚城还要可恨。   楚穆河被时宇揭穿身份,脸上怒顿时全部消失,玄盘的容貌也现了出来。   挥拳荡开麋素素的长,又侧身避开龙尹的铁拳,玄盘冷道:“时宇你越来越厉害了,我去了一切气息,还能被你发现。”   “哈哈!可不是我的,是九命龙猫!每一个和他动手人,都无法在他面前掩饰份。他诉我,可不止一个分身!”时宇有意混视的话语,在玄盘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果九命龙猫将辨别秘法教给时,那他将永无法在暗中算计时宇和炎岚城。   被揭穿身的玄盘战力再度陡升,麋素素和龙尹急忙收敛心,贯注地围攻。   麋素的飞矛遮天蔽日,西面八方攒而来,彻底死玄盘的退路,中木盾也炸出一道道惊雷,夹在矛影中提升威势。   她现很白自己的角色,就是缠住玄盘不让他遁逃,真正的战斗交给龙尹。   龙尹改才只用拳脚的武修貌,拳绽光仿若流星锤,右拳碧蓝氤氲,道水流如飞舞,割得虚空沙沙作响。   龙尹一拳砸出,玄盘都觉得自己陷入了满是刀和金刺的狂暴世界,每一攻击都能在他坚实无的上留下深深伤痕。   玄盘时陷入苦战,这些灵种大王的实力不下于守魂奴,他这个玄盘分身猛,但同时面对两个超级强者,也是左右绌力有不逮。   奋力绽开满身灿光,玄盘硬生生轰散所有攻袭,造了方圆千丈的虚空,又掏出个传送匆匆扔到面前,看到传送阵再跨空疾飞,消失了万里外。   “时宇!你这混!我灭炎岚城!”   玄盘暴,一拳轰向始终消失也不张的混沌乱,藏在里面的宇让他的逃生谋划成泡影。   “尽管去!炎岚城正缺高手磨炼,还有比你和虞麓尧更适的么?”时宇还在调侃,伸手划开空间引来大量沌,补充被玄盘打散的那些。   在混中的时宇最安全,任何攻击冲入混沌,都会大幅削弱,到了时宇前也再值一提。   玄盘怒而分心,又被麋素素和龙尹抓住机,前后夹击。   矛影突破灿光,在玄背心刺出无数血,却没有一根能刺穿玄盘身体。   拳风裹着金刺,重重砸在玄胸口头颅,玄盘威严面登时全毁,成了一颗血肉模糊的骷髅,胸口更被炸成团血糜,砰跃动的心脏都露了出来。   “厉害啊!你们这从下出来灵种就是厉害!玄你应该后悔当日被执令卫救,不然说不定你从九峰地下出来的时候,就变得天无呢!”   宇轻挑含糊的语,让斗中的三人惊疑不定。   “你清楚我们的来历?”尹放缓拳脚,沉声问时宇。   这句话更加深了玄盘的猜。   “杀了他!我就告诉你,现在我给你点提示,你记得自己曾坐在一个尊位上吗?麋素素也一样!只要能在争斗中抢得位,回到驭之地就是绝顶高!”   “那你呢?你坐上去了龙尹又问。   时宇嘿嘿怪笑,再不说一句话。   正侧耳倾的玄盘顿时失望,知道时宇不会让他听更多。   “吼!”   龙尹怒吼一声,彻底放开了拳脚,毁天灭地的力间淹没盘,更多混沌从虚空炸,吞噬了激斗中的三人。   地面上又有两条身影纵身冲入混沌乱流,向着怒嚎不已的玄盘放出了攻势。   一人带出无数虫豸如云射,叮在玄身上轻易咬开他的肌肤,嘁嘁喳喳向着体内去。   一人猛击虚空,空间仿佛变成巨石,从四面八方挤向玄盘,挤死了无数虫豸,也把盘的身体挤得断筋折,咔咔断裂声响彻天地。   只一间,四大灵种高就格了楚穆河,这个玄盘的大分身。   隐在沌中的时宇惊,想不玄盘死如此利索。   化成血泥的玄盘,虫豸一口口吞下,点滴血肉没有残在片秘地。 第916章 十王   楚穆河,这个玄盘的分身确实是死了,时宇看得清楚,他头顶的命线断裂飘摇,渐渐消失在了虚空。   四名大能瞬杀楚穆河,又呼的一声围住了时宇藏身的混沌。   麋素素纤手一摆,所有空间裂隙一瞬平复,混沌迅速和灵气互相湮灭,露出了空无一物的明净虚空。   目光扫过虚空,麋素素轻哼一声淡淡道:“时宇!你最好自缚投降,不然等我们把你抓出来,可就不是吃些苦头的问题。”   时宇的笑声随即响起,却没有现身的意思,他正藏在一条空间褶皱内细看四大王者,无谓答道:“那你们就试试呗。”   “出来!”   那个放出漫天虫豸的灵种之王,脾气看上去不太好,一只只虫子在他褴褛的身上爬进爬出,仿佛他的身体就是个恐怖的虫巢。   “出来!”   虫王再度怒喝,挥拳打向时宇笑声响起的地方,除了无可抵挡的劲力洪流,还有无数虫豸结成浓云,将那片虚空紧紧包裹,锋利的口器在虚空中到处啃咬。   时宇还在轻笑,淡然看着劲力洪流穿空远去,虫子们趴在空间褶皱外拼命撕咬,站在里面的他安然无恙。   虫王沉默,森寒双目盯着徒劳无果的虫群,怒哼一声将他们召回。   而另一个用空间凝块困死玄盘的灵种之王,双掌相击拍出一道道掌力,时宇周遭的虚空立时坚如凝铁,咔咔有声极度凝缩,从四面八方向着时宇挤来。   但一切依然没变,除了更加轻蔑的笑声传来,他没有得到任何想要的结果。   这下四大灵种之王都沉默了,这是他们不能理解的隐匿方式,想要抓出时宇也无从下手。   “你们灵种可真是翻脸不认人啊!我炎岚城救了那么多灵种,非但不感恩,竟还要与我为敌,早知道就该在你们还没离开地底的时候,全部杀光。   怎么就你们四个?都叫出来吧,我既然答应你们杀掉玄盘可以好好聊,你们不用担心我会食言。”   话音不落,地面上又遁起六条身影围了过来,这可真把时宇吓了一跳。   他就是随便说说,没想到还真能诈出更多王者,这些王者凑在一起对谁来说都是噩梦,时宇甚至盼望断生地早点杀入驭命之地了。   但随即,时宇又松了一口气,十个王者显然不是一条心,先头四个各据一方,后来的六个分散各处,没有一个愿意和其他王者站在一处。   “就这么多了?不应该还有十几个吗?”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时宇转着眼珠四处张望。   没人回答时宇的问题,但每一个灵种王者都皱起了眉头。   还有十几个同样强大的灵种存在,对他们来说同样不是好事。   “好吧!如果他们不在这里的话,那十几个强者将来就一定是你们的死敌!反正不是灵种就是土著,你们要做好准备。”   时宇继续糊弄这些灵种大王,抓紧说完还要去救谈未央。   “长话短说,你们都是在地底经历过神力洗礼的幸运儿,实力强大不说,还都从死地逃了出来。   没有记忆很正常,因为你们都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说是转世投胎重生为灵都不为过!   你们都死过一次,才能获得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果不死,就只能像我和谛若一样提升有限……”   时宇絮絮叨叨,只把地下世界描述成一步登天的妙境。   他的话每一句都是实话,只隐藏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可以让修士突飞猛进的秘地其实早已消失。   直到时宇讲完,十名王者都没有插一句话,他们模模糊糊的记忆,和时宇话中很多场景都能对应,但再往深处想,所有记忆却又消散一空。   “好了!我说完了!总之,你们是幸运儿,是被困入上神秘境又被我无意间救出来的幸运儿,之后再进去的人,可就不一定能碰上我这样的好心人啦!”   时宇给自己的长篇大论做了个结语,然后唤出小黑准备跑路。   十个都堪比玄盘的强者,时宇还没狂妄到想正面以一敌十,方才四个灵种之王瞬杀玄盘分身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说完了?说完你就可以去死了!”还是那虫王率先开口,无数虫豸腾空而起,将时宇藏身的空间褶皱密密封锁。   其他几个王者,也都面色不善,拳掌开始蕴起力量,从头至尾,他们都没打算放过时宇。   时宇轻轻一笑,伸手就撕开了面前的空间壁障,小黑抓紧时机瞬闪而逝,带着时宇又进到另一个空间褶皱内。   十大王者只觉得似有一阵微风拂过,还没想明白,就听见极远处传来时宇的笑声。   正要扑去,时宇的笑声又响起在另一个角落,神出鬼没的行踪让十大王者束手无策。   “想抓住我?你们还不行!先好好想想如何承受玄盘的怒火吧!杀他一个分身,他不会放过你们的!哈哈哈....”   说完这句话,时宇的声音彻底消失。   他又化虚立在了萧杀幕边的两名小灵种身后,就听到两个小家伙还在轻声交谈,话题正是时宇所关心的。   “时大王不会有事吧?”小修之一满心担忧地说道。   另一个小修似乎更关心谈未央,不住唉声叹气,“唉!还以为时大王能救走谈大王,现在看来他连自己都难保。”   “谈大王对时大王很是推崇,应该不会这么不济吧?”   时宇听得有趣,轻声插了一句,“当然不会!我自保肯定没问题,谈大王关在了哪里?我先去救了她,再回来带你们一起走。”   两名小修齐齐一震,浑身冷汗涔涔头都不敢回。   好半天,一名灵种才疾步远去,回到其他灵种之间,假意修炼起来。   留在原地的那名灵种,又等了片刻不见异样,才轻声问道:“时大王?真的是你?”   “除了我还有谁?废话少说,快告诉我谈未央在哪儿!”时宇低声催促道。   灵种身形不动,声音压到最低,急声答道:“就在龙大王坐守的地方!本来谈大王正带着我们赶路,突然就有无数灵种出现在我们身边,其中就有十大王,还有好些个界主高手。   本来谈大王还很高兴,想着我们灵种终于扬眉吐气,哪知道龙大王上来就打伤了她,逼得谈大王破开空间逃了进去。   可是龙大王又说谈大王没有逃进混沌,只是藏在了虚空中,所以一直守在那里。”   时宇暗暗点头,知道谈未央用出了自己送她的权杖。那是天主的调兵节钺,破开空间藏身轻而易举。   “龙大王在哪里坐守?”   “就在左前约莫五千里处,那里有两头黑蛟守着谷口,谈大王就在谷内。”小灵种答得很清楚。   “好!你们两个在这里别动,我救出谈未央就回来带你们走!”   说完,时宇的声音再度沉寂下去,没几息就来到了小灵种所说的山谷处。   山谷外,两条黑蛟正盘躯守在谷口,山谷上下四方气劲纵横,好似另一个龙尹正在挥出万千重拳。   时宇没兴趣和这种小角色啰嗦,更不怕这两个修为一般的灵种发现他,悬在空中就睁开了寻真眸。   粗粗扫过几眼,时宇看到谈未央正愁眉苦脸地坐在一条空间裂隙内,始终仰望十王所在,看着他们还在寸寸搜寻时宇。   突然,她看到两个黑漆漆的眼珠子出现在山谷上空,顿时高兴地跳了起来,冲着时宇使劲挥手。   虽然听不到欢笑声,时宇还是从谈未央雀跃的身姿和表情,感受到她的真心喜悦。   直接迈步走进山谷内,那些疾冲猛突的气劲,对时宇没有任何反应,穿过时宇的身体也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立在空间褶皱前,时宇轻轻一扯也钻了进去。   “嘿!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谈未央笑脸开成了一朵花,伸拳在时宇肩头捣了一下。   时宇故作疼痛,呲牙揉着肩膀,没好气地说道:“我真没想过来救你,要不是听到两个小家伙说起你,我坑死玄盘就跑了。”   “呃.....你怎么跑?那个萧杀幕可不好对付!”   时宇没有回答,拍了拍小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把那两个对你忠心的小灵种也带上。”   小黑直接变成了硕大铠甲,二话不说便把时宇和谈未央卷在了甲内。   两人不查之下,都没能抗住小黑突然施加的巨力,顿时胸股相贴呼吸相闻,都被吓得不轻。   “小黑!你做什么?”时宇寒毛都立了起来,看着谈未央的娇艳花容就在半寸之外,他只能大声惊叫却不敢乱动。   无数年来,除了祝炎岚,他从没和任何异性如此贴合亲近过。   谈未央更是面若鲜桃,双掌用力挡在时宇胸前。   “不是要我带你们冲到那两个小东西身边吗?不裹在一起,难道还要我来回跑?”小黑状若不解。   “那也不用这样!你快给我放开!”时宇叫得更急,不知小黑真的是童心天真,还是有意恶作剧。   “奇怪!不这样还能哪样?”小黑口中嘟囔,还是乖乖变成小兽,立在了时宇肩头。。 第917章 又一支灵种大军   时宇急忙后退,离开谈未央足足有一丈,才恶狠狠在小黑脑门上弹了一记,怒道:“以后听我发话再动!不许自作主张!”   谈未央脸上红晕未消,也冲着小黑气鼓鼓瞪圆了眼睛。   小黑懒洋洋打个哈欠,摆摆圆鳍无奈道:“好吧好吧!随便你,刚才还急得要死,我帮你赶时间,你又埋怨我。好心没好报啊!”   时宇狐疑地看看小黑,愈发觉得这小东西不可捉摸,缓声道:“你把我二人驮在背上即可!”   小黑点点头,跃下时宇肩膀变成了一丈大小,坐两个人绰绰有余。   时宇在前,谈未央在后,两人还在尴尬之中,相互之间隔着也有大半丈。   时宇不再纠结刚才的意外,回头对谈未央说道:“坐稳了,我们抓住那两个小东西,就直接开门去九命禁地。”   谈未央轻嗯一声,双掌按在了小黑身上,翠绿的花蔓蜿蜒而出,将她和小黑牢牢捆在一处。   “走!”   随着时宇一声轻喝,小黑嗖的冲出空间褶皱,撞开山谷里的防护劲力,便冲到了那两个小灵种身旁。   撞开护山劲力的动静,一下子惊动了十王,他们同时调转方向,冲进了龙尹的老巢。   他们以为时宇闯进了山谷,却又看到小黑突然凝止在萧杀幕边沿,再去追已然不及。   一道界门极速撑开,小黑叼着两个灵种,驮着时宇和谈未央就冲进了界门。   十王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谈未央微笑挥手,抽出根权杖重重砸碎了界门。   连续的风啸声响起,十王站在了只余波动的空间旁,一个个面色铁青。   时宇能自由来去此处秘地,他们今后再无安全可言。   “杀出去!”虫王永远最冲动。   其他诸王都是不言不语,待得所有空间波荡平息,又默默回到自己的巢穴不再露头。   时宇几人刚踏出界门,就看到九命龙猫正站在高墙上大声嘲笑,连时宇归来他都没看一眼。   “都死了吧?哈哈哈!就这点本事也敢堵在外面!”   时宇落在九命龙猫身边,看见谛若身边已经躺下了三个绝主。   九命龙猫哈哈大笑,扯着时宇的肩膀指向远方,“你看!他们又撤了!”   “你们在赌战?”时宇不解,还以为双方立下了赌约,对方战败必须撤走。   “不是!是他们自己撤了,然后谛若去追,连杀三个断后绝主。”九命龙猫笑得更开心。   谛若发现时宇归来,也不再去和败兵纠缠,几下纵跃就回到了城头,看到谈未央大喜笑道:“谈姑娘!好久不见,怎么这么巧和时宇碰上了?”   谈未央顿恼,气呼呼叫道:“明知道我长时间不出现,也不想想我是不是出了危险!要不是时宇恰巧救了我,我还在那些灵种大王手里遭罪呢!”   “哦?说说怎么回事!”   九命龙猫和谛若收敛笑意,惊诧喝问。   “我怎么知道!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谈未央娇艳脸庞露出羞恼神色,两朵红晕浮起在瓷白面颊。   “那天我本来带着几百个灵种赶路,突然就满地开始冒灵种,吓得我以为踩到了灵种藏匿的秘巢!   一个强大无比的灵种从我面前活生生站了起来,抖掉满身尘土就向我抓来。   我当然不会示弱,立马和他打了起来,却被他一拳轰飞。   要不是和我同行的灵种拼命拦在前面,他也无意伤害灵种,我可能都要暴毙!”   说到这里,谈未央似乎心有余悸,两眼之中泛起失神之色,接着说道:“他问我是谁,为什么要奴役灵种。   我和他解释了几句,他才收起敌意,说不用再把灵种送到九命禁地和炎岚城,以后灵种就归他麾下,让我也跟着他当个跑腿……   气死我了,居然让我当跑腿!”   谈未央狠狠挥起粉拳,差点打在九命龙猫头上。   时宇此时插进一句,道:“是龙尹?”   “嗯!就是龙尹!他出来后,紧接着又是好些个厉害家伙,我当时觉得自己死定了!因为他们都把我当作贩卖灵种的掮客!一个个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   谈未央眼神中又开始涌出惊惧,任谁一下子见到十个无敌强者出现在面前,不吓得心胆俱裂就很不易了。   “但他们都被龙尹拦住了,龙尹直言我是他的私产,是众王降世收的第一个仆从。   我当时看到那么多强者,脑子都昏掉了,只能迷迷糊糊跟在龙尹身边。   我身边那几百灵种,很自然地落进了龙尹手中,本来这也无所谓,灵种有个好归宿也是我所希望。   但那坏种居然说我实力低微,没有强者庇护必然前途悲惨,只要我侍寝把他伺候舒服了,就护我一生平安!”   “侍寝?”   时宇三人惊呼,无论如何想不到强逼女子这种事,会落在谈未央头上。   谈未央更是恼怒道:“就是侍寝!我那个气啊,又和他打了起来,却不到十招彻底落败。   不得不拿着时宇你给我的宝贝砸开空间钻了进去!唉,幸亏得了你的宝贝,不然我宁肯自绝于世,也不给那大长虫侍寝!”   时宇暗叹,心知现在的谈未央确实修为堪忧,如果她还是有神力加身的守魂奴,不说打败龙尹,自保至少没问题。   “时宇,下次见了那大长虫,你帮我好好教训他!欺人太甚!”谈未央讲了这大半天,诸事都在对龙尹的恼怒上。   时宇寻思片刻问道:“他们到底是在哪里落脚?我没出萧杀幕,看不清他们的巢穴坐落何处。”   “就是拓蜥的老巢,那萧杀幕是十人合力布下,所以只能他们出征攻击别人,别人碰到幕面就会变成血泥。”   “哦?我摸了摸,没感觉那么厉害么。”时宇抬起手掌,左看右看没觉得哪里不适。   谈未央翻翻白眼,没好气地回道:“谁能和你这怪物比,不然我又怎么会指望你帮我报仇。给我扒了龙尹的皮!我要做成靴子!”   狠狠一挥拳,谈未央敲在了九命龙猫的肩头,仿佛立在他身边的九命龙猫就是龙尹。   “你骂他就骂他,打我干什么?”九命龙猫不悦。   “谁让你也带个龙字?带龙字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谈未央开始蛮不讲理。   时宇抬手制止这种无意义的胡闹,异常认真地问谈未央,“如果我把神力还给你,你能否恢复守魂奴的实力?”   谈未央瞪圆了眼珠子,看白痴一样看着时宇,反问道:“你吃的饭吐出来,你还会再吃?”   时宇顿时一阵腻歪,不理谈未央,对谛若说道:“救出谈未央纯属意外,我本来是想探探麋素素的实力,哪知道什么都没看清就回来了。   我再去探看一番,有可能的话和那些灵种之王过过手,也好在将来战起时有所准备。”   谛若摇头,否定了时宇的想法,“没必要过多动手,他们顶多和我差不多。   你要是还回去,不如探探他们为何同时出现,为何不倾巢出动,就怕这一切还有更强的人在幕后操控。”   时宇听了谛若的话,转念一想觉得有理:“你说得对,这的确值得深究。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炎岚城的灵种界主,我本以为他是灵种里的第一个界主,现在看来很可能不是。我回去一趟,直接抓了问问再说。”   时宇很干脆地拉开界门直返炎岚城。   踏出界门,时宇看一眼宁静如常的炎岚城,又扭身打量被独臂灵种肆虐过的封锁线,果然又有被击毁的迹象。   围城界主们正气急败坏地指挥土著们加强防护,一个个防御阵法布下,一座座防御堡垒立起。   再回过头,时宇在城下炎岚城灵种中寻找那名独臂灵种,一眼就看到他混在一群灵种中,好似在非常勤奋的修炼。   时宇在看他,他也在看时宇,见到时宇突如其来的目光,那独臂灵种急忙低下头,用刀狠狠劈在身前小修的重盾上,借以掩饰自己的冒失。   以他伪装的身份,根本不可能看到那么远,更不要说和时宇对视。如果引起时宇的怀疑,那就是死路一条。   元龙察觉到时宇的回归,很快出现在时宇身边,和他一起望向纷乱的封锁线。   “时宇,真被你说中了,那条封锁线帮我们挡下了不少攻击,哪怕他们让开缺口,灵种大军都会先冲击他们的阵线,哈哈!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灵种大军?你是说这里也出现了灵种大军?”时宇惊讶道。   “对!”元龙重重点头,“我听万灵说九命龙猫那里也出现了灵种大军,可能因为远近不同,战事爆发才有先后。”   时宇眉头渐渐蹙起,“不对!我去的地方灵种之王全都在,如果这里还有一支灵种大军,就是另一个地方也出现了灵种之王!   你们可有探听到什么消息?”   元龙听闻灵种爆出更多王者,脸色立时严肃,道:“没有,灵种大军从未突破封锁线攻入我炎岚城,这几日只有虚武圣仙在城外巡查,他还没回来过。”   “我去查探一下,你们固守城池,让盖影提高警惕!”   说着,时宇已然化虚,悄悄遁向封锁线。。 第918章 魂王   不多时,虚化之身的时宇就穿过封锁线,直抵灵种营寨。   只有十余万灵种的营地,和动辄百万千万土著的封锁线不可相较。   但灵种身上都洋溢着一种焕发的精气神,好似个个都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也有战无不胜的信念,说起话来无不洪亮激昂。   让时宇看得啧啧称奇。   随意走了一圈,时宇就发现了灵种首领所在的位置。   这首领也算亲和,没有搭起高宅大院,也没有前呼后拥声势浩大,就坐在几千灵种中间呼喝畅饮。   时宇的角度只能看到这个灵种大王的背影,他一脚踩在凳上,一手一坛烈酒,冲着席地而坐的手下们大声鼓舞:   “小的们!吃饱喝足,等会儿再去杀几个异域邪魔!也把那些甘当走狗的废物们再打一顿!”   众灵种小修举着酒坛嗷嗷狂叫,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大杀一番。   时宇暗笑,不禁对这灵种大王有了好感,生性豪放的汉子,恶就是恶,善就是善,不会把满腹糟污伪装成面上豁达,令人防不胜防。   趁着混乱,时宇又向那灵种大王走近百里,立在他身前不足十里的地方驻足观望。   一看之下,时宇双目骤缩,鼻息都不自觉的重了一些。   “虞童?”   眼前这豪放的汉子生得唇红面白,好一副英俊相貌,正是虞麓尧那个枉死的儿子,虞童,或者说虞岩歌的相貌。   那灵种大王似乎察觉到了时宇的靠近,忽然放下洒坛,狐疑望了过来。   时宇身边的灵种们立时欢呼雀跃,为大王能看他们一眼而激动。   “魂王!我们杀光那些伪人,把人族的名号堂堂正正夺过来,再不能让他们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一灵种大声应和。   魂王找不到时宇所在,不以为意地对着那个小修点点头,大笑道:“哈哈哈!准了!伪人?老子喜欢你这个说法!”   忽而,他双目瞪起,手中酒坛带着半坛残酒被甩了出去,呼啸的酒坛划出层层空间涟漪,宛若破浪飞舟一般砸向时宇方位。   时宇一动不动,就一直盯着魂王细思。   难不成虞童残灵经过万物之心洗礼,又重生成灵种之王?   酒坛穿过时宇虚化之身,直接砸在时宇身后一灵种小修头上。   那灵种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洒坛一击爆头,血淋淋的无头尸体扑倒在地,瞬间就被周围的灵种撕成了碎片。   “哼!居然有女干细!投靠万界,死有余辜!”魂王缓缓站起身,抬掌压下喧闹暴躁的灵种,向远处看去。   “孩儿们!又要开战!万界杂碎居然敢冲过来!哈哈哈!给我打起精神!”魂王一震身子,荡出滚滚热浪。   但凡被热浪覆盖的灵种,一个个目赤牙突,发出嗬嗬低吼,身形都涨大了三分。   时宇大惊,心道这是什么本事?虞童绝没有这样的本事。   还没等他想明白,魂王先怒吼一声向他扑了过来,两只铁掌呼呼拍在时宇身上,全穿过虚化之身拍中空间壁障,打出层层空间裂纹。   “嗯?”魂王疑惑了,又在时宇身上抓了几下,而后将手掌放在鼻子下面轻嗅。   “肯定有人,怎么打不中?”魂王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对时宇发问,绕着时宇走了几圈。   “你就是那个炎岚城的时宇吧?听说你有一手了不得的偷窥绝技!既然你现在不动手,就老老实实在这待着!等老子灭了万界杂种再来收拾你!”   魂王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眼前是谁,他猛的挥动双掌拍出层层热浪,将时宇身周虚空瞬间烧成了凝固的实质。   时宇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本事,魂王竟然真的把虚空变成了一块块透明晶壁,把他牢牢封在了正中间。   弹出股神力,时宇在晶壁上点了几下,暗忖其坚实程度不下小黑鳞皮,再伸手去摸,手掌轻松穿过晶壁,躯体丝毫不受限制。   时宇暗暗舒了一口气,抬眉去看魂王如何率众迎敌。   那魂王似乎知道时宇在干什么,也知道时宇在想什么,冷笑道:“你走出来试试,你敢穿墙而过,今后你就再逃不过我的眼睛!你将一生都带着我的烈息!”   时宇心中一凛,再度仔细探查堵死四面八方的晶壁,而后淡笑摇头,没有去和魂王辩驳。   魂王见时宇始终不说话,冷哼一声,转头看向远方。   天空中已经出现阴云浓霾般的暗影,层层叠叠迅速扑来。   时宇疑惑不已,如此规模的大军突袭,算是抽空了封锁线的所有力量,为了十余万灵种,这样兴师动众值得?   时宇的思绪远跟不上战事的变化,一息前还是两军遥遥对垒,再一眨眼就成了魂王率众突然挪移,直接落在敌军大阵的正中心。   “咔吧!”   时宇听到自己下巴脱臼的声音,一人强行带着十几万部众挪移万里,这是何等可怕的魂灵?   有这本事,谁还能挡得住魂王军阵的悍然突袭?   如果这魂王带着数十万灵种突然炸开在炎岚城正中,时宇真不敢想会有怎样的结果。   “轰!”   激烈的厮杀,不需过场就彻底爆发。   被魂王烈息鼓舞的灵种们,无论修为高低,全都悍不畏死地冲向敌人,各色法术武技狂浪般席卷天地,霎那就将来犯之敌打了个人仰马翻,密匝紧实的万界大军不多时就被撕开个硕大缺口。   “孟褚,你找死!”   万界界主大军中响起一声怒喝,八条凶悍身影纵身而出,直扑魂王。   巨大的包围圈迅速形成,从四面八方将孟褚和他的部众死死封在了高空。   毁天灭地的力量随即释放,向着被困在中心的灵种大军尽情轰袭。   “共魂!”   灵种大军里突然传出孟褚的怒喝,极为磅礴的烈息再次当空爆裂,将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冲得涨大数倍,修士之间的距离迅速拉大。   就好像一颗星辰内核炸开,无数星屑向着虚空激射。   “吼!”   强攻而来的修士大军也不甘示弱,毕竟在数量和力量上占着绝对优势,他们也齐声暴喝,将浑身蓄满的力量轰出,迅速将孟褚率众爆开的烈息压了回去。   就在这一起一落之间,时宇看到孟褚和他的部众全都裹在了一层晶壁之中。   而防护不周的万界界主和土著,却如雨点般落下万千,生死不知地砸在了地面上。   时宇看得心潮澎湃,伸手撕开面前的空间褶皱,就将身周堆砌的晶壁全部撑散,大步走出了囚笼。   孟褚的本意也不是能困死时宇,而是希望时宇再逃不过他的双眼,但他的希望注定落空。   似是感受到了时宇的轻松脱困,孟褚愤然怒喝,一枚硕大无朋的晶球破空而出,撞碎一侧包围划出了万里虚空裂痕。   沿途所有界主修士都被晶球撞成粉碎,被张开的空间裂隙吞入混沌。   时宇越看越惊讶,十余万灵种整齐划一,在孟褚的指挥下结成一体共对强敌,但他们既不是傀儡也没有奴印,孟褚这份凝聚魂灵的本领,简直不可思议。   魂王之名,当之无愧。   不过他绝对不是虞童,虞童的御军天赋虽然无双,但显然孟褚的统御天赋,光看他能激发灵种数倍力量这一点,就比虞童甚至蒙域更强。   可他为何长了一张虞岩歌的脸,需得再细细探究。   正思索间,孟褚已经撞碎包围,带着部众又是一个挪移回到了时宇身边。   时宇这次不会再让他轻易困禁,轻踏脚步就躲在了数百里外。   孟褚遍寻时宇不见,顿时气急败坏,把愤怒的目光全投在了紧追而来的敌人身上。   “死!”   孟褚怒喝,一掌掌拍出,一堵堵晶壁之墙冲向敌阵。   十余万灵种也在拼命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孟褚掌力之中,仿若一个有着十余万灵种力量的怪物,在和万界界主战斗。   孟褚手下的灵种,个体力量或许不强,修为最高的也不过两千余纪,最低的只有七八百纪。   但十余万灵种的力量同时汇聚,就是真正的上神来了也得退避三舍!   数度与孟褚交战的万界界主,早就知道他这一招的厉害,立时向着四面八方散去,将包围圈扩得更大,放任那凝实晶壁穿阵而过,如同流星一样消失在虚空深处。   接着,回应孟褚的是更为暴烈的反击,天地间仿佛出现了无数攻城重炮,所有界主和土著,只要有远攻术法的,都毫不留情向着孟褚轰去。   孟褚匆忙布在军阵外的防护晶壁,被狂袭打得咔咔作响,清晰可见的裂纹炸碎在晶壁表面。   孟褚的性子绝不是严防死守坐以待毙,他带着十余万灵种呼啸怒扑,在包围圈中横冲直撞,,打得万界界主苦不堪言。   时宇正看热闹看得舒畅,一道突然没入万界大军中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身影本来深埋地下,就是趁着纷乱混进了攻击队伍。   而且他一混进万界界主那一方,就开始随意抛洒如针细芒,滥轰在防护晶壁上,又被晶壁肆意弹开,刺入了万千土著修士体内。   “虚武圣仙?”时宇一眼看出那假装修为了了的身影,是乔装打扮后的虚武圣仙。   虽说他的洗魂针扎进了不知多少土著修士体内,但因没有特别的异动,那些土著随意埋怨两句也就过去。 第919章 孟褚   胡乱打了一阵,虚武圣仙又趁着阵型紊乱,夹在战死的修士中落进大地,成功脱离了战斗。   时宇嘿嘿诡笑,向着虚武圣仙遁去。   虚武圣仙肯定已经知道时宇的到来,方才孟褚为捉时宇闹出那般大的动静,虚武圣仙不可能一无所知。   刚靠过去,时宇就看到虚武圣仙仰躺在地,死不瞑目般仰望着高空的激斗,眼眸中不时倒映出诡异的光芒。   “嘿!虚武圣仙你胆子不小,居然敢在这里浑水摸鱼。”时宇在虚武圣仙身边立定,向他悄悄传音。   虚武圣仙神色不动,也传音回道:“你看着吧,一会儿有好戏。   混进咱们城内那个灵种界主沙戒行,几次挑拨围城大军进攻我们的灵种,让我们损失惨重,这次我让他们也尝尝苦果。”   激斗还在继续,但胜利的天平已经慢慢倾斜向万界界主一边。   孟褚布下的坚固晶壁裂痕密布,仿佛随时会被击碎,十余万灵种,也已经面色赤红气力难继。   孟褚面色肃穆,看着隐在敌阵中的八名绝主目露凶光。   就是他们八人,毫不吝惜土著和其他界主的伤亡,总能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重创晶壁。   “咔嚓嚓!”   八名绝主再次同时发力,将雄浑元力轰在晶壁上,晶壁终于不堪重荷,哗啦啦碎成无数,如雨落向大地。   孟褚怒喝连连,又是千百掌印拍出,新的晶壁立时成形,再度将所有灵种护在了晶壁内。   但终究是迟了一步,新旧交替总归有短暂的空当疏漏,八名绝主就在这小小的交接不济间,扑入晶壁,向着孟褚发出了终极绝技。   与此同时,躺在地上的虚武圣仙冷笑一声,所有埋在土著体内的洗魂针同时发动,裂天惨嚎顿时响起,无数不分敌我的攻袭霎那铺满天地,惊得晶壁内外的界主、绝主们骇然色变。   那八名绝主的攻袭也因心惊慢了半拍,被孟褚抓住机会迅速封死晶壁缺口,又极速调拨十余万灵种的力量,发出八道如龙劲力,和八绝主发出的术法神技迎头相撞。   灿烂的火花立时爆开在虚空中,八名绝主再强,也不能一人独对万余灵种拧成一团的元力轰袭。   他们一瞬间就被轰成重伤,一个个血肉模糊地破壁而出,软绵绵飞抛远落。   而本该全力支援的界主们这才发觉,他们事先定好的战斗策略完全被耽误,更不敢继续留在原地等死,追上那八名绝主抢了身体就跑,把还在痛苦癫狂中的土著修士们全扔在了身后。   再往下就是一面倒的屠杀,土著们的修为本就不如灵种,加之还有个灵种大王很不讲究地欺负弱小。   没多久,土著们就被杀得一干二净。   “我知道你还在!时宇你给我出来!”孟褚杀掉最后一个土著,站在尸山血海中冷喝。   “刚才肯定是你帮了我!但别指望我会领情!没有你我一样杀光这些杂碎!”孟褚见时宇久不露面,渐渐不耐烦。   时宇早就在灵种们大肆屠杀土著的时候,就和装死的虚武圣仙跑到了远处,虚武圣仙没敢多做停留直接回了炎岚城,而时宇则是立在战场边沿静看。   “你不出来也没关系,反正我杀光了挡路的狗杂种,就会杀上炎岚城,你们这些魔域来的入侵者,一个都不得好死!”   孟褚直接撂下狠话,又走回曾经坐饮的地方拿出了酒坛子,豪放举止与他的卖相极其不相符。   时宇首次听到灵种称万界为魔域,不知这是孟褚信口胡说,还是在灵种之王的魂灵中就有如此烙印。   一步步向着孟褚走去,看孟褚的模样,他也不像个能好好说话的人,时宇觉得还是直接抓了逼问比较直接。   时宇一动,始终烈息外放的孟褚立刻有了反应,他冷笑一声又将酒坛子砸了过来。   紧接着,层层叠叠的空间晶壁如浪拍出,向着时宇再度压来。   时宇两手轻划,一处处空间褶皱被他撕开,吞下晶壁又迅速闭合,让孟褚的拿手绝技成了摆设。   孟褚惊怒,口中长嚎一声又甩出无数晶锥,却依然落得和晶壁同样下场。   不敢再小看时宇,孟褚猛震烈息,十余万灵种迅速在孟褚身边集结成军,毁天灭地的力量直接轰出,却全部冲过时宇虚化之身,将偌大一片天地击成天地初开般的混沌模样。   时宇不屑的笑声响起,鄙蔑孟褚道:“你真以为我是怕你么?我要想杀光围在炎岚城外的修士,哪里还轮得到你动手。   说吧,老老实实说出你的来历,我可以留你全尸。”   “呸!真以为老子拿你没办法?”   孟褚悬在虚空冷冷凝视时宇,十余万灵种将他紧紧围在中心,好似灵种堆起的巨颅。   “吼!”   孟褚怒吼,一道肉眼可见的音浪冲袭而来,震碎了空间,震灭了灵气,将沿途一切都撕成残片。   时宇依然不紧不慢走向孟褚,迄今为止他还没有被孟褚伤到一丝一毫,任何猛烈的攻袭都只能穿身而过。   孟褚也发现事有不妥,以前无往不利的聚力轰袭,此刻就像是在给时宇助威加势,除了让时宇显得更无敌更从容,于他没有半点好处。   挡在最前的灵种小修终于面对了时宇,被时宇一把抓住扔了出去。   十余万灵种小修陡然安静下来,满心疑惑地看看空无一物的虚空。   一个个小修被时宇抓住扔出,到后来是一团团小修被神力卷裹扔出,时宇就像是在鲜果上掏洞的小虫,一步步接近果核,接近孟褚。   “你不是可以带着他们瞬移么?再让我见识见识。”走到一半,时宇终于出声。   孟褚面色涨红,抛开小修独自跃上了高空,羞怒大喝:“时宇!有种和我单对!”   时宇还站在小修中间,抬头看去,笑道:“你带这么多部属都打不过我,现在一个人和我动手是不是托大了些。”   “废话少说!你来是不来!”   时宇此行目的不是动手,他只想探明孟褚的来历。站在灵种中未动,时宇慢悠悠说道:“我没兴趣打必赢的仗,你只要告诉我你的来历,你是如何走到今天成为灵种之王,还有为何长着这样一张脸,告诉我我转身就走。哪怕来日你攻打炎岚城,那也由得你。”   孟褚微微一怔,摸摸脸颊又开始狞笑:“原来是这样!你竟想打探我的老底!做梦!”   猛一挥臂,孟褚再不谈单打独斗,轰隆隆再次结成硕大军阵,将矛头对准了时宇。   时宇在孟褚犹疑的目光中,渐渐凝现身形,叹道:“我本来还挺欣赏你的豪爽性子,但其实你也只是个自大狂。   顺风顺水的时候这些小东西都是你的兄弟,到了逆境,他们就成了你的肉盾牺牲品。”   “胡说八道!”   孟褚打断时宇对他的评判,十余万灵种小修再次发出术法绝技,汇成洪流攻向时宇。   但霎那间,时宇从他们眼前消失了,就在小修们都以为时宇是化虚闪避的时候,他们看到时宇已成一道残影流光,利刃般切开军阵直冲孟褚。   孟褚暴喝,本来圆滚滚的军阵陡然一变,成了所有小修抵挡在前,而他一人镇守在后的长蛇阵,每一个小灵种都成了身后同僚的挡箭牌。   时宇嗤笑一声,这样的阵型确实在他和孟褚之间增加了层层阻隔,但他又不会傻乎乎硬要劈开所有才奔至孟褚面前。   稍一转向,时宇便绕过长蛇迂回奔去。   孟褚早有准备,时宇刚一离开正前方,那一条长长队伍便宛若活蛇,嘶嘶有声向着时宇缠来。   “咦?”时宇微惊。   孟褚居然拿小修当兵刃挥舞起来,而那些小灵种也宛若链结,前后紧紧相连,挥向时宇的时候还发出道道攻袭。   不过这样的攻击实在太过分散细弱,还不如团簇成球时,一同发力对时宇的威胁大。   时宇不闪不避直接用肉身抗下攻袭,依然朝着孟褚电射而去。   孟褚怒吼一声,万里人链舞成旋风,直如长鞭抽来,每一个靠近时宇的灵种都张开了手臂,好似链上倒刺要把时宇牢牢钩住。   但这些小细胳膊小细腿,碰到时宇就被撞断,根本抓不住时宇一点边,时宇急奔的势头仍然不减。   眼见时宇已然不足百里,孟褚突然露出个狡黠的笑容。   时宇心中一惊,看着四面八方一截截断碎的人链,竟然又组成个玄奥大阵,好似一张密网将他包围在中心,轻笑道:   “废了这半天劲儿,你就是要我自投罗网?早说啊,我可以等你布好阵法,大大方方入阵与你比斗。 ”   孟褚微笑面庞微微一僵,冷哼摆臂,已经结成密网的灵种们,嚎叫着一层层卷向时宇,无数晶壁出现在每一截人链之间,真的是想把时宇变成一个坚实晶球的核心,将他死死困住。   “嗖!”   时宇也没想着继续硬抗,墨戮极速飞出,变成一道流光直刺距离最近的那几条人链,贯脑而过抛下数百尸骸。   这些可挡绝主硬轰的晶壁,在墨戮面前也只是个稍硬的甲片罢了。。 第920章 套话   时宇真佩服孟褚自如控制灵种小修的本事。   十余万小修,在他手里就像是可以随时组成任何宝器的部件,随心所欲攻伐御守。   但这本事对付别人可以,对付时宇就太弱了。   就在孟褚紧盯时宇筹算下一步行动时,不知从哪里冲出一头漆黑怪兽,迎风便长瞬息就有万里巨身。   一头撞在灵种巨盾上,将张手张脚组成盾面的小灵种们,撞得粉身碎骨血瀑横流。   大阵顷刻分崩离析,又是万余尸骸落地。   “嘿!你是真要把他们全部送死,才能好好说话吗?”时宇手一招,万里长短的巨兽突然消失,只有个豆大的小宠落在他手心,煞是可爱地顺着臂膀爬上时宇肩头。   孟褚看看才不过片刻就损失小半的灵种,俊容极度扭曲,愤然大喝道:“欺人太甚!”   “哼!从头到尾都是你在向我出手,还扬言要打上我炎岚城,说我欺你是不是太可笑了?”   时宇还是不紧不慢走向孟褚,他们的争斗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其中就包括围城界主。   围城界主们遥立远处,面色复杂地看着时宇,他们久攻不下的灵种王者,在时宇面前竟然像个小孩子似的乱发脾气。   “撤了吧!我们挡在炎岚城外,只是替时宇挡住灵种冲城而已。”有绝主颓丧道。   “不能撤!纵使有灵种冲城,但也有更多灵种来投奔!好不容易把炎岚城灵种压在了几十万,难道要前功尽弃?”又有绝主当即反对。   “说得对!突生灵种王者虽然强,但我们还能对付。如果让炎岚城再有更多灵种,弄出几个王者来,我们怎么办?”另一个绝主建言。   所有的话都清楚落进孟褚和时宇耳中,孟褚冷笑着对时宇喝道:“听到了?你们魔域界主都容不下你!你竟然跨过他们先来与我为难!”   时宇不以为意地笑笑,两手一摊故作无奈,“没办法,谁让我好心呢?收容了那么多灵种自然就成了公敌。   我只是一直不明白,你们这些灵种大王明明应该感谢我,为何也和他们一样容不下我。   比起他们,我更担心你们的存在。”   时宇明显在套话,孟褚立刻闭嘴。   他身边不到十万的灵种小修此时也都鸦雀无声。   “你们这些小东西更奇怪,以前拼了命地往炎岚城,往九命禁地跑。现在有了大王就翻脸不认人?难道灵种就只是修行天赋高,处事毫无底线?”时宇又将矛头对准了小灵种。   “呸!时宇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你炎岚城和九命禁地,所有灵种都是强掳而来!这驭命之地是我灵种乡土,你们这些魔域杂种强占我故土家乡,就该被杀光,被驱离!”   孟褚突然怒骂,骂得时宇莫名其妙。   “魔域,你总说魔域,谁告诉你我们万界是魔域?”时宇趁着孟褚心神不定时赶紧追问。   “哼!你少套我话!大不了战死!”孟褚比时宇想得女干猾得多,但凡涉及到隐秘,他都谨守心口绝不多言。   时宇眼珠一转,拍出十王样貌,个个都放到万丈高下,让远处的万界界主们也看个清楚。   “这些人已经和我交过手,个个都是你这样的高手,认得出是谁不?”   时宇让十王身影缓缓旋转,把每一个人的特征细节都刻画得惟妙惟肖,这也是变相提醒所有人,遇到这十个家伙不要留情。   孟褚盯着十王浮影看了片刻,沉声道:“你去过他们的老巢?”   “咦?我问你你啥都不说,现在你倒反问起我了?   我这人大度,告诉你也无妨。我的确去过他们的老巢,就在驭命之地边缘处,灵种诞生的地方。那里曾有个守魂奴叫拓蜥被我击杀。”   时宇的话对孟褚的震撼并不强,但听得清楚的万界界主,好些都色变离去,想必是要赶去拓蜥巢穴,验证时宇所言是真是假。   “在边缘地界?”   孟褚低声自语,忽而喝道:“时宇!你诳我!若十王已经齐出,你还不早被打死?”   怒喝远没有动手快,孟褚吼声才吐出第一个字,无穷无尽的术法洪流就冲到了时宇面前,看去就像是要打时宇个措手不及。   虽只剩不到十万的灵种,汇聚发出的力量也无人可挡。   时宇闪身避开,微恼道:“亏你顶着副好样貌,非要把你擒下才能好好说话!”   时宇和孟褚又动起手来,万界界主们都有些幸灾乐祸,他们恨不得两个大敌同归于尽,那才是老天开眼普天同庆。   时宇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孟褚,孟褚暴喝一声又是无尽烈息轰出,他身边的灵种体型暴涨得更加浮夸,最小的一个也有了九尺高下。   时宇被这烈息一冲,顿时身形受阻,也让被烈息加持的灵种们有了攻击的机会。   无数法术劲力轰隆隆袭来,将时宇略有顿止的躯体淹没。   时宇第一时间化虚躲过所有劲力,闷哼一声撞入灵种正中,正好迎上孟褚隔空劈来的铁掌。   剧烈的金铁交击之声立刻响起,时宇毫不客气砸出一拳,与那铁掌正面相击,拳掌之间的虚空立时炸裂,在万千小修身上撕开淋漓伤口。   孟褚不愧是灵种之王,时宇扑到他身前才亮出又一绝招,整个人迅速转为一座晶雕,好似琉璃铸就,立在了时宇面前。   时宇的拳头荡开孟褚手掌,重重砸在他的琉璃身上,就听到如同磬鸣的激越之声响起,将孟褚一拳砸出百里,洞穿大地直入地底。   时宇自己的拳头也隐隐发麻,发自骨髓的震荡迅速传入神魂,令时宇感觉牙酸骨痒。   还团在时宇身边的灵种们,轰的一声炸开,全堵在孟褚撞出的地洞外,防着时宇趁势追杀。   时宇才没心思去杀孟褚,他正在盯着自己的拳头发愣。   拳面上竟开始慢慢玉化凝固,好似他也要变成孟褚那般的琉璃身。   “有意思!”时宇看着渐渐失去知觉的拳头,突然生出一种感觉,自己是在和猊大三兄弟的合体在战斗。   有犰二的石化,有夔三的鼓舞,犰二和夔三对猊大的绝对服从,就像这些灵种对孟褚的拥戴。   时宇知道三兄弟不可能合成一个灵种来为难自己,他只是看着手掌玉化突然心有戚戚。   神力刷过拳面,拳头恢复如初,时宇轻叹一口气,朗声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你的来历,不然别怪我痛下杀手!”   “轰!”   答复时宇的是一声巨响,孟褚晶莹剔透的琉璃身从地下猛窜而起,悬在高空怒视时宇。   看到时宇全身安然无恙,孟褚的怒容陡然消散,迟疑道:“你居然没事?”   “嗤!”轻笑一声,时宇抬起右掌在孟褚面前晃了晃,又道:   “我为什么要有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这种本事。正是看到你和我一个兄弟的本领很像,我才没有直接追上去要了你的命!”   孟褚沉声道:“大言不惭,我还没有拿出真本事,你就觉得吃定我了?”   时宇微微皱眉,“算了!既然你不珍惜,那我也不再和你啰嗦。”   话音一落,时宇立时化虚,墨戮小黑同现身旁,惊得孟褚怒吼数声连连后退,地面上的灵种们也同时蹿起,再度结成晶壁护阵挡在孟褚身前。   墨戮才不管硬冲会有什么后果,尖鸣厉啸从正面就插了过去。   坚固的晶壁被它洞穿而过,直接顶在了孟褚额头。   琉璃身果然坚硬,墨戮狠刺硬钻,也只是在孟褚额前扎出个白点。   孟褚抬手抓向墨戮,却看到幻时加身的时宇,霎那穿透晶壁站在了他面前,一掌将墨戮拍进了他颅内。   “啊!”一声痛嚎,孟褚顷刻失去晶玉琉璃身,他双手猛拍头颅,想要将在颅内肆虐的墨戮拍出来。   同时他也在拼命催动挪移神术,确不知怎的,身体就是定在原地不动,往日瞬息可达万里之外,此刻竟然遥不可及。   别说万里,就是一寸都难挪出。   时宇看孟褚不能突破万里空,心里稍松一口气。他还真怕这魂王能突围出去,日后天天靠着挪移神术骚扰炎岚城,那才是真正的附骨之蛆。   “哈!我来啦!”   小黑此时才至,没有了首领的数万灵种,在小黑面前就是一盘散沙。   轻而易举的,小黑便将那数万灵种结成的大阵撞散,又一口咬住孟褚,狠狠嚼了起来。   虽说次序有先后,但在旁观者眼中看去,就是时宇扔出墨戮和小黑,三者同时冲向灵种之王,一举将灵种之王坚不可摧的晶壁护阵击溃,把不可一世的王者轻松擒拿。   围观的万界界主们,见时宇刚动用真本事就瞬间结束了战斗,一个个默然神伤,想要时宇和灵种之王两败俱伤的希望完全落了空。   时宇扯开孟褚体窍,小黑欢呼着扑了上去,墨戮不屑一顾地冲着小黑点了几下,似是在嘲笑他的贪婪幼稚。   群龙无首的灵种残军,此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地已经远离他们诞生的大地,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万界界主。   唯一的活路就是炎岚城,但炎岚城此时还会收留他们么?   时宇早把他们进退失据的模样看在眼里,但他还没有傻到善心大发,把这些灵种收入炎岚城。   “走吧!回去了!”   等小黑收拾完宝物,时宇在他头上轻拍几下,拖着孟褚回到炎岚城。   他们刚走,早就躁动不安的万界界主们迅即杀入惶恐的灵种残军,血浪和惨嚎立刻掀起在天地间。 第921章 卖个破绽   炎岚城诸人早从虚武圣仙口中得知时宇杀进了灵种大军,几乎所有城内界主都聚在城主府大殿等待时宇归来,一番热闹的庆功宴自然少不了。   孟褚的尸骸也被吊在城门随风飘荡,成了炎岚城功勋簿上又一笔浓墨。   时宇虽然一直笑对诸人,但心中总有隐隐不安跃动。   他总觉得和孟褚动手,赢的太轻松了,这样的灵种之王莫说面对断生地,就是面对绝主围攻,都不敢说稳胜。   难道大眼就指望这样的对手,阻拦自己登入上界?   “想什么呢?现在万界界主不敢惹我们,灵种之王又被斩杀,炎岚城可以说是安稳无比,你怎么还笑得这么勉强?”元龙一掌拍在时宇肩头。   时宇咧嘴一笑,问道:“孟褚真的死了吧?”   “嗯?你有怀疑?这魂王顶着一张熟人的脸,早就被万灵和麦恒这两个老狐狸折腾了很久,怕是腔子里都烂透了。”   元龙被时宇问得心中一咯噔,但看看哈哈大笑的万灵,还有云淡风轻的麦恒,心中那一丝不安旋即沉寂下去。   好在直到大殿酒宴结束,也没有任何让人意外的消息传来。   时宇交代虚武圣仙无需再外出,就在城内好好修行后,专门去看了一次吊在城下的孟褚尸骸。   那尸骸早已泄尽体内浆液,形貌巨变,好似一架覆皮枯骨随风轻荡。   头顶也没有飘摇的命线,确实是已经死透。   回到自己小院,祝炎岚自上次被麋素素轻易擒拿后就一直在密室闭关。   时宇在院内仰首远眺,明镜般的天空看不到一丝杂色。   “也不知执令卫和禁魂天的人打成了什么结果,是杀了来人?还是抓了来人?禁魂天还会不会派人潜入驭命天?”   时宇看似静坐院内,实则满腹纷乱。   “叮!”   细弱而清脆的敲击声突然传来,这是炎岚城闭城的磬鸣,盖影催动护城大阵,将一切光芒缓缓遮掩在了阵外,给城内子民造出一个宛若夜晚的恬静世界。   时宇嘴角微扬,他还从没好好在城内闲游,趁着此刻无事,看看炎岚城的夜景也好。   独步街头,时宇隐匿在了虚空中,他不想任何人认出他。   自灵种大部分都被外放地面开始,炎岚城内就以界主和曾经的云隐修士为主,因而宽阔的街面此时行人寥寥无几,沿街的贸易商铺,也大多闭门谢客,显得街道格外清静幽暗。   时宇用脚步丈量街巷,一步步踏过炎岚城的每一块路面青砖。   忽然,时宇感觉城外传来一阵骚乱,声音不大,但紊乱的空间震颤,还是让清幽的夜晚多出一股躁动。   时宇没动,元龙、万灵还有我父、王奇已经同时跃出宅院,不声不响扑向乱起处。   而万雷的罗星锤,已经在城外看不见的地方闪起光芒。   时宇不慌不忙缓步而行,既然在几个城内首脑的压制下,那股骚乱都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那就不必太过在意,去看看热闹便罢。   刚走到城边,就看到我父狂跳斩连绵不绝,追着一条淡淡身影在虚空中四处奔逐,万灵守在孟褚的尸骸旁,满脸冷色看着那身影总把我父抛在远处。   “是他?”   我父急追不舍的身影,正是那潜入炎岚城的灵种界主沙戒行。   看万灵死守孟褚尸骸的模样,就知道沙戒行想要趁夜偷走孟褚遗体。   万雷和摩罗远远守在城外,尽可能封堵沙戒行的退路,尤其是摩罗的无影神箭,一支接着一支连绵射出,连成闪亮流光追在沙戒行身后。   沙戒行敢停,下一刻就会被击成重伤。   谁都没有在战斗中发出暴躁吼叫,炎岚城诸人不想事事依赖时宇,生怕过大的动静会让时宇前来助拳。   沙戒行的修为还差得远,顶多是个巅峰界主的水准,但他有一手隐身绝技,打着打着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要不是盖影一直在暗中为诸人指点方位,沙戒行都能大大方方离开炎岚城。   即便如此,沙戒行还是很快被我父击伤,到处都是摩罗的无影箭,能让他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少。   但就算受了伤,沙戒行都没有选择逃走,他抱着半残的身体一次次扑向孟褚尸骸,寻找一切机会将尸骸抢走。   可是守在尸骸边上的是万灵,就算时宇来抢都要费一番功夫,沙戒行又怎能突破万灵的防守。   很快沙戒行就落下了重伤,炎岚城众界主都露出了戏谑的笑容,想着如何让沙戒行再痛苦一些。   就在此时,他们同时听到了时宇的暗中传音:卖个破绽,让他抢走。   炎岚城诸人心中轻轻一顿,面色依然不动。   当沙戒行避开我父又一次狂跳斩的时候,炎岚城内突然爆出灿光,就像是有人攻进城内袭杀重要人物。   围攻沙戒行的几人面露惊诧,目光不由自主转向光起处。   沙戒行眼见机不可失,一咬牙扑向了孟褚尸骸,丝毫不顾一旁的万灵正一掌按在尸骸背心。   第二道灿光又闪起,城内还发出了盖影的怒吼,万灵立刻发力,想要将尸骸先行毁去。   但他的动作恰恰慢了沙戒行一步,掌中轰出的力量只拍在了沙戒行的肩膀上,而孟褚的尸骸已经被他抱着逃向了远方。   “混账!”万灵大怒,拔腿就往沙戒行身后追去。   “大护法回城!我一个人就够了!”   万雷暴喝,驾雷御电直追沙戒行,其他人闻言纷纷停住脚步,电射回城直奔光起处。   沙戒行不知道炎岚城内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自己彻底暴露,再也不可能混进炎岚城,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带着孟褚的尸骸赶紧逃走。   沙戒行狂逃不止,万雷紧追不舍,两人很快就冲到了封锁线前。   万界界主早察觉声势浩大的万雷在极速靠近,三名绝主冷颜挡在前方。   令他们诧异的是,他们看到万雷在急追一具僵尸,那僵尸横斜在虚空中姿势古怪,却又极其迅捷。   除了时宇,谁都看不到沙戒行的身影,万雷也一样。   所以万雷真的是看着尸骸在追逐,他深为沙戒行愚蠢的行止感到暴躁,这蠢货居然不把尸骸收进体窍,那样的话万雷完全可以借口追丢直接回城。   现在一具明晃晃的尸体跨空急飞,他万雷就是想放弃都不敢,做得太明显只会让沙戒行生疑。   “滚开!炎岚城追杀宵小,挡路者死!”万雷滚雷般的声音荡出。   三名绝主斜眼看向万雷,嘴角挂起了冷笑。   凭万雷的本事,他们单挑都能强压,万雷仗着炎岚城的威名把自己当大爷了?   “哼!”一绝主明知那尸骸就是挂在城下的孟褚,但还是对万雷的仗势欺人深恶痛绝,一掌劈向万雷,将他打了个趔趄。   “找死!”万雷大怒,绕满全身的雷电遽然暴涨,万千雷龙脱身而出,直扑那绝主而去,手中罗星锤也狂暴砸下,大有一举碎颅的架势。   那绝主面色不变,一掌拍出,同样万千风刃迎上雷龙,两者当空互击,炸出漫天轰鸣碎光。   万雷闷哼一声倒射飞退,那绝主也满面惊色连退千丈,看着调头回奔炎岚城的万雷眼角抽搐。   在这绝主心中,自己经历过神力洗礼,早就能凌驾于炎岚城绝大部分界主之上,除了万灵和我父,其他人均不值一提,哪知竟然被万雷劈得身魂俱颤,差点就丢了大丑。   沙戒行也没好到哪里去,万雷是甩掉了,可另外两名绝主却盯上了他,那是比万雷更厉害的对手。   那两名绝主也看清楚了,尸骸就是尸骸,没有一点生机,肯定是有人隐匿身形,在拖着尸骸狂奔。   再稍加思索,他们立刻明白面前的就是那个不停挑衅骚扰的界主,只有他的隐匿技法,才能在炎岚城高手眼皮子底下抢走孟褚尸骸!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尤其是被沙戒行惹得满心燥火的绝主们。   三天两头被人烧营毁寨,还杀死数不清的土著小修,绝主们的杀意早就盈满心房。   数道火线直奔孟褚尸骸,看不到沙戒行没关系,只要强攻尸骸,沙戒行肯定会奋力施救,想继续隐匿都不行。   沙戒行奋力避开攻袭,哪怕越来越多的界主遁上高空,从四面八方堵住了他的去路,他依然没有放弃孟褚尸骸独自逃走的意思。   “轰!”   炎岚城大阵骤然破开,数十界主气势汹汹直扑封锁线。   遥遥怒吼惊得万界界主犹疑不定,不知沙戒行到底在炎岚城做了什么,居然惹得炎岚城大肆出动。   两名紧追沙戒行的绝主冷哼,双双停下了脚步。纵然恨极沙戒行和那死去的孟褚,但他们同样恨极炎岚城。   眼前就有个能让炎岚城丢脸挫败的机会,他们可不愿放弃。   沙戒行心中长舒一口气,他万分庆幸自己在夹缝中赢得了生机,头也不回地向着远处逃去。   时宇相隔百里,紧紧跟在沙戒行身后,他没有张开寻真眸,同样盯着孟褚的尸骸在追逐,心中有着与万雷同样的疑惑。   沙戒行宁肯受伤都不将尸骸收入体窍,个中缘由实在让人不解。 第922章 灵种之皇   时宇反复确认,在孟褚身上找不到半点生机。   但沙戒行这般张扬抱着尸骸跨空急遁,凡是有眼睛的生灵都能看到他的行迹,这到底又是为何?   满心疑惑间,时宇一路疾追沙戒行,竟然直接来到了十王.占据的那块天地。   萧杀幕泛着淡淡光泽的薄膜,极远处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上次时宇是直接落在幕内,从内向外看,并不觉得萧杀幕有多显眼。   可从外部看,萧杀幕就是一片血色大幕,将十王所在完全掩盖其中。   血色大幕下,是无数嶙峋白骨,想必是那些前来打探的界主和修士所留。   隔着萧杀幕,沙戒行抱着孟褚的尸骸,缓缓现形在一块无人处,看他踌躇犹豫的模样,似乎在思索要不要闯进萧杀幕,投入十王麾下。   “嗤!”   一声轻响,萧杀幕张开一道丈许宽高的门户,将里面的一切都亮在了沙戒行面前。   沙戒行深吸一口气,抱着孟褚尸骸一步步走进十王领地,萧杀幕在他进入的霎那完全闭合。   时宇贴在沙戒行身边,踩着他的步点迅速闪进。   举目四望,所有灵种都在安然有序地修行,就像寻常宗门正常运转。   沙戒行和时宇一样,站着看了许久,直到远处一道灿光冲向天际,才缓缓纵身遁起,向着光芒处飞去。   临到近前,只见一女子端坐山巅,正是麋素素。   麋素素似乎也知道沙戒行来到十王地的意图,一张木桌两把椅,早就准备好了迎接沙戒行。   “他还是战败了。”麋素素看着孟褚的尸骸,叹道。   沙戒行将孟褚尸骸轻轻放到地上,坐在了麋素素对面,“你们都很强,但你们这些生而为王的强者,都少了一份敬畏之心。   据我所知,真正强大的人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再这么嚣张下去,可能不等真正的强者降临,你们就已经被人诛杀殆尽,或者自相残杀死绝。”   麋素素面色落寞,点了点头,“我也战败了,但我幸运地保住了性命。是谁杀了魂王?时宇吗?”   沙戒行嗯了一声,“一招都没扛住,如果不是那家伙有话要问,魂王怕是一照面就会死去。”   “啊?一招都没扛住?”麋素素掩口轻呼,目中尽是不可思议的惊诧眸光。   “唰唰唰!”几道身影遁来,其他众王,同样压不住心中惊骇,纷纷来到近前。   龙尹一挥手,数张座椅落在山巅,众王面无表情逐一落座,还是互不靠近彼此提防,在沙戒行面前围成半圆。   沙戒行目光扫过其余众王,眼中惊色连连。   他只见过麋素素的浮影,没想到短短几年内,竟然有如此多的王者现世。   不再多话,沙戒行挥掌拍出时宇击杀孟褚的那一幕。   众王看到墨戮被时宇拍入孟褚头颅的那一刻,同时缩起了眼瞳。   奇强无比的身体,是他们站在绝巅最大的保障,可若有神器能轻易破皮碎骨扎入体内,他们今后面对时宇又多了一份忌惮。   麋素素看着浮影中的小黑,笑道:“原来在九命禁地的时候,时宇一直在看热闹啊!不然怕是我也回不来了。”   “我听说时宇来过这里,你们十个人都没有留下他?”沙戒行问道。   “没有!不过我们也没有伤亡。”龙尹沉声作答,作为一拳打懵时宇的王者,他仍不愿承认时宇可以碾压众王。   虫王满心疑惑地问麋素素,“麋王,看浮影我们感觉不出什么,魂王可是我们中第一个觉醒的王者,你和他交过手,他应该不至于一招都扛不下吧?”   麋素素款款起身来到孟褚尸骸边,盯着他破碎的头颅看了片刻,低声道:“何必我来说呢?魂王又未死,让他自己来说好了。”   “没死。   ?”   诸王色变,大步走到孟褚身边,一双双蕴满力量的眼睛寸寸扫视,从内到外没有放过任何疑点。   时宇早就猜测孟褚未死,因此并不太过惊讶,只是不知道他如何复生,又是用什么手段瞒过了炎岚城诸人的探查。   “嗤!你们盯着看有什么用?他现在当然死了,不过他既然身为魂王,就有魂种复生的本事。沙界主,该怎么做,魂王都告诉你了吧?”麋素素看向沙戒行。   沙戒行点点头,起身一掌劈开脚下山巅,现出一个深达万丈的地窟。   他抬手托起孟褚身体,将孟褚的尸骸移入地窟,又放出一片光辉将地窟遮掩密实,才坐回原位一言不发。   麋素素淡淡一笑,冲着沙戒行柔声道:“魂王果然更相信你!这座山是当年魂王乍现的地方,想必此处就有他复生的秘密。”   诸王目光闪烁,隐隐劲力已经积蓄在手中。   “嘻嘻,我奉劝你们不要动手,谁知道魂王复生有什么自保手段。你们非要动手我立刻就走,等我走远了你们再动!”麋素素轻笑。   众王者闷哼,散去了手中劲力,坐回本位不言不语。   沙戒行把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心中轻叹,垂下目光盯着地窟静等。   时宇早就随着孟褚的身体一同来到了地下,只见沙戒行劈开的地窟,和大片地底岩洞连到了一处。   孟褚的尸骸刚落地,便有精光从洞内自行亮起,大片水晶玉石从他身下蔓延而出,迅速爬满地面洞壁,一时间岩洞内变得晶莹剔透,好似传说中的龙宫骤现于世。   所有水晶玉石同时闪烁,一张张模糊的人脸从中映出,对着孟褚的尸骸发出无声嘶嚎,仿佛在为他的死亡而悲戚。   紧接着,那一条条身影疯狂摇摆,化作一道道黑芒,沿着水晶玉石冲进孟褚身体。   孟褚干瘪破败的躯体立时饱满,血肉重生筋骨复建,十息不到就坐起在地面,扶额沉默。   时宇惊奇,不明白若是沙戒行没把尸骸带回,这些深埋于地的魂种会怎样。   “呵呵!”默默坐思的孟褚长叹一声,抬头看看岩洞轻笑。   “居然真的把我带回来了,虽说没有身体我也能复生,但有总比没有好太多!毕竟这副皮囊的魂灵和我最契合!”   站起身,孟褚舒展了一下身体,低头看着褴褛染血的衣衫撇了撇嘴,“真惨!想不到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强的人!时宇!好厉害的家伙!”   “刺啦!”   孟褚扯去全身脏污衣衫,身体霎那变成晶玉,再转回常人模样已是干干净净华服着身,好似直接从贫民变成了帝皇,绽放出傲视天下的无上尊贵。   他头上更是多出了一顶玉冠,配上那张不输虞麓尧年轻时的相貌,直如天帝临凡,神皇降世。   “嗯?”时宇不解魂王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他要在气度形貌上压过外面那些王者一头?”   孟褚对着映现在洞壁上的身影点点头,仿佛对自己的衣着气势很满意,纵身而起直奔地窟外。   他一离开地窟,所有光芒立时消失,地面洞壁上的水晶和玉石,扑簌簌全部化灰,岩洞又成了最寻常普通的模样。   时宇四下张望,他一直没有发现孟褚的魂种藏在哪里,孟褚进出地窟为何会光起光灭,这里明明没有任何阵法触动。   百思不得其解,时宇只能回到地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密神技,琢磨不出头绪也很正常。   时宇轻飘飘踏出地面,果然看到诸王面色青黑,异常敌视地看着孟褚。   与孟褚华丽尊贵的服饰相比,其他灵种王者的寻常衣衫,简直就是见不得人的破烂。   “魂王!你穿这身是什么意思?”性子最烈的虫王怒喝,这里就数他穿着最为简单,几片破布遮住要害就算齐备。   在虫王。   身上爬进爬出的虫豸们,也发出刺耳尖鸣,为自己的主子助威。   “魂王你在那些小修面前自诩帝皇也就罢了,放在我们面前不觉得可笑么?”龙王也异常不满,看着孟褚头上的晶玉帝冠皱起了眉头。   孟褚站在地窟旁,浑不在意诸王的怒意,对到麋素素微笑点头,然后快步走向沙戒行,自行在他身边摆了张座椅。   如此目中无人的举动,更让诸王不满。   “魂王,莫以为你是第一个苏醒的王者,就这般无视我等?”一个全身尖刺的异形王者,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角王?角剑兽化形?”孟褚没有直面那王者质疑,笑着反问。   “哼!是我!”角王怒道。   “麋王,龙王,角王,虫王,翼王,风王,梦王,夜王,辰王,苦王。   果然十王齐出,时宇没有诳我。   辰王和苦王与我一样,都属人族,其他诸位都是异族吧?”孟褚笑道。   角王暴怒,大喝道:“魂王!你想说什么?难道你要离间我等?还要和万界人族勾结一处?”   龙王冷哼,沉声道:“魂王你不用和我们打哈哈,有话直说。”   “哈!说我是灵种之皇有何不可?我为帝皇尔等为王,一同征战驭命之地岂不妙哉?   我费尽力气回到这里重生,不就是因为我杀掉了一个魂体,把他变成了我的分魂么?   如果我心狠一点,趁你们还是魂体的时候全部杀灭,你们一个都不会来到驭命之地!”   孟褚语气淡然,说的话很明白,诸王都是在他仁慈怜悯之下才得以幸存,顺利诞生在驭命之地。。 第923章 灵种反击的日子终于来了   不再管面色阴晴不定的诸王作何想,孟褚伸手拍拍身边的沙戒行,笑道:“沙兄弟果然有信,我没有看错人,不愧是灵种中首个界主,心性修为都是上上之选。”   沙戒行点头相应,客气道:“多谢魂王夸赞,沙某受之有愧。”   “不愧!一点不愧!就凭你一人敢闯炎岚城,抢回我的身体,就比这里所有王者还有胆魄。   再凭你一人修为刚达界主,就敢独对异域邪魔和叛逆,就比这里所有王者更对得起灵种王者之称!   你看这些废物,连我穿一件皇袍都容不下,还怎么凝聚一处为我灵种而战?”孟褚大赞沙戒行的同时,狠狠贬损诸王。   “孟褚!你够了!不自量力以为天下无敌,被人打灭狼狈逃回,有什么脸面嘲笑我等?”   脾气暴躁的虫王猛的站起,满身虫豸嗡嗡飞鸣,大有一言不合就扑上的架势。   其他诸王也都面色不善,看着孟褚目色冷冽。   孟褚脸色顿冷,闭目凝神,一圈看不见的淡淡涟漪从他体内荡出。   “啊~~”   十王中除了麋素素,其他九王都突然抱头痛呼。   “哼!留你们性命已算我仁慈,乖乖听话,大家以后还可好好相处。”孟褚俊颜冷厉。   “你对我们做了什么?”龙王凄厉吼道。   “无他,在你们降世前,种入了我的魂种而已。除非你们魂灵强我百倍,否则不可能驱除我的魂种。”孟褚淡淡道。   诸王脸色极差,青黑得能滴出水来,孟褚这一番作为,相当于给他们下了奴印。   孟褚继续哂笑道:“灵种不是某一生灵大族,是我们所有神赐天赋者的统称!你们再这般互相防备,自私自利,那就只有被逐一灭杀的结果。   我穿这身衣服,就是想告诉你们我要当灵种之皇!   不过你们也不用怕,我对你们的皮囊不感兴趣,我只希望今后大家紧密协作,把异域邪魔还有叛徒都赶出驭命之地。   等到天地清明的那一天,我会收回魂种,大家还是自由人!”   诸王渐渐平静,很快接受了现实。这里不可能有人比魂王的魂灵还强,不如徐徐图未来。   龙王思索片刻,道:“我们还不知道魂王落败的真正原因,时宇是我们绕不过去的大敌,不如给我们讲讲时宇实力到底如何。”   孟褚斜眼看过诸王,恨恨道:“我擅长虚空挪移,却没能在时宇面前挪出一寸,你们可笑的速度,以后不要拿出来丢人了!”   说着,孟褚鬼魅般在诸王身边乍隐乍现,在每一个王者肩膀上都轻拍了一下。   诸王刚提起警觉想要反击,却发现孟褚已经回到了原位。   “其次,我引以为傲的无敌防守,还有让所有绝主都拿我没办法的晶玉之墙和晶玉之身,没能防住时宇任何一击,而我的攻伐手段,对他更是毫无用处。”   随着孟褚的话语,一堵晶壁缓缓压向龙王,一个晶球慢慢飞向虫王。   龙王挥出重拳,震碎虚空的巨响荡向四周,晶壁却完好无损,反倒是龙王的铁拳略有龟裂。   虫王催动无数虫豸扑在晶球上啃咬撕扯,各色腐蚀脓液洒遍球面,十几息过去也是无功而返。   诸王脸色更差了,就凭这两手纯粹防御,他们都要拼尽全力才有可能破解,换句话说,他们和孟褚最多两败俱伤。   但这样的御守却在时宇面前不堪一击,那他们又该如何应对时宇?   “我其实比你们还自大,我本想将万界界主杀个屁股尿流,再一鼓作气灭了炎岚城。结果却是,我连炎岚城的边都没摸到,就被时宇干掉了。   我要再去寻一下机缘,魔域杂种就交给你们了。”   孟褚说完,干脆利落地拉起沙戒行就走,方向是边缘地带那巨大的地窟。   。   麋王,龙王,角王,虫王,翼王,风王,梦王,夜王,辰王,苦王,十大灵种之王谁也没有动,就站在山巅静观孟褚离去的背影。   孟褚一步步走到萧杀幕前,一拳挥出亿万晶锥,将萧杀幕轰出丈许缺口,然后大步踏出。   梦王轻声道:“他这是要再入地下么?”   梦王是时宇很感兴趣的一个王者,他的名号特异,形体也同样奇妙,只有几道流光在空中盘旋飞舞,用光影勾勒出个人形轮廓,就像是个缀满萤石的夜行人,只见光影不见形貌。   其他诸王互视几眼,谁都没说什么各自散去。   时宇孤零零站在山巅,看着诸王一一落入自己巢穴,也悄悄离开,缀上了离去的孟褚。   萧杀幕在时宇虚化之身面前只是有形无质,忍着痛楚便踏了出去。   时宇不知道的是,他刚破出萧杀幕,诸王们就有所觉,重新回到了方才的山巅。   “时宇居然没有偷袭我们,你们怎么看?”龙王似乎对时宇轻易离去不能理解,语气中尽是疑惑。   麋素素冷哼,道:“还怎么看?时宇就没把我们放眼里!他看重的是魂王孟褚!”   “魂王这是相信了那个传言么?要去地下世界走一趟?”梦王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怎么知道?”麋素素声音冷冷。   “魂王和你曾共处数年,你难道不知道他的想法?”梦王追问道。   麋素素语气很不耐烦,道:“他当时是想击败我让我臣服,我俩又不是一张床上的夫妻,我能知道什么?如果不是我小败一手,就是我去打炎岚城了!”   “嘿!”梦王沉沉一笑,不再说话。   “麋王,我只想知道你和九命龙猫死拼的话,胜算几成?”角王的声音响起。   “几成?一成都没有!他可是上神候选,我们算什么?你要想逞能只管去,记得他每死一次强大几倍就行。”   “我总觉得自己的力量还被压制,你们说时宇会跟着魂王跳下去么?”风王无奈笑道。   “废话少说!时宇跳不跳我们都要动起来了,我领一军,直杀向九峰。”龙王发声打断几人的争执。   “苦王,辰王,你俩身为人族也去地窟一趟,如今驭命之地神力附体的都是人族,你们跟随魂王一起去寻些机缘。   梦王,角王,你俩本体特异,去九命禁地试探试探。”   龙王在诸王中,心思比较缜密,一一安排众人去处。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边缘扫荡,给灵种多争些活路。”麋素素好似突然没了争胜雄心,主动揽下了最没挑战性的任务。   虫王冷哼,道:“角王和梦王既然去挑战九命龙猫,那我就去内围会会那些绝主,他们还有好些进不了中心地界,真是废物!”   夜王一抬头,闷声道,“那我领下外围除九命禁地外的其他地方。”   剩下的翼王和风王互视几眼,点头道:“我们去炎岚城,据说围城绝主里也有不输时宇的强者,希望时宇会跟着魂王他们进入地下,给我们争取些时间。”   诸王合计已毕,萧杀幕瞬间散去,滚滚灵种大军潮涌而出,向着各自既定的方向挺进。   偌大的十王所在,转眼就只剩麋素素带着百万灵种,戍守在河谷地。   很快,就有闯不进萧杀幕的界主蜂拥而来,直扑麋素素。   血腥大战即刻爆发,同样残酷的一幕幕厮杀,也出现在其他灵种大军行进的途中。   灵种彻底反击的日子,终于来了。   边缘地界,   两个守魂奴辖境,相距并不十分远,时宇尾随魂王,不多日就来到了那巨大的地窟旁。   眼中所见让他大吃一惊。   围绕被虞麓尧和玄盘炸开的地窟,竟然建起了数百座城池,好似驭命之地所有界主。   都要跑来试试自己的机缘。   就地窟上方,界主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都垂头看向深不见底的洞底,为下不下去,需要如何准备窃窃私语。   “这么疯狂?”时宇心中惊叹。   如此多的界主冲进地窟,远超他的想象,时宇以为能骗进去几万界主就很了不得。   孟褚和沙戒行两人也被天空密密麻麻悬立的界主们吓了一跳,不过他俩对自己的修为充满信心,他们观望片刻还是落向此地最大的城池。   不用进城,孟褚和沙戒行就引起了界主们的注意。   灵种和万界界主,还有普通土著之间,好似有着天然的区隔。   哪怕孟褚与人族里里外外一模一样,但所有界主都能看出他并非万界人族,而就是驭命之地诞生的人形灵种。   “呼!”   一柄燃火长枪破空刺来,枪尖直指孟褚眉心,阻止他继续靠近城池,一个劲装打扮的绝主,也随之升上了虚空。   孟褚不闪不避,从眼中射出两道晶芒,向那火矛迎头撞去。他也明白,只要轻松打发了这名绝主,至少能安静几个时辰。   岂知还有第三人横插一脚,悍然飞来的门板巨剑,拍落火矛又挑飞晶芒,一声怒吼紧跟着响起。   “住手!老子问他两句话!问完你们再打!”   听到这个声音,时宇笑了,除了剑开天,谁还敢没心没肺插进两个绝顶高手的争斗中。   不过,剑开天如此明目张胆询问春泥的下落,就不怕其他有心人挟持春泥么?   绝主那边一声闷哼,对剑开天的话不置可否,但也没再出手。   而孟褚和沙戒行,则是皱眉警惕,以为剑开天是来为炎岚城出头。   剑开天看都没看沙戒行一眼,几步走到孟褚身边,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几眼,大喝问道:“虞童,你转世成灵种大王,不好好挂在城外吹风,为何非要活过来闹事?”。 第924章 谣言传着传着就成真   孟褚斜眼瞟过剑开天,冷声道:“明知我是灵种大王,你还敢这么和我说话?还有,我是魂王孟褚,不叫虞童!”   剑开天哈哈大笑,胆大无比地用力拍了拍孟褚的肩膀,嘲讽道:“随便啦,都是一样的丧家犬而已,时宇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孟褚大怒,一掌拍向剑开天,手心千百细长晶亮长针瞬间刺了出来,大喝道:“真以为当了时宇的狗腿子,就能不把任何灵种放眼里?”   剑开天幻时一动避开了孟褚的手掌,站在远处哈哈笑道:“不愧是灵种之王,说话办事就是带劲儿!偷偷摸摸复活,是又想来这里屠城吗?你从炎岚城逃过来,这一路又杀了多少界主和土著?”   剑开天话音没落,方才对孟褚动手的绝主又是百道火枪射来,根根都燃烧着碧蓝火焰。   在万界界主们眼中,虽然炎岚城杀的人也不少,但炎岚城你只要不去惹它,它从不主动击杀围城修士。   灵种就不一样了,灵种和万界修士之间从来都是以灭绝对方为己任,根本不存在调和的可能!   “走走走!高手打起来了!我们这些没什么用的狗腿子还是躲远点。”   剑开天大声呼喝,拉着自己人就跑,把被他撩拨的战火抛在了身后。   跑是有人跑,但闻讯赶来的界主和绝主更多,谁都想第一个击杀灵种之王。   两个灵种王者如此胆大妄为,跑到数万界主聚集的地方叫嚣,简直不把万界界主当回事。   可孟褚一动手就镇住了所有万界界主们,他怒吼一声直扑最先出手的绝主。   那绝主还不及放出第二波炽焰火枪,就被宛若晶石的孟褚撞成了粉碎,条条血流块块碎肉挂满孟褚全身,衬得他好似刚从地狱爬出来的食尸恶鬼。   而消失在空中的沙戒行也不甘示弱,极快击杀了几个界主,惊得界主们纷纷抱团御守。   时宇不敢怠慢,忙遁至剑开天几人身边,防着他们被沙戒行偷袭。   岂知时宇才刚刚靠近,就觉得神魂一阵飘摇刺痛,黑伏莽的铁棍立刻扬起重重劈了下来,剑开天的巨剑更是毫不留情,刷刷千百剑光劈出,连藏在剑锋里的两道透明剑灵都甩了出来。   时宇吓得连忙远遁,这些攻袭落在他身上虽无甚大碍,但黑伏莽暗中放出的巫咒实在不好对付。   这家伙竟然暗中施展千巫夺魂,沙戒行若敢贸然靠近必然非死即伤。   “嘢!老黑你行不行啊?”剑开天见碎末般的虚空什么都没轰出来,转头埋怨黑伏莽。   黑伏莽也诧异,捏着下巴寻思道:“灵种成王就这么厉害?身体神魂都无懈可击?”   “屁的无懈可击,还是我们太弱!”剑开天悻悻背起巨剑,转头看向无人敢靠近的孟褚,又对着万界界主大声叫了起来。   “你们这些界主还有没有点血性?上啊!砍死他啊!杀我们炎岚城那几个小灵种都那么上心,真正的灵种之王在这,怎么都怂了?”   界主们顿时面露尴尬,数千界主被两名王者震慑当场不敢动手,说出去都是奇耻大辱。   “切!废物!你们要是求我,我炎岚城愿意动手,但这处宝地就归我炎岚城了!你们看怎样?”剑开天就像是个女干商,拿着和孟褚的战斗,当作争夺“宝贵机缘”的筹码。   孟褚冷冷看了剑开天一眼没有说话,转目去看寒气上冲的巨大地窟,拿不定里面是不是真的有无上机缘。   “魂王!”沙戒行回到了孟褚身边,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刚才剑开天他们真打到你了?”孟褚心中一突,对剑开天几人提起些警惕。   沙戒行摇头,轻声道:“不是!我根本就没过去,那里是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孟褚心生疑惑,双目陡然圆睁浑身寒气四溢。   沙戒行一脸紧张,轻轻点头道:“我怀疑他跟来了,刚才就是为了防我偷袭才站了过去,只不过那些蠢货也不知道罢了。”   孟褚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沉声道:“那就不用打探什么消息了,我直接下去!沙兄弟你自己藏几天,千万别和炎岚城冲突!”   “我也下去!”沙戒行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孟褚,他更不可能逃过时宇的追杀。   两人迅速商谈几句,就一头扎进魔眼般的地窟,再没给任何人动手的机会。   “啊?真的跳了?”剑开天很为孟褚和沙戒行二人的果决感到惊诧。   许多本有犹豫的界主,看到灵种之王都跳进了有去无回的地窟,一咬牙也跟了进去。   顿时虚空仿佛下起了修士雨,好些不是界主的土著也闷头往地窟里跳,看得时宇眼角猛抽。   他本来只是突发奇想,想要给万界界主找点麻烦,哪知道现在连灵种之王都被骗得栽了进去,真是纯属意外。   不等诸人从这一波跳坑激情中回过神,又有两股强大的灵种气势破空而至。   辰王和苦王,连和人交手的兴趣都没有,便疾冲而下消失在地窟中,把激昂的界主们再度推上高峰。   人人都知道灵种之王出现得极其突兀,看到他们忽然结伴冲向地下,无不认为他们曾经在地窟中得过莫大好处。   时宇随意编造的谣言,此时竟成了不容质疑的真理。   剑开天完全看傻了,抓着身边的黑伏莽直哆嗦,“老黑!读书人就是阴狠毒辣啊!时宇这小子只靠一句话坑死了多少强者?”   黑伏莽也看呆了,他从没想过还会有绝主、灵种之王这等顶级强者跳进地窟,本以为他们能来看看就不错了,哪知道今天噗通噗通跳下去四个灵种之王,还有好几个深受感染蛊惑的绝主也跳了下去。   “咳咳!看来灵种们说得没错啊!底下就是有好东西,他们的大王来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老黑,我们要不要也下去看看?”   剑开天的大嗓门震彻天地,就像是扯着嗓门喊出来。   黑伏莽先是一愣,然后猛一通点头,也大喊道:“对!快回炎岚城,多叫人来!把炎岚城整个挪过来,直接举城入坑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大喊着夺路远遁,把谣言的来源全栽赃给了灵种王者。   时宇看着二人落荒而逃的身影,心中呵呵暗笑,然后走到巨窟边缘探头向下张望。   眼下的情形已经不是辟谣可以解决,说出真话反而会让事态更加失控,众修士只会以为炎岚城私心过重,不希望驭命之地出现更多的强者。   “别跳了!都别跳了!祸事来了!”   突如其来的大吼由远及近,响彻在每一个界主和修士耳中。   众修扭头向着声起处看去,几个界主慌慌张张急遁而来,苍白面色一看就是受到了极度惊吓。   “那座天幕大阵破了!十个灵种之王正向四面征讨!诸位有宗有派的快回去看看!”   几个界主边飞边喊,手中拍出一幕幕灵种大军征讨驭命之地的场景。   时宇心中一惊,踏出十王地的各路灵种,完全是在奉行大军过处寸草不生的战斗方式,就算留在原地的麋素素,也不时冲出巢穴,在十王地数百万里之内来回扫荡。   时宇追逐孟褚这段时间,她已经灭去大大小小数十个宗派,连条狗都没有留下。   地窟周围各城立时大乱,所有城池内的界主们,纷纷慌张远遁,只剩些无牵无挂的界主绝主,悬在冷清许多的城池上空犹疑张望。   时宇掏出界门令就要回到炎岚城,十王征战驭命之地,绝不会放过炎岚城,没有他镇守的炎岚城,很难在灵种王者的围攻下保全。   忽的,时宇又放下了界门令,目光盯在一名划过眼际的身影上。   那条身   影从远处城池高飞而起,又迅速远去,看上去和其他回援的界主并无两样。   但时宇一眼看出那是条巫帝分身,一直潜伏在地窟附近的巫帝分身。   “嗜血分身?”   时宇手捏界门令,指尖轻轻摩梭着,心中思绪极速转换。   嗜血分身突然遁离绝不是要赶回炎岚城,而是去找黑伏莽,很可能是黑伏莽和剑开天他们遇到了险境。   将界门令塞回体窍,时宇遁起紧追,看嗜血分身玩命似的狂奔,更印证了时宇的猜测。   小半个时辰过去,时宇终于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怒喝,也看到极远处光闪不断,有人正在激烈交手。   嗜血分身更加暴躁,怒吼不止再度提速,身形都猛然涨大了一圈。   不等嗜血分身和时宇奔至近前,远处已经有一道黑影疾驰而来,迎头和嗜血分身融在一处,更加暴烈的怒吼随即响起。   时宇没管黑伏莽与嗜血分身合体,幻时催到极致来到了激战处,就看到剑开天正与其他三个炎岚城界主围攻一人,人人都是满面焦怒。   那人浑身上下都包裹在一层灰色铁甲内,手中武器也是怪异的三叉戟。   与普通三叉戟不同的是,这把三叉戟的锋尖,赫然是三条吐信蛇头,每每快要刺中剑开天几人的时候,蛇头就会突然探出,闪亮獠牙照着他们身体薄弱处快速咬下。   再看剑开天几人,人人都已遍体鳞伤,一个个小孔向外喷吐黑气,显然已经被蛇头啃咬无数,中毒颇深。 第925章 铁甲人   时宇不敢耽搁,墨戮激射而出直刺那人左目,那人只余双眼没有被铁甲覆盖,这里最容易被攻击。   而时宇也没有停下飞遁,左掌遥遥对准了那人头顶飘摇命线。   出乎时宇意料,铁甲人似乎感应到了时宇的到来,身形一转就藏到了剑开天硕大的身躯背后,双手抓着三叉戟又往剑开天背后重重刺下。   时宇双眼微眯,身形丝毫不停,就算剑开天挡在中间,他也可以穿身而过抓住命线。   可这次时宇想错了,铁甲人的真正目标不仅仅是剑开天,还有时宇!   他竟然想来个一箭双雕!   时宇刚刚从剑开天背心穿出,就被那柄三叉戟毫无迟滞的扎在了胸口。   紧接着,三叉戟又穿过时宇捅在了剑开天背后。   “啊!”   剑开天愤然发出一声痛呼,他已经被这样刺中了无数下,坚实的石躯都已经承受不住,条条烈火般的细流在体内东奔西突,感觉身体快被烧成灰烬。   铁甲人一击得手,猖狂大笑,刺耳的嘎嘎声更挑起剑开天的怒火。   “王八蛋!老子砍死你!”   剑开天愤然回身,手中巨剑迎面劈下,却惊讶地看见一条淡黑幽影立在身后,手中巨剑不及收势,从头到脚劈过那幽影。   “时宇?你真在这里?”剑开天又惊又喜。   惊的是时宇虚化之身怎么会变了色,喜的是终于有人能克制眼前这个怪人。   合体完毕的黑伏莽和嗜血分身,此时也奔到了近前,用着黑伏莽的外形,看到时宇大喝道:“当心他的奇毒!”   这话已经说晚了,时宇早就被三颗蛇头咬中,就是虚化之体都没能完全豁免侵入体内的剧毒。   “哈哈哈!时宇你来了就好,不枉我陪着这些废物打了这半天!”铁甲人在三叉戟刺中剑开天的霎那,便纵身急退。   他的速度虽然不及时宇,但在时宇被迫出虚化之身的情形下,还是成功避开了时宇抓向命线的手掌。   而墨戮,刺进铁甲人左目却立刻从后脑贯出,竟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点滴伤害。   “吱!”   墨戮大怒,又从背后刺进那人身体,在甲内来回冲撞突刺。   可令墨戮不解的是,它根本没有刺中任何物体,仿佛甲内根本就没有任何生灵存在。   苦于不会说话,不然墨戮一定会将自己的发现告知时宇,眼前所见的敌人根本就不存在!   蹿出盔甲,墨戮绕着时宇吱吱锐鸣,哪怕时宇催他再去攻杀,他都极其抗拒地上下翻飞。   时宇本就因自己虚化之身被破惊诧异常,见到墨戮这副模样,只认为墨戮也在敌人身上吃了大亏。   更何况铁甲人头上还飘摇着命线,时宇肯定想不到盔甲内会是空荡荡一片。   时宇和墨戮未动,黑伏莽先动了,有了嗜血分身的加持,他那奇重无比的铁棒兜头砸下,挥过的虚空都被劈成两半。   “哈!强了不少,可有什么用呢?”面对黑伏莽的铁棒,铁甲人只有嗤笑,躲都懒得躲开。   “当!”   清脆的重击声激荡四散,黑伏莽闷哼一声,被巨力反冲弹到了百里外。   而剑开天几人,都被刺耳噪音震得魂灵剧痛,忙不迭向着远处躲去。   他们体内的剧毒,在这激烈噪音下仿佛更加躁动,迅速向着还未侵染的地方扩散。   “哈哈哈哈哈!你们齐上都打不过我!时宇拿出底牌也不能把我怎样,再多出一个人也是送死!”铁甲人发出无情嘲笑,语气中的猖狂让时宇紧紧皱起了眉头。   剑开天单手持剑,气喘吁吁遁至时宇身旁,怒道:“这家伙太邪门了,刀剑砍不穿盔甲,巫咒伤不到神魂,所有法术也不能让他有半点伤害!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哈哈哈!我喜欢你这个说法。我就是个怪物!”铁甲人持戟大笑,仿佛这场战斗真成了他的一场游戏。   时宇不再去管已变得更加灰黑的身体,沉声问道:“你是谁?”   “呃.....咋说呢?我想我也是拜你所赐才来到这个世上,我杀了个自称夜王的家伙,搜魂后才大致猜到自己的来历,你可以叫我白阙。”铁甲人继续嬉笑,说的话让时宇心惊不已。   “你杀了夜王?灵种王者里的那个夜王?”时宇惊问。   “除了他还有谁?竟敢跑到我隐修的地方杀人,我一把就捏碎了他的头颅,他的神魂可真美味啊!”似是心有怀念,时宇隔着盔甲都能感受到白阙的无比畅快。   时宇轻叹,想不到夜王才第一次走出巢穴,就死在了一个莫名强者的手上,且听白阙的话语,他似乎也是莲座上二十七道真灵之一。   “可你不是灵种,你身边没有其他强者么?”时宇又问。   “废话真多!都是要死的人了,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白阙语气突然变得凛冽,双手持戟就向时宇冲来。   一直焦急震颤的墨戮,当即尖鸣一声迎了上去,它这半天一直听到白阙在甲内发声,只当自己没有找到白阙真身所在。   它冲向铠甲,誓要把藏匿的敌人找出来。   但这次白阙没有让墨戮再得逞,他手中三叉戟用力一挑,就将墨戮挑飞,看得时宇又掀起了眉毛。   剑开天和黑伏莽同时怒吼,一人持剑一人持棒,双双迎上了白阙。明知不是对手,二人也没放弃战斗。   白阙沉声低笑,抬戟架住剑棍,戟上蛇头张口咬下。   只听嚓嚓细响,剑开天的巨剑和黑伏莽的铁棒,表面都出现了细碎的密纹。他俩的神器竟然还不如那细小蛇牙更加坚硬锋锐。   白阙的猖狂大笑不断发出,“来啊!时宇你也上啊!不要让我太失望!”   激烈的战斗很快引来了许多界主,当他们看到炎岚城大举围攻一个不知名的高手,居然还久战不下,都露出了惊骇表情。   在万界界主的心里,时宇早就是无敌的代称,可眼前的神秘高手,竟然能让时宇和其他高手一起围攻,驭命之地第一人的名头马上就要换主了。“来来来!所有人一起上!让我看看多少高手,才能让我用出真本事!”   白阙如此疯狂地挑衅,让远处围观的界主们更加惊惧,他们互视几眼匆匆离去。   一来他们和白阙没有任何怨仇,二来炎岚城吃亏也正是众界主、绝主心中所盼,没必要一时置气把自己卷入无谓争端。   墨戮被一击挑飞,气急的它“吱吱”鸣啸冲了回来,从上至下直插白阙囟门。   白阙双臂一震,甩开剑开天和黑伏莽,将戟锋对准了极速下刺的墨戮。   但他的目光却没有看向墨戮,而是死死盯着时宇,嘲笑道:“怎么?你这大高手不动弹了?我头顶的东西,是不会让你碰到的。”   抬起空出的左手,白阙在自己头顶摸了几下,命线透掌而过依然飘摇。   时宇微微一笑,道:“你说你刚出世,倒是对我的本事知道得很清楚。”   “那当然!我刚出世又不是刚诞生,总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你的传说。   况且我不是只杀了个夜王,所有敢挑衅我的界主也都成了我口中杂粮,每个人我都是细细嚼碎了神魂才吞下,很是美味!”白阙说着说着突然癫狂,抛出三叉戟撞飞墨戮,大叫着向时宇扑来。   “你!把你的神魂真灵交出来!吃了你,我也能战上神,我也能闯断生地!杀了那些所谓遗世强者,我就去上界杀光一切!”   嘶嚎着,白阙扑到了时宇面前,挥掌向着时宇头颅狠狠拍下。   直至此刻,时宇也只是在蛇毒下现出了身形,没有任何痛楚,也仍在虚化身的状态   下。   面对白阙悍猛拍下的手掌,时宇一动未动,淡定看着那手掌落在颅顶,瞬间划过身体从胸部抽出。   时宇嘴角微微扯起,“你似乎也拿我没法子,除了让我变得黑一点,还能做到什么?”   话说得自在,时宇可没放过送上门来的命线。   白阙一掌拍空,巨大的力量将他自己扯得踉跄,头顶完完全全亮在时宇面前。   “嘶!”时宇仿佛听到了白阙命线被拔出的声音。   白阙刚才还说绝不会让时宇碰到命线,竟然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时宇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有如此好运。   命线一断,方才还纵横无敌的白阙,一瞬瘫成一团软泥,坚不可摧的铠甲哗啦啦解成数片,向着大地落去。   被抛开的三叉戟,也哀鸣着坠向大地,斜斜插在散落的甲片旁。   时宇但见甲内空无一物,双目陡然睁圆,低头看看手中断碎渐消的命线,心中不禁疑窦丛生。   剑开天、黑伏莽几人也很是惊讶,谁也想不到对方刚死就彻底消散,未免尸解得太快了!   “这家伙是发疯过头了自寻死路?他的身体呢?”剑开天实在不敢相信眼中所见,纵身向地面落去,   早有墨戮在甲片间来回穿插,寻找死去的强敌。   “哗!”剑开天伸剑挑开胸甲,地面没有任何灰烬或者污渍,再挑开面甲,依然是干干净净。 第926章 咱俩平手   古怪的情形让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甚至都不敢断定白阙是不是真的死了。   时宇轻甩手掌,看着自己愈发浓黑的身体,转头问黑伏莽,“你们现在感觉怎样?好点了么?”   黑伏莽摇头,道:“依然剧痛,任何力量都不能将毒物逼出,不过现在至少不再扩散。”   “奇怪!”时宇荡起神力刷过身体,却依然不见好转。   “走!下去!”低喝一声,时宇也向地面落去,伸手拔起了三叉戟。   方才还活灵活现的蛇头,此刻就像是冰冷的花饰,硬邦邦没有点滴灵动。   时宇用手去摸,也不见蛇头张口噬咬。   张开寻真眸,时宇没能从三叉戟上发现任何端倪,好似白阙死了,这三叉戟也一并死去,变成了平平无奇的兵器。   剑开天一把抢过三叉戟,运起了自己的谛原术蚀灵,想要将三叉戟毁去全部转为石髓。   却只听三叉戟发出滋滋颤鸣,剑开天脸都憋得通红,也没有点滴精华从中萃出。   三叉戟毕竟是件神器,没有那么容易毁去。   时宇伸手撕开白阙的纳物空间,将其中所有宝物洒落一地,时宇神念扫过,细细寻找解毒秘药。   黑伏莽和其他几名界主也赶紧过来帮忙,在如山似海的宝物中翻找。   白阙诞世的时间并不长,他的宝物几乎全是灵草灵果,偶有几样法宝兵刃,想必也是从其他界主那里抢来的。   时宇几人很快找遍,依然是一无所获。   “混蛋!难道这毒就解不了了?”黑伏莽此时脾气暴躁,一脚踢飞所有灵物怒喝不止。   “你们不会以为我真的死得这么容易吧?解毒?别痴心妄想了。”   悠悠响起的话语声,骇得剑开天几人立马纵身跃入高空,满面惊色看着散落的铠甲一块块自行拼起,眼见就要凑成一个完整人形。   时宇还立在地上未动,他两手急摆撕开了铠甲边的所有空间褶皱。   刚刚拼起的铠甲,马上又被扯得七零八落散向天地四周。   “咦?”   轻飘飘的惊讶声响起在时宇耳边,似乎时宇只是把铠甲送到了别处,白阙的本体仍然立在他身边。   “哟吼?这一手不赖,我竟然无法向你出手,看来时宇你还有很多底牌啊?”   “我还有更厉害的手段,你要不要都看看?”时宇张开寻真眸,却依然没能找到白阙所在。   “嘿嘿,不用了!你的手段再多也没用!我刚才送你一条命,就是想看看你能否看透我的手段!可你失败了,我依然无敌。   撤了你的空间奇术,我不杀其他人,还帮你们解毒可好。”白阙给了时宇一个许诺,一个让时宇想不透缘由的许诺。   不过时宇没有片刻犹豫,伸手将还在铺张的空间褶皱闭合,便看到所有甲片跨空飞还,嘁嘁喀喀凑成了个完整的人形,大摇大摆立在时宇面前。   飘摇的命线,也如雨后嫩草般,摇摇晃晃探出了颅顶。   时宇两眼眯起,盯着越来越长的命线心生惊疑,被拔了命线还能复活,武力强悍又远超众人,白阙确实不可战胜。   白阙呵呵轻笑,冲着时宇点了点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没琢磨透你的怪异身躯该怎么完全破去,你的索命谛原术又该怎么对付,所以咱俩算是平手。”   时宇也轻轻点头,觉得白阙所言不存偏颇。   “而你们,只能说是运气好!”白阙又把话题对准了剑开天几人,“幸亏时宇今天在这里,不然你们就死定了!   灵种之王让我很失望,你们这些所谓的高手,更让我失望!不过时宇算是与我势均力敌,这让我稍有欣慰,就放过你们一次!   下次碰到,你们就寄希望于能跑得快些,或者我还有怜悯吧!哈哈哈!”   白阙大笑转身离去,把又惊又怒的剑开天、黑伏莽几人晾在身后,屈辱感瞬间淹没了他们。   剑开天怒从心起,立起巨剑就要奔出,却发现一步也迈不出。   他身上的奇毒正在迅速散去,而时宇也撕开空间褶皱,拦住了他的脚步。   “对了!”远去的白阙突然回头,灿烂笑道:“我想你很诧异为何我比灵种之王强那么多,因为我趁着别人还未降世,杀光了所有出现在身边的强者,他们全成了我的口粮!   十四个呢!真痛快!哈哈哈哈!   时宇你最好也把手下都杀了,抢了他们的力量和天赋,夺了他们的宝器,说不定下次可以打赢我。”   时宇默然,心中暗念,“杀掉十四个,这家伙可比孟褚心狠多了!还剩一个,在哪里呢?”   “见鬼!该死!”暴怒的剑开天举剑狂劈,却怎么也消不去心中邪火。   时宇看向黑伏莽,诧异道:“融合了嗜血,我还以为你会比剑开天更快冲出去,怎么这么冷静?”   黑伏莽轻哼,“我们这些分身虽有负面情绪,但不是傻子和疯子,没有意义的送死,不是巫帝的选择。”   时宇微微一笑,又去看剑开天,“你听到了?说说刚才怎么打起来的?”   剑开天气哼哼收起巨剑,恼道:“什么理由都没有!他就是突然冲过来插我,说什么不虚此行,让我把你叫出来!”   “哦?”时宇略有诧异。   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个中缘由。   白阙杀了夜王,自然知道时宇追着孟褚来到了地窟,剑开天又是炎岚城最显眼的几人之一,看到剑开天就相当于看到了时宇。   时宇又庆幸又后怕,他若是早一步回到炎岚城,那剑开天几人必死无疑。   黑伏莽眼珠一转,问时宇:“我的千巫夺魂是不是砸在你身上了?”   时宇笑着调侃道:“幸亏我跑得快,不然就被你们打死。”   黑伏莽叹道:“驭命之地越来越可怕了,现在就算巫帝全部合体,能不能挤进前十都成问题。”   “前十?我看前百都难!断生地冲进来,至少七十多个时宇!你巫帝拿什么去挤?凭你吃过屎吗?”剑开天还在气头上,说起话来粗俗无比。   黑伏莽瞥一眼剑开天,不屑笑道:“我不和傻子一般见识。你就这么混下去吧,将来大战骤起,你就是炎岚城第一个战死的废物!”   剑开天大怒,还要继续啰嗦,被时宇一个怒视瞪了回去,斥道:“巫帝前辈哪里说错了?   你的谛原术居然对付不了一件兵刃!赶快想想你要什么东西来提境,不然找到春泥后,你就负责关门教授她功法!永远不许出战。”   说到春泥,剑开天一下子泄气了,嘴里嘟囔道:“那妮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们一路追来,都找遍了地窟边的城池,一点下落都没有。”   黑伏莽也不再和剑开天这莽夫计较,道:“开始我们还追到过一点点痕迹,有个界主说他见过两女子结伴往这边走来,其中一个是少女模样,但我们追来后,就再没了消息。”   时宇垂首片刻,抬头看向白阙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道:“我曾见过二十七个顶级真灵,若按现在所见所闻,其中十一个属于灵种,十五个属于土著,还有一个会落在哪里......   奇怪,他怎么也往地窟去了?”   “我去问问!”时宇丢下一句话,就催动了幻时离去。   剑开天纳闷,扯了黑伏莽衣袖几下,“时宇去问什么?”   黑伏莽也摇头,转身对其他几个界主说道:“你们先回炎岚城,灵种肯定有人在向炎岚城进发,回去帮着守城。”   时宇一路急追,白阙虽然没有像灵种诸王那样肆意杀戮,但对万界界主和土著也没留情,但凡敢挡路或者出言不逊的   ,他都是一击必杀,话都懒得多说。   时宇真为万界界主和土著感到悲哀,天生的敌人要杀他们,理所应当的自己人也要杀他们,要不是他们数量多得无可计算,早就成了稀有苗裔。   察觉到时宇匆匆追来,白阙停在了半空,遥遥看着地窟静等。   时宇没有太过靠近白阙,在他千丈之外就停下了脚步,拱手施礼道:“白阙兄,在下有一事要问,还望不吝赐教。”   白阙缓缓转身,看着时宇不发一言。   时宇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请问白阙兄生于驭命之地何处?我无意去探白阙兄根底,只是这事对我极为重要,还请告诉我实情。”   “你这人真有意思,明着扒我老底,却又说不是为了对付我,你当我真会信么?”白阙不屑轻笑,只把时宇当个呆子在看。   时宇抬手扔出一物,赫然是一件夺自梵尊的杀伐宝器。   白阙伸手抓过,稍一运力便面色大变,点头道:“就在灵种王者诞生地,我苏醒之时身边有十四个正在孕育的魂灵,还有十一个无论如何毁不去的死胎。   于是我直接吃了那十四个魂灵,又将十一个死胎彻底封死,才找了处秘地静修。   前不久有个夜王杀上我处,我顺手要了他的命!   搜了他的魂才知道,那些死胎在我走后不久就开始成长,成了十一个灵种王者,但是他们太弱了,我一点回头击杀的兴趣都没有,就跑到这里来找你。   还好,你没让我失望。” 第927章 再入地下   时宇朝着白阙拱手道:“多谢告知,就此告辞!日后断生地攻入驭命之地,想必你大有作为。”   白阙冷笑一声不答,显然没把断生地放在眼里。   “对了!那地窟不要去!你缺对手,我也一样,希望我们还有下次交手的机会!”时宇在白阙临走前突然提醒了一句。   白阙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步伐,只紧攥着手中三叉戟,消失在了时宇眼中。   白阙刚走,剑开天和黑伏莽便出现在时宇身边。   剑开天幸灾乐祸道:“这傻子也要去跳坑?哈哈!那可是省了我们大把力气,就是可惜了那上界神器。”   黑伏莽没剑开天想得那么简单,低声问时宇,“地下真的是绝境么?我怎么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时宇现在也不敢断言地下世界有去无回,毕竟当年他只去了万物之心一个地方,万一还有其他隐秘去处呢?   “你们也听到白阙的话了吧?顶级真灵都诞生在拓蜥领地,你们先去那边附近找春泥。我还有其他事要办,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你不会还要再进一次地窟吧?那先把你媳妇带上!不然谁受得了她哭天抢地指东骂西。”剑开天明着没有劝止时宇,话语中却有让时宇三思而后行的意思。   时宇摇摇头,“我肯定不会再去地下,还有什么能比整个驭命天的万物之心更珍贵?大剑你就别瞎想了,赶紧去找春泥。”   此话不尽如实,时宇只是想暂时稳住剑开天,让他不要到处多嘴,必要时,时宇还是会再回地下细探一翻。   三人辞别,时宇急速来到偏僻处,拿出一枚玉鉴拉开了断生地的界门。   界门刚开,另一侧就响起大战尊的咆哮:“时宇!你这小杂种居然还活着?又想干什么?你敢踏入断生地一步,我保证你有来无回!”   时宇呵呵轻笑,站在门边说道:“凭一个诛神死士就想要我的命?你们也太看不起我了。   不过放心,我绝对不踏过界门一步,我只是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过来?莲台宝座上的真灵都被我吞了,我实在没有对手感到很寂寞啊!”   界门那边立时陷入死寂,许久大战尊才沉声问道:“你去了豢灵塔?”   “豢灵塔?好名字,不过里面只有一颗大树,哪里有塔的样子?”   时宇的话让大战尊又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不一会儿,千将尊低沉的声音响起,“时宇,你是如何进入豢灵塔的?”   “怎么?那地方很难进么?我看到有真灵进入的门户,跟着就进去了。倒是你们,居然也知道大眼的秘密!”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是怎么发现豢灵塔所在的世界?那里只有主上一人可进!”千将尊大喝。   “只有你家主上一人可进?那你们怎么知道里面什么模样?叛徒!是你们勾结外贼害了大眼!你们已经抢了大眼的宝贝!”时宇信口胡说。   “放肆!休得构陷我等!”大战尊怒极,“我等战功卓越,有幸被主上带入秘地揣摩天缘,倒是你这小杂种,如何潜入主上私地?”时宇皱眉,疑惑道:“看来你们被玄盘骗得不轻啊!那个世界就是他和一个守魂奴大战,炸穿了地心才暴露出来的!   现在进去的人没有百万也有八十万,不久前还有个比你们更强的人闯了进去,你们对此居然一无所知?”   “比我们更强?”千将尊惊问,不太相信时宇的话。   而大战尊则关心另一个问题,“你说是玄盘打穿地心,打出了那个世界?”   “嘿!你们找得好狗腿,这么大的事居然一直把你们蒙在鼓里。   驭命之地早被炸穿,两个地窟遥相呼应都可进入地下世界。现在驭命之地比你们强的界主太多了,要不然我咋盼着你们早点过来呢!”   时宇故意说得夸张了些,却由不得那边   的至尊不信。   “哦!对了,中心地界那个地窟是不是被补上,我还不知道。”时宇又着重了一句。   千将尊又沉默了片刻,才道:“执令卫没有阻止这一切?”   “没有!我毁掉莲座上的真灵时,问过执令卫,他理都不理我。”   时宇再次偷换概念,更让千将尊等人误以为他已经吞掉了莲座上的真灵。   “唉!”千将尊深深叹了一口气,再也不说话。   大战尊的声音接着响起,“时宇,你要想多活几年,就不要再去破坏那个世界,那里的东西被毁灭得越多,驭命天外泄的气息就越重!   或许明天就有其他天域的人冲进驭命之地,将你们全部屠灭!”   “少吓唬我!真那么严重,你俩肯定已经跨过界门杀过来了。”   时宇不屑哂笑,“既然你们不过来,我就继续在地下世界溜达,直到你们破界而来的那一天!”   “你还想去干什么?你难道真要我们提前杀入驭命之地?”大战尊的怒喝令界门都有些不稳。   时宇嘿嘿怪笑,故意撩拨道:“来啊!我巴不得你们现在就过来!你们要不信我的话,就去问问玄盘,问他现在的驭命之地是个什么模样。   如果问清楚了,你们还敢抱着半残的身躯闯过来,我佩服你们都是好汉!”   说完,时宇挥手拍碎界门仔细盘算起来。   他本以为必死的陷阱,现在依然是陷阱,不过却有了觅得机缘逃出生天的可能。   想想一大群无法施展力量的瞎眼强者汇聚在地下,厮杀混战肯定少不了,能有幸回到地面的强者必然有脱胎换骨的变化。   急速遁至地窟旁,时宇发现地窟上方已经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周边所有城池也都被毁去。   “霍!白阙可真狠!”   时宇看向脚下,地窟仿佛恶魔张大巨口要吞噬天空,不断激涌出阴风。   不再犹豫,时宇纵身直扑,向着地窟内落去。   “砰!”   不知过了多久,时宇终于落地,刚落地就有数枚拳头奔了过来,重重砸在时宇身上。   时宇有意不去躲避,寻真眸下一切无可遁形,他早就看到地窟底部打成了一锅粥,就是白阙都怒吼着与人乱打,再没了绝顶高手的风范。   伸手捞过一个界主,时宇往他眼内看去。   迷蒙无神的目光,显然这界主并不是看到了时宇才奋起攻击。他要么是乱打凑巧打中,要么是听闻时宇落下的声响慌乱出击。   抓过第二个如此,抓过第三个还是如此。   时宇已经可以断定,此处除了自己和那些有特殊辨物天赋的修士,没人可以看到任何东西。   放眼看去,数十万乱成一团的界主和修士,没有一个可以明辨方位,都是张开手臂四处摸索,脚不离地寸寸蹭行,碰到个活物便胡乱出招。   时宇没兴趣和这些人动手,更没兴趣趁乱击杀白阙这等高手,将来断生地入侵,时宇还指望这些高手帮他分担压力呢。   当然,如果他们能有幸活下来的话。   绕过一个个慌乱的修士,时宇很快走到了边缘地界,没入无尽黑暗之中。   曾经撒遍地底的真灵微光,现在被到处乱走的界主们踩灭不少。   看来有能力明辨方向的界主,早早就脱离了混战,抢着去追寻机缘了。   时宇放出小黑,在这地下世界,时宇只能靠两条腿走路,速度比有遁空天赋的小黑差得太远。   “走!我们不去有真灵出现的地方。这次要好好探索一番,说不定还能找到另一只眼睛。”时宇轻拍小黑鳞皮,坐上了他的宽背。   小黑摇头摆尾不满道:“你不先试试界门令有没有用?如果不行我们还是要想办法炸开地底。”   “界门令没问   题!我不能用神力攻杀,但催动界门令还是可以的。”   小黑狐疑扭头,尽管他看不见时宇表情,心里还是觉得时宇在撒谎。   “我不信!你开个我看看!”   “开了你也看不见,没有元力你也感受不到空间震颤。”   时宇推脱的话语,让小黑越来越确信没法开立界门,哼哼道:“我感受不到,还不能把脑袋伸过去看看?看到炎岚城我就退回来!”   时宇无奈,只得跳下地,走到小黑身前拉开了界门,此时的时宇,神力远强于第一次进入这地下世界,催动小小的界门令真不成问题。   小黑不用伸头,就知道时宇已经成功打开了界门,漆黑不能视物的地下世界,竟突然出现了一片碧蓝色的氤氲微光,这和正常开立界门并无二致。   小黑哈哈大笑,正要恭维时宇两句,就听到远处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嘈杂声。   界门淡淡的光泽,在地下世界无异于灿烂骄阳,界主修士们,都像扑火的飞蛾般冲了过来,跑在最前的正是白阙。   时宇一掌拍散界门,跳上小黑的脊背就催他快跑。小黑再无二话,顺着时宇指引的方向便冲了出去。   一人一兽瞬间已在万里之外,空余万千界主在重归黑暗的世界中大打出手。   “是谁?放出光来,我饶你不死!”   白阙愤怒而无奈的吼声隐隐传来,时宇轻笑回头望去,无数暗影线团纠缠互撞,白阙正是其中最大的一块。 第928章 在这里我杀你易如反掌   “时宇哥哥!别看了!这边有人来过!”   小黑能感受到时宇扭身回望的坐姿,也能感受到时宇幸灾乐祸的心态,忙出声提醒他不要得意忘形。   “哦?”时宇定下心来,抬头望向前方,布满碎石的地面,看不到有人走过的痕迹。   “我闻到了!很古怪的味道。”   时宇用力抽了抽鼻子,他什么也没有闻到。   “不管他!继续走,跳进地窟的修士绝不是我看到的那么少,肯定有许多散进了四面八方,有些奇人异士也不奇怪。”时宇在小黑鳞甲上轻拍几下,让他不用担心。   不多时,时宇果然看到有人在前方缓缓行进,每走一段路,他就吹出一口气息,扰动的气流冲过起伏不平的地面,就像是给这人扫出了地貌,他总能绕过障碍,平安前行。   “还有这种办法探路,真妙啊!”时宇心中暗赞,却没为此人驻足。   小黑看不到那人的存在,只知道向着时宇指引的方向疾冲。   当小黑从那人头顶飞驰而过的时候,那人顿止身形,极度震惊地呆在了原地。   时宇低头看去,这个凝如雕塑的界主,面部线条紧绷僵硬,想必是布满了骇色,让时宇惊讶的是,这界主竟然是个女子。   “小黑,你闻到的气味更浓了么?”时宇心念一动,轻声问道。   “没有,反而越来越淡了。你要我追着气味去找人么?”小黑反问。   “不是,我看到了个界主,还以为气味属于她的。看来不止一个人走在这个方向。”   “那不是很正常!这才走了多远?那么多人跳进来,每个方向有万千人走入都不奇怪。”   “啊!”凄惨的呼号突然响起,打断二人交谈。   小黑猛的停下飞遁,不用时宇开口就转身向声起处奔去。对他来说,有人死就意味着有宝贝到手。   “咦?怎么气味又重了?刚才明明没有。”小黑惊讶。   时宇没有说话,眼前所见不出他所料,就是刚才看到的女子被人杀死在了当场,死亡之地离时宇碰到她的地方不足百里。   一个臂上长着石刃的界主,正伸舌轻舔刃上残血,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   小黑所嗅到的气味,想必就是这个界主所发。   突然,那刀臂界主感受到了时宇的靠近,立即退后百步贴在了一块石头上,健硕的身体竟也直接变成了石头。   “原来是个土灵。”   时宇远远看着这一切,感慨除了人族,其他各族怕是都能在地下世界走几步。   “在哪?”小黑突然再闻不到怪味,急声问时宇。   “下去!”时宇低喝,脚一落地便疾步快走,眼睛一直盯着那个变作石头的界主。   那界主果然诡异,时宇落地之前,他只能大致断定时宇方位,而时宇一落地,他的脸立刻转了过来,直勾勾盯着时宇不动。   时宇每走一步,他都会微微转动脖颈,始终和时宇直面相对。   “死人到底在哪?”小黑一点都不怕暴露方位,宏大的嗓门惊得土灵界主忍不住缩起了身子。   “急什么?就算我掏出宝贝,你也收不进体窍!”时宇伸手在小黑额头弹了一记。   “收不进你可以先帮我拿着!等出了这里再还给我!”   时宇一步步走近,土灵界主则是一寸一寸向远处逃去。   他逃走的方法也很有趣,竟是变做一大片沙土,不断伸缩延展,仿佛扁平蠕虫般无声远走。   突然,极远处传来隆隆巨响,土灵界主吓得卷成块石头,把自己藏在了另一块真正的巨岩下。   时宇诧异,如此浩大的声势,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界主造出?他这样的行进方式,明显是在用蛮力强行开道。   举目望去,时宇哑然,他看到白阙骑着一头   巨犀正在狂奔,一切凸出地面的障碍,都在犀角下被撞成粉碎。   那可怜的土灵界主,正好在巨犀奔踏的前路上。还不等他惊叫避退,犀脚已经踏下,瞬间把他踩成了石粉。   “啊!”小黑高兴起来,大叫道:“死了!这次真的死了!”   “哧~”   急奔的巨犀陡然急停,在地上划出深深步辙。   “谁?”   白阙紧握三叉戟,从巨犀背上缓缓站起。   时宇目光扫过,看见那可怜的巨犀身上插满了孔洞,不用想也知道他被白阙强行收服当了坐骑。   小黑才不怕白阙,白阙再强用的也是元力,而时宇则是实打实的神力,唯一可在地下世界施展的力量。   他理都没理白阙,噌的一下落到了土灵界主石粉旁,呵呵怪笑。   白阙听得清楚,森然面孔转向小黑,将手里的三叉戟举了起来。   “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在这里,我想杀你只需动动手指。”时宇冰冷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挥手撕开土灵界主的体窍,将所有宝物都揽进了自己怀中。   “时宇?”白阙放下三叉戟,笑道:“你劝我不要进这里,自己却出现在深处。我是该念你的好,还是该嘲笑你阴谋诡计玩得太低劣?”   “这里可不是深处,连皮毛都算不上。我实话告诉你,这里除了我,其他所有人都只能靠天命求活,实力不值一提。你若不信,只管往前跑,希望你能得到天命眷顾。”   时宇答得淡然,一点不因白阙嘲讽而恼怒。   “我的命好得很!倒是你,是不是怕被我超越,又跑回这里吃冷饭?”白阙话语间依然不客气。   时宇还没怎样,小黑却听得怒起,他昂昂呼鸣就向白阙撞了过去。   白阙虽然目不视物,但听声音也知道有强悍异兽冲了过来,他单足猛踏脚下巨犀,巨犀也嗷的一声长嚎猛然跃起,将鼻额上的锐利尖角对准了前方。   时宇对小黑战胜巨犀毫不怀疑,但白阙无声无息提起的三叉戟,就让他不得不防。   心中冷哼,时宇抽出了地神主的铁链神器。   “轰!”   伴随着巨响,小黑和巨犀重重撞在一处,小黑那枝杈般的鹿角,先一步刺进巨犀头颅,如同钢叉般架住了巨犀的尖角。   而白阙,则被时宇一铁链抽翻,惨叫着从巨犀背上跌落,摔在地上掀起好大一阵尘土。   白阙的铠甲再硬再神奇,没有元力支撑也只是死物,轻易就被时宇甩出的铁链抽中胸膛卷住脖颈,重重摔在地上只余惊骇。   “我说过,在这里我要想杀你易如反掌,连你都是因我而生,我还会惧怕你实力再进一步?”时宇不屑冷笑。   “放心,这次我会放过你,今后只要你不来惹我,我不会要你小命。无敌,实在是太寂寞了啊!哈哈哈!”   时宇也学着白阙的猖狂语气,大笑着跳到小黑背上飘摇离去。   白阙被面甲遮牢的脸孔,不知是怎样一副表情,或者,他根本就没有表情。   他沉寂片刻突然冷哼,手中三叉戟猛顿地面,那受伤颇重的巨犀乖乖循声走去,将头低垂在他面前。   白阙伸手握住巨犀尖角,入手处一片粘腻湿热,是巨犀的鲜血喷在了尖角上,正在渐渐干涸。   “那是什么东西?”白阙问得没头没尾。   巨犀看不见小黑样貌,但他早就知道时宇身边有个觭鲲幼崽,瓮声瓮气答道:“想必是时宇一直养着的兽宠,一头觭鲲。”   “觭鲲?觭鲲能比你这裂天神犀更强?”白阙心中恼怒,一把掰断了巨犀的尖角。   巨犀痛哼一声又不敢发怒,只得忍气吞声道:“老觭鲲不怎么样,但这只小的从小被时宇养着,早就占尽一切便宜,如果在外面杀我更容易。”   白阙   不再言语,翻身上了巨犀脊背,随意选个方向便驱赶裂天神犀狂奔,手中三叉戟仍一下下刺在巨犀背上,逼他跑得更快。   小黑对时宇放过白阙很不满,一个劲地抱怨道:“时宇哥哥,你是不是装过头了?如果白阙得了机缘,绝对会直接杀了你。”   时宇不以为意道:“他能杀是他的本事!如今你我相配合,还有谁比我们更快找到宝地?   而且就算他们先一步找到,就能得到秘宝的认可?别忘了,万物之心里面的那颗眼珠子,可是迫不及待钻进了我的体内。   有我在,其他界主谁敢争先?”   小黑听得目瞪口呆,他从没觉得时宇如此自大自傲过,忍不住小声道:“时宇哥哥,你是不是被白阙夺舍了?”   “胡说八道!”时宇笑着拍了小黑一下,“现在谁敢来夺舍我就是自寻死路!你快专心跑!”   小黑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时宇不是被夺舍就好,想吹牛,就让他吹一次又何妨?   盲目寻找的日子总是枯燥,尤其是在纯粹的黑暗中。时宇和小黑很快就失去了时间概念,曾经穿行混沌奔向驭命之地的麻木绝望感再次出现。   一大一小无话可说无事可想,就绷着面皮游荡在黑暗之中。   与现在相比,在真灵出没地界闯荡的日子,是多么的幸福。   至少,那里还有如海微光,有光,就有希望。   “时宇哥哥,不可能有人走到这里吧?你能看见路直冲过来都要迷失,其他瞎子界主还不早被逼疯?”   小黑熬了许久,才干巴巴说出一句话。 第929章 一直被人盯着   时宇晃了晃麻木的脑袋,低声答道:“如果有和你一样的飞行天赋,有些界主也可能闯到这里。只是……他们死在这里的可能性更大。”   “要不我们回去吧,我熬不下去了。”   小黑向残酷的现实低下了头,对于孩童心性的他来说,沉溺在无尽黑暗中还不如死亡来得痛快。   时宇紧紧闭上眼睛,干涩的眼珠在眼眶里用力转动了几下,轻叹道:“真就白跑一趟?听大战尊的意思,这里肯定有其他属于大眼的秘地啊!”   小黑埋怨道:“有又怎样?得不到还不是做白日梦?还不如在刚下来的时候杀个痛快,抢了那些界主的私藏也比浪费时间瞎转好。”   时宇笑笑,伸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寻真眸睁得太久,眼中的线条画世界都有些模糊,融入了万物之心的左眼,更是酸涩异常。   他退去寻真眸,在漆黑的世界中看了片刻,终于下了决定,   “耽搁了这么久,攻打炎岚城的灵种之王也该到了,我们是该回去看看。”   说着,时宇拿出界门令,将神力灌了进去,淡蓝色的氤氲门户,缓缓凝现在虚空中。   这淡蓝色的界门,是无尽黑暗中唯一的光彩,漆黑的世界也仿佛一下子有了活力,微微风息都被掀了起来。   “嘻嘻,白担心了!”   小黑看到界门,欢快地嬉笑,他最怕临时出意外,万一界门打不开可就糟了。   时宇也舒了一口气,拍拍小黑长角,收起了界门令。   小黑得了时宇暗示,摇身一变,又成了可爱的小兽模样。在界门微弱柔和的映照下,呲溜一声钻进了时宇怀中。   时宇最后再看一眼四周的黑暗,举步迈进了界门,心中对此行一无所获还是有些遗憾。   就在时宇走进界门的刹那,淡蓝色的界门突然仿若眼瞳般眨动起来,由蓝变成焦黄,紧接着便被黑色的眼皮完全遮掩。   “炎岚城,我们回来啦!”   刚踏出界门,小黑就迫不及待地从时宇怀中钻出,终于回到鲜活世界,他心里的畅快不亚于死而复生。   但迎接小黑和时宇的,不是炎岚城众人围上来的笑脸,而是铺天盖地的法术洪流,还有无数嘈杂的怒吼。   “找到了!时宇在这里!快来人,来杀了他!”   小黑惊骇万分,以往高悬于天的炎岚城,此刻已经斜斜倾覆于地,那些华丽的房舍殿堂,此刻尽成断瓦残垣,股股黑烟,还不时从废墟中盘旋喷出。   而炎岚城诸多高手,早就身首异处,趴在干涸的血污中没了生息。   “啊!娘!”   浑身剧烈颤抖的小黑,终于在一堆尸骸中看到了最熟悉的身影。觭鲲满面刀伤剑痕躺在地上,身边还有螭犺和陆狰残碎的尸首。   小黑跳出时宇胸口,向着觭鲲冲去。   时宇看着这一切,比小黑冷静得多,他一把拽住小黑,冷声道:“别动,这是幻境!”   “幻境?”小黑刹住身形,疑惑望着四周,“你怎么知道?”   时宇一掌击出,霎时轰灭了急速奔来的数名界主,冷笑道:“我开的根本就不是炎岚城界门,而是九命禁地!这家伙探了我一路记忆和心思,却疏忽了我最后一刻所想。”   小黑看见时宇杀死的界主全化作幻影,身周也重归黑暗再次回到地下世界,顿时暴怒,用觭鲲的生死来欺骗他,绝不能忍。   “是谁!出来!”   时宇再次拿出界门令,稍一催动依然可以打开界门。   不过这次时宇没有再去看门后是怎样的虚幻世界,而是一拳挥出,直接砸在界门上将其打得粉碎。   淡蓝色的界门,在时宇拳锋刚刚触碰的时候,便立刻转黄霎那消失。   小黑和时宇看得明白,变成焦黄的界门居然出现了圆圆的瞳   孔,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眼睛?难道我们真的找到了另一只眼睛?”惊讶已经掩盖了愤怒,小黑大声叫道。   时宇按住小黑脊背,示意他稍安勿躁。   “是不是找到那只眼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一直被人盯着,这家伙很奇怪。”   “啊?”小黑努力向四周看去,完全黑暗的世界,他再怎么努力也是一无所获。   时宇又张开寻真眸,他所见的世界是无数弦线纵横交织,除了虚空没有物什可以逃过他的探查,哪怕是最微小的空间褶皱都会形成一道道暗影。   但现在时宇没有看到任何东西靠近,仿佛刚才出现的黄色眼瞳根本就不存在。   抬头看看压在头顶的岩土天空,再看看脚下的泥石大地,时宇若有所思地闭上了眼睛,小声道:“小黑,变成盔甲。”   正四处张望的小黑立马爬上时宇的身体,把四鳍变作尖刺,在时宇盔顶和双肩处张扬的突出三尺,谁敢悄然接近必被小黑先捅出几个血窟窿。   时宇笑了笑,在尖刺上摸了几下,“以后就这样,看上去很威风。”   “你别光顾着威风!那家伙到底在哪里?”小黑可没时宇那么镇定,这半天也不见时宇找出暗藏的敌人,必然是个很难对付的高手。   时宇柔声安慰道:“别怕!他伤不了我们,我现在怀疑,我们早就落入了他的幻境,哪怕现在你我看到的世界也是虚假。不过他的力量只在营造幻境上,如果能致我们于死地,他早就下手了。”   “呃?幻境套着幻境,我们碰上蜃主的老祖宗了吗?”小黑大惊。   “小黑!冲上去!撞碎头顶的岩壁!”时宇突然轻喝。   小黑一怔,旋即呼鸣疾冲,向着并没有多高的岩壁冲去。   第一次进入地下世界,小黑可是被撞得头昏脑胀,根本就不能破开岩壁。现在时宇让他猛冲直撞,一定有着隐含的深意。   果然,当小黑感觉到自己碰到了拦路岩壁时,那坚硬的岩壁突然裂开一条口子,将时宇和小黑放了出去。   入眼处仍是一片黑暗,他们并没有离开地下世界,仅仅是从一个与地下世界融为一体的诡秘空间中逃了出来。   一离开那诡秘空间,时宇就看到眼前纵横交错的线条陡然一变,许多灵动弦线鲜活跃动,让黑暗世界也充满了生机。   不过,所有充满生机的弦线,都陷落在一个个独立的诡秘空间中,沉浸在不同的幻境里无法自拔。   “原来真的不止我们来到了这里,竟然有这么多界主被幻境吞没!”时宇低呼。   “时宇哥哥!有很多人吗?”小黑颤声问道。   “很多!我能看到的就几百个!这个家伙真厉害,所有幻境都是按照我们的思绪临时造就,所以根本无法识破!   奇怪,那刚才怎么会在最后一刻忽略了我的心思转变?”   时宇伸手在下巴上摸了几下,继续说道:“我们陷入幻境的时间并不长,但却像过了无数年,其他那些家伙已经有死去的,怕是感觉中已经过完了一生吧?”   “别啰嗦了!这肯定是个大宝贝!哦吼!快把大宝贝找出来!”小黑一个劲怂恿时宇赶紧动起来,不要当那光说不做假把式。   时宇扭头四顾,一个个幻境之间只有薄薄的壁障相隔,所有沦陷的界主其实都是站在原地发呆。   而那些死去的界主,正缓缓融入脚下大地,又被幻境排挤,在黑暗一角堆成了尸山。   “发什么呆啊!你都说它伤不了我们了,怎么还不干掉它?”小黑等了片刻,察觉时宇还是未动,忍不住急声催促。   “别急!我还没找到他的要害所在!”   时宇心里盘算的是,打破所有幻境后,这些界主会有何反应。   好似真有灵性,幻境的主人听到时宇要   收服它,立刻将所有界主放了出来,而那些界主脱出幻境,都像疯了一样大喊着扑向时宇。   仿佛他们都能在黑暗中看到时宇,而时宇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敌。   更让时宇惊讶的是,这些界主都有御空飞行的天赋,不用任何元力也能扑到身边。   小黑听到突然响起的呼号喊杀声,大惊跃起,又向上冲出百里,都快贴到真正的岩石顶壁上,可那些界主依然紧追不舍,个个都凝满了凌厉杀意。   “这些家伙仍在幻境中!太厉害了,竟能将幻境不知不觉转移到我身上!”   时宇低声惊呼,目光盯住了一团极速向着远方逃去的黑影。   “小黑,追上去!那家伙跑了!”时宇没兴趣和发疯的界主们纠缠,手按小黑额头给他指引方向。   小黑一听宝贝要跑,比时宇还着急,盔甲后噌的甩出一条长尾,把所有扑来的界主全部扫落,而后昂昂大叫急追不舍。   先有幻境制造者远逃,后有小黑鞭尾重击,所有界主立时从幻境中清醒,大呼小叫地又和身边的界主们动起手来。   惨叫声立时连绵起伏,许多身体并不算太强横的界主,无论修为多高,都在第一波混战中成了幽魂。   在这里,只有身体才是唯一。   而那团暗影,尽管塑造幻境的能力比较强,但其他方面着实一般,才几个呼吸就被小黑追上,一头撞中发出了尖锐的惨叫声。 第930章 墨戮碎片   “哈哈!让你跑!交出神术,饶你不死!”小黑学着剑开天的糙汉语气,用尖刺顶着那团暗影,插在地上使劲磨。   小黑是痛快了,时宇可就痛苦了。   小黑仍是铠甲形态套在时宇身上,时宇现在就是大头冲下,用脑袋上的尖刺不断冲地的古怪模样。   小黑的大笑叫喊,惊动了还在互殴的界主们。   他们来这里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宝贝和机缘!现在突然有人大喊交出神术,他们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先奔着神术去。   激烈的殴斗声立时停止,所有界主都向时宇所在摸来。   能走到这里的界主,虽然不能视物,但都有自己探路的秘技,大多还有飞行的天赋本能,他们瞬间就把时宇团团围在了正中。   大头冲下的时宇拍拍还在兴奋捅刺的小黑,哀声叫道:“快停下来!我们被包围了!”   小黑看不见东西也没有探查能力,他对众界主的靠近一无所知,听到时宇提醒,才发觉远处已经没了殴斗声,身边反倒多出若干细弱压抑的呼吸声。   “找死!谁敢来抢黑大爷我的东西?”小黑暴喝,猛的把身体摆正。   那团暗影又要趁机逃窜,时宇抬脚就跺了上去,又一声凄厉惨叫从他足下响起。   “这家伙真硬气,居然不求饶!”小黑感觉时宇那一脚可不轻。   时宇不去管一步步围挤过来的界主们,抬脚勾起已经被踩扁的暗影,甩进了掌心。   “咦?”   那暗影落入时宇手中,就从水波样变成了一团雾气,讨好似的来回飘摇不定。   “怎么不见了?”小黑只觉得落在手甲上的物什突然没了重量,好似完全消失。   时宇看那雾气摇得殷勤,轻笑道:“变了个模样,居然还会求饶。”   “交出来!饶你小命!”一个已经走到时宇近前的界主,恶狠狠地说道。   时宇抬眉看他一眼正要发话,却觉得魂中墨戮突然躁动,拼了命地想要出来。   惊诧之下,时宇话都懒得说,放出墨戮的同时,一脚踹出,将那界主蹬飞千丈。   那界主连叫一声都没有机会,便撞在远处岩石上拍成了血泥。“吧唧”一声烂泥糊墙的动静,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那界主死定了。   “不自量力!”小黑狐假虎威地骂了一句。   时宇的注意力全在墨戮身上,只见墨戮跳出体外就向他手心窜去。   那团雾气,也在墨戮出现的第一刻安静下来,同样尖鸣一声冲了上去,和墨戮紧紧纠缠。   两者像是数年未见的好友,紧紧拥抱在一起。   紧接着,墨戮急速将雾气吸进融合,不多时便发出了激昂刺耳的尖啸声。   啸声中充满了欢欣。   伴随着尖啸,那些蠢蠢欲动的界主们按捺不住觊觎心情,一步步向时宇挤来。   小黑听着沙沙响起的脚步声,或是嘶嘶轻鸣的飞行声,铠甲背后悄然伸出一根长尾,狠狠甩了出去,循声便将最近处的几个界主抽飞。   痛呼声,此起彼伏响彻在黑暗的世界中。   那些还在远处踅摸的界主们,纷纷停下了脚步。但他们可不是要放弃,而是一个个小心翼翼抽出随身兵刃,面上厉色更浓。   小黑感受到越来越重的杀机,张口便想喷出混沌和幽魂,却发现除了吹出几口热气,他什么也做不到。   时宇呵呵轻笑,道:“你这么急干什么?都忘了此处只有不需元力的天赋可用?”   “哼!”小黑悻悻低喝,又将鞭尾竖了起来,如噬人长蛇般在空中摇曳摆动。   墨戮此时已将雾气吸纳干净,激越的尖啸变成了欢快的长鸣,欢欣之意仿佛久病初愈的伤者终于可以下床行动。   逡巡不定的界主们更加躁动,他们将手中兵刃全   举在身前,再度向时宇逼来。   “诸位!合力先杀了这家伙!至宝有能者得之!”一个手持金银双钹的瘦高汉子,怂恿众人先除掉时宇。   时宇暗笑,不知这些人如果能看清他的容貌,是不是还会有这样的勇气。   其实早有人看清了时宇的容貌,但那些人无一发声,都远远守在远处等待结果。   在他们看来,此处情形诡异,时宇再强也无法力敌如此多的界主,等时宇受了重创,他们便有夺宝机缘。   小黑更是蔫坏,他本想大喊时宇名号,震慑这群狂妄自大,被宝物迷了心神的蠢货,但转念一想,他又紧紧闭上了嘴巴,只轻抖鞭尾,冷笑着等那些界主主动攻来。   各怀鬼胎之下,除了沙沙作响的脚步声,整个场面竟陡然安静下来。   可令时宇和小黑都没想到的是,最先动手的不是那些界主,而是欢鸣不断的墨戮。   墨戮欢欣长啸片刻,迅若疾风冲了出去,直冲那口吐威胁之语的汉子。可诡异的是,墨戮没有直接要了那汉子的性命,而是绕首一周便飞向了下一个人。   那汉子遭了墨戮突袭,竟再次坠入幻境,左冲右突挥起双钹乱打,将几个猝不及防的界主打倒在地后,又举起双钹重重拍在自己头颅,炸浆般的血肉喷溅四散。   第二个界主运气便好了许多,他只觉得额前突然刺痛就躺倒在了地上,死得干脆利落。   他得庆幸自己实力低微,不值得墨戮催动幻术,不然他扑出去不是打死打伤别人,而是自己被拍成肉泥。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直到第九个界主扑通一声趴伏在地,界主们才有时间发出惊呼,慌不择路向后逃去。   墨戮实在太快了,快得仿佛那九个人是同时死去。   人群顿时轰乱,他们终于知道墨戮不仅仅是个神异的宝物,更是个无可抵挡的大杀器。   “嗖嗖!”远处围观的界主拔腿飞逃。   但正在兴头上的墨戮哪容得他们来去自由,“嘎嘎”怪鸣几声便追了上去。   霎那间,又是十几个界主被墨戮钉死在了逃路上,剩下的界主大骇,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时宇诧异,墨戮发出的声音实在太像猖狂得意的怪笑,和惯于杀人放火的邪佞反派没什么区别。   小黑则没想那么多,他心里同样充满了快意,每一声噗通都代表大堆宝物进账,他巴不得墨戮把所有界主干掉,好让时宇大展拳脚。   “呵呵,呵呵呵!”   “嘎嘎,嘎嘎嘎!”   小黑贪婪的笑声,与墨戮诡异的怪叫混在一起,成了此间所有界主的催命魔音。   墨戮叫得更欢更快,“嘎嘎”声都快连成一道没有起伏没有尽头的长鸣,期间夹杂着小黑的“呵呵”声,让人越听心越冷,越听心越慌。   时宇看看稍远处杀戮不止的墨戮,再看看胸口探出的怪鱼头,心道这俩还真是绝配,硬是把本就黑暗的世界衬托成了魔渊鬼狱。   没人能逃过墨戮的追杀,短短几个呼吸,世界便安静下来。   除了满地尸骸,就只有时宇站在原地静等墨戮飞还。   来到时宇身边,墨戮在小黑头顶轻轻戳了几下,突然发了声:“我不能白忙活,一人一半!”   时宇毫不意外,也跟着呵呵诡笑起来,墨戮的来历一直是个不解之谜,如今墨戮可以说话,那一切谜底也将揭开。   小黑很是大气,“噌”地褪出铠甲形态,坐在时宇肩头哈哈大笑:“没问题!一人一半就一人一半!   以后你负责开路杀人,时宇哥哥负责摸尸夺宝,我嘛!我负责给你们加油!”   时宇笑着摸摸小黑的头,问墨戮:“别的先放放,你先说说你是谁?你现在有多强?”   墨戮收起嘎嘎怪音,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唔,没啥可说的,我就是一件破碎兵刃的器灵罢了。当年驭命天主被偷袭,逃回驭命天就成了碎块,我作为他的贴身兵器,也是一样的下场。   刚才是我的两道灵体碎片复合,现在算是恢复大半,多强还得看你,毕竟我是靠你的真灵温养才有力量,你多强我就多强。”   “那是你的灵体碎片?怎么还会用幻境惑心之术?”时宇惊讶。   墨戮嗤嗤轻笑,在时宇耳朵上扎了一下,“这有什么奇怪?当年我最大的本事就是诛魂灭身,现在两大神技合在一处才算是真正的墨戮!”   “可你怎么对自己的魂灵碎片都没感应?还由得我们陷入了幻境。”时宇依然疑惑重重。   “还不是因为你躯体特异,隔绝了灭身碎片和诛魂碎片的感应!若不是诛魂碎片都贴在了你手上,我们永远不可能感触到对方。”   时宇满意地笑了笑,先前的墨戮只有三四岁孩子的心智,现在成熟许多绝对是件好事。   思忖片刻,时宇又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去找你的其他灵体碎片呢?”   “不用专门去找,我也不知道它们散落在了什么地方。   驭命天主对自己的守魂奴下了手,寄身在守魂奴体内。   而我,则是碎成数块游荡在这天主域,灭身碎片机缘巧合回到驭命之地当了秘境守护,其他的都还在这里随意流浪,碰到再说吧……”   “等等!”时宇出声打断墨戮,“你说这里是天主域?”   “是啊,怎么?”   “天主域不是在定军殿么?难道我们进到了定军殿?而且我在天主域明明可以动用所有力量,为何这里不行?”   “真没见识!天主域指的是只有天主可进的秘地!你说的定军殿是整个天主域的一部分,是天主让手下部将修行所用,所以修士才能动用力量,从这里倒也能去。” 第931章 天主域   时宇惊喜,一把攥住墨戮举到了面前,叫道:“怎么去定军殿?我们这就出发!”   墨戮使劲扭了几下身子,从时宇掌心跳出,不满道:“你以为天主域谁都可以进啊?你进去没死都算是奇迹!”   “为什么不行?这里不就有几十万界主进来了?”时宇不解,“而且梵尊这域外邪魔都能进,为何驭命天子民反而不能进?”   “这哪儿能一样!这个天主域已经被打废,当然可以随便进出。完好的天主域,没有天主允许,进者必死!”   时宇一愣,迟疑道:“梵尊拿着天主令进了定军殿,他算是有了天主允许。那我呢?我凭什么?”   墨戮悬在时宇面前,晃了晃无形无质的身体,嘲笑道:“老贼早就看出了你的来历,可他就是不说。   按我的猜测,你应该是他的一条胳膊一条腿,或者干脆是大肠肺片成了精,不然怎么可能他的一切你都能用?   啧啧!当年他逃回来的时候那个惨啊!   整个驭命天都炸开了,到处是他的肉块血沫,本魂也快被打成了虚无,能钻进守魂奴体内苟活算他命大!”   时宇听得不由有些恶心,更对墨戮如此不敬驭命天主感到疑惑,“你身为天主兵刃,怎么对他那般不敬?”   墨戮绕着时宇嗖嗖飞了几圈,突然发怒:“不敬?你知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自己不也叫他大眼?   我要能宰了他早宰了他!他把我祭炼出来天天戳人家命门,你可知好些天域怪形的命门有多恶心?我催着你往小黑腚眼里钻,你钻不钻?”   “呃!够了够了!”时宇忙制止墨戮继续说下去,这厮的口舌比剑开天还粗俗。   小黑闻言一怔,不由自主向自己身后摸去,然后将尾巴盘了几圈,挡住了后窍。   “我虽是件兵刃,但也是魂灵具备的修士!本质上和那些秘宝成灵的界主一样!该死的老贼!偏偏喜欢极其变态地戳人家命门!   不像时宇你,就往脑子胸口戳,多大气!”墨戮依然喋喋不休,竟还夸了时宇一句。   “行了,说点别的!驭命天主逃回来后,是不是就一直在轮回万界和驭命之地,找合适的夺舍修士?为什么追兵没有杀进来彻底毁掉驭命天?”时宇又问道。   “因为老贼太强了!即便被偷袭重创,他还是轰碎了三个天主,吓得那些人不敢死追。   后来断生地那群残兵败将在逃回来的第一刻,趁守魂奴和执令卫抵挡其他天域将士的机会,爆开了驭命图,击退敌人的同时也把驭命天气息完全掩藏了。   但驭命图一毁,驭命天算是完了,其他天域的天主,也就没兴趣继续寻找驭命天的下落,由得驭命天自生自灭。”   墨戮说得很细,却让时宇更加迷惑:“驭命图不是还在么?”   “残图而已,每一次轮回,驭命图就会更破碎一分,现在已经撑不了多久,不然老贼也不会这么干脆的离去。   天主和天域本为一体,他彻底割断和驭命天的关系,相当于要从头再来!   嘿嘿,老贼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死在上界才好。”墨戮心中怨念太深,说一句就诅咒驭命天主一句。   时宇微微点头,“那是不是说驭命图没了,驭命天天域内所有生灵都会灭亡?难道守魂奴和执令卫不能修复驭命图?”   墨戮决然道:“必然不能!守魂奴只是值守,执令卫更是痴蠢!驭命图只有老贼可以修补,但一来老贼现在力量不够,二来修补残域还不如重建一个天域更方便。   所以时宇你必须抓紧时间去上界,哪怕死在上界,也比憋屈死在一个囚笼里强。”   “哦!那以我现在的实力,上去了会怎样?”   “多活几个呼吸而已,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如上界一个杂兵!”墨戮毫不留情地打击时宇。   “可我看大战尊他们也没多强啊?”时宇不忿。   “等你看到他们全盛时的实力再废话吧!捏死现在的你如同捏死小蚂蚁!”   “好吧!先不管他们了。为了我能更强,你这天主神器,是不是帮我找些机缘?这个破碎的天主域,应该还有好些宝贝吧?”   墨戮也学着小黑,立在了时宇左肩上,高声道:“这是必然!你不强我也不能全力发威!   唉,我当年的悲惨模样,比老贼强不到哪里去,神形俱碎,差点就彻底崩灭了。”   时宇扭头看看杵在肩头的墨戮,好奇道:“你被祭炼出来的本体是什么?剑还是匕首?我记得你钉死天初的时候是把剑。”   墨戮顿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嘟囔道:“都不是,我是一只手,一只握拳伸出两指的手。那把剑只是第一个摸进秘境的界主宝器。”   时宇纳闷地低头比划了一下,当看到自己三指曲于掌心,食指中指并伸于前的时候,终于明白墨戮的怨念为什么那么大了。   用这样一只手去戳别人的命门,确实只有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做。   用力甩甩手,时宇把一些不太干净的画面驱出脑海,呵呵笑道:“好!先发笔小财,然后墨戮你带路,我们横扫天主域!”   “对!谁敢跟我们抢宝,让无敌的墨戮大哥直接解决了他们!”小黑就盼着时宇这句话,连忙奉承迎合。   “我现在可算不得无敌!时宇还是太弱了!”墨戮难得谦虚了一句,却又把时宇贬损了一通。   再次踏上征程,墨戮成了时宇的解闷陪聊,无论是上界的常识,还是驭命之地的秘密,时宇都非常感兴趣。   好在墨戮也无数年不曾与人畅谈,有无尽的话题和时宇说得热火朝天,还能时不时回答小黑几个问题,几人也不觉得时间难熬。   不过令时宇诧异的是,墨戮极少去谈和他自己有关的事,偶然被时宇触及也迅速转开。   时宇只当他是不愿想起难堪的往事,也就不加追问。   “这处天主域,是最大的天主域,除了几处根基宝地,还藏着门户连向其他天主域。   现在豢灵塔被你破了,还有铸魂阁、炼身潭两个根基宝地,这三个地方其实都是当年老贼塑造驭命天的无上秘地,也是驭命天所有生灵诞生的本源。   而定军殿、冶宝阁这种修行炼物的地方,都有门户连在此处,也只有老贼和执令卫知道方位,我们能不能碰到要看运气。”   墨戮对天主域分布的大概描述,让时宇大为丧气,他还以为有了墨戮,大眼的宝贝尽收囊中。   “只有这么点好地方?那为什么要把此处天主域弄得那么大?”小黑好奇道。   “好地方很多,但那些差劲的地方去了也是浪费时间。天主域奇大无比主要是为了蕴纳更多神力!   神力越多,天主域根基就越牢固,可现在倒好,神力全被泄了出去,驭命天完蛋得更快啦!”墨戮语气中充满了兴灾乐祸。   时宇不满地皱了皱眉头,“驭命天完蛋了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还能幸存下去?”   墨戮呵呵干笑几声,“当然不行,我只是想到老贼难过就开心。”   时宇摇摇头,又问起眼眸中容纳万物之心的事,“墨戮,你也看到那个黑眼珠钻进了我的眼睛,还有万物之心莫名其妙扎根在我眼睛里,这是怎么回事?”   “我早说了嘛,你是老贼的某一部分成精!不然那眼珠会主动与你融合?那就是老贼的一颗眼珠,另一颗在铸魂阁,炼身潭里是老贼的心脏,你都拿到凑吧凑吧能凑出小部分天主躯体来。”   墨戮的话既让时宇吃惊,又没太让时宇意外,他早就猜测眼眸和驭命天主有关系。   “那家伙在想什么?把自己拆散了藏在天主域,是不是早想着会死在上界,残魂   跑回来再拼个身体?”小黑突然抢话。   “胡说八道,要藏也是藏个完整真身,哪里有一块块藏起来的,傻子才这么干!老贼是为了镇压邪魅,才用自己最具神性的眼瞳和心脏当镇器!”墨戮当即反驳。   小黑不干了,扯着时宇的耳朵喊道:“时宇哥哥!这家伙看不起你!说你傻子!告诉他你当年是怎么一块块从天初那里逃走的!   哎?不对啊,那时墨戮也在时宇哥哥你神魂里藏着呢,他怎么会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可那是时宇愿意的么?那是迫不得已!”墨戮叫得比小黑还响。   对他俩来说,有理必须声高,没理更高三分!   “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墨戮,现在离铸魂阁还有多远?”时宇打断二者争执,使劲揉了揉耳朵。   “早着呢,驭命之地够大吧?可驭命之地连天主域的万一都不到!累死小黑也飞不到边。”墨戮话语中充满着得意。   “那你来飞,我和时宇哥哥骑你身上,看你多久飞到头!”小黑不服。   “天主域有这么大?它难道不在驭命之地地底?”时宇诧异。   “当然不在!天主域是块独处空间,仅和驭命之地有相接处。   如果玄盘和虞麓尧不是朝着地面发力,而是对着天空,那现在驭命之地的人冲进的就是驭命战道了。” 第932章 又见天将   墨戮的话让时宇心惊不已,如果那两个家伙打碎的是驭命战道壁障,鬼知道会不会把驭命图毁去,那样的话驭命天可就真的危险了。   “那……他俩要是知道这个秘密,还能打上驭命战道么?”时宇问得小心翼翼。   “当然可以,然后就被执令卫一把掐死!驭命战道可不是这里,那里是有守护者一直镇守的!”   “为什么这里没有守护者?”时宇像是个好奇宝宝,问起来没完没了。   “谁说没有?天将你不是见过?”   时宇大惊,所有毛发都炸了起来,惊叫道:“天将?在哪?听你说得好像这里没人管!他们不是应该在定军殿吗?”   小黑也一改慵懒模样,“噌”的一声跳到时宇头顶,抓着他的头发不放。   看时宇和小黑惊恐模样,墨戮哈哈大笑,“有又怎么样?天将只有被催动才会出来,毕竟都是些祭炼的战傀。你炸了万物之心,看有天将理你么?”   时宇闻言,心中依然不安,他总觉得哪里隐隐不对。   突然,他想到了大战尊,大战尊已经知道他来了天主域,肯定会将天将唤出。   顿时毛骨悚然,时宇像做贼似的,鬼鬼祟祟向四周望去,压低声音问道:“天主域总共有多少天将?”   “总共就九个天将,你以为那东西很好祭炼么?”   时宇轻轻点头,将寻真眸睁得更大,向四面八方扫去,顺手还掏出了界门令。   “这里不能留了,我们开门赶紧走!”   “为什么?天将又不会自己醒来。”墨戮不理解时宇的做法。   时宇不答,只管催动界门令,可进来时还能正常使用的界门令,此时完全没了反应。   时宇满头大汗,再次睁大寻真眸四下探望,终于,他看到了绝不想看到的东西,一名天将提着长刀沉默在黑暗中。   而那刀锋正指着时宇手中的界门令。   “呃~天啊~”时宇痛苦呻吟,紧紧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就是自己问了,看了,才会招来这不可匹敌的怪物,并且这怪物很明显不想让时宇离去。   “怎么了?门呢?”小黑更紧张了,两支前鳍紧紧抠住时宇脑袋,抱得无比紧实。   “有人不许我们开门!”时宇右臂伸出指向极远处的天将。   墨戮咻地一声飞了过去,紧接着惊呼连连翻着跟头窜了回来。   “乌鸦嘴!时宇你这乌鸦嘴!”墨戮现在比时宇还紧张,尖叫着钻进了时宇的神魂。   “你怕什么?难道天将还会杀你这天主武器?”时宇拼命催动墨戮,要他出来抵挡一阵。   “以前不会!可现在会啊!我现在和你连为一体,早就不是老贼的贴身武器啦!”   吸纳了诛魂碎片的墨戮,活脱脱一个欺软怕硬的混蛋,缩在时宇神魂里就是不出来。   小黑此时才反应过来,抱着时宇的脑袋远没有钻进肚脐眼更安全,他也嗖的一声消失,很不仗义地把时宇一人丢给了天将。   “嚓!”   被发现的天将不再隐匿身形,或许他也根本没有想要隐匿身形。   全盛的时宇都不是天将对手,这里力量被压制了就成,更不可能威胁到天将。   “你们两个混蛋!难道指望我跑得过他?出来一个带着我跑!”时宇哆嗦着低声喝骂,天将走近一步,他就后退一步。   “没用的!在天主域,天将和天主一样,想去哪就去哪!”墨戮还嫌时宇不够倒霉,又告诉他一个令人绝望的消息。   “那怎么办?你陪了大眼那么多年,总该知道如何应付这些傀儡吧?”时宇现在病急乱投医,把墨戮当了救命稻草。   “我当然知道,你和老贼一样强就可以用我干掉他们!可你行么?”墨戮声音只在时宇脑海中响起,充满着又   要被打碎的悲怆。   时宇一怔,站定脚步,道:“可以试试!我觉得这家伙没动手,是因为感受到了我的威胁!”   “就凭你?你先顶一阵也好,或许我能找个地方藏起来。”墨戮根本不信时宇的话,竟然有逃跑的打算。   时宇左眼一阵氤氲祭出了万物之心,此刻也只有万物之心能让时宇和天主沾点边,让时宇显得更强。   现在的万物之心已经比时宇身陷定军殿那时强大数倍,旋转在空中有半尺高下,在神力的滋润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还在步步逼近的天将猛然一顿,双眼盯着万物之心一动不动,似在思索时宇的身份。   时宇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继续缓步后退,万物之心也悬在时宇面前,随他的脚步渐渐远离。   “时宇,这有用么?你这万物之心还不如老贼的一条枝杈大!”墨戮藏在时宇魂内,总觉得天将不会被时宇唬住。   果如墨戮所想,天将只是稍顿片刻,还不等时宇退出几步就挥刀砍了过来   时宇大骇,却也来不及收回万物之心。天将长刀正中万物之心,将它劈成了碎沫。   “啊!”   时宇惨叫一声仰面跌倒,左眼就像真被长刀劈中一样,流出汩汩鲜血。   碎成粉末的万物之心也好似发出一声哀嚎,星屑般飞窜回时宇左眼中。   “谁!”   时宇的惨叫远远荡开,居然引来了另一个人的回应。   那人觉得有便宜可占,竟然加速冲来,成功吸引了天将的注意。   天将转动木然的脸庞,长刀朝着那人奔来的方向力劈而下。   “啊!”   那可怜的界主叫得比时宇还惨,连脸都没露就去了黄泉。   时宇趁机转身向远处跑去。   “吼!”   天将对时宇无谓的奔逃感到恼怒,扬起手中长刀又劈了过来。   情急之下,时宇只能拿出镇天印,用力朝身后扔去。   不愧是天主级别的法宝,天将一刀劈中也只能让镇天印激飞倒射,重重砸在时宇背后。   好在时宇躯体仍算强横,在镇天印的巨大力道下坚持不碎,顺着撞来的力量向前疾飞,直到撞毁一座拦路小山才停了下来。   时宇顾不得满身尘泥,也顾不得浑身剧痛,抓起落在身边的镇天印,继续埋头狂奔。   “时宇哥哥!没用啊!回头跟他拼了!”小黑倒比墨戮有骨气,见无处可逃便想着拼命。   “逃!不要停!天将一旦出现会杀死所有闯入者!哪里人多往哪跑!趁天将杀人我们才有机会逃走!”   融入了诛魂碎片的墨戮,和以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的话处处充满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意味。   时宇依然在拔腿狂奔,但他没有朝着人多的地方去,也没有往无人处去,他只是埋头前冲,把生死交给了命运本身。   墨戮没看出时宇的意图,还在喋喋不休,“别怕!那家伙一看就是恰好被我们碰上!天将们一定是在扫荡天主域,时宇你快往人多处跑啊!”   时宇现在谁都懒得理,他只按照自己的心意奔跑,并且一直在催动界门令和传送玉牍,不管哪一个起用都可以逃出生天。   “你们两个真不打算出来带着我跑吗?凭我这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天将!”时宇百般催动界门令无果,又开始劝说两个小东西帮忙。   还是小黑贴心,乖乖化成盔甲覆盖时宇全身,拖着他迅疾飞窜,完全不管对着哪个方向。   墨戮则继续泼凉水,哀声道:“没用的,天将在用我们钓鱼!我们动静越大,引来的界主就越多!一旦我们身边没了别人,就是死期临头!”   小黑一听,赶紧问时宇:“时宇哥哥,哪里人多?”   时宇回头看向天将,他的速度丝   毫不输小黑,小黑这片刻掠过的几人,无一例外都成了天将的刀下亡魂。   时宇无奈,现在奔逃的方向与铸魂阁背道而驰,而是和豢灵塔大体一致。但想抵达豢灵塔,以小黑的速度不知还要多久。   时间就在一追一逃中迅速流失。   很快,天将就失去了耐心。当好久没有斩杀入侵者后,他再次向时宇一行举起了屠刀。   “小黑!左转!”尽管时宇提醒得快,小黑还是闪避不及,被砍中了右肩,痛苦的哀鸣立时响起。   天将之威无人可挡,小黑坚硬异常的鳞甲,在他面前也如败革。   一见小黑受伤,时宇顿时大怒,他怒的不是天将狠辣,也不是小黑迟缓,而是墨戮再一次拒绝了他的召唤,缩在魂海内不露头。   “墨戮,你再不上以后就各奔东西!”   时宇急了,墨戮虽然还不能发挥全部威力,但抵当天将几刀还不成问题。   若早知合体后墨戮会变成这副德行,时宇肯定一脚踩烂那诛魂碎片。   墨戮这才不情不愿跳了出来,盘旋在时宇身后替小黑挡刀。   时宇也没让墨戮形单影只,把镇天印拿了出来,不住绕身飞旋。   “我都说不行了,你还非要死扛!我早说往人多处飞,你非要装清高装好人!现在小黑受伤你却来骂我,有你这样自己办事离谱还不讲道理的人吗?”   墨戮一边硬挡刀芒,一边向时宇抱怨,听得时宇有火也发不出。   因为墨戮说的方法无疑最佳,是时宇的固执才让小黑吃了苦头 第933章 你自由了   “闭嘴!既然靠我维生,那就得听我的!”时宇强硬压制墨戮一句,将手搭在小黑受伤处,一边飞遁一边给他疗伤。   好在此时又有两个不长眼的界主,听到小黑哀鸣跑了过来,稍稍迟滞了天将的脚步。   可这终究不是办法,天将杀界主如宰鸡,一刀下去形神俱灭,除非千百界主一齐出现拦住天将,否则时宇根本跑不掉。   心思一转,时宇抓出来一样宝物,转身对准了天将,怒喝道:“站住!你再敢追我就爆开它。”   天将猛然止步,盯着时宇手里的宝物目光如炬。   确确实实目光如炬,竟在纯黑的世界中燃起了两盏拳头大的碧绿火焰,真如那幽冥鬼将。   “刷!”   天将还是举起了长刀,激得时宇五官扭曲。   “我可真催发了!引来强敌一起玩完!”时宇一手举起镇天印,一手握紧夺自梵尊的宝物。   话多的墨戮此时都屏住了口舌,生怕自己多嘴真让时宇做那剜肉补疮的蠢事。   现在身临绝境,时宇也只能用这种可能引来禁魂天强者,彻底毁灭驭命天的方法来要挟天将。   “哒!”   天将不为所动,依然猛踏一步举刀下劈。   “好!那就一起死!”   时宇见天将油盐不进,当即强催神力,他手里的禁魂天秘宝开始嗡嗡作响。   “不要啊!时宇你疯了吗?要整个驭命天为你陪葬?”墨戮的惨叫与法宝的震鸣同时响起。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条淡淡人影,他一手扣住时宇掌腕,一手拍碎天将刀芒。   天将一见执令卫,脸色立时肃穆,将长刀插回到了腰间。   执令卫扬起块令牌对着天将,正是天主令,沉声喝道:“驭命天永存为先!”   天将点点头,转身离去。   时宇长舒一口气,也收起了手中宝物。   “呵呵呵,原来你这么厉害了,那断生地敢跳出来,不是被你轻易镇压?”时宇微微颤抖着吹捧执令卫,以掩饰自己的惊惧。   执令卫冷冷看一眼时宇,刺得时宇面皮生痛,却没有回答时宇的问题。   “怎么?你是不是变得厉害就能伤我了?你不是说我做什么都可以吗?”时宇怕天将,却不怕执令卫,直勾勾和他对视。   执令卫冷哼一声,刹那消失。   “哟!一句话都不跟我说了?这是多讨厌我?”时宇故作轻松,缓解仍显紧张的氛围。   墨戮此时才尖叫起来,在时宇面前上窜下跳,“你疯啦!禁魂天的人你也敢召来!驭命天第一罪人非你莫属!这时你不怕死的人多啦?虚伪小人!”   时宇擦一把额头虚汗,一掌拍开眼前晃成幻影的墨戮,又拿出禁魂天宝物抛了几下,“我才没疯,这里是天主域,天将无敌!就算禁魂天的人来了,也是给天将祭刀!但我想禁魂天的人至少能撑得久一点。”   墨戮微怔,接着又开始暴躁,“胡扯八道!你怎么知道禁魂天会来谁?当年偷袭老贼,为首的就是禁魂天主!他要是来了天将顶个屁用!”   “行了!够了!”时宇自己还未从亡命徒似的豪赌中回过神来,被墨戮这一通抢白更觉心绪紊乱。   “禁魂天的事先放放,先算你我的账!你这家伙居然屡次不从我令,要是你觉得跟着我委屈了,那现在就可离去。”   说着,时宇迅速解开自己和墨戮的神魂烙印,彻底还了墨戮自由身。   墨戮立时呆滞,静静悬在时宇面前不发一言。   小黑也吓坏了,小心翼翼爬到时宇肩头贴着他的脸颊坐下。   这是小黑第一次见时宇对身边人发这么大的火,以前剑开天就是再嘲笑鄙视时宇,时宇也只是笑笑便罢,顶多反击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我这不是害怕么……   ”墨戮轻声低语给自己开脱。   时宇冷冷看了墨戮一眼,转身就往远处走去,手中紧紧攥着禁魂天的法宝,“那就不用跟着我担惊受怕了,你现在恢复自由,又有天主利器的名头护着,逍遥去吧。”   小黑回头看看墨戮,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墨戮还在空中静悬发呆。   走出好久,小黑才小心翼翼地问时宇,“时宇哥哥,要不要我驮着你飞?”   时宇伸手轻抚小黑圆鳍,叹道:“今后会越来越危险,你怕么?”   “不怕!我当然不怕!”小黑赶紧表明心意。   “不怕你刚才往我肚子里钻得那么快?”时宇语气似有责备,让小黑心惊不已。   “我后来不还是出来了么?”小黑又往时宇脸上贴紧了些。   时宇感受到小黑的恐惧,伸手在他圆鳍上拍了拍,安慰道:“呵呵,你担心什么?我肯定不会让你离开。墨戮已经不是以前的墨戮了,现在他就是那诛魂碎片在做主。   哎!还不如让墨戮就一直是懵懵懂懂的样子。”   小黑使劲点头,他现在也开始怀念那个毛糙却又一往无前的墨戮。   “嚓!”   清晰的刀劈声从前方传来,打破了时宇和小黑间有些沉闷的气氛。   时宇止步,寻真眸眺望而去。   “是天将?他又在杀人!”小黑立刻化作盔甲,裹在了时宇身上。   时宇手按胸口,轻轻摩挲小黑探出两寸的额头,看着天将从一具尸体上拔出长刀,与他对望一眼后大步离去。   “没事!他走了。”时宇安慰小黑一句,站在原地陷入沉思,手中禁魂天的法宝笼上了一层神力。   许久,时宇才抬头仰望,目光仿若穿过厚厚的岩层,直穿入驭命战道,落在那隐于虚空的执令卫身上。   “执令卫更强了!天主令才是驭命天最强法宝。”时宇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话。   小黑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你不会想着去抢天主令吧?怎么上去?”   时宇摇摇头,迈步前行,“我只是在想如何才能夺得更多神元,我还是太弱了,连天将都打不过。禁魂天的真正高手,绝不会比天将弱。四大至尊恢复全盛,也应该比天将强!”   “那怎么办?没几年他们就会冲出断生地。”小黑的心又悬了起来。   时宇微微一笑,道:“至少我们现在在这里没有危险,先把大眼的东西搜刮干净再说!小黑!冲!铸魂阁!”   时宇振奋心神,用力在身上拍了一下,伸手指向铸魂阁所在。   小黑长长呼鸣一声,冲了出去。   这一路,时宇看到了上千陈尸于地的界主,还有两个天将在游荡,天将的目光盯住时宇手中的法宝,然后一言不发继续追杀入侵者。   时宇还看到更多界主和修士在盲目蹿行,寻找那不知道在何处的机缘。   为了让小黑高兴些,时宇把所有死亡界主的宝物都掏了个干净,终于把气氛弄得欢欣起来,小黑嘻嘻笑声连绵不断。   铸魂阁未到,时宇和小黑先碰到了一片小小神殿,不时响起的刀兵激撞声,昭示正有界主在里面争斗。   “这就是墨戮说的那些差劲宝地吧?”小黑停下身子,悬在空中侧耳倾听。   时宇瞄一眼神殿,那高大矗立的神像从未见过,不知是哪一尊大神,但从神像威武霸气的形貌来看,应该是驭命天史上响当当的人物。   “过去看看,没什么好东西我们就走!”时宇拍了拍小黑脑袋。   小黑才不嫌弃东西好不好,只要是天主域的东西,他都想要。   毕竟能被一个天域的主人收藏,再差的东西放出去也是绝世珍奇。   飞到近前,时宇便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与另外几名界主缠斗。他们脚下还躺着三四个已经   死去的界主。   其他更多连界主都不是的小修,惊恐地缩在宫殿各个角落,用他们的特异天赋探查争斗的结果。   “这些小东西,竟然可窥伺界主比拼?”时宇哑然,在天主域,力量的压制让界主和普通修士间的差距极大缩小。   “小黑!冲进去!”   小黑当即发力,毫不客气冲进战圈,轰的一声撞开了所有人。   “谁?”一时不查被小黑撞飞的辰王,从地上急速爬起,手中抓着个两尺来长的铁骨朵。   苦王不敢大意,几步跑到辰王身边,和他并肩而立,警惕地看向时宇方位。   时宇很是诧异,别的种族有天赋,自由行动于天主域并不奇怪,苦王和辰王两个人族凭的是什么?   难道灵种人族和万界人族还有极大不同?   两王谨慎,其他几个异种界主就没那么客气,发喊连连就向时宇攻来,或赤手空拳,或宝器破空。   小黑同样不管不顾,听到有风声响起就把鞭尾甩过去,三下五除二将所有界主击飞,这才让他们明白来者不好惹。   小黑得意地笑了笑,在只能比肉体强横的天主域,他可算得上是顶尖高手。   时宇没有去看任何界主,他被辰王身后的那面墙壁吸引了。   大步走去,时宇伸手在墙壁上轻抚几下,又砸了几拳,隐隐的痛感滋生。   “吔?这么硬?”小黑甩动长尾在墙上重重抽了几下,反震之力疼得他嘶嘶倒吸冷气。   “哼!”辰王见时宇不搭理他的叱问,攥紧铁骨朵指了过来。 第934章 灵种之王的特殊待遇   时宇斜眼看去还未发话,小黑的鞭尾已经甩了过去,正中辰王面门,打得他惨叫一声仰面便倒。   “哈哈哈!在外面我打不过你们,在这里我就是爷!”   小黑玩心大起,跳下时宇身体,就冲着有呼吸声的方位乱冲猛打,场内几名界主都被他三拳两脚放倒,很是威风了一次。   “哈哈哈哈哈!我厉害吧!灵种之王一样撂倒!”小黑自觉已经无敌于天下,双鳍叉腰仰天大笑。   时宇笑着摇摇头,走过几步抓起小黑,轻轻放在了肩头。   “你们在这里抢什么呢?我怎么就看到空荡荡的大殿?”   时宇一开口,两大灵种之王顿时惊骇,双双向后纵跃,与时宇拉开数丈距离。   “时宇!你怎么会来这里?”辰王惊喝,手中铁骨朵攥得更紧。   “你们能来,我为什么不能?你俩被我逮住,可真让人高兴啊!”时宇懒洋洋答道。   两王惊恐,再度向后退去。   “跑什么跑?我要是说我能看得一清二楚,你俩还有跑的心思么?”时宇踏踏几步追近,惊得辰王乱舞铁骨朵,苦王铁拳猛砸。   他俩是能探查周遭,可与能视物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呵呵,别怕,我没杀你们的想法。十王只要别来惹我,我不会杀人。现在你们中间有去炎岚城寻衅的吧?最好让他们滚蛋!不然等我回去看到炎岚城有损,十王一个不留!”   一通狠话放尽,时宇又将声音放缓,沉声道:“你俩走到这里凭的是什么?此间除了我和你俩,就未见有其他人族能走到深处,难道灵种人族和我万界人族还有不同?”   苦王、辰王相携沉默片刻,苦王踏前一步,道:“我等生为灵种之王,眼中所见与灵种都有不同。   这处地下世界,我们能看到诸位的真灵之火在燃烧,虽然光亮极弱,但辨明方位不成问题。”   “什么?你们能看到真灵微光?”时宇大惊,他只在豢灵塔附近才能看到的真灵之火,这些灵种之王竟然可以透颅探看。   “是!但真灵都深藏体内,光芒实在太弱。”苦王赶紧回答。   时宇沉思,突然喝问:“那我曾潜入你们巢穴,岂不是一直被你们看在眼里?把我当傻子逗弄呢是吧?”   苦王和辰王同时摆手,苦王苦笑道:“有时看得到,有时看不到,时界主你隐入虚空,我们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时宇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万幸。   “你们还没回答我,到底在抢什么?这里有东西被你们拿了?”   苦王这次不答,辰王朝着时宇拱手道:“我们来时就是空殿一座,只不过与人争抢这神殿的所属罢了。时界主若是看得上尽管拿去。”   “哦?”时宇扭头看向四周殿堂,没发觉神殿有何特异。   “那你们继续,我对这神殿没兴趣。”时宇一拍小黑,小黑立刻变作铠甲覆身,带着时宇腾入半空。   就在时宇刚刚升入半空的时候,一道刀劲破空而来,将所有界主和修士卷在了里面。   刚才还生机澎湃的众人,顷刻成了满地血泥,只有辰王和苦王,一脸惊骇地站在血泥中,看着一步步走近的天将不知所措。   时宇也顿住身形,低头遥望天将,寻思天将为何没有将两大灵种之王一同劈死。   辰王苦王也急忙抬头仰望,正对上时宇下望的目光,他们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深深的疑惑。   “踏!踏!”   天将一步步走来,苦王和辰王一动也不敢动,他们不知道来者何人,但就凭这人能在地下世界动用无匹力量,便让他们提不起抵抗或者逃离的念头。   天将在两王面前站定,眸中射出两道赤红焰光,上上下下扫视两王身体,片刻后又一言不发挎刀离去,只将满头雾水的三人丢   在了原处。   时宇缓缓落下,绕着浑身僵冷的两王走了几圈,诧异道:“这家伙居然没有杀掉你们,为什么?”   两王怎会知道答案!彼此冷汗涔涔看了片刻,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粗喘。   天将刚才的目光,简直比刀劲还要锋锐,他俩只觉得被那目光劈成亿万细碎微尘,每一粒微尘又被细细查过,直到挖出他俩一切秘密后,天将才无声离去。   “他……他是谁?为什么他能释放力量?”辰王垂首坐地,酒醉般无力发问。   他从时宇的语气中,明白时宇一定知道神秘强者的来历。   “天将!这个世界的守护者,所有进入这里的人都是他们击杀的目标。所以我很奇怪,他为什么没有杀了你俩。”   时宇张大寻真眸,如天将般仔细探看两王身上每一个细微之处。   纵横细密的弦线,勾勒出两王身形,但时宇并不觉得他俩和其他大能有何不同。   苦王和辰王察觉时宇又在细瞧他们,油然而生的无力感瞬间淹没了他俩。堂堂灵种之王,竟像是待售的牛羊,由得别人随意审视。   “奇怪!”时宇片刻看不出端倪,收回了目光。   “难道因为你俩是灵种之王,天将就不杀你们?那岂不是说这地方就成了你们灵种之王的后花园?”时宇越想越不是味儿,恨不得一下子将天主域的宝贝全部收走。   苦王和辰王闻言一怔,把头垂得更低。   若是时宇一时气愤不过,毁约杀了他俩那可太冤了。   “不行!绝对不行!”小黑突然大喝,“时宇哥哥!那个白阙已经很不好对付,再来几个厉害的灵种之王,我们怎么办?必须杀掉他俩!”   苦王和辰王当即跳起奔逃,一左一右各赌天命。   时宇还未动,小黑先冲了出去,循着急速而响亮的脚步声,他一头撞在苦王身后,叼住他又折向冲到了辰王身后。   可怜两大灵种王者,若在外的话,收拾小黑定是绰绰有余,可进了此处他俩只能任由小黑蹂躏。   不过好在这两人的躯体也极为坚韧,小黑没有元力加身,狠狠咬了几口都没能把他俩咬碎。   “呸!呸!”小黑回到时宇身边,用力将二人吐出,又狠狠抽了几鞭尾。   两王顿感绝望,连时宇的兽宠他们都打不过,如果时宇动起手来那肯定是形神俱灭。   “放心,我没有杀你们的想法。”时宇说出一句让人意外的话,重新燃起两王生的希望。   “但我有个条件,你俩从现在开始必须跟着我,碰到天将就给我堵上去!直到我琢磨明白你俩不被杀死的原因为止!”   苦王和辰王虽有万般不愿,但在死亡的威胁下还是屈服了,天将既然能放他们一次,那应该可以放过第二次,第三次!   “这座神殿归你们了,我也想看看你们灵种之王大成,比起白阙会怎样。”时宇很大气地让出了神殿权属,反正他不会炼器,收了神殿也没用。   两王将信将疑,却也没敢去问白阙是谁。   辰王走到那座高大神像脚下,伸手按住个机括旋转,就见偌大的神殿隆隆收缩,很快变成个拇指般的小小方盒落在了辰王手中。   时宇目瞪口呆,他让出神殿的原因,更多是想看看灵种之王的本事,打不开体窍不能随意纳物的情形下,灵种之王又该如何收起宝物。   无论如何,时宇都没想到神殿本身就能收放自如,这简直是做行宫的不二宝物。   “啧啧!”时宇咂巴了几下嘴,不禁有些小小后悔。   小黑也很眼热,长尾一下一下轻拍着时宇的腰眼,很明显是   要他抢回来。   “咳咳!算啦!后面肯定还有更多,我们再找一座就是。”时宇抓住小黑尾巴,实在没脸反悔自己刚说过的话。   重新出发,自然不能随着二王那缓慢的速度行进,时宇抽出铁链把他俩捆了起来,吊在身下拖曳。   久违的人肉风筝再次出现,小黑有意让两王吃些苦头,把遁速提到了最快。   两王不能释放元力护盾挡住烈风,被吹得甚是凄惨。   铸魂阁终于遥遥在望,与豢灵塔一样,铸魂阁也如巨柱般上抵岩层下座大地,但与豢灵塔不同的是,铸魂阁由一层层楼宇叠垒而成,就像是无尽铺开的通天宝阁一般。   早有数千先行者到了这里,有的绕着底层房宇寻觅入户门径,有的干脆直接缘壁攀登直向高处爬去。   但无一例外,所有人都被紧闭的门窗阻挡在外,没谁可以真正进到铸魂阁内。   时宇急速落在地面,那最大最庄严的正门,反倒没人在意,想必是久久琢磨都没有结果,所有人已经放弃了从正门出入的想法。   刚一落地,辰王和苦王就忙不迭伸手去揉脸庞,持久的烈风吹袭,他俩觉得面皮都快被掀去。   “奇怪,这一路居然没碰到天将,难道带着你们还有这好处?”时宇看着面容枯黜的两大王者,充满不解。   小黑也觉得很奇怪,他已经听到了周遭嘈杂的响声,明显有很多界主在附近活动,但这般大的动静和如此多的界主,竟没能引来天将屠杀。 第935章 鲸落海   苦王呵呵奉迎道:“或许是时界主无敌之姿惊退了天将,我们才一路平安。”   苦王不愧是苦王,笑起来比不笑更苦,时宇拧眉哂笑道:“灵种之王没这么软骨头吧?你拍起马屁一点都不顺滑。”   “呵呵!”苦王干笑,完全没法接时宇的话。   “算啦!不会拍马屁就不要拍!我说不要你俩的命,你俩只要听话就一定没事!”   时宇说完,穿过耸立道旁的两排巨大铜像,举步向着铸魂阁大门走去。   辰王和苦王赶紧跟了上去。   时宇站在门口,伸手摸了摸门上巨大的金钉,圆圆的金钉整齐缀满铸铁门页,每一颗都有一尺方圆。   “豢灵塔,铸魂阁……是不是说要用神魂才能打开这扇门?”   但时宇现在的力量开启界门都异常费力,放出神魂还真怕收不回来,转头看向两王,时宇试探着问道:“你俩谁有本事放出神魂?”   两王摇头,他俩自进到天主域,也只能行走奔跑,所有力量都被压制在体内。   “要不打死一个血祭试试?打死了神魂也会逸散。”小黑猜到了时宇的心思,在一旁瞎出主意,把两王吓了一跳。   “要杀也杀自己找上门的蠢货!哪里用得着灵种之王这么稀罕的高手!”时宇斜眼瞥过几个气势汹汹奔来的界主,笑了。   两王当即迎了上去,此时命不由己,表现得好一些,活着离开时宇的机会就大一些。   “滚开!”走在最前的丈二巨汉,丝毫没把两王放在眼里,他两掌拍出重重打在二王肩上,将他俩同时拍开。   自觉躯体强悍的两王,吃惊地看着自己的肩膀,那里已然骨骼破碎肌皮断裂,凹进去好大一块。   “好厉害!你是谁?”两人惊问。   时宇也严肃起来,这个蛮横的界主,肉体力量之强已经远超小黑。   那人拍开两王,又大步向时宇奔来,此时同样大吃一惊,回头疑惑道:“你俩又是谁?怎么这么强?”   在界主中,躯体强横往往代表着修为高低。   那人本以为自已一掌下去,两个人族界主不死也要哀嚎倒地,怎知除了受些小伤,这俩人族竟然痛呼都懒得发一声。   两王没有言语,面对时宇低三下四已经够憋屈了,这个陌生人,拿来教训一番正好发泄心中暗火。   苦王立时后退,辰王挥起铁骨朵便打。   那人不查之下被一骨朵捣中胸口,噔噔连退数步,差点撞在时宇身上。   时宇抬手按在那人背后,一发力又把他推了回去,用比倒退更快的速度撞向辰王。   辰王暴喝,即便不能使用元力,辰王强悍的肉身也把铁骨朵舞成了幻影。   那人不敢再小觑,猛的一拳砸出,和辰王的铁骨朵正正撞在一起。   “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两人都是痛呼后退,颤抖着酸麻的臂膀再发不出第二击。   来人立刻知道踢到了铁板,揉着酸痛的臂膀疑道:“你们到底是谁?我居然看走了眼?”   “我们要是不强,是不是就要被你收成仆从?不服的就要杀掉?”辰王一边按捏手臂,一边看向那大汉带来的几人。   那几人神色麻木,一副任命的模样。   “当然!你们一来我就注意到了,这里能被我鲸落海看中的人寥寥无几,成为我的手下也是你们的荣幸!”   鲸落海用力一甩臂膀,居然亮起数道精光,惊得所有人都扭头看来,然后又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看来你已经行恶多时,其他界主早已习以为常!”辰王惊望身影模糊的对手,能感觉到他已经复原。   鲸落海哈哈大笑,“为恶?身为杀戮无数的界主,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我高看你了。再来!”   话音一落,鲸落海急奔而至,一拳砸向辰王面门。   辰王怒哼,抬臂回击,又是一声巨响震彻铸魂阁。   “双臂都被废,我看你还怎么发招!”   苦王不再坐视辰王负伤,柔柔踏出几步抢在辰王之前,抬掌抓住鲸落海又砸来的重拳轻轻一扯,便将鲸落海引到一边,鲸落海的拳头重重捶在了一座铜像的基座上。   “咣!”   震天动地的烈音,霎那刷过千里地界,向着更远处遥遥传开,铜像基座上一枚清晰的拳印凹进几寸。   “啊!女干诈老贼!痛死我了!”鲸落海大声痛呼,怒极挥拳再度打向苦王。   苦王还是那副别人欠他几千万元灵不还的凄苦相,耷眉歪眼嘴角下斜,似慢实快伸出老树皮般的枯皱手掌,抓在鲸落海重拳上又是一旋,扯着鲸落海又对着铜像撞了过去。   “老匹夫!你找死!”鲸落海怒喝,这次没有被苦王借力推出,侧着身子就用肩头撞来。   苦王呵呵怪笑,两掌搭在鲸落海肩头,由着鲸落海把他推着撞向另一个座铜像。   直到脊背快贴到铜像上时,苦王才如枯叶般随风飘起,将铜像又亮在了鲸落海面前。   鲸落海收势不及,“轰”的一声重重撞在铜像上,硕大的撞痕立时印现。   时宇看得啧啧称奇,苦王用的是纯粹武技,这种武技可以说过了一纪的修士就没人再用。   任何借力卸力的技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根本无用。   可在这地底,恰恰是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肉搏技巧,成了鲸落海无匹力量的克星。   “啊!”怒极的鲸落海暴躁狂吼,回身就向苦王抱去。   论实力,鲸落海绝对比苦王高出一筹,若苦王真被鲸落海抱瓷实了,怕是比辰王双臂被废还要凄惨。   鲸落海正是这样的打算,他想的就是抱紧了勒死苦王。   和鲸落海一起奔来的四人,此时都站在了周遭,隐隐将时宇几人包围在正中。鲸落海看似落在下风的情形,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担忧和不安。   时宇满脸轻松,斜倚着靠在铸魂阁的大门上,将小黑提起放在了肩头。   辰王和苦王是胜是败他都不会管,鲸落海的来历他也隐隐有了揣测,换一个俘虏去试天将也是一样。   鲸落海双臂大张,饿虎扑食般冲向苦王。   苦王早看出鲸落海的意图,他就像没有重量一般随风漂荡。鲸落海奔得再急再猛,也总是在碰到苦王的前一刻将他吹远,而鲸落海若是稳步走去,苦王又像滑溜的泥鳅一样早早跑开。   “哈哈!”时宇看的有趣,这般猫捉老鼠的游戏,出现在两个顶级强者之间,实在是好笑至极。   这一笑,就引来了鲸落海的目光,一双晶莹润泽的眼眸,直勾勾盯住时宇,一点不像其他修士那般迷蒙无神。   时宇略有诧异,但也没放在心上,或许鲸落海的天赋就是能在绝对黑暗中视物。   鲸落海放弃了无论如何也抓不住的苦王,怒吼着扑向了时宇。   他本来就是要先捉时宇,被辰王和苦王拦路,才打了一场窝火万分的架。现在正主居然在一边看戏嘲笑,他鲸落海不能忍。   时宇摆摆手,笑道:“你别过来自讨苦吃,他俩你都打不过,还敢来惹我?”   鲸落海被如此蔑视,吼得更加响亮,攥紧的铁拳想也不想就轰向时宇面门。   小黑力量不如鲸落海,但一身坚皮硬鳞挡住鲸落海的拳头还是没问题。他抢在鲸落海之前迅速变成铠甲,罩在了时宇身外。   看来时宇赶走墨戮的那一幕,还是给小黑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咣!”   鲸落海的拳头没有落在时宇面甲上,而是砸在了时宇身后的大门上。一颗圆圆的金钉,被砸得瘪进去好大一块。   时宇的速度比鲸落海快了一分,头一偏让开鲸落海砸下的重拳,然后掐住鲸落海后颈便使劲往门上撞。   “砰砰”如雨的撞门声,惊得所有修士齐齐停下动作,各施奇术向大门处探来,探清的景像让他们都惊掉了下巴。   一直横行在铸魂阁的鲸落海,竟然像个肉锤般被人掐在手里,连续不断地用脸去拍那似乎永远不会打开的大门。   “对!就是这样!时宇哥哥你舍不得用那两个灵种之王来血祭,就用这个蠢货!”   小黑兴奋高亢的声音传进每一个界主耳中,他们心里都升起一个疑思:哪个时宇哥哥?   但一想到鲸落海如此强横的狂人,被另外一个更厉害的家伙抓住砸门,他们又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时宇!   也只有打遍驭命之地无敌手的时宇,才能轻易降伏鲸落海。   鲸落海不愧是肉身强横无匹的大能,他的脸把一颗金钉彻底拍平,都没落下多少擦痕。   “好!够硬!”   时宇怒赞一声,提着鲸落海就往一边矗立的铜像走去,大门没有锋锐突起,铜像有啊!   铜像基座的四角,都如尖锥一般森森寒立,想必鲸落海的脸也能把那尖锥拍平了!   鲸落海大骇,拼命想要挣脱出时宇的手掌,可没有一点元力的他,怎么能抗衡时宇掌上沁出的神力。   神力就像一副坚不可摧的枷锁,把鲸落海死死禁锢,只能任由时宇摧残。   “停!我投降!”鲸落海放声大喝,盯着眼前不足半寸就要插进脑壳的铜像尖角,吓得浑身冷汗涟涟。   “你说停就停?刚才往我脸上打的时候,怎么不自己停?”时宇抓起鲸落海的脖子,往后扯了两尺狠狠掼下。 第936章 最后一个顶级真灵   鲸落海尖叫得像个惨遭摧残的小姑娘,眼睁睁看着那尖角插向自己眼睛。   他的四个手下,在时宇抓住鲸落海时就冲了过来,人人都是一副铁打的好身板,奔踏落地的沉重脚步,好似草原奔牛隆隆轰鸣。   小黑嘎嘎怪笑,大声叫道:“来啊!都来啊!把你们一起血祭了开大门!”   四周观望的界主们,吓得轰然四散。   苦王和辰王早就挡在时宇两侧,他俩就指望此时表了诚意,时宇能在遇到天将时顾及些他们的安危。   小黑也将自己长长的鞭尾竖了起来,仔细倾听周遭脚步声。   小黑仍是孩童脾性,孩童脾性就意味着无法无天不知轻重。   当跑得最快的那个界主离着时宇还有数十丈时,就被小黑突然甩出的鞭尾卷住腰身,狠狠砸向鲸落海身侧。   鲸落海自己还没撞上铜像,他的手下已经先行一步,重重撞在基座边缘,立时被砸成了两段,鲜血洒了时宇一脸,内腑更是挂了鲸落海满身。   时宇大惊,丢下鲸落海就跑。   小黑不知道时宇为何要跑,他正兴致勃勃,准备卷来第二个界主摔烂在鲸落海面前。   界主的死伤,在他眼里和玩弄虫蚁没有区别,更何况小黑此时什么也看不见,更不会觉得血腥残忍。   但时宇这突然一跑,小黑顿时失去了目标,只能卷住什么是什么,甩到哪里算哪里。   好死不死,他卷住了仍然不能行动的鲸落海,重重甩在了高大巍峨的铸魂殿大门上。   大片的血迹和碎烂的内腑,给大门涂上了一层厚厚的血腥,真如那活人献祭一般惨无人道。   所有鲜血和内腑都不是鲸落海的,全来自那断成两截的倒霉鬼,却由鲸落海一道道涂在了大门上。   鲸落海虽不畏血腥,心中也是骇然,他奋力摆脱残余的神力桎梏,远远逃开才敢回头。   其余三个幸存的属下此时也奔到鲸落海身边,神情木然地看着时宇。   “小黑!你做什么?”时宇努力放出些神力把身上的血污抹净,有些气急败坏地责问小黑。   小黑不解,疑惑地答道:“杀敌震慑啊!还能干什么?”   “杀就杀!弄得这么血呼啦叽的干什么?”   “震慑呗!没点刺激的东西还怎么震慑?”小黑甩甩长尾,仿佛意犹未尽。   另一边的鲸落海,惊怒异常地看着时宇,对身边人喝问道:“这家伙是什么人?为什么他可以外放元力?”   “他叫时宇。”一个属下木然答道。   “时宇是谁?”   “驭命之地第一魔星,炎岚城真正的掌权者。”   “第一魔星?你们怎么从没告诉过我这些?”鲸落海大怒,他刚才奔向时宇的时候,没一个人提醒他该小心些什么。   “主人无敌!魔星宵小何惧!”木然的界主突然振臂高喝,气得鲸落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鲸落海一直在手下面前炫耀自己的强大,碰到任何对手也是三拳两脚打翻,无敌的意念也是他自己强行灌进手下的魂灵。   以前一旦有手下提醒他对手强悍,都会被他一巴掌甩脸上怒斥,逼着手下喊:主人无敌,宵小何惧。   现在手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傻话,也是被他揍出来的后遗症。   可现在喊出这句话,怎么听都感觉是一巴掌狠狠拍在鲸落海脸上。   时宇看出些端倪,笑道:“鲸落海!他们是被你打怕了吧?脑子都硬成了一根筋。”   鲸落海羞恼喝道:“时宇!我不知道你是谁!有种不用元力和我打一场!”   “白痴!狗咬我我还要咬回去?当然是用棍子打死它!你在这   里横行,怎么不放弃强悍的躯体,和人骂架一决胜负呢?你收服的四个手下,也不是因为你傻才甘心拜服的吧?”   时宇语气轻佻,又透露出些许无奈,好似面对村头二傻子的感觉。   “哈哈哈!”小黑大笑,狐假虎威般朝鲸落海挥了挥圆鳍。   “不废话了,来!我给你机会,有什么本事全用出来。打赢我你就别想了,你能不被我抓住,我就放过你。”时宇淡笑着一步步走向鲸落海。   鲸落海立刻后退。   逃跑,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但继续打下去,很快就又要成为时宇的俘虏,无论哪条路他都不想选。   懊悔,深深的懊悔,鲸落海看着越来越近的时宇,终于止住退势,怒吼一声扑了上去,心中涌起了必死的念头。   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绝不能让自己留下懦夫的恶名。   时宇抬掌迎上鲸落海的铁拳,轻易便攥紧了那可开山裂地的重拳。   “就算我只用肉身,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你应该多问问,在驭命之地就没几人敢和我近身肉搏。”   鲸落海更惊,他觉得自己一步步都踏在时宇的强处,所有引以为傲的优势在时宇面前都不值一提。   “上!你们几个把那两个家伙给我抓住!”鲸落海的骄傲,还是没能允许他带人围攻时宇,这倒让时宇高看了他一眼。   鲸落海打算用苦王和辰王来交换,他的手一被时宇攥住,就知道再也无路可逃。   那三个界主闷声不响冲向苦王和辰王,像极了没有情绪的傀儡。   但鲸落海的希望再一次落空,苦王和辰王怎么说也是灵种之王,就算比他鲸落海差一些却比其他界主强太多。   尤其是苦王,一身借力打力的奇招,很快就把那三名界主缠成了一团,辰王从旁稍加相助,就成了时宇一方又多了三个俘虏。   “呵呵!”时宇一直攥着鲸落海的拳头看热闹,鲸落海几次奋力抽拳,他的拳头都像长在了时宇手心纹丝不动。   “别折腾了,我已经对你很留情,要不是我觉得你有点用,早就要了你的命!”   时宇松开鲸落海的拳头,轻轻一推把他丢出数十丈。   鲸落海又惊又疑,他从时宇身上感受不到一点杀意,问道:“你不杀我?要我做什么?”   时宇摆手示意苦王也放了那几个界主,又向着铸魂阁大门走去,丢给鲸落海一个后脑勺和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当我遇到一些强大的人,你露个脸就行了。”   “然后呢?”   “然后等我离开这里,你就自由了。”   苦王和辰王疾步走到时宇身侧,不敢发问,却等待时宇的发落。   “你们两个走吧!鲸落海应该和你们诞生的方式一样,在这里他比你们强,有他就够了。”   时宇还是没有回头,手抚在铸魂阁大门上,那颗被鲸落海撞扁的金钉,竟然在慢慢复原。   时宇的话让苦王和辰王心中一惊,看向鲸落海的目光就有些敌意,他俩很明白,灵种之王宿命中的敌人出现了。   不过他二人并没有当即离去,而是立在时宇身后未动。   时宇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忽而,时宇又转身对两王说了一句,“土著里面的强者也出现了,他已经杀了夜王。”   “什么?”苦王和辰王大惊。   “他不光杀了夜王,还把和他一起诞生的其他奇强土著全杀了,那家伙和我打了个不分胜负。所以,你们真要感谢魂王没有把你们全杀掉,然后夺尽你们的力量。”   时宇听似平淡的话语,在苦王和辰王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叫什么?现在在哪里?”辰王抢声问道。   “他叫白阙,也在这里。如果碰到他,你们几个都要自求多福。他可不像   我这么好说话。”时宇轻笑,却震得两王心弦乱颤。   鲸落海没那么惊惧,只是疑惑问道:“能和你打个不相上下?我又没招惹他,为什么要自求多福?”   时宇看一眼鲸落海没有说话,心道这家伙才是真正的头脑简单满身莽气。   “你什么时候出世的?出世后做了些什么?”   “这……我自娘胎出来没几年就长成这么大!离开老娘后到处乱逛,听说这里有宝贝便赶了过来,结果命歹遇到你,除了抓几个小弟啥也没干过。”   鲸落海一点没有俘虏的觉悟,说话不住冒犯时宇。   “一胎就你一个?”时宇又问。   “嗯,我们渊鲸一族一胎只能一个,多了老娘的肚皮也撑不下啊!”鲸落海诧异,他还以为时宇看出了他的本体。   “你诞生地附近,还有和你一样神异的新生强者么?”   鲸落海摇摇头,又自豪自大起来,“方圆亿万里没人是我一招之敌!离开爹娘我就四处打听哪里有高手,结果高手们没有一个是我对手,哈哈!”   时宇诧异,追问道:“你没有在家附近看到一座天幕大阵?血红色的。”   “看到了啊!但我娘不让我去。等她放我出门了,那大阵又没了。里面就一个小娘们长得跟个梅花鹿似的,几拳就被我打跑了。”鲸落海说得很是自豪。   “你把麋素素打出了本体?”苦王和辰王又失声惊叫。   “麋素素?是吧!不过那娘们跑得太快,一见打不过我就钻进了混沌,我懒得追。嘿嘿嘿!”鲸落海笑得很憨厚。   从时宇身上失去的自傲,再度回到了鲸落海身上。 第937章 挤扁了   苦王和辰王都开始自我怀疑,他们自认在驭命之地足可横行无忌,但先后听闻夜王暴毙,麋王逃逸,再加上时宇进出十王地如入无人之境,感觉世界和他们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时宇不再多问,白阙强大毋庸置疑,他糅合了十四个顶级真灵的力量。但鲸落海绝不至于几拳打跑麋素素。   麋素素叫素素,但她可不真是吃素的。   回过头,时宇打量铸魂阁大门。   那些在远处看热闹的界主和修士们,听了半天无聊的故事,见时宇又开始琢磨如何开门,一个个都露出了期冀的神情。   时宇威名虽盛,但极少滥杀,或许他们就有机会跟在后面拾些牙惠。   时宇抬头仰望数千丈高的大门,问道:“鲸落海,你在这里杀了多少人?”   鲸落海正看着一边的灵种之王暗自琢磨,闻言答道:“十几个吧,能让我看中收服的其实也没几个。”   “那你杀掉的人,有没有试着拿来血祭此门?”   鲸落海顿时面色尴尬,挠着头回道:“我砸了几拳打不开,就没打算再进去,只想着收几个小弟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拿人血祭这事儿,从来没想过。”   “别的地方?你知道别的地方怎么去?”时宇好奇。   “知道啊!为什么不知道?地上这么清楚的大道,看着不就走过去了?”鲸落海的回答让时宇几人大吃一惊。   “你能看见路?哪里有路?”时宇低头向地上看去。   铸魂阁门前是有条宽阔的石板路,但只延伸不到百里便没入大地不见,再往外看就是无穷无尽的开阔荒地,哪里有半点路的影子?   鲸落海比时宇几人还惊奇,反问道:“你们看不到路怎么走来的?那么大一条亮晶晶的路,还有人看不见?”   说着,鲸落海抬臂一指,仿佛他眼中真有一条路延伸向远方。   可时宇顺着他的指尖看去,眼中只有满地沙砾尘土,哪里有路的存在!   时宇沉寂片刻,随手拍出一道风息,点向远处的一名界主,喝道:“你来!”   那界主没有从时宇口中听出杀意,也就略有忐忑地飞了过来。   “时界主有何指教?”那界主客气道。   “你怎么过来的?你看到路了吗?”   “没有,在下本体是飞禽,仗着能飞到处乱闯,纯粹是碰运气到了此处。我天生可用风息推断四周,并不是看到了什么,我并没有感触到道路的存在。”   时宇点点头,又将目光对准了另外一个修士,那修士并非界主,但眼中神采比绝大部分界主都湛亮。   “你!过来!”   那修士不敢迟疑,三两下从阁楼上滑了下来,一溜小跑来到了时宇面前。   “你能看得到东西?”   那修士急忙点头,“小人属鲵蜥一族,族人天生阴阳眸,亮处暗处对小人来说并无区别。”   小修士的话让众人一阵羡慕,恨不得抠了他的眼珠子给自己装上。   “你是怎么摸到这里的?你看到路了吗?”   “小人也是乱闯,从没见过哪里有路。”   时宇一连问了十余个界主和修士,没有一个人曾发觉地下世界还有路可循。   时宇转头看向鲸落海,“说说,你看到的路是什么样子?或许此地宝物尽被发掘全赖你的奇功。”   鲸落海眼珠一转,用力跺了一脚地面,一道气浪沿地狂奔,冲出石板路后激起大片尘土碎石。   “你们看!这些路上砖石都有微光绽现,就算碎了光芒还在,沿着光走不就是大道?”   还站在一边的小修士急忙凝目望去,眼底闪过一丝精芒,但他立刻低下头,将发现完全掩藏在了心底。   他的小动作怎瞒得过时宇,时宇瞥他一眼没有作声,把注意力又放在那   些眼中有神的界主或者修士身上。   其中三名界主若有所思,一名修士赶紧闭上了眼睛,时宇就知道他们都有发现。   “你来!”时宇手臂一抬,指向刚才有反应的界主中,修为最高的那个。   那界主虽不情愿,还是没敢远离,舒展着两片羽翼异常潇洒地落在了时宇面前。   “我知道你看见了不一样的地方,不要撒谎。”   那界主闻言尴尬,干笑几声点头道:“确实,我眼中所见和时界主你们不一样,刚才鲸界主荡起碎石,我虽然没有看到光亮,却看到了一些碎石有字,想必沿着那些碎石也能找到路。”   时宇微微一笑,这才是他想要的答案,摆手道:“好,你走吧,没你事了。”   那界主拱手倒退,两片羽翼舒缓扇动,形姿煞是优雅。   有了那界主的话,好些在铸魂阁上挂着的界主和修士都纷纷落地,向着它处奔去。   时宇大声询问如何找路的举动,用意非常明显,就是要清场,让此间所有界主和修士去其他地方寻找机缘。   路都给指了出来,如果不识相还留在此处,下场如何可就不好说了。   只有两种人留了下来,一种是愚笨得根本听不出时宇话中意味,另一种就是胆大亡命之徒。   时宇扫了一眼剩下的百十残余,哼笑一声不再搭理。   时宇又站在了大门前,一手捏紧禁魂天法宝,一手掏出了镇天印。   神魂既然无法祭出,那就先用蛮力试试,属于天主的法宝,或许能撼动大门。   “你们让开!小黑你也先和他们站一起。”   诸人迅速向后退去,时宇操起镇天印狠狠拍在铸魂阁大门上。   镇天印瞬间嵌入门体,发出了剧烈的轰鸣声。   高处仿若天幕的岩层,噗噗啦啦掉下无数碎石,飞尘更是弥散呛鼻。   那些胆大妄为仍留下的界主和修士,被这震天裂地的巨响吓得脸色煞白,不堪者直接从铸魂阁各处摔落,砸在地上惨声痛呼。   不等第一声巨响落尽,时宇拔出镇天印再次重重拍下,又一声巨响四荡而去,挂在高处的界主们再不敢坚持,能飞的飞起,不能飞的迅速落地,都是满脸惊恐地看着时宇的掌心。   用兵刃砸击大门,早就有人做过,但从没谁能轰出如此大的动静,造成如此大的破坏。   只是两击过后,铸魂阁的大门就出现了数条丈许长的裂痕。   时宇一看有戏,当即鼓足神力,抓着镇天印如雨拍落。   天主域像是支起了无数煅炉,砰砰当当的巨响如潮似海卷向每一个角落。   已经跑到远处的数千界主,纷纷回头惊望,揣测铸魂阁发生了何种巨变,为何会有不堪忍受的巨响连绵响起。   “唰!唰!唰!”   数百道隐在黑暗中的刀芒,劈波斩浪般切开虚空,向着时宇背后极速划来。   一个森冷的身影,凝立在黑暗中,刀芒沿途一切都被劈成粉末。   许多还在伫立回望的界主和修士,一点感觉都没有就丢了性命。   时宇砸得正欢,突然觉得莫大杀机笼罩在头上,当即怪叫一声将镇天印涨大到丈许方圆护住自己。   接着便狠狠催动手里的禁魂天法宝。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只听“嗤嗤”数声轻微的割划声乍起乍灭,无数浅浅的白痕落在了镇天印上,巨大的力量推着镇天印和时宇同时撞在铸铁大门上,挤得时宇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手中的禁魂天法宝都被巨力撞飞。   时宇勉强张嘴,无力呼喊道:“小黑!天将!”   “啊?天将?鲸落海你上!苦王、辰王挡住!”小黑一边喊,一边将三人   踢出,全挡在时宇身前。   天主域内巨大的敲击轰鸣声,随着更大的一声撞击声而消失,但紧接着响起的“踏踏”脚步声,却比那轰鸣更让人感到恐惧。   因为每一次脚步声响起,就会有一个或者数个界主死亡。   送他们去黄泉路的,是一道道无可躲避的刀芒。   “这是谁?”   不明所以的鲸落海破声尖叫。   怪不得鲸落海失色破声,那刀芒实在太可怕,仿若阎罗的勾魂笔,点着谁谁就必须得死,不容逃避不容意外。   短短几个呼吸,巍峨庞大的铸魂阁前,就只有时宇几人还在喘气,却都极度压抑着呼吸声,生怕响动太大引来天将的无情目光。   鲸落海惊恐地看着已经出现在眼内的身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怕!他不会杀我们!”辰王颤抖的声音响起,引得鲸落海偏斜着眼珠看了过来。   “他为什么不会杀我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鲸落海的腮帮子都已经僵硬,口齿拧在一处张也张不开。   “这就是时宇带着我们的原因,也是要留你的原因!他猜测这些天将不会对我们动手,要我们给他当挡箭牌!”辰王的声音略有平息。   天将已经走到千丈处,的确没有继续拔刀劈砍的意思。   鲸落海这才有能力微微张开嘴唇,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浊气一直憋在胸口,都快把心憋炸。   “帮……帮忙……”   虚弱而沉闷的求救声从镇天印后响起,三个在门前排成一排的王者,这才想起时宇还被挤在门内。   七手八脚拽着镇天印往外拔,小黑也循声过来帮忙。   “砰”的一声,镇天印终于被拽出嵌顿的铁门,时宇软软趴倒在地,都快被挤成了肉泥。   鲸落海和二王眼中精光乍现,又迅速隐没,彼此忌惮地看了几眼。 第938章 冒充天主分身   “时宇哥哥!时宇哥哥!”   小黑跌跌撞撞挤开三个傻站着的王者,向时宇跑去。   鲸落海伸手一捞,将小黑抓了起来,任凭小黑怎么挣扎,也无法从他铁箍般的指爪中逃离。   “呵呵!怎么?看我受了伤就想要我的命?”时宇趴在地上惨笑,大片血迹从他身下缓缓洇出。   现在的时宇,动一下手指都难。   辰王和苦王回头看看还在步步逼近的天将,互望一眼,向一旁走去。   “时宇!看在你救我百万灵种的份上,这次我二人不为难你,后会有期!”   说完,两大灵种之王快步跑远,天将连看都没看他俩一眼。   “你呢?你是放我一马还是要我一命?”时宇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强撑着碎烂的身体靠在了残破门洞内。   “鲸落海!你放开我!”小黑拼命扭动身体,想要爆出庞然巨身,却怎么也做不到。   “老实点!你以为就你是巨兽么?我渊鲸一族不比你觭鲲小!”鲸落海狠狠一攥,捏得小黑呀呀痛呼。   “想不到啊!傀儡一般的天将,居然也会暗中偷袭,看来以后不能这么大意了。”时宇苦笑抬头,他的脸都被挤碎了,落在鲸落海眼里古怪而又丑陋。   “还没想好么?是杀了我还是放过我?”时宇咧嘴轻笑,扯动碎痕无数的脸庞,更显可怖。   鲸落海看看手里拼命啃咬他虎口的小黑,再回头看看还在一步步走近的天将,让开了挡住天将刀芒的身体。   “唰!”   天将扬起手中长刀,刀锋正对时宇。   时宇瞥一眼落在十几丈外的镇天印,暗暗叫苦:“该死,神力放不了那么远啊!看来还得召唤一次执令卫!”   又一枚小小的禁魂天法宝出现在时宇手中,天将的脚步顿止,却见那法宝被鲸落海一脚踢来的碎石砸开,撞在门洞内又弹到鲸落海脚下。   “呃!”时宇闷声痛呼,那碎石打在他同样碎裂的手上,带来的痛楚不亚于被镇天印挤进铁门。   “原来你一直想杀我,只是不敢过来罢了。”时宇抬眉,冲着鲸落海惨笑,他最后一点力气也已用尽,再不能催动神力取出任何体窍纳物。   鲸落海冷哼,“当然!不过我记得你说过,没人敢和你近身肉搏。小心起见,还是借刀杀人比较合适。”   说完,鲸落海捡起地上的法宝,提着小黑就往另一件法宝走去,把时宇完完全全亮在了天将面前。   “倒是不傻啊!”时宇垂下眼皮,眯眼看着鲸落海和天将擦身而过。   步步逼近的天将已经走到时宇面前,时宇努力撑起身子,让自己坐得更正一些,低声道:“奇怪,你走这么近干嘛?远远劈死我不就得了?”   天将似乎永远不会说话,一双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眸直勾勾盯着时宇,将手里的刀抵在了时宇额头。   稍远处的鲸落海微微扬起了嘴角,一掌拍向还在啃咬他虎口的小黑。   “嗤~”   轻微的划空声响起,心中正得意的鲸落海就觉得手腕一痛,低头看去,骇然发现自己的左掌已经落地,掌上五指也被切成碎块。   一道明晃晃的魅影,从断腕处缓缓浮起,立在了他的面前。   “吱!!!!”   小黑落地顾不得其他,连滚带爬尖叫着朝着时宇奔去,穿过天将身侧扑在了时宇身上,一副漆黑的铠甲立时覆在时宇身上。   长长的尖角从时宇额头探出,顶在天将刀尖上。   但小黑的力量怎能和天将相比,尖角瞬间就被削成秃角,断成半截挂在面甲上。   时宇惨笑表情一直没有变,他怎么也想不到墨戮此时会回来救他。   毫无疑问,这天将也是墨戮带来的,不然早就一刀将时宇劈死。   但为何天将   迟迟不下手,其中还有蹊跷。   “时宇!这家伙你是亲自动手,还是我来代劳?”   墨戮见时宇久久不说话,耐不住性子先开了口,语气强横却隐隐有着讪讪之意。   “能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么?天将为什么想杀,又不立刻杀了我?”时宇没去管鲸落海,不论谁杀,鲸落海的结局都是一样。   墨戮沉默了片刻,猛的一刺穿进鲸落海颅中,鲸落海的目色立时从惊恐变成了茫然,呆呆站在原地只剩浅浅呼吸和微微心跳。   时宇挣扎着从地上站起,缓步走出破碎的门洞,天将的刀始终没有离开时宇额头,但也随着时宇的前行步步后退。   墨戮从鲸落海囟门跃出,漂在了时宇面前,沉声道:“因为我说你是天主分身,你只有向天将证明这一点,才能活下去。一个时辰内不能证明,一样是死。   第一个证明就是天将刀劈你身,但你并未通过这项考验。   天将永远无法伤到驭命天主,哪怕分身都不行,你却直接重伤垂死。”   “天主分身?你到底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杀我的?”时宇垂头沉笑。   “不是我拦着天将,和他掰扯半天,你早在分心打鲸落海时,就被他劈死了!”墨戮微怒道。   “这样啊!但他刚才是劈中了镇天印,并不是劈在我身上,这伤能算他天将留下的么?”   “当然算!天将对天主挥刀,不论结果怎样都是化作飞灰!你看这天将有事么?”墨戮大声喊道。   时宇脑中极速思索,他哪里有证明自己是天主分身的证据,只能想办法投机取巧。   看着淡漠无情的天将,时宇努力笑了一笑,“墨戮你喊这么大声,就不怕他断定我不是天主分身,猜出这只是你的权宜之计?”   “不怕!这一个时辰他不会动手,只要你有任何一点可以证明和老贼拉上关系,就不会再有事!”   时宇点头,拿出两块神元握在了掌心。   他的身体在神力滋润下迅速好转,布满全身的可怖裂痕全部消失不见。   小半个时辰后,时宇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一口心中郁气,不去管那柄还顶在额头前的长刀,他大步走向了鲸落海。   “时宇哥哥你......快想办法验明身份啊!”小黑急喝,在他心里,要杀鲸落海也不急在这一时。   时宇没停步,走到鲸落海身前便一掌拍了出去,早就勾勒好的奴印明灭数次隐入鲸落海的头颅。   天将的长刀一直指着时宇额头,紧贴在皮肤之上,刀尖闪烁着凌冽的杀戮之光。   “万物之心被你劈散,镇天印也被打飞,我还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篡改驭命图算不算?但我又去不了驭命战道!”   时宇低喝连连,仿若质问般对着天将低吼。   天将仍是那副冷冰冰没有情绪的模样,只将长刀顶在时宇额前。   “别白费力气了,他如果能听见你说话,就直接证明你是天主分身了!天将耳中听不到任何天主和天主造物之外发出的声音。   要不然大战尊他们还要通过诛神令才能催动天将!”   墨戮觉得时宇有些不分主次,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个时辰,疗伤也就罢了,居然只顾着发脾气。   时宇顿时住口,擦了一把唇边沁出的虚汗,笑道:“原来我对着个聋子喊了半天,那好吧,看看这个怎么样!”   抬手拿起镇天印,时宇在天将面前晃了晃,天将目无表情。   再抽出夺自地神主的铁链,时宇舞得哗哗响,天将的刀尖直接刺破了时宇的额头。   “你拿这些有什么用?这些都是造物!造物懂么?更何况那铁链还不是我们驭命天的产物,是地神主抢了别人的!你真是自寻死路!”墨戮有些气急。   “那我有什么办法?我身上就这几   件抢自断生地的宝物,我总不能变成大眼给他看,那不是死得更快嘛?”时宇一边回呛墨戮,一边拼命思索,还有什么宝贝能拿出来冒充大眼。   “管他呢!先变成大眼给他看看!”小黑急切道。   时宇无奈,只得变成最后一次见到大眼时的模样。   一个红袍红发,只有一颗残碎红目,浑身上下都是嶙峋重伤的男子,站在了天将的面前。   天将双目微微一缩,似是在回忆过往,但旋即,他的刀极速往前插了一寸,刺入了时宇脑仁。   “没用!完全没用!你变出老贼重伤将死的模样,是要去投胎吗?分身懂不懂啊!分身不是投胎!更何况老贼死了也没法投胎!”   墨戮叫得比小黑还大声,他觉得这一主一宠,做事完全不靠谱。   “投胎?”   时宇微微一怔,咬了几下后槽牙,下狠心似的说道:“那就只有试试这个办法了,不行的话,墨戮你能抢多少万物之心残片就抢多少,希望我还能重生!小黑,你站墨戮边上去!希望我死后他能护住你!”   “不行,时宇哥哥你要干什么?”小黑褪出铠甲形态,抱住时宇脑袋大声叫,鞭尾紧紧缠住天将的手腕往后拽。   但小黑的力量哪里比得过天将,天将轻轻一扯,便将小黑长尾扯断,些微的震颤让刀锋在时宇头颅内来回摩擦,更疼了!   时宇决心已定,一把抓住小黑脖颈,将他提下扔到了墨戮身边。   然后凝神运气,小小的万物之心再次遁出时宇左眼,缓缓旋转在天将面前。   万物之心碎裂的树身堪堪拼接完毕,仍有无数裂痕遍布其上,看去甚是凄惨。 第939章 驭命图转世   “这有什么用?你刚才还说这东西被天将劈碎!”小黑趁着明灭不定的刀光,看清了时宇拿出的东西,顿时更急。   天将眼眸微垂,看一眼破碎的万物之心没有表情,只是将手中的刀稍稍向后拔出半寸,轻轻卡在了时宇的颅骨上。   墨戮也有些着急,低喝道:“这东西虽妙,也只是天主造物,和天主分身差得太远!”   时宇不理他俩,仿佛已经根本不在乎失败带来的死亡,一道道细纹出现在万物之心上,就像时宇在那个奇怪的梦中所见。   那个在定军殿绝境逢生时做的怪梦。   接着,梦境中所见的一切,也被时宇放出,缓缓流过天将无情眼眸。   布满细纹的洁白树苗,从一个满是灵魂的世界中跳出,落向藏在胎膜中呼呼大睡的胎儿。   那小树在离开灵魂世界后,突然成了一张残破的画稿,细纹是凌乱的线条,树苗是细长的画轴,在起伏不定的风中漂荡摇曳。   残画落在一个胎儿身上后,新生的生命便呱呱坠地,开始了他曲折离奇的一生。   天将看得很仔细,一直看到那胎儿长成青年,和面前的时宇一模一样,仍没有挪开目光。   直到时宇坠入虚冥黑渊,一切变的漆黑的时候,天将的目光才突然湛亮,刺破那黑暗找到了时宇仿佛永远坠落的身躯。   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时宇三人都是一颤,墨戮更是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嗡鸣。   随着这声嗡鸣,天将目中精光陡然熄灭,抽刀转身,大步没入黑暗。   小黑跌跌撞撞跑向时宇,没了那微弱的刀光,他只能凭着先前的记忆和时宇的呼吸急奔。   “啊!成了成了!时宇哥哥!真的成了!”   狂喜的小黑刚跑到时宇身旁,时宇便一把将他捞起,放在了肩膀上。   小黑张开四鳍,紧紧抱住时宇的脑袋,嘴里只有啊啊的欢呼声。   时宇轻拍小黑,用略有颤抖的声音问墨戮,“这还真的有用?你那一声呼鸣什么意思?”   墨戮缓缓靠来,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不是确认了你天主分身,而是你救了自己。”   “什么意思?他改变主意了?”时宇惊讶。   狂喜中的小黑也平静下来,将乌溜溜的大眼珠子对准了墨戮,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   “唉!以前的墨戮灵智太低,如果我早知道你经历过方才的一幕,都不用挨他那几刀。让你冒充天主分身也完全没有必要。”墨戮又在叹息。   “说明白些,到底怎么回事!”时宇不想听墨戮没完没了的感慨。   如果天将的离去不是因为他成功冒充天主分身,那就一定是从他的诞生历程中看出了什么。时宇对自己出身始终有很大疑惑,今日若能有答案那将是极大的意外之喜。   “你知道的,驭命天主曾经大败逃回,追兵都杀进了驭命战道。”   墨戮终于步入正题,声音变得异常低沉。   “那一日,驭命天主逃回驭命天就碎成了亿万,他死了,驭命天也就崩了!”   “驭命战道所有的守魂奴,所有的执令卫都堵在天域缺口大战,逃回的战士们也一样。但他们怎么挡得住那无穷无尽的敌人。幸亏老贼吓退了所有追来的天主,不然驭命天直接就会变成飞灰!”   墨戮想起那一日的天崩大战,似乎还心有余悸,一直在轻轻颤抖。   “我也碎了,我在戳死一个至尊后再也感受不到驭命天主的气息,一下就失去了绝大部分力量,碎成了无数块。   后来,驭命图被那些该死的逃兵爆开,用来阻挡追兵!混蛋啊!”墨戮突然大叫,来回在空中急穿,似乎是想找个断生地败兵戳死撒气。   暴怒片刻,墨戮才稍稍平静,气哼哼继续说道:“一张张驭命图突然浮现,一张张在战   火中撕碎焚灭。   那些追兵虽然被爆开的驭命图阻挡,损失惨重,但看到驭命图开始毁灭,他们就能确定驭命天主已经死亡,立刻撤出了驭命天。   因为驭命图虽是天主造物,实则和驭命天主连为一体,天主亡则命图灭!反之亦然!   而且这是绝不可逆的毁灭,一旦驭命图开始崩坏,就会一直碎裂毁灭下去,直到彻底消失。   当驭命图彻底毁灭后,哪怕天主藏在某处残喘,也没了活下去的可能。   所以老贼就算复活过来,也要割裂驭命图,舍弃现成的力量重新开始!”   一气说了这么大串话,墨戮似乎有些气喘,上下漂荡轻摆。   “不是说驭命图只有天主可控么?大战尊、千将尊他们怎么爆得开?”时宇疑惑问道。   “老贼碎裂后,驭命图自然浮现,就算那些混蛋不爆开驭命图,也会被其他天域的追兵打碎。   所以他们同时引动命线,用自爆的方式引动驭命图。   他们全盛时力量太强了,完全可以带起驭命图的共鸣。唉,也算是向死而生吧。”   时宇点头,他倒觉得断生地残兵做得没错,主子都死了,为了多活些时日,把驭命图爆开阻拦敌人再正常不过。   抛开这些已经不可改变的过往,时宇又急声催问,“那我呢?驭命图破碎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刚才放出的记忆中,就有几幕疑似那日大战的场景,比如撕裂的命图落入大地。”   “然后呢?难道我真是驭命图碎片转世?”   时宇有些急切,他早有这样的猜测,希望能从墨戮口中得到最后的证实。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驭命图不会带着一截万物之心坠落。   如果你真是那样诞生的,就可以解释你为什么可以触碰驭命图,还不被守魂奴、执令卫伤害。因为你就是驭命图,他们的职责是看守驭命图,绝不能破坏驭命图分毫。   而且因为你的存在,给驭命图注入了一丝生机,可以说老贼能撑到今天复生,你功不可没。”   时宇眼睛亮了起来,心中好些疑惑终于得到解答,旋即又觉得不对。   “可你说碎裂的命图不会带着万物之心一同坠落?是不是我的梦境有所偏差,把我很多的经历混在了一起?真假相融?”   “只能这么想了。我刚才对着天将喊的那一声,就是告诉他驭命图因你而存,你死了,驭命图会更快崩灭,驭命天的一切都将毁灭。”   “啊?这么大一串话,你就哼哼了一声?”   “你还想我哼哼多久?跟他慢慢聊?”墨戮不满。   时宇嘿嘿笑了几声,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想不到天将这么轻易就信了我的梦境,我果然就是驭命图转世!天降大任啊!   可为什么大眼说我绝对不希望知道真相!   他那时跟我说话的神情,好似我会对自己出身多失望似的。驭命图转世,哪怕是残图废图,我觉得也很好哇,一点都不失望,哈哈哈!”   “得意什么?残图废图就是最没用的东西!本该消失的废物投胎,你感到的不应该是高兴,而是快点想办法,想想怎么让自己继续活下去!”墨戮大叫。   “呃?什么意思?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假如你真是驭命图残片莫名投生转世,你支撑了驭命图的存在,但也和驭命图合成了一体!   现在的驭命图还在日日崩灭,它没了你必死无疑!知道这个你还能高兴得起来?”墨戮的话又给时宇判了死刑。   “合成一体?那我活着不就是驭命图活着?你刚才还说是我给驭命图带来了生机。”   墨戮不屑冷笑,“这么说是没错,但你那点生机和力量,只能让驭命图苟延残喘!说难听点你就是驭命图的吊命丹药。   它是主,你只是辅。病人都死了,丹药还有什么用?除非你有天主的力量,重整驭命图,或者和老贼一样,直接与命图割裂。”   “啧啧!难怪大眼那么说!原来他早知道我再怎么折腾都是必死!那驭命图还能撑多久?”时宇又紧张了,若是驭命图明天就崩,他岂不是也明天就死?   “如果没有你,这个轮回也就灭了,现在有了你,还能多撑一个轮回的时长。”   “一个轮回都是无尽岁月,还早呢!”时宇大为宽心。   “你已经是个修士了,难道认为一个轮回很久么?你去问问夜墨白,他会不会觉得很久?现在万物之心爆开,已经没有大界轮回了,一命到底,你会觉得时间根本就不够用!”墨戮又来打击时宇。   “好了!这事先放放!说说你自己,又跑回来怎么想的?”时宇将话题转到了墨戮身上。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墨戮,顿时不自在起来,讷讷道:“我这不是知道错了,又回来投奔你么。跟着老贼习惯了欺负人,被人欺负一次就打成了碎片,我能不怕么?”   “那现在呢?我还是难于自保,你就不怕了?”   “两魂合一,只要天将不为难我,别人我也不怕。   你看这样行不?我和小黑一样,就跟着你混,我保证打架在前享受在后,以后你要是有机会去了上界,把我丢在上界就行。”墨戮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第940章 灵魂才是根本   时宇眨眨眼,道:“那你还不如去找断生地,他们回上界的希望比我大多了。他们早说要反攻上界,杀尽一切仇敌呢。”   “不可能!他们最强的时候都被打得屁股尿流,现在还想反攻?做梦呢吧?”墨戮对断生地一脸不屑。   “哎!对了!如果我把我的来历告诉断生地,他们是不是也会放弃和我为敌?毕竟他们的目的是活下去嘛!杀了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时宇突发奇想,觉得前途一片美好。   “做梦!”墨戮又来泼冷水,“别忘了老贼早就发现他们的存在,留他们就是和你作对!他们要敢与你和解,马上就会被老贼察觉!杀了你反而能多活半个轮回。”   “呃?”时宇脸色顿苦,看着面前荡来荡去的墨戮无奈。   他知道墨戮再不可能如从前般如臂使指了,墨戮已经是个彻底独立的修士。   “好吧,你说得对!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来去自由。”   说完,时宇将目光对准了一边的鲸落海,对墨戮说道:“放开他,他是中了你的幻术?”   “嘿!现在驭命之地没人是我的对手,白阙来了我也一下戳死!”墨戮有意炫耀了一下实力,在鲸落海脑门上轻轻刺了一下。   傻呆呆的鲸落海瞬间清明过来,双目中又闪出精亮的眸光。等看清眼前完好无缺的时宇,鲸落海面色大骇,大吼一声便向后跳去。   “站住!现出原形!”   时宇暴喝,带起鲸落海一声长长惨呼,接着一条鲸鱼巨兽出现在时宇面前。   鲸落海满眼惊恐地看着时宇,深知自己这一生已经完了。   “小一点!一丈够了!”   时宇对鲸落海再无好脸色,若说苦王和辰王是见风使舵,鲸落海就是典型的落井下石。   “以后你就是我的坐骑!没我的允许,不许再化人形。”时宇重重一掌拍在鲸落海身上,又将地神主的铁链甩出,紧紧勒在鲸落海脖子上,痛得他惨声痛呼。   伸手撕开通往炎岚城的界门,时宇又对墨戮说道:“你回城,把一切来犯之敌都给我杀了,尤其是那几个灵种之王。”   “......不需要我留在这里帮你寻宝了?”   “不用,你也不知道如何打开秘地,找路有这家伙就够了。我想我还要在这里寻觅许久,炎岚城的安危你多出力。”   墨戮在空中轻轻点了几下,然后便冲进了界门。   其实它也觉得待在时宇身边并不自在。   鲸落海看到时宇居然可以开立界门,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按他母亲的说法,无人可在驭命之地造出界门令,无论去哪儿都只能靠飞遁。   “你……”   鲸落海刚开口,又被时宇一掌拍在脑门上,“闭嘴!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说话!”   又是一声惨呼,时宇轻轻催动奴印,就痛得鲸落海如同魂裂。   鲸落海畏惧地垂下眼皮,他现在连脑子里想些对时宇不利的念头都不敢。   奴印在魂,思绪都不能瞒过下印之人。   “嘻嘻!活该!谁让你打飞时宇哥哥的宝贝!”小黑终于脱离了临时坐骑的地位,跳到鲸落海宽阔的脊背上打起了滚。   “真舒服!原来时宇哥哥你在我背上是这么舒服啊!又软又暖。”   时宇由得小黑去闹,他大步走到铸魂阁大门前,那被撞凹进去的破损处已经恢复原状,又是一扇完完整整的巨门矗立在眼前。   方才被天将劈死了数百人,他们的魂灵一同碎在了周遭虚空,也没能让铸魂阁紧闭的门户有任何反应,时宇就知道魂祭的方法并不可行。   想了片刻,时宇手掌手臂都化虚,朝着门扇探了过去。   不出所料,虚化之体也不能穿透门户,手掌按在门上不得寸进。   铸魂阁大   门在时宇寻真眸中是纵横交错的粗大线条,比时宇见过的所有神器都要坚固,扯不动,钻不透。   时宇手掌一直在门扇上轻轻划动,一根根粗.黑的弦线从他指尖掠过。   随着时间流逝,又有人向着铸魂阁摸来,但时宇由站变坐,凝滞在门前许久,仍然没有开启大门的头绪。   小黑则是玩兴大起,驾驭着鲸落海横冲直撞,把所有冒头露脸的修士全部击飞,玩得不亦乐乎。   那“咚咚”的撞击声,让时宇更加无法静心思考,烦躁之意油然而生。   抬头望去,鲸落海正追着一个背生六翼的怪人,小黑坐在鲸落海脖颈处大呼小叫。   “快点!你怎么连个鸟人都捉不住?”   看着两条鱼在空中追逐一只鸟,时宇生出一种错乱感。   鱼戏水,鸟翔空,从来都是时宇对世界的固定认知,可自从进了修士界,所有的常理都变成笑话。   鱼可以高飞,鸟可以深游,就连石头木头,乃至一道光都可以变成人,那这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更改的道理?   “在这里,就是一颗草、一粒沙也和人毫无区别”!   大眼临走时说过的一句话,又响彻在时宇耳边。   渐渐的,时宇陷入了一种迷思,他脑海里所有记得起的影像,都变成了一模一样的形貌,都在对着他笑。   那形貌,正是红袍红发,独眼放光的驭命天主残身。   “大眼,你这是在笑我不自量力,笑我妄想破解你的秘密?”   “啊!”   空中传来一声惨叫,时宇抬头看去。   那六翼怪人已经被鲸落海咬住了一侧的三支羽翅,用力一甩就将雪白的长翅扯了下来。   碎羽鲜血瞬间洒满天地。   没了一侧羽翅,那怪人再不能保持平衡,哀嚎着从虚空急坠而下,重重摔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正好跌落在时宇不远处。   六翼怪人早就看到了时宇,也知道他就是那两个凶恶怪兽的主人,因而刚稳住身形就拼命爬起,抱着血流不止的臂膀慌张远逃。   “既然所有物什,所有生灵都没有区别,为什么还要把他们塑成不同种族呢?仅仅是像大战尊说的,磨炼人族么?可这些生灵的魂灵和人族并没有区别啊!   灵为本源,魂为根基,体为外相!   灵驭魂,魂控身,灵魂才是根本啊!”“时宇哥哥!你发什么呆?那鸟人都摔下来了为什么不抓住他?”小黑用力拍着鲸落海的脊背,急追六翼怪人的同时还不忘埋怨时宇。   时宇淡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浮尘,再次祭出了万物之心,向着铸魂阁的大门贴去。   “喀!喀喀!”   仿佛永远不会开启的铸铁大门,发出门轴锈死强行推开的巨大噪声,惊得小黑一把勒住鲸落海的脖子,回头惊望缓缓洞开的门扇。   灿烂的金光如洪流般冲出刚开一线的大门,瞬间冲得小黑双目暴盲。   接着,铸魂阁大门所对的天主域天地,全被金光覆盖,仿佛一下子来到了朝阳初生的时刻,世界充满了生机。   “门真的开了?时宇哥哥你怎么做到的?”小黑大声欢呼,抖动铁链调转鲸落海的方向,向着铸魂阁极速冲来。   那个逃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六翼怪人,也惊讶地看着金光灿烂的铸魂阁大门,慢慢停下了脚步。   时宇静静站着,铸魂阁第一层的景象,都落在了他的眼中。   小黑骑着鲸落海,浮在时宇身侧也向内看去,鲸落海的眼眸圆睁,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而小黑仍在暴盲中不得解脱,循声跳进时宇怀中急问道:“里面有什么?”   “大地……一片金色大地……”   时宇没有说话,是鲸落海忘了他该遵守的规矩,失神喃喃。   “啊!”惨叫一声,鲸   落海疼得满地打滚。   时宇冷冷瞥他一眼,把小黑放在肩上,迈步进了铸魂阁。   鲸落海痛喘着从地上爬起,乖乖跟在了时宇身后。   “时宇哥哥!你还没说这门怎么开的呢!”小黑不愿坐在时宇肩上,一眨眼又变成铠甲套满时宇全身,小小的鹿角鱼头从时宇胸口探出。   暴盲慢慢消失,小黑终于看到丧失已久的色彩,高兴得嘴都咧到了脑后。   时宇回头看去,灿烂的金色光线还在激射远铺,用不了多久,被金光所覆的界主和修士们就会潮涌而至。   而那个没有逃走的六翼怪人,已经站在门口,扒着还在喀喀洞开的门扇,小心翼翼看着阁内。   见时宇回望,那人急忙缩回头颅,把自己藏在了门后。   “这门根本就不难开,任何修士只要真灵足够强大,出窍都可以打开。   在这里,一切都没必要想得太复杂,只追根溯源便可迎刃而解。只是这种地方,除了天主谁能做到真灵出窍呢?”   时宇说得轻松,一边的鲸落海却听得心惊肉跳。   他根本不知道时宇是如何逃过天将追杀,此时又听只有天主可以开启铸魂阁,心中对时宇身份的猜测就走入了歧途。   几句话的功夫,时宇一行已经走进金色大地不下千里,每走一步,时宇都能感受到无穷无尽的魂力冲进魂海,将他的精铁神魂刷了一遍又一遍。   无数时宇不曾察觉的暗垢杂质,乃至陈年旧伤,都被这通透的洗刷全部扫净。   比在定军殿重塑身体还要畅快的感觉,完全充盈了时宇的身心,就好像他在不断冲破瓶颈,享受着一次又一次的破境。 第941章 铸魂阁   小黑看着时宇越来越灿烂的笑容,纳闷道:“时宇哥哥!笑啥呢?我们这是要走到哪里去?”   时宇双目微张,诧异道:“你没有神魂突进的感觉?这里是洗炼神魂的无上宝地啊!地面就是凝实的神魂,相当于我从前的金玉神魂!”   “啊?”小黑惊呼,扭头使劲吸了几口金色气息,很是沮丧道:“没有啊!好处都让时宇哥哥你一个人得去了!”   时宇微怔,透过奴印细察鲸落海神魂,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凡晦暗,一点精进的迹象都没有。   “不会吧?那趁机跑进来占便宜的界主,还不失望致死?”时宇开玩笑似的调侃道。   “哼!才不会!他们都不知道好处在哪里,又怎么会失望?”   小黑的话让时宇无法反驳。   “时宇哥哥你看,铸魂阁有那么多层,那么多殿堂,为何我看不到其他任何门户走廊?”   小黑抬头看着高不见顶的金色世界,疑惑道。   时宇站定脚步,上下左右张望。   他光顾着体悟神魂洗炼的喜悦,都忘了这里不只有一座大殿。   但眼前所见的金色海洋,上不见顶,左右前后不见边际,只有一个门户立在大地上,仍在一寸寸张开。   “和定军殿真像啊!我们是不是走到了另一个法宝内?难道爆开的豢灵塔也是个法宝?”   “要不我们别走了!你先把神魂升到极致,然后再出去把所有的门都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小黑出了个主意。   时宇闭上双目,脑中浮现铸魂阁的全貌。   除了他推开的那扇正门,还有大大小小无数紧闭的门户等待探查,一扇扇推开去看都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   “不用等!我们现在就出去!这一层虽然广博浩大,但就是最基本的殿宇!就像在豢灵塔树底一样!”   时宇转身就往外行。   那鬼鬼祟祟跟进来的六翼怪人,一直吊在时宇身后缓行,突然看到时宇回头急奔,立时吓得魂飞魄散,都忘了自己只有半侧羽翼,扑闪着翅膀就要飞遁,却一个跟头摔趴在了地上。   小黑看着那家伙独翅母鸡一般趴在大地上连滚带爬,乐得哈哈大笑。   “饶命!”六翼怪人抱头趴伏在金色大地上,彻底放弃了身为界主的骄傲。   然而,他既没有迎来铺天盖地的攻击,也没有听到愤怒的斥骂,只有一阵疾风从他身边刮过。   颤颤巍巍抬起头,六翼怪人就看到时宇几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竟把他独自扔在了好不容易打开的宝地。   呆呆站起身,六翼怪人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心中升起毛骨悚然地恐惧感。   他尖叫一声,也大步跑向门户,生怕被突然冒出的大恐怖吞没。   当他跑出巨大的门户,慌张四望,就见时宇直往铸魂阁最高处飞去,而远处,已经影影绰绰出现不少身影,顶着金光直扑铸魂阁。   “呼!”六翼怪人吐出一口浊气,低喘道:“原来是我自己吓唬自己,他们是要去更神妙的地方。”   六翼怪人看着时宇一众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一咬牙跟了上去。   “时宇哥哥!你能飞了?”小黑大声惊呼,他还裹在时宇身上,没有用力都能感受时宇在飞遁。   鲸落海已经傻眼了,时宇在铸魂阁里走几步就能飞遁,这样可怕的界主为何他不早点打听清楚,弄得现在沦为低贱奴仆。   “嗯!神魂掌控着力量!我的神魂更强了,自然能放出的更多神力,现在勉强可以飞遁。”时宇平淡的话语中暗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哈!那要这废物还有何用?杀了让我吃!”小黑褪出铠甲形态,一尾扫在鲸落海头上,吓得鲸落海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时宇的眼神果然瞥向了鲸落海,奴印也开始蠢   蠢欲动。   鲸落海登时鲸须直立,根根好似钢针戳进了虚空,只是那看似强硬的鲸须全都透露着恐惧的意味。   时宇无声冷笑,收回了瞥向鲸落海的目光,“现在不急着吃,我的速度还是太慢。等我们出了天主域,你若是还没有提升,我就把所有始灵神兽和强大异兽都抓来给你吃!”   明知时宇是在吓唬鲸落海,小黑还是很配合地怪笑,“嘻嘻嘻!自从吃了四灵,我就很难吃到好东西!时宇哥哥你可不能饿着我!”   “那是当然!你是我一手带大,怎么也不能亏了你!”时宇信誓旦旦。   鲸落海紧紧闭上耳孔,把一切声音阻隔在外,时宇和小黑摆明了就是在消遣他,但他真怕自己稍有逆反之心,就被时宇弄死了喂小黑。   不多时,时宇一行便来到最上层的那座大殿。   比起地面上那千丈巨门,面前这扇一丈高的大门,实在显得有些寒酸。   鲸落海很自觉地把身躯缩成和小黑差不多大,跟宠物似的伏在时宇脚边,耳孔也悄悄张开,生怕误了时宇的指示。   时宇冷哼,祭出万物之心贴在了门上,那门不出意外嘎嘎洞开,露出了空荡荡的内里。   “咦?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小黑都已经抬起双鳍挡住眼睛,防着再一次暴盲,可殿门之后依然是片黑暗,透过鳍缝看去没有任何变化。   时宇寻真眸中,整座大殿陈设异常简单,除了数十根高高的殿柱,只有一桌一椅靠着后窗,还有个破蒲团扔在殿中央。   厚厚的落灰,昭示已经无数年不曾有人涉足此处。   抬步迈过门槛,时宇踏入的脚步荡起大片尘土。   还没有门槛高的鲸落海,刚跳进门槛就被扬尘淹没。   “咳咳咳!”   鲸落海剧烈咳嗽起来,心中万般恐惧和无奈。他生怕时宇因此迁怒,又实在忍不住咳嗽声。   时宇垂目看了鲸落海一眼没有任何表示,天主域不能说一尘不染,但突然出现两三寸厚的灰尘绝对不正常。   这些灰尘还能让一个大高手忍不住剧烈咳嗽,更是不正常中的不正常。   抬掌勾起几粒微尘,时宇拈在指尖轻轻摩挲几下,双瞳骤然缩起。   “退!”时宇大喝,率先向外跳去。   正咳咳不断的鲸落海,早就受不了一直往鼻孔里钻的微尘,扑闪着鳍肢就往外蹦。   “嘻嘻!驭命天主都死了,你们还能逃出我的掌心?”   荡人心魄的轻笑声起,一尺高的门槛陡然高升,直接变成门扇封死了出路。   时宇和鲸落海一头撞上门槛,双双呼痛倒退,又撞在了殿柱上。   就是这一撞,让时宇愣了一下,他手抚额头看着殿柱皱了皱眉,目光迅速扫过整座大殿,最后落在了殿中央的蒲团上。   让人意外的是,时宇没能冲出门户,却有个界主在门彻底闭合前冲了进来,正是那六翼怪人。   他似乎没想到殿内空间居然如此狭小,几个人挤进来差点撞成一团。   “哟~!难~得~啊~!还有人主动往我这里跑。”清幽却又冗长的回荡话语,来回撞在几人耳中。   “看来驭命天主是死透了!才让你们几个小东西闯了进来!”那声音听上去无比悦耳,却又无比阴森。   谁都没搭理在暗处说话的人,时宇对着突然跳进来的界主笑个不停,鲸落海也难以置信地看着六翼怪人,想不通这家伙胆有多肥。   “我……”六翼怪人很是尴尬地开了口。   “你什么你?你居然敢跟踪我们!”小黑惊怒。   时宇按住小黑头颅,对着六翼怪人笑道:“你挺有本事,半拉翅膀也能跟上我们,而且还能抓住时机冲进死地。那你先上,干掉那个诡笑的家伙,这里的机缘我送给你。”   六翼怪人脸色更加尴尬,他追着时宇跑出底层大殿,是误以为有绝大危险;现在又跟着时宇闯进顶层大殿,却是真的碰到了死局。   那个暗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女子,用脚趾头想都不会放活人离开。   他在踏上地面的第一刻,就知道满地铺就的不是灰尘,而是至强者的骨粉!也只有鲸落海这种出世没多久的界主,才会傻呆呆吸了又吸。   “你们好胆大啊,当我不存在么?”幽幽女声再度响起,好似勾魂魔音缠绕在几人魂内。   殿中央的蒲团正在缓缓飘起,那个发声的女子应该就藏身其中。   时宇笑笑,对六翼怪人做了个请的动作。   六翼怪人顿时脸苦,朝着时宇连连摆手,道:“时界主若是非逼我去死,那我也只能去。但若时界主只是对我闯进不满,要小小惩戒一番,我由得时界主打骂。”   时宇双眉一挑,笑吟吟道:“你这人倒是有意思,笃定我不喜杀人,故意迎合我来说这样的话?”   “不敢!在下圣翼界萨楼迦,早闻时界主大名,今日死前能与时界主谈上几句,不胜荣幸。”   六翼怪人话说得更加奉迎露骨,听得时宇浑身刺痒。   “够了!”   一声暴喝,悬浮在空的蒲团陡然炸散,一个飘渺氤氲的身影立在了大殿正中,整座大殿也随之亮起,泛出乳白色的淡光。   “想死啊~我就成全你们。”那飘渺身影声音又变得清幽恬淡,好似梦中情人午夜偎依在身旁,低声倾诉彼此衷肠。 第942章 梵琳妙尊   “时宇哥哥!这女鬼长得漂亮不?”   小黑瞪圆了眼睛,但他眼中看到的只有一团忽聚互散的魅影,女子脸庞始终被一团浓雾笼罩,怎么也看不真切。   “漂亮!比谈未央还漂亮!”时宇由衷赞了一句。   一道白烟从雾气魅影中极速射出,直刺小黑唇舌。   “哼!”时宇冷哼,劈手砸在白烟上。   烟气立刻消散成雾,又化作两条细蛇向着小黑的鼻孔钻去。   “呵呵!有趣的小家伙,居然可以挡我一击,很不错的铸魂养料啊!”   女子夸了时宇一句,白雾却毫不留情的钻进了小黑的鼻孔。   “阿嚏!”小黑鼻腔刺痒,狠狠打了个喷嚏,刚钻进去的白雾不但全被喷了出来,还有无数幽魂夹着混沌,凄厉惨叫着扑向女子。   “嗯?”女子轻声惊讶,旋即又充满魅惑的嘻笑道:“幽魂?好厉害的小宝贝,居然可以蓄养如此鲜活的幽魂?你是大界成灵吗?”   女子在笑,小黑却吓得够呛,紧紧贴在时宇身上尖叫:“时宇哥哥!她打穿了我的寄身空间!救命啊!”   时宇也觉得不对劲,看似狠厉的幽魂并非小黑主动放出,而是被那女子强行掳走,化作她手中玩物,一个个惨叫着寂灭成灰,落入地面厚厚的骨粉中。   时宇挥手,神力汩汩漾出,和那白雾一样冲进小黑的鼻腔,将两道小小的裂隙迅速封堵。   “怎么?不再强装镇定漠视我了?嘻嘻嘻嘻!哼!”女子冤魂似的飘渺魅影先笑后冷,猛的甩出四道白雾直冲时宇几人。   时宇双掌齐拍,轰出两道神力,击溃袭向他和小黑的白雾,而鲸落海和萨楼迦就随他们自生自灭吧。   鲸落海身为顶尖真灵转生,自有他超卓之处。他额头一排气孔喷出猛烈气息,竟将白雾吹散。   而萨楼迦直接将半边羽翼极速扇动,飓风顿时搅起满地骨粉,不但吹散了白雾,还向着那女子发起了强袭。   “砰!砰!砰!”大殿所有门户再次张开,飓风卷着骨粉冲出殿外,惊起了诸多界主的注意。   待得骨粉散尽,大殿清明,那些大开的门户又极速闭合,把所有闻声而来的界主全挡在了外面。   时宇看着身形更加清晰的魅影,笑道:“或许你很强大,但你强得过驭命天主么?而且你炸了那蒲团,连最后的容身地也没了,是打算自暴自弃?”   两点寒星从女子迷雾笼罩的面部射出,她愣愣盯着开合的门窗呢喃道:“你不是凭着宝物闯进这里。你是……驭命天主转世?”   时宇缓缓绕行几步,来到女子身侧殿柱旁,在上面拍了几下,抽出一根只有他看得见的细链。   细链深嵌在殿柱之内,要不是刚才那一撞,他还无从发现。   这样的细链在殿内足有数百根,本是沿着殿柱和地面插进那个蒲团,但蒲团炸开后,所有的细链就根根刺进了女子的飘渺之身。   如果将所有链条化作实体,就会看到那女子已被重重铁链穿身而过,她只能在尺许方圆内微微挪动。   女子发现时宇竟能手抓细链,顿时大惊厉啸,旋即又陷入沉寂。   既然时宇能自由开合门户,那他能看到天主布下的索命禁锢,也不意外。   “你是谁?你肯定不是驭命天主!”女子厉声喝问。   时宇不答,抖了抖手中细链,神力刷过细链,细链闪出灿烂的精光。   “啊!住手!”女子立时发出痛苦惊呼,再没了起初那森幽沁甜的诱惑语调。   小黑终于明白时宇为何会如此镇定,原来他早就发现了女子的真实境况。   他放下心来,稳稳坐在时宇肩头,用小小圆鳍拍着心口大喘气,“原来是个囚徒啊!吓死我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囚徒,她甚至都不是驭命   天的人。”时宇松开锁链,走到女子身后的方桌旁,自顾自坐了下来。   指节轻敲桌面,时宇淡笑而言,“你还不如把我们惊退就得,就是因为你拦住我,我才发现你是囚徒的秘密。”   女子沉默片刻,道:“我怎知你会有天主的本事,不然你们早就是一地尸体。”   时宇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无意为难你,说说你被关在这里是为什么,驭命天主总不至于建这么大一座神殿,就为关你一个囚徒。”   “驭命天主死了,对吗?”   女子的声音再归如常,听起来又冷又甜,反问时宇。   “死了!又复活了,不过已经离开了驭命天,我想他的敌人怕是已经夜不能寐。”时宇没有隐瞒,表现得很是耐心。   “怪不得这里都沉寂了无尽岁月,突然苏醒又突然涣散。原来他走了啊!我还以为他彻底死了,唉!”   女子低声轻叹,仿佛陷入回忆般沉默下来。   时宇也不急,指尖一下一下叩击着桌面,低沉的“咚咚”声,如闷雷轰在每一个人心坎上。   那女子猛然清醒,声如鸾鸟般脆笑,“咯咯,你问我在这里做什么?当然是做俘虏囚徒该做的事。杀人夺命,塑造神魂,当驭命天的铸魂奴呀!”   “铸造神魂?是你来铸造么?我不太明白。”时宇一直没有深究铸魂这个词的真意,此刻心中不免有些无端的猜疑。   “咯咯!”女子又笑,“看来时间过去的还真是久,驭命天已经没人知道这些秘地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时宇不言,驭命天除了断生地,从来就没人知道天主的存在,更别提知道天主秘地的用途。   “驭命天以真灵见长,真灵之强冠绝诸天。但说起神魂嘛,就要算我禁魂天为首。”那女子语气中小小得意。   “什么?你是禁魂天的人?”时宇惊讶。   “我何止是禁魂天的人,我梵琳妙尊还是禁魂天第一神尊!天主之下第一强者!”   女子陡然高喝,拢在她身外的迷雾如遭风吹,全部消散而去。   一张绝伦美颜展露在时宇等人眼中,轻纱薄衫勾勒出的曼妙身姿,吸得众人挪不开眼。   “哇!时宇哥哥!她可真比谈未央、牧璃漂亮多了,幸亏炎岚姐姐没来啊!不然非抠了你的眼珠子。”   时宇尴尬,干咳几声垂下了扫视梵琳妙尊的目光。   他眼中所见的梵琳妙尊,早被数百贯身而过的长链破坏殆尽,根本无从说起任何诱惑。   每一根锁链刺入梵琳妙尊体内,不仅破肉断骨,还分出无数利刺,将她体内的碧蓝圆珠刺破禁锢,不住抽取力量送进殿柱。   梵琳妙尊看似面容恬淡,但实际上时时刻刻都在忍受无边痛楚,绝美无暇之下掩盖着惨不忍睹。   “你看到了,对么?”梵琳妙尊又在笑,还有意扭转几下诱人娇躯,看得鲸落海和萨楼迦两眼突出猛咽口水。   “你还是把自己遮住吧,不然我怕那两个不用你出手,就被自己心火焚身烧死了。”时宇皱眉,对鲸落海和萨楼迦的表现很不满。   怎么说也是堂堂驭命天高手,怎会如此不堪,连一点点诱惑都压不住。   “嘻嘻!这不怪他们,是你太强!这就是我在这里做的事,被时时抽取魂力塑造神魂,让你们驭命天的人魂灵相匹,更加诸天无敌呀!   不然就凭你们那可怜的神魂防护,上了神战战场还不是送死?”   乳白浓雾漫起,将梵琳妙尊举世无匹的美貌完全遮掩。   时宇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驭命天绝大部分修士所谓的神魂修炼,都只注重神魂的力量而不注重神魂的质地,因而极易受到神魂创伤。   方才梵琳妙尊   看似只是在展示绝世容姿,实际上已经向诸人发起了神魂冲击,连时宇都不曾察觉的神魂冲击。   可时宇神魂如今已成精铁,梵琳妙尊的力量并未撼动,小黑又是孩童心性,看到了也只是觉得好看,绝无杂念。   但那两个家伙就不一样了,怕是都已经在白日梦中和梵琳妙尊欢好无数,日夜缠绵了无尽岁月。   若不是时宇出言打断梵琳妙尊继续绽放诱惑,那俩蠢物真能永堕迷境。   不过时宇也没全信梵琳妙尊所言,驭命天纵横各大天域,不可能把战力寄托在一个俘虏身上,梵琳妙尊的存在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你是说驭命天所有将士,都会来铸魂阁,用你凝炼出来的无暇魂力重塑神魂?”   梵琳妙尊掩口轻笑,道:“他们可没那个好运来这里铸魂!只有战尊神主才会被驭命天主恩赐来此。   唉!可怜我堂堂禁魂天第一神尊,被驭命天主设计抓来囚禁于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成了驭命天攻杀禁魂天的帮凶。   我怎对得起禁魂天主,怎对得起禁魂天无数惨死的将士。”   梵琳妙尊语气突然凄婉,听得时宇一阵阵心酸,心中竟升起对驭命天主的不屑和愤恨。   “嘿!”时宇使劲甩甩头,知道自己差点就着了道,一伸手抓住身边悬空的几条细链,狠狠扯动。   “呀!你给我放开魂链!”尖利的痛呼立时响起,如潮般的神魂侵袭迅速从时宇魂海撤出,时宇登时觉得天地清明满心轻松。   而鲸落海和萨楼迦,也都从迷蒙中清醒过来,骇然疾奔,站在了时宇身后。 第943章 一地骨粉   时宇松开魂链,冷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敢暗中对我下手,但你似乎也没多厉害,还不如天主兵刃将我诱入得更深。”   “咯咯咯!你是说墨戮么?   他那一身迷魂奇术还不是得自于我?可他比我还惨,曾经的驭命天第一战尊,绝战尊!竟然被天主炼成了贴身兵刃,还是那般无耻下流的东西。   哈哈哈!好一个无情无义的天主啊!好一个诸天无敌的天主啊!”梵琳妙尊大笑不止。   “......”   时宇和小黑无语,想不到墨戮还有这样的凄惨经历。   他俩一直以为墨戮只是神材锻炼所成的宝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墨戮竟是由战将炼化而成,难怪他对驭命天主总有无穷怨念。   不过时宇对天主秘辛并无兴趣,现在不是闲谈过往的时候。   “好了!废话少说,你直接告诉我这铸魂阁哪里是最佳修行地,我不想再和你啰嗦下去。告诉我我就走,或许等我修炼有成还能回来放了你。”   “放了我?哈哈哈!你敢吗?”梵琳妙尊只当时宇是蒙骗她讲出炼魂的秘密。   不过她也没和时宇计较,继续说道:“最佳修炼地,当然就是我这里。你既然看到这些魂链锁紧了我,就该知道它们有什么用,还要我多说吗?”   梵琳妙尊再次展露无上容颜,但此时所有人都看到她被数百黑链穿身紧缚,连那绝美脸庞都被横七竖八的黑链贯脑穿通,形貌凄惨无比。   “啊?”除了时宇,其他几人都发出了惊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用神器刺骨穿肉的手段来禁锢囚犯并不少见,但对这样一个绝美女子如此施为,铁石心肠都不足以形容施加辣手者的狠毒。   时宇眉头一皱,发觉此女又在利用众人的同情心释放神魂攻击,冷声道:   “现出你的原形吧!我见过禁魂天的高手,长得绝不是你这副模样!你再敢利用假貌诱骗我等,别怪我心狠手辣!”   正满脸凄婉的梵琳妙尊一怔,忽而厉声道:“你见过禁魂天来人?是谁?在哪里?”   “梵尊几年前死在了定军殿,应该还有一个或者几个,死在了驭命战道!”时宇有意反冲梵琳妙尊的心境,毫不犹豫地大声告知。   “是梵尊?”梵琳妙尊神情突然迷茫,弥散的白雾再度从她身上沁出,而她的形貌,也如时宇所言渐渐显出真形。   不过她的真形虽有异样,但仍美艳绝伦,并非梵尊那半人半鬼的模样。   三根纤细莹润的蜿蜒尖角,从梵琳妙尊颅顶慢慢伸出,两条美腿修长笔直,蔼蔼雾气正从她盈盈可握的腰间散出,给半露在外的臂腿铺上了一层洁白腻霜,衬得梵琳妙尊好似云端仙子。   而梵琳妙尊双臂外侧,并没有丑陋蛇头吐信,依然是瓷白藕臂焕发着诱人光泽。   “哇!现出原形不该很丑吗?怎么越变越好看?”小黑惊叹,一把抱住时宇的脑袋。   鲸落海和萨楼迦也是惊容乍现,对梵琳妙尊的绝美形貌毫无抗力,迅速陷入了迷醉之中。   “梵尊……他真的死了?”似乎是不敢相信,梵琳妙尊双目垂视地面。   “死了!死透了!九大天将万刀齐挥,砍得连微末都不剩!”   “不可能!绝不可能!就算他实力被天域压制,他也不会死在天将手里!”梵琳妙尊突然大叫,纵身向时宇扑来。   那百余魂链嗡嗡急颤,道道乌光沿着链条冲进梵琳妙尊体内,痛得她惨声大叫,可见的肌肤都寸寸龟裂,漫出如泉血流。   时宇寻真眸看得明白,每一颗被黑针刺入的蓝珠,在乌光冲进之后便炸出无数裂痕,显然极大重创了梵琳妙尊的根基。   “不可能!梵尊不可能死!驭命天除了天主,谁能杀他?”梵琳妙尊仿佛感觉不到痛苦,一个   劲地挣扎,一个劲地尖声大叫。   “没错!梵尊在被天将击杀之前,已经受了重伤。   我想他应该是在驭命战道和执令卫打了一场,带着重伤之身跑到了四大至尊所在的废界,然后又逃进定军殿,才被天将围堵劈死!”   时宇像个合格的说书人,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得明明白白。   时宇发现梵琳妙尊心绪波动越大,那些魂链抽取力量的速度就越快,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必须把梵琳妙尊削弱到极点才行。   不然万一他找到此殿关键,开始铸魂的时候,梵琳妙尊突然跳出来捣乱可不妙。   “不可能!”梵琳妙尊还在大叫,对时宇所言一点都不信。   “就算梵尊斗不过执令卫,斗不过千将尊,但只要根基不损,想要逃走绝不是问题!他能进得了驭命天,就能离开!”   忽的,梵琳妙尊停下了叫喊,目光渐渐凝聚在时宇身上,她不可遏制地剧烈颤抖,抬起一条玉臂指向了时宇,目中腾起恨极的厉芒。   “是你!是你伤了他的魂珠!是你杀了梵尊!只有你看得到梵尊命门!”   “那也得怪他,我在定军殿好好修炼,是他自己冲进来先对我动手,不然他逃回禁魂天,我离开定军殿,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时宇语气淡然,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了梵尊身上。   “呀!我要你死!”   梵琳妙尊怒气勃发,但她空有怒火却无战力,被抽了这半天力量,她连那白色雾气都轰不出多远,离体不过半尺就被殿内翻卷的风息吹散。   梵琳妙尊怔住,呆呆站在原地,看着白雾悄然飘散,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入体黑链立时吸得更猛,梵琳妙尊丰润艳丽的容姿迅速萎靡灰败,不多时便从妙龄少女形貌变成了难以入目的丑陋老妪。   小黑有点害怕,抱着时宇脑袋轻声问道:“时宇哥哥,她是在求死么?梵尊是他爸爸?”   时宇哪里知道梵尊和梵琳妙尊的关系,他只知道梵琳妙尊确实快死了。   她体内那些细小的蓝色圆珠,正在一颗颗崩碎消散,庞大的力量顺着链条殿柱传遍了整座铸魂阁。   当只剩下最后一颗蓝珠时,梵琳妙尊的身体噗的碎裂,化作一地浮尘。   那最后一颗蓝珠也从空中落下,叮叮当当弹跳几下没了动静。   数百悬空的魂链脱力般坠下,从紧绷变做舒散,盘落在地面好似无数吸血水蛭,仍把口器扎在仅剩的蓝珠上不放。   随即,所有魂链消失在众人眼中,只有落在地上的蓝色圆珠发着莹莹蓝光。   它本该落在蒲团上,少受些坠落之痛。但此刻,它只能无比凄凉的落在冰冷石板上,等待下一次重生。   时宇几人顿时明白,那厚厚的骨粉全是梵琳妙尊一次次积蓄力量重生,一次次被吸干榨干留下的遗迹。   只看这次死亡留下的骨粉不过薄薄一层,就知道梵琳妙尊已经遭受过无数次生死更替。   殿内寂静无声,时宇几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不论梵琳妙尊是善是恶,她的境遇都透露出悲凉无助,这是任何一个曾经踏上巅峰的强者,都不愿接受的痛苦折磨。   更何况,梵琳妙尊不是彻底死亡,她是在一遍遍接受屈辱死亡的折磨。   时宇摇摇头,不去想驭命天和禁魂天的是非对错,他只是个小小的修士,不是可执掌一切的天主,还轮不到他来为两大天域操心。   抓起一根魂链,时宇注入些许神力。   霎那间,神力就顺着魂链传遍了整个铸魂阁。   时宇这才发现,铸魂阁不止梵琳妙尊一个囚徒在被反复压榨,还有数千禁魂天囚徒被关在不同的大殿内。   只不过其中一些已经彻底死亡,一些已成魂珠,只有两人正默默坐在蒲团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力量被无情掠夺。   而更多的殿堂,都是如底层正殿般的神魂大地,不过神魂质地一层比一层更加凝练,最高层都已是时宇辨不出的神异模样。   梵琳妙尊所说的最佳铸魂就在这座大殿,是因为所有囚徒被抽取的魂力,都将最精华的部分凝缩在一枚漆黑的眼瞳中。   那眼瞳正嵌在大殿穹顶,暗藏在机窍之后凝望着众人。   那枚眼瞳,就是所有黑链的源头,像是一个长着无数黑毛的独眼怪物,贪婪吞噬着无穷力量。   时宇没敢妄动,万物之心里的眼瞳被挖出,直接就将万物之心爆成了飞灰,谁知道再把这里的眼瞳挖出,会有怎样的结果。   “小黑,我找到了右眼,你说我是先挖出来,还是先来一遍铸魂?”   时宇看似是在询问小黑,实际是在扪心自问,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你为啥不先给我铸魂?时宇哥哥你自私!”小黑不乐意了,万物之心的好处他就没占到,现在好不容易搞定了铸魂阁,时宇居然不说分他一杯羹。   “我已经在尝试催动那眼瞳,但它没有反应,而你走在魂铸大地上,并不能提高神魂力量,我能怎么办?”   “那你怎么给自己铸魂的?”小黑反问。   “我随便走走就可以很顺利的修行,刚才不就是这样吗?”时宇扭脸直视小黑的大眼睛,说的话把小黑气得半死。 第944章 引动天主眸   “我不管!我也要铸魂!时宇哥哥你给我想办法!我驮着你跑来跑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是真把我这小孩子当坐骑吧?人性呢?人性在哪里?”小黑揪着时宇耳朵不忿大叫。   “行行行!你别扯我头发!”   时宇气急,小黑不但揪耳朵,还扯头发咬脑壳,只把时宇当作他不能铸魂的罪魁。   鲸落海和萨楼迦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小黑发脾气,一个兽宠居然如此放肆,时宇不该一巴掌把他拍扁扔到路边么?   时宇走到梵琳妙尊余下的那颗蓝珠旁,拈起珠子放在了掌心。   连在殿柱上的魂链,没了禁锢梵琳妙尊的力量,随着时宇心意拉长缩短。   “舔一下,看看有没有用!不行就吃了。”时宇把蓝珠塞到小黑嘴边,蓝汪汪的圆珠看去诱人至极。   小黑惊惧,“唰啦”一声变成盔甲缩起了头颅,沉闷的声音响起在时宇胸口:“我才不舔!要舔你自己舔!”   时宇暗笑,将蓝珠举在眼前细看。   湛蓝的圆珠内烟气氤氲,无数星辰似的微光起落明灭,只把珠内衬得好似一处大界。   “这可是壮大神魂的好东西啊!你若不要,可就错过了大机缘!”时宇仍在怂恿小黑。   “不要!我怕吃了她,就和你碰到天初一样!”   小黑随口之言,让时宇打消了利用梵琳妙尊魂珠的心思,这等总是死不干净的大能,招惹上身就是一辈子的祸患。   将蓝珠轻轻放回到地上,时宇拍了拍胸口铠甲,道:“那就去其他铸魂大殿看看,或许有一处能让你壮大魂魄!”   说走就走,时宇迈步走向殿门,刚把手按在门上想要祭出万物之心,梵琳妙尊那清幽甜美的声音又响起在身后,真像阴魂不散的女鬼反复纠缠。   “咯咯咯!你们想去哪里?”   “这么快就要复生?”时宇惊喝,双掌神力迸发绽出灿烂光芒,毫不犹豫抓住了身侧数条魂链。   “哈!我已经彻底回归本源,这些破魂链再伤我还能伤到什么境地呢?小家伙,你要不要来我的世界看看?”   梵琳妙尊的声音充满着诱惑,时宇只觉得心中任何违逆梵琳妙尊的念头,都会被强行扭转,变成唯命是从。   “我愿意……”混进来的萨楼迦首先发话,一双眼眸已经变成了灰白,竟敢推开时宇向着蓝珠走去。   鲸落海有时宇魂印镇压,虽然也已经堕入了迷境,但面上的纠结痛楚表明他仍在和梵琳妙尊抗争。   “你做了什么?”时宇没感觉到任何力量波动,身边两大高手就成了梵琳妙尊的俘虏。   “嘻嘻,我能做什么?我一点力量都无,还能做什么?是你说要去其他大殿看看,他们就在幻境中去了咯。”   梵琳妙尊语气轻松,仿佛这一切真的与她无关。   时宇正要怒喝,忽而又平下心境,笑道:“那也好,死就死了,这两个家伙本来我就看不顺眼。我倒是对你悄无声息发出神魂突袭感兴趣。”   梵琳妙尊轻声甜笑,“我可没有做任何事。你是不是忘了这是哪里?”   “铸魂殿?”   “没错啊!这是铸魂殿!你若以为那一地骨粉都是我的,可就大错特错!这里的骨粉,只有一成是我的,其他都是被你们驭命天主送进来铸魂的好狗腿!嘻嘻嘻!”   “你好像并不伤心,刚才都是装出来的?”   梵琳妙尊不屑,微嘲道:“你们这些驭命天的贼子,除了杀戮就是猜疑,九大天域只有你们驭命天是公敌,为什么?   就是你们天主太卑劣无耻,反复猜疑欺骗,乃至挑拨所有天主混战!蛇鼠一窝,这样无耻的天主,又能养出什么好东西?”   “嗤!别想惑我心神,这手段太拙劣,你还不如编织个更缜密的幻境来骗我。”   时宇伸指一弹,神力透指而出撞在蓝珠上,打得蓝珠滴溜急转,却又逃不脱魂链的束缚。   “时宇哥哥,我们是不是又进幻境了?就像墨戮布下的那个?”久不说话的小黑,小心翼翼问时宇。   时宇冷眼看向已成木石的鲸落海和萨楼伽,这两个还不错的高手,彻底沦陷在了迷境中。   “应该没有,那两个家伙是陷入了神魂试炼,出来就展翅高飞,出不来就身死道消。”   时宇打消了小黑的疑虑,他在和梵琳妙尊扯皮的时候,悄悄引动隐在殿顶的眼瞳,左右眼的共鸣,直接让时宇看到了二人的幻境。   梵琳妙尊嘻嘻轻笑,将挑拨目标对准了小黑,“小宝贝,你知道吗,进到我这里的战尊神主,如果不能战胜心魔幻境,永远也出不了这扇门。   你要还想活下去,就赶快离开他,自己去幻境磨练。不然如果和这厉害的家伙一同坠入幻境,你肯定是死路一条!”   “我才不信你的话!时宇哥哥是天主转世身,已经得了天将和墨戮的认可,绝不会陷落在你那可怜幼稚的幻境里!”   小黑突然聪明了,反过来套梵琳妙尊的话。   时宇微微一笑,纵身而起扒住了殿顶,低头对梵琳妙尊的魂珠笑道:“看来是不行了,我没法把他俩唤醒,那就毁了这里,让一切都消失吧。   墨戮说过天主遗骸都是在镇压邪魅,我想这里的邪魅就该是你。若是我破了天主右眼的镇压,它肯定会先把你彻底杀灭,再被我从容取走。”   说着,时宇左目万物之心陡然显形,在眼瞳中缓缓旋转,一道乌光脱眼而出,射进了面前一块砖石。   驭命天主的右眼,正在砖后凝望一切。   左右眼的目光刚刚彼此相触,整座铸魂阁就开始颤抖,天主右眼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共鸣召唤,迫不及待要破壁而出。   “不愧是驭命天贼子!果然虚伪!这里还有你的手下,外面还有千百界主!你竟要一并牺牲!”梵琳妙尊惊声大喝。   如果说铸魂阁是颤动,那刺进梵琳妙尊体内的数百魂链就是剧烈躁动,虽然此时她只是颗魂珠,但并不妨碍魂链对魂珠施加更为严酷的惩戒。   “啪啪!”   脆响连绵不绝,一条又一条裂痕出现在碧蓝魂珠上,珠内灿星似的微芒,一颗接着一颗陨灭。   梵琳妙尊凄惨的尖叫高亢入云,充满了对时宇,对驭命天的愤恨。   而另两个还活着的禁魂天囚徒,同样惊慌站起,股股入魂剧痛激得他们也仰天惨呼。   无论是闯进底层正殿的界主,还是堵在最高大殿门外的界主,都听到了彻入魂髓的惨叫,他们还以为是闯入殿内的时宇几人出了意外。   但仔细听,发出惨叫的又不仅仅是时宇进入的那座最高神殿,还有两座稍低大殿里也在传出声声厉啸。   众界主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都很谨慎的离开了巨震的铸魂阁,那些已经进入底层正殿的界主和修士们,则像炸窝的蚂蚁般拼命向外奔逃。   他们脚下的金色大地,在不住龟裂炸碎,一道道宛若闪电般的巨大裂隙,瞬间吞噬了众多修士。   “住手!你快给我住手!”梵琳妙尊痛呼惊喝,湛蓝色的魂珠不住颤动。   “我为什么要停手?这里不能给我铸魂,我就自己铸!拿走镇压一切的至宝,就让一切不能为我所动的东西都毁灭吧!”   时宇左眼射出的乌光更加强烈,和万物之心一同引动另一枚眼瞳。   “你毁掉了这里!驭命天的气息就会泄露出去!给你驭命天招来灭顶之灾!”梵琳妙尊叫得更加凄厉,她的话传出大殿,冲进周遭每一个界主耳中。   “我怕什么?反正就是个没人要的废弃天域,有人打进来我正好借机离开,说白了驭命天不就是   个大一点的囚笼?   而且,万一来的是你禁魂天强人,不正合你意?”   时宇还在催动力量,埋藏天主右眼的壁砖开始碎裂脱落,一块块碎石掉在梵琳妙尊魂珠旁,叮叮当当的声音仿佛断魂魔曲。   “你疯了!你比驭命天主还要疯!这里的幻境都是你那该死的天主操控!我们只是被他榨取的力量源泉,能不能触发铸魂幻境,和我们没有一点关系!”   眼见时宇就要挖出那枚眼瞳,梵琳妙尊叫得更急。   她好不容易撑到今天,撑到驭命天主离开。只要活着,就有被禁魂天救走的机会,她可不想为铸魂阁陪葬。   “哦?真和你没关系?”时宇回过头来,万物之心依然闪烁的左眼看去诡秘异常。   “你......你有万物之心?”梵琳妙尊惊喝,她一直以为时宇是靠着自己的真灵出入铸魂殿。   “我已经炸了豢灵塔,再毁掉铸魂阁也没什么!下一步我还要去炼身潭捞出天主心脏,夺走他一切遗留!让这驭命天的一切都归我所有!哈哈哈!”   时宇状若疯癫,好似真被宝物蒙蔽了心智,狰狞凶厉的笑容看得小黑都有些害怕。   大殿的巨震,随着时宇扭头而消失,拉扯魂珠的力量也同时湮灭,梵琳妙尊轻喘几声,似有畏惧地说道:   “你个疯子!果然只有疯子才能继承疯子的衣钵。你可知道收走一切,你不但不可能称雄上界,反而有可能变成驭命天主的最佳夺舍目标。” 第945章 梵尊之妻   “知道啊!怎么不知道?那家伙现在用的身体,就是我的身体,他早就夺舍过我一次,才有机会重生,才有机会回到上界去复仇!”   时宇的话让梵琳妙尊更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放我走!我可以保证禁魂天日后不会与你为难,更会把你奉作座上贵宾,只要禁魂天有的宝物,不伤天域根基的你尽管索取,如何!”   梵琳妙尊开始服软,抛出诱惑和时宇谈条件。   “没兴趣!答应了你的条件,驭命天主就会把我当成死敌!而你现在死在驭命天,禁魂天也只会把仇恨加诸到驭命天主身上,跟我没什么关系。这点道理我还想得明白。”   时宇一口回绝了梵琳妙尊的条件,却也没继续引动右眼,从殿顶跳了下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还会有禁魂天大能来救你!但我告诉你,不可能!   现在天主令在执令卫手里,他的力量我已无法揣测,禁魂天谁来都是死!”   话题一转,时宇又反过来诱惑梵琳妙尊,“你要想活下去也不是不可能!我只要你们禁魂天的修魂秘术,那个连驭命天主都觊觎的修魂秘术!   那才是真正的铸魂术!只要你交出来,我一旦炼出魂珠,就催动禁魂天宝器,引禁魂天大能来救你。”   时宇用平和无比的语气和梵琳妙尊说话,手中真的拿出了属于禁魂天的宝物。   他忽起忽落无从捉摸的情绪,让梵琳妙尊无法揣摩时宇到底是不是正常人。   不过对时宇的要求,梵琳妙尊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做梦!别说我没法教授你禁魂天修魂大法,就算能,我也不会做这等自掘坟墓的蠢事!   你们驭命天主何曾把驭命术教给下人,传进其他天域?   你能如天主般看到魂链,抓住魂链,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奇迹,我可不会禁魂天主才能驾驭的神术,我这一身魂珠,都是天主所赐!”   时宇抓起身边魂链问道:“这魂链你不也看得见?还能让它显形。我可做不到这一点。”   梵琳妙尊冷哼,“那是因为我的魂力时时刻刻都在链中流淌,我只需稍稍施加力量,就可显出魂链,不是我有本事控制它!不然我怎么会被这鬼东西禁锢?”   “别人或许不会,你一定会!   我已经看到了,其他大殿内的魂珠,都只能慢慢消散,只有你和另外两人可以反复重生,你们三个一定有别人无可比拟的地位。   我甚至猜测,驭命天主能活下来,都和你们有关系。   天主割断和自己天域的联系,他凭什么那么大胆,那么决绝?还不是他有把握东山再起?   可他若是不会一点新的东西,再强也只能和从前一样,凭什么敢带着我那副孱弱的躯体跑去上界?”   梵琳妙尊沉默,拒绝再和时宇交谈。   “其实我也在自己熬炼神魂,只是和你们比差得太远。”时宇缓缓祭出自己的精铁神魂,在梵琳妙尊面前晃了一圈。   梵琳妙尊眼神立刻凝聚,盯在精铁神魂上。   “我最强也只能到这个地步,但在铸魂阁,我发现精铁神魂不过是稍强些的质地罢了。还有好些我看不出的神魂质地在几个殿内铺成大地,我想我去走一圈,也会有极大提升。   但那些都不是最后的结果,最后一定是你们身上这些好似星海的蓝珠。我说的对么?”   时宇说着,一掌拍在鲸落海身上,将他的神魂迫出体外。   还身陷幻境中的鲸落海,立时痛苦惨呼,却仍是没有醒来。   他那雾气状的神魂,此时正在缓缓凝结,向着水样变化。   “看!和我想的一样,铸魂阁就是在凝练神魂质地。这家伙才进来多久,神魂质地就比我以前几千年的修行还要精粹。”   收回掌力,鲸落海的神魂缩回   他体内,他的面色当即舒缓,又在幻境中沉沦。   “梵琳妙尊,你刚才还想用宝物换取自由,现在我提条件了你又不愿意。   你所谓的修魂神术外传会伤及禁魂天根本,但实际上驭命天主早就摸到了门径。   你好好想想,是回到禁魂天和禁魂天主并肩作战更重要,还是死在这里更合你心意,你比我清楚。”   时宇想了想,突然又问道:“梵尊是你什么人?”   梵琳妙尊还在沉默,完全不打算再回应时宇任何话题。   被驭命天主琢磨出修魂神术,那是因为驭命天主才情无双,从禁魂天囚徒反复重生中自行领悟所得,而非禁魂天诸人贪生怕死招供出来。   “那好吧!你们禁魂天都是硬骨头,那我就先从梵尊开始,正好我还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一直用不上的珠子,现在就一颗颗捏碎慢慢琢磨。”   时宇从体窍内拿出一颗蓝汪汪的圆珠,虽然没有梵琳妙尊落地的那颗神异,但湛蓝的色泽看上去也极其诱人。   “呀!”梵琳妙尊突然惊叫,小小圆珠竟从地上弹了起来,直直撞向时宇手心。   可她哪里能挣脱魂链的束缚,刚弹起又发出彻骨痛呼,重重摔在了地上。   “嗯?你做什么?我刚才打算把这些珠子送给你,你却不回我的话。现在我要毁了它,你又一蹦三尺高。看来梵尊对你真的很重要啊!呵呵呵。”   时宇像是个逼迫良家少女的恶贼,脸上挂满了诡笑。   “给我!快给我!”梵琳妙尊不顾时宇的嘲笑,也不顾自己魂珠又在破碎的剧痛,向时宇苦苦哀求。   “说出修魂神术的奥秘,我就给你!我手里不止这一颗,当日和梵尊大战,我抓了好几把!”   时宇仿佛在用糖豆诱骗无知少女,掏出数十颗蓝珠,全都滴溜溜旋转在摊开的掌心。   “给我!”梵琳妙尊没有答应时宇的要挟,只是反复索要那些早就没了生机的梵尊遗物。   “拿神术来换!”时宇手掌握紧,把所有蓝珠攥成了一团,喀喀拉拉的碎裂声随即响起。   “不要!给我!你这驭命天恶贼!”梵琳妙尊的魂珠再次跃起,撞向时宇手背,话中凄厉刺人心扉。   时宇避开撞来的魂珠,张开手掌露出已经碎裂的数颗蓝珠,摇头道:“拿神术来换。”   “呵呵呵!休想!”   梵琳妙尊陡然厉喝,魂珠再次高高弹起,被魂链拉扯的碎纹更多更密,显然是在一心求死。   “休想!驭命天的恶贼!休想得我禁魂天秘法!死便死了!能在死前见我夫一面,死也无憾!”   一句句饱含悲意的怨言,从梵琳妙尊魂珠中传出。   那魂珠回弹跃起被魂链咔咔撕裂,看去凄惨非常。   小黑看不下去了,扯扯时宇的耳朵,低声道:“时宇哥哥,你可真是要当大反派吗?”   时宇也有些发愣,想不到梵琳妙尊一个看去柔弱绝美的女子,竟然如此血性,宁死也不愿屈从于时宇的要挟。   “当!当!当!”   时宇一时失神,手中一颗蓝珠不小心滑落掌间,那蓝珠弹跳几下正好滚落在梵琳妙尊魂珠旁,和已经爬满裂痕的魂珠紧紧靠在了一起。   反复跳跃的梵琳妙尊魂珠立时安静,贴在梵尊蓝珠上轻轻擦碰,好似在向它倾诉自己无数年来遭受的苦楚。   但魂链并没有因为梵琳妙尊的平静而放过她,仍在不住撕扯拉拽,一条又一条炸裂的伤痕出现在魂珠上。   时宇心中暗叹,蹲下身子将所有蓝珠洒在梵琳妙尊魂珠旁,轻轻后退几步坐回到椅子上。   小黑又贴在时宇耳边,轻声说道:“时宇哥哥,看来咱们驭命天真不是啥好东西!你都快变成真正的大恶人了!”   时宇不言,修士再谈善恶并无意义   ,他时宇在有些人眼中早就是十恶不赦的万死之徒。   “梵……梵……,琳妙终于又见到你了……”   梵琳妙尊的魂珠不住摩擦梵尊那没有回应的蓝珠,就像小鸟依人的娇妻,投入了丈夫宽厚的胸膛。   “时宇哥哥,梵琳妙尊比梵尊厉害多了吧?夫弱妻强?”小黑看得心奇,贴在时宇耳边细语。   “梵尊是被执令卫打伤才碰到我的,不见得比梵琳妙尊弱。”   “梵琳妙尊都说他是禁魂天第一高手了,哦,除了天主。”小黑仍在强辩。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梵琳妙尊被驭命天主抓来关了无尽岁月,梵尊就一直没有长进?没有长进他敢跑进驭命天来救人?”   时宇不需多想,就明白梵尊闯进驭命天,定是为了梵琳妙尊而来。   “梵……梵……”梵琳妙尊低哑的呢喃还在持续。   时宇和小黑就坐在椅子上,定定看着魂珠彼此摩挲。   时宇的神力一直萦绕在魂链上,他不敢确保梵琳妙尊是真情流露,还是做戏欺瞒。   但从另外两个存活的禁魂天囚徒若有同戚的神情来看,梵琳妙尊所做一切不是假意。   时宇感到诧异,不知道为何其他两个囚徒都能感受到梵琳妙尊的痛楚,还能摆出同样的姿势为梵琳妙尊祈祷。   的确是祈祷,那两个幸存者盘膝坐地,两掌平摊于膝,口中一直有听不清楚的低语传出。   每一句低语过后,就有一股力量逆着魂链冲进梵琳妙尊魂珠,上面的裂痕便会消弭一条。   但以他们祈祷的速度,远不能将梵琳妙尊所受的重创消除,那些魂链仍在惩罚似的撕碎梵琳妙尊魂珠,一条裂痕消失,就会有十条裂痕出现,梵琳妙尊的伤势便越来越重。   渐渐的,梵琳妙尊的声音越来越低,对梵尊蓝珠的擦碰也越来越弱。 第946章 神战记忆   “唉!”时宇看不下去了,轻叹一声向着大门走去,他打算先去几个对自己有益助的大殿修行,等梵琳妙尊冷静下来再谈其他。   小黑此时比时宇更具同情心,趴在时宇耳边轻问:“你不管了?梵琳妙尊眼看就死了。”   “生死有命!她先前对你出手的时候,你忘了?我可以同情敌人,但我绝不会去拯救敌人!”   小黑愣怔,许久才点头,低念道:“也是,我差点就被她撕破寄身空间暴毙,那时候可真疼。”   不过时宇并没有机会走到门口,他才走了几步,眼前便一晃,来到了一处陌生世界。   到处是血,到处是火,到处是面临死亡的哭号和惨叫!   无数强大的战士,正横行肆虐于千百大界。   这已经不是某一个大界的毁灭之战,而是整片天域的存亡之战。   时宇脚下似有无数大界,每一个大界都不再是被混沌分隔包围,而是被莫名怪力从混沌中强行拔出,全都堆挤在了一处,就像执令卫抽出驭命图抟揉一处,从而让数十隐藏大界互撞互陨一般。   时宇站在一个散发着无比强大气息的怪人身旁,正惊讶地看着这一切,他听到那怪人突然开口。   “梵尊,对面是你的老朋友,你不去会会他?”那怪人对一个又一个大界急速被灭不以为意,轻笑着向身边一人看去。   “梵尊?”时宇一惊,目光越过怪人,看到了早就死亡的梵尊。   梵尊的气势丝毫不比怪人低,气息却有些稍稍不稳。   “嘿!还是落入了幻境,真是一刻都不能大意啊!”   时宇心中默念,扭头打量四周,却惊讶地发现梵琳妙尊的魂珠还在地上,她身边正有数十颗蓝珠环绕。   那些蓝珠,正与梵尊隐隐相连。   “这……”时宇闭上眼睛,使劲甩甩头,就听到耳边传来梵琳妙尊隐约的低语。   “你……看着吧……看看你们驭命天的本相!这不是幻境,这是我夫留下的最后记忆……”   时宇心惊,睁眼向地上看去,却发现梵尊本来湛蓝的魂珠此刻已成虚幻,好似笼在一层薄纱之后忽隐忽现。   而铸魂阁大殿淡淡的虚影,也矗立在了战场上,就像是两个不同时空的人和物重叠一处,只有蓝珠是两个世界共同的纽结。   时宇听到梵尊冷声回应先前那个怪人,“你说大战尊?小儿罢了!方才逼我退后,不过是让他一招。若我再度全力出手,镇统全军就看毗尊你的了,你可担得起?”   毗尊笑笑,对着梵尊摆摆手,“去吧,此战主上早有准备。”   听到主上一词,梵尊的神情变得肃穆,沉沉点了几下头,两手骨爪森然暴涨,如锋锐匕首般指向了乱军中一条凝立不动的身影。   那身影立刻心有所觉,抬头看向梵尊。   时宇凝目望去,那不是自己经常打交道的大战尊还能是谁?   不过此时的大战尊,绽放出来的威压远不是时宇所能想象,战场内无数反抗的高手被他威压所制,一身本事拿不出三成,几下就被打成飞灰,变作乱战亡魂。   梵尊纵身飞掠,身后无数军将跟着咆哮冲出,利箭一般插进战场,和那肆虐的敌人拼杀起来。   局面顿时扭转,从一面倒的屠杀变成了势均力敌的互博,梵尊也和大战尊斗了个不相上下。   但令时宇诧异的是,梵尊一方明明可以一鼓作气全灭大战尊及其兵将,但守在原地的毗尊和无数强者并没有迈步的意思,反而把警惕提到了最高。   时宇左看右看,并没有看到任何埋伏的敌人,冷不防听到毗尊叹道:“驭命天哪位高人在侧?可否出来一见?”   时宇一惊,扭头看去,毗尊的目光正牢牢盯在他脸上,掌中已然开始积蓄力量。   时宇大骇,心道总不至   于一个幻象还能看到自己,而且此战都不知是多少年前发生的事,一场早就结束的战斗,里面的大能还能对未来的观战者发出挑衅?   更令时宇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就在他立身的地方,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举步踏出,就像是从时宇体内走出了另一个人。   “哼!没劲!还是让你们发现了。”那少年长得实在太过俊俏,雌雄莫辨。   毗尊见到少年顿显无奈,全身涨满的威势立时散去,但目光中充满了怜爱。   “唉!又是你这小丫头,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在家待着?非要踏足这步步危机的战场,还仿出驭命天的气息,让天主知道了又要怪罪。”   “我琳妙怕什么?天主都说我必是禁魂天第一高手!提前看看战事有何不可?嘻嘻,毗尊你看我仿得还不错吧?你都没看出来,梵尊那笨蛋更没发觉我的存在。”   “梵琳妙尊?”   时宇看着俊俏少年惊讶不已,此时的梵琳妙尊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孩子,十三四的年纪拖着个消瘦的身板,稚嫩青涩显而易见。   毗尊笑笑,伸手指向还在和大战尊剧斗的梵尊,“那可是你未来的夫君,你说话就这么不客气?”   “切!谁要嫁他?跟个没脑子的野人似的。我这就去找天主,推了这门亲事。”   说着,琳妙转身遁入虚空,细长的身影开始消散。   毗尊笑笑,正要从消失的琳妙身上收回目光,却陡然怒喝:“驭命天贼子!果然埋伏在侧!”   手比话更快,毗尊双掌炸出无尽黑色霹雳,直冲向梵琳妙尊若隐若现的背影。   那霹雳冲至梵琳妙尊身后,便突然四散,绕开娇躯直奔看不见的异空间。   正在和大战尊激斗的梵尊,显然也看到了梵琳妙尊的出现,更听到了毗尊的怒吼。   他当即拳脚猛轰,无数巨大的魂影从他身上急速升起,仿若临世天神一般齐声轰鸣,一掌接着一掌劈向大战尊。   无数惊雷从魂影掌心落下,散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始终从容应战的大战尊终于面色冷峻,双掌合十捧在了胸前,垂首闭目竟做出甘受惊雷轰顶的御守姿态。梵尊顾不得大战尊要怎么做,他在劈出惊雷之后便化作闪电,瞬息跨越无尽空间冲进了梵琳妙尊消失的空间,怒吼声随即从另一侧的空间内不绝响起。   毗尊同样要冲进虚空的脚步猛的停下,转头看向了全心御守的大战尊,却看到大战尊正张目冷笑,那无数惊雷全被他身上泛出的青光消泯。   “大战尊!你们驭命天小人就喜欢阴谋诡计!你们是冲着琳妙尊来的吧?”毗尊怒吼。   大战尊微微一笑,散去周身清光,点头道:“不错!听闻禁魂天冒出了个不世出的女尊,才小小年纪就打遍禁魂天无敌手。   我主有心为地神主找个良配,就让他来看看是否入眼。”   “地神主?”毗尊大惊,再顾不得和大战尊废话,转头就往还在氤氲颤动的空间涟漪处冲去,却被迎面劈出的一刀差点砍成两片。   “哈,我忘了告诉你,地神主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千将尊也想看看未来的弟媳如何,执意要替地神主把把关。   你知道的,我们四弟不是谁都配得上,你们禁魂天第一天才也不见得能受得了他的万化之体,哈哈哈!”   听着大战尊的猖狂笑声,毗尊脸色更差,但他仍毫不犹豫向那急速缩回异空间的刀锋抓去。   他决不能让梵尊一人面对驭命天两大至尊。   大战尊的冷言遥遥传来,极其不屑毗尊的进退失据,“毗尊你是当我不存在么?别指望禁魂天主会来救你们,你说的早有准备,我们早就看破!”   “轰!”   惊天动地都不足形容的巨响,从大战尊身上响起,他的气势再度攀升,眨眼就到了连毗尊都难望项背的地步。   毗尊大惊失色,目光回看一眼无敌睥睨的大战尊,又转向时宇,因为时宇所立的方位,就是梵尊和琳妙尊遁入异空间的门户。   如果那一边的千将尊和地神主也是这般实力,那落入陷阱的梵尊必无生路。   而琳妙尊被捉住会有怎样悲惨的下场,他想都不敢想。   “嘿!不用看了,除非你们天主出手,不然那搓衣板似的小姑娘,就等着嫁给我家四弟吧!放心,我们驭命天会奉上一大笔聘礼,绝不亏了这小女子!哈哈哈哈!”   大战尊气势刚起,所有和驭命天作战的禁魂天将士,一齐哀嚎着坠入了虚空,被驭命天军将杀了个干干净净。   毗尊已经顾不得普通将士的伤亡,他在乎的是琳妙尊的安危,作为禁魂天主的心头肉,那小姑娘有半点闪失自己都没好下场。   “吼!”   毗尊怒吼,发疯一般冲进了异空间。   时宇眼前景象一变,看到梵尊正追着一脸女干笑的地神主猛打,而地神主的手里,正提着拳打脚踢的琳妙尊急速避退。   “梵尊,你的女人还没过门吧?你舍不得,我可没那么多顾忌,今晚我就让她尝尝做女人的滋味,哈哈哈!”   如此无耻下流的言辞,激得梵尊目赤怒吼,两爪电光缭绕狠狠劈向地神主。 第947章 阴暗远超想象   时宇哑然,地神主的言行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如此淫邪行径,哪里有一界至尊的样貌。   琳妙尊已经被万化之体控制,只能像个凡人般挣扎,更激起地神主无边邪念。   转头去看千将尊,千将尊守在波荡的空间壁障旁,手中朴刀刀尖正对前方,只等有人过来一刀劈死。   “看到了么?这就是你们驭命天的至尊,这就是你们驭命天主培养出来的左膀右臂。   你也成亲了,对么?如果有人对你的妻子如此,你会怎么做?”梵琳妙尊低沉的声音又响起在时宇耳边。   时宇无言以对,敢这样对他的人,只有死亡一个选择。   暴怒的梵尊,完全是被地神主逗着玩,地神主手提一个俘虏,仍然比梵尊实力更高一筹。   奋力挣扎的琳妙尊时不时被地神主甩来甩去当肉盾,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竟抡晕了过去。   “啊!地神主!我要你命!”   心慌意乱的梵尊以为琳妙尊已然死去,本就暴怒的心直接炸裂,他大喝猛扑,千万雷龙凭空乍现,从四面八方撞向地神主,却被地神主轻易避开。   “你慌什么,我只是让这小丫头睡一会儿,等我杀了你,好有力气好好伺候我,我可不想折腾一滩筋疲力尽的烂泥。”   地神主低头看看手里软绵绵的琳妙尊,说出的话愈发不堪,甚至手已经向着琳妙尊还未长开的身上摸去。   “混蛋!你给我住手!”   梵尊目眦尽裂,手脚都失了章法,更没有办法伤到地神主分毫。   恰在此时,毗尊的身体已经越壁而过,半隐半现在这片天地,早就在那等着的千将尊怒喝一声挥刀猛刺,一刀捅进毗尊的额头,又奋力下划将毗尊直接砍成了两片。   毗尊痛嚎一声急退而回,千将尊哈哈大笑直扑梵尊,和地神主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一人独对两大至尊,梵尊更加无法支撑,片刻落败被打得肢体破碎昏死过去。   就在千将尊要一刀劈下取其性命的时候,整片天地开始震颤,大片黑暗由远及近急速扑来。   千将尊和地神主大惊,劈开空间壁障就冲了进去,只余狂怒吼声回荡在天地间。   “驭命天主!我禁魂天必取你命!”   所有景象霎那消失,时宇还是站在门前,背对着落地的梵琳妙尊魂珠,还有那几十颗梵尊蓝珠。   “你……没有被救走?”时宇许久才沉声问向梵琳妙尊。   “没有,你看那情形,谁能救我?”梵琳妙尊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充满了哀怨。   “那……那……可你说你是梵尊妻子,难道仍只是名义?”   “嗤!”   梵琳妙尊一声轻斥,让时宇不敢去想之后会发生什么令人不齿的恶行。   “百年后我回到禁魂天,代价是禁魂天主自损一魂,将我赎了回来。而那时,我连孩子都给地神主生了十几个,哈哈哈哈哈!十几个啊!都被他当作孽种杀得干干净净!   而且每一胎生下来就是死胎,驭命天主不许驭命天的真灵沾染禁魂天的一丁点痕迹、烙印,也就从来没有真灵落到我那些孩儿身上!   但就是死胎,也被地神主打成粉碎!   这个畜生!就是要羞辱我,折磨我,逼着我生下死胎再当着我的面杀灭!”   梵琳妙尊癫狂大笑,碎裂魂珠撞得身周蓝珠四散乱滚。   “.......”   时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黑紧紧抓着时宇的头发,坐在他肩头微微颤抖。   尽管他心性是个孩子,但小黑并不是什么都不懂。让一个绝顶至尊控不住身孕,百年生出十余个死胎子嗣,那是遭到了何等惨无人道的虐待。   梵琳妙尊大笑片刻,继续说道:   “你刚才说,驭命天主   死里逃生,和夺走我们的修魂秘术不无关系,其实更重要的是,他得到了我禁魂天主一条纯净灵魂,那可是天主之魂啊!   为了让那灵魂更加强大,他才建了这铸魂阁,才又把我抓了回来,和其他禁魂天魂修尊者一同囚禁于此。呵呵!好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梵琳妙尊低声怨恨,情绪又迅速平静下来。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这些私事我并无兴趣。”时宇硬下心肠,强行打断梵琳妙尊的悲情讲述。   “这不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夫临死前留下的最后一段记忆,深藏在魂珠内的唯一记忆,只要我触动魂珠,周围的人都会看到这一切。”   梵琳妙尊的回答让时宇有些意外。   “梵尊他怎么知道我会碰上你?他是不是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时宇警惕内视,天初用记忆夺舍的一幕迅速涌上心头。若自己是在梵尊暗中驱使下才来到此处,那就太可怕了。   梵琳妙尊吃吃发笑,“别怕,我夫大半是因你而死,但他是我禁魂天斗尊,不擅魂攻,你不用怕他会有后招夺你躯体!   他只是想借你手,告诉我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时宇稍稍松了一口气,冷声道:“梵尊是要让我把驭命天至尊都当作邪徒恶贼么?大可不必如此,我和他们本就是不共戴天!地神主还被我重创过。”   “不是,当然不是!”梵琳妙尊的话语又变得幽远飘渺,“小家伙,你相信命运么?你问我梵尊怎知会有你我相遇的一天,是因为他早料到了啊!”   时宇皱眉冷哼,对梵琳妙尊神神叨叨的说辞将信将疑。   “你不信?不信也由得你。但你知道,为什么驭命天主强大无匹,力压九大天域,又强夺我禁魂天主一魂融入自身,强到其他八大天域联手才可抗衡的情形下,还是被打得差点形神俱灭呢?”   时宇双眉一掀,刚压下去的好奇心又被挑了起来,大眼是如何被打得那般凄惨,他还真有兴趣听听。   似是感受到时宇的心动,梵琳妙尊继续说道:“那是因为我啊!谁都知道禁魂天的人死在驭命天,永远不会有真灵转世重生的机会,因为驭命图上就没有禁魂天真灵的位置。   但若是我与地神主交.合,诞下的那些孩儿完全可以引来驭命天真灵,从而让禁魂天的血脉流传在驭命天。   不过驭命天主在我住的地方布下了禁制,阻止所有驭命天真灵落进我腹中。”   时宇皱起眉头,不知梵琳妙尊说这些废话干嘛,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听下去。   “但我怎会任由他们摆布?他们逼着我生没有真灵的死胎,辱我害我!那我就偏要生个有灵的活胎!报复你驭命天给我的奇耻大辱!哈哈哈!   所以当我第二次被抓回,关在这里的时候,趁驭命天主远征不备,勾引了看守我的战尊,终于诞下了唯一存活的子嗣!   这里不是神主府,驭命天主也想不到他那些混账至极的战尊神主们是多么不堪,美色面前都忘了天主的死令到底是什么!   能享用地神主曾经的禁脔,享用禁魂天第一神尊,是多么畅快,多么值得炫耀的一件事啊!   哪怕那些战尊不敢说出去,只敢在心中沾沾自喜,那也够了。”   “……”   时宇彻底无语了,看向梵琳妙尊魂珠的眼神都游离起来,无论如何,都是驭命天对不起这个可怜的女子。   梵琳妙尊没有去管时宇有何感想,还在自顾自讲述自己的故事。   “当我发现自己终于成功受孕后,立刻反抗魂链禁锢,只要我反抗,这间大殿除了驭命天主就没人能打开,那些战尊也就不能阻止我诞下子嗣。   可驭命天主正忙着到处欺压其他天域,哪里有空搭理我这个早就没有力量反抗的囚徒?   我终于等到那   孩儿足月降生,禁魂天的烙印也刻在了落下的真灵上,而后顺着那所谓的命线反扑驭命图。   驭命图就是驭命天主的根本,任何细微变化都彼此相映。   哈哈,我不知道驭命天主发现自己身上突然出现禁魂天的印记,会是怎样一副表情!有了那印记,他就永远逃不过禁魂天主的眼睛!   八大天主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可以抓住驭命天主行踪的机会!   所以你进来的时候,我就一直确认驭命天主的死讯,可惜啊!他居然没有死透,唉!”   梵琳妙尊刚刚高亢激动起来的语气又落寞下去,长叹反复回荡在大殿内。   时宇心中暗叹,想不到梵琳妙尊为了复仇,连委身勾引他人的自辱都做得出来。   看来驭命天主割裂驭命图孤身离去,原因恐怕不仅仅是驭命图已经破碎不堪,更重要的是它早已不再纯净,完全不值得天主留恋。   若驭命天主再入上界,哪怕身上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禁魂天印记,也让他无法在上界立足。   “怎么?你在想什么?”发觉时宇有些走神,梵琳妙尊停下了叹惋。   “哦,没什么!”   时宇从沉思中惊醒,“只是听你的故事有些投入,可我听了这半天,并未觉得有什么命运的存在,让我专程跑来与你相遇。”   “咯咯!你还没想明白么?你不想知道我那活下来的孩儿去哪了?   你凭什么能发现我夫梵尊的要害所在,还能从他身上抓下这些魂珠?驭命天至尊都做不到的事,你凭什么能做到?”   梵琳妙尊这一番话差点把时宇打蒙,他惊怒异常浑身发冷。 第948章 引来禁魂天主   小黑哇哇大叫,跳着脚驳斥,“啊啊啊!老妖婆你胡说!我家时宇哥哥是驭命图投胎!绝不是你那用来报仇的娃娃转世!”   时宇略一思索便冷静下来,森森冷笑道:“妖言惑心也不是你这个惑法,我还没傻到听你几句话就扑倒下来认亲的地步。”   梵琳妙尊大笑,“哈哈哈!果然还是小孩子,我稍微吓唬你一下,就急成这样!你想什么呢?   你想当我孩儿也没那个运气?他自生下就没出过这座大殿,我亲手了结了他,连他的真灵都被都打成了粉碎!   我怎么会允许让我受尽侮辱的孽种,好端端活在这个世上。”   时宇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忙问道:“那你到底什么意思?命运来命运去,说得那么邪乎。”   “这还不简单,我那孩儿虽然死了,但他留在驭命图上的烙印还在,你不是说你是驭命图转世么?咯咯咯!”   话不说尽就能让人浮想联翩,时宇心思急转,琢磨一块残碎驭命图带着禁魂天的烙印,又恰巧转世为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事实上,这种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驭命图被万物之心裹挟入主转世,就已经足够匪夷所思,这块驭命图还要带着来自异域的烙印,这得是多大的天缘才能实现?   时宇笑了,脱口否认了梵琳妙尊的说辞,“你说得完全没有根据,如果我有禁魂天烙印,驭命天主早就一掌打死我了。   而且他还抢了我的身体去往上界,他怎会带着一身禁魂天烙印去上界,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驭命天主真的抢了你的身体?”梵琳妙尊言有惊讶。   旋即,她也笑了,“这个既混账又强大的畜生啊!哈哈!小家伙你就等着去上界被人追杀致死吧!   他现在一定在用你的身份你的样貌胡作非为,也一定说你是他的转世身!   而且说了这么半天,你还糊涂着呢,禁魂天烙印哪里会留在身体上,驭命天主只要放弃驭命图,就不会有任何禁魂天印记!但你是驭命图成灵,永远也抹不去禁魂天烙印!”   时宇呵呵一笑,对梵琳妙尊的话不以为意,“随他吧,没有他也就没有我的今天。故事听完了,你还不打算把禁魂天修魂神术交给我?   按你的说法,我也算半个禁魂天人!命运把我送到你面前,或许就是要你把一切都交给我呢。”   “你想得美!铁石心肠都不足形容你!你难道不该是把我放出去么?没有我就没有你的诞生!”梵琳妙尊大叫。   “你才想得美!鬼知道你编的故事是真是假。若说同情我是有点,但不多,你别指望我会因此善心大发放你出去!”   时宇哈哈大笑,心中暗嘲这梵琳妙尊也太小看我了,当我是心思单纯的雏呢?   “唉!好吧!你既然不愿放我出去,那我就自己出去。讲了这半天故事,嘴都说累了。”   梵琳妙尊那曼妙绝美的身姿突然浮现在时宇面前,满脸得意的笑容,惊得时宇如堕冰窖。   时宇一掌抓住身边魂链,狠狠扯动,暗恼自己还是着了梵琳妙尊的道。   毕竟是禁魂天第一神尊,一言一行都不能掉以轻心。   看到时宇惊慌,梵琳妙尊笑得更加开心,但语气却异常狠厉,   “哈哈哈!没有确信把握,我怎敢在你面前脱困啊!我完全可以等你离开后再从容离去!   但我忍不了!我忍不了任何驭命天的畜生在我面前多活片刻,更不能忍你这充满神异的驭命天杂种存在!”   时宇更惊,来回摇动的魂链居然没有再对梵琳妙尊造成任何伤害。   梵琳妙尊冷冷看了时宇一眼,素手轻挥就从地上招起了所有魂珠,属于她的那一颗依然布满裂痕,却有了莹莹微光从裂隙处绽出。   “其实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   只是对你隐瞒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夫的魂珠可以传给我无尽力量!   你又那么好心,掉下一颗还不够,把那么多魂珠送到了我的身边,哈哈哈!   如果铸魂阁还在天主掌控之下,自然可以轻易降伏我,但现在这里就是无主之地,一切都已颓败破落,不然你那可怜的真灵也根本打不开门户!   这一天你知道我等了多久么?我早就在盼我夫会来救我,却想不到他是用自己的命救了我……”   梵琳妙尊的话又渐渐低落,看着手中的魂珠神色寂寥。   时宇面色凝重,沉声道:“你妄自动手,就不怕引来执令卫?”   “执令卫?”   梵琳妙尊缓缓抬头,仰面看向殿顶,仿佛那目光可以看到深居在驭命战道的执令卫。   “他来不了!我说过,没有把握的事情我绝不会做,驭命天主已经没了,这里谁还挡得住禁魂天主的强攻?”   展颜一笑,梵琳妙尊诱人至极的笑靥下是彻骨的冰寒。   “你居然可以引来禁魂天主?”时宇惊呼,也赶忙抬头向上看,仿佛看到禁魂天主已经击穿驭命战道,将执令卫撕成了碎片。   “哈哈哈!为了这一天,为了彻底毁掉驭命天,我等了多久啊,我遭受了多大的耻辱啊!来了!这一天终于来了!”   梵琳妙尊畅快大笑,猛一挥手,她拍出如云白雾,正中时宇胸膛,将时宇打得贴地翻滚,重重撞在了殿壁上。   坐在时宇肩头的小黑惨叫一声,砸在远处柱子上。   “时宇哥哥!时宇哥哥!”小黑顾不得浑身剧痛,撒开四鳍就冲向了时宇,眨眼变作铠甲覆满时宇全身。   梵琳妙尊没有阻止时宇和小黑做任何事,她一掌拍向还在幻境中发呆的鲸落海,大好头颅顿时如烂瓜般炸开,一缕魂魄被梵琳妙尊纤指勾起,填入了口中。   “嗯!好鲜美的驭命天魂魄,真是令人怀念的滋味!”鲜红的柔舌在唇角轻舔,梵琳妙尊的美目又看向了另一侧的萨楼迦。   时宇心中大骇,尽管现在二人都深陷迷境,但他们的躯体可实打实强横非常,眼下竟被梵琳妙尊随手就拍成稀烂,天知道梵琳妙尊的实力恢复了多少!   再不敢浪费时间,时宇跃起猛击,神力脱掌而出正中梵琳妙尊胸口,击出一片波涛荡漾。   “咯咯!果然是驭命天淫贼,到这个时候还想着占我便宜!”   梵琳妙尊掩口轻笑,绝美身姿把迷梦中的萨楼迦都引动了。   萨楼迦痴痴转来,竟自己走向梵琳妙尊,两手不自觉地抬了起来,好似要把梵琳妙尊的身子紧紧搂入怀中。   梵琳妙尊笑吟吟看着走来的萨楼迦,一指点出戳破了萨楼迦的额头。   鲜血顺着指尖滑下,又一缕魂魄被勾出颅脑,落入了梵琳妙尊口中。   “啊!真是太美味了!”   好似意犹未尽,梵琳妙尊闭目长叹,长而翘曲的睫毛微微颤动,细细品味着鲜活魂灵的甘美。   时宇死死盯着梵琳妙尊,千般心思急转心头。在这里,他的力量并不能全然释放,能在先前制服梵琳妙尊全靠紧缚在她身上的魂链。   如今魂链功效全失,时宇完全找不到可以应对梵琳妙尊的办法。   “该你了,小家伙,你那强大神异的魂魄,一定更加美味。”   梵琳妙尊缓缓睁开一双美目,香舌又在勾卷双唇,那薄而艳的火色红唇仿佛能洇出血来。   时宇身形一晃,贴墙而上,迅速攀向天主右眼所在,尽管知道可以引动天主右眼的机会不大,也只能做最后一搏。   “咯咯!有趣的小家伙,还是贼心不死。也好,看在你耐心听我讲故事的情分上,我允你施展手段。   毕竟,我也想你死得更加绝望一些,那样的魂魄更加鲜美。”   梵琳妙尊俏丽于地,笑看时宇急速爬上殿顶,左眼不住射出道道乌光催动万物之心,但所有手段落在那已经有了碎痕的砖石上,却再没了异动。   “时宇哥哥!门也打不开了吗?”小黑胆颤心惊,迫切希望能从时宇口中听到好消息。   “早就试过,完全没用!这下可真是大事不妙!”   “天将呢!快把天将引来,他们应该可以干掉这婆娘!”小黑给时宇出主意。   “禁魂天主都来了!就算天将也该被执令卫调去迎战天主!”时宇的话又把小黑心中燃起的点滴希望浇灭。   “没错啊!你们两个还不知道呢吧,那些残兵败将也已经冲进了驭命战道了,嘻嘻!谁能是我禁魂天主的一合之敌呢?想看不?给你们看看!”   梵琳妙尊把时宇和小黑的所有话语都收进了耳中,毫不在意他们急声商讨如何逃出生天。   时宇垂首看去,梵琳妙尊素手轻挥,一副完全谈不上激战的战斗场景映现于眼前。   执令卫一手抓着天主令,一手紧握丈许长矛,怒吼着冲向悬在半空的修长男子。   那男子与梵尊一般的半身人形半身白骨,两侧臂膀都有蛇头四处吐信,浓浓雾气盘绕腰胯以下仿若魔神驾云。   魔神般的男子冷目四望,对反复冲击他的执令卫看都不看一眼,只靠体外茫茫白雾,就把执令卫的疯狂进攻全部挡下。   而他每一次防御,都能反轰出一股巨力,将执令卫的身形弹开,落下大大小小的伤势。 第949章 来了来了   梵琳妙尊微微蹙眉,疑道:“这家伙就是执令卫?他是谁?”   话音刚落,执令卫便被禁魂天主目中奇光轰中,连翻几个跟头狼狈坠落,他的虚幻之身迅速凝实,变成个英俊男子。   执令卫被一击溃败,愤而怒吼,不输千将尊的无敌气势从他身上滚滚荡出,再度冲向禁魂天主。   但一切都是徒劳,就是这般强大的执令卫,在禁魂天主面前如同手执草棍的婴孩,没有半点威胁。   “嘻!原来执令卫是当年的狂战尊,怪不得与我大战一场之后再没了身影。”   梵琳妙尊轻快欢笑,很为曾经的对手失去自由而畅快。   时宇倾听着梵琳妙尊的低语,凝目关注着发生在驭命战道的战斗。   另有四个魔神般的男子正与九大天将缠斗,他们在禁魂天主庇佑下,展现出来的力量远超天将,至少以一敌二都不落下风。   还有数十个来自断生地的战尊神主绕行游斗,可他们孱弱的身躯哪里是禁魂天大能的对手,稍一靠近就被一拳一个轰落虚空,一直和时宇纠缠不休的四大至尊,此时早已成了不瞑尸骸。   “地神主居然死了!嗤,真是便宜他了,但就算是死人,我也要拖回禁魂天好好折磨一番!”   梵琳妙尊的神情变得凶厉,眉目斜斜挑起掠向两鬓,遏止不住的恨意滔滔滚卷。   “完了完了!时宇哥哥!驭命天这下完了!”小黑止不住满心惊惧,紧紧贴在时宇身上,把时宇勒得都有些胸闷。   好似听到了小黑的哀嚎,禁魂天主一把抓住再度冲来的执令卫,随手扯断他的脖子扔在一边,目光穿透无尽虚空和阻隔,落在了时宇身上。   接着,他看到了梵琳妙尊,刚露出笑容,不经意又看到梵琳妙尊手中的那几十颗蓝珠。   禁魂天主表情骤然狰狞,唰的一声消失在了驭命战道。   “呀!来了来了!那家伙要过来啦!”小黑惊声大叫。   梵琳妙尊嘴角又缓缓绽开笑容,看向时宇,“今日就是驭命天彻底毁灭时,看在你给我带来梵尊魂珠的情分上,我会向天主求情,求他把你赐给我当贱奴,我会让你看到驭命天主死在我手里的那一天!”   “轰!”   紧闭的殿门被猛然轰开,魔神般的禁魂天主大步踏入,大手望空一划,便将所有魂链全部斩断。   尽管这些魂链已经不能伤到梵琳妙尊,但还能拘束她的行动。现在魂链全断,梵琳妙尊瞬间恢复了自由。   “琳妙谢过主上。”   梵琳妙尊脸上彻底绽开了灿笑,朝着禁魂天主深深一礼,款步站到一旁,将时宇完全露在了禁魂天主面前。   时宇细细打量禁魂天主,恐惧害怕已经没有任何用处。   而且不知为何,时宇觉得除了最开始的那短短几息,就再也没有紧张害怕的心绪,仿佛禁魂天主就是杀死他,他也会感到无比平静。   禁魂天主只是瞥了时宇一眼,便向梵琳妙尊摊开了大手,“给我!”梵琳妙尊急忙将手中紧握的梵尊魂珠全放了上去,几十颗已经成了淡蓝色的魂珠,在禁魂天主手中轻轻滚动,彼此之间来回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梵尊!醒来!”   禁魂天主暴喝一声,缠绕在身的白雾翻卷滚涌,化作一条条白色雾龙冲进掌心,撞进一颗颗魂珠内。   两道碧蓝精光也从禁魂天主眼中射出,刺在梵尊魂珠上来回扫视。   “梵尊!醒来!”   禁魂天主再度暴喝,仿若漫天惊雷炸响在小小的殿内,时宇被震得手脚不稳,从殿顶急坠而下,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禁魂天主手中的几十颗魂珠,同时炸开又急速凝聚,变成一颗内蕴星海的精妙魂珠,和梵琳妙尊魂珠一模一样。   梵琳妙尊面露惊喜,完全忘了尊卑之   别,急切从禁魂天主手中抢过梵尊魂珠,珍惜地贴在了心口。   禁魂天主微微一笑,对梵琳妙尊的冒犯毫不在意,伸手在她柔长秀发上轻抚几下,好似关爱晚辈的长者。   “这些年难为你了,也是我大意。以为梵尊和毗尊就可以荡平驭命天,结果却双双陨落。要不是你突然向我传讯,我还找不到这个老鼠窝。”   梵琳妙尊不言,只是向着禁魂天主微躬施礼,目光和心思全拴在梵尊魂珠上。   禁魂天主不再打扰这一对久别的夫妻,将目光转向一边安安静静的时宇身上。   饶有兴趣地看了时宇几眼,禁魂天主轻笑:“你这小东西挺有趣,怎么会有我禁魂天的烙印?   当年就是你突然暴露驭命天方位,诱得我派梵尊来此的吧?但为何只是那一瞬间就再没了动静呢?”   “回天主,那是琳妙的烙印,我被杀的主因也是他!还请天主做主。”嘶哑的声音响起在禁魂天主身后,虚弱异常的梵尊凝形在时宇面前。   方才还凶厉无情的梵琳妙尊,此时成了小鸟依人般的娇妻,挽着梵尊臂膀满脸喜悦。   梵尊臂上的那些蛇首也一条条温柔无比,贴在梵琳妙尊臂上轻轻吐信。   禁魂天主闻言脸色一变,彻骨寒气霎那笼罩了时宇。   时宇只觉得自己所有秘密都被禁魂天主一眼看尽,全身再没一丝骨肉可由自己操控。   “吼!孽种!驭命天欺人太甚!胆敢辱我禁魂天神尊!”   禁魂天主陡然暴怒,一爪抓向时宇头颅,锐利的骨爪嵌入时宇头骨,臂上蛇首嘶嘶狰狞,狠狠咬在时宇的脖颈上。   小黑化做的铠甲,在骨爪和蛇首面前形同虚设,起不到任何防护作用便被刺穿。   肌骨断裂的痛感当即笼罩了时宇全身,但他在禁魂天主面前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头颅被捏碎,身体被咬烂,小黑早被那十余条蛇首啃得稀烂,如同败革一般挂在时宇身上。   “还请天主手下留情,留此人一条性命。”就在时宇撑不下去,一咬牙要试着兵解自爆的时候,梵琳妙尊那悦耳的声音幽幽响起。   禁魂天主手下一顿,略略收回了些力量,时宇绷紧的心神顿松,兵解勇气霎那消散。   “哼!”梵尊不满的怒哼响起,微斥道:“琳妙,这等孽种留他作甚?你我夫妻所受屈辱还不够吗?还要留着这个孽种自寻烦恼?”   “夫君莫急,我留他自有用处,这事关天主大计,由不得我夫妻意气用事。”梵琳妙尊轻声安慰梵尊,松开梵尊臂膀走到了禁魂天主身旁。   听到事关天主大计,梵尊不再多言,但面上羞怒神色仍清晰可辨。   “说!为何要留这小子一命?”禁魂天主同样不解梵琳妙尊的劝止,手上力道稍松,但仍死死禁锢着时宇的行止。   梵琳妙尊不慌不忙,朝着禁魂天主行了一礼礼才答道:   “我留此子原因有二,其一、驭命天主此番复生,用的就是这小子的肉身,有他在,就有可能抓住驭命天主的行踪;   其二,我要在将来,让这小子亲眼看着驭命天主死于我手,借这小子的口告诉他驭命天是如何毁灭的!   驭命天唯一的活物就是我脚下的贱奴!让驭命天主也知道什么叫屈辱!然后我再亲手杀了这小子!”   梵琳妙尊说到情急处,气息急速起伏,额前碎发都随着急促的呼吸不断漂荡。   梵尊赶紧走上前将她揽住,面上再没了对妻子留下屈辱佐证的不满。   禁魂天主依然没有放开对时宇的束缚,冷声道:“那也没必要留着这小子,我只需要他的尸体就可以找到驭命天主!这小子邪门!谁知道将来会闹出多大动静。”   梵琳妙尊嫣然一笑,伸指弹出个奴印,向着时宇额头缓缓贴来。   不过她没有将奴印送入时宇额头,而是对着禁魂天主甜笑道:   “属下无能,怕不能将这小子完全奴化,还请天主动手。”   时宇惊怒非常,又要催动兵解自爆,灿烂的白光从时宇头颅骨裂处喷薄而出,急速劈开身体如电蜿蜒。   可就在这时,挂在身上的小黑突然现出原形,趴在时宇的胳膊上哀嚎道:“时宇哥哥!不要啊!不管怎样先活下来再说啊!”   时宇微怔,努力低头看向小黑,小黑恐惧的眼神充满着对生的渴望。   “唉!毕竟是个小孩子,还是不能面对死亡,我死了,小黑必然也没活路。”时宇心中轻叹,刚鼓起的勇气又回落。   “奴印就奴印,先活下来……”小黑失神呢喃,突然顺着时宇的衣衫爬到了肩膀上,呆呆坐了下来。   就算面对着禁魂天主的怒目,小黑也似一无所觉,抱着时宇的脑袋缓缓闭上了眼睛。   “哼!”禁魂天主怎会让一头小兽触碰他的身体,松开抓在时宇头颅上的指爪,将手背到了身后。   厌恶的看了时宇一眼,禁魂天主继续说道:   “一个小小界主,还不值得我亲自动手下奴印!琳妙你的奴印也太弱!小家伙你识相点,自己纂出枚奴印收入魂中,我点化即可。”   梵尊和梵琳妙尊色变,惊呼道:“主上!不可!” 第950章 以身入梦   梵尊踏前一步,半跪垂首,急道:“主上!此人堪称天主转世,绝不可大意啊!”   禁魂天主眉头一皱,微恼道:“怎么?你们还觉得这小东西能逃过我点化的奴印?”   “属下不敢!”听出天主语气里的恼怒,梵尊头垂得更低,再不敢说话。   梵琳妙尊也轻咬嘴唇,不敢继续触怒禁魂天主。   “哼!”禁魂天主把目光挪回到时宇身上,怒道:“你还在等什么?难道要我一掌击死你?”   时宇定定看着禁魂天主,极其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将目光汇聚在梵琳妙尊勾出的奴印上。这奴印徒有其形,印刻在自己神魂上可谓是一点用都没。   深吸一口气,时宇抬手捏出枚奴印,漂在了自己额前。   禁魂天主目光稍转,在时宇那枚奴印上扫了一眼,手中探出一点微光落向奴印。   时宇目光淡漠地看着那点微光,就在微光要落在奴印上时,他将奴印往边上轻轻扯动了一下,那点微光一触未中立时消失,换来的是禁魂天主暴怒大喝:“混账!小杂种找死!”   时宇微微一笑,点点头,“是啊!我是在找死!我绝不当人奴仆,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要么你强下奴印时我兵解!要我自甘为奴,做梦!”   紧闭双目的小黑,立时睁开双目,不可置信地看着时宇,却被时宇一手捂住了嘴。   时宇目射.精光,奴印立时炸开变作无数星屑,时宇淡笑看向暴怒的禁魂天主,长吁一口气,道:“能在天主面前硬气一回,死而无憾。小黑,害怕就闭上眼睛。”   “我强下奴印,哪里还有你兵解的机会?受死!”禁魂天主抬掌向时宇拍来。   时宇双目一凝,不闪不避不惊不惧,漠然看着骨爪落在自己头颅上。   剧痛再次临体,还未愈合的头骨又被捏破。   时宇无声无息,只看禁魂天主会不会施加奴印,但凡有一点奴印出现的迹象,他会毫不犹豫立刻兵解。   禁魂天主没有给时宇机会,他答应手下就一定要做到,奴印在禁魂天主额前凝聚,迅速向着时宇冲来。   时宇这才怒吼反抗,狂暴的光芒从骨裂处冲出。   “嗤~”   就在兵解前的最后一刻,时宇浑身涨满的力量陡然消散,那奴印不偏不倚拍在了时宇额头,却没能入颅分毫。   时宇凝聚全身力量,不过这次不是兵解,而是直接向禁魂天主和他身后的两名神尊发动了冲击。   他绽出的力量实在微弱,神力堪堪离体的程度,但就是这点力量,冲碎了禁魂天主,冲碎了梵尊和梵琳妙尊,眼前一切陡然清明。   时宇看到自己手按殿门,仍站在安静清亮的大殿内。   长长吐出一口气,时宇伸手擦去额头汗水,多少年了,他都不曾有汗流浃背浑身粘腻的感觉。   神力刷过全身,满身不适顿时消散。   回头看去,梵琳妙尊的魂珠好端端落在地上,那几十颗梵尊蓝珠依然伴落在旁。   鲸落海和萨楼迦,还是双目迷蒙立在原地,仍未从幻境中清醒。   转头再看坐在肩上的小黑,时宇发现他也已经沉沦于无边幻境,大睁的双目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   一句话都不多说,时宇迅速攀上殿顶,一拳挥向那已碎裂的壁砖,眼中万物之心急速旋动,射出一缕缕急切召唤的光芒。   “轰隆隆!”   铸魂阁又开始剧烈震颤,默然不语的梵琳妙尊终于开了口。   “唉!功亏一篑。”   时宇瞥一眼地上魂珠,丝毫没有搭话的意思,天主右眼已经在破壁而出。   随着天主右眼渐渐透出殿顶,整座铸魂阁开始崩解坍塌,仓惶的界主和修士们惊恐奔逃,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如时宇般得到好处。   无声无息间,三条身影出现在愈崩愈裂的铸魂阁前,人人提刀指向前方。   庞大的力量从三人身上喷薄而出,死死顶在摇摇欲坠的铸魂阁上,将没有来得及逃走的界主全部挤死。   时宇也感受到了殿外的异况,铸魂阁竟突然平息下来,就像有人用无上法力定住了这个世界。   执令卫的身影随即出现,二话不说冲进还有禁魂天囚徒存活的大殿,手起掌落要了他们的性命。   而那些只有魂珠没有活人的大殿,执令卫也没放过,掌掌劈在魂珠上,将魂珠全部击成粉碎。   时宇暂时停下了对天主右眼的召唤,因为他看到所有禁魂天囚徒,包括那些魂珠里残余的力量,都在向着右眼汇集。   而且那些早就提炼完的各种质地的神魂,也都全部炸开消散于空,里面的精粹,一一顺着无人可见的魂链向天主右眼狂卷而来,就像当初万物之心炸开一样,无用的边角全都被抛弃,只有最精华的部分藏在了眼内。   时宇没来得及做,或者说没有想到去做的事,全由执令卫代劳了。   终于,执令卫来到了时宇所在的大殿,也是最后一间大殿。   推开殿门,执令卫冷眼望着跟猴子一样挂在殿顶的时宇,肃声道:“你做什么都可以,但要想明白后果!   再次爆开天主秘地,驭命天必将曝露于诸天面前。我离开驭命战道的次数越多,力量就衰弱得越快。”   时宇完全明白执令卫此话意味着什么,心思微动,时宇问道:“执令卫,狂战尊?”   执令卫微微一怔,仿佛发出了无声叹息,没有说话却将目光投向了梵琳妙尊。   这是他来到大殿最重要的目标。   一掌劈下,梵琳妙尊和梵尊的魂珠立时炸裂,一代绝色佳人终于香消玉殒。   时宇心中有了定数,梵琳妙尊织就的幻境太过神奇,不仅虚实结合,还能以身入梦,与入梦者共历幻境,推着幻境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   虚虚实实的幻境,在真实世界和虚假世界中来回穿梭,轻易将入斛者逼入死境,时宇完全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堕入了幻境的。   梵琳妙尊一死,还在幻境中的三人同时醒来,惊骇地看着执令卫。   鲸落海和萨楼迦不知执令卫是何人,赶忙向着时宇下方跑来,在他们眼里,只有和执令卫隐隐对峙的时宇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执令卫根本不在乎界主们的生死,确定没有任何禁魂天囚徒存活后,一闪身回了驭命战道。   但三名天将就不一样了。   “砰!”   三名天将在执令卫离开后,齐齐向前踏步,没了他们力量支撑的铸魂阁,如山崩般迅速垮塌。   好在所有的魂力都已经消散殆尽,铸魂阁才没有炸开天主域,给驭命天再添一处不可抹灭的疮疤。   悬在半空的时宇,刚刚收进天主右眼,顾不得去体悟有何神妙就赶紧将小黑塞进了肚脐眼。那名刀指小黑的天将立刻止步,默默看了时宇片刻转身离去。   鲸落海见状忙钻到时宇胯下,硬把时宇顶在了脊背上,朝着刀指他的天将尖叫,“我只是个坐骑!”   他早把时宇不许他说话的禁令忘在了脑后。与死亡相比,被时宇痛打一顿并不难以接受。   更可笑的是,他居然被吓得忘了天将并不会伤害他。   居中那名天将刀锋所指根本不是他,而是时宇。   时宇对天主域的破坏实在太甚,身为天主域守护者,天将早该把时宇斩于刀下。   不过那天将提刀踏行几步后,还是如鬼魅般突然自原地消失。   只剩把萨楼迦当目标的天将仍在稳步前行,高举的长刀已经开始散发迫人威压。   萨楼迦进退不得,给时宇当走狗他肯定不愿,但直面天将硬拼,他又觉得自己不是对手。   只这稍一犹豫,他便被迎面劈来的刀光剁成了两片,一左一右向着地面落去。   时宇啧啧轻叹,心道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既想占便宜又不愿付出。   即便是被切成两片,天将也没有放过可能存在的生机,又是千百刀光劈来,直到萨楼迦的两片尸身彻底变成了粉尘,那天将才深望时宇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走了吗!”小黑憋了半天气,直到听不见任何响动,才战战兢兢从时宇怀里爬出。   “走了!天将下手可真狠啊!”时宇看着夹杂在铸魂阁废墟中的数百残肢连连感慨。   突然,时宇闭上了眼睛,用力在眼皮上搓了几下才睁开,他的眼前仍是横竖纵横的黑线,只是这些黑线都和一样样实物重合在了一起,就像他能直接看到万事万物的根本所在。   “不用来回转变的寻真眸?”时宇疑惑地向自己身上看去,胳膊腿脚没有变化。   再看鲸落海,时宇看到他外有肌皮内有骨骼,皮骨之间还有无数黝黑的线条纵横交织。   “时宇哥哥!你怎么了?”   小黑对时宇的经历一无所知,他是在另一场幻境中起伏跌宕,清醒过来就看到执令卫斩杀梵琳妙尊。   所以他以为是时宇大战禁魂天囚徒,引来了执令卫和天将,将他和鲸落海几人都从幻境中拯救了出来。   时宇在小黑头上抚摸了几下,“我只是融进了右眼后有些不适,感觉像是同时看到了两个重叠的世界。”   “先别管那么多了!我们赶紧走吧!刚才我差点死在那婆娘的幻境里!”小黑只想远离铸魂阁,他虽没有对时宇细说幻境经历,想必也不会太轻松。 第951章 要做就做真正的天主   “好!我们走。”   时宇心中小有遗憾,天主右眼带给他的好处堪称巨大,神魂力量仿佛在无止境的攀升,直到此刻还没有停歇的迹象,随着神魂急速攀升,他能调用的神力也越来越多。   但时宇最想要的修魂神术,终还是成了一场空。   再看一眼萨楼迦陨落的地方,时宇脚跟轻踏鲸落海脊背,施令道:“你看得到路,左前,炼身潭,走!”   鲸落海连忙摆动扇面似的鱼尾,搅起狂暴风尘,头也不回地蹿离了残碎的铸魂阁。   他驮着时宇刚走,被狂风卷上虚空的无数残碎突然苏醒,一个个化成微光汇向一处。   不多时,气喘吁吁的萨楼迦就悬在了虚空中,看着时宇离去的方向沉思。   一路上,小黑对自己的幻境经历闭口不谈,却对时宇看到了什么很感兴趣。   “时宇哥哥!你有没有被梵琳妙尊迷惑?你有没有对不起炎岚姐姐?”   时宇一巴掌拍在小黑的头上,佯怒道:“我差点都没命了,还能做什么对不起炎岚的事?”   “没命?”小黑心中一惊,忙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是执令卫救了你么?”   时宇叹道:“是梵琳妙尊太急了,也太虚弱了。她已经控制不住幻境,调不动我更多记忆来编织更缜密的幻境,奴印下得不成功,又急着逼我在幻境中兵解自爆!”   “啊?”小黑惊呼,“你要是爆了她不也死了?”   “不会!我分不清那时所见的真假,或许我只是在思绪中想着兵解,实际只是自绝生息而已。   但不论场景真假,我当时所见都是在铸魂殿内,殿内我绝不可能有实力兵解,我那点可以外放的神力抓抓痒还行,想爆开神力塑就的混元太初体根本不可能!   所以当我第二次开始蕴力兵解时,突然就想通了这一点,只用了一点点力量,就把幻境轰成了碎片。”   时宇说得简单,实则内里实情曲折无比,但为了不让小黑太过但心,时宇把一切起伏波澜都说得轻描淡写。   其实在时宇心里,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评判幻境中的所见所闻,其中到底有几分是真实的,如果梵琳妙尊的话有一半是真的,那她的境遇真的悲惨之极。   正细想,几条身影从身旁急速划过,竟然比鲸落海的速度还要快上一线。   还在惊惧的小黑顿时气恼,狠狠在鲸落海头上拍了一记,怒道:“你这大块头怎么这么没用?还是顶级真灵转世呢!连几个小杂毛都不如?”   鲸落海一缩脖子,心惊胆颤地看了时宇一眼,完全没了初见时傲视群雄的气势。   他在幻境中光顾着痛快了,一点危险都没有。但就是那种没有危险的幻境,将会让他永远沉沦下去,也化作骨粉一抔。   此时鲸落海心中还多了些莫名记忆,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时宇。   时宇瞥见鲸落海的惊惧目光,并没有出言责怪。   天主域全靠天赋遁行,鲸落海虽强,但只凭肉身飞遁,还真不一定比其他专长飞遁的种族更强。   不过奇怪的是,鲸落海虽然被下了奴印,但前后反差未免太大,高手大能的傲气不应该这么快就消散一空。   “你怕什么?怎么变得如此胆怯?”时宇沉声问道,双目下垂漠视鲸落海。   鲸落海缩了缩脖子,一咬牙颤声道:“回主上,方才殿内那无形人影,激起了我的一些记忆。主上能隐隐压他一头,我自然不敢再造次。”   “哦?你说执令卫?仔细说说!”时宇来了兴趣。   鲸落海沉思片刻,整理了下思绪,才开口道:“这些很模糊的记忆,是看到刚才那人后,才突然涌出。   记忆中我和一群人挤坐在一起,仿佛在等待征召。   等待中,经常会有个波折的人影在我们面前静守,现在想来就是刚才那人!他总是看着一个无人宝座发呆。   我们所有人都不能动,只有他可以自由来去,足见他比我们更强,地位也更尊贵。   可有一天,另一个人出现了,他走上宝座,看了我们一眼,却不知为何抬手就把我打了下去,然后我就落入了娘胎。   现在想想,把我打落的人应该就是……主上你。”   鲸落海声音嘎然而止,两颗眼珠子转向时宇,等着时宇的确认。   时宇觉得世事还真是奇妙,鲸落海竟然能想起这些因缘纠葛。   “我呢?你没看到我么?还有个女人,还有头白象!”小黑雀跃道。   鲸落海摇摇脑袋,“我就见过两个人,一个是方才那位,另一个就是主上了。”   时宇笑着拍拍鲸落海脊背,道:“我还以为被我打落的是龙王,原来是你。那时你是龙形,重生后却成了一头渊鲸,真有趣。”   “就是!既然投胎后连种族都变了,真灵凝成龙形还有什么用?”小黑很不解。   “或许鲸落海的前世是条真龙吧,另一个轮回的始灵真龙,就像元龙一样。”时宇揣测道。   时宇将这件小事放在了一边,他更想知道执令卫站在万物之心上要做什么?难道仅仅是在忆古念今?   “你除了看到执令卫站着发呆,还有别的记忆么?”   “其他的记忆就更模糊了。   哦,有一个!有一次执令卫正静静站着,突然说了一句话,说什么旧主已去,新主当立。他说的,会不会就是主上你?”   小黑嘎嘎欢笑,抱着时宇的小腿乐道:“时宇哥哥!我看就是你!执令卫都认你当主子啦!”   时宇哈哈大笑,“想多啦!执令卫是打算给我找对手呢!别忘了大眼离开之前都做了什么,要想立我当新主,我还用这么辛苦地到处跑着寻宝么?”   “或许是磨炼你呢?”   “不想那么多!我对驭命天这残域也没什么兴趣,驭命图没了,我也会跟着完蛋。   要做就做真正的天主,去到上界自创一天!......”   时宇正说话,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惊雷声打断了豪言壮语。   “嗯?”时宇三人同时远望。   天主域无人可用术法,那这惊雷必然不是界主发出,很可能是某个秘地被破。   “臭鲸鱼!调头!先去抢宝!唉!为什么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小黑气恼至极,用力拍着鲸落海的脑袋,催促他冲向雷起处。   “轰!”   又是一声惊雷炸响,这次还有了炫目霹雳亮起,刺得小黑双目剧痛。   “看到啦!我看到啦!时宇哥哥!这里怎么会有船?还能在地上动?”   小黑眼中景物一闪即逝,但他还是看到了一艘巨船正在地上缓缓前行,数百界主正围着船身忙碌。   时宇当然也猜不出个所以然,他看得明白,那道霹雳是从船桅尖端劲射而出,瞬间劈死了个落在甲板上的界主,而那界主其实什么都没做。   细观一番巨船,时宇才真正明白天主右眼到底妙在何处。   以前要么看到真实世界视线总是被阻,要么寻真眸张开看到弦线世界,却有好些东西都是黑乎乎一团,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而此刻,不但实物与暗线相互映衬,视线还能随心所欲穿透一切,现在的时宇可谓是一眼望穿远近,一眼看出虚实。   不过时宇还有些不痛快,他记得自己在布武战院,那时眼中所见的弦线色彩斑斓,全然不像现在只有黑色。   心随所想,时宇惊讶地发现眼中色彩渐渐变化,所有黑色弦线开始依照所属物什变幻色泽。   不多时,时宇就像是回到了地面,看到了缤纷缭乱的多彩世界。   “喔!”   时宇低呼,思绪又开始飘摇,猜想驭命天主当年至强时,眼中的世界到底是怎样一个模样,若他能一眼看清万物本质,的确配得上一人独压诸天的地位。   小黑发觉时宇低呼一声后突然沉寂,忍不住拍了他一下,“时宇哥哥,你又怎么了?我发现你出了铸魂阁就很奇怪。”   时宇收回目光,呵呵低笑,抬脚轻踏鲸落海,“你看到的路到底是怎样?我怎么还是没看到成形的长路?”   鲸落海连忙落低,用肚腹贴着地面滑翔,谄媚道:“主上你看,我正贴路前行,这一条长长的细碎光带,就是通往那条大船的道路,那条船也是在路上缓缓前进。”   时宇凝目望去,他看到的还是大地和无数黑色弦线,根本没有所谓的光带。   鲸落海见时宇不言不语,心中一颤,忙解释道:“主上,我渊鲸一族本就是生活在极深的海底,全靠一双暗中视物的眼睛求活,目中所见和其他生灵大有不同,并非是我胡言乱语。”   时宇轻嗯一声,明白这是种族独有天赋。   “不管了!你带好路就行,那船不是善地,你们小心点。”   小黑立时警惕,刷的一声覆在了时宇身上,小声道:“时宇哥哥你看到了什么?船里也有其他天域的囚徒?”   “不是!我在船里看到了无数刀兵,很可能是驭命天主当年的运兵船。奇怪,难道天域之间是靠大船来往?”   疑惑间,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船边。 第952章 墨戮大人   时宇一靠近,那些忙碌的界主都有所警觉,让出好大一片空地。   这些天赋异禀的界主,很多都可以看到时宇真容。大杀星突然驾临,谁都不免心中忐忑。   更奇怪的是,那船在时宇靠近后,竟也停了下来,仿若黑暗中蛰伏的怪兽。   “见过时界主!”有个自认和时宇没有瓜葛的界主,遥遥行礼。   时宇对着打招呼的界主点点头,问道:“这船怎么回事?刚才那几声惊雷又是怎么回事?我看到有人陨落,你们不怕么?”   那界主走前几步,道:“回时界主,这艘船谁也不知来历,一直在急速行进,我们碰到时就是如此,十几息前才突然放缓了速度。   而那惊雷,百声才有一道霹雳落下,那霹雳完全是随意乱劈,只有极倒霉的界主才会被劈中。我等在此琢磨探查了许久,也不过死去三人,实在不值得畏惧。”   时宇皱起了眉头,他眼中所见,那根高高竖起在船中的桅杆,根本就是一杆破天长戟,只不过戟尖向下深深刺入船体,诸人从外面看不出本貌。   凶兵自行攻杀,本就诡异,杀人又不让人生惧,绝不是这长戟准头太差,而是它无聊在打发时间。   更可疑的是,这船速度放缓,仿佛就是在追堵时宇一行,个中缘由如何揣测?   “你们在这船上待了多久?”时宇沉声问道。   “我在船上估摸着有十几日了,其他人也差不多。最早登船的那批人没有收获早早就离去了。”   时宇点点头,又把目光放回到巨船上,暗猜这到底是不是偶遇。   长戟似是察觉到时宇质疑的目光,忽的又发出一声惊雷,震得船周诸人身形摇摆,实力稍差的都被震落在地。   时宇嘿嘿一笑,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干脆见识见识再说。轻踩鲸落海脊背,示意他向那船的桅杆靠去。   鲸落海慢慢飞过,停在了离桅杆不到十丈之处。   “轰!”   惊雷再起,剧烈的空间波荡推着鲸落海向后退去,几道霹雳兜头落下,却被时宇挥拳驱散。   先前船上的界主们顿时觉得不妙,感慨时宇不愧是搅天搅地的搅屎棍,无论到哪都是异况百出,这船定是为他才停了下来。   而且别人中了必死的雷击,全被时宇轻易挡下,他们对时宇的畏惧又加深一分。   时宇从鲸落海身上跃下,几步走到长戟边,伸手按了上去。   这根形似桅杆的长戟,早被数百人琢磨过,谁也没能发现任何端倪,所有人都静静看着,看传闻中神异的时宇能有何发现。   时宇才不是要慢慢体悟,他想试试能不能撼动把这长戟。   “找死!”   一声暴喝炸响在虚空中,千百霹雳兜头劈下,却都被时宇轻松击散,而其他所有人则都是心惊肉跳,纷纷向船外逃去。   时宇对着长戟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这里杀人取乐,不怕惹起众怒?”   “滚!如果我不是想多玩一会儿?这里哪还有活人?识相点快滚!再啰嗦连你一起干掉!”   “那你动手啊!劈别人的时候没这么客气吧!打我还要先告知一声?你专门挡在我前路上,到底为何?”   “挡你?你算什么东西?我墨戮身为驭命天第一凶兵,杀人不眨眼!要不是看你小子能放神力,我都懒得费劲!”长戟中又传来暴躁大吼。   “墨戮?”小黑大叫,时宇却哈哈大笑。   “笑什么笑?看不起我怎的?”说着,墨戮又劈出一道电光,直冲退在远处的鲸落海。   时宇一掌伸出,抓在了那道电光上。   电光力量确实强,但时宇肉身更坚硬,除了小小的灼痕,时宇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嗯!力量见长啊!”时宇拍拍手,笑着调侃。   “敢惹老子,那就先要了你的命!”墨戮大怒,高高的枪尾上再现缭绕电光,噼啪炸响不断,把整艘巨舟都耀得明亮。   围在船周的界主们大惊,纷纷惊呼退向远处。   时宇哈哈大笑,朗声道:“你杀了我,你的本体还能靠谁!”   时宇话音一落,正欲劈落的电光霎那消散,墨戮竟藏了起来,暴躁的声音再未响起。   “嗯?”时宇没想到这个墨戮碎魂对自己本体的下落毫不关心,问都不多问一句就玩消失。   “跑了?为啥?”小黑等了半天,却再听不到墨戮的回应,诧异问向时宇。   “跑了!看来当年的绝战尊确实不凡,不然也不会每一片灵魂碎片,都有自主的意识和想法。这一片显然洒脱惯了,一点都不想回归本体。”   时宇用力拍拍耸立的长戟,里面再未有任何回应。   “那不是很像巫帝,每一个分魂都不愿回到本体,也就我父老儿听话点。”小黑无意间的感慨,让时宇愣了一下,心道还真是如此。   虽说有分身的界主不算少,但分身抗拒回到本体的,似乎真的只有巫帝。   不容时宇多想,巨舟突然开始缓缓前行,坚硬的船首冲开一切拦路起伏,就像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劈波斩浪。   “怎么又开始动了?”悬浮于空的界主们,看向时宇的目光更古怪,很明显这艘船的掌控者要跑,被时宇吓跑了。   “砰砰砰!砰砰砰!”   剧烈的敲击声此起彼伏,好久没有动静的界主们,同样不容到嘴的肥肉跑脱,一个个趴在船上到处乱砸。   和铸魂阁一样,巨舟上也有诸多房舍门户,船两侧还有一排排的舷窗,但没有任何一处曾被人打开过,里面是不是有冠绝驭命之地的宝物,谁也不知道。   时宇没有去追,墨戮魂灵碎片不愿回到本体,他也不勉强,毕竟墨戮本身都不在乎这些。   他只是盯着巨舟划开的深深地壑蹙起了眉头,地壑中竟然涌出一股股鲜血。   回头往巨舟来路看去,先前的沟壑并无此异状。   “跟上去!”时宇对着鲸落海沉声发令,两眼紧紧盯着船尾。   鲸落海不敢怠慢,始终咬在巨舟后百丈处。时宇能清楚看到血浪汹涌翻滚,好似涌泉般从巨舟下喷出。   那些还在巨舟上忙活的界主们,很快也发现了血流,毕竟越来越响的血流声,都快赶上长江大河滔滔奔流。   “哪里来的血?”   第一声惊呼响起,千百界主从巨舟各处奔向船尾,看着血浪拍空心惊不已。   舟为刀,地为人,刀过人伤血流成河。   时宇用力抽动鼻翼,浓浓的血腥味已经遍布虚空,不详的感觉迅速笼罩了所有人。   “时宇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墨戮在偷偷杀人?”小黑鼻腔中充满了血腥气,还以为是墨戮碎魂不爽被发现形迹,拿人出气。   “不是!天主域太诡异,我们完全想不到这里存在何物,又会发生何事,现在满地血河,都快变成了血海!”时宇肃声答道。   “啊?”小黑恼怒,“为什么我什么也看不见!时宇哥哥!你得想办法!铸魂阁里我就啥也没捞着,你得想办法让我看见东西!”   面对小黑的无理取闹,时宇只能沉默,用手摩挲他的额头加以安抚。   巨舟比时宇还要沉默,就像幽灵船一样在天主域缓缓行驶,一条条粗大的血河被它划出,渐渐连成河网,继而真的汇成了血海。   放眼望去,土石所成的大地已经完全不见,阴森的巨舟飘在血海上微微起伏,千百界主不敢再待在船上,只是随着巨舟行进悬浮于空。   时宇一直在四向远眺,如此大的动静和异变,居然没有引来天将,这让他很意外。   但很快,时宇就明白了,因为巨舟同样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界主。   当巨舟终于停下,那长长的桅杆突然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拔出,霎那就刺穿了每一个跟行在船边的界主,确切的说,是撞碎了所有界主。   那锋锐的枪尖实在太过庞大,顶在每一个界主面前都如攻城巨锤。   与此同时,血海中无数染血利箭破空直上,又把那些躯体强横一枪未死的界主射成了粉末,每一支血箭都挂着一丝界主血肉,重新落入血海消融不见。   “哈哈哈哈哈!不自量力!竟敢跟着我墨戮大人!都死了吧?呃~”   墨戮的狂笑嘎然而止,他看到时宇静悬在空中,双目乌光大放,将破天巨枪牢牢定在半空不得寸进。   而那些血箭,就像铺成了一片坚实的大地,平平整整贴在鲸落海腹下,撑住了他沉重庞大的身躯。   “天主眸?你小子是谁?怎么能得到天主眸?”墨戮的声音陡然尖利。   “你的本体都投靠了我,你这小小的灵魂碎片,难道还能翻天?”时宇伸手抓住面前的枪尖,轻轻一甩又把它插回了巨舟。   时宇心中愈发奇怪,暗道这墨戮碎魂难道真的不是有意来追堵我的?   “哼!一个侥幸得了天主宝体的幸运儿罢了!天主域死物伤不了你,我可以!”   墨戮碎魂电射入海,滔滔血海下发出狂暴咆哮,一个巨大的血人从海中浮起,顶天立地般站在了海面上。 第953章 九层兵船   “吼!”   鲸落海忍不住强大压迫的震慑,奋力吼叫消泯心中的恐惧。   血巨人嘿嘿阴笑,攥起重拳砸了下来,将时宇三人同时拢在了拳锋所及。   时宇不慌不忙,心神一动就催动了奴印。   鲸落海长嚎一声急速奔行,一头撞进巨舟,眨眼消失在洞开的船舱内。   “啊!给我滚出来!”血巨人勃然大怒,已经砸下的拳头猛轰在血海上,炸开大片血浪。   巨人虽大,但与巨舟相比不值一提。他纵身高跃,气急败坏地落在甲板上,大步追在鲸落海身后冲进了船舱。   “出来!天主战船,入者必死!”   “死了不正合你意?你慌什么?”时宇高声嘲讽,头都不回一下。   鲸落海一路猛冲一路惊望,黑森森的船舱内,大片兵甲林立,每一副铠甲内都有白骨如架,支撑着铠甲屹立不倒。   放眼望去,仅所见的船舱内就有不下百万兵卒。   墨戮碎片幻做的血巨人刚跑进船舱,那洞开的舱门立刻闭合,巨大的门框撞击声,来回冲荡在安静漆黑的船舱内,听去更让人感到阴森可怖。   “吼!你给我停下!再用天主眸乱开舱室,你会招致大祸!”血巨人急吼吼大叫,仿佛时宇招致的灾祸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我招来的灾祸还少吗?万物之心炸了,铸魂阁塌了,就是禁魂天的人都被我招来了,你说我还怕什么?”时宇大笑。   血巨人大感晦气,他早该从时宇得到天主眸,想到他已经糟蹋了天主域最重要的两处秘地。   “停!这里和那些地方不一样!战船是用来征伐的利器,里面都是镇压的怨灵,我都不知道这些年来他们消失了没有!而且这里还有个只能由我镇压的至强者存在!他可是真的会要了你的命!”   血巨人一口气说完,生怕时宇跑得太快来不及阻止。   时宇也不想将事态闹得不可收拾,当即停了下来,看向船舱深处。   果然,由于他的闯入,黑暗的船舱内开始出现隐隐的气息流转,就像是有沉睡的鬼物渐渐醒来。   “只能由你镇压的至强者?骗谁呢?你这点本事能压服两个小鬼就不错了!”小黑可不会想那么多,趴在时宇身上大声嘲讽墨戮。   墨戮见时宇终于停下,大大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家伙心思狠辣,奔到时宇身后二话不说,又是一拳轰出,好似刚才好言劝止时宇的不是他。   “哼!”时宇早料到墨戮会有此一击,回身同样一拳打出,和血巨人的重拳撞在一起。   但和墨戮相比,时宇能用的力量还是太少,鲸落海首当其冲被墨戮拳头擦中,皮开肉绽翻了出去。   时宇紧随其后,痛呼一声也被打飞,撞倒百十骷髅战士,重重摔落在地。   不过时宇也贼得很,他知道此时此地不是墨戮碎魂的对手,出手前暗暗把镇天印攥在了手心,快要两拳相击时才张开手掌,抓着镇天印狠狠拍在了血巨人拳面上。尖锐的镇天印边角,当即在血巨人指上划出深深创口,大股大股的鲜血奔涌而出。   “啊!该死的奸贼,你怎么会有镇天印?”墨戮碎魂惊声痛呼,忙不迭将伤手塞进口中,使劲吞咽自己的鲜血。   “这东西不识好歹!时宇哥哥,干掉他!不用给墨戮本体面子!”小黑暴怒,他摔得更痛,墨戮九成的力量都反冲在他变成的铠甲上。   “哼!什么狗屁本体!老子不认!老子的本体就在这里!受死!”墨戮见时宇一击未死,高高跃起急坠重踏,想要一脚踩死时宇。   “哗啦啦!”   清脆响亮的金铁摩擦声响起,时宇挥手甩出铁链,将砸落而来的墨戮缠了个结实,然后就地一滚让到了侧旁。   “你这碎魂,脸翻得可真快!”   时宇又撞倒数十骷髅兵卒,抓着铁链站了起来,另一头的血巨人死命挣扎也脱不得半点。   “别妄想了,要不我怎么会停下来等你!你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得血气外泄,现在你还剩几成力气?”   时宇微嘲,用力一扯,血巨人跌跌撞撞绊行几步,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墨戮碎魂一被时宇擒拿,浸满在巨舟外的血海立时汹涌暴烈,一浪高过一浪的血潮,向着船体狠狠拍来,想要从时宇手中把墨戮碎魂夺走。   但所有拍在船壁上的血浪,仿佛冲进了另一个时空。   就像出现得古怪一样,此刻血海也在急速而诡异的消失,大片大片的岩土重新出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嘿!”时宇收回目光,抖抖手中铁链满意地笑了笑,“看来你不行了,一切都在消散。”   最让时宇满意的是,第一次用天主右眼去抓对手弱点,竟然一击就拿下了强大的墨戮,日后再见到玄盘和虞麓尧,战而胜之的把握更大了。   “该死的小东西!放开我!没有我你死得更快!现在你放过我,等下我就放你走!从此两不相见!”   墨戮躺在地上,落土鱼虾般使劲弹跳,但铁链就是沉重的枷锁,任凭墨戮如何挣扎,都牢牢缠在他身上。   “这些话你还是和本体去说吧,他要是愿意放你走,那你就自由了!”   说完,时宇伸手划开通往炎岚城的界门,铁链一抖将墨戮甩了进去。   “啊!滚开!你这臭东西给我滚开!”   界门那一侧立刻响起墨戮的惨叫,想都不用想,时宇就知道墨戮本体第一时间便发现了碎魂的出现,两者正在激烈争斗。   “这家伙也太蠢笨了吧?受点小伤就丢了大半战力?那他还能打赢谁?”小黑觉得不可思议。   时宇抛了抛手中镇天印,反问小黑,“在这里,除了我还有谁能打破他的身体?他哪里蠢笨了?”   小黑恍然,看着快要消失的界门,问道:“我们不回去看看?”   “没必要,墨戮本体既然没有任何话提醒我们,炎岚城就不会有事。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找到天主心脏,然后就回去备战。赢了断生地就修炼到成功登天,或者坚持到驭命天毁灭。输了……那就输了吧!”   时宇收起铁链,转首向巨舟深处看去,墨戮的离开,并没有让巨舟各处机窍失效,想必他也只是暂时寄身于此,并不是这艘巨舟的真正主宰者。   尤其是墨戮碎魂喊出的那几句话,明显表明船上还有个更厉害的家伙存在。   时宇眼中所见,数千道影影绰绰的虚影在巨舟内游荡,他们可能是驭命天战死战士的不屈战魂,也可能是其他天域敌人的怨灵执念。   无论是何种游魂,此刻都被生人闯进的气息惊动,开始四处游荡寻觅。   每当战魂和怨念彼此偶遇,都会发生激烈的魂念之战,互相攻伐互相吞噬。   不过他们斗得再凶,也不会对切实存在的巨舟造成任何影响,当他们穿墙透壁打到巨舟边缘时,都会被一层厚厚的血杀之气轰击。   鲸落海见尘埃落定,一扭一扭游了过来,趴在时宇身边一动不动。   他额头上深凹的拳印清晰可见,不能动用元力就无法取药疗伤,鲸落海也只能靠肉身的自愈能力扛过重创。   时宇斜眼瞥过,想了想还是探出一道神力,刷过鲸落海那深可见骨的创口。   鲸落海立时觉得创口清凉舒畅,绽裂的肌皮迅速探出肉芽彼此交错凝合,硕大的伤口短短十几息就全然不见。   “谢过主上!”   鲸落海此时再没半点异心,垂头趴在时宇身侧不敢与之对望。   时宇没有说话,也懒得说话。   最初他还看鲸落海挺顺眼,觉得鲸落海是个率直汉子,但这汉子率直是挺率直,率直到差点就要了时宇的命。   时宇现在只当他是坐骑战具,再没有半点多余的同情。   缓步前行,时宇沿着廊道步梯一层层巡查着巨舟,边走边向小黑讲叙所见一切。   “这船共有九层,层层都是已成白骨的军士。我不明白为何修士还会化为白骨,更想不明白这些将士为何宁肯死在这里,也没有去断生地。   而且每一层,都有万千怨灵忠魂彼此争斗,你们可要抱元守一,别被勾进了迷境。”   “有时宇哥哥在,我啥都不怕!”   小黑对时宇的信心膨胀到了极点,只要天将不为难时宇,他就认为时宇可以横行无敌。   “话不能这么说,万事小心为妙。”时宇推开最下一层的隔门,挥手打散一条迎面扑来的怨灵,迈步走了进去。   其实都不用一层层走下,时宇就能看穿九层楼船里都是千篇一律的情形。   但不知为何,时宇总觉得有种不踏实、不确定的感觉,仿佛不站在面前真正细察过,就不能相信自己眼中所见。   打散几十条无智猛扑的怨灵,又避退数百前堵后追的忠魂,时宇终于将巨舟所有陈兵舱看了个遍,但心中那股不确信的感觉始终未去。   左思右想,时宇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好似他看到了一切,但一切又并非他所见。 第954章 绝战尊   时宇站在底层中央,沉声问道:“鲸落海,你有看到什么?”   正心惊肉跳看着身边两尊白骨武士的鲸落海,慌忙收起心绪,回道:“回主上,我看到无数强大的修士,任何一个若是活到今日,都可一招置我于死地。”   时宇点头,能被天主选中的将士,随便一个都是当年横扫驭命之地的良才。   更何况这些强大的修士被选中后,还要经历神力洗礼和天主点化,比在驭命之地又强了千倍万倍。   “除此之外呢?还有么?”   鲸落海连忙摇头,“没有了,我这双眼睛只是擅长找路视物,并非具有奇异眸术。”   “也对!是我想错了。”时宇眉头紧蹙,心头压抑越来越重。   突然间,时宇感到背后一阵刺痛,汹涌澎湃的血气一下冲上了脑颅,他猛的抬头向高处望去。   这一刹那,他又有了身处驭命战道,被一双猩红巨眸从背后凝视的感觉。   时宇一动,小黑和鲸落海都有感觉,也急速抬头,向着时宇眺望的方向看去。   小黑眼中一片漆黑,鲸落海眼中是坚实的楼船隔板,他俩什么都没看到。   只有时宇,目光穿过层层舱室,看到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向他凝望!   “谁!”   时宇惊喝一声,身子猛往后一顿,然后又撒腿往巨舟顶层冲去。   他看得明白,那双眼睛属于一名身着重铠的猛将,而他手中还握着一杆闪烁着寒光的精铁长戟。   那猛将对时宇的呼喝毫无回应,只将手中长戟缓缓提起,锋锐的枪尖对准了时宇。   鲸落海惊得寒毛倒竖,时宇突然大喝狂奔,把他一个人丢在了九幽葬坑般的舱底。身边那些白骨战士隐在头盔下的一对对黑窟窿,好似同时燃起了碧绿的磷火。   “嗷!”   鲸落海惨嚎一声,发疯般向着步梯冲去,他只不过慢了短短一息,就已经看不到时宇的背影。   时宇一路狂奔,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个持枪猛将,他生怕自己稍有疏忽,就会失去对方的身影。   “嗡!”   时宇听到一声长长的沉鸣,紧接着巨舟开始震颤,就好似运兵的战船,开始向着征战地启航进发。   但这一次不是巨舟在地上缓缓破土前行,而是如巨兽遁空般破天高飞,冲开灵气直插虚空,划出道道斩浪涟漪。   时宇大惊,按他目中所见的巨舟遁速,早该撞开岩土地层,冲进驭命之地。   可现下巨舟已经极速高飞了七八息,还在毫无阻隔地仰首猛冲,仿佛所处根本就不是深埋地下的异空间。   那猛将的冰寒双眼,也一直盯着时宇,随着时宇在船舱中一层层转折急奔而微微转动。   时宇越奔越近,一丝邪笑挂在了猛将的唇角,似乎也在盼着时宇早点来到甲板上,和他来一场痛快淋漓的大战。   终于,时宇微喘着冲出舱门,却发现那重铠猛将在他踏上甲板的一霎那,消失在了眼中。   慌忙转首四望,空荡荡的甲板上没有任何活物,而且巨舟根本不曾离地,一切都是时宇在奔行中的错觉。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还在铸魂阁的幻境中?”时宇心中大骇,一时间竟有些迷茫。   “砰!”紧随而来的鲸落海,跑得魂飞魄散,收不住脚步一头撞在了时宇的后背,把时宇踉踉跄跄撞出去好几步。   时宇顾不得恼怒,回身一把抓住鲸落海,大声喝问道:“你看到了吗?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人站在这里?”   鲸落海是被时宇一惊一乍的举动惊吓,他除了感觉那些白骨战士要苏醒,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此时被时宇揪住鲸须喝问,他除了摇头什么也答不上来。   时宇虚脱般松开鲸落海,看向怪兽巨口般的舱口,低声喃喃:“怪事,这里肯定不是幻境,大眼没事干不会弄这么多幻境,这是他的老巢,直接杀了不是更干净利落?”   小黑已经沉默了许久,他能从时宇身上感受到心绪的大起大落,还有方才那片刻的惊异和恐惧。   时宇大步走到重铠猛将矗立的地方,学着他的样子向船舱内看去,目光直射自己曾立的位置。   这一眼看去,时宇顿时毛骨悚然!   竟然还有一个时宇,正站在舱底与自己对望,与方才一模一样,那个时宇也是身形向后一顿开始纵步狂奔,口中也是一声惊骇大喝:谁!   时宇忙向自己身上看去,一切如常,没有重铠加身,没有长戟在握,只有小黑从胸口探出长长的脖子,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和自己对视。   再把目光转回,时宇又去找那奔行的身影,另一个时宇已经到了第五层,极速飞奔的脚步恨不得一步就跨到自己面前。   “鲸落海!你让开!”   时宇见鲸落海还傻呆呆地堵在舱门口,低喝一声攥紧了左拳,右手闪出了森寒铁链。   脚步重踏步梯的咚咚声,已经清晰可闻。   见时宇如临大敌的模样,鲸落海慌忙闪到一边,绕着圈站到了时宇身后。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也没看到任何异况。   小黑急忙将头缩回了鳞甲,两只眼睛努力睁大,看着黑漆漆的前方心中慌乱。他已经很久没有从时宇身上感受到如此凝重冰冷的战意。   “呼!”   一阵轻微的灵气波动从舱内荡漾而出,微风拂过时宇身周,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小黑双眼睁得更大,他不知道时宇到底察觉了什么,身周除了寂静就是寂静,小黑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时宇不等那身影映现眼前,就把手中铁链狠狠甩进了噬人兽口般的舱门,另一个时宇已经奔至门前,再有一步就将跨门而出。   但时宇不敢让他真的贴到面前,从那个身影身上,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机。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此时高高的船桅上,一条浑身散发着肃杀气息的猛将突然出现,立在杆头垂望众人。   他的气息本该被守在甲板上的时宇轻易发现,可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时宇引到了船舱内,即便是杀意临体,小黑和鲸落海都以为是船舱中的强者发出。   时宇的铁链已经牢牢缠在了那条身影上,却没有阻滞那身影分毫,那条身影如奔雷般猛冲出船舱,直直撞在时宇身上。   鲸落海本就圆睁的双目撑得更大,想要看清到底是谁会从漆黑的船舱中奔出,但直到时宇暴喝乱打,他都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滚开!”时宇一扯铁链,要把砸在自己身上的人影拉开,攥紧的左拳也如锤轰出,正中那身影胸口。   但一切都是徒劳,那身影的双手还是直直插入时宇胸膛,小黑变作的鳞甲无伤无破却被那身影轻易穿透,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时宇体内。   “轰!”   时宇感受到的狂暴血气瞬间全部消散,巨舟霎那回归了平静。   时宇大汗淋漓地站在舱门口,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铁链无力垂落在地,伸直的拳头前空空如也。   那足可淹没一切的血杀之气,也在一瞬间全部挤进了时宇体内。   鲸落海一句话都不敢说,在他看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时宇在发病,是时宇自己突然邪气爆发想要毁灭一切。   小黑倒是有点感觉,但他感觉到的只有时宇猛然挥舞铁链,带起一阵狂风吹向了他,而他坚实的鳞甲,竟好似有无数孔洞的渔网,任由那狂风穿孔而过,全拍在了时宇身上。   这种目不能视的感觉快把小黑逼疯了,他惊声大喝:“谁!到底是谁?哪里去了?是不是飞起来了?”   呆滞的时宇被小黑大喝震醒,他缓缓立直身体收回拳头,一抬头向着桅杆顶部看去。   此刻没了冲出的人影,自高处坠下的杀气便清清楚楚,显然一切怪相的始作俑者,正在一边冷眼相看。   四目相对,时宇终于看到了那个重铠猛将,不过他手中长戟已经不见,他自己就站在长戟的尾梢上!   “你是谁?”   “唰!”小黑听到时宇发话,话语间充斥着寒意,立刻将所有鳞片立起,仿佛一片片锐利的刀片指向了四周,四鳍也化作尖角,立在了时宇吞肩和头盔上。   重铠猛将面无表情,对小黑所做的一切都不放在眼里,但他也没有回答时宇的问题,而是从船桅上一步步走下,定定立在了时宇面前半丈处。   “绝战尊!”重铠猛将充满死亡气息的双眸盯着时宇。   “绝战尊?不就是墨戮!到底有多少墨戮?”小黑惊声大叫,紧绷的心弦一下子就断了,他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全是墨戮的世界。   时宇微怔,缓步走到自称绝战尊的猛将面前,抬手按在了他的重铠上。   宛如将手伸进浮影,时宇什么也没摸到,却将手按进了猛将的胸口。   “唉~又是一道执念,怪不得看似魂修,好威猛的汉子!”时宇收回手臂,退后几步。   得了时宇的夸奖,绝战尊脸上现出一丝古怪笑容,散去满身杀气,摇头道:“你错了,我不是执念,我是绝战尊的真魂!   你见到的那些,不过是从我身上剥下的一部分,又被击碎后变成的渣滓罢了。” 第955章 绝战尊残魂   “真魂?”时宇心惊,稍稍退了几步。   绝战尊点点头,笑道:“不错!真魂,失去了绝大部分力量又努力活着的真魂。我让刚才那傻乎乎的血魂碎片来试试你的实力,但你让我很失望。不过这样也好,我杀你就更轻松些。”   说着,整艘巨舟突然亮起,那些森立在舱内的白骨战士,也突然齐声高呼,惊得时宇几人再次寒毛倒竖。   “没死?怎么都没死?”小黑和鲸落海惊骇地向着船舱内看去。   时宇也急忙转头下望,一层层船舱内的白骨战士,都抬起了头,将他们黑洞洞的眼眶对准了绝战尊。   “天主眸,哼,天主就该死!”绝战尊死死盯着时宇的眼睛,表情骤然扭曲,像是看到了不共戴天的死敌,目露凶光利齿相磨。   “镇静!我不是天主!你别杀错了人!”时宇急步倒退,避开绝战尊的目光。   绝战尊的眼中又开始翻涌冰冷杀意。   “你这狗东西!我为你东征西讨死战重伤,你不但不救我,还拆骨剥皮,抽取魂魄,把我炼成那等无耻龌龊的东西!   我要杀了你!得了天主眸,你就是天主亲传!你也该死!”   绝战尊并没有在时宇的解释下冷静下来,反而变得更加凶厉,但这凶厉全压抑在扭曲的表情下。   一步步,绝战尊向时宇逼来,伸手一招就拔起了插在船中的长戟,枪尖直指时宇眉眼。   小黑惊叫:“该死的大眼!杀还不杀干净,留这么个祸害放在天主域里当宝贝藏着!”   时宇也不能理解驭命天主的心思,从断生地诸人的言行来判断,驭命天主不是个无情残虐的暴君,可他对绝战尊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像是个有道明主。   面对绝战尊的步步紧逼,时宇只能不断后退,避开绝战尊无情目光和森寒长戟。   鲸落海为了自己的将来也是拼了,咬牙扑来,一头撞在那笔直前伸的长戟上。   “啊!”一声凄厉惨叫,鲸落海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倒飞跌出巨舟重重摔在了地上。   仅仅是一道残碎魂灵,绝战尊只能用长戟内残存的力量来征伐,但即便只是依靠生前的贴身武器,绝战尊也依然把鲸落海轻易击飞,甚至飞跌中都控制不住身形。   绝战尊看都不看鲸落海一眼,一步一字,口中沉沉低喝:“不错!你不是天主!但你有他的眼睛!有了这双眼睛,你不是天主也是天主!   你还救了他,你和他有什么区别?”   “眼睛?”时宇急忙闭上眼睛,把所有得自天主眸的本事全藏了起来,用一双最普通不过的人眼去看绝战尊。   慌乱中,时宇完全忽略了绝战尊的后半句话,绝战尊所知,远比时宇想象的要多。   绝战尊已然猩红一片的双眸,看到时宇眼睛的时候稍有愣怔,随即更加狂怒。   他一枪刺向时宇额头,放声暴喝:“天主老狗!你藏起来又怎样?万死不消我心头之恨!”   时宇急忙挥起手中的铁链,如铁蟒般缠在了长戟上,但任凭时宇如何拖拽拉扯,直挺挺的枪尖始终指着他的额头,   “啊~这家伙是不是神魂错乱?时宇哥哥!拔他命线啊!”小黑被绝战尊捅破鳞甲,痛得连连惨叫。   时宇心中无奈,绝战尊根本没有命线,而且一切伤势,全是那根长戟造的孽!   若不是有那根长戟在,时宇就算站着不动纯粹挨打,绝战尊也伤不了他分毫。   说白了,眼下时宇其实就是在和一根长戟对战,绝战尊只能算是纠缠在长戟里的枪灵。   “嗷!”巨大的呼号声突然响起,头破血流的鲸落海,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再次跃起,一头撞向绝战尊。   “死!”   绝战尊似乎对鲸落海几次三番的干扰不满,枪头一转对准了鲸落海的额头。他这一转向,巨大的力量带动铁链,竟将时宇甩了出去。   不偏不倚,被甩出的时宇和鲸落海重重撞在一起,双双痛呼着摔进大地。   “逃!”小黑又惊又喜,有这么好的机会脱离巨舟,再不跑就是脑子缺弦的傻瓜。   鲸落海动作更快,全然不顾又断了十几根骨头,钻到时宇身下驮起他就跑。   一尾巨大的渊鲸摇头摆尾急速飞窜,吃奶的劲都用了出来。   “哼!”绝战尊冷眼看过,抬手猛掷,长戟呼啸越变越长,一下就穿透鲸落海厚实的身躯,把他牢牢钉在了地上。   “嗷!”鲸落海仰首痛嚎,头尾甩起几乎折在一处。   时宇拼命甩出铁链,卷上长戟末梢。   小黑也愤然跳脱时宇躯体,化作巨大的觭鲲漂浮于空,张口咬在长戟的尾梢用力往外拔。   两人同时发力,终于将长戟从鲸落海身上拔出,可拔出的长戟倒刃,在鲸落海体内留下了更重的创伤。   但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时宇落下拍拍鲸落海头颅,大喝道:“化形!”   鲸落海已经奄奄一息,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变作了人形。   小黑二话不说叼起时宇和鲸落海,甩在背上继续飞逃。   时宇想要把长戟收入体窍,只要能隔绝绝战尊和长戟之间的隐隐相连,就算是度过了这场危机。   可事实证明时宇想得还是太简单了。   绝战尊和长戟就是一体,时宇才刚动放入体窍的念头,就看到绝战尊已经踩着枪杆,一步步向着他走来。   凌厉无双的长戟自行凝在空中抗拒时宇的收纳。   更可怕的是,那闪起耀目光亮的巨舟,竟也漂在了半空,如巨兽般隆隆驶来,无数白骨战士持兵立在船头,黑洞洞的骷髅眼里燃起了碧绿厉芒。   时宇用力想要掷出长戟,却如蚍蜉撼树,长戟凝止在虚空不能挪动分毫。   “怎么走到哪都是倒霉事?大眼老贼就不能把自己家里弄干净些吗?女鬼刚走,又来男妖!”小黑愤而发喊。   时宇心中苦笑,驭命天主在这里的时候,哪里会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女鬼男妖都只是他的玩物罢了。   松开长戟,时宇随着小黑急遁远方。   长戟朗吟高飞,直插回巨舟,又变成了粗直的桅杆迎风矗立,而绝战尊,站在船头所有白骨兵卒前,紧盯着飞驰的小黑冷笑。   “无冤无仇,他肯定已经知道时宇哥哥你不是天主,怎么还死追不放?”   小黑快急疯了,巨大的战舟,竟然射出一道强光,好似暗夜独眼似的射在小黑身上。   时宇站在小黑背上,看着不紧不慢缀在身后的巨舟,拧起了眉头。   绝战尊真魂对天主的愤恨如那滔滔江河,尽管时宇已经掩去了天主双眸,他仍把时宇当作生死仇敌紧追不舍。   更奇怪的是,绝战尊好似有意逼着小黑往一个既定的方向逃去,一旦小黑偏离了方向,他就会毫不犹豫掷出长戟,强迫小黑回到原路。   逃了片刻,小黑也发现了异常,低声问道:“时宇哥哥,不对劲啊!他这是要把我们弄到哪里去?”   时宇沉声道:“炼身潭,这是去炼身潭的路!这家伙,难道是要我取出天主心脏,然后连着天主眸一起毁去?”   “啊?我们怎么那么倒霉!看热闹也能碰到恨死大眼的人,早知道不多管闲事了!以后哪里再有乱七八糟的响动,我绝不会再凑上去!”小黑大声哀嚎。   时宇摇头,心道这事绝不是用巧合可以解释,一切都是绝战尊有意促成。   定下心来,时宇轻拍小黑安慰道:“别抱怨了,既然他要我们去炼身潭,那我们就再快一点,或许拿了天主心脏,我们还有转机也不一定。”   绝战尊看到小黑直奔炼身潭不再随意转向,诡异而冷酷的笑容又挂在了他的脸上。   那一束照在小黑身上的强光,也渐渐前移,成了小黑的指路明灯。   如此诡异的追逃,很容易就引来了诸多界主和修士的目光,但他们刚刚落入绝战尊眼中,就会被一道飞出的戟芒立毙当场。   一条斑斑点点的血路,随着小黑的奔逃不住延伸。   时宇一直站在小黑背上向后凝望,他已经彻底看明白了那些白骨战士的根底。   那些白骨战士的的确确早已死亡,而且都是囟门刺穿,心脏破碎,这从他们骨骼的破损处轻易可以推断。   这样整齐划一的死亡方式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殉葬。   很有可能,这些白骨战士都是当年绝战尊的追随者,在绝战尊死亡后被某人,或者干脆就是被驭命天主全部杀死,与绝战尊一同封禁在了这艘战船中。   他们之所以还能走动呼喊,都是绝战尊一人操持,好似在炫耀他当年的无上荣光。   时宇拿出了镇天印,托在手中细细摩挲,心中想的是将镇天印抛出,一击砸毁战船的可能性有多大。   如果没有了战船,绝战尊是一并消失,还是彻底恢复自由。   “时宇哥哥!你看那是谁!”时宇还在思索,小黑的惊呼声突然响起。   时宇急忙回过头,就看到一人执刀站在强光中。   在光芒的映射下,天将木然的表情更显阴沉。   “快!命令天将动手干掉那混蛋!时宇哥哥你现在可是天主转世!”小黑尖叫。 第956章 私怨   根本无需时宇张口,巨舟上的绝战尊,也发现了阻路的天将.   “轰!”   一声巨响过后,本只是照亮前路的光芒,陡然变成威力无匹的轰袭,直接吞没了天将。   “滚开!今日无意与你动手!”绝战尊大喝。   “哈哈!原来他们自己就会打起来啊!”小黑一下子兴奋起来。   天将对绝战尊的呼喝不理不睬,足可毁天灭地的光柱被他一刀劈开,巨大的光柱入裂帛般变成两道洪流奔向他方。   更有激闪的刀芒逆光而上,直劈绝战尊。   绝战尊似是知道自己不是天将的对手,他招来长戟横亘胸前,那无物不破的乌黑刀芒撞在枪体上便炸做漫天飞星,而枪体毫发无伤。   时宇双目一凝,终于看清了绝战尊的真正秘密,他不仅仅是和长戟融为一体,更是和整艘战船及那百万骷髅兵卒融为一体。   天将刀芒中的力量,撞在长戟上便散入整艘巨舟和兵卒身上,仅凭他们本体的强悍,就足以抗下这无匹巨力。   船为身,枪为臂,执念为魂,绝战尊站在船头冷笑。   “嗡!”强光立时消泯,战船绽放出更加耀目的辉光,方圆数万里都仿佛笼罩在了烈日下,一切纤毫毕现。   小黑舔舔嘴唇,小心翼翼让开了道路,让天将和绝战尊正面相对。   天将唰的提起长刀,遥遥指向绝战尊,沉喝道:“叛将残念!死!”   绝战尊也不甘示弱,手中长戟柱地猛顿,发出如雷轰鸣,“异域败将,怎还有脸苟活!更可笑,甘当敌人座下走狗!”   天将的脸立时扭曲起来,极度挣扎的表情,昭示他魂内也在进行着激烈的争斗。   时宇知道天将都是其他天域的名将统帅,被驭命天主捉来祭炼而成,他们还保留着原天域的一切记忆,却无法违逆驭命天主的意志。   这种祭炼不同于奴印,奴印是主人死了仆从也跟着死亡,算是另类的解脱。   而天将,无论驭命天主生死与否,永远不能摆脱对驭命天主的忠诚,至死都要坚守驭命天主烙印在他们魂灵内的死令。   渐渐的,天将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他一力回避的疮疤,被绝战尊毫不留情地揭开,这比砍碎他们的身体还要痛苦。   “啊!”   天将再也忍受不了魂灵内的激烈冲荡,他把一切痛苦都归结到了绝战尊身上。   双目骤然爆出赤金火流,手中长刀也横劈竖砍,划出道道火刃直奔战舟,天将知道直接攻击绝战尊并没有用,将整艘战船摧毁才是根本。   方圆万里本就灿亮如白昼,此刻在赤红火光的映照下,更添一抹莫名凄厉,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哼!”绝战尊不屑,冷笑喝道:“若当年,你这贼厮怎是我一合之敌!”   “时宇哥哥,这家伙不是在吹牛吧?天将都不是他一合之敌?当自己是天主吗?”小黑语气比绝战尊还不屑,毕竟是孩童心态,他突然就没了对危急形势的担忧。   时宇则是诧异,他首次见到天将还能发出法术,以前他们只有一条条朴实无华的刀芒劈来劈去,现在定是怒极,才迸发出深藏已久的真正实力。   鲸落海才没心思去管高低胜败,他轻轻扯了扯时宇衣角,眼珠急转,目光在远近之间来回扫动,示意时宇赶紧趁乱离去。   时宇垂目看了鲸落海一眼,微微摇头,低声道:“不可能!那条船的速度远超我等,要么他死,要么就只能按照他想的去做。”   绝战尊的目光果然随着时宇的低语转来,唇角微微斜挑,似在赞许时宇很识相。   小黑看着绝战尊的邪笑很是不爽,骂道:“为什么天将不早点杀了他?非要等我们来了才动手?”   时宇拍了拍小黑的脑袋,道:“谁知道个中缘由,我们就盼着天将能赢吧。”   赤红色的刀焰疾速劈在战船上,一刀接着一刀,眨眼就有万千刀焰铺满了战船全身,将战船烧成了一条熊熊火船。   但无论烈焰如何燃烧,站在火中的绝战尊和那些白骨兵卒都安然无恙,就连船身,都没有在烈焰中出现些微损毁。   火中伫立片刻,绝战尊忽而鄙蔑大喝:“炎魄天的废物!你连本体都现不出来,还怎么与我相斗!就像你们那个废物天主一样,被我一戟捅死在天主宝座,死得像条狗!”   绝战尊的呼喝,让时宇浑身发冷。   小黑哧溜一声钻进时宇怀中,只敢从时宇衣衫缝隙中露出圆眼,偷摸打量狂放嚣张的绝战尊。   没人怀疑绝战尊的话,这种话就算是吹牛都吹不出来。   “啊!啊!啊!”天将发出了痛苦无比的惨呼,手中长刀都舞成了流光,火焰刀刃不再是一道道奔向巨船,而是连成滔滔狂浪猛扑而去。   绝战尊面色微变不敢再硬抗,毕竟他已不是当年的无敌战将。   巨大的运兵船高高扬起撞角,将宽大的船腹亮在了火浪前。   火浪无情扑在船腹上,像是激流撞到了河心巨石,迅速向两侧分开。   紧接着,船体又重重压下,向着天将隆隆冲去,要把天将当作拦在巨船前的鱼虾直接碾碎。   “嘣!”   一声异响突然响起在巨舟后方,那些被巨舟劈开的火浪,又在船尾合成一股,转头继续冲向巨舟,炎流尖锋直指傲立船头的绝战尊。   绝战尊头都不回一下,抬手抛出长戟。   长戟瞬间化为通天巨柱,捅进炎流左右翻搅,真把炎流当作河水掀进了虚空。   “时宇哥哥,你说其他天将怎么不来帮忙?九大天将一起上,早把绝战尊真魂剁碎了吧?”小黑缩在时宇怀中,用最轻的声音低语。   天将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绝战尊斜眼看来,呵呵笑道:“你们真当我是天将死敌么?我是驭命天第一功臣!我是驭命天第一战将!谁敢杀我!谁敢杀!”   绝战尊怒意勃发,吼道:“这天将是和我有私怨,天主老狗又不禁他来寻仇,要不怎敢堵在我的前路!哼!不得好死的驭命天老狗!”   怒到极点,绝战尊猛挥长戟,也劈出一道道灿芒刺向天将,和他劈出的焰刃迎空激撞,炸出一团团爆烈辉光。   那舱内舱外的无数白骨战士,同时轰鸣低喝,将蕴在骸骨内的力量全部注入巨船,又源源不绝汇入破天长戟中,瞬间把天将压至下风,逼得他步步后退。   小黑一缩脖子,把自己埋在时宇肚脐眼里再不说话,看绝战尊那杀人模样,下一刻就要把长戟扔过来了。   而时宇则听得目瞪口呆,这绝战尊骂起驭命天主来真是不留一丝情面。   “叛主逆贼!罪不容赦!”   天将也毫不示弱地怒喝驳斥,手中长刀挽成刀花,一波又一波的火焰刀劈开灿芒,渐渐扭转颓势。   时宇轻抚腹部,安慰小黑莫怕,看向绝战尊的目光渐渐淡漠。   既然无论如何绝战尊都不会放过自己,那还不如用天主眸找出战船弱点,指点天将将他一举拿下。   眸光扫过,巨大的战船虚实相映,无数弦线彼此交结,仿佛一张衬网埋在船体内。   包括长戟,包括那些白骨兵卒也是如此,唯有绝战尊是一道淡影,如残魂碎魄般飘摇在虚空中。   看到时宇眸色突然湛亮,绝战尊将手中长戟狠狠掷出,目标直指时宇。   别看他话说得圆满,实际上应付一个天将已经捉襟见肘,若再有时宇从旁煽风点火,他绝对只有败途可走。   时宇抬手砸出镇天印,如流星般迎上长戟,枪印相击发出震天雷鸣。   天将趁机挥舞长刀,又是万千火焰刀劈空奔出,巨浪一般轰在巨舟上,劈得巨舟喀喀作响连连后退。   这是绝战尊自露面以来,第一次在正面攻袭中吃亏,他急忙从时宇那方召回长戟,呼呼几下刺向天将,才用戟芒抵挡住了刀焰。   时宇也抓回镇天印,骇然发现从未受过损伤的镇天印上,竟被刺出了一个凹坑。   时宇眯起眼睛,朝着绝战尊看去,一条条弦线从他眼中急速划过,哪怕弦线上只有一个如沙般的凹坑,都能被他完全收入眼中。   先前一招击败墨戮血魂碎片,就是时宇看出他幻化的血巨人身躯劲力紊乱,只要打开一个缺口就会自行失控。   时宇也想找出绝战尊无可回避的致命弱点。   深知天主眸厉害的绝战尊,大喝一声纵上高天,灭世魔神般直冲天将。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战尊并不想先杀时宇,毕竟时宇眼光再毒辣,没有力量的支撑也无济于事。绝战尊总想着同时摧毁天主眸和天主心,所以此刻他首选的击杀对象仍是天将。   可天将哪里是他这个残魂轻易可杀,要不是有长戟和巨舟两样天主亲炼的法宝撑场,绝战尊早就被天将斩成虚无。   绝战尊一戟刺下,天将挥刀挡开戟尖,长刀顺势斜掠,从绝战尊颈部直接劈到了胯部,将他无血无肉的虚体劈成了两半。   而绝战尊的长戟也横扫一周拍飞了天将。   时宇眼睛一亮,终于看到了绝战尊的弱点。   但这样的弱点不宜直说,时宇呼哨一声,竟不自量力般冲进了战场,左手镇天印,右手铁链,向着绝战尊发起了狂袭。 第957章 一起毁灭吧   绝战尊冷哼,面对时宇他连防御都不需要,在饱受压制的天主域,时宇除了强横的躯体,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就如同千余纪的小修士,绝战尊只要隐入长戟,时宇打到累死都不能伤其分毫。   “让你多活一会儿还不珍惜,真以为装着两只天主狗眼就能冒充天主?”   在绝战尊眼里,时宇就是个招摇撞骗,偏偏运气又不错的疯子,迟早会被自己的野心吞噬。   绝战尊正兀自喝骂,那边不安分的小黑,竟也大着胆子跳出时宇胸怀,闷头冲向了巨舟。   尽管绝战尊不知道小黑自寻死路的举动有何深意,但他还是立刻遁回巨舟,持枪挡在了小黑前路。   小黑仿若没看到肃立前方的绝战尊,嗷嗷大叫着一口啃向林立在甲板上的诸多白骨士卒。   在飞扑的短短路途中,小黑已经从几寸大小的兽宠,变成了千里长短的凶兽,光是一张阔口,就足以吞下甲板上所有士卒。   “找死!”绝战尊大怒,小黑竟敢口吐涎水呲牙咬来,完全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长戟挺起,缭绕电光遍布其上,绝战尊怒吼一声将雷霆劈入了小黑的森森阔口中。   小黑哪里挡得住绝战尊一戟,登时惨嚎不止倒摔而出,瀑布般的血河从口中奔涌而出,撒遍巨舟前端,万千白骨战士也被鲜血浇了个通透。   绝战尊怒哼一声,将长戟缓缓收回,杵立在自己身侧,目光又转向了飞遁追来的天将。   被时宇和小黑这一搅合,绝战尊没有功夫追杀败退的天将,浪费了好不容易赢来的良机。   天将虽被一枪扫飞,还被打烂了半片肋骨,但作为被驭命天主炼出的杀伐利器,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全力攻袭,躯体伤痛对他来说完全不存在。   迅速持刀飞还,天将彻底变成了飞火流星,磅礴的火焰熊熊燃烧在身外,伤口滴落的鲜血都变作一颗颗火弹,砸在地上发出震天暴鸣,轰出百丈巨坑。   离着绝战尊还有数百里,天将手中长刀就变成了喷火长链,如火龙咆哮噬向船首。   一变二,二变四,待得火龙扑上船首,已经是万千龙首齐声怒吼,各寻目标袭杀而去。   绝战尊似乎习惯了后发制人,只见他长戟顿地,数不尽的雷蟒霎那缠遍全船,将扑来的火龙一一绞杀,然后电射而起反扑天将。   天将遁速极快,几乎是和火龙同时压在了船首,但雷蟒更快,连灭火龙带攻天将,总共没有耗去须臾之时。   天将的脚还没有踏上甲板,就被无穷无尽的雷蟒轰上了高天,狠狠撞在厚重的岩土天顶上。   时宇没有趁机围攻,而是向小黑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小黑呲牙咧嘴飞到时宇身边,一头扎进时宇怀里哭诉:“时宇哥哥!疼啊!我的寄身空间又被打穿了!呜呜呜~~”   时宇轻声安抚,伸手探入怀中,股股神力沁入小黑口中,向那创口流去,悉心修补着小黑淋漓伤处。   但时宇的眼睛,始终盯着那些落在船上和船周的小黑鲜血。   绝战尊显然没有发觉血液有异,他还在看着远跌的天将冷笑。   而那些落在白骨战士身上的鲜血,在避过绝战尊的注意力之后,仿佛有了生命,缓缓向着骨缝内渗去。   落在甲板上的鲜血,也流到了更多白骨战士的脚下,将他们的双足浸入血泊之中。   丝丝缕缕的血色烟气,从血泊中缓缓升起,和那些渗入骨缝的血液一样钻进了白骨战士的身体。   正得意的绝战尊,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微微的滞涩感和刺痛感出现在他身上,就仿佛被套上了无数细小的枷锁。   “嗯?”疑惑低头,绝战尊朝自己身上看去,魁梧健硕的身躯和厚重坚实的铠甲,看上去一如既往坚不可摧。   但他知道,作为一个魂体,他不可能有这样的身体,这只是他幻化出来的表象,只为对过往辉煌的怀念。   身体迅速淡化,一条淡淡虚影漂在了船头,绝战尊骇然看到无数幽魂,正顺着白骨战士们传来的力量,蚁群般爬满了他的身体。   “滚开!”绝战尊拼命扑杀幽魂的同时,也明白小黑扑来的目的。   小黑借着受伤,把他寄身空间内的那些幽魂全塞进了鲜血中,绝战尊一时不查,竟落入了时宇设下的圈套。   绝战尊本身力量极其有限,所赖一切都源自曾经的忠勇士兵,但此刻他越是调用白骨战士的力量,体内幽魂便越多。   这还只是开始,还有更多的血液渗入了甲板,血中的幽魂无声无息钻入下层船舱,勾出更多怨灵。   在这些怨灵眼中,到处漂荡的幽魂就是最佳滋补,一口一个吃下真是非常痛快淋漓。   怨灵被幽魂饱含的痛楚凄厉催激,变得更加狂暴混乱。   不多时,九层船舱内就变成了怨灵和战魂激烈厮杀的战场,连带那些没有踏出船舱的白骨战士都受到了牵连。   一时间舱室大乱,传给绝战尊的力量便弱了许多。   “混账!滚开!”绝战尊惊怒异常,长戟猛的刺入巨船,破开一层层甲板,插在了巨船底部,无穷无尽的霹雳雷光如游龙般刷过每一个白骨战士,把他们身上纠缠的一切邪魅悉数击杀。   机会只有一霎那,作为绝顶大能的天将,怎会错失时宇和小黑为他创下的良机。   无声无息间,天将就扑到了绝战尊的头顶,趁他分神的时刻,一刀劈入他飘摇的虚影,旋即用尽全力大开大合,把绝战尊虚影劈成了无数零落流光。   愤怒而痛苦的咆哮从每一缕流光中暴出,却再也不能凝合成一股。   无数火焰刀芒紧紧缠着所有流光,发泄般撕扯灼烧,焚灭一缕流光又急速扑向其他。   天将仿佛无数年才等到这一刻,立在船头不知疲惫地疯狂旋刀劈砍。   立在甲板上的白骨战士,被他一个个劈成碎片,都变成了燃烧的火堆。   时宇几人早就跑到了远处,静观战势,只盼尘埃早早落定。如果这样,绝战尊还能翻盘,那他们几人肯定也绝无活路。   好在小黑方才豁出命放出全部幽魂,堪比一界生灵的数量,在绝战尊奋力劈杀下仍然层出不穷,遍布在巨舟的每一个角落。   不多时,胜利的天平渐渐向着天将倾斜,数百巨大的船舱口,竟也开始狂涌各色幽魂,有的彼此混战,有的直扑绝战尊,更多的,是在和天然镇邪的烈火抗衡。   “畜生!你等此举,必将引来杀身大祸!”   绝战尊的身上已经爬满了怨灵,往日被他残酷手段杀死的敌人,全都向他展开了报复。   此时的他连自己都无法控制,幽魂似乎成了他的本体,挤满身周的怨灵仿佛成了他的衣衫,而天将仍一刀又一刀狠狠劈来。   “那就一起毁灭吧!”   绝战尊发出了最后的怒吼,整艘战舟突然绽放出灿烂奇光,霎那映亮了整个天主域。   那两个打通天主域和驭命之地的接口,射出通天光柱,就像又发生了一次天地巨变。   无论是天主域,还是驭命之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突如其来的光芒惊骇,宛若中了定身术般凝立不动。   所有人都呆呆看向爆烈的强光,等待末日的来临。   “轰!”   整艘战舟轰然爆开,无穷无尽的力量再没了拘束,向着整个天主域席卷而去,要把天主域的一切都抹平抹净。   时宇几人早就惊呆了,他们从那爆烈的光团中,感受到了唯死一途的绝望。逃都没有地方逃,他们的速度再快,也逃不出即将毁灭的天主域。   “嗖嗖嗖!”   八条身影齐刷刷落下,八道强大无匹的刀光,从四面八方劈向爆开的战舟,就连正在战舟上疯狂肆虐的那名炎魄天的天将,都长啸一声冲天而起,自上而下对着战舟劈出了全力一刀。   与此同时,时宇双目不受控地射出两道奇光,和极远处急奔而来的另一道奇光同时扎进了紊乱狂暴的光团。   小黑惊恐万分地跳出时宇怀抱,头也不回地向着远方逃去。   鲸落海也不敢留守,追着小黑衔尾而去,两人口中都在发出没有意义的呼号。   因为,时宇裸露在外的脸和手,在那两道奇光射出后,竟然爬满了细密的黑纹,样貌也变得和离去前的驭命天主一模一样,这如何让小黑不惧?   “喀喀喀!”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坚固无比的天主域空间,在镇压与爆烈两股巨力的极限拉扯下,开始绽出万千鸿沟般的裂隙!   诡异的是,裂隙后并没有混沌滚卷而入,而是露出了一处处鲜艳明媚的世界。   “万界?我怎么看到了万界?”正在狂奔的小黑戛然止步,惊恐地看向裂隙之后。   而那些明媚世界的生灵,则是更加惊恐地看向天主域,已经有毁天灭地的威压穿过裂隙,如末世洪流般席卷了一个个世界。   尽管真正的力量还没有降临,可那些世界里的无数生灵,依然承受不住巨大而恐怖的威压,活生生被吓死。 第958章 第一个摆脱驭命图的人   时宇惊望着一个又一个大界呈现在裂隙之后,心中冒出个荒唐的想法:万界就是缀在天主域上的宝石,所有大界都依托天主域而存。   不等时宇多想,只短短一瞬间,这些裂隙就被尽数抹平。   辛劳无比的执令卫再次出手,飞逐在每一条裂隙前。   他手中的天主令随意划过,神奇力量便连绵涌出,像是温柔的海浪抚过沙滩,让一切沟壑重归平整。   做完这一切,执令卫回头深深看了时宇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消失在了虚空中。   而那爆开的巨舟,终还是被天将和时宇联手压制,所有的力量被消磨殆尽。   天主域重归黑暗,把一切动荡危机都埋在了纯黑的世界里。   时宇目送八名天将默默消失在各个方向,然后凝目望向巨舟消失的地方。   地上多了一个浅浅的凹陷,绝战尊的长戟,死一般斜斜插在地面上。   那个炎魄天的天将走到长戟旁,狠狠几刀劈在戟上,清脆的当当声遥遥传开,仿佛敲响了午夜丧钟。   天将木然的面孔,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他单膝跪在长戟前,垂首闭目,口唇不住开合,好似在向冥冥中的存在诉说刚发生的一切。   过了好久,那天将才站起身子,伸手抓向长戟。   但那长戟像是染了剧毒,天将的手刚碰上便发出嗤嗤腐蚀声,惊得天将迅速撒手,冷视片刻才大步远去。   “呼~终于都走了!”   时宇长舒一口气,慢慢走到长戟旁,思忖片刻摸向长戟。   发生在天将身上的异状并未出在时宇身上,时宇轻易握紧了长戟将它拔起,放在手中细细观摩。   在方才那般足可毁去整个天主域的力量冲击下,此戟依然毫发不伤,不难想象它当年有多强大,不愧是曾经钉死天主的神器。   “靖天戟!好宝贝!可惜再不能尽展威力!”时宇低声感慨。   “哼!就算我无力再掌控靖天戟,我也诅咒你!我诅咒你这天主的走狗,将永失一切!我诅咒你这驭命残图的化身,将死无葬身之地!”   沉缓狠厉的声音突然从戟身传出,惊得时宇差点把它扔在地上。   刚刚鬼祟摸来的小黑和鲸落海,又尖叫一声落荒而逃。   时宇定定神,强咽一口唾沫,看向天将离去的方向,但哪里还看得到天将的身影。   小心翼翼将靖天戟插回原处,时宇退后几步不甘解释道:“是你要杀我,我才不得已反击。”   “毁我战船,屠我子弟,我千万亲卫都成了飞灰,你还做出这等道貌岸然的模样!和天主老狗一样阴险卑鄙让人憎恶!”绝战尊恨恨喝骂。   时宇不想再和绝战尊有任何瓜葛,转身退走。   如今没了巨舟,兵魂又废,一条残魂躲在里面又能做什么?就让他永远枯守在此直到天荒地老去吧!   “哼!你能走到哪里去?你这一生都无法再摆脱我的纠缠,我要亲眼看到诅咒全部成真,就像老狗被人打成飞灰一样!   可惜啊!可惜老狗身魂俱碎都没有死!就是你这小狗造的孽!”绝战尊冷哼,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时宇登时惊怒,回身冲到靖天戟边,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驭命天主差点惨死是中了你的诅咒?”   “哈哈哈!怕了是么?你难道忘了冲进你体内的那条身影?那就是我的恶咒,无人可挡的恶咒!当年正是因为我咒了老狗,他才把我炼成那般无耻模样,那般无耻用途!”   绝战尊笑得大声,笑得凄厉。   时宇想起在巨船上冲进自己体内的另一个时宇影子,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压抑自己不断攀升的怒气,有些服软道:“我不是天主,我和他也没什么关系,抽出你的恶咒,我可以带你走,保你永世不灭。”   “哈哈哈!你敢说你和老狗没关系?当你碰到我那诛魂碎片的第一刻,我就知道是你救了老狗!   没有你这小畜生,他早就死透了!要不我怎会费尽心力,暗中遣使血魂碎片来这杀你!”   绝战尊大声怒吼,黯淡的戟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时宇默然,这绝战尊竟然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得透,还能对天主下咒,可比千将尊他们强大太多。   “你对天主这般不敬,他还能留下你,可真够心宽。”   时宇眼见绝战尊油盐不进,也开始轻声嘲讽。反正炎岚城也有不少咒术大能,大不了回去慢慢琢磨。   “那是他故意留下我,让我日日看着自己的魂躯饱受屈辱!他要是心宽早就让我死了!”绝战尊大声咆哮。   “你可以自杀!”时宇语气平淡,却更激起绝战尊的怒火。   “自杀?我为什么要自杀?我死了,老狗身上的恶咒就没了!就算这次他借你的手逃了,我还会坚持活下去,直到再看见他的那一天,再对他下咒!”   时宇不屑轻笑,摇头道:“你咒我我信,可你能诅咒天主?你当自己也是天主么?”   “为什么不行?我是整个驭命天第一战将,第一个凭着自己力量摆脱驭命图的人!只要我开天,我就是天主!”   绝战尊的话让时宇大吃一惊,他竟然有成为天主的可能。   “该死的老狗,发现我摆脱了驭命图,表面上夸我赏我,却在我征伐诸天受到重伤后,直接将我炼成法宝!   我恨啊!我为什么不听炎魄天主的话,我为什么还要骂他包藏祸心,挑拨我臣主关系,更将他钉死在天主宝座上?”   靖天戟剧烈震颤,但绝战尊的力量也仅限于此,他再没有力量伤害任何人。   时宇心惊,暗道原来看不到绝战尊的命线,竟是因为他已经挣脱了驭命图的束缚,那可真算得上是驭命天万古唯一!   “天主要炼化你,还需要借你重伤?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时宇见机行事,出言打断他无休止的疯狂咆哮,声色不动继续嘲讽。   绝战尊更加疯癫,大声吼道:“没有驭命图辖制,他能把我怎样?我那时力量已经不输天主!所有天主都认可我将成为第十天主!”   “霍!”时宇,还有鬼鬼索索躲在时宇身后的小黑、鲸落海同声惊呼。   “是我我也会杀了你!谁能允许手下比自己更强?况且等你真的成了天主,难保不会反咬一口干掉驭命天主,把以前受的委屈全报复回去。”尽管时宇对绝战尊心有同情,但为了自己的小命,他还是继续撩拨绝战尊的心绪。   “哈哈哈哈哈!你这话和他当年抽我魂魄时,说得何其相似!不愧是一路货色同样奸佞!难怪他会把眼珠送给你!你俩就是一脉相承的诸天败类!”绝战尊继续咆哮。   时宇摇摇头,抬步向后退去,冷声道:“既然你说我和他是一路货色,那我就一路到底。现在我就找到那炎魄天将,告诉他你还没死,我想他很乐意来此将你折磨致死。”   说着,时宇拍拍鲸落海的头,沉声交代道:“去,到处乱飞,一边飞一边喊:炎魄天将,绝战尊未死,就在船爆处苟延残喘!”   “狗东西!你果然和天主狗贼一样混账!”绝战尊暴怒,却很聪明地躲在靖天戟内不露头。   时宇冷笑,“你说过,你死了恶咒就没了,难道我还要好心留你命?留你咒我永失一切,死无葬身之地?”   绝战尊默然,暗恨自己见了和驭命天主有关的物什就压不住怒火,天主都不曾知道的隐秘,竟被时宇轻易知晓,反拿过来要挟自己。   忽而,靖天戟当空漂起,嗖的一声窜出数百里。绝战尊眼见要陷入危急,干脆选择了逃跑。   时宇冷眼看去,绝战尊这是老糊涂了么?浑身无力竟还想着逃跑!   双足轻点,时宇电射而出,两步就来到了靖天戟后。伸手一抄,就抓住戟杆将它抛回了原处,又深深插入方才拔起的那个细孔。   时宇紧随而还,掏出大把阵旗符箓,全洒在了靖天戟周围,微嘲道:“你现在唯一值得自豪的,就是一肚子见识。也许你还有最后同归于尽的绝招,但我想可能性不大,不然你刚才就用了。再敢跑,光这些阵法符箓,就有你好看!”   “哼!”绝战尊冷哼,再不说一句话。   时宇布好阵法,又一拍鲸落海鱼头,大喝道:“去吧!喊得声音要尽量大!尽量响!”   鲸落海点点头,化风而去,高亢的呼号随即响起。   时宇也不再和绝战尊多言,伸手扯开了通往炎岚城的界门,对小黑说道:“你回炎岚城叫墨戮过来,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小黑不敢怠慢,一头扎进界门搬救兵去了。   只剩时宇一人,时宇不慌不忙坐在靖天戟百丈外,百丈内都是各色阵法符箓,任谁闯进去都会被炸得头破血流。   百丈界线处,时宇摆满了一圈白色符箓,就像乡间圈鬼一般,把靖天戟围在了正中央。   界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一次界门多则十几息,少则三五息,来来回回闪耀在时宇面前。   不久前的大战,早就吸引了远远近近的界主们,他们从惊魂未定中稍有苏醒,便朝着战起处慢慢行来。   在修行者的意识中,越是危险的地方,收获也就越丰厚。   于是乎,界门闪烁明灭的光亮,成了这些投机者的指路明灯。   他们一个个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待看清界门微光中阴森木然的时宇面容后,又胆战心惊悄悄摸向百丈远处的靖天戟。 第959章 自己骂自己   时宇还在一次一次划开界门,等待小黑和墨戮的归返,对于那些凑近靖天戟的界主们不闻不问。   符箓接二连三地爆开,炸伤了不少界主。谁都看出这符箓是时宇布下,但在贪婪的驱使下还是无人离去。   正相反,闻声而来的界主越来越多。   时宇开始觉得焦躁,主要是小黑迟迟不归。好在界门那边并没有传来异响,时宇还是按捺住没有跨门而去。不然再进入天主域,再赶到此处,不知道又要耗费多少时间。   忽的,时宇双眉一挑,抬头看向远处。   一人脚踏裂天神犀,手持三叉戟无比张扬地隆隆奔来,覆面铁盔下的目孔处,竟有淡淡白光如烟缥缈。   “好家伙,这是又把谁吃了?”时宇知道白阙有夺人天赋的本事,在不能发挥元力的世界,天赋就是唯一。   “滚开!都滚开!这里的宝贝归我了!”   白阙早就看到时宇站在一边反复开合界门,但他也没放在心上。自从进入天主域以来,死在他手上的界主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巨犀是白阙收服的第一个手下,从最开始的不忿隐忍,到如今彻底臣服。白阙太强大了,他跟在白阙身边也得了不少好处,慢慢的巨犀就一心为坐骑,用横冲直撞来彰显白阙的威势。   现在的巨犀依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他只能看到时宇身前那忽明忽暗的界门蓝光,所以连想都未想,便闷头朝着时宇撞来。   白阙心中微惊,拍了拍巨犀脖颈,示意他稍稍转向,在这里,真打起来他仍不是时宇对手。   时宇微笑,对白阙的退避很满意,又把目光转回到界门上,静等小黑的归来。   若不是受天主域束缚限制,白阙肯定碰到时宇一次动手一次,直到两人分出高下为止,而不是如现在般委屈求全。   怒火之下,其他界主完全就成了白阙撒气的目标,他驾驭着巨犀一路撞进符箓包围圈,三两下就把所有界主赶了出去,不服的一三叉戟戳死。   “哼!这等废物也敢来觊觎神器?”   赶走了所有界主,白阙驱使巨犀慢慢向时宇靠来,却听“嗤!”的一声,时宇再次划开界门,小黑带着墨戮,兴高采烈地冲了进来,身后居然还跟着个树精。   时宇看到凌霄就哈哈大笑,大赞小黑的奇思妙想。凌霄已经化作树形,枝头上挂满了萤石。   这种修士界主们平时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俗物,恰是征服天主域黑暗的不二选择。   萤石不是宝物,泛光全凭特性,不像法宝都是因为内蕴奇力,才有各色光芒发出,进了天主域全被压制得失了光华。   “二哥!”凌霄跨过界门,便瓮声瓮气向时宇行礼。   “哈哈!三弟你是被小黑逼的吧?”时宇乐不可支。   “那是!时宇哥哥,只有我愿意和你一起吃苦!本来炎岚城好多人要来,我一说除了你别人啥也捞不着,他们就都散了!真是一帮贪财鬼!   没法子,我只好强行抓了凌霄哥哥,正好他也适合挂灯!”小黑说得洋洋自得,他终于能在天主域看到东西了。   “咦?这家伙居然还活着?”等看清了天主域一小块天地,小黑看到白阙骑着巨犀,站在不远处冷望众人。   “哼!我为什么不能活着!你当暗域是你家的么?”白阙冷声反驳。   小黑指着白阙跳脚道:“什么暗域?你连这里是哪都不知道,还敢卖弄本事?我告诉你!这里是天主域,是我家时宇哥哥的后花园!趁现在有命你赶快……赶快走!不然一会儿我家守卫来了要你命!”   白阙太凶猛,小黑还是没敢说得太难听,硬生生把一个“滚”字吞回了肚皮。   时宇抬手打断小黑和白阙的争执,轻声问道:“炎岚城怎样?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炎岚城好着呢,正在和灵种大军对战,我已经杀了一个灵种之王。要不是炎岚城那些家伙拦着我,我早就把所有灵种杀光!”墨戮突然插嘴,尖锋却一直对着插在地上的靖天戟。   时宇瞟一眼墨戮,又问凌霄,“大家都没事吧?”   凌霄急忙应道:“都还好,二嫂一直在闭关,本来是我守在院外,现在换了麦恒。其他人除了王奇受点小伤,都没什么事。”   “王奇受伤了?灵种之王打的?”时宇略有诧异。   “嗯,一开始灵种之王击溃了封锁大军,就向炎岚城冲了过来。王奇打得太猛,太过深入敌阵,被两个灵种之王夹击打得半死,还好万灵动作快,把他抢回来了。这一段我们都是和灵种大军练手,大伙提升得很快。”   时宇放下心来,如今有万灵和我父坐镇,再和九命禁地守望相助,灵种之王也难啃下炎岚城这块硬骨头。   “那剑开天他们有没有回城?”   “没有,我父说剑开天和黑伏莽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正在追查,但一时还没有结果,人倒是一切平安。”   “一切平安就好!”时宇心中长舒一口气,将炎岚城的事放到了一边,目光徐徐转向还在静立的白阙。   白阙一直没有打扰时宇询问家事,见时宇目光转来才低哼道:“说完了?你要是不放心,我去杀光围堵炎岚城的所有人,这样将来只有你我专心为敌,那多痛快!”   “呵呵!”时宇轻笑,“你还是尽快离去,这根靖天戟也不是你能触碰。小黑说得没错,一旦这里的守卫看到你,你必死无疑。”   蓦地,时宇心中一颤,灵种之王和鲸落海都没被天将格杀,那白阙也定不会死在天将手里,这些人到底凭什么呢?   想归想,时宇没打算收回自己的话,吓唬吓唬白阙也好。   “那你呢?你凭什么不被守卫杀死?”白阙反问,他才不信天主域是时宇的后花园。   “因为我死了,这个世界也就死了。”   话音刚落,时宇自己都愣住了,脑子里迅速闪过执令卫的身影,这家伙可从没阻止过任何人来杀自己,难道他就不怕驭命天早早死亡?   天将都懂的道理,没理由执令卫不懂啊!   “哈哈哈!你可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死了世界就死了,你当你是世界之魂么?”白阙大笑。   “你别不信!就是这样!”小黑见时宇愣怔,冲白阙呲了呲牙。   时宇抬手制止了小黑,朝白阙摆摆手,“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管我是谁。我让你走只是不想你憋屈地死在这个地方。你想留就留吧,命终究是自己的。”   说着,时宇抬步向靖天戟走去,白阙张口欲言,终还是悻悻坐在犀背上未动。   时宇立在靖天戟前,在戟身上弹了一下,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有机会魂魄复原,你难道一点期盼都没有?”   “哼!奴性残魂而已,我之耻辱!”绝战尊怒道。   墨戮飘在时宇身边沉默片刻,才开口道:“我也恨那老东西。”   绝战尊更怒了,“恨!恨你就该杀了他!杀不了你就自尽!被迫行那龌龊行径,不知羞耻!”   “我怎么自尽?我有老东西设下的禁制,但你没有!你为什么不去死?你还不是苟活到了今天?”墨戮反击得很犀利。   “明知故问!我活到今天就是为了咒死那老狗!”绝战尊大叫。   “可老东西死了么?”   “还不是因为这个臭小子!让我功亏一篑!”   “呸!你更该感谢这个臭小子,没有这个臭小子,你只能在血魂碎片的镇压下永不见天日。”   “放屁,血魂早被我控制!”   “那又怎样?控制血魂后你破了老东西的手段么?你逃出来了么?没有时宇,老东西就真的一定会死么?   那么多驭命图残片断线落入万界,你怎知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时宇存在?或许老东西当年就想到用这个方法重生,才拼死逃回驭命天,由得那些旧部爆开驭命图!”   墨戮一番长篇大论抛出,将绝战尊砸得哑口无言。   墨戮说得没错,时宇的出现绝对是个巧合,一个不可思议的巧合。   但谁能保证,没有时宇,这个巧合就不会发生?   “哼!说得再多,你也是从我身上剥除的废物!只会匍匐在老狗脚下的废物!你就是废物!”绝战尊冷嘲。   “是哦,当年你宁死不屈,为了自己苟活把我毫不犹豫的舍弃,你大义,你有种,你的一切都是把我牺牲换来的,还说我是没什么用的杂念!你这狗东西!”墨戮破口大骂。   “我那是为了报仇!报我被驭命天主坑杀的大仇!没有必要的牺牲,哪里来的大仇得报,你这蠢货!”绝战尊凝形咆哮,一缕魂魄从靖天戟中飘了出来。   “放你的狗屁!你和驭命天主一样的混账!牺牲了别人,还显得自己多委屈。   当年你怎么不去当那二指插肛的器灵,我也可以报仇!我也可以隐忍!不就是因为你比我这所谓的杂念强吗?   没有你的强迫,我也不会被驭命天主种下魂印!你这老畜牲!”   ......   时宇几人都听呆了,一个人灵魂两分自己骂自己,还骂得如此开心,也算是开了眼界。   而且,二指插肛这名字,真贴切啊! 第960章 被仇恨蒙蔽的真魂   小黑听得浑身一紧,又把尾巴卷成一团挡住了后窍。   “时宇哥哥,这家伙真像巫帝,把一切不利修行的杂念剥除,只留自己最想要的那份魂魄。看来巫帝有成为下一个墨戮的可能,我们回去就把巫帝炼了,省得他反水!”   小黑贴在时宇耳边轻声诉说,很适时地打断了两个魂魄的争执互骂。   墨戮也不想继续吵下去,直接问道:“一句话,我回来就是要和你融合,愿不愿意直说!”   绝战尊沉寂片刻,拒绝了墨戮的要求,“你我已是不同的魂魄,我不想魂内再有任何天主痕迹。况且你已经再次投入老狗麾下,你我已势成水火!”   墨戮顿恼,驳斥道:“我哪里投入天主麾下了?你再固执下去,天将不会放过你!除了时宇,现在没人能保住你!”   “哼,这小东西已经有了天主双目,再往下肯定去取天主心脏,他和那老狗还有什么区别?   我只恨我现在已经没了力量,不然必取他小命!况且我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取走,隐在这靖天神戟里,谁能破开杀我?”绝战尊飘在靖天戟上说得凶狠。   场上唯一的外人,骑在犀牛背上的白阙听得一清二楚,他不由得心中骇然,暗思原来时宇真可以把天主域当作自家后花园。   忽然,所有人都把目光射向了远处,一股遏止不住的杀意滚滚扑来。   比那杀意更快一步奔到面前的是一道裂空刀影,刀影瞬间就劈在了靖天戟上,但绝战尊更快一步,青烟倒卷般消失在了长戟尾梢处。   足可毁灭一切的刀劲,劈在靖天戟上竟然没能撼动分毫,时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想不明白这是为何。   即便天将劈不烂靖天戟,打飞或是砸入大地总没问题,可偏偏靖天戟面对天将威猛绝伦的一刀仿若轻风拂面,半点变化都无。   “啊!来了!这么快就来了!”小黑哧溜一声钻进了时宇怀中,时宇也急忙把凌霄揽在身后。   白阙稍稍感应下那一刀的威力,立刻调转犀头撒腿狂奔,眨眼就没了踪影。他不知,就算他不跑,天将都不会对他出手。   那天将对所有人都视若无睹,幻影般立在了靖天戟前,再次举刀狠狠劈下。   锋锐的刀刃落在靖天戟上发出刺耳烈音,却落不下任何伤痕。   绝战尊的不屑冷笑从戟中响起,回答了墨戮刚才的问题,“你说天将不会放过我,那他又能把这靖天神戟怎样?不是九将齐聚,我会怕一个杂毛?”   接着,绝战尊又恶狠狠地嘲笑炎魄天将,“嘿!你这被我捉回来的废物!还妄想触动我的神兵?劈吧,劈到你筋疲力尽的那一刻,我就出来一指头戳死你!”   时宇一步步向后退去,一种很古怪的感觉笼罩了他的心头,既然绝战尊不惧天将攻伐,那他不久前为何要保持沉默,为何又要与自己废话连篇?   “才发觉么?你这蠢货!我方才引你靠近,就是要恶咒发作得更快啊!哈哈哈!”靖天戟内传出绝战尊的畅快大笑,惊得时宇怒火丛生。   “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诅咒还能随心所欲地爆发?”时宇转头去问墨戮。   “你听他胡扯!他什么时候学会诅咒了?那只不过是他自己心里瞎想罢了。”墨戮答道。   “呃?那冲进我体内的影子是怎么会事?”   “那是你自己的一丝魂灵回归本体,就像我的出身一样!   绝战尊谛原术之一就是离魂夺魄,打架时,不知不觉就让对手魂飞魄散。   为什么我当年能钉死天初,为什么你始终不能尽展我的威力,不就是你的真灵太弱?只有我那堪比天主的魂灵,才能施展离魂夺魄这一招。”墨戮耐心解释道。   时宇仍觉忐忑,颤声道:“可他的咒言在驭命天主身上应验了!”   墨戮不屑冷嘲道:“听他屁话,从他诅咒到老东西被打碎,几千个轮回都过去了,那能叫诅咒?自欺欺人还差不多!”   小黑听得既心惊又难耐,忍不住插嘴道:“你好像恨绝战尊更超过驭命天主。”   “恨!哪个我都一样恨!我被天主炼制成那等无耻兵刃!这真魂也是混账至极!当年牺牲我的时候毫不留情,现在骂起我来也是毫不留德!   当年又不是我要去投靠老东西,是他把我割出去!现在却骂我背叛骂我下贱,他才是下贱无耻!”   墨戮说着说着就动了火气,又开始痛骂绝战尊。   时宇和小黑扭头去看靖天戟,看绝战尊是否会跳出来和墨戮对骂。   但现在绝战尊真没功夫搭理墨戮,炎魄天将没有更好的办法将绝战尊从靖天戟内驱出,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一点点斩碎靖天戟,叮叮当当的劈砍声延绵不绝。   “哼!劈死他!”墨戮飘在时宇耳侧低声咒骂,心中愤懑仍难平息。   时宇侧首看着怒火中烧的墨戮,皱眉道:“我叫你来不是光听你俩对骂过嘴瘾的,是要你想办法跟他融合。你俩相融才是最强,足可傲视上界了吧?”   “傲视上界?没那么理想,唉!”墨戮长叹一声,“强是会强上一些,但我的真身早就被驭命天主毁去,魂灵力量也被抽得七七八八,不然我又怎会依靠宿主的真灵才能壮大?当年老东西对我是真下狠手啊!”   时宇默然,有点想不通驭命天主为何会如此忌惮绝战尊,就算绝战尊成了天主,很长一段时间也将是驭命天主的盟友,一门两天主岂不是更妙?   也许已经触及了墨戮心底最深处的记忆,揭开了他最不愿提起的疮疤,墨戮的积怨一朝得以倾泻,话渐渐多了起来。   “时宇你已经取出了天主右眼,在那里见到了梵琳妙尊。其实我和她一样,都是在驭命天主的逼迫下被榨取最后的价值。   所不同的是,她失去了行动自由,我失去了灵魂自由。其实,有时候我倒真想和她换一换。”   “驭命天主难道不能给梵琳妙尊下奴印吗?”小黑好奇问道。   “不能!禁魂天诸将,都有禁魂天主的保护,下奴印只会让他们暴毙,当年的我们也是一样。   我还是太傻了啊!以为驭命天主称我为第一战尊,处处兄弟相称,就真的是他兄弟了。结果……嘿!”   墨戮的声音渐渐低沉,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中。   斟酌片刻,时宇还是问出了积在心头的疑问,他印象中的驭命天主,和墨戮口中的奸雄可谓判若两人。   “难道仅仅是因为你强大到脱离了掌控,他就要杀你?”   “唉!”墨戮叹道:“我锋芒太露是一面,其他天主故意捧我又是另一面。   最重要的,是有我这样一个可凭修行脱离驭命图的人存在,其他战尊神主就有了活络的心思。   那一段日子我家门庭若市,几乎所有战尊神主都来讨教如何摆脱驭命图,即便全都被我婉拒了,但你说驭命天主看到这一幕能容我?敢容我?”   时宇算是明白了,当年的绝战尊就是个掀翻驭命天根基的存在,别说驭命天主,就是任何一个天主都不会允许这样的异类活下去。   始终沉默在靖天戟中的绝战尊,此时突然叫道,“胡扯淡!老狗是因为我脱离驭命图,心境出现了裂痕!   当他不能掌控驭命天一切的时候,就不能再称为天主!   他就是要将我炼化!去弥补那一线裂痕!还要让其他诸将日日看到胆敢脱离驭命天的下场!”   “嘿!你我说的不是一个意思么?”墨戮苦笑,“一魂三分,一为兵刃;一为囚徒;另一个,则是镇压囚徒的监守!驭命天主好手段,让我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呃?原来那血魂碎片不是你的碎魂?是被天主剥下的分魂?”时宇惊讶。   “当我看到血魂的时候,就知道真魂肯定已经脱困。只是我没想到真魂会和你动手,不然就提醒你当心了。”墨戮说得有些无奈。   时宇双眉一挑,“为什么?难道真魂和我动手很出乎你意料?”   “若是以前的绝战尊,一定会奉你为知交好友,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别忘了,我是被剥出来的废魂,一切精华和真性情还都在他身上。   可是,他变了,变成了自己曾经最不屑的模样,忘恩负义!”墨戮冷笑,笑绝战尊费尽心机仍是落得一场空。   绝战尊当即暴怒大吼,“胡扯八道!老子从来都是自己!恩怨分明!任何人来救我我都感恩戴德!可这个带着天主眸来的小狗,简直就是天主分身!我恨不得扒他皮,啃他骨!也只有你这废物会跟着厮混!”   “嗤!除了时宇,谁能救你?你利用真魂威压,暗中驱使血魂来找时宇,真是指望血魂杀了时宇?你敢说你没有要借着时宇脱困的私心?”墨戮大声反讥。   绝战尊再次沉默于天将疯狂的劈砍声中,显然他被墨戮一语戳中了真相和痛处。   时宇轻笑,微嘲道:“看来你这本该纯净的真魂早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天主,却暗中驱使血魂来为难我。   也是你自己贪心,非要逼着我去找天主之心,才落得这般下场。在我看来,你和墨戮的主辅之分,早就该调换位置了。” 第961章 前往炼身潭   “废话不说了!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就一直站在这里,看着天将砍铁棍?”   时宇必须先解决眼前困局,天将根本拿靖天戟没有办法,万一他无奈离去,有人把这靖天戟带出天主域,怕是将来又要给炎岚城添一个不世大敌。   “不如赶走天将,让墨戮把铁棍带回炎岚城!”小黑给时宇出主意。   “不行!这家伙的魂侵术无所不在,把炎岚城弄得鸡飞狗跳那就糟了!”墨戮当即否决。   “魂侵术?三弟你怎么样?”时宇心中一惊,赶忙去看凌霄。   凌霄现在身为树形,两只眼珠诡异地嵌在主干上,看到时宇问来忙答道:“二哥,我没事!他攻了我几次,我顶多是有些神魂颤动。”   “杂念越多魂侵术威力越大!你这三弟心思单纯倒是无碍,小黑也一样,但炎岚城其他人怕是扛不住。”墨戮解释道。   “还有这说法?如果让凌霄拿着靖天戟呢?这神兵比元龙脊骨和谛若长牙更好吧?”时宇心思一动,低声问墨戮。   “别!虽说戟内真魂力量很弱,只能用些蛊惑心神的邪术,但日积月累还是可以影响心神,就像血魂一样,不知不觉被他骗来对你下手。”   时宇闻言不禁有些踌躇,沉声道:“那可怎么办?这家伙不愿和你融合,放在这里肯定会被人发现,他要是蛊惑了其他界主更不好办?”   “倒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墨戮的声音有些低沉,仿佛是经过激烈的内心剧斗,才下了决心。   “什么办法?”   “你先拿着靖天戟,你的神魂完全不惧怕他的侵蚀。然后把他带出天主域,找个没有灵气神力的地方永远封起来!”墨戮说得决绝,声音像是从齿缝间磨出来的。   “狗屁主意!带出天主域把我永远封起来?那么你呢?别忘了我们虽不是一体,但魂灵仍有相连!当我没了滋养枯竭而死,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绝战尊的话又揭出一个令人意外的秘密。   “他死了你也会受牵连?”时宇惊问墨戮。   墨戮叹了一口气,道:“我和他的关系,就像你和驭命图的关系一样。既相互独立又彼此牵连,虽说他死了我还不至于死去,但力量肯定会损失绝大部分。”   时宇心中一紧,觉得自己贸然把天将召来有些唐突,万一天将真能杀了绝将尊,那就是给墨戮招了无妄之灾。   想了想,时宇举步走到还在疯狂挥刀的天将身侧,按住他的肩膀淡声道:“你杀不了他。”   话音刚落,时宇想起天将听不到他说话,正要让墨戮传话,   却听叮叮当当的劈砍声消失了,天主域终于安静下来。   天将猛然转首,一双满是杀意的眼睛盯紧了时宇,“杀!杀不了也要杀!”   “咦?你能听见我说话了?”   “应该是你融合了天主右眼的关系。”墨戮插嘴道。   时宇点点头,继续对天将说道:“再过一段时间,催动诛神令的人发号施令,你能抗拒回归沉眠?”天将的面孔更加狰狞,手中长刀又挥成了大片刀幕,恨不得马上将靖天戟劈成碎片,撵出藏身其中的绝战尊。   打铁般的刺耳砍砸声再次震彻虚空。   “没用的,你不如把他交给我。”时宇又胆大至极地按住了天将的手,阻止他继续劈砍靖天戟。   “死!”天将哪里会听时宇劝阻,三番两次被时宇阻拦更是怒不可遏,他大吼一声,一刀劈向时宇头颅。   天将们放下对时宇的诛杀,是因时宇命关驭命天存续,并不是身负不能伤害时宇的死令。   墨戮对这一刀早有准备,天将举刀霎那,他就嗡鸣一声挡在了时宇额前。   “叮!”清脆的撞击声响起,天将长刀停在时宇额前三寸处,现在的墨戮力量大涨,挡下几次天将重刀不成问题。   时宇面色不变,拔起斜插在地的靖天戟,在天将面前晃了晃,“你受制于禁制,伤不到这根宝器,也就伤不到里面的魂灵。   我现在要去炼身潭,或许我拿到了天主之心,就有办法逼他出来。你可以跟在我身后,绝战尊只要露头你就劈死他,怎么样?”   “若是你拿到天主之心也没办法呢?”天将目如铜铃声如闷雷。   “那我就找个东西把他封起来,交给你!”时宇答得很干脆。   天将的一对怒目在时宇的话语下渐渐平静,他猛的收刀,如同标枪一样立在了时宇身边,恢复了那张波澜不惊的傀儡脸。   “主上!主上我回来了!”鲸落海遥遥大呼适时传来。   时宇笑了笑,不去管他是真的恰好赶回,还是早就躲在一边等待万事落定,既然他还愿意回来,那就一同上路。   再一转念,时宇拉开界门,对凌霄说道:“你还是回去,以后不要听小黑的瞎胡闹!”   小黑顿时不乐意,大叫道:“不行!凌霄哥哥走了,我又成瞎子!”   时宇把凌霄身上的萤石全部取下,一枚枚嵌进了鲸落海厚厚的头皮中,顿时一盏明晃晃的活灯,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小黑这才笑嘻嘻不再言语,跳到鲸落海身上滚来滚去,眨眼就忘了凌霄的存在。   送走凌霄,时宇掏出铁链,一头捆在鲸落海长须上,另一头捆在靖天戟上,将靖天戟吊在半空。   靖天戟内的绝将尊闷哼一声不多言语。   时宇不得不如此,靖天戟无法收进体窍,就是能收他也不敢收。   而且绝战尊还能悄无声息向众人发出神魂攻击,贴身摆放也不妥当,只能远远吊在鲸落海身下。   这一路走得波澜不惊,却又杀戮不断。   天将和时宇一行始终保持百丈距离,但凡看到有界主落入眼中就是一刀劈出,没有任何一个界主能从他的刀下逃脱。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终于来到了炼身潭附近,遥遥望去好大一片层层叠叠的水潭,从地面一直接到岩土天顶,好似高塔矗立般顶天立地。   “咚咚”的浑厚心跳搏动声,不知响起在炼身潭的哪个角落。   数千影影绰绰的界主,正沿着一座座水潭间的小径逐层探寻,不少界主还跳进潭内潜游,寻找可能存在的宝物或机缘。   天将一如既往没有废话,千百刀光劈过,隐有话语声的炼身潭就只余擂鼓般的心跳轰鸣。   时宇摇摇头,开玩笑似的问天将,“你们为什么不守在这些地方等人上门?跑来跑去不累么?”   “不累!天主域,我们去哪儿都是一念间,守在这里反不如等人多了一起杀省事。”天将答得干脆,也答得狠辣。   “呃~你说的好有道理。那你们为什么不守着地窟?进来一个杀一个不是更省事?”   天将瞥他一眼,冷声道:“我们收到的命令是杀掉时宇,其他人只是顺手。”   “......那大战尊现在知道你们不会杀我了么?你们还能违背诛神令?”   天将不答!   墨戮悬在时宇耳边,替天将回道:“天将不是纯粹的傀儡,和我一样是被祭炼的活人。他们一切行为以驭命天的存续为本,可以临时应变。且除了天主,他们无需向任何一人复命,完成任务自然会陷入沉睡。”   “那他们现在算是完成任务了么?不能杀我还不回去沉睡?”时宇奇道。   “杀不了你,就要把你赶出天主域。但天将又不能对你来硬的,就只能等你自行离开,他们才会再入沉睡。”墨戮说得很仔细。   时宇点点头,心中开始为其他进入天主域的界主和修士感到悲哀,他们死得真冤枉。   再行一段,一行人落在了炼身潭的最上层,刚才还有十几个界主在水池边,此刻连一丝血迹都没有。   在鲸落海额头萤石微光的照射下,整个炼身潭看去好似乡间梯田,一层层延伸到了地面。   目光逐层扫过炼身潭,时宇没有急着进入,而是先和墨戮打听起了秘辛,“墨戮,我记得你说三大宝地都是天主镇压邪佞的地方。   铸魂阁的邪佞应该是梵琳妙尊他们,那豢灵塔和炼身潭是什么?豢灵塔我走过一圈,没见什么邪佞存在啊。”   墨戮轻笑,仿佛注视般将尖端对准了时宇,道:“豢灵塔最大的邪佞就在你眼睛里,就是那万物之心!”   “万物之心是邪佞!此话怎讲?”时宇大吃一惊,不自觉地摸了摸左眼。   在时宇心里,万物之心明明是驭命天生灵繁衍的根基,怎么就成了邪佞本身?   “你想想看,万物之心上的一粒沙,就能开启一界生灵,若是万物之心自己觉醒了,你觉得会怎样?”墨戮反问时宇。   时宇一哆嗦,不敢去想那么大一棵万物之心变成生灵,会有多么强大。   墨戮轻笑几声,继续说道:“而且万物之心真的觉醒过,我们驭命天主就是万物之心成灵,一出世就镇压了其他八大天域!所以他决不允许再有万物之心成灵,他专门抠了一颗眼珠子盯紧镇压。”   时宇顿时如坠冰窟浑身颤抖,如果驭命天主就是万物之心,那豢灵塔的万物之心是怎么回事?   万界生灵岂不全都是驭命天主的分身? 第962章 炼身潭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呵呵,但你想歪了。”墨戮看到时宇的表情就笑了,“驭命天主开天后,就重造了新的万物之心,而且和他以前的本体有很大区别。   你我可以说是由他造出,而非由他分化。”   “你怎么知道?你现在所讲肯定也是驭命天主告诉你的,谁知道是真是假?”时宇声音急促,万万不想自己真的只是个分身。   “蠢!别忘了我也差点成为天主!如果我们都是分身,那老狗哪里还需要费那么大劲制服我?”久不言语的绝战尊突然吼道,他听了半天心脏搏动声,早压不住对驭命天主的憎恶。   “那可不一定,你既然都挣脱了驭命图的控制,说不准不知不觉间也摆脱了分身的身份呢?”时宇心中仍存怀疑。   “关心则乱!若我们是分身,老东西重生还需要那么费劲么?”墨戮在时宇面前晃了晃。   时宇登时怔住,绷紧的心弦一下子松弛下来,心道自己确实太蠢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明白。   “好吧!不浪费时间了。天主之心在哪里?镇压的又是什么邪佞?”   墨戮静悬片刻,没有回答时宇的问题,而是讲起了另外一件旧事。   “当年驭命天主成灵,还不能称为天主。因为他没有天域,也没有子民,只是个孤零零的生命。后来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打进了其他天域,抢来他看得顺眼的一切生灵,然后强开天域,才有了驭命天。”   “强开天域是什么意思?跟造界一样么?”时宇惊叹。   “这我就不懂了,毕竟我没有真正成为天主,只是力量达到了堪比天主。   我猜老东西夺舍,纠结于人族身体和我不无关系,毕竟他不能指望运气好到天崩地裂,再来个万物之心成灵让他夺舍,而人族是唯一靠修炼达到天主境的生灵,那就是我!”   墨戮的回答,听得时宇心潮有些澎湃。   原来人族竟然这么强,强到是唯一修行可成天主的种族。   转念一想,时宇又问道:“你说这些,和炼身潭镇压的邪佞有什么关系?”   “呵呵!”   “呵呵呵!”   墨戮和绝战尊同时冷笑,“因为这底下镇压的,就是驭命天主开天时杀死的天主和其他强者的尸骸,还有其他强大生灵的活尸!其中就包括我的身体!”   “啊?”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更觉得不可思议。   按墨戮的说法,今日岂不是可瞻仰天主雄姿?   时宇猛一击掌,大喝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找出你的身体回魂啊!”   “急什么?那身体再没了用处!找出来也是徒增烦恼。”墨戮的话中充满了遗憾。   “为何?”   绝战尊嘿嘿怪笑,又嘲讽道:“等看到了你就知道了,你们就寄希望于老狗的手段没成功吧,不然全死在这里都不奇怪!”   时宇觉得自来到炼身潭,墨戮和绝战尊处处透露着古怪,满腹心事又语焉不详。   “你们到底在顾虑什么?把一切讲明我们不是更好应对?”时宇不解。   “哼!”绝战尊冷哼,再不搭理时宇。时宇来这里很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对付他这残魂,他怎么可能再让时宇知道更多。   而墨戮则是无奈道:“我被老东西下过禁制,许多话是说不出来的,总之你小心就是,这里要么是天主域最危险的地方,要么是最安全的地方。”   彼此矛盾的言语,让时宇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点头道:“那天主之心所在总能说吧?省得我慢慢找了。”   还不等墨戮回话,天将突然闷哼一声,一刀劈出砍向拖在地上的靖天戟,当的一声巨响,靖天戟微光一闪没了动静。   墨戮冷笑,嗖的窜到靖天戟旁,嘲讽道:“你既然不死心,那就大大方方出来让天将砍死,说不定死了就能如愿。”   “滚开!”靖天戟内传出绝战尊的怒吼。   时宇解开铁链,掏出几张符箓贴在了靖天戟上,将它塞进天将手里,“拿着,盯紧。”   天将两眼一眯,深深看了时宇几眼,接过靖天戟默不作声退到了人后。   “时宇哥哥!你不怕他拿着棍子跑了?”小黑贴在时宇耳边悄悄说道。   时宇咧嘴一笑,“不怕!他拿靖天戟根本没办法,再说我们也要除掉绝战尊真魂,天将能占便宜还跑什么?”   时宇和小黑的话都没瞒着众人,明目张胆讨论怎么杀绝战尊,引得绝战尊又在靖天戟内发怒冷哼。   而天将则是低头看着手里的靖天戟,眼中一波又一波杀意弥漫。   墨戮也不再浪费时间,幻出一具如烟身影,指着下方的炼身潭说道:“天主之心就在炼身潭正中,你能看到的那个泛红深潭,就是天主之心浸没的地方。顺着潭水一直潜下去,就可见到天主之心。”   时宇循指看去,那深潭何止泛红,还有一缕缕黑气从潭水中缥缈升起,一看就不是善地。   遁起身形,时宇向着那座红潭急速落去,这一路被天主右眼浸润神魂,他能动用的神力更多了。   墨戮急速跟上,很人性化的蹙起了眉头闷声道:“时宇你要小心,我无法告诉你会发现什么,会发生什么,但此地邪物要么不出,出则毁天灭地。   本来邪物不会主动出现,但你要取走天主之心这镇邪至宝,那就不一定了。   可恨,我怎么就是想不起来拿走天主之心会怎样!也想不起邪物到底是什么!”   正跟在后面的众人脸色立时紧张,一个个绷紧面皮提高了警惕,就连天将都攥紧了刀柄。   时宇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问道:“那我们先毁去邪物怎样?听你的意思,只要天主之心不动,邪物也就不能动。”   墨戮又沉思片刻,点头道:“可以试试,找到邪物看看再说。”   感受到众人的紧张,时宇诧异地看了一眼天将,问道:“你也怕?”   天将摇头,道:“不是怕,我不懂什么叫怕,是觉得有股力量无可抵挡。”   时宇心中更惊,深吸一口气,目视淡红色的潭水,“你们都跟紧,看到任何诡异之物都不要碰。”小黑赶紧趴在时宇身上变成了铠甲,鲸落海则慌忙取下萤石捧给时宇,自己缩成一尺大小匍匐在时宇脚边。   看众人都准备妥当,时宇才手攥两枚萤石,举步踏进红色潭水,腿脚迅速被潭水浸没,极强的压力遍布每一寸肌肤,似乎要将时宇瞬间压碎。   “这么大的迫力?怪不得刚才跳入潭水的界主很少。”时宇微惊,却没有退回潭边,而是继续向下缓缓沉去。   覆在时宇体外的小黑比时宇更艰难,嘶哑着嗓音抱怨道:“时宇哥哥!我觉得我快被压成你的皮了!”   “嗯,你坚持不住就钻我怀里。”时宇也觉得压力太大,胸口都一阵阵发闷。   当时宇全身浸没于水中时,无边巨力从四面八方压向他的身体,本可看穿一切的双眸,都只能看到百丈开外。   “这潭水是用来炼体的么?”时宇一边轻抚小黑,安抚他紧张的心绪,一边问墨戮。   “不是!这潭水……这潭水……”墨戮想要说话,可总是话到嘴边却吐不出来,他倒是不受这潭水压迫,但记忆拥塞的感觉更不好受。   “你们死定了!这里的潭水,溶进了无数强者的血液!现在踏入的红潭就是驭命天主之血!”仿佛有意卖弄,又仿佛幸灾乐祸,绝战尊开口道。   “天主血液?”时宇惊讶,鲸落海则偷偷张嘴,呼呼灌了好几口。   “嘿!蠢货!偷喝天主血液,你那小身板怎么撑得住?等着爆体而亡吧!”绝战尊低声嘲笑。   鲸落海大惊,想吐出已经落肚的天主之血,可那血液早就融遍他全身,哪里还吐得出来!   惊慌失措的鲸落海,举起鳍肢就往自己身上划去,想要用放血的方式来排净天主之血。   时宇一掌拍在鲸落海头上,怒道:“说你蠢你真蠢!他是在吓唬你!”   “吓唬我?”鲸落海一顿,满怀怨恨地看了一眼靖天戟,紧跟在时宇身侧再不敢乱动。   “就算是天主之血,也已经逸散了绝大部分力量,不然我们根本进不来,那些力量……都已经进入邪物体内了吧?”   时宇低声揣测,既然墨戮不能说,那就由时宇猜着说,对错与否墨戮给个评判就成。   “墨戮你说这地下镇压着无数尸骸!尸骸仍被保留而非毁弃,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玄盘!我曾见他浑身尸气,就像是不同尸块拼起来的怪物,难道这里也是如此?”   时宇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玄盘和虞麓尧,这两个同样充满着神秘的大敌,不知又在暗处打什么鬼主意。   “嗯!”墨戮轻轻嗯了一声,时宇从中听出了肯定的意味。   众人已经慢慢沉入潭底,平整玉石铺就的地面,在萤石微光中散发着氤氲光流。   正中央,一条黑洞洞的甬道不知通往何方。   “看来已经有人从这里进去了。”时宇感受到甬道中一股股激流震荡而出,就像是有人在阔步前行,带起了波动荡漾。   “哼!”天将大步走前,率先进入了甬道,时宇几人不敢怠慢鱼贯而入。 第963章 篡改记忆   行不多久,时宇便看到又一条甬道和自己一行走的这条汇合一处,继续向深处蜿蜒。   “这是怎么回事?另一条甬道来自哪里?”时宇转头去问墨戮。   墨戮沉寂片刻,低声道:“看来我的记忆被篡改了,怪不得我能说出天主之心的位置。”   “哈哈!蠢材!你一个天主的贴身兵刃,怎么可能和别人说那么多有关秘密的废话?老狗就是在用你骗人入套啊!”绝战尊大笑,很为时宇等人被墨戮误导而高兴。   时宇瞥一眼靖天戟,冷声道:“至少墨戮说的不全是假,不然也骗不了人。既然来了就不必那么多顾虑,继续往下走便是。”   站在岔道口的天将,侧身向另一条甬道看去,那里流动的血液,在萤石映照下现出淡淡黄色。   墨戮也窜了过去,在那淡黄色的血流中触探,沉声道:“不能再用我的话作为依据,我辨不出这血来自何处,看来魂魄不全对我的影响还是很大。”   天将伸出长刀,在淡黄血流中搅动了几下,怒哼一声,转身继续向着甬道深处走去。   绝将尊那令人气恼,却又让人无可奈何的嘲笑调侃声又响了起来,“看出来了是么?这就是你那废物炎魄天主的血啊!哈哈哈!老狗将两股天主之血混在一处,猜猜看会折腾出什么样的怪物呢?”   众人愈发谨慎,时宇伸手撕开鲸落海的体窍空间,抓出两柄流星锤塞给他,低喝道:“化成人形,守住自己!”   鲸落海被时宇这神乎其技的一手惊呆了,他慌忙变成人形接过流星锤,又在自己身上使劲摸,查找哪一处体窍被时宇戳破。   “瞎琢磨什么?快跟上!”小黑催促道。   鲸落海抬头,看到时宇几人已经走出十几步,忙追了上去。   才刚走几步,剧烈的扰动声就从前方传来,众人都屏心静气,一个个攥紧兵刃,防备着即将冲出的未知。   只有天将声色不动,提刀站在甬道正中,目中腾起了明黄火焰。   “哈!他眼睛里的火还能变色。”小黑颤颤开口强笑,排解心中的惊悸。   时宇伸手在胸口抚摸几下安抚小黑,又把灿亮的萤石丢进漆黑的甬道中。   “呼!呼!”甬道中激荡的暗流越来越汹涌,就像是有人把手按在众人身上,推着他们使劲往后退。   鲸落海无法使用元力,在这股力量的推动下,竟然向着甬道外退去,逼得他不得不拼命甩动双臂逆流而上。   时宇甩出铁链套在鲸落海身上,将他拉回自己身边,低喝道:“在这里你自便,自保为先。”   鲸落海连忙化成鱼形,将两柄流星锤含在口中,才在激荡的乱流中稳住了身形。   时宇收回铁链,将警觉目光重新投入暗潮汹涌的甬道,揣测究竟是闯入的界主回奔,还是沉睡的邪魅苏醒。   天将从来都是以攻为守,当他感觉奔涌的狂涛难以抵御时,怒而挥刀劈向了未知的黑暗。   令所有人惊异的事发生了,一向无往不利无坚不摧的刀光,在血流中劈出不过短短三尺,就全部消融,暗流那一头看不见的异物奔行更加迅猛。   “蠢货!在天主血里挥刀,你这和直接劈砍天主有什么区别?要不是血内力量已经微弱无比,就凭这一下你就足以自毁!”   绝战尊大声喝骂炎魄天将,话语中隐隐有些失望。   时宇眼皮微眯,劈掌从天将手中抢过靖天戟,在汹涌血流中挥舞起来,绝战尊立时发出凄惨嚎叫,仿佛正在遭受惨绝人寰的酷刑。   “停!小王八你给我停下!你信不信我捅死你!”痛极之中,绝战尊仍不服软,恶言恶语威胁时宇。   时宇当然不信,身为守卫的天将,向天主挥刀时都有禁制发作,那绝战尊作为罪臣,肯定会受到更强的反噬。   时宇此举就是为了让绝战尊识相点,要有做俘虏的觉悟。   靖天戟被舞成了幻影,时宇专门朝着红黄亮色最重的地方砸去,想必越是血浓的地方,对绝战尊的反噬就越重。   果然,绝战尊的声音渐渐低落,咒骂声都变得断断续续。   天将定定看着这一切,等到时宇略有些气喘,他又从时宇手中抢过靖天戟,抽风一般狂舞起来。   时宇后退几步,低声问墨戮,“你当年在炎魄天造了多大孽?这天将要不是被禁制所困,肯定已经要了你的命。”   这段记忆墨戮倒是清楚,冷哼道:“也没做什么,就是杀了个天主,抓了几个将尊,然后把炎魄天赏给了麾下军士随意享用。”   墨戮说得简单,也说得平淡,但越是这样,时宇就知道造的孽越大!用言语都不足以形容。   “难道各大天域就一直在互相争战毁灭?各过各的不好么?”时宇一面盯紧甬道,一面追问墨戮。   “各过各的?那哪里来的驭命天?你神虞大界是安安稳稳自行诞出的么?   再说了,就算我们不杀进炎魄天,你问问那家伙炎魄天子民过的什么日子?还不如死在我们刀下来得痛快!   真正民心所向的天域,老东西碰都不敢碰,那些天主单挑或许赢不了老东西,但背靠天域借力子民的时候,老东西绝不敢招惹!”   天将狂舞的手臂猛然一顿,转身将燃火怒目对准了墨戮。   墨戮冷笑道:“怎么?我说错了?   你炎魄天攻入碧灵天的时候,造的孽就少了?   哦!对了!我驭命天最早的火灵,不就是从你炎魄天叛出的遗民?他们当年杀回去的时候,那恨意,那战力,一个当百不过分吧?”   墨戮一通长篇大论,说得炎魄天将眼中火光渐渐黯淡。   “说得好!我难得看你这废魂顺眼点!”靖天戟中传出大喝,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炎魄天将大怒,又把靖天戟舞成飞轮,挡住了奔涌而来的激流。   话题一转,墨戮又对时宇调侃道:“你媳妇身上就有极淡的炎魄天火魂血脉,你说我要是不拿下炎魄天,你是不是还要打光棍?”   “啥?”时宇大惊,祝炎岚明明是人族,怎么又和炎魄天火魂扯上了关系。   “呵呵,别想太多,那都是无尽岁月前的事情了,你媳妇身上再没有炎魄天气息。想当年驭命天主从各天域抢回万千种族,不禁通婚,不禁血脉杂融,这炼身潭就是……”   话语戛然而止,墨戮突然喃喃道:“我想起来了,这里是驭命天修罗场,这里不是什么炼身潭,这里是驭命天造生池!”   一层层禁制被墨戮突如其来的记忆冲毁,大片往昔旧事冲进魂灵,震得墨戮自己意乱神迷。   “哈哈哈哈哈!你这废物终于想起来了!但又有什么用?先闯进去的蠢货们一定已经发现了无相魔,那个驭命天主造出来就不敢再看一眼的魔胎!醒来吧!无相魔快快醒来!”   仿佛配合绝战尊的话语,激荡的暗流更加狂躁,隆隆的脚步声都能隐约传入耳中,有人自甬道深处冲了出来。   天将双目如炬,一手长刀一手靖天戟,同时挥舞,才堪堪挡下激流冲来的巨力。   “哈哈哈!一定是无相魔已经醒来,不然谁能掀起这般大的波澜?你们就等死吧!”绝战尊继续叫嚣。   随着绝战尊的狂笑,两点白光自甬道深处亮起,向着众人越奔越近。   “看!无相魔要来了!”绝战尊的声音里充满了兴奋。   “嗯?”   时宇低声惊讶,随即放松了全身紧绷的劲力,他第一个看清了来者何人。   百丈外的黑暗中,奔出的根本不是任何怪物,而是骑着巨犀的白阙。   天将也紧接着看清了白阙,但他没兴趣去问时宇和白阙的关系,怒哼一声,抬手便将靖天戟抛了出去,直射白阙那闪烁着白芒的眼眸之间。   很显然,白阙吞了个天赋神异的界主,将那界主可以视物的眼眸安在了自己身上。   白阙直到靖天戟临头才发现异样,却已来不及躲避,只能低吼一声硬承强攻。   “噗”!   一声沉闷的低响震入众人耳中,靖天戟不偏不倚刺中白阙额头,深深插在面盔中。   白阙仰身躺倒在巨犀身上,旋即坐起怒吼。   即便被强袭轰中,白阙竟也顾不得停步拔戟,就带着它急奔,仿佛有比天将更恐怖的东西急追在他身后。   鲸落海是第三个看清白阙的人,他惊讶地张了张嘴,看着白阙顶着靖天戟,从黑暗中狂奔而出。   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敌意,随着白阙越奔越近,那股敌意也就越来越强烈。   鲸落海呲开了利齿,忍不住要对着白阙悍然出手。   时宇沉喝道:“镇定!你不是他的对手!他就是我曾和你说过的白阙!”   “白阙?”鲸落海心中一惊,更加仔细地打量白阙,琢磨轻易斩杀灵种之王的家伙,究竟能比他强多少。   白阙虽有了神异眼眸,但还是没鲸落海看得远。   他只是通过激流回荡,发觉甬道远处有人,并不知道阻路者是谁,等到被一戟捅进脑门,白阙才知碰到了比他更强的高手大能,但想急停已然不及。 第964章 造生池(上)   充满血液的甬道毕竟不是普通山洞,白阙和巨犀想停也不是随心所欲,被汹涌暗流带着冲出好远,才堪堪停在了天将面前。   一看清是天将当面,白阙大惊,思摩时宇这是又碰到了何等奇遇,竟能让天将给他开路。   天将才不管白阙什么想法,他抬手抓住白阙额头靖天戟,一刀又捅向白阙的胸口。   白阙怪叫一声,两脚猛踏座下巨犀,忙不迭向后跳去。   方才那一戟被挡下,不是白阙有多强,而是激荡的血流极大衰减了靖天戟的力量。   现在白阙与天将近在咫尺,怎敢让天将一刀捅中。   天将毕竟是天将,力量被拘束在三尺内,也不是任何界主可挡,更何况还有插在颅中的靖天戟被天将抓着,白阙避无可避直接被一刀贯胸。   哗啦啦一阵乱响,白阙变做一地碎甲,旋即被激涌的乱流卷起冲向了甬道外。   仍是没有任何尸骸从碎散的铠甲内掉出。   天将疑惑地皱了皱眉,举刀又劈向那些零落的碎甲,却发现那些碎甲已经逃出了三尺之外,随着激流冲到时宇身边。   而天将这一错手的时间,那头巨犀竟也聪明地撒腿就跑,擦着天将刀锋边缘跑到了时宇身边,随着成串碎甲往甬道外跑去。   “时宇!别下去!里面有好些死鬼!没我这本事,你下去会迷失真我!”碎作一团的白阙,逃跑还不忘提醒时宇。   “这家伙,到底看到了什么?竟然吓成这样?而且他为什么要好心提醒我?”   时宇回头看着白阙迅速拼起碎甲,又坐在了巨犀背上,如中箭的兔子般死命奔逃。   “他在引起你的好奇,越是这么说,你是不是越想下去看个究竟?”墨戮笑道。   “嘿!”时宇轻笑一声,认可了墨戮的说法。但白阙完全多此一举,他什么都不说,时宇也会继续往下走。   很显然,白阙并没有惊醒所谓的无相魔,因为他逃走后,甬道里的乱流便迅速平静,真如无底深潭般死水无波。   “他说的死鬼是什么意思?里面很多死鬼,无相魔有很多吗?”   “无相魔只有一个,还不一定是活的。或许……是那些尸骸长久积存于下,白阙看到诞出了灵智也不一定。”   墨戮记忆仍有些模糊,斟酌许久才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管他呢!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白阙都能从那些死鬼手上逃走,我们还怕什么?”小黑心性单纯,一切都往最简单的方向去想。   天将更没兴趣唧唧歪歪左思右想,当先举步向着甬道深处走去,众人也只得抱着疑问跟上。   时宇盯着天将的背影,突然冒出一句,“天将不是不对顶级真灵转世身动手么?刚才怎么又攻杀白阙?”这个疑惑一直缠在时宇心头。   “俱有天主烙印,我等天主部属不可擅杀,但若是来惹我,一样死!”天将答得冷冰冰。   “肯定又是大眼临走前刻下的烙印!非要跟我过不去!”时宇悻悻,快步跟上远去的天将。   随着越走越深,莫名出现的甬道就越来越多,但无一例外都是汇入驭命天主鲜血所在的这条甬道。   而且潭水质地已经粘稠得像是蜜.汁,走在里面都感觉阻力丛生,难于抬步。   终于,时宇一行眼前豁然开朗,上下四方黑暗的道壁全然消失,众人落入了一处水如软玉的广阔渊海中。   在落入渊海的霎那,明亮的强光瞬间冲进众人眼中,小黑啊的一声再陷暴盲,鲸落海也痛呼一声闭上了眼睛。   时宇却惊喜的发现,他的双眸恢复了正常。   放眼望去,渊海内到处都是五彩流光,到处都是斑驳弦线,他觉得自己像是掉进大染缸的游鱼。   忽而,沉默行进的众人耳边,传来叽叽咯咯的轻音,既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又像是有人在低声吟唱。   “时宇哥哥!死鬼来了!”早就心弦紧绷的小黑,低声叫道。   正惊诧,时宇看到一具月牙形的炫彩玉胎从天将身边缓缓冒出,半透明的壳膜中,一个隐隐约约的黑影正躺在里面。   明明没有潭水流动,那玉胎却像是被流水推行,绕着站在最前的天将转起圈来。方才低吟般的声响,正是从玉胎中断续传出。   天将皱眉,举起长刀轻轻点在玉胎上,缓缓将它推开。   时宇看得分明,天将几乎没有用力,可那玉胎表面的壳膜,却被点出了深深的凹陷。   “呀!”   玉胎好似遭受了剧烈的创痛,大声尖叫起来,那些仍在渊海深处的叽咯声立刻停止,仿佛也被惊吓。   时宇深深蹙眉,侧首看向墨戮,见他没有任何解释,便也大着胆子向玉胎走去。   那玉胎被天将推了一下后,就像生气的小兽,越来越快地绕着天将环游,一声声斥责般的尖叫急促发出。   不等时宇靠近,那玉胎突然立起,外覆的壳膜嘶啦一声碎如裂帛,一个和天将一模一样的人走了出来。   时宇大惊,忙停下脚步,目光在两个天将身上来回流转。   小黑惊叫一声,紧紧贴在时宇身上,从厚重鳞甲变成了贴身皮甲。   鲸落海则趴在时宇腰侧一动不动,一对圆滚滚的大眼睛充满了惊疑。   也只有天将这样没有恐惧感的守卫,不为这诡异的情形所动。他挥起长刀便狠狠劈下,似乎要验证一下对方实力是不是也像他一样超卓。   那从玉胎中走出的天将,木然着一张脸,伸手抓住了刀锋,轻轻一掰就掰断了寸许长的刀尖,惊得时宇后退数步,墨戮也开始蓄力震颤,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天将面有惊讶,低头看看已成残刀的贴身兵刃,接着目光缓缓转向对面那名天将悬在腰间的长刀,眉头拧得更紧。   看着这诡异一幕,时宇将头歪向墨戮,低声问道:“太邪门了!你对这里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   墨戮话都不应一句,电光般激射而出,直冲那壳膜中走出的天将。   但令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有一枚玉胎更快一步挡在了墨戮前面。墨戮收势不及一头撞在在玉胎上,刺出了深深的凹陷。   紧接着,“嘣”的一声轻响,墨戮被回弹的壳膜击飞,向着时宇反冲回来。   时宇一把接住墨戮,朝着还在发呆的天将喝道:“回来!千万别动手!打起来再难辨真假!”   时宇这话不是危言耸听,在他一双可观根本的眼睛里,两个天将没有任何区别,万一打起来动作快一点,谁还分得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但时宇这话已经说晚了,和时宇同行而来的天将,对时宇的警示充耳不闻,而那个从玉胎中走出的天将,突然开始拔刀狂攻。   最让时宇几人感到可怕的是,真正的天将连一招都没接下,就被砍成了碎片,迅速溶解在了五彩斑斓的潭水中。   “呕~”   小黑张口欲呕,他在惊骇之下还有些反胃,若看此情形,时宇一行是在尸水中泡了许久。   而时宇已经彻底惊呆,脑中一片空白。   天将的强大毋庸置疑,但就是强大无匹的天将,竟然瞬间成了刀下亡魂,那此间还有谁能挡得住那假天将的刀锋?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从玉胎中走出的天将,一把抄起漂浮在潭水中的靖天戟,用力掰了起来。   几番掰扯无果,他又抽刀猛劈,好似完全继承了天将对绝战尊的仇恨。   一向喜欢冷言嘲讽的绝战尊,此时一言不发,只有他知道这里的一切端倪,但他就是不开口。   “嗤!”   被墨戮撞上的那枚玉胎,此时也裂成了粉碎,一道和墨戮一模一样的流光虚影,漂在了潭水中。   “见鬼!”时宇惊声低喝,抓住墨戮拍进了魂海,现在他和墨戮已无神魂相连,墨戮不可能再自由进出时宇的魂海。   那假墨戮嗡的一声飞到时宇面前,直直顶在时宇额前,而后转身便走。   时宇心中一惊,赶紧内视,空荡荡的魂海内,哪里还有墨戮的影子!   抬头急寻,时宇就看到假墨戮已经长啸离去,在潭水中呼啸穿游。   随着他的剧烈搅动,一枚又一枚玉胎浮现在时宇身周,好似都在期待时宇触摸般涌了过来。   “啊!滚开!”鲸落海看到数十枚玉胎出现在他身周,惊慌失措般摆动阔尾搅动潭水,想把围在身边的玉胎全部冲走。   但他此举虽然驱散了数枚玉胎,却有更多的玉胎随着激荡的潭水撞到他身上。   很快,鲸落海就和墨戮还有天将一样,开始了迅速的真假厮杀。   “小黑!进我肚脐!”时宇大声呼喝,同时迅速变作虚化之体。   好在虚化之体不负时宇所望,没有给撞来的玉胎留下任何痕迹。   那些玉胎摸不到时宇的跟脚,从虚化身中穿身而过,自然也就不能变成一个又一个时宇。   冲向小黑的玉胎,也在时宇有意躲避下扑了个空。   时宇迅速后退,窜回了仅有几丈之遥的甬道,惊望眼前一切。   那些追逐时宇的玉胎,无一可进入甬道,堵在甬道口互相狠撞片刻后,转头奔向了另三个沦陷的强者。 第965章 造生池(中)   “哈哈!痛快!真痛快!”   墨戮的畅笑连连传来,他正挑破一枚又一枚玉胎,放出一个又一个墨戮。所有墨戮互相冲撞彼此厮杀,留下来的墨戮散发出越来越强大的气息。   天将也是如此,他在挥刀猛劈靖天戟的时候,刀锋掠过百十玉胎,每一颗玉胎里都走出一个天将,挥刀砍碎先前的自己,仿佛斩去痼疾污垢般变得越来越强大。   靖天戟也在天将不断攀升的力量面前,开始慢慢绽开碎纹。   鲸落海像疯了一样,完全被暴涨的力量引诱,变作巨大的渊鲸在广阔的渊海中搅起了惊涛骇浪。   绝战尊和天将,甚至鲸落海,时宇都毫不在乎,他们是生是死,又会变成哪样,跟时宇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那个在潭水中不断飞刺,兴奋至极的墨戮,让时宇皱起了眉头。   反复内视,时宇的确没有在魂海内发现墨戮的存在,他是如何无声无息跑出魂海,又如何与另一个墨戮决出了生死,时宇一无所知。   看看笑得越来越疯狂的墨戮,再看看劈砍越来越凶狠的天将,时宇突然明白了方才白阙话中的意思。   “原来,白阙说的迷失自我是指这个啊!他说的死鬼,就是这些跟棺材一样的玉胎!”   脑中有了定式,时宇越看那些玉胎越像玉雕的棺椁,一个个不甘死去的孤魂野鬼,藏在棺内等待飨食鲜活的血肉灵魂。   碰碰不得,打打不得,时宇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落在渊海内的三人发了疯似的被一个又一个自己斩灭,不知这样的乱局还要持续多久。   突然,时宇看到光彩缭乱的墨戮又向他冲来,一路撞开百十玉胎,却在即将冲进甬道的时候戛然而止,仿佛恶狠狠看了时宇一眼又掉头远去。   那些被他撞中的玉胎,陆续破裂,闪出一条条灵光幻影。   时宇心思一动放出神力,抓住墨戮就往甬道里拖。   癫狂中的墨戮似乎没想到时宇会有如此大胆的举动,他被扯进甬道,远远抛向了甬道另一端。   墨戮一进甬道,就立刻恢复了神智,尖啸着向更远处逃去。   而那些已然诞生在渊海中的墨戮纷纷暴怒,结成长阵衔尾而逐,同样尖啸着向甬道冲来。   时宇心惊,赶紧贴壁而立,让开那百十墨戮冲刺的方向。尽管他虚化之体并不惧墨戮攻袭,但时宇也不想让这些诡异的东西碰到自己。   令人庆幸的是,那些墨戮也好似根本看不到时宇,只卯足了劲急追而去,誓要将清醒远逃的墨戮斩杀当场。   时宇吃惊地望着一大群墨戮蜂拥远去,明白方才白阙为何逃得火烧屁股似的。   “白阙那家伙可真厉害啊!居然能在这里自救!”   时宇暗赞,稍让他心安的是,那些玉胎中窜出的墨戮,一旦离开渊海,力量就急速衰落。他们越追身形越淡,脱离时宇视野时已经是一道淡淡流光。   不再去管墨戮,时宇又把目光扫进了怒涛翻涌的渊海。   巨大的鲸落海不可能被抓进甬道,但不远处怒劈靖天戟的天将还有那么一丝希望。   瞅准时机,时宇趁着鲸落海又一次掀起汹涌暗流,向着渊海深处冲去的空当,探出神力卷向了天将。   神力如长索般险险擦过近在咫尺的玉胎,缠在了天将高高扬起的手臂上。   “给我回来!”时宇暴喝一声,奋力扯动神力长索,将已经陷入癫狂的天将扯向甬道。   天将一路暴怒,拼命挣扎。他的力量要远超时宇,屈臂回拉差点把时宇拉进渊海。   惊怒不已的时宇心思急转,立刻催动鲸落海的奴印,魂中反馈让时宇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和鲸落海竟还有微弱的神魂相连。   “都给我回来!”时宇再度暴喝,双足牢牢钉在甬道地面,却还是被面色狰狞的天将一寸寸拉向渊海。   刚刚冲远的鲸落海,终于在奴印的操控下呼啸而还,一头撞在了天将背后,长鸣嘶嚎中顶着天将把他塞进了甬道。   而鲸落海自己,也在即将撞在甬道口的霎那,化成尺余大小跌入甬道。   “快逃!”时宇纵声暴喝,提醒天将远离这凶险的渊海。   好在天将虽为人傀,但灵智不失,他一手抓刀一手抓戟,瞬间消失在了时宇面前。   而鲸落海在奴印的催逼下,摇头摆尾破开甬道中的潭水迅游离去。   被他们触动的玉胎,一颗接着一颗撕裂爆开,愤怒的身影潮涌而出,一同挤进了小小的甬道。   追逐鲸落海的身影,全都沿着甬道急窜,而数百天将身影,挤进甬道后却像是失去了目标,站在甬道口摇摇晃晃,如同立在荒坟上的野鬼。   足足百息过去,那些天将身影,才一个接着一个融进了潭水,全部消失在时宇面前。   “呼~”   时宇长舒一口气,虚脱般靠在了甬道壁,看着激荡的渊海慢慢恢复平静。   那数百天将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万一同时挥刀砍来,时宇怕是一击之下连投胎的机会都不再有。   小黑心惊胆颤地躲在时宇肚脐眼里好久没敢说话,直到渊海彻底平静,又成了那凝固软玉般的情形,才探出头来左右张望。   没有人进入的渊海,再度陷入黑暗。   “时宇哥哥!他们逃到哪里去了?”   小黑问得颤颤巍巍,他只能看到一枚落在甬道里的萤石在散发微光,照亮了十余丈方圆的地界。   这样纯粹的黑暗中,只看到一小块微光,更显得周遭诡异可怖。   “不知道!”   时宇的心也才刚刚平复,扭头看向甬道出口,他已经和鲸落海彻底断了神魂相连。   换句话说,鲸落海的奴印,竟然在渊海暴.乱中被彻底洗去!   “哦!”小黑轻轻应了一声,继续问道:“他们还是自己吗?”   小黑同样看到了新者生,旧者死的往复更替,拿不定墨戮几人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不知道!”   时宇的回答简洁而无奈,他现在和小黑一样无知,不知道等下回来的,是原来的众人,还是其他怪异的存在。   “那……我们要不要回头去找他们?”   时宇掏出十几枚萤石,用神力托举着散在身前身后,霎那间数百丈的甬道都变得明亮起来。   小黑轻舒了一口气,明亮起来的世界,让小黑心中惊惧稍安。   “我们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等!那么多甬道,谁知道他们情急之下会往哪里跑。”   小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下来只有一个方向,但上去的时候一个岔路就是一个选择,确实不太好找各人去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轻微的震颤从甬道远端传来。   始终沉默的时宇和小黑都是精神一振,抬头看向远处。   “嘶!”   熟悉的清鸣声响起,墨戮急速悬停在时宇面前,再没了方才的癫狂。   时宇没有说话,却暗暗提起了力量。   墨戮凝固许久,也没有说话,仿佛是在和时宇对峙。   “嗡”!   又是一声颤响,天将手持刀戟立在了时宇身旁,麻木的表情一如既往。   时宇明白天将的出现不会这么巧,他一定是在某处注视着时宇,直到墨戮出现才赶至近前。   “呵呵,你好像没什么变化。”墨戮终于开口,却是先对天将发问。   天将嘶哑的声音回道:“你若不出现,我也不会回来,这算是我给时宇一个报答!”   时宇心中一颤,天将的话太具灵性,已经和之前判若两人,他的变化看去可比墨戮大多了。   “哈!”墨戮轻笑一声,慢慢幻出一条飘摇人影,对着天将点了点头,“你居然在天主禁制再被加强的情形下逆势苏醒,看来你身上原本炎魄天的禁制也不少。”   “炎魄天禁制都已被洗净,我想起了很多往事!”天将答得很利落,把靖天戟扔给了时宇。   时宇伸手接过靖天戟,心道这炎魄天大能还真够悲惨,怕是被自己天主早就在神魂内折腾了一番。   “我的变化一言难尽,唉!忘了好多!又想起来好多。”墨戮长叹一声,目光转向时宇手里的靖天戟,转而去问藏在戟内的绝战尊。   “你躲在里面,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我能有什么事,可惜时宇这小东西坏事!不然你们早就滚去万界!”绝战尊恶狠狠的声音响起,充满了对时宇的厌恶。   “这到底是哪里?墨戮你说清楚。”时宇能断定众人并无恶意。   天将甚至就是跑回来保护时宇的。   墨戮深深看了时宇一眼,缓步走到甬道口,探出一指插入了渊海。   整片渊海再次明亮起来,斑斓色彩映得众人面上光晕流转。   刚有玉胎浮现,墨戮立刻收回手指,笑道:   “这里说起来也简单,就是驭命天主把所有域外子民洗净,转为驭命天本属生灵的地方。   造生池,创造新生的溶池!所有生灵到了这里,就会产生无穷无尽的新生之身。   每一具新生之身在池中都会继承旧体的力量,再斩杀旧体,剥除一缕陈旧印记。   直到最后一缕印记被驱出,那具干干净净的元胚,就会无念无想顺着甬道送入一个个地表水潭,洗去一身杀气后被投入万界,再被驭命天真灵附体成为万界生灵的始祖。” 第966章 造生池(下)   时宇蹙眉思索片刻,疑惑道:「可是……驭命天都轮回了那么多次,难不成每次轮回的始祖生灵都是从这里洒出去的?   这里还活着其他天域的生灵?   那其他天域的生灵又是怎么来的?   上界之上还有上上界?岂不是没完没了?」   听到时宇一大串问题,墨戮转过身,伸手指向了造生池。   「上界就是上界,没有什么上上界。但有句话你说对了,每次驭命天轮回,所有的始祖生灵都是从这里洒出去的!命好的变成源生界主,命不好的就只能是普通生灵。   我刚才说过天主之心镇压着活尸!这渊海底下就是无穷无尽的活尸沉眠的积尸地,天主之心就在那里。   以前每当驭命天人口不足,就会放出一批活尸重新繁衍,比如地神主之乱时。   而那些洗不净的生灵,就只有死路一条,溶进这造生池,成为池内力量的一份子!」   「呕~」   小黑又干呕起来,这造生池中肯定已经融入了数不清的各天域生灵,是非常纯粹的尸水!   墨戮瞥一眼小黑,微嘲道:「夸张!你生为混沌生灵,混沌里溶化的尸骸,比这里可多亿万倍!」   「哇呕~~」   小黑彻底崩溃了,大口大口的酸水从他口中涌出,又汇入了潭水。   时宇对此倒是不在意,世间万物不能多想,想多了没一个是干净的,但有一个问题他很好奇,「驭命天主为何不自己造出生命元胚?他肯定做得到吧?」   「懒!据他自己说就是懒得去想造出什么模样的生灵来,不如抓现成的来得方便。但唯有人族,是他按照自己的体貌,博采众灵之长造出的生灵。」   墨戮的回答让时宇感到好笑,想不到驭命天主还有如此惫懒的一面,但时宇也终于明白了人族的来历。   正满心恶腻的小黑不服,叫道:「博采众灵之长?就造出这么个弱小的种族?人族怕是见了任何有牙有爪的生灵都得逃!」   墨戮呵呵轻笑,「弱小吗?现在万界和驭命之地可是人族为主!人族之强不在体格不在魂灵,只在那一身无灵可比的经络血脉。   有了那经络,修行速度远超任何生灵,所以人族修行初期或许境遇极惨,但到了后来就是无敌的存在,要不驭命天怎么会独步各大天域?   驭命天亿万生灵又怎会都以人为样化形?   不过任何生灵化形,都和纯正人族有各种差异,修行速度还是极难与人族相比。」   时宇心中暗暗点头,追问墨戮,「其他话先不提,你现在到底怎样?你刚才说自己的变化一言难尽。」   「呵呵,这造生池可洗一切,甚至可以洗去驭命天主自己下的大部分禁制和烙印,但却会让永远臣服于驭命天主的烙印更深刻!我现在怕是见了驭命天主会直接跪下磕头,你说算好事么?」墨戮自嘲地笑了笑。   「那也算不得什么吧?你本来就不能违背他的意志。」时宇觉得墨戮有些小题大做。   「可现在我还被洗去了大半记忆,甚至若不是天将这家伙横插一脚,而我又觉得你似乎对我有比较重要的用处,可能我早已对你动手!你还觉得无所谓么?」墨戮缓缓走近时宇,目光中充满了不可琢磨的异芒。   时宇一惊,明白了为何天将要在墨戮出现的时刻赶来。   天将早知道墨戮会变得和时宇敌友难分。   二话不说,时宇拍出自己碰到墨戮后的过往和作战经历,让墨戮知道与时宇曾经的渊源,这也等同于又把墨戮的记忆全送了回去。   「你小子命真大!居然吞下过万物之心的碎渣!不然早被废魂吸死!」藏在靖天   戟中的绝战尊看着浮影,不住冷笑。   「哼!你这是嫉妒!时宇现在能轻易收服天主遗蜕和各个天主至宝。你若是吞下万物之心,还不直接爆体而亡?」墨戮狠狠嘲讽绝战尊。   「呸!他就是老狗豢养的备用分身,迟早死在老狗手里!」绝战尊骂得毫不留情,时宇的一切似乎都被他一眼看透。   时宇淡淡瞥过靖天戟一眼,没有任何回应,继续展示他与墨戮的过往。   等看到时宇回到了往昔时空,墨戮和绝战尊都陷入了沉默,这等经历在他们看来都是匪夷所思。   浮影最后,是墨戮从天将手里救出时宇的那一刻,那一刻墨戮和时宇达成了契约,将送墨戮进入上界,还他彻底的自由之身。   看完一切,墨戮思索良久对绝战尊说道:「合体吧!你我都不完整,我虽然忘记了许多,但我依然记得你我是一个灵魂,只逞口舌之利没有任何意义。」   绝战尊沉默片刻,冷哼道:「天将已经不是只想报仇的傻子,我当然可以出来。但我没有丧失记忆,我要杀了天主,要灭了天主的一切!合体后我首先要杀了这小子,你愿意?」   时宇心惊后退,天将却抢先答道:「那我就先杀了你!」   时宇诧异地看一眼天将,心道这人救对了,按理自己也算救了绝战尊半条命,这混蛋竟然还只想着杀人复仇。   墨戮笑了几声,无谓道:「你敢杀!你能杀!只管杀!   你很明白,一时痛快杀了时宇,你我就再没机会去找真正的老狗报仇!   更何况,我只是想找回曾经的记忆,你现在还没我的力量强,主次已经颠倒。你就相当是个屁用没有的记忆玉鉴而已,不愿意重归一体我也不勉强。」   绝战尊怒哼一声不再说话,很显然墨戮说得没错。   墨戮朝时宇一伸手,道:「靖天戟给我,无论合不合体,他都没法伤你分毫。」   时宇把靖天戟递给墨戮,向后退出三五步,天将踏前一步半挡在时宇面前,又让时宇安心了些。   墨戮将靖天戟猛插进地面,也向后退了两步,冷声道:「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日后你还想合体,我都不会答应。」   靖天戟内的绝战尊又沉寂了许久,才长叹道:「我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个坎,等你有能力复仇了再唤醒我吧!让我亲眼看到那一天。」   说完,绝战尊彻底沉寂,靖天戟看去没有任何变化,却让人感觉失去了光华。   天将目无表情地松开紧握刀柄的手掌,朝时宇点点头,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哈哈!一下子少了两个麻烦!那条大鲸鱼也没回来,现在就剩我们自己人了!」小黑觉得气氛有些凝重,干巴巴地笑道。   时宇扭头看看甬道暗处,鲸落海此时仍未归来,九成九是被洗掉了奴印逃之夭夭。   「也好!」时宇看向墨戮,「墨戮你什么打算?是自己闯荡,还是跟我们一起下去?」   「还下去?时宇哥哥你不要命啦?」小黑尖叫。   「别怕,我有把握!」时宇拍拍小黑的脑袋,笑了笑。   「什么把握?凭着虚化之体吗?」   时宇没有答复小黑,只是盯着墨戮。   墨戮也盯着时宇的眼睛,说道:「我感觉你信不过我。」   「我是信不过你!」时宇答得很干脆,「因为你已经不是一个心思简单的器灵,而是一个比所有界主见识更广博的至强者!而且还有另一个你,满心都想要我的命。少了许多天主禁制,你俩的神魂相连更紧密了吧?」   墨戮点点头,「确实,其实合不合体意义已经不大,他刚才已经把所有记忆都传给了我。」   时宇呀的一声跳出老远,故作惊讶道:「那我更不能信任你了!信任都是在同生共死中积淀而成,你现在相当于绝战尊再生,哪里需要我这个小角色的信任!   我多问一句,他有没有把仇恨也一并传给你?」   墨戮大笑摇头,从地上拔起靖天戟,「里面那家伙不蠢,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心神,他早知道没有你,我根本报不了仇!所以你完全没必要怀疑我。更重要的是,我和他对你的看法很不同,我没有理由对你不利。」   时宇双眉一掀,有些疑惑地看着墨戮,道:「那你怎么还口口声声找驭命天主报仇?不是被造生池强固了忠于驭命天主的烙印么?」   墨戮指指自己轻笑道:「我是谁?我是九成九的天主!当然对烙印的抗力要远强于其他人,背后说几句坏话不成问题。等去了上界,我会找人帮我去了天主烙印,真正走上复仇路!」   时宇耸耸肩,算是认可了墨戮,转身走向造生池。   小黑对时宇和墨戮的话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想知道时宇如何穿过造生池,安全到达积尸地。   「时宇哥哥!到底怎么办?」小黑声音都有些颤抖。   时宇笑着摸摸小黑的脑袋,佯怒道:「你这小家伙,怎么胆子突然变得这么小?以前不都是哪里危险往哪冲么?」   小黑咕咚咽下一口唾沫,抖了几下说道:「那哪儿能一样!以前危险是咱们必胜,现在是和天主斗,你难道比天主强了?」   「天主早就被我打跑,老巢都不要了,你还怕这没有天主的空巢?闲话少说,你先变成铠甲。」时宇故意调侃道。   小黑狐疑扭头,看着时宇笑眯眯的脸庞不知该怎么想。   只是这霎那的犹疑,时宇已经一脚踏进造生池,引出了灿烂光芒。 第967章 积尸地   墨戮同样不知道时宇的手段,他落后几步,没有和时宇一同跳进造生池。   时宇回头看了墨戮一眼,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他身边已经接二连三开始浮现玉胎。   突然间,时宇炸成了碎块,好端端的身体散成三四块残躯,纷纷扬扬向着造生池底部落去。   那些突兀冒出的玉胎,仿佛找不到时宇真身般迷乱起来,彼此挨挨挤挤追着时宇的碎体下潜,却始终没有去碰其中任何一块。   随着越落越深,时宇的身体也越碎越多,到百丈深处就成了十几块。   那些紧追不舍的玉胎显得更迷惑了,好些胡乱冲撞碎体几下,便像放弃了一般消失在造生池中。   「这……」墨戮盯着时宇陷入沉思,转瞬,他便看清其中关键,长笑一声也跃入了造生池。   墨戮的本相只是灵体,他此时也碎作几块,沉若千钧般向着造生池底部快速落去。   他同样一路坠落一路崩解,落到造生池底部已是万千碎片。   刚落到渊底还不及融合,墨戮就听到小黑的大声抱怨。   「时宇哥哥!你吓死我了!这种事早说就好了嘛!非要等跳进来才传音!」   一块块碎体朝时宇已经拼好的颅脑撞来,眨眼就拼成个完完整整的人,覆在时宇身外的漆黑鳞甲,也凑成了一个完整的小黑。   墨戮不言不语,召回自己所有碎片重合一体,幻出个人形才对着时宇竖了竖大拇指,「你怎么想出这个办法的?你就不怕没有真灵的碎块被造生池溶化?」   「不会!那是旧体死亡,真灵转到新体上才会发生的吧?」时宇笑道,抬头朝着上方看去,那些玉胎在数百里之外就彻底消失,没有一个落入渊底。   此时头顶只有一片炫彩流光。   「你这样做很冒险啊!」   「嘿!亏你还曾大战白阙,忘了白阙身体有多诡异?忘了白阙从这里逃了出去?」时宇弹指射出一道神力荡漾在造生池中,顺着神力移动的方向走去。   「白阙?我还以为你是看到天将被劈碎才想到这个妙招。」墨戮抬步跟上时宇。   「对!就是白阙!他每次受到致命打击都会碎成多少不一的铠甲碎片,无身无血。   我怀疑他根本就不是血肉生灵,很可能是天灵族、云隐族那样的无形灵体。那副铠甲不过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的障眼法。」时宇边走边说,墨戮暗暗点头。   时宇看一眼身侧的墨戮,继续说道:「你还记得白阙逃走时对我说了什么吗?」   「记得,他说——没我这本事,你下去会迷失真我!」   「不错!」时宇两掌交击,狠狠赞了墨戮一句。   墨戮勾了勾唇角,不知被这无数代以后的晚辈夸奖,该不该高兴。他现在已经不是那枚虎头虎脑的灵体,而是继承了驭命天第一战神所有记忆的前辈大能。   时宇没意识到墨戮的情绪波荡,或者说他有意如此,两眼直勾勾盯着前方说道:「我左思右想,白阙能在我手下立于不败,只因他那不可琢磨的身体,要不是他碎成一地让我找不到真身所在,我早就在第一次看到他时将他砍成了碎片!」   墨戮皱起了眉头,认真回忆第一次与白阙对战的那一幕,轻轻点了几下头。   「而且你知道么,我那天抓住白阙命线的时候,他的的确确是死了!可死人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复生,命线又长了出来,你知道当时我有多惊讶?现在想想,他肯定还有一手如同麦恒灵种复生大法的手段!   所以,我猜测他是又送了一条命在这里,然后诈死用灵种复生大法逃了出去!」   再次猛击双掌,时宇结束了自己的长篇大论。   「他不是碎体来回转移真灵?」时宇和墨戮刚才落下来可没用什么转生大法。   「关键不在于死不死,而是让玉胎摸不透你的本体在哪里。他们要一块没有魂灵的碎肉,找谁去继承力量?我说白阙送了一条命在这里,是因为感受到他气息紊乱,并非毫发无伤的感觉,也不一定对。」   墨戮又深深看了时宇一眼,淡笑道:「你就这么有把握?万一不行呢?」   「不行我还有虚化之体,再不行还有来自断生地的玉牍,瞬间可以转到天主域之外。   而你曾经是当年的驭命天第一战神,我想还不至于会死在这种小地方,哈哈!」时宇大笑着加快了脚步,亮给墨戮一个后脑勺。   墨戮愣了一下,随即加快脚步追了上去,「说了这么多废话,你还是不信我,是想探我的底么?」   「信!怎么不信!你都跟着跳进来了,我怎么还能不信你?」   ……   二人再无多言,快步走到了造生池正中,魔渊似的巨大黑洞直通向下。   墨戮站在洞边,谨慎道:「下面就是积尸地,当年驭命天主一人独闯各大天域,抢回无数生灵建起驭命天。时至今日,底下仍有无数沉眠的活尸,我那……」   时宇探头下望,不等墨戮说完,闷声不吭就跳入了积尸地。   墨戮有些微恼,时宇对他是越来越无理。   除天主外,从不曾居于人下的墨戮,很难受得了这个气。   但时宇已经消失在黑洞中,墨戮望着洞口冷视片刻,还是跟着跳了下去。   刚落地,墨戮就看到时宇正抬头仰望,一个千里高处巨大的天窟中,色彩斑斓的造生池在缤纷闪耀。   而时宇的脚下,则是堆积如山的尸骸,每一具尸骸都在流转异彩的映射下栩栩如生。   许久,时宇都没有动一下,目光始终盯着造生池凝望。   墨戮起初还带着些怒意,可等了一会儿,墨戮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也抬头看着始终明亮的造生池沉声道:「你故意的?」   时宇点点头,目光还是仰视造生池,低声问墨戮,「你说谁这么厉害,跟踪了如此长的时间,都没有让你发觉?」   墨戮不禁有些尴尬,要不是时宇一直盯着明亮的天窟,他还真没想到有人竟在造生池中跟踪他俩,时宇那些故显猜疑的话,想必也是说给藏在暗中的人听。   「可他现在一定知道被发觉了,你这么盯着他看,他也不敢下来。」墨戮也盯着造生池,那里始终不见黯淡。   「不,你我在造生池里都看不到积尸地,我想他总不能比你我加起来都厉害吧?他只是在等,等我们走远点,应该就快下来了。」   墨戮轻哼一声,觉得自己老脸都丢尽了,竟处处没有时宇思虑周全。   把手中靖天戟塞给时宇,墨戮摇身一变恢复了灵体本貌,他怕自己尴尬表情太多,全被时宇看在眼里。   时宇诧异道:「你现在还不能收纳物什?」   墨戮嗯了一声,「我并不是完整的修士,归根结底我仍是个器灵般的武器。」   忽然,平静的造生池开始扰动,两只脚从仿若彩膜的造生池底部探了出来。   「走!我们先躲起来!」   时宇轻喝一声,钻入了如山尸骸中。   墨戮本想一下子干掉来人,见时宇还有深究的意图,不声不响也刺进了积尸地深处。   一个模样奇怪的人从造生池中落了下来,静静悬浮在了空中。   这人四肢极不协调,臂长腿短,两臂和两腿还不一般长,两只嵌在头上的眼睛更是大得出奇,快占去半张脸。   「奇   怪!居然跑得这么快!」怪人悬在空中四向打量,没有发现时宇的行踪。   时宇隐在尸骸下,眯眼看了来人许久,眉头渐渐拧成了死结。   这人明显不是那些探索造生池的界主,他看到无边无际的尸骸根本没有惊讶之色,好像早就知道这里积尸满地。   墨戮悄悄挤到了时宇身边,贴着时宇耳朵低声道:「这人不对劲!」   「嗯!」时宇轻轻应了一声,「他知道积尸地的存在,甚至还来过这里!可是……他为什么不知道造生池无人会变暗?白白露出了马脚。」   墨戮冷哼,「如果他曾来过这里,又不曾走造生池这条路,就一定有其他门户来往!什么时候天主域由得宵小来去自如了?」   「你说,他会不会是无相魔?」。   「不可能!无相魔若是醒来,你我现在都是被一指捏死的蝼蚁。」墨戮立刻否定了时宇的揣测。   时宇暗暗摇头,没有全信墨戮的断定。无相魔对墨戮来说也是未知的强大存在,谁知道他手段如何?   墨戮见时宇不信,又说道:「若是无相魔真的醒来,这里的活尸一条都不会剩下,上面的造生池也早就被打穿!驭命天主当年想弄出无相魔这个怪物,就是想用无相魔摧毁所有天域,再由他重建诸天,做那唯一的天主!」   「喔?驭命天主还有这等狂妄打算?他不怕自己也被无相魔杀了?」时宇心中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墨戮。   「所以无相魔根本不可能出世,驭命天主只造了小半魔胎便觉不妥,将那未成的魔胎封印起来以待来日。   只凭那半成的魔胎,别说冲出封印地,就是诞生意识都极不可能。   靖天戟里那家伙乱喊无相魔苏醒,只是在吓唬你。」 第968章 又是玄盘   时宇沉思片刻又问道:「那我取走天主之心,会不会让镇压无相魔的力量消失?」   墨戮灵体轻轻摆了几下,道:「不会,天主之心是镇压这些活尸的,早在无相魔之前就已布下,镇压无相魔的另有手段。」   时宇稍稍松了一口气,看着满空乱飞的怪人笑道:「那这家伙怎么回事?是天主之心有了疏漏?放出去的活尸之一?」   「我觉得你做事太小心!要我早就一下戳翻他,抓住问问不就知道了?」墨戮语气略有不满,暗嘲时宇做事婆妈。   时宇无奈道:「我在这里的力量,不足在驭命之地的万分之一,你让我去和神秘大能拼命?你看他的遁速,是我能碰得到的么?」   墨戮往那满空乱飞的神秘人看一眼,闭上了嘴。那家伙的速度比他墨戮都不差,时宇出去只有挨揍的份。   忽而,墨戮惊诧了,低声道:「这家伙不是凭借天赋在飞!他能动用元力!」   「嗯!所以我们才要忍!这家伙一定是想看看我们要做什么,才会悄悄跟在身后,若不是我有天主眸,根本就发现不了他。所以我们将计就计,设伏擒拿才是正途!」说完,时宇向着活尸大地外爬去。   高处的造生池因为无人进入开始渐渐暗淡,积尸地的光线越来越弱,显得越来越阴森恐怖。   正在乱飞寻找时宇的怪人,也被这异变惊动,悬在空中抬头张望,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突然,他发觉平静的积尸地微有颤动,就像有人要从尸堆下爬出。   怪人当即化作一道魅影落向了积尸地,往地上一躺竟也宛若尸骸。   「这里到底有多少活尸?怎么钻了那么久还不见底?」时宇大声抱怨,从尸堆中爬了出来,手里还攥着几颗萤石。   墨戮的语气很不耐烦,斥道:「无穷无尽!当年驭命天主横扫各大天域,见到顺眼的生灵就抓,抓了几万年,你说这里有多少活尸?」   「看来此路不通,我们得换个办法去找天主之心,这阴森森的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待。」时宇左右顾盼,竟朝着怪人躺倒的地方走来。   「这地方当年只有驭命天主一人,你这般瞎闯如何找得到正路?」墨戮愠怒道。   时宇不再说话,只是大步行走,一脚踩在了怪人脸上,小黑化做的尖锐战靴,蹭破了怪人的额角。   但那怪人真如死尸般一动不动,时宇也像没发现脚下有异般继续疾行,眨眼就走到了数百丈外,萤石微弱的光亮消失在彻底的黑暗中。   怪人在地上躺了许久,才缓缓坐起身,轻抚额头伤口,看着时宇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安静而黑暗的积尸地,再没有时宇和墨戮的争执声响起,仿佛两人都在怄气。   时宇脸色铁青,越走越快。   他一双眸子比谁都看得远,看得清楚,那怪人坐起眺望同样落入了时宇眼中。   但时宇一句话都不说,只管向着积尸地深处走去,直奔天主之心。   墨戮见时宇面色不善,心也提了起来,暗暗揣测那怪人到底是谁,为何会让时宇的脸色和心情变得如此之差。   小黑一句话都不敢说,时宇浑身散发的寒意,让他明白定是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足足奔出数千里,怪人的身影彻底从眼中消失,时宇才放缓脚步,沉声对墨戮说道:「那人是玄盘!」   时宇手中现出半截九命龙猫的断爪,闪烁着极淡的青光。   墨戮大惊,小黑大惊!   「玄盘究竟有多少分身?为什么每个分身都强得离谱?」小黑惊声发问,也正是时宇此刻所想。   时宇想不明白,玄盘为何会突然跟在身后,难道他的   本体就是从积尸地跑出去的活尸?又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你确定无相魔不会醒来?」时宇再次谨慎地问墨戮。   「绝对不会!无相魔绝不是玄盘那个样子,我根本无法形容。而且以无相魔的力量,分身有什么意义?阴谋诡计更是可笑。」墨戮答得很肯定。   「好吧!等下在天主之心那里,你假装偷袭我,做得尽量逼真,引出玄盘趁机出手要我命!然后咱俩同时给他一下狠的活捉他!我倒要看看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宇说得狠恶,一副要杀人搜魂的模样。   「怎么?不再继续演戏引他误会了?」   时宇冷笑,「误会已经够了!他只要认为咱俩不合,就会觉得你偷袭我顺理成章。我在明你在暗,一举拿下他!」   「用得着这么麻烦么?就算他能施展力量,我一个人也能收拾了他!」墨戮不以为然,又觉得时宇做事啰嗦婆妈。   时宇斜睨墨戮一眼,轻声提醒道:「别忘了,正是玄盘和虞麓尧的大战炸开了这处天主域。你觉得凭你现在的力量,做得到么?」   墨戮一愣,缓缓说道:「你说得没错,是我太自大。」   二人再不多言,一路疾行来到了天主之心所在。   这一路时宇看得明白,积尸地与造生池相接的穹顶上,有数万个可供活尸升入造生池的天窟,他们现在所立,正是最大天窟的正下方。   一颗拳头大小的纯白心脏,悬在天窟与大地之间,无声无息地缓缓旋转,万千白色的血管从心脏中蜿蜒伸出,上入造生池,下隐积尸地,把两个神异的秘地牢牢连接在一起。   「奇怪!这心脏明明没有搏动,我们在上面听到的心跳声来自哪里?」时宇纵身悬起,绕着天主之心反复细察。   同时他也把目光扫向四周每一个角落,等待玄盘的出现。   「那是整个造生池与天主之心的共鸣搏动,并非由这已成宝物的心脏发出。」   墨戮继承了绝战尊的记忆后,已经能解释时宇绝大多数疑惑,他也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防着演戏不成反被偷袭。   「嘣!」好似一声筝响荡起在时宇魂中,时宇当即发觉玄盘自极远处缓缓行来,正踏在他特意摆放的一具活尸上。   玄盘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引起时宇和墨戮的注意,但他不知时宇如今双眸神妙,他的一切举动都被时宇知晓。   时宇一声不吭,等玄盘再近数里,才好似停下琢磨天主之心,两手向着天主之心抱去,眸中也射出了两道乌光,引得天主之心剧烈震颤。   而墨戮,守在时宇身边急速绕飞,和严密监守并无两样。   已经离时宇不足百里的玄盘立马停步,他已经感受到墨戮发出的威压,更对那高悬于天的天主之心感到畏惧。   蓦地,玄盘竟无声无息炸开,头胸四肢各散一处,从不同方向向着时宇围来。   这一举动大出时宇意料,却只能不动声色。   离得太近了,说话会被玄盘听去,传音会有神念波动,哪怕是用眼神交流,都有可能被玄盘看出端倪。   时宇只能赌墨戮和自己配合得天衣无缝,找到最合适的机会拿下玄盘。   玄盘碎体从四方围来,直到距时宇还有十余里,墨戮才发现他的形迹。   墨戮心中也大惊,急速思考该如何应对眼前乱局。   不难猜到,玄盘也是用碎体之术逃过玉胎洗身剥魂,可身体每一部分都能独自行动,这大出墨戮意料。   墨戮暗恨自己如今实力太弱,若是从前,别说玄盘碎成六块围攻而来,就是碎成亿万化成漫天神佛,也被他一巴掌拍成飞灰。   时宇仿若未觉,仍   在奋力摘取天主之心,一根根血管从积尸地拔出,从造生池落下,缩卷回心内变成小小肉芽。   再有十几息,整颗心脏就将被时宇摘下,成他囊中之物。   玄盘身体各部潜伏在了五里之外,就和周遭活尸身上落下的腐朽尸块一般。   墨戮则是飞绕更急,显出一副全心守备的架势。   「啵!」   最后一根插入积尸地的血管急速回缩,天主之心在天主眸的召唤下,彻底结束了镇压积尸地的重责,向着时宇胸口闪了过来。   时宇似是对顺利摘下天主之心极为满意,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目光全落在挤进胸膛的天主之心上。   就在这时,急速绕飞的墨戮突然转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在了时宇胸口。   在天主域,墨戮本就比时宇强得多,猝不及防间,时宇惨叫一声当空坠落,喷薄的鲜血洒在万千活尸身上。   墨戮击伤时宇,顾不得再要他的命,而是插起掉落的天主之心急速远逃,奔去的方向正是无相魔所在。   「墨戮!你这女干诈小人!」时宇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捂着还在狂喷鲜血的胸口,怒持靖天戟摇摇晃晃追了上去。   「时宇哥哥!时宇哥哥你怎么样了?」小黑惊慌失措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小黑覆在时宇体外的坚甲,完全没有挡住墨戮的利刺,胸甲处横七竖八的裂口就相当于直接切开了小黑的头颅。   但小黑顾不得考虑自己,时宇受的伤比他还重。   天主之心和时宇的心脏已经在彼此融合,墨戮根本无法完全分割开来,所以墨戮不仅抢走了天主之心,还把时宇的心脏一同剜了去。   这要是在驭命之地,时宇几个呼吸也就补完躯体。   可在天主域,时宇能用的力量太少,拼命运力复体,胸口的创伤也只能缓缓愈合。 第969章 无相魔殿   「墨戮!你这畜生!」时宇追得踉踉跄跄,终于气力不支,一头栽向大地。   摔得浑身剧痛的时宇,恨恨看几眼墨戮远去的身影,不得不闭目调息,将全部力量集中在疗伤上。   小黑急忙从时宇身上跳下,将自己全是伤口的脑袋凑在时宇胸口,用自己奔流的精血帮时宇尽快复原。   时间一息一息过去,趴在尸堆中的玄盘始终未动。   时宇飞遁追逐时,十余滴鲜血正落在他的头颅上,玄盘伸舌轻轻卷过一滴,细细咂抿起来。   不多时,玄盘就断定时宇受了重伤,但他也不是好糊弄的江湖新雏儿,如此突兀的翻脸怎么看都不是几句言语冲突可以造成。   他有耐心,耐心等到时宇和墨戮再打得你死我活。   时宇不禁有些心焦,他不知道墨戮会藏在哪里,可再过一会儿自己的伤就完全好了,难道真要和墨戮正面硬拼两败俱伤,玄盘这老狐狸才会露脸动手?   就在踟蹰间,极远处荡来一股无可想象的巨大力量波动,墨戮猖狂的笑声紧随传来。   「哈哈哈哈哈!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时宇!谢谢你替我摘下天主之心,我的身躯复活有望啊!我绝战尊又回来了!」   时宇被这股力量荡得喷出大口鲜血,忙挣扎着从地上站起,顾不得心口仍有拳头大的深孔,纵身便往高空窜去,一看就是要从造生池逃走。   小黑尖叫一声,扑在时宇身上迅速变成铠甲。   就在小黑覆体的一霎那,时宇由实化虚又回到了地面,而小黑则好似裹着个人似的直冲天窟,靖天戟也落在了小黑手中。   玄盘被时宇和小黑天衣无缝的表演骗了过去,心中对时宇和墨戮的怀疑稍有减退。   因为在他眼里,时宇和墨戮完全是向着不同的方向遁去,而且方才荡起的力量波动实在太过巨大,巨大到仅是余波撞在时宇身上,都让他再度喷血重伤。   拥有这样力量的人,完全不会把他玄盘放在眼里,根本没必要玩阴谋诡计引他上当。   但玄盘还是未动,哪怕小黑从十几里高处掠过他的左臂,那黑漆漆的胸膛大洞触手可及,玄盘都没有生出一点贪功之心,任由小黑向着最近的天窟飞去,然后一头钻了进去。   时宇不得不如此,先前定下的围攻计策全部落空,玄盘太谨慎了,始终藏在暗处不对时宇动手,哪怕时宇看上去已经重伤垂死。   时宇只能选择顺着墨戮的随机应变调整计划,让小黑伪装带着他离开积尸地。   而时宇则隐藏在积尸地寻机拿下玄盘。   造生池因为小黑的进入立刻湛亮,异彩光芒再一次耀亮了整个积尸地。   玄盘眼角微微抽搐,抬头看着造生池越来越亮的光彩眯起了眼睛。   许久,造生池开始缓缓暗淡,没有任何人任何虚影从天窟中潜回积尸地,玄盘才收回目光,迅速合拢碎体站了起来,不紧不慢遁向墨戮所在。   他竟将时宇抛在了一边,完全没有追进造生池追杀的意思。   巨大的力量波动,在时宇离去后,又开始连绵爆发,一浪又一浪地猛卷积尸地。肢体互缠的活尸被一层层掀飞,又重重落回地面,就像是冥界尸海掀起了滔天巨浪。   玄盘冷着脸,就在这尸海飓风中逆势前行,每有活尸如浪拍下,他都面色不变挥掌击飞,好似破浪怪兽般直奔风暴中心。   终于,玄盘安安稳稳走到了积尸地另一个隐秘所在——无相魔殿!   无相魔,这个曾经被天主造出的无敌杀器,从不曾得见天日,一直被镇在此处。   但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无相魔殿正中,用力将天主之心塞进自己的胸膛。   狂暴的力量波动,就是他一次次将心脏按进自己胸膛时,轰出来的相斥之力。   「该死的!都是死物还敢抵抗!」   墨戮愤怒的咆哮充斥无相魔殿,他已经找回自己死去无数年的残尸,正在用天主之心奋力复苏。   除他之外,只有一堆断肢残体落在殿内各处,衬得整座大殿好似刚刚经历过屠杀的修罗场。   「谁?」   玄盘刚踏入无相魔殿,那狂暴的力量波动立即平息。   墨戮手抓天主之心怒喝回头,半颅半面独眼,就是现在墨戮的容貌,也是当年绝战尊被驭命天主祭炼后的惨相。   他就像一个从冥狱中爬出的尸鬼,恶狠狠盯着玄盘。   玄盘没有理会墨戮的怒喝,反而好奇地打量着整座无相魔殿。   无相魔殿在玄盘踏入的一霎那,突然辉煌绽亮,仿佛此间主人回到了家,点亮了家中灯火。   在这光明笼罩下,暴怒的墨戮猛然一顿,面上怒色全成了惊骇,真正的全无伪装的惊骇!那已经半塞进胸口的天主之心,趁着墨戮劲力大失,顶着他的残臂寸寸外移。   玄盘四下环顾了三五息,才把目光从大殿各处收回,落在了惊骇万分的墨戮脸上。   「绝战尊?第一次听说。你不是时宇的贴身宝器吗?墨戮是你的本名?」   墨戮脸色迅速恢复正常,但心中仍有余悸地问道:「时宇有什么资格让我当贴身宝器!那不过是我一线真灵罢了!你到底是谁?」   「玄盘,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   面对墨戮,玄盘一点没有隐瞒身份的想法,因为在他心中,此时的墨戮已经和死人无甚区别。   墨戮喝道:「你不是无相魔?是玄盘一具分身?」   玄盘笑了笑,抬臂指向墨戮:「无相魔是谁我不知道,但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很快,你也会变成我的一具分身,有你这么强大的分身,我玄盘更不用怕断生地那些废物!」   墨戮闻言面色顿寒,阴厉目光冷冷看着玄盘,厉喝道:「不是无相魔还敢觊觎我驭命天第一神将!死!」   一支丈许方圆的元力大手,从墨戮仅存的一臂中极速凝形,狠狠朝着玄盘拍了过去。   玄盘先是一惊,旋即便泰然处之。   那看似悍猛的元力大手拍在他身上,出人意料化作一阵青烟飘摇散去,站在原地的玄盘不但未有丝毫伤势,连身形都没晃动一下。   「哼,好一手虚张声势,还真吓我一跳。你连那颗心脏都镇压不住,还敢向我出手!」玄盘不屑冷笑笑。「时宇那小子真好命,这颗心脏对你百般抗拒,他却能轻易融合。你能告诉我这心脏是谁的么?是你的?还是你身后那个残碎怪物的?」   玄盘一字一步,缓缓绕过墨戮,走到了墨戮身后的一张宽大石台边。   那石台上零落着无数残肢断体,干涸的血液染遍每一处角落,浸满每一条纹隙。   墨戮见自己全力攻袭无果,心中也是一惊,所有界主在天主域都被压制,可玄盘却能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实力,正应了时宇对他的猜测。   再不勉强天主之心融入死躯,墨戮单臂抓着天主之心戒备道:「你虽不是无相魔,但你肯定与他有渊源,不然无相魔殿不会因你而亮。   至于这颗心脏……呵呵,你知道它是你们这些邪魅的克星就行了!」   话音未落,墨戮将手中天主之心用力砸向玄盘,洁白无暇的心脏一靠近玄盘,就激射出千百白色厉芒,好似银针刺向他的身体。   「果然至邪至恶,玄盘你究竟练的什么功法?」墨戮大声喝问。   玄盘凝目看向飞来的天主之心,一   掌劈出砸散了那些刺芒,恶声道:「你跟时宇厮混久了,变得比他还愚蠢幼稚!天地间哪里来的善恶?你既自称战尊,难道手上沾染的血腥就少了?」   「呲呲呲!」一阵阵细微的腐蚀声响起,玄盘面色大惊,他的手竟被那些刺芒灼出了大片脓液。   痛呼一声,玄盘再不敢继续触碰近在咫尺的天主之心,侧身让过由得它落向远处。   「哼!狡辩何用?天主之心在此,就是要镇杀一切孽生邪魅!只看你手上伤势,就知你恶念满身怨灵附体,怪不得你会随我来到此处!」墨戮怒喝,挥手又是一掌拍出。   只是这掌力还不如刚才,未到身前就被玄盘一口气吹散。   玄盘用力甩甩手,体内流淌的碧绿脓液迅速淌过伤处,那些伤口瞬间消失,又是一只完好无缺的手掌亮在墨戮面前。   没有因为墨戮的突袭而恼怒,玄盘神色淡然地回头看了一眼天主之心。   天主心已经远远落在地上,安静得像块石头。   「你竟然舍得把它丢出去,拿着它当武器不是更容易对付我?莫不是时宇正躲在里面,等待时机暴起杀我?」玄盘又回过头来,话中满是调侃的语气。   墨戮仍是满面怒气,对玄盘的猜疑根本不加解释,他伸手按在自己绽裂的胸口,似乎也在思索。   玄盘见墨戮不说话,伸手摸了摸身前残肢,又指着石台上那无数零碎,道:   「我不是追着你和时宇来到这里,只是恰巧在那深渊里碰到罢了。   我正在附近游荡,就听到这里有人在呼唤我,还让我看到了这里的神妙!那呼唤很急切,很渴盼,有一种同根同源的感觉将我和他捆在了一起!   你能给我解释下为什么吗?是不是无相魔?说明白了,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些。」   墨戮闻言更怒,哪里有心思再和玄盘废话,丢下自己始终没大用的废躯,化作一道流光直插玄盘头颅。   「邪佞妖祟,人人当诛!想知道为什么,去另一个世界问阎君吧!」 第970章 玄盘分身合体   墨戮没了废身的羁绊,立刻恢复了强大的实力,他隐忍许久就是为这一刻。   瞬间,墨戮便刺穿了玄盘额头,一个指头大的窟窿前后贯通,看去异常可怖。   玄盘显然没想到那副身体反而是墨戮的累赘,他脸上露出惊诧,连忙就要奔逃躲闪。   但墨戮一击得手就不会浪费机会,呼啸着来回往复,一次又一次从玄盘身体各处穿进贯出,瞬息就将玄盘的身体刺成了破烂麻布。   玄盘连声痛呼,褴褛残身手扶石台才勉强站立,眼看就要被墨戮彻底击溃灭杀。   但奇怪的是,玄盘一碰到石台,满面惊容顿时收起,脸上再没一点痛楚的表情,反而很享受墨戮的狂攻猛打。   而墨戮却是越打越心惊,他在千百次的强袭中,感受到无边无际的寒意笼罩在他身上,就像有一双暗中窥视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而那眼睛的主人非常渴盼墨戮把玄盘彻底摧毁。   终于,墨戮退却了,他最后一次穿透玄盘的胸膛,悬在了玄盘百丈之外。   玄盘本来闭目立在石台边任由墨戮攻杀,现在墨戮忽然停下,他反倒有些不满地喊道:   “来啊!继续啊!你还没杀死我,怎么就停下了呢?我为什么突然觉得,死在这里会更好?”   墨戮深感不妙,玄盘的情形实在太诡异!他明明有足以反抗的力量,却偏偏甘心求死。   玄盘看着墨戮森然冷笑,抬手拿出个东西扔在地上。那东西叮叮当当弹跳数下才平躺在地,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战尊令?怪不得你能在这半废的天主域发挥实力,但你的实力在我面前不值一提!”虽心惊,墨戮说话却不见退让。   “哈哈!不值一提你还不动手?时宇想杀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正好帮他除了大患。”   没有了战尊令,玄盘实力瞬间跌落,和其他界主一样成了除天赋本能,什么力量也用不了的普通人。   但他依然单掌按住石台防着跌倒,满脸淡定从容的模样,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死于墨戮之手。   “哼!时宇的事与我何干!你现在离开这里,我饶你不死!”墨戮冷声道。   玄盘脸上笑容更加灿烂,轻轻摇头嘲笑墨戮,“你不为时宇杀,那就为你自己杀。我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是你走?你能在这里得到什么?”   墨戮心中不妥的感觉更甚,他立刻向着远落的天主之心飞去,想要借助天主之心的力量彻底毁掉玄盘。   玄盘这才略有色变,捡起战尊令一错步就挡在了墨戮身前,向墨戮发出了全力轰袭。   “你不是求死么?我用天主之心让你死得干净一些,岂不是更好?”墨戮大喝,却没敢和玄盘正面对冲,他急转绕行,继续向着天主之心扑去。   玄盘抬脚便踢出无数残肢断体,如飞矢般砸向墨戮。   而他自己同样猛扑天主之心,用更多残碎尸块把天主之心盖得严严实实,接着用力一脚踹去。   天主之心当即被踢飞,带着数百残块流星似的飞出无相魔殿,不知跌落到了哪里。   墨戮惊怒,情知玄盘一心只求死在自己手上必有深意,他远远遁开,又和玄盘形成对峙之势。   直到天主之心消失在远空,始终不见有异样发生,玄盘才回头去看悬浮不动的墨戮,叹息道:“你怎么不趁机下手呢?我是不是有后手总得试过才知道。你这么胆小,当年怎么成就绝战尊这如此张扬的名号?”   墨戮沉沉冷哼,怒道:“你这小辈口齿倒是伶俐,既然你想耗着,那我就陪你耗着,反正我本体也在此躺了无尽岁月,再来几次大界轮回也无所谓。”   说着,墨戮缓缓飘到石台正中,猛然刺在虚空中。   一片赤红大幕飘摇落下,将整座石台拢在了其中。   玄盘这才大惊,忙奔过用手去阻挡大幕,却被看似无力的幕光切碎了手掌,那半截断掌被幕光映照一息,就开始呲呲作响化成烟雾。   “该死!”玄盘心中怒喝,面色却如常。   他现在明白了,墨戮就是故意引他离开石台,好引发藏在虚空的镇压法阵。绝战尊这种万古遗老,总能知道一些旁人无从知晓的秘密。   墨戮身在光幕之内,大摇大摆朝着玄盘靠了过来,两者仅隔着那数寸厚的赤光。   “你不走我也不走,我本就是来这里拿回我的残躯。现在残躯不能用了,我无欲无求,接下来就看你想做什么了。”   说完,墨戮还幻出一具光影假身,定定坐在了石台正中,一点都不嫌弃身下肮脏污秽。   玄盘双眼一眯,一时拿墨戮也没有办法。墨戮猜不透他的意图,他同样无法摸清墨戮的根底。   许久,玄盘和墨戮就隔着光幕沉默着,玄盘还是顶着那副惨不忍睹的躯体凝立,而墨戮则打起了哈欠,实在无聊竟陷入了冥思。   玄盘无奈,他的一切设想都在这种尴尬局面下化作了泡影。   呼唤他的神秘声音就在光幕中,方才突如其来的舒畅感,也源自石台上那些零落的肢体。   墨戮没有发觉,在他刺破玄盘躯体的一瞬间,玄盘按在石台上的手,竟将压在掌下的一小块碎骨吸进了身体。   那碎骨飞速冲向玄盘洞穿的头颅,化作一小块颅骨,弥合了一块创口。   从碎骨中骤生的力量,不但把玄盘身上所有创痛驱出体外,还让他有了痛快至极的重生感。   随着墨戮把他伤得越重越深,那块碎骨就能散出越多的力量,甚至在他几度快要支撑不住摔倒时,那碎骨中的力量还刺出些魂灵力量,让他不至于昏厥。   那股力量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微弱,除了让玄盘忘记痛苦外,没能让他的身体和实力有任何变化。   但玄盘看得清楚,石台上还有数不清的碎体层层叠叠,如果所有残肢碎体都被他吸收,他绝对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若时宇能对玄盘方才的经历感同身受,一定会想起自己在定军殿里修行的经历。定军殿就是用修士的创伤凝聚神力,来换取力量的拔升,而这里,这些残体发挥着同样的作用。   可惜,功亏一篑,玄盘现在被隔绝在石台之外,真成了重伤颓败,怕是再不主动修复身体,他在下一刻就会因脱力而昏死过去。   但用自己的力量修补身体,玄盘实在不甘心,他死死盯着石台上仿若美炙的残碎尸块,终于开了口,“绝战尊,你难道不想回断生地么?”   “不想!那些小东西在我眼里都是该死的逃兵,见了他们我一定会杀了他们。”   墨戮睁开眼睛,嘴角挂着嘲讽。他知道此时是自己占了上风,玄盘不得不服软相求。   “那我帮你杀了时宇怎么样?那小鬼自恃曾掌控过你一段时间,听他语气很不愿你恢复本貌。”玄盘又抛出了个条件。   墨戮一听,笑了,“嗤!那更不行!我虽然现在对他不痛快,但我还指望偷偷跟着他去上界。你敢动他,我会先杀了你!   若早知道你在这里,我绝对不会贸然去抢天主之心,还把时宇逼出了积尸地。”   “原来这里叫积尸地?”玄盘缓缓点头,将目光垂了下来。   玄盘发现墨戮在探查他的心绪,哪怕点滴的眼神变化,都会让墨戮知道他的想法。他现在重伤,根本无力阻挡或是伪装。   “你马上离开无相魔殿,离开积尸地,我绝对不会要你的命,怎么样?”见玄盘又陷入沉默,墨戮丢出了他的条件。   玄盘不屑轻笑,话语忽然变得坚决,“我受召唤而来,什么都没搞明白就离去,你觉得可能么?告诉我你愿意离开的条件,我就是丢了这条命也会做到!”   “好啊!我的条件就是你离开积尸地!”   墨戮开始胡搅蛮缠,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玄盘独自留在无相魔殿。   除了无相魔,还有谁会在这里呼唤玄盘?   “唉!看来没法谈了,你这是逼我用出最后的手段,本不想让你看到这些的。”玄盘猛然抬头,将一双狠厉眸子对准了墨戮。   墨戮心惊,立刻散去光影假身,只用灵体形态浮在了半空中。   “呲”一声轻响过后,时宇熟悉的那个英武玄盘,手持断生地玉牍出现在了无相魔殿。   英武玄盘面色阴冷地看着墨戮,一掌拍在了先前那个古怪分身的肩头。   在墨戮惊讶的低呼声中,四肢不协调的玄盘分身迅速炸开,头颅化作一块带发头皮,落在了英武玄盘的头上,与他本就浓密的乌发再不分彼此;躯体化作一片薄皮,贴上了玄盘胸口;而那长短不一的四肢,分别变作一截白骨,各自融入玄盘臂腿。   “想不到吧,我早就潜入蓝云台,抢走了大半斥候玉牍,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玄盘看着不住轻颤的墨戮,阴森森笑道。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玄盘分身手持玉牍,突兀出现在无相魔殿,各型各色各族各类,一一炸开,化作充满尸气的碎块,融入英武玄盘的某部身体。 第971章 豪气无两的玄盘   “我知道了……我知道无相魔为什么要召唤你了……他根本就是要利用你逃出这里。”   墨戮眼看着玄盘越来越强大,散发的杀意越来越重。   玄盘对墨戮的话毫无反应,就站在墨戮面前收回一块又一块骨肉筋皮化成的分身,只等合体完毕后破开光幕,将墨戮一击必杀。   墨戮突然放松下来,笑道:“玄盘,你是怎么想到修炼这种邪门功法的?将其他强者杀死,剖下最神异的部位融到自己身上,你不怕彼此不调反受其害么?”   玄盘冷冷看着墨戮,硬邦邦回道:“本来是怕,但自从我搭上了断生地,就不断杀死那里的蠢货,抽取神力弥合冲突,现在一切都变得完美。等我杀了你,把无相魔殿的一切再融进体内,就更完美了。”   “无知者无畏啊!你难道没想过是你被这里的恐怖存在吞噬?别忘了,是他召唤你,而不是你发现了他。”   “哼!这一点我比你想得明白!我敢来,自然就有应对之法!”又一个气息与众不同的身影落在玄盘面前,被他一把抓住塞进了右掌。   墨戮微微颤抖了几下,惊讶道:“你连断生地的蓝云台神主也杀了?不怕千将尊找你麻烦?”   玄盘略略一顿,冷笑道:“断生地算什么东西,要不是我觉得他们还有用,早就杀个精光!”   “豪气!你豪气无两!”墨戮由衷赞叹,“可他们任何一个人恢复全胜,都足以扫平驭命之地,你不怕?”   玄盘哈哈大笑,道:“等他们全盛了,我难道就在原地等着?几十年前我和虞麓尧死拼就能炸开这处无上秘地,他们和我修为相同时,可以做到这一点么?”   “可以是可以,但他们不敢。地神主还不是界主的时候,就几乎杀光了万界所有生灵。千将尊刚登入上界,就以非战尊之身怒斩七十二尊者,你觉得怎样?”   墨戮的话让玄盘的脸冷了下来,“那又怎样,如今的丧家之犬而已。废话少说!是出来痛快受死,还是我杀进去慢慢折磨死你?选吧!”   “哈哈!好大的口气!也只有你这等无知晚辈,才敢在我面前卖弄实力!就是千将尊和地神主,见了我都得俯首称卑,你凭什么?”   墨戮呼的一声钻出了赤红光幕,化作锋锐无匹的流光直插玄盘右目。   玄盘怒喝挥拳,无坚不摧的铁拳正中墨戮,将他打出无相魔殿,直飞百里之外。   “就凭你们都是早该死光的腐朽沉渣!如今的世界,早不是你们这些老弱病残耀武扬威的时代!”   玄盘收回铁拳,看着拳头上一道深深的裂痕,冷哼一声将目光投向了石台。   那些残体中的力量,才是他修复身体的最佳选择。   “嗤!”   刚飞出去的墨戮又挟势而还,纯白色的天主之心被他卷在灵体中,狠狠撞向玄盘。   玄盘不敢大意,立刻闪身躲避,向来以速度见长的墨戮,竟然没能碰到他的身体。   玄盘心中清楚得很,天主之心造成的损伤,不是墨戮捅来捅去留下的硬伤,那是一种天然相克形成的湮灭。   死在天主之心下,那真的就是死了,无相魔遗骸中的力量都救不回来。   一击不中,墨戮呼啸着调头再冲。   玄盘怒哼一声,双拳猛击。两道灿烂如柱的强光喷薄而出,凝成白玉长棍直刺天主之心。   墨戮也有心试试现在的玄盘到底有多强,哪怕只是暂时表现出来的力量,因而墨戮不闪不避,强行与玄盘双棍对冲。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白玉长棍炸裂,将整个无相魔殿耀得更加璀璨,剧烈的光芒直冲殿外,闪亮了整个积尸地。   墨戮自现世以来,首次在断生地高手之外吃了亏,他嘶鸣着倒翻跌飞,无形无质的灵体被撞成一团迷雾。   天主之心被一棍打飞,砸在殿壁上又摔进殿角。   玄盘也没想到墨戮的力量居然如此强大,他怒目圆睁噔噔噔连退数步,无法收势撞在了飘摇氤氲的赤红光幕上。   “啊!”   玄盘大声惨呼,整个后背都被赤红光幕揭去了厚厚一层皮肉。   这一回合是玄盘吃了大亏,他再不敢故意保留伤势,元力滚滚刷过身体,眨眼修复了所有创伤。   “你确实很强!”受创的墨戮大声赞叹,迷雾般的形体急速凝回原样,又向天主之心射去。   玄盘不敢怠慢,双臂猛扫,将地上那些无用的残肢全部卷起轰向了墨戮和天主之心,他又想故技重施把天主之心先解决掉。   没有了天主之心,玄盘完全不惧墨戮。   可这次玄盘没能得逞,被一棒子打飞的天主之心,陡然涨大万倍,一根根柔软却凌厉的白色血管,从天主之心中自行迸发,缠上了每一块射来的残肢断体。   无相魔殿中旋即响起了冷水泼入热油般的刺耳爆裂声。   滋滋啦啦此起彼伏的爆裂声过后,所有射向天主之心的残体都成了青烟。   一时间,除了还有尸块遍布的石台,整座无相魔殿竟然清洁溜溜像是被仆役精心洒扫过。   玄盘心惊,只把天主之心当作克制一切阴魅之物的宝器,他谨慎地后退了几步,避开那些还在乱甩的白色血管。   天主之心毁灭所有污秽尸块后,又自行漂起,向着玄盘急速压来。   这下玄盘心中更惊,他大步前冲轰出了自己的拳劲,又是千百如柱拳芒直扑天主之心,誓要将天主之心逼退逼远。   但玄盘不是时宇,天主之心哪里是他可以撼动,只听一声沉闷的心搏声过后,玄盘所有拳劲同时炸碎,乱冲的力量洪流反把玄盘轰得灰头土脸。   而那些长长的血管,玄盘再也无暇躲避,瞬间被狠狠抽打了千百次。   “啊啊啊啊!”   玄盘凄厉的惨呼声震彻了整座无相魔殿,巨大的音浪波荡,让大殿都跟着隆隆震颤。   “蠢货!你以为这东西谁都能动么?你们这些未经天主神力洗身的界主,触碰任何天主遗存都是大逆不道!必遭天谴!”   墨戮悬在玄盘身侧无情嘲笑,玄盘这才发觉墨戮竟不知不觉间贴在了自己耳边。   “哼!天谴在我面前都要低头!”玄盘怒喝,跨步侧移避开天主之心的狂攻。   但墨戮哪里会错失这样的好机会,精光一闪便刺进了玄盘的耳孔,从他头颅最不易防护的地方直插颅内。   浑身都已血痕糜烂的玄盘再不敢让墨戮恣意肆虐,一拳轰向自己的头颅,怒吼道:“滚出来!”   墨戮阴测测的笑声在玄盘颅内响起,刺得玄盘神魂阵阵撕裂剧痛,“呵呵哈哈?我这种早该死的腐朽沉渣有这么可怕么?在你万界第一人玄盘面前,还不是随意捏死的蝼蚁?”   “轰!”   玄盘只觉得颅中炸开了九天惊雷,无数灿光从魂内亮起,如条条游龙般电曳蛇行在目瞳内。   快要轰到额角的铁拳猛然顿止,玄盘仿佛骤然间变成了一座雕像,站在无相魔殿中再无生息。   他离死还远,玄盘是放弃了任何躯体防护,神收魂内和墨戮展开了殊死搏斗。   这拼死之举,恰恰破了天主之心的自主强攻。   天主之心感觉不到玄盘任何外放的神念气息,便只当他是具活尸,收回疯狂.抽打的血管重归一拳大小,静静悬在空中等待再次复苏。   一条人影在天主之心旁缓缓凝现,拿起它放进红幕中,然后走到玄盘身边仔细看了几眼,再一次消失。   玄盘魂内,宽阔无边的魂海上两道闪如电光的淡影,正在彼此互冲猛.撞,掀起一片片魂海巨浪。   “滚出去!不然我就将你永远镇压在这里!”玄盘暴怒大喝,在他魂海里剧战,无论输赢都是吃了大亏。   墨戮好不容易钻进一个有利于自己的战场,怎会被玄盘三言两语赶出去,讥笑道:“若不是我肉身全废,一指就能碾死你!就算我现在只能动用不到当年万一的力量,你能镇压我你尽管来!上一个镇压我的还是天主,能镇压我也是你的无上荣耀!”   “死吧!”玄盘知道说再多也是徒费口舌,暴喝一声荡起全部魂力,向着墨戮重重压来。   “哼!”墨戮冷哼,突然散成布满魂海的迷雾,将玄盘的魂灵全然包了进去。   正在疾飞的玄盘魂灵猛然顿止,悬在魂海上方一动不动,暴.乱的魂海瞬间平静下来,高卷入空的魂力巨浪,也迅速平寂。   时宇隐在无相魔殿一角,静等玄盘和墨戮魂战的结果,从玄盘僵硬脸色变得死灰来看,他在魂战中落入了下风。   正在心中暗暗思索,时宇突然发现殿外泛起了异彩光芒,心中暗叫不妙,时宇忙贴壁绕行,急速出了无相魔殿。   又有人落入积尸地,这样的情况完全在时宇计划之外。   可看到来人,时宇愣住了,竟然是小黑和白阙结伴而来。   两人一路走得不声不响小心翼翼,直向散发着强光的无相魔殿潜来。   时宇急忙迎上,用虚化之身拦住小黑便往怀里塞。小黑心中刚惊,就猜出是谁抓住了他,急忙缩成豆大任由时宇把他塞进怀中。   一边屏心静气的白阙,突然看到小黑遽缩不见,忙举起手中三叉戟朝小黑的方向猛刺。   但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就明白是时宇拦在了身前,又收回三叉戟站在了一边。 第972章 从头到脚布满了命线   「是你逼小黑回来找我的?」时宇凝形,压低声音恶狠狠问白阙。他和墨戮制定的计划,全被白阙这家伙打乱。   「不是不是!时宇哥哥!是我求白阙带我来的,我……我一个人太害怕了。」小黑急急在时宇怀中解释。   同时,白阙恼怒的呵斥声响起,「胡说八道!我是看到你那蠢坐骑跑得飞快,才好奇回到大池子边上看看。   哪知道就看见这个小东西缩在洞口吓得直哆嗦。我帮你把他安全带回,你不感激就罢了,还敢跟我啰嗦?」   说着,白阙狠狠一挥手中三叉戟,对着时宇示威。   小黑也在时宇怀中抓紧了他的衣衫,低声解释道:「我假扮你逃出去了,可那甬道里太黑了,比混沌还黑……」   时宇轻抚小黑,知道让他一个小孩子去担当大任,的确强人所难,小黑能假扮时宇逃回甬道就已经很不容易。   时宇对着白阙一拱手,道:「算我欠你个人情,但现在你赶紧离开,不然性命难保。」   「你小子很看不起我啊!你打得过我么?你杀得了我么?你都可以留在这里,我为何不可?」白阙怒道。   「我说的可不是玩笑话!你要留下也行,去远处旁观,千万别进那大殿。我正和人设伏击杀玄盘,你别来搅局!」时宇心中焦急,眼睛一直盯着无相魔殿。   「玄盘?久闻大名!我去弄死他!」一听到有强手在此,白阙立马兴奋了。   「胡闹!我和墨戮都不敢说能拿下他,你一个人去送死吗?玄盘在这里不受禁锢,能施展全力!」时宇低声喝道。   白阙心中一惊,迟疑道:「凭什么?凭什么他不受禁锢?」   「一切都和断生地有关,要不我送你去断生地?那里都是高手!」时宇一时情急,很无耻的想把白阙引入断生地。   「哼哼!」白阙冷冰冰的面甲顶在时宇面前,道:「你当我那么蠢么?断生地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好地方!而且断生地再厉害也没你厉害,我盯紧你就行了。」   时宇大急,恼道:「你我无冤无仇,你盯着我干嘛?」   「那我连断生地的名字都没听说过,你把我骗过去干嘛?」白阙反问时宇。   时宇越来越心焦,总觉得玄盘会随时醒来,一把推开白阙怒道:「好!你厉害!你无敌!那你等下先解甲藏身,等我们和玄盘动起手来,你瞅空跑来绝杀可好?」   白阙点点头,脚都没迈一步就变作碎甲洒落在地。   时宇才不管他埋伏在哪里,急匆匆赶回无相魔殿,又在墙角窝了起来。   小黑进到无相魔殿,就看见玄盘站在殿中一动不动,唯有目光中的神采起伏不定,好似在白日发梦。   「他这样你都不动手?玄盘都被墨戮骗入幻境了吧?」小黑悄声问时宇。   时宇紧贴墙壁摇头道:「这老东西贼着呢!他那一身乱七八糟的尸块分身,有一半都布下了气机感应,我一碰他就会醒来,弄不好还要被他拖入神魂争斗,不划算。」   小黑不解,又问道:「时宇哥哥你的神魂真灵还怕玄盘?现在天主左右眼都融进了体内,谁能比你的神魂真灵更强大?」   「还是那句话,我破不了任何天主留下的手段,但玄盘可以!所以在我不能将他一击毙命的情况下,绝不冒险!」   「那命线呢?拔命线也不行?」   「不行,玄盘的命线很奇怪,他简直就是个长满黑毛的怪物,从头到脚布满了命线,我没法一下子全部抓住。」   「啊?」小黑更惊讶了,在脑中构想一身黑毛的玄盘该是什么模样,他也终于看清了石台上摆满的尸块。   「时宇哥哥!你刚才说玄盘浑身   尸块分身,不是上面那些吧?」   时宇摇头,突然问道:「靖天戟呢?你放哪里了?」   「我插在甬道里了,那东西拿着太烦人!」   时宇心道这样也好,靖天戟若是突兀出现在积尸地,那绝对会露出马脚。   小黑见时宇没有责怪,心中稍稍安定,又要张口再说的时候,却被时宇伸指按住了嘴。   小黑赶紧闭紧唇舌,将目光射向了僵立不动的玄盘。   玄盘的身体正在微微颤动,好似正沉浸在梦魇之中。他明知自己是在幻境中,但仍不可遏制的愤怒与悲伤。   墨戮一生征战,最擅长从敌人最薄弱的地方下手突破,因而玄盘一落入幻境,墨戮就翻出了他最不想记起的回忆。   极度的悲痛和失意,往往会让人走入两个极端,要么彻底沉沦,要么奋起勃发。   玄盘很显然是后者,而且他比一般的奋起者更酷虐。   当墨戮利用玄盘记忆编织幻境的第一刻,玄盘就将看到的所有人全杀了个干干净净。以至于墨戮制造幻境的速度,还没有玄盘破解的速度快。   不多久,玄盘就已经将幻境中的一切轰成了虚无,只有一个傻呆呆的墨戮不知所措,站在玄盘面前惊疑不定。   玄盘颤抖着笑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凛冽杀意,「嘿!继续啊!我很久没有杀得这么痛快了,才不过杀到第一个仇人,后面还多着呢!」   玄盘看着凌乱破碎的幻境,又举起了自己的拳头,「快!还有十几个仇家,你快把他们都变出来,让我杀个痛快!」   墨戮似是已经技穷,竟转头向着远处遁去,他精心编织却不堪一击的幻境全部消失。   玄盘眼前一晃,又回到了无相魔殿,墨戮已经变成一缕流光,冲向悬于殿后的天主之心。   玄盘被不堪往事勾动的怒火还没有平息,狞笑一声追了上去。   在他眼里,幻术被破的墨戮已然神魂大损,连遁速都慢如瘸狗,抓过来好好凌虐一番正好泄他心头之恨。   玄盘不知道,墨戮的诛魂幻术夺自于禁魂天,虚虚实实真假结合才是幻术精髓。   玄盘觉得自己追向了墨戮,实际从旁观者时宇看来,他是自寻死路奔向了赤红光幕。   但大能就是大能,玄盘在将将要碰上光幕的那一刻,猛然警觉,明明眼中的危险红幕还在远处,为何心中会突然腾起无边危急?   怪叫一声,玄盘翻身倒跃,立在地上细细观察,安静的无相魔殿没有任何异样,墨戮还在慌张扑向天主之心,流光前梢已经将天主之心卷起。   再看一眼高台上密布的尸块,玄盘深吸了一口气,双拳再度迸发出强光,两根长棍也骤现掌心,指向已经急奔而来的墨戮。   既然身躯不能触碰天主之心,那就用兵刃来格挡。   拿到天主之心的墨戮,对玄盘的举动极为不屑,大笑道:「凡俗劣品也敢拿来和我这天域至宝比拼?没有天主点化,你等再有天资也是废柴一根!」   玄盘冷哼,更加不屑道:「凡事皆靠天主,没了天主你们就是丧家之犬,有至宝又能如何?」   一来一回语言交锋的功夫,天主之心和长棍就撞在了一起。   本应柔软的心脏,此时却像是无坚不摧的重锤,将玄盘两根长棍全部震碎,狠狠拍在了玄盘的脸上。   「啊!」   玄盘一声惨呼仰面便倒,擦着地面摔出去几百丈,才撞在殿壁上停了下来。   墨戮猖狂的笑声随即传来,「哈哈哈哈哈!不自量力!玄盘你是强,但你还没强到举世无敌的地步!」   「哼!」玄盘迅速起身,伸手抹了一把眼前血污,这   次是一把长枪攥在了他手中。   而墨戮却是盘在了天主之心上,细长流光一头扎在天主之心内,一头朝着玄盘轻轻摇摆。   玄盘此时眼中所见又有不同,他又回到了往昔时光,幻境接着刚才的断处继续推进,第二个仇家正在远处慢行,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   「去死!」玄盘暴喝,挥起手中长枪虚刺仇人,枪尖数道霹雳震爆闪出,瞬间便将那仇人劈成了飞灰。   时宇隐在暗处,看得分明,玄盘自眼中稍有神彩后,突然奔到赤红光幕前,然后就一直站在原地拳打脚踢,拿出两根长棍互撞互毁后,又抽出一杆长枪到处乱刺。   墨戮借助天主之心内的力量布下缜密幻境后,悄悄来到了时宇身边,轻声问道:「怎么回事,小黑怎么又跑回来了?太危险!」   时宇缓缓显形,柔声道:「回来也好,我本就怕他会出意外,这样我也放心。」   小黑从时宇怀中探出了鹿角鱼头,露出了无辜的大眼睛。   「那你们小心点,幻境就要到最后了,玄盘要么道出根底彻底沦陷,要么拼死抵抗放出绝技,早做准备。」   说完,墨戮又转身回到天主之心上,继续借力压迫玄盘。   时宇不敢怠慢立刻转虚,小黑也以身寄空,缩成时宇身上的一个微点。   玄盘在幻境中的战斗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他已经杀光了早年的仇敌,此刻正在和虞麓尧激斗。   让他惊怒的是,连时宇都和虞麓尧联手,用神出鬼没的虚化之身频繁偷袭。   玄盘对付一个虞麓尧已经很吃力,再有时宇从旁夹击,很快落在了下风,几乎每一个瞬间都有千百伤口绽开在他身上,坚硬的肉身早就被刮得肉化糜,骨落粉。 第973章 为玄盘量身定制的幻境   玄盘已经被连绵不绝的幻境转换扰乱了心神,他弄不清眼前的两大强敌到底是虚幻还是真实。   片刻前他刚在无相魔殿击杀了墨戮,还不等击穿红幕后抓紧疗伤,就被冲进大殿的时宇和虞麓尧再度卷进激战。   三人一路追打拼杀,从无相魔殿一路打到积尸地深处。   玄盘抬首望去,无相魔殿已成一个黑点,孤零零高悬于空,曾经活尸铺就的大地已被他们彻底打穿,击毁无尽活尸露出了真实的岩土地面。   「嗖!」一个黑影从虚空中急速窜出,直奔无相魔殿。   玄盘刚劈碎虞麓尧一块碎片空间,发觉黑影闪过,以为还有高人埋伏在侧。定睛看去,却看到是小黑脱离了战场。   玄盘刚把心放下,就又急速提了起来,怒吼着冲开虞麓尧和时宇的联手重击,直追小黑。   因为他想到,小黑此去无相魔殿,定是要将所有尸块毁去。   那个在暗中呼唤他的强者始终不露面,肯定是无力挣脱牢笼,或者是无力进行征战,小黑若放开了手脚大肆破坏,那强者也一定无力阻止。   享用过一小块碎骨的玄盘,早把那些尸块当作囊中之物,怎容得小黑破灭他实力再度精进的希望。   但小黑先行一步,又有两大强者牵制他玄盘,想要追上小黑的脚步根本不可能。   「吼!」   玄盘暴喝,怒而投出手中长枪,紧接着又是刀枪剑戟如流星般从他手中投出,前后衔尾结成一条兵刃长龙,紧紧咬在了小黑身后。   小黑毕竟实力不足,拼了命的急遁,也没能逃过兵刃洪流的追袭,眨眼就被百十利刃打成了飞灰。   「不!」时宇悲呼一声,猛然从虚化之身中脱出,睁着一双血红双目扑向了玄盘,全然不顾玄盘狞笑着举拳砸碎了他的胸膛。   「轰!」一声剧烈的撞击声遥遥传来,小黑虽已被击杀,但那些余下的兵刃并未消失,而是去势不减重重撞在了高悬的无相魔殿上,将无相魔殿劈成了碎块。   玄盘大惊,不明白自己并没有施加太多劲力的攻击,怎么会把坚固无比的大殿击碎。   「哈哈哈!脱困了!我无相魔终于脱困了!玄盘,你干得不错,我赐你为我座下首奴!」   一个突然迸发出的狂笑,震惊了激斗中的三人。   时宇、玄盘还有虞麓尧,都停下了手脚,抬头看向碎裂的无相魔殿,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无相魔殿崩碎,每一块断瓦残垣中都有浓烈的尸气迸发,遮蔽石台的红幕已然湮灭,那些蕴满了诡异力量的尸块急速碰撞融合,一个完全说不出形貌的巨怪,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数不清的手脚,数不清的头颅,更有无数奇形怪状的肢体嵌顿在上,横七竖八的硕大眼珠盯着四面八方。   遍布石台的所有尸块,无疑全都是这怪物躯体的一部分。   「这……这是什么东西?这就是无相魔?」胸口还有巨大裂痕的时宇,都忘了玄盘的拳头还插在他的身上,抬头看着那怪物喃喃低问。   一向狡猾的虞麓尧最先清醒,他当即电射远遁,想要绕开头顶的怪物,从积尸地逃离。   但他一动,立刻就引起了高空无相魔的注意,只见他身上无数眼眸同时绽光,只一息就将虞麓尧射成了碎片。   虞麓尧那热腾腾的脑仁,居然自行飞起,也融入了无相魔体内。   无相魔在虞麓尧脑仁入体的霎那,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吼声,但他的吼声绝非痛苦,而是酣畅淋漓的痛快。   玄盘更惊,急忙从时宇胸口收回拳头,浑身颤栗地望着无相魔。   他不是害怕,而是从无相魔身上感受到了和   他一模一样的气息,那气息就在无相魔击杀虞麓尧的片刻才有外泄。   「你也死!」无相魔吼声刚停,又对时宇发出一声无情厉喝。   同样是遍布全身的万千巨口,一齐轰出无尽力量洪流,把呆立于地的时宇轰成了千百碎块,时宇身上竟飞出一副残碎黑网,紧紧吸附着时宇哀嚎的灵魂,飞进了无相魔的体内。   「吼!好美味!」无相魔连吞虞麓尧和时宇,又把无数目光盯在了玄盘身上。   玄盘知道此时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决定权只在无相魔而不在他,他挥手招来一具活尸,抬掌就把那活尸劈成了碎块,而后竟也如无相魔一般,将活尸最精华的部分塞进了自己体内。   是塞,不是吞!   玄盘竟和无相魔有一模一样的本事。   悬在高空的无相魔立时安静,闷雷般的声音震彻积尸地,「嗯?怪不得我会对你有感应!你的修行之法竟和我的一模一样!说!你从哪里得来的这本事?这绝非天赋本能!」   玄盘仰视无相魔,神情迅速恢复了平静,沉声道:「这功法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玄盘没有撒谎,他这本事的确是在无数年的修行中自行悟出,但这修行功法居然和眼前巨魔相同,让玄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无相魔忽而大笑,「自己琢磨的?那你可真是堪比天主的奇人!哈哈哈哈哈!」   玄盘皱眉,大着胆反问道:「难道前辈你是天主?」   「天主算什么?天主也只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无相魔尸山般的躯体骤然形变,一个浑身烈焰熊熊的人影从深处升起,站在无相魔体最高处对着玄盘眈眈冷视。   「啊!」玄盘看着那烈焰焚天的人影,心底升起阵阵畏惧和崇敬,若不是无相魔又迅速将天主身躯收起,他都要叩拜在地乞求怜悯。   天主之体刚刚消失,玄盘就恢复了冷静,他的心中又涌起万分懊恼,若不是无意中击破无相魔殿,破开了无相魔拘禁,眼前所见一切都该是他玄盘的!   不等玄盘多想,无相魔又如炫耀般亮出了半片残骸。   玄盘眯起眼睛,这残骸他认得出来,就是墨戮废身缺失的那部分肢体。   「这又是个天主高手的躯体!他们都在我体内,天主怎能与我比?」   无相魔喊出的豪言壮语,彻底震惊了玄盘,也让他心底那份不甘更加汹涌。   「嗯?」无相魔似乎感受到玄盘身上散出的不甘之意,无数眼眸同时放光,将玄盘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照了个通透。   玄盘心惊,但又无奈,在无相魔面前他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你果然奇才!居然只有一魂在体,靠着强敌尸身就能收集如此多的异能禀赋!除我之外驭命天你最强!说说看,你到底有多少分身?」无相魔居然对玄盘很感兴趣,一瞬间化出亿万分身,将玄盘团团围在正中。   离玄盘最近的,赫然就是时宇和虞麓尧。   玄盘环顾无相魔如海般的分身沉默下来,彻底惊骇于无相魔强于他无数倍的实力。   光是变成无相魔分身的时宇和虞麓尧,所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就绝不是玄盘所能想象。   但玄盘不知道的是,他看到的无相魔只是墨戮,他听到的每一句话也是墨戮所说,墨戮正一步步把玄盘引入迷失,开始触及玄盘最重要的秘密。   时宇同样听得清清楚楚,也把耳朵竖了起来。他所知的玄盘分身只有病虎一个,其他分身都是碰到了才能发觉,这对将来与玄盘的较量极为不利。   「我......若不算已经死去的分身,现下连主带辅一共十八个分身,一个在万界,十七个在驭命之地……」玄盘踌躇片刻,还是   道出了实情。   时宇听了这个数字心下大惊,他方才数得清楚,只有十四个分身汇聚在此,也就是说除了万界的病虎分身,玄盘还有三个分身隐藏在驭命之地。   幻境中,无相魔大喜,哈哈笑道:「不错!居然有这么多!都叫来合成一体,你玄盘为我座下第一魔将!现在就去扫平驭命天!我再带你杀入上界,荡平各大天域!」   玄盘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总觉得哪里不对,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无相魔大人,你召我来,难道就是为了让我投入麾下?以大人的实力,你一人便可清扫驭命之地了吧?」   「大胆!」无相魔大怒,喝道:「我为魔主,岂能事事亲为?给你机会当个走狗,莫要不惜机缘!」   玄盘低下头,不敢和身周亿万目光相对,但也没按照无相魔的要求立刻召来其他分身。   「也罢!看你无心投入我麾下,那就做我的一份子!与我同生也算你的荣耀!死吧!」说着,无相魔所有分身同时扑向玄盘,最近的时宇分身一拳就打爆了玄盘的胸膛。   时宇分身本来是对着玄盘头颅轰去,是玄盘惊骇之下奋力闪避,才换来了没有立毙当场的结果。   这一拳实际是墨戮发出的攻击,他在喊出死字的那一刻,就扑向了玄盘,将所有力量轰在玄盘身上。   然后他立刻蹿回天主之心,继续维系幻境蒙骗玄盘。   玄盘太强了,墨戮希望玄盘能尽可能久的滞留幻境,让他多捅几下。   而真正的时宇,此时也扑到了玄盘身边拳打脚踢,只是他现在能动用的力量实在太少,没有墨戮的帮助他连破开玄盘的元力护甲都做不到。 第974章 背锅侠白阙   逼问已经没办法继续下去,玄盘还有分身在驭命之地,这点距离对于分身魂灵来说,就相当于近在咫尺。   万一哪条分身发觉事有不对,暗中和本尊款通设计,最后倒霉的肯定是墨戮和时宇。   最不妙的是,玄盘还有一个病虎分身在万界,那个距离太远了,想唤来一同杀尽绝无可能。   玄盘仍未从真假莫辨的幻境中醒来,他又被眼前的虞麓尧狠狠砸了一拳,半个肩膀彻底粉碎,这一拳依然是墨戮电射而至打出。   玄盘提不起一点抵抗之意,在他心中,无相魔杀时宇和虞麓尧都是瞬间的事,之所以要多打他几下,完全是为了发泄他不识抬举的恶气。   躯体虽痛,玄盘内心却异常平静下来。   他现在的心境,就像当年两三岁时被人从家中抢出,大声哭泣却被重重抽了几十个耳光,再不敢发声的感觉。   剧痛在身,心却无波,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割裂成了两个不相干的个体。   「轰!」又是一击轰来,玄盘本能的求生欲望,让他侧头偏过,那道飞射而来的眸光轰在他右肩上,至此玄盘两膀俱废。   但就是这一击,让玄盘突生疑惑。   在他眼里,明明是一道眸光射中,怎么造成的创伤却像是挨了一拳,肩头不仅仅有贯穿伤,还有绽裂伤。   这就是时宇和墨戮配合有隙的地方。   时宇不知道墨戮营造的幻境中,玄盘到底在遭受什么样的攻击,他只能或拳或掌地落在玄盘身上,将自己最大的力量尽快倾泻到玄盘身上,墨戮也只能刺来刺去。   而围着玄盘的其他无相魔分身,则是各种各样奇形怪状,不可能都是用拳掌乱砸,有些甚至是张着大嘴胡乱啃咬。   玄盘虽不敢反抗,却没放弃自救,他只想多撑一会而,或许无相魔大人看到他的坚韧会突然回心转意放他一马。   这误打误撞,就让时宇和墨戮的配合漏洞越来越多。   毕竟不是只有一个无相魔分身在幻境中攻击玄盘,那么多同时轰来的重击,时宇和墨戮不可能一一仿出,甚至连攻击时间点都拿捏不准。   而且真实打击和幻境所造完全是两码事,玄盘只觉得身上千百处伤口,有几十处和别的截然不同,特别痛伤口又特别一致。   更可笑的是,虞麓尧明明长剑在手,却偏偏不用剑结果了玄盘,反而用无剑的左掌一下下劈来,活脱脱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吼!墨戮!我要你死!」玄盘终于发现了幻境漏洞,暴喝一声绽出了全身劲力。   一颗仿若灿阳的光团直接炸开在无相魔殿中,将一切都刷成了白色,将一切都融在了光中。   待得光芒散尽,怒火滔天的玄盘完好无损站在大殿正中,墨戮则是盘在天主之心上哼哼冷笑。   赤红光幕依旧在,石台上的碎体也纹丝未动,仿佛玄盘那足可毁天灭地的力量,只是照了一个亮。   玄盘压住心中怒火,目光缓缓扫过无相魔殿四壁,那些雕在墙上的阴阳饰纹,都没有刮下一丝粉尘。又在自己胸口和双肩摸了片刻,冷声道:「时宇呢?叫他出来!」   墨戮嗤笑一声,幻出人影指向门外,「不远处,自己去找。」   玄盘侧首远望,两道眸光如霹雳般劈进黑暗的积尸地,果然发现一个人在匆匆远逃,只是看那背影绝不是时宇。   玄盘皱起眉头,眯眼看着那远逃的背影,沉声道:「宵小之辈,也敢对我动手?」   墨戮呵呵怪笑,抱着天主之心就是不放,「他可不知道我的存在,只当我是守护秘境的阵灵,摸摸你的脸,是不是特别痛?」   玄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两颊,果然有   隐隐胀痛传出。   再看一眼守在红幕内的墨戮,玄盘轻轻点了点头,道:「你就守着吧,等我杀了那家伙再回来灭你小命!」   墨戮笑声更大,引得急急逃窜的白阙忍不住回头张望,心中直呼晦气,早知道就听时宇的话先走了!   只看玄盘刚才爆出的力量,他就算在驭命之地都不一定能拿下。   更无奈的是,白阙没有把那头巨犀带入积尸地,他自己又不能飞遁,只能凭着一双长腿拼命奔逃。   白阙跑得越快,玄盘心中的猜疑就越大。   积尸地极难有人能进,进来的无一不是强者中的强者,外面那家伙想趁玄盘迷失,偷袭夺宝完全可能。   「死!」   玄盘跃出无相魔殿就是一拳挥出,不受天主域压制的他,在此就是无敌的存在,拳锋烈光急奔,直冲白阙背心轰去。   白阙避无可避,被这一拳硬生生轰成了碎片,纷纷扬扬洒落大地。   玄盘冷哼一声转身进殿,却看到墨戮面带戏谑嘿嘿阴笑。   「轮到你了!你以为躲在护阵中就能高枕无忧?」玄盘翻手又取出两根长锏,朝着墨戮大步走来。   墨戮斜眼瞥过那两支长锏,口中啧啧有声,「宝贝不少,你为了凑那十八条分身,到底杀了多少界主?」   玄盘冷面不答,挥锏就往红幕上砸去。   红幕没能挡住长锏,长锏重重落在石台上,砸得尸块乱飞长锏折弯。   那些尸块落向石台内的还好,但凡是往红幕外弹出的尸块,碰到幕上红光便嗤嗤灼烧,眨眼化成黑烟不见。   玄盘顿时心痛,那几块拳头大小的尸块,足可让他尽复当前暗伤。   墨戮又笑了起来,抬手指向殿门外。   玄盘心疑,向门外看去,却看到刚才已死的白阙又在奔逃,深一脚浅一脚踩得活尸上下弹动。   「嗯?」   玄盘皱起眉头,猛回头看向墨戮,墨戮还抱着天主之心轻笑,一点没有因为玄盘脱离幻境而遗憾和焦怒。   玄盘暴喝一声,奔出大殿,电光般落在白阙身后,又一拳轰在白阙背心,再次把白阙打成了碎片。   这次玄盘没有急着回到无相魔殿,他要先把白阙这莫名复生的小苍蝇处理妥当。   可怜的白阙结结实实替时宇挡下了玄盘的怒火,而他心中的怒火比玄盘还要暴烈!他万分懊悔刚才没有听从时宇的建议,早一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要是在驭命之地,白阙自信就算收拾不了玄盘,也绝不会如眼前这般只挨打却无还手之力。   更可恨的是那个趴在殿内的墨戮,此战白阙明明没有卷入,可他偏偏一指点出白阙的位置,就算白阙向玄盘解释他只是个看热闹的,玄盘都不会相信。   但白阙也不敢废话,他若是向玄盘点出时宇藏在哪里,那之后恐怕连个帮手都没有。   「该死!该死的墨戮!该死的时宇!还有这该死的玄盘!」   已经碎成一地的白阙心中暗骂,看着玄盘一块又一块轰击满地残甲。   玄盘也发觉不对劲了,白阙不仅被击碎后没有任何肢体残留,就连地上落着的碎甲片,都最多碎成十四块,之后无论怎样轰击都无法破坏。   以玄盘的见识,很快想到白阙应该藏在某块甲片内,甚至是藏在所有甲片内。   怒吼一声,玄盘抓起所有碎甲片拧成了一团,无匹劲力从两掌间爆出,两枚烈阳炸开在甲片上。   甲片立时被刺目强光吞没,仿佛要销蚀在烈光中一般。   可玄盘看得清楚,十四块甲片在光芒中岿然不动,似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就在玄盘惊怒时,突然觉得身后危机临体,他怒吼震天,回手将一团碎甲砸了出去,正中偷袭而来的墨戮。   但墨戮是抱着天主之心潜来,那些甲片不偏不倚全轰在天主之心上,发出了惨烈的嚎叫。   「玄盘!老子要你的命!」甲片里传出白阙痛极怒极的大吼。   不过白阙也只有吼叫的能耐,他眼下的力量绝然不是玄盘对手,此刻被天主之心自行反击的力量轰飞,更是觉得本体都要粉碎。   白阙之所以没有骂墨戮,是因为墨戮在天主之心和碎甲撞在一处时,发力卷起所有碎甲片就扔向远处,又迅速和玄盘缠斗起来。   玄盘狞笑,「哼!拿着那颗心脏很吃力吧?你居然敢用无法尽掌的宝物和我对战!」   墨戮不言,只把天主之心砸得更猛,总想拍到玄盘要害处。   但正如玄盘所想,墨戮可以动用天主之心,但却不能如臂使指。随着玄盘越来越适应墨戮的战斗节奏,那些软鞭般的血管便再也不出现。   于是乎,天主之心在墨戮手里就只能被当作护盾或者重锤,笨拙的砸向玄盘。   而玄盘顺利地掌控了战斗局面,游斗在墨戮身周,总能寻到间隙直接轰中墨戮本体。   墨戮也知道自己此时太虚,且战且退向着无相魔殿退去,又想藏在红幕内以静制动。   可玄盘怎会如他所愿,巨力勃发卷起无数活尸飞向无相魔殿,不但堵住了无相魔殿的大门,还把整座大殿埋住了小半。   就在无相魔殿要被完全掩埋的时候,玄盘突然发觉殿内还有个墨戮,正站在石台上对他阴笑,而时宇也莫名出现,笑看玄盘踏上了石台。 第975章 真假难辨   玄盘心中一紧,狂吼着轰开活尸,扑向无相魔殿,却再一次落入墨戮难分真假的幻境中。   但不论真假,他都不允许时宇走上石台,毁去那些对他有无穷益助的尸块。   可玄盘此时冲得步步艰难,只因他要和自己发出的力量对抗,一举扫清自己须臾之前轰出的巨力,可谓是自己把自己挡在了无相魔殿外。   更令玄盘惊怒的是,身边的墨戮并没有消失,还在拿着天主之心狂轰猛拍,更让玄盘步履维艰。   现在变成了玄盘想要尽快回到无相魔殿,而墨戮死缠烂打不许他靠近大殿。   被打得七荤八素的白阙,怎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玄盘完全不设防的宽阔后背就亮在他眼前,他大吼一声投出了三叉戟。   白阙看不到无相魔殿内发生了什么,但他明白玄盘突然弃战猛冲无相魔殿,必定是殿内有变。   心焦气燥的玄盘,护体元力一次又一次被墨戮打碎,终于被白阙抓住了机会。   三叉戟如奔雷般撞在玄盘身后,三条噬人蛇首毫不客气,磨着利齿咔咔咬在了玄盘背心。   「吼!」玄盘痛呼,回手抓住插进后背的三叉戟,扯下来就要拗成两截。   那可硬可软的蛇首立时回头缠来,卷在玄盘小臂上再度咬下,无可抗拒的毒液迅速渗进玄盘身体,霎那便给玄盘全身笼上了一层黑气。   玄盘觉得浑身剧痛,迅疾如风的动作慢了下来,又被一旁的墨戮举着天主之心狠拍在脸上,直接被拍烂了半张脸。   「吼!你们都要死!」玄盘愤怒狂吼,却手忙脚乱进退不得,他情知自己受的伤全为真实,那么殿内的墨戮就是假的。   可透过被他甩得漫天乱飞的活尸,玄盘看到殿内的墨戮还是心有不安,几番放出神念去探查,都被红幕阻挡在外。   更可恨的是,那不知真假的时宇竟然抓起一块碎尸狠狠捏成了虚无,又把目光对准了更大的一块。   蓦地,玄盘又想到了刚才幻境中轰碎无相魔殿的一幕,他再不向无相魔殿靠近,而是大吼一声绽放全部劲力,轰开身边的墨戮,轰飞缠在臂上的三叉戟,更有无穷力量洪流轰开活尸,冲进了无相魔殿。   两声巨大轰鸣过后,积尸地再归平静。   玄盘悬在方圆千里的虚空中,手抚碎烂的头颅,看着安安静静的无相魔殿陷入了沉思。   那半碎的头颅在玄盘灿烂元力浸润下,急速恢复了原貌。   无相魔殿里面根本没有墨戮,墨戮正抱着天主之心哀嚎摔远;也没有时宇,所有尸块仍完好无损地堆在石台上。   「又是幻境?哼!」玄盘初初探清事实,窜进了无相魔殿。   可他刚走进无相魔殿,就看到墨戮又出现在石台上,抱着天主之心对他冷笑。   玄盘心中一惊,急忙回头外望,那远飞的墨戮已然不见。   玄盘缓缓闭上了眼睛,开始心神连结没有来到积尸地的分身。   眼前的一切让他陷入了真假难分的困境中,墨戮的幻境实在神妙,他无能轻易破除,只能依靠不在幻境中的分身提供辨识力。   「嗤!」   一声轻响,白阙的蛇头三叉戟又插进了玄盘的背心。   但玄盘不为所动,他现在都不敢确定白阙是真的存在,还是墨戮幻化而成。   盘在红幕里的墨戮幻成人形笑道:「怎么?玄盘你怎么不动了?这一切都不是幻象,一切都是真实,你再不反抗就要化作白骨了。」   玄盘睁开眼睛,反手探向背心,再次扯下三叉戟细细观察。   墨戮说得没错,眼前的三叉戟绝不是幻象,他体内也确有剧毒在急速侵蚀,但刚才的两   个墨戮是怎么回事?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时宇是怎么回事?   神念霎时扫过整座大殿,没有任何旁人存在,但唯一的死角红幕内,很有可能藏着虚化中的时宇。   「踏!」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在身后,玄盘转头望去,全身坚铠覆体的白阙,正一步步走进大殿。   白阙在殿门口站定,只一抬手,紧紧抓在玄盘手中的三叉戟就如电飞出,回到了他手中。   玄盘双眼微眯,沉声道:「你是谁?要不是你受压制,我还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白阙不答,竟也把目光对准了铺满石台的尸块。不进大殿还没有感觉,一进入大殿,他就从那些尸块中感受到了无穷的力量,同样还有无边无际的恐怖威胁。   玄盘心中一紧,他从白阙燃起白色火焰的双目中看到了惊讶,知道白阙也能感知尸块的神妙,这比他用手摸过更强一步。   「你对这些尸块很渴望!」白阙的声音低沉肃冷,冒着白烟的双目盯紧玄盘。   墨戮哈哈大笑,道:「不愧是莲台宝座上的奇人,比玄盘更快感知这些零碎的古怪。可惜你没有机会再见天主,不然也是驭命天一传奇战尊!」   玄盘眉头皱起,他知道墨戮是在刻意贬低他,但莲台宝座这个词,更让他心生诧异。   白阙对墨戮的夸奖毫不在意,又沉声问墨戮,「这是什么?你为什么还不毁了它们?他能给玄盘带来无尽力量!」   「哦?」墨戮收起了笑容,叹道:「怪不得玄盘你要让我离开,你竟然还能吞噬属于无相魔的尸块!厉害厉害!但有这天主血幕,你什么也得不到!」   「天主血幕?」   玄盘和白阙都在咂摸这个词的意思,但凡是和天主沾点边的东西,都不是他们可轻易揣摩。   不等他俩想明白,墨戮又举起手中的天主之心,对着玄盘炫耀似的晃了晃,「这是天主的心脏,专镇驭命天一切邪魅!你这借尸修行的家伙,正在此宝震慑之下。」   玄盘面皮微抽,冷哼了一声。他的目光又向殿外扫去,揣测墨戮是如何先他一步回到了无相魔殿,自己看到的墨戮究竟是真是假。   从积尸地外分身的辨识来看,血幕内的墨戮也是真实。   「踏!」白阙又向前迈进一步。   玄盘忙侧身,同时观察墨戮与白阙二人。   「站住!退出此殿,不然我先要你命!」玄盘厉声威吓白阙。   白阙森森冷笑,都已经走入无相魔殿,他当然不会再退出去。尤其是玄盘已经对他动手,不是白阙刚才不想招惹是非的时候,又怎会把玄盘的威胁放在心上。   仍是一步步走近石台,白阙不屑笑道:「你很强,但就算你能全力施展又怎样?我只凭这件硬铠,就足以支撑几个时辰!你可有几个时辰的时间专心对付我?而且你还中了我的蛇毒,力量已经大打折扣,还是你先去逃命为好。呵呵!」   玄盘暗怒,心中急速盘算该如何破解眼前困局。若真让白阙和墨戮毁去了所有尸块,那他一切打算都将成空。   「唰!」   玄盘抽出一根骨棒,双手平端挡在了白阙的前路上,但他依然不敢背对墨戮,那白森森的天主之心是比白阙更具威胁的大杀器。   「最后一次警告!你若再不退出大殿,别怪我趁你无力之危!」玄盘大喝道。   白阙依然不停步,双目中的苍白焰火燃得更烈。   「死!」玄盘挥起骨棒便朝白阙砸去。   白阙抬起三叉戟奋力格挡,却被全力轰击的玄盘一棒子砸扁在地,又成了一地碎甲。   玄盘虽怒,但对此也无可奈何,   在不能专心对付白阙的情形下,他没空去琢磨这些碎甲的奥秘和弱点。   玄盘刚动,站在血幕中的墨戮同时动了起来,高举着天主之心狠狠拍向玄盘背心。   玄盘怒吼一声回手猛砸,手中白骨棒正中刚钻出血幕的墨戮,却骇然发现墨戮被砸成了一片急颤不止的幻影。   玄盘心下大骇,知道又一次被墨戮的幻象骗了,当即想也不想就大喝回劈,已经有隐隐风声响起在他背后,那绝不是白阙在挥戟,而是真正的墨戮又在偷袭。   但玄盘速度再快也已然不及,墨戮狠狠撞在玄盘身上,天主之心毫不留情正中先前的蛇牙噬咬处。   十几根细小的血管立时插进牙洞,在玄盘体内急速蔓延。   玄盘痛极怒嚎,眼内霎时满是红芒。   他竟被墨戮撞飞,全身都贴在了天主血幕上。   白阙更是落井下石,碎甲迅速合体,高举三叉戟捅在玄盘后脑,将他的头颅按在天主血幕上狠狠摩擦。   「啊!」   玄盘只觉得自己走到了生命尽头,用来镇压无相魔的大杀器,怎是他一个神力灌体都不完全的界主可挡。   大片肌肤迅速消融,森白的骨头都露了出来,在血幕中层层化烟。   玄盘再不敢有任何保留,「砰」的一声炸开了全部躯体。那些曾经融入身体的各大分身一一炸出,向着安全的地方逃去。   而玄盘本尊,则只能在天主之心的镇压还有白阙三叉戟的推挤下,继续在血幕销蚀下寸寸毁灭。   这一结果大出玄盘意料,他的本意是牺牲一具分身,帮本尊和其他分身全部逃出生天,但结果却是本尊被天主之心直接钉死,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第976章 开天烈阳   玄盘分身们刚脱离本体,又立刻反扑回来,争相攻往墨戮和白阙,欲将本体拯救于危难之中。   此时才真正看出玄盘分身的厉害之处,所有分身都带着匪夷所思的强大天赋冲向本尊。   有的直接跨越空间站在了玄盘身边发出惊天雷鸣,震得整座无相魔殿簌簌微颤,也震得血幕飘摇不定仿佛要破碎。   有的直接化为巨盾,硬插进玄盘和血幕之间,推着玄盘向后退,墨戮和白阙加起来的力量居然都不能和那巨盾抗衡。   其他分身,都带着各色攻袭,怒吼着向墨戮和白阙冲来,拳脚法宝直奔要害。   在这样的群殴下,玄盘本体终于脱离了天主血幕纠缠,带着满身淋漓鲜血退出了百丈,好端端一个英武壮汉,变成贴耳纵劈的半个人身,凄惨厉啸于无相魔殿之中。   天主血幕是脱开了,可白阙的剧毒还在!   毒性趁着玄盘实力大损,用比血幕差不了多少的速度腐蚀玄盘本尊,漆黑腥臭的脓液淌得到处都是。   几具分身见势不妙,急速融进玄盘本尊,为他提供更多的力量抵抗剧毒。   又有三具完好分身突兀出现在无相魔殿中,人人收起手中的玉鉴便冲进了玄盘身体,精纯充沛的元力很快将剧毒点滴逼出,嗤嗤有声洒落于地。   墨戮和白阙此时已经抽不出手去攻击玄盘,他俩都被玄盘三五具分身紧紧纠缠。   玄盘稍松了一口气,开始催动所有分身放出最强杀招,一时间水火五行风雷光暗充斥在无相魔殿中,将整个殿内空间都搅成了无法立足的杀场。   白阙最先扛不住,怪叫一声散做满地甲片,逃离了不可抗拒的力量侵袭。   墨戮也抱着天主之心强冲石台,想要借助天主血幕挡住玄盘的攻击。   「我看你们往哪儿跑!」伤势刚有起色的玄盘,恨极墨戮和白阙,两掌猛击又缓缓拉开,一轮灿阳当空凝现,蓬勃着无可匹敌的毁灭之力。   「逼我用出谛原术开天烈阳!你们是第二个!」   玄盘大吼,目光紧盯在左支右绌的墨戮身上。白阙不足为虑,一个分身就能打得他抬不起头,可拿着天主之心的墨戮,已经杀灭他两尊分身,再不出绝招就必须逃之夭夭。   而玄盘绝不想逃!   就在此时,一个玄盘绝不想听到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你忘了墨戮的话么?这里一切都是真的,而你,就要化作白骨!你的命线终于集中到了一起。开天烈阳?确实霸气!」   玄盘惊怒无比,不等手中灿阳彻底成形,就狠狠拍向身侧。   可他终究迟了一步,施展最厉害的绝技就意味着身处最薄弱的防护,时宇的手已经攀上玄盘头顶,紧紧攥住了他的命线。   「死!」   时宇声音骤然爆开,一手紧抓命线,一手按死玄盘的肩膀,时宇将玄盘那隐在浓发中的黑线连根拔出。   玄盘所有分身立时凝固,扑扑啦啦摔翻在地,重新化作一块块碎体残尸,而玄盘本体则是急速僵固,硬邦邦躺倒在地。   那枚还没有完全成形的灿阳,当即失去控制自行炸开,爆成无尽烈光轰向四面八方。   时宇即便拥有天主双眸,在此烈芒下都难睁眼,他急忙丢下手中几缕碎发,紧紧捂住了眼睛。   灿阳轰碎整座无相魔殿,又把殿外无穷无尽的活尸毁灭殆尽,才渐渐平息湮灭,积尸地又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无论是时宇还是墨戮,或是白阙,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空荡荡的积尸地。   天主血幕依旧在,石台上的天主之心和尸块也完好无损。   可在天主血幕之外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不见。   地面是干干净净的泥石,天顶是不断洒落的造生池血水,每一处天窟都成了玄盘力量倾泻的宣泄口。   天主布下的隔绝大阵迅速修补着破损的天窟,但依然有无穷无尽的池水瀑布般冲进积尸地。   天河落下,被洪流冲击过的大地很快泥泞如沼泽,丝丝混在泥土内的尸骸被消去最后的活性,真正与大地融为一体。   「天哪!这家伙真的是万界界主吗?」白阙破碎的甲片,劈里啪啦从泥水中窜出,组成个破破烂烂的身躯,到处是裂痕,到处是孔洞,眼中的惨白火焰都只剩针尖大小。   墨戮从天主之心中小心翼翼钻了出来,半晌才叹道:「此人若在当年,不输于我未成战尊时!」   「你当年很厉害?」万分狼狈的白阙低声问道?   墨戮化成人影,回头看了一眼安静无比的石台,长吁一口心头郁气回道:「我全力迸发,能毁掉你看到的一切!可现在……唉!全靠阴谋诡计。」   时宇缓缓从虚化之身中凝现,玄盘力量太猛,他的虚化之身都被刮去大半躯体,此时看上去也是血肉淋漓白骨嶙峋。   白阙见之一惊,讶道:「霍!你居然被打成这样!」   时宇苦笑,掏出两块神元攥在掌心,滚滚神力洗刷身体,都只能见到点滴血肉重生,完全没有修士急速复体的常见迹象。   天主之心也被时宇运力托起,拍在了自己胸膛,伤势恢复立刻快了数百倍。   墨戮见状眉头一皱,而后咂咂嘴,嘿嘿笑了几声。   听到墨戮诡笑,时宇抱怨道:「你经历了几次造生池洗身,实力怎么还如此弱小?不是洗身一次强上一截么?」   墨戮正盯着迅速融进时宇体的天主之心,闻言回击道:「无知!造生池的力量都是假的!我现在比之前还弱了一些!如果洗身完毕都是强者,那被扔到万界还修炼个屁!一般生灵洗净就彻底没了力量!源生界主在转生前都至少是个战尊神主。」   时宇也只是随便发发牢骚,懊恼道:「可惜,还是没能把玄盘彻底杀死!还有个分身藏在了万界!」   「那个分身是谁?我去万界杀了他!」   白阙被玄盘的实力吓得够呛,那个分身恢复实力,绝对会第一时间来杀了当前三人,不如趁那分身还未成长起来时先行斩灭。   时宇并不想白阙去杀病虎,能不能杀还是个问题,玄盘是否只剩病虎一个分身也是个变数。   玄盘一向狡诈,刚才在幻境中讲的话并不一定为真,打草惊蛇反倒不妙。   摇摇头,时宇回道:「玄盘又没说那人的名字,我怎么知道是谁?还是别做那无谓之事,先把眼前这个把玄盘召来的大恐怖解决了才是正道。」   走了几步,时宇突然抬头看向四周,嘴角扬了起来。   白阙一惊,忙四处寻觅,还以为玄盘未死,被时宇发现了形迹。   却见时宇伸手在空中一划,将掌心按在了虚空中,看去就像是在抚摸空间壁障。   墨戮一看就知时宇在做什么,也诡笑两声。   始终缩在时宇怀中的小黑终于动了,从时宇怀中探出半只眼睛,发出叽叽叽的怪笑。   白阙被这几个家伙弄糊涂了,疑惑道:「时宇你这是在干嘛?招魂?」   时宇哈哈笑出了声,「没错!我就是在招魂,招回玄盘的残魂,给我贡献宝物。」   「在哪儿?」白阙忙向身边看去,安静空荡的积尸地,哪里有一丁点宝物的影子!   「在这里!」时宇稍一抬手,一枚从未见过的灵果落在了白阙面前。   白阙看得明白,时宇手掌抬起,那灵果便从一道窄小的空间裂隙中掉出,里面还有更加浓   郁的灵物气息。   「啊?这是怎么回事?时宇你居然能在这里撕开纳物空间?」   白阙万分惊讶,也试着在身周用力抓了起来,但空有肉身之力的他,只能隐约摸到空间壁障,而且就算抓实了,他也没有能力撕开空间裂隙。   时宇不无炫耀的轻笑,干脆将裂隙撕扯得更大,让玄盘所有宝物都落进积尸地。   但时宇并没让这些宝物现身太久,只刚露头让白阙看上一眼,就全落进了自己的纳物空间。   「啧啧!」白阙不住惊叹,不过倒是未生贪念,他只是异常羡慕时宇这手神技,暗忖自己若是能有这本事,驭命之地还有什么宝贝得不到?   想归想,白阙也没指望时宇会将神技传授给他,这等独步天下的神技,贸然相问都是挑起争斗的因果。   不多时,时宇满意地收回了手掌,举步走向石台,在血幕镇压下,无相魔异常安静。   墨戮笑道:「收获不错就该办正事了。你刚才在石台上冒充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时宇脸色一正,回道:「如坐针毡!我真怕无相魔突然跳起来把我吞了。」   白阙听得好奇,跟着时宇和墨戮进了血幕,用三叉戟捅捅台上的尸块,微惊道:「不会这家伙也和玄盘一样,是尸块捏起来的吧?」   时宇答道:「当然是!不然我怎么会劝你赶紧离开!你这家伙倒也神奇,凭着一手碎身之法居然活下来了,我甚至怀疑你也是尸块凑起来的。」   白阙低哼,「你要说这些甲片是尸块也无不可。我杀了十四个同时诞生的真灵,不光夺了他们的力量,还把他们都炼成了一片铠甲!可以说这副盔甲就是十四个强大真灵尸骸祭炼而成。」   时宇倒吸一口凉气,惊叹道:「你可真够凶狠!你的本体是什么?能说吗?」   此言一出,白阙立时沉默,再不和时宇搭话。 第977章 神奇的眼睛   时宇呵呵发笑,也没有继续追问,他的本意就是让白阙闭嘴。   抓起一块残尸,时宇真真切切用力握了下去,那看似柔软的尸块在时宇手中坚如铁石,时宇手指都被捏得惨白,尸块也未有丝毫变化。   墨戮微嘲,道:“你连靖天戟都破不了,如何去破比神戟更强的邪物?”   时宇无法想象无相魔若真的醒来,到底会有多强大。   墨戮又要多说,他那幻身突然飘摇扭曲,表情也变得痛苦,似乎想起了足以撕心裂肺的往事。   时宇低喝道:“怎么了?是无相魔?”   墨戮没有回答时宇,而是唰的一声恢复了灵体形貌,激射而下重重撞在了石台上。   遍布石台的尸块四散激飞,好些都撞在血幕上化为青烟。   “见鬼!这家伙的力量居然这么强!居然可以略微触动尸块!诱惑我心神!”墨戮一击便回,托起了几块尸块。   时宇仍不放心,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这鬼东西,竟然想勾动我对驭命天主的憎恨,趁机控制我的身体!”墨戮急声回答,迅速将手中尸块抛向天主血幕,看着他们消失在这个世界。   时宇知道那些尸块一定是墨戮肉身被剥下的部分,是被驭命天主拿来祭炼无相魔的精华,无相魔既然想控制墨戮,目标就不仅仅是他的魂灵。   直到将三四十块残躯毁去,墨戮才放缓了动作,微怒道:“哼!差不多了!无相魔看来也就那点蛊惑之力,我一开始毁灭自己的残躯,他就立刻退去。”   不过墨戮也没太过大意,即便无相魔退去,他仍在借助血幕摧毁尸块,而且是石台上的所有尸块。   “驭命天主是谁?他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白阙不知墨戮的过往,也跑过来帮忙,趁机问些秘辛。   墨戮略略一顿,回道,“驭命天主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而我,是他手下第一战将!”   白阙惊呼一声,赶紧凑得更近,尸块清理得更勤快,就盼墨戮再多说点。   “当年我重伤回到驭命天,就被拉到了这里,然后就被驭命天主切碎祭炼。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块块被取下,有用的堆在身边,没用的直接扔到地上。哈哈,你们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么?尤其动手的还是自己忠诚了一辈子的主上!”   时宇无语,白阙发出一声闷哼,看来他对驭命天主的所作所为很不满。   “然后我就一直躺在这里,看那老狗拼凑这个怪物。我一直破口大骂,他居然也不阻止,只对我说,我既然这么喜欢污言秽语,那就去最污秽的地方好好痛快,然后就把我的一部分魂灵炼成了那个腌臜无比的兵刃。”   “什么兵刃?”白阙好奇又起。   时宇看他一眼没说话,墨戮顿了顿,岔开了话题。   在厚厚的尸堆中,墨戮挑出半个头颅,那仅存的一个眼眸中,散发着愤怒的光芒。   “看到了么?这就是我的半个头颅。当年我也有一颗神奇的眼睛,正是用这颗眼睛,我切断了驭命图和我的联系。时宇,你把他抠出来收着,大小是个宝贝。”   “啊...这....”   天主的眼睛时宇用起来没有压力,可要剜出墨戮的眼睛当宝物,时宇还真有些下不去手。   “迂腐劲又来了?这颗眼珠毁了实在太可惜,要不是我有禁制在身,就自己挖出来留着了。   现在我已散去头颅的神力防护,你轻易就可挖出来。”墨戮说得轻松无比,将半颅托到了时宇面前。   时宇吞下一口唾沫,居然感到一丝紧张,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天主心我用得心安理得!但你的眼睛,还是让他尘归尘,土归土吧!”   墨戮笑了笑,将头颅扔给白阙,“小子!今天你也算有功劳,这眼睛你挖出来给时宇,头颅归你。这样你以后就不用总把自己的真身到处乱藏了!除了天主,无人可伤我的身体。哪怕你直接从造生池回去,都不需再用碎身之法。”   白阙听了墨戮的话,突然也莫名紧张,看着面前的半颅不知所措。   此时的墨戮明明没有任何威压,可他就是感觉到无穷迫力压满全身,都快要把他压碎。   使劲晃晃脑袋,白阙低吼连连,他终于明白压力不是来自墨戮,而是来自那半颗头颅,离得越近,他就越有跪地叩拜的畏惧感。   时宇诧异,弹指射出一股神力进入白阙体内,才稍减他的惊惧之心,讶道:“白阙你又怎么了?”   墨戮沉沉发笑,道:“他是受不了我这天主之身的威压,若我躯体完整,他早心胆俱裂而死。”   “为什么我没感觉?而且他看到天主之心也没如此啊?”   “因为你本身就和天主同源,谁会怕自己?而天主眸和天主心完全收敛了威压,将力量都集中在镇压邪物上,白阙自然也就感受不到异样。   就像这天主血幕,谁进出都可以,唯独无相魔不行!   哦,还有那个自己快练成无相魔的玄盘也不行。玄盘真奇才!”   墨戮说着说着竟开始赞赏玄盘,接着话题一转又开始催促白阙,   “快点动手!想不到无相魔这无数年还能积蓄出力量,不仅召唤玄盘来此,还妄图控制我的身体。你们若浪费了我这半颗头颅,就只能便宜了该死的驭命天主!”   白阙一咬牙,对着墨戮半颅举起了三叉戟,朝着眼睛剜去。   时宇不忍细看,故作轻松地问墨戮,“你说便宜驭命天主什么意思?你的躯体被毁去后,他还能再造使用?”   墨戮冷哼,“那倒不是,我的身体消失在血幕中,就相当于把所有力量注入血幕,无相魔受到的镇压更甚,这不就是变相帮了驭命天主?”   时宇心中轻叹,试探问道:“那你就没想过释放无相魔,让他去找驭命天主报仇?”   墨戮顿时沉默,一边正奋力剜眼珠的白阙也抬起了头。   许久,墨戮才嘶哑着声音说道:“想过!可我无论是本魂、战魂还是血魂,都有天主禁制,胆敢放出无相魔就一定会先行崩灭!他没被放出来我先死了,我又能怎么办?”   “哦!呵呵!”时宇干笑两声没有说话。   白阙低下头继续忙活,嘟囔道:“要是我有你的遭遇,可以放出无相魔我一定放!管他有什么天崩地裂的后果。”   墨戮沉声道:“那如果我要你俩放出无相魔呢?你俩会么?”   “当然不会,放他出来我就死了,我还没有好心到为你肝脑涂地的地步,哪怕你要送我半颗头颅。”白阙回答得很干脆。   时宇认真地回道:“我会帮你恢复实力,乃至更进一步!但眼下的无相魔,绝对不能放!”   “哈哈哈!”墨戮大笑,“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这东西可真不能放!我还想有朝一日亲自复仇,而不是让一个把我当爪牙的怪物帮我报仇。”   见白阙挖眼珠挖得实在费劲,墨戮凑在一边嘲笑道:“就你这本事还敢说和时宇平分秋色?也就你的千魂万魄体保你不死,其他你哪都不如时宇,以后还是老实点!”   白阙手上猛然一顿,抬头惊骇道:“你居然能看出我本体?”   墨戮轻哼一声,淡声道:“本来看不出来,但你刚才被玄盘击碎几次,被他狂轰所有铠甲碎片而不死,我就有所怀疑了。   后来我又发现满地活尸都有异动,显然是有魂魄入内。   除了可魂碎万千与万物合一的千魂万魄体,谁还能做到这一点?   万千碎魂只要有一个不死,你就能完整复生,这在当年神战中也是屡立奇功的至强体质!”   白阙低下头,微恼道:“该死的鬼地方!大地都是活尸所成,要都是死尸你也看不出来!”   时宇恍然,怪不得总是抓不到白阙的行踪,原来这家伙真是灵体,而且能魂碎万千,那么命线自然也是碎裂万千,化作牛毫藏在地下无可探查。   “嘿嘿!”时宇突然阴笑,惊得白阙立时远跳。   “你想作咩?现在就翻脸动手?”白阙一手举着三叉戟,一手抓着半颅,对着时宇警惕万分。   时宇尴尬,挠挠鼻子笑道:“我笑笑都不行?你胆子这么小,以后还怎么和我斗?”   墨戮打断二人无意义的闲扯,对时宇说道:“还是你来挖,他被我头颅威压震慑,不光气力不济,手都是抖的,这样挖上百年也挖不出来。”   时宇点点头抓过半颅,瞄准方位一闭眼就掏了过去。   在白阙手中坚如金铁的半颅,轻易被时宇剖开,挖出枚完整的眼珠。   “接着!”时宇没有背信,大大方方将头颅托在掌心给了白阙。   白阙接过头颅又是一哆嗦,赶紧塞在了怀中。   时宇看看手中眼珠,什么也没说就塞进了体窍,又对白阙说道:“你要是揣着不方便,我可以帮你塞进体窍。今日你我非敌,我帮人帮到底。”   白阙狐疑地看看时宇,又从怀里掏出让他心悸的头颅递了过来,“你开我体窍可不许偷东西啊!”   时宇笑笑不答,伸掌撕开白阙的随身纳物空间,将半颅放了进去。 第978章 无相魔的诱惑   处理完绝战尊的头颅,时宇转头问墨戮,「剩下的残骸怎么办?」   墨戮轻声应道:「剩下的尸骸里还有个炎魄天天主,但天主之身对你们有害无益,还是让我毁去吧。」   「等等!」时宇出声阻止了墨戮,「我那孩儿还未出生,是天生火神胎,炎魄天主也是火属吧?有没有可能用起来?」   墨戮斜睨了时宇一眼,「哈!你那孩子都还没出生就惦记着天主神躯?就算是你自己,现在能不能承受得住天主威压都是问题!多少战尊被天主一眼瞪死,你还是别想太多了!」   「有这么夸张么?我都见了驭命天主好几次,其他人也见过,不都没事?」时宇不甘心地嘟囔道。   「那是因为驭命天主自知力量太弱,极尽全力收敛一切,他若想杀你们都不用动手。   就像你们炎岚城最喜欢轰出气势欺负弱小一样,天主随便崩你们一下就死光了!」墨戮没好气地说道,石台上的尸骸被他一块块托起扔向血幕。   嗤嗤不断的湮灭声响起,尸骸一块块被血幕消成青烟彻底无踪。   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大殿,惊得时宇三人毛骨悚然。   「我有办法让你孩儿用上炎魄天主的躯体,你可敢听?」   「妄想!」墨戮暴喝,用更快的速度将所有遗骸扫向血幕。   时宇也不敢受无相魔的蛊惑,跟着将身边尸块推向血幕。   白阙最慢,他只能用双手抓起一块块尸骸大力投掷,速度跟墨戮和时宇成片清扫无法竞较。   三人头脑都清醒得很,多和无相魔说一句话就算与虎谋皮,想说话也要把石台扫干净了再说。   无相魔轻缓的声音再度响起,略有叹惋地说道:「何必呢?就算我把这些肢体全部融合,也无法离开这血幕大阵,驭命天主可比你们想得更周全。」   三人依然手脚不停,谁也不把无相魔的话当回事。   这家伙都有力气说话了,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幺蛾子。   无相魔见三人无一搭话,也就沉默下去,静等时宇几人把偌大的石台扫得干干净净,只余炎魄天主遗骸躺在石台上。   哪怕只是具遗骸,白阙在刚看到的时候就惨嚎飞退,双手遮面逃到了石台边缘。   时宇也在看到遗骸真容后,受不住心底狂涛般的恐怖心境,退到了白阙身边。   唯有墨戮,作为当年杀死炎魄天主的凶手,悬在那具尸骸上若有所思。   许久,墨戮还是动了,他挑起炎魄天主的尸骸,向着血幕缓缓靠去。   无相魔叹息道:「天主之身,可惜了!即便造不出又一个天主,成为天主下第一人仍大有可为!火神胎,亘古称神的胎儿能有几人?」   白阙侧首看向时宇,时宇面无表情。   时宇不是不想要这具躯体,但他就算再想要,也不会和无相魔谈条件。连驭命天主都心有畏惧不敢祭炼完全的凶孽,时宇绝不认为自己能虎口讨食。   墨戮更不会去听无相魔的惑心之言,他已然推着炎魄天主的尸骸碰到了血幕,呲呲啦啦的侵蚀声立时响起。   但炎魄天主毕竟是不输于驭命天主的天域豪强,虽只剩尸骸,依然自发泛起重重神力,将血色幕光逼出寸许之外。   那不断发出的声响,则是沾染尸气的神力与血幕彼此推挤互相湮灭,一时半刻还不能伤及尸骸本体。   似是被炎魄天主尸骸的顽固激怒,血幕竟又红几分,本来几寸厚的幕光陡然塞满整座石台。   久被尸骸浸染的石台立刻青烟缭绕,其中隐没的尸气全部被红幕逼出焚尽,淡黑色的石台迅速变成白玉一般,恢复了它的本来面貌。   仅余些许抗力的炎魄天主尸骸,被红幕完全淹没,体外寸许神力眨眼见底,宛若一具身泛红光的凶尸。   天主尸骸在一寸寸消融,无相魔却没了声音。   时宇心中忐忑,轻声问墨戮,「那家伙呢?如此强猛的血幕他怎么没反应?」   墨戮也不敢怠慢,始终悬在石台上缓缓旋转,紧盯着石台的每一个角落,沉声道:「这家伙到底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一定在这座石台某处。当年驭命天主把他当作征服诸天的最后底牌,从不让我等详知底细。」   时宇心中一惊,想不到墨戮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毁去台上尸骸,万一那些尸骸也是镇压无相魔的重器呢?   像是听到时宇的心声,墨戮又道:「无相魔之名,来自他无可描述的诡貌,我曾见他如万尸杂堆,也曾见他只如一人,还曾见他忽人忽灵变幻无端。但有一点确信无疑,无论如何他都离不开这座石台。」   时宇稍稍心安,一双看透万物的眼眸仔仔细细扫视石台内外,找寻无相魔的隐匿方位。   阔大的石台,在时宇眼中是万千横竖黑纹。每一根黑纹上都密布着无法揣摩的符印,就像是一座密密编织的牢笼,紧锁着其中的凶孽。   可这座牢笼之内,时宇并没有看到任何生灵或魂体存在,就算刚才无相魔发声引诱之时,时宇都辨不清声音到底来自石台何处。   众人沉默无语,炎魄天主尸骸化烟的嘶嘶声,是此时积尸地唯有的声响,就像是积尸地正在不断向外泄露灵气,即将成为彻底的死地。   越是平静,众人心中的压力就越大!   不知何时无相魔会破空而出,将这方天地搅成稀碎,把此间诸人尽数格杀。   「嗤嗤!」   「嘶嘶!」   炎魄天主的尸骸被一层层刮薄,被一寸寸销蚀,血红色的光幕愈发红艳刺目,也将时宇三人的心境渲染得更为紧绷。   但直到炎魄天主的尸身被彻底毁灭,无相魔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血红色的幕光,在炎魄天主尸骸完全消失的霎那,恢复到了原状,继而隐没虚空。   空荡荡的积尸地就只剩一座石台漂浮在空,上下皆无所依。   时宇、墨戮还有白阙又等了半晌,始终不闻无相魔发声,才迟疑万分地离开了石台,悬在石台外侧静静等待。   白阙不能飞遁,单掌按在时宇肩上才能悬空。   又是约莫两三个时辰过去,无相魔真如死了一般再无生息,哪怕墨戮发声询问,他都始终沉默在寂静中。   时宇无奈道:「就怕他出来,可现在又盼他出来,墨戮你确定这凶蛮没有大成,不能离开石台么?前面你还说他连意识都极难诞出,结果他又是召唤又是蛊惑,就差出来直接动手了。」   墨戮此时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方才无相魔说话条理清晰语气沉稳,一点不像恒久封印的积年死胎。   「或许……是连番的天域轮回,让无相魔发生了不可测的异变,但既然他现在还不出来,就说明他无力挣脱封印。」墨戮想了许久,努力自圆其说。   白阙自己就是老魔重生,没有无相魔,他也会在驭命之地掀起腥风血雨,因而想得最开,率直言道:「我们既然无法断定,也无法将其击杀,那还操心那么多干嘛?他一个先天不足的魔胎,最重要的肉身都让我们毁了,就算出来又怎样?不也和墨戮你一样,不复往昔那般强大?」   时宇觉得白阙言之有理,目询墨戮看他怎么说。   墨戮轻叹,「也只能这般想了。不过就算他出不来,我怕玄盘还会来此,再有异变可不好收拾。」   「哼!我这就去杀了玄盘的分身!藏在万界有什么   关系?我就杀光万界!」白阙重重一挥三叉戟,仍对玄盘几次将他击碎感到耿耿于怀。   时宇摇头道:「玄盘老女干巨猾,谁也不敢说他只剩那一个分身。现在断生地都遭了他的毒手,说不定断生地都不止蓝云台神主一个分身。」   白阙沉默,情知时宇说得没错,冷哼一声,对时宇说道:「你能送我去断生地?」   时宇咦了一声,「怎么?先前我只是不想你破坏我们的计划,现在没必要赶你走了,你还要去?」   「去!为什么不去?这鬼地方我能得到半颗天主头颅就很满足了!去了断生地,我杀他个天翻地覆!驭命之地实在太弱!」白阙放出满身煞气。   时宇巴不得白阙赶紧走,伸手掏出一块界门令在白阙面前晃了晃,道:「这是玄盘往来断生地的界门令,你要敢去我就给你开门。」   「开门!我现在就去!」白阙眼神凌厉,眼中白芒都燃起半尺。   时宇划开界门,又将界门令塞在白阙手里,摆出一副恳切表情道:「去了好好干,凭本事把他们杀光,尽展你白阙大王的威势!」   白阙当然知道时宇摆明了拿他当出头椽子,但他并不在意,抓紧时宇手中的界门令,头也不回的进了界门。   直到界门渐渐闭合,墨戮才轻笑几声,夸赞道:「白阙很有我当年风范,做事利落不惧艰险,不像有些人,肉得让人生厌。」   时宇理都不理墨戮,更不把他的讽刺放在心上。   飞到石台边,时宇洒下大把阵旗困死石台,又抛出数不清的符印藏在虚空,聊尽人意后,时宇便纵身往头顶的造生池飞去。   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不愿露面的无相魔,就看天意如何安排了。 第979章 神秘的呼唤   时宇融入了天主之心,造生池里的玉胎连面都不露,任由时宇自在轻松地畅游在造生池。   而墨戮,被时宇紧紧攥在手心,玉胎来回逡巡也毫无办法。   「时宇!停一下。」上行半晌,墨戮突然叫住了时宇。   「怎么?」时宇停步,此处正是造生池正中,也是造生池最为凶险的地方,四面八方都有无数玉胎紧紧围绕。   「造生池对你再无凶险,你最好在这里修行一段时间,这池水是驭命天主花了大力气才炼出,其实是真正的修行宝地。」   「那为什么要在这里炼?我收走不就得了?看着这些玉胎我还是心里发毛。」   在千百玉胎的虎视眈眈下修行,时宇哪里安得下心。   墨戮突然变得强硬而固执,沉声道:「就在这里修炼!这里有天主手段加持,你把池水捞走一点用都没有。」   时宇将信将疑地看着墨戮,虽有不解还是如冥思般盘坐在了造生池正中。   哗哗作响的池水从时宇每一个孔窍挤进他的身体,内冲外刷将时宇洗了个干干净净。   时宇很快就陷入了无思无想的深度修行中,他越是修炼,心中越是舒畅,仿佛所有烦忧痛楚全都随着池水的冲刷离体而去。   一种突破所有桎梏,好似要白日飞升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可以了!」   就在时宇觉得自己要挣破一切束缚,即将破空离去的时候,墨戮喝止了他的修行。   时宇浑身舒畅的心情被打断,心中很是不满。   「干嘛叫醒我?我觉得马上就要破境了。   嗯?怎么天主心这一段时日都没有融合?还退出来了一些?」时宇刚抱怨,就发现了一些异状。   「过犹不及!你修行到现在正好,再沉浸下去很可能就变成活尸了!」   墨戮的话吓了时宇一跳。   「你怎么不早说?这么危险的修行你居然连个警告都没有?」   墨戮没好气地回道:「修行讲究的就是心无旁骛,警告你了你总想着危险将近,还能那么痛快?有我帮你盯着,你既舒服了,又能全心修行,哪里不好?」   时宇顿时无语,心道似乎还真是这么个理,甩甩胳膊蹬蹬腿,时宇咂咂嘴又说道:   「怎么只是心里痛快?实力没什么提升嘛!而且还影响了天主心的融合,这是怎么回事?」   「这池水用来修炼,重在洗净体内的沉渣暗伤一切赘生,你觉得就要破境正是因此!其实玉胎斩杀本体也是这个效果,只不过手段激烈了些,神智更迷乱些。」   「哦?」时宇瞪大了眼睛,惊声道:「你这家伙!要不是你叫得及时,我接下来是不是会被洗净一切记忆,扔去万界当源生界主?怪不得我觉得浑身暖洋洋,心中无比安宁!敢情我是要投胎般从头开始啊!玉胎不来找我,你让我自己去找死?」   「什么找死这么难听?赶紧走赶紧走,你再继续泡下去真的要投胎了!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墨戮岔开话题,在时宇手心来回乱戳。时宇赶紧向着造生池顶冲去。   再无它事,时宇和墨戮很快冲进了那黑暗甬道,拔起小黑藏在暗处的靖天神戟,又沿着甬道急匆匆奔向天主域地表。   刚从潭中遁出身形,时宇就觉得不对劲了,只听耳边轰然一声巨响,天南地北,仿佛无数声音在向他发出呼唤,近的似乎就在万里外,远的不知藏匿在何方。   他们都在渴盼,他们都在渴求,希望时宇赶紧找到他们。   在这无数渴盼的呼唤声中,久久未动的天主之心,更为迅速地和时宇融为一体。   「这……怎么回事?」时宇扭头四顾,   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幸好这呼唤传来的方向远近都不同,不然时宇都要以为是无相魔在召唤他。   「没什么!你取走了天主之心,这地方失去了力量支撑开始崩毁,也算好事。」墨戮在一边无所谓地说道。   时宇暗暗摇头,他说的不是眼前所见,而是那神秘的呼唤。   不过墨戮没听到这些呼唤,就说明此事与他无关,时宇按下疑惑将此事暂放脑后。   在时宇和墨戮眼前,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深潭正在急速塌陷,仿佛知道积尸地已经没有任何活尸,造生池的存在也就没有意义。   炼身潭崩毁,正在潭中游弋寻觅的界主们大惊失色,纷纷遁身逃离,不知到底发生了何种意外。   眨眼间,炼身潭就成了一片废墟,泥水相合将所有甬道堵得死死。   时宇用力劈出一掌,大地被劈出个百丈方圆的深坑。失望的神色爬满时宇的面庞,他低声问墨戮:「你说这样挡得住玄盘么?」   「挡不住!任何人在此能发挥力量,都可以轻易破开地面直入积尸地。」   墨戮的回答很干脆,也让时宇心里更担忧。   他布下的阵法符箓,绝对挡不住玄盘、虞麓尧这种顶尖强者,只能盼玄盘实力大损,没个万八千年无法恢复了。   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把时宇自己都逗乐了,嘿嘿低笑几声,时宇放远目光扫视炼身潭废墟,数百界主早被时宇可轻易外放力量惊吓,逃得更快。   在其中,时宇看到了裂天神犀,也看到了鬼鬼祟祟的鲸落海。   一个是等自己的主子出来,一个是看曾经的主子还活着么。   时宇催动奴印,鲸落海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撒欢远逃的身影越来越小。   墨戮也看到了这一幕,笑道:「不上去干掉他?居然敢背主!」   时宇轻哼道:「让他自生自灭吧,这种小角色哪里还有兴趣专门去杀。」   至此,三大天主秘地被一扫而空,天主域再无牵挂,时宇掏出界门令归返炎岚城。   如今的驭命之地强者频出,怕是已经乱作一团。   果然,时宇刚从界门中踏出,就看到激烈的厮杀正在炎岚城外爆发。   数十万修士战做一团,既有界主高手也有普通修士。   可征战的两方中却没有炎岚城,而是灵种大军在对阵万界修士。   时宇微怒,恼道:「这算怎么回事?他们两方打架,怎么还打到我炎岚城脚下了?   都给我滚~~~~~」   心情正不爽的时宇突然暴喝,惊天动地的嗓门瞬间扫过整片战场,滚滚音波如滔天巨浪,冲得战场中所有人身形不稳来回摇摆。   「喔!」   不光是激烈的战场瞬间凝止,就连时宇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在天主域饱受压制,时宇都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居然有了如此长足的迈进,喊一嗓门都能带出无穷力量和神魂压迫,这在以前绝不可能发生。   「不错不错!看来铸魂阁那一圈没白走!」墨戮大声赞了一句。   时宇目光烈烈扫过凝固在战场中的界主和修士们,伸戟一指远方,用沉缓的声音低喝,「都给我滚!」   「滚!早叫你们滚不听!」炎岚城上方传来大喝,一条魁梧身影落在时宇身边。   时宇伸手指向滚滚离去的两方人马,问向剑开天,「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打架还能打到咱们家门口?」   剑开天撇撇嘴,双手一摊以示无奈,「谁叫我们人少呢?你走的这八九十年,灵种和万界两方打得昏天黑地,两边强者又层出不穷!我们炎岚城能守到今天都不容易。」   时宇心中一惊,寻思时间过得还真快,一眨眼近百年就这么过去了!   还不等他再问剑开天的问题,唰唰唰!又是几条人影落在身边。   时宇转首一一看过,元龙、我父、万灵、麦恒几人都染上了浓厚的肃杀之气,觭鲲、万雷等也是满面沧桑。   「走!先回城!」时宇心知这些年众人过得都很艰难,不欲在城外和众人多言,率先向炎岚城飞去。   一个火红倩影从城内极速扑来,时宇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欣喜,将迎面扑来的祝炎岚揽了个结实。   众人蜂拥进入城主府,时宇一路看到不少受伤的界主,也看到众多陌生的面孔,更有若干灵种向时宇躬身行礼,浑身散发着属于界主的强大气息。   「很不错啊!我居然看到了上百界主!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们了!」一在城主府大殿坐定,时宇便不吝赞赏,给城内诸人吃了个大大的定心丸。   元龙急忙站起,用极快的语速向时宇说道:「时宇你可不知道!自从灵种十王现世,整个驭命之地就被掀了个天翻地覆。   先是十王各自出击大肆屠杀万界界主和普通土著,接着他们又团在一处,强攻难啃的硬骨头。   当日你刚走不久,翼王和风王两个灵种之王就杀到了炎岚城,被万灵和我父联手击退,之后我们和灵种大军打得有来有往,互相谁也奈何不得谁。   直到墨戮跑来杀了风王,我们才算占了些便宜。   不过万界一方也不是吃素的,突然冒出几个不世强者,出来稳住了万界界主们一败涂地的颓势,才形成了今日三者各据一方的僵持形势。   如今驭命之地有一半落入了灵种手中,和万界界主及土著形成了势均力敌之态,我们炎岚城居中存在,就成了两者的分界线。」   时宇恍然,心道怪不得两方大军都在炎岚城下大打出手。 第980章 天主残碎   心思一动,时宇问道:「那我们的灵种呢?岂不是没地方修行了?六百万里的地界全被吞没?」   元龙尴尬地点点头,道:「确是如此,我们炎岚城对付一边还行,同时对付两边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哼!但我炎岚城也不是好惹的,两边都怕我炎岚城倒向对方,谁也不敢太过逼迫,除了偶有小小冲突,我们反倒算是安稳。」   万灵接过元龙的话头,点名了炎岚城的现状。   「九命禁地呢?有没有被人攻下?」   麦恒捻须摇头,「九命禁地那两个家伙可不好惹!灵种之王去了两个王者,叫什么角王和梦王,一个和九命龙猫打得不相上下,一个被谛若直接砸碎了脑袋落荒而逃。   现在灵种大军已经彻底扫清了所有灵种诞生的地界,把九命禁地围而不攻,比我们这里还清闲。」   时宇咧嘴一笑,心道九命禁地怎么说也算是灵种的庇护地,灵种之王多少也得顾及下情面。   「不过夜墨白就没那么好过了!」我父接过话题,   「灵种之王里的龙王,始终堵在陆桥口,隔三岔五冲进去和夜墨白大战,其他灵种之王也时不时和他过招。   因为夜墨白把中心地界的灵种杀了个干干净净,灵种之王都把他当作生死仇敌。   而万界界主那边也没让夜墨白闲着,总有三五个绝主在九峰附近挑衅。」   我父几句话说清了夜墨白的窘境。   时宇点点头,道:「夜墨白不用我们操心,他孤家寡人一个,保命总没问题。话说回来,现在能进内围和中心的界主有多少?」   此话一出,炎岚城诸人都苦笑起来,元龙叹道:「现在内围至少有数十万界主闯了进去,中心地界要不是有夜墨白杀伐无情,怎么也得有大几千界主冲上了九峰。」   时宇吓了一跳,噌的站起,「这么多?我几年不出,高手都这么不值钱了?」   「高手没多多少,主要是驭命之地好像泄了气!那沉重的迫力竟然在渐渐减轻,如今都不如之前的五成,闯进驭命之地深处的界主自然就多了。   幸好我们身上的威压依然有用,没有随着驭命之地一同削弱。」元龙解释道。   「哦?」时宇拧起了眉头,想起那两个巨大的地窟,现在天主域内的铸魂阁和造生池也已崩毁,说不定也对驭命之地的迫力有莫明影响。   诸事了解,时宇把自己在天主域的主要经历也拍成浮影给众人看。   趁着众人细看浮影的空档,时宇拉过剑开天,小声询问曹心心和春泥找得如何!   剑开天焦躁道:「其实我也是刚回炎岚城不久,春泥到现在还是没有下落,我和黑伏莽追查了所有灵种诞生地都一无所获!   我准备休息一下再出去寻人,让黑伏莽留下休整,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高手,老黑已经满身是伤。你在天主域有得到什么宝贝都拿出来给我疗伤。」   时宇不由焦急,把得自玄盘的宝物一股脑丢给剑开天,沉声道:「我和你一起去找,心心姐和春泥已经出走近百年,我真怕.....」   话不说尽,时宇拉起剑开天就要往外走。   元龙几人有些愕然,时宇才刚回到炎岚城,城中诸事都还没说清楚就又要离去。   「不用你去!我去就行!」万灵踏出一步,拦住了时宇的脚步。   「对!你在城里歇几天,不能总是在外奔波。」元龙也急忙站了出来。   木然无声的凌霄先行立在了时宇面前,道:「二哥,大姐我和剑开天一起去找。大护法还是留在炎岚城镇守的好!」   时宇看看身边的祝炎岚,又看看坐在远处的清池清溪两姐   妹,轻轻点了点头,「也成,我是要休息几天梳理一下身体。   剑开天和凌霄也不耽搁,收起宝物匆匆离城,墨戮竟然也紧随离去。   有墨戮在,时宇再不担心他俩会出什么意外。   剑开天和凌霄一走,元龙忙对时宇说道:「时宇你先去歇着吧,炎岚城目前再无大事,我们自己看着办就成。」   时宇轻嗯一声,把小黑丢给觭鲲,自己带着祝炎岚,招呼清池清溪两姐妹同去,肃穆的大殿随着时宇的离去一下子轻松下来,仿佛压在众人心头的一块大石突然消失不见。   麦恒轻捻长须,叹道:「公子是越来越厉害了,看到他我就像看到了上神。」   我父使劲抓了几下头上乱发,自嘲道:「看来巫帝若不合体,在炎岚城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刚才那浮影你们都看了,玄盘隐藏之深,叹为观止,我们要是没有对抗玄盘的实力,日后怎好意思随着时宇一同登天?」   麦恒面色顿苦,叹道:「实力拔升谈何容易!要不我们也去天主域走一趟?说不定可以碰到些奇缘。」   其他几人不语,眼神中却都有些意动。   时宇陪着祝炎岚、清池清溪两姐妹欢畅笑谈片刻后,他便在静室冥思,顺便将这一段时间积蓄在心里的杂思和妄念全部清出魂灵。   首先要妥善处理的就是靖天神戟,时宇拘出海量混沌凝成坚石宝匣,谨慎地将靖天戟放了进去,然后一重重布下禁制,直到靖天戟再无半点气息泄露,才扯开一道空间褶皱将宝匣放入。   想想还不放心,时宇又在那空间褶皱外布下重重封禁大阵,才略松一口气进入了冥思。   冥思没过多久,时宇忽然感到一阵阵心悸,自离开天主域后,他刻意忽略的呼唤声,在寂静的环境中听得尤为清晰。   时宇缓缓睁开眼睛,身形一闪便出了炎岚城,他能感觉到不远处就有呼唤的来源,那声音透露着极度的焦灼。   不欲惊动任何人,时宇用虚化之身极速赶往目标所在,短短几百万里的距离眨眼便到。   悬空而立,时宇看到一座仍未被攻破的秘境呈现在眼前,而那焦灼的呼唤正是从中传出。   时宇不由得诧异,回头看了一眼炎岚城和不远处的万界大军。   这秘境未免距离炎岚城太近了,居然还能在炎岚城和万界大军长年的鏖战中幸存到今日,可见它必有神异之处。   时宇一向对秘境不感兴趣,所以炎岚城周边有哪些秘境,每个秘境又有什么奇宝神兽,他从来没关心过。   所以站在秘境前,时宇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揣测里面究竟有何等强大的守护者,可以在几方大军中保持完璧。   时宇身影一闪,就立在了秘境护阵外,抬掌劈了上去。   想象中的坚不可摧并未出现,秘境护阵轻易被打穿了一个丈许方圆的孔洞。   时宇更疑惑了,稍稍提振精神,就迈步走入秘境,举目向前看去。   这不大的秘境内也没有神异的隐藏空间,护阵圈地多大,秘境占地就多大,方圆百里的逼仄空间,一眼就看到了头。   空荡荡的秘境里,除了几头野兽在奔逐酣睡,守护者的毛都看不见。   「喀!」   身后传来轻响,时宇回头看去,刚才打破的秘境护阵已经弥合,淡淡的灵气刷过阵壁,便再看不出曾被击穿。   伸手推按几下阵壁,并没有变得更加强固。   「难道是因为太普通,里面什么都没有,才得以保全?」时先放下一切疑惑,向着呼唤处飞去。   几乎是一步便到,时宇站在了一块光秃秃的土地前。   要说诡异   ,眼前这寸草不生的荒土地,就是整个秘境中最诡异的地方了。   时宇伸脚踩踩地面,很普通的土壤被碾出了半寸深的足印。   时宇五指张开,向着大地虚抓而去,整块荒土地都被抓起抛飞,一个千丈深的土坑出现在了时宇面前。   「见鬼!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叫?」   探头下望,土坑里平常得不能再平常,没有鲜血冒出,没有鬼物叫嚣。总之时宇能想到的一切可能,这里都没发生。   而这样的普通平常,才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因为那呼唤还在发出,而且就在百丈之下,可时宇就是看不到是什么在呼唤。   寻真眸扫视了一遍又一遍,仿佛那呼唤就是虚空本身发出,时宇几道神力轰在呼唤处都是一无所获。   缓缓下沉,时宇悬在了呼唤最为清晰的地方。他能感觉得到,那发出呼唤的东西就在他眼前两尺处。   可时宇依然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探查到,只是一个凭空出现的声音从虚空中直接传进他的脑海。   深吸一口气,时宇迈步踏前,那呼唤便直接响起在了他的颅中,从急切呼唤变成了满足长叹。   时宇一惊,因为那呼唤声在长叹后便立刻消失,而他的脑海中,却多出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记忆。   无数的异域军将冲进驭命天,驭命战道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驭命之地分崩离析,到处是尸骸,到处是鲜血,似乎在下一刻驭命天就将彻底灭亡。   只一瞬间,时宇就知道这段记忆来自何人。   那竟是无尽岁月前驭命天主被打落时的最后所见!   而承载这段记忆的微末残灵,毫无疑问就是驭命天主当日化灰所留。   这段记忆太短了,只有不到一息的画面,进入时宇魂灵后便仿佛成了他自己的经历,又催起时宇去寻找其他记忆。 第981章 快召唤驭命图   时宇皱眉,从土坑中跃出,看向了另一个最近的呼唤地。   略一估算,那里距此也不过数百万里,几个呼吸便可来回的方便事。   时宇纵身而起,撞破秘境护阵便冲了过去,这次秘境护阵没有再次弥合,而是彻底碎裂消失,那处秘境瞬间变作了驭命之地很普通的一块土地。   这一次,时宇遇到的依然是个什么宝物都没有的秘境,但却在呼唤最急迫处发现了极其细微的一小块血肉。   那血肉小至不用寻真眸去看根本发现不了,用神念扫过也是宛若不存。   但当时宇拈起它的时候,他却直接没入时宇体内,贴到了早就和时宇心脏融为一体的天主之心上。   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巨大力量,从那小小的血肉微尘中奔涌而出,霎那将时宇全身冲刷了一个遍。   时宇完全被这股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惊呆了,就在这一瞬间,时宇感觉自己又强了一倍,油然而生一种,哪怕玄盘当面也会被他一掌拍死的豪气!   时宇完全明白了,那无数的呼唤,就是驭命天主当年逃回时,被打成粉碎的魂灵与身体。   当天主之心融入时宇身体后,被澎湃的血气滋养的心脏蓬勃重生,也让这些微尘感受到了重生的希望,才会在冥冥之中向时宇发出呼唤。   但时宇犹豫了,如此这般把所有天主残魂碎肉全部集齐,那恐怕不光是要跑遍驭命之地,还要跑遍万界和所有的废界。   因为当年驭命天主毁灭时,他粉碎的身魂洒遍了整个驭命天   现在感受到的第三个呼唤处,就已经估不出距离远近,那说明至少在亿万里之外。   真要去一一找寻的话,不知道需要耗费多久的时间。   时宇最终还是打消了去其他地方寻找天主残碎的想法,不管天主残余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力量提升,时宇都不可能长时间远离炎岚城,毕竟断生地进入驭命之地的时间不会太久了,时宇更重要的事,是先将炎岚城保护好。   想通这一点,时宇转身就回到了炎岚城,寻找天主残碎的事情有空再做才是最佳选择。   刚回到炎岚城,时宇就看到祝炎岚坐在院内静等。   他急忙落下,微笑着坐在了祝炎岚身边。   但祝炎岚没笑,她以为时宇独自外出另有原因。   祝炎岚将头靠在时宇肩头,柔声安慰道:「是不是静不下心?放心吧,心心姐和春泥不会出事。」   时宇心知祝炎岚误会了,他低下头轻笑道:「你现在是越来越温柔了,我都有些不习惯。」   祝炎岚翻起白眼,佯怒道:「那你是嫌弃我喽?温柔老婆不要,非要个凶巴巴的悍妇!」   「哈哈!」时宇开怀大笑,将祝炎岚揽进怀中,轻嗅她的馨甜发香。   突然,时宇脸色惊变,伸手按住了心口。   一阵强烈的心悸,带起突然的心脏抽痛,差点让时宇疼得叫出声来,而这阵悸动的根源竟是在驭命战道。   时宇将目光投向天空,暗猜难不成驭命战道里也有驭命天主的遗留碎骨残魂?还是很重的一部分?   「怎么了?」趴在时宇怀中的祝炎岚也感觉到不对,立马抬头看向时宇。   这一眼看去,祝炎岚竟也是心中发紧,轻呼一声推开时宇后退半步,死死盯着时宇的眼睛。   时宇又是诧异又暗觉不妙,祝炎岚看向他的目光太惊讶太排斥,就像是看到一个陌生人。   「怎么了?」时宇问道。   「你……你的眼睛好像裂开了!完全像变了一个人。」祝炎岚惊声道。   「裂开?」时宇伸手摸摸脸颊,又轻轻眨了几下眼,低头看向祝   炎岚。   祝炎岚这才微微点头,轻拍胸口道:「现在好了,刚才横七竖八都是裂痕,我还以为你的眼睛要碎掉。」   时宇微微一笑,他刚才是用寻真眸探向虚空,不再是纯黑的眼眸自然遮不住那些映入眼眸的纵横弦线,看去古怪些也正常。   祝炎岚神情有些惊疑,一双美目一直看着时宇的脸庞,又盯着时宇的眼睛,仿佛在担心时宇又会变出一副怪模样。   美好的气氛,霎那被古怪的眼睛破坏殆尽。   忽而,时宇觉得有些不对。看到的弦线只会映入眼瞳,祝炎岚怎么看也该是眼中映有光影,绝不会是眼睛碎裂的模样。   他急忙按住祝炎岚的双肩,低声问道:「刚才我的眼睛是何种模样?你勾出来给我看看。」   祝炎岚见时宇如此严肃,急忙伸手在空中勾出个硕大的眼睛。   时宇锁紧了眉头,那浮在空中的眼睛,纵横交错布满了刀劈般的裂痕,根本不是所见弦线的倒影。   沉思片刻,时宇又凝出了寻真眸,问道:「现在呢?还是这般模样么?」   祝炎岚紧盯着时宇的眼睛,使劲摇头,「没有!到底怎么回事?」   时宇闭上眼睛,仔细回味方才心中抽痛的感觉,「我也不知道,等墨戮回来,我得好好问问。」   就在此时,那带来剧痛的心悸又一次出现。   时宇猛然睁开双眼再次眺望苍穹,但为了不想让祝炎岚担心,他没有张开寻真眸,面色也依然如常。   「到底发生了什么?很不妥吗?」   祝炎岚的直觉非常敏锐,不是时宇想掩饰就能掩饰得了,她神情略有惊慌,手抚时宇面庞紧盯着他的双眸。   时宇咧嘴一笑,宽慰道:「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这一段时间得来的宝贝总是突发异象,可能是其中机窍我还没有弄明白,不碍事,我琢磨琢磨就好。」   话说得轻松,时宇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再和祝炎岚轻聊几句,时宇回到静室盘膝坐下,将所有力量都包裹在了心脏外。   这片刻,他已经几次三番感受到心头传来的剧痛,这绝不是残体互相感应应有的异象。   驭命战道,或者驭命天主,一定发生了意外!   「大眼!是你么?」   时宇神魂内视,反复冲刷着心脏内外,哪儿痛查哪,时宇眼下也只能这么做。   没人回应时宇的问题,只有他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徒劳自查。   就在百般无果时,时宇心脏突然又开始更加剧烈的抽痛,他眼前一暗,来到了一片虚无世界。   时宇眼神随意一瞥,就知道自己进入了久思无门的驭命战道,熟悉的神力激荡在身周。   一条淡如流光的身影,正在怒吼迎敌,左手长矛右手天主令,舞得急如旋风。   那不是执令卫又是谁?   凝目向执令卫的对手看去,时宇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所见,和梵琳妙尊幻境中,禁魂天主打进驭命战道的那一幕何其相似。   不过执令卫脚下躺着的千百死尸,并非断生地诸人,而是来自禁魂天的将士。   人人都是半人半魔,浓密缭绕的雾气笼罩在那些尸骸的腰身以下,每个人的身上都布满长矛刺出的血窟。   驭命战道内,激荡的神力洪流,仍在反复冲击死去的尸骸。   正与执令卫鏖战的强者,也并非禁魂天主本尊,而同样是一条淡淡虚影。   执令卫和禁魂天主的法相身,都没想到还有别人可以突兀介入战场,同时将惊讶的目光投向时宇。   待看清是时宇,执令卫当即大喝道:「时宇!快召唤驭命图   !」   而禁魂天主的法相身则是怒吼一声,遥遥向着时宇拍出一掌,无尽白雾扑面而来,亿万白骨阴魅在雾气中哭号起伏,全都向时宇伸出了森森骨爪。   时宇不敢怠慢,用力一踏虚空,巨浪般的虚空涟漪映空激荡,正撞在呼啸而来的惨白鬼雾上,撞散了雾气也撞碎了其中的白骨阴魅。   驭命图,随着急速卷向远方的涟漪铺开在驭命战道,仿若一片平整的大地。   看到驭命图成功现身,禁魂天主法相身放声怒喝,但他的力量却陡然衰落,被执令卫一矛刺进胸膛急速搅成了碎烂光影。   「啊!该死!竟然毁我法相!驭命天已经气息泄露,等我真身再来杀你们个干干净净!」   禁魂天主法相身在彻底消失前,还不忘留话威胁时宇和执令卫,说的话却让时宇心中大惊。   执令卫身形一闪,就来到了时宇身边,上下打量他几眼轻轻点了点头。   时宇仍是满头雾水,急忙问道:「是你把我召来的?」   「不是!你是自己感受到驭命天危急,来到了这里。」   「啊?」时宇惊呼,脑中又想起刚才的阵阵心痛,想必那就是驭命战道对自己的召唤。   定定心神,时宇看着堆积一处的禁魂天尸骸,又问道:「禁魂天主怎么会三番两次找到我们驭命天?」   执令卫冷哼一声,面向时宇肃声道:「还不是因为你又毁去了造生池!自第一次禁魂天人闯进驭命天,禁魂天的人就一直在驭命天天域附近游荡。   你毁去铸魂阁时我已经杀了两个尊者,不久前造生池破,禁魂天主的法相身居然闯了进来,下次他本尊进来,你我就一起去死好了!」   执令卫的语气中充满着对时宇的不满,而时宇只能腆着脸干笑,借以掩饰尴尬。   每次禁魂天打进驭命天都和他脱不了干系,驭命天要是灭了,时宇绝对是最大的罪人。 第982章 反噬   「既然禁魂天主已被击退,你可以走了!」执令卫见时宇无话以对,一点不念时宇给他帮忙的情谊,转头就下了逐客令。   「不是吧!我才刚来!就不能多坐会儿?」时宇看着蔓延无垠的驭命图,心中开始突突乱跳。   一个又一个身影闪过他的脑海,全是他和炎岚城的大敌,若此刻能一一找出,全掐了他们的命线,今后岂不是高枕无忧?   下一次再进驭命战道还不知什么时候呢!   一线笑意挂在了时宇嘴角,他的眼神也变得闪烁不定。   执令卫冷冷看着面露诡笑的时宇,一句话都没有说,不提将他驱走,也没答应时宇要赖在驭命战道的想法。   收回目光,时宇看着木头一样立在面前的执令卫,轻咳一声收起满脑子遐想,干笑着恭维道:「厉害啊!可以大战天主,你这狂战尊不比绝战尊差!」   「那只是禁魂天主弱极的法相投影,真身来了我扛不住一下。」   「哦,哈哈,这样啊!你去忙吧,我就随便走走,一会儿就回去。」   执令卫缓缓摇头,一眼看穿了时宇的小心思,木然道:「你不得在驭命图上胡来。」   时宇假意不悦,抱怨道:「我怎么就会胡来了?我就看看驭命图哪里有破损,哪里有不足,怎么说我现在也有了天主两眼一心,说不定可以修补驭命图呢?」   「妄想!你那蝼蚁般的实力,只能拔拔命线,破坏下驭命图,其他你什么也做不到!」   执令卫一语戳破时宇底细,话语中更是不留情面。   时宇呵呵尬笑,又没话找话地想在驭命战道多赖一会儿,「我没看到你有败相,怎么会说驭命天有危急?」   执令卫的声音还是平淡冷硬,没有丝毫情感地说道:「再战下去我必败,因为我召出驭命图就被禁魂天主打回,借不到天主威能我不是他法相投影的对手。一个禁魂天主的法相投影身,也足以扫平现在的驭命天。」   「这不是还有我吗?他再敢来,我召出驭命图拍死他!」时宇莫名自大,猛给自己脸上贴金。   「没有我缠着他,你和我一样召不出驭命图,见之必死。」执令卫用干巴巴的言语又扇了时宇一记耳光。   「那我就更不能走了啊!你快把如何自由来往驭命战道的方法告诉我,我以后经常来给你帮忙!」   时宇打定了主意要赖在驭命战道,要求越无理。   执令卫强硬拒绝道:「你这次能来,下次就也能来,没必要告诉你方法。你总想往这里跑,准没安好心。」   时宇悻悻,知道在执令卫身上占不到半点便宜,只得摊牌耍赖,「那好吧!你要是不能强行把我赶走,就赶紧消失!我要办事了!」   执令卫不再言语,但也没如时宇所言消失,就立在时宇身边一动不动。   「哈哈!看来这家伙现在把我赶走都做不到!」时宇心中暗笑,瞥一眼僵尸般的执令卫,然后直扑那堆禁魂天将士的尸骸。   他早就眼热这些带着海量神元的送财宝尸,既然还是不能自由往来神力无尽的驭命战道,那这些尸骸的体窍空间就决不能放过!   如同饿了百八十顿的恶狼,时宇扑进尸骸便一顿撕扯,无数神元宝物哗哗跌进驭命战道。   时宇乐得嘴都合不拢,高兴地和执令卫搭话,美滋滋问道:「狂战尊啊,你说神元有没有成色差别呢?元灵九阶,神元几阶?」   「哼!」回答时宇的是一声冷哼。   时宇不以为意,他纯粹是没话找话,想有个活人分享他的喜悦,「狂战尊啊,你本名叫啥?为啥来当执令卫?」   这次连冷哼都欠奉,执令卫目光飘远,不再看时   宇。   「咦?这是什么?令牌?」时宇在淘宝中发现一块铁片,看去极似执令卫手中的天主令。   执令卫闪身过来劈掌夺走,总算说了一句话,「禁魂天,尊者令,你拿之无益。」   接着,执令卫干脆就站在了时宇身边,但凡时宇撕开体窍,他就将所有可能威胁驭命天的宝物收走,神元倒是一块未动。   时宇不满地看了执令卫一眼,抱怨道:「你当我真那么不知轻重么?会用这些宝物引来外敌?」   「会!」执令卫答得非常干脆,「你又不是没发疯催动过禁魂天宝物。」   时宇脸色一僵,陪笑道:「我那是吓唬人,真没想要引狼入室,你要相信我。」   「不信!」   「哎!对了,你说我毁了铸魂阁和造生池,又没炸开驭命之地,怎么会引来禁魂天的人?」   这次执令卫倒是回答得很认真,「因为宝地被破,驭命天气息必然外泄。当初虞麓尧和玄盘打碎驭命之地,还有你毁去豢灵塔,都曾引来禁魂天贼人。」   时宇心中一惊,想起豢灵塔被破时,驭命战道确实有人出入争斗,他抬起头肃声问道:「那现在呢?还在泄露?」   「对!你不走我没法修补。」   时宇更吃惊,「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补你的,我又不会去捣乱!」   执令卫冷视时宇一眼,道:「你实力太弱,若我现在撕开空间修补天域裂隙,你的气息会传遍上界,到时候来的就不是一个禁魂天了。」   「啊...那你早说啊!」时宇迅速将所有宝物收进体窍,就开始细看驭命图。   他要抓紧找到玄盘、虞麓尧还有断生地那帮匪类的命线,一一拔除了事。   执令卫就默默看着时宇满驭命图乱爬,不说话也不劝阻,由得时宇胡来。   终于,时宇发现了玄盘的气息,他果然在驭命之地还有两个分身,深藏地下!   但虞麓尧已成守魂奴,他的命线只在驭命图上显形,却不见有灵动生机焕发,想必拔出也不伤性命。   而断生地那些人所在的驭命图,根本就没出现在时宇面前。   时宇很失望,但他还是伸指按住了代表虞麓尧的那个小小人影,狠狠捻动。   那淡黑色的影线立刻碎散,却又急速凝合,又完完整整落在了驭命图上。   时宇扭头去看执令卫,执令卫看不清表情的脸庞察不出任何端倪,却听他冷冷说道:「守魂奴不为命线所制,等他来了驭命战道,驭命图上连方位都不再有。」   时宇只得放弃毁灭虞麓尧的想法,转而把目光对准了玄盘两个分身的命线。   执令卫一眼看出时宇的小心思,冷声道:「最好别动,不然你必定反受其害!」   「为何?我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时宇出言反击,屈指勾起一个玄盘分身的影线狠狠碾碎。   那一团影线登时断碎化作乌有,时宇却也「啊」的一声惨叫,仰面摔倒在驭命图上。   方才感受到的心脏抽痛再次出现,而且更加剧烈。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是拔了自己的命线?可我哪里来的命线?」时宇费力爬起,手捂胸口,满面冷汗涔涔,嘴角都留出了鲜血。   执令卫这才慢悠悠开口,似有嘲笑道:「早和你说过,不要妄动驭命图。你已经知道自己身负驭命图残卷,又通过天主眸和天主心彻底连到了驭命图上。   现在图破就是你身损,要不你怎么会感应到驭命战道有危险?   刚才我每次召唤驭命图,都会被禁魂天主一脚踹回去,你是不是感到心有痛楚?」   「什么?我淦!」时宇极   为难得地骂出了一句脏话,「那要是我受伤呢?驭命图也会破?」   「痴心妄想!你死了驭命图也就是少撑些时日,不会有半点破损!」   执令卫的话让时宇更加恼怒,敢情他就真变成了驭命图的吊命丹丸,图灭人死,人死图依旧!   时宇不甘心地喊道:「还不如不要这些破烂!回去我就抠眼剜心!老子以前想拔谁的命线就拔谁的命线,现在得了天主宝贝反倒自陷囹圄!」   「抠眼剜心?有用吗?」执令卫话中似有嘲笑,虚幻的身影都微微抖了起来。   时宇看着玄盘仅剩的一根分身命线犹豫了。刚才拔掉一根命线,就像在自己心口狠狠捅了一刀,浑身蓄满的神力都被泄去大半,再来一下恐怕会直接昏死。   咬咬牙,时宇还是攥紧了玄盘分身的命线,哪怕就是昏死,时宇也要这不世大敌弱到极致。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你在驭命图上抹去的人越强大,驭命图带给你的反噬就越严重,再拔一次你很可能直接死在这里。」执令卫还是开了口。   时宇手头一顿,深吸一口气问道:「玄盘受到了无相魔的召唤,他要是不死,迟早会把那大魔头放出来!我不得不杀!」   「他放不出来,无相魔所受禁锢远超你想象。如果玄盘真敢去触动无相魔,那他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成为无相魔的一部分,永远被封印。」   「哦?总算听到个好消息!那我今后在驭命之地,也不能用拔命线这一招了?」时宇松开玄盘影线,用力甩了甩手。   「可以用,图外只是末梢,藤蔓何曾会伤根基,你不就在积尸地刚拔了玄盘的命线?」 第983章 孤雁   时宇稍稍松了一口气,脸上刚浮出笑容又疑惑道:「难道当年天主在此拔人命线,也要遭受反噬之苦?」   执令卫语气淡然,「是你太弱!天主掐断命线只当是拔去一根汗毛,而你在图上掐断命线,就是举刀剜心自寻死路。」   「哼!我这就回去剜心!我绝不受这破图束缚!」时宇恼急大吼,匆匆就要撕开空间壁障回到驭命之地。   临了,他又停了下来,在驭命图上仔细寻找,然后双手猛挥卷起大片神力,瀑布洪流般冲进数十万根命线。   那些命线,细弱的变得更粗壮,略损的急速复原,而本就健壮的则更加蓬勃,个个都向着更强更好奔进。   对此执令卫倒是不发一言,充满神力的驭命战道,本就是在滋润驭命图。   正在炎岚城勤修的界主和灵种们,突然觉得天降甘霖,无穷无尽的力量炸开在他们体内,一层层瓶颈被突破,一个个桎梏被打碎,久思不得其解的修行谜团瞬间明晰。   所有人的修为都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拔升。   「嗷!」元龙第一个发出畅快的呼号,她现出原形直冲天顶,化成一条巨大的盘龙绕飞在炎岚城上空。   那小小的女子身躯,已经不能承载暴涨的力量。   紧接着,觭鲲三姐弟也高飞现形,庞大的怪兽身躯遮天蔽日,雄伟的炎岚城在他们身下如同小小孤岛,还没觭鲲一支前鳍大。   转瞬间,炎岚城就像炸了锅。   体型纤巧的生灵依然盘坐城内,浑身颤抖着接受时宇馈赠;体型巨大的生灵,全部冲上天空,用本体承载神力附体。   无穷无尽的畅快充斥在炎岚城,直将分列两侧的灵种大军和万界大军惊得翘首眺望,暗忖炎岚城到底为何如此轰轰烈烈。   正在驾驭命之地苦寻曹心心和春泥的凌霄和剑开天二人,此时也悬在高空全心接纳时宇的神力灌顶。   九命禁地的九命龙猫,同样被无匹雄浑的神力砸中。   当日执令卫点化众守魂奴,只是将秘境守护体内的元力转为神力,又给了他们用灵气补充神力的法门,想要再进一步极难。   但今日,九命龙猫只觉天宽地阔,横亘在他心头的修为枷锁,似被源源不绝的神力一举掀去,眼中可见的所有强敌,都不值一提。   夜墨白同样如此。   他身前陆桥站着灵种龙王,身后是五个万界绝主,彼此已经鏖战了十余日不分上下,每个人都有一丝疲惫显在脸上。   就在龙王刚刚举步,又要踏进中心地界挑衅夜墨白的时候,一道神力洪流从天而降正中夜墨白囟门,巨大力量带起的空间冲荡,直接将围在夜墨白身周的几人冲卷抛飞,远远跌在了夜墨白万里之外。   夜墨白心惊,抬头看向天穹,无形无质的神力虽不可见,却冲得空间荡起层层涟漪,好似真有瀑布洪流落在他身上。   而龙王和那几个绝主更惊,如此磅礴的神力灌体,很难想象夜墨白会瞬间强大到何种地步。   五个绝主互视一眼,转身遁向远方。   龙王看着夜墨白不断膨胀的神芒,一拳挥出如撞铁砧,咬咬牙也消失在了陆桥远端。   夜墨白仰面望天一动不动,他知道是谁在给他惠赐,当年他亲眼看到土灵界主卜天带着一身伟力从驭命战道落下,那是时宇对卜天几句肺腑之言的报答。   而如今,是因为他和时宇站到了同一阵营,就此受到时宇不计前嫌的提携。   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数个时辰一晃而过,仿佛永无休止的神力灌顶终于到了尾声。   当年,驭命之地神力降临人族,却偏偏避开炎岚城,如今炎岚城不分种族,不分实力全   都被时宇洗了个畅快淋漓!   等一切落定,时宇因拔下玄盘命线而落下的创痛,也完全消失不见。   再看一眼身边始终不言不语的执令卫,时宇撕开空间壁障跳入了驭命之地。   他没有直接回到炎岚城,而是悬在了外围一座险峻山锋外。   不能在驭命战道杀死虞麓尧,那就到他面前探探深浅。   出了驭命战道,时宇便已化虚,因而落在虞麓尧远侧时,并没有引起虞麓尧的警觉。他依然端坐在山巅青石上,目光淡漠地看向无边无际的远方。   没有了守魂奴秘境的压制,虞麓尧又恢复了往昔老神仙般的模样。   时宇没敢太过于靠近虞麓尧,虞麓尧身周布下了数不清的空间碎片,触动任何一个都将迎来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尽管时宇相信自己早就强于虞麓尧数倍,但他还是没有疏忽大意。   虞麓尧给他的神秘感,比玄盘更甚。   「要是把墨戮带来就好了,他那细小的灵体,或可悄悄钻到虞麓尧身边。」时宇绕着虞麓尧转了一圈,心中暗暗惋惜。   似乎感受到不太正常的风息,虞麓尧眸光扫过时宇划过的空间,伸指弹出了一道流光。   锋锐光芒如利剑般劈开空间,混沌从细长的裂隙中渗入驭命之地,呲呲啦啦腐蚀着触碰到的一切。   忽然,虞麓尧开了口,语气比眼神还要淡漠,「时宇!你终于还是找到了这里!」   时宇一惊,寻思虞麓尧不可能发现自己,如今自己的身躯纳入天主两眼一心,气息全锁在体内,虞麓尧定是胡乱猜测而已。   果然,虞麓尧说出这句话后再不言语,更没有到处乱放剑芒逼迫时宇现身,还是定定坐在青石上茫然远望。   观望片刻,时宇确信虞麓尧没有看到他,便向虞麓尧缓缓靠去。   他来此不是陪虞麓尧发呆的,即便突破不了那重重空间碎片,也要在更近处对虞麓尧发出全力一击。   「啾!」   天空突然传来一声满含悲意的鸟鸣。   时宇和虞麓尧同时抬头翘望,正看到一只孤雁划空而来,一头撞进了虞麓尧布下的空间碎片大阵中。   虞麓尧实在太谨慎了,以他为中心,方圆数十里都是密密麻麻的空间碎片。   那孤雁不过高出虞麓尧头顶数百丈,哪有不被大阵击杀的道理?   但出乎时宇意料,虞麓尧竟抬手分开一条活路,很好心地放那孤雁安然离去,也给时宇留下了一个悄然摸到他身边的机会。   「去吧!你也只是孤单单一个,我又怎忍心再伤你。」   虞麓尧喃喃自语,像是在说那只孤雁,又像在暗指他自己的悲苦往事。   但偏偏事与愿违,那孤雁在飞翔中不知为何突然转向,虞麓尧留给它的通路不走,却如自尽般一头栽进了侧旁的空间碎片。   虞麓尧似乎心有恍惚,愣愣看着那单飞的孤雁,直到那孤雁半截身体都消失在了空间碎片中,才猛然警觉将它一把抓了出来。   「唉!你怎么和我那傻儿子一样,不让他走的路,偏偏要去走,直直往前飞不好吗?」   虞麓尧说话温柔至极,一手抚在孤雁羽翅上,一手放出淡淡神力,来回梳理着它的伤口。   孤雁的身体急速恢复,它感受到虞麓尧散发出来的善意,先是在他手背上轻轻啄了几下,又曲颈蜷在了虞麓尧的臂弯中,毫无防备的闭上了眼睛。   虞麓尧似乎也很享受这种被信任、被依赖的感觉,脸上浮出一抹笑容,动作更加温柔了。   毕竟只是普通禽鸟,神力刷过便立刻复原。   可那孤雁却在虞   麓尧身上沉沉睡去,好似数日积攒的疲惫和悲伤,都能在虞麓尧这里得到抒发。   许久,当孤雁睡得酣畅,终于从虞麓尧手中睁开眼,曲项长鸣几声后,虞麓尧才在雁背上轻轻抚摸几下,两手一抛将它扔向了天空。   那密布在周围的空间碎片大阵全部消失,将所有方向都留给了自由的孤雁。   似是心有感激,孤雁绕着虞麓尧飞了几圈,才振翅飞向远方,一声声长而悲怆的鸣叫听来引人心酸。   「救了你,也不知是好是坏,是对是错……只盼你,不会再落入他人手中吧。」   目送孤雁渐渐消失,虞麓尧一直坐着没动,就像是一个对生命充满悲观的行尸走肉。   时宇一直静等在侧,等着虞麓尧放飞那无依无着的孤雁。   但同情归同情,仇恨归仇恨,时宇不会因为敌人的痛苦而让自己和亲友处于危险境地。   当孤雁消失在天际的时候,时宇又悄悄迈向虞麓尧。   「玄盘居然消失了……这怎么可能?」   时宇才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虞麓尧吐出一句令人心惊的自言自语。   虞麓尧仰首望天,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低声喃喃,「明明还有最后一点,怎么也没了?他是回了万界?还是驭命之地最后一个分身也死了?」   时宇皱眉看向虞麓尧,很显然,虞麓尧还有话要说。   「嘿!二十五个分身,你真当时宇是好惹的么?竟敢去地下找他麻烦!现在居然死得一干二净!」   虞麓尧抽出手中利剑,对着虚空随意劈砍几下,又布下了那密不透风的空间碎片大阵。   「二十五个?」   时宇悬立在空,心中也盘算起来:积尸地一战灭去十七个,刚才在驭命战道杀了一个,灵种之王杀了一个,这就是十九个死去的玄盘分身。   万界有个病虎,驭命之地还有个漏网之鱼,这两个加上也不过二十一个,另外四个难道都还在天主域游荡?   听虞麓尧的意思,驭命之地的分身全都死了? 第984章 疯言疯语虞麓尧   不等时宇想出结果,虞麓尧又在讲故事般地继续叙说。   「玄盘你想不到吧,我变成守魂奴还有这个好处,一眼就看出你有多少次灵魂剥离,这些年我也找到了你每一个分身,唯一找不到的那个,应该在万界吧?   是谁呢?但不管是谁,我想他一定在替你盯着玄盘大界,我要不要回万界一趟杀了他?   毕竟比起时宇,你才是我最大的敌人。」   时宇心中警觉顿起,越来越觉得虞麓尧是在有意给他讲这些。   但虞麓尧接下来的言语动作,又让时宇打消了这个想法。   「唰!」   虞麓尧挥动手中长剑,在身前划出几道空间裂隙。   极细的空间裂隙,令藏在虚空后的混沌将出未出,竟惟妙惟肖地勾勒出时宇的容貌。   「时宇!呵!我真不该放纵你成长啊!早该在你第一次对我大不敬时,就该将你斩于剑下!」   声音陡然拔高,虞麓尧又是唰唰几剑劈下,将勾出的时宇形貌砍了个七零八落。   「害我爱妻,害我小儿!就算你帮我后人复了神虞大界又怎样?就算你已经死了又怎样?我还是要把你斩成万段!」   仿佛仍不解气,虞麓尧忽的站起,将手中利剑狠狠掷向远方,尖鸣厉啸的长剑,瞬间割开万里长空,将明朗天幕切成了两片。   这次混沌被彻底释放,如同瀑布般奔涌而下,将大地融成一片迷沼。   「哈哈哈哈哈!玄盘成了废物!我又杀了时宇!大仇得报啊!」   虞麓尧突然激动,站在山巅胡言乱语,看得时宇皱起了眉头,暗忖玄盘即便成了废物也依然活着,自己又何曾死在了虞麓尧手中?虞麓尧哪里就大仇得报?   「不对不对!时宇死了!玄盘还没死!我的大仇还没有报尽!玄盘还有个分身,我要去找到他,亲手摘了他的头颅!」   虞麓尧又突然冷静,缓缓从地上浮起,转头看向被他和玄盘一战打爆的地窟方向,阴沉道:「我要去看看,看看玄盘最后一个分身是不是死了!」   时宇侧身避退,因为此时虞麓尧的目光正穿过他的身体射向远方。   而时宇也被虞麓尧一惊一乍的举动弄得有些糊涂,想看看虞麓尧到底要干什么!   虞麓尧不仅仅明言玄盘在驭命之地的分身已经死光,还明说时宇也被他杀死,这家伙到底是失心疯胡言乱语,还是另有缘由?   「唰!」   不容时宇多想,虞麓尧抬手握住飞还的利剑,一剑劈开整座峻山,一具石棺缓缓飘了起来。   「嗯?」时宇心中疑惑,不知虞麓尧为何要将一具棺椁压在山底。   寻真眸张开,时宇一眼看穿石棺,看清了里面静静陈放的尸骸。   当即色变,时宇清清楚楚看到里面还有个时宇正躺在棺中,一道血线从头至腹将尸骸劈成了两半,尸骸的脸上还挂着消散不去的惊骇。   明知自己仍好好活着,时宇还是低头向自己身上看去,寻真眸中的自己一切如常,但那石棺中的也的的确确是他的尸骸不会错!   时宇再一次细看棺中尸骸,却没能看得通透。虞麓尧已将石棺收进体窍,纵身向地窟处急速飞去。   那绵延百里方圆的空间碎片大阵,迅即凝缩贴合,变成了一件无形护甲覆盖在虞麓尧体外。   断生地随时可能杀进驭命之地,时宇再不想去天主域浪荡,更对虞麓尧和玄盘的争斗没有兴趣。   他运起幻时,霎那贴在了虞麓尧身后,一对眸子仔仔细细探查虞麓尧全身上下,寻找虞麓尧的致命缺陷。   已成守魂奴的虞麓尧,曾经最大的缺陷已经不复存在,   就算那些无法镇平的灵根,如今在唯主意志还有神力的镇压下,都乖乖蛰伏在虞麓尧体内,成为他强大实力的奠基石。   「天生剑体,灵根数百,神力盈身……」时宇越看越心惊,只觉得虞麓尧这一副躯体,简直无懈可击。   不知不觉间,时宇已经追着虞麓尧飞出了千万里,大大小小的秘境山门都已开始出现在时宇眼中。   蓦地,时宇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个很奇怪的事实,那就是虞麓尧所在的峻山周遭数百万里都不见修行生灵。   毫无疑问,他们都已被心狠手辣的虞麓尧斩了个干干净净。   杀戮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何没有绝主带人来围剿虞麓尧?难道虞麓尧把围剿他的高手大能也杀光了?   可那样的话不是更该激起界主们的怒火。   一连串的疑问涌起在时宇心头,没有一个能得到准确回答。   正疑惑间,急速前行的虞麓尧停了下来,带着满面怒火一头扎向大地,仿佛是看到了不共戴天的生死大敌。   时宇也急忙停下,凝目向地面望去,一支队伍正在沿路缓行,这些修士都只开了三两窍,修为弱得可怜。   但就是这么一支对虞麓尧绝无威胁的队伍,却被他用最暴虐的手段剁成了血泥,完全没有方才心怜孤雁时的慈悲。   「这家伙莫不是真的疯了?连刚开始修行的小修都杀?」   时宇目瞪口呆看着虞麓尧大肆杀戮,但紧接着,更让他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虞麓尧竟然在那堆血泥中翻找起来,将一具具野兽的尸骸找出,整整齐齐摆在道边,然后垂手默念片刻,掘出个深坑将它们小心埋下。   时宇这才注意到刚才那支队伍是在狩猎,正扛着丰厚的收获往家园回赶,却不曾想遇到了虞麓尧这个大杀星。   时宇无语了,心道虞麓尧这是要逼着驭命之地的小修士们吃素么?   将野兽尸体掩埋妥当,虞麓尧伸手捞过还在身边流转的血腥气,凑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目光直射某处,纵身跃起疾扑过去。   时宇心道糟糕,这家伙不仅是歼灭狩猎队伍,看模样还要杀光那些小修士的亲眷。   「快逃!兽神又来啦!」凄厉的惨呼从不远处传出,时宇还没动身跟上,虞麓尧就已经闯进一处山谷,哭号惨叫立时迸发喧天。   不用时宇出手,那山谷中本就有界主大能已经起身拦住了虞麓尧。绚烂的烈光如破天长剑,一道道刺入虚空,宁静的世界眨眼成了激斗的战场。   时宇悄无声息来到了那处山谷上,悬在高空静静下望。   两个界主正绝望地抵抗着虞麓尧轻描淡写的压制。   虞麓尧就像是在有心折磨界主们的心神,随意挡下他们的进攻,却一剑一剑挑死那些毫无还手之力的弱者。   「兽神!我们都已搬离你定下的地界,也未向绝主泄露你的存在,为何还要杀我无辜子民!」一名界主,快被虞麓尧的虐杀逼疯。   虞麓尧不屑瞟那界主一眼,冷声道:「哼!敢在我面残杀鸟兽,你们就该死!」   那界主咬咬牙没有答话,只是将手中法杖挥得更猛,看来他早知道虞麓尧有禁杀鸟兽的死律。   但他轰得再猛,也没法突破虞麓尧身外的空间护甲,他发出的功袭如泥牛入海,全被空间碎片吸得干干净净。   而另外一个界主,自始至终就没有和虞麓尧废话,只紧咬牙关拼命阻挡虞麓尧劈出的剑芒,尽力救下四散奔逃的小修和亲眷。   此处的混乱,很快引起了更多界主和修士的注意,远远近近千百身影掠起。   他们一看清是虞麓尧在大肆虐杀,都面色剧变落地呼号,匆忙卷   起自己的弟子部族慌张远逃,竟然没有一个前来施以援手。   「死!」   虞麓尧看到一个阻挡他剑芒的界主,舍去一条臂膀救下了个刚刚化形的小修,他低吼一声炸开了覆在身外的空间碎片。   每一块空间碎片,都像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瞬间将整座山谷里的修士全斩断了腿脚。   「我看你们还怎么逃!」虞麓尧大声咆哮,又是千百剑光劈出,将离他最近的数百小修剁成了碎片。   时宇看不下去了,虞麓尧的行为太过残忍暴虐,哪怕他直接轰出一记强袭将这处山谷炸得灰飞烟灭,时宇都不会觉得他做的有何不妥,毕竟驭命之地天天上演着灭门惨祸。   但他这般凌虐幼小,完全就是疯子所为,别人或许能忍,他时宇忍不了。   「轰!」   一声巨响阻止了时宇的脚步,虞麓尧竟然将那具石棺扔了出来,沉重的棺盖应声滑落,露出了里面的尸骸。   时宇心惊,不知虞麓尧这是何意。   而那两名界主,看到时宇样貌的尸骸,都是面色大变惊声高呼:「兽神!你再用时宇褪下的肉壳行凶,炎岚城不会放过你!时宇不会放过你!」   虞麓尧狂笑,「哈哈哈!时宇早已经死在我手里!这才是时宇!炎岚城那个鬼东西根本不是时宇,我都看得到!」   骤然面冷,虞麓尧抬起手中利剑刺进时宇尸骸心口,那尸骸当即消去面上惊色,变成一具森冷麻木的行僵,直挺挺从石棺中站起。   僵尸无情眼眸扫过所有在山谷中痛苦哀嚎的伤者,选中了一个目标,就是那个出言怒斥虞麓尧的界主。   「时宇」电掣而出,抬臂就掐住了那界主的脖子,张口咬去。 第985章 时宇早就死了   时宇大惊,完全想不到那具尸骸居然噬人,他取出铁链甩了过去,将尸骸从头到脚死死缠住,用力一扯把它拉到了自己身边。   这一异变当即引来了虞麓尧的怒喝,「时宇!你果然藏在我身边!」   不用多想,虞麓尧也知道能无声无息潜伏在他身边的没有几人,而出手管闲事的除了时宇不会有别人。   时宇自空中缓缓显形,仔细看着被铁链缠住的尸骸,心中惊诧不已   他看得明明白白,这具尸骸就是他当年被虞麓尧一掌劈死的那具身体。   可那具身体早已被虞麓尧吸干元力,又融入了驭命之地,虞麓尧是从哪里把它翻出来的?   时宇没动,虞麓尧和那两名界主也没动,只有声声哀嚎从那些手脚俱断的小修口中连绵发出。   时宇转过目光,对那两名界主说道:「带人离开这里。」   那两名界主闻言,立刻从虞麓尧身边退开,见他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连忙放出元力卷起所有伤者急遁而去,地上散落的断肢都不敢仔细收拾。   虞麓尧冷哼一声,目中射出两道精光撞在那静悬的尸骸上,尸骸登时弹动不止,抖得铁链哗哗直响。   时宇双眼一眯,收紧手中铁链,将尸骸勒得骨骼咔咔碎响。   「你说明白!什么叫这具尸体才是时宇,而我已经不是时宇?」   虞麓尧冷笑,道:「这得问你自己!」   时宇皱起了眉头。   「哼!愚蠢!你觉得你还是时宇么?」虞麓尧继续冷笑。   时宇微怒,喝道:「别跟我绕圈子,快说!」   虞麓尧面上不屑笑意更浓,居然又化出奕鳝的丑陋样貌,却摆出极潇洒的姿态,挑衅般问向时宇,「你看我这样子,还是虞麓尧么?」   听虞麓尧不停绕弯子,时宇心中怒气更盛,但他不得不压住火气和虞麓尧掰扯,因为虞麓尧的话触动了他心底同样的疑惑。   「你当然是虞麓尧,难道你还认为自己是奕鳝?」   虞麓尧摇摇头,叹道:「你也知道不能只看表象。我虽然是奕鳝那守魂奴的容貌,但我的神魂,我的真灵,甚至我的姿态依然是虞麓尧,包括我这具身体,都是虞麓尧的身体吞噬奕鳝身体所成!一切都仍是我虞麓尧为尊!   但你呢?自你被我杀了一次,你还敢说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曾经的时宇为主么?   那一次你就该彻底死去,你的真灵就该重新回归天地重新投胎!   可你没有,你竟然只用真灵活了下来!继而搞出一副可笑的虚化之体!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天赋异禀,所有人都以为你是死而复生,包括我。   但自我吞了奕鳝,得到了奕鳝明察魂灵的天赋后,就知道你早就不是你,你是另一个人控制下的可怜傀儡,说是活尸都不为过!   尤其是不久前,我突然发觉对你的魂灵感应彻底消失了!就在玄盘魂灵大幅衰落时,你时宇的魂灵彻底消失了!   现在立在我面前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也叫时宇,和时宇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但,绝对不是我知道的那个时宇,不是我仇深似海的那个时宇!   我想,你已经符合暗中操控你的那个人的要求,你最后一点属于自己的魂灵也已经死了!哈哈哈!」   静静听罢虞麓尧的长篇大论,时宇垂下眼皮陷入了沉默。   玄盘的十七具分身灭亡之时,正是时宇将天主之心融进身体那刻。   虞麓尧的话完全没错,时宇融进了天主眸和天主心,但做主的不再是他自己的眼睛和心脏,甚至整个身体都在天主遗蜕下急速变化,莫名连到了驭命图上。   从一片被抛弃的残图又变成了驭命图的一角,可连上去后时宇却成了驭命图的附庸而不是主人!   时宇只是个吊命丹丸,墨戮形容他的话一点都没错!   「你只是个活着的行尸!你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实际上你只是被人操控的可怜傀儡!」   虞麓尧还在大喊,打断了时宇的沉思,言语中充满着报复的快意。   时宇抬起眼皮,看着满脸笑意的虞麓尧点头,「是啊,你说得对!我只是一个在他人掌控下的可怜虫!我都已经不是自己了,还在沾沾自喜。可那又怎样?你今日还是得死在我手中,而我的名字依然是时宇。」   虞麓尧笑意收敛,复又冷笑道:「你是时宇?哼!我专门去了一趟当年杀你的地方,我将方圆万里的泥土都挖了出来!   你想想那已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可那些泥土中残留的气息,都比你我最后一次见面时,你身上的时宇气息更浓郁!   你现在只是一个披着时宇外貌的傀儡而已,你扪心自问,你敢不敢叫自己一声时宇!」   时宇脸色微变,又将目光放在身边的尸骸上,细细感应,尸骸上的气息和现今的自己完全不同,却又熟悉而亲切。   伸手轻抚尸骸,时宇展颜一笑:「所以你就造了个更虚假的我?你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拿来日日捶打辱骂!哦,平日就埋在最污秽的地下受虫蚁啃噬,有时候还催动他去吃几个人,权当是你时宇当面!哈哈哈!」   虞麓尧又大笑起来,目色中充满快意。   时宇听得直摇头,这等幼稚无谓的举动,想要激怒他根本不可能。   铁链一抖,时宇又将尸骸摔还给虞麓尧,嘲讽道:「你要是觉得有趣,那尽管继续这么做,但首先,你得从我手上逃脱!   我告诉你,我还是我,我还是时宇!」   「哼!自大!」虞麓尧脸色一变,收起石棺抽出了利剑,狂放的气势席卷四周,冲得整座山谷房塌树倒。   「噔噔噔!」数只被困在笼内的小兽,从损毁的兽笼中逃出,自时宇和虞麓尧之间慌乱逃过。   虞麓尧竟气势一敛,目送那几只小兽逃远。   时宇笑道:「有意思,我看你又救孤雁,又杀猎手,难道你把这些禽兽当作了同族?」   虞麓尧收回目光,阴森森看向时宇,「有何不可?我与玄盘一战重创,躺在荒野就是无智禽兽日夜陪伴。   唯有本性的它们,比尔虞我诈的修士强太多!而奕鳝就是无智野兽被点化,可见在真神眼里,这世间禽兽草植,和修士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自诩灵长只是蠢物自夸罢了!」   时宇眼瞳一缩,对虞麓尧的聪慧又有了新的认识,他此刻所言与驭命天主并无二致。   「好!看在你仍稍有人性的份上,我容你准备妥当先行发招。你死后,我会将你厚葬,绝不让虫蚁啃你尸骸,来吧!」   一抖铁链,时宇纵身再上万里,于高高苍穹等待虞麓尧的蓄势出击。   虞麓尧抬头看着时宇,提起手中利剑点向时宇方位,沉声道:「你这傀儡竟也懂得人性?也罢!只凭你这和时宇一样的脸孔,我就应该杀了你!」   「嗡!」   一声沉鸣,虞麓尧身外的空间碎片大阵开始急速颤动,无数空间碎片化成薄薄的利刃,彼此交叠割划,但凡敢落入大阵的一切都会被切成微尘。   时宇同样不敢怠慢,攥紧铁链,身前的空间褶皱也被他探得清清楚楚,只等虞麓尧出招破解。   虞麓尧一点和时宇浪费时间的想法都没有,在时宇惊讶的目光中,他将手中长剑一寸寸插入自己的囟门,全身都开始绽放刺目光芒。   这些光没有任何杀伤力,只是耀亮了方圆万里的天地。   但每一束光,都让人感受到虞麓尧斩灭一切的决心。   时宇严阵以待,细细看着虞麓尧的一举一动,他那一身纵贯横亘的弦线,在光芒中急速膨胀,都将全身拧成了一块顽铁。   在时宇急速扩张的瞳孔中,虞麓尧全然化成一柄利剑,无需时间就刺到了时宇胸前,剑尖才刚刚刺中衣衫,又陡然化成亿万剑影贯身而过,在时宇身后又凝成一柄长剑呼啸离去。   时宇忙低头探看,被利剑刺中的胸膛安然无恙,就像是被虚幻光影撞在身上,除了惊吓一点伤势都无。   刚松一口气,时宇就看到凝身再现的虞麓尧露出冷笑,恶狠狠道:「身、魂、灵!看我一一破你命之三要!」   话音刚落,时宇就觉得胸口有无数利剑由内而外激射刺出,若不是他混元太初体经历过神力洗礼,必然骨断肉碎炸出前后通透的重创。   「嗯?」正站在远处厉笑的虞麓尧,见预想中的炸裂并未出现?面上露出明显的吃惊表情。   随着他的惊讶声,时宇又觉得刚才没能从胸口.爆出的无数利剑,转头齐上直奔颅脑,全部冲进了魂海。   魂海里立时亿万剑光凌乱,平静的魂海和高悬的神魂,都被剑光狠狠劈中。   巨浪刚要掀起,神魂刚要碎裂,一只黑色的眼眸突然出现在魂海中,森然的目光瞬间扫过整个魂海。   所有剑光在这目光下,都如冬雪得遇暖阳,迅速消融化水落进了时宇魂海。   时宇只觉得自己的魂力再度急速壮大,就像又回到铸魂殿走在那金色的大地上。   「噗!」   虞麓尧猛喷一口鲜血,难以置信地看着时宇。   他夸下海口,直破时宇身、魂、灵三要,如今一个都没破开,甚至时宇的真灵完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第986章 破天罡剑   时宇比虞麓尧更惊讶,方才那一瞬间,他根本没有催动天主眸,是天主眸自行激发,将虞麓尧的一切攻势化解于无形。   若在以前,时宇定会沾沾自喜于天主眸的强大。   可经过虞麓尧一番胡言乱语似的斥骂,时宇对自己身上这些天主至宝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猛的,时宇又想起绝战尊对他的喝骂。   绝战尊口口声声骂时宇是天主分身,恨不得扒皮食肉,以他的见识和眼光,不可能对一个有幸捡到天主至宝的人产生如此大的敌意。   「不可能!」嘴角仍有鲜血汩汩流出的虞麓尧放声怒喝,打断了时宇心中千般思绪。   虞麓尧手中又凝出一把利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好似血祭自身般开始喃喃自语。   时宇听不清虞麓尧急速开合的口.唇在说什么,但却感受到一股股神秘力量从天而将,将他从头到脚结结实实缠成了一块。   「咒术?虞麓尧你什么时候学会咒术了?」   时宇将一切疑惑放到脑后,惊讶喝问。在他记忆里,虞麓尧从来都是行阵走天下,一剑破万法,从来不搞咒术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虞麓尧喷血大笑,「这是我妻的乩命律言!她惨死你手,就由我借她大律言术报仇雪恨!」   时宇摇头,手脚一震就轰开了所有束缚。   虞麓尧再次口喷鲜血仰面躺倒,从虚空跌落数千里才稳住身形,手按心口惊怒仰望。   虞麓尧惊,时宇更惊,虞麓尧的律言术绝对不弱,时宇差点就失去了行动力,但又是天主心帮了他一把,在律言要禁锢心脏的时候荡出了一股神力。   在这神力下,时宇不由自主地撑开了手脚,将一切律言震成虚无。   时宇垂目而视,面无表情道:「虞麓尧,你还是拿出你自己的本事比较好,不伦不类借用他人秘法,你当你成了守魂奴就无所不能么?」   守魂奴一词深深刺痛了虞麓尧的心,他怒吼一声持剑狂劈,时宇终于看到了他常用的如海剑流,宛若剑龙般扑面而来。   「好!」   时宇暴喝,竟然张开四肢硬挡剑龙,全然没有反击的意图,他要看看天主至宝到底能帮他多少。   虞麓尧目中乍现疑惑,但他并不因此而手下留情,既然时宇托大要正面硬撼他的谛原术,那就让谛原术来得更猛烈些!   口中长啸陡然高亢,虞麓尧双臂袖管灌风鼓胀,显是全身力量都汇聚双臂,要顺着劈向时宇的剑光全情释放。   时宇面上挂笑,口中却讥讽道:「来!再加把劲!虞麓尧你这点力气可比玄盘差远了!我一举杀他十七分身,每一具都比你更强!」   「一派胡言!」虞麓尧显然不信时宇所言,「当日我与玄盘洞穿大地!他是二十二具分身融在一处,你真当我会被你胡言乱语扰动心神?」   时宇心中一惊,积尸地一战他和白阙都不能发挥战力,墨戮若是没有天主之心,也挡不住玄盘十七分身的强攻。   虞麓尧一人就能正面硬拼玄盘二十二具分身,那可比当前的墨戮厉害多了。   「看来夜墨白还是隐藏实力了,不然没道理会有那么多界主在中心地界乱跑,也没道理龙王一人就能和他打得不相上下!果然都是老狐狸!」   时宇此时还有闲心去想别人,他觉得夜墨白同为绝主变成的守魂奴,没道理会比虞麓尧差那么多。   以虞麓尧展现出来的实力,杀掉龙王都轻而易举。那比虞麓尧也不差的夜墨白,更不该面对龙王毫无办法。   激战中还有这样的杂念,是时宇认定自己不会被虞麓尧所伤,已经完全融合在身的天主眸和天主心,绝对会在时宇危机时自   主反击。   「轰!」   言语交锋之际,虞麓尧汇聚在双臂的力量全部化作剑海直冲时宇。   若说先前发出的剑影只能让时宇稍感刺痛,那此刻奔来的剑海就已经能刺破时宇肌肤。   但也仅此而已,天主心果然又一次鼓荡出无穷神力,在时宇皮下布了一层坚不可摧的护盾,将虞麓尧的剑海完全抵挡在外。   时宇轻拍胸膛,看着大小伤口转眼即逝,心中忧虑更甚,面上却依然轻笑,「不错!能让我破点皮,虞麓尧你也算实力超卓!」   如此极度羞辱的话语,令虞麓尧双目骤红,发出更为猛烈的怒吼。   「时宇,还手!」   一柄巨大无匹的剑影,从虞麓尧身上破空而出直插天穹,而虞麓尧本人则双臂高举如同剑柄,抓着剑锷向时宇狠狠劈下。   时宇双瞳微缩,不但没有还手,反而遁若流光直冲剑锋而去,看去就像是在自寻死路。   虞麓尧完全不明白时宇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既然时宇不攻最为薄弱的剑柄,反与最强横的剑锋硬拼,那他虞麓尧也没有心软的道理。   「破天罡剑!」   虞麓尧一声长啸,巨大的剑影当空劈下,和直冲而上的时宇重重撞在一处。   「轰!」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自人与剑的相交处勃然迸发,震得整片天地都发出了哗啦啦的碎裂声。   一道道空间裂隙如黑色闪电般劈向四面八方 ,无尽混沌洪流汹涌泼洒,淹没了时宇,也淹没了那被撞碎的巨剑。   虞麓尧略有气喘,垂下酸软的双臂看向混沌横流处。   这一剑,虽还比不上他与玄盘共破驭命之地的那一击,但虞麓尧相信,除了玄盘,驭命之地还没人能挡下他八成力轰出的谛原术。   「不错!虞麓尧你已经劈开了我的头皮!再重一点,就可以破开我的颅骨,你要不要再试试?」   沉稳的声音响起,时宇从激荡的混沌中一步步走出,长长的血痕从他额头延到下颌,就像石棺中的那具尸骸一样,仿若被劈成了两半。   虞麓尧猛咽了一口唾沫,心中莫名慌乱。   他觉得现在的时宇根本就不是在与他较量,而是在触探他的实力极限。   如果十成力使出还不能将时宇斩落,那他虞麓尧今日必然命丧于此。   「时宇!你到底意欲何为?你为什么不还手?你为什么不趁机杀了我?」   虞麓尧不能容忍时宇如此轻蔑他,他怒喝不止,再次举起了双臂,更加灿烂的烈光从他双臂喷薄而出。   那巨大的剑影更为凝实更为湛亮,仿佛天神出征前反复擦拭的神兵。   时宇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当空凝立的巨大剑影笑了。   「虞麓尧,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不用出全力,我就直接要了你的命!你将再没有机会去欺负那具元体,再没有机会为你妻儿复仇!」   一提起纱鸾华和虞童,虞麓尧本就血红的双目立时绽裂,丝丝血线从眸中激射,好似两股血泉嵌在了眼眶中。   「吼!死!」   虞麓尧大喝抡剑,朝着时宇额头全力劈下。   时宇微笑着张开双臂,一直仰头看着那巨大而锋锐的剑锋正中额头。   霎那间,时宇感觉到了天主心和天主眸在拼命调动体内力量去对抗虞麓尧,完全不顺从他这主人的意志和意愿。   时宇的心意是全不抵抗,而那些天主至宝完全抗拒他的心意,调动了所有力量挡在虞麓尧剑锋前。   「呵呵!」时宇笑了,在虞麓尧剑光劈中额头的刹那,他甚至听到魂海中响起了一声轻微的   尖叫。   那尖叫不是害怕,不是恐惧,而是对时宇的不满,发出尖叫的主人,甚至想出来夺走时宇对身体的控制权。   虞麓尧又一次无功而返,他倾尽全力的一剑,只是破开时宇头颅几毫就被重重弹开,比方才八成力只多伤了时宇一点点。   「不可能!」虞麓尧惊喝,满是鲜血的面庞扭曲而狰狞。   罩在他体外的空间碎片护甲,突然全部炸开,化作无数利剑冲向时宇。   「死!时宇你去死!」   虞麓尧在空间碎片全部轰向时宇的同时,第三次凝出了破天巨剑。   这一次,虞麓尧身后出现了数百闭目呢喃的人影,人人都散发着堪比绝主的气势,全都双臂高举立在剑柄虚影内,给破天神剑汇入无穷无尽的力量。   「轰!」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荡向四周。   这一次剑影没有破碎,而是将始终微笑的时宇彻底劈成泡影。   不光是身体,连时宇的魂灵也一并变成了虚无!   虞麓尧惊呆了,没想到胜利来得如此快,但紧接着他两眼一黑,无力落向大地。   毫无保留的一记重击,让他也彻底脱力昏死过去。   但那剑影并没有消失,劈碎时宇之后,剑影依然向着大地力劈而下。   大地瞬间炸开,更为暴烈的地陷声震彻了整个驭命之地。   苍翠茂盛的驭命之地,被这一剑劈出不知多深不知多长的地壑,从虞麓尧跌落处直向远方绵延。   一朵巨大的蘑菇云腾起在数万里高空。   待得巨震渐渐平息,无论是虚空还是大地,都没有时宇和虞麓尧的身影。   虞麓尧是跌进了被劈开的地壑,又被层层坠落的泥石深深掩埋。   而时宇,则是再一次回到了驭命战道,飘忽不定的身影正对着看不清表情的执令卫。 第987章 我要做回我自己   「你如何进来的?」执令卫的声音略有阴冷。   时宇没有理会执令卫,残碎的真灵悬在虚空中缓缓旋转,看着空无一物的驭命空间保持着静默。   许久,时宇才轻声叹道:「果然如此!我早就不是我自己,我只是天主宝物的傀儡,只是这张破图的附庸!只要它还需要我,我就永远死不了!」   幻出如影形体,时宇轻踏脚下地面,微微荡漾的空间涟漪,铺出一张无边无际的宏图。   时宇抬头看向微有怒意的执令卫,轻声道:「其实我可以随时来这里,有很多办法,比如我将自己折磨到即将死亡,就像在那废弃的万界一样!   可我没有时间,我要耗尽自己的力量时间太久。   所以,让敌人来杀死我,既能真的濒临死境,又能让驭命图发现我在死亡,从而将我救回到这里。   狂战尊,执令卫!你明白我说的话么?」   执令卫默默看着时宇,一言不发。   时宇并不觉得是自讨没趣,又轻笑道:「呵呵,看来我在定军殿那次碰到的危险还不够啊!这聪明的驭命图知道我有逃生之法,理都懒得理我。   绝境,只有真正的绝境,驭命图才会把我带到这里,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这句明显另有所指的话,终于让执令卫开了口,「你这些话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驭命天的缺口你补好了么?但无论你有没有补好,我都不会走,我要在这里闭关!」   时宇看着同样身影迷蒙的执令卫,言语淡然。   执令卫默默注视时宇片刻,声音略重,再次问道:「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做回我自己!我居然还没有虞麓尧造出的那个死人更像自己,我居然就快变成大眼的分身!你说我还能做什么?」   时宇大吼。   「砰!」   一声轻响,时宇将自己所余无多的真灵再次炸开,紧接着,他大声笑了起来。   「你看!这样都不死!驭命图可真是神奇而强大啊!也不知道那两只眼睛和一颗心脏,有没有真的消失。」   「你想做什么?」执令卫再次重复他的问题,但意义与方才截然不同。   时宇沉默片刻,低声道:「你知道么?我体内竟然出现了另一个魂灵,虽然还很弱小,但他才是天主心、天主眸的主人。   而我,只是个为他提供力量的傀儡罢了。   刚才我与虞麓尧一战,心与眼不但不尊我的命令,竟然还在最后一刻把我的力量完全夺走!要不是虞麓尧用出了终极绝招,我还被它们控制着!」   「那是宝物自主护主,你想多了。」执令卫从时宇语气中听出了极度愤懑,解释道。   「是吗?呵!要不是我听到了一声尖叫,要不是那发出尖叫的家伙还在和我抢夺身体,我还真信了你的话!」   时宇突然大喝,影身重踏脚下驭命图,滚滚波荡迅速起伏远去。   「我能感觉到,那声尖叫就是这驭命图发出的,是他在左右我的一切行动!包括去寻找天主至宝!   我要将自己与这张破图割裂,我要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残图剥离!   趁着它现在还弱小,趁着我还有反击之力!」   「不可能!驭命图不会单独诞生灵智!」涉及到驭命天的存续,执令卫说话异常严肃。   「不会单独诞生灵智?哈哈!那就是说他可能诞生灵智咯?」时宇戏谑。   执令卫立刻闭嘴,不再回答时宇的问题。   「哼!你不说我也明白了,我本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农家小子,我所得一切都不是自己应得。   没错,我付出了努力,但耕牛再努力也不会变成奔马,更不会变成翔龙!   我的一切其实都是这张破图为了苟活赐予我!它是不是觉得我已经离不开它,我为了无穷的力量会屈从于它?它这么快就要露出爪牙抢走我的一切?」   时宇大叫,脸都贴在了执令卫面上。   执令卫稍稍后退半步,语气依然冰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你如果剥离和驭命图的联系,你会死!」   时宇轻轻一笑,「我早就死了,不是么?其实早在第一次进到这里我就死了,对么?   我不是什么驭命图转世,我只是在投胎的时候,恰巧驭命残图也同时落在娘胎里,对不对?」   执令卫不答,他从没关注过时宇的过去。   「我记得很清楚,师父让我习武,我一事无成。我哪里会习武啊!师父早说过我肌体无力,经脉不张,神魂细弱比普通人都不如!这样的废物哪里是读书修行的材料?狗屁的神童!   我之所以可以开始修行,是曹心心的强大触动了驭命图,它觉得我已经可以开始修行,我才成为了修士!   不然哪里会有连体窍都不开就能修行的鬼东西!我就是个将界之根灵液当水喝都诞不出一点力量的蠢货!   从我碰到曹心心那一刻开始,就被驭命图当成了续命的灵药。   其他被驭命图残片附体的修士,完全不能指望!   因为他们是在成为修士后才偶得驭命图残缕,知道驭命图的妙用,来到这里只会更贪婪更有欲望,会妄想控制驭命图!比如蓝枫!   而我不一样,我只把驭命图当作与己无关的奇物!是不是这样?」   时宇喝问执令卫,惊得执令卫又稍稍后退半步。   「你也不知道,因为你也是图中人。这张图是有生命的,他不是死物,他应该是驭命天主褪下的本体。   它!才是真正的万物之心!   万物!万物!万物怎可能只是那些生灵?万物是驭命天所有的一切!那棵大白树顶多称得上是生灵之心!」   「哗啦啦!」   驭命图随着时宇的大吼突然漂荡起来,平整的图面上下起伏,掀起了一道又一道涟漪。   「哈哈!你看!我说对了!虽然这东西没了真正的灵智,但它的求生本能还在!它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我就说嘛!驭命图投胎怎么还会带着一截万物之心!那根本就是万物之心自己投胎!我看到的那截万物之心,或许只是折起的图卷罢了!或许根本就是驭命图给我编制的一个幻梦罢了!   而我,只是被它寄生的可怜虫!一个已经快要被抛弃的废物!」   「哈哈哈哈!枉我还以为自己是残图转世,再不济也曾经是个宝物!其实哪里是啊!我离开残图只配在乡间种田!」   时宇的话,让驭命图颤动得更加厉害,驭命战道里的神力,也变成了惊涛骇浪,如天崩地裂般向时宇砸来。   「不是!你离开残图根本就不会活下来,你只会夭折在娘胎中!正因你将死未死真灵将熄,残图才有机会掌控你的真灵!你应该感谢驭命图,感谢它救了你一命。」   执令卫扯过一张驭命图迅速划过眼前,告诉时宇一个更残酷的事实。   「原来是这样……原来我早该死在娘胎里……原来我还没出生就死了……」时宇低声喃喃。   执令卫收起手中驭命图,淡声道:「你没有死!驭命图虽然寄藏你身,但他除了在最危险的时候挽救你于既亡,从来没干涉过你任何事,它没有那份灵智。」   「那你说,没有驭命图附身,我会成为神童么?我会进入皇宫么?我会有今天的一切么?」   时宇质问执令卫。   执令卫沉默片刻,缓声道:「没有人的修行不假外物,只不过你的外物太过强大,太过神异,这也不是坏事。」   时宇立在了执令卫面前,轻声道:「当日天主说我并不想知道我身世真正的答案,真相会让我很失望。   难道仅仅是指我知道自己是个该夭折的胎儿?还是仅仅是说我被残图寄生了魂灵身体?   你说,他言中所指到底是什么?」   在时宇如剑锐利的目光下,执令卫又不自觉飘摇数下,却没有回答时宇的问题。   「呵呵,绝战尊说我是天主分身,我还不太在意,虞麓尧说我早就死了,我也只是疑惑。   可刚才,在身陷死境的战斗中,我才明白了驭命天主的话!我根本什么都不是!我只是被这张图操纵的傀儡,一个自以为天赋无双的傻子!」时宇自嘲道。   「我现在要开始想办法剥离驭命图了,你要不要把我赶出去?」   时宇平静一下心神,结束了他似抱怨似发泄的高呼低吼。   执令卫好似也发出了一声轻叹,道:「你会死!你会失去所有力量。」   「死很可怕么?失去力量又算什么?」   「死不可怕,但你现在有牵挂,你有妻有儿。」执令卫突然像个凡人似的用亲情打动时宇。   时宇嗤笑一声,自嘲道:「正因我有牵挂,我才更要剥离驭命图。   我不想浑身上下除了一丝真灵是自己的,其他全是那个该死天主的遗蜕!   幸亏我没有听从呼唤去找那无数天主碎屑,不然我就要天天看着自己的妻子躺在另一个人的怀里!天天听着自己的孩子对着别人叫爹!   一个强大的魂灵用一副更强大的身体冒用我的名字!我的容貌!而我却只能可怜巴巴缩在神魂一角瑟瑟发抖!」 第988章 无从下手   执令卫还要说话,却被时宇粗暴打断。   「别告诉我,只要我不去找天主遗蜕就不会和那些碎烂融合!即便我不去找,驭命图也会潜移默化引着我去找!就像我会被它随意带到这里一样!   如果我失去力量就被妻儿抛弃,那也是我应有此报!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赢来的一切,本就该是一场泡影!」   驭命图起伏更加剧烈,掀起的神力巨浪更猛,执令卫和时宇都成了神力巨浪中的浮木,起伏漂荡身不由己。   冷笑几声,时宇又说道:「你说过你不会杀我,但我会被其他人杀死!其实你也被骗了对吗?   任何人都杀不死我,顶多是让我失去一切力量回到这里重塑体魂!我会在一次次重创中变得越来越强大!直到强得可以满足驭命图的要求!   而现在,我基本已经符合要求了。」   「不是!你真的会被杀死!你猜想的一切都没有根据,驭命天主也没必要去算计你那点力量。」执令卫否认了时宇所说的一切。   「不是驭命天主,是这张图!是它在绝境中诞出了朦胧的意识,就像大眼濒死钻进守魂奴体内一样,在有意和无意之间促成一切!   或许这算不得故生恶意,但对我来说就是在一步步夺走我的一切!   这残留的遗蜕和向死而生的天主魂灵还真是默契啊!我都怀疑他俩是联手在玩弄我,一个来抢我的身体,一个把我当作保命灵丹,我咋就那么好运呢?哈哈哈!」   时宇的大笑之言让执令卫无言以对,两人都不再说话,任由自己的身体被巨浪般起伏的神力高高扬起,又被重重摔下。   时间在驭命战道并没有意义,等到驭命图自行平静隐入虚空,等到神力巨浪渐渐平息,时宇才笑道:   「我要开始了,若是我真的死了,请你将炎岚城藏起来。我知道,你不像守魂奴那么无情。」   「你……不先和炎岚城道个别么?至少对你的妻子应该说一句。」执令卫果然不是那么无情,说的话都不再冰冷。   时宇笑着摇摇头,「不了!我怕说了就再没决心回来,我怕说了,炎岚城就会分崩离析。   而且,我刚给炎岚城诸人来了一次神力洗身,他们都以为我在驭命战道修行,我不出现他们反而更安全。」   执令卫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炎岚城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时宇可控驭命图的基础上。   如今时宇要割舍一切重归凡人,试问还有谁会甘心追随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   虽是下决心要剥离驭命图,但时宇也不是真的盲目求死,他谨慎问道:「你不把我赶走,会不会惹怒大眼?   或者我剥离驭命图,会不会将大眼引回?   再或者,这驭命图会不会突然卷起来要了我的命?」   执令卫无语片刻,沉声道:「墨戮一直在你身边,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脱离了驭命图的人。」   时宇明白执令卫有些话不好明讲,但他至少暗示时宇不会有方才谈及的那些意外出现。   「好吧!那我不浪费时间了,开始!」时宇一脚踏下,又召出了驭命图。   说是要剥离驭命图,时宇连自己身上的驭命图在哪里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该如何剥离。   若是苦寻无果怏怏离去,那他纯粹就是在执令卫面前乱发了一通脾气。   所以时宇最先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到那残图所在的位置,或许驭命图本体和残片之间会有莫名吸引,让残图剥离更轻松一些。   执令卫缓缓隐入虚空,他不会给时宇任何明确的建议,他的本职是遵循驭命天主的一切命令。时宇能留在这里也不是因为他有心纵容,而是此时时宇仍有   残图在身,他无力强迫时宇做任何事。   「这张图是驭命之地,我既然是在神虞大界降生的,是不是该找神虞大界的图!」   时宇趴在广博无边的驭命图上自言自语,四下寻找可以改换地域的方法。   「不对不对!驭命图崩裂时哪里来的神虞大界!神虞大界是神创界,图碎时根本就不存在!轮回中都不一定有!」   「奇怪!执令卫翻图一抓一大把,大眼更是能前看未来后查远古,我怎么就只能看到眼前?」   时宇努力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改换驭命图所示时空的方法,只能悬在虚空独自困扰。   无奈之下,他又找到炎岚城在驭命图中的位置,静静看着那很是抽象的城池图发呆。   祝炎岚正坐在静室内冥思苦修,一个若隐若现的小生命,正在祝炎岚腹中孕育。   如今祝炎岚和时宇聚少离多,唯有苦修可以稍减相思。   元龙他们几个城中首脑,正在城主府跳来跳去很是热闹,想必她又和万灵还有王奇吵了起来,三个画上小人儿抖得非常剧烈。   旁面还有几团人像是看热闹的模样,个个焕发着蓬勃的生机。   剑开天和凌霄在一处山巅一动不动,看来是因为寻找春泥和曹心心无果,二人都在担心烦忧。   时宇找遍了驭命图,也没能找到曹心心和春泥的踪影,这就说明她俩要么已经死亡,要么遁入了混沌。   混沌?时宇皱起了眉头,心中暗暗思索。   既然每一个地域都有自己的驭命图,那广博无垠的混沌,是不是也有对应的驭命图?混沌容下了所有大界,那是不是说找到代表混沌的驭命图,就能找到所有大界的驭命图?   时宇目光急速扫过眼前驭命图的每一个角落,很快找到了驭命之地的边缘。   图案有边缘,而图卷本身依然无边无际在向远方延展,只不过驭命之地边缘处空无一物的虚空,落在图上也只是一片透明的画布。   时宇站在驭命图上,一步就跨越无尽距离,向着驭命之地边缘更远处奔去,他想试试撕裂没有任何线缕的驭命图,会不会引出混沌地界的驭命图。   终于,时宇站在了前后左右都看不到任何线缕的地方。   完完全全的虚空,干干净净的虚空,在这虚空,连一粒微尘都找不到。   时宇蹲下身深吸一口气,扯断玄盘命线时的反噬剧痛还历历在心。   驭命图能在时宇在危急时刻救回驭命战道,是让时宇还有当丹药的机会,而不是让时宇来伤害它。   所以当时宇选择过分伤害驭命图的时候,驭命图也绝对会毫不留情将时宇毁灭。   定定心,时宇猛然一抓,扯皱了尺许方圆的驭命图,再用力一提,便将这块空间从全图上撕了下来。   担心中的剧痛或者死亡并没有出现,看来撕碎只有虚空的驭命图,并不会让时宇遭受任何反噬,但这也同样让他没有任何收获。   「唉!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实力还是太弱,看不到其他地方的驭命图么?」   时宇心中暗叹,起身锁紧了眉头。   他跑到这个地方就不知花了多少时间,在回到原地又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尽管大眼说过在驭命战道时间没有意义,但对时宇来说,每一个动作都代表着时间的流逝。   心念急速闪动,时宇脑中构想出炎岚城在驭命图上的模样。出乎意料,只不过一瞬间,时宇就悬在了炎岚城之上,城内众修还在忙碌奔波。   时宇的眉头锁得更紧,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迈出一步,是驭命图自己瞬间闪动,将时宇希望看到的东西呈现在他面前。   眼睛忽的一亮,时宇   心念再动,又去构想曾见的玄盘大界的驭命图,但脚下一片沉寂,并没有任何变化。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万界的驭命图不随心意出现?」   盘膝悬坐于空,时宇闭上了眼睛。   盲目摸索或可得到想要的结果,但那不知要多久,又要尝试多少次,从外难有突破,那就从内试试看。   散去虚影回归残灵,时宇轻轻漂荡在驭命图上,此时他不敢重新凝聚神魂和肉身,越是完整强大,就越难以割裂和驭命图的联系。   「或许,真的只有死亡才能切断和这张图的联系,可是,谁又能杀死我呢?」   时宇残灵渐渐亮了起来,他想起执令卫曾说过,过分破坏驭命图,他就会被驭命图的反噬杀死!   这个念头一动,身下的驭命图便开始轻轻起伏,它感受到了时宇的决绝。   心随意动,时宇用真灵挑起身下的一团山形弦线,开始用力扯动。   执令卫无声无息出现在时宇面前,冷声道:「你会死!如今驭命之地已经没有万物之心,死去就是彻底死亡,不再有洗灵转生的机会!」   时宇松开那团弦线,问道:「一点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么?」   「对!支撑整个驭命天的万物之心已经被你毁去,死亡就是死亡,除非有人重立轮回!   而且就算你死了,天主的一切仍会存在,那些印记不会陪着你一起消失,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   说完这几句话,执令卫就消失在时宇面前。   时宇陷入了沉思,重立轮回就要重塑万物之心,如今那幼小的万物之心肯定藏在他灵内,但不再造躯体绝对拿不出来。   矛盾,时宇极度的矛盾。   重组身体又要借助驭命图的力量,依赖驭命图越多,和驭命图的连结就越紧密,那此前所做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第989章 墨戮之眼   「不能!不能为了万物之心再造身体,那绝不是我的身体!」时宇不住告诫自己。   想到藏在灵内的万物之心,时宇就又想起那已经被打成飞灰的天主眸和天主心,这两样天主遗骸也已经在他灵内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只要时宇重塑体躯,它们也会完好无损的再现。   心思一动,时宇残灵前出现了一枚眼球,那枚属于绝战尊的眼球!   墨戮在天主域说过,他当年就是靠这枚眼球摆脱了驭命图的控制,那这枚眼睛就有破除天主烙印的能力!   「墨戮,你早就料到了这一刻是么?你知道我会有这样的选择?」时宇看着那静悬的眼球,低声默念。   当日在积尸地的一幕幕迅速划过时宇残灵,墨戮的举动此时想来,处处透露着古怪。   那时墨戮给他这枚眼珠时什么都没说,更没有交代时宇把它用在哪里,如何去用。   可眼下,这枚眼珠却是时宇寻回真我的唯一依靠。   卷起神力缓缓灌进墨戮之眼,那黯淡的眼眸立时变得璀璨,精湛的目光冲出瞳孔扫过时宇残灵。   时宇一下子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见天主眸和天主心正嵌在自己残灵深处,嵌在一片小小的暗影中。   以前无数次的魂灵内视,时宇从没见过这些烙印,但在墨戮之眼的映照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驭命图!那暗影一定是驭命图的烙印!」时宇低喝,从眼眸的倒影中审视着自己灵内的一切。   与此同时,剧烈的痛感瞬间淹没了时宇,显然墨戮之眼不仅仅映照出了他残灵内的一切,还给他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那灿亮的眸光正在不住消磨时宇的真灵,似是要将深埋在时宇灵内的天主烙印全部挖出!   「呃啊!」   驭命战道内响起了压抑的痛呼,这不是声音的震荡,而是魂灵的共鸣。   时宇急忙停下神力灌注,墨戮之眼再归黯淡。   「这行么?」时宇忍着剧痛自问,仔细回忆着方才霎那发生的一切。   墨戮之眼似乎对天主烙印有着天生的敌意,看到烙印就急速冲了上去,仿佛不将天主烙印彻底清除决不罢休。   「死活就这一条路!干!」   舒缓了片刻,时宇又下定决心,将一丝神力注入墨戮之眼。   剧烈的疼痛再次出现,如刀似剑的眸光一丝丝削去时宇真灵,向着天主烙印步步逼近。   突然,全神贯注的时宇,更加惊诧地发现,墨戮眸光竟逼出了一股从未察觉到的细弱力量,那力量正隐藏在时宇残灵中悄悄探查着一切,细微而又稳健。   若不是冲刷残灵的眸光将这股暗力逼了出来,时宇将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挖出一切秘密。   「轰!」   不等时宇想明白这股力量来自哪里,它便在被发现的一刻突然炸裂,将时宇残灵崩毁大半,直接炸出了天主烙印所在。   之所以时宇还能剩下丁点真灵,不是因为那暗力太弱,而是天主眸的烙印突然动了一下,将爆出的力量全部抹灭。   「啊!虞麓尧!你这该死的老狐狸!」   时宇痛呼大骂,那力量一爆开,就有虞麓尧的气息从中散出,时宇当即明白是谁在他真灵中动了手脚。   墨戮眸光再一次中断,时宇残灵极其可怜的悬浮于空,看去已经不超过针尖大。   这一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真的差点就要了时宇的命!   「虞麓尧!你这老王八!我要是做了鬼绝对不放过你!」   时宇已经完全被痛苦淹没,只能用破口大骂来转移疼痛。   好久,时宇才压   住疼痛集中精神,再度催动墨戮之眼剔除天主烙印。   或许真的是福祸相依,虞麓尧这一突如其来的暗招,让墨戮之眼直接触碰到了天主烙印。   对虞麓尧微弱力量都有反应的天主烙印,在墨戮烈烈眸光映照下反而无知无觉,一直紧紧贴在时宇残灵上不动。   「你这家伙算是又救了我一次!但我不领情!你还是找个心甘情愿的好人家同生共死吧!」时宇看着那安静的天主眸烙印,心中默念,精神也更加集中。   透过墨戮之眼,时宇看到自己已经细若微尘的真灵,还在一丝丝消失,而天主眸,天主心还有驭命图的烙印,却仍然纹丝不动。   终于,当时宇的真灵到了若有若无之间,再有一丝力量刷过,他就将彻底陷入死亡的时刻,墨戮之眼停下了对时宇真灵的消磨。   而此时,墨戮眸光几乎将天主烙印完全覆盖!   霎那间,墨戮之眼中的时宇真灵放大了数万倍,时宇也终于真真切切看到了一众天主烙印的存在,还看到了属于自家祖上传下的魂灵烙印。   一层密密黑纹如网般紧紧缠住时宇仅余的残灵;   天主心、天主眸就用他们本来的模样嵌在真灵内;   那截小小的万物之心,就像长在天主眸里的树苗,将根紧紧扎入瞳孔,刺进时宇真灵;   而属于时家祖上的烙印就太弱了,可怜巴巴被挤在一角,看去都要从残灵上掉下。   时宇也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命线,就从祖上烙印内探出,细弱无力地连在紧抱真灵的黑网上。   毫无疑问,那黑网就是驭命图残片的烙印。   时宇也明白过来,自己不是没有命线,而是命线直接连到了藏在体内的驭命图残片上。   「终于让我找到了,是不是切断了你,我就彻底自由了?」   时宇静静看着强占他最后残灵的各种天主烙印,觉得自己都快变成被虫蠹寄生的可怜虫,被养得又肥又胖就是为了让别人吸食血肉精髓。   「你们若从属于我也就罢了,却偏偏将我当作傀儡,操控我的心神。下一步,就是这万物之心取代我的真灵,彻底抢走我的一切吧?」   时宇心中低语,语气中充满了厌恶,这些在别人眼里求之不得的天主至宝,在他眼中已经没有一点吸引力。   哪怕这些宝物都曾是他千辛万苦寻来,都曾是他满怀欣喜收入囊中。   一想到历尽磨难修行,千辛万苦找寻这些宝物的经历,时宇又哼哼冷笑,他觉得自己曾经经历的过往都很可笑。   为什么要怕玄盘?为什么要怕虞麓尧?更不用怕断生地的所有人!   直接扑上去胡撕乱咬,反正将要死亡的时候肯定会被拖到这里疗伤,还能越伤越强!   平静的驭命图又轻轻颤抖起来,只有微弱求生意识的它,再一次感受到了时宇斩断一切联系的坚定心念。   或许正如时宇所言,驭命图所做的一切未必是恶意,只是想存在的时日更长久些,所以它即便再不情愿,也没有生出伤害时宇的想法,更没有伤害时宇的举动。   现在时宇满心怨怼,它也只是轻轻飘摇,表达着它的不甘。   时宇竟然从驭命图上感受到了一丝悲伤,毕竟此时他还和驭命图有着紧密的连结。   但时宇不为所动,他既已决定割舍一切,就不会因为驭命图那点小小的悲意而改变主意。   对着起伏荡漾的驭命图,时宇轻声道:「你再找个人吧!我这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倔强还是有一点!等我剥下了这些烙印,你可以再把他们丢入万界,寻找下一次机会。」   无论时宇在想什么,在说什么,他都没有停下对墨戮之   眼的催动。   墨戮之眼射出的眸光,如同流水一般渗进时宇真灵和天主烙印之间,更加细致地将两者分开。   这一举动倒是没有对时宇造成太剧烈的创痛,比磨去真灵挖掘烙印要好得多。   而且墨戮之眼似乎知道时宇的心意,首先选择的就是天主心。   天主心,天主眸,最后是驭命图!这是时宇心中所想的烙印拔除顺序。   不得不如此,若第一时间剥离驭命图,他就不能控制驭命战道的神力,而且很可能在切断驭命图联系的第一刻,就被排挤出驭命战道。   其他地方再没有如此磅礴的神力供时宇驱使,从而催动墨戮剜除烙印。   「啪!」   时宇残灵轻轻一震,天主之心的烙印便被拔除,仍是心脏模样的烙印飘在时宇残灵旁,无数血管突然探出,似乎在寻找新的宿主。   一瞬间,时宇觉得天地重归清净,那无数缠在灵魂内的呼唤全部消失。   「呼~」时宇顿时轻松下来,真灵碎裂的痛苦都舒缓了许多。他看着飘摇张扬的天主之心烙印,呼唤道:   「执令卫!」   执令卫的身影从虚空中走出,立在了时宇百丈之外。   他似乎对墨戮之眼有着天生的敬畏,悬在远处收敛了所有气息和情绪。   「你要不?」时宇卷起一股神力,将天主之心的烙印推向执令卫。   「天主遗蜕,不是谁想要就能要,你若不是驭命图在身,它同样不会眷顾你。唉,可惜了。」   「不可惜,你若不要我就扔了!」时宇真的是随手一抛,将天主心的烙印扔向虚空深处。   紧接着是天主眸。   天主眸并不比天主心烙刻得更深更紧,墨戮之眼仿佛就是专门祭炼出来克制天主烙印的奇宝,片刻就将两枚天主眸烙印全部启出,轻轻起伏在时宇残灵前。   那小小的万物之心,也随着天主左眼的剥离而离开,似乎很不舍时宇似的来回摇摆。 第990章 割裂命图   时宇心中一叹,无论是天主眸还是幼小的万物之心,都有无穷威能,都曾拯救过他的性命。   但时宇一想到自己会在天主遗物下失去自我,便狠下心,将两枚天主眸的烙印也甩进了虚空深处。   执令卫站在远处一动不动,模糊的面孔一直正对着时宇,那三枚被抛弃的天主烙印,他同样没去多看一眼。   连拔三枚烙印,时宇也不得不暂时停歇,他的真灵早就脆弱至极处在若有若无之间,墨戮之眼拔除烙印造成的创伤再弱,对时宇来说都是难以承受之重。   但他不敢用神力修复点滴真灵,一来怕自己和驭命图的连结更深,二来怕修复的真灵会再次将驭命图烙印掩盖,又要经历一次真灵磨碎的无边痛楚。   休息片刻,时宇觉得自己可以开始最后也是最艰苦的一步——将自己和驭命图完全割裂!   墨戮之眼似乎也知道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散出的眸光都更亮了些,铺在时宇残灵上也更柔和了些。   可就在墨戮之眼开始撬动纠缠在时宇残灵上的黑色烙印时,时宇眼前霎那变成一片黑暗,仿佛他又在神虞界灭时落入了虚冥黑渊。   残图烙印不过被墨戮之眼扯松几分,无边的痛苦和死亡的恐惧便将时宇彻底淹没。   宛若雕塑的执令卫终于动了,他举步走到时宇碎灵前,伸手挡住了墨戮之眼的眸光,轻声道:“唉!果然不行。当年墨戮切断命线,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力量,你也必须如此。但我劝你还是放弃,墨戮当年承受的痛苦你不可想象。”   昏沉剧痛中的时宇,听到了执令卫这句话,他那快要彻底碎裂消失的真灵微微一颤,抖下了更多细屑。   许久,时宇才有力量发出微弱的魂灵波动,惨笑道:“我居然又是被驭命图救了,没有这些紧缠着我的烙印,我已经彻底崩碎。”   执令卫不答,探出一股神力缓缓向着时宇靠近。   “住手!我不要你救!我只有这一次机会,我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勇气承受这样的痛苦。”时宇颤抖着喝止了执令卫的好意。   “让我先歇会儿……”一声厉喝耗去了时宇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力量。   执令卫放下手臂,沉声道:“你不可能成功,驭命天无数年,只有一个墨戮成功。其他所有尝试者全部失败!包括我。”   “包括你?”   时宇话中透出些许惊讶,他没想到执令卫也曾想过要脱离驭命图的掌控,他还以为执令卫都是驭命天主最忠诚的侍卫。   “不止是我,所有的执令卫和守魂奴,都是尝试摆脱驭命图的失败者!太多人了!”执令卫长吁轻叹。   “啊?”时宇想不到只能枯守驭命战道的傀儡,竟然都曾是追求真正自由的人。   执令卫缓缓凝形,第一次显出了他的真形,一个英俊帅气的年轻面相呈现在时宇面前。   他在时宇碎灵旁盘膝坐了下来,轻声叙说:   “其实驭命天主从没阻止过子民去斩断命线,他也需要有人突破他的桎梏,让他发现驭命图上的不足之处。但可惜的是,自驭命天立下天域以来,只有一个墨戮成功,而他的成功手段,至今仍是个迷。”   时宇身上的痛苦更轻了些,执令卫虽然没有直接出手救治,但他释放出醇和的力量,将时宇和周遭神力隔绝开来,让那些缓缓流动都如刀割般的神力,不能继续侵袭时宇的碎灵。   “你越来越有人味了。”时宇舒畅地笑道。   执令卫也难得笑了一下,虽然很僵硬,但至少是个巨大的变化。   “当年抵挡杀入驭命天的大军,一百多执令卫,三十多守魂奴全部战死或重伤,在断生地那些混蛋炸开驭命图后,就只剩我和主上附身的那个守魂奴活了下来。经历剧变又没人能和我交流,自然人味越来越少。”   时宇好奇道:“都是守在驭命战道的卫士,为何守魂奴和执令卫差别那么大?守魂奴就是纯粹的傀儡,而你们……至少还有思想和情感。”   “天主虽然不禁切断命线,但也不是说切断命线没有惩罚。   守魂奴挣脱驭命图时遭受的反噬太重,被天主救回来就炼成只懂执行死律的真傀儡。而我们执令卫则是伤势较轻,仅仅被种下禁锢永生守在这里。”   “禁锢?对了,你也用用墨戮之眼,肯定能够解除禁锢!”   才和执令卫聊了没几句,时宇那种一旦觉得对方是好人,就掏心掏肺为对方着想的毛病又开始犯了。   墨戮之眼就悬在时宇和执令卫之间,没有神力催动,它又成了一颗色泽黯淡的眼球。   执令卫笑着摇了摇头,“我们这种不在驭命图上的人,再驱出天主禁锢会立刻死亡,那些禁锢就是支撑我活着的力量源泉。就像你现在一样,你的真灵其实弱小无比,一旦没了驭命残图的支撑,立刻会崩溃消失。”   “呵呵,你是变着法来劝我接受现实么?其实我曾以为自己是驭命图成灵而沾沾自喜!但你知道么,我曾被一个叫天初的家伙强占过身躯和灵魂,一想到那种经历,我就不寒而栗。   现在,我又被驭命图驱使着,去做那丧失自我的举动。   到最后,我会和被天初附体一样,有一线自己的魂灵,却被另一个人夺走一切。   我不想再变成那样,绝对不想。”   时宇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喃喃道。   “宁肯去死?”执令卫目光灼灼。   “宁肯去死!”时宇语气决然。   “留下孤儿寡母,你不觉得残忍?”   ……   时宇沉默。   ........   许久,时宇才又缓声道,“现在的我已经快不是我了,到了最后,我会彻底消失,另一个灵魂会顶着我的样貌活着。无论他如何选择对待我的妻儿,那都是真正的残忍。   想当年,我为了留下自己的身体,直接拒绝了师父给我换一具元体的建议。   现如今,我却为了力量,主动去融合不属于自己的心眼身魂,我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自己最抗拒的模样。”   “有错?”执令卫插了一句。   时宇哂笑,“错不在吞噬融合,错在我很不自量力,居然妄想以蝼蚁微末之身吞下巨龙。到最后绝不会是我变成巨龙,而是巨龙醒来一口气吹死我!呵呵,一口气都是我太高看自己。”   “可若不是这样,你根本就不会来到这个世上。”   “那就应该早点让我死!我说过的,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就是有点倔强。当我无力反抗,看不清真相时,那随便强者怎么办。但当我有了一丁点反抗能力,就别再想着可以让我唯命是从。”   时宇碎灵轻轻一荡,震开了执令卫包裹在他身周的醇和力量,轻声道:   “我又要开始了,墨戮之眼虽然没有成功帮我斩断驭命图,但却已经让烙印非常虚浮,我自己再加把劲就扯下来了。”   执令卫闻言站起身,一晃又成了那朦胧虚幻的模样,远远悬在了虚空中。   时宇勾起一缕神力,也学着墨戮之眼的眸光,将力量刺进烙印和真灵之间,用强行撬动的方式拔除驭命图烙印。   但纯粹的神力刚刚刺入真灵,还没让驭命图烙印有任何触动,时宇自己就又痛得仿佛坠入绝对黑暗,锥心刺痛直接在真灵上炸开了数条裂隙。   “唔!”一声闷哼,时宇急忙散去被引动的神力,这条路走不通。   “太急了,我还是太急了!呵呵。”时宇自嘲轻笑,像是在给一边旁观的执令卫解释。   执令卫回道:“你的力量太弱小了,当年墨戮是以全盛去挑战驭命图,才堪堪斩断了命线。你没看刚才墨戮之眼轻易拔出了几样天主至宝的烙印,却对驭命图无能为力么?”   “不!这不关力量的事!”时宇否定了执令卫的话,“我能拔人命线从来就用不了多大力气,是我用错了力量的本源!”   说着,时宇又祭出了墨戮之眼,向其内灌入些许神力。   时宇碎灵的凄惨模样立时映照在了墨戮之眼内,时宇这次没有用它来剥离驭命图烙印,而只让它照出自己和驭命残图之间的命线相连。   时宇那细弱无力的命线,像一根发丝般搭在驭命残图的烙印上,这还是在墨戮之眼中,时宇碎成微尘的真灵又被放大至半寸方圆才看得到。   没有再用身外神力,这次时宇是用自己残余不多的力量,轻轻勾住了那根细弱的命线,就像一个人将利刃架在自己脖子上。   幸亏墨戮之眼能看清时宇微不可察的碎灵,不然以时宇当前的状态,他绝对无法准确把握命线所在。   “会死!”执令卫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   “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借用驭命图的力量了,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矛盾同灭是最好的结果!来吧!”   最后两个字,是时宇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而出。   与嘶吼同时,时宇搭在命线上的力量猛然拉扯,将他那根软塌塌的细弱命线拉成紧绷,又如琴弦般崩的一声断成两截。   贴在时宇碎灵上的驭命残图烙印,也随着命线的断裂而飘起,虚浮在了时宇碎灵之外。   霎那间,时宇只觉得碎灵内爆出一阵无可比拟的轻松,整个驭命战道都变得明亮,所有痛苦尽数消失。   但同时,时宇也觉得自己最后的残灵正在炸裂化作虚无,时宇将彻底消散在这个世界上。   “原来……只凭我自己,真的创造不出任何奇迹啊……”   这是时宇心底的最后一个念头,然后便坦然接受死亡。   静静铺在虚空中的驭命图开始剧烈动荡,它再也得不到时宇的任何力量,就像是走在沙漠中的人,手中唯有的一瓶水被突然抢走。   “唉~”   一声长叹,早就料想到这个结果的执令卫如水般融入虚空,被时宇抛出的天主眸和天主心烙印,都被他握在掌心。   “嗯?”   他又突然惊讶,一个健步冲到时宇身边,目中两道奇光在时宇碎灵上来回乱扫。   时宇居然没有死亡,即将消失的真灵甚至还多了些力量,仿佛生命之火死而复燃。   但接着,执令卫又发出了失望的轻叹,他看到那驭命残图的烙印又贴回时宇碎灵,而且将时宇碎灵缠得更紧,一根根黑色的弦线不断收缩紧勒,把时宇即将炸碎消失的真灵完全拢在了一起,强行将它拼起复原。   时宇,又一次被驭命图救了回来。   “放弃吧!驭命图不允许你死去,他缚紧了你的真灵,你很快就会恢复原状。”执令卫收回眼中奇光,退回了原处。   “呵呵!连死都不能做主?”   时宇笑得低沉,他能感觉到碎灵上的驭命图烙印,正向着残灵深处扎去,更多的黑色弦线仿佛千百命线重新连到了他身上。   “给我爆~~~”   时宇突然暴怒,他彻底放弃了用温和手段去除驭命图烙印,而选择最激烈的兵解自爆,若是这样还不能摆脱驭命图,还能被驭命图救回,那他也只能认命。   时宇仅余的力量完全炸开,一道道微光如细针般扎进驭命图烙印,硬顶着紧收的烙印弦线向外扩张,他决不允许那些黑乎乎的鬼东西再次缠上自己的魂灵。   内扩外收,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激撞在一处,在驭命战道幽暗的虚空中炸出极微的光焰。   时宇弱,那驭命残图烙印的力量也强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为了保住时宇这颗丹药,残图还把它大部分力量用在了凝合时宇残灵上。   此刻它被时宇用自爆舍命反击,再也无力压制,瞬间被掀了起来。   “啪啪啪!”   执令卫似乎听到一声声清脆的炸裂响起在耳边,每一声轻响都是一根缠在时宇真灵上的黑线被拔起弹开,就像紧缚在墙壁上的藤蔓被人扯断扯落。   一眨眼,所有纠缠的弦线都被弹脱,一小块淡黑色的残图,起伏漂荡在驭命战道。   而时宇终于拥有了无形无质亦无色的真灵,只是这真灵马上就要炸成星屑完全消失。   再没有拯救的价值,驭命图残片当空飘舞几下,放弃了时宇无可挽回的真灵。   平静的驭命图陡然巨震,一张张不知属于何方的图卷快速更迭,很快凝止在了一张满是破碎满是撕裂的画卷上。   那从时宇真灵内被赶出的残图,飘荡而落,贴向碎裂驭命图的一角,回归他曾经脱离的家园。   但它太虚弱了,还不等真正落回驭命图,就被时宇残灵放出的微芒射碎,迅速消散在了驭命战道。   驭命图暴怒!无垠画卷在驭命残图消失的霎那猛收急转,突然立起向着时宇已经崩碎的残灵拍来,似在暴怒时宇的不识好歹,竟敢违背它的意愿,竟敢毁去它的边角。   时宇早就没有了意识,炸开的小小真灵,亮起的光芒还不如针尖大,在呼啸拍来的驭命图前全无抗力。   “嗡!”   久悬不动的墨戮之眼,此时突然急旋,射出一道灿光轰在猛砸而来的驭命图上,将驭命图穿出一个针尖大的孔洞。   执令卫大惊,迅即一掌拍出,正中墨戮之眼。   一颗力量有限的眼珠怎挡得住执令卫猛击,瞬间就被拍飞激射,落入了驭命战道深处。   但它击出的孔洞,恰巧让时宇炸开的真灵穿过,免去了时宇真灵爆开还要被拍灭的惨剧。   “墨戮!你在做什么!”   执令卫暴怒大喝,他身负保卫驭命图的职责,竟然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击穿了驭命图,这等失职足可让他悲愤自戕。   “我只是给自己一个机会而已,也给你一个机会。”墨戮之眼又激射而还,悬在执令卫面前上下起伏。   “你怎么进来的?你怎么能藏在时宇体窍里?”执令卫还在惊怒,墨戮能瞒过他进入于驭命战道已是不该,还被他打破了驭命图,更是玩忽职守至极。   “这是我的眼睛,以我的本事跨空传来一缕法相身有何难?你不会认为我修为大减,就连术法都用不出来了吧?”墨戮轻笑。   “法相身?”执令卫默念,忽而又叫了起来,“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你可知这会让驭命天不多的寿命再减亿亿年!”   “哼!这样苟延残喘的天域有什么价值?没有能超脱天域之外的人存在,谁还能救这个世界,谁还能救你?”墨戮同样大吼。   而时宇的碎裂真灵,此刻已经彻底炸开,消失在了驭命战道。   执令卫又现出那俊朗青年的模样,怒视墨戮之眼。   墨戮也从眼中幻出一道虚影,和执令卫对峙而立。   “是你计划了这一切?你觉得你的计划成功了?”执令卫冷静下来,言语冰寒地质问墨戮。   “我没有任何计划,我只是顺势而为,这一切都是时宇自己的决定。我只是为他的今日之举做了些准备,比如送他我的眼睛。若说我强求时宇做了什么,就只有让他在造生池修行而已。”墨戮语气淡然。   “......你竟敢让他在造生池修行?你不怕他被洗成元胚?”执令卫双眼一眯,言语中透出一丝惊讶。   “哼!有我在,那种事会发生么?我力量不在了,眼光依旧!我一直在等,等时宇身上所有烙印都有松动,即将和他的记忆一起洗去的时候,打断了他的修行。   他身上没有我们一般的死忠禁制,不会出现被天主控制更深的情况。   这就是我唯一要求时宇做的事,而且只有他自己愿意剥除天主烙印和驭命图的时候,我做的事才有用。”   “你真的没有蛊惑时宇?你要知道时宇今天死了,驭命天将再难以为继!我可以直接杀了你!”执令卫手中缓缓凝出了一柄长矛。   墨戮垂下目光,看着那柄长矛笑了,“你当我怕死么?怕死我就不来了!   我早说过,时宇所做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决定,他剔除烙印的时候,用的也是他自己的力量,我若出手帮他,他必死无疑!   从头至尾,我只挡住了刚才驭命图那不该有的一击!”   “不该有的一击……”执令卫略略失神,手中长矛缓缓消失。   “对!不该有的一击!驭命图早有粗浅意识诞生,你不会不知道!在时宇融合天主之心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到时宇已经被驭命图控制了心神,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别人也无从察觉而已!”   “那你怎么不直接告诉他?还要他自己找出真相,然后跑我这里发疯?”执令卫的声音终于平和。   墨戮摇摇头,“我说过,我只是顺势而为,若时宇向我提出疑问,我自然会告诉他我的判断。   但他若是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都坦然接受,那我也不会强求。你在此之前,会想到有人能如此决绝的抗拒天主恩赐吗?”   执令卫默然,时宇抛弃的一切,都是别人梦寐以求的天缘,换做是他,他都没有决心割舍一切。   墨戮轻笑,伸手拍了拍执令卫的肩膀,叹道:“我甚至都没有告诉时宇,只要真灵足够强,就能摆脱命线束缚。   当年的我就是拥有驭命天最强的真灵,堪比驭命天主的真灵!   你们也曾炸断过命线,无一不是命线一断便真灵炸裂,其实只要炸开还能活着,自然而然就摆脱了命线束缚。   当年我斩断了命线依然有强大无比的真灵残余,要不老狗怎么会把我炼成一件以真灵为基的宝器呢?”   执令卫眼睛骤然亮起,复又黯淡,苦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神技妙招。可这最简单的办法,却是我等究极一生也达不到。”   “哈哈!哪里来的那么多神技妙招!这世界说白了就是恃强凌弱,神技妙招只在势均力敌时有用。等你的力量压过驭命天主千百倍,摧毁他的禁制不是易如反掌?再给他下几个奴印又有何难?”   墨戮大逆不道的话让执令卫脸色忽青忽白,不知道该不该抽出长矛捅死墨戮。   墨戮对执令卫纠结的神色仿若未见,轻声道:“狂战尊,你我就等着吧,如果时宇能熬过这一劫,我们就有希望彻底摆脱驭命天。如果他真的死在这一劫,那我们也只能认命。”   执令卫眉头攒起,迟疑道:“你认为时宇还有活着的可能?没有驭命图残片的帮助,他连娘胎都爬不出来!你刚说斩断命线只能靠真灵强大,可你也看到了,时宇那点点真灵一阵风都吹散了。”   “赌!只能赌!赌输了,你我就一起随着驭命天死亡!”   说完,墨戮的法相身骤然消散,只剩墨戮之眼静静飘在虚空中微微起伏。   执令卫目光扫过时宇真灵碎散的那处空间,不知该不该相信墨戮的话。   许久,他轻轻一叹融入了虚空。   驭命战道只余一颗眼珠,在诡异地漂浮逡巡。 第7卷 撕裂命图 第991章 可怜的实力   时宇没有死,他甚至听到了墨戮和执令卫的争执。   但他无力做出任何回应,因为此刻的他,只是一点微不可察的灵光,承载着一生记忆漂荡在驭命战道。   时宇应该感谢墨戮,是墨戮突然射穿了驭命图,才让他最后一点灵光有机会遗存下来。   「哈哈哈!终于还是被我赶走了!」   时宇在无可遏制的剧痛中无声大笑,他竟然真的达到了最初的目的,驱逐天主烙印,摆脱驭命图纠缠。   而下一步要做的事,就是重新构筑真正属于自己的魂灵躯体。   「从头开始!我时宇要重走修行路!就让我这应该胎死腹中的废物,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废吧!」   放下一切杂思,时宇记忆中的所有修行功法同时涌了出来,首选自然还是精炼神魂的煅神和凝练躯体的混元太初。   这两门源自于虚武圣仙的神异法门,在时宇这里得到了发扬光大。   丝丝缕缕的神力,流过时宇那一点灵光时,都会被时宇截下点滴。   如今没有驭命图的支撑,时宇不能自由调用神力,但不代表不能慢慢汲取,稳步修行!   这将是时宇重塑自身的最大凭借,驭命战道别的没有,神力管够!   时宇陷入了最为忘我的修行,成了静悬在驭命战道中的一颗微尘。   ......   时间飞速流逝,没有了时宇在驭命之地到处浪荡,执令卫突然闲了下来。再没有天主秘地被破,再没有禁魂天贼人闯进驭命天。   而驭命之地,又回到了无休无止相互混战的正轨中。   炎岚城   被时宇好一通神力灌体,突然崛起的炎岚城,毫不客气地将灵种大军和万界界主都赶到了千万里之外,明言只要两者不侵入炎岚城领地,将不会倾向任何一方。   这么做也是元龙和我父、万灵几人商讨的结果。   时宇突然将炎岚城实力推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但他本人却消失无踪,炎岚城在没有得到时宇明确消息前,独善其身才是最佳选择。   而那两方强者也很知趣,炎岚城诸人身上发生的神迹,毫无疑问是时宇一力推动。   另有传言,时宇正在上界监视整个驭命之地,也让所有人都不敢妄动心思招惹炎岚城。   断生地杀入驭命之地的时间再一次被无限期推后,逆向闯入断生地的强人白阙,竟然杀得断生地叫苦不迭,四大至尊数次围堵都没能将他拿下,反而被他连续灭去好几个大族部府。   在这样的情形下,断生地又怎么可能静心恢复实力杀进驭命之地。   另外,白阙曝出的玄盘秘辛,更让四大至尊惊怒,他们才知蓝云台主是死在了玄盘手上,还被他炼成了分身。   断生地当即切断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封堵白阙的同时,也阻止玄盘进一步祸乱断生地。   这一举动,让断生地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眼中。   ......   眨眼四百年过去,平静无波的驭命战道,突有一日掀起了小小的神力涟漪。   执令卫第一时间便出现在那朵涟漪旁,手中长矛狠狠刺了下去。「停!是我!不是禁魂天贼人!」   时宇大叫,他好不容易可以凝聚躯体了,被执令卫一矛捅死可太亏。   执令卫双臂一顿,缓缓现出本貌,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一块小小的颅骨出现在执令卫眼中,紧接着是额骨、眉骨直至颌骨,每一块骨头现出,就有紧附的筋皮肌肉急速贴合,连毛发都纤毫不差。   一副完整的人躯很快呈现在执令卫面前,向他露出笑吟吟的面容。   「你看!我还不算太废,虽然速度慢了点,但至少还能修行!」时宇摸摸自己的脸,又拍拍自己的手臂,对这副新的躯体很满意。   执令卫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尽管墨戮表现得很有信心,但实际上他对时宇重生不抱任何希望。   「你……居然没死?」好半天,执令卫才说了一句迟疑的废话。   「你看我像死人的样子么?」   时宇舒展一下身体,踏了一脚虚空。   「嘿!果然没了,驭命图果然不再响应我的召唤,哈哈哈!」   时宇朗笑,又用力在虚空中跺了几脚,只有层层涟漪漂远,再没有无边无际的驭命图现形。   执令卫脸色一变,手中长矛微微颤动了几下,终还是好奇战胜了职责,他轻声问道:「你现在实力如此低微,真的不后悔?」   时宇闭目内视,针尖大小的真灵,被一块豆大的油脂样神魂包裹,空荡荡的身体里,只有十余纪神力流转。   「哦,是啊,实力真的低得可怜。但我不后悔!现在的我没有任何拘束!力量总可以一步步修炼回来,可真正的自由、真正属于自己的身体,除我之外谁还能有?」   睁开双眼,时宇看向执令卫的目光自信而又坦然。   执令卫点头,语气恢复了淡然,道:「如今天主不在了,出于私心我可以放过你一次。你走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啊?」时宇大惊,早知道就等恢复到界主境再现形了。   为了尽快恢复实力,时宇才在如此低微的境界下凝出了身躯,可这副身躯要是去了驭命之地,简直就是送羊入虎口。   「就不能让我多留几年吗?你也说我实力可怜,现在下去不就是送死?」   时宇一脸可怜相,努力在执令卫面前施展全力,也只能攒出个人头大小的神力光球。   「你看!我这点力量扔出去给人挠痒都嫌轻!」   执令卫不为所动,一点不被时宇装出来的表象欺骗,「你在这里只会让其他天域轻易发现驭命天,你没发现你根本收敛不住气息么?」   时宇微愣,他都多少年不曾关注自己和他人气息强弱了,界主大能除了争斗,从来不把气息膨胀在外,扔在人群中就是最普通的人。   可现在,时宇就像个刚会修炼的暴发户,鼓荡出来的气息滔滔不绝。   无论怎样努力,时宇都不能完全收敛气息,想了想,他试探着和执令卫商量道:「那你帮我压制一下呗,我修炼得快了,对你也有好处啊!   对了,我的墨戮之眼呢?墨戮之眼或许可以帮我压制气息。」   时宇左右探看,空荡荡的驭命战道,哪儿都没有墨戮之眼的踪迹。   执令卫双瞳微缩,冷声拒绝道:「不行!墨戮之眼已经物归原主。」   不由分说,执令卫一掌划开驭命战道的虚空壁障,神力微荡就将时宇推了出去。   「哎哎!别啊!至少让我吸点神力再走!」   时宇奋力挣扎,大声呼号,他没想到执令卫说赶人就赶人,连个挑选落地方位的机会都不给。   被推出裂隙后,时宇看见的明显不是炎岚城!   「这没人性的东西是把我丢哪里了?要丢也把老子丢回炎岚城啊!」   时宇心中抱怨,他眼中所见,正有两方人马打得不可开交,而他恰巧落在战场上方不远处。   时宇不想多事,只想悄悄找个地儿开界门回炎岚城,于是变幻容貌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小修,向着战场边缘摸去。   激烈的战场中同样也有许多人族小修,时宇自认多出他一个也不显得突兀。   但事情哪能如时宇想   的那般顺利,两方正打得热烈,战场每一处的动静都在界主们的监控之中,时宇这么大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战场中央,又鬼鬼祟祟向一边逃去,怎么看都像是某方势力派来的探子,一不小心被打出了隐匿的虚空。   立时便有几个界主从各处腾起,向着时宇疾扑而来,都想把时宇抓在手中严刑拷问。   时宇才刚飞出不到百里,就被两方界主堵在了半空。   见势不妙,时宇忙催动幻时拐向一边抓紧离去,但以他现在这点可怜的实力,幻时加身的速度放在任何一个界主眼中,都是慢如老牛缓缓蠕动。   那几名界主心里也纳闷,心道这小子是看不起谁呢?这点速度就敢埋伏进战场,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一想到这里,界主们就将手头积蓄的力量又加大了几分,不等靠近时宇便拍来了元力大手。   没人认为时宇是高手伪装故意挑衅众人,真要是能同时对付几个界主的高手,根本不屑于用这么可笑又蠢呆的挑衅方式。   时宇心中叫苦不迭,他已经在拼命催动幻时,可费了这半天劲儿也没有飞出几百里。就算在时宇自己眼中,同样不能忍受当前慢如龟爬的速度。   两只元力大手同时拍到了时宇背后,都是五指弯曲狠狠抓来。   但时宇只有一个,两只元力大手互不相让猛烈撞在了一处,互相轰击荡出的巨大力量洪流,将时宇一个趔趄冲翻在了地上。   「该死!」时宇连滚带爬在地上秃噜了好远,满头满脸粘的都是泥尘。   看到时宇如此狼狈,界主们也放下了疑虑,各展身法呼啸而来。   又有几只元力大手当空互击,撞出无数空间波荡和力量乱流,把毫无抗力的时宇卷得高高飞起又重重摔下。   一时间,时宇身边反倒成了界主们彼此交手的核心战场。   时宇在上下翻滚中极度羞恼,心道等来日老子实力恢复了,必然先灭你们满门!   但心怒归心怒,时宇现在没有半点反抗能力,只能被动卷在战场中,任由十几个界主分成两拨打来打去。   可打着打着,那十几个界主觉得不对劲了。 第992章 超脱之意   为何那被轰来轰去的小修面色越来越从容,夹在十几个界主之中都毫无惧色。   为何他的目光如此轻蔑,好似很看不起一众界主的绝招或是谛原术,时不时摇头叹气砸吧嘴,一副恨不得亲自登场了结所有人的表情。   更让界主们惊讶的是,这小修明明已经被无数股界主力量的边锋扫中,而他除了摔几个跟头外,居然一点伤势都没落下,甚至连口鲜血都懒得吐,这哪里还是小修该有的模样?   时宇天上地下到处翻飞,同样暗怪自己太过小心,这片刻的剧斗波及,他虽没有反击之力,但他强横的身体却立了大功,没有一道攻袭能破得了他的体躯。   有此做底,时宇便有了自信,若不是担心虞麓尧、玄盘这类生死大敌会闻讯赶来,他都要亮出时宇本貌和这些小界主好好掰扯掰扯了。   众界主越打越心惊,他们已经不单单是互殴余波冲向时宇,几个界主甚至直接向时宇轰出了术法。   时宇被风火雷电轰中身体,面色越来越怒却又无可耐何,不得已,他只得奋力挥起拳头抵挡术法。   这一下所有界主都惊呆了,纷纷停下手脚注视时宇。   一道道目光在时宇身上逐寸扫视,疑惑惊诧的表情全都不落。   界主们不得不提起警惕,这几百年驭命之地出现的莫名高手太多。   灵种之王自不必说,万界除了老牌强者,也突兀冒出六个极强大能,甫一出世就成了万界领袖。   土著那边也有三个神秘高手撑场,硬是从万界手里拉出一支土著队伍单干。从来没人见过他们的形貌,但和任何一方动起手来,也都是摧枯拉朽从无败绩。   而此刻,眼前又出来个凭借十几纪修为就能力抗界主的恐怖存在,这要是紧握在手里……   界主们的眼睛一个个都亮了,看着时宇就像是在看一块无上璞玉。   时宇一眼就知道这些界主在想什么,这和当年他看见神异灵种时的目光一模一样,惊异而略有贪婪。   「这倒也是个办法!」时宇悬在空中,目光与那些界主一一对过,「先委屈自己和这些界主归去,到了空间稳固的地方直接开界门走人,岂不省事。」   想到这里,时宇笑了,他手指修为最高的那名界主喝道:「你!过来!」   那界主微微一愣,心中惊诧立时变做恼怒,面上现出了狞笑。   觊觎时宇神异不错,但被一个十几纪的小修指着鼻子使唤,但凡是个界主都不会再有惜才之心。   「找死!」那界主怒喝,挥手一道惊雷劈下,巨蛟般的电浆呼啸而至,霎那便将时宇淹没。   这次他没有留手试探,而是切切实实全力轰向时宇,以至于其他界主有心阻拦却都慢了一步。   「唉!你!」与那界主一方的几名界主,发出了惋惜的惊呼,而敌对一方则立马出手,轰向那道雷蛟。   「这点力量也在我面前卖弄!你们一起上试试看行不行!」时宇平淡而略有不屑的声音,响起在雷蛟轰烈处。   即便看不到时宇的身体,所有界主也知道,时宇毫发无伤。   接着,在所有界主更为惊讶的目光中,一点神光从雷蛟中心炸开,霎那天地恢复了清明。   那攻向时宇的界主张大了嘴,悬在空中还保持着进攻的姿势。   他自知不是界主中的顶尖人物,但他发出的惊雷也不是哪个界主都敢硬接,更不要说轻而易举地打灭。   「难道面前站着的不是个小修?而是某个重伤的绝主,正在疗伤时被自己一行打扰?」   那界主不禁心慌意乱开始胡思乱想,但他接下来想的不是问清来历,而是杀人灭口!   他绝不想将来时宇伤愈,再回头把他满门老小杀个干干净净。   「吼!」   长吼惊天,那界主再次凝起巨力,这次他两手掌心都探出了吞吐电浆,整片天地的灵气好似都被他吸入体内,掀起滔天巨浪。   时宇也是怒极,暗道这世上怎么还有如此不识好歹的人?自己方才都已经展现出值得重视的神异力量,这家伙不该扑过来抢人当宝吗?怎么反而打得更凶了。   好在那家伙虽一心要时宇的命,和他敌对的界主却有心招揽时宇,抢先发招轰了过去,三五界主同时动手阻止那界主继续蓄力。   另有两人飞扑时宇,一黄衫界主架起时宇就跑,一青衫界主堵在后路防着其他人追袭。   「不错!配合得很默契嘛!」时宇放声大赞,嘴角挂起了笑容。   黄衫界主把时宇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言语听得明明白白,心里没来由地猛抽数下。时宇被他抓在手里,他能清楚感觉到时宇只有十几纪的修为,绝不是什么绝主负伤修为大跌。   可这样的小修士,被界主抓在手里居然一点慌乱都没有,反而表现得非常从容镇定,还对他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不自觉的,黄衫界主也跟着微笑起来,还向时宇微微佝偻点头,完全像是位卑者在向上位者邀功。   但随即,他发觉自己不该如此,轻咳几声立直身体,表情又变得严肃。   时宇哈哈大笑,黄衫界主这片刻的表情变化,可谓是把所有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时宇怎会不知他心中百转曲折经历了哪些波荡。   「你笑什么?」黄衫界主微怒低喝。   时宇嘴角扬得更高,笑道:「你不必掩饰自己的心意,遵从本心才是佳径,强装自傲只会错失良机。」   听时宇如此明显的暗示,黄衫界主面容微僵,狐疑看了他一眼,神念再次铺满时宇全身。   时宇也不再说话,任由黄衫界主探查,他也正想看看没有了驭命图傍身,自己还有多少异能。   目光瞄向黄衫界主的头顶,囟门位置果然再看不到命线,再运起目力细看他全身,曾经历历在目的纵横弦线,也全没了踪影。   空间褶皱看不见,体窍空间看不见,更别提一眼看穿他人虚实。   时宇心中略有遗憾,毕竟当年凭着这些秘技,他驰骋驭命之地无往不利,如今除了修行力量与寻常修士不同,他已经没了超脱众人之上的资本。黄衫界主越飞越心惊,都忘了身后还有数人在追袭。   「你到底在看什么?」   这片刻,他觉得时宇目中有片片利刃飞出,将他从内到外切成了无数片,每一片都被时宇看得仔细通透,这种感觉委实可怕。   时宇收回落在黄衫界主心口的目光,与他对视片刻,轻笑道:「你怕什么?我这点力量又能把你怎样?」   黄衫界主微阖眼皮挡住时宇眸光,后槽牙隐隐咬在了一起,他遁速再提数分,打定主意要赶紧回到宗门,把时宇丢下就走。   这片刻和时宇几句言语往来,他心中的惊惧不知为何愈发浓重。   「唉!」时宇突然发出的轻叹,让黄衫界主猛然一惊,差点撒手把时宇扔出去。   时宇仿佛没有感受到黄衫界主的异样,只是目视前方脸色淡然。他的轻叹是对自己丧失所有神异本领的再一次叹惋。   有得必有失,时宇能想明白这个道理,但毕竟曾是他傍身称雄的绝技,一朝尽失没有半点失落也不可能。   但很快,时宇就从失落中脱身,又淡淡笑了起来。   没有驭命图的挟持,他看到的世界更明亮,感受到的世界更广阔自由,甚至他觉得自己随时可以突破驭命天,去往人人渴望的   上界。   这样的感觉,所有驭命天修士都无法切身体悟。   低头看向大地,无数生命洒遍大地,时宇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凌驾于整个驭命天之上,看着小小天地里困禁的可怜虫在彼此争斗撕咬。   「唔!」   黄衫界主闷哼一声,不得不松开时宇掩面急逃,他已经无法承受时宇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睥睨天地的威压。   尽管时宇很弱小,尽管时宇是被他紧抓在手中,可他感觉自己就是个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正在被笼外孱弱的饲主藐视。   他的牙再尖,爪再利,终究不能逃脱牢笼伤到饲主半分。   相反,饲主想要他的命只在呼吸之间。   黄衫界主快被这种感觉逼疯了,他逃出没多远又狂呼长嚎,借助出入体内的灵气,洗刷胸中淤塞。   时宇没有借机逃走,只是悬在半空歪头淡笑,只凭自然散发的威慑就能让一般界主感到恐惧,这和走过那条特殊陆桥都差不多。   后方追击堵截的两方界主,被这边发生的异况打断了殴斗,都莫明其妙地看向黄衫界主和时宇,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时宇还是太弱小,他散发出的超脱之意只能影响离他最近的人,若是时宇可将这种意境挥发至千里万里,怕是天地间已经尽是匍匐拜倒的修士和界主。   时宇笑得眉眼弯弯,失去驭命图所赐神技的失落全然散去,他相信只要自己勤加修行,来日成就必在往昔之上。   那黄衫界主惊叫一声逃得更快了,他刚刚停下长嚎,壮起胆回头张望,恰好看到时宇自信而又古怪的笑容,总觉得时宇要拿他投喂其他猛兽。   时宇无奈,对着远处呆立的青衫界主招了招手,「还是你来!快把我带到你的老巢去。」 第993章 力量层级   那青衫界主没敢动,同门界主突然逃窜,让他对时宇也生出了无边惊疑。   咬咬牙,青衫界主对着时宇喝道:「小子!你到底对我弟做了什么?」   时宇两手一摊表示无奈,「我什么都没做,是他自己飞着飞着飞出毛病了,你们若是都不想带我走,那你们就散去吧,我还有事。」   时宇轻描淡写的话语,让所有界主都不知所措。   放时宇走肯定不甘心,时宇现在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充满神秘的异宝,但最强的黄衫界主都不知不觉中了他的毒手,谁还敢靠近时宇?   时宇见没人敢动也很无奈,探头看看远处的战场,高声喊道:「你们看!那边有人要败了,是你们谁家的?」   众界主这才回过神来,他们是在交战,不是跑出来抢夺时宇这人形宝物的。   几名界主急速互望,同生大喝向时宇轰出最后一击,然后怒吼回奔。   只有那青衫界主,还悬在时宇不远处皱眉思索。几人齐攻的术法洪流慢慢淡去,时宇安然无恙。   「嘿!你若是不愿放我走,那就稍微站近一点,我喊得很累。刚从别处回来,正有一大堆事要问。」   「刚从别处回来?你不是个探子?」青衫界主疑窦重重。   但他心思很是机敏,大声喝道:「交出你修行的护体功法,我放你走。」   「好啊!想要功法也行,我传你记忆你敢要么?我刻下玉鉴你敢看么?」时宇调侃道。   青衫界主登时心中迟疑,更加琢磨不透时宇的深浅。   方才逃走的黄衫界主,此时满脸惧色地飞了回来,口中不断高呼,「杀了他!快杀了他!」   时宇皱眉望去,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就是这一哼,让黄衫界主叫得更大声,「快杀了他!不然我们都得死!」   青衫界主再不犹豫,抬手猛轰,阵阵凄惨阴风吹中时宇身体,无孔不入般钻进时宇体内,又化作森冷钢针遊行在经脉,更有无数寒流冲进时宇神魂,肆虐在魂海。   时宇闷哼一声,神魂陡然炸开化作水雾冲遍全身,那些森冷风息当即如雪遇水消失不见。   此时黄衫界主也已冲到近前,他狂吼一声振臂猛砸,千枚燃火流星从天而降,对着时宇的头顶呼啸砸来。   虚空中的灵气,都被急速坠落的火流星划出道道黑白烟气。   青衫界主更不敢怠慢,双掌按在颅侧,目中射出两道奇光,正中时宇毫不设防的胸膛。   时宇很无奈,所有攻袭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但就是没有能力躲开。现在的他,就像是积年老怪被关在了一个孩童身体里,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做不了。   眼睁睁看着奇光撞进胸口,又顺着血脉冲遍全身,而天上的火流星也一颗接着一颗砸在脑门上。   时宇觉得自己像是放在铁砧上的坯料,被铁匠反复灼烧锻打。   只是这铁匠的火力太弱,根本无法将坯料融化,所用的铁锤质地也太差,坯料没有砸扁,铁锤自己反倒崩碎。   两名界主看着时宇悠然自得站在轰袭中心,都是又惊又怕,知道时宇若是不死,将来他们这一宗必有灭顶之灾。两人振起最大精神,拼命释放出最强谛原术。   一人直接化作流风冲进时宇魂海内,一人上落炎河下冲熔山,将时宇全身都映成了火色。   这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时宇躯体强横扛得下一切攻袭,但毕竟不会反弹伤害,可魂海内尽是他神魂掌控,天生就有对一切外来魂灵的压制。   化风钻进时宇魂海内的青衫界主,还没来得及发威,就看到一尊金色巨人站在他面前。   巨人冷峻的容貌和外面   那小修完全不同,竟然是驭命之地大魔头时宇的可怖脸孔。   青衫界主惊呆了,霎那明白他一伙人到底在攻击谁。   无可遏止的绝望从心底涌起,刺得他全身冰凉寒气肆虐,连转身逃走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早叫你们让我走,偏偏不听!早说把我带回巢穴,我也有机会自行离去,偏偏不听!那你们就去另一个世界玩玩吧,那里没有痛苦,没有恐惧。」   金色巨人一字一步,每一步踏出都震碎青衫界主一块无形魂体。   等时宇话说完路走完,青衫界主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黄衫界主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哥哥神魂在进入时宇体内的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他的谛原术,轰在时宇身上虽能撼动身体,却始终没法刻下一道伤痕。   时宇被黄衫界主打得满空乱滚,一会儿抬头看天,一会儿又俯首望地,但他的思绪却早就游离在战场之外,终于明白力量层级是怎么一回事。   神力是凌驾于任何力量之上的本源,纯粹用神力凝出的魂灵和肉身,面对低层级力量有着天然的压倒优势。   而一旦神力被其他力量混杂,威能就大打折扣,所以无论时宇如何给炎岚城众人神力灌体,他们都只能得到境界的提升变化,却不能真正留下神力修行。   心神越走越远,时宇的思绪很快飞到了驭命天之外。   他脑中不断勾勒,幻想真正的上界是何等模样。那里的生灵呼吸的都是神力,日日被神力浸泡,是不是初生的婴儿都堪比界主?   可惜黄衫界主很不合时宜地打断了时宇的思绪,若他此时转身就走,时宇根本没有可能追得上他。   但他很不识趣,挥拳又打出一道炎流,正正撞在了时宇胸口将时宇捶入大地。   与大地相撞的剧烈震动,将时宇拽出幻想。   轻轻一笑,时宇拍去胸前火星,抬头看向黄衫界主,抬臂伸出食指对他摇了摇,   「你们太弱了!除非你们的力量可以强过当前千倍万倍,不然对我毫无威胁。怎么样?是我过去掐死你?还是你过来让我掐死?」   黄衫界主此时心中只有被惊惧掀起的杀意,完全听不清时宇在说什么。   他怒吼连连,一拳又一拳轰出无边火浪卷向时宇。   时宇可不想再被打得浑身是土,他跃入空中随着火浪起伏,就像是漂在大海中的浮木,巨浪可以冲击,可以颠覆,但就是不能将浮木摧毁压碎。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场战斗,还以为时宇是个超卓绝主在戏弄小小界主,所有的磅礴轰击落在他身上,都只是拿来玩乐的小把戏。   终于,黄衫界主累了,他弯腰偻背气喘吁吁,悬在时宇千丈外心如死灰。   如此近的距离,数千次谛原术轰击,对面那见鬼的小修一招未出只是诡笑,好似在嘲笑他的愚蠢无力。   另一边的战斗早就结束,败者一方的界主也没有离去,而是和胜者并肩而立,呆呆望着只挨打不还手的时宇。   「无聊!」   时宇目光扫过所有界主。   所有界主顿时寒意罩体,他们觉得在阎王生死簿上已经被记了一笔。   「杀了他!快杀了他!」   黄衫界主虽然已经无力攻击,但说话的力气还有。在他心里时宇既不属于万界,也不属于驭命之地,而是从一个不可获知的世界降临到驭命之地的天外恶魔。   只有恶魔才会有如此令人惊恐的表现。   时宇的脸冷了下来,双目眯缝着看向黄衫界主,暗暗琢磨该怎么才能靠近他的身边,一举摘去他的头颅。   让他再这么胡乱喊下去,   说不定其他界主真会一起动手。   「住手!」遥遥呼喝传来,瞬间打破了此间凝固。   时宇抬眼看去,一条人影急速遁来,手中还高举着一块长条形的旌节。   那些呆滞中的界主也被惊动,纷纷转头看向来人。   黄衫界主仿佛看到了救星,猛扑过去狂呼道:「盟使!盟使你来的正好!快传讯盟尊,杀了这个妖孽!」   飞遁而来的盟使显然没想到眼前会是这样一副场景,他来此的目的是要阻止两者间的争斗,不是来杀什么妖孽。   而且本该打得你死我活的两方人马,竟然乖乖站在一起戒备一个小修,此间情形怎么看怎么透露着古怪。   「黄荆,你哥青棘呢?我听说这场战斗就是你兄弟俩掀起来的!」   盟使没有去管妖孽,妖孽是谁一眼就看得出。但这妖孽未免太弱了,毛都没长齐就敢行走驭命之地,真是胆大至极。   「我哥已经被这妖孽吃了!」   黄荆的话让盟使大吃一惊,也让其他界主惊骇万分。他们也在怀疑青荆去了哪里,想不到居然已经被这个小修吃掉。   盟使再不敢把时宇当作刚入道的小修,他抱紧旌节吃惊地看着时宇,谨慎问道:「阁下是哪位?看着面生。」   时宇微微一笑,反问道:「驭命之地修士无数,界主你都未必认得全,又怎么会知道我这小人物?我现在只想离开,你要是能做主就做主,不能做主就找个能做主的来。」   盟使一怔,没想到时宇丝毫不讲礼仪客套,上来就把自己的话堵死,语气中还充满着不屑。   不过他此行不欲多惹事端,定定神又道:「阁下不愿吐露来历也罢!青棘在哪里?交出来既往不咎,你走你的路,我办我的事。」   时宇呵呵笑了几声,摇头道:「你要人我可真交不出来,是那家伙自己冲进我体内成了虚无,死了也是活该。」   盟使脸色微变,暗忖时宇真不知进退,自己都给他台阶下了,他居然还咄咄逼人,要不是此间战事干系甚大,他早就招呼两方人马一拥而上。 第994章 只有挨揍的本事   「不能放啊!盟使!这家伙一身邪气,今日放走来日必成我万界大患!」黄荆大喊。   盟使心中更觉诧异,时宇一看就出身万界,土著里没有人族,灵种又戾气满身,同为万界出身,怎么又成了万界大患?   时宇斜眼看向黄荆,心中厌恶更甚,抬指虚点,冷声道:「今日我或许无能杀你,来日必取你项上人头!」   盟使皱起眉头,对时宇当着他的面威胁黄荆不满,恼道:「阁下未免口气太大,一个十几纪的小修士,就敢威胁界主?」   黄荆喊得比时宇答得还快,「不是!他不是只有十几纪的修为!盟使,我们这里所有人一起上,都没伤他一根寒毛啊!」   「什么?你们一起出过手?」盟使这才真正吃惊,目光扫过其他静立不动的界主,见无人出来反驳,就知道黄荆所言不虚。   「倒是我看走了眼,阁下深藏不漏,在下深感敬佩。」盟使按住还要说话的黄荆,孤身站在了时宇面前十余丈处。   时宇摆摆手,「我没兴趣和你们结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谁也没招谁也没惹,是他们先来找我麻烦的。我只是路过战场就被他们堵着打,要不是我这身体还算坚硬,早已经死在这几个人手里了。   我现在只想离开,你是放我走,还是要和我斗上一场?」   众界主面面相觑,同样没人出言反驳时宇的话。   盟使觉得这事不好办了。   是己方先动了手理亏在先,结果没拿下人家不说还吃了大亏,现在双方肯定结了梁子,如何敢让时宇安然离去?   时宇见盟使犹豫,就知道他心里所想,冷笑一声道:「还以为你是个利落人,结果也是婆婆妈妈!也罢,一起上吧!」   负手而立,时宇摆出一副不屑众人的架势,目光不看任何人却是瞟向远方。   盟使没和时宇动过手,一时被时宇气势震慑,没敢发招,而是飘然后退落在众人之间。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真的一起上也拿不下他?」盟使低喝。   一界主快步走到盟使身边,附耳轻言几句,盟使越听眼睛瞪得越大,看向时宇真如看一个怪物。   但既然知道时宇只有挨打的本事,盟使心中戒备全然消散。   他轻笑踏前,拍出元力大手一掌抓向时宇。   时宇暗暗摇头,万界界主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大能,从来只和对等强者谈道理,一旦知道对方的底细,恃强凌弱的本性便暴露无遗。   也不反抗,时宇就由得盟使抓在手中,面上表情一点没变。   盟使不屑笑道:「小子!大言不惭半天,原来只有挨揍的本事。但看在你是我万界出身的份上,我也不要你性命,跟我回盟内,交由盟主看如何处置。黄荆,你跟我走!   而你们!不许再动手!盟主已经知道你们为了秘境宝物大打出手,很是恼怒。   他让我带话来,一人一半,不服的可以去找他理论。如果还敢私斗,下次就是盟主亲自来此和你们谈了。」   说完,盟使将手中旌节在双方面前一晃,转身便走。   一路再无言语,时宇就跟看风景一样,全身放松半躺在元力大手内,对着身下掠过的山岭河川啧啧有声。   而盟使和黄荆只能满心闷气,充当临时脚夫。   这段路程,时宇看似轻松懒散,实际也在悄悄运力修行。   驭命之地浓郁的灵气,冲进他体内便化作丝丝神力,但实在是太少了,数个时辰不停吸纳,最终凝出的神力还不足涓滴,与人动手都不够支撑一记飞刃。   唯有一件事让时宇感到庆幸,那就是他如今纯用神力塑就的身体,仍能全身汲取灵   气,而且速度比驭命图附体时更快。   这也让时宇心中稍安,觉得先前百多万年的修行不算浪费,给他从头开始修行打下了良好的底子,也省去了大量走弯路的时间。   能继续修行,时宇便放下心来,头一歪竟在元力大手里美美地睡了。   这可把盟使和黄荆气坏了,真想一掌掼地把时宇拍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宇觉得身体一顿,足底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大汉坐在尊位,正瞪着一双血目对他怒目而视。   而盟使和黄荆则是站在大汉对面,急速讲述发生在时宇身上的一切。   时宇一边侧耳细听,一边心中急速盘算如何脱身。   面对万界修士,他必须格外小心,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和玄盘有染,或者是不是曾和炎岚城有怨。   「哼!」   那盟主听完事情经过,对时宇重重一哼。   时宇眨眨眼睛,轻声道:「你打算怎么办?」   那盟主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试问无论是驭命之地,还是万界,哪里有十几纪的小修敢如此和界主说话,这盟主还不是一般界主,是足以称得上绝主的天眷人族!   而时宇这一开口,把本属于他的主动权直接抢了去,让这盟主说什么都觉得是在迎合时宇。   时宇看了那盟主几眼,突然心生诧异,不等他发怒又说道:「奇怪,我怎么感觉你快死了?」   「混账!当诛!」   立在两侧的界主中立时有人大喝,抬手便轰出各色奇术,将时宇完全淹没。   奇术四方而来,加之又是在议事正殿,所有界主的力量控制得非常精妙,时宇只不过晃了几下身子,便又站定。   眼珠微转,诸界主面貌一一落入时宇心中,今日对他动手的人,来日一个都跑不了。   那盟主见时宇在数人同时攻击下依然安然无恙,面色终于有些松动,沉声道:   「你到底是谁?哪家子弟?」   时宇没兴趣和这些界主啰嗦,他只想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开界门,只要打开了炎岚城界门,此间一切还不瞬间夷为平地?   「你连命都没几天了,还有心管我从哪里来?神力灌体也不是那么好受的吧?」   盟主脸色立变,猛拍面前长案喝道:「你看出了什么?」   还不等时宇回答,殿外突然传来嘈杂尖利的呼喝声以及警讯声。   「不好啦,盟主,有土著打上门来。」   时宇皱起了眉头,「土著不是隶属于万界么?怎么会攻击自己的主子?」   他可不知道,就在百年前,从万界中分出去一只土著队伍,由三个神秘高手撑场,专和万界作对。   不过时宇也没心思去管谁打谁,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开界门,然后拍屁股走人。   「哼!」盟主勃然大怒,一拍桌案大吼道:「不识好歹的土著叛徒!这人先给我关起来!等我回来发落!   时宇心中大喜,开界门,再没有哪里比不具空间扰乱的囚房更合适。   时宇被黄荆带到一座小屋,屋内屋外都是禁阵重重,墙上地下尽是淤血残肢。   不过时宇也不在乎,听到背后重重的关门声,时宇淡笑着掏出了界门令,淡蓝色的界门很快撑张完毕,跨过去就是时宇期盼已久的炎岚城。   界门刚开,那一端就有了动静,不是剑开天,不是小黑,而是万雷的声音传了进来。   「这是谁开的界门?最近还有人外出?」   摩罗的声音随即响起,叹道:「现在谁还有心思外出?或许是有人捡到了我们炎岚城的界门   令吧,毕竟死去的人太多了!」   「死去的人?」时宇心中猛的一抽,举步踏进了界门。   「谁!你从哪里得来的界门令?」   时宇刚踏出界门,万雷就举着罗星锤,抵在了他的鼻尖。   摩罗也一脸不善,手中巨斧架在了时宇的脖子上。   时宇的修为根本遮掩不住,万雷和摩罗很快发现眼前之人才不过十几纪的修为,又同时收起了手中神兵。   万雷性子急躁,用锤子顶着时宇胸膛,大声喝道:「小家伙,胆子不小啊!捡到令牌就敢用?说,是在哪里捡到的?」   时宇不答,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炎岚城。   曾经雄伟的炎岚城,一道巨大的豁口纵贯全城,把好端端的炎岚城劈成了两半,断裂的豁口处,是无数根元灵巨柱如筋骨般连结,才勉强将倒向两侧的城池拉住。   「说话!不然我一锤砸死你!」   万雷微怒,眼前的小家伙竟然不理他,只盯着炎岚城看个不停。   时宇没有转移目光,伸手轻轻推开胸前的锤头,对万雷和摩罗说道:「去界门那一边杀光万界界主,然后回来复命。」   「臭小子,你找死……」   万雷喝骂一半,陡然停下,他眼中的陌生人容貌已然变成了时宇。   只见时宇拔身遁起,冲向了炎岚城。   「时……宇……?」   万雷看着在虚空中慢如蛙游的时宇,惊掉了下巴。   摩罗反应快,拉着万雷就钻进了即将闭合的界门,嘣嘣射箭声和暴烈雷鸣立刻响起,随即界门消失在了炎岚城外。   时宇心如止水,一丈丈接近炎岚城,以他现在的缓慢速度,只能是用丈来做计量,瞬息千里万里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不过不用时宇飞到城内,盖影已经发现了他,一道白光闪过,盖影就站在了时宇面前。   他同样难以置信地看着时宇,不敢确信眼前这个一口气就能吹死的人,会是消失了四百年的时宇。   时宇面无表情,目视破损的炎岚城,语气清淡如水,「谁干的?炎岚城如今又少了谁?」   盖影浑身一抖,接着开始剧烈颤栗。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盖影两排牙齿咯咯互撞,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面对时宇,他本就充满敬畏,现在炎岚城又遭大变故,盖影真怕自己承受不住时宇的怒火。   时宇的心情更沉重了,看盖影这反应,炎岚城死去的人必是自己亲近者。   时宇一言不发继续往前飞,仅有盖影出来迎接已是异常,而这半天都没有第二个人出来,更是异常中的异常。   最让时宇不安的是,炎岚城太安静了,安静到可怕。尽管城下千万里没有灵种和万界的大军,可也没有炎岚城自己的灵种修行。   整个炎岚城,就像变成了一座破败鬼城。   「嘶!」   一声轻响,万灵终于出现在时宇面前,可他苍白的脸和浑身上下虚浮的气息,让时宇的心沉到了谷底。   不等时宇发话,万灵已经抓住他的臂膀,化作一道流光冲进了炎岚城,将时宇按在了城主位上。   时宇没有拒绝,他怔怔看着大殿内稀稀拉拉的几人,良久无语。   万灵、凌霄、还有几个叫不上名的招揽界主和一个灵种界主,这就是时宇目前仅见的炎岚城力量。   这些人看着时宇也很无语,时宇那只有十几纪的可怜力量,不用探察都看得一清二楚。   大殿里难言的沉寂,被一个踏入殿门的身影打破。 第995章 凋零   祝炎岚缓步走进大殿,看到时宇的时候先是僵固,接着快步走到时宇身边,面上露出了淡而舒心的笑容。   时宇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将祝炎岚揽入怀中。   祝炎岚毫不避讳还有其他人在侧,紧紧抱着时宇腰身,口中喃喃道:「你终于回来了!」   此时,没有一丝天主痕迹的时宇,才是祝炎岚心中真正的时宇。   时宇轻抚祝炎岚洒落肩头的秀发,柔声道:「我回来了。」   祝炎岚紧贴在时宇身上,嗅着时宇身上的气息,轻声道:「这才是我第一次见你时的感觉,虽然还有一点不一样,但我想那一点才是所有不该存在的根源。」   等到祝炎岚平静下来,时宇才正色问道:「炎岚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祝炎岚挽起耳边散落的长发,抬眉看了一眼时宇,将时宇按坐在城主位上才回道:「百年前的一天,我正在闭关,突然听到一声巨响,然后整个炎岚城就裂开了。   虞麓尧和玄盘,两人携手偷袭了炎岚城,还有几个从没人见过的绝主,人人都厉害的紧。」   时宇搭在扶手上的大手猛然握下,城主宝座立时发出咯咯吱吱的呻吟声。   虞麓尧一定是以为他时宇非死即伤,才伙同玄盘来斩尽杀绝。   祝炎岚的话没有停,她依然缓缓而言,「炎岚城裂开了,再也不能弥合,元龙姐姐为了稳住炎岚城,只能凝结元灵之身撑住裂口。」   「那是元龙的元灵之身?」时宇脑中现出一根根插在两半城池间的元灵巨柱,那不是从元龙身上抽出的肋骨又是什么?   「嗯!」祝炎岚将时宇的臂膀抱得更紧,垂下长长的睫毛,「元龙姐姐抽出数百根元灵坚骨,才强撑住炎岚城不垮塌。」   时宇轻拍祝炎岚冰凉的手背,目中现出杀意,「玄盘和虞麓尧,这二人真不该再留在世上了!」   「炎岚城裂开了,城里的界主在虞麓尧一剑之下就死了十几个,螭蚢、陆狰,还有觭鲲,他们……连尸骸都没有留下。」   祝炎岚仿佛没有听到时宇的话,依然用她那平淡而舒缓的声音讲述着。   时宇身子一抖,眼中杀意都能凝成坚冰。   祝炎岚抬起头,看着时宇尖尖的下颌,低声道:「万灵大护法是第一个冲出去应战的,盖影在虞麓尧一剑之下就成了碎片。护城大阵,根本挡不住虞麓尧凝出的那柄巨剑,虞麓尧比任何人都懂阵法。   但是,万灵大护法只能勉强拦住虞麓尧,那些不认识的界主很快冲进了炎岚城,任何他们看到的界主和修士,都是屠杀的对象。   灵种小修们几乎被杀光,招揽来的界主和灵种界主,只有十几个抗过了那些人的屠杀,却也是个个重伤。」   「哼!那些不是什么陌生界主,全都是玄盘的分身!我不会放过他的,我会把玄盘所有分身的脑袋悬在炎岚城四周,祭奠我炎岚城死去的英灵。」   时宇咬着牙插进一句话,让殿内几人都挑起了眉毛,露出恍然之意。   沉默了片刻,祝炎岚轻轻一笑,「怪不得他们都那么厉害,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挡住巫帝分身,逼得巫帝分身都没法合体去对付更厉害的玄盘。   而玄盘,就只能由麦恒、剑开天,还有元龙姐姐一起拦着。   最后……麦恒战殁,复生麦种也被玄盘捏碎。   元龙姐姐拼着重伤自爆,炸伤了玄盘,剑开天才找到机会砍了玄盘一剑。而那一剑的结果,就是剑开天再被打成碎末。   现在元龙姐姐的灵卵在静室闭关,归爷爷陪着她!」   时宇默然,这是他听到的又一个噩耗,麦恒竟然也已战死,那个一心投于自己麾下的老者,   终还是没能等到破入上界的那一天。   「我父、王奇、黑伏莽,还有魂影巫帝,都在玄盘分身手上吃了大亏!我想不明白,所有人都经历了夫君你的神力洗礼,为何还挡不住玄盘和虞麓尧?」   「虞麓尧已成守魂奴,力量突飞猛进那是无疑。而玄盘,恐怕是得到了另一个了不得的巨蘖帮助,才能如此快恢复实力。」   时宇冷声道,心中闪过无相魔的身影。   祝炎岚嗯了一声,继续说道:「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等到万雷和摩罗带着巡城界主回来支援,城内诸人都已经或死或伤。   他们回来前,匆匆唤回了墨戮和谛若。若是没有墨戮和谛若的即时驰援,夫君你今日怕是再也看不到炎岚城。」   「对了!墨戮去哪里了?还有小黑呢?」时宇心中一沉。   祝炎岚叹了一口气,「我觉得一切都不是巧合,墨戮刚去了九命禁地,虞麓尧和玄盘就开始攻城。   小黑……在觭鲲几人死去的时候,也被砍成了碎块,现在和元龙灵卵在一起。不知……还能不能救回。」   时宇紧紧闭上了眼睛,墨戮的离去,一定在无相魔的感应之中。墨戮不走,他们绝对不会攻城,而觭鲲三姐弟的死,也一定和奋力保护小黑脱不开关系。   「墨戮呢?他现在在哪里?」时宇缓缓睁开眼睛,殿内并没有墨戮的影子。   「墨戮彻底碎了……他刺伤了虞麓尧,又和玄盘拼到最后,然后……炸开了自己,也炸碎了玄盘……虞麓尧看拿不下谛若和万灵联手,这才退去。」   祝炎岚在时宇小臂上轻轻摩挲,声音越变越轻。   「而且……」   祝炎岚的话语声变得更加飘渺,殿内诸人的目光也开始变得躲闪,都在微微低头避开时宇的目光。   时宇的心一下沉到了渊底,「而且什么?」   「而且……虞麓尧在临走之前又劈出了一剑,不是对着任何与他作战的人,是对着最没用的我。」   时宇手一紧,目中暗火轰然炸开。   但他知道祝炎岚的话还没说完,既然祝炎岚好好坐在这里,那就说明有其他人殁在了虞麓尧这一剑之下。   眼眸急速扫过大殿,时宇能想起的亲近之人已经不多,还没被提到的更少。   果然,祝炎岚抓紧了时宇的臂膀,把脸埋进他的肩头,沉寂片刻才继续说道:「两位姐姐好像早就知道虞麓尧会有此一剑,早早就站在了我的身前,她们……都没了……呜呜呜……凌霄……凌霄……」   祝炎岚终于压抑不住悲伤,话再也说不下去,埋在时宇怀中低声啜泣。   寂静的大殿里只有祝炎岚压抑的哭声,人人都低头看着脚尖前的地面,凌霄更是面有愧色,把头都快折到了胸前。   时宇浑身颤抖,紧闭双目仰头向天,呼吸都已停止。   许久,万灵才缓声打破了殿内的沉寂,道:「幸亏凌霄一直守在祝姑娘身边,清池清溪被一剑破体,那剑芒力量便有衰败,凌霄又拼死顶上碎成万千,总算将剑芒挡下。   墨戮虽然碎了,但并未消亡,如今和元龙、小黑一起温养。巫帝众分身也在一起互助疗伤,想必很快会恢复。」   时宇双眉挑起,看向始终低头不语的凌霄,淡声道:「我知道了,辛苦各位。如今我的模样大家也看到了,暂时无力复仇。   万灵大护法,再辛苦你守住炎岚城,我要闭关!凌霄你和我一起!」   话音刚落,万雷和摩罗就冲进了大殿,两人都是一身血腥,撒手将十几颗头颅扔在了地上。   时宇一眼扫去,先前对自己出手的界主一个没跑,那所谓的盟主也赫然在目。   心中轻叹,万雷和摩罗都能斩杀绝主,炎岚城却没能挡住虞麓尧与玄盘攻城,这二人如今的实力实在太过可怕。   万雷吼道:「我们杀进去的时候,还碰到土著一方在和这些人争斗,可是很奇怪,那些土著并没有和这些界主围攻我等,而是见了我们就直接退走,好似很怕与我们接触。   按理土著和我们炎岚城的关系,比和万界界主更差。」   时宇此时没有心情去思考为何,他只想赶紧闭关恢复实力,玄盘和虞麓尧能来第一次,就能来第二次,下次再来说不定自己都得战死。   万灵若有所思地接口道:「说不定这些就是三圣的人,自从他们从万界阵营分离出去,就一直和万界界主有摩擦,主要就是针对玄盘和虞麓尧。   所以那两个混蛋自伤退后,一直没敢回到万界阵营,现在又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哦?」时宇这才小有心动,忙问道:「你们可曾去打探过土著三圣是谁?若能和我炎岚城结盟,一同寻找玄盘、虞麓尧二人岂不是更方便?」   万灵摇摇头,道:「谛若已经去找过,但对方拒绝见面。而且就算土著本身,都不知道那三个首领是谁,他们从不用真面目示人,只是到处找玄盘和虞麓尧追杀。」   「还有这种怪事?」   时宇蹙紧眉头,脑中闪过白阙的身影,寻思是不是他从断生地回到了驭命之地,因为忌惮玄盘才组人追杀。   抬手拍出白阙虚影,时宇问道:「三首领里有没有这个人?」   诸人凝目看去,纷纷摇头。   时宇不再追问,时间太过宝贵,没有明确结果的事就不必深究。   他抬手洒出大堆神元落在诸人面前,道:「万灵大护法,你把所有重伤者聚在一处,我和他们一起闭关,这些神材你们几人分了抓紧恢复,只要不是关系人亡城灭的事,不要来打扰我。」 第996章 疗伤   片刻后,时宇在万灵的安排下来到了一处静室。   小小的归镇海是静室内唯一清醒的生灵,他趴在元龙灵卵上,时不时吐出血滴渗入灵卵,神色看上去也衰败至极。   时宇走进静室,归镇海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时宇修为如此之低也毫不惊讶,点点头一句话都没说。   巫帝诸分身已经合体,外表看去无伤无破,但他不时鼓起骤缩的肌骨,昭示他浑身都布满了暗伤。   而剑开天,潦草凌乱地拼出了个人形,堆在静室一角毫无生息。   墨戮,跟一团碎玉似的落在我父身边,微微流光蜿蜒在碎体之间。   时宇心中闷哼,抓起盘在元龙灵卵旁的小黑塞进怀中,一道小小的裂口张开在小黑嘴边,小黑本能地将嘴凑了上去,缓缓吮吸着时宇的精血。   再没有什么比时宇的精血更能让小黑及早复原。   回过头,时宇问向站在他身后,如同木头桩子一样的凌霄,「三弟,你现在还有多少元力?」   凌霄此时才和时宇说上第一句话,却不是回答时宇的问题,而是直勾勾盯着时宇的眼睛问道:「二哥,你在上面,有看到大姐和春泥么?」   祝炎岚,也急忙转头盯着时宇。   时宇摇摇头,道:「没有,我在上面情况也很不妙,除了给你们洗身灌体,只杀了一个玄盘分身,其他什么都没做。   心心姐和春泥,我想应该是遁入混沌往万界去了。」   「哦。」凌霄眼中略有失望,闷声道:「我被虞麓尧劈碎,绝大部分力量都用来抵挡那道剑气,现在体内只有不到三百万纪的遗存。」   「全部放出来,灌进我体内!而且不许汲取灵气补充元力!」   时宇将祝炎岚安顿到剑开天身边,自己坐在了所有人中间,身前落下了大堆神元。   凌霄对时宇的话从来不问缘由,当即立在时宇身后,两掌压在时宇肩头放出了滚滚元力。   长江大河似的元力,冲进时宇体内,变成如丝细线,一纪元力才不过凝成一小滴神力积入时宇体窍。   修行不知时日,当凌霄软软跌倒在时宇身后,体内只剩维系生命的微弱力量时,时宇毫不客气地将手按在了凌霄背心,噬元经发动,将他最后一丝力量也抽了出来。   「不许吸取灵气!」时宇再次低喝警告。   祝炎岚和归镇海被噬元经运转时带起的嘶嘶声惊动,他俩都目有惊讶,不知时宇为何要将凌霄逼向死路。   凌霄对时宇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抵抗,趴在地上连挣扎都没有一下。   尽管他也不明白时宇为什么要如此做,但既然是时宇,他就无条件信任。   凌霄在元力全部干涸的霎那便昏死过去,与此同时,时宇闷哼一声将自己体内所有神力轰进了凌霄体内。   凌霄那因为没有点滴元力而萎缩干涸的体窍魂海,在纯粹神力的冲刷下,轰然灿亮,仿佛百余光剑从他体内爆出刺进静室虚空。   而凌霄本人,赫然脱胎换骨,散发出一种让归镇海和祝炎岚都要臣服的莫明感觉。   但这种感觉只有一霎那,昏厥的凌霄在神力归复体内的霎那,就在生命本能的驱使下开始吸取周遭灵气。   纯净的神力再次被元力浸染,然后迅速转化为元力,充盈了凌霄所有体窍魂海。   「呼!」   时宇疲惫地舒出一口气,抓起面前神元闭目吸纳。   神元其实也只有给时宇才有用,其他任何人,不管修为高低,神力入体就成了元力,除了能快速补充元力缺失,其他一点用都没有,纯粹是得不偿失。但眼下时宇急于为众人疗伤,便也顾不得那么多。   他这番作为,就相当是又用神力给众人洗经伐髓一次,时宇亲自梳理可以驱除所有驳杂低等的力量,可以将众人境界拔高得更多。   不久之后,时宇睁开双眼,看到实力再进一步的凌霄正在冥思吐纳,轻轻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了剑开天。   剑开天本就是昏死,对时宇的噬元经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体内的元力早就见底,不几息就成了一副空壳子。   但剑开天的麻烦之处在于,他始终在无意识中汲取着周遭的灵气,逼得时宇不得不损失部分神力在他身周布下神力空间,这就让他接受神力洗礼的效果比凌霄差了那么一点。   其他人也一样,直到时宇将祝炎岚、元龙、巫帝全部洗礼了一遍,自己体内的神力也反反复复充盈空乏数次,他才真正开始修行。   而归镇海,并没有接受时宇的好意,因为他至今仍未开始修行,一切都靠天赋,根本不可能排净体内所有力量,再被时宇洗礼也是白费。   唯一无法救治的只有墨戮,墨戮的强大不在于吸收多少神力,而在于能被激发多少力量,若是天主掌控了墨戮,那墨戮就能施展出无坚不摧的威力。   所以当时宇试探着给墨戮注入神力的时候,所有神力都倾淌而出,白白散入虚空变作了灵气。   几番试探无果,时宇只能放弃对墨戮的救治,在自己掌心划开一条血口,将墨戮埋进去后,才开始冥思修行。   静室真正安静下来,连浮尘都不再飘动。   忽一日,众人修行的静室突然微颤,凌霄和祝炎岚立刻睁开了眼睛,互视一眼退出了静室。   时宇和其他几人都眉头微蹙,依然沉浸在修行中。   不多时,震动越来越大,却始终没人跑进静室惊醒时宇。   大半日后震动停止,时宇微蹙的眉头渐渐展开,其他人绷紧的面皮也开始舒缓。   这是修士本能感应,即便在最深沉的修行中,也能感受到压向魂灵的危机。   我父在城动之日数年后醒来,他现在承载着四具巫帝分身,本就恢复得比其他人快,又有时宇毫不吝惜的神力加身,他睁开眼的时候好似年轻了无数岁月,那一头斑驳的白发都已经全然乌黑。   看一眼时宇和元龙,我父对着归镇海点点头,举步离开了静室。   又过几年,元龙醒来,她刚离开静室,炎岚城又一次发出微微的震颤,仿佛元龙的怒火直接爆在了炎岚城正中,整座城池都要随着她的怒火化成灰烬。   当剑开天绷着脸走出静室的时候,时宇依然如顽石一般钉在地面,看不出修为,也看不出何时能够结束闭关。   踏出静室的剑开天,没多久就发出了震天怒吼,旋即迅速沉寂下去。   当时宇眼皮开始颤动,好似要醒来一问究竟的时候,祝炎岚匆匆跑进密室,坐在他身边散发出了熟悉而馨香的气息。   时宇的异动才迅速平静,纠结的脸色又变得平缓,在祝炎岚的无声安抚中再次全情投入修行。   可惜,留给时宇的时间太少了,才不过短短几十年,剑开天就跑进了密室,滚雷般的大嗓门直接吼醒了冥思中的时宇。   时宇轻叹一声睁开了眼,他身边的神元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大半,可他的修为,才不过区区七百多纪。   几十年修为暴涨到七百多纪,就算驭命之地的灵种都难以达到,可对于时宇来说,这点修为还不够给真正的大敌塞牙缝。   时宇看着面前气急败坏的剑开天,轻声问道:「怎么了?」   剑开天顾不得多说,拉起时宇就往外跑。   祝炎岚也赶紧跟着跑了出去,却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   放眼望去,天空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影,可这些人的气息和所有曾见的修士都不同,透露着一种绝望而无情的凶厉,就好似所有被他们看到的生灵都必须去死!   「断生地……」   时宇看着一张张冷漠无情的脸庞,心越沉越低。   如今的他根本无力抵挡断生地,光挨打却不能反抗,永远无法赢得胜利。   而且就算挨打,时宇能不能挡住千将尊的朴刀还不一定。   「告诉元龙,退!」   时宇伸手扯动护城大阵阵纹,向盖影传音。   但炎岚城没有随着时宇的号令而移动,甚至都没有人随着时宇这句话而忙碌。   剑开天只是满脸凶恶地盯着断生地众人,将时宇和祝炎岚挡在身后。   时宇心惊,暗忖难道元龙已经战殁?   不等时宇惊问,沉寂的炎岚城大阵突然发出剧烈轰鸣,漫天灿光如同无数箭矢射向了四面八方,盖影厚重的吼声响起,「还不退去?难道再战一场?」   高悬于空包围了炎岚城的断生地众人,看到大阵攻袭都是面露不屑,纷纷扬起手中兵刃法器,轻易就将所有灿光劈成了虚无。   时宇目光急速逡巡,没有看到四至尊里的任何一人,这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断生地七十九个昔日的残兵败将,还有几人活到现在,但只要四至尊不在,万灵和我父他们就有可能挡住其他战尊神主。   令时宇没想到的是,围在炎岚城外的断生地众人,只是挡下炎岚城大阵轰袭,就转身离去,看得时宇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我出关之前你们做了什么?他们怎么走了?」时宇一把抓住剑开天,连串问题奔涌而出。   剑开天提起时宇就往城主府窜去,时宇仅有数百纪的修为,让剑开天眼中的失望难以掩饰。 第997章 断生地先遣队来袭   刚踏入城主府大殿,时宇便看到炎岚城所属所有界主,都已经入殿落座。几乎人人带伤,都阴沉着脸不说话。   让他意外的是,谛若居然坐在了万灵身边,早先回城时没有见到的虚武圣仙也在。   元龙看到时宇先是目光微颤,然后勉强对时宇挤出个笑容,招手向他示意,「时宇,来!坐这里。」   时宇看看高台上空着的城主尊位,摇摇头拉着祝炎岚随便找张空椅坐了下来。   元龙没有急于解释方才的异况,而是小心翼翼问道:「时宇,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她没敢问时宇那数百年做了什么,为何境界会跌落得那么厉害。   殿内诸人的目光也都充满着犹疑,不少界主甚至都开始偷偷放出神念探查,看看时宇这几十年到底恢复了多少。   时宇面对这些界主的放肆,顿时有些怒气,朗声道:「不怎么样,给大家神力灌体让我损耗太多,回到界主境都不知道要多久,更别提再归巅峰。」   他的声音虽大,但语气很平淡。   元龙脸上一僵,轻咳几声压向殿内掀起的轻微嗡嗡声,好些界主听了时宇的话都开始交头接耳,话里话外都是对时宇实力的疑虑。   时宇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没了绝对实力的压制,炎岚城的人心明显不稳。   「都给我安静!」   元龙站在台上大喝,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许多人的目光不是看向满面怒色的元龙,而是看向面无表情的时宇。   「大家都看到了!刚才攻城的就是传说中的断生地!他们那些战尊神主只来了一个,其他只是些奴隶,就把我们打得苦不堪言,大家今后要抓紧修行!不能等真正的威胁来了被一触击溃!」   元龙说得简单,也说得明白。   万灵跟着站了起来,他是所有人当中气色最好的一个,「没事的人都可以走了,赶紧去修行。别忘了你们能有今日的修为,都是时宇牺牲自己,在上界给你们争回来的!」   二十余名界主眨眼散去大半,虚武圣仙也随着众人离开了大殿,他还不认为自己是时宇的心腹。   摩罗和万雷倒是留了下来,稳稳坐在位置上。   眨眼间,本就空阔的大殿更空旷了,再不复往日数百界主济济于此的盛况。   元龙见时宇面色不虞,干咳几声道:「其实没什么大事!本来不想惊动你的,但断生地败了也不愿离去,非要看到你才走。不得已,我只能让剑开天去把你请出来。」   时宇点头,笑道:「不止是这样吧?我们自己人也想看看我是不是还活着,只是我这实力,让大家失望了。」   元龙连忙摆手,佯怒道:「时宇你别瞎说,给我炎岚城部众洗身灌力,谁都知道代价巨大,自己人没谁会对你多想,只是日后断生地的骚扰怕是会更多。」   时宇笑而不言,方才那些离去的界主们说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元龙尴尬地笑了笑,抬手放出一道元力,将时宇卷上了城主位,死死按着他的肩膀说道:「这位置就是你的,我只是帮你坐几年而已。从今往后,我就是二护法,不,三四五六,七护法了!」   目光逐一扫过谛若、我父、王奇、魂影巫帝和黑伏莽,元龙难得谦虚地开起了玩笑。   殿内沉重的气氛终于略有松动,人人脸上都露出了些许笑容。   时宇不再推辞,此时的炎岚城最需稳定,只有他占据主位,再来一两场胜利,才能把动摇的人心稳固下来。   坐到城主位上,时宇开口问道:「说说吧,断生地什么时候闯进了驭命之地?方才那一战究竟如何?」   听到时宇问起正事,我父率先开了口。   「断生地闯进驭命之地就是几日前!还好我炎岚城身处两大势力之间,断生地在冲到炎岚城前的时候,已经和万界那边打了一场。   坐镇万界大营的两个雄主,不愧是这几百年突兀冒出的绝顶强者,打伤一个战尊才被断生地突破重围。」   「雄主?可有名号?还能打伤战尊?」时宇诧异道。   「时宇你一回驭命之地就闭关,怕是还不知道如今驭命之地的强者有谁。   灵种十王自不必说,现在还剩下八个,还有个超强王者孟褚,目前不知所踪。   万界一方则是突然冒出六个堪比玄盘、虞麓尧的厉害人物,自称六雄,他们都是万界界主在驭命之地诞下的后代,现在是万界界主真正的首脑。   而土著那边也有三个神秘的王者,自称三圣,实力足够和灵种、万界分庭抗礼。   而我炎岚城……最厉害的都在这里了。」   时宇点点头表示了解,「我出关前几次大城震颤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别的匪人前来攻城?」   「那倒不是,只是每次我们有人出关,都会对偷偷溜走的界主大发雷霆,然后就找外面那些万界和灵种撒气。」   「呵呵!」   时宇笑了笑,目光扫过众人,对盖影说道:「去把虚武圣仙叫来,今后我们恐怕也就这些人打天下了!玄盘、虞麓尧和断生地,我们真正的敌人终于凑齐了。」   此话一出,殿内诸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时宇问都不问那些招揽来的界主,显然是对刚才他们的窃窃私语不满,更对他们不再信任。   「时宇,那些你不太熟悉的界主,还有灵种界主,也曾为炎岚城出生入死……」万灵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替那些人说句话。   时宇挥手打断万灵的话,对他露出了个笑容,「我知道,但我用人向来是任人唯亲,他们要是一心向着炎岚城,那今后自然会被我召进大殿,大护法你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么?」   万灵呵呵尬笑,他刚来炎岚城的时候,可没少跟时宇硬刚,能得到时宇的信任,都是靠一场场血战拼出来的。   不多时,虚武圣仙便快步走进大殿,看到大殿里只有他是重返之人,顿时愣在了门口,然后便坦然落座。   时宇目光再度扫过众人,道:「我们自己人都齐了,我也就不隐着瞒着。实话告诉各位,我不是实力大损,而是彻底重修。要不是有以前修行打下的底子,我怕是连修炼的门都摸不到。」   众人皆惊,不可思议地看着时宇。   时宇一抬手,将殿门重重关闭,大殿里顿时幽暗了许多,他接着说道:   「我走到这一步,也有不得不为之的苦衷。说实话,我看到炎岚城居然损失如此大,断生地来了我又无能为力,心里也在怪自己重修得不是时候,可我真的没有办法。」   「谁也没有怪你啊!你干嘛自责?」元龙叫道。   我父也点头道:「要不是你想得周到,回来就帮我们疗伤提境,今日怕是炎岚城都要沦陷了。   重修就重修,又不是什么大事!今后炎岚城的战事就交给我们,你好好修炼就成!   巫千蛮已经带着莽荒界向驭命之地赶来,你那个徒弟时风,还有魇瞳丫头也被巫千蛮带来,你啥也别操心!   等莽荒界挪移到了驭命之地,我们背靠莽荒祖祭大阵绝对能挡得住断生地!」   时宇心中一惊,自己心中那点小小愧疚立刻散去,「多谢巫帝前辈想得周到,断生地还打进万界了?」   时宇犹还记得,巫千蛮携大界来驭命之地的前提,就是断生地攻进万界。   殿内诸人同时点头,显然是早就知道这个消息。   「那万界现在情况怎样?」时宇话语更急。   万界不比驭命之地,虽然界主也不少,但一来太过分散,二来实力仍低,肯定挡不住断生地的侵袭。   我父诧异,回道:「时宇你怎么很担心的样子?万界你还有牵挂?」   「呃......总还是有些朋友在万界,我只是在想断生地会造多大杀孽。」   「你管他呢?要不是有万界把他们引走,断生地的人就先冲进驭命之地了。」剑开天的大嗓门响起。   「不是,他们不来驭命之地不是因为万界有多少吸引力,而是有人把断生地的至尊挡在了驭命之地外!」时宇回道。   「你是说执令卫?那可真是个好消息,没有至尊出面,我们挡住普通神主战尊还不成问题。万界那边管他呢,不是我们操心的事。」   元龙伸手拍拍胸口,心中松了一口气。   「时宇你操心太多!如今的万界已经血流成海,断生地第一个就灭了玄盘大界,如今更是分兵横扫一切大界。那个地神主实在太过暴虐,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灭了玄盘大界?」时宇急忙向祝炎岚看去。   祝炎岚面色不变,还对着时宇扬起了嘴角。   时宇又去看元龙,元龙也笑了笑,道:「龙族也早就去了莽荒界!」   「那病虎呢?死了吗?」   我父摇摇头,道:「病虎那老狐狸早就不在玄盘大界,我想此时也应该往驭命之地来了!」   时宇对此并不意外,「断生地避开执令卫,先选择了进攻万界,看来他们还远没有恢复到巅峰,需要万界给他们补充力量。   先灭玄盘大界也不奇怪,玄盘身为断生地的走狗,竟然偷偷在断生地身上啃下大片血肉,杀了好些战尊神主强夺神力,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厉害!」 第998章 举城搬迁   殿内诸人正谈得深入,盖影突然打断了时宇的话,「主上,又有人想私自离城,要不要拦住?」   时宇嘿嘿轻笑,「这么快?我还以为至少要等到我闭关呢,是谁?」   盖影勾出整座炎岚城的浮影,两名招揽而来的界主正站在城边,一副欲去还留的纠结模样。   他俩也知道自己的离城瞒不过护城大阵,所以一直在城池边缘犹豫,不知道若是就此离开,会不会招来炎岚城的报复。   毕竟,他们也享受了时宇的神力洗礼。   一见这两人,万雷就跳了起来,操起罗星锤就要冲出大殿,却被时宇一语喝止。   「回来!坐下!」   万雷回头怒道:「我去锤死这两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当年来炎岚城是他们求我!现在居然想跑!」   「让他们走,大护法说得对,毕竟是为炎岚城卖过命的人,此时才走也算对得起我炎岚城。」   时宇招手让万雷坐下,又弹出道神力打碎浮影,对盖影说道:「以后任何人离城都不得阻拦,来去自由。   不!离去自由,再来就别想了。」   元龙几人张张嘴,欲言又止,他们对时宇如此宽松的做法并不同意,哪有占了大便宜就想跑的道理,任何宗门大府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时宇有他的打算,摆摆手道:「好了,不去管这些杂事!今天断生地攻来,我想只是用弃子来试探,他们必定已经看出我被废,说不定马上就会有更厉害的战尊神主来攻,我们还是将炎岚城赶紧挪向九命禁地为妙。   然后把虞麓尧是守魂奴的消息散布出去,断生地除了对付我,首要便是杀死守魂奴。」   王奇接口道:「可城池现在根本不能动!虞麓尧那一剑劈烂的地方完全没法修复,全靠元龙龙骨才勉强连起,要走只能弃城。」   时宇眉毛一掀站了起来,大步走向殿门口,「我去看看,虞麓尧再厉害也比不过天主,他还能留下比神力更强的力量?」   站在那巨大的豁口前,时宇看到被一剑劈开的断壁仍在散发凌厉剑气,一切落入豁口的东西,都会被劈成粉碎,也只有元龙凝结出来的元灵之骨,可堪剑气侵袭。   抬手缓缓伸进豁口,时宇感到一阵剧痛,浅浅血口裂开在指尖。   「厉害!有待来日和你好好较量一场!」   时宇纯净的神力霎那铺开在整个断壁,那久不曾散去的顽固剑气,顿时发出嗤嗤轻响,被神力完全抚平抹净,变成普普通通的岩壁。   「这……」   围在时宇身边的众人露出惊容,他们无论用多大的气力镇压,都对那凌厉剑气无能为力,可时宇看去就没费什么劲,便将无人可破的难题解决。   时宇解释道:「各位不必惊讶,现在我对付死物还行,碰到虞麓尧肯定也只能逃。可惜你们不能拥有完全而纯净的神力,不然破这剑气也是易如反掌。」   「如何才能拥有纯净神力?你给我们灌了那么多神力,为何最终还是都变成了元力?」万灵对实力的渴望最为迫切,急忙问道。   时宇笑笑,伸手指指天空,「对你们来说,只有登入上界,才有可能洗净一切元力。想想看,日日泡在浑浊的泥潭中,又怎么可能拥有一副洁净的身体?」   「唉!不知何时才能登入上界!」万灵长叹一声心中很是不甘,其他人也都是满面落寞。   时宇猛击双掌,鼓舞道:「坚持住,坚持到我重回巅峰的那一天,登入上界也是易如反掌!」   元龙跳入巨壑中,迅速收起自己褪下的元灵长骨,融入身体后实力又有不小的提升。   早就准备好的盖影,立刻鼓动护城大阵,裂成两   块的炎岚城迅速紧紧贴合,其他人也纷纷拘来混沌凝成砖石,将破碎长痕完全遮掩。   不多时,炎岚城再次成为完整一体的浮空雄城。   当炎岚城开始隆隆移动的时候,对峙两侧的万界和灵种大军都被惊动。   卓越者纷纷跃上高空,惊疑不定地看着越飞越快的炎岚城,犹豫要不要出手阻拦。   「炎岚城今日将迁入外围,挡者死!」   万灵的大吼响彻在整片虚空,无数魔兽从万灵身上狂奔而出,死士般拱卫在炎岚城四周。   元龙也化出原形,盘绕在炎岚城上空不住舞爪咆哮,一副谁敢靠近就立毙当场的模样。   万雷和摩罗两大炎岚城护将,一人如雷云震天,一人如暴风裂空,一前一后随城迅移,强大的迫力毫不掩饰地压向四方。   一座大城在悬空疾飞,瞒不过任何人的眼睛,无数观望的界主都从炎岚城散发出的浓浓寒气中,感受到了乱战将起的肃穆。   但毕竟这是在避战远遁,炎岚城初遇断生地就要举城迁移,从另一个方面证实了断生地的强大。   而一个又一个悄然脱离炎岚城的界主,更是坐实断生地即将掀起的狂澜无人可挡,连一向傲然物外的炎岚城,都无力独善其身。   万界和灵种两方,很默契的在彼此征战中保留了几分力量,将目光紧紧盯在断生地最先闯入驭命之地的先行者身上   时宇再一次闭关,留给他的时间远远不够,看不到命线,抓不住空间褶皱,现在他连藏起来的靖天神戟都找不到。   在时宇心中,他一直认为自己的修行天赋很低,若没有先前百多万年的修行感悟打底,他达到今日的成就都不可能,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勤修苦练。   为了帮时宇尽快复原,凌霄和剑开天也与他一同闭关,但二人并不是在修行,而是全力辅佐时宇。   凌霄展开巨树之身,全力吸入驭命之地的浓郁灵气转为元力,再全部灌入时宇体内。   而剑开天则是搜刮来炎岚城所有宝物,一样样转成石髓,和堆积如山的神元一起塞入时宇手中。   尽管这样做的效用有限,但能让时宇多提升一点是一点,未来面对断生地的大战,时宇才是最重要的战力。   呼啸奔行的炎岚城很快就来到了陆桥口,只能步行通过的陆桥,此时挤满了往来边缘和外围的界主修士。   他们惊讶地看着炎岚城贴在陆桥百丈高处疾飞而过,一点不顾忌陆桥只能步行的死律。   「炎岚城……是疯了吗?」   站在宽阔陆桥上的界主们纷纷驻足,抬头仰望硕大的炎岚城如同乌云压顶一般飘过陆桥,卷起的飓风吹得他们衣衫猎猎。   「听说炎岚城遭遇什么断生地,被打得灰头土脸,他们是要逃进九命禁地寻求庇护!没有玄盘和虞麓尧的本事,谁碰到断生地都是死路一条。」   一个界主播散着断生地的讯息。   「是啊,也只有一举攻破炎岚城的玄盘和虞麓尧,才是驭命之地的最强者!」有人跟着附和道。   在嗡嗡作响的低语声中,炎岚城眨眼飞进陆桥千里,前头领路的万雷劈出一道又一道雷光,警告任何人不得阻挡炎岚城去路。   几个体形高大的界主,站在陆桥上都能摸到炎岚城,他们看到炎岚城横冲直撞就要将他们逼下陆桥,都是惊怒大吼着赶紧化形,恨恨目视炎岚城擦头而过。   「欺人太甚!」   总有胆大的界主出言发泄怒火,也的确是炎岚城太过霸道。   万雷头都不回就劈下一道霹雳,炸得那界主皮开肉绽散出阵阵焦香。   盖影漠然的声音随即响起,「断生地入驭命   之地,不想死的快找地方躲起来吧!找到虞麓尧,他身为守魂奴,应可保护尔等。」   「断生地是谁?炎岚城这般飞窜难道是在逃命?」   众多还不知实情的界主面面相觑。   断生地冲入驭命之地的时间太短,万界那边又不是人人有分身可以互通消息,绝大部分界主还不知道断生地已经在肆虐驭命之地和万界两处。   「断生地在此!」   ......   九命龙猫早得到炎岚城开始搬迁的消息,元龙先一步开立界门来通知。   如今的九命禁地,早已经没了那高墙堡垒,只是一块开阔的大地散布着无数灵种。   自击退了麋素素,灵种之王又来挑衅几番无果,九命禁地就逍遥起来。   灵种大军赶走围困的万界部众之后,九命禁地更是连城墙都拆了,城内灵种和灵种大军彼此互通杂居,眼看就要融为一体。   元龙对时宇不直接弃城,坚持把炎岚城一并迁往九命禁地很不解。   若说以前百万部众不便走界门,还算个理由。   可如今炎岚城子民稀落贸易全断,完全没有保留的价值,不如在九命禁地重造一个。   只有凌霄清楚,时宇是不敢让那杆再也找不到的靖天神戟和绝战尊,留在被抛弃的炎岚城内。   万一有人将绝战尊放出,那对炎岚城来说又是一场浩劫。   九命龙猫站在元龙身旁,对这个身形娇小却有强大压迫的女子很好奇,看她一直盯着远处眺望,忍不住问道:「你在担心什么?万灵的本事我见过,绝对不比我差,那些断生地的人再厉害,也不至于能力压万灵。」 第999章 时宇人呢?   元龙摇摇头,瞥了九命龙猫一眼,   「断生地不会让炎岚城轻易来此,我们现在的实力,也就顶多相当于普通的战尊,比四大至尊差得太远。   时宇说过,断生地留下的七十九个老兵老将,都是当年横扫万界和驭命之地的存在,再经历定军殿苦修,更是深不可测。   你如果真的成了守魂奴自然不惧,可现在,怕也不是一些人的对手。   想想虞麓尧,想想玄盘,他们都没有挑战四大至尊的能力。」   元龙此话说的还算委婉,其实在她心里,驭命之地除了最强的几个人,其他所谓的绝主、灵王,面对实力尽复的断生地普通兵卒,都是必败无疑。   另一边的谛若当即点头,想起和万灵携手大战虞麓尧的场面,心惊道:「我真想不到,虞麓尧竟然会恐怖到那种程度。   而玄盘,混进断生地也从来不敢打至尊的主意!   九命你想想看,如果至尊全盛冲进驭命之地,怕真是我们携手都挡不住。」   九命龙猫虽然心高气傲,但两大高手都对断生地如此谨慎,他也就不再多言,站在元龙身边静等炎岚城的出现。   当他们终于看到远方有小小黑点映入眼帘,就被黑点四周到处炸开的光斑惊讶了。   谛若哈哈大笑道:「还真是被人一路追到这里,断生地可真牛,缠着炎岚城打了一路?欺我炎岚城无人?」   说着,谛若如光射出,直奔炎岚城而去,元龙反倒一动未动。   「怎么?看到打架你反而不着急了?」   炎岚城尚在九命禁地之外,九命龙猫想去帮忙也使不上力,但他对元龙的镇定感到不解。   元龙哼笑,「炎岚城没向九命禁地求援,说明他们应付得来,或许是万灵和我父路上无聊,主动招惹别人也不一定。」   九命龙猫一听觉得有理,刚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他看到谛若那道流光直冲战场,让本就暴烈的光芒更亮。   但很快,元龙和九命龙猫就发觉不对了,炎岚城动手的只有谛若,万灵和我父都笑嘻嘻站在城边看热闹。   真正动手的竟然是万界雄主和灵种之王,断生地根本就不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两方打架,追着炎岚城干嘛?」元龙惊讶。   元龙不知,万界一个雄主早就得到消息,炎岚城要从那条陆桥迁移到外围,确实是堵在半路想把炎岚城众人打入虚空。   但他没想到的是,炎岚城身后还跟着个更不讲理,更为蛮横霸道的断生地,着实让他吃了不小的亏。   等他应付完断生地杂兵,再去挑衅炎岚城,炎岚城也不是干吃素的,他一个强者顶多也就缠得住万灵或者我父,完全无法阻挡炎岚城一路飞驰。   两边打着打着就穿越陆桥,往九命禁地疾驰而来。   九命禁地及其附近,如今彻底变作灵种乐土,万界雄主离得稍近就会被灵种之王发现。   作为天生的对头,灵种之王不用炎岚城鼓动,就直接加入了战圈,迎战的正是常年守在九命禁地附近的角王。面对随着雄主一同杀来的万界界主,灵种一方毫不示弱,场面一时打得不可开交。   万灵和我父,反倒成了看热闹的闲人。   而冲进战场的谛若,更是带起了滔天血浪,他的目标也是数量占优的万界界主。   打着打着,角王和谛若又动起了手,只因他俩同时攻向那个万界雄主,两股劲力撞在一处不分上下,引起了二人彼此间的争胜心。   乱!   只有这个字能形容当前驭命之地的局势。   各方势力谁都没有明确的敌人,基本就是看谁不顺眼就开干,   前一刻还是临时盟友,下一刻我就能剁了你的脑袋。   就在局势彼此牵扯勉强平衡的时候,一支强大的力量由远至近狠狠刺进了战场,直接将万界一方吞没。   还在看热闹慢慢飞的炎岚城,立刻轰起如浪烟气,在天空划出一道清晰的烟痕冲到了九命龙猫头顶。   元龙啧啧有声,很为灵种之王们善于抓机会感到赞叹。   很明显,在炎岚城开始搬迁后,一直守在炎岚城外的灵种大军,也抽出一支精锐悄悄跟在了后面。   而且他们一直没有被炎岚城发现,显然是从另一条陆桥急速绕了过来,杀了万界界主们一个措手不及。   「呵呵!这些灵种怎么知道会有万界界主跟来?」九命龙猫笑道。   「他们想偷袭的不是万界界主,而是断生地!」从天而降的万灵哈哈大笑。   「只可惜断生地太托大,就派了几个小喽啰跟着我们,被提前埋伏的万界雄主给打跑了。哈哈哈!」我父也紧随而下,脸上同样挂满笑意。   元龙撇撇嘴道:「断生地居然派几个小杂兵,就敢明目张胆跟在身后?这是多看不起驭命之地的界主们啊?」   「谁说不是呢?看他们今后还敢不敢狂傲自大!」谛若大笑飞还,这片刻他打得很过瘾。   元龙纵身跳上了炎岚城,她对这种乱战没什么兴趣,赶紧去看看时宇修行得如何才是正事。   可没一会,元龙就慌慌张张从炎岚城飞了下来,一脚踹倒万灵,又一拳打在我父脸上,抓起二人就往城里飞去。   我父大惊,万灵大怒,正要开口喝问元龙,却被她一句怒极传音惊得失了魂。   「时宇呢!时宇去哪里了?你们两个老王八就知道看热闹?」   「时宇……不是在闭关么?」我父小心翼翼回道。   「闭你妈.的头!老娘缩在门口偷偷看!秘阵里只有凌霄和剑开天昏死!时宇哪里去了?你们两个老王八就知道看人打架?」   元龙压低声音,用只有这二人能听到的声音怒骂,只差一人一拳砸碎他俩脑袋。   我父和万灵脑中思绪急转,也没想出炎岚城一路上何时曾有意外。   但元龙的话绝不是空口白牙胡说,时宇肯定是离开了闭关处,无声无息消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   待得几人奔至时宇闭关处,万雷和摩罗已经全副武装堵在了秘阵外,虚武圣仙更是高悬于空,无数洗魂针密密麻麻洒遍阵外。   几人匆匆钻进秘阵,只见凌霄化成的巨树,枝叶萎靡状似枯死,剑开天垂头坐地无声无息,时宇所在的位置则是空荡荡不见人影。   祝炎岚已经在秘阵内等待多时,见元龙带着几人归来,忙扑在我父身边,满面惊色的问道:「人呢?你们不是一直守在阵外?」   我父和万灵都已老脸僵黑,他俩绝没想到时宇会在炎岚城内消失。   当日迁城时拍胸脯保证时宇不会出意外,此时就像一根根狼牙棒拍在他俩脸上。   我父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纤纤素手,推不敢推,拉不敢拉,只能苦着脸对元龙哀求道:「小祖奶奶,让我先看看再说行么?」   元龙怒哼一声松开我父和万灵,让她俩自己去给祝炎岚解释。   我父和万灵,跟做贼一样在闭关秘阵内四处查探。   紧随而来的谛若、九命龙猫连大气都不敢喘,因为祝炎岚的脸色已经从惊慌无措变成柳眉倒竖。   「好像……是从这里直接消失的,老万你说对吧?」我父看了半天,觉得祝炎岚马上就要爆发,才发话看向万灵。   万灵蹙眉,心道我父你这老匹夫太狡猾,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把时宇媳妇的怒火   都引到我身上!   「你说是就是,我睡了无数年脑子都坏了,这里还是你说了算!」万灵也不傻,当即把烫手山芋又扔还给了我父。   我父脸色顿苦,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了紧随而来的谛若和九命龙猫,他实在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大阵未破,凌霄和剑开天也不是真的昏死,而是沉在最深的冥思中无法醒来,外面的炎岚城没有任何异样,怎么看都是时宇被人从秘阵中强行掳走。   谛若脸色一僵,扭开了脸,他进入秘阵后动都未动,胡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有九命龙猫在我父哀求目光看来时,轻咳一声说道:「我想时宇是自己离开了,而且因为走得太匆忙,都不及和你们交代一声。」   「自己走的?他怎么走的?又要去哪儿?」   祝炎岚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又扑到了九命龙猫面前。   九命龙猫吓了一跳,指着剑开天说道:「你看这家伙,明显是被人切断了所有感知,时宇没必要这么做。若是贼人进来,他不可能有命。   所以一定是有人匆忙闯进此处,又不想凌霄和剑开天看到他,才封闭了他俩的一切感知,匆匆带走了时宇。   你放心,时宇绝不会有生命危险。」   秘阵内众人皆是惊疑,九命龙猫的话有一定道理,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重要到让时宇连留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时宇现在实力低微,能无声无息掳走他的人肯定是强者中的强者,这样的强人还需要时宇帮忙?   但没人反驳九命龙猫的话,因为没人有更好的解释。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是谁暗中掳走了时宇,还不愿和炎岚城众人交代。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天空,除了驭命战道里的那位强者,谁还能有这样的本事?   ..... 第1000章 被弹回驭命天   但其实,所有人都猜错了,没人掳走时宇,也没人封闭凌霄和剑开天的感知。   时宇在修为突破千纪大关的时刻,霎那吸净了秘阵内的所有灵气,连带凌霄和剑开天也被他强行抽成了空壳。   整个驭命之地似乎再也容不下时宇的存在,硬将他排挤出了驭命天!   但只有那短短的一瞬,短到时宇还来不及完全看清眼前缭乱,看看突然神力浸满全身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就被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弹回了驭命天,弹回到汹涌的混沌乱流中。   在混沌中,时宇完全失去了方向,不知该如何回到驭命之地!   他心中已经没有了驭命之地对修士的召唤声,身为超脱驭命天的异人,驭命之地自然也不会再对他有任何感召。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跌落界主境,就是有召唤也轮不到他。   时宇有些为难,在不知东南西北上下左右的混沌乱流中,他连自己是正立还是倒悬都搞不清楚!   「该死!」时宇心中暗骂,随意挑了一个方向便劲力游去。   他现在的力量只够把混沌逼出体外几寸,而且根本无法在混沌中自由畅行,能如游泳般划动四肢已是极限。   游了不知多久,时宇两臂都抡成了风车。   他殊不知,刚落入混沌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如今万界大乱,无数界主都抛弃了自己的大界,匆匆逃入混沌赶往驭命之地。   在万界,没有任何界主可以统合所有的界主,共同对抗断生地。   况且就算他们整合在一起,也极难抵挡四大至尊的兵锋,所以只有舍弃一切逃离才是唯今之选。   以至于无数年来,从没有过如此多的界主在混沌中奔行。   时宇在混沌中察觉不到别人,可别的界主感应到他的存在易如反掌。   每当时宇手脚划动混沌,那不属于混沌乱流的力量就会远远荡开,波及到所有在他附近的界主身上。   但几乎没人对这种波动感兴趣,因为到处都是界主奔行掀起的混沌动荡,界主感受到动荡都会相互忌惮彼此退让。   但还是有一个界主被时宇吸引,悄悄向他靠了过来。   他靠近时宇的理由很简单,时宇带起的波动实在太弱小,这种弱小不是因为动荡散播距离太远衰减,而是就在他不远处震起,速度极慢。   初初感受到时宇带起的混沌波动,那界主与别人一样也打算绕路而行。   但很快,他就发觉这股动荡完全不似界主所发,倒像是传说中的混沌生灵在游弋,还是未成年的那种。   这界主的心不禁有些火热。   混沌生灵无一不是超强的存在,如果能抓住一只幼年的混沌生灵,培养成战宠绝对是未来的一大助力!   想想断生地不可抵挡的威势,再想想驭命之地那些疯子的可怕模样,这界主便不由自主地轻轻发抖,抓住混沌生灵地欲望更强烈了。   他细细感应那异样波动的来源,很快就找到了准确的方向。   可当他悄悄来到时宇身后,看到是个人族修士在混沌中乱划拉的时候,他完全被惊呆了。   「不是混沌生灵?只是个小修?」   那界主尾随在时宇身后,看他笨拙的游弋姿态,心中先是难以置信,接着又狂喜。   一个不是界主的小修都能在混沌中自由游弋,那一定是有着完整的混沌功法,这样的功法比混沌生灵更难得!   再不犹豫,那界主一掌劈向时宇,狞笑着要把时宇抓在掌心。   时宇还在奋力游动,直到元力临体才发觉那界主的存在,但经过重重混沌侵袭的元力大手,拍到时宇身上已经非   常弱小,连给时宇拍灰都嫌轻。   冷脸立定,时宇转身回望,正看到那界主带着一脸惊讶落在他身后。   那界主预想中的场景并未出现,时宇既没有重伤吐血,也没有到处乱滚,反而回过头冲着他闪出了森寒目光,让这界主心中没来由地突突乱跳。   但随即,这界主将心中不该有的惊惧赶了出去。这小修再神异又怎样?界主之下皆为蝼蚁,谛原术一出蝼蚁必死!   想到这里,这界主的面容又舒缓下来,很是倨傲地对时宇说道:「我倒是小看了你!也罢,交出你的混沌功法,我留你一条全尸!」   时宇心中气恼却又无奈,对那界主招招手说道:「来,你过来。我本领低微,只能面对面把功法交给你。」   那界主顿怒,他从没见过像时宇这般和界主说话的小修,居然敢在界主面前摆谱。   「找死!你不说我就搜魂!」   也不说给时宇留条全尸的事了,那界主抬起手掌猛然拍向时宇,又一只元力大手迅速凝形。   时宇此时已经落入那界主逼出的宽阔空间中,两者间的距离不过十几丈。   很轻易,时宇被那界主攥在手中狠狠握下。   可令他意外的事再次发生,他竟然好似凡人握住了铁块,看似一切尽在掌握,实则铁块岿然不动。   「嗯?」那界主惊得双眉倒竖,再次狠狠握下元力大手,手中劲力提到了十成十。   时宇歪头看向那界主上下打量,仿佛不是那界主抓住了他,而是他抓住了那界主。   「你的本体是山麒?」   时宇突然莫名发问,脸上挂起一道笑意,没有一点对自己境况的担忧。   那界主心中更惊,猛然向混沌中退去。   他不得不逃,他从时宇眼中看到了满意的神色,就像当年他还是一条小山麒时,被一名修士发现时的眼光。   那修士直接将他扔进药篓,口中念叨的不是炼药就是熬汤,若不是那修士的师父觉得山麒难得,留下当了看门神兽,当今万界就会少一个强大的界主。   现今几番用力,山麒都没有伤到时宇分毫,就知道碰上了硬茬子,他怕自己再留几息,就会被时宇抓住塞进另一个药篓。   但想走已然不及,山麒才刚动,时宇抬手就甩出一道流光,死死顶在了他的额头。   「再动一下,我就要你的命!」时宇收起脸上的笑意,冷冷说道。山麒确实不敢动,他从时宇身上感受到的威胁并不重,可微微刺入额头的这道流光,却散发着致命的威胁。   他觉得自己的真灵神魂都被牢牢锁定在流光之下,稍有异动就会魂飞魄散。   「你来混沌中做什么?」时宇不紧不慢走到山麒面前,淡声问道。   「我……我要去驭命之地。」山麒两眼都快挤进了鼻梁,紧紧盯着插在额头正中的流光。   时宇抬手将墨戮收进掌心,脸上露出一丝叹息,也有一丝忧虑。墨戮还没有醒来,形体也只是勉强糅合在了一处,拿出来对敌实在是勉强。   略一思忖,时宇在墨戮身上刻下了神魂烙印,将他收入了魂海。   墨戮再一次静静悬在时宇状若稠蜜的神魂旁。   山麒还是动也不敢动,时宇收起流光的同时,手指也按在了他的额头,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力量霎那侵入了他的魂灵。   这一手吓得他魂飞魄散,世间能伤界主的普通修士,无一不是绝顶巨蘖,个个都是因为天资太盛引来天妒,几乎都无法破入界主境。   但即便不进入界主境,这类修士也能和界主打得有来有回,甚至可以杀死界主!   更可怕的是,那些修士都是只差   一步就进入界主境,而眼前这个明显还差得远。   一个远不到界主的修士制服了他,那该是何等可怕的底蕴?   「化出原形!」时宇声音依然淡漠,手指却又刺入山麒额头一丝。   山麒顿时怒色覆面,他知道时宇的意图是什么,竟是要他充当坐骑!   惊惧瞬间全部消散,山麒怎么说也成界主无数年,绝不能忍受时宇如此羞辱,他怒吼一声挥出了双拳,正正砸在时宇胸口。   时宇应声而飞,一头撞入混沌没了踪影,但山麒的脸色却突然垮塌灰败,状若行僵立在了原地,口中不断喃喃,「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你所有的力量,在我面前都是笑话!」   时宇手抚胸口,从混沌中一步步走出,衣衫上被打出的褶皱迅速抚平。   山麒双瞳急速扩大,他拼死发出的猛击,贴身正中的猛击,竟然没能打破时宇一丝油皮!   「化出原形!」时宇再次低喝,眸中精光频闪。   山麒这次再无任何抗拒举动,双目一闭便恢复了本体。他已经感觉到时宇真有要他命的意思,刻在神魂上的奴印,已经开始大肆破坏。   一只马匹大小的异兽站在了时宇面前,时宇轻拍山麒脊背,冷声道:「带我去驭命之地,看你一路表现,我再决定是否要你的命!」   山麒微微一颤,扭头对时宇说道:「我才刚进混沌,此去驭命之地不知要多久,你……主上你熬得住么?」   山麒还是在奴印的压制下低下了头,艰难无比地喊出了「主上」两个字。   时宇心中略惊,忙问道:「你才刚进混沌?这里靠近万界?」   山麒诧异地看着时宇,心道这不必然么?你一个连界主都不是的修士,靠游能在混沌中游多远? 第1001章 堵个正着   不用山麒回答,时宇已经通过奴印知道了山麒的心思,他呵呵一笑没有计较。   刚才那片刻,时宇确实没能在混沌中游出多远,山麒又不知道他是如何落入混沌的,心中有微嘲的意味也很正常。   「走!回万界!」时宇突然心情大好。   回到万界就能用断生地的传送令牌,从断生地中转回到驭命之地,也就几个呼吸的事!这比从混沌中直奔驭命之地可便捷多了。   山麒闻言转头狂奔,劈波斩浪般将混沌分向两侧,踏出一条通衢大道。   时宇有了闲暇,掏出两块神元抓紧修行,虽不如闭死关那般高效,但有一点长进总好上一分。   山麒说是刚进混沌,跑回自己所属大界的时候,时宇都已经消耗了数十块神元,实力稳稳站在了千纪之上。   但是神元在混沌中逸散得太快,时宇用一块真正吸收的不到一成,着实万分肉痛。   山麒心中对时宇更畏惧了,从时宇手中洒落的点滴神力,砸在他身上都能让他体内元力如狂涛般翻卷,一丝神力都仿佛能化作无穷力量冲遍他的全身。   但很遗憾,那神秘力量仅有极少在他体内变为元力留下,绝大部分都穿过他的身体落进了混沌,痛得山麒心都在滴血。   时宇在山麒踏出混沌的霎那睁开了双眼,缓缓顾视四周,皱起了眉头。   这片大界已经成了废墟,到处是碎裂的陆块和漂浮的尸骸,所有尸骸都是普通界民,或者是修为极低的修士。   无数混沌洪流正从四面八方冲进大界,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完全消失。   「这就是你的大界?怎么修士实力都如此低微?」时宇拧眉问道。   山麒长叹,他和时宇不同,这里是他为之守护了一生的大界,若不是碰到实在无法应对的强敌,他也不会弃界而逃,由得断生地把大界屠戮毁灭殆尽。   他悲声道:「有点本事的修士都逃了,断生地打进来的只有一个人,一个人就让我整个大界都无法抵挡,我能护着大部分百纪以上的修士逃走,已是竭尽所能。」   时宇轻轻点头,对山麒的感官好了些,危机临头还能救护界民,山麒也不是冷血无情之徒。   「断生地已经灭了多少大界?」   听到时宇口气缓和,心有戚戚的山麒忙收拾心情,乖乖答道:   「回主上,我也不知多少大界被毁,但应该每个大界都知道了断生地的到来。他们每日都有信使奔波于各个大界,凡是敢反抗的大界首先被灭。   我当日……也是骂了那断生地信使一句,便迎来了强人压境。」   「你还敢骂断生地的人?那信使很弱?」时宇诧异。   「不弱!但那家伙实在是欺人太甚!我山麒也不是好欺负的!」   山麒脸色森然,仿佛又看到了那一日断生地使者的咄咄逼人。   「哦?他说什么能让你鼓起反抗的心思?」   山麒脸色更差,咬着牙低喝道:「他要我自己毁去大界,把所有大界精粹都备好等他来取,限时十年!若十年内达成所求,可以饶我一命,允我做断生地的奴隶!   若做不到不但大界必灭,我也必将魂飞魄散!」   时宇凝目去看碎裂的陆地,果然其中的大界精粹都已被人取走,只有毫无用处的荒土遗留,和那些无人可去的废界都差不多。   山麒的目色迅速黯淡下来,他悲叹自己太倒霉,逃进混沌也没能摆脱变成奴隶的命运。   时宇瞥了山麒灰败的脸色一眼,没空去体谅他的悲意。   掏出去往断生地的令牌,时宇打算直接前往断生地,然后回转驭命之地,万界有它自己的命运,   时宇没心情也没能力干涉。   忽然,时宇像是想到了什么,收回断生地令牌,转手掏出另一块界门令,划开一道界门举步踏入。   山麒扭头再看自己大界几眼,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穿过界门,时宇的脸色立刻舒展松弛。   木灵界一如既往的苍翠鲜活,不过依然是只有草木没有其他。   在离开万界去往驭命之地的时候,他和凌霄合力封闭了木灵界,让这里永处乱世之外,独留一线孤寂。   悬空缓行,时宇目光不时扫过曾经走过的修行之路,心中莫名沉静。   红山所在依然是个万里深坑,但如今已经铺满了各色草植郁郁葱葱;众人暂居的宅院,也已经颓败坍塌,无数藤蔓蔓延纠缠。   曹心心没有回到木灵界,让时宇有些遗憾,他真希望能在木灵界看到心心姐,还有和她一起离去的春泥。   「唉!算了!」   时宇漫步行走片刻,摇摇头掏出了去往断生地的界门令。   可才刚打开界门,还不等时宇踏出脚步,一柄长刀破门而出直劈时宇面门。   时宇目色一凝就看出那是千将尊的朴刀,他挥拳砸在刀侧,将它从面前荡开。   「嗯?」   随着长刀冲出界门的千将尊疑惑低哼,目光在时宇身上来回扫视,「居然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时宇小心退后,面上却是淡笑,「不是我还有谁?谁还有你们献上的传送令牌?」   千将尊冷哼,长刀遥指时宇,喝道:「我本以为是玄盘那贱种,但是你更好,杀了你谁还能阻我断生地灭杀驭命之地!」   「杀我?你做得到吗?」时宇依然笑着退后,百丈外才停下脚步。   这距离虽然仍算是咫尺之遥,但至少让时宇有些许反应时间。   千将尊对时宇缓缓拉开距离不屑一顾,就算是千里外,他也能一刀瞬间劈面,把时宇砍成两片。   但突然,千将尊大惊失色,狂吼道:「时宇!你怎么做到的?」   时宇没有回答千将尊,而是盯着千将尊身后缓缓闭合的界门轻声问道:「其他人呢?不会只有你一人埋伏吧?」   此刻的时宇,巴不得四大至尊都围在他身边,那样炎岚城就绝对安全。   千将尊不屑道:「如今我已恢复八成力,斩你不在话下!何须其他人在此?」   「八成?」时宇笑了,「你们果然没法完全恢复,是被白阙打得太狠?还是被玄盘坑得太惨?」   被时宇一语戳中痛处,千将尊都忘了自己刚才问过的话还没有答案,他怒吼一声举刀就劈。   时宇忙把所有神力聚在额头,却依然没能力抵挡千将尊的重刀,「轰」的一声被劈中,时宇如陨星般滚出数千里。   「嘿嘿!看来你跨门那一刀就是随便捅捅啊,不然怎会被我挡开?」   时宇手抚额头,一条长长的血线从额头直劈胯下,直接将时宇劈成了两片。   但奇怪的是,时宇并没有因此而分崩,两片身体依然紧紧连在一处,看得千将尊都拧起了眉头。   一边的山麒早就惊呆了。   他在看到千将尊的第一刻,就知道这是谁!这是断生地四大至尊中的老大!也是实力最为强悍的恐怖魔王!   「咔咔,咔咔!」   轻微的撞击声响起,面对时宇都有奋战之心的山麒,看到千将尊却只能颤抖恐惧,上下两排白牙都快互相撞碎。   「聒噪!」千将尊斜眼瞥去,只是一道目光扫过,山麒就被切成了无数碎片,随着木灵界荡漾的微风飞散漫天。   时宇轻哼,抬手卷走所有   碎片,神力刷过便又将山麒归于完形。   如此神乎其技的手段,令千将尊和山麒都陷入了沉默。   一个是沉默思索,思索时宇如何超脱了驭命天;   一个是沉默茫然,茫然时宇到底是人是神。   时宇救山麒也不是好心,而是不想让任何人的鲜血污染木灵界,这是他和曹心心,还有凌霄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块净土,绝不许再有任何污秽落下。   随手掏出块界门令,时宇对着千将尊晃了晃,「我们换个地方打。」   千将尊嘴角扯起,露出轻蔑笑容,他随手劈出一刀轰向大地,不屑道:「在哪里打何时由得你决定?这里就是你的埋骨亡魂之地!」   时宇脸色一变全力扑出,将行进极缓的刀芒用双臂强行接下,冷声道:「千将尊,我不想在这里和你动手。   我告诉你,你灭尽万界我都懒得管,但此界若有任何损伤,我时宇必杀尽断生地鸡犬不留!」   千将尊一愣,扭头看向四周,静悄悄只有草植的大界,连一声虫鸣都没有。   「这是你诞生的大界?不像啊?」   时宇不愿和千将尊多言,随口说道:「这里没有修士,对你们断生地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是在这里独居过一段时间,心有感怀罢了。」   千将尊森然一笑,对时宇的威胁丝毫不放在心上,又是一刀挥出轰向大地,嘲笑道:「谁说没有意义?生机如此蓬勃的大界,精粹一定比其他大界更多啊!」   这次刀芒迅如奔雷,时宇根本来不及阻挡。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苍翠的木灵界主陆瞬间被劈出一道纵贯大地的深壑,道道地气直冲天穹,在木灵界立起一道惨白高墙。   时宇心中怒极,脸上却笑了起来,冲着千将尊缓缓点头,「好,很好!从今日起,断生地想留一条狗都不可能!」 第1002章 怪蛟   千将尊大笑,冲着时宇挑了挑刀尖,「那你也要活过今日才行。放白阙入我断生地,杀我万千子民,还指望我对你留情?」   时宇笑意不变,竖起了大拇指,「说得对!你我本就是死敌,何必再妄想对方会体恤己心?今日我打不过你,但你也不可能杀得了我,就此别过。记得回去好好守着你的断生地。」   「还想跑?看到你的第一刻,我就已经锁死了你!」千将尊大喝挥刀,亿万刀芒瞬间淹没时宇。   时宇的畅笑声从不可见人的刀芒中响起,「真的么?你忘了这是哪里?这是万界!我的老家!我不信你的手脚可以伸遍每一个大界!」   千将尊面色立变,狂喝挥刀,就算时宇逃进混沌,都会被紧追而来的刀光劈成碎片。   「千将尊,我发誓,断生地不会再有一个活人,你们就等着吧!」时宇阴寒笑语响起在千将尊耳边。   突兀出现的天神主和大战尊,双双怒吼向着时宇声起处狂轰,瞬间将一切轰成混沌,但那里再没一点声音传出。   待得术法乱流平定,草木丰盛的木灵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广阔的主陆都被轰成碎块,四散飘荡在虚空中。   山麒缩在一边,连磕牙声都没了,但他又不敢逃走,只能干巴巴立在千将尊身边,万分希望自己是个隐形人。   千将尊面色铁青,一掌拍出将山麒拍成了飞灰,肃声道:「这样也能逃走?时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修为变得如此低微,却不用虚化之体也能避过我们的探查?」   天神主挥手铺出覆盖整个木灵界的微光,片刻后确认时宇真的已经消失,叹息道:   「大哥你刚才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时宇现在神力浩荡!实力虽然不如我们强,但我们也不可能彻底锁死他。」   千将尊缓缓将长刀插进腰间,「执令卫不许我们进驭命之地,为的就是不让我们伤到时宇,现在他既然自己跑到了万界,那就是自寻死路!   锁不死也没关系,告诉老四,别光顾着灭界发泄,给我找到时宇,吸干他!我守在断生地,防着时宇趁虚而入!」   「大哥,我们要不要先查一遍断生地?刚才时宇可是恨意滔天!」大战尊提醒千将尊。   千将尊双瞳微缩,沉声道:「不必!时宇刚才只是撕开一道破碎界门拼死逃走。   以他现在纯由神力凝结的身体来看,最好的结果也是重伤躺在某一界!甚至可能已经被空间乱流扯碎!」   「纯由神力凝结的身体?怎么可能?」   天神主和大战尊惊呼,他们已经在尽量高估时宇,却从千将尊口中听到了更难以置信的话语。   千将尊目色狠厉,森然道:「没错!纯粹的神力之身,不然我刚才那一刀已经劈碎了他的身体!正因为我如今力量不足,才让他逃过一死!」   「他怎么做到的?就算是进了天主域,他也不可能凝出纯由神力凝成的躯体!难道时宇去了上界?」天神主迟疑道。   千将尊摇头,「没人可以去上界,我们在力量不达全盛前,去了也是寻死!我想一定和那些破碎的天主域有关!   先杀了时宇,然后我们再去驭命之地就不会被执令卫阻拦!这家伙,都快变成了时宇的走狗!」   「可时宇若是不开断生地界门,我们也无从找到他的方位啊!让老四去哪里找他?」大战尊问道。   「给我抓人!抓一切和时宇有关的人!查他从出生到现在的一切!把所有和他有关的人都给我抓来一个个折磨得生不如死,哀嚎声传遍每一界!我就不信他还能忍得住!」   千将尊不愧是横扫上界的煞星,临时起意定下的计策,都充满着暴虐和无情。   ...   ...   时宇此刻确实是躺在了一个遥远的大界,浑身碎烂仰望着天空。   曾经的金灵界,如今的神虞大界,周护大界的护阵都是时宇布下,撕裂虚空扯出不稳定的界门,自然也就是这里最为可能。   躺在地上,时宇一动也不能动。   三大至尊同时轰出的力量,彻底击毁了时宇的身体。   他们不是驭命之地那些只有元力可用的界主,他们同样全身上下都充满了神力,只不过他们从未被真正洗去所有元力,因而精纯程度就差了许多,总是差着最后一线无法彻底抹除时宇的存在。   时宇在空间乱流中被反复撕扯挤压,现在就是一滩空有人形的烂泥,动根手指都难。   「嘿!」时宇看着蓝天白云,想不到自己兜兜转转一大圈,竟然又回到了神虞大界。   虽说此处神虞只是后改的名字,但也是时宇纠葛一生都不能摆脱的羁绊。   「嗤嗤!嗤嗤!」细碎的刮擦声响起在时宇不远处。   时宇全身都不能动弹,只能用眼角余光向着声起处看去。   一条头生犄角的怪蛟,吐着信子向时宇游来。这等凡蛟,对时宇没有任何伤害,哪怕时宇现在浑身筋骨尽断神力消散。   那怪蛟显然是闻着时宇散出的淡淡血腥气来到了近旁,长长信子在时宇脸颊上来回舔了几下,张口将他衔起,匆忙向着来路回游。   时宇无力挣扎,干脆闭起眼睛开始吸收灵气,用那微薄的力量缓慢修复自己的肌体。   千纪神力,竟然挡不住三至尊一击之力,这也让时宇对自己的弱小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怪蛟利齿森然,却没有刺向时宇任何一处伤口,只用最柔软的颚舌含着时宇匆匆赶路,仿佛是怕时宇死了对他不利。   时宇心中也好奇,不知这毫无智慧的野兽为何不直接吃了自己。   不多时,怪蛟含着时宇来到了一处幽深峡谷,阴寒的山风吹得怪蛟浑身腥气都淡了许多。   时宇停下恢复,想看看怪蛟到底要去哪里。   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怪蛟竟然钻进了一处明显有着人工雕琢残迹的地洞,鳞甲牲畜特有的粘腻腥臊气越来越重。   时宇仔细回忆,才想起这里竟是当年金绝大阵的埋藏地,不是金克敌那半吊子的伪阵,而是金岿亲自造出的神阵!   此阵在金灵界界灭时被凌霄和剑开天扒得干干净净,现今只是一处废窟,让时宇不禁心生感概。   怪蛟曲曲折折爬进一座空荡荡的地下大殿,首先映入时宇眼帘的是一大片下凹石基,很明显怪蛟常在那里休憩,才把坚硬的石头地面都擦出了个大坑。   怪蛟爬上石基便嘶嘶呼鸣,好似终于放下了心,然后叼着时宇盘在了石基上。   时宇诧异,看怪蛟这意思,竟然是把他当作未孵化的蛟卵给护了起来。   但事实往往就是这样出乎意料,怪蛟将时宇维护周全后,突然尾尖一扫,擦中了不远处一根残柱。   那残柱当的一声清鸣,闪起刺目炫光,把时宇和怪蛟同时传送了出去。   时宇极为惊讶,想不到那不是怪蛟的栖息地,而是一个非常隐蔽的传送阵。   可怪蛟这等智慧低下的生灵,又如何懂得去触发传送阵?   当时宇看清了传送炫光消散后的情形,禁不住苦笑一声。   这怪蛟抓时宇,不是要把他当蛋孵出来,而是要把他当作口粮喂给其他小怪蛟。   此刻,时宇居然被传送到了当年金岿受刑的那处虚空星陆,一窝十几条四五尺长的小蛟,正在空无一人的星陆上嘶嘶乱叫挤成一团,它们高昂着蛟首等待母亲带回鲜美的肉   食。   时宇被怪蛟小心翼翼放在了刑台上,那些饥饿乱叫的小蛟们瞬间都安静了下来,一条条绕着时宇来回游动,口中长信在时宇身周探来探去,但是没有一个张开獠牙撕咬。   时宇没去管那些小东西,而是看着身下的刑台有些失神。   在另一个时空,是时宇把金岿救下了刑台,可在这个时空,却是蓝枫救了金岿!   「蓝枫?」时宇心中一紧,目光聚焦在那空荡荡的刑柱上。   如今断生地正在万界大杀四方,会不会还能引出被驭命图残缕附身的界主出来反抗?   这样的界主又能有多少?   一条凉凉的小蛟凑近时宇脸颊,在他耳边蜷了起来,长着小小犄角的蛟首搭在了时宇颧骨上。   时宇苦笑,心道这些怪蛟到底要干什么?还不如赶快舔一口脸上的残血,早点被血液中凝聚的神力撑爆了事。   可惜的是,这些怪蛟神智虽然不高,但是本能卓然。   它们都知道时宇虽然浑身是宝,可吃下去必死无疑,因此就只贴在时宇身边蹭些余荫。   有的蜷在时宇胸口,有的缠上手腿,就是没有一条觊觎时宇血肉。   那条大蛟也曲起粗长的身躯,将所有小蛟和时宇盘在了中间,闭上硕目沉沉睡去。   它每一口呼吸,都卷进大股时宇血气进入鼻腔,比吃了无数神禽异兽还舒坦。   时宇见并无危险,干脆也闭上了眼睛,努力先恢复一丝神力。   时间很快过去了十几日,当时宇睁开眼睛的时候,对眼前的一幕感到甚是惊讶。   所有的怪蛟,包括那条大蛟,都变做了晶莹剔透的元灵,保持着时宇最后看到它们的姿势。   丝丝元力从蛟形元灵中反哺到时宇身上,如神元一般快速地修复着他的身体。 第1003章 蓝枫   这些怪蛟都没有死去,而是变成了一种凝固的生命形态,不住呼吸灵气转为元力,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强大着。   时宇一点惊喜都没有,如此神异的灵兽根本不可能野生,更不可能还有一大窝子安然藏在刑台上,这几条怪蛟背后必然有强者存在。   时宇缓缓抬手,将所有怪蛟从自己身上拿下,把它们堆成了一团。   「嗤嗤,嗤嗤!」   浓郁的元力从蛟群中如云渗出,升腾不到半尺又迅速消失,看得时宇啧啧称奇。   不多时,时宇就发现了这些怪蛟的真正秘密。   它们散发出来的元力,消失于空的只有很少一部分,大部分都沁入刑台,被本无生命的刑台吸收殆尽。   眼珠一转,时宇心中有了计较。   他托起元灵蛟身全力施展噬元经,将所有元力都吸入自己体内,不漏半滴坠入刑台。   「滚开!」刑台内传出一声暴喝,震得时宇全身微颤。   时宇低头向脚下看去,声音的来源非常清楚,就在他脚下的刑台中。   「你是谁?藏在这里做什么?」时宇低喝,把元力拦截得更加仔细。   那声音顿了一下,才似沉吟般说道:「你把聚元蛟放下,我若是能复原,少不了你的好处。这天下,没人是我的对手,收你为徒都未尝不可。」   「聚元蛟?你是抓不到元龙才弄出了这些奇兽吧?」时宇听到怪蛟的名字,心中十分诧异。   「元龙算什么东西!囚禁他的强人,在我面前都得低头!   这些聚元蛟,是我多年心血培育而成,专为我复原所养!   你小子不要坏我修行!看在你为聚元蛟奉献越境机缘的份上,我不追究你僭越之罪!待我全复归来,必定天下无敌!这些聚元蛟送你也无妨!」   时宇再无怀疑,藏在刑台中的强人就是蓝枫无疑!他当年在驭命战道恐怕并不是完全死透,还有一丝魂灵被他藏在这刑台中等待东山再起。   「嘿!你要是天下无敌怎么会藏在这破石台子里?你要是天下无敌怎么不出来让我见见真容?」   时宇将蛟身抬得更高,更为过分地将所有怪蛟之身叠在自己头顶七尺处,让那滚滚元力如雾般落在自己身上。   「放肆!要不是我大战上神两败俱伤!怎容你这等小丑在此妄语!」   蓝枫愤怒的话语声从石台传出,震得千里虚空哗哗作响。   时宇扭头向四周看了看,笑道:「这片空间居然被你割离!怪不得虞无伤到现在都没发现这个地方的存在。那废弃金绝阵的秘密,是金岿告诉你的?」   一说起金岿,蓝枫沉默了,许久才应道:「你是谁家子弟?年岁未见过千,见识倒是丰富。说不定我和你家老祖还有旧。」   时宇哈哈大笑,这蓝枫威逼利诱不成,竟然又开始拉关系。   稍一盘算,自己的身躯凝出确实没过千年。   而实力大损的蓝枫更不可能探查到时宇神力笼罩的神魂,辨不清年岁也是正常。   低声轻笑,时宇突然将手搭在了那条最大的怪蛟身上,噬元经继续滚滚发动。   顿时,怪蛟体内的元力如潮奔涌,源源不绝冲进时宇体内,而聚元蛟本身,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本貌,又成了那血肉之身的模样。   「混账!你给我住手!不然我必灭你满门!」蓝枫暴怒大喝,整座刑台都开始震颤碎裂。   时宇冷笑,道:「你敢出来尽管出!这半天你都没有找到我头顶的黑线吧?不然你早就跳出来要我命了!」   「......」   蓝枫又沉默了许久才缓声道:「你到底是   谁?你也是天眷神人?」   「天眷神人?好自大的称呼。你们算什么天眷神人,只不过是沾染了老天废弃之物的蠢货罢了!」   时宇把断生地骂他的那一套,全照搬到了蓝枫身上。   「当年的你,还不是被师门兄弟欺压太狠,偶得一缕黑线才有了盲目自大的心思?结果呢?这无数年过去,你连这座刑台都走不出!」   接下来,时宇又把得自另一时空蓝枫的自述套在这个蓝枫身上,狠狠嘲讽一通。   蓝枫心中又惊又怒,完全猜不透眼前这个陌生人是谁,听他的口气,似乎自己的一切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   「你到底是谁?」蓝枫突然怒火全消,平静问道。   时宇哈哈一笑,将手从大蛟身上挪开,又拍在了那一堆小蛟身上,赞道:「这东西不赖,竟然能如此快地凝结元灵之身,确实是修行补元的好东西。   但似乎在我来之前,它们没给你帮上什么忙啊?你突破界主境了吗?」   蓝枫心中更惊,时宇对他了如指掌,那他还有什么事可以瞒过他?   这次他很干脆地答道:「哼!还不是因为此界太过贫乏!聚元蛟不见宝不张口,无数年来也就给我补充了点滴元力!   至于界主境,我战天归来便稀松突破!」   时宇转瞬就把大小十几条聚元蛟身上的元力吸得干干净净,笑道:「不错!既然突破了界主境,你为什么还要藏在这刑台里,为何不以自由身行走万界?若是伤势太重,我倒可以帮你一次。」   蓝枫见时宇居然转过头来诱惑他,无语片刻才回道:「你有话直说。」   「痛快!我想请你去杀人!」   「杀谁?」   「断生地!都曾是上界神人!个个都有不可思议之能!」   「......你这是请我杀人?还是让我去送死?」蓝枫惊怒道。   「你刚才不还说自己天下无敌么?怎么这就怂了?当年不是界主时就敢战天,如今成了界主却变缩头乌龟?」   「你……」蓝枫气极,但又无话可说。   「你不杀也无所谓,那就在这里等死吧!断生地正在挨个灭界,用不了多久就会来到这里!   我为什么会被你这几条小蛇捡回来,就是因为我力抗断生地重伤落入此界!你不愿去就算,告辞!」   时宇踏上刑台,又站在了被传送进来的地方。   「我做人向来留一线,你既然想躲着,我就不破你的护阵了,送我出去!」单足轻点地面,时宇催促蓝枫。   蓝枫稍一犹豫,开口道:「我这样子出去必死,你既然说要帮我,如何帮?」   时宇扔出一块神元在刑台上,一句话都不说。   那些已经虚弱至极的聚元蛟,被神元浓郁的气息吸引,挣扎着游了过来,团团围在神元旁又开始陷入沉睡,疲弱的身躯快速转化成元灵状。   而蓝枫则是久久未语,终是叹道:「原来你来自上界。」   「错!我就是万界人氏!当年被你吓得半死的虞麓尧,就是我出身大界的界主!这些东西......是我从断生地那些人身上抢来的。」   时宇否认得非常快,也把蓝枫对断生地的贪婪拉到了极值。   蓝枫心中一惊,道:「虞麓尧?原来是那个小东西!难得他的大界出了你这个了不得的人物。」   「你可不要小看虞麓尧!他和另一个被你吓跑的玄盘,如今可是万界并驾齐驱的首座!你就算恢复全盛也不见得是他俩的对手。」时宇借机又挑拨了一把。   「很有意思,我这许多年不曾现世,万界竟然变化如此大!」蓝枫叹道。   时宇不耐烦地再次单脚点地,催促道:「我没空陪你在这里聊天,有这一块神元,再加上你那不浪费一点宝物的聚灵蛟,想必你很快就能有力气出门。   先把我送出去,不然多耽搁一刻,就有一个大界被灭,我还要去和断生地战斗。」   「你倒是仁义!」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蓝枫夸了时宇一句,就把他送回了金绝阵废墟。   时宇转瞬站在传送阵台上,迅速向着废墟外跑去。   他才不管蓝枫是不是相信他的话,但只要蓝枫出现在万界,就一定会和断生地起争端。   强者之间的争斗,往往无关恩怨,就是看不惯你的嚣张压我一头,就是想把你的好东西全部抢走!   神元,一定已经成了蓝枫心中不可磨灭的至宝。   站在神虞大界的地面上,时宇犹犹豫豫地拿出了木灵界的界门令,他不知道这十几日过去,木灵界是不是还存在。   森冷的寒光划过时宇眼底,他终究还是没有打开去往木灵界的大门。   如今他实在是太弱了,面对至尊自保都勉强,即便木灵界被灭,他也没有能力复仇。与其看到真相彻底失望,不如保有期冀有待来日。   心底轻轻一叹,时宇扭头看看四周,宁静的天空偶有修士划过。   时宇知道,自己在神虞留的时间越长,神虞大界就越危险。   神虞没有界主,算是当前万界比较安宁的地方,那些有强大界主的界域,此刻都在断生地屠戮名单之上。   想了想,时宇抬手洒出无数阵旗,在神虞大界外布下了重重隐匿大阵。   他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能多为神虞做一点事,也算让自己心安。   直到数日后大阵布置完毕,时宇才拉开一道界门迅速离开了神虞大界。 第1004章 游击战   时宇随意选择大界进进出出,看不到断生地出现的迹象就马上离开。   他现在没法利用断生地中转回到驭命之地,干脆打算以万界为战场,给断生地找点麻烦。   终于,在撕开十余个大界的界门后,时宇看到一支断生地的大军正在屠戮生灵。   大界内到处是炫光炸裂星河破碎,庞大的主陆一块块被砸碎,无数生灵成片死去,哭号惨叫声和断生地修士疯狂的大笑声混在一起,组成一副人间地狱的惨貌。   普通生灵已经不多,只有修士还在虚空中到处乱飞,徒劳躲避着断生地的残杀。   时宇只能庆幸断生地人少,上界残将更是只剩几十人,不然他们用全盛之态冲进万界,怕是万界不用多少年就彻底成了死地。   没过多犹豫,时宇悄然潜入被残杀的大界修士中,展开了对这支断生地大军的反击。   断生地上界残部数十,培养出的界主三千余人,其余也仅是数百到数千纪不等的普通修士,而在此界肆虐的断生地大军,是十余个叫不上名字的界主带领,万余普通修士相随。   这样的力量对断生地来说不值一提,但已经堪比玄盘大界全盛时,用来毁灭一个普通大界绰绰有余。   时宇混在奔逃怒嚎的本土修士中间,借着他们胡乱发出的反击掩护,几息就杀了数百断生地修士。   对付界主或许有难度,可对付同样不到界主境的普通修士,时宇就是无敌的存在。   很快,在时宇附近奔逃的本土修士们就发现敌人越来越少,还以为是他们的反击取得了奇效。有敌人的鲜血作为激励,这些修士突然就有了莫大的勇气,竟然组织起来向断生地发起了反冲。   小小的波澜很快引起了那十几名断生地界主的注意,他们轻易斩杀本界界主,正高悬于天监察全界。   突然看到自己人大量死亡,焉有不怒之理?   当即就有一名界主呼啸而至,手中击出万千水刀覆盖了整片战场。   断生地修士在他的刀芒下备受鼓舞,个个辉光绕身气势大涨,而土著修士则是瞬间瓦解,被劈死几百人后又成了那哭号奔逃的惨状。   唯有时宇,立在遍地死尸的战场中,眯眼看向那飞扑而至的断生地界主。   那界主也一眼看到了与战场格格不入的时宇,心中没来由地咯噔一声。   天神主早就把时宇来到万界的消息告诉了所有界主,要他们多加小心。   此时他突然在自己负责的战场中看到一个神色淡定的小修,而那小修不是时宇又是谁。   「时宇在这里!」   那界主心思谨慎,当即呼唤同伴,绝不因时宇已经跌落界主境而自大,能从三大至尊联手攻袭下安然脱身,试问驭命天又有几人能做到?   时宇扯起嘴角,运起幻时扑向那名界主,吓得他怪叫连连转身就逃。   可他不知道,时宇早在混入修士中厮杀的时候,就在四周布下了大量困阵,只等断生地界主来自投罗网。   那界主刚转身,就觉得双踝一紧,仿佛有两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他向地面拖去。   心中大惊,那界主狂喊道:「救我!快来救我!」   这是断生地恶人冲进大界后,发出的第一声呼救。   断生地所有修士都看向那呼救的界主,他就像个被线绳扯住的人偶,在空中拼命挣扎,无数从虚空中探出的光线,牢牢缠在了他的身上。   而那界主身后,时宇正慢悠悠地冲向他。   其余断生地界主又惊又怒,齐齐向时宇轰出了全身劲力,虚空霎那被各色炫光映亮,连骄阳都失去了光彩。   时宇呲牙一笑,这家伙   也太废物了,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丧失了斗志。如果他不是惊慌逃窜而是奋起反击,自己现在还真拿他没办法。   时宇不知道的是,他在断生地界主中的积威太重。   他几度闯进断生地,次次都给断生地带来近乎灭顶的大灾,四大至尊更是把他当作首要大敌来看,这样的强人试问哪个普通界主有胆独对?   更让那界主绝望的是,所有界主合力发来的强袭,轰在时宇身上如同泥牛入海,除了把时宇来回推动了几下,竟然没有留下一丝伤势。   联想到天神主曾说绝不可与时宇近身,而时宇现在正抓着他的小腿,这无处可逃的界主魂都吓裂了。   「滚开!」那界主拼命甩腿,想要甩脱时宇的手掌,可他眼中,时宇却笑得更欢。   「都落在了我手里,居然还想跑?快点祈祷投胎去个好人家,都比垂死挣扎要强万倍。」   时宇嘲讽的话语落在那界主耳中,把他惊得心胆俱碎,惨叫着乱抖四肢,想要甩脱来自困阵的光线。   可他这状若筛糠的急抖,却把赶来救他的其他界主吓住了,还以为这家伙已经被时宇彻底制住,命在旦夕。   纷纷停下身形,那十几名界主慌忙向后退去,在时宇附近大肆屠杀的断生地修士,更不敢在时宇面前放肆,灰溜溜绕到远处,才拔身而起躲到自家界主身后。   逃出生天的本界修士都惊魂未定地看向时宇,仿佛溺水之人发现了救命神舟,拼命向着时宇奔来。   惨嚎声迅速低落消失,时宇对断生地的人没有丝毫怜悯。   噬元经在抓住那界主的第一刻就已经发动,那界主浑身蓄满的力量迅速传进时宇体内,变作一团神力挤进时宇体窍。   「啪!」   时宇轻甩手掌,将干皮一样的界主扔在了虚空,然后淡笑看向断生地众人,朝着他们招招手。   「来,再来一个,一个个让我吸干,你们就解脱了。」   断生地众人皆惊,潮水般向后退去,和时宇拉开了数千里的距离。   那些聚集在时宇身边的土著修士,也都露出了惊惧的神色,瞬间觉得时宇似乎比断生地恶魔更怕。   以魔为食,那也只有魔王了!   时宇扭头对身边的土著们说道:「你们还不赶快开门逃?我就算打得过他们,也护不住你们全部!」   土著修士顿时如梦初醒,大大小小的界门瞬间开遍虚空。   时宇扫了断生地众人一圈,笑道:「各位自便,我也要走了。」   说着,时宇一脚踏进不远处渐渐闭合的界门,离开了这个大界。   ......   「哪儿?时宇在哪?」   时宇才刚离开,得到传讯的地神主,就出现在了这个大界。   他身上再没了任何铁链长箭等诸般禁锢,暴虐嗜杀的本性完全暴露。   「走了!时宇他跟着逃走的修士们一起走了!」断生地界主们急忙围到地神主身边,惊恐地向他解释。   此刻的地神主,比时宇还要可怕。   「混账!什么叫走了?」   地神主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界主,五指一收就捏爆了他的头颅,接着万化之体发动,将那界主彻底吸进了自身。   其他界主心惊急退,都离地神主有数里之遥。   但地神主怎会轻易放过这些废物,他如电奔驰,一手一个抓住两名界主,「贱奴!你们这些贱奴连一个被打废的时宇都留不下?要你们何用!」   又是两掌握下,两名界主连讨饶都来不及,就被捏成了血雾。   这下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剩余的界主再不敢和地神主有   任何接触,拉开界门就要逃走。   地神主狂笑连连,大吼一声又扑了出去,「既然这里没了修士,你们也没拦住时宇,那就把你们的力量交出来吧!」   眨眼间,十余个界主死得干干净净,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地神主又把目光对准了血腥的碎陆,那里无论是土著生灵,还是断生地修士,都被地神主的疯狂惊呆了。   地神主似乎很享受这些惊惧的目光,狞笑道:「没什么力量,但当血食还不错!」   自从进了万界,万界修士和断生地各部私蓄的修士,在地神主眼里都是毫无区别的贱奴,都是应该死在他手里的祭品,为他实力尽快恢复到巅峰而奉献。   地面上的断生地修士吓坏了,怎么也想不到没死在时宇手里,却要被自家的至尊杀死。   尖叫声连连响起,一道道界门再次开立在各片碎陆上。   但他们的实力哪可能从地神主手上逃走,只见地神主双臂高举,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舞动,一根根丈许长箭脱手而出直奔每块碎陆。   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这些长箭,也没有任何一块碎陆能抵抗这些长箭,不过短短三五息,所有碎陆都被长箭炸成了粉末,那些长箭穿透一个又一个普通生灵和断生地修士,霎那就把他们吸成人干,然后带着灿亮精血飞还到地神主身边,一一没入他体内不见。   地神主满意地打了个饱嗝,看着已成死地的大界,一抖身子炸出无数栩栩如生的身影奔向大界每一个角落。   又是短短几息,这片世界仿佛恢复了生机,到处都是逡巡游走的身影,只是面容太过木然古怪。   「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响起在此界的所有空间,好端端一个大界,竟然在地神主来后不到一刻,就成了再没有生机的绝地。   「哼!」   地神主脸色陡然平静,仿佛刚才疯癫发狂的不是他。   看一眼将灭的大界,他伸手撕开一道界门,急速消失在了门内,连那些被炸碎的大界精华都不要了。 第1005章 墨戮醒来   时宇对他走后的事一无所知,他在紧随其他修士离开后,又马不停蹄跨进了玄盘大界。   他只是随便试试,没想到真的还能打开通往玄盘大界的界门。我父早就说过断生地冲进万界,首先灭掉的就是玄盘大界。   眼前的玄盘大界,早不复当年人声鼎沸、生机勃勃的盛况。   入眼只有洒遍虚空的碎裂陆块和高挂长河般的混沌,此起彼伏的炸裂强光是照亮废墟的唯一光源。   这些强光就来自昔日的日月星辰。   「玄盘!你早就能想到断生地不会放过你的大界吧?」   时宇环顾四周,玄盘大界已经撑不了多久,最多百年,一切就将重归混沌。   此间往事一件件划过时宇脑海,他在这里度过了自己最重要,也是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湮没在了废墟之下。   盘膝悬于虚空,时宇引来无数灵气冲进自己体内,感觉不对又召来混沌浇灌在自己身上,微皱的眉头终于松弛下来。   刚才施展噬元经,给时宇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他又有了当年吞噬守魂奴的感觉。   体内有一层薄薄的藩篱在阻断他迈向更高台阶,只要突破了那层藩篱,他就能破开一重新天地。   而那个被他吞噬的界主体内的力量,就是突破这层藩篱的开山石。   但与此同时,时宇感受到一股难以压抑的燥气充盈在体内,就仿佛那界主死得不甘,非要将他满心的怨气和恨意积蓄在时宇心头,将时宇引入神智紊乱。   时宇舍不得用宝贵的神力去化解这股燥气,幸好能侵蚀一切的混沌,在冲过他的躯体时,将那股燥气刷走。   不多时,时宇神清气爽地站起,感受着突然暴涨十余纪的力量,翘起了嘴角。   对一个界主施展噬元经就能提升十余纪力量,时宇不禁开始幻想要是把四大至尊榨干一个,是不是就直接突破界主境?   但这事也只能想想,现在贸然去挑战至尊只有死路一条。   轻拍额头,时宇将不切实际的想法驱出,又掏出了万域界门令。   现在还不是安心修炼的时候,必须四处出击骚扰断生地,绝不能让他们安心屠戮万界壮大力量。   「别急!让我再歇几天!」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在时宇魂内,让时宇又惊又喜。   「墨戮!你醒了?」   「早就醒来了,你拿我对付那个山麒,我就已经醒来,只是没力气说话。」   墨戮的声音仍然有气无力,好似随时都会再陷入昏睡。   时宇平定下激动的心情,小心问道:「需要什么才能尽快恢复?我把神力灌给你,都被你全部排斥。」   「什么也不要!这里的一切对我都没用。只要你真灵强大,我就能尽快恢复,力量也更强。」墨戮沉沉回道。   时宇脸色一红,尴尬道:「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你都碎成那样了,再不救治很可能灭亡,我只能再和你定下魂契,我这就解开。」「别!不碍事!我如今这个鬼样子了,没你还真活不下去,只要你去了上界把我放走就行。」墨戮急急阻止时宇解除魂契。   时宇继续盘坐虚空,将墨戮纳入神魂包裹之中,还把自己的真灵也贴了上去。   墨戮那影影绰绰的灵体,登时恢复得更快,遍布表面的细密裂纹急速消失。   数日后,墨戮终于发话,「好了!差不多可以行动。今后的战事还是要靠你自己多出力,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用我为好。」   「没问题!你不能战斗就多休息,帮我出出主意就行!」   时宇心中对墨戮还是极为感激,没有墨戮的一系列铺垫   和帮助,时宇也不可能剔除天主烙印。   「呵呵!我墨戮居然变成了军师。也罢,有用总比没用强。」   时宇赶紧给墨戮戴高帽子,「你当军师比任何人都强,没有你,也就没有我的今天!」   「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我只是有备无患罢了。」   「我自己的决定?那你说……如果我先集齐所有天主残魂碎身,把实力提上去干掉断生地后,再拔除烙印会怎样?」   时宇明知自己不会选择那一条路,但还是在力量的诱惑下问出了久埋心中的问题。   墨戮断然道:「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那样的你确实能干掉断生地,但你绝没机会拔除天主烙印!相反,你将被天主的力量完全控制!」   时宇还是不甘心,咂咂嘴道:「当日吸收一残魂一碎体,我力量就直接翻倍,若是把所有残魂碎体都吞下,堪比小半个天主了吧?」   墨戮此时很有耐心,像是个劝慰晚辈不要在诱惑中迷失自我的长辈般,谆谆教诲道:「说实话,你在吸收天主一残魂一碎体的情形下,能幡然悔悟抵御诱惑,就已算意志强绝。   未来的成就绝对不会比千将尊他们弱!又何必去依赖天主都不要的废物?」   时宇故意调侃道:「才只是比千将尊他们强?难道不会比你更强?不会比驭命天主更强?」   墨戮呵呵淡笑,答道:「有可能,但希望不大!一切还要看你将来的机遇和选择。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好吧!你这家伙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得透,就是不愿先提醒我,在造生池做了那么大一套手段,却没说一句让我剔除天主烙印的话。   那现在呢?还是由得我随心行事?」   「对!我会给你些建议,但不会决定你要走哪条路。如果当年我什么都听驭命天主的,那就不会有斩断命线的可能,也不可能成为天主级的高手。」墨戮答得直白而坚决。   时宇点点头,又问道:「那我该如何尽快提升真灵,你有什么建议?现在面对四至尊,我毫无还手之力,就是面对普通界主我都只能挨打。」   「好好修行就成,你现在除了神元不需要任何外物。」   「啊?这要修行到猴年马月去?要不是走过一段修行路,以我的废柴体质连开始修行都做不到!靠老老实实修炼,何日才能回到巅峰?   而且神元浪费太巨大,我哪里有那么多可用?」   「蠢!」墨戮大喝,「所有被天主选中的将士,为何要用神力灌体?那是因为到了上界,元力一无是处,必须洗净一切从头开始!   但只要命线还在,所有战尊神主都无法成为单纯的神躯,依然还会被制约进境。   而你现在有了所有战尊神主都梦寐以求的纯净神躯,居然还说自己是废柴?你要真是废柴,就算有旧路让你走,你都走不下去!」   时宇如梦初醒,不过仍有疑惑道:「可我并没有觉得自己修行有多快啊!现在才千纪修为,我真怕等我修炼到界主境,万界和驭命之地连个活人都没了。」   「嗯?我看你在混沌中修行以为你懂,原来你不懂?你修行之所以缓慢,主要是因为你没有合适的修行环境。」   「哪里是我合适的修行地?」   「当然是进混沌!你刚才不就在混沌中修行了片刻?那片刻不就有不小的提升,我才有力气说话。」   「是吗?我怎么没感觉?」时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   墨戮无奈,继续解释道:「你总不至于感受不出混沌和灵气两种环境中,你的修行速度有明显不同吧?   你也见过千将尊他们宁可枯竭而死,都不愿用丁点灵气进行修炼。   他们为何想研究出修行混沌的法门,就是因为灵气中杂质太多,而混沌侵蚀一切,就没有这样的顾虑。」   「哦?嘿嘿!我还以为是噬元经的功劳,原来是混沌!起初我觉得混沌会大量吞噬神元里的神力,就一直没想在混沌中修行。」   「唉~大战尊穷究混沌功法,以求能在断生地修行而不得,你明明有完整的混沌功法,却弃之不用!浪费!」   墨戮哀叹,对时宇的愚钝很无语。   「呵呵!呵呵呵!」时宇只能用干笑来掩饰尴尬,目光转向四周。   道道混沌洪流正在冲刷大界,对时宇来说简直就是完美的修行秘地!既不怕会在混沌中迷失,又有无穷混沌可用。   再无二话,时宇纵身飞到最为浩荡的一股混沌下,将自己彻底淹没。   可是还是很慢!   时宇感觉数日已过,自己的神力才不过增长了一点点,远不如噬元经强夺那个界主所得。   但这样的速度墨戮非常满意,修行从来不是一蹴而就,能在数日中感受到有进步,那已经是了不得的收获。   可时宇等不了,他不能在混沌中再憋上千年万年,如今到处都是敌人,没有时间让他静静修行那么久。   于是乎,时宇又悄悄摸到了一个大界,又看到断生地的修士大军在横扫一切。   「你得小心啊!居然有个恢复了六七成的战尊,我们只能出其不意一击毙命。」墨戮悬在时宇魂海悄悄传音。   时宇藏在一块漂浮的星陆中轻轻点头,看来断生地已经加强了戒备,不再托大只让豢养的界主征战,而是派出了战尊压阵。 第1006章 千魂万魄体   「断生地!你们欺人太甚!无冤无仇闯入我大界!杀我子民!你们不得好死!」   正在和断生地激战的本界界主愤怒大吼。   那战尊冷笑,浑厚的声音远远荡开:「都快死了还这么多废话!能为我神战之军贡献一点力量,也是你这一界的荣耀。」   本界界主又惊又怒,挥掌劈出数股怪风,将和他缠斗的断生地界主逼开,大吼一声扑向了战尊。   战尊笑得更冷,这样的界主,他当年被选进驭命战道之前,杀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既然对方自己来求死,那他也没必要客气。   时宇眼神一动,悄悄向那战尊摸了过去,打算趁着他分心之际,直接扑到他身上玩命施展噬元经!   反正自己不怕挨打,死抱着他狂吸总能把那战尊吸死。   岂知这样打算的人可不止时宇一个,当时宇静悄悄飘到距离战尊仅有千里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先时宇一步,从虚空中遁出身形,狠狠一叉子戳向战尊背心。   「等的就是你!时宇!」   那战尊暴喝,赫然放弃了向他冲来的本界界主,回手一把攥住了从背后刺来的三叉戟,朝着刚露出半个身子的白阙狞笑。   「嗯?怎么是你?白阙?你何时逃出了断生地?」那战尊见是白阙,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容。   白阙笑得异常阴森,听得时宇浑身发寒,「桀桀桀,你以为那个千将尊能把我怎样?他正在断生地发癫,其他三大至尊也被我引到别处!别指望有人能来救你!   你刚才喊时宇?他也来万界了?」   「哼!」那战尊面色迅速平静,冷声道:「没有至尊相助也一样杀你!想见时宇,就去阎罗殿找他吧!」   那战尊话音刚落,又有两名战尊悄然现身,把白阙死死围在了正中。   「哦?」白阙扭头看看呈互助守望之势的三名战尊,笑道:「原来你们在引时宇上钩,他有这么蠢么?」   时宇顿时汗颜,他还真的这么蠢!   若不是白阙半路杀出,他已经陷入三大战尊的包围圈了,赶紧催动星陆缓缓飘离。   那战尊用铁拳回答了白阙的嘲讽,迅如电光的拳头一下砸穿了白阙的面甲,掀飞他整个头盔。   而白阙的三叉戟还被那战尊死死抓在手里,连带白阙的躯体也被定在了原处,他就像一具无头尸骸般悬在了空中。   墨戮看着迅速展开激斗的几人,居然跳出时宇魂海发出低声怪笑,「嘿嘿!这下你小子可发了!随便哪个死了都是你的大丰收啊!」   时宇瞪着自作主张跑出来的墨戮,惊诧道:「你不休养了?我正打算去帮帮白阙,他死了对我们可没好处!」   「谁说白阙会死?白阙比你还耐打!只要那四个至尊不来,死的必然是战尊,多则三个,少则一个,你等着捡尸就行!我出来是想帮他尽量拦住个逃跑的战尊,给你多弄个硕果。」   「白阙有这么厉害?」   墨戮的话让时宇非常吃惊,赶紧将目光转回了战场。   「白阙在断生地肯定占了不少便宜,他身上竟然有神力渗出!想必已经干掉了几个战尊神主!千魂万魄体,足可与地神主的万化之体媲美!」墨戮又狠狠夸了白阙几句。   时宇不再多言,紧盯着战场不放,只等白阙帮他击杀几个战尊获利。   白阙被人一拳砸飞整个头部,整副盔甲就像散了架般哗啦啦坠向大地。   那三名战尊显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非但没有杀敌的欢喜,反而露出了更加戒备的神色。   而此时,那名冲向战尊的本界界主也攻到了近前,千百巨大如轮的风刃急甩而出,竟把三名战尊都   裹挟在内。   「找死!」   以身诱敌的战尊头都不回就是一拳轰出,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急速坠落的白阙碎甲,不敢稍有错漏。   小小拳印将那看似威能无匹的风刃全部轰散后,依然去势不减砸在了那界主的胸口。   一拳就把那界主轰得四分五裂炸成漫天飞灰,一块小小的风动石无力落向地面。   时宇咂吧几下嘴,觉得这界主还是很有血性,他明明连断生地豢养的界主都打不过,还敢向三名战尊出手,实在是勇气可嘉。   墨戮一见这么快就有人死了,秉持着苍蝇也是肉的心思,离开时宇悄悄摸向了战场。   将小小的风动石拖回来,依然能让时宇施展噬元经吸个半饱。   战尊刚刚格毙本界界主,白阙飘摇坠下的甲片突然当空直立,宛若各具灵性的神器,杀向三名战尊。   三名战尊不敢怠慢,同时挥拳攻向碎甲片,又将它们打落更远,眼看就要摔进碎裂的大陆。   其他断生地的界主和修士,看到掉落的甲片都是大惊失色,纷纷发喊远避,仿佛甲片里会突然跳出噬人恶魔。   时宇正看得诧异,墨戮已经卷着那块风动石回到了他身边。   乱糟糟的战场上,没人关注一个被打回本体,死得不能再死的界主。   「快吸了!这家伙的真灵神魂都被打散,力量逸散太快!」墨戮把风动石往时宇手里一塞就开始观战。   时宇同样没有转动目光去看风动石,噬元经在石头落入手掌的时候就开始滚滚发动。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主动进攻呢?非要等白阙出招了,他们才见招拆招,而且还打得这么谨慎。」   眼前,白阙又催动甲片攻向三名战尊,依然是被打得四散乱飞,甚至都从十四块碎成了三四百块。   「我早和你说过,白阙是千魂万魄体,你越打,他的分身就越多,而且每个分身都无影无形,谁也不知道会飘到哪里。万一被附身,那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墨戮低声答道。   时宇双眉一掀,奇道:「这不是和九命龙猫有点像?」   「完全不一样!九命龙猫那是分魂裂体,终究只有一个魂魄;而白阙是一魂孽生,乃至无穷无尽,每一魂都有再成一体的能力,但魂灵越多,个体力量越弱。」   「越多越弱还有什么用?全界都是分魂也杀不死一个界主哇!」   时宇更心奇了,听墨戮的意思,千魂万魄体顶多是个打不死的体质,但克敌制胜靠的又不是人多!   墨戮好似很喜欢为白阙辩解,继续说道:「很简单呐!你看那些拼命逃走的断生地修士。白阙再弱也比他们强,随便找个人附体就能活下去,还可以混进敌人内部。   你说你正睡觉呢,突然小老婆爬起来一刀插在你脖子上,可怕不?」   墨戮说得猥琐,但时宇听出了点意思,「这在大军混战中或许有用,可要是单对呢?三个战尊也不至于会被几个小修士摸到身边杀死吧?」   「你看就是了,白阙马上就要施展绝招,就看哪个倒霉蛋先死了!」   这次墨戮没有继续回答时宇的问题,而是让他专心观战。   说一万句,也不如亲眼见识一次。   时宇登时把眼睛瞪得更大,仔细看白阙每一片碎甲能做出什么惊人举动来。   此时此刻,甲片已经碎成万千,洋洋洒洒向着混战的修士们落去。   本来大占上风的断生地修士,看到白阙甲片飘来都是惊慌不已到处乱窜。   本界修士抓住机会豁了命的狂攻,硬是把局势渐渐扭转了过来。他们不懂白阙的神异,哪怕是被甲片碰到,也只当没看   见,继续追着断生地修士打。   而那些早就跑远的断生地界主,死活不敢靠近任何一枚甲片。   「桀桀!你们三个打够了么?累不累?」白阙阴冷的声音突然响彻此界。   三名战尊看着几乎已经撒遍战场的碎甲片,脸上都露出了犹豫不定的神情。   其中一名战尊一咬牙,低喝道:「走!这里不要了!」   「哈?打了我就想走?」   仿若滚雷般的怒喝骤然暴起,惊得时宇差点从星陆上跳起来。   他看到所有激烈的战场同时止战,所有人不管是断生地还是土著,都冷冷抬头望天,目光直射三名战尊。   方才发话的战尊再不多言,手中亮起灿光,一看就是要催动传送令牌逃离。   「嗡!」   三名战尊身周的空间开始剧烈震颤,那刚亮起的传送灿光立时飘摇,想要跨域而去的打算当即落空。   「现在才想逃,是不是太晚了?知道我的本事,竟还敢向我出手,看来四大至尊的话你们并不放在心上啊!」   立在地上、悬在空中的万千修士,同时发出冷冷嘲笑,也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法器和兵刃。   「万体同心,灵碎魂灭!」   暴烈的吼声随即炸碎虚空,所有被白阙控制的修士同时发招,无数术法洪流咆哮而起轰向三名战尊。   时宇啧啧几声,又想对墨戮发问,扭头才发现墨戮不知何时离开了星陆,他的神魂连结居然都没有发觉。   「唉!太欺负人了,实力太低,连兵刃自己跑了都不知道!」时宇嘟囔一句,只得继续观战。   在时宇心里,白阙就是把全界的修士和界主控制了,也不见得能对三名战尊造成伤害。   控制万千修士看着是挺威猛浩大,但一万只蚂蚁也不可能咬死一头巨龙,更何况现在是三头。   可三名战尊的表现大大出乎时宇的意料。   三人没有一个硬接术法洪流,而是分头逃窜,各选一方急速远去。   那些本在远处观望的断生地界主们,一看首领都在逃窜,也不再有胆量驻留战场,纷纷四散远去。 第1007章 都会回来的   滚雷般的万人狞笑立时响起,「断生地!断生地就是这般废物!时宇太高看你们了啊!」   震天裂地的嘲笑声中,那破天直上的术法洪流,竟也分成三股衔尾急追,在虚空中划出灿烂的焰光。   时宇撇撇嘴,觉得白阙真是狂妄自大,打跑几个普通战尊就敢不把断生地放在眼里。   不过,时宇现在面临的情形有些尴尬。   好死不死的,正有一名战尊选择了他这个方向逃窜,且一路都是横冲直撞,沿途所有星陆都被撞成粉碎。   时宇低呼一声暗道晦气,这要是被撞出了星陆,那肯定会被白阙和战尊几人发现,弄不好还会变成干扰这场大战走向的主因。   但时宇也没办法,他现在没了虚化之身,就算实力尽复也藏不住身形。   「墨戮!你在哪儿?快回来帮忙!我要暴露了!」   时宇急忙催动魂中.印记,招呼墨戮回来救场。   可还不等墨戮回应,时宇就看到冲向他的战尊一个趔趄,翻倒在了虚空,随即被追至的术法洪流完全淹没。   「啊!」   凄厉的惨呼声响起,那战尊体外的神力护盾竟像纸糊的一样,瞬间被炸成碎片,而他的身体,更是被风火雷电轰成了破布,打着旋砸向时宇所在。   再一转眼,那战尊的体窍空间都被白阙轰来的力量撕碎,内里一切宝物全被卷到了白阙身边。   「怎么可能!」   时宇心中大惊,他认为那绚烂的术法洪流只是花架子,别说战尊,就是自己现在低微的实力去接,都能接得下!   可眼下,看似一般的力量,却直接轰死了战尊,还撕开了他的纳物空间!   「哼!」   向战尊发出轰袭的万人齐声冷哼,紧接着同时萎靡碎裂,化作漂荡天地的烟尘骨粉。   「喔?」   时宇眼睁睁看着又有万余修士张开了冷酷的双眸,看向另外两个奔逃的战尊。   「看到了吧!白阙这家伙可不是只会控魂,他的杀手锏是万人真灵同时杀入敌人魂海自爆!试问战尊挡得住吗?」   墨戮的声音响起在时宇魂中,将时宇拉出了惊诧。   那个被轰成碎烂的战尊,血肉模糊地落在时宇身边,就像是白阙给时宇送来了一份大礼。   时宇的嘴角慢慢扬起,蹲下身探出手掌,乐不可支地道:「天降奇缘啊!这样的好事越多越好,哈哈哈!白阙你要努力啊!再干掉那两个战尊!」   白阙仿佛听到了时宇的心声,在杀死一名战尊后,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另外两人身上。   又一名战尊被白阙顺利轰落,落叶般摔向碎裂主陆,但最后一名战尊,已经跑得太远,白阙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天际。   又是万余修士化作粉尘,随后白阙那些碎裂的甲片一块块飞上天空,重新合成一副完整的铠甲,高高悬立在虚空中。   断生地的界主们早就跑光,只剩不多的普通修士还在颤栗,白阙对他们没兴趣,扫一眼就挪开了目光,看向第二名战尊陨落的方向。   突然,白阙放声大喝:「哪位高人在侧?可否出来让我白阙一见?」   正吸得欢畅的时宇,被白阙这一嗓门喊得心中猛突,露出半张脸看了过去。   看到白阙是后脑勺对着自己,稍稍放下了心,拖着战尊的尸骸向更远处飘去。他现在还不想和白阙见面。   这种非敌非友的对手,保不齐会趁自己虚弱时下狠手。   事实也正是如此,白阙见无人应答,狞笑一声扑向了第二名战尊陨落的地方,手中三叉戟望空乱刺,似是要将隐藏在虚空中的高人逼出。   「时宇!我知道是你!要不是你拦住这白痴,我也杀不了他!出来!你快出来!现在我已经更强!你我再大战一场!」   大吼数声,白阙将那片虚空刺得碎烂如屑,才迟疑地放下了三叉戟,低头看向趴在地上的战尊尸骸。   白阙心里很清楚,方才一定是有人在暗中缠住了这名战尊的脚步,不然他能杀掉一名战尊已是极限。   「时宇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灭界了!」   白阙动作比说话还快,刚开口就甩出了三叉戟。   三叉戟如有灵性,霎那间万里来回,当场刺死数万生灵。   如此暴虐无情的举动,让本界土著明白,这重铠覆身的家伙同样也是嗜血恶魔,惊慌失措的奔逃和呼号再度震彻了大界。   白阙静等半晌,始终不见有人出现,才冷哼一声撕开界门离去,很快就会有至尊来此寻他,他哪儿敢真的留下来灭界。   白阙刚走,地上那具战尊尸骸就飘了起来,向着时宇的方向急速冲去。   「发了发了!哈哈哈!」   时宇和墨戮又回到了玄盘废界,整个大界都激荡着时宇的畅笑。   本来只想偷袭几个界主捞些稀的吃,哪知道天上掉下两大条香喷喷的烤牛腿!时宇一掌一个按在两个战尊身上,噬元经吞下的可不是元力,而是纯正的神力!   这两个战尊都在定军殿中修行过,虽不是十足强盛,但所蕴神力也着实不少。   墨戮可没时宇那么开心,化出人形看着两具战尊的尸骸唉声叹气,「哎!想当年也都是驭命天响当当的人物,居然被白阙这种连神力都稀薄的人杀死,憋屈啊!」   「活该!」时宇心里话脱口而出,「不老老实实藏在断生地苟延残喘,非要出来搅风搅雨。」   墨戮又是一声轻叹!   时宇看一眼墨戮,知道墨戮和断生地诸人都是同代先民,话说得太过了也会刺痛他的心,于是有意岔开了话题。   「断生地的战尊和神主,都是在定军殿用神力修炼,杀进万界除了破坏还有什么用?难道他们还想把那些豢养的界主和修士的战力拔到更高?」   墨戮冷笑道:「他们才不会管豢养界主的死活!杀入万界是因为天主域被破,定军殿的神力已经开始枯竭,他们才不得不杀进万界强夺各大界根基,然后将各界根基埋在定军殿下,让定军殿自行吸收灵气元力,转为神力以供修行。」   「哦,这样啊!那要抢多少才够?真要灭尽万界?」   「用不了那么多,但他们说不定还真想为豢养界主拔拔境界,反正都杀光他们也不心疼。」   时宇冷笑,「嘿!杀吧!也许会杀出七八十个蓝枫,我看断生地怎么办!」   墨戮两眼一瞪,喝道:「你想好事想疯了吧?你以为驭命图碎了,每一截残片断线都能顺利附体再生?这无数年能有你和蓝枫已是奇迹,再有一两个那就是神迹!」   「那蓝枫一个也行,拔光断生地的命线!送他们去见大眼!」时宇说得狠辣无比。   「难!蓝枫只是有你一点影子,拔命线怕是唯一的手段,其他术法都难登台面!这样的人或许能出其不意伤到断生地几次,但被识破后只有死路一条。」   墨戮的话打破了时宇的美好幻想,叹息道,   「你说我这纯净体质人人想要,可我没了看透一切的能力,连虚化体都没了,以后只能靠和人硬拼,这样的体质还人人期盼?」   「会回来的,当你恢复到界主境,一切自然而然就会来了。」   墨戮的话让时宇大吃一惊,激动得浑身颤抖。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时宇连噬元经都不催   动了,撒开两个战尊,满眼期待地看着墨戮。   尽管不想被驭命图的附身,但时宇对往日的神技还是心有怀念,无惧无畏的日子总比现在偷鸡摸狗舒坦。   墨戮嗯了一声,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平缓悠长,「时宇你只要扛过这一段时间,失去的一切都会拿回来。   真正的上界天人,天生就能看透各天域奴民的一切,随意摧毁他们的生命,而他们力量的,就是界主。」   时宇抬头望天,想象真正的上界应该是什么模样。   「算了!现在谈这个没有意义,你只需要知道所有天域的奴民,在天人眼中都是玩物即可。你现在有成为天人的底子,只要实力到了,一切也就水到渠成!」   时宇点头,又抓起两个战尊运起了噬元经。   时宇又开始短暂闭关,断生地的人却热闹了。   除了千将尊,其他三大至尊都站在一具死去的神主尸骸前,面色铁青。   三人静视许久,大战尊才开口问道:「这是谁干的?时宇还没能力杀死战尊,白阙又从来不留完尸,难道是玄盘回了万界?」   一听到玄盘的名字,地神主的脸立时扭曲狰狞,牙齿都磨出了火星子。   「来了正好!这养不熟的白眼狼,我要亲手拔下他的脑袋!」   天神主伸手铺出一道神力,在战尊尸骸上扫了几遍,冷声道:「完全无伤,却一击毙命,不会是玄盘,肯定是时宇!」   「你是说攫命术?」大战尊眉心紧锁,又摇摇头,「时宇的状态你也看到了,打一个界主都费劲,杀战尊……不太可能。」   「除了他还有谁能扯断命线?」地神主反问。   「……或许还有被驭命图残缕眷顾的修士或界主?」大战尊的猜测一下就点中了问题要害。   天地二神主都不说话了,若真还有此等修士存在,那就是他们当年造孽留下的祸端。   正沉默间,一名界主撕开界门慌慌张张出现在他们面前,面上焦急之色清晰可辨。   「不好了,大人们!铜岩台神主,他……他……」   三大至尊心里都是咯噔一声响,隐隐煞气便沁了出来。   不用那界主多说,三至尊就知道铜岩台神主肯定已经死了。   「走!」   天神主撕开一道界门,便冲进了另一界,地神主和大战尊互视一眼,寒着脸跟了进去。   临走前,大战尊一掌拍向死亡的战尊,空间碎裂,滚滚混沌泼在尸骸上。   那前来报信的界主看一眼混沌浇身的战尊尸骸,哆嗦了一下,也赶紧窜进了即将闭合的界门。   可还不等混沌将那尸骸完全吞没,就被一条从地下冒出的人影用叉子插在了半空。   「桀桀桀,这么多好东西不能浪费了。」白阙探出脑袋,阴森森的笑声响起。   白阙仔仔细细审视了尸骸一遍,皱起眉头道:「不是时宇?这是怎么回事?」   随即,白阙咧嘴一笑,「真热闹啊!还有个和时宇一样的强者!看来我上次碰到的就是他了!既然他在击杀断生地的蠢货,那我也不能落后!」   叉柄一甩,白阙将战尊尸骸扔到了一边。   一道界门急速张开,白阙听着另一边的惨烈哭号,笑得更开心更狰狞,举着叉子就冲了过去。 第1008章 自信心膨胀的蓝枫   面对铜岩台神主的尸身,三至尊感觉自己的头颅都快炸开了!   铜岩台神主又是毫发无伤却面目狰狞,一看就是被人生生拔出命线而死。   到底是什么人能悄然靠近战尊神主而不被发现,这让三至尊百思不得其解。   左有时宇,右有白阙,两个本该在驭命之地造孽的混账,都在万界和他们作对也就罢了,现在又出来一个神秘的高手。   这让断生地觉得处处掣肘,想要迅速解决万界的谋划就要落空。   大战尊怒道:「这才过了几年?我们已经死了十几个战尊和上百界主,普通修士更是不计其数!照这样下去,很快我们就成光杆将帅了!」   「这些狗东西只会偷袭!我灭了好几个和时宇有关的大界,这小老鼠也不见出来和我正面对战!白阙也是!见到我就跑!都是懦夫!」地神主嗬嗬急喘,两拳关节都握得惨白。   「才灭掉两千多个大界就死去这么多人,不能再这样广铺战场了,我们三个必须各领一军亲自督战。」天神主比较冷静,说话还算有些针对性。   大战尊抬头看向死寂的大界,死的人远不止铜岩台神主一个。   每一具尸骸脸上都有极端痛苦的表情,仿佛有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家伙,如寒风般吹过这片大地,便剥夺了所有人的生命,连界主和战尊都不例外。   地神主将手按在铜岩台神主的身上,面上顿时更怒,大吼道:   「这狗东西居然能扒开铜岩台主的体窍!神主令不见了!」   大战尊和天神主面皮急速抽搐,神主令除了身份象征,更是战尊神主间互通消息的凭借。   神主令丢了,那今后无论断生地做什么,都瞒不过拿走令牌的人,除非断生地彻底重铸神主令。   可现在天主都没了,谁还能造神主令?所有令牌都出自天主之手。   「该死!所有人回断生地!重整万界灭界大计!」大战尊怒不可遏,撕开一道界门,怒气冲冲回了断生地。   地神主抱起铜岩台神主的尸骸紧跟而上,其他人的尸首又被断生地彻底放弃了。   荒凉无息的大地刮起一阵微风,明净的天穹中缓缓凝出一座刑台,染血森立的刑柱上,正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浮动。   「哼哼!我杀人哪需要靠近?看来你们三个就是真正的首脑了!下一次,等我恢复了全部实力,你们就将是我手中亡魂,口中残灵!   时宇!白阙!你们的真灵想必也很美味吧?」蓝枫阴森不屑的冷笑声回荡在整个死寂大界。   他一点不感激时宇把他从垂死中拯救出来,因为他知道,时宇除了利用他对付断生地,没有任何好意。   ......   时宇不知道他这次短暂闭关中发生了什么事,当他踏出玄盘废界,四处辗转寻找断生地大军的时候,在万界感受到了很诡异的平静。   连续数百大界走过,居然连断生地的影子都没看到。   时宇诧异了,墨戮诧异了,断生地若不是遭逢大变,绝不会停下灭界的步伐。   这次,时宇来到一个名为飙星界的大界,进入大界主陆决定打探一下消息。   一张高挂的告示,引起了时宇注意。   告示上明明白白写着百年内断生地要灭去的所有大界,足足有一千个!   从告示上显示的灭界时间安排来看,是三支大军在同时行进。   飙星界很不幸被定为灭界对象,但它又很幸运,被排在了百年后,有本事的人可以从容逃走。   「有意思!」墨戮在时宇魂中轻笑,接着化作一条虚影站在了时宇身边。   时宇低声道:「断生地这是被打   怕了么?居然开始聚兵破界。百年一千界,这速度可不算快啊!万界说是万界,真正有多少大界存在,谁知道呢?」   「典型的阳谋,就是在引你和其他有反抗之力的人去狙击。等你们都被杀了,断生地肯定又是几个界主就敢横扫一个大界。」墨戮看得很透彻。   「不就死了几个人么?难道四大至尊还会心疼?」   「其他人死去,四大至尊或许不在乎,但总有战尊和神主死去,他们就不得不肉痛。   毕竟当年败退的兵将,和四大至尊的感情还是很深厚。就算是狗腿子,也是熟悉的好用啊!」   「执令卫屠杀断生地后,总共就剩下了七十九个上界逃回来的残兵,我杀了沐家一群,玄盘偷偷杀了好几个,现在万界又死了不知多少,怕是超过四十都难!」   「你别忘了还有白阙造的孽!所以断生地不得不收缩人马,将灭界队伍整合为三支,由三个至尊亲自带领才能继续灭界,不然狗腿子全都死光可就太有趣了!」   墨戮纵身跳起化作流光,将告示戳成了粉碎,洒在地上又被时宇来回走动踩了几脚。   这边时宇刚确定断生地大军的计划,那边的蓝枫则因抢到了神主令,早就对断生地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   蓝枫现在非常得意。   之前四次强袭断生地大军,蓝枫杀了一个战尊,一个神主和二十几个界主,扑灭的普通修士数以万计,还搜刮到了数块神元。   这让他的信心膨胀到了极限,觉得时宇口中的断生地不过如此,最厉害的战尊只要被他抓住命线,也是一把薅死的蝼蚁。   此刻,他正隐匿在断生地屠杀的大界中,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地神主。   暗中观察过断生地各至尊几次,蓝枫首先选择对疯疯癫癫的地神主下手。   这家伙手段暴虐性格残忍,且脑袋不太好使,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地神主似乎没有察觉到蓝枫的存在,目光一直恶狠狠盯着底下的大界。   为避免断生地强者遭受进一步损失,三位至尊不得不亲自督战,这严重耽搁了他和其他几位至尊的修行进度。   地神主恨不得一掌拍碎眼前大界,把所有大界滋养的天材地宝全部带回断生地,赶紧堆在定军殿附近。   「执令卫!狂战尊!若我恢复,第一个就摘你头颅!」地神主目光狠恶,心中想得更是凶厉。   「要不是你拦着,我们已经杀进了驭命之地!何必来这贫瘠破烂的万界!这要灭掉多少大界,还要耗费多少年,才能让我兄弟几个恢复到巅峰?」   恨极了执令卫,地神主鬼使神差向着天空看去,正看到一座隐隐约约的石台出现在极高处。   「吼!」   地神主当即炸毛,有人摸到他身边快现形都没发觉,这是他成为神主以来的第二次!   上次是被时宇抓着脖子一箭一箭插进胸膛,那是他一辈子的耻辱。   想也不想,地神主抬手就是一拳轰出,磅礴神力冲天而起。   蓝枫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小心翼翼刚刚摸到地神主头顶,抓向命线的姿势还没摆好,就和地神主对上了眼。   看到地神主势不可挡的拳锋,蓝枫也不犹豫,怒吼一声催动刑台砸了下去。   「死来!」   随着蓝枫的怒吼,地神主的破天拳劲正中刑台底部,直接将刑台轰得四分五裂倒飞而出。   而蓝枫幻出的手掌,也结结实实抓住了地神主的命线,狠狠向外拔去。   「成了!」蓝枫虽痛,心中却是大喜。   被他抓住命线的人,从古至今还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一战击   杀一个断生地至尊,无论有没有其他收获都是大胜。   但紧接着,蓝枫就觉得自己飘零的魂体阵阵剧痛。   心惊望去,蓝枫发现地神主狰狞凶厉的笑容,正在他三尺外绽开,而他的魂体,已被地神主左手牢牢攥住。   这一幕完全出乎蓝枫意料,他急忙向自己手中的命线看去,那断碎的黑色命线历历在目,正随着大界灵气不断飘洒消散。   「你在看什么?在看我被你扯断的命线么?」地神主呲开一口闪着森冷白光的牙齿,对着蓝枫狞笑。   蓝枫一句话都说不出,眼前绝不可能发生的一幕,已经完全震撼了他的心灵。   「被驭命图残片眷顾了一番,你就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你可知废物才会去找废物!离开驭命图残片,你就是被所有人踩在脚下,任意凌辱的废物!」   地神主毫不留情地打击蓝枫,这些话他也曾对时宇说过一遍。   空出的右手捏在蓝枫魂体上,地神主轻易撕下一条碎魂,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嚼了起来。   「不错!味道还真是不错!看来你这一段没少吞噬真灵,魂内充满了怨念,不过正合我口味!」地神主哈哈大笑,将蓝枫魂体一条一条撕得更加开心。   蓝枫此时已经顾不得彻心剧痛,他瞪大了眼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魂体竟然直接开始往地神主体内没去,就像是流水浸入大地。   一声轻微的空间撕裂声响起在身边,蓝枫目中余光扫去,正看到天神主和大战尊联袂而至,都向他投来凌厉目光。   地神主一见来人,大喊道:「二哥、三哥!总算抓住个小苍蝇!果然是一个被驭命图残片附体的废物!」   这已经是蓝枫第二次听到地神主叫他废物,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倔强,他拼命在地神主手中挣扎起来。   地神主大怒,一掌拍中蓝枫魂体头颅,接着又一掌拍向已经碎裂的刑台,从中抽出一条沉睡的灵魂。   「小臭虫!在爷爷我面前玩手段,你还差得远!」 第1009章 发癫   地神主脸上充满邪笑,一把将那沉睡的灵魂塞进了嘴里,嚼得碎魂飘飞残灵炸裂,看得蓝枫目眦尽裂。   「不!」   蓝枫此时才真的惊慌惨叫,这是他早就给自己埋下的退路,想不到还没用就被地神主毁灭。   大战尊揪住蓝枫魂体,不让他继续往地神主手心消融,淡声问道:「这一段时间,我断生地的人,都是你杀的?」   蓝枫不答,反而对着大战尊近在咫尺的命线,狂吼一声抓了上去。   他虽然小半魂体都已消失在地神主体内,但要想凝出一只手臂仍是随心所欲。   「呵呵!有胆色!」   大战尊面对蓝枫直抓颅顶的手臂,眼皮都没有上翻一下,反而把脑袋凑得更近了些。   「垂死挣扎!你还真当我们是你这种万界贱奴么?我们的命线也是你轻易可碰?」地神主怒吼着又是一把抓来,扯着蓝枫探出的手臂狠狠一拉,又撕下他大块魂体扔进了嘴里。   而大战尊的命线,也随着那撕下的魂体断裂,掉进了地神主口中。   蓝枫彻底惊呆了,吞吃灵魂的人他见得多了,但能直接吞下命线的人,地神主还是头一个。   蓝枫本就没有完全恢复,小胜几场又觉得断生地不过尔尔,过度膨胀的自信心让他根本看不起所谓的至尊。   他唯一的谨慎就在于没有同时面对两名以上的至尊,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连一个至尊的随手一击都接不下。   「说!你是不是和时宇有勾结?他在哪儿?」地神主铁掌用力一握,蓝枫魂体顿时如瓷器般布满裂痕。   「啊!」   蓝枫凄惨的嚎叫,把各处正在大肆屠杀的断生地修士的目光都引了过来。看到自己的至尊大发神威,断生地诸人都展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地神主稍松手掌,狞笑道:「这般废物,竟然也敢对我出手,看来之前灭界我还是太仁慈了!」   「嗬!果然厉害,我是早该听时宇的话,把你们看得更重一些。」蓝枫有气无力地嘶哑低喝,魂体簌簌掉下细碎残片。   「但毕竟,你们还都是有命线的啊!」蓝枫脸上露出了虚弱的笑容。   地神主神色一变,右掌急速拍向蓝枫正在碎裂的魂体。   天神主也冷哼一声,手中出现一根法杖,放出一片清光笼罩了蓝枫。   「你们以为我的目标还会是你们么?我确实自大,但也仅此一次!」   蓝枫对天地两位神主的强攻仿若未见,更没有任何脱逃迹象。   大战尊就在蓝枫身边,他顺着蓝枫下垂的目光看去,脸色大变。   所有正在厮杀的界主和修士,不分断生地还是土著,竟如被割的稻麦般齐刷刷伏倒。   天神主和地神主也看到了这一幕,脸色惊变加重了手中的力量。   本就已经被重创的蓝枫再不堪重击,砰的一声炸碎,又如飞雪般被地神主全部吸入体内。   但各处的莫名死亡还在继续,不光是断生地大军在连绵倒下,就是本界生灵也在大片死亡,就像有一支看不见的大军,在横扫整个世界。   三位至尊大惊,怎么也没想到蓝枫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还能大肆屠戮。   而且蓝枫杀人根本不讲求对象,只要是活着的生灵一概灭杀。   就在三名至尊雾水盈头满心恼怒的时候,蓝枫底气充足的大笑声响起。   「哈哈哈!你们真以为我只有一种保命手段?你们一样自大,居然不第一时间杀了我!   记住,下次想要杀我的时候,千万别把我打碎,尤其是我的寄身宝器!」   三名至尊的目光急忙向飘散各处的刑台   看去,果然还有真灵在缓缓钻出,但战场太混乱了,到处都是碎裂的身体和魂灵,不万分仔细的探查,根本无从知晓这些碎裂刑台发生的异状。   「吼!」   地神主没兴趣听蓝枫长篇大论般的废话,挥拳就是几道灿光耀亮整个世界。   凡属断生地之人,都惊恐万状急速奔逃,顷刻间聚向三大至尊身边。   天神主和大战尊,也赶忙放出滚滚神力,将身周所有人护住。   蓝枫狞笑,再不管本界土著,只管去杀落在后方的断生地兵将,所有不及逃脱的断生地修士全部被他吞噬了魂灵。   他一边大肆屠戮,一边长嚎,「老东西我不是对手,这些小杂种我不会放过一个!」   蓝枫不管不顾的拼命恢复力量,把幽影界那一套借助真灵修行的法门发挥到了极致。   天神主看着这一切,不屑冷哼道:「原来是修行了吸灵法门,不知死活!」   地神主眼神骤然狠厉,口中长啸震天,一头头碧蓝色的怪兽从他放出的灿光中如潮奔出。   「喀喀喀!喀喀喀!」   岩石碎裂般的声音布满整个大界,每一头怪兽张口咬下,就是一块空间彻底消失,这个正在被屠灭的大界陷入了加速消亡。   蓝枫猖狂的笑声瞬间消失,他慌忙悬在碎裂主陆正中匆匆运法,要将所有散布在外的真灵全部收回。   但只短短几息,他辛苦抢来的真灵就被蓝色怪兽吞吃了三成。   仿佛他所做一切都是送给地神主的馈赠。   地神主见蓝枫现身,怒吼一声炸出了漫天精光,又有一根根锈迹斑斑的铁箭从精光中呼啸而出,铺天盖地向着蓝枫射来。   蓝枫哪儿敢硬接地神主层出不穷的神技,撕开混沌就要往里钻。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混沌中同样有蓝色怪兽狂叫奔出,对着他的灵体狠狠咬下。   蓝枫大惊,急忙隐入虚空。   可那些奔出的怪兽才不管蓝枫藏到了哪里,只管张口乱咬,迅速把蓝枫消失处的空间全部吞下。   「小杂种!我看你往哪里躲!」现在轮到地神主张狂,目中凶光如刀似剑。   所有噬空兽被他凶光一激,咆哮更猛,吞噬更凶,整个大界迅速缩小,向着地神主所在急速收拢。   蓝枫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能用更快的速度屠杀本界土著,用土著的力量来补充自己。   这可怜的大界,面对任何一方都是必然灭亡的下场,此时两方同时动手,更是毫无招架之力。   空间、大陆、生灵,每时每刻都在大量消失,所有修士都丧失了反抗的意志,呆呆站在原地,任由自己的生命被剥夺。   很快,蓝枫就被逼到了绝境,他眼中已经看不到断生地众人,密密麻麻的蓝色噬空兽,已经塞满了他的眼眸。   上下左右天地四方,再没有任何生灵可供他屠杀吞噬。   「嗷!」   所有的噬空兽嗷嗷长嚎,向着蓝枫飞扑而来。   蓝枫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而噬空兽又没有命线可供他抓取,死亡真真切切逼到了眼前。   可就在此时,一直专心观战的断生地诸人中,突然掀起了大片暴.乱。   数十界主和数万修士同时向着身边的同伴下了死手,更有无数轰袭扑向了三大至尊。   「白阙!」   正全心轰杀蓝枫的地神主,被身后三名界主挥兵砍在了头顶,虽然一点伤势都未落下,可给地神主带来的羞辱感直接燃起了他的滔天怒火。   双臂回收,地神主铁拳狠狠砸向对他出手的三名界主,却被一边的天神主伸杖拦住,大喝道:「   停手!白阙已经走了!」   地神主血红双目四下一扫,被白阙掀起的混乱已经平息,除了千百小修死去,绝大部分人都是无恙。   白阙一击得手便抽身远遁,他并没打算把三大至尊怎样,只是想给蓝枫创造一个逃生的机会,好让断生地的麻烦更多一些。   地神主转头向蓝枫看去,蓝枫也早从无人控制的噬空兽包围中消失。   「该死!都该死!」   地神主再发癫狂,身上开始荡出层层叠叠的虚幻身影,就像一个又一个地神主挣扎着要迸出本体,追向早就消失的白阙和蓝枫。   「老四!今后你体内的凶兽最好不要再放出来,那些东西没你的控制我们都不敢靠近,不然蓝枫也跑不了。」   大战尊看着自相残杀的噬空兽,心中充满了无奈。   地神主闻言更怒,长嚎一声收回了所有噬空兽,一双血目紧紧盯着大战尊。   「老四,你是不是该控制一下自己,缚圣链被时宇夺去,羿杀箭最好留几根。」天神主也跟着说道。   地神主血目又转向天神主。   天神主目色淡然,只是缓缓提起了浑身劲力。   地神主眼中血色稍稍收敛,嗬嗬低吼几声,抓出几根锈迹斑斑的铁箭插进了自己身体,激射的鲜血从破口处喷出,他的神情也缓和了几分。   「必须杀了他们几个!不然我不恢复全盛,很难压制住狂躁心性。」地神主抓着破体铁箭,又狠狠向自己体内捅了进去。   天神主散去提防,伸手拍拍地神主的肩膀,「不疯就不是你,但你不能对着自己人发疯。唉,当年的梵琳妙尊都没有化去你一身狂息,还有谁能承受你的发泄呢?」   听到梵琳妙尊的名字,地神主目中飘过一丝黯然,旋即又凶厉起来,低喝道:「我听说驭命之地出了个灵种之王,叫麋素素,把她抓来!   把其他有点本事的女人都抓来!」 第1010章 人质   时宇还不知断生地至尊和蓝枫、白阙斗了一场,他匆匆赶到断生地灭界名单上前几个大界,要么是已经被灭,要么是乱成一团都在奔逃,并没有碰到断生地的大军。   他便明白断生地一定已经将大军集合一处,清剿强敌。   这所谓的强敌是谁,时宇心里很清楚。   墨戮同样想到了这一点,对时宇笑道:「看来白阙和蓝枫一定是被堵住了,我们要不要也去掺和一脚?」   「不,我这本事还是别去凑热闹,不然跑都跑不掉。就守在这里,很快他们就会来,偷鸡摸狗才是我现在应该做的事。」   墨戮哈哈一笑,「你怎么变得如此稳健?靠偷鸡摸狗能抓到什么大鱼?不如趁着那俩家伙和至尊缠斗,逮个至尊来下酒。」   时宇心思一动,急问道:「你是不是知道至尊们的命门?毕竟你当年……」   「闭嘴!」墨戮在时宇魂中大喝,他再也不愿想起当年恶心透顶的旧事。   「哈哈!」时宇大笑几声不再说话,眼睛看向了缓缓裂开的天幕。   裂隙中,大战尊率先踏入道生界,也就是现在时宇守株待兔的大界。   悬在整个大界的正中,大战尊的目光缓缓扫过上下四方,到处是开合的界门,到处是拥挤奔逃的界民。   高手早已跑光,剩下的都是些不舍亲眷子弟,希望带走更多人的普通修士。修为最高的也不过七八百纪。   大战尊不在乎这些,他要的是大界根基,不是没什么用的修士。   冷哼一声,大战尊单臂抬起又重重挥下,早就森然林立在他身后的断生地修士,得令呼啸而下,疯狂屠杀又开始上演。   自从进了万界,所有被断生地豢养的修士就没停止过杀戮,每个人的手上都染满了血腥。   顷刻灭去近半本界生灵,大战尊满意地点点头,他的神念早就铺满了整个大界,不说明察一切风吹草动,但哪里有较为激烈的反抗还是一清二楚。   他只需要提防时宇等人的出现,第一刻扑杀便可,再不能摆着架子坐镇后方,让部下白白送死。   就在大战尊仔细寻找强敌的时候,一声震彻虚空的惨呼响起,引动了大战尊的目光。   他斜眼瞥去,断生地一个千纪修士正被数人围攻,半条臂膀都被人斩了下来。   这不值得他动手,大战尊同样对豢养的修士没有任何怜悯,看几眼便收回了目光。   蓦地,大战尊的眉头蹙得更紧,又把目光移了回去,在围攻断生地修士的人群中,他竟感受到一丝熟悉。   微风撩动,大战尊一下就扑进了战场,抓住个修士举到了面前,仔仔细细上下打量。   那个被大战尊紧抓在手的修士居然很冷静,不挣扎也不呼号,就张着一双淡漠的眼睛和大战尊平静对视。   「你是谁?」大战尊在脑中反复思索,始终找不出那丝熟悉感的来源。   「哼!」这个被大战尊抓在手中,修为也只有八百余纪的修士嘴角斜起,反而对大战尊甩出了个不屑的冷笑。   大战尊也不生气,对于这种修士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探知根底,当即也不再多问,直接对那修士展开了搜魂。   时宇藏在暗处见大战尊飞扑擒敌,也打起了精神,想看看白阙和蓝枫两个倒霉蛋,哪个被大战尊发现了跟脚。   结果当他看清被大战尊抓住的修士后,心中忍不住大声惊呼:   「大鱼?」   时宇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昔日的故人,曾经的朴质少年,如今也有了不俗的修为。   可是,大鱼这家伙不在真武神界好好待着,怎么会跑到道生界?   时   宇开始焦躁不安,毫无疑问大战尊会对大鱼下毒手。无论大鱼能让大战尊得到什么,他都只有死路一条。   「原来是真武神界的余孽,怪不得我觉得你有些熟悉。说!时宇在哪儿?」   大战尊神念刚侵入大鱼的神魂,就探明了大鱼的一切。   时宇听到余孽这个词就觉得不妙,真武神界恐怕凶多吉少。   可是……古云还在真武神界,拒绝再走修行路的古云,又怎么可能逃过灭界大祸!   这一瞬间,时宇联想到所有和自己有关的大界,可能都已经成了废墟,他特意不去那些大界打扰故旧,就是为了不让断生地注意到他们,怎知还是被断生地找出灭杀!   时宇刚准备露头,墨戮在时宇魂中大喝,震得时宇浑身乱颤。   「别出去!刚说你稳健就要出去找死?」   时宇的身体,也被墨戮镇在星陆沟壑处不得动弹。   「可是……」   时宇两眼通红,他知道墨戮的话无疑才是正确的选择,他现在敢露出形迹,只会被大战尊杀死。   「放心!这小家伙死不了!我了解大战尊!」墨戮的话让时宇稍稍平静,又把脑袋缩回了沟壑。   「你怎么知道大鱼不会死?他已经快被大战尊彻底摧毁神魂!」时宇急问道。   「大鱼又不知道你在哪里,这就是他保命的唯一凭借!大战尊怎会不善加利用引你出来?」   时宇冷静下来,把身体伏得更低,极远处大战尊果然停下了对大鱼的摧残,提着大鱼四下巡视,显然是想看看时宇会不会现身。   等了片刻不见动静,大战尊劈开空间拘出大股混沌,瞬间塑成高高吊杆将大鱼甩了上去。   毫无抗力的大鱼,被钉在了吊杆顶端,垂死曝露于所有人面前。   「时宇!我知道你看得见!你一日不出,你的小兄弟就一日钉在这长杆上!」   大战尊高喝,千百雷霆随着他的喝声凭空乍现,全劈在了大鱼的身体上。   大鱼衣衫立时炸裂肌肤破碎,血淋淋挂在了高空。   但大战尊下手很有分寸,大鱼看似重伤垂死,实则只是外相凄惨性命无忧。   死了的大鱼,肯定无法吸引时宇现身。   「大战尊!来日我必也如此待你!」时宇心中怒喝,两拳攥得紧紧。   大战尊见时宇并没有因为大鱼的惨状而露面,也拿不定时宇是不是真的在此,对着自家修士高喝道:「都给我停下!」   断生地修士们立刻停下手脚,如同标枪般立在大地与空中,冷视所有道生界界民。   「开界门!送他们去其他大界,让他们把这个人的消息带出去!」   大战尊单臂一挥,大鱼被吊在高杆上的惨况,被凝成一幅幅浮影拍进所有人神魂中。   这些修为低下的凡俗和修士,哪里扛得住大战尊的神魂侵袭,终其一生也忘不了大战尊硬塞给他们的残酷记忆。   数万个界门被打开,断生地当前可去的大界,都有了道生界子民的身影。   他们刚进入陌生大界,大战尊留给他们的记忆就自行铺开在大界虚空,还伴随着大战尊冷厉的呼喝:「时宇,大鱼在我手上!知时宇所在上报者,可免界灭!」   时宇也混在逃离的人群中离开了道生界,临走还深深望了一眼吊在杆顶的大鱼一眼。   「看什么看?你也想被吊上去?」   督促土著离开的断生地修士,抬脚就踹在了时宇的大腿上,他的实力还不足以辨认出容貌变幻的时宇。   时宇没有任何反抗,埋头进了界门,门的那一边是夜痕界,一个全是怪异兽修的世界。   这一界不在断生地屠杀名单上,界内子民相对还是比较平静,看到布满天空的记忆浮影,也只是窃窃私语。   一只巨大的兽爪在界门关闭后,狠狠拍向了所有跨界而来的道生界子民。   显然,此界界主不欢迎这些人的到来。   墨戮不用时宇催动,便刺破兽爪又循着粗长无垠的巨臂激射而去,惨痛的吼叫随即响起。   时宇冷哼一声,起身跟上。   一个捧着残臂的兽修界主,惊怒看向遁来的时宇,墨戮正死死顶在他的额头。   时宇不声不响走到那界主身边,推开他,自己坐在了尊位上,冷漠的眼神可以冻结一切。   夜痕界主心中大呼晦气,眼前之人不用想就是那个时宇。断生地要抓的人,好死不死来到了他的大界。   「时宇,这个兽修界主杀不杀?他居然想神念传音外界!」墨戮顶住了黑痕界主的神魂,淡声问时宇。   时宇沉思半晌也没有想出救大鱼的办法,听闻兽修一词,心思一动,伸手探入怀中,掏出还在沉睡疗伤的小黑,神力托起轻轻放在了夜痕界主的身上。   酣眠中的小黑,像是被天然存在的诱惑吸引,竟闭着双眼爬到了夜痕界主的心口,呲开白牙一口咬了上去。   夜痕界主壮硕的身躯迅速缩小,好似一个气囊被小黑抽干,眨眼就只剩张枯皮,紧接着枯皮也嗖嗖有声窜进小黑口中,全然消失在众人面前。   小黑吞下夜痕界主后,一双无神的眼睛缓缓张开,在界主神殿中慢慢扫视了一圈。   最后,小黑的目光落在了时宇身上,怔怔望着时宇无声落泪。   时宇心中一叹,抱起小黑,伸指擦去他挂在眼角的泪水。   「时宇哥哥,你会杀了虞麓尧,对么?」小黑抬头看着时宇的眼睛,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不止是虞麓尧,还有玄盘!当日打上炎岚城的人,都必须死!」时宇向小黑保证。 第1011章 原始灵血   小黑勉强咧了咧嘴,突然变做全身重铠覆在了时宇身上,「时宇哥哥!我不会再胆小了,只要我不死,就永远挡在你身前!   如果我死了......记得把我带回去,和我娘埋在一起。」   时宇像是被沾在指尖的泪水烫住,手臂一颤顿在了空中,觭鲲早就不剩分毫,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小黑。   一枚奴印在时宇魂中迅速成形,毫不犹豫地贴在了时宇的神魂上,那上面镌刻着小黑最深刻的仇恨,和他最决绝的誓言。   时宇低下头,再看不到胸口东张西望的鹿角鱼头,只有张着狰狞血口的凶兽面孔浮于胸前,仿佛要吞下一切被他看到的敌人。   时宇没有拒绝小黑自纂奴印的烙刻,只有和小黑心神互通,才能让他在自己的心念操控下发挥最大的作用。   小黑没了娘亲,时宇就是他最亲的人,和小黑心神相连也能更好的照顾和保护他。   「我们走!」   时宇站起身,抬手划开去往真武神界的界门,却毫无反应。   时宇微怔,又连续划了两次,撕裂的空间只有混沌渗入,却不见界门开立。   真武神界,灭!   继续撕开大虚仙界界门,依然如此。   时宇面色黯然,那两界肯定是连废墟都没有留下,彻底回归了混沌。   眉角微抽,时宇又抬臂划开一门,一缕混沌从割开的空间裂隙中流出。   天青界,灭!   摩罗界,灭!   木灵界,灭!   深吸一口气,时宇缓缓划开当今神虞大界的界门,终于有一缕蓝光乍现,却被时宇迅速伸手拍碎界门,未敢踏进一步。   或许是当初布下的大界隐匿阵法起了效果,或许是断生地还没有找到这个和时宇关系最密切的大界,也或许是神虞已灭,只是还有废墟留下。   总之无论哪种情形,时宇都不打算踏入界门一探究竟,就让记忆留在最后一次离开神虞时的情景吧。   一股死气从时宇眼底滑过,断生地在时宇眼中都变成了死人。   「时宇哥哥,我想回家看看。」小黑突然低语,打断了时宇心中翻腾的仇恨。   时宇本就没想好要去哪里,听到小黑的话,伸手一划去扯万灵界界门,心却不由自主忐忑起来。   所幸,万灵界的界门明亮依旧,时宇抬步就踏了进去。   入目处仍是那个无数灵兽仙禽修行的世界,一座斑驳古旧的巨大塑像,正在远处矗立。   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有许多人前来叩拜。   时宇迅速遁至雕像脚下,抬头仰望已经布满裂痕的雕像面庞。   没人注意到时宇,像他这样立在雕像下瞻仰的修士不知凡几,时宇又是黑盔覆面,谁也不知道雕像本尊正在眼前凝立。   静立片刻,时宇身形一晃消失在了雕像前,再现身已在当年小黑独自枯守无数年的混沌海。   纵身跳进混沌海,时宇静静悬在海中央,什么话都没有说!   小黑也默不作声,细细感受着曾经熟悉的一切,他能在这里感受到母亲特有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时宇才听到小黑轻声低语,「时宇哥哥!下去!再向下沉!我娘好像给我留下了些东西。」   时宇闻言立刻扎进混沌海深处,绝对黑暗的混沌海底,在时宇和小黑落下时突然亮起一团青光。   不用小黑多说,时宇也知道那是觭鲲遗物,感受到小黑的靠近,觭鲲遗物主动发出了召唤。   「这.....是我娘的精血!」   小黑能感知那清光中的东西是什么。   时宇急速落在青光前,伸手一拂便让青光现出了真形,一团氤氲鲜血被神秘力量束缚着,轻轻荡漾在混沌中。   小黑唰的一下扑在那团精血前,抱着封在精血外的禁锢不停摩挲,如今任何一个与觭鲲有关的东西,都让小黑感到珍贵万分。   可还没等小黑怀念多久,那青光便是一闪,带着所有觭鲲精血融入小黑身体,混沌海底震荡起了微微涟漪。   时宇在心里暗暗摇了摇头,并没有因为精血与小黑合为一体而感到高兴。   觭鲲当年留下这团精血的时候,必然是为小黑踏入界主境做准备,顶多对刚刚破境的小黑有用。   如今小黑的实力早就超过觭鲲,这团精血对他的纪念意义更大于实用,还不如一直保持原状能更好地安慰小黑。   但事实完全出乎时宇的意料,小黑在收了那团精血后,劲力先是极度内敛又陡然蓬发,好似热油泼进烈火,瞬间将平静的混沌海搅出了怒涛骇浪。   墨戮感受着小黑持续蓬勃的劲力,低声感慨道:「怪不得觭鲲的修为一直上不去,从比元龙略强到如今连灵种界主都不如,她是把绝大部分原始灵血都留在了这里!」   「原始灵血?什么东西?」时宇不解问道。   「所有源生界主和始灵神兽,都是从积尸地洗净投入万界的活尸!   元龙如此,觭鲲也是如此!   他们体内本就带着原来天域的鲜血,蕴含着特别的力量,转生前越强大,血液中的灵性就越足。   这觭鲲不简单啊!她的成就本该远在其他始灵神兽之上,却因为把原始灵血都留在了这里,生生拉低了自己的成就,唉!」   墨戮的言语中有些遗憾。   时宇听出墨戮话中隐藏的意味,问道:「你的意思是觭鲲若有这些鲜血,就不至于亡故在虞麓尧剑下,是么?」   「至少如此!她甚至应该比万灵还强!可惜,太可惜了!」墨戮不住叹息。   时宇眉头一皱,疑惑道:「可是,为何觭鲲她从来不提这里还有遗留的宝血?不管是她还是小黑,拿到这些宝血都可一飞冲天。若不是小黑想要回来看看,怕是这宝血都要随着大界消亡。」   墨戮一怔,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这宝血说是留给小黑当然可以解释,但小黑都已经比她还强了,为何不早让小黑前来取血,或是自己回来一趟也成,怎么就让这宝血遗落在此?   「不对!快让小杂种出来!这血有问题!」墨戮在时宇魂中大叫。   通过奴印,时宇早就感受到小黑在急速壮大,小黑体内的暗伤都在原始灵血的冲击下全被抹平。   原先不知隐在何处的力量也被一一引动,狂暴地冲击在体内经脉内,看去就好像小黑在不住膨胀收缩。   不过这一切都显示小黑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时宇也就没太担心。   但此刻听到墨戮的急喝,时宇心中大惊,急忙催动奴印要强迫小杂种出宝血,却听到小黑发出的狂呼。   「不!我能扛得住!刚融入这团血我就感受到了,这血里有不受控的力量!但我比我娘要强,要强一百倍一千倍!我能镇得住这血!」   小黑见再瞒不住时宇,干脆放声大吼,也把他久久压抑的痛苦一并喊了出来。   混沌海里的暗流巨浪更加狂暴,时宇立在海底的身形都开始不稳。   小黑带着时宇直冲海面,将时宇远远甩进通往混沌海的岩洞中,然后他再次一头扎入混沌海底,继续他征服宝血的痛苦之旅。   时宇忙唤出墨戮,急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那血里有什么?」   墨戮幻出人影立在时宇身边,看着巨浪起伏   的混沌海,沉声道:   「鱼跃成龙,鲲化为鹏!撑过去就翱翔天宇,撑过不去就魂飞魄散!那血液里藏着觭鲲蜕变的血脉灵性。」   「难道觭鲲是因为自己没把握扛过蜕变,才悄悄剥离宝血把它留在这里?可小黑若是当年无知吞下,岂不是白白送死?」时宇声音越来越急。   「她是想让小黑变成界主后自行决定宝血去留!小黑现在也可以逼出宝血!」墨戮应道。   「我可以!我一定可以的!时宇哥哥,记得我说的话!」   小黑沉厚的嗡鸣从混沌海底震出,震得时宇和墨戮都乱颤飘摇。   时宇无言以对,从小黑掀起的滔天巨浪来看,他正承受着无边的痛苦。   可万一出了意外,小黑要时宇把他埋在觭鲲身边,但觭鲲的尸骸又在哪里?   情急之下,时宇就要催动奴印,强迫小黑把宝血逼出。如果想要化鹏,可以等将来更强一些再说。   墨戮感受到时宇的神念波动,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缓缓摇头,「不要催动奴印,不要干涉小黑的选择,他信任你,但不是要在你的庇护下懦弱一生!」   时宇顿时萎靡,他感受到魂中的奴印已经开始消散,除了死亡,没有任何力量能让奴印消失在主人的掌控中!   「小黑会死……」   「你也会死,可你放弃剥除一切驭命天烙印么?」墨戮反问。   时宇语塞,他在剥除一切的时候,找的借口自己都辨不清真假。   「但是……小黑,他还是个孩子啊!」   「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刻,论年岁,小黑比你还要长无数年!但如果你不给他机会成长,永远庇护在羽翼下,他就是活到老死也只是个孩子!」墨戮毫不留情地驳斥时宇。   时宇无奈,只能看着剧烈翻腾的混沌海沉默,心中暗暗为小黑祈祷。 第1012章 向死而生   小黑除了疼没有任何感觉,一块块坚皮厚甲被撕裂脱落,一条条强健筋肉断裂崩解。   就连支撑身体的最后屏障——骨骼,都在位移断碎,向着另一个形态不住变化。   咔咔的骨裂重组声,在暴.乱激荡的暗流中都听得清清楚楚。   墨戮的话,小黑听得很清楚,但他绝不会选择逼出宝血。   生与死之间,他选择了向死而生。   那一日,母亲和两个叔叔为他而死的一幕,镌刻在小黑的心中永远无法遗忘。   虞麓尧和玄盘这两个似乎每日都在无限变强的大敌,击溃了小黑心中的懒散和自傲,他以为凭着从时宇身上沾到的那一点点光,就能横行于驭命之地。   但至亲的死亡,让小黑从不切实际的自我满足中清醒了过来。   鲜血已成江河,汹涌射入混沌海,让纯黑的海洋都有了不一样的红色。   小黑四鳍不断炸裂膨胀,剧痛中利爪在渐渐成形,羽翅在慢慢延展,圆长的躯体也变得棱角分明。   但每一分变化,都让小黑的力量急剧衰弱,曾经以为无穷无尽的力量,此刻竟如淌进沙漠的小溪,迅速干涸见底。   而那汇入身体的宝血,不但没有随着奔涌的鲜血冲出体外,反而似有灵性般冲进每一处变化和新生的肢体,如尖刀般破开一条条新的血脉,将小黑本就所剩无几的力量引向新的通途。   鲜血澎湃外涌,混沌却同样如潮涌般冲进小黑的身体,但给小黑带来的力量补充远不及损耗。   很快,小黑就变得瘦骨嶙峋,一只似鸟非鸟似鱼非鱼的怪物,悬在了激荡的混沌海正中。   小黑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但血红的双目却瞪得更大。   他不允许自己昏过去,昏过去就再也睁不开眼睛。   小黑体内现在除了那团宝血,自己的鲜血已经寥寥无几,可那宝血除了拼命将他削成一副新的模样,完全带不来任何益助。   失去了力量的小黑,再也不能掀起惊涛骇浪,混沌海急速平静,将一切掩盖在了深处。   时宇焦急万分,他魂中的奴印已经微不可察,小黑正向着境况最糟糕的深渊滑去。   「不行!你说什么我都要去帮小黑,他现在连自己逼出宝血保命的力气都没有了!」   时宇撞开挡在身前的墨戮,纵身便往混沌海中跳去。   墨戮轻叹一声,没有去阻拦时宇。   他也看出小黑已经力竭将死,时宇此时去救也不见得能将小黑拉出死亡深渊。   濒死勃发的运气,果然不是每个人都有。   但就在时宇刚刚脚踏混沌海时,平静的混沌海突然再度狂暴,冲天巨柱般的海流根根喷涌,一下子将时宇撞飞出去,重重砸在了岩壁上。   时宇惊诧下望,整个混沌海竟开始疯狂旋转,巨大的漩涡迅速成形,广博浩大的混沌如鲸吞龙吸般落入漩涡,大片大片曾被混沌淹没的岩壁随着海面的急速下降,裸露嶙峋。   「小黑!」   时宇充满希冀地对着漩涡大叫,换回一声充满力量的锐鸣。「啾!」   「小黑!」时宇又大叫,匆忙从岩壁上脱身,悬在了混沌海上方。   墨戮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从漩涡正中冲出的一道金光,而时宇就被那金光笼罩在内,仿若神圣临凡。   「轰!」   震彻整个万灵界的巨颤从混沌海发出,所有的混沌霎那消失,一只扬展着金色巨翅的大鹏,伏在曾经的混沌海底沉缓呼吸。   而最后一滴混沌,正在他弯如月钩的尖喙旁悬坠。   「哧溜!」   长长的红舌探出喙外,   将那最后一滴混沌卷入口中,小黑猛然张开双目,尖鸣上冲,卷着时宇便撞向了厚厚的岩壁。   「轰!」   又是一声巨响,阵碎壁破,岩壁炸裂。   亘古以来从不见天日的混沌海,第一次完完整整亮在了万灵界。   只是海中再无一滴混沌,只有参差嶙峋的怪岩怒指高天。   方圆数百万里的大地被掀起,冲进虚空变作一块块新的星陆,万灵界主陆瞬间样貌大变,仿若一只巨碗悬在了万灵界的虚空中。   所有生灵都惊恐万状地看着天空,一只金灿灿的大鹏鸟,欢欣长鸣翱翔于天,属于无上界主的气息,霎那盈满了整个万灵界。   「圣王!」   不知哪个修士最先反应过来,高呼一声便伏地大拜。   转瞬间,万灵界所有修士都趴伏在地,不敢再直视这盖天神禽。   而那些没有智慧的生灵,早就蜷缩在地瑟瑟发抖。   没人能看到时宇,因为他在翅展数十万里的巨鹏身上,根本就是微不可计的一粒沙尘,盖在铁片般的翎羽下呵呵傻笑。   魂内的奴印正在飞速壮大,比之前更闪亮更强固。   绕飞万灵主陆数周,小黑才连声尖鸣冲向主陆大地,庞然无匹的身形急速缩小,落地时已是一个俊俏少年。   时宇话都不会说了,只是看着面前的少年郎面露微笑。   可一转眼,那少年郎又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雏鸟,跳上了时宇的肩头,啾啾鸣叫几声化作一身金甲,将时宇紧紧包覆起来。   时宇摸摸身上坚不可摧的甲片,欣慰笑道:「真好!小黑你长大了!」   「怎么还能叫小黑?应该叫觭鹏才对。」墨戮也乐呵呵地飘了过来,看着时宇一身亮丽金甲啧啧有声。   「小黑!我还是小黑!」小黑卷在时宇身上,声音洪亮高亢,完全没了曾经的奶音。   「嗯!就是小黑,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小黑。」时宇轻拍金甲,胸口那只凶兽浮雕,此刻已经成了一只怒目大鹏。   「哈哈哈。」墨戮笑而不语,盯着金甲仔细打量,只要小黑自己愿意,叫什么并不重要。   时宇胸口那颗大鹏头颅微转,目色柔和了一些,「时宇哥哥,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去帮你呢。」   墨戮目光还在金甲上,笑道:「看来小黑度过此劫,还是离不了时宇你的帮助啊!小黑身上竟然带着一丝超脱之意,除了神力灌体带来的脱胎换骨,没有什么能做到这一点。」   「对!就在我快扛不住的时候,早些日子从时宇哥哥身上吸来的精血突然爆发,和那宝血混成了一团,我才在快要不行的时候完成了化形。」   时宇恍然,笑意更盛,万分庆幸自己用精血滋养重创的小黑,不然今日将难收场。   四周影影绰绰开始出现修士的身影,所有万灵界修士都看到了圣主降下的方位,都希望能拜入圣主门下,求得一丝机缘。   时宇不想和任何人接触,万灵界没有被断生地灭去,也不在界灭榜上,那就让此界安安稳稳继续度日。   万一断生地得到时宇曾出现在万灵界的消息,再查出时宇和万灵界的背后关系,必然会给此界带来灭顶之灾。   伸手划开界门,时宇来到了绿云界,名单上即将被灭的下一个大界。   小黑的蜕变纯属意外插曲,真正抓紧要做的事,是想办法救下大鱼。   大战尊既然向整个万界广宣大鱼被捉的消息,自然是要带着大鱼游走各界,时宇当前只有提前埋伏,才能寻机救下大鱼。   绿云界界主在断生地刚进万界时,就弃界跑去了驭命   之地,而此界有点本事的修士,也已经跑得干干净净,现在只剩下茫然不知所措的普通生灵,还在主陆或者星陆上等待死亡的降临。   面对此景,时宇心有同情也无能为力,就算他拼命帮普通生灵开界门,等断生地打来也救不了几个。   墨戮想得和时宇完全不一样,他突然阴森森笑道:「不如我们先把此界灭了,断生地来了一看没有油水,肯定会大军回转,那时定会混乱,就是我们救你老友的机会。」   时宇翻翻白眼不搭理墨戮,却换来了墨戮的鄙视。   「做事婆婆妈妈!当年我们攻伐各大天域,断腕舍足的事屡见不鲜,没有牺牲哪儿来的获取?」   「是哦,牺牲的是别人,获取的是你,我虽然早就不读书了,但最简单的道理还记在心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狗屁的道理,这种道理就是强者编出来骗你们这些蠢货的,你信不信说这句话的人,一旦你不听他的道理,他就一剑攮死你?」   墨戮的白眼翻得比时宇还大。   时宇懒得和墨戮辩解,拍拍小黑说道:「小黑,还是用黑甲,金甲太显眼了。」   小黑金灿灿的盔甲当即变色,成了不反一丝光亮的纯黑。   时宇盘坐在一颗满是怪石的星陆上,收敛气息将自己完美隐蔽。   几日后终于等来了断生地大军。   当断生地破开的天窟突然出现在绿云界虚空时,时宇从冥思中睁开眼睛。   一睁眼,时宇就看到了大军最前高高竖起的长杆,杆顶钉着血肉模糊的大鱼。   时宇双眼微眯,牙根紧咬。   但此刻大战尊就站在长杆下,时宇不敢轻举妄动。   大战尊踏入此界后,一双散发着锐利目光的眼睛四下巡视,见周遭毫无危险才冷哼一声摆了摆手。   时宇出现就斩灭时宇,时宇不出现就例行灭界,无论做什么都是断生地的收获。 第1013章 抢走人质   断生地大军一顿轰击,迅速剥去大陆土层岩幔,露出了大陆无数年来吸取灵力凝结的地脉精粹。   看到地脉精粹已经露出,所有断生地修士如潮般发喊扑下,开始近距离沿着地脉剥除杂物,庞大的主陆就像是被蚁群啃噬的堤坝寸寸消逝。   界灭最缓慢最费力的阶段就在此。   这一过程要视大界丰饶程度而定,时间长短不一。   绿云界很显然蕴藏颇丰,需要断生地用更多时间来搜刮精粹。   大战尊扬唇冷笑,在一界驻留的时间越长,时宇等人出现的可能性就越大。   抬头看看垂死的大鱼,大战尊目中射出两道神光,又在大鱼身上穿出了两个血洞。   大鱼身体一震,滴滴答答的鲜血顺着血洞溢出流淌,洒满了大片虚空。   时宇静静看着这一切,无怒无恨。   他在考验大战尊的耐心,大战尊也在考验他的耐力,彼此角逐的战场,就是大鱼不断遭受摧残的身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也不想被吊在杆子上让人捅吧?还不冲出去救人?」墨戮故意用时宇的话来刺激他。   时宇紧盯着大战尊,低声道:「你能刺伤虞麓尧,又能炸跑玄盘,和大战尊比怎么样?」   墨戮惊声道:「你不会想着让我去单挑大战尊吧?我能伤了虞麓尧和玄盘,那是在炎岚城众人齐心协助下。若是让我单对他俩任何一个,都是死路一条,更别提和大战尊对战了。」   「缠住他呢?」时宇又问。   「你强我才强,你就把我当做两个你,自己估摸下就知道了。我早就和你说过,我现在只能当个谋士,出力也是边边角角,你可别指望我。」   时宇点头,目光从大战尊身上挪开,盯紧了站在最外围的一个神主。   「那家伙也不好对付,越是靠外的神主战尊就越强。」墨戮小声提醒时宇。   时宇嗯了一声,轻声道:「小黑,等下你施展扶摇直接冲到大鱼身边。我斩断大鱼身上的束缚后,咱们撒腿就跑!」   「然后呢?」小黑和墨戮同声问道。   「然后逃进界门,顺利逃走!」时宇自信满满。   墨戮惊诧,「哪里来的界门?」   「你看他们在干什么?」时宇伸手一指正在毁灭主陆的断生地修士,露出了笑容。   墨戮循指看去,一个断生地修士无法继续用体窍收敛大界精华,正将大界精华堆积到虚空中,其他修士和界主也在体窍积满的时候,将更多的大界精华堆放到同一处。   「你不会想着趁他们开立界门转运地脉精粹的时候,闯进断生地吧?那更是寻死!」墨戮觉得时宇实在是胆大妄为。   「谁说我要去断生地?我要去的是另一个大界!」   「另一个大界?」   「对!等下你悄悄潜过去,等断生地开界门的时候,你也悄悄开个界门,我和小黑就趁着那个时候动手!」时宇嘴都咧到了耳边。   墨戮哂笑道:「时宇你当我是天主啊?想在哪儿开门就在哪儿开门?你当他们都是瞎子么?   而且就算我开了门,大战尊速度同样极快!你和小黑冲进界门,他也肯定跟进来,你俩还是逃不掉。」   时宇嘿嘿一笑,在空中勾出个小圆,又在小圆外勾出个大圆。   「你看,这小圆是断生地界门,这大圆是你开的界门。我俩从界门边缘走,大战尊应该想不到两个界门会重叠一处吧?」   墨戮的眼神顿时亮了,一向大开大合的他,何时玩过这种心眼。   再等片刻,眼见地脉精粹越积越多,战尊神主们划开一个个界门,呼喝手下将地脉   精粹直接扔进界门。   他们自己则是站在界门边严防死守,不让任何闲杂跑进界门。   此时此刻,绿云界的低阶修士仍有许多。   大战尊同样也不是毫无心机的莽夫,界门一开他就提起精神,还把吊起大鱼的长杆往自己身边拉近,一双虎目灼灼巡视天地四方。   墨戮早就收敛所有气息漂浮在虚空中,随着大界灵气在残碎主陆边飘来飘去,此刻见到一个个界门迅速成形,他便向着最弱神主所在的方向飘去。   本就无形无质的墨戮,就像一道灵气微风刮过那氤氲飘摇的界门,悬在门后紧紧贴了上去。   不多时他便撕开了通往玄盘废界的界门,与断生地界门紧紧重合一处,仅有上沿边缘处高出一寸。   附近的断生地神主和修士对此一无所觉,还在呼喝抛掷地脉精粹,而时宇在得到墨戮成功开立界门的传讯后,就开始行动。   全心戒备的大战尊,始终没有放松对绿云界的监控,时宇不动他发现不了,可当小黑扛着时宇刚有异动,他的目光迅速转来,狰狞笑容就挂在了脸上。   抬臂挥拳,大战尊朝着时宇所在发出了最猛烈的攻击。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时宇大吃一惊,让大战尊大吃一惊。   时宇才刚刚催动奴印指引小黑的霎那,就发现自己已经抱住了大鱼,而大鱼身上的禁锢也被小黑铁翅翎羽劈断。   而无论是时宇还是大战尊,都没有从小黑惊人极速带来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四只眼睛你看我我看你,就差面对面喊一声,「嗨!好久不见啊!」   旋即,大战尊暴怒,他的拳头还在朝着小黑和时宇藏身的那块星陆猛击,但那里哪还有人?   一身黑甲的时宇在他眼皮子底下抢走了俘虏,还用他难以察觉的速度闯进了断生地人群。   被时宇轻易救走人质,对大战尊而言,无疑像是几个火辣辣的耳光抽在脸上,他怒吼一声追了上去,直冲时宇闯进的界门。   可当他冲进界门那一侧,只见上万修士正在忙碌搬运地脉精粹,千将尊遍布断生地的森冷气息瞬间将他锁定。   「何事恼怒?」   千将尊一瞬就出现在大战尊面前,满面诧异。   「时宇呢?时宇闯了进来!」   千将尊面色一冷,沉声道:「不可能!我神念已经和断生地合一,时宇进来我不可能发现不了!」   大战尊也知道自己慌乱过甚,稍稍平复心情低吼道:「时宇这小畜生,竟然当着我的面抢走了人质,我亲眼看到他冲进了界门,可为什么没有?」   千将尊眉头拧起,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出言劝慰道:   「那小子诡计多端,偶有失手也属正常,你赶紧回去,别被他趁机又杀了我们几个神主战尊!他们远未恢复,连几个万界蟊贼都打不过!」   大战尊面色一变,转身又钻回了界门,所幸他看到断生地诸人都无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站在界门前反复思量,大战尊终于在仔细对比自己的记忆和眼前实景后,发现了界门的细微变化。   伸手捞过还在虚空中流转的淡淡大界气息,大战尊怒吼一声破开了去往玄盘废界的大门,可那里同样已经没有了时宇的影子。   此刻,时宇正两手按在大鱼身上给他治伤,眼睛却紧紧盯着金翅大鹏。   小黑已经被时宇从身上硬扒下来,端端正正立在时宇和墨戮中间,一双晶亮的大眼睛看看时宇,又看看墨戮,仿佛很无辜的模样。   「小黑,你现在速度到底有多快?」时宇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急切问道。   小黑不喜欢用人形示人,两支铁羽金翅扑棱   棱张开,原地转了几圈,用同样疑惑的声音回道:「我也不知道啊!刚才我就是一扑扇翅膀,直接就扑到大鱼面前,就像我父施展的狂跳斩一样无视空间!」   「不!这不是无视空间的扑击,小黑你就是飞过去的!这就是觭鲲天赋神技——扶摇!只不过又进阶了而已!」   墨戮低喝,他对小黑快到极致的速度也感到不可思议。   「是不是有了小黑的速度,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偷袭断生地?多杀几个战尊神主回来给我补补?」时宇突发奇想。   墨戮无语,偷袭还能叫光明正大?   时宇这一嗓门没得到墨戮和小黑的回应,却把昏迷的大鱼给震醒了。   大鱼费力张开被鲜血粘连的眼皮,努力看向正在救治他的人,笑了,嘶哑着声音说道:「我就知道,时大兄你会回来的。」   大鱼推开时宇的手掌,挣扎站起,对着时宇灿烂一笑。   时宇也笑着拍拍大鱼肩膀,为这个昔日的故人能有眼前的成就而欣慰。   作为一个略有天资的修士,大鱼能修行到八百多纪已是非常不易。   大鱼又结结实实和时宇来了个拥抱,才退后几步对着时宇深深躬礼,沉喝道:「还请时大兄为真武和大虚报仇,为我满门妻小伸冤。」   时宇忙扶起大鱼,用低沉的声音回道:「我与断生地势不两立,自他们出现在驭命天的第一刻起,就是我的生死大敌!」   大鱼抬头定定看了时宇片刻,又苦笑着低下头,颓丧道:「断生地的使者早就和真武神界斗了一场,还当场杀了铁武神和安武神。那使者被蒙界主和狂龙界主联手逼退后,换来的却是大军压境彻底界灭。」   「蒙罗夫和狂龙成了界主?那他们也随着大界一起……」时宇话未说尽。   大鱼点点头,「蒙罗夫、狂龙、安武神、铁武神,还有拓跋武神都成了界主,我们还以为真武神界最辉煌的日子到了!   结果……却被断生地一个照面就全部斩杀,而我们这些小东西他们根本看不上眼。   朴武神抓着谁就把谁扔进界门逃生,断生地的人都懒得追杀!」   时宇惊呆了,没想到真武神界厚积薄发,竟然一下子出现了那么多界主,只可惜所有界主都没能逃过断生地的毒手。   大鱼使劲摇了摇头,似是要把脑海里的痛苦记忆全部甩出来,接着说道:「真武神界界灭后,我知道自己没能力复仇,就到处流浪。   前几日恰好看到断生地公布了界灭告示,想着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前来斗一场,哪怕随便杀个断生地修士也好。   呵,结果人家一个杂兵就把我们打得屁滚尿流。要不是有大兄你的原因,怕是我早就死了。」   时宇无言以对,只得出言安慰道:「既然活下来了,就不要想太多,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我有机会回驭命之地了,你和我一起走。」   「我不走!我去驭命之地也是有一天没一天的废物,武神们都死了,我妻儿也全部葬在了界灭中,我活那么久还有什么意思?   大鱼能有今日,全拜时大兄你当年的恩赐,我这辈子已经足够了。」   大鱼直接拒绝了时宇的好意,抚摸着身上仍未痊愈的伤口,向着时宇深深躬礼,继续说道:   「大兄还要在万界和那些恶魔战斗吧?我就不给大兄添麻烦了,我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大兄回到驭命之地了,我再和他们斗!就此别过!」 第1014章 造界   时宇心中微微一颤,看着大鱼了无生气却异常坚毅的面庞步入一扇界门。   转头看向墨戮,时宇神色认真地说道:「说吧,我如何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恢复?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没有告诉我。」   墨戮静静看着时宇,摇头道:「你不该这样冒进,万界早就和你没有任何瓜葛,贸然激进会带来更剧烈的动荡。」   时宇面色寒峭,道:「长痛不如短痛,断生地是该好好收拾一下了,作为天主留给我的最强敌人,他们的使命就是杀死我。   而我想要顺利登天,他们也是避不开的大山。」   「你真的决定不再保守行事了?」墨戮又问。   时宇重重点头,不耐烦道:「你不也想着早日回到上界么?别啰嗦了,说正事!」   「造界!用神力造界!」   时宇眉头拧起,「我现在才不过一千几百纪的力量,境界还不达界主,如何造界?」   「不!其实当你达到千纪力量的时候,就已经有造界的能力了。神力修士不同于各天域奴民,你忘了我曾经说过,上界天人的..就是界主,你是在界主的基础上修行!」   时宇疑色更重,「那我不该是直接捏死至尊吗?怎么会打个界主都难?」   「因为那一层属于界主的力量,都变成了你可以存活上界的生命力,根本无法当作攻击力量放出。你难道忘了自己突然被送入莫名世界,差点脱离驭命天的事?」   时宇满面疑容展开,惊讶道:「你怎么知道那件事?我当时什么都没看清就被弹回了混沌中。」   墨戮轻笑,「我虽然沉睡,但上界气息突然冲过身体还是感受得到!若不是你身上还有个小黑,早就破开壁障去了上界。」   「啊?」时宇想不到自己被莫明弹回,还有小黑的原因。   「不过就算上去了,你也是上界天人中最弱的蝼蚁。如果有人看中你的潜力收留还好,没人看中就只能咬牙坚持,最好的境遇是乞讨度日,最差的当然就是直接被灭。」   「那我会不会在造界中又被引到上界?」时宇有些担忧的问道。   「不会!以前这种召唤只发生在天人进入各个天域时,只要拒绝一次,上界就不会再发出第二次召唤,所以你日后想进上界,只能凭真本事打进去。」   墨戮的话让时宇定下心来,但又有新的疑问,「可是,我在修成界主的时候,就一直没有造界的感悟,不然我早就借助造界更进一步了,现在让我造界,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做。」   墨戮大笑,「因为你那时有驭命图附身啊!整个驭命天都是你的,你还造什么界?   现在你是超脱驭命天之外的生命,当然可以造界。记住,造界凭的不仅仅是力量,更重要的是这里!」   墨戮把手指向了时宇头颅,时宇的神魂真灵立刻亮了起来。   「界不在大小,而在界主构思之精妙。心之所想,意之所达,皆为界域。」   时宇和小黑都静静听着墨戮的讲述,依然是一头雾水。   小黑想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墨戮,「怎么感觉你说得好像是造梦,我想什么就能造出什么样的大界?」   墨戮点头道:「没错,就是造梦,但你得有本事把梦里所见变成现实,让梦里的一切不会因梦境结束而消散。」   时宇沉默片刻,问道:「我该去哪里造界?」   「就在混沌中,不要再可惜那些神元了。记住,界不在大小,而在于永存!哪怕你只造出了一粒沙一颗石,只要他能逼开混沌永存不灭,那就是一界!」墨戮正色道。   时宇轻轻点头,撕开了空间,大股混沌激涌而入,瞬间将他淹没。   时宇深吸一口气,又问墨戮,「你说我冒进,这冒进有何弊端?」   墨戮答道:「你会受所造大界羁绊,无限期推迟你进入上界的时间,只有当这一大界开始向你反哺力量时,你才有下一次进入上界的机会。   而且你的力量只能和造出的大界相匹配,会比现在强,但强多少不好说。」   「也就是说我可能只比现在强一点点,也可能直达天主境?」   「强一点点不至于,你至少可以回到界主境,但达到天主境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不然何必再用这种自缚手脚的方式?」   「好吧!自缚就自缚吧!界主已经很不错了,我不能再浪费时间等下去。」   说完,时宇缓缓闭上了眼睛,四肢大张悬在了混沌中。   小黑扭头看看一边神色肃穆的墨戮,低声问道:「墨戮大哥,你不是在忽悠时宇哥哥吧?一沙就是一界,那样的大界有什么用?」   「那只是很极端的情形,我想时宇至少能造出块石头。」墨戮淡笑。   「一块石头?」小黑瞪大了眼睛,差点一翅膀拍在墨戮头上,「一块石头又有什么用?难道拿来拍人?」   墨戮斜眼看着小黑,轻哼道:「你以为呢?镇天印就是驭命天主造出的第一块石头,时宇现在连拿出来用的本事都没有!   而且时宇造的不止是大界,是天域的雏形!将来你们都可以在他的天域中造界,那将别是一番滋味!」   小黑闭嘴了,造天域造大界他听不明白,但镇天印的威力他可是见过,硬拍所有天主秘境都无损。   时宇取出所有神元散在了身周,他脑海中现在映出的不是普通一界,也不是一沙一石,而是他自己!   一个庞大无匹的自己!   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心脏为陆血脉为河,盘膝错手端坐于空。   时宇本也想尝试如其他界主般,直接造出个星汉灿烂日月齐行的完备大界,但就是简单构想,他都觉得自己力有不逮难以为继,很可能会半途崩殂。   而若是只造一块仅有日升月降的普通星陆,他又心有不甘。   就在心思千回百转不知从何下手的时候,时宇自己的形貌突然映现在脑海中,于是乎他遵从本心,一心开始思摩如何造出个以自己为模型的异形世界。   渐渐的,时宇陷入了忘我境地,所有漂浮在他身边的神元,都开始呲呲作响逸散出大量神力。似乎是察觉到神元浪费的神力太多,状似梦寐的时宇神魂出窍,抓起一把又一把神元塞进魂内,而他的肉身竟然向着混沌内缓缓漂去。   小黑大惊,急忙就要扑出拉住时宇,没有了肉身,时宇如今脆弱的神魂根本就不能在混沌中生存。   「别动!」墨戮传声喝止小黑,并拖着小黑往更远处退去。   「为什么?」小黑急问。   「打断造界,轻则重创重则丧命,时宇突然祭出神魂,必是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们看着就好。」   小黑哪里有墨戮这么淡定,指着时宇已经大半没入混沌的身体传声喝道:「要是你想错了呢?时宇哥哥的躯体进了混沌,如果迷失了找都找不回来!」   「可以再造!」墨戮依然沉静。   「你疯啦!没有神力,拿什么再造?」小黑再不管墨戮的劝阻,朝着时宇的肉身冲去。   这次墨戮没有劝止,只是冷眼旁观。   可就在小黑要抓住时宇躯壳的时候,那躯壳竟似还有魂灵在内,躲着小黑的利爪,更快地往混沌中钻去,一眨眼就完全消失在了混沌中。   「哎!」   小黑惊声大叫,冲进混沌要抢回时宇的身体,他都忘了时宇神魂还在梦寐中,受不   得一丝打扰。   时宇神魂受到音浪冲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在无人可见的混沌中,时宇的躯壳也一模一样皱起了眉头,还发出浅浅闷哼。   墨戮心中一叹,别说时宇这等凶险的造界,就是普通界主造界,都是避开人眼千防万防,生怕有一丝扰动。   可如今小黑为了保全时宇的躯体,又是大叫又是乱飞,早把时宇的意识从全神贯注中打了出来。   这种情形下即便勉强造界成功,也是瑕疵遍布脆弱无比。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无人可见的混沌中,一个巨大的身影正在按照时宇的构想渐渐成形。   在那身影出现的第一刻,他身周的混沌就像是收到了避退号令,用无可形容的速度卷向四周,而那身影在极速膨胀。   混沌中的人没有感受,但整个驭命天的生灵,都觉得世界在飞速移动,仿佛有人将万界或是驭命之地高高举起,再用力抛掷出去。   只是这种感觉只存在了一霎,便消失不见,好似托起整个世界的巨人力竭暴毙。   这暴毙就源自小黑那声惊叫,这声惊叫让时宇从的冥思中惊醒,那巨大的身影当即溃散,滚滚神力四散逃逸。   恰在此时,时宇褪去的肉身已经冲进了开始消散的未完大界。   小黑也循迹而至,一头扎进了时宇造出的那人形大界。   「这……」   小黑扇动翅膀努力控制身形,悬在了一块血红的主陆前,陆地上汹涌澎湃的红色血河纵横激荡,时时掀起滔天巨浪。   时宇肉身如流星坠地,轰然砸进大陆中心,染透一身鲜血才从赤色洪流中缓缓升起,盘膝冥思般悬在了大陆上方。   磅礴神力从时宇染血肉身上蓬勃散出,无穷无尽补入渐渐黯淡的新生大界。 第1015章 小天域   小黑不知所措,拿不定主意是将染遍鲜血的肉身抢出去,还是任由他如冥思静修般盘坐在越来越大的主陆上。   就在小黑无比纠结之时,极远极高处突然铺来一片强光,将天地每一个角落都照耀得灿亮无比。   小黑急忙抬头看去,一轮灿阳正急速成形,辉光照亮大界。   紧接着,灿阳又突然消失,另一处天空皓月高升,清冷的月光洒入大界,给快要被阳光烤焦的地面披上了一层纱衣。   小黑仿佛听到大地发出舒畅的低吟,血河血海霎那清亮,赤红色的大地迅速转成青黑,变成了真正的陆地。   「轰!」   巨大的炸裂声响起,小黑急忙转头看向声起处,只见时宇的肉身碎成无数星屑,或升入高天,或沉入大地。   攀天者放出熠熠晶光化身为星,入地者挥发温润川行为山,一个新生大界的雏形益趋完善。   当大地稳固星辰定位后,那闭合的灿阳再次亮起照耀大地,远处的明月形影清疏却依然在目。   两者交相辉映高挂于空,看去煞是令人称奇。   小黑正看得出神,天中日月突然如人眼般眨动,大界忽明忽暗忽冷忽热,   满天星辰再次腾跃而起飞向更高处,竟凌驾于日月之上,好似无数魂灵结伴高飞。   「轰!」又是一声巨响,小黑悬立虚空都觉得身形不稳,跌跌撞撞找不到依靠之物。   那闪动的日月突然同时对准了小黑,一股怪力将小黑弹出,又跌回到了墨戮身边。   此时,小黑才看清时宇所创世界的全貌,一个巨人般的大界傲立在混沌之中。   那巨人仰天长呼,双掌高举,把无尽混沌揽入怀中,而巨人的身形,就随着混沌的奔涌急速壮大。   时宇出窍的魂灵,和巨人遥相呼应,做着与巨人一模一样的动作。只不过一个是狂揽无边混沌,一个是猛吸周遭神力。   那日月双星,正是巨人的左右双眸,而益见膨胀的主陆,就是巨人的心脏,无尽涌入大界的混沌,则充塞了时宇的四肢胸腹。   「天啊!时宇哥哥……这是造了个什么东西?为什么大界内还会有混沌?」小黑惊呆了,他还没见过大界能自己抓混沌充塞界域。   「呵呵!」墨戮笑道:「你这也算是误打误撞。若是时宇自己,绝不会去尝试神力造界时引入混沌,那他的大界就只有小小一团。   但现在他在你的胡搅蛮缠下,不得不用肉身崩溃换来大界完形,他所修行的那种混沌化为神力的异能,也转到了这人形大界上,居然硬是完成了造界最关键的一步,一步成型造出了个小天域!   那些混沌,将来就是天域内子民造界的根本。现在的主陆,就等同于未来的驭命之地。」   「这是个小天域?这算好事还是坏事?」小黑心惊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天域雏形已经具备,现在只需要等天域扩张到一定程度。」   「可是……时宇哥哥肉身没了!」小黑看着那高悬于日月之上的灿烂星海,心中担忧又起。   墨戮急忙按住小黑,怕他又去打扰时宇,「怕什么?你没听我刚才说的话么?他现在的天域是在将混沌转为神力,即便天域内神力稀薄,那也是纯粹的神力!想要再凝结肉身,还能是难事?」   小黑一听,当即停下了蠢蠢欲动的身体。   时间已经没有了意义,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年,或许是千年。   时宇神魂就矗立在混沌中,面对着自己新造的天域疯狂舞动,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遥远处的天域同样如此,一对巨臂都舞成了幻影,时时刻刻将无尽混沌揽入天域。   「时宇哥哥竟然造界时催动了幻时?」小黑又惊声低呼。   别人造界生怕大界有不妥疏漏之处,时时仔细步步谨慎,可时宇竟然像疯了一样用幻时驾驭神魂,丝毫不顾极速扩张的天域会脱出他的控制。   墨戮抬头看着巨人大界顶部那些灿星,每一颗都在急速壮大闪耀,再看日月双辰,两色辉光洒遍天域所有角落,让一切纤微毫末都无所遁形。   「不用担心,时宇很出乎我的意料,早知道他有这样的本事,都不用等到今天才造界了,哦,是造域!呵呵。」   小黑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墨戮在夸赞时宇,渐渐咧开了嘴角。   幻时提升的速度越来越快,小黑只觉得时宇神魂在不断发出无声怒吼,每一声怒吼都在震颤他的心灵。   而那狂乱的巨人天域,则在怒吼声中无休止地成长,让小黑觉得自己就是巨人脚下的蝼蚁,随时会被踩成粉末。   墨戮散去人形虚影,化为灵体缓缓飘到时宇神魂身边,感受着时宇在造域中散发出的未名波动。   谁也说不清那波动是什么,但就在那波动荡进天域时,会有五行齐备,会有光暗滋生,甚至还有生命的蠢蠢欲动。   墨戮很快也陷入了冥思,紧紧贴在时宇身边。   他曾经攀上过巅峰,却未在巅峰时掌控一切。如今的他,只是一件致命的武器,身上有着除天主外谁也抹不去的烙印。   但此刻,墨戮竟然感受到了烙印的松动,仿佛他在下一刻将会彻底恢复自由。   时宇催动的幻时,很快又回到了那种自己形如脱兔,他人缓若凝止的境地。   大界几乎是在每个瞬间都能膨胀数倍,再没有谁能看到天域的全貌。   无数流光从天域射出,直奔时宇而来,那些化成山川星辰的肉身,全部回奔神魂,一块块贴回到神魂之上。   只一瞬间,完完整整的时宇就立在了小黑面前,而墨戮,也从冥思中清醒过来。   小黑伸长脖子,仔仔细细打量时宇,时宇不睁眼,他也不敢说话。   墨戮再次幻出人形,示意小黑暂且退后。   经历了大变故的时宇,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沉淀心神。   许久,时宇才缓缓张开眼睛,小黑刚要扑过去,却被时宇双目中射出的神光惊退。   一白一黑,一明一暗,左眼生右眼死,小黑差点被那两道目光撕成两片。   但再一转眼,时宇的眼睛又和平常无异,只是微蹙的眉头彰示时宇自己都心有疑惑。   墨戮毕竟见多识广,飘到时宇身边笑问道:「如何?感觉怎样?」   时宇回头看了一眼无边无际的天域,伸手摸摸面前柔软起伏的微光,很是诧异道:「为什么我会在外面?造界不是以我为中心么?」   小黑颠着两只利爪,扑闪着翅膀跑过来,小心问道:「时宇哥哥你自己没感觉?中途发生了什么知道吗?」   「发生了什么?」时宇皱皱眉,「自从我想好大界的模样后,就完全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好像有一段时间气力不济,但很快就过去了,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没有!什么意外也没有!」小黑急忙回道,心虚地站在时宇身后,不让时宇看见他闪烁的眼神。   墨戮轻咳一声,追问道:「快说说你感觉如何?你身上散出的波动,都让我感受到了天主烙印的松动。」   「哦?」时宇眼珠微转,仔细回忆道:「我只有一种心想事成的感觉,看到哪里,哪里就变成我早就设想的模样。   所有神力都在我的掌控下变成微不可察的细屑,然后飞速幻变,凝实成我需要的东西。譬如星辰,譬如日月,还   有山川河流草植禽兽,嗯?草植禽兽呢?」   时宇这才发觉,他的世界还不完整,只有死物没有活物,灿亮的太阳照耀着光秃秃的世界,看去甚是荒凉。   而且,竟然还有无尽混沌充斥其中。   「这……是怎么回事?我造的树木花草呢?我造的走兽灵禽呢?明明刚才我还看到了!还有这些混沌,怎么能在大界里留存?」时宇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   「哈哈!你现在才将将恢复到界主境,根本不可能创造出生灵,你刚才所见只是自己魂中的设想罢了!但你造出的不是大界,而是个微小的天域!奇迹,不可置信的奇迹!」墨戮大笑而言。   「啊?我竟然造出的是天域?哈哈哈!」   时宇先是一惊,紧跟着也开怀大笑,一双眸子盯着墨戮的灵体细细打量,看得墨戮都有些心慌。   稍稍后退几尺,墨戮低喝道:「你小子在看什么?」   时宇嘻嘻一笑,说的话让墨戮胆颤心惊,「我看到了驭命天主的烙印,应该说你就是由烙印所成,根本不可能拔除!」   墨戮轻声惊讶,陷入沉默久久不语。   时宇又把目光转到了小黑身上,仔细打量片刻,说道:「我又看到命线了,我又看到致人性命的缺陷,一切好像都回到了过去!所有人在我眼里都充满破绽。哦,似乎我不能化虚。」   很遗憾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时宇废了半天力也没能融入虚空。   「不能化虚是因为你已经失去了驭命图所赐的灵体。   你别太得意,能看到破绽不代表你能掌控!小孩子也知道老虎咽喉肚腹是弱点,可谁又能真的利用这弱点杀死一头猛虎?」   墨戮赶紧给时宇泼冷水。   时宇无所谓地耸耸肩,绕着小黑又走了几圈,「有点奇怪,我看到小黑是由很奇怪的东西组成,一段段,一颗颗,就好像是无数小虫堆成了小黑。」 第1016章 去找断生地玩玩   墨戮轻叹道:「直到此刻,时宇你才是真正具备了上界天人的能力,甚至比他们更强!   在天人眼中,我们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当你能彻底看清那一段段,一颗颗的东西是什么,又可以用那些东西造出一切的时候,才是真正掌控了宇宙规则!」   时宇双眉一挑,问道:「到底什么才是规则?在我造界的时候,觉得天地万物只有一条规则,那规则简单到可怕,好像我只要能说出那条规则,就能实现一切,但现在我又说不出那规则是什么。」   「我也不明白,甚至天主可能都不明白。当年的我太张扬了啊!不然亲自在天主境造个天域出来,或许就能解答你的疑问。」   时宇也不再纠结,轻舒一口气淡笑道:「好了,先不想其他,我们该去找断生地玩玩了。」   小黑一听,两眼一亮就扑在了时宇身上,漆黑狰狞的铠甲覆满全身。   「小黑,变成本色,就算打不过至尊,我也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今非昔比。」时宇淡淡说道。   「时宇哥哥,这不像你啊,是不是有点飘了?」小黑古怪地从时宇胸口探出一只鸟头,扭过来和时宇对视。   时宇无声轻笑,伸手摸了摸小黑的头,「有些人因我得祸,我却从没想过要将他们救于水火,不好,这样很不好。」   小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铠甲化为金色。   时宇心念一动,所有人就挪进新生大界。   墨戮刚进大界就有些心惊,四下张望感受着大界澎湃的神力。   「比我想象的强很多!」墨戮赞道。   「还不完美,以后再一点点完善它!」   时宇掏出界门令,一连走了数十大界都是残破废墟,时宇就明白自己造界的时间并不短,断生地在至尊的带领下灭界,任何反抗力量都不足以阻挡他们的脚步。   这十几年,时宇忙着造界,蓝枫和白阙却过得不怎么好。   此刻,蓝枫正缩在红璞界大声咒骂。   红璞界刚刚被断生地大军横扫,蓝枫现在不想招惹断生地,只想趁乱偷取些神魂真灵让自己尽快复原。   「地神主!我迟早要你的命!」   蓝枫拼命运力镇抚伤痛,坐在他新的寄身宝器上低声喝骂。   忽然,他看到一扇界门张开在不远处。   慌忙隐入虚空,蓝枫紧紧盯着越变越大的界门,揣测谁这么大胆,竟然在不知断生地离去与否的情况下,就敢闯进红璞界。   一条人影从界门内缓步迈出,让蓝枫的双目骤然缩紧,他竟然看到了消失很久的时宇。   心思一动,蓝枫眼中闪过无数神元的影子,看向时宇的目光就充满了阴毒和贪婪。   时宇目光扫过混沌四溢的红璞界,知道自己又来晚了,正要再开界门前往下一个目标,却感到一股寒意涌上了心头。   声色不动,时宇握紧手中界门令,微抬头颅看向大界深处,对身后越来越明显的杀机仿若未觉。   蓝枫已经凝起了全部力量,他知道自己也只有一击之力,若是一击不成就必须立刻逃走。   时宇看去修为不高,但他能安然活到今天,绝对不可小觑。   但蓝枫没想到的是,他一心扑在时宇身上,时宇也已经悄悄放出了墨戮,悬在他的身后虎视眈眈。   蓝枫小心翼翼摸到时宇身后百里处刚要动手,却陡然心惊而退。   他竟然感觉自己体内的那截命线在拼命跳动,仿佛前面的时宇在发出无声威胁,让从来不会异动的命线都感到无边恐怖。   可才刚退出数十丈,蓝枫便觉得浑身剧痛,和地神主撕裂他魂体相比也不   遑多让。   「怎么?见了老朋友也不打个招呼?」时宇转过身,笑眯眯看着蓝枫。   蓝枫动也不敢动,那股剧痛的根源,正在他魂体内越来越深,就像是一枚烧红的钢钉刺入心口。   情知无法再逃,蓝枫只得尴尬地现出形貌,对着时宇干笑道:「想不到能在这里碰到你,断生地刚走没多久,我可是吃了大亏。」   「我知道,你要是不吃亏也不会留在这里。」时宇打断蓝枫的假客套,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   「好惨啊,一多半的魂体都没了,一定是地神主吧?」时宇笑道。   蓝枫连忙点头,「就是他!你碰到他可要当心,他就是个疯子。我还要去疗伤,就不多奉陪了。」   说着,蓝枫就要退去,却又被一堵无形之墙挡在了原地。   「嘢?你不是偷偷跑来杀我的么?这么快就要走?刚才的杀意可是都快把我冻僵了。」时宇调侃道。   蓝枫脸色一僵,干笑强辩道:「呵呵呵,误会!真的是误会!我以为是断生地的人杀了回来,才冲过来动手。可一看清是你我不就打算离开了么?」   「这样啊!我正好在找断生地麻烦,一起吧?」时宇抚掌大笑,很是亲热地走上前来,抓住了蓝枫幻出的臂膀。   蓝枫大惊,他根本没看清时宇是如何在一瞬间跨越了百里,将手攀上他的魂体。而他体内的那截命线,此时就像掉入草丛的大虾,拼命蹦跳着想要逃回水中。   时宇斜眼瞄向命线所在,轻哼道:「这鬼东西能帮你多少忙?断生地被你杀了几个战尊神主?」   蓝枫面色一苦,更心惊自己的一切居然被时宇看得通透,只得陪笑道:「一开始还行,靠着断魂术杀了两个高手。   可后来那几个至尊,抓上去就像抓到了虚影,我只能凭真本事相斗,就一直在吃亏。」   时宇冷冷看了蓝枫一眼,寒声道:「那看来你没什么用了?我放你出来是让你去杀断生地贼人,不是让你藏在暗处享福的。墨戮,干掉他!」   蓝枫真从时宇眼中看出无边杀意,惊声道:「我没有藏在暗处享福!我一直在和他们死斗,不然也不会重伤!」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时宇突然冰释寒颜,大笑着拍了拍蓝枫的臂膀。   不过还不等蓝枫从时宇一惊一乍的情绪巨变中缓过神来,时宇又沉下脸肃声道:「现在就和我一起去找断生地,你先上!」   蓝枫快被时宇神神经经的言语神情逼疯,想都没想就点头,完全不管自己是不是断生地的对手。   一道界门缓缓拉开,时宇对着还在惊骇中不能自拔的蓝枫笑道:「去吧!你可别想着逃走,你身上那根线完全逃不出我的掌心。」   蓝枫再度惊望时宇一眼,咬着牙钻进了界门,那宝塔状的寄身宝器也跟着呼啸而入。   时宇没有急着进门,而是站在门前静静等待。   小黑好奇道:「时宇哥哥,你吓唬他干什么?直接杀了多好?你这样变脸,我看着都害怕。」   时宇哈哈一笑拍碎了界门,道:「不吓唬他,他怎么会那么乖?」   说完,时宇又拉开一道界门迈步走入,落脚点是在大界无人注意的偏远处。   时宇刚踏入大界,就听到地神主的怒喝震彻全界,他正追着蓝枫满界乱窜。   「小贼!上次让你跑掉,竟然还敢来捋虎须!」   蓝枫心中叫苦不迭,他以为时宇会紧跟而入,哪知道时宇不但将界门开在了战场中央,还在他进入后直接将界门打碎,显然是要他先和地神主硬拼一场。   时宇哼笑几声,扑向了断生地其他人,毫不留情地向他们甩出了缚圣链   。   正在追袭蓝枫的地神主一眼就看到了时宇,当即舍了蓝枫怒吼扑来。   蓝枫只是个讨厌的野狗,时宇才是断生地的心头大患。   断生地众人除了地神主,谁都没有看清时宇的形迹,听到地神主怒吼的时候,已经有数百人被时宇毙于铁链下。   「时宇你这小王八蛋!还我缚圣链!」   地神主狂吼扑至,却只是堪堪能追上时宇脚步,若时宇一心飞遁而不被杀伐拖慢脚步,他连时宇的影子都看不到。   地神主立马冷静,仰天长啸绽放无尽灿光,发出了只有断生地诸人才懂的军令。   断生地诸人无论是在做什么,都停下手脚,撕开界门就冲了进去。   时宇和蓝枫,顿感不妙。   蓝枫好似早有经验,也拉开一道界门溜之大吉,而时宇则静悬在虚空,等待地神主的下一步举动。   只见无数凶兽突然从地神主绽放的光芒中狂奔而出,兽潮迅速席卷了整个大界。   时宇大惊,他不仅看到了曾经见过的噬空兽和血蚀兽,还有许多其他叫不上名字的怪物现世,疯狂吞噬着可见或者不可见的一切!   甚至它们彼此之间,也在血腥厮杀。   「时宇!我看你还往哪里跑!」地神主矗立狞笑。   时宇惊意稍敛,看着满目扑来的怪形异兽想起了春泥。   春泥失踪已经很久,她和地神主一样拥有万化之体,不知道如今的春泥有怎样的境遇。   轻轻摇头,时宇摒弃杂思,抬手放出一道神光射进了迎面而来的兽群中。   利剑般的神光当即劈开一道千里长的血路,将沿途所有异兽都斩成了血泥。   地神主的双眼顿时紧缩,难以置信地看着时宇,想不通短短十几年,时宇竟然恢复到了界主境。   又是两声轻响,得到战讯的大战尊和天神主,匆匆忙忙跨门而来,恰好看到时宇一身金盔,一指斩灭万千异兽的奇景,都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千将尊呢?叫他来!」时宇看着三大至尊的惊讶面容,很猖狂地发出了挑衅。 第1017章 万化之体第一化境   异兽听不懂时宇的话语,更不知道死亡的意义,依然悍不畏死地猛冲而来,然后一片一片被时宇斩灭于指下。   论实力,时宇还是不如四至尊,但他纯粹的神力完全压制异兽身上驳杂的气息,说斩灭不如说是天然的压制。   「老四!不要再无谓浪费!」天神主眼见异兽除了灭杀土著吞噬空间,其他一点用都没有,当即喝止地神主。   「不可!刚才蓝枫就开界门逃了,不能再让时宇有机会撕裂空间进入混沌!」   地神主出言反对,还放出了更多异兽。他自己也怒吼着扑向时宇,双手现出了锈箭。   大战尊和天神主也不再废话,各自拉开距离将时宇围在正中,手中都有隐隐神力吞吐。   时宇也知道三至尊的神力精纯至巅,不敢怠慢,他抬掌挡在身前,立起了一面神力护盾。   看着这面散发着淡淡金光的护盾,三大至尊都是脸色铁青,竟然不顾脸面同时向时宇发出了强袭。   大界顿时发出不堪负荷的喀喀裂响,到处都是虚空裂隙,到处都是空间错位,还没开始发掘的大界主陆迅速碎裂消失,白白浪费了那无可计数的精粹。   时宇目光微转,抛出神力护盾拍向还在疾冲的地神主,然后清啸一声十指频弹,一层层空间褶皱被他弹碎,将三至尊的强袭越推越远。   「好!」   隐在时宇魂海内观战的墨戮,发出一声暴喝,为时宇在界主境就能拿回全部神技而赞叹。   覆在时宇体外严防死守的小黑,也嘿嘿怪笑。   三至尊又惊又怒,别的暂且不论,只要时宇有开天术这一门神技,就能让他立于不败之地,将来断生地攻入驭命之地的凶险又要无限增加。   「吼!」   暴怒的地神主突然彻底迸发,满头长发如蛇起舞,肌骨虬结的身躯膨胀到两丈上下,竟变得比剑开天身躯还要健硕。   他手执双箭,大步向时宇奔来,每一步都仿佛能跨越万里虚空,顶着时宇划开的空间褶皱还能急速逼近。   「老四!不可!」天神主见状大惊,高声呼喝让地神主放弃。   但地神主好像已经陷入了彻底的忘我,瞪着一双血红双目直奔时宇,身上肌肉都开始炸裂迸血。   墨戮出声提醒时宇,「小心了!万化之体第一化境,化空!就是凭这本事,他才能收服血蚀兽和噬空兽。」   时宇心中略惊,目光微微扫向还在扑来的异兽,其中血蚀兽和噬空兽尤为众多。   「你是不是该把他们的一切都告诉我?不要总等到临战才挤出来一点?」时宇埋怨墨戮。   墨戮轻笑,「我也得有本事将一切告诉你啊,我现在就是个武器器灵,没本事凝出记忆传给你,如果是靖天戟里的那家伙还差不多。」   时宇恍然,忙又把心思集中在地神主身上,此时的地神主距离时宇已不足百里。   大战尊和天神主,不知作何想也一齐冲向时宇,但他们眼里都是对地神主的担忧。   时宇眼光瞟过大战尊和天神主,见这二人无法像地神主一样快速突破空间褶皱,便专心应对马上要冲到眼前的地神主,却骇然发现地神主竟然将手中两支长箭捅进了他自己的心窝。   就像他平日借用神器,压抑不可遏制的怒火一般。   「噗!」   激涌的鲜血顺着伤口喷洒而出,颗颗血珠如陨星般直撞时宇,比地神主本身的速度快了百倍不止。   时宇怎么也想不到激射的血珠竟然速度陡增,根本不及反应就被万千血珠砸满了全身。   只听「叮叮当当」仿若珍珠落玉盘般的脆响连绵,所有血珠都被时宇身外的金甲   挡下,连一丝血迹都没有落在时宇身上。   「吼!」   地神主双目迸裂暴怒大吼,眼角血线汩汩长流。   他用出自以为万无一失的绝技,竟然只是击破了时宇布在身外的护盾,明明没有力竭却被时宇一身硬铠尽数弹飞。   「嘻嘻!不自量力!」小黑那清亮的少年嗓音,如钢针般钻入地神主耳中,更激得他狂暴怒吼,身形又快了一份。   「当心!看模样四大至尊中地神主恢复得最少,他想凭借天赋抹平和其他至尊的差距,但他爆发起来那两个家伙都不一定挡得住!」   墨戮又警告时宇。   时宇忙提起精神,不等地神主靠近就一铁链甩了过去,「地神主,尝尝你自己的缚圣链吧。」   浸满神力的缚圣链,灵蛇一般探向地神主,正撞在地神主心口的两支长箭上,痛得地神主长嚎一声倒卷飞出。   时宇畅笑,「地神主,这就是你的万化之体第一化境?很一般嘛!靠插自己两刀吓唬人,等敌人吓跑了你也差不多该死了吧?」   地神主大怒,但又压不住剧痛带来的嘶吼,以至于惨叫声都变了调。   天神主和大战尊同样大怒,若不是地神主只有三成力,若不是地神主需要强压自己的怒意,早就扑到时宇身边抓着他共赴黄泉了。   双双大喝,天神主和大战尊也不再保留,同时抽出法器向着时宇扑来。   天神主依旧是一根细长法杖,而大战尊则是一副拳套在手。   「这才是他们压箱底的宝贝,当年在上界也是屠城灭国的好东西!」   墨戮到现在为止也没派得上用场,好似茶舍里的老夫子般只能旁白。   时宇看似对付地神主异常轻松,实则已被方才那一铁链传回的反震击伤,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顺着缚圣链急速传到时宇身上,差点将他的手臂和缚圣链一同夺取。   这一幕比当日时宇几人被春泥吸住臂膀更可怕。   再看到两大至尊同时扑来,时宇不敢托大,长笑一声道:「领教!我时宇重踏界主境第一战,非常荣幸得到诸位陪练,就此告辞!下一界若各位有心,我们再来较量!」   话毕,时宇探手撕开空间褶皱没入,越界门而去。   时宇一走,那空间褶皱不再层层叠叠卷向至尊,天神主和大战尊瞬息就扑到了时宇消失处,气急败坏砸烂空间褶皱,也没能捉住时宇半点衣角。   一击不中,两至尊急忙又遁向还在虚空翻滚哀嚎的地神主。   不敢贴身,只得双双甩出法器,将地神主定在空中后迅速撕开界门,簇拥着满面狰狞痛楚的地神主钻了进去。   地神主一离开此界,那肆虐天地的兽群瞬间如水泡般消失,留下了满目疮痍的大界。   两至尊刚走没多久,时宇又开门而来,墨戮幻影身也缓缓凝现在时宇身边。   「看来地神主伤得不轻,不然那两个家伙也不会这么着急,你感觉怎么样?」墨戮看时宇也在不停揉捏臂膀,皱起了眉头。   时宇展颜一笑,用力甩甩胳膊笑道:「我没事。想不到地神主的万化之体这般厉害,竟然能透过缚圣链夺我躯体。不过这一战也结束得太快了,我还以为至少要斗上几百回合。」   墨戮正色道:「地神主是唯一曾经杀灭万界的凶徒,你可别小看他!他是被灵气反噬伤了自己,你那一铁链只是百上加斤。」   「灵气反噬?灵气不是我们生存的根本吗?还能反噬?」小黑感到奇怪。   「对你是根本,但对四大至尊,包括时宇,灵气都已经成了污秽杂气,必须要转为神力才能用。   四大至尊没有把灵气转为神力的本事   ,所以从来不敢用灵气修行,方才地神主瞬间吞进亿万倍的灵气强拔实力,着实是犯了大忌。」墨戮细细说道。   「会死吗?」小黑的眼睛亮了。   「难说,地神主体内神力本来就不多,又被灵气直接侵袭全身,怕是神力灌体梳理的经脉都废了。」墨戮语气中不见幸灾乐祸,反而有些失落。   时宇唇角扬起,问道:「怎么?为地神主感到可惜?」   墨戮毫不避讳地点头,「这四个家伙当年仅次于我和狂战尊,驭命天伐天战地他们功劳颇丰,落得今日这般落魄境地,看去确实不是滋味。」   时宇看看主陆、星陆上所剩无几的生灵,叹道:「落魄还把万界毁成这样,当年你们都没把万界生灵当回事吧?哪怕你们自己也出身万界。」   墨戮目光淡然,对时宇的微嘲不以为意,「等你去了上界,会连驭命之地都不放在眼里。   你问问小黑,他会把到处乱飞,四处下蛋的禽鸟当作同类么?你问问凌霄,会把布满各界的树精当作亲友么?」   「......」小黑和时宇同时哑然。   墨戮轻轻一笑,道:「去了上界,就是和天域内生灵完全不同的生命,你之蜜糖他之毒药,力量又天差地别,怎么可能还会视作同类?」   「那父母呢?兄弟姐妹呢?也不当作一家人了?」时宇辩驳。   「哈哈哈,时宇你还有父母兄弟么?你若不是被大鱼触动心灵,会管这万界么?」墨戮反问。   见时宇沉默不答,墨戮又说道:「人随着强大,自会有新的圈子,渐渐就和曾经的自己差异越来越大,若你过去的亲友不能随着你一同强大,他们就只有被淘汰的份!反之亦然。   哪怕是父母,你也会发觉除了一线血缘,竟然再无半句话可说。   他们见了你,再无身为长辈的威压,甚至会对你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生怕惹你露出一个不满的眼神。」   时宇微怔,当年唯一一次归家省亲,爹娘确实有墨戮所言的拘束感,但随即他又轻轻摇头,并不完全认可墨戮的话。   若是现在父母幼弟能活过来,他绝对会多加陪伴,甚至可以把修行的事放在一边。   墨戮也不和时宇强辩,只是笑道:「你早就是这样了,只是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想想曹心心,你和她还能说到一起去?   想想清池清溪两姐妹,自你救回她们,可还有曾经的亲密感?如今她俩再次死去,你有没有像当年追杀虞童般,急切地想要为她俩复仇?」   时宇脸色一僵,却又不得不承认墨戮说得对,只是这话像是锥心的钢针,扎得时宇全身刺痛。   「废话少说!四大至尊都缩回断生地了,我们要不要杀进去?」紧贴在时宇身上的小黑急忙岔开话题,他已经感受到时宇在不住轻颤,强压被墨戮揭开的疮疤。   墨戮淡淡一笑,化作一道流光钻进时宇神魂,又把一切的决定权交还给时宇。   「先救人!若断生地还敢回来,战!」   时宇冷冷抛下一句话,撕开另一道界门,门的那一边是不在断生地屠戮名单上的大界。   时宇挥手卷起星陆上所有生灵扔进了界门,接着飞向下一座星陆。 第1018章 出气筒白阙   小黑忍不住低声劝道:「时宇哥哥,你心情不好也不能胡来啊?这样救人要救到什么时候去?」   「救几个算几个!」时宇确实心情不好,答得很简单。   正忙着救助,时宇居然看见有一道界门鬼鬼祟祟开在了主陆中央。   白阙探头探脑从界门里伸出个脑袋,左右张望发现大界还算完整,就要缩回脑袋退走。   「站住!你不是要和我大战一场么?我的脸你都没看到就要跑?」寒峭的声音从界门上方传来,惊得白阙一哆嗦。   「时宇?」白阙将脑袋很古怪的扭到了背后,面甲上一线黑漆漆的眼缝透出刺人目光。   时宇低头和白阙对望,笑道:「正巧我缺帮手,你来了就给我干活!」   白阙急速将脑袋在脖子上转了几圈,看到七八扇界门正在源源不绝疏散土著生灵,骂道:「只有你这白痴才会干这种事,我不奉陪!」   说完,白阙就要将脑袋缩回界门。   但时宇哪里容得他来去自由,缚圣链当即甩出,缠在了白阙脖子上,使劲一拉将他扯进了大界。   「时宇!你是要与我大战吗?」白阙怒不可遏。   时宇正愁满心烦闷无处发泄,嘿嘿笑道:「那一日你杀战尊时不就高喊要我现身,这么快就忘了?来,你我大战一千回合!」   时宇扯着缚圣链就往高天飞去,白阙使劲揪扯缠在脖子上的铁链,却骇然发现根本不能动其分毫。   「见鬼!你这是什么破铁链?放开我!」   时宇才不会如白阙所愿,反而越飞越快,眨眼就拖着白阙来到了空无一尘的遥远虚空。   「哗!」缚圣链如蛇松脱,消失在了时宇手中。   白阙怒气勃发,狂吼一声掷出了三叉戟,三条呲牙旋舞的毒蛇嘶嘶吐信,森冷蛇目都盯紧了时宇的胸口。   「时宇哥哥!让我来!」   小黑两片翎羽金翅猛然张开在时宇身后,让时宇觉得自己好似变成了翼人族。   金翅一出现,就掀起无边飓风。   一道道无形无质的灵气暗流如巨山般砸向三叉戟,发出金铁交鸣般的撞击声。   迅疾如电的三叉戟顿时缓如龟爬,一寸寸向着时宇刺来,还被飓风扇得东倒西歪。   紧接着,从狂闪的翎羽金翅中又射出无数金羽,飞刀般刺向白阙,让急奔而来的白阙忙不迭挥臂抵挡。   「噗噗噗噗!」   所有射出的金色翎羽无一落空,全扎在了白阙身上,把他那一身铁甲遮得结结实实,好似变成了一副羽片金甲。   「好!干得漂亮!」时宇大赞,惊喜于小黑实力的突飞猛进。   白阙惊怒,没想到自己居然连时宇的战宠都打不过,这事要传出去还怎么在驭命之地立足?..   怒吼一声,白阙震碎插满全身的金羽,同样从头盔七窍处劈出无数电蟒,瞬间击溃小黑持续射来的灿光。   「时宇!你真当我怕你!」   摆脱颓势的白阙,陡然炸开所有甲片,每一块甲片上都站起一尊迷蒙飘摇的身影,同时睁开眼目凝视时宇。   接着,这些身影迅速稳固,如真人般脚踏甲片,围在了时宇身周。   时宇还从未见过白阙用过这样的秘技,也谨慎起来,挥手洒出神力护盾抵挡在前,双目微闪细察每一个身影的奥妙。   这仔细一看,时宇就瞧出了端倪,这些身影竟都是在万物之心莲座上出现过的顶尖真灵。   「白阙!你居然没有杀了他们?不怕反噬?」   白阙冷哼道:「他们早被我炼成铠甲宝身,现在是我的魂魄在内,但我也有他们的一   切天赋神技!」   说着,离时宇最近的一条身影抬臂指向时宇,一股无形之力落在时宇魂上,让时宇觉得思绪一下子慢了万倍,眼皮都重逾千钧只想闭合。   又一条身影低声吟唱,悦耳的歌声直接传进时宇真灵,时宇所有酸甜苦辣到极点的记忆,全部涌在眼前,瞬间遮蔽了真实的世界。   其余身影,则是发出了各色无坚不摧的强袭,轰在时宇刚刚布下的神力护盾上,炸出漫天彩芒。   而白阙自己,像是消失了一样,没有对时宇做出任何举动。   但时宇知道,消失于空的白阙才是最可怕的家伙,十四个堪比灵种之王的强者,都不过是白阙手中的武器,武器的主人无疑更加强大。   「叮!」   时宇魂中发出一声脆鸣,那压在魂上的无形之力,还有无所不在的低声吟唱,都被这一声脆鸣驱出体外,时宇再归清明。   但此时,时宇布下的神力护盾也已被击碎,各色强悍的攻袭全部落在小黑变成的铠甲上,打得时宇连连后退。   「嘿!按摩得真舒服!」小黑不顾体内气血翻涌,反而嘲笑白阙力道太弱。   藏在暗处的白阙没有上当,对小黑的嘲讽不理不睬。   此时的他已经飘到了时宇身后,时宇不设防的后脑正完完整整亮在他的面前。   白阙心中冷笑,无形灵体猛然探出一根魂刺扎向时宇后脑,只要能破脑而入,时宇就会像那十四个倒霉蛋一样成为他的又一副傀儡身。   「当!」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在两道灵体的激烈互撞中。   白阙啊的一声惨叫迅疾远逃,而墨戮用嘿嘿阴笑声为他送行。   时宇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白阙,有小黑挡着这些身影的攻袭,他可以全心对付白阙。缚圣链如电射出,缠在了白阙远遁的灵体上,拖着他就往回拉。   白阙也不会坐以待毙,招来还在飓风中挣扎的三叉戟,又向着时宇背心狠狠扎下。   小黑早把一切看在眼里,背后双翅如刀劈下,正中三叉戟长柄,将它重重劈入虚空。   白阙眼见自己要被时宇扯到身前,突然和甲片一样炸碎在虚空,从紧绑的缚圣链中逃了出去。   时宇当即双臂一划,一层层空间褶皱被他撕裂,那些散在虚空的白阙魂灵,突然发现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到了极远,根本无法瞬间重组。   这下白阙真的有点慌了,虽然还没落入必败境地,可想扭转颓势就不那么容易了。   时宇破开空间褶皱,在身周重新布下神力护盾,眼睛又转向身周的影身。   「别!停下!我认输!」   虚空四方响起白阙的惊叫,他可不想让自己强大的祭炼宝身葬送在时宇手中。   「咦?才刚开始热身怎么就认输了?」时宇冷冷问道。   白阙哼哼道:「要不是我刚和千将尊打了一场,如今全身疲惫,不然今日绝不容你使坏!」   「哦?你还和千将尊打了一场?他现在实力也就和你相仿?」   「胡扯八道!要是相仿我能放过他?该死的神力,他就是凭着神力压我一头!我即便吞了几个战尊神主,神力也不及他万一!」白阙像是被勾起了不堪回忆,恨恨说道。   时宇顿时了然,抚平褶皱笑道:「原来不是你和千将尊打了一场,是你被他揍了一顿!哈哈哈!」   这次白阙倒是没有否定,气哼哼重组灵体,召回甲片,看着时宇不说话,幸亏他是个灵体,又有重盔覆面,不然也是一张老脸通红。   战意瞬间从时宇和白阙两人间消散,便没了继续打下去的心思。   时宇想了想对白阙说道:「   白阙,告诉你一个很不好的消息,玄盘已经救出了无相魔,如今二人很可能共用一体,不知藏在哪里修行疗伤。你若是敢回驭命之地,当心被他拧掉脑袋。」   白阙一惊,急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你和他斗过?」   时宇摇摇头,「玄盘和虞麓尧趁我不在,打上了炎岚城。我炎岚城损失大半界主才将二人驱走,墨戮在那一战都重创不起。」   白阙沉默,墨戮的本事他可是知道,刚才他还和墨戮硬碰硬过了一招。连墨戮都不是对手,他白阙也难抵挡。   时宇继续说道,「不过那二人如今肯定也是重伤,在我炎岚城几大高手的合力围剿下,虞麓尧败退,玄盘碎裂逃遁,一时半刻也无力再战,这是你再度拔高境界的好机会。」   「等等!」白阙出言打断时宇,「你刚才说你不在,跑哪里去了?」   面对白阙,时宇也没打算隐瞒,这等高手虽然敌友不明,但总比断生地值得交往,当即回道:「你没发觉我也是纯粹神力了吗?」   白阙双目刺出精光,仔仔细细打量时宇,「的确!比千将尊他们还要纯粹。」   「所以我是去驭命战道洗身炼魂,如今的我已经彻底与驭命天无干,不受驭命天一切禁锢束缚。」时宇话语间不禁有些得意。   而天不怕地不怕的白阙,竟微微颤抖起来。   「你……怎么做到的?我要是进去能自行做到吗?」   时宇两手一摊以示不知,「我是万死一生才做到这一点,前提是我被驭命天的无上至宝附身。说实话,我觉得蓝枫成功的可能性都比你大。」   白阙闻言不禁有些失神,脑中显出那个鬼鬼祟祟却每战必败的蓝枫。   「蓝枫啊?他除了前几战偷鸡摸狗占了些便宜,如今被打得抱头鼠窜。他都能比我成功的可能性大?」   「因为他和我一样是驭命图残片附体,有那残片才能自行割断命线,才能自行进入驭命战道而不被杀死。」   「那如果我和你进入驭命战道,你扯断我的命线呢?」白阙突发奇想。   「那你得把真灵提到足够强!强到可以抵消命线断裂带来的真灵崩灭!」墨戮突然冒了出来,他对白阙的感官还不错,愿意帮白阙释疑。   时宇也点点头,说道:「我在命线崩断的时候,真灵几乎全部毁灭。当时墨戮和执令卫都在,他们都察觉不到我真灵所剩的那一点点。」 第1019章 好用的白阙   白阙深吸一口气,心中急速盘算。   他本身就是灵体,真灵强大毋庸置疑。但若说让真灵崩灭到墨戮都无法察觉的地步,他不敢保证自己在那种情形下还能幸存。新   「废话少说!你要我帮什么忙?我帮你忙,将来进了驭命战道,你要帮我切断命线!等我摆脱了驭命天的束缚,你我再战!」   白阙暂时放下对时宇的争胜心,开始为未来打算。   时宇歪头看看白阙,招手道:「你且先过来,我现在是看得到命线,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抓住。以前我能掌控命线,是因为我被驭命图附体,现在那残图已经被我毁去,或许可看而不可碰。」   白阙大怒,喝道:「时宇你小子满肚子坏水,千方百计要我命!你身上那怪鸟不也有命线?你抓他的不行?」   时宇笑眯眯放下手臂,故作无奈道:「我怕控制不住力道啊!万一我仍抓得住命线,力气大了直接扯断怎么办?除了你命多可以扛得下,别人谁撑得住?」   「简直无耻!底下还有那么多生灵,你抓谁的不行?非要拿我练手?我看你就是容不得别人比你强!」   时宇抓了抓鼻子,嘿嘿笑道:「我找你帮忙就是要救他们,怎么可能再杀他们?你以前不是曾经主动让我抓命线么?这会儿怎么又怂了?」   「不一样!你如今全是神力,谁知道你会不会一把薅光我所有命线!」   还是白阙想得周到,时宇都没想到这一点。   「你等等!我去给你抓个人来!」白阙不等时宇开口,撕开道界门窜了进去。   一眨眼,前后不过几息他又窜了回来,手里提着个惊怒万状的界主。   「揪吧!」随手一抛,那界主就被白阙扔到了时宇面前。   时宇哑然,心道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被白阙抓来的界主竟然是罗云,当年很被时宇看好的一个青年才俊。   罗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时宇,惊讶万分又满心狂喜,立直身体朝着时宇深深躬礼。   「末将罗云,见过时宫主!」   「啊?你俩居然认识?」白阙也觉得不可思议,他随便找个大界去抓人,竟也能抓到时宇的故人!   时宇瞥一眼白阙,佯怒道:「你把我麾下大将抓来是何意图?挑衅我的怒火?」   「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我哪儿知道他是你的人!真晦气!你等着,我再给你去抓个来!」说着,白阙又要跨门而去。   「算啦!你站住!」   时宇伸手在罗云命线上摸了几下,手掌轻轻将其攥住。其实就算白阙不愿,时宇也会用小黑命线试手,根本不存在控制不住力道的问题。   罗云只觉得自己的命运一下子被时宇紧紧抓在了手心,顿时满心惊恐。   但紧接着,罗云就觉得一股磅礴而神异的力量,顺着头顶一根看不见的脉络冲进身体,将他体内从不曾察觉的沉疴暗疾一扫而空。   「嗬~」   罗云发出了无比舒畅的低吟,浑身散发出刺目辉光。   「咦!这家伙迟早死在断生地手里,你竟然给他梳理经脉!这不是浪费嘛?」   白阙站在一边废话连篇。   时宇心中惊喜,扭头问一边的墨戮,「我又能抓住命线了,难道上界天人都可以抓命线?那你们还能和天人作战?」   墨戮摇头道:「天人天生可见各天域奴民的一切,但我们被天主选中后,在驭命战道会有特别洗礼,进入上界后,天人也只能靠真正实力战胜我等。   若是天人闯进各天域,确实可以随意拿捏奴民的致命弱点。」   「你的意思是断生地诸人去了上界,命线就   会自动隐匿?」时宇奇道。   「嗯,何止是命线,就连你看到的那种纵横脉络,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墨戮答道。   时宇目光微闪,又回忆起那曾经的心血来潮,心血来潮中所有人都被天人轻易斩杀,或许就是因为随自己登入上界的诸人,没能隐去命线所致。   几息过后,时宇收回心神,也松开了罗云的命线。   看着罗云生机蓬勃,脱胎换骨般的样貌,时宇笑问道:「罗云你何时修成的界主?」   罗云忙压下心头无限畅快,向时宇再度行礼,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宫主,我是离开……离开神虞后才修成了界主。」   「哦?为什么离开?」时宇诧异,罗云在他心里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无论是虞无伤还是虞神宫,都对他看重有加。   「回时宫主,我是被皇帝陛下赶出了大界,他怕神虞无人可制我,让我立下永不返界的誓言,才留我一命。」   说完这句话,罗云的神色变得黯然。   时宇一叹,明白虞无伤也是迫不得已。   白阙见场面有些沉闷,故意打岔道:「时宇原来你是个公主?哈哈哈,怪不得总是阴阳怪气娘唧唧的。来,变回本貌让我看看你这公主雌相到底怎样!」   时宇大怒,挥手便甩出了缚圣链。   白阙早有准备,化作流光逃往远处,却骇然发现,眼前一道金光闪过,时宇竟突然堵在了他的正前方,相聚不过短短数百丈!   「我开玩笑的!你正事不做,光在那里唉声叹气,不怕断生地再回来坏了你的救人大计?」   白阙惊声大叫。   时宇冷哼,缚圣链甩出紧紧捆缚着白阙的身体低喝:「那我也跟你开个玩笑呗。我这就开断生地的界门,你去和四大至尊好好玩玩吧!有了罗云,现在也不需要你帮忙救人了!」   「别!我答应你和那家伙一起救人,保他见了断生地也不死!」白阙叫得更大声,如今他有伤在身,再经不起四大至尊的围捕。   「哼!」时宇狠狠一掼将白阙掷向主陆,自己也紧随而下。   罗云见状,紧跟在时宇身后。   落入大地,白阙惊魂未定地看着时宇,颤声问道:「你这家伙!速度那么快居然还藏着!」   时宇弹了弹身上了金甲片,冷哼道:「你这家伙!不也藏着掖着?再不拿出真本事对付虚弱的断生地,等他们恢复全胜,你连任何一个战尊神主都打不过!」   白阙不屑地嗤了一声,显然没把时宇的话放在心上。   时宇也懒得搭理白阙,回头对罗云说道:「你有没有知交好友,或者部下势力?赶紧都找来把这些凡俗都救了。然后按照断生地的灭界名录,一个个扫过去,只把大界留给他们就行。」   「那还不如把大界都灭了!让断生地一根毛都捞不到!」白阙在一边乱叫。   「胡扯!断生地灭界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掠夺大界精粹!大界都没了,他们肯定胡乱灭界!」时宇怒道。   「你才胡扯!断生地定下灭界次序,是为了把你引出来!如今你已经救走那个废物,他们还有必要按序灭界吗?」白阙叫得更大声。   「这……」时宇瞬间失语。   「别听他胡说!断生地不光是要引出你,还要引出白阙和蓝枫,断生地自然还会继续按序灭界!」墨戮在时宇魂中传声。   时宇眼睛一亮,嘿嘿笑问白阙,「蓝枫在哪里?」   白阙一时没反应过来,迟疑道:「他在哪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你就自己去下一个大界迁移人口,等着断生地上门!」时宇恶狠狠说道。   白阙惊怒,吼道:「时   宇你怎么不去死?你随便问个人就让我告诉你下落?你当我是天主吗?」   时宇斜眼看着白阙,「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蓝枫的下落,在你眼里他和我有什么区别?」   白阙语塞,怒哼道:「我真不知道,那家伙我碰上也堵不住他,你要再逼我我就以头抢地。」   「有种!」时宇对着白阙竖起了大拇指。   「啥意思?」小黑好奇问道。   「没啥,他的意思就是我再逼他,他就自杀!」   「吔?还有这种好事?」时宇胸口的狰狞鹏首转向白阙,尖锐鸟喙都翘了起来。   「我死也要拉上你主子!」白阙怒瞪小黑。   「呸!你能打破我的铁羽?」   「不要脸啊不要脸!三个打我一个,还敢说我不是对手!有本事你和墨戮靠边,让时宇独个和我动手!或者你们三个一个个上也行!」   「不要脸啊不要脸,有本事你白阙不用那些宝身,光屁股和时宇哥哥动手啊!」   「我那是本事!我的天赋神能!」白阙大叫。   「时宇哥哥那也是本事,他的天赋是强者跟随!」小黑立斥。   「行了!别吵了,白阙你赶紧!要不马上去找出蓝枫,要不就去开界门救人,或者我送你去断生地!」时宇打断两人的争吵。   白阙立刻炸出万千魂影,一道道界门开立在大界各处,那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普通生灵,狂奔冲入界门。   「纯是有病!」白阙本体还站在时宇面前不以为然,他实在不能理解时宇拯救弱小的莫明之举。   这下除了时宇,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都同意白阙的说法。   在几人的闲聊中,眼前大界内的普通生灵,不多时便都逃到了新的大界。   时宇心中仿佛有大石落地,很是松了一口气,转头对罗云说道:「罗云!去告诉那些界主,谁敢乱杀流民,就给我去死!不听劝阻的界主,你给我抓来,我教他们读书!」   罗云浑身一抖,赶紧冲进界门去做事,他又想起时宇在摩罗界抓了几十个大能当书童的往事,那比杀了他们还痛苦。   白阙好奇,凑近问道:「读书有这么痛苦?」   「读书不苦,但你发现世界无比精彩而自己只能读书的时候,就痛苦无比!」   「这叫什么屁话?听不懂!赶紧说你要我干嘛?难道只是帮你那手下救人?那我可就走了!救完这些废物,我还要做自己的事!」   「你有什么事?不就是杀杀人,抢抢宝?」   白阙蔑视时宇,不屑道:「那你又有什么事?不就是发发病,装装善?」   时宇不与白阙辩论,手指快要逃光的生灵笑道:「还是你的千魂万魄体厉害,一下子就将所有生灵救了出去。」   白阙懒得理时宇不知所谓的奉承,冷哼一声,直奔罗云窜入的大界。 第1020章 空间裂转   白阙一走,时宇轻松的面容一收,看着近乎空荡的大界沉声道:「断生地要多少大界才能滋养定军殿?」   墨戮知道时宇的意思,答道:「如果只让四至尊恢复,千界足够。若是让所有战尊神主复原,一人千界才够。」   「战尊神主比至尊要的还多?」   「对,越是修为低,对神力的把控就越差。至尊十分神力可取七八,而战尊神主则只有一成不到。」   时宇了然,沉声道:「那我岂不是要困在万界,陪着断生地灭界救界折腾许久?」   墨戮无奈,叹道:「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救这些没用的东西!古往今来,数量最多的就是这些连求生都难的普通生灵,最没用的也是他们。从不见有谁会把他们当回事。」   时宇淡笑,「或许因为我就是出身这些最没用的东西吧,或许因为我的全家都是这些没用的东西吧。」   「行了!让一切随心!你如今可算是一个小小的天域天主,我已经没有资格再教导你如何去做。」   时宇哈哈大笑,不得不承认墨戮拍马屁不留一丝痕迹,比所见的任何人都要强。   两人正笑,一道界门突然急速张开,从中泛出浓烈的断生地气息。   时宇急忙遁向大界边缘,他可不想和携怒而来的断生地至尊接战。这半天才来,他们肯定是准备好了对付时宇的宝器。   待得界门扩张至百里方圆形成天窟,大战尊才带着满面怒容率先破入大界。   他想也不想就是一掌击出,重重拍向不远处的主陆。   在他身后涌进数万断生地修士,人人都是宝器在手,不管不顾向着大界主陆挥去。   时宇和墨戮大为惊讶,不知断生地此举何意。   还不等时宇想明白,无数光轮已经落在主陆上。   出乎时宇意料,除了大战尊的重击将主陆拍得四分五裂,其他人的攻击都精妙无比,只是摧毁泥石将断裂的大界精粹全部剥出。   然后所有人一拥而上,迅速收起大界精粹归返断生地,一来一回不过短短半日!   时宇看得目瞪口呆,若按这种速度灭界,何止是百年千界,简直可以一年千界!   罗云和白阙现在所去的大界,马上也要变成飞灰。   不敢怠慢,时宇忙扯开界门冲向下一界,提醒罗云和白阙赶紧掩藏。   可当他进入大界的时候,断生地已经将大界屠戮得一干二净,天神主正张罗所有修士尽快将大界精粹全部搬走。   一切都是匆忙而纷乱,天神主并没有察觉到大界边缘处开立的界门,或者说他已经发现时宇到来,只是懒得搭理罢了。   罗云和白阙匆匆飞来,二人都是一脸疑惑,和时宇一样对断生地的匆忙掠夺不解。   「怎么回事?你俩救了多少人?」   「这点时间能救几个人?天神主上来就乱打,把我俩赶到了大界边缘。   可天神主赶走我俩后就只管打碎主陆抢夺大界精粹,好像根本不想杀了我为他的部属报仇,他们已经急到这个地步了?」白阙很是不解断生地的所作所为。   天神主似乎是听到的白阙的疑惑,冷冷一眼看来,护着自己人安全返回断生地后,便跨门而去,一点没有和时宇等人交手的意思。   「墨戮!你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吗?」   墨戮已经化成虚影立在时宇身边,眉头紧蹙:「断生地居然拿出了战时抢夺其他天域才用的寻脉轮,看来地神主快扛不住了,不然不会如此大材小用!」   「寻脉轮?很珍贵?」时宇想起几乎人手一个的异形宝器,疑惑道。   墨戮点点头,「以前征战天域,一   息一刻都不能浪费,打进任何一个天域都是抢了就赶紧跑,生怕对方天主归来全闷了葫芦,所以造了这些能直接剥出地脉的宝器。   可这东西用一次就废,用来抢其他天域的精粹不亏,抢自己天域嘛,啧啧,简直是得不偿失!   所以只能说是地神主扛不住了,需要抓紧时间抢够地脉精粹,让地神主抓紧疗伤。」   时宇和白阙沉沉发笑,互相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怎么能这么轻松让他们救回地神主?我们去下一个要灭的大界,和断生地好好练一场!」白阙拔出三叉戟,在虚空中狠狠刺了几下。   「当心,此时断生地仍然按名录灭界,摆明了还是要引你们自投罗网,他们必然有万无一失的手段在等你们。」   墨戮出言提醒时宇和白阙。   时宇点头,转首去问白阙,「你赶紧恢复,你伤好了我们就去断生地找乐子。」   白阙二话不说撕开一道界门离去,临走丢下一句话,「你们在这等我,十天八天我就回来。」   时宇看着氤氲消散的界门,嘿嘿笑道:「这家伙还挺小心,知道不能在我面前静修疗伤。我们不等他,直接去盯着断生地!」   撕开界门直扑又一个大界,灭界之举已经到了尾声。没有时宇等人的牵制,此界生灵俱成齑粉。   大战尊看到时宇大摇大摆闯进大界,仍只是冷眼远望,并不主动对时宇动手。   时宇笑笑,跨界离去。   此时的断生地灭界,次序未变,速度却快了百倍不止,他们手中的寻脉轮不消耗殆尽,肯定不会放缓灭界的步伐,那就去下一界等着他们。   蓝雨界,   一个纯粹的水性大界,没有所谓的主陆,只有一个蓝黑色巨大汪洋悬在大界虚空正中。   汪洋上方无时无刻不在凝出人头大小的水滴,水弹般砸下,在汪洋表面炸起朵朵水花。   时宇落进汪洋之时,引起了巨大的骚动,所有土著生灵都以为是断生地灭界先锋已达,吓得凄惨呼鸣四散逃窜,眨眼时宇身边就留下巨大的空档。   恰在此时,断生地的天窟也缓缓张开在此界虚空,更让蓝雨界惨嚎连天。   时宇抬头看向天窟,大战尊刚踏出天窟也在第一时刻发现了时宇,二人冷厉目光在空中激撞,擦出大片霹雳。   罗云自知掺乎不进战斗,立即沉入海底,冲进生灵密集处打开一扇又一扇界门,大声呼喝慌乱的土著赶紧离去。   大战尊冷冷看着蓝雨界土著逃离,不屑沉喝:「时宇,你那手下是救人还是害人?水生生灵去了他界如何存活?还不是活活被干渴死?」   时宇反唇相讥,「那你们退去即可,不灭此界就不造杀孽。」   「哼!」大战尊干脆闭了嘴,一抬手向身后部属下了指令。   数万断生地修士都举起手中的寻脉轮,向大界汪洋挥出亿万轮状光团。   呼啸的光团撞进海洋,竟也如剖开大地一样切下一块块水体,接着水体迅速消失在虚空中,溶在水中的大界精粹,一条条凝结成形,光彩熠熠悬在了虚空。   才不过短短一两个时辰,磅礴无际的巨大汪洋便消失殆尽,虚空中布满了涸毙的生灵。   罗云动作再快,能救下的蓝雨界民也不到总数的九牛一毛。   时宇不可能拦下所有寻脉轮的辉光,他只能悬在那些凝结出的精粹上方,看大战尊如何派人来取。   大战尊淡漠眼神扫过全界,将目光回转到时宇身上,冷声道:「时宇,让开!我现在没兴趣和你啰嗦。」   时宇一样冷笑,抓起大块大界精粹就塞进了体窍,挑衅道   :「多谢你的帮忙,我正缺宝贝修行,灭界你尽管灭,但宝贝你能不能拿到就不一定了。」   大战尊见大界精粹被抢,双瞳骤缩怒喝道:「找死!」   伴随大战尊怒吼而来的,是所有断生地修士都抛出了手中已废的寻脉轮,个个如流星般砸向时宇。   时宇纳闷,这种毫无攻击力的法宝就算真砸到自己身上,也留不下丝毫伤害。   但时宇也不会干巴巴站在原地任由寻脉轮砸到身上,他挥起一拳轰向上方,将所有飞落而下的寻脉轮轰成碎末。   大战尊的嘴角咧开,仿佛看到自己精心布下的计策得逞。   那些断生地修士抛出寻脉轮后立刻转身离去,眨眼就消失在了天窟中,连大界精粹都不要了。   时宇左看右看,未见任何危机出现,只有大战尊一人遥立天顶,对着他冷冷发笑。   按捺不住疑惑,时宇高喝:「大战尊,你在搞什么鬼?」   大战尊怎么可能为时宇解惑,他就像一尊石像立在虚空,静静看着时宇,不声不响不进不退。   终于,当罗云把还活着的生灵全部送入他界的后,大战尊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时宇彻底迷惑,看着根本不可能放入体窍的无尽大界精粹失了主意。   罗云也是一头雾水,遁到时宇身边欲言又止。   「墨戮,你能看出什么?」时宇唤出墨戮。   墨戮从头至尾一言不发,此时他也是满眼迷惑。   就在众人都满心不解的时候,虬龙般扭结在时宇身后的大界精粹突然炸开,一块块大界精粹迅速隐入虚空,就像是再度溶入汪洋。   空间块块碎裂又片片连结,光怪陆离的奇光异彩耀得众人如堕幻境。   时宇几人立时背靠背,警惕地望着四周,随着一波又一波的空间震荡起伏。   可也仅此而已,空间震荡虽剧烈,想要伤害时宇完全不可能,甚至罗云都不会受伤。   「时宇哥哥,我觉得不对劲!」一直没有说话的小黑突然发声,羽翅完全张开将罗云和墨戮都拢在了身下。   时宇见小黑如此警惕,忙问道:「你感觉到了什么?」   「我觉得空间不止在震颤,而且在飞速移动!因为我们都在这块空间中,所以并未觉得太明显。」   小黑的回答让时宇大吃一惊,喝道:「整块空间在移动?你是说这个大界在迁移?」   墨戮反应最快,钻进时宇魂中,大喝道:「快把罗云打飞!空间裂转的目标是你!他被卷入必死无疑!」 第1021章 天主一击   时宇不敢怠慢,一掌拍在罗云背上,将他拍出数千里。   而时宇自己无论如何摆脱,都不能从空间震荡中脱身。   罗云跌出空间震荡的范围,骇然看到时宇所在已经抖成了虚影,偌大一块空间,竟然生生从大界虚空中割裂,好似囚笼般将时宇困在正中。   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方圆数十里的空间陡然消失,混沌竟是从虚空中直接炸开,好似一枚浑圆黑洞在向四周散发无尽乌光。   时宇刚把罗云击飞,就听到身周传来噼噼啪啪的清脆碎裂声。   一道道空间裂隙炸开在小黑凝成的铠甲外,众人瞬间落入了空间乱流。   「大战尊居然厉害到了这般境地?能借由大界精粹的力量施展谛原术?不愧是当年究研神术的第一人!」   墨戮在时宇魂中大喝,似乎对现下发生的一切感到吃惊无比。   「什么是空间裂转?」   时宇感觉身上传来的撕扯力量越来越大,好像有无数只手抓在小黑身上,要把他从时宇身上扯脱,然后将他俩再扯成碎片。   「大战尊修出的独门神技,一瞬间将敌人送进空间乱流,若是不能在空间乱流中杀死敌人,就将敌人送进绝境!」   时宇闻言,大感不妙。   心思未落,时宇便觉得眼前缭乱光影全消,一柄朴刀当空劈下,无边迫力四方挤来,逼得时宇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小黑尖啸一声,抬起羽翅挡在朴刀前,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朴刀反震高弹,而小黑也是痛呼一声垂下了半折的翅膀。   时宇怒起,催动幻时,顺着朴刀退去的方向疾冲,现在也只有朴刀所在有一线空间松动,其他地方都是坚如磐石的空间凝固。   眼前一切已经赫然在目。   天神主正高举法杖,层层叠叠的空间挤压落在时宇身上。   而千将尊则是近在咫尺,两人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惊讶。   他俩谁都没想到,刚才全力劈下的一刀,竟然被小黑一翅膀拍开,而小黑还没有受到致命伤害。   「吼!」   眼见时宇居然要从刀影中逃出,千将尊怒吼前冲,两臂拉住巨力反弹的朴刀再次重重劈下,两只眼睛都瞪裂了眼角。   大战尊此时才出现在场内,发现时宇居然毫发无伤,也惊得虎目圆睁,想也不想就拳套在手,大吼着扑向时宇,双拳狠狠砸向他的腰肋。   绝境,这就是墨戮口中的绝境!   时宇完全是自己一头扎进了至尊们早就定好的陷阱。   时宇若不去阻拦灭界,断生地安然掠夺大界精粹提速修行,他若去扰乱灭界,那就催动空间裂转将时宇送进至尊们的包围圈。   时宇抵挡一个千将尊就已力不从心,现在又多个大战尊贴身轰击,更是难以招架。   匆忙去找空间褶皱,时宇骇然发现此处居然连一线空间褶皱都没有。   很显然,至尊们设下的陷阱很完美,克制时宇一切神技异能。   无奈,时宇只能选择提臂格挡,打定主意即便牺牲一条臂膀,也要先从三至尊的包围圈中逃脱。   小黑和时宇心灵相通,见时宇无暇应对大战尊,忙把双翅垂下,一左一右挡在大战尊的铁拳之前。   但实力最强的千将尊,哪里容得时宇随心所欲,见他有牺牲一臂换取自由的意图,立刻变劈为拍,刀锋一转就将刀面送给了时宇,硬生生将他拍回原地。   而此时大战尊的铁拳也落在了小黑双翅上,当当两声金铁交击的巨响炸开,还带着小黑痛苦的长鸣。   时宇惊怒,这三个老狗居然不顾老脸合力围攻,哪里还有前辈高人的姿   态?   一击得逞,大战尊和千将尊都没有让时宇喘息的想法,更不搞那套反派打架前还要唧唧歪歪的连篇废话,只管大喝挥兵,一刀两拳再次轰向时宇额头双肋。   小黑已经将劲力提到了极致,但在天神主的空间压迫下,他的扶摇根本无从发挥,完全逃不出大战尊和千将尊的围攻。   时宇也没有功夫说话,忙将滚滚神力灌进小黑体内,不吝一切帮助小黑尽快伤愈。   不光是大战尊那两拳砸碎了小黑大片翎羽护甲,千将尊那一刀拍在时宇胳膊上,臂甲也碎裂形变,带给小黑无尽痛楚。   缚圣链破空而出,在时宇身周旋成一道铁壁。   但大战尊双拳轰中直接把铁壁砸成了碎片,缚圣链软绵绵垂在时宇身侧,再没了防护能力,而千将尊的刀,正劈在时宇额头。   「当!」   又是一声巨响,时宇被刀劲劈得急沉百里,却依然挡下了这一刀。   看清时宇挡下这一刀所用的宝物,三至尊都是怒吼连连,目中怒火可焚天地。   镇天印紧贴在时宇额头,都被千将尊一刀劈得嵌进了头盔,好似盔中镶了一块宝玉。   无论是缚圣链,还是镇天印,都是时宇从地神主身上抢去的宝物。而如今地神主重伤难治,也是在时宇手上吃了大亏。   三至尊看一个时宇就够怒火烧心,再看到两件宝物,真恨不得将时宇碎尸万段!   时宇更是惊魂未定,外表看不出来,可在内里,他的额头也被深陷的镇天印砸碎,石印都插进了他的脑门。   「时宇!去死!」   千将尊第一次放声大喝,举刀疾扑。   而在一边辅佐的天神主,法杖绽光,空间禁锢将时宇推着迎向千将尊刀锋。   两者都在疾飞互冲,不用真的撞上都能感觉到无尽力量正在迸发。   时宇算是尝到了毫无还手之力的滋味,以前都是他一家子围殴别人,何曾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抠下额头镇天印,时宇劲力灌入将它化成丈许巨印,向着千将尊的朴刀迎去,而另一手的缚圣链,也如蟒探出,卷向千将尊的腰身臂膀。   至于比千将尊稍慢一步的大战尊,只能靠小黑了。   或许是次次在至尊面前占到便宜,时宇打心底里也没把他们当作不可战胜的强敌,还不如看重虞麓尧和玄盘那般看重至尊。   这下,他就吃了一次又一次大亏。   大战尊和千将尊虽然一前一后,但竟是同时将兵刃轰在了时宇身上,如同我父狂跳斩般的跨空猛击,两大至尊用起来同样得心应手。   「噗!」   鲜血长喷于空,时宇惨叫声都没有便跌飞千里。   这次时宇完全没有挡住两者围攻,要不是小黑反应比时宇还快,拼力用双翅架住了千将尊的朴刀,时宇将再一次被劈成两片。   而大战尊的双拳,则是结结实实轰在时宇胸口,拳劲透过胸铠直冲内腑,震得时宇头晕心呕眼前一片漆黑。   他们是真正的武者,千将尊和大战尊此刻都是真正的武者,没有绚烂的术法,只有拳拳到肉,刀刀入骨,紧贴在时宇身边打得他苦不堪言。   小黑不断用坚硬的双翅去格挡千将尊的朴刀,而大战尊的拳头,只能由得它们落在身上。   一团团羽翅炸开在千将尊刀刃下,一个个拳印烙刻在大战尊拳锋下,连续十几次重击抗下,时宇突然变得极度沉静,心中惊怒全部散去。   无法抵挡的必死绝境,在时宇心如止水之后突然变得迟缓。   千将尊朴刀劈空带出的尖锐呼啸,变成了嗡嗡呜呜的冗长拖音,而大战尊每次挥拳的   怒吼,就像是人在水下发出的呼号,沉闷而破碎。   时宇自己的动作,都跟不上他心灵对战事的审度,缓慢而又无力。   而墨戮,在时宇明察秋毫的目光指引下,如晴空惊雷一般直接刺进了千将尊的眉心,带着长长血花贯脑而出。   紧接着,他又激射直下,从大战尊囟门破入,下颌破出,直通通的血洞上下通透。   连伤两大至尊,时间仿佛都没有流动,千将尊还在怒劈重刀,大战尊还在两拳并举,墨戮又尖声呼哨,转头奔向了远处的天神主。   天神主看似未伤时宇,但此战他才是真正的功臣。若不是他凝固了空间,时宇早就逃之夭夭。   天神主的双目还紧紧盯着时宇,手中法杖荡出的层层波纹如索套般缠在时宇身上。   他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自己的两位兄弟已遭重创,也没看到疾射而来的墨戮。   「噗!」   一声轻响,墨戮从天神主心口猛贯而入,又一个急转上冲,从他颅顶窜出,霎那回到了时宇身边。   时间仿佛此刻才恢复正常,三大至尊同时发出凄声惨嚎,手中攻势立时散乱无形。   腥红惨白之物从天神主颅顶如泉迸出,他丢下法杖抱头痛呼,时宇身上的凝固滞涩之感瞬间消散。   但时宇此时却像是陷入了痴傻,目光愣愣看着悲呼的三大至尊不声不响。   接着,他双目一翻,竟然昏了过去。   小黑大惊,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三大至尊重创而时宇昏厥,正要惊问一边的墨戮怎么回事,就见墨戮已经划开一道界门,头也不回地扎了进去。   不敢怠慢,小黑扑扇双翅化作一道流光,紧跟着墨戮的残影进了界门。   而三大至尊此时才稍稍压住痛吼,扑向已经飘摇碎裂的界门,想伸手去捞却只在虚空中抓住几点残光。   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都是脑颅破碎亮出个拳头大的血洞,天神主最惨,还多了个胸口血窟,大股大股的鲜血止不住地向外流。   「是墨戮!」大战尊怒吼。   天神主手按胸口,却怎么也堵不住血口,「他觉醒了!时宇已经找到了绝战尊所有残魂!」   千将尊怒哼,「墨戮不可怕!可怕的是时宇!他怎么能催动墨戮发出堪比天主一击?还有,最后他们逃到哪里去了?那地方怎么会有纯粹的神力激荡?」   千将尊两掌拍出,按在了大战尊和天神主的伤口处,滚滚神力激荡奔流,迅速修补着他们的身体。   天神主和大战尊闻言都拧起眉毛,扯动了尚未痊愈的伤口,痛得他们呲牙猛吸凉气。 第1022章 天主无波之境   时宇如尸骸般躺在自己造出的天域中,就飘在日月双辰之间,身体一半沐浴在灿烂阳光下,一半沉浸在清亮月光中。   墨戮悬在时宇头顶所对的位置,看着他一双无神空洞的眼睛,陷入沉思。   而小黑不安分地悬在一边来回探看,急切想知道时宇究竟如何。   忽然,时宇的身体自行飘动,向着主陆缓缓落去。   主陆隆隆张开一道裂口,将时宇身体吞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墨戮才长舒一口气,「别急,时宇没事!他只是真灵受到了剧烈冲击,傻几天就好了。」   这话像是定身符,一下子让坐立不安的小黑安静了下来。   「吓死我了!回来你就一言不发,我还以为出了大问题!」小黑用破碎的羽翅拍拍胸口,也学墨戮长舒了一口气。   墨戮笑笑,「问题确实不小,时宇也是被逼急了,居然百倍透支真灵,让我发出了近乎天主一击。   幸亏时宇造了此地,不然哪里去找神力滋养真灵?他很可能变成真正的傻子。」   「啊?」墨戮这样说,小黑又紧张了   一晃三个月过去,趴在虚空百无聊赖的小黑突然兴奋,欢呼着向大陆飞去,在他的前方,时宇正一脸笑容从地上腾起,遥遥朝着小黑和墨戮挥手。   墨戮看着神采奕奕的时宇,大笑道:「怎么样?因祸得福?」   时宇笑容满面,随即又正色道:「是不是又是你搞的鬼?我那个时候怎么可能突然平静下来,好像真灵被施加了百倍幻时。」   「我可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临阵勃发,竟然突入了天主无波之境,虽然只有那么短短一霎那,也足够我展露些许当年的威势,一举击溃三大至尊!」   时宇仰头看天,眼珠来回转了几下,有些遗憾地说道:「天主无波之境!可惜我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该如何进入那种境地,不然真灵神魂还不嗖嗖往上涨?」   墨戮哈哈大笑,微嘲道:「满足吧!我还从没进入过这种境界呢!这可是天主特有的境界,一入无波尽掌天地!等你真的成了天主,这一境地信手拈来。」   时宇两眼一眯,诡笑道:「我现在当然不可能尽掌天地,但那三个家伙被你重创,咱们是不是可以杀个回马枪?」   「别!千万别!他们三个只是硬伤,疼一会儿就过去了!你小子是喝了二两就敢上山打虎啊,再去我可不奉陪!」   墨戮断然拒绝。   「那算了!我们先去找罗云和白阙,他们两个应该已经等急了吧?」   事实上,这两个人一点都不急,而是满心疑惑。   自时宇失踪后,连断生地的人都失踪了。   一连几个月,两人按照时宇的吩咐马不停蹄搬迁界民,竟然没看到一处界灭。   那些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大界子民,没有等来预想中的界灭,居然妄想断生地已经撤离万界,对白阙和罗云的搬迁百般推脱抗拒。   白阙没兴趣和他们啰嗦,不愿走就等死,他只管满界开门,两日后就闭门去往下一界,短短几个月竟然走过了几十个大界。   当时宇找到二人时,罗云正对着几个冥顽不灵的修士大声斥骂。   而白阙则是一脸无所谓,拄着三叉戟打瞌睡。   砰!   时宇重重落地,看着大界寥寥无几的生灵很满意。   罗云急忙舍了那几个老顽固,快步跑到时宇面前行礼。   白阙也被时宇的落地声惊动,懒洋洋走过来问道:「我听罗云说你被大战尊捉走了,怎么样?挨了顿毒打?」   时宇很认真地点头,做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差点就要死   在三至尊围攻中了,幸亏我本事大,击败三至尊顺利而还,不像某些人只会装死遁地。」   「哦~~~」白阙发出一声明显不信的长音,啧啧道:「吹牛也不是这么吹的,你打一个我还信,三个一起上,你小子早成碎渣了。」   时宇才懒得和白阙解释,扭头看向那几个进退不得的修士,问罗云,「他们怎么回事?不愿走?」   罗云点头。   「尽人事,听天命!不愿走的一概不勉强。我想断生地很快就要和我们谈条件了,到那时再努力一下,真不愿走的就交给断生地处理吧。」   时宇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不远处那几个修士都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他们不仅自己不想走,还求我不要把普通生灵都迁走。」罗云苦恼。   「嗯?那为什么?那些普通生灵也愿意留下?」   「不,那些普通生灵都是他们的私产,没了普通生灵,他们就几个光杆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时宇听罢,一个闪身就到了那几个修士面前,一句话不说啪啪几个耳光甩上去。   「滚!带着所有人离开此界,再敢耽误半息,你们就先死!」   那几个修士哪儿敢和界主啰嗦,扭头就跑,赶紧回去张罗搬迁事宜。   罗云是怕惹时宇不高兴,才没有大开杀戒,让这几个修士误以为前来帮忙的界主都好说话。   时宇一顿耳光让他们明白了,他们在时宇眼里还不如一点修行都不会的普通生灵。   「罗云,以后所有人只对自己的生命负责,谁敢替别人做主直接杀了!老子拦住几个至尊,不是让这些混蛋有时间讨价还价的!」   时宇话说得狠厉,那几个修士跑得更快了。   这几句话落进白阙耳朵,他凑了过来,疑声道:「你真打了三个至尊?还全身而退?」   时宇一甩头,摆出个满不在乎却又自傲无比的姿势,「全身而退不至于,我也休养了几个月,不然也不会今天才来找你们。   不过断生地既然停下了灭界的脚步,想必伤得比我还重。」   白阙若有所思,又慢慢退回原地,拄着三叉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人一同敦促大界迁民,罗云又将自己行走万界结识的友人全部找来,分头行事速度快了许多。   时宇比白阙还不在乎那些不愿离界的界民,几句话不愿走便彻底放弃,这似乎于当初时宇一心挽救万民的初衷相悖。   但白阙懒得问,罗云不敢问,时宇也就没对他俩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时宇其实是想维系自己不忘初心的信念,让自己继续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很快,有强人帮助各界子民求活的消息,就随着搬迁的界民迅速传开在各个大界。   很多有血性的界主和修士纷纷慕名而来,让时宇的搬迁大计执行得更加迅捷。   可总有事出乎时宇的意料,断生地名录上的千界被迁走了大半,断生地的人还没有出现,这让时宇很疑惑。   白阙对时宇曾战三至尊再无怀疑,可他比时宇更疑惑断生地的静默。   在白阙心里,断生地绝对不会忍气吞声,他在断生地数百年的争斗日日印证着这个真理。   终一日,厌烦了无聊至极的迁移行动,白阙找上了时宇。   「我不干了!现在几十个界主帮你,有我没我都一样!我要去断生地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正站在时宇身边和时宇商议今后事宜的界主们,纷纷扭过头来看向白阙,他们对白阙的强大心悦诚服,甚至觉得白阙比时宇还要强上数分。   时宇淡淡一笑,对白阙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   你最好找个没人的大界开门,不然千将尊一刀劈出,很可能砍死你后还会祸及他人。」   白阙先是一哆嗦,然后嘴硬道:「你不是说已经捅穿了千将尊的脑壳么?他现在还有力气挥刀?」   说着,白阙当着时宇的面扯开了断生地的界门,门那边立刻响起了千将尊的怒吼,   「谁敢入界一步,死!」   白阙看着刺破界门露出半截刀尖的界门,拿着三叉戟捅了几下,不屑道:「千将尊,有种你过来,我和时宇等着你!」   时宇唇角扬起不置可否,但其他界主都听出了白阙口中的怯意。   千将尊冷哼,肃声道:「时宇也在?正好!实话明说,今日不想与你等纠缠!你们就在万界老老实实守着吧,别逼着我断生地将所有部属派入驭命之地,杀光炎岚城上下!」   时宇脸色微变,旋即又平静下来,「很好!我们这边正好还有几位同道想见识一下断生地的威名,我这就进去和你们亲热亲热!」   说着,时宇抽出缚圣链甩入了断生地,白阙也狞笑一声将三叉戟狠狠捅了进去。   千将尊的朴刀陡然消失,一阵呛啷啷的兵刃交击声连绵传来。   时宇和白阙的眼睛都是一亮,这声音绝不是他俩的兵刃与人接战所发。   那边还有人在动手!   而且从千将尊先前的话判断,断生地还落在下风!   「千将尊!受死!」   白阙大吼一声冲进了界门,他被千将尊追着打了数百年,现在终于可以痛打落水狗,怎么能放弃?   时宇对身边界主说道:「抓紧搬迁!断生地无论发生什么,万界都是他们掠夺的目标。」   话音一落,时宇也冲进了界门,剩下七八个界主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跟进去看看。   就在他们犹豫间,一条身影从还未闭合的界门中冲了出来,满身鲜血的他看到那些界主就扑了过去,顷刻间连斩五人吸成虚无,又扑回界门咆哮怒吼。   剩下的几个界主吓得浑身哆嗦,同时挥掌击碎了界门,然后招呼所有人尽快迁移。   时宇和白阙闯进断生地,当即呆在原地。   「喔!这么热闹?」 第1023章 无相魔   眼前所见,千将尊正被一群人围殴,为首的正是玄盘,那其他的不用想,肯定全是玄盘的分身!   再细看,却是千将尊一个人拖着五条身影激斗,任何一个想离开他身周十里都会被万千狂刀逼回。   时宇凝神瞧去,还是没有找到病虎的身影。   而天神主正追着一条看不清的幻影怒吼连连,却被那幻影神出鬼没的技法逗得暗火丛生又无可奈何。   那飘渺身影不是蓝枫又是谁?   时宇实在想不明白玄盘怎么又和蓝枫搭上了关系,这家伙勾搭高手真是一绝。   地神主还未从暴吸灵气的后遗症中康复,气息比以前更乱更低靡,刚才不知和谁动过手,浑身都是鲜血。   他先前看到白阙闯进断生地,立刻发喊扑来,还不等他扑到白阙身前,又看到时宇冒出了头,恼得浑身炸裂气血翻腾。   当即舍了白阙冲向时宇,却被时宇一铁链甩到身上,阴差阳错甩进了界门!   时宇大惊正要回追,地神主已经怒吼归返,一拳砸向时宇的面门,却被旁边的白阙阴笑着一叉子捅在了腰眼上,痛得地神主仰天长啸,满头乱发都炸成了钢针。   时宇也不客气,趁他病要他命,地神主自己送上门来当菜,太客气了对不起主人的热情。   当即掏出镇天印,时宇狠狠一板砖拍在了地神主满口白牙上,直拍得他鲜血四溅牙齿崩飞。   地神主叫得更惨,眼睛也更加赤红。   时宇一击得手立即后退,将明显神志不清的地神主,亮给了白阙。   而他的目光,又急忙铺向战场,寻找大战尊的下落。   很快,时宇就找到了大战尊。   大战尊正拼命按着一个黑炭似的界主发力,惨白的脸庞和满头坠下的豆大汗滴,都彰示着他已经逼近力竭。   可当时宇目光射到他身上的时候,大战尊仿佛若有所觉,猛然抬头大喝道:「墨戮!无相魔!」   时宇大惊,白阙也是一哆嗦差点扔掉了粪叉,他俩谁都没想到无相魔已经凝出了真身,还和至尊动起了手。   墨戮应声遁出,直刺无相魔的眉心。   「千将尊!你为何不早说无相魔在此!」   时宇一手缚圣链,一手镇天印,怒扑无相魔。   「哼!没有你们两个孽畜捣乱,我们已经拿下了无相魔!地神主都要将他吞下,却被你们两个混账开的界门打断了空间平衡!无相魔才得以挣脱!」千将尊怒喝。   时宇无语,白阙无语,但现在不是深究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二人只得奋起精神尽自己的力量。   无相魔若是逃脱壮大,哪一方都是死路一条。   白阙奋力从地神主腰间拔出三叉戟,风驰电掣奔向了无相魔。   而痛极怒极的地神主早已失去了理智,掌中血浪涛涛拍向白阙背心。   「老四!住手!」正追着蓝枫擦过地神主身边的天神主,见状急忙大喝。   地神主闻言一顿,眼中略有清明。   可阴损的蓝枫却突然探出一只元力大手,抓着白阙的命线就狠狠拔起。   白阙毫无防备,没想到正和天神主纠缠不清的蓝枫,竟然会对他下手。   命线一去,白阙哗啦啦散成漫天甲片,叮叮当当全摔在了地上。   「哈哈哈!」   蓝枫大笑离去,成功吸引了暴怒疯癫的地神主,他长嚎一声抓起白阙丢下的三叉戟,就朝蓝枫追去。   天神主一见,很干脆地退出战圈,折身遁向大战尊,为他分担镇压无相魔的压力。   乱!   怎一个乱字了得!   这里除了四至尊,就没有谁和谁能稳稳称得上友人,每个人随时都会对身边人下手,每个人也随时会被身边人下手。   所以时宇即便是在帮大战尊,也只是远远立在大战尊外围,用缚圣链和镇天印一下下砸在黑黢黢的无相魔身上,轰得他浑身隆隆作响。   无相魔冲着时宇一龇牙,露出个狰狞的笑容,   「小东西!上次就是你坏我大事!这次你居然带着个纯净的上界神体来到我面前,那我还要地神主的身体干嘛!」   听了无相魔的话,四至尊都把目光转到了时宇身上,人人目中都闪烁着惊异目光,就连发疯的地神主都停下脚步任由蓝枫逃走。   而玄盘和他的一众分身,趁势反击千将尊,差点摆脱千将尊杀到大战尊身边。   身体的奥妙被无相魔直接揭穿,时宇也不慌不忙,哂笑道:「就凭你也想要我这副躯体?被玄盘当傻子玩弄的日子痛快不?」   此言一出,无相魔还没什么反应,四大至尊却个个面如猪肝,羞得能滴出血来。地神主更是瞪着猩红血目就向玄盘扑去。   论被玄盘当傻子玩弄,何人能出断生地之右?   玄盘大惊,一个千将尊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再加上个地神主,那他玄盘就只有等死的份。   「蓝枫!我找你来不是看热闹的!别忘了你我的交易!」玄盘情急大喝。   远远悬立的蓝枫闻言立即冲向地神主,又打算将他引走。   此刻天神主和大战尊共同压制无相魔,又有墨戮玩了命地在无相魔身上戮刺,无相魔颓势已现,那么远远围攻的时宇便没了多大用处。   时宇身形一闪便挡在了蓝枫面前,笑呵呵说道:「蓝枫,我放你出来,虽没说不许你结交玄盘,但此时此刻你最好还是退去,日后继续给断生地添麻烦就好。」   蓝枫被时宇突如其来的介入惊得连连后退,他都没看清时宇是如何从无相魔身边闪到了他面前。   玄盘更是沉默,和千将尊缠斗间,时不时将惊疑目光扫到时宇身上。   蓝枫稍一思索,急速向后退去,口中大喝道:「玄盘!你也看到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有心无力。若你今日能逃得大难,来日你我再把酒言欢。」   言罢,蓝枫跑得更快。   他谁都不怕,就怕时宇这个没有命线的异人。   「吼!」   玄盘怒极大吼,四大至尊加上时宇,他一个玄盘怎么对付得了?   气急败坏之下,玄盘又喊道:「时宇!蓝枫和我的交易就是你所有秘密,他早把你当作必须杀死的目标,要将你身上的驭命图夺走!   我已将一切都告诉了蓝枫!   去驭命之地的法门也给了他,你敢放他去驭命之地,那你尽管让他走!」   时宇脸色剧变,小黑扶摇一动,瞬间扑到了蓝枫身前,时宇手中缚圣链直接甩了过去。   不得不拦住蓝枫,蓝枫真实战力或许不如玄盘,但他一身神出鬼没的本事,再加上可以攫取命线,闯进炎岚城肆虐有谁制得住?   蓝枫见时宇面上冷意透身,忙不迭退后数里辩解道:   「时宇,你别听玄盘胡说,他只是告诉我你有座炎岚城,我又不傻,他都没本事自己杀上炎岚城,我会听了他的话就去炎岚城找死么?」   时宇脸色稍霁,手掌摊开在蓝枫面前,道:「将去驭命之地的凭借交出来,我放你走!」   现在无相魔才是重点,时宇不想在蓝枫身上浪费时间。   蓝枫毫不犹豫,扔给时宇一块玉牍。   千将尊一见玉牍,目眦尽裂,手中刀影又快了几分,「玄盘!还我蓝云台主   命来!」   时宇接过玉牍,冷笑着在蓝枫面前晃了晃,「幸好你还没用,不然你会发现自己一头扎进玄盘早就布下的陷阱,这东西锁定的是一个人,你觉得你会看到谁?」   蓝枫脸色当即变得难看,目光瞟向还在呼喝激斗的玄盘,怒哼一声斜斜掠过时宇身侧,向着更远处逃去。   时宇放蓝枫走,但还有个人正等在蓝枫的去路上,等着他自投罗网。   也不知蓝枫怎么想的,竟然选择从白阙那一地碎甲片上飞过。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无论是四大至尊还是断生地其他助威的小鬼,都远远避开白阙甲片所在,白阙落下的那片大地除了草木就只有虫豸。   除了玄盘,所有人的目光都分出一线瞥向了蓝枫,看看这个只凭灵体神妙活到现在的家伙,会有怎样的下场。   正在急遁中的蓝枫,觉得如芒在背,可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放眼望去,除了身周空间因激战急颤不可开立界门外,一切都很平静。   但就在他飞到白阙碎甲正上方时,风云突变。   每一片碎甲突然腾空而起,用远超蓝枫的速度将他裹了起来,上百怒目金刚从甲片内呼喝立起,同时将手伸向了蓝枫。   蓝枫惊得目瞪口呆,白阙是除了断生地至尊外,第一个被他扯断命线仍能存活的强者,一时惊骇之下,他都忘了要对几百只抓向他的手臂进行反抗。   最先搭在身上的手掌让蓝枫迅速清醒过来,他迅速融入虚空,让那些手掌全部抓空,但他不知道白阙也是个灵体,还是比他更神异的天生灵体。   「我等你很久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被断生地撕成碎片,早被地神主吞进口中!」   仿佛幽灵在蓝枫耳边低语,蓝枫虽是灵体都觉得自己寒毛倒竖。   「把你的一切都交出来吧,就像这些比你更强的界主一样……」   恶魔的低吟还在继续,蓝枫惊恐看向越围越紧的数百身影,已经无力去想是不是每一个都比他强。   因为此刻的他,完全无力挣扎,白阙就像是他天生的克星,让他的一切手段都成了摆设。   这一幕也大大出乎时宇等人的意料,他们以为蓝枫就算不是白阙对手,也能斗上百十个回合,或者至少能挣扎几下。   可事实上,蓝枫却像陷入重重密网的鱼儿,呼吸都成了奢望。 第1024章 棋子的悲哀   地神主正抓着三叉戟猛刺玄盘,突然觉得手中一轻,那锋锐无匹的三叉戟脱手而出直奔蓝枫,瞬间就插在了蓝枫的迷蒙灵体上。   「啊!」   蓝枫长声惨呼,几不可见的形体瞬间凝实,碧油油蓝汪汪毒遍全身的模样赫然显现。   「叫啊!大声叫!当年时宇就曾扯断过我的命线,不过那是我故意送给他的,我根本不怕你这小丑所谓的绝招!」   白阙一句一句诛心之语撞在蓝枫心间,让他奋起反抗的信心寸寸消散。   「还有,你这只能寄身宝器的假灵体,又怎么可能是我这驭命之地第一强大灵体的对手?竟敢对我下手,想瞎了你的心!」   三叉戟插在蓝枫身上继续刺入,那些狰狞蛇头也动了起来,一条条寸许长短的小蛇从蛇口中游出,嘁嘁喳喳急速啃噬着蓝枫的灵体,痛得他惨呼连连。   时宇是战场中唯一的闲人,也是唯一不认为白阙已经胜券在握的人。   作为能被驭命图残线附体,还能和残线互相滋养活到今天的人,蓝枫到现在也没展示出源自驭命图的其他神异之处。   但时宇还是小看了白阙,白阙并没有被自己占据上风冲昏头脑。   他根本不靠近蓝枫半步,只让那些随时可舍弃的宝体挡住蓝枫,拳脚术法如暴雨般落在蓝枫身上。   当蓝枫奄奄一息就是不死的时候,插在蓝枫身上的三叉戟突然挑起蓝枫直奔地神主,唰的一下又被地神主握在了手中。   众人大惊,同时对白阙的精明认识更深。   地神主毫不客气,万化之体无物不化,就算命线残段到了他手中,都是一口吞下的结果。   「哈哈哈!」   刺耳的狞笑声中,地神主抱住蓝枫蓝绿相间的身体,好似硬塞一般把蓝枫往自己体内塞去。   三叉戟再次脱飞回到了白阙身前,他依然小心,大吼一声碧火熊起,反复灼烧所有甲片和三叉戟,生怕蓝枫还能附在他的宝器上苟且偷生。   蓝枫已经连叫的力气都没了,他的确还有逃生的后招,可这藏了半天的后招是用来对付白阙,而不是地神主的!   时宇看着蓝枫一寸寸陷入地神主的身体,突然觉得寒意遍体,忙向着远处遁去。   刚收拢甲片的白阙想也不想,化成一道流风追在了时宇身后。   时宇跑他就跑,绝对没错。   「哈哈哈哈哈!」   将蓝枫全部吞下的地神主突然仰天大笑,一对血目陡然清明,看着已经跑到极远的时宇和白阙冷笑。   「算你们跑得快!」   地神主又将目光转向了近在咫尺的玄盘,两支利箭赫然在握,大吼一声扑了过去。   玄盘正被千将尊压得苦不堪言,五个分身,哪个敢稍有疏忽,就会被千将尊劈成碎片。   此时地神主突然清明闯入战场,让玄盘的形势急转直下,一条分身被千将尊一刀拍翻还不及起身,就被地神主抓在手里撕成了碎片,魂灵插在箭尖被他张口吞下。   「轰!」   其他四个分身瞬间炸开,分头向着不同的方向逃去。   与蓝枫一样,玄盘要跑,千将尊和地神主可没打算让他顺利逃脱。   千将尊直追玄盘一条分身,而地神主则是眸光疾射,在所有分身上来回扫视。   无穷异兽从他体内如光射出,分成四路直追所有分身。   有了清明地神主的控制,威力无穷的异兽终于不再胡乱毁灭破坏,只把地神主的意志当作圣典,嗷嗷长嚎撵在玄盘身后。   大战尊和天神主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全力压制无相魔,战至此刻总算是看到了胜利   的曙光。   「墨戮!快回来!」   时宇大声呼喝跑得更远,白阙追得亦步亦趋。   墨戮并没有理会时宇的招呼,依然帮着两大至尊对付无相魔。   空有其表的无相魔没想到玄盘逃得那么痛快,丝毫不拖泥带水,他怂恿玄盘来抢地神主的躯体,到头来竟然是把自己丢进了地神主口中。   「玄盘!你给我回来!」单膝半跪于地的无相魔,口中呼喝却动弹不得,墨戮已经死死扎在他的额头,正和他魂灵互冲。   大战尊和天神主互视一眼,同声道:「末将见过绝战尊。」   「我不是绝战尊,绝战尊还被时宇关着呢,我只是墨戮,当年被你们嘲笑的墨戮!」   墨戮没有领情,很干脆地拒绝了两至尊的示好。   大战尊和天神主脸色尴尬,都闭口不言。   千将尊此时恰好回转,咬咬牙面皮紧绷,将朴刀搭在了无相魔头顶。   只有地神主还在追着玄盘分身到处厮杀,断生地其他战尊神主也在纷纷围追堵截,逼得玄盘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玄盘不住发出怒吼击退战尊神主,却又不敢下死手诛杀。   耽搁哪怕短短一瞬,他都会被地神主斩灭。   「墨戮!他们四个足够了!你快回来!」时宇又在极远处大喊,引得千将尊抬头眺望,发出不满的冷哼。   「你哼什么?你们四个确实够了,只不过你们四个从今往后也别想离开无相魔半寸!」墨戮沉喝道。   千将尊坚齿错动,发出咯咯摩擦声,冷硬道:「要是我们也不管,让无相魔进了万界,进了驭命之地呢?」   「这就是我留下来的原因!你别不识好歹!大不了我跟着炎岚城直奔上界,你们这些废物就死在驭命天吧!」墨戮怒骂。   千将尊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一边的大战尊和天神主想开口缓和气氛,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要大界精粹,你说服时宇给我,我们就不踏入万界一步,也不踏入驭命之地一步。」千将尊沉默片刻后突然服软,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你自己去跟时宇谈,我只是个武器!别忘了当年,老子一生无敌!就是不懂得拒绝,为你们强出头去和老狗谈,结果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墨戮毫不犹豫,拒绝了千将尊。   千将尊大惊,大战尊和天神主也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色,连一直低吼挣扎的无相魔,都变得安静。   「你的意思是……时宇有天主之姿?」千将尊迟疑道。   「他是除我之外,第二个自行摆脱驭命图的人!」墨戮回答得很明确,却又好像不是千将尊所要的答案。   千将尊沉默良久,抬头瞟一眼远处的时宇,无奈道:「你知道我们不可能和他走在一起,我们能活到今日,是天主特意留给他的磨刀石。   不是我们磨断他,就是他利用我们完成积淀,进入上界。」   「你知道这一点,我知道这一点,时宇同样知道,我们现在都还只是老狗的掌中玩物!   我只提醒你们,不要去碰时宇的亲友,当他放下一切开始发狂的时候,地神主也是他口中杂粮!   而你们若只和他争斗,还有可能在他进入上界之前活下来,之后他还会把你们放在眼里么?」   墨戮话语也有软化,给了千将尊一些建议。   「若是我们杀了他呢?」千将尊追问。   「杀也就杀了!说明他还没资格去上界!不全力出手,老狗现在就会让执令卫杀了你们!而我同样认为,时宇需要更强的对手磨炼。」..   墨戮的话让三至尊大出意外,想不到墨戮并不一力   维护时宇。   白阙用肩头撞了时宇一下,笑道:「你这武器有意思啊,当面要敌人更强来杀了你,算不算背叛?」   时宇同样听得一清二楚,无奈道:「这就是身为棋子的可怜之处,你也一样!」   白阙摇摇头,「我不一样,我没想要去上界,我只想称霸驭命天。杀不了你们就赶紧送你们走,我再逍遥无尽岁月,和天域一同灭亡也挺好。」   「想得太简单!我们破入上界必然会完全暴露天域所在,你就等着其他天域杀进来要了你的小命吧!」时宇微嘲白阙的不思进取。   白阙想得很开,笑道:「那更好,不出驭命天还能和其他天域的强人大战,我也能全力发挥,不见得怕了他们。」   时宇诧异地看向白阙,收起心中那些许嘲笑,认真说道:「我倒有些羡慕你了,要不是我有诸多牵绊,如你这般洒脱逍遥也不错。」   「其实你不主动招惹这些家伙,我看他们的心思也不会去招惹你,何必呢?」   时宇抬头看了一眼天穹,低叹道:「或许我一旦放弃破入上界的心思,上面那个看戏上瘾的家伙,会连我一起干掉吧!」   仿佛有人听到了时宇的低语,断生地突然开始轻颤,惊得所有人都抬头望天,连无相魔都不例外。   墨戮此时只是一枚尖锐的光影,在震颤停止后,他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天神主答道:「是大界崩碎,自执令卫将断生地所有大界都捏成一团后时有发生,可这次……是不是太巧了点....」   驭命战道   执令卫定定看着断生地发生的一切,当无相魔从玄盘体内分离,侵入到一个来自黑魅界界主的体内时,他就没放松过对无相魔的监视。   他不会干涉驭命天发生的一切,除非那件事威胁到了驭命天的存在。   而无相魔从本质来说,也算是驭命天的一份子,甚至是最强大的那一份子。   在无相魔没有展示出要毁灭驭命天的意图之前,执令卫只能看着他成长,而不会防患于未然地杀了他。   断生地众人投向他的目光,他无一遗漏全看在了眼里,但他也没有答案。   或许,那震颤真的只是巧合。 第1025章 合力镇压   地神主怒意冲冲回到了其他兄长面前,盯着无相魔额前的墨戮放出了凌冽目光,对千将尊说道:「大哥,跑了两个分身,他冒死用了传送玉牍。」   千将尊轻轻点头,却没有开口。   墨戮对地神主的威胁目光很不满,微怒道:「怎么?你这小东西还想对我动手?」   地神主神智非常明晰,听到这句话牙齿磨得火星四溅,低吼道:「你居然觉醒了!绝战尊!与我一战!」   墨戮缓缓从无相魔的额头退出,半跪不动的无相魔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得地神主忙一掌拍在无相魔心口,再也抽不回手掌。   「还要动手么?小东西你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墨戮凝出幻影身,伸手在地神主脸上轻拍了两下。   地神主怒目而视,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   「别动!」千将尊大吼,一双虎目盯死了地神主。   地神主喉中滚出阵阵惊雷,恨不得用眼光瞪死墨戮。   墨戮目光扫过四个至尊,笑道:「你们加起来,都不如我一个人的作用大。你们四个有哪块肢体魂灵可让天主看重,用在这个巨魔身上?」   四至尊顿时沉默,无言以对。   「我被剥夺了全部身体,狂战尊被剥夺了全部神魂,就连几个小战尊都被切掉了眼珠筋骨。   你们呢?   自以为无敌的你们呢?   尤其是你地神主!灭天灭地灭万物,结果只是个兽园罢了!」   墨戮毫不留情地打击着四位至尊。   「其实,你们比我还像是武器,随时可以折断可以放弃的武器,不然老狗离开的时候也不会把你们送给时宇当垫脚石!」   地神主再也忍不住了,空出的一掌攥成铁拳,狠狠轰在了墨戮身上。   墨戮应拳而碎,破裂的灵体散作漫天流光。   「不服气?你们四个,我们三个,撒开无相魔,我们做一场!」墨戮退出百丈重组形体,对着地神主轻笑。   「四弟!吞了命线还压不住火气?绝战尊面前不得放肆!」千将尊再度怒喝,把手按在了地神主的小臂上。   静观事态的无相魔突然笑了,左右两臂在大战尊和天神主的钳制下仍然缓缓抬了起来,向着贴在胸口的地神主手臂抓去。   「你们杀不了我,你们五个一起上也杀不了我。   来吧!地神主!让你我合为一体,杀了这三个蠢货,再杀了墨戮和那边两个讨厌的小苍蝇,你我再一起杀入上界,干掉驭命天主这个最该死的东西!」   天神主和大战尊脸色惊变,双双低喝发力,再一次死死固住无相魔的身体。   千将尊大喝一声刀面狠压,将无相魔压成了双膝跪地,发出羞辱的低吼。   地神主冷冷看了无相魔一眼,盘膝坐在无相魔对面缓缓闭上了眼睛,挥向墨戮的那枚拳头也舒展开来,紧紧按在了无相魔的胸口。   他的两只手,就像是老树盘根一般蔓延出无数血肉脉络,深深扎入了无相魔的胸膛。   「怎么回事?刚才大战尊一人都能压住无相魔,现在五个人一起上还让他有力挣扎?」小黑的狰狞鹏首在时宇胸口微转,发出了不解疑问。   「压制是压制,消灭是消灭,现在他们正在以无相魔身体为战场剧斗,无相魔拼死发力能挣脱几分不奇怪。」   时宇低声向小黑解释,不知墨戮会不会要他相助。   无相魔低头看着胸前的双臂,森森冷笑道:「胆大妄为,刚才要不是墨戮突然闯进来,我早就吞噬你,现在竟然还敢再来!」   远处的时宇和白阙嘴角抽动,二人算是被彻底无视了,连闯进断生地都成了墨戮   的决定和功劳。   「过去干他们!他们四个现在都不能动!」白阙尤其气恼,将手里的叉子舞得呼呼作响。   时宇急忙拦住,喝道:「别捣乱!等他们将无相魔处理稳妥了再说。」   白阙不悦,叉子猛然顿地,不屑道:「最讨厌你们这种道貌岸然的家伙,不趁着强敌困顿落井下石,非要搞什么光明正大!光明正大你打得过他们么?」   「那你要不要趁着我没防备,捅我一叉子?」时宇侧首看着白阙,手指自己的侧肋。   白阙眼光撇来,用坚决不信的语气说道:「你没防备?真的?」   「真的!不信你捅捅看!」   「切!鬼才信你,你花招比地神主还多!他疯在表面还好对付,你疯在心里防不胜防!」   说着,白阙仿佛真的怕了时宇似的往一边挪了几步。   时宇轻笑,放下手臂淡声道:「那就别废话,等无相魔死了,你想干什么都行。」   时宇和白阙的对话,同样一字不落全落进了无相魔和千将尊几人的耳中。   地神主掩盖在眼皮下的眼珠急转几下,又恢复了平静。   墨戮不声不响,再次插进了无相魔的额头。   这一场较量看去平淡无波,但谁都知道真正的凶险才刚刚开始。   无相魔被玄盘救出才没多久,就敢闯进断生地谋取地神主的躯体,还能力抗五大至尊级高手的联手压制,进境之快匪夷所思。   不多时,无相魔吃吃笑了,一动不动的身躯开始泛出乌光。   而墨戮和五大至尊的身体,也开始颤动,墨戮甚至都被一股无形之力逼出无相魔额头,就像有人站在无相魔身前用力拽着墨戮向外拔。   「撑不住了吧?我早说过地神主不可能吞噬我,现在我有了他的力量,你们很快就将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驭命天主嫌弃你们四个废物,我不嫌弃,哪怕你们是真正的废物,我也不嫌弃!哈哈哈!」   无相魔猖狂大笑,令远观的时宇和白阙都凝目张望,不知道无相魔说的是真是假。   墨戮闷哼一声,低声警告心神不宁的地神主,「屏息静心!不要计较一时得失!」   这话说得委婉,但也说明此刻无相魔的确占了上风,地神主已经被无相魔夺去了部分力量。   千将尊双目凝缩,瞳孔里射出两道刃芒,直直刺入无相魔囟门,让墨戮再次缓缓向内刺去,无相魔身外的乌光也开始黯淡消散。   无相魔冷笑,「不自量力!天主禁锢都不能把我怎样,你们五个狗腿子又能把我如何?用力,再用力一些!等你们气力耗尽,就是我将你们吞下之时!」   在无相魔体内,五股力量正绕着一团不住形变扭曲的雾气奋力挤压。   其中一股不断从雾气上削下星点丝缕的碎屑,随即被另一股力量缠绕拖走,逆势冲进地神主体内消失。   但地神主不是每次都能顺利消融夺来的碎屑,万化之体第二化境,化魂全力发动,仍时不时有碎屑带着强大的力量反冲回无相魔体内,让那一团雾气力量暴涨,将千将尊等三人的压制略略弹开。   而每一次弹开压制,无相魔都会主动出击,将雾气扑向环绕四周的五道力量,好似舔舐一般将墨戮等五人的力量舔去好大一块,变成他继续抗争的资本。   消灭不同于压制,大战尊一人压制无相魔,凭借远超无相魔的绝对力量尽心防御便可。   但此时,五人同时攻击无相魔,却给了他趁隙反击的机会。   墨戮灵体突然放光,将无相魔黝黑的身体完全笼罩,对千将尊喝道:「你们还有什么天主至宝?拿来先镇住他的身体,别让他   的魂魄逃脱。   离开玄盘,他就少了滋养的根本,我们可以慢慢水磨工夫耗死他!」   「咦?你们这么快就撑不住了?地神主敢放手么?能放手么?他已经和我融为一体,想走也走不掉啊!哈哈哈!」无相魔大声嘲笑。   千将尊才不听无相魔挑拨,墨戮此言必有深意,作为唯一可与天主媲美的战尊,不听墨戮还能听谁的?   千将尊朴刀不动,伸手从体窍内拿出一枚玉印拍在了无相魔头顶,无相魔双膝立时沉入大地数寸,两截横在地上的小腿都埋在了土里。   大战尊也拿出诛神令,拍在了无相魔的肩头,无相魔更加痛苦,雪白的牙齿都颗颗咬碎掉出口外。   墨戮见状退出无相魔额头,卷起玉印就拍进了自己刺出的额中缺口。   无相魔当即惨呼挣扎,却被大战尊和天神主死死按住。   于此同时,墨戮又卷起诛神令大喝道:「撤刀!」   千将尊毫不犹豫将朴刀从无相魔头顶移开,墨戮疾射直下贴着刀面露出的空隙刺进了无相魔的囟门,将那块诛神令也插进了无相魔头颅。   「嗷!」   无相魔痛极长嚎,双臂猛甩竟将两大至尊拖得踉踉跄跄,地神主更是被扯得东倒西歪,脸上也露出了痛苦神色。   他不能不痛苦,无相魔拼命爆发之下,反噬之力暴涨百倍,真的变成了无相魔吞噬万化之体,而非万化之体消融无相魔。   但冲进无相魔体内的墨戮,不容无相魔继续反抗地神主,他裹挟着两大天主神器直接轰在无相魔那团灰黑雾气上,瞬间将雾气击成粉碎,变成一颗颗细若微尘的光点。   「嗷!」   无相魔惨嚎痛呼,竟轰的一下站了起来,漆黑面孔上的五官都扭成错位。   「地神主!就在此刻!不要贪功!」   墨戮的声音从无相魔体内沉鸣传出。   地神主立刻振奋精神,发出同样震彻大界的怒吼,两臂迅速融进无相魔体内,根根虬结鼓胀的血脉好似游龙,从无相魔体内拼命抽取可以掠夺的一切。   时宇和白阙翘首张望如百抓挠心,都提起了戒备。   听墨戮的意思,好像此举可以彻底镇压无相魔。而无相魔一旦被镇压,接下来就该是他俩和至尊间的纠葛了。   是战是退,就看墨戮如何从中调和。   但时宇和白阙看到和听到的,却是墨戮的愤怒大吼,以及千将尊、大战尊和天神主的惊怒神色。   「地神主!你该死!」墨戮炸开无相魔的额头,和那枚小小玉印同时崩出无相魔身体。   而千将尊暴怒异常,挥刀就往地神主双臂砍去,「老四!你疯啦!」   一左一右的天神主和大战尊,还不及发喊就被无相魔甩动双臂抛了出去,又在空中急顿身形双双扑还,拳套法杖赫然在手。 第1026章 日月禁锢   「我的亲娘!发生了什么?」小黑的鹏首从时宇胸前探出,一对碧眼都突了出来。   白阙一看出了意外,抓紧三叉戟就扑了过去,眼睛直盯无相魔额头创口。   时宇没有参战,他飞遁射向墨戮,墨戮在无相魔体内不知经历了什么,竟然被炸得稀碎,又成了和玄盘虞麓尧大战后的那副惨状。   「断生地!你们忘恩负义!都给我死!」   抓住墨戮,时宇怒极大吼,墨戮竟然已经彻底死亡,细碎瘫开在时宇手心没有一点气息。   「别急!我不在那儿!在这里!」   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响起,时宇目光转去,就见那枚小小的玉印发出了淡淡微光。   才不管这东西的主人是谁,时宇一把抓住,扯开胸甲就拍进了自己心口,墨戮虽然发出了声音,但时宇神念扫过就知道墨戮此刻和死也没什么区别。   玉印埋入时宇心脏,被时宇心头精血反复浇灌,然后顺着血脉直冲魂海,又被时宇魂灵来回温润,总算是吊住了墨戮最后一线生机。   千将尊刀光如幕,先砍断了地神主的手臂,又瞬息亿万劈在无相魔身上。   他看到时宇的举动,只能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还是把怒火发在了无相魔身上。   而其他两名至尊和白阙也已到位,人人都是宝器舞成幻影,将无相魔围在正中狂击猛打。   自知冒进的地神主,也操着两根断臂爬了起来,断臂茬口处刺出数十支锈迹斑斑的利箭,朝无相魔捅了过去。   「你这白痴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无相魔会这么硬?」白阙百万戮刺都没有刺破无相魔一层油皮,惊得他对着地神主唾液横飞。   地神主自知理亏,不言不语。   时宇此时也飞了过来,他可没有一点大局为重的心思,操起镇天印就砸在了地神主后脑,又用缚圣链把他捆得结结实实,狠狠拍向了地面。   地神主毫无防备,或者说有意给时宇露出破绽,他完全没有反抗,任由时宇发泄心中怒火。   这反倒让时宇无法继续下狠手,怒哼一声转向无相魔。   无相魔正在一点点吞噬地神主的残臂,残臂很快就将被他卷入胸口。   时宇伸手撕开了无相魔胸前的空间褶皱,这一手比任何强横攻击都管用,无相魔紧闭的双目立时颤动,眉头也皱了起来。   那几乎被他纳入体内的残臂,像是被定在了空中一样,再不能融入无相魔体内。   地神主赶紧爬起来,将双臂血淋淋的断口接回无相魔胸口,同样紧闭双目呲牙发狠。   大战尊站到地神主身后,两掌按在他肩头灌输神力,帮地神主强吞无相魔。   天神主见时宇空间法术有效,连忙挥舞法杖对着地神主残臂施法,引来无数空间褶皱冲进无相魔胸口,配合时宇撕裂褶皱延缓无相魔的反抗。   千将尊终于松了一口气,停下挥刀绕着无相魔走了几圈。   他的每一步都引得时宇和白阙眼珠转来,生怕这断生地第一高手突然抽刀相向。   墨戮就是前车之鉴。   此时此刻,他俩都有点后悔不该前来救助,而是应该撕开界门就跑,让断生地自己擦屁股!   「你走远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白阙端起三叉戟对准千将尊的胸膛。   千将尊看着时宇和白阙的纠结表情,脸色极冷,强忍怒意道:「放心!今日不与你二人为敌,谁敢对你俩动歪心思,我千将尊第一个要他的狗命!」   时宇放下心来,却仍是冷哼道:「说得好听,害了墨戮的混账就在眼前,你怎么不要他狗命?」   千将尊脸色   青黑,面皮抽搐看了地神主一眼,道:「等无相魔事罢,我自会给墨戮一个交代。」   天神主和大战尊都是浑身一抖,地神主咬咬牙没说话。   时宇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冷声问道:「刚才怎么回事?好好的镇压,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墨戮要是伤重不治,我就把你们的尸体都吊在炎岚城外!」   听着时宇明目张胆的羞辱,四大至尊的脸色都难看到极点。   但他们也算有信之人,并没有对时宇出手,也没有出言反击,而是把力气都用在了无相魔身上。   千将尊沉默片刻,还是不负光明汉子的名声,对时宇说道:   「老四如果按照墨戮说的去做,此时无相魔就是个僵尸,可他偏偏在禁锢了无相魔所有魂灵碎片后,冒然吞噬了一颗,结果中了无相魔的计,被无相魔夺去了大半力量。」   「哼!无相魔的魂灵相当于天主吧?地神主偷偷吞噬想做什么?自以为无相魔已经伏诛,然后趁机杀光我们?」时宇吼道。   四大至尊都沉默,算是承认了时宇的斥责。   「无耻至极!」时宇看着四张死人脸,大骂不止,   「我就该吞下所有驭命天主的碎魂和碎体,然后把你们杀光!我就该先杀了你们这些残兵败将再考虑剥离天主烙印!」   白阙桀桀怪笑,用三叉戟在时宇腰间轻轻刺了几下,然后斜视四至尊冷笑道:「看到没?   我看他很不顺眼,他看我也不顺眼,但这是我俩第二次携手对付无相魔!你看时宇会躲我的叉子不?」   四大至尊脸色更差,却都故意忽略了白阙的冷嘲热讽,只是惊诧望向时宇,地神主也睁开了眼睛,手上力道更猛。   大战尊急声道:「时宇你已经找到天主遗骸?」   时宇睨视大战尊,不屑道:「自我融合了天主心,那铺天盖地的呼唤,我想赶出魂外都不可能!   我剥除了天主心,剥除了天主眼,剥除了万物之心还击碎了驭命图!   我只恨自己太胆小,怕被天主控制才抛弃了那一切!我就该先杀了你们再做这些事!我要是有天主的力量,你们算什么?   这狗屁无相魔又算什么?」   无相魔像是听到了时宇的鄙视,很不满地哼了一声,惊得四至尊赶紧加力镇压。   白阙听得新奇,又插话问道:「天主残骸?在哪里?我去弄两块来。」   「驭命之地满世界都是,你早就碰到过,不过没有天主心,就算碰到也没法收取。」   白阙皱眉沉思,道:「天主心不是和你合为一体了么?」   时宇瞪大眼睛,反问白阙,「这半天你都听了点啥?我刚才说过我已经把天主心抛弃了!」   白阙摇头,手指无相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即便你剥离了天主心,也该放在身边吧?拿出来镇死他!」   时宇抬头看看天穹,努嘴道:「扔在驭命战道了,如果执令卫有心,早就把天主心和天主眸扔出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你不能一直站这里扯空间,你这样只是延缓无相魔的吞噬速度,我看这情形,似乎地神主不是无相魔的对手啊!」   白阙绕着众人又走了几圈,看到地神主和大战尊合力应对无相魔都是满头汗水。   千将尊皱起眉头,有点心虚地问时宇:「墨戮现在如何?只有他有办法对付这个魔物。」   时宇怒道:「你还好意思提他,他能说出一句话自救,已经是极限!」   千将尊张张口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一声终是闭了口。   「白阙说得对!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们在这里乱扯!玄盘已经攻打过我炎岚城一次   ,这次又被我破坏了他的计划,说不定又要把气撒在炎岚城身上!我要回去驭命之地,这里你们自己收拾吧!」   说着,时宇手速放缓,地神主和大战尊立刻发出难以支撑的闷哼。   千将尊大惊失色,慌忙喊道:「不可!在没有想出稳妥办法前,你不可停手!」   时宇眼一瞪,怒道:「玄盘是你们养肥的!无相魔是你们胡来壮大的!到头来居然是我为你们这帮生死大敌出力!   你赶紧把所有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镇压!我好心也好得有限!」   「时宇……」墨戮还是挣扎着从重伤中醒来。   「墨戮!」时宇在魂中低喝。   「你收了他!放在日月之下!」墨戮奋力传出一句话,然后再没了声音。   时宇瞬间就明白了墨戮的意思,可他有点迟疑。   四大至尊都在眼前,在他们面前暴露自己的小天域,鬼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千将尊感受到了时宇魂中的轻微波动,一双狐疑的眼睛在时宇身上扫来扫去,低声问道:「墨戮醒了?」   时宇斜了千将尊一眼,沉声道:「我有办法对付无相魔了,带着你的人离开,千万里内不许有人!」   千将尊惊讶,手指自己又点过其他至尊,「我们都走?你一个人对付无相魔?」   「对!你们都走!白阙你也一样!」时宇手中撕裂空间褶皱的速度百倍提升,无相魔胸口的残臂仿佛被时空彻底冻结,再也不能入体内丝毫。   「好!我们就在千万里外!有事大呼便可!」千将尊不再犹豫,贴着无相魔胸口又是一刀劈下,再次斩断了地神主的双臂。   在千将尊心中,墨戮拼劲最后一点力气向时宇发出的传声,必然是动用了最不想用的底牌,这底牌也一定是时宇最大的秘密,不愿暴露人前实属正常。   天神主走之前,大喝一声扫来无数空间褶皱冲进了无相魔胸口,无论有用没用,也算是给时宇准备了一项充足的后手。   「走!」   千将尊斩断地神主的双臂便起身急遁,大战尊抓住地神主双肩紧跟而起,而天神主和白阙早就提前一步离去,只剩一动不动的无相魔和时宇无声对峙。   无相魔没了束缚,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急速驱散地神主还留在他体内的吞噬之力。   诛神令先一步被他逼出,嗖的一声从囟门飞出体外,划出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但无相魔再强大也需要时间,这短短的时间足够时宇划开界门将他移到自己的小天域。   当无相魔刚被挪移至小天域日月之间,两道驱邪诛魔似的强光就激射而来,一灿白一清亮,将无相魔的身体完全禁锢其中。   时宇长舒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高悬日月,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创造的世界还有这般强大的力量。 第1027章 谈判   时宇一消失在断生地,四大至尊的忐忑脸色就变成了肃穆。   地神主抱着一双断臂,湛亮的眸子看向那正在消散的界门,「凭什么?他到底凭什么可以镇压无相魔?」   千将尊扭头看来,隐隐怒意压在话语中,「老四!墨戮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地神主脸色一僵,眼皮垂下遮住自己不甘却又懊恼的目光,「大哥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哪怕要我赔命,我也绝无二话。」   「狡诈!你这是又把难题退还给我!」   白阙正在远处观望,桀桀笑着插了一句话,「时宇不是说了嘛,要把你们四个人头挂在炎岚城门口,那就先把地神主的头颅送过去呗!」   四大至尊暴怒,同时向白阙扑去。   「哈哈哈!言而无信!无耻之尤!」   狡猾的白阙早就准备好了一道界门,一头扎进去不见了踪影,只留来回冲荡的嘲笑响彻断生地。   四大至尊脸色铁青,低声怒哼。   白阙的话一点都没错,千将尊不久前还说今日不会对白阙和时宇动手,结果无相魔之祸刚刚平息,他们就准备围猎白阙,口头契约未免撕毁得太快。   千将尊摇摇头,将白阙的话赶出脑海,又盯上了地神主,「你今日吞了蓝枫,可否永保那截驭命图残线?」   地神主点头,「那残线本来要带着蓝枫逃走,但我早有准备将残线压入真灵,蓝枫也已彻底死亡。不过那残线却不与我相容,看来实力不是掌控命线的根本。」   千将尊冷哼,「本来就不是!驭命图残碎只会找最弱的人附体,不然哪里有力量控制那人?附体你我,只会被你我反过来控制,那我们还不直接成了天主?」   地神主嘿嘿笑了几声,又很畅快地说道:「不过那残图断线能帮我压制狂暴心性,这就足够了。」   「那好,等我去找时宇谈判时,你和我一起去,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地神主大惊,叫道:「大哥!那怎么行?他如果真要我死呢?」   「那你就真去死!」千将尊语气淡然。   地神主脸色一下子变得狰狞,恨不得一口吞了千将尊。   但不等地神主有何动作,天神主和大战尊已经出手按住了他。   「老四!镇定!这是大哥给你的机会。」天神主大喝道。   「什么机会?我都要死了还要什么机会?」地神主怒视天神主。   「蠢!」千将尊转身离去。   「大哥……他什么意思?」地神主也看出千将尊不是真要他死在时宇手里,一脸疑惑地看着天神主和大战尊。   「你可真是疯了无数年,变得越来越蠢!想想大哥问你命线是什么意思!   你复原的机会就在眼前!咱四兄弟今后就要靠你再回巅峰!再也不用辛辛苦苦去灭界攒灵材精粹了!」大战尊拍拍地神主的肩膀笑道。   地神主脸色先是迷茫,紧接着焕发出了无尽光彩,他抬头看向天穹,激动得浑身发抖,「我能进去了!天主心,天主眸,全在驭命战道!」   「哈哈哈!」大战尊和天神主放声大笑。   天神主神色一正,催促道:「老四你赶紧去炼化命线,至少要让它依你而活,这样才能在临死前被命线带往驭命战道!执令卫伤不到你,你在上面还不是为所欲为?如果时宇不杀你,等你实力过了五成,自己上去也不成问题!」   .....   断生地突然欢欣,时宇却是提心吊胆地观察着无相魔。   历时许久,时宇见无相魔的确不能从日月双辉中挣脱,才放下心回到了万界。   保不齐断生地现在又开始灭界。   果然不出所料,当时宇回到万界的时候,断生地又迅速毁灭了十几个大界。   极速踏过一个又一个大界,时宇没找到断生地大军,却看到了拿着叉子四处乱晃的白阙。   很显然,白阙在废界乱跑就是在找时宇,他如今看上去颇为狼狈,三叉戟上的蛇头都软塌塌垂着,好似力竭将毙。   「时宇!你可回来了哇!快跟我去断生地报仇!」一看到时宇,白阙就扑了过来,抓起时宇的手就要去扯界门。   时宇才不想刚从断生地出来就又匆匆回去,甩开白阙的手佯怒道:「你不去帮着救人,招惹断生地干什么?」   白阙大呼冤枉,叫道:「不是我招惹他们哇!是他们趁你不在杀了进来!你不在,蓝枫死了,我一个人哪里挡得住三个至尊?只地神主一个人,三拳两脚就把我打趴了!」   「地神主这么厉害了?」时宇目色惊诧。   白阙见时宇始终不慌不忙,急道:「你还有空在这里啰嗦!你的人全被抓走了!你的小兄弟,你的狗腿子,还有那些界主,一个都没跑掉!我们把一千界都清空了九百多,正迁最后几个却被断生地突然杀了进来!」   「断生地找死!」时宇瞬间被点燃怒火,抬手就扯开了断生地的界门。   「唰!」   又是半截朴刀率先破门而入,将正要钻入的时宇逼回。   「千将尊!受死!」   时宇抬手甩出缚圣链,缠在朴刀上要将千将尊扯过界门。   千将尊朴刀一抖,甩脱缚圣链缓缓收回大半,只余刀尖还露在时宇面前。   「不敢过来一战?那好,我过去战你四人!」   时宇又拿出镇天印,用力砸向刀尖,将朴刀完全撞回界门后,怒吼一声闯进了断生地。   白阙毫不迟疑,紧跟而入钢叉乱舞。   又像上次一样,二人进入断生地就愣住了。   四大至尊一字排开,遥立在界门百里之外。被捉走的罗云以及其他帮忙搬迁的界主,都好端端站在四大至尊身后,身上没有任何束缚。   见时宇闯进断生地,罗云几人看看声色不动的至尊,壮起胆静悄悄向时宇遁来。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时宇看着毫发无伤的几人,目中满是不解。   白阙也没想到几人还能活下来,扯扯这个,拽拽那个,看看是不是断生地修士假扮。   罗云急忙上前行礼解释,「见过时宫主!我们确实都没事,断生地抓来就只是让我们静修,没有任何拷打羞辱。」   「哦?」时宇更疑惑了,转头去看面如止水的四至尊,渐渐收起了心中怒气。   「千将尊,你们在搞什么幺蛾子?」时宇朗声问道。   千将尊踏前一步,刀指罗云几人,喝道:「时宇!我杀万界,你救万界,你我冲突无可避免。但看在你能与我断生地共镇无相魔的份上,我们可以谈谈如何灭界。」   时宇轻哼,明白千将尊抓罗云等人,既有警告的意图,又有退让的表示。   「想必你已经有了决定,直接说吧!」   「好!快人快语!」千将尊收起朴刀,一掌拍出早定好的灭界名录。   「这些大界,只够我一人恢复全盛,而我这里还有三个兄弟,还有三十九个部属!我要两万界!」   界灭名单很快消散,只有个闪亮的数字悬浮于空。   「两万界?你狮子大开口啊!」时宇挥拳砸灭那团数字光芒。   立在时宇身后的几个界主,也被千将尊的口气吓坏。开口就要两万界,要是没有时宇拦着,等他们完成界灭会造成多大的杀孽。   千将尊也   不急,平静说道:「我只是告诉你我的需要,不是和你商量。」   「那还谈什么?打吧?」白阙扬起手中三叉戟,毒蛇嘶嘶吐信。   千将尊冷眼斜过白阙,不屑一笑,「白阙你趁早滚开,千魂万魄体我杀了又不止一个。前几日的教训你还记不住?要不是看在时宇的份上,你早就被割首挂在万界。」   白阙大怒,却又无言反驳,只得气哼哼收起三叉戟,立在时宇身边低声道:「见鬼了!他们四个都跟换了个人似的,比以前强大数倍不止!」   时宇两眼一眯,知道千将尊在这短短几日的精进,一定和地神主脱不开关系。   目光微微瞥向地神主,地神主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时宇的目光,呲牙轻笑。   与以前神态完全不同的地神主,让时宇心中猛地一突,感觉自己仿佛被天敌死死盯住。   千将尊见时宇不说话,又继续说道:「时宇,你从驭命之地突然跑到万界给我们找麻烦,已经是管得太宽。   毫不客气地说,今日我四兄弟拿出任何一个,不说一定能杀了你,但追得你无暇顾及其他完全可以。」   「废话少说,继续说灭界!」时宇粗暴打断千将尊,千将尊说得越多,对己方信心的打击就越大。   千将尊笑笑,对时宇的无礼不以为意,开口道:「两万界,一个都不能少!但我给你当好人的机会,你尽可把大界生灵都救走!清空一个大界,我们毁灭一个大界。我断生地要的只是大界精粹,生命对我们并无意义。」   时宇回头看看身后诸人,如此庞大的界灭数量,让这些界主面色惨白,盯着时宇也不知该说什么。   「数量太多,我时宇不能替万界做主,容我回去找些界主谈谈再回复你。」时宇眼下只能先稳住千将尊。   岂料千将尊摇摇头,冷笑道:「我不是和你商量,我是告诉你我的要求。能让你从容搬迁界内生灵已是我的底线,那些大界界主怎么想,我没兴趣知道。」   时宇心中怒气勃发,心道这哪里还是商量,简直就是断生地单方面压迫。   忽然,时宇心有明悟,从头至尾都是千将尊在主导谈判,自己根本就是被牵着鼻子走,这哪里能争取到自己的有利地位?   神色一变,时宇从焦怒忧虑变成淡定从容,笑着对千将尊说道:   「那算了,不谈了,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还是像以前一样,你们灭界时我来凑凑热闹。现在你们四个都有战力,但也只能兵分三路。我看两万界你们要用多久才能灭完。走!」   说完,时宇伸手划开界门,转身就走。 第1028章 尘埃落定   「站住!」千将尊大喝,心恼时宇居然扛得住他们四人暗中的气势压迫,居然如此快就清醒了过来。   「你就不怕我们先不灭界,直接派人屠杀大界?没了生灵,我想你也就没有救界的心思!我断生地别的不多,就界主多!三四千人洒入三四千大界,你能拦杀几个?」   时宇冷笑,「那你来啊!看看是你先杀光万千大界!还是我先杀光断生地所有猪狗!   别以为我真的怕你们四个至尊,我能镇压无相魔,就有你们无法抗拒的底牌!   现在你们要时间恢复,我也要时间进境,就看你我是现在拼个死活,还是有待一方抢先登顶杀光对方!」   一提到无相魔,四至尊都闭上了嘴巴,千将尊思忖片刻才说道:「无相魔应是被你克制,你的实力不足以镇压他。」   「哼!我能克制他,就能克制你们!不信可以试试!」时宇毫不示弱。   千将尊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好!两万界!不能少!名单稍后给你,允你回去商议。但已在清单上的一千界,还没被灭的必须立刻给我!」   时宇稍一思索,道:「可!」   然后抬手指向地神主,喝道:「万界的事到此为止,现在谈谈地神主坑害墨戮的事。」   地神主脸色稍冷,看一眼千将尊,大步踏了出来,一拍胸脯吼道:「说吧!你想怎样?只要我地神主做得到,绝无二话。」   时宇歪头看着爽快异常的地神主,故意调侃道:「去杀了那三个至尊,然后自杀。」   地神主哈哈大笑,然后神色一收,断然道:「做不到!」   「那就杀光断生地其他人,你再自杀!」   「还是做不到!」   「你什么都做不到,还有个屁的诚意!」   「只要我做得到,一切我都答应!」   「你能做到什么?」   「那得看你要我做什么!」   ……   时宇和地神主像两个无赖吵架一样,你一言我一语,语速飞快却都是毫无意义的废话,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那你就自杀!不碍其他任何人,总可以做到了吧?」   岂知地神主等的就是这句话,刺啦一声撕开胸襟,露出健硕的胸膛,大喝道:「赔一条命给墨戮理所应当!但我不可能自杀,那是懦夫所为!时宇你想要我命自己来取!」   「啊?」时宇一方都是齐声惊呼,人人眼中都有深深怀疑。   时宇还等着和地神主继续胡扯,好扯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哪知道事情戛然而止。   「你……答应了?」时宇讶声问道。   地神主答得更加爽利,又重拍胸膛吼道:「答应!害了墨戮我自知愚蠢,早就想把这条命赔给他!   放心!我四兄弟早就定好此事,绝无阴谋诡计,日后也不会以此为借口找你复仇!」   仿佛为了印证地神主的话,其他三个至尊齐齐向后退去,竟真的把地神主一人亮给了时宇。   白阙惊诧万分,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地神主,低声问时宇,「这些家伙玩什么花样?时宇你小心有诈!」   时宇也挠着下巴仔细寻思,琢磨到底哪里不对劲。   地神主等了几息不见时宇有反应,催促道:「快点!你到底要不要?你如果拿不定主意,让墨戮自己出来谈也成!」   时宇摇头,打消了现在就要地神主命的想法。   一切都太诡异了,还是等墨戮醒来自己决定的好。   想通此节,时宇喝道:「你的命暂且记下,墨戮醒来让他来取!告辞!」   说完,时宇转身走进界门,其他人也赶紧   鱼贯而入。   一回到万界,白阙就有些气急败坏,朝着时宇叫道:「本来是去报仇的,怎么就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还带着两万界的欠条?时宇你是不是傻了?」   众人刚才都被时宇和地神主吵得头晕脑胀,此时被白阙一咋呼都清醒了过来。   事情还真是这样,时宇气势汹汹闯进断生地,却带回一张送给断生地两万界的欠条,这算什么事儿?   时宇被白阙这一喊,心里拔凉拔凉的,但又不好自揭面皮承认错误,只得硬撑着说道:「这不是把人也带回来了么?你我最初不也只是想着先救人?」   「然后呢?七八个人换两万界?你这是救人还是杀人?」白阙咄咄逼人。   时宇有些气急,眼睛一亮叫道:「不对啊!两万界本来就是断生地要灭的,有没有我都一样!我还争取了迁移界民的机会,怎么就跟犯了大罪一样?」   白阙还要废话,却被时宇一掌拨开,看着破碎的界门冷嘲,「两万界?也不怕撑死!等我实力再进,定会杀进断生地!」   时宇这般想,千将尊又何尝不是狮子大开口,他看着身边三名面上挂笑的兄弟,一盆冷水浇了上去,   「顶多五千界,时宇就会撕毁契约,你们要抓紧用现在已经抢得的那些精粹复原,以后就是我带人进万界。」   「五千?大哥你方才不是说两万界?」大战尊惊讶。   千将尊淡淡一笑,道:「我们看似强势,实则势不如人,如今除了我们四个,谁能在时宇和白阙手上留得性命?   驭命之地那边传来的消息也尽是噩耗!那些雄主、灵王,不经天主洗礼都堪比现在的战尊,我们哪里敢让他们都进驭命之地?   若是可以放弃断生地的一切,那我们四个现在就去灭了万界,然后回到巅峰屠了驭命之地!直奔上界!」   大战尊和天神主默然,无论多无情的屠夫,都无法舍弃一起上过战场的兄弟。   那些幸存的神主战尊,无一不是当年可以舍命互助的手足,如今一个接着一个死去,已经让四至尊心伤不已,怎么可能把他们都舍弃?   千将尊转头离去,招呼手下撰写灭界名录,时宇稳住他,他也想先稳住时宇,省得他总来断生地捣乱。   当两万界的名录交到时宇手里的时候,时宇看都没看就扔给了罗云。   「罗云,你按照名录迁移民众,不愿意走的,敢反抗的一概略过!命是自己选择,我们做好人也不是做滥好人。清空一界就告知断生地一声,让他们自行处理。」   白阙对时宇的做法很不解,抓过名录扫了一眼,然后甩得哗哗响。   「时宇,这些大界可都是万界中赫赫有名的强悍大界,你让罗云这小东西去劝离,他还不被打死?」   罗云也觉得棘手,断生地是没人敢惹,他去估计没人搭理。   时宇微笑,定定看着白阙。   白阙被时宇看得浑身发毛,丢开名录怒道:「看我作甚?」   时宇懒洋洋摊开手脚,坐在了临时占据的院中,笑道:「白阙你不是喜欢杀人么?罗云对付不了的你来对付。」   「我又不是你的走狗?帮你开门救人算不错了,还要我当打手?你自己怎么不上?」白阙怒道。   时宇笑得轻松随意,却说出让白阙愤怒无比的话,「我当然是要回驭命之地,万界的事以后就交给你们了!」   「啥?你特奶奶的,把这烂摊子扔给我们,自己回驭命之地?」   白阙两眼通红,三叉戟对着时宇来回虚点,仿佛时宇接下来的话要是不能让他满意,他就一叉子叉翻时宇。   时宇很认真地点头,「我来这里都是意外,炎   岚城的人都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当然要回去看看。   再说了,难道你不想尽快进入驭命战道?我留在这里哪还有时间修行?你看我现在这修为有本事帮你对付驭命战道那家伙么?有本事压服四至尊么?」   白阙神情一顿,脸色舒缓了些,但仍怒喝道:「那罗云还有什么用,不如我自己去办事!那样更快!」   「可以啊!这是你说的啊!正好罗云帮我去办别的事!」   「你!」白阙怒极,知道自己又上了时宇的当。   「其实你去更好,哪个界主不听话,直接抓起来扔进断生地,还能多几个对付断生地的高手。」   时宇并不把白阙的怒不可遏放在心上,他让白阙陪着罗云更有深意。   白阙懒得再理时宇,抓过罗云喝道:「小子!带路!」   白阙和罗云一走,时宇顿时全身舒软,觉得一件大事总算尘埃落定。   拿出去往断生地的令牌,时宇再次划开了界门,那边立刻响起千将尊的吼声:「时宇,你又来干什么?」   时宇跨门而入,对着千将尊点头,道:「放心,我不是来找茬的。我要回驭命之地,只能从你这里经过。」   千将尊浓眉挑起,诧异道:「回驭命之地?你才刚把最早的那千界交给我,这么快就不管万界了?」   「大界迁民自有人负责,你按时接收便是,但我话说前头,若我发觉断生地又进万界屠杀,别怪我也不讲道义,如今无相魔生不如死,我想他很乐意抓几个高手补补身子。」   「时宇你不用吓唬我,我知道你不会放出无相魔,那东西出来后,最先倒霉的肯定是你。」   说着,千将尊丢给时宇一块令牌,面色转为严肃,「我不希望你今后总踏足断生地,这是往来驭命之地和万界的令牌,你收好。下次再见,我们就是死敌!」   时宇欣喜万分,有这东西日后可谓是方便无比。   看到时宇惊喜面容,千将尊不住摇头,叹道:「看似繁盛的一世,却连驭命之地和万界互通的界门令都炼不出,可悲啊!」   时宇才不理会千将尊的嘲笑,将令牌往体窍内一塞,就开门回了驭命之地。 第1029章 归神果树   刚踏上驭命之地,时宇回头看着波荡渐消的界门,冷笑道:「断生地!我一定会比你们更早踏入巅峰!」   再过几息,时宇已经站在了炎岚城外围。   放眼望去,城下密密麻麻的营寨挤满了灵种小修,九命龙猫和谛若正在高空大声呼喝切磋,引得小修们不时响起阵阵喝彩。   时宇出现的第一刻,九命龙猫就注意到了,他长嘶一声疾扑而来,十支钢爪狠狠插向时宇胸膛。   时宇哈哈大笑,抬手弹破几道空间褶皱,九命龙猫瞬间被推出数千里,僵固在空中难以靠近时宇一步。   「嗡!」   炎岚城护阵骤然爆发出炫目光芒,平静的炎岚城立时炸了锅,几十条身影从各处飞起直扑城外,所有身影都有意落在一道火色之后。   时宇看着迎面飞来的祝炎岚,笑呵呵张开了双臂,一股火热香风冲进了时宇怀中。   「百万年的老妖精了,还这么肉麻!」剑开天没有跟过来,遥遥立在虚空大声嘲讽。   一众人热闹寒暄片刻,便一同回到了城主府。   时宇看着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笑道:「我失踪后,是不是又跑了好些人?」   元龙顿时尴尬,点头承认,「如今招揽来的界主,全都跑光了。   当时都是冲着你能带他们进上界才来了炎岚城,结果几场大战死了大半。后来你境界跌落,又莫名失踪,他们的心早就凉了。」   时宇对着坐在不远处的虚武圣仙点了点头,笑道:「走就走了吧!我炎岚城形势日日变化,人口因时因势而变也很正常。」   「可话说回来,我们这么点人,要这么大的城干嘛?累赘。」剑开天坐在一边大喊,这也是炎岚城所有人的心声。   时宇闻言站起,「你们等我片刻。」   风一般冲出大殿,又云一般卷回原位,时宇手里拿着根断戟呵呵直笑,「还好还在!我怕的就是这东西丢掉啊!境界跌落,我失去了撕开空间褶皱的能力,就再也找不到靖天戟的踪迹。」   炎岚城众人恍然大悟,这样一根大杀器隐藏在炎岚城内,的确不能弃城而走。   「时宇,别吊大家胃口了,快说说这些年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走了一圈回来又成了界主?小黑又是有了什么奇遇?」   元龙早就满心好奇地看着时宇的金甲,催促道。   时宇又撕开一处随行空间,将靖天戟封了进去,才平淡说道:「我在修行中,突然被传进了上界!」   「上界?」所有人瞪眼惊呼,满目不可思议。   「然而,因为我身上还藏着小黑,什么都没看清就被上界壁障弹了回来,直接掉进了混沌。」   祝炎岚一下听出了意味,抓紧时宇的胳膊问道:「如果没有小黑,你是不是就去了上界?」   时宇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祝炎岚在小黑头上敲了几下,厉声道:「小黑,你给我抱紧了时宇,不许下来!」   小黑被敲得生痛,连忙点头。   「后来我就从混沌中回到了万界,万界被断生地杀得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时宇化身说书先生,开始细细讲起自己在万界的这一段经历。   不过隐去了小天域的事,只说是在墨戮帮助下突破了界主境。小天域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万一让断生地知道了难保会节外生枝。   「我的事就这些,没什么太大波折,只有墨戮遭了罪。驭命之地现在如何?断生地可有掀起大波澜?」   一切讲罢,时宇端起案上浓茶狠狠灌了一大口。   万灵接过话题,叙说现在驭命之地的形势。   「自你离开后,炎岚城倒是很安稳,但驭命之地比万界流的血恐怕还要多!」   「哦?此话怎讲?」时宇放下手中的茶盏,轻轻靠在了椅背上。   万灵伸出四根手指,在时宇面前晃了晃,「现在的驭命之地,四大势力已经完全成形,彼此之间杀得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万界、灵种、土著、断生地,我们炎岚城已经被彻底忽略,只要我们不去招惹别人,他们连正眼都不看我们一眼。」   「哦?这是好事啊!大伙赶紧抓紧时间休养生息,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有机会了就直接登天离去,把这个乱糟糟的世界留给他们折腾去吧。」时宇笑道。   万灵无奈,两手一摊叹道:「这哪里是好事,现在驭命之地已经被四大势力瓜分完毕,我们炎岚城就只有九命禁地这一亩三分地,还是沾了九命龙猫的光。」   时宇一惊,坐正身姿讶道:「这么大的驭命之地,他们四方能占完喽?」   万灵摇头,「是他们把所有秘境全部打了下来,如今驭命之地再无秘境可言。   还有那地窟之下,也被四大势力组人扫荡,所有的灵材宝物都被四大势力瓜分一空,我们炎岚城见之比穷乡僻壤还穷!」   「哈!还有这种事?秘境里的灵材对绝主以上并无用处吧?抢了又能怎样?低阶修士亿亿万万也起不了大用。在破碎的天主域,有谁得到好东西了吗?」   时宇不以为然,有小天域在手,他现在什么宝地都看不上,况且也从来没看上过。   万灵又摇头,「好东西还真不少!你走一圈就知道了。你不在这几十年,我们发现四大势力都在集中强者轰击天宇,而且都是寻找空间薄弱处。   也不知从哪里传出的流言,说地下能轰出天主秘库,天上就能轰出天主神门,可以直达上界!   四大势力现在除了彼此厮杀,就是聚众轰天,弄得驭命之地经常全境震颤。」   时宇不解,疑惑道:「别人也就罢了,断生地的人也相信这种流言?」   「何止相信,他们还打得最勤嘞!」剑开天插嘴道。   时宇锁起了眉头,低声道:「这不可能啊!」   祝炎岚撇撇嘴,扯着时宇的袖管说道:「管那么多干嘛?没人来打我们正好!元龙姐姐你快把咱们这里的好事给时宇说说,让他也开心开心。」   「哦?」时宇眉眼舒张,扭头看向元龙。   元龙笑得灿烂,掌心突兀冒出一颗灵果,朴实无华的形貌让时宇看不出任何端倪。   神念探去,时宇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神力?怎么会满是神力?」时宇伸手抓过灵果凑在眼前细细查探。   仿佛变戏法一般,元龙皓腕一转又托起两枚灵果,举在时宇眼前晃来晃去。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还发现了能结神力灵果的宝树?」   「不是我们发现,是你早就把神力果树抢回了炎岚城!」元龙笑吟吟答道。   「嗯?」时宇脑中思绪一转,陡然瞪大眼睛:「难道是归神果树?」   「聪明!一猜就中!」元龙狠狠夸了时宇一句,扭头看向凌霄。   凌霄不言不语,几步走到殿外抛出了归神果树,满树琳琅鲜果都已经不再是当年那鲜艳模样,全都如同灰皮石块一样挂在树梢。   「难怪我看不出本貌,原来的果子可比现在漂亮多了!」时宇惊喜异常。   「以前我们不知为何会有如此异变,现在想来应该是和你差点突入上界有关。   那一日你莫名失踪,凌霄和剑开天都昏死在闭关地,我们刚把他俩救醒,凌霄就掏出一枚果子开始啃,爆发出来的神力差点把我们吓   死!」   元龙面上惊诧,轻轻拍了拍胸脯长舒一口气,眼中似是映出当日惊骇全场的情景。   「本来我们还以为那是凌霄的私藏,羡慕片刻也就过去了。哪知凌霄一枚接着一枚啃,还丢给剑开天好几枚,我们就觉得不对劲了!   凌霄拿出的分明都是新摘下的果实,他体窍内有结满神果的神树!嘻嘻嘻!   后来的事就顺理成章啦!凌霄让我们看了一眼归神果树,就给每人发了百枚归神果,现在我们修行都用神力啦!」   元龙笑得更开心,语气神情都像个雀跃的小女孩。   时宇轻拍树干抬头细看,忽而问道:「这些全是神力凝结的果子,没有新果结出吗?」   「回二哥,这些果子是一瞬间全部成熟,之后就再没了动静,所以果子虽多,我们也是省着在用。」凌霄答道。   时宇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揣摩是不是因为那一瞬间有上界气息落下,才催熟了这满树神果,归神果树很可能是上界产物。   想到这里,时宇眼睛一亮,笑着对凌霄说道:「可以了!把宝贝收起来,别让城外那些有心人看出蹊跷。」   又是一番热闹,众人才各自散去,时宇没有回自己小院,而是向着曹心心曾在的宅院行去。   众人都以为他是心有感怀,便没有细问,只有祝炎岚依偎在时宇身边,伴着他缓缓前行。   剑开天拉住也要跟行的凌霄,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人家夫妻都还没好好相处一刻,你这傻子跟去干嘛?」   时宇回头看了一眼凌霄和剑开天,笑道:「无妨,你俩都来,正好我也要问问春泥的事。」   凌霄和剑开天互视一眼,忙跟了上去。   走进曹心心小院,里面的陈设布局还是一如既往,看来凌霄没少操心。   时宇简单看了几眼就走进堂屋,伸手拉开了一道界门。   「去哪儿?」剑开天瞪圆了一双小眼。   「跟上就是了!」时宇看都没看剑开天一眼,与祝炎岚相携进了界门。   剑开天还在纳闷,被凌霄一巴掌拍在后背跌进了界门。   「哇!」   刚穿过界门,剑开天就像被雷劈了似的惊叫起来。   全身被神力浸润的无边畅快,让他如堕梦境。   「三弟,把你的归神果树拿出来!」时宇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归神果树。   凌霄也和剑开天一样震撼于无边无际的纯粹神力,闻言大梦初醒般掏出归神果树,扔进了丰沃的大地。   归神果树一落到黑黄相间的大地,便虬根漫卷扎扎有声,将自己牢牢固定在了小天域大陆正中。   数百里的树身蓬勃飞涨,瞬间长到了千里上下。   无数新鲜灵果从枝叶间层出不穷,惊得祝炎岚三人登时失语。   「发了!这次真的发了!」   许久,剑开天才稍稍醒神,或者说是彻底迷失,他一步步走到归神果树前,把整个身体趴在树干上,两手和脸颊轻轻摩挲着粗糙的树皮,仿佛抱着他最心爱的情人。   「哈哈!」   时宇大笑,顿时将三人从迷梦中惊醒。   剑开天对自己的失态不以为意,反而把归神果树抱得更紧,大声向时宇抱怨道:「你小子太坏!这么好的地方居然不早告诉我!从今天起,我就不回炎岚城了,这地方归我了!」   他还不知道这是时宇自己造出的小天域,只以为是时宇发现的一处秘境。   祝炎岚看得比剑开天清楚,那遥挂天顶的日月双辰和脚下厚重的大地,怎么看都是一界。   可这一界未免太诡异了,竟然没有一   个生灵。   不!有一个,一个被日月双辉牢牢禁锢在虚空的黑大汉! 第1030章 赤红天幕   「无相魔?这到底是哪一界?墨戮的世界吗?」祝炎岚轻呼,眼睛再也不敢离开无相魔的身影。   剑开天和凌霄也看到了无相魔,但时宇不声不响,他们便知道不需担心。   「这不是墨戮的世界,这是我的世界!我已经造界了!」时宇伸展双臂,仿佛拥抱着整个大界。   「你的世界?」   祝炎岚、剑开天和凌霄同时惊骇转首,目光如箭射在了时宇身上。   「对!我的世界,一个新的天域,一个全是神力的世界!哈哈哈!」时宇畅快的笑了。   「全是神力的世界?那不就是上界?时天王,让我做你的守门大将吧!」剑开天回过神来一把抱住时宇的胳膊,马屁拍得丝滑顺畅。   时宇一哆嗦,赶紧甩开剑开天。   祝炎岚抓住了时宇的另一条胳膊,惊喜道:「夫君你造出了天域,那岂不是变成了天主?」   时宇苦笑,指向空荡荡的小天域,道:「名不副实的天主,实力低微不说,还无法造命。」   「不急!总有一天,这里一切都会有的!」祝炎岚抱紧了时宇的胳膊,笑容甜蜜。   时宇单臂一挥,将所有成熟的归神果摘下抛给了凌霄。   「这树就先扎根此处,等我们都去了上界,凌霄你再取回。」   凌霄连忙摆手,道:「我不要了!我又没本事让归神果树生长结果,拿在手里也是浪费,还是二哥你养着才好。」   「嗯,等去了上界,或许你就可以了!你们都不许造界,等去了上界,用神力试过造界再说!」时宇一句话,又把祝炎岚三人造界的期限推后不知多久。   但三人毫无怨言,眼前满是神力的世界,对他们的震撼和诱惑实在太大,见过这等神异的世界,让他们去造个普通大界,他们自己都不愿意。   一回到炎岚城,凌霄就按照时宇的吩咐,把归神果分了下去。   神元本就不多,归神果也是省着在用,现在突然人人手中都有数百枚归神果,简直就是老鼠掉进了米仓,幸福得不知所以。   城下的九命龙猫,看着面前大堆归神果,更是两眼闪烁心中思绪万千。   时宇将来往万界和驭命之地的令牌交给万灵,让他仔细琢磨,尽快仿出十块八块,若早有这样的令牌,很多憾事也就不会发生。   交代完一切,时宇再次闭关。   不过这次由小黑与祝炎岚相陪,墨戮还是在时宇魂内沉睡。   时间飞速流失,眨眼百年又过,当时宇耗尽那些蕴满神力的归神果,修为终于回归往日巅峰,而墨戮也终于恢复。   意气风发踏进炎岚城,时宇抬眼就看到了一片诡异非常的血色天空。   墨戮幻出人影,看着那满目血红,脸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两道身影落在时宇身边,正是万灵和从万界搬迁过来的巫千蛮。   「我父他们呢?所有分身都与你合体了?」时宇见只有巫千蛮一人出现,便猜测其他巫帝分身都已经归位。   巫千蛮拍拍身体,道:「仍有三个在驭命之地行走,其他都已与我合一,所以你才能安安稳稳在秘地修行。」   时宇展颜一笑,明白这百年必然纷争不断,那血红色的天空就是最好的证明。   炎岚城其他人也都纷纷聚了过来,时宇也不想着去城主大殿细谈,挥手洒出一片桌椅,大伙都随意坐了下来。   左右看看,只有剑开天和凌霄不在,不等时宇发问,元龙便解释道:「炎岚城现在只有剑开天和凌霄不在,他二人在你闭关时就结伴离城了。」   他二人离城去干嘛,时宇很清楚,心中轻轻一叹,驭命图上都找   不到曹心心和春泥的下落,他二人又能去哪里找呢?   「先说说,这天色怎么回事?」   时宇抬头看向天穹,随着一股腥风吹过,赤红天幕愈发浓稠。   万灵沉声说道:「几十年前,灵种之王、土著三圣、万界六雄和断生地来了一场大混战!玄盘也出现了,却是和灵种站在了一起。」   时宇双眉掀起,没想到自己闭关期间还有这么恢弘的大事发生。   「我们炎岚城没有去凑凑热闹么?」时宇笑问。   巫千蛮哈哈大笑,「当然去了,不然炎岚城怎么可能安稳到现在!」   万灵点点头,「我、巫千蛮、谛若去掺乎了一脚,还好没有丢了炎岚城的面子。」   时宇会心一笑,知道万灵说得含蓄,实则必然是惊天大战。   「我杀了两个灵种之王,谛若杀了一个雄主,就是你那个叛逃的坐骑,鲸落海。巫千蛮嘛,打退了天神主。」万灵轻描淡写地说道。   「什么?至尊已经进了驭命之地?执令卫呢?」时宇猛然抬头望天。   「别着急!」万灵拍拍时宇肩膀,继续说道:「四至尊还没有进驭命之地,是巫千蛮追着断生地的战尊杀了进去,那时恰好是天神主值守断生地,二人就动起了手。   结果巫千蛮千巫夺魂一出,直接惊退天神主,任由巫千蛮全身而退。」   「喔!厉害啊!这还是我万界和驭命之地,第一个可以正面硬抗至尊的界主吧?」时宇大赞。   巫千蛮笑得很得意,摆摆手谦虚道:「可惜还是没能抢下那丫头,让断生地把她掳走了。」   「哪个丫头?春泥?」时宇又紧张了,他心里能称为丫头的只有春泥。   「不是!是灵种之王麋素素。我之所以追着战尊闯进断生地,也是因他突然出手打断我和麋素素的比斗,从我眼皮子底下抢人。」   时宇有些糊涂,问道:「你怎么又和麋素素打起来了?」   「我本来就是在和麋素素打!灵种之王死了两个,心中不服继续挑战万灵,我就代他出战一场。   可就在麋素素被我打伤快要嗝屁的时候,突然跳出个战尊抢走了她。   我一时气不过就追进了断生地。唉,可惜还是没追上。」巫千蛮很是遗憾地摇头。   时宇眉头微皱,不太明白断生地抢麋素素有何用。   万灵畅快大笑道:「一场多方决战,十大灵种之王只剩龙王,苦王和辰王,若不是孟褚突然现身力挽狂澜,恐怕灵种之王要全灭。   但最惨的却是万界一方,六雄被玄盘一人杀了三个,另外两个也死在了断生地手里,竟然全军覆没!真是太痛快了,哈哈哈!」   巫千蛮跟着叹道:「玄盘确实厉害,他还杀了一个战尊。」   时宇嘴角一扬,道:「严格来说,我们也算万界一方吧?对了,白阙呢?他参战了么?」   万灵点头,「当然参战了,我亲自去万界把他请了回来,他生为土著里的顶级王者,却被三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抢了名号,自然要较量一番。   不过他猖狂地想一人独对土著三圣,却没占到便宜。」   「哦?土著三圣这么厉害?我记得白阙杀灵种之王如割草芥。三圣能挡住白阙,至少是你们的水准了。」   「不,三圣只出了一个,就和白阙打得不相上下。白阙分出一个分魂就被他掐死一个,分出百个就被他拍死百个,连白阙的三叉戟,都被他扯断一个蛇头。」   「霍!我这是错过了多精彩的场面啊!你们真该叫醒我。」时宇玩笑道。   「不过三圣也吃亏了。说来奇怪,玄盘想要和我们炎岚城动手时,却被土著   三圣拦住了。三人似是比我们炎岚城还痛恨玄盘,也不讲究单对单,三人联手迫退了玄盘。」   「三个联手能打退玄盘,也是真正的高手!」时宇赞道。   「不过说了这半天,还是没说为啥天变红了啊!」小黑听了半天,都没听到一句有关血色天空的话。   万灵长叹,「这天空,是那一战所有死去界主的鲜血所染。   说来也怪,从不管事的执令卫,竟然也在暗中窥探那一战,每死去一个界主高手,精血就会被抽入天空融成天幕,才有了今日所见!」   「是执令卫干的?他要干什么?」时宇越看红色天幕,越觉得像积尸地那困禁无相魔的血幕。   扭头去看墨戮,墨戮似乎也有感应,正看向时宇,两人心中都觉得很不妙。   「大护法,传送万界的界门令弄妥了么!」时宇忽然问了一句题外话。   万灵掏出时宇给他的那块界门令,还给时宇,憾道:「我实在是琢磨不出结果,完全无法摸清令牌奥妙。」   时宇轻轻点头,急声道:「你们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说着,时宇划开界门就冲了进去,墨戮也赶紧跟上。   而小黑和祝炎岚则是堵在门前,防止再有人闯入,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时宇和墨戮冲进小天域,发现无相魔依然安安静静被禁锢在日月神光下,都吐出了一口胸中闷气。   墨戮在时宇面前摊开手掌,「把那枚天主私印给我。」   时宇一怔,从体窍取出抢自千将尊的那枚小小玉印,放在了墨戮手里。   墨戮化作流光猛冲至无相魔身边,在他额头狠狠刺了几下,又飞还到时宇身边,一脸严肃地说道:   「幸亏无相魔重伤,不然你这微弱的创世之光还不一定压得住他。」   「能不能找执令卫借来天主心镇压他?」   墨戮摇摇头,「天主心怕是早都没有了,准备最后的决战吧!我刺他几下也是为等下要放他走做准备。」   时宇心中一惊,忙问道:「放他走?这话什么意思?」 第1031章 两个大魔   墨戮抬头看看无相魔,长叹道:「如果无相魔在这里,那执令卫布下血幕肯定是为了挡住另一尊大魔,你想想,还能有谁堪称大魔?」   「禁魂天主?」时宇脱口而出。   「怎么会是禁魂天主?他是天主不是大魔!是玄盘!」墨戮低喝道。   「玄盘?他怎么就成大魔了?他连三圣都打不过,如何担得起大魔之称?」时宇惊讶。   墨戮双眼微眯,沉声道:「连无相魔都被玄盘戏弄了,他绝对是失去了部分神能。   现在的玄盘就是另一个无相魔,挑起灵种与万界冲突的肯定也是他!就为了更快更多的收集强者尸骸!   只不过,他的一切都被执令卫看穿,抢先一步抽干精血布下了这血幕大阵。   可是……不是天主之血,等玄盘继续强大起来,还怎么困得住呢?」   墨戮有些苦恼。   「执令卫为何不直接杀了玄盘?由得他胡作非为?」时宇话语焦急,总觉得执令卫做事太拘谨。   「我估计执令卫已经动手了,但没能杀掉!」墨戮无奈道。   时宇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我都能扯断命线杀掉玄盘!」   「但你杀的是真正的玄盘吗?」墨戮反问。   「你是说,真正的玄盘就没有出现过?我所见一切都是分身?」时宇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妙。   墨戮同样没有答案,他只能用自己的推断来回答时宇,「我不清楚,但事实就是执令卫没有杀死玄盘!玄盘实在深不可测!若不是这一世轮回不完整,他绝对比千将尊更强!」   「只是比千将尊强?那他还是不如你?」   「显然!就是你也比不上我!」   墨戮答得斩钉截铁,作为万古各天域唯一自斩天主束缚的人,说什么都不为过。   「......好吧好吧!那你意思是放他出去对付玄盘?他不会先杀了你我吗?」   「他现在最恨的就是玄盘,而且我刚才给了他几下狠的,他不是你我的对手。」   「你确定?是你和至尊抓住了他,是我困住了他!如果我是他,绝不会先去杀玄盘!」   墨戮翻掌将小小玉印丢还时宇,冷哼道:「那他也要做得到!我已经把这里面的力量全部耗尽,破了无相魔一半魂灵,不找到玄盘进行吞噬,他根本不可能恢复!   他身为巨魔,也绝不允许第二个巨魔的存在,就像一个天域不会有两个天主一样!」   时宇随手捏下玉印,已经没了任何神力和神性的玉印立时碎裂。   拍拍手,时宇又问:「可他俩决出胜负后,我们还有活路么?」   「那就要看你那时的实力如何了,总之时间不多了!」   时宇抬头看看无相魔,沉声道:「执令卫口口声声说要维护驭命天,为何不早出手杀了这些驭命天的隐患?」   「那你也早死了!这世上很多人也早死了!他有他的死令不可违,你想那么多也没用。」   时宇一跃来到了无相魔身边,叹道:「费那么大劲抓来,又要将他放走,兜兜转转一切都没变。」   墨戮紧跟而至,和时宇一起把手按在了无相魔肩膀上,「那是因为玄盘已经化魔!情势早就不同!」   无相魔闷哼一声,垂下的眼皮缓缓抬起,狞笑道:「玄盘居然敢阴我,放心,杀了他之前,你们都很安全。」   时宇呵呵冷笑,「大话不要说得太早,很有可能是你被他完全吞噬。」   「哼!」无相魔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时宇收起日月双辉,无相魔居然真的老老实实一动不动。   二人押着无相魔回   到炎岚城的时候,小黑惊得目瞪口呆,看看时宇,看看墨戮,再看看闭目如死人的无相魔,不知道把这大魔提出来干嘛。   墨戮对时宇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同遁起,紧紧抓着无相魔飞向高天,直到快要临近赤红血幕,才松开手掌。   无相魔睁眼看着面前的血幕,漠然无情的眸子来回扫了几下才冷笑道:「看来玄盘果然很强,居然用数十万界主的精血围住了整个驭命战道,是怕他从这里打出去么?」   时宇这才知道执令卫为的不是困住玄盘,而是为了挡住玄盘。   墨戮突然转为灵体,狠狠刺进无相魔的额头。   无相魔惨呼一声,怒道:「等杀了玄盘,我第一个就杀了你!」   墨戮已然从无相魔后脑贯出,冷笑道:「我觉得你还是太强了,真怕你现在就杀了我。再不滚我就毁了你全部魂灵!」   无相魔恶狠狠瞪了墨戮一眼,忽然笑道:「你也是我身躯一部分,真可惜了那具完美身躯!」   墨戮没兴趣和无相魔废话,猛顶在他的胸口将无相魔撞在了血色大幕上。   无相魔惨呼一声浑身冒起了黑烟,大片糜烂迅速爆开在他身体和红幕的交界处。   「墨戮!别忘了你也是天主的牺牲品!为了他的世界折磨我,你好大的正义!」无相魔狂呼。   墨戮冷笑,「不错!我就是为了正义,你这鬼东西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快去和玄盘同归于尽吧!」   说着,墨戮绽出千百厉芒,将浑身血泡的无相魔甩了出去。   无相魔又恶狠狠瞪了墨戮一眼,咬牙远去。   时宇真佩服墨戮的果决,心有余悸道:「你真不怕他突然和我们翻脸啊!」   「怕什么?他被天主印打得只剩一丝生机!要不是地神主当日坑了我,无相魔都已经死了!」想起那日差点被无相魔翻盘的一战,墨戮便怒。   归返炎岚城,时宇就看到所有人都仰头望天,人人脸上都带着肃穆忧虑。   时宇正要开口让众人安心,就听到远处传来阵阵哀嚎,天空的血色和大地的血色融为一体,无数怨灵冲天而起,钻入苍穹血幕不见。   墨戮转身远眺,沉声道:「执令卫开始收集死魂!玄盘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   「玄盘已经和无相魔动手了?」时宇惊问。   墨戮摇头,「没有,是无相魔在翻取大地陈尸!想必那里就该是各大势力决战的地方了吧?」   万灵和巫千蛮同时踏前,浑身的元力澎湃汹涌。无相魔的强大已经成功勾起两大绝顶高手的战意。   九命禁地的谛若和九命龙猫,也双双纵上炎岚城,惊喝道:「那是什么?」   当谛若和九命龙猫听罢无相魔的来历,同样没有感到惊惧,反而都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时宇暗暗摇头,觉得整个炎岚城的高手全是战疯子,没一个正常人。   再度坐回椅上,时宇才开始问莽荒界跨越混沌来到驭命之地的事宜。   巫千蛮话语简单,几句话就带过了莽荒界从万界冲出,直达驭命之地的艰辛。   时风和梦魇瞳也来了,不过他俩正在抓紧闭关修行,直言周围都是界主,他们也不能落后。   巫千蛮抬手射出一道精光撞在了城主府的上空,一道空间裂隙徐徐张开,莽荒界的身影出现在了时宇面前。   「如今炎岚城就是莽荒界的入口,我巫帝无数代的心血和努力,终于依靠祖祭大阵将全界挪到了驭命之地,时宇你再不用担心炎岚城的安危!有我祖祭大阵护佑,至尊都不能轻易攻破城池!」   巫千蛮说得自信满满。「太好了!」时宇拍掌大赞,炎岚城今后又多   一重保障。   诸事谈罢,时宇向城外走去,「我还没弄明白各大势力轰天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什么,断生地不会傻到这样就能打开通天路,我去找他们问问。」   巫千蛮、万灵立刻跟上了时宇,要与他随行。   墨戮和小黑早一步附到了时宇身上。   时宇顿住脚步,双掌对着万灵和巫千蛮虚按,「你们两个留下,虚武圣仙跟我走。」   坐在角落的虚武圣仙一愣,忙站了起来,这还是时宇第一次主动要他相随。   出了炎岚城,时宇便问虚武圣仙,「圣仙在炎岚城可还自在?」   虚武圣仙拱手回道:「还好,城内诸位大能都不见外,对我一个投奔而来的人也无排斥。」   时宇一笑,点头道:「那就好,虞麓尧当日攻城,你见到他的实力有何感想?」   虚武圣仙眉头微蹙,疑惑时宇为何今日才问这种旧事,但想归想,口中回答速度可不慢,「我与他已是天壤之别。想当年他闯进我大虚和真武两界,实力比我还差着一筹,可今日,我已难望其项背。」   「那是必然!如今的虞麓尧,比起玄盘也不差!这两个都有成为至尊的潜质,修行进境快得不可思议。」   虚武圣仙轻轻点头,等着时宇接下来的话语。   「我这次废掉一切修为重修,用的还是你那煅神和混沌不灭,我得谢谢你,你才是我修行走到今日的最大臂助。」   虚武圣仙急忙拱手谦让,「不敢!两门功法都未能开创至臻,时宇你能走到今日都是自己大才。」   时宇摆摆手,示意虚武圣仙不必过谦,「所以我很奇怪,你明明天资超卓,别人想不到、不敢修的奇功,你都能自行创出,为何实力却停滞不前?」   虚武圣仙登时苦笑,道:「我也觉得奇怪,别人都是修行就有进步,我却跟陆上火山似的,爆开才有突破,不爆就宛若死寂。   自我七岁开始修行便有天才之名,在我诞生的大界可谓是震烁古今人人称奇,十岁达到一纪元力,千年便成了大界第二人,仅次于界主。」   时宇心中并不诧异,虚武圣仙不是这般表现,也称不得天才。   「可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有寸进,无论如何修行如何努力,修为就是卡在界主壁障前纹丝不动,以至于大界内所有人都认为我徒有其表,连对我看重有加的界主都失望至极。这一卡,就是三百万年!」   「这么久?」   卡在界主境界下的修士不计其数,但绝大多数都是修行到了尽头,根本摸不到界主壁障。而虚武圣仙显然不在此列,他修行千年就已经摸到了界主壁障。   虚武圣仙长叹道:「是啊!太久了!心灰意冷之下,我离开本界,独自在万界流浪。   就在有一天,我突然觉得豁然开朗,瞬间就破入了界主境,而且实力止不住的暴涨,很快就超过了我那本界界主。」   「欣喜若狂的我立刻遍访各界,与一个个界主切磋从无败绩,差点就以为自己是万界第一!哈哈,现在想来真是自大无比。」   「而自我碰到第一场失败后,我的修为进境又停了下来,又是数百万年宛若死寂,可我明明感觉前面还有宽阔大路可走,但我就是走不下去。」   「于是我开始造界,造出大虚我领悟了煅神和洗魂,实力再进,又止。   继而造了真武,创出了混沌不灭和圣躯,实力便到了靠自己可抵达的顶峰。   但我创出的这几门功法都是半途而废,不是我不想,而是我极难找到继续下去的方法。」 第1032章 把断生地赶回老家   「用神元和归神果,对实力也没有帮助?」时宇听了这半天才插进第一句话。   虚武圣仙摇头,「尝试过,用处极小。现在我能达到绝主境,还是靠时宇你的神力灌体。」   时宇摸摸下颌,觉得虚武圣仙和曾经的自己有相似之处,都是跃进式的境界拔升,自己靠的是体内红色腠理迸发,而虚武圣仙靠的是功法顿悟。   抬手弹出一团辉光,时宇将光团送到虚武圣仙面前,「这是我对煅神和混沌不灭的完善,你看看是否有用。」   虚武圣仙大喜,忙不迭接过辉光,毫不迟疑地拍入了头颅。   他早知时宇在煅神和混沌不灭这两门功法上已经走到了完美,只是他有自知之明,从不敢主动找时宇索要。   时宇微微一笑,对虚武圣仙的信任很是满意。   正如虚武圣仙所言,他的实力与自创功法有着极大关联,才刚刚开始融合时宇的完整功法,虚武圣仙身上就开始震出层层波动,不需闭关就有明显拔升。   「不错!」墨戮幻出人影夸赞了虚武圣仙一句,「日后多给他点更强的神异功法,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哦?你有什么现成的吗?」时宇打蛇随棍上,直接把主意打到了墨戮身上。   「此人炼魂炼体,但能比煅神和混元不灭更强的功法寥寥无几,我还真没有。你应该去找天神主和大战尊要。」   时宇哂笑,把这事暂且放下。   一路再无话,时宇和虚武圣仙很快来到了断生地大营所在。   断生地战尊神主看到时宇突然造访,都露出了警惕神色,手中兵刃法宝全都握得紧紧。   时宇眼珠左右一扫,突然出手狠击,在小黑扶摇与攫命术配合之下,断生地仅有的三名战尊神主当场暴毙,普通界主和修士更是层层叠叠如麦倒伏。   谁都没想到时宇会突施辣手,甚至连一句挑衅都没有。   断生地大营瞬间炸锅,还活着的界主拼命使出自己最拿手的保命绝技狂轰烂炸。   大片灿烂光芒爆开在时宇体外,没有点滴能轰破小黑变作的铠甲。   时宇杀得兴起,大喝一声掏出了缚圣链和镇天印,索如龙印如山,重重砸落在断生地大营中,辗出大片血泥。   「你这是做什么?不是来问话么?都打死了还怎么问?」墨戮惊讶道。   小黑却伸长了脑袋,发出叽叽怪笑,他头次见时宇如此干净利落地杀人,满心都是惊喜。   「问话也要问知道内情的人,这些小喽啰知道什么?不如杀了立威,正好先收点利息!」   时宇手脚不停,在人群中如电穿行,霎那又是百十界主毙亡。   「啧啧!我还以为你被地神主附体了。」墨戮调侃道。   「时宇!欺人太甚!我们还没有杀进守魂奴辖地,没有毁你炎岚城,你竟敢先对我断生地下手!」   一声暴怒狂吼,一道飘飘忽忽的界门张开在大营边缘,千将尊隔门怒喝。   时宇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特意不去破坏空间稳定,就是要此间界主打开去往断生地的界门。   「那是你做不到!断生地上次攻城大败而退,难道是有人冒充?你在万界灭我亲友大界时怎么不说欺人太甚?」时宇杀人速度更快。   时宇已经回归往日巅峰,在驭命之地就是鲜有敌手的存在,四大至尊不进驭命之地,就绝无可能挡得住时宇的屠杀。   「都给我回来!」暴躁却又无奈的千将尊隔门大吼,那些进退无措的界主立刻撕开更多界门,向着断生地冲去。   时宇瞬间又杀了百十断生地界主,才停下脚步看着一座座飘摇界门冷笑。「时宇!等我能进   驭命之地,必取你项上头颅!」   「我等着这一天呢,你们四个还没到可战执令卫的程度,那我就不客气了!断生地再有人进驭命之地,我见一个杀一个,杀完全部吊在炎岚城下,以慰我故去亲友的冤魂!」   「嗖嗖嗖」   三支利箭夺门而出,直刺时宇面门。   时宇伸手抓住长箭,却被箭上巨大的力量带着飞出百里之遥。   虚武圣仙冷哼一声跨前几步,洒出无数洗魂针。   牛毫细针穿过界门带起大片痛呼,想必是那边看热闹的界主修士太多,四大至尊无法完全周护。   「好!」时宇抓着三支长箭飞遁而还,大声赞道。   他手中的三支长箭开始剧烈抖动挣扎,想要脱出时宇的控制。   时宇哼笑几声,顷刻间几支箭全部塞进了体窍。   「吼!时宇!」地神主的怒吼响起,失去这些利箭又让他想起被时宇强行掠夺的屈辱。   「叫什么叫!有本事你过来,我还会掐着你的脖子,把这些箭一根根插进你的胸口,就像我第一次把你打成死狗一样!」   时宇口舌锋利,有意羞辱地神主。   「老四!冷静!」界门那边传来千将尊的大喝,很显然地神主想要破门而入。   时宇站在门前,轻笑道:「地神主,你还欠墨戮一条命,现在墨戮就在我身边,你要不要过来让墨戮捅死你?」   界门那边立时沉默,墨戮笑呵呵从时宇魂内钻出,寸许长的灵体悬在界门前。   「地神主,你当日暗害我那一下,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你说要赔我一命,那就履行诺言吧。」   「要我赔命,可以,你过来取!」地神主沉寂片刻,肃声答道。   「地神主你是不是脑子更坏了?我现在过去还不是落在你们四个逃将手里?」   「你若不信我也无法,要不就去万界,我一样可以把命送给你。」地神主说得果决,好似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墨戮化出人形,站在门前嗤笑,「呵!小把戏!你永远别想我送你去驭命战道!你如今连五成力都还不到,就慢慢恢复吧!等你恢复到全盛,我再要你的命,你可还会给?」   断生地众人再度陷入沉寂,时宇心生诧异,轻轻「嗯?」了一声。   墨戮回头看向时宇,笑道:「地神主吞了蓝枫,已经将蓝枫的驭命图残线压制融合,他就等着被我杀死进入驭命战道呢。   他不敢进驭命之地,因为血幕大阵会阻止一切意外进入驭命战道,他可就白死了!哈哈哈!」   时宇恍然,大笑道:「怪不得地神主你当日那么痛快地答应偿命!幸亏我还不是太无知,没有上你的当!」   「哼!」界门内传来地神主的冷哼,却没有出声驳斥。   「地神主,你可敢自杀去驭命战道?」   地神主冷哼,还是一言不发。   「天主心,天主眸,还有我那可以剥离天主烙印的眼睛全都在驭命战道,地神主你不动心么?」墨戮突然出言诱惑地神主。   时宇心中一颤,心道墨戮之眼不是已经物归原主了么?   但此时不是询问的时候,时宇默不作声听着地神主大叫。   「墨戮!你闭嘴!你当我真会傻到把命给你?」   「哦!看来你的疯病好得差不多了,要是以前的你,早就冲过来自戕于我面前。」   「够了!」千将尊的声音插了进来,「既然你也知道我们不会把四弟的性命交给你,痛快点开条件吧!」   墨戮回头看了时宇一眼,时宇喊道:「一条命,两个条件不过分吧?」   「   说!只要人不死,人不伤,一切随你!」千将尊冷声道。   「一、把你和大战尊,天神主的修魂炼体功法交出来!二、你们轰击天穹到底为何?」   三枚玉鉴飞出界门砸向时宇,时宇笑呵呵接住,神念扫过一遍后扔给了虚武圣仙。   虚武圣仙心中狂喜,三大至尊的无上功法落入他的手中,那可是天大的机缘。   千将尊的声音随后响起,揭穿了驭命之地轰天的流言。   「地神主追杀玄盘之时,一头噬空兽脱离了控制,并趁隙逃进了驭命之地。我们到处轰击空间是为了找到它,那是一头母兽,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界门碎裂,断生地暂时完全退出了驭命之地。   墨戮的脸色骤然森寒,看着破灭的界门不语。   「很严重么?」时宇问道。   「很严重!当年一头噬空兽母兽,就差点灭掉我们驭命天所有军将!是地神主和千将尊联手才将其拿下,那时他二人可都在巅峰状态。」墨戮沉声答道。   「一头妖兽就这么厉害?」小黑有点不信,同为神异灵兽,小黑不认为自己比其他的弱。   「不是一头,是无数头!母兽,顾名思义,兽群之母!现在藏得找不到,肯定是在修养产仔,一旦主动露面,那将是驭命之地的灭顶之灾!」   时宇倒没有墨戮那么担心,「怕什么?有无相魔,有玄盘,还有三个强大至极的守魂奴,噬空兽能翻起什么浪花?万界界主也差不多都跑到了驭命之地,总有一战之力。」   墨戮轻叹一口气,道:「你想的太简单了!可惜噬空兽若不露面,根本无迹可寻,不然我也定会要你放下一切先去找到它!」   时宇笑笑,「那就让流言继续下去,我们也开始轰击虚空,万一真把噬空兽打出来了呢?」   「也只能这样了。无相魔,噬空兽,大魔玄盘再加上个妖孽虞麓尧,驭命之地可真热闹。」   「那可不能光让驭命之地热闹!」时宇转头去看虚武圣仙。   虚武圣仙心头一凛,知道时宇要给他安排正事了。   「虚武圣仙,我这次要你出来,就是想让你闯进断生地狙杀可见的所有修士,为你的大界复仇,你担得住么?」   时宇这话说得委婉却又不容推辞,虚武圣仙心中略一思忖,重重点头道:「我去!」   时宇丢出一块令牌给虚武圣仙,道:「什么时候去,怎么去,一切由你自己决定!记住,万事以拖延四至尊进入驭命之地为先。」   虚武圣仙接过令牌,朝着时宇微躬行礼后迅速离去。   「你是不是太高看他了?」墨戮在虚武圣仙消失后,低声问时宇。   时宇淡笑,「虚武圣仙实力或许差了点,但作为唯一能让虞麓尧吃过大亏,又能在炎岚城数次危机中活到现在的界主,我相信他有独到手段。   你看,他此时直奔虞麓尧和玄盘打出的地窟,肯定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墨戮举目望去,轻轻点了点头。   断生地被时宇孤身赶回老家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驭命之地,而挂在炎岚城外的一溜断生地头颅,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时宇突然变得杀伐无情,顿时让驭命之地各方势力心有忌惮,远远离开炎岚城周围,生怕惹怒这比断生地还可怕的杀星。   这下炎岚城所在的九命禁地更加平静,除了小修日日操练有些喧闹外,竟然成了整个驭命之地最宁静祥和的地界。   这也给炎岚城众人创下了完美的修行环境,所有人都全情投入到最深度的修行中,归神果的数量在急速消耗。 第1033章 天主视角   只有时宇没有继续修行,而是带着祝炎岚钻进了自己的小天域。   炎岚城高手再多,场面再平静,也没有自己的小天域更安全。   让祝炎岚在此静静修行,实力也可提升得更快。   时宇回归往日的巅峰,他造出的小天域也变得更有活力,每时每刻都有无尽混沌被天域吞噬,变成丝缕神力充盈其间。   祝炎岚仿佛感受到了神力灌体,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无比的畅快。   「让元龙姐姐也来!让巫帝他们都来啊!」祝炎岚欣喜而言。   「呵呵!现在还不行!我这里神力依然稀薄,撑不起大家一起修行,再过一段时日或许可以。」时宇轻抚祝炎岚背后长发,细细向她解释。   时至今日,时宇还是没有感受到墨戮所言的天域反哺。   他仍觉得若是自己消亡,这个小天域也会失去生命慢慢消亡,所以让小天域尽快壮大起来才是当务之急。   悬立于日月之间,时宇一眼就能看尽天域全貌。思绪飞速变幻,时宇不住去想如何让自己的天域更加完美,更加广博。   渐渐的,一道魂灵从时宇身上飞出,融进了他所创造的天域。   一个庞然无匹的巨大人影立在混沌中,时刻成长时刻壮大。   日月双眸在照耀着天域内,也在注视着无穷无尽的漆黑混沌,仿佛能透过混沌看到其他天域,甚至上界的存在。   抬起手,巨人在混沌中轻轻划动了几下,不可视物的混沌在他眼里变成了清亮的异空间。   「嗯?」时宇轻声惊讶,他在这清亮空间内竟然看到了许多生灵,有匆匆行进的界主,有惬意游动的混沌异种,有些甚至距离时宇的世界不足百万里。   这样的距离,对于庞大的小天域来说,可谓是近在咫尺。   但没有任何一个生灵能发现小天域的存在,总在临近时莫名转向。   「墨戮!」时宇轻声呼唤,可他的呼唤声却如惊雷般响起在小天域内。   墨戮从时宇本体上悄然遁出,立在了日月之间。他知道时宇的魂魄已经离体,融入了整个大界,但他不知道时宇看到了什么。   一幅画面凝现在墨戮和小黑面前,正是时宇此时所见。   不等时宇发问,墨戮就开口道:「太奇妙了,这就是天主视野么?当年我真该放下虚荣,先让自己成为真正的天主再去炫耀,再去为其他战尊神主出头啊!」   「我能看到无尽远,为何还看不到其他天域?」时宇声如闷雷般问道。   「看到其他天域完全不可能,不然禁魂天还不早就打进来了?   你这天域现在还藏在驭命天内,顶多算是一个天域的种子,还要用无尽岁月来锤炼打磨。」   「还在驭命天内?」时宇声音略有疑惑,他举目四望,看不到任何大界,包括驭命之地。   「不用找了,你的天域还没有和任何大界相触,即便相触也会有无尽混沌间隔当作缓冲,我想你只是看透了部分混沌,」   「那看来我还是太弱了,看得不够远。」   时宇突然玩心大起,抬臂轻轻戳向一只混沌异种。   那异种正在混沌内恣意畅游,突然感觉无边恐怖笼罩了全身,强大的它仿佛变成了一只蚂蚁,即将被一指头碾成粉碎。   「吱!」   混沌异种发出了绝望的尖叫,拼命摆动肢体向前窜去,可它无比迅捷的速度,在时宇眼里只是蠕虫缓爬。   那大恐怖来得快去得快,混沌异种只是看到莫名力量破开混沌,在它身上轻轻碰了一下便攸然退去,只留它满面惊恐留在原地。   「很有趣,为何天域也能像我的   身体一样操控?难道天域就是天主的另一副身躯?」时宇又问道。   他的这个问题无人能答,以墨戮的见识都不能通晓此处关键。   「哼哼哈兮!」   巨人状的小天域在混沌中尽情施展拳脚,卷起了无可抵挡的混沌洪流,所有寄身混沌中的生灵,都变得身不由己,在混沌中上下翻滚惊声尖叫。   末日!   此时此刻,他们心中只有这个念头。   时宇听到了他们的惊叫,弹指带起数股混沌激流,将他们远远送出,落在了混沌不那么湍急的地方。   那些界主和混沌异种慌忙逃向更平静的地方,把这一切当作了上天的怜悯。   「喔!这力量可比我自己的身体强太多了!我是不是可以一拳打爆千将尊?」时宇突发奇想。   他每挥出一拳,踢出一脚,都能让无尽混沌涌进天域,让天域成长得更快,更强!   「有可能,但你千万别被千将尊撕破壁障,闯进你的天域?力量的强大并不是战力的唯一!」   说着,墨戮轻易刺穿天域壁障进入了混沌,用实际行动提醒时宇天域巨人的致命缺陷。   「哈哈!你们且各自修行,让我用这天域之身在混沌中踢打一番!」   时宇将进入混沌就迷失了方向的墨戮抓回天域,掀起了更为凶猛的混沌狂潮。   「时宇!不对劲!你这天域不对劲!」墨戮回到天域内便急声大叫。   「哪里不对劲?」时宇停下拳脚。   墨戮想起自己方才突然失去和时宇的一切感应,就心惊不已。   「你这不是天域,或者说不是单纯的天域!不然不可能那么大的动作,我都还找不到天域所在!   禁魂天主游弋在驭命天外,哪怕驭命天稍有异变都会被他发现,更别说你这般狂击猛打!我虽不如他,但也不至于迷失!」   「好事还是坏事?」时宇忙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一切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时刻把控天域的壮大,千万别让它失控。」   时宇眉头一皱,神念霎那布满整个天域,一切都落在了他的眼中,并无任何不妥。   「我会小心的,绝不让任何威胁存在!」时宇惊雷般的声音更加宏大,日月双辰与无数繁星同时光芒大作,把小天域彻底洗了一遍。   「时宇!你看那是什么?」墨戮还盯着时宇拍出的混沌浮影细看。   一个庞大的身影正向时宇天域猛冲而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撞上天域壁障。   时宇抬头看去,那是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异物,疾驰在混沌中仍在不住变幻形貌。   说它庞大,也只是相对于正常生灵来说,在小天域面前它仍小得可怜。   「挡住他!是噬空兽母!居然是噬空兽母!」墨戮语气急迫。   时宇大惊,挥臂卷起混沌洪流撞了过去,将飞驰急奔的噬空兽母打得踉跄飞跌,滚出亿万里后又悍不畏死向着小天域冲来。   「咦?墨戮你不是说感应不到我天域的存在么?这噬空兽母好像不是凑巧碰上的。」「先不管那些,你能不能杀了它?」   时宇双眼眯起,攥紧了拳头猛力挥出,混沌在磅礴巨力的压迫下,顿时凝如坚铁,狠狠撞在了噬空兽母的身上。   噬空兽母哀嚎一声洒出大片鲜血,俱是碧蓝脓液落入混沌,与混沌互消发出嗤嗤轻音。   不等噬空兽母从跌撞中定住身形,时宇又是几拳挥出,压成坚铁的混沌无一落空,全都重重砸在噬空兽母身上,打得它骨断筋折形体更加怪异。   「噬空兽怎么会长成这样?四肢呢,头颅呢?那吞噬空间   的大嘴呢?它们弱点在哪儿?」   时宇见噬空兽母只伤不死,还是一次次向着小天域冲来,急声问墨戮。   「彻底砸烂就可以!」   时宇壮起精神,一拳接着一拳轰向噬空兽母,将它打得稀碎。   可直到被时宇彻底打碎的前一刻,噬空兽母还在冲击小天域,半途化成一团血雾被混沌吞噬。   「呼~终于死了!」时宇对自己能一人格毙噬空兽母很满意,这片刻的全力轰击,让小天域也得到了极大的扩张。   可墨戮却是脸色大变,吼道:「不对!这不是从地神主身边逃走的噬空兽母!这是被地神主驱使的噬空兽母!」   「什么?他在那里?」时宇提起警惕四处张望。   「快走!四至尊马上就会到!」墨戮催促。   时宇大惊,连忙大步急奔,眨眼消失在了混沌中。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没人可以察觉到小天域的存在吗?」时宇边跑边问。   「地神主那三支羿杀箭你还没有抹去地神主烙印!这噬空兽母是用来盯紧你的牺牲!他回去找帮手了!」墨戮终于想起问题出在了哪里。   「我放进体窍他也能感应到?」时宇此时带着天域狂奔,无暇魂归本体拿出羿杀箭。   「那是驭命天主专门打造,让地神主压抑狂怒本性的至宝!你放哪儿地神主都感应得到!该死,我竟然忘了你还收起过羿杀箭!」墨戮大声懊恼。   时宇再不说话,一步跨越无尽混沌,足足跑了一个时辰才停下脚步。   慌忙魂归本体,时宇抽出羿杀箭就开始破除上面烙印,却被墨戮一把抢走。   「我来!」墨戮抢过羿杀箭,就破开大界壁障,冲进了混沌。   他才刚进入混沌,时宇就看到四条身影联袂而至,出现在了他视野边缘。   「你使劲捶他们!我拿着宝器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墨戮一边洗去宝物上的烙印,一边与时宇分工。   时宇再度魂入天域,转身就是一拳轰向四至尊。   地神主对宝器的感应更强,但也察觉到宝器上的烙印正在迅速消失。   怒吼一声,地神主速度提到极致,瞬间扑到了墨戮身前。   「墨戮!死!」地神主一眼就看到墨戮正在破除箭上烙印,怒极之下挥拳便打,却被突然涌起的混沌洪流掀飞。   千将尊三人才刚看到墨戮,就觉得四周混沌同时狂暴,一股无可抵挡的力量正催动混沌猛攻而来。   三人齐声大喝,都把手中兵刃劈向四周,但依然没有挡住混沌洪流的轰击,同时被砸中面门倒翻而去。   时宇精神大震,没想到自己还不是全力发挥的拳脚,就能让至尊吃瘪,当即怒吼挥拳,将千将尊几人卷在拳劲中。   而地神主早被他一脚不知踢到哪里去了。 第1034章 欺负人就是痛快   四大至尊都是又惊又怒。   是谁在暗中出手他们心里很清楚,墨戮在此时宇必然也在此。   可他们就是查探不到时宇的方位,而时宇竟然能以一敌四,这更让他们不敢相信。   他们看不到时宇,时宇可是把他们看得清清楚楚,霎那间又是百拳轰出,打得千将尊几人怒吼连连却无可奈何。   现在他们连墨戮都看不到了。   只有地神主凭着对羿杀箭的感应,大吼回扑,却又被时宇一把抓住,砸向了千将尊几人。   地神主在无尽混沌的压迫下,吼声都变的稀落,更定不住身形,砸在千将尊身上还被朴刀在身上划了道血口。   「时宇!你给我出来!」   顾不得伤口剧痛,地神主跳起来四处挥拳,一道道神力冲进混沌,炸开大片混沌浪花。   墨戮已经完全抹去羿杀箭上的烙印,回到了小天域内。   透过时宇展出的浮影,墨戮看到了四大至尊的狼狈相,大笑道:「很好!只要他们不能破入小天域,那就绝不是时宇你的对手!锤死他们!」   时宇不用墨戮提醒,也知道这是个重创四至尊的机会,他们现在完全失去了对时宇方位的感应,那就成了只能挨打的沙包。   一拳接着一拳,只用最简单的方式轰击。   四至尊被辨不清来向的坚硬混沌砸得节节败退,千将尊几人还能保持冷静,地神主又陷入了那种癫狂境地。   「时宇懦夫!有种出来打!」   地神主狂喝不止,却没有一拳能打到时宇小天域上。   因为时宇离他们实在太远了,地神主的拳劲没有一道能穿越所有混沌。   「我才没你那么傻!受死!」时宇的大喝传来,同声而至的还有千百混沌洪流。   四大至尊用力量排开的存身空间,瞬间又被混沌塞满,呲呲啦啦的腐蚀声顿时响起在四人身周。   「不必打下去了,时宇有我们不知道的神技,混沌中他立于不败!」千将尊挥刀劈开坚硬混沌,率先向后退去。.   「只要近身我就可以杀了他!」地神主怒吼。   「退!你找得到时宇在那儿么?」千将尊怒斥。   地神主还要强辩,却被冷不丁出现的一股巨力打飞,不退也得退。   其他三大至尊齐齐冷哼,抵住混沌急速后退,想要避开时宇的攻击领域。   但时宇怎容得大好机会就此溜走,他拔腿直追,每一步都比四大至尊的逃速更快。   头一次感到欺负人这么痛快,时宇哈哈大笑紧追不舍。   两枚无比巨大的拳头在混沌中挥成了开天重锤,卷起一道道混沌洪流轰在四人背后,打得四至尊吐血不止。   「时宇!我跟你拼了!」   眼见四至尊都要被打成烂泥,地神主猛然挣脱大战尊抓在他肩头的手掌,折身反冲,他断定时宇就在他们身后。   可时宇偏偏就不在四至尊身后,他此时已经跑到了千将尊的侧面,阴损地一拳砸出,直指千将尊没有朴刀防护的那一侧。   等千将尊发觉混沌乱流突然变向,已然不及挥刀防护,只能大吼一声鼓足神力,将躯体的强悍提到最高。   「轰」!   混沌全部炸开,千将尊三人惨叫翻滚,手里的朴刀和法杖都被甩飞。   刚冲出不远的地神主怒不可遏,这次他清楚感受到了力量迸发的方向,因为时宇为了让力量更足,和三至尊贴得十分近。   「时宇!我看你往哪儿跑!」地神主猛扑时宇。   就在他冲到时宇所在的位置时,被自己看到的一幕惊呆了,只有一层薄薄的大   界壁障铺于面前,带动混沌的力量正是这壁障所发。   「不可能!」地神主大吼,伸手就要撕开大界壁障捉出时宇。   但就是这霎那的迟疑,地神主面前的大界壁障陡然消失,时宇拔腿退出了千万里,地神主再也找不到时宇的方位。   「出来!时宇你这孬种给我出来!」   回答地神主的是连续几百记重击,将他打得比千将尊还要凄惨。   「老四!退!」千将尊此时已经半截躯体都被打烂,奋力扑到地神主身边,单臂夹住他的腰腿就跑。   他明白,混沌中的时宇是不可战胜的!   「不可能!不可能啊!」被千将尊夹住的地神主回归清明,不住低声喃喃。   「大哥,他……他怎么可能驱动大界攻击我们?追杀我们的不是时宇,是时宇造出的大界!大界怎么能在混沌中飞奔?」   千将尊的残躯一震,一旁的大战尊和天神主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隆隆的混沌狂潮再度掀起,四至尊回头眺望,眼里除了激荡的混沌再无其他。   不可抗拒的力量一波波轰来,时宇此时可没有怜悯,能杀了四至尊一定会下死手。   不过时宇也不敢再像刚才那样靠近四至尊,要不是地神主愣了一下,就已经冲进小天域和时宇真身相斗。   那样的话时宇绝无胜算。   大战尊连续挡下时宇百记狂轰,两臂上的拳套依然完好,但内里臂骨肌肉已经全部糜烂,软软垂在身侧再不能抵抗。   天神主一咬牙,挥起法杖布下一层厚厚的银色护盾,将四人全部包在了正中。   千将尊几人脸色剧变,却又同时晦暗,谁都没说话。   「哈哈!天神主用出了天壁守护!这是要送死吗?」墨戮笑了。   时宇正好一拳砸出,却发现一向无往不利的混沌巨力,居然被那层护盾弹回撞在了自己身上,大声惊诧道:「居然比我打出的力量还强?」   「嘿,时宇你可要抓紧,天壁守护另有奇效,他们要跑了!」   「怎么跑?」时宇抬手又是百拳轰出,然后轻松避开回弹的劲力。   天神主在百拳猛轰之下竟然头颅爆开,一道淡金色魂影飘摇而出,从坠落的躯体上抓起法杖,再一次撑起了银色护盾。   「哈!要打死了!」小黑欢呼,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至尊陨落,这种奇观绝不容错过。   「唉!没希望了,杀不了他们了!」墨戮却开始叹气,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任何人发问,时宇就看到眼前辉光一闪,四大至尊全没了身影,被四人撑开的空间瞬间被混沌淹没。   「人呢?哪里去了?」小黑大叫。   墨戮长叹,「已经回到断生地了!天壁守护一出,无视一切直接回到老巢。但天神主是不是能活下去,就看他那三个兄弟舍不舍得一身神力救他了。」   时宇遗憾地停下脚步,旋即又笑了,「能打得他们四个全部重伤,我很满意!要是我本体也有这般力量就好了。」   猛一握拳,混沌炸开在天域巨人的手心,发出惊天雷鸣。   墨戮也大笑道:「地神主肯定正在灭界,突然感受到宝器出现在附近,才进混沌查探。哈哈,他以为能捉住时宇,却没想到把兄弟都搭了进来,这下断生地真亏大了。」   时宇刚刚魂归本体,墨戮就对时宇大发惊叹,   「时宇你真的让我很意外,我从没见过哪个界主或是天主能带着大界和天域到处跑。时宇你可谓是前无古人,估计也后无来者。」   「你别忘了巫千蛮,他把莽荒界带到了驭命之地!」时宇提醒   墨戮。   墨戮沉默片刻才叹道,「这一世确实能人辈出,巫帝也是大智慧。」   「与这个天域之身相比,我的本体实在是太弱小了,要是两者能合一多好!天域身有本体的坚固,本体有天域身的力量,我现在就杀上上界找到大眼,狠狠揍他一顿!」   墨戮摇头笑道:「那你就是真正的天主了!任何一个天主,就是你刚才所说的模样。」   「啊?那岂不是我合二为一,依然不是驭命天主的对手?」时宇不禁有些懊丧。   「驭命天主现在也衰弱至极,打他估计有可能,但其他天主你就不要想了。   我再提醒你一句,四大至尊恢复到全盛,都比你刚才发挥出来的力量还要强大,你得继续加油。」   墨戮习惯性地给时宇泼冷水,防止他骄躁过甚。   时宇眼珠一转,笑道:「这次重创,又能让他们恢复全盛推迟很久吧?」   「或许根本不可能恢复全盛呢!」小黑叫道。   墨戮想了想,又是一盆冷水浇下,   「希望如此,但从刚才噬空兽母的彪悍来看,地神主其实恢复得不错,就快要到五成实力。若被他闯进驭命战道拿到那些天主遗骸,很难说四至尊全部恢复究竟要多久。」   时宇其实并不在意四至尊何时能够复原,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的墨戮之眼呢?执令卫说已经物归原主,而你又说还在驭命战道,到底在哪里?」   墨戮诧异地看着时宇,不解道:「你不就是墨戮之眼的主人?执令卫还会和你开这种玩笑?」   「呃?」时宇愣住,急忙在纳物空间中翻找,终于在一大堆从没用过的元灵中翻出了墨戮之眼。   墨戮叹气摇头,道:「心念一动的事,你居然一次都没召唤过墨戮之眼?」   时宇握着墨戮之眼呵呵干笑,「我从没想过这东西居然已经在我体窍内,执令卫这家伙越来越有人味了啊!那真希望地神主上去的时候被他一矛捅死!嗯?」   说着说着,时宇突然脸色一变,慌张道:「你说过地神主已经压制融合了驭命图残线,那岂不是执令卫也不能伤他?」   墨戮点点头,道:「这是必然。」   「那地神主进驭命之地,执令卫也拦不住?」时宇问得更急。   「我当你要说什么!放心,地神主绝不会在实力尽复前进入驭命之地。」   「为什么?」   墨戮呵呵笑道:「这你都想不明白?就是因为你啊!他一个人能对付你带领下的炎岚城么?他是疯子又不是傻子!经过今日一战,他更不敢冒险。」   时宇哦了一声,觉得墨戮说得有些道理。   不过自时宇有了地神主可进驭命之地的想法,就一直担心炎岚城安危,赶紧打开界门回了炎岚城。   而祝炎岚则留在了小天域静修。 第1035章 玄盘的阴谋   刚到城内,元龙和万灵就匆匆迎了上来,告诉时宇一个奇怪的消息,灵种之王联袂冲进了中心地界,正在驱赶夜墨白。   「驱赶夜墨白?他们打得过夜墨白么?」   时宇极为惊讶,他可是帮夜墨白进行了神力灌体,如今的夜墨白应该远超灵种之王才对。   「只是灵种之王当然不行,但还有个灵种之皇孟褚,四人联手,可与夜墨白一战。」万灵答道,   「驭命之地又有流言兴起,说九峰才是轰开天路的最佳地点,现在许多界主都冲进中心地界去抢占九峰了。   夜墨白既然是我们的盟友,自然不能看着夜墨白被围攻,巫千蛮已经去支援了。」   「哦,巫千蛮去了绝无问题,他一个打四个灵王都可以吧?倒是这流言的出处值得商榷。」时宇不以为意地说道。   元龙苦笑,「恰恰相反,巫千蛮和夜墨白吃亏了。」   「啥?」时宇大惊。   「万灵正要再去帮忙,就看到你开界门回来,正好你俩一起去!」元龙拉开去往中心地界的界门,不由分说将时宇和万灵推了进去。   跨过界门,时宇才知道为何夜墨白和巫千蛮二人联手都能吃亏。   由于天主域的损毁,那禁锢界主的迫力几乎消失殆尽,如今恐怕驭命之地近半界主都来中心地界抢夺机缘了。   夜墨白再强,也抵不住数以十万计的界主轰袭。   巫千蛮同样如此,个人武力再强,也挡不住铺天盖地的术法洪流。   而此时,九峰到处是绚烂无比的术法弘光,其他八座辅峰,也被互相攻伐的界主们挤得满满。   「霍!这比当年的九峰争夺战可激烈多了!」时宇感叹道!   夜墨白已经化作一轮白日光耀万里,而巫千蛮已经变做一个百丈巨人,一手门板斧一手流星锤,砸得天空与大地隆隆作响,全是炸裂的空间裂隙。   在两人的联手强攻下,杀入主峰的界主们成片死去,却没有一个后退。   「越来越看不懂了,怎么界主们突然又变得如此血性?面对我的时候才死百十个就崩溃,现在死了好几千,还能猛冲峰顶。」时宇啧啧称奇。   万灵也觉得不对劲了,他细看战场片刻,迟疑道:「现在冲在主峰最前的除了灵种之王就是万界人族,按理,自六雄死后,万界那边不该有这么强的战力。」   时宇目光从那些界主身上瞟过,突然问万灵,「你说玄盘一人就杀了三个雄主,是这些家伙的头领么?」   万灵心中一凛,稍一思索便点头道:「确实如此。」   时宇轻笑道:「那恐怕,他们已经是玄盘的走狗了!甚至,现在他们都不一定是活人。」   万灵双目圆睁,一对浓眉都竖了起来,他大喝一声猛扑向那些界主,三两下就将一人撕成碎片。   这界主果如时宇所言,死后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黑漆漆的脓液,刺鼻腥臭从脓液中散出,惹得周围界主不住捂鼻后撤。   其他旁观的界主同样神情大变,时宇说的话全落在他们耳中,一想到玄盘不仅自身强大,竟然还能如此轻易控制大量界主,那今后碰到他可得立刻远离。   时宇目光瞟向各处战场,掀起这场大战的流言从何而来,已经不言自明。   万灵也想到了这一点,回到时宇身边沉声道:「看来玄盘就在暗处,他又要施展那个融尸邪功了。」   时宇嗯了一声,道:「无相魔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是不知道他和玄盘有没有碰过面。」   正说话间,远处传来一声沉闷大喝:「时宇!还我灵王麋素素命来!」   抬头看去,只见龙王喷火怒目紧紧盯   着时宇,正极速遁来。   时宇诧异,踱前几步问道:「麋素素?关我何事?」   「小人!不是你将地神主逼入疯境,他怎会抓了麋素素去宣泄恶火!」   龙王这么一说,时宇顿时明白断生地抓走麋素素的意图,当年的梵琳妙尊不就是这般悲惨下场!   虽是敌人,时宇不禁还是对麋素素的遭遇心有戚戚,但他对龙王的莫名斥责可不认。   「地神主疯不疯与我无干,你既然想与我为敌,那就来过两手,今日此刻就是你的死期!」   龙王暴喝遁速更快,却被苦王轻飘飘拦下。   龙王大怒,转首对着苦王吼道:「苦王!你莫要忘了虫王和角王死于谁手!」   苦王满面愁苦看向万灵。   万灵不屑轻哼,抬步站在了时宇身前,冷笑道:「是我,要报仇的尽管过来!」   苦王拖着龙王如风中落叶飘远,苦诉一般说道:「时界主,我追至此不是要和你们动手,而是想请你去救回麋素素。」   时宇噗呲一笑,心道这苦王莫不是失心疯了,居然大言不惭要自己去断生地救人,还是救敌人。   可苦王接下来的话,却让时宇面色大变。   「麋素素曾见过两人被万界界主追杀,那是两个女子。   救下那二人后,麋素素怜其同为女子,将她们藏在混沌内辟出的空间疗伤。其他灵王要杀那两个女子,也都被麋素素独力拦下。」   「那两个女子在哪?」时宇浑身寒毛都立了起来,急声问道。   「死了!被我一拳打死了!」龙王吼道。   「找死!」时宇不再忍耐,幻时一出便闪到了龙王身前,单掌掐住了他的脖颈。   龙王怒色未去惊色又起,想不到时宇几百年未见,竟然强至绝巅。   可时宇更诧异,他明明已经抓住了龙王的脖子,却仍被苦王拖着龙王飘絮般避开,又站在了数丈外。   「时界主,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跑,你还是听我说完可以么?」苦王低垂着头颅,面上苦色更浓。   「哼!说!龙王再敢胡言乱语,你俩一起死!」时宇厉喝。   「那两名女子死活我并不知道,因为麋素素的空间神术就是混沌穿行,她藏起来的人没人可以找到。」   时宇低哼一声,面色稍霁。   「所以我才有胆请你去救麋素素,现在那二人的下落,只有麋素素知道。」苦王三言两语就讲明了一切。   时宇抬头看天没有说话,苦王赶紧拖着龙王重归混战。   「轰!」   一声巨响传来,打断了时宇的思绪,他抬眉向九峰看去。   有一峰已经被土著拿下,数万修士正站在峰顶挥兵欢呼。..   土著三圣高悬峰顶,正威风凛凛睨视众人。   时宇两眼一眯,可视一切的目光射出,没人见过三圣的真面目,他今天就要见识一下。   「嗯?」时宇的目光竟然被挡在了三圣身外,那遮头蔽身的长袍,阻止一切窥视。   似是感受到时宇的凌厉目光,三圣齐齐向着时宇看来,都微微朝着时宇点头,似是在向时宇示好。   万灵踏前一步,附耳轻语道:「三圣从不与我炎岚城为敌,他们一直在追查虞麓尧和玄盘的下落,与我炎岚城有隐隐互助的意味。」   时宇点点头,又环视其他还打得热闹的山峰,突然大吼道:「玄盘!我知道你在这儿!出来!」   这一声大吼瞬间传遍整个战场,喧哗混乱的争斗立刻停止,人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时宇。   「玄盘!你利用轰天流言欺瞒所有界主   ,妄图修行你那融尸邪术,天地不容!」   随着时宇大吼,玄盘在积尸地用尸块分身融成本体的一幕,赫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万众哗然,人人都惊恐地看向满地尸骸,不知哪一具将来会变成玄盘的一部分。   万灵抬手放出元力,托起那具还在散发腥臭的尸体,大喝道:「玄盘走狗在此,当年死在玄盘手上的三个雄主,他们手下全都可能已经投靠玄盘,或被玄盘控制!你们这些蠢货还在为玄盘自献生命!」   这句话更让九峰混乱,当年三雄手下,不少就混在战场中厮杀,他们作战尤其悍猛,可谓是调动战意的核心。   看着周遭无数怀疑目光看来,有些浑身染血的界主突然狞笑,挥兵就往身边人砍去,更坐实了时宇所言。   九峰大乱,战事再一次爆发,不过这次是所有人围攻那些发疯了一样的界主,转眼就将他们劈碎剁烂。   「时宇!坏我好事!我不会放过你的!」沉如闷雷的怒吼突然响起在所有方向,让人无从寻找发声之人的下落。   时宇没有费力去找玄盘,无疑他又是众多分身隐于人群,找也是白找。   「哼!下次记得事情做聪明点,手下越多你越难藏!」时宇冷哼回应,目光扫过整个战场。   九峰似乎少了一种压抑阴沉的气息,停下拼杀的所有界主和修士,都惊疑不定地互相张望,然后缓缓向着自己一方扎堆退去。   很快,就有大大小小数百群界主团在了一起,却不知还有哪些是玄盘埋下的暗子。   「叽叽叽!玄盘!终于找到你了!我看你往哪儿跑!」落在主峰上的一具尸骸突然跃起,怪笑着向着不远处的一群人扑去。   那一群人立时炸开,数百界主逃向四面八方,可那尸骸只盯着个青衫界主疾扑,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时宇紧盯着远去的两条身影,玄盘自不必说,肯定是副陌生的样貌。   而此时的无相魔,也已经换了个水灵的形体。   「不追么?」万灵问道。   时宇摇头,「追也没用,都不是真正的本体。这两个家伙既然已经接战,那就先让他们争个高低吧。」   转首望向不知所措的其他界主,时宇又高喊道:「玄盘和追他的人,都是尸魔!这里所有尸体都不能留!日后所有大战同样如此!不然你们就等着玄盘和尸魔越来越强,杀光驭命之地吧!」   说完,时宇率先轰出两道烈焰,将自己身边的数十具尸骸烧成灰烬。   其他界主见状纷纷行动,刚才还是热血遍洒的战场,此时又成了雷火炽烈的焚尸地。 第1036章 拯救麋素素   时宇和万灵纵身飞上主峰,问向夜墨白,「九峰你是都要,还是独占主峰即可?」   夜墨白化归人形,沉声道:「九峰都是我的禁地!你说呢?」   时宇点点头,转头对万灵说道:「大护法去告诉三圣,让他们退出辅峰,我愿用千枚归神果作为补偿。」   万灵领命而去,不多时就落在了三圣面前。   时宇又上下仔细打量夜墨白,看得夜墨白心中阵阵忐忑。   「哎~我还是实力太低,看不清守魂奴烙印的奥妙,不然我现在就帮你去了。」   夜墨白心惊,不明白时宇哪里来的信心,可以去除守魂奴烙印,但他还是回道:   「多谢今日援手,来日必有回报。」   时宇看着夜墨白,忽而问道:「现在距离守魂奴千年大战,还有多久?」   夜墨白脸色一僵,低声道:「也就十几年光景,怕是断生地正式进入驭命之地时,我们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时宇拍拍夜墨白的肩膀,安慰道:「会有办法的。」   两人都没有去谈守魂奴大战会有怎样的结果。   无论结果如何,夜墨白和九命龙猫必然有一个会横死。   几句话的功夫,万灵归来,冲时宇点点头表示三圣那边已经谈妥。   时宇高悬于峰顶朗声道:「中心九峰!从今日起归我炎岚城所有!谁不服的只管打来!」   万灵,巫千蛮和夜墨白环立在了时宇身周,人人都是冷目下望,静等有人前来挑衅。   已经占据一峰的土著三圣,很配合地大喝道:「三圣受女干人挑拨,从此退出九峰,无炎岚城相邀再不踏入九峰半步!」   话语一落,土著三圣当即率众离去,丢下大群毫无战意的界主面面相觑。   正僵持,渗入大地的无尽鲜血突然蒸腾而起,飓风般卷入高空,融入那铺盖天穹的血幕中。   「邪魔降世,你等好自为之!」   执令卫威严的声音震彻整个驭命之地,人人都惊骇望天,世界仿若凝固。   连上神都说邪魔降世,界主们此时哪里还有继续打下去的心思,不多时,所有界主都垂头丧气而去。   不过他们也都没走太远,离着九峰万余里,诸方势力都扎下了营寨。好不容易趁乱攻进中心地界,轻易放弃,他们也太不甘心。   夜墨白冷哼一声,没有多话,他早知道自己守不住整个中心地界。   时宇看着血色天幕笑了,「执令卫居然帮我,这是怎么回事?」   墨戮从时宇魂中透出,立在时宇身边也仰首望天,刚要开口就被时宇打断。   「你别说话!你说话准没好事!」   墨戮哈哈大笑,依然开口道:「坏事也得说!不然将来碰到不可收拾的局面,你又要怪我什么都不说。」   时宇无奈叹气,「唉,你说吧。」   墨戮脸色严肃起来,看着血幕担忧道:「怕是执令卫已经察觉到其他天域的窥伺,怕自己无暇分神看顾驭命之地。   时宇,你有私事最好马上了结,然后彻底闭关直到可入上界为止。」   时宇听墨戮说得如此郑重,转头看向万灵,「把那枚玉牍给我!」   万灵掏出当年时宇给他的传送玉牍,口气迟疑道:「这可是直奔麋素素身边,万一你正撞见麋素素被地神主……那可怎么收拾?」   时宇冷笑,「怎么收拾?那就先阉了他再考虑其他!」   墨戮二话不说又钻回时宇魂内,巫千蛮和万灵互视一眼,也抓住了时宇的臂膀。   时宇一怔,笑道:「别!我可不会带你们   去!这时候不是人多好办事。」   巫千蛮认真说道:「你一个人怎么对付四大至尊?我虽然逼走天神主,但也不会认为自己就能胜过天神主!」   时宇呵呵一笑,「别担心,我既然敢去,就不怕四大至尊,打不过逃走还是没问题。」   拍拍手里的传送玉牍,时宇淡声道:「断生地我必须走一趟,辛苦你们二人多帮衬夜墨白。   虽然今日的情形和我当年设想差异太大,但既然说好互助,就不能背信。无论是夜墨白帮了我炎岚城,还是我炎岚城帮了夜墨白。」   巫千蛮和万灵齐齐点头,神色肃穆。   时宇微微一笑,手中传送玉牍灿光亮起,将他的身影卷成一道流光。   仅仅是一霎那,时宇就落在了断生地,落入了他怎么都没想到的地方。   身边并没有麋素素,也不是想象中的卧房软榻,而是一座空荡荡的森然大殿。   断生地至尊只防着时宇用界门闯入,却没想到时宇竟然有传送玉牍,而且好死不死,他们把传送玉牍锁定的人掳进了断生地。   时宇放松紧绷的身体,小黑也舒缓下竖立的翎羽,小声问道:「时宇哥哥,这是哪里?怎么阴森森的?」   时宇扭头四顾,大殿里除了立柱就没有任何东西,门窗紧闭气息凝固,就像是荒弃已久的废宅。   「你看这里像不像关押梵琳妙尊的那座铸魂阁?」   时宇双目运力,大殿里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但没有那暗藏在墙柱里的无形锁链,也没有麋素素被困禁的任何痕迹。   「奇怪!难道玉牍坏了?」时宇翻来覆去看着手里的传送玉牍,再一次注入神力。   眼前一晃,时宇又站在了大殿中央。   大殿外突然响起匆忙的脚步声,时宇连忙将自己隐在粗大的立柱后,目光透过墙壁落在了来人身上。   看到只是两个普通的修士,时宇松了一口气。   那两人来到大殿门口,随手就推开了殿门,却没有进来。   「我说没人吧!你非要疑神疑鬼。」其中一人不耐烦道。   「可我明明看到锁魂灯动了一下,若不是有人进来,灯焰怎么会动?」另一人不满,大声反问。   「得了吧!咱们那些老物件,坏的坏,残的残,能用起来的就不多!前几天不还发生了定军殿炸开的事?」   「嘘!你要死啊!这话都敢说?没人咱们就赶紧走!」   两人再度匆匆扫了一眼大殿,拉紧殿门急速离去。   「锁魂灯?难道麋素素的魂灵被锁在了这里?」   时宇站在柱后未动,目光探过大殿每一处,连一块墙砖都没放过,也不见有任何魂灵被锁在殿内。   「墨戮,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为何我被传到这里,却不见麋素素一点形迹?」   「左边第三根柱子,你慢慢走过去,找找有没有一个指印,有就发力按下试试!」墨戮在时宇魂中用极低的声音回答,仿佛怕隔墙有耳。   时宇微怔,被墨戮的谨慎带起了戒备之心。   一步一步,几乎是按寸挪行,时宇来到了一根看去平平无奇的柱子旁,上面果然有一个浅浅的拇指印。   时宇将自己的右手拇指刚贴上放出些许神力,就觉耳边狂风骤起,仿佛自己突然掉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深渊。   「果然!地神主这畜生竟然动用了我的宝贝!拆得我自己差点都认不出。」墨戮低喝。   「什么宝贝?」   墨戮冷哼一声,「这是我当年用来关押重犯的随身重狱!狗屁的锁魂灯,就是用来监察犯人是不是还活着的魂火而已,麋素素就在你身边!   」   「啥?那我们现在呢?是掉到哪里去了?」时宇大惊。   「哪里也没去,还在大殿内,不过是你不能察觉的神倦空间罢了。」   墨戮的回答让时宇更吃惊,「什么是神倦空间?」   「来自上界,可以压制一切其他空间的死空间,无法撕裂也无法被毁灭。这东西是当年驭命天主造出送给我的随身宝器,神倦空间再加数重禁锢,是押送重犯的不二之选。」   时宇扭头四顾,还是那种被吸入深渊的感觉,仿佛会永无休止的下坠。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停下?」   「别急,我们根本没动!神力震荡停了我们就会停下。地神主把我那宝贝拆成了好几份,弄得神倦空间难于定位。」   墨戮话语刚落,时宇就觉得眼前一亮,果然还是站在一根巨柱旁,只是眼中所见再非巨殿,而是一间阴森幽暗的牢房。   巨柱上布满了各类刑具,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正蜷缩在地上,而另一个衣衫尚且完整,不过二女都是一动不动若无生息。   「两个?」   时宇愣了一下,待看清另一女子的容貌,时宇暴怒大喝,「谈未央!地神主这混账!」   时宇怎么也没想到,好久没有出现的谈未央竟然也在此处。   无论是麋素素,还是谈未央,对时宇的怒喝都没有反应,她俩就像是失去了所有魂灵的活尸,静静伏在地上等待厄运的降临。   「地神主这畜生!」时宇暴怒,挥手抛出衣衫要将近乎赤裸的麋素素盖住。   可挥出手掌时宇却是一愣,空荡荡的掌心什么都没有出现。   墨戮轻哼,也很不满地神主的欺凌手段,强压怒意提醒时宇,「这里用不了体窍空间,不然怎能称得上重狱!进出都只能用固定方式。」   时宇忙向身边巨柱看去,上面果然还有个淡淡指印,想也不想,时宇便向着指印按下。   「等等!」墨戮急声阻止,「这样出去肯定会被发现,你可以跑,她俩绝对跑不掉。」   「那怎么办?这是你的宝贝,你肯定有办法。」   时宇一边喝问,一边双掌按在了两女额头,既然不能马上离开,那先救醒二女也好。   「没用!她俩的神魂真灵都在那灯内,只有在地神主允许时才会回到本体。   你也别急,四大至尊都是重伤,天神主更是死活都不知道!一时半会儿谁也不会发现我们潜入,让我想想怎么办。」   时宇撤开手掌,发狠道:「不如直接杀出去!反正四大至尊都是重伤,我到了大殿就撕开空间褶皱先躲进去,一两个呼吸而已。」   「不可!这宝器是我当年的兵刃!地神主把它拆开肯定也布下了重重防护,要不你刚才怎么会被那两个小东西发现?万一被至尊堵在空间褶皱里更麻烦!」   「你的兵刃?你当年双手持兵?」   墨戮幻出一具霸气无双的魁梧身影,威风凛凛双手各持一戟,一对虎目睨视天下。   任何人站在这样威武雄姿前,都会觉得自惭形秽。   时宇也被这身影折服,觉得墨戮集合了人族阳刚男子的所有优点,不愧是万古至今唯一修到天主境的天域奴人。   昔日绝战尊的形貌一闪即逝,墨戮又成了平平无奇的幻化人形,对着时宇低笑,   「当年勇,不必提。现在我就是个令人作呕的兵刃。连自己曾经的神兵落入此处都不知道。」 第1037章 电光石火   时宇听墨戮伤怀,垂下目光,岔开话题道:   「你先说说这神倦空间是怎么回事,或许我能有办法突破。」   墨戮摇摇头,「神倦空间只存在于上界,我也不明白他的奥妙。   我的两杆重戟都是驭命天主亲手打造的神兵,里面都融入了驭命天主收来的神倦空间,靖天戟让我危急时容身,灭神戟让我收纳重犯!」   时宇静下心来,扭头看向四周,他能穿透一切的眼光,果然无法看到牢房外的一切,柱子还是柱子,墙还是墙。   十余丈方圆的牢房,连体窍空间都被阻挡在外,更别提空间褶皱。   「上界才有的空间...」时宇陷入了沉思,忽而问道:「这么神秘强大的空间,就凭随便按按指印就能进出,未免太儿戏了吧?」   墨戮呵呵一笑,「那指印你知道是谁的么?」   时宇摇头。   「那是驭命天主的指印!只有他才能用按指印的方法进到这里!我都不行!我让你按只是觉得你神力精纯无比,或许可以进来,结果还真成了!」墨戮看向时宇的目光都有些惊讶。   这话让时宇极为吃惊,轻呼道:「原来你这是撞大运?要是我按指印没用呢?」   「那就只能看看地神主是用什么办法进出的,我们依葫芦画瓢。」   时宇一叹,看向还在地上趴伏的麋素素和谈未央,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如今进出容易救人难,也是摆在他面前的大问题。   正发愁,时宇突然觉得整座牢房略有颤动,墨戮也惊容乍现,看向牢房内唯一的巨柱。   时宇忙提起精神,两掌开始蕴力,只等有人下来直接重重拍上去。   墨戮按住时宇的双掌,低声道:「不是有人要进来,而是有人要用灭神戟御敌!地神主竟然有力气操戟了?」   时宇闻言松了一口气,感受着持续而轻微的震颤,却听不到看不到外界的丁点声音。   纹丝不动的两女,也随着牢狱轻颤而在地上滑动起来,麋素素本就衣不蔽体,现在更是春光乍泄,只是模样太过凄惨。   时宇眉心紧锁,拍拍从未作声的小黑,「小黑,你拔几根羽毛,把麋素素遮住。」   小黑还没发话,墨戮撇撇嘴道:「迂腐!看都看光了!」   小黑叽叽怪笑,刺激时宇道:「回去我就把这些给炎岚姐姐看,让她自己和麋素素比比,真可惜,谈未央居然还穿着衣服。」   时宇狠狠一巴掌拍在小黑探出来的鹏首上,怒道:「好的不学,净想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小黑嘴一撇,正要顶嘴,牢房的震颤突然加剧,想必是外面的争斗到了最激烈的时候。   墨戮百思不得其解,「这是地神主和谁打呢?拿着灭神戟都不能取胜?」   时宇将手按在巨柱指印边,问墨戮,「如果此时我出去,会落在哪里?」   墨戮拧起眉毛,警告时宇,「当然是落在地神主身边,但我奉劝你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现在四大至尊重创,还有个高手缠着他们呢?」时宇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冲出去的心情,手指一直在柱子上摩挲。   墨戮眉头拧得更紧,道:「从来不见四至尊用灭神戟对敌,突然用起足见对手之强,我怕是玄盘带着无相魔冲进了断生地!」   时宇一惊,继而决心更盛,喝道:「那才是好机会!我冲出去就抢了灭神戟,然后先帮四至尊杀了那两个祸害,再看情势是战是逃!总这样畏畏缩缩,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脱身?」   墨戮眼珠一转,点头道:「好,等下我直扑地神主,刺穿他的头颅时你抢灭神戟,然后直接挥戟劈向玄盘!打   伤他就不用管,自有无相魔会趁虚而入!」   「就这么办!」   时宇将手指按在了指印上,墨戮化作流光进入时宇头颅的同时,时宇催动了神力。   遁出灭神戟远比进入快得多!   只一霎那,时宇就闪现在了灭神戟旁,两掌直接抓在了灭神戟上。   此时,时宇才看清另外两只握在重戟上的手掌所属何人,两人都惊讶地望着对方,同时大喊发力夺戟。   玄盘!   手持灭神戟的不是地神主,而是该死的玄盘!   时宇双目赤红,抓紧灭神戟的同时,还目射奇光,直刺玄盘双眼。   墨戮和小黑也已看清面前之人竟然是死敌玄盘,按原计划,墨戮呼鸣直入,撞进玄盘头颅,在里面狠狠搅动,然后破开后脑呼啸飞出。   他不敢在玄盘体内停留太久,只是短短一瞬,墨戮就感到灵体飘摇,无数强大的怨魂已经缠上了他的身体。   小黑更加迅猛,尖尖鸟喙从时宇胸口探出,好似一杆枪尖扎在玄盘脖颈,顿时大片污血激射。   同时,小黑的双翅如刀前劈,正中玄盘双臂。   只听咔咔一阵乱响,玄盘双臂就被小黑劈了千百下,道道深邃伤痕乍现臂上。   玄盘在猝不及防下被时宇三人围攻,剧痛霎那淹没了神魂,再也握不住灭神戟,痛呼着向后退去。   但时宇哪能放他走,操起灭神戟就照头劈下,锋锐的戟刃狠狠劈进玄盘头颅,差点将他那颗面相狰狞的脑袋一劈两半。   这还不算完,时宇拔起灭神戟又用力刺出,戟前半尺长的锋尖顺着小黑啄出的伤口直贯而入,硬是将他的脑袋挑了下来。   「啊!」玄盘惨呼不止,再不敢和时宇对阵,抱着自己的脑袋便夺路狂奔。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而此时,时宇才听到身后传来怒喝:「时宇!又是你这王八蛋!」   时宇无心和四大至尊对阵,看似大占上风的短暂战斗,他竟也被玄盘身上渗出的无边寒气冻伤。   那寒气不仅极冷,还有摧毁神魂的征兆。   「地神主!你我的账永远算不完!有胆你就追来!」时宇头都没回,大喊着撒腿就跑。   墨戮突然急喝:「停下!杀回去!」   时宇立刻转身,举起重戟就往身后猛劈,无相魔的怪异身影瞬间充斥了他的眼眸。   墨戮已经先时宇一步射了出去,正中与地神主缠斗的无相魔。   此时的无相魔,浑身上下就像个大肉丸子,百十头颅数千腿脚随意乱布,每一个都能对地神主发出猛攻。   「玄盘又和无相魔勾搭起来了?」时宇大喊,手中灭神戟劈得更狠。   「我正要问你!无相魔怎么会在我断生地?」地神主怒极,想打时宇却被无相魔缠得紧紧。   墨戮刚刺穿无相魔最大的那颗头颅,时宇的重戟也紧随而下,将那头颅劈成粉碎,小黑洒出漫天金色翎羽,无一落空全扎在了无相魔身上。   紧接着,所有翎羽又悍然爆开,不光炸得无相魔嗷嗷乱叫,就是一边的地神主都被气浪掀飞,被余波轰得皮开肉绽。   「咦?」时宇惊讶了一声,地神主的实力明显大幅衰退,看来三至尊为了救回天神主,都下了血本。   「走!」   墨戮一个回旋钻进时宇魂海,时宇也不敢贪功,幻时附体再有小黑扶摇加持,霎那窜出亿万里,消失在了地神主眼中。   地神主还在大吼,但时宇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只一个呼吸,时宇就飞遁到了荒无人烟的废弃之地,这种地方断生地多得是。   但时宇暂时也没法离开断生地,整个大界的空间都在震颤,界门不等张开就碎成了飞屑。   「进混沌!我们游回驭命之地!」小黑对方才片刻的大战仍激动不已,不过连续和两个巨魔过招,他也受伤不轻,只想赶紧逃进安全的地方。   「不急!」墨戮出声劝止,「撕开空间褶皱,我们先修整一下!」   时宇二话不说撕开空间跳了进去,然后躺在空间褶皱内急喘不止。   小黑劈里啪啦从时宇身上瘫落,两眼发直口吐白沫,金色大鹏都变成了暗黄色。   时宇现在比小黑也强不了多少,玄盘和无相魔发出的凛凛魔气,让他的魂灵都笼上了一层淡淡黑气,躯体更是被冻得近乎凝固。   「他俩怎么会那么强?另外三个至尊又在哪里?」时宇问得上气不接下气。   墨戮也噗通一声跌在时宇身边,苦笑道:「奶奶的,现在才算见识到玄盘的真本事,他打炎岚城的时候可没这么厉害!   那三个家伙,我想正在全力维系断生地护阵,镇压玄盘和无相魔!」   时宇努力翻了个身,侧躺看着墨戮,喘了好半天才问道:「你说不回炎岚城,难道还有什么打算?」   墨戮此时身形都凝不出来,细小灵体轻轻弹跳了几下,急促答道:「机不可失!既然两个巨魔都在断生地逃不出去,我们杀不了他俩,也要趁机重创!绝不能让玄盘和无相魔成长太快!」   时宇掏出几枚归神果扔给小黑,自己也两手紧握数枚果实极力恢复,一时间空间褶皱内没了动静。   大半日过去,时宇终于从冥思疗伤中醒来,墨戮早已坐在一边,手握灭神戟面有怀念。   小黑仍仰面朝天,两只爪子紧紧握着归神果缩在腹前。   时宇缓缓放出一股神力,在小黑黯淡的翎羽上来回洗刷,小黑挡下了绝大部分对时宇的侵袭,可谓是伤得最重。   墨戮看看时宇,将灭神戟抛在了时宇身边,道:「这东西以后归你了,男人就要阳刚威武些,你那武器实在太阴柔。」   时宇嘿嘿一笑,拿出镇天印轻轻抛了几下,镇天印每次上下都会涨大一倍,头颅大小才停止变化。   「这东西也阴柔?」时宇问道。   「这本就不是武器,是驭命天主送给地神主,让他镇压自己的禁锢宝物,变得再大也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时宇收起镇天印,抓起灭神戟挥舞了几下,一股豪迈之气直逼神魂,让时宇觉得自己仿若上古战神。   「不错!有那么点味道了!当年只要我手持双戟出现在战场,敌将无不闻风丧胆,重戟之下难有十合之敌。就是狂战尊,也只能挡我百击,千将尊连百击都不到!」   说着说着,墨戮又开始缅怀他曾经的辉煌。 第1038章 可怜的女子   时宇低头看向手中灭神戟,把手按在了那枚小小指印上。   此时的指印,就隐在戟杆尾端纹饰之内,不仔细看根本无从察觉。   墨戮见时宇要办正事,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时宇魂海。   神力沁出,时宇眼前一晃又来到了森暗大殿。   墨戮指着狱中柱子说道:「如今灭神戟已经完整,你先去刻下魂印。」   时宇几步走到柱前,将神念探了出去,笑道:「嘿!地神主拿到灭神戟这么久,居然没有刻下神魂烙印?」   「他想刻也刻不上!我又没死,他神魂真灵比不上我,如何能抹去我的烙印?」墨戮不屑道。   魂印很快便成,时宇霎那间有了与灭神戟合为一体的感觉,也是这一瞬,他魂中出现了灭神戟的每一处细节和秘密。   重狱远不止面前的这一间,大大小小数百牢房连绵成串。   「你都看到了?」墨戮问道。   时宇点头。   「有一间密室,里面就是这两个丫头的魂火,你神念引回置入颅中即可。」墨戮一步步指引时宇救醒两女的方法。   时宇神念再度铺开,看到了十几盏燃烧的火苗。   心中一突,时宇忙细察所有牢房,果然还看到十几个女子瘫落在暗处。   「地神主这混账!到底祸害了多少女子?」时宇惊怒。   「什么?还有别人?」   「一共十三个!地神主为何非要用女子来宣泄?找块顽铁挖个洞不行么?」心中气急,时宇说话也刻薄起来。   墨戮默然,许久才回道:「其实,地神主这种方法虽然不堪,但无形中也让这些女子更强大,他渲泄出的可都是最纯粹的神力。   这些神力在女子体内游走一周化去戾气后,再回到他体内便平和多了。且多多少少能在女子体内留下些残余。」   时宇冷哼,心念一动便把所有女子聚拢到了一起,然后小心翼翼牵引着魂火向着她们各自的躯体靠近。   蓦地,时宇冷声问道:「墨戮,若地神主知道春泥是万化之体,是不是肯定也难逃他毒手?」   墨戮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一句话。   时宇两眉倒竖,恶狠狠说道:「那他就必须死!」   手上动作迅捷,时宇现在只想赶紧将这些女子安排妥当,然后去找地神主。   十余名女子一一转醒,看到时宇和墨戮当面,除了麋素素和谈未央,其他人都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时宇洒出一片神力,稍加安抚后将众人移出了灭神戟,一时间小小的空间褶皱内莺莺燕燕一大群,只是都有些春光暴露。   或许是喧闹吵醒了小黑,他一骨碌跳起来,就看到满眼溜光臂腿胸臀。   小黑叽叽怪笑,被时宇狠狠敲了一下脑壳。   时宇扔出些铠甲让众女遮蔽身体,然后把谈未央拉到一边,却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发问。   而谈未央一直低着头啜泣,那些不堪回忆的场景,让她一个心存美好的女子如何能够接受。   「哎!你……」好半天,时宇才挤出两个字。   「她什么事也没有!那么多遭到玷污的女子你不问,却只问一个刚被抓来的女人!」   麋素素脸色煞白目光惨淡,定定看着时宇咬牙切齿,仿佛是时宇祸害了众人。   「哦?刚被抓来?」时宇的心一下子落了地,「没事谈未央你哭啥?吓我一跳。」麋素素好似很快放下了自己的遭遇,冷声道:「她是吓的!地神主眼看就要对她下手,却突然离去。然后居然被你救了,真不知道这是什么运气!」   「那……你们怎么会晕倒?地神   主打你了?」时宇关切地看看谈未央。   麋素素冷哼,瞪了时宇一眼没说话。   墨戮轻咳一声道:「时宇你是不是发傻?魂魄被抽走,她们还能清醒?」   「呃~」时宇在心中连骂自己愚蠢,讷讷道:「我来救人,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被地神主擒来。你们是从驭命之地来,还是从万界来?稍后我送你们回去。」   「她们谁都不能走,以后就跟着我!」形若僵尸的麋素素,突然冒出一句话。   「好!那也行!」时宇如释重负,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排这些女子的未来。   麋素素死气沉沉的目光扫过所有人,低声道:「你们离去只会被再次抓回,而且你们都没了自保之力,去哪里都是死。」   「啊?」时宇不由惊讶,扭头看向墨戮。   墨戮轻叹,解释道:「这些女子身体太弱,被地神主猛力破了根基。除了麋素素,全都是这样。」   麋素素轻哼,一点金芒突然从她腹部绽开,紧接着气势猛升怒意暴涨,周遭女子都受不了她的压迫,纷纷蜷起身体尽力抵挡。   时宇忙发力护住谈未央,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小黑也张开双翅,把其他女子遮挡密实。   短短一瞬,麋素素就收敛了力量,又变得平和无波,一双美目冷冷看着所有人。   时宇被看得有些尴尬,轻咳道:「是苦王请我来救你,我也是为了问你些事。」   「我知道!」麋素素冷声道,「我救那两人的时候并不知道她们的身份,纯粹是看在同为女子的情面。而她二人也未对我说过来自何处,名字都是假的。   不过没多久,曹心心就坦诚了一切,其他灵王闻声而来,要杀了曹心心和春泥,但都被我拦下。   曹心心是个好人,春泥也单纯,她们为了不给你添麻烦,打算永远离开炎岚城,我也就帮她们离去。」   「离去?你的意思是她们又去了它处?」时宇又心焦起来,线索到此再度中断。   麋素素点点头,「她二人不可能一直待在我的混沌空间内,伤愈后就要离去,我劝止不得,只好在远离我们十王所在的地方,放她二人自行离去。」   时宇的目光顿时黯淡,明知希望不大,时宇还是问道:「她们去的方向,大概是哪里?」   仔细想了想,麋素素眉头一展,说道:「有一次我进入混沌空间,正好听到曹心心说要去见什么人,好像说的是那人可以解决春泥的问题。   但看到我后,她们就停止了交谈,我也没多问。我想她们是有明确的目的地,时宇你也不必过于担心。」   「有人可以解决春泥的问题?」时宇皱眉凝思,仔细想曹心心在驭命之地还有什么故人可以应对万化之体。   百思无果,时宇只得先把曹心心和春泥的事放在一边,抬头对麋素素说道:「我们暂时回不去驭命之地,至尊们在不断震颤空间。有两个非常强的巨魔闯进了断生地,他们正忙得不可开交。」   「哼!」麋素素冷笑,「这些年的耻辱,我会还给地神主!有巨魔来了更好,我去帮他们击杀至尊!」   时宇连忙大声阻止,「不可!那两个巨魔,其中之一就是玄盘,另一个是叫无相魔的天主造物!任何一个都是毁天灭地的祸端,绝不可帮!」   「玄盘?他不是站到我们灵种一方了么?」麋素素疑惑道。   「玄盘不会和任何人站到一方,他挑起你们和万界的决战,就是为了得到更多强者尸体,好修炼邪功。」   麋素素深吸一口气,点头应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总觉得那一战爆发得莫名其妙!」   时宇摆摆手,话题一转道:   「你们先回到戟内休息,等我找到机会就送你们回驭命之地,我们还要去追杀巨魔,有机会还要干掉至尊。」   「不用!那个地方我再也不想回去!」麋素素拒绝了时宇的好意,一伸手撕开混沌,将那些女子一一卷了进去。   「我不和你走!我要回去。」一直低头立在时宇身边的谈未央,突然开口。   麋素素冷眼看向谈未央,淡漠道:「随你。」   然后背过身走到了一边。   时宇看一眼麋素素萧瑟的背影,对谈未央斩钉截铁地说道,「地神主这王八蛋!我一定会杀了他替你出气!」   谈未央轻轻点头。   麋素素等时宇把谈未央收进灭神戟,才转头对时宇说道:「走吧!我还有一战之力。」   时宇有些迟疑,「这……行么?你才刚脱困,满身伤势都还未痊愈。」   「行!打不过四大至尊,帮你们赶走几个神主战尊还勉强做得到。」   时宇不再多言,伸手撕开空间褶皱,回到了断生地,空间震颤比先前厉害数倍。   墨戮目视远方,伸手按住空间壁障,道:「护界大阵又加强了,至尊与你为敌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时宇左右看看,不屑道:「这都是当年当逃兵的报应。」   「嘿!我们慢慢摸过去,此时不易逞强。」墨戮哂笑一声,化作流光遁入时宇魂海,小黑也急忙变成金甲,罩在了时宇体外。   时宇刚要遁起,又对着身边的麋素素迟疑道:「你现在还有兵甲么?」   麋素素二话不说现出了原形,一只纤巧雪白的麋鹿出现在时宇面前。   不等时宇赞叹这麋鹿生得好看,就见两支鹿角齐着额头喀喀断裂,满身白毫也盈天飞舞,迅速织成一件绒裘罩衣。   双目一晃,时宇再看到麋素素的时候,就见她已经是左手长矛,右手圆盾,身披素白罩袍的女战神。   与上次大战九命龙猫相比较,麋素素长矛依然未变,木盾变作骨盾,皮甲变成大氅,飒爽英姿的感觉更进一步。   「走!」麋素素矛指前方,半边天空刚刚腾起黑红相间的天光,一看就是有大战爆发在极远处。   时宇不再多言,起身飞遁。   麋素素完全不像受伤的样子,居然跟得上时宇稍展幻时的速度。   「墨戮!麋素素好像变得更强了!」时宇悄悄向墨戮传音。   「这就是地神主神力遗存的结果,也只有她天生超强,受得了地神主的蹂躏,谈未央若还是守魂奴,应该也可以。」墨戮也传音回答。   时宇又想起了梵琳妙尊,觉得这些绝色女子都很可怜。   麋素素斜眼向时宇瞟了过来,明显的神念波动,不用说也知道时宇在和墨戮说悄悄话。   时宇连忙端正神色,轻咳道:「麋素素,谢谢你救了我大姐和侄女。」   这纯粹是没话找话掩饰尴尬,麋素素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时宇再不敢对墨戮传音,暗中说人长短,确实不妥。 第1039章 驭命战道   当眼中出现隐约可见的黑点时,时宇停下了飞遁,急速降至地面。   麋素素不解,跟着时宇落在地上,诧异地看着他。   「我们慢慢凑过去,别被他们发现了!」时宇贴在林木草植间,双足离地半寸开始遁行。   麋素素低声问道:「你不是可以隐入虚空么?当年偷偷跑到我身边,不就是凭那本事?」   这话说得时宇像是在行不轨之事,他脸色一僵,尬笑道:「我出了点小事,现在不能化虚入空,所以只能偷偷摸过去。」   麋素素蹙眉看了时宇一眼,伸手撕开空间壁障,道:「那你就跟我走,我的混沌空间可以遮蔽身形。」   进入麋素素的混沌空间,时宇咦了一声,这和他控制自己的天域之体,在混沌中所见相仿。   漆黑的混沌完全变得清亮,断生地中的一草一木都看得清清楚楚,另外十余个女子所在的混沌空间,正在不远处跟行。   时宇略显夸张地赞道:「哇,混沌中还能看到大界,还能随意挪移,麋素素你这本事真厉害!」   墨戮也跳了出来,站在时宇身边好奇张望,用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夸道:「这神技我还是首次见到,要是当年我可以这样,何至如今!」   小黑更是啧啧惊叹,羡慕道:「我要有这本事,再加上扶摇神术,天大地大我最大啊!」   麋素素斜眼看着三个拙劣的戏子,淡声道:「这本事有什么稀奇?我不就被九命龙猫堵得无处可逃?还有那巫千蛮,一记谛原术宇灭就将所有空间撕碎,我敢进混沌就是送死!」   时宇呵呵干笑。   墨戮也呵呵干笑,他能配合时宇这次奉承就很不容易,被麋素素一顿冷嘲顿时没了兴致。   麋素素美眸微转,嫣然一笑,「你是怕我见了地神主失去理智么?」   时宇摇头,「没那回事,我是真觉得你这神技惊人。」   麋素素收回目光,轻叹道:「放心,不就是做了一场噩梦吗?一切都会过去的!倒是你那个老相好要好好安慰!」   时宇脸色一僵,解释道:「你可别瞎说,谈未央开始和我也是敌人,后来才是不打不相识。」   「哦?」谈未央笑道:「我听说你媳妇也很彪悍,最初也是不打不相识,你这人的女人缘可真有意思。」   「啊?」时宇顿时回忆连篇,发现还真如麋素素所言,自己认识的女人没有哪个不是从冲突中相识。   时宇愣神的功夫,麋素素已经到了战场边缘,隆隆作响的轰击声,将时宇从一件件往事中拉了回来。   「在想哪个老相好呢?神情一瞬能变十次!」麋素素调侃道。   时宇展眉一笑,不再被麋素素牵着鼻子走,「看来是我想多了,你完全可以把控自如。」   目光转向声起处,时宇就见那大肉.团子似的无相魔,正将玄盘困在无数术法灿光之间,打得玄盘怒吼不止却又无可奈何。   正如墨戮所言,无论是玄盘还是无相魔,撕破了脆弱的联盟后,肯定是将对方当作不死不休的首要大敌,其他任何对手都可以放到一边。   四大至尊除了天神主,其他三个都在现场,一人一角将无相魔和玄盘围在中间。   而其他的神主战尊,远远围在战场边缘,正忙着布下各种攻伐利器,只等至尊调用。   墨戮看着那些战尊神主拿出的宝物,发出不解的疑惑声:「怎么还有大量传送阵在里面,千将尊这是要干嘛?」   时宇也皱眉道:「千将尊想将祸水东引,把这两个巨魔送走?会不会是送到驭命之地?」   墨戮哪里知道千将尊的想法,「不管那么多,只要我们不碰上去就行!我看   玄盘快不行了,时宇你准备好,我们一拥而上给无相魔来一下狠的,然后再把他镇压起来。」   时宇细看战场,玄盘已经被无相魔打得满空乱滚,一条胳臂都被扯了下来。   而无相魔则是裂成无数残尸碎体,一颗颗头颅眼珠,一条条臂膀腿脚围着玄盘狂攻不止。   小黑惊讶道:「无相魔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强大的尸块?他和玄盘都要把驭命之地杀光了吧!」   时宇关心的不是无相魔,而是玄盘。   玄盘明明每一击的力量都远超无相魔,可所有的轰袭落在无相魔身上,打伤无相魔一分,反给无相魔平增三分力,这和使用五行术法攻击凌霄的结果一模一样。   墨戮嘿嘿笑道:「不愧是各怀鬼胎的尸怪,玄盘坑了无相魔,无相魔也在玄盘身上埋下了后招,现在玄盘彻底成了无相魔的口粮。」   麋素素第一次见到无相魔,看去实力比至尊还差得远,诧异道:「这就是你们害怕的无相魔,任何一个至尊都可以压服他吧?」   墨戮回道:「无相魔现在连万一的实力都没有,他真正的身躯已经被我们毁了。而且他在驭命天永远不可能恢复实力,但他成长到杀光驭命天的一切绝无问题。」   麋素素没有接触过天主遗骸的强大,还是不能理解墨戮所言,不过她没有对无相魔的恐惧,做事便干脆利落很多。   在麋素素的精巧操控下,混沌空间来到了离无相魔很近的地方,几乎都钻进了无相魔散布虚空的碎肢内。   而玄盘此时除了怒吼和无谓挣扎,已经完全伤不到无相魔。   无相魔再次轰出一股黑气,将玄盘打得望空翻滚,猖狂大笑道:   「哈哈!玄盘,你想不到吧!我给你的驭尸大法是真的,但你这驭命天的贱奴,怎么可能伤到我这天主亲造的魂灵!   没有驭命天主,我就是驭命天的主人!你那么急着把我骗进断生地,想尽早摆脱我,到头来还不是成为我的口粮!」   玄盘怒极,当日确实是他设计了无相魔,在不违背誓言的情形下把无相魔推进死路,但他没想到连四至尊都杀不掉无相魔,还让无相魔顺利逃脱。   地神主几人见玄盘已经必败无疑,都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从实际来说,玄盘给断生地造成的伤害比任何人都大,他们最恨的人除了时宇就是玄盘,白阙排第三,无相魔甚至连前五都算不上。   不过玄盘被消灭后,才是真正的大战开始,三至尊都握紧了手中兵刃法器,身上开始绽放隐隐威压。   「无相魔!我死了你也跑不掉!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玄盘大吼,希望把无相魔的注意力引到三至尊身上。   无相魔大笑,「哈哈!他们就是在等我干掉你啊!实话告诉你,驭命天根本没人能杀我,除了你!   你说我会允许你继续强大下去吗?若上次我顺利吞掉地神主,早就把你这小人干掉了!」   「别忘了是我把你从积尸地救出来!你我有魂契!」   玄盘开始垂死挣扎,一道道如同巨刃般的乌光从他身上绽出,劈得无相魔碎体四散纷飞尽是伤痕。   围在远处的断生地诸人,慌忙绽放出一团团灿烂护盾,把玄盘的黑芒尽数挡下。   时宇轻叹,「以前玄盘放出的都是白光,人虽然阴毒,但功法至少恢弘正气。看现在,啧啧,已经彻底入魔了。」   麋素素不以为意,冷嘲道:「也就你们人族喜欢谈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在我看来,谁最后赢了谁就是道理,谁就是正确!」   「呃~你说的对!谁活下来,才是谁说了算!」   时宇看着那无尽黑芒都被无相魔压回玄盘体内,所   有碎肢也攀在了玄盘身上,握紧灭神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麋素素也已经端起了长矛,准备在无相魔彻底吞没玄盘时,给无相魔全力一击。   玄盘的吼声越来越大,放出的黑芒也越来越爆裂,可他的挣扎却显得越来越无力。   无相魔已经彻底把玄盘裹在了中间,一根根骨刺从四面八方刺进玄盘身体,急速榨取着玄盘的一切。   「哈哈!哈哈哈!美味啊!玄盘,要不是你急着和我翻脸,我真想再多养你几年,再肥美一些吞下才好!」   「吼!你给我滚开!」无尽乌光绽放,玄盘开始爆裂全身劲力。   但这一切力量在无相魔面前都是浮云,轻易就被无相魔吸入体内。   「哈哈!你继续爆!你爆得越多,我吞你就越省力!」无相魔的诛心之语字字扎进玄盘魂灵,他的吼声迅速衰弱下去,渐渐无声。   「动手!」随着时宇一声大喝,麋素素立刻崩开混沌空间,几人同时乍现在无相魔身侧,将手中利器狠狠刺进了无相魔的身体。   时宇双目明暗两色奇光激射而出,扫在无相魔身上就将他僵固在空。   与此同时,断生地也展开了狂袭,早就布好的各色宝器全都轰出了最大劲力。   战尊神主和三大至尊,全都奋力劈出自己的拿手绝技,尽情落在无相魔身上。   「吼!该死!你们这些卑鄙小人!」无相魔惊怒大吼。   这一阵猛轰打得他血肉横飞尸块化灰,刚从玄盘那里夺来的力量,仅能让他保持不死。   无相魔想到了断生地的打击,却没想到时宇几人的突然出现,而且在时宇目中奇光的禁锢下,他遭受到的伤害数倍于预想。   时宇几人也早就做好了硬承断生地一击的准备,在无相魔的巨大威胁面前,付出些代价也值得。   可令时宇几人没想到的是,断生地不仅仅要重创无相魔,他们还有更大的后招对付无相魔,竟把时宇几人一同卷了进去。   只听到箜箜一阵乱响,那些布在战场边缘的传送阵全部飞来,重重砸在无相魔身上,以无相魔为中心的大块空间瞬间消失。   时宇几人对此完全没有防备,眼前一阵闪烁就和无相魔同时落入了异空间。   驭命战道!   所有人竟被传入了驭命战道!   出乎意料的场景让每一个人都呆住了,包括正和执令卫立拼的千将尊,包括随着无相魔一同传入驭命战道的地神主。 第1040章 两个条件   「时宇!又是你!你这畜生怎么哪里都是?」   地神主暴怒,但他还是先扑向了无相魔。   「时宇!你竟敢把无相魔放出!驭命天毁灭,你难辞其咎!」千将尊奋力挡开执令卫,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驭命战道。   千将尊是现在断生地唯一有能力自己突入驭命战道的人,抓住时机挡下执令卫一击,为传送阵引路是千将尊唯一的目的。   他不敢留在驭命战道,在这里执令卫就是王者。   执令卫看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人冲进驭命战道,气得仰天大吼,却也只得先对付无相魔。   驭命战道内的神力受他召唤,狂潮般撞在无相魔身上,把他牢牢禁锢。   「断生地!你们都要死!竟敢把无相魔送到这里!」一边打,执令卫一边怒吼。   「狂战尊!执令卫!你让无相魔逃出积尸地,就该自绝于世!驭命天主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地神主毫不示弱,大声驳斥执令卫。   执令卫怒视地神主,眼神一闪不再说话。   时宇呵呵冷笑,绕着无相魔急遁飞旋,为自己一行人辩解,「我们可是莫名其妙被送到这里,执令卫你要是看我们不顺眼,我们立刻就走。」   但此时时宇才是镇压无相魔的主力,他眼中两道眸光比神力更有效,射在无相魔身上就能限制他的行动。   执令卫怎敢让他离去。   地神主和麋素素在狂攻无相魔的同时,也把凌厉目光投向了对方。   地神主呲牙狞笑,「小妮子!是不是很满意我送给你的力量?」   麋素素露出迷人笑容,点头道:「我会用这力量割下你的脑袋,然后放在我门前当垫脚石。」   「哈哈!我等着那一天!可若是我又把你抓回去,你可就没那么好运还能被时宇救走!」   说到这里,地神主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时宇吼道:「时宇!你怎么会在灭神戟里?你哪里来的传送玉牍?」   时宇正一边绕圈困禁无相魔,一边关注麋素素和地神主的恶言恶语。   听到地神主大叫,他笑道:「玄盘给我的啊!他那么多分身死在我手里,我抢他一块传送玉牍有什么奇怪?」   明知时宇在胡扯,地神主也只能怒哼,他的暴躁心性渐渐又涌了上来,「玄盘!你死得太容易了!老子杀了无相魔也要把你尸体掏出来嚼碎!」   墨戮冷哼,「灭神戟是我的,怎么会落在你手里?你给我老实说!」   地神主对着墨戮翻翻白眼,「老子不高兴答你!若不是天主出事,我迟早强过你!」   「你这蠢货!当初有灭神戟就该拿出来收了无相魔,居然还敢藏私!玄盘都比你们四个蠢货更懂道理!」墨戮继续骂道。   地神主大怒,回骂道:「你这老贼!无相魔出世就是你怂恿时宇胡作非为,当年天主就该直接杀了你这祸害!」   「都给我闭嘴!谁再敢啰嗦一句,我现在就杀了他!」   唯一全心和无相魔对抗的执令卫,再受不了一群人的互相攻讦,大声呵斥。   墨戮眉眼一挑,看着飞在高处的执令卫,冷笑不止。   「执令卫!你还在等什么?拿来天主心镇压啊!」地神主看执令卫只是狂攻,完全没有领会到断生地将无相魔送入驭命战道的意图,忍不住提醒。   执令卫两道森寒目光扫过地神主,怒道:「你们断生地还敢问我要天主心?天主心和天主眸不是早被你们偷走了!趁我修补天域的时候偷走!」   「什么?」众人皆惊。   地神主疯狂咆哮起来,「谁?是谁?除了我们四兄弟,还有谁能进驭命战道?」   执令卫更怒,大声斥骂道:「制住无相魔后,滚回你的断生地!看看能遮蔽我探查的斥候隐甲还在不在!你们断生地又有谁隐瞒了实力!」   「吼!」   地神主更加暴躁,他来此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吞噬天主心和天主眸,现在两样宝贝双双被窃,他们大半目的都已落空。   「哈哈哈!没了天主心,我看你们还能把我怎样!如今我已吞了玄盘,迟早会破开镇压杀了你们全部!」无相魔大笑。   地神主怒火贲张,撒开双拳扑在了无相魔身上,两手死死按进他的身体开始施展万化奇术。   「哈哈!来啊!你还以为你能用万化之体慑服我?你化我就是我吞你!等我吞了你就杀光这个世界,再杀光上界一切!」无相魔笑得更猖狂。   墨戮自刺穿无相魔黝黑尸块的头颅后,就一直悬在虚空未动。此时他突然喝道:「执令卫!撕开天域,把无相魔扔进去!」   时宇心中奇怪,墨戮明明早说过要他镇压无相魔,现在收不进小天域,也可收进灭神戟,但为何墨戮迟迟不说此事了呢?   地神主倒是眼神一亮,对墨戮的这个建议很是赞同。   执令卫可不这么想,怒斥道:「胡扯八道!禁魂天的人就在外面巡查!你是要我们死得更快么?」   「这不正好,先让无相魔和禁魂天的人去打!」地神主叫道。   「禁魂天主就在外面,无相魔挡得住他一击?要不是我尽力维系天域护壁,千将尊那混蛋冲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暴露天域所在了!」执令卫斥道。   此话一出,不但墨戮和地神主不说话了,就连一直叫嚣的无相魔都安静下来,他也怕自己的奋力挣扎会让禁魂天主发现驭命战道所在。   墨戮又慢悠悠开口道:「那我还有个办法,不过执令卫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墨戮你还好意思提条件?无相魔就是你们胡闹才会脱困!」执令卫怒视墨戮。   「别扯这些没用的,我们不去炼身潭,玄盘也会摸进去,那样更危险。」   执令卫冷哼,他也知道若是没有墨戮和时宇毁去无相魔本体,此时的无相魔谁也挡不住。   墨戮见执令卫不言,继续提要求,「第一,把地神主赶出去,遭受反噬你也把他赶出去!不许他在驭命战道修行!今后也不许!」   执令卫冷眼看向地神主,而地神主,双目喷出的怒火都能把墨戮烧成灰。   「第二,给我找到曹心心和春泥的下落!」   「第三,镇压要靠时宇,让时宇在此修行直到守魂奴大战开始!在此期间你还要保护炎岚城。」   「第四……」时宇哑然,墨戮全是为他考虑,可这么多要求,执令卫能答应么?   「够了!」执令卫果然大吼,「除了第一个其他一概不答应!你们不愿为驭命天出力,那就我自己来!我现在就能夺走那灭神戟!」   「那你就试试看,看你夺走了能不能用!」墨戮毫不示弱。   「混蛋!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混蛋!天主就该杀光你们!」执令卫怒极。   「那我只提两个条件,可以吗?」时宇突然开了口。   几人都把目光落在时宇身上,不知时宇有何要求。   「一,帮我找到曹心心和春泥,二、我要你去除夜墨白和九命龙猫身上的守魂奴烙印,直接将虞麓尧抓来当守魂奴!」   时宇语速极快的道出了自己的要求。   执令卫沉默,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时宇继续说道:「你也知道,仅剩的三个后备守魂奴,两个都站在了我这边。你不能控制他们的魂灵,就无法让他们彻底与我为敌!   而虞麓尧当前已经不是我最强大的敌人,他杀不了我,断生地做我最强敌人已经足够!这不违背你的意愿,也保证你对驭命天主的忠诚!」   「好!我答应!」   时宇能放弃找虞麓尧报仇,也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执令卫又急于解除当前祸事,答应得很干脆。   时宇也不啰嗦,高高跃起,双目奇光完全笼罩无相魔,驭命战道的无尽神力给了他最强的助力。   猛挥灭神戟,无相魔那乱七八糟的身躯立时不见,地神主又举着断裂的双臂,怒视时宇。   灭神戟剧烈颤抖起来,一看就是难以彻底压服无相魔,时宇能明晰感受到,他无法将无相魔的魂灵剥离,送入那魂火燃烧处。   「快!我时间不多!你达成我的两个要求,赶紧送我回驭命之地!我还要用别的手段压制无相魔!」   执令卫也不怠慢,挥手洒出三道光芒落入驭命之地,然后一脚踩出了驭命图。   可紧接着,执令卫惊诧了,「怎么会这样?虞麓尧竟然在断生地?他竟然压制了守魂奴的烙印,挡住了我的召唤!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都在想虞麓尧何德何能,居然可以自行压制守魂奴烙印。   地神主更多了一层怒意,想不通虞麓尧又是如何混入断生地,他可不比玄盘弱小!   「送我回去!」地神主大叫,他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在驭命战道修行。   执令卫立刻撕开一道空间裂隙,将地神主抛了出去。   麋素素顺手扔出自己的长矛,正中地神主后脑,毫无防备的地神主被长矛贯脑而入,气得他怒吼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居然没死!可惜了。」麋素素冷笑,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时宇手中的灭神戟越震越厉害,执令卫和墨戮同时扑了过来,将手掌按在戟杆上,才让灭神戟安静一些。   「说明白!虞麓尧如何摆脱了守魂奴烙印?」时宇盯着执令卫,将谈未央放了出来。   灭神戟内锁死无相魔的重狱迫力太甚,谈未央稍有波及就已被压得口吐鲜血。 第1041章 扎硬寨打硬仗   执令卫迅速翻看驭命图,一段浮影出现在了虚空内。   “啊?”时宇和墨戮惊讶,他们看到虞麓尧竟然在和虚武圣仙大战,而占上风的居然是虚武圣仙。   “不可能!”小黑惊呼,虚武圣仙什么本事他很清楚,能从虞麓尧手上逃掉都算命大,怎么可能压着虞麓尧打。   时宇和墨戮都没发声,他们都知道虞麓尧能压制守魂奴烙印与这一战脱不开关系。   而执令卫则是面色阴沉,被一个界主压制住守魂奴烙印,对他来说无异于破天荒的大事!   这也说明,驭命天已经越来越脱离他的控制。   虞麓尧与虚武圣仙的大战并无出彩之处,一直是虚武圣仙围着虞麓尧猛攻,虞麓尧简直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呆呆站在原地仿佛被完全禁锢。   “时宇哥哥,你不是让虚武圣仙去断生地捣乱么?他追着虞麓尧打什么意思?”小黑小声问道。   时宇也不知道,眼前的一幕简直不可理解。   可不一会儿,浮影中的虚武圣仙停下了手脚,对虞麓尧低喝道:“行了!洗魂针能压制烙印百年,你答应我的也该去做了。”   虞麓尧缓缓转动几下眼睛,轻轻点头,木然道:“你也要记住,每百年帮我压制一次。”   虚武圣仙当即应下,道:“可以,但任何原因你不能按时来此赴约,可怨不得我。而我要是不来,则契约作废!”   “好!”虞麓尧答得也很爽利。   虚武圣仙伸手拉开一道界门,立刻就有一柄朴刀劈了出来,千将尊的怒吼响起,“时宇!你想死吗?”   虞麓尧听到时宇的名字,脸色微变,但他还是抽出自己的长剑,大步走进了界门。   “哈哈哈!很好!”时宇放声大笑。   墨戮也咧开了嘴角,“虚武圣仙自知实力不足,能想出借刀杀人的好方法!真乃智将!”   执令卫可没他俩这么开心,散去浮影对时宇说道:“这人能压制守魂奴烙印,全靠不弱于你的神魂真灵!日后必是大患!”   “那也是驭命天的大患,不是我的。”时宇无所谓地耸耸肩。   “哼!”执令卫很不满时宇的轻挑,目光一转开始在驭命图上寻找。   时宇也赶紧往图上看,寻找虞麓尧的命线。比起让虞麓尧在断生地捣乱,他更想直接干掉虞麓尧。   可惜执令卫完全明白时宇的鬼祟想法,长矛挡在时宇眼前,冷声道:“你现在可没了驭命图护身,敢碰驭命图我随时能要你的命!”   时宇嘿嘿干笑几声,从驭命图上收回目光,“好吧好吧,赶紧找人,找到我就走。”   执令卫收回长矛,瞬间知悉了驭命图上的一切,但一张张驭命图从他眼前闪过,执令卫竟然没能找到曹心心和春泥的下落。   “你找的人死了!”执令卫停下寻找,冷冰冰说道。   时宇脸色青黑,眯起了眼睛,“死了?找出凶手。”   “刚才的条件没这一条!”执令卫动也不动。   “那你也没把虞麓尧弄上来搞成白痴!”时宇反驳道。   执令卫脸色一僵,又开始翻看驭命图,十几个呼吸后,又是一幅浮影出现在时宇面前。   曹心心和春泥正结伴急行,走到一块偏远空地突然停了下来。可什么话都没说,什么事都没做,就看二人好似在空中接过了什么,便直接消失在了   众人眼中。   “这是怎么回事?”时宇极为诧异。   “没死!但我也找不到!”执令卫拍散浮影,撕开了空间裂隙。   “那你说清楚怎么回事啊!”小黑大着胆子叫了一声。   执令卫理都没理,挥手把所有人赶出了驭命战道,催促道:“快去镇压无相魔,他要逃出来了!”   刚进入驭命之地,麋素素招呼都不打就消失在了时宇面前,而时宇也不敢耽搁,立刻回到了小天域。   正在小天域修行的祝炎岚欣喜迎上,却看到木然跟在时宇身后的谈未央。   “未央,你怎么了?”祝炎岚大声惊问,慌忙扶稳满脸煞白,嘴角还挂血的谈未央。   时宇迅速离去,把这片空间留给了两女。   小黑挣扎大叫,“炎岚姐姐,我有东西给你看!”   时宇脸色一紧,知道小黑要给自己添乱,赶紧闪得更快,眨眼就到了日月双辰的中间。   灭神戟内的无相魔大声咆哮,他还在三股神力的捆缚下无法挣脱,被时宇从戟内移出,也只能微微弹动肢体,无数眼眸朝着时宇放出暴怒目光。   时宇在他的小天域,就像执令卫在驭命战道一样,所有的力量都受时宇支配,朝着无相魔狠狠压来。   而且,日月双辰的光芒比时宇眸光更灿烂更强大,无相魔怒吼几声就没了动静。   墨戮松了一口气,立在时宇身边笑道:“呵呵!不错!无相魔虽然强大了,但时宇你的创世之光强大得更多!压他个千年万年不成问题!”   时宇心思不在无相魔身上,问墨戮,“刚才春泥那一幕你看得明白么?”   “当然看得明白!可我想不明白。”   “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执令卫说过,断生地偷走了天主心和天主眸么?”墨戮反问时宇。   时宇连忙点头。   墨戮似乎也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沉吟道:“曹心心和春泥就是和偷走天主心的人走到了一起!他们消失是因为穿上了斥候隐甲!我就是想不通这一点。”   “啊?”时宇和小黑同声惊讶,这一天发生的意外实在太多了,每一件都匪夷所思。   “曹界主和春泥,投靠断生地了?”小黑心思简单,想也不想地说道。   时宇在小黑脑袋上敲了一下,“胡说!”   小黑还要开口,祝炎岚扶着谈未央飞到了近前。   从祝炎岚目中燃起的尺许怒焰看来,她对谈未央差点遭遇毒手怒不可遏。   “时宇!你必须杀了地神主!我要拿他的脑袋给野兽当夜壶!”不等站定,祝炎岚的叫声就先一步传进了众人耳中。   时宇苦笑,心道地神主的脑袋可真忙,谁都要拿去用。   “听到了没?要不是你去得及时,谈未央就糟糕了!”祝炎岚见时宇不说话,又提高了嗓门。   时宇忙微笑点头,应道:“这是必然,四大至尊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祝炎岚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目中炽焰降到半尺,又说道:“我想让谈未央陪我修行,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谈未央正需要好好静修,以后你俩就在这里结伴修行!”   时宇也希望有人陪着祝炎岚解解闷,谈未央再合适不过。   祝炎岚得到时宇的保证,拉着谈未央转身离去,那一身怒意仍是澎   湃不消。   时宇吁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无相魔,低声道:“不知这无相魔又消灭了玄盘几个分身,玄盘真是怎么杀都杀不干净啊!”   墨戮轻哼,“无相魔肯定已经将驭命之地的玄盘分身一网打尽,但万界的就不一定了,玄盘迟早会回来。”   无相魔似乎听到了时宇和墨戮的低语,不安分地颤动了几下。   镇压完无相魔,安顿好谈未央,时宇又立即回了炎岚城,他还有事要做,那就是确定九命龙猫和夜墨白的心意。   如今二人都已摆脱守魂奴的身份,正是去留不定的时刻,时宇很想把他们留在炎岚城,为将来的决战做准备。   才刚踏出界门,时宇就听到了九命龙猫饱含欢畅的长啸。   九命禁地的范围并不大,现在的九命龙猫已经远远离开曾经的辖地,追着几个万界界主乱打。   他没有要那些界主命的意思,就是纯粹发泄心中的欢愉,把近千年的苦闷全部宣泄出来。   看到时宇走出界门,九命龙猫飞扑而至,双爪紧紧扣住时宇的肩膀,激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时宇笑着拍拍九命龙猫毛茸茸的爪子,同样也没说话。   小黑不愿意了,嘟囔道:“你这老猫能不能轻一点,抓得我很疼。”   九命龙猫忙松开利爪,哈哈畅笑不停。   “不错嘛,神力也没有消失,看来执令卫还是很宽容。”时宇上下打量九命龙猫,他和以前没有任何实力差异。   “多谢!”   九命龙猫话不多,当他突然感觉到浑身轻松再无束缚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恢复了自由,或者说至少是在驭命天内的自由。   这一切,绝对和时宇分不开关系。   “砰!”又一条身影落在时宇面前,夜墨白难掩眼中激动,冲着时宇灿笑。   时宇笑眯眯拍了拍夜墨白的肩膀,直言不讳道:“有话我就直说了。刚才我去见了执令卫,请他去了你们身上的守魂奴烙印。但我也没想到他会把神力也留给你们。   我只问你们一句话,愿不愿意留在炎岚城和我共对断生地。”   九命龙猫和夜墨白同时点头,用行动表达了对时宇的感激。   “好!那我们也不必一步步寻求退路了,这就进入九峰!九峰就是我们的山门!等到和断生地决战的那一天!”时宇击掌道。   “不用等决战,我们主动出击就把断生地灭了!”九命龙猫狠狠一握钢爪,面目狰狞。   此时才慢慢踱来的谛若,呵呵一笑:“九命你先冷静冷静,先把时宇的老巢扎稳了再说。”   九命龙猫龇牙大笑,连连点头。   炎岚城突然消失,消失在了九命禁地。   同时消失的,还有九命禁地数百万灵种。   所有一切都被一个在混沌中急速穿行的大界容纳。   就像时宇的小天域一样,这大界每前进一步,都有无尽混沌变成灵气,将大界撑得更高,扩得更远。   时宇悬在莽荒界主陆上,满心赞赏地看着莽荒界冲进驭命之地中心。   时宇现在才明白,巫千蛮能准确找到炎岚城的位置,全靠巫帝分身在冥冥之中的指引。   而此刻,立在九峰峰顶给莽荒界指引方向的巫帝分身,正是那神出鬼没的法神分身。   他淡不可见的幽影身躯,随着灵气流动而轻轻摇摆。 第1042章 无相无相   几年后,九峰上空突然被撞开一个巨大的豁口,引得诸方势力纷纷跃上高空翘首张望。   一个未知的大界展现在豁口之后,而从外围消失的炎岚城,突然从那个大界中跃出,无声无息悬浮在九峰之上。   豁口迅速消失,那未知大界也隐没在空间壁障之后,仅余炎岚城悬浮在主峰峰顶。   时宇一马当先落在主峰峰顶,九命龙猫紧随其后,其他高手也一人一峰,站在了峰顶。   炎岚城里跳出百万灵种,欢呼雀跃着洒进了每一座山峰。   守在九峰的万灵和巫帝分身哈哈一笑,自此,所有强者都明白,炎岚城独霸驭命之地的态势已不可扭转。   一个淡蓝色界门突然张开在炎岚城外,一人跨出界门就放声大吼:「奶奶的,老木,都怪你。」   「哼!」凌霄标志性的冷哼紧随响起,并不接剑开天的话。   时宇皱眉看着从炎岚城外急奔而来的剑开天和凌霄,疑惑道:「你俩怎么回来得这么巧?我们才刚搬迁到这里。」   「我们碰到了麋素素,他说你回炎岚城了,一路上我们不停开门,可你们在混沌中,回不了城哇!老木又墨迹,把时间全耽搁了!」   说完,剑开天气哼哼看了凌霄一眼。   凌霄回他个白眼。   「麋素素?她有对你说什么吗?」时宇追问道。   「说了,她把对你说的话都和我说了一遍,我这不就是回来找你,一起去断生地嘛!」剑开天伸手抓住时宇的胳膊,满眼心急火燎。   「你急什么?我心里有数!」时宇奋力抽出手臂,把剑开天推开。   「你心里有数?」剑开天小眼一瞪,狐疑地看着时宇,但还是乖乖站在了一边。   时宇环顾九峰一眼,对元龙几人肃声道:「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带剑开天和凌霄去办点事,这些归神果你们先用着。」   说完,时宇又掏出数万归神果,一股脑塞进元龙手里。   「哇!又这么多?时宇你可别伤了归神果树的根基,强行催发啊!」元龙脸上满是惊讶,连忙提醒时宇。   时宇笑笑,「放心,我心里有数。」   「有数有数!到底有啥数啊?」剑开天不耐烦地嘟囔。   「你俩跟我来!」时宇也不搭理剑开天,起身就往炎岚城遁去。   剑开天和凌霄急忙跟上。   进入炎岚城,时宇就拉开小天域的界门,带着剑开天和凌霄钻了进去。   再回小天域,凌霄和剑开天觉得其内神力又浓郁了数倍,扎根在大地正中的归神果树愈发旺盛高大。   「咦?这家伙怎么变样了?我还以为你抓回来的还是那个黑鬼。」剑开天一眼就看到了镇压在日月双辰间的无相魔。   时宇抬头看一眼与被镇压时没什么变化的无相魔。   无相魔也把浑身眼珠转了过来,发出嘿嘿沉笑。   小黑一哆嗦,轻声道:「时宇哥哥,这家伙好像恢复了不少。」   时宇心念一动,日月双辰射出的光芒顿时激烈,一股股如长索凝结,将无相魔缠得更紧。   正在归神果树下静修的祝炎岚,看到时宇几人就飞了过来,但谈未央隐在树后,连面都不愿意露。   时宇拉住祝炎岚的手,低叹道:「她怎么样?」   祝炎岚一脸忧色地摇头,「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就坐在暗处,也不修行。」「唉~谈未央心太软,受不得眼中所见。她一个一心向往自由,向往美好的花灵,突然看到不堪入目的酷虐场景,而她自己又差点落入魔爪,心里受不了也很正常。」   剑开天和凌霄早知道了谈未央的遭遇,心中都有同情。   剑开天狠狠攥起拳头,低吼道:「所以时宇你还在等什么?我们不去杀断生地杂种,来这里干嘛?」   时宇面无表情,手指归神果树道:「从今天起,你们两个也老老实实在这里修行,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踏出小天域一步!」   「啥?那咋行?我还以为你叫我来是有办法找春泥!」剑开天顿时不愿。   时宇斥道:「救春泥?你有那本事么?断生地已经越来越强,千将尊都可以抵挡执令卫,你我去了不是送死?   这次抓回无相魔,主要靠的就是断生地的手段,上次他们四个都压不住一个虚弱的无相魔,这一次都不怎么费力就把无相魔打发了。你不好好修行靠什么救人?」   「光靠修行有什么用?老子大不了自爆,炸死那些至尊!春泥和曹心心都在断生地,你怎么能放心她们待在那种地方?地神主!要是地神主……」   剑开天不敢继续说下去了,麋素素的遭遇在前,有些话他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时宇伸手拍拍剑开天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心心姐和春泥若真被断生地抓住,他们早来要挟我自投罗网了。」   剑开天这才稍有平静,但仍不确信时宇的推断,嘟囔道:「可我哪儿有心思静修,春泥那丫头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没有心思也得给我修行!凌霄,你看住剑开天,敢跑就打断腿!」时宇的话突然严厉,惊得剑开天再不敢多话。   「呵呵,好热闹啊!时宇你身边的人都很有趣。」无相魔突然沉沉发笑。   时宇猛然抬头,看向话语中气十足的无相魔,刚才的镇压似乎对他没什么用。   墨戮也一下子跳了出来,神情肃穆地看着无相魔。   「这家伙有没有和你们说过话?」时宇问祝炎岚。   祝炎岚摇头,「他从来没说过话,眼光都没动过一次。」   时宇微微点头,转身遁向谈未央。   谈未央盘膝静坐在归神果树下,端庄绝美的容姿好似女神入寐。   时宇心中一叹,唤来神力在她身体内外细探。   谈未央身体轻轻一颤,接着又恢复了平静,但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祝炎岚悄悄落在时宇身后,传声道:「她就一直这样,我和她说话,她顶多是嗯几声。」   时宇细察一遍,确定谈未央未被邪气侵袭,才对祝炎岚传音道:「你日后小心些,发现任何不妥立刻回城和我说,我也会让凌霄和剑开天多留意。」   「你怕无相魔暗中动手脚?」   「嗯,那家伙太强了,连玄盘都着了道。谈未央此时心神虚弱,不得不更加小心。」   谈未央似乎听到了时宇和祝炎岚之间的传音,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淡漠的眼神却让二人心中一突。   比傀儡还要冷淡无神的眼睛,看不到谈未央对这个世界有任何眷恋,这和她以前总是爱与人分担忧伤思念,充满深情的目光有着天壤之别。   时宇不能理解谈未央为何如此久还不能走出阴影,可他也不能任由谈未央一直这样,这样的状态别说修行,就是保持修为都难。   时宇心思一动,向还在远处悬立的凌霄传音。   凌霄立刻回了炎岚城,不多时捧着一朵小小的娇艳花朵落在了时宇身边。   始终沉默的谈未央,看到凌霄手中小小的寒夜红昙,死寂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灵动。   凌霄急忙走前几步,把寒夜红昙的幼株放在了谈未央手中。   她这才露出极淡的一丝笑容,把寒夜红昙捧在心口,又闭上了眼睛。   时宇松了一口气,悄然后退来到无相   魔身前。墨戮已经站在那里,警惕地盯着无相魔。   无相魔睁开眼,阴森笑道:「至于么,别说我没有力气,就算有,我也看不上那两个女娃娃,这个树精还不错。」   时宇冷哼一声,低喝道:「无相魔你别耍花招,这是我的世界,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无相魔浑身上下数千张嘴同时笑了起来,嘿嘿哈哈叽叽咯咯的笑声传遍小天域。   「你既然都知道,又何必紧张?用我干掉玄盘,再把我抓起来镇压,你们打得一手好算盘。   像你这样自私妄为的人,还敢说断生地恶人!他们至少从没想过利用我去对付任何人,也没有把可毁灭一切的魔兽放进驭命之地!」   「那是他们不敢!若不是有执令卫压制,若不是驭命天主遥望驭命天,断生地早就把恶事做绝!」墨戮出言打断无相魔的话语。   「哼!」无相魔所有眼珠都恶狠狠盯着墨戮,却没有出言反驳。   作为曾经的驭命天第一战尊,墨戮比谁都清楚断生地的根底。   击碎了无相魔的诛心诱语,墨戮对时宇说道:「这家伙确实恢复得太快,而且他现在到底是无相魔还是玄盘,根本说不清!」   所有人都是一惊,时宇忙问道:「这话怎么说?玄盘反过来吞了无相魔?」   墨戮摇摇头,「当年无相魔就没有造成,顶多是个魔胎,我也说不准到底怎么回事。」   无相魔正静等墨戮说出缘由,见墨戮也一无所知,哂笑道:「嘿!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们吧。无相无相,绝无固有外相。   换句话说,我可以是任何一个被我融合的人。你们叫我玄盘并无不可,如果墨戮你的身躯还在,叫我墨戮也成。」   说着,无相魔又阴森森笑了起来,听得所有人满身鸡皮疙瘩。   「还有这种事?时宇哥哥,找个屎壳郎扔到他身上。」小黑故意寒碜无相魔。   无相魔哪里会被小黑这种把戏激怒,眼珠齐齐转向小黑嗤嗤笑道:「还可以扔一切肮脏污秽之物,我无相魔不嫌弃,再小的力量都是力量。」   「他真的什么都能吞噬?那他和地神主有什么区别?」时宇没兴趣和无相魔斗嘴,询问墨戮。   墨戮轻叹一声,「若是同境界,他比地神主强太多!我还是低估了这家伙,不愧是天主都担心的巨魔。   驭命天主那老狗肯定知道无相魔已经出世,可他就是不来诛杀,他是要彻底毁掉驭命天啊!」   「还管那家伙干嘛?先想想怎么把这鬼东西干掉!」小黑大叫道。   墨戮垂下眼皮,沉思片刻说道:「只能去找地神主了,趁着地神主现在比他强,先下手为强!」   「好啊!」无相魔大笑,「我正愁一个玄盘不够吃,再来个地神主就更完美了,地神主的身体可以让我好好用一段时间。」 第1043章 第一个生命   时宇面皮微微抽搐,抬步走到了无相魔面前,「地神主的本事我知道些,就是把所有东西的根基融入自己体内,然后可以随时幻化出来归复原形。   我没那本事,但我比地神主强在可以毁去一切根基!」   说着,时宇将手伸向无相魔,如若无物般插进了无相魔体内。   无相魔桀桀怪笑,「你居然敢把手伸到我体内,你忘了地神主都要断臂才能逃走么?」   时宇认真地点点头,「知道!但该冒的险还是要冒。」   将手掌插进无相魔身体,时宇猛力一勾,四指勾住了无相魔体内几根粗大的弦线,用力向外扯来。   「吔?为什么扯不断?」   时宇一下没扯断弦线,再度勾紧,狠狠扯了几下。   无相魔陡然一声长嚎,千口万眼同时张到最大,发出了痛楚的颤抖。若不是有日月双辰镇压,他都要崩成万千碎块。   「这是什么本事?你抓住了什么?」无相魔大惊,怒吼声更响。   可他的精气神却急速萎靡下去,缠在他身上的日月辉光压得他眼皮都快睁不开。   时宇抽出手掌,笑道:「看!我的手没事!我不去融合你,你也奈何我不得。」   墨戮长舒一口气,「不错!等你有本事拆散无相魔的身体,就可以像驭命天主一样将他彻底镇压。」   「我现在拆不散他,但至少可以让他疼几天!」时宇轻笑,绕着无相魔疾飞。   他的手掌一次次探进无相魔体内,凡是能碰得到的弦线,都被时宇用力拉扯伸缩。虽然没有一根被扯断,但无相魔却叫得一次比一次惨烈。   到了最后,无相魔已经痛得声音都发不出,极度虚弱的身体开始出现创伤,一颗颗眼眸迸裂炸碎,一条条肢体断裂化灰。   无相魔那巨大的怪异形体不断消减收缩,竟收成了丈许方圆的黑色肉球团在虚空。   时宇直到扯动弦线再看不到任何伤害时,才停下手脚,满意地点了点头,「想起来就给他来一次,想必无相魔也就成不了什么气候!」   墨戮嘿嘿笑了几声,对时宇这一手很是赞赏,「不错,要是给你个不能动的天主,也能被你扯成废人!」   时宇转过头,对一边看得目瞪口呆的剑开天和凌霄说道:「你们还是要小心,在这里修行发现任何不妥,必须立刻和我说。」   剑开天醒过神来,问道:「怎么?你不和我们一起修炼?」   「我也要修行,但不会一直在这里,炎岚城那些人我也要兼顾。还有,春泥的事你不要再去想,我自有安排。」   时宇所谓的修行,和其他人截然不同。   他又将自己融入整个天域,继续在混沌中狂奔,这一次他不是漫无目的地乱跑,而是让小黑进入混沌,引着他奔向驭命之地。   时宇也要像巫千蛮一样,将自己的世界挪到驭命之地。   这一路奔行,将同在混沌中赶往驭命之地的界主们吓得魂飞魄散。   时宇掀起的剧烈混沌乱流,让他们觉得混沌似乎变成了怒涛翻滚的海洋,而他们只是海洋中微不足道的一条小鱼。   这已经是时宇万分小心的结果,若他真的不顾他人死活放足狂奔,一路上不知道要踩死撞死多少无辜。   越跑越欢畅,越跑越有力,时宇的小天域已经是刚造出时的亿万倍大小,可他还在不知疲倦地奔跑。   「时宇!停下!」墨戮忽然在天域内发出了呼唤。   正处在无比欢愉中的时宇猛然止步,召回小黑,魂灵霎那回到了本体。   「怎么?」   时宇回归本体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目光投向了无   相魔。无相魔安安静静地蜷缩在日月之间,被变得更强的辉光紧紧桎梏。   「不是他!是这里!」墨戮轻声说道。   时宇顿感疑惑,一向粗豪大气的墨戮,怎么突然变得谨小慎微,说话都细声细气。   顺着墨戮手指方向看去,时宇双目圆睁,继而无声大笑。   没有惊动其他人,时宇和墨戮御风而动,落在了天域大陆的一处空旷地。   地面上,一株小草正在萌芽。   「第一个生命?」时宇小声问墨戮。   墨戮点头,笑道:「你的进境非常快,天域开始萌生生命,那么距离反哺你力量就不远了。」   时宇蹲下身子,伸指在小草碧绿的细叶上轻轻点了几下,柔弱的小草摇曳轻摆,仿佛在向时宇致谢,感谢时宇赐予了它珍贵的生命。   若是在外界,时宇哪里会把一株小草看在眼里。   可在这里,这个属于时宇的世界里,第一个诞生的生命对他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时宇伸出手,在小草周围布下了个小小的护阵。   墨戮拍拍时宇肩膀,笑道:「要多少有多少!这株草就是你意念的表现!你的实力已经到了,只要你想,这个世界马上会芳草遍地。」   时宇咧嘴一笑,道:「但它是唯一!」   话音一落,光秃秃的天域主陆突然发出嘶嘶轻响,无数花草树木从土壤中冒出,从石缝中钻出,黑黄相间色泽单调的世界,立刻变得五彩缤纷。   正坐在归神果树下冥思的几人,被异响惊动,睁眼便被眼前所见惊呆。   凌霄和谈未央更是惊得直接站起,化出原形将自己融入了这个新的世界。   无数花草树木的影子出现在时宇脑中,但凡他见过想过,甚至随意构想出来的草木,都在天域主陆上蓬勃生长,并很快蔓延到了遍布天宇虚空的亿万星陆上。   「可以了!过犹不及!」墨戮提醒时宇,他看到时宇身上的神力都有些黯淡,那是即将脱力的征兆。   时宇此时的心情比狂奔于混沌更欢畅,塑造生命的无边掌控感,让时宇觉得自己是一切的主宰!   唯一的主宰!   草木有了,鳞羽虫兽更不能少!   时宇略微顿了一下,脑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身影。   不知为何,他竟想起了禁魂天那些怪物的身影,可这些怪物又有完整的双腿,还有一条粗壮的长尾,还有出奇明亮而硕大的眼睛顶在额前。   「停下!快停下!」   正当时宇沉浸在虚无缥缈的构思中,他好像听到了来自天际的呼唤,就像是驭命之地在呼唤界主。   而且时宇不仅仅听到了墨戮的声音,所有人都在惊慌大叫,硬是将时宇从造物中拉出。   时宇仿佛是从最甜美的梦中被人惊醒,迷迷蒙蒙眨动着双眼,木然目光从每个人面上扫过,竟还有着一丝隐隐的怒意。   祝炎岚一把抓住时宇的臂膀,一双美眸充满了忧色。   「你们……」时宇冗长而又深沉的声音响起。   「我们什么?你都快死啦!」剑开天大吼道。   时宇脑中一片迷茫昏沉,完全从刚才的无限欢畅中脱离,紧接着就是无边剧痛涌进脑海,让他忍不住抱头痛呼。   好久,时宇才从剧痛中舒缓过来,艰难抬起眼皮看向墨戮,问道:「发生了什么?」   「你差点投胎!」墨戮没好气地说道。   「投胎?」时宇用力甩甩脑袋。   「你的力量也就够造出些没有智慧和血肉的生灵,可你偏偏想马上造出这一界的主宰种族!过犹不及!」   「呃~主宰种族?」时宇脑中又浮现出刚才那个怪物的形貌,苦笑道:「我就想出了个样子,还没打算造呢。」   「没打算造?那是什么?」剑开天扳着时宇的肩膀,把他的头转向一个立在地上的怪物。   「啊?」   时宇看着眼前形似人族,却有八臂一尾的怪物惊呼。   可那怪物一点反应都无,就站在地上睁着一双大眼发呆。   「他为什么不动?」时宇伸手摸摸怪物的胳膊,才发现他全身还密布着鳞片。   「他要是能动就没你了!」墨戮的话吓了时宇一跳。   「怎么说?」时宇扭头惊望墨戮。   墨戮叹道:「我不说了吗,你现在的力量也就造些花花草草,想要造出有血肉有智慧的生灵,还差得远!除非你自己以灵造命,或者直接转世。你刚才就差点洗干净了自己的记忆,跑到这个家伙身体里!」   .......   「那现在这东西算什么?有血肉人形的花草?」时宇无语许久才问道。   「胡扯!这就是个干干净净的元胚!留着你自己以后附体用吧!」墨戮将那怪物推了一下,那怪物俯面朝着时宇倒下来。   时宇赶紧扶住元胚,对墨戮笑道:「送你怎么样?你正好缺个身体。」   「我又不是魂魄,我是灵体武器!任何东西都可以当我的身体,有没有身体也一样,这东西还是留给你自己用吧,实在太丑了!」   墨戮闭目扶额,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   时宇哈哈一笑,将元胚收起,用力晃晃脑袋说道:「我不能再继续修炼下去了,得休息一下,你们继续。」   离开小天域,时宇转身回了炎岚城,身边就只有小黑,还有墨戮。   「感觉不太舒服。」小黑用力扭了扭身子,才把身上的滞涩感驱除。   墨戮伸手在空中抓了一把,抬头看看天空仍然存在的血幕,道:「现在驭命天已经不完美,还不如时宇的天域运转自如。小黑你已经习惯了在时宇天域修行,回到驭命天自然不适。」   「我们在里面呆了多久?都能让我不习惯驭命天?」小黑低声嘟囔。   「城主已经离城三百余年。」悄然落在时宇身后的盖影垂首答道。   「这么久?」时宇和小黑都是心中一惊。   尤其是时宇,他觉得自己就狂奔了片刻,造了些花花草草,居然已经耗去三百余年。 第1044章 祸乱断生地   时宇来到城边,低头看向九峰。   此时的炎岚城,好似一顶冠冕悬在主峰正上。   原本聚在城内的各人都自选一峰潜心修炼,九峰的修行环境比炎岚城好得太多。   而护城大阵已经猛扩而出成了护山大阵,将九峰完全笼罩在了阵内,向所有人宣示炎岚城对九峰的主权。   「这些年驭命之地有什么大事发生么?」时宇问盖影。   「驭命之地一切平静。」   「断生地呢?有没有动静?」   「断生地好像彻底消失了,连对万界那边的劫掠都停下了。其他势力除了补进大量界主,经常轰击天穹外,并没有异动。」   时宇缓缓点头,知道各方都在暗自积蓄实力,就是不知道断生地有没有干掉虞麓尧。   「对了,主上,噬空兽母出现了,而且已经出现了几十年。那个灵种王者孟褚正在收服它。」盖影又想起一件事。   「噬空兽母已经出现了?孟褚一人就能对付它?」时宇惊诧。   「孟褚是天生的空间修士,还有一手神奇的御兽术,转过头把噬空兽母的崽子们抢过来不少,现在是两拨噬空兽在打。」   时宇点头,孟褚当年控制十余万灵种攻打万界及土著,十余万人同气连枝力合一处确实不容小觑。   「孟褚在哪里对付噬空兽母?」   「就在太叔峰!巫帝一个分身正在边上盯着,可能再用不了几年,到处乱跑的噬空兽母就要被干掉了!」盖影恭敬答道。   「那恐怕对我们不是好消息。噬空兽本身就是其他天域的奇兽,一头普通噬空兽都极难对付,若是兽群都被孟褚控制了,将来大战掀起我们很可能吃大亏!」时宇忧虑道。   想想不放心,时宇决定去太叔峰看看究竟,忽而又停下了脚步,对盖影说道:「当初想给你一具身体,可是至今还未达成承诺,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盖影微怔,将头垂得更低。   他盼这一天不知盼了多久,可当时宇真说要赐予他一具躯体,他的心又变得波澜不惊。   抬手一抛,时宇造出的第一具血肉身躯落在了盖影面前。   盖影看到这奇形怪状的身躯,不由一愣,心道这是时宇从哪里抓来的怪物?难道是像元龙这般的天地唯一?   不等盖影想明白,几人身周就一阵空间飘摇,执令卫突然出现,盯着时宇扔出的躯体仔细探看。   盖影吓了一大跳,更笃信这是时宇抓了其他天域的强者,抹去魂灵送给了他。   执令卫从飘渺灵体,缓缓化作那俊朗青年的模样,绕着八臂怪躯走了几圈,才颤声道:「纯粹的神力之躯?时宇你……」   话说一半,执令卫又停下了,因为盖影还在一边。   时宇微微一笑,弹出股神力将八臂异人的躯体推给盖影,「快进去!」   盖影按捺住激动,方才执令卫所言的神力之躯,让盖影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整个驭命之地,纯粹的元力之躯就只有元龙一个,更别提比元力之躯更强无数的神力之躯。   刚进入身体,盖影就觉得自己的魂灵炸成亿万,无数强大的力量反复撕裂魂灵重铸魂灵,瞬间将他完全融入躯体。盖影惊骇,这情形不像是他要掌控这具躯体,而是这具躯体要把他吞噬。   好在一切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快,盖影还来不及呼救,就已经满目惊慌地看向了众人。   那一双硕大的眼眸,散发着满满的求生欲。   「哈哈哈!不错!比我想象得还要好!」   时宇神念在盖影身上来回扫视,可辨一切的目光看清了盖影现今的每一处细节。   执令卫抬掌就要拍向盖影,却硬生生止住了蓄起的力量,眼角抽搐沉喝道:「仅此一次!驭命天不容太多域外生灵。」   这话或许别人不明白,时宇心里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当盖影进入新躯的一霎那,他的命线全部碎裂消失,作为驭命天万物根本的那些暗线也全部粉碎,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星芒闪烁在盖影体内,那都是他方才灵魂炸裂点燃的生命之火。   墨戮虽然看不到盖影的内在,但他直觉感应到盖影已经脱离了驭命天的掌控,伸手按着时宇肩膀说道:「不要再造这种东西,对谁都不好!执令卫不杀他已是在勉强抗拒天主意志。一切静等来日!」   时宇很明白,他的天域毕竟还寄托在驭命天之内,如果有太多不受驭命天控制的生灵出现,那必将引起大乱。   「盖影你赶紧找个地方修行适应,先去找元龙要些归神果,去吧。」时宇对盖影摆摆手。   盖影也知道自己是得了了不得的机缘,头也不回地窜进了主峰,一直扎在他背心的凌厉目光,让盖影浑身虚汗。   打发走盖影,时宇向执令卫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人一起走进城主府。   落座后,时宇笑问执令卫:「断生地现在如何,居然三百年安安稳稳。」   「哼!那是你们安安稳稳,断生地可乱成了一锅粥。」执令卫冷哼道。   「哦?此话怎讲。」   「你们炎岚城的虚武圣仙,不止把虞麓尧骗进了断生地,还去天主域骗了几万界主去断生地祸害。」   「啊?他怎么做到的?」时宇惊诧,语气中却有隐隐笑意。   「他专门去界主争斗的地方用神元开界门,谎称是上界之门。那些瞎子界主感受到神力,想也不想都纷纷冲进了界门。」   「那也不对啊,开界门千将尊必定发觉,挡在界门前堵住这些界主不是难事。」   「 那是因为断生地曾经的护界大阵,早被先一步进入的虞麓尧劈成粉碎了。」执令卫没好气地道。   时宇哈哈大笑,拍掌道:「好个虚武圣仙,那几万界主虽然不够给断生地塞牙缝,但逃进各个城府,怕是也能掀起大乱。」   执令卫坐在椅上怒道:「哼!何止大乱,要不是我还能挡住他们,断生地早就要冲进驭命之地大屠杀,这三百年过去驭命之地至少死掉一半界主!」   说着,执令卫拍出一幅浮影,断生地到处狼烟四起,那些闯进断生地的界主明知自己上了当,但面对断生地无情绞杀也只能奋力反抗。   「哈哈哈哈哈!」时宇看着浮影里虞麓尧一边躲过大战尊的追击,一边挑死两个断生地界主,便畅快大笑起来。   小黑更是笑得开心,变成小雏鸟蹲在时宇腿上,爪子一收一放来回抠着时宇的大腿,欢快道:「这下四大至尊真的要成光杆了!」   「执令卫,现今早就过了你甄选守魂奴的期限,你没有强行召回虞麓尧?」时宇看着浮影,笑吟吟问执令卫。   「守魂奴并非必须,当年选他们是遵循天主旧制,但后来天主说一切由我,我就不太在乎守魂奴的存续。有也可,无也罢,能抵抗我的召唤也是他的本事。」   「哦!」时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哎!对了,天神主还活着么?」   执令卫点点头,道:「不光活着,而且还是是四大至尊中的最强者!他被另三个至尊强灌神力救回,又放进定军殿全力修行,已经恢复到当年的九成实力。」   「啊?这么快?那你还能挡他们多久?」时宇大惊。   执令卫冷视时宇一眼,又看了看小黑。   小黑马上变成盔甲套在了时宇身上,闷声道:「我是   武器,和墨戮一样的武器!」   时宇轻拍小黑,对着执令卫点点头,「说吧,到底怎样了。」   执令卫反问:「你先告诉我刚才那躯体是怎么回事,天神主为何又会被你打成重伤濒死。」   「你看不到我的世界?」   「不能,你已经超脱了驭命天,我看不到关于你的一切,现在又多了个盖影。   「那我在混沌中大战四至尊,你也看不到?」   「混沌中的一切都不可见,那不在命图范围之内。」   时宇哦了一声再无多言,将自己造出天域和击溃四至尊的场景一一重演,又把自己携天域在混沌中狂奔,并无意中造出第一具躯体的事演示一遍。   执令卫看完这一切后,陷入了片刻沉默,然后才对墨戮说道:「你是不是早就预见了这一切?」   墨戮摇头,「我要有那本事,还会傻到回驭命天寻死?」   执令卫叹了口气,消失在了大殿中,临走丢下一句话,   「我会拦住至尊直到战死。如今地神主正在驭命战道修行,他出关之时,就是断生地全面攻入驭命之地之刻。」   「执令卫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战死?」小黑诧异问道。   墨戮发出比执令卫还长的叹息,回道:「他用命去换自由,结果却成了最不自由的执令卫。看到时宇修为如此低却能破除驭命天禁锢,还有成为天主的潜质,心里能好受么?」   「你也一样?」小黑又鼓着一对碧眼问墨戮。   墨戮顿时发笑,点头道:「对,我也一样。」   时宇敲一下小黑鹏首,轻斥道:「瞎说什么?没有墨戮的帮助,我走不到今天。」   「那你就更要努力了,从执令卫的话中,听得出你现在远不如至尊。而他,已经快挡不住至尊闯入驭命之地的脚步。」墨戮郑重说道。   「奇怪,至尊已经这么厉害了,为何还能容忍虞麓尧呢?」小黑不解,他想虞麓尧死,想得快要发狂。   墨戮冷哼,道:「虞麓尧是守魂奴!至尊哪敢杀他?」   时宇顿时了然,虞麓尧就是杀了守魂奴,才被守魂奴烙印附体。断生地显然也知道这个秘密,因而出手处处掣肘,才容得虞麓尧活到今日。   时宇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先去探探孟褚的底细!试试他的心意。要是他打定主意和我炎岚城为敌,那我就先下手为强!」 第1045章 噬空兽群   太叔峰附近的天地,早被大片破碎的空间替代,无数破碎星陆悬浮于空,时刻被空间裂隙冲袭割划。   令人诧异的是,太叔峰却完完整整漂在空中,无数碧蓝怪兽爬满山峰,不停发出嗷嗷怪叫。   泾渭分明的一条界限,从峰顶直达峰底,孟褚和噬空兽母隔着数十里互相对视,好似正在大战间歇时。   除了太叔峰上,方圆亿万里不见任何活物,连草木都早已被空间裂隙切成齑粉。   一道空间裂隙划过小黑翎羽,掀起微微的羽绒震颤。   小黑叽叽怪笑,怂恿时宇道:「时宇哥哥!冲上去,咱俩都有空间神技,弄死这些小畜生,打死孟褚,活捉噬空兽母。」   听到小黑不靠谱的言语,时宇在胸口轻轻敲了一记,「别胡闹,他俩先打个你死我活不好吗?」   时宇和小黑肆无忌惮的调侃,将孟褚和所有噬空兽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无论哪一方的噬空兽,都对时宇发出了狺狺呼号。   孟褚一见时宇,脸色就变得青黑。   「时宇!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看你和噬空兽母战局如何,没有一个观战者,你不觉得打架都不热闹嘛?」时宇哂笑道。   「滚开!」孟褚怒喝,两掌一拍身前虚空,那些被他控制的无数噬空兽呼啸而起,向着时宇猛扑而来。   时宇哈哈一笑,伸手撕开了面前的空间褶皱,噬空兽瞬间被推出数万里,竟落在了太叔峰后。   「草!时宇你这混蛋!」   山峰后暴出的大喝惊讶了所有人,一条狼狈的身影从噬空兽群中匆匆跃起,朝着高空血幕猛冲。   「白阙?」时宇翘起嘴角,没想到白阙也藏在附近。   孟褚眯起双眼,冷冷看着白阙。   很显然,白阙比时宇阴险多了。时宇是大摇大摆跑来凑热闹,而白阙肯定是想着浑水摸鱼,要做最后的渔人。   「孟褚,你也太不小心了,白阙藏得那么近,你都没发现?」时宇趁机拱火,挑拨孟褚和白阙动手。   二者同时怒视时宇,但首先动手的却是噬空兽母。   和孟褚的鏖战,已经让噬空兽母疲惫不堪,现在突然多了两个同样对它虎视眈眈的大能,噬空兽母只想突围逃走。   要突围,自然要先打倒眼前的敌人,离它最近的孟褚自然是不二选择。   另一半趴在太叔峰上的噬空兽,嗷嗷咆哮暴起,层层叠叠向着孟褚扑来,而噬空兽母自己则是挥抓拍碎空间,一头扎了进去。   「哪里逃!」孟褚大喝一声,单拳轰在空间壁障上,竟将已经身体半没的噬空兽母震出了混沌,一骨碌翻倒在地,发出震天怒吼。   「共魂!」孟褚又是一声大喝,硕大的晶壁瞬间出现在孟褚身外,那些被时宇推开的噬空兽猛然长嚎,如训练有素的军队般结成了战阵,闪现在噬空兽母身边疯狂扑击。   噬空兽母被自己的子嗣攻击,显然怒不可遏。   论单体实力,它强于任何一头噬空兽,但无数子嗣一起上,它这万兽之母也无力招架。   不得已,噬空兽母只能长嚎唤回围攻孟褚的子嗣,和身边叛徒打成一团。   这时就看出了散乱无序与整齐划一的巨大区别。   孟褚手下的噬空兽,每一击都是目标明确力量融汇,打得噬空兽母一方满空乱滚,而噬空兽母一方只能凭借数量优势强行苦撑。   好在噬空兽母在战斗时仍不停吐仔,它的口中像是连到了另一个空间,无数噬空兽狂奔而出,兽潮冲垮一片又一片叛变的子嗣,才能让战局显得不那么一边倒。   不过这些新生的噬空兽   ,显然对兽母的忠诚有待培养,但凡被孟褚甩出的晶球砸中,立刻就成了孟褚的拥趸,反过来又和其他噬空兽打成一团。   霎那间,太叔峰上布满了碧蓝色的血肉,周遭百里虚空变得更加迷蒙,几乎都看不到一片完整的空间,只有无数噬空兽在空间碎屑中狂叫互殴。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孟褚那坚不可摧的护身晶球。   「厉害啊!」时宇和小黑看得啧啧称奇。   「时宇你这混蛋!你不来捣乱,孟褚的一切都属于我!我肯定能把你打翻踩在脚下!」   绕远而来的白阙,显得是那么气急败坏。   时宇扬唇一笑,伸手划开去往断生地的界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去!杀了地神主,他的一切都属于你,这头噬空兽母只是他体内微不足道的一份子罢了。   或者去杀了虞麓尧,他就在里面,虞麓尧可与四大至尊比肩。你去断生地,绝对看不到令人讨厌的我。」   白阙大怒,「你当我傻么?我早就去过!千将尊和大战尊死追虞麓尧都不下死手,里面肯定有猫腻!而且地神主就不在断生地!」   忽而,白阙笑了,手指时宇嘲讽道:「你等死吧!   断生地今非昔比,你以为一个被你骗进去的虞麓尧能有什么用?   告诉你个秘密,定军殿已经全部打开,那神力澎湃到日日外溢。断生地的战尊神主全进去了,还有好些界主也进去了!他们就是被你逼到了这一步!」   时宇眉心皱起,脑中闪出地神主的身影,一定是他在驭命战道做了手脚,才让定军殿神力充沛。   眉头舒展,时宇无所谓道:「我怕什么?他们变强大,我也一样。倒是你要小心了,你在断生地造的孽比我可多多了。」   「哼!我更不怕!断生地把一切都算在你头上,要杀也是先杀你!」   「那你就能跑得掉?」   时宇和白阙这边吵得凶,那边孟褚和噬空兽母打得更凶。   一道刀光突然从时宇拉开的界门中呼啸而出,正劈在孟褚坚固的护身晶盾上,只听咔嚓嚓一阵乱响,晶盾虽未全部炸碎,但也被劈得裂成数块,露出了孟褚真身。   孟褚大惊,急忙后退逃窜。   噬空兽母哪能放过这个好机会,长嚎一声闪现在孟褚面前,两爪抓着孟褚的脑袋就往嘴里塞。   但是从界门中劈出的刀光不止一道。   又一道刀光跨空而至,正中噬空兽母肩背,毫无防备的它顿时惨叫痛呼,打着滚翻到了一边。   紧接着又是数十刀光接踵而至,追着孟褚飞劈。   好在孟褚趁着噬空兽母挡住的那一下,匆匆躲进了噬空兽群,无数的噬空兽瞬间成了刀影下的亡魂。   站在门边的时宇和白阙,早就跑得不见踪影,千将尊的刀力明显比以前强了数倍,他俩可不想挨上哪怕一下。   令时宇心惊的是,当年千将尊见到一块噬空兽的碎肉都不敢触碰,如今轻易劈烂噬空兽母,实力到底恢复了多少难以揣测。   界门那一边早就不认为只有时宇会闯进断生地,千将尊沉闷的怒喝传来。   「谁又来找死?」   时宇和白阙都没吭声,只有噬空兽群嘶吼哀嚎的声音阵阵传入界门。   千将尊仔细聆听片刻,才轻轻咦了一声。   紧接着就是更多刀光破门而出,连千将尊的朴刀都捅出了界门,但他自己始终没有跨出界门一步。   噬空兽母早就逃到了远方,使劲舔舐自己身上的伤口,而孟褚也被千将尊无可匹敌的刀劲震慑,远离正对界门的方位。   于是乎倒霉的就是那些普通的噬   空兽,每一道刀芒都能把千百噬空兽劈成粉末。   孟褚惊怒异常,他还指望用这些噬空兽征战驭命之地。   噬空兽母更是暴怒,每一刀都仿佛劈在她的身上。   毕竟智慧有限,噬空兽母突然一闪身消失在了原位,再看到它就已冲进界门。   这让时宇和白阙哈哈大笑,觉得千将尊真是自讨苦吃。   可还没等时宇和白阙笑完,噬空兽母又蹿回了驭命之地。   千将尊阴森森的声音随即响起,「时宇,白阙果然是你俩!」时宇正色道:「这次是你自己招惹噬空兽母的啊!我可没把它赶进断生地。」   「狡辩!不过也无所谓!我们很快就要进入驭命之地了,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千将尊重重怒哼,打碎了界门。   时宇笑容收敛,对着白阙喝道:「你这家伙,到底怎么想的?断生地就要冲进驭命之地了!」   「我怎么想你管不着!别再指望我当你的走狗!我在万界帮你做事,做得老子一肚子火,你倒好,回家享福去了!」   说完,白阙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天际。   时宇目光转向另一边仍在惊怒的孟褚,沙戒行也出现在了他身边,帮着孟褚收拾残余的噬空兽。   噬空兽母却不见了踪影。   曾经爬满整座太叔峰的噬空兽,此时已经不足万余,但仍是不可忽视的强大力量。   时宇二话不说,打出一道神力,将一头企图逃走的噬空兽撞回到孟褚身边,算是略微示好。   孟褚眸光斜来,没有说话。   沙戒行则是戒备地凝视时宇一眼,将自己隐在了孟褚身后。   时宇也不在意,沙戒行如今的速度在他眼里不值一提,不管藏哪儿都没用。   「你收起这些怪物想干什么?独霸驭命之地吗?你也看到,噬空兽母都挡不住千将尊,你除了杀光驭命之地的庸手,对将来的大战不会有任何帮助。」时宇一边说,一边向孟褚走去。   沙戒行立刻双掌绽光,对时宇的敌意毫不掩饰。   孟褚按住沙戒行蓄满力量的双臂,沉声对时宇说道:「你想干什么?直说。」   「我看噬空兽母跑了,你却一点都不着急,想必它逃不出你的掌心。我可以帮你收服它,但我有一个要求。」   孟褚两眼一眯,看了时宇片刻才回道:「说。」   「将来断生地闯进驭命之地,你要第一个出战,噬空兽母战死你就可退,如何?」   时宇毫不掩饰自己利用孟褚的目的,坦率地亮明了自己的意图。   孟褚断然拒绝,「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我抓噬空兽母是为了尽早离开这个是非地。驭命之地有你,有白阙,还有其他更多绝强者,我孟褚自认没本事争雄,只想早点离开。」   时宇故作诧异,手指血红天穹笑问道:「离开?你能去哪?那虚无缥缈的上界?」   孟褚对时宇语气中的嘲讽很不满,道:   「有何不可?上界天人数度下界,和你都不止见了一次,他能下来,我就能上去!噬空兽正是啃开两界壁障的首选。」   时宇呵呵一笑,摇头道:「我见的可不是什么上界人,而是本界守护者。他最大的职责就是防止天人下界。」   孟褚和沙戒行将信将疑地看着时宇,一时无话可说。   「而且,就算你上去了,现在你这实力也只能是被宰杀的羔羊。刚才对你出手的是千将尊,他是征战过上界的大将,没有他的实力,入了上界寸步难行。」   时宇继续慢慢叙说,动摇着孟褚的信念。   孟褚双目微垂,闷声道:「那我为什么不   直接投靠断生地,他们比你可强多了。与你结伙对抗断生地,死路一条!」   时宇大笑,「哈哈!因为断生地不要俘虏,他们在万界做的事你还没有听说吗?   你想想玄盘,想想虞麓尧,他们只与断生地冲突,白阙也在断生地厮杀数百年,你认为他们是怕你们灵种呢,还是觉得与你们的争斗实在不值一提呢?」   孟褚面皮抽搐数下,陷入了沉默。   「不要浪费时间了,赶紧去抓了噬空兽母。你帮了我,还有一线机会安然进入上界,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时宇负手而立,静等孟褚的抉择。   几息过后,孟褚才缓缓开口道:「我不会入你炎岚城,收服噬空兽母后,我要一座辅峰容我灵种修行,直到你和断生地大战掀起。」   「成交!」 第1046章 神倦空间   孟褚转身往太叔峰顶遁去,已经被他慑服的噬空兽如同军列般,乖乖跟在他身后第次而行,看得时宇啧啧有声。   太叔峰顶   时宇眼中的太叔峰并无异常,只是峰顶有一个暗藏的空间褶皱,那必是当年太叔拔尘藏身之地。   不过此时里面空无一物,噬空兽母并不在其中。   时宇和小黑都紧盯着孟褚,看他如何找出噬空兽母的行踪。   只见孟褚深吸一口气,猛然挥拳砸向虚空,正中那空间褶皱,将它砸开了一条裂隙。   「嗖」的一声,孟褚扯着沙戒行就钻进了空间褶皱,连噬空兽群都跟着冲了进去,却丝毫不管时宇能否顺利进入。   时宇低哼,抬手就把那空间褶皱撕成了碎片,将一脸惊骇的孟褚和沙戒行捞了出来。   「早说你要钻进那个空间褶皱嘛!我们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小黑不屑地看着孟褚。   时宇嘴角翘起刚要发话,突然觉得不对劲,那被他撕开的空间褶皱竟然又慢慢缩了回来,再度悬在了虚空中。   「咦?」时宇轻声惊讶,伸手去摸那空间褶皱。   孟褚也被眼前一幕惊到,「你居然可以撕裂空间褶皱?你的谛原术也是空间为本?」   时宇摇头,「我没有谛原术,或者说我每一项术法都是谛原术,这种东西说起来没什么意义。你来说说这空间褶皱怎么回事?」   不等孟褚回答,墨戮已经先行一步从时宇魂中跳了出来,低喝道:「这里居然有神倦空间!怪不得噬空兽母神出鬼没,藏在神倦空间谁找得到?」   时宇了然,当年太叔拔尘是被守魂奴封在了此处,那时的守魂奴还是天主残魂附体,能用神倦空间也不为异。   不过紧接着,时宇目光灼灼看着孟褚,「孟褚!你是不是看到空间褶皱里还有空间?」   孟褚点头,他认为时宇也看得到。   「嘶!」时宇和墨戮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神倦空间只有天主可见可用,就算墨戮两杆重戟中都有神倦空间,他也不知道那空间在何处,更不可能将神倦空间单独拆解出来。   「你快给我指指看在哪里!」时宇顾不得其他,拉着孟褚就钻进了空间褶皱,空荡荡的褶皱内晶亮一片。   孟褚这才知道时宇并未看到里面的空间暗影,不禁有了些小小的轻松,心道终于有个地方比时宇强了。   不过他也没有怠慢,伸指点在空间暗影处,说道:「就在这!噬空兽母早前就是被我从这里施法引出,如今又跑了进去,它现在已经发觉我们围在外面。」   时宇和墨戮将眼睛定在了孟褚指尖,神念在那方寸之间来回扫荡。   墨戮一无所获,但时宇在瞬息亿万次急速探查中,终于发现了极微的熟悉感。   「天主碎魂!原来天主碎魂和血肉都藏在神倦空间中!」时宇惊道。   墨戮一惊,瞬间明悟。   怪不得无数天主残碎洒遍驭命之地,却没有人能找到,原来都藏在了神倦空间中。   「快!带我们杀进去!千万不能让噬空兽抢先得到!」墨戮大急!   看时宇和墨戮如此紧张,孟褚想也不想,两掌张开便有诡异力量拢在众人身上。   只听呼呼风起,所有人霎那消失。   时宇又站在了那个仿若驭命战道的空间内,曾经的太叔拔尘不见了,却有一头疯狂咆哮的噬空兽母扑了过来。   而被孟褚收服的万头噬空兽,六亲不认地扑向了噬空兽母,瞬间爬满了它的全身。   噬空兽母大怒,张口就要吐出更多子嗣,却只是空有吼声而无一头噬空兽奔出。   「畜生就是畜生!天赋神异却不知神倦空间死水一潭,绝无可能施展任何空间法术!」墨戮嘲笑道。   「不对!」紧接着,时宇和墨戮同声大叫。   他俩都想起曾和太叔拔尘本体在此大战,太叔拔尘明明可以施展空间奇术,打得一群人差点折戟在此!   而那一战的功臣袭凌,也是用了空间奇术。」   两人顾不得去看已被啃得浑身是血的噬空兽母,四道目光两道神魂,仔仔细细在神倦空间内扫视。   「原来……驭命天主本身就融合了神倦空间,我们都在他的碎魂内!」墨戮低声喃喃。   「所以他允许太叔拔尘动手,就能改变这里的规则!现在太叔拔尘没了,天主也离开了驭命天,这里又变成了死空间?」时宇揣测道。   墨戮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想不到老东西藏得那么深,他既是万物之心成灵,又有神倦空间凝体,怪不得可以高出其他天主一头。」   正在催动噬空兽拼斗噬空兽母的孟褚,一直侧耳倾听时宇和墨戮的对话,此时忍不住插了一句,「我们在天主碎魂内?天主是什么?」   「天主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你只不过是他的备选奴隶!你以为的上神,才是他真正的奴隶!」小黑总算找到机会卖弄自己的见识。   墨戮在小黑头上轻弹了一下,接过话题道:「我们是在神倦空间内,但不是在天主碎魂内,碎魂就在这空间某处。」   几人仿若闲聊的轻松姿态,彻底惹怒了噬空兽母,它陡然怒嚎震起全身长毛,那一张吞天噬地的大嘴四下乱咬,将身边源源扑来的噬空兽全撕成了碎片。   这下孟褚再不敢分心,立刻催动剩余的噬空兽围攻兽母,这些靠吞噬空间来伤敌的异兽,在神倦空间变成了只会肉搏撕咬的野兽。   那么体型比后裔大了数十倍的噬空兽母,便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野狗再凶恶再占据数量优势,也不敢和猛虎对抗,除非他们失去了本性,克服了恐惧。   而孟褚的共魂,正是普通噬空兽抵抗恐惧的唯一凭借。   暴怒的噬空兽母毫无办法,团结起来的噬空兽群力量远远超过了它,它完全不是对手。   失去了吞噬空间和喷吐子嗣的特异,噬空兽母彻底落在了下风,悍猛之气陡然冲上噬空兽母的魂灵,它怒吼不止直接带着一身噬空兽扑向了孟褚。   擒贼先擒王,它也懂得这个道理。   孟褚冷哼一声,抬手轰出千百晶锥,根根仿若利刺插进噬空兽母狂奔的身体。   噬空兽母更痛更怒,一双碧蓝色的眼眸都已经充血,绽放出刺目蓝光,利爪踏在虚空的隆隆巨响更加轰烈。   时宇正要出手阻拦,孟褚大喝道:「不用!」   时宇斜睨孟褚一眼,淡笑着飘到远处。   小黑悻悻道:「这家伙,不会想着自己拿下噬空兽母,然后毁约吧?」   时宇无所谓地道,「那也由得他,只希望他还识时务,不要对我露出敌意!」   冲散所有晶锥,噬空兽母轰然撞在了孟褚的浑圆晶盾上,坚实的晶盾毫发无伤,但也被撞得满空乱滚,带着孟褚飞出老远。   噬空兽母见有机可乘,怒嚎一声紧追而上,挥爪如风一下又一下狠狠拍在晶盾上,直震得里面的孟褚头晕目眩。   但孟褚也不是只有招架之力,剩余的数千噬空兽还在他共魂之中,那些噬空兽急追而来,如同吸血牛虻一样趴在噬空兽母身上拼命撕咬,每时每刻都扯下它大片血肉。   时宇就一直平静观战,照此情形持续下去,噬空兽母必败无疑,但时宇不信连断生地都大为头痛的噬空兽母,会如此轻易   败北。   果然,当数头噬空兽在兽母身上啃出深坑,将身体完全没入兽母体内时,噬空兽母仰天怒嚎陡然炸开,无数新生的噬空兽漫如繁星坠地,霎那铺满了方圆百里的虚空。   孟褚大惊,连忙呼唤残余的噬空兽回到自己身边,又在自己的晶盾外团团布防。   墨戮冷笑,「不是知己知彼的决战,意外无处不在。噬空兽母可不是在体外空间蓄养子嗣,它的空间就是她的内腑,这下全被啃穿了,子兽源源奔出,看孟褚怎么办。」   「墨戮大哥,我看你总是在坏笑,是不是就在等这一刻?」小黑同样幸灾乐祸。   「必然!现在孟褚还不是我们的盟友,不吃点亏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要换他想办法逃出神倦空间了。」墨戮淡笑。   「这老母也是蠢,非要等着被啃成重伤,自己撕开体内空间不早就胜了?」小黑对噬空兽母的蠢笨很是不解。   「它可不蠢!它也是被迫撕开了体内空间,若不能尽快结束战斗找地方疗伤,它必死无疑!」   战况急转直下,围在孟褚身边的数千噬空兽,连个浪花都没翻起,就被四面八方扑来的同类啃成了虚无,无数噬空兽趴在孟褚晶盾上咔咔乱咬,晶莹透彻的晶盾很快裂纹遍布碎屑纷飞。   和孟褚同在晶盾内的沙戒行,惊慌神色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孟褚射出的晶锥再多,也挡不住无穷无尽的噬空兽,而且孟褚奋力发出的共魂征召,竟得不到一头噬空兽的回应。   「喀!」   孟褚的晶盾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崩碎。   无数噬空兽一拥而上,淹没了孟褚和沙戒行惊恐的眼神。   但只一瞬,他俩就惊魂未定地站在了时宇身边,而时宇身上那件金色铠甲已然不见。   噬空兽母暴怒,长嚎一声调动所有噬空兽扑向了疾飞在神倦空间的金色流光,啾啾长鸣从那金色流光中欢畅发出,尽情戏弄着噬空兽。   「哈哈,此处不能瞬移,噬空兽堵不住小黑啊!」时宇大笑说道,对一边的孟褚和沙戒行不理不睬。   孟褚冲着时宇拱拱手,没有说话。   时宇眼神微闪,问道:「你的本来面目是怎样的?为何用别人的脸示人?」   孟褚一怔,摸了摸脸颊道:「我的本体早没了,不过我的魂种复生大法可以寻找合适的寄生体。   这具身体的魂灵和我的最契合,怎么?你们有仇?」   时宇脑中想起那个对父母尊敬,与兄长无间的虞岩歌,摇头道:「没有,不过你不要被虞麓尧撞见,他指不定会要你的命。」   孟褚沉默。   「你本来打算如何收服噬空兽母?还是用共魂?」时宇看向孟褚,淡笑而问。   孟褚摇头,「噬空兽母太强,我是打算重伤它后下奴印。」   「唔,那我为什么还要给你?我自己下奴印不好么?说实话,噬空兽母真的拼命,比你强大多了。」时宇貌似很认真地问道。   孟褚一时语塞,白嫩的脸上透出一层微红。   「但你俩一起上会更厉害!所以条件得变变,将来面对断生地,噬空兽母战死,你至少元力耗尽才能避战,如何?」   孟褚略一踌躇,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此时不得不接受时宇的落井下石,光一个小黑,就能让他和沙戒行死在这束手束脚的神倦空间。   孟褚才刚点头,还在虚空盘旋的小黑长鸣尖啸,电光一样扎进噬空兽群。只凭躯体强横,小黑根本不惧噬空兽的爪牙。   墨戮看得连连点头,趁机给时宇出主意,「时宇,你要想办法给小黑弄个空间宝器,让他今后战斗   时将敌人卷进神倦空间,这样他的速度和身体能发挥最大作用。就算巫千蛮来了这里,他都施展不出狂跳斩。」   时宇觉得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第1047章 消失的天主遗存   噬空兽母纯是作茧自缚,它自以为无人可破的藏身地,先是被孟褚看破继而闯入,现在又成了小黑尽展威能的宝地。而它空有一身吞天噬地的本事,却一点也发挥不出来。   小黑玩够了,一口叼住噬空兽母,扔在了孟褚面前。   逃无可逃的噬空兽母彻底绝望,想要鼓动劲力自爆。   但此时周围全是大能,哪里容得它在此放肆。数声冷哼响起,噬空兽母迸发的劲力迅速被压制回体内,连眼珠都转不得一下。   时宇一掌劈在噬空兽母面门,轰得噬空兽母七窍流血,惨嚎悲呼。   紧接着,孟褚也单掌拍出,奴印顺着时宇打出的裂痕,冲进了噬空兽母的头颅。   这番奴印刻画似乎格外费力,孟褚咬牙切齿耗时许久,才长吁一口气,松开按在噬空兽母头上的手掌。   众人劲力一收,已经弱到极致的噬空兽母,垂头蹲坐在孟褚脚边。   时宇看一眼乖巧丧气的噬空兽母,突然纵身而起直扑神倦空间一侧。   方才噬空兽自爆时,他清清楚楚感受到那里有一股抗拒之力迸出,想必天主碎魂就在该处。   时宇已非驭命天奴籍,无人可见,无人可查的天主碎魂,被时宇锁定后再无隐匿可能。   细观天主碎魂的隐匿特征后,时宇探出神力将其卷牢,那碎魂毫无挣扎就被时宇带回了众人身边。   墨戮凑了上来,向时宇摊开的掌心望去,却憾道:「我还是什么都察觉不到。」   「这东西敢不敢吞,会不会又被天主缠上。」时宇迟疑道。   「不会,这些碎魂没有天主印记,任何人只要能吸收这些残碎,得到的都将是纯粹的神力。」   时宇闻言,开始施展噬元经,那碎魂果如曾经那般化成磅礴力量,流水一样融入时宇魂魄,瞬间将时宇的魂力拔升数倍。   连同悬在时宇魂海的墨戮,都发出了舒畅的欢鸣。   而所有属于驭命天主的一切,都被时宇本身排斥,变成一阵烟气消散。   孟褚呆呆看着时宇,短短几个呼吸,时宇竟然气势又拔升一大截。   他本来想着控制住噬空兽母,必定能和时宇一较高下,如今看来,似乎已成奢望。   「先退出去,我要收了这处神倦空间。」时宇睁开眼,淡声道。   孟褚不敢怠慢,忙发力卷起所有人,霎那来到了太叔峰顶。   时宇虽然不能进出神倦空间,但已知悉神倦空间的藏身奥妙,掏出灭神戟靠了上去。   果然不出时宇所料,灭神戟内的神倦空间和这块神倦空间有着天生的吸引力,两者刚刚靠近,就似冰水相融,紧密地合成了一体。   「哼!」时宇冷哼,灭神戟内的神倦空间哪里是驭命天主从上界得来,根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的算计早就在墨戮不知不觉中开始。   伸手拉开界门,时宇缓声道:「孟褚你直接去炎岚城,找元龙给你们安排一峰修行,我还有事要做。」   孟褚点头,一拱手钻进了界门,太叔峰顶就剩时宇和小黑二人。   「小黑,顺着一个方向飞,我们尽量多找一些天主残碎拔升力量。」   小黑也不多话,裹住时宇就开始尽情施展扶摇。   时宇也将自己的神念尽力铺开,扫过可以探查的所有天地。   「停下!」   小半日过后,时宇突然出声喝止小黑,然后掉头往后飞去,一处不起眼的乱石滩,有微不可察的天主气息弥散。   一拳轰向大地,炸出个千丈深的地窟,时宇纵身跃入,果然在窟底找到一点不如微尘大的天主碎肉,同样是被神倦空间包裹其中。   时宇一戟点向那块神倦空间,将它再度融合,而其中的天主血肉,则被时宇顺利取出,化作纯净浓郁的神力涌进身体。   「继续!」   ......   很快,时宇和小黑已经在边缘地界寻觅了一年多。   靠着融合天主遗存,时宇在飞速提升着自己的实力,连带时时浸润在时宇神力中的小黑,都在一日千里的拔升。   然而,时宇觉得很不对劲。   当年融合天主心后,时宇感受到的呼唤铺天盖地。   但是这一年,在小黑扶摇极速下飞过小半个边缘地界,时宇找到的天主碎末拼起来却不超一根小拇指。   「时宇,你直接去中心地界找,如果还是没有,那很可能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墨戮提议道。   「哦?居然还有人能找到天主遗存!不简单啊!」   时宇唇角扬起,目光变得淡漠,隐隐约约的战意从身上散出。   打开一道界门步入,时宇来到九峰外,一边施展幻时,一边神念狂放地探查着身下每一寸土地。   时宇这般肆无忌惮的神念外放以及隐隐敌意,引来不少强横界主愤怒的目光。   时宇一概不理睬,只管边飞边神念探查。   这一日,时宇掠过一片密林遍布的峡谷时,停下了脚步。   如今的中心地界,自上次九峰大战后,很难再找到一块空阔无人的地域,到处都是界主修士的身影。   但此处,却是鸟绝人灭,安静得仿佛死地。   小黑也察觉到不对劲,骨溜溜的大眼珠子四处乱转,低声道:「时宇哥哥,这里有鬼么?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哪里来的鬼?就算有鬼,也被界主们打烂!这里肯定藏着个了不得的家伙。」时宇回道。   「确实没有鬼,只是我们讨厌有人在侧,敢不听话的全都打死了而已。」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峡谷深处传来。   时宇将目光投向声起处,心中先是略惊,后又舒展眉头,笑道:「可是三圣当面?不请我下去坐坐?」   先前的神念探查,时宇并未发现谷内有人,能躲避他探查的也只有神秘的土著三圣。   「不请!时界主还是赶紧离去做自己的事吧。」另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回道。   时宇并未急着离去,而是又细细打量一遍峡谷,笑道:「我记得三圣的大军驻地离炎岚城不远,为何三位高人要跑到这里隐居?如今驭命之地并不太平,你们的部属若出事怎么办?」   「不怕!有你炎岚城震慑,什么宵小都不敢在九峰附近造次,我们三人也乐得清闲。」先前的人回道。   时宇眼珠一转,拱手道:「抱歉,无意打扰了三位清修,在下告辞。」   时宇纵身远遁,很快就离开了三圣所在。   临走,时宇还将一件不明宝器扔了下去。   小黑疑惑问道:「时宇哥哥,你扔的是什么?炸死他们的法宝么?」   「瞎说!我炸死他们做什么?三圣怎么说也隐约站在我们这边,维系现状才是最佳选择,我给他们的是些叨扰的赔礼。」时宇笑骂。   「切!处处古怪,你和那三个家伙都不正常!」小黑转头看向远处的峡谷。   只见一人从峡谷跃起,抓着时宇丢下的宝器向他们遥望。   「哎!出来了一个,要不要杀回去?」小黑叫道。   「杀什么杀!我现在觉得先我们一步把天主遗存挖出的人就是三圣,不然怎么会突兀出现三个如此强大的人。」   「啊?」小黑立刻止住了飞遁,「那你还不去抢?他们三个几乎吃光了整个天主!我俩就   捞到一根小拇指!」   时宇笑着摇头,「天下机缘无数,总不能我们把所有机缘都占了吧。   土著三圣既然有寻找天主遗存的方法,说明他们的机缘就在此处。」   刚回炎岚城,巫千蛮就迎上来,扔给时宇一块玉鉴:「断生地前不久送来的,他们定下了决战日期。」   时宇神念扫过玉鉴,淡笑道:「断生地说万年后决战,等于是在向我承诺万年内不入驭命之地,这是为何?」   巫千蛮回道:「虚武圣仙确实有意思,除了每百年帮虞麓尧镇压守魂奴烙印,又把土著三圣里的老大诓进了断生地。   那家伙逃回来的时候,据说千将尊都差点冲出界门追杀,执令卫都被惊动,不得不下界堵在了门口。」   「啊?还有这种事?」时宇极为惊讶,「不是说我们和三圣关系还行么?虚武圣仙这么干,难道没有引发大战?」   巫千蛮摇头,「没有!虚武圣仙又不是有意诓他,他是自己随着一波蠢货冲进了断生地而已。   这玉鉴,就是三圣老大回来后,断生地才派人交送于我炎岚城。」   墨戮跃出时宇魂海,抬头看看天穹血幕,说道:「天神主已经差不多完全恢复,地神主又在驭命战道勤修,断生地完全没有必要给我们留那么长时间。   可见他们是想将所有人都推到极致,然后一举屠灭驭命之地。   虚武圣仙一直把人送进去骚扰断生地,他们也无法安心修行。」   「那我们更不能由得他们修养。」巫千蛮提醒时宇。   时宇莞尔一笑,道:「断生地给自己争取时间,也相当于是给我们留时间。   这玉鉴送来,只是提醒我别做得太过分,逼他们先全力催发出一个超级高手前来报复。四至尊进不了驭命之地,其他人总还可以。」   时宇笑着拍拍手中玉鉴,又将它扔还巫千蛮,「把这个吊在九峰前,让驭命之地所有人都知道决战之期。   把虚武圣仙叫回来吧,从现在起全部安心修行,直至决战。」 第1048章 病虎   这次,时风和魇瞳也被时宇带进了天域,他们的修为实在太低,如果能在神力浸润下有所突破再好不过。   反正他们对天域神力涨消的影响,微乎其微。   而时宇则全心用天域之身修行。   吞下天主遗存的时宇,与创界时相比强了百倍不止,这也就使得天域吞噬混沌壮大的速度快了百倍有余。   扎根在主陆上的归神果树,疯长至万里上下,和一边更加高大的凌霄木相映生辉。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归神果和凌霄果成熟坠落,变成炎岚城诸人修行的灵材。   如今的凌霄果,再不是只有元力的灵果,早随着凌霄修为的暴涨而改变,其中除了满含五行之力外,还有丝丝缕缕的神力游弋。   时宇魂入天域,庞大的天域身如人般盘膝坐在了混沌中。   时间仿佛陷入凝固,天域内的一切也不再能引起时宇的关注,他就像坐在混沌中的一尊巨像,默默承受着混沌的冲刷。   突然有一天,时宇的肉身无声无息炸开,融入了整个天域。   又不知过了多久,时宇忽然在混沌中站了起来,日月双眸绽放出璀璨精光,霎那刺穿了无边无际的混沌。   时宇看到了驭命之地,看到了驭命战道,还看到无数万界层层叠叠挤在一起。   “原来,驭命战道才是最大的世界啊!万界只是一颗颗果子!”   时宇看着眼前一个仿若石榴的世界,完全探清了驭命天的真实模样。   每一次万界轮回就像是一颗新发的石榴籽,而驭命之地就是籽外的隔膜,驭命战道,则是整个石榴的外皮。   “轰!”一声不存在的巨响忽然炸响在时宇魂内,他眼中一切全部消失。   低头看看手脚,看看身躯,时宇透过宛若皮肤的天域壁障,看到了在大陆上端坐静修的几人。   现在的天域,不再是繁星高挂日月之上,而是无数灿星遍布天域,天域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星辰闪烁,都被星光覆盖。   这样的情形在很多大界都可见,但每一颗星辰都是界主血肉而成,唯有时宇一人。   时宇可以用任何一颗星辰当作眼睛,从任何一个角度审视自己的天域。   心念一收,一大一小两个时宇出现在混沌中彼此对望,二者心思相连情绪互通,都感到自己既是庞大的天域,也是渺小的界主。   相视一笑,两者再度融为一体,时宇猛然催动幻时,像是在虚空中飞遁一般疾冲于混沌之中。   他看得清楚,驭命之地和驭命战道无所不在,朝任意一个方向契而不舍地飞奔,最终都能抵达。   无论时宇飞遁有多快,动作有多激烈,在天域主陆上静修的几人都感受不到颠簸动荡。   他们除了看到漫天星辰散入整个天域,没有发觉天域有任何变化。   一路飞遁,当时宇驾驭天域,像个普通界主一样奔至驭命之地时,他有了一种掌控天下的感觉。   看着一个又一个界主从天域边经过,撕破壁障跃入驭命之地,时宇仿佛是在看苦苦挣扎的蝼蚁想要爬出漆黑的地洞。   伸手轻抚壁障,时宇用力敲了几下。   驭命之地完全拒绝天域身直接进入,界主都能轻易撕破的空间壁障,对时宇的天域身来说却坚不可摧。   “嘿!”时宇自嘲笑笑,他自己何尝不   是这蝼蚁中的一员,虽然他的天域已经无尽广阔,却还是在驭命天内存身!   与真正的天主天域相比,时宇还差得太远!   收起妄想,时宇透过壁障扫视驭命之地,驭命之地的一切都完完整整展现在时宇眼中。   时宇甚至看到袭凌那处小小坟茔,又被布下了新的护阵,阵内还摆上了灵果仙草等珍贵贡品。   坟茔周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落叶枯枝都被清理一空。   而赤殇的坟茔,也收拾得异常整洁,同样有祭品摆放。   “春泥来过!”时宇轻叹,收回心神继续静修。   忽一日,时宇静修无波的心突然阵阵悸动,他睁开双目,目光透过驭命之地的壁障射在了九峰外。   一条浑身染血的身影如电而至,立在九峰千里外发出了惊天长啸。   炎岚城内很快腾起一人,飞速向那人遁去。二人交谈几句便开始忙碌,又是虚武圣仙在帮虞麓尧压制体内的守魂奴烙印。   时宇冷哼一声,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惊得虚武圣仙立马停下手脚,静静立在一旁。   而虞麓尧细长的凤眼略略眯起,看着时宇不说话。   “虞麓尧,你可别死在断生地手里,我们的血债还要好好算。”   虞麓尧冷笑,“怎么?和断生地定下了万年之约,就打算对我对我下手了?过河拆桥也未免太急了。”   时宇不屑,手指血色苍穹冷哼道:“你去断生地侵扰,也是我炎岚城用代价换来的!   你若不愿,我现在就可让虚武圣仙停下压制,看看你的结果会如何!”   虞麓尧面色微变,目光顺着时宇的手臂瞟向天穹,那不可见的驭命战道仿佛巨山压在他的心头。   “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当日约定就是我撑到断生地进入驭命之地,虚武圣仙帮我百年加固一次封印,你现在就要撕毁契约?”虞麓尧收回目光,淡声道。   时宇摇头,目光扫过虞麓尧全身,“我会让你活到断生地闯界之时,只要你自己撑得住。我是想问你,断生地现在实力如何。”   “嗤!我还以为你根本不怕断生地,原来你也担心啊!”虞麓尧微嘲。   不过看着时宇冷厉目光,他又继续说道:“断生地今非昔比,现在只有一个至尊守在界内,其他人连普通界主都在定军殿修行,根本无暇理会我。”   “可是天神主驻守?”   虞麓尧点点头,长叹道:“原来至尊们那么厉害啊!天神主只是看我一眼,我都有魂魄飘摇,战意崩溃的征兆。”   虞麓尧说得很坦然,丝毫不因自己的狼狈而掩饰实情。   “你变成真正的守魂奴就不怕他们了,何必拒绝?”时宇冷声调侃。   虞麓尧淡漠目光瞥过时宇,“废话就莫要再说了,你还有话要问么?没有就赶紧让虚武圣仙加强封印,我还要回去履约。”   “你倒是守信!记住,你的命是我的,你要好好珍惜。”时宇冷笑,转身就要回炎岚城。   “站住!”虞麓尧暴喝,“你杀我儿,你杀我妻,你的命也是我的。”   时宇攸然转身,满面寒霜,“虞麓尧,你妻你儿都是自寻死路!   我炎岚城可有一人打上你面前,打到你家里强行索命?你儿子鬼鬼祟祟潜伏炎岚城,到底想干什么?   你老婆暗促灭界,谁还我父母幼弟性命?更何况你儿子是被你斩杀在前,你妻子是被你   强暴在前!   你为了自己不择手段!你这人渣还有脸站在我面前大言不惭?”   “强暴?”虚武圣仙心中惊呼,不可思议地看着虞麓尧,完全想不到仙风飘飘的虞麓尧还有这种过往。   虞麓尧脸色铁青,唰的一声抽出了长剑。   “怎么?现在就要动手?好啊!”时宇抓出灭神戟,抵在了虞麓尧面前。   片刻的气息互冲,惊动了炎岚城和九峰上的诸人,一瞬间十几个强者落在了时宇身后,人人都面色不善地看着虞麓尧。   虞麓尧扫过所有人,声音冷得像是万年玄冰,“一起上吧,都是添头罢了。”   此话更激起诸强怒火,谛若一把推开时宇,顶着虞麓尧的剑锋就贴在了他脸上,喝道:“好嚣张的晚辈,你想怎么死?”   九命龙猫嚓嚓磨着十根尖利长爪,阴笑道:“谛若你让开,守魂奴大战已经没有,但我还是想和这依然是奴身的废物过过招。”   而夜墨白更快,灿烂白光已经开始绽放,“虞麓尧,你我之战还未结束,继续!”   虞麓尧面对诸多强者,面色依然不变,还是那句冷冰冰的话刺进众人耳孔,“一起上吧,除了时宇,你们都不值得我特意出剑。”   众人大怒,股股凌厉气势率先撞在了虞麓尧身上,撞得他身形飘摇衣衫猎猎。   虚武圣仙急忙从虞麓尧身后让开,站到了炎岚城一侧,向时宇悄悄传声道:“时宇,真不要他去断生地骚扰了么?”   时宇冷冷一笑,对着虞麓尧不屑道:“你可敢动手?这里不是断生地,你的封印稍有松动,就会被抓去洗成白痴!   和你打斗,算我们炎岚城欺负你,你还是自尽吧!”   “不能自尽!让我来!”遥遥传来一声大喝,引得众人纷纷转首眺望。   接着,数人面色变得古怪战意全消。   “这是谁?时宇你新招揽的高手?”谛若还和虞麓尧贴面而立,却把后颈亮在了虞麓尧面前,看着那急奔而来的陌生人问道。   元龙呵呵笑道:“这家伙,居然跑到这里来了,时宇你可得好好招待。”   虞麓尧看清来人,冷哼一声退后几步,手中长剑霎时收起。   “叛徒!虞麓尧与我一战!”来人奔至近前,二话不说就是一拳轰向虞麓尧。   虞麓尧单掌前拍,一掌将那来者击出数百。   “病虎,你在我眼里早就不值一提。”   病虎哈哈大笑,“虞麓尧!我知道你厉害,但我玄盘大界仍容不得你这叛徒逍遥!”   说着,病虎又是一拳轰出。   凝聚成线的拳劲从诸人中间穿过,正中虞麓尧,将虞麓尧打得噔噔后退数步。   虞麓尧双眼眯起一道精光,看着大笑的病虎陷入了沉思。   而炎岚城诸人中,知道病虎秘密的并不多,在场也就元龙和巫千蛮知道他的底细。   时宇知道今天是杀不了虞麓尧了,病虎此时出现绝非偶然。   他早就潜伏在炎岚城附近,伺机用最耀眼的方式混入炎岚城,这样便可一上来就占据炎岚城高位。   不过时宇也不认为病虎是要杀虞麓尧,恰恰相反,他是要救虞麓尧。   今日虞麓尧已经陷入了死地,只要打斗爆发,他绝对没有活路。   病虎主动现身求战,瞬间打破了炎岚城和虞麓尧之间的僵局,也给虞麓尧寻机脱身提供了契机。 第1049章 无相魔已经变异   脸上布满笑意,时宇向着病虎深深一躬,:“病虎前辈何时来的驭命之地?万界大祸时我四处寻觅,都没有前辈您的消息。”   病虎哈哈大笑,又是遥遥一拳轰向虞麓尧,口中喝道:“我早该来驭命之地,想不到虞麓尧变得如此厉害,我居然打不动他。”   说着,病虎已经越过众人,和虞麓尧缠斗起来。   时宇向元龙使了个眼色,元龙会意,大喊道,“病虎,你可比上次被巫千蛮捉住时厉害多了,难道是在驭命之地又有奇遇?”   巫千蛮也跟着说道:“病虎,把你赶出玄盘大界的断生地,可是奈何不得虞麓尧,你要当心别被他一剑砍翻。”   “你们的帐回头再算,待我杀了虞麓尧再和你们过过手!我可是连破上百秘境,吞了无数天材地宝。”   用看似狠厉的话语,表达出老友再见的热烈,病虎把神态情绪渲染得恰到好处。   虞麓尧似乎不想与病虎纠缠,对时宇怒道:“时宇!让虚武圣仙和我走!不然我真不客气了!”   “哪里走?吃我一拳!”病虎暴喝,一双铁拳砸得更猛,无数如磨盘大小的拳劲轰向虞麓尧。   虞麓尧连剑都不出,伸掌几下撩拨,就将病虎猛击全部拍散,还挺进一步挥掌拍在了病虎的胸口。   病虎顿时痛呼,长吐一口鲜血摔进了人群。   “厉害!这厮越来越厉害了!时宇,留下他,他的命是我的!背叛玄盘者必死我手!”病虎大义凛然地怒喝道。   时宇弯腰扶起病虎,顺着病虎的话说道:“何必那么麻烦?我们这就斩了虞麓尧,给前辈报仇!他与我的仇恨深如渊海。”   “那也得分个先后,虞麓尧叛出玄盘大界,应先由我玄盘大界手刃叛徒。给我点时间,若我不行再由你上!”病虎说得坦荡,不知情的人还真找不出太大毛病。   时宇故作冷脸,抬头对虞麓尧说道:“虞麓尧,今日算你好命!虚武圣仙,送客!”   虚武圣仙赶紧走出人群,和虞麓尧匆匆离去。   一行人转回炎岚城,知情者面上都看不出任何异样,时宇作为曾受病虎照拂的晚辈,表现得尤其热情。   对病虎的问题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副尽心晚辈的模样。   “对了,凌霄呢?祝炎岚丫头呢?”病虎和时宇热聊了一阵,看看周围坐着的几个熟人,才仿佛突然醒悟似的问起了这两人。   元龙答道:“凌霄和剑开天外出有事,炎岚一直在闭关,病虎你要是没有别的事,也留在我们炎岚城修行,将来断生地打来的时候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病虎故作踌躇后轻轻摇头,“不了!我一直是一路行走一路修行,在一个地方待着很难有进步。而且说实话,这里的高手太多了,让我倍感压迫。”   时宇在病虎面前摆出一枚归神果,笑道:“那就更该留下了,病虎前辈您现在修为确实稍低,在炎岚城可以时时用我种出的归神果修行,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傲视驭命之地!”   病虎一见归神果就面色骤变,急速抓起细细感悟,惊叹道:“果然是好东西!和我经历神力灌体的感觉一模一样!”   “若前辈留下修行,每十日至少可得一枚。可惜前辈来晚了,库藏早就用尽,现在只能是成熟多少,我就   拿出多少分给大家。”时宇笑笑,又递给病虎两枚归神果。   巫千蛮也从掌心亮出一枚归神果,感慨道:“哎,现在只能省着用,想当初时宇你一下给我们数百枚,那时修行何等畅快啊!要不然今日我可能还不如病虎强。”   “数百枚?”病虎的眼角不断抽搐。   “百枚也不过千日,前辈我看你就别四处游历修行了,就在我炎岚城常驻。这驭命之地还有比九峰更好的修行地么?”时宇仍在尽心尽力地劝病虎留下。   病虎这下真的犹豫了,捏着归神果沉默了好半天,终还是摇头。   “唉!不行啊!时宇你的好意我领了,我不停游历有自己的打算。这三枚果子我就舔着脸留下了,日后断生地打来,我一定会赶来助拳。”   “切!你这病猫真不识好歹,别人求着进炎岚城,我们都全部赶走!你倒好,我们反过来求你你还要走,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么?”元龙翻着白眼骂道。   病虎苦笑,面容异常纠结,“真不是我不想留,而是我还有要事去做,今日也是想着都路过炎岚城了,不来看看大家实在过意不去。”   “哦?那你来得这么巧?我们数百年没和人动手,正要干掉虞麓尧你就出现了?说!你是不是虞麓尧一伙的?你俩早有勾结?”元龙突然色变,厉喝道。   病虎面色不变,笑道:“你这老龙还是那么暴躁,总喜欢疑神疑鬼。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巧,恰好碰到你们堵住虞麓尧。”   “呵呵!开个玩笑!”元龙收起拳头,脸上浮出笑意。   又是一阵热聊,直到话题说尽,病虎才辞别众人离开了炎岚城。   时宇站在炎岚城边,看着病虎渐渐消失的背影,脸冷了下来,“这家伙演得还真自如。”   巫千蛮也感慨道:“玄盘这家伙真可怕,为了掩饰身份,连归神果的诱惑都可以挡下。”   元龙冷笑,“他冒死出来救虞麓尧,已是壮了熊心豹子胆。九命龙猫就在炎岚城,他哪儿敢留下?随便抓一下就认出他是玄盘分身了!”   时宇嗯了一声,道:“玄盘为什么要救虞麓尧?这二人虽说联手数次,但彼此间的仇恨更深吧!”   “这谁能猜得出,也许他就是想让我炎岚城多个敌人?我可真心疼那三枚归神果。”   时宇摇头,“我怀疑病虎一直藏在这附近,很可能是在找无相魔的下落。刚才我稍露无相魔气息时,他有细微色变。”   “难道玄盘本体没死,仍在无相魔体内挣扎?这都被吞下多久了?”元龙惊问。   “你们先修行,我去看看!”时宇身影突然消失,进到了天域内。   无相魔还像个黑石团一样悬在日月正中,被日月光芒死死镇压。   如今时宇已经和大界合一,日月双辉都可直接撕扯无相魔体内的弦线。   这种撕扯无时无刻不在进行,让无相魔变得愈加颓败,看去根本没有逃脱镇压的可能。   为防止玄盘真的未死,直接露面会引起他的怀疑,时宇就用日月为目,在无相魔身体内外来回扫视。   一番仔细的探查后,时宇并未发现无相魔体内还有玄盘的残留,就是无相魔自己的魂魄,都只剩那不可毁灭的丁点在苟延残喘。   “嗤!”又一道炽烈的   阳光透进无相魔的表皮,扯乱那些弦线后,狠狠扎在那一点不灭魂魄上。   还是和以往相同,那用天主秘法造就的魂魄只是发出凄厉惨嚎,却没有被毁去分毫。   “时宇……若我能脱困,必吞你魂灵,食你血肉……”   无相魔有气无力的咒骂声,一直回荡在他的魂海内。   日月灿光一遍又一遍刷过无相魔,时宇始终没有发现玄盘的痕迹。   天域内修炼的几人,完全不知道时宇曾经离去,也不知道无相魔又被时宇重创,还都静静坐在凌霄木和归神果树下修行。   时宇悄悄来到魇瞳身边,贴在她耳边细语道:“丫头,来帮忙。”   魇瞳猛然惊醒,拍着胸口怒道:“臭小子!吓死老娘了!你没看我正专心冥思吗?走火入魔怎么办?”   “嘘!小声点!我看你就是在睡觉,口水都滴到脚面了!”时宇嘲笑魇瞳一句。   “臭小子,你再敢鄙视老娘,我就把你看光屁股麋素素,还有十几个光屁股妞的事告诉火红小媳妇!”   “嘘,别说话,传音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时宇用一点星光指引魇瞳看向了无相魔。   “我看到你在月下和两个小姑娘甜甜蜜蜜,你看我不告诉……”   时宇和魇瞳同时安静下来,凛冽寒气笼罩了他俩的心头。   “臭小子!这家伙不是无相魔!我看到他有你在玄盘大界的经历!”魇瞳牙关颤颤向着时宇传音。   魇瞳说的一幕,正是时宇当年在玄盘大界修炼混沌不灭时,和月氏姐妹的往事,甜甜蜜蜜算不上,暧昧气氛倒是浓郁。   时宇虽惊不慌,传音道:“你以前有没有没看过他?”   “当然看过!可以前他没有这些记忆!”魇瞳急忙解释。   时宇松了一口气,毫无疑问这就是无相魔,但现在已经变成了玄盘和无相魔的合体。   “再仔细看看,你还看到了什么?”   魇瞳不敢胡言乱语了,仔仔细细看向无相魔,越来越多的记忆从无相魔魂魄中传了出来。   “好可怕……”魇瞳看着看着就闭上了眼睛,她看到的是无数血腥厮杀,惨烈和暴虐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他到底是谁?他不是玄盘!”魇瞳颤颤传音,她已经不愿意再看下去。   时宇渡过一股神力,缓缓进入魇瞳的魂海,温和的力量安抚着她惊惧的神魂。   “别怕!那些都是上界强者的记忆,他就是个怪物,一个由无数强者缝合起来的怪物。”时宇在魇瞳心里轻声说道。   魇瞳闭眼不答,方才片刻闪过的杀戮画面,比她无数年生命中见过的还要多,还要血腥。   清凉的眼泪,从魇瞳双目流出,扑簌簌落在她的脚面上。   时宇吓了一跳,连忙斩断魇瞳的思绪,让她沉沉睡去。   想要的答案已经有了,玄盘和无相魔已经合成一体,谁主谁辅并不重要。   而以病虎在炎岚城附近窥伺来看,玄盘为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无相魔是以最弱小的姿态去蛊惑玄盘,被玄盘反噬也不奇怪。   心中有了定数,时宇将日月双辰的力量催到最强,能照到无相魔的星光,也将它们的力量全部倾泻到无相魔身上。 第1050章 坑人   转身回到炎岚城,时宇将元龙和巫千蛮唤来,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俩。   二人对此早有准备,都在冷笑玄盘的自投罗网。任凭玄盘想破头,也想不到他的老底是在另一个时空暴露。   巫千蛮想得比较细致,斟酌道:“我看病虎很快就会潜回炎岚城,不管他是不是急于救出玄盘,都要先弄清楚玄盘所在。   现在他只是感应到玄盘在这附近,并不知道玄盘被你镇压在神倦空间。”   “你是说玄盘和病虎之间并不能直接魂灵相通?”   时宇一下子听出了巫千蛮话语中的重点,他一直没有把自己造出天域的事告诉众人,只说无相魔被他关押在神倦空间。   巫千蛮点点头,“那是必然,若能直接相通,病虎又怎会对归神果一无所知?他拿到归神果的惊讶神情,绝非伪装。”   “那我们怎么办?是趁病虎潜回时狠狠教训他一顿,还是让他转一圈一无所获,然后经常来骚扰?”元龙提出了很现实的问题。   时宇闭目思索片刻,压低声音鬼祟道:“不如把他也送进断生地,他和虞麓尧都在那里肯定很热闹。”   巫千蛮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别!我们刚传消息给断生地,不会再给他们制造更多麻烦,撕毁契约后,我们现在无法应对断生地。”   “谁说是我们给断生地找麻烦了?是玄盘给断生地找麻烦好不好!”时宇嘿嘿一笑。   ......   时宇没有回天域,而是稳稳坐在城主府静候。   盖影已在时宇的授意下,故意露出了几个极其隐蔽的护阵破绽,既能让病虎发现,又不至于让他生疑。   一连十余日过去,正在闭目冥思的时宇,突然听到盖影的传音,“主上,他来了!从北面阵脚潜入,刚越过九峰向着炎岚城奔来。”   时宇双目睁开,嘴角挂起了微笑。   站起身,时宇转身向着城主府内的大狱走去,不多久就有淡淡无相魔气息从大狱深处缓缓传出。   城主府大狱,一间小小的囚牢被密阵重重笼罩,两个强大的金铁傀儡守在阵外,无情而又忠诚。   时宇走到那间囚牢外,淡笑一声转身进了边上的静室,开始假意修行。   病虎对此一无所知,他穿着件隐身薄甲急奔,每次行动都只有极淡风息掀起,但不用神念仔细探查,根本无从发现他的存在。   靠近主峰,他便放缓奔速,小心翼翼摸进了坐落在峰顶的炎岚城。   隐不可察的无相魔气息,正在炎岚城内漂荡,病虎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捕捉到一缕,然后循着气息飘来的方向慢慢摸索。   终于,病虎来到了城主府外,确认无相魔的气息起源,就在城主府内。   没有丝毫犹豫,病虎紧贴墙壁,随着一阵灵气微风进了城主府,几个负责日常服侍的侍者从病虎身边经过,都没有发觉他的存在。   而立在廊边亭角的傀儡,也没有对病虎闯入做出任何反应。   随风而动,病虎继续追逐时隐时现的无相魔气息,一步步靠近了大狱。   阴森诡秘的牢狱大殿,隐没在强固的护阵内。   病虎隔阵向内望去,千百强大的金铁傀儡执兵   肃立,虽然战力了了,但发出警讯却已足够。   正琢磨如何突入,病虎心头突然升起警兆,他连忙将自己隐在黑暗的边角,再不敢仗着隐身薄甲肆意张望。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急速向着防备最严密的狱殿冲去,不多时就看到时宇和盖影匆匆走出,向着城主府正殿疾走。   病虎心中一惊,急忙将身体缩得更小,他没想到时宇不在家眷后院呆着,居然守在牢狱中!   但随即,病虎心中也更加笃定,时宇亲自守护的重犯,除了无相魔还能有谁?   果然,随着时宇和盖影匆匆离去,带起的风息中传来了更浓郁的无相魔气息。   十余座钢铁傀儡在时宇离去后,堵死了那座狱殿的大门,更有数百傀儡冲进狱殿,隆隆奔踏声彰示里面有很深的隧道。   病虎没有急着闯殿,如此多的强大傀儡,他没把握一个都不惊动。   心思一动,病虎又悄悄来到了正殿外,时宇和盖影的声音正从里面传出。   “这是谁干的?元龙他们在干什么?”时宇怒气冲冲地责问。   盖影胆颤心惊地答道:“他们都在静修,我没惊动他们。刚才我细察护阵,有两处被突破的痕迹,看来对方不止一人。”   “你这阵灵怎么当的?被人破开大阵都没感应?”时宇更怒。   “主上,自从被虞麓尧劈烂大阵,阵基就再不能修复,很多阵脚现在形同虚设,我也没办法啊!”盖影壮起胆子和时宇解释。   一说到虞麓尧,时宇便没了声音,好半天才咬牙切齿道:“又是虞麓尧!要不是为了让断生地乱起来,我早就干掉他!还有那个该死的玄盘,怎么就杀不干净?一个又一个分身跳出来,被无相魔吞了还不老实!”   正站在墙外偷听的病虎,心中一跳压低了身子,琢磨是不是先退出炎岚城。   突然,九峰上传来元龙的怒吼,“小贼!竟敢偷老娘的灵果!”   激烈的战斗随即爆发。   城主府内的时宇和盖影双双扑出,直奔元龙所在。   病虎急忙趁隙向时宇远去的背影看了一眼,稍一琢磨就咬牙奔向了大狱。   既然有人掀起了战斗,那他或可趁乱潜入牢狱,能不能救出无相魔再看天命。   方才还不甚清晰的护阵,此时都闪烁着精耀光彩。   略一思索,病虎还是随着风息向狱殿落去,护阵并不在话下,他和虞麓尧斗了那么多年,什么大阵都难不住他。   从傀儡间的空隙擦过,这些没有神念也无直觉的死物,果然没有任何感应。   病虎稍稍松了一口气,用更快的速度向狱殿深处落去,他至少要在时宇归来前探清狱内的布局,好脱身后琢磨后续的解救方法。   可病虎才刚进入狱殿,所有的钢铁傀儡同时转身,向着殿外隆隆奔去,竟将整座空荡荡的大殿留给了他。   正自狐疑,病虎就听到元龙的声音传来:“无知之辈!还以为归神果会放在外面吗?把他丢进刑房,给我狠狠打,招出另一个人在哪儿!”   “糟糕!”病虎没想到时宇回来得这么快,他立刻纵身向狱殿底部冲去。   “奇怪,这家伙怎么会知道我们有归神果?难道病虎前辈出事了   ?”时宇一边往狱殿里走,一边问元龙。   元龙探头朝着黑漆漆的隧道看了一眼,故意怒道:“我看病虎那老家伙就没什么用!本事不咋样还非要独闯驭命之地。这下可好,归神果的秘密保不住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步步向着狱殿底部走来,惊得病虎脚步丝毫不敢停,霎那就落在了隧道底,两尊极强傀儡守在一座牢门外,更强固的护阵包裹着牢房。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元龙怒骂,病虎想也不想就钻进了时宇曾入的那间静室。   静室也不是简简单单一间小房,而是层层进进还在延伸。   病虎瞬间就抵达了最深处的石室,时宇和元龙很快来到外间,絮絮叨叨分析着闯入者的身份。   病虎喘了一口气,目光扫过最后这间石室,杂七杂八的刑具,给他提供了完美的躲藏条件。   突然,浓浓的无相魔气息荡进了石室,惊得病虎身体都变得僵直。   “把这家伙给我关进去,让那个怪物好好收拾他!不说就关到死!”元龙大喝。   “吼!”一阵剧烈的咆哮随即响起,夹杂着声声凄厉惨呼。   不过这声音瞬起瞬平,想必是那牢房的门又被紧闭。   病虎左右看看,选了一架布满积尘的铁笼钻了进去。他要等到可以解救无相魔的机会,或者可以脱身的时机。   但很快,病虎就失望了。   时宇和元龙谈了一会儿,竟然开始在外间修行,一坐好几日动也未动,看模样他们就是在充当无相魔的守卫。   病虎犹豫了,如此情形别说救无相魔,就是想离开都极难。万一时宇兴起神念大发,那他这身隐身薄甲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终一日,病虎又感受到了浓郁的无相魔气息,还有那不绝于耳的惨叫。   时宇和元龙踏踏远去的步伐进入了那间牢房。   病虎毫不犹豫地拿出了界门令,一头扎进断生地。   界门忽开忽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病虎刚离开,时宇就笑吟吟地走进了最后那间石室。   元龙更是笑得欢畅,一拳一拳打在时宇肩上,大笑道:“还是你坏!病虎果然去了断生地。”   “哈哈,就让天神主好好招待他先!”   转身向外走去,时宇还在不时发笑,“行了,这就是小小胡闹一场,我们还是要抓紧修行,静等断生地的到来吧!”   炎岚城再度归于平静,时宇回到了天域,其他人也在九峰勤修不辍。   只有虚武圣仙最忙,每百年就要出关一次,给虞麓尧镇压守魂奴烙印。   时宇驾驭着天域之身,像是孕育在驭命天这个母体内的胎儿,日日强健日日雄壮。   和不远处的莽荒界相比,时宇的天域从不起眼的一粒沙,迅速转变为一块石头,然后如山如岭日益趋近。   时宇没有去关注自己和完整大界的比较,他就一心吸纳混沌,将其转为无穷无尽的神力注入自己的天域。   天域变得越大,时宇本身的实力就越强。   在日日神力洪流的冲击下,时风、魇瞳,都在不知不觉间突破了界主境,可他们心中没有半点惊喜,因为他们知道,在即将到来的终战中,他们连炮灰都算不上。 第1051章 鬼鬼祟祟白阙   时间飞速流逝,无思无想的时宇突然被魂中炸开的巨响惊醒。   他缓缓睁开眼睛,隔着一层淡淡的薄膜,眼前的驭命之地里面有无数生灵在跃动。   再侧首,紧贴在驭命之地上的莽荒界,就像是挂在墙壁上的铃铛,同样也有各色生灵在鲜活生灭。   低头看看自己,除了草木,天域内就那么几个人在冥思,生机少得可怜。   唯一值得夸耀的地方,是天域内的神力已经浓郁到堪比驭命战道。   时宇刚收回目光,魂中便响起墨戮的赞许声,“不错!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出色!”   墨戮的身体凝立在时宇面前。   看着仿若真人的墨戮,时宇赞道:“好皮囊!我能想得到你当年是多么勇猛无敌。”   相视一笑,时宇将目光转回壁障后的驭命之地,炎岚城诸人都散布在九峰各自修行。   “如今的神力应该够支撑他们修行了吧?”时宇问墨戮。   “嗯,够是够了,但现在没有天域对你反哺的苗头,让他们都进来修炼,有碍于你自己的进境。”   “你说如果我把所有人都唤进天域,然后远远离开驭命之地,可以避开断生地,直到都能突破上界的那一天么?”   墨戮笑了笑,摇头道:“不可能!断生地会直接杀进你的天域,别说恢复到全盛的至尊,就是全盛的普通战士,你这界壁都挡不住!”   “我实在不明白,巫千蛮、夜墨白、谛若他们都已经强到了极限,还不能和普通战尊神主相斗么?”时宇叹道。   “巫千蛮他们是很强,但现在才刚刚具备征战上界的资格,经历天主洗礼后将成为最普通的兵士!   而经历过天主洗礼的战士,绝非洗礼前可比,那是万倍十万倍的提升。”墨戮再次向时宇强调。   “那我就更不能只顾自己,我不想去上界孤军奋战,驭命天主能给神主战尊进行神力洗礼,我就能给自己人做同样的事!”   时宇一挥手,正在勤修的元龙、巫千蛮等人毫无知觉就进到了天域内。   澎湃而汹涌的神力立刻将众人冲醒,所有人都呆呆看着这个神力盈身的世界。   最从容的莫过于巫千蛮,他是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不凭直觉不凭招揽,主动接近时宇寻求机遇的人,时宇创造出多大的奇迹,他都认为理所应当。   排众而出,巫千蛮看着雄伟的归神果树,还有更雄伟的凌霄木,伸手在如同流质的神力中扇动了几下,对着天空笑道:“这是要我们在此修行吗?”   “对!”一个常人大小的时宇缓缓凝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我的世界,这是我的天域!”   说着,时宇招来一股神力,天瀑高挂般冲进巫千蛮颅顶。   巫千蛮早就经历过神力灌注的身躯,又一次爆发出无穷辉光,每一丝元力都被神力冲出体外,迅速消失在天域中。   没有灵气干扰,没有元力混杂,巫千蛮里里外外全部沐浴在了纯净的神力中,连续的炸响,轰鸣在巫千蛮身上,每一声轰鸣都让他的力量涨大一分。   “停!”巫千蛮突然   大叫,喝止了时宇的神力洗礼。   时宇知道巫千蛮在想什么,不但没停反而力道更猛。   “那三个分身来了,我再给你洗三遍!以后每人每十年洗一遍,我就不信我们还比不了断生地的战尊神主!”   巫千蛮当即闭嘴,张开四肢尽情享受神力洗礼。   其他人都飞到时宇身边,元龙兴奋道:“时宇,那我们所有人以后也都会变成神力之躯了?”   时宇点头,看一眼站在元龙肩头的归镇海,笑道:“归前辈除外。”   归镇海倒是很无所谓,和声道:“呵呵,有得必有失!你们都知道我是从另一个时空被时宇从鬼门关拉来的,我根本无法修行。”   归镇海说出一个从来无人知晓的秘密。   万灵若有所思,冷不丁说道:“也是!归镇海能从另一个时空跟到这里,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你们发现没有,凡是在那个时空得了大好处的人,都已经殁了。如果归镇海可以修行,怕是也早就出现意外。”   时宇眉心一缩,不知这话说的有没有道理。   但他确实在心血来潮中看到猊大三兄弟和袭凌都随自己进了上界,可如今上界的边都没摸到,他们已经彻底消失。   又是十余股神力洪流从天而降,将其他人全部淹没。   畅快无比的长啸声响起,本体非人者全部现出原形,用最原始最自如的形态接受时宇的馈赠。   一时间龙吟虎啸,山拔树长,更有无形无质的光团在神力中明灭不定。   除了无法接受洗礼的墨戮和归镇海,所有人都在滔滔不绝的神力洪流中冲刷了一日,彻底洗净体内所有杂力。   一双双眼睛缓缓睁开,跟随炎岚城至今的中坚力量,还有时宇最亲近的人,终于拥有了梦寐以求的神力之体。   或许是期望实现得太快,就像是在做一场梦。每个人的脸孔都很平静,只有看向时宇的眼神异常坚定。   时宇微微一笑,朗声道:“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踏出天域一步!尽情修炼才是你们唯一要做的事。   为了活下去,为了活着踏入上界,为了在上界我们也能拼出一片天地!”   没人说话,每个人只需把时宇的话记在心里即可。   还是巫千蛮第一个转身,选了块空地就开始闭目修行。   其他人也纷纷转身,在广袤的天域大陆选定了自己的修行地。   就连始终面色悲冷的谈未央,此刻都焕发出了充满神采的微笑。   她知道自己是承了时宇的大恩,若按两者关系,她绝没有接受神力洗礼的资格。   当所有人都陷入最深沉的修行时,时宇悄悄离开了天域,消失在驭命之地中心一处深邃峡谷。   又过了数十年,时宇才回到炎岚城,一人孤坐在城主位,灼灼目光穿过大地笼罩了九峰。   自从可以承受所有人在天域内修行,时宇天域之身与常人之身便可同时修炼,守护九峰成了他当仁不让的责任。   外界对炎岚城的剧变一   无所知,诸强本就极少出现在人前,几十年无人露面实属正常。   但若是百年、千年没有高手露面,那些觊觎之徒便按捺不住了,向着九峰和炎岚城发出试探。   时宇坐在尊位从来不曾动过,哪怕是虞麓尧在城外逡巡等待,他都没有理会。   直到一条极淡的身影悄悄潜入九峰,小心翼翼地寻找炎岚城诸强的踪迹,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直勾勾看着那人到处游荡。   正在九峰修行的强者孟褚,也发现了那人的踪迹,但炎岚城始终安静,他也就不动声色。   时宇垂下目光看着地面,透过厚重地层,看着那身影不停穿梭在主峰各处。   “好久不见了啊!白阙!是不是没有对手的日子太寂寞了?”   白阙猛然止步,更隐秘的隐入虚空,抬头朝着炎岚城看去。   时宇轻轻一笑,弹指射出一道神力刺入地面,又破土而出,砰的一声撞上白阙。   白阙惨呼一声抱头就逃,却又被一道破空而来的神力刺中背心,顿时趔趄倒地。   “时宇!我是来找你叙旧!没有敌意!”白阙心中大骇,他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探到,就被炎岚城两道神光打成轻伤。   “叙旧为何鬼鬼祟祟?”   第三道神光射出,抬头仰视炎岚城的白阙只觉眼前一亮,避无可避迎面正中,立时抱着双目惨嚎。   “时宇!你欺人太甚!”暴怒的白阙仰天大叫,要将他千魂万魄体的神妙展现在九峰之中。   时宇坐在大殿里不为所动,但白阙放出的每一片碎甲,都在他掌控之中。   白阙已经碎成万千,只有一点灵体还在原位咆哮,其他的都随着甲片窜向九峰,个个带着凛冽杀意。   九峰上或修行或闲游的灵种们,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一块块细碎的铠甲向自己飞来,心中明明想着要避开,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但就在他们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时空仿若凝固。   罩在九峰外的护阵,千年来从没拦住过任何人的护阵,突然放出无尽灿光。   每一块被光芒照射的甲片,都像是被撒了一把盐的鼻涕虫,噗嗤噗嗤泛起白沫,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从中发出。   “白阙,我琢磨你很久了。你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么?”时宇深沉而平和的声音从炎岚城传出,压倒了白阙的惨呼。   白阙不敢继续散布甲片,毕竟在没有控制其他人之前,他这样做相当于把自己的力量分成了万千份,每一份的力量其实都弱得可怜。   一旦被人抓住致命弱点,那他白阙就只有等死的份。   “呼!”   所有碎甲用更迅疾的速度倒飞,霎那又组成白阙全身覆铠的模样。   时宇心中一动,向孟褚传音,   “孟褚,你有共魂,下面的那个家伙有千魂万魄。若是你俩碰到一起,是他的魂魄被你一统,还是你的魂魄被他操控,你有兴趣试试吗?”   只一瞬间,孟褚就闪现在白阙面前,其他灵种看到灵种之王出面,忙远远躲开,这等争斗不是他们可以掺乎。 第1052章 我不就是来偷几颗果子   白阙和孟褚,面对面互相打量,他俩对对方都只是有所耳闻,还从未交过手。   但白阙心中极度看不起灵种之王,认为所有灵种之王都只是徒有其名,实则不堪一击,因而对孟褚当面并不在意。   蔑视孟褚一眼,白阙冷嘲道:“灵种之王也来当走狗?时宇果然越来越厉害了。”   孟褚眼角微抽,反讽道:“你怕是当走狗都不得门路,自行跑来还被人痛殴驱赶。”   白阙暴怒,他本就对见不到时宇还被击伤愤愤不平,被孟褚一激更是心火丛生,怒吼一声举起三叉戟就叉向了孟褚。   孟褚挥手拍出晶盾,如厚重石墙般反拍白阙,两者的全力一击结实互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也炸开了主峰大片岩土。   白阙纹丝未动,只是看着碎裂的晶盾暗暗吸了一口凉气,孟褚是第一个可以挡他猛攻的灵种之王,实力远在其他王者之上。   而孟褚则是受力飞退,一下子被撞飞百里,手掌都隐隐发麻。他心中惊骇,对传说中屠灭十四土著王者的巨凶有了更深认识。   二者都沉寂在原地,思忖接下来该怎么打,去哪里打。   在九峰动手是不可能的,时宇不会允许他们破坏峰峦,牵扯无辜灵种。   但若是去了虚空,两者又都要靠控制其他生灵来尽展实力,单挑实在没啥意思。   “哈哈!”时宇觉得好笑,“这两个家伙打群架打习惯了,单对单都不知道该怎么动手。”   一挥手,护山大阵隆隆作响,不容孟褚和白阙反抗,时宇就把他俩远远扔向了远空。   孟褚最先反应过来,闷哼一声放出了噬空兽母,无数噬空兽咆哮狂奔,霎时铺开在千里虚空。   “该你了,拿出你的手段,我等你!”   白阙左看右看,对着孟褚喊道:“孟褚!你很明白这是时宇试你我本事!把你的兽群分我一半,咱俩切磋切磋便罢,事后我还你就是!”   孟褚冷笑,“白阙,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时宇要看你我本事不假,但看的可不是一场游戏!是决战!”   白阙瞥一眼寂静无声的炎岚城,怒道:“你这狗腿子就如此衷心?我看不出你从时宇身上得到了任何好处!”   “少啰嗦!你再不拿出手段,我就要动手了!”   白阙回身朝着炎岚城大吼,“时宇!是你逼我的!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坐在大殿里的时宇呵呵一笑,道:“白阙,明明是你心怀不轨潜入九峰,怎么就成我逼你不好过了?有什么手段拿出来吧,现在的你都不值得我动手。”   “好!今日就让你看看我的手段!”白阙一声大吼,抬掌拍向虚空。   孟褚仔细盯着白阙,看看他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   时宇也饶有兴趣地眯目远眺,白阙从来是打一仗抓一批耗材,这次又能抓来谁。   只见白阙划开一道裂隙冲入,无尽鬼魅般的异种在裂隙后面咆哮。   时宇脸色一变,遁出了城主府,白阙这家伙没抓到噬空兽母,居然转头控制住了蒙域的异种生灵。   “时宇!就让你看看逼急了我是什么下场!”白阙的怒喝随着异种洪流冲出,霎那冲散了孟褚的噬空兽群。   孟褚的噬空兽母虽然也在不停喷吐子兽,但那些异种同样无穷无尽,数量甚至是噬空兽的万千倍。   墨戮浮现在时宇身边,对白阙的反击啧啧赞叹,“白阙这家伙,就是战场越热闹,他就越厉害!”   孟褚的情势越来越不妙,曾经遍布千里虚空的噬空兽几乎已经看不到,天上地下到处是密密麻麻的异种。   唯有噬空兽母的愤怒嚎叫还能隐约传出异种的包围圈。   “哈哈!不自量力,小小灵种之王也敢对我放肆!”白阙傲立虚空,对着孟褚大加讽刺的同时,眼神不断瞟向并立的时宇和墨戮。   如今大半噬空兽已经被他魂魄附体,调头向噬空兽母扑去,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生擒孟褚,用他向时宇提条件。   孟褚被白阙言语相讥,心中怒极。   这片刻交手,他知道自己确实不是白阙的对手,白阙不光是从噬空兽母麾下夺走噬空兽,更是从他已经建起的神魂连接中,硬生生抢去了噬空兽的掌控权。   眼见孟褚不敌,时宇一个闪身抢出噬空兽母扔给孟褚,对着白阙说道:   “说吧!你鬼鬼祟祟潜入我九峰,到底想做什么?”   白阙也放下手中三叉戟,将异种迅速招到自己身边,才冷哼一声看向时宇。   “我是听说炎岚城千年无人行走驭命之地,才跑来看看而已,并没有任何企图。”   “可笑!”时宇一挥手,万雷出现在了他身边。   还有些身形僵硬的万雷左手揉着眼睛,右手紧握罗星锤,看清面前几人。   “万雷你陪这个自诩无敌的家伙玩玩,他说好久没见你们,很是想念。”时宇抬颌示意,望着白阙嘿嘿怪笑。   “早就该让我出来活动活动筋骨,里面的人都跟死了一样!”万雷抱怨一声,端起罗星锤重重顿了一下,猛然轰出了全身气势。   白阙和孟褚顿时大惊失色,他们看到万雷忽然神焰滔天,从一个普普通通的界主瞬间变为神灵,罗星锤上的电光,自行发力都将空间劈得裂隙时隐时现。   “白阙!早听说你自诩驭命之地第一人,今日就让我领教一番!孟褚你躲远点,不然连你一起打了可不好。”万雷声震如雷。   孟褚急忙回撤站到了时宇身边,剩下的噬空兽也如军士般阵列在他身后,规规矩矩安静拱卫。   白阙心中忐忑,万雷的巨大异变太过出乎意料,他已经明白炎岚城诸人不是失踪,而是聚在一起闭关修行。   暗暗有些后悔,白阙觉得自己实在不该耐不住贪心,来九峰讨便宜,若是强者都出了意外,小小灵种怎么敢霸着九峰怡然自得。   万雷没工夫让白阙呆站着懊悔,大吼一声便挥捶砸来。   白阙还不及反应,就被万雷一锤夯在头顶,直砸得他眼冒金星天灵碎裂。   身为灵体,白阙本不该有这样的感觉,但他就是如常人般看到了漫天星辰,惨嚎一声跌向大地。   而那些守卫在白阙身边的异种,没有一个看清万雷何时突破了它们的防守,将主子一锤砸倒。   万雷呲牙狞笑,轰的一声炸开无数雷霆,动都未动就将无数异种扫下虚空。   “哈哈!想不到老子也有如此威风的一天!白阙!出来再战!”   万雷悬在高空大笑,罗星锤跟着发出嗡嗡低鸣,万千电闪游龙劈向四面八方。   躺在地下深处的白阙一动不动,刚才挨的那一锤,让他有了立时暴毙的感觉。现在万雷在外叫嚣,他就是有心也无力出去。   万雷吼了几声,死活不见白阙露面,伸长了脖子看向黑漆漆的深坑,诧异道:“不会一下就打死了吧?十五个王者合体就这水准?”   时宇扬唇   微笑,白阙躺在地底瞠目仰望的惨状,他看得一清二楚。   “白阙,还不说实话吗?你也是个磊落汉子,没必要和我玩心眼。”   白阙心惊地看着时宇,叹道:“想不到你一个手下都这么厉害了,归神果果然名不虚传。”   时宇脸色微变:“你从哪里知道的归神果?”   “这事很隐秘么?整个断生地都知道你有纯神力凝成的灵果,我在那里进出厮混,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白阙身子轻轻一抖,将所有魂魄收回,萎靡无力的状态立时改观。   他的魂魄一归本体,所有异种都没了气息,扑扑啦啦摔向大地,无声无息。   时宇轻叹,“哎!可惜了。好端端一股强大的战力,就这样废掉了。”   墨戮却毫不惋惜,看着最后一头异种摔入大地轻蔑道:“这种东西其实完全不如噬空兽,只是孟褚自己没应对好罢了。”   孟褚顿时脸红,他从没想过要把噬空兽好好培养,总以为凭借噬空兽无物不吞的天赋,就可无敌于驭命之地,结果却差点被未尽全力的白阙打废。   时宇顿了顿,问白阙,“你最后一次去断生地是什么时候,那里的情形怎样?”   白阙轻哼一声放下手里的三叉戟,不忿道:“我上次去断生地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结果被一个不认识的神主追着打。   开始我以为那神主是四大至尊之上的强者苏醒,结果却发现他称呼天神主为尊上。   当时我就有些慌不择路地逃了回来,想尽一切办法提升修为,要不是断生地实力太过夸张,我也不至于打归神果的主意。”   时宇脸色一冷,和墨戮互视一眼,继续问道:“那神主和万雷比怎样?”   “强!强太多!万雷是猝不及防砸了我一锤,而且我大部分实力都散到了异种身上。面对那神主,我实力最盛也差点被打死,还好有墨戮送我的半颗头颅才得以自保。”   白阙微微颤抖,话语中透出些恐惧,这种感觉以前从未在白阙身上出现过。   “时宇,你们在哪里修行?这可不仅仅是归神果的功劳吧?”强行腆着脸,白阙向时宇打探秘密。   时宇睨视白阙,淡淡笑道:“你现在不该想如何套我的话,而是我把你赶走后,如何从断生地手里活下来。”   白阙脸色一僵,道:“我不就是来偷几颗果子,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怎么说我也帮你搬迁了万界,对付无相魔我也出了不少力。”   时宇眼一瞪,微怒道:“你不说我还忘了!每次你凑到我面前,都是想从我这里坑好处!到今日是该结账清……”   “可每次都被时宇你抓住当苦力!”白阙一摆手,打断了时宇的唠叨。   时宇眼珠一转,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白阙每次带着目的靠近自己,最后白干活的都是他。   “好吧!你我说不上朋友,也算不得死敌,这些归神果就当你帮我迁移万界生灵的报酬。”   时宇丢给白阙一堆归神果,也没少了孟褚的份。   其实时宇对白阙的感官不错,但是白阙自由散漫惯了,遇事随时都可能翻脸,为了亲友的安危,还是把他打发走更好。   “你走吧!断生地冲入驭命之地没多久了,你要是怯战就躲进混沌,那里是唯一可能幸免的庇护地。   等和断生地的事情了结了,我们去上界,你就可以独霸驭命天。”说完,时宇转身回了炎岚城。   白阙沉默片刻,转身离去。 第1053章 心绪不宁的虞麓尧   回到天域内,万雷继续深度修行,时宇则开始审视驭命之地,有件事是时候该去做了。   大战在即,他要将一切隐患消弭,虞麓尧这种不世大敌必须要死!   然而,时宇用天域身扫遍了整个驭命之地都没有发现虞麓尧的踪迹。   “难道已经被执令卫召唤上去了?”   时宇凝现在在无相魔面前,盯着一动不动的无相魔。   “别装死!我知道你听得见!”   无相魔悬在虚空静默不语,似乎真的被时宇完全禁锢,已经失去对外界的一切感应。   时宇笑了几声,缓缓向后退去,“你不回应也没关系,反正只要你一日不死,就一日是我手中筹码,我可以随时用你对付断生地。   而你死了,我就用你的尸体去吸引玄盘分身过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堆杀一堆,怎么做我都不吃亏。”   眼见时宇就要落回大陆,无相魔终于发话了,“你到底想怎样,我知道你想说的不是刚才那些废话。”   “告诉我找到虞麓尧的方法!每次你想找他,就一定找得到!”时宇毫不迟疑地答道。   “虞麓尧?你是要杀了他么?”   时宇坦荡承认,“没错!如今到了该算账的时候!我早就可以杀了他,不过因为他也算为我炎岚城做了点事,我允许他多活几年。”   “他会为你炎岚城做事?不可思议!”   时宇斜眼看着无相魔,冷笑道:“只要利益合适,你和虞麓尧不都是随时可以出卖自己的人么?”   无相魔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你这是认定我是玄盘了?”   “不!我看得到你的一切!你不是玄盘,你是无相魔!但你继承了玄盘的一切,你想成为谁,就是谁!”   无相魔轻叹,“时宇你才是天骄,当年驭命天主造我的时候,有你一份多好!”   时宇哈哈一笑,拉着长腔嘲讽道:“怎么?你还想把我也变成你的一份子?”   “那是当然!若当年驭命天主敢迈出最后一步,把他的最精华的部分融进我体内,他怎么可能被人设计擒拿,又怎么可能被其他天主打成飞灰!   他造的其实不是无相魔,是他自己心中最强大最完美的造物!”无相魔很认真地回答时宇。   “那样的话,究竟是无相魔存世,还是驭命天主存世?”   “很重要么?正如你所言,想是谁就是谁。若能将所有天主都抓来杀掉,那我就是真正的上界之主,亘古以来第一个诸天正主!”   无相魔心绪突然高昂,仿佛他已经成了诸天正主。   时宇不耐烦听无相魔继续吹嘘他的强大,打断他话头,“废话少说!正因为你如此危险,驭命天主才没有把你真正造全!赶紧告诉我如何去找虞麓尧!”   “哼!”无相魔高昂的兴致立刻平息,淡声道:“急什么?玄盘还没有死,他还有分身在外,所以我体内的玄盘并不完整,你如果把玄盘所有分身都抓来让我吞下,我除了告诉你虞麓尧在哪里,还告诉你虞麓尧的致命弱点。”   时宇当即拒绝,冷嘲道:“没兴趣!虞麓尧现在就是我一指点死的蝼蚁,我也不想给你创造壮大的机会!   再不说我立刻就走,你就等着断生地来索命吧!”   无相魔见时宇决绝转身,高喊道:“说!当然说   !不过你要保证不把我交给断生地!   “成交!”   炎岚城   时宇伸手在空中反复描画,勾出了一个飘摇符咒。   那符咒在空中来回旋转数周,终于锁定了一个方向。   “锁魂咒!想不到玄盘你也会符咒,哼哼!”时宇先是赞叹,后又冷笑,对玄盘又忌惮了三分。   锁魂咒有反应,就说明虞麓尧还没有被执令卫掳去驭命战道当守魂奴。   时宇轻舒一口气,起身急遁,向着锁魂咒指引的方向奔去。   除了墨戮,时宇没有带任何人随行。   大地在时宇身下极速划过,时宇现在的速度,已经远超小黑的扶摇。   可越是这样,时宇心中的担忧就越重,不用墨戮提醒,他都知道断生地的战尊神主们肯定更快,更强。   他们能够忍下近乎成为废物,还坚持了这么多年,一旦回到巅峰,必然会把积蓄在心的愤懑全部爆发出来。   隐在时宇魂中的墨戮,从时宇神魂的隐隐波荡,就能看出时宇此刻心绪不宁。   “想到什么了?会让你如此害怕?”   时宇轻叹,“万年还是太短了啊!我们根本没有时间修行到可以抗拒断生地。”   “呵呵,我觉得你担心错了方向,你更应该担心驭命战道的地神主。”   时宇心中一惊,忙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以为地神主只是打通了神力通道,将驭命战道的神力灌进了定军殿?   但你想过没有,他已经在一步步掌控驭命图,如果他也和你一样可在图上破灭一切,炎岚城除了你还能剩下谁?我甚至觉得虞麓尧至今未去驭命战道,都是地神主搞的鬼!”   墨戮的话让时宇大惊,他的确从没想过这一点。   虞麓尧也和断生地有着深邃仇怨,如果虞麓尧变成了守魂奴,那断生地就再无复仇可能。   “难道执令卫就任由地神主乱来?”时宇想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这怎么叫乱来?你折腾驭命图的时候,执令卫可曾伤你一根寒毛?如今天主失位,地神主若是能彻底掌控驭命图,他就是新的天主。虽然只能在驭命天内横行,但也足够了。”   时宇抬头看看血色天幕,沉声道:“执令卫根本不相信我能镇压无相魔,是么?他寄托在断生地身上的期望,其实远大过我。”   墨戮想都不想就答复了时宇,“那是必然!你胜在境遇奇特,断生地胜在实力强大。   更何况执令卫和断生地那帮人是曾经的战友,他对断生地能走到哪一步非常清楚。   而你则存在着很大的变数!最大的变数就是驭命天主要你时刻处于危险之中!在此情形下,任谁都会选择更保险的那一方。”   “我不会让地神主掌控驭命图!”恶狠狠丢下一句话,时宇遁速更快。   .....   虞麓尧将自己深埋在驭命之地的深处,用虚武圣仙仅存的洗魂针镇压着魂中烙印。   那些洗魂针已经脆弱无比,稍有异动就会彻底粉碎。   曾经千思万想的上界,此刻在虞麓尧心中就是最黑暗的地狱,一想到要变成守魂奴那强大而无智的模样,他就阵阵心悸。   虞麓尧要的不是成为一个傀儡,   他要的是进入真正的上界,成为比至尊们更强大的天主!   他的生命和未来,绝不能终结在一个可怜的守魂奴身上!   “静!静下来!”   虞麓尧努力抚平自己稍乱的思绪,眼皮下微微转动的眼珠,也再度陷入凝固。   可不知为何,他千百年不曾波动的心境,此时充满了躁意,虞麓尧越是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心中繁复杂乱的念头就越多。   “压不住了!要压不住了!”   虞麓尧心中悲呼,紊乱的思绪就像是决堤的洪水,迅速冲毁了那为数不多的洗魂针。   “该死的时宇!他是自认能对付断生地了吗?竟然不再让虚武圣仙为我压制守魂奴烙印!”   当最后一根洗魂针断碎,虞麓尧就像陷入了时空凝固,看着那银白色的细针一点点,一丝丝消失在自己魂内。   而对时宇的咒骂和愤怒,则是他魂中仅存的心念。   “嗯?”虞麓尧突然愣住了,平躺的身子缓缓坐起。   “居然没有召我上去?”虞麓尧轻抚额头,微微抬起了头颅。   目光仿佛刺穿厚重的大地,直奔驭命战道。   用神魂轻轻刺了一下守魂奴烙印,那烙印像是没了主人一样纹丝不动。   “执令卫死了?”虞麓尧皱起眉头,抬手轰开大地,驭命之地的灿光,顺着一条直长的甬道霎那照在虞麓尧脸上。   虽然守魂奴烙印仿佛失去了作用,但虞麓尧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执令卫若是真的死亡,那就只有一个结果,有人攻破了驭命战道。   无论是谁攻破,他虞麓尧作为唯一的备选守魂奴,都只有死路一条。   更加矛盾纠结的心境笼罩了虞麓尧,他纵身而起,一瞬立在了地面,血色天空看去异常刺眼。   “执令卫,你真的死了么?”虞麓尧高喝一声,一拳轰向天穹。   属于唯一守魂奴的强大力量,霎那冲破血色大幕,消失在了无穷无尽的虚空中。   虞麓尧不想当守魂奴,但他更不想死,他在搏,搏执令卫此刻正在与人交战,而胶着的战况需要帮手。   如果他帮执令卫破了困局,就有机会和执令卫谈条件,让执令卫抹去他身上的守魂奴烙印。   虞麓尧舒了一口气,守魂奴烙印轻轻颤动起来,这昭示着执令卫还活着,他只是无暇或者无力召唤虞麓尧进入驭命战道。   “轰!”   又是一拳轰向天穹,虞麓尧这次迸发了全部力量。   他已经彻底没了退路,如果执令卫只是因为烙印压制而暂时忘却召唤,那么虞麓尧的举动就是自寻绝路。   一道清清楚楚的空间裂隙,出现在血幕之后。   虞麓尧提起精神,两柄长剑出现在了手中,只等自己进入驭命战道后,向执令卫的对手发出全力一击。   仍远在不知多少万里之外的时宇,突然全身一震。   从未感受到过的压迫感,瞬间袭满了他的心头。   抬头看向压迫袭来的方向,时宇也看到了那条细窄的空间裂隙,裂隙后正是驭命战道幽暗深邃的空间。   立即转向,时宇用最快的速度奔向那道虚空裂隙,他很明白那道裂隙为谁而开,冥冥之中的相互感应,让虞麓尧有了搏命而逃的心思。   而能逃过时宇追杀的地方,唯今只有驭命战道! 第1054章 只有你死   一个小小的黑点出现在时宇眼中,正从地面急速升起,向着那条裂隙飞射而去。   “虞麓尧!”时宇大喝,全部神力都用在了飞遁上,幻时催发到了极致。   虞麓尧同样看到了疾飞而来的时宇,他瞬间明白自己紊乱的心绪来自哪里。   “时宇!”虞麓尧双目圆睁,心思又乱。   时宇还有功夫来找他麻烦,那就说明驭命战道一切如常,执令卫没有死!断生地也没有打进来!   他虞麓尧自己跳出来触发守魂奴烙印,就是将自己送进执令卫手中!   “该死的!”   虞麓尧又把自己行差踏错的责任全推在了时宇身上,手中两柄长剑游龙般刺向时宇。   时宇巴不得如此,他就怕虞麓尧不管不顾,一头扎进驭命战道。现在虞麓尧含怒攻击,时宇心中大石落地。   其实时宇完全想错了,虞麓尧根本就不会逃走。   在断生地和至尊都交过手的虞麓尧,同样已经不把时宇放在眼里。   而且他恨极时宇,进了驭命战道就将成为彻底的奴隶,他必须要在那道空间裂隙吞噬他之前杀死时宇。   虞麓尧努力抗拒加诸在身上的巨大吸力,又排出了他最为得意的空间碎片大阵。   一时间吸力骤减,宏大的力量散入数千碎片世界,落在虞麓尧身上的已经不多。   他奋起双臂又甩出如潮剑流,直欲将时宇一举格杀。   时宇确实有些吃惊,虞麓尧的剑速和力量,已经远超曾经。   “虞麓尧,看来你在断生地收获颇丰,是不是又吞噬了好些特异灵根?”时宇避开戮刺而来的剑流,用更快的速度冲向虞麓尧。   虞麓尧冷笑,“看来你的长进也不小,怪不得敢孤身来找我。今日就让你我决个生死!”   “只有你死!”时宇厉喝,抬手就是数道精芒射出。   虞麓尧不敢大意,身形一扭避开神力精芒,万千剑气拔身而出反攻时宇。   时宇其实完全可以不在乎虞麓尧的反击,但现在他距离虞麓尧仍远,怕自己表现得太过强势,逼得虞麓尧放弃战斗逃进驭命战道。   因而佯装难挡密集剑流,时宇连中数击,低声痛呼着跌落百里。   虞麓尧果然上当,看到时宇中剑跌落,立刻扑了过来,驭命战道强劲的吸力都不能将他继续拉向高空。   时宇心中窃喜,却仍装出一副受创拼命的模样,狂吼连连继续冲向虞麓尧。   虞麓尧的速度越来越慢,感受着身上越来越强的吸力,他怒吼着加大了抵抗,瘦长的身体像是被俩个看不见的人在争抢,不断在空中上下起伏。   眼见不可能抵抗执令卫的强行召唤,而时宇仍远在数万里外,虞麓尧不管不顾炸开了全部空间碎片,他只想在被抓进驭命战道前杀死时宇。   “吼!时宇!去死吧!”   随着虞麓尧的怒吼,每一个碎片内都有强大的傀儡界主跃空而出,向着时宇发出了最强轰击。   而虞麓尧自己,则是全身劲力鼓荡抵挡来自驭命战道的力量,想要亲眼见到时宇死亡后,再去当那永不解脱的守魂奴。   时宇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他本来只想麻痹虞麓尧,贴身之后再寻机突破空间碎片大阵。   可虞麓尧竟然自废武功,率先抛弃了最强的护体手段。没有了吞噬一切的空间碎片,时宇就能毫无顾忌地冲到虞麓尧身边,将他的头颅生生拧下。   “哈!虞麓尧,该死的是你!”   时宇长啸一声,一扫颓然狼狈之相,流光般直扑虞麓尧。   而那些傀儡界主们的攻击,落在时宇身上都如泡沫般破碎,连迟滞时宇的身形都做不到。   虞麓尧顿时知道上当,时宇所作的一切都是伪装。   但虞麓尧心中虽怒却依然不惧,他自忖没有护体法宝也能挡下时宇的重击。   “来得好!要不是怕被抓去当该死的守魂奴,我早就荡平炎岚城,再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虞麓尧怒哼,化身为剑,狠狠劈向时宇头颅。   时宇再一次看到了那上通天,下拄地的巨剑,剑光凛凛劈面而来。   但这一次时宇不会再被巨剑所伤,他右拳攥出了一颗百丈方圆的神力光团迎剑直上。   远远望去,时宇就像是托日而起的神灵,而虞麓尧则是毁天灭日的魔鬼。   “轰!”   巨大的撞击崩裂于空,驭命之地被激射的光芒霎那覆盖。   无论远近,所有界主都觉得眼前骤亮,无数头颅齐齐转向光起处。   “开天啦?”   有不明真相的界主指着光芒中的一点黑影,大声呼喊。   在时宇和虞麓尧身后的空间裂隙,的确像是被巨力轰开的天路缺口。   如今的驭命之地,仍有大大小小的势力不时对天猛轰,寻求踏天之路的努力从未停息过。   在这剧烈爆炸的冲击下,股股神力从裂隙中荡漾而出,更坐实了裂隙后就是上界的揣测。   无数身影拔地而起,不顾剧战余波,向着高空裂隙猛冲而去。   执令卫的模糊身影从裂隙后露出,不满地闷哼一声,伸手朝着虞麓尧抓来。   “执令卫!你给我放手!你不是说有没有他都没所谓吗?”   时宇大急,方才那一下硬拼,虞麓尧完全不是时宇的对手,当空吐血软绵绵倒了下去。   只要再来一下,虞麓尧就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但该死的执令卫居然出手了,早说过不在乎守魂奴存灭的他,竟然要抢走重创的虞麓尧!   执令卫没有回答时宇,而是抓紧虞麓尧就往驭命战道里拉。   时宇大怒,狂叫一声化作电光,朝着虞麓尧狠狠撞去。   就算是执令卫,也不能从他时宇手上抢人!   可执令卫救了虞麓尧,似乎又不在乎虞麓尧的死亡。   面对时宇电光石火般的冲撞,他依然不紧不慢地将虞麓尧往里收,哪怕不需几息虞麓尧就会被时宇一头撞死。   时宇和虞麓尧都感受到了执令卫的异样,两人的心中同时升起疑惑。   不过虞麓尧已经彻底无所谓,是死还是当傀儡,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他冷冷看着急速接近的时宇,心中无悲无喜,只有解脱前的平静。   而时宇心中却有数个念头闪过,墨戮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他在等你冲进驭命战道!”   “是福是祸?”   “地神主在里面,我无法判断!”   时宇看到虞麓尧已经快到裂隙口,一咬牙遁速更快,手中现出灭神戟,一戟戳穿虞麓尧的身子,顶着他冲进了驭命战道。   这下那些还在半途疾飞的界主们更激动了,铺天盖地的嘶吼响彻在驭命之地每一个角落。   时宇和虞麓尧两人滚入驭命战道,被眼中所见惊呆了。   时宇缓缓站正身子,伸手在驭命战道中捞了几下,惊诧道:“神力呢?神力都哪去了?”   极为淡薄的神力流转,比时宇的天域还差了万倍。   虞麓尧挣扎着站起,胸腹间的巨大豁口都不能让他感觉痛楚,这和他曾经来过的驭命战道截然不同。   执令卫伸手指向一侧,时宇和虞麓尧同时扭头看去。   极远处,一对冷冰冰的眸子正凝视着他俩,掩饰不住的杀意滚滚而出。   “地神主?这是怎么回事?”时宇看着仿若被黑色牢笼锁死的地神主,更惊讶了。   “断生地抽干了驭命战道的神力,若要恢复至少需要亿万年。地神主是此间唯一的神力源泉,被驭命图卷住了。”执令卫冷冰冰地说道。   “驭命图还能主动卷人?”时宇瞪圆了眼,这种事他从没听说过。   顾不得虞麓尧,时宇飞至地神主身边,绕着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   那黑色牢笼果然有一根根粗线插进他的身体,正源源不绝抽取着地神主体内的神力。   地神主冷哼一声,却不敢开口说话,他的脸上都插了不少黑色的细线,有些甚至贯唇而过。   “他这是怎么了?不能动?”   时宇刚要用灭神戟去戳地神主,却听到执令卫的暴烈大喝,“别动!动了必遭反噬!”   时宇忙停手,又疑惑道:“我已经不受驭命图辖制,能受什么反噬?”   执令卫缓步走到地神主身边,面无表情地说道:“驭命图因为汲取不到足够的神力,已经极度脆弱。要不是我用自己的力量将它保护起来,稍有动静就会彻底毁灭,驭命天的一切都将随之化为乌有,你说这算不算反噬?”   “那你还纵容地神主抽干神力?”时宇大叫。   虞麓尧也拖着重伤的身子,一摇一晃来到地神主身边。执令卫和时宇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眼中露出了畅快而残忍的笑意。   驭命图没了,那他这守魂奴也就没必要存在。   整个驭命天都将毁灭,这是虞麓尧成为守魂奴以来,听到的最开心的话。   “所以我需要他,他身上也有大量神力,我要用他来代替地神主。”执令卫一指虞麓尧,“或者,你更合适。”执令卫又盯紧时宇。   时宇心中大惊,一闪身跳到远处,大吼道:“想也别想!我绝对不会再让这鬼图上身!地神主这粪肥当得好端端的,干嘛要换?”   地神主又发出一声怒哼,目光扎在时宇身上直欲将他刺死。   执令卫摇摇头,“地神主身上除了神力,还有其他天域的各种杂力,对驭命图来说就是饮鸩止渴。   你如果坚持杀死虞麓尧,那我就只能让你来当驭命图的宿主。”   “胡扯八道!我看你就是胡编乱造来骗我!驭命图这鬼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为什么以前你不急,我要杀虞麓尧了你就跑出来掺乎?”   眼珠一转,时宇登时明了,更为愤怒地说道:“你就是为了阴我,才慢悠悠拉扯虞麓尧的吧?   我现在不受驭命图,不受驭命天辖制,你没办法直接把我抓进来,对不对?” 第1055章 掌控驭命图   执令卫冷笑,一指弹出撞在时宇身上,时宇顿时感觉冲撞处火辣辣的疼。   “我想抓你,根本不需要用任何诱饵,你不受辖制不代表我就没法制服你,不然我还如何保护驭命天不受外敌入侵?   让你跟进来,是希望你能自愿担起这个责任。   别忘了,我即便不能抓你,但可以抓任何一个你的人来替代地神主,这已经给你留了很大情面。”   时宇闪得更远,伸手就去扯空间壁障,“我绝对不愿意!虞麓尧就虞麓尧吧,你赶紧弄死他!我炎岚城的人你更别想,个个都是宁死不屈的好汉!”   可撕了半天,时宇连空间褶皱都抓不出一条,更别说撕裂空间。   停下徒劳的努力,时宇脸色冷了下来,扭头看向执令卫,“你这是打算硬来么?”   执令卫闷声不响,就冷冰冰地看着时宇,仿佛笃定时宇会答应他的要求。   时宇见执令卫不说话,心中也纳闷,沉思片刻,喝道:“不对啊!现在断生地的界主也是神力满身,为何不拿来用?还有其他三个至尊,其他战尊神主,总不会都像地神主一样浑身骚气吧?”   地神主大怒,但除了怒哼他不敢稍有妄动,除非他连断生地都不顾。   执令卫淡淡看一眼地神主,对着他冷声道:“你最好不要乱动,如今驭命图已经无力维系自身,你敢趁我不备瞬间吸干神力,就该有落入这种境地的打算。”   墨戮悄悄从时宇魂中落下,长叹道:“老东西知道这一切么?地神主动用了他的禁器,他也不管?”   “主上知道,他只说很有趣。”执令卫低头答道。   墨戮顿时怒容覆面,“有趣?老东西比当年还要疯!”   “喂!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时宇打断了墨戮和执令卫的废话。他知道驭命天主早就放弃了驭命天,指望驭命天主还不如指望禁魂天主靠谱。   执令卫轻哼一声,微怒道:“断生地除了战尊神主,其他什么人都没用!再说了,你认为地神主这副样子,会允许我去抓断生地的人么?”   时宇一脸不信任地看着执令卫,冷笑道:“那些断生地的界主没用,那虞麓尧又能有什么用?他的神力还不如那些界主雄厚!我看你就是一心诓我。”   执令卫不答,任由时宇自己去揣测。   墨戮看看一动不动的地神主,竟然对执令卫说道:“如果时宇顶替了他,你打算怎么处置地神主?”   “没有任何办法,我也没办法把他赶走,除非天主允许我更强。”执令卫说得很坦率。   墨戮眉头一皱,然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呵呵!”时宇笑了,“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像个人彘一样杵在那里,地神主虽然不敢杀我,但绕着我骂街我也就只能忍着?”   “对!除非我想并且我能把他赶出去。”   执令卫的回答让时宇七窍生烟。   “那你就更别想我顶替他了!我吃饱了撑的站在那里受辱,就为保住这个破驭命天?”   大吼几声,时宇又闪到地神主身边狞笑道:“不如我使劲羞辱你,你忍不住了拉着驭命天一起玩完怎么样?把你那几个哥哥都弄死!要我替换你,我宁肯驭命天崩掉!”   地神主两眼一翻封闭了六识,对于时宇的挑衅,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时宇看到地神主自闭六识,回手一拳正中虞麓尧面门。   一直站在边上鬼气森森阴笑的虞麓尧,哼都没哼一声就炸成了粉碎,彻底消失在驭命战道的虚无中。   仿佛商量好的一般,执令卫也同时挥手招来不多的神力,勾出符文在地神主身上套上一重又一重禁锢。   哪怕地神主已经被熠熠闪耀的神力符文彻底封死,执令卫还在孜孜不倦地搜刮神力,仿佛也恨极了地神主。   墨戮没有神力什么也做不了,但他紧盯着执令卫的一举一动,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时宇闭上了眼睛,在虞麓尧死去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无比的轻松。   父母幼弟,清池清溪,还有觭鲲三姐弟……   一个个至亲好友的面孔划过脑海,时宇觉得一直紧绷在心中的弦,突然断了。   “太容易了,真的死了么?”   许久,时宇才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驭命战道,在心中问自己。   “你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容易让地神主钻空子?”墨戮突如其来的大声斥责,将时宇从短暂的迷思中拉回。   时宇扭头看去,执令卫还在抓取神力勾勒符文,一枚又一枚贴在地神主身上,甚至把他的眼睛都盖上了几十层禁锢符文。   对于墨戮的呵斥,他仿若未闻,动作却愈发迅捷有力。   墨戮皱紧眉头,目中闪出了疑惑。   过了好久,面色木然的执令卫终于停下了手脚。   墨戮这才又开口道:“你到底出了什么纰漏,竟会让地神主瞬间吸净战道内的神力!”   执令卫渐渐泛起光彩的双眸冷视时宇,道:“我正和地神主拼成僵局,时宇突然惊动了守魂奴,扰乱了我的心神。   现在的地神主已经比我强,要不是有主上赐予的天然压制,我根本无力和他争夺,不锁得更紧一点怎么行?”   时宇觉得执令卫似乎有难言之隐,很多话都不方便说,和声道:“你好像一直比至尊们强不了多少?我记得你在毁灭断生地时,若是没有天赐压制,也打不过四至尊联手。”   执令卫渐渐显出他那英俊的面孔,声音也柔和下来,“对外我可全力发挥,对内为了保护天地,防止我一击毁灭太甚,都只能发挥出比对手强一线的力量,不然我就算杀不掉地神主,也早就把他赶出驭命战道了。”   “哼!可笑的驭命天主,还立下这么个规矩,难道他还不信你能控制力道?”时宇不屑。   执令卫摇摇头,反给驭命天主开脱,“事实上我每一次动手,都是全力轰击,不存在控制力道强弱的说法。正因如此,天主才给我下了禁制。”   “狂战尊,一击毙命,从不会对敌人留情。”墨戮突然冒出一句。   “哦?”时宇惊讶了一声,不再追问这些旁杂琐事。   墨戮看着地神主又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地神主牺牲自己成全了断生地,难道真要时宇把他替下来?”   执令卫也无奈,目中似有恳求,“若是由地神主滋养驭命图,百万年左右驭命图就会崩碎,毕竟地神主体内那些被吞噬的怪物杂气太多。   若换成时宇的话,人与图可以相生相护,又有你我从旁护佑,永恒也并非不可能。”   “那我就一直这样蹲着?绝对不行!”时宇还是不愿。   墨戮也不同意,道:“那样我们就只能当一辈子缩头乌龟!而且时宇用自由身来夺驭命图,驭命天主肯定会干涉。”   执令卫又不说话了,仿佛变成了一根木头,然后呆呆消失在了虚空中。   “咦?这家伙怎么突然跑了?太不负责了吧?”时宇不满道。   “不,他就是太负责了才会这样!我们在他面前所说所做的一切,都会落入驭命天主眼里。现在他把这里交给了我们,怎么做都是你我来决定!”   “是吗?”时宇立刻把眼睛对准了地神主。   现在的地神主宛若泥石,直接一掌拍死他都不会反抗。   “别动他!这家伙就是笃定你不敢下手,才如此放松。你若杀他,就必须先击毁驭命图!”墨戮急喝,拦止了时宇伸向地神主的手。   时宇很不甘心地曲起了五指,咂巴着嘴说道:“最强的敌人就在面前却死活杀不得,难道还真让我去顶替他?等断生地都恢复了,杀进驭命之地,我也只能干看着?”   墨戮不答,抬手按在那无数命线堆砌的牢笼上,默默感悟着驭命图带来的全新感受,过了好久才赞叹道:   “原来掌控他人的生命是如此畅快,强大的白阙在我手中,也只是勾勾小指的事。”   时宇撑圆双目,看着墨戮惊问道:“你居然也可以感受命线?”   “当然,我若不能感受命线,又怎能切断命线?我只是不曾在驭命图上体悟命线罢了。”   时宇一想也是,又问道:“你和执令卫打了半天机锋,肯定想到一处去了。那就直说吧,你们到底商量了些什么?”   墨戮先对时宇竖了竖大拇指,赞他心思也很机敏,然后指向地神主道:“地神主这番胡作非为,已经让执令卫对断生地失去了耐心,他现在彻底站在了你这边。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哈!可笑!站到我这边就是让我当人彘?那我也太惨了吧?你就别和我继续打哑谜了,快说要我怎么做。”   “我们要做的当然是把这家伙赶出去,由你来掌控驭命图!”   时宇听出了墨戮话里意味,追问道:“我掌控驭命图?不是变成驭命图附庸?听执令卫的意思,地神主现在可算是驭命图的吊命丹药,就像我当年一样!可现在地神主这样子,谁敢动他?”   墨戮摇摇头,“地神主想得太美好,他以为执令卫不能伤他,别人又忌惮于损伤驭命图而不敢动他,他就可以逍遥自在地躺在这里,坐等断生地杀灭一切。   他不知得罪了执令卫,他们现在连迈出断生地的可能都没有!”   “还有这种好事?你应该一上来就说这个让我高兴高兴!”时宇大喜过望。 第1056章 掌天纹   “你也别高兴太早!至尊迈不出断生地的前提,首先是你要挽救驭命图;其次是四至尊无法战胜执令卫!”墨戮又习惯性地给时宇泼凉水。   时宇顿时气馁,哀叹道:“你这不等于啥也没说?执令卫刚才还说他已经打不过地神主。我这要是把地神主放出来,就眼睁睁看着他干掉执令卫,再杀光炎岚城么?”   “哎,刚才还夸你聪明,这会儿怎么就想不明白了呢?”   墨戮恨铁不成钢地大声呵斥,“你要是掌控了驭命图,不就是掌控了驭命天?   换句话说,你就是驭命天的天主!到时候执令卫能发挥多少力量,会不会受驭命图反噬,还不是你说了算?一个全盛的狂战尊,你知道有多强吗?”   时宇眼神一亮,“那我是不是也能帮你解除禁锢?绝战尊!狂战尊!驭命天两大绝顶高手帮我压制断生地,四大至尊还不是手到擒来?哈哈哈!”   墨戮没好气地看了时宇一眼,催促道:“别做梦了!执令卫再强也强不过当年,但打四至尊至少能挡住两个。   而我你就别想了!早就和你说过,我的主魂还在靖天戟内,他不愿合一,我永远回不到巅峰。   还有我的禁锢不和驭命图相关,是在老狗手中亲自掌握!你只有强过他才能帮我解禁。”   “能挡住两个也够了!我最起码可以挡住一个,其他人难道加起来还干不掉一个至尊?”   时宇突然信心百倍,几步走到地神主面前仔细揣摩。   “说来也怪,驭命图无边无际,不同时空不同地界的图层层叠叠,怎么糊成一堆就这么点?”   墨戮对此倒是知道一二,向时宇解释道:“这不是所有驭命图,只是本时空万界和驭命之地的图卷!   其他驭命图都是以此为根本,出不出现没有大碍。也正是如此,你才有机会将这些驭命图从地神主身上扒下来!”   时宇点点头,道:“不啰嗦了,赶紧告诉我怎么办。”   墨戮一指地神主,恶狠狠说道:“这家伙必然是在拼命融合驭命图,妄图变成驭命图的主人,但他是强行融合,根本得不到驭命图的承认。   现在他又被执令卫彻底封死一切感知,所以你趁此机会抢回驭命图的掌控权就行!”   “怎么做?我也抓着驭命图强行征服?”时宇把手按在拧成一团的驭命图上,那种熟悉的感觉再度回到他的心头。   “别急,刚才执令卫给了我许多暗示,我先琢磨下!”墨戮飞速遁行在驭命战道,在方才执令卫勾取神力的地方做下了明显标记。   执令卫先取哪里,墨戮就先在哪里做标记,然后将标记一一用闪亮的元力相连。   很快,星星点点的标记越来越密,连成的脉络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密集的标记中脱颖而出。   时宇收拾心情远遁百里,从稍远处看着墨戮不停忙碌,一个隐隐约约的大型符咒,悬浮在了驭命战道。   “时宇!仿我次序,用符咒将地神主包起来!”   时宇也不犹豫,立即洒出滚滚神力,以地神主为中心迅速复刻出一模一样的符咒。   当墨戮落下最后一个点,时宇也恰好完成了所有镌刻。   一个形似枣核的符咒将地神主和驭命图完全包围,道道神力之光映射在二者身上,将他们都洒成了金色。   时宇收手肃立,看着金光灿灿的符咒好奇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执令卫还神神秘秘地悄悄刻画。”   墨戮见时宇一丝不差地制出了符咒,笑道:“驭命天主那老东西,怎么也想不到执令卫会把掌天纹交出来。   有了掌天纹,你很快就能完全掌控驭命图,进出驭命战道也是一念之间。”   “哦?执令卫竟然将驭命天最大秘密交给了我们,他就不怕驭命天主追究?”   墨戮轻飘飘瞥一眼时宇,反问道:“执令卫什么时候交给你我了?是你我自行领悟!现在执令卫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曾刻画出掌天纹的经历。”   时宇一怔,细细回忆方才执令卫勾取神力的过程,那段时间他确实像陷入失智,对身外的一切都毫无知觉。   “嘿!都是人精,驭命天主现在可谓是众叛亲离,连最忠诚的执令卫都装傻出卖了他。”时宇笑道。   墨戮轻哼,“怨不得别人,驭命天主已经把驭命天的一切都当作了游戏,再忠诚的心也会冷!”   时宇对驭命天主的做法也很不解,就算他要放弃驭命天,也没必要将驭命天推入死地。   “不管那老东西了!我们赶紧把地神主弄出去!他的实力我们还无法抗衡,不能让他干扰你掌控驭命图。”   墨戮大步走到掌天纹前,开始细细琢磨掌天纹的奥妙。   时宇看着墨戮宽厚的背影,微微一笑跟了上去。现在的墨戮可算是尽心尽力辅佐时宇,只盼时宇能有朝一日超越驭命天主,抹去他那一身天主禁锢。   “这里!这是掌天纹基点。以此开始,你用神力反复游走纹路,直到将刻画掌天纹变成本能,不需思索也可瞬间刻画!那样你便能随时随地召出驭命图。”墨戮一步步引导时宇如何去做。   时宇冷笑道:“等我再度掌控驭命图,就先把断生地翻出来,拔了他们的命线!我成了主人总不能还受反噬或者制约吧?”   墨戮神情一顿,迟疑道:“按理是没有问题,或许那样还可免去一场大祸。”   听墨戮这么说,时宇心头一热,当即全心投入了墨戮的引导,驭命战道内安静了下来。   初初只是熟悉掌天纹纹路,时宇还未遇到任何阻碍。   但当他开始透过掌天纹真正接触驭命图的时候,地神主便有所察觉,迅速展开了强有力的反击。   地神主虽然封闭了六识,神魂却一直在与驭命图纹烙相争。   驭命图想要榨取地神主的神力,而地神主也在施展万化之体终极化境,想要将驭命图化入自身。   但驭命图作为没有灵智的宝物,天然处于被动,抗力再强也只能无奈地被地神主一丝丝吞下。   好在时宇的出现,打破了这场进展缓慢的争斗。   地神主在察觉到时宇神魂的第一刻,就暴起想要反击。   而驭命图则像是闻到了血腥的猛虎,猛然反转就要将时宇包裹。   地神主大怒,他好不容易才融合点滴真正的驭命图,怎么可能让驭命图轻易舍他而去。   心中怒吼,地神主磅礴魂力滚滚撞向时宇探来的神魂,誓要将时宇神魂一击变成粉碎。   可他才刚调起全力,驭命图挣扎离去的速度便快了许多,惊得地神主不得不分心压制,反被时宇抢了先机。   时宇同样在神魂触碰到地神主的第一刻,鼓动全力撞了过去,将地神主突然削弱的神魂撞成了碎片。   “吼!”   地神主魂海内发出暴怒咆哮,“时宇!你再敢和我争抢驭命图,我拼着毁去一切也不让你得逞!”   时宇刚要反唇相讥,却发现事情的确不妙。   这稍触即分的大战,就让插入地神主体内的那些驭命图弦线发生爆裂,无数碎屑落入地神主经脉。   地神主也赶紧闭了嘴,沉声道:“时宇,你这是要和我同归于尽么?是要断生地和炎岚城同归于尽么?”   “哼!”时宇不答地神主叱问,急速退出了争夺。   一退出那些弦线,时宇就对墨戮说道:“不行!驭命图太脆弱了,稍一动手就会将它彻底崩碎!而我没有地神主的万化之体,根本无法吞噬驭命图,驭命图也无法挣脱地神主的强留。”   不用时宇多说,墨戮也已经看到地神主体外的驭命图,出现大大小小的裂纹。   “通过掌天纹,你也不能从地神主手里抢过驭命图?”墨戮再次确认道。   时宇摇头,“不行!驭命图倒是有向我卷来的迹象,但最粗的那几根弦线都被地神主缠牢,根本挣脱不开。”   正说话间,时宇和墨戮就看到地神主眼上覆盖的符咒开始颤动,很明显地神主已经放开六识,正在挣脱禁锢符咒。   时宇两眼一眯催动了掌天纹。   缠在地神主身外的驭命图,开始更快地吸取神力,让地神主的挣扎变得无力。   地神主挣脱无果,干脆停下破除禁锢,在心里说道:   “时宇!我知道你听得见!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若不动我就不动,你再敢碰驭命图一下,我立刻爆开所有!   你以为有墨戮这老废物帮你,你就吃定了我?   这老废物就没想过你和我差距有多大?一个毛头小子想从我手里抢东西,还当我只有三成力吗?”   话音一落,刚有松散迹象的驭命图突然又向地神主紧紧贴去,扑向时宇的本能欲望被彻底压制。   大片大片裂纹,也因这瞬间的异动而炸开在黑色弦线上。   “我看你俩谁敢和我比疯!”地神主的传声中充满了癫狂。   时宇无奈看了墨戮一眼,将地神主所言一切都说与他听。   墨戮一时间也无良策,比疯狂他和时宇加起来都不如地神主。   “别逼我,逼我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你们还是趁我没有完全吞下驭命图,早点想想如何逃进上界去吧!不然等我有能力找出你们命线的那一天,就是你炎岚城城灭之时!”   地神主恶狠狠威胁时宇一番,又陷入了彻底的自我封闭。   他话虽说得狠厉,但时宇用掌天纹夺取驭命图,让地神主对驭命图的吞噬陷入了不进反退的境地,他现在没有一丝精力浪费在身外。 第1057章 驭命图变样   时宇见地神主竟然又陷入死寂,一探手按在了掌天纹上。   但时宇没敢再通过掌天纹去触碰地神主的神魂,只是通过掌天纹不断给驭命图加力,让驭命图自己去和地神主抗争。   地神主受制于浑身禁锢,并不知道时宇是用什么办法连上了驭命图,他只以为是驭命图感受到时宇纯净无瑕的神力,想要选时宇为新的宿主。   所以当他发现驭命图又在挣扎时,他怒哼一声加紧吞噬,用自己全盛的力量压制已经脆弱无比的驭命图。   这也是时宇唯一比地神主占优的地方,他可以选择和地神主争斗的方式,而地神主只能被动应变。   “墨戮,你快想想怎么办!地神主太厉害了,居然可以压得驭命图无力挣脱!我只能尽力拖住他吞噬驭命图的脚步。”   墨戮抬头看看执令卫消失的地方,明白执令卫在时宇彻底夺回驭命图之前,是不可能露面了。   他能交出掌天纹,就已经冒了极大的风险。   墨戮一时没了主意,时宇也就只能一遍遍勾勒掌天纹,加强自己对驭命图的掌控。   突然,时宇察觉到地神主的力量竟然在顺着驭命图弦线渐渐渗出体外,向着掌天纹缓缓探来。   地神主也不傻,驭命图的反抗力量越来越强,随便想想就知道它有了新的力量源泉,而那源泉毫无疑问就是时宇和墨戮搞的鬼。   他知道时宇不敢和他硬碰硬,就将吞噬和探查合为一体,沿着驭命图反抗最激烈的那条弦线,逆势冲向获取力量的根源。   时宇大惊,他可不敢让地神主碰到掌天纹,万一连掌天纹都被夺去,那时宇可算是输得一败涂地,只有逃亡一条路可走。   “墨戮!快!地神主已经在探查掌天纹!我拦不住他!”时宇大喊。   只短短的几息,地神主就确定了方向突然加快速度,放出的吞噬之力已经攀上了一股时宇放出的神力,就快冲到了掌天纹面前。   时宇立刻切断了那股神力,但地神主的力量就像附骨之蛆,又沿着另一股神力攀援而来。   掌天纹包裹在驭命图外,万千神力细流正源源不绝给它提供力量。   除非时宇停下对驭命图的支援,才能让地神主琢磨不到掌天纹的存在和奥妙,但那样无异于把驭命图彻底交还给地神主。   墨戮同样大惊,他又看向执令卫消失的虚空,那里还是寂静一片。   一根根神力细线从掌天纹上断开,又有一根根新的神力细线刺入驭命图,时宇尽力阻止地神主的探查,和地神主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但这不是办法,那一根根断裂的神力没有滋养驭命图,反倒被地神主吞下成了补品,此消彼长之下必然是时宇落入败途。   当第二股力量出现,两股力量开始同时逆冲掌天纹的时候,时宇心中不妙的感觉更甚。   墨戮一咬牙化作了灵体,迅速没入时宇魂海。   时宇大惊失色,急急喊道:“墨戮!你要干什么?”   进入时宇魂海的墨戮,竟然顺着时宇外冲的神力进入了掌天纹内,将自己藏在了神力溪流中,仿佛在等待地神主的侵袭。   “他要吞,就让他吞,我看他吞了我一身天主禁锢,会有怎样的结果!”墨戮声调平和,仿佛送进魔口的不是他自己。   “不成!你快给我回来!”时宇立刻发出了神魂召唤。   墨戮此举无疑是放弃了将来,被地神主吞下,以后将再无墨戮。   “别动!没有必要的牺牲,哪儿来的获取,有时候不得不拼!”墨戮硬抗时宇召唤,定在神力中一动不动。   地神主很敏锐,他很快发现墨戮所在的神力与众不同,竟放弃了另一股吞噬过半的神力,向墨戮摸了过来。   “有办法!我有办法!你快回来!”   墨戮不为所动,时宇的话太像情急之下糊弄人的胡言乱语,他若是有合适的办法,就不会拖到现在才用。   时宇更急,当即就要掐断那股神力,却只见墨戮更进一步,顺着神力滑进了驭命图。   墨戮不能融入驭命图,只能如流光般贴在驭命图弦线外,尽力借助神力掩盖自己的存在。   而地神主的力量已经如蜿蜒毒蛇,贴到了他的面前。   时宇再不管那么多了,用掌天纹射出巨量神力,化细流为天瀑,将整个驭命图都泡在了神力中。   这样的做法,很显然将为地神主提供更便利的反噬条件,他从任何一点都可以扑到掌天纹上。   但时宇必须这么做,他宁肯让地神主控制驭命图,也不想地神主吞噬墨戮。   时宇已经下定决心,把地神主引开后就立刻放弃驭命图,回到炎岚城带着所有人强闯上界。   四大至尊都有打开上界之门的方法,墨戮肯定也知道,只是他觉得时机不成熟,不愿意说罢了。   地神主果然停下了向墨戮的力量延伸,转头逆流而上,直扑掌天纹。   而墨戮也再扛不住时宇的神魂召唤,嗖的一声回到了时宇魂海内。   墨戮并不因自己被救而感激,也不因时宇打乱他的计划而恼怒,只是淡淡说道:“准备逃吧!”   时宇闷声不响,在地神主的力量碰到掌天纹之前,迅速切断了所有神力。   “我没有实力和地神主争驭命图,走!”   地神主阴沉的笑声响起在时宇魂内,他的自言自语依然可以被时宇听到,“嘿嘿!放弃了?我能感觉到,驭命图已经被极为纯净强大的神力淹没,我可真要谢谢你啊时宇!   等我抢在驭命图前吞噬了这些力量,融合驭命图就更快更容易了!”   时宇脸色铁青,对地神主故意的讥讽不加理睬,冷哼一声去扯空间壁障。   时宇不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还有多少,哪怕是去了上界就死,他也必须搏一下。   驭命图仿佛也听到了地神主的嘲笑,不安地抖动了几下,却显得那么虚弱无力。   驭命图总想离开地神主投奔时宇的表现,让地神主非常恼怒,   “哼!被我地神主抓在手里的东西,还没有哪个跑得掉!你就乖乖变成我的奴隶,让我来做驭命天主吧!”   只有续命本能的驭命图,就像是个受惊的孩子,更加剧烈地颤动起来,好在时宇留下的神力还算磅礴,它没有因为挣扎而继续断碎。   “你还敢动!信不信我现在就撕烂了你!”地神主还在咆哮。   被恐吓的孩子,往往不会立即停下啜泣,而是放声大哭。   此刻的驭命图就是这样,它没有停下颤抖,反而开始急速膨胀,纠缠在一起的无数弦线猛然舒张,如同无数细蛇仰首狂舞。   蛇首撞在掌天纹上,更添几分疯狂。   时宇急忙散去掌天纹,为驭命图铺张提供便利。   驭命图也好似完全理解时宇的善意,霎那铺开又成了曾经那般,无穷无尽的一片图。   而地神主就坐在图上,浑身布满了禁锢符咒。   “混账!你以为这样就能跑掉?”地神主也跟着剧烈颤抖起来,被无数禁锢压制的他,彻底愤怒了。   虽然驭命图再次铺开,但已经被地神主化入体内的弦线,依然从图上扯起连在他身上。   此刻的地神主,就像是一个被无数黑色铁链锁在驭命图上的囚徒。   其实无论驭命图是何种形态,都不妨碍地神主将其吞噬,但地神主就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囊中之物被他人触动,尤其这个人还是时宇。   “啪!”   一声轻响,贴在地神主眼皮上的一个符咒骤然炸裂。   紧接着脆响连绵,一枚枚禁锢符咒连续炸开,很快地神主就要恢复自由。   时宇和墨戮大惊,执令卫却还是没有现身的意思。   没有执令卫,任何人都挡不住地神主一击。   时宇双手绽光,狠狠抓向空间壁障,他只能寄希望自己离开后,执令卫可以现身阻止地神主。   “别急!事情不对!”墨戮突然出声提醒时宇。   时宇正死命撕扯空间壁障,却死活不见一条裂隙,听到墨戮的呼喝,他紧张万分的心立时顿止。   已经炸开许多禁锢的地神主,也停下了手脚。他虽然恨极墨戮,但对墨戮的话却深信不疑。   “哪里不对?”时宇轻声问墨戮。   地神主也把半露的眼眸挪了过来。   “驭命图,它居然没有卷住你!”墨戮低喝道。   “嗯?”时宇疑惑张望,无边无际的驭命图,的确没有向自己扑来的迹象。   地神主的目光也疑惑起来,他抬起手一块块扯下身上的符咒。没有驭命图卷裹的制约,这些符咒根本压不住他。   不用墨戮继续解释,也不等时宇和地神主想明白,一片广袤无边的新天地从驭命图上拔地而起,出现在了时宇和地神主面前。   天地正中,一座雄城傲然挺立,仿若趴在大地上的巨兽。   墨戮从时宇魂中跳出,惊讶地看着眼前一切。   地神主则迅速冷静,任何人看到不能理解的东西,要么在极度惊讶中冷静下来,要么被吓得发疯。   而地神主作为真正的疯子,反倒冷静得比任何人都快。   “这是哪里?为什么驭命图会变成这样?”地神主先是扭头看看四方空荡的大地,再扫一眼远处的雄城,才小心翼翼蹲下身子,在地面上轻轻抚摸。   手中所触,的确是青石方砖而非幻觉。 第1058章 诡异的驭命战道   墨戮看去对此也一无所知,他摩挲着身边突然出现的巨树,对地神主的问话恍若未闻。   时宇低声问道:“你们都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   这话顿时引来了二人的目光,他们都明白,时宇不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诡异的驭命战道。   “你见过此景?什么时候?”地神主像个充满求知欲的少年,满脸都是惊奇。   时宇瞥一眼地神主,看到墨戮也是满脸期盼,才清清嗓子说道:“很多次!尤其是我年幼时,每逢情绪极度波动,都会在睡梦中来到这里,然后就被守魂奴赶出去。”   伸手拍拍身边的大青石,时宇笑道:“我总是在这块石头上醒来,然后就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那里面!”   顺着时宇高高抬起的手臂,墨戮和地神主目光远眺,时宇所指的方向正是一座雄城。   “走!带我去看看!”地神主一转身,大步向着城池走去。   时宇一动不动,冷笑道:“地神主,你当我是你的向导么?你若想去看,就自己去,你若想动手,那就开始吧!”   地神主猛然转身,冷冰冰看着时宇,凝视片刻攥起了拳头,“怎么?以为凭着此间诡异,你就有能力挑战我?”   说着,地神主一拳轰向时宇,狞笑道:“你不愿乖乖听话,那我就打到你听话!容你多活片刻竟然不知感恩。”   拳劲未出,拳风已烈。   地神主带起的激烈乱流拉断了树枝,压碎了花草,就像是在驭命之地挥出的重重一拳。   时宇和墨戮都站着未动,却露出了灿烂笑容。   地神主心中突突乱跳,不知道这二人在笑什么,但极度的危机感突然临头,他怒喝一声转身就打,把挥向时宇的拳头对准了高天。   “呃!这是什么鬼东西?执令卫?”   一个威武雄壮的巨大身影,在地神主扬起拳头的第一刻,就站在了他的身后,一双冷漠无情的眼眸,看着地神主就像是在看死人。   “果然是执令卫!执令卫就在这里!”时宇笑了。   “狂战尊变大了居然这么威猛。哈哈!”墨戮也笑个不停。   随着时宇和墨戮的轻松笑语,无比高大的狂战尊一指点出,那指头好似无限长,又好似直接跨越了空间,重重戳在了地神主的头上。   “噗!”一声闷响,地神主连惨叫都没有就被戳成了血泥。   但令人惊奇的是,看似脆弱的青石路,在指力余波下居然连道裂纹都没有。   “哇!执令卫威武霸气!可我以前都是被直接赶出去,从来不会被戳烂,地神主怎么会是这副凄惨模样?”时宇看着化成一滩血泥的地神主,惊讶道。   “你见过自己被打后的样子?”墨戮反问。   时宇一愣,被墨戮的疑问卡住了嗓门,他还真没见过自己被大眼按死后的模样。   “应该不是吧?我眼前一黑就从梦中醒来,好端端活着呢。”时宇想了半天,才不确定地回答墨戮。   墨戮看着一滩糟污的地神主,皱起了眉头。这看似沉重的打击,并没有让地神主生机陨灭,警告的意味更甚。   巨大的执令卫一指头戳烂地神主,却并未消失,而是微微蹙着眉头,冷冷看向时宇和墨戮。   时宇的心也突突跳了起来,贴在墨戮耳边轻声问道:“他怎么好像不认识咱俩?还变得那么厉害!”   墨戮细细审视执令卫,也低声答道:“他好像被一股莫名力量附体了,已经完全变成守魂奴那样的傀儡。”   一大两小三个人互相凝视,几十息后,执令卫见二人没有任何破坏的举止,才如幻影般消散。   “嗤~”   地神主那滩血泥微微弹动了一下,一个人从中缓缓立起。   时宇光顾着高兴,没有看出执令卫那一指的奥妙,此时惊讶道:“地神主?你居然没死?”   “我为什么要死?你这该死的这小杂种!竟敢骗我动手!你是不是早知道会这样?”   气喘吁吁浑身浴血的地神主,赤条条站在时宇和墨戮面前,咬牙切齿。   刚才那一拳,地神主只感到无边剧痛,同时还有一股强大的斥力要把他赶出这个世界。要不是他实力强横,硬是用神力抠紧身下青石,早就不知被送到哪里去了。   “啊!当心!又来了!”时宇伸手一指地神主背后。   地神主脸色骤变,下意识就要回身反击,但他刚攥起拳头就觉得不对,赶紧散去全身劲力回头惊望。   可他身后什么也没有。   “小畜生!好玩吗?”地神主怒骂,气急败坏地看着时宇。   “哈哈哈!挺好玩的!我就站着不动,地神主你可敢动我一根寒毛?”时宇近乎得意忘形的嘲笑,激得地神主目眦尽裂,又要陷入癫狂。   深吸一口气,地神主两掌猛搓了搓脸孔,迅速恢复了平静,转身向着远处城池走去。   他一身虬结筋道的肌肉,看得时宇好一阵羡慕。   “喂!穿上衣服啊!虽然我们都是男人不拘小节,你也不能太豪放了!”   时宇大喊,气得地神主步速更快,一件神力凝成的铠甲出现在了他的体外。   时宇伸手一抓,呵呵笑道:“果然,这里不能用体窍空间。”   墨戮无奈,拍着时宇的肩膀笑道:“他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他是疯子,但不是傻子。好好跟我说说,这里怎么回事。”   时宇迈步向前走去,“当年我进到这里,都是在梦中……”   一路走,一路说,时宇很快就把自己的简单经历全告诉了墨戮。   当墨戮听说眼前的真实世界就是驭命图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可这若是驭命图,驭命之地和万界生灵的命线在哪里?拧成了这些墙壁?这些柱石?   “我也不知道,当年我只是看到整个世界突然被压扁,然后驭命图就出现了。”时宇的解释含糊不清。   心思一动,时宇勾勒出最早见到守魂奴的模样,问道:“这是谁的眼睛?你认识吗?”   墨戮瞟一眼,声音略顿了一下,“当然认识,无论守魂奴还是执令卫,都是当年重伤不治的战尊神主所成。这是昊神主,实力比四至尊他们差点,但脑子好用。阴我踏入陷阱的就是他。”   时宇面色一黯,拍散面前浮影。   墨戮低哼,冷笑道:“不过他也没讨得好,我重伤被抢回驭命天的时候就想通是他害我,刚进驭命战道就一拳打爆了他的脑袋。   不过我没想到,他害我不是出于嫉妒,而是驭命天主的主使。”   时宇虽不想提墨戮的伤心事,但涉及此间秘辛,又不得不详说,“我第一次见他,就是在这个世界,再后来守魂奴就变成了我的模样,以至于我曾以为自己和守魂奴是一个人。当然,我当时还不知道什么是守魂奴。”   “老狗想夺舍想疯了!还没抢走就先变成你的模样?”   时宇咧嘴一笑,点头道:“当时他确实是疯了,临放弃重生的时候,却突然出来个我,硬是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最后自己把自己打得差点暴毙!哈哈!”   墨戮也笑了笑,时宇的部分经历他同样知晓。   时宇见墨戮脸色舒展了些,继续说道:“我刚才是想说,驭命图其实真的只是图!一张彰显驭命天所有生灵的图卷,是驭命天主先画出了驭命图,才有图上造物影射进驭命天各处,成为你我这样的生灵,而这座城则是监守驭命图的奴仆所在。”   墨戮一愣,半天没想明白时宇的意思,侧首疑惑道:“我不太懂,说明白些。”   时宇皱皱眉头,思索了片刻又说道:“其实我也不明白,纯粹是瞎猜。   驭命天主曾说过,驭命战道根本不存在时间,他可以随意找出过去或者未来任何一个生灵任何一个时刻的图卷,还能把这生灵在各个时空中任意挪移,这种事我实在不能理解。   所以我刚才突然冒出个想法,无论是我们熟知的驭命战道,还是驭命之地、万界等等,在天主眼里就是个画册。   每一幅画都有各自的位置,连起来翻动便仿佛都活了过来。   但其实,所有的画面都同时存在,只不过摆放的位置不同。   时间不是不存在,而是在整个驭命天,只有这座城里的时间有意义!   守魂奴和执令卫平时就待在这座城内。”   墨戮听得有点呆,眉头都拧成了川字,许久才迟疑道:“听你这意思,我们的一切,无论是未来还是过去早就既定?都是驭命天主胡乱涂抹出来的?”   时宇的疑惑不比墨戮少,他甚至越想越糊涂,“我是这么猜的,但驭命天主又说不是,他说他也不能决定我们的未来,所以其实我也想不明白。   我猜测平日执令卫和守魂奴都住在这里,所以他们明明在驭命战道,我们却始终找不到。”   “那我们呢?我们不是执令卫,也不是守魂奴,怎么可能在这里?”   “和掌天纹有关,你也掌握了掌天纹。换句话说,你我都已经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执令卫,能进出这里就不奇怪。”   “那地神主呢?”   “他身上有断碎的驭命图残线,当然可以来这里,我当年不就是?”时宇快速答道。   墨戮不语,看着消失在城门甬道中的地神主,缓缓点了点头,但其实他已经被时宇的话绕晕了。   其实不光是墨戮,就是时宇自己,也被自己一番不知所谓的话说糊涂了。 第1059章 进城   “好了!说得再多,也不如进去一观!地神主被打烂还能留在这里,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驭命图突然显露这里一定有它的道理,别让地神主先琢磨出来!”时宇边走边说。   墨戮抬步跟上,低笑道:“地神主现在绝不敢妄动,全盛的他居然扛不住一指,现在的执令卫堪比天主!”   地神主确实不敢妄动,他几次轻推道边房舍,打不开房门也不敢强力破拆。   时宇却不一样,他随便推哪扇门窗,都可以看到漆黑无光的暗幕挡住屋内一切。   地神主也看到了这怪象,但他没有返身追究。时宇和墨戮定会想方设法让他发怒,再被莫名的执令卫打成血泥可不妙。   但他着实心痒难耐,一闪身溜进了道旁岔路,想等时宇和墨戮超越在前,他跟在后面便可探个究竟。   时宇怎会不知地神主的想法,他本就有意让地神主去趟未知中的险阻,毕竟几人谁都不知那黑漆漆的房舍内到底有什么,时宇可视一切的眼睛也看不透黑幕。   地神主听着时宇和墨戮越走越远的脚步声,冷哼一声从巷道中走出,他眼中出现了一长串洞开的房门。   随意挑了一间精美楼宇,地神主站在了门前,犹豫该从哪里下手。   时宇和墨戮也停下了脚步,面带玩味转身看他。   这让地神主更加迟疑,在他心里,时宇是这里的常客,那必然知晓这座诡异城池的一些秘密,有意打开门户,是不是坑害他的阳谋呢?   但一直沿着道路无谓行走,地神主心中已经很不耐烦,他深吸一口气,抬步便向黑幕内迈去。   时宇和墨戮登时睁大了眼睛,细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让二人极为惊讶的是,地神主的身影才没入黑幕一半,竟然惨叫着飞了出来,就像是被人一拳轰在面门,重重摔在地上滑出好远。   不过这一拳和方才直接被按成血泥相比,结果好了许多。   惊讶互视,二人都向着身边的房舍看去,面前的是座大院,时宇推开的只是院门,里面同样是漆黑一片。   可若是抬头仰望,院内更高的楼台隐隐露出尖角,仿佛越过围墙就可避开黑暗。   时宇和墨戮同时纵身而起,悬在离地数丈处俯视大院,普普通通的布局装饰,和一般富户并无区别。   氤氲在院门上的黑暗,好像只有那薄薄一层,与院内一切完全无干。   时宇看了墨戮一眼,小心翼翼向着院内落去,却不防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烈光击中。   踉跄后退,时宇模样虽狼狈,但比地神主满地乱滚强多了。   “怎样?有没有大碍?”墨戮落在时宇身边问道。   时宇摇摇头,看着仍从墙头露出的楼台,低声道:“看来我们想要探明房内秘密,就必须走正门。”   地神主也看到了时宇的狼狈相,呲牙笑道:“时宇!看来你也不行啊!”   “比你强!我进过这些门户,可没像你一样被打出来!”时宇反唇相讥。   墨戮想了想,化作流光钻进时宇魂海,传声道:“先别理他,我们进院子看看。”   时宇又看地神主一眼,淡笑着向宅院大门走去。   以前只要跨过门槛,整座城池就会消失,重新变成无边无际的驭命图。但刚才地神主却是被打了出来,想必今时已经不同往日。   一条腿迈过门槛,时宇稍稍顿了一下,平静的宅院并无异样。   地神主也提起精神,仔细看时宇会有怎样的结果。   缓缓的,一点一点,时宇用极慢的动作,向着黑幕中融入。   他心中早有一个预判,但这个预判却不曾得到证实。   当年闯进定军殿天主域的时候,也曾有这样的黑幕挡在面前。   时宇之所以不确定自己的想法,就是因为这里的房舍实在太多了。   驭命图无边无际,立起的新世界也无边无际,还有更多恢弘壮大的门户有待探索,总不至于每一个门户后都是一个独立的天主域。   看着时宇入门过半,仍然没有被轰袭的迹象,地神主脸上的笑容消失,大步向着时宇跑来。   而时宇好像听到了地神主咚咚的脚步声,一闪身就消失在了完全的黑暗中,只把微微荡漾的门户留给了地神主。   “真的进去了?”地神主又惊又怒,想不通明明自己更强,为何却不被这些秘地接纳。   一咬牙,地神主急速向着漆黑门户冲去,他不允许时宇知道更多,得到更多。   出乎意料,地神主这次竟然直接冲进了大门,一时收不住脚步冲进院落好远。   慌忙止步,地神主四下张望,随时准备反击可能出现的敌人。   但空荡荡的院落哪里有人,就连早一步进来的时宇都看不见。   只有四面高墙,四四方方围城一圈,而地神主就站在空落院子的荒草上。   急忙回头张望,进来的大门已然关闭,横亘的门闩就像插在他的心头,将他永远锁在了这荒芜的小院内。   而时宇所见和地神主截然不同。   院外俯视时所见的一切,院内依然存在,只不过每个厢房,每座高楼,都有单独的门户等待时宇去推开。   但时宇没有急着去做这些,而是转身看向院门。此时他所见倒是和地神主相同,一扇关着的大门,被门闩牢牢拴紧。   “地神主居然没有跟进来?还是说他又被打飞了?”时宇轻声问墨戮。   “你觉得呢?”墨戮早就被不可琢磨的所见弄得一筹莫展。   “嘿!或许是被打死了!”   时宇伸手去拉院门,想先确认能否走出这个大院。   紧闭的院门应声而开,直接显出了门外宽阔的道路。   “咦?”时宇轻呼一声。   抬脚迈出院落,再回头张望,那黑色的薄幕已然不见,洞开的院落里一切赫然在目。   墨戮也惊讶了,他和时宇一样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地神主呢?难道走了?”回过神来的时宇,左右看看不见地神主,心中更觉得奇怪。   墨戮的求知欲比时宇还强烈,催促道:“管他干什么?先看看院内各房各楼究竟有什么。”   时宇当即抛下杂念,快步走进大院推开了正厅的房门。   黑幕同样不见,窗明几净的正厅,陈设古朴盎然,好似刚被下人精心打扫过。   “见了鬼了!”时宇目光扫过厅内一切,突然大叫。   “怎么?你发现了什么?”   时宇根本顾不得回答墨戮,他脸色涨红浑身颤抖,疯了一般在院内到处跑,冲进一座座别院,撞开一扇扇房门。   “爹!娘!你们在吗?”时宇疯着疯着又猛然大喊起来,直冲向最后一进院落。   墨戮被吓了一跳,急忙喝道:“冷静!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双目通红的时宇哪里还会回答墨戮,冲进后院就闯进了温馨朴素的卧房。   可里面依然空荡荡,除了日用陈设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这和我在帝都的家一模一样?”时宇双目僵直,扫过房内一样样物什,声音低得像是在喃喃自语。   “帝都?你是说神虞大界的帝都?”墨戮也感觉不可思议,神虞大界都消失多少年了,怎么还会有连陈设都一样的宅院出现在驭命战道。   时宇心中的疑问和墨戮一样,确定道,“这是我的家?为什么我家会在这里?”   刚有这是自家的念头,时宇就感到宅院内的一切都焕发出了微光,与他心神相连,他时宇成了这座宅院的真正主人。   另一边,地神主还在拼命拉动门闩,那看似脆弱的木棍,就像是钉在了门板上,根本撼动不了。   地神主也不敢大力破坏,生怕再惹来不可抵挡的狂战尊。   “该死的时宇哪里去了?”地神主气急败坏,站在满是荒草的院子里破口大骂。   还在迷惘中的时宇,似乎听到了地神主的喝骂,转头向着前院的方向看去,目光竟然真的穿透一切,落在了地神主身上。   现在的地神主就像个无头苍蝇,站在前院门口来回乱走,明明有清晰的道路直通时宇所在,可他就是困在数丈方圆不得逾越。   时宇双眼微眯心念稍动,地神主便惨叫着飞出了院外,刚才还紧闭的大门,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拉开,给飞跌的地神主让出了通路。   地神主慌忙爬起,惊魂未定地看向大院。   院门再一次紧紧闭合,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   “时宇!”地神主愤怒地攥紧了拳头,他认为时宇肯定是在院内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好处,居然可以不露面将他击倒。   浑身一抖,地神主连忙抬头向四周看去,没有看到巨大的时宇身影,才长舒了一口气匆匆离去。   “果然如此!无需地神主出手破坏,我就可以召唤法相身攻他!”   时宇就站在内宅,定定看着地神主落荒而逃。他看得清楚,一个巨大的身影,随着他的心念从前厅突然出现,一指弹飞地神主后,又迅速消失在了虚空。   不过当时宇再想乘胜追击的时候,那巨大的法相身却在离开宅院时消散。   “这是我在驭命战道的私宅?我是这方小天地的真正主人?”时宇心中默默思索。   蓦地,一道奇光劈过时宇的魂海,他想明白了驭命图的真正意思。   驭命图让时宇拥有自己的宅院,只不过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提示。   “我们走!”此念一出,时宇不可遏制地激动起来,跳到房外就向高空窜去。   墨戮被时宇一惊一乍弄得满头雾水,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终于想通了!”时宇在魂内对着墨戮传音,“驭命图为了自救,才让我们进入了这座城!这里有控制整个驭命战道的中枢!我必须找到!必须抢在地神主之前找到!” 第1060章 机枢   墨戮仍有许多疑问,而时宇一事通则事事通,自顾自说道:   “如果我想得没错!这里才是真正的驭命战道!所有执令卫和守魂奴的真身都在这里!只不过他们都死了,所以我才能打开他们的房舍。   而没有房舍主人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入他们的私地!因为纵使人死了,宅舍仍属私有!所以地神主才会被重击轰出。   刚才!就在刚才!我和地神主其实都进入了那座宅院,但我在未明确自己院主身份的时候,那座宅院算是无主。   而当我自认是宅院主人,心念一动就把地神主轰出了院子!   所以我在想,驭命图用尽最后的力气,把真正的驭命战道唤出,就是要我掌控驭命战道,把地神主赶走!”   听完时宇的长篇大论,墨戮顿时对一切有了明了,但他还是疑惑道:“那为什么不早让执令卫掌控这里?而且那么巧你就进入了无主宅院?”   “执令卫是能掌控驭命图,是实力强于我!可论实际,他是驭命图的奴隶,是驭命战道的奴隶!哪儿有主子让奴隶爬到头上的可能?   而我不是!我甚至已经和驭命天一点关系都没有!至于宅院,我想我选哪个宅院都是一样的结果,驭命图早就设定好了一切!”   时宇回答得很干净利落。   墨戮心中一片亮堂,时宇说得完全没错!他立刻催促道:“那就快点!地神主虽也受驭命图辖制,但他可比执令卫自由多了,保不齐也能抢夺驭命战道的掌控权!”   “我就是这么想的!不能让地神主抢先!好在他还不一定想得明白怎么回事,我们占着先机!”时宇一边飞驰,一边仔细观察所见一切。   普普通通的房舍首先被放弃,只有那些气度恢弘,造型特异的建筑,才是他着重留意的对象。   时宇遁上高空的第一刻,地神主就发现了他的行踪。   他疑惑地看着时宇飞速远去,深深皱起了眉头。   但正如时宇所言,地神主并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片诡异世界的出现,也不认为这里是真正的驭命战道。   地神主想跟上时宇一探究竟,刚纵身而起却发现头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执令卫冷冰冰地凝望着他,只等他有妄动之举。   地神主立刻落地,面上很是无奈,他一运力就会让城内花草颤动,若是敢疾飞必然发生折损,那执令卫绝不会放过他。   执令卫见地神主不再扰动城内宁静,又如一阵风般消失。   时宇回头看一眼地神主,哈哈大笑道:“地神主!执令卫看你不痛快,当心它一拳打死你啊!”   地神主恨恨看着时宇,却又无可奈何。   一咬牙,地神主开始逐一闯入路边房舍楼宇,他不信时宇都能得到莫大好处,他堂堂地神主就只能瞪眼干看!   一次次闯入,一次次被轰出,地神主就像个执着的苦行者,用肉体的创痛去寻找自己的机缘。   时宇笑得更大声,讥讽地神主,“我就开了几百个房舍,你要都进不去怎么办?要不你打自己一巴掌,我再给你开一扇门?”   “时宇!你滚开!”地神主暴怒,一头扎进黑幕,仍毫无意外地被重重轰了出来。   时宇对墨戮笑道:“看来没有掌天纹的人在这里处处受限。但是很奇怪,为什么地神主没有被赶出去呢?”   墨戮道:“我想是因为驭命图已经没那个力量,把我们送进这里已经是极限。赶走地神主的希望,都在你我身上。”   时宇眼神一亮,兴奋地对墨戮说道:“墨戮,这里也应该有属于你的落脚地,要不要先选一处?我想咱俩一样,选哪个都是必然结果。”   “不不不,我不想成为执令卫,更不可能去做守魂奴。虽然驭命图给我也设定好了际遇,可我不稀罕。你也一样,那座宅子别回去了,抢到驭命战道的所有权,就把你我的一切都抹除!省得将来驭命天主性起,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时宇心中一凛,点了点头。   “还有,你掌控驭命图,掌控驭命战道都可以,但去了上界前一定要舍弃。和这些东西纠葛越深,你就被驭命天主影响越大!你不会想着再来一次烙印拔除吧?”   时宇深以为然,当即应道:“嗯!我已经想明白了,维系驭命图只是为了让我们自己人有时间离开驭命天。不到无路可走,我再也不会碰上面的任何命线。”   墨戮见时宇很拎得清,赞道:“这样最好!你用命线杀了断生地,其实还是用了驭命天主的力量,其中因果纠葛说也说不清。   唯有自己的实力才是真实,不然去了上界无命线可拔,还不是其他强者眼中的玩物?”   两人说着,就已经在城池上方飞了数周,十余座神殿庙宇般的建筑,被他们定为首选。   而另一边,地神主仍在孜孜不倦硬闯房舍。   时宇落在一座殿前,伸手推开了殿门,小心翼翼向内踏去。若这是某一个故去守魂奴的宅所,时宇必然会在踏入时被轰出来。   所幸一切都很顺利,时宇一步便踏进了大殿,瞬间看清殿内的一切。   “咦?”时宇和墨戮同时惊讶。   这座大殿外观特异,但内设看去仍是某个强大存在的居所。   床铺桌椅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架古筝落在桌上。   “我居然没有被打飞?”时宇在自己身上摸了摸,确实安然无恙。   “你说以前你踏入房舍,都是城池直接消失,然后就看到驭命图,对吗?”墨戮突然问起过去的情形。   时宇放下心中诧异,轻声应道:“是啊!所以看到地神主被打飞我很吃惊。如果我以前挨这么一下,不死也残。”   “嗯,我大概想明白了,你和地神主不一样!地神主是强吞残图,并没有得到驭命图的承认,你却是驭命图主动认可,所以你俩闯入私宅的结果并不一样。而现在你又成了此城一员,自然更不会受到反击。”墨戮笃定道。   时宇对墨戮的推断无可质疑,笑道:“那我岂不是可以随意进出任何一座宅院?当一回小贼怎么样?”   墨戮也笑了起来,看着满殿陈设叹道:“无论执令卫,抑或是守魂奴,毕竟都曾是有血有肉的人啊!这些怕就是他们生前最珍视的家了吧?你可别做那煞风景的小贼。”   时宇心中一沉,回想自己的那处宅院,微微点头道:“没错,我曾不止一次想过回家看看父母,可惜再没了机会。”   “掌控驭命图不就有机会了?你不是说一切都是既定的画卷么?找到过去的那一幅,再回往昔时空重温一切,还不轻而易举?”墨戮安慰时宇。   “驭命天主曾和我说过,那样做毫无意义。但我想如果我有能力了,还是要试试看。”   能够随意进出任何殿堂房舍,时宇便加快了寻找的脚步。   而地神主也已经闯过所有洞开的门户,果然无一能进。   他看到时宇在各个殿堂房舍内进进出出,地神主恨得牙齿都要碎了。   在他心里,时宇每进出一间房舍,都会得到数不清的宝物良材,实力很可能会迅速超越他。   “吼!”   地神主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吼一声,向着时宇刚刚闯进的宏伟大殿冲了过去。哪怕再次被时宇打出,他也认了。   时宇一连进了十余座大殿,都是误入他人宅所,但眼前这座不是。   空旷宽大的殿,就如帝皇接见臣子的朝堂,高高的台阶上落着威严华丽的帝座,而台下两侧,都是森严肃穆的王位。   “嗬!当年驭命天主排场这么大么?墨戮你是不是排在第一个?”时宇几步登上高台,美滋滋坐在了帝座上。   墨戮从时宇魂中落下,看着堂下冷笑,“这算什么排场?驭命天主想要的排场是让各天域战神给他抬轿当坐骑!”   时宇和墨戮都只是随口玩笑,他俩的目光都落在帝座前的桌案上,那里正静置着一支笔尖如针的玉笔。   玉笔旁是一块黄绸,上面写着“何思安”三个字。   除此之外,大殿内再不见可能掌控驭命天的机枢。   抓起玉笔,完全的掌控感霎时涌上时宇心头,他仿佛变成了天域巨人,俯视着整个驭命天。   构建在驭命图上的雄伟城池,在时宇眼中更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闭目感悟了片刻,时宇忽而睁眼发出一声悠远的长叹。   笑了笑,他将神力注入玉笔,把何思安三字抹去,又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何思安是谁?驭命天主的本名?”   “不是!何思安是狂战尊的本名。”墨戮有些感慨。   时宇瞪大眼睛,惊诧道:“狂战尊?那他不已是驭命战道之主?他都做不到的事,换我们来有什么用?”   墨戮摇头道:“不一样,狂战尊是执令卫,该受的禁锢一样没少。就像主人离家远行,临走前说管家你自行做主,管家真敢做主?真能做主?   而你就不一样了,你相当于闯进家门的土匪,强占宅院家产,做什么都行。”   “土匪?墨戮你说话可真好听,不过这笔上确实有个浮动的天主烙印,我给抹去了。驭命天主走还不走干净,弄得执令卫还要指望我。”   时宇言语悻悻,随手一抛,将玉笔扔给了墨戮。 第1061章 神笔   墨戮诧异,伸手接过玉笔问道:“怎么?没用么?”   时宇咧嘴笑笑:“有用!我只是想让你看些东西。”   墨戮疑惑,化作灵体攀附在了玉笔上。   霎那间,墨戮看到了万界,看到了驭命之地,还看到了藏在废界里的断生地。   所有生灵,所有死物,都有若干忽隐忽现的黑色线缕从体内探出,遥遥无际地探入虚空,连接到无边无涯的驭命图上。   而驭命图本身,则如基石一般撑着整座雄城,以及雄城所在的广袤天地。   “原来……真的是无数不变的画卷啊!”   墨戮看到层层叠叠的驭命图堆积成无边大地,画中一切都已凝固,永远烙印着某一刻发生的故事。   “为什么我看不到未来的画卷?”墨戮缠在玉笔上喃喃自语。   “我也没看到。我只看到驭命图在不停增加,每一个时刻过去,都会变成一幅静止的图画。最上那一层,就该是现在了吧?”时宇答道。   “太神奇了,我还是不如驭命天主,他竟能造出如此玄妙的世界。”墨戮惊叹,顿了顿,他又笑道:“我也不如你,我连这一幕都看不到,我只看到无数铺陈的画卷,不增不减。”   时宇并不觉得自己比墨戮强一点有多高兴,这说明墨戮的实力受自己拖累,被局限在了一个很低的水准。   墨戮又化作人形,将玉笔抛还时宇,“别浪费时间了,赶紧把地神主赶出去!”   时宇接过玉笔微微一笑,刚要开口就听到暴烈的怒喝响起在殿门口,眨眼又炸开在了自己耳边。   “谁能把我赶走?”   地神主如雷似电冲向时宇,目标直指时宇手中的玉笔。   他刚到门口就看到墨戮丢还玉笔,随便一眼就察觉到此笔不凡,落在时宇手里肯定对他不利。   时宇丝毫不慌,抓紧玉笔就对地神主隔空切划,呲呲破空声连绵不绝。   地神主的手,一瞬间就抓在了笔杆上,但他毕竟离得远,时宇又将幻时催到了极致。   所以当地神主抓住笔杆的时候,一道道黑线已经应声而出,飘飘荡荡落在了他跃空扑来的身躯上。   “啊!”   地神主登时凄声惨叫,竟被看似柔弱的细线切成了数段。   七零八落的残体砰砰坠地,又滚得到处都是,腥浓的血液染红了大片地面。   “厉害!好宝贝啊!”   时宇坐在帝座上大声赞叹,他还没有真正去祭炼这支玉笔,玉笔就已经发挥出不可想象的威能。   从笔杆上扒下地神主的半截手臂,时宇很嫌弃地将断臂扔在地上,又仔细地擦了擦笔杆。   墨戮也看得两眼放光,连连赞道:“确实厉害,已经远超我那两杆神兵。”   地神主并未死去,数道神光闪过,他碎裂的躯体迅速融合一处,惊怒万分地站在了大殿门口。   恨!恨极!   地神主此刻已经明白被驭命图带进此处的缘由。   而他先前被时宇的行动误导,以为每座房舍殿堂内都有奇宝。   其实,整座大城只有时宇手中的玉笔才是宝贝,地神主白白浪费了大量的时间,除了白挨上百拳,他什么收获都没有!   “时宇!我断生地必灭你炎岚城上下满门!”地神主满心怒火无处发泄,想要再抢玉笔却不敢迈出脚步,只能说说狠话咒骂时宇。   时宇不以为意,握着玉笔又对准了地神主,“你看不到那一天了,我现在就要灭你满门!不能当面向你那几个哥哥道别,你会不会觉得遗憾?”   地神主大惊,连忙向外逃去。   可他再快又怎能快得过划空而来的笔迹?   数道黑线再度缠上地神主躯体,又把他勒成了数段。   “啊!”   凄惨痛呼,碎成七八块的地神主撞在突然紧闭的殿门上,将殿门都撞裂了好几条缝隙。   执令卫瞬间凝现而出,向地神主发出了猛击。   低矮的大殿容不下巨人般的形体,因而执令卫只如普通人大小,他狠狠几拳轰在地神主碎体上,又将地神主砸成了血泥。   动也不敢动,地神主只能用最羞耻的形体沉默在大殿中。   而突然出现的执令卫,放下拳头木然看了时宇一眼,消散在大殿内。   “嘢!这家伙还真耐打,这样都不死?”   时宇转动着手中的玉笔,大声调侃地神主。   几道黑线随着时宇的嘲讽飞速划出,“嗤嗤”落在地神主的血肉上。   让时宇诧异的是,那满地血肉只是微微震荡,浓浓生机依然不减。   墨戮在一边也皱起了眉头,苦思这是怎么回事。   而地神主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也是急思不止。时宇手中那支笔太诡异了,随便划拉几下就能重创他,日后断生地还怎么和他斗?   时宇看看地神主,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玉笔,百般疑惑缠在心头。   无论是时宇还是执令卫,都已是下死手轰杀地神主,可他为何就是不死?   墨戮在时宇魂内悄悄传音,“快赶他走!他身上有驭命图残线,受到的伤害很有限!别等他反应过来跟我们拼命!”   时宇一怔,顿时明白症结所在,当即掌击面前桌案,滚滚神力顺着掌心迅速冲进此方天地。   无可抗拒的力量瞬间撕裂了殿内虚空,那一滩地神主如腌臜弃物一般,泼洒进了裂隙后的断生地。   地神主一去,时宇和墨戮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时宇笑眯眯拔出玉笔,放在手心擦了又擦,仿佛得到了一生最珍爱的宝贝。   “别光顾着乐!赶紧把我和这座城的关系抹去!别过几天我真的变成执令卫了!”墨戮看时宇高兴得啥都忘了,忙出声提醒。   时宇闻言坐正身姿,一掌击在桌案上,激荡的神力霎那冲遍整座雄城,一座微缩的幻象城池,出现在了殿内。   所有的房舍殿堂都闪烁着各自主人的名字,其中墨戮和时宇赫然在目。   时宇拿起玉笔,在墨戮的名字上点了一下。墨戮的名字霎那消失,和驭命战道再无任何瓜葛。   可墨戮的脸上却无一点高兴,他看着悬浮在城上的名字目光黯淡,那一个个名字就像一根根钢针,扎在他的心头难以拔除。   “哎,这些都是我昔日的故人啊。你看,一个小小的驭命战道,居然有数十万执令卫和守魂奴,驭命天主这老东西也太胆小了。”   时宇干巴巴迎合道:“是啊,要不怎么会被人打得屁滚尿流,差点死在自己老巢呢?”   墨戮伸指点过一个又一个名字,叹道:“没死在战场,没死在其他天域,却死在自己主子手里!   这些都是在我摆脱驭命图后,登门造访的战尊神主啊!一个不少,一个不落,全在这里了。”   时宇没法接话,他看的史书里,功成后杀灭功臣的帝皇也不少,可那些帝王谁敢说不好?谁敢说不对?   墨戮自己脱离驭命天,掀起了其他将帅的异样心思,驭命天主要是能忍才怪。   似乎知道时宇的心思,墨戮笑了笑,说道:“你就不会这么做,你不是做大事的人,你的心太软。”   “我心软?”时宇一脚踩在帝座上,恶狠狠道:“我杀人如麻,满身怨魂。你说我心软,让那些死在我手上的人如何安息?”   墨戮也不和时宇强辩,淡淡说道:“那就向驭命天主学学断臂求存。   我们这就离开炎岚城,让巫千蛮、元龙他们吸引断生地的目光,将来你修炼有成了再回来给这些累赘报仇!”   时宇脸色一收,摇头道:“这可不是心软心硬的问题,是做人没了底线。”   “成大事还要底线?虞童有底线的话,你会如此?驭命天主有底线的话,我会如此?”墨戮反问。   时宇干涩地笑了笑,强行把墨戮拉下水,“这不是还有你,还有元龙他们嘛!恶事你们去做,美名我来担,多好!”   “哈哈哈!”墨戮大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时宇也笑着摇头,拿笔去勾自己的名字。   但意外再度出现,时宇的名字一消失马上就会重现,仿佛又一次被驭命图缠上。   “不会吧!真的要再来一次烙印剥除?”时宇丢下手中玉笔,躺在帝座里掩面哀嚎。   “别急!先回到正常的驭命战道,问问执令卫怎么办。眼前这诡异城池,怕不是给我们看的,执令卫绝对不敢这时候出来见我们。”   墨戮断言,执令卫这家伙明显是摆了他俩一道,交出掌天纹的时候可从没说过时宇会变成新的执令卫。   时宇一想也对,抓紧玉笔心念一动,整座雄城连带那广袤的大地突然消失,时宇和墨戮又站在了薄薄一层的驭命图上。   看着空荡荡的手心,时宇愈发悲愤。   那玉笔居然没能带出来,想必只有在大殿内才可随意使用。   “你个骗子!”看到执令卫开始隐隐现形,时宇扑过去一把薅住执令卫的衣领。   “狗屁的掌控驭命图,狗屁的掌控驭命战道!你比断生地还坏!骗我赶走地神主,还骗我给驭命图续命,到头来我连个笔杆子都没捞着!”   “你在说什么?乱发什么疯?嗯?地神主呢?”执令卫厌恶地拍开时宇手掌,扭头看看驭命战道,发出了一连串疑问。   “哈?翻脸不认人?”   时宇顿时惊愕,随即想起执令卫根本没有这一段事情的记忆,甚至他自己说的一些暗示之语都已经忘记。 第1062章 钧天壁   轻咳一声,时宇突然坏笑起来,拍着执令卫的肩膀说道:“我赦免你了!你现在可以随意发挥十成十的力量。去!攻打断生地!”   话音一落,时宇就看到执令卫身上猛然炸开无数灿亮星屑,整个人焕发出无可匹敌的恐怖气势。   不过执令卫似乎自己看不到,也感觉不到这样的异变,他莫明其妙地看着时宇,一把将时宇推个趔趄,怒道:   “发病了你?我要能打得过断生地,还会让地神主在此肆虐?哦对!赶紧布阵,不能让地神主他们再进来。”   时宇张了张嘴巴,看着忙碌的执令卫不知该说什么。   但随即,他发现自己被挪出了驭命战道,傻呆呆地站在了虚空中。   一阵冷风从身边吹过,时宇环顾天地,看看同样一脸迷茫的墨戮,不敢置信地问道:   “这是……奶奶的!我被赶出来了?奴才把主子赶出了家门?”   墨戮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以时宇掌控了驭命战道的权威来论,执令卫在不明所以的情形下,也该老老实实听命行事。   “呃......或许......是因为他缺失了一段清醒的记忆。”墨戮只能尽力给执令卫以下犯上找借口。   时宇脸上渐渐浮现怒色,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缺失记忆?他缺失个屁!该死的执令卫!居然又把名字改回去了!老子忙乎了半天,就是给他白打工!”   来回在空中比划,时宇想要勾勒出掌天纹,回驭命战道去和执令卫理论一番。   但无论时宇怎么努力,掌天纹最多勾出一成就会碎散,时宇已经失去了和驭命图联系的本领。   执令卫倒是满足了时宇摆脱驭命战道辖制的心愿,只是满足得太彻底,将时宇和驭命战道彻底割裂。   “这混账!吃干抹净啥都不认了啊!那破烂驭命图不需要我神力滋养了么?”时宇怒笑不止,恨不得直接将执令卫拖出来打一顿。   墨戮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轰隆隆!”一阵巨响从高空传来,惊得时宇和墨戮连忙抬头仰望。   血红的天幕更加灿亮,还多出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波荡亮纹,一股股沾染着地神主气息的污浊之气,也被执令卫驱逐出了驭命战道。   “钧天壁!执令卫居然布下了钧天壁!”墨戮大为吃惊,看着那闪亮密纹惊呼。   “钧天壁是什么东西?”时宇惊问。   “当年也曾有其他天域攻进过驭命天,天主布下钧天壁将所有外来者闷杀,想要打破钧天壁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时宇更怒,一拳挥向高空,大叫道:“执令卫!你这家伙这么快就翻脸无情吗?你去哪里弄神力滋养破图?”   执令卫没有回答,仿佛时宇的问题他根本不担心。   墨戮按住时宇的肩膀,叹道:“别叫了!你抹去了玉笔上的天主烙印,或许执令卫就能从其他地方调集神力。   他这么做已经将所有人闷在了驭命天,大家都成了暗罐里的蛐蛐,除了杀成你死我活别无它路可走!”   时宇怒上加怒,又一拳轰出,追上前面的那道拳劲一同砸在了钧天壁上。   钧天壁轻轻荡漾,闪过一道微光就将时宇悍猛的拳劲击溃。   紧接着又是数道微光流下,瞬间缠上了时宇的身躯。   时宇坚实无比的神力之躯,竟然在微光勒束下发出吱吱呻吟。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被玉笔划过的地神主,要被无可抗拒的力量切成碎块。   “执令卫!你这小人!骗了墨戮,玩弄了我!还借机摆脱了地神主的纠缠!一石三鸟你打得好算盘!”时宇拼命撕扯微光,对着天空怒吼。   执令卫依然不搭理时宇,时宇不得不停下咒骂,全力应对那莫名微光。   眼见身体就要崩碎,时宇恨恨撕开空间壁障,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天域。   从钧天壁上流转而下的微光,迅速缩回光壁放过了时宇。   “墨戮!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这老江湖也被执令卫玩得团团转?”   一回到天域,时宇就对着墨戮大叫,惊得正在静修的众人纷纷围来。   墨戮也是一脸尴尬,他和时宇说的那一大堆论断,全被执令卫用实际行动推翻了。执令卫别说全心投靠时宇,就是给时宇点尊重都欠奉。   可他总觉得事情透露着古怪。   “特么现在好处没捞着,我们还都跑不了了!这可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时宇压不住满心躁气。   墨戮还是很冷静,他主动将发生在驭命战道的一切细说了一遍。   众人听到地神主可以力压执令卫就已经色变,再听到驭命天已经被彻底封闭,更是虎着脸面面相觑。   没人会去责怪墨戮,以当时的情形,无论是谁在场,都会和他一样的想法。   只是没人能想到,临到最后执令卫会真的六亲不认。   “那断生地还会遵守万年契约么?”万灵率先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巫千蛮果决回应道:“如今天地二神主都已经恢复,另两个至尊怕是也差不多了,无论他们是不是现在就撕毁契约,我们都要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   “我想不会!”一向不怎么爱思考的元龙,却有着不同的想法。   “怎么说?”众人看向元龙。   “地神主是被时宇赶出驭命战道的,他可不知道时宇没有带出那支玉笔,也不知道这层钧天壁是执令卫布下。   执令卫还不至于把这些秘密告诉断生地吧?如果断生地心有误解,他们就不敢跑出来挑衅。”   元龙的话让诸人心中稍松,想想确实有理。   时宇觉得自己有些情急失态,略有歉意地对墨戮说道:“是我太急了,你留在这里助大家修行,有什么好办法就全拿出来吧!能提升多少算多少。我回炎岚城静守,随时提防断生地。   另外,你想想怎么突破钧天壁进入驭命战道,我知道你有从驭命战道直奔上界的方法,现在时机不成熟也只能用了。逃到上界可能很惨,但被闷在这里,断生地万一提前闯入,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墨戮点点头,应下了时宇的要求。   众人也都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按时宇说的去办。   天域又迅速安静下来。 第1063章 分身对分身   一回到炎岚城,时宇又陷入那种枯守端坐的状态,一双可视万物的眼眸在驭命之地来回扫视。   时宇清楚记得每一个隐患的方位,毕竟手握玉笔时的记忆还在,从前不曾得知的隐秘,也都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那片刻,他看到了玄盘的所有分身,看到白阙在天神主的追击下,游走在生死边缘……   一坐又是数十年流逝,忽一日,时宇突然轻轻一笑,从城主尊位上站了起来,霎那消失在炎岚城。   轻而淡的余音缭绕在大殿中,“玄盘,无相魔都没有挖尽你的分身,就让我来了结吧。”   一个刚刚踏进驭命之地中心地界没多久的男子,只觉得眼前流光一闪,眼眸就失去了神采。   时宇立在他身后,冷笑道:“玄盘,我等你很久了。”   与此同时,中心地界各个方位,六名强大的界主同时抬头惊望,看向那男子死亡的方向。   只一瞬间,他们都发疯般地开始逃亡,从不同方向奔往陆桥。   但只迈出一步,就有三人被另外三人拦住,那三个鬼魅般出现的身影,正是土著三圣。   迈出两步,又有三人被三条看不清面孔的壮汉阻路,巫帝仍行游在外的三条分身,挡在了前路。   玄盘分身大骇,知道自己陷入了时宇早就备下的陷阱。   当玄盘在驭命之地的最后一个分身踏入中心地界的那一刻,时宇展开了他的猎杀计划。   土著三圣最先结束了战斗,玄盘分身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虽没有时宇杀人那般干净利落,但他们也不过三两招就解决了战斗。   玄盘愈发感觉不妙,那三个一直追杀他和虞麓尧的土著圣王,实力绝对超乎想象。   也只有在巫帝分身身上,玄盘才觉得自己不是弱者,这一切不是在做噩梦。   三个巫帝分身无一可以碾压玄盘分身,都在胶着中以伤换伤拖延时间,这样势均力敌的战斗,打上一年半载实属正常。   时宇的天域身,正在混沌中大步狂奔,万千从混沌中奔向驭命之地的界主,都被激涌的混沌掀飞,霎那又滚到了远离驭命之地的未知处。   而时宇奔跑的方向,正是一处巫帝分身所在。   一个两丈多的魁硕巨汉正和玄盘分身斗得凶。   这二人都是沉默不语,只用最狠厉的拳脚向对方招呼,激荡的天地间布满了拳风掌刃,大片空间都被撕成碎片。   让时宇稍感意外的是,还有几人围着玄盘猛攻,只是他们的实力太逊,没把玄盘怎么样,他们反倒骨断筋折即将不支。   眼见情势危急,时宇二话不说撕开空间壁障,直接一拳轰出。   磅礴神力裹挟着无边混沌破空直下,驭命之地仿佛出现了一道直插大地的巨柱,金黑相间破灭万物。   正和残暴巫帝缠斗的玄盘分身,突然感到头顶有异,猛一抬头就觉得眼前一黑,那无可抗拒的力量正砸在他面门。   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景象,是虚空裂开了一条巨大的裂隙,似有巨.物在混沌中极速远去。   残暴巫帝浑身是血,看着急速闭合的空间裂隙低吼道:“奶奶的,你再不来我就要抱着他同归于尽了!”   “壮壮!你发什么疯?和你打架的高人是谁?”那几个帮残暴巫帝一同对付玄盘的界主气喘吁吁,听语气和残暴巫帝的关系不错。   残暴巫帝突然变成了个面容憨厚的傻大个,挠着后脑勺呵呵笑道:“你们这些狗东西,居然敢跟踪我。”   “不跟着你行么?你偷偷跑出门就是为了和别人打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那几个界主围着残暴巫帝,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们身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   残暴巫帝看着筋疲力尽的几人憨憨笑了笑,掏出数枚灰突突的果子丢给几人,“吃吧,这是我和那人的交易,便宜你们了。”   ......   嗜血巫帝比残暴巫帝强不到哪里去,他已经陷入了狂暴状态,抱着玄盘分身一拳又一拳轰在他头上。   而玄盘分身也不甘示弱,放弃防守,两拳对着嗜血巫帝的太阳穴猛轰。   两个绝顶高手就像街头打架的地痞无赖,只凭一股狠劲狂殴对手,谁先认怂谁就输。   二人一见面就是搏命死斗,连句废话都没有,不过打斗中,两人的言语交锋也不少。   “巫帝!你鬼鬼祟祟混在界主当中,到底意欲何为?炎岚城到底对驭命之地包藏何等祸心?”玄盘一上来就揭穿了嗜血巫帝的真实身份。   玄盘也是从虞麓尧口中得知了巫帝七分身所长,因而嗜血巫帝一动手就被他看穿。   面对巫帝,玄盘分身知道没有退路可言,巫千蛮一心绑在时宇身边,绝不可能受他言语蛊惑,他就把心思放在了远处观战的其他界主身上。   声如洪雷的话语,传进千百界主耳中,确实掀起了一阵猜疑,相熟的界主们都窃窃私语起来。   巫千蛮作为炎岚城肱骨,把莽荒界都搬到驭命之地的事无人不知,但他有哪些分身潜伏在界主之中,知晓的人却不多。   “祸心?能比你日日坑害万界界主更有祸心?被你玄盘暗中杀害,摘取尸块强取精华的界主,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嗜血巫帝嘴皮子功夫也不弱,开始揭发玄盘的罪行。   “我是为了万界不被灵种欺侮,不被断生地斩尽杀绝!而你炎岚城,却私自蓄养灵种,与我万界为敌!”玄盘怒喝,一拳砸在嗜血巫帝鼻梁。   嗜血巫帝鼻血长流,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脾性。   哈哈大笑,嗜血巫帝抓着玄盘后脑就往自己前额猛.撞。   砰砰互撞声中,嗜血巫帝口中同样大吼,“你踏马放的什么狗屁!你玄盘要是会为万界着想,就不会偷偷放出无相魔,更不会跑到这里想要再把无相魔救走!”   一片浮影布满虚空,无相魔的一切映射在周遭界主眼中。   看到无相魔和玄盘居然真的是用尸块筑身,而且两者为此还设下数场大战坑杀界主,所有界主看向玄盘的目光便狠厉起来。   玄盘早知会有这样的结果,满口喷血大笑道:“想不到你堂堂巫帝也这般幼稚!弱者在这世界怎有活下去的资格?   驭命之地无数界主,能登入上界的有几人?我杀了弱者,再扫平万界所有敌人,难道不是为万界出力?   倒是你巫帝,身为万界人族之祖,居然和时宇混在一起豢养灵种!你炎岚城有几个万界界主?”   这一通长篇大论,让界主们的神色稍有缓和。炎岚城总是为了灵种和万界作对,也是不争的事实。   感觉到周遭气氛稍有平和,玄盘又狞笑道:“今日你拦我杀我,只会让万界力量更弱!将来断生地杀进来,难道指望你炎岚城为万界出头?”   “放你的臭屁!上次多方混战,你帮着灵种杀了六雄其三!我炎岚城就杀了叛变时宇的那个坐骑!”   嗜血巫帝一句话捅在玄盘命门上,双拳更是如雷贯耳,重重砸在玄盘头颅两侧。   界主们又开始频频点头,玄盘那一日大展威风,一下子打死三名万界雄主,是重创万界实力的罪魁祸首。   “那三名雄主的尸骸已经在你身上了吧?都亮出来吧!”嗜血巫帝一拳一拳砸在玄盘面孔,直欲将他砸碎。   玄盘一时语塞,恼羞成怒狂吼不止,两掌扎开拍在嗜血巫帝的胸口,打得嗜血巫帝胸骨尽裂皮开肉绽。   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况且真正关心善恶的界主就没几个,他们只是看着两大高手拳拳到肉掌掌见血直呼过瘾。   心想最好两人同归于尽才好。   “巫神血杀!”   嗜血巫帝突然一声大吼,染满他自己和玄盘身上的鲜血,像活了一般跳了起来,在虚空中迎风飞舞。   漂荡的鲜血迅速结成人形,向着玄盘扑来。   玄盘哪儿敢让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沾身,怒吼一声挣脱嗜血巫帝的束缚,挥拳打出一团劲光,将鲜血人形捶散。   “哈哈!晚了!”   嗜血巫帝狂笑不止,用更快的速度向远处飞去,看似落荒而逃。   玄盘心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巫帝分身一向神秘。   每一个巫帝分身都有完全不同的修行途径,嗜血巫帝就是符咒分身……   玄盘一下子呆住了,除了刚碰面时,嗜血巫帝向他丢出几个威力尚可的巫咒,之后就一直用肉搏的方式互殴,玄盘都忘了他的真本事不在那看似雄壮的体格上。   急忙向自己身上看去,那遍布全身的鲜血,怎么看怎么像是被刻意涂抹过。 第1064章 嗜血分身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在玄盘身上,一片鲜血所成的诡异符咒,撕开了玄盘的腹部。   “轰轰轰!”   又是连续十几声爆裂炸响,玄盘全身都被炸得支离破碎,而刚才被打散的血人,又重组身形扑了过来,一下子钻进了玄盘体内。   玄盘完全被嗜血巫帝骗了,嗜血巫帝的诡诈不输于黑伏莽,而且他看到鲜血更加兴奋更加疯狂。   “哈哈哈!都炸开吧!玄盘你的鲜血不流尽,爆炸就永不会停下!”   嗜血巫帝自己也是满身鲜血,分不清属于他自己还是属于玄盘。   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将手指塞进口中咂巴咂巴,满脸的享受让附近界主纷纷避退,仿佛看到了来自地狱的血魔。   玄盘惊怒异常,大吼一声迸开了无穷烈芒,他要用自己的谛原术毁灭满身血咒。   “没用的!玄盘你除非放弃肉身,不然永远不可能抹除我刻下的咒言!它们都已经刻在了你的骨头上!哈哈哈!”   嗜血巫帝还在阴笑,一挥手又扔出千百黄澄澄、巴掌大小的符纸。   每一片符纸上都是血红色的咒言,向着玄盘疾射而来。   玄盘立刻挥拳猛击,但那些符纸就像全不受力,逆着玄盘的拳劲贴满了他的臂膀,紧接着又爬满了他的全身。   剧烈的痛苦霎那侵蚀了玄盘的魂灵,让他忍不住大叫起来,刚刚绽放的无穷光芒,也瞬间偃旗息鼓。   “该死!巫帝你给我死!”   玄盘符咒满身的躯体突然炸碎,数千碎块射向四面八方,砸中了不少猝不及防的界主。   情势大乱!   那些碎块就像是活物,撞住任何东西都向内猛钻,顷刻消失在各色物什中,其中就包括数十界主。   草木失色土石化灰,而那些被击中的界主,个个手掐脖颈凄声惨叫,眼珠子都从眶中跳出,连筋带络地挂在脸上乱摆。   安然无恙的界主们都被吓得大惊失色,纷纷呼喝远避,只留那些惨嚎界主在原地自残。   嗜血巫帝也吓了一跳,连忙拍出数张符咒护在身周,口中也低声喃喃,引来大片灵气结成无形护盾。   只防不攻不是巫帝的作风,尤其是见到鲜血就莫名兴奋的嗜血巫帝。   他看到那几十个界主都把自己抓挠得鲜血淋漓,怪笑连连就放出了符咒。   这种失心发疯的界主,杀起来再容易不过。   直伤神魂的巫咒一落在那些界主身上,他们自残的动作就更加凶狠暴戾,仿佛在和不共戴天的敌人死斗。   一片片血肉被抓下,一根根骨头被抽出,狂到癫处还有人抓着自己的残体往嘴里塞。   血腥至极,残忍至极,同样也恶心至极的场景,把所有界主都惊呆了,也包括嗜血巫帝。   他的咒言只有血腥,绝不会让界主们自己吃自己。   悄悄向后退去,嗜血巫帝感觉到玄盘一分数千,不仅仅是为了摆脱他的血咒,更是在筹划大杀招。   那些发狂的界主,所有力量正向着身体最后的残余凝聚,保不齐就要炸开毁天灭地。   嗜血巫帝一动,其他界主撤步更快,眨眼间就有方圆数千里的空间留给了玄盘,留给了那些惨叫的界主。   嗜血巫帝向天空看了几眼,只盼时宇赶紧来。   巫帝分身面对玄盘分身,本就占不到上风,现在看似占了大便宜,实则是钻了玄盘不了解巫帝分身的空子。   现在玄盘变得更加诡异,很可能会有一击必杀的大招。   保险起见,嗜血巫帝又在身外布下数十重防护,若是每层防护都有形有色,旁人就会发现嗜血巫帝已经被包成了个大茧。   一阵微风吹过,被玄盘碎体沾染的草木泥石纷纷化灰飞舞,迷蒙了大片空间。   而那些界主也已经死亡,一个个面目狰狞惨不忍睹,在灰烬漫天的风息中倒在了地上。   “嘿嘿嘿嘿嘿!”玄盘冤魂般的阴笑响了起来,“巫帝!果然好手段!逼得我用了天魔解.体大法!你的手段用尽了吗?那就换我。”   嗜血巫帝满心警惕,他就没停止过施咒。   玄盘这么说,肯定是因为那些咒言对他已经无用,甚至玄盘都感觉不到咒言的存在。   两柄法器出现在了嗜血巫帝的手中,一根断茬白骨握在右手,白骨上缠着个稻草人;一颗酒盅大小的骷髅托在左手,骷髅眼中嵌着纯黑的宝石。   “好宝贝!我看到了怨魂无数!巫帝你杀的人可比我多多了!”玄盘森然道。   “少废话!有什么本事拿出来吧!杀了你我还能再添一道怨魂!”嗜血巫帝舔了舔血渍干涸的嘴角,低喝道。   “那我可来了!你看好!”   玄盘的怒喝突然响起在千里方圆内,磅礴无匹的力量骤然凝聚,不但将玄盘散出的那些碎体卷回,还把那几十个界主的残余尸骸揉在了一处。   “哗!”   远远围观的界主们一阵哗然,他们眼中出现了个恐怖尸魔,百十只吊在眶外的眼球,怪异地看着天地四方。   嗜血巫帝跟着咒言大起,两手急速挥舞法器。   一道道可见的乌黑符文,向着尸魔落去。   “嘿嘿!”玄盘阴笑两声,骤然卷起一股阴风逃到了天边,眨眼消失在了所有人眼中。   嗜血巫帝被骗了,骗得很彻底!   玄盘确实举动诡异骇人,但他的真实想法是要逃走。   时宇从一处赶到另一处的速度太快了!如今剩下的两个玄盘分身,没有任何继续作战的心思,只想尽快逃走。   摆谱造势折腾了那么久,玄盘想的就是要嗜血巫帝转攻为守,他就能凭借新抢来的几十个界主的元力,奋起逃窜。   嗜血巫帝先是一愣,接着勃然大怒!   他厉喝一声,纵身急追,却哪里还看得到玄盘的身影。   就在嗜血巫帝满心恼怒,觉得自己无法向时宇交代的时候,天空突然裂开了一道巨隙。   仿佛神罚般的天降巨拳轰然落下,将驭命之地轰穿出万里深坑。   那裂隙乍现即收,拳印也仅仅只有一枚。   但所有界主都被那拳印中蕴含的力量惊呆了,谁都不怀疑玄盘在那一拳之下已经灰飞烟灭。   “麻了个巴子!差点丢人丢到姥姥家!”嗜血巫帝看着闭合的虚空裂隙,怒骂一声掏出了界门令。   他的身份已经暴露,留在炎岚城外再无意义。 第1065章 法神分身   最后一个玄盘分身,正被魂影巫帝缠得心烦气躁。   他有点绝望,若这条分身再灭,那就只剩断生地的病虎,还有那始终无法感应的本体余存,这对他玄盘的实力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魂影巫帝最是无耻,绝不和玄盘分身正面作战,就像是苍蝇追逐腐肉一样在身边嗡嗡。   可玄盘若是稍有不慎,他就上来嘬一口血,咬一口肉,还用叽叽嘎嘎的怪笑折磨玄盘的魂灵。   “滚开!”最后一条玄盘分身怒极,猛然爆出无边尸气向魂影巫帝卷去。   “叽叽叽!”魂影巫帝立时飞退,让开了玄盘的逃路,“你跑呗!我打不过你,跟上你还不成问题。其他都死了,就剩你了哟!”   这锥心直言,让玄盘分身更加焦怒。   时宇的实力太过恐怖,已经远远超出他无数倍,面对如此困境,除非本体成功融合无相魔,不然绝对无法抗衡。   可现在本体正被时宇镇压,这条分身若是再死了,救出本体的可能性就更小。   “该死!本体到底在哪儿?为什么都感应不到?”玄盘分身心中怒喝,一拳将欺身而来的魂影巫帝逼退。   “有趣!玄盘你怎么会弄出那么多分身?前前后后死了三四十个了吧?”像是老友聊天,魂影巫帝的言语中充满了调侃。   “哼!”玄盘分身不答,又放出乌黑尸气,将自己裹得好似一团浓雾翻卷,迅速向着陆桥处飞去。   “叽叽叽!就剩你一个了,你觉得你还跑得掉吗?不如堂堂正正和我打一场,死也死得壮烈。”魂影巫帝衔尾急追,却始终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玄盘分身从乌黑浓云中发出了怒吼,“你这鬼祟小人还有脸说堂堂正正?你有种就和我正面来一场!”   “啊呀!我是最不成器的一个巫帝,除了跑得快,藏得深,其他屁本事没有。   我用我最擅长的方式和你战斗,难道还不算堂堂正正?倒是你这万界第一人,怎么只会如丧家犬一般逃亡呢?”   魂影巫帝尖锐刺耳的声音,犹如一根根钢针刺入乌云,扎在玄盘魂魄上带起阵阵刺痛。   “卑鄙小人!又在用魔音贯耳!你当这一招对我有用么?”玄盘分身猛然轰出强大元力,将隐含在虚空中的魂攻全部击溃。   魂影巫帝又笑了,“嘎嘎嘎!有没有用我哪儿知道,疼在你身,你才最懂啊!”   玄盘分身心中万般无奈,要是真正相斗,他有把握击倒魂影巫帝,甚至将他杀死。   可现在魂影巫帝的目的只是纠缠,打败一个只想拖延战斗时间的人,要耗费十倍百倍的时间才有可能。   玄盘分身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时宇的脚步正在向这里极速迈进,他必须要尽快甩掉魂影巫帝,才能将自己再次隐藏。   其实魂影巫帝的心中也在焦灼,时宇分配给他盯住的本就是较弱的玄盘分身。   现在所有玄盘分身都已伏诛,只有他负责的这个还生龙活虎,这不就变相表明他是所有人当中最菜的一个吗?   “玄盘!陆桥已经不远了。上了陆桥你只能奔跑,可还有机会逃过时宇的追击?”   魂影巫帝继续阴恻恻的挑衅,却换回玄盘更轻蔑的嘲笑。   “白痴!自从时宇带着炎岚城飞跃陆桥,界主们就放弃了步行过桥的死律。只要不进入桥边虚空,飞过陆桥只在片刻之间!”   “叽叽叽,真的吗?有我在,你还敢在陆桥上飞遁?就不怕一失神飞出桥面被乱流卷走?直接跌入桥边虚空可是尸骨无存啊!”   魂影巫帝还是只用言语威胁玄盘,可这次却让玄盘皱起了眉头。   这一路奔逃,他是没受什么伤,但为了躲避魂影巫帝无所不在的神魂攻击,他腾挪需要的空间奇大,上了陆桥可没这么大的地方让他轻松避让。   “不说话了?进了陆桥你只会速度更慢,啧啧!时宇应该快到了吧?”   魂影巫帝的话让玄盘分身更加心焦,看着已经出现在眼中的陆桥口犹豫起来。   就是这一分神的功夫,魂影巫帝突然加速,闯进玄盘身周那一团乌黑尸气之中,数道晶亮长针狠狠刺进玄盘的头颅。   “啊!”   被魂影巫帝一路麻痹的玄盘,完全没想到会被近身强攻,当即抱头痛呼。   那刺进头颅的长针,竟然不是魂攻,而是切实存在的冰针。   针尖一入头颅就融化成水,渗入血脉开始游走全身。   若只是水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是满含阴寒腐蚀的毒水,就算玄盘是尸块炼成的邪魅身躯,都扛不住毒水的侵蚀。   一击得手立即避退,魂影巫帝站在千里外发出尖利怪笑,“好好享受吧!这是我莽荒自立界以来,从万界博采一切剧毒奇物炼出的无上巫毒,名曰陨神。   我又在驭命之地找了些奇物融入,想必更加犀利过瘾,也只有玄盘你这万尸身躯值得一用。”   “啊”玄盘还在抱头惨呼,全部心神和力量都在与巫毒的对抗中,完全没有余力回击魂影巫帝的讥讽。   就连抵挡魂攻的黑雾尸气,都被玄盘收回了体内。   “玄盘你再叫大声点!很快就有很多界主被你引来,你要不要杀掉几个吞下,缓解一下痛苦呢?”   此时的魂影巫帝,又像是循循善诱的忠厚长者,给玄盘出主意化解毒性。   玄盘完全没办法回答,魂影巫帝所有话语传进他耳中,都是嗡嗡沉鸣,根本连不成词句。   “啪!”   一声轻微的炸响出现在玄盘身上,他的肩头洇出一片血花。   紧接着又是“啪啪啪啪”连续不断的炸裂声响起,玄盘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   每一滴血落在地上,都让玄盘脚下的大地发出嗤嗤轻音,一阵阵升腾的白烟又被玄盘不自觉地吸回到体内。   魂影巫帝悬立在虚空,就看着玄盘毒血滴滴落下,再化成烟气回到他体内。   每一个简单的循环,都能让玄盘的痛苦更重一分。   响彻天地的惨叫,果然引来了不少界主,他们遥遥观望,一时还不知道是谁在和谁争斗。   魂影巫帝看似好心的大喝道:“看热闹是要死人的!这个玄盘分身已经中了无解剧毒,很快就会狂性大发!你们这些家伙如果不想变成他身上的尸块,就快跑吧!”   周遭界主闻言均是一怔,看向玄盘的目光各有不同。   惊疑有之,憎恶有之,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想上前相救。   魂影巫帝将一切看在眼里,嘻嘻轻笑向后退去。   他这一退,顿时扯动了玄盘的暴怒目光。   玄盘像是择人而噬的凶兽,低吼着扫视天地四方。   众界主大惊,明白魂影巫帝所言非虚,纷纷抽身后退远离玄盘。   但玄盘已经被剧痛绷断了心神,痛苦再也感受不到,只有狂暴的杀意盈满心头。   我既将死,你也不许独活!   已经完全丧失理智的玄盘,化身恶魔冲向了界主最为密集的地方。   他每一拳挥出,都有大片带着毒性的血液洒出,沾到哪个界主身上都是瞬间化为脓水。   这也是魂影巫帝不敢再接近玄盘的原因。   玄盘对殒神剧毒的抵抗力,远远超过魂影巫帝的想象,一滴就能杀灭普通界主的奇毒,玄盘被灌了个半饱!   “以前没见你把这东西拿出来对付虞麓尧么?”一个平淡的声音响起在魂影巫帝的耳边。   魂影巫帝侧首看看突然出现的时宇,笑了笑:“以前毒性太低,连我自己都扛得住,拿出来对付虞麓尧可不够看。   加了驭命之地的一些宝物后,我才觉得这东西称为殒神名副其实。况且要不是玄盘只顾逃跑,我也没机会把这东西送进他的身体。”   “躯体神魂一个都不放过,你这毒药确实厉害!”时宇看着玄盘杀死一个又一个界主,脸上表情一点没变。   “嘿!这东西第一个祸害的就是我自己!炼药炼到肉身全部溃烂,连重塑都做不到。你拿一瓶去玩玩吧。”魂影巫帝拿出个小小玉瓶,扔给时宇。   时宇接过玉瓶,拔开塞子闻了闻。   魂影巫帝本想伸手阻拦,但见时宇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又慢慢放下了幻影般的手臂。   “还有多少?这东西我有更好的人选来品尝。”时宇将玉瓶塞紧,揣进了体窍。   魂影巫帝又扔出十几个玉瓶,拍拍手道:“就这些了!这东西还有个奇效,就是死前能激发全部潜力,你看玄盘刚才被我灌进去两瓶,就变成了强大的疯子。”   时宇笑着将所有巫毒收起,“够了!这东西还能激发潜力,用好了可是神药啊!哈哈。”   魂影巫帝叽叽怪笑,“说白了就是疼迷糊了,等力量发泄得差不多必死无疑。”   时宇抬眼看向玄盘,叹道:“他其实已经死了,命线在冲出去杀人的那一刻便已崩断。”   “哦?”魂影巫帝抬头看向玄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玄盘的残尸没能坚持太久。透支所有生命力换来的潜力激发,在杀死几十个界主后便告殆尽。   屠杀中的玄盘突然力竭,抓着一颗头颅坠向大地,身躯刚刚撞在地上便碎成一片烟尘。   时宇探出股神力,将玄盘遗尘都烧成虚无,才转头去问魂影巫帝。   “你是和我回天域,还是继续浪迹驭命之地?”   魂影巫帝的回答很干脆,“自然是去天域修行!看到你的实力,我哪里还有心思浪费时间。本以为在外可以为将来决战布下些后手,现在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断生地的实力比你还强,任何暗子后路都不堪一击。”   时宇也不多啰嗦,撕开空间和魂影巫帝一同进入天域,丢下了一群面面相觑,却又心惊无比的界主。 第1066章 打不死的无相魔   刚回到天域,时宇就察觉到无相魔在轻轻颤抖。   他凝身在无相魔面前,静等无相魔主动开口。   「时宇!斩尽杀绝是不是很痛快?」无相魔异常低沉地问道。   「你还没死,不够痛快。」   「要我死?嘿嘿!」无相魔那黑乎乎的肉球之身,正中突然张开了一只眼。   时宇心中一惊,日月并着亿万星辰的光芒更甚,将无相魔压得更牢。   接着,时宇绕着无相魔电闪疾飞,将他体内无数已经断裂的弦线扯得更碎。   墨戮也从时宇魂中跳了出来,盯着无相魔沉思不语。   无相魔一点反应都没有,就默默看着时宇在自己身上忙碌,直到时宇停下手脚回到原位,他才慢悠悠道:「有必要么?日月镇压已经让我无力反抗,它们的光芒无时无刻不在破灭我的根基。」   时宇冷冷看着无相魔,斩钉截铁地回道:「很有必要!我甚至都觉得你其实已经恢复,只等暴起杀灭我等。」   「嗤!我要是有那本事,会让你杀了我全部分身?」   「你已经彻底变成玄盘了么?」   无相魔的独眼扫过天域上下,懒洋洋答道:「我早和你说过,我可以是任何一个被吞下的人,这里人可真不少。」   时宇面色微怒,无相魔都已是这般境地,竟还在打炎岚城众人的主意。   无相魔将目光转回,落在时宇身上露出了笑意,「你急着杀死玄盘所有分身,是怕我将他们尽数吞下么?现在你杀都杀了,还来我这里做什么?难道只为了看我笑话?」   时宇定定看着无相魔,伸手掏出了十几个玉瓶,「我来这里就是想听听你会说什么。你能感应到他们的死亡,那他们就该能感应到你的存在,我觉得我自作聪明地上了你的当。」   无相魔独眼凝视,看着时宇将所有殒神药液合在一处,疑惑道:「这是什么?」   时宇不答,掏出灭神戟朝无相魔狠狠掷了过去,正中无相魔那灼灼独眼。   无相魔惊怒,想要躲避却又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长戟刺破眼瞳,沉闷的痛呼饱含对时宇的愤恨。   独眼如同水球般炸裂,时宇唤回灭神戟,把所有殒神一股脑从伤口处灌了进去。   「吼!」   无相魔剧烈挣扎起来,扯得周身禁锢光辉阵阵飘摇散乱,他身周的空间,都被扯得如琉璃碎裂玉石崩飞。   正在修行的众人都被惊动,远远近近地围了过来。   时宇愈发心惊,无相魔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强到了如此地步,若再让他隐忍下去,天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   一直默默观察的墨戮突然开口道:「时宇,他的根基不仅仅是那些体内弦线!那只是来自驭命天的根基!」   此话一出,时宇立时明了。   无相魔身上还有来自不同天域的精粹,时宇摧毁其一造成的杀伤实在有限。   一听被墨戮揭穿老底,无相魔的挣扎更剧烈。   被时宇抓住镇压是情非得已,但也变相地给他创造了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这里有无穷无尽的神力,舍弃一类精粹换取默默修行,那是绝对划算的交易。   但现在被墨戮一语戳穿,让他今后还如何低调藏匿?   时宇动了,抓紧灭神戟朝着无相魔狠狠劈砍。   其他人正要一拥而上,却被墨戮大声喝止,「别过去!除了时宇,谁也无法抵挡无相魔的侵蚀!」   众人急忙止步,看着无相魔身上裂口飘出的无穷灰雾,赶忙给自己布下重重防护。   漫天星辰突然都变成了眨动的眼眸,一股股星力激荡   而来。   日月双辰更是光芒大放,在时宇的牵引下向着无相魔直接压了过来。宛若实质的光芒根根如枪,奋力捅进无相魔体内开始大肆破坏。   更让那无可抵挡的殒神毒药,在无相魔体内渗透更深。   无相魔本就没恢复多少,他本想继续以虚弱之姿麻痹时宇好慢慢恢复,哪知道时宇这伙计不管不顾就直接戳瞎了他的眼,还以眼当口给他灌毒药。   「时宇!如此害我,我和你势不两立!你杀不死我的,等我脱困必将你碎尸万段。」   「哼!说得好像你我现在就是一伙儿似的!七个分身鬼鬼祟祟跑到中心地界,你当我不知道他们要干嘛?」   时宇手中灭神戟抡舞成风,劈得无相魔满身糜烂。   巫千蛮已经收回了全部分身,看着无相魔冷声道:「我觉得有必要再炼出些殒神,一天给他灌下去一千斤。」   「原来是你!你这小臭虫,我不会放过你!」无相魔大吼,那只剩个深窟的眼洞对准了巫千蛮。   巫千蛮冷笑几声,拉开界门消失,恨得无相魔嗷嗷狂呼。   任谁都知道巫千蛮是去炼药了。   等他回来,没有一千斤也有八百斤巫毒等着喂给无相魔。   无相魔的挣扎渐渐平息,殒神实在太霸道,这不是简简单单的毒药,其中还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恶咒。   时宇停下狂攻,略有气喘地立在无相魔面前,惊叹道:「这样都不死?你的分身只不过灌下两瓶就崩碎了,看来一天一千斤还真有必要!」   无相魔略略颤动了一下,浑身花花绿绿的血液滴答不止。   时宇可不敢让这些毒血落入天域,全用神力卷起,一遍遍浇灌在无相魔的伤口处,争取不浪费一点点毒性。   「时宇!时宇!」胆怯的魇瞳,在很远的地方呼唤。   时宇和墨戮转身飞去,落在魇瞳身边目询何事。   「我看到他脑子里又多了些东西,像是被你打出来的。」魇瞳贴在时宇耳边轻声细语。   时宇双目圆睁,神念传音道:「别说话!这鬼东西太厉害了,说不定会听到。」   魇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无相魔,向着时宇悄悄传音,「我看到他脑子里走出好些人,一会儿变成大片记忆,一会儿又聚合成人,太吓人了!   你砍得越厉害,走出的人就越多。那些人都在帮他疗伤,还能拔除毒药的毒性。」   时宇心中一惊,惊疑目光转向无相魔。   「还有!这家伙好奇怪,他体内的人影都是各自独立,叫无相魔的家伙只是一团黑影,我甚至看到了墨戮。」   魇瞳好似受到了惊吓,传声的神念也越来越细弱,就像是夹着嗓子说话。   墨戮也听得色变,看着奄奄一息的无相魔深思。   「你说你还看到我在无相魔魂内,那我在做什么?」墨戮低声传音。   「你和另一个怪物站在无相魔身边,只不过好像在睡觉,还有好多人睡在你们身后。」   「另一个怪物?」墨戮诧异。   「对!一个浑身冒火的六腿白狼。」   「嘶!」墨戮深吸一口凉气,差点像真人一样把自己噎晕过去。   时宇忙问,「那是谁?」   「炎魄天主!驭命天主这老狗到底造了个什么鬼东西?我和炎魄天主只是躯体被割,哪里来的神魂进入无相魔体内?」墨戮深深皱起了眉头。   时宇浑身一哆嗦,看着无相魔的目光就渐渐变得凶厉,   「不能让他继续安然疗伤了,这家伙受一次致命伤,就有一种应对方式,墨戮你说他是不是就靠受伤激起魂中潜睡的强大   魂灵?等你和炎魄天主醒来,无相魔就会彻底觉醒?」   墨戮两眼闪烁,他还是想不通自己的神魂何时会被无相魔融合。   拧眉思索片刻,墨戮肃声道,「时宇你还记得天初吧?」   时宇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低喝道:「你是说无相魔有复刻他人所有记忆的本事?这些不是魂魄,而是记忆?」   「毫无疑问!无相魔体内绝不可能有我和炎魄天主的魂魄!   这都是驭命天主搞的鬼!他不光采割强者的躯体,还把一切对无相魔有用的记忆,都仿成神魂的模样,烙进了无相魔的魂内!并把烙印记忆的本事留给了无相魔!   我现在想明白了,玄盘本体真的已经死了,但无相魔随时可以变成玄盘!所以玄盘那些分身才会认为玄盘依然活着!」   墨戮越说眼睛越亮,甚至都微微颤抖起来。   时宇总觉得墨戮要做很危险的事,忐忑不安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墨戮低下头,紧紧盯着时宇道:「不能让无相魔继承我和炎魄天主的记忆!那样谁还能制得住他?他这次是被你打得太狠,自救本能露出了魂内秘密。」   时宇迟疑道:「我们都看得到的东西,无相魔肯定自己也知道,他现在应该已经掌握了一切。」   「他知道了也没用!不够强就打不开天主封禁!就像你所言,他受到一次重创才有一次突变,就是个不但打不死,还越打越强的怪物。   因为每一次重创,都会让天主禁锢感受到危险,自行打开一部分记忆拯救无相魔。小丫头不是说了么,我和炎魄天主还睡着呢。」   「你准备怎么做?」   「我要去无相魔魂内走一遭,拿回我的记忆,拿不走也要毁掉!」   「你疯啦!你以为你还是当年吗?进入他人神魂天然受到压制,一身本事不剩一成,你去找死吗?」时宇当即否决了墨戮的妄想。   「那你就等他激发全部记忆,把我们打个屁滚尿流?一个汇聚了两大天主全部记忆,还有无数天赋在身的不死怪物,谁能对付?   别忘了,现在的无相魔,还只是用最弱的形态在和你斗!他就相当于刚断奶的婴儿,只有一股求生本能和不死魂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 安装最新版。】   时宇无言以对,无相魔自出世以来,就从没真正成长过。   一个没长起来的无相魔就已经这般恐怖,若是等他开启了全部记忆,推平驭命天只是几个呼吸的事。 第1067章 记忆凝体   时宇还在迟疑,魇瞳又叫道:“时宇!时宇你怎么也出现在他的脑子里?脸出来了,身体出来了!马上全身都要出现!”   这些话如同惊雷炸开在时宇身上,炸得他口干舌燥两眼发直。   “什么?你说时宇也出现了?”这次轮到墨戮大惊。   墨戮的记忆出现在无相魔体内,还可说是驭命天主搞的鬼,但时宇的记忆突然出现在无相魔体内,那怎么回事!   “出来了!出来了!那个时宇在偷神力给无相魔治伤!”魇瞳小脸煞白,情不自禁开始发抖。   时宇和墨戮都呆住了,无相魔这算什么本事?刚凝出一个时宇就要夺取天域的所有权?   “走!进去!”时宇再不犹豫,立即灵魂出窍,墨戮也散去人形化作一道灵体。   时宇被天初那一次的折磨惊出了后遗症,绝不想有一天又来个时宇站在面前,和他争个真假高下。   “啊!”魇瞳就像是个小霉神,每次开口都没有好消息。   “又怎么了?”时宇急问。   “那个时宇炸开了!和无相魔混在了一起,他要变身!”魇瞳浑身发冷,他看到无相魔已经开始扭曲身形,硕大的肉球开始缓缓伸出头颅四肢。   时宇大怒,无相魔看来已经不再惧怕蛊毒,这是要用时宇的形貌来继续挑衅。   “魇瞳!你把巫千蛮叫回来,不用浪费时间做那巫毒了!让所有人都盯紧无相魔,要是无相魔敢变成我的模样,不管我有没有回魂,都马上离开小天域,然后告知断生地来伏魔!”   时宇匆匆交代几句,和墨戮一同扎进了无相魔的肉身。   无相魔现在仍是满身创伤,到处是裸露的经脉,时宇和墨戮很容易就冲进了无相魔的魂海。   或者说,无相魔就没有魂海,二人只是冲到了无相魔神魂面前。   无相魔对时宇和墨戮闯入体内早就知晓,但他不知道这二人为何而来,他停下融合时宇记忆,仍是那团黑雾悬在时宇面前。   时宇闯到无相魔神魂边,就盯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魂体仔细打量。而墨戮和炎魄天主的魂体并未看到,想必是被无相魔藏了起来。   “自寻死路啊!”无相魔魂魄沉沉发笑,并不因时宇和墨戮的突兀闯入而发怒。   时宇移动目光,指着那一动不动的假时宇,厉声问道,“这东西怎么回事?”   黑色雾团缓缓扭动,不多时呈现出和驭命天主一模一样的面孔,森森阴笑道:“怎么回事?这要问你自己啊!”   时宇也不和无相魔啰嗦,他既然打哈哈那就直接动手,毁了无相魔的魂魄,一切问题也就不存在。   可时宇刚动,一边的假时宇就睁开了双眼,伸手紧紧抓住时宇的手腕,真假时宇的力量竟然不相上下!   时宇大惊,简简单单一段记忆凝成的假体,竟然和本体有相同的力量,那无相魔的实力就绝不该只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一点点!   但随即,时宇就察觉到了异样,那用记忆凝成的时宇,并没有真实的力量,只是因为他和自己有着同样的感受,才让自己无法发挥真正的实力。   就像一个人除非真想自残,不然绝不会在感到疼痛时打伤自己。   这已经足够让时宇感到恐慌,若是无相魔趁他外出时突然幻出一个假时宇,那很可能骗过所有人,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惊怒万分的时宇已经顾不得继续多想,魂体散去人形直接撞向了无相魔。   无相魔哈哈大笑,有意调侃道:“用神魂来冒犯我,你以为你是驭命天主么?”   毫不示弱,无相魔也散去人形,硬碰硬地朝时宇撞来。   一黑一黄两道魂魄,狠狠撞在了一起。   墨戮也闪起锋锐无比的灵体,冲向了假时宇。   “哈哈哈!随便杀,那种东西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你们想看看我有多少可以幻化的形体吗?”   随着墨戮的猖狂笑声,无数形影出现在了时宇和墨戮面前。   时宇和无相魔一撞即分,后退的同时看着面前一切,发出了难以置信的低呼。   而墨戮,则是一言不发飞速穿刺,将所有可见的形影捅成碎片。   同样急速飞退的无相魔,有些气急败坏,他没想到自己竟没能把时宇一击撞成粉碎。   又是无数形影出现在时宇和墨戮面前,还都睁开了眼睛,看着二人冷笑。   时宇飞退中撞碎了十几个记忆形体,看到了形形色色光怪陆离的记忆碎片,那可真是事无巨细一一俱在,只要套上个活魂灵就能当作本尊复生。   “嘿嘿!看到了?看明白了?无相无相!就是没人能知道我真相如何!你们猜猜看,身边有哪些人已经是我的傀儡?”   无相魔有意挑动时宇的心境,话语间尽是真假难辨。   “哼!真当我无知小儿么?你的神魂现在都不能离体,这些人除了我和玄盘,其他都是当年驭命天主塞给你的记忆!”时宇冷语相向,让正准备说话的墨戮放下了心。   有墨戮在,无相魔也没打算能骗过时宇。   “你这小东西还挺聪明,但你知道我是如何把你的记忆偷到手的么?”   无相魔在墨戮二度撕碎所有记忆后,第三次凝出一切。   他得意洋洋地抓来玄盘记忆,塞进了自己魂体,用惟妙惟肖的玄盘形貌问道:“我很好奇,你们为何会突然闯进我的身体。虽然你俩都别想再活着离开,但我对你们突然胆大妄为很感兴趣。”   时宇冷冷道:“既然我俩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那还说什么废话?”   “奸猾小贼!我倒是小看你了!”   无相魔突然色厉,神魂强压而来。   不过这次他选择的是墨戮,铿铿作响的魂魄震颤声,似是要把墨戮的灵体彻底碾碎。   墨戮正在第三次捅穿一切,这看似徒劳的举动让时宇很是不解,不过既然墨戮执意要先毁去那些随时可以复原的记忆,时宇也就尽力为他争取一点时间。   大喝一声,时宇飞扑而出,堵在了无相魔身前。   看着无相魔顶着玄盘的面孔冲来,时宇心里升起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他觉得冲过来的就是自己,而自己只是个冒名顶替者。   连忙激荡神魂,时宇将这种不该存在的念头驱散,凝神面对冲来的无相魔。   无相魔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诡笑,一口白牙全呲在了唇外。   时宇心中一凛,明白自己已经被无相魔邪术冲击了一番,如果刚才那念头持续下去,很可能就迷失在了自我怀疑中。   “哼!”时宇冷哼,将神魂凝成坚铁,朝着无相魔狠狠撞去。   体内的神魂相争,没有太过花哨的场面,最直接的神魂冲撞才是最强力的手段。   无相魔笑意更盛,在和时宇正面相击的霎那,突然散开形体重归黑雾状,将时宇神魂牢牢包在了正中。   墨戮此时已经将所有记忆凝成的形体全部破灭,呼啸一声冲向了无相魔。   无相魔哈哈大笑,大声嘲讽道:“墨戮,你是不是看到自己的记忆吓傻了?找到了么?就算找到了你又能如何?难道还可以破开天主封印,将自己的记忆抢走?”   墨戮不言,穿过无相魔的魂体就冲向时宇。   时宇正要外冲,却看到墨戮急速撞来,急忙化去坚铁神魂,将墨戮纳进了魂内。   但这一变动,立刻让无相魔抓住了机会,他迅速和时宇神魂互融。   无相魔现在唯一比驭命天所有生灵强大的地方,就是他不可琢磨的神魂。   时宇暗呼不妙,又要凝实魂体,却听到墨戮在魂内低喝:“让他吞!”   时宇一怔,旋即放弃了抵抗。   感受到时宇瞬间强硬又突然放弃抵抗,无相魔犹豫了一下。嘲笑蔑视只是出于挑拨心绪,他绝不敢小看时宇和墨戮。   时宇骤然反常的举动,让他不得不怀疑墨戮找到了可以对付他的阴谋诡计。   无相魔犹豫的空当,墨戮潜在时宇魂内轻声道:“我已经将所有人的记忆烙下,你我必须结为一体,才能对付这个怪物。”   时宇恍然,明白墨戮为何要反复冲击那些记忆凝体。   一句话过后,墨戮就将一切交给了时宇,他只把有用的记忆交给时宇,而把那些影响心性思绪的渣滓全部留给了自己。   一瞬间,时宇仿佛走完了驭命天所有的历史。   如潮记忆轰然冲进时宇魂内,将他冲得魂灵漂荡。   无相魔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惊怒大喝:“墨戮!你竟敢抢我的东西!去死!”   再没任何与时宇缠斗的心思,无相魔迅速恢复原状,黑乎乎的魂灵将时宇缠得更紧,无数细长魂针朝着时宇狠狠刺下。   他已经完全忘了,刚才还在提防墨戮的阴谋。   当无数魂针刺进时宇魂内的时候,墨戮又动了。   “嘿!”墨戮沉沉笑了一声,惊得无相魔大感不妙。   可他已经来不抽出魂针,墨戮等的就是这一刻,所有魂针在一瞬间全部断裂,无数属于无相魔的魂体碎片,留在了时宇魂内。   “啊!”无相魔惨叫,忙不迭撤去对时宇的禁锢,闪身蹿到了远处。   玄盘消失,无相魔又凝出了天主形貌,不停在自己身上查探,魂灵割裂的剧痛他第一次品尝到。   而时宇,也幻出了自己的本貌,异常舒畅地站在无相魔魂海内,体悟着堪比吞下天主残魂的实力暴涨。   墨戮对着无相魔冷嘲道:“你是天主造物,我同样也是!我比你更强处在于,我本就是天主!”   无相魔停下探伤,恶狠狠地看着时宇,也看着和时宇融为一体的墨戮。   墨戮依然用他那沉缓而有力的声音说道:“我的实力只受一点制约,那就是寄主的神魂真灵强弱。如今时宇魂灵比天主都不差,你居然还敢把魂体送到我嘴边?” 第1068章 吞噬记忆   无相魔怒哼一声,调起全身力量向着魂海狠狠压来,大喝道:“要不是我方才融合了玄盘,你怎可能切下我的魂体!我看看这天主之魂你还怎么抗衡!”   巨震和轰响立时带起无相魔魂海暴.乱,本就强大的压迫力此时更甚。   时宇的魂体瞬间发出不堪负荷的吱吱怪响,幻出的脸孔都扭曲起来。   无相魔依然占据着地利,先把时宇压烂了压碎了,再慢慢折磨不迟。   时宇刚要动,墨戮就将自己包裹在时宇魂魄之外,独自抵抗无相魔施加的狂暴迫力。   “不用管他,你尽快融合所有记忆,只有你更强,我才更强!”   吱吱嘎嘎的扭曲撕裂声遍布在墨戮全身,仅凭一人之力对抗无相魔还是太吃力。   时宇立时陷入冥思,融合记忆不是简单烙刻,他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掌握所有壮大神魂真灵的法门。   时间一息一息流逝,时宇仿佛陷入了沉眠,而墨戮的灵体,已经龟裂遍布。   无相魔对着墨戮狞笑道:“你不是强么?你不是无比锋锐么?再来啊!再来戳我几下看看会怎样!时宇在干嘛?你抢走的那些记忆,哪个塑魂壮灵之法能让时宇魂灵比我更强?”   墨戮冷笑,简简单单吐出两个字,“白痴!”   然后就全心守护时宇临阵修行。   时宇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无数强者站在他身边向他低声细语,时宇自己的身影也在其中,他们都张着木然无神的眼眸,自顾自地讲述着往事。   肃立正中,时宇将神念铺在每一个身影上,仔细聆听他们讲述修行的奥妙,以及对天地的体悟。   他们说的,都是在真正上界的修行和感悟,每一瞬间都能敲开时宇在修行中的疑惑和迷茫,让时宇在攀登巅峰的道路上越走越快。   忽而,时宇睁开了双眼,看向那默然不动的自己。   他大步走去,一掌按在自己记忆凝成的身影上,将他吸入体内。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我自己把记忆送给了无相魔……”   时宇在这个记忆体身上看到,自己每次探手进入无相魔体内撕扯弦线时,无相魔都会趁机将魂针刺进那强有力的手臂,然后时宇的记忆便在不知不觉间,丝丝缕缕流进无相魔体内。   这就像是无相魔在时宇无法察觉的情形下,对他进行搜魂。   一个个身影破灭在时宇掌下,当数千强者消失,时宇的魂灵已经在广博见识下变得无比浩瀚。   这浩瀚是源自无穷无尽的记忆,源自对世间万物的无所不知,时宇就如同从少年骤然成长为学贯寰宇的长者,看谁都是目有怜悯和慈爱。   一挥手,魂力鼓荡而出,将所有身影震灭。   时宇此时才知道自己和无相魔的差距有多大,要不是早一步摧毁了无相魔那无比强大的肉身,此刻的驭命天已经湮灭于世。   再一挥手,虚幻的世界消失,蜷缩在墨戮保护下的时宇魂魄,微微颤动了一下。   只是微不足道的力量倾泻,墨戮就感受到了仿古亘古洪荒重开的宏大,一个掌控着真正世界的人正在醒来。   无相魔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怒吼道:“怎么可能!除了我谁能承载这些记忆?驭命天主都不行!”   真的有些慌了,只有无相魔自己知道,他前面是在口吐狂言。他并没有真正将所有记忆融入魂内,因为那样只会让他的神魂爆裂。   每次有新的记忆进入魂内,要么是在他逐步壮大时,要么是在极度危险时的自救本能。   更重要的是,他当前的实力极低,真正释放出来融合的记忆,与藏在他体内的总数相比寥寥无几。   当墨戮死守时宇,要时宇尽快把所有记忆融入时,无相魔看似慌乱,实则是在坐等时宇自我崩灭,他要用时宇的死亡换取墨戮的悔恨惊措。   时宇轻拍墨戮,墨戮化作流光缩进时宇魂内,尽情汲取时宇满含浩瀚之意的魂力,伤势迅速修复。   没了墨戮的抵抗,无相魔那巨大的迫力一下子全拍在了时宇身上,让时宇魂魄顿时扭曲撕裂,但爆发出的苍远洪荒之感更强。   时宇笑笑,目光淡然地看着无相魔,就像是个慈祥的长者,在看一个一个无知小儿舞刀弄棒。   “没有什么不可能!你知道我曾吞下万物之心,还曾自行凝出万物之心,就该明白我的神魂真灵早就不同寻常。哪怕我又一次从头开始,也比你这怪物魂灵更强!融合一些记忆又算什么?”   时宇轻声说道,言语中隐隐透出感激。   他知道,那些记忆不可能都是纯净的感悟和修行,必然是墨戮先一步强吞了所有污秽,把最精华的部分送给了他。   不然,若真把所有记忆一股脑吞了,他时宇就是第二个无相魔。   无相魔暴怒,狂吼一声迸发出了全部力量。时宇只是在魂灵境界上更进一步,真正的力量并没有变化。   一个趔趄,时宇魂体差点被撕成两片。   但时宇笑得更从容,抬臂指向无相魔,一道魂力激射而出,正中无相魔幻出的右眼。   “啊!”无相魔抱头惨呼,霎那失去了对魂海的掌控。   压在时宇身上的无穷迫力一瞬间散尽,他从容不迫慢慢站起,一步步走向惨叫的无相魔。   “怎么样?记忆膨胀的感觉不好受吧?”时宇立在无相魔面前。   无相魔叫声稍低,手捂右眼怒视时宇,左手挥起雄浑魂力拍向时宇。   时宇仿佛能判断无相魔的所有攻击,轻轻侧身就让过了铁板似的力量,又一指点向无相魔额头。   无相魔大骇,连翻带滚躲出去好远。幸亏这里是他的魂海,他的速度比时宇要快得多。   “哎!别跑啊!你不是要融合记忆么?我帮你还不好?”时宇指尖连续亮起十余团淡光,每一团都充满着驳杂记忆。   眼见情形不妙的无相魔,鼓荡魂海将强大的斥力加诸在时宇身上,想要把时宇赶出体外。   时宇当然不能就这么被赶走,他挥手拍出那些光团,凌乱四射撞散在魂海内。   而墨戮,此时也唰的一声跳出时宇魂魄,立在无相魔魂海内四处打量。   此时他俩才有了对抗无相魔的真正实力,可以去寻找那些仍然隐藏的记忆凝体。   “这就是你问我要记忆碎片的原因?把垃圾都还给他?哈哈!”墨戮大笑。   时宇笑眯眯地点头,“你替我吃的苦,不能独吞。要让真正该吃苦的家伙好好尝尝!”   无相魔闻言两眼一眯,立时明白了很多内情,沉喝道:“墨戮!你疯了?竟敢将那些记忆残渣自己吞下!”   “我疯不疯都只是个武器,只要时宇魂内烙印仍在,我就算疯了也只能乖乖听命行事。倒是你,怎么会害怕发疯呢?越疯岂不是越厉害?”墨戮反讽道。   “你们两个出去!我保证不祸乱这个天域!我还可以帮你们对付断生地。”   暗暗驱逐时宇和墨戮数次,但岿然不动的二人让无相魔无奈,只得软下来谈条件。   时宇笑着轻抚额头,实际也是在细细感受自己的魂灵。   无相魔突然服软,和时宇这看不出任何变化,偏偏又感觉神妙异常的魂魄脱不开关系。   墨戮同样知道这一点,看着身边的时宇点头道:“终于有点天主的样子了,日后也不需我再给你出主意。”   时宇唇角微扬,魂中闪过无数广博见闻,笑道:“你说我是不是此刻才算略有见识?井底之蛙终于跳出了井口?”   墨戮抬臂指向无相魔,“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这跳出去的青蛙,如何收势这个还在井底的蛤蟆!”   无相魔对时宇和墨戮的调侃极为愤怒,大吼道:“别以为我会怕你们!论纯粹实力,我比你俩加起来都强!”   “那就别废话了,打吧!”时宇脸色一冷,化归魂体向着无相魔狠狠撞去,墨戮也呼啸疾冲,直刺无相魔左目。   无相魔现在不想和时宇二人硬碰硬,再次唤来无穷迫力迟滞二人的速度,他自己则是远远避开,苦思破局之法。   几个回合不中,时宇便发现墨戮确实不妥,他已经没了以前的冷静,几下戮刺落空就开始暴躁,若不是时宇用魂印压制,他都有冲到无相魔身边自爆的迹象。   无相魔也发现了这一点,大声笑道:“哈哈!墨戮!我高看你了。   你这所谓的天主,也压不下那无数驳杂记忆吧?用你的死换回一个弱极的小东西,可值得?   看看!你好好看看!你吞了肮脏污秽,自己都快暴毙。而那个小东西连我的魂角都摸不到,你们的胜算在哪里?   不如你我一起杀了他,我帮你拔了奴印,你占了他的身体,我俩携手,这天下谁还能抵挡?   墨戮!别忘了你的深仇大恨!指望这小子何时才能大仇可报?有我助你,驭命天主授首指日可待!”   ……   或讥讽,或嘲笑,或诱惑,或威逼。   无相魔化身心魔,不断挑动墨戮已然混乱不堪的心绪。   没多久,墨戮就失去了清晰的心神,开始杂乱无章地攻击无相魔,这是他仅存的理智。   时宇见势不妙,强行将墨戮唤回,浸在自己神力纯净的魂魄中不停冲刷。   无相魔顿时压力大减,嘿嘿诡笑着又向时宇探出了魂针,“小家伙!你的帮手指望不上了,就凭你虚张声势的威压,我看你能撑多久!”   时宇不为所动,看着急速刺来的无数魂针撞了上去。   好半天没能碰到无相魔一下,他自己送上门来硬拼,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第1069章 天主记忆   无相魔才不傻,他只是想吓唬时宇,最好是把时宇吓得立刻遁出他体外。   见时宇不退反进,无相魔怪叫一声弹到一边,所有黑漆漆的魂针又回到了体内。   「咦?你怕什么?你不是看不起我这小家伙么?来杀了我,你就可以和墨戮携手作战,一起去杀了驭命天主!」   时宇追不上无相魔,只得放慢速度,好似方正踱步一样慢慢压向无相魔,此举反而更有威势,迫得无相魔不得不来回腾挪避让。   他怕的不是时宇有多强,而是时宇那一身无法承受的记忆。   若是时宇死皮赖脸抱着他非要硬传记忆,那他无相魔不灵灭也要魂崩。   「别跑啊!你跑得了这一时,能逃得过这一世么?别忘了你肉身还在我禁锢之下,你可敢在我的世界神魂出窍?你若敢跑我就毁了这魂海!」   这次换时宇当话痨,一句句威胁话语砸向无相魔。   无相魔大吼道:「时宇!你别太过分!逼我到绝路,我爆开神魂,这天域也就完了!就算我死了,这天域也成了魔魂侵染的魔域,你所有心血将全部付之东流!」   「哦?你要自爆?」时宇停下了脚步。   「对!你再逼我我就自爆!而且我自爆了也不一定会死!驭命天主给我留了多少保命手段,我自己都不知道!」   「好吧!要我走也行!我觉得你这些记忆体都不错。全部交出来我复刻一遍就走,但你要起誓不祸乱我这天域。」时宇眼珠一转,开始和无相魔谈条件。   无相魔心弦稍松,不自觉地摸了摸心口,继而对时宇的条件又开始恼怒。   「不祸乱天域可以,但我不会把所有记忆都给你!我说的是帮你对付断生地!」   时宇脸色一冷,佯怒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本来就不可能祸乱我这天域。   而断生地本就是你的大敌,你帮不帮我都要和他们死斗!啥都不付出就想我离开?做什么春秋大梦!」   无相魔也骤怒,大吼道:「你才春秋大梦!你根本就杀不死我!已经抢去我大半记忆还不快滚?」   谈判陷入僵持,有共识还好,没有共识就只能继续扯皮。   墨戮的声音适时插了进来,让无相魔大惊,时宇大喜。   「时宇,这家伙绝不会自爆!他扛不住我的灵体切割,你封闭我的感知,把我当剑用。」   话闭,一柄无色短剑悬在了时宇身边,属于墨戮的气机迅速消失。   时宇伸手抓住墨戮短剑,对无相魔露出了温润的微笑。   「来!让我戳你两剑。」   无相魔连退数步,怒道:「墨戮说不会爆就不会爆?他是无相魔还是我是无相魔?」   时宇微笑不变,提剑指向无相魔头顶,「你这破烂躯体,根本不可能挡得住我神力轰击!但现在数度打击才只有些皮外伤。为什么?   说明你舍不得这好不容易拼起来的皮囊!你要想自爆,就得先把所有外放的力量收回来,让我毁了这尸块魔身。」   无相魔脸色一变,沉声道:「那是因为我还没走到最后一步!鱼死网破也要等鱼无路可退!」   「有道理!那你这快死的鱼就找找网破.处在哪里吧!」时宇突然纵身跃起,持剑猛冲。   无相魔见时宇毫不讲理地说打就打,只能再次腾挪逃避,满心怒火无处发泄。   他实在太忌惮时宇可融进无尽记忆的本事,换做是他早就爆魂而亡。   时宇一剑又一剑劈向无相魔,荡出的神魂之力砍在魂海内壁,割开一道道深邃伤痕。   看还是追不上无相魔,时宇干脆停下了脚步,对着身边魂海狂劈猛砍,「   你不敢爆,我帮你下决心,我看这魂海破了,你还往哪里逃!」   霎时间魂海大乱,到处是时宇劈砍而出的魂力,喧宾夺主都要把无相魔魂灵气息全部压制。   无相魔怒极,大吼一声反扑而来。   被时宇塞进所有记忆,还有万一的生机,但若真的自爆,万一的机会都不一定有!   时宇呲牙一笑,举起了手中墨戮短剑,朝着飞扑而来的无相魔狠狠刺去。   剑尖刚刚碰到无相魔魂体,无相魔心中便大呼不妙,自己又上当了!   时宇手中的短剑根本不是墨戮魂体所化,上面没有一丝墨戮的气息,这和仅仅封闭感知完全不同!   「墨戮!」无相魔厉喝一声又要飞退。   生性多疑的他,好不容易鼓起的拼命决心,霎那消失得干干净净。   但已经来不及了,真正的墨戮就在无相魔身后。   墨戮刚才追着无相魔扑向时宇,无相魔并没有在混乱的魂力激流中发现他的存在。   刚一转身,无相魔自己迎头撞上了墨戮,被早有准备的墨戮剜下好大一块魂体。   「啊!」无相魔再次发出痛彻心扉的惨叫。   这一次受创比刚才断碎魂针还要严重,简直是从一个人身上生生挖掉跃动的心脏一般。   「混账啊!」拖着残躯逃到远处的无相魔,眼睁睁看着时宇将那块魂体迅速塞进体内,连唤回的机会都没留给他。   「真不错!很鲜美!看来当年驭命天主给你塑魂造命时,用的材料绝佳!」时宇对无相魔的魂体非常满意,贪婪的目光又在他身上逡巡。   无相魔再不敢靠近时宇,只能远远怒视。   两次靠近两次受创,再来几次他非被时宇切碎了一块块吃下。   墨戮缓缓现出人形,嘿嘿笑道:「无相魔,你心中根本就没有自爆这个念头。   老老实实挨宰吧,时宇吃饱了还能给你留一点魂灵从头再来。」   「放屁!」无相魔怒骂。   若是时宇吃上瘾了,还不经常来割魂?他无相魔岂不成了时宇随吃随取的豢养肥肉?   「今天就让你看看我有没有自爆的念头!」无相魔被凄惨的未来逼得彻底绝望,漆黑的神魂开始放出道道烈芒。   「呀!真要爆!」墨戮怪叫一声钻进时宇神魂。   而时宇一闪身就消失在了无相魔魂海内。   惊呆的无相魔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直到身上光芒越来越盛才吓的赶紧平心静气,将兵解自爆的念头驱散。   刚一冷静,无相魔又破口大骂起来,「时宇!墨戮!你们两个无耻之徒!把我的记忆凝体还回来!」   更加灿烂的烈光从无相魔肉身绽放,但时宇和墨戮就笑眯眯看着无相魔虚张声势,以他的本性,绝不会为了已经失去的东西放弃生命。   夺走你新的记忆。   疗伤就让他去吧,只要你更强,他那点恢复又能算什么?」   时宇心念一转,点了点头,看着墨戮手里的光团问道:「你还要我融合炎魄天主的记忆?你确定我能承受天主记忆?」   「不仅仅是炎魄天主,所有被抢出来的记忆,你都要来一份!」墨戮用力一握,捏碎了手中的两个光团。   时宇大惊,他又没来得及阻拦墨戮。   墨戮的脸上顿时现出痛苦,炎魄天主的记忆显然对他冲击很大。   所幸另一团记忆属于他自己,再度完善的自我记忆让他的忍耐力有了极大提升。   许久,墨戮才睁开双眼,灵体本不该有的苍白面色,此刻却清晰映现在了墨戮脸上。   「怎么样?撑不住就别勉强,我觉得我的见识已经够了!魂海一下子大了无数倍。」时宇轻声细语,生怕自己声音稍大刺痛墨戮。   墨戮僵直的目光扫过时宇脸庞,两个小了一圈的光团从他双目透出,悬在了时宇面前。   「融合。」   墨戮的声音很干涩,不时抽动的眼角,彰示他正在尽力压制混乱的思维。   为了不让墨戮分神,时宇赶忙抓过光团,一股脑塞进了自己的魂海。   当两团天主级的记忆爆开在魂海时,时宇一声闷哼闭上了眼睛,本就无边无际的魂海又在飞速膨胀。   同样都是无限广阔,可时宇就是觉得自己魂海又大了无数倍。   与此同时,天域之身发出了龙啸般的长吟,驭命之地都被这长吟带起了微微震颤,惊得所有界主以为又要有天地宏音从上界传下。   时宇身上突然暴出耀亮整个天域的光芒,比那高悬在天空的太阳还要辉煌。   禁锢中的无相魔痛呼一声,浑身冒出了黑烟。   而正在修行的众人,竟也被光芒照得通透,再一次接受了彻底的神力洗礼。   距离时宇最近的墨戮,在这阵强光照耀下,比无相魔喷出的黑烟还要多,简直成了立在天域内的一根通天烟柱。   或者说更像是一杆魔枪,从天至地捅穿了整个天域。   足足半日过去,时宇身上绽放的光芒才渐渐平息。   悬在高空的无相魔,此时已经缩小到不足三尺,好像一颗纯黑的石球吊在日月之间。   而墨戮,则已经彻底没了形影,唯有浅浅的笑声响起在时宇面前。   「舒坦!我仿佛又经受了当年的天主洗礼,我踏上驭命战道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天主洗礼。」   时宇也咧开了嘴角,轻声问道:「后患消除了?」   「消除了,那些驳杂记忆已经全部消散!无相魔……怕是损失不小。哈哈!」墨戮形貌凝现,畅快大笑。   时宇放下心来,又把目光转向无相魔,笑道:「这家伙,竟然将自己彻底封闭,是怕我再闯进去么?」   墨戮踏前几步和时宇并肩而立,仰头看向无相魔,「这次他是真的怕了,想不到天主魂铠也在他身上,难怪当年驭命天主会被人打得稀碎。」   「天主魂铠?」时宇目光在无相魔身上扫来扫去,却再也看不到他体内一切,「你说那黑乎乎的硬皮?」   「嗯!看似有质,实则不存。这天主魂铠可挡一切神魂侵袭和攻击,但也断绝了无相魔和天域的联系。他现在无法从你这里得到任何力量,反倒打消了你对他疗伤恢复的担心。」   时宇看着光芒更加明亮的日月双辰,开心地勾起了嘴角。   不过还有点不放心,时宇又把魇瞳唤来,让她看看无相魔在做什么。   魇瞳盯着黑球看得眼泪都淌了出来,也没能将眸光   突入天主魂铠一丝。 第1070章 撕毁契约   无相魔的事只得作罢,时宇又把目光对准了冥思修行的众人。   经历了突如其来的神力洗礼,暴涨的实力让众人不得不静心适应,不然跨度太大容易滋生心魔。   墨戮对此仍不以为然,叹息道:「这些人还是无法参与最后的决战,就是巫千蛮、万灵他们,现在也不过是普通士兵的实力。可以一战,战之必死!」   站在一边的魇瞳不乐意了,撅着小嘴恼道:「就你厉害,还不是没我都看不到无相魔的秘密?」   墨戮呵呵一笑,像长者关爱幼.童般摸了摸魇瞳的小脑袋,赞许道:「你说得对!秤砣虽小,能压千斤。或许在大战中你们也能起到出其不意的妙用。」   「放手!你这老怨魂!我就看你天天对着驭命天主发牢骚,当心我把你怨妇一样的模样放给大家看!」   「哈哈哈!若你们灵瞳族出几个天赋极高的修士,和断生地一战的胜机可就大多了。」墨戮不以为意,大手在魇瞳头上乱揉。   魇瞳两支羊角辫被墨戮揉得东倒西歪,恼得她连忙遁走,自找妙地修行去了。   墨戮和魇瞳一番斗嘴结束,时宇才开口问正事,「你刚才说巫千蛮的实力已经到了当年普通士兵水准?还有谁达到了?」   墨戮目光扫过众人,一一点名,「巫千蛮,万灵,谛若,夜墨白,盖影,就他们五个,其他勉强摸到了门槛。   修行一靠天赋二靠积淀,比如你就是靠天赋,而我靠的是积淀。   这些人只有天赋最高的几个领先一步,其他只能靠时间积累,可我们哪里还有时间慢慢修行?」   「一步一步来,我坚信我们会成功的。」   ....   天域内一切稳定,时宇又驾驭着天域身朝着九峰狂奔。   他能顺利继承无数记忆,除了神魂真灵特异,与这独一无二的天域身也分不开关系。   时宇凝在人前的身躯,说白了只是全部身体极小的一部分,更像是一个世界的意志体现。   用一个世界去承载生灵的记忆,那必然是轻而易举。   用比来时更快的奔速回到九峰,还在山峰间修行的孟褚等人,对发生在混沌中的事一无所知。   他们只知道时宇离开了炎岚城,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一概不知。   不过当驭命之地不断震颤时,他们都明白肯定是时宇又在无人知晓之处行事,与某一个不可匹敌的强者作战。   时宇又坐回城主位,一双深邃眼眸继续扫视驭命之地。   天空,大地,乃至大地深处,所有修行生灵都被他洞察一切的目光笼罩,时宇真有一种自己已是驭命天主人的念头。   抬头向血色天幕看去,那一层隔绝万物的钧天壁,还在闪耀精芒。   不用天域身,时宇还是无法直接看到驭命战道。   「我还是太弱!只有我自己能看到驭命战道,能闯进驭命战道,才有与四至尊对战的本钱!」   缓缓闭上眼睛,时宇开始在心中勾勒掌天纹。   那支玉笔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那等犀利无匹的奥妙若能琢磨透,攻克断生地不在话下。   一笔一划在时宇指尖勾出,浓郁的神力凝固在虚空中丝毫不散。   但每每到勾出三成纹路时,掌天纹就会突然溃散,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重重拍在了掌天纹上。   「执令卫这家伙,真的这么绝情么?出于私心都把刚重生的我放出了驭命战道,怎么又会在我帮了大忙后翻脸无情?」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如今无相魔安稳了,断生地龟缩了,再没有威胁驭命天的祸患,你能平静安然地过日子,就又成了高高在上的   神?」   百思无果,时宇只得继续修行,一切又都沉寂下来。   转瞬千年又过,时宇的小天域不断壮大,比之不远处的莽荒界,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忽一日,时宇感觉一道陌生神念从城主府掠过,那神念极速掠过,又如洪涛巨浪般卷向远处,把炎岚城和九峰附近查了个彻底。   时宇睁开双眼,神念扫向一条隐伏在暗处的身影。   在时宇神念轰至的霎那,那身影骇然跳起,他根本没有发现时宇,可见时宇实力远在他之上,他连忙撕开空间就冲进了混沌。   时宇冷哼,身影也立刻消失在了大殿内,天域巨人登时双目大张,盯住了那在混沌中奔逃的身影。   「断生地神主?你们居然敢潜伏到炎岚城附近?」   那神主也没想到,自己躲得那么远,还有遮蔽身形气息的宝器,居然还是被时宇一击轰出了藏身地。   界门开不得就只能逃进混沌,但牢牢缠在心头的危机感,却怎么也甩不掉。   「呼~」那神主仿佛听到一阵风声。   风?心中一惊,他慌忙抬头观望,被他逼在百丈之外的混沌,突然像暗流激涌的海洋般癫狂翻搅。   回首就是一拳,那神主悍然对着身后混沌发起了进攻。   正紧跟在那神主身后的时宇,终于见识到了全盛神主的威力。   天域之身卷起的混沌洪流,竟然被那神主一拳轰成了细碎乱流,紧接着又是无数光刃从那神主手中飞出,切开混沌尽数劈在了时宇天域身上。   看着天域壁障大大小小的裂口,时宇停下了追逐的脚步。   这神主的实力,已经远超当日在混沌中与时宇作战的四至尊。   「这么厉害的家伙,执令卫也不拦着,他还真是只盯着四至尊啊!但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一块小小的玉牌浮起在时宇面前,时宇用目光刻进几个字后轻轻灌入神力。   一处深邃峡谷,正坐在一起静静修行的土著三圣,突然有了感应。   其中一人默默起身,撕开混沌走了进去。   「成了!」时宇看着玉牌上亮起的文字,嘿嘿一笑。   「想不到,他们居然如此强大!天主遗存没有白被他们吞下!」墨戮对三圣的修为感到心惊,「执令卫以为天主心、天主眸是被断生地偷走,哪想到会是土著三圣从中作梗。这三人胆子太大了!断生地和执令卫他们都敢惹。」   时宇斜眼望向驭命战道,仿佛在与执令卫对视,口中不屑道:「有本事就来抢,我看谁敢!」   这边几句言语的功夫,那名神主已经被拦在了混沌中。   看着突然挡在他前路的身影,那神主心惊不已,低喝道:「你是谁?为何会有我断生地隐甲?」   挡在前方的圣王不言不语,抬臂将掌心对准了那神主,深深吸了一口气。   紧接着,一股无可抵挡的吸力从圣王掌心绽开,拖着那神主就向圣王身边靠去。   那神主又惊又怒,没想到驭命之地还有如此强大的人存在,当即大喝道:「不可能!你是谁?你是哪一部的叛将?」   怒喝声中,他挥手飞出无数光刃。   只有短短数百丈的距离,光刃完全不需要时间就劈在了圣王身上。   但让他更加惊恐的是,所有光刃如泥牛入海,扑扑啦啦全部化作纯净神力,消失在了圣王身上。   而那圣王手中吸力更大,眨眼就把神主拖到了身前不足百丈处。   「厉害!」立在混沌中观战的时宇,大声赞叹。   「混账!你竟敢叛出断生地!千将尊不会放过你!」那神主见光刃   无用,又发出了神魂冲撞。   可面前的圣王,似乎是个哑巴,对激烈的呼喝完全没有反应,只是默默将他逼入死路。   面对强如天雷轰顶的神魂冲撞,圣王也只是略略抬头,然后将竖起的手掌狠狠握下。   「啊!」那神主顿时惨叫。   仿佛是千将尊的朴刀劈在了他神念上,还逆着神念劈进魂海,把他的神魂劈得四分五裂。   抱头痛呼,那神主踉跄后退,七窍之中喷出大量鲜血。   心中再没了骄傲,那神主本还觉得听从四至尊的话,不和时宇正面相抗是放过时宇一马,但现在面对时宇找来的帮手,他竟有刚复原就要殒命的强烈危机感。   时宇哈哈大笑:「看来我得加油了!不然我可被他们三个比下去了!」   也不管最终战况如何,时宇霎时回到了炎岚城。   断生地   四至尊青黑色的脸上,森冷得能滴出水来。   一名强大的神主突然陨落,连怎么战斗怎么死的消息都没传回一点,让四人对时宇的实力有了更深的忌惮。   「大哥!不能等了!现在距离万年还有大半,再给时宇时间成长下去,我们四个是去报仇还是去送死?」   地神主自被赶出驭命战道,心里就一直憋着一把火,他已经按捺不住要撕破契约的欲望。   千将尊不言,扭头看看另两名至尊。   最先恢复的天神主开口道:「我同意老四的说法,不光是时宇,炎岚城那些界主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区区一个巫千蛮就敢闯进断生地和我过招,完全是依仗进境迅速,不把我断生地放在眼里。」   大战尊也附和说道:「当初大哥你和时宇定下万年之约,是想让我断生地有时间全部恢复。   现在老四将驭命战道的神力一股脑全抢了回来,连那些贱奴都占了不少便宜,我们还有必要继续遵守和万界贱奴定下的契约吗?」   千将尊见三个兄弟都支持撕破契约,心中也有意动。   但他还是抬头看了看天空,沉声道:「老四你说过,时宇手中有一支奇怪的玉笔,你觉得我们能应付么?」   说起那支玉笔,地神主就沉默了,但随即他又低吼道:「现在应付不了,那等时宇强大了更应付不了!怕前怕后我们还能踏进驭命之地么?」   大战尊也连连点头,认可地神主的话,「大哥,老四说得对!现在时宇就能斩杀全盛神主,很可能再有几年就能斩杀你我!   别忘了他还有个催动大界的奇术,那术法我们就破不了!现在与他动手,我们连混沌都不敢进!」   千将尊终于下了决心,重重点头道:「那就不等了!我们先解决执令卫,再杀进驭命之地!」 第1071章 满盘皆输   时宇回到炎岚城才刚坐定没多久,就听到头顶传来隆隆巨响。   他疑惑地走出大殿,抬头看向血红色的天幕。   稳如泰山的血幕和钧天壁,此时都在剧烈震颤,一道道明显的褶皱,随着空间波动出现。   墨戮从时宇魂中落下,看着激荡的天幕担忧道:“有人在驭命战道动手!”   “禁魂天又打破了界壁?”时宇的心也砰砰乱跳。   “不!不是禁魂天,若是禁魂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早有那一天域的气息泄出。”   时宇心中一紧,低声道:“那个神主死了!断生地坐不住了!”   墨戮点点头,默认了时宇的话。   “哼!看来四大至尊都到了巅峰,迫不及待要来找我算账了,元龙把他们想得太好!”时宇盯着震动越来越厉害的天幕冷笑。   墨戮忧心道:“若是四大至尊都已恢复,执令卫绝对挡不住。不知道他会不会拉你上去帮忙。”   “还要我帮忙?他真好意思吗?”   “如果不要你帮忙,那他要么是抱着必死决心,要么就是铁定能镇压断生地,你觉得会是哪个?”   “第二个!他没本事抹去天主烙印,但有本事抹去我的烙印!有了那支玉笔,四大至尊算什么东西?”时宇毫不迟疑地答道。   “嘿!”墨戮轻笑一声,“恰恰相反,执令卫绝不会用那支笔!他连直接毁去驭命图强杀断生地都不敢,又怎么会动用天主神器杀人?他只能凭借真正的实力。”   时宇肩一耸嘴一撇,无奈道:“那没办法了,就等着四至尊杀了执令卫,再杀上我炎岚城吧。”   墨戮看着只有冷淡没有惊慌的时宇,诧异道:“你怎么突然冷静下来了?不怕了?”   “怕什么?他们敢来驭命之地,我就不能去断生地么?打不过他们,我还打不过那些普通战尊神主?大家一起干掉对方的羽翼,然后一起玩完!”   时宇掏出一块令牌,在手里拍了拍。   界门缓缓张开,这次果然再没有千将尊的怒吼响起在另一侧。   时宇并没有踏进断生地,而是笑吟吟招来了孟褚,指着界门说道:“放一万只噬空兽进去,让这些噬空兽完全脱离兽母控制。”   孟褚没有任何犹豫,动作干净利落,唤出噬空兽母就堵在了界门口。   大嘴一张,兽潮般的噬空兽奔涌而出,疯狂窜进断生地。   “你这么干,就不怕地神主也来这一手?”墨戮不反对时宇的做法,但这样肯定遭来断生地的报复。   时宇轻哼,“不怕!我们又不是只有孟褚!”   还在催促噬空兽母喷吐子嗣的孟褚,回头看了时宇一眼,暗道时宇难道又找了个可以驾驭噬空兽的人?   墨戮轻轻点头,似乎对时宇的说法早有共识。   万只噬空兽放尽,时宇又笑道:“里面的乱局造成了,外面的乱局也得有,没有四大至尊的断生地,出其不意轰几拳怎么样?”   墨戮微笑,对时宇话语中暗含的意思非常明了。   而孟褚更糊涂了,从外面对着一个大界轰几拳有什么用?还不如从里面轰造成的破坏更大。   时宇拍碎界门,又拍拍孟褚的肩,手指天空说道:“如果有人从天上下来,你们先逃。现在还不是决战的时刻,我去去就回。”   孟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看到时宇骤然消失在他眼前。   毫无疑问,时宇又在驾驭天域身冲向断生地,混沌在他眼里只是清亮的虚空,而断生地挂在驭命之地哪里,他记得一清二楚。   来自天空的震颤还在继续,整个驭命之地的修士,都停下了动作,全都呆呆地抬首望天。   不知道接下来是天塌还是天开。   两个多时辰后,时宇贴在断生地壁障外悠悠说道:“看我怎么敲碎断生地!”   一拳又一拳轰在断生地壁障外,大片大片的壁障被轰成碎末,断生地就像是变成了即将陨灭的大界,到处都是混沌急速涌入。   还留在断生地镇守的战尊神主,被时宇第一拳轰开界壁时,就冲进了混沌。   但他们哪里有时宇可在混沌中视物的本领,除了激涌翻滚的混沌,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而此时,时宇已经绕到了断生地的另一个方向,再次重重砸下一拳。   很快,四大至尊就气急败坏地赶回了断生地,看着到处都是窟窿的天穹,个个满面怒焰。   “时宇!滚出来!”千将尊吼道。   作为断生地的真正首领,他不能容忍时宇将他的老巢砸成破烂。   而地神主,早就怒吼连连冲向了遍布全界的噬空兽,一拳一个打成粉碎。   时宇低沉的声音响起在断生地各个角落,但一听就知道他在空间壁障外。   “你们怎么回来了?继续打啊!打死执令卫,再杀上我炎岚城,摘下我的头颅多痛快?”   “我们和执令卫斗,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来断生地滥杀,是想撕毁契约么?”地神主不多时便杀光了噬空兽,冲到千将尊身前强词夺理。   时宇嘿嘿森笑几声,回应道:“撕毁契约?好不要脸的借口。我只是在混沌里练功,突然就一拳打出了个断生地。   你们四个老贼今日拿下执令卫,下一步准备做什么?一万年过得这么快吗?”时宇的声音响彻断生地。   千将尊抬手止住还要狡辩的地神主,低声道:“你说不过他!要么直接拼了,要么继续龟缩!”   地神主神情一顿,看着已经满目疮痍的断生地,咬牙闭上了眼睛。   “执令卫现在的实力超乎我们想象,可以把我们完全压制,而且驭命战道居然又充满了神力,我们失算了。”   千将尊低沉的声音传进另外两个至尊耳中,天神主和大战尊两人互视一眼,都闭紧了嘴巴。突破钧天壁需要耗费两个至尊的神力,他俩并不知道战道内的情形。   “时宇更是诡异,他为什么可以找到我们断生地?他又如何知道断生地在哪里?要不是他实力不足,我们四个又回来得快,断生地已经没了!”千将尊继续说道。   “可是,大哥!今天再不拼,日后我们怎么办?”地神主急道。   “是啊,大哥!我们四个已经没有成长的可能,但时宇不是,那些炎岚城的界主也不是!”大战尊低喝。   千将尊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用秘法冲进驭命战道,不但没顺利拿下执令卫,还被执令卫打得狼狈不堪。   更可恨的是,时宇居然趁机攻向了断生地,打得天塌地陷不说,还到处都是乱跑的噬空兽。   时宇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哈哈大笑道:“原来是我白操心了啊!不是你们在围殴执令卫,而是执令卫在教训你们四个狂徒!   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忍到你们拼死拿下执令卫,再带伤杀上我炎岚城,我趁机一举拿下你们四个残废多好!”   时宇的嘲笑没有换来四至尊的怒火,因为时宇每一句话都和他们的打算一模一样。   四至尊相信,无论他们伤势有多重,时宇是不是有那支神奇的玉笔,四人一拥而上足可瞬间结束战斗。   可如今,执令卫只是赤手空拳就把他们打得苦不堪言,而时宇则连面都没见,就把断生地打得近乎全废。   深吸一口气,千将尊再一次尝试狡辩,“时宇,我们并没有撕毁契约的意图,是你想得太多。”   时宇长长哦了一声,笑道:“那你们突破钧天壁杀入驭命战道,是为了找执令卫切磋?要不你们继续去切磋,我继续在混沌修行?”   千将尊不知该如何作答,认怂也不能怂得没有底线,他总不能跪在时宇面前奉上贡品,叩首求得时宇退回炎岚城。   “时宇,拼得一死,我可冲进驭命之地拿下你!不要将我的退让当作胆怯!”千将尊左思右想,还是鼓起傲气想要吓退时宇。   时宇轻声嗤笑,“那你得先拿下执令卫。他不死,我不会担心你们断生地。那个连名字都没留下的神主,跑到我炎岚城挑衅,死得可真惨呐!”   一步步试探四至尊的底线,时宇就差拿着刀架在千将尊脖子上,大声喝问:你撕毁契约,赔我多少钱?   千将尊还在咬牙,地神主已经忍不住冲进了混沌。   他仍然记得,他在混沌中也曾冲到了时宇身边,那巨大的身躯看到他就慌忙逃走,想必也只是靠巨大的体格占优。   一旦贴身剧战,必然是他抢得优势。   但时宇早就防着四至尊冲进混沌,看到地神主在混沌中冒头,就一记重拳轰在了他脑门上。   和时宇无比广大的拳头相比,地神主实在是渺小无比。   一拳轰来,拳头还没碰到地神主,那已被压实成坚铁的混沌先撞在了地神主身上,混沌碎裂后,又是强大的神力奔涌而来。   地神主是强,但他还没有强到堪比时宇天域身的神力雄厚。   当那不可抵御的神力轰在地神主身上,他刚半露在混沌中的身躯,就被砸回断生地,哀嚎着向大战尊他们跌去。   地神主擦去嘴角鲜血,满面怒色站在千将尊身边,低喝道:“大哥,我去引开他的注意,你冲过去劈碎他!”   千将尊盯着不死心的地神主,刚要说话就听到天空传来神雷灭顶的巨响。   千将尊急忙抬头,看到断生地的壁障再一次破碎。   一枚又一枚庞然无匹的巨大拳印,从凹陷碎裂的壁障上现出形影。   数不清的空间裂隙出现,每一条裂隙中都有混沌瀑布高挂直下,冲进断生地湮灭一切。   那些普通修士,还有为数不多的老将老兵,都看着天崩般的苍穹不语。   时宇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当前没有一个人还觉得拿下驭命之地,拿下炎岚城易如反掌。   地神主牙关紧咬,看着近乎全碎的天穹目喷烈焰。   但他不敢说话,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落在了时宇耳中,换来时宇更猛烈的打击。   “去啊!去驭命之地灭了炎岚城!我绝对不会拦着你们。炎岚城换断生地,你们不亏我也不亏!”   时宇让人愤怒的话语一句句传来,气得四至尊满口钢牙都要咬碎。   他们要是能进驭命之地,还去招惹执令卫干嘛?   不过四至尊也确认了,进入混沌没人是时宇的对手。   目光扫过还在呆立的其他战尊神主,以及万千蓄养界主,千将尊缓缓抬起了手臂。   如今唯有拼死一搏,才能把时宇驱离断生地。   “众将听令!”   千将尊放声大喝。   那些征战上界遗存至今的战尊神主们,立刻振起精神,等候千将尊的如山军令。   墨戮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时宇和四至尊谁都不愿后退,谁也无法彻底战胜对手的僵局。   “听令?听谁的令?是听你千将尊,还是我绝战尊?再或是掌控整个驭命天的执令卫?”   别人对绝战尊没感觉,但曾征战上界的老兵老将,听到绝战尊的名字都是虎躯一震。   哪怕绝战尊被炼成了卑劣兵刃,他也是驭命天主的权威象征。   执令卫更不用说,掌控着驭命战道的唯一执令卫,和天主本尊也差不了多少。   “墨戮!你少在这里蛊惑人心!这里都是我兄弟四人的嫡系亲部,岂是你三言两语可以挑拨?”大战尊挥拳轰向虚空,巨大震鸣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拉在了他身上。   墨戮不屑道:“嫡系就能叛逆驭命天?你问问他们谁愿意和你们一起造反,打死执令卫再屠戮驭命战道!”   众将面面相觑,一时失了主意。   墨戮这话绝对不讲理,天主现在都没了,还谈什么造反叛乱,   但天主又只是离开了驭命天,不代表永远不会回来。   反叛弃主的话心里可以想,私下可以说,不声不响也能做,但墨戮这么直白明了地发问,谁也不敢答。   墨戮也懂得见好就收,冷哼道:“别总打歪主意,别总想着投机取巧,说好万年就是万年,早一天都不行!”   “还有,你们再敢派人来我炎岚城和九峰附近窥探,我不但会直接击杀,还会再回来砸烂你们这破界!”时宇跟着墨戮大声恐吓。   四至尊悬在虚空,脸上火辣辣地疼。   在所有人面前被墨戮和时宇羞辱,是他们今生头一遭。   许久,时宇和墨戮的声音再未响起,虚空中的空间裂隙也渐渐平复,四至尊这才满怀愤懑地回了老巢。   一步错,步步错!   错估了执令卫的实力,让他们满盘皆输! 第1072章 步步惊心   “痛快!实在是痛快!”时宇一回到炎岚城,就拍着桌案哈哈大笑。   一场本不可避免的灭亡之战,竟然成了自己大获全胜。   墨戮也欣喜地点头,“看来执令卫也不是只为自己,他做的一切都有深意。”   时宇听到执令卫的名字,就收起了笑容,   “也许吧,这次大祸确实是他挡下了一切,我就不追究他赶我走的罪责了!”   大手一挥,时宇很是豪迈地放下了对执令卫的芥蒂。   “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四至尊肯定会潜入混沌搜寻你天域的下落,可千万别被他们抓住跟脚攻进天域。”墨戮正色提醒时宇。   时宇微微一怔,严肃地点了点头。   墨戮这话说得太及时了,完全打消了时宇心头那点小小得意。   天域身能力压至尊,凭的就是远攻,若是被他们冲进天域内,那可就成了钻进肚子的小虫,不弄死寄主绝不罢休。   心念一动,庞大的天域身离开了九峰外的空间壁障,向混沌深处奔去。   果然不出所料,时宇在狂奔中,就看到四大至尊带着那些战尊神主,正在混沌中横冲直撞。   他们根本不在乎有谁在混沌中行路,碰到陌生界主便一击格毙。   时宇冷笑,停下了奔行的脚步。   按照断生地这样的寻找方法,他除非躲在万界和驭命之地中间,才能用极远的距离避开断生地的搜寻。   可那样做对将来的大战极为不利,很可能是时宇天域身赶回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   攥紧拳头,时宇眯眼看向如同蚊蚋的断生地众人,慢慢靠了过去。   他知道断生地敢这么做,肯定也有周全准备,击杀任何一个战尊神主,都有可能被所有人包围。   但时宇忍不住想要击杀断生地高手的念头。   契约说的是不进彼此疆域,可没说不在混沌交战。   心思一动,时宇向巫千蛮发出了呼唤。   巫千蛮并没有按照时宇的意图,停下对陨神的炼制,相反,整个莽荒界都在拼命制造陨神。   即便不能伤害断生地首脑,也要把那些羽翼一股脑剪除。   正在天域内静修的巫千蛮,忽的睁开眼睛,打开了一道界门。   我父从他体内走出,迈入界门跨空而去。   而巫千蛮,则来到了墨戮身边,和他一同静观时宇呈现的浮影。   不多时,时宇就看到紧挨着驭命之地悬停的莽荒界,缓缓动了。   莽荒界一动,附近混沌全都跟着紊乱起来。   正在盲目搜寻的断生地众人,都顿住身形转向了莽荒界方向。   四大至尊一马当先,向着莽荒界狂奔而去,其他战尊神主也紧追四大至尊,个个都拿出了神兵利器。   时宇森然一笑,扑向最后那名战尊。   尚有亿万里,时宇就挥起了拳头,凝聚在拳锋上的神力破开混沌瞬间淹没了那名战尊,磅礴无匹的力量惊得所有人急速转身回望。   他们当然什么也看不见,除了时宇,谁也没有在混沌中看清一切的本事。   千将尊冷脸立在混沌中,知道自己的行动被发现了,时宇刚才是用诱饵迷惑他们,衔尾追杀而来。   时宇此时有点诧异,那战尊挨了他一拳竟然只是大口喷血,头也不回地逃进了自己人中间。   没有去追击,时宇明白断生地诸人之间肯定有相互联系的秘法,他不能自陷困境。   断生地众人也正如他想,迅速集结在四至尊身边,顶开了偌大一块混沌。   另一个方向,莽荒界还在隆隆穿行,宽广无垠的界域,在挪移中不断收缩,很快就变成了一个有目视边界的巨泡。   一座座神殿,如同繁星般缀在巨泡薄薄的外壁上,彼此之间神芒相连。   时宇还没见过莽荒界如何穿行混沌,看这情形竟是用神殿巨阵结成护网,拖着莽荒界在混沌中前行。   随着界域缩到极小,能掀起的混沌乱流便微不可计,还在犹疑中的断生地诸人,更加慌乱起来。   “噗!”   时宇仿佛听到一声小小的破裂声。   莽荒界竟然喷出一团气流,那看似微小的灵气气团,其实也足有亿万里方圆。   但混沌就是混沌,气团在猛冲时不断缩小,很快就会被侵蚀殆尽。   不过这也够了,这个气团用堪比时宇的速度,在消失前冲进断生地人群。   “啪!”   时宇仿佛又听到一声炸响,陨神剧毒霎那充满了断生地诸人撑开的空间,苍白刺鼻的浓雾将所有人都淹没。   不用听声音,只看断生地诸人突然像炸窝的蚂蚁般四散冲进混沌,时宇就知道陨神巫毒对他们的伤害非常剧烈。   落井下石的机会就在眼前,时宇毫不客气地举起了拳头,朝着慌不择路冲来的大战尊砸了下去。   毫无意外,大战尊瞬间被打进混沌深处,他惊怒异常的脸色,时宇看得一清二楚。   但大战尊毫发无伤的模样,让时宇停下了追击的脚步。   “墨戮!他们用了战阵?”时宇有天主记忆,略一思索便知晓缘由。   “嗯!这是在上界常用的手段,把伤害分摊到每一个士兵和将领的身上。”   时宇冷笑,他没亲眼见过这样的手段,但有记忆烙在魂中。   看似强大的手段,代价是每个人都在积累轻微的伤害,一旦达到极限崩盘,那就是全盘皆输。   不再犹豫,时宇追着大战尊连续轰击,既然想分担伤害,那就让断生地分担个够!   断生地如今只有区区三十几个老兵老将,全部重创那是多么美妙的结果。   大战尊不傻,当他感到自己被越打越远的时候,就明白时宇是要以他为突破口,将断生地所有人一网打尽。   怒吼一声,大战尊轰出了全身力量。   但混沌就是时宇的天下,大战尊的拳劲先被混沌侵蚀,后被时宇轰散,除了白耗力气什么也做不到。   通过秘法掌控一切的千将尊,知道这一次又占不到便宜了。   他们之所以急急进入混沌寻找时宇大界,就是想打时宇一个措手不及,而不是在这里玩鏖战。   闭目沉思片刻,千将尊动了,他化作一道流光直刺时宇。   而断生地其他人,包括大战尊,都朝着另一个方向急遁,显然是要再聚合一处。   莽荒界也跟着调转方向,向着断生地聚集处冲去。   千将尊就好像是在燃烧所有潜力,他此时的速度已经追上了时宇,让时宇不敢分心再去攻击大战尊。   抬步后退,时宇和千将尊始终保持着遥远的距离。   一拳又一拳轰出,迫得千将尊也不敢追得太近。   这下换时宇无奈了,他脆弱的天域身,经不起千将尊的猛轰,近身必败是时宇天域身的致命缺陷。   但千将尊的意图显然不是要击杀时宇,过度透支让他也不堪重负。   突然,千将尊就变换了方向,向着渐渐重聚的断生地众人飞去。   已经聚在一处的天神主和地神主,合力撑开了坚实护壁,把莽荒界吐出的毒气撞了回去。   这样的战斗称不上精彩,甚至有些沉闷乏味,但其中隐含的杀机,却是步步惊心。   当千将尊钻进护壁,而时宇仍追之不及的时候,断生地众人一瞬间消失,空留一块阵盘落在混沌中。   看着那阵盘迅速被侵蚀消失,时宇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一战最大的战果,就是撞破了断生地的偷袭意图。   有此一战,想必断生地再不会妄想偷偷找到时宇天域身,来一场灭绝人寰的大破灭。   时宇也不客气,在天域身内撕开断生地的界门,朝里面大喊道:“千将尊!有种就堂堂正正做一场!你想干什么我都知道,别指望阴谋诡计可以得逞!”   已然立在界门另一侧的千将尊,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挥刀劈碎了界门。   时宇在混沌中矗立片刻,抬头看向遥远处的驭命战道。   在混沌中看去,驭命战道就是包裹整个驭命天的厚壳。   大步疾冲,时宇扑到了驭命战道外,挥拳砸了上去。   没有任何声音,驭命战道只是微微凹进一块,很快就弹了回来。   一连上百拳轰出,驭命战道凹进的地方越来越深,越来越大,不知何时就会被轰碎。   一道细微的裂痕张开在时宇面前,时宇的肉身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再次与执令卫面对面,时宇任何客套都没有,冷声道:“既然你不和我动手,还放我进来,那我要在战道雄城修行。”   时宇魂内的墨戮,轻轻颤动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说。这是时宇突然做出的决定,事先没有与任何人商量。   “不行!”执令卫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时宇冷哼,踏前一步贴在了执令卫面前,   “我不是和你商量,你要么现在跟我动手,要么就打开战道雄城!如果你做不了主,把大眼叫回来也行!”   执令卫双目一缩,沉寂了下去。   时宇没工夫等他做决定,当着执令卫的面开始勾勒掌天纹。   执令卫不做,他就自己做。   一如既往,掌天纹在勾出一成后瞬间崩灭,碎散的光点迅速融进战道的神力中。   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   时宇像是个傀儡画师,始终重复着勾画掌天纹这一个动作。   终于,执令卫的眼光动了一下,低声道:“不行!”   然后,他也没有将时宇驱出驭命战道,就如幻影般消失。   “时宇,你到底要干什么?”墨戮此时才发话。 第1073章 执令卫死了   “我不躲了,躲到哪里都是我被动迎合断生地的挑衅。   我要唤出驭命图,随时掌握断生地的一举一动!   就算我勾不出驭命图,我也能依据执令卫的举动,知道断生地的大致作为。”时宇勾画不停,掌天纹还是一次次破碎。   墨戮轻轻嗯了一声,追问道:“你真的是这么打算?我看你的眼神可不是这种想法。”   时宇一顿,轻笑道:“老狐狸,骗不过你!我其实改变主意了!我要用驭命图杀了断生地所有人!哪怕再和驭命天主有深深纠缠也在所不惜!”   墨戮脸色一变,肃声道:“好不容易才摆脱驭命图,你可以掌控它,但不能依赖它!不然等你去了上界,很有可能直接变成驭命天主的傀儡!”   “那我就不去上界,杀光断生地,想去上界的人,我送他们去,我自己永远留下。”时宇的声音更冷。   “到底怎么回事?你这变化太突兀。”墨戮见拦不住时宇,就想知道真相。   时宇冷哼道:“刚才打那一场,我想明白了。断生地忌惮我们实力还会拔升,肯定会各种阴招层出不穷。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他们时刻都是在主动出击,我再怎么勤于应对,也只能撑到万年期满!可这样的话我的修行全耽搁了,万年一到我除了死别无他选。”   “你是想化被动为主动?”   “不错!战道雄城进不去,我就留在这里。断生地敢杀进来,我就帮执令卫。他们不杀进来,我就想办法召出驭命图杀了他们!”   墨戮沉默,此时此刻确实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对付断生地。   他扭头看看空荡荡的驭命战道,有些诧异地说道:“奇怪,执令卫虽不答应你进那城池,但也没把你赶出去。”   时宇闻言,停下刻画掌天纹,朝执令卫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道:“管他怎么想!既然断生地能一次次试探他的实力,那我就能一次次试探他的底线。”   话音一落,时宇猛然撑开四肢,用尽全力吞噬驭命战道的神力。   墨戮赶紧抬头看向执令卫消失的地方,执令卫对时宇的行为并没有反应。   时宇不可能做到瞬间抢光驭命战道的神力,因为他不像断生地那样,有各种奇异的战争神器,他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尽快吸取。   “断生地有了足够的神力,那我炎岚城也不能亏了!靠混沌转化神力,哪儿有直接抢来的快!”   时宇一边狂吸,一边发出震彻整个驭命战道的大吼。   执令卫依然没有反应,他就像是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此时的时宇,和用天域身站在驭命战道并无区别。   正在天域内修行的众人,突然觉得身周神力开始剧烈搅动,好似从四面八方同时冲进来无穷神力。   紧接着,本就频繁的神力洗礼再度开始,而且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   质量不行,就用数量来凑!   时宇做不到一次洗礼就让众人实力提升千倍万倍,那就一倍一倍往上涨,终有一日可以达到和驭命天主一样的效果。   出乎时宇意料,当他开始狂吸驭命战道的神力时,那久久不能成型的掌天纹,竟然开始被更多地勾勒出来。   从一成就开始碎裂,慢慢变成两成、再缓缓升到三成……   时宇精神大振,更加汹涌的吞吸神力,他都忘记了时间的流失。   墨戮静静看着这一切,一句话都不说。   事实上,时宇从一成变成两成所用的时间,就是以数百年计,然后两成变作三成,更是时光流逝如水,期间还经历过一次断生地冲击驭命战道。   而时宇,并没有如他所言帮助执令卫,他只是立在虚空,一遍又一遍地勾勒掌天纹。   当千将尊的朴刀又一次劈开驭命战道壁障时,执令卫突然出现,一矛捅了过去,把千将尊打回了断生地。   地神主暴怒冲进驭命战道,又被执令卫挥掌拍在头顶,立时脑浆迸裂昏死过去。   这两人的瞬间重创,震慑了断生地所有人,他们立在裂隙另一侧,紧盯着执令卫不敢妄动。   执令卫将长矛缓缓伸出,对着断生地众人一一点过,伸手抹平了空间裂隙。   时宇对此一无所觉,但墨戮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按照时宇的速度,他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刻画出掌天纹,而执令卫则因为伤了地神主,受到了极大反噬。   他很可能活不到万年期限到达的那一日。   击退断生地的执令卫,就像是没有看到时宇和墨戮,木着一张脸缓缓消失。   而他的脸上,布满了裂痕。   “墨戮!”   当掌天纹顺利勾出五成的时候,时宇突然停了下来。他的心剧烈跳动,冥冥中似有巨大的变故发生。   “多少年了?”时宇轻声问道。   “三千多年,还有不到两千年。”墨戮答得简短。   “执令卫死了。”时宇沉默片刻,说出了让墨戮震惊的话。   “什么?”墨戮瞪大了眼睛,幻出的人形微微颤抖。   这三千多年间,执令卫击退了十余次断生地冲击,还在驭命之地击伤了偷偷潜入的大战尊。   虽说墨戮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但突闻狂战尊的死讯,墨戮还是免不了神伤。   时宇放下凝固在空中的手臂,叹道:“我知道为什么一直勾不出掌天纹了,是执令卫在阻止我。”   话音一落,时宇瞬间勾出完整的掌天纹,驭命图如海潮般极速铺开,布满了整个驭命战道。   紧接着,图上升起那神秘的天地,雄城赫然在目。   时宇目光扫过整片天地,起身遁向城中大殿,那放着玉笔的大殿。   里面一如既往,只是黄绸上再没了何思安的名字。   时宇轻轻落入帝座,黄绸上竟自动浮现出他的名字,掌控一切的感觉又回到了身上。   森森一笑,时宇抬笔勾出一张驭命图,将手狠狠抓了上去,手掌却被砰然弹开。   时宇愣了一下,墨戮也大感意外。   时宇在那驭命图上轻抚,图上一层微光闪亮。   “竟然被人保护了起来,应该是驭命天主!他不许我这样镇杀断生地。”   “老东西怕是早看到了这一天,提前设下了保护。”墨戮叹道。   “不是,没人可以看到未来,当你看到未来的时候,未来就已经改变了。   但你们的一切,却早被定下,只是在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走下去,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被人定好的那一天。”   玄而又玄的话从时宇口中说出,就像当年的驭命天主和时宇说的那样。   墨戮全身紧绷,提起了警惕,从时宇身边退开几步,低喝道:“你是谁?”   时宇缓缓扭头,却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墨戮,轻声道:“很奇怪,刚才那些话,是你问我的时候,自动浮现在我脑子里,我又顺口说了出来。”   伸出手指点了点头颅,时宇笑道:“但是只有这几句话,或许这是驭命战道掌控者的特权吧。可以知道些真相,却不明白真相到底代表着什么。”   墨戮仍觉得时宇身上散发着极度陌生的感觉,他在真正掌控驭命战道后,一切都没变,但就是让人感觉他不再是时宇。   时宇也不多做解释,而是拿起玉笔,在面前虚空轻轻划动。   一角驭命图飘然而出,落在了时宇面前的桌案上。   时宇看着那一角驭命图,叹道:“原来真的没有办法改变过去,改变了过去,就是另一个人的未来,而我还是要经历本该经历的一切。”   墨戮更加警惕了,时宇现在所做的事,和断生地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在审视自己的过去,甚至还想改变过去。   墨戮张口欲呼,却见时宇突然转过头来说道:“我很清醒,你不用喊‘醒来’!”   墨戮浑身发冷,他就是认为时宇陷入了莫名迷境,正要用大喝将时宇从迷境中震出。   可话还没说出,先被时宇堵在了口中。   这种预知未来的事情,不是用简单的预感预判可以解释。   “我下一步要做什么?”墨戮沉声问道,时宇很不对劲,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   “我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刚才那句话也是突然出现在我脑中。”时宇表情诡异地说道。   墨戮觉得身上更冷了,一时不知该和时宇说什么。   时宇抬起手臂,挡在墨戮面前,那意思也是要墨戮先不要说话。   闭上眼睛,时宇脸色变得煞白,他脸上的皮肉不停抽动,牙齿也咬得咯咯响。   许久,好似经历了一场大战,时宇满头冷汗地睁开了眼睛,虚脱般看向墨戮。   “驭命天主这家伙,竟然想控制我的神魂!刚才是他莫名其妙地让我说了几句话!也是他不知不觉诱导我做了些莫名其妙的事!”   墨戮赶紧上前,扶住要从帝座上滑倒的时宇,急切问道:“现在呢?他走了么?”   “走了……论神魂真灵,现在我比他差不了多少,而且我又没有命线,扛得住!”时宇撑起身子,瘫在了帝座里。   “这下糟了!老东西随时可能回来,看情形他不会允许你掌控驭命战道。”墨戮急声道。   “回来更好!我直接炸开驭命天,把其他天域引来!” 第1074章 是我害死了他   时宇恶狠狠说了一句话,深吸一口气,抓着玉笔再次闭目沉思。   玉笔当即亮起,一明一暗好似在向时宇传达讯息。   许久,时宇才睁开眼睛,苦笑道:“原来我真的误会了执令卫!是我害死了他,是我自己把自己逼入了绝境!”   墨戮皱起眉头,道:“你又看到了什么?”   时宇丢下玉笔,冷笑道:   “驭命战道从来就只有一个主人,就是驭命天主!在这里留下名字的人,不过是个执笔人,替驭命天主暂管驭命战道罢了!所有留名在此的人都有资格当这个暂管者,但前人不死,后人只能留名却不能控制驭命战道。”   “所以执令卫死去,你自动补进成了这里的管家?”墨戮又问。   “对!就是这样,可我这个管家居然没有得到任何天主赏赐的力量!   也就是说我除了拿这只笔在城里杀杀人,其他啥好处也没!哈哈,这可是所有守魂奴和执令卫里的头一个!   可惜我误会了执令卫的意思。他受制于随时可能被驭命天主侵入魂海,因而不敢留下记忆,也不能提醒我该怎么做。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安装最新版。】   而我在驭命战道掠夺神力,又逼得他不得不透支本身力量去对付断生地!他的死,可以说主因全在我身上。”   时宇神情落寞地走出大殿,向大城边沿飞去。   墨戮赶紧跟上,和时宇一同落在了个小土房前。   推开烂木板似的房门,时宇和墨戮跨步走了进去。   浑身龟裂的执令卫,手持长矛傲然坐于破木凳上,只是眼中早已失去了神采。   “他没有选择帝座,他宁可死在自己家里。”时宇的声音有些阴沉。   墨戮拍了拍时宇的肩膀,安慰道:“或许这里,才是他心中理想的归宿吧,因你而死,他也早有准备。”   “执令卫其实完全可以调用其他天主域的神力滋养驭命图,他就是想让我成为执笔人,才说了那些话,做了那些事,好让我在他死后亲手抹除断生地。   可惜,他怎么可能瞒得过驭命天主,死的不值啊!”   时宇长叹,朝着执令卫微微躬身后,转身出了土屋。   回到大殿,时宇拿起玉笔,“让我当大管家?那还不得把这个家拆光喽?不让我用驭命图杀断生地,那我就盯死断生地,让他们一举一动全在我掌控之下!”   说着,时宇一脚跺在地面上,墨戮就看到承载帝座的高台好似在无数世界中穿梭,以极快的速度落在了断生地。   “嚯!”墨戮惊叹,这一幕用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   不用界门,不用传送阵,甚至连力量都没有外放,就穿行在无数世界中,神迹这个词都略显苍白。   时宇看一眼身边惊讶万分的墨戮,道:“这是幻象!我们还在驭命战道!只是看到了断生地的一切。”   墨戮这才注意到,所有来来去去的人,都对他和时宇的存在仿若未见。   “你看那里?”墨戮抬手指向远方,他看到天神主正抓着两个哀嚎的界主疾飞。   时宇目光也随着天神主的移动而移动,嘲笑道:“嘿!这就是投靠断生地的下场吧?天神主这是又抓了两个天赋特异的界主,去给地神主吞噬。”   墨戮点头,对时宇说道:“执令卫死前刚和断生地战了一场,下次他们再冲击驭命战道,就要靠你自己了!”   时宇冷哼,“他们突破钧天壁也有大代价,要付出两个至尊脱力的下场。不过我是得好好准备一下,决战就在眼前了!”   “这三千多年你一直在勾勒掌天纹,那不断汲取的神力,可有助你大幅提升?”墨戮不无担心地说道。   “嘿!”   时宇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墨戮这个问题,而是交代道:“你盯紧断生地,他们一旦异动,你就叫醒我!”   说完,时宇闭上了眼睛,那支玉笔跟破烂一样扔在桌案上。   墨戮眼中只有断生地的景象,但他能感受到身周又开始呼啸奔涌,想必是时宇将神力掠夺得更迅速。   当断生地又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候,时宇的疯狂掠夺也到了尾声。   不用墨戮提醒,他已经先一步睁开了眼睛。   看着断生地又在整顿人马,准备再次冲击驭命战道,时宇笑了笑,一挥手便又回到那庄严大殿。   墨戮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   大殿内所有的东西都笼罩着一层晦暗,就像是人被抽干了精气神。   奔至殿外,目之所及也是如此。   墨戮转头看向不紧不慢走出大殿的时宇,“你到底做了什么?这座城似乎要坍塌!”   时宇耸耸肩,答道:“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把几个天主域都抽干了。现在除了驭命战道还些微神力,驭命天已经只剩灵气了!”   “这……有点太过了吧?”墨戮虽然恨极驭命天主,但对驭命天还是有些感情。   “太过?哈哈!”时宇大笑一声,“断生地抽取神力的时候可没考虑过不过。   当年执令卫一战杀死九成断生地人口,死亡老兵身上炸开的神力冲入驭命之地拔升全体人族实力时候,却偏偏避开我炎岚城,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要不是驭命天主突然插一手,断生地早就没了,他还特意让神力避开我炎岚城,你说我此时还需要客气?”   墨戮怔了一下,迟疑道:“还有这种内情?”   “这几千年我也在翻查驭命图,终于知道些实情!   你说,这样针对我的天地,只想毁灭我一切亲情友情的天地,我能留一点神力已经很客气了!”   墨戮哦了一声,咂咂嘴没说话。   “最多再有万年,驭命战道的神力也会干涸,驭命图没了滋养必然崩灭。你说我是不是驭命天毁灭的罪魁祸首?比断生地还狠毒?”时宇笑问墨戮。   墨戮知道时宇肯定不会那么干,说这话是自嘲,“你打算怎么做?炎岚城那些人就是去了上界,也需要命线维系生命。驭命图没了他们必死无疑。”   “你会看到的!”   时宇声音平和,让墨戮心中一阵突突乱跳。 第1075章 这是我对你们的怜悯   断生地,四大至尊再一次整备人马,拿出了突入驭命战道的神器。   “大哥!执令卫很不正常,他越来越厉害,我的脑袋都被拍碎了十几次!”地神主抬头看向苍穹。   大战尊和天神主正抬着神器,往高空直冲而去。   千将尊手抚朴刀,同样抬头看着天穹,他背后是所余不多的老兵老将,再往后是豢养的仆从界主。   “碎了就再长!这些年给你抓来的特异界主也不少了,绝大部分神力也花在了你身上,今日之战务必全力!说什么你我也得有一人冲进驭命战道!”   地神主脸色渐渐狰狞,森笑道:“放心,我已经把那驭命图残线凝到了颅顶,执令卫再敢一巴掌拍过来,反噬之力也足够他崩碎!大哥你再补几刀,他不死也会失去战力!”   千将尊点头,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朴刀。   “老二老三已经开始了,咱俩一起冲!”   地神主神色重归肃穆,双手各自握紧一支羿杀箭。   高悬于空的神器发出嗡嗡低鸣,天神主和大战尊一同把全部神力猛灌进神器内。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安装最新版。】   一道无形巨刃从神器尖锥般的顶部奔射而出,瞬间撕开万里虚空,无穷无尽的混沌顺着裂痕冲进了断生地。   巨刃好似一支拖着长长黑色尾焰的长箭,重重撞在了血幕和钧天壁上。   强劲撞击却很诡异没有发出巨响,只有肉眼可见的凹痕被巨刃顶起深陷,终于不堪极限拉扯而破裂。   “走!”   千将尊大喝一声,拔身而起冲向那破裂的天穹。   地神主也不甘落后,两支羿杀箭贴在腰侧,脸色狰狞再现。   担起开天重任的天神主和大战尊,这次没有力竭,而是一脸苍白追在了千将尊身后。   四大至尊一马当先,瞬间就冲到了天穹裂口处。   千将尊一句话都不多说,率先千百刀芒劈进裂口,地神主紧随刀芒破空直上,两支羿杀箭举过了头顶。   轰!   一声巨响,所有刀芒都被突兀堵在裂口内的巨山阻挡。   碎裂的刀芒四散飞射,再度割开无数虚空裂隙。   巨山也被刀芒劈得连连倒翻,滚到了远处。   “镇天印?是时宇!”   已经冲进裂隙的地神主惊怒大喝,又看到一根长长的铁链,向他脸上狠狠抽来。   铁链的那一端,不是正在冷笑的时宇又是谁?   这是数千年来,至尊们第一次完完整整冲进驭命战道。   他们从不知时宇已经在驭命战道内修行许久,更不敢想时宇又拿回了驭命战道的掌控权。   目光急忙扫过时宇双手,地神主未见那支玉笔,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挥箭打退缚圣链,地神主喝道:“时宇!执令卫呢?”   时宇冷笑,“执令卫?你想见他吗?我送你去!”   缚圣链再度抽来,镇天印也呼啸而至,对着地神主的囟门重重砸下。   “找死!”   在地神主心里,没有玉笔的时宇,绝不是他的对手。   “嗯?神力呢?”紧随地神主冲进驭命战道的千将尊,失声叫道。   地神主这才发觉,空荡荡的驭命战道,只有极其稀薄的神力在流荡。   面色煞白的天神主和大战尊,此时脸色更白,他们还盼着能趁机夺取神力恢复,可眼下的神力根本没有掠夺的价值。   “轰!”   镇天印又重重砸在地神主双箭上,逼得地神主踉跄后退。   四大至尊用更为惊讶的眼神看着时宇,然后都露出了慎重的表情。   “唰!”   千将尊挥刀劈来,凌厉的刀光瞬间砍在了时宇面门。   时宇一动不动,就冷笑着看向四至尊,对落在脸上身上的刀芒视而不见。   一声轻响过后,千将尊全力劈出的刀芒,不出意外劈开了时宇的肌骨。   但时宇从头至脚长长的刀痕,却让四至尊连连惊退,每个人都举起了自己的贴身宝器。   时宇勾了勾嘴角,那深深的刀伤迅速消失,他又完完整整站在了四至尊面前。   此时才有其他战尊神主冲进驭命战道,看到笑容满面的时宇都惊诧万分。   时宇伸手在刀伤消失处摸了摸,满意道:“不错!我就想试试今天的自己有多强!你们再不会有这么轻易伤我的机会了。”   手腕一翻,缚圣链消失在时宇手中,那支玉笔取而代之。   四至尊齐齐后退,目光全聚集在玉笔上。   时宇还没今日这么强的时候,就已经能用玉笔重创地神主。   如今他有了堪比至尊的实力,岂不是可以威胁真正的天主?   “时宇!执令卫呢?”千将尊问出和地神主一模一样的问题。   时宇拍拍手中玉笔道:“看来你们都很想念他啊,那我现在就送你们去见他可好?”   此话一出,至尊们便知道执令卫已殁,时宇已经取代执令卫,成了驭命天的执掌人。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驭命图现在成了时宇手中随心所欲的玩物,他完全可以冒着反噬重创,把断生地一切直接抹去。   四至尊的手都微微抖了起来,他们不想就这样憋屈的死去,哪怕死在激烈的战斗中,也强过回到巅峰却被简简单单掐断命线。   定定神,千将尊抬起朴刀直指时宇,“你我公平一战!莫要负了至尊之名。”   此时此刻,千将尊将时宇正视为和他实力相当的绝顶大能,至强者之间的战斗,不应该有投机取巧的小把戏。   时宇唇角扬得更高,笑语中却饱含冷意,“公平一战?千将尊你真好意思说!你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不就是斩杀执令卫,然后杀上我炎岚城?如今万年期限到了么?你心里真有公平一战的念头?”   千将尊被讥讽得老脸通红,抿紧嘴唇无法作答。   “今日我强了,就要与我公平一战,当我仍弱时,你们偷袭挑拨强攻哪一样不用其极?   哈哈,谈公平,你不配!”   “我们不配,你就配了?三番两次将杂碎们引入断生地,不就是想阻我断生地修行?”地神主怒喝。   时宇笑得更灿烂,竖起手中玉笔摇了摇,“所以,不要跟我谈公平,这世界没有公平一说。   你强你说了算,我强我说了算。公平要么是强者对弱者的怜悯,要么是势均力敌的妥协。   来吧!战吧!”   一张驭命图缓缓出现在时宇手中,玉笔也轻轻点在了驭命图上。   断生地诸人大乱,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住手!”   千将尊大喝,垂下了手中朴刀。   时宇歪头笑看千将尊,眉毛一挑问道:“怎么?还有遗言?”   千将尊语塞。   断生地和时宇之间的矛盾无可调和,必须以一方的彻底灭绝而告终,乞饶不会有任何作用。   就在此时,一声轻笑响起在驭命战道,   “不错!小家伙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出色,竟然能扛住我的心控。那就老老实实和断生地一战吧!虚张声势可以拖延时间,可那有什么意义?”   “主上?”断生地的老兵老将同声惊呼,呼呼啦啦跪成一地。   时宇脸色僵冷,看着消失在自己手中的驭命图和玉笔,咬紧了牙关。   “放心,驭命天还是你的,但我只要你和断生地公平一战,这是我对你,对断生地的怜悯,哈哈哈哈哈!”   驭命天主的笑声迅速消失。   单膝跪地列在最前的千将尊,冷哼一声站了起来。   再次举起了手中朴刀,千将尊深吸一口气喝道:“公平一战!我不以多欺少!三日后,驭命之地见真章!”   说完,千将尊头也不回地跳回了断生地,一时间大军急撤,驭命战道又成了空荡荡的凄冷之地。   墨戮此时才显出身影,问道:“有把握吗?”   时宇僵冷的脸色突然绽开,笑道:“我早知道驭命天主窥视着一切,你没听他说么?公平一战。若我实力不足,他肯定不会允许大战发生!”   墨戮略一思忖,点了点头,“那就战吧!” 第1076章 战鼓擂   三日转瞬即过,这三日里,所有生灵都感觉到了难以遏制的压抑,无论在何地。   驭命之地更是如此,连界主们之间的争斗都变得稀疏。   “咚!”   “咚咚咚!”   仿若战鼓擂响的轰鸣,突然响彻在驭命天。   这不是任何一方势力在给自己鼓劲,而是驭命天冥冥之中发出的脉动。   它知道,此刻也是它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所有生灵都在微微颤抖,知道事关自己,事关这个天域的大事要发生了。   只一瞬间,所有驭命天的界主同时出现在了九峰外,无论他们原本是在驭命之地的哪一个角落,是在万界,还是在混沌中。   战鼓声中,一个巨大的界门张开在九峰外,四大至尊并排迈进,阔步踏入了驭命之地。   紧接着,是二十三个仅存的战尊神主,人人都是神色肃穆。   再往后,数万强大的断生地界主如潮涌入,整整齐齐列在战尊神主之后。   驭命之地的界主们则乱哄哄一片,不分阵营,杂七杂八混在一起。   和肃穆整齐的断生地一比,他们就像是乌合之众,打起来必然一触即溃。   但断生地的强者们,没有一个人的目光看向他们,他们静静看着大阵笼罩的九峰,等待炎岚城一方的出现。   忽的一阵烈风掀起,笼罩在九峰外的大阵突然消失,苍翠巍峨的山峰一览无余。   炎岚城上,十余人踏空而出,最前的时宇一身金甲,傲然挺立。   九峰上,上万灵种界主影影幢幢浮于山间。   虽无断生地萧杀肃穆,但别有一番淡然洒脱。时宇低头看去,孟褚正带着龙王、苦王、辰王以及一众灵种傲立在九峰之一。   时宇笑了笑,又看向不远处的土著大营。   土著三圣还是那副神秘打扮,率领数十万部众占了九峰之一。   千将尊排众而出跃上虚空,和时宇遥遥峙立,清朗的话语霎时传遍整个中心地界。   “时宇!今日决战,只讲生死不论手段!百息后,我先与你……”   时宇微微一笑,抬手打断了千将尊的话,“好!不必多言!你等本就是征战大军,我也就不和你们谈道义规矩。一场一场单挑未免拖沓无趣,就硬碰硬互冲一场!”   千将尊两眼微眯,看着时宇攒起了眉头,时宇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论人数,论实力,炎岚城都在断生地之下,虽说时宇堪比至尊,但他一人对于整个战局来说微不足道。   在大军进入驭命之地之前,千将尊就定好了兵对兵,将对将的捉对厮杀计划,可此时却全没派上用场。   千将尊踌躇一息,轻轻颌首退回本阵,又和其他三名至尊站在了一起。   大战尊凑近一步,低声道:“大哥,这不对啊!他怎么敢混战?难道是墨戮给他出了奇招?”   千将尊的目光扫过时宇身边所有人,沉声道:“不管那么多!等下所有战尊神主直扑时宇等人,九峰交给仆从界主。”   大战尊点点头不再说话,这和他们最初商定的计划差不多。   四大至尊各有预定目标,此时都把目光看准自己的对手。   而时宇一方,则是各个目光散漫,好似还拿不定自己该向谁攻击。   咚咚的战鼓声还在继续,稳定的节奏让所有参战者也罢,围观者也好,都把心一寸寸提高,仿佛就要从喉咙口跳出。   “咚~”   当最后一声沉稳的鼓声落下,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就此爆发在两方阵营。   “杀!”   孟褚一马当先,数十万噬空兽铺天盖地涌向断生地大军,不分老将还是新兵。   而断生地那边也是大军如潮,所有仆从界主手持兵刃法器涌了过来。   地神主阴森一笑,两臂一甩扔出数十头形色各异的奇兽,每一头奇兽跨空疾飞时,都有万千子嗣凭空出现。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两军对垒,而是一上来就掏出底牌互相拍脸,就看谁的底牌更多,谁的底牌更硬。   毫无疑问,断生地的兽群远胜炎岚城,孟褚的数十万噬空兽连个水泡都没掀起,就被百倍于他的各类异兽吞噬,其中也不乏百万噬空兽。   地神主不屑一笑,收回冷冷目光。   按理孟褚此刻就该退出战斗,时宇给他的任务也是冲出第一波攻击便可弃战远去。   但孟褚还是一往无前扑进了无边无际的兽群,龙王,苦王,辰王以及一众九峰灵种界主迅速补位,孟褚怒吼着铺开了他的共魂神术。   时宇看得啧啧称奇,叹道:“想当年一头噬空兽就让我们惊惧不已,如今看到无数,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万灵笑道:“今非昔比,一头噬空兽的力量当年就堪比我等,现在呢?这几千年总不能白用神力洗澡。”   时宇笑笑不说话,看向了战场另一侧。   早就森然在侧的土著大军动了,数十万土著修士咆哮着,从侧肋直冲断生地大军,瞬间如同尖刀般破开了异兽和仆从界主间的连结。   正扑向炎岚城头的战尊神主们,包括四大至尊都略略分神,将目光投向了犀利的土著大军。   土著实力之高,远出他们的意料。   但这不是最让断生地意外的景象,最意外的是当土著大军冲进混战时,那无数异兽竟然全部凝固,个个眼中都露出了惊恐的目光。   而迎面冲来的土著界主,则毫不受限,手起刀落瞬间斩杀无数异兽。   千将尊双眼眯起,看向这数千界主手中的兵刃法器。   大战尊沉声道:“他们不是用的自己的力量!是事先埋下的神力!”   千将尊点点头,抬头看向笑眯眯的时宇,知道这又是时宇的手段。   被异兽分割开来的断生地界主们,见己方攻势受挫,急忙呼喝猛扑,打算一鼓作气冲散面前的几十万土著。   毕竟这些土著大多不是界主,其中界主也不过就是千余。   又一个意外发生,冲在最前的断生地界主们,突然抱头痛呼,一下子上千人跌下虚空,让后续界主阵脚大乱。   四至尊这才色变,地神主怒吼转向,直指断生地大军前的土著圣王,口中大喝道:“你是哪一部的叛徒?报上名来!”   那土著圣王轻声冷笑,把身上衣袍遮得更严。   “隐甲!是你偷走了天主心和天主眸!”地神主勃然大怒。   他回到断生地遍寻无果,今日终于找到了让他损失巨大的内鬼。   眼见地神主就要扑到那圣王面前,从土著大军中又跃起一人,流陨般冲向地神主。   “找死!”地神主狞笑,这天下就还没有敢和他近身对战之人,千将尊也不行!   对方的拳头猛轰而出,地神主也把自己的拳头砸了过去。   断生地战尊神主的速度都放慢了些,这才是断生地和炎岚城的第一次正面较量,高手才是左右战局的关键。   时宇一众也把目光盯紧了即将互冲在一起的地神主和圣王,心中有着同样的想法。   “轰!”   震天裂地的巨响从两拳之间炸出,大片空间如瓷片般炸裂,喷涌激射的混沌霎那淹没了二人。   “我的天,那家伙是谁?竟然能和地神主硬碰硬互冲不相上下!”剑开天的巨剑差点都握不住,从手中掉出半尺。   他自认今非昔比,但最多也只能抗住个普通战尊,四大至尊绝不是他可以抗衡的对象。   断生地高手们也是心中骇然。   他们都明白今日之战绝不会是一面倒的屠杀,而是一场艰难的鏖战。   千将尊深吸一口气,提起朴刀指向混在战场中的土著大圣,厉声喝问身后战尊神主:“那是谁家叛逆?竟有我断生地辖制贱奴的宝器!还有我断生地斥候隐甲!”   战尊神主们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那人是谁。   或者,知道的也不说。   大战尊怒哼一声,展开拳套就要扑向土著大圣,却被千将尊伸刀拦住,冷声道:“你不能去,卫部骞神主,你去!”   骞神主一惊,心道土著三圣之一都可力敌地神主,大圣岂不应该是最厉害的一个?   但他惊归惊,依然悍不畏死地冲了出去,手中两面铜镜激射无数烈光。   正将仆从界主逼得阵脚大乱的土著大圣,冷不防被那烈光正正轰中后心,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空中。   众战尊神主这才稍松一口气,想不到大圣居然是三人中修为最低的一个。   “千将尊,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太急。你看看,急着跑过来吃了大亏吧?异兽损失大半,地神主也抽不出手脚,要是我趁机攻过去,你的小杂兵还能剩几个?”   时宇慵懒调侃的声音,从炎岚城头传下,他笑眯眯看着千将尊,一点没有大战开启的紧张。   千将尊调转刀锋指向时宇,厉喝道:“时宇!你我一战!其他人自会各有对手。”   让战局节奏落入敌人的掌控,才是最可怕的事,千将尊必须把战局扭转到自己的轨道上来。   时宇笑而不应,对身边的巫千蛮说道:“巫帝大人,该你表现一下了,那些界主现在没人管。”   巫千蛮放眼看去,没了土著大圣的压制,断生地数万仆从界主重整旗鼓,冲向了正在斩杀异兽的灵种界主。   巫千蛮一动,断生地神主中跟着跳出个老者,手中很怪异地抓着个布袋。   “小儿!你那巫毒还是莫要再用了,不然必受其害。”   老人一副忠厚长者的模样,低声规劝巫千蛮不要撒毒。   巫千蛮一愣,鄙蔑地摇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至尊来一个还差不多。”   如此狂妄之言,让断生地诸人纷纷色变,剩下的三至尊则是冷哼,看向巫千蛮的眼中就爆出了凌厉杀意。   巫千蛮不以为意,他也打算小露一手。   朝那老者勾了勾手指,巫千蛮笑道:“你是直接攻上来呢?还是和我去一边玩玩?”   老者垂下枯皱的眼皮,不满道:“本世强者都这么无知啊!还未经天主洗礼,就妄言挑战我等。”   巫千蛮哈哈大笑,指着土著三圣问道:“他们呢?哪个经历过天主洗礼?你看你们中最强的地神主,可曾占到便宜?”   巫千蛮话音刚落,地神主和那圣王正好从激乱混沌中跌出,两人都是披头散发,拳头上都沾着对方的鲜血。   “啪嚓!”   一直吊儿郎当观战的剑开天,下巴一下子脱了臼,手里的巨剑呛啷啷摔到了地上。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土著圣王,哆哆嗦嗦就是说不出话来。   发辫虽乱,但依然不掩靓丽容貌,那和地神主拼得不相上下的圣王,不是消逝已久的袭凌又是谁!   不,是春泥!春泥长大了,和袭凌的面容一模一样。   “时宇!你骗得我好苦!”老半天,剑开天才狠狠一巴掌拍在时宇后背,打得时宇差点跌落城头。   炎岚城其他人也目瞪口呆,无论如何不相信离城时修为低微的春泥,此时竟然可以和地神主旗鼓相当。 第1077章 混战   断生地那一方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认为此圣王最起码也是个彪悍老将,哪知道却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这小姑娘的年岁,怕是和地神主的零头比都嫌太短。   地神主更是又羞又怒。   硬拼了半天的对手,竟然是个女娃子,还是个修行都不足万年的小娃!让他这一张风吹日晒无数年的老脸往哪儿搁?   “时宇!欺人太甚!你给我下来!你和我打!”毫无意外,地神主也把矛头对准了时宇,一双怒目中尽是烈焰。   时宇呲牙咧嘴揉着后背,戏谑道:“想和我打,得先打过我堪比半个天主的侄女再说。你敢小瞧她才是死路一条!”   此话一出,地神主瞬间冷静,知道失踪的天主心和天主眸去了哪里。   但他知道的也仅此而已,他不知道春泥还吞下了大部分天主遗存,无论体还是魂。   “大言不惭!死!”地神主再不废话,既然时宇坚持让春泥来送死,那他就不可能怜香惜玉。   敌人只有生死,不分男女。   春泥一显露容貌,那定住所有异兽的圣王也就不再隐藏,遮蔽容貌的兜帽落下,另一张柔美和煦的脸庞露了出来。   “心心姐!”尽管早有心里准备,祝炎岚还是激动地招手。   曹心心朝着炎岚城头嫣然一笑,好似春日明媚的阳光洒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时宇嘿嘿一笑,捡起地上的巨剑塞给剑开天,佯怒道:“都说你小事糊涂大事聪明,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硬是没看出来!早和你说我心里有数,你就是不信!”   剑开天看着时宇那张可恶的笑脸,恨不得一剑劈上去。   凌霄站在一边,也对时宇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这种事既然早知道,就该告诉自己人,好让自己人安心。   时宇感受到凌霄的不满目光,转身拍拍他的胳膊,乞饶道:“这可不是我不愿说啊!是心心姐她们的主意。”   凌霄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对着时宇点点头。   剑开天的脸色也好了许多,明白这和那土著大圣,断生地的叛徒脱不开关系。   不用多说,大家也都明白那土著大圣就是消失许久的淡容,所有人都快忘记了他的存在。   但此时的剑开天满心闷火无处发,提着巨剑就跳出了炎岚城,直奔千将尊一众而去。   剑开天一动,炎岚城头瞬间就没了人,能有一战之力的强者全飞向了断生地,插不上手的全进了时宇天域。   千将尊更怒,此战完全被时宇牵着鼻子走,时宇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他这个进攻者反倒处处被动。   不容他多想,时宇已经闪到了他面前。   时宇的速度是所有人中最快的一个,瞬间超过率先扑出的剑开天。   千将尊又惊又怒,时宇如此迅捷的速度,就是他对付起来都有些吃力。   大吼一声,千将尊挥刀力劈,却被时宇伸出的一杆长戟挑开。   接着,时宇一拳砸进千将尊怀中,把他撞出了人群。   断生地诸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千将尊和时宇紧紧纠缠,落在了极远处。   而此时离他们最近的剑开天,尚在半途全力疾飞。   “杀!”   大战尊及时反应过来,挥着一双铁拳砸向了剑开天。   可狡猾的剑开天知道自己不是大战尊的对手,竟然刺溜一声向着侧面滑开,直奔断生地的仆从界主而去。   大战尊一愣,被剑开天的临阵脱逃搞糊涂了。   炎岚城高手数量本就不如断生地,剑开天这勉强有战力的家伙一跑,其他人岂不是压力更大。   他这一愣神的功夫,又是五六条身影擦身而过,和仆从界主打成了一团。   在他们不远处,地神主和春泥也边打边移,向着远处开辟自己的战场。   回过头,大战尊就看到天神主已经被夜墨白卷走,两人直往天穹奔去。   万灵则是冷冷看着他,好似在等他清醒回神。   “你……是要和我打?”大战尊看看已经没有闲人的战场,莫名迟疑道。   “你说呢?除了咱俩,还有谁站着不动?”万灵没好气地说道。   大战尊还是没急着动手,他目光迅速扫过混乱的战场,看到谛若一人独战四名战尊还能游刃有余,就知道此战完全脱离了预计。   炎岚城众人的实力,竟在这短短几千年内突飞猛进,可与他一战的人都不下五六个。   浑身冰凉地收回目光,大战尊深吸一口气,对着万灵点点头,“承让!开始吧。”   万灵也很客气,对着大战尊一拱手,退出两步才发出震天怒吼。   无数鲜红色的触手从万灵身上爆开,他终于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了自己的本体。   就算是无数年前的我父,都不知道万灵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神异生灵。   “一界成灵!”   远观的界主们发出了嘈杂的惊呼。   他们看到一只万里方圆,却如同蓬勃大界一般的血肉陆地,铺开在了驭命之地。   那些红色的触手,就是这块陆地上无数挥舞长腕的怪兽。   而除了这些怪兽,能在万灵界看到的一切生灵,都在血肉陆地上有一模一样的身影。   “啊?觭鲲!”   “啊?雕鸮!”   “陆狰!那是陆狰!”   “螭蚢居然也在!他们不是死了吗?”   一声接着一声惊叫,围观的界主们完全不能理解眼前所见。   “四灵!为何传说中的四灵也会出现!”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也从血肉大陆上腾起,和觭鲲他们一起扑向了大战尊。   惊呼很快就消失了,因为所有人都发现,他们的声音和目光,完全跟不上万灵身上扑出的强大神兽。   但凡是他们想得起,听说过的神兽,都会从万灵身上接连扑出。   而更多叫不出名字的强大神兽,更是层出不穷!   此刻的万灵,就像是孕育了驭命天所有神兽。   他是万兽之母,更是万兽之父。   无数灿烂的攻击,瞬间淹没了大战尊。   好似驭命之地所有界主,都在向大战尊发出了最为凶悍的攻击。   但大战尊也不是吃素的。   一对铁拳挥成巨炮,道道不可抵挡的拳劲轰向四面八方,把那些急速冲来的神兽砸成粉碎。   神兽一碎,众人才看得明白。   所有神兽各有天赋各有神能,却都是万灵魂魄所控,他们不是真正的神兽本尊。   但大战尊打得再猛再急,也没能杀死任何一头神兽。   立在血肉大陆上始终没有参战的触手怪兽,个个卷着数枚归神果,拼命汲取着其中的神力。   在这些神力的加持下,碎裂的神兽刚消失,就会从血肉大陆获得重生,继续挤进围攻大战尊的战团。   连和春泥纠缠的地神主,都忍不住向万灵看来。   不用说其他人的手段,就凭万灵一人,就足以抵挡他所有的异兽。   这种只要神力足够就不会被灭杀的怪物们,是所有人都不敢直面的苦战。   大战尊见如此僵持不是办法,大喝着向万灵本体冲来。   万灵闷哼一声,整片血肉大陆骤然紧缩,变成了一颗狂喷神兽的肉球!   那些本来就站在陆地上的触手怪,此刻都成了他身上的一条条巨大腕足。   向着大战尊狠狠拍下。   大战彻底爆发,远远围观的界主们个个心寒。   任何一个战场都不是他们可以涉足,哪怕是只和异兽拼斗的战场,那些异兽也个个堪比绝主。   曹心心大范围凝固空间的法术已经被破,此时的她只看哪里危急,才飞过去娇喝一声:定!   在她的全力相助下,炎岚城一方的界主们依然打得游刃有余。   更重要的是,炎岚城扑进战场的一个八臂魔人势不可挡,将异兽杀得七零八落。   孟褚很会抓住时机,他追在曹心心身后,一连俘获了五头被定住的异兽首领,迅速扭转着战场上的数量对比。   横亘在断生地界主和异兽中间的土著界主,也都全然放开心神,让孟褚尽情连结。   孟褚的实力迅速暴涨,差点被绷不住的力量冲得吐血而亡。   地神主虽然看得惊怒,但他也没有办法,小小春泥爆发出来的战斗力,竟比他也不弱。   而且春泥还时不时爆出一股属于驭命天主的威压,让地神主打着打着就心头一紧手脚受缚。   巨大的战场很快被划分成十余处小战区,每一处都打得天崩地裂江河倒流。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处,自然是时宇和千将尊。   这二人都是双方的主心骨,只要他俩分出生死,这场大战的结局基本就成了定数。   千将尊越打越惊,时宇不靠驭命图,不靠那神秘玉笔,更没有散发出驭命天掌管者的威压,只凭真正的实力就和他拼得不相上下。   这和时宇以前只敢凭借天域身与他们争斗截然不同。   想到那可怕的天域身,千将尊心中忽然咯噔一声响。   时宇趁着千将尊分心,照头一戟劈下。   只有一人多高的灭神戟,赫然甩出如同开山巨刃般的戟影,直奔千将尊颅顶。   千将尊虽略有慌乱,但还是全数挡下戟影,朝着时宇刷刷百十刀反劈而出。   那纵横交错的刀光,把他和时宇之间的空间砍得七零八落。   时宇长笑一声,灭神戟上挑横拨,轻松挡开所有刀光。   千将尊是纯粹的武者,可时宇不是。   眼见无法近身,时宇长戟猛劈数下,戟影后面紧跟着十余道缚身咒。   没有防备的千将尊刚挡下戟影,就被缚身咒缠在了腿脚之上,动作一下子慢了许多。   时宇眼睛一亮,呼啸而至,锋锐的戟尖噗的一声,深深刺入了千将尊肩头。   不是时宇不想扎透千将尊的头颅,而是千将尊挣脱得太快,缚身咒不足一瞬就被他彻底崩断,硬生生挪开了半个身位。   千将尊怒不可遏,因为他发现,他是除了硬拼的地神主外,所有战场中第一个受伤的人。   他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影响着断生地的战局,千将尊怎敢让自己落败。   怒吼一声,千将尊朴刀飞舞如轮,整个人都被刀影遮盖。   无数刀光像是炽烈的阳光般,从滚成一团的刀影中飞出,无一例外全部轰向时宇。   时宇双手紧紧抓着灭神戟,硬抵在身前挡住刀光。   人和戟虽然都是无恙,可他和千将尊之间的距离,却被拉到了数千里。   气息略乱地放下灭神戟,时宇刚要回击,就觉得脑后传来刺骨寒意,一种生命戛然而止的大恐怖塞满了胸膛。   想也不想甩戟回劈,只听当的一声,匆忙甩出的灭神戟被重重撞开,时宇胸口门户大开。   不过有了一瞬喘息之机,时宇也像千将尊一样跨步侧身,离开了原位。   一支锈迹斑斑的长箭,噗的一声插进时宇肩头。箭尖透身几寸,箭尾露在身外急速颤动。   时宇眯眼看去,居然看到地神主手中抓着一张粗犷的长弓,弓身都和他人一样高大。春泥被地神主逼退千里,正娇斥着挥拳怒冲。   咧嘴一笑,时宇冲地神主竖了竖大拇指。   伸手抓住箭尾,只听唰的一声,时宇猛一用力将羿杀箭从体内拔了出来。   长长的血花应声而出。   战场内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谁都没有斥骂地神主趁人之危突施暗手,只是眼光都变得不一样了。   地神主刚要狞笑,就听到天穹高处传来一声惨叫。   “啊!”   那和巫千蛮对战的老者,布袋套在自己头上摔了下来,垂.软无力的手脚,说明他的生命就停留在发出呼喊的那一刻。   紧跟着,高高的天空裂开了,一个磅礴的大界从裂隙中露了出来。   开天辟地般的乌芒,从那大界内一座巨殿中射出,目标直指地神主。   地神主此时已经满身是血,和她对战的春泥同样如此。   他再次和春泥硬拼一记,后退间抬头看向那道乌光,搭起长弓唰唰几箭射出。   乌光遇箭即碎,好似不堪一击。   可碎裂的乌光如有灵性,每一道碎裂光芒都各选目标,无声无息射了过去。   “噗噗噗噗!”一连数千沉闷的撞击声,混战中的断生地界主们,几乎是人人挨了一道乌光。   满面黑气浮现在那些界主脸上,他们瞬间失去战斗力,都双手掐着脖子惨叫不止,被炎岚城界主切菜瓜般一个个剁碎。 第1078章 光与暗   “时宇!别以为只你有战具!我断生地征战上界,战具强你万倍!”   千将尊看到自己人霎那间折损过半,怒得目眦尽裂。   “有就拿出来,我就不信你们这几个残兵败将,还能催动可以征战上界的强大战具!大战尊和天神主其实已经半废,你和地神主也力有不继   今天就是我炎岚城剿灭断生地余孽,而不是你断生地杀进驭命之地!”   时宇不冷不淡的回应,操起灭神戟又和千将尊激斗起来。   一说到大战尊和天神主,千将尊的目光就向高空看去。   但和夜墨白对战的天神主,完全不见踪影。   无垠高处。   天神主目光淡漠,眼前半片灿白半片漆黑的夜墨白,没有让他有任何动容。   “只有一击!我没空和你这小辈浪费时间!”   举起手中法杖,天神主遥指夜墨白的头颅。   宛若魔神的夜墨白,对天神主的蔑视不动声色。   他只是淡淡回道:“很可惜,现在的你实力大损。”   “大损也能要了你的命!”天神主突然色厉。   刚才急追夜墨白,他心中就泛起了不妙的感觉,不然也不会决定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在一击。   夜墨白御光而行,让以操控空间为傲的天神主,都无力拉近半点距离。   这超乎预料的一幕,让他对此战的结果有了担忧,只想赶紧回去给几个兄弟助阵。   夜墨白微微摇头,声音仍然平淡,“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跑这么远么?”   “为什么?”天神主下意识问道。   “因为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误伤到自己人!”   夜墨白伸平双臂,黑白两色将整个世界划成了两半。   黑夜和白天仿佛同时出现在天神主眼前,让他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天神主心中一惊,手中法杖挡在了身前。   临阵最忌心乱,陷入敌人的法术迷境可不是好事。   “装神弄鬼!”天神主奋力一挥法杖,属于他的光芒狂浪般卷向夜墨白。   却没能撼动夜墨白半分。   “嗤!你不是说只有一击么?这点力量如果是你所谓的一击,那我放你走,你太弱了!”   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羞辱的话语,夜墨白顺利激起了天神主的怒火。   天神主虽然因为破开钧天壁损失了大半力量,但他仍有压箱底的绝技可用,他大怒道:   “小子!我只是在等你将力量提到极致!你要想早点死,我现在就成全你!”   夜墨白仰头,露出了一丝笑容。   “等我将力量提到极致?那好,就让你看看这世界上的第一道光,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话音一落,夜墨白的身影完全消失。   占据着半个世界的灿烂,也随之消失。   天神主的眼中骤然间只剩黑暗,完全的黑暗。   他仿佛回到了天地未开的时刻,世界只是一片混沌。   猛挥手中法杖,天神主要破开这片黑暗。   都是创造过大界的人,怎么会被小小的黑暗压倒。   “咦?”   天神主发出了惊呼。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他手中的法杖,都没能在黑暗中点亮丁点辉光。   夜墨白那仿佛冻结的声音传了过来,虚幻而又飘渺。   “没用的!我是天地间第一道光,在我出现之前,就不会有光明的出现!”   天神主当然不信这种胡话。   驭命天的第一道光是驭命天主所创,那都不知是多少个亘古以前的故事。   而且就算那道光还存在,也绝不会修成眼前的夜墨白。   “给我开!”   怒吼一声,天神主突然明白过来,他落入了夜墨白的陷阱。   此刻他不仅仅是在驭命之地的天穹,更是在夜墨白体内!   夜墨白的本体不仅仅是一道光,还有蕴含着那道光的黑暗!   磅礴的力量冲荡四周,可依然没有半点光明出现。   “我说过!没用的。快拿出你的全力吧!我……要来了!”   夜墨白幽冷的声音荡漾在黑暗中的所有角落,不断冲击着天神主的心神。   天神主深吸一口气,双手在法杖上来回摩挲。   他没能察觉夜墨白的法术,更没能破解夜墨白的法术。   现在不是他让夜墨白蓄势,而是夜墨白在给他时间蓄势。   “好!来吧!”   天神主大喝一声,震碎了身边所有空间。   身为四至尊中空间造诣最高的一人,天神主所有法术和法宝,都和空间脱不开关系。   但空间虽然碎裂,神念所及却又让天神主大吃一惊。   没有混沌,没有其他空间。   碎裂处仍是黑暗,仿佛他只是将身周的黑暗换了下位置。   天神主长出一口气,放弃了去克制夜墨白的法术。   他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手中法杖开始轻颤。   一点微光,突然出现在天神主眼内。   仿佛极远,又仿佛极近。   在光出现的一霎那,天神主就觉得自己被撕裂了灵魂。   世间所有一切都被这道光刺破。   “滚开!”   天神主发出了致命一击,他手中的法杖突然炸碎。   无数凝缩的空间瞬间挤入黑暗,又被那一道骤然大亮的微光全部映透。   “嗬!”   夜墨白惊呼!   他看得清清楚楚,每一个爆发出来的空间,都在扭曲错乱。   所有射入空间内的强光,都被拧得支离破碎。   但收势已然不及。   天神主爆发出了自己的全部力量,夜墨白敢稍有退意,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狂乱的空间和激射的烈芒撞在了一起。   就像是无数世界中都在点亮第一道光。   而本属于夜墨白的黑暗一面,也如同流水般涌进了无数新世界。   光碎了,黑暗也碎了。   它们冲入的是一处处空间乱流,是踏入破碎界门般的死地!   大战尊的空间裂转,只是让人进入一个扭曲的空间。   而天神主的空间爆裂,是把一个人同时送进无数扭曲的世界!   光与暗纠缠在一起,夜墨白的痛呼瞬间响起。   他只觉得自己被撕裂成了无数份,每一份却又是个完整的自己。   而这无数个自己,又同时被不可抗拒的力量磨成粉碎。   天神主也发出了痛呼。   他那无数个扭曲空间,也没能挡住夜墨白的第一道光。   黑暗早就侵袭了他的身体和灵魂。   而那亮起的第一道光,不仅仅是在眼前的黑暗中乍现,更是在他灵魂中燃烧。   天神主碾碎了身外的夜墨白,但不能把自己和体内的夜墨白也碾碎!   果然只有一击,似乎很激烈,又似乎很平淡。   夜墨白和天神主一触即分,同时向着大地落去。   他们经历的一切,没有任何人可以察觉。   正如眼前激烈的场面战场,好似都忘记了他俩的存在。 第1079章 四个女人一台戏   大战仍在继续,但人数最多的战场,竟然最早显现出了战斗结果。   断生地仆从界主尽数战殁,而那些异兽,也有一小半变成了孟褚的拥趸,正和自己的同类打得你死我活。   看到战局已定,孟褚解除了和土著修士间的共魂奇术,把土著修士还给了曹心心。   曹心心对着孟褚嫣然一笑,微微行了个礼,惊得孟褚连连回礼。   虽说他与土著三圣齐名,但今日之战,孟褚明白自己绝对受不得三圣行礼。   抽出手来的曹心心,朝时宇看了一眼,发出清亮长啸,直扑向了地神主。   偷袭打伤她的二弟,那就别怪她和春泥师徒联手。   地神主瞥见曹心心介入战团,呲牙狞笑起来,“你们两个都不错!等这一战过后,让你们知道我真正的厉害!”   曹心心和春泥早就从时宇口中得知地神主的劣行,听到他这污言碎语,脸都沉了下来。   春泥更不能忍这种下流言语脏了自己的耳朵,两枚粉拳砰砰砸在地神主连续格挡的双臂上,打得地神主连连后退。   地神主还要乱喷污言秽语,却听到耳边传来曹心心的厉喝:“定!”   顿时身形凝止,地神主像块石头一样凝固在了半空。   春泥毫不客气,上去砰砰几拳砸在地神主口鼻之间,打得地神主鲜血长流。   一直心有担忧的剑开天,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春泥如此超卓的实力,绝对和时宇的暗中培养分不开。   “滚!”   地神主被曹心心空间凝固定身,也只有短短的一霎那,他浑身磅礴力量悍然炸开,将曹心心的谛原术破去。   可不等地神主挥拳怒击被震退的曹心心,一杆长矛突然从他背后出现,狠狠扎向了他的背心。   “当!”   这一矛无功而返,地神主的实力远在偷袭者之上,除了略微震动,地神主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麋素素!我就知道你这贼婆娘肯定会来偷袭!”   地神主迅速转身,一把抓住了还不及消失的长矛,用力一扯把麋素素从混沌中拉了出来。   步履踉跄,麋素素高昂着清冷寒颜,对地神主狞笑砸来的拳头恍若未见。   “砰!”   地神主用尽全力的一拳没有打在麋素素身上,而是打在了另一个飞扑进战场的女子身上。   谈未央痛呼一声撞向麋素素,被缓过劲来的麋素素抱住就滚进了混沌,消失在了地神主面前。   “啊!”地神主长长一声惨叫,彻底被激怒。   他一拳打在谈未央身上,不但没把这个曾经不堪一击的女子砸成虚无,反而自己身上炸开了无数裂痕,大片大片的鲜血洒入虚空,比和春泥硬拼看上去还要凄惨。   “死!你们都要死!”   地神主大吼着,一双被鲜血覆盖的眼眸盯死麋素素消失的虚空,猛扑了过去。   “嘿嘿!”   曾经和假谈未央作战过的诸人,都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当年那个假谈未央,靠着一手伤害反噬,就把时宇一行折磨得痛不欲生。   而这些年来,性情大变的谈未央什么都不做,就拼命提升身体强度,放弃修行一切攻击手段,她要靠攻击反噬和地神主同归于尽的心思昭然若揭。   地神主撕开空间,在混沌中什么都没捞出来,却又被趁机攻来的春泥一拳砸在后脑。   “吼!”   满脑子金星乱闪的地神主,怒吼一声回身猛击,曹心心的“定”字又落入他的耳中,春泥那小而硬的拳头又轰在他面门上。   “哈哈哈!”剑开天的大笑声传来,“地神主!枉你还是断生地数一数二的高手,被我女儿打得屁滚尿流,还不赶紧自爆保全颜面?”   “放屁!”挣脱束缚的地神主怒吼,“你怎么不说她们四个打我一……”   吼着吼着,地神主自己都闭了嘴,四个女人围着他一个人打,已经是战场上最奇葩最丢脸的一幕,他又怎么喊得下去。   虽说修行不分男女,但自认一人就可扫平炎岚城的地神主,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的对手全是女人。   满心的怒火登时变成了满心窝火,地神主大吼一声扑向剑开天。   春泥见地神主要去攻击自己的父亲,娇喝一声追了过去。   不过有人比她更快。   还在高空悬着的莽荒界,又射出数百乌光,每个战尊神主都分到了四五条,其中自然也包括地神主。   “噗噗噗噗!”   一长串沉闷的撞击声,地神主惨叫一声向地面落去,那些乌光中不光充满了蛊毒,还有无穷无尽的恶咒穿梭。   地神主本身就缠满了无数怨灵异兽,被莽荒界阴毒乌光砸中,他顿时就成了暴.乱的祸源。   轰的一声,地神主好似炸开了一个世界。   无数身影从他身上冲出,霎那撒遍了数百万里方圆的天地。   好在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无灵无智的狂徒,看到什么打什么,连断生地自己的战尊神主都不放过。   而那些刚被乌光轰中的战尊神主,一个个被逼得手忙脚乱,竟被这些杂碎伤到了神体。   一时间驭命之地洒满血浆,到处都是不分敌我的混战。   这样的战况,怎能用一个乱字形容。   地神主顾不得惊怒,大吼一声就要把所有鬼魅异种吸回体内,可这战场不是只有他一个万化之体。   唯一可以和他近身剧战的春泥,也发出了高亢的尖啸。   两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在了战场中,刚被放出没多久的鬼物,又被万化之体刻下的烙印全部召回。   只是一半扑向了地神主,另一半却成了春泥的战利品。   吸了鬼物的春泥仰天厉啸,本就磅礴逼人的气势,再度节节攀升。   剑开天不无担心地看着这一切,他一想到春泥会变成地神主那样的疯子,就感到心底发颤。   就在此时,天空忽然又裂开一道巨口,无穷无尽的神力高挂直下,冲进春泥体内,将一切污秽都冲洗成纯粹的力量本源。   地神主哇呀呀叫着撞了过去,他要撞飞春泥,阻止她的同时,强夺神力洗礼。   但还不等他冲到地方占便宜,就又被突兀出现的谈未央挡住。   谈未央同归于尽的想法很坚定,看到地神主的拳头就用额头迎了上去,两者再度狠狠撞在一起。   “啊!”   这次地神主受创更重,谈未央的反噬力已经上升到了万倍。   她被地神主一拳砸晕的同时,地神主从拳头到臂膀全部炸开,血淋淋的碎肉断骨漫天激射。 第1080章 巫帝的吟唱   “千将尊!你们必败!”   时宇挡开千将尊心有旁骛的朴刀,低喝道。   千将尊闭口不言,眼前的一幕他绝不曾想到。在他的心里,炎岚城除了时宇需要小心对付,其他人都不堪一击。   这也是他敢在天神主和大战尊仍虚弱时,攻入驭命之地的主要原因。   “你可知道为什么驭命战道的神力那么少么?”时宇问道。   不用时宇多加解释,千将尊也知道那些神力都花在了突飞猛进的其他人身上。   “你真舍得!就不怕他们被撑爆了?”千将尊一刀劈出,架开时宇捅来的长戟。   “当然不怕,我又不是用神力硬灌!我只是用所有的神力给他们洗礼,足足洗了三千年,一刻不停!”时宇哈哈大笑。   千将尊大惊,“你疯了!就算你赢了我们,这驭命天也完了!”   为十几个人洗礼三千多年,千将尊立刻明白驭命天再没了神力蕴藏,就只剩驭命战道那可怜的一点点。   “我不疯,又怎么能对付你们?我不疯,就等着你们杀光炎岚城?”时宇笑得更加开心。   “可你这样又能多活几天?!”千将尊怒喝。   “这不需要你操心!你们都活不过这一战!既然你们选择开战,就让一切彻底结束!”时宇厉喝,长戟飞转如轮劈向千将尊。   千将尊怒吼,挥刀劈散射来的乌光,又一刀刺向时宇心口,对当头劈下的灭神戟不闻不问。   砰!呲!   两人都实现了自己的目的。   时宇一戟劈开千将尊的头颅,将他半个脑袋都劈烂。   而千将尊的朴刀,也刺进了时宇的心口,将内里一切都搅成稀碎。   以时宇和千将尊这样的绝顶大能而言,一战即可打上百年千年,也可在瞬息间结束一切。   只看两者有没有全力以赴,用真正的实力硬拼。   千将尊神力刷过身躯,满身伤势尽复,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喝道:“墨戮呢?为何只你一人?”   时宇轻笑道:“现在才想起来问么?你连我们这里真正的高手有谁都没弄清楚,就敢贸然开战!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千将尊心中失控的感觉越来越重,他甚至觉得是时宇在暗中勾动他的心神,挑拨他此刻开战。   “呼!”   一道黑影从高空坠落,引起了千将尊的主意。   已经完全失去战力的夜墨白,双目紧闭。   夜墨白和天神主两人在极高处对战,谁都不知道他俩战况如何,战果如何。   此时夜墨白垂死落下,毫无疑问是天神主取得了胜利。   裂口大开的莽荒界,飞出一条漆黑壮硕的身影,抓着夜墨白的背心就把他揪进了大界。   天神主这才面无表情地极速落下,站在千将尊身后,向时宇抬起了手中法杖。   “哦!哦哦哦!”激战中的断生地众人,此起彼伏发出了欢呼。   他们终于受到了一场胜利的鼓舞。   势均力敌的天平,往往会因一点点小小的晃动失衡,而现在是断生地最强者空出了一人,足以掀翻整个战局。   但千将尊脸上没有一点喜色,他甚至悲伤地闭上了眼睛,仿佛没看到对面手持长戟的时宇。   欢呼声顿时衰落,每一个断生地的人都感到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一阵其他战区荡来的微风,吹在了天神主的身上。   细微的粉尘,从天神主头顶轻轻飘起,又轻轻落下。   然后他就像是灰烬垒起的雕塑,迅速瓦解崩塌,随着那一阵微风消失在了战场中。   光暗,最终还是撕碎了天神主的一切。   “不!三哥!三哥!”   浑身绽裂的地神主,绝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甩开游斗在他身边的春泥,悲呼着向天神主扑来。   天地二神主,听名字就知道关系非凡。   时宇轻轻侧身,让开地神主前扑的道路,也没有趁机一戟将他劈翻。   千将尊垂下目光,不敢和已经陷入狂暴的地神主对视。   地神主飞得再快,也没能挽留天神主一点余烬。   当他扑到天神主曾在的位置时,那里只有虚无,还有一杆悬浮的法杖。   地神主伸手,在虚无中徒劳地抓了几下,然后猛抬首看向了莽荒界。   “出来!夜墨白你给我出来!”   地神主似乎忘了这不仅仅是一场战斗,更是一场战争!   他竟然放弃了自己的对手,想冲进莽荒界去找夜墨白报仇。   莽荒界的雄伟神殿,立即将所有门户都对准了飞扑而来的地神主,毫不犹豫轰出了道道乌芒。   “哟,哟哟哟哟哟!”   尖锐刺耳的怪叫声从那漆黑光芒中传出,看不见人影的莽荒大殿,更是传出巫帝低沉的声音。   “千巫夺魂,宇灭,蛮神锤,巫神血杀,来世光,碎魂吟……”   一声声音调诡异的呼鸣,好似催动乌光劲射的力量源泉,让乌光仿佛凝成巨柱,向着地神主极速冲撞。   “地神主有什么谛原术,赶紧用吧!不然他就没机会了。”   时宇毫无防备的看着地神主猛冲莽荒界,把后背留给了千将尊。   千将尊抬头看向即将和乌光撞在一起的地神主,低声道:“我们早就放弃了所谓的谛原术,力量的外在不同罢了。”   “轰!”   惊天动地的撞击瞬间爆开。   强横的地神主并没有被乌光砸落大地,而是破开乌光直冲莽荒界。   他就像是一根插进巨树的钢钉,不但刺进了树身,还把整颗大树都破成了碎片。   “唤我人族始祖,聚我人祖苗裔,叹我人族悲苦,愿我人族永续……”   更为低沉的吟唱响起,本来只有一座巨殿的莽荒界,突然开始颤动。   大地崩碎,天空撕裂,一具具骸骨从地下站起,一条条幽魂在空中凝聚,他们都把眼睛对准了那道不断破碎的乌光。   “人族啊!拿去我最后的躯体吧!人族啊!燃烧我最后的灵魂吧!在这神魔灭世之刻,愿我等最后的力量,可为人族留下最后的微光。”   那些刚刚出现的尸骸和幽魂,同声吟唱着崩灭在莽荒界,化作一道道微小的流光汇入奔涌的乌光,让乌光更加雄浑地压向地神主。   而在驭命之地围观的人族,也惊讶地发现,他们身上的力量似乎也在不断流失,变作那道乌光中的一部分。   “人族……我们也是……”千将尊喃喃道。   “不!你们不是!”时宇打断了千将尊的低语。   “你们不是人族,你们是战争神器!早就算不得是人!”一个雄壮的身影从炎岚城上缓缓升起,一身重铠,手持长戟。   昔日那个绝战尊又回来了!   看到墨戮这副打扮,千将尊两眼一眯握紧了朴刀。   还在和万灵打得纷乱激烈的大战尊,则是双目圆睁,大吼一声砸开万灵又甩来的红色触手,电射到了千将尊身边。   其他战尊神主看到大战尊脱战,也纷纷大吼发力,摆脱对手的纠缠聚向千将尊身边。   霎那间,除了还在冲向莽荒界的地神主,所有战事都停了下来,人人得以喘息片刻。   轰隆隆的冲击声仍然连绵不绝,地神主仿佛根本没有看到绝战尊的出现,也没发觉乌光给他带来的伤害,他仍在发狠冲向莽荒界,不把夜墨白当面格杀誓不罢休。   巫帝的吟唱也还在继续,不过此时变成谁也听不懂的含糊音浪,那些从天上地下不断出现的人族先辈,已经渐渐稀疏。   但这一切都挡不住地神主冲进莽荒界的脚步。   虽然他已经被巫帝二十多种谛原术来来回回犁了几十遍,身上的血肉骨头都被撕成了碎絮,魂魄也被扯成了千百片。   但在不屈战意的支撑下,地神主的拳头已经开始绽放灿烂夺目的烈芒,只等迈进莽荒界的那一刻全力砸下。   “轰!”   又是一声巨响,眼看先祖牺牲仍挡不住地神主,那洞开的神殿门户中,轰然冲出无数蛮族男女,个个发出凄厉无畏的嘶吼,冲向了地神主。   千将尊诧异地看了时宇一眼,不明白时宇为何眼睁睁看着莽荒界死伤惨重。   入眼处,时宇背后站满了炎岚城高手,剑开天正拉着春泥急切发问。   凌霄也和曹心心低声细语,所有人都是一副从容淡定却又不失热烈的模样,和断生地这边咬牙的忐忑截然相反。   他们明明可以去支援巫帝和莽荒界,但所有人都好像是在看戏,看一场莽荒界将灭的好戏。   地神主还是冲进了莽荒界,毕竟绝对人数不代表绝对实力。   “哈!”   已经变成血骷髅的地神主狞笑一声,手中积蓄已久的力量终于得以释放。   他身上已经沾满了莽荒猛士的鲜血,那些从神殿中冲出的战士,没有一个能挡住地神主的脚步。   巫帝从神殿中缓步踱出,冷冷看着地神主屠杀自己的子民。   无论是女狩,还是十三巫,都已经在地神主冲击的过程中化作了血泥。   “死!”   地神主厉喝,一拳轰向好似强装镇定的巫帝。   巫帝还是背负双手,立在神殿门前冷眼看着暴烈拳劲冲向自己。   毫无意外,巫帝被地神主一拳打成了虚无,他身后的神殿,也瞬间成了齑粉。   胜利来得太快,也来得太容易。   就是地神主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突然冷静下来,四处寻找被巫帝抢走的夜墨白。   他不相信能战死天神主的夜墨白,也会被他一拳打成虚无。   “出来!你们给我出来!”   地神主悬在空中大叫,他身后通往驭命之地的裂隙已经开始缓缓闭合。 第1081章 锐气全消   “回来!”千将尊陡然大喝,他不确定当地神主被困在那一界会发生什么事,还能不能用界门令回到断生地。   地神主恨恨看着空荡荡的天地,只能一咬牙飞回驭命之地。   可明明面前还有数百里宽的空间裂隙,地神主却一头撞在看不见的壁障上,硬生生弹回莽荒界深处。   千将尊神色大变,抽刀就往莽荒界劈去,却被时宇一戟拦下,笑吟吟说道:“看戏结束,继续!”   时宇话音一落,站在他背后的炎岚城诸人,瞬间呼喝扑出,还是向着自己曾经的对手挑衅。   春泥没了地神主,毫不犹豫冲向大战尊,把万灵挤到了一边。   “哈哈哈!万灵,你就让让她,春泥这丫头不能白吃了大半个天主!”时宇调笑道。   万灵心中一凛,转身去帮谛若。谛若一个人鏖战五名战尊神主,不能让他玩得太开心。   “万灵你滚开!你敢过来我连你一起打!”   谛若多少年没有全力动过手了,五名战尊神主也不足以让他奋尽全力,再被万灵划拉走几个还有什么意思?   千将尊心中一片骇然,听了时宇的话,他终于明白春泥为何会如此强大。   春泥吞下的不仅仅是天主心和天主眸,还有更多的天主血肉!   “叛徒!摘下你的面罩!”   千将尊把刀锋指向了站在土著中的三圣之首。   土著大圣轻笑几声,那笑声在特意掩饰下,只如阴森诡异的摩擦。   “叛徒?究竟我是叛徒,还是你们是叛徒?天主遗骸就在驭命之地,你们为何迟迟不将一切找回?哪怕找全天主遗骸入土为安,也比散落在驭命之地风吹日晒强吧?”   千将尊顿时语塞,他们早就有斥候进入驭命之地,却从没动过寻找天主遗骸的念头。   因为他们怕凑齐了天主血肉,会让天主复活。   “怎么?不说话了?自称天主最忠诚的将士,却让破开神倦空间的宝器蒙尘,唯一在用的神倦空间,却是拿来让地神主发泄淫 欲。”   大圣走前几步,将一样宝器甩向千将尊。   千将尊看着手中罗盘般的宝器,狠狠一握攥成了粉碎。   “我会让你知道我是谁,在你死前的那一刻。记住,我走到今天,只是不想像那些贱奴一样被你随意杀戮丢弃,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手中的战具。”   说完,大圣又缓缓退回本阵,立在了悄然无声的土著大军中间。   “啊!”凄厉的惨叫从高空响起,正在暗怒的千将尊急忙抬头,看见地神主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按在空中尽情挤压。   地神主那坚不可摧的身体,正在无形力量中扭曲折断。   而莽荒界,竟又出现一个巫帝站在了主陆上,他虚抓的双手,就像是按在了地神主的身上。   在他脚下,整片大陆都闪起赤红色的光芒,一道道玄奥纹路彼此纠缠交错,勾勒出一个力量无穷的巨阵。   “给我开!”饱受蹂躏的地神主悍然爆开全身力量。   地面上的巫帝两臂瞬间被撑开,重重摔在了地上。   地神主趁机脱身,一闪身回到了驭命之地,而脚踏玄奥阵纹的巫帝,竟也呼啸冲出,阵纹成了他烙满全身的纹身。   两者再次剧斗,地神主双拳砸在巫帝身上,就被那玄奥阵纹弹开,他无往不利的万化之体,竟然占不到巫帝一点点便宜。   万灵立刻扑了过去,口中大喝道:“巫帝你让开,我来领教领教地神主的威名。”   千将尊怎会允许两大高手围攻地神主,他唰的一声提起了朴刀,想要去给地神主解困,却被一句淡淡的话语拴在原地。   “你的对手是我!”   时宇重重顿了几下手中长戟,戟尾砸在虚空壁障上,就像是砸在坚实的大地。   “不!我不和你打,我要和他一战!”千将尊见无法摆脱时宇,将刀锋指向还傲立在炎岚城上的绝战尊。   时宇笑着摇摇头,道:“你脑袋虽然长好了,但实力却大为受损,现在都不一定是我的对手,还要挑战绝战尊?”   “我只与更强者作战!你不如他!”千将尊冷声道。   “不!他不会和你作战,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更重要的事?”   千将尊心中一颤,目光扫过亿万里方圆大大小小的战场,没看出哪个断生地的高手值得绝战尊警惕。   “为了说动绝战尊和墨戮合体,我可是付出了大代价,当然不能用在我自己都可以对付的场面上。   我可以不客气地告诉你,你们断生地加在一起,都不值得绝战尊动手!”时宇又顿了顿手中长戟,催促千将尊赶快动手。   千将尊抽抽眼角,深深吸了一口气,“好!我拭目以待!”   激战再起,时宇的长戟和千将尊的朴刀,重重撞在一起,他俩此刻就像是最纯粹的武者,只用手中兵刃做贴身剧斗。   一切花里胡哨的法术魂攻,此刻都摒弃不用。   只有最纯粹的力量,只有最直接的硬拼,用最符合男人的方式做最终决断。   才拼了十余个回合,千将尊就听到耳边又传来惨叫。   他心中一惊,挡开时宇的长戟往惨叫起处看去。   一个矫健的身影踉跄跌落,却是九命龙猫被两个战尊围攻,生生扯断了他的两条臂膀。   他九龙九猫十八条分身,已经只剩一条。   “马上就有人要死了!那只野猫再顶不住下一轮攻击!”千将尊放下心来,沉声挑动时宇的心绪。   时宇哼笑,连续十几道神光劈出,把千将尊打得节节后退,“死怕什么!哪有打仗不死人的?你说这话,说明你怯战了。”   千将尊一愣,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咬咬牙低喝道:“怯不怯战,要战过才知道!”   “哈哈!那就别废话,来打啊!”时宇又是重重一戟劈下,砸得千将尊猛然下沉,朴刀差点脱手。   时宇和千将尊才刚交手,又有连续两声惨叫传来,九命龙猫果然没有扛住两名战尊的围攻,成为炎岚城第一个战死的高手。   但他也用利齿插进了一名战尊的头颅,将他的神魂真灵吸食干尽。   时宇脸上没有一点哀伤痛惜,就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九命龙猫。   他一戟接着一戟劈向千将尊,劈得千将尊不断狼狈下挫。   大战尊本就担心重伤的千将尊不是时宇对手,此时见千将尊竟然连还手之力都无,忍不住抖了一下。   这一时分心,就被春泥抓住了机会。   春泥小小拳头砸在大战尊肩头,大战尊惨叫一声觉得臂膀都要断裂。   更可怕的是,春泥拳头就像探出了无数看不见的根茎,深深插进大战尊的体内,疯狂掠夺着他全身精华。   大战尊惊怒,挥拳猛轰,想要把已经融进自己肩头的小手砸断。   春泥冷哼一声,主动后撤放开了对大战尊的强抢。大战尊手上的拳套,可比地神主赤手空拳威胁大多了。   “哪里走!”   大战尊一双神器拳套绽放出赤红光芒,将弥漫在整个战场的暴烈血气都吸了过来。   千将尊脸色一变,知道大战尊受了重创,不得不借助杂乱的血气来稳定修为。   时宇对着千将尊微微一笑,朗声问道:“地神主和大战尊都扛不住了,你后悔了么?   如果后悔的话说一声,让我一戟捅死你!这样你可以少一点对断生地的愧疚,少一点对自己愚蠢的自责。   你若是死了,我可以放过这些连名字都叫不上的残兵败将,甚至可以放过大战尊和地神主。”   杀人莫过于诛心,时宇此话一出,断生地一方阵脚便开始松动。   久不战斗的他们,早就没了那种一往无前的信念。   今日先折损上万仆从,又陨落了天神主这一根主心骨,不少战尊神主真对千将尊的统领能力产生了怀疑。   现在突然有了全身而退的希望,他们的攻击顿时变得松散无力,一副就等千将尊开口投降的模样。   千将尊惊怒,大战尊暴怒,地神主则是怒不可遏。   “时宇小儿!妖言惑众!”   被巫帝和万灵轮番攻击的地神主,抛下对手就向时宇冲来,血红的双目中闪烁出与敌偕亡的绝决。   地神主不得不抱着必死的决心,因为身后的巫帝已经在积蓄最强力量,头顶又有绝战尊扬起了靖天戟。   只要他轰中时宇身形稍顿,至少两记无情杀招就会落在他身上。   “退!”千将尊知道此战无论如何不能继续打下去了。   己方已经锐气全消,若地神主再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断生地众将就会直接崩溃,成为炎岚城砧板上的鱼肉。   “退?退到哪里去?哈哈哈!都住手,让他们走!”时宇大笑。   炎岚城诸人立刻停手,一个个跃到了时宇身后。   三至尊惊怒,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结果。   “时宇!你不是在这里么?”大战尊怒喝。   时宇重重点头,摊开双手“我当然在这里啊!你没看到么?”   千将尊顾不得搭理时宇,强行压平空间震荡,开启通往断生地的界门。   界门令一次又一次划过虚空,却得不到任何响应,注入的神力不断溃散,说明断生地已经彻底消失。 第1082章 挑瓜捡菜   “哈哈哈哈!你们莫不是忘了白阙吧!他可是惦记你们老巢许久了。”   时宇落井下石,好心给他们解释为何断生地灭得如此快。   千将尊脸色瞬间阴沉,深吸一口气提起了手中朴刀,“那就只能死战了!”   时宇耸耸肩,轻松道:“本来就是死战,是你们三番两次打断战斗,一副打得过就往死里欺负,打不过就撒丫子跑路的怂样。   若是我天域身能进得了驭命之地,早就一拳一个轰爆了你们。”   站在千将尊身后的大战尊和地神主,牙齿咬得咯咯响。   大战尊抬起血气弥漫的双臂,地神主又拿出了他那柄长弓,都把即将开始的战斗目标定为了时宇。   时宇看着三人不善的眼神,笑道:“三个打我一个?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突然,时宇脸色一变,抬头看向了天空,一道细小的空间裂隙,正开在战场上方。   三至尊见时宇此时还能分心,也抬头向上看去,看看是哪个了不得的人物驾临。   “病虎?”大战尊惊讶,“你不是已经被我杀了么?”   病虎一脸不屑,嘲笑道:“我要是那么容易被你杀了,今日还如何为时宇助战?如何为我半个徒儿出头?”   说着,病虎落到了时宇身边,又朝凌霄点点头。   炎岚城至少一半核心首脑不知道病虎的真实身份,看到有个能与至尊交手的大能加入本阵,自然心里高兴。   而时宇几人也不动声色,面色如常地与病虎虚与委蛇。   只有站在炎岚城上一直不动的绝战尊,缓缓握紧了手里的靖天戟。   “病虎前辈,这里的战事暂不用您帮忙,你去城头观战便好。”时宇还假惺惺关心病虎,推着他往炎岚城去。   “不必!”   病虎很是豪迈地一摆手,拒绝了时宇的好意,“我在断生地这几千年也不是白过的!虽不敢说战败一个至尊,拖住一个还是没问题!”   “大言不惭!当年是谁被我一拳打成血泥?又是谁连魂魄都被我碾碎?”   大战尊言语神情满是不屑,朝病虎招招手,“来,就当是大战前的垫场戏!我杀了你再与炎岚城斗!”   病虎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地往大战尊走去,“那就来!让你看看什么叫今非昔比!时宇,你可要给我掠阵,情形不妙记得赶紧救我!”   “病虎前辈,您真的要和大战尊斗?”时宇戏演得很足,一把拉住病虎的臂膀,满脸担心。   “放心!你什么时候见我打过无把握之仗?”病虎拍拍时宇手背,把他的手轻轻拉开。   时宇点点头,后退了几步,大喝道:“全体散开,给病虎前辈压阵!”   炎岚城只出了一个人,断生地自然也不好掀起混战,除了大战尊,其他人也纷纷后退。   千将尊更是和地神主低声商议接下来怎么打,对于大战尊和病虎的一战,他俩完全没放在心上。   但意外就是意外,它总在你觉得不可能的时候,一脚踩在你的心坎上。   大战尊才刚举起双臂握紧双拳,就被病虎一脚飞踹踏扁了五官,好端端一张脸成了平平的鞋底。   场面一下子变得寂静,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形出现。   哪怕是时宇一方有几人心中有了准备,也被病虎这突如其来的强势震撼。   毕竟是久经战场的千将尊,他呼地一下举起了手中朴刀,沉声喝道:“你是谁?”   被一脚踹出老远的大战尊,此时也知道情势不对,收起心中那不该有的轻敌怒视病虎。   “我是谁?我还能是谁?”病虎打了个马虎眼。   千将尊也没指望病虎暴露真身,又问道:“你在我断生地做了什么?”   病虎毫不在意千将尊的猜疑,哈哈笑道:“定军殿不错,是我修行过最好的宝地,可惜啊!现在彻底毁了。”   说完,病虎又掏出一块令牌扔给不远处的大战尊。   “断生地之自大亘古罕见,只认牌子不认人。我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修行,居然没一个放出神念探查我是不是冒充,你们是真没把万界任何人放在眼里啊!”   大战尊一把捏碎手里的令牌,将双拳举在了胸前,“好!是我大意了,再来!”   哪知此时病虎突然罢战,对着大战尊摇摇竖起的手指,轻蔑道:“你实力不全,不是我的对手,让地神主来。”   正在持弓搭箭的地神主,听到病虎向他挑战,露出些许惊讶,然后呲牙怒笑:“你是不是看我受伤最重,才想着要挑战我?”   收起长弓,地神主几步迈到大战尊身边,狞笑道:“二哥你去歇歇,我来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大战尊也不和地神主争抢,一点头迅速退去,立在千将尊身边审视病虎。   地神主和病虎谁都没有多余的废话,一上来就是天崩地裂的激斗,两人边打边走,很快就将整个战场扫了个遍,让本就凌乱的世界更加破碎。   千将尊手抚朴刀,低声问大战尊:“你感觉到了什么?”   大战尊略一挑眉,回道:“他的气息的确是病虎,但他的实力绝不可能一下子拔得这么快!靠定军殿都不行!”   千将尊略一沉吟,叹道:“我们被时宇利用了,他用我们逼出了所有魑魅魍魉!   这一世太诡异了!以前我们各自称雄,进了驭命战道才有后人冒尖。可如今却至少是百强争雄,每一个都堪比你我进入驭命战道之前。”   千将尊抓了抓手中朴刀,抬头看了一眼正盯着病虎的绝战尊。   大战尊心有所感,也顺着千将尊的目光看去,他心中泛起一缕诡异的感觉,似乎今日的一切争斗,都是为了引出病虎。   大战明明是断生地一手促成,时宇一方不过是被动应战,可为什么一切都像是在按照时宇的节奏在走。   用力一甩头,大战尊想把这种不该有的想法驱逐出脑海。   “你想得没错,我们就是被时宇套住了。”千将尊一眼就明白大战尊心里在想什么。   “可是……我们在驭命图上只有魂记,没有任何过去和未来可看!时宇怎知我们要做什么?又如何设局?”大战尊还是不敢置信。   千将尊顿了顿,低沉回道:“我也不明白,或许天主离开驭命天,也有他不得已的原因。你还记得么?   天主说过,我们的未来本是早已既定,但正因为我们打破既定,自己创造了未来,才成为他麾下兵将。”   “记得,那是绝战尊被诛杀后,天主私下对你我说的。”   “是啊!但天主同时也说了,我们只是挣脱了既定的未来,生死还在他一念之间,他不允许有摆脱他控制的人出现。”   “所以绝战尊才会被设计抓回,被天主击杀祭炼。”大战尊插了一句。   千将尊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可如今,天主可以控制时宇么?我突然觉得他是被时宇逼出了驭命天,而不是自己放弃。”   “这……不可能吧?就算时宇脱离了天主控制,天主要杀他还是轻松。”大战尊迟疑道。   “所以我想不明白啊!”千将尊看着剧斗的地神主和病虎,心绪愈发低沉。   大战尊见千将尊情绪不对,立马说道:“那就不想!天主要我们击杀时宇,那就击杀,打不过被他杀了也不辜负天主!”   千将尊深吸一口气,迅速收拾心情,笑道:“让你看笑话了,你和老三催动破天盘,实力都不足两成,是我的错!”   “哪儿的话!十成力和两成力有什么区别?打得过就是一招的事,打不过也只能多撑几刻。   老三肯定是上来就抱了一击毙敌的心思,结果却没杀了对方,自己脱力遭了对方反击。”大战尊反过来安慰千将尊。   “是啊,他想速战速决给炎岚城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对方和他势均力敌!他是大意了,但错却在我啊!”千将尊又在自责。   眼见千将尊快陷入内疚自责不能自拔,大战尊干脆不再废话,抬头对着时宇吼道:“时宇!你我也别光看热闹了!今日必分生死!我们这里现在还有……”   大战尊回头看了一眼,心中顿时万分失落,但他面色不变,又转过头对时宇说道:“就这十七人!由你们随意挑选对手,速战速决!”   千将尊没有阻止大战尊的逾矩,他知道自己再多说几句,身后战尊神主们的士气就会更低靡。   时宇正看病虎大战地神主,看得津津有味,被大战尊这一嗓门吼得一激灵,笑着回道:“行啊!我也觉得太拖沓了。”   接着,时宇笑吟吟对身后众人说道:“千将尊肯定是我的,大战尊谁去?”   巫帝、万灵和谛若同时踏前一步,然后三人又互相怒视。   “你俩走开!就我还没和至尊动过手,你们两个不能多吃多占!”谛若一手拉着一个,把巫帝和万灵往后推。   巫帝和万灵想想也对,开始打量其他战尊神主。   巫帝很豪气地对其他人说道:“那就你们先挑,剩下的我和万灵包圆。”   此话一出,断生地那些战尊神主都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但他们心里却又都无奈。   刚才谛若一个人就能拖着五个战尊神主鏖战,他们谁也不敢说可以单对巫帝和万灵。   谛若的话对别人有用,但对春泥来说就是耳旁风。   春泥谁都不理直接冲向大战尊,娇喝连连把大战尊卷上了高空,继续刚才未竟的一战。   这一下炎岚城所有人都傻了眼,谛若对着剑开天吼道:“管管你家姑娘!一个小丫头打打杀杀像什么样子?”   剑开天笑得嘴都咧到了耳根,打着哈哈道:“好!等丫头回来了我让她给你赔礼,你要还不消气,就教训她一顿。”   谛若顿时语塞,扭头看一眼打得虎虎生风的春泥,冷哼道:“哼!我不和小丫头一般见识。”   没了大战尊,千将尊又不可能跟时宇抢,谛若干脆回了人群,连战斗的兴致都没了。   他没了兴致,其他人还都跃跃欲试。   暴躁的元龙第一个扑出,伸手随意指了个战尊,厉喝道:“就你了!跟我走!”   话音一落,元龙头也不回地向远处飞去,那战尊怒哼一声,拔身跟上。   虚武圣仙不甘落后,踏出一步对着个神主拱了拱手,“请教。”   二人又迅速远去,天地间霎那闪起灿烂光华。   炎岚城诸人一个接着一个走出。   凌霄,剑开天,万雷,摩罗都各自选定了对手,分出四个战尊神主和他们对战。   时宇拍拍身上金甲,笑道:“小黑你要不要也挑个玩玩?”   自大战开始,不管战斗还是受伤都一声不吭的小黑,从时宇身上褪出,金色羽翼对准一名手持长戟的巨汉。   “走!”   双方都无废话,迅速遁向远空,那被小黑挑走的巨汉,自然是淡容的父亲无疑。   剩下八个战尊神主都诧异地看着盖影,不明白这个面生家伙怎么也和最强者站一起,他到底是谁?   虽说盖影在普通界主混战中杀了不少人,但还不足以引起战尊神主的警惕!   盖影看到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众多,哆哆嗦嗦站了出来,用很是讨好的语气说道:“要不,咱们一人俩?”   当了多年的阵灵,盖影对着巫帝他们三个曾经远胜于他的首脑,仍是有些拘谨。   巫帝、万灵、谛若看看剩下的八个战尊神主,无奈地点点头。   断生地的战尊神主们看到自己如同挑瓜捡菜一般被人瓜分,都是怒不可遏。也不等谁挑谁了,两两一拨各自结伴,看都不看炎岚城众人就往远处飞去。   千将尊此时表情僵冷,曾以为随意派出个战尊神主,就可横扫驭命之地的设想,现在看来多么可笑。   就算没有炎岚城,也会有其他人突然冒出,成为断生地的大敌。   时宇不着急开战,他的目光还瞟向病虎和地神主。这二人已经越打越远,都快脱离了视线。   千将尊愈发确定,时宇此战的真正目标并不是断生地。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千将尊见时宇迟迟不动手,忍不住低喝。   时宇头都未回地说道:“你既然发觉不对劲了,还让地神主去送死?”   “不都是你的人么?和谁打不一样?”千将尊反问。   “嘿嘿!没有你们的威胁,其中一半都是我的敌人!”   千将尊脸色更冷,喝道:“多说无益,动手吧!”   “不急不急,我觉得你有资格看到最后,记住,少说话!或者不要说话!”时宇声音越来越低,身上一点战意都无。   千将尊两眼微抽,冷声道:“你的意思是只会留我一个人?”   时宇终于回头看了一眼千将尊,“不是留你一个人,是让你看到这一战的结果。你,必须死!”   千将尊手掌一紧,握住了刀柄,牙关紧紧咬在一起。 第1083章 好戏才刚刚开始   远远围观的无数界主,看到炎岚城胜券在握,全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炎岚城再霸道,也从不想杀净驭命之地,只要他们不去招惹炎岚城,日后还能在驭命之地逍遥。   一个个激斗的战场在不停移动。   移到哪里,看热闹的界主就避开哪里,不知不觉间,驭命之地成了十几处相距甚远的独立战场,一层又一层的界主围在战场外,发出热烈的嗡嗡声。   很快,炎岚城的最强者就结束了战斗,两个战尊神主可扛不住巫帝他们全力轰杀。   再往后,元龙等人也带着一身伤痕回到了时宇身边。   千将尊知道今日的惨败势不可免,他的心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双目淡淡凝视着剩下的战场一言不发。   战场越少,拥挤的界主就越密,当只剩下最后两处比拼的时候,几乎都成了人山人海围着两个巨大的战场。   对于时宇和千将尊的安静对峙,虽然人人都觉得奇怪,但也没人催着他俩动手。   等一切战端平息,两个主将进行最后的决战,那更好不过。   病虎的实力绝对出人意料,他和地神主竟然打得不相上下,彼此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地神主要不是有让病虎忌惮的万化之体,怕是会直接落入下风。   但春泥那边就是一边倒了,力虚的大战尊,只能在春泥的压制下勉强保命,他几次想要兵解自爆,都被春泥一把抓在心口,强行打断他力量的迸发。   大吼连连,大战尊被如此憋屈的战斗折磨得满心怒火,他都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结束这场战斗,对手连个体面的死法都不留给他。   终于,大战尊放弃了单打独斗,他双拳猛击炸开大片虚空,用四溢奔涌的混沌吸引春泥的视线,他自己电光一般冲向地神主,要将对战变为混战。   春泥才不想和病虎联手,她看到病虎就有一种发自心底的厌恶。   扭身飞退,春泥很快回到了时宇身边。   谛若见有机可乘,立刻冲出补位,大喝道:“大战尊!站住!和我一战!”   大战尊闻声回头,见春泥正往时宇处飞去,感受到极度轻视的他怒不可遏。   “欺人太甚!”   时宇满意地朝春泥点点头:“怎么不打了?”   春泥小嘴一撇,斜视着病虎哼哼道:“宇叔,不知道为啥,我看到那家伙就浑身难受,真想一拳打爆他的头!和他联手,我怕我会忍不住先杀了他!”   “哦?”时宇一愣,“去找你爹,好好歇一会儿。”   谛若一介入战场,就拿出了他的拿手绝技万象森罗身。   面对其他战尊神主的时候,谛若根本没动用过这压箱底的绝技,此时他再无保留。   时宇给他的传音很明白,速战速决。   万象森罗身一出,整片天地就陷入了巨震,天空和大地同时上下起伏,所有人都随着天地怒涛跌撞不已。   大战尊首当其冲,被奔踏而来的万千巨象踩得骨断筋折。   “哎!”   谛若很是丧气的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抢到和至尊动手的机会,却是个没有还手之力的废至尊。   “欺人太甚!”   大战尊被谛若失望的表情气得肺都炸了,他猛然绽放全身力量,轰开面前纷至沓来的巨象,怒吼一声扑向了谛若。   打到此刻,炎岚城竟然就只死了一个九命龙猫,而他断生地则只剩三个至尊,这样耻辱的战绩,大战尊怎能忍受。   撞开一头又一头巨象,大战尊双臂上的铁铠已经箍入了血肉,但他好像没有感觉到身体上的剧痛,只把决绝的目光放在谛若身上。   谛若有些吃惊,搞不懂大战尊和春泥打得时候怎么没有如此凶狠,难不成他明明不是对手,还对小姑娘手下留情?   但战况不容多想,大战尊转眼就扑到了谛若面前,染满鲜血的铁拳举了起来。   战尊大都偏武斗,大战尊也是更喜欢拳拳到肉。   他挥起拳头就往谛若头上砸去,全然不顾谛若也是以巨力著称,谛若的拳头也已经砸到了他的额头。   双双痛呼,大战尊和谛若都是七窍喷血仰面摔倒。   不同的是,谛若一个翻身就站稳了身体,而大战尊却向着大地不停跌落。   千将尊的眼珠微微动了一下,他知道大战尊也抱了和天神主同样的心思。   一击克敌,敌不败则己亡。   现在很明显,力亏的大战尊,没能克敌。   但随即,千将尊的眼角又极速颤动,他看到坠落的大战尊,竟突然奋起,怒吼一声向着时宇等人冲去。   “找死么?一个谛若都打不过,还要来挑战我们一群?”万灵拨开人群,身上泛起了红光。   “让他过来!”时宇淡淡说道。   万灵立刻停步,但身上的力量积蓄更强。   “嗖!”一道人影从虚空中走出,立在了时宇身边。   他看着狂奔而来的大战尊说道:“我感受到了空间转移的波动,这家伙要干什么?”   时宇看着突兀出现的九命龙猫,笑着点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九命龙猫也笑了,抬手指向天空,“我还要去上面见识见识呢,怎么可能会死?不过他们确实厉害,要不是你三千年神力不停洗礼,我一个照面就真死了,根本来不及藏起一个分身。”   千将尊和大战尊也看到了九命龙猫,两人都是心中冰凉,内心充满了绝望。   大战尊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气势和力量,被突然出现的九命龙猫全部击溃。   这不是力量上的冲击,而是斗志和战意上的破灭。   当大战尊顺势冲到时宇等人面前时,他只是盯着九命龙猫喃喃,“没死,竟然一个都没死……”   九命龙猫咧嘴一笑,十根钢爪喀喀互撞了几下。   “这只能怪你们的人不会数数,打着打着就数晕了。我藏起一个分身扛过脆弱必死的时段,现在又是九条命的好汉!哈哈哈!”   大战尊想要发出的致命一击,已经彻底发不出来,因为九命龙猫识破了他的意图,让时宇等人有了准备。   曹心心将空间彻底凝固,大战尊那将人送进空间乱流的绝招,就成了纯粹的摆设。   所谓一物降一物,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时宇拦住又要出战的诸人,贴到大战尊的耳边说道:“去吧,站到你大哥身边,好戏才刚刚开始。”   本已一心等死的大战尊缓缓转动眼珠,一步步退到了千将尊身边。   “大哥,怎么回事?”大战尊低声问道。   千将尊屏住呼吸,一字一句把心中的话挤了出来,“看着就好,少说话。”   这话别人听不到,时宇听得清清楚楚,他淡笑着转过头来,冲着千将尊点了点头。   大战尊从没见过自己大哥和时宇还有默契,心中更加诧异,连忙传声道:“大哥,你和他有交易?不行啊!绝对不行啊!我们的将士,我们的兄弟……”   千将尊立刻用传音堵住了大战尊渐渐暴怒的心,“我和他没有任何交易,此战不是我杀了他,就是他杀了我!”   大战尊扭曲的面孔渐渐舒缓,沉声道:“此战非我等之败,天意如此!”   地神主和病虎的战场又在迅速移动,他俩的每一次过招,都会让大片天地崩灭,甚至会卷入不少围观界主。   病虎仍是空手,但他一手绽放银白灿芒,一手凝聚乌黑流光,竟有几分和夜墨白形似。   灿芒割下地神主一寸寸身躯,流光湮灭地神主一分分血肉。   地神主此时也已经竭尽了全力,他那柄偷袭时宇的长弓再没离手。   远了就用羿杀箭不断射向病虎,近了就用坚韧的弓身不断抽在病虎双拳上。   而他的万化之体,此时也发挥到了极致,凡是能被他卷入战局的一切,都像是被磁石吸住的铁钉,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他吞下。   完全放开的地神主越打越强,他已经不在乎驳杂力量融入体内,会给自己造成多大伤害,只把杀掉病虎当作唯一的目的。   时宇看得啧啧有声,“地神主又疯了,居然把所有死去的战尊神主都吞进了体内,还有那些看热闹的倒霉鬼。   哦哟,还有我们身上落下的血肉!病虎前辈撑得住么?”   正如时宇所言,融合了数十强者血肉精华的地神主,根本不在乎病虎在他身上造成的伤害,他完全放弃了防守,用狂暴无比的攻击将病虎打得颓势越来越明显。   千将尊和大战尊也有些担忧,地神主这样的战意只在上界出现过。   每次经历癫狂无比的剧战,地神主都需要用各种方法梳理心神,有时甚至需要天主出手镇抚。   可现在,任何手段都随着断生地的消失而消失,天主更不可能再出手,地神主很可能在这一战后彻底失去神智,变成无相魔那样的巨魔。   又是几刻过去,病虎终于被打崩溃,地神主藏在虚空中的羿杀箭全部射出,将病虎插得如同箭猪。   而地神主本人也弃弓猛扑,扎开膀子扑向了病虎。   病虎不敢继续强撑,连羿杀箭都不及拔出,就朝着时宇猛冲而来,口中大声呼喊:“时宇!别看戏了!这家伙已经没了神智,一起上啊!”   时宇却单臂抬起,大吼道:“全都有!撤!” 第1084章 四打一很不公平   千将尊和大战尊一下子呆住了,他俩还以为时宇要率众围攻地神主。   可时宇这一声撤是什么是意思?   抛弃病虎了?   围观界主们也懵了,病虎好心过来助拳,竟然被时宇毫不犹豫牺牲掉,以前从没觉得时宇还有如此恶劣的秉性。   就是时宇自己人,很多也非常不解,但他们都毫无保留选择相信时宇,齐齐转身冲向炎岚城。   护城大阵迅速落下,将所有纷乱都挡在了城外。   只有时宇自己冲向了地神主,手中灭神戟凛凛生风。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又认为时宇是为了保护炎岚城众人。   毕竟现在的地神主已经无人可挡,吞下了数万死亡界主,又吞下了数十断生地战尊神主,更把所有高手的血肉融入自身。   现在的地神主看到天主都会冲上去拼杀,甚至可能过上十招八招。   病虎见只有时宇冲来,脸上露出些许惊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向着炎岚城看去。   炎岚城众高手,也都把目光射向了他这边。   千将尊和大战尊紧追在时宇身后,他俩骇然发现,时宇此时的速度完全不是他们可比。   如果时宇刚才是用这样的速度作战,千将尊绝不是只被劈碎一次头颅。   地神主虽然失智,可战斗本能还在。   时宇突如其来的极速,顺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如果把时宇吞下,拥有了时宇的速度,他杀死病虎还不易如反掌。   “吼!”   地神主怒吼一声,身形一转冲向了时宇,病虎顺利脱离战场,向着炎岚城遁去。   更让人意外的事发生了,目中只有时宇的地神主,又突然转向,扑向了土著大圣。   土著大圣是唯一一个不和时宇众人立在一起的大能,他始终和土著队伍站在一起。   看到地神主突然扑来,土著顿时大乱。   他们对付一般界主没有问题,可面对已经彻底疯狂的地神主,谁也提不起战斗的勇气。   “地神主!你......站住!”时宇大惊失色,持戟疾飞,完全放弃了自己最初的打算。   不管怎样,为炎岚城而战的人,不能无情放弃。   但已然不及,地神主离那些人太近,他就像天外流陨一样轰进大地,无数异兽怪形从他体内窜出,嘶吼着扑向每一个土著,每一个界主。   孟褚也在人群中,他在地神主转向的那一刻,就拼命施展了共魂。   当地神主砸进地面时,孟褚已经把最前方的数百土著瞬间移走,出现在了炎岚城外围。   炎岚城大阵立即张开缺口,把这数百人裹了进去,其中就有土著大圣,他的表情异常平静,似乎一直在等待这一幕的发生。   “吼!”   最重要的目标逃走,地神主更怒更狂,开始不分敌我地胡乱击杀,无数被他放出的异兽怪形也被撕成了碎片。   千将尊和大战尊此时也冲进了混乱的战场,一边抵挡着地神主疯狂地攻击,一边拦住时宇不断刺向地神主的长戟。   飞到半途的病虎被这一声怒吼惊动,他回头看看混战的四大高手,又看看炎岚城上傲立的众人,呼啸一声又飞向了战场。   一直默默观战的绝战尊,突然踏前一步,沉声道:“都小心了!别把这一战看得太轻松!决战才刚刚开始!”   众人迅速收起不该有的放松,都握紧了手中兵刃法器。   病虎带着一身羿杀箭冲进了混乱的战场,炎岚城头两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将数支长箭扎进了大战尊的体内。   此时的大战尊最弱,先被地神主一拳打中胸膛折了近半力量,又被病虎连续刺破身体,只能痛吼却无力抵挡任何一人。   再回头看一眼炎岚城,病虎贴近时宇说道:“一起上吧!一举歼灭断生地,免得夜长梦多!”   时宇神色不动,一戟挑开千将尊的朴刀,沉声道:“我不会让任何人冒险,你最好也赶紧回城,这里交给我。”   病虎眼光瞥过一个个气势勃发的炎岚城高手,摇了摇头,“我还是先帮你解决了这里,再一起回去。”   “也好!”时宇低喝一声,一戟刺在地神主的拳头上,发出金铁相击的轰鸣。   此时的地神主已经无人可挡,他的身体浑然不知疼痛,遭受任何打击都不会停下猛攻的拳脚。   似乎是因为和病虎说话分了心,时宇竟被地神主抓住了戟尖,硬生生拖到身边,然后一拳砸向时宇脑袋。   时宇情急之下只能偏开头颅,将肩膀送给了地神主。   “喀嚓”一声,时宇的左臂全被砸断。   他久经神力浸润的身体,在千将尊刀下也只受皮外伤的身体,竟没能挡住地神主的拳头。   大战尊见有机可乘,立刻揉身而上,两枚铁拳也紧跟着砸在了时宇的断臂处,痛得时宇长嚎一声抽身飞退。   千将尊没有落井下石,他的目标是病虎,因为病虎趁着地神主和大战尊围攻时宇的机会,把手中黑白双色的光芒,猛轰向了不设防的地神主,打得地神主全身伤口炸裂,喷出无尽鲜血。   “你到底是谁?”大战尊大喝,他不信区区一个病虎,用了几千年定军殿就可以强如至尊!   病虎斜眼看向还在按着伤口飞退的时宇,对大战尊冷哼道:“死人哪需要知道那么多?”   话音一落,病虎的手掌就插进了大战尊的胸膛,用力一扯就把他撕成了两片。   其中一片正抡向扑来的千将尊,逼得他不得不后退。   “哗!”   所有观战者都发出了惊呼,病虎此举算得上大战中最让人震撼的一幕。   被撕裂的场面虽然惨烈,但还不至于要了大战尊的命。   两片分裂的身体,各自伸出手掌抓住了病虎的臂膀。   病虎呲牙一笑,偏头看着大战尊,笑道:“你还想做什么?把我送进时空乱流?”   大战尊不理病虎的讥讽,仍然不断发力。   病虎怒哼一声猛然挥臂,被撕开的大战尊身体又重重撞在一起,彻底崩成了血雾。   “不!”   千将尊发出了悲声大呼,双目流下腥红血泪。   另一处,正在胡乱屠杀的地神主,在这一幕下突然恢复了清明,他茫然丢下手中的血蚀兽,呆呆看着那炸散漫天的血雾。   “二哥……二哥你也……”   “病虎!纳命来!”地神主暴怒无比,轰的一声撞向病虎。   病虎却深吸一口气,飘然退向了时宇。   “你还行么?”病虎立在时宇身边,歪头看着时宇塌落半截的臂膀。   时宇忍痛笑笑,“皮外伤,不碍事。”   病虎点点头,转目看向扑来的千将尊和地神主,淡声道:“你去对付千将尊,地神主留给我。”   时宇“咔吧”一声将断骨推回原位,答应一声举起了灭神戟。   病虎亮起黑白两色的拳头,冲向了地神主,口中大喊道:“二对二,很公平!地神主,你我一战!”   但他背后却响起了时宇异常冷淡的声音,“是四对一,很不公平。”   病虎心中一愣刚要回头,就感觉背心一阵剧痛,时宇的灭神戟已经插进了他的心脏。   紧接着,千将尊的朴刀也劈到了他头上,喀的一声砍掉病虎半个头颅。   尽管地神主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他还是循着千将尊的攻势,两拳狠狠砸在了病虎的心口。   双拳深深刺进病虎胸口,地神主掏出病虎的心脏就要往嘴里塞,却看着手里的东西发起了愣。   “噗!”   病虎用仅剩的大半张嘴,吐出了漫天鲜血。   “时宇!你……”不等说完,病虎又看到一柄长戟重重插入他脖颈,将他挑在了空中。   “叽叽叽!”送绝战尊瞬间飞至的小黑,临走还不忘抓一把病虎的眼睛,硬是把他仅剩的一颗眼珠戳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呆了,除了早已知情的寥寥几人,谁都不明白时宇怎么会突然对病虎出手。   一击得手便不停歇。   时宇和绝战尊疯了一般拼命劈砍戮刺,一道道强大的神力破开病虎身体,把他劈成千片万段。   而当千将尊和地神主辨明从病虎体内掏出的物什,同样双双怒吼,发起了最凌厉的攻击。   那赫然是大战尊血肉模糊的头颅。   病虎猝不及防,瞬间就被四大绝顶大能直接粉碎,化作漫天血肉丝絮。   但四个人谁的脸上都没有轻松神色,反而更加紧张。   千将尊手提朴刀,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时宇!你又放出了无相魔!”   地神主也怒目看来,恨不得一口咬碎时宇的脑袋。   时宇摇摇头,冷声道:“无相魔还在镇压中,你们看!”   一伸手,时宇指向远处,一道空间裂隙大开。   无相魔被日月星辰禁锢在天域内,还像个黑球一样悬浮着。   “那这个又是谁?”千将尊低声怒喝。   “我们都小看玄盘了!以为他被无相魔吞噬了本体!其实,病虎才是玄盘本体!而那个无相魔,早就死了!”   时宇一挥手,吊在天域内的无相魔躯体飞速射出,来到了几人面前。   果然,即便没了束缚,无相魔的躯体也没有任何反应。   “哼!”绝战尊重重一哼,把狠厉目光对准了地神主。   “说!上次在断生地一同压制无相魔,你是不是又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病虎根本就不只是在定军殿修行,他是用你藏起来的东西连到了无相魔身上,生生把他吸干!   我们本来在开战前要彻底击杀无相魔,结果发现他只有一个空壳!”   越说声音越厉,绝战尊手里的靖天戟都指到了地神主鼻尖。   地神主大怒,一掌劈开靖天戟,大吼道:“胡扯八道!我除了阴你一次,无相魔的一切与我无关!” 第1085章 无相玄盘   “无关吗?呵呵呵呵!”病虎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虚空中。   正在对峙争执的四人,都举起手中兵刃,戒备着身前那团久聚不散的血雾。   “当年你们一起上来压制我,以我的身体为战场争斗,就没想过我会留后手?尤其是地神主这一身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随便找个地方藏些后手,不难吧?”   病虎的身体再次凝聚,然后现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外的容貌。   千将尊和地神主开始轻轻颤抖,绝战尊则是牙关紧咬。   只有时宇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笑问道:“模仿的还真像!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无相玄盘?”   “哎!功亏一篑,刚才时宇你让所有人回城,而不是来救我的时候,我就怀疑你看破了我,说说看,哪里露出了马脚?”一副天主容貌的玄盘,轻笑发问。   时宇摇头,“你没有露出马脚,而是我早就知道你是玄盘。只不过我把你当作玄盘分身而已,其实这才是你的本体!”   玄盘容貌又是一变,成了所有人都认识的那个玄盘,他诧异道:“不可能啊,我一直在万界,你怎么看出来的?”   时宇笑笑,“我能知道病虎就是玄盘,当然是天主无意中促成。其实我今天真正等的就是你,我还怕你忍住贪心,不来吞噬这数不清的力量。”   “你说得对,我真的无法忍受这些死尸的诱惑,那你为什么不早杀了我?现在动手可是有点晚了。”   玄盘也笑了,一捏拳头炸开大片空间。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那里的无相魔已成空壳。我在等你暴露出无相魔的形影,不然我会陪着你一直演戏演到最后。   不然万一无相魔没有被你吞下,而是真的跑了,我还要靠你把他引回来。   对了,你头上的命线也可以去了,假的就是假的,晃得一点都不自然。”   玄盘嘿嘿一笑,伸手在自己头上抹了一把,“看来是我太急了,不该吞下大战尊,地神主不发动万化之体,很难掩饰我吞噬一切的波动。”   “什么?”地神主大喝。   目光扫过所有战场遗痕,地神主怒道:“怪不得我刚才吞下那么多界主和战尊,力量提升得并不如想象!是你!你也在趁机吞噬。”   “哈哈哈!才明白过来吗?我可是吞得非常舒畅,比你吞得还多一倍!”   玄盘得意大笑,又面有遗憾地说道:   “哎!我不得不将大战尊彻底击碎,才敢悄悄吃了他。可惜,还是被时宇看出来了。”   脸色一变,玄盘突然狠厉,“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我已经拥有了地神主你的一切!吞不吞已经不重要!”   地神主神色大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仔细体悟自己的实力,迟疑道:“不可能,我一切还在!”   “嗤!”玄盘唇角微挑,“你问问时宇就知道了,他为了防着我变成无相魔,费了多大劲。”   时宇不打算再和玄盘废话,至于玄盘现在究竟是谁也不再重要,转头对着绝战尊说道:“怎么办?没杀死,看来你设想的没错。”   绝战尊眉头一皱,举起了手中靖天戟,“杀!杀到死为止!”   “还要白费劲?哈哈哈!我看你们就老老实实让我吞下,共成一体突破上界不好吗?”   话音一落,玄盘的手就抓向了地神主,满脸凶厉地喊道:“来吧!我现在只有你的力量,还没有你那一身杂碎!先吃了你,我就能有无数大军荡平驭命之地!”   地神主大怒,挥拳就要反击,却被时宇一戟插在二人中间,抢在了玄盘面前。   “都这个时候了,还妄想吞下地神主?   大家记住,千万别用肢体碰到他,他能变成任何一个肢体接触过的人!”   时宇这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激烈的交战再度开启,重新凝聚的玄盘更加强大。   他已经不需要掩饰自己的身份,也不需要压制自己的实力,举手投足之间都能把时宇几人击退。   地神主不敢让玄盘再吞下自己任何血肉,他远远游弋在了战场外围,一箭又一箭射向玄盘,把贴身剧斗的任务留给了时宇三人。   千将尊恼怒玄盘吞下大战尊,朴刀舞得分外急,每一刀都凝聚着他最大的力量。   这一战实在太混乱诡变,刚才还生死相搏的几人,此刻竟联手无间,对玄盘展开了强攻。   时宇把灭神戟扔还绝战尊,又把缚圣链还给地神主,自己则抱着镇天印猛砸。   有了双戟的绝战尊,气势和力量再上一个台阶,成了力压玄盘的主心骨。   他的战力让千将尊和地神主频频侧目,玄盘也心惊不已,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绝战尊身上。   他们可不知道,为了这一战,时宇耗费了极大精力凝出一具天人神体,又答应了许多苛刻条件,才换回绝战尊愿意和墨戮合为一体。   这具身体的完美程度,不亚于绝战尊当年自己的身体!   玄盘话说得圆满,实际他的战力和围攻四人相比,也就和绝战尊相当,比时宇几人高出一两筹。   单挑绝无问题,但受到围攻就有些捉襟见肘。   不多时,他就被绝战尊和千将尊架住双臂,结结实实挨了时宇一板砖。   远处的地神主立即放弃长弓,一手羿杀箭一手缚圣链,奔到玄盘身边就连刺带绑,把玄盘打得手忙脚乱。   “吼!”玄盘大吼,手脚猛甩挣脱了四人的束缚。   他心中也极为恼怒,被时宇揭穿身份尚在其次,没能达到预想实力才是主因。   玄盘最初的目的是让炎岚城和断生地两败俱伤,然后从容吞下所有人。   但炎岚城爆发出的力量太强,竟然有全灭断生地的迹象,他再不现身怕是连断生地的尸骸都捞不到,才不得不跳出来搅乱战局,创造机会一举灭杀炎岚城众人。   但如今目的基本落空,他的实力依然没有提升,以这样的实力应付四人围攻必败。   玄盘可不想跟那个死去的无相魔一样,被吊在天域内日夜镇压。   他阴笑着掏出一样法宝,看向时宇四人。   千将尊和地神主面色大变,变得极为难看。   断生地养蛊,结果蛊虫却把断生地啃得千疮百孔,连家底都掏空了。   玄盘手中的宝物,正是当年用来攻打其他天域,轰开天域护壁的大杀器。   “来啊!继续打啊!你们都在这里,我再崩开驭命天天壁,你们说谁会进来?”   玄盘得意地看了时宇一眼,继续说道:“时宇你如今掌控着驭命天,但你现在有空去补天么?你能像执令卫一样,挡住外面游弋的禁魂天高手么?”   千将尊牙齿咬得咯咯响,怒喝道:“大不了一起死!”   “谁要跟你一起死?你们就当我没出现过,继续打,继续决战!哈哈哈!”   玄盘手托大杀器,从容向后退去,却冷不防身边突然伸出一只芊芊玉手,抓在大杀器上就缩回了虚空。   一直埋伏在地神主身边的麋素素,此时立了大功。   站在炎岚城上正紧张的九命龙猫,看到这一幕撇撇嘴道:“我也行。”   玄盘大怒,挥拳就往麋素素消失的虚空砸去,却正中又一条伸出来的玉臂。   毫无意外,那条秀美的臂膀瞬间炸碎,但玄盘自己也惨嚎一声炸开了右臂,连带半个胸膛都成了肉糜。   万倍反噬,饶是玄盘融合了无相魔都难以抵抗。   时宇几人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拥而上又是一通狂砸乱砍。   绝战尊尤其凶狠,两戟如同血肉磨盘,铿铿砍得玄盘骨肉成泥。   围观群众惊呆了,驭命天最顶尖的几个高手大能,此刻就像街头泼皮无赖,嘴里嗷嗷叫着,手里哐哐砸着。   而被他们摁在地上打的可怜虫,连抱头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局面瞬间被扭转,玄盘心中惊怒异常。   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居然被两个小娘们坑到了姥姥家。   奋起最后精神,玄盘调集所有血肉扑向了地神主。   此时此刻,只有将地神主的一切纳入体内,他才有翻盘的可能性。   但地神主怎可能此时还被玄盘占到便宜,他怒吼一声闪身后退,暗恼自己堂堂万化之体,居然会选择避开与人硬碰。   虽是躲避,地神主手上也没闲着,缚圣链如龙探出,卷住所有玄盘血肉,往千将尊刀锋上碰去。   千将尊心有灵犀,鼓起全身劲力,一柄朴刀舞成了无缝刀山,狠狠撞在玄盘血身上。   时宇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下重击挨过,玄盘至少丧失大半战力,接下来就是杀不死也可顺利封印。   “嘻嘻!有趣,不能就这么结束啊!这两个废物没杀掉你,怎么还能活着?时宇你需要新的敌人。”   一个让绝大多数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声音响起在整个驭命天。   时宇几人却是神色大变。   时宇大吼一声砸下手中镇天印,绝战尊也怒吼连连挥起了双戟。   但地神主和千将尊,却是满脸绝望地向玄盘血雾僵直落去。   “驭命天主!你住手!杀了玄盘,我和他俩仍会决战!”时宇大吼。   “不!我了解你,你不会!你会让他俩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而且他们很让我失望,再来个纠缠万年,十万年的敌人不好吗?这样你才不会寂寞呀。”驭命天主的声音继续响起。   绝战尊最了解驭命天主,所以他一言不发,只管对着玄盘血肉猛轰。   “墨戮你的新身体真不赖,居然也能挡住我的魂侵,我可真有点担心了!”   驭命天主操控着千将尊的身体,用朴刀挡住了墨戮的双戟。   “你这混蛋!你还不如把所有人都控制了,与我一人为敌!”   时宇怒骂,他手中的镇天印竟突然飞出,脱离了他的掌控。   “我言而有信,既然说让断生地与你为敌,就一定要死到一个不剩,其他人我不会动。哈哈哈,我看得很过瘾!期待还有更精彩的表演。”   此话一落,天主的声音再未响起,镇天印又回到了时宇手中。   只是此时,千将尊和地神主,已经消失在了浓浓血雾中。 第1086章 一入无波,天地尽掌   “天主……驭命天主!我杀了时宇,一定会去上界杀了你!”   玄盘完全不领驭命天主的情,他现在和无相魔不分彼此,对驭命天主的恨意更在时宇和绝战尊之上。   时宇不敢继续在驭命之地和玄盘争斗了,他伸手划出空间裂隙,趁着玄盘还未完全凝形,带着他和绝战尊一同窜进了自己的天域。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炎岚城众人,此时都目瞪口呆的站在城头,看着那裂隙迅速闭合。   而不相干的围观者们,也才知道时宇是在和驭命天真正的主人对抗。   刚钻入时宇的天域,玄盘的血糜身就开始凝聚。   日月神光射在玄盘身上,再不能像以前镇压无相魔那般神效突显。   而用无穷无尽的神力轰击,也只是让玄盘凝聚的速度慢了那么一拍。   正在天域内静等的祝炎岚、魇瞳和时风,看到时宇突然带着一团血泥回到天域,忙不迭奔了过来。   却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就被时宇扔回了炎岚城。   玄盘嘶哑着笑道:“把我带进你的天域,时宇你真胆大啊!”   话音未落,玄盘就突然暴起,数十支利爪从血肉糜团中如电射出,向着时宇身体各个要害抓来。   时宇抱起镇天印就狠狠砸了下去,那十几只利爪应声而断,换回玄盘更加不屑的嘲笑。   “还敢用驭命天主留下的东西,你就不怕又要胜利的时候,他突然用这玩意儿给你来一下?”   时宇一怔,看着手中疯狂砸落的镇天印,咬咬牙还是没敢丢弃。   绝战尊冷哼一声,双戟同时刺下,狠狠插进玄盘体内翻搅。   “没用的!以前我力量不足,能发挥的真正实力不到一成,现在等我吞噬完毕,至少可以用出五成真本事,你们两个还怎么和我斗?   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刚才驭命天主不仅仅是把两个废物塞给我,更把驭命天所有的神力都灌进了我体内,哈哈哈哈!”   玄盘的狂笑让时宇和绝战尊大惊失色。   驭命天剩下的神力本就不多,现在又全部给了玄盘,那驭命图怎么办?   时宇不自觉地抬头望天,玄盘阴森森地笑声又响起,“哈哈,驭命天完了!我杀了你俩,会带着你们的残魂去驭命战道,去万界,啧啧啧!你们费尽心机却只能换来彻底毁灭!”   时宇怒极,手中镇天印砸得更狠。   绝战尊并无牵挂,他依然冷静地对时宇说道:“别急,就是驭命图自己消亡,也要不短的时间,先把他解决了!”   “解决我?凭什么?凭一个天域都造不全的假天主,还是凭你这早就废到底的第一战将?哈哈哈!”   玄盘猛然爆裂,化作数百万残体,星星洒洒围在了时宇和绝战尊身周。   转瞬间,所有残体又幻化成形,一个个强大的修士立在了虚空。   千将尊,地神主,大战尊,甚至还有九命龙猫!   “看看!看到了么?刚才那一战,我吃得可真是痛快!”   无数声音同时响起,向时宇露出了狰狞笑容,也同时发出了汹涌的攻势。   “时宇!不能继续在这里战斗!神力不能压制他,就会给他补充力量!”绝战尊挥戟劈开冲向他的各色术法,对着时宇暴喝。   时宇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现在犹豫的是将玄盘送到哪里去!   以炎岚城当今的实力,缠斗玄盘都不太可能,还很有可能被他一面倒的屠杀。   至于其他生灵,对玄盘来说就是大大小小的滋补,只会让玄盘越打越强。   “哈哈哈!很纠结是吗?没关系,慢慢想!我不在乎多等一会儿!”   玄盘猖狂大笑,天空中一半身影继续围殴时宇和绝战尊,另一半竟张狂地开始修行。   种在主陆上的归神果树,都被几个奇形怪状的家伙爬了上去。   “滚!”   时宇眼见自己的天域被糟蹋得不成样,怒吼一声扯开了天幕。   毕竟是属于时宇的世界,不能压制玄盘,但把他赶出去还不成问题。   一瞬间,所有玄盘幻出的恶形怪状就来到了一座雄城内,空荡荡的城池霎时变得拥挤。   玄盘继续狂笑,“哈哈!时宇你莫不是疯了?我正愁没法顺利进到这里,你就把我请来了?”   笑声未落,玄盘就发现时宇手中出现了一支玉笔,朝着所有身影狠狠划下。   一刀刀流光如刀飞出,数百条身影瞬间湮灭。   玄盘吓了一跳,赶紧把所有分化的身影全部收回,却又被时宇趁势乱划。他那坚不可摧的身体上,立刻现出横七竖八无数裂痕。   玄盘忙轰出道道拳印,将后续激射而来的笔光击碎。   然后大声讥笑道:“垂死挣扎!就算这东西能伤我,我也可以在重创前杀了你们两个!”   时宇不应,看到玉笔依然有神效,他精神大振,长啸而起围着玄盘拼命挥笔。   但玄盘说得没错。   实力不断暴涨的他,即便有玉笔压制,依然打得时宇和绝战尊苦不堪言。   千将尊的刀越来越犀利。   大战尊的拳越来越坚硬。   地神主无所不纳的万化之体,更是猖狂地一次次扑向时宇。   玄盘在不同的相貌之间来回转换,毫不在乎玉笔给他带来的伤害。   玉笔可以伤他,却不能阻止他顺利完成吞噬融合。   眼看玄盘越来越强大,时宇的心都凉了。   局势渐渐被扭转。   从一开始时宇和绝战尊围着玄盘狂攻,变成玄盘压着二人从容出招。   尽管他身上还会落下玉笔的锋芒,但玄盘眼中的狰狞和快意,却越来越浓。   “哈哈!哈哈哈!”   玄盘大笑,幻化成巫帝的模样,洒出了大片恶咒。   时宇只觉得身上骤紧,挥笔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绝战尊刚刚挥起长戟,想要帮助时宇破除巫咒,就又被玄盘幻成地神主,唰唰几箭射得连退不止。   “死吧!吊了我那么久!我也要折磨你们亿万年!无数年!”   无相魔的形貌又跳了出来,满是手脚头颅的尸怪,轰出了千百强大的谛原术。   驭命战道完全淹没在暴烈的力量和狂乱的光芒中。   刹那间,时宇和绝战尊从身到魂都充满了撕裂感。   这要是其他人早就瞬间毙命,而时宇和绝战尊也只是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   “滚开!”   绝战尊暴喝,双戟舞成了铁幕。   时宇更是运笔如飞,将眼前的绚烂尽力驱逐。   但他们魂内的侵蚀力量,就只能靠神魂和真灵硬抗。   越打气势越低,   一朵朵血花炸开在时宇体表,体内激烈冲荡的力量,将他坚实无匹的身体冲破。   绝战尊也是如此,他仿佛又回到了被驭命天主折磨的那一刻。   时宇想过与断生地的一战会有很多意外,也会无比艰难。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输,会被强大的敌人击杀。   极端的绝望涌起在时宇心中,让他突生对这个世界的深深眷恋。   “这就是死亡吧?原来真正的死亡,是这样一种感觉。”   无数的往事浮现在时宇眼前,就连他刚出生时父母的痛苦和欢笑,都从不知名的角落闪了出来。   “爹,娘,孩儿来陪你们了!”   看着父母相携而笑,看着自己一天天成长,时宇露出了微笑。   他的一生又在眼前的幻境中重演,霎那历遍了万万年。   一根弦在时宇脑中绷断,他猛然陷入了顿止。   整个世界也仿佛完全凝固,时间不再是只向前走,空间也不再是只有眼前。   提起笔,时宇开始在眼前凝止的画面上刻画。   他要把这一切都带走,带到即将踏足的新世界。   亡者的世界。   牙牙学语,展现聪颖,神童的赞美萦绕于身。   踏入帝都,师从神王,敦敦教诲中奋笔疾书。   忽然,时宇发现自己手中的玉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狼毫细笔。   他满怀舒畅地坐在明亮的学堂,忽而又趴在昏黄的书房,面前始终摆着厚厚的名家典籍。   文神王正站在他身边,关爱的轻抚着他的颅顶,轻声笑道:“不急不急。这么多一天抄不完,用心就好,慢慢来。”   “师父,我晓得了!您去歇着吧,徒儿抄完了自会去练功。”时宇头也不抬,依然在洁白的纸张上认真誊写。   “嗯?怎么会叫师父?不该是老师么?”时宇突然顿了一下,扭头去看文神王。   文神王的身影渐渐模糊,变成了绝战尊那一脸威仪的模样。   “别停!继续写!玄盘已经重创!”绝战尊对着时宇大吼。   时宇猛的清醒,眼前的玄盘满面惊恐。   他那无数腿脚头颅,被切得七零八碎。   方才那片刻的死亡绝境,竟然让时宇在无觉中击溃了玄盘的一切。   时宇又陷入到那种玄奥境界中。   眼前尘封已久的典籍全都活了过来,一页页铺开在时宇眼前。   全无他想,时宇真的开始在玄盘身上写字。   每一笔落下,都让玄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玄盘不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但那支玉笔实在太犀利,犀利到玄盘敢放出任何一个体内异种,都会被时宇瞬间劈成虚无。   哪怕是千将尊呼啸挥刀,也被时宇三两下劈成碎片。   更为可怕的是,时宇的天域身,撕开了驭命战道,双目射出无穷无尽的迫力,将玄盘压得如陷泥沼。   他面前的时宇,没有一点身临大战的紧迫,只是在极其专注地不停描画。   那迷醉的神情,就好像在给自己最心爱的人画眉描唇。   浑身一哆嗦,玄盘想要大吼,要将时宇从这种让他感到万分恐怖的境界中震出。   但一旁还有个绝战尊,他提戟刺出,幻出万千戟影,同时刺进玄盘千万张嘴里,打落他无数坚牙,也把他要发出的声音全堵在了嗓子眼。   绝战尊也看出时宇此时竟然又进入了那可遇而不可求的天主无波之境,这种境界只在时宇身上发生过一次,那是在面对三至尊围攻的绝境中。   一入无波,天地尽掌。   尽管绝战尊已经不再是纯粹的灵体兵刃,但他依然受到时宇真灵的巨大影响。 第1087章 你们都自由了(全书完)   一瞬间,绝战尊就回到了曾经的巅峰,看向玄盘的目光都变得淡漠无情。   玄盘大惊,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时宇和绝战尊突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但他知道这和时宇绽放的恐怖微笑有关。   无论玄盘如何闪避,时宇都分毫不差地站在他面前三尺处,拿着玉笔对着玄盘隔空描画。   玉笔离玄盘的身体只有几寸远,一道道不可抵挡的锐利笔锋,从玉笔细长的尖端透出,镌刻亘古般在玄盘身上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此时绝战尊虽强,但他也不敢立刻击杀玄盘,将时宇震出天主无波之境。   尽管他毫不怀疑自己可以一击将玄盘打成星屑,但玄盘会不会死去还真不一定!   万一玄盘没死,而时宇又失去了玄奥境界,那想再有此际遇可就难上加难。   于是乎,一场奇怪而沉默的战斗持续在驭命战道。   玄盘在拼命躲避回击,但他躲不开时宇的追袭,而他的每一次反击,又会被绝战尊无声无息的化解。   这一战就是数十年,因为时宇脑中的典籍实在太多了,说是浩如烟海都不为过,普通人究其一生,也不能探其九牛一毛。   而时宇要把这一切都烙印在玄盘身上。   玄盘快要疯了,他早就明白时宇是在他身上写字,写得什么也很清楚。   但他不明白时宇到底要干什么,难道是把他玄盘当作了学童,要手把手从头开始教起?   的确是这样,时宇所写文章由浅入深,由简入繁,就像是带着一个刚踏入学堂的幼 童,一步步走下去。   玄盘怒极,好不容易反转过来的局面,怎么就能再转回去?   化身千将尊,一刀劈向时宇,刀才刚拔出来就被笔尖流光切成了碎片。   化身地神主,尽展万化之体扑向时宇,不但被绝战尊抵住,还被时宇在额头刻下一个大大的静字。   大战尊,九命龙猫,甚至时宇又看到了虞麓尧!   但所有身影都在笔锋下破灭,所有法宝都在笔锋下崩碎,他没有一个法术能够顺利发出。   时宇始终沉浸在无波之境,欢畅地挥笔急书。   终于,时宇写完了脑中所有可以忆起的典籍,笔尖停在了玄盘眉心处。   玄盘心中一松就要悍然反击,绝战尊也趁着还未跌落巅峰举起了双戟。   但随即,时宇的手又动了,挂在他嘴角的微笑全然消失,变成了时而大笑,时而悲伤。   口中发出连绵长啸,时而高亢,时而低沉。   玄盘真疯了,时宇竟然开始写一部他自己的自传,从他记事那一天开始的点点滴滴,都化作笔下流光刻在了玄盘身上。   绝战尊同样看出时宇在写什么,他轻松地单臂持戟,有一下没一下打落玄盘悲怆地反击,细细看着时宇曾经的一切。   一晃又是数百年过去,这比时宇写尽心中典籍用去的时间更多。   当垂死的驭命图自己开始崩解,发出啪啪轻响的时候,时宇的笔也恰好落在了最后一点上。   轻轻刺进了玄盘的额头。   玄盘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这本该毁天灭地打烂驭命天的一战,竟然在时宇笔耕不辍下走到了终点。   玄盘终于体会到了时宇曾经的绝望,他知道下一刻就将迎来彻底的死亡。   突然间,绝战尊和玄盘都呆住了。   随着时宇的停笔,寂静无声的雄城开始崩塌。   无数不可匹敌的力量纵横交错在这方天地。   时宇奋笔疾书时,埋进虚空的力量全部绽放!   旧城刚毁,新城又立,无数重重叠叠的雄城轰然崩灭。   更让他们惊骇的是,每一座雄城崩灭,就会有一个大界出现在驭命战道。   时宇、绝战尊,还有玄盘,就像是站在繁华街头的看客。   看着一个又一个世界出现在自己面前,身边无数楼宇殿堂重合一处。   但极其诡异,所有生活在大界中的人们,似乎根本察觉不到其他世界的存在。   依然从容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时宇笑笑,他伸指轻点面前走过的人影,叹道:“原来,所有世界,所有人都在这里啊!我们只是在按照驭命天主的编纂的世界和故事生存。他就是用这支笔,写下了一切,画下了一切!”   “所有的故事会不断重演,每一次重演都有人从故事中觉醒。”   “我是,绝战尊你是,千将尊他们都是!只有挣脱了固有的道路,我们才会是一世的最强者,才会被驭命天主选进驭命战道!成为他攻伐上界的利器!”   “什么时间,什么空间,都只是驭命天主故事里的描绘!只不过这些描绘可以自行演绎罢了!”   “只有这里,只有驭命战道,才是真正存在的世界!”   时宇淡淡一笑,收回了已经戳进玄盘额头半寸的笔锋,轻声对他说道:   “辛苦了!我为笔,你为纸,你已不再是你,你是我烙印一生的碑石。去吧,我不杀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一挥手,玄盘身边破开了一个银白色的界门,疯狂的神力激涌而入。   “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我允许你复仇。”   玄盘艰难地爬动,他的力量早就在对抗满身笔迹划痕时耗尽,时宇再写几年就能把他活活写死!   手脚并用,玄盘身子才探进界门一半,就听到门的另一侧传来猖狂大笑:   “天域开了?居然开门了!自寻死路!”   听到那个笑声,绝战尊猛然踏前一步,狠狠将长戟捅了进去。   “啊!靖天戟!绝战尊你怎么活了?”   一只骨爪急速探过界门,猛刺向绝战尊的胸膛。   于此同时,一只脚掌狠狠踏下,跺在了玄盘还在匍匐爬行的脊背上。   绝战尊刚要反击,却被时宇伸笔拦住。   “让我试试。”   时宇伸出一只手,似乎很慢,又似乎很快,他捏住了那探过界门的骨爪,轻轻掰下。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一截白骨落入时宇掌中。   门的另一侧立刻响起惊怒大吼:“谁?是谁?”   但喊声虽大,那个骨爪的主人却始终没敢跨过界门。   还把踩在玄盘背上的脚收了回去。   时宇轻轻一踢,将玄盘踢到了门的那一边,随手抹去了界门。   扭过头,时宇对着绝战尊笑道:“你不用再去找别人抹除天主烙印了。”   绝战尊定定看着时宇,缓缓点了点头,“我相信你,烙印已经自动消失。”   “哈哈哈!”时宇大笑,“你还是你,你我当初的约定不变。”   抬起手,时宇从自己额头抽出一缕印记,彻底掐灭在绝战尊眼前。   “想不到还有残留,实力不够真是什么事都办不好。”   绝战尊目光扫过那消失的印记,又说道:“不碍事,那只是你自己魂中的残留,不妨碍我分毫。”   “说让你走,就让你走,你已不是墨戮,你是绝战尊!”时宇大笑着拍拍绝战尊宽厚臂膀。   突然,他又羡慕道:“我真想有你这样的身板,你看,我是不是太瘦了?”   时宇的调侃笑语,终于让绝战尊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也想有你的身板,你看我是不是太粗野了。”   “哈哈哈!”双双畅快大笑,时宇转头去看无数重叠的世界。   “你看!我们生活的世界,只是这些世界的投影!一切其实都在驭命战道,所谓万界时空,所谓驭命之地,不过是虚幻的感念罢了。”时宇感慨道。   “你不救么?”绝战尊问道。   时宇一掌击出,所有世界灰飞烟灭,变成层层叠叠仿若基石的驭命图,暴露在了时宇和绝战尊面前。   “都只不过是纸上人!救他们的意义何在?”   指着无数驭命图,时宇大声问道。   绝战尊无语,一个世界只不过是一张图的投影,他还想不明白。   “但还是要救,毕竟我也曾是书中人,画中魂。就让一切获得自由吧!”   再一挥手,炎岚城所有人都出现在了驭命战道,人人都惊喜异常地看着时宇。   伸手揽住扑来的祝炎岚,时宇指着脚下无垠铺展的驭命图,对众人说道:   “今天,各位将看到驭命图的彻底毁灭!自今日起,驭命天将再无驭命图。”   惊喜的表情一下子凝固在所有人脸上,驭命图毁灭就意味着死亡。   所有人都以为是时宇大获全胜要与众人分享喜悦,哪知得来的却是死亡预告。   “怕什么?这家伙神神经经的,他越这么说,大伙就越没事!”   剑开天粗豪的大嗓门适时响起,换来时宇的点头赞许。   “既然驭命天主不把驭命天当回事,那又何必再让万物生灵受困于驭命图?今日,就让我助这驭命图消亡得更彻底,让每一个生灵都有自由的权力!”   时宇松开怀里的祝炎岚,两掌平伸掌心向下。   无边无际层层叠叠的驭命图,突然变成薄薄一张,接着从中飞出无数尖叫的身影。   惊得炎岚城众人以为冥狱炸裂,所有怨魂都跑了出来。   更让众人恐惧的是,其中还有他们的身影蹿出,和自己迅速合为一体   众人都是一惊,却又感到心头无比轻松,仿佛此刻的自己,才是完整的自己。   紧接着,那无数身影落入了时宇的天域,茫然地看向四周。   “自由了,你们都自由了!在新的世界好好活下去!”   时宇大喝,抓起大片空白的残图,双臂狂舞撕成虚无。   拍拍手,时宇笑道:   “诸位,不是想去上界看看么?一起走啊!”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