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捡到的小反派是绿茶   作者:西厘   简介:   简言穿书穿到自己熬夜看的一本崩坏的耽美小说里。   小说里的反派惨绝人寰,因为遭到不公,最后脱离剧情杀了两个男主,锒铛入狱。   简言穿过来成了小反派的邻居,听见小反派哭得撕心裂肺,他于心不忍。   于是,他把小反派带了回家,放在香喷喷的浴缸里。   他决定努力赚钱,把小反派养大。   按照小反派的智商,只要做个正直的好人,一定能平步青云,小反派看在他任劳任怨的份上,也能关照他一二,说不定他能早点退休,环游世界。   简言把小反派当成自己的鹅子,小心呵护着,下雨送伞,天热送水,每周一个电话生怕对方发财忘了他。   但护着护着,他发现小反派变得不太对劲。   虽然不想承认……但半夜落在他脸上的吻不能再特么的真实了!   ——   一次深夜,少年跪在地上亲吻着他那条凸出的脊骨,微微颤抖乞求:“哥哥,爱我吧。”   简言想,如果无人爱裴缺,那他便来爱裴缺。   只是!他养了那么多年的鹅子飞了!   可恶!   #我想当他爸爸,他却想和我困觉#   #还我鹅子,谢谢#   —   +年下,年龄差十一岁,主受,算是治愈文   +狗狗攻,像只小狗狗,面对别人冷着一张脸,面对小简就变成一只小狗狗。   +未成年之前不谈恋爱   +写普普通通的情情爱爱,写得不好嘴下留情   +高亮加粗!!!极端控慎入!!!我也不知道我在写什么,我不知道能不能满足大家的控!!!   +有男女cp,戏份不多,打酱油角色   内容标签: 年下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简言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可怜的小狗不要带回家   立意: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在严寒里坚贞不屈,逆风翻盘。   ? 第1章   “哎呦,可怜见的,这当父母的也是……”   小区楼下的老太太皱着眉,拍着大腿,无可奈何地叹气。   简言刚刚下班回来,他拎着去菜市场带回来的鸡腿,今晚想做照烧鸡腿饭。   闻言,笑道:“刘老太,你这是怎么了?”   刘老太眼熟这年轻小伙子,知道他是楼上的住户,加上对方长得周正清秀,她心生好感,倾诉道:“还不是你楼下那户,孩子他爸跟小三跑了,他妈看起来精神也出了问题,整日就殴打那孩子。”   “可怜见的哦,长得那么乖的小孩儿,刚被打的时候还又哭又闹,这阵子只剩他妈骂骂咧咧的,小孩儿的声音都没听见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简言倒是知道一点楼下的八卦,但他鲜少在家,来的时间也不长,不知道其中内情。   他皱眉:“没人报警吗?”   刘老太:“报警了,但人家警察来了也只是和稀泥,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   简言:“如果患有精神病,我记得是可以剥夺抚养权的。”   “谁养啊?他爸又跑了,难道扔孤儿院?”   刘老太摇摇头:“扔孤儿院还不如让他在这里了,好歹他妈偶尔会清醒一点,给孩子弄点吃的。”   简言不太认同这个说法,他欲言又止。   刘老太上了年纪了,她也只是可怜那孩子,却也没有能力去帮扶。   她倾诉欲得到满足,便摆手:“你快回去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简言告别刘老太,径直上楼去。   电梯这几天在维修,简言走楼道。   到二楼时便能听见楼上传来的声音。   声音刺耳,像是被恶鬼撕碎,含着无限的戾气。   女声犹如是老旧的小提琴发出的声音,沉闷又尖锐,听得让人心慌,压抑得喘不过气。   “你怎么不去死……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你这个灾星……”   断断续续的诅咒声从里传出来,简言的脚步在三楼缓下来。   门并没有关紧,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停下了脚步。   许是在听了刘老太的诉说后,动了恻隐之心。   不等他思索下一步,门就突然从里推开了。   一只瘦得皮包骨头的手从门底钻出来,像死人窟里爬出来的骷髅。   简言怔愣地低头,便看见一个年岁较小的小男孩儿趴在地上,他拼命地从里钻出来,手指抠在泥灰地上,硬生生地把指甲抠破了血。   似乎瞧见了站在门口的鞋,他身子僵住,然后缓缓抬头,看见了简言。   两道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简言也是这个时候才看清男孩儿的脸。   一张说不清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的脸,瘦得脱相,宛如骨头上挂了一层薄薄的皮,眼睛凹进眼眶里,脸上布着纵横交错的淤青,骇人。   简言惊得屏住呼吸。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小孩儿脸上布满了惊慌,还有无所遁形的惊惧。   简言怔愣之余,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他的裤脚。   小孩儿没有哭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攥着他的裤脚,视他为救命稻草。   恻隐之心再次作祟。   他咬咬牙,一手拎着鸡腿,一手将小孩儿提起来。   他将人抱起来,做贼心虚地往楼上跑。   女人的声音渐远,隐隐约约听见她的咒骂声在没找到男孩时变本加厉了。   简言呼出一口气,他真怕自己还没跑远就被抓住了。   到底是偷了个孩子。   站在自己家的门口,简言低头看了一眼紧紧抓住他衣袖的小孩儿,后知后觉地感到棘手。   他承认刚刚是冲动了,而且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   但再把小孩儿还回去不现实。   他掂量了一下小孩儿的体重,轻得可怕,像是一张纸风一吹就会飞。   就这瘦得像猴,也不知道能抗几顿揍。   走一步看一步吧,简言躺平心态。   他将小孩儿放在地上,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哥哥拿钥匙,先放手好不好?”   小孩儿愣在原地,也不动弹,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手也没有松开的迹象。   简言怕吓到他,只好换只手反掏出兜里的钥匙,开门。   简言的住房是简单的二居室,一间做卧室,一间做书房,空间不大,但住他一人绰绰有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他家里整体装修参照今年流行的奶油风,白色为颜色主体,前阵子添了几件淡绿色的家具,不显张扬,让人眼前一亮。   简言牵着小孩儿进门,他有点小洁癖,也很讨厌做家务。   他领着小孩儿站在鞋柜前,勉强找出一双不那么大的拖鞋,让小孩儿穿上。   确认不会弄脏家里,简言把人领到洗漱间。   小孩儿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一双手攥着简言的手腕,指尖泛白也不松开。   简言有些吃痛,也不知道这么瘦小的小孩儿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   他先给小孩儿洗手,温声细语地劝了好一会儿,抓着他的手才缓缓地松开,改为抓住他的衣摆。   手得到了活动空间,简言给小孩儿洗干净手,又拿了一张干净的毛巾给人擦脸。   白色的毛巾随意搓一搓便变得乌漆嘛黑,简言叹气,这毛巾怕是不能要了。   他低头,便见小孩儿的目光也落在毛巾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发现小孩儿的脸红了红,有些窘迫地挪开视线。   简言也是这时候才看清他的五官,一张未长开却极为精致的脸,其中眼睛尤为甚,也难怪楼下对人一向极为挑剔的刘老太也会夸上一句漂亮。   脸上多点肉,应该会可爱到离谱。   简言换了一盆水,耐心地给他再擦了擦脸,特意避开了小孩儿眉间的一道伤口。   这伤像是被利器划破所致,血凝固在上面,没有及时处理,可能会留疤。   简言轻轻地碰了碰:“疼吗?”   可能是他的声音太温柔了,一直没有给出任何反应的小孩儿呆呆地摇摇头。   简言浅浅地松了一口气,从进门到现在也没说话,他还怕有自闭倾向。   “哥哥给你拿衣服,你洗个澡好吗?”   小孩儿不说话,一双手拽着简言的衣服。   简言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哥哥不走,哥哥给你洗好不好?”   他不说话,就相当于是默认了。   简言找了一件自己的长袖T恤,刚好到小孩儿的膝盖。   他耐心地把小孩儿的衣服脱掉,等脱完了呼吸突然一滞。   小孩儿身上全是伤,简言以为脸上已经更让人恼火了,才知道那不过是开胃小菜。   木条所致的青紫痕迹纵横交错的从脊柱延伸到屁股,简言轻轻地碰一下便感觉到靠在他肩膀上的身体颤抖。   简言不敢再碰了,也不敢给他洗澡了,只能简单地擦一下身子,将人裹在浴巾里带到客厅。   虽然只是简单地擦了一下,小孩儿身上难闻的味道也散去了,带上一丝清香。被热水氤氲后,原本苍白的脸蛋也浮出了一丝红晕,眼睫沾了一点水雾,扑灵扑灵地眨。   好乖啊,简言的老父亲心蠢蠢欲动。   “哥哥给你上药,你忍着一点,疼就叫出来。”简言用碘伏擦拭小孩儿身上的伤口,小孩儿趴在他的腿上,乖乖地不动,疼也不说话,比一个成年人都能忍受。   简言却比他还要怕,俯身轻轻地吹了吹,“擦了药就不疼了。”   他的呼吸落在肌肤上,陌生的感觉,小孩儿眨了眨眼,有些迷茫,又有些敏感地颤栗了一下。   简言却误以为是他弄疼了,下手越发的轻。   擦个药犹如上战场。   简言上完药,感觉自己后背都湿了。   他心疼得要死。   怎么会有人这么狠心,下得了这种死手啊。   等药风干后,简言把衣服放下去,有些手痒痒地捏了捏小孩儿的脸蛋。   好吧,只捏到了一层皮。   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把肉养回来。   简言问:“你多大了?”   看样子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   小孩儿低着头,手还是拽着简言的衣摆,没有移过位。   “今年十一……十一岁,还没过生日”小孩儿嘴唇嗡动,结巴又有些胆怯,声音软糯糯的。   还没生日,那就是满打满算十岁余。   这是十岁的身高?   简言怔住,看起来和他邻居家的七岁小孩儿差不多高,甚至要矮一点。   简言怜惜地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吃饭了吗”   小孩儿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简言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他道:“今晚吃照烧鸡腿饭,喜欢吃吗?”   小孩儿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照烧鸡腿饭,但是他乖乖地点了点头。   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陌生的哥哥会救他,但他知道这个哥哥一定是个好人。   还好鸡腿买了两个,简言庆幸自己嘴馋,不然今天可能就不够吃了。   照烧鸡腿饭简言不太拿手,他跟着网上的教程一步一步地学着做。   而小孩儿便拉着他的衣摆,像只小尾巴,跟在他身后。   他走哪儿,小孩儿便跟到哪儿。   忙碌下来已经晚上八点了。   简言做好鸡腿饭,给小孩儿装了一个可可爱爱的草莓盘。   他最近入手的,给小孩儿用刚刚好。   小孩儿的吃相很好看,他有些腼腆拘谨,用餐时规规矩矩地坐着,双腿并拢,筷子也不会碰到盘子发出声音。   简言问:“还不会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该怎么称呼你呢?”   小孩儿微微昂头,安静地眨眼,在简言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偏头思索一瞬道:“裴……裴缺。”   简言的筷子掉地上了。   作者有话说:   新文新气象!!耶!   贴个预收——《替身受他罢工了》   曲小洲十八岁在灯红酒绿的地方遇见瞿向远,从此坠入爱河,万劫不复。   瞿向远对他很好,会在醉酒后吻他的眼角,不断地叫他“粥粥”,唯独不给他身份。   曲小洲一点也不在乎这些,天真地以为瞿向远也爱他,他以为自己找到此生最爱。   当然,如果没有在因缘巧合下他在上了锁的抽屉里看见一个相框的话,他会一直沉陷在瞿向远的假情假意里。   ——照片上是瞿向远和一个清风明月的少年,相框后面刻着“粥粥”   他忽而一笑,原来此粥粥非彼粥粥。   曲小洲知道自己是替身后,干净利落地收回自己放在瞿向远身上的感情,从此只谈金钱不谈感情。   直到有一天,他的脚不经意碰到他渣前男友的哥哥。   他抬眼见男人一本正经,面目沉静,却耳尖羞红。   ——   瞿明程有个混账弟弟,弟弟包养了个小情人,他向来看不上只会撒娇求欢,靠身体上位的人,所以对小情人视若无睹。   有一天,四下皆是人,桌下一只脚软若无骨般缠上他的腿……   瞿明程洁身自好三十年,折在了自己弟弟的小情人身上。   当然,如果他混账弟弟不要再纠缠他小男友就好了。   妖艳诱受×三十年当和尚一朝破戒攻 第2章   半年前,他上班路上出了车祸,醒过来就到了这个世界。   他刚开始以为自己在同一时空,不同身体罢了。   后来打开地图一看,发现这世界多了一些他不认识的地方城市,他们分别叫A市,B市。   而他所在的城市就叫A市。   他才知道自己不仅魂穿了,还穿到了另外一个时空。   这具身体和他一样是出了车祸,名字也和他一样,身世也和他一样无父无母,是个可怜的孤儿,靠在孤儿院的帮助读到大学,毕业出来勤勤恳恳地工作,成为一个九九六社畜。   这对简言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所以他并没有当成一回事儿,快速适应了生活便在这个世界安定下来了。   这只是前提,如果简言在没有听见“裴缺”这个名字前,他可能会继续把这个世界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平行时空。   但他现在没法淡定。   裴缺这个名字印象太深刻了。   简言在出车祸前,手里正捧着一本耽美实体书,书中的反派就叫裴缺。   这本小说讲的大概内容是,主角受和主角攻互相吸引,在高中时克制又小心地搞暧昧,两人经过一些磨难终于在一起了。   这里的磨难具体就是指代反派裴缺,裴缺因为常年生活在压抑的环境,有个精神病母亲。   母亲在他小时候自杀,他亲眼目睹母亲的尸体,尸体在房间里放到腐烂,味道大到隔壁邻居闻到,才报了警,有人前来收尸。   母亲死后他独自生活,捡垃圾,和狗抢吃的,而后警察寻到他的亲生父亲,勒令其养育。   在亲生父亲那里,他不受待见,遭遇了些什么作者也只是一笔带过,只说他过得很惨。   因而他身心早就长歪了,借着自己有一副好看的皮囊,披着人皮做坏事儿,骗得不少配角为他做事儿。   但主角受是个例外,主角受不喜欢他还很讨厌他,所以他被主角受吸引,在看见主角受和主角攻相互倾心时内心黑暗滋生,于是他强取豪夺,对主角攻不断地使绊子,对主角受死缠烂打,最后被主角受和主角攻联手解决了。   以上这只是实体书的结局。   作为一个追连载的读者,简言知道第一版结局其实是裴缺发疯杀了主角攻和主角受,锒铛入狱,在监狱里了结此生。   作者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写这个结局,最后被读者喷得连夜改回了实体版本的结局。   但简言还是对第一版的结局记忆尤深,感慨颇多。   此时此刻,眼前的小孩儿和书中裴缺的脸逐渐重合。   简言心情有些复杂。   他明白过来,原来不是穿到了平行时空,他是穿到了书里。   而且眼前的裴缺,很有可能就是以后的黑心肝大反派。   简言倒是不讨厌裴缺,相反,他十分喜欢裴缺。   原因是某站的画手太太xp不太随大众,就是喜欢反派,所以熬夜肝了一副裴缺的画。   作为一个对软萌小生物无法抗拒的简言,当场就跪下叫鹅子。   随后还花钱做了不少裴缺的周边。   简言的目光落在小孩儿的脸上,他不得不承认画手太太是个神仙,但眼前的裴缺比画里有过之而无不及,特别是那双眼睛,灵动无辜,也难怪在书里他能凭借一张脸让不少人为他做事。   比如现在的简言,他觉得小裴缺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给他摘下来!   可能有鹅子的滤镜在,简言怎么看都觉得裴缺也太可爱了吧。   好想抱着亲一口!   简言夹了两块鸡腿放进小裴缺的碗里,声音温柔,像是诱拐小朋友的坏叔叔:“多吃一点,不要客气。”   他不认为现在的小裴缺会和书里的大反派一样坏。   现在的小裴缺应该还没有黑化,还是很可爱的。   简言心想,是不是小裴缺不经历让他彻底变坏的那个节点,也许就会走上不同的道路。   到底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鹅子,老父亲简言不忍心看着他走书里的老路,最后落得惨死的下场,   裴缺小心翼翼地嚼着碗中的鸡腿,他并不知道眼前的大哥哥在想什么。   他鼻尖充斥着鸡肉的味道,还有香喷喷的大米饭。   他已经记不清上次吃饭吃肉是什么时候了,可能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他的味觉也在满满地消失。   小裴缺克制住自己吃饭的速度,他想给大哥哥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不想变成没礼貌的坏小孩儿。   他慢吞吞地咀嚼着,等着味蕾充分地记住这个味道,下次饿的时候就会想起,也许就不会饿得那么快了。   裴缺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送回去,但他已经做好了被送回去的打算。   就像那些上门的警察叔叔,会给他馒头,会带他去吃饭,但不会把他领走。   裴缺准备逃跑时就已经想好了要去找警察叔叔,像之前的每一次,至少他不会被饿死。   只是这次出了一点小意外,他被好看的大哥哥抱起来,摸摸头,领回家了。   会被好心大哥哥带回家,小裴缺是感到惊喜和茫然的。   他深知这个世界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以为自己会被抓走,但他还是紧紧地抱着大哥哥的衣服,他不想待在这里了,他宁愿被抓去打断腿当乞丐也不想在留在这里了。   他会死的。   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大哥哥没有把他抓去当乞丐,而是温柔地给他擦了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口在被温柔的触碰。   大哥哥还给他吃饭,吃鸡腿。   真的很好吃,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饭,吃过最好吃的鸡腿。   裴缺端着碗想,如果大哥哥要他做什么,他都会做的。   如果大哥哥能留下他就好了。   小裴缺也只是单纯地想想,他不敢奢望。   简言看着小孩儿一动一鼓的腮帮子,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蛋。   小裴缺一愣,呆呆地看着他,耸动的腮帮子也不动了。   简言尴尬地放下手:“快吃快吃,吃饱饱。”   哎呀,应该克制一点。   小裴缺哦了一声,乖乖地咬着鸡腿。   低头时,脸颊红了一片。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个大哥哥好像很喜欢他的脸……   简言越看越喜欢,同时小孩儿身上的伤让他感到棘手。   如果把裴缺再放回原来的家庭,说不定就会立马黑化,到时候他怎么带他回正轨?   简言不知道裴缺黑化的节点在哪里。   虽然知道裴缺回到原来的家庭不会死,但裴缺会受伤,会过得不开心,会陷入他整个少年乃至成年时期都摆脱不了的黑暗中。   简言自诩不是什么圣父,但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他现在面临问题就是,该怎么拿到裴缺的抚养权。   养一个小孩儿不是一件难事,况且他没有结婚生小孩儿的打算,所以他能确保自己有养育裴缺的能力。   “明天……我们去拜访一下你妈妈好不好?”简言轻声询问,一边拿着纸巾,轻轻地擦拭小孩儿嘴角的米粒。   小裴缺愣了愣,他闷闷低头,微黄的头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摇晃。   他没吭声,手指握着勺子扒拉了一下米饭。   小裴缺知道自己会被送回去,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再抬头时,他抿唇一笑,嘴角若隐若现的梨涡,小裴缺乖乖地点头。   他不想让大哥哥不喜欢他,所以他会听大哥哥的话。   吃完饭,简言把碗放进洗碗机,随后铺了一张小床给裴缺当暂时居住地。   同时,他还随时注意着楼下邻居的动静,裴缺的母亲在没找到他之后,似乎没有再发出什么过激的声音。   简言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他怕小裴缺一个人睡害怕,在他枕边放了个小恐龙。   裴缺爱不释手地抱着小恐龙,微微抿唇一笑,眼睛亮亮的。   “快点睡觉哦,哥哥就住隔壁,要是有事就敲门好吗?”简言忍不住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强行克制住自己的老父亲心。   小裴缺乖乖地点头,目送简言出了门,他才脱掉外衣,爬上床。   床不大,但小裴缺一个人睡绰绰有余。   他躺在床上,闻到了床单的清香,小裴缺喜欢极了,他摸了摸干净温暖的被子。   他小心翼翼地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很舒服,还有大哥哥身上的味道。   小裴缺在上面,轻轻地打了个滚,不敢留下难消的痕迹。   隔壁的简言玩了一会儿手机,困意袭来,才熄灯睡觉。   后半夜,门被轻轻地敲响,简言迷迷糊糊地翻身睁眼,看见立在床头的小孩儿。   他吓得差点魂飞魄散,那点睡意全都飞去九霄云外。   裴缺抱着小枕头,有些惊慌地睁大眼睛,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简言在床头柜上摸索了一下,找到自己的眼镜,亮了台灯,视线清晰后,按了按眉心:“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孩儿抿着嘴唇,穿着薄薄的睡衣,小声道:“怕。”   裴缺有些忐忑,他怕自己多事惹大哥哥讨厌,但他不敢一个人睡。   他害怕。   简言叹了一口气,体会到了初当人父的艰辛。   他拍了拍被子:“上来。”   裴缺眼睛亮了亮,犹豫了一瞬,他选择遵从自己的意愿,趿拉着大大的拖鞋,走进了简言的房间。   简言的房间装饰十分简单,不过他喜欢捣鼓新奇的东西,所以房间里摆设有些杂乱,吉他倒在角落。   小裴缺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眼睛扑灵扑灵地眨,他走到简言的床前。   然后双手双脚爬上床,小心翼翼地钻进简言的被子里,露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   简言那点微末的起床气彻底消失不见了,他忍不住轻笑,给小孩儿掖了掖被子:“我关灯了。”   裴缺哦了一声。   房间重归于寂。   陌生的床,陌生的环境。小裴缺的手脚都僵硬得不能动弹,好半晌缓和下来。感受到旁边的热源,他挪了挪自己的小身体,靠近简言一点点,鼻尖浸绕着熟悉的清香,那股不安和害怕销声匿迹。   小裴缺睡着了。   这是他睡的最好的一觉,梦里没有随时随地会砍向他的菜刀,和歇斯底里的尖叫,只有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小裴缺朦胧地记起,洗衣液似乎是青草香。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3章   翌日。   裴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醒过来。   他先是一愣,以为自己在那个冰冷冷的房间里。   直到他睁眼看见一张陌生的脸,记忆回笼。   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而后忽地意识到什么,原本松懈的身体变得更加僵硬,麻木般地不知动弹。   半晌后,他才呆愣地眨了眨眼睛,随后悄悄地挪开身子。   简言还没有醒。   裴缺不敢动,他怕自己会把简言吵醒。   他小心翼翼地将目光落在青年的脸上,又小心翼翼地挪动视线看向他刚刚睡过的怀抱。   他懊恼地咬着嘴唇,他的睡姿一定不好。   不知道昨晚有没有吵到大哥哥。   小裴缺不受控制地幻想,大哥哥一定会讨厌他的,他一点也不讨喜。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气馁和难过。   小裴缺抿了抿唇,强忍着眼里的泪。   他不能哭,妈妈说没人会喜欢哭闹的小孩儿。   床头柜的闹钟响起。   简言有些暴躁地伸手把闹钟按住,一边不耐烦地掀开被子起床。   裴缺听见闹钟响的时候,就吓得闭上眼睛装睡。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睡,但他已经闭上眼睛也来不及反悔了。   简言看着被子隆起一角,才想起自己床上还有一个人。   他倏地放轻动作,但动作还是把人吵醒了。   裴缺颤了颤睫羽,轻轻地睁开眼睛,眼里带着尚未彻底睡醒的惺忪。   简言给他掖了掖被子,知道他睡得晚:“再睡一会儿,哥哥去弄早餐。”   裴缺眨了眨眼,看着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他抿唇,悄悄地揣测对方的心思。   大哥哥好像,没有讨厌他的样子……   小裴缺有些高兴,他偷偷地用手碰了碰简言躺过的地方,好像这样也就碰到了简言。   今天周末,作为一个九九六的社畜,终于有一天休息的时间了。   简言蒸了包子,热了牛奶,才将小孩儿从被子里叫起来。   裴缺乖乖地起床,他穿衣服穿得规整,下床时把被子也铺得整洁。   简言看了自愧不如,一边又心疼小孩儿的懂事。   换做其他的十岁小朋友,估计还在撒娇卖萌,哪用得着这样战战兢兢地活着。   包子是猪肉馅儿的,简言自己包的,上周包了许多放在冰箱里。   裴缺小口小口地吃着,斯斯文文。   简言本来想大口吃包子,见此默默地开始小口小口地吃。   “吃了早餐,我们去见见你妈妈好吗?”其昨天就商量好了,但简言还是让裴缺做好心理准备。   小裴缺顿了顿,他乖乖地点头。   其实不止裴缺要做好心理准备,简言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裴缺的母亲如果坚持不肯放手,简言也无可奈何。   他昨天也是冲动之下将裴缺抱来他家里,无论如何他这样的做法是不对的,也不占理。   今天天气转凉,昨晚下了一夜的雨,简言怕小孩儿冷,给他裹了一件大棉袄。   裴缺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脸红通通地,他长得白,脸上的伤未消,但经过伤口处理已经开始慢慢地好起来了,像个瓷娃娃。   简言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虽然手感不太好,但还是怪可爱的。   出门前,简言牵着裴缺,挺直腰杆,两人愣是像奔赴刑场。   小裴缺是以为自己要被送回去了,他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一颗虎牙,有些害怕又有些失落,他一点也不想回去,可他不能赖在大哥哥这里。   这样是不好的。   而简言,他是准备好了谈判的说词。   希望能给裴缺带来一个好的结果。   至少不能让他继续走老路,成为社会的毒瘤。   最最最主要的是!简言不知道裴缺如果像原着里一样的崩坏,结局是第一版结局还是第二版结局啊!   要是第一版结局,裴缺杀了两主角,最后小说世界没有主角会不会坍塌啊?   简言死了一次,不想再死了,他还想好好活着,争取过上吃喝玩乐的养老生活呢!   简言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   短短一层楼的距离,愣是被两人走出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有人在家吗?简言站至裴缺家门口,敲了敲门。  门内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动静。   简言微微蹙眉,小裴缺攥着他的衣角,不安地捏动手指。   简言又敲了片刻,门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安静得像是没有人住。   不在家吗?   一个有精神病的人,不在家能去哪里?   那瞬间,不好的预感席卷而来。   简言忽而想到了原着里裴缺母亲的结局。   他眉心一跳,心想不会那么巧吧?   不管怎样,他立马打电话报了警。   警察很快就到了,他们撬开门锁便冲进去。   门内什么场景简言不知道,他只听见有人惊呼一声。   意识到什么,他手指发抖,将裴缺挡在身后,独自推开半扇门,一只眼睛透过缝隙看见了门内的情况。   小裴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从背后支出个脑袋。   简言猛地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声音发抖:“别看。”   来不及了,裴缺看见了。   那具尸体高高地悬挂在房梁上,勒过他脖子的白绫此时也勒在年轻妇女的脖子上。   尸体背对着他,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此时的面部表情是否狰狞。   小裴缺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眼睛被挡住,视线里一片黑暗。   他的睫羽扫过青年的掌心。   他没拉开简言的手,轻轻道:“哥哥,妈妈爱漂亮。  简言嗯了一声,声音干涩:“嗯,她很漂亮。”   ……   警官来到现场检查四周,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所以裴缺母亲是自杀的。   她自杀时是清醒的,警官告诉简言。   “死者条理清晰,死前化了妆,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这些准备工作也不像是发病的状态下进行的。”警官叹了口气:“没想到会走到这个地步。”   警官显然是认识裴缺的,看向简言时带着疑惑:“你是?”   简言嗡动嘴唇,还未说出话,一边安安静静地裴缺便轻轻地扯了扯简言的衣服:“哥哥。”   他声音很小,但警官听得真切。   警官误会了:“哥哥?”   简言微愣道:“远房表哥。”   警官有些疑惑,但见裴缺如此亲近,便松口气:“有亲属在就好,我还寻思着这小孩儿该怎么办呢。”   “既然是亲属,就要麻烦你处理死者身后事。”   简言点头应下。   裴缺母亲没有亲人,手机里也没有联系方式,独有的是裴缺父亲的电话号码,简言打电话过去得知是个空号。   没有亲戚前来吊唁,裴缺母亲的身后事就草草地解决了。   警察在桌角找到了一张银行卡。   简言擅自用这张卡里的钱给她找了一块风水好的墓地,将她的骨灰放入。   所有事都随着她的去世归于土。   这天下了很大的雨,简言撑着伞,给裴缺正了正胸前的白花。   小裴缺乖乖地被他牵着,不哭不闹的。   简言想,这么小的孩子或许还不知道去世是什么意思,意味着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墓碑上,照片上是个十分温柔知性的女人,他得知这位他只在去世后见过一面的女人,叫林芝。   在原着里不曾被提起过的名字。   也是裴缺终其一生都恨之入骨的女人。   简言捏了捏手中冰冰凉的小手,他轻声道:“裴缺,送她一程后,就不要想起她了。”   简言没法让这个小孩儿不要去恨她,那些伤害是实打实的,大人的恩怨总归是不应该波及孩子的。   但他也不愿意让裴缺活在仇恨里。   所以,不要想起她,安安稳稳地活着就好了。   小裴缺眼里迷茫,他乖乖地点头。   大雨滂沱,伞被打得摇摇欲坠。   简言把小孩儿抱起来,鞠了一躬,才抬脚离去。   淋了雨,加上目睹了母亲的去世,事情一解决裴缺就病了。   烧到四十度,简言带娃新手上路,吓得不轻,一度以为小反派就要over了,他连夜送到医院。   到了后半夜,体温才降下来。   简言摸了摸小孩儿的额头,松了一口气。   一松气,紧绷的神经也就咔嚓地一声断了,简言倒在一旁的椅子上,整个人都要废了。   他再次感叹带娃不易。   也就是这娃关系到他的存活,加上有老父亲情结,不然他真不想做大好人。   天亮,裴缺才醒过来。   他醒过来第一眼看见趴在床边的简言。   青年眼底一片乌青,一眼便看出来昨晚没有睡好。   小裴缺有些自责,他抿唇看着简言。   简言长得好看,是小裴缺见过最好看的人。   他皮肤很白,很高,很温柔,小裴缺盯着他有些入神。   随后他有些惴惴不安,担心简言会赶他走,会不要他。   裴缺咬着嘴唇,恐惧和不安交织,他不知道自己会何去何从。   他忍不住抓住盖在身上的被子。   动静虽小,但仍然惊醒了简言。   简言本就只是浅寐,裴缺动一下他便有感觉。   “醒了?”   裴缺眨眼看着他。   简言给他量了量体温,已经退烧了。   他看一眼点滴,差不多要结束了,按铃叫医生。   忙碌下来,订的早餐也到了。   小孩儿生一场病,好像更瘦了,皮包骨头,简言扶他下床时都不敢用力,生怕把人弄骨折。   早餐是流食,符合大病初愈的胃。   小裴缺慢慢地吃,吞咽有些困难。   “哥哥……”小裴缺唤了一声简言,他低着头,从简言的视角只能看见一个圆溜溜的脑袋,还有小孩儿不安蜷缩的手指。   简言抬眼:“怎么了?”   裴缺鼓起勇气,他嘴皮子轻颤,病愈后的破碎感笼罩着他全身,像个玻璃娃娃似的,他闷声:“哥哥,我是不是要被送走了?”   说话时,他抿着唇,看着简言,像简言把他带回家的那天一样。   用简言贫瘠的词汇来形容,只能说像是路边的小狗狗,泪眼汪汪的等着他收留。   作者有话说:   所有女孩子都不要恋爱脑,自己至上!感谢在2022-05-07 01:31:17-2022-05-17 20:4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魔道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简言拍了拍小孩儿的脑袋:“送去哪里?”   “不跟哥哥回家吗?”他好笑地问。   裴缺翘起来的那缕头发被简言压下去了,显得有些呆呆的。   半晌后,他抿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手指攥着衣角,轻轻点头:“要跟。”   说话时,他耳尖红得滴血,有些害羞又有些开心。   这好像在做梦。   这是他梦里都不敢梦到的。   小裴缺坐上回家的车,他坐在后面,小短腿没法放在地上,他艰难地扯了扯安全带,没有扣上。   裴缺咬着嘴唇,努力扯出来。   “咔嚓”一声,简言从他手上接过,利落地给他扣上安全带。   裴缺窘了一下,脸红地道:“谢谢。”   然后乖乖坐好。   有礼貌的孩子才会讨喜,他一直谨记于心。   简言坐回驾驶座开车,边道:“你有衣服吗……”   说罢,他又觉得没必要:“算了,去商场重新给你买衣服。”   路上的风景宜人。   A市作为模范城市,绿化做得很好。小裴缺这是第一次做上舒服的车,第一次好好看外面的世界。   上次出门是什么时候,他已经不记得了,印象中是妈妈抱着他,去追跟着别人离开的爸爸。   风好温柔,车开得好稳当,小孩儿弯了弯嘴角,他悄悄地偷看了一眼简言,眼里带着仰慕。   简言像是长了三只眼睛,目视前方也能捉住他的目光:“看我干什么?”   小裴缺像是做贼被抓到一般,慌张地收回目光,他不安地搅动手指。   在一片寂静中,他微不可闻地软声道:“哥哥好看。”   简言陡然被夸,有些不好意思。   他轻咳了一声,谦虚道:“也就还好吧。”   别看小反派年纪小,眼光倒是不错。   裴缺心想,才不是,是真的很好看,比电视机里大明星还要好看。   附近有个大型商场,简言停好车,抬手。   裴缺站在原地,茫然地眨了眨眼。   简言低眸看他,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   裴缺呆了一下,他晕乎乎地抬起手。   简言毫不犹豫地抓住他的手,牵着他的手,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领着小孩儿直奔二楼的童装区。   小裴缺乖乖地跟着他,目光时不时落在简言牵着他的手上。   哥哥的手好暖和。   他小心翼翼地回握简言的手掌。   裴缺想,妈妈说的是不对的。   妈妈说,他这样的小孩子是没人会喜欢的,说他是个没人要的孤儿,说他这辈子都只能像她一样被人丢弃。   妈妈说错了,他也会被人喜欢的,他也有要……   裴缺怀里陡然被塞了个公仔,他怔楞地抱着公仔,有些手脚无措。   简言拿着公仔比划了一番,满意地点头:“跟你有些像。”   是只企鹅公仔,看起来呆呆愣愣的,简言道:“不太聪明的样子。”   裴缺登时便有些窘迫地低下头,手指轻轻地捏着企鹅的翅膀。   他和小企鹅大眼瞪小眼。   很像吗?   不像吧,它看起来没有他聪明……   简言抬手戳了戳小企鹅的脑袋:“和我家小裴缺一样可爱。”   裴缺一愣,抱着小企鹅,脸红耳烫,他抿唇,又看了一眼小企鹅。   好像……是挺像的。   不过,哥哥是夸他可爱吗?   从来没有被人夸过的小裴缺心花怒放,他呆呆地抱着小企鹅,亦步亦趋地跟在简言的身后。   简言牵着小孩儿进了服装区,他有些苦恼。   倒不是说找不到好看的衣服,而是太多好看的衣服了,裴缺穿每一件都很合适。   服装店的小姐姐也觉得这小孩子可爱,看了又看,拿了一堆衣服:“这些应该都挺适合他穿的。”   简言看了一眼衣服,又摸了摸自己的钱包。   他保持风度,问裴缺:“喜欢吗?”   裴缺抱着公仔,他睁大眼睛,摇摇头。   太多了,会花很多钱。   他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多的衣服,他很好养活的,只要给他一口饭吃。   如果说裴缺都喜欢,简言或许还会犹豫。   但裴缺摇头,简言就恨不得把整个商场都给买下来。   哪有不喜欢新衣服的小孩子,只是裴缺太懂事了。   “买!”他掏出卡,安慰自己:“小孩子这个年纪正是摸爬打滚的年纪,多买几件也有的换。”   服务员小姐姐喜笑颜开地去刷卡。   临走时,有些跃跃欲试地伸出手,想捏捏小裴缺的脸蛋。   裴缺轻轻地皱起脸蛋,躲在简言身后,胆怯的样子。   简言不好意思道:“小孩子怕生。”   服务员小姐姐挠挠头:“你儿子真可爱。”   简言差点崴了脚,他连忙道:“这是我弟弟。”   服务员小姐姐愣了一下,脸刷地就红了,她讷讷道:“原来是弟弟啊……”   她还以为是爸爸带儿子来买衣服。   不过也是,哪有爸爸这么年轻的。   这样想,服务员小姐姐看向简言的目光带上几分羞怯:“先生……”   简言抬头:“还有什么事吗?”   简言确实不知道有什么事,还以为有什么东西遗漏了。   服务员小姐姐道:“先生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新型的推广方式?   简言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他可不想过两天手机被打爆,前阵子他就是相信了一个老大爷的话,填了自己的联系方式,隔天时不时就来个陌生电话,领导差点让他滚出办公室。   有了前车之鉴,简言十分警惕地牵着裴缺,提着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缺浅浅地松了一口气。   他也很怕哥哥会留联系方式。   他不是想阻止哥哥有喜欢的人,只是小裴缺有些迷茫。   哥哥要是有了喜欢的人,会不会就不要他了?   妈妈说他是个拖油瓶,他对于哥哥来说是不是也会是个拖油瓶?   这个认知让裴缺有些难过。   他低着头,然后碰地一声撞上了简言的腰。   他一愣,慌忙地抬头。   简言倒是没被撞痛,他抬手揉了揉小孩儿的额头,无奈:“走路看路。”   他有些怀疑这真的是小说里的反派吗?   怎么看起来,不像是智商超群的样子。   貌似,还有点傻兮兮的。   就这样子真的能干趴两位主角吗?   裴缺被揉了揉脑袋,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额头痛。   但他觉得很开心。   哥哥在关心他。   裴缺没有被人关心过,在他记忆里他被妈妈打,爸爸在旁边看着,不耐烦时就起身进屋。   他只能躲在角落里,用水冲洗身上的伤,缓解火辣辣的痛。   但现在……   小裴缺翘了翘嘴角,眼睛亮亮的,他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的伤。   突然有些嫌自己的伤不够多,多的话,哥哥就会更心疼他了吧……   裴缺赶跑心里的想法。   他轻声回答:“我会听话的哥哥。”   简言今天心情还不错。   他向公司请了一周的假,社畜难得能敞开怀的逛街,加上这次终于不是他一个人逛街了!   所以他带着裴缺逛遍了整个商场,看见好看就忍不住买。   简言其实还蛮想有个女儿的,他小时候就有个公主梦,但他没钱买裙子,也没钱买芭比娃娃,只能在一旁看着女同学激烈探讨。   现在……   他路过女童店,看了一眼裴缺。   小裴缺茫茫然地被拉进店里。   “这个挺好看的。”简言把粉红色的发箍戴他头上。   “这个也挺好看的。”简言给他戴上蝴蝶结发夹。   “天呐,这个太好看了吧。”简言给他穿上公主裙。   一整套下来,裴缺成功地变成了闪耀全场的芭比公主。   简言觉得自己是个天才,怎么会有人能搭配出这么完美的一套!   小裴缺乖乖地任他捯饬,也不挣扎。   公主心得到了满足,简言捏了捏裴缺的脸,感叹道:“宝贝儿,你一定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   宝,宝贝儿……   裴缺轰地一下,脸爆红。   他抿着唇,害羞地低下头,声音软软的:“哥哥才是。”   哥哥才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简言没有让裴缺穿着出门,但他把整套都买下来了。   他不强迫裴缺干不喜欢的事情,但是衣服他很喜欢。   简言郑重其事道:“小裴缺,这衣服留给你未来的女儿穿怎么样?”   裴缺动了动嘴巴想说什么,但他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简言又顿住了,他乖乖点头。   简言心安理得地抱着衣服。   安慰自己,这不是浪费钱,这只是未雨绸缪。   都是为了裴缺!   他的目光落在裴缺身上,忽而叹道:“小裴呀,我这都是为了你,你以后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啊。”   发达了,要记得他这条一事无成的咸鱼。   简言也不求裴缺报恩……   呸!   简言他就是要求裴缺报恩!   简言哼一声,拍了拍小孩儿的脑袋:“苟富贵勿相忘。”   这是什么意思?   裴缺眨眼,有些困惑。   他没问,他悄悄地记在心里。   买了一大堆东西,简言丢后备箱,看裴缺昏昏欲睡,他有些心虚,毕竟是他拉着一个大半点的小孩子吓跑,便道:“回家了。”   家这个词,在裴缺人生中的前十年,都是冰冷的,让人害怕的。   他一点也不想回家。   可现在,他听见简言说回家,他愣住,抿唇浅笑,开心地嗯了一声。   回家了。   小裴缺想,他这次是真的有家了。   是他和哥哥的家。   作者有话说:   差点忘记更新T_T;   感谢在2022-05-17 20:48:54-2022-05-19 22:1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存ccc 5瓶;紫瞳锦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到家时,简言转头看,才发现裴缺已经睡过去了。   小孩儿歪着头,睡梦中不知道做什么梦,不安地抓着安全带,小脸皱在一起。   简言知道他累了,不忍心将人推醒。   他停好车,走到副驾驶,将车门拉开,小心翼翼地把小孩儿抱起来。   裴缺轻轻地梦呓一声,简言微微倾身听见他叫的是“妈妈。”   他一顿,电梯叮的一声响。   裴缺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   陡然意识到自己腾空,小孩儿有些不安地往简言怀里缩了缩,双眼茫然呆滞。   “哥哥……”他轻唤,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有些害怕和惊讶。   简言抱着他,走进电梯,还有闲工夫打趣道:“回去多吃点,长胖点。”   裴缺悄悄地捏捏自己的肉,哦一声,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   可能是这种被人抱着的感觉太陌生了,他多数是紧张的,抓着简言衣袖的手没有松开。   到家时,简言将人放下来,他沉默会儿,抬手揉揉裴缺的脑袋:“你是不是在想妈妈?”   简言想,或许他意会错了,裴缺并不讨厌他妈妈,或许还很想念她。   不然为什么会梦中呓语都是他的母亲。   裴缺愣住,他怀里抱着简言给他买的小企鹅,他摇摇头。   在简言疑惑的目光下,他又迅速点点头。   简言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果然意会错了,也是,现在的小反派年纪还这么小,没有太大的怨气,也没有激起那么强烈的恨意。   是他先入为主了。   简言愧疚道:“如果想妈妈了,哥哥带你去看妈妈好不好?”   裴缺抿唇笑,抱着小企鹅的手紧了紧,垂眸躲避简言的目光。   小裴缺想,他现在大抵不是个乖孩子。   他骗了哥哥,他不想妈妈。   但他不想让哥哥觉得他是个很冷漠,不善良的小孩儿,所以他要说他想妈妈。   裴缺刚刚做梦梦见他又回到了冰凉的出租屋,妈妈拎着鞭子打他,很痛,但他醒过来看见了哥哥的脸,那种痛瞬间被抚平。   裴缺一直没有说过,他一点也不为妈妈的离世而难过。   他是个坏小孩。   得知妈妈去世时,他是开心的。   那个打他骂他的人不在了。   而且,因为妈妈的离世,他被哥哥收养了。   裴缺很开心。   他睡着后都是开心的。   他很坏,但他无比庆幸自己能够留在哥哥身边。   ……   简言这几天变法的给裴缺做吃的。   他的厨艺跟着网上学,得到极大的进步。   简言感叹自己要是哪天失业,他还可以去从事厨师。   裴缺边吃边笑,甜软乖巧,十分捧场地说“哥哥以后是个大厨师。”   他可爱又认真,以至于简言被他夸得飘飘然,差点当天就递辞呈改行发展厨艺。   休息日还剩下三天,简言开始琢磨正经事。   裴缺现在十岁,正是上学的年纪。   简言问裴缺,得知他其实一直在上学,只是经常请假。   但他聪明,已经自学完整个小学的内容。   作为一个小学留级过的青年,简言表示自己被羞辱到了!!   简言回忆原着剧情,他印象深刻,在得知自己是穿书的那晚,他起床用笔把自己记得的内容全写下来了。   他记得小反派就是跳级和主角两人相遇,才有你追我赶的剧情。   于是,简言还是压着裴缺去上六年级。   打死也不能跳级。   不过裴缺之前上的学校离这里很远,简言打算给他转学。   他这不算学区房,但小区不远就有一所小学,教资中等。   简言第二天就去办理转学。   小裴缺成绩优良,加上长得乖巧可爱,腼腆话不多,惹众位老师喜爱。   参加入学考试后的第二天,简言就接到可以入学的通知。   于是从今天起,裴缺小朋友就要老老实实的去上学了。   周一早上,简言把被窝里的小孩儿给扯出来。   裴缺一个人睡害怕,所以一直都是和他一个人睡。   简言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他一个睡习惯了,而且他……嗯,他睡姿不太好。   和裴缺睡得第一个晚上,他还有所克制,但和裴缺睡的第二三四……个晚上,他就原形毕露。   有次早上他起床,看见空荡荡的床,吓得差点报警。   然后,他就看见小孩儿从地上爬起来,伸出一只手,露出一个脑袋,缓缓道:“哥哥,我在这里。”   为此,简言感到十分的羞愧,痛定思痛地决定要和裴缺分床睡。   但裴缺每晚都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他最后妥协,只能乞求自己睡姿好一点。   ——   把裴缺送到学校门口,简言猛踩油门去上班。   裴缺站在学校门口,站在原地看着简言离开,等彻底看不见简言的车屁股,他才走进学校。   这是裴缺第一次不带伤上学,他不用低着头躲避同学怪异的目光,不用像是个异类,被人排挤嘲笑。   有同龄的小孩子见他长得好看,立马围拢过来,问他:“那是你的爸爸吗?”   “你爸爸长得真好看。”   “我给你糖吃,我能认你爸爸当干爸爸吗?”   裴缺被围着,他有些羞涩地低头。   直到听见最后一句话,他倏地抬头,脸上的羞涩瞬间消失,他沉着脸:“不是,他不是我爸爸。”   问他的是个比他高半个头的小姑娘,小姑娘被他吓得一愣愣的。   裴缺:“他是我哥哥,他只是我一个人的哥哥。”   小姑娘挠挠头,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裴缺浑身都竖起了刺,看着对方如同看到抢夺他零食他的敌人。   他抿着唇,强行压下心里的不开心。   裴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他有些懊恼地低下头,自己找个座位坐下。   发了新书,他在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写到后面他才瘪着一张嘴,默默地想。   他才不要哥哥有其他的小孩子。   但这个念头是不对的。   已经十岁的裴缺深知这样的想法是会被人讨厌的。   所以不能被人知道。   也不能被他的哥哥知道。   简言又摇身变回社畜,开始朝九晚九的日子。   他坐在工位上,开始思索要不要向主管申请早点下班。   九九六只适合没有牵挂的社畜,作为一个有家庭成员的简言,他表示要发出抗议。   主管知道他踏实,听说他要回家带小孩儿,难以置信,半晌后才恍然大悟道:“是谈女朋友了吧?”   “谈女朋友就谈女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主管大手一挥,批了申请:“不过该完成的工作可不能懈怠了。”   简言喜极而泣。   原来他公司里还有这样的福报。   下班时间在学校放学后半个小时,他到点便离开工位,紧赶慢赶地去学校。   小学和幼儿园不同,不用家长接送。   到时,老师告知他裴缺已经离校。   还是来迟了一步。   简言敲打自己的脑子,他还想着第一天上学,得来接裴缺。   好歹也不能让裴缺羡慕其他小朋友有家长接。   他又打道回家。   本以为裴缺已经回家了,但楼梯一开,他看见蹲在家门口,抱著书包的小孩儿。   小孩儿背靠门,将脑袋抵在书包上,乖乖地等待。   听见电梯声,他惊醒般地往这边看过来。   看见简言时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看起来有些好笑。   简言笑不出来,他大步迈过来,皱眉道:“怎么蹲门口?”   小裴缺站起身,但因为蹲太久有些麻,他腿软差点跪在地上,简言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弱弱的:“忘记带钥匙了。”   简言懊恼自己糊涂,他作为一个成年人,好歹出门也应该检查一下东西,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实在不应该。   他有些愧疚地牵着裴缺开锁进门,“下次有事给我打电话。”   小孩儿摇摇头:“没关系,我可以等哥哥回来。”   他不想打扰哥哥工作,也不想成为哥哥的负担。   裴缺不想惹人讨厌。   救命,这是哪里来的小天使!   简言心疼地捏了捏他:“乖宝,你不要怕麻烦,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记得我的电话号码吗?”   裴缺老老实实地摇头。   简言怕自己又给忘了,当即拿出一张纸,给他写下电话号码,叮嘱:“你把它夹在自己的书里,或者有事找老师给我打电话都行。”   简言顺带在末尾写上自己的名字。   他的字写得好看,数字写得秀丽,写自己名字时倒是龙飞凤舞。   他将纸放在裴缺的手里。   小裴缺捧着那张纸,犹如捧着神圣的宝物。   他低头,目光掠过那串数字,落在最后两个字上。   他上六年级了,自然认识这两个字怎么读怎么写。   简言……   原来哥哥叫简言。   这是裴缺第一次知道哥哥的名字,知道简言二字怎么读,怎么写。   他弯唇一笑,抬眼眸亮:“哥哥的名字真好听。”   裴缺不是敷衍,也不是恭维。   他是觉得真的好听。   简言的所有,在他眼里都是世间最好的。   简言被夸后,心情已经波澜不惊了。   没办法,相处的十天半月,裴缺已经把他全身上下都夸一遍。   刚开始他还有些难为情,后面他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好在裴缺现在的词汇量较为贫乏,不然他怀疑可能会夸出花来。   想到那个场面,简言有些夸张地打了个哆嗦。   “先去洗澡,我去做饭。”他把小孩儿推进浴室。   小裴缺嗯了一声,抱着衣服走进浴室。   进门前,他看见简言低着头,犹如迷宫里的蚂蚁,四处寻找什么。   裴缺小声道:“哥哥在找围裙吗?”   简言倏地抬头,他讷讷道:“是……是啊。”   裴缺:“好像在厨房门后。”   简言啊了一声,往厨房门后看一眼。   果真在。   他奇怪地嘟囔道:“裴缺怎么什么都知道。”   简言其实挺爱干净的,但他就是喜欢随手乱放东西,要用的东西他能找上半个小时,最后就在自己眼前。   但裴缺来了后,他发现这小孩儿就是个行走的监控器。   他但凡找不到的东西,裴缺总能第一时间知道。   简言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这也是天赋?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也想有这种天赋qwq;   感谢在2022-05-19 22:12:03-2022-05-20 22:4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存ccc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简言怕他在新学校不习惯,吃饭时喋喋不休地问了好多问题。   裴缺一五一十地回答。   他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应该是真的没什么事。   简言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在原着剧情里,按照作者写得回忆杀,小反派应该正在被欺凌。   简言既然决定要让裴缺好好长大,就要避免裴缺遭受欺凌。   他道:“在学校要乖乖的,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   裴缺点点头,唇角弯了弯,梨涡浅现。   简言觉得只要别人不欺负裴缺,裴缺就不会出什么事。   这么可爱的裴缺,他倒是不担心会主动欺负别人。   然而一周后,简言正在工位上打瞌睡,就接到班主任的电话。   他慌里慌张地打张请假条,便开车去学校。   这还是领着裴缺报名后,第一次踏进学校办公室。   班主任是位中年妇女,姓廖,戴着眼镜,穿着职业装,让人不明觉厉。   简言踏进办公室时,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威压,让他梦回上学,下意识地就挺直腰杆。   “裴缺家长,是这样的,情况我们这边了解了,确实是你的孩子先动手,裴缺同学用书角砸到对方同学的额头。”廖老师推了推眼镜,严肃道:“我们也询问了裴缺同学为什么要动手打人,但他不肯说,无法判断哪边为过错方,所以只能冒昧请你来。”   简言进门便看见站在角落里,低着头不敢抬头的裴缺。   十岁的小孩儿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他,在对上简言目光时,又迅速地低下头。   委屈又心虚的样子。   简言不用问就大概知道廖老师说的是真的。   简言皱眉道:“我家孩子很乖,不会无缘无故地动手,老师问过另外一个同学吗?”   在没有了解到完整的事情经过,简言无条件站在裴缺身边。   简言相信自己的目光。   他招招手,让裴缺过来。   裴缺呆了呆,他抬眼怔怔地看着简言。   半响,他似乎终于回过神,有些迟疑地走到简言身边,被简言牵起手。   简言拎着他旋转了一圈,看他完好无损松一口气:“没受伤就好。”   裴缺懵懵地被他拎着,直到站定时,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哥哥不骂他吗?   哥哥说相信他?   裴缺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他知道自己今天闯祸了。   简言进门的那一刻,他就幻想无数遍被骂的场景。   他提前安慰自己,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哥哥如果骂他也是应该的。   妈妈和爸爸还在的时候,他有次闯了祸,妈妈拉着他向对方道歉,扇他耳光,爸爸踹他,骂他不省心。   踹的伤疼了好多天,妈妈扇的耳光让他的脸肿成了一个猪头,很难看,到学校的时候同学们都笑他。   裴缺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他的解释没有人听,为什么他做什么都是错的,他不懂大人的世界,他天真地以为大人都是这样的。   并不是只有他的爸爸妈妈才这样。   所以,他理所应当地以为这次也会这样。   他已经想好哥哥如果骂他,他会先给哥哥接杯水,保护好哥哥的嗓子。   但,哥哥并没有骂他。   哥哥说他没受伤就好。   裴缺眨了眨眼,眼眶有些酸,他连忙低下头。   原来,不是所有大人都是这样。   裴缺轻轻地抓着简言的手腕,微微仰头,他道:“哥哥。”   简言嗯一声,垂眸看他:“怎么了?”   裴缺摇头,头顶支棱起一根头发,跟着他摇头晃脑。   廖老师说:“被打的同学已经被他家长接走了,裴缺家长您看……”   简言不欲为难廖老师,他牵着裴缺,目光定定:“这事儿我希望能两方家长在场,并且我也需要在另外一位同学嘴里听见这件事的经过。”   廖老师:“您稍等,我打个电话。”   等廖老师走出去办公室,简言才蹲下身子有些严肃地看着裴缺:“发生什么事了?能和哥哥说吗?”   或许是他此时太严肃了,又或许是有人听他解释,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怪罪他。   裴缺愣了愣,他嗫喏的,半响才嗡声道:“因为,他说哥哥不要我了。”   他说完觉得有些难为情,声音很低:“我错了哥哥,我以后不会了。”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儿。简言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耐心教导:“下次这种事告诉老师,或者告诉哥哥,但不能动手知道吗?”   “什么事情都不能靠动手解决,这是不对的。”简言将小孩儿抱进自己怀里:“再说了,哥哥为什么不要你?”   “我们裴缺宝贝这么可爱这么乖,哥哥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不要你?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他揉了揉小孩儿的脸蛋。   裴缺好像长高了一点,脸上也长肉了,简言捏脸捏着爱不释手,他喜滋滋地rua一把,勉勉强强地克制住自己。   裴缺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高兴地点头,他抿唇乖乖道:“我知道了。”   哥哥不会不要他。   哥哥喜欢他。   裴缺茫茫然地把这个答案记在心里。   他抬手,轻轻地勾住简言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贴上去,然后轻声道:“裴缺也喜欢哥哥。”   最喜欢哥哥了。   唉呀妈呀,简言想这是哪里来的人间小甜心。   他轻咳一声:“知道错就好,所以你要和另外一个小朋友道歉知道吗?”   裴缺犹豫一番,最后勉勉强强的嗯一声。   廖老师去而复返,她道:“我刚刚和对方家长联系了,说是没什么大问题,那个同学也承认了自己说了一些让裴缺同学不高兴的话。”   廖老师犹豫道:“但,裴缺同学打人到底是不对的,所以那边家长要求付医药费并道歉,裴缺家长你看?”   还好对面不是胡搅蛮缠的人,简言立马道:“当然,这是应该的。”   以为这事儿就这样解决了,裴缺拉着简言的手,目光落在地板上,情绪有些低沉。   简言突然道:“一码归一码,我也同样要求另外一个同学向裴缺道歉。”   廖老师愣了一下。   简言:“这事儿究其到底是对方挑起在先,我家小孩儿身心脆弱,因为对方的无稽之谈导致他情绪低落,受到心理的伤害,这有可能会造成心理阴影影响一生。”   他气定神闲:“所以我要求对方也向裴缺道歉。”   裴缺突的抬头,他怔怔地看着简言。   廖老师:“这事儿……”   简言笑眯眯的:“这事儿我相信对于廖老师这种资深教师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廖老师妥协:“我会转达。”   简言把医药费转给廖老师,领着裴缺大摇大摆地出学校。   一出学校,他便感觉空气都清新了。   简言叹气,将帽子盖在裴缺的脑袋上,抱怨道:“再晚走一秒就要露馅儿,太吓人了。”   他也不过是个才刚毕业不久的学生,二十二岁的年纪,初初当家长还要去和老师对峙。   简言恶狠狠地捏了捏裴缺的小脸:“你可真是个讨厌鬼。”   裴缺知道这个“讨厌鬼”,并不是真的讨厌他的意思,相反,是很喜欢他的意思。   所以他一点也不生气,也不难过。   他被扯着脸,反而跟着简言笑,甜滋滋地笑。   好像是满满登登的蜂蜜,简言忍不住亲了他一口。   裴缺的笑容顿时僵住。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简言,呆呆地……变成了一个呆瓜。   简言没发现他的异常,或许并不是他不想发现,而是因为他沉浸在:亲到纸片鹅子的脸了!!   这是可以说的吗?   这种感觉跟在做梦一样。   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老父亲!!   简言有些兴奋,他维持自己的矜持,前言不搭后语:“嗯,今天要吃什么?”   裴缺从恍惚中回过神,他迟钝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还能感觉到清晰的触觉。   路过文具店的反光玻璃时,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   看见自己面红耳赤的样子。   裴缺迅速低下头。   他知道自己的脸现在肯定红得像煮熟的虾。   可是他控制不住。   他紧张地捏住自己的衣角,脑子晕乎乎的,像是在玩游乐场里让人尖叫的大摆锤。   没有人喜欢过他。   连他的亲生父母也没有。   他生下来就是一摊烂泥,身上穿的是垃圾堆里捡来的,周边的同学避他如蛇蝎,连路边的乞丐都会莫名其妙地跑来骂他一句。   这是,第一次……   裴缺紧紧地抓住简言的手。   简言低头看他:“怎么了?”   裴缺摇拨浪鼓似的摇头。   而后,他小声请求:“哥哥可以抱我吗?”   对于可爱的宝贝鹅子偶尔来的撒娇请求,简言喜不自胜。   这代表他和鹅子的关系越来越近了!   这可不是谁都有的待遇。   于是,他腾出手抱着裴缺。   小裴缺伸出自己的小短手,勾着简言的脖子。   在要到家时,电梯叮的一声响,他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亲了一下简言的脸颊。   小孩儿像是做了坏事,脸通红,然后嗖地一下把脸埋进简言的怀里。   简言猛地顿住,他瞳孔地震。   旋即内心狂喜,面上却沉稳如泰山,把裴缺放在地上。   裴缺落地便疾步进房,有些慌张,背影和他房间里的那只笨蛋小企鹅越来越像了。   而简言……   好了,现在!简言宣布自己不仅是世界上最幸福的老父亲!他还是最大的人生赢家!   就问!小反派的读者超话里,有谁有他这个待遇!   如果有一天能穿回现实世界,简言一定要让那些天天和他抢鹅子的羡慕嫉妒死!   作者有话说:   晚安啦—— 第7章   这事儿便简简单单的过去了,简言没有放在心上。   在裴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他向对方小朋友道歉,对方小朋友也知错地向他道歉。   裴缺说他不喜欢那个小孩儿,但对方好像不打不相识,缠上他,为此他感到十分的苦恼。   简言笑他:“这也好,多交朋友,人家会向你道歉,说明品行不算坏。”   裴缺咬着嘴唇,硬邦邦的:“我不想交朋友。”   简言没当一会事儿:“没有朋友不会孤单吗?”   裴缺摇摇头。   此时简言正在剪纸。   学校布置的作业,要求学生和家长一起完成,为了增强亲情之间的互动。   简言剪了一个歪七扭八的动物,拿起来给裴缺看。   裴缺茫茫然地眨眼,半响后才小心翼翼道:“是狗狗吗?”   简言无语,他气愤道:“这是一只兔子!看不出来吗?”   裴缺张大嘴巴,夸张配合:“哇,好可爱的兔兔呀。”   简言哼:“小裴缺,你好笨啊,兔兔都认不出来。”   他得意洋洋的:“我剪得这么可爱!”   裴缺跟着笑,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张剪纸上。   他默默地藏起自己剪的。   简言问他时,他便拿出一张剪得不成样儿的。   简言震惊。   居然还有人比他剪得还丑……   简言安慰裴缺:“没关系,哥哥帮你剪,你看,就是这样剪……”   他耐心地教裴缺,十足的好家长。   裴缺抿唇笑,认认真真地听课。   最后在他俩的努力下,得到一只长了腿的鱼。   简言:“明天把这个交给老师吧,老师肯定会夸你。”   简言实在不好意思说,裴缺你自己剪的太丑了,我这个还能勉勉强强地算是动物。   裴缺重重地点头:“好。”   他捏着剪纸,将它夹在书里,嘴角轻弯:“哥哥你看,我不需要朋友,我有哥哥就很好了。”   在裴缺心里,有哥哥就好了,他的小小世界只装得下他的哥哥。   简言微赧,他挠挠头:“哥哥又不能陪你一辈子,你以后还要结婚生子,现在多条朋友多条路嘛。”   他有些怕裴缺在学校里太孤僻不和人接触。   人是群居动物,如果不交朋友,不和旁人接触,久而久之说不定会造成心理影响。   裴缺愣了愣,他垂眼:“哥哥不能陪我一辈子吗?”   他喃喃道:“哥哥是要去陪其他的人吗?”   他睫羽轻颤,看起来实在是过于委屈。   简言吓得手忙脚乱,连忙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要去陪其他人。”   他生怕小孩子多想,解释道:“你以后长大了会结婚生小孩儿,有自己的家庭,哥哥作为一个外人,肯定是不能再继续陪着你,但以后有其他人更多的人陪着你。”   裴缺认真道:“哥哥不是外人。”   简言跟个小屁孩儿说不通,他揉了揉裴缺的脑袋:“你现在还小,不懂。”   裴缺固执:“哥哥不是外人,我只要哥哥陪我。”   “好吧好吧。”简言妥协,不与小孩儿争执,到了年纪其中道理自然就懂了。   不知道裴缺有没有相信他说的话,反正他妥协后,裴缺仍然道:“我不会结婚生小孩儿,我只想陪着哥哥。”   简言:“算了,不结婚不生小孩儿好了吗?陪着哥哥吧,哥哥又不赶你走。”   他捏了捏小孩儿的鼻子:“怎么这么倔,像头驴。”   裴缺终于露出一个笑,他乖乖道:“随哥哥。”   简言:“谢谢你。”   ……   剪纸被裴缺老老实实地递上去,隔天简言下班看见裴缺搭着凳子在做饭。   简言吓个激灵,裴缺把奖状拿出来:“这是老师给我的,也是给哥哥的,所以我想做顿饭报答哥哥。”   简言把他从凳子上抱下来:“你别把厨房给我炸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能拿到奖状,是简言意料之外的。   他虽然有那么一丢丢的自恋,但他还是能认清自己的实力。   远不到能拿奖的地步。   裴缺解释道:“老师说大多同学都是自己完成的,没有按要求和家长一起参与,所以我拿了奖。”   简言恍然大悟,随后咂舌想,这老师有火眼金睛不成,居然还能看出谁是家长参与了,谁没有家长参与。   他不知道,裴缺把剪纸交上去的时候,老师表情复杂,不用裴缺说就知道这大抵不是出自裴缺之手。   简言把裴缺的奖状贴在房间里。   客房做成了裴缺单独的房间,但平时候裴缺怕一个人睡,所以晚上睡觉裴缺依旧待在简言的房间,其余时候这间房间是裴缺堆放书本,做作业以及捯饬其他东西的私人空间。   他用手指弹了弹奖状,弹起一个弧度,喜气洋洋道:“这可是我们裴缺的第一张奖状,争取拿第二张回来。”   为了把小反派培育成一个有志青年,简言觉得从小抓起最合适不过。   于是他告诉裴缺:“这面墙,以后都留给你贴奖状了。”   压力给到裴缺,简言自知使命已经完成。   他倒不是真想要裴缺拿奖状回来贴满这张墙,只是想无形之中给他一点压力。   然而裴缺立足站在门口,看着眼里都是笑意的简言。   他抬眼望着他,忽而弯眸。   拿奖状,就能让哥哥开心吗?   于是,一晃到期末,裴缺一举拿了两张奖状。   三好学生和优秀班干部。   简言看着几近满分的成绩,两眼发黑。   他原以为裴缺学完小学内容,是略带夸张成分。   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   裴缺看他好像没有喜色,有些担忧地拉着他的衣袖,忐忑道:“哥哥不开心吗?”   简言苦兮兮地看着他:“没有,哥哥很开心。”   可是哥哥开心,没有笑。   裴缺有些茫然,不知道简言到底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   简言当然很开心。   毕竟是自己养的鹅子拿了奖状,还被老师提名表扬,他格外有面子。   只是有轻微的感慨。   作为一个常年当学渣,考试刚过及格分,大学也是踩线上的人来说,学霸在身边这种感觉,真的很令人感叹。   “今天庆祝裴缺宝贝拿了奖,我们出去吃吧。”简言正好发了工资,可以好好的大吃一顿。   裴缺确定简言是真的开心,抿唇一笑,腼腆道:“好。”   A城位临北方,冬天很冷。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有雪,简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儿,不像是要下雪的样子,于是没有带伞。   他给小裴缺裹上一件厚厚的棉袄,又围了一条花花绿绿的围巾。   简言喜欢这种花花绿绿的颜色,在寒冷萧瑟的冬天充满生机。   他则是穿了一件及膝的黑色大衣,围了一条白色的围巾,站在镜子前打量了一下,才领着裴缺出门。   放了寒假,今天又是周末,商场的人特别多,但因为来往的人多显得热闹。   简言牵着裴缺,到一家火锅店。   火锅店是新开的,大堂满座。   不过简言倒不是因为新开来尝鲜,而是因为这家火锅店是前同事开的。   他专门来捧场。   前同事叫刘渊,看见简言便抬手打招呼。   “来了?给你留了位。”   刘渊后知后觉地注意到简言旁边有一小孩儿,愣了一下:“这位是?”   简言道:“我弟弟。”   刘渊吃惊:“早听你说回家带小孩儿,还以为是你不想加班的理由,没想到真有小孩儿啊。”   简言笑,让裴缺叫人。   裴缺乖乖叫人:“叔叔。”   刘渊比简言大了将近一轮,看起来成熟稳重,当下属当累了,便决计自己开一家店,就有了这所火锅店,他人慈和,笑起来像弥勒佛,诶了一声:“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裴缺:“裴缺。”   刘渊抬手轻轻地揍了一拳简言:“你弟弟好乖啊,要是我儿子以后也这么可爱就好了。”   刘渊有个谈了五年的女朋友,准备这两年结婚。   简言毫不谦虚:“听说怀孕的时候多看可爱的小朋友,生出来的宝宝也会很可爱。”   “所以到时候,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把我弟弟借给你。”   刘渊逗裴缺:“小弟弟,你哥哥好讨厌啊,都不问问你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小孩子遇见这种玩笑话,一般都是瑟缩躲过去。   裴缺却道:“哥哥不讨厌。”   他目光澄澈,看起来十分认真地纠正刘渊。   刘渊被逗乐:“看不出来小小年纪还是个兄控。”   简言揉了揉裴缺的脑袋,心里美滋滋的。   作为一个没父没母,没有家人的人,第一次被人维护,心里说不出来的开心。   简言坐在刘渊给他留的位子,把裴缺的围巾取下来。   火锅店里热,四周雾气腾腾,小孩儿脖子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简言捏他的脸:“热怎么不知道取下来?”   裴缺被辣气熏得泪眼汪汪,他犹自摇头:“喜欢哥哥买的围巾。”   这条围巾是哥哥给他买的第一条,他很喜欢。   有时裴缺恨不得自己有很多很多的□□,像奥特曼一样,这样就可以把哥哥给他买的衣服都穿在身上。   简言不知道小孩子的脑回路,只当他很喜欢这条围巾。   为此,他再次感叹难怪自己会格外的喜欢小反派,连审美都和他这样搭,他们这不是上天注定的父子情吗?   作者有话说:   真的是父子情吗……感谢在2022-05-21 20:53:16-2022-05-22 22:5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存cc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存ccc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吃了火锅,帮刘渊在朋友圈宣传一下,简言便牵着裴缺走出店。   此时已经夜深,原本热热闹闹的商场此时也少了一大半,只剩下稀疏零散的人。   等走出了商场,才突然发觉下雪了。   天气预报还挺准的。   简言怔住,他站在商场门口,雪纷纷扬扬洒下来,斜飘进檐下,落在他的发间,落在他的袖口上。   作为一个实打实的南方人,简言看见雪的次数是非常少的,他对看雪没有太大的欲望,但突然见到又不乏新奇。   裴缺打了个喷嚏,他陡然回神。   连忙把围巾给小孩儿围住,揉了揉他的脑袋:“冷吗?”   裴缺摇摇头,软声软气:“不冷。”   简言兴奋道:“下雪了诶裴缺,你会不会堆雪人?”   裴缺眨眼,再次摇摇头。   他不会堆雪人。   往年的下雪天,他只能搭着小凳子,站在窗口看见楼下的小朋友堆雪人。   他一次也没有堆过。   简言也没有堆过雪人。   他搓搓手,蓄势待发:“不如我们试试?”   裴缺的手上戴着毛茸茸的手套,他也有些高兴,更多是因为简言很高兴。   哥哥高兴,他便高兴。   所以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兴趣盎然:‘嗯!  得了裴缺的回应,简言便一溜地跑进宽阔的场地。   此时外面已经集聚不少行人,雪越下越大,堆雪人的特别多。   简言捧着雪,和裴缺齐心协力堆出一个圆滚滚的雪人形状。   他在地上捡了一根树枝,给雪人戳出两只眼睛,将树枝插在雪人的头顶给它当皇冠。   简言总觉得缺了一点什么。   想着,他突然取下围巾,将围巾围在雪人的脖子上。   完美!   简言脖子钻进一股凉风,冻得他直哆嗦。   裴缺连忙取下自己的围巾,“哥哥戴。”   他有些担心简言生病。   裴缺知道生病有多难受,他宁愿自己生病无数次,也不愿意让简言生病。   简言抬手接过围巾,毫不犹豫地重新把围巾罩在小孩儿脖子上,他笑:“我不冷,你别感冒就行了。”   在裴缺要说话时,他抬手拢了拢自己的大衣,叹气:“你感冒了,我还要照顾你,你说我好不容易放个假,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   裴缺一顿,默默地把围巾戴在自己脖子上。   他这时有些讨厌自己的幼小,不能照顾自己,也不能照顾哥哥。   他低着头思索了一下,脱掉手套,抬手轻轻地抓住简言的手。   简言微愣。   小孩儿捧着他的手,抬眼看他,轻声道:“那我给哥哥暖手。”   他戴的是小孩子的手套,简言戴不上,而且简言也不喜欢戴手套,他嫌闷。   简言知道他不达目的不罢休,妥协:“行吧,那你暖吧。”   别说,他刚刚堆了雪人手都冻僵了,但裴缺的手挺暖和的,好像还在发着热,把他的手捧在掌心,似乎将他掌心的温度传过来,冻僵的手也逐渐暖和。   静止一会儿,雪越下越大,简言挪开手,反手抓住裴缺的手,直起腰:“回家吧,再不回去我们可能就要在这里过夜了。”   裴缺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被简言牵着。   夜色将长路尽头笼罩,路边的灯在大雪中显得格外的昏暗。   裴缺踩进雪地里,厚厚的雪里留下他的脚印,他突然道:“哥哥,是不是我长大了,就能照顾你了。”   简言牵着他,边走边甩手,忍俊不禁:“你想照顾我?”   裴缺认真地点头:“我想以后都能照顾哥哥。”   裴缺一点也不想成为哥哥的负担。   他想长大,像哥哥照顾他一样照顾哥哥。   他想对他的哥哥很好很好很好。   简言哄小孩儿道:“那你以后都要多多吃饭,长高高,这样就能照顾哥哥了。”   裴缺眨眼,有些疑惑:“这么简单吗?”   “不然呢,你以为很难吗?”   十岁的小朋友打开新世界,他认真乖巧道:“那我以后一定多吃饭!”   简言瞧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笑了笑。   他琢磨着,带小孩儿也不是那么难嘛。   他原本以为带个孩子肯定会添很多麻烦事,但相反,裴缺给他带来了不少便利。   比如裴缺变成他的定时闹钟,每天准时叫醒他。   比如裴缺会简单的早餐,所以他可以懒床两分钟,还能吃到早餐。   比如裴缺会洗衣晾衣服,对于简言这种回家就想瘫着的人来说,简直是福利。   比如裴缺还会打扫卫生,卫生打扫得细致,比简言打扫得还干净。   再比如取快递,拿外卖……诸多便利事儿。   简言想起来都有些心虚,他怎么好像雇了个保姆啊……   这不知道算不算虐待儿童啊。   罪过罪过。   想着,他说:“小裴缺,我以后要对你好一点。”   裴缺抬眼,拉着简言,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但他眼眸弯弯,腼腆一笑:“哥哥对我很好了。”   是这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简言裹着大衣,轻哼:“那要比现在更好。”   裴缺愣了愣,低头踩进被路灯拉长的影子,他低声道:“那我也要对哥哥很好。”   他声音很低,随着吹来的寒风消散在空中。   简言没有听见,他的手紧紧地牵着裴缺的手,在路灯照不进的夜色尽头,大雪覆盖城市,树枝裹上银装。   他们走进黑夜,被黑夜吞噬。   只余谈话从深处传来。   简言感慨:“小裴缺,这是我们过的第一个冬天。”   是简言来到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冬天。   也是裴缺离开原生家庭,获得新生的第一个冬天。   裴缺轻嗯一声,眼睛亮晶晶的:“哥哥,我们以后会有很多个冬天。”   有片雪花落在睫羽上,裴缺轻颤眼睫,他眼前蒙上一层雾。   他抬头看简言,似乎眼前人也蒙上一层雾。   裴缺抓着简言的手,感知到安全感,浅浅地松了一口气,随着对方的牵引,他脚下的路稳妥。   是哥哥收留他。   哥哥就是他的家人。   裴缺初初对家人这词感到陌生,在他微末的了解中,他以为这词是冰冷的,比这北方的雪还要冷。   而现在,在老师布置的作文里,他会笨拙地写下家人是滚烫的。   像冬天吃的烤红薯,让他在寒冷的冬天里没有变成童话书里的卖火柴的小女孩。   ……   裴缺的寒假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满打满算有一个月。   简言公司放假是从腊月二十六开始放,但简言离公司近,又不像其他的同事要回外地过春节。   所以他主动留下来上班,上到年三十。   这期间的薪水翻倍。   简言倒不是热爱上班,他只是琢磨着新年新气象,过春节也应该给裴缺买一身新行头。   虽然裴缺不奢求多么贵多么好的东西,但简言还是想尽力给他买好一点的东西。   做他鹅子,可不能委屈了。   要换做以前,在书外,他可能也会斥巨资请画手太太画同人,给他鹅子换衣服。   现在人就在眼前,可比画同人方便多了。   简言牟足劲干活,主管连连夸他勤奋上进。   简言内心吐槽,光夸有什么用,倒是多搞点奖金啊。   而简言去上班,裴缺就暂时被寄放在楼下的刘老太家里。   刘老太是位独居老人,她的儿女都在其他城市,本来是要接她过去的,但是她离不开自己的家乡,又因为腿脚不方便,都给拒了。   她喜欢裴缺。   早在她坐在楼下为裴缺打抱不平时,简言就觉得她一定会喜欢裴缺。   换言之,简言觉得没人会不喜欢裴缺。   没办法,对于自己养的鹅子,简言抱有十二分信心。   事实证明,刘老太确实很喜欢裴缺。   刘老太膝下无儿孙,家里来个小孩儿,她高兴得合不拢嘴。   她也是打心底心疼裴缺。   把裴缺当成自己的亲孙子对待。   裴缺甜甜地叫奶奶,她便笑得眯起眼。   短短两天的时间,刘老太的称呼已经从“裴缺”变成了“雀雀”。   简言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差点笑喷。   “怎么还给他取了小名。”除夕夜晚上,简言弄了一点吃的端到楼下和刘老太一起过除夕。   刘老太正在厨房里忙活,笑起褶子:“可爱啊。”   简言想了想,确实挺可爱的。   于是他捏了捏裴缺的脸蛋,连声喊道:“雀雀,雀雀小可爱,雀宝——”   裴缺羞红了脸,耳朵红到脖子,他窘迫地钻进简言的怀里,不以脸示人:“哥哥坏。”   哟,小孩子翅膀硬了,要翻天了。   简言抬手挠他的咯吱窝,报复道:“你说谁坏?”   裴缺告饶,委屈道:“我坏,哥哥不坏。”   这还差不多。简言的胜负欲得到满足,大发慈悲饶过他。   凌晨的钟声敲响,简言和刘老太碰了杯。   裴缺端着牛奶,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喝。   刘老太喜欢浅酌白酒,简言酒量不好,只能端着啤酒喝一口。   十二点一到,简言转身和裴缺轻轻地碰杯:“新年快乐啊,雀雀。”   裴缺抿唇,端着牛奶喝一口,嘴唇边沿都染上一些奶渍,他麻木地开口:“新年快乐哥哥。”   外面烟火绽放,五颜六色的火花在空中短暂绽放又落幕。   新的一年到来。   裴缺抱着牛奶,坐在电视机前看联欢晚会。   他突然有些想不起去年过年时候是什么样的了。   不过没关系,他会记得今年。   也会记得明年,以及以后的每一年。   简言从洗手间里出来时,便看见窝在沙发上睡着的小朋友。   他有些好笑,抬手把他抱回房间。   熄了灯。 第9章   月余时间过得飞快,寒假过去,裴缺便上六年级下。   裴缺因为营养跟上,在寒假的时候猛蹿了一个头,到简言的腋下。   虽然在同龄人中不算太高,但已经比刚开始好太多了。   简言琢磨着,按照这个涨势,以后可能比他还要高。   他腹诽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裴缺则是窃喜,他有听哥哥的话,好好吃饭。   等他再长高一点,长大一点,他就能照顾哥哥了。   随着时间进入五月,天气越来越热,简言在家只能裸着上半身,下半身套着大裤衩,走哪儿都随身带着蒲扇。   最可怕的还是晚上。   晚上裴缺就是个热烘烘的火炉子。   即将步入青春期的小孩子,身高窜起来,晚上睡觉也不老实。   裴缺已经有意控制住,但半夜的时候简言还是被滚进怀里的一团热醒。   空调开大了,又会冷醒,开小又会被热醒。   简言吃饭时,轻咳一声:“你现在还怕黑吗?”   裴缺愣怔抬头,似乎意识到什么,他低着头,沉默半响,复而抬头:“哥哥,我不怕了。”   他乖乖地笑,简言却莫名地看出了几分勉强。   他登时就打消了要把裴缺给挪到隔壁的心思。   算了,热就热吧,大不了空调开冷一点,他多盖被子就行了。   简言道:“没什么,不怕就好。”   裴缺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因为他的不老实,让哥哥跟着他受苦。   裴缺不想让简言为难,趁着简言去上班,他便把自己的被子搬去隔壁。   他的小床其实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有些小了,躺上去略微显得拥挤。   他将被子铺在床上,将窗帘拉开,阳光洒进来,照得裴缺有些落寞。   裴缺躺在床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他抿着唇,有些不适应这个房间,也不适应陌生的床。   更不适应这里没有一点简言存在的痕迹。   简言下班后才知道他搬出去了。   他愣住,惊讶于小孩儿的敏感,他有些愧疚,叉着腰命令道:“你搬出去干什么?搬回来!”   裴缺低着头吃饭,他摇摇头,闷闷道:“哥哥,我不想和你一起睡了。”   他咬着下嘴唇,故作认真道:“我已经长大了,而且和哥哥睡在一起,我也很热,所以干脆搬去另外一个房间好一点。”   他一脸轻松,似乎真的是因为自己想,而非看穿了简言的心思。   简言皱眉看着他,再三询问:“你真的不怕了?”   裴缺:“嗯,不怕了,早就不怕了。”   他怕被简言发现他说谎,所以他抬眼只用一瞬,随后又迅速低下头。   他轻声:“冬天怕哥哥一个人睡冷,所以才没有搬出来,现在暖和了,哥哥就不用怕冷了。”   简言狐疑道:“真的?”   裴缺不太会撒谎,更何况是在简言跟前撒谎。   简言一个眼神扫过来,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狂跳。   可他不能让哥哥为难。   裴缺也很自责,可他管不住自己的身体。   他想挨着简言睡,却也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简言。   他低下头,快速吃完碗里的饭,然后点头,“真的。   随后匆匆撂下一句:“我吃饱了。”   迅速窜进房间里。   既然裴缺坚持要搬出去,简言也没有要拦着的道理。   他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只是对裴缺的理由暂且存疑。   到晚上,夜深人静。   后半夜开始下雨,雷声轰鸣,这一场大雨似乎瞬间将五月的炎热给卷走了。   窗外的树叶被雨水打得沙沙作响,简言被雷声惊醒。   他起夜,路过客房时,发觉里面似乎有微弱的灯光。   裴缺不喜欢亮灯的。   简言微微皱眉,走过去,试探地敲门。   没有声音。   他拧开门,推门进去。   房间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床头的一盏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简言借着微光,看见床上没有人。   他怔了怔,声音沙哑:“裴缺?”   没有人回应。   他有些急切地走进去:“裴缺!”   最后,他在床角看见窝在角落里的小孩儿。   裴缺呆呆地看着地板,没有动静。   他听不见简言的声音,黑暗像猛兽一样侵袭他,让他好像又回到了散发着酒气和尖叫声的房子里。   裴缺感觉到有绳子勒在自己的脖子上,让他喘不过气。   他好像要死了。   他好像看见他的爸爸妈妈伸出手要掐死他。   裴缺僵硬着身子,浑身发抖。   他想说不要过来。   可他发不出声音,动弹不了。   直到他觉得自己真的要死掉的时候,他突然听见闯进耳膜里的声音。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是谁想救他?   裴缺感觉到有人触碰他。   身体逐渐回暖,脖子上的束缚卸去,他缓慢地挪动目光,看见了那个来救他的人。   简言把他抱进怀里的时候,裴缺失焦的眼神才逐渐聚焦。   他有些惊慌,下意识地要躲开简言。   但简言的手落在他的后背,轻轻地安抚着,他一声一声道:“裴缺,我是哥哥,我是哥哥……”   裴缺从恐惧中清醒过来,他抬手轻轻地攥紧简言的衣袖,茫茫然地出声:“哥哥。”   是哥哥,不是妈妈。   是对他最好最好的哥哥。   裴缺眨了眨眼,眼里淌着晶莹的泪。   他被简言抱在怀里,他感受到温热的体温不断地向他传来,不停地轻喃:“哥哥,哥哥……”   “哥哥,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没有哥哥,只有好多好多的怪物要吃他。   简言一声一声地应着,心疼得要死:“没事了,都是梦,哥哥在。”   他就不应该相信裴缺的话,不应该放任小孩子胡闹。   他把裴缺抱回隔壁房间,没有亮灯。   裴缺怕黑,也怕突然亮灯。   简言也是有次他半夜起床开灯,裴缺被吓得瑟缩在被子里,不停地抖,才知道裴缺有这样的心理原因。   简言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旁敲侧击后才知道是因为他晚上睡着后,裴缺父亲发酒疯就会开灯踹他。   而他的母亲则是因为犯病时,一度认为他会和他父亲一样逃跑,所以用拴狗的狗链将他锁在漆黑的房间里。   因为父母,造就了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的阴影。   简言事后越想越觉得自己脑子不好使。   他为什么会相信裴缺的只言片语,而同意他一个人住。   他把小孩儿抱回主卧,将他塞进被窝,不停地安抚。   裴缺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情绪慢慢安定下来。   他紧紧地攥着简言的衣袖,像那天被简言抱回家一样。   他在简言怀里拱了拱,眼泪浸湿了青年的胸口,他缓慢地眨眼,嗡声道歉:“哥哥,对不起。”   对不起,害得你为我受惊。   裴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会犯错。   他想对哥哥好的。   可是他老是会带来麻烦。   简言擦了擦他的眼泪,知道他情绪稳定了,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笑:“雀雀,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自从刘老太给裴缺娶了小名,简言偶尔也会用小名打趣他。   裴缺纠正过几次,但发现简言无动于衷,便由着简言怎么高兴怎么来。   闻言,裴缺懵懵地摇头。   简言:“真的很像一只可怜的小狗狗。”   “让人好气又好笑。”   哪有人受到惊吓后,第一反应是道歉。   裴缺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被比喻成小狗狗。   他哼唧一声,乖乖道,“那我是哥哥的小狗狗。”   只是哥哥的。   简言拍拍他的脑袋,给他盖好被子:“所以现在,小狗狗快快睡觉。”   裴缺的脑袋露在外面,在黑暗中,他眨眼,手指缩了缩,悄悄地捏着简言的衣角,才乖乖地闭上眼睛睡觉。   简言坐在床头,看着小孩儿良久。   最后才沉沉地叹一口气。   在发现裴缺有心理阴影之初,他有想过带裴缺去看心理医生。   但裴缺对看心理医生十分的抗拒,有次抱着他的哽咽着说自己没有病。   简言放弃了。   但没想到心理阴影会这么大,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裴缺还是没有走出来。   或许,他看见裴缺乖巧的一面,都是假的。   裴缺年纪小,可他缺乏安全感,他一直在让自己变得乖巧,不被人丢弃。   简言懊恼自己的失责。   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让裴缺慢慢地走出来,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只能慢慢来。   翌日。   裴缺醒过来时,下意识地去找简言。   床的一侧睡过的痕迹尚在,但人已经消失了。   裴缺看着空荡荡的床,愣了愣,有些失落地垂眼。   他忘了。   今天周末,哥哥也要上班。   昨晚哭了一通,眼睛有些肿,裴缺揉了揉眼睛,起床整理好被子。   出房间,才听见厨房里有动静。   简言正穿着围裙,从厨房里支出一个脑袋:“醒了?醒了就去洗脸刷牙,吃早餐。”   裴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眼里带着惊喜,他强压住自己的嘴角:“哥哥没去上班吗?”   简言哦了一声,拉长尾音:“我这不是怕某个小哭包醒过来一个人偷偷地躲着继续哭吗?”   被调侃的裴缺顿时想起自己昨晚的窘事儿,他脸一红,落下一句毫无杀伤力的反驳:“我才没有。”   随后趿拉着拖鞋,蹬蹬地跑进洗手间。   作者有话说:   晚安呜呼-能不能来个人打破收藏250这个数字 ●^● 第10章   简言倒是想请假在家陪裴缺,但无奈从去年到今年,他已经请了好几次了。   以至于主管每次看见他,都脸色一变。   他怕今天再请假,主管直接炒鱿鱼。   但把裴缺一个人放在家里,简言又不放心。   楼下刘老太今天和老姐妹出去搓麻将了。   裴缺也没其他的去处。   简言想了想,给裴缺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道:“今天跟我去公司怎么样?”   裴缺抬眼,有些忐忑:“会不会打扰哥哥上班?”   简言:“不会。”   公司这点还是比较人性化,有专门设置儿童区,为了方便带着孩子抽不开身的工作人员。   简言领着小孩儿一路上了公司的电梯。   他在公司虽然不算人缘有多好,但胜在他温润有礼,做事谨慎,也不与人为敌。   到工位时,同事纷纷看过来,好奇地张望。   裴缺有些紧张地抓着简言的手,一边又有些好奇。   这是他第一次来哥哥工作的地方。   原来这些都是哥哥的同事,哥哥在这种地方度过每一天。   不知道为什么,裴缺头一次感到踏实。   好像,他又离哥哥近了一点。   有很多次,裴缺都觉得简言像是一阵风,随时随地都会飘走。   而他只是做了一场美梦,梦一醒,他就变回原来的样子。   而现在,他好像终于抓住了简言。   简言对面的同事,是个漂亮的女生,叫李小远。   李小远看见裴缺便两眼冒星星:“这谁啊简哥?”   简言:“我弟弟。”   他笑道:“刘渊没告诉你吗?”   没错,这位李小远就是前同事刘渊的女朋友。   刘渊会辞职开火锅店,也有“办公室恋情”的原因。   李小远今天换了新发色,她连忙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旺仔奶糖,塞进裴缺的手里,笑眯眯道:“你就是裴缺呀,你好可爱啊。”   裴缺长得白,脸上有了些肉肉,像是婴儿肥,他眼睛生得大,眨眼看人时能把人可爱化掉。   裴缺不知道该不该收下糖,求助地看向简言。   简言教他:“说谢谢姐姐。”   裴缺才收下奶糖,轻声道:“谢谢姐姐。”   李小远呜呜呜地叫了一声,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哎呀不客气不客气。”   简言觉得好笑,牵着裴缺道:“我先带他去隔壁,一会儿主管来了看见估计要骂我。”   李小远依依不舍的:“那你快去。”   儿童区挨着休闲区,里面已经有几个小孩子了。   简言把裴缺放在里面,给他找了一张桌子:“在这里写作业怎么样?”   裴缺坐下,点点头。   裴缺让他省心。   简言把他安顿好,就进去工作。   而裴缺坐在儿童区,抱著书看。   但他没看一会儿,又男孩儿走进来。   男生看见裴缺眼睛一亮,“裴缺,你怎么在这里!”   裴缺看见他,冷着一张脸,眼神也没给一个。   “裴缺,你家长也在这里上班吗?”男孩儿看见熟人,便兴奋地跑过来,叽叽喳喳的:“裴缺,你在写作业吗?”   他伸手就要去拿裴缺的作业本。   裴缺皱了皱眉,声音软软的,但透着冷意,令同龄的小朋友胆怯。   “宋微言,你不要碰我的东西!”   宋微言哦了一声,收回手,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裴缺,我们一起去玩吧?这里好无聊啊。”他趴在桌上,看着裴缺。   裴缺不想和他说话,抿着唇:“你自己去,我要写作业,你别打扰我。”   他一点也不喜欢宋微言。   他觉得宋微言一点也不礼貌。   哥哥说只和有礼貌的人玩儿。   他道:“你声音好大,很吵。”   宋微言瘪着嘴,也不生裴缺的气。   没人陪他玩儿,他便坐在旁边看着裴缺。   宋微言越看越觉得裴缺真好看,学校里的同学都长得歪瓜裂枣,作为一个实打实的颜控,裴缺是他见过最好看的。   宋微言有些懊恼,如果当初自己不那么凶,说不定他已经和裴缺交上朋友了。   宋微言不喜欢学习,他盯着裴缺盯得入神,眼皮子开始打架,趴在桌子便睡过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宋微言感觉到旁边的桌子晃动,随后有拉开椅子的声音。   他瞬间惊醒,便看见裴缺站起身要离开。   他下意识地叫住裴缺。   简言正在门口等裴缺,听见声音往里面看一眼。   他看见一直乖巧懂事的裴缺头也没抬往外走。   而趴在一边睡觉的小男生立马追了上来。   裴缺抓着简言的手,绷着一张小脸:“哥哥,我们走吧。”   宋微言几下便蹿过来了,连忙道:“裴缺,你要走了吗?”   简言有些惊讶:“裴缺,这是你朋友?”   裴缺鼓着腮帮子,他摇头,老老实实地交代:“不是,我们是同学。”   宋微言挠挠头,看向简言,笑盈盈的:“哥哥好。”   现在刚下班,简言有些饿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好笑地看着裴缺:“哟,看不出来我们裴缺好像还挺受欢迎的。”   裴缺对上他揶揄的笑,有些恼道:“哥哥,他就是我上学期打的那个同学。”   上学期?   简言反应迟钝了半响,才想起来。   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他没想到居然是眼前这位,看起来有些瘦小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看起来比裴缺还要小只,但比裴缺更开朗,笑起来时有酒窝,一看就是招人疼的。   上次那事儿,应该是有误会吧?   简言琢磨着,面前这位小朋友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碎嘴皮子的。   宋微言有些羞赧,他有礼貌的介绍自己:“哥哥好,我叫宋微言,上学期的事儿都怪我,是我的错,我已经知道错了,不会有下次了……”   宋微言其实也不想那样的,只是当时有新转学生转到班上,他第一眼就想和裴缺做朋友,但裴缺对人爱答不理,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能坐一天。   所以他想吸引裴缺注意力,才口不择言的。   简言点了点头,心想还是挺有家教的小朋友。   他低头戳了戳裴缺的脑袋,取笑他口身嫌体正直:“你不是说你不想和人家交朋友吗?”   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好像还不错,至少宋微言……   简言一顿,突然皱眉:“你叫什么名字?”   宋微言下意识地重复:“哥哥,我叫宋微言。”   好家伙,咱就是一整个震惊住了!   简言脑子好像被天雷劈开一块,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宋微言。   又看了一眼站在面前,拧着眉的裴缺。   裴缺反驳:“我和他不是朋友。”   宋微言胸有成竹:“我们迟早会是朋友的。”   这这这……   简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现在还有点麻,整个人都傻愣在原地。   他打量着宋微言。   原来,这就是这本书里的主角受啊。   起先简言没有反应过来宋微言这个名字,只觉得熟悉,直到心里过一遍这个名字,才醍醐灌顶。   宋微言不就是这本小说里的主角受吗?   那个生性跳脱,十分单纯,敢爱敢恨的小白花主角受,在高中时期和主角攻相爱相杀惺惺相惜,最后被他反派鹅子裴缺缠上,然后和主角攻一起把裴缺干掉的主角受吗!   简言下意识地把裴缺提溜远一点。   不过眼前的问题是……   这剧情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主角受干嘛要追着他鹅子跑?   而且,他们不是高中才会遇见吗?   怎么六年级就见面了?   这他喵的比剧情早了不少吧?   简言有些担心裴缺会不会因为竹马竹马的原因,而深陷更深。   他深呼吸,看向宋微言,试探道:“小朋友,你妈妈在做什么工作?”   简言想,说不定是搞错了。   同名同姓也不是不可以有。   宋微言咧嘴一笑:“我妈妈在这里当保洁。”   他丝毫不觉得丢人,反而昂首挺胸。   简言:吾命休矣。   看来是没错了。   原着里,宋微言的背景写着妈妈是公司里的保洁。   而,主角攻是公司总裁的儿子……   主角受的妈妈在这家公司当保洁。   那主角攻的父亲……也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   接收的东西太多,简言差点要掐人中。   两位主角居然就在他身边!   干你丫的!   他还是这家公司的社畜!   一时间,简言开始思索自己要不要辞职。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声音,宋微言诶了一声,垂头丧气道:“哥哥,裴缺我要走了。”   他看着裴缺,向裴缺道:“裴缺,我们周一见。”   裴缺不看他。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简言。   可能是相处太久了,裴缺已经能通过神色观察到简言的变化。   他轻抚简言的脊背,小心翼翼道:“哥哥,你怎么了?”   简言回神,神色复杂地看着裴缺:“裴缺……”   裴缺眨眼看着他。   简言垂头,闷闷的:“要不我们换个城市生活吧。”   他不想看着裴缺飞蛾扑火,走到原来的剧情上,落个狱中了结此生的结局。   裴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牵着简言的手,乖乖地点头:“嗯,听哥哥的。”   对于在什么地方生活,裴缺一点也不在意。   他只在意哥哥在哪里。   哥哥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第11章   简言短暂地动举家搬迁的想法,但他和裴缺非亲非故,不在一个户口本上,又不是直系亲属,他不能帮裴缺迁户口。   迁不走户口,按照现在的政策,初中高中都必须在A市上学。   加上A市是国内繁华地段,离开了这里也找不到更好的地区。   简言的搬迁计划中断。   为此,他郁闷许久。   裴缺不知道为什么他执意要搬走,安慰他说没关系,等他长大了再搬也行。   简言坐在地上叹气,他撑着脑袋,语重心长的劝说裴缺,让他初高中千万不能谈恋爱。   小小年纪的裴缺被输入了一堆不能谈恋爱,谈恋爱会丧命,会误入歧途,会学习成绩下降……等等谈恋爱会导致不好的后果。   他不懂什么是谈恋爱,但他知道哥哥说的一定是对的。   所以他非常严肃地点头,把简言的话牢记在心里。   而简言则一直担心会在公司遇见主角攻,所以他坚决不会再把裴缺带进他公司了。   好在他记得剧情里,主角攻和他父亲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是到了后期主角受在其中撮合,才逐渐和好的。   具体原因简言记得不是特别清楚。   主角攻和父亲的关系不怎么好,说明什么?   说明主角攻不会来公司!   谢天谢地!   他不止不想让裴缺遇上主角攻,他也不想遇见主角攻。   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炮灰路人甲,并不想和主角攻打照面。   谁知道会不会牵动什么连锁剧情。   而比这更可怕的是,简言躲着两位主角走,偏偏主角受要送上门。   自从上次宋微言在公司遇见简言后,周一便尾随裴缺,找到了裴缺的家。   裴缺气得双颊泛红,指着鼻子骂他无赖。   宋微言不但不生气,还高兴极了,得意洋洋道:“我现在知道你家住哪里了,你别想甩开我。”   于是,宋微言隔三差五就上门来拜访。   惹得简言头疼难耐。   偏宋微言又十分的礼貌,简言赶走也不是,不赶走也不是。   宋微言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雷打不动地蹲守裴缺,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   晚上时,裴缺洗了澡,缩进被子里。   他和简言没有分床睡,但分了被子。   其实这被子有和没有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因为时常睡前是分开的,醒后便滚到一床被子里去了。   “哥哥,对不起。”裴缺露出个脑袋,眨眼抿唇看着简言。   简言正要熄灯,闻言一愣:“怎么了?”   裴缺小心翼翼地勾住他的手指:“我不是故意让宋微言来的。”   裴缺看得出来,哥哥不喜欢宋微言。   他也不喜欢宋微言,甚至现在已经很讨厌他。   他偶尔会恶意地诅咒宋微言出门被车撞死就好了。   这样,哥哥就不会因为这种事烦恼了。   简言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脑袋,捏他的小脸,往两边扯了扯:“雀雀,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这又不是你的错,不要道歉。”   他把小孩儿揽进怀里。   热烘烘的身体,让他感受到难耐的热气。   简言没有松开,只是略微丈量裴缺的身高。   估计再过一两年,他就抱不了了。   “不过,你能离宋微言远一点就远一点。”简言迟疑一瞬,觉得说小孩子的坏话不太好。   “这种尾随别人是特别不好的行为。”简言趁机教育裴缺。   裴缺乖乖地嗯了一声,把脑袋埋进简言的颈窝。   哥哥身上有种特别的味道。   明明他们用的都是一种洗衣液,为什么哥哥身上的味道更香?   裴缺百思不得其解,但他很喜欢。   即便现在天气很热,他和简言身子贴着身子他也没有感到难忍。   裴缺耸动鼻尖,在满是简言的味道中沉沉地睡过去。   简言不知道裴缺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反正宋微言是真的一点要撤退的想法都没有。   以至于简言连开门都感到惊慌。   生怕一开门,宋微言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简言一直觉得只要忍,忍到上初中。   原着中,宋微言和裴缺没有在初中时候相遇,说明宋微言和裴缺一定上的不是一个中学!   既然因为他到来引起蝴蝶效应,让裴缺和宋微言小学就遇见了。   那简言琢磨着,他再把走错的路重新改回来就行了!   既然不能举家搬迁,那换学校总行了吧?   换到没有宋微言的学校。   强行把他俩分开!   简言势必要做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时间过得飞快,从生机勃勃的春天到炎热的六月,太阳直晒得人睁不开眼。   转眼间裴缺便从小学毕业。   事实证明,上了初中情况确实好很多。   宋微言果然如简言所想,没能和裴缺上一所初中。   唯一的缺点便是,裴缺要去远一些的地方上初中。   原所在的小学有本部初中。   简言料到宋微言会在本部上的初中,所以他事先办好手续,将裴缺转去另外一所初中。   这样勉强地躲开宋微言的骚扰。   但因为裴缺所上的初中远,又是寄宿制。   这意味着,简言和裴缺迎来了第一次分别。   一周的时间,不长也不短。   但对于初初离家的裴缺来说,是漫长的。   意味着他不能时时刻刻听见哥哥说话,意味着他不能在熟悉的房间里睡觉。   开学前一天晚上。   裴缺早早地就睡在床上,他盖着被子,罕见地把被子盖过自己的头顶,一动不动的。   简言上床时纳闷地扯了扯他被子:“不怕被捂死?”   没有扯动。   简言听见轻微的抽泣声。   他额头一跳,发现不对劲。   “裴缺,你出来。”   被子里的人静默了一会儿,裴缺慢吞吞地拉开被子,露出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   简言好气又好笑:“你这是哭丧啊。”   裴缺抿着唇,眼泪啪嗒啪嗒地跟着掉。   他赌气地转过身子,不去看简言。   脊背随着他的哭泣抽动,委屈巴巴的。   简言把他的身子掰过来,他便把自己蜷缩着,也不去看简言,似乎极大的谴责简言对他们的分别无动于衷。   简言给他擦了擦眼泪,非但不伤感,还想笑。   “我们的小哭包怎么这么搞笑啊?”他捏着裴缺的下巴,令其抬头,忍俊不禁:“我们又不是见不到了,哭什么。”   裴缺扭扭捏捏地低下头,他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的,眼角眼尾都是红的。   “害怕……”他闷闷道。   简言:“怕什么?”   他以为小孩儿是第一次离家,所以对陌生的环境感到害怕。   他安慰道:“不怕,大家都是一样的,说不定别人比你更害怕,想一想我们裴缺长得好看,学习成绩又好,在新学校一定会受欢迎的。”   他说完,小孩儿好像没有被安慰到。   眼泪还在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好像比刚才哭得还厉害了。   裴缺埋着头,闷声道:“才不是。”   简言:“?”   裴缺轻轻地抬手,攥着他的衣袖,哭的一抽一抽的:“哥哥,我走了你会不会去养的别的小朋友?”   他很害怕。   万一他走了,哥哥就有其他小孩子怎么办?   万一对方比他乖,比他更好怎么办?   他会不会被扔掉。   裴缺害怕到做了好几晚的噩梦,他甚至想告诉简言,他不想去上学了,他只想待在哥哥身边。   可他不敢,因为哥哥不喜欢不爱学习的小孩子。   简言愣住。   他没想到裴缺在害怕这个问题。   好像,裴缺总是没有安全感。   难怪前几晚他总是睡梦中惊醒。   是不是也因为这事儿?   简言叹气,心疼又无奈地抱住裴缺:“想什么呢?”   “你是笨蛋吗?裴缺,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养别的小朋友?”他特别气愤道:“你当我是随便什么人都带回家养吗?”   裴缺眨眼看着他。   简言捏他的鼻子,生气道:“你能不能对我多一点信任,我是你哥!我不是别人的哥!我只会养你一个小朋友!”   他嘟囔道:“我闲钱真多啊,养了一个还能养第二个。”   裴缺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他打了个哭嗝,抽了一下,眼眶通红鼻子通红,整个人就像是打了腮红似的。   房间里只有一盏台灯亮着,灯光在宽敞的房间里略显幽暗。   裴缺怔怔地看着简言,随后声音稚嫩中夹杂着哭后的沙哑,小心翼翼:“哥哥,只会养我一个吗?”   简言被气死了。   他没好气的:“裴缺小朋友,你当我是做慈善是吧?”   裴缺终于破涕为笑,他有些羞窘地挠头,低声反驳:“我没有。”   他脸红耳红,白皙的脸颊留下一道泪痕,可怜兮兮的,看起来真的让人打也打不下手,骂也骂不出口。   可能是出生就不受待见,裴缺感到不安。   他时而会不敢相信有人会真的喜欢他。   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光,他害怕这道光会消失不见。   所以他不停地询问,以求得到让自己安心的答案。   裴缺弯唇,眼角弯得像道月牙。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抱住简言,贴上去,未干的眼泪蹭到简言的衣袖上。   “哥哥,裴缺很爱你。”   试想一只小狗狗摇着尾巴,泪眼汪汪地看着你,然后真诚地说爱你。   简言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擦了擦裴缺的眼泪,低声道:“哥哥也爱你。”   毕竟哪有当老父亲的不爱自己的鹅子。   简言作为一个老父亲,是真的很爱裴缺!   如果之前还只是怀着为了自己活着对裴缺好的想法。   那现在就是,他是真的把裴缺当成自己的弟弟,自己鹅子对待。   作者有话说:   上榜啦-这章浅浅地发个红包—— 第12章   开学的早上。   简言老早就爬起来给裴缺收拾东西。   住宿要带的东西太多了。   他前阵子向刘老太请教做榨菜,现在正好可以给裴缺带去学校吃。   简言装了一堆东西,后又觉得还是不够。   如果可以,他估计恨不得把整个家都搬空。   离别的情绪后知后觉地涌上来,简言忍着酸涩,嘱咐裴缺在学校要与人为善,要是被人欺负一定要告诉他。   裴缺瘪着一张嘴,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   他又长高了,到简言的肩膀处,是个半大小孩儿了。   简言揉了揉他的脑袋,把被子、吃的穿的、洗漱用品、搬进车里,送他去学校。   学校落地A市市区,比简言附近的学校要大不少。   简言把车停在停车场,拎着一堆东西送裴缺去宿舍。   宿舍家长不能进去,简言只能把裴缺送到宿舍楼下。   裴缺抱着东西,一步三回头,眼泪在眼眶里蓄满。   简言笑话他像是幼儿园的小孩子。   裴缺嘟囔道才不是。   别看裴缺是个小娇娇,他力气可大了,拎着一堆东西也不带手抖。   他把东西全都放进宿舍,又连忙跑下来,看见简言还在,松了一口气。   “哥哥,我带你去看看学校吧。”   裴缺已经提前来踩过点,了解好学校的基本构造。   而简言是今天才第一次来学校。   简言看了看时间,有些无奈道:“只跟主管请了半天假,耽搁时间回去恐怕吧来不及,改天吧。”   裴缺:“好吧。”   裴缺似乎已经步入青春期,从小学生逐渐抽条,有了初中生的样子。   虽然稚嫩,却好像已经是个小小少年。   简言低头笑,忍不住又捏了他的脸,像个白软软的包子似的:“舍不得啊?舍不得放学的时候就赶快回家,记得给我打电话。”   裴缺乖乖地点头,他脸颊被简言捏一下便留下一道痕迹。   裴缺揉了揉自己的脸,捂着自己的脸颊,抬眼看着简言。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又长高了。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到和哥哥一样高。   他认真点头:“哥哥,到时候我偷偷给你打视频。”   学校允许带手机,但是不允许在课堂上用,所以裴缺可以悄悄地用手机给简言打电话。   简言嗯了一声,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了一通。   眼看着时间快来不及了,才止住话头。   裴缺又要哭了,他眨眼,在简言看见的时候低下脑袋。   简言也挺舍不得的,待在一年多,除了上学没怎么分开过。   一想到自己又要变成孤家寡人了,简言还挺不习惯的。   “那我走了。”简言道:“被人欺负了要跟我说听见了没?”   校园霸凌什么的,简言害怕会发生在裴缺身上。   毕竟裴缺那么软,被欺负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躲在被子里哭,不告诉他?   想了想,简言还是决定回去把班主任的联系方式加上。   裴缺点头,揪着简言的衣服,依依不舍地和他告别。   “哟,这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来上学啊?”宿舍二楼走廊有人探出个脑袋,讥笑道。   简言已经走远了。   裴缺擦掉泪,皱了皱眉,绷着脸,头也没抬,上楼。   一气呵成。   到二楼时,讥讽他的人把他拦住,好笑地打量他一瞬:“原来不是小朋友啊,是巨婴啊。”   裴缺抬眼,他不笑的时候软乎乎的脸就绷起来,有些严肃,但其实一点气势都没有。   那人忍不住笑弯了腰。   旁边有人捅了一把那人:“陈嘉树,你不要惹事。”   陈嘉树哼笑了一声,他身上穿的都是名牌,非富即贵,“我只是看不惯现在还有人上个学都哭哭啼啼的。”   他嚼着口香糖,懒洋洋地瞥了一眼裴缺。   裴缺谨记简言说的话,要与人为善,不要闯祸。   所以他头也没抬,微微错身,和那位叫陈嘉树的人擦肩而过。   陈嘉树切了一声,他和裴缺差不多高,不屑:“拽什么拽。”   初中的少年似乎自带中二气息。   ……   简言送走裴缺开始觉得哪哪儿都不自在。   比如他回家第一时间就是叫裴缺,家里空荡荡才反应过来裴缺已经去上学了。   比如他四处找围裙找不到的时候想问裴缺,才发觉裴缺不在。   没有裴缺当他的定时闹钟,他睡觉又开始赖床,好几次差点迟到,还错过早餐。   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没有养小孩儿,一个人过的时候,怎么糟糕怎么来,上班也没动力了。   而裴缺初初住校很多不适应。   他宿舍里的舍友不洗袜子,一天换一双堆在盆子里,隔几天又重新拿出来穿,长此以往,周而复始。   宿舍里不通风时一股脚臭味,通风时脚臭味被吹到四周,臭气熏天。   到裴缺值日时,他把那些袜子全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舍友找了一圈,裴缺坐在桌前低着头写作业,充耳不闻。   没有找到袜子,舍友发了一通火,心里也知道到底是谁干的。   但是没人敢得罪裴缺,裴缺是班长,又是舍长,宿舍里的几个考试时全都仰仗着裴缺。   因为有前车之鉴,宿舍里总算没有成山的臭袜子了。   裴缺舒了一口气,嗅到窗外吹进来的花香。   闲暇之余他多数是在想简言。   这里的人都很友好,虽然不深交,也过得去。   可裴缺还是想简言。   夜深时,他裹在被子里,嗅到被子里一股尘埃味儿,并没有熟悉让人安稳的味道。   明明他都已经把家里的洗衣液带到学校了。   可他总觉得味道不一样。   他听着舍友震耳欲聋的鼾声,有点想哭。   裴缺把自己捂在被子里,蜷缩着身子。   哥哥才不会打鼾。   他吸了吸鼻子,手指摸到冰凉的手机壳,想给简言打电话,可他不敢打。   哭鼻子很丢人,而且哥哥有可能也睡觉了。   心里这样想着,裴缺手指一颤,不经意地拨出了电话。   裴缺吓得手忙脚乱,连忙要挂断。   但手机只响了两秒就被接起了。   他一顿,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试探道:“哥哥。”   简言嗯了一声,声音微微压着。   裴缺弯着眼,他抱着手机从床下下去,躲在洗手间里。   傍晚的风吹来,九月初的A市还是十分炎热的。   简言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   他摸到床头柜上的眼镜:“怎么大晚上还不睡觉?”   裴缺靠在窗前,风吹过他的发丝。   他抿唇,可怜兮兮道:“睡不着。”   简言轻喘了一声,仰躺着看着天花板,他咳了一声,压着自己的嗓子:“睡不着就数小星星。”   裴缺嘟囔:“数了,但还是睡不着。”   “舍友都要打鼾,很大声。”   听到简言的声音,裴缺很明显放松下来,喋喋不休地开始说着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对面没有回复,裴缺小声地叫了一声“哥哥?”   简言似乎如梦初醒般地应了一声:“打鼾声大,我网上给你下单个耳塞,到时候寄你学校。”   裴缺弯唇笑,高高兴兴地应道:“好。”   不过很快他注意到简言的不对劲,有些担忧:“哥哥,你是感冒了吗?声音好像都哑了。”   简言晚上睡觉不老实,裴缺在家时,很多次都是裴缺醒过来给他盖被子。   简言蓦地睁开眼睛,额头冒着细细的汗,他哑着声音,手指轻颤,忙道:“我没事,可能是最近降温,有些受凉。”   正巧此时一阵风吹来,风里夹杂着夏季的余热。   裴缺有些纳闷,明明还是很热,怎么会降温了?   他有些不放心:“哥哥,能打视频吗?我想看看你。”   简言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不行。”   怕裴缺多虑,他补充道:“我都睡觉了,没开灯。”   裴缺有些失落,也没有多想,轻声叮嘱道:“那哥哥明天要去拿药,多穿衣服,不要感冒了。”   他有些不放心,干脆道:“你一定不好好吃药,要不我明天请假回家看你?”   简言吓了一激灵,坐起身安抚道:“我真没事,你好好学习你的,我是成年人,哪用得着你关心!”   他声音严肃了,好像比刚才清明了不少。   裴缺这才放下心:“那好吧。”   他还想和哥哥说些什么,但哥哥好像有些累了,声音模糊地跟他道声晚安,便挂断了电话。   裴缺站在窗前,抱着手机,甜滋滋地笑了笑,才转身回了宿舍。   而简言此时直挺挺地倒在床上,双目失神地盯着天花板。   好半响才坐起身,有些恼怒地捶了捶自己的手。   本来是不想接裴缺电话的,正到关键时候,但手比脑子更快,他不想接的时候已经迅速接起了。   还好裴缺不懂事。   要是懂一点,知道他刚刚在干什么,他这个当老父亲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简言把脸埋进被子里,哀嚎一声。   他也不想,但好不容易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憋了整整一年,简言实在没忍住,他好歹也是个功能正常的成年人啊。   做完心理建设,他趴床上平复心情。   半响后才翻身起床收拾地上的卫生纸,随手拿一条裤子进了卫生间。 第13章   周五放学,裴缺收拾东西马不停蹄地回家。   他上了公交才勉勉强强地平复下跳动的心脏。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哥哥,他就想插上一对翅膀,立马飞回去。   但这样的心情在走进小区的那一刻便灰飞烟灭。   裴缺背著书包,看见蹲在门口的宋微言。   宋微言时时刻刻盯着大门,看见裴缺立马站起身。   他蹲太久,腿有些麻,下意识地就要扑向裴缺。   裴缺微微后退,宋微言扑了个空。   他倒是没在意,兴奋道:“裴缺,你回来了。”   裴缺眼里带着不耐,他向前走了两步。   一楼的刘老太在窗户透气,看见裴缺喊了他一声。   裴缺的脚步一顿,转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刘奶奶。”   刘老太高高兴兴道:“雀雀回来了?你哥哥今天加班,他让我跟你说一声,你晚上来我家吃饭。”   裴缺抬眼,抿唇:“好。”   “我先回家放行李。”   刘老太诶一声,转头看见旁边的宋微言:“这你同学啊?”   宋微言张了张嘴,裴缺便抢先道:“不认识。”   刘老太也没多想:“行,那你放了行李快点来。”   裴缺一把拽过宋微言,把他拽进楼道里,避开刘老太的视线。   宋微言见裴缺终于搭理他了,有些惊喜:“裴缺你还有小名啊……”   下一秒,他被甩在墙上,额头撞在墙上撞出血。   他吃痛地龇牙咧嘴,不满地抱怨:“裴缺,你下手怎么这么重。”   裴缺冷眼看着他,他比宋微言要高半个头,又站在楼梯间上,他低眸给宋微言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   宋微言气势一弱,嘟囔道:“你怎么这么凶啊,我这不是许久没看见你了吗?专门来看你。”   裴缺攥紧拳头,脑子里响起简言的嘱咐。   让他不要惹事。   他也不敢给哥哥惹事。   所以一直以来面对宋微言,他能躲就躲,但他实在厌恶至极。   宋微言见他一言不发,有些怂,但也知道裴缺只是纸老虎又不怕了,他挺直腰杆:“你不要那么凶嘛,你哥哥知道你这么凶吗?”   裴缺脸色一变。   宋微言自知自己让裴缺感到害怕了。   宋微言从小就在贫民窟长大,他懂得察言观色。   在公司里见到裴缺和他哥哥时,他就知道裴缺一定很喜欢他哥哥。   宋微言有些得意,哼一声:“你不想让你哥哥知道你那么凶,你就陪我玩玩儿嘛,我又不让你做些什么,你辅导我功课……”   他声音一滞,因为他被人掐着脖子。   宋微言瞳孔一缩,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裴缺。   和他同龄的少年,冷着一张脸,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浮动。   像是掐着一只蚂蚁。   宋微言呼吸不上来,他脸逐渐涨红,变青紫,他张了张嘴,稀薄的空气没能缓和,他连句话也无法说出来。   他甚至没反应过来,只能凭借本能想挣脱裴缺的桎梏。   就在宋微言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脖子上的那只手突然松开,把他甩到一边。   宋微言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他也不过是刚刚上初中的小孩儿,哪遇到过这种事。   等反应过来,恐惧感涌上来,张开嘴巴就要哭。   裴缺则是愣在原地,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轻颤。在宋微言张嘴的那瞬,他转头看向他。   宋微言陡然像是被遏住喉咙,哭声顿时全咽进去,要哭不哭的,滑稽又可笑。   裴缺背著书包,他攥着自己的手指,低眸扫一眼宋微言,冷声警告:“不要提我哥哥。”   “十四岁前杀人不犯法。”   他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转身上楼。   楼道里鲜少有人路过。   宋微言趴在地上,眼里的恐惧还未退散,直到裴缺彻底消失在眼前,他才像活过来的捂着嘴巴哭。   哭着哭着怕碰见下楼的裴缺,宋微言连忙起身背著书包一路小跑出小区。   活像是身后有人在追他。   ——   裴缺把行李放好,从窗户往下看,看见宋微言跑出小区,他塌下肩膀,有些懊恼。   他冲动了。   不知道宋微言会不会去告状。   要是被哥哥知道,哥哥会不会厌恶他今天的所作所为。   裴缺有些忐忑。   但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把宋微言掐死。   裴缺咬着嘴唇,关上窗户。   他转身观察四周。   离开一周,屋里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摆设微微有些凌乱。   裴缺走进卧室,看见倒在一旁的吉他,还有堆着一堆衣服的床。   他弯唇一笑,几乎瞬间可以想象得到简言回家被折腾的样子。   他从衣柜里取出晾衣架,把成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晾起来,全收进衣柜里。   又把卧室打扫了一遍,给房间开窗通风。   短短半小时,房间便焕然一新。   简言收到裴缺发过来的视频时,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家。   他暗自忏悔,真被裴缺养废了,短短一周他给住成狗窝了。   他又连忙发消息去夸夸他的宝贝鹅子。   【简言:真棒啊宝贝!】   裴缺收到消息时,刚刚到刘老太家里。   刘老太去市场买了大西瓜,正兴高采烈地抱着西瓜去厨房给裴缺切西瓜。   裴缺说他来。   刘老太连忙道:“我来就行我来就行,你乖乖坐着等吃。”   彼时手机震动。   裴缺打开手机,看见简言的回复。   他目光落在“宝贝”上面,抿唇一笑,耳尖爬上一丝红。   刘老太看他一眼,打趣道:“小女朋友啊?”   裴缺一愣,连忙摆手,羞道:“不是不是。”   刘老太乐呵呵道:“我们做家长还是很开明的,隔壁家三年级的小妹妹都有小男朋友了。”   裴缺结结巴巴的解释:“真的不是……”   他不好意思道:“是我哥哥。”   刘老太忍不住笑:“你和小简关系真好。”   刘老太也知道他们不是亲生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悠远,叹气道:“我当时是真没想到,我只是抱怨几句,小简这孩子还真把你带回家养了。”   裴缺顿了顿。   刘老太摇头:“算了不说了,好在你们现在过得都好。”   她唠唠叨叨地说了一些体己话:“雀雀,你以后要对你哥哥好,你哥哥也不容易,未婚带着你这个小孩儿,以后找媳妇都难找哦。”   刘老太切好西瓜,递给裴缺一瓣。   裴缺接过,有些低落:“我是不是拖累哥哥了?”   刘老太愣怔,连忙笑道:“怎么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缺没说话。   刘老太道:“你对你哥哥才不是拖累呢,你去上学去了,你哥哥来我家坐,天天念叨你,都说想你呢。”   裴缺抬眼,“真的吗?”   刘老太觑他:“还能是假的吗?你哥哥可喜欢你了,你对他才不是拖累,说不定还是精神支柱。”   裴缺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他低着头抿唇笑:“我也很喜欢哥哥。”   刘老太酸溜溜的:“可怜我这个老太婆没人喜欢咯。”   裴缺弯眼笑:“雀雀也喜欢刘奶奶。”   但,裴缺最喜欢的还是哥哥。   刘老太喜笑颜开:“快吃西瓜,给你哥哥留一点。”   裴缺点点头。   简言回家时,已经很晚了。   这几天的工作量有些大,到家时看见客厅的灯是亮着的,他突然有些恍惚。   以前没觉得有灯亮着是件多么让人幸福的事。   现在觉得有盏灯是为他亮,在等他回来,简言突然觉得浑身轻松。   他开锁进门,裴缺正在给他煮面。   见他回来,哒哒哒地跑出来,一下子冲进他怀里,扑个满怀。   简言差点被扑倒。   他接住人,笑他:“怎么上初中了还这么不沉稳。”   裴缺还手持着锅铲,他蹭了蹭简言,像小猫蹭他的主人似的;   “哥哥,想你了。”他委屈巴巴道。   简言把他拎远一点,看着他的锅铲,感到害怕:“想我了就不要谋害我。”   小少年哼一声:“哥哥一点也不想我。”   简言捏他鼻子:“怎么不想?”   裴缺:“想我为什么不说?”   小少年眨眼看着他,表示十分不理解。   简言学他哼:“谁说想要用说的?”   “你快去煮面,我饿了。”   裴缺哦了一声,连忙进厨房搅和面条。   两分钟后,一碗阳春面好了。   简言坐在桌前吃,大快朵颐。   裴缺趴在桌上看他吃,目光细细地描绘他的眉眼。   半响后,他突然出声道:“哥哥。”   简言抬眼嗯了一声。   裴缺眼皮子有些重,他揉了揉眼睛,喃喃道:“哥哥,我要是做了错事,你会不会骂我?”   简言闻言停下筷子,思索一瞬:“只要不做伤天害理,有违道德的事情,哥哥大概都能原谅。”   裴缺眨了眨眼,心想今天下午应该做的不算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小少年撑着眼皮,强忍着困意:“哥哥,我会听你的话的。”   简言觉得这小孩儿真好玩儿。   他放轻声音:“要睡就睡吧。”   这声如是赦令,裴缺缓缓闭上眼睛。   简言看着他,叹气,有些时候觉得裴缺心思太重了。   ‘那么小的年纪,应该无忧无虑的。  不应该过得胆战心惊的。   他明明那么小心翼翼地给他好的成长环境,也终究是难消已经种在他心底的根。 第14章   宋微言好像凭空消失了,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简言本以为裴缺周末放假,宋微言会找上门。   为此,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   毕竟是主角,也不能从小就交恶,但也不能让裴缺和主角有过多的接触,以免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但没想到宋微言再没来过。   好像真的不再纠缠裴缺了。   简言思索,难道真的是因为不在一个.学校,主角受就放弃缠着裴缺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宋微言和小裴缺没有什么来往总算是好事。   这也代表暂时地解除了危机。   裴缺周末也只能在家待一天半,周日下午便要去学校。   简言一个人站在校门口,目送裴缺进校,心里空落落的。   本来他以为这就已经够难受了,没想到因为学校要拼升学率,偶尔周末裴缺也要留校。   简言看着有些乱糟糟的家里,回家的心情也全无了,干脆留在工位加班到半夜,直接睡公司。   主管心情大好,拍着简言的肩膀,面向全体同事表扬简言,说所有人都应该向简言学习,年轻人就应该有这股拼劲儿!   简言承受着众多同事恶狠狠的目光,再也不敢留宿公司了。   只能回家独守空房。   裴缺也很想哥哥。   他傍晚躲在洗手间给简言打电话,刚开始还能说说笑笑,后来只能瘪着一张嘴。   电话是晚上打的,人是第二天飞去学校的。   简言一个没忍住便驱车来到市区的中学,给裴缺发消息,让他出来。   裴缺向班主任请示后,便像出笼的鸟雀飞奔出来。   然后扑进了简言的怀里。   自从上了初中之后,他的个头便一个劲儿地往上蹿。   简言差点被他扑倒在地,连忙把他稳住,又揉又捏,像是揉团子似的:“怎么好像瘦了?”   这大概是每个家长的通病,见到自家孩子的时候都觉得他瘦了。   如果书换做其他的小孩子恐怕就要反驳自己长胖了,或是安慰家长。   但到了裴缺这里,他就委屈巴巴地点头,握着简言的手,让他多摸摸自己。   “瘦了,还是喜欢吃哥哥做的饭。”他委屈巴巴的,拉着简言的手不肯放。   裴缺至今还有些不敢相信,像是在做梦。   他本来是想打请假条,可他怕哥哥生气。   但他没想到哥哥会驱车来见他。   裴缺鲜少时候见简言流露真情,所以他不知道简言到底是否想他。   他有时会半夜想着想着就哭,害怕只有他在想哥哥,而哥哥半点没想起他。   但现在,他感受到来自哥哥真实的温度,终于石头落地。   原来哥哥也是想他的。   裴缺抿着唇,抬起头,忍不住笑:“哥哥。”   简言把给他带的水果塞进他手里,捏他的脸:“傻笑什么。”   裴缺的婴儿肥褪去一些,脸上的肉也消一些,露出他逐渐硬朗的下颌线,眉眼也长开了一些,不过看起来依旧乖乖软软的。   像个糯米糍粑。   裴缺抱着水果,低头,发旋处的一根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   他弯唇笑:“哥哥。”   他脱了裤子不放屁。   简言好笑道:“干嘛?有事快说。”   简言状似无奈,实则快开心死了。   救命,终于捏到自己的鹅子了。   太可爱了。   如果能慢点长大就更好了。   简言有些感慨,想一想裴缺过了今年就十二了,而他二十四。   等裴缺成年,他都三十了。   平时候不算年龄还好,这一算年龄,简言就有些头疼。   他是真老了。   到时候裴缺要是成家立业,他指定是要重新做回孤寡老人的。   不知道到时候去和楼下的刘老太拼个桌可行不可行。   裴缺不知道他的苦恼,只是目光澄亮地看着简言。   因为只有课间十分钟,所以他们待的时间并不长。   门卫大叔催促几声,简言便让裴缺快回去了。   裴缺一手拎着东西,一边依依不舍。   他腾出一只手,有些笨拙地抬手抱着简言。   像只小企鹅。   裴缺声音哽咽:“哥哥,我这周会回家的。”   简言仰头望天,悲催地想完了,他也想哭了。   但他得给小孩儿做个表率,不能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哭哭啼啼的。   于是他严肃地推开裴缺,勒令他好好学习,嘱咐他一些生活上的事儿。   裴缺点点头,乖乖听着。   最后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学校。   简言在门口抽了一支烟才驱车离开。   裴缺刚进学校,突然听见墙头传来一道声音。   “哟,又哭鼻子了?”   又是那个叫陈嘉树的人。   裴缺轻微皱眉,抱着水果没有理睬他。   陈嘉树从墙上跳下来。   他身上带着烟味儿,难闻。   裴缺离他远一点。   陈嘉树拍了拍衣服,好奇道:“刚刚那位是你爸爸?”   裴缺没说话,径直走向教学楼。   陈嘉树跟在身后:“你爸爸长得还挺好看的,挺年轻的,几岁生的你啊?”   陈嘉树嗤笑:“你刚刚不是还在你爸面前哭哭啼啼的吗?现在也又拽得要死,装什么装?”   裴缺停下脚,掀起眼皮看他。   只看了一眼,声音冷冰冰的:“你能不能闭嘴。”   陈嘉树哦豁一声笑:“当然能啊兄弟,你还挺有个性的。”   裴缺有些烦。   不知道为什么,走了一个宋微言又来了陈嘉树。   这俩人都是如出一辙的烦。   陈嘉树身世好,成绩好,长相好。   他身边从来不缺跟班,但是他缺朋友。   陈嘉树把手搭在裴缺的肩膀上:“怎么说,小爷我还挺喜欢你的个性,不谄媚这点特别好。”   裴缺拍掉他的手,皱眉:“滚开。”   陈嘉树啧一声,快步跟上他:“今天要去东区吃饭吗?小爷我请客。”   裴缺被烦死了。   离开简言短短两分钟,他便又开始想简言了。   如果之前这种思念还能压抑,现在见到面后便像是破了牢笼的猛兽,汹涌而来。   裴缺没看身后的陈嘉树,他想快点放学,躲在没人的角落里给简言发消息。   他想听见简言的声音。   在裴缺的世界里,他的安全感来自于他的哥哥,一旦离开简言,他便像是漂浮在水中的浮萍,比雨打的四处飘零,没有着落点。   陈嘉树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裴缺的冷漠,反倒是喜欢热脸贴冷屁股,巴不得裴缺不理睬他。   ——   有了这次冲动的先例,简言便每周都会腾出时间接送裴缺,有时出差路过市区也会去学校见他,给他带点吃的。   裴缺在学业上也没辜负他的期待,稳坐第一名。   简言偶尔打趣问他学校里是否有小女生喜欢他,每每问此,裴缺都十分茫然地表示不知道,不明白,不太懂。   简言碰了一鼻子的灰,而后试探问他小男生有吗?   毕竟他可没忘这是一本耽美文,裴缺的性取向或许本就不是女生。   裴缺对此更是一脸茫然问他,是在说交朋友吗?   在裴缺所受的教育里,好像并没有男性和男性之间可以交往。   简言也就打住话题。   他巴不得裴缺不要碰这种,这样也就可以彻底断绝裴缺喜欢上主角受的可能性。   那样可就太好了。   简言也想过有种可能,或许裴缺本来就不是弯的,他只是因为主角受对他的态度和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不一样,所以感到好奇,以及被所谓的胜负欲占据上风。   不管怎么样,简言希望裴缺快乐健康就好了。   ——   上学这期间,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络。   打电话的时候也是问问裴缺在学校有没有交到新朋友,裴缺每次都表示自己不需要交朋友。   简言头疼至极,不知道该如何开导他,只能安慰自己慢慢来。   春去秋来,四季更迭。   简言这两年也没有嫌麻烦,长久以来,时不时会特意给裴缺送东西,冬天冷会送衣服被子,送路边的糖炒栗子,夏天会给他带西瓜,带冰可乐。   以至于学校门卫大爷都眼熟他,而裴缺的舍友都知道裴缺有一个体贴入微的哥哥。   年六月初,裴缺以优异成绩升入高中,他的奖状在慢慢地填满卧室的墙。   裴缺的名字也在这些日子也来成了简言的口头禅。   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简言有一个又听话又懂事,成绩还好的弟弟。   简言感觉自己迎来了职业生涯的高光,回家后便喋喋不休地和裴缺说这些趣事儿。   简言有时也觉得是不是自己年纪越大,朋友也没几个交心的,所以他的倾诉欲日渐增长。刚开始还是裴缺和他讲述学校里的事儿,后来便成了裴缺安安静静地听他吐苦水,随后适时递上一杯水,让他免受嗓子沙哑之苦。   有很多话他也说过,但裴缺没有感到厌烦,他耐心乖巧地认真听,偶尔会搭句话。   简言不得不承认,如果说是他救了当初的裴缺,那现在是裴缺在拯救他。   成绩出来的当天,简言便带着裴缺去刘渊的火锅店里庆祝。   刘渊上次见裴缺还是他小学的时候,陡然间看见裴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拍着裴缺的肩膀直笑,夸简言有福气。   刘渊不知道简言和裴缺的关系。   或是说鲜少有人知道裴缺和简言不是亲兄弟。   一是简言觉得主动提不太好,二是不是亲兄弟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他俩不是亲兄弟也胜似亲兄弟了。   当然了,在简言的心中,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裴缺的老父亲。   刘渊拉着裴缺看了又看,连连感叹小孩子长大了不得了,一边拉着裴缺询问三连。   裴缺唇角微弯,挂着笑,一边苦兮兮地看向简言。   简言护短,连忙抬手把他拉过来,笑道:“你有这口才,还不如是少林寺念经。”   刘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是,当年少林寺就看上我骨骼清奇,要把我抢去镇寺,但我不舍这人间,婉拒了。”   刘渊今天的生意不太好,加上又是大中午的,他开了一瓶酒,坐在简言旁边,看着裴缺:“今天敞开肚子吃,裴缺弟弟,今天当叔叔的请客。” 第15章   裴缺吃相斯文,简言和刘渊聊天时,他便乖乖地在一边涮肉,也不插话,十足地安静。   刘渊开了店里的好酒。   他和简言其实也好久没见了。   简言也不好拂面,陪刘渊喝酒。   他悄悄地向裴缺使了个眼色,让他待会儿帮忙叫代驾。   裴缺抿唇点头,有些犹豫地倾身小声道:“哥哥,少喝一点。”   简言拍拍他的脑袋:“多吃一点。”   手慢慢地落下,惊觉裴缺已经真正地长成了少年模样。   头发还挺扎的,改明儿带他去剪头发。   刘渊最近过得不太顺利,事业上不顺利,感情也不顺利,拉着简言东扯西扯,抱着酒瓶又是哭又是笑,拉着简言一杯接一杯的喝,到最后抹了一把脸,颓废道:“简,我和小远是不是要完了?”   本来之前两人已经决定结束恋爱长跑,刘渊还说拟请柬准备结婚。   怎么突然走到这种地步了?   作为一个感情历史空白的简言,他完全不理解。   他转头看裴缺,想问问裴缺。   裴缺也摇摇头,两眼茫然,什么都不明白。   简言忍不住笑话他:“小裴缺,你说你长这张脸,怎么没人追啊?”   他觉得这一点也不科学。   裴缺反驳道:“哥哥还不是。”   简言嘚瑟:“我这是不想谈,我上学那会儿情书可是塞满桌子的。”   说起自己上学时的高光时刻,简言嘴上就没把门的。   裴缺眼神一黯,他抿唇,声音低落:“所以,哥哥为什么不谈恋爱?是不想,还是因为有我这个拖油瓶?”   他像是自言自语,浑身像是被包裹着一层破碎的气泡。   简言连忙道:“当然是不想。”   小孩儿越来越大了,心思也越来越敏感。   简言想抽自己两嘴巴子,他道:“雀雀,你怎么会这样想?你从哪儿听来的?”   “哥哥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好好长大,给我养老送终就行了。我对娶妻生子不感兴趣。”   简言没说的是,他性取向就决定了他不能娶妻生子。   他倒是想谈个恋爱,牵牵小手什么的,但gay圈太乱了,他怕得病,况且gay圈难找不到长在自己审美上的人。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赚点钱。   至于欲望这方面,手动解决对于一个老处男来说是够用的。   所以对于感情这事儿,简言一点也不着急。   他攒的钱不多,买了房所剩无几,这几年为资本家付出的多,得到的虽然不多却也不少,所以就算以后裴缺不给他养老送终,他也能拿着退休金安安稳稳地度过晚年。   裴缺眨眼,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只是喃喃道:“哥哥如果想谈恋爱可以跟我说。”   简言觉得好笑:“为什么要跟你说?”   裴缺抿唇,一本正经道:“我可以和哥哥谈啊!”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小裴缺,可能连什么是谈恋爱都不知道。   简言差点喝水喷出来,他猛咳一声,一边忍不住笑。   裴缺不满他的反应,嘟囔道:“哥哥不想和我谈恋爱吗?”   原本倒在座椅上,抱着酒瓶昏昏欲睡的刘渊蓦地大笑出声,他脸上透着红,但丝毫不影响他对于小屁孩的嘲笑。   “小弟弟,你知道什么是谈恋爱吗?”   裴缺正着神色:“谈恋爱就是牵手,一起睡觉,一起过一辈子。”   裴缺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他班上的同学谈恋爱也就是牵着手逛操场,他不懂,但他觉得如果哥哥要谈恋爱,也可以和他谈。   他们现在也会牵手,也会一起睡觉,和谈恋爱没什么区别。   这样,他们也可以一起过一辈子。   一辈子这三个字,对于裴缺来说是很漫长很漫长的,但一想到和哥哥待在一起一辈子,他便觉得也不过是短短的瞬间。   刘渊刚刚闭了一会儿眼,酒醒一半。   他和简言相视一下,然后忽地笑开。   简言觉得小孩儿真好玩儿,他抬手揉了揉裴缺的脑袋,啧一声老气横秋:“谈恋爱可不止做这些。”   刘渊喝多了,加上大家都是男人,他也没避讳:“谈恋爱那可不止是单纯的拉拉小手,没有欲望,谈的是柏拉图吗?”   裴缺一心栽进书里,只想拿很多很多奖状,让哥哥开心,最好是贴满整面墙,成为哥哥的骄傲。   他有些迷糊。   刘渊点到即止,看一眼简言:“小孩子还是太单纯了,再大一些就懂了。”   他向简言挤眉弄眼:“那啥,我之前不是给你片吗?你有空可以拿出来给你家小弟弟满足满足好奇心。”   简言踢一脚刘渊:“别带坏我家小孩儿,人家是要考名校的,色.欲熏心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扭脸看一脸茫然的裴缺,满意道:“还是乖乖的学习好,什么年纪做什么事。”   裴缺听得一知半解,他侧眸看着简言温和的眉眼,有些茫然,又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谈恋爱不止牵手睡觉过一辈子,还要做其他的事……   可他不知道还要做什么事,但他想只要是和哥哥做,不管做什么他都是愿意的。   这个话题被草草地揭过去,没留下半点痕迹。   刘渊哭完了,现在平静下来开始和简言聊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和李小远的导火线也不过就是因为他的臭袜子放在框里,和李小远的内衣堆在一起,李小远骂了他一顿,两人陷入冷战。   刘渊挠头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要因为一双臭袜子发脾气。   简言这几天其实也发觉李小远的情绪低落,他拍了拍刘渊的肩膀,   劝说道:“你要不细想一下?说不定并不是因为臭袜子,这可能只是你一直以来忽视的问题堆积到一起,然后爆发了。”   刘渊捂着脸:“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我要不挽回,可能真的完了。”   作为一个悲观主义者,简言也没法给出有说服力的劝解,只能和他碰了一杯。   裴缺似乎也吃饱了,他坐在椅子上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简言被刘渊传染得也要泪流满面了。   他最近工作不顺利,做好的文件不小心给搞丢了,害得主管骂了他一通。   简言和刘渊此时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   他正要哭诉自己最近的事儿,谁知道刘渊突然来电,他看见电话就变了个脸,立马把简言甩一边,自己屁颠屁颠地去接电话了。   简言的话如鲠在喉。   刘渊接个电话回来,一扫刚才的哭哭啼啼,现在整个人满面红光。   他拿着椅子上的衣服,兴高采烈:“小远来找我了,我先走了。”   他拍了拍简言的肩膀:“兄弟多谢!改天请你喝喜酒!”   他跑得飞快,简言连句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说。   简言:“……”   他还想吐槽一下那坑人的主管。   简言觉得自己就是个工具人。   他转头看向裴缺。   裴缺轻抚他的脊背,掌心温热,动作温柔:“哥哥,你可以跟我说。”   酒意上头,简言哇的一声要哭出来了,抓着裴缺的衣袖抹泪:“还是我家雀雀最好了。”   果然,什么兄弟都是假的,只有自己养大的鹅子才是真的。   裴缺耳尖一红,腼腆道:“哥哥需要我的时候,我都在。”   他轻轻地别开头。   他还是第一次见哥哥哭,但哥哥哭起来也很好看。   简言倒也只是趁着酒意放肆一下,但好歹也知道在小孩儿面前,不能施加压力,所以也只是短暂地骂了一通丧心病狂的主管。   裴缺叫了代驾,搀扶着简言走出火锅店。   简言的酒量实在不怎么好,喝了一瓶啤,整个人都晕沉沉的,走路歪歪扭扭的,一路全靠裴缺拉扯。   上车时,车颠簸一下,他的脑袋靠在裴缺的肩膀上。   额头下碰的是少年坚硬的骨骼,简言被磕痛了,忍不住抬手捶一下,嘟囔道:“裴缺,你的肩膀是石头做的吧。”   他喝醉了,手上没什么力气,那一捶像是挠痒痒,裴缺没觉得疼。   裴缺轻声道:“是石头,哥哥快睡觉,到了叫你。”   这个时候,少年俨然成了照顾人的那方,而简言倒像是变成了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简言本来已经昏昏欲睡了,听见这话登时觉得不服气。   奇奇怪怪的胜负欲上头,他直起身,目光晃动,辨别了一会儿裴缺的脸,抬手弯曲着手指掐他的脸颊:“小裴缺,我是你爸爸,不要没大没小的!”   他当真喝醉了,脸上透着诡异的酡红,凶巴巴的,看起来像是动物园里的熊猫,生气时伸出爪子挠你,但尽管被挠仍然对它生不起气。   裴缺的脸颊被扯了扯,他有些懵。   简言威逼他:“快,叫爸爸。”   他养了这么多年的鹅子,叫声爸爸不过分吧!   前面的代驾往后看了一眼,有些犹豫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裴缺露出个笑,摇摇头。   他抓着简言的手,有些无奈道:“哥哥,你坐好。”   简言来了劲儿,想挣开桎梏,继续为非作歹。   但裴缺的手劲儿太大了,他怎么就是挣不开啊!   简言要闹了!   他的手被抓着,可他有嘴啊!   他脑子动得咔嚓咔嚓地响,登时感叹自己聪明,于是便在裴缺怔楞的目光下,扑过去,在少年的脖子上咬一口。   简言得意洋洋的:“不叫爸爸,我就变吸血鬼吸光你的血。” 第16章   裴缺怔楞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牙印,不疼,只是残留着略微柔软的触感。   简言发完酒疯便倒一边睡过去,眼看着要栽倒在地上,裴缺回神连忙扶住他。   到家时,将他小心地扶下车,一路上电梯。   裴缺现在的身高差不多要和简言并齐,搀扶他毫不费力。   简言闹完便安静了,也不吐,也不闹腾,比刚才乖不少。   裴缺先把他搀扶到床上,用纸巾擦了擦他的嘴角。   随后打热水,熟稔地把他的鞋子脱掉,蹲下身子耐心地帮他洗脚。   简言的脚常年捂在不透气的皮鞋里,白得透亮反光,毫无血色。   少年屈着腰身,白t将他精瘦的腰线勾勒出来,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握着那只纤细白皙的脚踝,指尖在男人的脚背上划过留下一道水痕。   裴缺用毛巾擦拭干水渍,小心翼翼地将脚放进被子里。   他给简言盖好被子,将卧室的灯熄了,只留细微光芒的小夜灯,在黑暗中轻声道:“哥哥晚安。”   裴缺闭上门,他揉了揉自己的脸,在衣柜里拿了套睡衣去卫生间洗漱。   手机搁放在收纳柜台上,他开花洒,淅淅沥沥的的水声便响彻窄小的空间。   裴缺把自己剥个精光,弯腰挤沐浴露,刚将沐浴露抹在脖子上,手机便突兀地响起。   他关掉水,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伸手从柜台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陈嘉树的消息。   裴缺微微垂眼,睫羽上沾些水,轻颤时水渍从上面抖落。   【陈嘉树:兄弟,你丫的开窍了?】   【陈嘉树:我这有好东西,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我发给你。】   【陈嘉树:(链接)别举报我啊,举报我开学弄你啊】   裴缺一目十行,掠过他的废话,目光落在链接上面。   这是陈嘉树在回答他之前问他的问题。   早在哥哥和刘叔一起聊天的时候,而他在一旁闷着头吃饭,一边趁着间隙给陈嘉树发消息,问他谈恋爱要做些什么。   陈嘉树现在才得空回他。   裴缺没套衣服,光着膀子手上还有沐浴露残留的泡泡,他手指微顿落在链接上,点下去也不是,不点下去也不是。   谁知这还没结束,陈嘉树嗡嗡地又发了一堆消息过来,都是一些链接。   裴缺控制住把他删掉的冲动,抿着唇,犹豫地点开其中一条链接。   浴室里寂静无声,链接点进去先是黑屏,过了一会儿突然出现两具□□,光溜溜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浴室里显得尤为明显。   裴缺吓得连忙把手机盖上,但视频没有关上,声音从扬声器泄露出来,□□声和喘息声交缠在他耳边响起。   他反应过来又慌慌张张地退出视频。   画面和声音终于消停,但浴室里好像还回荡着刚刚的声音,裴缺手忙脚乱地拧开花洒,水声重新在响起,将刚刚奇奇怪怪的声音掩盖掉。   陈嘉树没有得到回复,不解地发来问号。   他不发还好,一发裴缺恼羞成怒地把陈嘉树拖进黑名单里。   果然,哥哥说得对,还是好好学习为主。   他把手机扔远一点,抬眼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红得像煮熟的虾。   裴缺呼出一口气,重新拿起花洒,规规矩矩地洗澡。   洗了澡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裴缺套着海绵宝宝的睡衣,睡衣是简言买的,尺码有他六年级到他现在穿的。   裴缺每次都任他捯饬,乖乖地穿着,也不反抗。   简言喜欢极了,他年龄大了不好意思穿可爱的衣服,但他鹅子这个年纪穿刚刚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看了视频的后遗症,仅仅只是看了两眼,但裴缺现在想起来仍然脸红心跳,以至于他躺在床上时,也不敢挨着简言,只能裹着被子缩在一侧。   简言睡熟了,轻微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响着,裴缺缩在床边觉得这呼吸声在天边,又恍惚觉得在他的耳边。   不知道怎么的,明明之前和简言睡在一起没有失眠过,今晚他却怎么都睡不着。   裴缺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在天光大亮之际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   简言一觉睡到大天亮,脑子晕沉沉的,有种睡了一个世纪的错觉他抬手揉了揉眼睛看一眼时间。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十二点了!   这是一个社畜该有的睡醒时间吗?   简言吓得翻身从床上坐起,踩着拖鞋急急忙忙地出房间。   “裴缺,我外套呢?”   裴缺在厨房给他煮醒酒汤,声到人未到:“哥哥,你看一下是不是在沙发上。”   果然是在沙发上。   简言抱着外套,在玄关处换鞋:“我先走了,你一个人在家乖乖吃饭。”   裴缺叫住他:“哥哥,你不吃饭吗?”   “来不及了,今天还有工作没完成。”   裴缺穿着草莓围裙从厨房里出来,他抿唇:“我帮你请了假,你吃了饭再去吧。”   简言愣了一下,停住换鞋的动作。   “你怎么知道我的密码?”   裴缺无奈:“我随便输了我的生日。”   简言顿觉不好意思地挠头:“这不是怕别人知道我的生日,一下子就破解了吗。”   裴缺把醒酒汤端到桌上,叮嘱道:“你先喝点,暖暖胃,以免一会儿头疼。”   既然请了假,简言就一点也不慌了。   他去洗漱出来,端着醒酒汤喝一口,暖乎乎的汤顺着喉咙滑下,空荡荡地胃瞬间舒坦不少。   简言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美滋滋地想,小孩儿果然没有白养,试想他一个人时,哪能喝到暖乎乎的汤。   简言深感欣慰,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样子。   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样的人才有福气得到他体贴又乖巧的鹅子。   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简言翘着二郎腿,哼着歌,大有一种提前演练养老生活的架势。   裴缺炒好菜出来,见此拍了拍他的腿,抿唇道:“哥哥,新闻说跷二郎腿会影响脊椎。”   简言老老实实地放下二郎腿,一边抱怨道:“小裴缺,你年纪这么小怎么像个老妈子。”   简言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养了一个教育他的长辈。   这样搞得他很没有威严。   裴缺给他盛好饭,摆好筷子,轻声道:“哥哥要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   他忽而低落:“这样我去上学才放心。”   简言哎呀了一声:“行吧行吧,我又不是抽烟喝酒赌博,没什么大事的。”   想着,他换个话题道:“昨晚我喝醉了有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简言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不好的事儿,毕竟他很少喝醉,上大学那会儿喝醉了也没有舍友反映他出洋相。   裴缺夹菜的动作忽地一顿,脑内回忆起昨天的画面,神色变得不自然。   简言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犹豫道:“是我干什么了吗?”   裴缺闷头吃饭不说话。   简言:“那是我说什么了?”   裴缺还是不说话。   简言顿住,生无可恋:“不会是我说了又干了吧?”   面前的小少年抬起眼睛,单纯无害地点头。   这宛如是宣判了简言死刑。   简言:“……”   让他去死吧!   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点,不要那么在乎自己的长辈形象。   “我都说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简言问。   裴缺垂下脑袋,筷子有一下无一下戳着碗里的米饭,犹豫着,难为情的道:“哥哥说,让我叫你爸爸。”   简言差点原地表演个丑小鸭芭蕾舞。   他脸色难看得像调料盘打翻了一般,结结巴巴地解释:“这这可能是个误会。”   裴缺:“哥哥还说,我不叫你爸爸你就要变成吸血鬼,吸光我的血。”   尽管简言并不想相信自己喝醉后会干出这种蠢事,但他不得不相信。   因为这就是他真实的想法啊——   简言已经能想到自己作为一个家长的尊严碎成渣渣了,以后恐怕在裴缺跟前他都变成了一个异类。   简言颤颤巍巍,还能问出关键问题:“那你叫了吗?”   眼前的少年耳红成一遍,他慌忙摇头:“没有,哥哥说完就睡着了。”   裴缺觉得哥哥就是哥哥,他不喜欢他的爸爸,他的爸爸在他心里已经死了。   爸爸怎么配他的哥哥相提并论?   听完,简言居然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些可惜。   尊严都碎成渣渣了,竟然没有愿望成真。   太不值当了。   但好在没有做出其余过分的举动。简言劫后余生:“那就好。”   简言正在庆幸,突然见裴缺抬起脑袋,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裴缺的脖子上。   那里有一块牙印。   简言有些怔楞,随后瞳孔猛缩,震惊道:“裴缺!你去哪里鬼混了!”   他有种自己养的儿子突然变成渣渣的感觉。   这简直震惊老父亲的世界观!   他饭也不吃了,势必要让裴缺把事情交代清楚,顿时拍案而起:“你这牙印谁咬的?我不就躺了一晚上吗?你这就去鬼混了?你是不是被谁带入歧途了?”   简言捂脸要哭了,妈的,他养了几年的孩子,被哪家猪拱了?   裴缺沉默地听着简言指控,他低下头拢了拢自己的衣服,试探掩盖罪恶的痕迹。   简言因为他这欲盖弥彰的举动瞬间炸开了,“你藏什么藏!我怎么教你的!你现在才多大,你就乱来!你知道这样的后果有多么严重吗,你知道……”   “你咬的。”   简言的话被打断,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你咬的,我咬的……”   他忽地一顿,大脑空白,脸色苍白。   裴缺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哥哥说要吸光我的血,所以就咬了我。”   他低着脑袋,似乎正因为莫名其妙地被简言指责一通而委屈。   简言的大脑则是完全不能思考一般。   他呆滞地坐在桌前,半响后才颤颤巍巍地起身:“那啥,我突然有点困了,我去睡一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30 23:55:25-2022-05-31 23:5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乔 61瓶;久疚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简言开窗,看着四楼的高度,一度在想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摔死。   裴缺推开门见此,像是知道他的想法说:“这个高度不会摔死,只会落下终身残疾。”   这小兔崽子,咋还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不得不说这个说法让本就胆小如鼠,珍爱生命的简言离窗户远一些。   简言默默地收回目光,撇嘴道:“我又没说我要跳,我只是看看风景,看看风景都不行吗?”   裴缺乖乖地问他:“风景好看吗?”   简言:“还行吧。”   看了几年,早就看腻了,也没什么新花样。   简言瞥了他一眼:“你进来干什么?”   他现在还有点生气,准确点来说是恼羞成怒!   作为一个合格的大人,是不应该犯这种错的,丢死人了。   裴缺站直在门前,他弯唇道:“哥哥不饿吗?”   不说还好,一说简言的肚子就咕咕作响。   简言脸上一臊。   他刚刚跑得太急,都没吃几口饭,加上昨晚喝醉睡到大中午也没有吃早餐,胃早就在叫嚣着。   裴缺:“锅里给哥哥热着饭,我一会儿要出门一趟,哥哥自己在家记得吃饭。”   少年温声着,像极了简言的长辈。   简言想问他去哪里,但裴缺没有主动说他也就歇了心思。   孩子越来越大,也有隐私,他还是不要干预的好。   于是他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裴缺看了他一眼,准备转身,想到什么又抬脚走进房间,伸手把窗户关上。   他有些不放心,抿唇道:“哥哥在家不要胡思乱想,昨天的事我早就忘记了。”   简言凶神恶煞:“你闭嘴!”   不要再提昨天了!   再提保不齐他就真的从这里跳下去了!   他凶起来其实一点也不凶,像是炸了毛的猫,裴缺觉得哥哥和小区里的那只狸花猫有些像。   小狸花是小区里的流浪猫,凶起来的时候就会炸毛,但顺顺毛就会格外的柔和。   于是裴缺顺毛道:“好,我听哥哥的。”   这声哥哥也没法让简言挽尊,他现在不想看见裴缺,抬手推他:“你不是要出门吗?你快点出去。”   他要独自冷静,独自舔舐伤口。   如果要用一个表情包来形容现在的简言,那他现在就是一只可怜的悲伤蛙。   裴缺茫茫然地被推出房间,他张了张嘴还没说出半句话,房间门就在他眼前关上。   好像顺毛也没什么效果,裴缺望着眼前的门眨眼,思索着:哥哥和小狸花还是有区别的。   哥哥的气性更大。   裴缺是临时有事,原因是陈嘉树和一帮小混混约架,人数不够,拉他去撑场面。   裴缺拒绝了,他不喜欢这种场面,也不想惹事,特别是如果惹事牵扯上哥哥,他会恨不得以死谢罪。   但陈嘉树这人惯不要脸,以昨晚发来的链接做要挟,死缠烂打地求他。   裴缺没办法,他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人情不还很有可能会像高利贷越滚越大越滚越大。   陈嘉树再三保证不会牵扯到他,他才答应下来。   正要出门时,不知道是不是房间里生着闷气的人听见开门声,突然给裴缺发了一条消息。   裴缺点开看。   是哥哥叮嘱他出门戴帽子。   夏天的太阳毒辣,出去一圈就会被晒伤。   简言喜欢裴缺白白嫩嫩的样子,晒黑了就没那么乖了。   裴缺强忍着笑意抿唇,有些开心地回了个嗯。   哥哥在关心他。   哥哥已经不生他气了。   裴缺乖乖地去房间拿了一顶帽子,戴在头上,顺便拍一张照发给简言。   简言似乎对粉色的东西情有独钟,连帽子都是粉色的,但他从来不用粉色的,一般都是给裴缺用。   裴缺顶着那顶粉色的帽子出门。   他生得好看,什么颜色都能驾驭住,戴起来并没有怪异,就是……不太适合出去打架。   和陈嘉树约好的地点在附近的小学门口。   到时陈嘉树和他的弟兄们已经到了,正躲在树荫下乘凉。   陈嘉树率先看见裴缺,隔着一条街便大声叫他。   裴缺走过去,眉头轻轻地皱起。   在外面和在简言跟前,他恍若两人。   陈嘉树看见他头上的帽子,险些笑出声,他抬手就要去摘。   裴缺皱眉躲开,声音清清冷冷的:“不要碰。”   陈嘉树讪讪地收回手,忍不住笑:“裴缺,你怎么像个小姑娘似的。”   裴缺:“你很闲?”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帽子,一边想陈嘉树的审美真差。   明明好看得要死。   陈嘉树也知道他的脾气,轻咳一声:“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一声令下,陈嘉树的几个兄弟立马跟上。   裴缺对这种事儿向本就不感兴趣,他走在身后,低着头握着手机,给简言发消息。   他发的照片,哥哥只是矜持地回一句好看。   裴缺弯唇,被陈嘉树破坏的心情愉悦指数直线上升。   和陈嘉树约架的是高中的高中生,也带了一群人来。   裴缺在身后充人数,没有仔细听他们在谈论什么。   只听见突然有人嘲笑地大喊了一声:“陈嘉树,你他娘的,打架还带娘娘腔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裴缺后知后觉地抬头,对上黄毛挑衅的眼神。   裴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复而低下头。   因为正好哥哥回他消息了。   黄毛被无视了个彻底,陈嘉树带头嘲笑他:“黄鸭子,你别他妈的废话了,到底行不行啊?”   黄毛被一声黄鸭子气死了,向后边的兄弟使了个眼色,后对着陈嘉树咬牙切齿:“你奶奶的,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陈嘉树和黄毛的人打成一片。   裴缺本来只是看戏,谁知突然有人向他冲来。   他轻轻地皱眉,闪身躲开。   是黄毛身边的小喽啰,小喽啰是得了黄毛的指使来攻击裴缺,因为看他戴着一顶粉色的帽子,一看就不像是个打架的,俗话说专挑软柿子捏,裴缺在里面就是软柿子。   黄毛的意思是打倒陈嘉树这边的兄弟,也就让陈嘉树损了面子!   小喽啰抬手挥来被裴缺轻轻松松地躲开,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捏拳又揍过去。   裴缺有些茫然,不在状态里,他凭着本能躲开。   这种反应能力,得益于初二的时候简言给他报了跆拳道班。   但平时候没有用武之地,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裴缺不知道自己只是单纯来充人数的,怎么会被人缠上?   他下意识地想质问陈嘉树,但陈嘉树已经和那伙人打得难舍难分了,压根没有闲暇时间兼顾他。   这让裴缺感到烦。   小喽啰压根没想到裴缺反应这么快,他心想见鬼了,这人也不像是打架的,倒像是学校里坐着的好学生。   他咬着牙,突然抬手去掀裴缺的帽子。   这个举动太出乎意料,裴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粉色的鸭舌帽被掀在地上,落进积水的水洼里。   裴缺怔楞地看着,眼睛轻眨。   小喽啰也愣了一下,他愣的是居然这么容易就得逞了。   而下一秒,他腹部就狠狠地挨了一脚。   这一脚直接把他踢了一米开外,撕裂的痛意迟钝地涌上来,小喽啰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了一声。   这一声叫停了正在混乱打架的一群人,但并没有叫停刚刚站在后排当小透明的裴缺。   少年弯腰将帽子捡起来,他耐心地将帽檐上的污渍给拍掉,但有些拍不掉了。   裴缺把帽子抱在怀里,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眼里带着戾气,他捡起不知道是谁落下的一根棒球棒,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视线中狠狠地将其砸在小喽啰身上。   小喽啰动弹不了,痛得惨叫,活生生地给痛晕过去了。   裴缺像是没有听见,抬手还要再补一棒,陈嘉树总算反应过来,吓得连忙拉住他:“裴缺!再打下去人就要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裴缺顿了顿,眼里的戾气消散开,他把棒球棒扔一边,手里攥着帽子。   陈嘉树被刚才那一幕吓到了,脸上还残留着心有余悸,他抬手想拍裴缺的肩膀,裴缺像是身后长了眼睛躲开,冷冷地看着他。   陈嘉树收回手,骂骂咧咧的:“你真他娘是个疯子。”   场面安静了一瞬,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警察来了”,众人才纷纷回过神。但已经来不及了,警笛声停在巷子口。   裴缺迟钝地被人拽着走,坐上警车那一刻,他默默地把帽子戴在头顶,帽沿遮挡他的视线,手指紧紧地缩在一起。   裴缺想,他完了,他又闯祸了。   这是时隔三年,他再次惹祸,而且这次惹的祸还不小。   裴缺有些颓唐,整个人都茫然极了,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在内心演练无数次该怎么让哥哥消气。   可演练后更多的是害怕。   哥哥会不会不要他?   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事,裴缺缩在椅子上,视线里一片漆黑,他刚刚想那个人扔他帽子的最好死掉,现在又不想让他死了。   他死了,他就会坐牢。   裴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不要坐牢,他坐牢了就会离开哥哥。   裴缺掌心出了一片汗。   作者有话说:   换了一个新封面,宝贝们看看好不好看!!爱你们! 第18章   裴缺一走,简言就立马出房间吃饭。   饿死他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他。   别说裴缺的厨艺还真是学到了他的精髓。   简言吃饱喝足,瘫在沙发上坐着。   公司的八卦群今天格外热闹,简言坐在沙发上抱着手机窥屏。   八卦的貌似是说公司老板的前妻找上门,两人坐在办公室叙旧叙了两个小时。   简言捕捉到“老板”两个字,顿时精神抖擞。   老板也就是主角攻的父亲,一切有关主角攻的事情简言都打起精神,不敢放过任何信息。   据公司同事了解的情况,主角攻家庭是离异家庭,这也是主角攻和家庭闹掰的关键原因,父母皆是强人,也就是因为两人性格强势,在什么事方面都不肯服软,导致家庭关系破裂。   而母亲拿走共同财产的一部分自立门户,如今已经组了新的家庭。主角攻在结婚现场闹得天翻地覆,而如今母亲已经有另一个孩子了。   至于主角攻的父亲,一直都是把主角攻放在首位,后来因为主角受在其中撮合两人重归于好。   八卦群里聊来聊去都是这些已经知道的信息,简言没有提取到更多的信息,有些无聊地抱着手机刷了刷。   可能是饱暖思困的缘故,他撑不住耷拉着眼皮,瘫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不长,被一通急促的电话叫醒。   简言有些迷糊地摸了摸手机,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正气凛然的声音:“你好,请问是裴缺的家长吗?”   简言脑子转不过:“嗯,怎么了?”   “裴缺同学和人打架,现在正在公安局接受教育,麻烦您来领他走。”   简言毫不犹豫地摁掉电话。   什么人啊,这年头的骗子都不打听清楚的吗。   他家小孩儿那么乖,怎么会打架?还公安局?   笑死人了。   简言继续闷头呼呼大睡。   下一秒,电话又进来了。   “裴缺家长,是这样的,你需要和裴缺同学说句话吗?”   简言手误接起,有些烦:“你骗人之前能不能……”   “哥哥,是我……”   少年低落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简言卡壳,“雀雀?”   裴缺闷闷地应了一声。   简言随手抓起沙发上的衣服套在身上,飞奔去公安局。   一路上他都觉得不太真实,裴缺怎么会打人?   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不是裴缺的问题,一定是对方先动的手!   简言气裴缺平时候脑子清醒,到关键时刻又出岔子。   小孩儿下手不知道轻重,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真要去蹲局子吗?   简言有些迷茫,难道裴缺是逃不过要蹲局子的结局吗?   不行!   他一手养漂亮的,好不容易养这么大,是要做社会好青年的。   简言要杜绝这种情况发生。   简言踩着油门,面无表情地到公安局门口,神色绷起来。   有工作人员听他讲了情况,带他到里面。   简言家离公安局就挺远的,到的时候一起打架的一大半人都被家长领走了。   简言一眼看见缩在角落的裴缺;   少年头顶盖着粉色帽子,缩在角落,不动弹也不抬头,像个被遗弃的孤儿。   简言一路想了很多要怎么教育裴缺,怎么开导他,怎么让他做社会好青年。   但现在目光落在他身上,只想立马把人接出去,带回家洗干净,最好是还能对他笑。   简言和警官交涉一番,问清楚挨揍的那位同学的情况。   警官说确实是对方先动手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提供了证词,裴缺只是正当防卫,所以裴缺不需要负什么责任,只是让简言好好开导一番。   简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虽然并不觉得裴缺会自己惹事,但以防会被对方下套。   简言签字把裴缺领回家。   裴缺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出门前有多大人,现在就有多小孩儿。   简言恍惚间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刚刚遇到他的那个时候,也是这般小心翼翼,生怕挨骂不讨人喜欢。   简言抬手拍了拍他脑袋:“说说吧,这次是因为什么?”   少年低着脑袋,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角,像只小尾巴跟在他身后,他缄默。   简言也不走了。   刚刚开车开太快,心脏都还在狂跳。   他干脆蹲马路边上,点了一支烟。   简言的烟瘾不大,偶尔烦躁的时候抽两支,一个月一包烟。   裴缺也很少见哥哥抽烟,哥哥很多时候都是开心的,会眯眼笑,会追剧时哈哈哈大笑,会搂着他一起在家抱着投影仪看电影。   很少像这个时候皱着眉,眉间像是有化不开的忧郁。   裴缺站在一边,侧目看向男人,男人的眉眼被烟雾笼罩得模糊,像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平心而论,简言的容貌在人群中也算是脱颖而出,如清风明月,又如昭昭烈日。   裴缺像是被烫到,瞬间挪开目光。   “咳咳咳……”简言陡然被呛得猛咳,他弯着腰差点要把自己的肺刻出来。   裴缺吓得连忙给他拍背,抬手从包里拿出矿泉水递给简言。   简言喝了一口,才缓过神。   这也太尴尬了,简言本来想故作高深,让小屁孩自己慌起来,然后主动认错。   毕竟打人也不是小事,万一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正当防卫也会变成防卫过当。   但谁特么知道太久没抽烟了,先落下风的居然成了他。   简言又喝了一口水,压压惊。   裴缺突然想起什么,顿了顿道:“哥哥,这水我喝过。”   他道:“我忘记了。”   简言把水扔他怀里:“你可得了吧,一瓶水你喝过我就不能喝了?”   “嫌弃我?”   “不是,当然不是。”裴缺陡然抬眼,慌乱解释:“我怎么会嫌弃哥哥。”   他有些着急,脸涨得通红。   简言哼了一声:“量你也不敢。”   裴缺轻轻地把矿泉水捏在自己的掌心,感受到矿泉水瓶残留的简言的温度。   他低声道:“不是不敢,是不会。”   声音很低,简言没有听清。   他没在这茬上浪费时间,淡淡道:“你是打算耗到什么时候?”   裴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哥哥在问为什么打架的原因。   裴缺压了压帽檐,抱着矿泉水瓶,乖乖地蹲在简言的旁边。   两人蹲在路边上,像是一只大狗带着一只小狗在路边流浪的既视感。   大狗简言瞥小狗裴缺一眼:“看什么看?不说?不说就都别回去了,今晚在这里睡,估计明天一早还能收到来自好心人的捐款。”   裴缺顿了顿,低着头,手指在地上画圈圈。   在简言腿蹲麻的时候,他才终于动了他的金口:“因为,他把我的帽子弄脏了。”   “啊?”   简言愣了一下,有些意料不到是这个答案。   但转念一想,好像又确实是裴缺的风格。   毕竟小学六年级,因为主角受说一句哥哥不要他,他就被触到逆鳞了。   那一次简言能理解,这次却有些不理解。   他嗓子有些哑,可能是因为刚刚抽烟呛到了留下的后遗症:“所以?”   裴缺咬着嘴唇,抬眼时简言才发现他眼睛有些红,他声音低落:“帽子是哥哥给我买的,我不舍得把它弄脏,我甚至都没有戴过几次。”   他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控诉道:“他把我的帽子掀了,弄脏了,擦不掉。”   小少年说着说着,委屈巴巴地掉眼泪,像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简言听得怔在原地,指尖的烟烧到尽头,他才恍然回神,他把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有些沉默。   “我还以为……”   原来最终的原因还是因为他。   简言有时不知道这样是好的还是坏的。   裴缺把他看得太重了,似乎把他当成一切,所有事情都围着他转。   他一直以为这会随着年龄增长有所改变,现在他发现似乎并没有,反而愈演愈烈。   简言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但更多的是心酸难受。   他咳嗽一声,轻轻地抬手捏了捏少年的手指:“走吧,回家了。”   裴缺茫茫然地抬眼看他。   简言把他牵起来:“看什么,不回家啊?真准备在这里过夜?”   裴缺连忙站起身,他走在后面,被简言乖乖的牵着手,他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抓着简言的手。   简言啧一声:“你是想我把抓死?”   裴缺慌慌张张地松开力道,但没舍得全部松开,虚虚地握着简言的手。   “哥哥,不生我气了吗?”他没头脑的问。   “小裴缺,你这脑袋瓜子是怎么考年级第一的?”   “不知道,可能是天生的。”   他腼腆一笑:“其实成绩也只是一般般。”   简言趔趄,怀疑小裴缺只有在学习上有脑子,生活中真的不太聪明的样子。   “所以,哥哥真的不生我气了吗?”他不安地追问。   简言:……你再说话,我就要继续生气了。   这话就是不生气了。裴缺没想到哥哥都不骂他,就这样消气了。   裴缺愣愣地被简言牵着走,他在心里把之前的想法再次纠正。   哥哥和小区里的狸花确实不一样。   哥哥更好哄。   裴缺弯唇,小心翼翼地问:“哥哥,你中午吃饭了吗?”   “吃了。”   “好吃吗?我按照你教我的做的。”   “废话,我教的能不好吃吗?”   “那我下次再做给哥哥吃!”   “小裴缺,你安静一点。”   裴缺低落道:“好吧。”   简言头疼:“你继续。”   裴缺眼睛一亮,嘴巴叭叭叭地像机关枪,什么都能说,天南地北的事情他都要和简言探讨一番。   简言暗道失策,没想到这家伙比区门口的老太太们还能唠。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啊!端午安康! 第19章   因着打架的事,不用简言说裴缺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简言怕他一个人在家无聊,动了心思给他报补习班,也不算是浪费这个漫长的暑假。   裴缺拒绝说自己的成绩不用操心,况且他在家也可以找一些网课。   简言知道他心意已决,也就没有劝。   拖裴缺放假的福,简言每天回家都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半夜回家时也能看见自己家窗户处透出来光亮。   很多时候,裴缺都是等他等得太久,趴在茶几上睡着了。   每次简言回来看见,都心软得一塌糊涂。   尽管他让裴缺不要等他,但裴缺每晚没有缺席过。   楼下的刘老太被儿女接着去外地玩儿了,简言也好多天没看见她了。   裴缺考上的是隔壁区的高中。   虽然隔得不算远,但来来回回也需要半个多小时,乘坐地铁时间更长。   所以他依旧读的寄宿制。   开学当天,简言想请假去送他,但无奈手上刚拿到一个客户的合作,恰好约到今天洽淡合作事宜,走不开。   前一天晚上简言连声向裴缺道歉,裴缺有些失落,但也知道不能添麻烦,所以他乖乖点头。   简言拖刘渊送送裴缺。   于是当天裴缺拎着行李,下楼看见等在路边上的刘渊。   刘渊大抵是因为感□□业顺利,这阵子逢人便乐呵呵的,满面红光。   “裴缺,这边。”   裴缺走过去,刘渊利索地把他的行李搬上车。   “裴缺我们又见面了。”刘渊是个自来熟,再说他和裴缺也见过几面,和裴缺的哥哥也是朋友,自然没什么拘谨。   “几天没见,怎么好像又长高了?”   裴缺腼腆笑,指尖轻轻地缩在一起,不太想说话。   他坐在副驾驶。   刘渊叭叭叭地说了一堆,口干舌燥,“裴缺和小简待在一起,会不会很多地方不方便?”   裴缺一愣,眨眼。   刘渊道:“家里也没个女主人,我和小简共事那么久,也知道他是个粗心大意的。”   “家里没个心思细腻的女主人,生活上很多事情也不方便吧?”   裴缺的手指无意识地掐在掌心,他顿了顿抿唇笑:“还好,哥哥对我很好。”   刘渊摇摇头,“对你好和心思细腻完全是两回事儿,你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再长大一些要是追小女生也没个人能出主意。”   裴缺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他绷着一张小脸,声音淡淡:“我不交女朋友。”   刘渊只当小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他好笑道:“我以前也这样说。”   裴缺打断他,“刘叔有什么事直说吧。”   他抬眼看向刘渊。   刘渊觉得他眼神有些不对劲,但他没有多想。   临到正事儿反而有些局促,他乐呵呵地笑了笑:“是这样的,小远那边有个表妹,最近也在相亲,人长得好看,情商高,学历和小简差不多,最重要的是她不嫌弃小简带了个……”   刘渊蓦地顿住话题,瞥了一眼裴缺。   少年直愣愣地坐在副驾驶,表情没什么变化,好像也没有听出刘渊的意思。   刘渊琢磨话头,才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是想说,要不要给你哥哥和表妹搭个线?”   说着,他怕裴缺多想,连忙找补:“我没什么意思,如果聊不到一起就当交个朋友,我是想先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你同意了,我就跟你哥哥说说,他也老大不小了,开年就二十六了,多少同龄人都结婚生子了。”   裴缺猜到了他的用意,他没说话,指甲掐在掌心,掌心有些疼。   裴缺抿着唇:“刘叔应该去和我哥哥谈,这事儿我做不了主。”   刘渊闻言一笑:“我肯定是会去找小简说的,这不是先和你通通气嘛,到时候小简要是和人家姑娘聊上了,你帮我打听打听进度。”   车里一时间陷入寂静。   裴缺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有些茫然。   他想给哥哥发消息,问问他的意思,他想帮哥哥婉拒,却又好像没有任何立场。   说不清现在到底有什么思绪缠绕着他,裴缺想,他应该是怕哥哥有了喜欢的人,会把他丢了吧。   毕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牵扯,不在一个户口本上,只是仅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哦不,他现在要去学校了,连住同一个屋檐下都不是了。   他们是什么关系?   寄住和房东的关系?   还是其他什么?   裴缺有些迷茫地抓紧安全带,想叫停刘渊,想说让他回到哥哥身边,   可他嗡动嘴唇,什么音都没有发出来。   开学第一天不高兴。   裴缺心情有些低落。   到学校门口,刘渊把他放下:“我就不进去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裴缺点头,在刘渊要走的时候突然叫住刘渊。   “刘叔。”   刘渊疑惑看他。   少年拎着行李,笔直站在学校门外,他声音不轻不重:“刘叔,你问了哥哥,可以告诉我一下哥哥的答案吗?”   刘渊愣怔,他一笑:“当然可以。”   裴缺露出个笑,走进学校。   高中和初中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多了几栋教学楼,操场更大,人更多。   裴缺去办了新生入学手续,领取到宿舍床号,便去宿舍楼。   因为今天开学,宿舍楼有将近两个月没有人住,灰尘很大,人群嘈杂,楼道尽头都是说话的回音。   裴缺过了两个月的安静生活,陡然面对这样的嘈杂有些不适应。   他微微闭眼,呼出一口气推开宿舍门。   宿舍是四人寝,到的人有两个,加上裴缺有三个,还有人没来。   裴缺选了里面的空床,开始收拾东西,擦拭桌椅。   另外两个舍友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陈亮。”   “我叫徐冰。”   裴缺抬眼看他们,“裴缺。”   说完便转身继续收拾自己的。   正在大家都弯腰做自己的事的时候,门被推开。   少年眼睛一晃,有些冒冒失失地撞在门框上,他痛了一声,抿着唇眼泪汪汪。   “对不起大家,来迟了。”少年声音清朗,带了雪糕分发。   原本陌生的宿舍立马便热闹起来。   徐冰是个长得人高马大的,看起来像是专攻体育的。   他憨厚老实一笑:“谢谢,你住我旁边,我顺手帮你把床收拾了吧。”   陈亮接过雪糕,觉得新来的舍友也挺乖的,立马道:“我扫地,你坐着吧,满头是汗。”   宋微言笑了笑,把雪糕递给最后一个舍友。   舍友转头,他脸上的笑容僵住。   裴缺觉得他有些眼熟,但是没有认出来,低下头继续捯饬自己的东西:“我不用。”   宋微言在他说话时便往后退了一步,眼里带上恐惧。   他吓得雪糕差点掉地上,确定裴缺没有认出自己,他才僵硬地退后几步。   宋微言觉得这是要疯了!   怎么会偏偏遇见裴缺这个疯子!   这人一度成为他童年的噩梦,最后一次见裴缺就是被他掐着脖子威胁了一通,宋微言回家便发烧,想起裴缺便瑟瑟发抖。   本来还行的成绩直线下滑,好不容易熬过来了,谁知道会在高中遇见裴缺!!   宋微言原本要笼络住舍友的心思也全部打消,老实本分地干活。   希望裴缺不要认出自己。   而裴缺的心思全然没在他身上。   他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看看手机,看刘渊有没有给他发消息。   不知道刘叔询问哥哥的意思了吗?   哥哥同意了吗?   因为走神,险些打碎手里的盆。   裴缺摁了摁眉心,手机屏幕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   他犹犹豫豫地给简言发了消息过去。   先是例行问候,然后再是说现在在干什么,最后才问出关键问题。   可惜简言现在还在忙碌工作,和合作方洽谈好事宜,签好合同,他便急匆匆回到工位,开始处理文件。   主管这几天跟吃了炸药似的,见谁骂谁。   李小远伸出脖子,看他:“怎么样?”   简言打了个哈欠,笑:“简爷出马,还有什么搞不定的?”   李小远笑了笑,用笔戳了戳他的电脑:“跟你说件事儿呗?”   “什么?”   李小远:“简哥有喜欢的人没?”   简言:“干嘛?要给我介绍啊?”   李小远捣蒜似的点头:“简哥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小表妹,最近家里在催她相亲,二十四岁,本科毕业,在干设计,人长得漂亮,我这有照片,你要看吗……”   简言没想到她来真的,连忙打断:“算了算了,我暂时没那个心思。”   李小远有些不甘心:“说真的,哥你要不处着试试?我认识你那么久也没见你身边有个人,你是不是眼光很高啊?小表妹长得也不错。”   简言实在困乏得厉害,他揉了揉眼睛,泡了一杯黑咖啡喝着,摇头拒绝:“真没那个意思,我现在只想搞钱,你哥身无分文,那什么娶妻生子啊?”   当然,他没说自己的性取向。   可能是现代社会的浮躁让他感到不安,他不知道会不会遭受到别人的异样眼光,在这个同性恋并不常见的社会上,简言偶尔会自卑自己的性取向。   作者有话说:   好困,更新应该都在凌晨了…… 第20章   婉拒了李小远。   简言喝着咖啡,又开始焦头烂额的忙碌起来,手机关静音也忘了打开。   等到午饭时间,拿起手机点外卖,才看见裴缺的消息。   他一个人自说自话也能填满聊天框。   简言有些无奈,一一看了一遍。   总结下来就是小孩儿担心他要谈恋爱。   小孩子这种不安的心思,简言是十分愿意包容的,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于是他把和李小远的话重复一遍告诉裴缺。   裴缺几乎是下一秒就发来了视频。   简言对着手机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才接起视频。   裴缺此时的背景正是宿舍。   裴缺抱着手机,抿唇笑:“哥哥,你看我的宿舍,我收拾好久才收拾干净。”   简言看了一眼,注意到有人经过裴缺后面。   他轻咳一声:“舍友都认清了吗?”   裴缺点头,“差不多了。”   简言叮嘱道:“在学校要多吃饭,别吃垃圾食品,我在你校园卡上充了两百,不要省着花。”   裴缺微微皱眉:“哥哥,我有钱,你不用给我打钱。”   简言笑嘻嘻道:“最近拿下了个合作,提成不少,你尽管花,别饿着自己。”   裴缺把手机放在文具盒上,他不小心碰了一下桌子,手机磕磕碰碰地倒下。   简言看着黑屏,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手机被扶起来,裴缺的脸重新回到屏幕里。   但简言却瞥见一道在角落里的身影。   “你舍友吗?”   裴缺啊了一声,睁大眼睛,茫然:“什么?”   简言微微抬下巴:“左下角。”   裴缺哦一声:“是吧……”   他闷闷地哼一声:“哥哥怎么盯着别人看。”   简言失笑:“什么啊,我觉得他有些眼熟。”   裴缺愣了一下:“哥哥也觉得他眼熟?”   简言嗯一声。   “你不觉得他有点像宋微言吗?”只是轻轻地一瞥,简言有些不太确定。   心里又想这不太可能吧。   裴缺现在所在的学校,是他专门避开了宋微言可以去的任何一个学校。   原着里,主角受的成绩很好,初升高也去了很好的高中,才遇到主角攻。   而裴缺虽然成绩很好,但好的学校都离家太远了,裴缺不想去太远的地方,所以才读了就近的高中。   总的来说,这所高中和尖子生高中还是有所差别的。   主角攻和主角受的成绩远远不可能来这里。   简言打消这个想法:“可能是眼花。”   裴缺却突然像是被点醒。   他身子一僵,难怪觉得这个舍友有些眼熟,原来是宋微言。   宋微言这个名字消失太久,以至于裴缺这个脑袋瓜子里装的除了简言就是学习,都没想起来有这号人物。   简言没注意到他的神色,打个哈欠:“还有事吗?没事我去吃饭了。”   裴缺回过神,连忙叫住他:“有事。”   “就是,”他支支吾吾的:“哥哥,你刚刚给我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   简言笑他:“终于沉不住气了?”   还以为裴缺不会问他。   “没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裴缺眨着眼睛看着他,怎么看怎么乖。   简言忍俊不禁:“我没答应,你不用担心。”   裴缺陡然被戳破心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抿唇,矜持地弯眼:“我才没有担心。”   简言觉得这小孩儿真有意思。   不愧是他的鹅子啊!   “是吗,我看某人给我发了一连串的消息,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原地飞回来。”他打趣,没有错过裴缺脸上的羞赧。   裴缺抿唇,耳尖一红,随后有些小心翼翼道:“哥哥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   “我不想让哥哥谈恋爱。”他顿了顿:“哥哥不会觉得我很自私吗?”   少年低下眉眼,软乎乎的,又带着自责,薄唇轻抿。   简言伸了个懒腰,懒懒散道:“无所谓啊,我本来也不想谈什么恋爱。”   “裴缺,自私没什么不好。”男人磁性温和的声音隔着屏幕传进他的耳膜里:“小裴缺,常人都自私,你不要有负罪感。我希望你万事要以自己为主,自己开心最重要,不要老是在意别人的想法,这样活着很累。”   就像简言不希望裴缺走到歪道上,希望他一生光明磊落,不要被世俗所累。   裴缺懵懵地看着他,隔着屏幕,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地落在男人嗡动的嘴唇上。   不知道是不是刚喝了水的缘故,薄唇上蒙上一层水雾,像是在透亮发光。   “听清楚了吗?”   裴缺没听清楚,他下意识地点头,挪开目光,声音有些哑:“我知道了。”   “对了哥哥,开学有军训,要一周,这周可能回不了家了。”他微微抿唇,垂头丧气。   这是他上学以来,每周都要做出的表情。   简言都习以为常了。   但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裴缺不在家,心情跟着低落下来:“这样啊,那你注意防晒。”   虽然裴缺晒黑了,简言也爱他的鹅子,但他还是喜欢白白嫩嫩的崽崽。   裴缺乖乖点头,即便现在的男性都不擦防晒,裴缺仍旧乖乖地听简言的话。   他书包里还放着简言喜欢用的那款防晒霜。   和哥哥一样的味道。   简言突然道:“小裴缺,你是不是变声了?”   他听着觉得这声音和之前的不大一样。   裴缺愣了愣,他轻咳了嗓子:“没有吧。”   清嗓后比刚才好一些,但好像确实步入了变声期。   简言能听出一点变化,他打趣道:“孩子越来越大,以后说不定比我先谈恋爱,我这个孤寡老人就被扔一边了。”   裴缺莞尔:“哥哥,我说了我不谈恋爱。”   简言耸肩,明显不相信:“谁知道呢。”   花花世界迷人眼,剧情里的小反派不也折在主角受的魅力下吗?   简言严肃脸:“谈恋爱归谈恋爱,不能耽误学习!”   要是真能谈才好,这样也算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打破剧情。   毕竟原着里的裴缺从始至终只喜欢主角受。   这种话裴缺说了很多次,但没人相信,他也就不多言。   他这辈子只想陪在哥哥身边,其他人在他眼里有或没有都没什么差别。   裴缺道:“哥哥,十二点了,你快去吃午饭吧。”   简言一看时间,立马道:“行,你自己在学校好好上学,我去拿外卖。”   他嘟囔道:“我没接到电话,不知道外卖放外面多久了,该凉了。”   他总是粗心大意的,裴缺浅笑,看着简言的五官消失在屏幕上,而后回到聊天框。   宋微言躲在后面,竖起耳朵听裴缺和他那位哥哥聊天,身体因为过分紧张而浑身哆嗦。   他当初其实并非只是简单地想找裴缺玩儿,更有原因是裴缺是在班上的成绩很好,他的妈妈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所以他想亲近裴缺,让裴缺辅导他功课。   但没想到经历过裴缺掐他脖子的事情后,这一度成为他的噩梦,是他第一次离鬼门那么近,导致成绩直线下跌。   若不是这样,他不会来到这座学校。   裴缺知道这位室友是宋微言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一如既往地独来独往,也未曾施舍宋微言一个眼神。   每天例行给简言打视频,发消息,偶尔一个人闷着笑。   相处几天下来,舍友都知道裴缺的脾气,也不敢往他身边凑,也知道他有一个哥哥。   徐冰和陈亮吃饭时,向宋微言嘀咕:“没想到班长看起来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居然是个兄控。”   陈亮道:“反差萌知道吗?这样的班长才显得有人情味儿。”   徐冰:“这几天军训,班长不知道被谁偷拍,发到学校表白墙上,我只是个小小的舍友,我的微信都被人加爆了,大家就想打听一下班长的消息。”   陈亮:“靠,我现在重新投胎还来得及吗?”   徐冰:“梦里可行。”   “别说,就因为班长天天对着手机笑,大家都觉得他有女朋友。”   “谁知道是对他哥哥发啊。”   “想见见他哥哥是何方神圣,班长长得那么好看,班长的哥哥也不赖吧。”   他俩聊得如火如荼,对面的宋微言咬着嘴唇,有些不甘心地紧了紧手中的筷子。   他这几天被晒脱了一层皮,原本白皙的皮肤也被晒黑了,倒没有之前那么娇弱。   在徐冰和陈亮要结束话题时,宋微言突然出声道:“其实,班长看起来挺不好处的。”   陈亮和徐冰一愣,看向他。   宋微言低头:“裴缺这人表面上看起来翩翩君子,实则背地里是个暴力狂。”   陈亮讪笑:“微言,这话可不能乱说。”   因为宋微言比他们都小一岁,看起来也娇娇小小的,所以宿舍里大家都挺爱护他的。   徐冰道:“这话可不能信口雌黄。”   宋微言不服气地鼓起腮帮子:“才不是,我和他是小学同学,我小时候被他打进了医院。”   他忍不住诋毁裴缺,他第一次栽跟头就是在裴缺身上栽的。   宋微言现在对裴缺都怀恨在心。   陈亮忍不住笑:“小学的事情,大家都不懂事。”   徐冰:“好了,微言消消气,班长肯定不是有意的。”   宋微言有些震惊地看着他们,心想平时候没见他们关系好,怎么这个时候反倒站在裴缺那边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5 01:46:36-2022-06-06 00:2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存ccc 5瓶;锦辛的小绵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裴缺第二周才放假回家。   回到家里,简言还没有下班。   他已经习惯了,先到家洗澡,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把家里的卫生打扫干净。   短短两个礼拜的时间,家里又乱糟糟的,沙发上堆了一堆衣服,干净和不干净的,裴缺收拾好。   随后进厨房给做晚餐。   他去超市买了排骨,炖了排骨汤在锅里。   等什么都搞好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天色渐晚,简言还没有下班。   裴缺给简言打电话。   简言忙得头晕脑胀,接到电话时才陡然反应过来今天裴缺回来。   他摁了摁眉心,看着成堆的文件:“今晚可能回来晚,还没有下班。  要不是这破工作薪水高,真想立刻马上辞职!   被资本家压榨后的后遗症就是嗓子眼痛,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以及因为没有吃饭而饥肠辘辘。   裴缺注意到他的疲惫,略微皱眉,轻声问:‘哥哥吃饭了吗?   简言摇头:“还没有,我一会儿看看有什么外卖。  九九六社畜真的啥也不是!   简言现在只想把小反派养大,然后小反派变有钱,他就可以美美地退休。   被资本家压榨的痛苦还是让裴缺接班吧。   裴缺不知道他的小算盘打到飞起,他立马道:“我炖了汤,炒了菜,我给你送过来吧!  这敢情好,简言吃了两周的外卖也吃吐了,“那行,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简言的公司离家并不是很远,这也是他买房买到这里的原因。   裴缺装好饭盒,在小区门口打一辆车前往简言的公司。   他一路上的心情有些雀跃,再三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确保没有奇怪的味道。   哥哥喜欢好闻的味道,不喜欢有汗味。   这是时隔两周的见面。   即便在学校会打视频,却也和见到真人是不一样的。   裴缺摸了摸自己的脸,抿唇笑。   前排的司机师傅忍不住打趣道:“小伙子去见女朋友啊?   裴缺一愣,他弯唇:“不是。  司机师傅明显不相信:“我也是从你这年纪过来的,我去见女朋友的时候就是你这副表情。  裴缺手里抱着温热的饭盒,他翘起嘴角,觉得有些好笑:“什么表情?  司机师傅思考了一瞬:“就一副……春心荡漾的表情。”   可不是嘛。   能见到哥哥了,裴缺现在高兴得能原地蹦上三圈。   他没有再回答司机师傅的话,目光落在窗外,手指轻轻地弯曲抠在饭盒上,整个人都在散发着光。   ……   简言接到电话时,暮色已遍布天空,周围的写字楼也亮起了明晃晃的灯。   今天全组加班,简言饿得前胸贴后背。   李小远道:“简哥,华夫饼。”   简言感激地谢过,刚接过,就接到了裴缺的电话。   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些什么,简言下意识地回头,看见站在门口的裴缺。   少年颀长的身影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伫立着,简言惊觉门口的灯坏了,维修师傅还没上门来修。   裴缺远远地朝他动了动嘴唇,他看不清,于是下意识地朝电话道:“你说什么?”   裴缺道:“能进来吗哥哥?”   简言:“进来。”   于是,他视线中的身影开始挪动,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   等少年站至他跟前时,简言恍惚了一下。   他开始回忆两周前的裴缺有多高多白来着?   虽然有些模糊,但简言知道肯定比现在白!   果然,他的崽还是没能逃过军训的毒手。   裴缺被晒黑了一些,眉眼处带上几分凌厉,但他脸上带着笑便瞬间变回腼腆乖软的小少年。   他也长高了一丢丢,站在简言面前,简言感受到了压迫感。   这让简言不得不产生危机。   男人的胜负欲就是这样莫名其妙。   “哥哥,我炖了汤,你尝尝,你工作我不打扰你,我在外面等你下班。”少年轻弓着腰,贴心地将食盒放在他的桌上。   他弯腰时,简言正侧身看着他,如今他一倾身,独属于少年男性的荷尔蒙便笼罩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少年有初初成人的趋势,还是说他黑几度,长高几公分,便带有难以描述的侵略性。   简言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身子,角度十分的轻微,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到。   裴缺也一样。   裴缺放好东西,叮嘱他趁热喝,而后乖乖地退出了办公区。   裴缺一走,众位同事便纷纷打趣简言养了个好弟弟。   简言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笑呵呵道:“那是当然,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弟弟。”   李小远眼馋:“哥,给我尝一口?”   简言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响,立马护食地抱着自己的食盒:“那不行,我弟亲自给我炖的,我得自己喝。”   李小远哼一声:“我让刘渊也给我熬。”   简言挥手打发她。   盅里炖的是玉米排骨烫,清淡不油腻,简言喝一口感觉自己的胃都满足了。   也不知道裴缺什么时候能放长假。简言兀自想。   他现在被养废了,自己在家完全不想做饭,顿顿外卖也吃腻了,也就小裴缺回来,他能过舒坦日子。   一想到这样,简言就暗自反思,这样下去可不行,以后裴缺说不定会去远一点的地方上大学,会有自己的小家庭,他离开裴缺难道还不能活了吗?!   简言,你得振作起来!   于是简言干了一整碗的汤,干活都贼有动力。   等下班已经九点了,月亮高高悬于上空,墨色的乌云遮在月前,也不知道明日的天气是否明朗。   简言打卡下班,走出公司时,感觉到公司外的空气都是清晰的。   他伸了个懒腰,回头看站在身后的裴缺。   “新学校适应得怎么样?”   裴缺帮他拎着包,像是个拎包工具人。   他点点头:“还可以。”   简言打量了他几眼,然后猝不及防地抬手揉了揉他的脸蛋,语气委屈巴巴的:“雀雀,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瘦了?”   “是不是军训太累了?”   裴缺的脸被当成面团似的揉了揉,他弯眼笑,乖乖的:“我觉得不是很累。”   简言放下手,捏了捏他的手臂:“哟,好像还有肌肉了。”   裴缺也有些敏感地绷紧身子,耳尖泛红:“还……还行吧。”   简言啧一声:“谦虚了。”   “你珍惜现在吧,等以后长大了成为和我一样的九九六社畜,你就知道现在可能是你的人生巅峰了。”简言边走,边撸起袖子给裴缺展示他的肱二头肌,可惜只看见了软趴趴的软肉,他不尴不尬地轻咳一声:“你看,这就是现实!”   “我以前还有腹肌,现在九九归一。”   裴缺安慰他:“没关系,我以后多练,我的就是哥哥的。”   简言白他一眼:“我谢谢你。”   裴缺觉得翻白眼的哥哥也好可爱,他忍不住笑,乖乖道:“不用谢。”   简言瞪他:“来劲儿了是吧?”   裴缺赶忙住嘴,顺毛道:“我开玩笑的。”   简言:“哼,现在别说什么大话,成为社畜后压根没时间去健身,迟早你还是会和我一样的。”   “小伙子还是太年轻了。”   裴缺这次不顶嘴了,笑道:“哥哥说得对。”   他好像真的进入了变声期,一声哥哥叫得跟叫魂儿似的,沙沙的,简言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你是不是故意装气泡音?”   这条路已经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简言要去停车场。   裴缺茫然了一瞬,无辜眨眼:“我没有啊哥哥。”   “打住!”简言连忙抬手:“你别叫我哥哥了。”   越听越觉得这不是裴缺叫的。   裴缺垂下眼睑,哦了一声。   他多少是有些不开心的,他现在连哥哥都不能叫了。   “哥,今天的排骨汤好喝吗?”   他倒是会钻空子,不叫哥哥,改叫哥了。   简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道:“你还是叫回来吧。”   叫哥更奇怪了。   裴缺像只阴谋得逞的小狐狸,眯眼笑了笑:“听哥哥的。”   “还行吧,再接再厉。”简言保留意见,矜持地回答他的问题。   但向来对简言心思摸得透彻的裴缺闻言,嘴角轻轻地翘起:“那我多学学。”   小时候,裴缺看着简言笨手笨脚地弄菜,给他熬汤。   有次熬汤烫破了手指,那个时候的裴缺很小,他拿着创口贴,小心翼翼地给简言贴上,默默地想,他要快点长大,他要做饭,他要照顾哥哥。   他不希望哥哥再被烫伤,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小小的裴缺不知道怎么报答恩人,只知道要保护他,要对他马首是瞻,惟命是从。   不要让简言后悔救他。   现在的裴缺也是这样想的。   他的目光落在男人晃动的手上。   裴缺被这双手握过,感受过这手上因为常年累积下来的老茧,虽不娇嫩,却也纤细好看。   裴缺不想让这双手再添一道疤。   这样想着,他轻轻地抬手,小心翼翼地握住简言的手,手指穿插在指缝间。   简言微怔,一笑,抓住他的手。   “我就说瘦了嘛,手腕都小了一圈。”他抱怨道:“学校伙食不好吗?”   裴缺想让他别担心。   但他有些可耻地想让这种担心久留一些,于是他轻垂下眼睫,睫羽轻颤:“没有家里的好。”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22章   步入炎夏,A城天气干燥又热,在外走一圈简直是酷刑。   简言和裴缺回家时,已经汗流浃背。   简言打开空调,脱掉上衣,麻溜地钻进洗手间。   洗去一身汗,鼻尖萦绕的都是沐浴露的味道,简言浑身舒坦了。   他伸手要去拿置放架上的衣服,目光落在空空如也的置放架上,手指猛地一顿。   裴缺不在家,现在又是夏天,简言不喜欢衣服黏在肌肤上黏糊糊的感觉,所以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他都是喜欢光溜溜的,能穿一条大裤衩是他最后的极限。   他以往回家就是进浴室洗澡,拿不拿衣服也不过是遮不遮的一回事儿。   但现在好歹还有小朋友在家,简言光着出去,而且他连裤衩都没拿!!   刚刚穿的也已经扔洗衣机里了,现在拿起来也穿不了了。   简言关掉水,扯着嗓子叫一声裴缺。   裴缺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闻言立马趿拉着拖鞋走过去,敲了敲厕所的门:“怎么了?”   简言抹一把脸上的水,“你去我衣柜里拿条裤子来。”   裴缺哦一声,跑进房间里。   简言的衣柜大多都是裴缺收拾的,但贴身衣物简言还是要脸,都是自己整理,也是规规整整地放在一个收纳盒里。   裴缺平时候没有打开看过,这是他第一次打开简言的收纳盒。   就好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简言的裤衩也秉性着成年男人该有的成熟稳重,大多都是以黑色为主,不过他要本命年了,前几天逛地摊买了两条红色裤衩回来。   裴缺莫名地不敢看,他抿唇,手指忐忑地捏住一条黑色的内裤边缘。   棉质感,和平时候穿的没什么两样。   但一想到这条裤子是哥哥贴身穿过的,他便莫名地不敢多触碰,好像上面沾染着什么毒,只要再多碰几下便会中毒身亡。   裴缺捏着内裤,然后快速关上收纳盒,出了房间。   客厅的空调还在制冷,冷气铺面而来,他脸上莫名的热度消散不少。   少年呼出一口浊气,“哥哥。”   他伸手敲敲门。   门里影影绰绰,裴缺只看得见有影子晃动,然后一只手拧开门,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门缝里钻出一只手,手四处抓了抓,没抓着。   简言疑惑:“嗯?人呢?”   裴缺连忙回神,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   只是因为慌张,他的手触及男人的掌心,沾着温水,裹挟着浴室里的热意。   裴缺缩了缩手指,轻声道:“哥哥,还有其他事吗?”   简言利索的套上裤衩,裤衩是宽敞舒适型的,他回到:“没什么事了。”   裴缺嗯了一声,走向空调处。   凉风呼呼地吹,他垂在一侧的手指轻轻地捻了捻,似乎在试图碾碎指尖的温度。倏而又惊觉自己在做什么,他立马松开了手指,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耳朵。   简言套着裤衩出来,他头发湿漉漉的,赤着上半身,空调的冷气猝不及防地打在裸露的肌肤上,他抖了抖。   “搞瓶?”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坐在沙发上,向裴缺挑眉。   裴缺摇摇头,“不要。”   简言咂舌:“这么乖?”   “喝一点也没关系。”   夏天就是要喝冰啤酒,要不是现在天色太晚,简言都想把刘渊约出来。   裴缺忍不住扶额:“怕哥哥喝醉,没人管。”   这陡然一说,简言蓦地想起暑假时候喝醉发疯干得囧事儿。   他一顿,悲哀地看着眼前的啤酒,不知道该不该喝。   总不能喝醉了又发酒疯,抱着人啃吧?   算了,简言把一瓶啤酒分成两次喝,总不会喝醉吧?   他心安理得继续喝,裴缺还十分体贴去厨房炒了花生米。   花生米下酒,一整天的疲惫都消失殆尽。   简言感叹:“人活一辈子,不就图个安逸享乐吗?”   裴缺在旁边陪着他笑,他的目光落在男人脸上,虔诚至极。   像是简言此生最忠诚的信徒。   简言边喝酒,边问他在学校的事儿。   裴缺一一回答,省去了宿舍里住进宋微言的事儿。   裴缺从小就省事,加上他们每天都通电话……   ——这里,简言就不得不提一句了,他觉得他俩通电话的次数太频繁了!   哪有家长和孩子一天要打两次电话,通一次视频啊。   他上学那会儿,周边的同学都恨不得脱离家长的唠叨,打电话也是说几句都不耐烦了。   但到裴缺这里,简言反倒成了那些个学生。   简言也有提过一句,想着适当减少通话,不要让裴缺那么粘人,但这无济于事,反而得到小孩儿可怜巴巴的目光。   简言瞬间便心软了。   算了算了,等长大一点不用他说,裴缺可能就会嫌他烦了。   ……   半瓶啤酒没有把简言喝醉,但脑子也晕乎乎的,有些上头。   他这人就是又菜又爱玩儿。   裴缺一早就料到了,所以也没去睡觉,等简言喝完,便扶着简言进房间。   两周没回来,裴缺觉得有些陌生,但更多的是安心。   这房间里充斥着让他感到安全的味道,是简言身上独一无二的味道。   裴缺给人盖上被子,自己去洗个澡,套了睡衣,利索地钻进被窝。   熄灯后,房间里便陷入一片寂静,床头的小夜灯前些时候不小心被摔坏了,也一直没有找到替代的。   所以此时,房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裴缺在学校一个人睡习惯了,此时感觉到枕边另一个人的呼吸,他微微转动身子,面对着简言。   他的视力很好,虽不能夜里视人,但能模糊窥见人的轮廓。   简言的骨相极好,美人在骨不在皮,他皮相俱佳。   裴缺蜷缩着身子,视线下意识地描绘着在黑暗中的下颚线。   随后又忽地收回视线,抿唇懊恼。   简言酒意上头,到床就睡了,呼吸声细微,身子因为呼吸此起彼伏的。   裴缺收回视线后,便转过身子去不去看旁边的人,但耳朵还是频频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他辗转反侧,不知道是不习惯,还是太习惯了这一幕,才难以入眠。   他捂着自己的耳朵,在心里数星星。   这是有一晚他失眠,哥哥交给他的办法。   以至于他一失眠,便会下意识地用这个办法。   但这次好像不太管用。   就在裴缺以为自己今晚要失眠时,他数到第一千零一的时候睡过去了。   这次喝酒没有误事,简言醒过来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   他看时间,才六点左右。   他蒙上被子,想再睡一会儿,但困意早就不知道跑什么鬼地方去了。   他干脆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起床做早餐。   裴缺还在睡觉。   简言轻轻地关上门。   太久没有自己动手做早餐了,简言感觉自己要废。   他在厨房里捯饬了半个小时,搞出了两碗番茄鸡蛋面。   卖相还挺好的。   搞完裴缺正好起床。   昨晚简言睡着后踹了他屁股两脚,裴缺的屁股现在还痛着,走路也不大利索。   简言瞅他一眼,打趣道:“这是咋了?”   裴缺也不好意思说,闷闷道:“摔地上了。”   简言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嘲笑完后,把他赶去洗漱吃早餐。   今天简言还要上班,明天才能休息。   简言去上班,裴缺便在家写作业。   楼下的刘老太回来了,裴缺便去她家串门儿,顺便拎了一袋苹果。   刘老太身体硬朗,正在喂窗口的麻雀。   这麻雀是裴缺之前在窗口捡到的,当时受了伤,他们家里也没人,便托给刘老太照顾,没想到这麻雀赖上刘老太了,隔三差五便来这里蹭吃蹭喝。   看见裴缺,刘老太登时一笑:“雀雀回来了?”   那麻雀听着以为在叫它,扇着翅膀扑棱一下。   裴缺点头笑应着:“奶奶玩得开心吗?”   刘老太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她含笑点头:“还行吧,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窝。”   她道:“雀雀啊,不管以后走到哪里去,这最舒服的地方还是自己家。”   裴缺深以为然地点头。   “长高了一点,还变黑了。”刘老太打量他,招呼他进来:“快坐,你哥哥最近还好吗?”   裴缺点点头:“哥哥去上班了,一切顺利。”   刘老太:“那就好,顺利就好。”   简单地寒暄一番,裴缺便坐在刘老太的院子里写作业。   院子里有一颗栅栏上爬上了牵牛花,裴缺看了几眼,才忽然想起,这牵牛花的种子似乎是哥哥给的。   刘老太注意到他的目光,“这是你哥哥公司发的花种,说是什么员工福利,他没什么用,就送我了。”   “涨势还挺好的。”   裴缺点点头。   少年的目光落在牵牛花藤上,哥哥很喜欢花草,只是闲暇时间不多,加上耐心不足,养的花都死了。   裴缺对这方面缺乏经验,他暗自记下,等放假时可以向刘老太取经。   到时候,他和哥哥的小家阳台上,也能摆放上好看的花。   哥哥应该会很开心吧。   裴缺憧憬了很多他长大后的场景,他待在简言的身边,陪着简言生活,像现在一样。   他们是一辈子的家人。   裴缺要养花,要赚钱,要让简言不要那么辛苦。   毕竟,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啊。   作者有话说:   困到晕眩……感谢宝贝们的营养液,开心死啦——   感谢在2022-06-07 01:46:27-2022-06-08 02:3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鱼鱼 7瓶;小坐家、卡哇1也是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简言周末放假,睡个懒觉,起床时已经十点了。   他领着裴缺去逛商场,小孩子长得快,去年买的衣服今年穿就短了一大截了。   逛完商场便顺道去附近看看刘渊。   刘渊今天的生意还不错,人满为患,可能也得益于前几天有网红来探店,引来了一波流。   李小远也在店子里,帮忙看店,俩小口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刘渊忙不过来,招呼简言进去走。   简言摆摆手:“还准备找你喝酒,既然生意不错,我们改天再聚。”   刘渊虽然年纪比简言大,但他人忠厚讲义气,算得上是简言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比较要好的朋友了。   刘渊有些抱歉道:“今天实在太忙了,招呼不过来。”   简言笑:“你跟我客气啥,你忙你的,别因为我误了功夫。”   刘渊点头,拍了拍裴缺的肩膀:“裴缺小兄弟,改天你来,哥请你吃饭。”   裴缺抿唇点头。   这周边该吃的该喝的,基本都已经去过了,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简言干脆带人去附近的苍蝇馆搓一顿。   苍蝇馆,顾名思义是在深远的老巷子里,没有特别大的场地,人挤人,简言前几天在网上刷到了附近的推荐,今天临时起意打算去探店。   裴缺手里拿着简言给他的买的冰淇淋,乖乖地跟在后面。   简言叫他往东,他就往东,简言叫他往西,他就往西。   简言觉得他可爱死了,忍不住想抬手像小时候一样揉他的脑袋,但抬手时发现裴缺已经和他差不多高了,揉起来也不像小时候那样顺手了。   他忽而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有些失落地放下手。   而裴缺的目光时时刻刻都落在他身上,没有挪开过,自然注意到简言一闪而过的情绪。   他突然抓着简言的手,在男人微怔的目光下,微微弯腰将手搭在他的脑袋上。   简言愣了愣:“你干嘛?”   裴缺道:“不可以吗?”   简言意识到是裴缺注意到他的心思,他忍不住一笑,用力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过一把瘾:“怎么不可以,当然可以。”   “不过,在学校也这样随便一个人都能揉你的脑袋吗?”   简言满脸戏谑,揶揄道。   裴缺立马直起腰,绷着一张脸,严肃道:“当然不是。”   “只有哥哥能揉。”   好吧,这个答案让简言老父亲的虚荣心满足到了。   他轻哼一声:“这么严肃干什么,就算是给别人揉,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裴缺小朋友还是固执地反驳:“没有给其他人揉。”   好吧,简言败了。   这小孩儿从小就对某些事情异常的固执,像是脑子里缺根筋似的。   苍蝇馆在建设路附近,简言和裴缺走一段路,问两个人才找到。   到的时候因为正是饭点,人还是挺多的,都是附近工地的工人,人间烟火气特别足。   简言拉着裴缺,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有段时间人贩子猖狂,简言走去哪里都要把裴缺抓着,就怕一眨眼,养得白白胖胖的鹅子就被偷走了。   裴缺任他牵着,和简言找个靠里的座位,坐在桌前。   老板娘是个上年纪的妇人,简言两人坐下时,她便拿着菜单走过来:“两位要吃些什么?”   简言按照网上推荐的,点了一份冒菜,多加份毛肚,又点一份肥肠。   “不知道怎么样。”简言道:“不过还挺便宜的,也亏得网上的人有功夫把这家给挖出来。”   裴缺让老板娘拿了两瓶豆浆,推给简言,无奈道:“哥哥前几天不是抱怨长痘吗?怎么又吃辣的。”   简言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没办法,我可能上辈子是川渝的人。”   裴缺瞧着他满脸心虚的样子,忍俊不禁:“那哥哥多点几瓶饮料吧,一会儿估计要四处找水。”   简言长了一个想吃辣的胃,但没长一个能吃辣的胃。   每次凡是沾辣的东西,他定是会被辣到四处找水,半夜都要把裴缺叫醒给他买胃药。   但简言屡次不长教训。   用他的话来说,人就年轻那么一次,畏手畏脚的还活不痛快,岂不白来?   裴缺也知道拦不住他,索性在家里时时刻刻都备着胃药。   还记得裴缺初二的暑假,简言因为按捺不住好奇心,一个人偷偷地去浅浅地尝试了一下传说中的变态辣,胃倒没出什么大事儿,就是一整个星期都戴着口罩,口罩下是红肿的香肠嘴。   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简言怕自己控制不住嘴巴,以后每次吃辣都要叫上裴缺。   别看小裴缺年纪小,他极度自律,只要裴缺在身边,简言就不会有机会吃到变成香肠嘴!   有时简言不得不感叹,他年纪越来越大,怎么还没有裴缺小朋友成熟。   裴缺小朋友知道他这次点的是微辣,没有制止他,让他过过嘴瘾。   冒菜很快就上来了。   裴缺率先给他开了一瓶凉冰冰的豆浆放在他跟前。   不过这次裴缺和简言显然多虑了,这一份冒菜称得上只是有一丢丢的辣椒面,吃起来毫无味道。   简言砸吧嘴巴,虽然不辣,但也不赖。   他捏着小小的一瓶冰豆浆,去掉吸管,两三口便喝掉一瓶。   简言正要感慨苍蝇馆也是诸多美食的聚集地,就听见老板娘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微言,快去收钱。”   可能是对“微言”两个字过于敏感,简言下意识地朝门外看去。   瘦小的少年穿着宽大的T恤,从外面跑进来,浑身是汗,刘海飘起来露出他小鹿般的眼睛。   这是长大了的宋微言。简言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了。   宋微言和小时候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矮矮小小的,目测到裴缺肩膀上面一点的位置。   简言的思绪却有些飘远,他的目光落在宋微言身上的T恤,和那天在裴缺宿舍里看见的那人穿的是同一件。   这么巧吗?   简言幽幽地看向对面的裴缺。   裴缺也一愣,他神色飘忽地垂下眼睫,他也不知道会这么巧。   第一次欺骗哥哥,他有些负罪感,默默地又给简言开瓶豆浆,表示赔罪。   宋微言麻利地收钱,走至简言桌前时猛地一顿,错愕地看着简言和裴缺。   简言想装作不认识,裴缺沉默不语。   宋微言脸色有些难看,但他迅速收起脸,露出个笑容:“裴缺,好巧啊。”   裴缺掀起眼皮子,看向简言:“哥哥吃饭。”   简言心里OS:你别看我别看我。   没人回应宋微言,宋微言也不尴尬,他对这些冷眼早就习惯了。   他看向简言:“简言哥,有事叫我。”   简言颔首应下。   不得不承认,除了小时候对宋微言的印象不是很好,现在的宋微言倒是十分有礼貌。   这样一个没有什么威胁的人,让简言瞬间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不过他看了一眼宋微言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沉默不语的裴缺,有些怀疑人生。   这主角受和小反派,两个人都是弯的,难道不会撞型号吗?   简言实在写不出来他的鹅子做上面那个是什么样的。   他打个哆嗦,难道他鹅子是为爱做1?   这也太伟大了吧。   简言神色复杂地看着裴缺。   裴缺以为他生气了,指尖捏紧筷子,老实交代:“哥哥,我和宋微言没什么来往,我们住同一个宿舍,但没说过几句话。”   少年低垂着眼睫,忐忑地解释:“我之所以没告诉你,是觉得我们和宋微言不会有什么来往,而且哥哥也不喜欢宋微言,我怕给你添烦恼。”   裴缺捏着筷子,有意无意地戳了戳碗中的饭,对宋微言的出现感到厌烦。   他轻轻地皱眉,宋微言这个人好像天生和他有仇,小时候便惹哥哥生气,现在也给哥哥添堵。   简言摇摇头:“算了,也没什么,你们和谐相处就行。”   “不过不要太近了。”   毕竟主角受是主角攻的。   离近要是日久生情,那就完蛋了。   “还有,”简言小声告诉裴缺:“你千万不要喜欢宋微言,你和他不是一路人。”   裴缺愣怔:“哥哥在说什么?”   裴缺一时间觉得哥哥是不是在说什么胡话?   他怎么会喜欢宋微言?   他是疯了吗?   况且,他和宋微言都是男人啊。   男人怎么会互相喜欢?   裴缺觉得简言在说什么天方夜谭的话,他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一本正经道:“不会的哥哥,我不会喜欢宋微言的。”   简言:“行吧,记住你今天的话啊小裴缺,不然到时候我要捞你都捞不起来了。”   他言尽于此。   本来要上的学校,都尽力避开主角攻受,没想到剧情不可逆,最终主角受还是和裴缺相遇了?   话说,主角受在同一所学校,那主角攻呢?   简言试探问:“裴缺,你认识叫陈嘉树的人吗?”   裴缺蓦地听见陈嘉树的名字,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没抬头,抿一口豆浆:“不认识,怎么了?”   简言呼出一口气:“没什么没什么,我随便问问。”   不认识就好。   说不定主角攻没有在这所学校。   裴缺嗯一声,筷子不断地戳米饭。   他很茫然,为什么哥哥会认识陈嘉树?   还是说哥哥其实对陈嘉树早有耳闻?   “哥哥,怎么突然问有没有陈嘉树这个人?”他笑着问,乖乖的,仿佛随口一问。   简言也随口答:“没什么,不知道在哪里看见的名字,还以为是你们学校的。”   话落,捏紧筷子的手轻轻地松开。   少年眼睛弯成月牙:“这样啊。”   他就说嘛,哥哥怎么会知道陈嘉树。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决定周六入V,届时万更,感谢支持-感谢在2022-06-08 02:37:27-2022-06-10 00:4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过冬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过冬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上 5瓶;卡哇1也是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从上次因为打架进派出所后, 裴缺就没有搭理过陈嘉树。   一是因为陈嘉树没有说话算话,本来说不会牵扯上他,没想到还把他连累进警察局。   二是裴缺觉得厌烦, 因为陈嘉树知道他身手后,老是喜欢约他去打架,说是给他撑腰。   裴缺干脆把他拉进黑名单里, 陈嘉树大概也知道他的脾气, 安安静静下来,也不闹他。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塑料兄弟情。   不,裴缺压根没把陈嘉树当成兄弟。   在他心里, 世界上只有哥哥就行了,同学兄弟靠边站。   周日下午, 裴缺又要返回学校。   简言送人去学校。   到学校门口时, 简言准备了一腔离别的话。   他这人是无法正视离别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在现世的孤儿院院长, 是他唯一的家人, 他还没来得及报答,便在高考前夕接到对方去世的消息。   以至于以后的每次离别, 都让他觉得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见面。   简言正要张嘴, 就突然看见校门口有人挥着手:“裴缺——”   裴缺脸上的笑慢慢地变淡, 陈嘉树靠在墙上,看见裴缺扯着嗓子大喊着。   简言有些诧异地挑眉:“你朋友?”   裴缺瞥一眼, 收回:“不认识。”   简言明白了:“既然是朋友, 就快去吧。”   裴缺皱眉:“真不是。”   偏偏陈嘉树好不容易来一趟这边,哪能让裴缺逃过去, 他踩着斑马线, 就跑到了裴缺跟前。   “你怎么在这里?”   说话间, 陈嘉树才注意到裴缺旁边还有一个人。   他愣了一下,目光滞留,片刻后恍然大悟。   他主动伸手,兴致勃勃的:“你就是裴缺他哥吧,你好我是……”   裴缺打断:“哥哥,你先回去吧。”   这还是裴缺第一次对简言说这种话,简言懵圈。   他没放在心上,只当是朋友之间有话要说。   他朝陈嘉树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那我先走了。”   陈嘉树诶了一声,目光收回来,不解地看向裴缺。   裴缺有些懊恼地咬着嘴唇,恼自己对简言说话太硬邦邦了。   可他不想让哥哥知道眼前的人就是陈嘉树。   这是裴缺下意识地举动,回过神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抗拒简言的目光落在陈嘉树身上,   陈嘉树有些好奇地看着简言的身影,抬手捶了捶裴缺的肩膀:“可以啊你,我就说你怎么对你哥哥这么好,原来你哥长那么好看啊?”   裴缺推开他,冷着一张脸:“你再说一句?”   陈嘉树哦呦了一声:“我夸你哥哥还不行啊?”   “不过说真的,你哥这腰,这腿……”他吊儿郎当地用目光描绘着简言远去的背影,笑嘻嘻道:“这可是尤物啊。”   下一秒,他被甩在墙上,裴缺揪着他的衣领,目光阴沉沉地,毫不留情地将拳头砸在他脸上,砸偏了陈嘉树的脸。   “我说了,不许说我哥哥。”   少年咬着牙,像是一头发疯的幼狼,亮出自己的獠牙,如果不是克制住自身,恐怕下一秒就是用獠牙咬断对方的脖子,血溅当场。   陈嘉树被打懵了,回过神,用舌尖顶顶上颚,怒骂一句:“妈的,你是不是疯了?”   陈嘉树也不是吃素的,反应过来立马和裴缺扭打在一起。   你一拳,我一拳,索性现在学校门口的人还不是很多,两人打完这场瘫倒在地上。   陈嘉树痛得龇牙咧嘴,瘫在地上不想动:“裴缺,你真没救了。”   裴缺脸上挂了彩,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冷眼看着他,眼里带着戾气:“你再冒犯我哥,我会杀了你。”   陈嘉树投降,他是真的打不过这个疯子,打起架来跟不要命一样,谁TMD敢这么玩儿?   “我又没说什么,夸你哥身材好不行吗?”   裴缺又抬脚踹他一脚,陈嘉树连忙抬手:“行了行了,我的错,你别来了,再来我俩又得进派出所了。”   可能这句话唬住了裴缺,裴缺没再动手。   他抬手整理自己的头发丝,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又变成人模狗样。   陈嘉树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直到有人来了才站起身,他拍拍屁股:“你也太喜欢你哥了吧,要不是你俩是亲兄弟,我都要以为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裴缺一顿,垂眸:“什么意思?”   他十分真诚地请教,好像刚刚和陈嘉树打架的人不是他。   陈嘉树扯了扯嘴角,诡异地看着他:“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裴缺淡淡地看他一眼。   陈嘉树立马收起目光,笑嘻嘻地跟他科普:“还能什么意思,gay呗。”   “你知道gay是什么意思吗?”   裴缺摇摇头。   陈嘉树稀奇地啧了一声:“你这个大学霸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拿出手机,利索地在搜索栏打上“gay”,然后把手机扔进裴缺的怀里:“你自己看吧,我三言两语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裴缺接着手机,不知道他在装什么神秘。   他翻动屏幕浏览,看着对gay的解释。   第一排字明晃晃地写着“男人与男人谈恋爱”,他忽地便觉得手中的手机烫人,烫得他差点拿不稳手机。   裴缺没看完字,红着耳朵把手机扔给陈嘉树,绷着一张脸:“你整天看些什么东西。”   说罢,他奇怪地看着陈嘉树:“你怎么知道这个?”   陈嘉树笑呵呵道:“这不是哥见多识广吗……”   裴缺不想听他的英勇事迹,他严肃道:“我哥不喜欢男人。”   说罢,他背着自己的书包,拎着自己的行李大步进了学校,头也没回,颇有恼怒的意味。   陈嘉树觉得这就是个神经病,他好不容易跑这边来想找兄弟聊聊天,结果还被打了一顿,临走时还被骂。   他切一声,也转头就走。   最后一个念头是,裴缺可能不知道他这哥放在圈里,那可是天菜级别的。   至于喜不喜欢男人,那还真不一定。   …   原来男人是可以和男人谈恋爱的。   裴缺一路闷着头走,摇摇头想把这句话给甩出脑子。   但显然无济于事,晚上睡觉的时候脑子也在回荡。   裴缺等着大家都睡了,才跑去洗手间给简言打视频。   简言刚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身上带着氤氲雾气,脸被熏得通红,裴缺突然有些不敢看,他蓦地把手机盖上。   简言喂了几声:“你干嘛呢?怎么黑屏了?”   裴缺喏喏道:“我……我这边信号不太好。”   简言:“你骗鬼呢,信号不好我还能听见你说话?”   裴缺窘了一下,发觉自己撒了一个什么也不是的谎。   他只能继续找借口:“洗手间里有其他同学在上厕所,不好开视频。”   这个理由简言勉勉强强的相信了。   “对了,今天那个真是你同学?”简言皱起眉:“看起来有点凶,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裴缺赶忙撇清关系,以示自己的清白:“不是,真不是我朋友,就见过几次,他是来找我借资料的。”   简言唔一声,也没怀疑。   毕竟裴缺是个小时候说谎都会结巴的小孩儿,而且他相信裴缺不会骗他的。   而简言这么容易就相信了,裴缺反而有些愧疚自责。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跟哥哥说,他不想让哥哥知道陈嘉树。   哥哥眼里有他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去注意陈嘉树?   裴缺把手机翻过来,转换摄像头。   此时他能看见简言,简言仍然只能看见一片黑。   视频里的男人正光着上半身,拿着吹风机嗡嗡地吹头发,发丝的水滴落在他的脖子处。视频只有那么大,再往下裴缺看不见了。   只能大致知道那滴水顺着男人的脖子下沿,或许会滑过他的锁骨,会来到他的胸膛,会在简言的腰窝处短暂的停留,最后没入三角地带。   裴缺蓦地一愣,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顿觉大逆不道,连忙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他有些后悔把手机翻转过来了。   但他又不舍得把目光挪开,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火上烤,不上不下。   简言听着声音:“你在干什么?”   男人的嗓音混夹在风里,一并吹进了裴缺的耳里。   少年像是做贼被抓住一般,嗡声道:“没什么。”   他站在窗前,身子倚靠在墙上,少年青涩的声音轻飘飘地卷进风里:“哥哥,你知道……”   简言:“嗯?”   吹风机的声音太大了,简言没有听清。   裴缺摇摇头:“没什么。”   他想问,哥哥你知道男人可以和男人谈恋爱吗?你讨厌同性恋吗?   但他在要说出那三个字时猛地顿住。   他为什么要问,他又不是同性恋,哥哥也不是同性恋,同性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要去想哥哥会不会讨厌同性恋?   这个问题在裴缺心里盘旋良久,久久没得到答案。   简言见他不说话,“你又发什么呆?”   裴缺回神,下意识地要翘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但下一秒他想起哥哥现在看不见他。   他便收起笑容,轻松道:“没什么,哥哥困了吗?”   “哥哥倒是不困。”现在还不到十点,简言就算再怎么提前养生,也不可能十点就睡了!   “但是你这小孩儿还在长身体,快去睡觉吧。”   裴缺嗫喏,想再和简言说说话,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心里压着事儿,闷闷地道:“好。”   他把蒙在摄像头的手挪开,简言的视线扫过,只看见裴缺的脸一闪而过,视频很快就挂断了。   简言蹙眉,他看错了吗?他咋看见裴缺脸上贴着创可贴?   ……   裴缺以为自己今晚会失眠,但其实没有,他只是在床上躺了两分钟,脑子里糊里糊涂地想了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但在他刚蒙蒙亮时惊醒。   陈亮的床挨着裴缺的床,他最近睡眠质量也不好,床一有动静他便醒了。   陈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翻身想问什么情况。   便看见班长下床,从衣柜里掏出一条裤子,二话不说地钻进洗手间。   陈亮愣了一下,心想见鬼了,班长不会尿床了吧?   他翻身继续睡觉,就在要进入梦乡的那一刻,他突然福至心灵。   靠,班长该不会是梦那什么遗了吧?   不是吧不是吧,一直独来独往,脑子里只剩下书的班长还有世俗欲望?   这不合理啊。   陈亮还想继续想,但脑子里的困意迟迟地涌上来,他没坚持住便睡过去了。   裴缺躲在洗手间里,他放水洗裤子,看着裤子上的污渍,又猛地想起了昨晚梦里梦见的,顿觉面红耳赤。   怎么会,怎么会做那种梦……   裴缺埋头用力搓裤子,后又嫌洗衣液用的不够多,好像还能闻到味道,他又多倒一盖洗衣液,整个洗手池都是洗衣液的味道,浓得腻人。   但这样的浓味儿刚好彻底掩盖了鼻尖的味道。确定没有奇怪的味道,裴缺终于歇口气。   他搓了好几次,搓到裤子发白,他才大发慈悲地把裤子晾起来。   即便毁尸灭迹了,昨晚的梦却还停在脑子里。   裴缺想给简言发消息,想问问他,他第一次碰见这种事儿,但是莫名的,他又停住了,迟迟不敢发过去。   好半响他才想好措词,给简言发过去。   其实裴缺并没有梦见多离谱的,他甚至记不清梦里人的脸,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微红的锁骨,他好像俯身轻轻地衔住,如云雀衔枝筑巢。   再然后,裴缺就醒了。   天蒙蒙亮,他却像是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   他躺在床上不敢动,因为他能明确感觉到不对劲。   裴缺上过生理课,他知道这一现象代表着什么,代表着长大。   可他不知道原来做梦,还能梦见看不清脸的人。   况且,他没有接触过哪个女生。   所以裴缺很困惑。   简言是白天坐在工位上才看见消息,顿时噗的一声笑出了声。   他敲敲打打,给裴缺发消息过去。   觉得好笑,又有些感慨。   没想到一转眼,孩子都长大了。   恐怕离展翅高飞也不远了。   简言发语音打趣他,问他是不是偷偷背着看了什么片。   中午放了学,裴缺听着这句话,突然明白过来。   原来是看片。   可他距离陈嘉树给他看片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他当时也只是草草地瞥了一眼,连主人公的皮肉都没有看见。   怎么会突然梦见?   裴缺回简言,强调道:“哥哥,是我朋友,不是我!”   简言正好下班,在等外卖,闻言回道:“行行行,你朋友你朋友。”   传说中“我有个朋友”系列。   小孩儿要面子,他懂。   裴缺有些恼羞成怒:“真的是我朋友。”   “啊,裴缺小朋友,我没说不是你朋友,你不要生气嘛。”简言好笑道。   裴缺哼声:“你肯定没有相信。”   “我相信,我相信。”   相信个p,简言决定不逗他了,“吃饭了没?”   裴缺抱着饭盒,正在大厅里:“在吃。”   “那你快点吃吧,我去取外卖了。”   “哦好。”   草草地挂断电话,简言快速飞去门外取外卖。   今天点的一份干锅,味道还是如往常一样,没有裴缺做的好吃。   唉,又想裴缺了。   裴缺正抱着手机,看陈嘉树的消息。   陈嘉树一眼便知道什么情况,立马道:“这肯定是因为你没看见主人公的样子,所以你幻想出来的画面。”   裴缺有些茫然地听着,反驳道:“我没有幻想。”   陈嘉树切一声,明显不相信:“跟兄弟就别说谎了,你敢说你没想过?你只看一眼你不好奇后面发生什么?”   裴缺一时语塞。   陈嘉树:“你看你看,所以你就是心不静。”   不过陈嘉树还是蛮无语的:“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   陈嘉树:“你十五岁才有性幻想对象?你真的没毛病?”   裴缺皱眉:“你闭嘴。”   陈嘉树啧一声:“你知道我的小弟,初中就会打了,你不会连手都没有打一下吧?”   直觉告诉裴缺,这不是什么好话。   他绷着一张脸,打断陈嘉树的嘲笑,掐断了电话。   本来也只是个小插曲,没人提便这样揭过去了。   事情发生后的几天裴缺不敢入睡,怕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好在睡着后一夜无梦,梦那么什么遗也没有再有。   不过偶尔上课时裴缺也会走神,梦里的场景已经满满地淡去,但那白皙的锁骨如在眼前。   偶尔梦中惊醒,他也会抱着被子想,梦见的真的是片里的主人公吗?真的是他臆想的吗?   还是说,是他真正见过的?   ……   今天下了大雨,紫色的闪电劈开天空,潮鸣电掣,雷声轰鸣,教学楼外的积水蔓延开如同汪洋大海。   高一刚刚周考结束,眼看着放国庆假,大家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但暴雨阻挡回家的脚步。   宿舍楼的宿管阿姨说学校规定时间落锁,让大家赶快收拾东西离开学校。   裴缺站在屋檐下,他穿着宽大的校服。   少年身子挺拔,站在人群里十分显眼。   简言请假来接他,走至校门口便一眼看见裴缺,立马招手。   裴缺目光愣愣地望着操场上的积水,有些走神,忽闻声音,抬眼过去便看见简言站在不远处。   他一手拎起行李,想也没想便踏着水,淋着风雨跑过去。   简言惊呆了,等少年钻进他伞底时,才责怪道:“怎么不打伞?”   裴缺这时才想起自己书包里有伞,他不好意思地抿唇笑:“忘了。”   少年身上全淋湿透了,简言连忙接过他的行李,一手把裴缺塞进车里:“快进去,车里有暖气。”   十月秋,A城渐冷。   裴缺被塞进后座,才发现驾驶座坐着人。   是个陌生人。   陌生人坐着哥哥原本坐的位置,那座椅很有可能沾着哥哥喜欢的香水味,以及这香水味说不定会染在这人的身上。   裴缺轻微蹙眉。   司机师傅笑着向他颔首。   裴缺只是淡淡地扫他一眼,便挪开目光。   司机师傅尬笑会回头。   简言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才坐进来后座,坐在裴缺的旁边。   他找了一张干毛巾盖在裴缺的头上:“你快擦擦,不要感冒了。”   裴缺被毛巾盖一脸,抬手接住,他抬手擦了擦头发。   简言用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西装领,回头见他擦拭的笨拙,看不下去,拿回毛巾:“算了,我来吧。”   他也不知道这鹅子怎么越养也回去了。   小时候自己干活还麻溜,现在擦个头发都不让人省心。   裴缺弯唇:“谢谢哥哥。”   简言伸手给他擦头发,顺势按了按他的脑袋:“低头。”   少年配合他的动作低头,眼眸却微微抬起,专注地落在简言的脸上。   上周因为学校举行活动,留宿学校,以至于他和哥哥有两周时间没见了。   裴缺的目光像是粘在简言身上一般。   简言轻轻地捏了捏他的鼻子:“再看下去,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简言倒不觉得有什么,分开太久,还没有成年的小孩儿黏长辈也是情有可原的。   裴缺哦一声,发丝被简言揉得凌乱,他甜滋滋地回答简言:“不会掉下来的。”   司机在前面开车,风雨被挡风玻璃隔绝在外,车内窸窸窣窣的不受风雨打搅。   简言给他擦好头发,突然想起忘了介绍:“这是我找的代驾。”   他偏头,咬耳朵似地靠近裴缺,小声道:“今天部门聚餐,喝了一点小酒。”   裴缺已经猜到了。   他嗅到了简言身上的酒味儿,不浓,应该只是小酌。   可能是靠太近的缘故,裴缺不仅闻到酒味,还闻到掺杂在其中的香水味,应该是哥哥喜欢的那瓶小众牌子里的枯木逢春,有一股淡淡的沉木香,给人一种成熟理性的感觉。   裴缺想,他也要悄悄地买瓶放在他的衣柜里。   这样他穿的每件衣服都有哥哥的味道。   可为什么会想要每件衣服都有哥哥的味道,裴缺没有深想,也不打算深想。   “你先把衣服换了。”简言忽而想起自己给裴缺带了换的衣服,立马拿出来:“你衣服也湿了,一会儿估计要感冒。”   简言把衣服拿出来时,突然沉默了。   衣服是件白色的衬衫,不过裴缺这个年纪他没有衬衫。   所以这个衬衫,只能是他的……   救命,为什么会有他这么粗心大意的人。   简言唾弃自己,拿件衣服也能拿错。   简言只是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转眼便笑嘻嘻道:“拿错就拿错,反正咱爷俩……”   在裴缺怔楞的目光下,他立马改口:“咱哥俩也不分彼此,衣服随便穿。”   裴缺沉默地把衣服接过去。   丝质的衬衫,滑滑的面料在他指尖徜徉。   裴缺心跳忽地加速,这衣服他见哥哥穿过,穿在哥哥身上很好看,衬得他肤白如雪,衬得他腰细如柳。   只是,他没有穿过。   虽然这样想,裴缺还是抬眼,担忧道:“哥哥,真的能穿吗?会不会给你弄脏?”   其实刚刚简言还是有些心疼的,毕竟这衬衫价格还是挺昂贵的,他没穿几次,要不是因为公司聚会,他翻箱倒柜找衣服的时候,把这衣服给弄出来,也不至于会搞混。   但现在!   瞧瞧鹅子多体贴!多乖!   他怎么能有这么自私的想法?   简言立马道:“弄脏什么,衣服不就是穿的吗!”   裴缺乖乖地哦一声。   “快换,一会儿衣服都干了。”   裴缺有些羞涩地转过身,他的T恤已经打湿贴在腰上,肤色若隐若现。   简言的目光没有离开少年,从他这个角度,能从侧面看见少年的肌理。   还挺流畅的。   这不公平,他暗自想,裴缺天天在学校学习,也没有刻意健身,怎么就没有赘肉?   而且还有腹肌!   这简直没有天理!   简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赘肉。   有那么大的一坨——   裴缺不知道简言的想法,他只是慢吞吞地脱掉T恤,感受到凉意打在他薄薄的肌肤上,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冷,反觉得热。   因为他知道哥哥在看他。   很奇怪,小时候他们天热时光着身子贴在一起睡过觉,他都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觉得那如炬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烫穿。   裴缺换衣服时有些手忙脚乱,他把衣服套上,嗅到衣服上一股沉木香。   也不知道是因为在简言跟前,他手指有些不受控制,反而扣扣子时扣好几次都没扣上。   简言笑他:“你怎么还返祖了?”   裴缺羞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我没有,我只是有点……有点冷。”   简言没有怀疑,有些担心:“不会感冒了吧?”   他见裴缺笨手笨脚的,干脆自己上手,把他拽近一点,给他扣扣子。   裴缺低头便看见男人的脑袋在他身前一动一动,他僵着身子,呼吸好像都停止了。   简言扣得麻利,又给他袖子的扣子扣上,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还不错。”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简言感叹自己的眼光针不戳,捡鹅子也能捡到最好看的那一只。   裴缺红着脸低头,“哥哥的衣服更好看。”   简言笑他:“拍我马屁就拍我马屁,拍我衣服的马屁干什么?”   裴缺脑子飞转,立马坐直重新拍马屁:“因为哥哥的眼光好,才能选到好看的衣服,才能有好看的我。”   哟,小孩子不得了。   简言啧一声,掌心拍了拍他挺直的腰,打趣道:“嘴巴那么甜,跟谁学的?”   裴缺这次特别上道:“是哥哥教得好。”   简言:“真有你的。”   这马屁功夫,没个十年二十年是赶不上裴缺的。   作者有话说:   先七千字!入V啦!开心,我搞个抽奖,图个开心-爱你们-感谢在2022-06-10 00:40:01-2022-06-11 00:2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小姐 5瓶;弟控本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国庆假放七天, 简言也例行放假,不过只放五天,比裴缺少了两天, 但总比没有假期好。   五天假期对于一个社畜而言,已经算得上是福报了。   简言安排了一下出行,他打算回原主生活的孤儿院看看, 原主的记忆里孤儿院院长对他倒不是很好, 更甚是十分严厉的。   但前阵子接到消息,说是院长生病了,原身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 无论院长有多么不讨喜,总归是要回去探望的。   孤儿院坐落在隔壁连城, 原身考来A城的大学便没有回去过了, 简言也不熟,虽然有记忆, 但对那边也充满了陌生感。   他先在网上订了一家酒店, 第二天才领着裴缺出发。   第一次出远门,裴缺有些拘谨, 他跟在简言身后, 像条小尾巴, 屁颠屁颠地跟着。   简言取了票,带着他上飞机。   此时此刻, 他终于有种裴缺还很小的感觉了。   平时候裴缺总是表现出一副大人的样子, 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真正地依赖他。   老父亲心理得到满足,简言走路都是飘的。   连城以人文出名, 深宅老巷里是隐藏着的本土文化, 本地人信佛, 佛庙随处可见,空气中四处都漂浮着香火味儿。   飞机一个小时落地连城,简言拖着行李去酒店,先领着裴缺在街头转转。   裴缺第一次出A城,有些稀奇,频频张望,一手抓着简言的手,一边轻声问:“哥哥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简言一愣,他垂眸:“不是。”   原主是,但他不是。   他在一个这个世界没有的城市长大的。   裴缺纳闷:“这里不是哥哥的家乡吗?”   裴缺原以为自己到了哥哥的家乡,以为这大街小巷都是哥哥走过的痕迹,才对此感到十分的有兴趣。   现在听闻不是,兴致减少了一大半。   简言笑了笑:“我十岁之前在另外一个地方,十岁之后才来到了这里。”   这话不假,原主小时候双亲皆亡,后被人贩子拐走,因为途中发烧没法买个好价钱,还有可能耽误进程,便把他扔在孤儿院门口。   裴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经历,他抓着简言的手指缩了缩,低声道:“哥哥,没关系,以后你有我。”   小孩儿还挺感性的。   简言捏捏他的掌心,笑了笑:“是啊,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我有小裴缺陪着。”   少年的掌心温热,简言难得的有些踏实。   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一点踏实感也没有,也没有活着的感觉,半夜也会偶尔惊醒,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在做梦,也不知道是不是梦醒了他还是死了。   亦或是这只是他死前做的一个美梦。   但养裴缺后,他好像终于在这个世界扎根了,有了工作的动力,每天回家都能看见小孩儿朝他笑,半夜醒过来时也会摸到一具温热的身体。   这些都让简言感觉自己活着,感觉这是真实的。   裴缺抿唇浅笑:“我也有哥哥陪着。”   院长还没有出院,没有得到具体的位置,简言便拉着裴缺逛逛连城的集市。   集市什么都有,简言买两根糖葫芦,给裴缺一串,自己吃一串。   甜滋滋的。   简言也说不清有多久没吃过冰糖葫芦了,他小时候没钱买,长大后习惯性的让自己穿上西装,装的成熟稳重,这样好像就能融入这个社会,更何谈像小孩子一样吃甜食。   不过现在吃上,好像也就那样,没有太特别。   市场遇见又买拨浪鼓的,这种哄小孩子的东西其实已经在集市上看不见了,随着时代的发展玩具层出不穷,这种颇具时代的东西已经逐渐被市场淘汰。   简言在现世的家中有一个,如今在这里见着倒觉得颇为亲切。   他二话不说掏钱买了一个,转头拿去逗裴缺。   已经是半大少年的裴缺,沉默地看着眼前给他摇拨浪鼓的男人。   简言觉得好玩,摇了一会儿觉得手累,把拨浪鼓塞进裴缺的手里:“你自己玩儿吧。”   裴缺被迫玩拨浪鼓,忍不住揶揄道:“哥哥以后生小孩儿,不会也让小孩儿自己哄自己吧?”   说完他一顿,忽觉得手中的拨浪鼓越发无兴致。   少年垂下脑袋,漫不经心地摇了摇。   简言:“谁要生小孩儿,谁要生谁生去吧,我有裴缺小朋友就行了。”   他故作烦恼道:“有一个小朋友都就够累了,还要再来一个,哪受得住。”   他撇嘴,目光斜睨裴缺,抬手揉他脑袋:“行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裴缺翘起嘴角,心情不可否认地好了不少,手中的拨浪鼓一瞬间也格外顺眼。   他摇了摇,主动道:“哥哥以前在哪里上学?”   简言回忆一下,“好像就是在这边,但路已经修建,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了。”   裴缺哦一声,有些失落:“本来还想看看哥哥上学的学校是什么样的。”   简言满足他小小的愿望:“跟我来吧,我跟着记忆,应该是能找到的。”   变化倒是不大,只是周围建筑有所变化,新建了楼房,又有盘根交错的路道变样,简言跟着导航才找到学校。   是附近的实验中学。   说来觉得神奇,这所实验中学竟然和他现世中的学校别无差别,就像有时简言也很疑惑为什么他本来的长相和原主的长相也几乎没什么差距。   “这里,我记得上学那会儿门口有买红糖糍粑的……”简言蹲在马路牙子上:“你吃过吗裴缺,还挺好吃的,推着一个小推车,我放学后就背著书包八百码速度飞奔来。”   “因为人很多,小时候吃食不多,这种便宜又甜的东西,可是稀罕物。”   裴缺蹲在旁边听着,目光落在中学门口,似乎能看见哥哥蹦蹦跶跶地从里面跑出来。   他忍不住笑:“我没有吃过。”   少年捧着脸,看着简言:“不过我觉得一定很好吃。”   简言:“当然了,现在买的都没有以前的味道了。”   裴缺突然有些难过。   他没有机会和哥哥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去排队买东西。   他没有机会见证中学时候,还尚且稚嫩的哥哥。   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哥哥是不是也这样意气风发。   但这点难过只持续两秒钟便消失不见了,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哥哥在身边就好了。   他们以后会有无数个日夜,会比中学时候更多的时间,会一直在一起,他能见证到以后的哥哥就够了。   简言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是真的无忧无虑,他虽然住在孤儿院里,但院长和蔼可亲,同伴虽交情不深,但也能玩到一块儿去。   现在……   靠,他现在变成一个啥也不是的社畜。   在马路边上蹲着,刚好遇见路过的小推车在卖炸酱面,简言给裴缺和自己来了一碗。   裴缺干脆盘腿坐地上吃,简言嘴角沾一点油渍,突然好像真的回到了小时候。   他转头看旁边的少年,感慨道:“要是中学时候能遇见裴缺小朋友就好了。”   那个时候,他一定会和裴缺成为好朋友的。   当然了,他也会尽力拉裴缺一把,不会让他成为原着里的悲剧。   毕竟这么好的裴缺啊,谁会不喜欢啊。   裴缺笑笑,眼睛弯弯:“那样我们就可以一起放学,一起回家了。”   听起来像是在做梦。   好吧,确实是在做梦。   吃完一碗炸酱面,简言便收到了院长住院的地址。   医院离这边不远,简言把裴缺从地上拉起来,拍了拍他屁股上的灰:“走吧。”   裴缺被拍了拍屁股,有些羞窘地低下头,手掌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屁股。   如果哥哥能有他已经长大的意识就好了。   简言才懒得理睬小孩子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和羞耻心。   他跟着导航走,到医院门口买了一提水果,又买了一箱牛奶让裴缺拎着。   裴缺拎着牛奶跟在他身后,两人绕过一圈一圈走廊,才找到病房。   在记忆里,院长是个十分严厉的老太太,不苟言笑,嘴角向下,看起来很凶,很吓人。   简言做好心理准备才敲门。   开门的是在孤儿院里工作的青年,见简言微微一愣:“你是院里的吧?”   简言颔首,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倒颇有一种成功人士的风范。   裴缺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严谨,半句话不敢说,老老实实地跟在简言身后。   病房里还在谈话,传出笑声。   简言进去时便看见病床上的老人挤着褶子,乐呵呵的笑,全然没有记忆中的凶神恶煞。   老人看见简言微微一怔,笑容泯去。   坐在床头的是个年轻女人,突然听闻有人来访,笑声也跟着敛去。   老人声音沉稳,倒也不像是大病的人,“是……是简言吗?”   简言微顿,走过去。   “院长,是我。”   院长姓徐,徐院长伸手拉着他,目光没有挪开,不舍地看着他:“都长这么大了啊,一表人才了。”   年轻女人和刚刚的青年已经走出了病房。   裴缺把牛奶放在地上,站在一边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简言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关心,略微无措:“院长,身体好点了吗?”   徐院长咳嗽了一声:“好多了,没什么大毛病,难为你来一趟了。”   简言摇摇头。   徐院长注意到裴缺,问道:“这位是?”   简言答:“这是我弟弟。”   他什么时候有个弟弟?   徐院长微愣便反应过来,看着简言神色越发柔和。   “你倒是有心了。”   简言微微笑:“没有,小孩儿招人疼。”   裴缺抿唇朝徐院长笑。   徐院长心情颇好:“不错不错,看着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啦,我好困qwq,看能不能调整一下更新时间感谢在2022-06-11 00:27:51-2022-06-12 02:5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载星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徐院长是前阵子体检检查出肺部有问题, 好在发现得早,医生说晚来可能就要发展成肺癌了。   简言推着徐院长在公园里走走,徐院长已经六十有余, 这生都奉献给了孤儿院。   她已经两鬓斑白,和简言印象中的老人毫无相同之处。   徐院长似乎看透了简言心里的想法,轻叹道:“小简, 是不是很好奇小时候为什么会对你这么严厉?”   简言微顿, 没有回应,也算是默认了。   徐院长摇摇头:“推我去湖边走走吧。”   “你小时候要强,是个好孩子, 但你还记不记得刚来的时候,你可亲我了。”徐院长有些怀念道:“不过因为家里变故的原因, 你一直很依赖我, 一度不想去上学,不和同伴一起玩, ”   “你跟我说有我在, 你上不上学也没关系。”徐院长一顿:“这样的做法其实不好,但我那个时候年轻, 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我冷落你, 逼你成长。”   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   简言的手指轻颤, 神色复杂。   裴缺站在身边,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掌心, 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简言向他摇头。   简言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心理变化, 只是替原主觉得可惜。   原主是个十分消极的人,他从上学到进入社会都是形只影单, 他孤僻, 不会说话, 他到出车祸,甚至意识消失的那一刻,他都没有任何留恋。   或许原主到去世都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是有人盼着他好。   徐院长苦笑:“对了,听说你之前是不是出车祸了,好一点了吗?”   简言的微信有孤儿院同伴的联系方式,没有怎么聊天,但车祸的事情对方或许通过共同好友有所耳闻。   所以徐院长问车祸的事情,简言没什么意外。   或许徐院长早就想问了,只是苦于没有联系方式。   他摇摇头,笑着宽慰道:“几年前的事情,我要是有什么事还能站在你跟前?”   徐院长恍惚一下:“几年前发生的了?”   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   徐院长拍了拍简言的手:“都长大了,都长大了。”   想着,她突然道:“小简结婚了吗?”   作为一个二十六的成年男人,好像结婚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简言这个没有结婚的人,总显得有些尴尬:“还没呢。”   徐院长倒真像是长辈,操起心:“那得提上日程了,你记得王小胖吗?那个胖胖的,人家今年都抱二胎了。”   简言艰难地点点头,和裴缺对视一眼。   裴缺轻轻地皱眉,如果他是小猫,那他现在的耳朵肯定刷的一下就耷拉下来了。   徐院长看一眼百般无奈的简言,忽而道:“你谈女朋友了吗?”   简言一瞬间石化。   真有点像电视剧演的七大姑八大姨催婚现场。   他哽住:“也……也没有。”   裴缺站在一边,眉头越皱越紧。   这次他不是害怕简言谈恋爱,而是他很明显的感觉到了简言的抵触。   裴缺不喜欢哥哥被强迫,也不想让哥哥不开心。   少年动动嘴巴,刚想说话,简言就似有所感地抬眼看他,他微微使眼色。   裴缺嘴边的话咽下去,只能不情不愿地站在旁边。   徐院长道:“这怎么行!是不是工作太忙了?没有机会去接触异性?”   简言的脚趾头抠在地上,快要抠出一栋别墅了。   他尬笑:“是是啊。”   徐院长有心想弥补简言,顿时便起了兴致:“我这边倒是有适龄未婚的姑娘,你要不看看?”   果然,在长辈面前是逃不开这项的。   简言连忙拒绝:“真不用,真不用。”   他道:“我现在一事无成,哪敢耽误人家姑娘。”   徐院长知道简言对此无感,便不再劝。   总之,她们的关系也不亲不近,容易适得其反。   徐院长:“行吧,到时候你有意,随时联系我。”   简言无奈地点头:“好。”   他递给裴缺一个“危机解除”的眼神。   裴缺微愣,忽而一笑。   是他多虑了,哥哥是能独当一面的人,完全用不着他去出头。   裴缺牵着简言的手,抓着,内心雀跃。   哥哥好像真的没有成家的打算。   他是不是可以独自拥有哥哥?   这个想法令少年感到欣喜,好像天上的月亮散发着光芒,大家都能看见月亮,唯独他能拥抱月亮。   ……   告别徐院长,简言和裴缺在连城短暂地住了两天。   连城的文化底蕴十足,在这里住两日便有些乐不思蜀,这里的人也很朴实,每个人都好像浸在祥和岁月里,和A城生活节奏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连城的最后一天,简言和裴缺去爬山。   山上有座寺庙,据说香火不绝,许愿很灵,人人都说不进寺庙,不到连城。   山叫莲峰山,寺叫莲峰寺。   山里沿路陡峭,林中怪柏居多,因为攀到山顶艰难,所以到顶的人才显得心诚。   简言倒不是真的想去求些什么,只是想挑战一下。   说句消极的话,他已经二十六了,工作太多,鲜少有时间爬山或是其他娱乐项目。   择日不如撞日,骨子里潜藏着的冒险基因被激起,简言浑身都是干劲儿。   他原是不想拉上裴缺的,毕竟小孩子容易一时兴起,半路不走会耽误进程。   但裴缺死活不肯,非要跟着他来。   多一个陪着,简言也无所谓,只是要多费心照顾裴缺。   但好在小孩儿本来就省心,几乎也不怎么吭声,偶尔还帮他拎包?   简言有点爽。   原以为这山路崎岖,但对于年轻体格来说不算什么。   直到爬到半山腰时,简言的腿肚子就在打颤,裴缺弯腰给他铺上垫子,拉着他坐下歇一会儿。   他给简言拧开水盖,递上水,道:“哥哥喝一点。”   简言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腰间系着外套,满头是汗,汗水也浸湿他的T恤。   他伸手接过裴缺的水,大口大口地喝,喉咙滚动,有水从唇间泄出来,滑到脖子处,滴入领口。   他埋怨道:“早知道这么难爬,就坐缆车了。”   反正他也不是诚心来求佛的。   裴缺的目光在简言的衣领口短暂地停留,便迅速地挪开。   他拿出蒲扇给简言扇风。   ——这还是裴缺在来的路上碰见卖蒲扇的阿婆,临时买下来的。   没想到还真有用。   裴缺爬上来微微喘气,没有简言那么累。   简言酸溜溜地捏了捏他的肩膀:“你是不是在学校天天跑?”   亏他还想着裴缺会拖后腿,没想到拖后腿的人是他……   裴缺肌肉微微绷紧,他垂下眼帘,乖乖汇报:“学校有体育课,课间也会跑步。”   简言当然知道,只是仍然酸溜溜的:“等回去了,我也要跑步去上班。”   他太堕落了!   这样下去,没到六十岁不会就退化到走路都不会了吧?   裴缺给简言扇风,简言便捡了一匹树叶给裴缺扇。   有老人背着包雄赳赳地走上山,路过台阶瞥见简言和裴缺,露出震惊的表情。   简言:“……”   别看我!!   他风也不吹了,腾地一下子站起,快步跟上老大爷。   和裴缺比比不过就算了!   不能连大爷都比不过……   好吧,简言还没跟上,大爷就突然一个加速,直愣愣地消失在简言眼前。   简言:“……”   裴缺忍不住笑出声。   简言回头瞪他,他立马收声,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简言郁闷死了。   敢情全世界只有他一个是弱鸡。   裴缺安慰他:“哥哥没关系的,我们五点之前能到就行了,到时候能坐到缆车。”   这安慰还不如别安慰。   简言认命地继续爬,每爬一步他都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假期不躺着,跑来爬山找虐?   此时此刻,简言那股冲劲儿被磨灭得差不多了。   但好在如裴缺所言,他们在五点之前到达了山顶。   抵达山顶三点左右,寺庙里的斋饭已经没了,简言和裴缺以面包充饥后才进入寺里。   寺里的小师父温声细语地接待他们进殿。   香火蜡烛的味道给这座寺庙蒙上一层神圣朦胧感。   简言想了想,来都来了还是求点什么吧。   他跪在蒲团上,求升职加薪,还贪心地求一个他和裴缺身体安康。   如果佛祖只能满足一个愿望,那还是后者居上吧。   裴缺手握香,身子挺得笔直,双膝跪在蒲团上,他闭上眼睛,心思百转千回。   裴缺不信佛不信神,小时候被打得浑身是伤,哭得嗓子说不出话时,他也坐在角落里双手合十乞求菩萨佛祖救救他。   但没人来救他。   后来哥哥来了。   哥哥是佛祖派来的吗?   裴缺想不是的,哥哥是救他的神佛,佛祖没有救他,是哥哥救他。   哥哥就是他心中的神佛。   一个人此生只有一个能护佑他的神佛,所以他只信奉简言。   但跪在蒲团上的时候,他还是抱有一丝期待,他祈愿哥哥永远和他在一起。   如果真的有佛祖菩萨,如果哥哥真的是上天派来救他的。   那哥哥就是他的,天上神仙也不可以带走。   裴缺叩首,将香递于小师父,小师父接过极为庄严地上香。   虽然已经下午三点了,来上香的人仍然不少。   简言还是第一次来,对什么都觉得好奇,有算命的师父坐于偏殿,正执笔落字。   简言去求签。   签筒摇动,签落。   师父高深莫测地摸了摸胡须,答道:“施主福泽深厚。”   只短短一句,没其他的了。   简言无言,这种恭维的话估计和尚遇见谁都这么说,难道还能说福运不好?   这不是讨打吗?   简言也没有把这儿当回事儿,求了一支笔一张纸,写下心愿。   寺中有一颗祈愿树,上面都挂着红红的红飘带,风一吹便张扬飞舞。   简言在电视剧里看见过,早就心痒难耐,拉着裴缺也写。   裴缺想了想,他刚刚已经许了一个愿望了,好像就没有要许的了。   他思索片刻落笔。   ——希望哥哥的愿望实现。   简言兴冲冲地挂布条。   “听说挂得高,老天才能看得见。”不迷信的简言说。   裴缺长得高,手长,所以他代为挂布条,闻言连忙踮踮脚,把布条挂上面一点。   简言满意地看着。   而迟迟来的小师父见此,着急地喊了一声:“施主,祈愿树不是这棵。”   小师父急得面红耳赤,差点舌头打结。   简言愣了一下:“不是这颗?还有其他的?”   简言回头看裴缺。   少年也茫然地朝他眨巴眼睛。   小师父:“这是姻缘树,祈愿树在后院。”   简言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他摆摆手:“算了算了,挂错就挂错。”   小师父张嘴,震惊他的无所谓。   简言累得要死,浑身酸软,不想折腾了。   反正他也不怎么相信。   “挂这儿就挂这儿吧,说不定是天命难违。”他随便找个借口搪塞小师父。   小师父闻言果真迟疑,不再多说。   裴缺站在身后,手指微微蜷缩,不太明白哥哥的意思。   什么是天命难违……   姻缘树求的是姻缘,哥哥一点也不在意吗……   他心跳又莫名其妙地加速,目光像是黏糊糊的年糕似的,黏在简言身上。   简言完全不知道,辞别小师父,便狂奔缆车。   买了缆车票,坐进缆车里才算是瘫下来了。   简言没地方放自己的脑袋,便让自己的脑袋靠在裴缺的肩膀上,他叹息道:“我这怕不是要高位截肢了。”   裴缺愣愣地承受住他的依靠,也不敢动,闻言有些无措道:“哥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简言生无可恋,连缆车外的风景都不想看了:“你能看见我的腿吗?”   他问裴缺:“我的腿还在吗?”   裴缺连忙低头看他腿,腿藏在裤子下,他只看得见一截白皙的脚踝。   裴缺抬起目光,乖乖回答:“哥哥,腿还在。”   简言两眼昏黑:“那不就是了。我现在完全感觉不到我的腿存在。”   “完了,我废了。”   他好像个小孩子。   裴缺忍俊不禁,他抬手给简言揉了揉腿,问他:“感受到了吗哥哥?”   简言眨眼摇头。   裴缺低下头,将他的一条腿放在自己的腿上,认真地干起了按摩的事儿。   简言有些不太习惯别人伺候自己,但无奈裴缺按得太舒服了,舒服得他头皮都在绽开。   他忍不住眯眼:“嗯,重一点,疼疼,轻一点……”   他不仅享受,他还废话连篇,还得寸进尺地提起要求了。   裴缺却有些开心,开心到嘴角的弧度翘起,觉得哥哥好可爱。   他突然有点想让这缆车慢一点到终点。   他们可以在这里坐到天荒地老。   简言被他按得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此时斜阳在西山的地平线上搁浅,夕阳柔和的光照正好洒在缆车里,洒在简言裴缺的身上,将他们笼罩着,像是镀上一层金色的光,与世界隔绝。   直到夕阳渐渐地被云海吞没,徒留昏黄斑斓的云霞布在天边时,那浅淡柔和的光才消失。   也将他们重新归于人间。   作者有话说:   调整作息什么的,是不存在qwq感谢在2022-06-12 02:59:52-2022-06-13 01:2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奈斯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上 5瓶;净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从缆车下来, 景区的人也没多少了,缆车五点半就正式关门。   这边远离市区,打车也不好打, 叫滴滴半天没人接单。   简言找了石墩子坐着,裴缺便坐在他下面,简言累得要死, 一挨地就没法坐直身体。   裴缺让他趴在他背上, 简言不想趴。   他觉得这样实在是有些损害他作为一个成熟大人的脸面。   他倔强地摇头。   摇头后不到两分钟,他就懒洋洋地趴在裴缺的肩背上。   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少年的肩背已经逐渐宽厚, 十分的有力量,有安全感, 已经能承载起责任重担。   简言趴在上面, 有些舒坦地眯上眼睛。   他懒洋洋地在裴缺耳边说:“我就睡两分钟,打到车叫我。”   裴缺感受到耳边似乎被一阵清风拂过, 痒痒的, 他想抬手去挠挠,又忍住没抬手。   他感受到温热的脸颊贴在他的后背, 仅隔一层薄薄的布料, 这让裴缺有些心绪不宁。   他身子不敢动弹, 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僵直得像是一头木头桩子。   黄昏的风温柔和煦, 裴缺绷着身子, 不敢动弹,身上的重量不轻, 但他却一点也不想把哥哥吵醒。   滴滴十几分钟前有司机接单, 此时车突然一下子刹在跟前。   简言其实也很无语, 他趴着趴着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等车鸣声响起时,他才从半梦半醒中醒过来。   醒过来时半边身子都是麻的,简言愣怔了一下,方站起身。   裴缺也终于能动了,他的肩膀不止麻了,像是失去了知觉。   他蹲在地上缓缓,站起身时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简言连忙抬手抓住他,有些愧疚道:“你怎么不把我叫醒?”   他看时间,已经半个小时了。   裴缺揉揉肩膀,摇摇头,认真道:“哥哥睡多久都没关系。”   简言骂他:“你是傻子吧裴缺小朋友?”   “孝顺也不是这个孝顺法,我少睡半个小时又不会死。”   裴缺低下眉眼,乖乖地让他骂,只是有些迷茫。   他这样是因为孝顺吗?   简言也不是骂他,只是想告诉裴缺这样是不对的,不应该委屈自己成全他人。   滴滴司机正摁喇叭,有些不耐烦:“上不上?”   简言才反应过来车还等着,连忙背起包,拉着裴缺上车。   因为这边没有车,所以又去拼的顺风车。   顺风车司机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他透过后视镜看一眼简言和裴缺。   简言系上安全带,有些心疼地给裴缺揉了揉手臂,埋怨道:“怎么一根筋。”   裴缺轻笑,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没关系的哥哥。”   简言明显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   他微微皱眉,抬眼看向前面的司机。   司机乱瞥的目光迅速收回,他不自在的轻咳一声。   司机大叔刚刚看两人的举动,还以为是什么基佬,没想到是兄弟……   他暗自唾弃自己肮脏。   到酒店,简言点了外卖。   他一到酒店便瘫在床上,走了一天的路别说出门找吃的,他现在下床都腿软。   裴缺去前台把外卖拿来,打一盆热水,放一点艾草给简言泡脚。   简言就像是一只咸鱼,躺在床上,被裴缺翻过去翻过来,任由他折腾。   不过别说,泡还挺舒服的。   他随口问道:“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裴缺一愣,低垂下眼睫:“妈妈教的。”   陡然从裴缺嘴里听见“妈妈”二字,简言微微一怔,恍惚一下才想起他的妈妈。   他顿觉自己说错话了,安安静静地闭上嘴巴,不再多言。   裴缺反倒觉得没什么关系,他慢吞吞道:“爸爸出去打牌,脚底痛,妈妈就会让我打水给爸爸泡脚。”   才那么一点大的小豆丁,不仅要挨揍挨骂,还要干活。   简言想起刚刚把他抱回来,浑身是伤的样子,心中一痛,他坐起身子,拉着裴缺的手,把少年按进怀里。   “以后不会了,雀雀,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他的掌心轻轻地拍抚在少年的脊背上。   裴缺微微一愣,他忽而一笑,将下巴抵在简言的肩膀上,脑袋歪了歪:“当然不会了,我有哥哥。”   “而且,我其实一点也不难过。”少年软声道:“如果他们对我好,我可能就碰不到哥哥了,就不能在哥哥身边了。”   比起父母,裴缺更想要哥哥。   他并不想去做无谓的假想,假想他的家庭幸福美满。   简言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推他:“去吃晚饭。”   点的是过桥米线。   连城的过桥米线不太正宗,还味道还不错。   裴缺坐在地上,米线放在茶几上,他埋头吸溜着米线。   简言泡完脚就坐在他旁边,一起吸溜米线。   这是在连城的最后一晚。   连城的夜色很美,酒店在三楼,虽不能俯瞰多数夜景,却也能看见远处的街景。   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灯笼高悬于梁上。   连城即便是十月,也还是酷夏。   简言睡到半夜被热醒。   原因是裴缺紧紧地贴着他,以及酒店的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   简言把少年推远一些,从床上爬起来找遥控器。   他趿拉着拖鞋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干脆放弃了。   本来白天累死累活,这被热醒反倒是睡不着了。   简言干脆去冲个冷水澡,出来时凌晨两点,他用浴巾裹着下半身,浑身是水,走在阳台的摇椅上坐下,点上一支烟。   连城真的很好,和简言在现世住的城市有些相似。   有时简言都在想,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一个和他相同经历,相同名字的人存在?   简言思虑地头疼,他躺在摇篮椅上,晃动着。   晚风吹过他裸露的肌肤,简言懒懒地想,裴缺小朋友什么时候才能赚钱啊?   以后拾掇他去创业,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他想退休啊。   退休来连城居住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有点热,可以旅居。   简言闭上眼睛展望未来。   正想着,嘴里的烟突然被抽走。   他蓦地睁开眼睛,看见近在咫尺的裴缺。   少年穿着宽大的T恤,目光炯炯:“你又抽烟?”   简言像是上课偷吃零食被老师抓包的学生,他眨眼,啊一声:“什么?”   裴缺抿唇,无奈道:“哥哥不睡觉,就跑来抽烟?”   简言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这不是睡不着嘛。”   连城给他一种莫名的归属感,可能也因为这里和他现世生活的地方有些相似。   裴缺道:“只这一次。”   新闻里说抽烟有害健康,裴缺还想陪哥哥很久。   简言立马保证:“最后一次。”   简言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上来。”   摇篮椅很大,不过两个男性的体型坐一起便略显拥挤。   裴缺坐上来时,简言有些后悔,干什么不好,两个人干坐在吹晚风?   裴缺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回卧室睡觉。   他挪了挪自己的屁股,有些不自在。   简言没有穿衣服,只围着一层薄薄的浴巾,裴缺只是轻轻地扫一眼就能看见隐匿在浴巾下面要露不露的内裤边缘。   不知道是简言的内裤都是这个颜色,还是只有这一个颜色……   很像那天裴缺帮忙拿过的那条。   裴缺顿觉冒犯,他的思想玷污了哥哥。   他移开视线,脑子却有些克制不住的浮现出画面。   他如坐针毡。   还有就是,他离哥哥太近了。   这样近的距离,裴缺能闻到来自简言身上的沐浴露香。   他很好分辨出来,哥哥用的是酒店的沐浴露,带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比家里自带的沐浴露要更为浓郁几分。   裴缺微微垂眸,手指下意识地捻住简言肩膀掉落的一根短短的头发丝。   头发丝很短,偏硬,在指尖犹如无实物。   “哥哥在想什么?”他问。   简言往后仰了仰,脚搭在地上,上半截的腰身拉长,肌肤裸在外,:“想什么?”   “没想什么,只是觉得我还挺喜欢这里的,以后等我老了来这里定居也不错。”   他光滑的肌肤擦过裴缺的手肘,裴缺的手立马缩了缩。   他眨眼:“哥哥很喜欢这里吗?”   “要是以后有机会,我们来这里生活也不错。”裴缺觉得在哪里都无所谓,哥哥在身边就好。   他指了指远处耸立的建筑:“那边那条小吃街,很多哥哥喜欢吃的,到时候我们定居离那边近一点。”   少年眉眼带着笑意,眼睛弯弯:“哥哥下楼就能吃到自己喜欢吃的了。”   简言这几天去过,他确实很喜欢那边。   有人陪着他畅想未来,他便来劲儿了,“你说得对,那边的臭豆腐好吃,要不是那晚我吃多了,我都想吃三份。”   “还有豆乳盒子,比A城的真材实料,还有那边的串儿也挺好吃的,又辣又不辣,太适合我了……”   简言喋喋不休地说。   说完忽而没听见回答,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人,发现裴缺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少年睫羽很长,在眼睑下落下一片剪影,月色安静的落在他身上,有点像简言第一次见他的那个晚上。   简言噤声后,才有些好笑地戳了戳裴缺的脸颊,小心翼翼的:“果然还是孩子。”   下一秒,他的手蓦地被捉住。   他一怔,裴缺睁开眼睛,手指捉住他的指尖,目光微抬,眼里似有深海,他轻声道:“哥哥,我不是孩子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3 01:25:21-2022-06-14 19:1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水森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口一只小猪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妹胫骨- 30瓶;给我一边去啊!! 20瓶;58637255、三块五、载星、夏啾 10瓶;有蜡笔的小怡 3瓶;昭、卷毛真的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飞机是上午的, 简言后来勉勉强强地睡了五个小时起床,眼底掉着一团乌青。   一上飞机,裴缺就找乘务员拿了一条毯子, 给简言盖着,让简言眯一会儿。   简言确实是困得要死,他哈欠连连地躺在椅子上, 他把毯子拉了拉, 嘟囔一声:“到了叫我。”   裴缺嗯一声。   简言仰头就睡过去了。   飞机有条不紊地飞行在半空,裴缺从乘务员那里要了一叠最新的报纸。   报纸上写的是什么,裴缺其实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因为简言的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初时吓得他手一抖, 报纸差点从自己手中滑落。   他攥着报纸, 呼吸放轻。   窗外有明媚的阳光,云朵层层堆积, 少年目光落在报纸上, 报纸密密麻麻的字眼,他半个字没有看进眼里。   一缕阳光隔着玻璃跳在纸张上, 裴缺微顿, 手指轻缩, 他把阳光抓在自己的掌心。   他莫名地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想着,他轻轻地拿起报纸, 遮在简言的脸侧, 将那些汹涌而来的阳光挡在报纸外。   ……   国庆假后,裴缺又要去上学了。   简言又开始奔波在公司家里, 两点一线, 偶尔会去裴缺学校隔着学校大门, 两两相望。   学校的保安大叔都认得简言了,见了面还能散两支烟。   简言偷偷摸摸地抽烟,蹲在路边上和大叔唠嗑。   大叔是东北人,操一口东北腔,简言的口音差点被他带跑。   “要我说,小兄弟你干脆在这附近租房算了,这一周七天,你两天跑这里来,不知道还以为里面住着你女朋友呐。”   简言噗地笑出声,他咳一声,好笑道:“叔,这话可不兴说,我女朋友可能还没出生。”   保安大叔切一声:“得了吧,你长这么俊,还没女朋友?”   简言笑而不语。   大叔道:“那怎么行啊,你多大了啊?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可别有什么问题。”   简言感觉到自己男人的尊严被冒犯了。   他咬牙切齿:“我没问题。”   大叔怀疑地看他一眼,道:“真没问题?”   简言:“叔,过了啊,再问下去我就要承认了。”   大叔:“年轻人别讳疾忌医。”   简言正要再说什么,就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裴缺是跑来的,额头有一层薄薄的汗。   他喊一声:“哥哥。”   简言回头,哟一声:“你看,这不是我小女朋友跑出来了吗。”   简言打趣道,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大叔笑呵呵道:“行了,你兄弟俩叙叙,我去旁边抽根烟,我那婆娘一会儿看见,估计得拿刀砍我咧。”   简言点头,隔着校门看着呆愣的裴缺,好笑地伸手弹弹他的脑袋:“想什么呢?”   裴缺目光微滞,回神无意地问道:“什么小女朋友?”   简言耸肩:“这不是叔说我来找女朋友的吗?”   少年耳尖微红:“我又不是女的。”   简言觉得他好奇怪,怎么尽抓一些不是重点的,他道:“当然不是,小裴缺你脑子一天到晚装的什么鬼东西。”   简言把给他带的衣服塞进去:“你多穿一点,最近天凉了。”   简言觉得自己现在是在履行传说中的“送温暖”,只希望宝贝鹅子长大了不要忘了他。   “苟富贵勿相忘啊裴缺小朋友。”   这句话裴缺不是第一次听,他小时候就听过,当时他不明白这句话,但他默默地写在书本里,等到第二天上学去问学校的老师。   老师跟他解释是“有福同享的意思。”   裴缺现在即便上了高中,也学过这句话的意思,如今再听见,仍然觉得不解。   哥哥为什么会觉得他以后一定有福?   简言只是下班后来这边一趟,一会儿还要开车回去。   他还没吃饭,准备自己去吃个饭再走。   “不过叔有句话说得不错,整天跑来跑去,也太麻烦了。”   裴缺抱着简言给他带的棉袄,手心暖乎乎的,他连忙道:“哥哥不用经常来。”   因为前几天有人在群里传播小黄视频,被人举报到学校。   学校怕传出去有损学校校风,便禁止学生再带手机来学校。   总结来说就是庙小妖风大。   裴缺作为班上的班长,老师知道他带了手机,便让他带头交手机。   裴缺现在身上没有手机,每次约见面时间都很麻烦,需要裴缺跑固定的电话亭打电话给简言,然后他们约好时间。   简言思考一下道:“最近确实有提拔的机会,公司在这边有分公司,有职位空缺,但我不知道能不能拿到,能的话说不定你就可以读走校了。”   裴缺眼睛亮了亮,他矜持地抿唇笑:“哥哥也不用太勉强。”   但是他真的好想待在哥哥身边。   裴缺可以适应没有简言在身边,但他不想适应。   他一个人睡会有些害怕,更多时候舍友的鼾声震耳欲聋,他多数时候都会失眠到凌晨。   如果在哥哥身边,哥哥才不会。   哥哥是香的,哥哥的房间也是香的,而不是像宿舍里一样永远弥漫着脚臭,还有各种袜子堆在一起,衣服轮番穿了不洗。   裴缺越想越有点想哭,拉着简言的衣袖不肯放手。   简言咂舌:“这我也不太知道能不能行,到时候再看吧,来不了也没什么。”   他其实时不时来看裴缺,主要是想看看裴缺好不好。   打电话又看不见人。   他怕裴缺像原着一样被人欺负。   原着的裴缺在书里因为长得乖,又好看,有不少人喜欢他。   但同时也有主角阵营里的人讨厌他,主角攻身边的小弟轮番欺负他,作者描写小弟帮主角攻教训裴缺,据说把人给弄进医院了。   这也加剧了裴缺的黑化,裴缺出院后,那小弟紧跟着住院。   中间发生了什么,作者没有说清,只是简单的带过,更多的是在描写因为裴缺进医院,主角攻受有了相处的时间,感情进展得飞速,甜得让读者打滚。   简言记得裴缺好像是被打碎了膝盖骨,最后留下了后遗症。   现在的裴缺没有告诉他有没有遇到主角攻,他作为一个局外人,掺和不进剧情里,对于裴缺现在的人际关系也不清楚。   简言只能隔三差五来看他,怕他受欺负,然后旁敲侧击地问裴缺有没有认识什么新朋友,有没有欺负他。   裴缺摇头,甚至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简言只能稀里糊涂地揭过话题。   简言现在有些苦恼,早知道他就不应该把裴缺养得这么乖,现在想掰都掰不回来了。   原着里好歹是假乖,现在是真乖了。   被欺负了都还不了手。   “行了,快回去吧,该上课了。”   和裴缺分别后,简言驱车去附近找个餐馆吃饭。   “你好,欢迎光临……”门童鞠躬,抬眼见简言一愣。   简言:“……”   他出门应该看黄历,为什么老是能碰见主角受啊?   他能不能转头走啊!   宋微言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简言,愣了一下,连忙道:“简哥哥。”   可别叫哥哥,简言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怎么说,他这个小炮灰被主角叫哥哥,他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原地折寿死掉。   “你是在这里?”简言下意识地问一句。   宋微言目光微暗,以为他在讥讽他,咬着嘴唇:“我在这里打工。”   简言讶异,“你不上学?”   宋微言:“在上学,今天的课程不是很重要,就请假来工作。”   他下意识地挺直自己的腰杆,不让自己显得低人一等。   简言有些感叹。   他知道宋微言家庭条件不太好,没想到这么不好……   他庆幸还好自己把小裴缺捡回家了,不然小裴缺可能过得比他还难。   “意面来一份。”简言坐在座位上,随便点餐。   宋微言应了一声,脚下的步伐加快,迅速进后厨。   可能是因为裴缺的缘故,宋微言也有些怕简言。   不过想起简言对裴缺的好,他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   为什么裴缺就能有这么好的哥哥,而他家里只有收拾不完的烂摊子?   这个想法从心里掠过,宋微言慌张地把它赶走。   他怎么能有这种的想法!   他妈妈对他很好了,他不能这样想!   后厨的厨师长见他待在这里,略微不耐烦:“宋微言,你去前面招待客人,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宋微言回神,难堪地哦了一声,连忙转身出厨房。   他小时候人人都喜欢他,他学做事很慢,小时候还有人耐心教他,长大后好像大家都嫌弃他笨手笨脚。   宋微言有些恼,他也不是故意的,他愿意学的,为什么没有人好好地对他说话?   宋微言走出厨房,现在餐厅没什么人。   他怕再被人骂,便去给简言添水。   “你在这里工作?满十六了吗?”简言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努力端起长辈的姿态,正儿八经的问。   宋微言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他立马道:“这这是我亲戚开的店,我只是有空来帮忙。”   事实上是他求了店长很久,店长看他可怜才答应收他的,   简言本来也是随口一问,没有放在心上:“你和裴缺是一个宿舍的吧?”   “裴缺在学校有没有被人欺负?”   他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裴缺身上。   宋微言像是听见什么笑话。   裴缺会被人欺负?   他恍然大悟,他忘了,眼前这位哥哥并不知道裴缺的真面目。   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远离裴缺的,毕竟那可是差点要掐死他的人。   宋微言竟然觉得有些兴奋,想告诉简言真相,但他没有证据,简言不会相信他的。   他又瞬间焉气。   宋微言嗫喏半响,才道:“其实,裴缺在学校不会被人欺负。”   简言嗯一声,疑惑地抬眼看他。   宋微言垂眸,安安静静道:“没人敢欺负他。”   他抿唇:“据说裴缺认识校外的人,而且那些人特别凶……”   他像是忽而想起什么,低头慌乱道:“我没其他意思,不过简哥哥还是要注意一些,让裴缺不要和那些人学坏了。”   他欲盖弥彰的样子很难不让人多想。   简言混迹职场也有那么几年了,对于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心里自有考量。   宋微言看他只是皱眉思索,并没有露出其他他想要的表情,略微有些失望。   他说这话其实并不是空穴来风。   有一次他到校早,偶然看见裴缺和一个长得好看的男生走在一起,那男生看起来很凶,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   宋微言没有其他证据,但可以向简言透露一点,让简言自己去查,或许还可以让简言对裴缺生气。   宋微言有种恶作剧成功的愉悦。   反正也只是小小的恶作剧,没事的。   是裴缺先恐吓他的,他这只是报复回去。宋微言劝自己,压下心里那点心虚。   简言若有所思地抬眸:“谢谢啊,你先去忙吧,我这边可以。”   正好有客人光顾,宋微言点点头。   简言微微皱眉,宋微言的那点小伎俩对他来说完全不够看。   毕竟太年轻,手法稚嫩。   简单来说宋微言就是有点小坏,但不太聪明,坏不起来。   但简言还是相信他刚刚说的那番话,裴缺恐怕真的和校外的人有来往。   宋微言不会蠢到说这种轻易就可以戳破的谎言……   当然,如果他真的蠢到这种地步,简言就要真的没话可说了。   毕竟主角受的人设本来就是笨蛋小美人。   简言没怀疑裴缺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只是担心裴缺会不会遇见什么事不能自己解决。   也没听他提起过有这么一个朋友。   唉,简言味同嚼蜡地咀嚼着嘴里的东西,小孩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交友圈,他这个老父亲操碎了心。   简言吃不下了,放下叉子结账离开。   作者有话说:   晚安啦!这章小红包耶!   感谢在2022-06-14 19:15:22-2022-06-15 22:5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晨(朝阳) 12瓶;有蜡笔的小怡、甜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调岗位的事儿是在裴缺寒假时才有了眉目。   有个难度较高的项目分到简言组, 组长向他透风,告诉他这个项目他揽大头,到时候对他调职有帮助。   组里的其他成员对此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也知道简言为什么会突然想着调职,原因也是在他那个弟弟身上。   大家笑他是个弟奴。   弟奴本奴简言:“……”   好吧,他承认他就是个弟控。   他倒是乐得加班加点, 整天想着的法约见甲方, 即便对方很难约。   同事劝他慢慢来。   大家对调离本部,去分部没什么欲望,所以竞争也不强烈。   毕竟虽然分公司福利好, 但本部到底是本部,升职空间大, 本部可以说是老板心头的亲生子, 分部若是出现状况可以舍弃的棋子。   这也导致大家对简言想方设法地想调去分部感到不解。   就算是为了弟弟,也不至于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简言想调去分部有一部分原因是裴缺, 但还有一部分也是因为分部的工资高。   他不像其他的同事要在这公司扎根, 跟着公司打拼。   他只想赚钱,捞钱, 然后跑路。   简言可没忘了这家公司的老板是主角攻的爹, 他这个小人物还是离主角范围内的所有人远一点好, 况且他现在还是反派的哥哥,哪天被炮灰都没话说。   调去分公司, 也能离高层远一点。   离高层远一点, 就是离主角团远一点!!   简言牟足了劲儿开始打拼,板凳还没坐热, 又开始抱着公文包前往甲方的公司蹲人。   这次项目的难度确实很大, 因为公司要合作的甲方连人都见不着。   对方似乎完全不属意他公司, 他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社畜简言只能发挥自己顽强的意志,然后给附近的保安大叔发了几条烟,让对方帮他看着情况。   好像他遇见的大叔都是好人,几乎一有情况,简言就飞奔而去。   好在他这次总算见到甲方了。   项目负责人姓许,“你好,许远唤。”   简言微愣,抬手和人浅握。   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简言有他的资料,并不意外,意外的是许远唤比想象中的好相处。   “今日已经有约了,简先生什么时候有空,不如约个饭,边吃边聊?”   许远唤穿着西装,眉眼温和地询问简言,颇有一些君子风范。   简言哪有拒绝的理,立马递上自己的名片:“不如明日?”   许远唤笑了笑:“行,到时联系简先生。”   事情进展得有些顺利,超出简言的想象。   简言纳闷既然许远唤对他公司并无意向,但为什么见面后又突然转变态度,还主动约饭?   怎么想怎么觉得其中有诈。   但合作第一,简言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有了谈论的机会。   于是他高高兴兴地给裴缺发消息,让他晚上来公司下班去外面吃顿饭庆祝一下。   裴缺期末考后便待在家里,他在家学习上网课,顺便包揽简言的一日三餐。   他读书时,哥哥便一直吃外卖,裴缺想趁着放假为简言多做一点事情。   收到消息时,他翘起嘴角,给锅里的蹄花汤拍了一张照,发给简言。   【雀雀:哥哥确定要去外面吃吗?】   他的微信头像是一只云雀,乖乖地仰头。   【哥哥:!!去什么外面吃,雀雀做的外面的五星级餐厅比得上?】   他惯会用夸张的语气,裴缺透着文字似乎都能看见简言激动的表情。   他眼里漫着笑意,眼睛亮晶晶的,然后轻轻地戳了戳这行字,将它收藏起来。   裴缺有这个小习惯,这个习惯还是因为陈亮某次清内存,把聊天记录清空了,在宿舍里哀嚎时,他才警惕起来。   因为在学校的原因,裴缺和简言很长一段时间聊天都是依靠微信,裴缺一时间有些怕聊天记录被不小心清空,所以他开始手动收藏哥哥的消息。   他把蹄花汤装进食盒里,顺便拎了一箱牛奶下楼。   刘老太最近染上了牌瘾,这两天能看见她正和几个老姐妹玩牌,不亦乐乎。   看见裴缺时,她乐得合不拢嘴,得意洋洋地向老姐妹们介绍道:“这就是我家雀雀。”   几个老太太登时打趣道:“我们还能不知道?你别炫耀了,整天在我们耳边唠叨,我们都听腻了。”   少年在一群老太太中间略微无措,他腼腆地笑了笑:“刘婆婆,这是哥哥让我给你的,前几天超市搞活动买一送一。”   刘老太也没客气,收下牛奶便拉着他:“今晚在我这里吃吧?我弄几个小菜。”   裴缺婉拒:“我已经做好饭了,正要给哥哥送去,改天吧。”   刘老太:“行吧,改天一定得来啊。”   “对了,我想向您学地锅鸡,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少年腰杆挺直,腼腆有礼地轻声问。   刘老太道:“那可太有时间了,你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教。”   裴缺:“那我明天来。”   地锅鸡哥哥喜欢吃,裴缺尝试做了几次,但他可能天生和鸡过不去,凡是沾鸡的菜,他都做出来差了几分味道。   裴缺做事力求完美,也想让哥哥开心,所以他才想到了刘老太。   年前在刘老太尝过一次,哥哥很喜欢。   裴缺也想让哥哥喜欢吃他做的菜。   他高兴地应下:“谢谢刘婆婆。”   刘老太喜欢这小孩儿,也因为简言教得好,有礼有节的,才不像其他的熊孩子。   “你之前不是说想跟我学种花吗?我正好也有空,雀雀你在家没什么事,也可以来我这里,我教你。”   裴缺轻声应好,他之前向刘婆婆提过一嘴,一直没找到机会,正好最近也有想法。   以后要是哥哥搬到学校附近了,他又可以和哥哥一起住,他每天会回家,也有时间照料花花草草。   哥哥喜欢绣球,他便在阳台种很多绣球花,到时候哥哥也会开心的。   裴缺辞别刘老太,拎着食盒去简言的公司。   因为他来得勤,加上人长得又好看,前台的都眼熟他,没多问便让他坐在休息区等简言。   办公室被勒令不能带饭菜进之后,简言便让裴缺在楼下等他,每天都是他接到裴缺的消息,咚咚地跑下楼。   今天也不例外。   简言脚踩风火轮,飞奔而来。   他轻喘气,因为压在心头的一件事儿被解决了,他便开心,然后有些手舞足蹈地扑过去抱着裴缺。   裴缺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揽着他的肩,微愣,耳尖绯红低头:“哥哥,站好。”   简言站好,螺旋起飞:“你猜今天怎么着?”   裴缺乖乖地问他:“怎么了?”   简言:“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一直在项目的甲方吗?今天终于见到了,对方还约我明天吃饭!”   他和裴缺坐在就餐区,简言迫不及待地分享这则喜讯。   裴缺也有些开心,开心哥哥离搬家更近一步了。   他托着下巴,高兴地想,好想以后都能和哥哥每天见面。   不过很快,他便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他鼻尖嗅到了刚刚哥哥抱他时,身上的味道。   ——不是哥哥的。   这个味道不是哥哥惯用的香水味。   裴缺眉头轻拧,有些烦躁。   味道不是女性用的,像是男性用的,青柠的味道,只是很淡,淡到可能哥哥自己都没有发现。   但裴缺却敏锐地注意到了。   这个人是谁?   香水味道会留下,他们应该有接触。   裴缺下意识地绷紧神经。   不对,下一秒他愣愣地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要害怕,为什么要警惕?   对方是个男性,他不应该放松吗?   这样才没有哥哥被抢走的可能。   裴缺不太懂自己的反应,他压下心头的烦躁和焦虑,抬眼看简言。   简言打开食盒,看见今晚的菜,除了蹄花汤,便是鱼香肉丝。   他咂舌道:“我刚刚还被同事馋死了,正好就好这一口,没想到你转头就给我送来了。”   他严肃脸:“裴缺小朋友,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监控?”   他倒是想装。裴缺暗自嘟囔,下一秒他止住心里的想法,低眉斥责自己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少年身如松柏,挺直着腰背,他弯唇,眼里明朗如初,他道:“可能是心有灵犀吧哥哥。”   简言满足了口腹之欲,工作也有进展,吃饭时和裴缺聊天说地,嘴巴叭叭地就没停过。   裴缺坐在对面,听着他说话。   突然他抬手,手指捻着一张纸巾,他微微倾身,凑过去,纸巾擦过简言的嘴角,拭去一抹油渍。   简言微愣,眼睛蓦地睁圆。   裴缺对上他的目光,倏地一愣,蓦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突兀,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虚慌张,他只是下意识地慌忙收手,想解释:“哥哥,我……”   简言回神,打断他的话,震惊:“我靠,裴缺小朋友你别搞我!”   简言裂开了:“我现在还是个年轻人,我还没有老!!你不要伺候我做这种事!”   救命,虽然简言知道自己比裴缺大了将近一轮,但他还没有年纪轻轻就要被人伺候擦嘴角吧?   简言叉起腰,表示他还可以继续战斗!   裴缺被他凶巴巴地吼得一愣一愣的,险些抿着嘴唇,吓得回不过神。   他道歉的话也咽在喉咙里。   哥哥以为的,和他以为的好像不太一样的。   裴缺眨眼,有些茫然地回想刚刚那一瞬间,他在害怕什么,他又在慌乱想道歉什么?   作者有话说:   我又又又丢稿了,Word你欠我的用什么还!我写了双倍的字呜呜呜感谢在2022-06-15 22:55:22-2022-06-17 00:3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ing and begga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琼醉 7瓶;玥笙 5瓶;有蜡笔的小怡 2瓶;昭、龚得起、安、甜甜、嗨!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隔天简言坐在工位上, 收到许远唤助理发来的位置,便匆匆去赴饭局。   餐厅是在他公司附近,不得不感叹许远唤的体贴, 估计怕谈完合作,会耽误他上班。   简言觉得自己已经来得够早了,但等他被服务员引向座位时, 他便看见许远唤已经到了, 正坐在雅座上,桌上放着两盏茶,他正在低眼品茶。   这年头谈个合作都这么卷的吗?   不过简言还以为对方好歹是掌握合作权的那方, 会给他一个下马威,他都做好了要干等着的打算。   没想到许远唤好像没这个意图。   闻声, 男人抬起头, 看向简言,嘴角勾起一个笑, 站起身, 绅士道:“简先生。”   简言颔首:“许总久等了。”   许远唤轻笑:“刚来不久。”   两位都是在职场浸染过的,简言也不露怯。   上菜的功夫, 他见许远唤对茶似乎有所兴趣, 便将整理好的资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话头往茶上引。   许远唤果真被挑起了兴趣,兴味在眼里:“简先生下了不少功夫吧?”   简言微愣, 被戳破一笑, 也不恼:“这是当然,毕竟为了和贵公司合作, 我司也拿出了十足的诚意, 十分的看重。”   他自然而然地将话题从茶跳到了合作上。   许远唤的手指轻轻地点在桌上, 突然道:“其实我并不是昨天才见过简先生。”   简言怔一下:“是吗?”   许远唤道:“可能你不记得了,两个月前,我们在早餐店碰见过。”   裴缺不在,简言的一日三餐都不在家里,所以简言也不怀疑许远唤的话,他只是略微惊讶:“那我和许总还真是有缘。”   许远唤也笑道:“是啊,我还以为那一别我们就没机会见面了。”   这话怎么奇奇怪怪的,尽管简言神经大条,也觉得十分地不自在,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许远唤把话题止在这里,正好开始上菜,他便温笑:“边吃边聊。”   刚刚那句话似乎只是他一时兴起的感慨,接下里聊天谈论他没有再出过差错。   许远唤幽默诙谐,声调轻快,这场饭局和简言想象中的要轻松很多,没有传统意义上的交杯换盏,刻意拿乔为难,顺利得不像话。   可简言也不敢掉以轻心,全程保持清醒,防止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今天聊天很愉快,合作我会考虑清楚,到时候我联系你。”许远唤本就长相偏柔和,但又好像自带一些莫名的攻击性。   简言压下心里的不适,笑着伸手:“那提前祝贺合作愉快。”   许远唤无奈一笑,伸手轻轻地握着他掌心。   不知道是简言敏感还是什么,总觉得他好像还捏他的手指,吓得简言差点当众失态。   好在职业素养在这里,他保持微笑,和许远唤的手一触即离。   就在简言以为这场饭局到此结束的时候,许远唤踌躇半响,突然叫住简言:“能不能冒昧问一个问题?”   简言保持微笑:“许总请讲。”   许远唤:“简先生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男人的声音极其的轻,他好似也有些觉得冒犯,眉眼轻拧,感到懊恼。   而简言则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所以他当即便大脑宕机,空白一片,他险些以为自己双耳失聪了,不然怎么会听见这么离谱的话。   许远唤见他这幅表情,低下头:“抱歉,这个问题简先生不用回答我。我是靠自己的直觉,才问这个问题。说真的,两个月前我在店里便对简先生一见钟情,但一直没有再碰到,所以我很苦恼,以为我们没有机会再见面了。昨天突然见到你,我才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简言已经不会思考了,他的脑子一卡一卡的,有点怀疑人生。   在现世里他也有桃花,不过因为年轻时忙于学业,都在发芽时就夭折了,工作时又忙于工作,活生生的熬成了大龄青年。   但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离谱的桃花,让简言只想原地钻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好在这时餐厅的门被人推开,打破他们之间凝冰的气氛。   “哥哥?”   少年疑惑的声音传来,简言猛地回头,才看见推开餐厅的门的是裴缺。   简言有种心虚的感觉,就像是差点当着自家小孩儿的面出柜的感觉。   还好刚才没有回许远唤的问题,不然要是被裴缺听见,那得多尴尬。   简言不知道裴缺对于同性恋是什么理解,他也并没有要出柜的打算。   他本来也不打算谈,一个人也挺好的,何必用性取向来打破海面上的平静。   许远唤微微挑眉:“这是?”   他的目光在简言和裴缺身上来回扫了一下,保持着绅士的笑。   裴缺皱眉:“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略微不善地看向许远唤,身上蒙上一层敌意。   简言回神,不知道先回答哪个问题。   那还是甲方更重要。   于是他突然脑子闪过一道白光,连忙抬手捏着裴缺的手臂,揪了裴缺一下,暗示他配合,随后微微笑了笑:“这是我男朋友。”   他向许远唤介绍。   许远唤怔一下,忽而笑道:“简先生,你不用这样,我并没有其他意思。”   他看了一眼裴缺,便收回目光:“你眼前这个还在读高中吧?”   他似乎为简言找的烂借口,感到好笑。   简言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说什么不好,找了这么一个烂理由。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他强撑着:“那什么,许总可能不知道我就好这一口,谁不喜欢年轻的?年轻的体力好,长得好你说是吧?”   裴缺呆呆地被简言拉着,像是一个木头桩子,不会说话,不会思考。   突然手上被人掐了一下,他疼感迟钝地涌上来,他回神,便看见哥哥在给他使眼色。   裴缺忽地回神,意识到什么连忙抬手,手却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他的手搭在简言的腰上。   少年的掌心宽大,手指骨节修长,掌心发着热,他的手轻轻地握着简言的腰。   裴缺下意识地把简言往他身边带了带。   简言依着力道靠向他,内心咂舌,没想到这小子还挺上道的。   许远唤见此,脸上的笑容僵住,他保持着风度,也不再纠缠:“是我唐突了,简先生不要往心里去。”   这场局好像就这样被简言搞砸了。   简言要疯。   回去的路上,裴缺走在左手边,简言走道路里边。   简言低头,边走边踢了踢脚边的石子,有些失落道:“完蛋了,这次合作肯定谈不成了。”   看许远唤走时就知道,他把人得罪得彻彻底底。   这也是简言最不想看见的,所以他一度视桃花为焚烧一切的大火。   好像一旦牵扯上感情,什么东西都会变味儿,玩得好的朋友也会变成死敌,胸有成竹的合作也会被搞得一塌糊涂。   裴缺还陷在简言的一句“男朋友”的称呼里,他心口尚在发烫。   此时他跟在简言身后,安安静静地当一条小尾巴,他安慰简言:“搞砸就搞砸了,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简言叹气:“可是调职计划就要终结了。”   裴缺站在简言的面前,他顿住脚步,抬手捻掉简言头顶的一片细叶。   他专注认真地看着简言,扬眉弯眼,好像对简言抱有十二分的信心:“那有什么关系,说不定在这里哥哥会更好。”   “我相信哥哥会有更好的机遇,不要不开心。”少年抬手,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简言的脸颊,戳出两个酒窝:“开心一点哥哥。”   说着,裴缺眼睛微弯,眼里好像有星星。   简言瘪着嘴,心情确实好了一点。   他拍掉裴缺的手,想起什么,严肃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缺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尖,抿唇,眼神飘忽:“我……我路过。”   “裴缺小朋友,你比我还离谱,我好歹撒的谎还能圆,你这撒的谎怎么圆?”简言毫不客气地嘲讽:“你路过到我公司来了?”   “抗拒从严,坦白从宽,老实交代!”   裴缺选择胡编乱造,他低下脑袋,边走边扯着简言的衣角,闷闷道:“我这不是怕哥哥被欺负吗。”   简言好笑:“谁被欺负?”   “哥哥刚刚不就被为难了吗?”少年理直气壮:“哥哥难道要说没有?”   好吧,简言一时语塞,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你有理行了吧。”他抬手戳戳少年的脑袋瓜子,无奈道,也忘了问裴缺怎么会觉得他会被欺负。   裴缺浅浅地呼出一口气,心下微松。   他又撒谎了,他不是担心哥哥被欺负。   他是想知道昨天哥哥身上的味道是谁的,少年低垂下眉眼,有些难受地想,他不想这样的,这样是不好的。   裴缺牙齿咬着下嘴唇,有些闷闷地想,以后他一定不这样做了!   “那我们裴缺小朋友帮我解决了个麻烦,想得到怎样的回报?”   哥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裴缺抬眼,微怔。   半响后,他思索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掌心朝上:“那就牵一下吧?”   好似低低地乞求。   简言被小孩儿奇奇怪怪的想法给搞笑了,他二话不说牵着少年的手。   “这算是什么回报?难道不应该去买身衣服,买个新书包或是文具,亦或是出去玩儿之类的吗?”   裴缺笑而不语,他仰头看天。   天上的云层变化成各种形状,此时他被人牵着,像刚刚到哥哥家一样,哥哥去哪里都会牵着他。   但现在哥哥不会了,他们很少手牵手,更多时候哥哥觉得他长大了,是个大孩子了,不能这么粘人。   此时,裴缺如愿以偿地感受到了另一只手掌间的温度,心里美滋滋的。   好像他们可以一直这样手牵着手,走很长很长的路,一辈子也不会分开。   裴缺可耻的想法又冒出来了,他内心知道自己可能没办法做到不去胡思乱想,不去担心哥哥身边会有其他人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孩子怎么还这么小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能不能时光大法,一下子成年!!感谢在2022-06-17 00:33:23-2022-06-18 00:0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鸦 5瓶;昭、清风扶月腰、有蜡笔的小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出乎意料的是, 简言几天后在工位喝着美式,收到许远唤助理的消息,询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去公司签署合同。   简言都已经把这事儿抛脑后了,也正正经经地放弃这个机会了,收到消息时他委实震惊了一下。   签合同当天, 简言整理着装, 前往签署地点,出门时裴缺坐在地毯上,脑袋趴在茶几上, 眼巴巴地看着简言。   简言拍了拍他的脑袋:“担心什么,总不能大白天把我……”   惊觉失言, 他连忙轻咳一声:“真没什么, 你自己在家乖乖的。”   少年只能趴在窗台,目送简言的身影出了小区。   裴缺恹恹地打个哈欠, 他揉揉眼睛, 这几天都在跟刘婆婆学种花,前几天学了地锅鸡, 哥哥频频夸赞, 现在他又要去学种花了。   裴缺整理了一下在网上查的种花资料, 然后背着小包出门去楼下刘婆婆家。   简言在路上打了半个小时的腹稿,到地点时才发现是许远唤的助理。   简言一愣, 助理道:“今天许总临时有事儿, 来不了。”   助理还说:“许总很满意你司的方案,也相信合作会让两方共赢。”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简言不得不感叹原来这世界上还真有把公事和私事分得开的人。   于是他翻看合同, 确认无误, 便签了合同。   去公司的步伐都是轻快的。   小群里,刘渊和李小远正在艾特他,询问工作进度。   他俩知道简言今天要去签合同,一大早就在烧香求顺利。   简言觉得好笑:@全体人员,顺利完成。   刘渊和李小远几乎秒回。   刘渊:兄弟,下班来火锅店庆祝!!   李小远:恭喜!是不是可以调职了!   简言: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谁知道。   但不管怎样,这事儿确实是值得庆祝,合作顺利达成,即便到时候调职不成功,也有提成。   简言:我请客。   李小远:那怎么行!必须得刘渊请客!   刘渊:我请客!兄弟不会在我的火锅店里吃腻了吧?   简言连忙告饶:没有没有!那等你俩结婚我包个大红包!   简言边走边笑,趁着功夫给裴缺小朋友报告进度。   裴缺小朋友正在听刘老太讲话,刘老太是个很好的老师,他听得认真,还拿了一个笔记本,站在旁边记笔记。   听见手机震动,便立马拿起来看。   微信里只有哥哥的联系方式,裴缺打开就看见简言的消息,闻言他跟着抿唇笑。   简言说一会儿来接他去吃饭,他也应了一声好。   刘老太在教学时十分严格:“雀雀,你还学不学?”   裴缺立马放下手机,投身学习中。   ……   接着裴缺去往店里。   李小远和刘渊已经张罗起来了。   简言有些不好意思道:“上辈子是干了什么好事儿,才能有这样的兄弟啊。”   刘渊笑道:“行了,就你和小裴缺两个人的胃,还能把我店吃垮不成?”   简言用手肘轻轻地捅裴缺,眨眼:“听见没,雀雀我俩要把刘哥的店吃垮,到时候让他去流浪街头。”   裴缺跟着笑:“哥哥多吃一点。”   李小远拿了一堆酒上来,她是东北人,酒量杠杠的,这一桌酒量最差的应该就属简言。   哦不,还有一个未成年不能喝酒的裴缺小朋友。   裴缺有些怕简言又喝醉,但他也看哥哥兴致正上头,也就没阻止。   应该高兴的。   不过他怕哥哥太过火,便用桌下的腿轻轻地碰了碰简言的腿。   微薄的裤子轻轻地摩擦过男人的西装裤,两两相贴,裴缺微怔,他慢半拍的移开距离。   简言注意到他的动静,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事实上,简言在喝酒这事儿一向没有分寸,因为今天高兴,组长知道他拿下项目辛苦了,向上级请示,给他放了半天假。   这意味着简言可以随便浪。   所以他一下子就上头了,刘渊也是个极好的酒友,加上李小远酒量好,大家喝开了,刘渊抱着酒瓶哭哭啼啼的,李小远一巴掌呼他头上,嫌他丢人。   刘渊嚎啕大哭,抱着李小远就是不肯放手,嘴里嚷嚷着好爱好爱小远。   李小远满头黑线。   简言打个酒嗝,吐槽“男人三分醉”,李小远已经习以为常了。   刘渊喝倒了,李小远窥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道:“雀雀,你一个人可以吗?”   裴缺点点头,于是他把简言搀回家。   和之前简言喝醉一样。   A市已经入冬了。   刺骨的凉风无孔不入地钻进衣领里,出租车司机把他们放在小区门口,裴缺便扶着简言进楼。   简言走路踉跄,他靠近裴缺,轻轻地环着他的肩膀,身上带着酒气,却十分开心地道:“裴缺,我今天很高兴。”   裴缺抿唇,微微弯腰,将简言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低着头看着他们的影子。   亦步亦趋的,在路灯下偶尔重合,偶尔分离。   他抬眼笑:“哥哥,我也很开心。”   简言醉得不知东南西北,他摇晃着身子,凭借自己的本能抬手捏了捏裴缺的脸蛋:“你知道吗雀雀,我想离你近一点,你不在我会很想你。”   简言想,并不是裴缺离不开他,是他离不开裴缺。   这个在那么大城市里,唯一能寄予他温暖的人,他们相依为命,他们互相取暖,互相依靠。   人孤身太久了,会开始害怕恐惧孤独的,好像找不到一个落脚点,同时深知那么大的世界连个可以牵挂的人都没有。   还好有裴缺。   简言迷迷糊糊地抬眼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眶微酸,还好有裴缺,不然他现在应该还是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还是没有家。   现在好了,他有家了,有裴缺,不会因为做了噩梦不敢关灯,开着灯枯坐一夜。   少年被他扯了扯脸颊,微怔,他扶着男人的肩头,忽而喉尖轻滚,眼眶微红:“哥哥……”   那么好的哥哥,他怎么会轻易放开他呀。   裴缺尚不知他此时的情感源于什么,他不懂感情,没人教他,没人告诉他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友情。   从小到大,他除了简言,没有对任何人上心。   他只知道他和哥哥不可以分开,他们要一直在一起,做家人也好,做兄弟也好,只要在一起就好。   这晚,A市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这也是裴缺和简言迎来的第五场大雪,他们的第五年来了。   ……   简言调职的事情提上日程,真正到分公司报道是来年的九月。   彼时裴缺上高二。   简言无语死了,可能因为之前拿下项目的事儿,让主管突然把他放在眼里,认为他能力不错,调侃他怎么不早点露两手。   简言最怕的就是这种,但无法,主管一直拖着不办手续,不走流程,打定主意要把他最后一点价值榨干才肯放人。   简言后来想通了,放不放都无所谓,他平常心对待,开始像往常一样摆烂,摆着摆着主管发现他认真做咸鱼,忍不住了,才开始赶人。   简言如愿以偿地被赶来了分公司。   分部的人不是很多,系统还不是很完善,但简言一到就深知这简直就是他的天命公司!   太适合他不过了!   本部太卷了,他这条咸鱼被狠狠地甩在泥里,成天被业绩打压着,同事一个比一个加班晚,头一个比一个秃。   分部的人都很和善,到点下班,中午休息,分部的经理也是个大善人,偶尔还会给同事们带点心,没有任何架子。   简言觉得自己到了天堂。   最最主要是公司包住!   有单身公寓,一室一厅,住简言和裴缺两人再合适不过。   裴缺开始读走校,他们每天都能见面,简言回到租房能看见裴缺趴在茶几上,桌上一堆凌乱的作业。   上高二了,学业开始逐渐紧张起来,裴缺偶尔会十二点才睡觉。   他有些心疼,每天晚上给小孩儿热杯牛奶,让他喝了才睡。   裴缺乖乖的喝。   租房里的水电需要自己承担,且因为是商业房水电费要比起住宅贵不少。   刚刚九月的A市还燥热,简言省电费便只开半宿的空调,后半宿天凉一点也就不用开了。   但更多时候是很热的,简言时常被热醒。   两具身体像是火炉,夏天挤在一起黏在一堆便像是要着火,要烧起来。   更重要的是,因为和裴缺挤在一块儿,抬头不见低头见,简言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方式也被迫断开,早上醒过来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只能闭上眼睛换个方向装睡。   更更可怕的是不知道是不是火气太旺,裴缺小朋友也进入了青春期,正是躁动的年纪,简言偶尔眯眼睡觉时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戳到他的后背。   他不想往那方面想,但又忍不住觉得好笑,小孩子长大了,特别是裴缺醒过来慌里慌张捂着钻进洗手间的样子,简言想一次笑一次。   那点尴尬早就灰飞烟灭了。   裴缺还不知道简言已经看破了他的窘迫,他每次都痛恨自己的身体像是不受控制地发,情,他甚至有段时间提心吊胆,害怕被哥哥发现,然后哥哥厌恶他,或是感到不愉。   裴缺学过基本的生理知识,可他仍旧对某些身体上的欲,望感到厌恶。   从小就厌恶,他见过父母开着门,在床上的样子,见过母亲的痛苦,见过父亲低着头发泄,像是一条随时随时被支配的狗。   裴缺怕自己变成那样人,更觉得要是被哥哥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会被哥哥讨厌。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每天比平时早起,就是为了避免和哥哥撞见。   他哪知道简言早就窥出他的心思,每次他一出门,他就闷被子里的笑。   简言觉得都是男人,也不知道裴缺小朋友在尴尬什么,上学那会儿他班的男生还比谁尿得更远。 第32章   上班时间。   简言用笔戳了戳旁边工位的同事。   同事姓薛, 薛高乐,是个长相憨厚的中年男人。   “薛哥,帮我个忙呗。”   薛高乐挠挠头:“怎么了?”   简言:“我前几天不是帮你代班了吗?你明天能不能也帮我代个班?”   工作不多, 但有些文件需要及时交上去。   简言和薛高乐负责的板块一样,没有壁。   薛高乐点点头,他随口问了一句:“你要去干什么?”   简言伸个懒腰:“这不是家里的小孩儿明天运动会吗?要跑, 我去给他加个油。”   薛高乐知道他有个弟弟, 点点头:“不过你还是得给经理打请假条。”   简言比了个OK的手势:“明白,谢了。”   高中的冬季运动会,学校特设了家长席位, 以便家长观看。   裴缺告诉简言,他明天要跑1500, 想简言去给他加油打气。   简言还没见过裴缺小朋友在赛场上奔跑的样子, 况且这还是裴缺第一次对他提出请求,他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当天, 裴缺临走时再三叮嘱后, 便先去学校,简言在衣柜里挑挑拣拣, 选了一套比较运动风的套装。   在职场待久了, 衣服除了平时的衬衫, 大多都是西装。   运动风套装还是前两年突然想晨跑,买来的, 宽松式, 买回来也压箱底,没怎么穿。   至于其他的衣服还是在原来的屋子里。   简言套上, 意外地发现刚刚合适。   看来他也没有长胖嘛。   在镜子前照了照, 又扯了扯领子, 忽而觉得有些不习惯,毕竟这身装扮太年轻了,太有活力了,对于已经许久没有大胆过的简言来说,带有心理挑战。   但还是好看的,简言多看几眼看习惯了,才满意地出门。   不过今天大概是出门没看黄历,简言被堵在路上了。   前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交通意外,简言有些无奈地坐在车里,早知道就不开车了。   他还不是想着等运动会结束了,领裴缺去吃好吃的。   但没想到会堵车,一时间进退两难。   看看时间,小孩儿跑步时间是在早上十点的样子。   现在九点,也不知道要堵多久。   简言看着时间,手指有些焦急地点在方向盘上。   好在九点四十分左右,车流开始缓缓地移动。   简言以百米冲刺的时间跑进学校。   他找到竖着班级旗帜的位置。   有同学负责迎接家长,简言刚刚站在高二七班,就有同学主动过来询问。   简言难得有些社恐,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男子一千五开始了吗?”   女同学微微踮起脚尖往跑道看了一眼,温声细语道:“已经开始了。”   还是晚了。   简言有些懊恼:“那裴缺也在里面吗?”   女同学微微讶异,明白过来眼前这人是裴缺的家长。   不过因为裴缺在学校一直特立独行,女同学也和他没什么交流,讶异后便点头:“在的。”   她看穿简言的担忧,轻声道:“家长可以去终点等着,一会儿运动员们跑完了,也能看见。”   简言放下心,点点头:“谢谢。”   女同学摇摇头,又见其他家长来了,连忙上去迎接。   简言踱步去终点,老师和同学都在这里候着。   简言身量高,站在后面也不用垫脚尖,只稍微微昂首,便能看清橡胶跑道上的风景。   他一眼就看见背着号,穿着运动t的少年。   少年意气风发,碎发微微扬起露出他饱满的额头,他腿本就很长,在一众同龄之间也很出彩,更何况是在跑道上。   赛场外有班级组织的啦啦队挥舞着彩旗,尖叫呐喊:“裴缺加油!”   裴缺其实不怎么累,他还有闲工夫用眼睛四处扫射,寻找另外一道身影。   没来,还没来吗?   他看着观众席上寥寥无几的人,有些失落,整个人都焉了。   裴缺本来是不想参加运动会,与其参加这种无聊的活动,不如在教室里看书。   他没有老师口中说的集体荣誉感,他不参加也会有其他人参加。   但老师规定每人必须报一项项目。   裴缺腿长,荣登男子一千五项目比赛。   他昨天吃饭时向哥哥提了一下,哥哥答应来看他比赛时,裴缺是十分高兴的。   昨天到今天都在期待。   期待哥哥能来看他,裴缺想拿第一名,给哥哥。   裴缺觉得哥哥好像很喜欢他拿奖,小时候拿奖状哥哥就很开心。   但哥哥好像没有来。   裴缺有点不想跑了,想停下脚步,想问哥哥为什么没有来,是出什么事了吗?还是临时有事来不了?   正想着,他突然听见一声“裴缺加油!”   少年蓦地一怔,抬头看向前方。   简言持着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劫来的彩旗,站在人群后摇着旗帜,穿着一身运动装,又蹦又跳地给他呐喊助威。   裴缺微怔,前所未有的热气涌上来,他脚步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加快,然后全力奔向终点。   本来要追上的他同学,眼看着就要超了,结果没想到前面的人突然加速,把他牢牢地甩在后面。   同学瞳孔震惊,艹,这还能加速?   裴缺什么都看不见,他只看得见人群中的简言。   他毫不犹豫地朝简言跑去,撞线以及冲向简言。   简言被猝不及防地抱住,他刚刚才拨开人群站在前面,没想到裴缺下一秒就把他抱住了。   他被抱进少年的怀里,险些因为没站稳而摔下去。   摔下去就完了,那么多人在呢。   多丢人。   “哥哥。”少年气喘不匀,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双手箍着他的腰,呼吸急促,有些兴奋:“你来了……”   简言有些好笑地拍抚他的肩背,用两人才听得见声音道:“我怎么会不来。”   “毕竟是我家雀雀的比赛。”   裴缺跑完,脸红耳红连运动服露出的锁骨一片都是红的,活像是被火烤了一遍。   简言扶着他坐在旁边,拧开矿泉水给他喝。   裴缺捏着水,便猛灌,水渍顺着他的嘴唇流进他的衣服里。   简言无奈道:“慢慢喝慢慢喝。”   裴缺喝了半大瓶水才像是活过来了,随后便像个小娇娇趴在简言的肩膀上,脸颊蹭蹭了简言的肩膀,轻声抱怨:“我还以为哥哥不来了。”   简言被他蹭得有些不舒服,十五六岁的大孩子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他微微仰头,余光瞥见少年的侧脸,轻笑:“娇气鬼,不怕被同学看见笑话?”   裴缺抿唇,耳红:“我才不怕。”   “还有哥哥,我不是娇气鬼。”   说曹操曹操到,陈亮和徐冰拿着水过来。   陈亮眼睛都在发光:“班长,这就是你哥哥啊。”   常年活在裴缺口中的哥哥,今儿个算是真的见着了。   陈亮和徐冰都一致觉得难怪裴缺长这么好看,他哥哥也长得这么好看,他们一家子该不会都是神仙颜值吧?   也不怪裴缺黏他哥哥,要是他俩有这么一个好看的哥哥,巴不得天天黏着,哥哥长哥哥短。   裴缺眨眼,微微缩紧手指,抓着简言,带有莫名的占有欲,冷着语气:“你们来干什么?”   陈亮晃晃手里的水:“来送水。”   他扔一瓶水给裴缺,裴缺抬手接住。   简言本来想起身向裴缺同学打招呼的,但裴缺把他箍着,他动弹不得,只能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了。   陈亮和徐冰也知道裴缺的脾气,把他哥哥宝贝得要死,他们也不敢招惹,摇摇手便去终点接同学了。   等人走了,简言才拍开裴缺的手,戳了戳少年的脑袋:“怎么这么没礼貌?”   裴缺努嘴:“我跟他们不熟。”   简言再次了解到裴缺在学校里似乎真的没朋友。   并不是因为别人孤立他,而是他孤立别人!   简言恨铁不成钢:“我让多教朋友,你说你成天只知道学习,以后有什么事都没人帮你!”   裴缺被教训了一通,有些委屈:“哥哥是来骂我吗?”   “我拿了第一名,哥哥不夸我,还骂我。”   他皱着一张脸,眼睑低垂,委屈得要死。   简言一瞬间慌了,连忙柔下声音:“我不是这个意思。”   现在的小孩儿就是说也说不得,打也不得。   这句话简言也忘了是从哪里看来的,他深以为然。   但裴缺一皱眉,他便跟着心疼,不忍责备,捧着他的脸揉了揉,还是小时候的肉更多,揉起来更舒服。   简言刮了刮他的鼻子,指腹的纹路摩擦着尤为痒,他像哄小孩子:“裴缺小朋友最棒了,哥哥哪是责备你,你尽胡思乱想。”   裴缺抿着唇,哼一声,眼底笑意泄出来,也不看简言,换边脸趴在简言的肩膀上。   出门时哥哥喷了好闻的橙花香,清爽的,裴缺忍不住动动鼻子轻嗅。   香水味萦绕在他鼻尖,他脑子晕乎乎的,有些犯困,少年抬手揉眼睛,脊背上的T恤黏糊糊的黏着汗,有些不舒服,他轻轻地扯了扯衣服。   “哥哥,我拿第一名了。”   裴缺嗡动嘴唇,“哥哥高兴吗?”   简言说:“哥哥当然高兴了,要不要当场给你展翅高飞绕地球一圈表演一下?”   裴缺弯唇,双手环着简言的腰,懒洋洋的:“那不用了,哥哥在身边绕一圈就行了。”   简言切一声:“想得倒是挺美的。”   裴缺:“没有哥哥美。”   “讨打?”   “没有,在讨夸。”   少年黏糊糊道:“想听哥哥再夸夸我。”   “怎么夸?教教哥哥呗。”简言耍赖。   “夸我真棒,夸我很厉害,夸我……”裴缺还真认真地教学,他停顿后道:“要说哥哥最喜欢我了。”   简言挑了最后一句说:“行了,我最喜欢雀雀了。”   雀雀说:“哥哥是不是永远只喜欢我一个人?”   简言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应该是吧。”   什么是应该啊?   简言有些不服气:“那你会吗?”   麻蛋,这裴缺要是说不会,那就忒双标了。   “会。”裴缺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永远只会喜欢哥哥一个人。”   简言微怔,这种感情是十分真挚的,真挚到他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他低头,忽而一笑:“那我也只喜欢雀雀一个。”   至于是真是假,简言并不深究。   他始终相信人是会长大的,是会改变的。   承诺什么的只有当时最认真,谁当真谁才是被欺骗的小狗。   小狗裴缺蹭蹭简言的脖子,美滋滋地想,他和哥哥都是最喜欢彼此的。   作者有话说:   黏糊糊的小娇娇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   感谢在2022-06-19 01:21:32-2022-06-20 00:4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头喵——甜甜、卡哇1也是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说起来简言从小到大在运动方面就是个弱鸡, 打架永远是被打得最惨的那个,跑步永远是跑得最慢的,老师斥他故意的, 哪知他跑下来气喘吁吁,差点累趴在地上。   所以和运动挨边的奖牌,简言连摸都没摸过。   但今天, 他摸到了。   少年站在奖台上领奖, 他衣衫挺括 ,站在台上便自成一道风景线。微微弯腰,颁奖老师给他戴上奖牌。   简言站在人群里, 听见来自旁边男生女生的交谈,大多数都在讨论第一名裴缺。   简言竖起耳朵听他们的谈论, 觉得好玩, 还是第一次在裴缺的学校,听别人对裴缺的评价。   大多都是好的, 偶尔有几句酸言酸语被简言自动过滤掉, 心情愉悦。   毕竟是自家的孩子,多少是有些骄傲的。   他挺直腰杆, 美滋滋地想, 看来裴缺在学校应该是没有被欺负的。   简言站在人群里, 有些无聊地打个哈欠,看着他养大的小孩儿握着话筒, 不咸不淡地发表获奖感言, 和在他身边有些不一样。   大家在他说完时鼓掌,掌声震耳。   裴缺发完言, 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了颁奖台。   他人高马大的, 又刚刚出了风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追随着他。   简言的社恐症又发作了,他已经许久没有在这种多人群众被瞩目过了,内心大喊你不要过来啊!   他这个缩头乌龟若是背上真背了壳子,他恨不得立马把头缩进去。   但裴缺小朋友没有听见他内心的声音,脚步稳稳的,向他走来。   少年声音低着又嘹亮:“哥哥,我拿奖了。”   简言嗯一声,硬着头皮拽着他的手走。   裴缺眨眼,有些茫然地被他拉着走,远离人群:“怎么了?”   到没有人的角落,简言才觉得浑身松散下来,不那么紧张了,他轻咳一声:“没什么,刚刚人太多了,我听不清说话。”   裴缺:“哥哥,手。”   简言下意识地抬起手。   裴缺把刚刚戴在脖子上的奖牌放进他的掌心里看,奖牌冰凉凉的,外壳像是裹着一层雪,让简言在收着时忍不住一颤。   他不解地抬眼,看向裴缺。   裴缺说:“送给你哥哥,它是为你拿的。”   简言睁圆眼睛,指尖停止颤抖,心尖却忍不住一动,讷讷道:“你给我干嘛,这是你的。”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他弯眼,睫羽轻颤,握着他的手,将他的手牢牢地抓着奖牌:“当然不是,我就是想给哥哥,这是我的第一块奖牌,我想把它送给哥哥。”   手里的奖牌顿时变得沉甸甸。   简言呼吸微滞,只觉得格外的烫手,他有些迟疑:“这……”   裴缺立马严肃脸:“我跟哥哥难道不是一家人吗?哥哥要拒绝我吗?”   他声音低落下来:“看来,哥哥把我当外人了。”   简言不忍打击他刚刚得奖的积极性,连忙把奖牌收入囊中:“没有,我收起来,回家把它裱起来。”   奖牌不止是奖牌,还承载着少年的汗水,他在赛场拼搏,在舞动的灵魂。   简言觉得意义深重,拍拍裴缺的肩膀:“下午还有比赛吗?”   裴缺摇摇头。   简言:“那咱去吃个饭庆祝一下?”   裴缺点头:“想去吃烤肉。”   “走,哥请客。”   而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坐在角落里偷偷打电话的宋微言从花坛里冒出个头来。   他咬着唇,听着妈妈在电话里唠叨,愤愤不平地跺脚。   “微微,你听见了吗?”妇人咳嗽了一声,轻声道:“在学校过得好不好?有什么事要给跟妈妈说。”   宋微言想到刚刚那一幕,觉得有些刺眼,嗡声道:“我真的没什么,我挂了,老师找我了。”   他把电话挂断。   其实宋微言并没有怨恨过家里条件不好,他能堂堂正正地告诉大家他家里贫穷。   可他在看见裴缺有哥哥关心,能吃好的,喝好的,他便觉得嫉妒,忍不住埋怨自己家里为什么这么穷,为什么他活该低人一等?   宋微言咬着嘴唇,有些恼恨地想,为什么简言没有讨厌裴缺?   他上次不是告诉简言了,裴缺的真面目吗?为什么简言还是对裴缺那么好?   宋微言冷哼了一声,眼看着老师来了,立马窜出去:“老师。”   班主任看见是他,略微皱眉:“你在这里干什么?”   宋微言把手机藏自己的屁股后边,迫不及待地告状:“我刚刚看见裴缺和他家长走了,裴缺怎么也不请个假呀。”   老师哦一声:“刚刚他家长跟我请假了。”   宋微言有些不爽地哦一声,老师皱眉:“你一个人跑这里来做什么?”   宋微言有些心虚,眼神飘忽:“没干什么。”   “背后藏的是什么?”   宋微言本就心虚,被质问就更显慌乱,背在背后的手一软,手机就掉地上了。   老师蹬着高跟鞋,往前走几步,把手机捡起来,看他一眼:“手机没收。”   宋微言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的手机搭进去了,脸又青又白。   咬着嘴唇跺脚,又怨恨裴缺,就是因为裴缺,不然他也不会这样。   “喂,同学。”身后的围墙突然传来声音,宋微言一惊,连忙回头看。   看见一位少年趴在围墙上,懒洋洋地看着他。   宋微言一怔,觉得他有些眼熟。   他想起来了,是上次和裴缺走在一起的人。   “你干什么?”他警惕地看着陈嘉树,有些心虚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他说裴缺的坏话。   陈嘉树叼着一根尾巴草,懒洋洋道:“你学校的裴缺认识吗?”   宋微言迟疑地点头。   陈嘉树眼睛一亮:“他人呢?你帮我叫一下他。”   宋微言皱起眉:“他已经离校了。”   他不大想跟陈嘉树说话,于是转身就要走。   陈嘉树连忙叫住他:“裴缺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宋微言头也没回,快速跑走,像是后面有厉鬼在追。   陈嘉树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不过他眼前闪过那小少年的细胳膊细腿,也是,长这么矮,估计他一拳就能打死。   陈嘉树作为一个知道自己性取向的人,对这种瘦得弱不禁风的小朋友一点兴趣也没有。   大概还有原因是他已经见过长得很好看的人了。   陈嘉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身影,忽而摇头把这身影甩出脑子里。   艹,要是被裴缺那疯子知道,非弄死他不可。   陈嘉树打了个激灵。   ……   裴缺赢回来的奖牌,隔天就真的被简言裱起来了,放在玻璃柜里,像是博物馆里的展览柜,格外的珍而重之。   裴缺出门时站在柜前,微微弯腰,手指隔着玻璃落在奖牌上。   简言刚刚醒,正含着牙刷,含糊道:“做什么?”   裴缺弯眼:“没什么,我高兴。”   简言道:“快去上学吧。”   裴缺点头,在玄关处换上鞋子,想着什么又支出脑袋回望:“哥哥,锅里热着粥,记得吃。”   简言摆手:“知道了。”   作为一个长辈,简言觉得很羞愧。   自从住在一起后,简言简直像是一个婴儿一样被照顾,不知道的还以为裴缺才是他哥哥。   想着,羞愧的简言端着粥,羞愧地坐在桌前,羞愧地吃早餐,还不错。   熬得八宝粥,紫米熬得稀烂,简言没忍住干了两大碗。   虽然在这边城区有租房可以住,但平时候周末裴缺和简言还是要回原来的房子。   毕竟这里才是他们真正的家。   这边离简言上班的地方,开车需要一个小时左右,通勤比之前要多出来二十来分钟。   周末回家时,刘老太正坐在院子里织毛线,她最近好像又有了新的爱好。   简言每次看见她,都觉得这就是他未来的养老生活。   他对这些玩意儿非常感兴趣,见着都要试一下,摩拳擦掌地为自己的养老生活做准备。   “小简,你们回来了。”刘老太看着他俩,热情地招呼。   简言伸个懒腰,“是啊。”   他的目光落在毛线上,好奇道:“您这是怎么织的?”   刘老太:“就这样那样再这样……”   她一本正经地动手教学,简言看得眼花缭乱。   刘老太笑了笑:“雀雀会,你学这玩意儿做什么,让雀雀给你织毛衣得了。”   简言有些惊讶地回头看裴缺,少年微微腼腆一笑:“暑假闲得无聊,就向刘婆婆请教了,不过织的不太好。”   简言拍了拍他脑袋:“好小子,瞒着我进化是吧?”   裴缺抿着唇和刘老太一起笑:“我这不是想给哥哥一个惊喜嘛。”   惊喜就这样没了,裴缺本来还想等哥哥过生,给哥哥织毛巾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知道了。   刘老太道:“进来坐,我去弄饭,你们晚上来我这儿吃吧?”   家里一周没开锅,估计要打扫一下。   简言也没拒绝:“那我去市场买菜。”   说着,也不等刘老太拒绝,便拉着裴缺徒步去市场买菜。   市场离小区不远,走过一道横贯在小溪上的桥,便是热闹的集市,这里卖各种东西都有,摊贩挑着箩,路边两排都是各式各样的菜。   裴缺抓着简言的衣服,看着简言认真地挑拣菜,拌菜区晃动的红色灯光打在简言的侧脸上,他有些走神。   认真做事的哥哥,和平时不太一样。   “哟,小简来买菜了啊?”卖菜的阿姨扯着嗓子打招呼。   裴缺的思绪陡然被拉回,有些慌张地低下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0 00:48:15-2022-06-20 21:5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嗨!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简言买了一条鱼, 买了烧鹅,满满当当的一堆,裴缺负责拎东西。   市场的都是熟人, 一路都能遇见打招呼的。   “小简来买菜啊?”一个两鬓发白的老婆婆佝偻着腰,笑道:“我这里有新鲜的,刚挖的, 自家种的, 可好吃了。”   她从兜里拿出一把娃娃菜,做势要给简言。   简言连忙接住,忍不住笑:“徐婆婆, 你这怎么卖的?”   徐婆婆是位常年在市场摆摊的老人家,有好几年了, 简言刚搬来不久, 偶尔在她这里买菜,混熟了, 便亲切了。   后来简言买菜会带着裴缺, 裴缺当时还小,徐婆婆便时不时给裴缺抓糖吃, 也算是看着裴缺长大的人。   “小裴也回来了。”徐婆婆掏掏口袋, 拿出一把糖, 硬要塞进裴缺的手里:“快拿着,听说小孩子最喜欢吃这种口味了。”   裴缺看了一眼简言, 简言无奈地耸肩。   “既然是婆婆的好心, 你就收下吧。”   裴缺便默默地收下糖,有些恍然地想, 他在这些大人眼里, 始终是个小孩子。   在哥哥眼里亦是。   徐婆婆和简言拉扯了一会儿, 简言塞钱给她,她不要,简言便说不要钱,他就不要菜。   徐婆婆才百般无奈地收下钱,然后给简言多装了一些。   回到刘老太家中时,简言瘫倒在沙发上,趴在沙发上,累得要死。   裴缺给他按了按肩。   刘老太张罗着晚饭,笑着道:“雀雀的手艺不会都是你哥哥锻炼出来的吧?”   裴缺抿唇笑:“哥哥说我以后能去开家按摩店。”   简言舒舒服服地呻一声,打个哈欠:“以后你开店,我去你店里开会员。”   裴缺道:“我不开店。”   简言啊一声,本意并没有真的想让他去开店,但难免有些好奇:“为什么啊?”   裴缺的手指轻轻地划过男人的脊椎,激起一层颤栗,他的手指落在简言的腰两侧。   简言忍不住咬着嘴唇,觉得有些痒,轻轻地扭了扭腰:“别摸那里。”   裴缺一怔,抬眼看他,看见男人隐在发丝里微红的耳垂。   他低下眼睑,唇角轻轻地翘起,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哥哥怕痒呀。”   简言道:“废话,我又不是神仙。”   裴缺乖乖地挪开钳在软肉里的手指,脑子却自动记下简言的敏感地儿。   接下来裴缺没有在按过简言的腰。   直到吃完饭,回家,两人都洗完澡,躺在床上时。   简言趴在床上玩手机,突然想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开按摩店?”   好奇心就像是秋老虎,一来挡也挡不住。   裴缺正拿着毛巾擦头发,发丝上还有水,湿漉漉的。   他刚刚从浴室里出来,睫羽轻眨时还能看见睫羽上的水渍,莫名给人一种惹人怜爱的错觉。   裴缺一顿,揉搓发丝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   他思索一下,偏头道:“因为只想给哥哥一个人按摩。”   简言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被裴缺的话取悦了,还是因为手上的搞笑视频。   “不是吧裴缺小朋友,你还真以为我想让你去开按摩店啊?”   裴缺咬着嘴唇,把擦头发的毛巾扔简言的脑袋上,然后赤脚上床,把简言按在床上,身子压上去,有些恼怒道:“哥哥又逗我玩。”   简言被压在床上,他连忙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我不逗你了。”   但裴缺小朋友大胆那么一次,哪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他下意识地抬手挠简言的腰,惹得简言脚蹬着床单,往后退。   “哥哥逗我很好玩吗?”   “不好玩……”   少年抓到他的敏感点,便折腾他。   “我错了……不要挠了……我不逗你玩了……”简言受不住了,微微仰头,发丝凌乱,脑袋陷进枕头里,宽松的睡衣在肩膀微微滑落,露出白皙的肩膀。   因为被挠痒痒,痒到笑,一边笑着一边去捉住裴缺的手腕,眼眶里都是笑出来的眼泪。   裴缺被他捉住手腕,他微微扬手,把那双手按进被子里,趴在简言的身上,低声道:“哥哥不许再笑我了。”   简言被闹了一通,气喘吁吁地张嘴,双手被按在头顶,心想这狗崽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闹不过自家养大的小孩儿,只能连声道:“我不笑了,雀雀。”   少年身量高,体重虽不重,但也不轻,压在简言的胸口处。喘不过气的急促感令简言忍不住仰头,细长的天鹅颈从衣领的遮挡里暴露出来,喉结轻滚动。   这个天儿,随便乱动就会出一身汗,简言有几缕发丝黏在他的额头上,眉下的眼睛泪汪汪的。   原本还在闹他的裴缺忽地一顿,直愣愣地看着那截白,指尖陷在男人的腰窝里。   简言不知道他在发什么愣,趁着他发呆的功夫,一举把他掀翻。   他气鼓鼓地捏了捏少年的脸颊:“你这个白眼狼,养你那么大是让你来欺负我的吗?”   少年呆呆地眨巴着眼睛,任他又揉又捏,也不动,有点乖。   简言发泄了气,便大发慈悲地放过他。   他抖了抖自己的衣领,认命道:“我再去洗个澡。”   他开了房间门,径直去了浴室。   而被简言丢在房间里的裴缺,好半响才有动静。他有些机械地抱着旁边的被子,然后把被子盖在自己的脸上,他蜷缩着身子,将自己捂在被子里。   裴缺闭上眼睛,把自己埋进黑暗里,热气在他身上,在他心里汹涌,奔腾,犹如深夜里里翻滚的海水。   他抬脚踢了踢被子,想把脑子里的那一抹白踢出去。   但显然是无济于事的。   简言洗个澡,洗完出来又是一身汗,他拿裴缺擦头发的毛巾擦了擦自己脖子上的水,抱怨道:“这洗澡都白洗了,洗了还是一身汗。”   想着,他扯了扯被子,觉得这小孩儿又在发什么疯。   “你盖什么被子?”简言问:“你头发干了吗?”   埋在被子里的人没有声儿。   简言又扯了扯被子,扯了几下被子突然自己掀开了。   躲在被子里的裴缺慌慌忙忙地起身,他赤着脚跑出去,眼睛也不敢看简言,低着脑袋往外走:“我再去洗个澡。”   简言:“……”   青春期的孩子果然难懂。   裴缺洗了个冷水澡。   这个天气洗冷水澡也不会很冷,但比体温低的水渍溅落到肌肤上,肌肤还是颤栗着起了鸡皮疙瘩。   裴缺把冷水浇在自己身上,仍由冷气钻进毛孔里。   好半响,他才把心里残留的那团火彻底浇灭。   少年仰着头,花洒里的水浇在他的脸上,落在他眉眼,他呼出一口气。   这样是不对的。   裴缺深知刚刚的反应是不对的,不能这样的。   这是不正常的。   但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异样,这超出他所认知,让他心慌意乱,连抬眼看哥哥都不敢。   好像多看一眼,就是对哥哥的亵渎。   他怎么敢,怎么能亵渎哥哥。   好在这样的情况只是短短一瞬,等洗完澡,心里的想法似乎像是刚刚冒出芽,就被他掐断了。   裴缺松了一口气。   回到房间,他仍然不敢再去看哥哥。   好像看一眼,那些想法又会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   他强行按下自己的心思,上床卧在床边上,也不敢离简言太近。   简言觉得小孩儿的心思真的难猜,一会儿一个样。   刚刚还闹腾着,现在又安安静静的,还睡得老远,像是要滚出床边。   他啧一声,抬脚踹了一脚裴缺的屁股:“你干脆下床去睡得了。”   裴缺身子一僵,连忙抬手用被子把自己的脑袋捂住,半句话不说,连呼吸都放慢了。   他的屁股像是不能动,没有任何知觉,也好像麻木了,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简言纳闷,这还真的打算不跟他说话了?   行吧,爱咋滴咋滴吧。   简言哼了一声,啪的一声,把灯关了。   房间顿时陷入黑暗中,裴缺能感觉到床榻微微凹陷,他闭上眼睛,背对着简言。   他耳朵却听着旁边的动静,他能听见哥哥轻微的哼声,像是有些生气,能听见哥哥翻身的声音,能听见哥哥浅浅的呼吸声……   裴缺抿着唇,不敢再听了。   他闭上眼睛,用被子把自己的耳朵捂上,催促自己快点睡觉。   裴缺只以为这是一场简单的插曲,他以为自己睡一觉就好了,以为他醒过来又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他在睡前还在斥责自己不干净的思想。   可他沉睡在梦中,却像是恶魔亲手将自己埋在心底的龌龊给撬开。   又是这场梦。   灯光迷眼,裴缺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梦境很熟悉。   他上次做这个梦,还是他第一次梦yi的时候。时间太久了,久到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梦里的内容,可现在又通通在他脑海里上演。   他梦见了亲吻,梦见他掐着人的脖子,梦见看不清脸的人微微仰起身子,白皙的肌肤刺伤他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校后排的男生,偷偷地躲在抽屉里看片,还用文字跟他兴致勃勃描述的原因。   这次做的梦比上次做的更久,更多,以及……   以及在最后一刻,裴缺突然看清了对方的脸。   裴缺睁眼时,发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纯白色的窗帘透着光,他有瞬间分不清现在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直到横贯在他腿上的一条腿动了动,他才缓慢地眨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现实。   而他刚刚在做梦,梦里是他的哥哥。   他大逆不道地在梦里亲吻他的哥哥。   作者有话说:   耶!我一直想写的剧情来了!这章小红包哦——   感谢在2022-06-20 21:53:27-2022-06-21 23:5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圆圆的小胖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差不多该下地狱了、郁欢 10瓶;三块五 8瓶;嗨!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为什么会梦见哥哥?   裴缺捧一大捧凉水, 尽数浇在自己脸上,早上的水凉得刺骨,让他颤栗一瞬, 脑子有片刻清醒,紧随而来的是恐惧。   水滴挂在脸颊上,镜子里的少年满是茫然和惊慌。   裴缺闭上眼睛不敢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仿佛自己有多恶心。脑子里却仍然不受控制地闪过梦里的一幕一幕, 他不想去想,那些却好像刻在他脑子里,容不得他逃避。   越是逃避, 便越清晰。这好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里面装载着未知迷人, 让人恐惧, 又忍不住去触碰。   裴缺睁开眼睛,没看镜子里的自己, 搭在盥洗台上的手指因为害怕而颤抖得不停。   他转而想去揉搓自己盆里的裤子, 裤子上有他留下的痕迹。   在梦里最后一刻,他在哥哥手里射了。   裴缺想把这些残留的痕迹毁掉, 好像这样就可以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指尖触碰的裤子像是一团火, 烫得差点把他扔了。   脑子里不断闪过梦境里的画面, 那些真实的触感,一帧一帧犹如电影清晰得揭露他的罪恶。他终于忍不住佝偻着身子, 趴在垃圾桶边上呕吐。   可惜他滴水未进, 他吐不出来什么东西,只能拼命地呕出胃酸。   裴缺从未有这一刻觉得自己恶心。   恶心到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水里淹死。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梦见哥哥!   对他那么好的哥哥, 他那么喜欢的哥哥, 要是哥哥知道了该怎么办,会不会把他赶出去,会不会也觉得他恶心,会不会恨不得杀了他?   裴缺浑身痉挛,又呕了几下,脸涨得通红,眼角泛着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此刻开始厌恶自己,仿佛自己是个罪人,玷污了不该玷污的人。   如果可以他应该被千刀万剐。   裴缺怕自己闹出动静把房间里的人吵醒,他确定吐不出来东西时才站起身,就着凉水抹了一把脸,正眼看镜子里的人。   T恤的领口有一滩水渍,皱巴巴地黏在一起,看起来太狼狈了。   这样的他,早应该死在十岁那年。   是哥哥。   是哥哥拉住他,把他从泥潭里拽出来。   裴缺忽而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重重地,手掌印狠狠地印在脸颊上。   痛感由神经传递到大脑,让他短暂地清醒过来。   他胸口起伏,无力地靠在墙上,呼出一口气。   裴缺用余光瞥见盥洗台边上的裤子,忽而抬手将他扔进垃圾袋里。   像是凶手在杀人后的毁尸灭迹,他套上垃圾袋,转身关上门大步离开。   ……   简言醒过来时已经十点了,看一眼旁边已经没人了。   摸摸温度,温度也散去,冰凉凉的,看起来应该离开有一阵子了。   他没多想,只当裴缺起得早。   作为一个好不容易拥有双休的社畜,简言翻个身盖上被子,赖在床上玩手机。   等到快十一点,简言才发觉不大对劲。   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按理说不应该啊,裴缺平时候起床都收拾得叮叮哐哐的,哪会像今天这么安静?   简言皱起眉,趿拉着拖鞋拉开房间门。   客厅里一片安静,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裴缺?”   没人回应。   简言去洗漱间溜达一圈,也没看见人。   这小孩儿一大早就跑哪去了?   简言伸个懒腰,给裴缺拨电话过去。   电话只响了两秒,简言刚要说话,就听见忙音。   他一愣,裴缺把他电话秒挂了?   这小孩儿是不是胆子肥了?居然敢挂他电话了!   简言腹诽,一会儿回来了非得好好教训一顿。   简言坐在床家里等,半个小时后他听见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他支出个脑袋,等裴缺进门,他便跳出来理直气壮地质问他去干嘛了?   结果他等了两分钟,声音过后就没有声音了。   简言纳闷,这是抽什么风?   他放下手机,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开门,手搭在门把上,然后猛地拉开门。   裴缺双目呆滞地看着简言,有些怔楞,似乎没想到简言会突然开门。   蓦然看见刚刚一直躲避的人,所有心理准备都坍塌。   裴缺呆愣愣地看着简言。   简言本来是想唠叨几句的,但看着少年呆呆的样子,有点可爱,他又咽下话。   他屈着手指,弹了弹裴缺的脑袋瓜子:“干什么去了?”   他左顾右盼:“买了些什么东西?”   裴缺被弹了个镚子,才回神。   他扭开头移开目光,抿唇道:“给你带了周记的糕点,买了一点菜。”   少年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烟后……   简言皱眉凑近他。   裴缺吓得连忙往后退,活像是简言是什么洪水猛兽。   简言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揪回来。   “你抽烟了?”他凑近裴缺,鼻子动了动,闻到了难闻的烟味儿,简言脸色难看:“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裴缺难以忍受他的靠近,好像是将自己架在火炉上烤。他偏开头,弱声道:“我只是尝了一下。”   简言二话不说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尝什么玩意儿?”   裴缺自知理亏,低下头老老实实道:“我错了。”   简言门都没让他进,虎着一张脸。   “味道怎么样?”他沉下肩膀,冷着脸问。   裴缺眼眶泛着酸,摇摇头:“一点也不好。”   “呛得难受。”他闷闷地道:“抽了一口就扔了。”   简言一时间不知道该骂他还是该说些什么。   他当然相信裴缺不会学坏,他看着长大的小孩儿,怎么都不会学坏。   只是他还是有些生气,像大人发现小孩儿偷偷地逾距,那种被背叛的感觉,让简言有些生气。   生气之后又叹一口气,慢吞吞地挪开身子让他进门:“知道不好,还抽吗?”   裴缺摇摇头:“不抽了。”   他低着脑袋,像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悔过。   裴缺刚刚就蹲在马路边上,蹲了一会儿便一个人走进便利店买了一包最便宜的烟,又重新蹲回马路边上。   劣质香烟的味道很差,他只是点燃就被烟味呛住。   可他仍然夹着烟,学着印象中简言的样子,将烟放进嘴里。   他很好奇为什么哥哥会在烦躁时候抽烟,是会让自己的心情平静愉悦吗?   裴缺也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最好是能让他遗忘掉那段记忆。   然后他被呛到连烟都没拿稳,弯着腰咳,咳到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一点也不好抽。   裴缺有些气愤地把整包烟全丢进垃圾桶里,整个人像是游魂,慢吞吞地游回家。   简言皱皱眉:“还不进来?”   裴缺拎着一堆东西,走进去。   他换鞋,把糕点塞进简言的怀里:“趁热吃。”   说罢,便提着菜进了厨房,留个简言一个背影。   简言还想骂他几句,但被怀里热乎乎的糕点堵着说不出口。   周记的马蹄糕还有萝卜糕,简言最喜欢了,还有那里的灌汤包,馅儿特别足,特别好吃。   裴缺给他每样带了一点,热腾腾的灌汤包此时正暖着简言的手。   简言可耻地被吃食收买了,咽下骂骂咧咧,从袋子里拿出包子,咬一口。   他有些惬意地眯上眼睛,想念很久的味道。   简言虎着一张脸,趿拉着拖鞋跟着裴缺进厨房,他抬起手喂一个在裴缺的嘴边。   裴缺却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亲密,连忙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他的腰背抵在流理台前,骨头被硌得疼。   简言怪异地看着他:“你躲什么?”   裴缺受惊般的摇头:“没有。”   简言:“喏,你也尝一个。”   知道自己再躲便会引发猜疑,裴缺微微迟疑,他低头凑近,衔住简言手里的包子。   热乎乎的灌汤包,他一口就能吃掉。   裴缺囫囵吞枣地咬进嘴里,和简言拉开距离。   但凡靠近那么一点,嗅到熟悉的体香,昨晚的梦便会反复出现,那些让他感到罪恶的画面也随之而来,让他无法自拔,深陷其中。   裴缺率先出声:“哥哥我炒菜,烟大,你出去歇着。”   简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你出去歇着吧,你买菜我炒菜行吗?”   他伸手,越过裴缺用手指去撩开那一袋子的菜:“你都买了些什么?”   因为男人的陡然靠近,后背是料理台,前面是简言的身躯。   裴缺避无可避。   他被迫承受着呼吸间的侵袭,他胸口又在发烫,那滚烫的岩浆又在将他每一寸侵蚀吞噬。   这种感觉,是裴缺感到难堪的。   他的身体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喜欢哥哥,还要龌龊。   裴缺闭上眼睛,等待着简言的抽离,像是蛹在等待着抽丝剥茧。   简言只是拨弄一下便收回手,他撤开身躯,伸个懒腰:“买的鱼啊?你要酸菜鱼吗?”   裴缺有片刻失神,他回神,不去看简言,低声道:“嗯,哥哥前几天不是说天气热没胃口,想吃点酸辣的吗?”   难为裴缺把他的无心之言挂在心上。   简言微顿,心口暖暖的,他笑了笑:“那你做,我在旁边陪着你?”   简言不会做鱼,他只会吃。   这个要求,裴缺没办法拒绝他,只能点头,轻声道:“哥哥坐远一点,味呛。”   于是简言搬着凳子,坐在厨房的门帘外,隔着花花绿绿的门帘,脑袋靠在墙上,看着裴缺熟稔地做饭。   而裴缺能感受到一道目光紧随着他,这让他前所未有的紧绷着,不敢回头去看,不敢放大呼吸。   作者有话说:   小老弟没考好,陪着他emo;   感谢在2022-06-21 23:56:06-2022-06-23 23:39: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郁欢 10瓶;ZJY 4瓶;有蜡笔的小怡 3瓶;嗨!老婆、枳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翌日一早。   因为昨天那一出, 裴缺晚上入睡时也百般辗转,怕会再次梦见那个梦。   他天不见亮便战战兢兢地醒过来。   没有做梦。   裤子也是干的。   裴缺抱着被子,抿着唇松一口气。   昨天做的梦, 可能只是他一时糊涂,并不能代表什么,裴缺早起煮粥, 一边煮粥一边想, 或许是压力太大了,又一直和哥哥睡在一起,所以免不了会有些魔障。   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也不能代表他有那种心思……   裴缺默默掏出百度,百度了一下关于□□的话题。   #做梦梦见女神, 射了怎么办#   跳出来的第一个话题, 让裴缺的眼皮子狠狠地跳一下。   他手抖往下滑,□□丝男在评论区畅所欲言, 把梦用文字述说一遍, 用词有多猥琐恶心。   裴缺只看一眼便不想看了,但他的目光落在下一条评论上。   “性幻想对象, 博主不是第一次梦见了吧?看来对女神抱着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句话像是把裴缺内心的丑陋揭开, 让他感到难堪, 难堪到握不住手机。   准确来说,昨天并不是第一次梦见。   还有刚刚上高一那会儿。   那晚他看不清梦中的脸, 但他现在想起来犹记得感觉, 和昨晚一模一样。   所以,那次梦见的就是哥哥。   裴缺闭上眼睛, 吐出一口浊气, 关上手机, 不再看。   锅里的粥黏锅了,他用锅铲铲动,关上火。   裴缺想,百度是忽悠人的东西。梦见一两次,并不能代表什么,这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他把锅盖盖上, 也没吃早餐,便拎著书包,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出门。   简言醒过来时,裴缺已经走了一个小时了。   这两天裴缺都怪怪的,简言觉得纳闷,不知道是不是在学习上遇见什么事了。   他熟稔地去锅里盛了一碗粥,然后一不小心地咬住了锅巴。   简言咂舌,这小裴缺看来是真有什么烦心事。   做事也这么不专心。   简言喝完粥,便穿上衣服去上班。   公司这段时间步入正轨,还是有挺多业务上门的。   不过今天来谈业务的倒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许远唤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捧着《百年孤独》,左手边放着咖啡。   简言敲了敲办公室的门,他抬眼,看见简言展颜。   简言微顿:“许总?”   许远唤放下翘起的二郎腿,站起身笑了笑:“简言是吗?”   他道:“我路过这里,听闻你调职调到这边,便顺路过来看看你。”   简言愣了一下,挤出一个笑容:“许总这是……我还在上班,可能没法招待你。”   许远唤摆摆手:“不用。”   他犹豫瞬间,才道:“我主要是想来跟你道歉,上次的事我一直耿耿于怀,怕你会因此讨厌我。”   简言不想说话了。   简言想死。   路过的员工有不少好奇地往里看。   简言不想多留,便道:“我没放在心上,许总也不用放在心上。”   许远唤露出个笑:“既然如此,我唤你小简可以吗?”   救命,他一个奔三的大龄男青年被一个比他大两三岁的男人叫小简,简言要起鸡皮疙瘩了。   他讷讷道:“许总叫我简言就行了。”   许远唤:“那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简先生吃个饭。”   一个同性在同性面前如同孔雀开屏,这意味着求偶。   简言不是三岁小孩儿,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他保持着不尴不尬的笑容:“我中午要加班,可能不行。”   许远唤被拒绝也没有恼怒,甚至神色未变,他端着礼貌的笑容,故作懊恼:“看来简言还是没有原谅我,我想做东请个饭,都请不来。”   这种绑架式的邀约,让简言感到浑身不适。   但公司和许远唤所在的公司有着合作,简言暂时还不想辞职,所以也免不了要端着职业微笑。   “许总多虑了,我中午一定准时到。”   许远唤轻笑:“那我静候简先生的到来。”   “微信已经申请添加好友了,简言不要忘了通过。”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便施施然的走了。   简言翻个白眼,边走边打开手机。   许远唤的好友申请果然来了,简言通过后便没再管他。   薛高乐今天唉声叹气的,焉了吧唧地坐在座位上。   简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杯咖啡:“今天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薛高乐耸肩:“和媳妇儿吵架了。”   中年男人身边围绕着的话题大多都是家庭,作为一个家里只有一个小孩儿,况且还用不着他操心的简言,是无法体会这种的感觉的。   他只能安慰道:“没事,回家哄哄就好了。”   薛高乐的眉头皱起,最后把票推给简言:“这电影票两张,没法退,你去吧。”   简言哦豁一声:“这么好?干嘛不请嫂子去?”   薛高乐:“别提了,就是因为这电影票才吵架的。”   “我不是想着好不容易孩子去上学了,带她去看电影吗,但票价她嫌贵,骂了我一通。”   简言觉得自己走到哪里都会当情感大师,之前刘渊和李小远也是,现在薛高乐也是。   他啧一声:“哥,家里是不是平时太节省了,嫂子这么省?”   薛高乐挠挠头:“没有吧,我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也没缺什么钱。”   突然灵光一闪,他拍拍自己的脑袋:“前阵子不是丈母娘生病了吗,丈母娘不敢让媳妇儿知道,偷偷地找我借钱,我把钱都拿出去了,身上没钱,我就找媳妇儿拿,她是不是误以为我遇到难处了?”   简言:“那恐怕是了。”   薛高乐醍醐灌顶,连连道谢:“小简,多亏了你,你一针见血啊。”   简言笑笑:“误打误撞罢了。”   薛高乐把电影票塞进他怀里:“这电影就当哥谢你的。”   简言连忙摆手:“算了吧,你拿回去哄嫂子开心吧。”   薛高乐:“这电影票是悲剧片,我怕她看了哭,我回头重新买喜剧片。”   既然都这样说了,简言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行,以后还有什么感情的问题,告诉我,我帮你解惑。”   薛高乐忍不住打趣:“你怎么像是那什么情场老手?”   简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薛高乐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表情复杂:“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简言开玩笑道:“那这票我干脆去请我的小情人儿得了。”   薛高乐推推他:“借花献佛,有你的。”   白得了两张电影票,简言心情不错。   他之前的工作繁忙,看电影的次数屈指可数,来了这边有没什么机会出去闲逛。   这次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不过,跟谁一起呢?   刘渊离得老远,况且两个大男人看什么爱情片。   公司新来的小年轻同事?   算了吧,人家看着他脸红着绕道就走,他活像是个凶神恶煞的魔鬼。   还是约他吃饭的许远唤?   简言想到他和许远唤坐在一起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和许远唤,还不如让他加班。   最后想来想去,好像也就只有裴缺小朋友可靠。   但裴缺要上晚自习,下晚自习都九点了。   票是九点半的时间,薛高乐可能是做好了加班的准备,所以买到晚上。   一个半小时的电影,九点半开始,时间会不会太赶了?   简言有点头疼,这电影票干脆让他挂海鲜网上出掉算了。   这个时候,简言莫名生出自己要是真谈恋爱就好了,想吃饭就约人一起吃饭,想看电影约人看电影。   可能他天生就是孤独的,所以也惧怕孤独,去逛街看电影都想有人陪着。   现在有裴缺,以后呢?   简言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存钱退休去周游世界,谁陪他去?   他会不会半路被谋财害命?   简言思绪开始飞舞,飞到不知名的地方,然后被他强行拉回来。   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抱团也不是不行,就是他这个社恐有点害怕。   电影票被他塞进兜里,简言中午便应约跟着导航去附近的餐厅。   许远唤订的一家川菜馆,进门时闻到香味儿,简言便忍不住呛咳一声。   他喜欢吃辣,但他又不能吃辣。   简言开始思索这附近哪里有胃药了,一会儿不会胃出血吧?   许远唤绅士地替他拉开座椅,随后坐在他对面温声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擅自订了好评榜第一的店,你不会介意吧?”   简言心想,你都订好了,我能介意什么?   他摇摇头:“没什么,都是吃。”   许远唤招来服务员上菜。   简言点了清汤小菜,川菜馆大多都是香辣为主,看来看去也就几个青菜能吃。   许远唤轻笑:“你是山上的小羊吗?”   简言:“不,我是洗洁精。”   许远唤:“什么意思?”   简言:去油。   “比较清新的味道。”他皮笑肉不笑道。   许远唤道:“学到了。”   简言:“活到老学到老。”   “许总今天约我是有什么事吗?”简言想速战速决。   许远唤道:“交个朋友不行吗?”   简言抿唇,有些为难道:“许总知道的,我有个小男友,小男友是个醋精。”   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道:“他知道我跟其他同性交友,会不高兴的。”   许远唤端详他,等他说完才忽而笑道:“简言,你不用搪塞我。”   简言心里咯噔一下。   “我之前就打听过了,那是你弟弟,不是你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3 23:39:40-2022-06-25 01:1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冬秋呀 4瓶;枳酒.、有蜡笔的小怡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简言琢磨着, 这人是完全看不出来自己不待见他吗?   他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简言端起桌上的果汁儿,浅浅地抿一口, 皮笑肉不笑道:“不知道许总向谁打听的?”   “许总打听不应该打听清楚,此弟弟说不定是情弟弟。”   简言打个哈欠,懒散道:“许总的消息也不是很灵通嘛, 不要谁说都相信。”   许远唤不仅没有因为他的阴阳怪气而脸色难看, 反而轻笑一声:“你不用激我,你和你弟弟住一起。”   他笑了笑:“你公司同事都知道你和你弟弟关系很好。”   许远唤微微扶额:“抱歉,我并不是故意打探你的隐私, 只是我真的很喜欢你,不想死心, 才不得已这么做。”   简言脸色难看, 他扯扯嘴角 ,语气讥讽:“许总这话说的是不是很没有诚意。”   许远唤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如果你很介意这事儿, 我可以赔礼道歉。”   简言克制住要翻白眼的冲动, 淡淡道:“不用,许总这顿我请了, 我想起自己还有点事, 就先不奉陪了。”   老虎不发威还当他是病猫呢。   这可能也是简言实在不想谈恋爱的原因, 遇不到和自己灵魂契合的,而且男人堆里想找个不错的, 真的是中彩票的概率。   外面居然下雨了, 简言走出餐厅被雨水糊了一脸,差点爆粗口。   破事儿怎么一堆接一堆的。   许远唤还被留在餐厅里, 简言怕再和许远唤遇上, 在檐下站了一会儿, 便冒着雨回公司。   到公司时正好收到裴缺的消息。   裴缺问他吃饭了吗?   简言用干毛巾擦了擦自己的头发,一边捏着手机打个喷嚏。   他没跟裴缺说自己去许远唤吃了饭,只简短说一句“吃了。”   按照往常,裴缺肯定会发现他语气的不对劲儿,会追问,会不开心他的冷漠。   但现在的裴缺脑子里也一团浆糊,趴在桌上练题,笔尖在纸上滑动,没写出个所以然。   徐冰催他:“哥,发完消息了没?我巅峰赛呢。”   手机是借的徐冰的,裴缺的手机依旧上交给班主任,他这个班长当得十足的憋屈。   裴缺只是草草地回一句“哦,天降温记得加衣服。”便删账号,把手机还给徐冰。   外面的风雨摧残着大树,裴缺坐在窗边,窗户被风吹得哐哐作响。   十月份的A市迎来了一场暴雨。   裴缺在看见下雨的时候,便下意识地借手机,想提醒哥哥,但提醒后又发现没什么话能说。   他现在要避免和哥哥接触,能不接触是最好的。   他和哥哥是家人,家人是不可以有任何不洁的心思。   裴缺把手机还给徐冰后,有些心绪不宁地趴在桌上,他抬手胡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把眼前的练习册盖上。   简言狐疑地看了一眼手机,平时候裴缺可从来没有这么简短的回复过,也没有这么快就结束过话题。   最近是怎么了?   他抱着手机,有些迟疑地看着窗外的风雨。   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停雨,停不了电影估计也看不成了。   最近是水逆还是怎么的?   简言撇撇嘴,给自己冲了一杯感冒冲剂。   还怪冷的这天。   雨下到下午六点左右便停了,路边湿漉漉的,到处是水。   简言瘫在座椅上,也没有回家。   裴缺今天没有给他发消息,不知道在干嘛。   平时候简言还觉得小孩儿粘人不太好,现在突然不粘人了,他又觉得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什么。   简言接了一杯拿铁,捶了捶自己的肩膀。   薛高乐拿起衣服要下班,纳闷道:“你怎么还不走?”   简言耸肩:“想把PPT做出来,你先走吧,我一会儿。”   薛高乐点点头:“别太辛苦了。”   他可能急着回家跟他老婆和好,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公司一走就走了一大半,灯也熄了一半,留下几个努力的实习生。   简言喝完最后一杯拿铁,伸个懒腰看窗外,已经天黑了,从窗口眺望,对面的写字楼还亮着大半的灯。   看时间也八点多了。   一直没有吃饭,中午也没吃多少,早就饥肠辘辘了。加上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的缘故,简言现在嗓子沙哑,有点头重脚轻。   他拿着车钥匙,走下楼。   简言都想好了晚上去哪条街哪个摊位吃烧烤,毕竟裴缺上晚自习,在学校吃晚饭。   但没想到下楼时便看见蹲在地上画圈圈的裴缺。   少年背著书包,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身子委屈地蜷缩在檐下,路过人来人往都看他一眼。   他视若无睹地低着头,不知道在哪里捡了一根树枝,别人还以为他在学孙悟空给唐僧画圈呢。   简言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脚步轻快地走过去,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勺,啧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尽力保持着神色,不让自己表现得太开心了。   裴缺怔楞一下,抬头,他把树枝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拍了拍校服,站起身。   “我……学校停电了,就早点回家了。”   他抿唇:“我猜你还没有下班,就来找你了。”   简言抬手替了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道:“来了跟我说,我要是走了你就在这里等着?”   裴缺摇摇头:“九点你还没有出来,我就回家了。”   简言:“那我是不是得夸你一句?”   少年低垂着眼睑:“不是这个意思。”   简言整理完衣领,便放下手。   裴缺在他放下手的那一秒,便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简言没觉察到不对劲,“吃饭了吗?”   裴缺摇摇头。   简言:“这么大的小孩儿了,怎么还呆木呆木的。”   他手里晃着钥匙:“走,哥请你吃饭。”   最后,简言开车到了商场,领着裴缺风风火火地去吃了碗麻辣烫。   裴缺一路都是懵的,茫茫然地跟着简言,偶尔身体摩擦会让他神经紧绷,如临大敌。   “你等着,我买点吃的。”   到影院,简言买了两桶爆米花,又买了被可乐,塞进裴缺的怀里:“进去吧。”   裴缺眨眼,低声道:“哥哥怎么突然想来看电影?”   简言也学着他低声道:“因为是哥哥的同事送的电影票。”   进电影院的时间刚刚好。   裴缺原本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电影,等他坐上座位时,才发现来的都是小情侣。   简言也发现了,他凑近裴缺,咬耳朵似的道:“还好我没约其他朋友来,要是来了多尴尬。”   哥哥好像又换回之前用的木质香了,带着难以让人拒绝的亲近,裴缺微微蜷缩手指,有些紧张,磕巴道:“哥哥还想约其他的朋友?”   简言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这不是怕你没时间吗?”   裴缺道:“哥哥只要约我,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学生还是学习为主,别一心二用。”简言拍拍他放在座椅的手背。   裴缺猛地一缩。   简言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了,皱眉道:“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裴缺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慌张地摇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简言:“这么紧张干什么?背着我干坏事了?”   裴缺高度紧张,比突击考试还紧张。   他缩着手指,指尖掐在自己的掌心,摇摇头:“我没有。”   少年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只能不断地重复没有,以此来掩饰自己做的错事。   电影开始了。   简言按下想继续盘问的冲动,总觉得好像裴缺瞒着他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电影是青春疼痛文学,难怪薛高乐不想带他媳妇儿来看,估计得看哭,到时候好心情都破坏了。   简言今天有点累,可能是因为淋了雨的缘故,身子疲乏,在开着空调的电影院里有点昏昏欲睡。   他强撑着眼皮子,记忆定格在男女主拍摄婚纱的那刻。   荧幕上的主人公开始热烈的亲吻,电影院的小情侣纷纷开始亲吻,发出细小的声音。   裴缺如坐针毡,整个人都在发烫,像是要爆炸。   他下意识地扭头,想去看简言。   但他只透过微亮的光线,看见男人的侧脸。   哥哥睡着了。   这个认知让壮大了裴缺的胆子,他没有第一时间挪开目光,而是用他的视线肆无忌惮地打量游走在男人的脸颊上。   直到,他的目光陡然落在那张薄薄的嘴唇上。   裴缺忽而觉得他好像记得哥哥的每一寸肌肤,连嘴唇也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裴缺猛地收回视线。   他狠狠地掐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抛掉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他疯了,一定是疯了。   裴缺仰头,靠在椅子上,荧幕上的女主得知男主的死讯,哭成泪人。   电影院里也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裴缺心也跟着揪在一起。   他下意识地把哥哥和他也代入进去了。   如果有一天,哥哥消失,他一定也活不了的。   但这一定是以哥哥弟弟的名义,而不是其他……   要是哥哥知道,他还想着其他,恐怕连哥哥弟弟的名义也没了吧……   他为什么要做那个梦。裴缺责怪自己。   裴缺抿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觉得有些难受。   他抓了一把爆米花,胡乱地塞进自己的嘴里,强行压制住地涌上来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   感冒了,状态不太好,大家注意身体!感谢在2022-06-25 01:18:54-2022-06-27 03:22: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郁欢 10瓶;三块五 5瓶;刘家首席大总攻 3瓶;枳酒. 2瓶;卷毛真的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简言醒过来时, 正好电影结束。   他下意识地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衣服,是裴缺的校服。   他一怔,抬眼看旁边的少年。   裴缺接过校服, 抱起没吃完的爆米花道:“哥哥,电影结束了。”   简言摸了摸手臂,手臂上陡然接触到空气的凉意, 被激起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他揉了揉太阳穴:“走吧。”   出电影院将近十一点的样子, 商场里的人只剩下寥寥几人,可谓冷清。   简言打个哈欠,有些可惜道:“没看见结局, 今天算是白来一趟了。”   裴缺把校服重新披在他肩上:“哥哥想知道吗?我看了我可以跟你说。”   简言回头看他,洋溢着青春热情的校服披在他这个成年人身上, 有些格格不入。   但简言没有摘下, 因为他现在确实很冷,急需这样的一件衣服锁住温暖。   “你都看完了?”   “嗯, 还挺好看的。”   “看不出小裴缺是这类电影的受众。”简言揶揄道:“早知道我就多带你看了。”   裴缺垂眼, 嘴唇轻抿:“拍的好的电影,我都挺喜欢的。”   出商场时, 外面竟然又洒下了毛毛细雨, 简言被灌了冷风, 整个人脸色都有些苍白。   裴缺注意到他的脸色,迟疑了一瞬方抬手摸他的额头, 一片滚烫。   裴缺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简言今天为什么这么无精打采。   他慌了:“哥哥, 你发烧了。”   简言裹紧外套,摇摇头:“没什么大碍, 回家睡一觉就行了。”   裴缺的唇线抿成一条直线, 他强硬拉着他:“不行, 我们去医院。”   简言觉得好笑:“刚才不还躲着我吗?现在又拉我干嘛?”   裴缺陡然反应过来,有些怔然地松开他。   简言的眉心也跟着皱起。   下一秒,裴缺再次抬手捉住他的手腕,少年温凉的掌心握着滚烫的肌肤,像是能灼烧出一个大洞。   裴缺低着声音:“哥哥我没有躲着你。”   在简言好整以暇的目光下,他缓声道:“先去看病好吗?你现在在发烧,等好了我再跟你解释好吗?”   简言真觉得自己能扛,不就是小感冒吗?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他躲被窝里睡一觉,捂一身汗就能好。   但裴缺不这样认为,拉着他出商场,便打一辆车去医院。   简言想拒绝都没机会拒绝,只能憋屈地窝在后座,闭着眼睛睡觉。   车身摇摇晃,司机师傅的开车技术令人堪忧。   简言一路被摇到医院。   裴缺搀扶着他,一路挂号看病。   医生也只是量了体温,开了药:“回去睡一觉,多喝热水。”   简言嫌浪费医药费,声音沙哑,走出医院时才没好气道:“浪费这闲钱干什么?我都说了没什么病。”   裴缺结结实实地松口气,也不搭理他的抱怨,将校服规规矩矩地披在他身上:“哥哥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   他几近委屈乞求的模样,实在难以让人狠下心拒绝他。   简言撇撇嘴:“算了算了,下不为例。”   裴缺笑笑,依然伸手握着他的手腕。   但因为有前车之鉴,他这次是隔着薄薄的衣衫面料,没有肌肤接触。   因为这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亲密,也会让裴缺觉得他在被焚烧,他在受鞭挞之刑。   每寸筋骨都在崩裂,告诉他内心欲望如沟壑难填。   “所以可以说了吗?”回去的途中,简言强撑着眼皮子,正襟危坐地等待裴缺给他一个解释。   裴缺大抵没想到他居然真放在心上了。   他抿唇,半响后才支支吾吾道:“其实没什么,就是……”   他没有想好理由,脸涨得通红,一方面为自己的思想龌龊感到难堪,一方面则是慌张占据心头。   简言看他大半天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内心耗尽,直截了当道:“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裴缺卡壳,睁大眼睛怔楞地看着他。   其实这个猜测已经猜对了百分之五十,这百分之五十包含着裴缺春心萌动,其余百分之五十便是裴缺没有谈恋爱,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自己喜欢的人谈恋爱。   少年的沉默似乎瞬间印证了简言的猜测。   简言颓唐地瘫坐在椅子上,双目失神,片刻后才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爱情使人丧心病狂。   除了谈恋爱可以解释裴缺最近的不对劲,简言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他半响后挤出来一句:“男的女的?”   裴缺一愣:“什么?”   简言:“你谈的是男的女的?”   裴缺似乎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失落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误会他谈恋爱了也好,这样哥哥就不会发现他的心思,这样他就能更好的掩饰自己。   不过他些微惊讶:“哥哥接受同性恋?”   简言腹诽,他不仅接受,他还是。   不过他面上没什么太大的起伏,神色隐在昏暗的灯光下:“尊重祝福。”   他一副无所谓,和他没关系的样子,让裴缺心脏骤缩。   裴缺想劝自己,或许自己并不是对哥哥有那样的想法,只是一时会错意,一时鬼迷了心窍。   可看见哥哥这幅模样,他还是忍不住害怕。   所以他说:“是女生。”   简言有些惊讶:“是吗?”   原着里,裴缺可是喜欢主角受的啊!   怎么性取向都改变了!   难道说裴缺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主角受?   简言一时有些糊涂,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不然剧情对不上。   即便现在裴缺和主人公没什么接触,但性取向应该是不会变的?   难道蝴蝶效应的力量这么大?   简言一时无解,只能囫囵地点头:“也好也好。”   女生也不错,说明裴缺或许本来就是异性恋,这样也好,这样彻底不会和两位主角有任何干系了。   裴缺挤出个微笑:“是啊。”   简言道:“所以你这两天躲着我,是因为谈恋爱了怕被我发现?”   裴缺没说话,只是怔忡地看着他。   简言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嗨呀一声:“又没什么,谈就谈了呗,别耽误学习就好,两个人一起努力,有更好的未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不过别过线,保护好自己和对方。”   他像个有十足经验的长辈劝说小辈,又表现得宽和仁慈。   可越是这样,越让裴缺心里的暴力分子沸腾,他甚至想抬手想梦中一样,掐着简言的脖子,将他摁在床上,不死心地逼问他,真的没关系吗?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裴缺闭上眼睛,手指掐着自己,让自己保持理智。   他低声道:“哥哥不是想听电影的结局吗?我跟哥哥说好不好?”   他一点也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他只想逃避,赶快结束。   简言也有些疲乏了,他打个哈欠:“你说吧。”   故事的结局就是be,男女主人公年少时相知相爱,但没有抵过世俗,男主去服兵役,死在遥远的边疆,女主穿上婚纱嫁给不爱的人,最后死于男主去世的第二年。   简言听完唏嘘道:“哪有那么多的情情爱爱,也就只有电影才演得这么悲观。”   裴缺转眼,他看着自己身侧的挡风玻璃,他不用专门转头去看哥哥,却能在玻璃上看见哥哥的影子。   他用目光描绘了一遍轮廓,低声反驳:“哥哥没有喜欢的人吗?”   简言愣了愣,忽而一笑:“忘了,咱们小裴缺现在可是谈恋爱的人。”   “我这个孤家寡人当然不懂你们的情爱。”   说到这儿,简言突然觉得有点冷,他拉了拉外套,心里也觉得茫然。   其实裴缺说他谈恋爱的时候,简言就挺茫然的。   好像在这个世界拽着他,让他在这里生根的草,突然松开了他。   他又变成了一个人。   裴缺有自己喜欢的人陪着,而他……   而他想要裴缺陪着。   简言有些好笑,觉得自己好像三岁小孩儿,居然想去挽留一下。   “那哥哥,以后会有喜欢的人吗?”   “应该会的吧。”   简言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可怜,所以他扯嘴角:“说不定过阵子就遇到喜欢的人,你也可以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也可以和他比翼双飞。”   出租车刚好刹在出租屋下,简言被裴缺搀着下车。   脚刚落地,简言便挣开了裴缺的搀扶,他笑了笑:“我又没七老八十,用不着。”   裴缺的手落空,他顿了顿,才收手:“那好,我跟在哥哥身后。”   简言没回头去看他,可能是因为感冒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刚刚在医院吃了药,他现在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内心也涌出一大股不太真实的情绪,把他缠绕着。   他知道裴缺会长大,会离开他。   但他没想到这样的一天来得那么快。   简言心想,都怪裴缺,干嘛对他那么好。   习惯他的好了,一想到以后没人对他那么好,简言就有点想哭。   妈的,真缺爱到这种地步了吗?   简言问自己,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还想把裴缺绑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吗?   算了,以后成家立业了,能回来看看他就行了。   简言想通了,到家倒头就睡。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7 03:22:38-2022-06-28 02:4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嗨!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简言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   他已经好几年没有生过病了, 但这病来如山倒,即便是昨晚的药也没起作用。   凌晨的时候他还有意识,意识到自己的感冒没有好, 反而愈发严重了。   简言起床去客厅倒杯水喝,嗓子像是着火冒烟,干得厉害。   等再躺在床上, 闭上眼睛后便意识模糊。   这场感冒来势汹汹, 像是在报复他的没放在心上。   裴缺今晚本就没有睡熟,只是浅浅地闭上眼睛,手触碰到滚烫的肌肤, 便瞬间醒了。   他推了推简言,简言睁开眼睛看他, 不等他松口气, 人又闭上眼睛,含糊道:“你睡吧, 我没事。”   裴缺不敢睡, 他摸了摸简言的额头,发现这场发病的趋势猛烈。   他连忙下地去抽屉里翻出温度计, 将刻度甩下去, 将温度计放在简言的口腔里。   裴缺低声诱哄道:“哥哥, 含着别动。”   好在简言即便是在发烧,也保持着成年人的成熟稳重, 没有像小孩子一样不配合。   裴缺又去用毛巾沾了热水, 拧干给简言放在额头上。   等做完才拿出温度计,三十九度, 直奔四十。   裴缺拧着眉, 眼里露出担忧, 想起医生的叮嘱。他抬手拆从医院拿来的药,里面有一颗过了三十八度可以吃的退烧药,是医生以防万一开的,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裴缺把感冒药混着水,灌进简言的嘴里。   或许是生病了,往常吃药不皱眉的简言,这次死活不肯配合。   即便是在发烧中,脑袋昏沉,没什么意识,他也不肯吃。   裴缺只能用手指,将药丸抵进男人的嘴唇里,指尖陷在一片柔软里。   裴缺微愣,像哄小孩儿似的哄道:“哥哥乖,吃完药就不难受了。”   在温声细语下,咬紧的牙关才渐渐地放松,裴缺趁机将药抵送进去。   难以言喻的苦涩在口腔里化开,简言难受地皱着眉头。额头上沁出薄汗,他的舌尖轻轻地往外探,下意识地裹住少年即将要撤离的指尖,像是裹着蜜糖,以此达到减轻苦涩的目的。   裴缺微微怔楞,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他的手指便在一片柔软中沦陷。   他失神般地眨眼,随后醒过神指尖轻压,在温热的口腔中按住胡搅蛮缠的舌头。   少年哑着声音,恍惚觉得自己好像也在发烧,烧得不轻。   “哥哥,张嘴。”   裴缺抽出手,手指上残留着盈盈水光。   他只是短短地看了一眼,没给自己留有太多的思考时间,甚至像是逃离地狱般地抽出纸巾,将手指来回反复的擦拭,最后去水龙头下洗去触感。   裴缺站在窗口,站了许久,直到凉风吹灭他脑子里的不堪,他才转身回房间。   退烧药在缓慢的生效。   裴缺又用白酒沾着纸巾擦拭简言的身体,物理降温也有效果,他轻轻地擦过男人的耳后,男人的脖子,男人的腋下。   这些都是十分缓慢进展的,裴缺认真专注地做,目光不敢停留在任何一个地方超过三秒钟,他会十分克制地收回视线,然后继续下一个动作。   当然了,这是在简言没有拽着他之前。   简言在做梦,梦里都是光怪陆离,漆黑一片的空间里,脚被藤蔓缠着,往地底下拖沉。   简言下意识地要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然后他抬手,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抓住了裴缺。   少年弯腰,被迫靠近他,白炽灯晃眼,他近得能看见简言脸颊上细微可爱的绒毛。   他们的呼吸在夜晚里,似乎也在彼此纠缠,彼此沦落。   这些都发生在三秒之内。裴缺没有生病,不应该被一个病人桎梏住。   但他还是弯腰凑近了。   裴缺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下移,落在那张薄薄的嘴唇上。   他此时无比的清醒知道,只要他微微靠近那么一点点,他们就真的在这无人知晓的黑夜里迈出人伦的一步。   可发烧糊涂的人不是他,所以没人向前一步。   哥哥不会,而他不敢。   简言也只是抓着他的衣角,然后身体不支便松开了手,又歪着头沉沉地睡过去了。   让人恐慌又期待的气氛来得快,去得也快。   裴缺的身子在原地僵直着,好半响才直起腰。   他绷着神经,用温热的白酒擦拭了简言的身体,而后给简言的衣服一颗颗地扣上扣子。   卧室里只有浅浅的呼吸声,裴缺最后量一次体温,是在凌晨四点,体温降到了三十七度。   他抱着被子,打地铺睡在门口。   直到天蒙蒙亮,才真正地睡过去。   ……   简言一觉醒过来,恍然以为自己睡了数百年,浑身酸软无力。   他下床时差点一脚踩空跪在地上。   好在裴缺捧着药,手疾眼快地扶住他。   他把药放在床头,转身将简言按回床上:“哥哥,你才刚退烧,不要走动。”   裴缺拿枕头放在简言的背后,简言依从地靠在枕上。   “你这没睡好吧。”简言的目光落在少年的眼底乌青上,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我以为睡一觉就好了。”   裴缺把药放进简言的掌心里,无奈道:“先喝药。”   “锅里温了粥,我去给你盛一点,你垫垫肚子。”   说完,他绷着一张脸:“哥哥,你要照顾好你自己,你知道自己昨晚有多严重了,我都准备叫救护车了。”   简言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没……没这么严重吧。”   裴缺脸一垮:“哥哥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简言将杯里的药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直冲天灵盖,难喝得让他差点吐。   他咳了一声,裴缺立马接过他手中的杯子,轻轻地拍抚他的背,给他顺气:“好点了吗?”   简言的身子滑溜下来,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生无可恋道:“让我去死吧。”   他双目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像砧板上的鱼。   裴缺忍俊不禁,“哥哥不许说胡话。”   简言现在有点冷,他把被子裹在身上,裹得像个蚕蛹:“今天周四,你不去上学?”   裴缺扯了扯他的被子,简言立马瞪他一眼:“不要扯我被子。”   裴缺收回手,委屈巴巴道:“你生病,我哪还有心思去上学呀?”   “以前都是你照顾我,现在也该换我照顾你了。”他保证:“放心吧,一天的课程落下也没关系。”   简言:“那就好,不过学业上的事也不能懈怠。”   他兴致冲冲:“家里还有一面墙等着被你的奖状填满呢。”   被子罩在他的头上,他一边说话就会一边点头。   像蚕蛹宝宝。   裴缺翘起嘴角:“嗯,我知道。”   眼看着简言脑袋一点一点的就要睡过去了,裴缺连忙拉住他,掰直他的脑袋:“哥哥,你等一下我去给你盛碗粥,吃了再睡。”   简言被迫坐直身子,啊哦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实有点饿了,所以他乖乖点头。   他生病就很听话,给裴缺一种眼前人离他很近的感觉。   一直以来,哥哥虽然对他很好,但总是端着长辈的架子,和他的距离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现在,他好像终于和他在平等的位置上,可以不用仰望着他,不用走在身后等着哥哥回头看他。   裴缺有些开心,他去盛粥,出来时简言已经从房间里出来。   简言躺在沙发上,他伸个懒腰,叹气道:“不用上班真好。”   “你帮我请假了吗?”简言突然想起来,眼睛瞪大:“你不会没给我请假吧?”   裴缺叹气:“现在再问是不是有点迟了?”   简言认真严肃地看着他:“真没给我请假?”   裴缺:“为了保住我们家的饭碗,真能不请吗?”   简言呜呼一声,抱着裴缺想亲一口,但陡然想起小孩儿已经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一样随时随地都能贴贴,所以他只是抱一下,然后松开手。   “雀雀小宝贝,你是哪里来的小天使。”他笑嘻嘻道:“今天正好可以偷懒。”   裴缺的身子还僵硬在原地,刚刚简言抱他时,他下意识地想抬手回抱。   但简言没有给他回抱的机会,只是浅浅地抱一下,便迅速地坐回去。   少年的手还顿在原地,空落落了几秒,他才落下。   裴缺挠挠耳朵,转头笑着看着简言,眼底的笑意却又有些落寞。   裴缺趴在桌子上,看简言美滋滋地吃早餐,他跟着弯唇笑。   其实这样就很好了。   裴缺不奢望其他,他只要一直待在哥哥身边,什么身份都不重要。   这两天他一直害怕,若是自己的心思被哥哥知道了怎么办?哥哥会不会赶他走?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变态?   但现在他不害怕了,因为他不会让哥哥知道的。只要哥哥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有丝毫变化,不会有任何的更改。   哥哥还是他的哥哥,而他还是哥哥的雀雀。   “看着我做什么?”简言屈着手指敲了敲他的脑袋,他温声道:“你吃了吗?”   “我们小裴缺长大了,都能照顾哥哥了,辛苦啦,多吃一点,一会儿回床上补觉。”   裴缺抬起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   半响后,他抿唇闷闷道:“一点也不辛苦。”   哥哥不知道,他等这句话等了好久。   小时候他就在想着长大,想着成为哥哥的依靠,想着能照顾哥哥。   现在,他终于长大了,终于不会在哥哥生病时只会红着眼睛哭。   但如果成长的代价是和哥哥疏远,那他一点也不想长大。   所以裴缺再次自责自己前两天一直躲着哥哥的行为,他应该珍惜和哥哥在一起的每一天。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8 02:40:59-2022-06-29 23:2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嗨!老婆、闲小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高二的课程十分重要, 裴缺请了半天假就回学校了。   简言一时间对着空荡荡的房屋有点不自在,那点放假的喜悦也随之被冲散了。   他干脆去楼下超市买了一堆零食,打开投影仪, 一个人窝家里看电影。   这是最近新出的电影,网上清一色的好评,搞得简言也心痒痒, 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看。   这下好了, 今天裴缺不在,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简言搓搓手准备好好的欣赏欣赏。   简言看朋友圈, 在代购那里看见的,初时他粗略地扫一眼, 说这片是文艺片。   作为一个对文艺两字自带滤镜的人, 简言抱有十足的期待。   他抱着薯片窝在地毯上,一个人美滋滋地看。   gay片对简言来说, 是含着原始性的冲动, 这好像在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里,有人和他是同类。   他内心会产生一种释放的感觉, 不再会在大众面前束缚着, 成为一个被性向支配的傀儡。   电影确实不错, 这是看了开头两分钟的简言对它做出的评价,两位主人公从小就认识, 但是一对欢喜冤家, 打打闹闹长大,彼此看不顺眼。   简言来了兴致。   两分钟后, 简言的表情逐渐从微笑转变成了震惊。   其中一位主人公在大学时期筹划和心爱的女孩表白, 但终于明白自己心意的竹马心生醋意, 将人打晕绑在地下室,开启强取豪夺……   简言:不听不听,这一定是文艺片。   主人公喝醉酒,抱着竹马一顿乱啃,然后竹马没忍住,把人酱酱酿酿了。   尺度之大,一锅炖不下。   简言看着满屏少儿不宜的画面,抱着薯片陷入了沉思。   这真的是文艺片吗?   事实证明,这就是三级片,还格外的残暴。   简言看见强取豪夺的时候就不想看了,但没克制住自己的眼睛。只能一边震惊地张大嘴巴,一边看着剧情演变成主人公要逃,竹马追,主人公逃,开启各种play,各种强制。   震惊了老铁。   简言虽然不是什么单纯的人,但也被这剧情给震到了。   可能是电影里的声音过于暧昧,整个密封环境寄予了简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没忍住在一片呻.吟声音的衬托下,自己动手打了一发。   太久没打了,手感都生疏了。   简言找不到点,弓起腰,一边心想一会儿得把朋友圈的代购给删了。   什么狗屁文艺片,骗子!   搞了半天,他完事,有些脱力的躺在地毯上。   地毯下的地板砖硬邦邦的,没有自家中躺着舒服,简言被硌得难受。   他翻个身,点了一支事后烟。   贤者时刻,简言几乎放纵后就是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沉浸在释放后的爽快后。   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呼吸平稳下去,他掐掉烟,开窗给房间里通风。   奇怪的味道混着烟味,应该能在裴缺回来时消散开。   简言双腿光溜溜地站在地上,被吹来的风凉得打了个哆嗦,他翻箱倒柜地找了一条干净的裤子换上。   看了一眼一塌糊涂的毛毯,简言有些没眼看,他快速把毛毯卷起来,一边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   好好的毛毯突然被洗掉,小裴缺的脑袋瓜子转得灵活,肯定会问起来。   他又得找理由搪塞。   虽然都是男人,但免不了还是会有些尴尬。   简言把毯子洗了,顺便进浴室洗了个澡。   十月的空气夹杂着秋意,让简言洗完澡出来都忍不住被这突然的冷空气冷得瑟缩一下脖子。   隔壁似乎新搬来了邻居,从昨天到现在就一直哐哐的响,简言听得头疼。   怕感冒卷土重来,他冲了一杯药,喝完干脆裹上被子,待床上看剧。   有了前车之鉴,他直接去榜上找家庭伦理剧。这次果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但越看越想打瞌睡。   可能还有事后有点犯困的原因,简言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   ……   裴缺今天请假,班上同学不说,但也暗戳戳地在猜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毕竟裴缺鲜少请假,但也没人敢去问。   徐冰捧着手机,戳了戳裴缺的肩膀:“你干嘛去了?”   可能是因为之前同寝过的原因,徐冰沉浸在游戏里,和班上的人也没什么太多交情,偶尔会和裴缺说上几句话。   裴缺把书桌整理好,淡淡的:“没什么。”   徐冰也不刨根问底,哦一声:“今天有人找你。”   裴缺皱眉:“谁?”   徐冰耸肩:“不认识,外校的吧?偷偷跑进来,被值班的老师撵出去了。”   这个形容,裴缺便知道是谁了。   他借了徐冰手机,登自己的社交账号,果不其然看见陈嘉树给他发来的消息。   裴缺进高二后,很少和陈嘉树联系。   一是因为上高二,裴缺想专注学习。   二是……   虽然不想承认自己的私心,但裴缺确实是因为哥哥对陈嘉树的特别关注。   他偶尔也会疑问为什么哥哥会认识陈嘉树,他们是什么关系?   偶然一次他试探陈嘉树,陈嘉树对哥哥表现得十分陌生。   所以为什么哥哥会认识陈嘉树?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裴缺不可抑制地嫉妒,他知道自己不能怪陈嘉树,所以他避免和他有接触,这样就好像永远不会把陈嘉树带进哥哥的视野圈。   裴缺呼出一口气,垂眼道:“不认识。”   徐冰挠挠头:“哦。”   正在背书的宋微言支起耳朵听他们的谈话。   他暗自撇撇嘴,裴缺也不知道装什么,估计就怕自己学霸名声被玷污了。   宋微言翻个白眼,用笔戳了戳纸,心想裴缺真讨厌,贴着一张面具,骗了所有人。   迟早有一天裴缺的真面目会被大家知道的,到时候大家都会讨厌裴缺。   裴缺起身交作业,宋微言眼看旁边,抬脚准备绊人。   裴缺头也没抬,一脚结结实实地踩在宋微言的脚上。   宋微言惨叫一声,痛得龇牙咧嘴,他抱着自己的脚,恶狠狠地道:“裴缺,迟早有一天我会让大家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裴缺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走过去。   宋微言咬牙,冷笑一声,趴在桌上,气得要死。   晚自习的时候。   裴缺逃课了。   他第一次逃课,是跟着后排的男同学一起逃的。   男同学稀奇地看着他,有人壮着胆子叫了一声:“班长,你也要去打游戏?”   裴缺背著书包,手上搭着校服,身板挺直,在瑟瑟秋风中而立。   裴缺微微抬眼,摇头:“不是。”   几个男同学顿时笑成一团,那男同学也笑了笑:“我想也是,班长怎么会逃课去网吧,那班长……你去干什么?”   问话的人叫李章,裴缺在自习课上写过他的名字,有一点印象。   夜色下,裴缺淡淡道:“陪我哥。”   李章咋舌,早听说过这班长是个兄控,没想到还真是。   等着值班的老师过去,裴缺跟着人翻墙出去。   这是他第一次逃课,他快步往出租屋跑。   裴缺一路小跑,学校里出租屋有段距离,走路需二十分钟,他跑到楼下时,比平时少用了一半的时间;   晚风吹起少年的衣角,他的T恤黏糊糊地黏在他的薄背上,他站至树下喘口粗气,停下脚步。   虽然只离开哥哥半天,裴缺也放心不下。   最后一节晚自习也上不安心,裴缺坐立难安,干脆逃课回家。   他知道自己回家,肯定会被哥哥骂一顿,可他一点也不在意,他只想确认哥哥现在怎么样。   裴缺等呼吸平缓下来,才拎著书包,大步上楼。   拧开锁进门,家里一片黑暗。   裴缺微微皱眉,一时着急也忘了开灯,他索性借着光进卧室。   刚要出声,便听见浅浅的呼吸声,裴缺走近床榻边,注意到被子一耸一耸的。   猜到简言在睡觉,裴缺抿唇轻笑,确认简言无碍,他松了一口气。   月光从窗外透进来,裴缺脚踏空一脚,下意识地避,忽而落脚发现地毯被撤掉。   他愣了一下,前两天才换过的地毯,今天又换了吗?   裴缺没在这事儿上多想,他轻轻地扯了扯被子,让简言的头露出来,免得捂了口鼻,呼吸困难。   简言睡得熟,呼吸平缓没有被惊动。   裴缺放轻脚步走出房间门。   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注意到洗衣机里堆了一堆东西。   他拿起来看,发现是地毯。   裴缺摇摇头,心想哥哥洗了不晾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他将毯子晾起来,正收拾着,脚下突然绊了东西,裴缺的脚一顿。   他弯腰,将脚底踩着的东西捡起来。   是一条内裤。   不是他的。   不知道怎么掉在地上,应该是他的主人粗心大意,没有拾掇好。   意识到这是谁的,裴缺手指一抖,将它示若猛虎。   红晕瞬间冲上脸,差点把他整个人都点燃。   哥哥的裤子怎么扔在哪里……   少年红着脸,低着脑袋,红晕从耳朵里一路爬到脖子。   他的手指捻着它,裴缺甚至不敢用力拿着,不敢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它的触感。   明明一两布料,此时重如千斤。   这种感觉和以前是不一样的。   以前他虽然多是惶恐,现在更多是做小人的心虚和害怕。   裴缺感受到布料是干的,不是刚刚洗完的潮干,是没有碰过水的燥干。   所以,这不是刚刚从洗衣机里掉出来的,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是哥哥穿了,还没有洗就掉出来的。   裴缺红着脸,心跳如擂鼓。   他像是着魔般,没有第一时间将其扔开,而是慢慢地拾起。   放在鼻尖轻嗅的那一瞬间,裴缺想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作者有话说:   瘫倒 第41章   “裴缺?”   一语惊醒梦中人, 洗手间里干坏事的人吓得脸色煞白。   裴缺下意识地将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   简言趿拉着拖鞋,迷迷糊糊地走进来,他懒懒地依靠在门框上:“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他头发被睡得很乱, 像个鸡窝,他的头发好像每次睡觉都不听话,其中原因可能是因为他睡姿不太好。   裴缺红着一张脸, 低着头, 他的脚挪了挪,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不显得那么慌张。   “我……我帮你晾衣服。”   简言其实是被饿醒的, 一觉醒过来就天黑了。   他听见房间外有动静,原本神经紧绷, 还以为家里进贼的, 但看着玄关处的鞋,便知道是裴缺回来了。   他愣愣地哦一声, 下一秒就突然反应过来, 如遭雷劈:“晾……晾什么?”   裴缺攥紧手上的布料,呼吸急促一瞬, 他低着脑袋:“地毯。”   简言怔怔地看着他, 身子僵在原地。   裴缺如锋芒在背, 差点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半响后,简言才面如菜色地吐出两个字:“完了……”   他本是计划好先把衣服扔洗衣机里, 然后睡一会儿, 在裴缺之前把地毯裤子都晾起来。   他还定了闹钟。   谁知道裴缺今天脑子抽了,早点放学回来了。   还把他的毛毯给晾了。   简言的脚爪子开始抓地, 抓到能抠出两栋别墅。   一想到自己污染过的地方被裴缺碰过, 他就浑身冒烟。   “是怎么了吗?”裴缺小朋友单纯地问他, 还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简言叹口气,觉得人生无望,不知道这单纯的裴缺小朋友知道他那么英明的哥哥,背着他干坏事,会不会一瞬间形象崩塌。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入秋了,我老寒腿该犯了。”简言曲着腿,弱弱地回答。   裴缺皱眉,刚才的紧张也全没了,“哥哥什么时候有老寒腿了?”   简言仰天长叹:“刚刚。”   裴缺被他弄得糊里糊涂,他将手背在身后,抿唇道:“哥哥饿了吗?”   他转移话题,试图把简言支开:“哥哥要不先出去坐会儿,我去给你弄吃的。”   简言早就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他眯着眼睛看着他:“你手上拿着什么?”   裴缺一愣,下意识地往背后藏。   简言见他躲,便越发来劲儿:“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裴缺脸上罕见地出现慌张,他往后退一步,声音细小:“不是,不是什么……”   简言奇怪地看他:“该不会真做什么了吧?”   他抬手,目光炯炯地看着裴缺,给少年施加压力。   裴缺这次倔得要死,死活不肯拿出来,甚至无视他的目光。   这太不对劲了。   该不会是和女朋友聊天吧?   简言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手指摸着下巴,啧了一声:“真没瞒着我什么?”   小孩儿谈恋爱了,有隐私权,简言作为一个家长应该尊重小孩儿的隐私。   简言开明地想,但他目光却精确地捕获道有点熟悉的布料一角。   这颜色,怎么眼熟?   裴缺还没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他狂点头:“真的没什么。”   简言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展开眉:“那我走先出去?”   裴缺松一口气:“好。”   他刚往前走一步,准备送简言出门,只要简言下一步出去,他就能将布料重新扔进滚筒机里。   但转身准备走的人突然一下转身回头,裴缺一愣,然后忽觉手上一空。   他忽地回神要抢,但已经来不及了。   简言绷着一张脸,傻眼地看着自己捏着的东西。   不是看错了,他娘的裴缺拿的就是他的内裤,还是没有洗的内裤。   简言面红耳赤的,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在干什么?”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裴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瞳孔微缩,他怔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他的心脏被网捆绑着,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紧紧抓着,要将他藏着的龌龊公之于众。   裴缺张了张嘴,像个木头桩子,什么话都说不出。   简言拎着自己的内裤,整个人也呆若木鸡,两人站在洗手间门口互相对望。   好半响,简言才磨磨蹭蹭出声:“你在哪儿捡到的?”   裴缺嗡动嘴唇,呆呆的,像个机器人,简言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   “在地上。”   简言意识到什么,他眨眼:“我掉地上的?”   裴缺木木地点头。   简言扶额,想拿条绳子自己上吊自杀得了。   “那你藏着干什么?”简言狐疑地看着他。   裴缺结结巴巴地红着脸,“我……我我……”   简言抬手打住,不想听他结结巴巴地解释,干脆给他想了个理由:“你是怕我尴尬?”   裴缺睁大眼睛,然后迟疑地点头。   这样就对了。   逻辑圆回来了。   简言把自己的裤衩子收走,捏着,有些慌乱道:“那那你去做饭吧,我饿了。”   裴缺愣怔地被送出洗手间,他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去了。   恍如做梦,一瞬间又有些失落。   他重拾心情,屁颠屁颠地去厨房给简言做晚饭。   简言则是看着面前摆着的裤衩子表情复杂。   他不欲深究这裤子怎么会到裴缺手里,只是尴尬还有羞耻。   贴身衣物到底是不同于其他的衣物,加上他打了一波,这裤子上面估计也沾了一点。   这比地毯被裴缺洗了还他么的窒息。   怎么会有这种让人抓地的事情发生啊啊啊。   简言想切腹自尽。   他麻利地把裤衩子套上垃圾袋,扔进垃圾堆里,准备一会儿找个世界,把它扔走。   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裴缺……   小裴缺那么乖,可能真的只是不想让他尴尬罢了。   简言关上洗手间,又拐弯进房间。   好在他睡觉前把房间打扫干净了,味道也散得差不多了。   简言松了一口气,把床铺好,才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下次他再也不敢打飞机了。   靠,真跟打谍战似的,弄得人心惶惶。   简言估计以后一有欲望想到今天这么心惊胆战的一出,都要瞬间萎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1 22:54:44-2022-07-03 02:57: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郁欢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这事儿后, 简言看裴缺怎么看都觉得很尴尬。   以至于有两天他都刻意和裴缺错开出门的时间。   往常早上七点,裴缺出门上学,简言便起床, 两人还能打个照面。   这两天简言故意赖床,裴缺出门后,他才起床。   每当这时, 裴缺便坐在客厅里, 咬着油条,味同嚼蜡,一双眼睛盯着卧室, 十分钟左右里面的人没有任何动静,他便垂眼背著书包出门。   简言听见关门的声音, 才翻身起床, 快速跑进洗手间刷牙洗脸。   今天裴缺走得有点晚,他上班有点来不及了。   从桌上咬一根油条, 便穿好西装打好领带, 拉开门准备走。   门一打开,便差点和门外的裴缺撞一脸。   简言一愣, 干笑一声:“你怎么回来了?”   裴缺看着他, 闷闷道:“我忘记拿东西了。”   简言哦一声:“那你快点, 我先走了。”   裴缺直愣愣地看着他,在简言要走时叫住他:“哥哥……”   简言定住脚步:“怎么了?”   裴缺垂头:“哥哥在躲我。”   少年低着脑袋, 发丝被风吹得扬了扬, 委屈巴巴的样子,像条小狗狗。   简言心一软:“不是, 我没有。”   裴缺抿着唇,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哥哥就是有。”   “哥哥是不想要我了吗?是不喜欢我了吗?还是说哥哥想把我赶走了?”少年声音一抽一抽的, 活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简言一股气闷在心头,他头疼道:“我真没有,你这小孩儿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他觉得有点好笑,就算生气也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保不齐两人继续僵着。   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是不应该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的。   裴缺小朋友抬起脑袋,皱着一张脸:“真的吗?”   简言好笑地揉他脑袋:“不然呢?我哪舍得把我这么可爱这么懂事的雀雀给扔了,这不是便宜其他人家了吗?”   裴缺见他不似说笑,终于放下心来,背着自己的书包:“那我去上学了……”   他有些不放心的抬手:“哥哥真的不会……”   简言看时间来不及了,打断他:“你还上不上学?你哥快迟到了,再不去工作都丢了。”   裴缺闭上嘴巴,乖乖地哦一声:“那哥哥路上小心。”   简言拍拍他的脑袋瓜子:“行了行了,你也快去上学吧,要迟到了。”   简言踩着最后一秒,打卡上班成功。   打卡成功后便伸个懒腰,去接杯咖啡,准备今天的工作。   薛高乐打个哈欠:“你一天到晚都靠咖啡续命,没了咖啡你怎么活啊?”   简言正儿八经道:“地球可以爆炸,咖啡不能没有。”   薛高乐被逗笑了:“对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那次跟我说的果然没错,你嫂子就是因为这事儿生气,我回去之后哄哄,就哄好了。”   简言:“也不看看你简哥是谁。”   薛高乐噗地笑一声:“是是是,要不要我给简哥点支烟?”   几个实习生原本支着耳朵听,也忍不住笑。   简言跟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薛高乐捶他一拳:“你不是戒烟吗?”   简言:“对啊,但背着我弟尝一口,他也不知道。”   “你弟咋跟我媳妇儿似的,管着抽烟。”   “人不就图这点管头嘛,没人管才难受勒。”   简言双手枕在后脑勺,笑呵呵道:“薛哥嫌有人管?”   薛高乐挠挠头,嘿嘿一笑:“那倒也不是,我就喜欢我媳妇儿管着我。”   简言:“那不就是了。”   有实习生起哄道:“简哥的弟弟是不是长得特帅啊?”   简言直起腰,握着鼠标打开文件,一边工作一边道:“看看简哥这副皮囊,对我弟的颜值还有什么疑惑吗?”   实习生笑了一声:“那肯定很好看。”   有女生举手:“有女朋友吗?简哥看看我怎么样?大了几岁,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嘛,我可以等弟弟成年——”   简言笑:“别想了,有女朋友了,不过我还没见过。”   女同事立马偃旗息鼓:“果然长得好看的,高中就谈了。”   简言觉得好笑,目光落在电脑上,忍不住想了想,也不知道雀雀女朋友长什么样。   平时候也没看他跟哪个女生聊天,所以简言倒是好奇得很。   想到出门时,小裴缺眼巴巴的样子,简言揉了揉眉心,心想这裴缺不会在自己小女朋友面前也这幅样子吧?   简言捂脸,不去想养大的鹅子在别人跟前撒娇的样子。   唉,虽然他极力保持着自己的心理平衡,但还是有点醋。   算了算了,哪有当爹的吃醋的。   简言甩掉脑子里的奇奇怪怪,开始投身工作中。   ……   裴缺心里的危机解除,心里正高兴,还没来高兴太久便刚到学校门口,就被陈嘉树拦下。   陈嘉树不知道从哪个泥潭里爬起来,浑身都脏得要死,裴缺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馊臭味。   裴缺笑容散去,连连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陈嘉树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没什么吧?”   “昨晚被老爷子赶出来了,睡了一夜天桥。”   裴缺淡淡道:“离我远一点。”   陈嘉树:“不是吧,兄弟之间还搞这些虚把戏?”   裴缺轻轻地皱眉:“谁是你兄弟。”   他不喜欢和人称兄道弟,特别是陈嘉树。   陈嘉树撇嘴,没放在心上。   他这人就是脸皮厚,喜欢犯贱,别人越不喜欢他,他越要往人跟前凑。   在他看来,裴缺这样对他才是真的,不像其他人虚头巴脑。   “我给你发的消息你看了吗?”   裴缺:“没看。”   他搭著书包,就要往学校走。   陈嘉树连忙喊住他。   裴缺回头看他。   陈嘉树挠头:“那啥,要不给兄弟一点钱?我去找家酒店洗个澡。”   “出门右转,奶茶店招长期工。”裴缺头也没回的进学校。   饶是一直死皮赖脸的陈嘉树也免不了被下了面子,定在原地,他骂一声“妈的”,有些气急:“裴缺你他娘真不把我当兄弟?”   裴缺拐弯消失在视线里。   陈嘉树气得踹一脚旁边的树,踹得自己脚疼得龇牙咧嘴,更气了。   他拿起手机看,平时候的狐朋狗友一听要借钱,谁也没回消息。   陈嘉树只能瘸着腿,去奶茶店找找工,说不定能预支一点工资。   “欢迎光临。”少年明朗的声音响起。   陈嘉树抬眼看,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他没放在心上:“你这里招工吗?”   宋微言一眼便认出了陈嘉树,这个和裴缺混在一起的小混混,他看出来陈嘉树不认识他。   他挤出一个笑容,嘴角带着两个小酒窝:“您好,招的。”   陈嘉树松口气:“那你看我行吗?”   宋微言:“这要问店主。”   浪费一通时间,陈嘉树有些烦躁:“还不去把店主叫出出来?”   宋微言被吓得一激灵,二话不说便怼:“你吼什么吼啊,我又不是聋子。”   陈嘉树被吼得一愣,愣愣地看着他。   宋微言暗道自己踢了铁板了,这小混混肯定要找人来打他,他麻溜地钻进后厨叫店主。   陈嘉树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这人是谁。   难怪这么眼熟,这不是那天他翻墙找裴缺,遇到的小矮子吗?   陈嘉树的目光在宋微言的后腰流连一瞬。   他咂舌,看起来高了一点,胖了一点,也难怪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陈嘉树好整以暇地看着。   作为一个知道自己性取向的人,陈嘉树也和狐朋狗友出入过酒色之地,圈内不少人就好这种瘦瘦白白的口。   不过陈嘉树不好这口,他的取向是那个只见了一面的哥哥。   不过按照裴缺的性子,怕是这辈子都弄不到手了。   陈嘉树觉得有些可惜。   毕竟那哥哥真像是天仙儿似的人,弄到手了,那群整天吹牛皮的狐朋狗友不得羡慕死他。   店主很快出来了,看一眼陈嘉树脏乱得不成人样,不太满意。   但新店刚刚起步,正是要人的时候,勉勉强强的答应下来。   陈嘉树乘胜追击地提出要预支工资。   店主当即不同意,陈嘉树委屈巴巴地说要去整理一下仪表,有编出自己的身世多么多么的可怜。   店主同情地答应下来,但必须要签合同。   陈嘉树二话不说就签了。   宋微言开始后悔,这小混混要是和他一起工作,他会不会被折腾死?   宋微言暗道自己是头猪,居然给小混混搭桥。   但没关系,接近了这人,就能接近裴缺。   要报复裴缺,从他身边人下手才是真道理。   让裴缺身边的人都远离他,最好让他家破人亡。   宋微言特别记恨,他也特别怂,对别人怂,对自己一点也不怂。   小时候邻居一条狗追着他跑,他隔天用肉骨头引小狗过来,然后故意引诱小狗咬他。   很疼,当天被邻居送去医院打疫苗,哭哭闹闹一通,邻居心疼他,回家就把狗剁了。   此时裴缺就像那条狗,裴缺越是光鲜亮丽,宋微言便越是记恨。   宋微言觉得自己是在做善事,只是揭穿裴缺的真面目,让所有人都不要上当受骗,不要被裴缺的表面所迷惑。   这种善事,宋微言要做到底。   作者有话说:   慢慢来,小简的感情需要过渡!   感谢在2022-07-03 02:57:33-2022-07-03 23:4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绯橘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裴缺没想到陈嘉树真的去奶茶店应聘。   他放学时, 陈嘉树正好也下班。   陈嘉树个子长得高,人也长得帅,加上自带痞帅的气质, 走哪儿都受欢迎。   此时他正跟着几位女生聊着天,透过玻璃窗看见裴缺,便立马解去系在腰上的围裙, 笑嘻嘻地从女生堆里出来, 一路跑向裴缺。   “我叫你,你没听到?”   裴缺低着头,正在专心玩着手里的魔方。   闻言, 他抬眼:“你怎么在这里?”   陈嘉树翻个白眼:“不是你介绍我去奶茶店打工吗?”   裴缺失语:“你不上学?”   陈嘉树伸个懒腰:“上什么学,老爷子说高三把我弄出国去, 上狗屁学。”   他拍拍裴缺的肩膀, 乐呵呵道:“也就裴缺小兄弟需要好好上学,到时候混不开来找哥, 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裴缺微微躲开他的手, 轻微皱眉:“不用,你管好你自己吧。”   “你就倔吧, 这社会现在就算是读个大学出来, 也不好找工作, 我家老爷子让我毕业直接进他公司实习。”   “不过说从基层做起,但最后公司还是我的, 你跟着我, 我相信你,以后你帮着我, 我会少了你好处?”   “哦。”   裴缺手中的魔方四面拼凑齐, 他将魔方捏在掌心中, 眼皮子轻抬:“我不适合,你另谋高就。”   一而再而三地被拒绝了,陈嘉树有些烦躁:“你真他娘没把我当兄弟?哪有你这样玩我的?”   裴缺觉得他莫名其妙,他站在站台等公交,今天体育课,他的腿因为跑了长跑,现在正乏力,索性不走路回家。   裴缺道:“兄弟就要答应你?”   他有些疑惑地皱眉。   陈嘉树理所当然地点头:“那当然了,兄弟不就是互相帮衬吗?”   裴缺:“那我们不是兄弟。”   他并不需要陈嘉树帮衬他,他也不想跟着陈嘉树的计划走。   裴缺有自己的规划。   陈嘉树一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最后没好气道:“行啊你,真行,我拿你当真兄弟,你半分没高看我是吧?”   “你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公司落在我手里会没落?你也在心里瞧不起我,才不愿意帮我?”   陈嘉树死死地盯着裴缺。   裴缺不知道他脑子在脑补什么,他也不想解释。   正好公交来了,他拎著书包,和陈嘉树错身开:“我从来没答应过你要帮你。”   少年背负晚霞,抬脚上了公交。   陈嘉树捏紧拳头,注意到附近的人陆陆续续地看过来,大概是他刚刚的质问有些大。   他有些丢脸地呸了一声,正要走,就见原本躲在奶茶店里目睹一切的宋微言走出来。   宋微言小心地和他保持距离,一边幸灾乐祸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裴缺这人冷血?”   陈嘉树脸黑得能滴出墨来,他没好气地呛他:“你要说什么?”   宋微言:“我早就知道裴缺这人的真面目了,他有精神病,你不要和他做朋友,他这人交不到朋友。”   精神病一词引起了陈嘉树的好奇:“怎么说?”   宋微言夸大其词:“他小时候就要掐死我,听说他妈妈就是精神病上吊自杀的。精神病是会遗传的,他估计也有。”   宋微言小时候和裴缺一个班,在大人的谈论中,也知道一点关于裴缺的家庭信息。   陈嘉树愣了愣,眯眼看他:“你说的真的?”   宋微言点头:“不信你去问他的街坊邻居。”   陈嘉树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他嗤笑一声:“难怪他娘的给我摆脸子,原来是有病。”   他的面子总算是找回来了,这让陈嘉树心情愉快了一些。   他看了一眼宋微言:“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宋微言微怔,他看得出来这人家庭背景一定很好,穿的都是名牌,鞋子是最新款的,据说价格上万。   他也没有扭捏:“我叫宋微言。”   “哦,我叫陈嘉树。”   “不过,你名字里有个言字……”   宋微言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陈嘉树摇摇头:“没什么,觉得挺巧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3 23:47:36-2022-07-04 23:5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郁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晋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裴缺到家时, 简言正在厨房做晚饭。   他今天没有加班,去市场要了一只鸭,回来做啤酒鸭。   裴缺放下书包, 从走进厨房洗手。   他把手擦干,主动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简言愣一下,抬头道:“哦, 你盛饭吧, 我这里快好了。”   裴缺点点头。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简言问。   “今天周五。”裴缺无奈一笑:“哥哥不知道周五放学早吗?”   简言哇了一声:“今天周五了?”   “看来这周是不能周休了,老板都没提。”简言恍然大悟:“难怪今天老板让我们早点回家。”   裴缺笑了笑:“没事,我明天给哥哥做饭, 给你送公司去。”   简言连忙打住:“那不行。”   裴缺一顿,垂眼:“为什么?”   他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 不知道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简言铲动锅里的鸭, 大火收汁,一边道:“那不能, 我公司的同事都知道我有个弟弟, 你要去了我这个当哥哥的肯定会被说长得不如你好看。”   裴缺瘪着嘴:“才不是,哥哥长得最好看了。”   裴缺也听出了简言话里的推辞, 他不想惹哥哥生厌, 便也不再说什么。   哥哥的新公司, 他还没有去过。   不能去便算了。   “那我明天给你做便当,哥哥可以带去公司吃, 不用点外卖。”   简言笑了笑:“行啊。”   他关火:“尝尝我的手艺。”   裴缺嗯了一声。   虽然早上把事情说开了, 但简言还是觉得他俩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特别是他在拒绝裴缺去公司之后,好像又僵住了。   简言真不知道该咋整了。   他也很无奈, 也就前两天他翻到备忘录里的剧情记录, 这记录还是前两年他怕自己忘记一些重要剧情, 就写进备忘录里。   前两天闲着无事翻着看,才发现主角攻高中时期被调去分公司历练。   主角受的母亲生病,急需要钱,主角攻便动用自己的人际关系将主角受安排在公司挂个闲名,又能赚钱,又能学习。   加上是分公司,天高皇帝远,主角攻的父亲怎么样也查不着。   简言很头疼,且十分自责,早知道就不去那劳什子的分公司了。   他本来就是为了逃离剧情主角,才选择调来分公司。   没想到刚出狼窝,又入了虎穴。   最终绕来绕去,还是会和两位主角碰上面。   为了避免裴缺和主角攻受打交道,简言打死也不能让裴缺去他公司。   最好离得越远越好。   简言想着,主角受地处劣势,裴缺可以安然无恙。   但主角攻,天生自带光环,家世背景什么都好,怎么都不能让裴缺和他遇上。   他们天生敌对,裴缺在主角攻的光环下,不一定会有优势。   而且极有可能会被欺负。   一想到小说结局,不管哪一版,裴缺小朋友都不得善终。   简言那叫个心塞啊。   自己养大的儿子,不管怎样都不能沦落到那个地步。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要欺负裴缺都没门。   简言气势汹汹地想,浑身都冒着戾气。   裴缺吞咽口水,莫名有些发憷:“哥哥,你怎么了……”   简言从自己的脑补中回过神,他哦一声,故作轻松:“没事没事,刚刚在想事情。”   “吃饭吧。”   工作繁忙,加上有裴缺小朋友,简言已经很久没下厨了。   偶尔下一次,厨艺也没有退步。   简言美滋滋地干了两碗白米饭,成功把自己吃撑了。   “隔壁公园有跳广场舞,哥哥要去运动一下吗?”裴缺提议。   简言不喜欢运动,他今年好像又长胖了两斤,本来挤挤还能有的腹肌,现在挤挤全是赘肉。   他不喜欢运动,但听见广场舞眼睛一亮。   “可以……”他装模作样道:“可以倒是可以,裴缺小朋友是你想去吧?”   裴缺一笑,接下他的话:“没错,是我想去,哥哥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简言佯装犹豫:“那行吧,就当陪你去了。”   他找了件衣服,当着裴缺的面,脱掉不好看的睡衣,裸着身子套了一件T恤。   裴缺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地上,不敢看,但他余光还是瞥见了一点红豆。   他嗖地转身:“我也去换件衣服。”   简言戏谑道:“没想到你对广场舞还挺感兴趣的。”   裴缺脚步略微凌乱,他关上自己的房间门。   公园是在小区出租屋的对面不远处,绿化做得不错,公园的广场里有阿姨大叔跳舞,每天定时七点开始,八点半结束。   暮色渐深,月朗星稀。   简言和裴缺散步消食为主,到时已经开始放起了音乐。   简言深知这是他年迈后一项必备的技能,所以格外感兴趣。   他摩拳擦掌,二话不说就跟着进了队伍里。   人很多,比想象中的要多很多。   广场音乐放的是流行音乐,倒也与时俱进。   裴缺本来是跟简言走在一起,但一不小心落了步,就被人群挤在外面,好半天才进去,发现哥哥不见了。   而简言跟着旁边跳,一落入阿姨堆里,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音乐切换成华尔兹舞曲,就有阿姨立马抓着简言的手,开启凌乱的步伐。   简言一脸懵,下意识地回头找裴缺。   才发现裴缺和他走丢了。(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阿姨乐呵呵道:“小帅哥有女朋友没?”   简言不会跳华尔兹,步伐跟不上,随便乱跳。   他也没继续找裴缺,打趣道:“阿姨要给我介绍?”   阿姨穿着绿色的防晒衣,扎得发型时髦,简言琢磨着要是有儿子,应该也不错。   阿姨笑了笑:“所以小帅哥有女朋友没?”   简言老老实实道:“还没有。”   阿姨笑容逐渐扩大:“那你看我怎么样?”   简言表情失控,眼睛瞬间睁大,有些不会思考,饶是见过大场面,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阿姨这这不太好吧……”   阿姨握着他的手,笑容灿烂:“我在A市有房有车,老伴死的早,存款五百万,儿女成家,我死了这些都留给你,你看你……”   简言听得目瞪口呆,差点就要屈服了。   这太诱人了……   下一秒,他突然被人往后拉了一把,简言一时不察给拉过去,阿姨也没料到,手没抓稳,跟着一愣。   裴缺人高马大地立在这里,黑着脸,咬牙切齿道:“哥哥,你在干什么?”   简言表情还没来得及转变,就像是个出轨的妻子,被丈夫抓包,心虚感油然而生。   他尬笑一声:“那啥,我随便聊两句。”   漂亮阿姨在他俩之间打转,脸上的笑容收起:“这是?”   简言介绍道:“这是我……”   裴缺打断:“我是他男朋友。”   简言:“!!”   他再次上演瞳孔地震,震惊地看着裴缺。   裴缺脸不红心不跳地看他一眼,随后移开目光:“这位姐姐有什么事吗?”   被叫姐姐的漂亮阿姨闻言,脸色顿时好看起来,她掩唇轻笑:“没什么没什么,你们跳你们跳,我不掺和你们了。”   她施施然地走了。   简言还有些机械地扭头,他甩开少年的手,颇有些生气:“你怎么冒充我男朋友?”   裴缺无辜地眨眼,有些委屈巴巴道:“我以为我是在帮哥哥。”   他低垂着眼睫,像只小狗狗被主人冤枉了:“上次哥哥不就是这样解围的吗?”   上次是哪次?   简言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是许远唤那次。   那次是迫不得已,随口乱扯的理由。当时他就后悔了,没想到历史还能重演。   他懊恼,真是自己想出来的馊主意,跪着也要承认。   简言:“行吧,看在你帮我的面子上。”   音乐到高潮,人群舞动,简言和裴缺站在人群的中央,不动格外地显眼 。   裴缺轻轻地抬手,做邀请状:“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简先生跳支舞?”   简言看了一眼四周,扭扭捏捏地抬手,手落入少年宽大的掌心,两两相贴,温度传递。   “当然可以了。”   他们在人群中起舞。   但简言跳不好,时不时要踩一下裴缺的脚,然后连声道歉。   裴缺耐心地教他,给他数拍子。   “下次不许这样说了。”随着舞姿靠近时,简言在裴缺耳边轻声道。   裴缺微垂眼看他:“什么?”   他似乎真的不解。   简言只好耐着性子跟他说:“不许说我是你男朋友。”   “为什么?”   “这样不好。”   裴缺问:“为什么不好。”   “影响不好。”   “为什么影响不好?”   “你是不是有十万个为什么?”简言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又不喜欢男人,你有女朋友,到时被你女朋友知道了,你等着跪板子吧。”   裴缺笑了笑,交换步子:“哥哥不说,谁也不知道。”   好吧,确实是这个理。   但简言还是觉得怪怪的,他跟着拍子微微踮起脚尖。   “反正以后还是不要说这种话了,对我对你都不好,现在流言传得快。”   “传得快怎么了?”   “我刚刚听见你们的谈话了。哥哥真的想去吗?那个阿姨应该五十多岁了,我不是说五十岁怎么样,我只是觉得哥哥可以再等等我,我以后肯定会比那个阿姨赚得更多。”   少年诚恳地说着,一字一句皆是肺腑之言。   简言:“……”   这是能说的吗?   他尴尬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还没堕落到那个地步。”   就是作为爱财的人,浅浅地心动了一下。   裴缺显然不信:“哥哥怪我吧,如果哥哥实在生气,我去把那位阿姨叫回来,我跟她解释。”   简言听不下去:“打住!你再说我踹你啊。”   裴缺哼了一声,嘴角微微翘起:“那哥哥再等等我,我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简言道:“行啊,我等你,早点赚大钱,到时我一脚踹翻上司,这班谁爱上谁去上。”   裴缺立马点头:“我会的。”   他有钱了,哥哥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他了。   不喜欢他,喜欢他的钱也行。   音乐忽转,落音。   一舞毕,耳鬓厮磨间的谈话到此结束。   作者有话说:   晚安鸭!那啥,我厚着脸皮宣一下微博账号@-西厘厘 大家要不要来找我玩儿!我一个人好无聊qwq感谢在2022-07-04 23:55:22-2022-07-06 01:3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小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简言和裴缺只跳了一支舞, 便把主场让给叔叔阿姨,两人从后排离开。   其实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一起散过步, 说过话,没有这般平静和谐的享受生活。   回去走的后门,相较于广场, 这边的人较为稀少。   穿过鹅卵石铺成的石子路, 中央是一条横贯在小溪上的石拱桥,溪水中飘荡着彩灯。   彩灯是公园里做生意的摊贩在卖,一般来放灯的都是小情侣。   简言看着汇成河的灯, 有些稀奇地张大嘴巴:“这是这边的民风?”   裴缺转动他的脑袋瓜子,毫无情趣地猜测:“可能是商机。”   这些多数没必要的仪式感, 都是一些做生意用的噱头, 目标人群就是正在热恋中的小情侣。   简言了然:“不过许愿祈福也不错。”   正巧旁边长椅上坐着堆着彩灯的老人,裴缺道:“哥哥想放吗?”   简言摇摇头, 忍俊不禁:“算了, 都知道是没有意义,还去上当干什么?”   裴缺认真道:“讨个吉利也可以。”   简言伸个懒腰:“我在, 你在, 平平安安就行了, 求太多老天会觉得我们太贪心的。”   裴缺微怔,忽而抿唇一笑:“哥哥说得对。”   简言食也消完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晃悠悠地:“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回去洗个澡, 简言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裴缺不知道怎么回事, 或许是长大的原因, 不那么粘人了。   这几日连睡床都离他老远,害得简言晚上冷,连暖脚的地儿都没有。   他寻思着,都这样了,裴缺小朋友还不分床,也是真的难得。   但没想到这个念头刚起,裴缺从浴室里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还未吹干,他便抱着自己的枕头,一副欲言又止。   简言放下手机,疑惑:“干什么?”   裴缺扭扭捏捏道:“哥哥,我能在你旁边摆张床吗?”   简言一愣:“为什么啊?怎么了?怎么突然要摆张床?”   少年抱着枕头,微微垂着眼,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咬着嘴唇,“就是现在天太热了,我想分开睡好一点。”   简言翻个白眼:“你要不看看现在几月?”   “十一月了大哥,都入秋了,你早去干嘛了?”   裴缺还是坚持地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十分固执:“我想分床睡。”   他像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好像当初死皮赖脸赖在简言床上的人不是他。   简言劝解无果,只能挥挥手:“你想打地铺还是咋地,都随便你行了吧?”   他翻个身,颇有些无语:“随便你,你别问我。”   一直睡在身边的人,突然一下就没了,简言有些不习惯地踢了踢被子。   裴缺有些好笑道:“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简言把被子拉上去,捂住自己的脑袋:“我没有,我为什么要生气?”   是啊,他为什么要生气?   可能是因为习惯了,明明刚开始是裴缺缠着他,现在反倒是他离不开裴缺了。   这样不行!这怎么能行!   简言唾弃自己,他选择装懵:“我没有,你快去睡觉。”   裴缺有点小开心,因为他能看出哥哥是舍不得他的。   这样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是,这代表哥哥离不开他,哥哥真的很喜欢他。   坏事是,哥哥只是把他当弟弟,而他弟弟在床上梦见他。   裴缺垂眼:“哥哥没生气就好。”   其实早就应该分开睡了,裴缺一边舍不得,一边又在道德沦丧边缘挣扎。   最后,他还是选择道德。   这样下去,会被哥哥发现的。   不分房,也应该分床。   裴缺态度格外强硬,简言便由着他去了。   这算是裴缺和简言这么几年第一次分床睡。   简言从没觉得一张床能这么大,夏天时他老是嫌弃裴缺腿长,他怎么睡都觉得挤,觉得黏糊。   现在裴缺走了,他又觉得床太大了。   简言翻个身,睁开眼睛去看睡在对床的裴缺。   夜色透过窗帘投射出浅浅的光。   简言小心翼翼地看着对床。   裴缺把一张堆在犄角旮旯里的折叠床挪了出来,他现在委委屈屈地睡在角落里。   怎么看都觉得可怜巴巴的。   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放着好好的床不睡,去睡一张折叠床。   这床晚上翻身都不敢翻,生怕一不小心就拦腰折断了。   简言踢了踢被子,反正也劝不回来。   他干脆抱着自己的被子,懒得去胡思乱想,开始酝酿睡意。   睡着的前一刻,简言还在想,怎么就他一个人在苦恼,在小裴缺倒是心大,在哪里都能睡着。   裴缺背对着简言,他睁着眼睛,也有些不习惯。   他向来是和哥哥睡在一起的,睁眼便能看见人,伸手也能触碰到。   这么久以来,除了去学校,他还是第一次和哥哥分开。   不适应,加内心的挣扎,让他睁眼闭眼都难以睡着。   裴缺不敢翻身,翻身怕惊动哥哥。   哥哥的睡眠浅,加上他睡得折叠床不太结实,动起来会有很大的声音。   裴缺背对着,僵硬着身躯。   直到后半夜,他才渐渐地放松下来,陷入沉睡。   分床的这晚,两人都没有睡好。   裴缺第二天起床,顶着黑眼圈,去楼下买了油条豆浆,又给简言设了闹钟,才小心翼翼的离开。   简言起床时正好七点半的样子,闹钟响了五次他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他下意识地看旁边的床位,已经空荡荡了。   简言起床快速穿衣,他看了一眼闹钟。   很明显是裴缺给他设的,比平时玩了十分钟,正好给他留足了休息时间。   那点气早就烟消云散了,等出去看见早餐放在桌上时,简言现在只想抱着裴缺小朋友亲一口。   简直是天使宝贝好吗?   他快速洗脸刷牙,拿着早餐出门。   这样的日子好像一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但每天简言都是格外的踏实。   这个世界有他的羁绊,所以他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   ……   裴缺到校时,正好遇见那天和他一起逃课的李章。   李章抬手打了声招呼:“班长来了。”   裴缺微微颔首,礼貌道:“有事吗?”   李章挠挠头:“那啥……班长今天我同桌可能要迟到,你看你能不能不扣操行分啊?”   裴缺皱眉:“你同桌叫什么名字?”   李章:“徐冰。”   裴缺偏头,有些疑惑:“你跟徐冰是同桌?”   李章一脸麻木:“班长,我就坐你后面,我坐你后面两年了,我和徐冰当同桌也两年了。”   这还真的没注意。   裴缺道:“仅此一次。”   看在徐冰借他手机的份上。   李章立马笑着拍了拍裴缺的肩膀:“谢了啊班长。”   裴缺微微抿唇,拧着眉:“不要碰我。”   李章讪讪地抬手:“那啥,班长,我下课请你喝饮料。”   裴缺:“不用。”   李章哦了一声,还是决定还这个人情。   不过虽然班长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但好像人还是挺好的。   他以表谢意,决定拿出自己珍藏的宝贝。   李章凑近裴缺,小声道:“班长,你看什么类型的?”   裴缺一脸懵,他问:“什么?”   李章兴致勃勃道:“我这里有兔女郎,有字母,有抖M或者抖S。”   专业术语一堆接一堆,裴缺愣是一个也没听懂。   他眨眼,难得露出了一丝迷茫。   李章沉默了片刻,问:“班长不会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吧?”   裴缺摇摇头。   李章:“行,我知道了,班长你的禁欲不是装的,你是真的禁欲。”   裴缺这次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了,表面意思。   他有瞬间想起了不敢想的,有些羞愧地低下头,觉得自己难当此名讳。   李章却误以为他在害羞,顿觉自己在这方面是个老师,立马兴致勃勃道:“你选一部,启蒙也不错,不过你刚开始还是不介意看尺度大的。”   裴缺拒绝:“不用,我不需要。”   李章啊一声:“你真……”   他语塞:“不能吧,哪有人真不吃肉的。”   裴缺挺直腰杆,指尖微微蜷缩:“你好好学习。”   自己劝诫不成,反倒被劝诫好好学习。李章打个哆嗦:“班长,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我妈。”   裴缺抿着唇,不说话。   李章便泄了气。   但下一秒,裴缺突然抬头,有些犹豫道:“你……”   李章:“嗯?”   裴缺:“你有gay的吗?”   他问得极其小声,甚至李章不竖起耳朵听都听不见。   以至于李章有瞬间面部表情是空白的。   他愣了愣,全凭着本能反应道:“我没有。”   裴缺哦了一声,深知自己说错话,便也不再问。   李章回神,连忙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找。”   “班长,你要什么样的?”   裴缺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找,在这方面裴缺也确实找不到,他上网查资料倒是一把好手,但查其他便犹如思想被禁锢,半点查不到。   他抿抿唇,手指攥得老紧:“就……就唯美一点的?”   李章拍拍胸脯:“行,包在我身上。”   李章甚至没有去想班长为什么要看gay片,他只当裴缺是好奇。   他以前也好奇看过,结果被吓得切网逃跑。   裴缺想了想补充道:“找不到就不用了。”   他的小心思好像被暴晒在阳光下,以至于裴缺像是在做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6 01:31:24-2022-07-08 02:0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郁欢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李章在学习方面是真不上心, 但是在其他方面那是杠杠的。   裴缺要的片,他周末就发到了裴缺的微信里。   此时简言正在公司上班。   明明家里没人,但裴缺打开链接时, 仍然一阵心虚害怕。   他上次看片,还是在高一时候,那时远比此时更加的大胆。   现在他知道打开会面对些什么, 才让他如蝼蚁般胆小怯懦。   裴缺点进去, 他把屋内的所有光源都灭掉了,窗帘就拉得严严实实。   不安感还是让他躲无可避,裴缺干脆躲进被子里。   他黑暗中点开李章给他发来的链接。   少年的手指蜷缩着, 呼吸稍稍急促,他有些紧张。   链接打开, 和一年前是一样的流程, 只是这次点进去是两个男人。   裴缺连床上两人的脸都没来得及看清,他下意识地扣上手机。   下一秒, 他反应过来自己这次的目的, 又硬着头皮将手机翻过来。   视频里已经进行到两人的衣服脱光,暧昧声渍渍地响。   声音格外的响, 在这空间狭小的被子里更为明朗。   裴缺第一次直面面对这些场景, 他看见两个男人赤身裸体负距离的接触, 看见他们如胶似漆。   这些都是陌生的,就连在梦里, 他和哥哥都不曾这般亲密。   李章在找片这方面有天赋, 可能也是因为怕吓到初初好奇的裴缺,所以主角也算是颜值较高的, 剧情动作不恶心, 不让人心生抗拒, 也不暴力血腥。   裴缺却怎么也看不入眼,他见过哥哥的上半身,见过哥哥浴袍下的长腿。   电影里的主角,都不如哥哥。   不如哥哥好看,不如哥哥肤色白皙,也不如哥哥腿细腰软。   裴缺不受控制地代入自己和他哥哥。   一边代入,一边深觉羞耻,一边觉得李章骗他。   李章向他分享经验,说是他在看片时,看见漂亮的女人,生理反应便来势汹汹,挡也挡不住。   但裴缺没有任何反应,他的反应反而是被自己脑补中的哥哥激起的。   片里的演员无论有多好看,叫得有多么的婉转动听,他的心如磐石,半分动摇都没没有。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裴缺躺在床上,刚开始的紧张也全部消失了。   电影里的主角变换了几个姿势,战事越发激烈,裴缺的目光却无法聚焦在屏幕上。   电影里的受喘着声音,裴缺在想哥哥喘起来是什么样。   电影里的受哭着叫老公,裴缺在想哥哥若是这样叫他会怎么样?   电影里的受抓着攻的手,哼声绵绵,裴缺在想,哥哥是不是也会这样?   不论什么样,裴缺心里都是哥哥是否也会如此。   最后想着想着,裴缺把手机扣上,不再看。   多看无益,最后也是折磨自己。   他起身,初秋已经不是那么热了,薄汗还是黏着衣衫一层,实在让人难受。   裴缺把链接给删了,像是销赃。   一边起身去浴室冲个冷水澡。   少年的肌理分明,精瘦的身子在瓢泼冷水中冲洗。   正巧此时进了消息。   裴缺沾着水的手伸出来,拿过盥洗台上放的手机。   是李章发来的消息。   他迫切地想知道初初逾距的裴缺,是什么滋味。   裴缺轻轻地皱眉,觉得他有些八卦。   但好歹人家帮了他忙,所以他挑着回答:“还行,谢谢。”   李章傻眼了。   居然还行?   不是吧,班长的性取向真有问题?   还是说班长见多识广,才不会像他一样被吓到。   ……   裴缺洗个澡出来,外面的冷空气冻得他打个哆嗦。   但好歹被自己脑补挑出的火,是消下去了。   本来以为自己是因为身体发育的原因,加上没有正确的得到纾解,才一而再地梦见哥哥,做些奇奇怪怪的梦。   现在,裴缺不得不戳破自己的理由。   不是的,他这次看片也没有生起半分欲望。   他的欲望只对哥哥才有。   裴缺忍不住蹲下身子,靠在墙上,面色难看。   他蜷缩着,赤脚踩在洗手间的灰色地板砖上,留下一道浅浅地水印。   裴缺用自己的脑袋撞了撞墙,撞疼了,他才站起身,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他早应该死在十岁那年,而不是留到现在生出这让人恶心至极的心思。   裴缺一股脑地想逃。   他想维持现在和哥哥之间的平静,不想打破他们的关系,打破平衡。   不想让哥哥厌恶他。   裴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忽而一顿,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清晰的巴掌印印在脸上,扇掉脑子里污秽。   让他自己短暂地清醒过来。   这边在思想挣扎,身在公司的简言身如水火中。   他前阵子刚知道主角会来公司任职,没想到今天就突降公司。   经理召集大家开会,说是陈嘉树,陈董事的儿子将会明天到公司任职,为期半年。   简言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没想到会这么快,打得他措手不及。   经理着重点名简言:“小简啊,你是从总部来的,你应该更了解陈董,他儿子你也了解一点吧?到时候有什么要注意的事项,你尽管提。”   简言尬笑声:“我不认识。”   经理摆摆手:“你肯定知道一点,好歹也在总部待了那么几年。”   “不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你负责接待,你细心又是我们公司的牌面,听说那少公子就喜欢好看的。”   简言有苦说不出,咋还把他往主角跟前推啊?   简言嗫喏半响道:“就,我明天能请假吗?”   经理啧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这么重要的任务,我让你去挑,你干得好,升职加薪都不在话下。”   你看这饼,它又大又圆,差点把简言给噎死。   简言道:“经理……算了,我知道了。”   经理欣慰地看着他:“这样想就对了,好好干,你还那么年轻。”   简言干笑一声,和薛高乐并肩走出会议室。   薛高乐道:“经理看起来还挺看重你的。”   简言:“得了吧,脏活累活都是我干,这活让给你,你干吗?”   薛高乐登时耸肩:“那不行,那可是上头的太子爷,不小心得罪了,饭碗都不保了。”   简言:“我感觉我可能明天就得卷铺盖走了。”   薛高乐:“不要吧,这公司只能和你说说体己话了,你走了我找谁唠嗑去。”   简言笑了笑:“争取不走。”   主角攻和他不是一个部门的,应该也不会和他有太多的接触。   简言琢磨着,要是实在不行,他辞职总行了吧?   大公司主要熬资历,简言在这公司干了好几年了,也算是元老了,跳到分部来,分部也敬他两分,他手上的人脉也积攒了些,多多少少是能拿到些合作的。   要是辞职,去别的部门估计又要熬了。   简言打个哈欠,早知道就不在这破公司待了,他早些年还想着在这里养老。   毕竟是大公司,应该能活得他比长。   这样琢磨着,简言下班去市场买了一只乌鸡回家炖汤。   他决定上断头台之前,吃顿好的。   死之前也不能亏待自己。   周末,正好裴缺也在家,简言兴冲冲地回家。   回家便看着家里漆黑一片,大白天窗帘什么的都拉上。   他险些以为家里进贼了。   简言把窗帘拉开,便看见躺在沙发上的裴缺。   少年紧闭着双眼,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睡得不太安稳。   简言放轻脚步,轻轻地推了推他。   少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下意识地抓住简言的手,有些不舍得松开热源:“哥哥……”   “怎么在这里睡了?”   “我不知道。”裴缺睁开眼睛,茫茫然:“什么时候了?你下班了?”   “我还没做饭。”   简言按住他,笑了笑:“你坐着,今天我煲汤。”   裴缺摇摇头:“我给你打下手。”   简言:“行吧。”   他轻抚少年紧皱的眉头:“是不是在梦里做噩梦了?”   裴缺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脸颊去蹭他的掌心,像只求抚摸的小狗狗:“不记得了。”   青春期正是变声的时候,也不知道裴缺是还在变声期,亦或是刚刚睡醒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又软糯糯的,像极了糯米团子。   简言手痒痒地捏了捏他的脸,像揉面团似的,软乎乎的手感,喜欢极了:“快起来吧,晚上再睡,睡久了晚上又睡不着了。”   裴缺乖乖地嗯了声。   他的脸颊离开简言的手掌心,他略微不舍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耳朵微微发烫。   有点不争气。   “明天老板的儿子要来公司任职,听说是来实习的,但太子爷耍威风,我们这些当员工就要受苦了。”   简言将乌鸡倒进砂锅里,一边抱怨道:“不知道到时候要惹什么幺蛾子出来。”   主角攻和自己的父亲不对付,他俨然是不会听陈董事长的话,乖乖实习,估计会变了法的折腾。   然后被陈董事送出国去。   这也是原着剧情里,主角攻和主角受一个分开的节点。   简言心里那叫个苦啊,只希望自己安安静静地在公司里当炮灰。   城门失火,不要殃及池鱼啊。   裴缺闻言,也有些难受,他保证:“哥哥,我一定会努力挣钱,不让你这么辛苦。”   简言:“得了,你好好学习吧,今天吃太多饼了,我有点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8 02:06:40-2022-07-10 03:2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凉、Macarons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在太子爷这方面, 简言没有多说。   他巴不得裴缺这辈子都不要知道主角攻的存在。   他从这话题上跳开,裴缺便也没放在心上。   晚上睡觉时,裴缺老老实实地睡在他的折叠床上。   那小小的折叠床, 一米八几的身躯睡在上面摇摇欲坠。   简言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半响后,他还是伸手关了灯。   小孩儿长大了, 或许现在正在试探地脱离他的羽翼。   简言便也就不管了。   可能是因为昨晚适应后的缘故, 今晚裴缺很快便睡着了。   他重复做了个梦,是傍晚在沙发睡着后做的梦。   梦见了许久未见的妈妈。   其实他打心底并不想叫她妈妈的,梦里的脸还是一样的狰狞。   裴缺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已经忘记了。   其实并没有,他甚至记得每一个细节, 每一处表情变化,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让人害怕的地方。   不过这次多了一个人,他的父亲。   ——那个被他母亲林芝口口声声骂挨千刀的赌徒, 家暴分子。   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   但他的结局是好的, 好得让裴缺生恨。   如果再遇见这个人……   不,不会的,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他的父亲。   裴缺睁开眼时, 天还未亮。   他翻过身, 目光在黑暗中牢牢地锁住床上的身影。   简言翻身时,他才倏而垂下眸子, 脑袋缩进被子里, 随后没有听见才又悄悄地抬起眼睛看过去。   只是一个虚影,他也能看许久。   裴缺抿唇, 轻轻地攥紧手中的被子, 闭上眼睛浅眠。   ……   太子爷大驾, 公司早就焕然一新。   简言到的时候,几位实习生已经把各个地方都打扫了一遍,比平时候干净了不少。   简言唔了一声:“还真是大动干戈啊。”   薛高乐连忙把他推走:“快走,组长通知开会。”   简言手里的包子还没来得及吃完呢,他把包子塞嘴里,腮帮子鼓起,含糊道:“你慢点,让我吃完。”   薛高乐道:“也就你心大,人都要到了,你还吃。”   简言咀嚼完,毫不优雅地打个嗝儿:“来就来,难道还能因为我吃个早饭开除我?”   薛高乐无言以对。   “简哥?”突然一声,简言下意识地回头看。   看见一张眼熟的脸。   “你是?”   陈嘉树穿着一身西装,他似乎就是为了抗争,头发染成了红色,不伦不类的,让人看着想笑。   陈嘉树微微抬手:“简哥忘了我?”   “我是陈嘉树。”他眼睛亮亮的,自我介绍道:“ 我听裴缺说起过你。”   简言怔在原地,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陈嘉树了。   是在某天送裴缺去学校的时候,是裴缺身边的同学。   但他当时没有放在心上,转头就忘了。   他不知道这人会是主角攻陈嘉树。   以至于简言下意识地扯出一个笑容,却有些不自然:“你好。”   经理本来还在静候太子爷光临,便眼睁睁地看着简言和陈嘉树俩聊起来了,顿时吃惊。   他不甘示弱插话:“陈少,你和小简认识啊?”   陈嘉树双手插在兜里,笑了笑:“见过。”   经理顿时看了一眼简言,一副觉得简言十分不厚道的样子。   简言有苦说不出啊。   他是真不认识陈嘉树,甚至连句话都没说过。   不过简言的注意力放在了陈嘉树和裴缺身边。   那这么说,裴缺和陈嘉树早就认识了?   裴缺为什么不跟他说?   甚至他主动问起,裴缺撒谎说不认识。   简言微微皱眉。   眼下不是纠结这事儿的时候。   陈嘉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简哥。”   简言笑了笑:“先进去吧,大家都在等陈少。”   陈嘉树好像一下子收敛了身上的刺,顿时乖乖地走进会议室。   经理落后走在后面,抬手拍了拍简言的肩膀:“你这次立了大功了。”   简言诧异:“怎么了?”   经理:“我早听说这太子爷脾气不好,爱死命折腾,我今天都准备好接受他一顿折磨了,没想到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他拍拍简言的胸脯:“怕都是看在你的面上。”   简言:“得了吧,那还是经理您有面儿,太子爷来了都敬你三分。”   虽然这话一听就是拍马屁的,但经理还是身心舒畅不少:“快进去吧,别让贵人等急了。”   陈嘉树果然不像传闻中那般不好说话,至少他全程都不作妖,经理对接工作时,他翘着二郎腿抱着手机,不说什么,也不反驳什么,比之前预想的好太多了。   经理擦了擦额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下来了。   “不过……”红发少年眯眼笑:“能不能让简哥带我?”   经理和简言皆是一愣。   简言率先道:“不行。”   陈嘉树看着他,有些疑惑。   简言扯了扯嘴角:“我实在是才疏学浅,学的东西不多,交不了什么。”   陈嘉树好脾气道:“没关系,简哥会什么,我学什么。”   简言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经理拍板道:“那行,小简你带带陈少。”   简言心累地点点头:“行。”   陈嘉树唇角的笑容扩大。   “简哥这是做什么?”简言领着陈嘉树参观公司。   简言道:“那是打印机。”   陈嘉树了然点头:“我还是第一次见。”   简言一时无言。   他总不能问你家那么大连台打印机都没有吗?   “这是咖啡机,可以手磨,也有包装的。”简言介绍道:“每个部门都有两台咖啡机,你到时用得上可以在这边用。”   “二楼是产品部,三楼是策划部和销售部。”简言道:“我们现在是在销售部门。”   陈嘉树道:“简哥在这里待多久了?”   简言:“在分公司不到一年。”   陈嘉树点点头,他有些好奇:“裴缺没有说起过我吗?”   简言一顿:“没有。”   陈嘉树撇撇嘴:“我就知道。”   “什么意思?”   陈嘉树没好气的:“裴缺他可能是觉得我不务正业,不想和我来往,自然也不想让简哥和我有关系。”   简言挑眉,深觉得裴缺看人的眼光还不错。   陈嘉树这人有家业支撑,但裴缺没有,若是裴缺和他来往较密,到时说不定真会荒废学业。   陈嘉树则是有些生气。   前几日跟裴缺闹了不愉快,本来已经消气了,但今天知道裴缺压根没在简言身边提他半句,或是心中本来就看不上他。   陈嘉树更为愤怒。   简言没在这话题上停留,看起来主角攻和小裴缺的关系没有很好。   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得好好叮嘱裴缺离陈嘉树远一点。   陈嘉树又絮絮叨叨地拉着简言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旁人都能看出来,陈嘉树似乎是真的挺喜欢简言的。   简言倍感压力。   只能硬着头皮,端着笑脸一一解惑。   经理路过时,他连忙扯着经理的衣袖,忙道自己要去工作。   经理拍拍他,复而给陈嘉树一个笑容:“小简你的工作就是和陈少聊聊天。”   简言秒变苦瓜脸。   陈嘉树似乎也看出了他的为难,主动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去工作,而他自己去四处转转。   简言愣了一下:“你可以吗?”   陈嘉树一笑:“怎么不可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我还能迷路不成?”   简言犹豫:“算了,要不我继续带你?”   陈嘉树摆摆手:“真没事,简哥你快去吧,要是裴缺知道我死拽着你,他非弄我不可。”   简言犹豫半响:“那好,你有事叫我。”   陈嘉树点点头。   他的目光有些肆无忌惮地扫射男人的腰,心里琢磨着这不比狐朋狗友发出来的带劲儿?   陈嘉树是被养废了的,父母离异后,母亲那边没有他的容身之处,父亲工作忙,世界各地飞,他小时候就是由保姆带大的,青春期时家庭破裂,他更是肆无忌惮。   裴缺是他认识的第一个能交心的朋友,他什么都想跟裴缺说,但裴缺寡言寡语,和他道不同不相为谋。   想到裴缺,陈嘉树便有些心烦。   宋微言说裴缺精神上有问题,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   他暗想,有证据说不定还能拿去威胁裴缺,到时候裴缺肯定会害怕,然后乖乖听他的话。   不过这样就没劲儿了。   和那些因为他的钱在他屁股后边打转的人有什么区别?   陈嘉树啧了一声,踹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   没想出好的法子。   简言今天是在熬,熬到下班,他火速冲出公司。   薛高乐在社交软件上打趣他像是在逃命。   简言心想不就是在逃命吗?   再晚一秒,他都害怕自己会不会原地死翘翘。   今天下雨,没有开车。   简言打着伞走向公交站台。   日子快步入十一月了,天越来越冷,简言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正想去看看公交到哪个位置了,一辆奔驰便急刹在他跟前。   车窗摇下来,陈嘉树那头红色毛发格外招摇:“简哥上车。”   简言捏着伞柄的手微微一紧:“不用了。”   陈嘉树扬眉:“简哥,上车啊,后面的车都堵着,再不走我就要挨骂了。”   后面果然响起了鸣笛声,似在不耐的催促。   进退维谷。   简言咬着牙收了伞坐进副驾驶。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0 03:24:53-2022-07-12 23:5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枳酒.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雨来势汹汹, 简言刚刚走进车里,雨势便击打着窗户,哐哐地响。   音响里放着现下流行的摇滚音乐, 车里开着暖气,简言刚刚在外面吹了冷风,陡然被暖气袭击,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陈嘉树没注意到, 他跟着音乐摇头晃脑,一手握着方向盘。   简言才突然想起:“你有驾照吗?”   陈嘉树啊一声:“没有啊。”   他偏头,“我还有一年才成年, 考不了驾照。”   简言如鲠在喉,一时脸色有些差:“要不还是我来开车吧。”   陈嘉树摇摇头:“没事, 我车技很好, 我初中就玩车,不会出事的。”   简言是真怕自己的小命交在主角攻手上。   他坚持道:“我来开, 你没有驾照被查怎么办?”   陈嘉树不以为意:“简哥放心, 真被查了,也有我家老爷子兜底。”   他似乎铁了心, 也真没打算让简言开车。   简言有种自己上了贼船的感觉, 他的手悄悄地抓住座椅的扶手, 有些紧张。   陈嘉树动了动嘴巴,想说些什么, 但见简言望着窗外, 登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简哥, 听说裴缺的母亲是自杀的是吗?”   他想找个话题聊聊, 便口不择言地问出自己好奇的问题。   问出来后, 陈嘉树便有些后悔。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也收不回来了。   简言的目光从满是水渍的玻璃上收回来,他冷着一张脸:“你想说什么?”   这话题是禁忌,他和裴缺之间也嫌少提起。   陈嘉树一愣:“我没其他意思,我就是关心裴缺……”   简言扭头看着他。   少年稚嫩,远没有他以为的能把所有心思都藏起来,至少那一瞬间陈嘉树脸上确实闪过一丝慌乱。   简言不想把任何一个没有真实接触过的人想得那么坏,但眼前是陈嘉树。   是那个把裴缺送进监狱里的人。   简言是站在裴缺这方的,所以他防着陈嘉树。   毕竟裴缺是自己带大的,从那么小一丁点到现在的大高个,简言不想去赌现在的主角攻受是好的坏的,最好通通离远一点。   “我到了。”车在雨水里急刹,停在简言现在所居住的小区门口。   陈嘉树的车技确实不错,运气也好,路口没遇见查证的交警,但还是简言吓得不轻。   加上少年人的心气比天高,做事不知轻重,车速飚起来吓得简言中途差点跳车。   下车时,简言才险些腿软,陈嘉树好似预知到,抬手扶住他。   只一下,简言便直起腰松开他,道声谢。   陈嘉树缩了缩手:“不客气。”   简言心里还装着事儿,道谢后便径直进小区。   陈嘉树靠在车上,点了一支烟,目送简言的背影进去。   ……   简言刚刚到家,正拿着钥匙要拧门锁,就突然见门从里面打开了。   他一愣,抬眼看见裴缺穿着大码的海绵宝宝睡衣,头发湿漉漉地站在门口。   裴缺打开门,便往后退一步,让开位置。   简言回神,换了鞋走进去:“你怎么在家?”   裴缺抿唇:“哥哥又忘了,今天周五。”   简言最近脑子不太好使:“又周五了?”   少年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有些无奈:“哥哥也该好好休息了,这周又不能休吗?”   简言去倒了杯水,叹气:“别提了,我昨天不是跟你说太子爷来了吗,估计这周有得忙了。”   “太子爷是陈嘉树是吗?”裴缺手指上挂着毛巾,启唇问简言。   简言一愣。   “我刚刚看见了,陈嘉树把你送回来了。”裴缺低垂下眼睫,睫羽轻颤:“哥哥和陈嘉树关系很好吗?”   简言被气笑了:“你还有脸问我?”   裴缺抬眼,有些茫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反问他。   裴缺是有点委屈的,他一直在等哥哥回家,回家洗澡后就坐在窗前,一边看书一边等哥哥。   他已经猜到哥哥肯定不知道他今天又早下课了,所以他想着一会儿看见哥哥回来,就飞奔下楼去接他。   可他在窗前看书时,偶然抬头望向小区门口,便看见哥哥从一辆车上下来。   裴缺当时一愣,紧接着他便看见驾驶座下来一个人。   是他一直藏着,不让哥哥知道的陈嘉树。   “你自己说说,我之前是不是问过你,你不是说你不认识陈嘉树吗?”简言灌了一杯水,好整无暇地询问。   裴缺心虚地咬着嘴唇,像是小动物做错事讨好主人一般,乖乖地给简言倒水。   简言好笑:“你别给我倒了,再喝下去,我今晚得蹲厕所了。”   裴缺又乖乖地放下水壶,老实巴交道:“我和他本来就不熟。”   “不熟就不熟,说什么不认识?”   “因为……”裴缺一时间卡壳,不知道说什么。   对上简言的目光,他眼神微微闪烁,半响后才老老实实道:“因为我就是不想让哥哥和陈嘉树有任何牵扯。”   简言张了张嘴巴,不知道他的鬼逻辑是哪里来的:“我能和他有什么牵扯?”   他躲都躲不及,牵什么扯?   裴缺鼓起腮帮子,气鼓鼓的:“那哥哥说说你怎么会认识陈嘉树?你是不是早就……”   不对,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裴缺手指微微蜷缩,只有他才是心怀不轨的人,哥哥才不是。   是他胆小怯懦,是他卑微处事,连哥哥叫一声“陈嘉树”的名字,他都会忍不住感到害怕,怕哥哥会被人抢走。   他刚刚就站在窗前,看着陈嘉树伸手扶住简言,他就浑身颤抖一下。   这种感觉太不好了。   裴缺一点也不喜欢这样,他瘪着嘴:“我下次不这样了,我下次不骗哥哥了。”   他委屈巴巴地道歉。   明明是他做错事了,怎么他还委屈上了?简言内心迷惑。   但小少年这样的委屈状,他心中即便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自己养大的小狗,他眉头一皱,尾巴一垂,耳朵一耷拉,趴在地上时,简言便只心软得一塌糊涂,想将小狗从地上抱起来,甚至想轻声哄哄。   “我又没说你什么。”简言抬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觉得有些好rua,忍不住又揉了一把,纵容道:“下不为例。”   “这事儿也不是大事,我对陈嘉树的观感不太好,你以后离远一点。”   这话一出,裴缺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小狗勾的尾巴似乎也跟着翘起来了,在身后疯狂地摇摆着。   简言好笑道:“去,把头发擦干,别感冒了。”   裴缺乖乖地嗯了一声。   他去洗漱间里把吹风机拿出来,简言笑:“你在里面吹就行了,跑出来干嘛?”   裴缺一本正经道:“不要,我要看着哥哥。”   “嗯?”   “怕哥哥跑了。”   “放心吧,你跑了哥哥都不会跑。”   简言伸手接过他的吹风机,裴缺呆愣地将吹风机给他。   简言挑眉:“搬凳子过来。”   裴缺反应过来,立马把凳子搬到简言的跟前,坐在简言的前面。   简言扣动吹风机的开关,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穿梭在少年细软的发丝间。   “小裴缺以后才是要跑的人。”简言哑着声音,微微一笑,无奈道:“哥哥在这个城市扎根了,工作认识的人都在这里,我不会跑。”   裴缺微微仰头,后仰着脑袋看他。   简言忍笑,手指轻轻地推了推少年的脑袋,将他的脑袋推回去:“好好吹头发。”   哥哥很温柔,手上的力道也很轻,轻抚他的发丝,在他的发丝穿梭,直到指尖轻轻地刮动他的后脑勺,裴缺才敏感地一颤。   他低下目光,手指在掌心抠了抠,认真道:“哥哥不走,我也不会走,我不会离开哥哥的。”   简言:“那当然好了。”   裴缺用的洗发素和他用的一样,味道无什区别,是好闻的樱花香。   简言敛上目光:“裴缺能一直陪着我当然好了。”   倏而想起什么,他又抿唇,掩去眼底的失落:“但裴缺你会有自己的家庭,不会无时无刻地陪在哥哥身边。”   裴缺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会的。”   简言抬眼,眼底的失落一扫而空,甚至展颜:“那不行,你小女友会吃醋的。”   他打趣道:“什么时候我有机会能见见?”   裴缺坐在矮一脚的凳子上,背对着简言。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小女友是什么意思。   撒一个谎,需要一千个一万个谎言去圆谎。   裴缺强颜欢笑:“等以后有机会吧。”   简言也不急:“谈恋爱什么的,不要耽误学习就好。”   “嗯,哥哥不反对吗?”   “有什么反对的,我是个很开明的家长好吗?”   头发吹得差不多了,简言关掉吹风机,啧了一声:“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影响学习的反而是失恋。”   裴缺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闷闷地把吹风机重新挂回洗漱间。   简言摸了摸鼻尖,琢磨着他是不是说错什么话,又戳中敏感小孩儿的内心了?   晚上睡觉时,裴缺依旧睡在折叠椅上。   刚刚关灯,他抱着被子,透着黑暗看向简言的床,想了想他才问:“哥哥,陈嘉树今天为什么要送你回来?”   简言正在酝酿睡意,闻言睁开眼睛:“哦,顺路吧,今天下雨我没开车,他看见我说送我一程。”   裴缺有些不安。   因为陈嘉树的家和小区的方向是相反的。   他紧了紧手指:“哥哥……”   “嗯?”   “以后有事可以给我发消息打电话,我来接你可以吗?”   简言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当然可以了,今天只是个小意外。”   裴缺高兴了,一直布在心里的乌云登时蹭蹭地被他赶跑了。   他想了想,突然翻身坐起来。   他抱着自己的被子,在黑暗里摸索着,滚到了简言的床上。   简言一愣,摁开灯。   少年摸了摸鼻尖,眼巴巴道:“就是,最近天凉了,我有点冷了。”   简言端详他片刻,在裴缺就要憋不住时,才勉为其难地点头:“我这地儿还真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裴缺得了许可,抿唇,摇着尾巴钻进大床上。   被子软乎乎的,床榻软乎乎的,什么都软乎乎的,这比折叠床舒服一百倍。   少年规规矩矩地从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他耸动鼻尖小心翼翼地嗅了嗅被子上的味道。   是熟悉的,哥哥的味道。   这几天压抑的情感又有破土而出的迹象。裴缺连忙压住。   他一边想,多亏了陈嘉树给他敲了一钟。   他不应该和哥哥保持距离,不能让哥哥适应没有他的生活。   他怎么能主动抹去自己的存在?万一有人趁机而入,到时候哥哥真不要他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裴缺在心里狠狠给自己一拳头。   他好蠢好笨,怎么能走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好在现在他又挤回哥哥的床了,裴缺抿着唇,往简言身边挤了挤。   简言嫌他:“那么大的床,你是不是没地儿睡?再挤我一脚踹下去。”   矜持懂事的裴缺小朋友耍赖皮,非但不远离还一个劲儿地往简言身边挤,然后从他的被子里伸出手,轻轻地勾住简言的手指。   简言琢磨着他的手是不是长了眼睛,怎么随便一抓就能抓住他的手?   他微微挣了挣,没挣脱,便由着去了。   虽然简言嘴上说着嫌弃,实际上心里也美滋滋的。   看吧,他就知道这小孩儿还是会主动搬回来的。   也不知道之前到底抽什么风。   不过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了。   作者有话说:   每天都是好困好饿……宝贝们晚安-感谢在2022-07-12 23:54:14-2022-07-14 03:0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郁欢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裴缺周二有物理竞赛, 班主任特意跟简言沟通了一下。   说是物理竞赛如果博得好的名次,保送知名高校的名额也就有把握。   简言回家便每天督促裴缺学习。   平时候裴缺便没有在学习上懈怠过,老师发来的资料和题卷, 他已经翻烂了,书本上的知识对他来说没什么难点。   简言不信邪,执意要考他书本上的学问。   奈何他不论翻到哪一页, 说什么, 裴缺总能两秒后回答出准确的答案。   简言暗戳戳地嫉妒,这他娘真是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儿。   不止长得好看,成绩又好。   想一想, 还好是自家的小孩儿,要是生在别人家, 简言连摸都摸不着, 只能咬着手帕暗戳戳地掉泪。   “行吧。”简言放下书,一本正经道:“看来你已经很有把握了, 洗洗睡吧。”   裴缺见他一副吃瘪的样子, 忍俊不禁:“哥哥可以再考考,我不一定全都会。”   简言不想再接受来自智商的打击, 撂挑子不干了:“你不去洗, 我去洗, 我明天还要上班,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他气势汹汹地拿着睡衣, 冲进了浴室。   裴缺看着他的背影, 抿唇笑了笑。   突然,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叮咚一响。   他收起笑, 下意识地瞥向旁边的手机。   手机是哥哥的, 哥哥的手机壳是纯黑色, 看起来十分的成熟稳重。   实则哥哥是海绵宝宝的忠实粉丝,他觉得用海绵宝宝的手机壳有损他的威风,但作为忠实粉丝没有一个海绵宝宝的手机壳是不完整的。   所以他买了一堆手机壳,都拿给裴缺用。   裴缺只能用着海绵宝宝手机壳,有次被发到表白墙。   评论区都是说学神反差萌,并且有人一到考试周便纷纷效仿,认为可以隔空沾沾学神的学霸气息。   他们哪知道这是学神的哥哥强迫他用的。   裴缺倒是无所谓,只是导致他和哥哥用的同一型号的手机,因为手机壳反而分辨得十分清晰。   手机震动了两下,便没有消息进来了。   浴室里的水流声还在响。   裴缺微微倾身,凑过去看手机。   手机的屏幕还亮着,最新消息在屏幕顶上。   裴缺清晰地看见最新消息的。   【陈嘉树:简哥你到了吗?】   【陈嘉树:我在你楼下,你能出来一下吗?】   【陈嘉树:简哥,我已经走了。】   这三条消息间接发送的时间超过十分钟,所以哥哥没看见这些消息吗?   裴缺微微抿唇,关掉手机。   他趿拉着拖鞋,走至窗前,往楼下看,陈嘉树果然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撇撇嘴,心里哼了一声,小窃喜的想:如果是他发的消息,哥哥第一时间就会回复的。   陈嘉树在楼下等了有差不多快二十分钟的样子,没有等到人,便逐渐失去耐心。   主要是他们的兄弟群里,有人觉得陈嘉树吹牛。   陈嘉树在酒吧里喝了一点小酒,狐朋狗友炫耀他们又得了什么漂亮美人。   陈嘉树坐在高头不以为意,加上兴致上,他立马夸下海口说自己见过更好看的。   也就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他路过咖啡厅,给简言带了咖啡,这是他专门去问了简言的同事,知道他的口味。   他还想琢磨着,给简言拍张照,然后发群里告诉那群煞笔,闪瞎他们的狗眼。   简言没回他消息,陈嘉树的耐心告罄,准备离开时转弯遇见了宋微言。   宋微言看见他一愣:“陈嘉树,你怎么在这里?”   陈嘉树:“我倒是想问你怎么在这里?”   宋微言指了指自己身后的破小区:“我家在这里。”   宋微言的家就在这里,以前裴缺和简言住自己家时,离这里老远,住租房却因缘巧合地和宋微言家离得很近。   陈嘉树哦了一声,也不感兴趣。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咖啡,干脆把咖啡送给宋微言:“你喝吧,我走了。”   宋微言啊了一声,张了张嘴巴,想把咖啡还给陈嘉树。   妈妈教育他不能吃嗟来之食,但他低头看手上的咖啡,是他没喝过的牌子,看包装也不便宜。   他还从来没喝过咖啡。   宋微言目送陈嘉树离去,随后像做贼似的,微微低头,掀开盖子抿了一口咖啡。   咖啡已经凉了,苦涩的味尤其重,也不知道陈嘉树的口味怎么这么重。   但宋微言觉得好喝极了。   他一口气全喝完了,不舍得丢掉,喝完才将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抹了抹嘴角偷偷地跑回家去,也忘了问陈嘉树怎么会在这里。   ……   简言睡觉前看手机才看见消息,他暗自懊恼自己只顾着“辅导”裴缺功课了,忘了看手机。   想了想,他还是给陈嘉树道了句歉,没有得到回复,便抛之脑后,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裴缺换回大床后,加上正是发育的时候,睡觉也不如原先老实。   简言每次都会被他缠醒。   他俩是分了被子睡的,但简言每次醒过来裴缺都把自己的被子踢开了,反而钻进他的被子里,双手双脚缠着他,像水草似的。   今天也不例外。   现已入秋,简言还是被这热烘烘的一团给热出汗。简言;   他抬手将他扒拉下来,正要喘口气,少年便似做一团棉花,软乎乎地直接滚进他的怀里。   任他如何扒拉,也扒拉不动。   简言叹口气,觉得自己养了一只好大儿。   就是这儿子实在是有点太大了。   睡个觉还要赖他身上。   简言像个巨大的烧饼,他双手往旁边一摊,生无可恋地看着天花板。   他这一摊,倒是把裴缺惊醒了。   少年意识到什么,在他怀里微微昂起个脑袋,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哥哥……”   简言按住他的脑袋:“继续睡觉,天都没亮呢。”   裴缺被按住脑袋,脸颊碰到跳动有力的胸腔。   他一怔,微微靠近,伸手环住简言的腰:“哥哥,我是不是又害得你没睡好?”   他嗅到男人身上的清香,裴缺的睡意在这一挣一扎中磨去。   简言摁住他的脑袋,呼吸落在少年的头顶,他道:“没有,是我睡醒了,自然醒了。”   裴缺当然不相信了。   但他没有挣扎,也没再问。   他只是伸手抱着简言,轻轻地挪动身躯,手掌轻抚他的脊背,哄着简言睡觉。   简言觉得好笑,但架不住少年的轻抚和睡意袭来,他居然沉沉地睡了过去。   裴缺了无睡意。   他的手环着软趴趴的腰,有点肉肉,但不多,这可能得益于简言不健身却每天上班跑两步的原因,没有在即将跨入三十大关时发福。   裴缺睁着眼睛看他。   在沉稳的呼吸声中,他微微抬手,手指轻轻地在空中画圈,描摹男人温柔的线条轮廓。   最后,少年的指尖落在仅隔他一指的唇瓣。   他没有落上去,只是隔空顿住。   少年睫羽轻颤,他呼吸沉重几分,目光稍动,似是在思索,又似乎是在迟疑。   半响后,他的指尖终于宛如蝴蝶,翅膀颤动,忽而蜻蜓点水般地压在那片薄唇上。   哥哥的嘴唇形状是有弧度的,如弯弓,如勾月,很漂亮,比电影里的主角好看一百倍,一万倍。   很适合……   很适合接吻。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惊得裴缺收了手指。   平复下呼吸,又怕惊动梦中人,裴缺不敢造次。   然后他闭上眼睛,钻进温暖的怀抱里,在舒适安全的空间里,准备做一场未完的美梦。   ……   气象台预警,A市将迎来暴雨台风,路上行人注意安全。   此时正是中午,简言在餐厅干了一碗面,薛高乐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吐槽道:“这A市咋每年都是台风中心?天要亡我A市?”   简言咬了一颗糖醋排骨,好吃是好吃,和裴缺做的相差甚远。   他看了一眼电视,便收回目光:“有什么好稀奇的,每年都这样,回家注意点完全。”   作为一个穿书者,简言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是作者在书中埋下的伏笔,主要是为了主角攻能在台风天送主角受回家。   以至于后来主角攻还设了特定的日子,就在台风天,说是为了纪念。   简言无力吐槽这种降智情节,哦对,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主角攻和他父亲冰释前嫌,也是因为台风天主角攻父亲出了意外,主角攻迷途知返,哭天抢地喊爸爸。   最后主角攻父亲回来了,两人和好。   唉,总的来说这台风可是个重要的配角。   可惜苦了他们这些炮灰打工人,老板不给放假,还要每天顶着风雨上班下班。   简言干了面也觉得浑身无力。   正巧,许久未见的刘渊发来了消息。   自从从总部调走,加上刘渊的生意如日中天,他俩见面的时间便少了一大堆,更多时候是靠着聊天维持关系。   “干嘛呢兄弟?”   “干饭呢。”   “今晚聚聚啊?”刘渊的大饼脸出现在视频里。   简言正叼着最后一块糖醋排骨,了无生机:“这么远,怎么聚?”   “我们来你公司附近办事了。”李小远凑近视频,道:“正好叫上裴缺弟弟,我们去搓一顿。”   简言道:“这不是台风天吗?不怕被吹跑?”   李小远立马道:“刘渊长得胖,吹跑他也能给你拽回来。”   简言被逗笑:“行行行,发我地址,我晚上接裴缺一起过来。”   刘渊大叫:“李小远,你怎么能说我胖?”   李小远抠着他的鼻子:“你现在进猪圈去,猪都分不清你是人还是猪。”   两人瞬间闹成一团,简言在屏幕前看着他们笑。 第50章   台风天开车出行实在是不太明智之举。   裴缺周末休息, 简言跟他说了,他便早早地在公司楼下等着。   现在知道裴缺和陈嘉树早认识了,简言也就懒得再想方设法地阻止他俩见面了。   简言下班后, 摘掉工牌,手里拿着钥匙,兴冲冲地跑电梯口等着。   陈嘉树也刚好下班。   “简哥下班了?”陈嘉树咬着一根棒棒糖, 站在简言跟前等电梯。   简言微微颔首, 端着客套的笑:“小陈总。”   陈嘉树含着棒棒糖:“别那么客气,简哥叫我嘉树就行了。”   简言受宠若惊地摇摇头:“使不得使不得。”   正巧电梯来了,简言看了一眼陈嘉树。   陈嘉树站在原地未动, 他稍稍顿片刻,方走进电梯。   他一进去, 陈嘉树也跟着进去。   现在刚刚下班的点, 简言第一个跑出来,电梯里尚未来得及承载人。   此时此刻电梯里只有简言和陈嘉树两人。   就蛮奇怪的。   简言深谙这是上司和下属之间的磁场不合。   他现在就像小学生回家路上碰见老师, 挺怂的。   唉, 员工和上司就不能搭乘同一电梯,好心情全破碎了。   电梯陷入持久的沉默中, 陈嘉树在即将抵达一层的时候突然开口。   “我送你吧?”   简言微愣:“不用, 我开车了。”   陈嘉树哦了一声, 有些失望:“那好,你路上小心。”   简言微微颔首:“谢谢, 你也是。”   他心里纳闷, 这陈嘉树是不是对他殷勤过头了。   但总的来说,他们才见面不过几天, 压根没有任何关系。   简言耸肩, 快步出了公司。   裴缺小朋友早就等在路边上了, 他坐在台阶上,大长腿委屈巴巴地缩在那里,看起来实在像只无家可归的小流浪狗。   简言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脑袋:“干什么呢?”   裴缺似乎在走神,闻言回神抬头。   他抱着自己的膝盖,微微仰头:“哥哥。”   “快起来,地上凉。”   裴缺依言起身,他还背了书包,看起来沉甸甸的,应该放了书。   真是三好学生。   简言欣慰之余,又借机薅了一把他的头发:“怎么无精打采的?”   裴缺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困。”   简言:“那待会儿去吃饭,吃完回家睡觉。”   裴缺点头。   少年抬手接过简言的公文包,简言笑道:“绅士小朋友不累吗?”   又是背书,又是拎包。   裴缺摇摇头,他的目光落在简言眼底的疲惫神色中,有些难受地低下头:“没有哥哥辛苦。”   简言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了。   他抬手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什么辛不辛苦,做大人的都很这样,不工作就没饭吃了。”   裴缺微微倾身,将脑袋抵在简言的肩膀上,闷闷道:“哥哥,再等等我。”   少年像是没皮骨的玩偶似,黏糊糊的,像小时候一样,老是喜欢趴他怀里叫他哥哥。   简言道:“行了行了,你哥又不是活不过三十,等什么等,必须等好吗?”   裴缺被逗笑,身子轻轻地颤抖,他的呼吸被熟悉的体香占领,但他此时此刻不再躲闪,而是任由自己沉陷。   他正想说什么,突然看见旋转门打开,陈嘉树从里出来。   裴缺眉头轻压,下意识地扣着简言的腰。   正巧陈嘉树此时也看了过来。   陈嘉树原还把玩着手里的钥匙扣,见此突然一愣,他站在原地似乎看了一会儿。   裴缺离得远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但简言觉得腰间痒痒的,扒拉一下他的手。   裴缺顺势落下手。   说不清因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书上写的占有欲作祟。   再抬眼时,陈嘉树已经转头走了。   “摸我腰干什么?”简言疑惑道:“有东西?”   裴缺抽开身浅笑:“先去找刘叔吧,他们应该等急了。”   简言也没纠结这一点:“行,你拿好自己的东西。”   刘渊和李小远订的餐馆就在这附近,方便他们办事,也方便简言下班后叙旧聚餐。   餐馆是一家粤菜馆,简言到时便知道这是一家为了迎合他口味订的餐厅。   刘渊和李小远都是喜辣的,特别是刘渊这个开火锅店的火锅店店长。   简言和裴缺刚进门,坐在正中间的刘渊和李小远便立马抬手打招呼。   看来今天是不打算喝酒了,订这么文雅的地方。这是简言坐在位置上的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他觉得有些可惜,有之前喝醉酒把裴缺咬了的心理阴影,简言已经有好阵子没有喝过酒了。   今天还以为能借此机会小酌一口。   “你们没到,就没点菜。”刘渊把菜单推到简言的跟前:“看看。”   简言接过,点了几道自己喜欢吃的粤菜。   粤菜多以清淡为主,汤为上上乘。   刘渊又分别点了几道合李小远胃口的菜。   虽然已经有好阵子没见了,但气氛也不见生疏尴尬。   “今天茶代酒,大家一起走一个吧。”刘渊年长,惯会带动气氛。   简言给裴缺倒了一杯饮料,一起干了一个。   “最近怎么样?”他问刘渊。   刘渊摆摆手:“就那样,不温不火的,不过还算过得去,反正是比之前当社畜好太多了。”   李小远笑了笑:“托现在网络发达的福,阿渊人实在,给的量多,攒了不少回头客。”   简言有些羡慕:“什么时候我也能攒起开店的钱。”   刘渊道:“你也不用急,你又没谈,压力没那么大。”   菜开始上。   李小远没好气道:“怪我跟你谈是吧?”   “我压力就不大了?”   刘渊忙道:“我没这个意思,就是宽慰小简两句。”   李小远哼了一声,转头朝简言道:“房子你是有的,也不用着急,阿渊比你多活几年,赚得自然比你多,说不定你到他这个年纪,比他活得更好。”   简言哭笑不得:“我就随便说一句,你俩不用放在心上,千万不要因为我打起来。”   他用手肘捅旁边安静听话的裴缺:“到时候他俩打起来了,你先把我拉走,不要误伤了我。”   裴缺抿唇:“我不会让他们伤到你。”   李小远和刘渊顿时笑作一团,逗裴缺:“你还真怕我们打你哥哥啊?”   裴缺剥好虾,极其自然地放进简言的碗里。   他剥掉手套,抬头认真道:“刘叔和小远姐不会这样的。”   李小远掩唇轻笑:“瞧瞧瞧,这就给我们戴高帽子了。”   简言美滋滋地把碗里的虾吃了。   有裴缺在,他好像永远吃虾不用自己剥。   刘渊也有样学样,给李小远剥虾,不甘示弱道:“小远,张嘴。”   李小远配合地吃掉,随后捧着脸。道:“简言,你这弟弟以后怕不是最佳男友,这么贴心,阿渊都落下风 。”   简言随口道:“别以后了,现在就是。”   李小远一愣:“谈恋爱了?”   裴缺正给简言夹菜的手也跟着一顿,几乎瞬间他抬眼道:“哥哥,猪肚汤要吗?”   简言啊了一声:“要。”   裴缺便顺势给简言舀汤。   “哥哥,粉蒸排骨要吗?”   简言刚张嘴就被打断,他想说自己又不是什么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但他一看粉蒸排骨也挺诱人了,所以他再次道:“要。”   裴缺便乖乖地给他夹排骨。   随后将碗推至他跟前:“哥哥,吃吧。”   饶是简言迟钝,也反应过来裴缺是在打断他说话。   他有些不解,不就是谈个恋爱吗?怎么还不让人说?   不过小孩子的隐私,简言也就不好在说什么,便向李小远道:“谁知道,不过应该暂时没有,但说不定过阵子就有了。”   李小远没有听见八卦,眼里的光登地一下就熄灭了。   “高中阶段还挺重要的,好好学习也不错。”   “别说我们了,你们呢?什么时候结婚?前两年就一直在说,今年也没个准信。”   李小远脸上的笑一僵。   刘渊挠挠头,接话:“这不是这两年房价涨得快吗,我们琢磨着过两年房价降下来了,我们买房结婚。”   简言叹口气:“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是个头。”   李小远道:“熬吧,反正人都是这样过的。”   “你们今天是来办什么事?”   “哦,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火锅店想开连锁,来这边办一下相关手续。”   简言诧异:“你这家伙还瞒着我们干大事啊。”   刘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没有。”   介于刘渊闷声干大事,还不跟他说,简言决定狠狠宰一顿刘渊。   所以在吃完饭后,刘渊结账他也就没有争抢。   吃完后,几人一起压马路。   这天越来越冷,简言和刘渊聊了聊彼此过得怎么样,抱怨生活,抱怨工作,直到刘渊和李小远到了酒店门口,简言和裴缺才打道回府。   去停车场的路上,简言哈出一口气,雾气在空中腾起,他搓了搓自己的手。   “对了,下个月该是你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简言脸有些泛红,他的脸在冷空气的入侵下很容易泛红。   裴缺的生日在腊月。   裴缺乖乖的,路灯的灯光印在他的眼睛里,在闪烁:“没什么想要的。”   简言哼笑一声:“上次也是这样说的,我买了一只玩偶你还不是稀奇的很。”   裴缺抬眼,不说话。   简言:“嗯?”   裴缺弯眼:“今年确实有个很想要的礼物。”   “但是哥哥,我今年不想说。”   简言啐他:“生日礼物而已,还卖关子?”   裴缺固执的不像话:“不行,再过几年吧,等我长大了,我再向你讨要行吗?”   简言好奇心被提起,又被扔地上摔碎,他觉得无趣:“行吧行吧,总不能很贵,要我几年后才买得起吧?”   裴缺笑笑,眼睛亮晶晶的:“不用买,不花钱。”   简言放下心:“那就行,我可不想买个礼物倾家荡产。”   作者有话说:   好神奇,审核摆烂了吗?评论区有个宝贝的评论直接不审屏蔽了?我:?? 第51章   裴缺的生日在腊月尾巴, 临近年关。   裴缺也放了寒假。   他放假后便回了原来所住的小区,回去打扫了卫生。   他生日这天,简言特意请了一天假。   介于最近简言表现良好, 经理二胡不说就批了假。   而来公司实习的陈嘉树,熬了三天,便每天只来公司打卡, 随后不知道去哪里了。   简言交接工作后, 便去蛋糕店取昨日下单的蛋糕。   裴缺喜欢草莓……   好吧,是他喜欢草莓,但可能是因为裴缺跟着他吃吃喝喝, 也喜欢吃草莓。   近几年物价飞涨,草莓蛋糕也成了流量宠儿, 简言现在也就偶尔借着过节的噱头尝一下, 平时候也舍不得下手。   简言还记得他给裴缺订的第一个生日蛋糕是黑巧克力蛋糕,小孩儿吃得满足黑牙还咧嘴朝他笑。   简言忍不住笑了笑。   他拎着蛋糕, 坐上车, 随后给刘渊李小远打电话,还请了薛高乐晚上来家里吃饭。   他今天要露一手, 已经很久没有做饭了。   心情愉悦指数直线上升, 简言开车回家。   这是他们真正的家, 原本这小区就因为离市中心较远,也不是学区房, 是老房子, 周围住的也不是年轻人什么的,没有娱乐设施, 原房东以二十万出手。   房子陈旧, 地处偏僻。   但简言刚到这个世界, 迫切需要一个落脚地,迫切想和这个世界建立联系,想也没想就贷款买下了这套房。   几年下来,房贷也还清了,简言无事一身轻,除了还要养一个小孩儿。   但小孩儿也长大了,简言这几年挺拼的,多多少少也攒下了一些钱。   他虽然口头上说着要让裴缺养老,但他其实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小孩儿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应该无端背负着他的期望而活。   养裴缺,也是他为了自己,想要有个羁绊。   简言停好车,刘老太坐在家门口摆弄花。   简言抬手打招呼:“刘婆婆。”   刘老太一愣,抬眼,欣喜若狂:“小简啊,回来了啊?”   简言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唉,还不是最近天气冷,也不出太阳,我这几株喜阳的话都半死不活的了,今天天气好,我搬出来晒晒。”   “你这是?”刘老太看着简言手上的蛋糕,突然想起来:“今天是雀雀生日吧?”   简言笑笑:“是啊,刘婆婆待会儿来家里吃饭啊。”   刘老太摆摆手:“别了,你那楼太高了,我爬得费劲儿,一会儿叫雀雀下楼一趟,我给他包个红包。”   几乎每年生日,刘老太都会给裴缺包红包。   简言拒绝无能,只能无奈地收下,随后在其余地方找补回去。   “那一会儿让雀雀给您端点饭菜下来。”   刘老太:“行行行,你快去忙吧,回头聊。”   简言点点头。   他开锁到家时,裴缺正趴在茶几上睡觉。   即将步入高三,裴缺的学习任务比上学时还要重。   他这几日都在预习高三的内容,简言放轻脚步。   家里被打扫得很干净,没有久无人住的尘埃味儿。   简言有轻微的鼻炎,对环境的舒适度有较高的要求,裴缺也知道这一点,用了无味的消毒剂搞了一圈,空气也散发着阳光味儿。   简言没有吵醒裴缺,他把蛋糕放进冰箱里,然后去厨房张罗。   裴缺听见动静被惊醒。   他睁开眼睛,按了按自己的脖子 ,站起身:“哥哥?”   简言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怎么了?你再睡一会儿,弄好叫你。”   裴缺已经站到了厨房门口,隔着厨房,闻着油烟抿唇笑了笑:“哥哥要做饭?”   简言:“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我请了几个好友一起来庆祝,我提前准备菜,露一手。”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裴缺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简言的肩背上。   不算很宽,但是成年人的象征。   裴缺心里有些不滋味,明明生日应该开心的。   可此时,看着哥哥居在长辈位上,为他张罗,他便觉得茫然。   这不是他想要的,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可他说不出口,不敢要,不敢露出蛛丝马迹,生怕会打破这一平静。   裴缺敛上目光,好半响才道:“哥哥,我想和你一个人过。”   简言一愣:“为什么?你不喜欢热闹?”   裴缺咬唇:“我不喜欢。”   简言被打得措手不及。   他倒不是自作主张,主要是前两年都是大家一起过的,裴缺也没有表达出不满。   这还是第一次。   简言有些无措:“那我去把他们推了?”   裴缺忽而一笑,他从后面抱着简言,手环着简言的腰,在他的肩膀蹭了蹭:“不用,我开玩笑的。”   简言半信半疑:“你要是真不想让人来,你就说,我去推了。”   裴缺抿唇一笑,唇角的酒窝浅浅的:“我真没事。”   他微微用力抱着简言,他比简言要高几公分,抱着他是完全没有压力的。   “下次,下一个生日我和哥哥一起过好吗?”   哥哥独属于他的时间本来就很少,裴缺不想让别人再来分去一半。   但他也不想让哥哥为难,都是他的私心作祟。   这样是不对的。   他不能这么自私,不能让哥哥为难。   裴缺有些自责刚刚的冲动,一边却又庆幸的想,在哥哥的心里他确实是十分重要的。   他提了让人十分为难的要求,哥哥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边。   他这样应该被万人唾弃的人,何德何能拥有哥哥啊。   裴缺有些难过,他甚至开始替简言感到不值得。   如果哥哥捡到的是别的小孩儿就好了,捡到一个听话懂事,没有逆心的小孩儿,哥哥这辈子都会平安顺遂的。   但哥哥捡到的是他,终有一日他的心思会暴晒在日光下。   那天,也就是哥哥和他关系破碎的日子。   哥哥会怎么想,会难过吗?   应该也会自责吧。   他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应该会自责没有教好他。   不是的,都是他的错。   裴缺的指尖颤抖,在简言的轻声疑惑下,轻轻地松开他。   他眼角泛着泪:“哥哥,你还没有跟我说生日快乐。”   简言背对着他,没看见他的表情。   他下意识地要转头。   裴缺擦掉眼泪,微微弯腰重新抱着他。   简言转身的动作一滞,他有些不自在这样的亲近。   可能是因为裴缺越长大,两人亲近的机会也少了一些了,突如而来的亲密,让他有些难以适从。   但他没有挣脱,轻声道:“祝雀雀生日快乐。” 第52章   刘渊和李小远带了不少东西前来。   因为堵车, 薛高乐来得较晚。   但刘渊和薛高乐两人一见面,便一见如故,仿佛是中年时候突遇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简言把最后一道菜做好, 给刘老太用打包盒一样菜装了一点,让裴缺给老人家送下去。   搞完所有东西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下来了。   夜幕降临。   大家聚在一起吃饭。   刘渊尝了一口腓肠鸡, 好吃得差点蹦起来抱着简言亲一口:“哥们,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艺啊。”   还好裴缺夹在中间,死命地压住刘渊身上的躁动因子。   简言故作害怕地缩在裴缺的身后:“雀雀,你可得保护你哥哥。”   裴缺:“嗯嗯, 保护好哥哥。”   李小远连忙把刘渊拉开:“快吃饭。”   今天的宴会裴缺是主角,他恭恭敬敬地给各位敬杯酒, 以表尊崇感谢。   到简言这里时, 他端着酒杯,忽而不知道要说什么。   简言还一手端着杯子, 一边直愣愣地看着他, 眼睛眨了眨,双眼懵懵地:“怎么了?”   他琢磨着, 不能到他这里就词穷了吧?   裴缺弯唇, 觉得哥哥此时有点可爱。   他没忍住笑, 低垂眼睑,用手中的杯子碰了碰简言的杯口:“谢谢哥哥, 今天辛苦了。”   “不辛苦, 雀雀十六岁生日快乐。”简言笑着道,将杯中酒一口闷了。   裴缺正想要一饮而尽, 简言突然道:“未成年能喝酒吗?”   裴缺一顿, 眼睁睁地看着简言把他手中的酒杯抽走, 仰头代喝。   裴缺怔了怔。   薛高乐乐呵呵道:“这话说也来不及了,刚才都已经喝了一圈了。”   简言严肃道:“下次不行了,只此一次。”   薛高乐坐在一边喝酒,一边道:“有什么的,男孩子锻炼锻炼也没什么,以后出门也不容易被人灌醉吃亏。”   简言还是坚持原则:“那都是以后的事儿,锻炼酒量也不在这一年两年,以后有的是机会。”   毕竟这酒量可能还得看体质。   比如说他自己,喝了这么多次酒了,还不是几杯就倒,说出去都丢人。   所以简言决定不说。   裴缺轻轻地扯了扯简言衣袖,凑近咬耳朵,轻声哄道:“下次不喝了,今天高兴只喝了……”   他轻眨眼睛,算了一下:“只喝了三杯。”   简言哼一声,食指抵住他的额头,轻轻地将其推开:“还敢有下次?”   裴缺乖觉摇头:“不会有下次了。”   吃完饭还未消食,刘渊提出玩局游戏。   “玩什么?”   薛高乐稳坐高头:“不能玩大的,我媳妇儿回去知道得弄死我。”   刘渊摆摆手:“哪能啊,都是有家室的,这点自觉还是有的。”   李小远踹他一脚,看向简言:“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百年不变的聚会游戏,简言没什么意见。   一会儿要吃蛋糕,玩游戏消消食也不错。   “雀雀呢?”简言转头问裴缺。   裴缺坐在他身旁,头顶的白炽灯照得少年微微眯眼。他浅笑:“我都可以。”   “那行,我们转酒瓶吧,转到谁谁说,转酒瓶的人提要求。”   刘渊和薛高乐吹了瓶儿,现在兴致正上头,李小远也加入进来:“我先转我先转!”   她手指捻动,转动酒瓶。   酒瓶飞转,最后慢悠悠地对向刘渊。   李小远笑笑,摩拳擦掌:“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刘渊摸摸自己的头顶,觉得凉飕飕的,他谨慎选择:“真心话。”   说话的功夫,简言凑近裴缺:“你猜小远姐要问什么?”   他的发丝柔软的不可思议,轻轻地扫落在裴缺的耳垂处。   裴缺躲闪不及,他微微侧眸:“哥哥很好奇?”   简言轻咳一声,正襟危坐:“还用猜吗?”   李小远冷笑一声:“私房钱藏哪里了?”   刘渊面如菜色,半响后才哀嚎不公:“谁提的玩这破游戏?我不玩了,我要回家。”   简言在旁边得意洋洋地向裴缺道:“你看嘛,我早就猜到了。”   裴缺笑着捧场:“哥哥真厉害。”   刘渊被拿捏得死死的,只能瘪嘴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的私房钱地址。   李小远心满意足:“看来今天还是沾了雀雀的福,若不是雀雀,我哪能知道你这么不老实。”   刘渊很生气,他表示自己一定要讨回来。   所以他撸起袖子,二话不说就转动酒瓶。   薛高乐连连后退:“不能转到我吧?”   下一秒酒瓶就停在他跟前。   薛高乐神色严峻:“兄弟,手下留情啊。”   刘渊嘿嘿一笑:“兄弟,别怪我。”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吧?”薛高乐战战兢兢道:“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兄弟开玩笑啊。”   简言立马出声:“那不行,不能徇私啊。”   薛高乐差点拱手作揖:“哥,我叫你哥了。”   刘渊和简言瞬间笑成一堆。   刘渊道:“要不你打个视频给你媳妇儿亲一下吧?”   薛高乐一愣:“这,不合适吧?”   刘渊:“那还是算了吧,薛大哥原来玩不起啊……”   薛高乐举手投降:“行行行 。”   他犹豫半响才打视频过去,结果刘渊和简言连人影都没看见,薛高乐立马木啊了一声,快速把电话挂断。   三四十岁的男人老脸一红:“这应该也算吧。”   刘渊和简言笑成一堆,李小远笑倒在沙发上。   刘渊挥挥手:“你这耍赖皮啊,罚酒一杯。”   薛高乐二话不说就干了。   这次是薛高乐转瓶子。   裴缺和简言挨着坐着,裴缺撑着脑袋,借着热闹,目光落在简言的侧脸。   他看着哥哥笑,看着哥哥和大家打闹在一起。   他跟着笑。   直到简言在他眼前挥挥手,他才蓦地回神,裴缺愣了一下:“怎么了?”   简言:“问你呢,你是想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裴缺转眼,才发现桌上的酒瓶对上了他。   薛高乐嘿嘿一笑:“今天还是第一次见裴缺,我会手下留情的。”   裴缺怔怔地看着简言。   简言昂头:“看我做什么?”   “不会吧,刚刚还说都可以的裴缺小朋友现在就被吓到了吗?”   裴缺一窘,结结巴巴道:“才才不是。”   在简言眼巴巴地目光下,他轻声道:“真心话吧。”   他选择最保险的方式。   大冒险……大冒险不知道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薛高乐对裴缺不太熟,好半响他才挤出个问题:“你和你哥为什么一个姓简一个姓裴?”   裴缺一怔,就连还在笑的简言也僵住。   实在忌讳的话题,特别在今天这个特殊日子提起来,让人觉得晦气。   气氛忽地一滞。薛高乐挠挠头,有些无措道:“是怎么了吗?”   简言微微扭头看向裴缺。   少年脸上还保持着笑容,在接触到简言目光时,他忽地垂头,逃避和紧张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简言的心跟着紧缩。   裴缺起身,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好了,大家继续。”   李小远和刘渊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见了迷茫。   薛高乐更迷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简言主动打破僵局:“吃蛋糕吧,大家也消食了,吃蛋糕吧。”   李小远连忙接话:“是啊是啊,吃完回家了,一会儿天太晚,回家不安全。”   气氛活跃起来。   简言兴奋地去拿蛋糕。   “这蛋糕我是看排行榜上买的,都说好吃,我特意早早地就订了……”简言的声音一顿,声音卡在喉咙,神色错愕地看着蛋糕。   中午还好好的草莓蛋糕中间塌了一个洞,其中乱得不成样子。   简言怔楞地看着,他有些无措地看向裴缺:“雀雀……”   裴缺顿了顿,轻轻地抓住他的手,安慰地捏了捏他的掌心,笑了笑:“没关系哥哥。”   “我们点蜡烛吹蜡烛吧。”裴缺看着蛋糕,眼神暗了暗。   薛高乐和刘渊,李小远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马道:“是啊是啊,点蜡烛吧。”   刘渊:“我去关灯。”   灯光一暗,亮晃晃地蜡烛便在塌陷的蛋糕上闪烁着。   简言有些愧疚,毕竟他准备了那么久,没想到会在生日蛋糕上出问题。   这对迷信的人来说,是个不好的征兆。   裴缺闭上眼睛,在生日歌中许愿。   漏一拍的心跳此时逐渐恢复正常,可裴缺仍是彷徨。   是他要的太多了吗?   上天也在责备他罔顾人伦,所以率先毁掉他的愿望。   不过裴缺不信命,他还是要求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上天责备他也好,无意也罢。   他都要和哥哥在一起。   裴缺睁眼,吹掉蜡烛。   映在他眼里的光也瞬间熄灭。   这场生日局过得马马虎虎,大家草草地收拾结束。   今天喝的酒有点上头,简言连忙让裴缺去送人,自己倒沙发闭眼休息一下。   裴缺顺便把垃圾带出去,拎着垃圾将三人送走。   暮色遍布,裴缺扔了垃圾往回走。   楼道的电梯又坏了,最近在维修,他走的楼梯。   裴缺的步伐走得快,他不放心简言一个人在家。   有前车之鉴,喝醉酒的哥哥是会发疯的。   这样想着,裴缺三步并作两步走。   楼道的声控灯没能第一时间亮起来,裴缺走到三楼时,忽而撞见一个人。   那人戴着鸭舌帽,穿着一身黑衣,被裴缺撞偏身子也只是侧过身,头也没抬的往楼下跑去,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   裴缺微怔,目光落在三楼的住房。   这房子是他小时候住的,是租的,不是买的,裴缺一直都尽力避开这个地方。   这房子出过人命,一直买不出去,前两年断层跌价才算是有人买了,但一直没见人住进来。   裴缺皱眉,他刚刚似乎看见黑衣人从房里出来。   是新来的住户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8 03:00:22-2022-07-20 02:4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程子兔不兔子程 4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裴缺没有把黑衣人放在心上。   他把厨余垃圾扔了, 把家里卫生打扫了一遍,直起腰回头时才发现简言已经趴沙发上睡着了。   酒意上头,今天不似前几次那样发酒疯, 简言安安静静地睡在沙发上,从两鬓之间露出来的耳朵泛着红潮。   裴缺放下手中的扫帚,走过去, 蹲在沙发前, 轻轻地伸手拨了拨那只露出来的耳朵。   耳朵敏感地在他指尖颤抖。   简言觉得有些热,心头热,但他不知道怎么去热。   他翻个身, 手指将肚子上的衣服挠起来,他想把衣服脱掉, 他出了一身汗, 衣服黏糊糊地在身上,难受极了。   裴缺一愣, 下意识地按住他的手。   简言在睡梦中不耐烦地挥掉那只手, 一边含糊嘟囔,一边抓起衣服, 凉凉的风从衣摆下钻进去, 让他忍不住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裴缺怕他着凉, 等他过会儿睡熟后又小心翼翼地将衣服给盖下去。   他无奈地笑了笑。   腊月隆冬,这入冬以来只这今天是个好天气, 入了夜便又是狂风暴雨, 地暖开着热气在家里充斥着。   裴缺也没事做,他双腿盘坐在地上, 双手托着脸颊, 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前, 专注地看着简言的睡颜。   “哥哥,你睡了吗?”   “……”   无人应声,裴缺弯眼:“我知道哥哥睡着了,所以我想跟哥哥谈谈心。”   “今天辛苦您了,蛋糕很好吃,我吃了三块,肚子都吃撑了。”   “哥哥,我今天生日许愿,许的是你不要讨厌我。”   少年自言自语,说着忽而哽咽:“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哥哥……”裴缺双眼迷茫,他犹豫地伸手,手指胆怯地鼓起勇气,轻轻地抓着简言温暖的手指。   他只敢轻轻地抓着一根,不想放开,也不敢再进一步。   “我不知道怎么活,我离开哥哥会活不下去的,我的命是哥哥的。”   男人的手乖乖地仍由他抓着,这使裴缺感到开心,他露出一个浅浅地笑:“哥哥,今天生日,我想讨个生日礼物可以吗?”   裴缺眨眼,轻声道:“只讨一个,下次不了。”   躺在沙发上的人半响没有动静,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少年抿唇软声道:“哥哥不说话,我当哥哥默许了。”   他握着那只手,轻轻地将其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裴缺用脸颊蹭蹭了 ,温声道:“哥哥,我可以离近一点吗?”   “就这一次,下次不会了,我一定会好好当你的弟弟,就今天好吗?”   裴缺瘪着嘴,自言自语:“就今天一天好吗?原谅我好吗?我今天生日,你应该也不会想看见我难过的对吗?”   少年倾身,凑近简言。   太近了。   近到不可思议。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距离,近到裴缺能感受到他俩的呼吸在纠缠,像一团麻线将他绕在一起,紧紧地捆绑着。   裴缺的呼吸一滞,屏住气息,有些紧张,有些彷徨。   他缩紧手指,再次靠近一些。   这一次,他感觉自己要爆炸了。   近到什么程度了?   近到他的鼻尖只要稍稍一动,就能触碰到男人的鼻尖,他的嘴唇只离那瓣殷红的嘴唇只有一指的距离。   裴缺在想,他怎么敢?   他应该也是喝醉了,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大胆。   对,他喝醉了。   他今天喝了酒,他也不胜酒力。   酒精麻醉着他的神经,令他精神躁动,血液沸腾。   所以他在酒精的催眠下,做出自己清醒时不敢做的事情。   少年的喉结轻滚动,他吞咽下满腔的紧张,浑身僵直着没动,他享受着这分寸间的距离带给他的愉悦。   这让他不舍得挪动分毫。   但下一秒,沙发上的人动了。   裴缺的瞳孔猛缩,他怔在原地。   他的嘴唇轻轻地触碰着柔软的脸颊,一触即离,犹如镜花水月,一瞬天上人间。   简言只是又觉得热了,他踹掉盖在身上的毛毯,翻个身。   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他呼吸平稳地继续睡觉。   裴缺却失力般地坐在地上,他像个木头人,而刚刚有一道闪电,将他这块木头给劈开了,内里也已经被烧焦,完全失去知觉。   好半响,他的眼神逐渐聚焦,手指缓慢地攀爬上自己的嘴唇,触碰到似乎火辣辣的皮。   少年耳红脸红,心跳加速,砰砰地撞击着胸腔,像是要撞出来。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的嘴皮子,下一秒利落地抬手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乱溜转的眼睛。   如果此时有人在场,怕是要以为他着火了。   裴缺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   但他觉得自己坐了很久,久到他都要忘记自己还活着。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微微凑近简言。   男人闭着眼睛,睡得很熟,身上带着一股酒香。   裴缺趴在沙发的边缘,嗫喏一声,才抿唇轻声道:“哥哥……”   “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墙壁上挂着的石英钟时针也在这时指向了十二点,敲响了凌晨的钟声。   十二点,生辰已过。   裴缺没跟简言说过自己其实不愿过生日。   因为那是他为数不多最厌恶的日子,是父亲母亲会大打出手的日子,而他十岁前的每一个生日都是在吵闹中度过。   后来,他不愿承认自己是从那个打骂他的人肚子里出来的。   但后来裴缺几次想说,都没能说出口。   因为生日这天,哥哥是开心的,比他还开心的。   他小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裴缺长大后才知道,因为哥哥没有生日。   哥哥的生日是,被孤儿院收养的那天,那是他重生之日,但总归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时降于这世上,多少是有些惆怅的。   裴缺的脑袋歪了歪,目光落在简言的脸上,一刻也不挪开。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简言,伸出修长的手指,半响后方用指尖轻轻地点在男人的鼻尖上。   哥哥真好看。   外面下雪了,雨夹雪,雨点击着玻璃,疯狂地想砸进来。   裴缺站起身,他的腿有些麻,但他一点也不在乎,他现在很高兴。   他弯腰,手腕垫在简言的脑后,稍稍用力将人打横抱起来,径直朝房间里去。   简言还在做梦,梦里他啃了一口冰淇淋,而后他又飘在空中,像在荡秋千,让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雀雀,再高一点。”   下一秒,他就踏空,落进了柔软的云层里。   简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一道歪歪扭扭的影子,含糊抱怨道:“你扔我干嘛?”   裴缺的掌心落在他眼前,使他的视物变成一片黑。   他的眼睫轻扫过少年的掌心,他听见一声:“哥哥睡吧,晚安。”   这句话像是一键开关,使简言又坠入了梦中。   裴缺睡在一旁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脑子里掠过哥哥柔软的脸颊,掠过他触碰的触感,最后定格在楼道所遇的黑衣人。   本来是没当一回事,可闭上眼那道身影,那双陡然对视的目光,一一浮现。   他捂住跳动的胸口,不安感来势汹汹。   没有关严实的窗户被暴雨砸得哐哐作响,狂风席卷整座城市。   ……   简言起个早,叫了早餐。   裴缺还没有起,他吃了早餐,才慢吞吞地出门。   雨早停了,但柏油路两边的树被风刮得东倒西歪的,昨晚还倒下去砸在小区门口,好巧不巧地砸在保安亭上,小区保安今早就找叉车拖树。   简言绕道走,不知道是不是早餐吃多了的缘故,他平时候吃一笼小笼包是够够的,但今天点的小笼包爆汁儿,简言没忍住多吃了半笼。   他现在胃胀得不太舒服,简言顺道在小区门口的药店买了胃药,又买了一瓶水,蹲路边上就着水吃药。   微信群里开始轰炸消息。   简言一股脑地喝掉半瓶水,一只手拿着手机打开微信。   工作群里接到通知说是今天放假。   简言咽下水,手指往上翻了翻,翻到老板的话。   大致意思是昨晚狂风暴雨,把公司的玻璃敲碎了,加上响应部门通知,为了确保大家的出行安全,放假一天。   这来之不易的假期,简言倏而松下来。   他将手机扔进兜里,也没急着回家。   他坐在路边的石砖上,捏着水瓶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简言裹着大棉袄,脖子缩在衣领里,寒风呼呼地吹响他,他打了个冷颤。   路边有只流浪的小狗也在跟着他打颤。   小狗饿急了,去喝路边的脏水。   简言看了它半响,那只小狗似乎也看见他了,摇着尾巴看着他。   简言和它对视了一会儿妥协,他去便利店买了一根火腿肠,伸手叫来小狗。   这是一只土橘色的小狗,瘦的只剩下骨头了。   看见吃的,它二话不说就扑上来,大口咬掉火腿肠,而后又怕咬到简言,下嘴十分地轻,迅速地叼走火腿肠。   它三两口就吃完了,简言好笑地蹲在路边上看着它。   “慢点吃。”   小狗吃完便眼睛睁大得圆溜溜地看着他,摇着尾巴走在他身边,仰着脑袋用鼻子嗅他的指尖。   简言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们还挺像的。”   简言想到了裴缺,心软得一塌糊涂。   “但是哥哥不能带你回家,家里已经有一只小狗了,哥哥养不好小狗,你去找其他的好心人养你吧。” 第54章   狗听不懂他说话, 只是摇着尾巴围着他转,似乎已经赖上他了。   简言站起身再给它买了一根火腿肠,趁着小狗吃的时间, 转身朝小区里走去。   还未走远,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怒斥。   “死远点,你这死狗!”   他下意识地回头, 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抬脚将路边上的小狗踹开。   小狗吓得大叫, 行人纷纷瞩目远离。   中年男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整理衣冠,淡淡道:“这谁家的狗?”   简言一急, 跑回去看了看小狗,小狗被踹了一脚在水泥地里滚了一圈, 但看见简言还是摇着尾巴去舔他。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你的狗是吧?这路过这么多人, 咬着人怎么办?”   简言将小狗捧在怀里,皱眉:“它没有咬你, 你踹它干什么?你是不是有虐狗倾向啊?”   人来人往开始指指点点。   中年男人轻咳一声, 一瞬间气焰就消下去:“我懒得跟你这小年轻说。”   他负手走进小区。   这人居然是小区的住户?   简言撇嘴,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小狗还在狂舔他的手指, 简言拍了拍它的脑袋, 让它乖乖坐好。   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简言干脆把它带去附近的宠物医院看看情况, 要是能找到领养的就好了。   小狗也很配合,做检查时乖乖的, 偶尔难受便哼唧一声, 医生打趣道:“这还是只撒娇怪。”   简言笑了笑:“你看这只小狗能不能留你这里,你帮忙找人领养?”   医生:“可以倒是可以, 就是这小毛孩儿可能要下崽了, 找领养恐怕有些困难。”   简言一愣:“下崽?”   医生笑笑:“是啊, 别看它瘦,已经怀孕了,就是营养不良,不知道能不能熬到生产。”   简言沉默:“这样啊……”   “你帮我做一下驱虫,剪剪指甲洗个澡吧看一下有没有受伤。”   等出医院时,简言看了看笼子里的小狗,只觉得头疼。   也不知道他把这小家伙带回去,雀雀会不会生气。   唉,毕竟裴缺小朋友是连只狗的醋都要吃的。   ——   简言到家时,裴缺正坐在桌前吃早餐。   他叼着一个包子,懵懵地:“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简言:“公司放假,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睡醒了就起了。”   “谁家小孩儿起这么早的,不趁着放假多睡一会儿。”   裴缺笑了笑,注意到他手上拎着的东西:“你提着什么?”   简言轻咳了一声,缓缓将身后的笼子拎出来:“这……”   笼子里的小狗就已经率先开始呜呜地叫,裴缺愣了愣。   简言:“那啥,你介意吗?我在路边上看它可怜,就拎回来了,如果你介意我再去找找人领养。”   裴缺只是怔了一下,他忽而摇头:“没关系,它还挺可爱的。”   他蹲下身子,手指轻轻地在笼子上点了点。   小狗挠着笼子,到新家也没有不安,反而格外兴奋。   裴缺道:“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简言立马道:“是母的,已经怀孕了,医生说可能过一个月差不多就要生了。”   裴缺用手指挠了挠小狗的下巴,轻声道:“那就留下吧。”   简言不敢相信,好半响才支支吾吾道:“你要是真不喜欢,可以跟我说,不用为难。”   在小狗面前,还是他家雀雀最重要了。   裴缺笑:“真没事,哥哥想养就养吧,不过哥哥养得活吗?”   简言囧了一下:“我可以学。”   新手爸爸上线,但简言确实在养小毛孩儿身上缺乏耐心。   他一度怀疑要不是裴缺小时候乖巧听话,他当时可能也会原地爆炸。   于是新手爸爸重新换个人,全程都由裴缺接手。   比如让小狗学会拉屎定点,学会用狗窝,学会听指令。简言在旁边看着,一边给裴缺复述一遍网上的教程,以此来获得参与感。   而裴缺便在简言的絮絮叨叨下,认认真真地教小狗。   几乎一整个寒假,裴缺都在教小狗。   这倒是让简言有些吃味,他好端端的鹅子,现在满心满眼居然是一条狗。   哼。   裴缺却在想,养小狗,哥哥不用问他的意见。   他从来不会反对哥哥,不会拒绝哥哥的请求,甚至他会乖乖地帮哥哥料理一些麻烦事。   他能看出来哥哥是很喜欢这只小狗狗的,小狗狗可爱与否对裴缺来说是没什么关系的。   裴缺不喜欢狗,不喜欢小动物,他什么都不喜欢,他只喜欢哥哥。   哥哥喜欢,他就喜欢。   他为了讨哥哥喜欢,他也会假装喜欢哥哥喜欢的东西。   就是伪装起来有点累。   裴缺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小狗的鼻子,心想你倒是好福气,轻而易举就能在哥哥怀里撒娇打滚。   下辈子……下辈子他也要做一条狗吧,这样无论干什么都能和哥哥永远绑在一起。   ……   小狗取名叫翘翘,因为它老是喜欢翘尾巴,特别喜欢用翘起尾巴蹭简言和裴缺的脚踝,以示讨好。   过了春节,翘翘的肚子更大一些了,它每走一步路,简言都吓得额头的青筋蹭蹭地跳,生怕它一不小心肚子就坠地上了。   因为月份大了,出去遛狗也不再是裴缺一个人了,而是裴缺和翘翘坐家门口,一人一狗蹲两边,等简言回家一起出门。   裴缺上高三,时间也越来越紧迫,饭后去遛狗是唯一能松懈下来的时间。   简言例行询问他的考核成绩,问他最近温习书本的进度。   他极其看重裴缺的学习,希望裴缺能去最好的学府学习深造。   不要像原着小说的结局,落个惨死下场。   裴缺,应该是前途无量的。   裴缺有问必答,就这样两人走到家门口,电梯一开,翘翘便突然扯着嗓子“汪汪”地直朝家门口叫。   简言扯了扯翘翘的绳索:“别叫,吵到邻居你要挨揍的知道吗……”   直到身后的裴缺往前走一步,他才抬头去看家门口。   那里站着一个人,门灯亮了又闪,闪了又亮,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简言拉住翘翘,另外一只手下意识地抓住裴缺,皱皱眉:“你谁啊在我门口干什么?”   现在的小偷已经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裴缺则是看着那道影子,在他转身时逐渐和他记忆里的影子重合。   他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或者说是,他自己心里早就已经有模糊的答案。   站在门口的转过头,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下显得尤为的渗人。   是的,这张脸刻在裴缺的血液里,冷得让他浑身发抖。   他攥着简言的手,死死地攥着,眼睛冰冷地目视前方,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简言吃痛地咧咧嘴,刚想说什么,就听门前的男人张嘴,迟疑地叫了一声:“裴……裴缺吗?”   刚刚安静下来的翘翘又开始疯狂地叫。   简言连忙蹲下身把它抱在怀里安抚了一通,也才认出来这人就是在小区门口踹翘翘的男人。   不过他怎么认识裴缺?   裴缺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了?   简言僵直地站在原地,一个模糊的念头从他脑子里升起来。   很快又被他否定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   简言扭头去看身旁的裴缺,少年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简言能触碰到他手背鼓起的纹路,让人胆颤又疼惜。   那个男人往前走了几步,带着几分迫切,又小心翼翼道:“裴缺,你还记得我吗?”   简言倏地往前一步,抱着翘翘,挡在裴缺的前面:“你要干什么?你往前一步我就报警叫人了啊。 ”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简言,眼里掠过不耐:“你谁啊你?我在跟我儿子说话,你滚一边去!”   站在身后的裴缺蓦地出声:“你再说一遍?”   他眼里充斥着戾气,冷着脸:“你叫谁滚?”   裴缺甚至忘了反驳“他是他父亲”。如果不是简言拦住他,他可能会扑上去咬死眼前的男人。   这样的裴缺让简言感到不安,怕裴缺做出傻事,他抓住裴缺的手腕,强硬道:“裴缺你往后站。”   裴缺抿着唇,僵持着不动。   最后在在简言强硬的态度下,他收敛起锋芒,往后退了一步,一双凌厉狭长的眼睛却仍旧直勾勾地看着中年男人,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裴钟胜有些慌,更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这狗崽子还是这副欠揍的样子。   他还以为裴缺过得很惨,他甚至回来找这么多天已经做好裴缺死的心理准备。   现在却看见裴缺好好的活着,过得比他想象中的好太多。   这可不是裴钟胜想看见的一幕。   “裴缺,你不知道爸爸找了你多久,我还以为你已经……”   他气馁地垂头:“还好你还活着,要是出事了,爸爸这辈子都不会好过的。”   裴缺冷眼看着他,他再次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摆脱身上背负的恶鬼。   只要裴钟胜不死,那些不堪就会卷土重来。   裴缺垂眸,睫羽轻颤,他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在面前的简言身上。   他的神色逐渐柔和。   简言把翘翘放在地上,绷着一张脸看着裴钟胜:“什么爸爸?裴缺的父亲早就死了,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简言不能承认裴钟胜的身份,他也猜到了裴钟胜的目的。   他要把裴缺带走。   简言以为过去这么久,裴缺的父亲没有找来,是已经忘记了裴缺,也不会像原着一样把裴缺带回去虐待。   但没想到时间延长,裴缺父亲还是来了。   他厉声道:“你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裴钟胜也是真的怕报警,他色厉内荏:“我就是裴缺他父亲!我们在一个户口本上,你报警也不能奈我何!”   裴钟胜不敢闹出动静,他这次也是偷偷来找裴缺的,若是被家里那位知道了,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抖了抖肩膀,慢悠悠地朝裴缺走去。   在少年凶狠的目光下,他将名片插在裴缺胸口处的衣兜里,故作冷静:“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记得联系我。”   裴钟胜冷哼一声,看了一眼简言,阴阳怪气的:“这年头还有上赶着当爹的。” 第55章   裴钟胜一走, 简言气急败坏地将兜里的名片扯出来,二话不说就撕碎成碎片,扬进垃圾桶里。   “什么狗屁东西, 咋不死远一点。”简言冷笑一声,看了一眼什么反应都没有的裴缺,忍不住抬手戳了戳他的脑袋, 警告他:“你个没良心的, 你敢回头去找他我弄死你。”   裴缺抬手将简言的手抓住,他握着没有松开,一笑, 故作委屈道:“我在哥哥心里是这种人?”   “哥哥赶我走我也不走。”   翘翘围着两人打转,嗡嗡地闷叫。   简言:“最好是。”   他蹲下身子抱起翘翘, 想了想把翘翘怼裴缺怀里:“你抱着。”   裴缺老老实实地抱着翘翘, 翘翘在简言怀里还很调皮,在裴缺怀里便瞬间老实下来。   一人一狗对视一下, 又十分默契地移开目光。   裴钟胜突然冒出来, 很难不对简言和裴缺造成影响。   裴缺的影响是被勾出了童年时痛苦的回忆,还有他无时无刻不想摆脱的家庭。   而简言却在想, 是不是剧情不可逆。   即便是那么多年过去了, 世界还是在自动修正。裴缺现在活得好好的, 他父亲还是自己找上门了。   不,简言不会让历史重演。   裴缺的未来是光明璀璨的。   熄了灯, 简言背对着裴缺, 他闭上眼睛沉思了瞬,开口道:“你怎么想的?”   裴缺:“哥哥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他已经找到我们的住处了, 之后怕是得有段时间来骚扰, 我们要不要搬家?”   裴缺沉默,忽而挤过去,默默地脑袋抵着简言的脊背,轻声道:“对不起哥哥。”   “有什么对不起的。”   简言:“又不是你的错。”   初春季节,春雨刚刚洗礼人间,窗户没有关严实,一股潮湿的尘土味飘进来,夹杂着青草地的青草香。   在潮湿朦胧的气息中,简言的手被少年宽大的掌心握着。   裴缺从后面抱住他,满心依赖却又无可奈何:“哥哥,我和他一个户籍上,我跑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找到我。”   简言被他抱得有些不自在,他不忍心推开裴缺。   只能强行忽视那些奇怪的感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吧,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裴缺点头,脑袋埋进他的后颈窝,身子贴着身子,亲密道:“哥哥谢谢你。”   这个距离有点太近了,简言甚至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要是早上裴缺晨勃,岂不是正好顶着他的屁股?   他打了个哆嗦,不经意地挪开距离。   裴缺眼神微暗,有些不甘心地继续贴上去。   哥哥现在都已经讨厌他的触碰了吗?   裴缺才不要和哥哥分开。   简言没有再躲,裴缺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睡觉。   裴钟胜的事情,裴缺除了刚开始的震惊和恍惚之外,现在已经没放在心上了。   不管裴钟胜要做什么,他都不会离开哥哥。   裴钟胜不会打破他们现在生活的平静。   简言却在思虑着在家门口装个监控,以后回家都看一下监控,若是裴钟胜堵家门口,他便带着裴缺去酒店住。   事实上,裴钟胜或许早就预料到了他们有所防范,他在接下来的两天内没有收到裴缺的电话,便知道这法行不通。   他直接去了裴缺的学校。   “小同学,忘了问裴缺的班级在哪里?你有他班主任的联系方式吗?”   裴钟胜在校门口给宋微言打电话。   要说裴钟胜能知道裴缺的下落,还得多亏了宋微言。   小区的人来来往往,多数是不认识裴缺简言两兄弟的,裴钟胜在区门口转了一天也没打听到下落,问楼下的老太婆,老太婆死活不肯吱声。   最后还是在打听人时,被一个年轻小伙子拉着问是不是叫裴缺。   裴钟胜才得知裴缺活得好好的,也才知道这裴缺的住址。   他不放心,留了宋微言的电话,宋微言倒是在这事儿十分的热情,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接到电话时,宋微言正在吃力的学习,听清问题,他连忙把班主任的电话翻出来:“叔叔我念你记一下。”   宋微言觉得裴缺不懂事,他巴不得自己能有个父亲,而裴缺居然躲着自己的父亲。   也是,裴缺这么讨厌的人,怎么会懂事。   宋微言心疼年纪那么大的长辈在烈日下奔波,只为见自己的儿子。   他一时间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感同身受,毫无怨言地帮衬裴钟胜。   裴钟胜得到了电话,便立马给班主任去了电话。   班主任接到电话时还愣了一下,才匆匆忙忙地去教室里将裴缺叫出来。   裴缺疑惑地接起电话,听见裴钟胜的声音时,他啪地一声,将电话挂断。   对上班主任的目光,他浅浅地露出个笑:“老师,我不认识。”   下一秒,电话又响起了。   班主任有些不耐:“要不,你再接一下?”   裴缺顿了顿,重新接起电话。   裴钟胜立马道:“你要是再挂电话,我就去你学校找你了。”   裴缺要挂断的手一顿。   裴钟胜:“中午,我在学校旁边的咖啡厅等你,你这死小子长能耐了,你要是敢不来,别怪我大闹你学校。”   裴缺挂了电话,把手机给班主任,略带抱歉道:“对不起老师,你把他拉黑了吧。”   班主任担忧地看着他,无奈叹气:“好好学习,不要分心了。”   裴缺点头。   中午放学,李章和徐冰拉着裴缺要去食堂。   裴缺摇摇头:“我出去一趟,回来晚了替我请假。”   李章好奇道:“班长,你去哪儿啊?”   裴缺没说话,收拾好书桌:“我先走了。”   他一个人出了教室门。   而一直等着看他表情的宋微言从后门钻出个脑袋,深知自己帮了裴缺一个大忙。   他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真是以德报怨,他不要这么善良就好了。   宋微言就希望裴缺不要辜负他的父亲。   他忍不住憧憬了一番,要是他的父亲还在世就好了。   不过这些都是多余的想法,宋微言站直身子,他还要去给陈嘉树打饭。   陈嘉树这几日喜欢吃他学校的饭菜,总是蹲在学校的围墙口等他端饭去。   也不知道这大少爷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吃这些饭。   但宋微言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他母亲前阵子患癌,是陈嘉树替他垫付的钱,他很感谢陈嘉树。   同时,他不得不承认,他或许是有那么一点喜欢陈嘉树。   宋微言打了饭去找陈嘉树,少年靠在树上,见他来了立马从树上跳下来,一脸不耐:“怎么这么慢,你想饿死老子啊?”   宋微言连忙递给他水:“你先喝口水,天气太热了。”   陈嘉树接过。   他大口刨饭,一边道:“你最近有盯着裴缺吗?”   宋微言点点头。   陈嘉树:“你有没有发现他和什么人来往,或者他哪里不对劲?”   宋微言摇摇头。   陈嘉树:“算了……你也是个呆子。”   过了那么长时间,陈嘉树还是忘不了裴缺搭在简言腰上的手。   这真的正常吗?   他试图说服自己,他们是亲兄弟,他不能想得那么龌龊。   但实在如鲠在喉,难以言喻。   反正简言他是不敢想了,陈嘉树只能看了一眼宋微言。   好歹是带“言”字,大差不差。   ——   裴缺背著书包走出校门口,他来到咖啡厅。   中午的人很少,咖啡厅里开着空调,凉飕飕的。   裴缺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正中央的裴钟胜。   他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在门外站了许久。   已经记不清过了多久了,裴钟胜和他记忆里的模样有些差距。   在裴缺的印象中,裴钟胜是个邋遢的赌鬼,每天都有人上门收债,他则是喝得酩酊大醉,动辄打骂。   而现在裴钟胜穿着一身西装,头发抹油,十分地体面。   坐在人来人往的咖啡厅也丝毫不局促。   和几年前的男人,找不到丝毫相似之处。   不,还是有的,裴钟胜的面孔还是会狰狞,还是会扭曲。   就算是再怎么样装饰他的表面,他仍然改不了他内里的小人做派。   裴缺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透过玻璃窗凝视着这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   日头高照时,裴缺才推门进去。   裴钟胜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见他来了仍然挤出一个笑容:“儿子来了,快坐。”   裴缺没坐,站在桌前,居高临下道:“有什么事直说,我赶时间。”   裴钟胜的脸登时垮了下来:“你小子胆子肥了?你是这么几年没尝过你爹的鞋底子,你就忘了谁是你爹了?”   裴缺看着他,没说话,也没动。   半响后,他突然扯了扯嘴角:“你觉得你现在能打得过我?”   裴钟胜一愣,忽而意识到什么,扫了扫裴缺比他高一个头的身高。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裴缺已经长大了,他缩了缩手,脸色一变,笑盈盈道:“我就是开个玩笑,快坐快坐,不要急,我俩也许久没见了,叙叙旧都没时间吗?”   裴缺有些不耐烦了。   他现在在想哥哥,只有想到哥哥他的心情才会好一点,才能心平气和地和眼前的男人说话。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3 02:07:25-2022-07-24 23:51: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凉 25瓶;枳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裴钟胜叫了杯咖啡, 笑了笑:“这次回来,是想接你走。”   裴缺坐在对面,神色冷峻:“做梦。”   裴钟胜挑眉, 势在必得:“你别忙着拒绝,你不听听有什么好处?”   “我可是听说了,你跟着你那哥哥, 哦不, 什么狗屁哥哥,老子可没这个儿子。”裴钟胜想抽烟,想到咖啡厅禁烟, 他强忍住,爆着粗口:“你那哥哥可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这几年养你怕是也费了不少钱吧, 你能去国外留学吗?你哥哥应该也供不起你读书。”   裴缺冷眼看着他,再提起简言时, 他便死死地咬着牙:“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哥?”   “你再说一句, 我弄死你。”   少年浑身都是稚气,却让裴钟胜感到恐惧。   鸡皮疙瘩沿着脊梁爬, 爬到脖子, 裴钟胜打了个哆嗦, 气急败坏道:“你他娘,我在为你好, 你哥哥是个屁啊。”   “我……”咖啡迎面泼来, 咖啡里放着冰块,裴钟胜被冰块袭脸, 冻得打了个寒颤。   “你疯了!”他回过神, 怒斥对面的裴缺。   裴缺把空荡荡的杯子放在桌上, 冷眼看着他:“再多说一句,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自从初中进过一次警察局,他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简言,他便学会控制脾气。   裴缺不会再做出任何有损哥哥颜面的事,也不会让哥哥再担心他了。   面前的裴钟胜,裴缺厌他,恶他,但裴缺更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   他抬手,捞起一旁的书包,径直朝门外去。   裴钟胜用纸巾擦脸,叫住他:“你想让你哥失业吗?”   裴缺的脚步顿住。   裴钟胜褪去笑面皮:“如你所见,我现在能让你哥失去他现在的工作,包括我能让整个A市没人敢收他。”   他笑了笑:“当然,只要你答应和我走,我不仅不会让你哥失业,我还能让你哥升职。”   裴缺缓缓地转过头,阴沉沉地看着他。   裴钟胜自以为拿捏住他,得意洋洋地笑:“怎么样?答应了吗?答应的话……”   下一秒,眼前的少年快步走过来,然后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裴钟胜被提起来了。   他眼里盛满惊恐。   裴缺揪着他的衣领,咬着牙,突然一拳砸在他脸上,将他扑在地上狂揍,一拳又一拳,如同雨点落下。   他沉着一张脸,像个疯子:“我说了,不许提我哥哥……”   裴钟胜痛得哇哇大叫,装斯文戴的眼镜也被打歪,挂在耳后滑稽至极。   咖啡厅的店员听见动静连忙跑过来拉开两人。   裴缺退开两步,呼吸起伏着,狠狠地盯着裴钟胜,像头吃人的狼。   “疯子!你跟你死去的妈一个德行!”   裴钟胜被扶起来,被揍得鼻青脸肿,仍然指着裴缺的鼻子骂:“早知道当年生你的时候就应该把你摁死在水里!”   裴钟胜不依不饶:“我要报警,我要报警抓我儿子,他不孝,居然敢打他爸爸!”   店长来了后了解清楚情况,看向裴缺:“这……”   裴缺拍了拍书包上的灰尘:“报警吧,医药费我赔。”   一听裴缺半点不怕,裴钟胜的气焰便渐渐地小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左顾右盼,冷哼一声,推开店员搀扶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算了,我大人有大量,这次就算了。”   裴缺头也没抬,转头就走。   裴钟胜咬着牙,不甘心道:“我知道那个叫简言的人在什么地方工作,我让他现在就失业你信不信。”   裴缺站定:“你可以试试。”   “我对哥哥来说,我比工作重要。”   裴钟胜冷笑一声:“我让你们在A市混不下去,到时候你就知道工作有多重要了。”   裴缺淡淡道:“那我就带哥哥走,去另一个城市。”   裴钟胜捂着自己的嘴角,疼得龇牙咧嘴:“你去另一个城市上学?你做梦!你根本高考不了。”   裴缺信步往外走,声音不轻不重:“那我就不考了。”   出了咖啡厅,路上行人两三个。   裴缺没有吃中午饭,在隔壁蛋糕店买个面包坐梧桐树下啃面包。   他擦了擦嘴角,看着路边的飞速而去的车发呆。   裴缺有些迷茫,他可以不上学,但哥哥的工作真的可以不要吗?   短短一念之间,裴缺已经想好了自己要去做什么。   大不了他就带着哥哥去另外城市,他可以一个人打三份工,可以去洗碗店洗碗,可以去火锅店当服务员,什么都可以。   他不想让哥哥跟着他受苦。   但这样来钱太慢了,他要挣多久,才能让哥哥跟着他享福啊?   少年头一次这么头疼,也头一次感到茫然。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努力,一定可以的!   裴缺咬掉最后一块面包,想了想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简言的公司楼下等他。   他现在不想回学校,他想在这里等哥哥下班。   ——   简言挺纳闷的,他突然被经理叫停工作,让他先回去休息。   “什么意思?”   他站在经理的办公室里,皱眉不解:“经理,我是做错什么事了吗?”   经理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小简你不要误会,我就是看你最近挺累的,想让你回去休息。”   简言:“经理我不累,我不需要放假。”   裴缺还要上学,还要上大学,不管怎样简言都不能弄丢这份工作。   经理叹气,说出实话:“真不是我不让你上班,是上头点名要给你放假。”   也没说辞退,经理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这老实本分的简言怎么惹上头的人了。   简言更摸不着头脑:“上头谁啊?哪个啊?为什么要撤我的职?”   经理:“这我哪知道啊!”   他被简言问烦了:“你先收拾东西回去,也没说辞退你,说不定过几天就把你叫回来了.”   简言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经理赶忙道:“走不走?不走现在辞退?”   简言无奈地退出办公室。   薛高乐见他出来问他情况,他摇摇头,收拾好东西径直下楼。   今天一切都好像有些玄幻,简言干得好好的工作突然要丢了,而上头什么人他也不知道。   “哥哥……”身侧传来声音,简言扭头看过去,看见裴缺蹲在地上,紧张地看着他。   简言纳闷:“你怎么在这里?你不上学啊?”   裴缺反问:“哥哥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简言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公司临时让我回家,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裴缺想起裴钟胜的话,忽觉嗓子干涩,他怔楞地看着简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是真的,裴钟胜有那么大的本事。   他扯了扯嘴角,他果然是个祸害,现在还连累哥哥把工作丢了。   如果哥哥知道是因为他丢了工作,会怎么样?   裴缺的手指轻轻地蜷缩,有些害怕,有些恐慌。   他顿了顿,接过简言的包,低着头:“哥哥……”   “嗯?”   “今天裴钟胜来找我了。”   简言厉声道:“他找你干什么?他对你做了什么?你不要着了他的道!”   裴缺眼眶微红,他摇摇头:“没有,什么都没做。”   简言放下心:“那就好,他叫你干什么你都别听。”   说着,抱怨道:“怎么不提前跟我说,跟我说我就上去揍他一拳,打得他屁滚尿流,给我家小裴缺出口气。”   裴缺抿唇笑,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不用,我揍了他。”   他理直气壮道:“还多揍了两拳。”   简言一顿,转身看他,凝视着他。   裴缺有些心虚地眨眼,手指抠动自己的衣角,揉出褶皱:“哥哥生气了吗?”   简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在裴缺不安的目光下,他突然抬手一巴掌拍在裴缺的脑袋上。   力道不重,很轻,他展颜:“行啊你这臭小子,还能还手了,不错!”   “对于这种人渣,打他都是便宜他了。”   裴缺心里不好受:“还有,你工作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裴钟胜,他今天拿这事儿威胁我。”   简言一愣,也只是愣了那么一下,他松快道:“那没事了,我还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   他拍拍裴缺的脑袋:“没事,工作没了可以再找,你哥哥我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不是白搭的,找工作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裴缺咬着下嘴唇,唇瓣渗出血:“可裴钟胜说,他可以让A市所有公司都不收你。”   他抿着唇,眼里的泪降落不落,快哭出来了。   “哥哥,对不起。”   他好像永远都只会说这句话,他永远在对不起哥哥。   裴缺不知道怎么办,他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没用。   简言失语片刻,愣愣地看着裴缺,半响后拍了拍裴缺的肩膀:“没事,大不了你在A市上学,我去其他城市工作上班也是一样的,天无绝人之路。”   简言此时并没有太烦,只是觉得离谱。   原来小说里写的一手遮天,是真的能一手遮天,居然能让他在A市混不下去。   不过简言更好奇裴钟胜现在混到什么段位了,这么牛逼,怕是傍上了一位不得了的人物。   记得当初传闻就是他跟着富婆跑了。   唉,这年头还有富婆瞎了眼看上这种狗屁玩意儿。   简言想起裴钟胜那张脸,又突然释怀。   裴缺可能继承他爸妈的一半一半,裴钟胜确实也长得好看,留了短发别于耳后,戴上眼镜颇有谦谦君子的风范。   就是这么不公,裴钟胜这种人渣也能混得这么好。 第57章   简言不信邪, 回去就开始海投简历。   但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他泄气地躺在沙发上,裴缺在旁边看着不是滋味儿。   简言躺沙发上, 裴缺就坐地上,双手抱膝陪着简言。   翘翘临近产期,身子笨重, 但它似乎也感知到了家里的气氛, 汪汪地叫着,在裴缺的脚周打转,偶尔伸出爪子拍拍裴缺。   裴缺把它从地上抱起来, 翘翘亲昵地舔了舔他的指尖。   裴缺低头,沉默地顺着翘翘的毛。   简言不想让裴缺放弃学业, 学习学历是至关重要的, 加上裴缺聪明,简言没道理就此断了裴缺的路。   他当晚提出想法:“我去隔壁城市找工作, 我把钱给你打回来, 你在这里上学。”   少年沉默地眨眼,不说话。   简言疑惑地转过身:“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裴缺突然抬手, 紧紧地抱着简言。   他声音有些颤抖, 手上用力:“哥哥, 我不上学了可不可以,裴钟胜那么厉害, 说不定也有办法让我被开除。”   简言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仍由少年挂在他身上。   “裴钟胜应该不会把事儿做得那么绝,如果他要做早就做了, 他只是气我恼我, 才从我身上下手。”   裴缺摇摇头, 瘪着嘴:“才不是,都是因为我。”   简言看着他眼泪鼻涕糊一脸,忍不住笑,刚开始是轻笑,后来越笑越大声。   他抹了一把裴缺的脸:“雀雀,你这么大了,怎么还哭鼻子啊,丢不丢人。”   裴缺抿唇,把脑袋钻进简言的怀里:“才不丢人。”   简言的手搭下来:“放心吧,你忘了,哥哥无所不能,什么事能难倒你哥?”   裴缺想,才不是的,哥哥才不是无所不能的,哥哥也会累,也会难受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现在已经长大了,此时此刻他深觉自己的无力,他还没有,没能顶天立地,没有真的长大。   裴缺眨了眨眼:“那哥哥会回来吗?”   “当然会了,我放假就回来看你。”   “嗯。”   这晚,裴缺和简言都失眠到天亮。   简言投了另外一个城市的简历,offer尚且没收到,他决定先去那边再找找。   隔壁B城比A城经济稍稍落后,简言动身去B城,十六岁的裴缺便独留在公寓里。   他每天一个人回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安静地吃饭,吃完饭和简言视频。   找工作太难了,简言虽然有工作经验,但他的学校不够好,更多公司也想要应届毕业生。   简言面试过的公司,大多是见简言急于找工作,便往死里压工资。   压到简言甩门就走的地步。   “哥哥,你吃饭了吗?”裴缺蹲地上,看着视频的简言。   短短两天,简言就好像瘦了一圈。   简言攒了钱,能撑一段时间,更多是焦虑。   他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他本身对金钱就有危机感,这几天焦虑便直冲天灵盖,寝食难安。   “我吃了。”简言道:“我现在正回宾馆的路上,你快收拾睡觉。”   裴缺抿唇,看着视频里的男人,心里酸涩。   他眨了眨眼,低声道:“哥哥……”   简言:“嗯?”   裴缺欲言又止:“没事。”   “你快回去休息。”   简言点点头:“行,你好好学习,不要想太多。”   挂断电话,裴缺面对着黑黑的屏幕有些出神。   他抱着被子睡在客厅沙发上。   漆黑的房间,没有哥哥,裴缺害怕,他不敢闭上眼睛。   因着裴钟胜的到来,那段度日如年的日子似乎又在卷土重来。   他闭上眼睛就是裴钟胜的脸,是不见光的房间,是打他脊背上的皮带,是撕心裂肺的尖吼吵闹。   好烦。   裴缺捂住耳朵,将被子盖过眼睛。   不要再过来了。   能不能去死!   半夜下雨,裴缺做了噩梦睁开眼睛,被头顶的白炽灯闪了闪眼睛。   他将手肘横贯在眼前,雨声淅淅沥沥地落入耳膜,噩梦被潮湿驱赶。   翘翘蜷缩着身子睡在沙发下面,打着呼噜。   裴缺睁眼,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摸身边,手落了个空。   哦,哥哥不在。   哥哥因为他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少年直起身子,躺在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走进房间里,翻翻找找,找了一件简言的衣服。   他抱着衬衫,将脑袋埋进衬衫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是哥哥的味道。   浮躁的气息终于有平缓下来的趋势。   裴缺抱着衣服,重新回到沙发上。   少年紧紧地抱着衣服,肩膀瑟缩了一下,躲进被子里。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冷空气钻进来。   裴缺闭上眼睛。   或许,明天就好起来了。   不,明天更糟。   简言发现同行公司也渐渐都好像收到什么风声,简历每投出一封,便不到一天就退了回来。   速度太快,加上一叠叠的拒绝,简言很难不多心。   失去工作就好像失去了他和这个世界连接的纽带,简言觉得自己好像又飘起来了。   这个世界太不科学了。   他再次以外来者的身份俯视这个被一支笔创造的世界,感到可笑和浑身发冷。   简言甚至在想,这是不是上天对他惩罚。   因为他擅自改变了裴缺的结局,擅自插手让这个世界少了一个推动剧情发展的反派。   但凭什么,凭什么裴缺要落到自杀的下场。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要无缘无故地卷进这个世界,凭什么他的工作都要受人摆布?   简言有些难受,可能是这两天一直在奔波,半夜发了烧,难受得很,他独自起床,穿上衣服去医院打点滴。   裴缺打视频来时,他有些心虚地撩了撩发丝,脸错开,企图挡住自己惨白的脸。   裴缺敏感,一眼便能察觉到简言的不对劲。   他有些心急,“哥哥,你怎么了?”   简言无奈地挪过来手机:“真没事,就发烧了,打点滴就好了。”   他没告诉裴缺自己被拒的事儿,安慰他:“真没什么,可能这两天下雨,没注意就给感冒了。”   简言本就长得白皙,现在唇瓣失去血色,像是死人,裴缺看着眼里蓄泪,好像他在生病似的。   “哥哥,我现在请假去找你,我去照顾你。”   他站起身,似乎真打算说走就走。   简言被吓得不轻:“我真没事!裴缺!你冷静一点!你要是来,我不得揍死你这不争气的。”   裴缺手上的动作一顿,焉了吧唧道:“可是哥哥生病,身边没有人怎么行。”   简言觉得他好笑:“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是个成年人,只有小孩子才需要照顾。”   裴缺直愣愣地看着视频里的人。   哥哥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   他垂眸,不再言语。   两人互望着视频沉默。   半响后,简言才道:“翘翘呢?翘翘情况怎么样?我看预产期在周末,你多注意点,要是实在养不了,周末把它送去刘婆婆那里去,她喜欢猫,拜托她帮忙照看一下。”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翘翘听见声音,汪汪的叫,裴缺把它抱起来,挤进摄像头里。   翘翘的尾巴摇得老欢。   “翘翘乖乖吃饭,晚上睡觉盖好被子别着凉了。”简言意有所指。   裴缺摁着翘翘的脑袋,让它点头:“跟哥哥说知道了。”   “那我挂了。”   “好,哥哥再见。”   视频挂断,裴缺看着黑屏上的倒影发呆。   这晚,他还是把简言的衣服抱在自己的怀里,只有这样他才能睡个好觉。   但第二天,他向学校请了假,打车去了裴钟胜给他的地址。   这地址是在咖啡厅里,裴钟胜留给他的,他似乎笃定裴缺会去找他。   如他所料,裴缺确实用上了。   这是一家茶馆,坐落在城西,较为偏僻,进门是一排排茶柜,各种名茶皆列入其中。   茶馆幽静,工作人员听闻他的来意,将他迎进里头。   文人雅士的专座,和裴钟胜的气质格外不符。   工作人员将他安排在茶座前,倒上茶水,便退下了。   裴缺坐在椅子上,刚坐下,裴钟胜就来了。   他应该是来得急,头发稍稍凌乱。   裴钟胜已经迈入五十大关,他今天将自己的短发扎了一个小揪在后面,他本身长相和他土里土气的名字十分不符,几年的熏陶已经将他养出了贵气。   他穿着一件西装,眼镜框修好没换新的,让旁人见了却不觉得难以接受,反而觉得他有中年大叔的魅力。   裴缺觉得倒胃口,他冷着一张脸。   裴钟胜笑了笑:“来了,喝茶。”   他现在又做出了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裴缺浅抿了一口茶,直奔主题:“你要我做什么?”   裴钟胜一愣,忽而一笑:“想通了?”   裴缺阴沉沉地看着他:“不要再逼我哥了。”   裴钟胜讶异:“看来你哥对你来说,确实很重要。”   “我还以为要你屈服得用点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好吧,打开天窗说亮话。”裴钟胜微微整理自己的领带:“你知道我的户口本捏在你妈手里的,我当初离开并没有离婚。”   “是这样的,我现在在一家公司上班,说是上班其实是挂了个闲职,我的夫人是公司的老总,你知道陈氏吗?”   裴缺沉默不语地看着他。   裴钟胜似乎也不在意他知不知道,自顾自道:“陈氏在这A城一手遮天,陈氏的老总是她的前夫,我和她孕有一个儿子。”   “但这几年她身体每况愈下,小儿子不到六岁,不管事,我和她都需要一个继承人。”   裴缺一怔:“什么意思?”   裴钟胜耸肩:“如你所想,这公司不可能落进其他人的手里,我也不想让这公司落进她前夫的儿子手里,想来想去,我只想到了我的好儿子。”   “你。”   “如果你答应,我会现在就办理手续,正好你妈也死了,我□□,顺便把你的户口也迁走。你会是我们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到时等小儿子长大了,你再把公司交给他,你会也会得到很多的钱,比你在外拼死拼活赚得多多的了……”   这是个十分诱人的条件,裴缺颤了颤睫羽抬眼,不在乎金钱,只问:“要多久?”   裴钟胜满意笑了笑:“你能挑大梁的时候,就是你自由的时候了。”   “至于你哥哥,我会好好给他再安排个工作,会保证他接下来的衣食无忧。”   裴缺抬眼。   裴钟胜道:“怎么样?除了你,我可再没有其他放心的人了。”   裴钟胜有十足十的把握拿捏裴缺。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更何况他还有软肋。   有软肋可是太好了,裴钟胜甚至在想,他得好好感谢这个叫简言的人。   若非是他,裴缺怎么会这么快妥协。   裴钟胜现在在家里的位置十分的尴尬,没有领证,他就像是被包养的存在,即便他和那个女人之间有个孩子,但是他充其量更像是贡献基因的存在。   正好家里需要一个百分百掌控的傀儡,需要接管公司,需要一个当小儿子的左膀右臂的人,他便自告奋勇地接下这活。   来找到了裴缺。   只要裴缺获得了那个女人的青睐,那他也算是在家里彻底立足了。   裴钟胜舒了一口气,看裴缺的眼神逐渐和蔼。   “需要我做什么?”裴缺声音干涩。   “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老老实实地跟着我的规划走,明年出国留学,回来后帮着料理公司,这就是你的任务。”   “我相信你以后会感谢我的。”   “成交。”裴缺说。   ——   年少不更事的裴缺,独自做下了这个决定。   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他没有选择。   只是几年而已,几年足够让他成长为一个大人,那时候谁也别想将他和哥哥分开。   裴缺回去的时候在想,可是几年也很难捱。   哥哥会不会怨他恨他,会不会讨厌他?   裴缺都不知道。   他只是不想再成为哥哥的累赘了,他也想保护哥哥,他也想为哥哥做点什么。   可做什么呢?   好像只有现阶段离开,才能让哥哥过得好。   那么讨厌加班,讨厌奔波的哥哥,不应该因为他而丢掉现在平稳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遇见!!   感谢在2022-07-27 23:49:32-2022-07-29 00:1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凉 10瓶;枳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简言得知消息时, 立马从B城赶了回来。   他推开门,裴缺正在客厅顺翘翘的毛。   翘翘肚子起伏大,呼吸有些急促。   简言有些喘, 站在门口看着裴缺,二话不说地质问:“电话里什么意思?”   裴缺微微愣,眼睛睁大, 转头看见简言, 神色微变。   下一秒他便垂下头:“没什么意思,我去找了裴钟胜,我答应和他走了。”   他十分的冷静, 简言回来前的所有猜测都在这时不攻自破。   简言走进去,怒其不争地拎起裴缺的衣领。   裴缺怔楞地看着他。   简言咬着牙, 拼命地压制住涌上来的恼怒, 但他下不去手。   这张脸,这个人, 从小到大简言都没有对他动过粗, 骂都很少骂一句。   可现在,简言想扇他一耳光, 想扇醒他。   他颤抖着嘴皮子, 声音嘶哑:“你他娘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裴缺眼里一片清明:“我知道, 哥哥……”   “不要叫我哥哥!”   简言:“你是不是疯了?你的脑子呢?你不是一向很聪明吗?你怎么现在犯糊涂?”   简言闷着气,死死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因为我丢工作的原因?找不到工作只是一时, 又不是一辈子都找不到工作, 你从小就是我拉扯到大的,我还能养不活你吗?就算是把我饿死, 我也不可能饿着你的……”   “我不愿意。”裴缺出声打断他, 红着眼眶:“哥哥, 我不愿意你饿死保全我。”   简言怔怔地看着他。   少年垂眼,声音轻飘飘的,他说:“我不需要哥哥这样做,如果哥哥要付出这种代价,我宁愿去裴钟胜身边,这样哥哥会过得好一点。”   简言捏着拳头,突然一拳挥过去,揍在裴缺脸上,打偏了少年的脸。   简言道:“你他娘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你能不能醒醒?你回去干什么,你回去遭罪,回去被打被骂,回去当受虐狂是吗?”   他脖子都红了,打过裴缺脸的拳头捏得越发的紧,简言眼睛通红,手指连着浑身都在颤抖。   他想安慰自己,不行的,不能对裴缺动粗,可他没忍住,他想让裴缺留下来,他想让裴缺清醒一点。   没有比他更清楚裴缺要面临的是什么,原着里的裴缺过得有多惨,现在的裴缺不会知道。   裴缺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简言不敢去想裴缺去到裴钟胜身边会遭遇什么。   裴缺被打偏了脸,他有些茫然地眨眼,手掌慢吞吞地抚上自己的脸颊,他的嘴角被擦出了血,有些疼,但更多的是随之而来的麻木感,好像半张脸都在发麻。   他张了张嘴,声音微小地喊了一声:“哥哥……”   这是简言第一次打他,比小时候还痛,痛到裴缺在想他是不是要死了。   简言不敢去看自己打的伤,他捂着脸蹲下身子,手掌心里传出闷闷的哭泣声。   裴缺顶着脸上的巴掌,有些慌乱地弯下腰,膝盖跪在地上,爬到简言的身边:“哥哥。”   简言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连裴缺他都护不住,他这么多年在做什么?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能,现实世界的院长,对他很好的院长他留不住,现在他也一样留不住裴缺。   他将自己的脑袋抵在少年坚硬的肩膀上,闷声道:“裴缺,你不许走,你要是走了,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他如字如泣的威胁,好像这样就有办法留下裴缺。   裴缺手指颤抖地抚上简言的肩膀,他心如刀割地闭上眼睛,有那么一瞬他想他是不是做错了。   也就那么一瞬,少年低低道:“哥哥,对不起。”   沙哑的声音带上哭腔,裴缺扶起简言的脑袋,用自己的额头抵着简言的额头,他手指如触电地擦拭着简言脸上的眼泪。   他忍不住跟着哭,眼泪划过眼角滚动下来。   他们的目光仅一尺之距,相互交织错杂。   简言的眼泪擦了又滚落下来,怎么擦都擦不完。   裴缺捧着他的脸,在简言怔忡的目光下,轻轻地吻过他脸颊上滚落的泪珠。他将滚烫的泪水卷进唇舌,让其和他的血液融为一体。   简言浑身一僵,愣愣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充满了茫然。   裴缺又哭又笑,他用拇指轻轻地刮去他脸上的泪痕,低泣道:“哥哥懂了吗?”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艰涩道:“哥哥……”   他一遍又一遍地叫哥哥,一遍又一遍地问:“哥哥觉得我恶心吗?”   哥哥还会想留住他吗?   裴缺是个卑鄙的人,他答应裴钟胜的时候,他就在筹谋离开简言时应该说些什么。   对,应该说他喜欢哥哥。   那样,在哥哥的心里,他就是个该死的人。   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拎着行李,逃离这里,离开哥哥身边。   真卑鄙,都要走了还要让哥哥难堪。   裴缺厌恶自己,却舍不得放开哥哥的手。   直到他被一股蛮力推开,被推倒在地。   简言下意识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一步,双眼惊慌地看着他。   裴缺抬起眼,看着简言。   他看着他的哥哥从一开始的茫然到惊慌,最后无措地站在他的跟前,只看他一眼,便夺门而出。   简言一走,裴缺便脱力般地瘫倒在冰凉的瓷砖上,他蜷缩着身子,双腿挤在一起,有些难受地咳嗽着,捂着自己的喉咙咳嗽。   直到咳到干呕才停止。   他要怎么办,怎么办啊,哥哥还会要他吗?   ——   简言连电梯都没坐,急匆匆的下楼。   到楼下时,一阵凉风吹来,将他神经错乱的脑子拨回正轨。   艹,简言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觉得自己的脸颊都还是滚烫的。   简言脑子有些糊里糊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半响,他去便利店里买了一包华子。   这太贵的烟他鲜少抽,但效果是真的好,能暂时让他躁动的神经瞬间平复下来。   简言找了个石墩子坐着,手指颤抖着,点了好几次火,才把烟点着。   烟是好烟,他平时候来瘾了也只抽十几二十的云烟。   可能是烟太好了,他被呛得弯腰咳了一声,而后也就只把烟夹在手指间,不放入口中。   好烟的味道是金钱味儿,也能暂且安抚下躁动的神经。   简言准备抽个烟冥想了一会儿,但越想越觉得奇怪。   他抬手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觉得烦躁:“什么鬼啊。”   裴缺是不是脑子抽筋,真被驴踢了?   还是说只是像小时候一样,单纯的亲一下,以表示亲密?   简言越想脑子越不好使,他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脑子一顿一顿的。   但他现在更不想回去,回去不知道怎么面对裴缺。   还有裴缺说什么懂不懂,他懂个屁啊,模棱两可的话,搞得他心神不宁。   简言怕自己误会了,多想的是他自己,他更无法接受自己会多想,想那么龌龊。又怕自己没有多想,没有多想就证明……   什么玩意儿。   简言干脆开车回了原来住的地方。   小区的保安亭已经修建好了,简言去敲了敲刘老太的门。   刘老太正在睡午觉,起来开门见是他,便一愣展颜:“小简怎么回来了?”   她往后头看一眼:“雀雀没回来?”   可能平时就是见他兄弟俩形影不离,刘老太自然以为简言回来了,裴缺也就回来了。   简言扯了扯嘴角:“在上学。”   刘老太看他浑身脏兮兮的,连忙道:“先进来,这怎么回事啊,出什么事了?”   简言摇摇头,他现在昏沉沉,犹如行将就木的老树。   刘老太给他一张干净的毛巾,沾了热水:“先洗把脸,慢慢说。”   简言被热毛巾糊了一脸,毛孔舒张开,瞬间舒坦地呼出一口气。   刘老太有些担忧:“是不是工作上遇见什么事了?没有过不去的坎。”   简言仰头,毛巾叠在他的脸上,眼泪又在眼眶打转。   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喵的今天哭了好多次了,他甚至回来的路上一想到裴缺在微信里说的话,他就忍不住哭。   “没什么。”他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可能最近干什么都不顺利,有点难受,不知道怎么办。”   刘老太叹口气,劝慰他:“人都是这样的,哪有一直顺风顺水的,不顺利才是正常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孙女教我的,好像是……对,你们现在是到了逆风局,过去了就好了。”   简言有些狼狈地用毛巾使劲搓了搓脸:“这次可能真过不去了。”   “好了,我先回去一趟,去洗个澡。”简言起身:“谢谢您的毛巾。”   刘老太摆摆手:“谢什么啊,你们这些年轻人才是辛苦勒,小简啊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   简言点点头,开门时发现刚刚清朗的天已经乌云压顶,狂风暴雨来临的迹象。   刘老太匆匆忙忙地从屋里递来伞。   简言推托,她坚持道:“你家里现在没人住,伞什么的肯定也没有,备着也好,可别感冒了,你是家里的顶梁柱。”   简言顿了顿,接过伞道谢。   刘老太摆摆手:“回去罢,别淋雨了。”   简言站至门外,轰隆的闪电劈在他的头顶,电光照得他脸煞白。   刘老太疑惑看着他。   简言的视线落在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里,声音混着电闪雷鸣变得不真切,他有片刻失语,翁动嘴唇才找回声音。   他满腔涩意:“刘婆婆,裴缺要走了。”   “他父亲要接他走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9 00:17:04-2022-07-30 00:0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做梦呢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简言到后半夜才回家。   他在门口徘徊了许久, 才拧动门锁进门。   简言在想,要怎么向裴缺解释他今天冲动离开的原因?   难道要说,啊, 他被亲了一下应激了?   还是说,我出去打个酱油,你不要多想?   嗯, 打个酱油打到现在才回来。   简言还是很苦恼, 等拧开门,他迟钝地发现公寓里十分的安静,安静得诡异, 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简言摁开灯,轻声喊了一声:“裴缺?”   没人应答。   简言眉心一跳, 几乎快步冲去房间推门而入, 里面空荡荡,衣服还在, 书本也在, 什么都在。   他松了一口气,又去洗手间。   简言以为裴缺在洗手间。   但到洗手间发现里面一片漆黑, 同样的安静。   那瞬间, 简言感觉天旋地转, 他手指颤抖地拿出手机,拨打裴缺的电话。   手机在外面的茶几上响, 熟悉的音乐声听得让人心悸。   那么晚, 裴缺去哪里了?   简言坐在沙发上,弯腰揉搓脸, 骂了一句“艹”。   这死小子, 要是回来了他不得弄死他。   居然跟他玩失踪。   简言握着茶几上的手机, 指尖不停的发抖。   屋内陷入安静,简言起先是在沙发上坐着,后半夜便蜷缩在沙发上睡觉。   他习惯了身边有人,摸了摸身旁空荡荡,反而觉得失魂落魄。   直到外面的天亮了,太阳拨开云层从东方升起,早晨的雾弥漫开,几乎笼罩远处的半个山头,这雾会化作露水洋洋洒洒地沾湿行人的春衫薄衣。   简言被冷风吹醒的。   他缩了缩脖子,睁开眼,迷茫了一瞬,紧接着又反应过来是他昨晚忘记关窗了。   他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裴缺……”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还有窗台啄食的鸟雀声。   简言微愣,忽而掀开被子坐起身。   手机还在茶几上摆放着,屋内的摆设还是昨晚睡前的样子,门没有开过的痕迹,没有换的鞋子,什么都变。   这些痕迹无一不在告诉简言,裴缺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   简言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平时候看起来乖的小孩儿狠起心来真狠呐。   来的时候来的干净利落,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走。   简言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有些发狠地拽了拽,扯得头皮生疼。   越疼,越让他清醒。   “裴缺,你他妈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简言红着眼眶,气恼地抬手将裴缺的手机摔碎在地上,碎片玻璃渣迸裂,溅开在四处。   他起身,气急败坏地进房间收拾东西。   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公司的经理打电话进来。   简言微愣,忽而泄气般地坐在床上,半响后才接听电话。   经理急匆匆道:“小简啊,你现在有空吗?”   简言闷声道:“怎么了?”   “哎呀,这不是公司让回来上班吗?你要是有空就赶快回来啊,我给你留了工作,就等你了。”   经理兴冲冲道:“我可是接到通知立马就告诉你了,抓紧啊,不然都大中午了干不了什么活……”   “经理,我想辞职。”   经理的话一噎,有些吃惊:“辞什么职?你疯了?”   简言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件衬衣不见了,他翻找了一圈没找着,便放弃了。   一边道:“我现在搬出公司的住房,明天我来公司办理离职手续。”   经理:“不是,怎么好好的突然辞职?是工资不满意吗?不满意我可以给你加,我可听见风声了,上头说要给你升职。”   “不用了,谢谢经理好意。”简言抹了一把脸:“我已经决定了,先挂了,我收拾东西。”   裴缺的衣服有很多,这里无时无刻都有裴缺的痕迹,被子有他睡过的褶皱,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裴缺。   这是打定主意要和他割断联系吗?   简言咬咬牙,忘恩负义,诅咒他出门被……   算了,好好活着就好,是死是活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这样安慰自己,简言还是有些难受。   他本来不想把裴缺的东西带走的,但最后还是没忍住,叫了搬家公司把东西全搬回了原来住的小区。   这样也好,反正这些东西都是他买的,到时候捐给山区也行,也算是那死小孩儿最后的一点价值。   摔碎的手机躺在地上,简言把碎片扫进垃圾桶里。   做完这一切,他的情绪开始平静下来,发泄完情绪后他得继续生活。   或许这就是他的命。   但他不后悔救了裴缺,养大裴缺。   一个人的命数早就注定了,简言现在更多的是心有余力不足。   如果裴缺不想走,他拼了命也会留下他,可裴缺想走……他阻止不了,也不能阻止。   或许……或许裴缺会比在他身边过得更好吧?   从今天开始,简言知道自己需要重新适应一个人的生活。   这样也好,没有人能陪他一辈子,裴缺也好,其他人也好,他不过是提前适应。   他还有翘翘不是吗?   想着,睡在一旁的翘翘突然哼唧了一声,狂摇尾巴,肚子起伏大。   简言微愣,想到什么脸色一变,连忙给宠物医院的医生发消息。   医生全程指导简言。   其实之前也有做过功课,但临上阵,裴缺又不在,简言难免无从下手。   翘翘很乖,累了就喝水,趴着偶尔舔舔简言的手指。   简言安抚他,给他添水加吃的,让它保持体力。   等忙前忙后,直起腰才发现已经下午了。   翘翘生了三只狗崽崽,都是黄白相间的柯基崽。   简言摸了摸翘翘的脑袋,奖励地夸奖道:“翘翘真棒。”   他掏出手机给翘翘拍了一张照,也不知道要拍给谁看。   想了想,他将照片留在相册里,自己看也是一样的。   因为有了三只狗狗的到来,家里也热闹起来,好像这样就替代了裴缺的离开。   简言搬回了原来的小区,准备在附近找工作,但刘渊那里正好缺人手,简言便去火锅店里帮忙了。   他好像是万能的,能帮忙算账,能打扫卫生拖地,也能端茶倒水。   简言很快就忙碌起来,忙得每天脚不沾地,回家倒头就睡,以至于他过于的寻常,刘渊和李小远都找不到机会安慰他,反而怕提起“裴缺”二字,会勾起他的伤心事。   于是大家都十分默契地将“裴缺”二字踢出了生活中,渐渐地在生活中被遗忘,就像是没有出现过一般。   简言觉得自己已经好了,他也没想到自己能够这么快就适应现在的生活。   他每天回家会有四只小狗狗围着他转,会蹲家门口等着他,就像从前的……那谁一样。   不过最近两天,有人想收养一只小柯基,这还是因为简言在网上发布了寻找收养人士。   四只狗在家,基本要把他的家给拆了,简言有点遭受不住,只能寻求收养人士。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上门了。   对方说他上门来取。   简言看过对方的工资条,确认对方可以有足够资金养好狗狗,便同意了。   见面的时候发现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有点像是在公司当助理当习惯的样子,一副规规矩矩,唯唯诺诺地样子。害得简言都想就此作罢。   但他也能看出对方是真的喜欢,便让他将其带走。   而后另外一只小狗狗也找到了领养人。   家里剩了一只模样不是很好看的小狗狗,还有翘翘老母亲。   两狗一人,日子倒是过得充实。   除了简言依旧习惯的睡床的一侧,床头柜依旧点着光芒淡淡的小夜灯,以及他的微信还留着高中家长群,前几天还有同学加他问裴缺的情况。   简言拿着手机,看得出神。   回神后想,没想到雀雀小朋友人缘还不错。   但也仅此而已。   哦,忘了说,简言把裴缺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他其实也是个狠心的人,和裴缺比起来不遑多让。   简言很讨厌自己的情绪被人扰乱,他需要冷静,需要安稳。   没良心的小孩儿,不要给他回头的机会。   要断,就断得干干净净的就好。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可能是金钱带给他前所未有的焦虑,即使他现在只用养活他自己和两只狗,他也时常觉得钱不够用。   他开始打两份工,晚上八点到十二点,去超市替班收银员。   虽然工作不太体面,但收入还不错,比没有强。   刘渊看在眼里,觉得他瘦了,劝他。   有次喝醉酒后,他口不择言骂简言:“不就是一个弟弟跑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婆跟人跑了!”   简言抱着啤酒,突然睁眼,十分严肃道:“没有老婆。”   刘渊愣了愣:“对啊,不是老婆啊。”   简言笑了笑:“怎么样,兄弟是同性恋,要不要给介绍一个?”   刘渊愣在原地,李小远也愣在原地。   简言忽而一哂:“逗你们玩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这个反应,有点想裴缺那天亲他,他呆滞的样子。喝醉酒的简言如是想。   他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能是离别吻吧?现在好像流行肉麻。   不过什么意思并不重要。   裴缺又不会回来了。   嗯,不会回来了。   简言很少在外喝醉酒了,可能是因为不想给身边人添麻烦,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心事。   所以他这次喝醉其实也没醉,认得回家的路,打得了车,回家能冷静地洗漱,躺床上也能自己盖好被子。   一个人其实也挺好的。   翘翘在门口抓门,简言睡着前还在迷迷糊糊地想,裴缺低估他了,他还是能把狗养好的。   作者有话说:   唉,突然不知道怎么下笔,分开是开文初初就定下的,因为小简并没有把雀雀当成一个男人对待,需要一次长久不见面,他才可以对雀雀有别样的心思,但是好难过啊,小裴的视角留着番外写吧,我琢磨琢磨;   在2022-07-30 00:02:49-2022-08-01 02:4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吉吉国王daytoy 6瓶;小甜妹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2-07-30 00:02:49-2022-08-01 02:4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吉吉国王daytoy 6瓶;小甜妹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说起来很好笑。   一次酒醉后的胡言乱语, 没想到成了简言出柜的证据。   李小远把他胡话放在心上,在一个春暖花开的三月,简言被拉去相亲了。   出门前, 简言得到的邀请目的是李小远过生日。   刘渊说小远三十岁得大办,而他作为一个长得好看又较为亲近的朋友,得盛装出席去撑场面。   简言彼时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他站在镜子前拾掇自己, 忽而发现自己眼尾有一条皱纹了。   他突然反应过来,今年他已经三十二岁了。按照人均存活率,他的人生已经快过半了。   简言扯了扯身上的西装, 去年他从刘渊的火锅店离职,重新找了家企业上班, 薪水比不上前几年, 但也绰绰有余,每年能攒下好些钱。   还能给翘翘买零食罐头。   他蹲下身子, 摸了摸翘翘的脑袋。   翘翘拱了拱, 摇着尾巴眼巴巴地看着他。   简言好笑地点了点他的鼻尖:“我出去趟,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翘翘便乖乖地趴在地上, 目送他出门。   简言去到生日宴时, 才发现来了不少人。   李小远连忙把他拽去另一桌:“就等你了, 你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简言微愣:“我来晚了吗?”   李小远推着他:“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同事, 叫徐风眠, 名字好听吧?人也长得可帅了。”   简言不懂她什么意思,微微颔首, 向这位年轻人打招呼:“你好。”   徐风眠长得高, 看起来也年轻, 是个风度翩翩的角色,眉宇处带着温润。   “你好,我是徐风眠。”   “啊,你好,我叫简言。”   气氛怪怪的,李小远安排简言在徐风眠身边坐下,随即落座,她格外话多:“小徐是海归回来的,今年二十六岁,和你差了点岁数,但他不介意岁数。”   徐风眠含笑喝水:“确实,简……”   他朝简言一笑:“怎么称呼合适?”   简言有种当哥看小弟的感觉,打直腰背,笑笑:“既然比我小,那叫一声简哥吧,大家都是朋友。”   李小远恨铁不成钢道:“叫什么简哥,这也太生疏了吧?”   简言脑子一抽一抽的,琢磨着他俩也没有很熟才对啊。   徐风眠反而一笑:“那就叫简哥吧,我来之前看过简哥照片,人比照片好看。”   简言呐呐道:“过奖了。”   他更觉得奇怪,怎么好端端要看他的照片?   简言看一眼李小远,李小远连忙缩脖子躲开他的视线。   他皱着眉,低头给李小远发消息。   李小远才从实招来【这不是你说让我们给你介绍对象吗?】   【我可是打听得明明白白,这徐风眠人品好,工作也积极,过不了多久就升职了,再说人家是海归,又不介意岁数,简哥现在这年纪不正是泡小弟弟的最佳年龄吗?】   得了,这是埋着坑等他跳呢。   简言揉了揉眉心,徐风眠给他加水,轻声道:“简哥现在在哪里工作?”   简言抬头,啊了一声:“小远没跟你说?”   徐风眠道:“没有,小远姐说让我自己跟你聊聊。”   简言笑了笑:“你连我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就跑来相亲?”   徐风眠也不恼,温和道:“因为简哥长得好看,我是愿意来见见的。”   得了,这可真是个看脸的时代。   简言觉得乏味,他打个哈欠,无聊道:“我就在企业做底层,月薪不过万,暂时没谈恋爱的想法。”   三十二岁,大龄单身狗。   简言深知自己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恋爱阶段,他这个阶段谈恋爱的对象,要么快奔四,要么还在二十多岁的阶段,在社会上摸爬打滚。   而且,他不具备谈恋爱的条件。   他这个年纪,已经不太想去经营一段感情。   他一直疲乏于去尝试某种新鲜东西,大概也来自于他的自己安于现状的本性。   徐风眠微愣:“这还挺好的,工作稳定,退休后还有养老金。”   简言沉默地点点头。   气氛一瞬间陷入低迷,吃饭时徐风眠才又断断续续地找了话题。   “简哥有什么忌口的吗?”   “这家饭店的鱼还不错,可以试试。”   “嗯好,谢谢。”简言客客气气的:“不过我不喜欢吃鱼。”   徐风眠知难而退,便不再说话。   李小远和刘渊都看得捉急。   刘渊怕简言再单下去,就真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了。他现在就像简言的老父亲,巴不得简言快点找个能托付终身的人。   最主要的还是简言无父无母,连弟弟都跑了,他和李小远都比他年长,到时他俩死了,简言去养老院被人欺负都没人讨公道。   唉,皇上不急太监急。   吃完饭,李小远连忙让徐风眠送简言回去。   简言正想说自己有车,就被刘渊打断:“你刚刚可是喝了两口酒,别逞能啊。”   难怪刚刚刘渊非要他喝酒,在这里等着他啊。   简言无奈看了一眼徐风眠:“麻烦了。”   徐风眠浅笑摇头:“没事,乐意之至。”   徐风眠绅士地拉开车门,让简言坐进副驾驶。   车里有点闷,简言摇下车窗。   徐风眠给他一瓶水,他也是攥在手里没有喝。   “简哥毕业哪所学校?”徐风眠望着道路,无意询问道。   简言动了动脖子:“A大……”   徐风眠一笑:“A大可不得了,简哥还真了不起。”   “旁边的财经211。”简言眨眼,无辜道。   徐风眠:“这也挺不错的。”   简言点头:“确实挺不错的,但在这繁华A市还是不够用。”   他有些惆怅。   徐风眠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正好手机铃响起,他立马接起。   不知道手机里的人说了什么,只听嗯了声:“行……不过我要送人,可能要等会儿。”   挂断电话,简言怕麻烦他:“如果你有急事,可以把我放路边上,我打车回去。”   徐风眠连忙道:“没关系,是我一个学弟找我有事,正好送了你,可以顺路回去找他。”   简言便就不再强求,他闭上眼睛,有点犯困。   斑驳树影落在男人的脸颊上,睫毛根根分明,徐风眠微微扭头愣了愣,又移开目光。   徐风眠似乎不想就此结束,有些嘴笨的找话题:“简哥是什么情况下跟朋友出柜的?”   简言摁了摁眉心:“什么?”   “喝醉酒偶然说出的。”他恹恹的。   徐风眠见他接话,深受鼓舞:“我也差不多,当初出柜的时候还怕被人歧视,不过国外环境比国内环境宽容些。”   简言嗯了声,没多大兴趣。   他倒是突然想起什么,道:“你留学读的什么学校?”   徐风眠聊起自己的学校,带着骄傲:“我是在芝加哥大学毕业的,如果简哥有想去玩的想法,可以找我,我对那边熟。”   简言撑着脑袋,声音有些含糊,轻飘飘的:“芝加哥是在美国是吧?”   “那边怎么样?”他睁着眼睛,有树影从他眼底掠过:“你刚去那边会不会不习惯?”   徐风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些,但难得见简言感兴趣,便兴致勃勃道:“刚去是会不习惯,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说话结结巴巴的,白人在背地里也会歧视,但习惯了就好一些。”   他道:“我刚去那边,上课时听课都会不集中,差点就不想学了。”   简言:“那确实挺辛苦的。”   他的思绪有些飘远,声音绵长,淡淡的:“不过都是自讨苦吃。”   徐风眠一噎:“那也是为了学习。”   “不过我认识那个学弟是耶鲁的,我们以前是一所高中的,没想到去美国那边还会见到,他倒是肯吃苦,一个劲儿的埋头干,听说他家里还挺有钱的,我就没见过谁家富二代这么拼命。”   “简哥知道实验高中吧?就在这附近……”   徐风眠随口感叹一声,扭头发现简言已经闭上眼睛睡觉了,便闭上嘴巴,安静地开车。   车停在简言的小区楼下,简言关上门,道了谢,便径直上楼。   刘老太身子骨还算硬朗,看见简言打招呼。   不过他们都闭口不提那个名字,刘老太前两年还会提,后来见简言一副平静的样子,便叹气不再提起。   前两年过年的时候,简言去刘老太家吃过年饭,刘老太气急了骂裴缺是没良心的东西,狼心狗肺,当初就应该被饿死被打死。   简言便坐在刘老太的摇摇椅上,双手枕于脑后,看着天上的星星月亮发呆。   他从来不说裴缺的半点不是。   一开门,翘翘便摇着尾巴飞奔过来,笑笑是翘翘的儿子,丑丑的,会笑,所以叫笑笑。   简言拍了拍它们的脑袋:“饿了吧,给你们放粮。”   简言进去拿出狗粮倒碗里,翘翘和笑笑便立马钻去。   这时候,简言才注意到了地板砖上留下的鞋印。   他虽然不太喜欢打扫卫生,但家里一贯保持整洁,鞋印从来不会留在家里。   简言脸色一变,第一个反应就是报警。   但不知道为什么,脑子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呼吸一滞,快步去门外的花盆里翻找一下。   备用钥匙被取走了。   简言怔怔地看着空落落的花盆,脑子有瞬间空白。   知道他放备用钥匙位置的人,只有一个。 第61章   “怎么来了不打声招呼?”徐风眠坐在车里, 朝檐下的人打招呼。   青年微微垂眸,鸭舌帽压在他的发丝上,刘海稍稍遮眼。   他淡淡道:“不是你说随叫随到吗?”   徐风眠被气笑了:“你也是真不客气。”   青年拉开副驾驶坐下去, 副驾驶不知道被谁坐了,有股淡淡的苦橙香,他身子一僵, 指尖泛白地捏着安全带, 再抬眼时表情波澜不惊,只是手指还在颤抖。   徐风眠抱怨道:“就是因为你,我好端端的相亲对象估计又要跑了, 好不容易相到个长在我审美点上的。”   “哦,再接再厉。”青年压了压帽檐, 事不关己地应一声。   徐风眠:“得了, 我上辈子欠你的。”   “不过裴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见?”徐风眠喋喋不休道:“我还以为你会留在美国, 国外给你开的工资可比国内高多了。”   裴缺已经闭上眼睛了, 他只说:“看路。”   徐风眠:“你可真是我大爷。”   “你好端端地怎么从这边过来?机场的位置也不在这边啊。”徐风眠嘟囔了一声。   副驾驶的人没有回应,闭着双眼, 陷进这熟悉的苦橙香中。   裴缺做了个绵长的梦, 梦里还是在小小的房屋里, 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边有他喜欢的人, 他翻身就可以抱着, 低头就可以亲吻。   刺眼的眼光透过车窗射进来,他被惊醒。   睁眼时恍如隔日。   这个梦这四年来, 他做了无数次, 无数次被惊醒, 无数次在康涅狄格的出租屋里睁眼时一脸泪意,一心疯狂地想回到这个地方。   现如今回来了,裴缺却望而却步。   他选择逃跑。   他应该去问他的哥哥是否想念他。   或许并不,他走前做了这辈子最胆大妄为的事情,又犹如懦夫一般逃去一个陌生地,独自害怕恐惧,又怀抱一线希望,强撑着过日子。   徐风眠:“到了。”   裴缺缓慢地眨眼,迟钝地抹了抹自己的眼角,起身关上车门。   徐风眠从里支出个脑袋:“一句谢谢都不说?”   青年转身,淡淡道:“祝你相亲成功。”   徐风眠轻笑:“得了,承你好意。”   裴缺走进别墅,裴钟胜早早就得到他回国的消息,在门口等着他,身边还坐在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女人扫了他一眼,满意道:“长高了。”   裴缺颔首:“蒋夫人。”   蒋情笑了笑:“入座吧,等你许久了,还以为你不回来吃饭了。”   十岁的小孩儿从里面冲进来,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地看着裴缺。   裴缺将礼物递给他,他甜甜地叫一声:“谢谢哥哥。”   相仿的年纪,相仿的神情,裴缺定定地看着他,仿佛看见了当初的自己。   他又不受控制地在想,这个时候哥哥在做什么?   他扯了扯唇角,抬手生疏地揉了揉蒋景的脑袋:“去玩吧。”   蒋景抱着礼物,进了屋内。   蒋情道:“进去吧,别在外站着。”   蒋情在,裴钟胜没话说,他跟着点头。   这是一顿接风宴,蒋情雷厉风行大半辈子,脸上也已经布着皱纹,但她依旧背挺得直,不笑时是严厉的。   “初见你的时候,我还着实惊了一下,钟胜没跟我说过你,我不知道你的存在,但我想没人比更适合接管公司。”   裴钟胜有些心虚地跟着附和,一边给蒋情夹菜,蒋情眉头一皱:“我最近不能吃辣。”   裴钟胜立马将辣子细心挑出来。   裴缺沉默地坐在一旁,安静地吃饭,却食难下咽。   蒋情又说了些什么,裴缺记不得了,只记得回神时,是蒋情问道:“你去找你哥哥了吗?”   裴缺顿了顿,淡淡道:“没有,不急。”   蒋情挑眉:“做人也不能忘本,该见还是得见见,我给你哥哥安排的工作他也没有接,你好好游说一番,可别真伤了你俩的兄弟情。”   裴缺:“会的。”   蒋情看着他,出国前还是稚嫩的少年,四年未见已经成长得看不出半点心思的青年。   “最近身体不爽利,乏了,先去休息了。”蒋情停箸不食,看向摆弄玩具的蒋景:“小景。”   蒋景不敢违抗蒋情的命令,看一眼裴缺,便立马跟上去了。   偌大的餐桌上只剩下裴缺和裴钟胜。   人一走,裴钟胜便想逞当父亲的威风,他张张嘴,裴缺用纸巾轻拭嘴角,淡淡道:“我吃饱了,慢用。”   他连裴钟胜出口的机会都没给,径直出了蒋家的大门。   偌大的城市,裴缺打了辆车,漫无目的地瞎逛。   很久没回来了,他躲着这个地方,躲着那道目光,每梦回午夜,他就能看见惊惶无措的背影,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外,独留他一个人在家里。   那天,裴缺在地上躺了很久,躺到外面狂风大作也没等到人回来。   然后他走了,他不敢再等了。   他怕等来的是声声质问,是失望和害怕。   裴缺闭上眼睛,往事如浮光掠影。   后来他再想联系哥哥,哥哥已经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可能是真的害怕被他这个疯子缠上吧。   不过哥哥真狠心,连一点念头都不给他留,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他已经很克制了,很克制不再去想。   可怎么就做不到呢?   司机大叔带着他逛了半个小时,忍不住道:“小伙子是外地人吧?我知道些著名的景点,要不要去看看?”   后座的人轻颤眼睫,他抬眼平静道:“不是外地人,很久没回来了,想看看。”   司机大叔哦了声:“那啥,你看你有没有目的地,我可以带你兜两圈,但一直兜着也不是个法子,这不是浪费钱吗?”   裴缺沉默半响,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   突然兜里的金属钥匙硌着大腿,裴缺身子僵了瞬,他很轻地说出个地址。   ——   三月的A市就犹如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一会儿晴天大雨,一会儿又瓢泼大雨。   简言出门买个菜,就被淋成了落汤鸡,但更巧的是路上遇见了徐风眠。   徐风眠坐在车里,连忙道:“简哥上车。”   都到这地步了,简言也没什么好拒绝的,顶着雨拉开车门坐进去。   “实在不好意思啊,可能身上有水弄脏你的车。”简言有些不好意思道。   徐风眠摇摇头道没事:“你先擦擦身上的水。”   他递过去毛巾。   简言犹豫了一下才接过:“我洗干净还给你。”   徐风眠笑笑摇头:“简哥不用不好意思,大家都是朋友。”   车外茫茫雨雾,简言被暖风吹着舒服了一些,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徐风眠温和一笑,坦坦荡荡:“我把我学弟送回去了,就琢磨着回来见一下你,我今天表现得不太好,怕你对我印象不太好。”   简言一愣,没想到是这个缘由。   他有些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你很好,但我确实没有恋爱的想法。”   徐风眠也不急:“简哥给个机会,你都不了解我,怎么就知道我们没有可能呢?”   他道:“我主要还是想来亲自问你要个联系方式,今后也好联系。”   到小区门口时,简言下车,在徐风眠的真诚请求下,他无奈同意交换联系方式。   正掏出手机,简言眼里掠过一道背影,他撑着伞,怔怔地站在雨下,忽而又觉得好笑。   认错了吧,裴缺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但他又想,认错谁他也不可能认错裴缺。   青年站在保安亭的屋檐下,隔着雨雾直视着他。   简言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是正确的,他呆愣着没动,这一眼好像一下子就拉回到了四年前。   只是和四年前不同的是,小孩儿已经长大了,长成他熟悉又陌生的样子。   站在檐下的人,淋着雨走过来。   从小养到大,老父亲简言即便只是远远看一眼便能认出他,下意识地撑着伞想过去替他遮雨,但想到什么又猛地顿住步子,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他。   车上的徐风眠微愣:“裴缺?你怎么在这里?”   裴缺踏着雨走过来。   他变高了,宽肩窄腰,白色T恤被雨打湿,贴着后背胸肌,他走到了简言旁边。   简言低头,往旁边挪了挪,心跳如擂鼓。   其实他早就猜到裴缺回来了,那门口的钥匙也是裴缺拿走的,但裴缺没有见他,他便以为距离见面还有一段日子。   可没想到裴缺又巴巴地找上门来了,还是在这种场合下,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鸵鸟心理,第一个反应就是躲起来,不要看见这死小孩儿。   徐风眠讶异看着裴缺:“你怎么在这里?快上车,都淋湿了。”   裴缺垂眸,淡淡道:“你们怎么认识?”   他在雨里站着,嗓音带着几分沙哑。   徐风眠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我……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的相亲对象,叫简言。”   徐风眠向简言介绍道:“简哥,这是我跟你说过的小学弟,人可厉害了,刚回国。”   裴缺出声:“我们认识。”   他目光落在简言身上,他比简言要高一个脑袋,简言即便不看他也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重量。   徐风眠一愣:“认识啊?”   简言抬头,朝徐风眠露出个笑:“麻烦你了,今天谢谢,你先回去吧。”   徐风眠奇怪地看了一眼简言,又看一眼裴缺。   他点点头,犹豫道:“要是有事给我打电话。”   徐风眠一走,简言撑着伞也往里走。   裴缺没拦他,顿了顿跟上他。   一前一后的两人,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这样。   只是相隔四年的光阴,就连开口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简言没有给裴缺遮伞,他甚至没回头看一眼裴缺,径直进了小区。   直到走进电梯,裴缺看着反光板反射出来的身影,轻声:“哥哥……”   简言微颤,没吭声。   电梯“叮”地一声响起,简言抬脚往外走,裴缺跟上。   拧开门锁进门时,简言淡淡说了句:“换鞋。”   裴缺一愣,眼眶微红,弯腰乖乖地换鞋。   屋内陈设没有变化,过了几年翘翘还能认出裴缺,围着他使劲地摇尾巴,在他脚边嗅了嗅,看起来格外欢喜。   简言心里骂它没良心,跟裴缺一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2 02:39:10-2022-08-03 00:2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颜 3瓶;鸽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什么时候回来的?”   裴缺穿着有些短的睡衣, 发丝湿漉漉的。   他手里捏着干燥的毛巾,毛巾材质软软的,他的指尖陷进去, 他回答:“昨天回来的。”   简言坐在沙发上喝热水,刚刚冷了一通,现在浑身都散着冷气。   他的目光落在青年的身上, 打量着这个人。   在此之前, 简言以为这辈子都或许见不到裴缺了,又或是再次见到时一定是在个完美的契机下,然后他会十分平静地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亦或是感叹裴缺长成了他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但事实上, 在一个并不完美,甚至他觉得有点落魄的下雨天相见, 而他以为会成为另一个人的裴缺, 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眉眼相较于四年前变得凌厉了些,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弯, 薄唇人薄情。身子抽条直奔一米九, 白色的T恤在他身上穿着也像是走时装秀,不笑时便有些冷清, 看起来有些生人勿近, 但说话时又好像回到了过去。   好像他们没有分开过, 少年依旧会软软地趴在他的身边,会轻声叫他哥哥, 会无奈地替他收拾乱糟糟的房间, 替他摆放好歪七扭八的吉他。   简言抱着温水,直到水杯的温度在他掌心冷却。   他垂下目光:“怎么突然过来了?”   裴缺手指顿了顿:“就是……”   他声音卡在开头, 嗓子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风寒有些沙哑:“想过来看看。”   想过来碰碰运气, 见不着就蹲檐下数蚂蚁, 等雨停了他就会走。   他没胆子上去敲门,也没胆子去见人。   但上天似乎不许他再躲避,让他在大雨滂沱中见到了哥哥。   而哥哥从另外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   裴缺的手指缩了缩。   简言扯了扯嘴唇:“你还真是想来就来。”   裴缺愣了一下,不知道哪里惹到简言了,手有些无措,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   简言才懒得管他是什么意思,他现在觉得没意思极了。有些乏了,他掩唇轻咳:“你擦干身上的水就走,我困了。”   裴缺怔怔地看着他半响后才讷讷道:“哥哥要赶我走吗?”   他垂眼,一副可怜巴巴地样子,像是落魄的小狗狗。   简言不可否认有些心软。   好吧,主要是这张脸可太符合他的审美了,眉头一皱他都觉得心疼。   颜控没救了——   但他脸上保持冷静,甚至冷笑一声:“我的地方,你不走难道我走?”   青年垂下眼睑,放下手上的毛巾,有些沉默道:“那哥哥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睡觉吗?”   简言怪异地看他一眼:“你自己没地方住?”   裴缺抿唇道:“我身上没带钱,没地方去。”   他撑着笑容,强颜欢笑道:“我没有要故意卖惨留在哥哥这里的意思,我只是随口问问,如果哥哥不知道也没关系。”   “哥哥可以给我一床被子吗,我可以去问问保安大哥能不能收留我。”他又一顿,声音低落下去:“如果保安大哥不能收留我,我去天桥地下和流浪汉挤挤就行了,过阵子我找到工作就好了。”   简言才不相信他,这小孩儿别看年纪轻轻,心眼倒是不少。   他硬着心:“你爱去哪儿睡去哪儿睡,和我没什么关系。”   裴缺见他丝毫不心软,垂下眼睫,不做可怜状:“那哥哥可以给我一床被子吗?我可以洗干净再还你。”   简言还是觉得自己心太软了,他点点头:“随便挑一床,就当是看在你我仅剩的情分上。”   仅剩的情分吗?   裴缺有些怔忡地看着简言,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看得简言发毛。   哥哥是真的讨厌他了,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裴缺进房间里,把简言盖的那床被子抱在怀里。   简言:“……”   “你快走。”眼不见心不烦,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大冤种。   简言还真不相信裴缺会去天桥底下和流浪汉挤。   裴缺抱着简言的被子,一步三回头地被赶出门外。   简言要关门时,他突然抬手挡住。   简言一顿,张嘴想说什么,就听裴缺道:“哥哥今天是去相亲了吗?”   简言面无表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裴缺有些局促,他抱紧手里的被子,心里不是滋味:“哥哥讨厌我也好,不喜欢我也罢,我对哥哥没有坏心,哥哥能不能不要因为……”   他低声下气道:“不要推开我,就当我是个弟弟也好,我现在有能力给你更好的生活了。”   简言一时间在想,是不是裴缺现在是高材生,所以他蠢笨的脑子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了?   当初不辞而别的是他,现在低声下气的是他,最后还倒打一耙说他不喜欢他?   简言怒极反笑:“裴缺,你别跟我说什么当初走是因为想让我过好一点?”   “我可没让你走,是你自己跑了。”   “跑了你就不应该回来,我说了你走了就别再踏进这门。”简言咬牙切齿:“我刚刚就不应该看你可怜让你进这门。”   裴缺抱着被子,那么高的高大个抱着一床小小的被子,他一双眼睛看着简言,也不说话。   这反倒成了简言的独角戏了。   简言心里有气,但他不撒,他觉得没必要。   一走四年,跟死外面了。   他也没有搬家,裴缺但凡有点良心也不会一次都不回来。   就在简言准备平静道别,结束这场荒诞的闹剧时,他的眼前被子突然散了一地,简言一懵,他踉跄一步被一只手抓着扯进一个怀抱。   他好歹有一米八左右,在裴缺怀里硬生生变得娇气。   简言懵懵的,他刚抬头,后脑勺被宽大的掌心覆盖上,轻轻地将他的脑袋压低,鼻尖嗅到苦橙香。   不是他的,是裴缺的。   简言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在想,裴缺这几年不仅长个子了,还长手掌心了,比之前大不少了 。   而且这小鬼还偷他的香水牌子用,伸手党白嫖鬼!   裴缺在他头顶沉默:“所以哥哥是不讨厌我吗?”   简言觉得这姿势不太舒服,想挣开,但他挣不开!!   这国外吃的什么!怎么把人养成驴了,力气那么大!   他气急败坏道:“怎么不讨厌?讨厌死了!”   裴缺在他话落后居然笑了一声,很轻,但简言听见了,他恼羞成怒:“笑你妈。”   裴缺抱着他,被子在两人脚距间。   他说:“我知道了,哥哥,我知道你不讨厌我了。”   所以不讨厌,是有喜欢吗?   似乎又回到了四年前,裴缺仍旧是那个少年,不过这次的少年怀着一腔赤忱,等待被审判。   简言突然奋力挣开他,他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嘟囔道:“还是一样毛毛躁躁。”   他反问裴缺:“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这是简言一直疑惑的地方,裴缺难道就因为不辞而别怕他讨厌,所以四年不回来看一眼吗?   这不是裴缺的性子。   而裴缺刚刚还满怀希望的心,在对上那双疑惑的目光时,突然如巨石轰然坠地,砸得他生疼。   他空中的手落下,怔愣道:“哥哥什么意思?”   简言问他:“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   是了,哥哥迟钝,在哥哥心里他永远是弟弟,所以哥哥没有往另外一个方向去想过。   裴缺往后退一步,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他一直以为的捅破窗户,其实并没有。   只有他一个人在备受煎熬,哥哥从来没有讨厌过他,也没有……   也没有喜欢过他。   裴缺心里发凉,连被子都没抱走,低下眼睑,浑身僵硬,慌乱道:“我先走了。”   他落荒而逃,看起来极为狼狈。   简言看着他跑走,没有得到答案的他一头雾水。   他弯腰捡起散落的被子,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支出脑袋去看小区里。   然后他就看见裴缺果然钻进了保安大哥的屋里。   简言:“……”   敢情是真没地儿去啊?   他脸一黑,抱着被子反倒有些踌躇了。   他可是知道保安大哥房间长啥样,里面堆着泡面桶,木板床又冷又硬,窗户还飘雨漏风。   养着裴缺,简言可没让他受过什么委屈,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当爹的心理又犯了。   简言想扇自己一耳光,让自己清醒一点。   作者有话说:   好困呀,明天起来修修,睡觉啦感谢在2022-08-03 00:24:52-2022-08-04 01:4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渡边蒸鱼 5个;郁欢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晚上八点, 简言吃完饭,瞧着这雨没有停的趋势,妥协地拎着门口的伞去小区保安亭。   保安大哥看他来了, 有如看救命恩人:“小简啊,你兄弟俩闹脾气也不是这么个闹法,还把人家赶出门, 你快领回去吧。”   简言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实在对不住啊大哥, 我现在给他领回去。”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坐在保安亭里躲雨的裴缺:“还不走?”   裴缺放下手里的泡面桶,向保安大哥礼貌道谢,默不作声地跟着简言回去。   简言撑着伞, 冷笑一声:“你倒是运气好,人家大哥还真让住了。”   裴缺弯腰躲在伞下, 他刚刚消化好“哥哥只把他弟弟, 哥哥压根不知道他的心思”这类信息,手指攥着衣角, 低着脑袋, 什么话都不说,也不反驳。   简言心道自己还真特么就是个当爹的命, 捡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   都二十岁出头了, 怎么这么像三岁小孩儿呢?   简言把他领回去, 到家门口时才补上一句:“只能住这一晚。”   对上青年那双狗狗眼,他摸了摸鼻尖, 不自在道:“我这是因为保安大哥认识你, 你去他那里住,到时候人情还是我欠下的。”   裴缺眼睛里的光一熄, 他焉了吧唧地垂下脑袋:“我知道了。 ”   瞧瞧这可怜样儿, 简言撇嘴:“你不上班?”   裴缺道:“明天入职。”   简言阴阳怪气:“哟, 还真神速,你爸那边给的待遇不错吧?”   裴缺没接话,只是接过他手里的伞,将其晾挂起来,他道:“哥哥也要早起,要早点休息。”   简言:“你现在是客人,不要管我。”   陡然被人教育,简言有些不自在。   但他其实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相反,他或许就属于享受有人念叨的那类人。   不想承认,他久违地感到自己于这个世界建立起联系了。   但裴缺不是以前的裴缺了,以前的裴缺全世界只有他,哦对,还有他的小女朋友,但那个时候的裴缺不会背叛他。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裴缺变了模样,或许他们已经不是那么熟了。   简言有些气馁。   裴缺倒是哦了一声,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简言无语凝噎,早知道就不接回来了,接回来还自己受气。   简言进了自己的房间,在裴缺跟上来时,抬手将人拦在门外:“你进来干什么?”   裴缺一脸茫然道:“睡觉。”   简言指了指沙发:“去那儿。”   他冷漠无情道:“踏进我房间一步,腿打断。”   裴缺被无情地赶向沙发。   他抱着一床被子一个枕头,大长腿缩在沙发上,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简言受不了:“别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再看就把你赶出去。”   哥哥好像小孩子。   裴缺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有些不可抑制地弯唇。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简言走进房间,然后房间熄灯。   在不知道哥哥没有意识到他的心思之前,那么裴缺是不会这么冒进的,他可能会退而求其次。   如果哥哥讨厌他,他就会乖乖地退居到安全的线里,然后再慢慢地靠近。   但现在哥哥不知道,哥哥并没有讨厌他,也并没有推开他……   裴缺不用保持距离,他太懂怎么让哥哥心软,他太想织一张网,将哥哥俘获进他的笼子里。   身体里潜伏的因子狂欢。   裴缺因此感到高兴,甚至有些亢奋,他的神经在疯狂跳动。   青年蜷缩在沙发上,指尖强行摁住躁动不安的青筋。   还是和四年前一样,唯一变化的是他有能力靠自己给哥哥一个安稳的生活,不会成为哥哥的负担累赘了。   裴缺有些想念地抱着手中的被子,脑袋钻进被子里嗅着仅存的气味。   是哥哥惯用的洗衣香,他这四年买了很多同牌子的,却无一能复刻出这种独特的香。   只有哥哥才有。   裴缺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在做梦。   如果是梦,这辈子都不要醒。   ——   清晨是在挖土机嗡嗡作响的声音下苏醒过来的。   简言睡了一觉醒来,口干舌燥。   他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地喝完,嗓子舒服了一些,而后听见洗手间里传来哗啦啦的声音。   几乎不用想,简言就知道裴缺待里面。   他不愉快地敲了敲门:“你在里面干什么?”   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慌乱过后恢复平静,裴缺隔着房间门,声音有些哑:“哥哥怎么了?”   简言:“尿急。”   “哥哥再等一下,我马上收拾好。”水流声停下,里面的青年似乎在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简言没好气道:“大早上起来洗澡,你该不会做了什么梦吧?”   里面静了一瞬,紧接着门被拉开,冷气扑了简言一脸,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裴缺穿着一条花色大裤衩,裸着上身,高高地杵在门口。   简言下意识地瞅了一眼他的腹肌。   他一直以为八块腹肌会难看,他更喜欢六块腹肌的样子,但在裴缺身上似乎一样的完美,每一块都恰到好处,方方正正的。   不知道是不是离得近的缘故,简言似乎还能看见肌理上挂着圆滚滚的水珠,然后水珠随着纹路滑落,一路溜进三角地带……   简言被吓得急忙收回视线,耳垂微微泛着热,心想自己真的太久没见过好身材了,改天一定要把快过期的健身卡捡起来。   别人有的,他也得有!   裴缺让开一条路,抿唇不好意思道 :“我以为你会晚一点起,所以才……”   简言面无表情:“哦,是吗?”   他擦身过裴缺的身边,嘟囔一声:“大早上洗冷水澡,不知道做什么亏心事。”   裴缺的身子一僵,耳朵微红地挪开脚步从洗手间里出来。   简言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他看着垃圾桶里的一堆纸的时候,眼睛像是被烫着,连忙移开。   没眼看,现在的年轻人。   他不敢再往垃圾桶的方向看一眼,面红耳赤面无表情地洗完手出门。   裴缺已经在锅里熬好了粥,简言出来时,他就穿着他的大裤衩大摇大摆地给简言盛粥。   拜托,有新鲜出锅的热粥,简言没法拒绝,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家搞热食了。   他安慰自己,裴缺在自己家住了一晚,这是他理所应当付出的报酬。   简言心安理得地坐在桌前,美滋滋地喝了一口暖洋洋的粥。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发现裴缺真在洗手间里干坏事的缘故,简言现在没法正视他的上半身。   他不自在地挪开视线,在裴缺走至他跟前时,他有些结结巴巴道:“你先去把衣服穿好。”   对上青年疑惑的目光,简言理直气壮道:“在别人家一点规矩都不懂,我跟你很熟吗?”   裴缺愣了愣,有些受伤地低头哦了一声:“对不起,我只是下意识地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简言轻轻地皱了皱眉,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太重了。   他顿了顿,淡淡道:“你不要多想,我只是不太喜欢别人裸着身子。”   裴缺把他的小动作收入眼里,他翘了翘嘴角,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继而委屈巴巴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穿好衣服。”   简言矜持地嗯了一声。   这是一个充满烟火气的早上,简言美滋滋地喝着粥,就着榨菜,心情颇好。   美好心情结束在出门时,裴缺小心翼翼地请求他送他去公司。   简言脸一垮:“你要求真多。”   裴缺摸了摸鼻尖:“对不起,我身上没有钱,哥哥如果不想送,可不可以借我车费?”   他一大早上说了好几声对不起了,简言偏偏还真没法狠下心说不。   看在早餐的份上,他继续端着自己冷冰冰的表情:“走吧,就当做慈善。”   于是,裴缺乖乖地坐进了副驾驶。   副驾驶没有任何味道,裴缺拉动安全带,突然想起来昨天徐风眠说的话,他看向简言,试探道:“哥哥,昨天徐学长说的是真的吗?”   简言脑子一时间没拐过弯:“什么?”   裴缺:“徐学长说你和他相亲?”   他状似无意道:“哥哥怎么会和徐学长相亲呢?”   简言捏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几乎瞬间他神经就紧绷起来,有种不自然:“误会,小远她们搞错了。”   简言出柜是在喝醉后才出的,寻常时候他真没勇气承认自己的性取向。   这是他两辈子根深蒂固的思想。   再说裴缺喜欢女的,也不知道他对同性恋是什么看法……   不对,他干嘛要在乎裴缺的看法,他现在可是在生裴缺的气!   裴缺讨厌他最好,这样就可以圆溜溜的滚远一点!   裴缺听了倒是在预料之中,他和哥哥生活在一起这么久,也没见哥哥有喜欢男人的趋向。   但这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不管哥哥喜欢男的女的,哥哥都只能喜欢他。   手腕的青筋似乎尝到充斥在身体里的欲望,又开始鼓起躁动。   裴缺扭头,呼出一口气。   “那你呢?”   “嗯?”裴缺回过头。   “你和你女朋友还好吗?”简言目视前方随意问道。   记忆被拉回时间长河,裴缺皱眉好久才想起来自己虚拟捏造的“女朋友”。   这是他当时想以此安安稳稳地待在哥哥身边,捏出了身份。   他现在也不准备说破,有异性恋这个身份存在,哥哥就不会抗拒他的接触。   裴缺低眸道:“早分了。”   “是吗?”简言喃喃道:“分手了?”   他连一面都没见着,想当初他还幻想了一遍裴缺小朋友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简言扯了扯嘴唇,不甚意外:“心真狠,出国后连女朋友都不要了。”   裴缺没接话。   直到车停在公司门口,简言抬眼看这高耸入云的大厦,在裴缺解开安全带时,他没忍住提醒道:“别被人卖了给人数钱。”   他可不相信一个大男人跑了这么几年突然找裴缺回去,就是为了给裴缺一个好的生活。   裴缺一顿,弯眼:“哥哥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简言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我这不是担心你,只是看在以往的情分……”   眼前的脸突然放大,简言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后仰身子。   青年微微俯身,高大的身子将他笼罩,手指捻过他的发丝。   不过一瞬,他便抽开身子,两根手指间捻着不知道从哪里沾染上的树叶断枝。   裴缺下车,弯唇笑:“哥哥再见。”   简言还僵在原地。   半响后,他才胡乱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坐等雀雀释放自己的绿茶技能!小简招架不住的! 第64章   刘渊和李小远知道裴缺回来, 还是在中午在小群里闲聊的时候。   刘渊撸起袖子,气冲冲地给简言发消息,说要帮简言教训这个臭小子。   李小远头一次不拦着刘渊打架, 甚至在旁边加油呐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简言无奈地一笑:“算了,打他做什么, 到时候报警把你拘起来。”   刘渊摩拳擦掌:“出去一趟还不得了了, 还要报警抓我!”   “警察要抓也应该抓他这种忘恩负义的家伙。”   李小远揪着他的耳朵:“你是文盲吧?道德层面可不归人家警察管。”   刘渊还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到时候我和小远结婚,你把他叫上,我倒是要看看他现在混成什么德行了。”   简言笑了笑:“行行行, 一定把他叫上,但你可千万不能在婚礼上揍他啊, 到时候你丈母娘不让你进门了。”   说起刘渊和李小远的婚事, 基本上已经敲定了,他俩现在也不在A市, 去了李小远的老家办婚礼。   这A市的房价的太高了, 刘渊和李小远也想通了,去三线小城市买套面积大的房子, 也不窝囊。   婚礼筹备从去年就开始备着了, 前两天请帖已经到了简言的手里。   刘渊:“等我婚礼办完了就揍他, 还敢回来!   他叮嘱简言:“回来也别让他进家门,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简言干笑一声, 心想已经晚了, 已经让他住进去了。   和刘渊夫妇通完电话,简言放下手中的工作眺望窗外的绿景。   窗外是枝繁叶茂的大树, 树枝偶尔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刮在玻璃上, 落下几条划痕。   简言看着绿叶发呆。   他时而觉得自己好像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时而又觉得并不是。   想了想,可能还是归咎于“归属感”三个字。   简言也琢磨着,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要不谈个恋爱试试?   那个叫徐风眠的人好像还不错,长得也还行,虽然算不上多么的好看,谈吐也算不上幽默,但也真诚。   简言把玩着手里的手机,目光落在徐风眠的联系方式上。   想了想,还是顺其自然。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手机就突然震动了一下。   简言拿起一看,徐风眠来的消息。   他愣了一下。   【徐风眠:简哥晚上有空吗?】   简言琢磨着顺其自然,那也就没必要逃避。   【简言:有。】   【徐风眠:我知道你公司附近有家西餐厅不错,我等你下班一起去吃好不好?】   简言犹豫了一下,发过去【好】;   说真的,第一次接受别人的邀约,简言还是有些紧张的。   他捏着手机有些懊恼的想,早知道就不同意了。   他今天出门是随便穿的衣服,这样怎么去约会?   简言想着还是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   【简言:我有点事,可能要回家一趟,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到时候自己去就行。】   徐风眠很快就发了消息过来【不用,我到时候在你家楼下等你就好】   简言心想这徐风眠还挺上道的。   也对,李小远都觉得不错的,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想着,他开始思索今晚穿什么衣服了。   等到一下班,他就立马飞速回家去换衣服。   但到家时,他发现门口多了一双鞋。   只看了一眼,简言就知道这是谁的。   他脸一黑,面无表情气势汹汹地进家门。   就看见青年穿着花花绿绿的围裙,正佝偻着腰,在厨房捣鼓着什么。   简言进厨房就闻到鸡汤的味道,自己则是没骨气地咽了咽口水。   裴缺见他回来一愣,有些慌张地放下汤勺:“哥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简言放下包,扯了扯领带,淡淡道:“我不早点回来,我都不知道我家里进贼了。”   裴缺抿唇,低头道:“对不起啊哥哥,我只是想着报答你昨天收留我,我是想做完就走的。”   简言又是一梗,他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裴缺已经牢牢的拿捏他的心理了。   他噎了一下,半响后才道:“随便你,反正我不在家里吃,你煮好了就自己吃吧,吃完收拾好滚蛋。”   裴缺愣了一下:“哥哥要加班吗?”   “如果要加班,我可以给你装好,到时候带去公司当宵夜也行。”   简言懒得搭理他:“我有约了,你自己吃吧。”   说完,他去找换洗的衣服,一股脑地钻进了洗手间里。   裴缺怔楞地站在原地,看着锅里翻滚的汤发呆。   鸡汤是用老母鸡熬的,炖了枸杞红枣,裴缺在国外这几年,手艺也没有下降。   去国外前,蒋家和他签了份合同,那份合同表明学业未完成前不得回国。   这样的条件,一是阻止他临时反悔惹下不必要的麻烦,二是为了督促他尽快完成学业回来接管蒋家的家业。   美国有很多华人开的中国菜馆,但更多的是根据当地人的口味做了变动,尝不出原来的味道。   裴缺便开始坚持在出租屋里做饭。   除夕夜时,外面的烟火迸射,他便坐在出租屋里一个人吃饭。   裴缺想给哥哥尝尝他的手艺,他买菜时也在期待着男人尝过后,夸奖他,说他长大了。   但期望一下子落空,裴缺看着人穿着一件风衣,整整齐齐地站在镜子前收拾装扮。   这不像是去见朋友的样子。   他强压下涌出来的嫉妒和不甘心。   他嫉妒那个能让哥哥见面如此隆重的人。   裴缺扬起笑容:“哥哥,你去哪里?你可以告诉我地址,我到时候可以来接你……”   “不用。”简言整理好领子,淡淡道:“你收拾好就可以离开了,钥匙放在茶几上,以后也不用再来了。”   简言看向他:“你还是你家里去吧,赖在别人家也不像话。”   简言实在有些冷漠无情,嗯,他自己都承认。   他只是觉得这样斩不断理还乱很让人头疼,他不想再去适应裴缺在他生活又离开他生活的日子了。   他是个害怕生活出现变化的人,特别是他现在已经上了年纪了,越发的寻求安稳,遭受不住裴缺的糊弄。   裴缺呆愣地坐在沙发上,张了张嘴,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失去灵魂的木偶。   简言咬咬牙,不去看他,甚至步履微快,出门。   厨房里的火已经熄灭了,鸡汤的香味飘散在房屋四处,裴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便去将鸡汤端出来放凉。   他没有走,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时而张望门口,乖乖地等简言回来。   一如几年前很多很多个日夜。   作者有话说:   最近心脏不舒服,找个时间做心电图,早点休息宝贝们不要熬夜,我现在好害怕T_T 第65章   简言下楼, 徐风眠已经等在小区门口了。   他一脸歉意:“实在对不起,有事耽搁了,你来多久了?”   徐风眠绅士地替他开车门, 让他安稳地坐进车里。   他重新回到车里,笑笑:“我也刚到。”   无论对方说得是真是假,但确实让简言在一定程度下松了一口气。   西餐厅订在一片湖边上, 湖里时而有野鸭子扑腾起舞。   简言一进门, 餐厅里的驻唱歌手缓缓启唇,歌声淅淅沥沥,像小溪里流淌的溪水, 钢琴声明朗地落在心尖,随着心跳跳跃。   这是一家极富优雅的餐厅。简言第一时间下了定论。   徐风眠拉动椅子, 绅士礼节请简言落座。   简言大方落座。   他对于这种看起来高贵的餐厅并不反感, 但也不能说有多喜欢。   他或许会更喜欢舒适一点的大饭馆,干净的路边摊。   不过第一次和人吃饭, 安静僻静占选择上风。   徐风眠招来服务员, 用他的美式英语于服务员对话。   他将iPad推向简言跟前,微笑:“简哥看看喜欢吃什么?”   服务员说着英文, 在旁边叽里呱啦地介绍了一堆。   简言头疼, 倍感压力。   这种餐厅他也知道存在, 没想到还有一天被他碰上的。   他本身和外贸没有任何接触,毕业这么多年英语没有任何用处, 基本功早不知道扔去什么地方了。   简言呼出一口气, 将iPad推给徐风眠:“你点吧,我没有来过这边, 也不知道什么好吃。”   徐风眠欣然为其代劳。   徐风眠问:“简哥喝酒吗?”   简言摇摇头:“一杯莫吉托就行。”   徐风眠点点头, 最后点了两份七分熟的牛排, 两杯莫吉托以及漂亮的芝士甜品,蘸酱的面包块。   饭桌上,徐风眠很周到,事无巨细,他小心地询问:“简哥觉得怎么样?”   简言抬眼笑笑:“很好吃。”   徐风眠陡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接下来的话题好像就变得顺畅很多。   徐风眠问:“简哥最近在做些什么?我听说你公司上市不久,很累吧?”   简言回:“还行,我不在什么重要职位,偶尔摸鱼。”   “简哥喜欢钢琴吗?”   “也还行,我一个外行人听个热闹。”   “我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太好,喜欢钢琴但没法练,后来经济条件好些了,又没时间。”   徐风眠侃侃谈:“后来上了大学,倒是去学了一段时间,技艺不精。”   “如果简哥愿意,改天我可以弹给你听。”   简言咬口牛排,放下叉子,笑道:“我的荣幸。”   果然除了工作以外的社交,都是耗费身体电量的存在。   简言有些疲乏,但既然决定了要试试,走出自己的安全区,他还是挺直腰背,打起精神应对徐风眠。   徐风眠年轻,他刚出校园不久,有说不完的话,聊天南地北,聊人生哲理。   简言在他的人生哲理中昏昏欲睡。   徐风眠是绅士懂礼的,他不想让气氛尴尬下来,就绞尽脑汁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告诉简言。   简言:“……”   简言有些不懂风情,他只觉得上了一天班有点累,想睡觉,想尽快结束这场饭局。   唉,果然恋爱就不是人谈的。   好在徐风眠似乎也感觉到了简言的无趣,便主动提出一起去江边转转。   简言抬头看墙上的石英钟,快九点了。   他想说早点回家睡觉,但见徐风眠兴致勃勃,便也就没有拒绝。   晚上的江边,轮船往另一头驶去,阵阵水流声向江边的石子堆涌来。   简言踢了踢石子,江边的风有些冷,他缩了缩脖子。   徐风眠连忙脱下外套,递给他,十分有分寸感。   简言犹豫一下,没有拒绝,接过。   外套披在身上,简言瞬间暖和起来。   就是有些尴尬,他总觉得徐风眠像他的小弟弟,没办法把他放在和自己一个平等的角色上。   没关系,慢慢来,简言安慰自己。   “那个……”徐风眠顿了顿,犹豫道:“能冒昧问一句,你和裴缺是什么关系吗?”   这个问题徐风眠一直耿耿于怀,疑问一直盘绕在心头,他憋得难受,没忍住出声询问。   简言蓦地听见裴缺的名字,愣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是什么关系?   弟弟吗?   弟弟会抛弃哥哥独自跑了吗?   朋友吗?   朋友也不是他们现在这种要生不疏的关系……   那是什么?   简言也不知道。   徐风眠看出他的为难,立马道:“不说也没关系,是我唐突了。”   简言摇摇头,慢吞吞道:“他是我弟弟。”   徐风眠诧异:“弟弟?”   简言点头:“嗯,他十岁左右就是我一手养大的。”   徐风眠:“抱歉,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我还以为……”   简言转头:“什么?”   徐风眠摇头:“没什么,是我想岔了。”   那日,徐风眠还是第一次看见裴缺那副模样,裴缺虽年纪小,但他作风成熟端正,很少失态。   他还以为裴缺也喜欢哥哥类型的……   毕竟大学期间,华人有自己的小群,他和裴缺偶然得到联系,便一起出来约过饭,后来熟了,便有同伴问裴缺有无恋爱,均得知醉于学术。   时间久了,大家都在猜测裴缺是否取向不是女人?毕竟他作为一个长得帅长得高学习又好的华人帅哥,华人女孩以及外籍女孩都不少倾慕他。   “不过,他并不知道我的取向。”简言微微笑道:“不知道你能不能先替我保密?”   徐风眠回神,对于他俩兄弟的相处模式感到好奇,点点头:“我会的。”   绕着江边走了一圈,江边不少人,大人小孩儿出来吹风。   徐风眠也没多留,主动提出送简言回家。   简言点头应下,坐上徐风眠的车回家。   到时已经将近十点了,简言将披在身上的衣服还给徐风眠,与他互道晚安。   等着徐风眠楠`枫走了,他才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抬起胳膊活动一圈,整个人才像是活了过来。   在相亲对象面前,不管怎样也得注意形象,装装风度什么的。   但这对于简言来说犹如酷刑。   果然还是自己一个人自在,社交什么的最麻烦了。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坐上电梯,电梯叮的一声停在楼层。   简言开锁进门,忽然发现客厅还亮着灯。   他正想抱怨裴缺粗心大意,连灯都不关,就看见沙发上睡着一个人。   简言第一反应其实是家里是不是进贼了。   下一秒看见熟悉的衣服,才反应过来是裴缺。   这小孩儿还没走?   沙发上的人大概也没睡熟,听见声音便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了。   裴缺看见简言回来,立马坐直起来:“哥哥……”   简言咋舌:“你这是又要赖在我家?”   裴缺愣了愣,有些拘谨地站起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等哥哥回来,哥哥安全到家我就走。”   他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鸡汤,手指碰了碰,有些失落道:“哥哥,鸡汤已经凉了。”   简言心里酸涩:“我不是让你自己喝吗?”   这裴缺怎么光长个不长脑子?简言腹诽。   “你不会还没吃晚饭吧?”   裴缺弯唇笑:“没关系,我等哥哥回来一起吃,正好我可以去热一下鸡汤,热热锅里的饭……”   他突然一顿,头顶的一根发丝跟着他一瞬间耷拉下来了:“哦对,忘了哥哥出去吃了。”   简言:“……”   简言发现他还真玩不过真小屁孩,尽管裴缺已经成年了,但在他眼里还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一示弱装乖,他就完全没有反击之地。   简言打断他继续卖惨,淡淡道:“刚好我也饿了,一起吃吧。”   头顶的那根发丝似乎都比刚才立直了不少,头发丝的主人也瞬间抬眼,眼睛亮晶晶的。   好像翘翘……   “对了,翘翘呢?”   裴缺道:“翘翘去睡觉了,睡前我给他喂了粮。”   得了,这比他还像个主人家。   简言瘫在沙发上,松松领带,没个正型。   他在裴缺面前不需要形象,甚至还能颐指气使地昂头:“站着干什么?不去弄饭?”   裴缺愣了一下,立马屁颠屁颠地抱着自己的鸡汤钻进厨房了。   简言翘了翘嘴角,又强行压下去。   就算原谅裴缺了,但也不能这么快原谅,得给裴缺一个教训。   让这个小屁孩吃吃苦头,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自作主张了!   鸡汤的香味从厨房里飘出来,简言摸了摸肚子。   刚刚只是因为青年委屈巴巴的样子,他心软应下,现在倒是真的有点饿了。   西餐厅的分量小,也就吃个半饱,散了步回来消化得差不多了。   鸡汤和热菜上桌。   简言感到久违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是裴缺带来的。   裴缺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眼神像是要将他盯出个洞来:“哥哥好吃吗?”   简言喝口汤,赏脸道:“不错,长进了。”   裴缺便露出个笑容,像极了得到主人夸奖的小狗。   简言忽然释怀,其实也没变什么,裴缺还是那个裴缺,四年时间也没把他们分开。   简言吃饭不喜欢被人一直盯着,怪不自在的,特别是对面裴缺的目光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怎么还像以前一样粘人。   “我吃饭别看着。”   “那哥哥,我自戳双目吧。”   “滚蛋。”   裴缺笑着,目光一瞬不落地落在简言身上。   他感觉自己好像又离哥哥近一点了。   这样还不够,要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对了,下周六有空吗?”简言抬头。   裴缺垂眸,点头:“怎么了哥哥?”   “下周六刘渊和小远结婚,他们让我带上你。”简言询问:“有空吗?没空就算了。”   “有空!”裴缺弯眼:“不过可能要麻烦哥哥和我一起去挑送给小远姐和刘渊哥的新婚礼物。”   简言点点头,觉得不是什么难事。   裴缺倒是吃饭时有意无意地询问简言约会吃的什么,好吃吗,都做了什么……   简言觉得他的目的也太明显了,但他偏偏不说,故意绕弯,什么都不告诉裴缺。   他知道裴缺最害怕他谈恋爱结婚什么的,可能这是他们之间共同点,都很没有安全感。   简言恶趣味地想,正好让裴缺担心担心,也好知道他这个哥哥有多重要。   裴缺也在想,进门时他擦身过闻到哥哥身上陌生的香水味。   霸道的香水味,不是女人的,更似男人常用。   哥哥跟男人约会吗? 第66章   裴缺刚刚回国, 没来得及考驾照。   简言下班后便顺道去接他,载他去选新婚礼物。   他也没买,正好一起买。   不过选礼物这方面, 简言也有些头疼,网上搜罗了一堆,最后也没定下来大致的方向。   裴缺坐进车里, 便倒头睡觉没说话。   简言用余光看了他一眼, 道:“很累?”   青年眼底都是疲惫,睁眼:“还好,刚开始都挺难的。”   哟, 这话还挺成熟的。   简言咋舌,也突然发现裴缺确实长大了。   他从旁边抽出一张毛毯, 扔在裴缺身上:“这边去商场还有段距离, 睡一觉吧。”   裴缺一愣,指尖陷进毛毯里, 他微微一笑:“谢谢哥哥。”   简言:“我可不是关心你, 我只是担心你累死在我车上。”   裴缺垂眼:“嗯,我知道了。”   简言:“行吧行吧, 我就是关心你, 你快睡觉。”   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 也不知道做给谁看。   裴缺抿唇翘起嘴角,将毛毯盖在自己身上。   他可能是真的累了, 倒头便又睡了过去。   简言开车, 正逢红灯,便停下, 趁着间隙扭头打量裴缺。   少年到青年这个阶段, 裴缺其实还是处于青涩的阶段, 但他眉眼已然带有成熟,能独当一面了。   简言叹口气,倏而肩膀上一重。   他一愣,手指抵着裴缺的脑袋,有些小心翼翼地想把他推开。   然后脑袋又落上来了。   简言:“……”   肩膀多了个脑袋,压着他不好开车。   他正低头想叫醒裴缺,就见青年突然睁开眼,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像刚刚苏醒的鹰隼,捕捉到自己心仪的猎物。   这个距离太近了,不安全。   简言好像个筛子,一下子被这目光如箭射穿了。   他无端脸热,扭开:“你醒了。”   裴缺敛上目光,他挪开脑袋直起身子:“对不起啊,睡着了。”   简言摇摇头:“没事,你把椅子放下去,好睡一点。”   裴缺:“不用,应该快到了,我醒醒神。”   简言哦了一声,明明裴缺没睡多久,他却觉得肩膀有些麻,忍不住活动了一下,才重新踩油门,向附近的商场而去。   简言停好车,和裴缺一起乘坐电梯上楼。   简言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场景,有些感怀:“我记得我第一次给你买衣服就是这里。”   裴缺微愣:“哥哥还记得。”   简言哼了一声:“我怎么会不记得?”   裴缺笑笑:“我也记得。”   简言撇嘴:“我还以为你早忘了。”   裴缺道:“我第一次穿新衣服,是哥哥买的,我怎么会不记得。”   简言心酸,一边嘟囔道:“知道还跟着跑。”   裴缺听见了,他眸色微动,忽而抬手,大掌握着简言的手。   陌生的温度,简言下意识地要抽回来。   青年站在他旁边,比他高一些,极具压迫感。   但下一秒,裴缺出声:“哥哥,我不会跑了。”   压迫感陡然消失,简言微顿脚步,由着他抓着手。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从小到大裴缺走哪里都喜欢抓着他。   可能分开久了,所以他还有些不太习惯被人这样牵着手。   简言紧了紧手指,故作轻松道:“说话算话,再有下次你就真的不要回来了。”   裴缺笑笑:“我保证。”   简言哼了一声,心情阴转晴。   他其实耿耿于怀地是裴缺偷偷地跑,他有种被背叛的错觉。   好像在他的脑子里,裴缺已经是他的私有物了。   这是不对的。   简言吐出一口气,摆正自己的心态。   裴缺不是私有物,裴缺是一个有思想的人。   简言和裴缺先跟着导航,上了三楼,随便逛逛。   “你想好买什么了吗?”   裴缺摇摇头:“我没这方面的经验,想请哥哥把把关。”   简言也很苦恼。   他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先看看。”   沿着走廊,简言被一家饰品区吸引了目光。   他拽着裴缺走进去,里面有一墙的摆件柜。   有工作人员见此,立马拉着简言哐哐地讲了一通。   简言最后买下了这套“早生贵子”的摆件,花了三千人民币。   他拎着东西出来,一边抱怨:“我总觉得我被坑了。”   裴缺笑了笑:“就当是给老板买喜糖了,替小远姐和刘叔讨个吉利。”   简言觉得他说得对,点点头,扭头看他:“那你呢?你要买什么?”   裴缺微微低眸:“再转转。”   他又牵着了简言的手。   不过和从前有所区别的是,小时候的裴缺是被简言牵着走,简言怕他走丢。   而现在,是他走在前面,简言被他牵着。   简言下意识地跟着,回过味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个需要被牵着的小孩子。   他有些不服气,反手拽着裴缺。   前面的人一顿。   简言便抢先一步,走在前面:“你是小孩子,我走前面。”   裴缺落后了,简言自觉找回了长辈的风范。   紧接着他的腰突然被搂着,简言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回头,险些撞上裴缺的鼻子。   裴缺一手就能握着他的腰,轻轻地把他往跟前一带,低声细语道:“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简言半边身子都是麻的,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   但他还是将这归于太久没见了,对于触碰什么的都还有些抵触。   简言的腰也只是被浅浅地搂了一下,便松开了,裴缺若无其事地走在他的旁边,也不走前面。   这样更奇怪了。   现在倒不像是谁牵着谁走路了,反而像是他俩手牵手逛街。   简言:“……”   嗯,哥哥牵着弟弟,再正常不过了。   裴缺见他似乎在发愣,微微低声道:“哥哥怎么了?”   简言只觉耳边有风轻轻地挠了挠他的耳尖,微痒。   他往旁边拉开距离,正儿八经道:“没事。”   裴缺翘了翘嘴角,目光落在男人泛红的耳垂上。   他脸上的笑意扩大,简言看他时,他便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简言暗自嘀咕,自己也太没出息了,瞧瞧人家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对这种手牵手的行为,见怪不怪。   他还胡思乱想。   有损私德。   简言领着裴缺又逛了一圈,最后在家具店买了一套象征“柿柿如意”的茶具,作为新婚礼物。   简言觉得还挺好看的,想到什么,他压低声音凑近裴缺道:“去了婚礼,到时候你刘叔说什么,你就好好听着。”   “别反驳。”   裴缺大概明白什么意思,他垂眼,看着眼前的一颗毛茸茸脑袋,抿唇一笑,他同样压低声音,轻轻道:“我知道了哥哥。”   “我本就理亏在先,刘叔打我也是应该的。”   简言直起腰,冷哼一声:“要揍也是我揍。”   此时,他们正行至车库,裴缺脚步一滞,简言跟着他一顿。   然后,他的手被人抓着,放在温热的脸颊上。   简言怔了怔,掌心下的青年轻眨眼,低声道:“那哥哥揍我吧。”   别说,掌心下的脸颊软乎乎的,也没清瘦到只剩下骨头。   简言第一个反应是抽开手,但下一秒他心思一转。   他冷笑一声,抬起两只手捏着裴缺的脸。   裴缺的脸被他往两边扯,他嫌不够还揉捏了一下,过了一把捏软乎乎的瘾。   手指间呆愣愣的表情取悦了简言,他咧嘴一笑:“再有下次,我就真揍了……不,你再有下次我连你想挨揍的机会都不给你。”   裴缺的脸被揉捏了一通,手一松恢复原状,脸颊红通通的。   他红着脸,低声道:“不敢了哥哥。”   简言轻咳一声:“量你也不敢。”   回程的路上,简言还收到了来自徐风眠的消息。   简言一时间进退维谷,不知道到底是继续尝试,还是到此为止。   这时,裴缺突然支了个脑袋过来,简言猛地把手机盖上。   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简言咳了一声:“同事给我发的消息。”   裴缺看一眼他的手机,目光微暗,抬眼却道:“哥哥不用藏,我都知道了。”   简言:“?”   “你知道什么了?”   裴缺:“哥哥最近是不是在和人交往?”   简言:“你从哪儿听来的?”   “看来是了,我什么时候有机会见见她?”   简言见纸包不住火,便自暴自弃道:“没有交往,但确实在处,有些不太自在,可能也是因为不合适的缘故,现在正处于继续还是结束的阶段。”   裴缺套出了话,便善解人意道:“哥哥喜欢她吗?”   简言:“也……也不是很喜欢,就是想着老大不小了处处。”   裴缺状似无意道:“哥哥如果不喜欢,那还是结束为好。”   他道:“如果一直拖着,你还是没有喜欢上她,浪费了彼此的时间,对方可能也会心里不舒服。”   简言深觉有理。   一般来相亲,相亲对象就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像他这样被赶鸭子上架的少之又少。   要是因为他一直拖着,反而让对方错过了好姻缘,那他真是罪大恶极。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伸手自然地揉了揉裴缺的脑袋:“我记下了。”   裴缺的脑袋被揉成了鸡窝,他抬手整理了一下发丝,抿唇浅笑:“能帮上哥哥就好。”   当天晚上回去,简言就把告诉徐风眠到此为止,并表示抱歉,说浪费了他的时间。   徐风眠虽然心有不甘,但他是个体面的人,不会让彼此难堪,只是说希望简言不要删了他,如果哪天想谈了,可以随时找他。   简言:“……”   资深颜控啊。   可是谁都知道这脸上的肌肤也有松弛的一天。   简言想了想,还是没有删掉徐风眠,只是也不放在心上了。 第67章   车厢里人来人往走着, 时而有嘀嘀咕咕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简言醒过来时正下午,他摘下眼上覆着的海绵宝宝眼罩。   裴缺在旁边, 手指上捻着一块报纸,垂眸正看得认真。   听见动静,他抬眼看简言。   简言肚子咕咕地叫了一声, 他略微尴尬道:“现在什么时候啊?”   裴缺看眼手腕上的腕表:“刚四点, 哥哥饿了吗?”   简言:“有点。”   正好第一批盒饭从走廊处驶来,乘务员叫卖着。   裴缺扬手招来乘务员:“你好,来份盒饭。”   乘务员推着小推车走过来:“先生您好, 你要什么饭?”   “有番茄肥牛,香菇滑鸡, 土豆烧鸭……”   简言支个脑袋过来:“土豆烧鸭看起来还不错。”   裴缺一笑:“那就来份土豆烧鸭。”   要了份土豆烧鸭, 五十八块钱。   简言快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买了,车上的饭太贵了。”   裴缺无奈一笑, 他细心地替简言拆了一次性筷子, 轻声道:“哥哥,我有钱。”   简言:“什么有钱没钱, 你才刚刚出来工作, 能有多少钱?”   “还是省着点。”   裴缺抿唇:“那就这一次, 下次不吃这么贵了。”   简言嗯了一声,就看见青年手持筷子, 掀开盒饭的盖子, 低头耐心地替他挑去菜里的洋葱。   简言不怎么挑食,什么都吃, 唯独受不了洋葱。   他微微一愣, 手指缩了缩。   小屁孩现在还记得他忌口?   土豆烧鸭里的, 作为配菜的洋葱不是很多,裴缺挑了几下就没了。   他将盒饭推过去:“哥哥吃吧。”   “哥哥要喝水吗?我这里有水。”   简言是真的饿了,A市离李小远老家也太远了,坐了一天的车也没到。   他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一边用余光瞥裴缺。   裴缺专注地看着他,在对上他目光时,便莞尔一笑。   吓得简言连忙收回目光,一时不察被呛得咳嗽一声。   裴缺连忙把水递给简言,简言接过水吨吨吨地喝完大半瓶,才歇口气。   裴缺的手在他背后顺气。   简言有些窘迫地推开他的手:“我没事。”   裴缺的手一顿,收回手。   简言低头继续干饭,一边心里嘀咕,自己在慌什么?   难道真是时间隔得太久了,对裴缺生疏了?   裴缺见哥哥吃饭,便继续看报。   心思却不在报上,他用余光瞥了一眼简言,怕被对方发现,又悄悄地收回来。   他安慰自己,慢慢来,现在哥哥已经没有心仪对象了,他还有时间。   晚上十点左右,动车才到达此次目的地站。   刘渊早就在接待的门口等着了,他踮起脚看见简言便连忙招手:“这边。”   简言在他胸口捶一拳,好笑道:“这怎么还抹了发胶?”   刘渊接过他的行李箱:“别提了,刚刚拍完照匆匆赶来。”   说着,他注意到旁边的裴缺,脸一垮,冷笑一声:“哟,这不是大少爷吗?大少爷也来了?”   裴缺轻轻地颔首:“刘渊哥。”   刘渊阴阳怪气:“别,我可当不起你这声哥。”   简言用手肘怼他一下,暗暗道:“得了啊,一会儿别打起来了。”   刘渊哼一声:“也就小简心软,要是我,这辈子我看你一次打你一次。”   裴缺低着头,走在简言的后边。   简言突感身后有拉扯感,他垂眼就看见一只手拽着自己的衣角,像小时候一样。   他心一塌,无奈道:“好了好了,明天你大喜的日子,别坏了心情。”   刘渊这才止住话。   到了下榻的酒店,刘渊有些不好意思道:“实在是资金有限,所以订的标间,兄弟别嫌弃。”   简言啧一声:“我们是这种人吗?”   他把他和裴缺买的礼物给刘渊:“带回去给小远。”   刘渊忍不住抹泪:“谢谢啊,你看你们大老远的还带什么礼啊。”   简言笑话他没出息。   事情还有一堆等着张罗,刘渊没有久留,便匆匆赶回去。   简言推开门,和裴缺走进酒店。   虽然是标间,但干干净净的,简言把行李放下,一路风尘仆仆,他现在迫切地想洗个澡,换身衣服。   不过这标间,唯一不好的点就是洗手间的门是透明的!!   这酒店的老板是不是有什么龌龊的情趣!   简言有些尴尬地看向裴缺。   虽然同为男性,但他还是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赤身裸体地洗澡。   只一眼,裴缺便懂了他的意思,主动道:“我去外面透透风。”   他一走,简言便从行李箱里拿出浴衣,走进洗手间。   洗手间里的水温温凉凉的,沐浴露不知道用的什么牌子的,味道有点难闻。   简言琢磨着下次出远门,一定要把他喜欢的沐浴露带上。   花洒的水淅淅沥沥地洒下来,简言舒坦了不少,他嘴里哼着歌,赤着脚在水流中行走。   他正要去拿搭在一旁的浴衣,下一秒失足踩上倒在地上沐浴露瓶上。   “啊——”   裴缺正蹲在门口,看助理发来的消息,听见声音蓦地起身,二话不说冲进去。   “哥哥?”   没有得到回应,裴缺有些着急地抬手拍了拍浴室的门:“哥哥你没事吧?”   还是没有回应。   裴缺急了,他拧着门把径直推开门。   简言那句“没事”卡在喉咙里,他连滚带爬地躺在地上转身,背对着裴缺:“你进来干什么?你快出去!”   裴缺看着这幕,脸上一片空白,大脑也一片空白。   他愣了愣,才倏地转身,匆匆忙忙地关上门:“对不起哥哥……”   简言要尴尬死了,老天爷不要这样捉弄他吧?   自己摔了一跤,光着屁股被自己弟弟看光了。   看光了也就看光了,但以这么……难以言喻的姿势,实在是老脸都丢尽了。   刚刚摔了一跤,屁股有点痛。   简言捂着自己的屁股把浴衣裹在自己身上,在浴室里赖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拧开门把,走出去。   他都准备好面临社死现场了,但房间里的裴缺不在。   简言怔住,好半响才松一口气。   不在就好,他还能缓冲缓冲。   下一秒,门开了。   裴缺拧着东西回来了,他看见简言微顿,平静道:“不知道哥哥吃什么,就买了粉,不知道哥哥喜不喜欢。”   简言坐在沙发上,手脚无措地接过粉,干笑一声:“谢谢。”   裴缺低头,没看他,自顾自地钻进浴室。   简言:“……”   距离上次吃饭,是在六个小时前,他饿了。   他抱着粉,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目前来看,裴缺没有提刚刚的事儿,所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嗯,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简言毫无负担地吃粉,美滋滋的,还挺好吃的。   这时候来瓶可乐,就更美了。   简言正吃着,想着什么突然抬眼。   只一眼,他便惊得移开眼。   他忘了洗手间是透明的,这种透明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透明,能看出大致轮廓,给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境;   简言抬眼看见玻璃门映出青年□□的轮廓,在门里移动,宽肩窄腰,精瘦的身材,强有力的大腿……   只是看了一眼,简言低头时颅内却好像刮起了狂风,他居然能清晰地记住刚刚看见的那幕。   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自想,可能是禁欲太久了。   简言抱着自己的粉,老老实实地跑走廊上去吃。   而裴缺无暇顾及他的反应,他淋着冷水,甩了甩湿漉漉的发丝,发丝贴他的额头上,他的手动了动,洗漱间的对面有块镜子。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里都是情.欲。   这种□□没有随着时间消退,反而在见到哥哥的那晚,便来势汹汹。   而现在,他也抵抗不了。   哥哥于他,犹如下在酒里的猛烈春.药,一眼便让他难堪。   裴缺动得更厉害,他憋足了气,想到梦里的人和他只一墙之隔,心跳便加速,充.血似的红晕从脖子涌上了脸颊耳垂,布进他的眼眶里。   他又想起了刚刚那瓣屁股上的黑痣,在下方一点的位置,他看得很清楚。   裴缺此时痛恨自己的视力好。   他咬着牙,半响后才解决。   简言吃完粉在走廊上打瞌睡了,他打个哈欠,背后的门才打开。   青年只围了一条浴巾,头发湿漉漉地还在滴水,裸露的上半身险些闪瞎简言的眼。   没天理,身材真好。   “哥哥进来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又有些慵懒,像是吃饱喝足后的恶狼。   简言无端觉得侵略性十足,好像恶狼下一秒就会抬起爪子遏住他的喉咙。   他甩掉莫名的思绪,起身把空空如也的食盒扔进垃圾桶里,拍拍手道:“洗个澡怎么洗这么久。”   腿都蹲麻了。   裴缺温和无害地垂眸,发丝上的水流划过他的眉眼,他轻声道:“对不起哥哥。”   简言:“没事,快进去。”   标间两张床,简言随便占据了一张床,翻身上床钻进被子里,准备睡觉。   下一秒,他就听见裴缺说:“哥哥,我的床湿了。”   简言:“?”   “什么情况?”   他皱着眉去看,被子果然湿了一半。   “这酒店服务也太差了吧?怎么湿了还铺上?”   青年皱眉:“那今晚怎么睡?”   简言:“别急,我打电话问问酒店,看能不能换套被子。”   裴缺啊一声,为难道:“太晚了,会不会太折腾了?”   简言:“那你今晚不睡了吗?”   裴缺抿唇,“我可以和哥哥一起挤挤。”   简言:“……”   可他不愿意啊!   “换套被子应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简言安慰他。   “是哥哥不想和我一起挤吗?”裴缺有些失落:“其实我还蛮想和哥哥一起睡的,回来那么久哥哥好像离我很远了。”   “以前我们都是一起睡的,但现在……”   “行,一起睡吧。”   简言嘀咕,一起睡就一起睡吧,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第68章   婚礼就办在酒店。   简言没有受邀当伴郎, 他和裴缺都是社畜,也不是本地人当伴郎时间不够充足。   不过他俩作为新郎这边的朋友,也是需要跟着迎亲队伍去迎亲。   简言和裴缺坐上车, 刘渊给他俩别了小红花:“蹭蹭我的喜气。”   简言拨了一下胸前的花,笑了笑:“新婚快乐啊,和小远好好过日子。”   刘渊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兄弟。”   他低声道:“到时候我让小远扔捧花看着点扔, 你沾沾喜气, 也好早日脱单。”   简言无奈笑笑:“行。”   刘渊坐上前面的车,简言和裴缺坐上后面的车。   简言有点饿,昨天奔波了一天, 到酒店就睡了,早上又起了大早, 没来得及吃早餐。   裴缺从兜里拿出一个面包。   他塞进简言的掌心里, 眼神还看着窗外的风景。   简言愣了愣,眸色微动, 有些小心翼翼地将面包握在掌心里。   他咬了一口面包, 纳闷道:“你哪里来的?”   裴缺转回目光看他,笑了笑:“猜到哥哥会饿, 早起在酒店拿的。”   简言被他看得不太自在, 嘟囔:“还挺贴心的。”   他摸了摸鼻尖, 三下五除二的把面包吃完,胃好受一些。   接到新娘, 一长队的车队便齐刷刷地向现场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刘渊真告诉了李小远, 扔捧花的环节,简言明显看见李小远朝他眨眼。   他咋舌, 下一秒就见捧花向他扔来。   简言的身高在人群中占据优势, 大家都在抢, 他稍稍伸手,便轻而易举地接到了捧花。   这只是一个插曲,很快就进入了下一个环节。   简言拿着捧花,一时间也不知道送给谁,便随手给了裴缺。   裴缺愣愣地拿着花,他垂眸道:“哥哥给我做什么?”   简言坐在桌前喝酒,舞台上的音乐声很大,他凑近裴缺道:“给你就给你了,还问为什么。”   “我已经沾了喜气了,正好给你也沾沾,早日找到喜欢的人。”   “哥哥怎么知道我没有喜欢的人?”裴缺突然问。   简言猛地咳一声,有些震惊到:“啊?你有喜欢的啊?”   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简言唏嘘。   裴缺手指攥着捧花,微微用力:“我有。”   简言心里不是滋味:“那你把这捧花带给你喜欢的人不就行了。”   简言倒了一杯酒,独自伤怀。   下一秒,他的手指被人轻轻地扣动,他下意识地垂眸,便见裴缺将那束花塞进他的掌心里。   简言心头微跳,失神片刻。   他张了张嘴,烈酒入喉让他有些失语:“什么意思?”   裴缺抬眼,认真道:“送给哥哥啊。”   “哥哥就是我喜欢的人。”   简言愣住,反应过来失笑:“我说的喜欢不是这个喜欢……”   舞台上的音乐爆发,进入高潮,简言的耳膜差点被震坏。   没说完的话也尽数淹没在喉咙里。   简言揉了揉眉心:“先吃饭吧。”   他还以为裴缺真有喜欢的人了,毕竟才刚刚回国,敢情是另外一种“喜欢”。   裴缺的目光落在那束捧花上,眼睛微弯。   这样也好,至少哥哥接受了他的捧花。   简言很久没有喝那么痛快了。   刘渊和李小远敬完酒,便坐在这桌,三人很久没有聚了,这次也算是把话唠完了。   李小远从准备结婚的繁琐到结婚时候婚纱笨重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刘渊凑过去亲了亲她:“老婆辛苦了。”   李小远顿时一脸娇羞。   简言一阵恶寒,打个哆嗦:“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恶心?”   “欺负单身狗也不是这么个欺负法。”   刘渊抱着李小远,笑着道:“所以你赶紧找一个啊。”   “上次给你介绍的徐风眠,相处得怎么样?”   刘渊说完,忽而发觉空气一静。   简言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看向裴缺。   裴缺没看他,手指捏着小小的酒杯,垂眼没说话,十分安静地坐在一旁。   简言松了一口气,连忙跳过这茬:“快说说你们最近都做了什么?婚纱照呢?得发给我看看啊。”   李小远给刘渊一记眼刀,转头对简言笑:“行行行,一会儿回去就发给你。”   三人喝完又喝,李小远酒量好,简言喝趴的时候,她脸也只是红了点,刘渊也跟没事人似的。   刘渊看着喝趴的简言,叹口气,看眼裴缺,接着叹气。   裴缺礼貌颔首:“刘叔小远姐,我先把哥哥带回去。”   刘渊皱着眉,半响后才挥手:“去吧去吧。”   “这么几年过来,还是第一次看小简在外面喝醉。”他叹气:“可见你在身边,他是真的放心。”   李小远摇摇头,帮着裴缺把简言搀扶起来,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雀雀,你哥哥对你是真的好,不要辜负他的苦心。”   裴缺心里发酸,他面上不露,笑笑:“我知道小远姐。”   回房间的距离不远,上了电梯到了楼层,裴缺搀扶着简言走出电梯。   简言醉得迷迷糊糊的,他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有些不太相信地抬手捏了捏裴缺的脸:“雀雀,真是你啊?”   裴缺伸手揽着他的腰,让他站稳,他嗯了一声:“哥哥,是我。”   简言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我还以为你死外面了。”   酒鬼喝醉了就开始发疯。   简言其实有好多话想跟裴缺说,好想问问裴缺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问他过得好不好,在异国他乡有没有吃饱,美国会下雪吗?下雪会冷吗?冷的时候会不会想他?   简言毫无里头地问了一通。   他清醒的时候,没法问出口,喝醉后倒是有了勇气去问。   裴缺眼眶一酸,他突然伸手将人抱进怀里。   简言在他怀里拱了拱,他紧紧地抱着,声音沙哑:“对不起哥哥。”   “我很想你,很想你,我每天做梦都能梦见你。”   简言被迫仰着头,看着眼前的青年。   是近在眼前的裴缺,他随着自己的本心,抬手抱着裴缺,轻声道:“我知道,我也很想你雀雀。”   电梯叮的一声响,有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青年男人吊儿郎当地吹声口哨,朝裴缺道:“哟兄弟,玩这么开啊。”   裴缺微微皱眉,搂着简言开门,进房间。   昏暗的房间,裴缺打开灯,简言软若无骨地挂在他身上,他脸上带着一抹酡红。   裴缺把他放在床上,打了盆热水给简言洗脸。   热乎乎的毛巾贴着脸,简言舒服地蹭了蹭。   裴缺低头靠近他,呼吸交织在一起。   他的手指轻轻地碰了碰简言的脸颊,陷进去一个窝。   哥哥好可爱。裴缺兀自想,这样的场景曾几时出现在他的梦里。   现在梦想成真,哥哥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裴缺微微抿唇笑,简言突然睁开眼,他脸上的笑僵住。   男人呆愣愣地看着他,裴缺动了动嘴唇,叫了一声:“哥哥……”   简言闭上眼睛,嗯了一声,他的手四处抓了一下,脑子里一团浆糊,他迷迷糊糊地问:“雀雀,我的捧花呢?”   裴缺把刚刚带出来的捧花塞进简言手里,低声道:“哥哥,捧花在这里。”   抱着花,简言咧嘴笑了笑:“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花。”   他有些开心地抱着花,将脑袋埋在捧花里。   “雀雀,你好笨,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简言埋头,吐槽:“你读书读傻了。”   他自己嘟嘟囔囔的,估计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想到什么便说,没过脑子。   裴缺看他睡着了,伸手将捧花从他手里抽走,替他脱去鞋子,盖好被子。   他微微弯腰,凑近简言,呼吸交织。   “哥哥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他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飘荡,抱怨:“哥哥是笨哥哥。”   声音停顿片刻,裴缺垂眸看着眼前熟睡的人,低声询问:“哥哥真的和徐风眠相亲了?”   睡着的人一动不动。   裴缺的手指轻轻地刮动他的鼻尖:“哥哥醒来给我解释一下好不好?”   解释一下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手机铃在房间里响起,裴缺回神,他给简言掖了掖被子,捏着手机抽身离开房间。   他一走,躺在床上的人便睁开眼睛。   ——   “你死哪儿去了?刚刚上任就请假,这公司你还要不要?”裴钟胜劈头盖脸的吼,一改平时候在蒋情跟前的细心体贴,轻言细语。   裴缺声音淡淡的:“请两天假罢了,公司这两天是要倒闭了?”   裴钟胜一噎:“你刚刚上任,不好好工作,蒋情怎么会信任你?”   裴钟胜倒不是为了裴缺,他是为了自己在蒋家的地位。   裴缺干得好,蒋情也才会对他高看一分。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你管好自己的腿就行了。”裴缺在吸烟室,吸烟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他点了一支烟,尼古丁的味道吸入鼻尖,他微微仰头,神色模糊。   “我管好腿干什么?”裴钟胜道。   “什么时候下跪,怎么下跪,姿势得漂亮些。”青年弹了弹烟头,烟灰落进烟灰缸里,袅袅升起的烟雾瞬间模糊他的五官。   裴钟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恼羞成怒:“你这逆子!你现在有能耐了!你连你老子都敢怼!要不是我,你以为你能坐到现在的位置?要不是我你现在说不定在哪条臭水沟里要饭。”   裴缺轻笑一声,话里无半点笑意:“你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我的时间有限,说话的语气好些,说不定下次你就打不通这电话了。”   裴钟胜才想起要事:“那啥,蒋情让你找个时间带你哥回家吃个饭。”   裴缺神色微冷:“让她歇了这个心思。”   “在他儿子成年之前,我会好好替她打理公司。”他将烟头摁进烟灰缸里:“转告她,不要把主意打到我哥头上。”   “还有一句,你现在要做的是讨好我,语气好一点。”青年叹口气,状似无奈道:“蒋情需要我,但她不见得需要你。”   裴钟胜一哽,犹如被掐着喉咙的鸡,霎时便没了脾气,喏喏道:“我知道了,没良心的。”   “哦对了,你不带你哥回来吃饭,你自己得回来一趟,蒋情他前夫的儿子过生,你俩得见个面,说是你刚刚回国,国内人脉也没打开,正好借此让你见见各大行业的翘楚,免得束手束脚的”   “我知道了。”裴缺有点担心喝醉后不老实的哥哥,算着时间道:“挂了。” 第69章   裴缺进来时, 就发现床上的人没了。   他脸色一变,进去发现简言躺在地上。   躺在地上就算了,还抱着被子, 都这个份上了也不愿意冷着自己。   裴缺无奈一笑,弯腰把人抱床上。   简言在床上翻个身,乖乖地滚进被窝里, 继续呼呼大睡。   正逢时五一节假日, 出游的航班难买,来时坐的高铁耽搁了一天的功夫,好在回去的机票不难买。   航班是晚上九点左右的, 裴缺洗了澡,便躺在旁边的小床浅眠。   小床的被套是今天早上简言出门前叫酒店工作人员换的, 两个大男人睡一起热烘烘的, 又挤,他睡得不舒服, 特别是今早起床发现他缩在裴缺的怀里睡觉, 让他更不舒服。   裴缺不闹他,闭眼睡在一旁。   简言其实中途醒了一两次, 但酒意还侵袭着大脑, 迷迷糊糊地去倒了杯水, 又重新回到床上睡觉。   再醒过来还是因为床头边上的手机响了。   他闭着眼睛摸索了一阵,才摸到手机。   刘渊叫他去楼下吃饭。   简言看时间, 六点了。   他抬起眼睛, 看向窗外,朦胧的窗纱摇摆, 昏黄的霞光透过来, 黄昏近的时间。   简言揉了揉脑袋, 撑起身子,屋子里空空如也,只留下他一个人。   他叫了声裴缺,没人应。   这裴缺去哪儿了?   简言晃悠悠地起身,将窗帘拉开。   在他的右手方,夕阳悬挂于西山空中,窗帘一拉开,余晖便尽数洒进来,洒在简言的身上。   屋内的空调开着有些凉飕飕的,夕阳余晖正好落下一层暖意,简言伸个懒腰,听见门开的声音,他下意识地转头。   裴缺进来了,他换了身衣服,松绿色的卫衣加上黑色的长裤,干净利落,带着少年气。   简言随口问:“你去哪儿了?”   裴缺将衣服放在床上:“去把干洗的衣服拿回来了。”   简言差点忘了自己昨晚换的衣服。   他皱皱眉,心想裴缺一回来,他怎么又变得这么粗心大意?   明明以前没有的。   “对了,刘叔说晚饭开席了,让我俩快下去。”   简言点点头:“我刚刚接到电话了。”   吃完饭,刘渊和李小远想留简言几日,李小远想着简言难得有机会,带他去逛逛。   简言婉拒,他只请了两天假,老板脾气不好,这阵子在裁员,若不是看在刘渊和李小远的面子上,换做别人他估计都不会请假。   刘渊和李小远也知道他的难处,便也不强留。   回到酒店收拾好行李,临走时简言看着垃圾桶里的花,觉得有些可惜,毕竟是他第一次收到花,也不能带走。   裴缺站在门口看着他,抿唇道:“回了A市,我给哥哥买。”   简言摆摆手:“买这些不实用的做什么?过不了几天就枯了。”   裴缺没说话。   简言也没把这事儿当真。   到底是没花钱的,花钱了又活不了几天的花,他看着心疼,心疼花也心疼钱。   从这里到A市时间不过一小时左右。   简言上飞机,也不困,抱着手机在网上冲浪。   正刷着,膝盖上盖上一层毛毯,他抬头看一眼裴缺,伸手扯了扯毛毯,让裴缺也盖上:“飞机上怪冷的,别着凉了。”   裴缺手里拿着叠报纸,是刚刚向乘务员要的。不在简言的关注范围内,他也看不懂。   他没看报纸,反而在看简言。   简言想忽视都忽视不了,摸摸自己的脸:“你看我干什么?”   裴缺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哥哥是不是喝酒喝断片了?”   简言一愣:“什么意思?”   “哥哥没断片,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你和徐学长是什么情况?”他轻飘飘地问,嘴角带着淡笑,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简言,盯得简言头皮发麻。   简言心里咯噔,眼皮子直跳,反应过来这不是裴缺没反应,是坐等着秋后算账呢……   他随手抓了张报纸,手指把报纸一角抠出褶皱,紧张到结结巴巴的:“你……你说什么呢,你听错了吧……”   “哥哥别忽悠我,我相信哥哥,但我也不是个傻子。”裴缺的手指轻轻地搭在毛毯上,轻声道:“哥哥不要骗我,好吗?”   最后两个字犹如简言的死穴,一下子就牢牢地抓住了他。   简言一时间泄气道:“行行行,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确实是和徐风眠相亲了。”   裴缺以为他还要在周旋一番,突然得到答案怔愣住,手指缩紧,手腕上的青筋隐在长袖中,微微鼓起。   即便早就猜到了答案,他还是忍不住紧张,他张了张嘴,后排的小孩儿有些吵闹。   裴缺听见自己的声音问:“哥哥是同性恋?”   裴缺看着他的哥哥,一丝表情也不容错过。   然后他看见简言闭眼,视死如归地点头。   捏紧的拳头松开,一瞬间石头落地。   原来哥哥离他并不是很远。   裴缺以来觉得和哥哥之间最大的阻碍是性取向,因为他知道很少有人的性取向可以后天改变,哥哥不是同性恋,那他要怎样让哥哥接纳他?   千丝万缕,纠缠不清的关系,还有隔着情感的取向,这些都是裴缺止步不前,不敢轻举妄动的顾虑。   但现在,哥哥亲手打破了顾虑。   裴缺想,既然徐风眠可以,其他男人可以,那为什么他不可以?   他可以!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哥哥,比任何人都喜欢哥哥,比任何人都配得上哥哥。   没有人,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哥哥了。   如果不是时间不对,场合不对,他甚至想笑,想抱他的哥哥,想亲吻,想做一切他不敢做却又想做的事情。   但他现在不可以,哥哥会害怕的。   裴缺压制住心里的冲动:“哥哥为什么要瞒着我?”   简言:“时机没到……”   “好吧,就是怕你内心抵触,你之前年纪小,现在长大了,明是非了,告诉你也无所谓。”   裴缺嗯了一声:“其实哥哥应该早一点告诉我。”   早一点告诉他,他就不会离开哥哥了。   出国有部分原因是裴缺觉得自己不够强大,他深知自己没能力保护简言。   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他当时年轻气盛,心思敏感,加上他冲动行事亲了哥哥,他怕哥哥害怕厌恶。   他也想自己冷静冷静,想率先一步斩断联系,一门心思地想着逃避。   如果知道简言是同性恋,他或许不会冲动行事,不会让白白浪费了四年时间。   裴缺咽下心里话,突然抬手覆盖简言的手。   简言手指微缩,被人抓住,他一愣抬头看裴缺。裴缺好像知道他的心思,道:“哥哥不用怕,我不会讨厌你,这是不是不好的,这是正确的,不要害怕哥哥。”   简言愣愣地看着交织的双手,眼眶一酸,差点落泪。   他低下头,沉默不说话。   原来是正确的。   从来没人跟他说过,他的性取向是正确的,他原来不是异类。   简言犹记得他在少年时代得知自己的性取向,他第一次了解这个世界,了解自己。   了解得越深,便会越害怕,越恐惧。   那段时间他夜夜做梦,梦见自己被铁笼子锁起来,大家骂他是神经病,他被挂在学校墙上,性取向被公之于众,人人嘲笑。   落后的信息时代,贫乏的少年认知,造就了简言青春期的噩梦。   即便现在已经平常心对待了,但他偶尔还是能感觉到刘渊和李小远对他的特殊对待。   这种特殊对待没有恶意,但会让简言敏感地觉得自己是个需要被特殊对待的异类。   现在,裴缺说他是正常的。   这并不是不对的,他不用觉得自己的性取向难以启齿。   简言在刘渊和李小远跟前是无意识承认的,在裴缺跟前是十分清醒的。   他其实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承认自己。   然后他收到了裴缺轻言细语地安慰。   简言老父亲不得不承认,裴缺小朋友戳到了他的软刺。   他抽出自己的手,抹了把脸,故作轻松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害怕什么?”   裴缺哼笑一声,笑意盈满眼底:“当然了,哥哥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怎么会被这点小事打倒。”   简言:“也……也没有那么厉害。”   简言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心里那块大石头也终于掉下来了。   说出来也好,免得一直藏藏掖掖提心吊胆。   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哥哥在我心里是最厉害的小朋友。”裴缺道。   简言:“谁是小朋友?”   他有些恼:“没大没小,你才是小朋友,小朋友裴缺!”   “嗯,我是小朋友。”裴缺依着他,一本正经道:“那哥哥是大朋友。”   简言:“行吧行吧,不与小人论长短。”   他大度地不和这个没大没小的人计较。   他都三十岁的人了,才不要和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一样幼稚。   “是是是,我是小人,哥哥是大人。”裴缺乖乖附和。   好乖啊,简言手痒痒。   裴缺小时候长了一张糯米团子的娃娃脸,长大后五官长开,眉眼比小时候更胜一筹,怎么看都精致好看。   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哦不,他是书里的人。   但简言已经没办法把他当成一个纸片人了,这是一个他亲手养大的,一点一滴他都记得。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付诸心血建立起的,一个和他有联系的人。   简言这辈子都没法再造出这么一个和他有极深羁绊的人。   作者有话说:   晚安安,后面会加速进度,雀雀雄起!┗( ?ω? )┛感谢在2022-08-12 18:58:08-2022-08-14 00:3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小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周末, 裴缺到点出发去蒋家。   简言还没有下班,他便留了纸条,告诉简言锅里有热饭, 告知他可能会晚一点回来。   裴缺没提是去干什么,简言也就没问。   到蒋家时,暮色四合, 蒋家庄园里张灯结彩, 亮堂堂的,门口的鹅卵石铺成的石子路上铺了一条长长的红毯。   管家卑躬屈膝地接过裴缺的钥匙,将裴缺的车开去车库。   裴缺进门, 园里热闹一片,来了很多人。   裴钟胜等他很久了, 见他进来立马走过来, 刚想开口说他一顿,想到什么又憋屈地闭上嘴:“怎么来这么晚。”   裴缺看他一眼:“蒋夫人呢?”   裴钟胜撇撇嘴:“和她儿子正聊着呢, 她那儿子对她爱答不理, 她倒是乐得热脸贴冷屁股。”   裴缺微微颔首,扫视四周, 见到熟面孔便从酒侍手中取一盏香槟。   裴钟胜见他要走, 张张嘴想叫住他, 但发现裴缺压根没看他一眼,更不理会他。   李章端着一杯红酒, 和裴缺碰了碰:“什么时候回来的?”   裴缺的目光放任在人群中扫荡:“前阵子, 你呢?”   李章:“我也刚回来不久,我还以为你要继续攻读研究生来着, 怎么不继续深造?”   裴缺轻轻地皱眉:“你话很多。”   李章缄口, 半晌后轻笑一声:“这么多年还是一点没变。”   “想当初我还和你一起逃课来着, 你当时也是这幅表情,现在还是这幅表情。”他耸耸肩:“说真的我蛮好奇你谈恋爱的什么样子。”   裴缺看见蒋情出来了,他放下酒杯,神色淡淡:“反正不是你这样子。”   李章的桃色新闻,在这群富二代圈子里传遍了。   李章算是新挤进来的暴发户,家里做的买卖高不成低不就的,没什么名气,但他桃色新闻算是比他本人更出名。   据说前几天有个男人在酒店被扫黄警察抓到,光着屁股在走廊里裸奔,开口闭口叫他的名字。   李章恶寒地抖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只喜欢美女,我不好男人这口。”   他压低声音,阴谋论:“我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搞我。”   裴缺道:“所以你就来这里了?”   李章一副你懂我的表情:“对,我今天就打算在这里面找找是谁想害我。”   裴缺站起身,转头道:“祝你好运。”   李章正想说句谢谢,就见他准备离开。   他连忙道:“你去哪儿啊?”   裴缺见了蒋情。   蒋情身边坐着个青年,面熟,他第一眼就认出是谁了。   陈嘉树也认出他了,一张脸又青又白。   蒋情朝裴缺微微颔首:“来了。”   裴缺点头。   陈嘉树冷着脸:“你俩什么关系?”   蒋情疑惑:“你们认识?”   裴缺:“见过。”   陈嘉树冷哼一声。   蒋情:“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这是裴缺。”   “这是我亲儿子陈嘉树。”   陈嘉树:“谁是你儿子?”   他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站起身:“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蒋情连忙拽住他:“走什么走,这是你的生日宴,你走了还怎么过啊?”   陈嘉树冷笑一声:“又不是我要举办的。”   “你们自己慢慢玩吧。”   裴缺站在一旁,什么话也没说,充当空气。   他在神游。   回去得让哥哥把他的微信放出来,他求了哥哥好久,哥哥也没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这样联系起来也很不方便。   蒋情拉住陈嘉树,平时候端庄稳重,说一不二的女人,此时精心做的发丝都有些凌乱,她连忙道:“小景喜欢你,小景很久没见你了,想见见你。”   陈嘉树顿住了,他又被蒋情半推半就地扯回去了。   这个生日宴顺利的举行。   裴缺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   蒋情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两个儿子,裴钟胜讨好地在旁边给他们端茶倒水。   裴缺站着无事,见到几个自己认识的,便上去招呼。   这圈里人大抵都知道如今蒋情养了个继子,这继子留学归来,正在公司大刀阔斧。   大多人都会主动上门来认认脸,裴缺一圈下来喝不少酒,该认都认全了。   他借着吃蛋糕的间隙,蹲路边上抽烟。   陈嘉树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出来了,给他端了份蛋糕,放在他的旁边。   他淡淡道:“你倒是好手段,连你哥都不要了?”   青年蹲在路边上,白衬衫衬得他衿贵清冷。   “不劳你费心。”   陈嘉树冷嗤:“真替你哥感到不值。”   “果然这有钱能使鬼推磨。”   裴缺将烟扔进后面的垃圾桶里,看他的目光沉冷:“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嘉树撇撇嘴,伸手向裴缺讨来一支烟。   “当然没关系了。”陈嘉树点燃烟,嗤笑一声:“敢情你和你哥不是亲生的啊。”   他若有所指:“当初看你和你哥这么亲密,我还以为是亲生的。”   裴缺站起身,他叫的代驾来了。   代驾停在门口,他没给陈嘉树一个眼神,擦身过时淡淡道:“我和我哥的事儿,轮不着你过问。”   陈嘉树耸耸肩,看着路边上遗留下的蛋糕,吃完自己手里的,又把地上的蛋糕端起来继续吃。   裴缺没有喝醉,但有点热。   他扯了扯衣领,撑着手肘看着窗外。   手机铃响起,裴缺回神,是哥哥。   简言道:“你现在在哪里?”   裴缺声音沙哑,可能是刚刚喝了酒,又抽了烟的缘故,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哥哥……”   简言嗯了一声:“你回来了吗?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裴缺拿着手机,车里的音响正在播放今天的电台节目。   他的声音混在温柔的女声中,说:“快到了,你能下楼来接我吗?”   简言:“行,我现在下楼。”   电话中断,车进了乌漆嘛黑的隧道。   司机不好意思道:“这条隧道有点长,信号中断很正常。”   裴缺点头,隧道上边的钳着一盏一盏亮晃晃的小灯,有点可爱。   他觉得这好像哥哥的眼睛。   哥哥的眼睛也是这样亮。   车很快停在小区门口,裴缺下车,正蹲路边打瞌睡的简言立马起身扶住他:“去干嘛了?”   裴缺双手抱住他,弯腰将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应酬去了。”   简言搂住他,怕他摔倒,他闻到味道皱皱眉:“一股烟酒味,在哪里染上的?”   裴缺摇摇头,乖乖的:“我也不知道。”   简言发现不对劲,扯了扯他的衣领,低头去嗅,脑袋在青年的胸前一耸一耸的:“这烟味不像是染上的,你抽烟?”   裴缺一愣,无辜眨眼:“我没有。”   简言揪着他的领子,兴师问罪:“真的没有?”   撒谎撒不过两秒钟,裴缺认栽:“抽了。”   简言扶着他,严谨点应该说裴缺趴在他身上,撑着他。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刚到美国那段时间。”裴缺老老实实道。   简言却觉得喉咙发痒,不知道说什么。   他声音艰涩:“为什么要抽烟?很累吗?”   “嗯,其实还好。”裴缺声音有些含糊,他看起来有些困了,被简言半拖着上楼。   “也就刚开始很累,我雅思学得时间很短,刚刚过要求线,交流的问题不大,但文化差异很大。”裴缺跟着自己的回忆,模糊地说了些:“导师很严厉,不太喜欢。”   简言知道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活四年有多困难,有孤单。   裴缺跟在他身边鲜少出远门,一下子去那么远,其中艰辛远比他说得苦多了。   他拽着裴缺,开门进屋,一气呵成。   “抽烟是为什么抽?什么契机?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戒掉?”   明明以前是裴缺督促他戒烟的,现在反倒是简言开始问裴缺了。   简言给裴缺倒了水,青年像个小赖皮小狗似的,趴在他肩膀上。   翘翘年纪大了,变得成熟稳重很多,就趴在卧室门口哼唧哼唧看着他俩成堆。   “因为太累了吧。”裴缺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抽上的:“那段时间好累,不过我都不记得了。”   他乖乖道:“我抽烟时间不多,我不犯瘾 。”   简言推了推他的脑袋:“你还得意上了。”   他一推,裴缺便碰瓷上了,揉着自己的脑袋,装可怜卖惨:“哥哥,我头疼。”   简言知道他喝了酒,也不知道他头疼是真是假,但他都不舍得让他受苦。   他勉为其难道:“你躺下,我给你揉揉。”   裴缺微顿,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在男人疑惑的目光下,他乖巧地躺下,躺在简言的腿上……   简言:“……”   他低头就能撞进青年人的目光,他有些不自在地错开目光,手指轻柔地揉着裴缺的太阳穴。   偌大的房屋里,裴缺闭上眼睛呼吸浅浅,像是睡过去了。   简言给他揉了一会儿,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打量裴缺了。   也不知道这小屁孩一天到晚都在忙些什么,从刘渊的婚礼上回来,就脚不沾地,回家都在深夜。   简言看着翘长的睫羽,轻轻地抬手用手指拨了拨。   人醒了。   简言秒收回手。   “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裴缺直起腰,假装没看见他的小动作:“我去洗个澡再睡。”   简言哦了一声,轻咳一声:“那我进房间了。”   突然他被拽住,裴缺低头道:“今晚想挨着哥哥睡。”   简言:“哦,去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   裴缺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似乎在惊讶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下来了。   简言觉得他奇怪,又不是第一次了,睡就睡呗。   他两米的床很大! 第71章   入夏时间, 裴缺洗了澡,肩上搭了一条擦头发的毛巾,便进了卧室。   空调开着, 凉飕飕的风在房间里旋绕。   简言戴着眼镜,靠着枕头,手里拿着本书。   他最近喜欢上看看睡前读物。   裴缺擦干头发, 坐上床, 简言抬头看他,看着他光裸着上半身,眨眼道:“你不把衣服穿上?”   裴缺:“我喜欢裸睡。”   简言:“前几次你都是穿着衣服的。”   “哦, 因为前几日不算热,现在天热起来了, 穿着衣服睡总觉得没有那么自在。”   简言:“哦。”   行吧, 好歹还穿了条裤子。   他默默地挪了挪自己的屁股,心里已经开始后悔答应裴缺来他屋里睡觉了。   虽然是哥哥弟弟的关系, 但到底是那么久没见了, 简言还真不习惯和一个□□着的男人一起睡觉。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舒服。   但是这人是裴缺诶!   他的雀雀!即便是绝对不舒服, 简言也不会抗拒和害怕的。   再说盖的也不是同一床被子, 简言放下心, 抱著书。   下一秒,一只手横贯过来, 简言僵了一瞬, 手中的书被人翻动。   “哥哥在看什么?”   青年的声音就在耳畔,简言的头也不敢歪, 生怕会撞上, 他僵着背, 没说话。   裴缺道:“老人与海?”   简言低声嗯了一声:“不过我没看懂。”   “我倒是看过,需要我跟哥哥理理脉络吗?”   裴缺似乎没有要撤开的意思,就着这个姿势询问简言。   这个姿势,说不好,也没有那么不好,说好,也没有那么好,简言总觉得好像他被抱在怀中的感觉。   他猛地合上书:“不用,我不喜欢剧透。”   裴缺哦了一声,垂眸看他,忽而又撤开身子,缩进自己的被子里:“那哥哥早点睡,明天要上班。”   简言浅浅地呼吸空气,像是鱼儿终于有水了,松了一口气:“嗯。”   他十分稳重地回答,面上看起来并无任何表情波动,十分的自若。   裴缺翘起嘴角,故作无辜道:“哥哥怎么了?”   简言放下书,“什么怎么了?”   裴缺道:“哥哥怎么脸这么红?”   “是空调的温度太高了吗?”   简言啊一声,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实有点烫,但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   “你看错了。”   他慌忙摁灭灯,房间一片黑暗。   简言缩进被子里,声音沉闷:“快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   半晌后,在简言都要睡着时,他好像迷迷糊糊地听见了一声轻笑,有人在他耳边,道了一声晚安。   简言坠入梦里。   刘渊和李小远安顿好后,又奔来A市继续工作。期间几人见了面,偶尔约饭。   倒是十分的平常,裴缺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他的床睡习惯了,简言腹诽,自从上次一起睡后,他便没有提过要分床的意思。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简言偶尔想省省电费关空调吹风扇睡觉,但一想到空调一关,后面就有一具自带热气的身体,他便将这个念头摁灭。   简言想和裴缺分床,但他又实在不知道用什么借口。   毕竟小孩儿玻璃心,他可能说错话或者怎么的,都可能让他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   简言坐在工位上,兀自发笑。   同事将文件递给他,忍不住打趣道:“简哥在想什么?”   简言回神,摆摆手:“没什么。”   到了晚上,简言决定还是和裴缺提一句,决定可以适当的保持距离。   吃饭时,简言正打着腹稿,可惜一腔话还没有出口,裴缺便说自己可能要出差。   简言顿住:“出差,去哪儿啊?”   裴缺:“去伦敦,可能要一周时间。”   简言还没出过国,他大学时期忙于生计,怕吃了这顿没下顿,没钱出国,毕业后又忙于工作,出省的机会都很少,几乎都在埋头苦干挣钱。   他愣了愣:“那里的天气怎么样?会不会热?”   “其实我也没有去过,哥哥有时间吗?”裴缺道:“如果哥哥有空,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一起出去走走。”   简言立马摇头:“我没空,最近工作多,我之前就请过好几次假了,上司估计早就看我不满了,再请假等待我的就是炒鱿鱼。”   裴缺失望地耷拉下眉头:“好吧。”   简言:“等下次吧,下次有机会一起去。”   裴缺:“嗯!”   裴缺一走,整个房屋好像又变得死气沉沉的,一点生机都没有,简言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翻身滚了滚。   明明现在整个大床都是他的了,可他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简言洗个澡,裸着身子躺在床上。   夏天,他也喜欢裸睡。   裴缺不在,正好解放天性。   他在床上滚了一圈,裹进被子里,这种舒服没有持续太久,紧接着就是无聊加疲累。   简言叹口气,果然是上了年纪,什么情绪都持续不了太久,更多是来自身心的疲乏。   他熄灯睡觉。   这一走就是一周,简言还真不太适应,楼下的刘老太因为去年摔了一跤,便被子女强行带走了,简言也没个说话的人。   裴缺倒是每天看着时间,在简言下班后打视频过来。   简言好奇问:“伦敦晚了七个小时,你那边还是中午吗?”   裴缺点点头。   简言:“你去附近玩了吗?”   裴缺按了按眉心:“没,都在忙工作。”   简言手肘撑着,皱皱眉:“你都瘦了。”   裴缺抿唇笑:“哥哥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吗?”   简言:“嗯?”   “家长式关怀。”裴缺的脸凑近视频,眉眼怼得很近,简言眨眼,甚至能看见他眼球里的自己。   他掩唇轻咳一声:“本来就瘦了。”   裴缺退开:“再过几天我就回来了,哥哥好好吃饭,我回来发现你瘦了,我就打你屁股。”   简言满头黑线:“没大没小!”   裴缺笑了笑:“还不是哥哥惯的。”   可能是真的太忙了,他离镜头远一点,简言便发现嘴角的胡茬。   倒是不难看,也不显邋遢,反而显得成熟稳重。   简言打个哈欠,有些困倦地想,雀雀真的长大了,还能远赴国外,独当一面。   他心里酸酸的,有点自豪,又有点失落。   可惜成长的过程,他没能全部参与。   ——   两米的大床,容纳两个成年人的身体显得格外拥挤。   简言是被热醒的。   他感觉到自己光溜溜的身体和另外一具光溜溜的身体贴在一起。空调不知道为什么罢工了。   夏天热,出了一身的汗,黏糊糊的,像是火在烤。   简言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裴缺回来了。   凌晨裴缺突然回来,还没到一周呢。他当时正睡得沉,听见动静也只是翻个身接着睡,现在才反应过来。   简言觉得两个大男人光着身子睡在一起怪怪的。   他闭着眼睛,想翻个身挪开一点。   但很快,那一具身体像是有感觉似的,紧追上来,比刚才贴得还紧。   怎么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简言觉得好笑腹诽。   下一秒,他的笑容僵住。   因为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碰到他滚烫的肌肤。   简言浑身一僵。   作为一个成年男性,他自然知道是什么。   正常人的生理现象,他可以理解,但好歹是自己亲手养大了,还在一张床上,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现在开始犹豫要不要醒过来。   醒过来裴缺不会很尴尬吗?   就犹豫这一瞬,他突然感觉到旁边的人动了。   简言松了一口气,以为他要挪开。   但下一秒,旁边的人举动就粉碎了他的念想。   他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还有一顿一顿的动作。   简言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涨红了脸,脸捂在被子下,想死的心都有了。   简言要疯了!   他万万没想到裴缺变得这么不要脸,居然对着他……   靠!   简言现在彻底不敢醒了!   为了他鹅子的自尊心,他怀疑他现在醒过来,裴缺会吓死。   简言以为他只是想简单解决一下需求。   而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闭着眼睛睡觉就行了。   就在他听着压抑的喘息声越来越急时,身后的人突然轻喊了一声:“哥哥……”   简言浑身一震,以为他发现他醒了。   但紧接着,突然感觉到后背一热。   简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些麻木,颅内天人交战。他耳红的滴血。   原来不是发现了,而是要到了。   裴缺他妈的,为什么要在到的时候叫他?   身后人似乎沉浸在余韵中,尚未有动静。   好半晌,床塌陷一块,简言缩在被子里,肌肤都在战栗,激起一块块鸡皮疙瘩。   人起身了,不等简言松口气,呼吸又近了。他下意识地绷紧脊背,纸巾的摩擦擦过他的脊骨,青年似乎在认真地清理自己残留下的东西。   简言捂在被子里的耳朵滚烫,整张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   干嘛还要弄到他身上啊……   做坏事也不知道注意一点!   简言闭上眼睛,努力忽视触感,试图麻痹自己,这很正常,只是不小心弄上的……   但他又忍不住回想,为什么裴缺要叫“哥哥”?   难道他还有其他的哥哥?   就算有,他不是有过女朋友吗?难道不应该叫异性的名字吗?   怎么会叫哥哥?   简言要疯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5 00:25:27-2022-08-16 23:4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acarons 20瓶;枳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哥哥早。”   穿着围裙的青年转身, 手里捏着锅铲,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简言在床上硬生生地多躺了一个小时,才硬着头皮起来。   他站在门口, 面无表情地看着裴缺。   裴缺摸了摸鼻尖:“哥哥怎么了?”   简言强颜欢笑:“没事,昨晚做噩梦了。”   简言端着笑脸,指甲掐在自己的掌心, 才强忍着没有冲过去质问他。   他甚至很佩服, 佩服裴缺做了坏事后还能面不改色地起床做饭,人面兽心的家伙!!   简言内心波涛四起,面上波澜不惊:“怎么起这么早?”   裴缺将砂锅端上桌, 又十分耐心地给简言盛了一碗晾走热气:“我倒时差睡不着。”   倒时差睡不着就能在他床上,背着他, 嘴里喊着他干那档子事儿吗??   简言只差把问号打在自己的脑门上了, 他想把面前这人的破脑袋撬开,看看里面都装的什么渣子!   “哥哥看着我做什么?”青年微微蹙眉, 疑惑问:“哥哥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哥哥……”   “停!”简言现在听着“哥哥”两个字, 都觉得浑身发烫,整个人都想挖个洞钻进去, 一辈子都不出来了。   他硬着头皮, 没看对面的人, 抱着盛满粥的碗喝了一口滚烫的粥。   舌头被烫一激灵,简言吐了吐舌头, 没看见对面的人表情变化,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在一些。   “我想了一下,现在天热你还是搬去隔壁睡好一点, 这样我们睡得都舒坦。”   “不行。”裴缺皱皱眉, 不解道:“哥哥房间有空调, 怕什么热?”   简言头疼:“空调不用钱啊?”   裴缺还以为是什么事,闻言顿时舒展了眉头:“哥哥早说,我把钱打你卡上。”   简言愣了一下,连忙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哥哥到底是为什么?”   简言抱着碗,支支吾吾地半句话说不出口。   他这个时候倒是想给自己一棒槌,明明是裴缺这小孩儿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反倒是他羞耻得难以开口?   简言恨自己的脸皮薄,张了张嘴巴,愣是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等了半响,没得到回答的裴缺垂眸,眸色微深,声音低落:“还是说哥哥有什么顾虑?”   简言:“是有点。”   裴缺抬眼。   简言轻咳一声,他看着裴缺,一本正经道:“你知道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总要有一点私人空间。”   裴缺顿了顿,似乎是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而这个理由,他更是无从拒绝。   但哥哥怎么会突然这样说?   裴缺垂眼,手指缩了缩,最后在男人殷切的目光下缓缓点头:“哥哥说得对,是我之前没有想周全。”   简言松了一口气。   能分开就好,分开过段时间说不定就正常了。   裴缺注意到他的反应,手指略微不安地攥紧了一些。   “哥哥快吃吧,一会儿不是还要上班吗?”   简言点点头,他倒是不着急,他现在在的公司九点才上班,比之前的公司好太多了。   他喝完粥,又听见裴缺说:“哥哥,我后天可能有点事,不能在家陪你吃晚饭了。”   晚饭这个有人陪和没人陪,其实没什么,简言又不是什么大型婴儿,他低着头将碗里的粥喝尽,摆摆手随口道:“没事没事,我吃饭又不用人陪,你忙你的吧。”   裴缺没有听见自己想要的答案,失落地垂眸,他用勺子搅动碗里的粥,轻声道:“哥哥不问问我去干什么吗?”   简言:“你想告诉我你自然就告诉我了。”   “私人空间还是要有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简言是个十分开明的家长,绝对给裴缺留下够够的私人空间。   裴缺搅拌粥的动作一顿,指尖微微泛白,他声音有些干涩,半晌后才道:“我后天有高中同学聚会。”   简言点头,嗯了一声。   简言正等着后续呢,就突然见裴缺站起身,什么话都没说,走进了厨房。   简言:“?”   他满脸疑惑,还以为是自己意会错了。直到今天一整天裴缺都面无表情地回应他。   虽然简言一整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但他上班摸鱼时候还是会给裴缺发消息,但这天裴缺都很冷漠,回复也会照常回复,但态度很明显不正常。   裴缺很少跟他闹脾气,简言扶着脑袋,痛定思痛地反思,最终想到早上那一出。   虽然简言没有想通裴缺怎么就突然赌气了?   没关系,年轻人哄哄就好了。   简言想了想,买了菜回家,准备承包今晚的晚饭。   嗯,他没有浪漫细胞,想来想去也就只想出这么一个赔罪办法。   简言兴冲冲的回家,准备大展身手,就看见冰箱上贴的纸条。   裴缺说,聚会改到今晚了,所以他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简言瞬间焉了吧唧的,做饭的兴致也荡然无存。   他把菜放进冰箱了,琢磨着明天再搞吧,裴缺不在搞菜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自己一个人吃随便吃啥就行了。   简言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吐司,准备煎吐司抹花生酱对付对付晚上就行了。   坐在凳子上,简言抱着手机给裴缺发了条微信过去。   微信是裴缺出国前重新加回来的,裴缺的头像是一只狗狗,和翘翘是同一品种。   看起来还挺像翘翘生的,连毛色都很像。   翘翘围着桌子转,在简言脚边上打滚。   简言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肚子,它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极其舒服地眯眼。   简言笑了笑,给裴缺拨了电话过去。   响了很久,手机才接起,简言喂了一声,那边很嘈杂,声音混成一团,什么也听不清。   半晌后,大概是手机的主人拿着手机走出了室内到了室外,嘈杂声远离,“喂?”   是道女声。   简言吓得把手机猛地盖上挂断。   不是吧,裴缺出去鬼混了?   简言揉揉眉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一时间也说不出为什么不是滋味。   想到裴缺有了女朋友,可能今后一起吃饭的日子也少了,毕竟有女朋友了,还是女朋友为主。   一想到以后都要自己一个人吃饭,说不定裴缺还会在外面过夜,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一起出去玩儿……   简言想了一通,想到心烦意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6 23:48:09-2022-08-19 01:3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吉吉国王daytoy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咦?”   站在包厢门口的女生拿着手机, 疑惑地蹙了蹙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拿错手机了。   她一脸不好意思地回到座位,将手机还给裴缺:“对不起啊, 你的手机壳和我的一样,我接错电话了。”   裴缺正浅浅地阖眸,闻言睁眼。   他看了一眼手机。   都是纯黑的手机壳,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将手机拿过来。   今天的聚会很无聊,倒不是说真的无聊,只是裴缺和在座的关系都谈不上多好, 四年过去更显生疏。   大家都默契地将他奉为大神,更不敢巴巴地贴上去, 偶尔有人鼓足勇气敬酒, 敬酒后也就结束了。   裴缺翻动通话记录,是哥哥打来的电话。   他眸色微动, 正要回过去, 就被一声怯懦的声音叫住。   宋安知长高了些,但在这群成年人之间还是显得娇小, 他声音细声细气的:“裴缺, 我敬你一杯。”   裴缺皱皱眉, 宋安知手跟抖,但他好像也鼓起勇气道:“裴缺, 之前是我对不起你, 我跟你道歉,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裴缺半晌后, 在宋安知期待的目光下, 握着酒杯和他碰了碰。   宋安知顿时高兴得弯眼, 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裴缺却在想,这人是谁?   他没放在心上,起身向诸位道:“我有个电话。”   正喝到兴起,也没什么人搭理,裴缺长腿一迈,出了包厢。   宋安知目送他出去,浅浅地松了一口气。   这几年,他也听说过裴缺的事迹,心里知道自己就算是重新投次胎,也赶不上裴缺的进度。   而且,陈嘉树前几日和他抱怨,他才得知裴缺现在进了陈嘉树妈妈的公司上班。   宋安知只求着对方千万不要把他放在心上,不要和他这种小人物斤斤计较。   况且,他还想多陪在陈嘉树身边,若是裴缺说了什么不好的话,陈嘉树的妈妈会不会把他赶走?   宋安知抿唇,有些紧张,应该不会,裴缺已经对他冰释前嫌了。   荒寂的街道,裴缺站在银杏树下回拨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起了,简言支支吾吾道:“干什么?”   裴缺轻咳一声,脚轻踩旁边的落叶,落叶发出咔嚓的声音。   “哥哥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裴缺:“哦,应该还有一会儿,他们说吃完饭要去唱歌。”   “那你……”   “那你回家注意安全。”   裴缺:“哥哥没什么其他要说的了吗?”   简言啊了一声,张着嘴,在裴缺就要结束这场通话时,简言还是问了:“刚刚那女生是谁啊?”   裴缺微愣,忽而一笑:“哥哥希望她是谁?”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随口一问,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高中同学。”裴缺出声道:“记不得名字了,刚刚手机壳相似她拿错电话了。”   简言:“哦,这样啊。”   他说不清什么,非要形容现在的心情,就是松了一口气。   但为什么松口气,他也说不明白。   他的内心是希望裴缺可以去谈恋爱,在很久以前他甚至会担忧裴缺因为父母的原因,恐惧亲密关系,恐惧去爱。   但现在,他一面希望裴缺不要像他一样惧怕感情,一面又希望裴缺可以再陪他久一点。   简言头疼。   “那我挂了?”两人对着手机安静一会儿,简言才道。   “好。”裴缺嗡动嘴唇,风卷动树叶到他的脚边,他抬头看漆黑的天空,突然道:“哥哥,一会儿能不能来接我?”   “好像要下雨了,我喝了酒。”   简言高高兴兴道:“好啊,你把地址发给我。”   挂断电话,裴缺站在树下,几片干枯的树叶坠落,落在他的脚边上。   大抵是真的要下雨了,天黑得不太正常,有风起。裴缺微微仰头,双手插兜里,颀长的身影有如装进画框里,成书页的剪影。   他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扯唇笑了笑,转头进包厢。   吃了饭大家准备去唱歌,裴缺手腕上搭着外套,起身找借口道别。   同学们挽留了一会儿,裴缺无奈道:“大家下次再聚,唱歌的费用记我账上。”   大家顿时鼓掌欢呼,声称班长大方,也就这样痛痛快快答应裴缺的离场。   “班长,我们送你吧。”有人道。   一时间,一群人都跟着送裴缺出门。   出门时雨已经下大了,同学们有些担心:“班长,下雨了,要不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去,玩完说不定就雨停了。”   “是啊是啊。”   正巧,话落后有车停在路边上,简言从车上撑着伞下来,瞧见那么大的阵仗愣了愣,但他强保持风度,走至台阶下,看向裴缺:“不走?”   裴缺乖乖地弯腰钻进简言的伞下。   一群同学顿时好奇道:“班长不介绍一下?”   裴缺顿了顿,看向简言。   哥哥撑着伞,他穿着简单的白t黑裤,瘦削的脊骨微微凸起,在这群二十几岁的小年轻间,也看不出年龄差。   简言注意到他的目光,回望他。   裴缺挪开视线,伸手握住伞。   他的掌心下是简言温热的手指,突如其来的触碰,简言手指下意识地一缩,反应有些大。   他没抬头去看裴缺都被表情天天,手指不安地翘动,摩挲着裤缝,掌心在发热,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捏了方向盘后的血液倒流。   “我哥哥。”旁边的裴缺微微扬伞,向大家介绍道。   同学们顿时惊讶,纷纷叫声:“哥哥好!”   有调皮捣蛋的立马出声道:“我早就听说过班长的哥哥了,那名声以前在学校简直如雷贯耳。”   藏在人群中,比高中发福的徐冰笑呵呵道:“当时我和班长一个宿舍,天天和裴哥哥包电话粥,当时年级喜欢他的妹子还以为他有女朋友了。”   “对对对,我也听说这个谣言,后来越传越离谱,还说班长和他女朋友关系好得不行,哪知道人家班长身边连个女生都看不见。”   话题逐渐歪了,简言一张老脸红得像是年画里的福娃娃,不过他好奇裴缺居然把女朋友藏这么深,连身边的同学都不知道吗?   他奇怪地看了一眼裴缺,正巧对上裴缺看过来的目光,顿时做贼似的挪开。   裴缺道:“那我们先走了,大家玩好。”   在一众的目光下,简言总算是进了车里。   他脑子糊里糊涂的,张了张嘴,也没克制住尽量用自己随意的语气道:“你谈女朋友他们不知道啊?”   裴缺坐在车里,系好安全带,闻言抬头。   只一瞬间,他垂眸道:“哥哥很好奇我谈恋爱?”   简言连忙摇头:“我不好奇,我只是随口一问。”   裴缺弯唇,眼里溢出笑意:“哥哥不用紧张,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简言闭嘴,不问了。   他多说多错,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车里陷入沉寂。   裴缺大概是喝了酒,犯懒,窝在座椅上,他鼻梁上有点红印,应该是戴过眼镜的印子。   简言看眼后视镜收回视线,对裴缺又多个认知。   短短几年,裴缺近视了。   不过没怎么看他戴过眼镜,度数应该挺低的。   简言将车停在楼下,叫醒裴缺。   青年微微颤抖睫羽,睁眼看他。   外面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车内是暖光的车灯。   简言愣神,轻声道:“你先上去,我去停车。”   裴缺顿了顿,他解开安全带,走到檐下,看着车远去。   半晌后,简言撑着伞回来,雨不是很大,他倒是出了一身汗,发丝黏在额头上,看起来有些匆忙。   他站至台阶下,而裴缺站在台阶上。   裴缺接过他的伞,轻轻地抬手拨开他额头的碎发,低声道:“哥哥走这么急干什么?”   “我又不会跑。”   简言不适应这种举动,突然往后退一步,他偏头:“谁管你跑没跑。”   裴缺弯唇笑,往台阶下走了一步:“那是我怕哥哥跑了。”   简言很莫名地觉得此时的气氛不适合聊天,他头一次生出了几分怯意,他错开身子,往楼栋里走去,故作轻松道:“我跑什么?这是我家,要跑也是你跑。”   裴缺抵唇轻笑一声,跟在简言身后,乖乖地嗯了一声:“我也不会跑。”   简言回家先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出来浑身舒爽,他趿拉着拖鞋,见裴缺站在冰箱前,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他走过去,身上还冒着水汽,雾蒙蒙的,脸颊被热气蒸得通红。   裴缺扭头就看见男人这幅样子,他微微昂首,问简言:“哥哥买回来的菜?”   简言陡然意识到什么,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   裴缺:“哥哥买菜回来干什么?”   简言:“想买不行?”   “当然行。”青年虽然嘴里说着行,嘴角却带着笑意。   简言恼怒道:“你都知道你还问我。”   他做势转头就要走,突然身上贴上一具身体,一双手勾住他的腰。   简言的腰敏感得差点一软。   裴缺从后抱着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隔着薄薄的一层睡衣面料,简言感受到他的温度。   “哥哥下次做给我吃好不好?”   简言僵着身子,他不自在地点头:“好。”   身后又传来抖动的反应,应该是在笑。   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有什么好高兴的?   简言心想,他都不知道裴缺为什么生气,因为他不关心他的行程吗?   “今天就原谅哥哥了。”裴缺软着声音道:“下次,哥哥一定要问问我去做什么。”   “我是哥哥的,我喜欢被哥哥管着。”   果然是因为他不关心他的行程,简言心想现在的小年轻连私人空间都不要了吗?   不太懂小年轻的脑回路。   简言一脸郑重点头:“我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9 01:35:42-2022-08-21 22:3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枳酒.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 简言没放在心上。   唯一能让他放在心上,让他尴尬好一阵的可能就是裴缺把子孙射在他身上这事儿,让他不自在, 想起来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但简言心大,加上也就这么一次之后裴缺再也没干过,他也就渐渐将其抛之脑后。   倒是另外一件事让他高兴好一阵, 就是在他某天下班回家, 看见裴缺在阳台捯饬盆栽。   简言把包放下,洗完手好奇地张望:“你在干嘛?”   青年将衬衫袖子挽至手肘,露出微微鼓起的青筋, 他认真仔细地将种子拨到用于发育的泥炭表面,然后轻轻地将盖子盖上。   简言弯着腰睁着眼睛好奇道:“这是什么?”   裴缺抬眼一笑, 道:“哥哥不是喜欢花吗?”   简言点点头:“这是花种吗?”   裴缺嗯了一声:“其实刚从小远姐婚礼回来, 我就琢磨着给哥哥种花,可那段时间天气太热了, 我寻思着这段时间天凉快一些, 有利于出花。”   他温声讲解道:“这里有美人醉,球根海棠和天竺葵。”   “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种花, 先练练手。”他对上简言期待的目光, 补充道:“但是我一定会种好的。”   简言失笑, 抬手揉揉他的脑袋瓜子:“当然了,我们裴缺这么厉害, 区区种花哪能难倒你。”   裴缺微愣, 抬着眼睛看着他,亮晶晶的, 像小狗狗。   简言忍不住抬手挠了挠他的下巴:“怎么跟翘翘一样可爱。”   裴缺仰头, 日薄西山之际, 霞光犹如天女挥手织成的锦缎落入凡尘。他喉结微滚,目光像是黏在简言身上。   滚动的喉尖不知是不是简言的错觉,好像触碰到了他的手指,他突觉惊慌,忽而收手,又连忙挪开视线,结结巴巴道:“我去做饭。”   他落荒而逃。   但到底为什么落荒而逃,其实简言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但直觉告诉他赶快跑。   而蹲在地上的青年目送他远去,目光落在他差点同手同脚的身影上,忍不住翘了翘嘴角,眼里都是笑意。   哥哥能不能不要这么可爱。   播下种后,就静等发芽,简言倒是难得多了一件可以期待盼望的事儿。   他每日下班便是去看看花种,他第一次参与种花的全过程,颇为新奇。   简言有一颗闲弄花草的心,但没有耐心且不够细心,花花草草到他手中不过三日便死得不能再死,估计让他自己来播种,这辈子都不可能看见有朝一日花盛开。   但裴缺有耐心,问及为什么要种花,裴缺说因为想送哥哥花,不止一束,不是街上买来的,是自己亲手播种的,也不会让哥哥心疼钱。   买一束开几天便歇菜的花的钱用来买常开不败的花,简言想一想确实不心疼。   他又十分感动,心道难怪他找不到男朋友,裴缺硬生生把找男朋友的标准往上拔了N个层次。   凡是追求者,简言都忍不住把裴缺拿来比较一番,发现要从这世界上再找出一个对他好得无底线的人,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在裴缺的细心照料下,种子在简言生日的头天发芽了。   简言生日在九月中旬,金秋时节,天气凉快下来了。   简言看着发芽,撑着手肘在阳台上看着盆里的花种,美滋滋道:“是不是过阵子就能开花了?”   裴缺晾衣服,笑笑道:“哪有这么快啊。”   简言回头看他:“明天我生日,你看要不把刘渊小远叫来吃个饭?”   “大家聚聚。”   这成年人一忙碌起来,聚餐的机会少之又少,只能不错过任何一个由头。   裴缺点头:“哥哥安排吧。”   简言伸个懒腰:“你说是去饭店吃,还是在家里吃啊?”   “还是在家里吃吧。”他自顾自道:“家里吃也省钱。”   裴缺微微皱眉:“哥哥,我不是把工资都打你卡上了吗?你怎么还……”   简言想着卡里的钱,像是烫手山芋似的摇摇头:“算了,这钱还是不要动。”   “为什么?”   “这钱留着给你娶媳妇儿用。”简言有自己的打算,他其实还是不太放心。   这钱太多了,他还是觉得裴缺的那个父亲没安好心,就算是真的请裴缺帮个忙,那等以后裴缺在那家公司仍然是待不长久的,以后离职了用钱的地方还多了。   能攒着就攒着,反正他的工资也是够用的。   当然,这些话简言没有说。   裴缺却听他的话一顿,他的语气跟着淡了下来:“哥哥不用替我攒着。”   “我不会娶媳妇儿。”   简言愣了愣:“你什么意思啊?”   他手指无意识地蜷缩,道:“你现在还年轻,慢慢来也不急,我也不是说让你现在就娶,攒着钱以后你想娶了也不用着急。”   “哥哥……”   简言不想在这种话题上跟他探讨,越探讨越觉得烦躁,他拧了拧眉:“我说不用你的钱就不用。”   裴缺怔住,看着他气冲冲地进房间。   他蹙眉,不解地垂眼,不太明白自己怎么把哥哥惹火了。   而且,明明是哥哥以前说让他努力挣钱,他也一直把这个当成自己的目标,奋斗,就是想让哥哥过上好日子。   为什么现在他有钱了,哥哥反而不高兴?   裴缺抿唇,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什么了。   简言用勺子拨弄砂锅里熬的汤,心情不是很好。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对于裴缺的事情就像是个炸弹,一碰他就炸。   裴缺有女朋友,他不高兴,裴缺不找女朋友,他也不高兴。   大概裴缺都觉得他是天底下最难伺候的人。   简言也颇为痛苦,不太想让自己的情绪陷进这种莫名的境地。   他认为这是他自己的占有欲在作祟,一边是本身所带的占有欲,一边是清醒的认为自己不应该有这种占有欲。   他摇摇头,将其抛之脑后。   生日刚好是在周末,简言确实是想省钱在家里做,但可能是因为下午和裴缺闹矛盾,他晚上左思右想后,决定服软用裴缺的钱去订了位,请来公司来往还算频繁的几个同事,以及刘渊和李小远。   这也是间接地向裴缺道歉,昨天自己确实反应伤人。   人不多,胜在大家都有共同话题,饭局上气氛融洽,裴缺虽然不会主动的说话,但他应酬的能力发挥得不错,凡是有话题抛在他身上,他都能接过。   大家知道他是简言的弟弟,有人自拿长辈姿势,不断挖坑给裴缺跳。   裴缺便轻而易举地将坑填上,甚至会笑眼微弯道:“叔叔衣领的口红还是擦擦,当心被伯母看见。”   那人瞬间就是脸白了又青,然后在各说纷纷下涨红了脸,整场都没再开口说过半句话。   简言憋笑打圆场,气氛没有僵住,反而比刚刚更热闹起来。   这场他做东,又是生日,免不了又要喝酒,裴缺是弟弟,在简言的同事里,裴缺算不上是同龄人,就像小辈一样隐身,倒是没人会去灌他的酒。   偶尔有人见他气度非凡,想搭个桥,想敬杯酒,可惜酒到嘴边,酒杯便被简言攫取一饮而尽。   裴缺便在旁边,一双眼睛黏在男人的身上,眸色深深,看着他脸上浮着红晕,骂那敬酒的同事欺负小孩儿。   同事被骂了一通,晕晕乎乎地走开。简言便自觉自己保护裴缺,拍拍裴缺的肩膀,嘱咐他:“不许乱喝别人给的东西。”   裴缺轻嗯一声,微微弯腰,泛着凉意的指尖擦过男人嘴角的酒渍,低声道:“哥哥也要听话,不要喝多了。”   简言本来应该躲开这个有些越界的举动,但可能是酒精麻痹了神经,他愣是没有躲,呆呆愣愣地看着裴缺,迟钝地点点头:“哦,好。”   裴缺弯唇一笑,奖励似的夸他:“哥哥真棒。”   简言喜滋滋地一笑。   他平视着青年的目光,这眼睛生得好看,此时更像是一潭幽深的泉水,牢牢将他吸住,简言脑子不太清醒地想,这个距离很适合做什么呢?   在偶像剧里,这个环节适合接吻。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将他的醉意活生生地吓跑了,把他也吓跑了。   简言脸都白了,他往后退一步,没心思注意青年的神色,反而跌跌撞撞地跑开,跑去刘渊身边坐着。   可能是真的酒喝多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念头。   若不是这满大厅都是人,简言真想给自己两巴掌,把自己扇醒。   简言知道喝醉后有多荒唐,但平日里有裴缺在,他便肆无忌惮。   但今天他喝得很保守,大概是刚刚真的吓到他了,他不敢再多喝,生怕会出事。   结束后,简言送走客人,他脚步有些虚浮,虽然尽力克制住,喝得也不少,理智尚存这已经是简言极限。   “哥哥,走吧。”肩膀被人扶住,简言像是机器人一样,被人抓住往前走。   他有些迟钝,身子虚软地被人放进车里。   裴缺前阵子找时间考了驾照,他载着人回家,空隙时扭头看身边的人。   简言仰头倒在座椅上,便闭眼睡过去,车窗留着缝隙,晚风吹进来,掀起他碎发一角,街道的霓虹灯光晕时而落下,铺在他脸上。   他忽而动了动身子,大概是睡得不舒服,裴缺便像是小偷偷窥放在王座上的宝藏,然后倏而收回视线。   ——   裴缺搀扶着人上楼,到家把简言放在沙发上,简言睡得迷迷糊糊的,脑子一下子被扯去这里,一下子又被扯去那里,想醒又觉得很累,睁眼也觉得天旋地转。   裴缺弯腰,扶着简言起来喝了口水,简言靠在沙发上,倒也不闹腾,安静地喝水。   裴缺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哥哥,我去给你打水洗脸。”   简言囫囵地嗯一声,其实也没大注意裴缺说的什么话。   裴缺一走,他便软若无骨地倒在沙发上,闭眼睡下去。   简言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觉得好困,他也爱干净,一定要等到洗了脸洗了脚再睡过去。   毕竟他还存着理智。   一会儿后,裴缺便端着水盆出来,出来便看见简言躺在沙发上,好似睡过去了,脸上的红晕也没有消下去。   裴缺一顿,走过去:“哥哥?”   简言没有应声。   他放下水盆,用毛巾沾湿热水,浅蹲下,手指轻柔地给简言擦拭脸颊。   先是额头,再是眉眼,那双眼睛如果此时睁眼,必定眼里都是他的倒影。   裴缺放轻呼吸,毛巾随着手指的挪动,到达鼻梁,隔着薄薄的毛巾,他感受到陌生的触感,心跳飞速加快。   鼻梁不算高却也不矮,很秀气,鼻梁有一颗小小的黑痣,不仔细看是看不见的。   如果舔舐上去,应该是会收到主人的惊慌失措的神色。   裴缺忍不住弯眼,随后目光随着移动落在那张薄唇上。   薄唇的唇角还残留着吃完蛋糕留下的奶油渍,浅浅的,不太明显。   裴缺擦拭的动作随之一顿。   他并没有擦掉这奶油渍,反而盯着这点入神。   如果擦掉,也就擦掉了。   可现在,薄唇在他指尖微微阖上,此时裴缺像是陷入一片沼泽,他深陷其中,难以后退,难以自拔。   裴缺魔怔似的,僵直着身躯,放任自己微微倾身,呼吸交缠,心跳如擂鼓。   他轻轻地挨上去,呼吸屏住,舌尖舔掉唇角的那抹奶油。   裴缺是个聪明人,毒药有毒,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应该碰,碰了也应该浅尝辄止。   但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退开,他甚至带着报复心想,要是哥哥此时醒了就好了。   于是,他的嘴唇贴着那唇瓣,舌尖轻轻地顶开柔软的唇,碰到了齿端。   裴缺手中的毛巾已经冷却,毛巾盖在男人的脸颊上,盖住以上三分之一的部分。   他闭着眼睛,试了试没有成功进去,怕真把人吵醒,正要退开,忽而沙发上的人轻动,似乎要张嘴,牙齿微松。舌尖便忽如游蛇钻了进去,轻碰到柔软。   裴缺却一惊,猛地撤开,双手撑在地上,摔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他忽觉衣服黏在背上,刚刚一瞬的功夫,他已经汗涔涔而下,浑身都在发着抖。   裴缺喘着气,不敢出声,也来不及看沙发上的人,匆匆进了洗手间,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1 22:35:25-2022-08-24 20:0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吉吉国王daytoy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简言疯了。   他不仅觉得自己疯了, 他还觉得裴缺也疯了。   虽然他并不想承认,但落在他嘴上的吻,简直不能太真实了。   艹, 他羞耻地掀起毯子盖过自己的脑袋,脚趾用力地抓着沙发垫,整个人都要原地爆炸了。   简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他本来就没有睡着, 准备让裴缺给他洗个脸,他便滚房间里去睡觉。   但没想到裴缺给他洗个脸都这么磨蹭,都要忍不住出声了, 就突然发现不对劲,即便眼睛闭着的, 毛巾也遮盖他全部的视线。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嘴唇上的变化, 先是唇角被轻轻地碰了碰。   本来这也就算了,他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说不定是因为今晚裴缺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也喝点酒, 所以上头,胡作非为。   但没想到, 裴缺还得寸进尺, 不仅碰, 还伸舌头。   伸舌头也就算了,简言咬紧牙关, 打死不想让他进来, 但他又怕裴缺注意到他的用力,因此发现他早就行了。   宁愿不要清白, 也不能不要脸!!   简言就怕自己用力过度, 所以他想松松, 只要不要太紧了,让裴缺起疑。   但没想到这裴缺狡猾!他只是松了一下,他便逮着机会钻进来了……   钻进来了……   简言只要一想到真的钻进去了,他就恨不得尖叫一通,他把脑袋埋进沙发垫里。   他奶奶的,虽然已经寡三十多年了,区区一个吻算什么!   但千不该万不该,这人是裴缺!   是他一手养大的弟弟!   是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赶走的人!   简言一边挣扎纠结,一边又在想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是应该冲出去质问裴缺,对他表示失望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冲出去质问,可能会让他俩之间的关系变得僵硬,气氛变得尴尬,从而裴缺疏远他,他也疏远裴缺,两个人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装作不知道,则是只有他一个人尴尬,裴缺会一直叫他哥哥,不会被吓跑……不对,做出过分事情的人又不是他,他为什么要担心这儿担心那儿?   简言脑子要爆炸了,正好他听见洗手间里传来开门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躺在沙发上,装熟睡的样子。   片刻后,洗手间的门被打开,而后传来脚步声,离简言越来越近,简言紧张到不知道该怎么呼吸。   他竖起耳朵听着,脚步声在他身边停止了,而后没有任何动静。   但即便不睁眼,他都能感受到落在他身上,如同化为实质的目光,像是要将他盯穿了。   简言装不下去了,他只好故作刚刚醒的样子,有些迷糊地睁眼,先是看了下天花板,再是迟钝地扭头看向沙发前的青年。   他像是吓了一跳,坐起身疑惑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青年洗了一把脸,眼睫上还滴着水,胸前的衣襟湿了一大片,像是淋了一场大雨的小狗,在等待主人的安抚。   裴缺眨眼:“我看看哥哥。”   简言笑:“我有什么好看的。”   “哥哥喝醉了,我正要给哥哥打水洗脸洗脚。”   睁眼说瞎话也不脸红心跳,不去当影帝真是可惜了。简言腹诽。   他伸个腰,动了动脖子,起身道:“不用了,我去洗个澡就行了。”   裴缺看着他,乖乖地哦一声,神色无比自然,完全没有任何心虚,甚至还体贴道:“我去给哥哥找衣服。”   简言口快道:“不用。”   裴缺一顿,有些茫然道:“怎么了?”   简言镇定道:“我睡衣在阳台,还没收。”   裴缺扬起笑容:“我去给哥哥收。”   简言张了张嘴巴,想制止,但又怕裴缺发现什么,只能看着他去阳台。   人一离他远一点,他便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一边暗自得意,自己演技看起来还不错。   裴缺把他睡衣收回来,简言接过便抬脚往洗手间去。   进了洗手间,他就可以歇歇了,正好理理思绪。但门岗要关上,突然从外面被卡住。   简言一僵,抬眼看向裴缺。   裴缺微微低眼,手臂卡住他的门,简言紧张地看着他。   在简言忐忑的目光下,裴缺取下手腕的发绳递于他道:“哥哥头发有些长了,扎起来好些。”   简言慌忙地接过他给的发绳,哦了一声。   他连忙就要再关门,门又被卡住,简言心跳都要出来了。   “我忘了,哥哥可能要洗头,洗头就不用扎了。”   简言:“我知道了。”   他再次想关门,门又又被卡住了!   简言想翻白眼,极力压制住暴动的脾气,耐着性子道:“你还有什么事?”   裴缺闻言,抬眼,看着他。   简言也看着他,刚刚的紧张全都消失了,只想暴打裴缺一顿。   “还有……”裴缺嘴角的笑容消失,低声道:“哥哥,你的演技真的很差。”   简言僵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裴缺,他也不紧张,只觉得有什么顺着脚底爬上脊梁,让他浑身一麻,像是触碰到了麻筋,使他大脑一片空白。   门在他眼前阖上,简言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直到有凉飕飕的风拂面,他才终于回神。   那瞬间,简言终于可以大口呼吸了,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裴缺知道了。   明明应该裴缺紧张的,但他应激反应特别大。   简言想,他要是只猫猫狗狗,估计现在得被吓死了。   他撑在墙壁上,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把他糊得死死的,什么都想不明白。   他拧开花洒,手脚都是麻木的,犹如机器人走路,同手同脚,回神后有种重回人间的错觉。   简言有些不太明白,裴缺既然看出他在装模作样,为什么要戳穿他?他干了糊涂事,难道不应该比他更紧张,更不想让他发现吗?   怎么到最后,反倒只有他自己再紧张兮兮的,而裴缺还戳破?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不是喝醉酒,被酒精驱使的吗?   一想到这里,更可怕的念头便涌上来。   冰凉的水浇在他身上,从下巴划至脊骨,简言狠狠地打个冷战。   他在浴室里磨磨蹭蹭,磨了个把小时才出来。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裴缺的房间也熄灯了,简言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赶忙钻进房间里。   他又像只缩头乌龟,缩进的躯壳里。   简言躲在被子里,双手合十祈祷裴缺不要再提这事儿了,就当这事儿过去吧。   说曹操曹操到,手机屏幕一亮,简言躲进被子里,只用余光瞥见是裴缺发来的消息。   简言更不敢打开了,他把手机扣上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   好奇裴缺发什么消息给他。   简言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翻动手机,用闭上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一眼手机上的内容。   【雀雀:哥哥晚安。】   简言倏地扣上手机,哼了一声。   什么啊,一点解释也没有。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吗?   简言翻身,有些困,但又睡不着。   他一闭上眼,触感便一遍遍的重演,像是折磨了他的身体继而折磨他的精神。   简言烦躁地踢踢被子,又不信邪地打开手机,在裴缺的微信界面停留了一会儿,又放下手机,又打开,又放下……   重复几遍后,他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想找裴缺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又觉得这样就挺好的,他应该顺着台阶下,把这事儿当成他人生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简言又躺下,把被子掀起蒙在脑袋上,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   而在他决定睡觉时,门突然被人敲响。   简言神经紧绷起来,如临大敌。   他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才趿拉着拖鞋起床开门。   青年立于门口,穿着白色短T,他看起来也有些紧张,手指揪着衣角,攥了又攥。   简言绷着脸,冷言冷语:“干什么?”   裴缺道:“我能进去说吗?”   简言皱眉,如同炸毛的猫,瞬间凶狠起来:“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裴缺哦一声,他摸摸自己的鼻梁:“哥哥是什么时候醒的?”   还真是单刀直入,一点也不害臊!!   简言羞红了一张脸,冷漠无情:“我压根就没睡。”   裴缺愣了愣,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哥哥,对不起。”   他低下脑袋,似乎真的为自己做的事感到忏悔自责,万分懊恼。   简言冷漠无情地绷着一张脸,他说句对不起,简言就下意识地想说没关系,话到嘴边被他强行咽下。   他冷眼看着青年,心想现在知道错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是第二次了!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亦或是之前或许还有没有被他抓住!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   “但我不后悔。”裴缺在简言正心里骂骂咧咧的时候,突然出声。   简言:“?”   他抬眼,震惊地看着裴缺。   “你在说什么?”他好像一下子就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裴缺垂眸看着他,重复道:“我说我不后悔,我喜欢哥哥……”   “啪”的一声,脸被重重地扇歪,房间里似乎都还回荡着声音。   裴缺歪着头,脸上赫然印在巴掌印。   简言的手不住地颤抖,连带着他的身体都在发抖,抖得他需要用另外一只手去抓住,去稳住,才能让他不失控。   他瞳孔猛地一缩,死死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像是不认识他,像是第一次看见他一样。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哑着声音,不想错过裴缺脸上的一丁点表情。   裴缺红着眼眶,顶着红印子,扭过头来,固执道:“我知道。”   简言却像是被踩中雷区,愤怒呵斥道:“你知道什么?”   “我看你是脑子不清醒,胡言乱语些什么?我是谁?我是你哥!”简言感觉自己的血压蹭蹭地往上飚,因为愤怒而面红耳赤,他斥责裴缺:“我看你是真的疯了!你要是不想待,你就从这里滚出去!何必来气我!”   裴缺没说话,看着他。   气氛突然陷入安静,简言却觉得气血上涌,他眼前一黑,险些就地摔下去。   然后他听见一声:“哥哥上次也醒着是吗?”   大脑像是被这一惊,简言眼前恢复一片清明,他茫然地抬眼看向裴缺。   青年高高地立在他的跟前,下颌线都不似一般人,好看得完美无死角。   他生得好看,眸灿如星。   就这样的人说出了大逆不道,罔顾人伦的话。   简言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原来,裴缺知道。   他一直知道,他就这么装聋作哑,看着他为了保全颜面装模作样,是不是就像看他一个人完成一场独角戏,他高高在上地戏谑他,嘲弄他?   简言突然觉得没必要争吵了,他闭眼:“如果你是想看我笑话,你也已经看完了,你可以滚了。”   裴缺抬眼愣住,忽而一急抬手拽住他:“不是这样的哥哥。”   简言挣了挣,没挣开。   他猛地低头,发狠地咬一口裴缺,趁着功夫,将人推出去,把门关上。   裴缺被推到门外,他蜷缩着手指,牙齿终于不受控制地打着颤,他忍不住蹲下身子弯腰,脑袋抵在门上。   青年顶着巴掌印,眼眶通红,下嘴唇被咬出血,这牙齿一松便回流的涌上来,一嘴都是铁锈味,牙齿都浸在血水里。   他敲了敲门,闷声道:“哥哥,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那个意思。”   里面没有动静,但裴缺知道哥哥听得见。   他今天其实没打算戳破的,但他突然脑子一抽,便说出来了。   说出来便说出来了,好像串联他整个青春的人,终于得知他的想法,知道他的念头,终于不再把他当成一个弟弟看待了。   裴缺不难受,他如释重负地靠在门上。   他也不走,像以往他赖在哥哥家一样,赖在门口。   翘翘被吵醒,便在裴缺周边打转,裴缺摸了摸它的脑袋,翘翘便睡在地上,儿子笑笑也发出哼唧声,和翘翘睡一起。   裴缺哑着声音道:“我其实没别的意思,我就想问问哥哥既然醒着,为什么不推开我?”   “上次我并不是故意瞒着哥哥,我只是想着哥哥或许觉得害怕厌恶我,我也害怕戳破了哥哥疏远我,所以哥哥不说,我也就乐得不说。”   “但这次哥哥也没有推开我,是不是证明哥哥并不讨厌我?”   “……”   “哥哥不要生气,如果你愿意听,你便听,不愿意听,我就随便唠唠。”   “我喜欢哥哥……”他一顿:“不是亲人的那种喜欢,是爱人的那种喜欢,我不止想亲哥哥,我梦里都是哥哥,我对哥哥有欲望,如果哥哥不喜欢我,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当哥哥的弟弟。”   他自顾自道:“当然了,哥哥如果要我把你只当做哥哥,是不可能的。”   裴缺似乎也有些苦恼,声音逐渐消沉下去,变得细微。   而房间里的简言简直想出去拉开门把他赶走。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不要脸的话?   简言是保守派,对性,欲觉得羞耻,他只听了这么几句便觉得面红耳赤,捂住耳朵还是能听见,他便想着把裴缺的嘴给他削下来。   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如果真要他消气,现在应该立刻承认错误,明天乖乖地给他当弟弟,他也可大人不记小人过,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裴缺显然不是这样想的,他似乎打定主意捅破窗户纸,还必须让简言直面这个问题。   简言懒得听,他翻个身,找塞子塞着自己的耳朵。   裴缺的声音慢慢地消失,不知道是不是塞子起了效果,简言的耳朵里却又突然充斥着青年低声的质问。   “哥哥没有推开我,是不是不讨厌我?”   为什么不推开?   简言反复问自己为什么不推开,是真的怕尴尬吗?   还是有其他原因?   困意迟钝地袭来,简言迷迷糊糊地想,应该是有其他原因。   但其中占大比的是他怕他和裴缺之间的关系产生变化。   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是个寻求安稳的人,他不想让自己的生活极其亲密关系产生变化,然后被迫去做一些极其冒险的决定。   不安稳的因素会带给简言精神上的没安全感。   就像今晚,只要裴缺道歉,简言便会不计较,甚至他真的能做到完完全全地忘记今晚,再也不会提。   他想和裴缺做兄弟。   只有兄弟,才不会分开。   情侣是会分开的。   ——   这一觉像是睡了很久,久到简言浑身都是酸痛的。   打开手机一看,其实也才六点。   他睁眼,昨晚的记忆又翻江倒海地涌来,想着事儿,便再也睡不着了。   简言打开门,看见睡在门口的一人两狗。   还真是一条心啊,连狗都带上一起卖惨了。   简言撇嘴,可能裴缺昨晚睡得晚,他小心翼翼地从旁边过去,乃至出门,裴缺都没有醒。   简言快速去公司,到公司才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他大概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上班。   他活动脖子,扭了扭,在外卖软件上点了早餐,便趴桌上睡觉。   旁边工位的李姐来时见他,稀奇道:“哟,小简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来这么早?”   简言摆摆手:“别提了。”   “怎么了?”   简言打个哈欠:“没事,家里出点状况。”   李姐摇摇头:“你这孤家寡人的,有什么状况可以出?”   简言一噎,平时候他还能怼一句“我还有弟弟,不是孤家寡人”,现在他愣是怼不出来。   他甚至在想自己这回儿可能真是孤家寡人了,弟弟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李姐见他焉了吧唧,笑道:“有什么事儿说出来给我听听,我帮你出出主意?”   简言埋下头,心想要是能出出主意就能解决的事情就好了。   想到什么,他突然抬头道:“李姐,你上次不是说给我介绍女朋友吗?”   李姐啊了一声,恍然大悟:“你这是为自己终身大事操心啊?”   简言挤出个笑:“不是,我是想给我弟弟介绍介绍。”   李姐:“那可能不行,我记得你弟弟才刚毕业吧?我介绍的那个比你弟要大几岁呢。”   简言泄气,重新趴回桌上。   李姐想起什么突然道:“不过我手里倒是有其他资源,跟你弟弟一样是海归,家庭条件不错,就是比较挑长相,一直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你看你要不要给你弟弟试试?毕竟你长得还不错,你弟弟应该也不赖。”   简言满血复活:“好啊,你把联系方式给我?”   李姐找了一番,递给简言:“直接约啊,小年轻脸皮薄。”   简言点点头,重新趴回桌上。   他看着联系方式开始发呆,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不要这么做。   或许裴缺只是一时兴起,毕竟小年轻容易冲动,加上一直住在一个屋檐下,难保不会产生歧义。   再说裴缺之前不是还喜欢女的吗?怎么性取向还带改变的?   或许,或许只要他推一把,裴缺就会回到正轨,或是去见见其他异性,就会明白自己喜欢的还是女人,他对他不过是一时感到好奇,一时冲动。   简言捏着联系方式,指尖泛白,最后咬着牙添加了联系方式。   没关系,裴缺说不定最后还会感谢他的。   到时候他们的关系也会回到以前,他们还是最好的兄弟。   简言鼓足气,发送了添加申请。   作者有话说:   更新完毕!今天有九千多诶! 第76章   裴缺处理完手上的文件, 秘书敲门进来,将今天的行程告诉裴缺;   “裴总,今天有一场高尔夫球赛, 是约的医药公司的王总。”秘书将着重点挑出来告诉裴缺。   裴缺昨晚没睡好,眼底有一片乌青。他合上笔帽,身子微微往后靠, 轻嗯一声, 手机正巧发来消息。   他低头摆弄着手机,淡淡道:“你先准备好合同。”   秘书点点头,正要出去。   而裴缺打开手机看见新消息, 他愣了愣,忽而眉眼轻弯, 抬头道:“等等。”   “今天下午的行程先推后, 我有点事要忙。”   秘书有些迟疑道:“可是王总很难约。”   裴缺:“几点?”   秘书道:“下午两点。”   裴缺顿了顿,指尖落在桌上点了点, 眉头轻皱:“我知道了, 你先下去。”   他站起身,捎走椅背上搭着的外套, 边走边道:“我出去一趟, 你先准备好。”   秘书点点头, 看着他急匆匆地出门。   裴缺上车,看着现在时间, 快十二点了。   哥哥发消息, 约他在附近吃饭。   这让裴缺始料未及,以至于他坐上车才渐渐地缓过神。   他了解哥哥, 以哥哥的性子生气不会这么快就好了, 他是个别扭的性子, 更不会主动约他吃饭。   青年微微拧眉,薄唇被咬出一点血色。   不管怎样,哥哥跟他说话了,这是个好兆头。   等到了约定的地点,现在是饭点,但这家餐厅偏僻,没什么人,裴缺进门便有服务员相迎。   “你好,几位?”   裴缺:“有约。”   服务员:“是裴先生吧?”   裴缺微顿,点点头。   服务员恭恭敬敬将裴缺领进去,“这里。”   座位上坐着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年龄不大,对上他的目光大大方方地眨了眨眼。   裴缺凝眉看向服务员:“你是不是搞错了?”   女生率先道:“裴缺是吧?”   裴缺顿了顿,颔首。   “那就没错了。”女生站起身,伸手道:“你好,我叫徐泠,是你哥帮我约你的,他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吧?”   裴缺愣住,几乎在这一瞬间他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手指一缩,绷紧下颌,几近咬碎牙骨。   他出门时知道这顿饭不是那么简单,没想到这是一场相亲局。   哥哥真是好狠的心呐。   他眼里布满阴翳,指尖掐进掌心,他想现在就去把人抓到他跟前,问问到底是有多讨厌他,才会把他毫不顾忌地推向别人。   裴缺扯了扯唇角,体面的伸手,和徐泠浅浅地碰了碰,一触即离。   他没有落座:“抱歉,是我哥擅自做主,我不知道,今天这顿饭我请,你慢用。”   徐泠皱眉,脸色瞬间难看下来,道:“你们玩儿我?”   “你走了你哥肯定会骂你的。”   裴缺皱眉,没接话。   徐泠微微努嘴:“你看,你哥就在对面餐厅,他可是监视着这边一举一动的。”   “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吃完这顿饭吧。”   裴缺一顿,扭头看去对面。   对面餐厅有个坐在玻璃窗前,伸着脖子看着这边的人。   第一眼,裴缺就认出了人。   对面的人似乎看不清这边的情况,趴在玻璃窗上,目光恨不得穿梭过来。   裴缺不知道怎的忽而一笑。   他改变离开的主意,落座在这个叫徐泠的对面。   徐泠顿时松口气,招来服务员点菜。   她很开朗,即便看出裴缺不愿意,也没冷着脸,没让气氛尴尬下来。   “还好你没一走了之,想我徐泠相亲这么久以来,都是我看不上别人,要是传出去我被别人撂挑子,我这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   裴缺的心思不在这里,他只是淡淡应和着:“今天实在抱歉。”   徐泠摆摆手:“我还年轻,我也不是真想来相亲。”   “要不是她们给我看了你的照片,我这颜狗心痒痒,想来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照骗,不然我才不来呢。”   裴缺用余光扫视对面的人,对面坐着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微微垂眸,睫羽的阴影落在眼睑下方,垂下一片剪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泠自顾自道:“我还以为是照骗,没想到真人比照片更好看。”   裴缺:“过奖。”   服务员上菜完,徐泠问了些裴缺的基本信息。   裴缺打断她,保持着基本的礼貌:“抱歉,我确实没那个心思,所以没有了解的必要。”   徐泠无所谓地耸肩:“来都来了,我也不差,互相了解一下说不定你就喜欢上我了。”   裴缺摇摇头:“我有喜欢的人了。”   徐泠张了张嘴:“这样啊,果然好看的都是别人家的。”   徐泠还想说什么,面前的人突然站起身,她一愣,便看见裴缺大步走向门外,她一脸疑惑。   简言正躲在门口,竖起耳朵想听听里面的情况。   谁知道这餐厅生意这么惨淡,他原本是想着午饭时候人多,他就可以浑水摸鱼进去,偷偷地听一下进展。   结果人都没几个,他也不敢正大光明地走进去,只能趴门口听墙角。   他正竖着耳朵听,什么动静都没有,正疑心怎么回事,连忙抬头发现坐在座位上的青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简言一愣,忽而听身后传来声音:“哥哥在这里能听见吗?”   简言浑身一僵,木头似的咔嚓咔嚓转头,看见青年站在他身后,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简言正想装懵找借口,结结巴巴道:“我在这里系鞋带呢,你怎么在这里?”   裴缺伸手,拽着他的衣袖,将他拉进餐厅:“这么想听,不如坐一起听听我说了些什么。”   简言被迫跟着他走,脸上一臊,狡辩道:“我没有偷听。”   裴缺站定,扭头看他,神色不明:“哥哥不想知道?我和这位女士聊得十分愉快。”   简言愣愣地看着他,倏而低头躲开裴缺的目光,讷讷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裴缺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最好是没什么关系。”   他将人拽到座位前,将人按下,落座于旁。   徐泠瞪大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简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手指无错地摩挲着裤子,有些尴尬道:“那啥,我没打扰你们吧?”   徐泠回过神,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让服务员上菜单,看看喜欢吃什么?”   简言:“我吃过了,你们吃。”   他正想接机脱身,腿突然被一只手按住,他浑身一僵,扭头去看身旁的人。   青年将手边的咖啡一饮而尽,没看他,看向徐泠,语气淡淡:“徐小姐吃好。”   徐泠瞧出他们间的气氛,点点头,不再说话。   简言挣了挣,没挣脱,那只宽大的掌心反而越发强硬地张开手指,握住他的大腿。   温热的掌心隔着薄薄的西装裤面料,简言的腿心都在发烫。他不敢动作太明显,怕被徐泠发现,只能狠狠地瞪一眼裴缺。   裴缺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轻声道:“哥哥看我做什么?”   徐泠也抬头。   简言哪知道他胆子这么大,只能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他僵硬地一笑:“呵呵,没事。”   “你们继续聊啊。”简言不想待在这里,他本身给裴缺组相亲局,就是想让裴缺认清自己的内心,认清自己的取向,不要继续糊涂下去。   裴缺抬头淡淡道:“哥哥想聊什么?”   徐泠兀自噤声,不说话。   简言头疼:“我哪知道聊什么?”   他向徐泠说:“你们聊,不要管我,就当我是隐形人……”   他声音忽地一顿,牙齿跟着一颤,猛地扭头看向身边人。   裴缺向他无辜眨眼:“哥哥继续。”   继续个屁!   简言颤栗着身子,全身感官都跟随着那只胆大包天的手。   那只握着他大腿的手就在刚刚突然上移,似乎是仗着他不敢声张,越发嚣张地钻进他的衣摆,像游蛇在他腰间滑动,隐隐约约又要往下的趋势。   他浑身僵硬着,咬着牙,被撩拨得面红耳赤。   徐泠见他神色不对,有些担忧道:“简哥,你没事吧?”   简言倏地抬头,强撑着脸色,摇摇头:“我没事。”   就在这时,指尖落在他裤腰上,简言忍无可忍“蹭”地一下站起身,他看见青年惊讶的目光,还有徐泠疑惑地神色。   他反应过来,勉勉强强地一笑,暗自瞪一眼裴缺:“我去趟洗手间。”   然后神色匆匆地朝洗手间方向而去。   徐泠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道:“裴缺,你哥哥没事吧?”   裴缺漫不经心地收回手指,指尖残余的温度,蔓延上他手腕,他放下手中的刀叉,歉意道:“我也很担心我哥哥,你慢用,我去看看他。”   徐泠点头。   简言被裴缺的大胆吓得不轻,等逃离窒息的氛围,走进空荡的洗手间,他才浅浅地松口气。   他站在洗手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面红耳赤,一副春心荡漾的表情。   简言像是被针扎,不敢再看第二眼,他低头捧着冷水浇在自己脸上,驱散脸上的热意,眼睫上沾了水,跟着滴落划过他的脸颊。   等他再抬头时,镜子里多出个人。   简言微怔,青年便伸手环住他的腰,软若无骨似的趴在他的肩背上。   “哥哥跑什么?”   他声音幽幽的,像是在低声询问,又像是在质问。   简言敏锐地发现他生气了。   怎么会不生气?如果他被人擅自主张地骗来相亲,而那个人还是自己喜欢的人,这事儿换做简言可能都想咬死对方。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简言才更心虚。   他心虚地垂眼,微微往前摆脱裴缺的触碰,他不太自在道:“你以后不要在公共场合做那种事了。”   裴缺偏像是逗弄他:“什么事?”   简言咬着嘴唇,他脸皮薄没法复述一遍刚刚裴缺犯下的罪恶。   他避开这个话题,不欲继续纠缠,泄气道:“今天这事儿对不起,但我也是为了你着想。”   他让自己看起来有底气:“我只是让你回到正轨,你之前不是还喜欢女生吗?你可能只是一时糊涂,昨晚的事情我可以当做什么都发生,你还是我弟弟,我还是你哥哥,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他自以为自己十分周到体贴,也给足裴缺台阶。   但身后的人神色却倏地冷下来,眼里一片阴暗,像是酝酿着狂风暴雨。   简言心里咯噔一下,感到危险,下意识地想跑,手腕突然被捉住,在他怔楞之际被人一推,推进没关的洗手间里。   下一秒,门被从里反锁。   狭窄的空间容纳两个成年人十分的拥挤,简言往后退,腿弯碰到马桶,他几乎惯性地坐在了马桶上。   紧接着,一只强劲的腿强行地挤进他的□□,将他钉在马桶上,动弹不得。   裴缺微微垂眸,手指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他低喃道:“不会告诉任何人?”   简言僵硬地点头,以为他不相信:“我不会告诉别人。”   然后他看见青年冷笑一声。   裴缺咬牙切齿,语气里不乏委屈:“哥哥的心真狠。”   “我今天收到你的消息,我很开心,即便知道这顿饭没那么简单,我还是来了。”他弯腰,笔直的腰背为他屈折,像是高大的松柏被拦腰折断。   “可我没想到你是把我推开,推给别人。”裴缺抿唇:“我在哥哥心里到底是什么?是物品吗?不要就可以扔出去?”   简言愣愣地仰着头,纤细的脖颈暴露在空气里,像是空谷幽兰,让人想采撷。他下巴有些疼,但无暇顾及。   他张了张嘴,无力的辩驳:“没有,我没有。”   声音如小猫嘤咛,裴缺眼睫颤了颤,看着男人脸上还未消散的红晕,他神色轻滞。   “那在哥哥心里,我是什么?”   “我不想当你的弟弟了。”他以额抵住简言额头,呼吸绵长声音软下来,好似乞求。   松柏的冷香将简言笼罩着,熟悉又陌生的香水,他嗡动嘴唇,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空气寂静了一瞬,在简言张嘴想说话时,湿热的呼吸忽然落在他的眉间。   简言话在舌尖缠绕未出,心跳如擂鼓,心脏开始疯狂地撞击他的胸腔,他的耳膜里似乎都是心跳的声音。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眼睛被一片迷雾蒙住,大脑一片空白。   简言应该挣扎的,应该像昨晚一样给裴缺一巴掌,可他没有,他的双手垂在两侧。   或许是没感受到抗拒,薄唇又极其缓慢往下,珍而重之地落在他的眼皮上,简言下意识地闭眼。   然后是脸颊,是鼻尖。   直到唇角被一片温热覆盖,他才如梦初醒地睁眼。   但反抗是来不及了,青年已经趁势长驱直入,攻城略地,像是一阵狂风席卷池塘里的鱼儿。   简言就是那条被卷动的鱼,仰着头,被动地被人掠夺呼吸,又跟着狂风卷动,晕头转向,不知东西。   他刚开始还能强撑着,后来脑子迷糊地便仅凭自己的本能,抬手勉勉强强的抓住裴缺的衣襟,衣襟被他抓着皱得不像话,在他掌心变换无数模样。   裴缺弯着腰,他坐在马桶盖上,这个姿势对简言来说太难受了,他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简言一度以为自己会因为一个亲吻,而死在洗手间里。   空间里弥漫着湿湿黏黏的空气,温热的风也卷不走这里的气息。   简言昏沉中,青年声音黏糊道:“哥哥我只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4 23:27:20-2022-08-27 20:5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0瓶;猫小姐 5瓶;枳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裴缺去和徐泠说明情况, 简言便一个人躲车上。   他狂抹自己的嘴角,嘴角麻麻的,他感觉自己的嘴巴已经不是自己的嘴巴了。   简言将车里的镜子打开, 看了一眼,只一眼便吓得不敢再看了。   嘴巴红得不像话,脸红得不像话, 什么都不像话, 简直太不像话了!   简言有些烦躁地薅一把自己的头发,脑子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迷魂药, 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简直是人性的沦丧,道德的败坏!   简言内心骂自己, 骂了一通, 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今天他没有熟睡,也没有喝醉酒, 他十分地清醒。   也是因为清醒着, 所以他没办法向之前一样躲避,裴缺也不会让他躲避, 这小子心眼可多了, 哪会让他这么轻而易举的揭过去?   可简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喜欢裴缺吗?   他分不清自己对裴缺的感觉,是亲情还是爱情?他刚刚和裴缺亲密到底是因为感情侵占, 还是被性, 欲控制?   简言脑子一团浆糊,不知道是不是激烈接吻导致的后遗症, 他现在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 像是一半灵魂都被人给吸走了。   他暗自嘀咕道, 裴缺怕不是古代时候的妖精。   正皱眉思索着,车门突然被人打开,他浑身一颤,抬眼便看见裴缺从里坐进来。   裴缺扭头递过来一瓶水,他体贴地给简言拧开了水盖。   简言刚想拒绝,想到什么又颤颤巍巍地接过去。   他现在确实很口渴,嗓子也哑得厉害,像是在沙漠中行走的旅人,他迫切地想喝水。   换做平时简言渴了喝水仰头就喝大半瓶,但现在他对着瓶口喝,有些拘谨地抿了一小口,手指都还在颤抖。   裴缺也有些紧张,紧张到喉咙发紧,从上车到现在,他的余光一直捕捉着简言。见此他突然低笑一声:“哥哥怕我?”   简言啊一声:“什么?”   简言疑惑地摇头:“没有啊。”   裴缺抿唇揶揄:“那哥哥怎么一直在抖?”   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简言登时咬牙瞪他一眼:“找打是吧?”   裴缺眨眼无辜道:“哥哥想打,我愿意受着。”   简言有些恶寒地抖抖肩:“你好好说话。”   青年闻言弯唇,乖乖道:“听哥哥的。”   简言:“……”   救命,明明很正常不过的话,怎么到他耳朵里就不那么正常了?   简言强装镇定,点点头:“听话就好。”   裴缺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简言浅浅地松口气,他还以为裴缺会步步紧逼,到时候他一定会方寸大乱,不知道怎么给他一个交代。   等裴缺踩动油门,车开始缓缓行驶时,简言如梦初醒地抬头,手指抓着安全带:“你带我去哪里?”   裴缺眨眼,抿唇道:“我有场合作要洽谈,时间快来不及了,哥哥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对于裴缺的请求,简言一向是没法拒绝的。   他犹豫地点点头:“但我还在上班,公司那里……”   裴缺弯眼一笑:“我会让人去处理。”   哟嚯,越来越有大人的样子了。   简言对裴缺办事从来都是放心的,便老老实实地坐在副驾驶上。   他其实也很好奇裴缺工作是什么样的,这次倒是可以趁机去见见。   ——   这是一所野外场地,僻静,人不多,在室内隔着一张巨大的玻璃窗往外看,能看见广袤无垠的草地,布满生机的绿色延绵无尽。   裴缺一到,助理便迎了上来,告诉裴缺王总刚到。   裴缺微微颔首,他接过助理递来的球服和太阳帽,走至换衣间时,忽而抬头看一眼简言。   简言对这种应酬地方倒是不陌生,但也算不上熟悉,更何况这里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   感受到裴缺的目光,他微微疑惑地看过去,就见青年抬手,拽住他的手腕。   简言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   青年微微低头轻吻他手腕跳动的青筋,脉搏忽而加速跳动,他轻拨简言额上的发丝,低声温柔道:“哥哥乖乖等我。”   他松开简言的手,进了换衣间。   而简言只觉得浑身又在发烫,他现在就是热气球,不用点火就能原地起飞。   他转头看见一双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的助理,顿时更觉尴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   这裴缺,没大没小,哪有这样不经他允许,就随意占他便宜的?   简言心里轻哼,倒也真在外面等着裴缺。   要不是怕裴缺在下属面前没面子,他早就走了!简言心想,下次一定要走,不能助长裴缺这种坏风气 。   裴缺很快就换上了衣服,他又高又瘦,整个人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松柏的冷香在他身上综合得很好。   简言微微仰头和他对视。   裴缺扣动帽子,抬头时狭长的眼眸露出来,淡淡的,不含情绪,也没有因为年轻而震慑不住下属,他朝助理道:“先给这位先生准备好冷饮和座位。”   助理立马点头,应是。   简言摆摆手,正想拒绝,就突然被抓住手腕,裴缺牵着他进入场地。   “哥哥一会儿就在遮阳伞下看着我就行了,我这边估计要一段时间,哥哥能等我吗?”   他声音低软,带着刻意地讨好,像只小狗狗撒娇,简言想伸手挠挠他的下巴。   当然,只是想想,他点点头:“你忙你的,我正好晒晒太阳。”   今天天气不错,简言很久没有好好的晒过太阳了,加上这边入秋后就经常下雨,简言估摸着换个隐秘的地方,他能睡一下午。   裴缺轻笑,他给简言也戴上一顶帽子,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鸭舌帽扣在简言的头上,压下他的发丝。   简言微愣,裴缺凑近看他。   “哥哥的帽子,和我的很像。”   简言眨眼,假装没听懂他的意思。   不就是在暗戳戳的表示这是情侣帽吗?   幼稚小孩儿。   “哥哥需要什么和助理说,想我了给我发消息。”他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又似乎有些腼腆地垂眼。   简言轻咳一声,推开他:“谁会想你。”   又不是见不到,他哪有这么黏人。   裴缺轻声道:“没关系,我会想哥哥的。”   简言不想听他黏黏糊糊地说话了,连忙道:“你快去吧,人家等久了。”   然后裴缺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临近门口时,他又忽然顿足,在简言怔愣的目光下,他大步走过来,伸手拥抱简言,脑袋在简言的脖子处蹭了蹭。   太黏人了。   他闷声道:“哥哥还是想我吧。”   简言真的怕人来人往被人看见,敷衍地嗯一声:“会想会想。”   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想裴缺的请求他都会应的,更何况这个请求这么简单。   得到答案的青年终于离开,步伐都轻快一些。   嗯,虽然黏人,但也极容易满足。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7 20:55:04-2022-08-30 00:14: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王总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 没有大腹便便,长相颇为慈和。   他拎着杆,看一眼裴缺, 笑道:“我还以为裴总今天不会来了。”   裴缺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淡淡一笑:“王总久等。”   王总摆摆手:“诶,我也刚刚到。”   “不过裴总倒是比传闻中的看起来好相处。”他接过助理递来的水, 喝一口道:“他们都说裴总凶神恶煞铁面无私, 今天见一面哪有这么可怕。”   裴缺递过去一张毛巾,王总乐呵呵地接过擦了擦额头的汗。   裴缺:“王总也和传闻中不一样。”   王总好奇道:“我在传闻中是什么样的人?”   裴缺:“传闻中王总是个不苟言笑极为苛刻的人,如今一见王总很温和。”   他夸人时十分平静, 不像其他人脸上的阿谀奉承露于表面,也许正是这一点让王总并不讨厌, 甚至心生好感。   王总忍俊不禁:“行了行了, 比比?”   他拎着杆,看向裴缺。   裴缺:“请。”   王总其实并没全力以赴, 他不过只是想借这机会看看即将合作的合作伙伴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外面传的都不如自己见见。   这次打高尔夫也不过是个见面的由头,给双方机会, 如果合作伙伴是个稳重成熟的人, 加上后面背靠蒋家, 他自然放心。   反之对方是个空有其表的人,那他正好可以发难走人。   但没想到几十个回合下来, 王总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他觉得纳闷,按照寻常人的脑回路就算是有真功夫在身上, 要获得合作对象的欢心, 不应该放放水吗?   虽然这样想, 王总的胜负欲也被激起,开始认真对待。   终于,在最后一个回合,王总胜利。   裴缺停止挥动杆子,道:“我输了。”   王总累得气喘吁吁,他累得够呛,但又浑身舒爽:“行了,你输什么输?你倒好前面不放水,最后才放水。”   裴缺笑笑,眉眼浅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就是全力以赴。”   王总被气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不过我这体力和你这种年轻人也没法比。”   两人往阴凉处走,王总道:“既然陪我玩了个尽兴,我也不能辜负裴总的好意。”   裴缺仰头喝口水,目光巡视一圈,找到正坐在太阳伞下面喝着果汁的男人。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于热烈,简言本来都昏昏欲睡了,愣是被烫得睁开眼睛,朝裴缺这方向看过去。   他抬手随便挥了挥手,示意他这里一切都好,让裴缺好好玩,不用顾及他。   裴缺忍着笑,手指握拳抵唇轻咳一声,看向王总,对上王总八卦的眼神。   “那谁啊?你认识?”   裴缺微微一怔:“认识。”   王总点点头,显然不打算放过他,继续等他的回答。   裴缺喉咙轻滚,“哥哥”二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又咽了下去,出口的是:“我爱人。”   王总震惊地看他一眼,张张嘴,忽而抬手重重拍拍裴缺的肩膀:“裴总性情中人。”   裴缺微微一笑:“王总才是。”   王总笑笑:“行了,这合作我同意下来了,这人品是我司最看重的,裴总这人品不管怎样也不会差。”   “和我秘书约个时间,到时候签合同吧。”   裴缺:“合同带来了。”   王总咂舌:“好小子,有备而来啊。”   裴缺:“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王总笑了笑,他格外欣赏这个小辈,更多时候他也没把裴缺当成一个小辈看,反而有种同龄人的感觉,你来我往,他丢出的每一招裴缺都能接住。   “行,签完赶紧走吧,人家还等着你,你说说你谈个恋爱还让人家在旁边等你,这大好时光应该抓紧时间约会。”   王总和他夫人的感情很好,算是圈内有名的夫妻楷模了,对别人感情深笃也深感欣慰。   裴缺伸手和他交握,语气温和:“多谢。”   王总趁着握手时向他凑近道:“这谈恋爱什么的,我也有一套,要是裴总有什么难处可以向我请教。”   裴缺抿唇一笑,难得有些羞赧:“我记下了。”   王总觉得他这个时候才像是一个小辈,顿时乐呵呵的一笑:“快去吧快去吧,裴总可别让我失望,希望蒋氏在你的带领下越来越好,到时候我还得求着上门来找裴总合作。”   裴缺不置可否:“王总下次一起约球。”   王总:“求之不得,有机会再陪我过过瘾。”   送走王总,裴缺放轻脚步走过去。   简言头上盖了一本薄薄的书,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太无聊拿过来看的,但看了估计没两分钟,他就嫌累,把书盖在自己的脸上,遮去刺眼的太阳光,美滋滋地睡觉。   助理送走王总回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便见裴缺微微皱眉,他便识趣地走开。   这秋季的日头不算大,温柔和煦的阳光落在人身上暖暖的,像是盖了一层薄薄的棉被,让人舒坦的想伸个懒腰,好好睡觉。   裴缺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坐在一旁看着简言。   他从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窥视他的哥哥,在他心里哥哥就像是九天神佛,不可觊觎,不能染指。   而现在,九天神佛坠入他的掌心,回应他的亲吻,仍由他肆意掠夺。   裴缺忍不住脸红,他低头将脸埋进自己的掌心里,虎口处的黑色纹身轻轻地挨着他的脸颊,浸进他的呼吸。   简言其实只是浅浅地睡了一觉,大概十分钟后就突然惊醒。   惊醒后立马掀开书本,起身就要去看裴缺,才突然看见裴缺坐在自己跟前,他大惊失色:“你什么时候来的?”   裴缺无辜眨眼:“刚刚来的。”   简言起身:“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哥哥睡得正香,就没有打扰。”裴缺乖乖道:“哥哥可以继续睡,不用顾及我。”   简言抖抖肩膀:“可别,这地儿包场应该也挺贵的吧,我们还是早点走吧,晒日光浴什么的,我家阳台就能晒。”   裴缺笑笑,知道他有心理负担便道:“那我们走吧?”   简言利索地起身:“嗯。”   下一秒,他的手被人十分自然地牵起。   简言迟钝地反应过来,有些僵硬地低头去看十指交握的手,一瞬间不知道该甩开还是该由着他牵。   他倒没有觉得不适应,毕竟他和裴缺之前也会时不时牵牵手什么的,但难免还是有些不自在,因为身份关系的改变。   简言头疼,这一犹豫便仍由裴缺牵着他的手出了门。   助理被裴缺遣回公司,裴缺牵着简言进车里。   简言用余光瞥他一眼,忽然瞥见他虎口的一圈黑色阴影。   他提醒道:“你那墨水几天都没洗干净?”   裴缺愣了愣:“什么?”   简言指了指:“我前几天才注意到你虎口上有一圈黑色的,我以为是你笔漏墨染上的。”   裴缺不自在地缩了缩手指,指尖将阴影盖住,他不甚在意道:“没事,可能是没洗掉吧。”   简言皱眉,探究地看着他:“真是墨水?”   裴缺低眸:“嗯,应该是。”   “什么应该是?墨水都分不清?”简言伸手抓住他的手,做势要看。   裴缺有些受惊地攥紧手,抿着唇,唇色微白:“真没什么。”   他越这样,简言便越觉得有猫腻。   简言松开手,冷着一张脸,也不抢着要看了。   裴缺睨他一眼,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忐忑,他屈着手指,抿唇道:“哥哥不看了吗?”   简言淡淡道:“不看了。”   “哥哥……”   简言忽而泄气道:“其实我猜到是什么了。”   裴缺怔住:“你猜到了?”   简言心里堵着,不太舒服,他故作不在意道:“你那么宝贝,肯定和你前女友有关系。”   他宽容大度:“其实没什么,你不用怕我伤心,谁还没有个前任,忘不了也没事,我也不是很在意这些。”   他这幅大度的样子让裴缺脸上的笑淡下去,嘴角的弧度也全然消失,他看着简言。   简言被他看得不太自在,他轻咳一声:“也不用太感谢我……”   “哥哥觉得我应该感谢你?”裴缺冷着声音,质问:“哥哥为什么不吃醋?”   裴缺抓住简言的手,手腕的青筋因为生气暴起,但也没有掐着简言的手。   他的目光直勾勾的,像是一向温驯的小狗突然站起来,变成了山野间的狼,要将简言啃食殆尽。   简言打个冷战,往后靠了靠,而裴缺便倾身往他这里靠靠,两人的距离还是很近。   简言皱眉道:“我为什么要吃醋?”   就算吃醋,也不能承认,怎么会有这么不解风情的傻小子。   下一瞬,青年突然覆身而来,宽大的掌心强硬地扣住他的后脑勺,旋即他的薄唇被人狠狠地咬了一口,咬出了血,简言睁大眼睛,眼里映出青年恶狠狠的表情。   裴缺只是咬了一口,后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重了,又小心翼翼地舔舐他的嘴皮子,像是无声的道歉,但他仍然是不甘心的。   简言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有些恼怒地推开他:“你越来越不像话!”   裴缺老老实实地被推开,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他闷声道:“哥哥要打就打要骂就骂,但你不能不喜欢我。”   简言心里琢磨着,他什么时候不喜欢他了?   裴缺没等他回答,沉声道:“哥哥猜错了,这和我前女友没关系。”   简言挑眉,有些惊讶自己猜错了。   “但确实是我觉得很重要的人。”他伸手,轻轻地扣着简言的手腕,扭头道:“是哥哥。”   简言也是这个时候,才看清楚那里到底是什么。   是两个英文字母,很小的刻在虎口的纹路里——JY;   JY,简言。   简言一怔,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那小小的字母,黑色的,不仔细看完全看不见。   “哥哥知道是什么时候纹的吗?”   “是出国前的前一天,我路过一家纹身店。”青年淡淡一笑:“我想纹着它,哥哥也算是陪我走过这春夏秋冬的每一遭。”   “它陪着我已经有四年了,除了我亲近的没人知道它的存在。”   “当然,我亲近的人只有哥哥。”   他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像是重重的雨点落在简言的心尖,又像是石头砸得他发懵。   好半晌,他才张嘴道:“四年前,你四年前……”   裴缺有些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亲吻他嘴唇,在男人发懵的目光下,又十分虔诚地舔去他唇角的血,呼吸微乱,低声道:“不止,不止四年,我高一时就梦到哥哥了。”   “我很慌,但我甘之如饴,所以我把哥哥纹在我的虎口上,没人知道,因为它是我的秘密。”   简言眼睛微湿,仰头看着他,有些震惊,又有些呆。   这样的反应让裴缺感到好笑。   他有些情不自禁地亲了亲男人的眼皮子,睫羽下意识地低垂,配合他轻颤,痒痒的。   裴缺:“现在,我的秘密被哥哥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太忙了,开学很多事儿,又遇到疫情,辗转一大圈,最后又滚回家了。   感谢在2022-08-30 00:14:29-2022-09-03 00:0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邪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acaron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枳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简言发懵, 整个人都像是被抛在云端,又像是被丢进人间。   直到车到家小区门口时,他才如梦初醒地扭头, 声音沙哑发涩:“雀雀,你……”   高一时候就喜欢上了,这得多少年, 他为什么半点都没有察觉到?   “那你女朋友是怎么回事?”简言在青年的目光下, 缓缓出声询问。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惑点,既然如此,那他的女朋友是怎么回事?   裴缺轻笑一声, 微微倾身,脑袋俯于他的胸前, 手指扣动安全带, 替他解开安全带:“哥哥想知道?”   简言眨眼,也不说不想, 也不说想。   裴缺屈指敲了敲他的脑袋道:“哥哥不说, 那就是不想知道,我就不告诉你。”   好家伙, 这就威胁上了!   简言有些生闷气, 看来这女朋友在他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 而且一旦提起来便是这样左顾右言。   看来也不是像他说的那么深情不堪。   简言扣动车门,做势就要推门出去, 突然手被一拽, 又将他重新拽回了座位。   简言一愣,扭头看去。   青年微微一笑, 宽大的手掌揉了揉他的脑袋:“哥哥怎么这么不经逗。”   “我没有女朋友, 我骗你的。”他低声凑近:“如果非要说有, 那也是有。”   简言瞪大眼睛看着他。   裴缺轻笑:“我的女朋友自然是穿女装的哥哥。”   “但我更想让哥哥做我男朋友。”   简言脸蹭的一下爆红,耳上也爬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像是要将他点燃焚烧。   他猛地收回手,急急忙忙地起身开门而出,甚至连话都没跟裴缺说,便关上门,步伐紊乱地往小区里走。   裴缺坐在车内,目视他进去,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简言步伐乱得一遭,若不是因为小区里都是街坊邻居,虽不算多熟,但也都认识,怕被人看见他不稳重的样子,他估计要撒丫子直冲上楼。   等快速走上二楼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上电梯。   简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又重新进电梯,半晌后又反应过来自己忘了按楼层,他又十分苦恼地按下楼层,才终于有空隙思虑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简言要疯了,他现在想抱着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揍一拳。   如果裴缺有女朋友,他还能安慰自己裴缺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过阵子说不定就会回到原来的轨道。   但现在,裴缺说他没有女朋友,就算有女朋友,女朋友还是他……   简言脸又开始发烫,他看着电梯被擦得反光的金属钢板,看着倒映出来的自己,一脸羞窘无地自容的样子,越发觉得难堪。   他在想什么?   那可是雀雀,是他的弟弟,他起初还是把他的儿子养的,他怎么能有半分动摇?   就算雀雀喜欢男人,那也不能喜欢他!   世间男人千千万,雀雀或许只是误认为亲情就是爱情了。   对,是错误的认知。   简言忽而想通,掐在自己掌心的指尖也一下子松开了。   他鼓足气,心想一会儿裴缺回来,他再跟裴缺谈谈。裴缺还那么年轻,而他已经过三十奔四的年纪,长得好的,条件比他好的,比他年轻的男孩子比比皆是。   裴缺不应该,也不能。   简言闭眼呼出口气,复而睁眼,心里已经有决断。   这两天已然一错再错,不能再这样下去。   做好心理建设,鼓足的气在接到裴缺抱歉的电话,便一下子焉了吧唧地熄灭了。   裴缺说他有事要回公司,听起来还挺急的,简言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只让他自己注意安全。   什么都没说,也没找到机会说。   简言一个人在家闲得无聊,向公司请假也没道理去上班,便自顾自地开车去刘渊的火锅店里。   刘渊见他心烦,便让店员招呼顾客,拎着酒要找他喝一口。简言谈酒变色,对酒水敬而远之,愣是滴酒未沾。   刘渊便自己喝,一边问问什么情况,简言支支吾吾地不说,只是撑着脑袋发呆。   刘渊问不出什么,只好陪着他吃饭。   而简言也没想到他吃完饭又打气,准备晚上回家和裴缺开诚布公地谈谈,结果晚上裴缺也没回来。   再次见到裴缺,还是在第三天的傍晚。   彼时,青年仰躺在沙发上,手肘屈着横贯在额头上,碎发凌乱,衣服微皱,疲倦的气息笼罩着。   简言开门时见此,下意识地放轻脚步。   他此前一直给自己打气,但一直没有等到裴缺,现在整个人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状态。   他先去把饭煮上,才推推裴缺:“裴缺……”   青年微颤睫羽,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先是迷茫的,后又变得凌厉,冷淡如水。   简言怔忡一下,手指一缩,便见青年瞬间柔和下来了。   裴缺的嘴唇一张一阖,声音沙哑询问:“什么时候了?”   简言抬头看墙上的钟:“八点了,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裴缺摇摇头,撑着手坐起来,简言下意识地伸手扶着他,手指触动的肌肤滚烫。   他被烫得一个激灵,皱皱眉:“怎么那么烫?”   简言连忙又伸手摸了摸裴缺的额头,也是滚烫。   “发烧了也不说。”简言绷着脸,紧张道:“别睡了,先去医院。”   裴缺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是感冒了,他很久没感冒了,在美国时倒是感冒过一次,一个人差点死在出租屋里,若不是仁慈的房东太太,他或许就死在异国他乡了。   但也就那一次,在他无依无靠的少年时代,全凭着意志力和脑内的记忆撑过来的。   他抬手摸自己的额头,很烫。   裴缺又抬头,看见男人一脸着急的模样,忽而一笑,他将自己的身躯缓缓靠过去,双手搂住男人的腰。   腰肢细软,他鼻尖充斥着熟悉的香水味,永远不刺鼻,永远能第一时间安抚他躁动的神经。   这次生病,不是他一个人了,他又回到这里,能拥抱他的哥哥。   感受到手臂环绕的腰肢挣扎,裴缺力道缩紧,他声音沙哑软弱,嗡声道:“哥哥,我想抱抱你。”   身体不动了,也不挣扎了,像是妥协认输,无端地纵容他的无赖。   裴缺脑子发晕,他不合时宜地产生恶劣的念头,哥哥怎么这么容易心软?因为哥哥太好骗了,所以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仍由自己的野心四溢。   他刚开始只是想和哥哥在一起,后来想抱抱哥哥,再后来想亲他,最近做的一个梦,是哥哥屁股上的一颗黑痣,挥之不去,犹如梦魇。   但这些都不是他的错,如果哥哥对他凶一点,要是像打骂他的亲生父母一样就好了,这样他就永远不会喜欢上他,永远不会陷入这种境地。   裴缺抿唇,眼眶泛着红。   哥哥这么好,他没办法不喜欢他。   裴缺烧得很厉害,即便他只是隔着衣衫抱着简言,简言还是感受到了炙热的温度。   他不放心地推推裴缺,青年十分固执地抱着他,死活不愿意松开。   简言无奈,低声哄道:“我去给你冲药,先放开。”   可能是因为这话起了效果,简言轻轻地便挣开了,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躺在沙发上,给他盖上被子,去给他冲药。   医院是去不成了,裴缺这样看起来也不想去医院。简言只好先用物理降温给他降降,看看有没有效果。   喂完药,简言打热水给他热敷,又从药箱里找出退烧贴给他贴上。   小时候裴缺也发过烧,简言也这样给他降温,当时他还是初次当家长,自己发烧整点药吃,被子一捂,出身汗就行了。但小孩子娇弱,需要谨慎,所以他照顾起来小心翼翼笨手笨脚。   好在有以前的经验,忙活到半夜,简言测温度已经降到37了。   他松口气,弯腰给裴缺撤去额头上冷却下来的毛巾,正要起身,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简言睁大眼睛,有些惊慌。   这幅表情像是什么?   裴缺睁眼看着他,认为这表情很像李章家里养的一只仓鼠,那仓鼠怕人,躲在笼子里,见着生人就是这幅瞪大呆住的样子。   他不喜欢仓鼠,但他觉得哥哥这时候的表情很可爱,比那只仓鼠还可爱。   简言缩缩手,神色转变为平静,他率先打破沉寂:“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裴缺没有松开他的手,反而用温热的掌心包裹他的手指,明明温度不烫了,却仍然让简言好似架在火上烤,好像发烧的不是裴缺,而是他。   青年摇摇头,他病一场脸色苍白无血色,眉眼柔和,平添一股破碎感,像是一个瓷娃娃,下一秒就要碎掉。   简言说话的声音都放轻了,更没心思抽开自己的手:“没吃晚饭,锅里温了粥,要不要吃点?”   裴缺也摇摇头,他颤抖眼睫,泛着白昼的灯光坠落在他的眼里,亮晃晃的,有些刺眼,让人不敢直视。   “你先放开我,我去给你换水。”简言忍不住出声道。   裴缺哦了一声,茫茫然地眨眼,却没有松开手。   他嗡动干燥的嘴唇,半晌后轻声道:“哥哥,这好像在做梦。”   “嗯?”   “我刚刚以为我在美国,那段时间我也经常做梦,梦里和现在的场景一般无二。”   “还好,还好这不是做梦。”   裴缺轻咳一声,眸光发亮,让简言心中酸涩,眼眶微红,他很难想象裴缺在国外过得如何。   酸涩的同时,简言突然觉得应该快刀斩乱麻,越晚越难割舍。   他艰难地蹲下身子,注视着瘦削的青年,这几日应该是很忙,瘦了一圈,他抬手,指尖轻轻地划过脸颊骨,落在青年颤抖的眉眼处。   简言看了他一会儿,残忍的声音在空荡地房间里显得轻飘飘的:“雀雀,比我好的人有很多,比我好看的有很多,比我年轻的有很多,你何必喜欢我。”   裴缺愣住。   “你现在年纪小,你可能把亲情爱情混为一谈,等你再大一点就明白了,你或许会为现在所做的感到好笑,会觉得年少不更事。”简言不去看他,低头道:“我想了很久,你可以不懂事,但我作为哥哥不能随着你。”   “你明天就搬出去吧。”   裴缺头脑发晕,好像那病又卷土重来,导致简言说的每个字从他耳朵里钻进去又钻出来,他都没法辨认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简言要走,下意识地去牵他的手,但他忘了沙发狭窄,他便滚落在地上,膝盖磕到地板上,疼得他直冒冷汗。   裴缺无暇顾及自己的膝盖,他佝偻着腰,急急忙忙地跪着走到简言跟前。   简言背对着他,手指攥紧,浑身颤抖,想回头去看,想问问他疼不疼,想责骂他不省心,但又怕最后泄气功亏一篑。   青年如挺拔的青松,此刻匍匐在地,折断腰,他小心翼翼地抬手抓住简言的裤脚。   “哥哥什么意思?”   “哥哥不要我了吗?”   “哥哥说过不会不要我的。”   声音颤抖害怕,犹如雨打浮萍,无归处。   没有得到回应,他便一腔委屈。   “哥哥凭什么否定我的喜欢,因为我年纪小吗?”   裴缺微微仰头,眼眶泛红,不甘心道:“哥哥不是我,又怎么确定我的感情不是因为爱情?”   “凭什么自作主张地决定我的感情?我喜欢哥哥,哥哥也喜欢我,但哥哥是个胆小鬼,不敢直面自己的感情。”   他咬着牙,嘴唇渗血:“哥哥也喜欢我,哥哥为什么不敢承认?我抱哥哥,哥哥讨厌吗?我亲哥哥,哥哥讨厌吗?”   面前的男人浑身僵直,手指不住地颤抖着。   简言扪心自问,讨厌吗?   不讨厌。   其他人可以这样对他吗?   不能。   只有裴缺可以。   可这是喜欢吗?   简言想,应该是的。   裴缺,是他最最重要的人。   但更多的是亲情,他现在不知道爱情和亲情怎么区分。   不知道这种喜欢,到底算什么,也不敢迈出那一步,因为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不是个喜欢冒险的人。   他追求平静沉稳。   裴缺质问后仍然没有得到回应,他红着眼眶,像是回忆起什么,忽而低声道:“哥哥肯定不知道,我养了一只小狗,它叫小言,它很乖,它是翘翘生的。”   “我当时在国外,蒋家不许我见你,我也不敢来见你,小言是我托人来收养的,在国外,只有小言陪着我,其实也是哥哥一直陪着我。”   “蒋家没给过我太多生活费,我勤工俭学也凑不齐回国的机票,那几年我每次熬不过去,就会叫小言,就好像哥哥一直陪在我身边。”   “只有这样,我才会一遍一遍的欺骗自己,骗自己哥哥还在身边,哥哥也没有忘记我。我回国后不敢去见哥哥,我怕哥哥已经有别人了,哥哥已经忘记我了,哥哥讨厌我。”   “哥哥还记得吗?临别前我亲吻你的脸颊,那是我做过最出格的事情,我以为你知道,但我忘了你神经粗大,怎么可能明白。”   他哽咽一声,攥着简言的衣角,眼睛轻闭,泪水滴落下来,脸色更显苍白。   “但没关系,你现在知道了。”   “哥哥,我不会喜欢别人,我只喜欢你,以前是,以后是。”   面前的人浑身颤栗。   青年跪在地上,泪水使他视线模糊。他的手指轻轻地攀附在男人的腰上,他微微俯身,闭眼极尽虔诚地亲吻男人凸出的那条脊骨。唇意隔着薄薄的衬衫面料落在肌肤上,如星火燎原。   “哥哥可怜可怜我。”   他微微颤抖乞求:“哥哥,爱我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03 00:03:03-2022-09-05 02:2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渡边蒸鱼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简言活了三十多年, 这一路他踽踽独行,人来人往都和他没关系,擦肩而过的人这辈子可能都没法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   他从来没有停留过, 也没被人坚定地选择过,或许其中原因也是因为他摇摆不定,无论是另外一个世界, 还是这个世界。   刚开始, 这个世界在他眼里就像是没有具体化的纸片人的世界,他就像是这个世界的游客,在真实和虚假之间游离。   是裴缺, 裴缺让他在这个世界成为真正的人,裴缺让他有了归宿。   简言想, 如果要有一个人和他一起共度余生, 那这个人是裴缺又有何不可。   如果没人爱裴缺,那他爱裴缺又有何不可?   世俗伦理, 在他眼里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不在乎这些,可他在乎裴缺是否太年轻, 是否未来会后悔, 是否再长大一些成熟后, 会憎恨他的纵容?   简言有很多顾虑,但现在他不想顾虑了。   他应该把裴缺攥在自己身边, 以后哪怕他后悔, 他都跑不了。   所以,简言的手扣住了青年的后脑勺, 他的手指弯曲抓着青年的头发丝, 穿梭中用力往下压, 迫使他抬头。   然后,男人微微弯腰,赐予虔诚信徒温柔的吻。   两唇相贴,裴缺呆愣地睁大眼睛,眼里还淌着泪水。他的头仰着,脖子的经脉狂跳,他闭眼,任由温柔的亲吻落在他唇瓣上,他伸出舌头试图去去卷袭那抹呼吸。   但很快,男人占据主导,抓着他头发的手指微微用力,像是惩罚他的自作主张。   裴缺浑身一麻,呼吸微急。他不甘示弱地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搭在瘦软的腰上,他眼里布着欲,眼眶泛着红,他的指尖往下滑,落进裤缝里,沿下去触碰。   简言忽而额头轻跳,呼吸一紧,眼睛睁大,脑内有片刻清醒,紧接着便是更加猛烈的药冲上颅内,像是有一道白光闪过,整个人都宛如雷劈一般。   弄得不成章法,简言这辈子都没那么刺激过。   刺激过后,他便像是一滩烂泥滑跪在地上,主导权早就不在手,他变为被动方。   而青年像是一条游蛇,黏黏腻腻地缠绕在他身上,最后在他耳边撒着娇,握着他的手,哑着声音委屈道:“哥哥帮帮我。”   简言眼里蓄着情,他不欲多看闭上眼,将脑袋抵在青年的肩头,餍足地嗯了一声,颇有大发慈悲的意思。   走向和简言想的不太一样,他原先只是想要一场激烈的吻,以此来宣泄。   后面逐渐发展成了互帮互助,这也算了,但没想到裴缺半天不出来。   最后只能被人握着脚拉开,敏感的皮肉被摩擦……   冰凉的地板,旋转的房梁,简言心想真他妈刺激,第一次搞这么刺激,还是在地板上搞的。   比看那啥还刺激。   简言也确实累了,他躺在地上,战场混乱,像是参与一场殴打事件。   他瘫倒在地上,便睡过去了。   ——   这一夜做了一堆奇奇怪怪的梦,具体梦见什么,简言都没脸说。   简言抹把自己的老脸,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做梦的后遗症,他的屁股还在疼。他梦见自己的屁股被狗咬了一口,然后那狗的脸突然一下就变成裴缺的脸,把他给吓醒了。   简言从羞耻里挣脱出来,他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清清爽爽的,还有点香。   昨晚他……   他睡前好像不是这身衣服,而且按理说昨晚那么放纵,身上应该不是干净的。   所以只能说明,昨晚他睡着后裴缺带他去洗澡了,还给他换了身衣服。   怎么想都觉得脸红羞耻。   啊啊啊,简言的脚趾抠着床单,心想昨晚怎么一下就鬼迷心窍了。   他忍不住把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干脆让他死了算了,他要怎么去面对裴缺!!   正想着,被子突然被人扯了扯,罪魁祸首的声音悠悠传来,夹杂着几分笑意:“哥哥,起来吃早餐。”   简言从被子里钻出脑袋,他轻咳一声,淡定道:“哦。”   他趿拉着拖鞋,一副十分镇定的表情:“我去洗漱。”   裴缺让开一个位置,忍俊不禁:“好。”   简言快速把自己锁进洗漱间里,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表情好像也不是那么镇定。   丢死人了。   他一边刷牙,一边扭了扭腰,皱着眉思索,难道梦的后遗症这么严重?   他感觉自己的屁股现在都还在痛,还有两腿间也隐隐作痛。   总的来说就是浑身都在痛。   但不管怎么说都不应该屁股痛。   简言拧着眉,走到全身镜前,脱掉裤子对着镜子照了照。   他屁股上有颗黑痣,他是知道的,但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谁脱裤子站镜子前照自己的屁股啊。   但现在,他屁股上的黑痣还在,但就是多了一圈牙印,还泛着红,难怪那么痛。   不用说都知道是谁干的。   简言老脸一黑,嘴里叼着牙刷,急急忙忙地把裤子穿上,md,原来不是做梦,还真被狗咬了一口。   简言克制不住地想象了一下,连忙打住,抬眼看镜子里的自己已经面红耳赤了。   他捧着水浇浇自己的脸,擦干水平静下呼吸才出去。   裴缺已经把盘摆好了,他绅士地给简言拉开椅子,殷勤道:“哥哥尝尝。”   简言不敢看他,只能囫囵地喝口粥,在敷衍地点头:“可以。”   简言道:“你今天不上班?”   裴缺:“我等哥哥。”   简言:“等我干啥?”   他一脸不解:“我又不用你送,你挺忙的吧。”   裴缺一笑,两眼微弯,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一笑差点闪到简言的眼。他低声道:“我想送。”   简言猛地回神咳嗽一声,结结巴巴地:“哦,那那也行。”   翘翘睡饱后,便带着笑笑摇着尾巴,窝在简言的脚边上。   简言想到什么,张嘴道:“你说你领养你另外一条,它现在在哪里?”   裴缺给他剥个水煮蛋,放他碗里,回答道:“在李章那里。”   简言了然地点点头:“李章是你朋友啊,怎么不把它带回来,家里养三只狗也养得起。”   “我这不是怕露馅儿吗。”裴缺垂眼道:“所以暂放在那里了,我下午让李章送过来。”   简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露馅儿是什么意思,哦一声,有些不太自在。   不自在的同时,又有些酸涩。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一手养大的孩子,早就不知道翻来覆去把自己折磨多少遍了,又有多少敏感情绪是他不知道的。   用完早餐,两人一起下楼。   来来往往遇到邻居,偶尔会打趣他俩兄弟的感情真好。   简言一笑而过。   一楼的刘老太家竹竿上晾了衣服,简言赶着去上班,只能在上车时道:“不知道是不是刘老太回来了。”   裴缺:“晚上回来去拜访。”   简言点点头。   今天依旧是裴缺开车,简言乐得倒在座椅上补觉,他一向赖床,加上很久没运动,昨晚累得不轻,只差最后一步没做,其他的差不多都做了。   他挨着椅子便睡过去了。   安静的车里,裴缺放轻呼吸,扭头看副驾驶好几眼,觉得好不真实。   他怕自己错眼,坐在座位上的人就消失了。   裴缺低垂下眼睫,摸了摸兜里的烟,想来一根,又作罢。   到公司时,简言开门下车。   他打个哈欠,叮嘱裴缺道:“你开车注意安全,到公司给我发消息。”   裴缺隔着车窗点点头。   见简言要走,突然叫了一声“哥哥。”   简言疑惑地抬眼看过去。   他就看见青年长腿一迈,走到他跟前,简言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愣愣地看着他。   裴缺红着脸道:“没有什么告别仪式吗?”   简言讷讷:“什么仪式?”   裴缺理直气壮:“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简言迟疑一分,抬手机械地抱抱他,拍拍他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这样行吗?”   裴缺失望:“就这样吗?”   简言假装听不懂:“对啊,就是这样啊。”   下一秒,他的手被人一拽,他连人被拽进宽大的怀抱里。   简言愣愣地,身子有些僵硬。   青年含笑询问:“那我抱久一点可不可以?”   简言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他的衣服,心跳迟钝地加速,好像在彰显他的无措。   过了好一会儿,这人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这又是在公司楼下,上班高峰期人来人往,简言注意到已经有不少人的目光看过来,急忙把他推开,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领。   “你快走吧,我也上去了。”   裴缺怀里一空,他点点头:“好,我中午接哥哥去吃饭。”   简言心想,他好粘人啊,吃个午饭都要一起吃。   他心里哼一声,勉勉强强地点头。   想到什么,简言突然叫了一声:“裴缺。”   裴缺疑惑地看向他。   简言顿了顿,在青年的目光下,他微微仰头,奖励似地亲亲他的嘴角:“乖乖上班,我走了。”   裴缺身体僵住,眼睛睁大,呆呆地看着他走远。   好半晌,他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唇角轻抿,耳尖泛红。   简言上楼后,从窗外往下看,还看见他站在底下花坛边,一副要在那里站到天荒地老的样子。   简言喝口咖啡,皱眉思索着,一个算不上吻的吻,冲击力这么大吗?   又不是第一次亲了,纯情成这样了?   昨晚咋没有这么纯情?   简言摸摸自己的屁股,还有点痛。   畜生!禽兽!   早知道就不给甜头了。   简言暗自恼恨自己刚刚一下子就上头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05 02:25:14-2022-09-07 16:2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程子兔不兔子程 100瓶;季凉 15瓶;晋世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刘老太果真是回来了。   简言和裴缺傍晚归家时, 在院子里看见一堆的行李。   简言敲敲门,里面出来个年轻女人,女人皱眉道:“你们找谁?”   简言见她面生, 道:“我找刘婆婆。”   女人哦了一声,往里喊一声:“姥姥,有人找你。”   简言和裴缺对视一眼, 便知道这人的身份。   不多时, 老人蹒跚从里出来,看见简言和裴缺愣了愣,好半晌才张嘴, 有些不敢认:“是雀雀吧?”   简言将带来的礼品放在门前,笑笑:“是雀雀。”   许久未见, 刘老太又苍老一些, 满头白发,她眼角的褶皱堆在一起, 连忙招呼道:“进来坐。”   简言和裴缺走进门内。   裴缺主动叫一声:“刘婆婆。”   刘老太嗡动嘴唇, 点点头,欲言又止:“诶, 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裴缺微顿, 伸手握着简言的手。   简言下意识地攥着,转头去看, 发现他有些紧张。   他转念一想便知道是因为什么, 倏地一笑,其实算起来刘老太也算是这世界上为数不多和裴缺较为亲近的长辈。   刘老太的孙女给简言裴缺端了两张凳子来, 低着头又进房间收拾东西, 叮叮哐哐的一阵响。   简言问问刘老太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病好些了吗?   刘老太点点头:“还行,就是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小辈又忙着上班,我这就想这边想得紧。”   裴缺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听他们谈论叙旧。   这是他多年以来扮演的角色,他好像永远是那个安静不会插嘴,提起他时他便会腼腆一笑。   简言:“要是想,就常回来看看,你一个人在这边也确实不太方便。”   刘老太:“唉,哪能常回来看看咯,你看这不是我就要搬家了,不知道我死前还能不能回来看看我院里的花花草草。”   简言一怔:“您这是?”   刘老太笑笑:“要搬走了,这不我孙女回来帮着我收拾家里,估计过两天就走了,儿女忙,也没个机会带我回来,我也不想给她们增添麻烦,可能不会回来了。”   简言心里五味杂陈,前两年走时知道是会回来的,没想到再回来就可能是永别了。   正有点难过,掌心突然被人挠了挠,他顿了顿,轻轻地将那根手指抓着,防止他作乱。   不过经此打岔,他心里也好受一些。   或许这就是和雀雀成为恋人的好处,不用看着雀雀去爱别人,可以抱着白头偕老的念头和他一起在一起。   简言安慰刘老太:“没关系,院里的花花草草我们有空就帮你打理,你到时把你去的城市名字告诉我,我以后和裴缺去看你。”   刘老太的愁眉苦脸顿时舒展开,惊喜道:“那行啊,可一定得来啊,到时候我做一大桌的菜。”   简言笑了笑。   刘老太这才像是突然想起旁边的裴缺,脸上的笑淡下来,淡淡道:“回来多久了?”   裴缺微怔,正要开口,简言便连忙道:“有一阵子了,本来想拜访您老人家的,但您不在家。”   刘老太微微撇嘴:“还知道回来……”   简言想替裴缺辩解几分,正要再开口,手指突然被捏捏,青年递给他安心的眼神。   简言闭上嘴。   裴缺移开目光,抿唇,低声道:“早就想回来了,这几年是雀雀做错了,刘婆婆要骂就骂吧。”   刘老太动动嘴,半晌后才憋出一句:“我骂你做什么?回来就好好待你哥哥,你哥哥也不容易。”   裴缺乖乖点头:“我都知道,我会好好待哥哥的。”   简言听得耳热,嘟囔道:“我那么大的人了,用得着一个小屁孩待?”   他咕哝的声音很小,但裴缺听见了,他翘起嘴角,低声凑近道:“真不用?”   简言掐他一记,瞪他:“真不用。”   裴缺哦一声,小声询问:“哥哥腿不疼了?”   简言愣了愣,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他,注意到刘老太投来的疑惑的目光,倏地低下头,耳热的越发明显。   怎么可能不疼?   疼死了,即便昨晚裴缺完事和给他的腿根抹了药,今天坐在工位仍然是坐立难安。他还去洗手间看了好几次,发现都掉皮了,红肿一圈,走路时裤子面料摩擦着,害得同事看他好几眼,邻桌的还悄悄地问他是不是得痔疮了。   裴缺轻轻地皱眉,低声道:“回去我帮你看看。”   简言拍他一掌,心想这人真不要脸,他以前怎么没发现。   肯定是这几年在外学坏了!   刘老太原本还担心他俩关系不好,毕竟隔了几年,难免心有隔阂,但现在见两人旁若无人地说悄悄话,脸上的笑真诚了一些。   “你们今晚就在这里吃饭,我给你们做饭。”   简言连忙推辞,房间里的孙女出声留人,他们才坐下。   不过留下来也没闲着,简言帮着择菜,裴缺便进厨房帮刘老太打下手。   刘老太身子骨硬朗,做事麻溜,她烧菜也拿手。   裴缺立在一旁,刘老太借着炒菜的功夫,才有机会和他单独聊聊。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裴缺微抬眸:“还行。”   刘老太叹气:“我不知道你在外过得到底怎么样,但你哥过得不好。”   裴缺一顿,指尖一颤:“哥哥他……”   刘老太的思绪飘得有些远,叹气变得悠长:“你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苦都往自己肚子里咽,他什么时候诉过?他不说没人知道。”   “你走的前两年,他时不时就来我家,他不说想你,但对你的念想是半分不少。”   不知道想到什么,刘老太笑了笑:“我当初说你一点不是,他还驳我话,说是把你当成他心头的血都不为过吧?”   裴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番话,从另外一个视角去看他离开后的哥哥,他喉咙微滚,声音发涩:“我不知道。”   刘老太:“你当然不知道,小简又不会跟你说,所以我才提两句。”   “裴缺,你是个白眼狼。”   刘老太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叫“裴缺”,语气发硬:“当初我说过,你要是敢回来,我一定替你哥把你腿打断。”   裴缺微微低眸,眼睛被厨房里的烟雾熏得发红,他哑着声音:“对不起。”   刘老太摇摇头,挥手让他出去:“你别跟我说对不起,要说也是跟你哥哥说。我现在也不打断你的腿了,你哥哥原谅你了。”   裴缺坚持地站在厨房里给她打下手,但接下来半句话都没说。   刘老太有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关于简言的,都是裴缺不知道的,每说一句,裴缺就想扇自己。   简言早就发现裴缺从厨房里的状态不对劲,但他没找到机会问,直到吃了晚饭,两人去附近公园散步时,他才迟疑道:“刘婆婆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裴缺垂眼,看着男人满脸担忧。   他摇头一笑:“没有。”   简言眯着眼审视他:“真没有?”   “她是不是骂你了?”简言有些苦恼道:“刘婆婆也是生气,你别放在心上。”   裴缺嗯了一声,他牵着简言的手,软声软气道:“哥哥,你怎么这么好。”   陡然被夸的简言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也……也没有吧。”   裴缺眼神微深,在简言迷茫的目光下询问:“哥哥我能亲你吗?”   简言被惊得连忙捂住嘴巴,惊恐地看着他:“不能。”   这在外面,怎么能乱来!   这人也忒不要脸了吧。   下一秒,人已经弯腰凑近他了,不过那嘴唇落在他的手背上,简言捂着自己的嘴巴,只露出上半张脸,眼睛一眨一眨的,呆住。   然后他的掌心被人轻轻地挪开,简言一时间也只是呆愣地看着他,在他僵硬地瞬间,温热的嘴唇和他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这公园黑灯瞎火的,简言后面正有一棵大树,他往后一退便抵住硌人的树皮,沙沙痒痒的,让他后脊跟着一麻。   后面是粗粝的树,身前是高大的男人,简言的手下意识地抓住裴缺的胳膊,摸到了跳动的青筋,他手指一跳,松开,不知道该摸哪里。   温热的呼吸在他耳间鼻间唇间窜动,简言睁大眼睛不知道该不该闭眼。   下一瞬,他的眼睛被宽大的掌心盖住,所视之处一片漆黑。   也就是这静谧的黑,简言的每个感官被放大。   他感觉到自己的唇瓣被撬开,他的齿间被人轻舔,然后他的舌尖被卷袭,他的每一处神经都在被挑衅,简言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太丢人了,见过那么多的猪跑,但真正实验起来,简言还是没学到真功夫。   他憋红了脸,万分庆幸现在夜色高照,漆黑一片,不然裴缺肯定要笑他。   裴缺衔住他的嘴唇,安抚地舔舔他的一颗尖牙,喘着声问他:“哥哥,真的还疼吗?”   简言懵懵的:“什么?”   “腿。”   “不……不疼了。”他结结巴巴的,呼吸还没平稳下来,胸口起伏很大。   他的身体和青年强劲有力的身体紧贴着,他甚至能感觉到青年身体的每一处变化。   “真的吗?”裴缺问。   简言怕他真的要看,便点点头:“真的。”   “我不信。”青年绵绵软软道:“我亲眼看看才行。” 第82章   夜深人静, 简言热得难受,他的脊骨微微凸起,微微起伏, 身上黏黏糊糊的。T恤褶皱得不成样子堆在地上。   他咬着唇,不肯吭声。   可蛰伏于腿间的人却似乎生出恶趣味,偏生去舔舐他, 逼着他出声。   简言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 一边哑着声音推拒道:“裴缺,你出来……”   “别……别弄……”   简言要疯了,实在受不住了, 抓住人的脑袋,将他抓起来, 又怕真把他抓疼, 左右为难,也就给了人有机可乘。   下一秒, 他突地浑身一麻, 腰腹一阵痉挛,他听见青年的吞咽声, 眼前陡然闪过一道白光, 手指猛地一松彻底软下身来。   裴缺喘着气附上去, 轻轻地勾住他的腰肢,在他耳边得意道:“哥哥, 我看了, 恢复得还不错,明天肯定就好了。”   “我买的药效果还不错。”   这他妈的哪是检查啊?   这简直就是小人!   简言无心和他斗嘴, 只能软弱无力地瞪他一眼。   裴缺眨眼, 一脸委屈样:“哥哥……”   简言听不得他叫“哥哥”, 听得他浑身一臊,他倏地便抬手捂住裴缺的嘴巴,声音沙哑:“不许叫。”   “那叫什么?”裴缺眨着湿漉漉的眼睛,他的嘴角还有些湿,简言抬手捂住他嘴巴时莫名的羞耻。   他不说话,裴缺便不依不饶道凑近去亲他,相互纠缠。   “小简?”他叫道。   年轻朝气的青年不懂节制,恨不得和自己喜欢的人时时刻刻黏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裴缺便像只小狗狗似的,一边亲一边喊:“小言?”   “言言。”   “简简。”   “阿言……”   他想方设法地编出一堆的名字,简言听得耳朵泛红,刚想张嘴,忽觉他接下来的动作一顿。   紧接着,他的嘴巴覆上一只宽大的手指,简言睁大眼睛。   小狗却好像失去了耐心,软声道:“阿言,你刚刚不是不想吭声吗?”   他呼吸微微急促,有滴汗滴落落在简言的鼻尖上,似乎又滑落进他的眼角模糊他的视线。   “我想了想不说话也好,免得废了嗓子。”   简言不明所以。   接下来他便知道为什么。   他的嘴巴一直被人捂住,每次他喉咙一紧时便会下意识地张嘴咬住青年的掌心虎口。   他想叫也叫不出,只能睁大眼睛,而他每一次张嘴,牙齿就磕在那刻着他名字的黑色纹身上。   似乎那纹身都要和他融为一体了。   年轻人体力充沛,简言虽然也挺喜欢这滋味儿的,但是他实在是体力不支,和年轻人的体力比不了。   隔天,他便把裴缺赶出房间,连带他的衣服被子全扔出来了。   裴缺只能可怜兮兮地耷拉下耳朵,和翘翘两狗相望。   至于裴缺送去李章的那条狗,裴缺本来是抽空去接回来,但没想到李章飞国外去了,连带着把他的狗也带走了。   李章还兴致勃勃地给他发来照片,表示他会照顾好小狗。   李章家庭关系淡泊,和狗相处久了还有点亲情的滋味在里面。他也是难得和裴缺联系多年的好友,虽算不上多亲近,但关系也不差。   裴缺没多苛责,只是勒令李章给小狗改名,不许叫“言言”,他听见一次就打断李章的一条腿。   李章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恐怕是裴缺白月光的名字,这白月光是谁,他现在都不得而知,只是略有耳闻,他求生欲极强地表示绝对不会!   于是小狗就这样跟着李章去国外潇洒了。   简言倒是觉得没什么,将其放在一边。   刘老太走的那天又邀着简言和裴缺去吃饭,简言和裴缺抽出时间前去,买不少东西,当是为刘老太践行。   原本看起来有些拥挤的房间,东西全收拾完倒好像一下子变得宽敞许多。   刘老太的孙女张罗着,忙前忙后,席间刘老太多嘴问一句:“雀雀现在谈朋友了吗?”   裴缺扭头看一眼简言,简言咬着嘴唇,低着头没说话。   简言正在想怎么回答刘老太,忽觉手上一紧,温热的掌心覆盖在他的手上。   裴缺点头道:“在谈。”   刘老太愣住:“有女朋友了啊?”   裴缺浅笑:“不是,是男朋友。”   刘老太的孙女闻言看过来,有些惊讶。   刘老太也傻眼了,半晌后看一眼简言:“这,小简这什么意思啊?”   简言十分忐忑,心跳跳到嗓子眼,他轻咳一声:“就是雀雀喜欢男人……”   裴缺笑:“对刘婆婆,是这个意思。”   刘婆婆被这突然出柜砸得两眼懵,全凭自己的意识点头:“哦哦,这个意思啊。”   这顿饭吃得格外的安静,刘老太有些机械地消化这个惊天的内容。   简言格外紧张,暗自用手掐裴缺的大腿,咬着牙心想回去收拾他。   哪有这不打招呼就这样吓人的!   刘婆婆心脏万一受不了,不得吓出毛病!   裴缺讨好地朝他一笑,乖乖地给他夹菜。   等吃完饭,裴缺便自告奋勇去厨房洗碗,刘老太跟着走进去。   简言不放心他俩,也跟着走进去。   裴缺从简言的手里接过碗,低声道:“哥哥站一边看着我就行了。”   简言十分自然地嗯一声,不插手。   这是他们在家里养成的习惯,家务活一般都是裴缺在做。   而刘老太的目光逐渐变得怪异起来,在他俩之间环视一圈,最后欲言又止。   “你俩……”   简言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向刘老太。   刘老太露出个笑容:“没什么,小简不是喜欢花吗?我阳台有些盆栽,你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可以带回去种。”   简言点头应下:“正好,家里阳台雀雀也种了花,已经开了。”   刘老太看一眼裴缺,青年朝她温温一笑。   她便嘟囔道:“难怪……”   简言:“嗯?”   刘老太摆摆手:“这孩子也是有心了。”   她道是当初为什么雀雀突然想学种花,现在想想或许就是因为小简喜欢花吧。   刘老太其实有很多细节不记得了,她也没瞧出什么端倪,但现在细想起来,处处都有着问题,或许并不是她以为兄弟情。   不过这消息她还是得有段时间消化。   简言在厨房站着无聊,便闲步去院里选花。   都是好看的,刘老太不在的时间里,他也经常来帮忙浇水,如今这花长势颇好,也有他的一半功劳。   等回去的路上,裴缺说:“我跟刘婆婆坦白了。”   简言一顿,他摁亮灯,温暖的灯光便倾泻而下,落在他身上。   裴缺从后面抱着他,脑袋埋进他的脖子里,软声道:“言言,刘婆婆她看出来了。”   这在简言的预料之中,他声音艰涩:“她跟你说什么?”   裴缺:“没说什么,只说让我不要辜负你,不要玩弄你的感情。”   刘老太和简言相处那么久,又怎么看不出来简言谈恋爱最大的顾及。   简言一僵,眼眶有些泛红。   没有亲人的他,刘老太胜似他的亲人。   简言:“嗯。”   两人站在玄关处,裴缺搂着他的腰,闷声道:“我不会玩弄言言的感情,言言也不要玩弄我的感情。”   简言沉默。   裴缺没有得到回答,有些委屈道:“言言要玩弄也行,但能不能玩弄久一点?”   简言被气笑了,掐他的手指,挣脱他的束缚转身,他戳他的脑袋:“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裴缺摇头可怜兮兮的,却字字深切,一副甘愿被简言□□致死的模样:“不能,言言想怎么玩弄都行。”   简言哭笑不得,想让他清醒一点,若不是他是个好人,估计这恋爱脑傻狗得被骗得裤衩子都不剩。   作者有话说:   不要再锁我了呜呜呜;   感谢在2022-09-10 23:47:49-2022-09-12 02:3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玉花溪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简言差点死在这该死的热恋期。   好在裴缺因为公司事务忙碌抽不开身, 早出晚归,也就没心思搞那玩意儿了。   除了偶尔会格外羞耻地掰开简言的腿,一本正经地说查看伤势, 尽管简言每次都想翻白眼,他的身体他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但他还是在青年殷切的目光下,缓缓转身, 将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 脸颊烧得通红,仍由他人摆弄自己。   简言隔日想起便觉得自己实在是堕落,他唾弃自己一点也不矜持。   但再次碰到青年眼巴巴的目光, 他还是会羞耻地妥协下来。   当然了,裴缺也会照顾他的想法, 他从来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也不会强迫他,咳咳咳简言其实是愿意的, 只是他思想有些老旧, 放不开,需要人引领他。   周末, 简言单休, 裴缺还在上班。   裴缺最近忙得焦头烂额, 简言有时半夜起夜,会看见他房间里灯还亮着, 这人陪他一起睡着后, 怕打搅他,抱着电脑窝在自己的房间里, 凌晨两三点都在工作。   简言怕他身体吃不消, 就算再年轻也不能使劲地折腾自己的身体。   趁着休息的功夫, 简言煲了汤,盛了饭菜装盒给裴缺带去。   补补身子也好。   简言来时没告诉裴缺,他打车去的蒋氏。   这还是简言第一次来这边,即便有时路过也没有机会去看看。   到地儿时看见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简言微微仰头,脖子酸痛,一边咂舌道:不愧是和陈家并肩的企业。   这公司在后面也落入了主角攻陈嘉树的兜里,因为他的母亲蒋情对他抱有很大的愧疚,临终之前抹着泪忏悔,将蒋氏全盘交于陈嘉树。   陈家和蒋家合并,也奠定了陈嘉树最后风头无两,一手遮天的结局。   这也是简言不太想让裴缺将自己的心血都付诸蒋家的原因,这些都会是主角攻的,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但蒋家给了裴缺出国的机会,即便不想承认,这也确实寄予了裴缺很多,而作为回抱,裴缺应该帮衬着。   简言微微敛眸,眉头轻皱,走进大厦。   前台见他连忙道:“这位先生,你有事吗?”   简言笑笑:“我姓简,我找裴总。”   前台反应过来:“简先生您好,刚刚钱秘书跟我说了,这边请。”   简言点头跟上。   他今天穿得比较干净清爽,简单的运动风,颇为减龄,半点看不出年纪,加上有颜值加成,不少人频频瞩目。   简言难得有些社恐发作,昂着头,努力保持镇定。   前台小姑娘恭敬地将他送入电梯:“简先生去到22楼就好了。”   简言颔首道谢。   他刚刚在路上向钱秘书打声招呼,这钱秘书是秘书,也是裴缺身边的助理,上次有过一面之缘,临走时便加上联系方式。   这还是裴缺提出来的,因着怕在他工作时联系不上他。   他还刻意向钱秘书提一下,让他别告诉裴缺,他想给裴缺一个惊喜。   钱秘书十分懂事地应下。   更深的原因是简言也想趁此看看在公司里的雀雀是什么样的?   乘坐电梯到22楼,电梯一开,等在另外一部电梯门口的人听见声音,立马挺直脊背,正齐齐开口要叫人,便看见一张陌生的面孔,众人一愣。   简言也愣住了,一时间有些尴尬。   他也是在职场上混过的菜鸟,抬头一看发现电梯是专用电梯。   他忍不住扶额,这前台实在是害他啊。   一众工作人员发现认错人了,只是愣了一下,便立马收回目光,装作没看见。   有人倒是热情道:“这位,是不是走错楼层了?”   简言抿唇一笑:“不是……”   钱秘书早就等着了,出来一见是简言,连忙迎上来:“简先生。”   钱秘书向诸位挤弄眉眼,转眼若无其事地迎着简言进办公室。   “简先生来了应该给我发消息,我好下去接你。”   简言将食盒放下,有些好奇地打量一下周围,回头一笑:“没事,我这不上来了吗。”   钱秘书点点头:“裴总还在开会,可能要等一会儿。”   简言:“没关系,我坐这里慢慢等,不着急。”   钱秘书恭恭敬敬:“简先生要喝什么?”   “白开水就行了。”   钱秘书又屁颠屁颠地去给简言倒水,他看起来比简言要年长一些,这幅殷勤的模样显得有些滑稽。   简言接过水抿一口:“裴缺平时候就在这里工作?”   钱秘书有问必答:“是的,这是裴总的办公室,里面是休息室,简先生可以进去看看。”   作为一个在察言观色的职位上稳坐的人,钱秘书知道裴缺和简言的关系不简单,之前见面就初见端倪,现在更不敢怠慢。   简言失笑:“你有事要忙吗?”   他还真不习惯有人向他献殷勤,总觉得怪怪的,不如自己待着舒坦。   钱秘书福至心灵:“有点事,不过简先生一个人可以吗?”   简言颔首:“那钱秘书去忙吧,我有事会叫你。”   钱秘书笑笑,点头出去。   这一开门,门口就凑着一堆围在一起叽里呱啦的同事,看见钱秘书出来,连忙拽着他。   “怎么回事啊?”戴着眼镜的圆脸小姑娘神秘兮兮道:“这里面是什么人啊?你这老钱平时候可是见谁都一副职业假笑的样子,没见过你除了对裴总以外的人献殷勤啊。”   一群人跟着附和:“是啊,从实招来。”   钱秘书尴尬地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道:“都说些什么呢,就裴总的亲戚……”   众人切一声:“裴总不是蒋夫人的继子吗?什么时候有这么个亲戚了?”   圆脸小姑娘眨巴着眼睛:“是啊,这亲戚什么来头,你这么重视?”   钱秘书难得有些窘迫,但他是经过大场面的,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都说了是亲戚,裴总的八卦你们也敢打听,不怕被扣奖金啊?”   众人一听,便瞬间乐呵呵一笑:“我们也没这个意思,随口问问嘛。”   “那啥,今天中午吃什么,大家有建议吗?”   “清蒸鲈鱼吧……”   “鱼香茄子来一份……”   一时间,众人作鸟兽散,纷纷回到自己工位上。   钱秘书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心想应对上司的绯闻八卦,他还是欠缺一点火候。   毕竟这八卦,他都觉得吃惊。   简言能听见外面嗡嗡的声音,听不太真切内容,他也没在意。   钱秘书一走,他便松懈肩膀,扭动脖子站起身。   裴缺的办公室其实不太符合他的性子,在简言的影响中,裴缺的性子娇气得很,除了在床上比较凶,其余时候都软乎乎的,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办公室的色系却偏冷淡,黑白为主,连暖色调的东西都没有。   一面墙柜上是堆着各式各样的书籍,很多都是和金融相关,简言随手抽出一本书——《摩根财团》。   没看过,简言胡乱翻一通,脑子疼。   他就不是个读书的料。   不过这本书很明显裴缺看过,保存得很好,但有一角有明显的褶皱,这导致简言随手一翻就翻到这不太平整的这页。   简言本来没太在意,他用余光瞥一眼,正要合上,又突然一顿,重新翻开,便看见那页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他的名字。   简言怔住,熟悉的心悸传来。他的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用黑色圆珠笔写下的字迹,有些凹凸的痕迹,字迹飘忽不定,可见主人看它时状态也不怎么好。   简言抿唇,小心翼翼地合上书。   他轻轻地皱眉,这也太巧了,怎么随便拿本书,就能发现雀雀的小秘密?   想到什么,简言又随手抽出书架上的书。   这本书里没有褶皱,但里面有一张纸夹着,可能是主人吸取教训,不忍在书纸上作画,便用一张纯白的纸张夹在里面,仍然写着简言的名字。   所以不是巧合,或许这书架上许多书都和简言有关。   简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抿着嘴唇,眼睫轻颤。   有种被人珍重放在心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简言从来没有奢望过。   简言微微仰头,在书架上还瞥见了裴缺高中时期的书籍。   他踮起脚尖,手指捻著书本,取下。   高中时期的书籍比不得其余休闲书,但也保存得不错,没有缺张少页。   简言好奇地掀开第一页,便看见画在书角下面的小人。   是两个男孩儿,简笔画的小人画得栩栩如生,画画的主人还是有点画画天赋在身上。   小人手牵着手,旁边还有对话。   高冷小人:“你不要再哭了。”   委屈小人:“哥哥,我不哭了。”   高冷小人:“在哭我就不要你了。”   委屈小人:“呜呜呜,我不哭了,哥哥别不要我。”   高冷小人:“好吧好吧,不会不要你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噗”简言没忍住,笑出声。   没想到高中时期的裴缺这么幼稚。   这对话也太像幼儿园的小学鸡了吧?   不过不用猜,都能想到这两个小人画的是什么。   简言正想要再翻翻,便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在干什么?”   简言一顿,扭头过去,便看见裴缺呆愣地站在门口。   简言放下书,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怎么走路都没声音。”   裴缺快步过来,一把抱住他,眼里都是笑意:“哥哥怎么来了?”   “surprise啊-有被惊喜到吗?”简言眯眼道:“顺便查查岗,有没有背着我金屋藏娇什么的?”   裴缺低头想亲他,简言推开他,严肃道:“先回答我。”   青年穿着一身正装,眼巴巴道:“我倒是想藏。”   简言危险地看着他。   裴缺轻轻地偏头,嗅到男人身上的清香,眉眼温柔,低声道:“就是不知道,言言肯不肯让我藏。”   他喜欢用这种让简言羞耻的亲昵称呼调侃他。   简言每次都会横他一眼,这次也不例外。   简言推开他:“你还没吃饭吧?先吃饭。”   他牵着裴缺,走到桌前。   裴缺突然一把搂住他的腰,调换方向,将他抵在桌前,低头如愿轻啄他的嘴唇,有些闷闷道:“我好想你。”   简言微微仰头,腰背抵在桌上,硌得发慌,他好笑地咬他一口:“早上才见了。”   “不一样。”裴缺:“不一样。”   简言的呼吸稍稍急促,他往后仰,抽开距离,身子摇曳在空中:“怎么不一样?”   裴缺的手掌按着他的脊背,将他拉回来,哑着声音,丝丝密密缠缠绕绕,将简言缠得死死的。   “这是哥哥第一次来我公司,主动向我迈进。”   “所以哥哥也在爱我。” 第84章   “白日宣淫”这个词, 简言没想到会用在自己身上。   他承认自己实在是冲动一点,青年人的声音就像是碎石落在他心间,他跳动疯狂。   桌上的饭菜没打开, 不知道是否凉了。   简言醒过来时,床边已经没人了。   他身上倒是清爽,衣服平整地叠在床头, 不过是换了一身, 起初的衣服已经不能看了。   简言现在躺在裴缺休息室里,这张床不是很大,一米五的单人床, 可能也只是平时候午睡假寐的地方。   刚刚进来还工工整整的,现在一塌糊涂。   简言没脸看, 脸烧得通红, 磨磨蹭蹭地起床穿衣服 。   他不由地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憋太久了, 所以那方面的欲望才那么强?   简言穿好衣服, 动弹间觉得腿间的伤好像有隐隐作痛,这是旧伤刚好又添新伤啊。   作孽啊。   简言穿好衣服, 有点口渴, 他找个杯子, 趿拉着裴缺的拖鞋,慢吞吞地拉开休息室的大门, 准备去饮水机接点水喝。   他一拉开门, 抬眼时看见什么,忽而一顿, 浑身一僵。   几个身着西装, 衣冠楚楚的中年人士正坐在沙发上, 目瞪口呆地朝他这边看来。   简言也目瞪口呆地看过去,他有些机械地抬手打了个招呼:“嗨。”   随即看向坐在桌前憋笑的青年,瞪他一眼,然后猛地将门关上。   简言要疯了。   他没想到这办公室还有其他人,这房子的隔音未免也太好了,不然他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   简言羞愤地想一头撞死算了,他赶忙对着镜子照了照,确认自己是否哪里有不妥当。   等确定衣衫完整,他才松口气。   至少没有看起来不正经的样子。   想着,他抬手给裴缺发消息。   外头坐在桌前的裴缺淡淡地看向正坐立难安的各位道:“还有其他事吗?”   几位也是人精,刚刚那幕就算是再怎么样,他们也无法安慰自己那只是裴总的兄弟。   面面相觑后,各自干笑一声,皆连忙摆手:“没事了没事,裴总忙,我们就先走了。”   裴缺桌上的手机嗡嗡地响,他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发的消息,他微微垂眸,掩下眸底的笑意,淡淡道:“几位慢走。”   边说,他边拿着手机,若无其事地看消息。   几位经理不敢多看,快步出门,顺便还带上了门。   裴缺打开手机,便看见表情包连环cue他,他忍俊不禁,不由猜想哥哥此时应该是什么表情。   应该是很羞愤,他一生气脸也会红,耳朵也会红,有时会用牙齿咬自己的嘴唇,唇瓣也会跟着红得鲜艳欲滴;   裴缺将手机放进兜里,他踏步走向休息室门口。   屈指轻轻地敲门,嗓音压低含笑:“哥哥出来吧,他们走了。”   简言倏地拉开门,气愤地看着他:“你还笑!”   他果然和裴缺料想的一样,面红耳赤的,眼里含着怒意瞪他,像一波春水撩人。   裴缺无辜地摸摸鼻尖,嘟囔道:“又不是我让他们来的。”   简言更生气了:“是啊,你也没叫我来,早知道我也不来了。”   裴缺真不知道他哥哥的嘴皮子这么能辩驳,他低头,用额头抵住简言的额头,委屈巴巴地凑过去亲亲他的鼻梁:“我的错,哥哥别生气了。”   简言哼一声,想起什么:“我给你带的午餐,吃了吗?”   裴缺严肃地点头:“吃得干干净净,非常好吃。”   简言又哼一声,勉勉强强接下他的马屁:“那还差不多。”   “我还有个会就下班,哥哥坐这里等我下班,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简言身子乏得很,点点头:“你去吧,我看看书。”   裴缺嗯一声。   他有些依依不舍地亲亲简言的嘴唇,不做的时候,他的吻便带着小狗对主人的讨好,温柔如细雨,细细密密,不强势,简言呼吸顺畅。   这让简言的体验良好,但很快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抬手推推裴缺,想将人推开,但没想到这一推反而激起青年的反骨,他抓住他的手腕,将其绑至身后,凑近深吻。   简言狠心咬他一口,才让裴缺吃痛地蹙眉,似哀似怨地看着他。   简言心虚:“你不是还要去开会吗?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裴缺怨气十足:“我多赚点钱,这班不上也罢。”   简言推他走,忍不住笑:“那你加油。”   裴缺最后凑过去亲亲,才正正领带,板着脸出门。   简言见他变脸堪称翻书,叹气想,这当上司也不是那么好,要不苟言笑,要不接地气,不然是压不住员工的。   也是真的累。   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简言其实嘴上说读书,但转眼便躺沙发上准备睡觉。   他躺了没一会儿,门口突然传来钱秘书的吵闹声。   简言起身去看。   钱秘书拦着一个人,嘴里嚷嚷着:“不行啊陈先生,裴总还在开会,裴总不在这里。”   简言微皱眉:“这怎么回事?”   钱秘书回头一看,连忙道:“简先生打扰到您了,这位是陈先生,来找裴总。”   钱秘书也觉得自己的运气背,这每次陈嘉树来找裴总,裴总都不在,全靠他自己应付。   偏偏这陈嘉树的身份特殊,他这个打工的,简直伤透了脑筋。   陈嘉树却见简言,微微一愣,半晌才道:“简哥?”   简言微微挑眉,对这人没什么印象,略略点头:“你是?”   陈嘉树的目光一暗,笑笑:“我是陈嘉树,裴缺上高中那会儿,我们见过。”   这么一说,简言有点印象了,而且是大大的印象。   这不是主角攻吗!!   简言暗自留个心眼,他转头让钱秘书去倒水,钱秘书顿时松口气,连忙去倒水。   简言让陈嘉树进来:“你找裴缺有事吗?”   陈嘉树笑笑:“也没什么事,就是来和他交流交流工作方面的。”   简言淡淡道:“还以为陈先生是来闹事的。”   陈嘉树一听便听出他话里的火药味,不就是在说他不懂规矩,肆意吵闹吗?   他不恼,反而有些好笑。   “是,我的错,下次不这样了。”他翘着二郎腿,没什么坐相,东倒西歪的。   简言暗自吃惊他居然就这么认错了。   他端着笑:“我不是这意思,陈先生误会了。”   陈嘉树觉得他这幅模样有些无趣,他见过在裴缺面前的简言是什么样的,鲜活的,温柔的,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长辈都要有魅力。   他高中时期和裴缺关系好的时候,从裴缺只言片语中窥见这人的温柔,这人是裴缺心中的神。   无怪陈嘉树以前也一度嫉妒,心想这样的人是他的哥哥该多好?   后来他第一次见到简言,又觉得这人像看裴缺一样看他多好?   陈嘉树注视着这人,微微挑眉:“那简哥是什么意思?”   简言一噎,怎么又不按套路出牌了。   陈嘉树见他吃瘪,翘起嘴角,他用舌尖顶顶腮帮子,放他一马:“算了,既然裴总不在,我改日再来。”   他起身,看一眼简言,出门。   大概这次之后,陈嘉树可能再也不会见到这人了。   不过也好。   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他的心思,估计会觉得他疯了,谁会惦记一个一面之缘的人,惦记了那么几年。   不速之客来得快,去得也快。   简言还没回过神,陈嘉树就走了。   主角攻就这么走了?   简言后悔放过这么个了解的机会,他还想旁敲侧击地问问主角和裴缺的关系怎么样。   好有好在什么程度,不好又不好在什么程度?   不过大抵是什么关系的,毕竟现在已经离剧情过去好久了,该发生的都没有发生,裴缺没有被虐待,没有走歪,没有受伤,没有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裴缺回来时,简言便把陈嘉树来过的消息告诉他。   裴缺微微皱眉,眼里闪过一丝戾气,他伸手抓住简言的手腕:“哥哥以后不要跟他单独见面。”   简言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他不知道裴缺为什么这么说,但他点头,认同道:“我知道了。”   以后估计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裴缺嗯一声,目光落在简言身上,有些出神。   简言见他没动静,便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想什么呢?”   裴缺眨眼回神,他看着一无所知的人,摇头一笑:“没什么,收拾东西,我们出去吃饭吧。”   简言早就准备好了,他之前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待着无聊,便搜罗一圈附近好吃的。   “我们去这家泰国菜吧?看评价好像还不错。”   裴缺点头,凑过去亲他。   简言有些羞窘地捂着脸,东张西望,他现在已经有心理阴影了,生怕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裴缺眼里含笑,牵着简言的手就要出门。   简言临到门前想起什么,连忙挣开他:“不行,你注意一点影响!”   裴缺蹙眉:“什么影响?”   “当然是你这裴总的影响了!你还要不要威严!而且在公司牵着手会被别人看见。”   “看见又怎么样?”裴缺固执地牵着简言的手,拉开门:“我男朋友,我想怎么牵怎么牵,看不惯的大可辞职。”   简言拗不过他,被迫拉出来,他只能低着脑袋,想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地上带走。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看不见我……   “裴总下班了?”   “裴总慢走。”   “裴总我这有文件待会儿发您邮箱……”   这些人在看见裴缺时,便接二连三地出声,简言恨不得自己立刻拥有隐身功能。   等裴缺和简言一进电梯,办公室原本还算正常的气氛顿时被点燃。   一群人聚在一起叭叭叭。   “看见了吗?我就说这关系非同一般!”   “不就是牵个手吗?我跟我姐妹也牵手。”   “就是,刻板印象!”   眼镜小姑娘推推鼻梁的镜框,深不可测地摇头:“你们没发现裴总那亲戚进去时和出来时的衣服不一样吗?”   一时间,办公室安静片刻,随后炸开。   “好像是诶。”   “我的天,看不出来裴总这么猛。”   “这么说裴总喜欢男人,那我是不是有机会了?”   “滚!”   “不过好像颜值都挺高的,看起来好般配。”   男人和女人叽叽歪歪的声音混在一起,简直堪比菜市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12 23:25:16-2022-09-15 02:1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小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泰国菜确实不错, 味道也挺正宗的。   简言和裴缺吃完后,才刚刚日落,夕阳悬于天边, 晚霞遍布。   他俩没急着回去,反而是开车去了裴缺的初中学校。   那所学校就坐落在他公司不远处,但一直没机会去看。   这所初中要拆掉搬去新校区。   裴缺看着紧闭的大门, 有些遗憾:“还记得这里吗哥哥?”   简言:“嗯?”   “那是我第一次离开你, 我不习惯,当时你来学校,我就想带你去学校逛逛。”他笑笑:“我其实当时就是想借着时间, 和你多待一会儿。”   简言愣了愣,有些印象。   他顿住, 然后缓缓抬手, 轻轻地揉了揉青年的脑袋:“下次有什么想法都直接告诉哥哥好吗?”   裴缺点点头,一双眼睛镶着星星, 亮晶晶的。   “可以吗?”   简言挑眉:“当然可以。”   裴缺抬手, 掌心朝上,他嘴角翘起:“那可以请简先生牵一下吗?”   简言忍不住笑, 将手放在他掌心, 和他牢牢相握:“赏你的。”   他们十指相扣, 走在人烟寥寥无几的街头。   “对了,你的纹身在哪里纹的?”   简言的指尖摩挲着虎口的两个英文字母, 突发奇想道。   裴缺微怔:“什么?”   ……   纹身店离这里不远, 在一条坑坑洼洼的小巷子里。   简言和裴缺去的时候,这条小巷子里已经亮起来明明灭灭的路灯, 是小小的灯泡钉在墙上。   这条巷子里都是居民楼, 一楼大多都是开着店的门面, 有的因为天色渐晚已经关门了,有的则是门口还摆放着灯光闪烁的招牌。   “爱你就纹你”五个大字,随着简言走进去,便映入他的眼帘。   简言有些诧异地回头去看裴缺。   裴缺抵唇轻笑:“就是这里。”   简言:“你没找错地方?”   这名字起得也太奇怪了,按理说入不了裴缺的眼。   裴缺解惑:“当时是一个人胡乱走,也没个头绪,走进这里看见这招牌,才有纹身的念头。”   总的来说,裴缺并不是因为想纹身才来这里纹的,而是看见这招牌才有纹身的念头。   爱你就纹你——   瞧瞧这几个大字,多戳中少年人的心思。   简言失笑。   想不到看起来那么理智的小孩儿,心思也会被这种广告语裹挟。   “哥哥还要进去吗?”裴缺问。   “去啊。”简言手插兜里,有些紧张:“纹身痛吗?”   裴缺轻轻地捏捏他的掌心:“要是害怕,就不去了。”   他无奈:“哥哥,纹不纹并不重要,你心里有我就行了。”   裴缺也舍不得哥哥疼,他并不在意这些,他知道哥哥要来纹身时,第一个反应便是高兴。   他抿抿唇,心里像是裹了蜜,甜甜的,哥哥心里有他就好。   笨蛋哥哥前阵子还跟他说分不清是亲情还是爱情,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做的每件事都是情侣做的。   简言则是犹豫一瞬,咬牙:“纹!”   不就是纹身吗!   疼就疼,最不过也只是疼那么一会儿。   简言是真的怕疼。   他小时候疼惯了,长大后非但没有学会别人的坚强,反而格外的惧疼。   这家店看起来很狭小,从外面看进去便觉得这是一间邋遢的小店,也会因此让来往的人对这家店的技术感到怀疑。   但进去后才发现,这里面也算是别有洞天。   有各式各样的临摹作品挂于墙上,白色的墙上都是灰色的线稿,无端给人一种艺术风格。   环境也较为干净,行走的地是水泥石灰抹的,没有亮堂堂的瓷砖。   总的来说,有点糙。   有人听见动静,从电脑前抬起头。   是个穿着大裤衩子,光着膀子的青年男人,胡茬没刮干净,有点邋遢,他睡眼惺忪:“干嘛来的?”   裴缺微微皱眉:“之前的店主呢?”   青年男人撩一把自己的头发,打个哈欠:“你说老李啊?”   “他下班了,我给他守店,找我纹也是一样的。”   他看起来实在不太靠谱。   简言心生退意:“要不咱们走吧?”   裴缺正要点头,他本来就怕哥哥疼,哥哥不做正好。   但那男人一听便皱眉:“我技术还可以啊,要不试试?”   简言也不想就这么一走,再说也只是纹两个字母,应该也不会有什么。   他迟疑地点点头。   青年男人一笑,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请进请进,你们先坐着,我给你们倒点水喝。”   这殷勤的模样,让简言更为忐忑。   裴缺微微抿唇:“哥哥,要不还是别做了。”   简言:“不行!来都来了,哪有就这样走的道理。”   他坚持要做,裴缺拗不过他,只能乖乖地陪着他,一边有些担心地捏捏简言的掌心。   这幅模样,好像要纹身的人是他。   简言失笑,他看一眼纹身店的男人,见人正背对着他们接水,他便鼓足勇气,悄悄地凑过去,在裴缺的脸颊上轻啄一下,然后揉揉他的脑袋:“别担心,没事的。”   裴缺微愣,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半晌后点点头,耳朵绯红点点头:“嗯。”   小媳妇儿的样子,简言忍俊不禁。   不过简言更好奇,裴缺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在床上做1的?   想到他床上的样子,简言忍不住抽搐一下嘴角。   和青年男人商量好了地方图案,简言将裴缺虎口的纹身拿出来给他看。   青年男人诧异:“兄弟纹身?”   裴缺张张嘴,简言便笑笑道:“是情侣。”   裴缺一顿,唇角的笑意加深。   简言自然注意到了,心里却有些酸涩。   原来在裴缺眼里,他承认两人的关系,都能让他高兴。   青年男人一挑眉,似乎对这答案接受良好:“这太简单了,没什么挑战性。”   没纹身之前,简言倒是担心得很,但真的纹时,他又觉得好像,没那么疼……个屁。   消毒后,纹线画轮廓……   纹身的面积较小,当针挑破肌肤上时,简言便觉得好像有蚂蚁密密麻麻地咬他一口。   这换做其他男人可能就不疼,但落在他身上,疼得他脸色一变。   他想当场撂挑子不干。   但好歹有点理智在身上,他咬牙忍过去便忍过去了。   裴缺的手放在他掌心里,简言捏着他的手掌,疼的时候似乎要捏碎他的手掌。   裴缺在旁看着皱皱眉,早知道他就不带哥哥来了……   他有些自责。   等完事后,简言看着他通红的手掌,也有些自责。   不过,从此“裴缺”二字也烙在他身上,天涯海角都随着他去。   临走时,青年男人递过来一张名片,笑嘻嘻道:“下次再来啊。”   简言咬着牙接过,心想再也不可能来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名片,名片上还自恋的复印着自己的照片,名字叫陆嘉然。   别说,还挺好听的,就是不太附和这人的气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村里出来的泥腿子。   裴缺抬手抽出他夹着的名片,然后面无表情地插进自己的兜里,一本正经道:“他长得丑,哥哥不要看。”   简言啧一声:“这还丑?雀雀的审美该是多高?”   他有意想逗逗裴缺。   谁知青年一逗便炸毛,咬牙切齿道:“他很好看吗?”   简言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不好看吗?”   裴缺要被气死了,哪有当着他的面夸别的男人好看的?   他气得把名片撕碎扔进垃圾桶里,哼一声:“现在好了,你看不见了。”   简言要被笑死了,他憋着笑,肩膀都在颤抖:“没关系,我可以去店里见真人。”   铺着石头的小巷路没几个人,裴缺脸一黑,转身抬手,虎口卡在简言的下巴,他捏着男人脸颊的腮帮子肉,危险道:“哥哥再说一遍?”   简言陡然被掐住两颊,有些害怕,心想不会吧?这真生气了?   心眼这么小?   他被捏着脸颊,两眼眨眨,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什么?”   裴缺喉咙微滚,他垂眼,声音沙哑,有些委屈:“哥哥,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这人真较真。   简言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他的嘴唇微微嘟起变成金鱼嘴,他就着这个姿势抬头:“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在我心里当然是雀雀最好看了,谁能比得过……”   他猛地缄口。   因为他被人封住嘴唇,简言睁大眼睛,眨了眨,懵懵的。   他脚下是坑坑洼洼的石子路,身后是水泥砌的墙,沙砾硌人,硌得他难受。简言下意识地往前站一步,凑近裴缺。   这个姿势迫他引颈。   而裴缺一只手掐着他两颊,一只手搂住他的腰,低着头,薄唇贴着他的唇角,他的牙齿轻轻地咬开简言的嘴皮,舌尖钻进去,扫荡一圈。   “当然我更好看了。”   “我能对哥哥这样,其他人能吗?”他像是游蛇,滑不溜登。   简言被吻得喘不过气,主要是这个姿势让他仰着头,呼吸更为艰难。   他憋红了脸,羞窘道:“不能。”   “那这样呢?”他的手从薄薄的衬衫衣角钻进去,凉悠悠的指尖落在简言的肌肤上。   简言瑟缩,结结巴巴:“不、不能。”   “这样也不行吗?”他的手转到他的小腹,温热的掌心抚过他平坦的腹部。   “不、不行,都不行。”简言涨红了脸,受不了地弓腰,想要躲开他的触碰。   这露天地方,虽然人没多少,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有人过来。   简言可没脸皮厚得能心安理得地在这里调情。   心理和精神的双重折磨,简言轻喘一下,受不了地抓住裴缺的手,讨饶道:“别弄了……”   裴缺亲亲他的嘴角,软声道:“好吧,听哥哥的。”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便宜的是简言。   作者有话说:   收尾ing,大家晚安!   感谢在2022-09-15 02:12:45-2022-09-17 23:3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上 30瓶;猫小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让简言一直不解的是裴缺不管怎样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性是人类最原始的冲动, 来自疯狂本身。   他们干柴烈火,像野兽纠缠嘶鸣。   只是不管怎样,裴缺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简言好几次张嘴想问, 便得以被人以唇封口,这事儿就不了了之。   他脸皮薄,也没办法出口去问这种事儿。   周末, 刘渊和李小远叫着聚餐。   聚餐不仅是因为几人许久没一起吃饭, 还是因为李小远升职了。   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儿,但也总算是熬出头。   李小远在群里发红包,庆祝。   简言收了红包, 跟着高兴,发了祝贺的消息, 转头放下手机说:“小远的业务能力不差, 之前的主管老是压着她,听说主管换走了, 她也算是得偿所愿。”   裴缺正在摆弄他的花草, 不过几月的时间,阳台上的海棠玫瑰都已经开出了花, 后种的则是慢悠悠地开出花苞。   他仔细地给月季除虫, 一边扭头道:“这周给小远姐庆祝的地点找到了吗?”   简言摇头:“不过可能还是在火锅店, 刘渊的火锅店现在都成了我们约饭的老地方了。”   裴缺笑笑:“这也好。”   他放下手中的工具,手指轻轻地捻掉一枝花, 简言微怔, 便见他弯眼笑,将那支红色的玫瑰插在他的耳后。   玫瑰芬芳艳丽, 因着气候原因, 即将结束花期。   花别在简言的耳间, 再艳丽的花也稍逊色。   “你掐断它干什么?”简言抬眼嘟囔道。   太浪费了。   裴缺小心翼翼地整理他鬓间的发丝,玫瑰枝上的刺被他挑去,他低声道:“我送哥哥的花,哥哥喜欢吗?”   简言摸摸自己的耳朵,点点头:“喜欢啊。”   “比上次的花还好看吗?”   简言一时间没想起上次是什么时候?   裴缺道:“上次婚礼上的那束捧花,哥哥好像很喜欢,这次的呢?”   简言恍然想起是什么时候了,他忍不住笑:“都挺好看的。”   没想到这么久远的事情,裴缺还能记着。   一时间简言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他记忆好,还是夸他小心眼。   小心眼裴缺果然轻哼一声:“不行,必须得选出来。”   此时已近黄昏,两人刚刚下班不久。   阳台是落地窗,昏黄的霞光落进来,便折射出亮眼的光芒。   “我是真觉得都挺好看的。”毕竟那是简言第一次收到花,他自然是十分喜欢的。   而裴缺的花,他也十分喜欢。   这就是简言脑子没转过弯,以至于晚上的时候,青年捻过他指缝的纹身,两个人名字紧密相贴。在他受不住的时候,还在不停地逼问他“谁的花更好看?”   简言额头冒着汗,断断续续回答:“你的花好看。”   裴缺惋惜:“哥哥回答得太迟了。”   简言算是明白什么叫做自己作死了。   ——   聚会在周六,裴缺今天在公司加班,他下班后去简言的公司载他去。   到时,刘渊和李小远已经叫上菜了。   刘渊看见他俩一起来,连忙招手道:“快过来,要喝什么酒?”   简言摆手说不要酒,刘渊叹气:“这不喝酒,是不是没什么氛围啊?”   简言是真的怕酒,他好像每次出糗都是因为喝多了。   裴缺在旁道:“哥哥要是想喝也没关系。”   是啊,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简言突然想起自己和裴缺的关系转变,即便喝醉酒对裴缺做出什么事儿,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想着,他也不忍拂了刘渊的意,便咬牙道:“喝!不喝酒算什么英雄好汉!”   刘渊兴致勃勃地开了一箱啤酒:“这就对了嘛!不喝酒也太没意思了,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口喝的吗?”   李小远扯着刘渊的耳朵,冷笑:“这话是不喝酒就活不下去了是吧?”   刘渊笑嘻嘻道:“当然不是,没小远,我才是活不下去了。”   李小远哼一声,大发慈悲地放过他,叮嘱道:“小简酒量不好,你担着点,别喝过头了。”   刘渊点头。   他递给简言一瓶,又递给裴缺。   裴缺笑笑:“不了,我今天开车。”   在刘渊的眼里,裴缺还是个孩子,即便成年了也还是个小孩儿,他这个有素质的长辈才不会去灌小孩子的酒。   于是他见好就收,和简言碰碰。   “话说,上次介绍给你的那个兄弟,你们没联系了?”   饭桌上,李小远随口问一句。   简言夹一块猪耳朵,啊一声,反应过来先去看一眼裴缺。   裴缺垂眼给他夹菜,没说话,只是眉头稍压。   简言其实都记不起那个人叫啥名字了:“没联系了,没缘分吧。”   李小远为简言谈对象操碎了心:“那你有没有其他心仪的对象?我再帮你留意留意?”   旁边的人又夹一株青菜进简言的碗里,绿油油的,简直怨气十足。   简言咳嗽一声,摆手道:“不用不用,真不用,我不着急。”   他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跟刘渊和李小远摊牌,总不能说他老牛吃嫩草,还吃了窝边草吧?   这说出来,简直就像个禽兽!   不,简直是禽兽不如!   简言暗自唾弃自己,一张脸臊得慌,因此还牵连裴缺,怒瞪他一眼。   裴缺一脸茫然地被瞪,有些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了哥哥?   明明是哥哥当着他的面找对象,有错再先。   李小远见简言格外抗拒,叹息道:“看来以后真就只能靠裴缺了……”   说着,她看向裴缺,眼里带着若有若无的怨气:“雀雀,你以后可得好好对你哥哥,你哥哥要不是因为你,才不会找到对象的。”   其实李小远和刘渊不说,但心里都是这样想的。   如果不是简言带了个裴缺,相当于就像是捡了个孩子带着,负担重,何至于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李小远和刘渊都是简言的朋友,对裴缺喜欢那是爱屋及乌,更何况裴缺抛下简言一个人跑了,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那点爱屋及乌早就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裴缺佯装没看见李小远眼里的怨气,他唇角微弯:“放心吧,小远姐。”   裴缺对别人怎么看他没什么反应,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哥哥,哥哥最重要。   其他人都无所谓。   简言和刘渊这边你来我往,喝得有些多。   简言很久没喝得这么畅快,没忍住多喝了一点。   刘渊喝完就抱着简言哭诉:“你不知道李小远这疯婆子有多可怕,天天拧我耳朵,我耳朵都要掉了。”   简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我帮你骂她!”   刘渊感动得眼泪鼻涕混着流:“小简,我就知道你是我哥们,你肯定站在我这边。下次,不,回去我就让李小远也去滚家里新买的榴莲!”   简言:“嗯嗯。”   他喝得浑浑噩噩,连刘渊说得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但他还尚存一丝理智,蓦然感知到背后的一道令人胆战心惊的目光,他瑟缩一下肩膀,躲进裴缺怀里。   李小远拧着刘渊的耳朵,拍案而起:“刘渊!你再说一遍!”   刘渊被吓得酒醒大半,抱着李小远嗷嗷大叫。   得亏因为今天聚会,火锅店提早歇业,不然明天刘渊的名声就得传老远。   简言有些害怕地躲进裴缺的衣服里,然后又悄悄地探出个脑袋。   裴缺好笑地捏捏他的鼻尖,低声道:“哥哥醉了。”   简言眨着眼睛,脸上泛着红晕,他醉醺醺地摇头:“不,我没醉。”   裴缺:“好,哥哥没醉。”   简言摇摇头,脑袋贴着青年的胸膛。   已经快入冬了,裴缺的风衣里面穿了一件软糯的毛衣,这是简言多年前在地摊上买的,八十块钱,买的大码,以前裴缺穿着宽松,现在穿着刚刚好。   简言忍不住用脸蹭蹭毛茸茸的毛衣,乐呵呵地笑起来。   裴缺手指微动,轻轻地刮刮他的脸颊。   哥哥真可爱。   他微微抬手,掌心向上,托住简言摇摇欲坠的脑袋,简言把下巴抵在他的掌心,昏昏欲睡。   李小远扶着不省人事的刘渊,叹口气:“每次聚会都这样,下次不能再喝了。”   她看一眼裴缺,欲言又止:“你把小简安全带回家。”   裴缺点点头。   李小远又看一眼简言,随后才发现裴缺一直都托着他的脑袋,这样的姿势其实挺累的,但裴缺没有挪动分毫。   她神色古怪,只当是裴缺有点良心,最后道:“走吧,今天好像要下雨。”   裴缺扶着简言站起身,李小远扶着刘渊。   裴缺突然叫一声:“小远姐。”   李小远站定,没回头。   “我会照顾好哥哥,小远姐不用担心。”   李小远的肩膀塌陷下来,背对着他点点头:“最好不过。”   她扶着刘渊率先走出火锅店。   而在原地踏步的简言走两步便走得歪七扭八的,一条路都走成s线,裴缺搀扶着他,嘟囔一声:“哥哥是个小酒鬼。”   简言迷迷糊糊的,心想他才不是酒鬼!   出商场时,裴缺掏车钥匙,低着头,忽觉脸颊一凉,他抬眼,有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他才蓦地发觉下雪了。   他抬手,指尖接住一片雪花,待他看清轮廓,雪花便顷刻间化为冰水。   简言有瞬间清醒,冰冰凉凉的雪花落在他的嘴唇上,他哈出一口气,都化为水雾。   他软若无骨地伸手抓住裴缺的肩膀,声音沙哑:“雀雀,好冷啊。”   裴缺回神,伸手紧紧他的衣服,将他脖子上的衣领也往上拉拉。   简言还是说冷。   青年微顿,将他揽入怀中,用宽大的外衣将他裹着。   “还冷吗?”   简言弯唇一笑,环住他的腰,脸颊滚烫:“不冷了。”   有裴缺在,怎么会冷。   简言忍不住抬起头,去看迷离中的裴缺,裴缺好像有好多个,晃晃悠悠的,他看不清。   他皱眉道:“雀雀,你别动。”   裴缺笑:“哥哥,我没动。”   简言不相信,抬手去捏他的脸:“都说了你别动。”   裴缺的脸颊被他捏着扯了扯,眉眼柔和:“哥哥……”   下一秒,他噤声。   简言仰着脑袋,微微垫脚吻住他。   他想,他都说了让裴缺不要动,裴缺还要动!   一点也不听话,那就惩罚他好了。   惩罚什么呢……嗯,惩罚他不许说话。   商场门后的旋转门被风吹得微动,台阶外是纷飞的飘雪,台阶上是雪中拥吻的两人,起初小心翼翼地触碰,然后合二为一的影子逐渐被灯光拉长。   李小远忘记拿车钥匙,匆匆回来,脚步驻足在一支腊梅树枝下,猛地一顿,怔住。 第87章   简言也是疯了。   他被酒精麻醉后的脑子, 在被凉风吹后变得些微清晰了一些。   也就是这一清晰,导致他脑子仿佛是缺了一根筋,他到小区超市门口, 死活不愿意进去。   裴缺蹲下身,将衣服披在他身上,手掌拢着他的掌心, 给他冰凉的手指哈热气。   他轻声询问:“哥哥要买什么?”   简言低着头, 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胸口。   他闷闷地不说话。   裴缺便也不催促,只是再次询问:“哥哥要买什么?跟我说,我帮你买。”   可能喝醉酒的脑子很喜欢这种引导式的问答, 简言下意识地跟着他的问题思考起来。   对啊,他坐在这里要买什么?   要买什么呢?   脑子里闪过什么, 简言突然张开手, 扑进裴缺的怀里,他涨红了脸, 在青年鼓励的目光下, 缓缓凑近他的耳朵,轻轻地说了三个字。   裴缺怔住, 目光微动, 声音沙哑:“哥哥为什么要买它?”   简言轻轻地扯着他的衣袖, 万分苦恼地皱眉:“我不知道。”   说完,他又像是想起了, 牙齿咬着下嘴唇:“我想起来了。”   裴缺凑过去, 嗯一声,静等他的下文。   简言凑过去, 低声道:“雀雀肯定不喜欢我了, 他可能对我厌烦了, 所以我想再试试……”   这话说得有些颠三倒四,若非当事人,可能很难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就连裴缺也愣了一下,掌心发热,汗涔涔的,有雪落进他的衣领里,冻得他打个冷颤,他将男人的掌心放在自己的脸颊,温暖着。   他蹭蹭简言的手心,碎发微垂在他的额头,他柔顺道:“哥哥想错了,裴缺怎么会厌烦你。”   简言张张嘴巴,自顾自道:“那他怎么都和我不做?”   这段关系,简言其实很没有安全感,本来前阵子已经安心下来了,但这段时间不安感又卷土重来。   他比裴缺的年龄大,裴缺比他年轻,裴缺身边的人也比年轻,年轻有魅力的人有好多,裴缺为什么会喜欢他?   裴缺既然喜欢他,又为什么不做到最后一步?   是嫌弃他?还是觉得他年纪大了?还是已经不喜欢他了?连最后一步都不想做?   简言不安,他从来没有因为年龄而产生过这么强烈的落差感。   但这些话他从来没说过,他也没有告诉过裴缺,在他看来情侣之间产生质疑,是大忌。   某乎上的情感博主说,要给予另一半完全的信任,才能感情长久。   所以他不能说,说了反而会把裴缺推得更远,万一裴缺没有这样想呢?裴缺听了会不会对他失望。   简言有好多顾虑,他在感情中完全是个白痴,白痴中的白痴,什么都不懂。   而裴缺听了这话,却迟迟没说话。   他眼眶微发热,蹲在路边上,抬头看坐在石墩上的简言。   哥哥那么好的人,那么洒脱的人,何时这般患得患失过?   是他不好,他应该说清楚,他应该和哥哥交心,他应该多了解了解哥哥的想法。   裴缺自我反思的同时,微微仰头去亲简言。   雪落得急,每一年的冬天A市的雪都很大,这年也不例外。   他微微抬手,遏住简言的后脑勺,将他压下来,温柔的细问,随后才轻声道:“哥哥,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爱你,所以我尊重你的一切想法。”他的指尖微微擦过男人发凉的脸颊,解释道:“你说你不知道对我到底是亲人还是爱人,所以我想让你明白自己的想法,明白自己的感情,我怕你对我有抵触,怕你不开心,我想你慢慢来。”   简言坐在石墩子上,有些怔忡,半晌没说话。   裴缺道:“哥哥,亲人也好,爱人也好,有什么不一样?你是我的亲人,也是我的爱人,我这辈子唯一会爱的人,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亲人。”   “我爱你,希望哥哥也爱我。”   简言的酒醒一大半,脑子里的那团棉花似乎也被挑开一大片,有光漏进来,差点闪瞎他的眼睛。   在青年专注的目光下,他有些冲动说了些话,不过又好似不是冲动,像是他幻想过很久,又一直不敢说的,不敢做的,寥寥不敢忘的。   他捧着青年的脸颊,人行道上的因为下雪,人影寥寥无几。   他低头去亲吻裴缺的嘴角,细细地吻,就像是这场大雪铺在树枝,为它覆上一场素白,又像是水洼里的积水结冰,无端令人沉寂。   “我也是。”简言说:“裴缺,我也爱你。”   ……   有时简言觉得自己明明酒醒了,但又为什么还是那么晕,还是记不清太多细节,脑内的画面就像是摄像机里一帧一帧残留下的片段。   他只迷迷糊糊地记得自己被人牵起,走进快要歇业的超市,然后在收银员平静的目光下,又缓缓走出超市,走进家门。   一切的一切都超乎简言的想象,简言也没想过这天真的来临时,居然会是这样的场景,是他喝醉的晚上,是大雪纷飞的晚上,是连窗帘都忘了拉,路边的路灯照射进来,投影到他脸上的晚上。   他们从开始就没有开灯,屋内有路灯的照耀,不算亮,也不是特别的暗,能看清人体的轮廓,看不清整体。   这一切都是暧昧到极限,像是专门为他们所设。   在这样的环境下,简言赤条条地躺在床上,暖气还没开足,凉飕飕的空气触碰他的肌肤,使他蜷缩起来。   他的手被人按着,笨拙地拆开在超市买来的东西。   不止这些,裴缺还做足了充分的准备,那些东西原本就藏在家里,藏在简言看不见的地方,今天它们才终于见天日。   简言要疯了,他没想过这天来得猝不及防,他浑身都在颤抖,害怕紧张期待……什么情绪都有。   而裴缺也不例外,昏暗的光线下,他有些笨拙地用上那东西,他也很紧张,紧张到心脏开始收缩,浑身颤抖。   他覆身上去,轻轻地安抚简言:“哥哥别怕。”   简言的脚趾微微缩起,弓起来,攥住身下的床单,他捂住裴缺的嘴巴,不让他说话。   这种时候,裴缺的声音都让他感到紧张。   而偏偏跟他一样紧张的人,刚开始还毫无章法,后来便找到诀窍似的,折磨他,甚至在他后面受不住时,吊着他,问他酒醒了吗?   简言抓着他的背,艰难点头后,他才肯给他一个痛快。   ……   酒是真的醒了,人也是真的被劈开了。   简言挪动手指时,眼皮子颤了颤,睁眼便看见窗外一片大白。   窗帘昨夜没拉上,现在也没拉上。   简言迟钝地涌上一股羞耻感,他刚想掀开被子,想到什么又老老实实地裹上被子,起身将窗帘拉上。   光线被隔绝,简言松口气,重新躺回床上。   这一躺,牵扯到自己的大腿,疼得他龇牙咧嘴,大骂一句靠。   他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那些昨夜发生的迟迟涌上来,他羞窘地想撞死。   怎么可以自己亲口去说……   也太不要脸了吧?   简言抬手,毫无章法的薅自己的头发。   门被突然敲响,简言受惊地缩进被子里,连脑袋一起蒙进去了。   裴缺好笑地扯扯被子:“哥哥,饭做好了,你先起来吃点,填填肚子。”   简言在被子里嗯一声,嗡声:“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又不是第一次,简言当然不是因为这事儿害羞,他只是为昨晚自己的主动感到脸热。   裴缺也不为难他,乖乖地走出去,顺带带上门。   等简言收拾妥当出房间时,家里已经没人了。   简言松口气,心想还好走了,他还没做好见裴缺的准备。   裴缺煮的鲜虾砂锅粥,鲜味十足,虾仁饱满。   简言吃了两碗,才觉得自己的腹中被填满,不是那么空了。   他吃完钻进洗漱间里,对着镜子照了两圈。   屁股还有些痛,裴缺其实还算温热,所以这痛感如果满分是十分的话,他也只有四分。   不过就是身上的战绩有些糟糕,裴缺身上是他抓的痕迹,而他身上大多都是吻痕,要么就是有时裴缺用力掐的,有些淤青。   简言庆幸现在的冬天,脖子上糟糕的痕迹还能靠围巾遮住,不至于丢人现眼。   门锁被扭动,简言迅速放下衣摆,从门缝里偷偷地看出去,看见裴缺回来了。   手上还提着一堆东西。   简言眼尖,看见是药品。   他忍不住笑,看来裴缺小朋友还是挺细心的嘛。   裴缺敲敲门,从门缝里递进去一只药膏:“哥哥,你先擦擦,这药效医生说比上次的好。”   简言伸出手指去捻住药膏的头,他含糊地哦一声。   裴缺看着他伸出来的指尖,忍俊不禁:“哥哥需要我帮忙吗?”   手指捻着药膏飞快抽回去,简言急忙道:“不用。”   他有第一次经验,就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裴缺的擦药,那就不仅仅是擦药。   裴缺很冤枉,他是真的好心想帮简言擦药,他也知道昨晚其实好几次下手狠了,所以想关心关心。   “哥哥,小区都在玩雪,我们一会儿去吗?”   今天两人双双请病假,加上雪堆得厚,交通也成问题,公司仁义也不会多怪。   简言又嗯一声,他正低头给自己擦药。   有些伤,他自己都没眼看。   真惨无人道。   出门时,裴缺不放心给简言多披件棉袄,给他整理好围巾,皱眉道:“要不还是别去了,医生说事后容易发烧。”   简言瞪他一眼,说他没常识,那是感染后才会发烧。   裴缺做的措施多,感染的几率很小。   裴缺哦一声,摸摸鼻尖,跟上他。   小区平时候很安静,这时候难得的热闹起来,可能因为进年关,外地的都跑回来了,学校的都放假了,小孩儿满地跑,雪中都是厚厚的足印。   简言突然想起这是时隔四年后,他和裴缺再次过冬天,而在四年前,他们几乎每次过冬都会堆雪人,技术也是日益见长。   “这次堆什么?”   简言笑笑道:“堆个裴缺吧。”   裴缺说:“那我堆哥哥。”   两人就像是比赛,都来了劲儿。   堆的雪人都是挨在一起。   简言对自己堆得格外满意,再去看裴缺堆的,他更为满意。   裴缺还堆了一双手,雪人裴缺和雪人简言手拉着手立在园区里。   简言蹲着,他鼻子冻得通红的,他吸吸鼻子,有些可惜道:“太阳一出来,它们就会融化。”   裴缺弯唇:“没关系,融化了它们也永远在一起。”   简言笑出声:“有点浪漫因子在身上诶裴缺小朋友——”   裴缺小朋友骄傲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教出来的。”   简言又笑。   裴缺用手扶了扶雪人头顶的针织帽,他突然出声:“哥哥,昨晚你喝醉了,说得话还当真吗?”   简言:“嗯?”   “你说……”裴缺一顿,有些羞赧:“你说你爱我,是真的吗?”   简言一怔,肩膀微耸,脸颊埋进毛茸茸的围巾里,他轻轻地点头:“嗯。”   “什么?”裴缺没听清。   简言弯眼,凑过去在裴缺耳边说:“我也爱你。”   是亲人的爱,也是爱人的爱。   裴缺愣了愣,他突然伸手抓住简言的手腕,稍稍用力将人拽进他的怀里,手指微微拉开围巾,低头亲简言。   简言睁大眼睛。   堆砌的雪人不算大,也不小,将两人挡得严严实实。   他们藏在阴影里接吻,像是把这雪中的凉意也一并揉碎,揉进血液里。   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孩儿在后面突然咯咯笑起来,大喊一声:“有叔叔在玩亲亲,好羞羞呀。”   简言听见声音,倏地推开裴缺,自己坐起身,脸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臊的。   裴缺脸皮厚,半点不害臊,眼睛微弯,他扭开头,一只手隔着手套,紧紧地牵着简言。   简言重新将脸埋进围巾里,因为之前被小孩儿看见了,他一双眼睛便溜溜地转,十分警惕,像是做贼似的。   但被裴缺牵着的手,却也没有松开,任由他牵着,好像可以一直这样到地老天荒。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番外随缘咯!每次完结都好像走完了一段路,心里空空,开文的时候想着完结,完结时又忍不住热泪盈眶T_T感想宝贝们这段时间的陪伴,真的好开心呀——   我抽个奖,聊表心意,大家随缘——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