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校园X档案》作者:刘栋 内容简介: 一所诡异的高校,一座神秘的古老遗迹,一批被诅咒的文物,引来一场前所未有的血腥屠戮。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喜欢推理与探险的少年陈免、刘水携手展开关于这座遗迹的种种调查,而且结识心直口快的尚兰、天才少女方笑、神勇无敌的方警官,以及发掘遗迹的古教授。 伴随发掘工作日益一日的开展,一座诡气逼人的血隐碑出现了! 身披黑斗篷的神秘怪杰、凶残暴躁的上古神兽、超乎寻常的磁场变化,陈免及其同伴们面临着新的挑战,而这次来袭的,却不是人类…… 血隐碑的古老文字终于破译了,遗迹的真面目也逐渐浮出水面。 愈来愈多的梦境纠缠着陈免,在梦中他渐渐了解整件事.的因果,也逐渐了解了自己的身世。他与血隐碑,与整个古代遗迹,竟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这个秘密,追溯到两千年前的一场宫廷剧变……   序言 我的遗迹我的碑   在学校发现古墓的事,网上可以搜到不少。但您见过短短三年时间内发现两座,而且横跨宋、金、元、明、清的么?   2002年秋季,我考进河北大学,住进河大新区。   当时交通不便,只有一条蜿蜒的土路慢吞吞地延伸到校门口。要坐公交需先走上几十分钟。可谓荒僻。   每晚下课时,仰首可见黑漆漆的天幕上点缀着寒星,学校四周庄稼地里黑压压一片,怪影重重,远远传来犬类的吠声,据说还有人看到过狐狸……   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这种环境都孕育不了悬疑惊悚小说,那就实在太可惜了。   某晚,无数摇曳的车灯飞驰而来,停在未完工的新教学楼附近(此时的学校还有一半没有完工),从上面跳下很多穿白大褂,扛着摄影机的人。学生,老师,工地上的工人挤过去乱作一团。我莫名其妙,经过打听才知道:学校发现古墓了,我便冲上前去,结果在挖掘坑里看到了森森的白骨。   时隔这么多年,我依然记得当时的情景,骷髅瞪着天空,蜷缩在土坑里,一手护在胸前,另一手则垂了下来,四指弯曲,唯有食指诡异的指向下面。似乎是在说,下面,还有……   鬼使神差一般,我把这东西记了下来,《校园X挡案》的起始部分里,大家就可以见到当时场景的再现。   新楼建成之后,怪事不断,先是传出厕所里有人走动的声音;接着,值班室的警卫说看到有些教室里的灯在无人的情况下自动开灭;保洁大妈在六楼的一个教室里发现桌椅被摆放成离奇的形状,黑板上还用粉笔画上了古怪的符号,要知道,当时那教室还没开放。   新教学楼就此被封,截止到我写完《校园X挡案》为止,那座叫做A6的教学楼依然不准完全开放(仅有几个房间白天供人使用)。夜晚时分,你走进河大新区,只看到各个大楼上灯火通明,唯有一座楼黑漆漆一片。偶尔狂风大作,树木的影子斑斑驳驳的投在大楼的墙壁上,给人以无限遐想的空间。   我曾在楼下徘徊过几晚,可惜,那里晚上上锁。连警卫都不愿在里面值班。我无法进入。   某些人认为那是有无聊的人在恶作剧。只是这恶作剧的人手法太高深,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上了锁、且有监视器的大楼的。   都说挖掘古墓之后会遭到报应,非有大灾必有大疫。我不信这个,但当古墓被挖掘完,掩埋好,新教学楼竣工之际,正是2003年的三、四月间,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知道:非典……   到了2004年,河大再次发现古墓,地点是在紫园生活区。这时候信息获取技术已很发达,各种文字图片像潮水一样流通到网络之上。河大紫园挖掘现场的数码照片就在其中。挖掘一直到了2005年,考古队共发掘到遗址一处、墓葬区三处。村落遗址属宋金时期,墓葬属明清时期。   挖啊挖!   还能说什么呢,河大跟古代遗迹有缘分。   我就是在这样一个学校度过了我的大学时代。   本科毕业后,我鬼使神差地选择古典文献学作为我的硕士研究方向,我参与的科研项目是碑文石刻研究。   自此,我夜夜与古文字、遗址、墓碑为伴。而那手指身下的骷髅形象,也时时出现在我的梦中。   我的脑海里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男孩。他和他的同伴去探索古墓、石碑的秘密。   我决定用我的笔把它写下来。   好友王阳是个有意思的家伙,他聪明绝顶,且有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我在塑造刘水的形象时借鉴了他身上某些东西,但不能说他就是刘水。   至于主人公,他有江户川柯南的影子,有印第安纳.琼斯的影子,当然,也有我的影子。整部小说,基本上算是对我躁动不安的青春梦想的一个总结。如果说你看了这本书,感觉“这简直就是我学生时代生活的翻版”,那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一半。   光有男人还不够。我不是在写断背山(即使是断背山,上面也有女性角色出场)。因此我决定,在上面增加可爱的女性角色。   我遇到过许多冰雪聪明、热情洋溢的女孩子。比如“最小说”的痕痕,比如“消失光年”的小珞,还有我在大学中的许多女同学。我把她们的形象糅合在了小说里。小说中的尚兰、方笑是许多优秀女子的折射。此外,还有好多人,我把他们有趣的言行都写进了小说。   当然,这部小说还是构建在想象的基础上,好多东西都是凭空构思出来的。   为求细致生动,我将每个角色(甚至包括神兽)绘制成草图。这样,它们给我大脑的反馈是立体的。我闭上眼睛能想象出它们的一举一动。   然而时间真的不够,来自学业以及生活方面的许多问题压迫着我,写到一半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很吃力。   2008年我参加“The Next”文学大赛,在那里我认识了两位朋友,青年作家消失宾妮和苏小懒。我要感谢她们,没有她们的鼓励,我的作品不可能完成,至少不可能完成得这么快。   在鼓励光环的笼罩之下,我的文章得以完成。   回顾整个过程,自然有艰辛,也有喜悦。   有人问我,通过这部小说,你想表达什么,是单纯的吓唬人?还是搞笑?或者还是有什么高尚的目的?   我想说,文学,是为大众服务的。   小说,从它诞生之日起,就是娱乐人的东西,我写这部小说,并非有什么崇高的目的,只是想让大家在阅读它的时候,或者心脏跳得飞快,感到十分刺激;或者会心一笑,觉得很有味道:那我就很满足了。我在小说里加入惊险或者喜剧元素,目的只有一个,让阅读它的读者,感到“爽”。   读者“爽”,是我最大的荣幸。   感谢远方的朋友痕痕,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她都是我所有“半成品”的第一个读者,给了我很多好建议。   当然,直到这时,完成的只是毛坯,还要感谢我的策划编辑黄信然,对于这么细致认真的人,我要诚恳地说声“多谢”。在他的协助下,我将这块毛坯开光、打磨……   最后,还要感谢出版社对我的大力支持和帮助。   第一章 石碑初现   1、工地中的遗迹   啊!   平静的夏日午后,男生宿舍楼忽然传出一声惊叫,撕心裂肺,喊叫的人似乎正在经受着莫大的恐惧。   伴随着那声惊叫,一个男孩从梦中醒来。他浑身颤抖,额角上带着冷汗。他已经不记得刚才梦到了什么,但身体刺痛,耳朵里还嗡嗡作响。床边站着几个年龄和他相仿的男孩,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   其中一个问:“陈免,你怎么了?”   刚醒来的男孩勉强摇头:“没事!大概是梦到了什么。我……我这是在哪儿?”   “在宿舍啊,唉!大概你睡懵了吧。”   那男孩这才渐渐清醒过来,但目光还有些呆滞。刚才究竟梦到了什么?他在苦苦思索。   他的伙伴们好心地拍拍他的肩:“到吃饭的时间了,跟我们去饭堂吧,晚了可没东西吃。”   四个男生沿着校道往饭堂走去。   大眼睛的男生名叫陈免;身材高大的叫张重;在他们身后,表情腼腆,说话有点口吃的叫麦不同。走在最后的一个叫刘水,此人的形象颇为引人注意,如果学校规定留长发的男生会被开除的话,刘水已经被开除了一百次。他还经常有意无意的甩一甩自己的长发,似乎很以那一头长发为荣。这四人都是入学不久的新生,现已结成了死党。   路过女生宿舍时,头顶上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嬉闹声,四人不约而同一起抬头。   根据魔鬼留下的定律,只要有年轻女人的屋子开着窗子,就一定会有男人朝里看。   此时正值九月,天气炎热,人们穿得单薄。   阳台上,有不少女生穿着薄外衣正在有说有笑。平时便有男生故意绕远,吃饭打水都从这阳台下经过。   陈免眼睛一亮,只见阳台上闪出一位女生,穿着近似泳装的蕾丝边紧身短上衣,正伸出胳膊去搭衣服,那细长的一截玉臂,白皙无比,莹莹生辉。   陈免忍不住叹道:“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麦不同看了陈免一眼,“陈老弟,你在留意哪枝红杏啊,哈喇子都流半尺长了。”陈免眼睛还是死盯着那女生不放,恰好那女生此时低头,两人目光相触,女生满面通红,低声骂了句“色狼”,便缩回去了。   陈免还呆呆地盯着窗口,其他几人赶紧连推带拽把他带走了。   张重摇头苦笑道:“大家都是男人,互相理解。不过……虽说是同道中人,这位老弟却显得更加花痴一些。”   陈免只是暗道:“奇怪,这女孩……好像在哪见过。”   四人继续前行,与一队戴着安全帽的人从擦肩而过。那帮人皮肤黝黑,肌肉发达,有的扛着大锤,有的推着小车。   麦不同问:“这些人是什么人?”   刘水说:“咱们学校还没有完全竣工。预计要盖九座宿舍楼,现在盖了三座,学校先让咱们住进来,一边授课一边施工。”他又指指不远处的一片铁丝网和栅栏:“那后面是工地,正在挖地基。刚才那些人是工地上的建筑工。”   正说着,地基方向传出一片惊叫,有人大喊发现了什么。接着,不少人向地基方向涌去。   麦不同问道:“出事故了?”   陈免摇头:“不是,那些人脸上表情是惊奇中带着狂喜,不像是出事故。”   张重道:“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只见工地上还有几个穿白大褂的人,颇引人注目。其中一个端着扩音器,喊道:“诸位同学请注意,我们是文物局的,请大家后退,以免影响我们工作。”   人群哗啦一下退开,陈免等人踮着脚尖向前望。只见其他那几个穿白大褂的,拿着小巧的工具,在这里挖挖,那里敲敲。   “他们在确定挖掘范围。”陈免低声道。   刘水点头,若有所思。   “什么范围?”麦不同傻呵呵地问。   “他们自称文物局的,那么他们现在正在文物发掘。测定挖掘就是测定文物埋藏的具体位置。”陈免解释道。   一听文物,众人来了兴致。张重低声道:“会不会很值钱?”   陈免道:“文物局的人表情郑重,可能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此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前面的人们忽然发出惊呼。四人赶紧伸长脖子去看,恨不得立时变为长颈鹿。只见工地上一名白大褂小心翼翼地捧了件东西出来,那东西几尺长,从形状上看是柄宝剑,上面的污秽还没去除干净。拿扩音器的人却不怕脏,伸手接过,用刷子小心地拂去上面的尘土。   灰尘一点一点被清理掉,宝剑的样子也渐渐清晰起来。那剑似是青铜质地,剑身上有两道血槽,剑柄上镶嵌了一些花纹,吞口处则是个龙头形状。   那人忽然一颤,原来那剑太过锋利,当刷毛经过剑刃时,只是轻轻碰了下,却有几公分长的一段被削断了。轻风过处,那被削断的刷毛纷纷飞散开去,周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那人见刷毛断了,脸上惊喜之色更甚。他把那剑轻轻放在一张桌上,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那不是剑,而是熟睡中的婴儿。   张重的眼睛瞪得很大:“那把剑该值多少钱啊?”   刘水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陈免道:“不清楚,要看是什么朝代的。”   接着,工地上不断有人挖出东西,那些白大褂们又捧出了几根箭头、一把匕首、一面小盾牌、一面护心镜。围观的人群中喧哗不断。而那拿扩音器的人却渐渐恢复了沉默的表情,仿佛已经见怪不怪了。一人快步走到他面前,手里捧着个灿烂的东西,有不少围观的人发出了惊叫。   “金子!是金子!”   “妈呀,好大的金元宝!”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拿出手机拍照,闪光灯顿时闪成一片。陈免等四人的脖子伸得更长。只见那那白大褂捧出的是个金光闪闪的元宝,约有成年人的拳头大小。   张重低声道:“好玩意啊!绝对值钱!”   那人将元宝递给拿扩音器的男人,那男人却连看都没看就把它放到车上了,似乎在他眼里,那元宝还不如那些短剑盾牌们珍贵。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去,天更黑了。   此时虽是九月天,空气中还带着点“秋老虎”的余热,但这个学校位于郊外的平原上,热气散得很快。当阵阵凉风吹来的时候,人们不免都觉得自己穿得有点少。   现在已经接近半夜,围观的人越来越少。   几只蝙蝠贴着头皮飞过,宛似夜行的鬼魅。麦不同觉得似乎有点冷,他把领子竖了起来:“哥们,咱们还是回宿舍吧。”   “怎么,你怕了?”张重问。   “不是,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麦不同说话开始结巴了。   刘水斜着眼看麦不同:“啥不祥的预感?”   “说不清楚,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刘水嘿嘿一笑道:“如果害怕就回去吧。一会儿会有死人出现的。”   “死死死……死人?”麦不同的口吃更加厉害了。   “你看看挖出来的东西啊,那些分明是殉葬品。很快就会有死人出现了,我敢打赌!说不定还是个缺胳膊少腿的。”刘水故意把“死人”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先别吓唬人了。看那!”陈免指点着,“那些蓝色和绿色的光你们看到了么?那就是传说中的鬼火,其实是磷在空气中发生的反应。这里绝对会有尸体出现。”   那里果然有几团蓝光和绿光在飘飘摇摇,若隐若现,与其说像是有生命的花朵,不如说更像来自冥界的蝴蝶。   麦不同的脸色更加苍白。   工地上的工人慷慨地提供白炽灯和探照灯,这些照明设备把挖掘现场照的亮如白昼,那些绿色和蓝色的光消失了。但是,它们是存在的,只是它们的光被掩盖了而已。   终于,一个挖掘者叫了一声,其他人赶紧过去,众人合力用刷子在原地刷着。   就在这关头,麦不同忽然“哎唷”一声,捂住了小腹。他面带痛苦的说:“我……我肚子疼,我要回去了。”   刘水斜了他一眼:“你怎么那么胆小!”   麦不同说:“俺们老家那里的人说,碰死人……死人的墓穴是最大的忌讳。会遭报应的……我先走,你们想待多晚就待多晚,我可不奉陪了……”   刘水叹气:“你还算个男人么?”   张重左手一拍他肩膀:“看看周围吧。”   那些围观的同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光了,偌大的挖掘现场之外只剩下了他们几个围观者。   远处,流浪的野猫之类发出一声凄凉的嚎叫。这一叫之下,麦不同连腿都开始哆嗦了。   陈免一笑:“不同,重哥,你们如果觉得困了就回去吧。明天还有班会呢。我有晚睡的习惯,回去也是睡不着,再在这里呆会儿。”   刘水也道:“我陪陈免,反正回去也没事做,我宁可在这里歇着。”   仿佛是为了应验麦不同的迷信说法,挖掘现场的中心忽然有人一声惨叫,那叫声凄厉无比,发出这叫声的人肯定正在遭受着莫大的痛苦。四人一惊,麦不同连头发都竖了起来。   只见有人七手八脚地抬了一个人出来,那人也穿着白大褂,但那衣服上已经沾满了猩红的一片。那人的手脚痉挛着,身体抽搐着,连五官都扭曲了。   不、不是五官,严格来说,他脸上已经凑不齐五官了,原来是眼睛的地方,现在已经开出了两个血洞,汩汩地向外冒着血。   那个人挣扎着、哀叫着,他的同伴把他放到担架上,手忙脚乱地为他止血,有人则掏出手机联系急救中心。   那个手拿扩音器的男人面沉似水,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他只是缓缓抬头,目光忽然掠过陈免等人,陈免的目光与之相遇,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那男人的眼神好冷。   麦不同颤抖着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他差点尿了裤子。   2、神秘的警察   第二天上午举行第一次班会,选出了班长等班委。班主任还嘱咐大家学习和生活中需要注意的事情,最后还不忘叮嘱道:“大家最好不要到后面的工地上去,那里很危险。”   “危险”两字涵盖了很多意思。陈免在最后一排坐着,默默咀嚼着这两个字。整场班会过程中他都没什么精神,班主任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那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新生入学手册”上都有。他早看腻了。但老师一提到“工地”,他却来了精神。   昨晚的那一幕在他脑海中反复出现了多次,他几乎被噩梦打扰了整个夜晚。   班会刚刚结束,陈免就迫不及待地溜出教室,跑到工地附近。   昨天围观的人群今日已经不见了,只有两三个去水房打水的学生,远远地瞄一眼工地,然后就赶紧低下头离开。   民工们推着小车从陈免身边经过,还在七嘴八舌的议论。   “喂,昨天那个眼睛被废了的,你们听说了没?”   “听说了,可惨了,两个眼珠子都没了。”   “听说是被什么利器击伤了。”   “能让人那么没防备地丢掉眼睛的,是暗器吧。”   “什么暗器啊!那是埋死人的地方!死人也能放暗器?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其中一个忽然故作神秘的转过身来,对其他几个说:“喂,我有个小道消息,却是从咱们工头那里听来的,你们要不要听啊?”   “快说,少废话!”其他人嚷嚷着。   那人道:“咱们工头对财宝什么的很感兴趣,昨天和警戒带里面的几个专家套近乎。刚聊几句,就听到身后有人尖叫,他一转身,只见一个家伙捂着脸狂奔着从身边经过。那几个专家赶紧上前把那人摁住。工头当时吓得直哆嗦。他后来说,根本没看到周围有其他人影,也不知是什么人把那人的眼睛挖掉的。”   陈免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其他几名民工接着问:“然后呢?”   那人道:“然后那个人就被送上了去医院的汽车。我听说那个人今天早上死在医院里了。”   死了?陈免心里一震。怪不得今天都没人在这里“参观”挖掘了,死人的消息可比什么警戒带的威慑力更大。   那些民工们还在继续交谈。不过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看样子有些提心吊胆,生怕惊动了地下的什么东西。   “莫非那块地下真有什么鬼怪?”   “去你的!少在这里妖言惑众!咱们晚上还要在工地值班,你想把兄弟们都吓跑是不?”民工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工地的方向。陈免的心却提了起来。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快步走向挖掘现场。   警戒带外面站着一个人,伸着头往里观望着,身影很是熟悉。   陈免走前几步,终于看清了那人是谁,于是兴奋地打着招呼:“刘水!”   刘水回过身来,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刘水的眼睛只是盯着挖掘者们的身影:“我没去参加班会。”   “第一次班会你就没去?”陈免有些吃惊。   “无非就是些任命啊,选举啊,然后是宣布校规纪律什么的。”刘水满不在乎地说,“我对这种会议不感兴趣,还是看看挖掘古墓比较有趣。”   “今天又挖出什么了?”陈免好奇地问。   “挖出的东西可多了。”刘水来了兴致,“出土了一套铠甲,七八具尸体,四把长弓,还有一些箭头,可惜都是残缺不全的。”他用手比划着:“那些骸骨一被挖出来就被盖上了帆布,后面来看的人就看不到了,只有我还记得它们出土时的姿势。”他显然很得意。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没有看到记者之类的人。学校发现古墓的事情相信已经传开了。照常理来说会有记者之类的人在附近出没的。为什么现在这里如此冷清呢?”   “我在班会上听老师说,现在学校已经禁止闲杂人等出入了。进出校门要凭学生证。可能是怕人一多影响正常的上课和休息吧。”   两人正在交谈,冷不防身后有人咳嗽,二人回头,只见一位身穿警察制服的人出现了。   “二位,打扰一下。”那人说,“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问吧!”陈免说。刘水则打量了一下那人,只见此人个子不高,瘦骨伶仃,但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刘水皱了皱眉头,说:“对不起,你是警察么?”   那人一愣:“我当然是,这不还穿着警服么?”   “穿警服的不一定就是警察,这身衣服在外面服装店只卖五十块。你有证件么?”刘水有些咄咄逼人。   大概是生平第一次被人要证件,那人苦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证件。   陈免不好意思看,刘水则仔细检查着,然后送回:“嗯,看来是真的,你问吧。”   那人道:“我姓方,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们。你们是这里的学生么?”   “是!”二人回答。   “你们昨晚在不在这里。”   二人对视了一眼:“在。”   “昨天晚上有人在这里出事了,你们知道不知道?”警官盯着二人的脸。   陈免正要回答,刘水忽然偷偷扯了下他,答道:“我们不知道出事了,请问出什么事了?”   “哦?”警官说,“这里昨天有人受伤了,由于伤势过重,今天清晨死在医院。你们当真不知道?”   “不知道。”这次二人一起回答。   警官的眼睛里透出一种光,陈免觉得这种光带有压迫力,“我看你们一直在这里啊,尤其是这位同学,好像在这已经站了半天了吧。”警官朝刘水笑了笑。   “我没见过古墓,听说这里有,过来看看,这里只禁止人进入,却没禁止让人看吧。”刘水嬉皮笑脸地说。   警官皱着眉头,他竭力想从他们身上看出点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如果以后有什么线索,请告诉我。”警官递给他们一张名片。   “我们也有问题想问。”陈免说。   “问吧。”   陈免问:“这里真的有鬼么?”   警官面无表情,只是耸了耸肩膀:“无可奉告。”然后他转身离开了。   刘水轻轻骂了一声:“老狐狸。”   “喂,你们两个!”又有人在招呼他们。   陈免微微叹气:“看来今天想安静地看会儿挖掘都不成了。”   3、梦幻的夜晚   来人应该比警官更麻烦,是个女生,那女孩喘着粗气,快步跑过来。   刘水觉得她有些面熟。   “你……”她指着陈免,“怎么那么早就出教室了。班里还有事情安排。你是刚选出来的学习委员,怎么可以提前退场。”   陈免依稀记得自己确实是被选为学习委员,他说:“老师不是宣布散会了?”   女生握起小拳头:“可是班委们还要商讨进行联欢会的事。这是班里第一次互相认识彼此的机会。哎,我怎么觉得你这么面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大概是上辈子。”陈免赶紧道。   刘水轻轻哼着《新白娘子传奇》里的歌:“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同床眠……”   他好心的提醒陈免:“陈免同学,你昨天有没有经过女生宿舍楼下?”   陈免一拍脑袋:“对了,原来你就是那枝红杏!”   “红杏?”女生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扭头看刘水:“对了,你应该也是我们班的人吧,我在登记本上看过你的照片,你今天没去参加班会,为什么?”   刘水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啊,管东管西好烦人!”   “哼哼!本人就是你们新任的班长!小女子姓尚名兰。”女孩子眨着一对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下刘水,“你就是刘水吧,有名的问题学生,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两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是针锋相对,空气中瞬间充满了火药味道。   陈免赶紧息事宁人:“水哥,午餐的时间快到了,咱们赶紧回宿舍叫张重他们去吃饭吧。班长大人,咱们回头联系啊。”他推着刘水快步离开了。   回到宿舍后,刘水依然愤愤不平:“那家伙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啊,当班长就了不起啊!”   陈免忙道:“别激动,镇定,喝点水。呀?麦不同怎么了?”   麦不同躺在床上,面朝里,鞋子也没脱,被子歪歪地盖在身上,活像个落寞的流浪汉。听到了陈免的话都没吭声。   张重开口道:“老麦早起之后就没精打采的,班会的时候一直埋头睡觉。回到宿舍就……就这个样子了。”   陈免上前拍拍麦不同:“喂,老麦,该去吃饭了。”   麦不同连动都没动。当陈免的手拍在他身上的时候,砰砰作响,陈免心想:“麦不同的身体还真结实。大概乡下来的同学都经常劳动,肌肉发达。”   陈免觉得,昨天的情景委实太过骇人,麦不同如果一晚上没睡好也实属正常。于是他再没打扰,只是招呼刘水和张重去吃饭。   他在食堂顺便给麦不同买了份炒饭带回宿舍,回来之后就放在麦不同的桌子上。   根据学校的教学安排,新生入学后的第一个礼拜算是新生适应期,大家可以先趁这个机会认识彼此,一个礼拜之后才开始上课。   尚兰依然天天缠着陈免商量联欢会的事。   陈免头都大了,对于联欢会的策划他可没什么兴趣,他现在已经一心扑在工地的挖掘上了。他和刘水天天都在警戒带外面转。尚兰找不到他的人,就天天打他手机,陈免一狠心就把手机关掉了。   刘水笑话他有女生恐惧症。   又是一个夜晚来临。   刘水蹲在离警戒带不远的地方,用一根小木棍在地上画着,旁边站着陈免。   刘水一边画一边说:“这里是发现第一具尸骨的地方,他身上放了一把短剑。这里是第二具……它出土的时候是这个姿势。”   他在地上将尸骨的位置和姿势都一一标明,陈免皱着眉头看着,频频点头。   “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各自有一个人,北面那个人离中心的位置稍微远点。这四个人拿的武器是长弓。伴随他们一起出土的还有箭头。北面那个人还多一把匕首。”   “那四个人围着的是一个大方框,方框里面横七竖八地躺了很多人,那些人的陪葬品比较杂,有短刀,短剑,斩马刀,还有铠甲和盾牌。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例如锄头和铁锹之类。”   “现在文物局的人正在这个方框的中心位置挖掘。”陈免看了一眼警戒线里面,“那里的地势相对高一些,我看很快就能挖出他们要找的东西。”   “从以往的例子来看,这里很像是古墓。”刘水说,“我推测应该是古代将军的墓,周围那些人是殉葬的士兵,他们生前的武器和他们一起被埋入了地下,与主人一起长眠。”   “有道理。”陈免鼓掌,“分析得很精彩。”   这时候,工地上忽然传来喧哗声。   挖掘现场周围又围满了学生,看来大家已经消除恐惧,毕竟文物对人的诱惑力是蛮大的。此时不知又挖出了什么,围观的人群里尖叫声不断。   刘水与陈免对望了一眼,赶紧定睛向挖掘现场看。   先前那个拿扩音器的中年男人出现了,他神情激动,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他指挥着人们在地上忙碌了会儿,然后,也不管地上有多脏,亲自跪了下来,用手扫去地上的泥土。   地上露出了什么,只是很小的一点。但那很小的一点,却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在探照灯的灯光下,分外夺目。中年男人小心地用手拨着,然后,伸手往下一探……   他再次把手捧起来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男人手里的东西,与之相比,连天空中的明月都为之失色。   他的手里捧着的东西里有:几颗翡翠、一串玛瑙、几粒猫眼石、一颗拇指大的珍珠,还有一块洁白无瑕的明玉。   中年男人把东西放在一旁,手再也不肯停。   一尊一尺高的金佛像出现了,然后是一柄镶着红宝石的玉如意,再然后是一棵两尺高的珊瑚树!围观的人群沸腾了!有的女生用手掩住了口,但即使是如此,依旧挡不住惊叹声。   终于,中年男人的手停住了。他吩咐人们拿来刷子,然后,轻轻地在地面上刷着。   他刷了一会儿,擦了擦头上的汗,对自己的同伴们喊:“过来帮忙!”马上有两三个人跑过去帮助他。   越来越多的泥土被清理掉了,两个人形出现他们的刷子下。   然而,那不是普通的人形。那两个人形闪耀着梦幻一般的光彩。   人们尖叫的声音震撼着整个工地:“金缕玉衣!”   金缕玉衣传说是用黄金和白玉制造而成。先将白玉切割成几寸长的矩形体,然后金线将这矩形体穿起,如此繁复相连,做成的铠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当然一般人根本难得一见,只有皇室贵胄才穿得起。   而今日,却在此地发现了两件。   那两具尸骨穿着闪闪发光的铠甲,这两件铠甲上的玉片洁白无瑕,黄金装饰着它们的边缘,玉片上有细密的小孔,金线穿过这些小孔,将玉片们连接成衣服的形状。肩膀和关节的地方有原弧的形状,可以使使用者在活动的时候运动自如。   那两具尸体已经完全被清理干净了。   直到出土的时候,那两具尸体还保持着死时的姿势。他们相拥抱着,互相用手搂着对方的脖子,其中一个的头已经掉了,落在两尺外的地方。两具尸体之间,夹着一块方形的石碑。   那是块黑色的石碑。略呈方形,上面似乎还有些花纹和文字。   陈免忽然发觉,那颗掉落的头颅正对着那石碑的方向,骷髅头黑洞洞的两个眼窝,在夜色下显得尤为深邃。似乎有种无形的怨气从那眼窝里渗了出来。陈免忽然莫名其妙地哆嗦了一下,他这才发现身上已经全是冷汗。   4、咆哮的电锯   一声尖叫响起,打破了人们欢呼的声音,那尖叫在夜空里显得格外突兀。   人们停止了欢呼,睁大了眼睛向尖叫发出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位工人跳了起来,他手里捧着一枚箭头,嘴里发出古怪的声音。有人注意到那人两眼发直,走路的时候也歪歪扭扭的。陈免心想:“莫不是喝醉了?可没见过工地上有人喝酒啊。”   “喂!你在干什么,这里挖出来的东西不要随便乱碰!”两个人过去想摁住那人。   那工人奋力一蹦,跳开了。他的拖鞋掉到了地上。他也没去捡,就那么光着脚在地上走着,跳着。地上有许多建筑用的碎石,脚踩在碎石上,流出了鲜血,而他好像没有感觉一样。   他手里依然拿着那枚箭头,忽然,他一俯身,用另一只手从地上拾起了一把电锯。   那是工地里切割木材用的链锯,样子很像伐木工人所使用,非常巨大,一般人需要两只手来操纵,而那工人竟然一只手就拎了起来。   “喂,阿木,你干什么呢,快放下。”一个穿着打扮好像工头的人一面呵斥一面向他走近。   阿木却发动电锯,马达转动了,轰隆隆的声音传出很远。   “有点不对劲!”刘水说。   “你看他的眼睛!”陈免大声说。阿木的眼睛已经成了红色,满是血丝。他的手臂上的肌肉也暴了起来,青色的血管根根突出,就像钢筋。   人群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那工头似乎也吃了一惊,站住了没敢再往前走。   陈免在人群中发现了方警官,他正打着电话高声呼叫总部支援。   阿木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声似狼嚎。接着,他提着电锯冲向人群。势如闪电。   工头想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被阿木冲了个正着。   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过,鲜血四溅。   过了好一会儿人们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转眼之间局面就乱得不可收拾。   人们散得飞快,好像被浓烟熏着的蜂群。   满地都是被踩掉的拖鞋、皮鞋、运动鞋,以及被拽成碎片的白大褂。人们狂奔着,他们的惨叫几公里外都能听到。   远处的宿舍楼上,一扇扇窗户打开了,不少脑袋伸出来想看个究竟。   一个女生揉着惺忪的睡眼出现了警戒圈外面:“你们在这里鬼叫什么啊,吵得人睡不着觉……”   陈免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招呼刘水:“你还愣着干吗?”   刘水这也醒悟过来,二人发力狂奔。   “大家都不要出来!”陈免对着宿舍楼的方向大喊道,“下面有人发疯了!会伤人的!”   他拉着的女生忽然一声尖叫。   陈免回头,只见阿木凶神恶煞地冲过来,满面殷红,身上净是鲜血,手里依然端着轰鸣的电锯,样子像极了地狱七层杀出来的修罗。他的速度很快,很快就要追上陈免他们,怕是跑不掉了。   直到多年以后,陈免仍然记得当时的情景,尽管很多时候是出现在噩梦里,心跳仿佛已经停顿,尖叫声与电锯的轰鸣声乱成一团,让人无法保持冷静。   受惊的人们像见了狼的羊群一样四散飞奔。   尘土在四周弥漫,而眼前那鬼魅一样的人影披散着头发,挥舞着电锯,越来越近……   惊慌失措的感觉持续了几秒钟,但在陈免看来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当他清醒过来时,一把将女生推给刘水,喊道:“你们先走!”自己从地上拾起一把铁锹,举到胸前,面对着冲上来的阿木。   在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过得好慢。陈免紧握着铁锹的杆,那只是普通的木制杆,还略微有点发朽。铁锹的锹头倒是不折不扣的钢铁,只可惜上面已经有些生锈。   这玩意能挡住疯狂的电锯么?陈免心里只能默默祈祷。   阿木已经扑了上来,他眼睛发红,似乎被这个挡在前面的人激怒了。他忽然一跃,腾身而起,把手上的电锯举过头顶。阿木咧开大嘴,露出满口被烟草熏得发黄的牙齿。   陈免闭上了眼睛,将铁锹举过头顶。   耳中听到“扑通”一声,陈免觉得什么东西溅到了自己身上,粘粘的,腥腥的。他睁开眼睛,自己身上没有伤口。倒下来的是阿木,他手里还握着那个箭头,后背上却开了个大口子。   电锯已经没人控制了,依然在地上咆哮。   方警官站在他身后,手里拎着一把斩马刀,样子威风凛凛。有点像画上的关二爷。   陈免觉得嗓子有点干,想说点什么,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的腿早软了。   第二章 神鬼莫测   1、方笑与尚兰   陈免躺在洁白的床单上,他其实早就能动了,只是不愿意起来。并非是他觉得不舒服,而是因为给他检查身体的护士小姐很漂亮。   刘水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削苹果,看他这副色眯眯的样子,顺手把苹果塞到他嘴里:“口水又流下来了,不知道注意形象啊!”   护士笑着离开病房。陈免赶紧把苹果抠出来:“你想噎死本大英雄么?”   “大英雄个屁!”刘水道,“昨天晚上是谁吓得脚都软了!我就纳闷了,看着你那么勇敢地冲上去了,还以为你有点能耐,结果还没跟人过几招自己先趴下了!”   “不是趴,是坐!”陈免赶紧纠正,“读书人说话要注意用词……”   “啊呸!”刘水骂道,“还在这给我逞什么英雄。也就是报纸上把你吹了吹而已!”   今天的晨报还摊在桌子上,那上面的头条就是:“青年学生见义勇为”,下面还贴着陈免的照片。可惜是黑白照,拍照的记者技术也属平常,结果拍出来的效果死板得很,活像葬礼上用的遗像。   报纸上的报道算是妙笔春秋,讲了某某学校发现了文物,挖掘现场有一人忽发精神病,手持凶器四处伤人,有小英雄见义勇为上前拦截,拯救了自己的同学……   但是,那人真的是精神病发作么?发掘现场发生这种情况,不是太过巧合了么?   无论如何,“阿木事件”暂时就此告一段落,不过整个事情并未如此结束,从此以后的几十年里,有上百人在酒馆、咖啡厅和沙龙宣称自己在某个夜晚从疯子阿木手里救下了一个女孩。阿木的形象也在不断流传的过程中渐渐变形。最离谱的一个是:阿木开着一辆美制主战坦克,屁股后还跟着一条喷火的巨龙。   陈免翻着报纸道:“我看了半天,只觉得相当不对劲!好像所有的风头被我一个人抢光了,事实上是方警官击败了那人,是他救了我们啊!”   刘水说:“我可没瞧见什么警官,我只记得恍惚中你站那没动,然后那疯子自己倒下了,再然后你就倒下了。地上就只剩你和身边的一把破刀。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关二爷显灵,把他那青龙偃月刀祭出来救了你一命……照这么说那一刀确实不是你砍的?”   “我有那么大劲舞动斩马刀么?”陈免哼哼着,“那刀可是纯金属做的,而我平时连俯卧撑都做不了二十个。”   刘水扫了他一眼:“或许你说的没错,但是我确实没在现场看到另外的人。”   陈免问:“那我救的那个女孩子呢?”   “没什么,受了点惊吓,后来回宿舍了。”   “挖掘现场呢?”   “已经给封闭了。”刘水一说这个就来了精神,“提起这个,可是有趣得很,今早来了几车的怪人,每个都穿着全身的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就像电脑游戏‘红色警戒’里的生化兵一样。他们搭起了巨大的棚子,把挖掘现场整个的罩在了里面,无论谁都不许靠近。外面好像还有荷枪实弹的警察看护着。”   陈免自语道:“真是古怪。”   有人敲门。   进门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女生,手里提着一篮鲜花,略带羞涩地问:“陈免同学,你还记得我么?”   陈免一拍脑门:“我记得,你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女生吧!快请坐。”   那女孩子微笑着坐下:“我叫方笑,昨天真的很感谢你。”她把鲜花放在桌子上,“你是一班的学习委员吧?我是二班的。久仰你的大名了,据说你的入学成绩是全校第一。”   呀!陈免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这个没什么了不起……”   刘水嘿嘿笑着:“他的好色程度也是全校第一……一枝红杏出墙来……”他起身要走,“我可不想当电灯泡。您二位慢慢聊。”   陈免的脸刷的变红,红得胜过熟透的番茄。   此时,又有人敲门。   “看看又是谁来了。”刘水一开门,“啊!说红杏红杏就到!”   “什么红杏!”尚兰风风火火地进门,“陈免同学,你好点没?”   “很好,很好,好多了。”陈免鸡啄米似的点头,他有点怕这位女班长。   “他一看到你来了就好得更利索了。”刘水皮笑肉不笑地说。   尚兰把一篮子鲜花放到陈免床头,这才看到方笑:“请问这位是……”   “我叫方笑。”方笑起身,“你们慢慢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先别走啊!”尚兰赶紧道,“陈免,联欢会今天晚上举行,你能参加么?”   “可以啊,我想我恢复得差不多了。”   尚兰转过脸来对方笑说:“我想请你也参加我们的联欢会,可以么?保证够热闹够好玩,想不想参加?”   方笑微微一笑,看了看陈免,道:“好!”   2、接吻的启示   欢笑声和歌声淹没了一切,人们似乎在欢快中最容易忘却恐慌,挖掘古迹现场的流血事件带来的阴影似乎已经被联欢会一冲而光。   陈免端着一杯加了冰的可乐,看着周围的人,心里却在想着有关挖掘现场所发生的事情。   阿木为什么突然发疯,方警官为什么在击倒了他之后又不告而别,为什么会有穿生化服的人出现,挖掘现场为什么要裹得严严实实,为什么还要有人端枪守卫?   还有,穿金缕玉衣的人是谁?为什么陪葬的人都带着兵器?他们的尸体为什么要那么摆放?那一对穿金缕玉衣的人为什么要拥抱而死?他想了好久,然后和身边的刘水说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刘水点头道:“你怀疑的这些也是我怀疑的,但我觉得尸体的摆放没什么奇怪的……”   陈免道:“正常么?他们的尸体都或多或少有点扭曲,而且位置也不规则,尤其是那四个弓箭手,北面的那个跑出去老远,身上还多了把匕首,这合理么?”   刘水摸了摸下巴:“你的怀疑倒提醒了我……”   尚兰忽然走了过来:“大英雄,你们宿舍的张重和麦不同,为什么还没来?”   陈免道:“麦不同身体不舒服,张重说先把他送到医院去,然后再过来。”   尚兰道:“原来如此。”她忽然一笑,笑容里满是奸诈,“下面就该游戏单元了,希望你准备了节目,否则别怪我们让你出丑哦。”   “准备节目?”   “是啊,在游戏单元里,要按照击鼓传花的规则来。有人负责击鼓,当鼓声停止时,花传到谁手里,就要谁表演一个节目。”   “啊!”陈免和刘水同时吃了一惊,“我俩都没准备节目,这个消息没告诉我们啊。”   “叫你来参加联欢会的筹备活动你又不来,现在怪谁啊!”尚兰道。她一转身,走到了人群中间。   “大家静一静,现在,我宣布,击鼓传花游戏开始!”大家一起鼓掌。陈免有了想开溜的冲动,他给刘水使了个眼色,刘水会意,两人悄悄站起。   “现在,有请我们的击鼓人,二班的方笑同学,大家欢迎!”陈免呆了,这一手他可真没想到。   刘水低声说:“还要走么?”   陈免挠挠头,说:“等等看吧!”于是二人又坐了回去。   方笑坐在鼓手的位置上,她今天穿了一袭长裙,高贵而典雅。她对陈免一笑。刘水忽然发觉陈免的屁股牢牢的定在了椅子上,看来这老兄是不想走了。   尚兰把一条黑巾围在方笑的眼睛上,对着大家说:“在正式开始游戏之前,我再补充一下,如果花到了谁手里而谁表演不出节目的话,就要被罚……我们会让他抽签,抽到什么,就要照签上的要求做。大家同意么?”   “同意!”大家一起喊道。陈免的心又开始不安了,照这些规矩来看,今天这个游戏,简直就是针对自己而来的。   尚兰喝道:“游戏开始。”   鼓声响起。花开始在人们手中传递。陈免已经在心里开始计划节目。做什么好呢?平时清醒的大脑此时竟然运转不灵,是被可乐和啤酒弄混了头,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刘水瞟了他一眼:“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至于么,不就一个节目啊。讲个笑话就成了。”   陈免急道:“可我连笑话都不会讲啊!”   “白痴!”刘水低声骂道,“我来教你一个……”   咚!鼓声响完了最后一个鼓点,花停止了传递,陈免傻了眼,花正落到他的手里。   “原来是陈免同学,大家掌声鼓励!”尚兰在一边起哄。   陈免尴尬地站了起来:“我……我……”   “没准备节目是么?大家说怎么办?”尚兰故意说得很大声。   “罚!罚!”其他学生大吼着。   尚兰取过一个抽签桶,脸上带着坏笑递到陈免面前:“请吧,大英雄。”   陈免慢慢地伸出手去,在桶里抓了一个。   做了个鬼脸之后,他把签递给尚兰,尚兰打开签,忽然红了脸。   “这签是谁写的?”她问道,声音很大。   一旁的副班长提醒:“班长,是我写的。”   他从尚兰手里抢过纸条,一看,哈哈大笑。   “我来给大家念一下!”他大声说,“抽到这个签的人,务必和击鼓人或者主持人接吻!”   “哦!吼!”大家一起狂呼了起来,这个签精彩得很。   陈免脸上的表情也精彩得很,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兄弟,选一个吧!”副班长拍拍他的肩,“今天尚班长是主持人,方笑是击鼓人,随便选哪个,你都是艳福不浅哪!”   大家又是一阵狂喊。“接吻!接吻!”大家的声音越来越大,声浪几乎要把教室的天花板掀翻。陈免都不知道自己该把手放哪了。   刘水突然举手:“报告副班长,我有个建议!”   副班长说:“什么建议?”   “如果让陈免直接选,未免太没意思了。咱们把陈免的眼睛蒙起来,让方笑和尚兰站他跟前,陈免自己上前摸,摸到哪个亲哪个……”   “好主意!”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尚兰啐了一口:“什么叫摸到哪个亲哪个!”她转身想逃,却被人拉了回来。   副班长取过布条,一边给陈免系上一边安慰他说:“兄弟,你就认了吧……”   方笑和尚兰被推到他面前,两位女生都羞得满面通红。   陈免觉得被人一推,身不由己的上前了一步。他的眼睛被蒙着,人们的喧哗传入耳膜,他几乎在热闹中迷失了方向。   接着,在人群的簇拥下,他又迈了一步。人们的喊叫更响亮了。   不知道面前的是方笑,还是尚兰?他的心砰砰的跳着。他又跨出了一步。   手指好像触到了什么。   他缓缓地向前,手掌接触到软绵绵的人体。是女性的肩膀。他的手抚摩着那光滑的肌肤,将女孩子搂了过来。   “动作好娴熟啊!”刘水在一旁跟着大家一起起哄。   “接吻!接吻!”同学们喊得更大声了。   “我……我不想伤害你的。”他的心跳的更厉害。不知为何,他似乎能感觉到对方的心也在急促跳动。   未曾想到的是,当陈免还在犹豫的时候,对方主动地凑了过来。   她的身体在微微发颤,应该也很激动吧?   陈免将她搂入怀中,他的唇触到了她的唇,他吻了上去。   那一刻,陈免的心中闪过一片白光,皎洁得犹如元宵节之夜洒在雪地上的月色。   众人的欢呼要把房顶掀开了,有人吹起了口哨。   不知是谁掀去了陈免眼上的布,他痴痴地看着怀中抱着的女孩,正是尚兰,她脸红得已无法复加,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陈免忽然一猫腰,从人群的缝隙里溜了出去,把刘水拽过来,冲出了教室。   “男子汉大丈夫,你跑什么跑,害臊了?人家女生都没说什么呢!”刘水抗议道。   陈免急道:“我不是害臊,我终于弄明白那些尸体是怎么回事了!”   刘水奇了:“什么?”   “刚才,我和尚兰抱在一起,脑子里灵光乍现,忽然完全明白了。那些尸体的姿势,掩盖着一个巨大的秘密!”陈免的眼睛里放出异样的光。他拉着刘水一口气跑到挖掘现场,远远地可以看到白色的棚子和拿枪的警卫。   刘水一边喘气一边说:“你……说这个古墓……掩盖着秘密?”   “这不是古墓!”陈免低声道,“这是一个修罗场,一个杀人的现场,一个充满邪恶与血腥的地方!”   他伸手一指挖掘场的东南西北四个角:“这里是最先发现尸体的地方,挖掘出的是什么?”   “四个弓箭手!以及他们的装备,其中一个还多拿一把匕首。”   “他们不是陪葬的士兵,只是被迫成了牺牲品。”陈免悲哀地说。“那四个人,是最早被杀害的。”   “被杀害?”   “对!”陈免弯下腰,在地面上画着。   “这是那四个人,他们原来的位置,东、南、西、北各站一个人。一般人容易把他们想像成为古代帝王殉葬的四星将。所谓四星将,就是依照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的位置,放在帝王坟墓里的人。掩埋他们的人希望他们能像卫士一样,守护坟墓的主人。”   “是,这也是我判断这里是坟墓的依据之一。”   “那为什么北玄武位置上的人要离开自己的位置那么远呢?要知道古代人是很讲究对称美的。而且他身上多了把匕首,这和其他人的装备也大大不同啊!”   刘水道:“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陈免道:“这是一场谋杀,彻头彻尾的谋杀!”   3、历史埋没的血案   很多年前的一天,一队人马行走在荒原上。为首的是两名亲王,他们穿着由皇帝亲授的金缕玉衣,威风凛凛,派头十足。身后的马车上装满了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这都是沿途各地的父母官进献来的。   他们的手下则弯着腰,在地面上寻找着什么。   忽然有一个手下欢呼了起来:“大人!我找到了!”   所有人一起凑了过去,那人指着身边的一个东西说:“是不是这个?”   两名亲王眉开眼笑:“对!就是这里了。”   他们吩咐随行的弓箭手担任警戒任务。四名箭手手持长弓,分站四方。其余的人拿出挖掘工具,纷纷挖了起来。   忽然,一名士兵站了起来,他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扔掉手中的铁锹,双手扼住自己的喉咙。   又有一人跳了起来,拿刀柄敲打自己的头。   一名亲王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士兵忽然腾身而起,照着亲王便咬。他的牙齿咬在亲王的盔甲上,喀嚓一声碎了,足见用的力气之大。亲王在惊慌中依然保持着冷静,他一只手抓住这名士兵的肩膀,另一只手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将此人一下捅死。   “你们要造反么!”他大吼道。   忽然,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他一回身,只见自己的兄弟对着自己,对方的眼睛里全是血丝。金缕玉衣上闪耀着妖异的光。   “你……”他还来不及说话,脖子却被扼住了,他透不过气来。   四名箭手一见情况不对,搭弓引箭瞄准那些士兵。士兵们扭过脸来把目光对准了他们,那目光中满是疯狂。足以震慑人心魄的疯狂。   其中一名箭手拔腿便逃。那名扼住自己兄弟的亲王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到他的行动,拔出自己的匕首,掷了出去。   那名箭手已经跑出了好几步,他的速度很快,眼看就要跑出一箭之地,但还是快不过亲王的匕首,终于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匕首恰恰插中他的背部。   其他箭手纷纷放箭。箭射到那些士兵身上,他们竟然不倒。有几个还从自己的身上拔出箭来,丢了回去!箭手被自己的箭射中,颓然倒下。   那名脖子被扼住的亲王,此刻眼睛也渐渐发红,他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伸手抓住自己兄弟的脖子。   所有的士兵都将疯狂的眼神盯到了自己同伴的身上。   几个时辰过去了,地上只剩下了一片扭曲的死尸。   他们守护着这片神秘之地,直到风沙将他们掩埋。   几百年之后,他们重新被刨了出来,惊醒他们的人,却并不知道他们身上带着死亡的诅咒。   刘水听完了陈免的叙述,目瞪口呆,“你……你是如何判断这些的……”   陈免道;“一开始,我就觉得这里不像坟墓。这里没有棺材。而且这里的死人,只有男人而没有女人。”   刘水问:“你怎么知道都是男人没有女人?”   陈免答道:“我偷偷看了一下,所有的被埋葬者的骨盆比较小,骨架比较大,身形较长,女性的骨头不会长成这样子。”   “继续说。”   “你一开始判断这是古墓,我也判断如此,我甚至认为这是将军的陵墓,因为殉葬品多是兵器。但后来就开始觉得不对劲。因为出土的东西里出现了工具,而且多是铁锹和锄头,没有饮食器具。要知道,古代人殉葬是肯定要带饮食器具的,因为,他们认为人死了之后还是要吃饭的。世界各地都是如此,那为什么这个坟墓要例外呢?”   刘水低头想了一想,忽然拍手道:“除非它不是墓穴!”   “对!它根本不是墓穴!现在要解释的就是,这些死人从哪里来。”   陈免的手指点了点箭手的位置:“这四个人站着四个角,其中一个人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如果是殉葬品的话他根本逃不了,因为殉葬品多是死后被放入陵墓的。而且他身上为什么多了把匕首?我假定这四个人是哨兵、是斥候、是担任警戒任务的人。而离开自己岗位的人,是因为发现了危险,而自己又无法应付,所以逃跑。他为什么不向自己人靠拢而向圈子外逃亡呢?这就又告诉我们一个推论,危险是来自那些他曾经守护过的人。”   陈免的手又指向其他尸体的位置:“再来看这些家伙,死的时候姿势歪七扭八,有的甚至蜷缩成了一团。有的兵器是在别人的身体上找到的。这告诉我们的是,他们曾经展开过一场厮杀。但从他们的服装和武器制式来看,他们明明又是一国的人,为什么同胞之间要开战呢?是挑拨离间后的内讧?还是其他原因所至?”   “看看这些尸体,大多数残缺不全,姿势古怪,有的头都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好远,足见对方所用的力气有多大。而在一般情况下,正常的人类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我把这些和那天发疯的阿木的情况相结合,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人是自相残杀而死的,而且,是在发了疯的情况下自相残杀!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刘水忍不住问道:“是什么问题?”   陈免道:“这里的问题就是,是什么导致了他们的自相残杀。”   刘水点头:“出色的推理。你简直就是福尔摩斯再世。你说尚兰的拥抱激发了你的灵感,为什么?”   陈免红着脸说:“在拥抱的时候,我忽然想到,在什么情况下两个人会互相拥抱而死。那两人是兄弟,是恋人,还是其他什么?从他们的服饰和身材来看,二人都是男人,是贵族,而且身体健壮。若说他们是同性恋,也有可能,但说是兄弟似乎更为合适,但他们拥抱的姿势有点古怪,似乎是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   他比划着:“我抱尚兰的时候……是搂着她的腰,这样会让我俩都觉得舒服一些。在什么情况下要掐着被自己所抱着的人的脖子呢?那样做很不舒服,而且自古似乎没这个礼节。我们可以看到其中一个都把另一个的脖子揪断了……这也未免太亲热了一点。”   “是啊!”刘水点头。   “这就加深了我的判断……我可以肯定他们这帮人是自相残杀而死。而且……你还记得那块小石碑么?”   刘水想了想:“我记起来了,在现场还有一块石碑,上面有些花纹啊什么的,很精美,是黑色的。”   “对,那对披金缕玉衣的人临死的时候把那块碑紧紧夹在他们中间,我想,他们的发疯,肯定和那块石碑有关!”   刘水看着陈免握紧了拳头。   “精彩,精彩!”有人在一旁鼓掌。两人猛然警觉有人在身边。唰的一回身,只见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缓缓站起。   4、血色文字   “原来是你!”陈免松了口气,来人正是方警官。   “半夜不睡觉,跑来偷听别人谈话干什么?”刘水没好气地说。   “那你们半夜不睡觉,跑来打扰别人睡觉干什么?”方警官道。   “你说什么?难道我们打扰你睡觉了不成?”   “正是如此!”方警官一指身后,只见地上铺了张凉席,上面还有简单的被褥用品之类。“我在这里以天为被,地为床,睡得正香,你们两个小家伙干什么不好,非跑到我旁边来吵吵嚷嚷。我原本想让你们走人,后来听着觉得有趣,就一直听了下去。”   “你这叫偷听!”刘水没好气地说。   “我又没说让你们在这讲。而且我一开始的时候还不想听哪!法律里有没有禁止‘被迫听讲’的条文?”方警官狡猾一笑。   刘水和陈免无奈地对视一眼,刚才二人确实是太入神了,只顾着推理,全然不顾身边的事情,还好“听讲”的只是方警官。   方警官又说:“那天和你们第一次见面,我问你们话的时候,就觉得你们在撒谎,今日一看,果然不假。”   刘水问:“凭什么说我们撒谎?”   “呵呵,我可是警察啊!你在回答我问题的时候,眼睛不看着我,而是看着别处,而他则是用双手抱在胸前。根据我多年工作的经验,这么做的人,十个里面有九个没说实话。”   刘水吐了吐舌头,说:“厉害!”   陈免不由得笑了,上前道:“你救了我一命,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   “小意思!”方警官一挥手,“报纸上不是说了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小小年纪都懂得舍己为人,我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   “那你为什么不站出来声明救人的是你呢?”   “我喜欢低调一点。”方警官说,“你们刚才的推理很有意思,对调查现在的事态很有帮助。尤其是最后那个有关石碑的结论,虽不能说完全成立,但却很有创意。”   “你不觉得我们是在胡编乱造么?”   “胡编乱造?我才不会这么想。我本人也是个喜欢幻想的人呢!”方警官拍拍陈免的肩膀,“想不想知道前面的大棚里正在进行什么样的活动?”   “哇,当然想。”陈免道,“难道你能带我们进去?”   “怎么不能呢?你来不来?”方警官对刘水说。   刘水说:“他都去了我怎么好意思不去啊!我怕他出什么事所以要去照顾他……你可别以为我对什么死人感兴趣。”   他这一番话纯粹是强词夺理,方警官知道他嘴硬,只是一笑:“二位小侦探请随我来吧。”   “我们也要去!”身后忽然传来女孩子的声音。   三人回头一看,只见尚兰和方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   尚兰拿眼睛瞪了瞪陈免:“联欢会还没结束你就跑了出来!害我好一顿找。”声音里半嗔半怨。   刘水故意咳嗽了一声,对陈免说:“兄弟……我有个预感,你将来可能要毁在这个女人身上哦……打赌好么……”   陈免扫了方笑一眼,方笑脸红红的,但又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来。她在想什么?   “二位女士有兴趣的话也可以一起进来。”方警官说,“说不定能帮上点小忙。”   帮上点小忙?陈免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只见方警官来到持枪的警卫前,警卫赶紧敬礼。   “稍息!”方警官说,“这几位是……呃,我请来的少年侦探,我要带他们进去。”   “请进!”警卫点头,让开条路。于是这一行五人便走进了大棚。   走进棚子,陈免只觉得眼前为之一震。   他万万没有想到,挖掘现场竟然成了这副情景,所有被挖掘出来的东西,都规规矩矩地摆放在一旁,穿防护服的人正在那上面喷着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在消毒还是在涂保护膜。   那两尊巨大的金缕玉衣则是被特别处理过,它们已经被移动,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工作人员在它们的四周装了钢化玻璃墙,外面的人可以看到里面,但是却摸不到。   于是那尊石碑也显露了出来。   它现在已经不是仅仅露在地面上的一小截子,连它的底座都露了出来。它的碑身高约三米,底座是巨大的莲花。通体黑色,上面有飞鸟走豹的图案,栩栩如生。图案是刻进去的,呈黑色。图案的中央则是几行小字。离得太远看不真切,陈免急切地想凑上去看个究竟。   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戴着防毒面具在场地内工作,旁边还有一台小型的推土机。   整个碑的周围已经被挖的下陷了两三米之多,一条长长的斜坡通往坑内。   两个穿防护服的人正忙着将一具古代战士的尸骨搬上小车,然后运到坑外的工作台上来。   一名戴防毒面具的白大褂看到了陈免他们,惊讶地丢下手里的工具,“你们是谁?”他厉声问道,“怎么随便闯了进来!外面的警卫干什么吃的!”   方警官赶紧过来:“古教授,这几位是我请来的少年神探。”他凑到那古教授前低声说了几句话。古教授浑身一震,摘下了脸上的防毒面具面具。陈免认出他正是当日手拿扩音器的中年男子。   古教授和方警官商量了几句,点点头,带着怀疑的神情看着陈免等少男少女:“你们是老方请来的客人,他说你们会对我们的研究工作有些帮助,我半信半疑。不过不妨让你们一试。这里可能有一些不明气体出现,对身体有害,你们要戴上防毒面具。”他招呼一名助手,“小张,快去再拿五个防毒面具过来!”   小张端了五个面具过来。陈免等人戴上了,唯独方警官不想戴,拿着面具在那里犹豫。   古教授戴回面具,说:“老方,你又耍小孩子脾气是不?那两天死去的人……你也看到了吧。”   方警官苦笑道:“你也知道我听力不好,很倚赖视觉的,戴上这个之后视觉很受影响,我还怎么保护人啊。”   古校长一指那些拿枪的警卫:“这里的彪形大汉多的是,个个都是从特种部队调来的,不比你方先生差多少。现在他们全副武装,你只管把心放肚子里。快点,听话。”他的口气不像是在劝人,更像是在哄小孩子。   方警官无奈,只得戴上了面具。   古校长带他们走下坑内,走近那些正在挖掘的人,一边走他一边解说:“这座古代遗迹是一个工人在挖掘地基时发现的……”   刘水想,他不称古墓而称遗迹,足见他和陈免应该持相似观点。   古校长继续说:“我们总共从中发现了将近三十具古代人的遗体……”   “确切地说,是二十八具!”刘水接口道,“四名弓箭手,四名剑士,八名斧手,十名刀手,还有两位身披宝贝铠甲,此刻正安息在水晶棺材里。”   古校长又是一惊,望向方警官,方警官连忙摇手。   “你不用看方警官,不是他告诉我们的。”陈免一指刘水:“这家伙天天在你们挖掘现场附近转悠,连每具尸体的位置和姿势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要不要他给你画一下?”   古教授叹道:“没想到你们这些年轻人,比我手下那些受过正规训练的科研人员还要更强……”   刘水的脸上又露出得意的神情。   “这边请。”古教授带他们来到那座碑前,缓缓道:“这就是我们所遇到的一个奇特问题。暂时我也无法解释。”   陈免终于有机会仔细观察一下这座石碑了。碑身通体晶莹,似水晶又不是水晶,似金属又不是金属,说它是石头,却又比普通石头透明许多。   “黑曜石。”古教授解释道,“这是最结实的一种石头,古代人用它来做火石。甚至用它来做箭头。但拿它来做碑可就太令人不可思议了,这种石头不是轻易能加工的,需要用超越常人的力量和异常结实的工具才能办到。”他用手指甲在石碑上轻轻一划,连道白印都没有留下。   “哇!”尚兰惊叹道,“那这些花纹和文字是如何刻上去的?”   “嗯,这正是我们要破解的问题。”古教授说,“还有,大家请看。”他指点着碑身上的文字。“你们谁能懂得这些文字么?”   大家凑近了瞧,只见石碑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有的形似蝌蚪,有的形似兵刃,还有的像正在活动的小人。   陈免道:“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文字,这种文字是哪个朝代的?”   “我也不知道。”古教授耸耸肩膀,“说来惭愧得很,我虽然也号称是专家,但对古文字的了解却很有限。我已经联系了科学院几位院士,他们很快就会赶来。”   “那是战国末年燕国使用的文字。”一个清朗的女声响起。   大家一惊,说话的竟是一直腼腆不语的方笑!   古教授的目光扫了过来,尽管是隔着防毒面具,依然把方笑看得不好意思:“你懂得这个么?”   “略知一二。”方笑来到碑前,用手轻轻触摸了一下碑身,接着,缓缓道:“大秦统一天下之前,天下还有韩、赵、魏、楚、燕、齐六个国家。使用不同的文字,不同的货币,不同的度量衡单位。秦平定天下之后才把这些加以统一的标准,也算是秦始皇的一点贡献。其中,文字方面,统一之后就只使用小篆。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个,远比小篆要原始。”   她轻轻地点指着碑身,缓缓念道:“燕国飞血,赵国凌隐,戴罪之身,愧对世人,今藏于此,永不现世。”   当她念出这段文字的时候,远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嚎叫了一声。   像是狼,像是犬,声音飘摇,若有若无,当人们侧耳细听的时候,那声音却又消失了。   过了好一会儿,人们才回过神来,方笑直起腰,道:“没有落款,没有日期,也没有说明是谁刻的。我只看得懂这些,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   但这几句文字已经把在场的所有人震住了。   “燕国飞血,赵国凌隐……”古教授喃喃道:“这二位又是谁呢?小张,查一下这两个人名。”   “真没想到。”陈免喃喃地说。   尚兰白了他一眼:“您怎么老盯着人家方笑看啊,口水又要流下来了。”   刘水则皮笑肉不笑地说:“这里有个人在妒忌,啊,醋火中烧啊!好酸好酸。”   “你……”尚兰提拳要打,刘水赶紧闪到陈免身后:“兄弟啊,你媳妇要打我,赶紧救我。”   “谁是他媳妇!”尚兰嗔道。   “好了好了。”方警官道,“大家要闹等出去再闹,现在还是先听这位小妹妹翻译碑文吧。小妹妹,我看后面还有几行文字,你看不懂了么?”   方笑摇头:“我的水平也很有限,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去图书馆查查资料或许就可以了。”   “那就赶紧去吧!”古教授道,“我请的那几位专家最早也要后天下午才会到。如果你能赶在他们之前破解的话,那可是相当了不起,会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争取时间?争取什么时间?”陈免不解。   古教授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道:“你快去资料室吧,这所学校的资料室可以么?这学校的资料室也是全国有名的,尤其是在古代文字研究方面。”   “这里就足够了。”方笑道,“只是,我一个小小的学生,又是新来的,恐怕进不了资料室……”   “没关系,”古教授从口袋里掏出张名片,“拿这个去吧,这是我的名片。”   “古任风?”方笑吃了一惊,“您……您是古校长?”   “什么校长,是副校长,快去吧。”古校长连连摆手,俯下身去继续研究石碑。   陈免已然吓了一跳,古任风是本地文物局的局长,也是本校的名誉副校长,没想到竟然是如此貌不惊人的一个中年男人。   方笑一扯陈免的袖子:“你能陪我一起去么?天黑了,我有点怕。”   陈免正在犹豫,尚兰大声说:“我也要去!”刘水则举手表示自己也想去。他还没进过资料室,觉得新鲜。   陈免说:“那大家一起去。方警官,我们先告辞了。”   几个人离开大棚,摘下防毒面具,深深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只觉得连漆黑深邃的星空都无比美丽。   第三章 诡楼魅影   1、夜探资料室   资料室位于学校的最深处,旁边紧紧挨着钟楼。别看这学校刚刚建立不久,资料室里面的资料可都是应有尽有,很多学者都慕名而来。   资料室里的灯没开,里面静悄悄的。   “怎么连个人都没有。连值班室都是空的!”刘水咕哝着,“万一有个什么人来偷资料,那可怎么办!”   值班室里确实没有人,桌子上摆着一杯茶,陈免摸了摸茶杯:“杯子还是热的,人应该刚刚离开不久。”   “奇怪了。为什么要离开呢?”刘水道。   “或许是上厕所了,人有三急嘛!”尚兰催促道:“赶快进去吧,值班的不在正好省了很多麻烦。”   几人来到资料室前,一推门,门竟然开了。这门竟然没有上锁!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陈免道:“蹊跷得很,咱们还要不要进去了?”   刘水搔搔头:“你拿主意吧,大英雄。”   陈免看了眼方笑,又看了眼尚兰,“这样吧,留一个在门口守着,等值班的来了也好向他解释。其他三个人进去查资料。”   大家都同意这个建议,过了一会尚兰问:“那谁留下呢?”   方笑要查资料,肯定不能把她留下,剩下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刘水说:“石头剪子布,谁输谁留下!”   “我不要!”尚兰道,“我一个女孩子,才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刘水吐吐舌头:“那好吧,我就发扬一下风格,你们三个进去,我在这守着,把名片给我吧。”   于是,陈免、方笑、尚兰三个人走进了漆黑的资料室。   刘水还不忘了调侃一下:“陈大英雄,你和二位美女在一起,可要把持住哦。唉……齐人之福啊!”   方笑、陈免一起红了脸,尚兰不明白“齐人之福”是什么意思,但料想不是好话,她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喝道:“你乖乖地呆着吧,小心半夜有鬼来了把你抓走!”   几人走进去好久,刘水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   刘水看他们几个进去了,从怀里摸出包香烟:“女同志们不在了,这下可以光明正大的抽咯!”他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接着去摸火柴。   没料想东摸西摸摸不到,这才想起是忘在宿舍了。刘水一声长叹,这下子可解决不了烟瘾的问题了。   “谁能借我个火啊!”他的声音在长廊里回荡着,无数个回声断断续续地响着:“谁能……火啊……”   没烟抽的烟鬼最容易犯困,刘水靠着墙打了个哈欠,他可是有几晚上没好好休息了。还好兜里带来了新买的MP3音乐播放器,反正自己是把守在门外,又没有禁止把守在门外的人听音乐。   窗户是关着的,刘水顺手把它打开,后面就是植物园,清新的草叶香味让人精神放松。   刘水懒洋洋的将后背靠在墙上,摁下了播放器开关。   席琳.迪翁的《我心永恒》,“Every night in my dreams……”歌声轻柔优美,就像仙女之手抚慰着你的灵魂。   刘水感觉自己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他合上了眼睛,这么悠闲的时光,当然要舒服的度过。   “I see you……”   初秋的暖风依然那么轻柔,当其抚摩面颊的时候,让人怀念母亲的怀抱。   “I feel you……”   “喀嚓!”播放器停了,电量不足?刘水看了看显示屏,蓝色的荧光屏上显示电量还余90%。   外面的风强了些,刮得窗帘呼啦呼啦作响。   是不是MP3被自己无意中按了静音?刘水低下头仔细查看,但是,屏幕上没有进入静音状态的显示。刘水使劲摇晃了下MP3,席琳.迪翁的声音再次响起。   突然,有什么声音响起。刘水看了一眼值班室,和刚才一样,值班室里依然空荡荡的。   可自己刚才听到的是什么声音?还没等刘水想到答案,这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大。这回刘水听清楚了。   唧唧喳喳的,像是有什么人在闹。   仔细一听,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吵闹的声音。而且不是一个孩子的声音,是一群。奇怪,这里是学校,而且位于市郊,附近并没有幼儿园啊,再说,这么晚了,谁家还有那么多孩子在吵闹呢?   刘水循声找去,却发现这声音来自值班室。   值班室里依然空荡荡的,不像有人在。   好奇心顿时冒起,刘水走到值班室门口,走了进去。   一股寒气迎面扑来,刘水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也在冻得发抖,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小孩子的吵闹戛然而止,一切趋于寂静。   那是不寻常的寂静。   风停了,潮热的空气像一堵墙壁,缓缓地压来,让人喘不过气。   MP3的蓝色屏幕忽然灭了。   扑通,扑通!刘水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他的烟还叼在嘴上。   只听啪的一声,一只燃烧着的火柴凑到刘水面前。   刘水狂喜地凑过去:“谢谢啊!”他点燃香烟,贪婪地吸了一口,真舒服啊。他正想向帮自己的人道谢,于是把身转过来。没想到身边竟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唯有香烟和火柴燃烧过的味道在空气中幽幽的若隐若现。   刘水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香烟从嘴里滑落,掉到地上溅起一片火星。“谁!是谁!”他大叫着。回声在长廊里回响着。   “是陈免吧,别开玩笑了,快出来吧。”他试探地叫道,没有人答话,值班室的杯子里,一股热气冉冉上升。除此之外,连个活动的东西都没有。   刘水的后背全然湿透。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颤声说:“谁,谁在那里?”   依然没有人答话。四周只有冷冰冰的墙壁,木然而立,如同已在此矗立了几百年。刘水一步一步退到墙边,靠着墙角站着。他把MP3塞回了口袋,握紧了拳头。   他现在正值精力旺盛的年龄,每天都坚持不懈地锻炼身体,能毫不费力地连续做一百个俯卧撑,不但拳击班里的同学奈何他不得,连对付一个彪形大汉也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对付看不见的对手,他可没有自信。   啪嗒!不知哪里传来一声轻响。   刘水马上对那里喊道:“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接着又传来一声轻响:“啪嗒!”   刘水仔细的分辨出声音传来的方向,应该是从左手那边的墙角传来的。他鼓起最后一点勇气,慢慢地走了过去。   刘水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黑暗里。   忽然,一阵毛骨悚然的叫声传来,他好像遇到十分恐怖的事。   接着,一切又陷入了寂静。   值班室的杯子依然冒着热气,地上的香烟冒出袅袅青烟,四周的墙壁依旧森然矗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2、拂晓彻骨寒   陈免等三人进入资料室,里面的灯自动亮起,将里面照得亮如白昼。   “是声控的。”陈免道,“我们去找要找的东西吧。”四下都是高高的书架,高近三米,上面摆放着各种图书和册子,有的上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尚兰向来有洁癖,看到这种情况,不由得捂住口鼻皱了皱眉头。   方笑在一张桌子上翻了翻,拿起了一本册子,对陈免和方笑扬了扬手:“你们来看,这里是书目。通过这个我们就可以知道该在哪个架子上找资料了。”   “最好你能快点找到。我可不想在这里花上整个晚上。”尚兰咕哝着。她不大喜欢这里,整间资料室里空荡荡的,死气沉沉。虽然有同伴陪伴着自己,她依然觉得不舒服。她喜欢很多人在一起的那种热热闹闹的感觉。至少会从心里觉得安全。   “没人让你来啊,是你自愿来的。”方笑没好气地说。她连看也不看尚兰,眼睛只盯着手里的书目册子。   “你!”尚兰想说什么,却被陈免劝阻了,“大家都是来找资料的,先别自己窝里反好不好?方笑你快点找吧。天都快亮了。”   “找到了。”方笑翻到了一页,看了看上面的内容,道:“在最里面的一排书架上,第三行第四本。”   陈免鼻子抽搐了一下:“灰尘好多,而且这里的空气也好干燥。我都想打喷嚏了。”   “为了能更长时间的保存图书,资料室里的空气必须干燥。而且气温也要保持恒定。这些都有专门的机器来调节。”她一指墙上,“那不是还有个温度计么?”   温度计的指针现在正指在二十五摄氏度的位置上。   “屋子里才二十五度,怪不得这么凉快。”陈免系上领子上的纽扣,“我都感觉像是提前过了中秋节了。”   几个人来到最后一排书架前。方笑动手翻找资料。尚兰在一旁协助。   陈免也想上前帮忙。但就在这个时候,一种什么声音穿过墙壁传了过来。那声音隐隐约约,有些飘忽。像是什么人在尖叫。是受到极大的惊吓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陈免侧耳细听,那声音已经消失了。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陈免问二女。   “没有。”方笑头也没回。   “什么声音?”尚兰回头问道。   “好像……是什么人叫了一声。”陈免搔搔头,“或许是我听错了。”   他们在书架上翻找了好一阵,方笑轻轻道:“我找到了。”   她从书架上抽出几本厚厚的书。   “找到了就赶紧离开吧。”尚兰吸溜了下鼻子,“这里阴气森森的,我觉得还有点冷。”   一行人向门口走去。陈免有点古怪的感觉,似乎真的如尚兰所说,阴气森森的,有点冷。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过温度计的,不是摄氏二十五度么,不该这么冷啊!   他再次看了一眼温度计,不禁呆住了:“气温已经下降到了摄氏十八度!”   尚兰已经走到了门前,推了一把,金属制的门连晃都没有晃一下,更不要说开了。   “喂!”她砰砰的拍门,“刘水,你这家伙快把门打开!”   方笑哆嗦了一下,她穿了一件纱裙,算是比较单薄。   “温度调节器的控制系统在屋子里么?”陈免问。   “没有,冷气和暖风的输入管道在屋顶。控制系统是在外面!”方笑答道。   陈免眼睁睁地看着温度计的水银柱继续缓缓下降。   “摄氏十七度,十六度……十四度了!”   陈免也过去砸门:“刘水,快开门呀,这个玩笑稍微有点过分了啊!”   水银柱继续下降。   陈免脱掉上衣,自己赤着上身。他觉得尚兰穿的比方笑厚一点,就把衣服给方笑披上。只不过那上衣也单薄的很,就算穿上也撑不了多久。   陈免一咬牙,肩膀重重地撞在门上。   这一下疼得刺骨。陈免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   可是那门却纹丝没动。   “这锁有电子控制,门是用钢铁做的,仅凭你的力气是打不开的。”方笑咬着下唇说。   “快用手机求救!”尚兰道。   方笑掏出手机一看:“没有信号!”   她看了看资料室的四壁:“这儿的围墙太厚了,门也是金属的,信号被严重弱化了。”其他两人的手机也没有信号。   “刘水!”陈免大吼:“你这小子死哪去了!”   “他不会……不会出事了吧?”尚兰颤抖着说。   陈免一咬牙:“很有可能,虽然我和他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是我觉得他是个讲义气的人,不会像今天这样随便丢下同学不管。”   他又狠命地一撞,门只晃了晃而已。这下他的肩膀都肿了。   尚兰呼出来的气都是白色的了。   方笑盯着那道门,用手抚摩着,目光沿着门边寻找着。   陈免拼了命撞门,尚兰则声嘶力竭地叫着,希望有人能够听到。   方笑的手停在了一块突起的地方,她用手一按,那突起的地方掀开了一道盖子,露出一排按钮,还有一块液晶屏。   她惊叫道:“你们来看,是密码锁!”   尚兰喃喃地说:“那就好……有救了。”   陈免看了一眼:“没用的,我们又不知道密码。”   尚兰的心又沉了下去。   “先别灰心,至少可以试一试。”方笑从怀里哆哆嗦嗦的掏出一个小盒子,说:“这是我平时经常带着的爽身粉。”   “你还经常带这个啊!”尚兰一脸的不屑。   陈免又撞了一下门,喘着粗气说:“你想怎么做?”   方笑把粉末倒在按键上,再用力一吹:“我是从电影《暗战》上学到了这个。”   大部分粉末都被吹走了,只有两个按键上沾了一点点。   那两个数字是“1”和“7”。   方笑解释道:“如果有人使用的话,由于他手指上有汗,他使用过的按键上就会带有水分,这样就会把粉末沾上。换句话说,带有粉末的按键就是密码按键。”   “密码就只有这两个数字么?”陈免只觉得呼吸急促。   “从液晶屏的显示数位来看,只能容纳两位数。这种锁只需要两位数做密码。”方笑道。   水银液面已经降到了“零”以下。   尚兰喃喃地说:“我有点困。”她忽然一跤栽倒。   “尚兰!”陈免一把把她抱住,摸了摸她的口鼻,“还有呼吸!方笑,快输入密码!”   方笑摁下“71”和“17”,但是门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纹丝没动,这时候,他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不行,不对啊!”   “让我试试!”陈免一手搂着尚兰站了起来,挪着步子来到密码锁前,按动了键盘,他尝试了“17”和“71”,然后分别尝试了“7”和“1”,甚至尝试了“11”和“77”,但密码锁根本没有反应。   方笑颓然坐到了地上,两行清泪从她眼眶中流下,掉到地板上的时候已经渐渐凝结成冰。   “别哭!”陈免伸出另一只手掏出手帕,为方笑擦干眼泪:“也别坐下,坐下就会睡着,睡着了就会失去意识的,就醒不过来了。”他又转过脸来看看尚兰,尚兰的眼皮跳动着,应该还没完全昏迷。   水银柱继续下降。   方笑一个趔趄,那几本厚书掉在了地上。   她觉得灵魂正在离开肉体而去,迷迷糊糊的将手伸向陈免:“能不能……抱着我,我……好冷……”陈免伸手环着她的腰,用脚用力的踢着门:“开门,门外的人,不管你是谁,你他妈的给我开门!”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免的脚也没了力气。他觉得眼皮越来越重,马上就要抬不起来了。温度计上的数字是多少了?他想转过头去看,却发现脖子都懂得僵硬了。   门上忽然传来了沉闷的敲打声。是自己人么?陈免张口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   只听门上又是轰隆一声响。陈免艰难的抬起头来,他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门发出嘎嘎的声音,显然是被冻住了,运转不灵。   外面的人继续用力,门终于打开了,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陈免睁开朦胧的眼睛向前看去:“原来是你。”他再也无力支持,瘫倒在地上。   3、月下影来袭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方警官。   他一手扶着门把手,另一只手拿着柄锤子,气喘吁吁,把门弄开显然花了他不少力气。他一见陈免坐倒在地上,赶紧上前把他扶起,送到值班室。   两名女生也被他扶了进来。   他先试了一下尚兰的鼻息。点了点头,端过桌子上那杯热水递了过来:“小姑娘,你还能动么,先拿着这个。”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尚兰盖上。然后把掉在门口的那几本厚书拣了过来。   陈免已经悠悠醒转:“哎呀我的妈呀,在鬼门关上转悠了一遭!”他一张嘴,勉强笑了笑。   “你还有心思笑!”方警官哼了一声:“我和古校长还在琢磨呢,怎么都过了半天了这帮孩子还不回来。古校长急得转来转去,就让我来看看。我一见值班室没人,资料室却上了锁,门上还凝结了冰,心知不好,赶紧找了把锤子来敲。”   “谢天谢地!幸亏有你!”陈免嘿嘿笑着,摸了摸肩膀,“我的肩膀可是白疼了。对了,你有没有看到我那位刘水兄弟?”   “没看见,他没和你们一起进去?”   陈免一下子跳了起来:“他在门口来着,你没有看到他?”   方警官站了起来:“没有看到。我们赶紧去找找。”   两名女生也醒了过来,她们喝了点热水。陈免说:“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和方警官去找刘水。”   “刘水不会有危险吧?”方笑担心地说。   “不知道。”陈免摇头。   “我也要去找。”尚兰站了起来,大声说,“身为班长,我有责任寻找失踪的同学!”   “别说了。”陈免拍了下她的头,“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当,还是先休息下吧。”   他和方警官向外走去,方警官忽道:“等等,可能有危险。”他转身对两名女生说:“你们把门锁好,除非是我们回来,其他人不管谁来了不要打开门。”他又把锤子递给陈免:“你拿着这个,有点东西防身总是好的。”   “那你呢?”陈免担心地问。   “老子可是柔道、空手道、拳击的三料冠军哪!”方警官一呲牙,挥手道:“走吧,小子!”   两人分头寻找刘水。   方警官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接着,连脚步声也渐渐远去。   “刘水!”陈免高声喊道,空荡荡的建筑物内回荡着他的声音。   “水哥!”他大声喊着。   一阵轻微的声音从身后经过。他下意识提起锤子,猛地一转身。只见一只小动物从身边飞掠而过。样子比他还惊慌失措。   “咳!一只蝙蝠啊,吓死我了。”他定了定神,继续前进。   黑暗的长廊中,很难看清什么东西。只有隐约的星光反射在玻璃上,为他提供着微弱的照明。   陈免不敢走得太快。他慢慢地挪着步子,当前脚完全落地了才提起另一只脚。   前方的楼梯口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他重新拎起锤子。“水哥,是你么?”他大声问道。   那东西又不动了。陈免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他的脚踩在地板上,声音清脆无比。   啪嗒,啪嗒。   他又迈进一步。   啪嗒,啪嗒。   他猛然醒悟:自己只迈出一步,为什么却出现两声“啪嗒”?   他一转身,正好和他身后的东西打了个照面。   那东西约莫两米多高,全身笼罩在一块黑布之下。   陈免正在惊愕之中,那东西忽然前进。它既没有屈腿,也不跨步,整个身子平平的挪了过来,发出“啪嗒”的一声。   陈免寒毛直竖,狼狈地向旁边跳开。   那东西的身体上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叽喀”、“骨碌”、“砰砰”的声音,接着,又是“啪嗒”一声。它又向陈免移动了过来。   陈免弯腰一跳,跳出两尺多远,他迈开近乎僵直的双腿,夺路便逃!   4、百兽暴走   两名女生正在值班室里聊天。   尚兰先打开了话匣子:“刚才,你表现得很冷静啊!”   方笑一笑:“你也不错,喊得够卖力。”她提起水壶倒了一杯热水,向尚兰递过去:“还喝么?”   “已经喝了好多了,再喝就要成水桶了。”尚兰拍拍自己的肚子,“听,连发出来的声音都跟鼓点似的。”   她忽然一抬脚,然后一声尖叫:“啊,什么东西碰我的脚来着!”   方笑低头一看,只见一只巨大的老鼠从尚兰那里匆匆跑了过来,径直向门口跑去。   “真大啊,”方笑喃喃地说,“大概有两尺多长吧!”   尚兰低声道:“还是全白的,真少见。”   “嗯,我看它嘴里还衔着一只小老鼠。”话音未落,二人又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低头一看,不由得再吃了一惊,只见大大小小好几只老鼠从阴影里奔了出来,它们最大的有一两尺长,最小的不过两寸多长,有的衔着自己的幼儿,有的叼着食品,神情慌张的奔跑着,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东西,某种可怕的东西。   “是什么能让老鼠都跑出来了呢?”尚兰自语道。   “呀!”方笑尖叫了起来。   “这次又是什么?”尚兰慌的连说话都在颤抖。   只见一只肥大的蜘蛛从墙缝里钻了出来,一跳一跳的爬行着。它通体碧绿,腿上燃烧着红色的花纹。十分美丽。它向方笑望了一眼,翻过窗户缝,不见了。   然后,几十只蟑螂晃晃悠悠地爬了出来,也向着门口的方向爬去。蟑螂的阵形有条不紊,倒像是受过训练的军队。   “这、这么多蟑螂!”方笑掩住了口。尚兰也很怕这些东西,她拉着方笑跳到一边。“这是怎么回事?”她低声问方笑,“你能解释下么?”   “书……书上说,地震来临或者火山爆发前夕,会有大规模的动物迁徙现象。”方笑说。   难道是学校要地震了?尚兰拉起方笑:“我觉得很危险,我们赶紧走吧。”   “去哪里?”方笑可不敢动,“方警官和陈免都让我们在这里等他们,在他们回来之前最好不要离开。”   尚兰一听也很为难。   撇开陈免和方警官他们的嘱咐不说,光是看看外面漆黑无垠的夜,就够让她心惊胆战的了。她才不想跑到外面去。   于是,她决定和方笑一起留下来。   “其实……我也不害怕。我们……一起留下来吧。”她对方笑说。   没想到方笑盯着墙壁,眼神里流露出无比惊诧的神情。   尚兰顺着方笑的眼神看了过去,只见墙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满了蚂蚁。   那些黑乎乎的小东西们,似乎拼尽了力气在前进着,它们真是太着急了,连门都顾不上走,直接从窗户缝里爬了出去。   地上也有蚂蚁在走着,大批的工蚁驮着肥大的蚁后前进着。方笑记得书上说过,蚁后本身不能移动,如果有必要移动的话,需要让它的臣民来挪动它。这本是难得一见的奇景,没想到今天竟然看到了。   还有一些蚂蚁叼着自己窝里未孵化的虫卵在前进。队伍中还有尖嘴细身的士兵维持着秩序。地上的蚂蚁实在太多,两名女生着实害怕,便站到了椅子上。这样离蚂蚁倒是远了,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她们听到天花板上似乎也有东西在动,但她俩不敢去想那是什么。   方笑用手紧紧地捂住嘴,她紧张的时候就会这样,否则就会叫出声来。   在这个时候,远方的夜空响起了一声嗷叫,似是枭啼,又像狼啸。连夜空中的星星都在这叫声的震慑下,瑟瑟发抖。   黑色的蚁群在这叫声下震了一震,接着,它们行进的速度更快了。像是掀起了一片黑色的波涛。当最后一只蚂蚁消失在窗户缝里的时候,尚兰和方笑凑到窗玻璃前,她们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一见之下,两人只能是面面相觑。   外面似乎已经成了动物的海洋。地上有老鼠、蟑螂、蚂蚁,甚至还有几只流浪的猫儿。天上飞过一列怪叫着的乌鸦,还有麻雀,甚至还有学校饲养的鸽群。这些动物汇集成了一片杂色的潮水,争先恐后,但竟然有序,互不打扰,比人类在高速公路上的行为要强的多了。它们在星光下行动着,向着学校的围墙进发。   飞鸟们首先越了过去,然后是猫儿,再然后是那些虫子们。它们越过了围墙,连头也没回。然后就消失在了远方。   “它们离开了学校。”方笑喃喃地说,“它们为什么走的那么匆忙呢?”   “学校里,将要发生什么呢?”尚兰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其实,这也是她们共同的疑问。   5、陈免与黑影   陈免在狂奔,他记得有生以来他还从来没跑得这么快过。身边的柱子,栏杆,窗户,飞快地向身后掠去。他的肺紧张的要爆炸,他的腿酸疼的要抽筋。   但是他不敢停,身后的啪嗒、啪嗒声丝毫没有减弱,也就是说,那个鬼东西根本没有被甩掉。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着,连呼救的工夫都没有,生怕一口气换不过来自己就倒下了!   他甚至不敢回头。其实根本用不着回头看,那东西撩起的风几乎能擦到他的后脑勺。   他大步流星地向前跑,越过长廊、跳过楼梯、翻过围栏……他把自己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都逼了出来。他简直就纳闷,自己当时为什么当年没去投报体育院校呢?自己奔跑的速度比刘翔也差不了多少啊!   然而身后那个东西自然也是疾如闪电。   陈免盯着二楼的阳台,这是离他最近的阳台,阳台上有栏杆,镶着玫瑰形状的花纹。   他记得栏杆外面就是学校的玫瑰园了。这里离地面至少有三米高。   总不能这么一直跑下去,一定要想个办法。   他一定要甩掉身后这家伙。   “来追我吧!”陈免一声大喊,转身直奔阳台。夜色将他的影子压成了一团,途中他绕过一根柱子。他满希望那东西的灵活度不够,绕过柱子的时候会被离心力甩开一点。   那东西只是稍微一点地,发出“咔嗒”一声,上半截倾斜向内,下半截向外。姿势优美的如同娴熟的赛车手在回避最简单的弯道。它毫不费力的绕过柱子,和陈免之间的距离一点都没有拉开。   陈免在心里长叹了一声,只剩下最后一招了。他狠命的冲向阳台。   怪物紧紧地追在他后面。   “有本事你就来吧!”陈免伸出手臂,抓住了阳台上的栏杆。玫瑰形状的花纹平时是那么美观,此刻却在剧烈的摩擦下弄掉了他一点点皮肉。   他顾不上疼,借助惯性用力一荡,身子已经凌空。星空和黑夜迅速的向他逼近。   他飞到了阳台以外,但是他的手臂还紧紧地抓着阳台的栏杆。   在那一瞬间,手似乎要和身体分离,肌肉呻吟着,关节剧痛,筋骨都差点撕裂开来。   但是他终于没有掉下去。   脚上的帆布鞋似乎有点松了。他还没来得及低头看看,只听头顶上“呼”的一声。   那怪物越过了栏杆。   它似乎终于发觉这是个可怕的圈套,从身体里发出剧烈的“啪嗒,啪嗒”的声音,比平常时候的频率要高上许多倍。   但无济于事,它像一个秤砣一样直线下坠。   “砰!”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陈免低头,只见阳台下的玫瑰花丛被压出了一个大坑,泥土都被翻出来好多,足见那东西有多重。那东西还在黑布下蠕动着,似乎仍未气绝。   蠕动慢慢停止了。   陈免顺着阳台栏杆缓缓的翻回阳台上。胳膊酸麻无比,像过了电一样。   “就凭你,还敢跟小爷斗!让你知道小爷的厉害!”他对阳台下竖起中指。   他正要离开,阳台下“啪嗒”声又起。只见那怪物幽然升了起来。依然是两米高,依然是脚不着地的平平移动。   陈免的眼珠子都要凸了出来。   怪物下面做的事情更加骇人:它贴在了墙壁上,就像一只壁虎,随着一阵古怪的响声之后,它迅速的向上爬了过来。   “我的妈呀!”陈免扭头就跑。   那东西嗖的一声越上阳台。陈免的嗓子里发出野牛嚎叫一样的声音,他跑到楼梯口,扶着楼梯的扶手滑了下去。   而那怪物则是直接跃了下来,半点也不犹豫。   陈免连吃惊的时间都没有了,他冲向门口,门口有几排栏杆挡着,陈免模仿刘翔的动作(当然比刘翔要笨拙了许多),连跑带跳地翻了过去。翻到最后一排栏杆的时候,他已经实在跳不过去了,灵机一动,把身子一缩,从栏杆下钻了过去。   陈免从身边玻璃的倒映中看到,在翻越栏杆的时候,那个东西依然腿不弓腰不弯,只是稍微的一弹,就从一米高的栏杆上翻了过去,比人类要轻盈得多。   陈免不禁在心中苦笑。   人类又算什么呢。   人类只不过是自然界中体育能力最差的。   蚂蚁能够搬动几十倍于己身的食物,蚂蚱能够跳过几十倍于自己身高的障碍,鲸鱼可以一口气潜下黑暗的深海,在那里捕食巨型的乌贼。   而人类又能做什么呢。   人类本身脆弱无比,又没有壁虎一样的再生能力,肢体残损之后不能再生。人类只能制造和使用各种机械,离开了工具和机器,人类很难与大自然相抗衡。   这时候,陈免的脑海里掠过这样一个念头:“为什么不使用工具。”   或许,身后的这个家伙并非什么鬼怪,它只是某个不敢露出脸来的怪客而已,抑或某种不知名的机械!   想到这里,他的手又紧了紧。他的手里还攥着一样东西,一把铁锤。   这是方警官交给他的。   他一直犹豫着,不敢使用。现在,他的双腿已经快要抽筋,他的体能已经到了尽头,他将不得不停下来,与身后的家伙进行近身肉搏。   生死只在一线间。   “神啊,祝福我吧。”他默默的祈祷着。他忽然猛地一跃,身体离开地面。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狼狈的飞跃。他的身体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天花板与他的身体此刻是如此接近,他感觉到屋顶上的吊灯已经向他拥抱过来。当他位于这道弧线的最高点的时候,他转身,面对着那个怪物。   那个怪物离他已经不足两米。此刻它也跃了起来,它全身依然笼罩在黑色的布之下。陈免似乎在那一瞬间仍然能听到怪物体内发出的“嘎嘎”、“啪嗒”的怪声。   他用最后的力气挥动手臂,肘关节咔嚓作响,那把锤子迅速离手,迎向怪物的躯体。   陈免闭上了眼睛。   “砰!”这一声是如此单调,但在陈免心里却是如此的优美。   陈免睁开了眼睛。   那一锤子竟然离奇的奏效了。而且造成了根本想像不到的后果。那东西倒在了地上。   啪嗒!啪嗒!它体内的声音越来越急促,黑布下有什么在翻滚,在挣扎,像是要冲破它身体的束缚,跳到外面的世界中来。   陈免连喘气都忘记了。   直到大腿的肌肉带来了一阵强烈的痉挛,他才恍神过来,他疼得弯下了腰。   “发生了什么事?”一个浑厚的男音传了过来。   方警官出现了,他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   陈免兴奋得连腿疼都忘了:“刘水!”   “他还昏迷着,头部受了点伤,头发也掉了几绺。不过好在人没大碍。我已经给他包扎上了。啊?你怎么浑身是汗,跟谁闹着玩来着?”方警官好心的递上一张面巾纸。   闹着玩?陈免苦笑一声,伸手一指:“就是那个!”   方警官定睛一瞧:“什么啊?是那锤子么?”   陈免回身一看,傻了眼:地上只剩下了一把锤子,那东西竟然不见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手足无措了。   方警官让他扶着刘水,自己走过去,把锤子拣了起来,小心地摸了摸,凑到鼻端嗅了嗅。   “这柄锤子刚才经过了激烈的摩擦。”他缓缓地说,“坚硬的金属锤面上留下了清晰的划痕,你能告诉我拿它和谁战斗了么?”   “边走边说吧!”陈免说,“我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6、碑文的秘密   陈免和方警官带着刘水走到值班室,和尚兰与方笑见面,五个人终于聚到了一起。   陈免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咱们快走。”   两名女生见他浑身衣服都被汗水浸透,十分惊讶。尚兰拿出面巾纸为他擦汗,方笑问道:“是不是碰到什么怪事了?”   陈免点头。尚兰道:“我俩也遇到好多离奇古怪的事情。”   方警官一挥手:“有事等出去再说,在这地方多待一会儿都让我心里发毛。”   几个人带着昏迷的刘水奔出值班室。此时月已偏西,时间已经是凌晨了。陈免望着西偏的月亮,刚才的一切还在眼前环绕,感觉犹在梦中。   方警官一低头:“哎?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草丛里有几只大蟾蜍正在跳动着,它们跳到学校的围墙前,发现跳不过去,也爬不上去,急躁地叫了起来。   “看影子应该是学校人工湖里的。它们应该也是急着要离开学校吧。”尚兰道。   方笑嘴快,把刚才在值班室看到的情景说了一下。   陈免和方警官连连称奇,大家再去瞧那几只蟾蜍。只见它们已经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洞口,也不知道是老鼠还是什么留下的。几只蟾蜍先后钻了过去,通过了围墙。   方警官叹道:“连动物都离开了,不知道我们人类又该怎么样。”他摇了摇头,带着这几名少男少女离开了。   他的话却在陈免心里掀起了一阵波澜。   他们一行人没有去医院,陈免说还是去古校长那里好,有拿枪的警卫总比没有好。而且发掘现场也有医生,可以为刘水检查身体和伤口。他觉得医院应该不再安全了,他现在也实在是不想让大家再分开。   一路上他把和怪物搏斗的经历跟大家说了一下。尚兰和方笑听的入神。说到紧张处,尚兰不由得捂住了嘴,方笑则用一双大眼睛注视着他,方警官的脸上则始终是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   “我见到了你用过的锤子,我也相信你用它敲打过东西。”方警官说,“但是你说你用它打击过那么可怕的怪物……我不大相信。首先,我很难相信有那样的怪东西。”   方笑提醒他:“警官先生,您可别忘了,刚才在草坪那边您也看到蟾蜍搬家了。”   方警官反复思考了良久,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那是两码事,我尊重你们的意见。”他说,“会把你说过的话当参考,但是还要眼见才算为实。”   “那你是如何找到阿水的呢?”陈免问。   “说来也巧,我看到一只蝙蝠从身旁飞过。然后掉到了地上。那个小东西满地乱爬,然后爬到了一个角落里,我顺着它爬去的方向一望,就看到了这小子。”他拍了拍肩膀上的刘水,“这小子倒在墙角里,满头的血,人事不省。我用随身带的急救包给他稍微处理了下。然后就听到有人在大厅里狂奔,我出去一看,正好碰见陈免。”   “听起来真怪,蝙蝠也能迷路。”尚兰一皱眉头。   方笑说:“或许是学校周围出现了混乱的超声波。蝙蝠是靠超声波引路的。超声波一乱它就成了瞎子。”   “刘水这小子壮的很,个子又高,真想不到什么人能把他击倒。”陈免道。   方警官说:“不是正面攻击,我认为是偷袭导致的。刘水的伤在后脑上,是被钝器击打所致。好在对方的力量不够大,刘水反应又快,避过了要害。那凶器擦着他太阳穴的边滑了过去,顺便带走了点皮肉,还有几根头发,这就是他出血和昏迷的原因。”   “分析得真好。”方笑在一边点头。   警官说:“我还出判断对方应该是个左撇子。”   陈免说:“是从刘水的伤口位置来判断的么?”   “是的,刘水的伤口在后脑的左侧,伤口由上而下,只有左撇子从他身后偷袭才会留下这样的伤口,不过伤口不深。刘水这小子命大,休息一下就会好,我已经帮他消过毒了。”   大棚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方警官他们和门口的警卫打了招呼,戴上防毒面具走了进去。   古校长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看这几人进来,赶紧迎了上去:“你们可算回来了,啊?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他看了看刘水的伤,“啊!他需要做个检查,然后休息一下,医生!”   两名大夫模样的人带着听诊器和药箱走了过来。   古校长让他们为刘水做检查,然后转过来问方笑:“资料找到没有?”方笑点头,亮出那几本书。她快步走近那块石碑,开始翻译。   陈免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他确实太累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递给方警官几瓶矿泉水,方警官接过,抛给陈免他们一人一瓶。   他挨着陈免坐了下来:“你能再给我描述一下那怪物的样子么?”   陈免就又讲述了一下“全身上下蒙着布的两米高怪物。”   方警官放下矿泉水瓶子,皱了皱眉头:“我相信你不是撒谎的人,但那玩意怎么听都像是科幻电影或者《封神榜》里才有的东西。”   陈免一脸无奈,他明白了,最好是把那玩意捉到方警官面前,这样他才会相信吧!   下面的人开始了忙碌。   方笑拿着书本翻阅着,古校长则在一旁协助。小赵他们拿着怪模怪样的仪器在一旁监测,那东西上有三个液晶显示屏,每个显示屏上都有一条波折线,一条是红色,一条是黄色,一条是蓝色。   “那位助手手里拿的是什么?”陈免问方警官。   方警官对他说:“一种综合性质的探测仪器,我也不是很懂。不过,我知道那条红色线代表磁场,黄色代表温度,蓝色代表酸碱度,也就是PH值。眼下各种数值没什么变化,那三条线只是略微有起伏,证明周围的磁场、温度、酸碱度变化不大。但是那仪器比较敏感,为了保证它能正常工作,这座防护棚里禁止打电话,禁止吸烟,电脑也要谨慎使用。以免对数据造成影响。”   “哇!听起来好先进。”陈免说。   “哎……这是……哪儿啊?”身后传来一阵呻吟。   “刘水!你终于醒了!”陈免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刘水一手抚着头一手支着下巴,满脸痛苦状:“我的头……哎呀,谁把我的头包得跟粽子似的。”   “你被人袭击了,头受了重伤。”陈免道,“是方警官救了你。”   刘水问:“哦,我伤得严重么?会不会脑震荡?会不会骨折?”   方警官说:“没事,你的伤口很浅,只受了点皮肉苦,至于昏迷则是由于轻微的脑震荡加上惊吓造成的。”   “哦……原来没事……呀!糟糕!”   陈免和方警官一起一怔:“怎么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刘水抚摩着绷带,心疼地说:“我的发型全毁了!我当年可是花了三百块钱做的护理啊!”   “切!”陈免恨不得一脚把他踩下坑去。   据刘水说,他当时很困,很想抽烟,不知道什么人为他点燃了一根火柴,接着身边有古怪的响声,于是他过去检查,没想到刚走过去头上就吃了一记,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陈免和方警官对望了一眼,把自己的经历也说了下。   尚兰也凑了过来,说了说自己和方笑在值班室的奇遇。   方警官做了个总结:“也就是说,有人袭击了在门口的刘水,然后锁上了资料室的门。他又打开了温度调节器,把气温一直降到了零下,想把陈免等三人冻死。当我去把你们救出来之后,他又去袭击陈免。”   “不一定是人。”陈免说,“或许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我就觉得,人不可能那么厉害。”他又把那怪物的形状给刘水描述了下。   刘水点头:“如果把那东西卖给动物园,肯定能卖不少钱。”   尚兰从鼻子里哼了哼:“那可要找个足够结实的笼子才成。我看,送到游乐场的‘鬼屋’更合适。”   “大家别扯没用的了。”陈免道,“方笑一直在翻译碑文,我们去看看吧,看她都翻译出什么来了。”   方笑弯腰在石碑前站着,满脸是汗,皮肤似乎都要粘到防毒面具上了,头发也变成一绺一绺的,可她又不敢摘。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把手中写好的一张纸递给古校长:“原文没有标点,译文的标点是我自己加上的,我能做的就是这些了,您看看吧。”   古校长将纸接过,一群研究人员围上去看,此时陈免等人也凑了过来。   古校长将纸上的文字念了出来,他的声音苍劲有力,在整个防护棚里回荡:   “奉先王始皇帝遗诏敕:燕国寇血雨将军飞血,赵国寇凌隐将军凌隐,作恶于先王之时,今拿二人于此,加牢加囚,永世不得翻身。乃为先王灵慰,保我大秦万载不败。今特建千石牢于此,愚者莫近,近此牢者当有血光之灾。秦相国赵高立血隐碑谨上。”   远方那狼啸一样的嚎叫声又起。让人心里不由得抽紧了。陈免皱眉,问方警官:“你听到了什么没有?”   方警官侧了侧耳朵,摇头:“没有。”   陈免想再听,那声音却消失了。难道是自己的错觉?他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坑内已经响起了讨论声。   “秦始皇?赵高?”   “血雨将军?凌隐将军?”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唯独古校长沉吟不语。他又来到方笑身边,问:“碑文上没有更详细的解说了么?”   “没有!”方笑摇头,“下面的碑文小字和上面的大字不同。上面的字是用燕国文字所写,似乎是用什么比较粗劣的工具刻上去的,而且写字的人心情显然不好,简直带着一种悲切。而下面的小字则是用秦国的小篆书写,写字的人先是用毛笔把字写在碑上,再让匠人用工具镂刻,再用红色的染料上色。我怀疑红染料上色之后还涂抹了金粉,因为有的字末尾笔画还残留着金粉的痕迹,估计是后人贪图黄金,将上面的金粉弄了下来。”   “有这个可能。”古校长说,“碑文上半部分隐隐透着一种傲然之气,虽然悲切,却又不失雄壮,有可能是飞血或凌隐中的一人在被关入千石牢之前留下的。我甚至怀疑就是用他们随身携带的兵器刻上的。而下半部分碑文则笔迹娟秀,似是饱读诗书之人所写,字迹虽美却阳刚不足,应是赵高所写无疑。”   方警官凑到碑前,仔细的观察着那些花纹,问:“这些花纹又代表什么呢?”   方笑说:“花纹的主体是龙,龙的爪子下摁着一只飞燕和一只云豹。飞燕是燕国皇室的御用花纹,而云豹则是赵国军队的象征,至于那条龙,则不用说了,自然是代表大秦了。”   “‘血隐’二字应该是来自于二人的名字吧。”尚兰幽幽地说:“这两人被仇人抓住,关在牢里,还要承受‘永世不得翻身’的诅咒,实在是太可怜了。”   陈免道:“估计他们是燕赵两国联军的统帅吧?”   古校长说:“嗯,有可能。燕赵两国接壤,本来是敌对状态,后来秦国摆出了要吞并天下的姿态,燕赵两国不得不联手。组织联军对抗秦国。燕赵两国的遗址就在现今的河北一代,也就是咱们的位置上。这飞血和凌隐很有可能是联军的指挥。小张刚才查过了,史书上并没有他们的记载。”   刘水嘿嘿地说:“大概是他俩把秦始皇打得太惨了,秦国的史官怕丢人,故意在所有的史书上都删去了这一段。”   “嗯!”古校长点头,“也有可能,秦始皇是个爱面子的人,好大喜功。修建长城,修阿房宫,显示出他的自大。而他的儿子二世胡亥也是如此,不然也不会被推翻了。”他转身对方笑说:“小妹妹,你能不能帮我们更多的忙,如果想解放飞血、凌隐‘永世不得翻身’的诅咒,希望可就全寄托在你身上咯。”   方笑面容苍白,勉强一笑:“我也想出更多的力,可是我的知识实在是有限,碑上的文字也不够多。”   “罢了。”古校长一摆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现在得到的资料已经是大大出乎我们原来的预料了。各位也都累了。快去休息吧。”他吹了声口哨,回头招呼道,“小张,通知大家,收工!”   “收工?还吹口哨?”陈免道,“咱们的副校长也太……活泼了。”   方警官道:“他从小就是这个脾气,老顽童,改不掉啦!”他压低了声音说,“他现在都不敢结婚,说是怕结婚之后被老婆孩子束缚住!”   “真是个老顽童。想事情都和别人不一样。”尚兰一撇嘴,“老婆又怎么会把他给束缚住,老婆会成为贤内助啊!”她一捅陈免:“你说呢?”   陈免一呆,说不出话来。刘水则阴阳怪气的说:“这可难说啊,是不是贤内助要看有没有选对人。比如咱们古校长,万一结婚了娶个某人一样的老婆,天天缠着他要办个什么学者联欢会啊,玩什么击鼓传花啊,你想咱们古校长还有时间搞研究么?”   方笑扑哧一声笑了,尚兰则提起粉拳要打。刘水赶紧缩了缩脖子:“我说着玩的,说着玩的,嫂夫人莫怪。”   这“嫂夫人”三字一出口,尚兰的脸红了,陈免和方笑则不约而同的瞪了刘水一眼。陈免道:“刘疯子,又说疯话,是不是刚才脑袋上挨的那一下还不够?”   方笑点头:“我看也是。”   刘水一吐舌头:“乖乖,一个想脚踩两只船,一个想第三者插足……”   他还没说完,就又有两只拳头挥了过来。   刘水哀叫道:“说了句公道话就要挨打……他们要杀人灭口啊!天啊,还有王法么!”   方警官嘿嘿笑着,他很乐意看这一群少男少女打打闹闹,这让他疲惫的心也得到了一点放松,让他感觉到自己似乎也回到了那个花季雨季的年龄。   他一挥手:“走吧,小家伙们,我记得你们学校有通宵营业的西饭堂吧,今天我请客,咱们去吃牛排!”   “好耶!”几个人欢呼着随他而去。   陈免脸上高兴,心里却在嘀咕着:“血隐碑里究竟掩藏了什么秘密?打昏刘水把自己关在资料室的又是谁?追杀自己的怪物到底是什么?学校里的动物为什么会集体迁徙?”   一想到这里,他的脚步便沉重了起来。   第四章 奇变频生   1、磁场剧变   古校长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那其实只是大棚里一间隔离出来的小单元,里面只有一张吊床和一个便携式衣柜,连张桌子都没有。   古校长躺在吊床上闭目养神。   手腕上的电子表指向“3”,再过两小时,天就要亮了。   忽然,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接着,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冒了出来,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瓶子,拧开盖子,倒出几颗红色的药丸。当把药丸吞下去之后,他的呼吸才渐渐平复。   其实,古校长已经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已经做过了两次手术,但仍然没有根除。   他抚摩着自己的胸口,暗想,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呢?   他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从怀里抽出一个油布包来。他打开包,里面包裹的是一张羊皮纸。纸上写着什么文字。他看了一会儿,脸上忧虑的神色更甚。   门口传来小张的声音:“局长,有情况。”   “马上就来。”古校长把东西收好,油布包塞回怀里,翻身从吊床上下来,戴着防毒面具走出门口。   小张带他来到那台检测器前,说:“您看,自从我们把石碑的整体挖出来后,每当这个时候,磁场总是发生一些异动。”   他指着那条红线,说:“您看。”那条红线确实在跳动着,不是微微的颤动,而是以前所未有的十分强烈的幅度在上下跳跃。   “这个情况是前两晚值班的同事告诉我的,我起初还不大相信,以为只是巧合。但是今天,您看,跳动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比他们前两晚观察到的跳动范围还要大。”   古校长盯着波浪线那翻滚的波峰和波谷,道:“只有磁场变化么?温度和酸碱度有没有变化?”   “空气气温恒定,酸碱度也恒定,只有磁场变化,而且仅仅限于这个时段。”小张看了看手表,“根据同事们的说法,如果是往常,大概十五分钟后就会消失,但是今天,好像变化有点大……”   “你去开录像机,我去把警卫叫来。”古校长说,“我有预感,今天有点不寻常。”   他走开的时候,手伸向怀里,紧紧地捏了下那个油布包。   浓重的夜色下,远方的野兽嚎叫声再次响起。   2、最后的聚餐   西饭堂里,刘水放下刀叉,用餐巾抹了抹嘴巴。   “真痛快啊!”他说,“今天忙了一整天,一顿饭也没吃,五脏庙早抗议了!”   方笑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尚兰放下果汁杯子,皱着眉说:“瞧你的吃相,狼吞虎咽的,不嫌丢人么?”   “我又不是淑女,不讲什么风度。”刘水看到桌子上有盒火柴,那是西饭堂的赠品,刘水顺手把它揣进怀里。   方警官道:“你还抽烟么?”   陈免道:“他何止抽烟,我怀疑他是本校自建校以来最大的烟鬼!不过当着女生的面他从来不抽。”   刘水笑道:“你老揭我短,小心我也揭你的。”   方警官道:“别怪我这老头子多嘴,吸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我老婆就是因为这个和我离婚的……”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刘水说:“听起来很惨。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哦!你还年轻,要打起精神面对明天!”   “贫嘴!”方警官道,“看来你吃的东西还不够塞住你的嘴,要不要再来一块牛排?”   “不必了!”刘水道,“再吃就成气球了。”   尚兰道:“还给他东西吃!刘水这个饭桶,刚才一共吃了三块牛排、两份水果沙拉、两份蔬菜沙拉、三个冰淇淋,喝了两杯奶油咖啡,还有一杯可乐!我真想看看他的肚子是什么构造!”   “和你的肚子差不多!”刘水道。   一群人正有说有笑,方警官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陈免道:“这么晚了来电话,不会是哪位小情人吧?”他故意把“小情人”三个字拉的很长。   方警官笑道:“我哪有什么小情人。”他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面色微变:“是古校长。”正要接,对方却停止呼叫了。   方警官往回拨,听筒里传来悠扬的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您所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   方警官嗖的站了起来:“吃饱没有?咱们回血隐碑那里吧。”   女生们放下刀叉,男生们忙着拿外套穿上:“怎么这么慌张?不就是古校长的电话么?”   “古校长很少打电话的,除非出了什么意外。”方警官掏出几张钞票往柜台上一甩:“不用找了。”回头对他的同伴说:“快走吧!”   刘水看他的派头,吐吐舌头:“真没看出来,有钱人呐。”   尚兰白了他一眼:“这才叫成熟男人的气概,学着点吧。”   刘水恋恋不舍地看着满桌子残羹剩饭,犹豫了一会儿,直到陈免喊他,他才拿了瓶汽水揣在怀里,跟了出去。   方警官所说的“走”简直不是走,而是跑。   他们一行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来到大棚里,发现拿枪的守卫比平时多了一倍。   古校长站在一台机器前,紧锁双眉。   方警官一进门就问:“古校长,出了什么事?”   古校长说:“磁场变化异常,我正想找你们过来呢。”   “哦,怪不得你给我们打电话。”   古校长放下手里的仪器,说:“我没给你们打电话啊,你也知道我不爱打电话的。手机一直放我房间的衣橱里。”   方警官和陈免对望了一眼,说:“那会是谁打来的呢?我去你房间看看。”   他转身离开。陈免等人则凑到仪器前观看。   “你们看,”古校长说,“十分钟以前,红线的波峰还在这个位置,现在,高度提高了一倍,也就是说磁场的强度提高了一倍,看样子还在上升!”   小张的脸上也见了汗:“本来预计它会停止的,但这次持续的时间出奇的长!”   “所以您就把警卫都叫来了?”刘水看了看四周拿枪的警卫。   “嗯,安全第一。”古校长说,“这是吸取以前的教训……”   “以前的教训?”陈免觉得这话里有话,“以前的什么教训?”   古校长道“这……以前的教训,当然是指前两天的流血事件啊,死了三个人呢。”   是这样么?陈免盯着古校长的脸,隔着厚厚的防毒面具,他实在很难看出什么。   方警官跑向古校长的“房间”。他刚进来就吃了一惊,古校长的衣橱打开了,里面的衣服被弄的到处都是,摊满了地板,有的衣服还被弄破了。   “这会是什么人干的?”他握紧了拳头。   一件衣服下面好像盖着什么东西,他拨开衣服,那东西原来是一部手机。漆黑的外壳、落伍的造型,他认得那是古校长的。   他拾起手机,在“已拨出电话”的栏里寻找着,找到了,几分钟之前,这台手机确实拨打过自己的电话。   “这可奇怪了。”方警官收起手机,“会是什么人打的呢?”他喃喃自语,陷入了沉思。   正在这个时候,他身后传来了“啪嗒”一声响。   方警官站着,身子挺直得像根标枪。   他已经四十多岁了,身体依然健壮的如同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去年还参加过警队的散打比赛,拿走了冠军的奖杯。   此刻,他朗声道:“后面的人,如果你想偷袭我的话,后果自负,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身后的“啪嗒”声骤然停止。   方警官缓缓地转身,面对着身后的不速之客。   陈免忽然觉得有点困。他看了下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人吃饱了之后本来就容易犯困,何况陈免已经一晚上没有休息了。他看了看周围忙碌的人群,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大家都忙碌了一整晚。尤其是古校长他们,可能已经连续几天没睡了,但他们仍然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唯一的提神品是手上拿着的纸杯装咖啡。   陈免看了看方笑他们,他们显然也有点倦了,但显得很有热情,他们也正在盯着屏幕。   陈免想要杯咖啡提下神,他冲身边的桌子伸出手臂。   哎?怎么明明觉得手臂伸出去了,但是视野里手臂依然垂着?   他又试了试,依然如此。陈免急了,想开口大喊。但是明明大脑已经下了指令,喉咙里却没有发出声音。刘水就在自己的身边,他没有发现自己有点不对劲么?自己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   陈免的鼻子忽然嗅到一阵清香。那清香类似菊花的香味。   紧接着,又是一股其他的味道涌了过来。这是什么味道?为什么闻起来像木头在燃烧?   接着,他还闻到了沥青味、血腥味,还有其他一些更糟糕的味道。   这到底是怎么了?陈免想大声喊叫,想伸腿乱踢,他想让身边的刘水看着自己。   自己是陷入了幻觉,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眼前忽然一片黑暗。陈免失去了知觉。   3、诡异梦境   陈免看到眼前出现了无数一闪即逝的火花。   童年的影子,妈妈的笑颜,自己最爱吃的巧克力冰淇淋,自己骑过的第一匹小马,纷纷从面前滑过。他想伸手去捞,却捞不到。   然后是一张张脸,有刘水的脸,有尚兰的脸,有方笑的脸……他们对自己笑着,然后渐渐的远去,消失。   四周又是一片黑暗。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对着黑暗狂呼,他揪着自己的头发,希望自己能赶紧醒来。   那股混合了千百种味道的气体再次涌来!   火光!无边无际的火光!   陈免看到了自己的手,那只手上染满了鲜血,还提着一把刀子。他一惊,松手,刀子落地。   远方传来一阵狼嚎声。   他抬头,只见一只巨大的雕从空中掠过。那只雕不同于寻常的雕,它的爪子显然有人修饰过,上面还戴着金属的钩爪,闪闪发光。雕身上有人绘制着黑色的龙纹,霸气十足。   那雕的翅膀吃饱了风,顺着气流俯冲了下去,消失在远方的山巅。   画面再次变换。   陈免看到了成千上万台巨大的机械,那些机械有十米多高,顶端被修饰成野兽的头,风云呼啸,机械兽的口中喷出了一根一根巨大的长矛,那些长矛速度惊人,矛尖燃烧着红色的火焰。   成千上万的长矛被喷出,在空中连成了一片火云。   他的目光沿着火云看去,只见火云向着一片城墙飞落。那片城墙上只剩下了几道破破烂烂的旗帜,那旗帜上绘制着飞燕和云豹的图案。   一个浑身浴血的大汉出现在城墙上,他对着陈免喊道:“将军,救救我们!”   长矛铺天盖地的砸下。   陈免闭上了眼睛。   他再次睁开的时候,画面再次变换。   顷刻,他看到了一名女子。   那女子坦露双肩,背对着他,银发如雪,身段匀称。这女子的身影似乎在哪里见过。   女子的手里持着一张弓,一张巨大的弓,弓身和弓弦都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通体银白,光华闪闪。   女子缓缓地转身,陈免差点就看到了她的脸,正当此时,画面又变化了。   女人不见了,他看到一名身穿黑袍的老人站在身边。老人手里拿着一根木杖,嘴里念叨着什么。老人身后跟着一名绿色的小怪物,跳来跳去,然后把一团什么脏兮兮的东西扔了过来。   画面中断。   陈免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   刘水等人就在身边,一脸的关切。   刘水说:“你睡着了。”   方笑则说:“还大喊大叫,你做噩梦了么?”   “大概吧!”陈免一声苦笑,“一个古怪的梦,给我杯咖啡好么?”他抬起手臂,仿佛那上面还有鲜血的痕迹,那刀子留在手里的感觉犹在。   4、怪物再现   方警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浑身披着黑布的东西站在自己面前。   那东西大概有两米多高,在它前进的时候,发出“啪嗒”的声音。它浑身破烂不堪,黑布上这里划一道口子,那里掉了一块。在它正前方有一个很大的口子,像是受过很大的创伤。   估计那就是陈免那一锤留下的吧!方警官摸了摸锤子,那锤子此刻就挂在自己的腰上,他伸手把他解了下来。   “大个子,”他说,“跟我那小兄弟玩得痛快不?”   那东西默然不语,唯独“啪嗒”声不绝。   “他好像给你提供了不少特殊服务,尤其是你胸口这一下。”他指了指怪物身上的那个大口子。   怪物依然不动。   “认得这个么?”他亮出了锤子。   怪物竟然颤了一颤。   方警官笑了:“哦,怕了吧?大个子,看你的样子很凶,竟然也有怕的时候啊!”   那怪物忽然全身大震,突然向前猛冲。   方警官暗叫不好,身子一矮,从吊床下钻了过去。   怪物的身体被吊床一阻,方警官趁机从“房间”的围幕下钻了出去。这里只是用布搭起来的帐篷,并不牢固。怪物身上的“啪嗒”声更响亮了。但它越用力,吊床在它身上缠的越紧。   方警官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来人哪!有情况!”他大吼着。   身后的帐篷忽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警官感觉情况不对,他回头,只见整个帐篷就像一个穿着围裙跳桑巴舞的胖女人,里面的东西像是要拼命撞将出来。   在那一瞬间,方警官明白了两件事情。   首先,那怪物好像智商不高,动作也不够灵活。它只是被吊床缠住而已,只要慢慢后退就可以摆脱,它却只管往前冲,结果不但吊床越缠越紧,连帐篷也盖在了它身上。   其次,那怪物的力量很大!吊床已经被扯掉了,栓帐篷的绳子好像也已经被它扯松了,整个帐篷松松垮垮的,那怪物就好像在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破裙子在蹦迪斯科。   方警官的声音引来了不少人。   两名持枪的警卫过来了。当然还有陈免他们。   “发生了什么事?”陈免远远的问道。   “没什么,抓了只大猴子而已,当然比金刚块头要小点。陈免,这个你该认识的。”   怪物已经把帐篷撑破了一角,陈免恍然大悟,“原来是它啊。”   “长官,活捉还是开枪?”警卫们问。   帐篷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眼看怪物就要摆脱困境。   “这玩意估计没办法活捉!开枪!”警官喝道。   警卫们手中的八七式自动步枪怒吼了起来,5.8毫米口径的子弹像钢雨一样倾泻了过去。帐篷眨眼之间就被打出了好多洞,那怪物舞动得更加疯狂。   一些科研人员听到枪声走过来看,古校长也过来了:“出了什么事?”   “找到冒名顶替打手机的家伙了,他还弄坏了你好几件衣服。”警官说。   “我的帐篷!”古校长的声音里都带了哭音了,“里面还有我的科研日志啊!这个畜生!”他一把从警卫手里夺过枪:“让我来!”   步枪怒吼的同时他也怒吼着。   方笑吐吐舌头:“校长发飙了!”   刘水嘿嘿一笑:“科学家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众人不由得一起白了他一眼。   子弹打完了,怪物瘫在地上,破布盖住它的身体,大家依然看不清楚它长什么样子。   古校长上前走了一步,他很好奇,想看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怪物忽然弹了起来,两米多高的身体眼看就要撞上古校长。   方警官手疾眼快地把古校长拉到了一边。   怪物不再停顿,硬着头皮飞速前进,破烂的布条盖在它身上,它也不摘下来。   刘水抽出盒火柴,这是他在西饭堂拿的,“请你蒸一回桑拿浴吧,大块头。”他点燃了一根火柴,向怪物身上一丢,布条凶猛的燃烧了起来。   刘水道:“一报还一报,谁让你把我打昏来着。”   火势迅速蔓延,怪物奋力一冲,撞开大棚的正门,飞了出去。警卫们根本拦不住它。   怪物不顾身上燃着的熊熊大火,冲向正南方。   “不好!”还是陈免反应快,“那里是人工湖!”   说时迟那时快,怪物已经跳了进去。湖水立刻翻起巨大的波浪,惊得鱼儿们纷纷跃起。   当怪物再次出现的时候,大家只看到一团焦黑的影子,它身上的火已经熄灭了。   怪物也不再恋战了,向着黑暗处飞去,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大家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古校长打破了寂静:“大家还是跟我去看血隐碑那里吧,说不定那里一会儿比这个还要糟糕。”   方兰道:“咱们刚才又是吵嚷又是开枪的,不会把学校里的人惊动么?”   “不会。”古校长摇头,“大棚有吸收音波的能力,传出去的声音很小,而且已经变了味。外面的人即使听到了也只会以为是拖拉机什么的经过。”   “湖里的东西怎么办?”陈免说,“那东西肯定丢下了什么在里面。”   “我敢打赌,它丢下的只是破布而已,不会留下什么重要线索。”刘水说。   “那也让人下去看看吧。”古校长招呼人下水打捞。   东方已经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第五章 人兽之战   1、第一神兽   大家重新回到仪器前,此时的磁场变化更加强烈。两个科研人员抱怨,说电脑的显示出现了故障,有大片的雪花。   “是磁场造成的。”古校长说,“耐心点,我跟你们打一千块钱的赌,很快就有更奇怪的现象出现了!”   好像是为了回应他这句话,大棚忽然震动了起来,众人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只见磁场波峰活跃的简直要从显示器上跳出去。   大家抬头看大棚的棚顶,那几盏照明灯摇晃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连拿枪的警卫们也显得有些不安,“小小的地震而已。”教授说,“打起精神!”   “咕嘟。”不知哪儿传来一声怪音。   陈免一皱眉头,对刘水说:“你小子放屁也不打个招呼!”   “谁放屁了!”刘水抗议道。   “咕嘟。”又是一声。   方笑道:“你们别吵,听!”   “咕嘟、咕嘟。”大家放下了手头的活儿,咕嘟声似乎是从坑里传来的。   眼尖的人首先看到,地面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缝。接着,那裂缝开始以几何数字迅速扩大,很快肉眼就可以看得见了。咕嘟咕嘟的声音越来越响,大片的尘土随着震动从裂缝里涌出。   方警官看一条裂缝向自己的方向扩展,赶紧躲开。   众人一片慌乱,只有古校长不为所动,好像早就有心理准备。他用手摸了摸胸前的油布包,低声自语道:“开始了!”   裂缝里开始出现了一个个灰白色的东西,形状好像是蛋,但又大了很多。那蛋开始的时候只是露出尖端的一点,然后露出来的部分越来越多,人们开始看到它们巨大的形体。每个蛋的长度都在两米左右,有一只则接近三米。   “好家伙!”陈免道,“如果这玩意孵出来,里面会出现什么啊!”   刘水和他想的不大一样:“好家伙,如果把这玩意做成炒蛋,够吃多少天的啊!”   众人一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陈免暗想,不知道谁吃谁呢。   每个蛋都完全地出现在了地面上,地震停止了。   古校长带着仪器第一个冲了上去:“大家快来看看这些到底是什么?”   他把一个听诊器凑了上去,用心听着,然后说:“里面有震动,但是很轻微,有点像心跳。”   小张和两名助手把X光和超声波成像器挪了过来,一般来说,通过这个可以从墙外看到墙内的情景。   古校长用镜头对准蛋:“天啊,这是什么玩意。”   陈免凑上去看,只见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动物,缩成一团躺在蛋里。依稀可以看出哪里是头,哪里是腿,甚至还有一条短短的尾巴。   方警官忍不住用手敲了一下蛋壳。   “喀嚓。”   “什么声音?”古校长问。   警官用手指着蛋,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蛋上出现了一条缝,从里面正渗出一股黏液。那是绿色的黏液,闻上去有十分浓重的鱼腥味。   方笑捂着鼻子跳上坑边:“太难闻了,我不在这待着了。”   “等等我!”刘水也跳了上去。   尚兰正要逃开,犹豫了一下,对陈免说:“你不上去么?”   陈免摇头,调节着防毒面具上的按钮:“我想看看会发生什么,你先上去吧。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我……我想和你在一起……”尚兰的脸红的像番茄。   陈免望着尚兰,可惜隔着防毒面具,他看不到女孩子的表情,但她的声音是如此的真挚,就算是聋子这时候也该能听明白。   陈免狠了狠心,板着脸说:“你先上去,听话!”尚兰只得乖乖的上去,不过陈免说那“听话”二字的时候,声音如此温柔,尚兰不免觉得有些飘飘然。   古校长手里拿着仪器,样子都和疯子差不多了:“看啊!看啊!文物发掘史上的奇迹。哈哈!马上就要属于我了。”   小张和其他几名助手拿着数码相机,准备拍下最激动人心的一刻。   方警官问:“你知道会出现什么吗?”   “不知道。”古校长回答得很干脆。   “会有危险么?”   “不知道。”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这么兴奋?”   “越是未知的东西,越能让人兴奋啊,这就是为什么人们总愿意花那么多精力去追寻UFO!别多嘴,注意看着吧!”   “喀嚓!”蛋上的裂缝更大了。众人屏息凝神,盯着那蛋。里面的东西似乎在用很大的力量顶着蛋壳,争取把它顶开。   “喀嚓!”蛋壳终于彻底裂开。一只带着壳的动物钻了出来。   “龟?”众人一起惊叫。   古校长很快纠正:“不,这不是龟,看它的头!”   那东西长了一颗龙头形状的头,还有短短的角。它的身体也比龟要漂亮的多,身上的壳几乎透明。   方兰好像想起了什么,她拼命回忆着。   那东西蠕动着,马上要睁开眼睛。一名助手悄悄的靠近它,调整着数码相机的镜头。   “赑屃!”方兰终于想了起来,“那是赑屃!”   “啊!”陈免惊道,“龙生九子中的第一子,神兽赑屃?”   助手调整好了镜头,闪光灯一亮。赑屃的眼睛睁开了,它的眼睛是纯白色的,没有瞳仁。   古校长道:“没关系,古书上记载赑屃是一种性情和善的动物,不会伤人……”   赑屃忽然一声长嘶,声如牛吼。那助手全身一哆嗦,手中的相机向地上落去。   赑屃一口接住相机,咀嚼了几口,似乎觉得味道不好,于是一甩头将它吐掉。   它的头转向古校长他们,张开了嘴,满口尖利的牙齿闪闪发亮。   “哈哈……有……有趣…”古校长笑得有点勉强。   方警官低声说:“老古,咱们站的有点太近了吧,后退点。”   他一拽古校长的袖子,两人正要后退,冷不防赑屃向前一伸首,头向前延长了一米多。   它的脖子竟然是可以伸缩的。   它一口咬住了那名助手。那助手大叫着,方警官赶紧上前把那助手一拉,那助手啊的一声大叫,只见他衣服破裂,还被咬掉了一块皮肉,鲜血飞溅。   在场的女性一起尖叫。   赑屃咀嚼着嘴里那块小点心,似乎觉得味道不错,满意地点点头。血腥的味道刺激了它的味蕾,它白色的眼睛忽然发红,里面充满了血丝。   “不对头!快上去!”警官喊着,他又拔出锤子。   古校长正要问有什么不对头,只见赑屃已经张开大嘴向他爬过来。他吓得一缩脖子,奋力一跳,竟然一步就跃了上去。   刘水目瞪口呆道:“没想到局长先生这么大年纪,竟然还这么灵活。”   方笑厉声道:“没时间扯淡了,大家快走!这个比刚才来闹事的怪物更麻烦!”   方警官和陈免扶着受伤的助手爬了上去,赑屃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   古校长高声招呼警卫:“还愣着干什么!射击!快射击!”   那些警卫仿佛刚刚醒悟过来,自动步枪的声音响了起来。   古校长满心希望出现怪物被击毙的情景,然而赑屃的脖子上出现了一个弹孔,绿色的血流了出来。它似乎觉得不对劲,灵活的把头一缩,缩进了壳里。然后是四肢,还有尾巴。子弹打在它透明的壳上,只是溅起了火花,那壳坚固异常。   赑屃在壳里对人们做着鬼脸。   “它还在笑!”刘水惊叫道。   “哼!这个家伙竟然还有智商!”方警官一推他的肩:“还不快走!”所有的人都在后撤。   枪声不一会就停止了,原来是子弹打完了,警卫们忙着换弹夹。厚厚的防护服十分笨拙,他们的速度比不穿防护服的时候慢了很多。   赑屃的头又探了出来,它的脖子上流着血,但这并不影响它的速度和杀戮欲望。   它虽然背了个直径一米半多的大壳,但速度并不慢,转眼间它已经爬上了坑沿。   “开枪!”警卫们再次一起开火,赑屃这次缩入壳内的速度比上次还要快。方警官带着陈免他们来到大棚后方,对他们说:“快去找武器!”   古校长补充道:“后面吉普车上有!”   陈免他们离开后,方警官一把抓住古校长的领子:“说!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古校长结巴的说:“我……我没……”   “撒谎!你鬼鬼祟祟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看来着!为什么你这次发掘古物还要带上全副武装的防化部队!”   古校长手脚乱蹬,方警官的手上却越来越用力:“还有,方笑翻译时,你对那孩子说什么‘时限快到了’之类的话,是什么时限?你还说什么‘吸取以前的教训’,以前有过什么教训?这次见面你总是吞吞吐吐,到底隐瞒了些什么!你还把不把我当老朋友!”   古校长拼命说出一句话:“你松一下手好么……我喘不过气来……”   方警官哼了一声,把他放了下来。   古校长哆嗦着从口袋里取出个药瓶,取了两颗药丸吞下肚。   方警官眼尖,一把夺过瓶子:“这……这是治疗心脏病的药,我听说你几年前心脏病发作过……你……你不是说手术完成得很成功么?”   古校长艰难的说:“手术是很成功,我的寿命被延长了五年的时间,否则的话我当时就已经上天堂了。我靠这药吊命,已经整整五年了。今年,或者明年,我就要撒手人间了。”   他喘了口气,说:“这座千石牢,是秦二世胡亥命赵高建造的,关押两名犯人的地方,这两名犯人跟他父亲,秦始皇有很深的渊源。”   枪声更紧迫了。   古校长说:“希望我还有时间把这故事说完……我在二十年前偶然得到这个东西。”他从怀里取出个油布包,打开了,里面露出一卷羊皮卷:   “这是古代一名僧人的手书。他是明朝人,法号修圆。明太祖在位的时候崇信佛教,修圆的师傅紫柏真可大师很受宠,得以拜见当朝皇帝。当时西藏的僧人进贡了一部经书,名字叫《丹珠尔》。紫柏真可大师在燕京将此书翻译成汉文,他觉得这样的经书应该发扬后世,就命自己的弟子将一部手抄本从燕京带回自己的老家杭州。修圆回杭州的途中却遇到了意外,他声称在一座山中歇脚,却遇到了鬼。他连滚带爬地逃回燕京,将这件事情做了汇报。明太祖很是震惊。他认为出家人是不会打诳语的。于是就命令手下重臣刘伯温对此事进行调查。刘伯温不久带回消息:修圆途中经过的地方有一块石碑,上面有古代文字,怀疑是古代人修行、圆寂的禁地。像这样的地方是不能随便接近的。然而明太祖却认为这地方肯定会埋有宝藏,就派了自己最宠爱的两个儿子来挖掘。但那两个儿子一去就再没音信。明太祖大怒,迁怒于刘伯温。刘伯温愤而辞官归隐。”   枪声忽然一阵停顿,原来是警卫们又该换子弹了。   古校长接着说:“挖掘这座遗迹就是我今生最大的梦想,现在这个梦想已经迈出了一步,这是实质性的一步,我要坚持着把它走完。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羊皮卷你好好收着。如果有可能的话,交给一位有智慧有胆识的年轻人,让他继承我的……”   “少说这种话!”方警官怒道,“你刚才那些话骗小孩子还成,我可不相信什么鬼神传说之类。你给我在这好好歇息,羊皮卷你好好收着,我去支援下那帮警卫去。”   他走出几步,又回头道:“别瞎想,你会活下去的,会好好的活下去的!要相信自己!”   他大步向前走去,再没回头。   警卫们急得满头大汗,方警官走过来问:“怎么回事!那个东西怎么还没打死!”   “它的壳太厚了!”警卫们辩解道。   方警官一皱眉:“你们先撤,把枪给我。”他从一名警卫手中拿过自动步枪。   赑屃又在前进了。方警官连忙开枪将它阻住。但那怪物根本不在意泼在身上的弹雨,方警官自己也连连后退。   当警卫们撤得差不多的时候,赑屃和方警官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了大约十米。   赑屃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它只把头缩进了壳里,四只短小的腿在地上踢踏着,它向方警官迅速逼近。   八米。   方警官想打它的腿,但当他扣动扳机时,枪没响,子弹打完了。   五米。   方警官将枪向赑屃的壳上一丢,撒腿就跑,他可没兴趣和那家伙肉搏。   三米。   赑屃又发出了野狼长嚎般的声音。它伸出头,细长的脖子暴伸两米,险些咬中方警官的腿。   但是方警官毕竟灵活得多,他三步并做两步跑向大棚的后方。   他忽然眼睛一亮。只,见陈免端着个东西出现在眼前。那是个便携式的液化器罐!   “我没找到武器!”陈免嚷道,“但我从餐车上找到了这个!”   “把它扔过来!”方警官吼道。   赑屃又是一伸脖子,差点咬中他的腰。方警官奋力一跃,躲过赑屃的攻击范围。   陈免把那东西丢了过来。方警官没把握能直接接住那么大的东西,正犹豫着,赑屃又咬了过来。方警官只能向旁边一躲。罐子骨碌碌向前滚去,径直滚向赑屃。   赑屃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张口咬住。   “真是个笨蛋!”陈免呆呆地说。   “你才是笨蛋!别发呆了,快跑!”方警官喊道。   “跑?”陈免傻傻地问,他还没反应过来。方警官不由分说把他往地下一摁。   只听“砰”的一声,什么东西爆开了。   赑屃锋利的牙齿咬破了罐子的外壳,里面被高压封存的东西再也忍受不住束缚,从裂缝里疯狂泄露。   赑屃的上下腭被那股疯狂的力量顶得裂了开来。   然后,罐子沿着赑屃咬开的地方进一步破裂,最终炸开。   钢铁的碎片直接从赑屃的口腔刺入,其中一块大的贯穿了它的头,从它的后脑勺上露出来。它成了一只三只角的怪物。   赑屃在地上扑腾着腿,浑身痉挛,地上的泥土被它刨出了四个坑。   陈免拍了拍头上的土,想过去教训教训那家伙,被方警官拦住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等它彻底死了再说。”   刘水他们带着警卫们跑了过来,众人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怪物,怪物死死地盯着人们,咬牙切齿,四条腿在地上刨出浅坑,但它的呼吸已经渐渐微弱,腿也动得越来越缓慢,怪物最终垂下了头,停止了呼吸,绿色的黏液从它张大的嘴里流了出来。   陈免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有什么从他脑海里一闪。   爆炸……绿色的血液……杀戮……无尽的杀戮。   他眼冒金星,有什么声音从他耳边响起,浑厚无比却又悠远。那声音震得他耳朵生疼,他蹲了下来,大喊道:“停!停!别叫了!别叫了!”   “陈免!陈免!”方笑按着他的肩,刘水托着他的下巴,“来人哪,谁有水啊!”   一名工作人员拿过一瓶矿泉水,刘水接了过来,把它直接倒在陈免的额头上。   陈免的额头上竟然冒出了丝丝的白气,蒸腾如雾!   陈免只觉得自己在无尽的黑暗中不断下坠,耳边的喊叫消失了,变成了呼呼的风声。   “将军!将军!”   是什么人在喊?他们是在呼唤自己么?   “将军!快来救我们!”   我是陈免,不是你们的将军!你们认错人了!   “将军,来救……”   我不是你们的将军!   2、第二神兽   陈免一声大吼,两手狂舞着坐了起来。   他睁开眼睛,只见刘水站在他身边,满脸委屈,手还抚着腮帮子,其他人则好奇的看着他们。   “我知道你不是将军。”刘水忿忿地说,“可你也用不着打我耳刮子啊!”   “对不起,我刚才做梦了!”陈免一面道歉一面站了起来。他问刘水:“我们是在哪啊?”   “又回大棚的挖掘现场了。方警官说了,胆小的可以走,但别忘记了,坑里还有好几个蛋哪!他要处理掉那几个蛋!”   “对了!”陈免浑身一哆嗦,“还有好几个蛋呢!”   他转身望向坑里,只见方警官安排着人们安放着什么东西,那东西是圆筒状的,细长,黑色。好几个捆成一束。   应该是雷管吧!陈免想:“这下大棚的隔音效果再强也不行了!”   古校长也不管什么会不会造成磁场干扰,他在忙着用手机联系学校里的老师,让他们把宿舍里的学生疏散到学校的广场上去。那里离这里远一些。   “什么!你问我以什么名义把学生哄出去?”古校长无奈了,“要不然干脆告诉他们要在宿舍楼旁边爆破?”   “别这么说!”刘水一把抢过话筒,“喂,你就告诉他们,要举行有史以来最大的宿舍联谊活动,这样就行了。男生女生都好这调调儿,尤其是单身的……”   “这个……这个要裂开了!”小张忽然叫了起来。   他指着坑底一枚颜色较深的蛋,那蛋个头是所有蛋里最大的。接近三米。   小张连滚带爬地跑上坑沿,有了刚才的教训,没人再敢靠近那些东西了。   方警官命令人们拿枪瞄准,随时准备开火。他自己亲自抱着一把雷管走了过去。   大蛋的开始裂开,不急不缓的,像上次一样,从里面流出绿色的液体,劈啪声不绝于耳,裂缝越来越大。   众人严阵以待。   也不知是谁拿起电话在喊:“喂!我们这里请求增援,有重武器么!越重越好!”   唯一冷静的是方警官,只见他慢慢地走到那蛋跟前,把雷管一捆接一捆安好,然后,悄悄退回。他发出的声音很轻,尽量不打扰到蛋里的东西。   但是蛋还是在一直在破裂。   方警官拿起一个电子起爆器,对身边的人说:“这东西造成的爆炸是连锁性的。我们把这里所有的炸药都用上了,然后并联了起来。如果引爆一个,其他的也会爆炸。”   劈啪一声,那巨蛋已经完全裂开了。   一阵蛇鸣一样的嘶嘶声响起。   方警官回头。只见一只似狼非狼,似蛇非蛇,通体布满乌黑鳞片的东西从蛋壳的碎片中站起。那怪物眯缝着一双小眼,从众人身上扫过,所有被看过的人都有一种蜘蛛在身上爬的感觉。   “嘿嘿嘿嘿嘿嘿……”那怪物竟然发出人一样的笑声。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是……”方警官问。   “饕餮!这是饕餮!”方笑赶紧后退。   饕餮向前跨了一步,爪子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它看到地上有一把铁锹,这是挖掘的人留下的。   饕餮在那东西上嗅了嗅,皱了皱眉头,又“嘿嘿嘿嘿”地笑了几声,然后一口咬下。众人一呆,它已经把铁锹咬成了两截,嚼巴嚼巴就吞了下去。   饕餮贪吃!这个念头在陈免脑子里一闪而过。一名警卫正要开枪,方警官把他拦住了。   饕餮又从地上叼起了一件衣服,也吞下了肚去。   然后是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以及桌子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饕餮的嘴不断的一张一合,却连个粉末都不掉出来,只要被它咬住的东西全都被裹进了肚子里。   刘水低声说:“天啊,它什么都吃!”   “没错。”方笑紧张地说。   “那它吃人不?”   “有的书上说它不吃人,但也有书上写它最爱吃人!”   刘水一哆嗦:“那我们用其他东西把它喂饱了就不怕了吧?”   “喂不饱的,这家伙的胃是个无底洞!永远也填不满的!”   方警官从地上拣起根雷管,对着饕餮扔了过去。   饕餮大笑着张开嘴,接住雷管。   方警官忽然从警卫手里拿过枪,对饕餮的大嘴一阵扫射。   “轰隆!”饕餮血肉模糊地倒下了,地上只剩下肮脏的一片,却不见它吞掉的那些东西。   一个出场那么富有震撼性的角色,竟然这么莫名其妙挂掉了,就连方警官似乎也不敢相信能这么简单就解决掉怪物。他拍了拍自己的头,确认自己没有在做梦。   这么戏剧性的场面倒是谁都没想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刘水带头笑出声来。   “还以为饕餮有多厉害!真白痴!”尚兰道:“没见过这么白痴的怪物。”   “嗯,”方笑道,“好像凡是贪吃的家伙,智商都比较低。”她有意无意地望了刘水一眼。   “喂喂,你什么意思!”刘水正要发作,忽然身旁又是“劈啪”一声。   3、混战   “劈啪、劈啪、劈啪”,剩下的所有蛋都裂开了。方警官招呼大家后退,他的手按在了起爆器上,只要时机合适,他就引爆。虽然刚才的饕餮并没有什么威胁力,但谁知道下面将会出现什么东西。   所有的蛋壳一起打开了,几只怪物出现在人们面前。   为首的一只状似狮子,二目大如电灯,闪闪放光,一身金色皮毛,十分威武。   另一只身材干瘦,似羊非羊,脖子上系了一条锁链,浑身黑毛。   第三只体形粗壮,像长了腿的攻城锤,头上有一对小眼睛,身上没有长毛,却有鳞片。   第四只形状像豺,后脊上的毛根根直竖,仿佛剃刀,眼睛是三角形状。   第五只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像只没有尾巴的四脚蛇,口里还吐着蛇一样的信子。   第六只是一只大蚌,蚌壳合拢,通体发青。壳的一侧有个出气孔,那里还咕嘟咕嘟的冒着水泡。   第七只则是一只金色的蜥蜴,身段小巧,背生双翅,翅膀振动的时候发出悦耳的音乐声。   头顶上的照明灯依然摇摇晃晃,把这几只怪物的影子照得光怪陆离。   方笑低声说:“这七只怪物分别是狻猊、狴犴、蒲牢、睚眦、螭吻、椒图、囚牛。”   陈免道:“怎么对付它们?”   方笑为难地说:“书上只记载了它们的形状,没说怎么对付它们。”   尚兰道:“这……这几只怪物都太丑了,样子好恐怖,只有那个囚牛比较可爱。”   囚牛不安分地舞动翅膀,飞上了一张桌子。它低头嗅了嗅桌面,然后咬了一口。坚硬的木头似乎不合它的胃口,它呸呸的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尚兰笑道:“嘿嘿,可爱吧!”   她话音未落,只见囚牛一鼓腮帮子,从嘴里喷出一股黄色的液体。那液体浇在桌子上,桌子开始嘶嘶的冒出浓烟,不一会儿就融化了,消失了。   刘水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对尚兰说:“你还说这个东西可爱?我觉得它最可怕!”   尚兰赶紧把头扭开了。   狻猊口中发出了一声大吼,震的所有仪器一起叮当作响。刘水捂着耳朵蹲下了。   “这些东西都恐怖得很,我管它是不是神兽!我只会用这个!”方警官点燃了一支雷管扔了过去。   雷管掉在怪物们面前,导火线哧哧地响着,眼看就要燃尽。人们捂住了耳朵,等待爆炸的那一刻。   一直懒洋洋趴在地上的螭吻忽然动了,它纵身一跃,跳到了雷管前面。   螭吻张开了嘴,将快爆炸的雷管吞入口中。   刘水笑道:“爆炸一定会将它的嘴炸开花。”   爆炸声响了。但只是轻微的“扑哧”一声,接着,人们看到螭吻的肚子忽然胀大了好多倍,就像突然被吹胀的气球。   然后,那气球又慢慢的瘪了下去。螭吻懒洋洋的打了个饱嗝,吐出一口青烟。   “螭吻……是吃火而生存的怪物。”方笑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人们的心沉了下去。   方警官仍然不死心。他猛的按动了电子起爆器:“我看它能吃多少火!”   人们一起卧倒。   然而雷管并没有爆炸。怪物堆里响起了一阵嘿嘿的冷笑声,众人抬头,只见那戴着锁链的狴犴举起前爪,那爪子里抓着一截电线。   那是连在电子起爆器上的电线,已经被截断了。人们目瞪口呆。真没想到这怪物竟然有这么高的智商。   “开枪!快开枪!”方警官忽然大喊。警卫们终于醒悟了过来,八七式步枪开始扫射!   狻猊又是一声大吼,外型粗壮的蒲牢往前一冲,然后把身子一横,将所有的同伴掩护在它身后。子弹打在它身上,当当作响,却都被弹开了。   “这家伙的皮就像赑屃的壳一样结实!”陈免惊道。   方警官却趁机又捡起一根散装的雷管,点燃后扔了过去。   他这次做了一点手脚,捻短了导火线,雷管会在未落地前就直接爆炸,这样不会给螭吻留下吞吃雷管的时间。   一直吐着水泡的椒图忽然张开了蚌壳,一根细长的管子伸了出来。“哧!”管子里喷出一道黑色的水流。水流沾上雷管的引信,那引信马上就熄灭了。   雷管落到了地上,没有爆炸。   黑色的水流继续喷出,将方警官他们好不容易捆上的雷管一个接一个地弄湿。   “让你吐水!让你吐水!”古校长忽然出现了,手里也拿着一根细长的管子,只是那管子与椒图的迥然有异,后面还连着两个罐子,前面还带着握把和扳机,“所有人都给我闪开!”   方警官吃了一惊:“老家伙发飙了,快闪!那是火焰喷射器!”   一股浓烈的火焰喷薄而出。   囚牛尖叫了一声,躲开了。螭吻这次连碰都不敢碰,刚要逃跑,却被烧焦了一条腿。它倒在地上,扑腾着,嘶嘶怪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在步步紧逼的火神面前,最庞大的蒲牢也赶紧让开了,椒图赶紧合上了蚌壳,怪物们节节后退。   “哈哈哈哈!烧吧!烧吧!”古校长欢呼着。   只听狻猊一声大吼,迈开大步走了过来,火焰喷到了它的背上,金色的皮毛瞬间烧的焦黑。它张开大口,火焰竟然像有了生命一样,乖乖地钻到了它的口中。   古校长的眼睛都直了。   “食火之术!”方笑叫道,“狻猊是火相之兽,在对付火这方面可要比螭吻厉害得多!”   火焰喷射器再也喷不出火来。   狻猊抖了抖身体,焦黑的皮毛掉落,一层崭新的金色皮毛再生了出来。   神兽们又开始逼近,那焦了一条腿的螭吻也在长出一条新腿,只是速度没狻猊这么快。   陈免喃喃道:“好强的再生能力!”   方警官大喊:“古校长快闪开!”   只见狻猊一掌向古校长拍了过来。古校长已然躲闪不及。他只能闭上了眼睛。   妈的,他心里骂道,我的研究……我的研究还没有进行完……不甘心哪……我会成为冤魂么?   但是他没死。一把斩马刀及时架住了狻猊的爪子。刀刃与狻猊的爪相碰,铮铮作响,狻猊的爪子上渗出了鲜血。它低低咆哮了一声,退开一步。   拦住他的是方警官,刀来自于他身后的文物架子。这是他第二次使用斩马刀。   警卫们的枪再次响起,将狻猊逼退。   大棚里忽然响起了“扑哧”一声。一名警卫仰天倒下,只见一只似豺非豺的怪物正撕咬着他的身体。   “睚眦!”方笑惊叫,“这是最嗜杀的怪物!”睚眦对着警卫的咽喉狠狠咬了一口。警卫惨叫了一声,幸亏有防护服保护,睚眦没有杀得了他,但他的咽喉也渗出了血!   睚眦见咬他不死,转而对付他手里的枪。它一口咬在枪管上,坚硬的枪管竟然被它咬变了形!警卫趁机滚到一边。   “开枪!”方警官一边掩护古校长退回,一边命令警卫们。   所有枪一起瞄准睚眦开火。   只听“扑哧”一声,睚眦竟然消失了。   又是一声惨叫,一名警卫被睚眦咬倒,那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的身后。陈免一惊,赶紧把尚兰护在身后。接着又是“扑哧”,“扑哧”连响,睚眦快如鬼魅,一连咬翻了五名警卫。   “动作好快!”陈免还没来得及反应,睚眦已经来到了他的近前,白色的牙齿闪闪发亮,尚兰尖叫起来。睚眦向前一扑!陈免根本躲不开,只来得及把胳膊向前一推。   手里毛茸茸的,是睚眦的胸脯,那东西张开大口,腥臭的气味喷了陈免一头一脸,好在有防毒面具。尚兰站在一边,完全被吓呆了,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僵在那里。   陈免紧紧地抓着睚眦的胸膛,不敢放手。睚眦扭头去咬陈免的手,陈免转而掐住它的脖子,双方僵持着。   睚眦的身体忽然一缩,它发出一声惨叫。原来有一把匕首插在它的后背上,出手的是方笑!她也是从文物架子上取来的匕首。睚眦的后背流下鲜血,它想挣脱陈免的手,但陈免的手扣住它的脖子不放。刘水也从架子上抄起一把斧子。   “看家伙吧!”他对准睚眦奋力一劈,那怪物抽搐两下,不动了。   陈免喘着粗气把尸体推开,但绿色的鲜血已经染了他一身,恶心的气味让他有些想吐。他心有余悸地说:“有劳二位,没想到这个家伙速度那么快。”   “是古人的武器帮了咱们。”刘水说,他对着那些挖出来的尸骨遥遥一施礼:“阿弥陀佛,多谢各位列祖列宗!”   “剩下的怪物只怕更难对付。”方笑面色铁青的说,“快去帮其他人!”她从睚眦的尸体上拔出匕首。谁都没注意到方笑的手在微微颤抖。刚才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使用武器,面对的还是非人的怪物,她想起来依然后怕。如果不是为了救陈免,她会不会这么做?她自己也不知道。   又一只怪物挡在了他面前,这只怪物黑毛满身,脖子上还戴着锁链,给人一种奇异的压迫感。   狴犴!   狴犴竟然开口说话了,“人……类……最……好……吃……”   它张开了大口,一跃而起,却没扑向陈免,它的目标是尚兰!   狴犴已经看出,那名女子是这里所有人类中最薄弱的一环。   它要先拿下这“最薄弱的一环”,不愧是神兽中最狡猾的一匹。   “喀嚓!”狴犴觉得自己的身体忽然一轻,本来它只是想向前一扑,现在却是在飞了,身体竟然比刚才轻了许多。   它瞥了自己的兄弟一眼,只见自己的兄弟们也在望着自己,那目光却是惊骇的。   它继续向前飞,越过了尚兰,越过了刘水,越过了几名站在高台上的警卫,还在继续向前飞。飞翔的感觉真新鲜,但也真怪。它想停下来,自己快要撞到大棚的门上了,赶紧着地吧。   意识里明明已经发出了“让身体调整”的命令,但身体没有反应。自己的身体怎么了?它忽然感觉到一阵剧痛。剧痛来自自己的脖子。它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我的身体哪去了?”   这是它最后的意识。   方警官平端斩马刀,刀上有血,那是狴犴的血。他刚才一记平砍,将狴犴的头砍飞了出去。然而下一名对手让他不能掉以轻心。   他已经看出,狻猊似乎是这帮怪兽的头目,实力也是最强的。   狻猊再次一声低吼,然后张开了大口,一股烈焰从它口中喷出。方警官赶紧一闪身,火焰走空,这是它刚才从方校长那里吸走的火焰喷射器之火!这怪物不但能吞噬火焰,还能把火焰的力量运为己用。   方警官在怪物的攻势里寻找着空隙,又是一记砍了下去。狻猊连躲避都不躲避,只是一口火焰喷出。   斩马刀的刀刃烧成了红色,方警官的手被烫的吱吱冒烟,他哎呀一声大叫,刀脱手了。他就地一滚滚出三米远,想再从架子上抽件兵器。   然而架子上此时多了两只怪物。一只是通体黄色的囚牛,一只是伤了一腿的螭吻,它们一起向方警官吼叫着。   忽然,一刀一斧从它们背后砍了下来,挥刀的是刘水,挥斧的是陈免。   两只怪物听到风声,一起闪开。囚牛张口要喷水。陈免手疾眼快,将一把匕首丢了过去。可惜他准头太差,也没练过飞刀。匕首对着囚牛飞了过去,却是匕首把向前,匕首刃向后。   “砰”的一声,囚牛头上被匕首把敲了一下,当然并未致命,只是有些头昏眼花。   这已经足够了,当它再睁眼的时候,刘水的斧子已经挥到了它的面前。   古校长的火焰喷射器失灵了,他刚才被方警官一把推到了架子后面。众人与怪兽们搏斗,他眼巴巴都看着却帮不上什么忙,恨不得把火焰喷射器摔个稀巴烂。   他真的摔了,火焰喷射器落地之后发出砰的一声,喷口处嘶的一声响,然后喷出一股细细的火苗。   “嘿嘿,又能喷了。”古校长端起它,从背后瞄准了螭吻。   螭吻两条后腿着地,人立而起。它用仅存的一只前爪和锋利的牙齿攻击着陈免,陈免几次挥刀砍去,都被它灵活的躲开。螭吻受伤的那只前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恢复,一只新爪子正在成形。   现在陈免拼出命去也只能和它打个平手,如果它长出爪子来,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螭吻忽然就地一滚,从架子上滚了下去,陈免突然失去了目标,心里一震。螭吻悄然溜到了他的身后,此时,它的新爪子已经长好了。   它腾身而起,用四只爪子在陈免脸上一抓,陈免哎呀一声,手里的刀落在地上。螭吻在防毒面具上乱抓乱挠,它以为那就是陈免的脸。   陈免趁机把面具脱了下来,抽身而退。   螭吻又对着面具发泄了半天,这才发现上了当,它又人立而起,口中喷吐着红色的信子,四处寻找着陈免。然而有人在它背后叫道:“臭蜥蜴,你回头啊。”   它一回头,只见古校长冷笑着面对着它,扣动了手里的扳机。   螭吻本是可以食火的怪物,但它的本事可没有狻猊那么厉害,刚才吃下那一只雷管的它此时已经饱了,再也吞不下任何火焰。   烤肉的味道瞬间充满了大棚。   还剩下三只怪物。   狻猊一见同伴又倒下一个,仰天长啸,啸声中充满悲切与恼怒。椒图又打开了它的蚌壳,这次的黑水不再是一小股,滚滚的黑色波涛从它的口中喷出。   黑水瞬间便淹没了大坑,还在疯狂上涌,那水里带着一股腥臭味道。   “快躲!这水有毒。”方笑赶紧招呼人离开。   然而水流实在是太快了。眼看就要将众人赶上!尚兰紧紧地抓着陈免的手,如果这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她不想和他分开。说来也奇怪,几个礼拜前,他们还互不相识。如今,她却觉得他已经成为她灵魂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此时,一股清风吹来,大棚的布帘门掀起。   一缕阳光送进了挖掘现场,原来已经是早上了。   狻猊正要扑向人群,忽然不动了,它扭头看着从门口射进的阳光,脸上露出了惧怕的表情。即使刚才自己的兄弟被杀害,它也未曾害怕过,足见它对阳光有多敬畏。狻猊一声轻啸,跳进了坑里。   坑里现在都是黑色的水。很快将它淹没了半个身子。一些白色的碎片忽然从水中飞了起来,遮盖着狻猊的身体。椒图也停止了喷水。开始朝水深的地方缩去。   此时狻猊的身体已经被完全包了起来,只剩下外壳上的一些裂缝。众人看出来了,它想变回蛋的样子。另外两只怪物也开始重新用蛋壳包裹自己。   它们究竟害怕什么?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已经开始照到坑里。蒲牢身体最为庞大,动作也最为笨拙。当阳光开始照到坑里的时候,它身上的蛋壳刚刚盖上了一半。   阳光照到了蒲牢的身上。它的皮肤连子弹都不怕,此刻却冒起了青烟。它连连惨叫着,却没有办法。那吼声越来越凄厉。   坑里的黑水也在阳光下迅速消失。   陈免看了看那些倒在地上的怪物尸体。在阳光下,它们已经开始融化。   “它们怕阳光!这些东西怕阳光!”陈免恍然大悟,他招呼人们把大棚的门开的更大。   阳光更足了。蒲牢终于抵抗不住。蛋壳刚刚盖到了它的胸部,它就不再动了。一股青烟飘起,当烟雾消散的时候,蛋壳消失了,蒲牢也消失了。   一个小时以后,另外两只怪兽的蛋被人们搬到了阳光下。   蛋壳的裂缝里开始冒出烟来。怪兽的嘶鸣在外面也听得到。   陈免啐了一口,提起锤子狠命的敲打。所有的人一起敲打,或者用锤子,或者用铲子,甚至有人用电锯去切割。蛋壳终于片片碎裂。   阳光下,两只怪物在怒吼和哀鸣中化成青烟,完全消失了。   微风吹拂着大地,远处的人工湖泛起淡淡的波澜,一切都如此平静,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除了有人们身上的伤痕、血迹;除了大棚里那些焚烧过的痕迹和累累的弹孔。   古校长揉了揉太阳穴,这一切都太像是梦了。   陈免瘫坐在地上,刘水凑到他身边,说:“哥们,我从来没觉得太阳像今天这么可爱。”   第六章 唯一线索   1、方笑的项链   宿舍楼里的学生都被吸引到大广场了。   除了棚子里的工作人员,这里没有目击者。在人工湖里打捞的工作人员忙到了上午九点,果不出所料,只找到了几块破布。   古校长安排好值班的人手,让大部分人去休息。方警官则去检查安全情况。他腰带上的锤子仍然没有摘下来,加上衣服上的血迹和被烧焦的痕迹,看上去他更像是来自中世纪的未开化民族的遗民。   现在那几位少男少女终于有了休息的时候。   方笑和尚兰来到陈免和刘水的身边。   陈免已经低下头打起了盹。   “死鬼,就知道睡。”尚兰上前拧了拧陈免的耳朵。“起来啊,送我们回宿舍。”陈免只是晃了两下,从鼻子里发出鼾声。   “嘘!”刘水把食指伸到唇边,“他最近老产生幻觉,大概是精神实在太疲惫了,让他休息会儿吧!”   尚兰放开了陈免的耳朵,对刘水说:“那你呢?你怎么不睡觉?”   “我是不良学生啊!”刘水嘿嘿笑着说,“通宵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抽一两根烟就顶过去了。再说,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你睡得着么?”   尚兰默然点头,确实,她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些怪兽张牙舞爪的样子就会再次出现。   她再次扫了一眼陈免:“这家伙才跟没事人似的,闭上眼睛就能睡,就像什么事情都和他无关似的。”   “能睡是福,”方笑开口道,“我想我们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如果睡不着的话,我有阿司匹林和安神补脑液,还有安定片。”   “我对阿司匹林过敏!”刘水吐吐舌头,“给我来支安神补脑液吧!再来片安定。我现在就想喝。”   “你想在这睡觉么?”尚兰道。   “天为被,地为床。旁边有警卫放风,有什么不好。再说,现在宿舍未必比这里安全。”刘水话里有话的说。   尚兰也觉得有理,她转身对方笑说:“你真的带了那么多种药么?”   方笑一笑,从身上掏出个小小的银色盒子,那盒子又扁又平,小巧玲珑,一看便知道是女孩子家的东西。   她打开盒子,抽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刘水,然后又取了一片白色药片递给他。   “真是应有尽有。”刘水咂舌道,“如果是我,里面全放上香烟!”   尚兰没好气地说:“快喝吧你!”她转身对方笑说,“也难为你了,竟然带了这么多药。”   方笑说:“没什么奇怪的,我母亲在我出生前就和父亲离婚了,她去世的早,我被外公抚养大。在我十二岁那年,外公对我进行了一下智力方面的综合测验。他说我天赋异禀,就把我送到英国的一所特殊开发学校进行训练……”   “啊!”尚兰站了起来,“难道你就是传说中去英国念过书的超天才学生?”   方笑一笑:“天才什么的我可不敢当。”   尚兰咂舌道:“报纸上对你进行了专栏采访,据说你的IQ有198呢!”   “那是出国前的数字,”方笑说,“现在是200。”   刘水差点把补脑液喷出来:“怪不得你记忆力那么好,还懂得那么多东西。”   尚兰白了刘水一眼:“人家方笑可是天赋异禀,又经过特殊训练和开发,不像某些人。就算喝的是补脑液,也跟牛嚼牡丹一样,纯粹是浪费!”   刘水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却不生气,只是笑笑。   尚兰又问:“那你为什么来这所学校呢?这所学校在中国北方只能算是很普通啊!”她以为像这样高智商的人肯定会去麻省理工之类的世界名牌。如果在国内,那肯定就是北大清华了。   方笑道:“这里毕竟是我的故乡,回到故乡总会让人心里踏实些,再者,我也想顺便寻找我的父亲。”   “那你找到了没有?”   方笑点了点头:“就在不久前,刚刚找到了。”   她的手伸向怀中,从衣服里取出脖子上挂着的一条细细的银色锁链,锁链上挂着一颗晶莹的心形饰品。   她说:“这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在里面,留着父亲唯一的照片。”   尚兰凑了过去,她很想看看方笑的父亲是什么样子。   正在这个时候,身旁的陈免发出一声呻吟。   2、方警官之死   陈免不知道自己又来到了哪里。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青苔和泥土的味道直冲鼻孔,皮肤可以感受到空气的潮湿和阴冷,耳朵里可以听到水滴溅下的声音。这里是下水道么?不,又不像,这里的气味要比下水道好的多,更像是山洞。   一只干枯的手臂拉着自己,身不由己地走向前方。自己走过幽暗的长廊,那里有大理石的地板,两旁装饰着全身披甲的卫士雕像,每尊都有真人大小。   “我这是到了哪里?”他迷迷糊糊地问拉着自己的人,那只手臂忽然消失。   陈免发觉自己已经被带到了一间宽敞的大厅。头顶洒下万丈光芒,那似乎不是阳光,而是某种人造的光源,那光源似乎还在缓缓流动,地板上的光影也随之流动。   自己这是在哪里?陈免观察着大厅的四周。   四周的墙壁是由整块石板雕刻,黝黑,坚实。上面有青铜的锁链作为装饰,锁链上的每个环都有他的巴掌大小。   墙角放着巨大的兵器架子,上面摆放着各种兵器,有长刀,长剑。但都和现代所见的样式有些不同。刀较为细长而略带弧度,刀刃略带锯齿。剑则又宽又长,剑脊偏厚,剑柄可容双手持握。这些兵器看起来都能使用,但却都被锁链缠了七八圈,再锁在架子上。看样子一般人是拿不出来的,即使是七八个大力士共同用力也未必能动它分毫。   陈免有些骇然,这里的一切都有些诡异,他从未见过用锁链做装饰的地方,至于仅供摆放而不能动的兵器,则透出一种残酷。   他的目光移向大厅的正前方,那里有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这块幕布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造而成,厚重、结实,上面还流淌着金属的光芒。   幕布上未写任何字,却绘着图,一只张牙舞爪的金龙占据着黑幕上的大半,它的龙须上挑,下巴微抬,显示出不可一世的傲然姿态。   金龙的两只前爪伸出,各压着一样东西,左面那只爪子,压着一只燕子,右面那只,则抓着一只豹子。燕子的翅膀展开,却飞不走,豹子的尾巴翘着,爪子伸开,但头却被压着。燕子和豹子都低着头,显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恭敬。   陈免很想看看这幕布后有什么。   他伸出手,手指碰触到幕布,那幕布忽然像水一样荡漾开来。   陈免猛然感觉到,那幕布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吸力,似乎正要把他的手吸收进去!他奋力向回抽手。   幕布的吸力也相应增大,甚至他的半根胳膊都被吸了进去,陈免挣扎、吼叫,但无济于事。他的人仍然被渐渐吸入。   此时,幕上的图像发生了变化:整张幕荡漾起水波一样的波纹,接着,发出片片荧光,接着,逐渐光滑起来,俨如一面镜子。   通过这面镜子,陈免看到一名女子正在引弓,女子长衣白发,正是自己见过的。   他又见到一名黑衣老者高举手臂,手上燃起熊熊烈火。   一名高冠古服,手持长剑的男子出现了,他高举着那名白发女子,口中念念有词。一群奇形怪状的家伙围绕着他,发出疯狂的叫喊,火光中影影绰绰,想要看清楚的时候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楚。   镜子里的影像渐渐消失,接着,又出现了一些东西,现在出现的场景,是他熟悉的。   他看到了防护棚,看到了古校长和他手下的助手们,那些人都睡了,应该是太累了吧。   但有个人还没睡。陈免想凑近了看,他只是这么想了一下,还没有动,镜子里的影像竟然变大了些,就像镜子知道他的心思一样。   陈免看清楚了,那个人是方警官,方警官腰里还别着那柄锤子,在大棚里走来走去,样子就像是在大街上巡逻。   “他还挺负责任。”陈免想。   方警官路过挖掘坑,扫了一眼血隐碑,停了一下,摸了摸下巴,好像思考起了什么。   大棚的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身穿白大褂,脸上戴着防毒面具,头上戴着顶棒球帽,看不清楚长相。他的背上隆起一块,像塞着什么东西。   方警官也察觉到了那人,他打着招呼,说:“喂,你怎么不去休息,是值班的么?”   那人一言不发,向挖掘坑走近。   方警官说:“喂,问你话呢!”   那人从坑沿上向下一跳,双脚落在坑内,继续前进,径直向方警官走去。   方警官的手按在了锤子柄上,眼睛盯着那个家伙:“喂,你是什么人?”   那人猛地加快了脚步!   方警官嗖的抽出锤子,摆出一副迎战的架势。   忽然间从那人的背后闪出一件东西,细细长长的,说是动物,偏又不似,它离地约有半尺高,仿佛摆脱了地心引力的控制,诡异之极。那东西忽然一晃,不见了,接着便见方警官的身子一震。当它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出现在方警官的胸膛纸上!   方警官不敢相信地低下头去,看着一片红色从自己的制服衬衣上扩散开来。   他用手摸了摸,一手的红色。   方警官的手一软,锤子落在了地上。   那人扬长而去,那诡异的东西自己从方警官身上退了出来,慢悠悠地跟在那人背后,仿佛一条听话的狗。   方警官的腿一软,跪倒在地上,他嘴唇动着,终于瘫软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   “不!”陈免愤怒的大喊着,声音已经嘶哑,“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不!”   那影像片片粉碎开来,而他被那幕越吸越近,越吸越近,终于完全消失在了黑暗中。   陈免呻吟着抚摩自己的头,他发现自己坐在离大棚不远的地方,身旁躺着刘水,尚兰和方笑则好奇的看着自己。   “那家伙刚睡着,你就醒来了。”尚兰道,“你们俩就跟商量好了似的。连睡觉都换班。”   陈免的心砰砰跳着:“你们俩看好刘水,我去大棚里看看。”   “出了什么事?”方笑问道。   陈免摇头:“我不清楚是不是真的,但我一定要去看看。呆着别动。”他箭步如飞的奔向大棚的入口。   入口处没有警卫,布帘门向上卷着。   陈免的心跳的更厉害。   他走进了门里。映入眼帘的是挖掘坑。   坑里躺着个人,身上的衣服沾满了血污,右手里还紧紧地抓着把锤子。   陈免一看那人的服饰就差点晕过去。   他狂奔到那人的跟前,没错,是方警官。   方警官咳嗽了一声,“是……陈免么……”他虚弱地问。   “嗯,是我。”陈免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眼前这个人救了他好多次。他已经把他当作最好的长辈,最好的朋友。   方警官想伸出手去,却没有力气。   “你别动!”陈免大声叫着,“来人哪!医生!古校长!救命哪!”他的声音都将近哽咽。   方警官的声音虚弱的几乎听不到:“我……有个女……女儿……我还没见过……”   陈免俯下身子,他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嗯,我知道了,你想让我找到她?”   “告……告诉她……我爱她……妈妈……”方警官说完最后几个字,眼睛里的光彩消失了。这位曾经奋力搏杀上古猛兽的勇士,却死在不知名的偷袭之下。   陈免抹了把眼泪,他握着方警官的手,不愿意放开。   古校长一边穿衣服一边跑了过来,连鞋子都忘了穿:“出了什么事!呀!这是……”他赶紧伸手去探方警官的鼻息。他的手一颤,缩了回来。   然后他颓然坐到了地上,样子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一个女孩子推门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切,用手掩住了口,但还是叫出了声:“爸爸……”她的嗓音微微颤抖着。   3、谁失意?   这个女孩正是方笑。   救护车将方警官拉走的时候,方笑依然神情呆滞。   陈免担心地看着她,一步也不想离开。他实在没有想到方笑竟然是方警官失散多年的女儿。更可悲的是,方笑还没来得及向方警官透露自己的身份,方警官就逝世了。   陈免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方笑,他尝试着伸出手,轻轻地按在方笑的肩膀上。   方笑的肩在轻微的颤动着,她忽然转身,投进陈免的怀里。   陈免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方笑喃喃的开口道:“我……从小就失去了妈妈,被送到英国念书……外公也在这个时候去世了。我回到自己的故乡,原本以为可以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父亲找到了,却还没来得及相认……他就……”   陈免的手微微的用力,把她搂得更紧,两个人的影子渐渐合成了一个。   方笑终于放声哭了出来,“哭吧!”陈免想,“哭出来会让你好受一些。”   方笑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肩膀,他们就这么拥抱着,站着,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远处还站着一个人,她目睹了这一幕,只是低下头,默默的转身。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人,看到她离开,便也跟着离开。   这两人正是尚兰和刘水。   尚兰一直低着头走着,刘水搔搔头,他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尚兰忽然停住了,她问道:“喂!饭桶先生,你平时不是话挺多的么?难道今天不想说点什么吗?”   刘水搔搔头,嘟囔道:“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尚兰说:“你……你觉得我和方笑相比,哪个更好。”   “这个……你们两个各有千秋吧。”刘水敷衍着。尚兰幽幽地叹了口气,用脚踢走了一颗小石子。   “我自己感觉自己很没用。”尚兰低声说。   刘水问:“怎么这么说呢,我没觉得啊。”   尚兰嘟囔道:“当怪物袭击我们的时候,陈免把我护在后面,他一个人去和睚眦搏斗,我却被吓得动弹不得。还好你和方笑过去帮忙,要不然凶多吉少。我想起来就后悔,为什么自己胆子那么小……”   “这……这你也别太计较,事实上我也是吓得差点尿了裤子,那场景谁不害怕啊。至于其他的……保护女孩子本来就是男生的责任!换成是我,我也会豁出命去保护你的!”刘水拍着胸脯一本正经地说。   尚兰低着头不说话,只是盯着水面上泛起的一道道涟漪,刘水看着她略带哀愁的眼神,几乎有些痴了。过了好一会,尚兰抬起头来,转身看着刘水。   “帮我个忙。”她说。   “什么事啊?你就说吧。咱绝对都能办到。”刘水笑道。   “好,”尚兰说,“那你闭上眼睛,不许叫。”刘水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他只觉得尚兰向他走近,他忽然紧张起来,这个女孩想要做什么?   他忽然觉得胸脯上挨了一掌,接着,又是一掌。   尚兰一边打一边骂着:“你这个死鬼,小没良心的,背着我和别的女人……我可以等你,一直等到永远都没关系;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让我死都没关系。可是我受不了你和别人在一起!”她每骂一句就打一掌,刘水忍着,真的一声没吭。   尚兰打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喘了口气,说:“谢谢你。”   刘水苦笑了一声,他不敢张口,怕一张口就会像电视剧上演的那样一口鲜血喷将出来。他怀疑自己的肋骨断了两三根,或许还有内伤什么的。   万万没料到,原来尚兰只是把他当成了陈免的替身。现在他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尚兰一拉他的袖子:“走吧,我要感谢你,请你去吃饭怎么样?我饿了。”   两人一同来到学校的食堂。平常的这个时候食堂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今天却冷冷清清的。   售饭口还挂着写有:“今日特色菜:鱼香茄子,虎皮鸡蛋”的牌子。各种香气从售饭口传出来,直钻人的鼻孔,卖饭的大师傅托着腮帮子坐在板凳上,没精打采地打着呵欠。   尚兰走到售餐口:“师傅,我要两份蛋炒饭,一份番茄炒蛋盖饭,一份扬州炒饭。蛋炒饭和扬州炒饭要打包的。”她转身问刘水:“你想吃什么?”   “一份鸡腿盖饭就够。”刘水说。他寻了个靠窗户的位子坐了下来。   尚兰端着打好包的炒饭走了过来,另外还有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份盖饭和两小杯可乐。   “谢啦!”刘水把饭端到面前就往嘴里塞。   “不用客气,算是把你打伤的补偿,希望你能早点康复。”尚兰道,“我知道自己手脚很重的。”   刘水摆出一副苦瓜脸:“知道就好,简直堪比《名侦探柯南》里的小兰,老夫的五脏六腑都要被你打得移位!我可是你老公的好朋友啊,你还真舍得下手。”   “狗屁老公!怎么当时就心软了,没打坏你这张臭嘴呢。”尚兰一笑,开始吃东西,但她显然吃不下,拨了两下就把筷子放到了一边。然后她就把碗推开,托着腮帮,望着窗外,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显然是在想事情。   刘水那边吃得的呼啦呼啦响,不一会儿就吃下了一半:“你那些炒饭是给谁买的?”   尚兰道:“是给陈免和方笑买的。陈免不是爱吃蛋炒饭么?女生一般爱吃扬州炒饭,我给方笑买了那个。”   刘水心中一动,点头道:“真是体贴入微,以后我要有你这样的女朋友该有多好。说实话,我都不知道她爱吃什么。”   尚兰道:“今天你就这句话说的还像人话,还想要点什么吃的不?今天姐姐我请客,随便点!”   “这就摆出大款架势啦!”刘水坏笑道,“那我要喝口口香呢?”   “啊?”尚兰睁大了眼睛,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你要喝什么?你不喝可乐么?”   “不不不……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刘水赶紧端起可乐杯子,“喝可乐,干杯!”尚兰哪里知道,男孩们私下把接吻叫做“口口香”。   “唉!这几天可真忙,累死了。”尚兰伸了个懒腰。   “对了,等这边的麻烦事一结束,我带大家到我老家去看看。”刘水说。   “你们那里好玩么?”尚兰睁大了眼睛问。   “当然好玩咯!我们那里山清水秀,两山之间夹一道瀑布,直落到下面的水潭里。那里还有温泉,一年四季温泉边上都盛开着鲜花。我小时候经常去水潭里摸鱼儿,累了就泡到温泉里放松放松。”刘水眯着眼睛,似乎沉浸在了回忆里。   “温泉里飘着片片花瓣,水中混合了花香与矿石的香气,芬芳中带着一种直达灵魂的清凉。到了冬日,有时还会下起雪来,雪花飘在头顶,身体却泡着热腾腾的温泉,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更棒的是,温泉四周还是和春天一样,四周开满了花,松鼠和小鸟在枝头跳跃,还有数不尽的蝴蝶。你一定没看到过冬天的蝴蝶,尤其是我们那里的。每只都有巴掌大小,洁白无比,美丽极了!整个温泉四周恍若仙境!”   尚兰的眼睛放出了光:“哇,听起来真棒,一定要带我去哦。”   刘水咧嘴笑道:“没问题!就这么说定了。”   正在这时,外面有几名同学走了进来。他们的表情似乎很不快,有一位还骂了句粗话。   其中一个嚷道:“今天可真不爽!”   另一个道:“是啊,联谊活动进行了一半就听到这样的消息,真让人扫兴!”   第三个说:“也不知道联谊活动会进行到几点?要不咱们吃了饭再去?”   第四个说:“傻了吧你,喝得烂醉还指望女生会看上你么?”伸手在他头上一拍。   刘水恍然想起自己曾经出主意让校方以“开联谊会”的名义把学生们召集到大广场上去。看来同学们的热情高涨,校方也不知道领导什么时候会下令收场,结果现在还没散会。   他想到这里,吃吃一笑。但转念一想,那人提到联谊活动进行了一半就听到了什么消息,到底是什么消息呢?   于是他对尚兰说:“你先吃着,我过去看看。”   他拿着可乐杯子跑了过去,跟那几个人套近乎。   “各位大哥,”他点头哈腰说,“兄弟今天闹肚子,没去参加联谊会,请问会上有什么新闻啊?”   那几个人倒也热情:“老弟你没去啊,那可真是亏大了!今天现场上的气氛很热烈呢,有好多对男生女生现场速配成功的。”   “可惜!”刘水又道,“但是刚才听几位大哥说现场有什么消息,请问是什么消息?”   “咳!”其中一个一拍大腿,“这事一提就让人扫兴。大会开到一半,忽然飞来一架直升机,上面有人拿着扩音器喊话,说最近在流行什么传染病,致死率很高,为了安全请全校师生不要离开学校。过段时间会有专人来执行保安任务,还会有专车提供饮食和水。”   刘水心里更纳闷了,他辞别了这几个人回到尚兰的身边。尚兰听了他的转述,心里一琢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两人决定先回大棚,问问古校长知不知道那直升机的事。   4、古校长的梦   古校长躺在行军床上,这是助手刚刚给他收拾出来的,以前的那张吊床已经被披黑布的怪物踩得粉碎了。   古校长的面容十分憔悴,不但双颊深陷,连眼窝也塌了下去,下巴上的胡子许久未曾修剪,已经变成了一大把,他已经快撑不住了。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已经连续奋战了几天而没有合眼,不仅仅因为他和古灵精怪的神兽搏斗了一整晚。他刚刚失去了他最亲密的朋友,而且他的朋友是被谋杀的。   他本来不想睡,他想挤出身上最后一丝精力,去追查凶手是谁,为自己的朋友报仇。然而他的助手把他摁回到了行军床上,强行给他灌下了镇静剂。   “局长,请原谅,我们不得不这么做,您再这样下去,会崩溃的。”在药物开始生效的时候,助手们给他盖好被单。即使这么做他们也不放心,他们把床铺搬到了他的旁边,几个人轮流守着,他们不想再让古校长出事。   古校长就这么朦朦胧胧地徘徊在半梦半醒之间。   他的脑子里出现了很多画面,有童年时和伙伴玩耍的画面,有和初恋情人花前月下的画面,有第一次亲手挖掘出古物的画面,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画面。   最后出现的是方警官。   “方天冲!”他叫着方警官的名字,“原来你没有死啊!”方警官只是淡淡的笑着,他穿着一身整齐的制服,腰间没有别锤子,而是配着手枪,样子很威武,很潇洒。   “扮这么帅干吗,接受检阅啊!”古校长大步流星的向他走去,却发现怎么走也靠近不了他。   方警官对他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过去了。   “喂!等等我!你走了谁陪我下棋啊!咱们有好多年不一起下棋了啊!”   方警官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对他微微一笑,然后慢慢转身。   “老方!”古校长大叫着,“你的亲生女儿找到了啊。她还想见你一面……”   方警官没有回头,他背对着古校长,迈着大步向远方走去。渐行渐远,直到最后成了一个小点。   古校长睁开了眼睛。   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看手表,自己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但是他实在是不想睡了。四五名助手横七竖八地躺在他的旁边,那些小伙子们连衣服都没脱,就在地上铺了张毯子,打地铺。   有一个应该是负责警备的,手里还拿着副扑克,但脑袋正一歪一歪的打着瞌睡,看样子已经撑不住了。古校长心疼地看了他一眼,把自己的被单撩起来,给他盖上。他从来都不把这些人当成是手下,虽然有时候对他们也比较严厉,但在内心深处,他更愿意把他们看成是自己的孩子。   他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想去找点水洗洗脸,脑子里镇静剂的效力还在起作用,他的意识还有点时断时续。胸口又有点发闷。   从怀里掏出药瓶,药已经不多了,估计用不了几天就会吃完。   眼前有点发黑,他数出几颗药片,吞了下去。过了一会儿,药力发作,胸口的烦闷感消除了。生吞药片嗓子实在难受,古校长晃晃悠悠的去找水,刚走出两步,忽然听到背后“啪嗒”一声。   他一转身,便看到一个东西凌空而降,从帐篷顶上直直砸了下来!那东西径直落到了古校长刚刚睡过的床上,把那张床砸得稀巴烂。   古校长吃了一惊,只见那怪物身高两米,身披黑布,正是先前袭击过他们的那家伙。   古校长身上冷汗都冒了出来:如果不是刚才做了那个梦,忽然醒了过来,现在或许已经被这怪物砸成了肉泥。   助手们被巨大的响声惊醒。那位负责警戒的“哎呀”一声扔掉手里的扑克,从身旁端起自动步枪。但是他不敢开火。这里空间狭窄,四处都是人,稍微一个不留神就会误伤了同伴。   怪物开始行动了。   它发出“啪嗒”一声响,向前一冲,一名助手被它撞得飞了起来,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接飞到两米之外。晕了过去。其他的助手四处散开,古校长一看机会来了,赶紧招呼拿枪的人:“开火!快开火!”   怪物的反应却比他还快,它的身体像陀螺一样飞转,黑布的边缘扬起,边缘比剃刀还要锋利。   “啊!”那助手一声惨叫,他的手腕上被划了一道,伤可见骨,枪在一片血雾种脱手而飞。在黑布扬起的一瞬间,古校长似乎看到了那布里包裹着的东西,但那一刻转瞬即逝,究竟是什么,他根本没看清楚。   怪物又是用力一顶,将那助手顶飞了出去。另外两名助手见势不妙,一边一个,拽着古校长的手飞跑了起来,怪物在身后紧追不舍。   这次它显然比上次要小心得多,它轻轻地跨过地上的毛毯,绕过行军床,但帐篷的门对两米多高的它来说实在太矮了些,它稍微犹豫了一下,看样子是在盘算该如何出去。   古校长他们趁机跑出了好远。   怪物终于做出了决定,它仍然是直挺挺的朝着门口冲了过来。   但是这次不比上次,这次的帐篷只是临时搭建起来的,不像上次的那么结实。怪物的力量用的恰到好处,帐篷的固定绳一下子就被它撞断了。但是帐篷却没那么好摆脱,它依然落在了怪物的身上,把它盖住了。   这对怪物来说虽然有一点点阻碍性但影响不大,只相当于多披了一层布而已。它悠然飞了出去,追在古校长等人的后面,巨大的帐篷被风带的飘飞而起,宛如巨大的翅膀。   5、再涉太虚境   陈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大厅。   四周的墙壁依然是冷冰冰的石头,上面挂着巨大的锁链,而巨大的兵器架子也和原来没有差别。那块黑幕还在那里挂着,头顶的光源在流动,一切都是如此虚幻。   陈免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频繁的做同样的梦,他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   “来,过来。”一个声音在说。   “不,我不过去。”陈免僵硬的摇着头。   “过来吧,我不会伤害你。”那个声音说,那声音虽然威严,但其中却透出一股柔和,让人不但没有反感,而且心生亲近。   陈免停止了后退。“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我来这里?”陈免问道。   “你过来之后就自然会明白,”那个声音说。   陈免犹豫了,他大喊道:“我还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有危险,我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地被带到这里,无论是谁都不会愿意的!”   可是你也没有受到伤害啊!那个声音说。   陈免哑口无言,这倒是确实如此。他每次都是“完好无损”的离开。而且每次醒来的时候似乎比平常睡一觉醒来后更加有活力,更加有精神。   自己该不该过去?   “过来吧,不用害怕,这是你的宿命。”那声音说。   “宿命?”陈免诧异了。他向着黑幕跨出一步。龙、燕、豹的花纹消失了,波光开始荡漾在黑幕上。陈免又感觉到了那股吸力,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向前走去。   他这次没有伸出手臂,而是整个人都靠了上去。然后他消失在了那波光之中。   大厅里依然一片寂静,唯有头顶上的光流转不休。   第七章 梦回前世   1、生死离舍   今天是个好天。秋风轻抚,空气中,野菊花香若有若无。留着凌隐的男孩子仰头看着天空,他看见一只白蝴蝶。蝴蝶轻飘飘的,仿佛浑不着力,它打了个旋。仿佛被秋风中的寒意所惊,抖抖翅膀,飘向一旁的草地。   凌隐目送它离开,目光又回到前面的道路上。   三三两两的伙计们互相搀扶着在前进。黑头发的,白头发的,扛着担架,有的拖着武器,有的胳膊上打着绷带,腋下撑着拐杖,有的身上的甲衣破破烂烂,脚趾伸到磨破的鞋子外。每个人的脸上带着疲惫,愤怒,迷惑,甚至是麻木。   这是一支残兵。   已经记不清上次突围是哪个夜晚了,凌隐只记得自己的队长对自己下的最后一条命令。   当时身边被火焰燃烧的呼啦声和炬石落地的轰鸣所包围,凌隐的手腕上被划了一记,握不动武器。身边的队长则是右眉骨上中了支箭,箭杆已被折断,但箭头还留在肉里,这使他的右眼上方鼓起了一大块,白色的绷带已经染成了红色。   身边的人都是被迫从锋线上撤下来的,狙击队的红胡子,被自己驯养的猎豹拖了回来,半边胡子都被烧焦了;侦察队长,大个子蓝条,右臂骨折,借着夜色的掩护,躲过了敌人的一轮强攻;医疗队的矮子小虾米最滑稽,也最惨,他丢掉了自己的宝贝口袋,那里有他收集了很长时间的矿石标本。   其实凌隐红胡子蓝条小虾米都不是他们的本名,这都是绰号。但是,自己的本来名字,都已经被淡忘了。   “一群野蛮的、未开化的、缺教养的、该被整容的、该被火烤了的、被冰雹砸的……但愿他们祖祖辈辈都没粮食吃没水喝娶不上老婆……”身材矮小的小虾米依然在那里喋喋不休。   “你小子在那里嘟囔什么?”凌隐在一边没好气地问。   “我在诅咒对面秦国的那帮家伙。”小虾米回答,他狠狠地向撤回来的地方吐了口口水。   队长一直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什么。   红胡子拾起自己的断刀,把它插进刀鞘,回身问队长:“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吗?”   队长转过身来,大家一齐静静面对着他。队长忽然一笑,血淌到了嘴角。“任务完成了,我们已经拖住敌人一昼夜。现在,该我们撤退了。”   “撤退,好极了。”凌隐心里默默的念叨。终于撤退了,整整一个军团的兄弟,一起纵马山林,一起沙场操练的兄弟,只剩下了这几个人。   队长忽然对凌隐说:“从现在开始,你带队。”凌隐一愣,队长已经把自己的剑塞到他手里,敌人的炬石停止了发射。   寂静骤然而来,大家都有种不祥的预感。蓝条伏在了地上,耳朵贴着地面。旋即站起,飞快的说:“三十,西面。”红胡子的猎豹低沉的咆哮了几下,红胡子抚摩了下它的后颈,说:“老牙说,是秦国的重装骑兵。”   队长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把长矛的矛尾重重插进了地面。   他轻声说:“你们走。”   凌隐一把抓住队长的肩:“不,一起走!”   队长对蓝条使了个眼色,蓝条忽然伸肘,重重地打在凌隐的小腹上。凌隐的身子一抽搐,红胡子一跃上前,把凌隐牢牢的捆了起来。两人合力把他缚在了老牙的背上。   队长说:“你们去找血雨将军回合吧,她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他的眼扫过大家的脸,那眼睛里带着泪光。   血雨将军?凌隐咀嚼着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对了,自己叫什么名字来着。   自己是叫陈免么?还是叫……凌隐?   远方忽然传来了几声嚎叫,那是饥饿的野兽发现猎物的兴奋。   “小虾米,”队长说,“不灭之花还有吧。给我。”小虾米迟疑了下,来到队长身边,把一个黑乎乎的圆球塞给他。队长冲他颔首:“谢谢你,赵国第一工匠。”他转身,披风上的云豹图案似是要腾空而起。队长头也不回地说:“你们走吧。”   几个人最后看了队长一眼,不再耽搁。   凌隐在老牙的背上,看着火光中队长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几个人跑出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一声轰鸣。他们转身,只见一道蓝光直冲云霄,整个森林成了一片火海。   红胡子问矮脚虾:“这就是不灭之花?”矮脚虾垂泪,默然点头。蓝条一跺脚,说:“走!”   这是凌隐记忆里有关那夜的最后片段。   后来,他们赶上了大部队,见到了血雨将军。   2、血雨将军   关于血雨将军,他们只知道,她是一个神话,她很少吃败仗。但将军的身世,大家知道得很少。人们只晓得他出身于燕国贵族世家,通晓游击战术。   将军的称号是“血雨”。   据说,将军很小的时候,曾在燕国大祭祀身边服侍。当年,敌人得知大祭祀所在的神庙位置,谴重兵前去攻打。敌人的先锋部队是火龙营,由人力驱使十数人高的红色机关巨龙,掠杀奇速。是夜,机关龙龙四处纵火,神庙周围的防线,连连被攻破。   大祭祀身边的卫队已经乱成一团。   有人说:“兵来将挡。敌人来攻打我军,最好用铁盾部队抵抗龙火,建筑第一防线,后排是银羽卫队的射手,第三排是重型弩车,狙射巨龙。”   有人说:“铁盾怎能抵抗龙火。何况重型弩车的速度也不够快!趁现在敌人立足未稳,地形不熟,对我军布局了解不够,我军应派骑射手突袭敌人后方,使敌人后方自乱,敌人首尾不能相顾,当退。”   有人说:“万一敌人不退又该如何,骑射手身上被甲甚薄,怎能冲进去,冲进去又能杀多长时间。再者,他们又怎么能冲到敌人的后方?”   大家吵吵嚷嚷。这时军报连连,说敌军又前进了不少。大祭祀沉默不语。这时候,卫队里走出一个不大的女孩子,怯生生地穿过那些还在争执不休的大人,来到大祭祀面前,说:“让我去吧,我只要一张弓,一支箭。”   人群在瞬间沉寂,几百双眼睛齐唰刷的盯在这个瘦小的身躯上。   大祭祀只是一笑:“你去吧。”   人们目送那个孩子走出神庙的门口,就像看着一只羊羔慢慢走向狼群。   大祭祀朗声说道:“今晚风寒露重,诸位这么熬夜,想必也累了。来人,取茶饮来。”茶具和小炉被摆在了大厅的正中。苦艾和薄荷的香气瞬时飘散开。大人们面面相觑,外面杀声震天,哪有心情喝茶。   忽然,喊杀声一片寂灭,又过了一会,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门口。是那女孩子,看样子她刚从外面回来,但她的身上没染上半点血污。   她手里拿着一张银色的弓。众人的眼睛盯着她,像看到了水与火的共存,没人相信她刚从战场上冲杀回来。大祭祀从座位上站起,面带微笑,向她走去。   这时候探听消息的骑兵飞快进殿,大声说:“禀报诸位大人,敌军已退。”   大祭祀走到女孩子面前,缓缓地说:“此茶尚温,来一杯?”   据女孩子自己说,她只是借夜色潜入敌阵,射死在敌人后排的总指挥。敌人失去了指挥官,阵脚大乱,互相践踏。机关龙失去控制,在自己阵里喷火乱窜,敌人多半被自己人误杀。   说来简单,但潜入敌阵,轻取对方主将性命,且全身而退,放眼当世,能有几人?   后来军中有人这么传说:   那天,我们的人被打得节节败退,兄弟们没有不带伤的。   大家已经退到了防线的最后。医疗队已经统统被俘虏,受伤的人疼得呲牙咧嘴。那烧伤不是一般的疼。我们互相搀扶着,只想逃命,远离那些喷火的怪物。   正在这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个女孩子。   我对她大喊:“嘿,小家伙,你再往前走,就进了战场了。快逃命吧,火龙快过来了。”   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说:“那些火龙有没有人指挥?”   我说:“当然有人指挥,但那些家伙躲在后排,我们只能看到前排的龙。”   她点点头,解下背上的一张弓。   诸位兄弟,我还真没见过那么大的弓。那是张银色的弓,闪着鲛鱼鳞片才会有的光芒。据说那就是大祭祀亲自赏赐的龙骨长弓。带有双弧的弓身是由上古巨龙的脊骨制成的,而弓弦却是龙须!我估计我所在的那个军队里,不,全燕国臂力最好的男人都拉不开。但我就看着那娇怯怯的女孩子毫不费力就把它拉开了。   旁边的人催我快走,但是,我心里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觉得那个女孩子能拯救我们,不知道为什么。   那些火龙已经很近了。   我可以听到木制的爪子在地上拍打的轰隆声,它们喷火口内涌出的硫磺气息像巨浪一样向我们袭来,周围的气温在刹那间升高了很多。   周围的鼓声和号角声响成了一片,一位军士长面色惨白的说:“糟糕,我们被包围了。”   那女孩子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只是默默地把一只箭搭在弓上。她侧了侧头,似乎在从风里感受着什么。   “西……偏西北……”她嘴里念叨着什么,我听不清楚。   “嗨,你想干什么!”我问。   我们已经可以看清那些巨大的家伙。尽管烟尘弥漫,但我仍然可以看清楚,我们已经围了二十来只。那些巨大的家伙们背上站着秦国的斥候,用他们的眼扫视着大地上任何还活着的东西。有人想从巨龙背后逃走,龙肚子里的操作手操纵机构,巨龙只用它的尾巴一扫,那人立刻被拍得连个渣都没剩下。   “背水一战,是死;放弃战斗,也是死。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死,你们选择什么?”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是那个女孩子。她的眼睛并没有看着我们,但那话却是对我们说的。   一个兄弟忽然抬起手中的刀:“既然如此,我们拼了!”   “对!我们拼了!”所有人一起大吼。   女孩子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既然如此,我给大家一点点信心,以及,希望。”她放出了那一箭。   我无法形容那一箭。那就像是漆黑的夜里骤然划过的一道闪电。箭发出的那一瞬,仿佛连龙火的光芒都被它掩盖;箭的厉啸连号角声都压了下去。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箭已消失了。   火龙们的攻击在瞬间停止。   它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呆在原地,仿佛在瞬间成了巨大的木像。   “我们现在有片刻的空隙逃离这里。再过一会,它们就要开始自相残杀了。”那女孩子一面说,一面扶起地上的一名伤员,“你们快跟我走。”   “你做了什么?”我一面逃一面说。   “我说了,我只是给大家一点点信心,一点点希望。”她笑着说。   大祭祀问那孩子要什么赏赐。那孩子说:“只请大祭祀厚敛那些死去的战友,抚慰他们的家人。”   大祭祀拍了拍那孩子的头,说:“所有阵亡士兵,重礼厚葬。其家人,在军中的,连升三级,不在军中的,重重赏赐。”然后又对着那女孩子说:“为国捐躯的士兵们,他们的生命已经随风而去,鲜血化为飞雨滋润大地,为了纪念他们,你以后的称号,就叫血雨吧。”   那场战役结束后,人们发现了一具被箭射死的尸体。那尸体离地一人多高,并非是死者故意跳那么高,他应该是被一道强大的外力从地面上带了起来,然后被东西钉在了身后的树上。   那尸体左手拿着一只号角,右手拿着一面令旗,身上的服饰十分华丽。看来敌人的指挥官就是他了。   他脸上还带着惊讶的表情,仿佛他到死都不能相信自己就这么败了。   当时检视那尸体的人一个个咋舌不已,那是因为他们看到了,是什么把那指挥官钉死在树上的。   那是一支箭,一支银色的箭。   此时此刻,血雨将军,就站在凌隐前方三十步外。她就是那么看似普通的一个女孩子,却又那么的不寻常。白色的甲衣,紫色的斗篷。上面都装饰着飞燕的花纹。   两道目光在斗篷的影子里闪烁。那目光十分清亮,与那目光同样夺目的,还有一张银色的弓。   一阵风起,紫色的斗篷随风而动。斗篷上的燕子在风中似乎要振翅而起。   3、战雕之死   燕赵两国联军的残兵败卒经过她的身边,无论是谁,走过将军身边时,都会向她微微的行礼,没有人把她当作败军之将,虽然他们确实是在撤退;没有人向她抱怨,虽然现在的处境十分糟糕;没有人向她责骂,虽然自己的战友死在了战场上。   在凌隐看到这一刹那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折服了。虽然他还没有和她说过话。   前方忽然大乱,几个人同时大喊:“敌人偷袭!”   喊声未落,一个黑影出现在上空。带着撕裂人耳膜的尖啸,它飞扑而下,一个人的肩膀已被抓破,差少许没有伤到脖子,但是皮甲的护肩已被那怪物抓走。那人惊魂未定,旁边的战友却破口大骂,然后引弓搭箭,纷纷射去。但那怪物一拍翅膀,箭纷纷坠地,够不着它。   凌隐这时候才看清楚,那怪物长着一张丑陋的脸,一张尖尖的嘴巴,全身扁平的羽毛,乌黑发亮,翅膀上赫然印着飞龙的标志。   那怪物嘶吼连连,对下面的人一副嘲笑的样子。   凌隐转身向红胡子说:“是秦国风见营的战雕,射下来。”   红胡子点头,张弩,放上一只红色的箭,这是他刚刚从别人那讨来的。他轻扣弩机,箭如流星,瞬时已钉在怪物的胸口。   “好!”下面的人齐声呐喊。不料那怪鸟一伸脖颈,用尖嘴将胸前的箭拔了下来。振翼一拍,又上升了不少。红胡子傻眼了,他的弩虽强,但射程毕竟有限,现在再射,已经来不及。眼看那怪物一转身,就要走了。   凌隐一咬牙,忽然拦腰抱起红胡子,向空中一抛。   这是他们平日里演练过多次的,不过那时只是为了游戏。   “好办法!”   “好大的力气!”众人齐声喝彩。红胡子一下子身处半空,一抬手,又是一箭放出。那怪鸟胸口再中一箭。但依然是射不进肉去,怪物拔出箭来,又上升了不少。   现在真要眼睁睁地看它飞走了。   忽然传来嗖的一声,那怪物一抖,从半空掉了下来。   人群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人们纷纷称赞红胡子的神勇,只有几个见多识广的老兵却向将军的方向看了看。只见将军的斗篷随风摆了摆,银弓还在她身旁。   地上的怪物已经摔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人们纷纷过来观看,只见那怪物胸前,依稀可见两个箭伤。只是透入的部分不多,不足以致死。而它的头部,却被从下巴到头顶穿了个洞。明明白白也是个箭伤,这一箭才是致命伤。但见那伤口上竟然在冒着淡淡的烟,似是被烧灼过一样!   凌隐再次看向血雨将军,这一次,他心悦诚服。将军已经露了一手,不知何时搭弓,何时放箭,何时收弓他都没有看到,甚至连箭的影子都没看到。只知道将军的箭是神速,却不知道已经神速到这个程度。   经此一箭,低落的士气又重新鼓舞了起来。   将军走了过来,白色的战甲,紫色的斗篷,上面却没有丝毫的血迹。   她走到凌隐的面前。凌隐向她行礼,这才发现她确实十分瘦小,只是那件男性化的外衣,让她显的比实际上高大了些。   她语气平淡的说:“刚才放箭的,是你手下?”凌隐点头。   将军伸出手,指着红胡子:“是他?”凌隐又点头。   将军说:“好,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做队长了,他来做。”凌隐点头,默然。   然后将军对凌隐说:“你做我的副将。”   篝火熊熊,松油的味道在空气中扩散。   虽然是在败退的路上,小虾米却不知从哪里弄来瓶酒。他说今天两个兄弟被提升,喜事,一醉方休。一向少说话的蓝条脸上也有了笑容,他只说:“少喝,别误事。”当酒意袭来的时候,凌隐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只手。苍白的,细弱的小手。   经过一座老城的时候,这支队伍才得到了少许补充。所谓补充,不过是几把草药,散碎的粮食,还有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瘦弱牲口。   而追兵却如附骨之蛆一般,紧随不舍。红胡子手下的侦察兵带回一张情报:“八百骑兵,外城墙外。”言简意赅,一看就知道是蓝条的手笔。   将军看了,下令给凌隐:“你带队和侦察兵联合拒敌,我带大部队先走,一会我会来接应你。”   凌隐集合自己的人,赶去接应红胡子。   当他来到外城时,只听得头顶上啸声不断。原来是敌人的战雕搭载了骑兵在空中袭扰。隔得很远,凌隐已经看到,战雕背上的人正把蘸了毒的标枪投下来。中了这种毒的人,皮肤溃烂,几天之后在挣扎中死去,十分恐怖。红胡子带人弩箭连发,将敌人的攻势暂时压制下去。   凌隐在此时带人来增援,敌人暂时难再发动攻势。   “我该晚点来的,”凌隐开玩笑地说,“让你多点战绩。”   “多谢你的好意,只不过你再晚来一会,就只有收尸的份了。”红胡子哼哼着。   身后忽然一阵扑啦声,凌隐与红胡子转身,只见三头战雕飞掠而来。原来敌人久攻不下,又发觉这两人是领队的,便从空中绕了个圈子过来偷袭。   说时迟那时快,战雕已经张开了爪子,爪子上套了钢制的指套,锋利的尖端闪闪发亮。战背上的骑兵也拔出长刀,锯齿状的刀锋上闪着蓝汪汪的光。   老牙大吼一声把一头飞龙扑开,另外两个继续前冲,凌隐弃弓拔剑架住一个,剩下的一个直扑红胡子。   此时红胡子箭已射空,一把小弩根本架不住敌人的长刀雕爪。只见敌人杀气腾腾而来,那骑兵头上戴着有面甲的头盔,头盔上描绘成虎头模样,手持一把两人长的大刀,刀上带着风声,借助雕俯冲的力量,呼啸而致,显然是一面倒的局势。红胡子此时连眼睛都红了。但是他依然抓紧手中的武器,准备来个拼死一击。   然而脚下的断壁残垣处却有一道人影冲天而起,白光一闪,一刀挥下,将那骑兵连战雕劈成两半。鲜血在空中绽成红色的菊花,怒放而开。那人影迅即落下,随即又消失于瓦砾之中,那人正是蓝条。远程狙击他并不擅长,但这种跳跃扑杀正是他的拿手好戏。   红胡子长舒了口气:“混账蓝条,这会才动手。”   这一刀之威,以及神出鬼没的行动力,已经彻底震骇了所有的敌人。谁都不知道那把白晃晃的刀子什么时候会架在自己脖子上。雕上的人一起呼哨一声,不到片刻,撤了个干干净净。   还有人在向撤走的战雕放箭,凌隐喊道:“别射了,节省箭,敌人还会来的。”   4、战狼   有几名士兵受了重伤,小虾米忙来忙去为他们包扎。   一名受伤的士兵怒气未平,拿着手里的木棍狠砸地上的一具敌人尸体。凌隐伸手拦住了他:“敌人死了,就别再侮辱他的尸体了。”   士兵忿忿地说:“可是他刚才弄伤了我。还杀了我的弟兄!”   凌隐弯下腰,将尸体上的面甲除了下来,只见那敌兵也不过是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稚气未脱,面容带着几分清秀,眼睛尚未闭上。   凌隐说:“这些人也并非是嗜杀如命,他们只是服从君命而已,如同你我一样。他们也有家人朋友,秦人婚配较早,这人说不定都有了孩子。也许,他的妻儿老小此时正在家门口等着他归去……只不过他再也回不去了。”他用手一抚那尸体的双眼,那双眼终于阖上了。   那受伤的兵士傻愣愣地看了看凌隐,沉吟不语,过了片刻,他解下自己的斗篷,盖在那具尸体上。   凌隐拍了拍红胡子的肩,这几个兄弟又在一起了。他们互相挤了个笑脸,恶战之后,没有什么比同伴的笑容更让人感到安慰。   红胡子为老牙扎了扎绷带,苦笑着说:“你再不来,我就撑不住了。”凌隐只是点着头,面色却依然紧张。他仰头看了看天,然后又闭上眼睛,说:“周围的气流在涌动,不是好兆头。”   顺风飘来一阵古怪的焦味。   凌隐脸上变色,大喊:“所有人进掩体,是炬石车!”   声音未落,巨大的石块带着火光从天而降。   随着轰隆的巨响,石块与城墙一起粉碎,残渣四处飞溅。他们只觉得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连走路都失去了平衡。石块上的燃烧的火油四溅开来。火势迅速蔓延,浓烟挡住了视线。几个人哀号着从火堆中爬起,却被纷飞的碎石击倒,掉下城墙。哀号声从城墙外传来,人们心头一阵抽搐,凌隐手忙脚乱的拉住身边的人,将他们推进掩体。   石块的轰炸过了好一会才停止,每个人都变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凌隐正要下令清点人数,老牙却大吼了起来,红胡子马上反应:“敌人的地面攻击来了。”   蓝条深深吸了口气:“为什么听不到马蹄声,也听不到擂鼓的声音?来的是什么人?怎么闻到一股腥臭味?”   一阵风来,吹散火引起的浓烟。凌隐一探身向城下望去,他这一看,心就凉了一半。   城下,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不是人,而是狼。   狼群的杀伤力有多大呢?凌隐记得队长对自己说的话。   秦军虎豹骑饲养的狼,成年以后,有小牛犊一样的个头,一口可以咬烂铁制的护臂;也可以追上健壮的军马,搭上马背,一爪子撕出马的内脏;即使背上驮着骑兵,它们依然奔行如飞,当然,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人骑在战狼背上的,一方面,影响狼的机动性,另一方面,操纵失误,有可能会伤及自身,那些畜生什么都咬的。   现在,面对的是一群这样的狼。   凌隐的手微微发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控制住。他在内心警告着自己:“要冷静,要冷静,自己是指挥者,自己是指挥者。”他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弟兄们,只剩下不多的几个人,而且疲惫不堪,盔歪甲斜。   狼群中传来一阵号角声,接着,是震天的吼叫。城墙在狼吼声中震动,有个年轻人没见过这阵势,手一松,刀掉在了地上。   然而凌隐心中一动:“有号角,是有人在指挥这狼群!对了,狼是不懂人的话的,它们只晓得要咬,要杀,但是要咬谁,要杀谁,只能是有人指挥它们。”他向下望去:“只要找出那个家伙,让他不能吹号角,狼群失去控制,自然就乱了。”   找到了!   阵的正前方,一名身着皮裘的武士,手拿号角,背着柄斧。他骑着一头狼,那狼全身金色的皮毛,带着黑色的斑点,比其他的狼还要大上一圈。然而在那武士控制下,却是异常的温顺,连叫都不叫。   武士身后还跟着几人,却是端坐不动,宛若泥塑木雕,只有一股淡淡的杀气从他们身上涌动出来。   如何对付着数不清的狼们?   城墙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来。   凌隐沉吟片刻,对红胡子说:“你的绳子还在吗?”   红胡子问:“在。你想做什么?”(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凌隐眯上了眼睛:“我想起了一个传说,三箭击退火龙部队的传说。”他低低的吟道:“欲擒贼者,先擒其王。”   狼背上的武士又举起了手中的号角,作势欲吹。   忽然一道闪电向他劈来。武士一惊!不,不是闪电,是箭!武士猛的侧头,劲风贴着脸皮划过,角盔险些被这一箭给射走。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好快的箭。自己的小命也险些给射走啊。   有人偷袭!伴随着一阵疾风,一件利器刺来,武士顺手一挥手里的号角,逆风迎上。   号角粉碎。利器也被挡开了。“什么人?”他咆哮着,抽出自己的斧子,斗志在他的血液里沸腾了起来。   凌隐站在一个圈子里。   这个圈子,是受惊的狼群形成的。狼们嘶吼连连,却因无人指挥而乱作一团。   凌隐非常满意自己的计划,顺绳子下来,在红胡子最后一支箭的掩护下,毁掉了敌人的号角,够了,狼群已经很难指挥了,它们已经乱了。至于自己回不回得去。他用眼角斜了斜身边的狼。心想,自己已经够本了。弟兄们应该遵照自己的命令,趁机撤走,和将军会合吧。   秋风吹过,凌隐感到了些许的寒意。   武士从狼背上下来,拍了拍它的头。它领会了他的意思,退了几步。低低呜咽了一下,向后方奔去,武士身后的几人也跳下了狼背。   乌云四合,草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狼群在这阵风下骚动,它们无人指挥,只能在原地打转。   执斧子的武士忽然一声大喝,斧子高高举起,然后便是一劈。凌隐闪身躲开。斧子劈在地面的石板上,火星四溅。凌隐用盾牌去压住斧子,右手的剑向对手刺去。武士的动作也很快,抽走斧子,躲开剑刃,挥手一抡,用宽大的斧面向他砸去。   乌云忽然产生了怪异的变化,好像在翻滚,在翻滚中凝聚,一个个浓密的云团在形成。狼群在这诡异的天像下开始战栗。几头狼忽然低低嚎了几声,然后向来的方向狂奔。其他的狼迟疑片刻,也跟着走了。   5、王的战争   武士忽然笑了笑。他和凌隐同时后退了一步:“燕赵的战士,竟然有这么强壮的身体,我……很喜欢。”凌隐还未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   那武士背后的人忽然冷笑了一声,笑声里充满了残酷。   武士忽然抛掉了斧子,接着,他解开了自己的护甲:“该让你见识一下我真正的面目了。”   一个诡异的身影出现在凌隐面前。   那武士原本的样子并不很高,而现在面前的家伙却有正常人两倍的身高,他留着长长的胡子,浑身枯瘦,胳膊处都要露出骨头来,满身的皮肤上都刺满了古怪的花纹,有的是怪兽,有的是火焰,有的是骷髅。不过,他最骇人的地方是一双火红色的眼睛。当他的目光扫来时,凌隐感到了一阵莫名其妙的惊恐。   他身后的家伙也围拢了过来,其中一个,浑身裹在黑色的斗篷里,看不清面目,他的身材与那武士相仿。   第三个人一身黑色的铠甲。低垂着头,仿佛在沉思着什么,长长的白发,几乎垂到了腰。他腰间有一把剑,虽然在厚厚的剑鞘里,还是能感受到那无比的锋利。虽然这个家伙打扮的最人模人样,但是凌隐感到,这个家伙最可怕。而且从气势上来看,另外两个家伙最多只是他的手下。   鲜血之王的家伙向前跨了一步。   完全是下意识的,凌隐退了一步。   鲜血之王笑了,笑声十分沙哑,让人想起得了破伤风的乌鸦。   “我的名字叫噩梦之王,另外一位,”他指指黑斗篷里的人,“大家叫他鲜血之王。”他最后向白发人指了指,神态里透出恭敬,“至于这位大人,你可能认识,也可能不认识。在他授意以前,我不会透露他的名字。因为他是我们的主子。”   鲜血之王又踏前一步,一双战靴在地面上留下了巨大的脚印:“燕赵战士,你的战友也已经走了。现在让我们来谈一笔生意,一笔很划算的生意。”   “什么生意?”凌隐大声问,他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少许难以掩饰的恐惧。   “我喜欢你,你的肉体很强壮,意志也很坚强。把你的灵魂交给我,我会给你前所未有的强大,还有……”他笑了笑,“还有永远的生命。”   武士深深吸了一口气。面前的家伙真像疯子。   “如果我们拒绝这笔生意呢?”   鲜血之王一笑:“没关系,我擅长强买强卖。”   剑刃已经有了残缺,刚才的碰撞实在太激烈了,凌隐已经有些疲乏。   “很抱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凌隐说。“你碰上的是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啊,倔强的家伙。时间宝贵,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先让我的仆人陪你玩会好了。”鲜血之王眨眨眼,扮了个鬼脸,此时此地这个鬼脸是如此的地道。   他向空中一招手,一个火星从乌云中亮起。火星迅速扩大,剧烈的燃烧。在靠近人们视线的地方变成了巨大的火球。伴着闪电,火球重重砸在了地上。凌隐几乎被震得耳鸣,他摇晃了几下。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坑,里面向外冒着浓烟。   “你砸歪了。”凌隐嘲笑鲜血之王。   哗啦哗啦的碎石落地声打断了他的话,一个浑身冒着火苗的巨人在坑里站了起来。浓烟刺鼻。   凌隐惊呆了,他完全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景。   巨人抬起手臂,凌隐举起盾牌格挡,啪啦一声响,盾牌被击飞几十步远。   凌隐痛苦的抚摩着手腕,脱臼了。   巨人低低的咆哮了一声。   “哎呀哎呀,好玩极了。”鲜血之王眉开眼笑。   巨人又抬起了手臂,凌隐挺直了腰杆,举起了手里的剑。宁可战死,不可苟活。   他心里默默的祈祷,队长,等着我,兄弟马上就要来陪你了。半空中划过一道血红的闪电,伴随着霹雳声,巨人的手臂砸了下来。   在这一瞬间,凌隐想到了很多事情。想起了童年时代嬉戏过的草地、想起了双亲做的饭菜、想起了和伙伴们一起纵马放歌、想起了紫斗篷白甲衣下瘦弱的手。   他仍然在为一件事而疑惑。   自己究竟是谁?陈免还是凌隐?   巨人的手臂竟然在半空中停住了。   战场上出现了一阵令人尴尬的寂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凌隐抬头,只见鲜血之王愕然地望着巨人。   只见巨人还在燃烧的身躯上,出现了一个破洞,那个破洞正位于巨人的胸口正中,那是个小小的破洞,小得只容一个箭头穿过,然而就是这个破洞,从巨人的前胸一直穿到了后背。   巨人轰然倒下,化做了一堆冒烟的石块。   鲜血之王冲着远方吼道:“血雨将军,是你来了吧?我很负责的告诉你,老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一个身影出现在天地之间。   紫色的披风,白色的甲衣。紫色的披风上,绣着一只振翼飞燕。虽然宽大,但里面包裹的人却是十分瘦小,连战衣下露出的十指都如此纤细,如此苍白,貌似弱不禁风。   那细小的手里握着一张弓,一张银色的弓。   弓身修长,略带双弧,通体晶莹。   凌隐抚着胸脯坐在了地上,长剑摔在了一边。他差点就到极限了,现在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瘦小的人影眨眼间已经到了身边。   好快啊,凌隐呢喃的说,怪不得只有一个人来,别人根本就跟不上她啊!   “不好不好,”鲜血之王着,“你弄坏了我的仆人,那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创造出来的仆人啊。却让你一下子就毁了。你要赔……赔我!”尖利的声音在一刹那提的很高,红色的眼睛在片刻放出燃烧一样的光芒,他抬起右手对着血雨将军,古老的咒语从他的口中传出。   然而,所有人在那一刻都听到了“扑哧”一声。   就在那一声中,鲜血之王被向后腾腾腾带了三步远,右手不自然的垂了下去,他的肩部出现了一个不大的洞,一个刚好容一个箭头通过的洞。   人们只听到了“扑哧”一声。   那个瘦小的身影是如何在这“扑哧”一声中开弓,放箭,又是如何把弓收好的?   鲜血之王的眼睛睁得空前的大,不只因为疼。   那个瘦小的身影说:“你伤了我副将的手,我伤你的手。”   她微微一笑:“我不喜欢强买强卖,我喜欢公平交易。”   鲜血之王伤口里喷出黑色的血液,他张大了嘴,转身向自己的同伴跑去,谁都能看出他眼神里透出的恐惧。   “扑哧”,又是一声轻响。而这次,鲜血之王没有受伤,一个穿黑斗篷的人挡在了鲜血之王的身后,替他架下了那一箭。   鲜血之王在这掩护下踉跄的跑向白头发的人。   架下那一箭的人将自己的黑斗篷掀开,一个身影出现在大家面前。很意外,他和鲜血之王,噩梦之王长的一模一样。   “在下,鲜血之王。”那人的声音格外的阴沉。   “好厉害的箭。下面,陪我玩两下子,好么?”他嘴角带了个诡异的笑容,从腰里解下一条鞭子,鞭梢在地上一擦,劈啪一响,冒出耀眼的火花。   “玩两下子?”女人的眼睛微微眯起。   “对,相信名满天下的将军不会拒绝我这种无名之辈。”   鲜血之王忽然一声大喝,胳膊上的肌肉像古树的树根一样虬结暴起,他手中的鞭子像条黑色的巨蛇,伴随着尖利的破空之声,翻滚着向女人袭了过去。   众人耳边又响起“扑哧”一声。   鞭子颓然垂下。鲜血之王脸上的表情忽然僵硬。他的胸前赫然有一个洞,箭洞。   “你玩不起。”女人淡淡地说。   忽然一阵阴风卷过,白发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女人和鲜血之王之间。那身影到来之时,人们仿佛看到了一把剑,一把被存于鞘中,却仍然锋利无比的剑。   然后才是人影出现在面前。   一时间,人们搞不懂,究竟是剑变成了人,还是人本是剑。   但是,大家都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以及无比的煞气。   “好久不见了,血雨将军……”剑的主人开了口,声音冰冷,好像里面加了雪花,“我更想叫你的本名:飞血。”   “好久不见,秦王殿下。不过,现在该称你为秦王陛下了吧。”将军的空气同样冰冷,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快乐,“小将的名字,不劳陛下挂在嘴边。”凌隐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在嗡嗡作响,眼前这位脸上不带丝毫表情的男人,竟然是纵贯七国一统天下的秦王嬴政?   “你的嘴巴依然和你的箭一样厉害……”秦王盯着将军的脸,冷冷地问:“之前寡人几次三番劝你归顺,为何不肯?寡人一统天下,统一文字,统一度量衡,乃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好事,缘何尔等竟不理解?”   将军朗声道:“文字和度量衡总会有统一的一天,天下也是。你以统一为借口,将战火蔓延到七国领土,生灵涂炭,百姓苦不堪言,这难道是造福子孙?你穷兵黩武,以军费为名立苛捐杂税,又大肆砍伐树木,营造宫殿祭坛,开山围湖,造成无数森林被毁,连鸟兽都无安身之处,如此荼毒生灵,就算是神也不会放过你的。”   秦王淡淡地叹了口气,白色的霜雾随着他的呼吸喷了出来,萦绕在他四周,平添了一股鬼气:“叙旧完了?”   “完了。”   “为了一个手下,你竟然敢独身前来,如果失手被擒的话,你不觉得亏么?”   将军的脸上没有丝毫悔意:“无论是谁,但凡入我营中,就是我的兄弟。为兄弟而两肋插刀,我不后悔。”将军的话铿锵有力,凌隐觉得自己胸腔里有一股热血在沸腾着。   “好!”秦王的表情里透出一股赞许之色,但随即又问道:“你肯不肯投降?”   “需要回答吗?”将军的弓闪闪发亮。   “好。”秦王抬起了头,带着霜花的目光盯向将军的手,他拔出了那柄剑。   凌隐忽然撒腿就跑,因为他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说:“快跑,不要回头,通知大部队赶往邯郸,那里有援军。”   凌隐很想留下,但是他也知道,对于这场战斗,自己只会成为一个累赘。在跑出几十步的时候,身后忽然一阵寒意,就像被北风之神盯了一眼。   他不敢回头,继续向前跑。服从命令,这也可能是她给自己的最后一道命令。   凌隐跑出了好久好久,他忽然想,自己为什么要跑呢。留下她一个人吗?她,很强,需要自己的保护吗?但是,万一敌人更强呢,她会死吗?   自己只是个多余的累赘。凌隐忽然想到,自己什么都不是,自己只是个废物,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就算去了也是白去,就算去了能做什么。   身后的寒意似乎并未消失。   他一口气跑到树林的边缘,在那里呼呼喘气,心脏剧烈跳动,仿佛有人用铁锤敲打着他的胸腔,凌隐差点一头栽倒。   在他再次抬头的时候,看到一只白蝴蝶轻轻的从空中坠下,在落叶和枯草丛中挣扎着。此时距离冬季已经不远了,不知这蝴蝶在北风中能活多久。   腾的一声,凌隐感觉有人在自己脚下一绊,他的身体失去了控制,一头扎进那堆枯草里,当他眼冒金星的爬起来时,看到一对巨大的靴子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是一个巨大的身影和一双红色的眼睛。   “终于追上你了,小子。”噩梦之王说。“我说过了,后果很严重的。”   他一扬手,凌隐失去了知觉。   6、丑八怪   凌隐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缚在一张大床上。空气中充满了腐烂的臭气,苍蝇和臭虫在耳边轰鸣。周围光线昏暗,自己在什么地方?   “嘎嘎,他醒了。”一个尖耳朵的家伙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身材矮小,皮肤发绿,三角眼睛,满口黄色的牙齿。   “放开我!丑八怪!”凌隐大吼。但是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沙哑。   “嘎嘎,丑八怪?我是丑八怪,那它是什么?它疯了吗?”那家伙呱呱嘎嘎的笑着,从地上拾起块东西,丢向凌隐的脸。凌隐想闪开,但是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力气。那东西啪嗒一下打在他脸上,然后黏糊糊的粘住了。原来是一只人的手指头,上面还有一枚戒指。   “嘎嘎,打中了,打中丑八怪了。”那家伙继续笑,它又要从地上找其他东西丢凌隐。一只大手抓住了它的脖子,把它远远的丢了出去,摔了个七荤八素。   “再对我的新玩具不客气,我就把你丢给那些斥候的猎狗。”噩梦之王大叫着。   一听到这个声音,凌隐就闭上了眼睛。   “啊哈,对自己的主人还要害羞吗?”红色的眼睛出现在凌隐的面前。一只大手在他的脖子上用力掐,那只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复原了。   凌隐在艰难的呼吸中睁开眼睛。   “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力气吗?”噩梦之王问他。   凌隐咬紧牙关,他决定了,自己不会再说一句话,一个字。   噩梦之王仿佛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用大手轻轻的拨动那张大床。大床在呀呀声中翻动,凌隐觉得自己快要双脚着地了,但还是没有力气。还有一种感觉:这身体不是自己的。   他忽然记起了那矮小家伙的话:“打中丑八怪了!”   谁是丑八怪?惊恐包围了他,他把牙咬得更紧。噩梦之王把他拖向一面镜子。   “来吧,请看自己的新面目。”鲜血之王的光亮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凌隐不想去看,冥冥中却有种力量操纵着他,他睁开了眼睛,看着镜子。   一个满头肿块的怪物出现在镜子里,它身躯巨大,拥有三条短粗的上肢,浑身上下的皮肤都似乎要随时爆开,上面全是豹纹一样的斑点,还有针缝过的痕迹,没缝好的地方,绿色的黏液流了出来。成群的蛆虫在黏液里疯狂地钻进钻出。   “不!”凌隐一声惨叫,又昏了过去。   昏昏沉沉的,有人推着自己在前进。去哪里?好像是地狱的深处。   两边的人很多,有长着血盆大口和呆滞眼睛的蛮人武士;有身上还裹着尸布一样外衣的游牧民族骑兵,还有一些面目可怖而自己叫不出名来的人,还有一些可以说话的机关怪物,好像世界上所有不该有生命的东西都有了生命。   所有的这些东西,拥挤着向前走去。   再往前看,他看到了噩梦之王和鲜血之王,还有那个被称为什么秦王的人。   一群穿着秦国战甲的蛮人武士捧出了一个白色的东西。那白色的东西,轻盈而柔弱,被风一吹,仿佛就要飘了起来,像只白色的蝴蝶,折断了翅膀的蝴蝶。   他想叫,他认出了那是什么,那是她,那是她!她在颤动,她还活着,她还活着!他想动,却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秦王伸出手,把她提了起来。   这个该死的家伙要做什么!你放开她!你放开她!   秦王身边的噩梦之王和鲜血之王在念动着咒语,面前的地面开始抖动,接着发出深蓝的光,一个魔法阵出现了。   放开她,放开她!放开她,我什么都答应你,把我的灵魂交给你也可以,把我的命交给你也可以!我只求你放开她,求求你!   秦王的嘴里还在继续低吟:“大陆上残存的灵魂,以真正之王的力量命令你们,接纳这个新的同伴吧。让她忘记过去吧。”魔法阵的光彩在滚动,阵中央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深渊。秦王把白色的身影丢了进去。   凌隐看得几乎眼角冒血。   良久之后,深渊里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秦王俯下了身子,握住了她:“欢迎你,飞血,哦,不对,现在你应该有个新的名字了。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叫血妃儿,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永远属于我一个人的。”   当凌隐可以走动的时候,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情是自杀。   他撞向一根石柱,似乎应该可以撞得脑浆迸裂,但结果是那根柱子从中间折断,险些砸到旁边的僵尸。   他从十人高的城墙跳了下来,似乎可以摔的血肉模糊,但结果是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坑,堪称文物古迹的灰色铺路石板被砸坏了三块,倒让一群侍者花了一夜的时间来修理。   他又吞下一瓶冒着泡的好像硫酸的东西,遗憾的是,除了打个嗝后喷出一股难闻的气体之外,身体似乎也没什么异样。正在他计划跳进断头台的时候,噩梦之王又出现了。他丢给凌隐一张银色的弓,说,有个人需要你服侍。   凌隐穿过幽暗的长廊,来到一处低矮的房间。一个女人正坐在房间的正中间。   噩梦之王跟在他的身后,对他说:“如果你透漏有关她前生的信息,我马上杀了她。”   女人的身上一丝不挂,苍白的身上没有血色,一双眼睛却是红色的,让他想起了那些恶魔。凌隐想冲过去,想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可是女人只是盯着天花板,好像在想什么。凌隐打量四周,一张椅子上有一件黑色的披风,他过去拾起来,想给女人披上。他忽然想流泪,因为他认出了那双苍白的小手。   “你是谁?”女人问。   “我是来服侍你的人。”   “滚,我不用你来服侍。”女人一巴掌把他推开,黑披风掉在了地上。   他又拾起黑披风,再次来到女人面前,女人后退,说:“丑八怪,别碰我。”   凌隐哆嗦了一下,说:“好,我不碰你。”女人从他手里抢过披风,给自己披上,在一面破镜子前打量了下自己,仿佛很满意。她转过身来,用很厌烦的语气对凌隐说:“滚,我说过了,不想再看到你。”但凌隐仍然不动。女人忽然冲过来,先是用拳头,用脚,然后用那把椅子,狠狠地打凌隐。椅子碎裂了,凌隐依然站着。他轻轻一挥手,女人踉跄的后退了几步。   “你敢打我?”女人睁大了眼睛,咆哮了起来。   “我是来服侍你的,血妃儿。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请自重。”凌隐平平板板地说。   女人托着自己的头,想了好一会,从地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她对凌隐一字一句的说:“好,丑八怪,你有名字没有?”   凌隐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他回答:“我叫凌隐。”   秦王为了扩展自己的领土,带着主力出击,城中大小事务皆交由鲜血之王和噩梦之王处理。   凌隐得知自己所在的地方叫邢台,此名倒也名不虚传。这里到处都是用刑的地方,还有的是断头台。这里距离自己的家乡有多远?不知道,或许,鲜血之王和噩梦之王知道,但是他们是绝对不会说的。   血妃儿似乎更喜欢别人叫她现在的这个名字。妃儿,妃儿,飞儿……飞……哎?好像想起了点什么。是什么呢?她努力的回想,但晃晃脑袋,又不记得了。   一个月后,秦王没有回来。   血妃儿在邢台城里已经成了众人心里的明星。她活泼,大度,虽然有点好奇,但是无伤大雅。虽然她偶尔跳到暖棚里的珍稀花丛里睡觉,虽然她把兽栏里的动物吓得四散奔逃,虽然她把信使的马弄掉了尾巴,人们还是默许了她的存在,居民们都把她当作了一个调皮捣蛋的,心智还没有健全的孩子。   半年以后,秦王还是没有回来。邢台城里一切照旧。   但是鲜血之王和噩梦之王之间出现了什么裂痕。具体是什么裂痕,大家说不清楚。但是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谁都心知肚明。   不久,鲜血之王带领着大批部队去增援远征的秦王。噩梦之王继续在城里钻研他的古怪发明。监牢里的惨叫声每天不绝于耳,下水道每天向外面排出很多血污。   每天晚上,凌隐都在做着同一个梦,梦到一只白色的蝴蝶,在风中起舞。   醒来的时候,凌隐发现自己躺在巨大的污水沟旁,桥身浮雕上的石像鬼对他瞪着突出的眼睛,绿色的泥浆在脚下冒泡,成群的蟑螂在骷髅堆里穿进穿出,伴随着老鼠磨牙的声音。   他穿过长廊来到黑暗游侠的房间。这里是邢台城里他唯一可以让自己灵魂得以休息的地方。那个女人正在拿着一根箭,若有所思。   凌隐的心里一阵激动:“莫非她想起了什么?”   女人抬起头看着他:“这箭这么小,能把对手穿透不?”   凌隐只是呆了一瞬间,便从房间里退了出去。当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银色的弓:“用这把弓就可以了。”   女人拿过弓,端详了下,就扔到了地上:“这把太旧了。”   又过了一个月圆之夜,鲜血之王带领着残兵败将回来了。这出乎所有人意料,因为鲜血之王败绩甚少。据说,发生了激烈的遭遇战。在与秦王会合以前,行进路线就已经被对方掌握,然后就遭到无止境的偷袭。   在嘲笑了他的兄弟的无能之后,噩梦之王带领着他研制的骷髅士兵部队,赶赴前线。   噩梦之王走了,但鲜血之王是否也在监视自己,凌隐不知道。   有那么一天,他避开了所有的监视,带着血妃儿出外散步。对于没有到过郊外的血妃儿来说,田野里的一切都是新鲜的。没有蛆虫的泥土,没有地牢里腐烂的臭味,却有一种清新的感觉。   啊,那个白色的,会飞的东西是什么?一只白色的蝴蝶飞过,女人蹦蹦跳跳的去追,宽大的黑披风一摇一摆。凌隐在后面紧紧跟着。蝴蝶忽高忽低,女人跑得很快,却始终追不上。他们跑过几座山,来到了一块丘陵地带。女人终于不耐烦了,她站着,一边喘气,只见蝴蝶打了个旋,又向着她飞了回来。女人张开手掌,蝴蝶轻飘飘的落在上面。   女人用手指挑逗了下蝴蝶,“外面的空气真不错,我们傍晚再回去吧。好吗?”   凌隐点点头。   古老的石头房间里,响起了鲜血之王的咆哮。   “是谁让你们擅自出去的?而且回来这么晚!”鲜血之王抽出鞭子,鞭稍划过古老的石墙,闪电一般的火花在闪烁。他对凌隐扬起鞭子,呼呼的风声响起。   “你要对我的仆人作什么?”女人挡在了凌隐面前。   鞭子毫不犹豫的抽了过来,女人一声尖叫。凌隐及时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凌隐带着豹子斑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白印。   鲜血之王大吼:“非给你点颜色看看不可!”他的手向下一指,裂缝在地板上出现,一个红色的身影冉冉升起,那身影的高度与凌隐相仿,却有两个脑袋,而且每个头上都有一只角。   鲜血之王冷笑了一声:“这是我的新仆人,让你们见识一下他的厉害吧。”双头怪物张开大口,两团火球中喷出,热气逼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凌隐抱着女人一跳,一团火球打在地上,另外一团却打在他的肩膀上。轰鸣声令墙壁瑟瑟发抖,焦臭的气息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绿色的血液弄得满墙都是。   鲜血之王哈哈大笑,双头怪物再次张口,滚滚的热气涌出。   凌隐放下了女人:“闭上你的眼睛,不要看。”女人顺从的闭上了眼睛,凌隐活动了下手腕关节,面对着那双头的怪物。   怪物的腮帮子鼓了起来,看来它又要喷火球了。   凌隐一声大喝,城堡的石墙在回音里瑟瑟发抖。他一跃向前,速度奇快无比。喀的一声,那怪物的两只脖子都被他紧紧的抓住了。   怪物的面色变得青紫,它奋力挣扎,捶打着凌隐的前胸,但凌隐紧抓着他脖子不松手。怪物口里已经喷不出火球,只冒出黑色的浓烟。凌隐注意到怪物的脖子上开始出现一个又一个小眼,接着,有灼热的火苗从那些小眼里喷了出来。   “你自己尝尝滋味吧!”凌隐奋力一甩,那怪物向鲜血之王飞去。轰隆一声,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尘土弥漫。依稀可以听到鲜血之王惨嚎:“我会回来的。”   待尘土散去,鲜血之王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邢台城成了血妃儿的领地。   然而,与邢台城以往的城主不同,这位主人只喜欢嬉戏。每当她玩累了,就返回邢台城,在最底层的那个房间里,静静的,一个人想事情。手里抱着那张陈旧的,银色的长弓。   在最近抓来的一批俘虏里,凌隐看到了故人。   红胡子和小虾米被一根长长的链子锁在房顶上。几名蛮人士兵在外面看守。血妃儿虽然下令不得任何人伤害俘虏。但是并不妨碍蛮人士兵们伸出长长的羽毛掸子,去逗弄那二人。   “呸!一群卑鄙无耻、下流、不讲卫生的家伙。别挠,滚开!啊!痒,我痒,哎呀!我痒,哈哈!痒……哎呀!”小虾米的叫声又尖又利,被路过的凌隐听到了。   他压抑着内心的狂喜,走进了牢房。他让看守出去,他要审问犯人。然后他解开链子,在二人的惊诧的目光下,他想,自己还是不说出真相的好。   他用低低的口气说:“跟我走,什么也不要问。”   在把两个人送出城后,凌隐说:“转告你们的指挥官,如果他要对抗秦王,以后,就不用再来这里了。因为,这里也将成为对抗秦王的地方。”   “秦王已经一统天下了……”红胡子喃喃地说。   “什么?”凌隐一惊。   “他不久前已经统一了六国,自称为始皇帝。”小虾米说,“我们有一个叫蓝条的兄弟,在赵国邯郸城破之日,战死在了城墙上。”   凌隐握紧了拳头,身体微微颤动着,红胡子和小虾米见状对望了一下。   “那么,你是谁?”红胡子问,“为何要救我们?”   “我总感觉,我们在哪里见过。”小虾米说,凌隐的心脏剧烈跳动了几下。   “别问我是谁,放你们走,是因为我有个要求。”他说。   “什么要求?”红胡子问。   凌隐朝着小虾米说:“我知道你是赵国第一能工巧匠,尤其擅长做一种特殊的东西,爆炸力很大,你们叫它‘不灭之花’,对吧?”   小虾米满面诧异:“你怎么知道?”   “这个就别问了,把它的配方给我吧,怎么样?”小虾米面带迟疑。   “给他吧。至少,他救了我们。”红胡子说。小虾米从腰带里拿出个纸卷,迟疑了下,交给凌隐。   “那么,再会。”凌隐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究竟是什么人?”目送他离开后,小虾米问红胡子。   红胡子只是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他是……唉,怎么可能,走吧。”   他们离开后,一个穿黑斗篷的影子从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黑斗篷下面,一双苍白纤细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身穿红衣的信使拍马疾奔进邢台城,高声叫着:“有信!是鲜血之王给邢台城主的信!”一封由火漆封印的信传到了血妃儿的手里。   看完信,她对信使说:“请回复你的主人,我接受他的拜访。”   当天晚上,鲜血之王悄然降临邢台城,他没带一个手下。城主直接在内殿接见他。   “你真心与我结盟吗?”女人问他。   “是的。”鲜血之王一脸的严肃。   “信上说,你有一个我不得不接受的条件?”   “没错。”   女人笑了:“我还不知道你有什么让我动心的,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你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而已。说吧,是什么条件?”   “你失去的记忆。”   沉吟片刻后。女人说:“我接受你的结盟。”   鲜血之王阴阴地说:“那么,现在请允许我,尊称你为女王陛下。”   7、最后的反击   春天又来了。   在那个万物复苏的季节,秦王东巡的大军出现在幽暗城的边缘。   在漫天飞舞的春花中,秦王伸出手,一片花瓣落在他的掌心。他看了看,然后把它揉烂,灿烂的花汁染的他一手都是。   血妃儿的队伍打着迎接的旗号,在前面出现了。   秦王勒住马,跳了下来,他的副官,噩梦之王也跳了下来。血妃儿微笑着,走上几步,用自己的两只小手,握住了刚刚揉烂了花瓣的手。   “欢迎你回来,我的主人。”女人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娇媚。   “听说,你做了邢台城的新主人。”秦王看着她的眼睛,“恭喜了。”   女人的鲜血之王里只有笑意:“陛下不是说过么,你的东西,都是我的。”   手持利刃的近卫军们盯死了女人的后背。秦王干笑了两声:“哈哈,有意思。我的东西,都是你的。那你的东西,是不是都是我的?”   “不。”血妃儿还是紧紧握着他的手。“我的东西,还是我的。”   “是吗?”秦王毫不客气的要甩开她的手。   “大概吧,但是从现在开始,”女人笑吟吟地说,“你所有的东西都要离开你了。”   她话音未落。噩梦之王忽然推开护卫,伸出大手,将皇帝的头紧紧抓住。白色的长发被弄乱了。长长的咒语从他口中念出。   秦王口中发出愤怒的吼叫:“你们这是背叛!是偷袭!卑鄙!”他的右手甩开女人的控制,伸向自己的剑。噩梦之王的脸上露出了惊惧,他念的更快了。   “你为了你的这个大秦帝国,残杀无数生灵,又焚书坑儒,竟然还说我们卑鄙?”   鲜血之王缓缓地从天而降,巨大的斗篷像翅膀一样,在地面上扬起大片的尘土。他把大手拍在秦王的头顶,秦王的动作停止了。   女人撩开斗篷,从背后解下一张弓,对准了皇帝:“到了该了结一下的时候了。”   忽然,秦王身上燃烧起巨大的火焰,几个人飞快地跳开。那火焰起初是蓝色,然后竟然变成了黑色。浓烟升起,皇帝的身体剧烈的燃烧。   众人惊骇地退开。   “是……是他的剑!”鲜血之王叫道。秦王的身体冒出滚滚的黑色烈焰,他拔出自己的剑,剑身闪耀着妖异的光。   “挡我者死!背叛者死!”   忽然,“哧!”一声弓声响起,将秦王的话截了回去。秦王一声惨叫。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发出这种声音。烟雾消散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一具被熏黑的铠甲。   空中传来皇帝的声音:“我还会回来的。”   “他逃了!”鲜血之王声音颤抖着喊道。   “不用担心,他元气大伤,暂时不可能恢复了。”女人淡淡地说。然后她转向皇帝带来的士兵:“你们的主人被我打败了,是选择被杀,还是选择效忠于我,你们自己决定。”   一双大手忽然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脖子。   “是选择效忠于我吧!”噩梦之王说,鲜血之王也阴阴地笑了。鲜血之王打了个手势,他的近卫兵们阴笑着凑了上来,钢刀散发出森森的寒气。   忽然“扑哧”连声轻响,近卫兵们的笑声一下子沙哑,他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然后慢慢的倒了下去。他们的咽喉的部位都有一个小小的箭洞。   噩梦之王劈手夺下女人手里的弓,然后给了她一巴掌。   “竟然敢反抗!”他的鲜血之王里喷出火来。“我要让你知道”他的动作忽然停止了。   他惊讶地弯下腰,只见一只手从他的胸口“长”了出来,那是一只由很粗的针线缝合起来的手,上面还带着豹子斑一样的花纹,丑陋的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那只手里抓着一只心脏,还在跳动的心脏,显然是刚摘下来不久。   “那是我的心脏么,我的心脏是那个样子么?”噩梦之王想。噩梦之王艰难的回过头,看到了凌隐那张扭曲的脸。   “你要让她知道什么?”凌隐一字一顿地说,“是地狱的样子吗?你马上就要去了。”他一边说,一边用力。另两只胳膊粗大的手指陷进了噩梦之王的皮肉里,陷得很深。   女人抢过自己的弓,鲜血之王见势不妙,却又不敢妄动,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不知道帮哪边好。   噩梦之王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忽然把自己的头一扭,整个头向后转了半圈,变成面对着凌隐,他的手本来无法抓向后边,但是在刹那间扭曲,变形,手指向后弯曲,指甲的边缘像刀一样,切进凌隐的身体。深深地切了进去,从背后透了出来。   就算把心脏摘掉,这家伙仍然能动么。   凌隐咬紧牙,一声不吭。他的两只手用力地抓着噩梦之王的肩膀,第三只手甩掉了那颗心脏,然后探向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圆球。   “这……这是?”噩梦之王瞪大了眼睛。   “我的朋友曾用它自裁,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不……”噩梦之王的脸上全是绝望。   “求……求求你,我想活下去,不……不要让我死,我愿意做你的仆……仆人……”最后几个字他已经说的很吃力。   凌隐的伤口向外淌着绿色的血,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经随着这些东西流了出来。但是他不会放手,这一次,面对恐惧,自己已经不再逃避。   他颤抖着,把那个圆球塞进了敌人的胸膛,然后把敌人紧紧抱在胸前。   他的肌肉已被切开,露出了骨头,而他的手臂却始终紧紧地箍住噩梦之王,不让他挣脱:“对不起……你不想要这个,是吗?可惜,我从你那学来了一样东西,强买强卖。”   闪电一样的火光划过,照亮了整片大地。   鲜血之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的同伴已死,而血妃儿手里已经握起了那张弓,那张银色的弓。这张弓象征着无情的杀戮。现在已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   女人来到凌隐的面前。   他还没有死,一只眼睛半睁着。女人俯下身,把他的头抱在怀里。   “我,我是……”他喘着粗气,想说什么,但是喉咙里只有呼啦呼啦的声音。   “我知道,我知道。”女人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脸上,她的眼泪流过他的脸,滴在了地上。   他还想说,有一句话,很简单的一句话。他想说,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说。但是,一点力气也没了,好累啊。   让我说完吧,说完了我就可以安心地睡了。   女人低下头,把他紧紧地搂着。大颗的泪珠从她的面庞滑过。   凌隐张大了嘴,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随即喷出一口血,黑色的血,染黑了女人手里的弓。   恍惚中,一只白色的蝴蝶在他的面前打了个旋,飞去了。   是啊!春天了,又是蝴蝶飞舞的时候了。   第八章 历史尘封的仇恨   1、方笑的怒火   惊醒陈免的是古校长的尖叫,古校长由两个助手扶着,从陈免身旁狂奔而过。   刘水揉揉眼睛坐了起来,嘟囔着:“吵什么吵啊。”   一个助手喊道:“快跑!”   陈免和刘水一转身,只见那盖着黑布的怪物径直“飞”了过来。   “我的妈呀!”刘水一拉陈免,两个人跑得比兔子还快。   在开始跑的那一瞬间,陈免把“怪物”的形象牢牢的记在了心里,他只觉得,眼前这个东西,和梦里的某个人很像。是谁呢?他却记不起来。   一个女孩子出现在了门口。陈免急了,大喊道:“你要干什么?怪物来了,快跑!”   但当他看到女孩子手里拿着的东西时,他住口了。   怪物发出的“啪嗒”声已经近在耳边。   女孩子扬起了手里的东西。陈免赶紧把刘水往地上一摁:“卧倒!”自己也赶紧趴下。   女孩子喝道:“你杀了我爸爸,让你尝尝这个的厉害!”她正是方笑,手里拿的,则是她从挖掘场那里捡回的火焰喷射器!   一道长长的火焰喷出。   怪物本来已经扑到了离陈免和刘水不远的地方,正要往下一碾,将二人压成肉饼,忽见一道火光扑面而来。它根本来不及躲闪,黑色的布料烧的比以前更快。   它原地腾身而起,在大棚上撞了个大洞,不见了踪影。   方笑陈免刘水追了出去,却没有再发现它的行踪。   “奇怪了。”刘水道,“照先前来看,它身上着火后是肯定要去人工湖里灭火的。怎么这次连火都不灭就不见了,而且跑的比上次更快。”   “嗯!”陈免说,“不光如此,它的动作比以前更灵活,动作更迅速。”   古校长和那两名助手也回来了,古校长说:“不光如此,它的智商也比以前更高了。现在的它知道如何躲避障碍,而不是一味的使用蛮力撞来撞去。”   方笑把手里的火焰喷射器放到地上:“它的力量在逐渐增强!而且进步很快!”   陈免望望四周:“尚兰哪去了?”   刘水故意咳嗽了一声,道:“挂念佳人了?你小老婆在这呢,当着她的面惦记大老婆,不怕小老婆吃醋?”   陈免做势要打:“说正经的呢!尚兰去哪了?”   刘水道:“她给你和方笑买了饭,见你们都睡着了,就把饭放下,自己去学校那边打听消息去了。她说,身为班长,总能打听出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陈免点头:“但愿如此,我只希望她安全。千万别出什么危险。”   刘水嘿嘿笑道:“我们的大英雄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胆小了,果然是柔情似水体贴入微……”   陈免扭头对方笑说:“你喜欢吃烤肉么?”   方笑点头说:“喜欢,怎么了?”   陈免从地上拾起火焰喷射器:“喜欢就好。我现在就给你烤个活人尝尝鲜……站住!刘水!别跑!”   他拿着火焰喷射器在后面追刘水,一阵笑闹声响彻在大棚上空。   古校长摇头,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明明是身在危险之中,却仍然能苦中作乐。   或许自己真是老了。   2、一张老照片   尚兰走进办公室,只见一群老师正围着什么东西在看,她好奇地走了过去。只见桌子上摆着一张发黄的老照片,还是黑白的。   一位老师得意洋洋地说:“看到了吧,也只有我才能找出来。”   尚兰问一位自己熟悉的老师:“陈姐,这是什么啊?”   陈姐回答:“我们几个整理以前的卷宗,意外发现了一张老照片,据说是咱们现在这个学校所在的地方以前的样子。”   尚兰好奇地上前一看,只见那块地方和现在差异很大,四个小土山包围着中间的一块空地。   陈姐指点着:“中间这块空地就是现在咱们学校发现古代遗迹大出风头的地方。东边的那座小山应该是人工湖现在的位置,西边的那个是现在的宿舍楼群,北边的那个现在还是荒地,南边那个应该是现在的资料室。”   尚兰咂舌:“陈姐,你看的真明白,我还没看懂啊。”   陈姐得意地说:“我以前所学的专业可是土木工程啊。何况,你看这小土山上,这里,还有这里,不是还有树和人影么?用这些作参照物,就很容易判断了。这照片是以前一个航空摄影师拍摄的,不知道为什么流落到这里。”   一位老师提议:“放到淘宝网上拍卖好了,这种老照片说不定能卖不少钱呢!”   “哈哈,好啊!”发现它的那位老师喊道,“拍卖成功了就把钱拿来请大家吃饭。”   “喂,这可是学校的东西,拿去拍卖不好吧。”一位老师提醒。   “不会。”陈姐摇头,“咱们要整理的是要被扔掉的旧文件,不会有人留意这个的。”   尚兰想了想,说:“我想把这个复印一下,可以么?”   陈姐说:“当然可以,不过你拿这个去做什么呢?”   “只是觉得好玩吧。”尚兰道,“我觉得老照片都挺好玩的。”   陈免打量着尚兰复印的照片,说:“这么看来,以前应该有四座土山。”   “嗯,”尚兰说,“东、南、西、北各有一座。”   陈免苦笑道:“我怀疑那四座土山才是真正的千石牢所在地。明朝的修圆和尚以及那帮挖宝的大概把那当作普通的土山了,所以没动手去挖,只是挖血隐碑附近的这一小块地方。难怪总也挖不到千石牢,反而把自己的性命赔上了。”   古校长问:“一开始挖出的宝藏又怎么解释呢?”   陈免道:“那很好解释,那些宝物虽然在现在看来很珍贵,但以古代的亲王身份看来则很普通。我们设想一下,如果是有意识的埋藏宝藏,那应该是成箱成箱堆积如山的那种,而照现在来看,我们除了发现了两件宝贝衣服,穿在死尸身上的那两件之外,其余的东西都是散件,而且数量也不是很多。我是这么想的,那两位亲王是奉旨出来办事,沿途路过州府县衙之类难免要搜刮一些,就算他们不主动搜刮,当地的地方官,也会主动献上一些,以示‘孝敬’之意。”   刘水一皱眉头:“这么看来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这个地方不会有珠宝。”   古校长却并未灰心:“即使没有珠宝,这里的考古价值依然很高,这里是关押重犯的牢房,想必也会留下一些很有价值的东西。”   刘水没精打采地说:“说不定只是一些死人骨头……”   尚兰白了他一眼:“没有财宝了你就没兴趣了是吧。”   刘水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几乎要趴到地上了。   方笑道:“我觉得,那飞血和凌隐两人被关押在此很久,又被打上了永世不得翻身的诅咒,实在太可怜了,我们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是不是有责任让他们重见天日,让他们的灵魂得以安息呢?”   尚兰道:“对啊,确实是这么回事。只有某些人,只是为了很自私的目的而来……值得鄙视。”   刘水赶紧站了起来:“其实我想的和方笑一样,只是没好意思说而已。”   尚兰哼了一声。陈免道:“那我们赶紧动手吧。我想我已经掌握了一点线索。”   众人吃了一惊:“什么线索?”   “你这么快就找到了?”   “和宝藏……不,牢房的位置有关么?”   陈免道:“我们来看。”他摊开复印件,“这里是血隐碑的位置,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四周是小土山。我们先看这些山,有些山上有树木,而且长的很茂盛,有的则没有,这是为什么?”   尚兰皱眉道:“我想不出来,这是为什么?”   方笑道:“是不是因为土山下面埋藏着东西,或者是下面中空导致没有水源,所以长不出植物?那么说来没长树木的土山下面就是千石牢所在的位置了。”   陈免道:“恰恰相反。我认为长着树木的土山下才是千石牢正确的位置。”   古校长问:“那怎么解释呢?”   陈免道:“一般来说,像这种土山,土质单一,保持不住水分和养料,所以一般光光的不生植物。时间长了土山会渐渐消磨掉。越来越小,越来越平坦。而填埋石牢者为了不让牢房暴露出来,就在土山的下面动了手脚,设计了地下泉或者地下暗河之类的特殊水源,保持了土山上的植被。结果反倒露了马脚了。大家来看,这座长着树的土山,比其他几座要大一些吧。”   众人点头。   方笑问:“那后来土山怎么都没有了呢?”   古校长道:“这个我知道。这里的土山是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被推平的,那时候当地老百姓传说这里有鬼神出没,造反派为了破除迷信,打倒牛鬼蛇神,同时也为了创造更多的宅基地,就把四座土山填平了。但是牛鬼蛇神的传说虽然因此打破了,宅基地却一直没弄好。直到几年前学校组织力量把它买了下来。选为新校区的地址。”   刘水接口道:“是不是也考虑到以后有开掘古物的可能性?所以把它买下来了。”   古校长摇头:“当时这块地属于附近的一个村子,买下它的原因是因为地处郊区,加上这里水源不是很多,十分荒凉,几乎不长庄稼,也发展不起畜牧业,所以出价的时候相对便宜一些。至于发现了古代遗迹,这就纯属巧合了,当时根本没有那块石碑的线索,如果有的话早就被别人挖掘过了。”   “我还是不大理解。”方笑说,“既然碑这里并不是牢房的正上方,那为什么还要设置那么多机关?像那些神兽的蛋……”   陈免说:“这就是所谓的‘掩人耳目’了。故意在这里摆下机关,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但真正的牢房却是在其他地方。”   刘水道:“我至今还不敢相信那些怪物是真的……这一切,都太像梦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衬衣,那上面有两道口子,是在与怪物搏斗的时候划伤的,“要不是这两道划伤,还有头上的那团纱布,我还真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幻之中!”   陈免道:“彼此彼此。”他也低头看了看自己机的衣服,那衣服上本来沾满了鲜血,但一经阳光的照射,血迹化成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正如怪物的身体以及蛋壳一样。阳光把那些东西消化的一干二净。   方笑盯着复印件:“照你的意思,牢房应该是在南边的这座土山下咯?可是为什么要在南边呢?碑是在这座山的北面啊。古代人不是讲究‘坐北朝南’么?如果是南面这座山,碑应该比它还靠南才对。”   陈免道:“如果是一般的建筑的话,你的这套理论是行得通的。尤其是针对帝王的陵墓而言。可是,在这里的不是一般性的建筑。更与帝王陵墓不同。它是一座牢房。二世胡亥要把它修建成一所罪人‘永远’向秦始皇谢罪的样子。大家都知道秦始皇的陵墓是坐北朝南的,那这座牢房就要面对着秦始皇的陵墓,地势上也要低了许多。它要以‘仰视’的方式,朝着北面才对,我想它的出入口应该也在土山的北面才对。”   尚兰幽幽地说:“真可怜……说不定里面的人都被枷锁强制的锁着,让他们一直向着北面。连看自己的故乡一眼都不可能……”凉风阵阵吹来,好像冤魂在凄凄的诉说。   刘水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尊敬的班长同志,尚兰大小姐,你就不要再说这个了好不好,怪吓人的,那也太残忍了!”   古校长道:“那现在就让我们来确定那座牢房的具体位置吧?”   尚兰道:“我听陈姐说,她估计是在现在的资料室下方,她是学土木工程的,应该不会有错。”   刘水道:“还是保险一点比较好。”   古校长点头:“这是一张航拍照片,难免会遗漏过什么。我用电脑输入相关数据,争取把具体位置计算的更精确一些。”   陈免问:“古校长,资料室在打地基的时候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么?”   古校长说:“这个我倒不知道。不过,资料室以前所在的位置据说是一座小庙呢。”   小庙?刘水吃了一惊:“那地方以前不是土山,后来被推平了么?怎么还有小庙?难道小庙被埋在土山下面?”   古校长摇手道:“不是。那座小庙以前就在土山上。据说那土山周围一直干旱,而土山上的树木花草却是郁郁葱葱,年年花开不败。当地的居民以为有神灵在山上修行,就立了那座小庙。后来造反派用推土机将四座土山全部推平了,居民们赶在造反派行动的头一天晚上将小庙的砖瓦一块一块的全部搬走。等造反派走了之后就又用那些砖瓦将小庙重新盖了起来。造反派得知了以后大怒,又将小庙推倒。村民们再将它重建。双方就这样展开了拉锯战。直到文革结束,那座小庙还是矗立着,传为一桩本地的笑谈。”   刘水咂舌道:“听起来像是在打游击战,不过更为有趣。”   那边古校长已经招呼助手们开始把数据输入电脑。他对陈免这帮年轻人说:“幸亏有了你们,挖掘的进程被大大提速了。我会知会有关部门,给你们记一功的。”   刘水插一句道:“有奖金不?”   尚兰打了他一拳,道:“难道你脑子里除了钱没别的?”   刘水赶紧道:“这你可冤枉我了,我脑子里有比钱重要得多的东西。”   大家一起问:“是什么?”   刘水严肃的一拍肚子:“吃的啊!民以食为天嘛!话说回来,我肚子又在咕咕叫了。”   “切!”大家一起对他做了个“鄙视你”的手势。   方笑忽然低下头去,说:“如果牢房能早日重见天日,就好了。也算告慰了爸爸在天之灵……”   陈免拍拍她的肩膀,说:“不光是如此。抓到了那名开枪的凶手,才算真正告慰了你父亲的在天之灵。我们一定会把那家伙绳之以法的,放心吧。”   方笑只是叹了口气:“抓到他就可以了。我想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杀我父亲。”   刘水眼里冒出杀气,一边拿手比划一边说:“抓到他之后,先审问,然后大卸八块,或者五马分尸,或者蘸了石灰粉在火上烤!”   尚兰离他最近,赶紧后退了一步:“刘水,我还真没看出你这家伙有这么残忍……”   刘水大声说:“这叫什么残忍啊。这叫主持公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方笑却说:“我对这套以怨报怨的做法倒不感兴趣。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想爸爸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同意。每个生命都是平等的,那个人也是有生命的,我们没有权力夺去他人的生命。那个人或许也有自己的家人需要他照料,如果杀了他,他的家人又怎么办呢?”   刘水张口结舌,他对方笑的这套理论倒不是反对,只是接受起来比较困难。   陈免对方笑点了点头,他回首对古校长说:“古校长,那座小庙在变成资料室的地基前,就没有人看管了么?”   古校长回答:“是的,后来因为这块地实在是太过贫瘠,再加上有不好的传闻,所有的村民都搬走了。所以我们买下这块地的时候相对容易一些。”   陈免又问道:“那小庙里有没有留下什么有关牢房的线索?”   古校长摇头,回答的十分干脆:“没有。”   他又转回身去计算数据了。但在他转身前,陈免看到他用手抚摩了一下胸部。古校长胸部的白大褂凸出来一块,里面像是藏了件什么东西,陈免觉得那很像包袱。   “不过,”他想,“古校长应该不会隐瞒什么。就算隐瞒了什么,也是有原因的。”   太阳再次偏西了,现在的学校显得尤为冷清,尤其是虫蚁蜂蝶,几乎都看不到,秋天似乎提早降临了。   刘水在夕阳的余辉下快速跑向大棚的后方。   尚兰不解:“你这么慌里慌张的干什么啊?”   刘水头也不回地说:“我现在都染上黑夜恐惧症了,一看到天色变黑我就害怕。我要赶紧去放武器的车上拿点东西防身。”他一边说一边跳上车,在车厢里来回翻着。   尚兰看着他乱翻一气,然后又跳下车来:“奇怪,怎么一件武器都没有了呢?自动步枪呢?雷管呢?火焰喷射器呢?我怎么连个子弹都看不到啊?”   尚兰道:“古校长带着警卫们来过,把剩下的武器全带走了。”   刘水险些跌倒:“你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尚兰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整天无所事事的,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活动活动筋骨。再说,你一开始也没问过我啊。”   刘水气得七窍生烟:“好,你这么对我,小心我到你老公那里去告你一状!”   尚兰粉脸上顿时多了两块胭脂:“你……谁是我老公啊?”   刘水嘿嘿一笑:“某人自己心里清楚。”他似乎从开玩笑里得到了一点点平衡感,于是施施然离开了,他不敢闲着,就算没有枪支之类的东西,找个刀子或者斧子什么的也好,哪怕是把水果刀,他可再也不想赤手空拳的了。   3、校园被封   古校长将计算结果在桌子上一摊,“大家请看吧,这就是计算结果。从这上面来看,土山的正下方与资料室的正下方基本吻合,千石牢应该就在资料室的下方。”   陈免皱眉道:“这样的数据有些模糊,能不能更加精确一些?”   “好。”古校长又敲打了一些键盘,“土山的横切面是近似于圆形的,我们将它的圆心计算出来,然后叠加到资料室的地图上……”他按了一下回车键,一排新的数据出现了:“计算结果出来了,是在资料室门口朝里走大约八米的位置上。”   方笑道:“那深度能确定么?”   古校长摇头:“能把水平位置计算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深度,由于没有相关数据,我们不能主观判断。”   小张说:“不过我们可以把探测设备带去,用超声波和电磁波来对资料室地板下的东西进行下观察,或许能得到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刘水擦拳摩掌的说:“那现在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出发,去挖宝藏……不,挖牢房吧!”   正当这时,一名助手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局长,外面出了点事情。”   古校长带着大家走出帐篷,只见大队大队的学生向着学校的大门走去,有的还背着行李,但大门却是紧紧锁着,似乎还有几个人影在那里挥舞着什么东西,阻止学生们靠近。   陈免和刘水跑上近前,拉住一名学生,问道:“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大家都往大门走啊?”   那人回答道:“你还不知道啊。刚才发出了新闻通知,学校要被封起来了。所有的老师和学生都不准出去。刚才有几个人想出去买点水果,结果被一队全副武装的人给赶了回来。据说对面还有狙击手呢!这件事传开以后,所有同学都激动起来了,大家准备在这里集合,举行抗议活动!”   他正说着,门口那里传来扩音器的声音:“诸位同学请注意,请大家不要慌张。最近在你们学校里发现了一种新型传染病,其传染力很强,在找到合适的解决途径之前,请你们先待在学校里,避免造成更多的染病情况。”   有学生高声喊道:“那我们的吃喝怎么办?”   “对啊!我们要吃的,要喝的!”学生们一起喊道。   那人回答:“对于你们的正当要求,我们一定会尽量满足。现在运输食物和水的车正在途中。在封闭学校期间,你们的给养不会短缺。”   学生们依然抗议着,有人喊道:“我想去逛街买东西都不成啊!”那人不予理睬。   一名女生忽然坐了下来,一面哭一面喊道:“我想妈妈,我想回家。”   于是人群再次“炸”开。   有人开始喊:“我的女朋友还在外面啊,我想见她一面!”   还有人喊:“我的父母生病了,我想赶紧回去!”   还有人喊:“到底是什么病啊?我又没病,把我关在这里,我染病死了怎么办?”   人们呼喊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陈免看到人群开始骚动,然后集体向前涌去。人群的前端是几名身强力壮的男生,看样子应该是体育生。他们都半弯着腰,摆出冲刺的架势。   有的人还借助同伴的帮忙,将手搭到了围墙上,看样子是要翻出去。   冲突一触即发。   正当这个时候,拿扩音器的人把手里的扩音器一丢,从身后的人手里拿过一把黑乎乎的东西。   刘水眼尖:“那是……”那人已经把手里的东西指向了天空。   “腾腾腾……”那东西吼叫了起来。   人群顿时停止了移动。接着,有女生一声尖叫,向后退去。要翻墙的人也栽了下来。接着,男生女生一起开始溃退,大片人群转眼间散了个干干净净。   现场只留下了一些果皮、纸屑之类,还有几个空空的矿泉水瓶。   清洁工扶着扫帚站在一边,从他们的神情看,似乎也是懒得干了。   陈免看了一眼古校长:“古校长,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古校长绷着脸走向开抢的人。   那人一看来的是位穿着白大褂,学者模样的人,把枪放下,啪的行了个军礼。但他示意古校长停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他在大门外面古校长在大门里面,两人隔着大门的铁栅栏说话。   古校长上前表明身份:“我姓古,是这家学校的副校长,也是本地文物局的局长,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低声耳语了几句,古校长的脸色刷地白了。   那人道:“希望你们能配合。”古校长慢慢的转身,回到陈免等人的身边,脚步十分沉重。   陈免赶紧过去问:“怎么了?”   古校长低声道:“从挖掘现场送出去的尸体……不见了……”   陈免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他们被人偷走了?”   古校长紧张的看了拿枪的人一眼,然后对陈免说:“不是被人偷走的,是……看过现场的人说,他们像是自己从停尸房走出来的!”   4、华灯与魅影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这里是距离学校十几公里外的都市中心,霓虹荡漾,车水马龙。   在本市最高的建筑:电视塔的塔尖上,伫立着一个身影。它身形高大,约有两米开外,肩宽背厚,魁梧无比。它身上披着一件长长的黑布斗篷,将它的整个身体裹在里面。   它身边就是电视塔的防撞灯,红色的灯光闪耀着,将它的身影映得更加诡异。   一群小动物,聚集在它身边,有猫头鹰、有蝙蝠、有乌鸦。这些动物都环绕着他,飞翔着,盘旋着。像一团乌云,这使它像个邪神多于像个人。   一种离奇的声音从它的口中响起:“KU SA YI……KU SA YI……”随着这种声音,几个身影迅速地从塔底爬了上来。   不,应该说是走,是跑。   地心引力似乎在那几个身影上失去了作用,那些影子的行动十分轻松,简直是如履平地。   当先的一个,身披破烂的白大褂,眼窝只剩下了两个血洞。   第二个,一只脚光着,一只脚上穿着破烂的拖鞋。它身后开了道口子,露出白色的脊椎骨。它的手里还端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巨大的电锯。   第三个,穿着廉价的西装和皮鞋,头上戴着安全帽,胸前的口袋里还放着部对讲机。它身体的前方被什么东西切开了一道口子。几乎可见到它的内脏。   第四个则全身盖着太平间的白色布单,看不清楚长相。   它们来到巨大黑影的身边。从它们的口中,也发出了这样的声音:“KU SA YI……”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场奇异的会议,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该约会的约会,该看电视直播的看电视直播,该遛狗的遛狗,该锻炼的锻炼。   公园的广场上还在放着“蓝色多瑙河之波”的钢琴曲。   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宁静、安逸的气氛之中。   或许有人曾经无意中瞥了一眼电视塔,但也不会留意那上面的几个小黑点的。   人们并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到了他们的头顶。   “KU SA YI……”那声音顺着风,向学校的方向飘去。   5、狗与狙击手   学校的门卫老王是个爱勤快的人,他每天都把自己的被褥拿出来晒一晒,被褥上占上阳光的味道,是他最喜欢的。   然而,今天傍晚他把被褥拿进屋子里的时候,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把鼻子凑上去一闻,闻不到阳光的味道。被单上却多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难道是自己老糊涂了?”他喃喃地说。他的狗趴在墙角里,无精打采。长长的舌头伸到口外,食物盆和水盆就放在它旁边,里面是满满的,它连碰都没碰过。   老王很担心,这只狗已经很多天不吃不喝了,有几次还疯狂地想要离开,最后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摁住,他担心这条狗病了。   如果没有封校该有多好,他早带它出去看病了。这只狗是他唯一的朋友,他可不想让它有事。   值班室外就是铁栅栏,栅栏的另一侧就是那些拿枪戒备的人。老王曾经哀求过那些人,让他带狗出去一趟,哪怕一小时也行,但而那些人只是摇手,说他们也没办法。   老王已经决定了,今天半夜的时候,偷偷地从栅栏上翻过去,他就不信那些人会真的开枪。   狗狗的身体最重要,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它这样继续病下去。   忽然间,那只狗支起耳朵。   “怎么了?阿虎?”他招呼那条狗的名字。   阿虎的嘴里发出呜呜的低鸣,它慢慢地站了起来,眼睛里闪着光。   老王看它死死地盯着门外。   “怎么了,阿虎?发现了什么东西么?”阿虎继续低声的吼着,亮出一口锋利的白色牙齿。它把身子弓了起来,老王注意到它背上的毛都竖立着。   阿虎猛地冲了出去,势如离弦之箭。老王想拦住他,已经来不及了。阿虎像箭一样向着校门的门口冲去。   外面持枪的人大喊着:“这是谁的狗?快让它回去!”   有人已经在端枪瞄准,他们已经戴上了红外线夜视仪,在黑夜里也能看到东西。探照灯的灯光亮起,照在阿虎的身上。   阿虎依然在狂奔着,它毫不畏惧任何东西,它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自己的目标上了。   “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夜空。阿虎的脸上露出异常痛苦的表情,它被自己前冲的惯性带得飞了起来,在飞出去一米之后才落地,落地的时候它已经不动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老王还来不及反应。阿虎的眼睛无神的看着他,似乎还在无声的控诉着什么。然后,它闭上了眼睛。   老王手里的被子散落到了地上。   栅栏外的一辆吉普车上,一个人站了起来,他手里拎着一杆长长的狙击步枪。   旁边的人捅了他一下:“打的真准,看来今天晚上长官又要奖赏你了。”   狙击手耸耸肩:“没什么可自豪的。只是一只可怜的狗,要不是有命令,我也不愿意伤害它的,真对不起它的主人了。”   “咱们用的只是强力麻醉弹,不会真的杀了它。不过,那狗刚才的行为看起来真有点诡异。”旁边那人一边说一边殷勤的递上一支烟。   狙击手正要接过烟来,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头顶飞过。他举起夜视仪去看,却什么都没看到。莫非是自己眼花了?不可能。就算自己的眼睛有错,夜视仪总不会有错,这东西是红外线感应型,只要是活人,身上都会产生热量。可以通过夜视仪看到。   除非是死人……   他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哆嗦,身上感到一股寒意,那寒意一直渗到骨头里,连脚指头都感到微微的酸麻。直觉告诉他这块地方有些不对劲,但究竟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周围依然平静,只有一阵风吹向校园之内。将地上的黄叶卷起不少。   已经是秋天了啊。   “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他问身边的人。   “没有。”   狙击手放下了夜视仪,心想,或许自己只是多心了。   第九章 终结之战   1、再探资料室   陈免和古校长等一行人来到资料室前。尚兰紧张地看看四周:“没想到又来到这里了,而且没想到又是晚上!”   方笑道:“这里似乎是一切的开头,又是一切的结尾。”   刘水道:“赶快开始吧。宝藏……不,地牢还在等着咱们去开掘呢!”   古校长和小张调试着仪器,陈免说:“我顺便去值班室看看。”   “奇怪……”他指了指值班室,“这里依然没有人……”   值班室依然是空的。   “怎么会一直没有人呢?”刘水道,他问古校长:“你知道这里的值班员是谁么?”   古校长道:“不清楚,我是经常在野外工作的人,很少回学校,更不用说来资料室了。这里值班的人是谁我又怎么会知道?”   方笑说:“要不要查查看?这很蹊跷啊。”   尚兰说:“现在学校里乱的一团糟,也不知道负责人是谁,怎么查啊,就算查到了又怎么样?人不是照样失踪了么?浪费那个时间干吗,还不如专心投入到找地牢的工作上!”   陈免道:“这么说也有理。”   小张手里的仪器已经开始工作,他端着仪器开始移动。   仪器发出“咯咯”的响声。   小张解释:“这台机器能发现地下掩埋着的金属物品,距离越近,发出的‘咯咯’声越响亮。”大家都围上去看。   方笑忽然说:“资料室的门也是金属的,不会误把它当成目标吧?”   小张摇头道:“刚才我稍微设定了一下,现在这台机器只对地下深度三米或者三米以上的东西起作用,这样就减少了出现失误的情况。”   正说着,古校长忽然掩住他的嘴,然后把食指伸到唇边,对大家“嘘”了一声,示意安静。   那仪器的“咯咯”声开始逐渐响亮了起来。   刘水满面喜色,陈免却泰然自若,方笑尚兰紧锁双眉,古校长和小张的注意力则完全盯在了仪器的显示屏上。   “咯咯”的声音更响亮了!小张端着仪器寻找着更合适的方位,古校长和其他人则紧紧跟在他身后。   小张竟然径直向着资料室的大门走去!尚兰怀疑的说:“确定没有把大门当作目标么?我……我是不大想进去了。”   古校长说:“要不留几个人在外面?”   刘水赶紧说:“这回我可要进去,我可再也不要留在外面了!”   陈免说:“如果要进去的话,我一定会进去的,我要看看地牢的样子。”其实他心里还有别的话,他要看看地牢里是不是和自己梦中的一样,他要看看幕布的后面究竟是什么。   “这样吧,”古校长吩咐几个拿枪的警卫,“你们留在外面,尚兰,你要不要和他们一起?”   尚兰看了看警卫,又看了看陈免,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到了陈免的身边,说:“我还是和你们在一起吧。”   “你直接说和陈免在一起不就行了么!”刘水嘿嘿笑着。他转向方笑:“那你呢?”   方笑说:“我当然也和你们一起咯!”   “又是一个‘和你们一起’,”刘水说,“那咱们也带几样武器好不好?警卫大哥们一直拿这么多武器,我看着都觉得辛苦。会不会太累了?”   古校长明白他的意思:“你这个小滑头!不过还是安全第一。”他吩咐把一只自动步枪和一支火焰喷射器拿来。   方笑问:“我有个疑问,古校长,为什么你们挖掘古迹的还要带上枪支和火焰喷射器呢?”   古校长回答:“带上枪支这个很容易解释,我们以前经常在野外工作,有的时候会碰上狼群,有的时候会碰上文物走私贩子。那些文物走私贩子比狼群还可恶。狼群只是找吃的,开几下枪或许就会把它们吓跑,而走私贩子则不但要把我们好不容易挖出来的东西抢光,还要杀人灭口!”   少年们咋舌不已:“杀人灭口!好残忍!”   古校长继续道:“当年我们在戈壁滩工作,挖掘楼兰古城遗址。碰上一伙从境外来的走私贩子,当时我们没有枪,只好看着他们把我们的劳动成功完全夺走。当他们把东西拿完的时候,忽然向我们开枪……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有一位女同志,她其实是我的女朋友,她把我往地上一摁,自己却中枪身亡了。”   尚兰道:“这……真悲壮。”   古校长说:“所以我一直没有结婚,也没有再找过爱人。”他用下巴指了指:“小张就是我女朋友的弟弟。当时在小学念书。后来我资助小张的学业和生活,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弟弟一样。”   陈免叹息道:“原来还有这么多故事。”   小张已经来到了门前,举手推开了门。   方笑忽然“哎”了一声,她指了指金属门上的锁:“我记得爸爸已经将这把锁破坏了啊,怎么看起来又复原的像是新的一样了?”   陈免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这本来就是把新锁,有人把这里修复过了。”   刘水道:“或许是学校里的人吧,这里本身就是学校的财产,有人来修理也没什么奇怪的。”   陈免说:“那学校也没有贴出通知寻找破坏锁的人啊!以往都是要通报的!”他转身问古校长:“是不是你通知学校低调处理了?”   古校长摇头:“我哪有那闲工夫,工地上的事情就够让我焦头烂额的了!”   小张喊道:“大概不远了,探测器显示应该就在门内的某处!”   “走,”古校长一挥手,“进去吧。”大家一个接一个的进去了。   陈免路过大门的时候,看到上面的伤痕累累,他不禁又打了个寒战。对于他而言,这地方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尚兰再三央求警卫,大门不要关上,另外,气温调节器也最好有人照看。   他们再次进入了资料室。高大的书架,众多的图书,干燥的空气,一切都和上次一样,似乎没有什么分别。陈免悄悄地问古校长:“是不是全国各地的资料室都要盖的这么阴森啊?”   古校长回答:“人气太多的地方对书未必有好处,咱们赶紧开始探测吧。”   小张已经停在了一排书架前,他指着地面,“应该就在这下面了。”   大家一起动手,先把书架上的书挪开,然后把书架推开。白色的大理石地板砖露了出来。   刘水问:“现在怎么办?用手抠么?”   古校长道:“先前在挖掘工地在对付怪物的时候把炸药用光了。其他的挖掘工具也在大棚里。这样吧,我回去取。”他带了两个人出去了。   现在资料室里剩下了陈免等四人,以及小张。小张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仪器,好像这就是他的生命,他的爱人,他生活中的一切。   刘水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心里痒痒,他拍了陈免的肩膀一下,说:“我出去透口气,过一会儿就回来。”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方笑也觉得无聊,好在周围都是书本,她信手拿起几本翻阅着,打发时光。   尚兰对陈免说:“你们两个出来这么久,宿舍里的人不担心么?”   陈免道:“刚才离开大棚的时候我给张重打了个电话。就说我们现在在和副校长一起参加某项活动,身边还有美女班长……”   尚兰啐道:“呸,油嘴滑舌。”声音却是甜蜜的。   陈免接着说:“……还有隔壁班的方笑。我让他们不要担心,顺便问了一下麦不同的病情。麦不同现在依然不声不响,吃喝也很少动。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病,等这些事情解决之后我和刘水把他带医院去检查下。”   尚兰道:“现在都封锁着学校不让出去,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放咱们走。”   陈免道:“有古校长帮忙说话,就算不让他出去看病,至少可以让大夫进来为他诊断下。再说,如果实在不让我们出去,我们偷偷地溜出去还不成么?”   尚兰皱眉道:“还是不要偷偷溜出去的好,万一被那些拿枪的发现了,或许会把你们毙了呢!现在这种局面,什么也说不准。”   “那就让他们‘爆’我的头吧。”陈免说,“啊?小张好像发现了什么?”   小张正满头大汗:“刚才仪器显示,地下忽然又出现了几个金属物体,看样子竟然是要在这里地面以下的某处聚会!我刚要确认,信号却又消失了!”   “没开玩笑吧!”陈免惊道,“地下埋了多少年的金属物品竟然还能动?”   方笑放下书本走了过来:“这种情况咱们不能妄下结论,等古校长来了一起商量吧。”   正当这时候,外面传来马达的声音,然后大门推开,古校长带着人抬着一大堆机器走了进来。   “别光站着了,快来帮我的忙。”他说。   众人一起动手把东西搬到书架前,小张向他汇报了一下刚才的情况。古校长说:“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我们以前挖掘过一个地宫,那里的下方是空心的,还有可以活动的机关。说不定这里也有。那些信号是机关活动的象征!”   尚兰惊道:“有……有机关?那咱们还要开掘么?”   陈免拿起一台挖掘机:“挖!管他是什么呢!这么多人在,怕什么!对了?这里有没有地下室一类的?”   古校长道:“没有,这里只有地面上的三层建筑。第一层是图书资料室,第二层是网络资料室,第三层是天文观测室。”   尚兰道:“竟然这么复杂,怪不得从外观上看去都怪里怪气的。三楼那台伸出去的东西是天文望远镜吧,我还以为是什么大炮呢!”   陈免道:“是够怪的,听说还有人叫这里鬼楼呢!”   方笑忽然问道:“陈免,你那位饭桶朋友怎么不见了?”   陈免四处看看:“是啊。”他问古校长:“您刚才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刘水?”   古校长摇头:“没有,先别管他了,我再计算一下,看看在哪里开挖比较好。”   忽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不必了。”   2、爪痕判凶手   刘水来到大门外面,掏了掏衣服口袋:完蛋,烟全抽没了。他简直想哭,饭可以不吃、水可以不喝,但烟怎么可以抽不到呢?   他扭头去问守在门口的警卫:“你们有没有带烟?”   警卫们摇头:“我们从来不抽烟的。”   “无聊的人哪,不抽烟的男人怎么算是男人。”刘水轻轻嘀咕了几句。他看到值班室的灯还亮着,便想:“或许能从里面找到几包烟也说不定。”   他走进值班室,桌子上放着一只杯子,里面只剩下了半杯水,而且已经凉了。   刘水惊喜的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只烟灰缸,缸子里还有几截烟蒂。“有烟蒂!离烟不远了。”刘水想。   他翻找着值班室的桌子,所有抽屉都搜遍了,但是找不到任何烟的影子。   桌子的旁边是张床,大概值班员晚上困倦了就会在这里休息。他现在看到床就感到很亲切,但是又不好意思睡,“大家现在可都在忙着,如果现在睡也太没义气了!”   他又开始在床上翻找,希望可以找到烟。他翻开了被子卷,翻找了垫子下面,可是仍然找不到。   但是却找到了其他东西:一只手电筒,一只电动剃须刀,一瓶未开封的小瓶装“二锅头”,一瓶ZIPPO用的打火机油,还有一本成人杂志。   那本杂志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过现在还不是干这个的时候。   他泄气的把这些东西往床上一丢,一面嘟囔着:“床上竟然藏了这么多东西,值班员真是个怪物。可藏了这么多东西里竟然也没有烟,那人真该是怪物中的怪物……极品怪物!”   那瓶打火机油是圆形瓶子装着的,刘水手劲又大,瓶子撞在床上,骨碌着,又从床上掉了下来,直接滚到床的正下方去了。   刘水一面骂自己运气背一面伸手去捡,但是够不着。   他只好弯下腰去,这一弯腰恰好看到了床下的情景。   刘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万万没有想到,床下有人!   那人用一双无神而茫然的眼睛望着刘水,眼睑上还停着一只苍蝇。   刘水大着胆子去摸了摸那人的鼻息,没有呼吸,那人已经死了。   他一边费力把那人拖了出来,一边招呼警卫。   死者应该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材健壮,身高应该在一米九左右,肌肉发达。刘水怀疑他生前爱打篮球,因为他皮肤黝黑,满手老茧,脚上还穿着一双发旧的球鞋。   死者右边的胸腹之间有个伤口,直达内脏。   刘水嘟囔着:“这应该就是致死的原因。一击必杀,真够残忍。”他观察了一下伤口,用手比划了比划:“从伤口的形状来看,非常像是一只手的形状,凶手不会是把自己的手当作凶器吧!谁会有这么大的力量!竟然能赤手空拳把这么壮的人活活打死……”   一边的警卫说:“并非全无可能,如果那人是练习鹰爪功或者擒拿手之类功夫的人,就难说了。”   刘水问:“那要修行多长时间?”   警卫摸了摸下巴:“不清楚,不过我听我师傅说,鹰爪力想修行到能抓破铁板那样的强度,大概需要二十五年到三十年的时间。”   刘水摇头:“那就对不上号了。这位先生是被年纪不大的人杀死的。”   警卫问:“怎见得呢?”   刘水说:“你们看我的手,我的手本来就不大,但并不能轻轻松松能放进这伤口里。如果那人真的是以手为凶器的话,他的手肯定也不会大。而且,从身高的位置上来看,一个一米九的汉子,伤口伤在胸腹之间,对手的高度应该不会太高。从伤口来看是垂直捅进去的。凶手的个子应该比我再矮一些。也就是说,在一米七到一米六八之间。”   他又说:“你们看,这人腰带上还带着一串钥匙,左手攥着手电筒,右手则拿着个登记册之类的东西,他应该就是值班员了。”   刘水俯下身子去拿那本登记册,想从上面看看有什么线索。   他翻开第一页,然后慢慢的翻,又翻到最后一页。   他脸色突然大变。   他问警卫们:“刚才在我去值班室的这段时间里,有谁进去资料室了?”   警卫们说:“只有古局长出来过,然后带了一大堆机器进去了。”   刘水站起身,只见资料室门外停着一辆小型卡车,上面还有几件没有带走的挖掘机,一头是把手,一头是个坚硬的钻头。那东西自身带有电源,只要一按开关就可以自己运转,很容易上手。   他从车上拎了一件下来,对警卫们说:“准备好你们的枪。我们现在要赶紧进去通知他们。”   “通知他们什么?”一名警卫问道。   刘水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他大步流星地走向金属门。   3、地底守牢人   面前的家伙身子又细又长,长相怪异,身上披着一块黑布。他怪笑着,浑身颤动。黑布下发出“喀嗒”的声音,与那笑声一唱一和。   众人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惧,陈免握紧了手中的挖掘机,这是他唯一可使用的武器。   古校长则端起了火焰喷射器,不过他有点犹豫,毕竟这里是图书资料室,很多东西烧了是再也无法恢复的,尤其是那些珍贵的文物类书籍。   尚兰和方笑则躲到了端枪的警卫身后。   此时他们已经认出来了,面前的这位的正是他们的老对头,那个几次三番来袭击他们的怪物。   现在那个家伙的智商似乎更高一层了,竟然能开口说话了。   陈免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他的声音。是在哪里呢?   那怪物前进了一步说:“这里不是你们这些普通人该来的地方,退回你们该回的地方吧!否则将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尚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怪物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我是守牢人。”   “对,”陈免笑了,他想起这人是谁了,“你确实该被称为守牢人,鲜血之王。”   方笑低声道:“这个就是你梦里出现的怪物?”   “嗯,”陈免点头,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那披黑布的身影,“他的声音太特别了,我绝对不会搞错。”   “你是什么人?”鲜血之王似乎十分震惊,但并没有否认。   “我是谁并不重要,摘下你的伪装吧,让我们见识一下秦王身边前任左膀右臂的样子。”陈免道。   鲜血之王慢慢的摘下了黑布,众人感到十分意外,眼前只是一名身材高瘦的老者。   只不过,他佝偻着腰,胡子都垂到了脚面。满脸的皱纹和黑色斑点,那些斑点让人想起了尸斑。还有一点更为骇人,那就是那双红色的眼睛,那眼睛似乎在闪烁着妖异的光。   老人似乎行动有些不便,走路的时候有些摇晃,但众人都知道这是掩人耳目的花招,他真正的速度大家早就见识过了。老人周身上下还缠满了丝线,一些形状古怪的木块、铁皮固定在他的四肢上,有的像犄角,有的似鱼鳞,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他后背上还负着一块大壳,形死龟壳,颜色乌黑,上面绘制着九宫八卦图形,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陈免道:“你是不是已经残废了啊,鲜血之王!怎么身上还随身带着棺材板啊?”他是指鲜血之王浑身上下那些古灵精怪的玩意。   鲜血之王的人怪笑道:“这些东西自有妙处,我能长眠了千百年依然能醒来,全托这些东西的福。这可是我毕生的心血结晶。现在该我问你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知道老夫的身份?”   陈免道:“你若能再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鲜血之王道:“问吧。”   陈免道:“你不是反叛了秦国么?为什么又来守卫这座千石牢?我们的人是不是你杀的?或者说和你有关?这些年来你一直躲在哪里?为什么初次见面的时候你看起来很呆,现在却连说话都可以了?”   鲜血之王笑道:“你的问题很简单,首先,我当年确实是反叛了大秦,但后来我又归顺了秦王,帮他止住了伤,因此他没有杀我,但是反叛的罪是很重的,我受命永远把守这座牢房,确保飞血、凌隐二人的尸身永世不见天日。我一直藏身于血隐碑下的地洞里,你们近日连日挖掘,这才惊动了我,我从藏身处出来,使用碑身内的机关,让一两个人中毒发疯,我原本想这样把挖掘的人吓走。但是那些毒药年头太久了,本来数量就不多,近年来使用次数又太多,又得不到补充,所以当你们将碑身整个挖出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只好以刚刚苏醒的身体对付你们。但是我长眠刚刚醒来,无论智力、身手、体能都还没有恢复,只能是一边复苏、一边运用各种机关来对付你们。你们看到的神兽之卵,就是我的杰作。那是我早些年培育出的东西,本来是当作镇守宫廷或者守备京畿用的,但其杀性太强,恐怕一开始杀戮就难以控制,所以用来守卫陵墓和地牢是再好不过。但是万万没想到连神兽都无法将你们彻底打败,我只好再次亲自出马。但是我这身铠甲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怕火,而你们这个时代的人又已经有了操纵火的能力。我费尽心思仍然是不能将你们杀光。你们运气还不错,竟然一路找到这里,还确认了地牢的方位。我警告你们,老夫现在的身体已经完全从长眠中醒来,如果还想用以前的手段来对付老夫,那可是万万不能的。你们最好速速束手就擒,或许老夫可以网开一面,放你们一条生路。”   “鲜血之王什么时候也这么慈悲了?”陈免摇了摇手里的挖掘机,指了指教授手中的火焰喷射器,“或许你的身体很强壮,但是怕火的弱点却是一直没变吧。而且你身上又是布料又是丝线又是木头的,烧起来一定很快的,要不要试一试?”   鲜血之王一笑:“莫非你很想试一试么?”   陈免道:“不是很想试,我现在就要做!”他这就要去拿火焰喷射器。   “慢着,”尚兰道,“我的父亲是不是你杀的?他的尸体现在在哪里?”   鲜血之王的鲜血之王眨了眨:“老夫可以告诉你,你的父亲不是老夫亲手杀的,但也算是和我有关,至于他的尸体么,相信你很快就能见到了……”他又是一阵怪笑。   他转过脸来问陈免:“老夫很想知道你的身份,这么多朝代更替了,没想到还有人知道老夫是谁。你究竟是什么人?”   陈免低声道:“你想知道我是谁么?那就凑近点。”   鲜血之王依言凑近了过来。   陈免道:“再近点,再近点……我来告诉你,其实我就是……要你命的人!”他左手的挖掘机轰然开动,照着鲜血之王兜头砸下,同时右手招呼古校长用火焰喷射器开火。   鲜血之王猛地一缩脖子,挖掘机的钻头在他头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划痕,他快步后退。   古校长用手去扳火焰喷射器的扳机,没想到他太过紧张,第一下竟然没有喷出火来。   陈免急道:“我来!”伸手夺过火焰喷射器。   鲜血之王已经退开了几步,他用手一抚头顶,只见手上有一道黑色的血。他不怒反笑:“这么多年以来,竟然还有人能伤得了老夫,也真是稀罕得很。”   陈免道:“少废话,受死吧!”他举起火焰喷射器就要开火。   鲜血之王忽然从黑暗里揪出一个人来,挡在自己身前,道:“你要不要先杀了他?”   陈免一见那人,赶紧把东西收了回去。   那人竟然是张重!   陈免不久前还和张重通过电话,他现在不是应该在陪麦不同么,怎么现在被鲜血之王抓来了?   张重垂着头,看样子是昏迷不醒。   鲜血之王用干枯的手指在张重的脸上搔了搔,道:“你们是不是想让这位小兄弟身上挂点彩?或者更干脆一点,让他早点去阴司见阎王?”   陈免狠狠地咬紧牙关,牙龈都被他咬得流了血出来。   鲜血之王厉声喝道:“放下武器!退后三步!”   陈免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古校长,又看了一眼方笑和尚兰,几人眼里流露出的都是无奈,陈免把手里的武器平端着,这就要放下。   “不要!”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刘水。   4、幕后操纵者   鲜血之王手上的劲又紧了紧:“你疯了?难道你想让自己的同学死掉么?”   “你倒是杀了他啊。”刘水快步上前,冷笑道,“我正巴不得你杀了他呢。”   陈免不解:“刘水,你在说什么啊,你可要看清楚,那是张重啊!”   刘水道:“正是因为他是张重,所以我才这么说。”   众人都以为刘水此刻真的疯了,尚兰简直恨不得用脚把他踹飞:“你这个饭桶过来添什么乱子!”   只有陈免依然保持着冷静,他说:“水哥,把你的理由说一说。”   刘水对他说:“你可曾记得,方警官说过,从背后袭击我的人,是左撇子。”   陈免道:“是啊!”   刘水继续说:“我记得,当日咱们去看挖掘现场,张重曾经用左手拍了我肩膀一下,那一下很重,我印象深刻,这证明他左手力气很大。”   “可是左手力气大也不能证明是左撇子啊。”尚兰说。   “大家看张重手机的位置。”刘水说,大家望向张重。   张重的手机是放在手机套里的,而手机套则是放在左手边的腰带上。   “只有经常用左手拿手机的人,才会把手机挂在腰带左边吧。”陈免恍然大悟,暗骂自己粗心。   “我这里还有一个证据。”刘水说,他拿起一个登记册,“这里是昨天进资料室的人登记的姓名,是我在值班员那里找到的。最后一个人,大家请看,正是张重!每个字都与常见的不同,常见的手写体是右高左低,这上面的字却是左高右低,而且字迹模糊,只有左撇子的人写字才会是这个样子,字迹模糊是因为用左手写字的时候每写一个字手会从前面的字上擦过去。”   “现在连值班员都已经被害了,从现场来看,也是被左撇子杀害的,而且是个个子不高,手也不小的家伙。张重,你别装睡了,符合这些特征的,只有你。”   刘水义正词严,他举起了挖掘器,做出攻击的架势。   大家一起望着张重。资料室里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张重一直被鲜血之王抓在手里,垂着头,刘水这番话说完的时候,他终于抬起头来,黝黑的脸上挤出一个微笑:“真有你的,小家伙。”   鲜血之王的手松开了,张重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地上。   “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你发现了破绽,实在是我的疏忽。”他说。   刘水道:“你应该在杀了值班员之后把自己的签名撕掉,这样就查不出来了。”   张重道:“当时情况紧急,刚杀了他,你们就来了,我来不及撕掉那东西,后来也就忽略了。”   方笑颤声道:“我……我父亲是不是你杀的?”   张重痛快地点点头:“当然是我杀的。他实在是你们中最厉害的一个,不除掉他,就会让你们成为我的心腹大患。”   方笑尖叫了一声想扑过去,尚兰赶紧把他拦住。   刘水沉声道:“麦不同其实也被你杀了吧。他已经很多天不吃不喝了……甚至都没有动过,我应该早点看出来的。”   张重道:“其实他是第一个看出我有问题的人,我不得不如此。”   趁他们对话的工夫,陈免偷偷地把火焰喷射器端了起来,他已经决定,只要张重和鲜血之王稍微松懈,他就放火。   不料鲜血之王竟然丝毫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惕:“陈免,不要妄想了,老夫会一直阻止你使用火焰的。”   陈免沉声道:“就凭你么?”   鲜血之王又是一阵尖笑,他双手一拍,口中发出异样的声音:“KU SA YI……”   方笑忽然用手捂住口,一声惊呼。   “怎么了?”尚兰问道。   “KU SA YI是埃及古代巫师使用的咒语,尸体操纵术的一部分。据说也曾经传到了中原,鲜血之王使用这个咒语,莫非……”   鲜血之王眨了眨眼睛:“小姑娘端的有点见识,下面你们就会看到的。”   不知何处也响起了同样的声音 “KU SA YI……”阴暗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走动,越走越近。   “KU SA YI……”这不是一个人的声音,警卫们把枪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恶魔呢喃一样的低语声中,四个黑影出现了。   “这就是我的新手下,”鲜血之王说,“不过你们也应该认识的,要不要你们先叙叙旧啊?”那四个人身上都披着黑布,看不出是谁。   不过陈免看他们都身材高大,肩膀宽阔,应该都是成年男子。   陈免才不管这些家伙是谁。他大吼一声:“先下手为强!”他摁下了火焰喷射器的扳机。一股火焰从喷口奔腾而出。   鲜血之王赶紧一拉张重的手臂,躲开了那股火焰。   张重却伸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多事的奴才!仅仅就凭这点火就能伤的了寡人么?”   鲜血之王只是低着头,抚着脸,连说话也不敢。   “寡人?”一个念头飞快的掠过陈免的脑海。他指着张重说:“你……莫非你是……”张重整了整衣服,一股傲然之气从脸上升起:“我……寡人便是嬴政!”   古校长已经合不拢嘴了。   这是个什么世界啊!先是血隐碑出现,然后是上古神兽,然后是秦始皇身边的重臣。像他这样的文物工作者,辛苦大半辈子,能得见像赵高那样的历史上有名之人所书写的文字,已经是天大的运气。至于古代神兽,则只是出现在昔日儿时的梦幻里,现代社会里连描绘其样子的图画都很少见,而自己不但亲眼见过了,还带领众人与之战斗过。再后来,甚至像鲜血之王这样的,史料上故意避讳掉的巫术高手都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还不算什么。现在竟然连秦始皇都亲自出现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只想狠狠地掐自己一下,看看这一切是不是自己的梦幻。   他身边的警卫低声说:“局长,要不要开枪?”   古校长嘴唇哆嗦了几下,却没说出半句话来。   警卫再次问他:“局长,要不要开枪?”   到底要不要开枪?他也问自己。他现在根本不想做这种决定。   他现在只想好好的休个假,请全国最有名的精神科大夫给自己诊断一下,然后开着越野车去青藏高原,饱餐了青稞酒和烧烤羊肉之后,在夕阳下的草原上兜风。   甚至连他握着火焰喷射器的手,此刻都在微微的发颤,一共只有两把火焰喷射器,陈免拿去了一把,剩下的一把他都不敢让其他人使用,怕使用不当造成火灾。   而现在他都有点失控,他差点对准书架按动了发射键。   他太激动了。   他只觉得眼前的景物都在轻轻摇晃着,人在摇晃着,书架在摇晃着,甚至连天花板都在轻轻的摇晃着,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地震?   周围的景物越来越暗。   这是怎么了,难道停电了?他想问身边的人,嘴唇颤动了几下,却说不出话来。胸口一阵发闷,恶心得想吐。接着,眼前完全黯淡了下来。   助手们赶紧抢救古校长。   鲜血之王眯着眼睛,说:“倒也,倒也。这是第一个。”   “你对他做了什么?”陈免厉声喝问。   鲜血之王答道:“我知道他是你们里面身体最差的一个。于是,在空气中下了一点毒。这种毒对普通人没什么害处,但对于心脏病病人来说却是致命的。这个人本身年老体衰,还自告奋勇地去取挖掘器材,来回奔波,导致血流加速运转,所以发作的这么快,比我预想的还要快。怎么样?你们还想再继续前进么?”   陈免俯身看了古校长一眼,咬着牙,不说话。   助手们已经从古校长身上拿出药瓶,在他嘴里喂了一颗。古校长勉强吞下药,过了片刻,脸色总算正常了些。他把火焰喷射器递给小张,然后对陈免断断续续地说:“别……管我,打败他们……”   陈免然后一声大吼:“开火!”他手里的火焰喷射器带头开始怒啸。   当陈免大吼的时候,鲜血之王退后了一步,毕竟他对火焰还是有些忌惮。   张重却只是扬起手,轻轻打了个哈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的手放下的时候,轻轻的向下一招:“冰之精,火之魄,速速从千年沉睡中醒来吧,寡人需要你的帮助。”   地下起了一阵颤抖,尘土飞扬而起。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喷薄而出,与当日的神兽九卵不同,这次要出来的似乎只有一个。   此时,陈免的火焰已经喷到。   只听“嘣”的一声,一物从地下飞射而起,将陈免的火焰挡住了。   陈免呆了一呆,那东西不只是挡住了火流,所有的火焰几乎都被它吸了进去。陈免觉得蹊跷,赶紧停止了发射。   紧接着,警卫们的枪却响了起来。   鲜血之王一声呼哨,那四个蒙着黑色布单的影子跳了过来,把鲜血之王和张重挡在了后面。子弹打在它们几个身上,扑扑作响,黑色的布被打的千疮百孔,而它们却连晃都没晃。   5、狙击手出击   学校铁栅栏外,狙击手放下了手里的枪,侧耳听了听,问自己身边的人:“你们听到了什么没有?”   他身边是一胖一瘦两个人,那胖子道:“没听到,你是不是幻听了?”   铁栅栏里,还有几对学生在悠闲的散步,看样子似乎是情侣。他们听到对话声,对这些持枪的人投以鄙夷的目光。   狙击手摇了摇头,道:“我从小接受训练,听觉比一般人要敏感许多。刚才我应该是听到了枪声。”   “枪声?”另外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里面怎么会有人开枪呢?这里是学校啊!”   狙击手又侧耳听了听:“没错,枪声又响了!”他抓起自己的枪,又从车里抓了一把子弹:“我要去看看!”他换掉了枪里的麻醉弹,换上了真子弹。   他严肃的表情有些怕人,那胖子期期艾艾地说:“可是,我们的任务是守在这里啊!”   狙击手急道:“拜托你用用脑子!我们的使命是保卫平民不受伤害!我一定要去看看!我觉得出事了!”   他三下两下翻过铁栅栏。   “你们要不要一起去?”他问胖子和瘦子。   胖子看了看瘦子,圆脸上渗出了几颗汗珠。他咬咬牙,道:“好,我也去!”他也抓起自己的枪,换下了麻醉弹,然后也翻过了栅栏。   狙击手见胖子也过来了,便问瘦子:“你打算怎么办?”   瘦子脸上还是有些迟疑:“我……我……”   胖子道:“你如果不想去,就去守好自己的位置,或者去通知队长,说我们发现了情况,要去侦察一下。”   瘦子应道:“我去报告队长。”他一路小跑。   胖子回头对狙击手说:“枪声是从哪里传来的?”   狙击手侧着头,闭上眼睛,辨认了一下,然后指着西方说:“是那里。”他指的正是资料室的方向。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两名学生看到了他们翻过栅栏。   其中一个问另一个:“这些拿枪的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你看,他们朝资料室那里跑过去了。”   “会不会是有事情发生了?”   另一个撇嘴:“或许只是尿急吧,栅栏外面又没有厕所。”这个观点似乎很有道理,于是两人也没把这个当回事,继续散自己的步。毕竟,今天阳光明媚,干嘛浪费呢?   6、愚蠢的守卫   资料室里的枪声渐渐弱了下去。   陈免攥着拳头,拳头叭叭作响,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子弹、火焰,都无法伤害这些挡在面前的人。   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杀害方警官的人就在面前,而自己竟然无法为他复仇。   他忽然想了起来,方笑呢?他一转身,只见方笑已经不见了。   警卫们的第一个弹匣很快打光,枪声停止,他们飞快的更换弹夹。硝烟渐渐散开,张重和鲜血之王完好以暇地站在书架前,身旁还站着那四个家伙。   那件能吸收火焰的古怪物事已经乖乖跑到了张重身后,就像是他的宠物。   张重似乎很厌恶硝烟味道,用手掩住口鼻,嘿嘿笑道:“没想到历经千百年,你们的武器竟然还是伤不了寡人呢,真是叫寡人失望。”   鲜血之王谄媚地说:“多亏了陛下当年焚书坑儒,导致那些战争技术无法流入那些平民手里。否则,今日这些刁民,恐怕就要厉害得多了。”   刘水“哦”了一声,说:“原来古代确实是有一些类似魔法的东西的,只是被人给有意藏私了!”   鲜血之王“哼”了一声,道:“什么魔法,这在当年只是很普通的技术而已。不过,如果人人都掌握这些技术,尤其是被那些叛军晓得了,天下不知道要乱到什么时候!陛下英明,采用非常手段,才防止了那些技术流往民间。”   张重道:“就算寡人不藏私,后世的哪个帝王又不会藏私呢?你们后世的哪些东西不失传呢?三国的武侯诸葛孔明发明了木牛流马,只有南北朝时候的祖冲之复原过,却没有流传下来;黄帝时候发明的指南车,也只有汉朝的时候由马钧复原过,也没有流传下来。那么多人,你留一手,我留一手,宝贵的知识统统都被浪费掉了。何必只怪寡人一个?哪一代帝王没干过这样的事情?相对于清朝时候的‘文字狱’,寡人不是开明的多么!”   刘水道:“就因为你们这些家伙藏私,要不然元朝的时候成吉思汗早就统一世界了!比你们统一中原不是要厉害多了?还有,清朝的时候,如果有这些技术的话,几百年前中国也就不会落后于人了,更不会有后来的八国联军侵华了!”   鲜血之王道:“嘿嘿,小小的几个打家劫舍的毛贼,就算他们全夺去了又有何妨,现在大王重新降临人世,将再次掀起一场波澜,几个侵略军又算得了什么?血洗了他们也就是了。世界……不,宇宙都在我们掌握之中!”   张重却冷冷地说:“你故意扯东扯西,拉我们说话,其实不过是想为那些警卫们争取时间,让他们赶紧装上子弹而已。对吧?”   刘水一惊,随即干笑了两声:“没想到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太失败了。”   张重冷笑道:“寡人向来爱才,你们几个倒也聪颖非常,算的上人中龙凤,如果愿意放下武器,投入寡人麾下的话,寡人倒可以既往不咎,免你们一死。”   陈免和刘水对视一眼,然后齐声道:“做你的白日大梦吧!”   张重只是摇首:“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忽然转身,退到了鲜血之王后面。   尚兰嚷道:“怎么了?怕了吧?”   张重连头都懒得抬:“怕?非也,你们这些杂鱼,岂用得着寡人亲自动手!让我的手下收拾便成。”他轻轻做了个手势。   鲜血之王向前踏上一步。他一走路,浑身的零碎就发出异样的声音,显得十分古怪。他又拍了一下手,身边的几个怪物一起移动脚步。   此刻警卫们已经重新装填完毕。但是谁都没有开枪。鲜血之王身前还挡着那几个古怪的家伙。   谁都看出来了,这几个家伙刀枪不入,子弹根本奈何不得它们。而警卫们的子弹已经不多了,不能这么浪费掉。   书架后忽然响起了一阵声音,然后一物忽然飞来。那物体带着浓重的黑烟,势头惊人。   鲜血之王躲闪不及,被那物打个正着。那东西直接拍在他脸上,然后迅速燃烧起来。鲜血之王嗷嗷怪叫,他最怕火,好在他动作也算灵活,赶紧将那东西拨开,然后将身上的火扑灭。   他转过身来,怒道:“什么人偷袭老夫?”   只见书架上立了个人,风姿绰约,袅袅婷婷,正是方笑。她大声喝道:“姑奶奶干的,够胆便来追我吧!”她一翻身跳下了书架。   鲜血之王脸上阴晴不定,他忽然一拍眼前一个怪物,喝道:“你去!”   那怪物腰不弯腿不弓,脚尖轻轻在地上一点,向着方笑的方向,“噌”的一声射了出去。   陈免正想去掩护方笑,但听方笑嚷道:“别来管我,我自有办法!”原来她是故意的。   方笑引开了一个怪物。   陈免转身对着鲜血之王,鲜血之王面前还剩下三个怪物。   刘水忽然开口了,他对着鲜血之王道:“老厚脸皮!”   鲜血之王还没反应过来,刘水又道:“老不死的!”鲜血之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刘水是在骂自己,他嘿嘿一笑,道:“老夫宽宏大量,不与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般见识!”   刘水那里兀自骂道:“神经病!”   鲜血之王依然笑着。   刘水嘴里滔滔不绝:“老狐狸、老杂鱼、老萝卜干、老瘦猴、老王八……”   陈免不由得一笑,鲜血之王背上背了个壳,确实与那种爬行动物十分相似。   鲜血之王虽然勉强笑着,但脸色已经开始渐渐发青。   刘水的声音越来越大:“老而肾亏……老而尿床……老而不举、老而不坚、老而不久……”他口中滔滔不绝,还越说越快。   虽然此情此景,还是有不少人笑了出来,真不知道刘水的词语竟然如此丰富!   鲜血之王终于忍不住了:“臭小子!老夫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他狠狠踩了一脚身边一个怪物:“还愣着干吗!给我废了他!”   刘水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又一个怪物被引开了,鲜血之王身边还剩下两个。   尚兰忽然向陈免望了望,然后走了上去,陈免赶紧去拦她:“兰兰……回来!”   尚兰却示意他不要紧张,她说:“别担心,我自有办法。”她走向那两个怪物。   鲜血之王摇头:“女娃娃,我知道你是什么目的,但是我说什么也不会让这两个护卫离开的。”   尚兰却不理他,径直来到怪物面前。她忽然抛了个媚眼,柔声道:“哥哥仔,来啊!”包括鲜血之王在内,众人差点一起跌倒。   陈免忍不住道:“兰兰,快回来,它们不吃这一套的。”   尚兰头也没回,幽幽地说:“你第一次叫我……兰兰……我很开心。”她忽然抛了个飞吻过去!   两个怪物还是没有反应。但是,十几秒后,其中一个忽然动了动,然后向前滑了几步,这下众人真是大跌眼镜。   鲜血之王忍不住道:“喂,你去干吗!小混蛋!我命令你回来!”那怪物却充耳不闻,继续前进。   尚兰见状又抛了个飞吻过去:“哥哥仔,来追我吧!”她转身飞跑而去。   那怪物也颠颠地跟了过去。   这次连张重都忍不住问鲜血之王:“爱卿,你造的这些东西,是不是都是残次品啊?”   鲜血之王这下从脸红到了脖子根:“禀陛下,这四名护卫乃是微臣仓促之中制成,加上他们本身就是用人类的身体做成的,会有一点点人类的本性残存在体内。难免……难免有些……陛下恕罪!”   张重的嘴角歪了歪,一摆手:“罢了,你也是劳苦功高,这次就算了。何况护卫还剩下一个。”   鲜血之王连忙道:“凭陛下神威,又有神剑相助,就算臣不出动这些护卫,陛下收拾这些家伙照样绰绰有余。”   张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这还用你说?”   陈免忍不住骂道:“好恶心,拍马屁拍够了没有?赶紧过来受死吧!”   鲜血之王转过身来对着他说:“小娃娃,莫要急着去阴司转世投胎,我还准备了一点小小的娱乐节目呢,你可知道这最后一名护卫是谁么?”   陈免也有点好奇,鲜血之王所做的这些护卫,或多或少都让自己觉得有些熟悉,他们究竟是谁?   鲜血之王大步来到那名护卫身边,手一撩,掀开了他身上盖着的黑布。   刘水跑得比兔子还快。   追他的那名护卫,一只脚似乎有点跛,跑起来有点一挠一拐。它的速度渐渐的有点赶不上刘水。刘水也是有心逗弄它,又怕它跟丢了之后又返回鲜血之王身边,于是就跑一跑,歇一歇,喘口气。   他又忍不住有点想抽烟,但一拍口袋,才想起烟草早就抽光了。刚才自己就是为这个返回值班室的。   刘水将那股怒气全释放在那护卫身上。他对着那护卫喊道:“喂,瘸子,快点啊,少爷我还等着回去看NBA哪!”   护卫忽然站住不动了。   刘水见状一笑,嘴里仍然不闲着:“看,怕了吧。”   护卫仰天长嚎了一声,声如狼嚎。周围的窗户玻璃都被震的卜卜作响。   刘水捂着耳朵,勉强笑道:“怕得都叫了……”他一面寻找着退路一面对那护卫说:“怕也不用叫嘛,你看你嚷这么大声音,把午睡的同学都吵醒了多不好;就算你吵不醒同学们,把那些小鸟们吓跑了也不好啊……哦,对了,学校里已经没有小鸟了。对不起对不起……”   那护卫忽然俯下身子,双手插入地板砖之间的缝隙。   “喂,”刘水道,“你这是干什么,跟我鞠躬么……”   护卫直接从地上抠起了有一块地板砖,手臂一舒,砖块带着尖啸向刘水飞扑而来!   刘水吓得一缩脖子,砖块擦着他的头皮飞过。打在一面墙上,“砰”的一声,将墙打出了一个直径一米的坑!足见这一掷有多大的力量。   碎石飞溅,烟尘弥漫。刘水吓得一吐舌头:“我的妈呀……你这么破坏公物……”   他在头皮上一摸;头发掉了一绺,还有一处头皮被那地板砖划破了,这是他这几天以来第二次头上受伤,忍不住怒从心起:“我靠,你敢破坏我完美的发型!上帝不会原谅你的!”   护卫也不管这怎么就能和上帝扯上关系,依然是一块接一块的把砖块丢了过来。   刘水慌手忙脚的东躲西藏,但他脚下的碎砖块越来越多,一不留神,踩在一块上面,脚下一滑,摔了个大马趴。   护卫嘿嘿一声冷笑,飞扑而来。   方笑一步也不敢停。跟着她跑来的怪物,速度十分之快。它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宛如一只巨大的蜥蜴。但是,它每跑一步,都要停下来,侧耳听一听。   方笑觉得有点古怪,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那个怪物。   那怪物盖着黑布,整张黑布严严实实的,一点缝隙也没有。方笑总是觉得这个怪物有点和其他的怪物不一样,并不仅仅是在速度方面。   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她想了起来,那四个怪物一起出现的时候,她就仔细的观察到,另外三个怪物的黑布上,都开着小孔。那些小孔都开在面部,想来是为了看东西方便。   方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这个没有呢?难道它是瞎子?   怪物已经越追越近了,方笑咬咬牙,她必须试一试。旁边就是书架。她忽然一俯身,闪到了书架下面,然后屏住了呼吸。   怪物正要扑过来,忽然停住了。它向左面侧了侧头,又向右面侧了侧头,继而勃然大怒,发出低低的吼叫。这个时候清风拂来,将它头上蒙的黑布一撩。方笑惊的差点发出了声音,她见过这个人,不过是在报纸上。当时这个人已经死了。   她由于吃惊,呼吸难免急促了一下。   那怪物浑身一震,似乎听到了声音。它向方笑的位置转过脸来。   尚兰碰到的怪物比较麻烦。她自认头脑不如方笑灵活,而且,由于是女生,体力也不如刘水那样的男生充沛。她跑了一会儿,就呼哧呼哧的开始喘气。   后面的怪物还在紧紧追赶。她似乎可以感觉到怪物身上传来的咸湿味道。又浓又重。这个怪物似乎比其他怪物要恶心许多!   “别……走……啊……”身后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她想回头看看是怎么回事,但又不敢,只能继续加快脚步。但身后的声音如附骨之蛆一般紧追不舍。   “等……等……”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忽然传来嗖嗖的风声,尚兰抬头,只见前面已经是资料室的大门。   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尚兰来了精神,她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奋力一冲。   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尚兰一惊,停步。那人却向她招手道:“喂,班长大人,是我啊!”   尚兰喜道:“原来是你。”她赶紧奔了过去。   那人竟然是刘水。只见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说:“我刚刚把追我的那个甩掉了,追你的那个呢?”   尚兰道:“刚才还在身后,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呀,你受伤了!”   刘水的胸口处开了一处大口子,血一直在流着。   刘水却道:“不碍事,一会儿赶紧去医务室看看就好。哎唷!”他忽然一哆嗦,险些栽倒。尚兰赶紧上前搀扶:“别这么逞强。”   刘水却一把将她搂住:“班长,……我,我怕我不行了。”   尚兰正想把他推开,一见他这样子,眼圈红了:“你别这么说,我这就带你去看医生。”   刘水一摆手:“班长,我有句话想对你说。”他忽然将尚兰紧紧抱住:“班长,我……我喜欢你。”   尚兰吃了一惊,脸顿时比番茄还红:“你……你……”   刘水正要说什么,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呐喊:“喂,你们在干什么?”   尚兰扭头一看,只见两个人影从远处跑来,前面的一个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正是刘水。刚才喊话的便是他。   尚兰心一惊:“那边跑过来的人是刘水,那抱着我的是谁?”   刘水歪着头躲过了怪物的攻击,顺手一抓,竟然抓住了怪物身上的黑布。   他心念如同电闪:“就算打不败它,至少看看它是什么样子。”于是他手上一用力,眼前的景象却吓了他一跳,只见一名衣衫破烂、皮肤铁青的男子站在他面前,那男子口歪眼斜,身上一道巨大的伤口,几乎将他整个劈开。血似乎已经不流了,但取而代之的却是蛆虫,蛆虫的队伍正忙忙碌碌地从伤口进进出出。   那人的背上还背着一把巨大的电锯。   蛆虫一团一团地从他身上滑落,伤口露出溃烂的脓液,那腥臭的气味让刘水差点把隔夜的饭给吐了出来。   那人拖着步子一晃一晃地过来了,嘴里还发出哼哼的声音,他的脚步依然很慢。   刘水注意到他的一只脚上有鞋,另一只脚上没鞋。   没鞋的那只脚的脚底板已经磨得很厉害,青色的皮绽开,连粉红色的肉都露了出来。   那怪人伸手从后背上摘下电锯。   刘水忽然间认了出来,这人不正是前几天在挖掘现场发疯,后来又被方警官击毙的民工阿木么?   他灵机一动,忽然用手一指:“你的鞋在那里!”   阿木一呆,扭头去看。刘水趁机跑了开去。两人之间又拉开了一段距离。   阿木看了看周围,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是被欺骗了。他嘴里发出“啊呜啊呜”的咆哮,向着刘水追了下去。手里一使劲,电锯的轰鸣声又开始响起。   刘水就依靠这些小聪明,一路之上还没有再次被它追上。   然而,快跑到门口时,他忽然看到女班长尚兰在门口出现,还被一个男人抱着。他不禁大起疑心:“尚兰不是喜欢陈免么?怎么又和别的男人在这里卿卿我我?”再仔细一瞧,他觉得抱着尚兰的那个男人有点眼熟。   那人穿着松松垮垮的衬衣,头上留着披肩发,还有一圈绷带缠在他头上。   刘水猛地想到:“这不是自己么!”   于是他便大喊出声。   被抱着的尚兰猛的一推那只抱着自己的手臂:“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那“刘水”狞笑着,表情越来越狰狞,他头上的披肩发开始一绺一绺的退去,青灰色的皮肉开始显露出来。   尚兰奋力的挣扎,但无济于事。   那“刘水”道:“美人……难道你不喜欢我这副样子?那我再换一张面孔……”   他把脸一抹,竟然变成了陈免的样子。   尚兰一惊:“你……你……”   那人道:“这难道不是你的梦中情人么?难道还不行?”他又把脸一抹,这次竟然变成了方笑的模样:“或许你不喜欢男生了,想跟同性的玩玩?”   他虽然可以变换面孔,甚至在变换面孔的同时连服装都在变化,但胸前的伤口却一直存在。那伤口如同紧紧贴在他身上的诅咒,挥之不去。   尚兰倍感恶心,大声叫道:“放开我!放开我!救命!”   那人狞笑着,从口中伸出长长的舌头,去舔尚兰的脸。   忽然,又是一个人影飞奔而来,“扑通”一声,正和那人撞个满怀。   那人抱着尚兰的手松开了,尚兰趁机跑开。   那撞来的人正是方笑。   7、人鬼之战   方笑躲在书架下面,屏住呼吸。   追杀她的那个怪物虽然察觉到她就在附近,却无法找到她的准确方位。   那家伙不耐烦地伸手一抬,脱去身上披着的黑布。   只见此人身穿一件白大褂,相貌可称得上清秀,可惜满面都是鲜血,那鲜血将他的前襟都染红了。他的两只眼睛的眼珠也不见了,只剩下了空洞的眼眶。   方笑认得这个人,就是最早在挖掘现场发疯的人之一,也是挖掘队的专家之一。   据报纸上说,他发狂之后,竟然伸手抠掉了自己的眼珠。后来在送往医院之后,由于失血过多而死。   此刻,他的手已经搭在方笑藏身的书架上。离方笑不过几尺的距离。   他用手在书架上摸索着。   不过,他的个子比较高,而方笑是趴在书架的底部空挡上的,肚皮紧紧贴着地面,所以那人一时还摸不到她。   方笑慢慢的移动着自己的身体,她的身体在地面上摩擦着,向着书架的另一面滑去。只差一点,她就可以完全从书架脱身了。   那人却有所察觉,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呼吸声。他径直把手向下一伸,手擦着方笑的脸庞滑过,在她粉嫩的面皮上擦出一道血丝。   方笑缩过身子,翻身起立,撒腿就跑。   那人一使劲,撞倒了书架,差点砸到方笑。   那人的胳膊就如同巨型搅拌机的搅拌臂,所有的书碰上,立刻变成碎片,成千上万的纸屑在书架前飘飞。宛如片片雪花。   两人展开了追逐战。   跑到门口的时候,方笑看到尚兰遇险,便奋不顾身的冲了过去。   刘水、尚兰、方笑三人聚在了一起,肩并着肩。他们面前站着那三个怪人。   刘水低声问二位女生:“你们没事吧。”   尚兰沉声道:“还好,死不了……只不过那个家伙委实恶心得很,还能变换成各种样子。”   方笑道:“该想个法子,将他们几个收拾掉。”   瘸腿的怪人在慢慢靠拢,瞎眼的怪人摸索了过来,被撞倒的怪人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的脸又恢复了刘水的样子,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还好,没有伤到我英俊的发型……”   尚兰不由得盯了一眼刘水:“你不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耳熟么?”   刘水道:“他……他抢我台词……”   方笑道:“这个家伙似乎能模仿每个人,不光是相貌,连语言、心态、动作都能模仿。只不过他胸前那个伤口似乎除不掉,那应该是他唯一的破绽。”   尚兰道:“这些家伙都是鲜血之王利用死人做出来的。那道伤口不会是他死前留下的吧!”   刘水忽然一拉二女的胳膊:“趁他们还没有完全恢复,还不赶快跑?”   二女这才醒悟,三人一起跑向资料室的大门。   那三个怪人一齐咆哮,紧紧追了上来。他们张牙舞爪,尤其是那个能变换面孔的,速度比刘水他们要快上许多,眼看就要追上。   “砰!”一声枪响。那怪物忽然一个趔趄,腿竟然向后打了个弯,那姿势很不自然。   资料室门口外响起洪亮的声音:   “现在以威胁公共安全的罪名逮捕你们。停止前进,不准抵抗。不准你们再靠近那几个孩子!否则我们会再开枪的!”喊话的是一名胖子,他平端着一柄九五式自动步枪,这东西可比警卫们用的八七式自动步枪要厉害多了。   而他旁边站着的是一名大汉,手上端着的是一杆七九式狙击步枪,枪口还冒着袅袅青烟,刚才的一枪便是他开的。这种枪使用7.62毫米口径的子弹,威力比普通子弹强大好多。   胖子招呼刘水他们,让他们赶紧跑出门来。   那被击伤的怪人面孔越来越狰狞。他忽然一咬牙,面容再次发生变化。   刘水的样子不见了,他变成了一名中年男子,身穿劣质西装,上衣口袋里还装着步话机,头上戴着一顶安全帽。   刘水认出这就是当日被阿木杀死的工头。   那喊话的胖子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还以为是自己产生的幻觉,他揉了揉眼睛。   工头喊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阿木端着电锯冲了上来。电锯发出巨大的轰鸣,未及伤人先震人胆。   “砰!”狙击手又开枪了。   电锯掉在地上,与其一起掉在地上的还有阿木的几根手指。狙击手快速的一推机枪,弹壳从枪膛里退了出来,一枚新的子弹从弹夹里被压上待击位置,随时可以射击。   在威力强大的狙击步枪面前,工头、阿木以及穿白大褂的都不敢妄动了。   狙击手悄悄对身旁的胖子说:“我还有三发子弹……如果我不行了,你就开枪!”   胖子一惊,轻声说:“你临走的时候不是抓了一把子弹么?”   狙击手答道:“我是抓了一把,但是翻过栅栏的时候都掉出来了……我当时也没注意。谁知道会出现这样倒霉的情况……”   “我口袋里有几发狙击步枪子弹,但是你能腾出手来去拿么?”   他们两人距离怪人要有二十米远,说的声音又轻,别说怪人他们,就连刚刚跑到他们身边的刘水等三人也未必听得清楚。   可那个两眼已失明的怪人却一侧脖子,对它的同伴说:“那个开枪的人说,他枪里只剩下三发子弹了!”众人闻言大惊失色,尤其是胖子和狙击手,他们根本没想到那怪人竟然连那么小的声音都能听到。   刘水从身后提醒他们:“别小看了这三个家伙,他们可都是怪物。”   狙击手一咬牙:“你们这三个怪物,就算我只有三发子弹也能让你们好好享受一顿,正好一人一颗。谁皮肉痒痒想先试试看?”   胖子却对刘水他们说:“看到门外那辆车没有?我们刚才来的时候去看过,车上还插着钥匙,你们一跳进去就发动汽车。不要管我们。跑到铁栅栏那里,向我们的伙伴求助就成。”   方笑问道:“门口应该有我们的警卫,怎么现在却看不到人?”   胖子道:“门口倒着几个穿警卫服装拿枪的人,不过已经没气了……你们快跑吧!”   他把枪对着怪物们:“有我们在,你们别想过来!”   他身旁的狙击手却道:“就凭你那枪也逞英雄啊……等孩子们撤走了咱俩也想办法逃命吧……”   胖子问道:“干吗这么胆小!咱俩有枪啊!”   狙击手道:“枪顶个屁用!看到没?我朝那个的腿上打了一枪,可人家连血都没流出来!”   胖子闻言一惊,一看那工头,确实没有流血。   那工头嘿嘿冷笑着:“想走也走不了啦!上!”三个怪人扑了过来。   狙击手连连开枪。胖子手里的自动步枪也开始吼叫。   刘水他们已经跳上了车。车钥匙果然插在车上,刘水用手一转,马达开始轰鸣。   他正要将车子开走,方笑拦住他:“你想开哪儿去?”   刘水道:“先不管那么多,跑远了就成!先去找那俩人的同伴们求助!人家至少有枪!”   方笑道:“可他们两个怎么办?凭两把枪就能解决那三个怪物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它们的能力。”   刘水道:“那怎么办?”   方笑一咬牙:“让我来开车,你和尚兰去看看后面车厢里还有什么能用的工具!”   她坐上了司机的位置。   狙击手他们算是勉强挡住了怪物们的攻击。他连开了两枪,胖子则打完了半个弹匣。   “电锯狂人”阿木的一条胳膊被打中了肩关节,整个肩胛骨都碎了,胳膊软趴趴地掉在地上,彻底报废,但是并没有出血,他用另一只手拎着电锯,那凶器的马达还在转动,发出“突突突”的轰鸣,就像一头关不住的野兽,随时都有可能跑出来吃人。   那瞎了双目的白大褂身上没有受伤。但是他也不敢妄动。   那能“变脸”的工头则又被打中了腿,狙击手有意又打在了同一个地方。他想看看到底能不能把这家伙“废”掉,哪怕只打断他一条腿也好。   这个愿望基本上实现了,工头现在只能靠一条腿支撑着,他现在咬牙切齿,两颗锋利的门牙露了出来。   但狙击手枪膛里还剩下最后一颗子弹。   他想用这颗把工头彻底击垮。   那个穿着打扮像“工头”的家伙,既有变换面孔的能力,又能说话,看起来应该是这三个怪人里最厉害的一个。“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或许先解决掉他就更好办一些。   至于那个断了一条胳膊的,似乎只会挥舞电锯,先让胖子“敲”掉他另一条胳膊。看看他还有什么办法。   那个瞎了眼睛的,暂时还看不出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那几个孩子已经发动了汽车吧,他们为什么还不离开,还在磨蹭什么?   他的思考暂时到此为止。   工头一声大喝,那几个家伙又冲了上来。   胖子的目标是阿木,他的步枪几乎将阿木仅存的那只胳膊打成了筛子,衣服粉碎,肉片和骨片变成粉末掉在地上。   电锯仍然在轰鸣,不过阿木已经没有办法再把它捡起来,他没有胳膊的身体很难保持平衡,那只受伤的脚一趔趄,他倒在了地上,但他仍然用四肢残损的身体向前匍匐爬行,样子像一只巨大的蛆。   这是多么强悍的生命力,多么疯狂的意志!   狙击手在开始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无论是工头,还是穿白大褂的,都会剩下一个目标,因为他只剩下了一颗子弹。   他一咬牙:“那个穿白大褂的家伙没有眼睛,跑不了多快,先打工头!”   枪响了,伴随着巨大的后坐力,7.62毫米口径的子弹裹着一团炽热的力量冲向工头。正打在他的双目之间,将他的眼珠子都打的凸了出来。然后又从他的后脑穿了出去。   工头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浑身一阵抽搐,不动了。他虽然有千变万化的本领,但是相对于他的伙伴,他的生命力要差一些。   命运之神是公平的,既然会让你在某方面比别人强一些,也就会让你在其他方面比别人差一些。力量是循环的,也是平衡的,完美的生命体不存在。   狙击手打完最后一发子弹,立刻将狙击步枪横着端了过来,就像握着一杆大棒。只要使用得当,那坚硬的枪托也足以击碎人的骨骼。   地上却只有阿木,那依然在“匍匐”前进的阿木。那穿白大褂的去了哪里?   身边的胖子忽然哆嗦了一下,从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   狙击手转过身来,只见胖子的身体斜斜地站着,白大褂趴在他的身上,一只手扣着胖子的脖子,另一只手捅进了他的小腹。   胖子手里的步枪已经滑落到地上,他艰难地颤动着嘴唇,向狙击手伸出手去,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说出来。那只手臂缓缓地垂落,胖子的头一垂,再也不动了。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狙击手呆呆地站着,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白大褂呼噜噜的叫着,从嘴里喷出粗重而腥臭的气,说不上是兴奋还是在示威,它甩掉胖子,向狙击手扑了过来。胖子的身体软趴趴的窝在墙脚,像一具散架了的木偶。   狙击手怒啸了一声:判断失误,以至于同伴被杀,这恐怕是他这辈子都难以原谅自己的事情。   那是曾经和自己一起训练的战友!一起嬉闹的伙伴!狙击手的眼眶都要迸裂,他的手臂肌肉虬结暴起,手里的枪托带着呼啸的风,击在白大褂的脖子上。   白大褂的脖子和枪托一起碎了。   狙击手抛开枪,将自己的战友搂在怀里。   胖子的嘴里喷出血,他断断续续地说:“杀光……怪物……别让……他们……伤害……别人……”他的头一歪,再没声音了。   狙击手紧紧握着胖子的手,大哭了起来。   而正在这时,那一直趴在地上的阿木,忽然站了起来。他瞄准了狙击手的后背,扑了过去。   阿木的牙齿很白,很尖,闪着森森的寒光。   一阵喇叭声响起。阿木扭头,只见一辆汽车正从对面驶来。车里坐了三个年轻人,拿方向盘的是个女孩子。那车挟着劲风猛冲过来,其势如同愤怒的雄狮。   只听一声巨响。车子的防撞杆凹进去一个大坑,震击的力量之大,以至于驾驶室的玻璃全部裂纹了,连车子前面的大灯都碎掉了。   阿木的身体软软地飞了出去,他已经不会再动了。   只有那部电锯还在地上运转,轰鸣不休。   方笑等人从车上跳了下来。狙击手轻轻地将同伴的尸体放下,问方笑:“这间屋子里还有怪物么?”   方笑点头:“还有两个,我们的同伴也还在里面。”   狙击手从胖子身上摸了摸,摸出几发子弹。他把没有枪托的狙击步枪端了起来,上好子弹,然后将胖子的自动步枪扔给方笑:“走,咱们这就要去收拾它们。”   刘水却捂着太阳穴蹲在地上。他的头经过上次的重创,受了轻微的震荡,本来就很不适。刚才一阵狂奔,在车里又承受了巨大的冲撞,现在眼前只觉得金星乱舞,耳朵里像是有一千只小虫子在叫。   尚兰关切的问:“刘水,你怎么了?嘴唇都紫了。”   刘水咬着牙低声说:“不碍事,你们先进去,我一会儿就跟上来。”   方笑说:“既然如此,你先休息一下,就呆在这里吧。”   刘水点头:“你们进去吧。”   方笑尚兰带着狙击手走了进去。   刘水大口地喘着气,不过现在已经比刚才好多了。他低头一看,只见脚下湿了一片。是车上流出的汽油,经过刚才的碰撞,油箱漏了。   “乖乖,要有个火星还不引起火灾啊!”刘水打量四周,想找个东西来处理一下。   忽然,一只手扣在他的脚脖子上。刘水“哎呀”一声栽倒在地,那手扣得很死,刘水感觉到指甲深深的陷进了他的肉里。   原来是那个穿白大褂的人,他的头已经软趴趴的垂在了一边,但还没有完全断气。   “你他妈的没完没了是吧。”刘水伸手去掰那人的手指,却掰不开。   那人将另一只手抬起,向刘水脖子伸去。   刘水喘着粗气,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就算喊伙伴们回来,也不一定来得及。   “至少不能让你进门!”他身子一顶,资料室大门开始关闭,最后,“喀”的一声锁上了。   白大褂抓着他,两人的身体浸在了地上的油污里。   “好了。”刘水嘿嘿笑着,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笑的出来,“现在你不能去跟上尚兰他们了。”   白大褂已经摸上了他的脖子。刘水用一只手抵抗着,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去摸。他想摸件武器出来,哪怕是把指甲刀也好!   他的手摸到一个扁平的盒子。他把它拿了出来:是火柴。   刘水记得这是方警官那晚请他们吃西餐时,他顺手拿来的。想到了方警官,他心里一酸。   “方警官,等着我,我马上就来陪你了。”他哆嗦着拿出一根火柴。   白大褂的手压上了他的喉咙,开始用力。刘水的衬衣领子被压的变形了。   由于白大褂没有眼睛,他察觉不到刘水在做什么。   刘水轻轻的点燃了那根火柴。“天啊,有根烟抽该有多好。”他想,真好笑,竟然有点害怕,在那一瞬间……想撒尿。真是太丢人了,自己肯定死的不像个爷们,不像个英雄。   “抱歉,尚兰,本来还想带你们去我的家乡玩,现在……好像我要失约了……”   白大褂闻到了烟的味道,惊恐的想要退开。刘水死死地扣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臭僵尸,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会不会有人记得自己呢?自己只是个“问题少年”而已。   “如果有来世的话,我一定还会和你们做朋友,我们一起去小溪里摸鱼儿,去山涧里看蝴蝶……去……”   刘水将火柴扔进了地上的汽油里。熊熊大火燃起,里面还回荡着刘水的哈哈大笑。   火势蔓延到了汽车旁边。爆炸声中,一股火光直冲云霄,映得半个天空都红了。   8、傀儡   尚兰他们走进门内不久,身后的大门忽然关闭。“这东西怎么关上了!”尚兰跑回门前,用力拍打,“刘水,开门!”   方笑皱眉:“刘水不会随便把门关上的,肯定有事情发生了!”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巨响。狙击手道:“是爆炸!”   有什么东西打在了门上,尚兰伸手一摸,门是滚烫的。   尚兰面上变色:“去找陈免和古校长,看看怎样能把门打开!”   他们快步向资料室深处走去。然而眼前的情景却吓了他们一跳。   古校长和那些助手、警卫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陈免则被一个人掐住了脖子,脸都变成了紫色。   鲜血之王冷笑着在一旁欣赏,张重则是负手而立,似乎什么都提不起他的兴趣。   方笑喝道:“放开他!”狙击手举枪瞄准。   鲜血之王一抬手:“小姑娘,你别那么着急好不好,你看看那是谁啊?”   方笑仔细打量着掐住陈免脖子的人,只见那人穿着一身警服,胸口处开了一个洞。洞口周围的衣衫都被染成了红色。   她失声叫道:“爸爸!”那人正是方警官。   鲜血之王笑道:“父女相见,多么感人的场面啊,让我来把现场气氛变得更热闹些吧!”   他呼哨一声,方警官圆睁双目,手上稍微使劲,陈免的呼吸更困难了。方笑和尚兰冲过去想掰开他的手,但被他拨开了。狙击手端着枪,不知道该瞄准哪里。   鲜血之王跨上一步,狙击手马上向他瞄准:“别过来。呆在原地,举起手来。我要以危害他人生命安全的罪名逮捕你!”   鲜血之王哈哈大笑:“逮捕我?就凭你!”他笑的喘不过气来。   狙击手平端着枪:“我再说一遍,举起手来!”   鲜血之王笑道:“我偏不,你能奈我何?”他故意又踏前一步。   “砰!”枪响了。狙击手的第一枪只是警告,子弹打在离鲜血之王很近的地方。   方笑和尚兰在阻止方警官。   “爸爸!”方笑大声叫着,“这人是陈免啊!”方警官表情麻木,尚兰捶打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陈免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微弱。   鲜血之王在前进,他跨过了地上的弹孔。   “再次警告你!”狙击手这次瞄准了鲜血之王的身体,“停下!”鲜血之王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不但没有放慢,反而在加快,他一甩手,锋利的指甲边缘闪闪发亮。   他离狙击手已经不到7米远。   “轰!”狙击步枪射出一团火,狙击手瞄准的是鲜血之王的左腿,他只想让这个家伙停下来,而不是杀死他。   鲜血之王低头看自己的左腿,青灰色的皮肤绽裂开来,露出棕色的肌肉和灰白的骨头。   他的面目狰狞起来,指着狙击手恶狠狠地说:“你会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他身上的铁片本是下垂的,此时却片片直竖起来,就像发怒的剑龙甩起了背上的骨甲。   狙击手盯着他的伤口,嘴巴已经合不拢了。   鲜血之王的伤口产生了奇妙的变化。那些碎裂的组织在渐渐愈合,逐渐将裸露的伤口掩盖住。伤口完全愈合只用了不到一分钟时间。   鲜血之王看得出来,狙击手眼里的斗志正在一点一点崩溃。   他笑了,自己已将对手的勇气瓦解,这样才好玩。   方笑喘着气,她的力气太小了,掰不开方警官的手,更不用说尚兰。   陈免的双眼开始翻白,方笑连眼泪都急了出来。   “叮!”忽然一物落地。众人低头一看,是枚银色的坠子,上面系着细细的锁链。坠子摔开,露出里面的图画。   那是方笑随身带着的护身符,刚才用力过猛,链子断开,护身符便掉了下来。   方笑灵机一动,她把护身符捡起,举到方警官面前:   “爸爸,还记得这个么?妈妈留给我这个,她说这是她年轻时你送她的!”   方警官的表情依然死板,但眼睛里出现了一丝光彩,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冷酷的杀手模样。   “爸爸!”方笑继续喊着,“我就是靠这个找到了您,这么多年来,这一直是我的心灵依托。爸爸,我们回家吧,不要再在这里打打杀杀了。”方警官的面部肌肉一阵颤抖,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渗了出来。他口中发出低吼,手终于离开了陈免的喉咙,陈免虚脱在地上,喘着气。   方警官的眼睛无神地盯着方笑:“女……儿?”   就在这时,身旁忽然传来一阵声音,只见鲜血之王把手插进了狙击手的胸膛,狙击手的身体哆嗦着,喷出鲜血。   鲜血之王一甩手,将狙击手扔了出去。   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方笑他们:“这出戏唱得不赖,父女喜相逢,该好好庆祝下。”他一拍手,方警官脸上显出一丝莫名的痛苦。   鲜血之王又一拍手,方警官捂着头痛苦的叫起来。   “爸爸!”方笑赶紧过去抱住他。   “护卫!”鲜血之王命令道,“杀了陈免!”方警官脸上的痛苦之色更甚,他一把推开方笑,众人大惊失色。   但是他没有冲向陈免,而是冲向鲜血之王。   鲜血之王的面部表情简直无法形容,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来不及反应,方警官抱着他冲向墙壁。   “咯”的一声脆响。鲜血之王背上的“壳”碎了,他的身体软绵绵地瘫在地上。而方警官也像是在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过了良久,方笑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魄的痛哭,她跑到方警官的身体前,一把将他搂住。   “不错!”一直冷眼旁观的张重忽然鼓起掌来,“像这种用尸体制造的傀儡,如果背叛主人,则会再次失去生命,他明知如此却还是反叛了,真是有胆色。”   “你……”陈免抚摩着自己的脖子,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张重忽然提起身边的剑:“为了表示对他的奖励,给你们一个惊喜!”   他手中的剑燃起火焰。   火光熊熊,却不是红色,而是黑色,那黑色里似乎有无数条蛇在狂舞。张重将剑重重向下一插,金铁交鸣之声大起。当他把剑拔起的时候,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洞口。   “有幸拜访千石牢的人,请吧。”他一招手,“不过,付出的代价……将是你们的生命。”   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   鲜血之王虚弱地站了起来:“陛下!不要丢下我……”   陈免戟指骂道:“你这家伙害死了那么多人,还作践死者的尸体,说什么都不能放过你!”他挥舞挖掘器冲了过去。   鲜血之王的手一翻,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出现在他掌心。那东西通体乌黑,晶莹剔透。   陈免惊叫:“不灭之花?你复原了!”   “你们自寻死路。怪不得我。”鲜血之王手一晃,那东西冒出了火花。   在他一旁的方笑本来俯在父亲的尸身上,谁都没有注意她,这时她忽然一扑,一手抱住鲜血之王,一手抓住“不灭之花”。   鲜血之王脸色大变:“放手!”   “不灭之花”发出嘶嘶响声。陈免和尚兰急得大叫:“方笑,快回来!”   方笑却平静的看了他们一眼,笑容依旧灿烂:“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再见。”   “不灭之花”的光芒,在相隔了千百年之后,再次绽放。而火光消失时,鲜血之王与方笑都已不见了踪影。地上只有被“不灭之花”轰出的一个大坑,硝烟兀自未散。   陈免感觉自己全身都失去了力量。大颗的泪珠从他的眼眶里流了下来。   方笑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涌现。   那个爱笑、害羞、聪明过人的女孩子,就这样消失了,永远的消失了。   陈免回想着和她在一起度过的时光。两人相识的时间并不算长,从那个混乱不堪的工地之夜,到后来的病房相会,从热闹喧哗的联欢会,到神兽出没的挖掘场……他们一起走过的日子还不到一个礼拜,短短的一个礼拜。   地上还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陈免把它捡了起来。   那是方笑的护身符,陈免轻轻的抚摩着它,然后,把它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方笑,从今天开始,我们并肩作战。”   他转过头来看身边的尚兰,只见她瘫坐在地上,头发披散,眼神涣散,口中念念有词。   刚才的一切似乎对她打击太大了。现在的尚兰,完全进入了一种濒临崩溃的状态。   陈免将自己的脸蹭上她的面庞,用自己最轻柔的声音说:“兰兰,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乖,等着我。”   他拾起挖掘器,纵身跳下了洞口。   9、石门的钥匙   陈免闭上眼睛,他的身体在急速下坠,耳边呼啸着嗖嗖的风声。身体似乎在被火焰焚烧,热汗直冒,嗓子里一股热烟在蒸腾,将五脏六腑都熏得翻了个透。   转瞬之间又变得无比寒冷,每一丝肌肉都被冻得僵直,每一寸骨骼都被冻得酥软,连头发、眉毛,甚至鼻子,都要被冻得掉了下来。   耳边传来的除了风声,还夹杂了其他的声音,有女人的哀鸣,男人的斥骂,还有野兽的咆哮,兵器的敲打,俄顷又多了阴森的冷笑声,似乎能一直透到心里去。陈免想看看身边到底是什么,却又不敢睁开眼睛。   有一只手轻轻地摸了上来,柔软、轻盈、灵巧,似乎是女人的手,那只手环绕着他的脖子,抚摩着他的头发。耳边的声音忽然完全消失,然后却多了什么人轻柔的呼唤,但究竟在呼唤什么,却又听不出来。陈免依然紧紧的闭着眼睛,不肯睁开。他的手紧紧地抓住手里的武器,就像那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脚下忽然一震,陈免感觉到了坚实的地面。   他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一切却让他不敢相信。   这是一片不可能存在于地下的天地,天空依然是蔚蓝色的,无数云雾漂浮在天边,却看不见太阳;地面是淡淡的棕黑色,低矮的青苔和蜷曲的蕨类在上面生长,无数的花朵盛开着,却又叫不出名字。花蕊中透出沁人心脾的芬芳,渗入了人身上的每个毛孔,让人浑忘了忧愁。   陈免闻了一会儿,只觉得舒服无比,四肢百骸都开始变的懒洋洋的,接着便打不起精神。他心中一惊,连忙舞动手中的挖掘器,地上的花瓣片片散落,竟然变成了一只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飘飞开去。陈免擦了把头上的冷汗,暗叫好险。   忽然,眼前有一只巨大的蝴蝶飞了过来,这只蝴蝶与刚才那些不同,通体白色,没有一点杂斑,它在陈免身边环绕了数圈,忽的一起一伏,像是在向他行礼。   陈免低声问道:“白蝴蝶,你是让我跟着你么?”   蝴蝶又是一起一伏,接着,它转了个身,平平的飞了开去。陈免在它身后紧紧跟随。   白蝴蝶飘飘摇摇,速度也不算快。陈免寸步不离地跟着,也不知走了多远,面前竟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石壁。   石壁上刻着花纹,陈免从上面分辨出了曲折的河流,还有起伏的山川,山川之上还隐约可见一片片的森林,可算得上是巧夺天工。他真没有想到古代人的地图绘制技术竟然也有这么高。   张重的声音从石壁后传来:“你竟然真的能寻了来,我创的幻景竟然没有把你困住。”   “哼!”陈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少说废话,快把石壁打开。”   “哎,何必着急呢?你这么有勇气,有魄力,不妨再玩个游戏吧。”张重的声音一顿,只见石壁上的图画突然之见起了变化。   那纵横的河岳开始扭曲,锦绣的山川开始变形。海岸线渐渐突出。连连绵的山林都在变的平缓。   原本的地图不见了,一条巨大的龙出现在石壁上。   两座海岛的位置是那龙的两只爪子,黄河与长江是龙身上的两条经络。龙身上出现了无数的小孔,每个孔与其他孔的形状都完全一样。   龙身之下,则画着一个老人,他抱着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正要向东方走去。   只听“啪嗒”一声,一把钥匙出现在地面上。   张重的声音再次响起:“此图名曰‘寻仙’,你若能把钥匙插入最合适的孔中,就能打开石壁。”   陈免眼睛一亮:“就这么简单?”   张重冷笑道:“简单?呵呵,小小年纪竟然口出狂言。那你就去试试看吧,我可警告你,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打不开石壁,你就将永远被困在这幻景里,而且,永世不得超生。”   “哼,吓唬小孩子的玩意。”陈免掂了掂钥匙,只觉得十分沉重,“乖乖洗干净脖子,等我进去修理你吧!”   他连犹豫都没犹豫,轻轻地把钥匙向前一插,插入了石壁上的一个小孔。   那里是龙头上的小孔。   大厅里一片寂静,过了好久,张重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你为什么选择了那里。”   陈免道:“你给的提示已经太多了。图既然名为‘寻仙’,自然是你早先派遣特使入海寻找仙人的故事。在那些你派出的人里,最有名的一个当属徐福。他带领三千童男童女赴东海寻找仙人,据说仙人没找到,却发现了现在的日本。徐福他们入海的地方名为‘老龙头’,位于现在的秦皇岛,我答得对不对?”   张重并没有回答。   陈免管他回答不回答,手上用力一拧。   在这一拧之下,石壁发出嘎嘎的声音,颤抖着,向左右两侧分开了。   一个黑洞洞的门户出现在陈免面前。   陈免高声喝道:“张重,我来了!”   10、最后的决战   陈免踏进门户,里面有火把自动燃起。   长廊,这里竟然是一条长廊!   陈免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摩着那些石头的墙壁,以及上面巨大的金属锁链。   这里简直和自己梦里梦到的一模一样。   张重的声音在长廊深处响起:“既然来了,就请吧。”   陈免端起挖掘器,大踏步地走了进去,“不要以为我怕了你。”   他经过手持长矛,身披铠甲的士兵雕像,经过巨大的兵器架子,长廊显得越来越宽阔,火把虽然越来越少,四周却越来越明亮。   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大厅出现了。陈免浑身颤抖,他脑子里浮现出的是那满头银丝,手持长弓,身披长长斗篷的女子形象。   她还在么?   那块黑幕已经出现了。   张重就在那黑幕前,负手而立,此刻的他,面孔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少年人的清新,而代之以帝王贵胄的高傲冷漠。那把大剑紧紧伴随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你来了。”他点点头,“知道这里关押的犯人是谁么?”他指了指黑幕。   “我知道!”陈免说,“燕国血雨将军飞血、赵国凌隐将军凌隐。”   张重摇了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   “我只说对了一半?”   张重忽然厉声对陈免喝道:“凌隐,千百年之后,你好不容易重现人间,竟然全忘了前世发生的事情么?”   陈免浑身一震:“原来我就是凌隐!我就是赵国凌隐!难怪我会做那样的梦!”   张重道:“你和飞血等人重创我之后,我借宝剑的神力返回皇都。请了多方名医都不见好转。最后,那鲜血之王前来再次归顺,却依然无力回天。我在死前立下誓愿,要我的儿子将你们全部抓来,锁入地牢,受千载不得转世之苦。但是,我没有想到,虽然把你们的身体都关进了大牢,却忽略了一件事情。”   “飞血是活生生被我儿子抓来然后锁住的,但把你送来时送来的只是尸骸,因为你早就与噩梦之王同归于尽。因此在千石牢里受尽千年折磨的,只有飞血一个而已,而你,却在这个时代再世为人。”   “我一直有一个夙愿,就是能与你和飞血再战一场,让你们的血来祭我的剑!现在,这个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   他猛的抽过身边的剑。   光芒闪过,黑幕撕裂,一个纤细的人影露了出来。   一见那人影,陈免惊叫道:“飞血!”   张重哈哈大笑,将飞血的身子抛了过来。   陈免丢下挖掘器,硬着头皮一把接住飞血。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力气不够大,接不住,但飞血的身体竟是出奇的轻。陈免惊骇的发现,飞血的样子,像极了他认识的人。   飞血的样子,可以说融合了方笑与尚兰的相貌,只是一头白发长可及腰。陈免这才醒悟,怪不得每次见到尚兰和方笑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摇晃着飞血的肩膀:“血雨将军,请快快醒来吧。”   飞血的嘴里发出“嗯”的一声,悠悠醒转。“好长的一个梦,这是哪里?凌隐!你怎么也在这里?”   陈免点着头:“对,是我。我来救你了。咱们就要回家了。”   “哈哈哈!”张重发出一阵狂笑,“是,要回家了!回老家!”   他忽然挥动手中的巨剑:“来吧,是时候了!”   学校的地面发出剧烈的震动,甚至出现了巨大的缝隙。   一股股呛人的气体从缝隙里透了出来,炽热无比。学生们惊慌失措的向门口奔跑着,有的还穿着睡衣。   在门口守卫的人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放这些学生出去,还是继续执行封锁的命令。   一个中年男子出现了,他正是当日拿着话筒喊话,后来又和古校长交谈了几句的人。他也是狙击手和胖子口中的“队长”。   队长用扩音器发下话去:“打开大门,放学生们走。所有的人分成两组,一组帮助疏散人群,另一组跟我来!”他抛下扩音器,带着人快步奔向资料室。   一个霹雳打了下来,他抬头望了望,只见天空阴云密布。“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他心里打了个突。   那个霹雳竟然透过厚厚的障碍,一直传到了地底。   张重手里依然持着那把剑,那把剑此刻正在争鸣不已。剑身微微颤动,剑刃上有血,正在一滴一滴的向下淌落,地板上已经被染红了一片。   良久,张重忽然开口道:“寡人纵横天地之间,遇到了无数敌手,鲜有败绩。”   他面前站着的正是陈免和飞血,飞血雪白的长发凌乱无比,她在呼呼地喘气。她的斗篷整个都染成了红色,不过那血不是她的,血来自陈免。   陈免的身上由左肩到右腰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连粉红色的肌肉都翻了出来。他的武器掉在了旁边的地上,已经碎成了片片废铁。剧痛冲击着他的神经,他咬着牙,死死的撑着。   张重口中续道:“鲜有败绩,鲜有败绩。哈哈!却没想到曾经败在了你们手里……”他的身体忽然一晃,宝剑脱手:“而且,千百年后的今天,我又败了。”   他向前一栽,趴在地板上,再也不动了,身旁的宝剑嗡嗡哀鸣了一阵,也沉寂了下来。   这位绝世霸王用了千百年的时间来期待觉醒,却终于再次陷入了长眠。   陈免正要松一口气,身边的飞血忽然向前喷出一口鲜血。   陈免大惊,赶紧上前扶住她:“你怎么了?”   飞血摇头,面色惨如白纸,她强笑道:“我在诅咒中勉强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撑不住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斗篷:“你看。”   只见那斗篷的一角已经开始溃烂,烂掉的部分开始变为粉末,然后消失于无形。溃烂的部分还在不断扩大。   陈免哀呼医生,一把把她搂住:“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   飞血勉强笑道:“傻孩子,该走的,终究还是该走的。”忽然一阵剧震,一块天花板掉了下来。   飞血道:“快走吧,幻景已经开始消失了,迟了就走不掉了。”她颤抖着擦擦唇边的鲜血,道:“上面还有人,等着你去拯救。”   “不!我不要离开你!”陈免发了狂一般的叫道。   飞血一阵咳嗽,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猛的一推,将陈免推开。   “去吧!”她喃喃地说,“我会指引你……再会……如果我们还有缘再会的话。”她的身体忽然开始变的朦胧,一阵清风吹来,飞血的影子随风而逝,化为了一堆灰尘。   陈免又想哭了。   灰烬中,忽然有什么升了起来。   陈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蝴蝶,闪动着白色的翅膀,向他连摇了两摇,似是要他跟上。   “飞血!”陈免跟了上去。   在他们的身后,大厅开始一片一片的崩溃,消失。   当陈免从洞口爬上来的时候,蝴蝶消失了。陈免呆呆地站着,望着洞口里的那一片虚无,怅然若失。   忽然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险些将他震倒。   “不好,资料室要倒了!”他从地上扶起尚兰,尽可能快的向大门走去。   大门是锁着的!陈免的脑袋里嗡的一声。   天花板已经开始倒塌,大块大块的石灰和混凝土从墙壁上剥落。陈免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大门的锁。   又是一块天花板掉下来,重重地砸在陈免身后的一个书架上。书架摇晃了摇晃,终于倒了。   “怎么办?对了!密码锁!”陈免的眼光急切的搜索着,沿着金属门寻找,有了,这里,就是这里!他的目光落在一个突出的方盒子上。   盒子上还留着粉末的痕迹。陈免的心里一阵酸楚,他记得那是方笑留下的爽身粉。粉犹在,人却已经去了。   又一块天花板掉了下来。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到底该怎么办!   陈免的手指在“7”和“1”之间犹豫不决。到底该怎么按!上次已经尝试过了,无论是“71”还是“17”都不成。   而只能按下两个键,每个键只能按一次。   陈免闭上了眼睛。只剩下一个办法了。他伸出手指,按了下去。   又一块天花板落了下来。   金属门发出“咯咯”的声音,慢慢的打开了一条缝。陈免心中狂喜:“猜对了!”他伸出的是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同时按在了“7”和“1”上!   他一手搀扶着尚兰,一手去开门。   正在这个时候,头顶传来呼呼的风声。陈免抬头,只见一块巨大的天花板碎片正迎头砸了下来。   尾声 再见,伙伴们   过了好久,陈免才清醒了过来。   一个男人正站在他身边。那个男人一见他醒了过来,大喜道:“太好了!那个男孩子醒过来了!队长!你快来看看哪!你救出的那个男孩子醒过来了!”   陈免吃力地抓住他的手,问道:“那个和我一起的女生呢?”   几个月后,首都国际机场。   陈免站在平坦的地面上,他身后就是刚刚落成的机场三号楼,那大楼极具现代气息,造型美观,一尘不染。   他却无心欣赏。   当日,因造型问题而被尚兰戏称为“鬼楼”的资料室,成了一片废墟。而从废墟里逃生的,只有陈免和尚兰二人而已。废墟将张重等人的尸身都埋在了地下,连同那柄造型怪异的剑。   不知是不是由于地壳变动的原因,大棚那边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那个深坑处出现了巨大的裂缝,将整块血隐碑都给陷了进去……   所有的一切都被掩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媒体,也对此事只字未提。   陈免因为骨折,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而尚兰则躺了半年之久。   而且今日的尚兰再也不会是以前的尚兰了。尚兰的精神受了很大的刺激,她经常会痴呆呆的看着窗外,连吃饭喝水都要别人帮忙才行。医生说,她可能再也不会哭,也不会笑了。   尚兰的父母从美国赶了回来,要把尚兰接到那里去接受疗养。   再有几分钟,飞机就要起飞了。   陈免呆呆地看着停机坪上那架银色的钢铁天鹅,它正在缓缓地向跑道移动。尚兰就坐在那架飞机里,不知道她是否能看得到自己。   “再见了,尚兰。”他心里默默地说。可是,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再见到她么?只有天知道吧。陈免只觉得自己的心沉甸甸的,仿佛地球上所有的铅都被灌了进去。   飞机抬起了头,呼啸着,在身后拉起一道白色的痕迹,最后,消失在遥远的天边。   “尚兰,我会等着你。”他捏了捏脖子上的护身符,“我当着方笑的面发誓。我会永远永远等着你。”   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不光是你,还有大眼睛的方笑,还有那个爱说爱玩的刘水,还有不苟言笑的方警官……还有古校长……   他恋恋不舍的盯了天空好久,风将他的衣角微微扬起,他的整个人静立不动,宛若一尊石雕。在陈免的心里,多么希望那架飞机可以飞回来,他和尚兰可以重新聚在一起。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直到如血的暮色染红了他的衣服。他终于转身,离开了。   夕阳把他的影子拖得好长好长。   花谢花飞花满天。浓浓的秋意里,白天纷纷攘攘的街头,此时也已变得落寞。华灯初上,凋零的花瓣从枝头滑落,轻轻拂过他的面颊,陈免怅然梦醒,抬起头来。   暮色中,只见一只白色的蝴蝶从身前飞过,频频地向他点头。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