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恐怖档案》全集【精校版】 作者:三生石 伊石学院是一间有百年历史的老校,校园内有多栋老建筑,一踏入就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感 觉,仿佛在你背后有一只眼睛在盯着你。并且在校园种流传着众多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传 说。这一天,神秘新生夏臣转入伊石学院,肠虫,活血,蝇眼,虫骨接踵而来,恐怖的另 人窒息。而在恐怖事件背后,是一个掩藏了千百年的秘密。 第一卷 肠虫 楔子 伊石学院的前身是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由一名叫做德南格尔的瑞士医生建立的护士学校,抗日战争爆发之后,德南格尔为了躲避战火回国去了,留下的学生饱受战火摧残,死伤大半,校园却经过了战火的洗礼奇迹般的得以保存。战争结束之后,校园就荒废了,道路两旁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建筑物上找不到一扇完整的窗户,房间里落满了灰尘,墙角挂满了蜘蛛网。即使在白天,一走进校园也会全身汗毛倒立,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不久就传出了闹鬼的传闻,有人看到了曾经被日本兵残忍杀害的女护士游荡在校园中。当地人更不敢靠近校园了。三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夜宿校园,第二天一早人们在校门口看到了三个流浪汉,面目狰狞,身体蜷缩成一团,已死去多时,尸体早就僵硬了。法医解剖发现,三个流浪汉的死因很简单——胆吓破了。 校园就这么一直荒着,直到二十年前,全国第一大财团夏氏集团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这片土地,请法师做了七七四十九场法事之后,在护士学校的基础上开始动工建设伊石学院,原有的欧式建筑全部得以保留,只是加盖了宿舍楼、餐厅等必要设施。一年之后伊石学院开始招生。 到了今天,伊石学院已经成了全国闻名的私立贵族学校。教学质量跃居全国榜首,号称只要能进入伊石学院,就会有一个美好的人生。但是在这里上学的全是有钱人的孩子,高额的学费把普通人全部拒之门外。说来也奇怪,有钱人的孩子大多特立独行难以管教,可就是再难管的孩子,只要在伊石学院读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变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懂事听话的好孩子,也没人能说清楚这变化是怎么产生的。 俗话说近百年者妖,护士学校时代的建筑到今天已然接近百年。此时,这些老建筑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的翻修,外表看起来光艳照人,内部却是腐朽不堪,地板下陷,水管漏水。一踏入建筑内就有股阴风扑面而来,不论走到哪里都感觉有只眼睛在背后看着你,偶尔还能听到从阴暗角落里传来的一声叹息,让人毛骨悚然。纵使胆子再大的学生也不敢独自在老建筑里停留。下课之后,老建筑里的学生会以最快的速度走的一干二净,留下空荡荡的教室和走廊。学生多次向校方反应此事,要求学校拆掉老建筑盖新楼,也有学生家长表示愿意资助学校盖新楼,校方却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到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我们知道光明和黑暗不能独存,在学校一个个荣誉背后隐藏着很多见不得人的罪恶。包括在任何学校里都不会少了恐怖故事,伊石学院自然也不例外。在学生耳耳相传的故事里最诡异的无易于恐怖档案。没有一个学生见过它,但所有的学生都相信恐怖档案的存在,传说中恐怖档案里记载了所有发生在伊石学院里的恐怖诡异事件,从建校之初的幽灵护士到前不久的虫变事件全部记载在恐怖档案里,只要你能找到恐怖档案,你就掌握了伊石学院里最黑暗最恐怖的东西。当然,还没有那个学生能活着看到这本恐怖档案。 也曾经有学生自发的寻找恐怖档案,找遍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恐怖档案,甚至是连一条有用的线索也没有找到。突然有一天,一个叫做唐鹰的学生号称他找到了恐怖档案,当晚有学生看到他步履蹒跚的走在老建筑的走廊里,鲜血像泉水一样一样从他的眼中喷出。从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唐鹰,他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校方给出的解释是唐鹰受不了巨大的学习压力,离家出走了。 伊石学院还有一条怪异的校规,“任何学生不得把学院内发生的事情告诉学院以外的人,违者……”虽然后面没有写违者将遭受何种处罚,但是所有学生都严格的遵守了这条校规,因为违背这条校规的后果就是死亡,诡异的死亡!曾经有一名学生一时忘记了这条校规,放学之后把校园里发生的一件事告诉了他做警察高官的父亲。这位同学从此没有来上过学,第二天一早打扫卫生的仆人发现父子两暴毙在各自的卧室中,死状诡异,身上找不到半点伤痕,嘴角向上弯起,脸上还挂着狰狞的笑容。警察详细检查了尸体没有找到死因,死者一切正常,仿佛就这么笑着笑着,在下一秒就停止了呼吸。校方从没有对这一条校规做过解释,学生自然也不敢追问,传说在恐怖档案中对这一条校规做了详细解释。有了这条校规的存在,学院以外的人就很难了解的学院的真实情况。 尽管伊石学院如此的恐怖,每年还是有不少的学生家长为了孩子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花大把大把的钞票把自己的宝贝孩子送进伊石学院。 就这样,伊石学院迎来了一个新的开始。 第一卷 肠虫 第1章 转学生 这是一节自习课,洛诗敏趴在桌子上看杂志,对着一张帅哥的照片流口水,眼睛成了红心状,嘴角流着口水,嘴里还在念叨,“老天爷啊,长的这么帅,还让不让人活了,要是能抢回家做老公就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纸团砸在了她的头上,破坏了她的美梦。她愤怒的四下张望,口里喊道,“是谁敢用纸团砸你姑奶奶,是不是不想活了?”正在安静看书的同学被吓了一跳,胆子稍小一点更被吓的从椅子上掉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洛诗敏的死党胡蓉蓉用手捂住脸猛撞桌子,撞了两下起来之后向愤怒的洛诗敏摆摆手,又用手指头指指自己,又指了一下地上的纸团。洛诗敏明白了,不是有人用纸团砸她,那是她好朋友传给她的纸条。 “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们的眼珠子全挖出来,都给我好好看书学习。”喊完之后,洛诗敏看到所有学生都埋头看书,这才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纸团。有钱人也分三六九等,洛诗敏是有钱人中见不到光的那种,就是人们俗称的黑社会。能进到伊石学院,就可以想象洛诗敏的老爸究竟黑到了何种地步。 打开纸团一看,只见上面歪歪曲曲的写着,“我听说有学生转到咱们学院来,分在了咱们班,是一个大帅哥,超级大帅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作为洛诗敏的死党,胡蓉蓉也是一个大花痴,两人最大的爱好就是下了课之后满校园的乱转寻找帅哥。 看完纸条,洛诗敏乐了,班上都是两两一座,只有她身边的座位是空着的,原因很简单,没有人敢座在她的旁边。在吓跑了无数个同桌之后,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坐。胡蓉蓉的消息要是准确的话,大帅哥就只能坐在她的身旁。洛诗敏嘴角一弯,邪恶的一笑,在纸条上用更加弯曲的字迹写道,“你的消息百分百可靠?”把纸条用力团成一团,瞄准胡蓉蓉的脑袋,扔了过去。 胡蓉蓉翘着椅子的两条腿正一前一后摇的开心,隐约听到脑后传来破空之声,一回头纸团正砸在她的右眼上,咣的一声,胡蓉蓉与椅子一起摔倒在地。洛诗敏只想小小的报复一下,不想竟如此严重,捂着眼睛不敢再看。 过了一分钟,胡蓉蓉才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扶好椅子坐好,向洛诗敏抛去一个凶狠的眼神,意思是“你狠!”缓过一口气之后,胡蓉蓉打开纸团,在上面写道,“我在教务处听王主任说的,百分百可靠。”写完之后团成团,瞄准洛诗敏的脑袋扔了过去。 这下没有击中目标,洛诗敏早有准备,她从手指缝中全看到了。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洛诗敏向她的死党灿烂一笑,开始对这镜子打扮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淑女,这可不是件容易做到的事情,她屡试屡败依然坚持屡败屡试,她坚信总有一天上帝会被她的诚心感动,赐给他一个比刘德华还帅的帅哥。 胡蓉蓉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笑出声来,要说这洛诗敏长的并不难看,相反还有几分姿色,离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也就一步之遥。无奈有个在黑社会名声极大的老爸,还有个非常宠她时常带着上百号的小弟来看她的哥哥,伊石校园里就没人敢追她了。 到自习课快下了传说中的帅哥转学生也没有出现,洛诗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睡的正香呢有人拍了她一下,把她从美梦中弄醒了。“谁啊,敢吵醒姑奶奶睡觉!”洛诗敏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教室里一个人没有,窗外夕阳西下,给大地镀上了一层余晖。她咒骂道,“我居然睡到放学了,该死的蓉蓉也不叫醒我,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洛诗敏擦掉嘴边的口水,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又低声自语道,“也不知道传说中的帅哥转学生来了没有。” “来了。”一个冰冷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答道。 洛诗敏被吓了一跳,发生在学院里的所有恐怖传说不可抑制的涌上她的大脑,心脏剧烈的一收缩,她站立不稳向后退了几步,身体撞到后面的桌子才停下。深吸一口气,她才注意到在她身旁的桌子上坐了一个男生弯着头在看书,他身穿伊石学院的制服,留着长发,遮住了他的脸庞,从背面看去,似乎是一个帅哥。 这个帅哥难道是在等我?洛诗敏心中一阵窃喜,坐回到椅子上,用她自认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洛诗敏,欢迎你来到伊石学院。” 男生也不回答,低头继续看书。 第一次有人敢不搭理洛诗敏,她强忍心中怒火,盯着男生看了半天,试图让视线穿过男生的头发,看清楚男孩的本来面目。无奈男孩的头发实在太过浓密,根本看不清楚他是不是个帅哥。视线下移,看到男孩正在看的书,是一本很奇怪的书,书页全是黑色的,字体却是红色的,鲜红鲜红的,像血一样。 “这是什么书?”洛诗敏忍不好奇问道。 “恐、怖、挡、案!”男生一字一顿的说道。 洛诗敏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了,她看的是恐怖档案,好冷的一个笑话。她心中开始怀疑,这会不会是胡蓉蓉那个贼婆娘在整他,根本就没有什么转学的帅哥,从一开始就是她安排好了的。她探头过去看了一会儿男生手中的书,什么都看不明白,像是神经病发疯之后的胡言乱语,她几乎可以肯定,是胡蓉蓉在捣鬼。 想吓到姑奶奶,没那么容易。洛诗敏呵呵一笑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名字叫做唐鹰。” “你怎么知道?”男孩的语气透着一点惊讶。 洛诗敏自信的说道,“传说中只有唐鹰找到了恐怖档案,你既然说你手里拿的是恐怖档案,那你自然就是神秘失踪的唐鹰了。” 男孩子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洛诗敏坐在一旁耐心的等了一会儿,想等胡蓉蓉忍耐不住自己出来。等了一会儿,不见胡蓉蓉出现,男生还在专心的看她手上的天书,洛诗敏看看窗外,太阳已经落山,大地逐渐笼上了一层黑暗。洛诗敏感觉到一股寒气正在迅速弥漫,她拍了男生一下,一股寒气顺着她的手指直达心脏。“你别装了,快说你到底是谁?” 男生的身子坐着一动不动,洛诗敏却被吓的跌坐在椅子上,胸腔急速的收缩,巨大的恐惧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的确,男孩的身子没动,但是他的头咔嚓一声旋转了九十度扭了过来,被黑发遮盖的脸差点就和洛诗敏的头撞在一起,洛诗敏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男生开口说道,“我真的是唐鹰。” 一阵微风吹起了男生的遮挡在眼前的头发,洛诗敏看到了另她更加恐惧的一幕,男生的脸上长了五六张嘴,横的竖的斜的都有,露出白花花的牙齿,除了嘴之外没有其它器官。看洛诗敏的感觉就像是在看一道大餐,每张嘴都在流着口水。 洛诗敏无法解释男生没有长眼睛她怎么会有看的感觉,额头的冷汗像雨点一样落下,洛诗敏闭着眼睛挥舞着胳膊,狂喊“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你敢碰我我叫我哥把你大卸八块。” 在惊慌失措中一个纸团砸在了洛诗敏的头上,睁开眼睛一看,一股热血涌上洛诗敏的脑袋,原来她只是做了一个恶梦,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看什么看,没见过姑奶奶做恶梦吗?”话一出口,她就看到了她的死党胡蓉蓉一脸的生不如死,正在用头一下下的撞着桌子。 咳咳……从讲台处传来几声咳嗽声。 洛诗敏扭头看了一眼,差点就昏了过去。教导处王主任站在讲台前,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帅哥,只是眼神有些冷漠,正在专心的低头看着地板,不过是她最喜欢的类型。帅哥猛一抬头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洛诗敏赶忙用手擦掉嘴角的口水,向帅哥展示她最迷人的笑容。刚才在恶梦里的恐怖瞬间忘记了。胡蓉蓉揉揉撞的有些发痛的额头,用嘴形对洛诗敏说,“你完了,没戏了。”只要是大脑正常没问题的男生,就不会喜欢一个睡觉留口水,见到帅哥就发花痴的女生。 王主任清清嗓子说道,“这位是这学期新转学到你们班的同学,请大家鼓掌欢迎他的到来。” 班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洛诗敏拍的最用力,她希望借此引起帅哥的注意。冷酷帅哥只是扫了一眼,继续低头专心的看他的地板,不知地板上有什么东西能如此的吸引他的眼球。 王主任示意大家停止鼓掌,“下面请新同学自我介绍一下。” 帅哥的自我介绍十分简单,简单到只有四个字,“我叫夏臣。” 下面的学生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道,“好有个性的帅哥,我喜欢。”“你听到了没有,他姓夏,又是王主任亲自领来的,你说他会不会是夏氏集团的人。”“太帅了,他要是笑起来肯定更加的迷人。”“我想他做我的男朋友。”“你少白日做梦了,他才不会看上你的,他是我的。” 王主任再次适意大家安静,环顾教室一周,只有洛诗敏的身边有一个空位置。用手一指,“夏臣同学你先坐到那里好了。” 夏臣背着书包,缓缓的走了过去,洛诗敏在心中狂笑,“帅哥,你是我的。”脸上还要保持矜持,她对夏臣微微一笑,“你好。”夏臣点点算做回答。 “你们继续上自习吧。”王主任转身走出了教室。 洛诗敏偷偷的观察夏臣,夏臣的侧面的轮廓挺拔俊秀,越看越迷人。在心中认定了夏臣就是他的男朋友,谁抢她和谁急。 恐怖档案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第一卷 肠虫 第2章 阴暗的医疗室 洛诗敏迫切的想和夏臣帅哥说话,无奈帅哥夏臣拿出一本书看的入神。为了给夏臣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她端坐在桌前,认真的在看书,对死党胡蓉蓉在一旁手舞足蹈视而不见,只是桌子上摆的书她自始至终没有翻过一页,她一直在偷瞄夏臣。 胡蓉蓉的胳膊挥到发酸洛诗敏都没看她一眼,她咬牙切齿的说道,“重色轻友,有异性没人性的东西,我胡蓉蓉怎么会交到你这样的朋友。” 胡蓉蓉的同桌齐小可碰了她一下,“蓉蓉,我肚子好疼。” 胡蓉蓉扭头一看齐小可,她的脸色苍白像纸一样,用牙齿咬住嘴唇,清纯的脸庞因疼痛而扭曲,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在桌子上,手上青筋暴起。胡蓉蓉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好朋友’来了。” “不是。”齐小可慢慢的摇摇头。 胡蓉蓉又猜测道,“是不是吃坏了东西?你今天都吃什么了。” 齐小可又摇摇头,艰难的说道,“我昨天就感觉头浑沉沉的,就到医务室拿了两片感冒药,吃了感觉好多了,今天这节自习课刚一上课,我就感觉到肚子隐隐作痛,现在疼的更厉害了。” 胡蓉蓉倒了一杯水给齐小可,“你再忍一下,如果下课了还疼,我就陪你去医务室。”齐小可喝了半杯水,趴在桌子上不说话了。 自习课上教室十分安静,两人的对话附近的学生听的很清楚。洛诗敏离的不远,自然也听的清楚。她发觉夏臣似乎很注意这件事,顺着夏臣的视线,她看到趴在桌子上的齐小可。 难道他喜欢清纯型?洛诗敏偷偷的拿出镜子照了照自己,自语道,“小模样也不错么,看上去挺天真无邪的。” 夏臣盯着齐小可看了一会儿,扭过头来的时候眉头紧皱。 玲…… 下课铃声如愿以偿的响起。洛诗敏转过身去对夏臣灿烂一笑,说出了在心中演示了无数遍的词语,“你是新来的对校园很不熟悉吧,我可以领你四处走一下。”她的话还没说完,夏臣就起身走出了教室。 “这个混蛋,以为长的帅就可以无视我的存在?”洛诗敏到了暴走的边缘,附近的同学感觉到她身上发出的澎湃杀气,远远的躲开了。 “要保持冷静!”关键时刻胡蓉蓉及时出现在洛诗敏的身旁,她用力摇晃着洛诗敏的脑袋,“你现在不能发脾气,你一发脾气就彻底的完了,一点希望也没有了,淑女,记得要淑女。现实中没有人会喜欢野蛮的女孩子。” 洛诗敏逐渐冷静下来,很淑女的对胡蓉蓉一笑。“有性格的帅哥,我更喜欢,我不会放弃的。” “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我认识的洛诗敏。”胡蓉蓉竖起大拇指指了一下还趴在桌子上的齐小可。“她肚子疼的厉害,我要带她去医务室,一起来吗?” “要我帮忙吗?”洛诗敏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生于江湖家庭,她是一个古道热肠的孩子,不论谁有困难她都会帮忙。 胡蓉蓉去看了一下齐小可的情况,“一起来吧,她站不起来了,我们两个架她到医务室吧。”两人一左一右把齐小可夹在中间,齐小可的病情更严重了,她双手紧捂着肚子,脸色白里透青,嘴唇也有些发白。 两人走到教室门口,洛诗敏和正要进门的夏臣撞了个满怀。洛诗敏忙说,“对不起,不好意思撞到你,我们要去医务室,她病的很厉害。” “她怎么了?”夏臣在第一时间注意到齐小可的脸色很不正常。 “我们也不清楚,我猜可能是食物中毒了。”胡蓉蓉用眼色告诉洛诗敏,一个很不错的开始。 “我帮你们吧。”夏臣背起齐小可,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医务室。 洛诗敏看着夏臣的背影傻笑着说道,“外冷内热,我更爱他了。” 胡蓉蓉推了她一把,“还等什么,快追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好好把握啊。”两人手拉手追了上去。 在医务室里,医生吴涛和护士罗美慧正悠闲的喝着咖啡,在学院医务室上班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每天只要处理跌打扭伤感冒拉肚子之类的小伤小病,既没有工作压力还拿着丰厚的薪水。很多人做梦也想得到一份这样的工作,在伊石学院的小小医务室里竟然有两名医生三个护士。今天除了吴医生和罗护士外,其它的人都在休息。 “医生,快看看她怎么样了?”洛诗敏第一个冲进可医务室,她的大嗓门把正在谈情说爱的医生和护士吓了一跳。 夏臣背着齐小可跑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把齐小可放在了病床上。此时的齐小可情况非常的不好,神志不清,已经到了昏迷的边缘。 吴医生和罗护士立刻对齐小可展开了检查,洛诗敏看夏臣大汗淋漓,从胡蓉蓉手中夺过纸巾,伸手就要给夏臣擦汗。夏臣从她手里接着纸巾,“我还是自己来吧。”洛诗敏的手在空中尴尬的挥了挥,样子像是在赶苍蝇。 很快就有了检查,吴医生以不确定的语气说道,“似乎是肠痉挛,小罗你给她打一瓶生理盐水,再用暖宝捂一下她的肚子。” 夏臣在一旁插嘴道,“她的情况不像是肠痉挛,最好把他送到大医院做一个彻底的检查。” 吴医生不满的看了夏臣一眼,“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你个小毛孩子懂什么。”罗护士也说道,“没事的赶快离开,不要耽误医生治病。” “你……”夏臣气的说不出话来。 过了五分钟,吴医生的方法似乎是奏效了,齐小可虽然没有清醒过来,可她紧皱逐渐舒展了。吴医生得意的说道,“看到了吧,这就是本人的医术。人要是生病了就要听医生的,不要听那些不懂装懂的人胡说八道,出了事他们可不负责任。” 夏臣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医务室。 洛诗敏看夏臣走远了,目露凶光,对医生和护士恶狠狠的说道,“你们两个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哪天惹出什么意外后悔可就晚了。”对于洛诗敏这个全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吴医生和罗护士只能乖乖的点点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胡蓉蓉走过来说道,“齐小可好多了,我留下来陪她,你回去上课吧。我们的夏帅哥还在等你呢。” 洛诗敏惊呼一声,大叫道“帅哥哥,我来了。”跑出了医务室。胡蓉蓉站在医务室的门口喊道,“淑女,千万不要忘记了!”洛诗敏立刻由大步奔跑变成了小碎步,速度可是丝毫的没有减慢。直到看不见了,胡蓉蓉转过身来对吴、罗两人歉意一笑,“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您二位不要介意,她的话也是胡乱说的,不必放在心上。” 吴医生冷哼一声,拉着罗护士到一旁继续喝咖啡聊天去了。胡蓉蓉坐在齐小可的身边,自言自语道,“你快点好起来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从小就害怕到医院之类的地方,一到这种地方我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学院的这间医务室给我的感觉特别的强烈,就像是黑暗中隐藏着恐怖的怪兽。要不是你我一刻也不想多待,你快点好起来,我们离开这里。”齐小可一动不动,胡蓉蓉也知她听到了没有。坐了一会儿困倦袭来,她趴在床边睡着了。 洛诗敏顺着原路一路跑回教室,进门却没有看到夏臣。以为夏臣去了卫生间,就坐在座位上等他,谁知一直到下午放学,夏臣也没有出现。没有人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第一卷 肠虫 第3章 医疗室凶杀案 华灯初上,吃过晚饭的洛诗敏走在路上,头顶的夜空上是一轮满月。她小声嘀咕道,“夏臣做什么去了?在餐厅也没有看到他。”一股冷风吹来,洛诗敏打了一个冷颤,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老建筑区,在她眼前的是学校最老的建筑,静静的伫立在黑暗之中,不见丁点灯光,惨白的月色更是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老旧的欧式建筑就像是一座鬼楼,时刻有可能吞噬活人的生命。 洛诗敏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纵使她比一般人胆大,但毕竟还是个女生。她转过身去,脚步越走越快,她想赶快离开这个令她恐惧的地方。 啪…… 从老建筑里传来怪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不亚于一声惊雷。洛诗敏停下了脚步,内心激烈的挣扎,好奇心驱使她回去看个究竟,理智在不停的劝阻她,不要回头看,不要回头看,回头就会没命。 就在洛诗敏犹豫不决之际,哐当一声,老建筑的大门被一股大力撞开。一个黑影迅速向她冲来。 完了,完了,大难临头了。洛诗敏想要逃跑,无奈双腿根本不停她的使唤,想要迈出一步都很困难。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巨大的恐惧使她忘记了呼吸。四步……三步……两步……一步……洛诗敏紧紧的闭上眼睛,她听到黑影发出骇人的喘息声。 在生死关头,事情发生了不可思议的逆转。黑影碰都没有碰洛诗敏一下,把她当成了空气,继续大步向前。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洛诗敏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有些困惑,什么人胆子大到竟然敢在夜里独闯老建筑。她猛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个黑影不是别人,正是白天转学来的帅哥——夏臣! “他一个人到老建筑里做什么?”洛诗敏深吸两口气,恐惧感逐渐消退,他又重新拿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她不敢在老建筑前停留,迈开脚步,飞奔似的离去。她的脑子有点不够用,急需一个人来和她一起思考这个问题。她第一个想到的人理所当然的是她的死党胡蓉蓉了。 在洛诗敏离开之后,从老建筑里又走出一人,鬼鬼祟祟的看四下无人,以异于常人的速度奔出老建筑,隐没于黑暗之中。 洛诗敏拨通了胡蓉蓉的手机,没有人接听。她又打了齐小可的,还是没有人接。 “蓉蓉和齐小可还在医务室吧,肯定还没有吃东西。”洛诗敏改变方向去了餐厅,买了两人最喜欢的食物之后,一步一跳的往医务室走去。 走到医务室门口,洛诗敏停下脚步。医务室里一片黑暗,门口的路灯却是一闪一闪的发出忽明忽暗的灯光。 “她们肯定回去了。”嘴上虽然这么说,洛诗敏还是走到医务室的门口,轻轻的推了一下房门。 咯吱一声。门竟然开了! 洛诗敏朝门里喊道,“蓉蓉,齐小可,你们在吗?”没有回答,黑暗中传来怪异的嘶嘶声,听着像是一条蛇在吐着信子。“吴医生,罗护士,你们在吗?”依旧没有回答。 真是怪了,不论发生了什么情况,医务室总会留有一个人值班,这是伊石学院自建校之初就订下的规矩。 一个念头闪进洛诗敏的脑海里,出事了!肯定出大事了!洛诗敏再次拨通胡蓉蓉的手机,悠扬的铃声从医务室里传了出来。 “蓉蓉,别玩了,我害怕了。”回答她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洛诗敏在门口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迈进了医务室的大门。她摁下门口日光灯的开关,没有用的,医务室里的黑暗像一团抹不开的墨汁,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墓穴之中,四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恐惧像一根锐利的针在她体内流动,时刻有刺破她心脏的可能。她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右手死死的按住胸口,她害怕剧烈跳动的心脏从胸腔跳出来。 再往前走两步,一股难闻但熟悉的味道钻进了她的鼻子,再往里走味道更加浓烈,浓烈的有些呛人。她屏住呼吸捂住嘴,腹内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这股熟悉的味道是血腥味。 黑暗中传来嘶嘶声。 极度危险的感觉像一道电流由脊椎直冲大脑,直觉告诉她在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对她虎视眈眈。她一动不动的站着,害怕一个鲁莽的动作会引来恐怖的攻击。时间仿佛静止了,周围静的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滴答! 一滴液体滴落的声音。她虽然看不到,但她很肯定,滴落的是一滴血,极有可能是一滴人血。 洛诗敏的手机突然响了,悠扬的铃声仿佛一记惊雷震的她心脏差点停跳。黑暗中传来嗖的一声,极度危险的感觉消失了。心头一松,洛诗敏几乎瘫倒在地,心中还有一个信念支撑着她,“我不能倒下,我要找到蓉蓉和齐小可。” 手机给了她一个很好的提示,她把手机当做手电筒,照亮了身前一小片的范围。地面还是以前的地面,并没有什么异常。洛诗敏缓慢的移动手机,让她照亮前面。随着手机的移动,一摊暗红色的血迹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手机再往上移动,一声尖利的惨叫声震碎夜空,洛诗敏看到了她一生之中最恐怖的画面,齐小可仰面躺在病床上,面容因痛苦而扭曲,手指弯曲陷进了病床上。她的肚子上破了一个大洞,脏器流出体外,有的部分掉在了地上。她之前看到的血迹就是从齐小可的身上流出来的。 洛诗敏手一抖没有抓住手机,嘭、嘭两声,手机在地上跳了两下弹到了墙角。微弱的荧光照亮了一张毫无生气的脸,在不久之前,洛诗敏还和她说过话——医务室的罗护士。她已经死去多时了,脸色被憋成了酱紫色,舌头像一条死蛇伸出嘴外无力的耷拉着,眼睛几乎要鼓出来,灰白色的瞳仁正在瞪着洛诗敏。 啊……洛诗敏惨叫一声,她再也受不了了,转身向屋外跑去,慌乱中她撞倒了很多东西,冲到门口,她撞入一个人的怀中。抬头一看,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帅哥夏臣,“你怎么来了?”还没等夏臣开口回答,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嘶嘶…… 第一卷 肠虫 第4章 疑云 夜,凉薄如纱,如百合花洒落的芬芳。 胡蓉蓉独自一个人走到路上。没有路灯,小路上也没有行人,四周影影绰绰的房屋吝啬的连一丝光线也不肯漏出来。夜空中的满月射下的月光将她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一阵冷风袭来,胡蓉蓉不由的裹紧了衣服。无法解释在夏日里怎会突然变的如此寒冷,她呵出一口气,气体在月光的照射下白惨惨的在她面前散去,像一些支离破碎的幽魂。 身后的黑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 胡蓉蓉回头去看,她什么也看到,她的视线无法穿透浓密的黑暗。冷风打着旋儿,带起地上的枯叶,朝她的脸扑了过来。冷风穿过树叶的缝隙,发出呜呜声,像一个女人幽怨的哭泣声。 “谁在那,我看到你了,快出来。”胡蓉蓉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无法控制心中的恐惧。或许她这招被太多的人用过,已经用烂了,所以并没有起到作用,黑暗中的脚步声离她愈来愈近了。 胡蓉蓉加快脚步向前走去,愈入黑暗,后面的脚步声频率也愈发快了起来。胡蓉蓉用尽全力在奔跑,她却怎么也甩不掉如影随形的脚步声。 慌乱中胡蓉蓉跑进了一条死胡同,等她发觉已经晚了,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瞪大了眼睛望着路口,因为恐惧美丽的脸庞扭曲到了极点。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路口,那个影子不像是人类,口中发出类似野兽的喘息声。 黑影离胡蓉蓉越来越近,胡蓉蓉双脚发软,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一下子坐在了地上,黑影走到她的身前,伸出了一支爪子,上面长满了毛蓉蓉的灰毛,前段的指甲锋利的像是刀片,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蓉蓉快跑!”洛诗敏惊呼一声坐了起来,睁开眼睛一看,胡蓉蓉和黑影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洁白的墙壁和熟悉的摆设。窗外晨曦微露,清晨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她的脸上,这是她的宿舍!眼前又浮现出医务室恐怖的一幕,最后她好像是撞到了夏臣,她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你做恶梦了吗?”洛诗敏的舍友郑语冰走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先把头上的汗珠擦掉吧。”另一位舍友水蓝也走到床边坐下,温柔的递上了纸巾。 洛诗敏擦掉头上的汗珠,感觉舒服了一些,她的视线在胡蓉蓉的床上定住了。胡蓉蓉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摆在床上。一个不好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呼喊着问道,“蓉蓉呢,蓉蓉在哪里?她怎么还没有回来?” 水蓝抱住洛诗敏,用手轻抚她的后背,柔声说道,“教务处的王主任说蓉蓉她有事回家了。”洛诗敏逐渐安静下来,郑语冰在一旁补充道,“她和齐小可一起走的,路上有人做伴,不会出事的,你不用担心。” 洛诗敏一愣,旋即说道,“齐小可不是死了么?” “死了?!”郑、水二女齐声惊呼,“昨天下午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了?” 洛诗敏呆滞的说道,“真的死了,是我亲眼看到的,就在医务室里,她的肚子破了一个大洞,内脏流了一地。” 二女听了紧闭双眼,水蓝更是捂住耳朵不敢再听下去。室内一下安静下来,静的可以听到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半晌,郑语冰呵呵笑道,“洛诗敏,你不会是故意再吓我们吧,我们被你骗了好多次,这次是绝不会上当了。”水蓝也说道,“你是在梦里看到的吧,装的可真像,你要是不做演员可真是浪费了。” 洛诗敏脸色一下变的煞白,她幽幽的说道,“我真的没有骗你们,我能分清楚梦境和现实的差别,就在医务室的床上,齐小可死了,罗护士死了,还有,还有……”洛诗敏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泪水无声的从脸颊滑落,“还有……蓉蓉……可能……也……”洛诗敏说不下去了。 郑、水二女呆住了,一个再厉害的演员也不可能把悲伤演的如此真切,水蓝嘴唇颤抖地问道,“怎么……怎么会?谁……谁……谁……干的……?” “我也不知道,我去的时候已经是那样了。”洛诗敏把头深埋在两腿之间,在无声的哭泣,郑、水二人被突然的变故弄晕了,不知该做些什么,只是望着胡蓉蓉的床铺呆呆的坐着。 洛诗敏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昨天晚上我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郑语冰抢着说道,“是你的同桌,新转学来的夏臣送你回来的。我问他你怎么了他也不肯说,留下了一个信封,让我等你早上醒了之后交给你。”洛诗敏心中一惊,是他!他刚到班上就注意起齐小可,在医务室又于医生和护士起了冲突,会不会是他一时气愤杀了医务室里所有的人?没过一秒钟,她又否决了刚才的想法,她在去医务室之前在老建筑区见到了夏臣,再说了,他要真的凶手,绝对会杀人灭口,断然没有把她活着送回来的道理。 洛诗敏擦掉脸上的泪水,问道,“信封呢,快点给我啊。” “我给你拿去。”郑语冰转身在桌子上寻找,白色的信封不见了。“怎么会没有了呢?”郑语冰急出了满头的汗水,四处翻找白色的信封。 “你不是放在桌子上了么?”水蓝也加入了寻找的行列。 郑语冰将桌子上的杂志一一拿起来抖了一遍,“见鬼了!昨天晚上把洛诗敏扶进屋,我随手就把它放在桌子上了,怎么会不见了呢。” 洛诗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在这呢。”在她要爆发之前,细心的水蓝在两张桌子中间的缝隙里找到了白色的信封。郑语冰长出一口气,谢天谢地找到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快点给我。”洛诗敏伸长了胳膊。 水蓝把信封交到洛诗敏手上,洛诗敏二话不说撕开信封,一张写的十分简单的便条掉了出来。“醒来之后到老建筑一楼104室找我。”没有抬头没有落款,连时间也没有,字体倒是像夏臣本人一样帅气。 “上面写的什么啊?”郑语冰好奇的问道。 “自己看吧。”洛诗敏把便条递给郑语冰,起床换衣服。 郑、水二人看了大惊,“你不是疯了吧,你看外面天刚蒙蒙亮,老建筑区一个人也没有,你这个时候去老建筑区出了意外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的。”洛诗敏意志坚决,“我要出事了,叫我哥给我报仇。” 二女看阻止不了她,水蓝咬牙说道,“要不我和语冰陪你一起去。” 洛诗敏抬头看看二女,二女脸色苍白,已被一系列突如其来的恐怖事件吓坏了。洛诗敏对两人微微一笑,“你们两个还是老实待在房子里吧,上课的时候如果我还没有回来,报告警察或者是我的家人。” 水蓝弱弱的说道,“那你小心点,注意安全。” “你们放心吧。”洛诗敏穿好鞋走从了宿舍门。 走在去老建筑的路上,洛诗敏的脑子里在想一个问题,王主任为什么要骗人,他和夏臣是什么关系? 第一卷 肠虫 第5章 吴医生没有死 冷,刺骨的冷。 起雾了,宿舍楼外大雾弥漫,只能看清楚身前三米内的距离,再远的地方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微风裹着湿气扑面而来,很快打湿了洛诗敏的衣服。在伊石学院很少遇到有雾的天气,这样的大雾更是少见。 洛诗敏走在雾气之中心情忐忑,身边人影晃动你却看不清楚他的面目,道路两旁的树木在雾气中像濒死之人的手,在半空中胡乱的抓着什么,经过昨晚的事后,她总觉得到处都暗藏杀机,有可能就在下一秒,从雾气中冲出一人,把她拖入无边的黑暗之中。她有些害怕了。 嘶嘶…… 雾气中传来奇怪的声音,声音就发自她的身边,可她无论怎样也找不到声音之源,它似乎是在阻止洛诗敏靠近老建筑。 洛诗敏加快了脚步,不论前面的路上有多恐怖的事情等着她,都无法阻止她探寻真相的脚步,她与齐小可的交情虽然一般,但她不能接受她身边的朋友死的不明不白,更何况还有她的死党蓉蓉,不知怎么样了。 很快洛诗敏就走到了老建筑区,古老的建筑在雾气之中时隐时现,充满了神秘气息。白色的欧式建筑如鬼魅般伫立在雾气之中。一楼的大门敞开着,雾气到了门口像是遭到了某种看不见力量的阻挡,一丝雾气也飘不进去。 洛诗敏壮起胆子迈入了老建筑。里面处处透露着破败气息,也处处阴影重重。门旁的墙壁上长满了斑驳的绿色青苔,表面带有让人恶心的粘稠液体。走廊两旁只有几扇小窗户,光线透不进来,让整个走廊迷茫着阴森的气息。她往前迈了一步,清脆的脚步声吓了自己一跳。 太静了,死一般的寂静。 “想吓到姑奶奶我是没那么容易的。”洛诗敏自我鼓励之后,头也不回的大步的走在走廊里,104房间在走廊的中段,她路过了很多次,还没有进去过。传说中有一个女生不忍过重的学习压力,在这间房子里上吊自杀了。 房门是开着的,洛诗敏轻轻一推,老旧的木门发出咯吱一声,像是沉重的叹息声。木门缓缓的打开了。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可以看到整齐摆着的一张张桌椅,一个人坐在房间正中间,抬头仰望着头顶的吊灯,聚精会神的像是在欣赏一件精密的艺术品。以至于没有听到门开的声音。洛诗敏站在门口瞪大了眼睛,确定他是夏臣才走了进去。 洛诗敏轻轻的走到夏臣的身边,他还在抬头仰视。洛诗敏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他并不是在头顶的吊灯,他是在看半空中某件并不存在的东西。他一动不动的像一尊雕像,要不是洛诗敏能听到他轻微的喘息声,会以为他早就死了。 “你叫我来有什么事?”洛诗敏轻声问道。 夏臣没有反应,还在仰视着空气。 “你叫我来有什么事?”洛诗敏大声重复了一遍。 还是没有反应,洛诗敏却看到夏臣的眼角有晶莹的泪珠再闪动。是什么让他如此的伤心? 几分钟过去了,夏臣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洛诗敏失去了耐心,不客气的推了夏臣一下,“你叫我来有什么事?我可没有时间陪你看空气。” 夏臣缓缓的低下头,看到了洛诗敏,淡淡的说道,“你来了啊,比我预计的时间早了一个半小时。” 换在平时洛诗敏是十分珍惜和帅哥聊天的机会,眼下情况不允许,她单刀直入的问道,“昨天晚上医务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杀害了他们?” 夏臣无奈的耸耸肩,“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要是知道了还会坐在这里等你吗?昨天晚上我路过医务室,听到一声惨叫,刚一打开门你就冲了出来,撞到我怀里之后昏倒了,我把你送回宿舍之后就报了警,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洛诗敏不太相信,怀疑的问道,“王主任说齐小可和胡蓉蓉请假回家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会怀疑我和王主任是凶手吧!”夏臣的脸上出现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伸手拿过一张椅子,示意洛诗敏坐下。 “不,不是的。”洛诗敏慌忙摆摆手,“你们怎么会是凶手呢,我就是想弄明白事情的经过。我不能让我的好朋友蓉蓉死的不明不白的。” “胡蓉蓉没有死。”夏臣的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洛诗敏的脑袋,震的她有点发晕。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洛诗敏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胡蓉蓉没有死。”夏臣解释道,“她只是被凶手勒的昏过去了,已经渡过了危险期,只是现在还在昏迷当中。其他人可没有她这么幸运,除了齐小可之外的其他被害人全部被勒死了。王主任之所以说齐小可和胡蓉蓉请假回家了,这完全是警察的安排。你要注意保密,不能把我告诉你的话告诉任何人。” 洛诗敏紧皱着眉头,“如此秘密的事,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相信我说的话就对了。”夏臣并不打算把他的信息来源透露给洛诗敏。 蓉蓉没事就好,洛诗敏心头一松,长出一口气,“你叫我来就为了告诉我蓉蓉没事?” “不,我让你来是看这个的。”夏臣从胳膊下压的本子中拿出一叠照片,洛诗敏注意到本子的封面是黑色的,黑的有些诡异,像是一摊死水,人的眼睛一看到很难再移开,灵魂被一股怪异的吸力拉出身体,往本子里钻去。 “看照片。”夏臣把本子放进桌仓里洛诗敏才恢复常态,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那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本子。“看照片。”夏臣又重复了一遍。 洛诗敏接过照片只扫了一眼,就觉的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照片上拍的不是别的,正是昨天晚上血腥的医务室。甚至比她看到还要血腥,因为她看到只是一部分,而照片详细的显示了医务室的每一个细节,显然出自专业人士之手。照片重新唤起了洛诗敏的恐惧,她强忍着看完了每一张照片。 夏臣目露赞许之色,“你还不错,看出了什么?” 洛诗敏摇摇头,她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给夏臣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这些照片怎么来的,你拍的嘛,好专业啊。” “警察拍的。”夏臣的回答让洛诗敏又吃了一惊。 “你是怎么弄到的?”话一出口,她马上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暂时保密!”夏臣拿过照片问道,“你真的什么也没看出来?”他从照片中挑出几张,摆在了洛诗敏面前。 照片上是一个中年男人的面部特写,他穿着医生的衣服,死的时候脸色发黑,面孔扭曲,眼睛几乎从眼眶里暴出来,从眼角流出暗黑色的血水。洛诗敏把头扭向另一边,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夏臣有些失望,“你没看出来吗?” 洛诗敏重新把视线挪回到照片,盯着照片看了半天,灵光一闪,她看出来,“这不是吴医生,这是医务室另一医生,左医生。”她把所有照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有发现吴医生。“吴医生去那了?”她叫道。 “好问题。”夏臣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就是我要调查的事,吴医生跑到哪里去了?我叫你来就想问问你当你走进医务室的时候发现有什么异常没有。” “异常?”洛诗敏仔细的回忆了一遍。“我当时吓坏了,没有察觉到有异常。” “你再认真的想一下。”夏臣引导她,“看到的,闻到的,甚至是听到的都行。” 在夏臣的启发下,洛诗敏想起来了,“对了,我听到了嘶嘶声,像是蛇发出的声音。” “蛇么?”夏臣皱起了眉头,“伊石学院里怎么会有蛇呢。”夏臣想了半天没有结果,猛的站了起来,把黑色本子装进背包,向门口走去。 洛诗敏问道,“你干什么去?” 夏臣如实的说道,“我要去现场看一下,要是真有蛇,会留下痕迹的。” 洛诗敏脱口而出,“能带上我吗?” “你?” “我要找出伤害我朋友的人。”洛诗敏的眼中透着坚毅。 夏臣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好吧,你可以跟着我,但是要听我的。有没有意见?” 洛诗敏自然没有意见。 两人走出房间时。夏臣轻声对空旷的房间说了一声,“姐姐,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过些天再来看你。” 第一卷 肠虫 第6章 下水道中的密室 夏臣对着空房说的那句话一字不落的传进了洛诗敏的耳朵里,她费了很大的劲才忍住了内心强烈的冲动没有追问下去。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任何人不能碰触的秘密,毕竟像洛诗敏这种内心和大脑一片空白,智商和情商低的吓人,永远只有一根筋的女孩是人间极品,一万个人里面也很难找出一个她的同类来。 两人默默的走在去医务室的路上,太阳从地平面上探出一角,大雾逐渐散去,起的早的同学有的在用功看书,有的在锻炼身体。认得洛诗敏的同学看到了让人难以相信的一幕,她竟然和一个帅哥并排走在一起,这个消息的震撼力不亚于彗星要撞地球了。 洛诗敏偷偷用余光观察夏臣棱角分明的脸庞,火红的日光照在他的脸上,给他迷人的脸庞镀上了一层金色。洛诗敏又开始发花痴了,太迷人了,要是能一辈子都看着这张脸,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夏臣打了一个喷嚏,要是他知道洛诗敏此刻心中再想什么,肯定会撒腿就跑,打死他他都不会回一下头。洛诗敏意外的发现夏臣的左脸上有淡淡的红痕,像是手掌的痕迹。她联想到在老建筑听到啪的一声,她可以肯定,什么人打了夏臣一耳光。夏臣昨天才转学到伊石学院,打他的会是谁呢? 说话间两人就走到了医务室的门口,夏臣拉住心不在焉的洛诗敏,“你还往哪走去,我们到了。” “哦。”洛诗敏甩甩头,把脑中的奇思妙想全甩出去,让自己看起来十分的专业。 勘察现场,处理尸体等一系列活动警察在昨天晚上就处理完了,可时间不够他们把现场恢复原样,只能在门口挂了一个‘今日休息’的牌子,门上还刮了一个超级大的铁锁。 夏臣左右一看没人,拿出两根铁条对着锁眼捅了进去。他不忘嘱咐洛诗敏,“你看着点,要是有人来了你吱一声。”看到洛诗敏点头答应,夏臣专心的开锁。 道路尽头,一位晨练的老师正向医务室跑来,洛诗敏看到了立刻吱了两声。夏臣在专心致志的开锁,根本就没看见。眼看着老师就跑到了近处,洛诗敏一把拉过夏臣,两人假装在谈情说爱。老师看了两人一眼,摇摇头,继续往前跑了。 看着老师逐渐跑远,夏臣压低了嗓门问道,“叫你看到有人来了吱一声,你怎么没反应,别和我说这么大个人你没有看到。” 洛诗敏无辜的说道,“我吱了,吱了好几声呢,你没有听到。” 夏臣无语了,他有点后悔,刚才他怎么就答应带她一起来调查案子。不想了,夏臣接着开锁。 再没有人出现,洛诗敏出主意道,“不行就用石头砸开吧。” 嘘!夏臣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用力一扭铁条,咔嚓一声,锁开了。洛诗敏赞道,“你真厉害,还会开锁。”夏臣不想浪费口舌,一把将洛诗敏拖进门去,左右一看没有引起人注意,夏臣轻轻关上了医务室的门。 医务室内一片狼藉,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一切还保持着凶案发生后的样子,柜子和输液架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碎玻璃片满地都是,这是洛诗敏逃命时撞翻打碎的。尸体已经被警察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用白粉笔画的人形,地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处理,凝结成黑红色的一团。 洛诗敏刚要迈腿向前走一步,夏臣对她说道,“别动,你站着就好了,我叫你动你再动。”“好的。”还从没有人敢命令她,更诡异的是她居然答应了。 夏臣小心翼翼的走到医务室中间,眼神依次扫过代表齐小可、左医生、罗护士和胡蓉蓉的四个白圈。他断定最先被害的应该是躺在病床上的齐小可,因为她的死状最惨,然后凶手勒死了离他最近的左医生,最后勒死了正要逃跑的罗护士,返过身来又勒住可能已经吓昏了的胡蓉蓉,因为连杀两人,力气也不足了,所以才没有勒死胡蓉蓉。可据他分析,如果凶手是从外面闯入的,最先被害的就应该是在门口的罗护士。难道当时的屋子里还有第五个人?可警察没发现第五个人留下任何痕迹,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洛诗敏在一旁站着无聊,看到门口的开关,用手按了一下,屋里的灯亮了,她奇道,“怪了,昨天晚上我按了怎么不亮。” 正在思考中的夏臣没听清楚,“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这灯昨天晚上我按它怎么不亮。” 夏臣快步赶来,仔细的看了看开关,又去看了在里面墙壁上的配电箱,里面落满了灰尘,电闸的手柄处没有半点灰尘,他自语道,“果然有人动了手脚,出事的时候他关了电闸,可凶手又是什么时候合上电闸的呢?如果是在警察离开现场之后,凶手又是怎样进到屋里的?门和窗户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洛诗敏打了一个哈欠,夏臣说的一串问题她听着就头疼,她的视线在屋里到处扫视,不能停下来,把视线集中在一点的话她很快就会睡着了。不经意中她看到病床下的地面上有一道血痕,像是有东西从血水中爬了出来,再看罗护士和左医生的尸体附近,有相同的痕迹,只是淡了很多,不仔细看就会被忽略掉。 洛诗敏朝夏臣摆手,让他注意到自己。 “又怎么了?”被打断思路的夏臣有些恼怒。 洛诗敏用手指着病床下的地面,“你注意到那个痕迹了吗?” 痕迹?夏臣看到了洛诗敏口中的痕迹,他很快在房间的很多角落都找到了相同的痕迹,最后这痕迹消失在下水道旁。房间里有个井盖,打开可以下到小水道里,他发现井盖的缝隙中没有灰尘赃物,说明最近井盖打开过。 夏臣用力拉了一下井盖,纹丝未动。 “你过来帮忙啊。”他冲还在门口傻站着的洛诗敏喊道。 洛诗敏哦了一声,把一根输液的铁支架的一端插进井盖的孔中,两人用力一撬,井盖开了,夏臣赞道,“你办法挺多的,眼力也不错。”被称赞的洛诗敏脸一下红了,像个红透的苹果。 一股恶臭从井中喷出,熏的夏臣直流眼泪,洛诗敏腹内一阵翻腾,呕了出来,还好她从昨晚就没有吃东西,腹内空空只是干呕了几声。夏臣从医务室的柜子里找出口罩和手电筒,正要下去,被洛诗敏拦住,“你要干什么?” 夏臣用手电照向漆黑的井底,“我下去看看啊,下面说不定会有线索。” “我要和你一起去。” 夏臣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搪塞道,“下面很脏的,女孩子就不要下去了。” “我要下去。”洛诗敏固执劲上来了,“你能下去我就能下。你不让我下去我就不让你下去。” 夏臣无可奈何拿了一个口罩和手电筒给她。“好吧,到了下面你要听我的。我先下。” 夏臣顺着井壁的梯子下到井底,没有发现异常,洛诗敏跟着下来了。下水道里的恶臭更加浓烈,一副口罩难以抵挡,两人捂着口鼻向前走去。从前方吹出来一股刺骨的冷意,黑洞洞的空间让人不寒而栗。在刹那间洛诗敏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在一瞬间,手电筒突然熄灭了,本来是被照的极亮的空间一下子陷入了无底洞似的黑暗,前只一片眩目的红光,鲜红的血水像潮水般涌来。 “你怎么了?”夏臣察觉到了洛诗敏的异常,她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洛诗敏咬牙说道,“我没事。” 夏臣没有说什么,却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黑暗里的寂静是最让人感到难过的,洛诗敏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紧紧的捂住了夏臣的手,感觉就像是捂住了一个美妙的春天。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走了不过十多米的距离,洛诗敏感到一股灼热的呼吸正贴着她的背后吐到了脖颈处,猛地回头,什么也没有,一阵鸡皮疙瘩从脖子处泛了起来。 心跳越来越剧烈,洛诗敏强烈的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好像在黑暗中正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她,看的她浑身发毛。夏臣像是发现了什么,猛然奔跑起来,就在下水道里快速的向前冲去。黑色的管道向身后退去,下水道好象很长很长没有尽头,黑暗中两人奔跑声那么急促,一切的景象仿佛在扭曲和重叠。四周的空气沉重起来,气压也仿佛变大了好几个帕斯卡,压在胸口憋得慌。洛诗敏深深地吸了口气,摸了摸胸口,在看夏臣,额头上也渐渐有了细密的汗珠,他也有点体力不支。 夏臣停了下来,两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扇大门,锈迹斑斑的大门,就在下水道的尽头。 夏臣点点头,两人轻轻的向铁门靠近,脚踩在下水道的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一靠近铁门,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手电筒的灯光变的昏暗,一亮一亮的让人琢磨不定,从门缝处吹来的阴风刺骨,洛诗敏紧紧的拽着夏臣的手,一刻也不想放开。 洛诗敏用小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问,“门的那边有什么?” 夏臣摇摇头,他沉重的呼吸声在飕飕的风声中显得有些急促。他的手放在铁门上,推了一下,门没有开。洛诗敏看到,夏臣的手也有些颤抖。 人面对同类的尸体时,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是实实在在的,当你无法预知恐惧的对象却分明感到恐惧的时候,这种让人琢磨无处不在的恐惧就像是一颗时刻可能爆炸的炸弹,轰隆一声人就粉身碎骨了。或者它像一只蛀虫,一口口吃掉你的冷静和理智,在顷刻间让你的心理防线崩溃。 嘶嘶…… 铁门内再次传出怪异的声音,洛诗敏的呼吸突然停顿,周围的空气好象一下子被抽掉了,全身渐渐被冷汗湿透。怪异的声音又把她带回了昨晚那个恐怖的场景,罗护士脸青黑,血红的舌头吐了出来,突出的眼球让她一阵晕眩。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肺里已经没有多少空气,罗护士的嘴角勾起了残酷的笑容,从她嘴里吐出来自地狱的声音,“‘它’会去找你的。” “洛诗敏!”夏臣轻声呼唤她的名字,“我要撞开这扇门。” 听到夏臣的声音,洛诗敏感到全身一松,无力的倒向夏臣,瘫软在他的怀中,拿掉口罩之后,一丝冰冷的空气重新进入到了她的肺中。 “你怎么了?没事吧”夏臣意外的关心起了洛诗敏。 “我没事。”洛诗敏扶着夏臣站了起来,“你撞吧。” 夏臣把手电筒交给洛诗敏,后退一段距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肩膀狠狠的撞在了铁门上。咣的一声,铁门纹丝未动,门边落下了一溜灰尘。 “好结实的门。”夏臣抱着肩膀,疼痛让他帅气的脸庞有些变形。“我偏不信这个邪。”夏臣再次助跑,用另一个肩膀撞向铁门。这次铁门晃了两下,还是没有开。 “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洛诗敏有些心疼了,“要不我们上去找点工具再下来。”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夏臣再次做好冲撞的准备。 咯吱一声,铁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竟然自己开了。站在门口的洛诗敏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一股异常寒冷的阴风吹得她不禁打了个冷颤。风呼啸着吹过的声音就像是人凄惨的啸声。洛诗敏脑子一片的空白,动物的本能让她感到了危险的气息,有什么东西嗖的一声从她耳边而过,落入了更远处的黑暗之中。 夏臣三步并做两步赶了过来,站在洛诗敏身前,警惕的看着铁门之内。 “我们要进去吗?”洛诗敏的声音细若蚊鸣。 夏臣用语言代替了行动,他拉着洛诗敏的小手走进了铁门。呛人的福尔马林直冲鼻孔,洛诗敏的眼泪立刻就流了出来。 擦掉眼泪之后,洛诗敏看到这是一个不足二十平米的狭小空间。灰黄色的墙壁表面上有一层细密的水珠,房间的一角摆着两个柜子,里面装满了各式的医疗器械,柜子下面有一只硕大的老鼠在啃噬着什么,它一点也不怕人,红豆大小的两个眼睛散发着点点荧光。最怕老鼠的洛诗敏竟然没有发出尖叫,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她见识了太多太多比老鼠更恐怖的东西。或许,在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恰恰是人本身。 在房间的东北角有一张床,床的四周有一层纱或者是塑料布的东西,隐约的看到一个人躺在床上,似乎是一个男人。 握着洛诗敏的手已经放开,夏臣缓缓的走了过去,拨开了那层纱,吴医生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洛诗敏顿时呆住了,但让她整个人呆立成化石的并不是因为吴医生的脸色,而是他的身体。他上身有一个巨大的伤口,皮肤像衣服一样敞开着,露出了里面的五脏器官。脏器表面有一层白色的黏膜,看上去还很湿滑,可是没有鲜血,一滴也没有。夏臣不知用什么东西挑起了肝或者是胃又或是其他脏器看的仔细,脸几乎都要贴在脏器上,上面的一个细微的伤痕吸引了他的注意。洛诗敏弯腰一阵干呕,眼泪和鼻涕齐出,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朦胧中,洛诗敏看到恶魔狰狞的笑脸。 眼前一黑,洛诗敏再次昏了过去。 夏臣跑过来抱起洛诗敏,手中拿了一个精致的小玻璃瓶,标签上写着,‘夏氏制药’!他紧紧的攥着瓶子。 第一卷 肠虫 第7章 验尸报告 昏迷中的洛诗敏进入了一个恐怖的梦境之中,她在一条漆黑的甬道中奔跑,不论跑的有多卖力,她都看不到出口,背后一阵阴冷,浑身汗毛直竖,身后的黑暗之中有一只看不清楚模样的怪兽在追她。一种彻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她的头又一跳一跳的剧痛,心脏也狂跳不已。 一张脸孔突然从前方的黑暗中突现了出来,倏忽地迫近到了她的面前,目光茫然而麻木地望着我,口鼻呼出的气息几乎要吹到她的脸上,那是齐小可的脸,那张面孔上有着曾经的美丽的痕迹。 “洛诗敏,洛诗敏……”黑暗中有人呼唤着她的名字,前边也似乎有一丝光亮。她奋力向前跑去,一道强光之后,她醒了。“我这是在哪里?” “在医务室里,你受到惊吓晕了过去,我把你背了上来。”夏臣说话声音少见的透着温柔。 洛诗敏这才注意到她姿势暧昧的躺在夏臣的怀中,男性特有的气息钻进她的鼻孔,脸色一下红的发烫,“我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的,没有你我还不会有这样重大的发现。” 洛诗敏从夏臣的怀里挣脱出来,问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臣盯着洛诗敏看了一会儿,确定他是真的想知道才开口讲道,“据我推测,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是吴涛在电闸上做了手脚,在黑暗中勒死了左医生和罗护士,然后又残忍的杀害了齐小可,正在对胡蓉蓉行凶时你到了门口,他就躲进了下水道中。” “那是谁杀了他呢?”洛诗敏想到了一个问题,人可以自杀,但绝不会用那种方法杀死自己。“你怎么能肯定他不是与其他人一起被杀的呢?” “虽然吴医生也是被勒死的,我用手摸过,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尸体还有温度呢,死亡不超过四个小时。”说到这里夏臣叹了口气,“虽然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我肯定医务室还活着的两人之中最少有一个凶手。” “为什么?”洛诗敏茫然。 “我仔细看过下水道暗室中的摆设,和医务室里的是同一牌子的,上面还有伊石学院的编号,我看了值日表,医务室在任何时候都有两个人值班,一个人是不可能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把那些东西搬进下水道的,很有可能整个医务室都参与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姓宋的护士和姓魏的医生活着。” “可他们为什么杀人呢?杀人总需要理由的吧。” “这个我也不知道。”夏臣低下了头,不到两三秒又抬起了头,眼神中透着自信,“但我很快就会知道的。” 洛诗敏坐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她站起来问道,“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报告警察。” “这事交给我来办吧,警察局里有熟人,我叫他们偷偷的从别的地方下到下水道,埋伏在暗室里,只要有人进去就把抓住他,十有八九就是凶手。” 洛诗敏崇拜的看着夏臣,“你不会是警察派到学校的卧底吧。” “卧底?”夏臣被洛诗敏丰富的想象力逗笑了,“你动漫看多了吧,我就是一个学生,一个普通的学生。最多是一个喜欢侦探小说的学生。” 夏臣总是面无表情,一张脸像古井波澜不变。但他笑起来真是好看,洛诗敏整个人都要化了,融在他的笑融里。“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吧。”夏臣拉着洛诗敏的手走出了医务室。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我不想你再饿晕了。”夏臣像是忘记了还拉着洛诗敏的手,洛诗敏乖巧的像一只绵羊,任由夏臣拉着她走。 学校餐厅。 郑语冰和水蓝正坐在靠近门口的桌子吃着早餐,水蓝正小口的喝着牛奶,刚才两人还在为洛诗敏担心,这年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长的帅的男人更是败类中的败类,坏人中的极品。可一想到洛诗敏凶神恶煞的父亲和穷凶极恶的哥哥,两人又一阵释然,敢对洛诗敏下手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和胆量。 水蓝喝完牛奶后抬头看到了郑语冰惊讶到极点,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嘴也张的大大的,大到能放进去一只鸡蛋,更不好说的是——她嘴里的食物还没有咽下去。 “你看到鬼了?”水蓝转身一看,她的表情与郑语冰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口含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牛奶化做了满天飞雨。 她们看到了打死她们也不会相信的一幕,帅哥夏臣拉着洛诗敏的手走在餐厅里,而后者一脸小女人的幸福。两人看到了洛诗敏,洛诗敏也看到两人。洛诗敏不好意思的用另一支手遮住了自己的宛如桃花的脸,尽显小女人的娇羞。郑、水二人脑中同时响起了洛诗敏那句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不要迷恋姐,姐只是一个传说。” 夏臣很绅士的拉出一张椅子,“你坐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食物。”洛诗敏把头点的像琢米的小鸡,以前很不理解,现在她亲自体验到了什么叫受宠若惊。夏臣走远之后,她向正走来的郑、水二人做了一个我OK的手势,示意两人不要过来。 水、蓝二人对视一眼,两人都是知趣的人,对洛诗敏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离开了餐厅。 夏臣端着食物回来了,洛诗敏看了一眼盘中的食物,全是她最爱吃的,心中窃喜,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洛诗敏小口的吃着盘中的食物,这样让她看起来淑女一些。她还没有和男孩子打交道的经验,一边吃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做些什么,直到食物吃完了,她还没有想出该怎么做。 夏臣早就吃完了,他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在这里再坐一会儿吧,我要等一个朋友。” 朋友?洛诗敏有点意外,夏臣来学校还不到一周,他哪来的朋友。夏臣看出了她的疑问,居然解释道,“我一个认识了很长时间的朋友,他要送点东西给我。你也会感兴趣的东西。” 洛诗敏有些奇怪,“我也会感兴趣的东西?是什么?” 夏臣没有对她隐瞒,“验尸报告,我的朋友是一位警察。在你昏迷的时候他打电话告诉我拿到了医务室三名被害人的详细检验报告,他正在来的路上,再等两三分钟就到了。” 洛诗敏的承受力显然比水蓝强的不是一点点,她硬生生的将马上就要喷出的牛奶咽进了肚子里,她什么时候对验尸报告感兴趣了?她从夏臣的眼中看出他把她当成了知己,对天发誓,她只想为她一死一伤的朋友讨回公道,不论在任何时候,她都不会对冰冷的尸体的四溅的鲜血产生一点兴趣。她又不想让夏臣看出来,装着很期待的样子。 “他来了。”夏臣站起来冲餐厅门口挥挥手。 洛诗敏探头看心,不看不要紧,看了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一个帅的夺天地造化吸日月精华的帅哥,带着一脸玩世不恭的坏笑正朝这里走来,警察的制服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穿在他身上英气逼人。洛诗敏在心中惨叫,为什么要这么帅,两个帅哥我该选谁才好?两个帅哥一个冷酷一个热情,我都喜欢,我该选那个才好?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太让人难以抉择了。 夏臣为两人介绍,“这是我朋友叶成,他是一名年轻有为的警察,这是我同桌洛诗敏,一个胆大仗义的美女。” “是美女这一点我看的出来,很高兴认识你。”叶成微笑的向洛诗敏伸出了手,洛诗敏握住叶成的手,嘴里在呵呵的傻笑。 叶成坏笑着说道,“我说昨天晚上为什么要我帮忙,原来是为了一位如此漂亮的女孩。你小子的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好,我的身边什么时候才能出现这样一位美女呢?” 洛诗敏一下明白了她第一个到达现场警察为什么没有找她,是叶成发挥了作用,警察压根就不知道她的存在。 “装什么纯情,你身边的美女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快把我要的资料给我。”夏臣对着叶成的胸轻锤了一拳。 叶成的视线一刻也没从洛诗敏的身上移开,他微笑着把手中的资料袋递给了夏臣,口里解释道,“这个案子还真不简单,从死亡时间上推到,三位死者是在昨晚七点到八点间遇害,整个案件中有几个疑点,一、在齐小可的身上法医发现了某种奇怪的酶,这种酶在人类身体中从未发现,在自然界中也很罕见,目前还不清楚是做何用途。二、从表面上看,左医生和罗护士是被勒死的,但法医在罗护士的脖子处发现了两个像针眼一样的咬痕,她的身体中也有某种毒素,成分很复杂,介于蛇毒和虫毒之间。我差点忘记了你在地下室发现的最新一具尸体,他身上没有一滴血液,在现场我们却没有发现任何抽血的仪器。警方目前怀疑是医务室的成员在进行某种被法律禁止的邪恶医学实验。我们的监视人员半个小时之后到位,还活着的魏医生和宋护士将受到警方二十四小时的监视,只要找到足够的证据,立即进行抓捕。”叶成又补充道,“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差点忘记了,齐小可的小肠不见了,我们在现场仔细的寻找过,可能是凶手切下来带走了。” 洛诗敏并不关心这些问题,“我朋友的情况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你的朋友没有事,只是还在昏迷之中,再过一两天的时间就会醒过来。她现在是重要的证人,我们警方为了她的安全会派人保护她的。” 洛诗敏放心多了,胡蓉蓉平安无事,凶手伏法,九泉之下的齐小可也可以瞑目了。夏臣插嘴道,“案件有点太简单了,我觉得不正常。” 叶成有些迷惑,“什么太简单了。” 夏臣合上档案,“我有一种直觉,这个案子不会这么简单结束的,你是知道的,我的直觉向来是很准的。还有一点,你想过没有,凶手带走齐小可的小肠做什么?又为什么非要是她的小肠,现场有小肠的人可不止她一个,是人就有小肠。” 叶成不再说话。 餐厅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坐在门口的同学都跑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叶成问道, “大概又是那个傻瓜在用某种笨拙的方法求爱。”洛诗敏耸耸肩,“这样的事在伊石学院非常的常见。”语气之中充满了鄙视,就像是她经常经历类似的事情。 “宋护士疯了。”餐厅外面传来一声惊呼。 第一卷 肠虫 第8章 疯了的宋护士 夏臣向叶成抛去一个眼神,像是在说看吧,我说过了,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一切在我的意料之中。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夏臣一马当先,三人冲出了餐厅。道路上尽是奔跑的学生,夏臣伸手拉住一个问道,“宋护士在哪里?” 被拉住的学生很不满,当他看到在旁边的洛诗敏,立刻乖乖的说道,“宋护士往老建筑区去了。” 夏臣又问道,“她是怎么疯的?” “我怎么知道,我就听说有人看到他衣衫褴褛的跑在学校路上,嘴里喊着‘虫子来了,杀人的虫子来了!’,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你走吧。”夏臣一放开手,这个学生在小路上一溜烟的跑不见了。中国人最爱看热闹,任何时候都少不了看热闹的人,对这种发生在别人生上的不幸,国人都带有一种怪异到病态的幸灾乐祸。只要不发生在自己身上,管他呢。 夏臣若无旁人的自语道,“宋护士怎么突然就疯了呢?” 叶成用手指在他的腰眼上捅了一下,“现在不是思考的时间,我们是不是该去看一下这个宋护士,她真疯还是假疯还不一定呢。” “这边走。”洛诗敏本想带路却被夏臣抢了先。她又发现了一个问题,来学校还不到一天的夏臣对学校的熟悉程度与她不相上下。夏臣带着两人穿越了被同学们称为鬼林的小树林,这是到老建筑区最便捷的路。鬼林因为靠近老建筑区,植物茂盛的异常,一走进树林就有种阴森恐怖后背有人的感觉,因此得名鬼林。就算是在正午时分,也很少有同学会靠近鬼林。这几乎成了伊石学院学生之中的一条人尽皆知的潜规则,夏臣则毫不在意的选择了这条路。他似乎对学院的规则很不满,他转学到这里就是为了打破这些规则。 “该死的路。”一株绿色的植物再次挂住了叶成的衣服,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夏臣说道,“在走几步就出去了,这是最快的一条路,不用一分钟就可以到老建筑区,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叶成加快了脚步,之前的经验告诉他,只要夏臣这小子有不好的预感,就会有人死,这个案子死的人太多了,他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了。 三人穿过树林,在老建筑的台阶前找到了发疯的宋护士。 宋护士今年三十多岁,还是单身,人长的还不错,平日里很注重衣着打扮,此时的宋护士穿了一件睡衣,上面布满了污迹,她光着脚蓬头垢面,头发乱的像一团杂草,脸颊上还带着乌青,显然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她的双眼因充血而变的通红,任何人都能从她的眼中看出惊恐,口水从嘴角流出来正顺着下巴滴在衣服上。嘴唇正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只是没有人能听的清楚。一切都说明,宋护士是真的疯了。 “她像是吓疯的,”昨晚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少,夏臣想不出什么东西能把一个心智成熟的中年女人吓疯。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学医的,早已习惯了血淋淋的场面,胆量比一般人大很多。 叶成看到越来越多的学生向这里围过来,“我觉的最好先把她带离这里,在找专家看一下,她的病有可能治愈的。” 宋护士曾在洛诗敏生病的时候照顾过她,洛诗敏不忍心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伸手去拉宋护士,她躲开了,三人又有了新的发现,宋护士的脖子上有一道勒痕,淡淡的勒痕,但和其他遇害者脖子上的痕迹相同。 围观者越来越多,宋护士突然站起来手舞足蹈的像围观着歇斯底里的喊道,“快跑,虫子来了,虫子会杀了你们了,快跑啊。” 三人在想同一个问题,难道是虫子吓疯了宋护士。 在三人展开行动之前,伊石学院的人展开了行动,宋护士目前没有对学生造成危害,但不代表将来不会,校方是不会让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隐藏在学生的周围。宋护士是疯了,可她的反应力没有减弱,五个校方的保安围追堵截,费了一番周折才抓住了宋护士。疯了之后的宋护士力气大的出奇,几次险些从男保安的手中挣脱,迫不得已,一个男保安拿出了一截绳子,准备捆住宋护士。 适得其反,宋护士看到绳子反应更加强烈,她哇哇的大叫,疯狂的扭动身体,躲避绳索。洛诗敏看不下去了,“你们该帮帮她。” “我觉得你们不该这么做。”叶成站了出来,引的围观的小女生一阵尖叫,“好帅啊!”“大帅哥还是警察呢。”“我爱警察。” 叶成清清喉咙,“你们的行为算的上非法禁锢,你们没有权利控制他人的自由。” 叶成货真价实的警察制服让保安有所顾忌,正在抓宋护士的保安一分神,宋护士挣脱出来,向围观的人群冲去。人群发出一阵尖叫着四散逃开,自动给宋护士让出了一条逃跑的路。 “虫子来了,杀人的虫子来了,快跑啊,跑的慢的人都会死。”宋护士一边跑一边在大声的嚎叫,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她的话。 保安小头目喊道,“抓住她,不能让她乱跑,要是伤到学生我们的饭碗就砸了。” “不要追她,逼急了会出事的。”叶成大叫,可是没有保安肯听他的话,一窝蜂的去追宋护士了。 “这群混蛋。”叶成握紧了拳头,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呢,宋护士被逼急了谁也不敢肯定她会做些什么。 惨剧很快就发生了,快到叶成握紧的拳头还没松开。宋护士左突右冲就是无法摆脱追逐他的保安,被逼急了的宋护士冲向了老建筑,就在不久前老建筑装了一扇玻璃门。发疯了的宋护士自然不会记得它的存在,在快速奔跑的她也没有注意到玻璃门的存在。 嘭的一声,宋护士一头撞在了玻璃门上,玻璃门应声而碎,破裂的玻璃像切豆腐的刀子轻而易举的切断了宋护士的颈动脉和喉管,鲜红还带有温度的鲜血急速的喷出,每一个保安都被喷了一脸的血。 叶成等人赶到时宋护士的血已经不喷了,她的身体在抽搐,脑袋耷拉在胸前,眼看是不活了,嘴唇一张一合的还在重复一个词,“虫子,虫子……”夏臣捂住了洛诗敏的眼睛,她已经看的太多了,他怕她难以承受。 叶成对发呆的保安咆哮着,“你们这群混蛋,我和你们说不要追的太紧,你们怎么就不听呢,你们间接杀了一个人,你们是一群刽子手。打电话叫人来处理啊,难道你们想让惨案展览一天?” 夏臣背对着惨案现场坐下,眉头紧锁,他在思考问题。洛诗敏在他的身旁坐着,鼓了几次勇气也不敢回头去看。叶成指挥保安简单的处理完现场之后,在洛诗敏的身边坐下。 夏臣用手拍拍脑袋,“我觉得我们该去宋护士的家看一下,你们觉得呢。” “这是犯法的。”叶成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没有得到批准我们不能擅闯民宅。我还是一个警察,你们不能当着警察谈论违法的事情。” “得了吧你。”夏臣鄙视的说道,“你就别装了,别和我说你不想到宋护士家去看看。” “想是想……”叶成话还没说完,就被夏臣拖着走了。 宋护士家门口。 夏臣正用一根铁条在开门,叶成催促道,“你能快点不,警察可能就在赶来的路上。” “我正在努力,要不你来。” “我们怕什么,你不是警察么。不行我弄个大锤子砸开。”洛诗敏受父亲和哥哥影响,觉得打家劫舍入室抢劫不是什么大事。眼下情况特殊,自己这一方有警察,还是出于正义的目的,夏臣再打不开门她就打算破门而入了。 门开了。 叶成和夏臣为谁先进门争了起来,“我是警察,我该先进。”“警察就了不起了,你的很多案子还是我帮你破的呢。”洛诗敏无奈的看着两人,表面上两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成熟,而实际上内心还是小孩子,会因为争一枚糖果打起来。 两分钟过去了,洛诗敏看两人还没争出谁先进门,她第一个走了进去,两人不说话了,紧跟着走了进去。 宋护士家里一切正常,没有搏斗的痕迹,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床上的被子还没有叠。 “有问题吗?”洛诗敏一点问题也没看来。 夏臣和叶成同样没有收获,夏臣坚定的说道,“从宋护士穿着睡衣来看,她肯定是家里遭到袭击的,凶手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把所有痕迹处理掉。大家再好好找找,肯定会有线索的。” 三人展开了新一轮的勘察,很快叶成在空调上有所发现,从痕迹上看,似乎是蛇或者是壁虎一类的动物爬过留下的痕迹。夏臣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门外警笛大做。 “警察来了。”叶成拉着两人跑出门外,洛诗敏当然不会忘记随手关门。 第一卷 肠虫 第9章 死局 三人气喘吁吁的跑出好远才停下,洛诗敏看看呼啸而来的警车,又看看穿着一身警服的叶成,很不明白的问道,“我们跑什么?” 夏臣看着叶成的警服,也问道,“是啊,我们跑什么?” 叶成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是啊,我们跑什么呢?”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在笑声中洛诗敏感到自己压抑灰暗的情感一扫而光,整个人一下轻松了很多。三人的笑声惹的路过的同学频频侧目,这年头连神经病也开始传染了么,早上的时候一个,还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变成三个了。 三人直到笑出眼泪才停下,洛诗敏用纸巾擦掉笑出来的眼泪,“你们两个笑什么?” “我笑医务室的案子马上就要破了。”叶成揉揉笑疼的肚子,“现在嫌疑人就剩下魏医生一个了,一问他什么都清楚了。” 夏臣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要我说没有那么简单,我在地下暗室里找到了这个。”夏臣摊开手掌,掌心是一个精致的小玻璃瓶,折射的一道阳光晃到了洛诗敏的眼睛。“好漂亮的瓶子。”洛诗敏把瓶子拿到眼前把玩。 叶成的笑容一下凝固了,“又是夏氏集团?” 夏臣点点头,“你知道的还要问。”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叶成艰难的咽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口水,“夏氏集团要是真的牵扯其中,我要马上回去向上边报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夏臣反问道,“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嘛?” 叶成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来问道,“活着的这个魏医生该怎么处理,是该严密保护还是该当作案犯抓起来?” “我怎么知道。”夏臣无奈的耸耸了肩,“这是你们警察的事,我只是向你们提供线索,决策是上边的事。” 叶成咬牙切齿的说道,“该死的夏臣,你真是个小心眼,那件事过去那么久了,你还记在心里。” “我没有。”夏臣低头搓着手指。 洛诗敏看着急匆匆离去的叶成,好奇的问道,“夏氏集团是什么来头,很厉害吗?” 夏臣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洛诗敏,很难想象在现代社会中有人不知道夏氏集团,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人就读于夏氏集团经营的伊石学院。“你真的不知道夏氏集团?你不是在逗我玩呢吧。”夏臣的表情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为了不被夏臣小看,洛诗敏拌起手指数了起来,“我真的不知道,我只对雅酷扎、三合帮、地狱天使、麦哲林集团、比较熟悉,和黑手党不是很熟,只见过几个老头,大圈帮的也有点来往。” 夏臣听的头上直冒冷汗,上下打量着洛诗敏,他需要重新认识眼前的女生,从她嘴里冒出的全是国际性的犯罪集团,普通老百姓听了吓的浑身发抖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轻描淡写的像是隔壁邻居李三。想到她姓洛,夏臣的脑海中闪现了一个名字,“洛邪是你什么人?” 洛诗敏说的高兴,没发觉夏臣的脸色不对,还是如实说道,“洛邪是我哥,想不到他名气还挺大的,连你也知道。” “那洛三怒是你爸了?” “是啊,你别听他名字吓人,其实他人可好了,有空去我家玩,我介绍我哥和我爸给你认识,你这么聪明,他们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好、好。”夏臣极力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洛诗敏的身份可以确定了。霸天帮老大洛三怒的女儿,在国际上实力排名前三的黑帮老大的女儿。以霸天帮的势力应该可以和夏氏集团抗衡,夏臣的心中一个声音在咆哮着,“利用她,利用她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完成你多年的心愿,你就可以走出多年来一直笼罩在你身上的阴影,你就可以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了。” 神经无比粗大的洛诗敏终于看出夏臣有点不正常,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夏臣的视线撞上了洛诗敏清澈的目光,很多年以前,他也有这样清澈如冰山雪水地下清泉的目光。夏臣为刚才的念头感到脸红,这么多年他已经走过来了,总有一天,他会解决夏氏集团。 “那就坐下歇一会儿吧,我们忙了一个早上了。”洛诗敏拉着夏臣在路边的石阶上坐下,“我和蓉蓉最喜欢坐在石阶上晒太阳了,阳光照着人暖洋洋的,我们就躺在这,也不说话,看着帅哥一个一个的从我们眼前走。”提到蓉蓉,洛诗敏神色一暗,“我想蓉蓉了。” 夏臣从没安慰过女孩,生硬的拍着洛诗敏的肩膀,“蓉蓉没事了,她很快就醒了,我们就可以去看她了。” 半小时之后,一队警车呼啸的来到伊石学院,带走了医务室最后一名幸存者魏医生。 警察局审讯室。 魏医生满脸无辜的坐在椅子上,在他对面坐了三名警察,左边的是一个速记员,中间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警察,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魏医生看,眼神就像是一把利剑,能洞穿人的灵魂,右边坐着的是叶成,审问是由他来进行的。 叶成轻描淡写的说,“说说吧,是怎么回事?” 魏医生揪着自己的头发,“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叶成冷哼一声,“医务室里总共有五名工作人员,从昨晚到现在,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死的就剩下你一个了,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有家事的人,违法的事情我从来不做的。” “那这是怎么回事。”叶成把下水道里暗室的照片摆在了魏医生的面前。“就在你的脚下,你别再说不知道了。” “我真的是……不知道。”魏医生还是说不知道,但他还是说了点有用的信息,“这个可能是趁晚上值班的时候弄的,值班表是左医生排的,他说我要照顾妻儿,从没有安排我值过夜班。我一直挺高兴的,觉得左医生对我不错,现在看来,都是他们的阴谋。” “把一切都推给死人,亏你说的出口。” 魏医生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说的全是真的,要有一句假话让我出门被车撞死,吃饭噎死,喝水呛死,上楼摔死……” “行了。”叶成用力一拍桌子,“什么死不死的,已经死了四个了,难道你觉得死的还不够么。” 魏医生吓了一跳,低头不语。 叶成又问道,“在平日里你没发觉他们四人有没有异常的举动,还有谁养过蛇类动物?好好的想。” “我是今年年初才托关系进到伊石学院的,以前在医院工作压力大,我年龄大了,就想找份轻松点的工作,就进了伊石学院的医务室,到现在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工作是很轻松,可我就是无法融入我的同事当中,我们之间有一种说不清楚的隔阂,可能是我年龄比他们大的缘故。有时他们有说有笑的,我在门外听的清楚,可等我推门而入他们就不说话了。关于蛇么,我没听过他们谁养过蛇。” 叶成又拍了一下桌子,“你好好的再想想,我就不信了,你们一起工作了半年多的时间,就算你没有参与其中,你就一点问题也没发现。就算他们做的再谨慎,总会留下一点破绽的。” 魏医生低下头认真的回忆,过了一会儿用试探的语气问道,“他们最近对人体的寄生虫比较感兴趣,空闲时间一直在研究这方面的事情,左医生还问过我几个相关的问题。” 叶成被气乐了,这算什么疑点,看来他必须使出杀手锏了。他厉声喝道,“夏氏集团你该听过吧,说吧,你们和夏氏集团是什么关系。”在旁听的老警察双目放出一道精光,他也很关注这个问题。 魏医生被叶成装出的凶神恶煞吓了一跳,哆嗦着说道,“夏氏集团我知道,国际化的大集团,伊石学院就是夏氏集团的,除此之外,我们与夏氏集团没有半点关系。”说完又小声嘀咕道,“要是真有关系,你们敢这样审我么?” 叶成真的有些生气了,正要再拍桌子,老警察抓住了他的手,微笑着说道,“不要再拍了,再拍桌子就烂了,你不心疼你的手我还心疼我的桌子呢,今天就审到这里吧,再审也审不出什么来了。”老警察又对魏医生说,“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我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和凶杀案没有关系。” 魏医生如释重负。 老警察话锋一转,“但我们不能放你走。” 魏医生急了,“为什么呀?和我没关系还不让我走,你们讲不讲法律了啊,我要回家。” 叶成吼道,“就是不让你走了,你能怎么样?” 老警察和蔼的说道,“我们不让你走是为了你好,我们要确保你的安全,万一凶手认为你知道些什么要杀你灭口,离开了警察局,你可就时刻有危险了,凶手杀人的手法可是很诡异的,让人防不胜防,你不想不明不白的就被人杀了吧,等我们查出了事情的真相,我们立刻送你回家。” 魏医生沉默不语,他被老警察的话吓到了。做医生的看惯了生死,真的等到死亡降临的时候,医生也是人,医生也害怕。 叶成说道,“把他带下去吧。”从门外进来两个警察,把魏医生带了出去。 等审讯室里的其他人都走了,叶成凑到老警察身边,悄声说道,“爸,你可真厉害,下次换我当好警察吧,我不想吓唬人了。拍桌子拍的我手都疼了,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几年,我就练成大力金刚掌了。” “你还不行。”老警察摇摇头,“等你有了足够的经验,你就可以不用拍桌子了。” “什么时候才算有经验啊?” “我也不知道。你看好了魏医生,我觉得他还有什么没和我们说呢。”老警察眨眼的功夫就从叶成的眼前消失了。 魏医生被单独关进了拘留室,没把他当做犯罪嫌疑人也就没有给带手铐,看着四周的铁窗,他怎么也坐不住,在房间里一圈一圈的走,心里郁闷的在想,我是招谁惹谁了,老老实实上班,踏踏实实的做人,奉公守法的活了三十多年。昨天晚上还美美的睡了一觉,今天早上一上班就被带到了警察局,这算是怎么回事啊?他又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医务室的同事在背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天地良心啊,他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与他们想处最融洽的就是四个月前五个人一起去了趟漠北戈壁,对了,就是那次沙漠之行,是那件事……肯定和那件事有关,要不要告诉警察呢?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下午的时候,大名鼎鼎的天宇律师事物所的王牌律师郑天宇提出了要见魏医生,警察没有阻拦的理由,就安排两人在警察局里见了面,两人一聊就是两个小时,郑天宇离开之后,魏医生的脸上露出了笑脸,他大体知道和郑天宇聊两个小时要花的钱比他一个月的工资少不了多少。郑天宇告诉他离开警察局之后,他就去夏氏集团报道,他的工作地点换了,换句话说他莫名其妙的高升了。当然,还有一个条件郑天宇没有说,前提是他能活着离开警察局。 凌晨一点,警察局拘留室。 在睡梦中的魏医生翻了一个身,脑子幻象着他出去之后的幸福生活。 滴答!什么液体滴落的声音。 拘留室突然变的有些阴冷,魏医生被冷醒了,坐起来蜷缩着身体以抵御寒冷,他忍不住咒骂道,“破警察局,夏天也会这么冷,是盖在了阎罗殿上了还是警察局里闹鬼?”魏医生打了一个哆嗦,他被自己说出的话吓到了,他惨死的同事会不会变成鬼来找他呢。 滴答! 在黑暗的角落里死去的吴医生好像在向他招手。 滴答! 魏医生感到了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滴答滴答的声音来自他的身边,他很肯定,这间房间里没有水管之类的东西。 滴答!滴答! 水滴声越来越快,魏医生大喊,“有人没有,救命啊……” 滴答…… 第二天上班的警察发现,魏医生——死了! 第一卷 肠虫 第10章 血字沙漠 “什么?死了?”夏臣的吼声吸引了全班同学的注意,讲课老师更是投来了愤怒的目光。这是课堂,就在一分钟前夏臣还在专心的听讲,他的手机震了,拿出一看是叶成打来的,估计是有急事,他就偷偷的接了,就有了先前的一幕。 洛诗敏用力拉了拉夏臣的袖子,他这才反应过来,他还在课堂上,收起手机,对身边同学歉意一笑。 老师用眼神告诉夏臣,“小子,你给我小心着点。”转过身去继续在黑板上板书。 洛诗敏用书遮住脸,扭过头去问夏臣,“谁死了?你怎么这么激动?” “魏医生死了,在警察局的拘留室上吊了。” “什么,死了!”洛诗敏的叫声一点也不比夏臣的声音小,两人再次吸引了全班人的注意,洛诗敏身份特殊,老师敢怒而不敢言,咳嗽了两声算了。洛诗敏顽皮的吐了一下舌头,看到没有人再看她,才小声问道,“怎么回事,魏医生有老婆有孩子,怎么会自杀呢?” 夏臣用书堵住嘴,“我也不清楚,叶小子说他下班之前还去看过魏医生,他一切正常,晚饭吃了两碗米饭三份菜还喝了一盆汤,还与给他送饭的聊了会家常,有说有笑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要自杀的人,可他就是在晚上监管松懈的时候把自己挂在了栏杆上,用的是自己的裤带。” “我还是不相信魏医生会自杀。”洛诗敏的想象力异常的丰富,“会不会有杀手晚上潜进警察局杀死了魏医生,再把现场伪造成自杀。” 夏臣称赞洛诗敏,“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接着又一本正经的说道,“但那是在小说中,警察局就算在下班时间,值班的警察也不会少。胆子再大的犯罪份子也没有胆量在警察局杀人,那会被认为是公然对警察的挑衅对法律的蔑视,这是一种变向的自杀。除非杀手自信没有人会看到他,他杀人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你觉得会有这种人存在么,除非他是鬼。”夏臣越想越气,“这下好了,成了一个死局了,医务室五个工作人员都死了,真相会随着他们的死亡而消失。” “没有全死完,”洛诗敏想到了一个幸存者,她的好朋友——胡蓉蓉。她顿时紧张起来,“蓉蓉会不会有危险?” 夏臣也不敢肯定,最后两人讨论的结果是这课上的没意思,还是去医院保护蓉蓉更好一些。逃课对洛诗敏来说就像吃饭一样简单,她一星期上的课用十根手指就数过来了,都不用脚趾。如果没有夏臣在身边,天知道她今天会不会来上课。 在经验丰富的洛诗敏带领下,两人从后门溜出了教室。老师看到了也装做没看见,他巴不得两人早点离开呢。 两人刚跑出教室,在走廊里夏臣的手机又响了,还是叶成打来的。“重大发现,重大发现,法医检查魏医生的尸体时发现他右手食指上有血迹,指甲缝里有木屑,通过这一情况,我们在拘留室的木板床下找到两个血字,是魏医生在临死前用指甲扣出来的。” 夏臣打断叶成冗长的陈诉,“别浪费口水了,告诉我是什么字就行了。” “沙漠,是沙漠两个字,我们还没有分析出是什么意思,这应该是某种暗示,或者是某个行动的代号,也可能是凶手的外号,只要我们破解了真相离我们就不远了。” “把现场的照片发给我。”夏臣挂了电话,喃喃自语,“沙漠,沙漠,什么意思呢?”手机叮的一声,是彩信的声音。叶成把床板上沙漠两个字拍成特写传了过来。 洛诗敏探头去看,两个字歪歪斜斜的像是出自小孩子之手,旁边还有一个并不清晰的点,魏医生在刻这个字时被打断了,然后他就死了。字体上面的血迹让她不由的联想到木屑插入指甲了感觉。她哆嗦了一下,不敢再往下想了,那一定很疼很疼的,她知道一种逼问的酷刑,就是将竹签钉入指甲中,疼的能让人疯掉。魏医生遇到了什么能让他不顾疼痛用手指把沙漠二字刻入床板中。 “沙漠,沙漠……什么意思呢?”夏臣在脑子里飞速的将所有与沙漠有关的东西过了一遍,没有结果。 洛诗敏推了夏臣一下,她脸上的表情清晰的表达出一个意思,我知道,你问我啊,问我就告诉你。 “你知道沙漠是什么意思?与医务室有关的?”夏臣将信将疑。 “我真的知道,大概就是几个月之前吧,魏医生来了不久学院组织他们去漠北戈壁旅游,他们非常喜欢那里的沙漠,计划着还要再去一次。” 夏臣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回来的第一天我就因为感冒发烧被蓉蓉送进了医务室,我在打点滴的时候还听他们兴奋的在谈论沙漠之行,似乎他们在沙漠中还遇到了什么,因为我和蓉蓉在场,他们刻意的回避了某些词语,全部用‘它’来代替,我听不明白也就没有听下去了。” “你说的是真的?” 洛诗敏有点生气了,“我骗你做什么,蓉蓉也听到了,她可以证明。”又一次想到蓉蓉还躺在医院里,她就不生气了,拉住夏臣,“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们去医院看蓉蓉吧。我想她了,没有她我还真不习惯。” “你去看蓉蓉吧,我要把你说的情况告诉叶成,你为破案提供了关键的线索。”夏臣头也不回的跑了。 “夏臣,夏臣……”洛诗敏没有叫住他,气愤的在地上跺了两脚,“死夏臣、破夏臣、烂夏臣,有事没事都去找叶成,警察破案和你有什么关系,真把自己当福尔摩斯了。”想到叶成她又开始发花痴了,叶警官也好帅,他们两个在一起……一个邪恶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叶成和夏臣不会是玩断背山吧。正在警察局里查阅资料的叶成连着打了四、五个喷嚏,“谁在心里骂我呢。” 同在一间办公室的两位女警争抢着为叶成拿来纸巾,叶成接过最先递来的一张擦擦鼻子,灿烂的一笑,“谢谢你了。”女警幸福的就快晕过去了,另一个女警在懊恼自己反应速度怎么就不能再快一点。 夏臣找到叶成的时候,他正对着电脑在大呼小叫。夏臣拍拍他的肩膀,“你发现什么了?” 叶成没搭话,头向夏臣身后看了一眼,没看到他想看到的人,有点失望,夏臣心知他在看什么。“不用找了,没跟我来,去医院看她朋友去了。” 叶成哦了一声,有点失望。 “你不会看上她了吧,你知道她爸是谁吗?” “洛三怒,霸天帮的老大,洛邪是她哥。” 夏臣有些意外,“看来是做过功课了,你真的喜欢她?我没觉得她长的好看啊?还是说你是寿星老吃砒霜——活腻歪了,想触触霸天帮的眉头。” “你不懂的。”叶成叹了一口气,“女人像茶一样,是需要品的,洛诗敏是一个好女人,只是你还没有发现而已。” 夏臣不想就女人的话题再谈下去了,“我进门的时候你发现了什么,很少看到你大呼小叫的。” “你来看看这个。”叶成把夏臣拉到电脑屏幕前,“我闲着没事调出了医务室工作人员的档案,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在医务室里死的左医生,不要看他才三十出头,他拥有临床医学和生物遗传学双硕士学位。在下水道暗室里死的吴医生,他到伊石学院之前在人类基因研究所工作,是一名科研尖子。就连两名看上去不起眼的护士,一个拥有病毒学博士学位,一个是研究生物进化方面的权威,多次在国际性的科研刊物上发表过论文。学历最低的就是我们的魏医生了,可怜的医科大学毕业生,他和同事无法交流的原因可能不是年龄问题,是层次不同,你说伊石学院弄这么一群人当医生,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夏臣想起了他在地下暗室里捡到的小瓶子,“之前我就猜测夏氏集团在搞某种医学研究,看了他们的档案我就更肯定了。医务室只不过是他们遮掩的一个幌子,不引起人们的注意。” “他们在研究什么呢?”叶成一一报出了四人的专业,“临床医学、生物遗传学、人类基因学、病毒学、生物进化学,什么研究会用到这么多学科?要说他们是因为某项研究被杀,魏医生被杀是为了什么?” “你不是说魏医生是自杀吗,怎么又成了被杀了。”夏臣瞪大了眼睛。 “魏医生肯定是想起了什么才被杀的,你之前的推测得到了证实,这一系列的凶杀案肯定和夏氏集团有关,有个情况我差点忘记和你说了,魏医生被杀当头的下午,天宇律师事物所的大律师郑天宇来见过魏医生,是受夏氏集团委派的,谈了两个小时,具体谈话内容他不肯向我们透露。” “这群混蛋,蛇鼠一窝。”夏臣气的用拳头砸桌子。 “别把我的桌子砸坏了,还有更厉害的一条,我也就是看你我关系铁,才对你说的。你可要给我保密啊。” “有话快说。”夏臣有点不耐烦了。 “最新的尸检报告出来了,通过测定血液中的什么什么成分得出的魏医生在挂在栏杆之前就死了。这一条是被作为机密严格保密的。” “杀人灭口!肯定与沙漠有关!” “沙漠?”叶成一愣,马上喜道,“你破解了沙漠的含意?” “沙漠并没有什么含意,洛诗敏说医务室的五个人几个月之前去了一趟漠北戈壁,他们对那里的沙漠很感兴趣。” 叶成带着两个女警冲向物证室,嘴里喊道,“马上对所有死者的相册日记博客等展开调查,找出所有与沙漠有关的东西,照片、文子记录,反是有沙漠二字的都给我找出来。” 房间里就剩下夏臣一个人,他闲来无事,打开IE浏览器,在搜索引擎里输入漠北沙漠,上万条的信息被检索出来,无非是一些旅游资料、风土人情、生态问题。在页面最后一跳,漠北沙虫四个字跳入了他的眼睛,他立刻点击打开了网页。 漠北沙虫,蒙古人给这里的沙虫起了很多的名字:“死亡之虫”、“肠虫”,因为目击者看到的都是这种怪物在蒙古戈壁沙漠的诺杨地区出没,长1.5到2米,和人的胳膊一般粗,外形很像肠子。呈暗红色,有些目击者说它的身上有斑点。 沙虫的尾巴很短,很难区分肠虫的头和尾,因为谁也没有看到过它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长在什么位置。它的行走方式也很特别,要么向前滚动,要么向一侧蠕动。 沙虫蒙古语名字为——Allghoikhorkhoi 根据传说,这种虫会潜伏在沙漠中,从头部向猎物喷射酸性物质。 有人认为它是某种未知品种的环节动物,作为一种生长于大海的品种,奇迹般的适应着沧海桑田的变化,固执的留在了已经由古特提斯洋干涸变成的现在的戈壁沙漠上。进化、特化得面目全非,慢慢演化出了独立的生存方式,被这残酷的环境和复杂的历史尘封于无。 许多人斩钉截铁的一口咬定他们确实见到过“戈壁沙虫”,是一种庞大的“虫”,是一种能够从远处借由口器中射出致命的毒液或者通过尾部发出强电流进行攻击的“异形”。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很多人都认为“沙虫”应该属于蒙古人“民俗学”的一部分,这段传说中描述的“虫”竟然是源引自古代蒙古游牧部落弘吉刺部(成吉思汗的部落)的恐怖传说。同时在漠北戈壁南部沙漠部区域的一次最近的远征,发起者声称已经发现了这种奇怪的动物的真正存在。 事实上过去除了原苏联的一些机构曾就此课题进行过科考以外,蒙古戈壁沙漠的与世隔绝的位置和蒙古政府的政策已经使外国的动物学家几乎无法到达那里,那就是我们为什么对有关这种动物的消息知之甚少。 然而在1962年美国古生物学者ROY因为人脉关系以及机缘巧合,探究并记录了当时唯一的有关沙虫的科考文献。 “沙虫”被认为是:平时隐居沙漠底下,一有它们感兴趣的动静就会出其不意从地面上它制造的大洞中窜出来。蒙古牧民口口相传的寓言故事中:沙虫的出现也是死亡和灾难的征兆;因为它从地底钻出的唯一原因就是它开始觅食了。 当地人关于这种动物的传说已流传了几个世纪,直到今天仍不时有人声称目击到沙虫攻击骆驼和马。 沙虫的不寻常还表现在它的外表,虽然目击者所描述的内容相当的一致,而且中肯,但是却没有人做出细部的描绘,比如沙虫的嘴、眼睛…… 2004年有人花大价钱雇用了能超低空飞行的高性能飞机来拍摄这片无垠无望的沙漠,可是这次劳师动众的大行动也未给他带来任何沙虫存在的证据。 据当地人说沙虫长2米左右,外形就像是新鲜的肠子。既是颜色通常是猩红或暗红色的,在体侧两端还生有突脊。沙虫可以喷射毒液、并释放高压电流,因而具有高度危险性所以又被知情人称为“死亡之虫”。 夏臣看的津津有味,连叶成走到他身后都没有察觉。大喊一声,“看什么呢?” 夏臣被吓了一跳,头也不回的问道,“叶成,有什么发现?” “你怎么知道是我。” “白痴问题,在警察局里我除了认识你和你爸还认识别人么,你爸会和我开玩笑么?”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后脑勺也长眼睛了,你看这个。”叶成把一张照片交到夏臣手上,“我详细的调查发现,除了魏医生之外其他人对漠北之行没有留下任何记录。这张照片是在魏医生的相册里找到的,五人唯一的一张合影。” 照片上除了魏医生之外每人身上都背了一个硕大的背包,怎么看都不像是去旅游的,更像是——科学考察! 第一卷 肠虫 第11章 胡蓉蓉醒了 叶成一脸茫然的看着夏臣,“考察?考察什么?漠北戈壁我虽然没去过但我听说过,哪里除了连绵无尽的黄沙就是碎石戈壁,植物无非是胡杨茅草,动物也就骆驼沙蜥,一群搞生物研究的不远万里去哪里考察什么?” “考察这个。”夏臣用手指轻轻的敲了一下电脑显示屏。 叶成把脑袋凑了过去,扫了几眼就怪叫道,“你不是真的相信这种怪物是真的存在吧。要是真的有肠虫,异形、哥斯拉,还有铁血战士和终结者,他们也是存在的了。” 夏臣没有反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有亲眼目睹并不代表它们并不存在,也许漠北沙虫是真实存在着呢,恰好又被运气好到出门踩狗屎的魏医生等人给遇到了呢。” 叶成:“就算他们遇到了,我先假设你说的是成立的,可杀人动机呢?我们遇到的可不是毫无目的杀人的变态杀手。我再退一步,就算是变态杀手,也不能偏偏和伊石学院医务室的几个人过不去。难道是研究出了问题夏氏集团杀人灭口。” “忘记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了嘛。”夏臣触及了心底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去,“只要夏氏集团参与其中,事情就没有道理可言。” 夏臣的话让叶成的思绪一下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他和很多像他一样的孩子被夏氏集团的人装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卡车,看管他们的人凶神恶煞的并没有把他们当小孩子看待。没人知道卡车将驶向何处,也没有人知道等待着他们的是怎样的命运,恐惧在车厢内蔓延,所有的孩子都吓的瑟瑟发抖。只有两个孩子例外,他们瞪大了眼睛在观察四周,这个孩子就是夏臣和叶成。两人的视线撞倒一起之后就成了朋友。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叶成想哭。 “又想起阿三了?”夏臣安慰着他唯一的朋友,“是我不好,我又让你想起了伤心的过去。阿三离开很久了,你该把她忘记了。” 叶成一连说了四、五个我不,“不,我永远不会忘记阿三的,我要捣毁夏氏集团,我要抓住幕后黑手为阿三报仇,我要把所有与夏氏集团有关的人都抓到监狱里让他们把牢底做穿。我要……” 夏臣紧紧的握住叶成的手,“你说的我们都会做到的,等誓言完成了,我就不叫夏臣了,我要改回我本来的名字。” 叶成脸上的悲伤在下一秒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嬉笑着说道,“我觉得夏臣挺好听的,比你以前的名字好听多了,我也叫习惯了,我看你就不要改了,改来改去多麻烦呀。”夏臣两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 花开两枝,各表一枝。再来看看去医院看望胡蓉蓉的洛诗敏。 与夏臣分手之后,洛诗敏摇摇晃晃的就出了校门。要说伊石学院的管理是很严格的,上课时间想溜出校门是许多同学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咱洛大小姐想要出校门谁干阻拦,保安见到洛诗敏行的礼比见到校长时行的还标准。我们的洛大小姐就穿着校服光明走大的走出了校门,随后拦了一辆出租车就离开了伊石学院。 在出租车上,洛诗敏突然想到一个非常非常严峻的问题,她不知道胡蓉蓉住在哪家医院。她没有叶成的电话,就打给了夏臣。轻而易举的就获得了警方定为机密的胡蓉蓉住院的名字以及病房号码。 半个小时之后,洛诗敏就站在了华夏医院的门口。看着来往的人流,她总觉的少了点什么,看到一个探病的人提着的花篮,她才猛然想起看望病人那有空手的道理。老爸和哥哥去看望受伤住院的小弟时总爱带个花篮,但她不知道花篮里装的是巨额的慰问金。洛诗敏也转身在医院门口的花店买了个花篮,再次确定没有任何的遗漏,她大踏步的向胡蓉蓉的病房走去。这间医院她熟悉的很,她老爸和哥哥是这里的常客,常到需要办理VIP年卡服务。 洛诗敏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胡蓉蓉的病房,从病床的窗户向里望去,她看到胡蓉蓉安静的躺在床上,美丽的就像是童话故事中的公主,等待着她的王子把她吻醒。洛诗敏呵呵的笑了两声,王子是没有,有也不能让他吻蓉蓉,花痴女正有一个,就站在眼前。她正要推门而入,门口椅子上坐的一人站起来挡住了她,质问道,“干什么的?” 这人虽是一身的便装,但脸上一脸的戾气,洛诗敏对这种人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一眼就认出眼前的人是被派来保护胡蓉蓉的便衣警察,在他身边的椅子上还坐着两个在假装看报纸的同事。 “你说我是干什么的,我是来看望病人的,里面躺着的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样子像是来上课的吗?”洛诗敏对警察可一点也不客气,她对警察没有丝毫的好感,只有叶成那种帅哥警察除外。可眼前的这位警察,长的实在是太抽象了,他的两位同事也好不到那去。 “对不起小姐,你的朋友是警察的重要证人,正受到警察的严密保护,你现在不能进去看她。”便衣警察看她是个小姑娘,长的也挺讨人喜欢的,也就不想为难她,让她赶快离开就好。 “你什么啊,凭什么不让我看我的朋友,你有证件能证明你是警察吗?我认识一个叫叶成的警官,是他叫我来的。”显然便衣警察的话对洛诗敏没起到丝毫作用,她是铁了心要去看蓉蓉。便衣警察接到的命令是秘密保护胡蓉蓉,他们要是亮出证件,还算的上是秘密保护吗。 另一个警察站起来,用凶狠的语调想把洛诗敏吓走,“你快走,不然我把你抓起来。” 洛诗敏不吃这一套,“告诉你姑奶奶我是吓大了的,有种你就抓我。”话说的没错,洛诗敏还真是吓大的。 “你……”便衣警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如此的难缠,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一个愤怒的警察抓住了洛诗敏的手,想要把她拖走。她立刻就大声哭喊道,“警察打人了,救命啊,警察打人了。” 在走廊的另一端,一群霸天帮的小混混正来看望他们受伤的老大。躺在病床上的老大很不耐烦的说道,“他奶奶的,住个院也不让人安静,吵什么吵,烦死人了。”他用手随便指了一个小弟,“你,过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小弟很快就跑了回来,“老大,三个便衣条子在欺负一个小姑娘呢。” “有这事。”老大乐了,“从来都是我们欺负人,今天警察也欺负人。住院还能有戏看,走,咱们看看去。”老大抱着他受伤的胳膊领着五个小弟看热闹去了。 洛诗敏已经被拖到了楼梯口,她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斗不过三个成年警察。眼看就要被拖出去,老大带着小弟走了过来。 老大看了洛诗敏一眼,觉得洛诗敏眼熟,把他的心腹小弟拉到身前,“那小姑娘是谁,我怎么看着眼熟。” 心腹小弟仔细看了两眼,“不清楚,长的有点像帮主的女儿。” 老大一巴掌扇在小弟脸上,“什么长的像,那就是帮主的女儿,还不快上去帮忙。”小弟们立刻冲了上去,把三个便衣围了起来。 三个便衣警察的头都大了,早上刚一换班,就来了一个蛮不讲理的女生呢,吵着闹着要看病人。眼看着就要把她拖出去了又来了一群小混混,只看一眼就知道这群小混混个个是好勇斗狠刀尖舔血的主。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小姐,你没事吧。”老大媚笑的走到洛诗敏的身旁,洛诗敏的鼻子还在一吸一吸。“这群警察敢欺负小姐,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便衣警察虽然人少,可毫不示弱,“你们混哪里的?敢袭击警察?” 心腹小弟以前总被警察欺负,有小姐撑腰,总算有扬眉吐气的机会,“袭击警察又怎么样,是你们先欺负我家小姐的,我们也不怕你,不妨告诉你,我们是霸天帮的人。她是我们帮主洛老大的女儿。” “霸天帮!”三个警察一愣,他们没想到眼前的女孩会是洛三怒的女儿。 洛诗敏拎着花篮说道,“不要为难他们,他们也是混口饭吃,我去看我的朋友。我记住你了,回头我和我爸我哥表扬表扬你。” 老大心里乐开了花,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混了这么多年,也就远远的看过洛老大一眼,老天开眼,让他遇到了小姐,只要小姐在洛老大面前美言几句,他的好日子不就来了吗。老大不顾有伤在身,对洛诗敏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多谢小姐栽培,我桑龙愿为小姐肝脑涂地。” 洛诗敏差点呕了出来,“别和我说什么肝啊脑啊的,多恶心啊。”转身就要走进病房。 三名便衣警察在得知洛诗敏是霸天帮帮主的女儿之后,在心中暗自庆幸刚才没有莽撞行事。洛三怒是出了名的护短和爱女,要是伤到洛诗敏用屁股想也知道是什么下场。可是周围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要是让洛诗敏闯入病房,警察的面子丢了不说,上级也不会让他们好过,进退两年。 “该怎么办啊?”三个警察小声讨论对策。 警察很快有了对策,“她不是说认识叶成么,你给叶成打个电话报告一下这里的情况。你和我一起挡住她,记住了千万不能动手,伤到了洛三怒的女儿是什么后果我不用强调了吧。” 洛诗敏眼看着就进到病房了,门都已经打开了。两名警察跑到门口,把门堵的是滴水不露。小混混见状就冲了过来,要把两名警察拉开。两名警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抱着门就是不松手。两边谁也没动手,就这么挤来拉去的。洛诗敏敏夹在中间左右摇摆。打完电话的警察也加入了其中。 终于顶不住了,不过顶不住的门板,轰隆一声门板倒了,一群人扑倒在地,洛诗敏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花篮脱手而出,飞向了躺在病床上的胡蓉蓉。 刹那间病房里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差点就吸出一片真空来。嘈杂的声音在瞬间消失了,所有人张着大嘴发不出半点声音。啪的一声,花篮正中胡蓉蓉的脑袋。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在同一秒里,房间里所有人都是同一个念头。时间也仿佛凝结在这一刻了。 “谁呀,疼死了。”胡蓉蓉娇喝一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第一卷 肠虫 第12章 失忆 胡蓉蓉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洛诗敏,质问道,“为什么用花篮砸我?”洛诗敏买的花篮中有五六枝玫瑰,被它砸中的感觉就一个字——疼。 “我不是故意的。”洛诗敏狼狈站起来,挥挥手,小混混们退出了病房,警察留下来一个,剩下两个一个向上级报告胡蓉蓉醒来的消息,另一个守在门口监视小混混。 胡蓉蓉丝毫不像一个病人,“拜托你不要再拿带尖的物体靠近我,上次被你用小刀划破留下的伤疤现在还没好呢。” 洛诗敏低头搓着衣角,样子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楚楚可怜的说道,“蓉蓉,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记得呢。” 装可怜这招是洛诗敏从多年来的宝贵经验中总结出来的,对付胡蓉蓉是屡试不爽,在眼泪快流下的时候胡蓉蓉败下阵来,“好了,好了,败给你了。你别哭啊,只要你别再用带尖的东西扎我就好了么。” “蓉蓉真好。”洛诗敏扑到床上对着胡蓉蓉的脸蛋亲了一口。 “你没事送我花篮做什么?”胡蓉蓉左右一看,感觉出不对了,雪白的床单,蓝白相间的衣服,呛人的消毒水味,这不是伊石学院的医务室,是医院。胡蓉蓉惊讶的说道,“我不是在陪齐小可输液吗,怎么我倒躺在病床上了。” “因为……因为……所以……”洛诗敏在心中犹豫不决,胡蓉蓉才从昏迷中醒来,要不要现在就把齐小可的死告诉她,她能承受的了吗? “因为什么呀?你看我这暴脾气,你什么时候变的婆婆妈妈的了,有话就说。”说着就要从床上跳下。 “齐小可她……”两个医生听说胡蓉蓉醒了冲了进来,打断了洛诗敏的话。两个医生又翻眼皮又查脉搏,还看了胡蓉蓉的舌头。一通检查把胡蓉蓉弄蒙了,她想到最坏的可能是齐小可患上了某种怪异的传染病,然后同她一起被隔离了。 半个小时之后,两位医生完成了检查。胡蓉蓉一脸坚毅的表情,“你们就告诉我得了什么病吧,我挺的住。” 年龄稍大一点的医生说道,“小姑娘你是不是非常想得点什么病好不去上课,那我就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了,你非常的健康,一点病也没有,除了蛀牙之外,你要少吃点糖了。” 胡蓉蓉就不明白了,“那我为什么会在这?” 老医生指指在房间里的警察,“那我就不知道了,你要问他了。” “他是什么人?”胡蓉蓉问道。 “他是……”洛诗敏正在为难之际,闻讯赶来的叶成和夏臣推门而入。“你问他吧。”洛诗敏把问题扔给了叶成。 叶成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尽量严肃,“他是警察,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我的安全?”胡蓉蓉糊涂了。 “你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警方希望你仔细的想一下,对我们破案会很有帮助的。” “破案,破什么案?” “医务室凶杀案啊,你就在齐小可的身边,她被杀的时候你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胡蓉蓉的语调高了三分,“齐小可死了?”她把目光转向洛诗敏,想确定这不是一个恶作剧。 洛诗敏点点头,用低到快听不见的声音说,“齐小可死了,医务室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死了。” 胡蓉蓉躺了下去,用被子盖住脸,身体在被子下面颤抖,“我一定是在做梦,等一会儿我就会醒来。” 洛诗敏轻轻的拉开被子,看到胡蓉蓉泪流满面,“齐小可真的死了,你不是在做梦,你差一点也被杀了,你看看你脖子上的勒痕,这就是你住院的原因。” 胡蓉蓉一摸脖子,果然有一道瘀伤,一摸还有点疼,她哭泣着问道,“是谁杀了齐小可?多可爱的一个女孩子,他怎么下的了手呢?” 叶成说道,“与齐小可一同被害还有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警方目前没有丝毫线索,为了早日追到凶手,请你仔细的回忆一下,那晚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胡蓉蓉努力的回忆,那晚她陪齐小可到了医务室,齐小可打吊针,她觉得无聊就爬在床上睡着了,再往后她听到了一点响动,再往下就一片空白,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我想不起来了。” 叶成急了,“请你好好想一想,怎么可能想不起来了呢。” 胡蓉蓉的表情很痛苦,她双手抱头,埋在弯起的双腿之间,哭泣着说道,“你们别逼我,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也想帮你们,我不能让齐小可白死,可我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叶成还要追问,被夏臣阻止了。洛诗敏坐在胡蓉蓉的身边,轻抚她的后背,“蓉蓉你别着急,你才从昏迷中醒过来,想不起来是正常的,你先休息一会儿,过段时间就好了。”在洛诗敏的安慰声中,胡蓉蓉睡着了。 叶成还在纠缠不休,“怎么会想不起来呢?凶案发生到现在还不到48小时,就是白痴也该记得发生了什么。” 夏臣说道,“这叫暂时性失忆,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功能,当人的某段记忆给人造成过大的压力,超越了人本身的承受能力,将要导致人的精神崩溃之时,这种功能就会启动,把这段记忆封存起里。等到人的精神强大到可以战胜这段记忆的时候就会重新想起来。她肯定看到了超越她承受力的画面。同时也说明了她看到的对我们破案会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叶成急着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人怎么还有这破毛病。她要多长时间才能想起来?” 夏臣如实说道,“这就不好说了,快的话也许就在下一秒,慢的话十天半个月,也许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 听到后面叶成的脸都绿了,“有没有办法让她早点想起来?” “办法不是没有。”夏臣直视叶成,“通过催眠可以让她早点想起这段记忆,可是如果她没有准备好的,这段记忆会刺激她疯掉,你愿意为了破案把一个女孩给逼疯了吗?” 叶成不说话,一拳打在墙上。 洛诗敏说道,“我对蓉蓉有信心,她很快就能战胜自己,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的。” 在睡梦中胡蓉蓉又回到了那晚,那晚是阴历十五,月亮像一个玉盘挂在天上,她仰头赏月,月亮在瞬间变成了血红色。她吓的闭上了双眼,再睁开眼,她就站在了医务室的门口,屋里漆黑一团。 她就在医务室的门外站着,一动不动的站着,头顶是一轮血红色的妖月。 医务室的门突然开了。 从黑暗中窜出一个怪物,向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第一卷 肠虫 第13章 医院有鬼 胡蓉蓉在尖叫中惊醒,守在门外的洛诗敏三人闪电般的冲了进来。洛诗敏冲在第一个,看到胡蓉蓉一头冷汗,“蓉蓉,做恶梦了吧,不怕,有我陪着你呢。” 叶成呵呵笑着问道,“是不是梦见那天晚上的事了?你看见什么了?” 夏臣踩了叶成一脚,这个时候真的不该问这个问题。 胡蓉蓉尽量回忆起梦中的每一个细节,“我看到了医务室的大门,头顶上的月亮是血红色,还有一个有着血盆大口满嘴獠牙的怪物。” 听到医务室的大门,叶成开始笑了,他仿佛看到了希望,灿烂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他就听到了血红色的月亮和恐怖的怪物,笑不出来了。“我出去散个步。”叶成出去调节心情了。 洛诗敏拿出纸巾一点一点的擦去胡蓉蓉头上的汗珠,夏臣很有默契的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喝口水吧,喝点水感觉会好一些。” 胡蓉蓉喝了一口水,视线在洛、夏两人身上扫视,一语双关的说道,“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好像错过了很多精彩的内容。我一觉醒来你的身边就多了两个护花使者,还都是帅哥,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啊,怎么不分我一个帅哥呢。” 洛诗敏红着脸说,“我把叶成分给你吧。”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叶成是谁?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洛诗敏头低的不能再低了,“叶成就是刚才出去的那个警察?” “他?”胡蓉蓉一脸的愤怒,“你想气死我不成?” “叶成挺好的,他是心急着想破案才那样的。”胡蓉蓉扭头看墙,不听洛诗敏解释。夏臣也帮忙说道,“小叶是个好警察,他很会关心人的。” “你们两个才认识了几天,怎么就好到快要一个鼻孔出气了?”胡蓉蓉一句话弄的夏、洛两人尴尬不已,再也说不出话来。 叶成在医院里散步,接到上级打来的电话,经过洛诗敏这么一闹,胡蓉蓉虽然醒了过来,可把她也暴露了,为了防止再出意外,安排胡蓉蓉调换房间,知情人控制在有限的几个人内,出了事唯他是问。叶成只能转身又回到病房,与医生商量换房的事情。 半小时之后,叶成一脸的郁闷回到胡蓉蓉的房间。胡蓉蓉挑衅的问道,“你不是散步调整心情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才不想回来呢。”叶成看房间里也没有要收拾的物品。拿起脸盆等洗漱用具对胡蓉蓉说,“起来吧,别躺着了。” “去哪?”胡蓉蓉问道。 叶成不耐烦的说道,“跟我走进行了,哪来那么多的问题,警察又不会害你。” 胡蓉蓉抢过脸盆,“你不说我就不走,你要敢拉我,我就喊警察打人啦。” “你耍无赖。” “我就无赖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洛、夏二人无奈的看着两人吵嘴,这两人上辈子肯定有仇,这辈子一见面就吵个不停。叶成败下阵来,向夏臣投来求救的目光。 夏臣说,“她问你为什么换房间,你告诉她不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你就是不说,只要脑子里没进水的人都想的到是为什么,你说出来不就行了。” 洛诗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为什么换房啊,我确定我的脑子没有进水,但是我没想到。” 夏臣意味深长的看了洛诗敏一眼,没有说话。叶成被逼无奈说道,“是为了你的安全,你现在是本案唯一的幸存者,已经死了六个了,我们可不想再多添一个。刚才被洛诗敏一闹,有太多的人知道你住这间病房,为了防止意外,要给你换一间房。” “六个?”胡蓉蓉把问询的目光投向洛诗敏,“还有谁?” “齐小可和医务室全体成员。” “你是说魏医生、宋护士他们,他们全……”胡蓉蓉说不下去了。 “所以拜托你快点想起来那晚发生的事。”叶成拿过脸盆走出了病房,胡蓉蓉面色阴沉的跟在后面,洛诗敏拿着她的花篮,夏臣空着手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霸天帮的小混混还站在走廊里,看到洛诗敏出来,一个个把身体挺的像标枪一样笔直,为了就是洛诗敏能多看他一眼。 新病房在顶楼最里面一间,上下只有一部电梯,楼梯远离病房。进病房的必经之路上有两个摄像头,一只苍蝇飞过也看的到。走廊里视野良好,一眼望去电梯和楼梯一目了然,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病房只有一种可能,鬼或者是隐形人。 叶成对新病房十分的满意,“环境太好了,有谁要是图谋不轨,在十米外就能看到,和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我在走廊上再安排两个警察值班,一切就更完美了,凶手千万不要不来了。” 胡蓉蓉冷冰冰的问道,“你把我当成钓鱼的鱼饵了?” 叶成为之语塞。胡蓉蓉又说道,“只要能抓住凶手,我愿意做你的诱饵。”说完转身望着窗外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洛诗敏始终对胡蓉蓉的安全不放心,她不想胡蓉蓉受到任何伤害,趁没人注意。悄悄的溜出门去,找到桑龙,告诉他顶楼的病房里住着她最好的朋友,要保护她的安全,同时又不打扰她休息。 “明白,我会办好的。”桑龙乐的很哈屁的安排去了。二十分钟之后,华夏医院住院部涌来了一批小混混,除了顶楼外每一层楼都有三四十个人,几乎占满了整个楼道,凶神恶煞的看着每一个来探病人。桑龙的伤也不疼了,他不停的在每一层巡视,确保万无一失。他只是霸天帮最低层的一个老大,眼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办好了说不定能连升好几级,他可不想错失这个宝贵的机会。 受到惊吓的病人报了警,警察也无可奈何,混混们又没做违法的事情,站在楼道里是有点阻碍交通,可没有对任何人的生命和财产造成威胁。医院保安倒是有权利驱逐,看到了这架势又有几个保安敢出头呢。 时间流逝,转眼就到了夜晚。 洛诗敏、夏臣、叶成一个都没回去,全部留下来陪胡蓉蓉,无奈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洛诗敏和胡蓉蓉睡一张床,好在病床足够大,两人时常挤在一张床睡,并没有太多的不适感。夏臣和叶成就比较惨了,两人在走廊里睡椅子,还是带扶手的椅子,两人只能把身体蜷缩成M型,样子就像是一只大虫子。人要是真的困了,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睡着,当然也包括带扶手的椅子。 夜,很沉。 胡蓉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睡不着,脑子里不可控制的想象着齐小可惨死的画面,想象着她的父母听到死讯时会是何种表情,越想越睡不着。走廊的灯光从门上的窗户照进来,正好落在病床上,照着熟睡中洛诗敏甜美的脸庞。她羡慕的低声自语,“我要像你一样就好了,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记,活的轻松自在。” 洛诗敏似乎是听到了胡蓉蓉的话,翻了一个身,对她甜甜的一笑。 胡蓉蓉从床上下来,轻轻的走到门口,踮起脚向走廊望去。叶成躺在正对着病房的椅子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可爱的小猫,嘴唇还一动一动的。胡蓉蓉笑了,睡熟中的叶成看起来并不是很讨厌。她又把视线移到夏臣身上,熟睡的夏臣还是面无表情,像钢板一样冷酷。“想不明白,洛诗敏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类型的男孩。” 看了一会儿感觉累了,胡蓉蓉走回病床,准备睡觉。 突然,从房间的某个角落传来怪异的声音。 嘶嘶…… 这声音打开了她身上恐惧的阀门,虽然大脑中还是一片空白,可她身体吓的瑟瑟发抖,冷汗在很短的时间打湿了她的睡衣。 在光与暗的交界出,有某种东西在活动!而那东西正在窥视她! 鬼! 胡蓉蓉吓的用被子蒙住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胡蓉蓉口很渴,她想喝水,水杯就在离他不远的床头柜上,可她不敢去拿。就在渴的无法忍耐的时候,她感觉到洛诗敏动了,接着就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她去上厕所。猛然间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又回到了那个下午,齐小可捂着肚子坐在她的身边。齐小可就在身边的感觉让她的汗水向水一样从额头流下。 沙沙……听起来像是脚步声,胡蓉蓉以为是洛诗敏从卫生间回来了。 “麻烦你把水杯递给我好吗?” 洛诗敏也没说话,有一只手碰了碰她,胡蓉蓉伸手拿到了水杯。三口将杯中的水喝下大半,感觉好了很多。胡蓉蓉慢慢的把头伸出被子。房间里一切照旧。 她一扭头,一股强烈的恐惧像山一样压她的胸口——她的身边没有人,洛诗敏在卫生间洗手。她手一松,水杯嘭的一声掉在地上。 洛诗敏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出了卫生间,她看到吓坏了的胡蓉蓉,在门外的夏臣和叶成在同一时间也冲了进来。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有鬼!”胡蓉蓉的嘴唇吓的有些发白,“房间里有……有……有鬼!” 第一卷 肠虫 第14章 有若见鬼 见到洛诗敏,胡蓉蓉一头扎进了她的怀中,身体抖的像是风雨中无家可归的小野猫。夏臣和叶成仔细的检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痕迹。叶成有些气愤的问道,“我的大小姐,你说你看见什么了?” 胡蓉蓉惊魂未定,“鬼!房间里有鬼!” 叶成不满的说道,“你是睡糊涂了吧,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了吧,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呢。”让叶成相信世界上有鬼不是一般的困难,比让他相信世界上有外星人难度更大。 胡蓉蓉没有与叶成争辩,她真的吓坏了。 夏臣想的多一些,他温柔的问道,“蓉蓉,你看到了什么?” “诗敏……去卫生间……我……害怕……把头……蒙在……被子里……口渴……有人……递给……我……水杯……诗敏……诗敏……还……在……卫生间。”胡蓉蓉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事情的经过,众人也听明白了。 叶成阴阳怪气的说,“也许是你有超能力也说不定,可以靠意念移动物品。”洛诗敏向叶成投去愤怒的目光。 夏臣没有说话,走到床边拣起水杯,杯子的表面有淡红色的痕迹,被杯子里撒出的水冲刷掉了一些,残留的部分看起来像是血迹,但是没有血腥味。夏臣把杯子递给叶成,叶成不说话了。房间里真有东西进来过,是不是鬼就难说了。夏臣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两点半,胡蓉蓉看到‘鬼’的时间大约是两点多一点。 叶成把杯子放好,明天拿回警察局化验。胡蓉蓉在洛诗敏的安慰声中逐渐睡着了。叶、夏两人退出房间,皱着眉头想不明白什么东西能从两人眼皮底下不知不觉的进入到病房内。这一夜两人再也没有睡,睁着眼睛到天亮。 夏臣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就坐着电梯下楼了,他去锻炼身体顺便买早点,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在回来的路上,他发现不论医生护士还是病人家属都在窃窃私语的议论什么事情,起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走了一段路他发觉整个医院的人都在说悄悄话,连霸天帮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混都在说,细细留意一听,像首歌里唱的,夏臣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老张,你听说了么,医院里闹鬼呢。” “听说了,整间医院都在传,我能没听说么,那鬼青发獠牙的可吓人了。住我隔壁的老王头亲眼看见了,吓的心脏病都犯了,刚抢救过来。” “我说这间医院一进来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直冒冷气,原来是闹鬼啊,不过我怎么听说是个红衣女鬼啊。” 这是夏臣在电梯里听到两个老头之间的对话,他在心中暗暗称奇,胡蓉蓉昨天晚上说见到鬼了,今天早上整个医院的人都说见到鬼了,这绝不会是一个巧合。 回到顶楼病房,胡蓉蓉醒了过来,洛诗敏扶着她坐在沙发上,叶成阴沉着脸站在房中,一言不发,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夏臣放下早点,“都阴沉着脸像是撞见鬼了,你们也听到医院闹鬼的事了?” 叶成反问,“医院里闹鬼?” “是啊,现在传的每个人都知道。你们不知道啊,那你们这是……” 夏臣话没说完,叶成插嘴道,“杯子不见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夏臣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叶成又说了一遍,“洛诗敏醒来的时候发现杯子不见了,我查找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没有找到杯子,我也查看了监控录像,昨晚十点后就再也没有人上来过,但是杯子真的不见了,有可能真的闹鬼了。” “我不相信有鬼。”夏臣在房间里仔细的搜索,可搜素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叶成叹口气说道,“没用的,我找的很仔细,房间里就是多了一根头发我都会发现的。” “我想自己再找一遍。”夏臣把床下、地板、卫生间、衣柜、甚至是换气口挨个查了一遍,就在他也要放弃之时,在窗外的窗台上有所发现。是一道什么东西爬过留下的奇特痕迹,他拿出手机,把在宋医生家空调上拍的照片对比了一下,一模一样的痕迹。“你来看看这个。”夏臣把手机递给了叶成,让他对比着看。 叶成看完之后,洛诗敏和胡蓉蓉也抢着看了一遍,就连没什么经验的两女也看出这种类似汽车轮胎碾过的痕迹是相同的。叶成迷茫了,他试探的问夏臣,“你不会认为是条蛇从窗台爬上来偷走了杯子吧。这可是十五楼啊,就算蛇能爬上来,它怎么把被子拿走呢,用尾巴卷着跳下去?” 夏臣沉思后说道,“这不是蛇留下的痕迹,蛇爬过是不会留下碾压式的痕迹,我们一开始就错了,这个案子里根本就没有蛇。” 叶成看着胡蓉蓉反问,“没有蛇?那会是什么留下的痕迹,莫非是鬼不成?” 洛诗敏再次发挥了她神奇的想象力,“也许是某种恶魔崇拜留下的印记,或者是邪教的特殊符号。” 夏臣摇摇头,“你们说的都不对,蛇用整个身体爬行,所以蛇爬过不会留下中间有空隙的痕迹。这也不是人为的印记,这要是符号的画就太过复杂,人要画出来浪费的时间太多,并且很容易被人发现。当然也不会是鬼留下的,因为世界上就没有鬼。” “那是什么?”三人一起问道。 “我们把已经掌握的信息串联起来,或许能找出些线索了。”夏臣找出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起来,其他三人围在四周,聚精会神的听着。 “几个月前,医务室的成员以旅游的名义到漠北沙漠进行了某项科考,极有可能是成功了,他们带回了某样东西。在魏医生不知道的情况下,四人利用值班时间在下水道里修建了一个暗室用于研究。在研究结果快完成的时候出了某种意外,也就是齐小可和胡蓉蓉到医务室看病的那天。吴医生为了掩盖消息,杀了医务室里所有的人逃进了下水道,这时候一个医务室成员以外的知情人出现了,他向吴医生逼问研究成果,得手之后残忍的杀害了吴医生。接着他到了宋护士家,用某种手段逼疯了宋护士,然后躲在暗处一直看着宋护士因意外死亡。在这里就剩下最后一个知情人——魏医生了。可是他魏医生已经被带到了警察局,并且想到了整个案件的关键,这个杀手迫不得已,潜到警察局,杀害了魏医生并伪造了自杀的现场。在得知胡蓉蓉醒来之后,昨天晚上凶手又用同样的手法潜进了病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对胡蓉蓉下手。” 叶成摇头说道,“你的说法看似成立,但有些问题解释不了。照你说的,既然是研究出了意外,凶手为什么要杀掉研究者,这样做研究不就永远成功不了吗?还有,在医务室吴医生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同事,如果是为了保守秘密的话,他们应该将同齐小可一起的胡蓉蓉杀死。还有,在你的推论中凶手是同一个人,用的同一种手法。但是我们在吴医生被杀现场和魏医生被杀现场都没有找到相同的痕迹。还有一点,胡蓉蓉虽然失忆了,但是暂时的,凶手难道就不怕那天她想起了凶手不就暴露了,既然如此,凶手昨天晚上都潜进来了,为什么不杀了胡蓉蓉灭口,一死百了,所有的一切都成迷了,没有人能解的开。暂时我就想到了这么多。” 胡蓉蓉和洛诗敏听呆了,两个男人的脑力交锋,太精彩了。她们两个想插嘴,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成又说道,“我知道你有些话没有说出来,但我知道。你认为他们的秘密研究是那种叫做漠北沙虫的东西。我们看到的痕迹有可能是这种神秘的动物留下来的,先不说这种动物可不可能存在,我就假设它存在,我们在几个案发现场都没有看到沙子,这种神秘的动物该怎么存活?它总不能缩到人肚子里去吧。” 夏臣说道,“你的话很有道理,但我坚持我的观点,我会采纳你的意见的。” 洛诗敏看两人不再争论,把夏臣买的早点拿出来,“大家快吃吧,都饿了吧,吃的也快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叶成边吃边看夏臣,“下一步的调查我们该从哪里开始?” 夏臣咽下嘴里的饭,“我看就从医院里的鬼查起吧。” 哈哈……叶成一笑,嘴里的食物喷射而出,“夏小子,你又和我想到一起了。” 第一卷 肠虫 第15章 见鬼报告 叶成嘴里的食物残渣激射而出,因为距离太近,夏臣躲避不及,被喷的满脸都是,像是满脸长满了麻子。夏臣冲进卫生间去洗脸,咒骂声从里面传来,“下次我不买你的了,饿死你算了。”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胡蓉蓉一直阴沉的脸上也有了丝丝笑意。 吃过饭后,叶成和夏臣出去打听昨晚见鬼的传说,胡蓉蓉伤无大碍,她又不想闷在病房里,非要一起去。想想也没有危险,就同意了。问过几个人之后,四人的头就大了,每个人各有各的说法,每个人口中的鬼基本都不一样,还都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对的,自己是亲眼目睹的,真要想从中找出点线索来,困难的很。 洛诗敏灵机一动,想到了桑龙,对个小混混招招手,说是要见他们老大。小混混一阵风似得从众人的眼前消失了,半分钟之后,身上带伤的桑龙闪电式的出现在众人眼前。洛诗敏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话,桑龙又闪电似的消失了,前后稍有差别的是——桑龙的老脸离开时脸笑的跟朵花似的。 两分钟之后,分布在医院各个角落里的小混混消失了,人们正在拍手庆幸,小混混又回来了,手中还多了点东西。小混混自己都感觉有点别扭,手上拿的不是平日打架用的钢管砍刀,而是笔和纸。老大的命令很简单,在两个小时之内,每人都要交上五份医院里见到鬼的人的证词。字迹还要工整,叙述还要详尽,完不成的处罚也很简单,挂着‘警察都是白痴’的牌子在警察局门口站四个小时。 众人在回病房的路上听到两个小混混在抱怨,“真是见鬼了,老大怎么会交代这样的任务,我有三四年没写过字了。” “你还好呢,怎么说也高中毕业了,我才小学文化,早知道我就好好的读书了,一会遇到不会写的字你要告诉我啊。不然我就要挂牌子上警察局了。” “别说了,时间紧迫,还是快点干活去吧。” 等两个小混混走远了,四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叶成笑的声音最大,“这一招太厉害了,我喜欢。” 胡蓉蓉忍不住想要往叶成头上浇冷水,“要我说啊,现在小混混都比警察有用了,也不知道警察拿我们纳税人的钱都干什么了?” “你什么意思?”夏臣和洛诗敏看出两人又有要开战的意思,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是非之地,速度和兔子相比一点也不慢。 两个小时之后,胡蓉蓉还在与叶成吵架,两人争吵的内容已经不限于案件了,上到国家政策方针,小到鸡毛蒜皮猪肉涨价,两人吵的不亦乐乎,仿佛两人生来就是为了找到对方吵架的。夏臣和洛诗敏远远的看着两人。 洛诗敏问夏臣,“你说他们两个不累吗,话不停的吵了两个小时了。” “不累。”夏臣悠闲的喝了一口水,“他们快乐着呢!” “吵架也快乐?” “快乐,只是他们现在还没有发现,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的。” 洛诗敏不是很明白,她还是点了点头。 桑龙抱着厚厚的一摞纸走出了电梯,看到洛诗敏,立刻就跑了过来,速度比猎豹慢不了多少,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伤在身的人。“小姐,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准备好了。” “这么多啊!”洛诗敏接过来还赞了桑龙一句,“看不出来么,你的办事能力还挺强的,回头我跟我哥说一声,你是个人才,不能把你埋没了。” 桑龙笑的脸上的皱纹都平了。 看到资料来了,叶成和胡蓉蓉也不吵了,四人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一人拿了一叠就看了起来,桑龙心知帮不上忙,知趣的离开了。 时间:凌晨两点左右 地点:二楼走廊 人物:老王头 事件:昨天晚上我水喝多了,睡了一觉让尿给憋醒了,解手之后我怎么也睡不着了,就想到走廊里去散步。走了没多远我就后悔了,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后背凉飕飕的像是有什么跟着我,我又不敢回头去看。走到电梯门口,我听到了嘶嘶声,一个东西唰的一下从我眼前飞过,我吓出了一身冷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浑身发软,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过了半个多小时我才从地上爬起来,跑回病房再也没出来。 时间:凌晨一点五十八分 地点:一楼值班室 人物:廖护士 事件:晚上又是我值班,我最不喜欢值晚班了。为什么呀?因为我害怕啊,医院里有生老病死,每天都在发生。按说看多了就不害怕了,可我正好相反,看的越多越害怕。晚上一个人值班的时候我经常感觉脖子凉凉的感觉,那些死去的病人就游荡在医院的走廊里。我们是两点换班,一点五十八分我走到了值班室的门口。还没开门,我突然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我的手抖的厉害,怎么也开不开门,心里更加害怕了。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黑暗之中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在看着我,我差点就晕了过去,还好在房里的周护士听到我开门声,就把门打开了,盯着我看的眼睛也不见了。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害怕呢,看来要去庙里求一道灵符了。 时间:凌晨二点二十 地点:十四楼电梯口 人物:蓝女士和她儿子 事件:我和我孩子是昨天下午才住进来的,我儿子肚子里长了个小瘤子,是个小手术。我儿子认床,到了晚上怎么也睡不着。到了两点多,我儿子吵着闹着非要出去走走,我就带着他在走廊里散步。路过电梯的时候,我们看到电梯在往上走。我儿子顽皮,就按了一下按钮,电梯在十四楼就停下了。电梯门打开,我看到里面是空的,我儿子却惨叫一声,他说他看到了一个红衣女鬼。他是真的吓坏了,我也有点害怕,就带儿子回了病房。最后我又回头看了一眼,电梯继续向上到了15楼。 时间:凌晨五点左右 地点 十四楼卫生间 人物:打扫卫生的谢大妈 事件:大妈我今年五十多岁了,命苦了一辈子,就没享过什么福,到老了还要挣钱养活自己。要说我这份差事挺好的,也不累,就是每天在病人起床之前,把公共卫生间楼道的卫生打扫一遍。大妈都干了一年多了,从没遇到这样的事,可把大妈给吓死了。大概五点多吧,大妈在打扫男卫生间突然听到房间里有动静,我以为有人起来解手,我就很客气的说‘不好意思,你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打扫完了。’可没人说话。我以为他出去了,就继续打扫卫生。过不了几秒钟,我听到了咔咔声,回头一看,房间里根本就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大妈的魂当时都给吓出来了。 时间:早上六点 地点:病房前面的草地 人物:柳老头 事件:我退休快五年了,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是就是出门锻炼身体,老头我的身体棒着呢。前两天身体出了点小毛病,就被儿子给送进医院来了。连着好几天早上不让运动,弄的我浑身痒痒,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啊爬的。今天早上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偷偷的跑了出来,我看楼前的草地不错,就在草地上打起了太极。正打着呢,听见一阵唰唰声,以为有人来了呢,可回头一看没有人。眼前的草地上多了一行脚印,我一下想起我父辈们常说的‘鬼脚印’,我的头皮一下就麻了,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老头我差点就结果在草地上了。多亏了我儿子发现的早,寻了过来,才保住了我的一条老命。 ………… 四人看完了所有的记录,大多是一些人云亦云的东西,只有挑出来的这五个记录是亲身经历过的。从这些记录可以看,冷晨两点左右,某种东西进了病房,两点半到了十五楼,正是胡蓉蓉发现房间闹鬼的时间。五点左右,这东西离开了病房,六点到了楼前的草地上,之后下落不明。从记录中无法得出不明来访者的具体形象,有一点可以肯定,是一个像鬼一样神秘诡异的东西。 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胡蓉蓉尤为严重,面无血色,脸色煞白,嘴里不断的重复着,“鬼,真的有鬼,是变成鬼的齐小可,她来找我了,昨晚我就感觉她回来了。” 在这次调查中,四人有个小小的疏漏,没有调查病房以外的事件。整个医院都在流传着闹鬼的故事,而病房只是医院整体中的一个部分,在医生口中流传的是更为恐怖诡异的闹鬼事件——太平间有鬼! 第一卷 肠虫 第16章 太平间有鬼 胡蓉蓉的胆子没有洛诗敏那么大,她越想越害怕,眼泪决堤而出,鬼魂找上门来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该怎么办?也许就在今晚,齐小可的鬼魂会再次光顾,然后顺便把她的命一起带走。 叶成说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要是能解决办法的话,还要我们警察做什么?退一万步,齐小可的鬼魂要真想害你,昨天晚上就动手了,也用不了等到今晚了。” 夏臣也说道,“不管进来的是什么,我觉的它对你是没有恶意的。” 胡蓉蓉逐渐止住了哭泣,一抽一抽的问道,“那它来找我做什么,就为了吓唬我?” 谁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要是把齐小可换成洛诗敏,说不定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但是齐小可不会。不管什么东西进到病房中来,它肯定是有它的目的,只是大家还没有发现而已。 铃……叶成的手机响了,接过电话之后,叶成的脸变的像一张私人脸! 胡蓉蓉不安的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叶成说道,“见鬼了!医院放尸体的太平间昨晚也闹鬼了。” 洛诗敏不解,“闹鬼就闹鬼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们手上的闹鬼事件还不够多么?” “闹鬼的太平间里就放了六具尸体,不用我说你们也该猜到是那六具尸体了吧。”房间里一下沉默了。 廖师傅是个怪人。 在华夏医院工作,你可以不知道你的上司是谁,不知道院长是谁,但你不能不知道廖师傅是谁,因为他是一个怪人。 新同事来到华夏医院的第一天,他的同事就会远远的指给你看,“看到了嘛,那个人就是廖师傅,他是一个怪人。” 廖师傅官不大,管理着一个小部门,部门里人也不多,就他一个。但他的岗位十分重要,他的工作十分清闲,就是每天对着一排铁柜子听听小曲喝口小酒,日子过的优哉游哉的,并且每个月的薪水还不少,偶尔有特殊要求的人还会给他一笔不菲的小费。但是没有人眼红他的工作,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廖师傅的胆量。或许你已经猜出了廖师傅是干什么的,没错,他就是太平间的看门的,也叫守尸人。 人们之所以说廖师傅是个怪人,就是因为他胆子大的出奇。他的上一任在一天夜里离奇的死于心脏病突然。在上一任死的那天下午警察局送来了一具尸体。不,准确的说是四分之一的尸体。这是一起碎尸案,凶手将被害人大卸八块,尸体的其他部分下落不明。一时间谣言四起,碎尸索命的故事让每个路过的人头皮发麻。院长正为找不到人来接替守尸的工作发愁时,廖师傅自己找上门来接替了守尸人的工作。这一干就是十多年,廖师傅索性连家都搬了过来,每天陪着尸体吃、喝、拉、撒、睡,看不出他有任何不适的感觉。曾经有人目睹廖师傅看电视上的小品,笑的十分开心,在他身后的是才运到的尸体,一起惨到极点的车祸。看到这一幕的人惊出了一身冷汗,回去之后就病倒了,一个星期没能上班。等他回来之后看到廖师傅就躲的远远的,他下意识的感到恐惧。 廖师傅的长相也很怪,他的面相很普通,怪异的是他的眼睛。廖师傅的右眼是的正常的,左眼可能是受过伤,中间黑色部分是灰色的,死气沉沉的灰色。被他的眼球盯上的时候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也有人说那只眼并没有受过伤,那是一只鬼眼,本来就是那个样子的。你如果仔细看的看话,从那只眼睛的倒映里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只不过从来也没有人验证过。 就是这么一个胆大从不知道害怕的廖师傅被吓坏了,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呢,一直嚷嚷着,“太平间有鬼,太平间有鬼!”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前天中午,警察送来三具尸体,说是局里的冰柜坏了,暂时寄放在这里。起初廖师傅也没在意,这样的事过去不是没有。当见到尸体的时候,廖师傅的眼皮直跳,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忍不住好奇向警察打听三具尸体的来历,警察也没瞒他,就告诉他三人是死于谋杀,案件还在侦破当中。廖师傅知道坏了,枉死的人戾气最重,不好的预感更加的强烈了。在警察离开之后,廖师傅感觉到他早已习惯的房间里多了一丝阴冷。 当天晚上,偶尔路过太平间的人看到了香烛纸元宝,廖师傅在做一场超度法事,人们都感觉到好奇,可没有人敢问个究竟。谣言就产生了,说的最多的是警察送来的三具尸体戾气太重,廖师傅镇不住了,就要出大事了。 当晚没有事发生,只是廖师傅觉得他的房子太冷了,冷的他有点受不了。廖师傅整夜没敢睡,盯着三具尸体到天亮。阳光照进来之后,廖师傅才感觉到一丝温暖,疲惫不堪的廖师傅在阳光的照耀下美美的睡了一觉。 这一觉没睡多久,到了中午廖师傅就被吵醒了,来的是警察,他们又送来一具尸体,跟昨天送来的三具中的两具是同事,都是在医务室工作的。廖师傅在心中已经十分肯定,这几个人肯定是惹到了非常厉害的‘东西’。尸体放进冰柜之后,房间的阴冷更胜昨天。警察可能也感觉到了,尸体放好之后就溜了,没和廖师傅多说一句话。这具尸体死的更加离奇,廖师傅壮起胆着看了一眼,尸体的体腔被打开了,血液也被抽的一滴不剩,死前肯定是受了一番折磨。 廖师傅害怕了。他离开屋子,躲到外面晒太阳。 没过一个小时,警察又来了,他们又送来一句尸体。廖师傅就快崩溃了。 下午的时候,廖师傅发现屋子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雾气,贴着地面在缓慢的流动,被阳光一照,雾气会散去。但是在阳光照不到地方,雾气越来越浓。 “这房间不能住了!”很少离开太平间的廖师傅到了院长室,他是来请假的。理由很简单,工作了这么长的时间没怎么休息过,他想出去走走散散心。院长是个什么样的人,能爬到这个位子的人早就练成了人精。太平间的事情他早有耳闻,廖师傅这一来十有八九是真有其事了。他可不能让廖师傅走,他走了谁来看太平间呢。一番吃苦耐劳劳苦功高的帽子套下来,廖师傅是走不成了,他无奈的又回到了太平间。 廖师傅愁眉苦脸的回到太平间,房子里的雾气更浓了,一开门一股水气带着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廖师傅甚至觉得他不会再看到明早的太阳。傍晚的时候,两名男工推来一具尸体,一个病死的可怜人,廖师傅把他安排在了警察送来的五具尸体的上方。就在把尸体装入冰柜的时候,三人听到从下面的冰柜里传来咔咔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啃噬骨头发出的声音,三个大男人被吓的差点昏死过去。过了一小会儿,声音消失了。两个男工是拔腿就跑,廖师傅可没有地方可跑,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也不想管声音是从哪个冰柜发出的,锁上门就出去了。廖师傅就在门口坐了一晚,天快亮的时候,廖师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梦中廖师傅感觉有人推了他一下,睁开朦胧的眼睛看了一眼,所有的睡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警察,警察的身后又是一具尸体,廖师傅就快疯了。 突然降临的死亡并不可怕,因为人还没有感觉到恐惧就死了。这种在未知事件中的漫长等待最是折磨人,恐惧一点一点蚕食掉勇气,让你的精神崩溃,屈服与死亡的淫威,在苟延残喘中只为多活一天。 中国有句老话,阎王让你三更死,你就活不到五更天,想明白之后,廖师傅心中坦然了很多,他一辈子没什么大的成就,也没做过坏事。出去买了点好酒好菜,就算是死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肚子。 小酒喝着,小菜吃着,廖师傅觉得太平间不那么可怕了。这酒一喝就到了夜里,今晚的月色挺美的,廖师傅也就没开灯,让月光照的太平间一片惨淡。月光照在廖师傅的脸上,死人一样的苍白。现在要是进来一个人,一定会被廖师傅吓个半死。廖师傅可不害怕,良辰美酒,廖师傅索性唱起了小曲。 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廖师傅有些醉了,把太平间闹鬼的事情忘的干净。他跌跌撞撞的走向他的床,准备睡觉了。 咔咔…… 冰柜里再次传来恐怖的声音,廖师傅就像是被石化了,整个人一小掉进了冰窟窿里,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寒气。 咔咔…… 活着真是一种折磨,没有人不怕死,当死亡真的降临之时又有几个人能坦然面对?死也要死个明白,廖师傅借着酒气,一步一步的走向放尸体的冰柜,侧耳倾听。咔咔声是从最早送来的三具尸体中的一具发出来的。 廖师傅深吸一口气,猛的拉开了停尸柜。 从里面伸出一只血淋淋的鬼手。 廖师傅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一卷 肠虫 第17章 出院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廖师傅所在的医院就是华夏医院,叶成挂了电话之后赶去了太平间,胡蓉蓉等人闲着无事就跟了过去。在太平间门口四人见到了目光呆滞的廖师傅,他惊魂未定,不停的念叨,“有鬼,有鬼。” 太平间的门口有警察守着,只有叶成能进去。在冷柜前叶成看到了左医生的尸体,胸前一片狼藉,像是被斧头砍了几斧,肋骨断成一截一截的。腹部破了一个大洞,像是有东西从里面钻了出来,尽管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你也感觉到奇怪了吗?”站在冰柜旁边的法医问。 “只是感觉有点奇怪。” “你看着。”法医指着断裂的肋骨,“这些伤痕看起来像是砍剁造成的,实际上不是,肋骨是被钳断。这还不是问题,最奇怪的是腹部的洞,是某种东西从内部钻破的。我干法医快二十多年了,可从没见过这样的伤。还有一点,尸体的一段肠子不见了。我想不出对这个人要有多大的恨意,在他死后还要如此对待他的尸体。” 叶成一惊,尸体变成现在的样子像极了齐小可的尸体,是有人刻意模仿吗?叶成又看了现场调查报告,干这事的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要么是个经验极其丰富的老手,要么就不是人干的。放在以前,叶成毫不犹豫的会选择前者,现在的叶成有点犹豫,他竟然开始觉得后者可能也是对的。 放下报告之后,叶成绕着太平间走了一圈,在墙角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叶成看到了与病房窗台上一模一样的痕迹。 叶成走出太平间,在夏臣等人的安抚中廖师傅恢复了一些神智。夏臣正在问他,“您有没有看到有人进来?” “不会有人来的,太平间是放死人的地方,最近又有闹鬼的传闻,谁会到这里来。再说我就在门口,有人进来我会看到的。” 洛诗敏闻到廖师傅一身的酒气,“您喝酒了可能眼花了呢。” “我酒量好的很,不会看错的。” 夏臣又问道,“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比如说嘶嘶声。” 廖师傅像是想起了某样可怕的事情,“刚开始是咔咔声,我被鬼手抓住之后仿佛听到了嘶嘶声,我不能肯定,因为之后我很快就晕了过去。” “给你看这个。”叶成把用手机拍的墙角痕迹照片给夏臣看,‘那东西’来过太平间。告别了廖师傅,一行人又回到病房。廖师傅经过这件事后,胆子变的比老鼠还小,院长开出高薪一再挽留,廖师傅还是离开了太平间,就算挣到了钱也要有命花才行,很长一段时间医院的太平间无人看守。 案件陷入了迷雾当中,叶成和夏臣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那东西’为什么会善待胡蓉蓉却对左医生充满了敌意,即使他变成了尸体也不放过他,还有一个疑问,两具尸体都有一段肠子不见了,没人知道肠子的下落。稍好一点的是,叶成没有接受鬼怪的存在,但他相信这件案子中有某种未知的力量参与其中。 时间转眼到了下午,胡蓉蓉的主治医生告诉大家一个消息,胡蓉蓉身体健康,她不需要再住院了,至于她丢失的记忆,能不能再想起来就要看运气了,医院是拿不出好的办法,一回到学校就想起来了也说不定。叶成向上级请示,上级也认为胡蓉蓉没有必要再在医院待下去了,同意她马上出院。 胡蓉蓉没有多少东西换了衣服就能出院了。走出病房时洛诗敏看到了她的花篮,“把我的花篮代上啊,怎么说也是我送给你的,代表着我的一片心意呢。” “都快谢了,还拿着干什么。我不喜欢花,下次给我买些吃的好了。”尽管嘴上这么说,胡蓉蓉还是拿上了花篮。 啪,一个东西从花篮里掉出来落在地上。 叶成捡了起来,是一只笔,“谁把笔放在花篮里了。” “给我!”胡蓉蓉一把夺过了叶成手中的笔,双手紧紧的握住。 叶成嘟囔道,“不就是一支笔吗,至于吗,当成了宝贝了。” 胡蓉蓉也不说话,盯着手中的笔发呆,眼角慢慢的溢出了泪水。洛诗敏看着她手中的笔觉得眼熟,她好像之前在某个地方见过,一时想不起来了。 夏臣碰碰洛诗敏,“那支笔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眼熟。” 胡蓉蓉的泪水终究还是不可控制的流了下来,她伤心的说道,“是小可的笔。”洛诗敏一下想起来了,这支笔是齐小可过生日的时候胡蓉蓉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她的。 一个难以解释的问题摆在大家面前,齐小可的笔怎么会出现在胡蓉蓉的病房里。 夏臣想到了一个可能,“诗敏,是不是你从教室里拿出来的,随手就放在了花篮里。” “不可能。”洛诗敏摇头说道,“齐小可把这支笔当成了宝贝,别人想碰一下都不行,平时都锁在她的柜子里,我怎么可能拿的到。” 叶成猜测道,“会不会是别人的笔,我们上午调查闹鬼的时候有好多笔,可能是桑龙或者是别的什么人的笔。” “不会的,上午我们用的全是圆珠笔,这根是钢笔。你们看着这里。”胡蓉蓉指着笔杆说道,“看到没有,这里有‘齐小可生日快乐’几个字,是我为了她的生日特意请人刻上去的,这就是小可的笔,绝对错不了的。” 齐小可的笔怎么会出现在病房里?笔是没长脚的,它也不能自己移动到花篮里,它的出现是有原因的。 突然出现的笔重新勾起了胡蓉蓉的回忆,与齐小可共渡的美妙时刻想电影一样一幕幕的出现在她的眼前,让她泣不成声。齐小可是个可怜的女孩,她是某个大富翁的私生女,从小缺少父爱,在人们歧视的眼神中母亲含辛茹苦的把她抚养长大。就在去年,劳累过度的母亲积劳成疾离开了人世。从未见面的父亲在得知母亲的死讯后把她接回家抚养,家人对她都不是很好,同父异母的兄弟经常欺负她。去年她才转学到伊石学院,胡蓉蓉清晰的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齐小可抵着头怯生生的做着自我介绍。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唤起了胡蓉蓉强烈的保护欲望。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欺负齐小可了,并不是胡蓉蓉面子大。而是人们惧怕胡蓉蓉背后的人物——洛诗敏,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开始齐小可也惧怕洛诗敏,几次接触之后发觉洛诗敏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三人的交往逐渐多了起来,相比而言,齐小可和胡蓉蓉更好一些。从那时起,齐小可逐渐有了笑脸,人也变的开朗起来。 “这支笔是不是有某种特殊的意义?”叶成本想问胡蓉蓉,可看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他只能问一旁的洛诗敏。 “我不知道,你还是等蓉蓉不哭了问她吧。”她要是知道就奇怪了。 叶成又问夏臣,“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夏臣沉吟道,“如果这支笔是我们四个人以外的某个人或者是某个东西拿来的,它的目的很明显了。这是在给我们暗示,给我们破案提供帮助,当然前提是我们能明白这个暗示是什么意思。” 叶成再次把头转向胡蓉蓉,“我说你别哭了行不行,你要真想为你的朋友报仇,你就好好想一想这支笔代表什么意思。” 胡蓉蓉哭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夏臣说道,“你不要逼她了,越逼她越想不起来,我们先出院吧,等回到伊石学院,看到她熟悉的事物,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洛诗敏扶着胡蓉蓉,四人走出了医院。 第一卷 肠虫 第18章 日记本 胡蓉蓉回到伊石学院,虽然她离开才短短的几天,却是物是人非。身旁的座位空了,心也空了,医务室来了一群新的医生护士,他们在为得到一份清闲又报酬丰厚的工作在庆贺,欢声笑语从里面传出来,她听着却想哭,齐小可就是在这里丢了性命。 叶成看胡蓉蓉又有要哭的迹象,忍不住说道,“我说您能不哭了成嘛,有哭的时间您能想想失去的记忆或者是那根笔指的是什么好吗?” 胡蓉蓉面无表情的瞪着叶成,泪水一滴滴的流下。叶成被看的有些慌了,“你别哭,我不催你了。” 胡蓉蓉擦掉脸上的泪水,第一次对叶成的话表示赞同,“你说的对,在找出凶手之前,我再也不哭了。” 三人陪着胡蓉蓉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去了每一个曾和齐小可一起留下欢声笑语的地方,一无所获。四人最后来到胡蓉蓉的宿舍,就在洛诗敏的隔壁,和齐小可同一间。胡蓉蓉垂着头坐在齐小可的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臣试着引导她想起什么,“笔是用来写字的吧?” 洛诗敏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夏臣,“你说的这不是废话么,笔不用来写字还用来吃饭呢。吃饭的叫筷子。” “笔都在什么地方写字呢?” 洛诗敏又说道,“你怎么尽问些白痴问题,笔当然是在纸上写字了。” 胡蓉蓉从床上跳下来,“我想起一点来,齐小可有写日记的习惯,她经常用我送她的笔写日记,有几次我想看,她还不让我看。” 日记本!这可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叶成喊道,“她的日记本在哪?” 胡蓉蓉在齐小可的桌子上翻找,没有找到,就剩下一个上了锁的抽屉还没有找。“小可的日记本应该就在里面,他通常都把本子和笔锁在一起。” 叶成指着胡蓉蓉手中的笔,“既然都锁在一起,那你手里拿的笔是怎么回事?” 胡蓉蓉无法回答,这个案子有太多无法解释清楚的地方。 “检查一下就清楚了。”夏臣很快有了发现,在抽屉后面找到一个鸡蛋大小的圆洞,笔就是通过这个洞拿出去的。夏臣拍手说道,“这个洞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我们面对的不是没有形体的鬼魂,它不会隔空取物,需要打个洞才能拿出它想要的东西,听了这个消息,我想大家会感觉好一点。” 洛诗敏问道,“如果不是齐小可的鬼魂的话,它是怎么知道笔和日记本的事?” 夏臣被问的哑口无言。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先找到日记本再说。”叶成找了个趁手的东西要砸锁。 “你就不能温柔点么?”夏臣用一根小铁针捅了两下,锁开了。胡蓉蓉一眼就在抽屉里找到了日记本。她把本子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要看吗?”胡蓉蓉询问。日记是很隐私的东西,不是随便就能看的。 “我想我们得到了主人的许可,要不我们怎么能找到日记呢。或许破案的线索就在里面呢。”叶成急不可耐的要看日记。 “我来吧。”胡蓉蓉小心翼翼的翻开了日记本。 XXXX年XX月XX日 天气晴 今天是我生日,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给我庆祝生日,以前和妈妈一起生活的时候,家里穷,过不起生日。到爸爸家之后,没人记得我的生日。我从没对人说起过我羡慕人过生日,我也想与朋友一起笑闹一起吃生日蛋糕。我从没想过突然有一天我会拥有这一切。蓉蓉和诗敏居然会给我庆祝生日。蓉蓉还送了一根笔作为生日礼物,我太开心了,我收到了我人生中第一份生日礼物。从此以后,我就用这支笔来写日记。诗敏什么也没给我,我不怪她,她肯定是真的忘记了,只要能陪我过生日我就很开心了。我从没想过我会有朋友,现在我有了,还是两个。 XXXX年XX月XX日 天气阴 今天诗敏又说我了,我知道她是出于好意,但我还是有点难过,她说没有自信,不敢抬起头来做人。她说的没有错,我就是那样的人,我没有像她和蓉蓉一样的家庭背景,我是一个私生女,一个不被认可的私生女。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像她们一样,可是我做不到,在将来的某一天,我或许会不再自卑。 XXXX年XX月XX日 天气晴 诗敏总是说她想找个帅哥做男朋友,可是没有哪个男生敢靠近她。可我知道诗敏是个善良的好姑娘,总有一天她会找到一个又帅又爱她的男朋友的。或许有一天,我也会有一个爱我的男朋友,我不希望他太帅,也不想他多有钱,他只要爱我,关心我就好。这个愿望应该不难实现吧。 在这里我想谢谢诗敏,正因为有了她才没有人再欺负我。我很想当面对她说,可面对她的时候我的嘴就张不开了。她和蓉蓉不一样,但都是我的好朋友。 XXXX年XX月XX日 天气晴 今天我遇到他了,我还不想写下他的名字,为了保持一点神秘,我就用他字来代表他吧。他风趣幽默还博学多才,他讲的笑话逗的我很开心。和他在一起时间过的很快,我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看到他我就开心。他的年龄要是再小一点就更好了。 XXXX年XX月XX日 天气小雨 一场突如其来的小雨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我答应了要陪他去逛街的,下雨就没法去了。他就拉着我的手进行了一场雨中漫步,我的手刚被他抓的时候我的心一下跳的好快,我想我是喜欢上他了。 XXXX年XX月XX日 天气多云 今天他向我表白了,我的心里乱的像是一团麻,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我也不敢问蓉蓉和诗敏,要是被诗敏知道了我和他的事,一定会骂我的,说不定他也会有麻烦。看到他失望的表情我的心好难过。 XXXX年XX月XX日 天气晴 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心中十分想念,下午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去看。几天不见,他好像一下老了很多,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很难过,是我让他变成现在的样子。我知道他是真的爱我,我也真的爱他。在他的苦苦哀求之下,我答应了他。他开心的像一个孩子,我相信他会好好对我的。 XXXX年XX月XX日 天气小雨 今天他约我晚上十点见面,我不知他要做什么,但我知道他是不会伤害我的,我就答应了。十点钟我们在医务室门口见面,今天晚上他值班,他把另一个人支走了。他说要把一个大秘密告诉我。 我跟着他到了下水道的暗室,我看到好多神奇的东西,一些我做梦也想不到东西,他告诉我他参加了一个代号‘女娲’的秘密计划,计划成功的话,他会有很多很多的钱。他就可以买好大好大的一间房子,然后和我结婚。我笑了,笑的很开心,他不知道,就算没有房子,只要他向我求婚,我就会嫁给他,钱对我来并不是很重要。我爸爸有很多钱,但我看的出来,他不幸福。等我把结婚的消息告诉蓉蓉和诗敏的时候,他们两个一定会大吃一惊。 XXXX年XX月XX日 天气阴 今天上午他把我介绍给了他的同事,他们的反应一般,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他们中间有一个姓宋的护士,我从她的眼中看出了妒忌。 过了一会儿我头特别的疼,好像是感冒了,也好像不是,他偷偷的从暗室里拿来一个漂亮的小玻璃瓶,里面有珍珠一样的两粒药丸。他和我说吃了就不疼了,我犹豫了一下,药是不能乱吃的,他就特孩子气的先吃了一颗,我跟着吃了一颗。这药果然很管用,吃下去过了一会儿头就不疼了。 到了晚上,肚子又开始疼了,好像是‘好朋友’来了。 睡觉前接到他打来的一个电话,他说我们被人算计了,下手的嫌疑最大的就是宋护士,她把给我的药换了,让我这两天哪里也不要去,等他来救我,他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我觉的有点莫名其妙,他肯定是害怕我吃醋,故意逗我的。 就写到这里吧,蓉蓉要睡觉了,关灯就不写了,让蓉蓉有个美梦,诗敏也能梦到帅哥,而我呢?我就梦到他好了。 日记到这里就没了,这是齐小可写下的最后一篇日记,胡蓉蓉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眼泪就在她的眼圈里打转。洛诗敏看的心里十分难过,她后悔没能对齐小可好一点。她站起来就往屋外冲去,被夏臣拉住,“你干什么去?” 洛诗敏咆哮道,“我受不了了,姑奶奶我要砍死姓宋的那个王八蛋,她为什么要害小可。” 夏臣平静的说道,“宋护士已经死了,她死了。” 洛诗敏想起宋护士死时她就在场,哦了一声坐下不说话了。 有了这本日记,终于知道这些精英聚集在伊石学院医务室的原因是他们参加了一个叫‘女娲’的秘密计划,所有人的死亡都与这个计划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秘密计划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参与者还有谁丝毫不知。以夏臣和叶成的能力,很快就推理出日记中的他是谁了,他就是现场的死者之一——左医生。左医生的尸体昨晚在太平间遭到破坏,情况与齐小可的状况相同,这是不是与两人吃下的药丸有关?如果是因为药丸的关系,为什么检验尸体的时候在齐小可身上发现了特殊的酶,而在左医生的身上没有?日记还透露了一个新的问题,齐小可口中的暗室摆满了神奇的东西,他们看到的暗室丝毫没有神奇之处,那神奇的不可思议的东西都跑到哪里去了呢? 第一卷 肠虫 第19章 新的验尸报告 夏臣在苦苦思索左医生尸体的问题,整个案件的脉络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成形,只有其中几个疑点还无法解释,一旦他想通了,案件就会真相大白。在他思考的同时,叶成和二女正在讨论日记中提到的神奇的东西。 “你们两个比较了解齐小可,你们说会让齐小可感到神奇的东西会是些什么?” 洛诗敏把胡蓉蓉推了出来,“让蓉蓉说吧,她最了解小可了。” 胡蓉蓉想了想说道,“虽说小可小时候日子过的比较穷,很多新奇的东西都没有见过。可他到了爸爸家之后,尽管家人对她不是很好,但她见过的、听过的、用过的一点也比不我们少。她感到神奇的东西一定是真的很神奇的东西,或许是某种我们都没有见过的东西。大概是外星人、史前文明、超自然事件之类的东西。” 叶成是一概不相信这些东西存在的,“我发现了,你为什么会和洛诗敏成为好朋友,你们两的想象力一样的神奇。” “你为什么不相信这些东西存在呢?”洛诗敏争辩道,“地球形成了上百亿年,而我们人类存在也不过万年,大自然是神奇的,一切皆有可能,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 叶成一挥手,“不争论这个问题了,探索这个问题是科学家的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就假设这些神奇的东西是存在的,并且其中的一部分就存放在下水道的暗室之中,可我们去的时候没有了,被搬到别处了,你们对伊石学院比我了解,你们看来学院的什么地方可以藏下这些物品又不被人发觉?” “你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胡蓉蓉说道,“我们又不知道这些神奇东西具体有多大,如果只有一间教室大小的话,学校有太多的地方可以存放而不被人发觉,特别是老建筑区。那边有太多空置的房子。” 洛诗敏说道,“这个问题你该去问后勤部的孙主任,在伊石学院里没有人比他再了解学院了,他了解学院的每一个角落就像了解他的手上的每一个纹路。他的能力也很强,他曾经用了一个晚上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一栋教学楼给搬空了。” “他有这能力?”叶成思索,他既然能一晚上把教学楼搬空了,那把下水道暗室里的东西搬空也不是难事了。小可的日记中是有线索,可与线索有关的人全都死了,线索也就成了死线索。日记中提出的‘女娲’计划倒是一条有用的线索,可就连齐小可也是一知半解,他就更不知道该从何查起了。 叶成正打算去找后勤的孙主任聊聊,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让他找到了新的线索也说不定。他还没走出门,就被夏臣拦住,“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孙主任聊聊啊,不然干什么啊?我们坐着不动线索又不会找上门来,这个案子太诡异了,不早点解决的话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女娲’计划是个怎样的计划,都有多少人参加我们更不知道。” “你可以明天再去找孙主任聊,我有一个想法要请你帮我一下。” “要我帮?什么事啊。”叶成有种不好的感觉,夏臣很少对他这样客气,居然还用上了请字。 夏臣讳莫如深,“我想再给左医生做一次尸检,特别是体液检查。” “还要再做一次,有这个必要吗?难道还会检查出新东西来?” 夏臣胸有成竹,“你查就是了,我肯定会有新的发现。” 叶成看他十分自信,问他为什么又不肯说,基于对他的信任,叶成同意了,“那好吧,现在就回警局进行尸检。” “那我们就不去了。”胡蓉蓉和洛诗敏对尸体没有兴趣,“有什么发现打电话告诉我们。” 回到警局,叶成让夏臣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他去找法医。这会儿没什么事情,法医正在办公室里悠闲的喝茶看报纸。叶成直接就对法医说了,“我想麻烦您一下,再对左医生的尸体做一次尸检。” “有这个必要吗?”法医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距离上次尸检才隔了不到三天的时间,会有新的发现吗?” “就麻烦您再捡一次了,特别是体液检查,我一个朋友信誓旦旦的说会有新的发现。” “他有根据吗?”法医也对这几具尸体很感兴趣。 “您就帮我一个忙吧。” “好吧,我答应你了。要是没有新发现的话,你要请我吃饭。” “只要您帮我做了尸检,有没有发现我都请您吃饭。” “你等下午来吧,我要重新取样分析,所有数据都完成最快也要到下午五点。” “给您添麻烦了。”叶成离开法医办公室,找到夏臣,他坐在电脑前还在看有关漠北沙虫的信息,叶成在心想,这小子不会真的认为这次的案件和这种还不确定存不存在虫子有关吧。他的信心要是来源与此的话,叶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叶成旁敲侧击夏臣就是守口如瓶,弄的叶成的心痒痒的。两人昨晚没休息好,困倦袭来,两人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直到两个人腹内空空被饿醒了。 两人正在吃方便面,法医急冲冲的跑进了办公室,手里拿着最新出来的尸检报告,“新发现,尸体体液成分真的有变化。” 叶成接过报告,“什么变化?” “你的朋友真的厉害,我佩服他,再次尸检我在尸体的体液发现了一种新的酶,与一号女尸……” 夏臣替法医说了出来,“与齐小可尸体上发现的酶相同,一种在人体中不可能发现,在自然界也极少存在,只有在少数几种虫子的身上有发现。” 法医瞪大了眼睛看着夏臣,“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就是叶成的朋友吧,你是怎么知道尸体的体液成分会有变化的。” 夏臣不想让法医知道太多,他敷衍道,“直觉,男人的直觉。” 法医看出里夏臣不想让他知道,“我要回去休息了,小叶子你欠我一顿饭。” 叶成看着法医走出办公室,他去把门关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点说吧,别再卖关子了,我等不及了。” 夏臣摆了一个很酷的造型,“据我推测,整个案件大概是这样的。左医生等人参加了一个代号‘女娲’的秘密计划,计划的内容目前还不清楚,有可能和夏氏集团一直秘密进行的医疗计划有关。他们这些精英为了相同的目的聚集在伊石学院。几个月前,他们在漠比组织了一次以旅游为掩护的科学考察,并在考察中有重大发现,他们找到了传说中的漠北沙虫,并被带了回来。这也是魏医生被杀的原因,这样的大事想瞒过他是不可能的。回来之后,左医生爱上了齐小可,还把她介绍给了他的同事。在他的同事之中有人爱慕着他,出于嫉妒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有个人把给齐小可的药换成了两枚沙虫卵,两人吃下去之后,左医生最先察觉出不对,他正在研究解决办法。但是齐小可腹内的沙虫成长速度超过了左医生的预计,在左医生赶到医务室时沙虫钻出了她的肚子。有人为了保守机密,只能杀了当时医务室里所有的人。这个人有可能是吴医生。” “你等等。”叶成不得不打断夏臣的话,夏臣讲的太匪夷所思了。“你说的像是科幻大片,有点太夸张了。” “叶成,你是一个好警官,推理能力也不错,但是你缺乏大胆的想象力,破案想象力是不可缺少的必要条件。” 面对自责叶成无话可说,警察这个职业让他只相信客观存在的证据。“你继续讲,我听着呢。” “从齐小可肚子里钻出的沙虫与漠北的沙虫不同,它一定程度上保留了齐小可的一部分记忆。所以它到了宋护士家吓疯了宋护士,又到了医院给我们留下了线索。” “我再打断一下,照你说的,齐小可和左医生是同时吃下的虫卵,为什么发作的时间不一样。” “左医生可能找到了某种抑制发作的药物,也可能因为男女体质的不同,也有可能是因为左医生的死减缓了沙虫的成长,直到昨晚沙虫才从左医生的尸体里破体而出。关于这一点,两具尸体里的酶能说明问题。” “那吴医生和魏医生又是怎么死的?谁杀了他们?” 这个问题问倒夏臣了,“这点我还没想到呢,等想到了再告诉你。我初步怀疑是夏氏集团的人为了灭口派杀手干的。” 夏臣的说法看似荒诞,恰好解释了一些问题,叶成说道,“我暂时接受你的说法,你要是想让我完全相信,你必须找到让我信服的证据。” “我会找到的,一定会的。” 夏臣自认破解了大多数的疑团,他不知道他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的疑团在等着他。 第一卷 肠虫 第20章 孙主任之死 深夜11点,伊石学院家属区5栋303室,后勤部孙主任家。 天黑之后突然变天了,从天边涌来大片的乌云布满了天幕,大地一片黑暗,夜色之中狂风裹着沙尘吹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响声。枯死的树枝咔嚓一声被狂风折断,落在地上被吹出很远的距离。 一个保养的很好的中年妇女站在窗口,看着窗外狂风大作。她叫苏幼卿,孙主任的老婆。“幼卿,你在看什么?”孙主任从身后搂住她的细腰,两人是大学同学,结婚十多年了,一直恩爱,是一对让人羡慕的情侣。 “起风了,要下大雨了。” “不要怕,有我在你身边呢。” 苏幼卿有个毛病,她害怕听到雷声,从什么时候起有的这个毛病她自己也记不起来的。轰隆隆的雷声对别人来说可能很普通,对苏幼卿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比鬼还可怕。每次下雨打雷的时候,她就会蜷缩在房间的一个角落,浑身发抖,伴随这雷声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每当下雨的时候,不管有多重要的事,孙主任都会推掉赶回家里,把苏幼卿抱入怀中,温柔的用手为她堵住耳朵。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待着,看雨点打在窗子的玻璃上,化做一道雨帘流下,看闪电像一道利刃划破天空。房间里静极了,静的只能听到两人怦怦的心跳声。这时苏幼卿会觉得孙主任火热的胸膛是世界上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 苏幼卿轻轻握住了孙主任的手,“今晚我有种不好的感觉,心跳的很厉害。” “不要怕,有我在身边。” “不是我怕,是你。” “我?”孙主任愕然,“我有什么好怕。” “医务室的人都死了。” 孙主任很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们离开伊石学院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等我拿到钱我们就走,我们到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买一栋房子,要不我们就去沙漠地区,那里永远不会下雨,你就不用怕打雷了。” 苏幼卿在孙主任的脸颊轻轻的亲了一下。 “我们睡吧。”孙主任极尽温柔的说道,“等你睡着了,或许下雨时就听不到雷声了。” 苏幼卿撒娇,“我要你抱我上床。” 孙主任呵呵笑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 “我就要你抱我,我就要你抱我。” 孙主任感觉自己一下也年轻了很多,一把将苏幼卿拦腰抱起,一步步走向卧室,嘴里还说道,“你可比以前重了,再重我可抱不动你了。” “讨厌。”苏幼卿的粉拳向雨点一样落下。 孙主任轻轻的把苏幼卿放在床上,温柔的为她脱掉衣衫。雨点打在窗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屋内却是一片春意。 一小时之后,孙主任发出微弱的鼾声,苏幼卿躺在床上却睡不着。雨下的很大,却没有打雷,她轻轻的下床,她口渴了,去喝水。她不想吵醒他,后勤工作本就繁杂,他还参加了‘女娲’计划,医务室接连出事,他一定是累坏了。 突然她有种强烈的感觉,房间里并不只有他们两个,还有第三者的存在!似乎黑暗中隐藏着更黑暗的东西,在那里不怀好意地窥伺她。 这种感觉如此强烈,她快速的喝了两口水,放下水杯,一路小跑上了床。在睡梦中的孙主任用左手揽住了她的腰,继续睡了。 她出了一身的冷汗,瞪着眼睛望着黑暗,半天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被窥视的感觉依然存在。黑暗中一定有什么! 她犹豫着要不要把他推行,看着他睡的香甜,她终究没有叫醒他。她躺了下来,恐惧像空气一样包裹着她。 一道闪电划瞬间照亮了大地。 一种恐惧很快被另一种恐惧替代,她长大了嘴,喉咙动了两下,发出人濒死时才有的声音。 轰隆!远处传来雷声。 啊!几乎就在同时,孙主任被苏幼卿能震破耳膜的叫声惊醒。她紧紧的抱住他,就像是快要被淹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指甲陷入了他的肉中,孙主任有点疼,但他没有怪她。 “不怕,不怕,有我在呢。”孙主任用手指堵住苏幼卿的耳朵,为了让苏幼卿快速的安静下来,他还唱起了热恋时的情歌,苏幼卿逐渐平静下来,她像只小猫爬在孙主任的身上,他的心跳他的体温他的歌声退去了她心中的恐惧,她慢慢的闭上眼睛的睡着了。 等她再睁开眼,已经是翌日清晨,大雨早就停了,乌云散去金色的阳光散满大地。不知什么时候她离开了孙主任的怀抱,此时的孙主任背对着她。苏幼卿从床上下来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带着水气扑面而来。苏幼卿深吸一口气,清神气爽。 “快起床,早上的空气真好。”孙主任没动。 “看你昨晚表现不错,让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做早饭。”苏幼卿一蹦一跳的去了厨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从厨房里飘出诱人的香味。她在厨房里大声喊道,“快起来了,大懒猫,上班快迟到了。” 孙主任还是没有起来。 苏幼卿做好早点之后回到卧室,看到孙主任还躺在床上。苏幼卿感觉有些不妙,孙主任没有懒床的习惯,“你是不是生病了。”她从背后去拉孙主任碰到了他的手,冰冷冰冷的,死一样的冰冷,她像触了电一样把手甩开了。 孙主任的身体缓缓的转了过来,他双目怒睁舌头伸的长长的。 他死了! 啊!孙幼卿发出了比打雷时还恐怖万分的尖叫。 第一卷 肠虫 第21章 恶魔印记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把世间的万物洗了一遍。树叶绿的发亮,小草欣欣向荣,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不停。这一切让叶成感觉轻松了很多,这两天心里总想着案子,让他万分疲惫,在睡觉做梦他都想着案子。看着雨后焕然一新的世界,叶成暂时放下了案子,给身心一个放松。他心中还抱有一分侥幸,或许就在今天,他就找到可以破案的重大线索。破案对他来说还是次要,重要的是搞清楚夏氏集团又在玩弄什么阴谋诡计。 叶成就住在警察局的办公室,吃住也在警察局,这样有个好处,上班绝不会迟到。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叶成在卫生间一边刷牙一边在哼歌,他有个习惯,每当心情很好的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的唱一些他不知从哪听来的歌,把牙膏沫子弄的满嘴都是,他还美的不行。 啪啪啪啪……楼道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楼放响起了警笛声。 叶成探头问道,“出什么事了,哪又有案子了?”因为嘴里有牙膏沫,他的话含糊不清,没有人回答他。 叶成漱了口,一个女警从他眼前跑过,被他一把拉住。“怎么了这是,又有大案子了?” “伊石学院又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我们正要赶过去。” 叶成吃了一惊,“又是伊石学院?”不止是他,所有的警察都觉的有点不可思议,三天前因为医务室凶杀案他们刚去了一趟,案子还没破,又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再加上死去的宋护士和魏医生,伊石学院还真是有点邪。 女警要走,叶成没有放手,“死的是什么人?” “后勤孙主任。”女警急着要走,就把他知道的全讲了出来。“孙夫人一觉醒来,发现她的丈夫被勒死在床上。目前知道的情况就这么多。”女警甩开了叶成的手,急匆匆的走了,留下发呆的叶成。 “孙主任死了……”叶成的好心情顿时就没了,就在半小时前他起床的时候,还计划着一会儿叫上夏臣去找孙主任去谈一谈,还希望从他身上了解一些情况,他怎么就死了呢,杀人灭口么? 他可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弄干净之后,他就奔伊石学院去了。 此同时,在伊石学院的夏臣等人听到了警笛自发的聚在一起,这两天的时间他们对警笛声异常的敏感。夏臣在询问身边的同学发生了什么事,洛诗敏陪着胡蓉蓉在警察当中寻找叶成的身影。 “你说叶成这小子是不是没有来?”半天没有找到叶成的胡蓉蓉有些着急了,“给他打一个电话吧。” 夏臣问完了走过来说道,“不用,伊石学院出了事,只要和夏氏集团有关,他跑的比任何一个警察都快。” 洛诗敏问道,“这是为什么?”她好奇的问题一定会追问到底的。 “这个……”这是叶成心中的一个秘密,夏臣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胡蓉蓉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故意岔开话题,“家属楼里出了什么事?” 夏臣感激的看了胡蓉蓉一眼,“听说是孙主任被杀了。” “后勤的孙主任?” “恩,听说就死在卧室里。” “你们看,叶成。”洛诗敏在众多的警察之中找到了叶成,他正从家属楼里走下来,脸色很不好看。“叶成,我们在这。”洛诗敏跳起来摆摆手。 叶成和身边的警察说了几句话,就向三人走过来。 “出什么事了?”夏臣急不可耐的问道。 “后勤孙主任被杀了。” 夏臣对叶成的回答很不满意,“这点我们都知道了,你能说点我们不知道的吗?” “早上孙主任的妻子苏幼卿在叫她丈夫起床的时候,发现她丈夫死去多时了,尸体都有些僵硬了。法医初步检查结果是孙主任是死于机械性窒息,凶器目前还没有找到,大概是绳子一类的东西,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十二点到一点左右,那个时间正在下大雨。” “有嫌疑人了吗?” “警察检查了房间的门床,没有撬压的痕迹,保安和监控录像显示,昨晚十二点以后就没有人出入过家属楼。孙主任家里除了他自己只有他的妻子苏幼卿一人,理所当然的她成了犯罪嫌疑人。” “你的意思是那个叫苏幼卿的女人把自己的老公勒死之后还和尸体睡了一个晚上?”洛诗敏很少用大脑思考问题,这一用就被自己的想法弄的不寒而栗,头皮发麻,后背直冒冷气。 说话间苏幼卿被警察带了下来,她哭的双目红肿,像具行尸走肉被警察拉着走,隔着很远,众人都感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的悲伤。 众人一直目送着她被带上警车,在警车开走之后,叶成又说道,“你说的我也想过,可再见过那个女人之后,我改变了主意,从邻居的口中我们得知她和孙主任是非常恩爱的一对夫妻,结婚十多年,从没有吵过架。她还有个毛病,怕下雨时的雷声,每次下雨不论打不打雷,孙主任都会赶回家陪她。警方找不到任何她要杀他的理由。还有她的悲伤,如果说是装出来的,我只能说她的演技太好了,不当演员真是浪费了。但她还是被当做嫌疑人带走了。” 洛诗敏气愤的说道,“你们警察就会冤枉好人,破不了案就找人顶罪。” 叶成无奈的说道,“我相信她是无辜的,可是别的警察会相信她是无辜的吗?法官会相信她吗?孙主任说简单点是被勒死的,可人是不可能把自己勒死的,人的本能反应会阻止这类行为的。而孙主任的房间中只有她一人,不怀疑她怀疑谁。” 三人之中最了解叶成的莫过于夏臣,“你在现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在空调上发现了这个。”叶成无力的拿出手机,找出他拍的照片,动作看上去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照片上显示,在空调机身的一侧,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痕迹,和之前在宋护士家、医院阳台上看到的痕迹如出一辙。 “又是这种东西。”洛诗敏和胡蓉蓉叫出声来。洛诗敏更是叫道,“这是恶魔的印记,她是无辜的。” “我们都知道她是无辜的,可我该怎么和我的同事说,说孙主任是被一种叫做漠北沙虫的虫子勒死的?我要真是这样做了,不仅救不了她,我也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四人一阵沉默。 叶成紧紧的盯着夏臣,“用你的理论解释一下,为什么前两次出现这种魔鬼印记的时候没有死人,而这次却有人死了?想要救她帮她洗脱冤屈,我们就要拿出铁一般的证据,能让每个人都信服的证据。” 夏臣把三张照片调出来比对一遍。很快他就找出了答案,“你们看前两次的痕迹,明显的比孙主任家的痕迹窄了很多。” 洛诗敏很茫然,“这能说明什么?” 夏臣耐心的解释,“在齐小可的日记中提到她和左医生都吃下了相同的珍珠样药丸,而这枚略宽点的痕迹是在左医生的尸体遭到破坏后出现的。” 叶成接着推理下去,“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在外面有两条所谓的‘漠北沙虫’?” 夏臣点点头,“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种沙虫会保留一部分人的记忆。昨天我们就猜测孙主任可能会知道一些情况,现在看来,他肯定真的参与到‘女娲’计划之中,而变成‘漠北沙虫’之后的左医生怀恨在心,他回来报仇了。” 叶成快晕倒了,“你的意思是说现在有两只‘漠北沙虫’,其中一只还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极富攻击性的?孙主任就是被它杀的?” 夏臣点点头,叶成想哭了,他该怎么向他的同事解释苏幼卿是无辜的,而真正的凶手是一只毛茸茸或者是没有毛的大虫子!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胡蓉蓉说到,“如果我们昨天就找到孙主任或许他就不会死了,那个女人也不会被警察抓走了,他们会幸福的在一起。” 洛诗敏想要安慰蓉蓉,又不知该怎样安慰。理论上来说孙主任的死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叶成说:“发生都发生了,后悔也没有用,我们还是该想想在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之前,怎样抓到这两只危险的大虫子。” 胡蓉蓉说道,“小可是不会伤害人的,她没有危险。” 叶成冷哼一声,“作为人的小可不会,变成大虫子的小可就说不定了,要是两只虫子遇到了一起,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你……太可恶了!”胡蓉蓉快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夏臣问道,“假如你们是左医生,你们会怎么办。” 洛诗敏快人快语,“继续报仇呗。” 抓虫子的计划有了! 第一卷 肠虫 第22章 苏幼卿 叶成很快就制定了抓虫计划,“孙主任被害肯定是因为他参与了‘女娲’计划,我们就从这条线索下手,我们分头打听一下谁和孙主任接触比较频繁,把名单列出来,我们再找出其中有可能找出参与‘女娲’计划的人,晚上就去他家蹲守,给左大虫子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个小时之后,不论有没有发现,我们都在餐厅门口会合。”四人点点头各自去打探消息去了。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四人带着各自的发现来到餐厅门口。 四人把各自掌握的情报汇总到一起,情况基本上大同小异。孙主任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爱老婆,爱工作,为人热情,乐于助人,最好的朋友是左医生,经常看到两人在一起聊天。除了左医生之外对其他人都差不多,想从这一大堆的人找出还有谁参加了‘女娲’计划难度还不是一般的大。 在排除了第五个可能之后,四人放弃了这一愚蠢的计划,名单上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下一个目标。这分名单上有接近三十多人,假如定点埋伏,他们遇到沙虫的可能性只有三十分之一,错过的代价就是名单上又会有一人失去生命。 “我们要转换一下思维。”夏臣把目光转到洛诗敏的身上,“都说最毒女人心,你们两个女人帮我想想,要是有一个人让你们恨的要命,你们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要报复他,你们会怎么做?” “这事有什么好想的。”洛诗敏抢着说道,“我先把仇人最关心最爱的人一个个杀掉,让他痛不欲生,让他心碎,把他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时候,我再下手杀了他。这样最解恨了。” 洛诗敏说完发现其他人都瞪着眼睛看她,在三人眼里洛诗敏像是变了一个人,天使露出了恶魔才有的笑容。 洛诗敏立刻又补充道,“不过我们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是绝不会祸及家人的。我们霸天帮更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夏臣受到洛诗敏话的启发,问道,“你们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左医生最想报复的人就是孙主任,它先让孙主任的老婆也就是苏幼卿生不如死,再下手把她杀了?” 胡蓉蓉说道,“左医生会这么狠嘛,平时看他带个眼镜是很斯文的。” 洛诗敏说,“这可不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人了。人要是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 叶成还在犹豫,夏臣拍了他一下,“走啊!” “去哪?” 夏臣说道,“还要问吗?回警局啊,苏幼卿要是也知道‘女娲’计划的话,她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快回警局啊。” 叶成慢慢悠悠说,“回警局用不了十分钟,还要赶吗?” 夏臣解释道,“虽然苏幼卿在警察局,但她并不安全,沙虫随时有出现的可能。” 四人火速赶回警局。 在警局门口,四人恰好遇到一个女警送苏幼卿出来。“我去了解一下情况,你们先缠住孙幼卿,不要让她离开。” 夏臣三人热情的围了上去,“苏老师,你没事吧。”叶成迎上女警,“怎么放她走了,她不是特大嫌疑犯吗?” 女警说道,“她是有嫌疑,可是没有证据,问她知道什么,她什么也不说,只能先把她放了,但她不能离开本市,还要保证随传随到。” “可她有危险啊,万一凶手对她下手呢,她可一点自卫的能力都没有。” 女警笑了,“她怎么会有危险呢,难道你知道凶手是谁?” “凶手是……”叶成不知该怎么向女警解释沙虫,改口说道,“苏幼卿多文弱的一个女人,两个人又无比的恩爱,她怎么可能杀死她的丈夫呢。凶手肯定是其他人,说不定他还要对苏幼卿下手呢。” 女警崇拜的说道,“叶警察,你怎么突然变的好有想象力。” 苏幼卿是伊石学院的一名艺术老师,不带夏臣等人的课,洛诗敏和胡蓉蓉在伊石学院里与苏幼卿还打过照面,夏臣则与苏幼卿连面都没有见过,三人使出了浑身解数拖了苏幼卿五分钟,再也拖不下去了。 “那是你不了解我,我的想象力一向非常的丰富。我还有点事,回头再和你说。”叶成摆脱女警,走到苏幼卿的面前,“苏老师,我知道您现在非常的悲伤,因为您的丈夫死了,我知道你们夫妻的感情非常不错。我还知道您的老公不是您杀的,您要是不想他死不瞑目的话和我谈谈好吗?” 一滴眼泪滴在了地上,跟着两滴,三滴,四滴……地面的很快湿了一小片。 叶成继续抛出重磅炸弹,“我知道‘女娲计划’,并且和确定你丈夫的死与‘女娲计划’有关。” 苏幼卿停止了哭泣,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叶成说了她丈夫死后的第一句话,“不可能,你是怎么知道‘女娲计划’的。” 叶成竭尽全力打动苏幼卿,“我不仅知道‘女娲计划’,还知道最近所有人的死都有‘女娲计划’有关,我们的一位朋友也因此而死,但是我知道的还不够多,你能帮助我吗,不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苏幼卿面无表情的看着叶成。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就在大家都要放弃的时候,她却开口了,“好吧,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的办公室吧。”叶成带着苏幼卿走向办公室,夏臣等人跟在后面。夏臣有一点激动,终于要掀开‘女娲计划’的神秘面纱了,马上就要揭晓这是怎样一个计划了。 到了叶成的办公室,四人把苏幼卿围在中间坐下。看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胡蓉蓉灵机一动,“叶成,杯子在哪呢?给苏老师倒杯水啊。” 夏臣站了起来“我来吧。苏老师喝茶吗?” “一杯温水就行了。” 夏臣把水杯放在苏幼卿面前,她喝了几口,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们想知道些什么,问吧,只要我知道,我全部告诉你。” 叶成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女娲计划’的,你丈夫告诉你的吗?” “两年前,我和我丈夫一起来到伊石学院工作,他工作勤恳,又踏实肯干,很快得到了领导的赏识,一年后被提拔成了后勤主任。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他变的神神秘秘的,之前他有什么事都和我说的,当了后勤主任之后,他背着我打电话。我等着他主动告诉我,怎么等也等不到,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偷听了他电话,从电话里我听到‘女娲计划’。” 叶成又问道,“‘女娲计划’的具体内容你知道吗?” 苏幼卿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丈夫的死与‘女娲计划’有关?” “不止你丈夫,最近在伊石学院发生的所有凶杀案都与‘女娲计划’有关,到目前为止的七名死者中有六名是‘女娲计划’的参与者,你对该计划了解多少?” 苏幼卿继续说道,“我问过他什么是‘女娲计划’,具体内容是什么,他告诉我‘女娲计划’是一项关乎人类未来命运的计划,如果成功,他不仅能获得极大的荣誉,还能得到一大笔钱,有很多人大企业都参与其中。我觉得男人该有一份事业,也就没有阻止他。现在我好后悔,如果我当时阻止他,他也就不会死的这么惨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想到孙主任的死样,苏幼卿又哭了起来,泣不成声。 “节哀,节哀。”在四人的安慰中苏幼卿止住了哭泣。“不好意思,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换夏臣问道,“孙主任和左医生是什么关系?” “他们两个是高中同学,是很好的朋友,左医生调到伊石学院也是我丈夫帮的忙。我听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谈起过‘女娲计划’、‘沙漠之虫’、‘血核’、‘脑眼’之类的词语,我只记住了这么几个。” “左医生也参与了‘女娲计划’?” “我想是的,并且是通过我丈夫的介绍。左医生加入的当天,我丈夫还为他庆祝了一次。” 胡蓉蓉问道,“左医生的年龄和你丈夫相差不多,他为什么没有结婚?” “听我丈夫说左医生在上大学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女生,就在女孩答应做他女朋友不久,女孩被查出患有癌症,过了不到一年女孩就死了,左医生太爱那个女孩了,就再也没有找女朋友。” 胡蓉蓉接着问道,“那现在左医生他又有女朋友了,你们知道吗?” 苏幼卿显得有些意外,“你确定吗?我和我丈夫没听他提起过。” “我很确定,他的女朋友是我们的好朋友齐小可——死在医务室的女学生!” 苏幼卿歉意的说道,“对不起。” “言归正传。”夏臣问道,“你丈夫和左医生最近有没有因为某件事发生过争吵,或者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 苏幼卿反问,“这和我丈夫的死有关系吗?左医生早就死了。” 叶成说,“请你回答我们提出的问题。” “没有,但他们最近经常聚在一起谈论一个话题,我或多或少的听到了一些。” 叶成惊喜的问道,“他们在谈论什么?” 苏幼卿并没有回答,“我说的已经足够多了,现在你们要回答我的问题,对于我丈夫的死你们都知道了些什么。”言下之意,夏臣等人不把掌握的情况告诉她,她就不告诉你最关键的问题。 “你确定要知道吗?现实往往都是很残酷的。”叶成怀疑苏幼卿这个柔弱的女子一旦知道了真相会承受不住。 苏幼卿用牙齿咬着嘴唇,从唇间蹦出了几个字,“我要知道,一定要!” 叶成用眼神示意夏臣,“你来讲吧。” “我说的话只代表我的个人观点,与警察无关。从我掌握的情况来看,‘女娲计划’可能是一个关于人体的某种医疗计划,左医生等人负责研究的是一种叫做‘漠北沙虫’又叫做死亡之虫的神秘动物。因为某个我们还未知的原因,有人把给齐小可也就是左医生女朋友的药换成了虫卵,而导致了两人死亡。由人体孵化出的沙虫保留了一部分寄宿体的记忆,不知道为了什么,一只沙虫认定他的死与你丈夫有关,就杀死了你的丈夫。你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我们怀疑换药的这个人可能是宋护士,但是没有证据,现在看来,你的丈夫也有嫌疑。” 苏幼卿低着头一阵沉默。 夏臣喝了一口水说道,“这是我对案件的看法,你要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们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 苏幼卿突然说道,“他们吵过架!” “什么?” “他们吵过架,就在左医生出事的上午,他来找过我丈夫,两人吵了起来,我从没见过他们两人吵架,我就偷听了一会儿,两人争论了的内容是该不该把‘女娲计划’的绝密内容泄露给外人,他们吵了有一个多小时,最后左医生一脸怒气的走了。” 夏臣接着说道,“这就对了,左医生怀疑是孙主任为了保密把药丸换掉了,所以他回来报仇了。真是这样的话,我百分百的肯定下一个目标是谁了。” “我也知道了。”叶成讲目光投向苏幼卿。 “我不知道是谁。”洛诗敏拉了夏臣一下,“快告诉我是谁。” 夏臣抬手指着苏幼卿,“是她!沙虫说不定正在什么地方等着她呢。” 苏幼卿被一个神出鬼没的杀手虎视眈眈的盯着,并没有表现出有多害怕。“不是沙虫,是肠虫,我听我丈夫说起过这个名字,如果它出现,你们打算怎么办?” 叶成摸摸衣领上的警徽,“抓住它,杀死它!” “那就让我来做诱饵引它出来吧。” 第一卷 肠虫 第23章 恐怖肠虫 叶成上下打量着苏幼卿,她需要重新审视眼前的女人,在她那看似柔弱的外表下掩藏了一颗坚强的心。她丈夫活着的时候,她不需要坚强,在他的面前,她是一个如水的女人。在她丈夫离开之后,心变的冰冷,水结成了冰,她展现出刚强的一面。丈夫曾经是他的全部,可他死了。不管原因是什么,他死了,她要为他报仇! “你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叶成赞道。 “谈不上坚强。”苏幼卿淡淡的说道,“磨难让女人坚强起来,以前我不需要坚强,因为有他在,可他现在死了,我需要为他做点什么。我和他的相识纯属偶然,那是大学夏天的午后,我在校园里散步,突然下起了雷阵雨,我和他在教学楼避雨,突然打了一个雷,我吓坏了又喊又叫,他把我搂入怀中,对我说‘有我在你身边你就不会怕打雷了。’世界一下安静下来,静的只能听到我和他的心跳声。”谈到过去,苏幼卿脸上的忧伤不见了,有的是淡淡的幸福。 胡蓉蓉和洛诗敏向往这样的爱情,叶成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只有夏臣没什么感觉,他轻轻的咳了一声,“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在什么地方设伏,准备好了才能万无一失,今晚的行动可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商议的结果是设伏的地点定在孙主任家,那里地方小,没有外人,所有的手段都可以施展,不会被别人看到。苏幼卿熟悉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占尽了地利。众人团结一心,要把肠虫抓住,又有了人和,缺的只是天时。 一行人赶往孙主任家,仔细的检查过水管、空调换气口、下水道口、等从外面通向屋内的管道,没有发现恶魔印记,也就是肠虫爬过留下的痕迹。叶成又检查了床低、沙发下、桌角等地方,确定肠虫没有早就趴进来躲在屋内。众人又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在房间里布置了无数的陷阱,苏幼卿家中的每一件物品都得到了合理的应用,就连筷子都没有放过。叶成把它们削尖了。 太阳快要落山了,洛诗敏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心情复杂,期待中带有一些兴奋,兴奋中又有点恐惧,用一句话概况,痛并快乐着。她是一个不甘平凡的女孩,每天单调无聊的生活她早就过够了,夏臣出现之后,她的生活改变了。 夏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喝水,叶成和胡蓉蓉在他身后不知为什么问题又吵了起来,苏幼卿在厨房里做饭。夏臣放下水杯时他看到夕阳的余晖洒在洛诗敏的身上,这一刻,洛诗敏很美。夏臣走到洛诗敏身边,“怎么了,害怕了?要不你和蓉蓉回去吧,这里有我和叶成就足够了。” 洛诗敏并没回答他,而是问道,“你说今晚变成肠虫的齐小可会来吗?” 夏臣愣了一下,“也许,也许会吧。” “我们要是抓住了肠虫,该怎么办呢?杀死它们还是交给科学家研究?” 夏臣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知该如何回答,肠虫保留有宿主生前的一部分记忆,对两个女孩来说,那就是半个齐小可,半个她们的好朋友。“如果抓住的话,我们把它们送到漠北放生。”这是夏臣能想到最好的结果了。 “你真好!”洛诗敏回过头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大家来吃饭吧。”苏幼卿做了一桌子的菜,这有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做饭了。她做的全是孙主任喜欢吃的菜,她一做菜就想起了孙主任。 在饭桌上,苏幼卿默默的吃着,胡蓉蓉和叶成还在吵架,他们换了一个内容,在为究竟是谁先夹到的一块排骨争吵,两人从见面就吵个不停,就像两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找到对方吵架。 洛诗敏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尝了尝,味道很不错。“苏老师,你画画的好,想不到你的菜也做的这么好。色香味俱全。” 苏幼卿扒了一小口饭进嘴里,嚼了几下咽下说道,“刚结婚的时候,我的菜做的并不好吃,可每次我做给我丈夫吃他都说好吃,有一次炒菜我忘记了放盐,他还是吃的很香,从那次起也不知是怎么了,我的菜就越做越好了。”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又流了下来。胡蓉蓉和叶成停止了争吵,房间里一下静了下来。 “苏老师你别哭了,孙主任他肯定也不想你这样。”洛诗敏不擅长安慰人,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一句话。 不想这句话竟然起了作用,苏幼卿擦掉眼泪,歉意的对四人说,“是我失态了,对不起,大家快点吃,吃饱了晚上才有力气。” 饭桌静了下来,静的能听到每个人咀嚼食物的声音,四人低着头,不停的往嘴里扒着饭。秋风扫落叶般的将饭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 吃过饭后,苏幼卿走向卧室,被夏臣拦住,“这才八点多一点,现在睡觉早了点,和我们聊一会儿吧。我是才转来的学生,还没听过您讲课呢。” “你会听到的。”苏幼卿打了一个哈欠,“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我实在是太累了,夜里还不知要发生什么,我先睡一会儿,这事过去之后,我们有的是时间聊天。” “那好吧。”夏臣看着苏幼卿的背影,他看到了寂寞。 叶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睡觉了,我们可不能睡觉,大家进入各自的岗位吧。我再多说一句,安全第一啊,命比什么都重要。” 胡蓉蓉不耐烦的说道,“知道了,就你废话多。”她和洛诗敏拿着捕网守在门口。叶成瞪了她一眼,眼神清楚的表达出六个字,“你给我小心点!”他埋伏的地方在床底,谁让他是人民警察呢,叶成慢慢的钻进了狭小的黑暗空间,他的鼻子距离床板不到十厘米的距离,有些压抑。夏臣稍好一些,他站在窗口,躲在窗帘后面。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神秘的肠虫出现了。 苏幼卿在床上翻了两次身,不动了。也不知道她睡着了没有。房间里没有一点光线,黑暗像一块大石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胡蓉蓉手心里全是冷汗,身体也在微微的颤抖。洛诗敏心里也害怕,但她装做若无其事,握住了胡蓉蓉的手,附在她耳边说道,“我看过一本书上说人本能的躲避恐惧,但恐惧像是黑夜是无法避免的。一旦你被恐惧缠上,它就会慢慢的吞噬你生命中光明的部分,一步步的把你的勇气蚕食殆尽,最后让你的精神世界崩溃。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战胜恐惧,把它吃掉消化掉,就会变成勇敢的力量。” 洛诗敏在胡蓉蓉的眼里像是变了一个人,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让人很吃惊,“这话你是从那看来的?” “一个叫三生石的恐怖小说写手,他写的《鬼说》系列小说我超喜欢。有空你可以看看。” 胡蓉蓉摇摇头,“我觉得我们现在的经历就够恐怖的了,不需要再增加恐怖了。” “嘘……”两人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叶成忍不住从床下探出头来,“你们两个再大声点站在楼下都能听到你们说话了。” 洛诗敏顽皮的吐了一下舌头,胡蓉蓉瞪了叶成一眼,两人不再说话了。 半小时过去了,夏臣站的双脚有些发麻,躲在床下的叶成感到十分的无聊,在门口的洛、胡二女不再感到恐惧,甚至还有点困倦。 一个小时过去了,夏臣双脚又疼又麻,叶成一动不动的过了一个小时,全身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门口的胡、洛二女头一点一点的像是啄米的小鸡。 两小时过去了…… 三小时将要过去了,洛诗敏哈欠一个接一个,她压低了嗓门向屋里喊道,“你们说肠虫还会来吗?我怎么觉得不会了。” 夏臣拉开窗帘,露出半个脸,“还不一定,再耐心的等会。” 胡蓉蓉向床底张望,看不到叶成,“臭警察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睡着了?” 叶成的声音从床底传来,“别胡说八道,我正在思考人生呢。” 说话间从厨房传来了水声,滴答,滴答…… 众人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胡蓉蓉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来了……是不是来了……” 没人回答她。 滴答!滴答!! 过了一分钟,水声越来越快,可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声音。 苏幼卿按捺不住一翻身坐了起来,“这么等着不是办法,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您别动,我去吧。”叶成从床底钻了出来。一步步的走向厨房。 走到门口,胡蓉蓉用小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小心点。” 叶成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一步一步又一步的走向厨房,走到门口向里张望,确定里面没有异常,他走了进去。 水声消失了。 可是叶成没有出来。 五分钟过去了,叶成还是没有出来。 胡蓉蓉拉着夏臣和洛诗敏,“肯定出事了,我们快去看看吧。” 三人还没走到门口,叶成从厨房出来了,手里拿了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厨房的水龙头坏了。” “无聊。”胡蓉蓉安心了。 嘭嘭嘭……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把众人吓了一跳。 “苏老师您在家嘛?我是教导处王主任。” 众人吃了一惊,叶成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 苏幼卿被胡蓉蓉和洛诗敏叫行,走到门边说话的声音还有些迷糊,“王主任,这么晚了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刚从校长家出来,他让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苏幼卿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叶成说道,“让他进来吧。” 苏幼卿打开了门,王主任迈进门来,屋里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到。“你怎么不开灯啊?” “灯就在门口。” 王主任摸到了开关,咔的一声灯亮了,早已习惯了黑暗的众人觉得灯光刺眼,纷纷捂住了眼睛。 “家里有客人啊?”王主任看到了叶成夏臣等人,有些意外。“校长让我来看看您还好嘛,您要是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学院会帮你解决的。” “都是和我关系不错的朋友同学,来陪我的。” 王主任指着夏臣,“你和他很熟?他才转来不久。” “他是陪我来的,不行么?”洛诗敏站了出来。 王主任就当没听见这句话,转移话题说道,“你们这栋楼真怪,一进楼门我就感觉后背发凉,脖子后面冒冷气。”话还没有说完,一道红光由王主任的背后射出,直奔苏幼卿的脖子。 红光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条奇怪的东西已经缠在了苏幼卿的脖子上。这东西难看之极,分不出头和尾来,表面散布一些鳞片,要不是带有一股难闻的腥臭之味,众人真的会以为这是一截肠子。 叶成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救人啊!” 众人还没动,胡蓉蓉发出一声惨叫,“啊!”身体向后倒去。 第一卷 肠虫 第24章 丢失的记忆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就几秒钟的时间,苏幼卿和胡蓉蓉先后倒地。叶成作为一个警察,反应速度比其他人快了很多,他第一个冲到苏幼卿的身边,抓住死死缠在她脖子上的肠虫。苏幼卿已经被勒的喘不过气来,脸涨的通红,头上血管也鼓了起来。 叶成抓住肠虫的尾巴,肠虫的体表分泌一种奇特的粘液,滑溜溜的,很难抓紧。叶成手一滑,肠虫挣脱出来,带着一股腥风卷向叶成。叶成躲避不及,啪的一声被肠虫抽中脸部,留下一道两指宽的血痕。 这一下把叶成抽醒了,苏幼卿的脸色由红变紫,靠他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对付肠虫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啊。” 夏臣和叶成再次抓住肠虫,两人一同用力,把肠虫拉开了一点。洛诗敏把胡蓉蓉扶到沙发上,也过来帮忙。三人一同用力,苏幼卿的脖子和肠虫间有了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有了这点距离,苏幼卿的脸色由紫转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三人合力眼看着就要制服肠虫,叶成回头看了胡蓉蓉一眼,“她怎么了?” “就是晕过去了,没什么事。”洛诗敏握着肠虫心情有点激动,这是她到目前为止干过最刺激的事,她手里握着的是传说中才有的凶物。“这东西太好对付了吧,我们准备的东西都没有用上。” “话不要说的太早了。”夏臣后背发凉。他有不好的预感。 肠虫停止了挣扎,有微弱的电流经过三人手掌,电的三人手掌发麻。 “哦,不……”叶成的话还没说完,一股强大的电流贯穿三人,将紧握着肠虫的手全部弹开。肠虫再次缠住了苏幼卿的脖子,任凭她怎样的拼命挣扎,就是无法将肠虫甩脱,她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小,她肺部最后的一点氧气即将耗尽。 洛诗敏第一个用手再次抓住肠虫,“快点想办法,苏老师就快不行了。” 叶成双手握住苏幼卿脖子前的肠虫部分,夏臣很默契的握住脖子后面的部分,两人一同用力,苏幼卿的肺部终于吸进了一丝空气,不多但能保持她活着。 夏臣抽出一只手推开洛诗敏,“你去找点能用的工具来,我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洛诗敏在客厅里绕了一圈,没有找到合适的工具,又跑进了厨房,她一眼就看见了摆在桌子上的菜刀,拿起来跑回了客厅。“用这个把它砍断。” 叶成拿过菜刀,找准角度,对着肠虫狠狠的砍了下去,刀锋划过肠虫,只在肠虫的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叶成连试了三次,完全没用,肠虫反而越收越紧了。 “快去找别的工具。”叶成扔了菜刀,再次用手握住了肠虫。 洛诗敏不知什么工具有用,歇斯底里的喊道,“我该找什么工具?你告诉我什么工具有用。” 夏臣脑中灵光一闪,“去找点盐,盐也许有用。” 洛诗敏相信夏臣,跑向厨房找盐去了。 叶成问道,“盐?会有用么?” “我也不清楚,试一下就知道了。” “盐来了。”洛诗敏手里拿着一袋子盐跑出了厨房,抓起一把洒向了肠虫。 肠虫沾到盐,立刻就放开了苏幼卿的脖子,在地上抽搐起来。洛诗敏趁机把苏幼卿从地上扶了起来,她的脖子已经被勒出了一道道的血痕。 “怪物,原来你怕盐。”从苏幼卿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杀气,她抢过洛诗敏的手中盐袋。全部倒在肠虫身上。“这就是你杀死我丈夫的后果,你去死吧。” 肠虫发出嘶嘶的声音,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威风,倒在盐堆里抽搐。一个三角形的头从较粗的一端伸了出来,头上还带有一对两厘米左右锐利的长牙,看上去很像是蛇类的毒牙,可没人敢上去试它有没有毒。 王主任被吓呆了,一直呆站在原地,此时才反应过来,“这、这、这……是什么东西,它一直就盘在我背后?” “这就是杀害孙主任的凶手。”夏臣拿着一根长杆,试图把肠虫挑起来装进之前准备好的大玻璃瓶中。 王主任擦擦额头上被吓出的冷汗,“这怪物是什么东西?它是从哪来的,为什么要杀孙主任?” 叶成无奈的耸耸肩,“我无法回答你提出的问题,知道答案的人大概全都死了。” 王主任双眼放光,只要稍有点智商的人都看的出来这是一个全新的物种,有着巨大的科研价值。“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怪物,可不可以交给我们伊石学院用于研究?” “这个我无权决定,要听我们局长安排,你可以和他联系。在他同意之前,一切都是机密,你要保密,不能和其他人提起今晚发生的事。” “哦。”王主任低下了头,不知在心中打着什么主意。 嘭、嘭、嘭,敲门声。 王主任离门最近,“我去开门,肯定是你们声音太大吵到了邻居,我去和他们说。” “不要开门!”夏臣的声音刚落,王主任就打开了房门。 门外没有人! 一道红色腥风从王主任眼前刮过,又一条肠虫出现在盐堆前,比之前的小一号,小的一出现,盐堆上的肠虫又有了力气,挣扎着滚出了盐堆。小盐虫一出现,洛诗敏就有种熟悉的感觉。王主任慌忙躲避,一头撞在墙上,晕了过去。 苏幼卿从地上抓起一把盐,要撒向肠虫。洛诗敏阻止了她,“我认识这只小的,它和你丈夫的死无关。” 叶成喊道,“你们快看。” 在盐堆外,小肠虫用身体轻轻的擦掉大肠虫身上的盐粒,然后一大一小两只肠虫纠缠在一起,像一对亲密的爱人。小肠虫转向苏幼卿,向她低下了头。虽然它们不能开口说话,在场的人都感觉到她在表示歉意。 就在此时,胡蓉蓉悠悠转醒,表情惊恐万分。看到肠虫的刹那间她脑海中失去的记忆像电影似的一幕幕的展现在她的眼前。 洛诗敏搂住了她,“蓉蓉不怕,这两只肠虫现在无害,我感觉小可回来了,那只小一点的就是小可。” “它就是小可。”胡蓉蓉把头转向众人,“我想起那晚发生的事了,太可怕了。” “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夏臣为了听的仔细,就坐在了两人身旁的沙发上。叶成找了纸和笔也挤了过来,他要把医务发生的一切详细的记载下来。苏幼卿看了看地上的两只肠虫,手中的盐怎么也撒不下去了,她扔掉盐,也坐在了沙发上。可怜的王主任就躺在冰冷的地上,众人早把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天……晚上是……这样的……”因为难以承受的恐惧经历,胡蓉蓉此时还无法从阴影中走出来,说话口齿也不清楚。 夏臣递给她一杯水,“我们不着急,你好好想想,准备好了再说。” 胡蓉蓉一口一口的喝着水,一杯水喝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水喝完了,她的情绪稳定了很多,开口讲道,“诗敏离开之后,小可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过了一会儿小可睡着了。吴医生和罗护士聊的很开心,没人和我说话,我觉得无聊,就趴在病床上睡着了。我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我是被一阵争吵声弄醒的,睁开眼睛,看到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左医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和吴医生和罗护士争吵。” “等一下。”叶成打断了胡蓉蓉的讲述,“他们争吵的内容是什么,你能回忆起来吗?” “我只能说个大概,左医生说‘你们是一群恶魔,为什么要把无辜的人牵连进来。’吴医生说‘虫卵不是他们下的,看在你活不成的份上不和你计较。’左医生又说,‘就算虫卵不是你们下的,偷走血核肯定与你们两个有关。’吴医生说,‘血核就是我拿的,你能把我怎么样?’左医生大喊,‘血核是我多年的研究的心血,你们就是一群禽兽,当初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吴医生笑道,‘看你是个快死的人了,我就不妨告诉你女娲计划的真相是……’下面的话是吴医生趴在左医生耳边说的,说的什么没听到。他说完之后,左医生整个人都愣了,过了大概有两分钟,左医生像是老了十岁,他喃喃的说道,‘我看错了人,我看错了。’罗护士这时说,‘一切和我们没有关系,你要恨就恨介绍你来的人吧,还有给你们下虫卵的人,老天保佑,希望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左医生突然跪了下来,‘我求你们,我死不要紧,小可是无辜的,你们救救她吧。’吴医生无奈的耸耸肩,‘我们不是不想救她,是救不了。’左医生跪着爬过去抱住了吴医生的大腿,‘血核可以,用血核可以救小可。’吴医生邪笑着说道,‘抱歉,血核已经活化了。’左医生从地上跳了起来,疯狂的喊道,‘我要杀了你们。’他们的对话就结束了。” 叶成的头有点大了,‘血核’这个词是第二次出现了,肠虫还没完呢,血核又是怎么回事?夏臣还能沉得住气,“你继续往下讲吧。” “下面发生的事既恐怖又诡异。左医生看样子是气急了,他找了一把手术刀就往吴医生身上捅,被吴医生闪过了,两人扭打起来。罗护士吓坏了,我也吓坏了,过了好长时间我才想起要去叫人。我刚站起来,齐小可醒了过来,双手捂着肚子,表情十分的痛苦。吴医生和左医生停了下来,两人看着齐小可,罗护士就站在床边。我喊道看看小可怎么了,她动也不动。我突然听到从小可的肚子里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小可喷了一口血就不动了,不知死活,但她的肚子在动,有蛇一类的东西在她肚子里钻来钻去,最后啪的一声钻破了小可的肚皮,一截肠子样的东西弹了出来,缠在罗护士的脖子上,死死的缠住。左医生看到小可的惨状,发起疯来,把手术刀捅进了吴医生的胸部,鲜血像泉水一样喷了出来。吴医生却笑了,嘿嘿的笑声人听了心里很慌。左医生惊异的喊道,你吃了活化的血核?吴医生也不说话,不停的笑。这时候那个虫子勒死了罗护士,一弹又缠上了我的脖子,我呼吸越来越困难,大脑缺氧,视线模糊,我昏了过去,再往下发生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从门口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第一卷 肠虫 第25章 X先生 众人往门口望去,这才发现门口站了一个男人,穿着一件带帽子的黑色风衣,整个头部都罩在帽子里,看不清样貌。众人刚才听的太入迷了,竟然不知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所有人都看向黑衣人,从黑衣人身上发出一道黑光,众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发现头部往下的身体失去了知觉。 叶成警惕的看着黑衣人,“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黑衣人走了过来,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我不是人,我是X先生,我来是为了这两个小家伙。黑光对身体没有伤害,一个小时就之后就会恢复正常,这只是我们之间谈话的一个安全措施。”他胆子奇大,伸手去摸两只肠虫,之前凶恶的肠虫没有躲避,任凭X先生抚摩,乖的就像是两只宠物狗,还发出舒服的嘶嘶声。 这一手震住了所有的人,叶成警惕的目光变成了怀疑,能驯服肠虫的人,当然也能指挥它们杀人。 叶成的目光让X先生感到不舒服,“警察先生,我不是嫌疑犯,请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夏臣给叶成一个眼色,“您说您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您可以告诉我们吗。” “这才像话。”X先生翘起了腿,“接下来发生的事很简单,左医生把吴医生带到了下水道的暗室,想从他身上找到活化的血核,齐小可才死不久,找到血核的话,说不定还能救她一命。可惜他失败了,他不知道吴医生用的是什么方法活化的血核,他也就找不到血核。等他回到医务室,齐小可早就死了,失魂落魄的他也就没有检查胡蓉蓉是否活着。他最爱的人死了,他自己也活不久了,心灰意冷就服毒自杀了。后面的事情你们也就知道了,洛诗敏到医务室来找胡蓉蓉,恰好也遇到了夏臣。夏臣就用他的那点关系,叫来了王主任,我就不往下讲了吧。” 众人大吃一惊,X先生讲述事情的经过就想是他亲眼目睹一般,不仅如此,他还能叫出众人的名字。洛诗敏问道,“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 X先生嘿嘿一笑,视线扫过叶成和夏臣,意味深长的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我也有。” 夏臣严肃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X先生反问道,“我什么不能知道的这么详细?” 夏臣又问,“你知道所有事情?” X先生点点头,“是的,我知道所有事情。”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夏臣突然变的很激动,“为什么,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救他们?” X先生平静的说道,“不是我不想救他们,是我没有能力救他们。并且我是到了现在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我冒着很大的风险来找你们。还有,人做了坏事总是要受到惩罚的。” 夏臣把头偏向一边不再看X先生,他的这句话惹怒了苏幼卿,她咆哮道,“你的意思是我先生死是罪有应得?” X先生没有正面回答,“一个正方体摆在你的面前,从你的角度看去,你只能看到正方体的一个面,而不知道另一个面上有什么。”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苏幼卿生气的将头偏向另一边,叶成继续问道,“那宋护士的死是怎么回事,是被从齐小可身上钻出的肠虫吓疯的?” X先生摇摇头,“肠虫是去过宋护士的家,可在它去之前,宋护士已经中招了。” “中招?你的意思是宋护士的死不是意外,是谋杀?这怎么可能,她死的时候我就在她的身边。” “警察先生,催眠你该听说过吧。被催眠的人会完全听从催眠者的命令,其中也包括自杀。” 叶成顺着X先生的提示得出一个推论,“是杀人灭口?什么人干的?” X先生赞许的点点头,“思路敏捷,是个破案的人才,凶手是‘女娲计划’中的一员。” “那是为了保住‘女娲计划’吗?‘女娲计划’到底是个什么计划?在学院里有多少人参与了这个计划?” X先生沉默不语。叶成一时无法判断他是知道不说还是他也不知道。他只能问下一个问题,“这一切和夏氏集团有没有关系?” X先生再次沉默。叶成无语了。X先生也不主动说话,他的视线依次扫过众人,在夏臣身上停了下来,似乎是想表达什么。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没人说话,X先生站了起来,“你们没问题我就走了,可以的话我想把这两条小家伙一起带走。” 叶成立刻说道,“不行,肠虫是本案的关键,怎么能交给你这么个神秘人物,万一要是你利用肠虫继续害人怎么办,还是交给我们警察的好。”夏臣也说道,“我们敌友不分,怎么能把肠虫交给你。”苏幼卿更是气愤的说道,“它们害死了我的丈夫,不能放过她们。” X先生把右手伸向肠虫,肠虫顺着他的手爬到了他的右臂上。“把它们交给你没问题,可是警察先生,你该怎么向你的同事介绍它们,这是本案的重大嫌疑人,你的同事会相信吗?之后又会怎么处理它们?把它们交给科研机构?其中一条可是你们的朋友。”叶成无话可说,X先生又转向夏臣,“我肯坐下来和你们谈,肯定是友非敌,在合适的时机我会告诉你们我的身份的。至于杀死你丈夫,它是有错,可如果不是你丈夫,它就不会落到现在不人不鬼的地步,正是你丈夫像上级报告了左医生和齐小可之间的事情,间接的导致了惨剧的发生。” 苏幼卿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X先生拍拍手,“肠虫一案到此结束,我保证没有人会再因为肠虫而丧命。没人有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 胡蓉蓉急着说道,“您先别走,我还有一个问题,您打算怎么处理它们?” “这是两个可爱的小家伙。”X先生用手有逗了肠虫两下,“我打算把它们送回漠北,它们来自那里,漠北才是它们的家。” 胡蓉蓉安下心来,X先生看了一下时间,“马上就到一小时了,我先走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保证。” “你别走。”叶成快气爆了,他眼睁睁的看着X先生从他眼前大摇大摆的离去。 几分钟之后,众人的身体逐渐恢复了知觉,叶成明知不可能还是不甘心,冲出门外寻找X先生的踪影。夏臣等人恢复之后,默默的打扫房间的卫生,肠虫案件就这么结束了,没人想到结局会是这样的。半路杀出的X先生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哎呦”一直倒在地上的王主任悠悠转醒,捂着脑袋坐了起来,发现虫子不见了问道,“虫子呢,怎么不见了?” 只有夏臣答道,“虫子消失了,永远的消失。” 王主任追问道,“怎么会消失呢?跑了?” 没人回答。 王主任有些失望,捂着脑袋回家了。叶成很快回来了,和大家所想的一样,X先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三天之后。 学校没有发生凶案,肠虫真的消失了,除了X先生没有人知道它们在哪。夏臣和洛诗敏坐在学校一角的凉亭里聊天。 “这几天的经历太神奇了,我做梦也想不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夏臣嗯了一声,继续在一个黑色的本子上写着什么。 “你写什么呢?”洛诗敏想看,夏臣捂住了。 “秘密,你要是看了一辈子都会做恶梦的。”夏臣收起了本子。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26章 风暴之前(下) 黄得功行走在街头,看着两旁熙熙攘攘的人群,耳听各种叫卖声,心中却有一种虚幻的感觉,他的驻地在真州,离扬州城不远,真州的繁华比起扬州,南京虽然远远不如,百姓却还殷实,都生活在安乐当中,只是不知道这个安乐还可以持续多久。 与其余三镇或出身流寇,或出身将门不同,黄得功是实实在在的从小兵做起,他第一次参军既斩杀了两名清军,得到五十两赏两,当时辽东经略熊廷弼爱其武勇,将他选为自己的亲兵,从亲兵做起,在辽东黄得功凭着军功一步步做到了游击。 之后,因为陕西民变四起,黄得功被调入内地,归于五省总督熊文灿帐下任副总兵,每战黄得功都奋勇争先,鲍家岭一役,黄得功差点将张献忠逼得走投无路,后来张献忠虽然走脱,他的义子闯世王马武、三鹞子王兴国两员悍将却被黄得功擒斩,黄得功因此受封太子太师,升任总兵衔。 只是无论黄得功如何努力,关外的满清越来越强,关内的流寇也是越剿越多,最终大明京城也被流寇攻破,一片石流寇被击败的消息传来,大明遗臣都弹寇相庆,黄得功却是忧虑万分,他与清军作战多年,自然知道清军的实力远比流寇强大,一旦清军南下,连流寇都打不过的明军用什么去和清军拼命。 如今满朝文武都拼命鼓吹借虏平寇,黄得功只是冷眼旁观,他不是傻子,若是独自一人反对,这些朝中的官员立马就会把他弄到前线向清军发起进攻,最后断绝援军,让他落得个力战而死的结局,这样的事他见过不少,他跟随的熊廷弼、熊文灿都是死于文官罗织的罪名,卢象升虽然力战而死,其实还是死于杨嗣昌手中,对于这些摇着笔杆子的文官,黄得功轻视之意也不得不为之忌惮。 前面一阵喧哗,隐约传来抢劫杀人的声音,人群纷纷四散开来,大街上顿时象炸开了锅一般。 在京城街头抢劫杀人,有这样的事,黄得功皱了一下眉,对着旁边的亲兵道:“怎么回事?去看看。” “是,侯爷。”一名得到命令的亲兵挤开混乱的人群,快速向前,不一会儿,亲兵就返回来报告:“侯爷,是高杰的亲兵在大街上闹事,几名亲兵强行在一家绸缎庄取了一匹丝绸不给钱,双方打了起来,高杰的亲兵动了兵器之后,绸缎庄服了软,又赔出了几匹绸缎,眼下已经没事了。” 三镇亲兵在京城跋扈之事,黄得功亦有耳闻,若不是他军纪严酷,早有人有样学样了,他向自己的亲兵扫了一眼,有人厌恶,有人却是露出向往之色,能开绸缎庄的人非富则贵,最终还是要在刀下低头,黄得功不知是为自己庆幸还是该悲哀,庆幸的是他手下三万人都是转战多年的精锐,战力为四镇之冠,悲哀的是朝庭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是不是还可以挽救。 “哼,这些垃圾,就会败坏官军的声誉,侯爷,要不要教训他们一顿?”一名亲兵愤然的道。 “对,侯爷,教训他们一顿。”不管是厌恶也好,向往也好,黄得功的亲兵口气出奇一致,他奶奶的,凭什么他们就能在大街上公然抢劫,自己却不可以。 黄得功与高杰驻地相近,高杰士兵经常捞过界,既使是原先没有矛盾也会产生矛盾,何况黄得功与高杰两人本来就不对头,矛盾自然更是加深。 “别胡说了,此事自然有五城兵马司处理。”黄得功制止了亲兵的喧哗,若是两镇的亲兵在南京城大打出手,传出来的震动可想而知,到时无论是高杰还是他都没有退路,黄得功暂时还不想将两镇的矛盾激化到如此地步。 一名小黄门突然从旁边钻了出来,正要靠近黄得功却被黄得功的亲兵拦住,那名小黄门急得大喊:“靖南侯,咱家总算找到你了,皇上召见,快随咱家入宫吧。” “皇上召见我?”黄得功挥了挥手,示意亲兵让这名小黄门靠近自己:“可知是什么事?” “这就不是咱家所知了,还请靖南侯快随咱家入宫,别让皇上久侯。” “好吧,本侯马上入宫。”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黄得功伏地低头,心中诧异万分,刚才入宫时,外面侍卫重重把守,而偌大的宫殿内却只有皇帝和一名随身太监,看情景,分明是有大事发生。 “爱卿平身,赐坐。” “谢万岁!”黄得功起身后,不等太监搬来椅子,就自己拉了一张坐下,屁股将整个椅子塞满,与文官只坐一半全不相同,随在皇帝身边的李祺撇了撇嘴,嘴角露出一丝轻视的笑意。 “黄爱卿,这里有几分奏折,爱卿可以先看看。”王福说完,将手上几份奏折递给李祺,让他交到黄得功手中。 黄得功接过奏折,马上翻看起来,他粗通文墨,很快将几份奏折看完,这并不是什么朝中重臣的奏折,一份是户部给事中熊汝霖所写,一份是兵部给事中陈子龙所写,还有一份是吏科给事中章正宸所写,三人来自三个部门,又刚好都是七品的给事中,他们所奏的内容也大同小异,与眼下朝中所议借虏平寇恰恰相反,他们主张眼下偏安之局并末稳,朝庭应当锐意进取,先恢复河南,山东两省。 恢复河南,山东两省,意味着就要与满清正面对上,无疑是朝中文武不乐意见的,这些人仿佛不知道,河南,山东大明不占,满清就要占,最终还是不免要与满清碰上,那时清军一旦突破淮南的防守,南京就要直面暴露在满清的兵锋下。 大明不是没有人看到这一点,只是大多数人犹如鸵鸟一样,自以为把脑袋缩起来就安全了,或者他们认为这只是皇帝之事,到时清军一来,只要投降,他们照样可以保荣华富贵,只有这些低级别的官员还有热血,他们敢毫无顾忌的捅出来。 “皇上,臣看完了。” “哦,看过这几份奏折,不知爱卿有什么感想?”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27章 杀(一) “好。”黄得功脱口而出,心中马上就后悔起来,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在皇帝面前反对朝中百官所议的借虏平寇之策。 “朕果然没有看错人,爱卿不同于那些庸臣一般见识,流寇虽然一度攻破京城,逼得先皇死难,留在京城的官吏纷纷投靠,可是李逆不知安定人心,一味追赃助饷,已经失却天下民心,一片石被吴三桂借清虏之手击败后,其精锐死伤大半,流寇既失人心,又失精锐,所辖之地已呈不稳,凭什么再来争夺天下,反观清虏,自从奴酋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起兵以来,与大明多次交手,鲜有败绩,如今清虏奋三代之力,既掩有全辽之地作为根据,又与蒙古结盟,此番入关,先声夺人,占据京城,原转投李逆的大明官吏纷纷转投清虏,那些大臣们口口声声借虏平寇,不是鼠目寸光便是别有用心,别以为朕不知道他们的用心,若是流寇攻过来,他们既使投诚,有京城的先例在,身家性命未必可保,若是清虏南下,他们只要剃发易服,不要祖宗,依然可保荣华富贵,哼,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黄得功听得呆了,皇帝一下子把朝中大半朝臣骂了进去,让他更意外的是皇帝对满清与流寇的分折与他不谋而合,外头传言皇帝不是只知吃喝玩乐吗,这番话是皇帝自己的结论还是另外有人给皇帝分析。只是不管怎样,皇帝明白这番道理总是好事。 “爱卿为何没有言语?” “皇上英明,臣与清虏交战多年,深知清虏军法严酷,他们一切所需都是依靠军功取得,战场之上一人后退,全家连坐,故其士兵都拼死作战,实在是我大明劲敌。”黄得功已过了冲动的年龄,只是却不屑于说谎,皇帝既然说到如此地步,他再遮遮掩掩也没有必要,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只是现在满臣文武都言借虏平寇,既使微臣反对也是无用,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理此事?” “如何处理此事,哈哈,爱卿问得好。”王福大笑起来:“朕若说要斩杀刘良佐、刘泽清两人,以震摄人心,不知爱卿以为如何?” 黄得功啊的一声,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皇帝刚才试探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个,他只所以还安然坐在位子上是因为听到皇帝两侧的屏风传来细微的嚓嚓声,这分明是刀剑的磨擦声,皇帝在殿中有埋伏,他若是有异常,说不定皇帝先杀的就是他。 刹时间,黄得功身后就被一身冷汗浸湿,他此时离皇帝不过数步的距离,黄得功相信,如果他暴起发难,肯定可以在伏兵出来之前控制住皇帝,只是他毕竟还是大明的臣子,尽管听过皇帝的种种传闻后,对皇帝信心已失,却从没有想过背叛大明,何况眼下看,皇帝并不是如同传闻的那般不堪。 王福也紧张的望着黄得功,却不是担心黄得功会向自己发难,他知道此时至少有六支火枪对准黄得功,黄得功若是向自己发难,只是找死。若是不能争取到黄得功,他就要同时应付江北四镇余部的叛乱。 黄得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才细微的嚓嚓声越发清晰,他甚至看到一个屏凤稍晃了一下,黄得功并没有扑向皇帝,他跪了下来:“皇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难道皇上就只凭广昌伯与东平伯支持借虏平寇就要杀之,那兴平伯、马阁佬、高阁佬、刘御史等人又如何,如果单杀此二人,皇上如何服众,还请皇上三思。” 见黄得功跪了下去,王福心中一松:“朕当然不是单凭他们支持借虏平寇就要杀之,这两人遇贼不进,杀良冒功,盘剥地方,视百姓如寇仇,毫无忠义之心,他们这是动摇我大明的根基,把百姓推向清虏,单凭这一点,朕杀他们也不为过,何况刘良佐有一弟早投降清虏,焉知刘良佐没有与清虏取得联系,单等清虏南下他便要献地献民?” 黄得功听得哑口无言,后一条皇帝只是猜测,前面几条却是实实在在的罪名,若是太平时节,这两人的头早被朝庭砍了,可是若说杀良冒功,荼毒地方,高杰做的并不比两人少,为何皇帝却不提高杰。 “你在想朕为何不杀高杰吧?高杰亦该杀,只是朕念他杀贼有功,给他一条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他依然不改,那就别怪朕没给他机会了。” 黄得功默然半响才道:“皇上对微臣又如何处置?” “爱卿放心,你部素来军纪严明,并无杀良冒功之事,与清虏,流寇作战,每每奋勇争先,一步步积功到靖南侯,朕必倚为干城,若能收复北方之地,他日青史留名,必不在唐汾阳郡王之下,朕也不会吝啬王侯赏赐。” 汾阳郡王指的是郭子仪,此时大明江山比起唐安史之乱更加险恶,安史之乱时,大唐虽然由于太平已久,朝庭无可用之兵,只是天下民心依然在唐,而眼下大明,不但无可用之兵,而且人心思动,实在到了危险万分的时候。 黄得功当然不知道皇帝此时心中其实打着逃跑的主意,若黄得功真有郭子仪的本事,将清兵挡住,不要说郡王,就是亲王皇帝也不会吝啬。 大明开国以来还没有封过异姓王,对于封王的诱惑,黄得功不置可否,先别说恢复中原,能不能保住这半壁江山都成问题。 大殿外,刘良佐、刘泽清、高杰三人互相瞪着大眼,已是等得不耐烦了,他们得到小黄门的圣旨还以为皇帝只是召见自己一下,没想到却是三人撞在了一起,听到皇帝单独如见黄得功时,更加不满,若不是担心刘良佐,刘泽清两人会在皇帝面前说自己坏话,高杰差点要转身就走。 刘良佐与高杰同出于李自成帐下,本人两人应该有共同语言,只是高杰为人高傲,看不起刘良佐这种滑头,刘良佐同样看不起拐带主公妾室的高杰,他们之间的关系反而不如与刘泽清的关系。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28章 杀(二) 一名内侍走了过来,看了三人一眼,张嘴道:“皇上有旨,传广昌伯、东平伯、兴平伯三人觐见。” 刘良佐、刘泽清、高杰三人甩了甩手,正在往宫内走去,传话的内侍伸手拦住了他们:“三位伯爵爷,觐见皇上还请解下兵器。” 三人齐“哼”了一声,并没有多说,将随身兵器解下,丢给了内侍,刘良佐大咧咧的问道:“皇上在哪里?快点带路。” 那名内侍怀中抱满了三人兵器,他将兵器放在殿外几名侍卫处,吩咐几人好生保管后才露出一丝笑意,向三人道:“三位伯爵爷不用急,跟在咱家身后即可。” 三人无奈,他们虽然跋扈却不是没有脑子,这里是皇宫,自然不敢乱来,只得跟在那名内侍身后向皇宫内院走去,连过重重门槛,却是越走越偏,三人心中隐约感到一丝不对劲,却没有多想,皇帝做事荒唐,谁知道是不是喜欢在偏僻处接见他们。 “三位伯爵爷,到了。” 这是一个有点荒废的大殿,殿外的院子长满了杂草,围墙倒是新彻而成,殿内只是粉刷了一半就不知什么原因导致停工,三人倒是隐约听说皇帝本来要用内库银重修宫殿,一个多月前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而是用钱召了一支三千人的羽林卫。 “皇上呢?”刘良佐诧异的问道,这座偏殿根本不象有人的样子。 “三位伯爵爷稍等,咱家马上就去请皇上过来。” 三人一想也是,皇帝毕竟是君,让他们先来也有道理,却没想从入宫后就处处透着诡异,这并不是他们笨,而是三人绝没有想到皇帝有胆子和决心对付他们。 看着那名带他们过来的内侍出去,三人才尴尬的发现,大殿之上竟然连椅子都没有一把,更别说有什么茶水了,天气火热,他们在殿外已等了不少时间,又走了一段路,三人都有一点干渴,只得轻咽着口水。 正当三人都等得有一点不耐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三人以为皇帝终于来到,正要拜见,却马上看得一呆,从院外冲进来的是一队全幅武装的士兵,这些人穿着大红的外衣,头上插着白翎,一半人手持明晃晃的长矛,一半人却是手持火枪,枪上的火绳已经点燃,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三人。 “混蛋,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皇宫里撒野,你知道我们是谁吗?”高杰大怒,指着这队士兵喝斥道。 “皇上有旨,广昌伯刘良佐、东平伯刘泽清、兴平伯高杰三人横行不法,杀良冒功,多次触犯朝庭法度,跋扈之极,广昌伯刘良佐、东平伯刘泽清两人更是与满虏勾结,压迫朝庭施行借虏平寇之策,伤心病狂之极,现将刘良佐,刘泽清当场处斩,立即施行,高杰暂时押入天牢,与观后效。”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面无表情的道。 “不可能,不可能。”刘良佐,刘泽清两人简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人竟然要将他们当场斩杀,高杰也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来人,对了,这种打扮,正是皇帝新招的羽林卫,他们手下都有数万大军,这些大军被视为将领个人的私产,没想到他们会阴沟翻船,竟然要死在一支才成立一个多月的队伍手上。 “不可能,皇上不可能杀我们,他是白痴吗,杀了我们,我们十数万部下一定会起兵造反,京营只有六万酒囊饭袋,皇帝拿什么去挡。”刘良佐大叫起来。 “不杀你,你依然会向满虏投降,射击!” “砰!砰!砰!”对着刘良佐的数枝火枪发出呛眼的白烟,数朵鲜红的血花在刘良佐的前胸冒了出来,他脸上依然是一幅不可思仪的表情,伸手在空中抓了抓,却什么也没有抓到,软软的倒了下去。 江北四镇之一,日后沾满了江南百姓鲜血的广昌伯刘良佐就这样倒下了,他双眼圆睁,死不瞑目,这个昔日的福王世子,靠他们拥立才当成皇帝的朱由崧,为什么无视他身后的十几万军队,就当真这么杀了他。 刘泽清刚才还满是气愤,此时见到刘良佐就死在自己面前,顿时吓得双腿发软,他越是视人命如草芥就越是珍惜自己的生命,扑通一声,刘泽清已经跪在地上:“我要见皇上,我要向皇上求情,本帅一向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一定不会杀我,我愿意放弃兵权,留在南京作个富家翁,如果皇上要本帅重新上阵,本帅愿意替皇上剿灭刘良佐余逆。” “不必了,皇上没有兴趣见你,射击!” “砰!砰!砰!”又是数声枪响,刘泽清也步了刘良佐的后尘,胸前鲜血狂涌,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高杰只觉得自己心头一阵阵发冷,皇帝竟然连申辨的机会都不给,就这样杀了两个手握强兵的藩镇,真不知道是皇帝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几名士兵上前检查了一下刘良佐,刘泽清两人的尸体,向为首的那名青年点了点头,那人手一挥,上来四名士兵,将刘良佐,刘泽清两人的尸体抬了出去,除了地上留下两滩殷红的血迹外,刚才这座废院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兴平伯,委屈一下,你暂时不能出这里。” 高杰紧握着拳头,数次想暴起发难,只要冲了出来,他的亲兵马上就会在外面接应,只要与亲兵汇合就有机会逃出京城,只是望着黑洞洞的火枪口,高杰还是压下了冲动,他来时拐了数道弯,就算冲出这座院子,也绝冲不出这座皇宫。 “你叫什么名字。” “回兴平伯的话,卑职仍羽林卫游击汪万年。” “汪万年,本帅记住了,你很不错,够狠。” “谢大帅夸奖。” 高杰知道,只要过了今天,他将再也没有机会逃出京城,因为无论是刘良佐,刘泽清还是他的亲兵,不是被剿灭也要被缴械,只是他依然只能干坐着,这个汪万年就带着一小队士兵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29章 杀(三) 广昌伯府中正热闹非凡,刘良佐的亲兵正在大院内喝酒吃肉,皇帝又一次赏赐了数百坛美酒和大量的肥猪,肥羊,这些亲兵已经不记得这是皇帝第几次赏赐了,反正自他们进京以来,广昌伯府中酒肉就没有断过,闲来无事还可以到大街上调戏调戏女人,顺手牵羊拿一点东西,或者到青楼发泄多余的欲望,京城的青楼比起他们的驻地来,明显高了好几个档次。 日子过的如此舒坦,许多亲兵甚至生出若是永远如此便好的念头来,不过,他们也知道,大帅不可能在京城待的太久,过段日子还是要回到寿州,许多亲兵更是抓紧享受,今天皇帝赐下酒肉,依然有不少亲兵外出寻欢作乐。 刘猛今天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点心悸的感觉,不会出什么事吧,随即又哑然失笑,大帅身边虽然只带了十几人,可是被皇上召入宫中,又会出什么事。 “来,大哥,喝酒。”一名部下端着一碗酒,摇摇晃晃的向刘猛走来,打断了刘猛的思绪。 “喝。”刘猛也举起酒杯干了起来,刚才的担心顿时消散了不少。 “妈的,痛快,这可是御酒。”那名亲兵喝完,啪的一声将酒碗摔到了地上,酒碗应声而碎,分裂成十几块,刘猛的眉头一跳,刚才那种心悸的感觉又重新出现,他甩了甩头,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对面的一座高楼上,阎应元和黄是功两人并排站立,冷眼看着刘府内众亲兵喝酒吃肉,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顿了,皇帝已经下令,刘良佐,刘泽清两人的亲兵一个不留,全部格杀,对于这些人,两人眼中丝毫没有怜悯,死在他们手中的无辜百姓实在太多,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只杀他们还是便宜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外出的刘府亲兵也陆续回来,身处京城,刘良佐对亲兵再优待也不可能让他们在外过夜。 “报,刘良佐部下已经全部返回,将军,可以动手了。”一名羽林卫来到两人身后,对阎应元神色激动的禀到。 阎应元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落山了,至多再过半个时辰,天色就要全黑,那时城门已关,既使有漏网之鱼也出不了城。 “再等等,若是有人敢出府,马上发起攻击。” “遵令。” “侯爷,等下羽林卫会将广昌伯府四面围住,你的人负责正面攻击,务必不能放过一名漏网之鱼。” 羽林卫只有三千人,要分别对付刘良佐、刘泽清、高杰三人的亲兵,虽然人数占有优势,又是出其不意,更有众多火器装备,只是到底只训练了一个多月,阎应元虽然对自己训练的人有信心,但心头还是有些忐忑,若是伤亡太多,即使达到了目的也是失败,今天过后,他必须以这三千人作为骨干,再次大规模的募兵,应付接下来的叛乱,既然黄得功已经向皇帝靠拢,与他一同协同剿灭刘良佐等人的亲兵,阎应元自然要加以利用,黄得功的部下也被分成了三部分,几乎都要担任正面的进攻。 黄得功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还末获得皇帝完全信任,杀刘良佐、刘泽清等人的亲兵等于是一个投名状,容不得他推辞。 看着这个才由典史提升了一个多月的参将,黄得功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从刚才面面俱到的调兵遣将来看,此人又岂是普通的典史可以相题并论,可怜刘良佐、刘泽清两人听到皇帝以一名典史为新军统领时还不以为然,打着逼皇帝解散羽林卫的主意,没想到他们不但自己已身死,他们最精锐的亲兵也要全数被这个典史歼灭。 “大帅怎么还没有回来,不行,刘二,刘三,你们带人去打探一下。”看着天色暗下来了,刘猛终于坐不住了,他既是副将,又是刘良佐的亲兵队长,刘良佐不在时,整支亲兵营便归他指挥。 刘良佐自然不用天黑就回府,可是他即使要赴宴或者在外面停留,也会派人回府通知,或加派护卫,或让其亲兵安心。 “是,将军。”被点到名的刘二,刘三放下酒碗,只是刚刚站起来身子就有点摇摇晃晃,皇宫中的御酒度数普遍较高,他们已喝了一天,最好的酒量也承受不了,一些人已经趴在桌子或躺在草地,凳子上呼呼大睡。 出了府门,被风一吹,酒意更是涌了上来,正要找一个地方吐个痛快,刘二突然感到一丝危险,他努力睁大眼睛向门外看去,前面一阵红影晃动。 “夺、夺、夺”数声轻微的弓弦声传来,刘二只感到胸前一疼。 “有敌人!”刘二想大喊,只是三个字偏偏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听到了自己的倒地声,接着是身边的战友,他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袭击了自己,只是一阵阵黑暗袭来,将他的意识淹没。 “杀”已经不需要刘二的大喊了,无数红色的身影直接从大门冲入府中,见人就杀,到处是夺、夺、夺的声音响起,许多刘良佐的亲兵还没有明白过来就稀里糊涂的送了命,刚才还热热闹闹,喝酒吃肉的广昌伯府一眨眼就变成了修罗地狱。 开始时,黄得功的亲军多少有些看不起羽林卫的人,只是对羽林卫的待遇大为羡慕,黄得功军纪较好,不会象刘良佐等人一样搜刮,自然也影响到了亲兵的待遇,他们的待遇与羽林卫的待遇相差无几,比起普通士兵来说足足高了五倍,养家肯定是足够,但他们都是转战天下至少也有五六年的老兵,羽林卫才组建了一个多月,却拿自己一样的军饷,心中自然会有点不平衡。暗暗存着较劲的念头,等下一定要让那帮羽林卫的新兵看看,什么样的士兵才是真正的精锐。 只是一攻入刘良佐府中,羽林卫的表现让这些老兵油子大吃一惊,他们每人手中都有一支劲弩,一发就是十支,任你武艺再高也无法躲避,黄得功的许多亲兵呐喊着刚要扑向敌人,马上发现自己前面的敌人身上突然如刺猬一般,多了数支羽箭,让他们郁闷不已。 “哼,不过靠兵器好罢了,射完了箭,终究还是要靠大刀,长矛。”一名黄得功亲兵不服气的嘀咕道。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30章 杀(四) 羽林卫所用的弩箭都是弩师黄鸣岗带着一干徒弟在一个月内从南京的军械处所制,黄鸣岗从小就喜欢制弩,历史上,在江阴守城的八十多天中,黄鸣岗带着一干徒弟用简陋的条件制造出各种各样的弩机、毒箭、连还弩,大型巨弩,让清军防不胜防,给予清军极大的杀伤,如今有南京军械处的各种材料设备,一个多月时间,竟然给他做出和传说中的诸葛神弩相差无几的连弩,只是因为时间关系,到现在为止黄鸣岗才做了一百多具,为了不在京城引起太大的震动,羽林卫的火器只是备而不用,连弩就成为最具威力的利器,全部交给了从正门突击的羽林卫使用。 不过,连弩的杀伤力虽然巨大,但装填时费时不少,前头的羽林卫发射完弩箭,立即毫不可惜的将弩弓丢在地上不用,双手紧握长枪,五人一队组成一个梅花阵型,快速向前移动,其杀伤力丝毫不在连弩之下。 刘良佐的亲兵被打蒙了,许多人没有反应过来就倒在血泊之中,少数人跳了起来却发现找不到自己的武器,这些天京城安逸舒适的生活一时让他们失去了警觉心,没有人会在喝酒时带兵器在身边。 不过,在刘良佐的亲兵反应过来后,羽林卫还是遇到了麻烦,依靠同伴死亡拖延的时间,一部分刘良佐亲兵已经退入房中取得了兵器,依靠地形开始对羽林卫展开阻击,由于地形的限制,羽林卫五人一组的长枪阵不能展开,这下就显出了羽林卫的经验不足起来,开始出现了伤亡。 这个时候,黄得功的亲兵弥补了羽林卫经验的不足,这些老兵油子刚才几乎是当了一回看客,震惊之余也急切的需要挽回自己的面子,不顾伤亡的冲入房中,以刘良佐余部展开血腥的博斗,各种惨叫声,兵器撞击声不绝于耳。 当阎应元,黄得功两人踏进广昌伯大院时,已经听不到什么撕杀声了,除了数十名由羽林卫押出来的刘府仆役外,整个院子只剩下横七竖八的死尸。 “禀将军,我军已当场斩杀刘逆余部三百八十一人,这次随刘逆进军的亲兵共四百零一人,除十五人随同刘逆入宫外,还有五人下落不明。”阎应贞满脸兴奋的报告,刚才的突袭非常顺利,并没有大家担心的大规模伤亡出现。 听到有五人下落不明,阎应元脸上却没有笑容:“搜,哪怕挖地三尺也有将此五人搜出来,对了,我军伤亡如何。” “是,卑职遵令,报告将军,羽林卫受伤二十一人,亡……亡七人。”虽然伤亡很小,相对于刘良佐四百名亲兵全灭简直可以忽略,但这些人都是从江阴带出来的子弟兵,每一个人都互相熟悉,死的七人中,有三人是阎应元训练了数年的精兵,阎应贞和其中二人还一起吃饭聊天过,说到死了七人时,阎应贞语气还是低沉了下来。 阎应元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一向嘻皮笑脸的弟弟还有这一面,这个结果比他预想的要好的多,阎应元倒是担心另外两处地方来,可惜他分身泛术,只能等待消息。 黄得功也正在向部下询问自己的伤亡,由于最后突入房中大部分是由黄得功的亲兵完成,他带来的一百多亲兵几乎一大半人带伤,不过,死的人却不多,只死了六人,比羽林卫还少死了一人,其余四十多人的伤势除了一人较严重外,基本上都可以恢复,从这点就可以看出这些老兵油子与新兵的不同,他们在战场上能够更好的保护自己,如果最后一步不是由黄得功的亲兵承担,羽林卫的死伤很可能要番上几翻。 一名身材高大的尸体都两名羽林卫抬了过来,丢到了一边,黄得功的亲兵惊呼了一声:“这不是刘良佐的亲兵队伍刘猛吗。” 刘猛作为刘良佐的亲兵队长,武艺之高世所罕有,等闲十余人根本不能近身,这个本应当在一年后与满将一起首先登上江阴城头,最终被江阴守军枭首的悍将此刻瞪大着双眼望着黑漆漆的天空,他的前胸插满了数十支弩箭,由于他靠院外最近,第一时间就被羽林卫的弩箭瞄上,空有一身武艺却得不到半点施展机会,甚至连杀自己的是谁也不知道,难怪会死不瞑目。 事实上,刘良佐的亲兵抵抗如此无力,与刘猛第一时间被杀也不无关系,没有指挥,他们只能各自为战。 如此猛将,竟然被轻易杀死,原来自持资格的黄得功亲兵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看着羽林卫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不过,再也没有原先的轻视。 一声惨叫传来,又一名躲起来的刘良佐亲兵被找到,瞬间被杀死,刘良佐的亲兵只剩下四人了。 王福端坐在武英殿中,数十名内侍宫女立在两旁,此时本应重重大门落锁的皇宫门户大开,各处回廊走道都点上了灯笼,将皇宫照得如同白昼,殿外,一群侍卫全幅武装,仿佛木头桩子一样肃立不动。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传来,一名羽林卫出现在武英殿前,侍卫检查过后,挥手放行,这名羽林卫急步迈进武英殿,见到皇帝连忙跪下:“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情况如何?” “禀皇上,刘良佐、刘泽清、高杰三人府中都已拿下,其中刘良佐府中亲兵三百八十六人斩杀三百八十五人,只有一人还没有找到,刘泽清府中亲兵四百二十一人全部斩杀,高杰府中亲兵三百二十一人,斩杀三十五人,其余人已经在高杰派出的使者劝说下放下兵器投降。” “我军伤亡如何?” “禀皇上,羽林卫伤六十七人,亡二十三人,靖南侯所部伤一百零五人,亡十七人。” “好,这次伤亡如此之小,阎爱卿功劳不小。”王福大感满意,他本来以为即使准备周全,这次羽林卫至少也要伤亡数百人,没想到只伤了一百余人,死了三十多人:“传朕旨意,这次羽林卫全体有赏,其伤亡的士卒抚恤加倍。” “多谢皇上。”那名羽林卫感激的道,羽林卫的军饷高,抚恤自然也高,双倍的抚恤至少可以让阵亡士兵家属十年内生活无忧。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31章 朝堂争论(上) 皇宫大门开始次第落锁,各个回廊走道上的灯笼也相继熄灭,除了少数地方还有灯光外,整个皇宫全部隐入黑暗中。 烛光下,王福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桔黄色的烛光映在手掌上,红红的象血。 这就是帝王,帝王一怒,伏尸千里,这只是夸张,自己命令一下,近千人死于非命,尽管这些人都该死,可是王福心头还是感觉心中好象有点堵得慌,这些人毕竟现在还没有投降满清,自己就这么杀了他们,会不会太过残忍,所有人都是为了活命而已,自己一心逃跑,比起这些人又高尚得了多少? 若是阎应元,黄得功这些人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逃跑,不知会有什么想法,还会把自己当成皇帝看待吗? 我也不想这样啊,若是能够中兴大明,我何尝不想做个力挽狂澜的英雄,可是英雄与活下去之间作选择,我更想活下去而已。 不,自己没杀错,不杀这些人,会有更多的人死在他们手里,想活命没错,可是这不是转过头来屠杀自己同袍的理由。 “啪。”马士英手中的茶杯滑到了地上,这个官窑出品价值不菲的瓷器变成了粉碎,茶中热水洒在马士英脚上,可是马士英却毫无所觉,他耳边只有四个字在回响,天要塌了。 今晚摔掉茶怀的又何止是马士英一人,王铎、高弘图、刘宗周、姜曰广、张慎言、祁彪佳……这是朝中大臣得知皇帝派羽林卫将刘良佐、刘泽清两人斩杀时,无不觉得天晕地转,所有人都觉得天要塌了,他们从没有想过皇帝会如此疯狂,至于高杰和黄得功两人,有人说也被皇帝杀了,有人说只是暂时被皇帝软禁,刘良佐、刘泽清被皇上杀了却是确切无疑,两人的宅院内杀声震天,附近胆大的居民亲眼看到羽林卫将尸体一具具拖出来。 许多东林党人都对马士英、卢九德等人破口大骂,当初若是立潞王,如何会有这样的事,同时心中又隐隐有点快意,若不是江北四镇率先支持福王,福王如何会当上皇帝,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却死于非命,今晚,注定是一个让无数人失眠的夜晚。 第二天一大早,几乎所有大臣都早早来到皇宫外,自从王福改了早朝的时间后,还没有哪天大臣们来到这样早,这样齐,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许多大臣的眼眶明显有黑影,显然昨晚没有睡好。 “首辅大人。” 看到马士英过来,王铎、钱谦益、赵之龙、刘孔昭等人纷纷给他打招呼,高弘图、刘宗周、姜曰广、祁彪佳等东林党骨干出身的官员却故意将头扭到一边,彼止交换着眼色。 因为皇帝对刘良佐等人动手太快,昨晚接到消息的大臣都来不及与其他人沟通,甚至有一些大臣今天早上才得到消息,他们需要抓紧上朝前的时间与其他大臣赶快交换意见,不一会儿,皇宫外仿佛变成了集市,各个官员三五成群低声商议起来。 “咦,那不是靖南侯吗?”一名眼尖的官员看到黄得功的身影,马上喊出声来。 众人都停止谈话,向四周望去,靖南侯,这个江北四镇兵力不是最多,但是最精,实力也是最强之人,不是说也被皇帝软禁起来了吗。 此时的黄得功虽然不是满面春风,哪有一丝软禁的模样,最为欣喜的莫过于马士英了,江北四镇既是支持皇帝登基的拥立之臣,也是他这个首辅的得力外援,如果皇帝一下子将江北四镇都打掉了话,不用等左良玉或者其他人起兵,他这个首辅就得摇摇欲坠。 “靖南侯,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为什么要杀广昌伯和东平伯,还有兴平伯究竟在何处?”马士英一连串的问题马上冒了出来,其他人也纷纷竖起耳朵,想听黄得功说些什么。 “首辅大人,非常抱歉,这些事只有皇上才能解释。”黄得功的回答让众人大失所望,只是却无法强迫黄得功回答,只得重新分成小圈子,低声讨论起来。 马士英怔怔的看着黄得功,他悲哀的感到自己这个首辅毫无威信可言,内心泛起一种无力感,这一刻,一向热衷权势的他甚至蒙生去意。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平身。”王福的声音有点沙哑,他昨晚同样没有睡好。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过之后,大殿上呈现出诡异的平静。各个大臣都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想第一个发言。 “既然大家不说,那么朕就自己说吧,广昌伯刘良佐,东平伯刘泽清勾结清虏,图谋叛国,昨日朕本想给两人一个辨驳的机会,没想到两人得知阴谋败露,竟然暴起发难,意图挟持朕,结果被护驾的侍卫当场格杀,此事靖南侯可以作证。” 说刘良佐,刘泽清两人杀良冒功,荼毒地方毕竟是过去之事,不管王福承不承认,这两人都有拥立之功,如果拿以前的错事来惩办两人,所有大臣即使口服心也不会服,干脆直接给他们安个投降清虏,意图挟持自己的罪名,至于有多少人相信,王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刘宗周使了一个眼色,一名御史站了出来:“启禀皇上,皇上说广昌伯,东平伯已经勾结清虏,不知有无证据?” “当然有,刘良佐其弟正在清虏处任高官,两人很难说没有联系,此番两人凭借手中的兵力压迫朕同意借虏平寇之策,这都是证据。” 听到借虏平策,许多官员都不由的扭动了一下身体,就在昨天,大家在朝堂上还热闹讨论此事,而刘良佐、刘泽清两人确实有咄咄逼人之意,难道皇上是因为这个才杀两人,一些大臣不由脖子发凉,自己昨天好象也随声咐合过。 “皇上,刘良佐确有其弟在清虏处任职,只是要说他们有来往,皇上只是猜测,不足为证,借虏平寇之策朝中诸臣正在商讨,皇上若是以此对广昌伯,东平伯治罪,微臣认为不妥。”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32章 朝堂争论(下) 御史隶属于都察院,只是正七品的小官,御史官职虽小,职责却不小,可以掌管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等等,而且人数众多,大明规定御史数目为一百一十人,这些当然不全在京城,还要负责巡按地方,通常京城至少也有四五十人,每次朝会,属于都察院方向的朝官都是黑压压一大片。 御史可以弹劾百官,在百姓心中,御史都是清官,能为百姓作主,因此名声通常很好,御史也一向以清流自居,可以说谁掌握了都察院,谁就掌握了话语权,如果一百多名御史群起而攻,不要说大臣,就是皇帝也受不了。 东林党人在明朝后期无论民间还是朝堂都能拥有巨大的声誉,正是他们一直牢牢掌握着都察院,否则若是单凭读书人的话,淅党、楚党这些地方型结成的党派读书少也不少,可是无论是声誉还是民间的影响力都无法和东林党相比。 此刻这名七品的御史站在朝堂款款而谈,直指皇帝话语中的软肋,刘宗周等大臣都听得缓缓点头,东林党人不畏强权,诤诤铁骨的精神依然没有丢。 看着底下那名御史嘴角露出的得意,王福气不打一处来,老子在后世可没有听到清军攻占南京时有什么抵抗,这家伙十有八九也是降官中的一人:“朕不是说了吗,刘良佐、刘泽清是在朕喝破他们的阴谋后,意图挟持朕才被侍卫格杀,你既然连朕的话也不听清,如此耳聋眼瞎,如何做御史,来人,剥去他的官服顶子,拖出去庭杖十下,革其官职,永不叙用。” 两名殿前武士应声而入,将正在发呆的那名倒霉御史按倒在地,将他的外衣脱去,刚才还一幅铮铮铁骨的御史顿时面无人色,口里大喊道:“微臣口不择言,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王福没想到这名御史是一幅软骨头,自己后世在网上看到许多明朝大臣都是以挨庭杖为荣,可见也并非全然如此,脸上厌恶之色更浓:“拖下去。” 两名武士更不迟疑,将那名还在哀嚎的御史拖了下去,不一会儿,庭外就传来啪啪的声音和御史杀猪般的惨叫声,十下庭杖打完,那名御史的叫声已经变得微弱之极。 整个大殿一片安静,谁也没有想到一向慈眉善目,看上去碌碌无为的皇帝会刚开始就行雷霆之举,王福知道,自己杀刘良佐两人既没有经过审讯,又没有与大臣作过沟通,今天早朝肯定会有大臣跳出来责问,若不开始就将他们震住,自己恐怕难以应付。 刘宗周暗叹失策,若是那名御史刚才在皇帝下令革其官职,庭杖之后还能咬牙坚持,他还有办法将人救下来,没想到自己选中的御史骨头这么软,被皇帝一吓就先认错了,他向其余御史的方向看了看,见到刘宗周的目光看过来,那些御史连忙低头装作没有看到,一头是上司,一头可是皇帝,得罪了那一头都没有好果子吃。 见手下御史都不出头,刘宗周无奈,只得自己站了出来:“皇上,微臣有本启奏。” “爱卿但说无妨。” “刘良佐,刘泽清两人意图挟持皇上被斩也是罪有应得,只是羽林卫没有兵部调令,擅自调动,围攻朝庭命官府第,有违朝庭律法,如今两刘伏法,其属下数十万大军必定不服,为安抚军心,臣请斩围攻广昌伯、东平伯两人府第的羽林卫首领,将羽林卫解散,派出官员赴军中宣慰,否则一旦数十万大军叛乱,朝庭将有不测之祸。” 王福狐疑的看着这个老头,没毛病吧,眼下扩军召兵还来不及,这老头竟然要自己自断手脚,安的是什么心。 王福刚想说话,马士英、王铎、高弘图、姜曰广等大臣纷纷站了出来:“请皇上安抚军心,解散羽林卫。” 在马士英,高弘图的带领下,朝中大半朝臣都跪了下来:“请皇上安抚军心,解散羽林卫。” “你们?”王福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马士英、王铎一干人竟然与东林党人一起联手向自己施压。 皇帝刚组建羽林卫时,虽然有不少大臣感到不妥,只是却没有人对其太过放在心上,毕竟京城有六万大军,多三千人不多,何况这是皇帝自掏腰包,众臣一时找不到理由,除了马士英怒气冲冲的责问一番后,也没有人多加反对,没想到才一个多月就做下如此大事。 谁也不相信刘良佐,刘泽清两人真敢刺王杀驾,如果没有这三千羽林卫,皇帝绝不敢瞒着众臣做下如此大事。皇上今日可以不经内阁,不经众臣庭议就斩杀两名手握重兵的藩镇,谁还有安全感? “你们这是做什么,想逼宫吗?”殿中一声暴喝,将一干大臣的声音都压了下去,却是黄得功站了出来。 眼下刘良佐、刘泽清已死,高杰没有出现,多半处于软禁中,能收拾局面的唯有黄得功一人,看到黄得功站了出来维护皇帝,一些跪倒在地的大臣偷偷摸摸站了起来,刚才还在犹豫的大臣更是无人下跪。 王福松了一口气,虽然殿上还有近半大臣要求解散羽林卫来安抚刘良佐、刘泽清部众军心,王福却已不在意了:“各位请起,羽林卫是天子亲军,一切都是奉朕之命所为,有什么罪也是朕来承担,若是诸位觉得朕不配做皇帝,你们大可以另选贤能。” 另选贤能,你以为我们不想啊,只是君臣名份已定,我们当真敢另选贤能,马上一顶叛乱的帽子就会被扣下来。一干东林党大臣心中暗中嘀咕。 皇帝既然说到这个地步,除非当真是另立皇帝,否则不可能解散羽林卫,马士英心中叹了一口气:“微臣不敢。”首先站了起来。 见马士英起身,其余官员也无奈的站了起来,刘宗周依然跪在地上:“皇上,微臣年龄已大,这些天,一直感觉头晕眼花,精力不济,担任都察院左都御史之职实在力不从心,臣想向皇上乞骸骨,告老归乡。” 刘宗周乞骸骨,告老归乡的话一说出口,又是一大半官员跪了下去,齐道:“臣想向皇上乞骸骨,告老归乡。”这些人年龄不等,最让人可笑的竟然有不少三四十岁的官员也跳出来要乞骸骨。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33章 你不做自有人做 看着黑压压一群向自己乞骸骨的老少朝臣,王福心中冷笑,真以为朝庭离了他们就不能转了,老子就不信,有官还会没有人当吗:“各位真想乞骸骨?” “臣垂垂老矣,留在任上只会尸位素餐,还请皇上恩准。” “好,朕准了,今日爱卿就可以脱下朝服,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 “臣多谢皇上恩典。”刘宗周脸上抽搐了一下,缓缓起身。 跟在刘宗周后面的一干大臣顿时傻眼,他们当然不是真心辞官,十年寒窗苦读,不知挤掉了多少同样的士子才金榜题名,又苦熬多年才能站在朝堂之上,如何愿意轻易就脱去这身官服,大家本以为这么多人告老,皇上一定会挽留,没想到皇帝根本不按常理,有几名年轻一点的官员左瞧右看,看看是不是趁人不注意时悄悄起身。 不过皇帝接下来的话马上让这些跪在地上的朝臣心如死灰。 “吏部给事中章正宸何在?” “臣在。” “从今日起爱卿接替吏部左侍郎之职,统计一下今日要告老归乡的官员名单,尽快收回他们的官身文诰。” “臣……”章正宸迟疑的看着地上的朝官,除左都御史刘宗周外,这里还有一名吏部尚书、一名户部尚书、一名吏部右侍郎、一名右佥都御史,还有七八十名各部郎中、员外郎、主事,都比他这个给事中官职要高。 “怎么,你也要乞骸骨?” 听到皇帝冷冷的话语,章正宸吓了一大跳,从吏部给事中一下子跳到吏部左侍郎,这可是连跳八级,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有这样的机会,章正宸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会给他这样一个机会,但毫无疑问,面对这样的诱惑,章正宸不想失去:“禀皇上,微臣年富力壮,正是为国效力之时,又如何会想乞骸骨。” “很好,爱卿赶快统计吧,免得漏过了,让别人以为朕不近人情。” “微臣遵旨。” 许多并没有想到当真要辞官之人心下大悔,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敢偷偷起身。 “户部给事中熊汝霖。” “臣在。” “从今日起,你接替户部左侍郎之职,务必精打细算,为朝庭掌管好钱粮。” 有章正宸的前例,熊汝霖没有犹豫:“微臣遵旨。” “对了,凡今日辞官的官员,爱卿可以多拨给三个月俸禄,以示朝庭恩典。” 那些还跪在地上的这官员心中一阵郁闷,谁都知道大明官员俸禄微薄,靠的全是下面的效敬,没有了官身,谁还给效敬,三个月的俸禄能够花几天。 “兵部给事中陈子龙。” “臣在。” “从今日起,你接替右佥都御史。” “臣谢主龙恩。” 皇帝一下子将三名给事中连升八级,那些被皇帝批准辞职的人眼中差点要冒出火来,这边自己刚刚走,位置马上就被人占了,其余众臣也都莫名其妙,不知皇帝为什么对三名给事中青睐有加,许多官员心中也打起算盘来,朝中官员一下子走了将近三分之一,这么多职位空缺,没准过两天自己也能往上动一动。 唯有黄得功知道皇帝为什么对三人如此提拨,这三人正是给皇帝上奏,指出朝庭偏安局面不可行,要求朝庭锐意进取,收取河南,山东两省之人。 “对了,朕已经准了你们的告老还乡,各位爱卿可以起身了。” “臣……臣……谢主龙恩。”几名实在不想辞官之人不由呜咽出声。 这次辞官之人多是东林党人,他们一去,东林党在朝堂上的力量十去七八,重臣更是只剩下一个钱谦益,马士英望着一干对头失意的脸,心中却无法高兴起来,皇帝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了,即使他仍是首辅,权力恐怕比以前还要弱,不过,他还是感到一丝庆幸,若他刚才也加入到乞凡骸骨的人群当中去,说不定这个兵部给事中陈子龙接替的就不是右佥都御史而是兵部左侍郎。 等到那些官员一走,大殿上顿时空了一大片,看着那一片空位,殿上的官员心情复杂,多少有一点兔死狐悲之情,整个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诸位爱卿,眼下刘良佐、刘泽清两逆被处死,两逆在军中多年,必有一部分人死心踏地追随,举旗造反,只是也有受两逆蒙蔽的忠勇之士,军事上,自有靖南侯一力当之,无论谁敢谋逆,等待他们的下场都是灭亡,只是这些受到蒙蔽的忠勇之士朝庭必当安抚,户部可准备五十两银子到前线犒军,有哪位卿家愿意到寿州和淮安走一场?” 王福本来准备的是五十万两内库银,只是这五十万两银子是他最后的家底,轻易不能动用,如果户部尚书还是高弘图,王福肯定休想从户部拿出五十万两银子来,这银子不用也不行,如今高弘图既然乞骸骨,换了他刚提拨的熊汝霖以户部左侍郎身份主理户部,王福就老实不客气,让这笔银子从户部出了。 寿州是刘良佐的驻地,淮安是刘泽清的驻地,虽然给人送银子是好事,只是朝庭刚斩了他们的大帅,谁知道这些军头会不会杀了朝庭的使者祭旗,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应答。 “魏国公徐久爵。” “臣在。”点到名的徐久爵心中暗暗叫苦,只是却不得不应。 “魏国公一向德高望重,仍京城所有勋臣之首,寿州就由你走一趟如何?” “臣……臣年迈体衰,恐有负皇上所托。”说完,徐久爵还假装咳嗽了几声。 老家伙,给我来这一套,王福心中暗骂,脸上却是露出笑容:“没关系,朕可以封徐小公爷为副使,一路陪伴爱卿前去寿州好了,有徐小公爷照顾,朕相信爱卿一定会圆满完成朝庭所托。” 徐久爵吓了一大跳,这样一来说不定还要陪上自己儿子,他连忙推辞:“多谢皇上关爱,臣虽然年迈,只是理当为皇上效力,一定不负皇上所托,臣儿子……儿子就不必去了。” “哈,哈,就依爱卿所言,魏国公愿意去寿州,哪位愿意去淮安?” 见皇帝的目光扫过来,所有大臣都暗暗叫苦,连忙低着头看地板。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34章 募兵 “忻城伯赵之龙。” “臣在。”赵之龙站了出来。 “淮安就由你跑一场如何?” “臣遵旨。”赵之龙愁眉苦脸的应了一声,有徐久爵在前面的榜样,赵之龙不敢不答应,何况上次皇帝去京营视察时,他本该在营中却不在,而且京营操练松驰,他有痛脚抓在皇帝手里,不答应也不行。 刚刚辞官的原户部尚书高弘图府内,坐满了失意之人,对于他们的官衔现在只能称原了,原东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姜曰广、原东阁大学士兼吏部右侍郎张慎言、原右佥都御史祁彪佳、还有这次辞官的发起人原左都御史刘宗周。 张慎言叹了一口气,首先开口:“这次真是失策了,我们本来想解散那支羽林卫,防止皇上以后再胡作非为,没想到把自己绕了进去,各位大人,以后我东林党人何去何从?” “当初我们就不该同意让他登基。”祁彪佳狠狠的道,他连皇帝也不肯喊了,祁彪佳是立潞王最积极的推动者,在福王得到江北四镇支持,登基为帝大势已成的情况下,祁彪佳还试图让福王只做监国,不登皇位,不过,以他个人之力终究没能阻挡大势。 “各位,我们其实不用如此着急,事情并没有想像中的糟。”刚刚丢掉吏部尚书之职的姜曰广脸上却没有多少沮丧之色,反而带着淡淡的笑容。 高弘图和刘宗周等人都诧异的看着姜曰广,姜曰广在文官中以颇知兵事而闻名,高弘图连忙道:“居之,你为何如此说?” 姜曰广不慌不忙的道:“很简单,大家以为刘良佐,刘泽清部得知他们的主帅被皇上斩杀,而且是以意图挟持皇帝这样莫须有的罪名,会不会反?” 高弘图不确切的道:“这个,居之,你莫非断定他们会反,皇上不是派徐国公、忻城伯前去招抚吗?” “子犹兄问得好,不错,皇上是派人招抚了,可是莫忘了,这些武夫早已只认他们的上司,根本就不认朝庭,徐国公和忻城伯的招抚有多大成效就可想而知,子犹兄难道不知皇上要人主动去两地招抚时根本没有人应声,徐国公和忻城伯也是皇上强行要求才不得不去。” “这个,就算他们的部下反了,又有何用,皇上有靖南侯撑腰,靖南侯兵力本来就比刘良佐、刘泽清强,如今两人身死,他们的部下群龙无首,就是加起来也不是靖南侯的对手。” “他们的部下加起来当然不是靖南侯对手,何况徐国公,忻城伯两人都携带重金招抚,也不是全然无用,必有一部分人重新投靠朝庭,愚弟所言,并非希望他们能击败靖南侯,只是只要拖住靖南侯兵力,各位别忘了,宁南侯就在上游的武昌,到时宁南侯举起清君侧的大旗,从武昌顺流而下,谁人可挡,我等重新位列朝班之期不久矣。” 如此浅显的道理高弘图等人不是想不到,而是昨日他还站在朝庭的立场考虑问题,左良玉虽然出身于东林,可是对于这样的武夫,文官们都下意识的不愿信任,自然不希望左良玉会带兵到南京,今天皇帝出乎意料的准了他们所有人的辞官,一下子将他们的步骤打乱,这个时候还会去冷静分折的人可以说极少,不过,姜曰广一说开,所有人马上就明白过来。 高弘图一扫刚才的沮丧之色:“居之,你们等等,老夫马上就给左良玉写信。” “招兵了,招兵了,皇上的羽林卫召军,普通军士月例银五两,军官加倍。” 在杀刘良佐,刘泽清两人的第三天,羽林卫终于腾出手来,向王福预定的一万人目标扩充,整个南京城的大街小巷都传来差役们敲锣打鼓后的喊声。 好男不当兵,可是听到月例银五两时,许多大汉眼珠着都要瞪出来,这年头,在城里做工拼死拼活一个月才挣一两银子不到,至于种地,如果租用东家地的话,每年填饱肚子后能积下四五两银子就不错了。 “五两银子一月,真的假的?” “这是皇榜,皇榜懂吗,就是皇上的金口玉言,哪还有假。”差役不屑的看着问话的壮汉,说实话,若不是担心自己选不上,他也想去参军,一月五两的银子啊,比他做差役的薪水高多了。 “嘿嘿,差役大哥,我这不是不放心啊,这召兵到哪里去啊?” “直接到各个城门口的空地,只有十天的时间选拨,错过这次机会就没有了。” “这个当兵吃粮还要选拨啊,你看我行不行?” 差役双眼一睁:“当然要选拨,你以为谁都能拿五两银子一月,行不行,你去选过不就知道了吗?” “嘿嘿。”问清楚了的壮汉对差役的态度毫不在意,憨憨的一笑后,指差役所指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去。 “别挤,别挤,排队,一个个来。”城门口,负责召兵的羽林卫满头大汗,人实太多了,仿佛整个应天府的人都挤到这里来了,这当然是他的错觉。 “皇上,你看,这么多人报名,皇上是真龙天子,深得百姓拥戴。”内侍李祺在王福身边拍着马屁,此时王福正站在城楼下往下望,粗估算了一下,这个征召点至少有数千人围着报点,总共设了七个召兵点,也就是说,如果不挑选,仅半天的时间就可以将羽林卫召满。 谁说大明百姓不愿参军,只是没有足够的利益而已,这笔帐人人都会算,五两一月的军饷足以抵得上他们干数月的活,当兵虽然有危险,可是对普通百姓来说有没有危险又拿钱高的活吗。 王福只在城墙上看了一会儿就放下心来,差不多可以二十选一,这次羽林卫招的兵员应该不会比那三千出身于江阴的子弟差吧。有了这一万羽林卫,加上田成从澳门买来的火器,只要有半年左右的时间训练,即使清兵南下,保护自己逃跑总可以吧,就是不知道田成能从澳门召来多少葡萄牙雇用军,自己是不是要从中选出精于热兵器作战的葡人当教官呢。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35章 剑舞 玉香院内高朋满座,不时传来阵阵采声,在金陵,玉香院的名气虽然不如秣陵教坊,不过,最近几个月来玉香院却是声势渐涨,因为玉香院新来了一个年方十六岁,不但容貌绝色,而且文武双全的清绾人葛嫩娘。 南京号称金粉之地,每年都有不少容貌绝色,才艺双全的清绾人涌现,可是容貌绝色,才艺双全,又会武艺的女子可是绝无仅有。 这个葛嫩娘原本是出身于边城的武将家中,不但喜爱琴棋书画,而且受父亲的影响,又喜爱上了兵法武艺,若是太平盛事,即使他父亲是武将也不会让一个女儿家练武,可是这些年来大明一直是内忧外患,她父亲对女儿好武也就听之任之,长到十六岁时,葛嫩娘除了力气稍小外,其武艺竟然不在其父之下,对于行军打仗之事也讲得头头之道,其父常感叹葛嫩娘不是男儿之身,否则大明就多了一员文武双全的大将。 十六岁的少女本来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龄,可惜数月前李自成向北京进京,攻陷京城,而清兵也在吴三桂的引领下入关,葛嫩娘的父亲战死沙场,葛嫩娘从一名武将家的千金小姐一下子变得家破人亡,只得在家丁的带领下,辗转南下,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才来到南京,葛嫩娘随身带有不少金银,本以为在南京可以安定下来,可是到了南京之后,随行的家丁见到自家小姐孤身一人,恶念斗生,不但卷走了葛嫩娘随身所带的金银,还把葛嫩娘偷偷卖入妓院。 葛嫩娘从没出过远门,虽然一身武艺,但哪知道世道险恶,家丁带她到妓院时,她还以为是酒楼客栈,等发现不对后,木已成舟,家丁带着她的财产和卖身银子早已偷偷从后门溜走了,葛嫩娘惊怒交加,一下子气晕了过去。 等到她重新清醒过来后,无奈的接受了现实,不过向老鸨提出只卖艺不卖身,而且客人由她挑选,老鸨不能强迫她接客,玉香院老鸨李妈妈看着葛嫩娘娇嫩的脸蛋,当然不同意,这个葛嫩娘还是处子之身,只要找人开苞,至少也可以开价数百两娘子,她花的一百两银子转眼就可以翻数倍嫌回来,若葛嫩娘红上数年,以后的银子还会源源不断。 不过,在葛嫩娘赤身空拳打倒数名玉香院养的打手后,老鸨不得不改口了,她虽然有办法用药物让葛嫩娘就范,可是这样一来,开苞银就要大打折扣,那些出得起大价钱的客人不会喜欢玩弄一具毫无知觉的躯体,何况若事后葛嫩娘报复起来,她恐怕要鸡飞蛋打,抱着试一试的念头,老鸨勉强同意了葛嫩娘的要求。 这一试数天后就让老鸨笑得合不拢嘴,葛嫩娘的剑舞成为金陵妓院的一绝,嫖客们口口相传,玉香院的生意一下子火爆起来,葛嫩娘的架子越大,这些嫖客越是趋之若鹜,已经有人对葛嫩娘出到一千两的开苞银,老鸨虽然眼谗,但看在葛嫩娘每天都至少带给玉香院近百两银子收入的份上,老鸨还是明确的拒绝。 此刻的葛嫩娘刚刚一通剑舞完毕,台下顿时传来哄然的叫好声,一名书生忍不住摇头吟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听到书生的吟声,阮大铖也露出了一丝微笑,这个葛嫩娘的剑舞确实当得动四方的评价,难得的长得如此娇艳,若是…… 与东林党人的失意相比,这几天阮大铖则简直是喜出望外了,眨眼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马士英数次向皇帝提出启用他,但由于东林党刘宗周、高弘图等人以阮大铖为逆案中人,不应为官为由阻止了他,让阮大铖气得牙根直痒。 阮大铖生气,侯方域就变得倒霉起来,漕运督抚田仰一见到李香君果然动心,一下子拿出三百两黄金要娶李香君为妾,要不是李香君拼死抗争,一头撞在栏杆上,鲜血直流,让田仰打了退堂鼓,李香君早被田仰的花轿抬走了。 为怕夜长梦多,侯方域只得全力筹措资金为李香君梳扰,可是田仰的三百两黄金又将李香君的身价抬高,秣陵教坊的李贞丽虽然也欣赏侯文域的名士风流,可是谈到价钱时却毫不放松,田仰肯出三百两黄金,我不要你多出,只有一样就行。 侯方域终日留连烟花之地,自己又不做官,全靠父亲侯洵供给他银子花销,可是要从侯洵手中一下子拿出三百两黄金来为一名妓女梳拢,想都不用想,侯方域能凑到三百两银子就算不错了,与李香君的梳拢银子差了十倍,偏偏田仰还没有放弃,时不时到秣陵教坊骚扰一番,让侯方域又急又气,顾不得找阮大铖的麻烦。 不过,斗一个东林的后生晚辈,怎比得上这些东林大佬失势快意,听到东林党人大部分人丢官去职后,阮大铖马上呼朋引伴,在玉香院宴席庆祝,刚好看一下前些日子声名雀起的葛嫩娘的剑舞。 “集之,可想采了这朵娇花,将她收藏府中?”说话的是一名中年文士,此人姓杨,叫杨文聪,诗画双绝,曾给马士英当过幕僚,如今是兵部郎中,见到阮大铖脸上的神色,打趣道。 阮大铖正要回答,旁边一名青年冷冽的声音传来:“无耻。” “谁?”阮大铖大怒,他此时正得意之时,朝堂上皇帝扫清了东林党诸人,眼下朝堂职位正空缺,阮大铖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位列高位,杨文聪肯应他之邀出来就是证据,没想到却被人如此扫兴。 阮大铖目光扫过去,他的旁边坐着一名虎背熊腰,浓眉大眼的二十余岁左右青年,青年的腰间佩着一把古扑的长剑,长剑未出鞘,却给人一股冷意,这不是装饰用的剑,分别是一把杀人利剑,此刻这名青年正冷眼瞪着他。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36章 孙克咸 “也不看自己若大年龄,想打一个十六岁的女子主意,当真是老而不死谓之贼。” “你……”阮大铖心中气得半死,指着那名青年说不出话。虽然因为那份《留都防公乱揭》让阮大铖名声大臭过一段时间,可是还从没有人当面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过,何况阮大铖只是刚有一点想法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行动。 “你什么你,难道我有说错吗,看你一把胡子的模样还以为是什么忠厚长者,没想到却如此不知羞耻?” “气煞老夫了,来人,来人,把这个狂徒给我拿下。”阮大铖胡须气得不停抖动,若不是自己和身边的几名朋友都是文臣,他恨不得亲自扑上去教训这名狂妄的青年一顿。 杨文聪望了望那名青年一眼,心中暗付哪来的愣头青,连忙对阮大铖道:“集之,消消气,这样的愣头青教训一下就算了,犯不着生气。” 杨文聪刚刚说完,那边已是砰砰声传来,阮大铖带来的四名家丁四肢仰天的躺在地上,杨文聪睁大了眼睛,阮大铖带的四名家丁都是膀大腰圆的角色,平时负责保护阮大铖安危,从没有出过差错,没想到一下就被人放倒。 “滚!”那名青年手按长剑,威气凛凛的喝道。 阮大铖脸色铁青,这次丢大脸了,四名家丁从地上爬了起来,扭头看了看自家老爷铁青着的脸,心知若是就这样回去肯定会没有好果子吃,四人互相望了一眼,默契的一人抄起子一张板凳,慢慢的向青年逼去。 “打,打他。”刚刚看完葛嫩娘剑舞的客人们眼看身边有真人演的全武行,顿时兴奋的大喊大叫起来,也不知是为谁加油。 “小子,去死吧。”逼近青年身边,四名阮府家丁用手中的板凳狠狠砸去。 远处二楼栏杆处,一大群莺莺燕燕也伸长脖子向打斗的地方看去,脸上都露出一丝兴奋之色,葛嫩娘脸上却是一抹苦笑。 “嫩娘,孙公子又为你打架了,有这样的人儿疼着,要是我呀,马上就脱藉嫁了。” 从这个又字来看,下面的那名青年肯定不是头一次打架,玉香院的老鸨刚好得到消息赶了过来,见到下面的情景顿时大叫:“哎呀,这个天杀的孙克咸,又与我的客人吵架,我的损失哟,我下次一定吩咐护院见到这个孙克咸就拦住,决不让他再进玉香院的大门。” “算了,妈妈,你又不是没有吩咐过护院,若是拦得住,阿彪,阿虎见到孙公子就不会如同老鼠见猫一样了。”一名长相清秀,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笑道。 老鸨脸上微微一红,心虚的看了一眼葛嫩娘,见葛嫩娘没有恼羞的表情才道:“你这个死丫头,怎么和妈妈说话,一些人也真是,又没有钱,还尽惹事,嫩娘,不是我说你,小白脸都靠不住,他倒是能打,可是能打有个屁用,能吃饭吗?” “妈妈放心,孙公子打坏的桌椅家什就记在我的帐上好了。”葛嫩娘平静的道。 老鸨脸上绽开了一丝笑容:“女儿啊,我不是心痛家什,而是为你作想,担心你别人骗了。” 说话间,下面的打斗已经分出胜负了,这次四名家丁更惨,他们刚才手上的板凳已经经分成数块,自己抱着脚躺在地上呻吟,原来刚才四名家丁用板凳砸向孙克咸时,孙克咸不但快速起脚将四名家丁手中的板凳踢飞,而且用带鞘的长剑在每名家丁的膝盖处敲了一下,孙克咸虽然控制着力道没有将四名阮府家丁的膝盖敲碎,可也让四名家丁痛彻心肺。 “废物,废物。”阮大铖气哼哼的看着四名家丁,再也无脸留下来,悻悻的和杨文聪等人向外走去,临行前,狠狠的瞪了孙克咸一眼。 “孙公子,你闯大祸了,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吗?”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文士提醒道。 孙克咸不在意的问道:“谁?” “那是阮大胡子。” “阮大胡子,那个阉党余逆。”自从《留都防乱公揭》传开后,阮大铖阉党余逆的身份已经洗不清了,孙克咸自然也听说过。 见孙克咸还是无所谓的样子,那人急了:“阮大胡子是阉党余逆不错,可是他与马瑶草关系非常好,以前东林党诸贤挡着,阮大胡子进不了朝庭,眼下东林党诸贤因为恼怒了皇上遭到驱逐,再也无人挡着,阮大胡子马上就要进入朝庭成为重臣,你在这时候得罪他,那还有好果子吃。” “原来如此,多谢兄台提醒,只是我听说东林党人是自己向皇上乞骸骨,告老还乡才离职。”青楼本来就是消息灵通之所,朝庭发生什么事,马上就会迅速在青楼传播。 “哎呀,不管东林诸贤是驱逐还是告老,孙公子最好还是避一避。” 孙克咸也意识到阮大铖的身份与前几次打架之人的身份不同,从阮大铖临走时的眼神看,他肯定要报复,再次向那名中年文士道谢了一声,孙克咸才噔噔的跑到二楼葛嫩娘面前:“嫩娘,我……” 葛嫩娘打断了他的话:“孙公子,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打架肯定是为了我,不过,以后你还是不要来了。” 孙克咸本来是向葛嫩娘暂时告别几天,只是葛嫩娘的话却让孙克咸如遭雷霆,苦涩的问道:“嫩娘,为什么?” “孙公子,你我本来就是萍水相逢,这一个多月来蒙公子照顾,嫩娘很是感激,可是公子大好男儿总不能一直停在勾栏瓦舍,否则嫩娘会看你不起。” “这个……”孙克咸顿时哑言,他出身于桐城武将世家,这次进京本来是要向朝庭谋个一官半职,只是一个多月前,他第一次看到葛嫩娘的剑舞就再也舍不得离开,将去兵部报到的时间都耽搁下来,或许是出身的相同,葛嫩娘对他也明显与众不同,没想到这次却要赶他离开。 “嫩娘,这烟花之地终究不是久待之久,不如你和我一起离开。”说完,孙克咸用希冀的目光看着葛嫩娘。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37章 争夺 “叫什么名字?” “孙克咸。” “认识字吗?” “认识。” “哦。”招兵的那名羽林卫惊讶的抬头向孙克咸看去,他已经为数百名要报名参加羽林卫的人填过表了,当问到第二个问题时,所有人都老实的回答不认识,孙克咸还是第一次回答识字之人。 虽然羽林卫五两银子一月是前所未有的高薪,可是大明军士数百年待遇低下也是事实,真正吸引过来报名参军的多半还是原先的军户,或者是贫苦无地的农民,孙克咸一身长衫,腰悬长剑,明显与先前报名的那些穷苦汉子不同,那名羽林卫更觉意外,将笔交到孙克咸手上:“你写几个字试试。” 孙克咸接过毛笔,随手在自己名字下写上字武功三字,孙克咸的字刚劲有利,又不失圆润,比起羽林卫所写的字漂亮多了。 看着自己的字,孙克咸心中那种刺痛的感觉又升了起来,他习得一身兵法武艺,这次到京城本来就是要为朝庭效力,还特意给自己取字名为武功,建功立业的心思暴露无疑,可是在看到葛嫩娘后,他觉得如果和这样的女子共渡一生才是他的追求,将建功立业的心思也抛到了脑后,可是昨天自己提出要带她走时,却遭到了当头捧喝。 看到孙克咸所写的字,那名羽林卫顿时肃然起敬,此人腰别长剑,书法俊秀,而且除了名字还有字,这样的人能投军,肯定会受重用,他连忙找来一名同伴暂时顶替自己,向孙克咸一抱拳:“武功兄,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我们将军。” 现在的羽林卫在参将阎应元下有三名游击将军,分别是游击王公略,游击汪万年、游击陆正先。那名羽林卫带孙克咸所见之人正是羽林卫游击将军之一王公略,王公略武举出身,对于皇帝要在军中多招识字之人多少有点不以为然,打仗靠的是武艺,识不识字有什么关系? 不过,皇帝的交待的事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凡是有识字之人报名参军,都要由三名游击将军亲自安排,只要不残废,身体没有明显的缺限,都可招入军中,如果身体实在太差,也可以安排到后勤部门。 就这样的要求,三天来,羽林卫从数万报名者中只挑出了二十多人,听到又有一名识字之人带来,王公略倒是来了兴趣,打量了一下孙克咸,见孙克咸不但佩着长剑,而且身材也象原先那二十多人瘦弱,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小子,会武吧,这把剑不会是银样腊枪头?” 孙克咸虽然要投军,但他出身将门,总兵,参将见过的也不少,对于一个游击将军自然没有什么畏惧心里,沉声回道:“禀将军,卑职的剑是杀人之剑。” “杀人之剑,好,既然如此,那就接招吧,只要能挡住三招,我就承认你的剑是杀人之剑,否则就是一把银样腊枪头,小子,敢不敢赌?” 孙克咸皱了一下眉头,开始思考起来自己放着世袭的武职不去继承,跑到这里来参军是不是一个错误,若是分到这样的莽撞上司,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将军尽管一试便是,如果将军输了,还请恕卑职冒犯。” “我输?”王公略大笑起来:“好小子,有种,接剑。” 王公略的长剑一抖,如闪电般向孙克咸刺去,“铮。”的一声,孙克咸长剑出鞘,架住了王公略刺过来的长剑,一股幽幽的冷光从孙克咸剑身上传来,连炎热的天气也仿佛陡降了几度下来。 “好剑!”王公略双眼放光,兴奋的看着孙克咸手中的长剑,这是一个武人遇到极品武器时的痴迷,只是王公略手中的长剑却不慢,一招紧似一招的向孙克咸攻去,早忘记了自己的三招之约。 王将军要和人比武,开始羽林卫并不关注,谁都知道,羽林卫中除了参将大人,属这位王将军武艺最高,他和一名新招之人比武有什么看头。 只是连续十几击铮铮的兵器撞击声传来后,许多人都惊讶的看到那名新来之人和王将军斗得棋鼓相当,两人你来我往,在平地上杀得难解难分,渐渐所有人都放下手头之事,向两人方向围了过来,形成一个人圈。 又是“铮”的一声,王公略突然觉得手头一轻,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手上的长剑断为两截,一截正躺在地上,王公略不由一呆,随即发现一支剑光如匹练般向自己前胸刺来,却是孙克咸得理不饶人,趁势发起了攻击。 王公略刚要举起长剑回击,斗然想起自己的长剑断了半截,根本无法将对方的长剑挡住,王公略正想换招时,森冷的剑光距离他只有数寸的距离,王公略胸前皮肤汗毛倒竖,他顿时大骇,一招懒驴打滚总算躲过了剑光,不过,全身上下已经是灰头土脸了。 孙克咸这才将剑收起,抱拳道:“卑职仗着兵器锋利,侥幸胜了一招,还望将军恕罪。” 在场的羽林卫都看傻了眼,谁也没有想到王公略会输,王公略脸上也是青一阵,红一阵,被这么多人看着,脸上顿时火辣辣一片。 “哈哈,王公略,你也有今天。”一声大笑传来,却是汪万年和陆正先两人赶了过来,他们听说王公略和一名识字的新投军人打了起来,生怕王公略出手没有轻重,没想到刚好看到王公略失败的一幕。 王公略好武成痴,经常喜欢拉人比武,羽林卫的人都被他打怕了,虽然与王公略比武没有生命危险,可是谁也不想没事挨打,遇到王公略要比武时,能避则避,王公略也不好对下面之人太过强求,汪万年和陆正先两名和他同级之人就成了他主要的陪练对手,两人的武艺都不如王公略,常常被王公略逼着比武,实在太过难受,如今有人能打过王公略,两人当然高兴。 “你叫什么名字,到我们猛虎营来吧,我保你做一个千总。” “千总也太小气了,不如到我们飞虎营,我保你做守备将军。” “喂,你们谁也不要抢,这是我先看上的人。”王公略见汪万年和陆正先拉人,顿时将刚才的尴尬丢掉,和两人争夺起孙克咸的归属来。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38章 大忌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有东林党一帮人在朝堂上为反对而反对,王福发现,早朝的效率一下子高了许多,原先大半天还不能结束的早朝,现在差不多只需要一个多时辰就够了,除了朝堂上有一点空,看得让人不舒服外,基本上没有什么不好。 结束早朝,王福神情轻松的回到武英殿,惬意的躺在一张椅子上,几名俏丽的宫女连忙提了数桶冰块过来,放在王福身边降温,看着几名花样年华的宫女在自己向边轻扭着腰肢,王福心弦砰然动了数下。 可怜王福现在好呆也做了一个多月的皇帝,连一个女人也没有,这个帝王当得实在有一些憋闷。 不是王福不想找女人,他前世是一个二十多岁,刚出校门的年青人,正是血气方刚,穿越成了弘光,这具身体虽然有三十多岁,但保护的非常好,而且各种补药弘光以前没少吃,除了太在太胖外,弘光的各种身体肌能非常好,当然也包括男人方面的能力,不然,弘光以前也不会玩母女同床。 只是他刚成为皇帝,对于各种情况都不熟悉,朝庭上大臣们又互相勾心斗角,他这个皇帝更象是一具傀儡,清军即将南下,朝庭各个军头争先恐后投降的事实就象是魔咒一样压在王福心中,让王福根本没有心思找女人。 如今刘良佐、刘泽清被杀,东林党被驱逐了大半,羽林卫的募兵已经开始,黄得功昨天已经离京,返回驻地真州,准备对付二刘余逆的叛乱,清兵南下还有一段时间,唯一担心的左良玉,如果要起兵,杀到南京城下至少也要有一到两个月的时间,王福至少一段时间不用担心睡觉时会做梦乱军马上就会杀到城下,加上初掌大权的美妙滋味,让王福心中总算可以稍为松懈一点下来。 自己是不是可以找个机会结束一下处男的生涯啊,王福的目光滴溜溜的在几名宫女身上打转,不能不说,女人的感觉真的很敏感,王福刚有一点意思,离他最近的那名宫女脸上就飞出了两朵红晕。 或许是王福这一个多月来的收心养性,还有每天在花园跑步的怪异举动,身边的宫女已不如刚开始那么害怕他,不少宫女还特意打扮的花枝招展在王福面前晃动,希望能引起皇帝的注意。 “皇上,锦衣卫指挥使冯可宗大人求见。”一名小黄门马王福刚刚兴起的绮思打断。 “宣。” “是。” 见皇帝有事,正围在王福身边的几名宫女连忙行了一礼,退了下去,王福刹时收起绮思,脸上也变得严肃起来,不一会儿,冯可宗就走了进来:“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 “谢万岁!皇上,这是锦衣卫截获原户部尚书高弘图给宁南侯左良玉的一封书信,请皇上过目。” “呈上来吧。” 从冯可宗手上接过书信,王福快速看完,忍不住哼了一声:“高弘图,好大的胆子。” 这个时代的书信完全没有保密意识,高弘图甚至没有说什么隐语,直接要左良玉起兵清君侧,如果成功,朝庭可封左良玉为世袭国公,加封太师衔。这几乎是高弘图可以开出最大的价码了。 王福相信,有没有高弘图的书信,对左良玉的影响基本不大,但高弘图刚刚离职,就这样赤裸裸的要左良玉直接起兵攻打京城,还是让王福难予容忍。 “传朕旨意,锦衣卫马上将高弘图捉拿归案,打入天牢,其家产田地予以没收,充入户部。”既然高弘图要跳出来,那自己就不介意为国库增加一点收入,好象这些东林党大佬都很富有,说不定可以大捞一笔。 “是,微臣遵旨。”冯可宗脸上依然带着憨憨的笑容,仿佛回答的只是一件小事,而不是去捕人抄家。 “还有,这次查抄所得,朕可以允许半成为锦衣卫所有,其余必须一丝一毫上缴户部,如果有贪污瞒报之事发生,下次就轮到别人查抄冯家了。” 冯可宗听得差点打了一个跌跄,脸上的笑容终于不见,重新将头低下:“微臣不敢,微臣会将所有东西都清点完毕上交户部。” 一直以来,查抄大臣都是锦衣卫油水丰厚之事,皇帝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心照不宣,要锦衣卫为自己老实办事,总有给点甜头才对,只是这些皇帝从没有想过这种甜头有多大,崇祯因为辽饷断绝,发动勋贵大臣捐献时,最终只筹集到二十多万银子,其中大半还是宫中太监所献。 可是李自成进京后,夹棍一夹,那些在崇祯面前哭穷的勋贵大臣们少则从家中抄出十几万两,多则数十万两,上百万两,与他们先前只肯捐献数十,数百两形成鲜明对比,李自成从这些勋贵大臣们家中查抄到的银子总共达到了七千多万两之巨。可惜,由于李自成失败的太快,这笔庞大的银子也没有带出来,恶人李自成做了,便宜却让满清占了。 “不必了,这半成是朕的赏赐,无论多少,朕都会照付。”要想查抄的锦衣卫面对大笔财富完全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不过,如果有了赏赐还想贪污,那就不要怪自己不客气了。 冯可宗出了宫门,背上一身冷汗,他不由摇了摇头,皇上说话简直太不客气了,好象没有半点帝王心术,到底是半路出身的藩王,不过,随即又想到刘良佐,刘泽清两人,这两人坐拥数十万大军,依然被皇上说杀就杀了,心中不由打了一个冷颤,自己这个锦衣卫掌堂不好当啊。 冯可宗下去后,王福的眉头重新紧锁起来,毫无疑问,这个高弘图只是跳出来最快的一人而已,那些被自己驱逐出朝堂的官员有同样心思的恐怕不在少数,如果任由他们在南京集聚,平时还没有什么大碍,可若左良玉当真杀到城下,与城内的离职官员相互呼应的话,实在是守城大忌。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39章 财帛动心 可是不让这些人在京城,由这些人散于各方,更加不妥,这些人亲朋门生故吏一大堆,如果他们在地方上散布不利于朝庭的各种谣言,朝庭信誉很就可能轰然倒塌,到时满清没来,各地先烽烟四起了,如果留他们在南京,好呆还在朝庭眼皮底下,便于监控,真闹的不象话,朝庭也好收拾。 算了,反正自己也没有指望南京能够百分之百挡住左良玉,实在不行,到时将南京放弃就是,所谓尽人事而知天命,不过,想到自己要在左良玉的攻势下逃跑,王福还是一阵不舒服,不知田成这死太监什么时候能回来,但愿能赶在左良玉到南京前先回来,说不定借助招来的葡萄牙雇用军和购买的火器能够让左良玉铩羽而归。 高弘图坐在家中,正幻想着左良玉率军打回南京,马士英等人向自己跪地求饶的情景,一名家丁气急败坏的跑了过来:“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高弘图不悦的问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家丁上气不接下气的道:“锦……锦……锦衣卫来了。” “啊。”听到锦衣卫,高弘图顿时腿脚一软,差点瘫倒在地,等他定了定神正要想对策时,数名锦衣卫已经冲了进来,看见高弘图,脸色一喜,喝道:“高弘图,你的事已经犯了,拿下。” 高弘图强装镇定:“老夫仍前户部尚书,所犯何罪?” “嘿,所犯何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高壮正在牢里等着你这个主人呢。” 高壮正是他遣去给左良玉送信的亲信家丁,高弘图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两名锦衣卫将手中的铁镣一抖,挂在高弘图的脖子上,此时整个高家大院已经乱成一片,到处是惊呼声一片,他分明听到自己几个儿子和儿媳哭喊声,高弘图脸如死灰,心中悔恨交加,早知如此,做一个富家翁多好。 一箱一箱的绫罗绸缎,首饰珠宝、奇珍古玩、名贵药材……从各个房间里搜了出来,堆院子里成了一堆小山,唯有银子却少得可怜,总共加起来不过数千两,一群高家男女也集中在院里,看到自家的东西被锦衣卫堆积在一起,一个个眼中都冒出火来,只是看到锦衣卫一个个亮着明晃晃的鸳鸯刀,谁都不敢乱动。 锦衣卫都是抄家老手,眼下那些绫罗绸缎,奇珍古玩的价值至少值二三十万两,高家的银子不可能这么少,唯一的可能就是高家修有藏银的密窑。 冯可宗扫了一眼这些物什,心中暗叹可惜,若是以往,至少有一半财物可以落入他手中,其中再分出一半赏给手下,只要交上四分之一给户部就不错了,现在九成半却要交上去,冯可宗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已经在疼。 “来人,把高弘图押过来。” 一阵哗啦啦的铁镣声响后,披头散发的高弘图被两名锦衣卫牵了过来,见到高弘图如此模样,高家人群中一阵骚动。 “高大人,你家的银库在哪里,说出来吧,也好免受一点皮肉之苦。”冯可宗笑眯眯的问道。 高弘图数次起落,不过以前至多是罢官去职,象这样锦衣卫抄上门来之事还是第一次,知道书信既然落到皇帝手中,以他谋逆之罪必不能幸免,高弘图已有了必死的决心,反而神色镇定下来,强硬的道:“老夫是清官,只有这么一点银子,你要想抄老夫发财,打错算盘。” 啧啧了数声,冯可宗还是一脸笑容:“高大人,你是清官,瞧瞧你院里的这些物什,可是清官能使用得起吗。” “老夫家中薄有资财,这些都是田庄出产所买。” “田庄出产所买,不错,高大人家中确实有良田一万二千五百六十亩,都是江南膏肥之地,算你一年可以收租折银二万两,你为官数十年,算起来确实可以买到这些东西,可你高府一年花销更大,这两万两恐怕都不够你花销,高大人,既然你记忆不好,那我跟我提提,崇祯五年,你收大理寺评事胶州人赵任崂山庄院一所,仅此就价值数万两,崇祯六年,你收青州巨商赵某一次纹银就达五万两,崇祯十六年,也是就去年,你任兵部侍郎,再转为户部尚书,收……” “够了。”高弘图越听越寒,不得不打断冯可宗的话,脖子一梗:“老夫银子没有,要命有一条。” 冯可宗摇了摇头:“大人真是,都到这个份上了,大人以为还可以留下钱财吗,若不是看在你我曾是同僚的份上,本官早就没有耐心了,来人,把高大人的几个孙子带过来。” “是,大人。”数名锦衣卫听到吩咐,狞笑着从高家人群中拉出三名从七八岁到十二三岁的男孩,高弘图的几名儿媳大惊,死命的拉住自己儿子的手,而几名男孩更是吓得哭喊起来。只是高家儿媳的手劲又怎能和锦衣卫相比,不但拉不住儿子,两下相争,反而让自己儿子白白受苦,几人心一软,儿子已经被锦衣卫夺去。 “你要干什么?”高弘图不由惊怒交加,若是找上自己,高弘图自认无论锦衣卫使出什么手段,以他的铮铮铁骨都可以熬过去,可是见锦衣卫将手伸向自己的孙子,尤其是听到孙子一声声爷爷的叫声,让高弘图大为心酸。 “干什么,高大人莫非忘记我们锦衣卫的本行?”冯可宗脸上依然一片笑意,高弘图却是一片冰凉,想起锦衣卫的刑罚,打了一个寒意:“不要对他们用刑,老夫告诉你就是。” “好,放了他们。” 有高弘图的指点,不一会儿就传来了锦衣卫兴奋的声音:“大人,找到了。” 听到高家的银窑找到,冯可宗也忍不住前去查看,一走进银窑,冯可宗马上就被一片银光耀花了眼,整个假山下已高家挖出一个占地数百平米的大空间,一排排的银架将整个空间占满,架子上从上到下都堆满了银子,还有几个架子上堆着的却是黄澄澄的金子。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40章 审判 “大人,这里至少也有数十万两银子,当真要全部报上去吗?”一名锦衣卫咽了咽口水,垂涎的道。 “我看不止,一百万两还差不多。”另一名锦衣卫也咕咚一声,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这次抄家共出动了三百名锦衣卫,若是按半成赏赐来分,一人至多可以得到一百至二百两,对于普通百姓来讲,这是一笔大财,可是对于这些锦衣卫来说却并不满足,难得碰到一个如此富裕的官员,只要瞒下五成,他们一人分得的银子就可以增加十倍。 若没有皇帝先前的一番警告,冯可宗想也不想就会照老样,最多上报查抄到数万两银子,大明官员俸禄如此低廉,若是照官俸记算,数万两银子还多了,只是皇帝言犹在耳,谁知道今日查抄的锦衣卫有没有皇帝的探子,冯可宗遗憾的看了看满窑的金银:“全部清点清楚,上交户部,有私取财物者,斩!” “什么?”随冯可宗进来的锦衣卫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见到所有人都疑惑时,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只是心中暗自纳闷,什么时候自家大人变得清廉如水了。 “皇上,这是查抄高弘图家中物品的名单,请皇上过目。” “唔。”接过冯可宗递过来的清单,王福横扫了一眼,尽管他已经先得到了大概的数字,依然为清单上的数目咋舌不已,这份清单,光是银两就有一百零五万三千四百五十三两,金六千七百两,各色绸缎二千三百余匹,上好人参五百六十斤,虎皮二张,熊皮四张,其他各式皮毛三百多张,首饰四箱……粗粗一算,折银不下一百五十万两,如果加上宅院,一万多亩良田,又是数十万两银子。 难怪有人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时弘光朝已收取半年赋税,总共不过六百余万两,如今才过去三个月,户部存银只剩二百余万两,新任户部左侍郎熊汝霖已向王福报告,要想等到秋粮收取的税银,按以往的开销至少有一百万两的差额,高弘图竟然积攒了一百多万两银子,刚好补足差额还略有剩余。 好在自己及时将他从户部尚书任去剔去,否则户部的这一百多万两缺额从哪里来,王福心中想道,脸上神色不变:“爱卿辛苦了,该得的半成份额可以直接向户部左侍郎熊汝霖领取,就在这次抄缴的财物当中扣除。” 看到皇帝面上淡然的表情,冯可宗越发确定自己带的锦衣卫当中有皇帝安排的棋子,暗暗庆幸自己这次把持得住:“微臣多谢皇上厚赏。” 冯可宗下去吧,王福才重新拿起那张清单看了数遍,他心中涌起一个冲动,若是把这些东林大佬全部抄家的话,恐怕数年不用向百姓收税朝庭都能有充足的财政,难怪李自成会在北京犯下如此大错,这样确实来钱快,远比向百姓收取赋税容易多了。 不过,想了一下王福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对高弘图抄家是师出有名,高弘图与左良玉私通,犯了谋逆大罪,诛三族都不为过,可是要无缘无故查抄其他东林大佬的财产,不要说士人会反对,就是朝中官员也会人人自危。 高弘图被锦衣卫锁拿,这可吓坏了当初一起商议的张慎言、姜曰广、祁彪佳、刘宗周等人,他们当然知道高弘图为什么被抓,朝庭对高弘图的审讯并没有保秘,反而大张旗鼓,展开了三堂会审,因牵涉到谋逆案,整个京城都在谈论这个案件。 他们害怕倒不是完全是因为怕死,若是他们都牵连进去,整个东林党就要一撅不振,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 好在高弘图嘴硬,并没有攀咬任何人,极力表明与左良玉联络是自己一人所为,因为书信只有高弘图一人的签名,审讯的冯可宗,蔡忠、张拱日三人无法,只得判了高弘图弃市,全家流放到涯州,就此向皇帝结案。 看到高弘图的判卷,王福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个高弘图排除异己不留遗力,又贪污受贿,只是还算有风骨,清军南下后,并没有投降,而是绝食而死,就凭这一点,也该留他一条命,因此将高弘图的弃市也改为流放,并发还一千两纹银供高弘图一家到涯州使用。 皇帝对于高弘图的处置不但大出群臣意外,就是东林党人也疑惑不解,毫无疑问,皇帝对东林党人没有好感,刘宗周、张慎言、姜曰广等人把这次皇帝准他们辞官归结到当初东林党阻止万历立老福王为太子这件事上去,东林党人推出潞王和福王竞争,就是害怕福王登基后要为老福王没能做上太子之事报复东林党,如今果然证实了当初他们的担心是对的,只是不知为何又要为高弘图网开一面。 东林党人疑惑不解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皇帝既然连高弘图也能饶其一命,自然不会再追究与左良玉联络之事,张慎言等人还想到一个让他们怦然心动的想法,莫非皇上要制衡马士英,那他们岂不是仍有机会进入朝堂。 王福没有想过饶高弘图一命会给东林党人带来这样的影响,他眼下最关心的莫过于羽林卫新招士兵的情况,这支羽林卫才是他保命的本钱,为止,王福甚至又重新将大部分政事抛给马士英处理,自己天天跑到军营查看羽林卫的选拨。 经过十天的招募,羽林卫各个召兵点加起来共有十六万多人报名,初步筛选去掉数万人,最后还留下了十一万人左右竞争剩下的七千名额。 因为南京很可能马上就要迎来一场战事,留给阎应元的时间实在太少,连他也没有把握,向王福提出建议,这七千人尽量召收老兵,也好省去训练时间。 北方的沦陷,使得许多原先的士兵逃到了南方,加上京营一些士兵羡慕羽林卫的高薪,偷偷报名,这十一万人当中至少有四万人当过兵,因此即使全部召收老兵也有足够的兵源。 不过,王福却担心如果都召收老兵的话不但对那些不是老兵的数万人不公平,而且更担心那些老兵油子将以前的一些习性带到军中,那军饷再高也无用,王福摇头将阎应元的建议否决,直接下了一道旨意,给朕跑步,跑得再快的七千人入选。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41章 兄弟 对于军队来说,行军速度无疑极其重要,王福要求以跑步来挑逃羽林卫,虽然有点古怪,阎应元也没有多想,在羽林卫的训练中,本来就有每天行军十里的项目。 十一万人,当然不太可能一起测试,阎应元将他们分成十一组,每组取前一千人,再从这一万一千人当中挑选出七千人,如此,只需要测试两次,募兵工作就可以完成。 孙克咸现在已是捷虎营的一名守备将军了,羽林卫共分三营,汪万年的猛虎营、陆正先的飞虎营,还有就是王公略的捷虎营,这营头的名字是由游击将军自己取的,汪万年、陆正先都是以虎为名,王公略想了半天,干脆取了一个杀虎营,汪万年、陆正先两人当然不乐意,硬是逼着王公略改名,王公略才将杀改成捷,汪万年和陆正先两人虽然还是不满意,却也只能如此。 此刻孙克咸正骑在马上,抬头看着道路上万人齐头攒动的奔跑,这其中,就有不少和他差不多时间报名之人,与他们相比,孙克咸无疑非常幸运,眼下正值羽林卫急缺军官,一下子提为守备将军,可谓是一步登天。 初参军便提拨高位,这在军中本来是大忌,不过,对于孙克咸原先的羽林卫却没有多少忌妒,羽林卫组建的时间还不长,没有太过严重的论资排辈陋习,孙克咸读书识字这一点就能得到大多数人的敬意,何况他又在公平比武的情况下击败了王游击,虽然多少占了兵器之利,私下不少人都传孙克咸决不止守备的前程,说不定过不了不久就又会提拨成游击。 一万人的奔跑可谓壮观,这些许多还穿着破烂衣裳的汉子都憋着一口气,用尽力气奔跑,也有聪明一点的人将脚步放缓,用不紧不慢的速度跟着大队,他们要跑动的距离不是一二里,而是十几里,要从城处一直跑到紫金山山脚。 谁都不想离开,若是报名时他们对是否有五两银子的军饷还半信半疑的话,报名后,这种疑虑就很快消失,并不是朝庭就给他们发了军饷,而是在伙食上,羽林卫给这些还没有成为士兵的大汉提供的伙食是白米饭管饱,中午每人有一块三两左右的红烧肉,骨头汤,晚上是四两左右的鱼,其余青菜罗卜随便吃。 千事万事,吃饭大事,能天天吃到白米饭,红烧肉,鱼,就是一些地主家也没有这么好的生活,为了能吃到白米饭,红烧肉,不要军饷许多人也要留下来,何况还有高额的军饷。 限于财力,王福这次只能招收七千人,不过,不等于以后不要扩充,今天能参加投军的人都是以后潜在的兵员,给这些投军的人留下好映像,下次招兵必定更加涌跃,以十一万人的伙食来讲,其实一天也花不了多少钱。大明物价一头肥猪大约值三两银子,一人三两肉,够五六百人分了,十一万人,每天要消耗二百头肥猪左右,加上其他伙食费,一千二百两银子一天就够了,几天时间花数一万不到的银子就可以换来潜在的十多万兵源,这个买卖实在太划得来,何况这其实是羽林卫正常的伙食。 开头大家都咬着牙齐头并进,拉开的距离也不太大,只是二三里路后,差距就显现出来了,队伍已拉成长长的一列,一些开始跑得太快之人已经气喘息息,放慢了脚步,只是谁也不肯停下来,停下来就意味放弃,意味着五两一月的高额军饷离去,意味着每天白米饭,红烧肉的生活离去,重新回到以前那种贫苦的生活。 “为了红烧肉,为了白米饭。”十人之中至少有九人在心中用这句话鼓励自己。 跑过了五里,不少人实在支持不住了,只得坐在地上暂时休息,看到后面的人一个个超过自己,一些人忍不住号啕大哭,哭过之后多数人还是爬起来继续跑,毕竟跑了还有一丝渺茫的希望。 落后的人多是一些没有参过军的老实农民,他们的身体素质倒不见得差,只是没有经验,开头猛跑,而那些老兵行军多了,自然知道如何节省体力,不过,能跑在最前面的多半不是老兵。 前面一名年轻汉子唉哟一声,一个不稳,栽倒在地,旁边一人连忙停下来将倒下的那人扶起:“二弟,怎么样。” “大哥,我脚崴了。”年轻一点的弟弟叫道。 大哥抬头向队伍看去,他们前面不到一百人,如果按这个成绩跑到了终点,他们兄弟都稳进羽林卫,可是这个关键时刻弟弟的脚崴了,怎么办? 没怎么思考,大哥将身体蹲下:“上来,我背你。” “不行,大哥。这样你也会跑不过的。” “别废话,上来。” 或许是做哥哥的权威,弟弟犹豫了一下还是爬了上去,哥哥重新迈开大步向前走去,毕竟背上多了一人,无论如何也快不起来,渐渐的越来越多人将兄弟超过。 紫金山就在前面不远处了,他们已经可以看到山脚下先期到达的羽林卫旗帜,这兄弟两人由最前面的梯队一直落到第二梯队,第三梯队,至少有数千人超过了兄弟两人,每个超过他们之人都用看白痴的眼光看兄弟俩。 “大人,你看他们两人。”一名羽林卫惊讶的指了指兄弟两人道,这两兄弟在人群前中太显眼了。 这名羽林卫是孙克咸的亲兵,孙克咸作为守备,可以配备五名亲兵,在大明一般军队中,亲兵就是武将用银子喂饱了用来保护自己的家丁,他们的军饷往往比羽林卫还要高,也舍得卖命,刘良佐,刘泽清两人带到京城的亲兵就是如此。 一支军队战力的高下,有时候拼的就是主将亲兵的多寡,其他不过是凑数的杂兵而已,大明军队经常是数万,十数万溃败于满清数千,一两万人马之下,其实这些军队真正能打的也是主帅亲兵,往往有数百人就了不起,一旦这数百人溃败,离整支军队落败也就不远了。刘良佐,刘泽清两人亲兵全灭,他们即使逃回来,其战力也要马上下降一成。 王福自然不希望自己的羽林卫也变成这样,所以严格限定了亲兵的数量,阎应元亲兵不过二十人,游击亲兵十人,守备五人,守备以下,皆不得配亲兵,而且亲兵的军饷也一律与其余羽林卫相同,只是打仗时他们要负责主将安危,主将亡,亲兵末亡,斩;亲兵亡,主将末亡,可以得到朝庭的表彰,有一笔丰厚的抚恤发给家人。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42章 机会 孙克咸其实早已注意到这两人了,他亲眼看到这两人从一百名左右一直滑到现在的三千四名,若是说两人不在意是否能加入羽林卫,那就不会现在还坚持跑,若说在意,在背着一个人的情况下,明显没有机会跑入前一千名,即使他们关系再好,难道不知道这样一来两人都要失去机会吗。 “去,把他两人带过来。” “是,将军。” 伏在哥哥背上,杜小山几乎是用哀求的口气道“哥,放我下来。” 杜大山憨厚的声音传来:“不放,要吃肉一起吃。” “哥,这样下去你也吃不到肉的,放我下来,等你有了银子之后我也可以吃肉。”杜小山暗暗后悔,自己的脚崴了,根本就不应该让哥哥背着,这样一来,落选是肯定的,兄弟两人还要过以前的苦日子。 杜大山和杜小山两人是南京城外的农家,父母早亡,只剩兄弟两人相依为命,平时租种着十多亩田地,只是兄弟两人都是大肚汉,这十多亩地所产三分之二要作为田租,剩下的三分之一根本不够兄弟两人填饱肚子,因此在农闲期间,兄弟两人也经常上山猎些野味,不但可以改善伙食,大的野味还可以拿到城里变买银钱,供平时急用。 前几天,兄弟两人猎到一头数百斤的野猪,进城差不多买了一两五钱银子,正当兄弟俩高兴的要回家时,刚好听到羽林卫招军的通告,一听到五两银子一月,两人眼直了,别看两人打到一只野猪就能买一两多银子,可是野猪岂是那么好打,一年也打不到几头,何况猎取这么大的野猪还充满了危险,想一想反正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两人马上家也不回了,直接报名要参军。 可惜这参军也不是你说想参就能参的,还需要选拨,这数天,顿顿白米饭,中午有肉,晚上有鱼的生活,让俩兄弟吃得眉开眼笑,更是下定决心,一定在留在军中,好在老天爷仿佛也帮他们忙似的,选拨的内容竟然是看谁跑得快。 他们上山时,往往在山中一走就是数十里,有时一天更要走上百里,哪怕这样的平路,因此兄弟两人都是一路当先,可惜跑了一半,他们的运气却转了,往日在山中能走数十上百里山路的杜小山脚竟然崴了。 “不行,我若参军,没有我的照顾你怎么办?”杜大山固执的道。 杜小山只好苦笑,他知道自己的哥哥有些执拗,凡是认定的事在你没有说服他之前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只是他眼下哪有时间说服哥哥。 “你们两人过来。”孙克咸的亲兵指了指两人。 见到有羽林卫过来,正在跑步的队伍顿了顿,射出无数羡慕的目光才继续前进,杜大山却是看也不看,断续埋着头走路,杜小山在背上看得清楚,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这位大人,可是叫我们?” “对,就是你们两人。”亲兵点了点头。 “哥,你停一停,有羽林卫的大人叫我们。” “别捣乱。”杜大山依然埋头赶路。 “哥,真的,快停下。”杜小山急了,虽然不知道那名羽林卫叫做他们有什么事,但杜小山直觉不会是坏事。 杜大山这才停下脚步,疑惑的向右边望去,见果真有一名羽林卫对自己招手,顿时转向,背着杜小山来到羽林卫的身边:“大人,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跟我来,将军有话问你。” 杜大山犹豫了一下,若是再耽搁他就真没有希望了,杜小山的脑筋转得快,连忙催道:“哥,快点,军令如山,将军的话岂能不听。” 听到军令如山,杜大山打了一个机伶,连忙跟在后面,他们这些报名参加羽林卫之人在军营也不是就白吃饭,每天都有听羽林卫的各项军纪一个时辰,还安排了一些简单的训练。 听完杜大山结结巴巴的讲述,孙克咸沉吟了一下:“这样,你把你弟弟暂时放下,如果你现在还能跑进一千名,最后也没有刷下来的话。本将就让你们兄弟两人全都加入羽林卫,如何?” 不知为什么,孙克咸第一次见到杜大山就有一点喜欢这个憨厚的汉子,倒是杜小山有点油滑,让孙克咸不喜,不过,他已看出杜大山是一个死心眼的人,才决定帮他们一把。 “真的?”杜大山惊喜的问道。 孙克咸当然不能影响到测试的成绩,不过,孙克咸有五名亲兵的名额,这亲兵是可以由主将自己挑选,目前孙克咸只有一名亲兵,他的亲兵还有四个名额,要收两兄弟也不是不行。 孙克咸也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杜大山当然知道这样的机会有会难得:“小山,你等着,我一定跑进一千名。” 一千名到底是多少,杜大山恐怕数也数不清楚,只是他知道,跑得越前就越好,叮嘱了杜小山一下,他一阵风一样的冲进队伍,那些正跑得气响息息的人群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就冲到他们前面。 “跟上他,看他能跑多少名。”孙克咸朝自己亲兵道。 “是,大人。”那名亲兵双脚轻轻一磕,跨下骏马已向前奔驰而去。 此时杜大山其实已经拉到五千名之后了,而最前面的人离测试地点不到二里,也就是说,杜大山要在这二里内就将自己从五千名拉到一千名前。 事实上,孙克咸不太相信杜大山能办到,在他想像中,杜大山只要能进二千名就可以符合他招亲兵的标准,这样可以名正言顺的把杜小山涮下去,亲兵要与主将生死于共,关键时刻要豁出命保护主帅,谁也不想自己的亲兵里有一名油滑之人,何况只有区区五名亲兵的情况。 第一场测试在上午终于结束了,各个小组进入前一千名的人都喜笑颜开,那些没有进入之人则充满了沮丧,五两银子一月的军饷已经离他们而去,若不是三千名羽林卫骑着马,全幅武将的在旁边监视,说不定会出什么大事。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43章 形式 现在是崇祯十七年的八月了,距离刘良佐,刘泽清被杀已过去了半个月,江北四镇各部的反应已经出来,刘良佐、刘泽清两人被杀的消息传到了他们的驻地,刘良佐的部下总兵徐勇、方国安、张天禄、张天福四人声称朝庭不公,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朝庭重臣,毫不犹豫的举起了反旗。 继刘良佐部下之后,刘泽清部下李洪基、李化鲸、施风仪、黄国琦等人听到刘泽清被朝庭处死后,也马上起兵叛乱。 而高杰的部下李成栋、李本深、柏永馥等人因为高杰只是被软禁而没有被杀而变得举棋不定,在朝庭派出使者和高杰的亲笔书信安抚后,三人打着静观其变的主意,除了要求朝庭尽快将高杰放归外,即不举事,也不奉令向刘良佐,刘泽清两人叛变的部下进剿。 不过,高杰的另一员悍将黑虎子却不管不顾,也随刘良佐、刘泽清两人的部下举起了反旗,第一个向黄得功的驻地进攻,黑虎子的这种行为与其说是要与高杰伸冤,倒不如说是自己抢地盘。 黑虎子此人有勇无谋,他本来以为有刘良佐部和刘泽清两部的叛乱,弘光朝已经摇摇欲坠,自己的同僚也会和他一样叛乱,生怕下手晚了抢不到地盘,没有与其他人相商就悍然出击,被早有准备的黄得功部田雄和马得功两人设伏,将黑虎子部包围,而李成栋、李本深等人对黑虎子不顾高杰安危的行为也恨之入骨,得信后根本不救,数天后,黑虎子和部下五千人被剿杀怠尽,成为这次江北三镇叛乱被杀的第一个大将。 刘良佐,刘泽清两人余部统领着二十余万马步大军,气势汹汹的向南京杀来,不过,两部军纪本来就差,失去了统帅,他们的军纪更加不堪,各部忙于烧杀抢掠,起兵十日,各部行军不到五十里,平均一日行军五里。 对于黄得功来讲,叛军行军速度越慢越好,他可以从容调集军队将之一一击溃,只是苦了江北百姓,经两镇这么一蹂躏,凡两军行军路线上,十室九空,百姓纷纷逃亡,良田被废弃,房屋被点燃,逃得稍慢的百姓就成为他们身后的一具具死尸。 接到黄得功的奏章,王福放下心来,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二刘余逆不足虑,黄得功剿灭他们只是时间问题,让王福头痛的倒是高杰,李成栋、李本深无疑都是少有的悍将,手下兵马也算精锐,若是他们能奉朝庭之令对两镇乱军进剿,不但可以大大加快消灭乱军的速度,而且黄得功部可以提前抽调出来,迎击左良玉可能的进攻,南京可保无忧。 只是要想李成栋,李本深奉旨,就要放高杰回去,王福不敢冒这个险,虽然在王福的记忆中,高杰没有投靠满清,只是两刘的被杀,历史已经改变,谁也不能说高杰会不会觉得自己受了委曲,向满清投降。 如果高杰真向满清投降,提前将清军勾来,那局面就实在太险恶了,王福想想,还是不敢放高杰这只猛虎出山,谁知道到时是伤人还是伤几,何况即使高杰没有二心,奉旨进剿两镇叛军后必然立下大功,到时王福还要为高杰的军纪头痛。 打铁还需自身硬啊,王福感叹道。 “皇上,今天是羽林卫成军的第一日,皇上定于下午申时给羽林卫每人发放一月军饷,现在该出发了。”李祺提醒道。 “好吧,摆驾羽林卫校场。” 昔日羽林卫的校场不再有空荡荡的感觉,新召的八千名羽林卫新兵加上三千老兵,虽然不至于让校场容不下,却也让整个校场看起来再没有多少空隙。 新兵比原计划的七千多了一千人,这个一千人是用来在训练中淘汰使用的,王福估计,这些新兵最多有二个月时间的训练,最少可能不足一个月就要拉上战场,必须给他们压力才行,只有时时面临淘汰的危险,他们的训练才能最刻苦。 此时所有人已经停止训练,他们都已告之今天就是下发军饷的日子,等下皇帝还会亲临现场,为在选拨当中取得前一百名的新兵亲自颁发军饷还有赏金,赏金并不高,第一名只有十两银子,第一百名就降为一两,总共花费三百两银子左右。 以后这种奖赏军中每月会举行一次,在发军饷时同时进行,当然,以后的奖赏就不是全靠跑步的成绩了,根据训练要求,射击、马术、箭法等等科目都会列入考核当中。 王福不是军人出身,没有得到系统的军事训练,如何尽快训练出一支合适的新军,王福也只能摸索着前进,好在这支新军有阎应元带过来的六百名经过数年训练的骨干,这才撑起了新军架子。 杜大山、李小山两人挺直着腰站在孙克咸身后,他们两人已是孙克咸的亲兵了,那次测试,杜大山从四五千名开始超越,在二里多的路程里,竟然硬生生的跑进了九百多名,第二次长跑时,杜大山更是凭着过人的体能夺得了第一位置,孙克咸虽然不喜欢杜小山的油滑,还是没有食言,将两人都招为亲兵。 “哥,快看,是不是皇上来了。”杜小山捅了一下哥哥的后背,指着远处过来的一队人马,近百名穿着禁军服饰之人骑在高头大马上,中间是一辆马车,马车上是一把高丈余,宽也达到丈余的黄色大伞,大伞下,隐隐坐着一名全身黄袍,身材肥胖之人。 “别说话。”杜大山连忙小声的警告。 尽管兄弟两人已经够小声了,但还是让孙克咸听到,不由回头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好在此时校场上其他地方也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杜大山兄弟两人刚才的小声谈话才没有显得特别刺耳。 这些新近的羽林卫毕竟才第一天开始训练,暂时不可能做到令行禁止,在主官的喝斥下,嗡嗡嗡的窃窃私语之声很快平息,整个校场又恢复了安静。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44章 皇帝的讲演 王福从马车上站起身,看着眼前黑压压站立着的羽林卫,微微颔首,在阎应元等人的陪同下,走上了点将台。 “万岁!万岁!万万岁!”震天般的欢呼传来,尽管所有人都知道皇帝要来,但亲眼看到皇帝,大部分刚刚入选羽林卫的新兵还是激动的难予言语,在以前,就是面对一名普通的衙役许多人也要诚惶诚恐,皇帝就象是天空一样遥远。 “诸位平身!”王福对自己的声音很满意,中气十足,虽然没有扩音器,但校场四周的围墙起到了部分回声的作用,大多数羽林卫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 “谢万岁!万岁!万万岁!”又是一阵震天般的欢呼,一万多名羽林卫才起身,许多新兵兴奋的满脸通红,今天的经历足可以向大多数亲朋好友吹嘘了,老兵却比较平稳,毕竟他们与皇帝见面已经有多次了。 “士兵们,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光荣的羽林卫中的一员了,知道你们羽林卫名字的由来吗,为国羽翼,如林之盛;从一千多年的大汉开始,羽林卫就一直是天子亲军,他们之中,有十八岁就封为校尉,率军远击匈奴,立下赫赫战功,二十岁就受封为冠军侯的霍去病,有人可能不知道霍去病是谁,朕可以告诉你们,霍去病,是我汉人最杰出的将领之一,那时的匈奴人和今天北方的鞑子一样野蛮,他们精于骑射,视汉人如猪狗,抢劫汉人的财物,奸淫汉人的姐妹,霍去病与匈奴进行的战争,常常以少胜多,八百人歼敌二千,以一万人歼敌四万人,五万人横扫整个匈奴部落,让匈奴人不得不举族北迁,闻大汉之名丧胆。 今天你们一样年轻,而我大明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内有流寇内乱,关外,与匈奴人同样野蛮的满清鞑子已经入关,占据大明京城,前些日子,有文臣武将逼朕进行借虏平寇的政策,什么是借虏平寇,就是把我们汉人的衣帛钱财送给鞑子,再让鞑子打我们汉人,坐我们汉人的江山,从此让汉人成为鞑子的奴隶,你们说,朕能答应这样的要求吗?” “不能!不能!”所有的羽林卫发出怒吼,他们许多人目不识丁,并不关心国家大事,却也知道北方鞑子的凶残,听到皇帝亲口说出有人想用汉人的财富去讨好鞑子,再去杀汉人,心中都愤怒难平。 “是不能,所以朕杀了两个人,就是广昌伯刘良佐,东平伯刘泽清,这两个人都手握重兵,以为朕不敢杀他们,朕还是杀了,眼下他们的部众听闻两人被杀,已经起兵叛乱,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他们只是跳梁小丑,朕已让靖南侯率军平乱,相信朝庭很快就可以扫平他们,你们的责任更加重大,关外的鞑子已经占据了中原的花花世界,他们不会再退出去了,也许不久的将来,他们就要杀到南京城下,如果你们不作好准备,所有的汉人都变成鞑子们的奴隶,你们的财产将被鞑子享用,你们的姐妹,妻女将被鞑子凌辱,你们不能穿祖宗留下来的衣服,不能留和祖宗同样的发式。” 王福的声音低沉下去,这是将来的事实,可是自己骗了他们,自己训练这支军队并不是为了阻止清军南下,而是要保护自己逃出去,王福下意识的顿了顿,心中涌起一股自责,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羽林卫睁大眼睛,静听着皇帝讲话,好男不当兵,这是不知多少年留下的传统,他们从没有觉得过自己重要,可是如果真是如此,哪怕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朕将你们召入军中,给你们优厚的军饷,就是希望你们能够担当起军人的职责,保家卫国,朕有一语,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朕希望你们当中能够出象一千多年前冠军侯霍去病一样的军人,将鞑子赶出中原,率统汉人的军队,纵横大漠草原,到时朕不会吝啬封侯封公的奖赏,千秋史册上会留下你们的名字,你们将与千年前的霍去病一样,万古流传!”说到后面,连王福自己都有一点感动了,若是能打败鞑子,重拾大明残破的江山,他何尝又不能彪辉史册,成为千古名君。 “万岁!万岁!万岁!”整个校场仿佛沸腾起来,所有官兵都张大嘴,努力的发出撕吼。这一刻,即使皇帝要他们上刀山,下火海,恐怕也有不少人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连续欢呼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王福在点将台上压了一下手,众人的欢呼才渐渐停止。 “把银子抬上来吧。” “遵旨。” 一箱箱的银子被抬到校场前的点将台上,箱子上的盖子已经打开,眨眼间,整个点将台上就铺满了一层银光。 若是没有王福先前的一番讲话,这么多银子摆在点将台上,恐怕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紧紧的吸引,可是此时多数人的目光却只是淡淡的望了数眼就目不斜视,许多人都自觉自己参军有更加远大的目标,绝不是仅仅为了银子。 “杜大山。” “到。” 杜大山茫然的回了一句,见皇帝脸带笑容的看着自己,不由脸上发窘,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孙克咸连忙在自己亲兵的小腿上踢了一下:“快上去,皇上要给你发军饷。” 杜大山才恍然记起,自己因为跑了第一名,皇帝要亲自给自己发饷和赏金,他连忙放下手中的兵器向台走去,上台阶时因为太过激动差点摔了一跤,却没有人笑话他,若是轮到自己,恐怕会更加不堪。 将银子放到杜大山手中,王福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杜大山,好好干,朕希望数年后你能成为将军。” 捧着手中的十五两白银回到队伍中,杜大山脑袋还是晕晕呼呼的,皇帝竟然拍了自己的肩膀,还说自己会成为将军,自己是不是做梦,捅了捅自己身边的弟弟:“小山,你掐我一下,是不是做梦?” 对于哥哥的待遇,杜小山羡慕的直流口气,他毫不客气的在哥哥身上狠狠的掐了一下,杜大山痛得脸都白了起来,不过,痛过之后依然傻傻的笑着。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45章 战云(一) 这次皇帝在羽林卫校场的演讲,无疑带给羽林卫很大的震动,传到朝庭,在大臣中间也是引起了广泛的争议,这是皇帝第一次明确提出清虏才是大明的敌人而不是流寇。 以前虽然皇帝拒绝了借虏平寇的政策,但谁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是把清虏当成了主要敌人,这好象有点本末倒置,毕竟清虏是平西伯吴三桂借来的兵,许多大臣还幻想能够与吴三桂联络上,一齐剿灭流寇。 他们更另忧心的是皇帝在演讲中明确表示了对武人的看重,这是不是皇帝要重用武人的先兆。 “首辅大人,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纵使不向清虏借兵,也万万不可得罪清虏,先帝前车之鉴,大明不能同时与清虏与流寇作战啊。” 马士英的府上,围满了前来打探消息的大臣,那名官员的话一说出口中,马上就赢得了其他官员的点头,纷纷赞同:“是啊,首辅大人,这样可不行,皇上初掌大权不久,做事难免冲动,还需大人婉言相劝。” 马士英摇头苦笑,眼下内阁大臣被皇帝赶走了一半,马士英开头还以为没有东林党的制约,他的权力会加大,没想到皇帝只提了三人,就将他的权责分去了大半,这三人当然就是现在的户部左侍郎熊汝霖、吏部左侍郎章正宸,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陈子龙。 这三人皇帝一下子将他们从微末之臣提拨到朝庭重臣,对皇帝感恩戴德,事事听从于皇帝而不是听从于内阁,掌握了户部就撑握了财权,掌握了吏部就掌握了人事权,掌握都察院就掌握了朝庭语论导向。 以前这些职位在东林党手中时,马士英可以通过内阁制约,可是继任他们之人越过内阁直接对皇帝负责,内阁对此毫无办法,财权、人事权、语论都掌握在皇帝手中,马士英虽然掌握了一个兵部,却毫无用处,你总不能用军队来和皇帝叫板,何况京营烂成什么样,马士英心里也有数,就是以军队和皇帝收板,恐怕京营六万人还抵不上羽林卫刚召的一万人。 这样下去,内阁早晚会成为只会禀承皇帝意思,变成盖印的工具,内阁的独立性将荡然无存,不过,马士英对此无法可想,或许他有着丰富的政治经验,权术也运用的炉火纯青,可是自皇帝诛杀刘良佐、刘泽清两人,又将东林党大部人驱赶出朝庭后,注定弘光已成为一名强势的皇帝,当皇帝强势时,内阁的权力就不可避免的被挤占。 或许有大臣还看不清,马士英却看得清清楚,他不禁有心灰意冷的感觉:“各位,眼下大明根基未稳,还得靠武人维持,皇上提高武人的地位也正常,至于和清虏交恶,本官看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前我大明和同时应付清虏和流寇,可能眼下流寇又何尝不是与清虏交恶,既然皇上定了政策,我等大臣遵守就是。” 众人愕然的望着马士英,一直以来,马士英在众臣的心目中都非常强势,否则也不会挤走史可法,更不会与东林党人斗得旗鼓相当,可眼下马士英却完全一幅谨小慎微的庸臣模样,让众人都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刚才的话是首辅大人所说吗。 武昌,宁南侯行辕,左良玉正微闭着眼睛坐在一张椅子上,下首左右两边坐满各个亲信大将,左良玉已经四十多岁,他是山东人,身材高大魁梧,年轻时面目英俊,只是多年的征战使他现在的脸充满了风霜之色。 左良玉出身贫苦,他年幼时即父母双亡,全靠叔叔拉扯长大,从小苦学武艺,尤善弓射,从军后很快脱颖而出,升为军官,又及时投到东林党大佬侯洵帐下,因此升官颇快,在崇祯十三年时,左良玉就被出京主持对流寇全面围剿的兵部尚书杨嗣昌以左良玉有大将之才,兵亦可用为由拜为平贼将军。 不过,正是这个平贼将军却引起了一场风波,杨嗣昌将之授予左良玉后,又向贺人龙许诺可取而代之,恰逢左良玉在玛瑙山大胜张献忠,杨嗣昌只得将许诺贺人龙之事押后,贺人龙自觉受了欺骗,将此事告之左良玉,左良玉从此对杨嗣昌怀恨,故意不听杨嗣昌的调令,致使杨嗣昌十面围剿之计失败,不得不自尽而亡。 杨嗣昌死后,朝庭对于不听调令的左良玉却无可奈何,为了让左良玉继续剿贼,反而下旨安抚,这让左良玉看穿了朝庭的虚实,从此变得跋扈自雄,对于朝庭的命令经常是阳奉阴违,朱仙镇大败后,一向与流寇作战勇敢的左良玉更是趁头趁尾的变得只知保存实力,勇于虏民,怯于大战的军阀。 “父亲,时不可待,机不再来,武昌非久待之地,不如趁机起兵南下,占据一块江南富裕之地。”说话的是左良玉左手边的一名二十多岁青年,他正是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 左良玉虽然坐稳了武昌,部下号称有八十万人,只是武昌离河南,陕西太近,最近清兵和李自成在陕西和河南连番大战,左良玉忧虑万分,若是流寇胜了还好,若是流寇失败,他不但要面临流寇南下经过武昌的可能,而且更害怕清军追击流寇时顺路也到达武昌,他现在连与流寇交战都不敢,更别说清军了。 如今刘良佐、刘泽清被杀,他们的余部反叛作乱,江南空虚,这不由不让左良玉动心,如果南下,不但可以避开流寇和清军,而且南方更加富裕,可以供他养军。 “直指,你怎么看?”左良玉将微闭的眼睁开,目光炯炯的看着一名穿着文官服饰的中年人。 这名中年人是湖广巡按黄澍,本来负有监视左良玉之责,只是他看左良玉势大,朝庭的旨意对他根本毫无用处,黄澍干脆向左良玉投靠。 “大帅,我看行,只是何云从深得湖广人望,若是留他在,大帅后路不稳,不如将何云从捕杀。”从黄澍口中传来阴恨的声音。 何云从是指湖广巡抚何腾蛟,与黄澍不同,何腾蛟入武昌后并不依从左良玉,对于左良玉的害民时加劝阻,因此何腾蛟在湖广名气渐起。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46章 战云(二) 何腾蛟是正二品的巡抚,黄澍只是七品巡按,虽然巡按负有监督巡抚和总兵之责,可是一个巡按张口就要捕杀巡抚,让左良玉的部将纷纷打了一个冷战,读书人果然狠毒。 “大帅不可,何云从毕竟是朝庭所封的湖广巡抚,大帅要杀,也要攻下南京再杀,否则沿途必定会认定大人为判逆,拼命阻挡,何云从不过是一员文官,大人如果担心他留在武昌不安份,押在军中就是。”总兵金声恒缓缓的道。 若左良玉起兵南下进攻南京,毫无疑问与谋逆无异,只是历代造反者都要为自己扯上一块遮羞布,往往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左良玉暂时还没有自立为帝的意思,即使攻下南京,他依然要尊弘光为帝,或者换一个大明的藩王,这块遮羞布万万不能丢。 “金总兵说的对,还是押在军中为好。”数名总兵也一起附合起来,相比于阴险狡诈的黄澍,为人正直的何腾蛟还是得到更多军官的好感。 左良玉微微点了一下头,他是一个大字不识的粗人,面对文人时即自卑又看不起,这是武将的通病,自卑是自己不识字,看不起是他们看过了太多文人的龌龊,嘴里满口仁义道理,实际上却是卑鄙无耻,何腾蛟因为较为正直,虽然与他不对路,左良主反而隐隐感到敬佩,并不愿一杀了之。 何腾蛟正在巡抚衙门处理公文,自担任湖广巡抚以来,何腾蛟一直兢兢业业,每天要处理的公文从不怠慢,公文内容倒是大半与左良玉的部下有关,左良玉部素无军纪,几乎每天都有军士犯事,大到随意杀害百姓,强奸妇女,小到持强凌弱,抢劫百姓财物。 令何腾蛟头痛的是左良玉对部下这种行为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想管,何腾蛟虽然有心整顿,可往往犯事的士兵往军营里一躲,何腾蛟这个巡抚也无可奈何,不过,有何腾蛟的存在,左良玉的士兵多少收敛了一点,至少在闹市中不会象何腾蛟没来之前公然抢劫财物,强抢女子。 “这里是巡抚衙门,没有巡抚大人的允许,你们不能进去。” “闪开,再不闪就不要怪我们不要客气了。” 门外一阵暄哗传来,何腾蛟大为不悦,心知定是又有军士寻滋闹事,只是没想到这次闹到了巡抚衙门,他正要派亲兵出去问个明白,一名衙役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巡抚大人,不好了,左良玉要造反,快逃吧。” “什么?”何腾蛟听得大吃一惊,从皇帝杀两刘的消息传到武昌,何腾蛟心中就有不妙的念头,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大人,快走吧,否则来不及了。”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何腾蛟顾不得犹豫,在两名亲兵的簇拥下,急忙从后门离去,何腾蛟的身影刚消失在后门,左良玉的士兵已经闯进巡抚衙门正堂,看见大堂上没人而后门闯开,马上就明白了何腾蛟的去向,一人喝道:“追。”一行人向后门追去。 在武昌一户中等人家的宅院,何腾蛟和两名亲兵坐了下来,此时距离何腾蛟逃出巡抚衙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由于何腾蛟及时躲藏了起来,左良玉的士兵并没有找到他,只是武昌城里的老百姓开始遭殃了,借口搜查,左良玉的部下见屋就闯,见房就搜。 他们闯入居民家当然不是只搜查何腾蛟,凡是值钱的东西都一卷而空,主人稍一拦阻便拳打脚踢,甚至直接用刀砍过去,有点姿色的女子更是倒霉,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左良玉的士兵按倒在地奸污,奸淫撸掠之后,一些士兵放出凶性,出门后干脆一把火将房屋点燃。 既使是一支军纪严明的队伍,一旦激起了军队的兽性也会不可收拾,何况左良玉部本来就没有多少军纪,刹时间,整个武昌城乱了起来,到处是浓烟滚滚,百姓的哭喊声,左良玉士兵的狂笑声不绝于耳,充斥着整个武昌城。 虽然骚乱还没有波及到何腾蛟所在的院子,不过,空气中的烟灰已经飘了过来,何腾蛟的两名亲兵脸色发白,这样下去,左良玉的士兵迟早会搜到这里来,一人颤抖着声音问道:“大人,怎么办?” “走,我们出去。” “大人,不能出去啊,出去之后马上就会落入这些乱兵手中。”说话的正是这个院子的主人,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这名中年人受过何腾蛟的大恩,才会将何腾蛟藏在自己家中。 “老丁,你不用多说了,我不能眼看着这么多百姓受我连累,走,咱们出去。” 见何腾蛟脸上神情坚定,两名亲兵也只得跟在后面,在主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何腾蛟打开院门,大踏步的走上大街,边走连喊道:“我是巡抚何腾蛟,谁要拿我?” 一小队士兵迎面走了过来,听到何腾蛟的喊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等确认真是何腾蛟时,不由大喜狂呼:“拿到何腾蛟了,拿到何腾蛟了。” 然而,左良玉军虽然拿到了何腾蛟,武昌城内的骚乱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面对部下的这种胡作非为,左良主毫无制止之意,反正一起兵,武昌城就不在他手里了,士兵在武昌城大抢一番正合他的心意,得到甜头,这些士兵才会更加为他卖命。 武昌城整整骚乱了三天,直到左良玉誓师出发,武昌城的骚乱才平息下来,一座原本繁华无比的城池已经变得满目苍夷,城中近半房屋被焚烧,大半百姓逃亡,街上死尸遍地,此时暑天还没有过去,尸体很快发臭,整个城市上空都弥温着一股尸臭。 左良玉的兵马出发后,巡抚何腾蛟和各级官员也多有被左良玉带走了,没有官府的组织,一些地痞流氓又开始了活动,武昌城的百姓真是刚出虎穴又进狼窝,加上城里很有可能会发生瘟疫,剩下的人也不得不逃亡了,武昌城差点变成了一个死城。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47章 战云(三) 锦衣卫一直密切的注视着湖广的局势,左良玉起兵的消息很快传回朝庭,此时羽林卫所召的新卒训练才进行了十五天,左良玉号称百万大军,在长江上连绵二百余里,铺天盖地的扑来,沿途根本无可阻挡,按照左良玉的行军速度,十余天后大军就可以到达南京。 听到这个消息,马士英、王铎等人都蒙了,一百万大军,虽然这个数字有点夸张,可是怎么着也有二三十万吧,朝庭拿什么去挡? 王福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冯可宗垂手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锦衣卫带来的不但有左良玉起兵的消息,还有武昌城几乎变得死城的消息,王福不敢相信,这就是大明的官兵,他们丝毫不比鞑子的残暴差,难怪满清能够摧枯朽一样横扫南方,若不是那道剃发令,恐怕南方根本不会有后来持续十几年的反抗,可也正是那道剃发令,有血性的汉人几乎杀光,才有后来满清二百多年的统治。 “左良玉,朕誓杀之。”若是以前,王福还有抱着打不过就走的想法,听到武昌变成死城,这个想法就抛之脑后了,他不能想像,若是南京落到左良玉手里,会不会来一个明末版的南京大屠杀,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谁知左良玉会不会如此疯狂,到时江南的一点民心士气也要消失怠尽。 “让高杰来见朕。” “是,微臣遵旨。”冯可宗松了一口气,皇帝的威严一天比一天重,就这么站在皇帝耳边,冯可宗都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高杰这些天过得不好也不坏,皇帝并没有把他关在监牢,而是让他住在自己的府里,只是他与原先的亲兵完全分开,饮食也并没有限制,高杰想吃什么,只要吩咐一声就有人给买来,而且绝对是御厨料理,比他原先吃的还精美数分,只是有一点,他不能见任何人,当然,皇帝安排的人例外,也不能走出自己的府门。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杰身材壮实,脸上凌角分明,不胖不瘦,纵使是跪在地上,依然有股摄人的风采,与军中的大老粗相比,算得上是一名美男子,难怪能够勾引到李自成的小妾私奔。 王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高爱卿,这些天你受委屈了。” “回皇上,微臣不敢。”高杰粗气的回道。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王福听到了高杰的意外之意,这个高杰还真是桀骜,难怪在李自成帐下待不下去,即使没有勾引李自成小妾之事,两人最终还是要分道扬镳。 王福收起笑容:“高杰,你可知罪?” 听到皇帝的话语,高杰微吃了一惊,他不是蠢人,皇帝虽然关了他近一个月,可是在衣食住方面丝毫没有为难,分明没有杀他的意思,他知道自己的价值,还以为皇帝会对他温言抚慰,没想到一下子就变得狂风暴雨。 “臣听从皇上诏令而来,不知何罪之有?” “哼,放纵军纪,任由部下抢掠百姓,荼毒地方,擅自提兵攻打扬州,不听朝庭调遣……哪一条论起来你高杰都是死罪。” 高杰听得冷汗淋漓,他被关押初时,心中确实满腹怨恨,若是当时皇帝肯见他,恐怕对着皇帝也能顶起来,经过二十多天的关押,高杰的心态也微微产生了一点变化,对于自己被抓一事已经没有那么抗拒,他虽然出身流寇,但数千年传统的忠君思想不可能对他完全没有影响,以前之所以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是因为他自己手握重兵,认定皇帝不敢对付他,如今遭到关押,高杰才重新发现,如果皇帝真要对付他,有时军队未必完全可靠。 “臣有罪,还请皇上宽恕。” “哼,若不是看着你打仗勇猛,于国也多有功劳的份上,朕早已下令将你杀了,朕能斩刘良佐,刘泽清,难道就不能斩你吗?” 高杰不敢言语,他眼前晃动着刘良佐,刘泽清两人死在自己面前的一幕,恐怕两人至死也没有想到皇帝会杀他们,敢杀他们吧。 “起来吧,朕既然召你过来,就不打算追究你以前之罪,朕许你戴罪立功,随驾亲征。” “随驾亲征?”高杰惊愕万分。 “对,随驾亲征,爱卿可下去准备,二日后朕就要誓师出发。” “不知皇上御驾所征之人是谁?” “宁南侯左良玉不知图报皇恩,数日前已经起兵造反,率军南下,朕要征的就是他。” “左良玉。”高杰很想说左良玉自己就可以收拾他,在高杰心中,大明眼下的武将,除了对黄得功稍有忌惮外,其余诸将都不放在眼里,左良玉虽然声势浩大,可是一味保存实力,遇敌则逃,这样的人纵使有再多的兵马也是枉费,士兵一旦形成了惯性,即使原先的精锐也会变得一触即溃。 王福想御驾亲征,并不是有多勇敢,恰恰是他怕死的表现,凭着南京城墙坚守表面上很稳妥,事实上却不是什么好主意,如果任由左良玉推到南京城下,南京城不免军心民心浮动,京营虽然有六万人,只是战力堪忧,羽林卫训练时间到底太短,要守住这么大的南京城难免有疏漏,谁知道在这种压力下,那些东林党人和朝中官员会不会与左良玉来一个里应外合,只要一个疏漏,城就要破了。 单靠羽林卫肯定守不住南京,眼下黄得功剿灭两刘余部正到了关键时刻,不可调动,唯有高杰数万人马无所事事,可是王福不敢拿自己的命运赌一把,就这么放高杰回去对付左良玉,万一左高两人合流,王福哭都哭不出。 而御驾亲征的话,看似风险极大,其实不然,有一万羽林卫护驾,将高杰置于自己军中,无论高杰愿不愿意,他的部下都必须出力死战,这与清军裹胁吴三桂有异曲同功之妙,只要高杰部肯死战,说不定羽林卫不用出力就能打败左良玉。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48章 战云(四) 王福御驾亲征,还有另一个考虑,左良玉军纪太差,如果战事烧到南京,江南的富庶之地恐怕要被左良玉推毁大半,到时即使如愿将左良玉击败,又拿什么去应付接下来的清军南下,不知为何,越随着时间推移,王福逃跑的心思就越淡了一些,或许,这就是人的感情在作祟吧。 高杰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让自己独自领军迎击左良玉,或许他也意识到皇帝对他不可能完全信任,说了也是白说。 高杰刚下去,马上有内侍来报,马士英、王铎、钱谦益三人求见。 王福不用想就猜到三人为何会联袂而来,微微点头:“传。” 不一会儿,马士英三人走进大殿,三人脸上一幅忧心仲仲的模样,参拜完皇帝后,马士英首先道:“皇上,左良玉大军于武昌起兵叛乱,臣以为眼下朝庭当务之急是赶快下旨,让各地兵马勤王。” “不必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朕已决定御驾亲征,亲自迎战左良玉。”王福平静的道。 让各地兵马勤王,开玩笑,现在早已不是崇祯初期,皇帝一纸诏令,天下百万兵马齐聚京城,不错,大明现在各地还尚有不少兵马,最大的一支莫过于福建的郑芝龙,郑芝龙仅水军就有数万人,陆上又有数万人,按理左良玉顺流而下,郑芝龙的水师正可以发挥巨大作用,可惜远水不解近渴,何况郑芝龙不一定乖乘听调,王福不敢把希望放在郑芝龙身上,附近的兵马被两刘叛军牢牢牵住,至于其余川、楚、东、豫督等处兵马,来了也只会多耗钱粮。 听到皇帝要御驾亲征,马士英三人惊愕的张大嘴,简直可以往里面塞上一个鸭蛋,除了正德皇帝外,大明已有一百多年皇帝从没有御驾亲征过,而正德皇帝的几次御驾亲征更是被史书垢病,认为只是徒耗钱粮。 眼下朝庭内忧外患,皇帝御驾亲征更象是一场闹剧,一个从没有打过仗的皇帝能行吗。 “皇上,万万不可。”王铎已经跪了下来,急忙谏道。 “左逆已逼到眼前,朕要御驾亲征有何不可?” 王铎被问的一窒,他当然不能直接说皇帝不会打仗。正要想着如何委婉规劝才能打消皇帝不切实际的念头时,马士英站了出来:“皇上,左逆虽然声势浩大,不过,叛逆就是叛逆,他们得不到民心支持,皇上只要遣一名善战之将击之即可,皇上是九五之尊,不可轻动。” 王福摆了摆手:“朕意已决,诸位爱卿不必再议了,还是说说留守之事吧。” 马士英三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皇帝越来越独断专行,他们根本无法劝谏,这个时候他们倒是想起刘宗周、姜曰广这些人来,若是他们在朝,恐怕绝不会同意皇帝御驾亲征,不过,也很难说,左良玉一向与东林党交好,说不定东林还会怂恿皇帝亲征,只要皇帝一败,他们就可以另立新皇。 皇帝要御驾亲征,这个消息旋风般的传遍了京城,百姓半信半疑,大臣们则大惊失色,莫非皇帝疯了,守城尚且还不一定守得住,皇帝要带着军队出城,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一些忠心的大臣纷纷各宫中递上奏折,向皇帝劝谏,一些人心中却转着另外的念头,若是皇帝败了,该当如何。 对于劝谏自己不要亲征的奏折,王福连看都懒得看直接发还内阁,只是摧促各部大臣准备大军出发的各项事宜。 从武昌到南京,左良玉要经过两座大城,一是九江,一是安庆,这两座城城墙高大,官兵也多,并不是其他小城可比。 王福理想的战场是选择在九江与江良玉交战,这里是历史上左良玉病死之地,或许冥冥中真有天意,否则左良玉只不过四十余岁,为何会攻下九江后就病死,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他既然能穿越,王福不信神也不成了。 不过,九江离武昌比南京更近,而且左良玉先期出发又是顺流,等到王福带着人马赶到九江时,左良玉肯定早已先到,就看九江能不能在他到来之前挡住左良玉的进攻,在诛杀刘良佐,刘泽清两人后,王福已经加强了九江的守卫,除了江督袁继咸统领一万余官兵外,又抽调了总兵黄斌卿北上,此时九江共有三万左右官军,按理不管左良玉兵势如何大,九江守个十天半月没有问题,有这段时间,足够自己率军赶到。 如果九江失陷,王福只好退而求其次,在安庆与左良玉决战,安庆的城防不在九江之下,不过,在九江,王福更具心里优势。 还好,此时南京兵器,米粮甚多,只用了半天时间,大军所需的粮草,兵器,铠甲等等都已准备齐全。 大明崇祯十七年八月十四日,继左良玉在武昌举兵叛乱五天后,大明皇帝亦在南京誓师,御驾亲征,在采石矶送别皇帝与羽林卫的战船,南京留守官员心中五味杂陈,他们对于皇帝能打赢左良玉几乎不抱希望,眼看着弘光朝刚立数月就要改朝换代,当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这次出征,皇帝只带了一万羽林卫随行,六万军营一人未带,还留了一千羽林卫在京城,准备协助军营弹压皇帝不在时可能引起的骚乱。 内阁大臣王福只带了钱谦益随行,而马士英和王铎两人都留在京城,对于马士英,王福还是可以信任,这次左良玉起兵的矛头就是直指马士英弄权,要求皇帝杀马士英以谢天下,如果皇帝失败了,马士英必死无疑,不过,王福还是点了马士英的儿子马銮随行在身边,个中意思,马士英自然清楚,明知儿子可能去送死,马士英却无法反对。 李成栋、李本深、柏永馥三人也已接到皇帝的旨意,他们将从陆路赶赴安庆,双方在安庆汇合,有高杰随行,加上他们所需的粮草辎重都需从皇帝手中取得,王福倒不担心三人会违背命令。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49章 九江大战(一) 九江城下,左良玉和一众部下正站在一处搭建起来的高台上向城中了望,各人的脸色都有一点阴沉。 从八月初十誓师后,左良玉带着大军一路所向披糜,仅用了八天时间就攻到了九江城下,而当时的皇帝才刚刚带着羽林卫从南京出发,逆流而上三天,可是在九江城下,一路高歌猛进的左军总算遇到阻碍,左军已经在城下水陆两路连攻了八天,九江城依然在官兵手中岿然不动。 这些天的攻击,左良玉军在九江城下至少损失了二万多人,虽然相对于他的数十万大军来说损失不大,可是却折了不少锐气,无论军官还是士兵都士气低迷。 自古造反能成功者,往往靠的是兵贵神速,出其不意,最怕陷入僵持状态,因为一旦僵持,叛乱一方的士兵就会胡思乱想,军心大降,而朝庭一边有时间调集更多的力量过来,时间拖得越久,对于叛乱一方来说越是不利。 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左军士兵正在蚁附攻城,后面是一队一队的士兵准备随时补充,城上箭如雨下,不时有左军惨叫着倒下,转眼就被后面的士兵淹没。 “父帅,攻上去了,攻上去了。”一旁的左梦庚兴奋的大叫起来。 左良玉向城头看去,果然左侧有一队士兵已经攀上城墙,正在城头与官军缠斗,城头官兵抵敌不住,步步后退,越来越多的左军通过这个缺口正在向城头涌去,短短时间已经登上了数百人。 “好。”左良玉阴沉着的脸终于兴奋起来:“传令下去,攻破九江,全军大索一日。” “大帅有令,攻破九江,大索一日。” 所谓大索,自然就是允许士气们入城后随意抢劫,听到这条命令,正在攻城的左军士兵大震,嘴里全都嗷嗷大叫起来,他们即成了叛逆,自然没有什么忠君爱国之心,一切都是为了女人财富。 已经攻上城头的左军更是双眼通红,恨不得马上将眼前讨厌的官兵击退好入城大抢一番,九江地处水陆要道,又是鱼米之乡,一向繁华,如果能够抢先进城,自然好处多多。 “散开。”听到这个声音,城头上正在节节后退的官兵如蒙大赦,连忙向左右闪去,城头顿时多出一块空地,左军大喜,官军放弃了抵抗,正要往前冲,映入眼帘的情景却让他们顿住前步,前方不到二十步的地方排着数列整齐的官兵,这些官兵都手持火枪,枪上的火绳已经点燃,发出吱吱的燃烧声。 看到黑漆漆的火枪口对准自己,前方的左军吓得亡魂直冒,拼命想往后退却,偏偏后方的士兵却不清楚情况,还在往前挤。 “射击!” “砰、砰、砰。”第一轮枪响后,最前面的左军队列顿时惨不忍睹,就象是一块被啃过的大饼一样凹陷进大片,许多士兵的身体被铁丸打成筛子一般,鲜血汩汩直流。 这轮枪响让那些正想进城大抢一番的左军脑子清醒了一些,刚才一直想往前挤的左军停了下来,不过,马上有人大喊:“兄弟们,他们的火枪已经放过一轮了,不用怕,冲啊。” 这个冲字一出口,又是砰、砰、砰的枪声响起,官军的第二轮射击开始了,左军前方刚刚聚起来的队列又凹陷了一大片。 第三轮,第四轮,官军的火枪射击连锦不绝,前头官军将射击完的火枪向后一递,又接过一支已经上好弹药的枪支,重新开始了瞄准,等到第四轮射击后,原先爬上城墙的左军大半已倒在血泊之中,剩下的人再也没有斗志,拼命向后退去,到了跺口马上顺着楼梯爬了下去,一些人找不到楼梯,情急之下,直接从城头跳下,此时城下尸体成堆,只要掉到尸体上还可以保住一条小命,谁也不想留在城头被官军的火枪打成筛子。 左良玉见士兵已经攻上城头,正与左右轻松的说笑,见到已经冲上去的部下象饺子一样纷纷往下掉,城头一片硝烟弥漫,他嘴里大叫一声:“火枪。”一口鲜血涌起,向后便倒。 还好左梦庚眼急手快,将左良玉伸手扶住,否则左良玉非要栽倒在地不可。 “大帅,大帅。”其余众将也连忙围着左良玉,大声呼叫起来。 城头硝烟散起,火枪的声音如爆竹般响了起来,正在云梯上往上爬的左军纷纷向下掉去,“铛、铛、铛。”的鸣金声响起,左军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城上城下又留下了数千具尸体。 帅帐内,左良玉一脸惨白,一名郎中微闭着双眼,不时摇头晃脑,用两根手指搭在左良玉的脉上,正在为左良玉把脉。 良久,郎中将把脉的手放下,左梦庚连忙问道:“郎中,我父帅的病怎么样,到底重不重?” “回小侯爷,大帅身体强健,只是身上又多处旧伤,此番是急怒攻心,牵动了旧伤,这病……”郎中摇了摇头,脸上一片吞吞吐吐之色。 “这病到底怎样,你倒是说呀。”左梦庚催道。 “回小侯爷,大帅这病说难也不难,说不难也难,关键是要安心静养,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若是易暴易怒则会雪上加霜,这次小人开个方子,只要照方抓药,大帅服过几剂药后就会无事,只是若是再犯,那就不会如此轻松了。” 听到没事,左梦庚和所有来探病的总兵都神情一松,若是左帅有个三长两短,这支大军马上就要散伙。 “下去把方子开好,领赏去吧。” “多谢小侯爷。” 郎中下去后,左梦庚又发起愁来,要想父帅情绪不要太波动,眼下唯有尽快将九江拿下,可是九江又岂是那么好拿的,前面七八天时间里,九江除了二十门防守大炮外,一直用冷兵器应对,如今正要攻破,城头突然出现了大量火枪,从声音来看,至少有数千支火枪,单单这数千火枪已经难予应对,谁知道九江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手。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50章 九江大战(二) 安庆城内,到处是人吼马嘶,随着皇帝的到来,原高杰帐下三位总兵李成栋、李本深、柏永馥也在随后各带了一万多人马入城,安庆城虽然不小,可是短时间一下子增加了近五万大军,依然显得有点拥挤。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在皇帝面前的有四人,其中一人是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另位三人都是三十至四十左右的中年将领,这名年龄最小之人是高杰的嫡子高元照,另外三人是高杰部下三大总兵李成栋、李本深、柏永馥三人。 三人之中,最善战之人非李成栋莫属,这个人也是王福前世最为熟悉之人,在高杰死后,李成栋追随高杰妻刑氏和子高元照投降满清,他是嘉定三屠的元凶,又一杀一擒南明两任皇帝(隆武、绍武),只是在永历帝时又突然率兵反正,为南明王朝恢复了广东广西两省之地,使得永历朝在穷途末路中获得了喘息之机。 古人讲究盖棺而定,可是李成栋的行为即使是死后数百年也无法评价,王福看着这名在历史上犯下累累罪恶,最后又翻然醒悟,为永历朝立下大功的之人,心中感叹不已,一时竟然忘了让他们平身。 李成栋四人跪在地上也是忐忑不安,虽然他们这次奉旨而来,可是他们先前有过一次抗旨不遵,谁知道皇帝会不会记恨,若不是这次由不得他们不来,他们肯定会找种种借口拖延。 “四位爱卿请起吧,来人,赐坐。” 李成栋等人总算等到了这个声音,心中一松,每个人才发现自己背上几乎湿透,向皇帝谢恩后,虚坐在几名侍卫替他们搬来的椅子上。 “诸位,左逆被阻于九江城下,眼下九江已被左逆狂攻十余日,虽然九江城高墙固,城中兵力也算充实,只是救兵如救火,朕总不能等九江快支持不下才去救,不知哪位将军先作先锋,先期驰援九江。”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 王福的话刚一说完,李成栋、李本深、柏永馥,还有安庆府本地的数名将领就争先恐后请求,左良玉的兵虽然多,但一个九江连续十余日也没有拿下,大家都是勇气培争,尤其是李成栋、李本深、柏永馥三人,他们本来对左良玉就没有多少惧意,这次更是要在皇帝面前力图表现,好将以前在皇帝心目中不好的映像消除。 “诸位爱卿如此积极,朕非常高兴,李成栋听令。” “微臣在。” “朕命你为先锋,带领五千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九江,朕不需要你单独与左逆交战,只需在外围对左逆进行袭扰,使左逆不能全力攻城即可,如果城中危急,你也可以进入城中守城。” “臣遵旨。”李成栋脸上微露喜色,皇帝点他作先锋对九江驰援,至少说明皇帝对他的能力信任,其他人见到李成栋接到了任务,脸上微微失望,也有人松了一口气。 “记住,沿途百姓尔等当秋毫无犯,若是朕知道有人强抢百姓财物或者行奸淫撸掠之事,虽有大功,朕亦必杀无疑。” 李成栋听得一凛,脸色也红了一下,他自家知道自家的军纪,在以前确实难予拿出手:“微臣明白了。” “朕亦知道各位带兵的难处,朝庭财政困难,时常有欠饷之事发生,官兵生计无着,自然就仗着手中的刀剑向百姓伸手,这次大军出征之前可先领三月粮饷,各位回去后马上下发,朕既然给了你们足够粮饷,若还有贪得无厌之辈,莫怪朕手中钢刀无情,朕会给各军派驻军法官,凡有违军法者,全部由军法官加予处罚,既使是主将,也不得干涉军法官执行军纪。” 听到这话,李成栋、李本深等人差点要跳起来,派驻军法官,连主将也不许求情,那岂不是等于在各人头上加了一道紧箍咒,这一点可比皇帝以前只派太监监军厉害多了,太监虽然讨厌,毕竟只有一两个人,除了对主帅有所影响外,几乎接触不到下级官兵,而军法官不同,他等于剥夺了主帅执行军纪的权力,如果真派下去,恐怕军中人人要仰军法官的鼻息而存。 李成栋正要反对,见到皇帝左侧的高杰猛向自己打眼色,李成栋才醒悟过来,此事皇帝决心已下,根本不是他反对有效,若是拒绝,只会让皇帝对自己更加不信任,连忙将头低了下去,众将脸色虽然难看,见一向桀骜的李成栋没有作声,一时也不敢触犯龙颜。 “各位也不必拉着脸,朕也是为各位好,各位军中袍泽众多,只是稍加留情便会让军纪荡然无存,若是毫不容情亦会惹起军士埋怨,朕将军法官派驻到各位军中,就是想让各位从军纪中解脱出来,专心打仗,军士有埋怨,自然也是埋怨朝庭,若是军纪不行,朕也不会怪罪到各位头上,直接斩杀军法官。” 不能不说皇帝说的还是有些道理,谁都想要一支军纪严明的部队,军纪越严明,军队的战斗力便越强,只是碍于各种原因,主帅往往对军纪难予执行。 “臣等遵旨。”李成栋等人无可奈何的道。 第二天,李成栋的五千零一百大军从安庆出发,多出的一百人正是皇帝往他部队中派驻的军法官,这多少令李成栋有点不舒服,大势所趋,李成栋无法拒绝,这一百人也绝了李成栋三心二意的心思,皇帝如此强势,反倒让他心中有种踏实的感觉。 九江城,经过几天的调养,左良玉的身体已经好了起来,在左良玉生病的几天中,左军虽然没有停止攻城,只是攻势明显减缓,除了在城下多增加一千多具尸体,让城中的守城物质消耗了一点,左军一无所获。 “大帅,斥候有朝庭消息传来。” “快传。”左良玉放下刚要喝的一碗稀粥道,这几天,左良玉都只能以稀粥为食。 一名斥候从外面快速掀帐进来:“报,大帅,有消息了,朝中奸逆已派出援军,他们的援军已到达安庆。” “可知有多少人马,谁人领军?” 斥候迟疑了一下才道:“大军五万左右,好象是皇上御驾亲征。” 刹那间,帅帐安静的掉了一根针都能听见,半响,左良玉哈哈大笑起来:“天助我也,此事可当真?”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51章 九江大战(三) 左良玉自持兵多将广,起兵后又顺流而去,势如破竹,并没有太过注意耳目,九江久攻不下,才广撒耳目,然而,左良玉的探子得到皇帝亲征的消息却不敢确认,反复数次后才敢上报,使得左良玉的情报显得落后。 “回大帅,此事已多次确认。” “好,好,好。”左良玉连说了三个好字,原先有点苍白的脸色布满了红晕:“传本帅令,不计死伤,全力进攻九江城,务必三日将城拿下,全军杀往安庆,活捉皇帝。” 左良玉只想到若是在安庆捉住皇帝,不用攻南京就能取得胜利,却没有想过普通土兵得知皇帝御驾亲征后会有怎样的震憾,他们头上那块清君侧的遮羞布等于完全拿掉,当真要面对皇帝的龙旗时,即使士兵能够听从命令进攻,他们的勇气还会剩下多少。 面对左军的全面进攻,九江城的防守陡然紧张起来,这些天九江城的各种防守物质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一些靠近城墙的房屋已被拆掉,取得的砖石都直接迎往城墙往下砸去,木料也是如此。 九江城头的大炮早已打不响了,最具威力的就是城中的二千余支火枪,这两千多支火枪是总兵黄斌卿带过来的,还是皇帝亲自下令从南京军械处调运给黄斌卿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火枪报废的越来越快,这两千支火枪只用了数日,已经报废了三百多支,这充分说明了大明军械处火器的质量是多么不可靠,好在这批火枪经过挑选,炸膛的并不多,士兵才不至于不敢使用,不过,即使火枪不报废,城中的弹药也耗了大半,袁继咸,黄斌卿两人开头留着火枪不使用,除了要给叛军一个出其不意外,何尝又不是因为知道火枪太过娇贵,弹药不多的缘故。 见到城头火枪比以前稀疏不少,叛军士气高涨,这些天,叛军在城外已经打造了不少攻城器械,护城河也早已填平,冲车、轒辒车、巨盾轮翻而上,士兵们远远的藏在巨盾或轒辒车下,除了巨石,城头的火枪、弓箭都对它们无可奈何,巨大的冲车撞击在城头,让整个城池都嗦嗦发抖。 左良玉军中也带有数十门大炮,虽然损毁了一些,不过还有二十多门可以使用,巨大的炮弹砸在城墙上,碰到的士兵往往一下子就被砸成了肉泥,虽然由于数量和准头问题,炮弹能打到守军的并不多,数分钟差不多只有几发能打中城头,真正能给士兵造成伤害的也就一两发,有时炮弹还会落到左军自己在城下进攻的队伍中,只是只见对方火炮响,自己的火炮却没有动静,无疑大为损伤守城官兵的士气。 总督袁继咸和总兵黄斌卿两人马上意识到了危机,他们带着亲兵和预备队在城头如同救火队员一样左奔右突,哪里有危险就往哪里赶,总算将叛军日落前的一波波攻势挡了下来,当叛军因为天黑开始收兵时,城头的许多官军都累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就在袁继咸和黄斌卿两人庆幸总算又守住一天时,他们却不知道,随着叛军攻势的加强,城内官兵不可避免伤亡加大的情况下,九江城内已有一股暗流在涌动,无论是九江本地的兵马还是黄斌卿带来的官兵,他们本身的战斗意志都不强,若不是坐拥坚城,恐怕左良玉一来,许多人就要降了,毕竟双方实力相差太大,左良玉又与流寇不同,投降左良玉没有投降流寇的心里障碍那么大,李自成攻破北京时,大明的军队还不是成批成批的向李自成投降。 前些天因为守得轻松,这种思想在官兵当中并不盛行,只是今天眼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城外叛军越攻越猛,许多人渐渐抗不住了。 当晚,左良玉正在与众将军议时,一名亲兵来报,城里有人偷出来要求见大帅。 左良玉一愣,马上意识到什么,将军议结束:“快,把人带来。” “慢,大帅,来人究竟是什么目的还不清楚,大人万重之躯,不可冒险,不如由末将先期接见,如果没有问题,大帅再见来人也不迟。”一名三十多岁的武将起身拦道。 拦住左良玉的是总兵张应元,左良玉思付了一下,点了点头,张应元行了一礼,先期退下,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张应元满脸喜色的重新进入帅帐:“大帅,大喜,大喜。” “来者是谁?” “是九江副将张世勋的家人,张世勋有意向大帅投诚,约定明晚,他在城中发动兵变,张世勋道北门守将和他甚有交情,他已说服北门守将,到时举火为号,只要城中火起,大帅可以率兵从北门杀人。” “张世勋。”左良玉也听过此人名号,此人兵法武艺样样稀松,能当上九江城副将,完全是靠花样巧语和贿赂上司,左良玉马上就打消了怀疑:“好,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晚本帅与诸位在九江痛饮。” “遵令。” 左良玉和朝廷官兵在九江大战时,李自成终于从逃出北京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从崇祯十七年四月二十一日与吴三桂在一片石交战,到二十二日大败,二十六日返回京城,二十九日北京称帝,三十日从北京逃出来,李自成就象生活在噩梦中一般,进京的数十万大军跟随李自成逃出来的不过三万多人,地方上听闻李自成大败,纷纷暴乱,要么向清廷投城,要么重归于大明。 李自成回到太原后,刚想喘一口气,近在咫尺的榆次竟然叛乱,他虽然派陈永福将叛乱扑灭,可是接着又是原大同总兵姜襄叛乱,将李自成的心腹将领张天琳等人杀害,挂起了大明的旗帜,山东、河南等地的官绅纷纷反攻倒算,不是将大顺朝派驻的官员驱逐,就是直接杀死。 在这种情况下,一向沉稳的李自成也乱了方寸,当李岩向李自成提出要带二万精兵前往河南收拾局面时,李自成终于暴怒了,他怀疑李岩离开他是想自立门户,毫不犹豫的向牛金星下旨,将李岩、李侔两兄弟处死,铸下大错,弄得下面的将领人人自危,面对吴三桂如附骨之蛆的追击,兵无战心的李自成只得再次逃跑,于七月渡黄河归西安,依靠着潼关之险暂时挡住了吴三桂的追击。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52章 九江大战(四) 依靠潼关将吴三桂挡住之后,李自成重新开始了整军备战,只是各地上报的情况却让李自成犹如挨了当头一捧,陕西是他的根本,可是此时的关中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残破,崇祯十七年,陕西依然干旱,由于大量青壮被李自成抽调参军,农村劳力稀少,导致庄稼大部分枯死,江南大米只需一两银子一石,而陕西米价已上涨到每斗二两六钱,小麦每斗二两四钱,超过江南米价的二十倍。 若是在以前,李自成还可以杀富济贫,可是陕西的富户早已经被杀光了,就是想抢也没处抢,银子到是有,从北京撤回来后还是带出了不少银子,可是这些银子既不能吃也不能穿,想买也没有地方可买。 没有粮食,军队就要挨饿,在这样士气不振的情况下,军士逃亡只是小事,一个不好就要喧变。 万般无奈下,李自成接受了牛金星与宋献策两人的建议,争取与南明和解,共抗清军,最重要的看看能不能从南明手上买到自己最需要的粮食,哪怕出上江南米价的五倍十倍价格也行,他派出顾君恩作为自己的代表,带上大量礼物,准备先期到湖广与左良玉接触。 由于信息传递不畅,李自成并不知道左良玉已经起兵南下清君侧,大顺军与左良玉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在朱仙镇大战之前,大顺军就与左良玉有过多次接触,有时双方都有默契的彼此避开,左良玉与张献忠的接触则更加密切一些,收过张献忠几次钱财,直接将包围圈中的张献忠放走,以致杨嗣昌被迫自杀,牛金星等人分折认为,左良玉根本对大明毫无忠心,只要有足够的钱财,从左良玉手中取得粮食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九江城下,又是一天大战结束,虽然明知晚上有内应,左良玉在白天却丝毫没有吝啬兵力,几次城头都摇摇欲坠,差点失守,在守城的官兵拼命反击下才将叛军重新赶下城头,袁继咸、黄斌卿两人忙于四处救火,根本没有注意到城中有人正在悄悄串联准备投降。 当夜,袁继咸正在熟睡当中时,突然从梦中惊醒,接着就听到城中大喊火起的声音,袁继咸大吃一惊,马上从床上跳了起来,也顾不得穿鞋,就这么赤脚跑出屋内,好在他一直和衣而卧,才没有赤身裸体,袁继咸刚出房,就看到北面火光冲天,隐隐还夹杂着呼喊声:“叛军进城了,快跑。” 袁继咸脸色一下子白了,他的亲兵也从屋里冲了出来,呆呆的看着北门方向的火光出神。 “北门是谁防守?” “回大人,是副将张世勋。” “好,好个张世勋。”袁继咸明白过来,这个张世勋白天就有些不对,让他派兵增援城头时总是磨磨蹭蹭,没想到却是打着这个主意,可叹自己有眼无珠,没有看出身边就有一名不忠不义之徒。 一阵“的的得得”的马蹄声传来,黑暗中一条火龙迅速向总督府靠近,袁继咸的亲兵大骇:“不好,叛军来了。” 亲兵正要扶袁继咸走,火龙中有人喝道:“前面是不是总督大人?末将黄斌卿。” 听到是黄斌卿,袁继咸的亲兵总算将心放了下来,等火龙来到身边,果然是黄斌卿带人赶到,此时黄斌卿全身甲胄,手持一把大刀,火光下显得威风凛凛,只是他口中的言语却不怎么威风了:“总督大人,左贼已经进城,九江已无法固守了,还是随末将杀出城外吧,此非战之罪,想来皇上也不会怪罪。” “杀出城外?”袁继咸摇了摇头:“本官身为九江总督,有守土之责,又岂能弃城而逃,黄总兵,你是客军,这些天多谢你协助本督守城,否则九江早已为贼所破,你先逃吧,本官已决心与城谐亡。” 黄斌卿还想再劝,前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大,距离总督府不到半里地了,他只得用刀柄在地上狠狠的跺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我们走。” 黄斌卿走后,袁继咸身边的数十名亲兵大眼睁小眼,脸上都是一片惊恐之色,几人趁着夜色,悄悄的从黑暗中隐去,袁继咸并没有理会,道:“走,陪本官到城头。” 一群人打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城头走去,等到了城头,陪着袁继咸身边的亲兵由数十名只剩下五人了,城头上悄无人影,看到城里大乱,守城的士兵早已撤了下来,此时从城北开始的火光已已经延到了城中,并且还在迅速的朝各个方向延去,各种惨叫声不绝于耳,叛军已经在城中释放他们憋了多日的兽性。 袁继咸向南京的方向拜了三拜,望了望还留在自己身边的五名亲兵,脸上一片沧然:“本官上辜负皇上的信任,下不能护得一方百姓,实在无颜再苟活于世,本官死后,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从城墙纵身跳下,刚好跌入护城河,一声巨大的水响后,河中恢复了平静。 “大人。”五名亲兵眼睁睁的看着袁继咸消失在城头,放声大哭。 哭了一会儿,其中一人道:“我等深受大人重恩,不能让大人走的太孤单。”说完,也纵身跳下,在此人的感染下,又有两人跟着下跳。 此时整个九江城已经变成了一片地狱,叛军肆无忌惮的将手无寸铁的百姓杀死,妇女就地奸污,左良玉对一路的情景视而不见,自得意满的跨入了总督府,他已答应部下在九江大索一日,至于一日后九江变成如何,他并不关心。 只是听闻袁继咸跳入护城河而死时,左良玉脸色沉了下来,心中颇为恼怒,这个袁呆子,竟然宁死也不向他投城。 九江城火起时,李成栋的人马离九江不过数十里,正在一处野地扎营,有军法官的监督,这次李成栋的军纪确实做到了与百姓秋毫无犯,看到九江大火,李成栋与诸将都是大惊,只是夜晚不便查看,众人只得疑神疑鬼的重新睡下。 第二天,李成栋刚要拨营起寨,从九江城逃出来的黄斌卿已经来了,从黄斌卿口中得到九江失陷的消息,李成栋顿时进退两难。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53章 出人意料的战局(一) 李成栋不敢自作主张,他奉令增援九江,皇帝可没有交待九江城破后他该如何行事,只得留在营地不动,派人快速向后方禀报,好在他们的营地还没有拨去,倒无需再扎营,不过,加固营地是免不了的。 见到自己的援军,惊魂未定的黄斌卿部才安心下来,此次随同黄斌卿逃出来的官军不到二千人,黄斌卿忍不住扼腕长叹,若是这支援军提前一天到来,九江何至于失守,当然,他也只是想想而已,眼下他是败将之军,如何敢指责李成栋。 李成栋本以为既然见到了黄斌卿,后面一定会有追兵,一直下令部下严阵以待,只是直到中午,连追兵的影子也没有见到。 为怕左良玉的水军拦截,王福领着大军弃舟登岸,并没有走水道,陆路不比水路,光是各种物质的搬运就花了数天的时间,王福接到九江失陷的消息刚离安庆数十里,王福想也没想,马上下令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大军转了一个向,重新返回安庆,并派人传旨,让李成栋也回安庆。 王福虽然属意在九江与左良玉交战,但九江既然失陷,王福当然不会让自己去碰坚城,反正时间暂时在自己手里,把战场转到安庆也无不可。 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王福带着大军重新回转安庆,二天过后,李成栋带着黄斌卿也回来了,对于九江的失陷,王福并没有处罚黄斌卿,黄斌卿与袁继咸死守九江十余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听到袁继咸不肯逃跑而要与城同亡时,王福也不禁动容,在他的映像中,明末能够死节的文臣武将极少。 王福本以为左良玉攻下九江后会很快向安庆进攻,到时自己坐拥坚城,又以逸待劳,击败左良玉并不困难,没想到连等五六天后,左良玉却在九江不动了,这下,轮到王福沉不住气了,虽然相持下去对左良玉不利,可是王福同样没有时间与左良玉耗下去,否则打个数月,等到清军南下,只会白白便宜清人。 大量的锦衣卫探子向九江城涌去,想探听到左良玉大军为何不动的原因,只是九江城戒备森严,白天尚且大门紧闭,每日不过早晚各一个时辰的开城时间,锦衣卫的探子虽然混了进去,却什么消息也没有探到。 又等了数天,眼看着进入崇祯十七年的九月份,王福再也没有耐心等下去了,满人耐寒不耐热,事实上,从五月份进入北京之后,鞑子除了派出吴三桂对李自成追击后,他们自己的大军一直龟缩在北京不动,连山东、河南都没有派兵占据,就是因为天气炎热,许多满人将领水土不服,才耽搁了下来,天气问题,一向也是北方民族进入中原的一个大问题。 而到了九月,即使是南方的天气也会逐渐凉爽起来,这个季节又正是秋高马肥的时候,正适合于北方民族进入南方作战,满人的大军势必不会等太久。 王福派出李成栋带着五千骑兵快速赶到九江城下,这五千骑兵当然不是攻城,他们并没有携带攻城器械,只是左良玉数十万大军也不能全部住在城里,他们在城外一左一右立了一个大寨,每个寨都是连绵十数里,士卒高达十万以上的大军营。 对于外面的军营,李成栋也很是谨慎,他先派出一千骑兵小心翼翼的靠近叛军的左营,一旦敌人出战,他的大军马上接应回撤。 带队的是李成栋的养子李元胤,李元胤向以胆大闻名,这次虽然只率了一千骑兵,对左营却丝毫不惧,直接冲到营外数十步对着营内放起火箭来,很快,左营的一部分营帐就被点燃,火光冲天而起,叛军大惊,纷纷救火,乱成一团。 叛军并非瞎子,对于李元胤的一千骑早已看在眼里,却没有料到他们这么大胆,竟然敢冲到营外放火,一时没有理会才造成这样的后果,数名叛军将领气愤不过,将营门打开,带领着部下向李元胤扑去。 看到上万人向自己扑来,李元胤正要带着部下拨马逃跑,只是发现出营的叛军毫无秩序,步骑混杂在一起,骑兵根本没有机动力,李元胤马上改变了主意,拨出长刀,大喊道:“弟兄们,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冲啊。” “冲!”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李元胤傻大胆,他的部下也是如此,一千骑兵紧跟在李元胤身后,向出营的一万多叛军直扑过去。 几名叛军将领还以为自己只要一出营对方就会惊走,没有料到对方竟然敢向自己反冲,一时急得拼命大喝,想把骑兵从步兵中解放出来迎敌,可是已经晚了,没等他们的骑兵运动起来,李元胤已经率军杀到,从叛军侧翼掠过,仿佛是刀入豆腐一般,只一个回合,外围的叛军纷纷倒地,被李元胤切下了一大块,至少数百名叛军倒在了李元胤部的刀下。 “再冲!”李元胤拨转马头,又一次向叛军冲去。 看到官军高举着寒光闪闪的长刀向自己冲来,刀尖上尚滴着自己同伴的鲜血,外围的叛军大惊,拼命向中间挤去,中间的士兵被挤成一团,动弹不得,拼命向外挤,上万名叛军就象是沙丁鱼一样,密密麻麻挤成一团,任由外面的官军逐步蚕食,根本不作任何反击。 “杀啊!”李元胤和一干部下兴奋到了极点,他们从没有打过这么轻松的仗,对方就象是围成一排排的木桩,任由自己砍杀,每运动一次,对方就要倒下一大片。 “跑。”也不知是叛军中谁先喊了一句,后方的叛军如梦方醒,放弃了挤成沙丁鱼一样的阵式,率先向营门跑去,既然队列保护不了自己,自己当然不能白白等死,刹时间,刚才沙丁鱼一样的叛军四散开来,纷纷向营门跑去。 看到这种情况,李元胤大喜,刚才叛军虽然挤成一团,可是他们同样不敢陷进去,只能在外围一点一点的蚕食,如今对方既然四散而开,哪还客气,一马当先,向叛军中间穿凿而去。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54章 出人意料的战局(二) 被官军这么一穿凿,叛军更是大溃,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一万多出营的叛军最终只有不到一半人逃回了军营,若非李元胤兵少,他敢一直追杀进去,将外围的残余叛军消灭后,叛军大营已经紧闭,李元胤绕着叛军的大营发出各种挑衅的动作,见叛军用弓箭严阵以待,才兴高采烈的离去。 李成栋站在山坡上看得目瞪口呆,他可没有想过派李元胤这次试探会演变成一次大胜。左良玉的军队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弱了,他心中闪过一丝念头,若刚才自己五千大军都冲过去,会不会将左良玉的大营踏破。 随即李成栋自己摇了摇头,这太不现实了,好呆叛军一营有十多万人,何况九江城和右营随时可以增援。 “总兵大人,末将回来了。”李元胤兴冲冲的策马来到李成栋旁边。 “好,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李成栋点了点头,心中却在苦苦思索,叛军的战斗力如此之弱,到底是对方有阴谋还是出了什么变故。 第二天,尝到甜头的李成栋又派李元胤领着一千骑兵前往叛军营前搦战,自己领着四千人悄悄跟在后面,一旦再出现昨天的情况,他会毫无犹豫的率军一起猛攻,既使攻不破对方大营,也要让对方损失惨重。 可是面对官军的挑衅,叛军理也不理,营门紧闭,只是用弓箭压住阵角,不让官军放火,完全摆出一幅缩头乌龟的样子。 李成栋无奈,只得派出斥候向后方报告,接到李成栋的报告,王福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千骑兵在对方军营外杀数千人,从容而去,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皇上,会不会是叛军故意示弱,想引诱皇上率军到九江决战?”阎应元马上提出了一个可能。 故意示弱,有这个可能,可是眼睁睁的看着数千士兵被杀而不救,这也太伤己方士气了,如果引起部下离心,恐怕得不偿失。 “高爱卿,你看如何?”王福向高杰问道。如果论打仗经验,这次出征的将领中,还是以高杰最为丰富。 从李成栋、李本深、柏永馥三人遵旨拜见皇帝时起,高杰已经失去了与皇帝抗衡的筹码,高杰打定主意,尽量韬光养晦,见皇帝问到自己,连忙起身:“回皇上,臣以为阎大人所言有理。” “是吗?”王福心中总是觉得有哪儿不对。 “皇上,臣不懂战事,不过也知道坐拥坚城与劳师远征的区别,不管左逆有无阴谋,只要皇上紧守安庆,久之左逆必败无疑。”钱谦益道。 前段日子东林党许多重臣被逐,钱谦益颇为低调过一段日子,生怕皇帝看他不顺眼将他也赶出朝堂,后来见皇帝并无此意才又活跃起来。 王福当然知道守在安庆稳妥,可是若左良玉一个月不动,自己也一个月不动不成,这样岂不是等着鞑子来收拾自己,那还不如冒险一试,他心中隐约有一个念头,不会是左良玉军中发生什么巨变了吧。 “朕不管左逆是否有阴谋,朕不能等下去了,传朕旨意,明日大军出发,全力杀向九江,扫平左逆!”王福的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神色坚定。 “皇上三思!”钱谦益大吃一惊。 然而高杰、李本深、阎应元、柏永馥等人却豁的一声站了起来:“臣等遵旨。” 钱谦益尴尬的看着一帮武将,王福露出一丝笑意:“没什么事,钱爱卿也下去准备吧。” 王福坐在黄色伞盖的马车上,放眼望去,到处是旌旗飘扬,数万大军向前辚辚而行,除了马蹄声和队伍的行军声外,再无其他声音。 此时正值晚稻快要成熟的时间,道路两旁无数稻穗已经垂了下来,在阳光下,发出金黄色,大约再过半月左右,这些稻田就可以收割了,从沉甸甸的谷穗来看,江南无疑又是一个丰收年。 虽然明知左良玉有数十万大军,可是皇帝就在军中,羽林卫和原先高杰的手下都士气高涨,大明享国二百八十年,又是皇帝御驾亲征,岂是区区叛逆能挡。 若说诸人当中最没有信心的反倒是王福了,虽然王福相信无论是高杰原先的部下还是自己刚成军不久的羽林卫战力肯定要强于叛军,只是俗话说蚁多咬死象,从现在的情况下来看,左良玉部起码还有二十五万以上的大军,而自己满打满算,不过是五万人。 五比一的兵力啊,若是在安庆城下,既使兵力更悬殊一点,王福也不用太担心,可是没想到自己却要去和左良玉野战,甚至还有可能要攻城,是自己疯了还是傻了,仅仅为一个不太靠谱的猜测么。 不,是自己实在没有时间了,多尔滚正在北京冷然的注视着整个中原的形势,他已作好了随时南下的准备,自己若是连一个左良玉也收拾不了,拿什么去和多尔滚作战?只有以最短的时间击败左良玉,无论他的声望还有大明的民气军心都会大涨,如此,无论是多尔滚派吴三桂,孔有德还是他自己亲自来,面对的不再是四分五裂,只知争权夺利的小朝廷,而是一个有着强有力统一的南方朝廷。 王福此时浑然忘了自己原先一心要逃走的计划,否则管他清军南下之时有没有平定左良玉,到时打不到再逃就是。 也罢,大丈夫岂可一心保命,与其窝囊活着,不如轰轰烈烈一场,不成功则成仁。王福叹了一口气,马车在吱吱声中继续前进。 “报,皇上,此地离九江只有五十里了,前方请示,是否安营扎寨?”一名羽林卫策马来到皇帝车驾前禀道。 “传朕旨意,扎营,马上派人与李成栋联络。” “是。”那名羽林卫马上拨转马头,向前奔去,连跑连喊:“皇上有旨,安营,皇上有旨,安营。” 正在前进的队伍顿时停了下来,纷纷开始在平地上寻找扎营的地点,为了不让大军疲惫,王福吩咐每日只行走三十里左右,以这个速度,还有二天才能到九江城下。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55章 出人意料的战局(三) 刚扎下营盘不久,就有侍卫来报,李成栋派的人来了,王福连忙传见。 王福端坐在刚建好的营帐内,一名二十余岁的青年掀帐而入,在离王福十余步的地方跪下:“卑职徐州总兵帐下参将李元胤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就是以一千骑兵歼敌数千叛军的李元胤,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王福赞赏的道。说到少年,其实王福前世的年龄也不比眼前的李元胤大,只是穿越后身体一下子比以前大了十多岁,这让王福很不爽,好在他努力减肥后,最近照镜子时总感觉自己脸上比以前年轻了,这才让王福安慰了不少。 “多谢皇上夸奖。”李元胤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自己的功劳能上达天听,无疑是最值得高兴之事。 “李爱卿,现在叛军可有何动静?” “回皇上,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动静,无论末将等人如何挑衅,叛军就是不出营门。”李元胤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之色。 “爱卿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末将遵旨。” 看到李元胤下去后,王福转向众人:“各位爱卿,叛军攻下九江已经十余日了,到纹丝不动,到底欲意何为?” 高杰、阎应元、李本深等人也皱眉苦思不已,两军作战,哪有一方一直龟缩在营,连斥候探子也不派的道理,偏偏数十万叛军就如此做了,左良玉好呆也是征战天下二十多年的一员猛将,即使要示敌以弱,也不用自断耳目吧。 见到众人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王福更是加深了自己的猜测。只是此事毫毛根据,王福却不便道出。 此刻的九江总督府,一片愁云惨淡,左梦庚头缠白带,坐着最上面的一张椅子上,左右分坐着各个总兵,副将,这些人身上也无一不披上了一件白色的外衣,使整个议事大厅变得象一处灵堂。 王福猜测的不错,左良玉竟然当真死了,郎中早就警告过左良玉,不可暴怒,也不可太过高兴,可是攻占九江的那天,左良玉却两样都占了,他先是做着休整一天就可以直奔安庆将皇帝擒获的美梦,后来听到九江总督袁继咸守愿投水而死也不愿降他时,又是勃然大怒。 左良玉倒不是一定非要袁继咸投降,可是在袁继咸身上,左良玉看到了依然有不少大臣在危急时刻忠于弘光朝,他意识到自己的这次起兵或许是错误。忧心之下,第二天就病倒了。 左良玉一病,下面的各将顿时乱成一团,左军中,除了左良玉再没有一个能服众的人物,左梦庚太过年轻,根本压不住阵脚,大家对于叛乱不可能完全没有想法,只是左良玉的威望使得众将不敢反对,如今左良玉一病,各种矛盾自然就浮现了出来,这才导致了左军的种种奇怪举动。 好在左良玉病重的消息及时封锁,否则若是传到全军,恐怕马上就会军心浮动。 头几天,各个将领还盼望着左良玉的病早日康复,毕竟左良玉才四十多岁,只是左良玉的病越来越重,众人顿时绝望了,这种情况下,谁也不会与官军主动交战,到时只会白白损耗实力,他们在等,等左良玉病好或者干脆去世,再决定自己的行止。 昨天,左良玉在房中呕血数升,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左良玉一死,各个大将马上就开始了激烈的争吵,再想打下安庆是不可能了,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向朝廷请罪,希望朝廷赦免他们,另一条是投靠鞑子。 虽然从感情上来讲,重新向朝廷投诚并没有什么障碍,只是吴三桂被鞑子封为平西王的消息已经传来,大明可没有封异姓王的传统,而且眼下军事以鞑子最盛,自然会有不少人仔细衡量,关于投满还是投明分裂成两帮人马。 左梦庚暂时被推为大军统帅,只是面对两方的矛盾他却无力调解,呆呆的看着两帮人吵得不可开交。 巡按御史黄澍站了出来:“好了,各位将军也不用吵了,本官有一个提议,愿意重投大明的投大明,愿意投大清的投大清,如何?” 听到这个提议,双方的将领都是一愣,随即点头,既然谁也不能说服谁,那就只有各奔东西了,否则除非先火拼一场。 左梦庚见黄澍一席话就解决了双方的争执,心中松了一口气,父帅一死,他根本无力控制这支队伍,他倒不在乎是投明还是投清:“各位叔叔伯伯既然都同意黄伯伯此议,为防夜长梦多,事不宜迟,还是要尽快向双方派出使者,联系投诚事宜。” 黄澍自高奋勇的道:“小侯爷放心,老夫愿往山西走一场与大清联络,一定不让小侯爷吃亏,若小侯爷过去,至少也是一个侯爷衔。” “放屁,谁说小侯爷要投靠鞑子了。”张应元站起来指着黄澍的鼻子大骂,他和金声恒等人是支持重投大明的总兵之一。 “你才放屁,小侯爷投不投大清关你什么事?”另一名总兵李国英也站了起来,挡在黄澍面前,表示对黄澍的支持。 虽然确定了各投各的,可是谁能争取到左梦庚这个名义主帅一起投降,无疑是大功一件,左梦庚顿时成了双方争夺的对象。 又是一番争执,谁也不肯相让,左梦庚被吵得头晕脑涨,心中不由一片冰凉,自己父帅尸骨未寒,这些人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一枚筹码了。 这番争执无果,天黑之后,各自回府,李国英刚走出总督的大门就被黄澍叫住:“李总兵,老夫有事相商,不如暂且到老夫居所一聚如何?” 李国英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到了黄澍府上,黄澍将下人支开,马上道:“李总兵,本官有一场天大的富贵相送,就看李总兵有没有这个胆子。” 李国英不悦的道:“黄大人,你我已是同一条线中的蚂蚱,说话何必吞吞吐吐。”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56章 出人意料的战局(四) 黄澍快速向门外查看了一下,见到没人,才道:“总兵大人,大明皇帝御驾亲征之事你可知?” 李国英点了点头:“本官自然知道,本来大帅还想将皇帝一网成擒,没想到天不假年,大帅英年早逝,只是我们反正要投靠大清了,这和我们又能什么关系,难道皇帝还敢与大清为敌?” 黄澍摇了摇头:“李大人有所不知,大明文臣武将确实不敢与大清为敌,只是皇帝却不知大清兵锋之利,一味孤行,你道前些天刘良佐,刘泽清为何被杀,还不是因为逼着皇帝与大清交好,行借虏平寇之策,将皇帝触怒,这才被杀。” 李国英哦了一声,他只知刘良佐、刘泽清等人被杀,大帅因为朝中有奸人才愤而起兵,没想到真正杀两刘的却是皇帝本人。 “如今两镇被杀,大明满朝文武再无一人敢言与大清和议,大清摄政王雄才伟略,早晚要统一南方,如此不久之后大清与大明必有一战,金声恒、张应元等人一意要重投大明,等于与大清为敌,如果李大人能够将他们除去,将二十余万大军一起投靠大清,这是何等大功。” 李国英被说的动心,只是他还是有些迟疑:“黄大人,我与几位总兵的兵力并不比金声恒他们多,如何除去他们?” 黄澍压低了声音:“擒贼先擒王,大人只需……”后面黄澍的声音简直低至不可闻。 与些同时,想向朝庭投诚的一干武将也来到了金声恒在城里的临时府第,刚进入府内,金声恒马上吩咐亲兵道:“去,马上解除何大的监禁,把何大人请来。” “遵令。” 何腾蛟在武昌被左良玉抓住后,刚开始对他的看守并没有太严密,可是何腾蛟几次想跑后,左良玉对何腾蛟的看守也严密起来,只是如今左良玉已死,何腾蛟变得无人关注,不一会儿,何腾蛟就被金声恒的亲兵请了过来。 “大人请上座。” 一群武将恭恭敬敬的将何腾蛟让到了上首的位置,何腾蛟摸不到头脑,问道:“诸位这是干什么?” “这个……”金声恒有点尴尬起来,武将们也齐低下头,不敢看何腾蛟的脸,前几天还把人家当成了犯人,现在却要求上门,谁也会不好意思,何况他们以后很有可能还是要归于何腾蛟的治下。 金声恒见各人都无和何腾蛟解释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道:“大人,是这样,大帅昨日不幸病逝,我等经过商议,愿意重归大明。” “左良玉死了。”何腾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向一个个将领看去,从他们的表情中何腾蛟确认此事属实,他想大笑,又想大哭,终于,还是强忍住激荡的心情,道:“诸位愿意迷途知返,本官当然是非常欢迎,本官这就写奏章,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到南京。” 金声恒与诸人对看了一眼,心中的大石放了下来,有何腾蛟的担保,他们基本不用担心朝廷会不接纳,金声恒忙道:“大人不用去南京了,如今皇上御驾亲征,就驻留在安庆。” “什么,皇上御驾亲征,岂有此理,内阁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陷皇上于险地。”何腾蛟急得差点要跳起来,大为失态。 金声恒,张应元一帮人面面相觑,他们都要向皇帝投降了,皇上还会有什么危险。 张应元小心的道:“大人,皇上在安庆稳如泰山。” 何腾蛟这才一愣,他刚才太过关心皇帝的安危,以至忘记左良玉的大军已经对皇帝不构成威胁了,随即又想起,此番皇帝亲征,一举瓦解了左良玉数十万叛军,皇帝的声望恐怕会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普通人并不会去关心若不是左良玉病死,皇帝能不能胜利也是一个末知数,他们只会看到皇帝亲征,连不可一世的左良玉也败了,这对于大明的中兴来说无疑极为有利。 何腾蛟眼睛转了数下,发现还有不少将领没有在这里,问道:“金总兵,为何本官没有看到李总兵他们。” 不等金声恒回答,张应元已经气突突的道:“大人,不用提他们了,这些人数典忘祖,他们要投鞑子。” 何腾蛟大吃一惊:“什么,他们要投鞑子,不行,他们是大明的部队,如何能够去投满人?” 金声恒不以为然的道:“人各有志,大人又何必如此激怒。” 何腾蛟神色严厉起来:“胡说八道,什么是人各有志,他们要投鞑子,就是大明死敌,两刘如何被皇上处斩,各位不会不知道吧?” 金声恒顿时想起,两刘被杀的罪名里就有一条与鞑子勾结,心中一凛,自己差点铸成大错,若是放任刘国英等人的离开,即使皇帝免去了他们的罪名,恐怕也会在心中留下疙瘩,他心虚的问道:“大人,既然如此,不知我等该如何是好?” “对呀,大人,我们该怎么办?”众人纷纷叫道,纵使他们脑袋再迟顿,见何腾蛟提起刘良佐、刘泽清两人之事,也知道任由李国英等人任意离去不妥,何况这些人还要与他们争左梦庚的去留。 何腾蛟对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轻抚了数下长须才道:“这样,大家看看可不可以劝谏一下,让他们回心转意。” 想起今天的争执,金声恒道:“大人,这些人已经是铁了心了,肯定不会回心转意。” “既然如此,那就无需劝谏了,各位当拿出雷霆手段才是。”何腾蛟决然的道。 诸人对望了数眼,他们不知道那边李国英也在算计他们,突然要将刀剑挥向相交十几年的同伴,心中难名有点抵触,金声恒咬了咬牙:“下官谨遵大人吩咐。” “下官谨遵大人吩咐。”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一起齐声道。 诛杀李国英等人已是势在必行之事,不管他们以前与李国英等人的交情有多好,容不得他们有退缩,否则只要何腾蛟在奏章里多加上一句,他们的命运就殊难预料。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57章 乱(一) 清晨,一缕阳光升起,照在一片起伏的山坡上,李成栋带着数名亲兵就立在山坡最上方,打量着远处有点朦胧的九江城还有左右连绵十余里的两处大营,从这个山坡上,可以勉强看到叛军在大营中的一些活动,可惜相隔太远,人影只有蚂蚁大小。 这数天,叛军照例不出营,李成栋也只能远远的守着,往日,两座叛军大营此时应该炊烟袅袅,生火做饭的时刻,今日却好象有一些反常,炊烟并没有升起来,营中影影绰绰的人在晃动,好象还有刀剑的声音传来。 “大人,好象有一点不对。”一名亲兵道。 李成栋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快,传令,让李元胤出击,靠近叛军军营,看看出了什么事。” “大人,李参将大人前往皇上处报信,还没有回来。” “哦。”李成栋才记起自己的义子被派了出去:“那就让孙参将带队吧。” “遵令。”亲名匆匆下去,李成栋也失去了继续在坡上观察的兴趣,拨转马头,向山坡下冲去。 “杀!”九江城内,喊杀声响成一片,两队人马在城中间碰撞在一起,各自用手中的刀剑狠狠的挥向昔日的同伴,城中到处可见横七竖八的尸体,九江城内从上次左军大索中活下来的居民胆战心惊的关闭着自家的大门,祈祷着乱军千万不要闯进来。 这场撕杀已经持续了半夜,昨天晚上,李国英偷偷在总督府内埋下伏兵,想在金声恒、张应元等人祭拜左良玉时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哪知金声恒等人得到何腾蛟的指令后,也存在同样的心思,偷偷带了大量亲兵在身后。 李国英自以为得计,金声恒等人刚要祭拜,李国英马上伏兵四起,金声恒等人大惊之下,夺门而逃,就在李国英命人将大门挡住时,金声恒等人伏在外面的亲兵同时发动,将总督府大门攻破,与金声恒等人汇合,李国英的计划顿时化为泡影。 见到李国英先期发动,金声恒、张应元等人自然不会客气,马上指挥亲兵反攻,双方的实力在城中相差不大,黑夜中又不方便到城外调兵,双方只能凭着城中的兵马撕杀,半夜的功夫过去了,除了城中到处是尸体外,难也没有奈何谁。 天色一亮,九江城门大开,双方都派出人马前往军营调兵,谁的兵马先入城,谁就能占据到上风,到了这个地步,双方谁也没有退让的余地,只能不死不休。 两座军营内各有双方的人马,城中的撕杀军营内也隐约可以听到,只是没有确切消息的情况,各个将领都约束着自己的兵马不敢乱动,否则一旦在黑夜中发生营啸,后果不堪设想,天一亮,各人接到自己总兵大人传来的将令,马上明白事情的始末,双方都争抢着往九江城里赶,路上也不知是谁先动手,还没入城,双方在城外又撕杀起来。 半路上的撕杀传导到军营,很快,军营内也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城里、路上、军营分成了三处战场,双方穿着同样的军服,手持相同的武器,狠命的撞击在一起,在这里,人命如草芥,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人倒下。 当孙参将带着人马赶到叛军营外时,所有人都勒住马匹,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乱成一锅粥的叛军大营,若不是看见不少血淋淋的尸体就倒在眼前,大家恐怕都会以为叛军是在演戏,否则怎么可能自相残杀。 “大人,怎么办?” “怎么办?走,咱们回去,赶快向李大人报告。”孙参将几乎是大嚷着道,数十万人杀在一起,他这点人马若是被卷了进来,很快就会连渣也不留,何况他根本不知道该帮哪一方,自然是避得越远越好。 李成栋听到孙参将回来的报告,第一个反应也是拨转马头,将队伍带得离开叛军大营十数里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只是多派斥候,时刻关注着叛军大营的情况。 将这些安排下来之后,李成栋才想了起来,对身边的几位部下问道:“对了,皇上的大军离此不远了吧。” 一名副将接话道:“大人,皇上昨夜的宿营地离此只有二十里。” “快,马上派出快马向皇上报告。” “是。” 数匹快马带着尘烟向后方急驰而去,不到半个时辰,王福已接到叛军大营自相残杀的消息,此时大军已经拨营起寨,正在行军当中。 王福一直紧绷的弦一下子松驰了下来,虽然以前有种种迹象表明左良玉已经不能掌控局势,但哪一次也没有这么清晰,王福确切的知道,左良玉确实死了。 “传令全军,速度放慢,以慢行军的方式前进。” “遵旨。”几名侍卫带着不解的目光离去,很快将皇帝的命令传下去,正在行军的大军速度开始放慢。 “杀吧,杀吧,杀得越多越好,最好死个干干净净。”王福心中默然的想到,对于左良玉这支毫无军纪,又战力低下的队伍,王福毫无兴趣,这些人如果收编只会徒耗粮饷,可若是遣散,又会祸害地方,还不如自相残杀死个干净最好。 左梦庚跌坐在总督府内的一张椅子上,双眼布满了血丝,无论是李国英还是金声恒等人,暂时对左梦庚还是有一丝尊重,拼杀虽然是在总督府引起,但双方很快从总督府内转移出去。 “小侯爷,快走吧,否则就来不及。”黄澍蹑手蹑脚来到左梦庚身边,昨晚的撕杀一起,黄澍就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自到天色已亮,撕杀声离总督府越来越远,黄澍才敢偷偷出来,他一眼就看到呆在椅子上的左梦庚。 “走,走到哪里去。”左梦庚双眼茫然的问道。 “当然是投大清,小侯爷,不要再迟疑了,眼下小侯爷无兵无势,只有大清才能收留小侯爷,若是落以大明手里,皇帝若是追究侯爷起兵之事,小侯爷,你就是千刀万剐恐怕都是轻了。” 左梦庚打了一个冷颤,大明向来有兵就是有一切,若是没兵,无论是多大的官,皇帝杀起来都是毫不手软。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58章 乱(二) 恐惧之下,左梦庚想也不想就要站起来和黄澍一起逃命,只是左梦庚突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黄澍:“黄大人,我是父帅唯一的义子,皇上放不过我很正常,你为何又一心要逃走?” 左梦庚不是蠢人,若不是黄澍一番话,金声恒、李国英等人虽然最后双方还是免不了分道扬镳,矛盾却绝不会激化的如此之快,今天的这场撕杀可以说是黄澍挑拨起来的也不为过。 “小侯爷,下官得罪了何腾蛟,还有其他退路吗。”黄澍素性老实的说出自己的苦衷,左良玉刚死,黄澍就想过是不是借机除去何腾蛟,只是他一介文官,军中并无心腹,总不能由自己亲自动手,这才作罢。 左梦庚点了点头,打消了对黄澍的怀疑,如今两人等于同拴在一条线上,左梦庚也顾不得左良玉的灵柩了,他马上吩咐亲兵收拾一些金银细软,准备出逃。 左良玉这些年搜括财物无数,虽然大部分用来养军,但自己也积攒下不少,何况这次出征之前又纵兵将整个武昌城几乎抢空,沿途各个城镇也是如此,如今军中光金银就不下六七百万两,各种物质更是堆积如山,这次出兵,左良玉已不打算回武昌,所有东西都随身带着,不过,大部分都在船上,要想投大清,左梦庚不可能乘船去投,只得无奈放弃,搜刮了府中十数万两金银,装满了十三辆马车,避开城中撕杀,慢慢的向城外挪去。 一路上,左梦庚一行虽然碰到了几起乱兵,但见到是小侯爷亲自领队,这些乱兵并没有拦截,任由左梦庚一行离去,只是在快要出城时,突然生变,由于收拾的匆忙,有一辆马车上的箱子并没有捆紧,偏偏这辆马车行进时在一块石头上碍了一下,就是这一碍坏事,数只箱子从马车上翻滚下来,箱子中的金银洒满一地,在阳光下发出夺目的光芒。 “金子,是金子。”远处一队士兵恰好看见这一幕,刹时间,这队士兵眼中全是金灿灿的黄金,飞快的向马车方向奔来。 若是左梦庚能够当机立断,将这几箱金银放弃,或许还能及时走脱,偏偏左梦庚象是昏了头一般,竟然命令亲兵停下来。 “快,把箱子搬回去。”左梦庚在马背上大喊。 这十三辆马车中装的大部分是金子,银子只有小部分,左梦庚舍不得将一点金子放弃。 这数百名亲兵是左良玉留给左梦庚最后的家底,平时都是用银子喂饱,他们虽然知道马车中全是金银,脑中也出现过贪念,只是左良玉才刚死,他们尚记着左良玉的恩惠,将各种贪念压了下去,只是如今见到黄澄澄的金子就在眼前,心中的贪念再也压不住了,有人直接将地上的金子往怀中塞去。 左梦庚在马上看得清清楚楚,他勃然大怒,那是他的金子,以后投了清人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象以前一样轻松抢劫,这些金子就是他的命根子,他策马跑了过去,用马鞭对着将金子塞到怀里的亲兵脸上乱抽:“混蛋,把金子放下。” 被鞭子抽到的亲兵见到是小侯爷,不敢回击,只是得乖乖的把金子放下,脸上全是愤然之色,只是这么一耽搁,刚才的那队乱兵已经过来了,他们虽然认出了左梦庚的旗帜,可他们早已被黄金耀花了眼,直接向停下来的马车扑去。 “站住,不要过来。”左梦庚的亲兵连忙抽出刀剑相拦。 面对明晃晃的刀剑,那队士兵却丝毫不肯退缩,也抽出刀剑上来对峙,眼光中喷射出贪梦的光芒。 “你们干什么,还不快退去。”左梦庚看着围上来的乱兵,心中怒火焚烧,同时又夹杂着恐惧。 若是平常,左梦庚的呼喝当然有用,只是眼下这队士兵却连对左梦庚的方向也不看一眼,眼中尽是黄金的光芒。 黄澍正庆幸就要逃出城去,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虽然生性贪婪,却知道眼下逃命才是最要紧之事,见到左梦庚只顾叫人收拾黄金,急得在马车上团团转,拼命大喊,要左梦庚赶快下令启动马车逃走。 可惜他距离左梦庚有点远,四周又是乱糟糟的局面,他的喊声根本传不到左梦庚的耳朵,黄澍有心先走一步,驾车的都是左良玉的亲兵,他根本指挥不动。 “抢啊。”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刚才还对峙的乱兵齐挥舞着刀剑向亲兵守着的马车杀去。 “铮、铮、铮。”的兵器撞击声响起,不时有人发生惨叫声倒下,若是平常,身为主帅亲兵,一人应付四五名普通士兵也不成问题,可是面对着这群乱兵眼中疯狂的杀意,那些亲兵非但没有占到上风,反而步步后退。 “轰。”几声大响,乱兵已经杀退了一辆马车前的亲兵,将箱子从马车上踢了出来,箱子大开,金银顿时乱滚。 “好多的金银。”一名年轻的士兵将手中刀剑放下,拼命的将地上的金银捡起来往怀中装去,可是嘴中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向前扑去,他的后背出现一条可怖的伤口,鲜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去,腿脚抽动了数下便死去,怀中的金银洒满了一地。 一名老兵一脸狞笑,他手头的刀尖还滴淌着点点鲜血,将尸体拨开,老兵弯下腰,用单手飞快的拾着地上的金银,双眼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轰。”又是一声大响,这次是一辆马车直接掀翻,无数的金子从箱子里滚了出来,守着马车的亲兵面面相觑一会儿,仿佛如梦方醒一般,转身扑向自己身边的箱子,将箱子打开,拼命将金子往怀里塞去。 慌乱中,也不知是谁把左梦庚从马背拉了下来,左梦庚狠狠的摔到地上,他刚想从地上爬起来,无数的大数踩在他身上,向马车的方向扑过去,左梦庚就象是溺水之人一样,刚想挣扎起来又被踩了下去,不一会儿,左梦庚口鼻鲜血直流,再也无法动弹。 一名亲兵惊呼起来:“不好,小侯爷死了,小侯爷死了。” 没有人理会那名亲兵的惊呼,许多得到消息的乱兵赶了过来,他们的眼睛全都盯着那十余辆装满金银的马车。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59章 乱(三) 左良玉一向放纵军纪,终于自己也受到了惩罚,他唯一的义子死在乱军之下,左梦庚的死并没有在九江城引起什么波澜,反倒是那些金银掀起了更大的风波,越来越多的乱兵加入进来,使得九江城的拼杀更加血腥起来。 李成栋带着五千骑兵立在高山上,默默的看着叛军的自相残杀,这场撕杀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中午,他们从城里杀到城外,从城外杀到军营,此刻叛军的两座大营差不多已经损毁了,外面的撕杀渐渐停了下来,而城中的撕杀越发残烈,眼看再过一个时辰左右就要天黑,撕杀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远处闷雷般的马蹄声响起,一杆鲜红色的大旗高高飘扬,大旗之下,无数红色的身影出现出来,不一会儿,漫山遍野的全是红色的身影,仿佛是一片红色的海洋,这片海洋的中间是一支整齐的方队,方队上方,白色的羽翎轻轻颤动。 “大人,皇上的大军来了。”一名副将激动的道。 “走,咱们迎接皇上。”李成栋说完,拨转马头,向远处白翎颤动的方向奔去。 见到李成栋过来,正在行军的羽林卫丝毫没有停步,自动分开一条通道,供李成栋数人通过,马上合拢,后面李成栋的亲兵只得拨转马头,在前方替羽林卫引路。 “为国羽翼,如林之盛。”李成栋一边骑马,一边打量着身边通过的羽林卫士兵,白色的羽翎下,是一张张坚毅年轻的面孔,所有人都目不斜视,尽管路面凹凸不平,一万人的队列依然齐整,很难想像,这是一支成立才两个月的队伍,他们中许多人更是只有一个月左右的军事生涯。 “微臣参见皇上,甲胄在身,不便行礼,还请皇上恕罪。”看到皇帝的马车,李成栋离数十步远就连忙抱拳行礼。 马车停了下来,王福活动了一下身子,摆了摆手:“爱卿不必多礼,说一说,叛军的情况如何了?” “回皇上,目前城外撕杀已经停止,城内还在互相撕杀中,微臣已经清楚了他们自相残杀的始末,皇上,大喜,左逆已死,其部下有人要重归朝廷,有人想投鞑子,因而自相残杀,那些想投朝廷的将领已经向我军派出信使,有湖广巡抚何云从的担保,他们想让我军帮助剿灭想投鞑子的叛逆,只是微臣没有皇上的旨意,不敢乱动。” “哦,他们派出使者了,把使者带上来,传令全军,就地扎营,爱卿也下去作好准备吧,明日视情况再决定全军是否出击。” “是,微臣告退。”李成栋抱拳退下,不一会儿,一名三十余岁左右的军官被带到了王福的面前;。 “微臣襄阳总兵金声恒帐下副将刘承胤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承胤,这个名字好象听过。”王福使劲想了想,却什么也没有想起来,只得作罢:“你回去告诉金声恒,张应元他们,朕可以免去他们附左逆叛乱之罪,不过,凡是想投靠鞑子者,必须斩尽杀绝,朕不再需要这些反复无常之人。” “是,微臣遵旨。”刘承胤心中一凛,巡抚大人说的没错,皇上对鞑子深为仇恨。 刘承胤下去后不久,王福才想起来,刘承胤,这个家伙不就是在永历朝胁持朱由榔由桂林迁都到武岗的人吗,永历朝初期,刘承胤仗着自己手下有三四万兵马,又将皇帝胁持在手里,大肆排斥异己,几乎把永历朝当成了刘氏朝廷,后来清军一来,这个刘承胤马上率军向清军投降,若不是朱由榔趁着他与清军接洽时逃跑,朱由榔早就落到清军手里了。 “操,又是一个狗汉奸。”王福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心中转着主意,是否找一个借口把刘承胤砍了。 “杀!杀!”李国英挥舞着长剑,神经质的大喊,他的身上到处是斑斑血迹,有自己的更多的是沾上别人的,战事越久,对于李国英等一心投靠鞑子的人越不利,左良玉已死的消息传遍了全军,多数人已经失去信心,不愿再与朝廷为敌,当然,更不愿意去投降鞑子,毕竟向鞑子投降是辱没祖宗之事。 越来越多的人向金声恒、张应元他们倒戈,若不是军官弹压,李国英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他意识到不妙,几次想走,哪知道金声恒等人急于立功,丝毫不肯放松。 此刻九江城内,李国英等人的兵马压缩到了三分之一左右的城区,从半夜撕杀到现在,所有人都筋疲力尽,李国英不得不亲自上阵,才勉强稳定阵角。 “万岁!万岁!万万岁!”正在进攻李国英部的明军突然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呼声,这个声音把李国英部下都吓了一大跳。 原来却是孙承胤返回了城里,将皇帝的话转达给金声恒、张应元等人,听到皇帝的大军就在外面,而且亲口赦免了他们,金声恒等人无不大喜,将这条喜讯也传给了下面的官兵,刚刚还有点萎靡不振的官兵顿时精神大振,这才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呼声。 “怎么回事?”李国英向亲兵询问道。 “大人,好象是皇上到了。”亲兵带着哭腔的回道,连亲兵也不免在心中对李国英暗暗埋怨,鞑子远在山西,而皇上迟在咫尺,干吗要去投降鞑子。 皇帝的大军离城不过数里,九江城头已经可以看到大军的轮廓,只是旗帜有点模糊不清,听到下面的明军大呼万岁,李国英的部下大部分已经猜到,本来他们就处于下风,皇帝一来,这仗还怎么打? “黄澍,你这个混蛋,害苦老子了。”李国英忍不住大骂:“不打了,不打了,传令下去,我们投降。” 此时李国英手上还有三万左右的残兵,只要有军队,李国英相信皇帝还是会饶他不死,若是等到拼光了就难说了,这在崇祯朝时是武将屡试不爽的把戏,他此时完全忘了江北四镇中的两刘是如何死的。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60章 乱(四) “什么,投降,总兵大人,不能投降啊。”原九江副将张世勋大吃一惊,他将九江献给左良玉,害死了袁继咸和九江无数百姓,朝廷绝不会放过他,所以一心跟着李国英想投鞑子,此刻听到李国英要投降,顿时急了。 张世勋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李国英,他朝亲兵使了使眼色,冷不丁的喝道:“拿下。” 数名李国英的亲兵如狼似虎的扑向张世勋,张世勋武艺本来就稀松平常,他刚想反抗,李国英的一名亲兵用剑重重的在他手腕上敲了一下,他手中的长剑咣的一声掉到了地上,数名亲兵一拥而上,将张世勋捆的扎扎实实。 “李国英,你这个王八蛋,别以为绑了我就没事,你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张世勋自知不能幸免,对李国英破口大骂起来。 李国英气急败坏:“把他的嘴吧堵上。” “唔,唔。”很快,张世勋只剩下了呜咽声,只是双眼依旧愤怒的瞪着李国英,李国英不理会他:“快,快,向下面大喊,我们投降了。” 九江城的战斗终于结束了,一队队的俘虏被明军押着,李国英和一众部下垂头丧气的被押到了金声恒等人面前,金声恒只是淡淡的看了李国英数眼,对这个昔日的同僚丝毫没有半丝同情:“拖下去,斩!” “什么。”李国英吃惊的用眼睛瞪着金声恒,直到两名士兵拉着他的手,他才拼命挣扎起来,大声嚷道:“一斗栗,你好狠,张大人,王大人,刘大人救我,一斗栗这是要公报私仇。” 金声恒出身流寇,一斗栗是他的外号,只是投降官军后已多年不用,听到李国英如此叫他,金声恒只是冷笑,被李国英叫到的人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根本不回李国英的话,杀李国英是皇帝的意思,无论以前与李国英有多大交情,他们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违背皇帝之意,何况李国英与他们也没有多大交情。 “李大人,李总兵,你就安心上路吧,不过,你一心要投鞑子,就是死后也要落个不忠不孝,辱没祖宗的骂名,这又是何苦呢?” “哈哈,杀得好,杀得好。”张世勋大笑起来,眼中露出一丝疯狂。 “噗”李国英气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两名士兵将李国英押到一旁,用力在李国英的膝盖上一踢,李国英腿一软,顿时跪了下去。 “一斗栗,王杂毛,你们好狠,我做鬼……”咔嚓一声,李国英的声音中断,他的脑袋与颈脖分离,咕噜噜的滚到一旁,双眼圆睁,显然死不瞑目。 张世勋仍然在大笑,金声恒面无表情的道:“下一个。” 咔嚓一声,张世勋的笑声中断,他也步了李国英的后尘。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被推过来的军官见到李国英,张世勋就象是杀狗一样被处死,一个个都大惊失色,拼命求饶,可惜金声恒等人犹如铁石心肠,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一众随李国英投降的军官被拖死狗一样拖到一边直接砍杀。 这样的情景只是城中一个小场景,城中到处是杀人的声音,左良玉的部下烧杀抢掠惯了,这次虽然杀的是自己以前的同伴,却毫不手软,整个九江城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宰场,城中血气冲天。李国英连同他投降的部下,整整三万多人,被杀的一个不剩,连同以前双方交战的尸体,城中至少遗尸七八万具。 忙碌了半夜,城中的官兵才将尸体全部拖出了城外,直到天亮才挖坑掩埋干净,现在虽然进入九月,可是尸体若不及时处理还是容易产生大疫。 第二天一大早,投降的金声恒、王得仁、刘承胤、张应元等人自缚着双手来到城外的军营向皇帝请罪。 “罪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福脸上神色冰冷,丝毫没有大胜后的喜悦,这次左良玉率三十万大军反叛,许多人去以为朝廷就要被倾覆,谁也没有料到,皇帝御驾亲征,除了开头李元胤与叛军一次小的交锋外,竟然没有动一兵一卒,左良玉的三十万大军已经灰飞烟灭。 按理皇帝应当龙颜大悦,大肆庆祝才对,可是王福的心情却是百感交集,眼前的这些人除了张应元外,历史上竟然都成了汉奸,金声恒、王得仁两人虽然在以后反正,可是却不能掩盖他们以前双手沾满汉人血腥的事实。 若从感情上来讲,王福恨不得大喝一下,将这些人都拖出去斩了,省得想起来就心烦,只是理智上,王福却不得不对他们安抚,否则若自己见一个以后会成为汉奸的人就杀,只能让自己众叛亲离,将更多的人推向满清。 金声恒、王得仁等人半响得不到皇帝的回应,心头忐忑起来,几人偷偷拿眼瞄着何腾蛟,何腾蛟落入左良玉手中依然不肯同流合污,王福对他大为赞赏,将何腾蛟由湖广巡抚提为湖广总督,过几天就可以上任。 何腾蛟收到金声恒等人的求助,他自付自己任湖广总督后需要这些人的支持,开口道:“皇上,金总兵等人虽然依附左逆犯下滔天大罪,可是能及时反正,也算功于朝廷,还望皇上从轻发落。” 王福点了点头,朝中大事由不得自己的喜好,说起来,这些人所以会投降满人,多半还是对朝廷太过失望,如今自己得知左良玉反叛,并没有孤缩在南京等待左良玉的进攻,而是御驾亲征,好呆也算中兴之主的模样,或许他们的心态也得到了改变,否则这些人在左良玉死后就不会投朝廷而是直接投鞑子,王福的神情微微一松:“免礼吧,来人,将他们的绳子解开。” “多谢皇上,吾皇万岁!”金声恒感激的看了何腾蛟一眼,他们来之前还幻想着能得到皇帝的嘉奖,此刻看来,能顺利脱罪已是不易。 “朕虽然可免尔等之罪,可是尔等所部毫无军纪,朕需要重新整顿,汰弱留强,尔等可愿意?” 到了这个地步,纵使金声恒等人不愿意也由不得他们了:“臣等任凭皇上处置。”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61章 乱(五) 左良玉的三十万大军经过九江的攻城战,加上这次互相残杀,又有三万多俘虏被屠杀,还有战斗中不少偷偷溜走之人,现在金声恒等人控制的人马只有七万左右,依然比王福带来的人马多,虽然这些部队军纪涣散,可是能在这次血战中活下来,也算得上可战的老兵。 虽然是整编,可是羽林卫绝看不上这样的士兵,如果给李成栋、李本深等人扩充也不妥,最终还是要留给金声恒等人统领,不过,整编之后,每支队伍依然要派军法官,以前所犯的军法无法追究,如果以后有人再犯,军法官就不会客气。 花了数天的时间,这七万多人才整编完毕,只留下了五万人马,金声恒等每名总兵名下的军队由原先的四五万人缩减到只有一万人左右。 太平时节时,各个武将都拼命吃空饷,到了乱世,他们又拼命扩充部队,军费来源除了向朝廷索要外,无非是拼命搜刮地方,弘光朝初定时,左良玉和江北四镇都有权直接在地方上征收税收,如今左良玉已死,江北四镇实际上只剩下黄得功,各个军头在地方上的收税权王福自然要拿回来,也不用再担心那些军头会私自扩充部队。 裁减下来的人员,王福却是颇为头痛,这些人已经习惯了军队生涯,而且多是老弱或者身有残疾,若是放他们回去,根本无法养活自己,不知有多少人会沦为盗匪,又或者死于沟渠。 只是王福不可能把他们养起来,说实话,这些人现在虽然是老弱病残,说不定身上背着多条普通百姓的人命,王福最后还是决定全部就地遣散,愿意回家的,不管路程远近,一律发给一斗白米和十两纹两作为路费,愿意留在九江的,每人除发给一石大米、五两银子外加十亩地。 十亩地自然不是十两纹两可比,江南上好的地至少要卖上十几两银子一亩,十亩地就是一百多两银子,九江城内已以残破不堪了,昔日十数万人的大城,经过昨天十几万叛军在城内自相残杀,加上左良玉进城时的杀戳,城中百姓只剩下不到三万人,多是一些老弱妇孺,青壮年不是被杀就是逃走,至少数年无法恢复元气,如果这批人全部留下,九江城恢复元气的时间可以大为提前,由于居民死伤惨重,城外无主田地多的是,而且不到半个月就可以收割,王福也不用担心没田可分,说实话,如果没有这批人留下,半个月后九江城外收割稻谷的人也找不到,许多成熟的稻子只能白白烂掉。 大部分人选择留了下来,这些人随着左良玉转战各地,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早就忘了家乡是什么样了,既然九江能落脚,当然是好事,也有少部人实在思念家乡,拿了大米和银子走路。 原先那些得予重新整编入军队之人开头对于被裁减的士兵多少还有一点幸灾惹祸,看到这些人如此好的待遇后,倒有不少人羡慕起来,朝廷额定给他们的粮饷是一年二十两白银,可是他们从没有足额拿过,除去各种花销,许多人一年到头都是空空如已,能攒下二三两银子就算节省了,依靠着粮饷,自己当一辈子兵也别想攒下十亩地。 只是以前给左大帅当兵时,一年总有一两次抢劫的机会,这一个月来,已经分别在武昌和九江抢劫了一次,这两处地方都是富裕之地,许多士兵都发了小财,只是以后随着军法官的进入,抢劫的事恐怕不要想了,只能光拿军饷。 事实上,如果一年二十两的军饷能够足额发放,当兵至少比当普通百姓舒服,只是他们在担心,以前在左大帅手上从来没有拿过足额军饷,只能靠抢劫补充,朝庭又能给他们发下足额军饷吗。 这种担心很快就传到了王福耳中,老实说,士兵的担心不无道理。 看来军法官不但要监督军纪,以后还要监督军饷的发放,最好是所有粮饷都有军法官来分发,这样士兵才能对军法官有足够的敬畏,同时对朝廷也能忠诚,而不会沦为将领的私军。 至于军法官,为了防止他们被将领拉拢腐化,必须采用轮回的办法,每年军中军法官都要轮换三分之一,三年完成一个轮回,这样即保证军法官不会与部队脱节,又永远有清新的鲜血进入。 为了稳定军心,王福决定每人加发三个月的粮饷,算作这次大胜的赏赐,银子王福不愁,金声恒等人投诚后,朝廷从他们手中接过了大量物资,单是金银折合加起来就有七百多万两,粮食五十多万担,兵器、甲杖、布匹、食盐各类物资无数,由于水军没有参战,所有船只都完好无损,共有大小船只三千多艘。 这些东西看似多,其实细算起来也不算太多,左良玉部有近三十万人,以每人一年二十两银子的粮饷计算,七百万两银子不过是一年多时间的军费,就算减半发放,也只能维持两年,左良玉征战数十年,不知抢了多少城池,老本尽在这里,被王福毫不客气的接收。 如今包括王福带过来的人马只有十万人,虽然羽林卫军饷高,不过只有一万人,三个月的军饷包括军官加起来差不多只需九十万两银子左右,算一算这次出征,朝廷竟然大赚了一笔。 沉甸甸的银子到手,刚刚整编的五万左良玉余部怨气和担心立刻消散,三个月的军饷,普通士兵是一人五两,伍长六两,什长八两,把总十二两……到总兵一级是四百两,虽然银子比起他们抢劫的要少的多,可是这些是光明正大的军饷,这银子拿起来也心安,除了少部分穷凶极恶之徒外,大部分士兵对于抢劫多少会感到内疚,毕竟他们也是出身农家。 有了这额外的六百多万两银子,王福总算可以暂时不为银子发愁,大笔一挥,下令减免武昌、九江两地三年钱粮,同时又从中拨付出一部分物资给何腾蛟还有新任的九江总督黄斌卿。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62章 捷报(一) 南京,虽然进入九月,可是天气依然炎热,街上的各种叫卖声也显得有气无力。 自从皇帝御驾亲征后,南京城无论官民都有一种惶然的感觉,虽然皇帝只是带走了一万羽林卫,六万京营还在,可是谁也不会把安危寄托在六万京营身上,如果皇帝失败,等待大明的只可能是改朝换代。 大明享国二百八十年,前些年,虽然北方天灾不断,可是南方却一直安稳,就在大家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时,京城竟然被流寇攻破了,这简直是晴天霹雳,难道大明二百多年的江山就这样完了。 好在朝廷很快又立了起来,南京由陪都升为正式的都城,只是新皇登基后又是加税,又是大兴土木,而且还派锦衣卫大肆搜刮美女入宫。 听东林党那些读书人说新皇贪、淫、酗酒、不孝、虐下、不读书、干预有司七不立,这让听到此话的百姓瞠目结舌,一个人有这么多缺点还能作皇帝,只是读书人的话总不会错,大明摊上这样的皇帝还有救吗? 就在百姓忧心仲仲时,皇帝很快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不但停止了加税和修建宫殿,也停止锦衣卫在民间搜索美女,而且拿出内库银来募军,尽管还是有不少东林党士子在民间说皇帝的坏话,不过,大多数百姓只是当笑话来听,只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百姓才懒得去管皇帝是否酗酒、不读书、干预有司,至于贪、淫,皇帝富有四海,三宫六院,需要贪什么,淫什么;不孝,虐下,有这么一回事吗? 皇帝斩杀两刘的消息传来,朝中官员惶恐不安,民间却是兴高采烈,虽然刘泽清,刘良佐两人的士兵没有在南京肆虐过,可是江北到南京讨生活的百姓并不少,他们对于刘泽清,刘良佐放纵士卒荼毒地方深恨不已,连带着南京大部分百姓对两刘被杀拍手称快,对于皇帝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起码皇帝不会对武将一味姑息迁就。 两刘余部造反的消息传来,南京百姓都切齿痛骂,只是并无多大担心,两刘都死了,他们的部下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可是左良玉也造反的消息传来,许多人顿时蒙了,左良玉可能号称百万大军,谁能抵抗。 虽然皇上御驾亲征,大家的担心却没有减弱,皇帝满打满算才五万人,又是第一次领兵,谁也不看好这次皇帝的出征,许多人暗暗惋惜,若是皇帝不要操之过急,逼反左良玉,或许大明不至于落到眼下的境地。 皇帝出征后,南京可谓是一日三惊,生怕皇帝战败的消息传来,京城已经有不少富户悄悄将财产,家人往乡下转移,自高弘图抄家流放后沉浸了一段时日的东林党人却兴奋难言,在民间鼓吹弘光得位不正,朝中奸臣当道,宁南侯此番起兵是顺应天命,大明到了重立天子的时候。 若不是马士英和镇守太监卢九德两人联合,用强硬手段压制,恐怕城中早就谣言四起,乱成一团,不过,东林党人看马士英的目光却象是看跳梁小丑,蹦达不了几天,只要等皇帝失败的军报传来,马士英这个首国辅就得下台,好在皇帝将钱谦益带走,东林党人在朝中并无干将,否则说不定军报没到,东林党人就要开始闹事。 马士英、王铎等人每天也是愁眉苦脸,他们心中照样没底,只是每天不得不强打精神。 这天,顾大牙头上撑着一把大伞,象往常一样在烈日下守着城门,他的同伴照样早早躲到阴影下纳凉,眼下正是中午,城门并无多少人进出,顾大牙微闭着眼,正在似睡非睡时,远方一阵泼刺,泼刺的马蹄声传来,将顾大牙惊醒。 顾大牙抬头望了一眼,见前方只有一股细小的烟尘,看样子最多不过五六骑,也不在意,嘟嚷了一句:“这个大热天赶路,也不怕中暑吗?” 不过,有人来了,他就不能再睡了,只得站起来等待远处的几名骑手过来,随着来骑越来越近,顾大牙心中突然格登了一下,他已看清来者总共三人,每人的背后都斜插着一杆红色的小旗,这杆小旗是朝廷用来传紧急信息才会使用。 紧急信息,眼下会有什么紧急信息,无非是皇帝御驾亲征左逆之事,难道皇上这就败了,顾大牙只觉得心中一紧,他从北方逃过来,好容易才有一个守门的差事,虽然辛苦却再也不愁温饱,如果左良玉打了过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或许他只会丢了这个差事,从此过上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或许干脆死在乱军之中。 就在顾大牙胡思乱想之时,三骑已来到城门口,他们脸上都晒得通红,衣服上全是尘土,嘴唇干裂,跨下的马匹更是大汗淋漓,仿佛如同水洗一般。 “咴律律。”一匹奔马突然大叫一声,在离顾大牙不过数步之遥轰然倒地,马上的骑士也随着战马摔到了地上,好在骑士并没有被马压住,否则非受重伤不可,顾大牙连忙上前将那名骑士从地上扶了起来,另外两名骑士看着同伴摔倒在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这么纵马入城。 骑士用手推开扶着自己的顾大牙,用沙哑的声音喊起来:“大捷,皇上大捷了。” “大捷,皇上大捷了。”随着那名骑士的喊声,远处也传来纵马入城的两名骑士喊声。 “大捷,皇上大捷了。”顾大牙愣住了,怎么可能,皇上才出征不到一个月就打败叛军数十万兵马了,这个捷报不会是假的吧,顾大牙随即又摇了摇头,这可是皇上御驾亲征同,根本没必要作假。 顾大牙连忙用手摇了摇还在大喊的骑士:“怎么回事,皇上什么时候打败叛军?” 那名骑士被顾大牙摇了晃了数晃,向地上栽下,顾大牙眼急手快,连忙将骑士扶住。 “大捷,皇上大捷了,水,水……”骑士张开干枯的嘴唇,依然不忘报捷。 “快,快拿水来。”一向老实的顾大牙急了,对着围上来的同僚大喝起来。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63章 捷报(二) 马士英、卢九德两人正在文华殿批阅奏章,自从皇帝御驾亲征后,白天马士英大部分时间都与卢九德两人一起在文华殿办公,两人一为外相,一为内相,牢牢的把握着朝中大权。 文华殿因为是内外相办公之地,即使是侍候的内侍也一向轻手轻脚,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惹起首辅和总管大人的不快,否则丢了性命也有可能,要知道现在天气炎热,人火气就大,何况皇上御驾出征之事更是沉甸甸的压在二位大人心头,谁要发出一点声音,那绝对是找死,这里平常连针掉在地上也清晰可闻。 突然,巨大的吵杂声从外面传来,将整个文华殿的安静打破,马士英紧皱着眉头,生气的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喝道:“谁在外暄哗?” 马士英话声刚落,王铎带着六部主官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两名信使,没等马士英开口,王铎已经大喊起来:“首辅大人,皇上大捷了,皇上大捷了。” “大捷。”马士英反应过来,他兴奋的语无论次:“你说的是真……真的,皇上当真大捷了?左良玉呢,他退兵了吗” “没有,左良玉没有退兵,他已经死了,皇上全歼了左逆的大军。” 听到左良玉没有退兵时,马士英心中忍不住失望起来,这些天,左良玉的大军就象是一声大石压在他心上,可是听到后面一句,马士英忍不住张大了嘴吧,在他看来,皇帝虽然大捷,了不起是暂时击退了左良玉的进攻,没想到左良玉竟然已经身死,而部下也被全部歼灭。 “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详细情况大人问他们吧。”王铎将两名信使推了出来。 “参见大人。” “行,不用多礼了,快说说皇上大捷之事。”马士英急不可耐的道。 两名信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将皇帝这次亲征过程详细说了一遍,当然,其中也有不少夸大之词,比如左良玉的死,在两名信使嘴中,左良玉完全是被皇帝御驾亲征的消息所吓,又初次交战失利才忧惧而死,金声恒等人的反正也是皇帝高瞻远瞩,派人联络的结果。 “天佑我大明!天佑我大明啊!”听完信使的禀报,马士英满脸泪水,丝毫不顾自己首辅的形象大叫起来,兵力相差太大,皇帝能击退左良玉都是一个奇迹,更不用说将左良玉部全军歼灭,自己损失还微乎其微,这不是天佑是什么? 看到马士英泪流满面,卢九德、王铎等人也步了后尘,这些人要么是拥立功臣,要么是皇帝提于微末之中,是皇帝登基得到极大好处之人,如果皇帝败了,他们即使向左良玉投降也不一定有好结果。 卢九德边流泪边向北方拱手道:“皇上英武,此仍不世英主,我大明中兴有望,我大明中兴有望啊。” 相对于马士英天佑的话,无疑卢九德的话更深入人心,倘若大明中兴,皇上是中兴之主,他们自然是中兴之臣,如果在数月前讲大明中兴只是笑话的话,现在他们却实实在在的看到了中兴的契机,左良玉起兵号称百万,被皇帝五万人马轻易破之,如此不可思议的事都能发生,大明又如何不能中兴? “大明中兴有望,大明中兴有望。”王铎和六部官员都如同颠狂一样同复着这一句,外面的守卫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能面面相觑。 “咚”的一声响,刚才报信的一名信使又累又疲,再也支持不住,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殿中颠狂的群臣才清醒过来,马士英急忙吩咐:“快,请郎中,把食物和水拿来,千万不能让他出意外。” 城中,早已是鞭炮阵阵,从三名报捷的骑士喊出大捷开始,鞭炮就开始响个不停,救助了一名报捷信使的顾大牙已经成为守城门官兵当中的一名英雄,信使走后,许多人都围着顾大牙打听这次大捷的具体消息。 虽然知道皇上大捷了,只是不知道大捷的经过,未免美中不足,顾大牙唯一作为了解情况最多的人,自然受到大家的追捧,连顾大牙的上司也在人群中催着顾大牙讲述。 顾大牙受宠若惊,他从没有这么风光过,不过他只是从信使口中知道一个大概,这当然不能让听众满意,顾大牙只能发挥自己的想像,根据信使口中的一点信息尽量吹嘘,结果越吹越离谱,皇帝简直成了神仙,只是挥军手,左良玉的大军已经灰飞烟灭了,虽然漏洞百出,其他人却听得津津有味。 到了晚上,除了鞭炮,整个南京城点起了灯笼,从远处望去,城中灯光点点,整个南京变成了一个不夜城,无数的百姓在灯笼下开始围绕着皇宫游行,表达自己的欢乐,万岁的欢呼此起彼伏。 五城兵马城的衙役也及时解除了晚上戒严的命令,任由百姓举行盛大的游行,这些天,大家都担心皇帝的失败的消息,压抑实在太久了,如今都可以尽情释放,南京的军心民气到了顶峰,此时就是被形容的青面獠牙的北方鞑子也变得不可怕了,只要有皇帝在,叛军也好,鞑子也好,都不是皇帝的对手。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刘宗周府上,各个东林党人都忍不住摇头晃脑,他们实在相不通左良玉为什么会失败,还落得一个身死的结局。 “大人,这个消息会不会是假的。”姜曰广问道,他略通兵事,从哪方面来看皇帝也没有胜算,至少不会这么快取得胜利,只是随姜曰广又摇头,九江离南京并不是太远,即使作假,只需数天的时间就可以拆穿,又有什么用。 “应该不是假的,报捷的三人确实是皇上身边的羽林卫,他们不眠不休,跑了二天一夜才到南京。”刘宗周道。 “唉。”众人都叹了一口气,外面的鞭炮声和游行声是如此的刺耳,与他们的心情格格不入,没有左良玉,东林党人彻底失去了重返朝廷的本钱。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64章 江北 江北淮安,这座扼漕运、盐运、河工、榷关、邮驿之机杼,一度与扬苏、杭、扬三州并列的大城此刻正杀声震天,城下无数穿着大明红色军衣的官兵正在沿着云梯向上攀爬,队伍的最前面已经杀上了城头,与一支同样穿着红色军衣的军队杀得难解难分,不时有人惨叫着从城头掉下来,又有更多的人补充上去。 这里是刘良佐、刘泽清两人余部的最后老巢了,徐勇、方国安、张天禄、张天福、施风仪、黄国琦、李洪基、李化鲸、刘之干这些人刚刚叛乱时声势浩大,其中光刘良佐部四总兵名下步兵十万,骑兵三万,刘泽清部下步兵五万,骑兵二万,水军二万;总共二十二万大军,而且水陆步骑齐全,一路攻城掠地,好不快活。 只是黄得功统领大军刚一进攻,叛军就显出了原形,由于谁也不服谁,二十多万大军分散各地,每处比起黄得功来兵力都不占优,素质更是差得太多,黄得功充分发挥骑兵的优势,往往在叛军刚到一地就突然出兵,叛军只顾抢掠地方,无心应战,一触即溃,四散奔逃。 黄得功与其说是与叛军作战,更象是检验自己的行军速度,短短二十余日,刘良佐部下总兵徐勇、方国安战死,张天禄、张天福见识不妙,拼命向北逃窜,黄得功部追之不及,才让两人溜走,施风仪、黄国琦本来是水贼出身,被刘泽清收复不久,见到黄得功部势不可挡,干脆丢下部下,只带着小部分骨干窜入大湖,重新当起了水寇。 只有李洪基、李化鲸两人拥着刘泽清的侄儿刘之干逃入淮安,凭借着淮安城池固守,淮安也是黄得功部唯一要啃的硬骨头,只要攻破淮安,这场江北两镇余部掀起来的叛乱就可以宣告结束。 “砰、砰、砰。”数十名膀大腰圆的士兵推着一辆巨大的撞车正在撞击着城门,撞车每撞击一下,连带着整个城墙都在摇晃,城门两旁,数辆已经损坏的撞车静静的躺在一边,它们身上火烧,巨石所砸的痕迹清晰可见,上面的斑斑血迹更是诉说着此战的惨烈。 又是一声巨响,城门终于经不住了,哗啦一声裂成两半,砰然倒地,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一条笔直的城中大街显露在这支攻城的军队面前。 “万胜!万胜!”城外的大军欢呼声响了起来。 一名将军模样的人拨出长剑,斜指着趟开的城门:“骑兵,进攻!” 隆隆的马蹄声响起,无数的骑兵从城门风驰电掣般涌入,叛军看到城门被破,已是惊慌失措,面对骑兵的冲击,更是吓破了胆,撒腿就跑。 “城破了,城破了。”城中到处是惊慌的声音响起。 正在城头舍生忘死,拼命阻挡着明军攻城的叛军顿时土气大溃,步步后退,数名明军轻松的来到原先撕杀最为惨烈的一杆大旗旁,将绣着斗大刘字的大旗旗杆连砍数刀,大旗轰然倒地,另一杆飘扬着黄字的大旗冉冉升起。正在城墙沿着云梯向上攀爬的官兵暴发出震天般的呐喊:“万胜!万胜!” 淮安府最为华丽的府第内,刘之干坐在椅子上呆呆的出神,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二十多万大军就这么完了,他本以为就是破不到南京,至少可以占领江北,到时大清南下,他以江北之地相投,即使不能象吴三桂,孔有德他们那样封王,至少高官厚禄少不了,没想到还没等到清人南下,他已经败了。 一名满身污血的军官闯了进来,见到刘之干还在发呆,连忙道:“官军已经进城了,少帅赶快逃吧。” “逃,逃到哪里去?”刘之干冷然的问道。 那名军官嘴唇动了动,眼下淮安被数万明军围得水泄不通,刘之干目标如此大,又如何能逃出去。 “不好了,不好了,李洪基,李化鲸已经降了,官军正在往大帅府过来,少帅,赶快逃吧。”又一名军官闯了进来,向刘之干禀道。 “哈哈,大难临头各自飞,本少帅也不怪他们,只是他们难道以为到了此时投降就有活路么,蠢,真蠢!”刘之干大笑起来。 两名军官见到刘之干一幅疯狂的模样,摇了摇头,互相望了一眼,默契的转身出了刘府,将身上沾血的军衣脱下,融入到淮安百姓当中,他们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黄得功的军纪相对于他们来说好的太多,并不会进城之后大屠杀。 就在两名官军走出刘府不久,府中一片火光升起,熊熊的大火很快席卷开来。 城外,一名亲兵纵马来到主帅黄得功的面前:“报,侯爷,刘之干在府中纵火身死,淮安叛军都已投降,马总兵和田总兵请侯爷入城。” 黄得功皱了一下眉:“纵火,烧得怎样了。” “回侯爷,由于我军进入及时,刘府只有大厅部分烧光,其余没有损失,府中找到十余具尸体,其中已经确认刘之干就在其中。” “好!进城。”黄得功大为满意,历经一个月,这场叛乱终于平定了,只是他心头还压着一个阴影,皇上不知怎么样了。 大兵入城,街道上几乎看不到百姓,只是从两边鳞次栉比的建筑还是可以看出淮安的繁华,黄得功扫了数眼便收回目光,自己不可能在这座城池待太久,至多休整一天就要出发,左良玉的大军还要等自己去破,皇上,你可千万要等着微臣到来。 “侯爷,饶命啊,饶命啊。”大街上一声突兀的声音打断了黄得功的思绪,两名身穿甲胄,三十多岁,留着山羊胡的武将在数名军士的押送下从旁边走过,见到黄得功顿时拼命喊叫起来。 黄得功扫了一眼就认出两人正是昔日刘泽清帐下的宠将李化基,李化鲸两人,他厌恶的挥了挥手,示意部下将他们拖下去,李化基、李化鲸两人的喊声越去越远,不久就嘎然中断,这两人已经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65章 扩军 在九江整编完左良玉的余部后,王福并没有多驻留,这座城池的血腥味太大了,即使是过去了七八天,血腥味依然在城中挥之不去,以致王福宁愿一直住在军营也不愿住进城中,如今处理完后事,王福马上命令全军拨营启程。 大军顺流而下,浩浩荡荡组成了一支十余里的船队,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到达了安庆,到达安庆后,王福命令大军停了下来,在安庆休整。 其实这次大军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充其量只是一次长途行军,按理并不需要什么休整,王福留在安庆的目的与其说是休整不如说是为了扩军。 左良玉数十万大军灰飞烟灭,最终只剩下了五万军队,江北四镇只剩下了两镇,而且是人数最少的两镇,弘光朝建立初期的百万大军,仅仅过了数月就只剩下不到一半,真正能为皇帝所控制的军队只有二十万左右,其中还包括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六万京营。而皇帝一手建立的嫡系羽林卫更是只有一万人。 虽然王福知道,没有刘良佐、刘泽清、左良玉这些毫无忠义,只知荼毒地方,最后助纣为虐的军阀,弘光朝应当能够延续更长的时间,只是别人却不一定这样看,在外人看来,大明自相残杀,实力已减毁了大半,这或许会加快清军的南下也不一定。 为了自保,这点军队绝对不够,何况手中突然多出了六百多万银两子,如果不在清军南下之前尽量扩军,留这些银子有什么用,若不是九江太过残破,青壮又几乎死光,王福在九江就会开始扩军。 一万羽林卫太少,王福打算一举将羽林卫扩充到五万人,以前羽林卫仅限制在一万人是因为财力不够,以王福的内库,只能养起这一万人,现在不同,有这六百多万两银子打底,多招四万人,起码应付一年的军饷和物资补给不成问题,而且剿灭两刘和左良玉后,朝廷原先发给他们的军饷可以省下来。 两刘共有军饷一百二十万两,左良玉有一百八十万两,整编过后的金声恒部一年所需不过一百万两,从这里可以省下二百万两,这还不包括他们在地方上自行收的税赋,这部分税赋比朝廷给他们的军饷还要多数倍,如今这三人覆亡后,税赋自然也收归朝廷,虽然朝廷不可能象他们一样如此搜刮地方,只是增加二三百万两税收还是可以的,有这些多出来的银子,王福倒不愁养不起这五万羽林卫。 有了五万羽林卫,只需要一年训练,王福相信就有和鞑子对抗的本钱,真正的满八旗也不过四五万人左右,倒是蒙古八旗,汉八旗人数多一些,只要羽林卫有和满八旗一拼的本钱,其他军队大明比鞑子更多。 安庆和九江一样,因为有着长江航道的缘故,交通极为方便,四万羽林卫当然不可能都在安庆招,以安庆为立足点,即可以派人到安徽各地,也可以沿水道上江西、湖广招蓦,这样选择的余地才大,能够招到更多的精兵。 为了安抚李成栋、李本深、柏永馥三人,王福将三人都封为伯爵,其中李成栋封为东平伯、李本深封为西平伯、柏永馥封为北平伯,三人封爵后,果然大为欣喜,对于没有扩充他们所部也并无不满,王福将三人封爵,其实还有另一个用意,那就是故意要让三人可以和高杰平起平坐。 安庆停下来的第二天,五千羽林卫就分散各处开始了招募新兵的工作,五两银子一月的高薪吸引了无数青年来到招蓦处,羽林卫每到一个地方,每个地方就宣起了一股参军的热潮。 甚至其中不泛有功名的读书人,若是太平时期,读书人绝对不会去参军,只是现在正逢乱世,加上天子刚刚登基不久就诛杀了两名跋扈的藩镇,又亲自领兵击败了另一名起兵谋逆的藩镇,这充分显示了天子的武功,一些有眼光的读书人敏锐的感到大明奉行的文贵武贱政策随着天子对武功的重视很可能掉过头来,与其年复一年的寒窗苦读,走上那条独木桥一般的科举道路,不如直接到军队中去碰碰运气。 羽林卫的选拨还是以跑步为主,跑步最能衡量一个人身体的综合素质,不过,对于报名的读书人还是有优待,只要没有身体缺陷,基本上报名就收。 如果有时间,或许可以从更多的方面来进行综合考虑,毕竟王福要的是精兵,可惜时间不等人,准确的说鞑子不会留给王福太多时间了,羽林卫新兵早一天招募成军,王福的安全感就多一分。 在安庆的第三天,王福接到黄得功平定江北叛军的消息,这简直是天大的惊喜,王福马上传旨,将黄得功升为靖南公,而黄得功帐下几名总兵也加封伯爵衔,同时命令黄得功等人不可放过追走的张天福,张天禄两名叛逆,最好追杀他们时借机收回山东。 对于皇帝封黄得功为国公,马士英很不以然,大明已经很久没有封国公了,黄得功才升靖南侯数月,又加封为国公,大明的爵位岂不是一下子变得不值钱了,何况若是黄得功以后再立下大功怎么办?他大笔一挥,将皇帝封黄得功为靖南公的旨意驳回。 马士英的行为让王福大为恼火,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鞑子可以给孔有德,吴三桂等人封王,自己又何吝啬一个国公,下旨狠狠的责了马士英一顿,马士英才无可奈何,同意了封黄得功为国公的中旨。 几乎在皇帝收到黄得功大胜消息的同时,黄得功也收到皇帝大胜的消息,对于皇帝的胜利虽然觉得意外,只是所有人还是非常高兴。 封赏下来后,黄得功部更是欢声雷动,皇帝如此大方,大出黄得功等人的意外,尤其是黄得功的国公头衔和田雄、马得功等几人的伯爵头衔。跪谢皇恩后,黄得功马上率军从淮安出发,开始一路北上,追击张天福、张天禄两人。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66章 决择(一) 自从皇帝在安庆驻扎下来后,整个安庆变得异常繁华起来,城中陡然多了数万大军,单是这数万大军每日的吃穿用度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何况陆续有新兵从各地送来,安庆码头已经成为最繁忙的码头,刚开始几天,经常有货物堵在水道无法靠岸,后来皇帝下令让军队修筑了不少简易的临时码头,安庆码头才能够断续运转。 一艘帆船悄然靠近码头,从船上陆续走下了数十人,除了一名中年文士外,其余人都是精壮大汉,下了船,许多人忍不住东张西望,脸上微现出紧张之色。 若是平常,这队人马上就会引起码头的衙役注意,可是现在这些人却一点也不显眼,安庆每天至少有数千这样的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他们多是羽林卫选拨的新兵,这样的人太平常了。 “先生,真要去见皇帝老儿,一旦入城,生死就不由我们掌控了。”一名三十多岁,孔武有力的壮汉在中年文士耳边低声劝道。 这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自成派出与左良玉联络的使者,中年文士为大顺朝的军师,在北京被李自成封为吏部侍郎和文谕院院长的顾君恩,那名劝他的壮汉则是负责保护顾君恩的大将谷可成。 顾君恩摇了摇头:“将军不用再劝,我意已决,倒是要连累将军和诸位兄弟了,顾某实在过意不去。” 谷可成叹惜了一声:“先生说哪里话,既然先生都能不顾生死,我等贱命一条又有何可惜,也罢,等于见到明军,诸位兄弟都打起精神,休让他们小瞧了我们大顺。” 顾君恩在崇祯七年就跟随李自成,其间多次献计献策助闯军脱离危险,当年顾君恩刚投靠时,不久便遇上李自成被明军陕西总督陈奇瑜困于车厢峡,正是用顾君恩之计闯军才出峡复振,只是在李自成先后收宋献策、牛金星等人后,顾君恩又多次与李自成意见不合,地位才有所下降,但在闯军老卒中,顾君恩的声望却比宋献策,牛金星等人要高得多。 谷可成话一落,数十人一起用低沉的声音回道:“是,将军。”一个个挺直了胸膛。 顾君恩奉命与左良玉联络,最理想的情况是让左良玉答应共抗清军,如果不能,至少也要让左良玉同意买粮食给关中,只是顾君恩一行千辛万苦到达武昌后,才发现武昌几乎变成了一座空城,左良玉早已起兵南下。 顾君恩顿时陷入左右为难中,回去吗,任务没有完成,关中数百万民众,数十万军队挣扎在饥饿旁边,如果搞不到粮食,关中非但普通百姓要饿浮遍地,就是大顺军数十万军队也可能瓦解。 不回去,左良玉已经不在了,最主要的是武昌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左军临走前连城外的稻子都放火烧的差不多了,大顺军无法南下就食,左良玉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把火竟然会让大顺军无法从武昌得到补给,否则在得知左军南下后,大顺军肯定会就势占领武昌。 就在顾君恩不知如何是好时,左良玉全军覆灭的消息传来,不用说顾君恩,就是与顾君恩同行的那些大顺军将士无不觉得难予致信,大顺军在早期可没少吃过左良玉的亏,虽然后来左良玉变得怯战起来,大顺军对左良玉还是颇有顾忌,毕竟左良玉算得上兵多将广,若非如此,李自成在受到吴三桂追击后,也不会与左良玉相安无事,直接老实退回陕西。 可是这样一个颇有实力的军阀却在起兵不到一个月就被大明皇帝御驾亲征打败了,这实在让他们感觉到意外。 顾君恩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见一下大明皇帝,随行的大顺军都以为军师疯了,大顺军攻占了北京,逼死崇祯,身为大顺朝重要的官员跑去见大明皇帝,岂不是自寻死路,只是顾君恩决定之事,其他人无法劝动,只得一同跟着顾君恩来到安庆。 “启禀皇上,我军抓住了一伙奸细,他们自称是闯逆的使者,要求见皇上。”冯可宗向皇帝禀道。 “闯逆的使者,李自成?”王福大为惊讶,大明的士绅官员对李自成可是恨之入骨,许多人还对吴三桂借清兵击败李自成大声叫好,若不是王福改变历史,现在的弘光朝已经派出使者携带大量礼物去北京执行借虏平寇之策了,没想到李自成的使者竟然敢来见自己,也算得上胆大包天了。 见皇帝沉吟不语,冯可宗会错了意:“皇上万乘之躯,岂是这些流寇想见就见,这些流寇不知死活,索性砍了算了。” “慢,为首之人是谁?” “回皇上,他说叫顾君恩。” “顾君恩,这个名字朕好象听过。” “回皇上,顾君恩是流寇中的重要人物,曾做过流寇军师,多次出谋划策,替闯逆立下过汗马功劳。”冯可宗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对于李自成重要的部将虽然不能说了如指掌,还是掌握了颇多信息。 “朕想起了来,不过,此人既然敢冒生命危险过来,朕见见他也无妨,传!” “是,微臣遵旨。”冯可宗掩饰着自己的懊恼,他对流寇也是切齿痛恨,何况这次顾君恩带来了颇多的礼物,从头至尾又是锦衣卫接手,若是直接杀了顾君恩,大半的礼物倒是可以瞒下来,只是这样的大事他可不敢私自作主。 顾君恩被两名侍卫押着走了上来,他的衣服已经破损,上面有不少暗红色,脸上可以看到青肿,显然已经吃过了苦头。 “跪下!” 顾君恩顺从的跪了下来,大明享国二百八十年,正统形象深入人心,虽然大顺军攻占了北京,只是败得太快,他们的自信心刚刚建立就被击得粉碎,何况这次又是有求于朝廷,顾君恩明智的没有把自己当成可以与大明平起平坐的使节,对于下跪没有什么排斥。 看到顾君恩脸上的伤势,王福颇有一些恼怒的望了冯可宗一眼,冯可宗心虚的低下头。 “小民大顺使者顾君恩拜见大明皇帝。”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67章 决择(二) “说吧,你要见朕,所来何意?”在王福前世所学的历史中,闯王一直是正义的形象,是天下穷人的福星,只是后来网络的兴起,各种不同的论调都冒了出来,有人拨高,有人就将之妖魔化,其中真假难辨。 如今王福身为大明皇帝,看法的角度自然又不同,李自成是穷人福星也好,祸乱天下的罪魁祸首也好,眼下鞑子才是自己的死敌,正因为如此,王福才愿意见顾君恩,了解其来意。 顾君恩见大明皇帝丝毫没有让自己起身的意思,苦笑着挪了一下膝盖,他身上的伤势隐隐作疼起来,对于锦衣卫的阴狠总算领教过了。 “回禀大明皇帝,鞑子占据京城,明为替大明崇祯皇帝复仇,其实狼子野心,妄想占据中原,如今鞑子兵强马壮,闯王不愿大好江山落入鞑虏手中,愿意捐弃前嫌,与大明交好,共抗鞑虏。” 天无二日,眼下李自成虽然称帝,可是大明朝廷绝不会承认,顾君恩为免起争执,素性还是以闯王称之。 听到流寇想与大明联合,冯可宗听得冷笑,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行,流寇攻占京城,杀害君父,与朝廷之仇不共戴天,若是这些流寇有悔意,当自缚双手,等侯朝廷发落,朝廷或可宽宏大量,饶其一命……” 王福扬手止住了冯可宗的话,一阵头痛,虽然眼下他身边只有冯可宗一人,恐怕冯可宗的话代表了朝中大部分人的共识。 弘光朝占据着半壁江山,虽然鞑子能征善战是共识,只是许多人并没有受到鞑子的切肤之痛,又有南宋的先例在,大部分人还是一厢情愿的以为最起码可以和鞑子划江而治,要与李自成等人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清人,哪怕王福是皇帝也不可能轻易办到。 后来的永历朝只所以能接受李自成,张献忠的余部,一方面是朝廷已经被清人快逼得走投无路,另一方面李自成,张献忠已死,他们的余部是以招抚的形式加入朝廷,如今李自成,张献忠还在,即使他们愿意投降,大明接不接受还末可知,何况他们恐怕不会有投降之心。 “哦,要说捐弃前嫌也是有朝廷对尔等捐弃前嫌,李逆现在想与大明交好,恐怕已经晚了,先帝曾言道,寇亦我赤子,不忍派兵剿杀,多次派人招抚,可是尔等是如何报答朝廷,降而复叛,如今更是攻击京城,逼死先帝,犯下滔天大罪,朕如何相信你们?” 王福的话虽然严厉,顾君恩却听出了言外之意,如果能让朝廷相信,那联合共抗清军也不是没有机会,他来之前连一分把握也没有,此时倒是又多了几分把握。 “启禀大明皇帝,闯王亦知两家联合一时难予施行,为明心迹,闯王愿为大明前驱,与鞑虏麾战,不死不休。” 顾君恩此话有讨巧之嫌,眼下满清对南方还无暇理会,只派吴三桂,阿济格等人对李自成穷追猛打,李自成不与清军作战也不成,不过,流寇愿为前驱,听起来总是顺耳。 连冯可宗也听得微微点头,流寇愿意与鞑子作战当然是好事,双方打得越激烈越好。 “不过……”顾君恩欲言又止,想等着皇帝来询问自己,只是王福神色淡然,根本没有询问顾君恩的意思,顾君恩只得继续道:“战事一起,所需物资繁多,小民不敢向朝廷素要兵器甲杖,只盼朝廷能够支援一些粮草,也好让将士们能够有力气打仗。” “尔等需要多少粮草?” 顾君恩迟疑了一下才道:“粮三十万石,草料百万束。” “看来陕西很缺粮啊。”王福半是感叹的道,历史上李自成败得如此之快,恐怕与缺粮有很大的关系。 顾君恩神色不变,陕西缺粮之事根本无法隐瞒,何况闯军所需的粮草之多,只有大明朝廷才能够筹措:“禀皇上,闯王不会让朝廷白出粮草,愿以江南价格五倍购之。” 五倍,王福也听得动容了,从江南调集粮食到陕西,耗损至多二成,也就是说中间有三倍的利润,可况现在王福手上就有五十多万石的粮食,根本不用去江南调集,三十万石粮,百万束草料,正常只需三十多万两银子,现在却可以换上近二百万两银子,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这笔生意太划得来了。 “此事朕还要与朝中大臣商议,你先下去吧。” “是,小民告退。”皇帝没有直接拒绝,已是让顾君恩喜出望外,银子在手中是死物,如果能够买到粮食,花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 顾君恩下去后,王福呆呆的出神,脑中翻来覆去考虑着要不要卖粮给李自成,五倍价格只是顾君恩现在开出的价格,王福相信,真要卖粮给李自成,恐怕十倍的价格他们也不得不接受,只是银子虽然重要,只是其中的利弊实在难予衡量。 现在的李自成无疑是最虚弱的时刻,如果按照历史,再过八个月李自成就会死在九宫山,可是自从自己先杀刘良佐,刘泽清,御驾亲征击败左良玉后,历史早已被变得面目全非,如果自己再卖粮给李自成,让他渡过这次难关,李自成多半不会死在九宫山。 在明末诸多起义军中,以李自成的韧性最大,屡败屡战,几次陷入绝境又让他奇迹般的得予生还,如果让李自成喘过这口气,日后李自成死后数十万农民军向朝廷的投降之事自然不会有。很难说对自己是福是祸。 “皇上,不如请诸位大臣一起商议。”冯可宗道,面对闯军开出的高价,他也不由心动,崇祯时,大明朝廷每年从南方运往北方的粮食高达数百万石,如今北方落入鞑子手里,这粮食自然不用运,如今南方的粮价节节回落,粮价回落对于贫民来说当然有利,可是对于家中有大量粮食的士绅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将粮食卖给闯军,正好拉升一下南方的粮价。 王福点了点头:“好,将各个大臣都传来吧。”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68章 决择(三) 这次出征时,除了钱谦益外,王福身边并没有带什么文臣,只是大胜之后,需要处理善后,在安庆皇帝又有意停留一段时日,才有一部分文官从南京赶到安庆,如今安庆的六部官员都基本齐备。这一传令下去,安庆原来的知府衙门就显得有点拥挤了。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各位爱卿平身。” “谢万岁。”各人分列两旁,眼中都露出一丝询问之色,这些天,皇帝的精力都放在羽林卫扩军上面,怎么会突然将群臣召集起来。 “各位爱卿,今日召诸位爱卿过来,朕有一事宣布,闯逆已派使者来到安庆,宣称愿与朝廷共抗清虏,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皇帝的话刚落,整个衙门嗡的一声,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许多人神色激动,大声嚷起来:“皇上,臣反对,闯逆害死先帝,皇上当以君父之仇为念,绝不能与之联合。” “皇上,臣亦反对,流寇毁我大明根基,绝不能与流寇联合。” “皇上,臣请斩闯逆使者,绝了流寇的念想。” …… 王福登时后悔将此事与各个大臣相商,眼前的情景就如当初崇祯与满清议和时消息泄露一样,群臣气势汹汹指责皇帝与满清议和是投降,丢了大明骨气,浑不考虑当时的大明能否两线作战,崇祯只好把罪责都推到兵部尚书陈新甲身上,将陈新甲斩首弃市。 如今换了流寇依然一样,总之流寇害死了先帝,朝廷绝不能与之有半点妥协。仿佛他们占了天大的公理,根本不考虑与李自成联合对朝廷有利还是有害。 眼看此事根本无法商议下去,王福只得摆了摆手:“各位爱卿的意思朕明白了,此事暂时搁置,退朝。” “皇上,皇上。”各个大臣却不满意,拼命想叫住皇帝,可惜王福不理会,直接甩手走入后门。 皇帝一走,各个大臣顿时将钱谦益围在当中:“阁部大人,还望转告皇上,流寇与大明仍是国仇,皇上千万不能糊涂,与流寇联合,皇上声誉难免要沾上污点。” “是啊,大人,流寇不可信,大人千万要劝住皇上啊。” 钱谦益满脸笑容:“一定,一定。”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打算将这些话转告给皇帝。 到了后院,王福刚刚坐下,马上吩咐道:“来人,把阎应元、李成栋两人招来。” 王福不是崇祯,他不会因为群臣都反对就放弃自己的想法,群臣对李自成反对如此激烈,反而让王福下定了决心,李自成在京城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失去人心了,即使他这次走出困境也得不到士绅的支持。 民心这个东西很奇妙,有时候全无用处,有时候却用处很大,如果数月前李自成攻破北京后不急于与吴三桂决战,只带部分主力就出征,而是调集所有力量再北伐,或许现在已经坐稳了天下,只是机会已经失去就不再来,以后的李自成会发现,他的路会越走越窄,处境越来越艰难。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怕李自成会对自己构成威胁,想通此点的王福心情大爽,以致阎应元和李成栋两人到来时分明看到皇帝脸上露出笑意。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一起向皇帝行礼。 “两位爱卿平身吧,阎爱卿,新军的招募如何?”阎应元还没有起身,王福就迫不急待的问道。 阎应元平静的道:“回皇上,新军已招募两万余人,只要再有十天的时间,臣可以完成新军的招募。” “很好,新军就交给爱卿了,新军的招募只是一个开始,关键是要训练有述,朕将新军交给你,希望你能以最短的时间练出一支强军。” “臣必不负皇上所望。” 王福将目光转向李成栋:“东平伯,你与闯逆交战多年,深知其虚实,朕有一件事交由你办,不知你愿不愿意?” “皇上有事尽和吩咐,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朕要调集一部分军粮与草料与闯逆交易,此事由你全权负责,不知你可愿意?” 李成栋大吃一惊,刚才在知府衙门大堂里文官气势汹汹的反对声犹在耳边,没想到皇帝在后面马上就另作一套,他不禁有些迟疑,如果此事泄露了出去,当年的陈新甲可是前车之鉴啊。 看到李成栋脸上的迟疑之色,王福知道他的顾虑,刚才那赴汤蹈火的话听听就算了,不可以当真:“你放心,此事当然最好保密,万一泄漏,朕也不会拿你当挡箭牌,朕做了就做了,又有何畏惧,哼,这些人如此气势汹汹的反对,当真就干净么,如今鞑子占据京城,漕运断绝,京城的粮食从哪里来,嘿嘿,他们以为朕是瞎子不成。” 李成栋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听到皇帝一提,顿时大吃一惊,难道有人敢卖粮给鞑子不成,即使有,又如何将粮食运往京城。 王福也是从这次李自成缺粮当中才想起来,满清占据京城已经四个多月了,没有南方的漕运,京城就是有储粮也早已经用完了才对,为何自己却没有听到京城缺粮的消息,满人的粮食从哪里来,不可能从深山老林变出来吧,唯一的可能就是南方的粮食依然可以到达北京,至于运粮的渠道,王福脑中闪过两个字海运。 只有海运才能大规模的将粮食从南方运到北京而朝廷不会发觉,而且海运可以将损耗降到最后,加之北京先被李自成攻破,又被满人攻破,人口亦有减少,所需粮食比之漕运可以减少许多,南方的粮价才会依然下降。 难怪郑芝龙会在清军南下时不作抵抗就降清,原来早就与满人勾搭在一起,可惜郑芝龙却打错了算盘,他以为投降满清后还能享受荣华富贵,不料结果先是被圈禁,后又被斩于市。 这虽然是王福的猜测,暂时还没有证据,不过,应当八九不离十,满人如此对待郑芝龙这位有功之臣,除了郑成功的原因,恐怕更是害怕郑芝龙的那支水军,满人只知骑马射箭,他们既然无法控制,干脆毁去。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69章 凯旋回京 亏自己以为只要逃到海外就安全了,眼下亚洲的海面上,以郑家舰队的实力为第一,即使荷兰人面对郑家舰队也力有末逮,如果郑芝龙死心踏地的替满人效力,逃到南洋依然无法保证安全,既然没有退路,那就战吧,王福脸上全是一片苦笑。 李成栋既震惊于有人通虏,又被皇帝的话所激,只得应道:“皇上放心,微臣一定将此事办得妥贴。” 数天后,顾君恩一行已经乘船在长江上了,他们的身后,是十余艘载着二万石大米的帆船,顾君恩脸上却没有什么兴奋之色,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行是成功还是失败。 有了这二万石大米,至少可以暂时缓解一下关中的粮荒。从这一点来看,顾君恩无疑取得了成功,可是朝廷的条件实在太过苛刻了,仅这二万石大米就素要二十万两白银,这都没什么,银子这种东西只有在太平时节才值钱,真正到困难时期,即不能吃也不能喝,留着也没有什么大用,让顾君恩最头痛的是朝廷根本不让多买,每月朝廷最多与大顺军交易一次,交易的大米以二万石为限,一旦情况泄漏,朝廷即停止交易,每次交易前,大顺军必须先把银子送过来才行。 大顺军包括老营在内足有六十多万人,二万石大米分到每人手中不过六斤(市斤)多一点,一天二两米,喝粥都不够,只能保证不会饿死,朝廷分明是掐着大顺军的脖子,又不会让大顺军作出孤独一掷的举动。 与顾君恩的患得患失不同,谷可成等顺军将士却是大为欢喜,他们也被锦衣卫毒打过一顿,众人都以为自己命将不保时,没想到一下峰回路转,大明朝廷不但放了他们,还拿出二万石大米与他们随行,虽然付出了二十万两银子的代价,可是二万石大米有多珍贵,对于已经在吃过草根树皮的他们来说自然知道,军师果然有鬼神莫测的本领。 这样一只大船队行进在长江上还是颇为引人注目,每停靠一处,几乎都要受到盘查,不过,有李成栋亲自护送,只要亮一亮东平伯的名号,各个关卡都马上放行,谁都知道,东平伯可是在这次剿灭左逆中立下大功,正是皇帝眼中的红人,谁也不会找不自在,拦东平伯的船队。 等到羽林卫募兵完成后,已是崇祯十七年的十月初了,最后一丝秋老虎的余威也已经消散,南方寒意渐起,皇帝下旨,御驾回归。 南京城外码头,人头攒动,仿佛全城的人都涌到了这里,衙役们忙得满头大汗,声音都沙哑起来,口中反复嚷道:“别挤,退后。” 今天就是皇上御驾亲征凯旋的日子,谁都想一睹皇帝的风采,在皇帝击败左良玉的叛逆后,无论是朝臣还是民间都送给了皇帝一顶帽子,中兴之主,东林党那些失意的士子书生已经不太敢在公开场合说皇帝的坏话了,否则很有可能被听众手中的东西砸得满头包。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谁也不愿意面临兵祸之灾,皇帝能在叛逆声势浩大之极选择主动出击,无疑让大部分百姓认为天子有担当,当初送别皇帝时大家都心头忐忑,这在大家眼中本来是冒险的举动,没想到却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对于皇帝的敬仰顿时被放大了无数倍。 此时江面早已清空,所有的船只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岸边的百姓全部伸长着脖子望向江面。 远处一片帆影出现,眼尖的人马上叫了起来:“来了,来了。” 风帆鼓起,已经开始露出桅杆,接着是船体,一艘巨大的宝船显露了出来,宝船的后是更多的风帆,密密麻麻的桅灯,整个江面都被塞满,巨大的船队就象是一座座移动的山体,黑压压的顺着江水直扑下来。 “万岁!万岁!”虽然看不到皇帝究竟在哪艘船上,可是看到如此雄壮的船队,那些观看的百姓已经神情激动起来,努力的大声呐喊。 第一艘船靠岸,接着是第二艘,第三艘……无数红色的身影从船上下来,迅速组成两列整齐的队伍向前移动,他们头上白色的羽翎在风中颤动,前进的路上,衙役和百姓都被分到两边。 羽林卫,这是皇上的羽林卫,京城的百姓都回想起这支羽林卫刚刚组建时的情景,当时他们头上的白翎还被一些忌妒的京营士兵饥笑过,如今这白翎看上去是如此的雄壮,羽林卫每到一处,百姓都自发让开道路,欢呼声更加热烈起来。 当黄色伞盖的马车从一艘大船中下来时,这种欢呼瞬间达到了顶峰,王福的耳朵除了全是万岁的欢呼外,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士英带着一干大臣看到皇帝的车驾也连忙跪下来迎接,可惜他们的声音都被淹没在无数的欢呼声中,王福只看到一干大臣嘴吧嚅嚅而动,根本听不到一点声音。 “免礼,各位爱卿随在朕身后,一起回宫吧。” 各个大臣同样听不到皇帝的声音,好在大致能够猜出,马士英等人谢恩后,连忙随在皇帝的车驾后,马车重新启程,行进到的地方,就象是狂风扫过的麦田一样,刚才还跳着欢呼的人群全部跪了下去。 这就是皇帝的威势,皇宫中数百人的跪拜比起眼前十万甚至数十万的民众来说实在是小巫见大巫,面对这样的欢呼,王福也不禁飘飘然起来。 皇帝的身后是更多排列整齐的士兵,他们的到来同样引起了一阵阵欢呼,相对于皇帝出征时只有孤凌凌的一万兵马相随,这次皇帝凯旋足足带回来近十万兵马,虽然其中有四万完全是新兵,可是普通百姓根本分不出新兵老兵,如此多的精兵强将,让百姓大为安心,流寇也好,满虏也好,他们的威胁都已远去了,有这么强壮的兵马,还用怕什么。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70章 清军南下 北京,摄政王府,多尔衮意气风发的看着济济一堂的满汉大臣,自从去年皇太极死后,多尔衮终于感觉到压在自己头上的一座大山去掉了,虽然皇位还是被皇太极的儿子福临继承,可是自己贵为摄政王,一切政令都出自摄政王府,那做不做皇帝又有什么区别。 今年更是他顺风顺水的一年,庞大的大明王朝终于倒塌了,尽管屡次取得了对大明作战的胜利,满人对于大明这个庞然大物还是有不少敬畏之心,大明太大了,大到所有满人加起来还不及汉人的百分之一,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们淹死。 除了蒙古人,历代不知有多少强盛的草原民族想进入中原都没有取得成功,最终胜利的还是汉人,即使是蒙古人,也不是在百余年后被汉人灰溜溜的赶了出来吗。 只是天大的机运就这么摆在满人面前,大明王朝竟然被流寇所灭,死敌关宁军竟然向自己求助,有了这样的机会,若还是抓不住,那多尔衮就枉称睿亲王了,在吴三桂的引领,大清铁骑顺利的踏进了大明京城,更具讽剌的是,大清占据了明朝的京城,原明朝的官吏却没有象往常一样指责大清是禽兽,是蛮夷入侵,反而把大清当成了救星,争先恐后投降,还有比这更美妙之事吗? “诸位,本王已接到英王阿济格报告,我大清已拿下山西全境之地,李自成缩回陕西,虽然潼关急切不可下,只要红衣大炮运到,流寇也不可能守住潼关,何况陕西大旱并没有得到缓解,关中疲惫,流寇在陕西无法补充到足够粮秣,纵使仍有大军在手也不足为惧,我大清一统天下的契机已经到了。” “恭喜摄政王,贺喜摄政王。”一干大臣连忙贺喜。 “同喜,同喜。”多尔衮大笑起来,向人群中扫了一眼,问道:“范文程怎么不来?” 一名满脸胡子的将领道:“回摄政王,豫亲王殿下回来了,这范帽子恐怕缩在家中抱着自己的小妾不敢出来吧。” 此言一出,满堂文武大臣差点笑得打跌,众人更是朝豫亲王多铎看去,多铎满脸无辜的摊了摊手,众人的笑声更欢。 范文程一向受皇太极看重,皇太极死后,范文程自以为是忠臣,竭力主张帝位必须由皇太极的嫡子继承,惹恼了一心想让多尔衮登上帝位的多铎,在帝位已定,多尔衮成为摄政王的情况下,多铎直接从范府抢走了范文程新纳不久的小妾,尽管经过范文程奔走哀求,多铎得到罚银一千两的处罚,小妾也还了回来,范文程头上那顶绿油油的帽子却摘不了,被人取了一个范帽子的外号。 连多尔衮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他马上收取了笑容,向那名武将斥道:“苏克萨哈,不要胡闹。” 多尔衮只所以愿意维护范文程,是因为范文程才能确实不错,尽管遭受到如此打击,范帽子对于大清还是忠心耿耿,就在今年四月,听到流寇攻占了大明京城,范帽子不顾自己病体,立即上书摄政王,奏请出兵伐明,夺取天下。 在这封奏折中,范帽子给出了四点意见,一是大明必亡;二是大清以后要与流寇争天下而不是与残明争天下,确定了主要矛盾;三是良机难得,稍纵即逝;四变方针,创大业,大清进入中原后必须改变以往只抢掠人口财富的作法,申严纪律,秋毫无犯,并纲要性地提出四条原则:官仍其职,民复其业,录其贤能,恤其无告。 正是因为范文程的这篇奏章,进入北京后,多尔衮才会在八旗军水土不服的情况下派吴三桂对李自成穷追猛打,从现在的发展来看,范文程这篇奏章无疑有很大的先进之明,李自成毫无喘息之极,而南面弘光朝虽立,多尔衮已经接到其内部数次火拼之事,他对于南明朝廷已不放在心上,只要将流寇打垮,大清入主中原就成了定局。 被多尔衮责备了一通,苏克萨哈毫不在意,范文程再有能力也是汉人,而他可是摄政王的心腹爱将,远近亲疏摄政王肯定分得清。 多尔衮轻咳了两声,刚才闹哄哄的局面顿时不见,多尔衮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出自己的打算,道:“本王有意兵分两路,一路从山西进发,协助英亲王阿济格,平西王吴三桂剿灭李自成,一路由山东南下,将明人新立朝廷荡平,诸位以为如何?” “摄政王英明!”众人都露出兴奋之色,大京城休养了数月,终于又有仗打了。 满清虽然入关已有数月,但除了入关的十万左右军队和吴三桂的关宁军外,满清的军事实力并没有多大增加,为了弥补八旗兵力的不足,多尔衮下令将大明京城投降的军队都改编成绿营,增加了近十万兵马,可是这支京营本来就不堪战,改编成绿营也丝毫没有起色,除了可以维持一下地方外,根本无法作战。 吴三桂的关宁军已经全部出动,多尔衮能够动用的军队依然只有入关时的八旗兵马,这八旗兵约有一半需要留守京城等地,事实上多尔衮能拿出手的军队只有五万人左右,就是这五万人,多尔衮还提出兵分两路,一路攻打李自成,一路攻打南明,却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满人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句话本来只是编出来吓唬汉人用的,只是随着满人对大明的节节胜利,不但汉人深信不疑,就是满人自己也认为如此,虽然他们与明军的交战从来没有只靠一万人打仗,皇太极在世时,与明军的每次交战双方的兵力都相差不大,甚至有时比明军还多,只是入关以来一连串的胜利使他们早已忘了这一点。 崇祯十七年十月初,满清摄政王多尔衮下达南下的命令,八旗兵分两路,一路由亲信苏克萨哈,谭泰等人统领,率二万余人往陕西,对李自成进行围剿,另一由多铎统领,率孔有德、耿仲明等满汉军两万余人准备由山东南下,直扑南明。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71章 军器局(一) 南京工部军器局,往日各种暄闹的声音全然不见,变得异常安静,军器局的大大小小头目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伸长着脖子向前张望,好象要迎接什么大人物。 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出现在军器局门前的大道上,各个大小头目连忙整了整衣裳,等这队骑士来到面前时,一起跪了下去:“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前面的骑士连忙一分,露出一名身穿便衣,神色威严,身材有些福态的中年人,这名中年人无疑就是现在的大明弘光皇帝朱由崧,前世叫王福之人。 穿越数月来,王福一直忙碌不停,先是组建羽林卫,接着诛杀刘良佐,刘泽清,又御驾亲征,击败了左良玉,如今刚凯旋归来,终于抽出时间来军器局视察。 王福的身材比起以前来已经有很大的改善了,身上的肥肉减少了不少,脸上也显得年轻了一些,只是比起常人来说依点肥胖,他跨下那匹全身雪白,找不到一根杂毛的白马汗液明显比其他人的马要多,要知道只有王福身着便衣,其他人为了保护皇帝,已经穿上了盔甲。 两名侍卫跳下马,小心的将王福扶下来,王福一下马,驮着他的那匹白马口中打了一个响鼻,仿佛一下子高了不少。 看到皇帝下马,其他侍卫明显松了一口气,皇帝好好的马车不坐,非要骑马去军器局,虽然皇宫中御马不少,而且皇帝前一段时间也有练兵骑马,可是一路上侍卫们还是提心吊胆,生怕皇帝骑不稳或者马儿受惊,好在一路都平安无事。 还是头一次骑马这么长时间,王福只觉得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痛,这完全是自己自找苦吃,可是骑马自己是必须学会的,打量了跪了一地的军器局处大小头目,才抬了抬手:“都免礼吧。” “谢皇上”一群人已经快跪得发麻了,心中当然不敢埋怨,一个个堆起了笑脸,大明工匠地位低下,连他们这些管事也没有多大地位,别说是皇帝,只是工部大员也难得来到这里。 “哪位是宋应星?” 一名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迈了出来:“回皇上,微臣是宋应星。” 宋应星已经被锦衣卫找到了,不过,当时王福正在御驾亲征,听到锦衣卫的汇报后心中大喜,马上将宋应星任命为工部员外郎,员外郎为正五品,宋应星担任过毫州知州,也不算越级提拨。 只是这个工部员外郎却和羽林卫的陈瑞一样,喜欢待在军器局,要知道军器局的大使也不过是正九品,宋应星更是管着军器局。面对两个级别远高于他们的官员,军器局的大小头目只能当祖宗一样供着。 王福点了点头:“那由你带朕到军器局转转吧。” “是,微臣遵旨,只是微臣也是刚来军器局不久,许多地方并不熟悉,臣想请陈瑞陈大人也一同陪行。”宋应星与陈瑞两人志趣相投,虽然刚认识不久,很快就打得火热,加上他确实对军器局不熟,才会作出推荐。 宋应星这么一提,王福顿时想了起来,这个陈瑞好象对火器很有研究,点了点头:“准。” 对宋应星,陈瑞两人能伴驾,其他军器局的大小头目只有羡慕的份,却没有人敢争抢,看着两人带着皇帝走进军器局大门,其他头目也赶忙跟着。 大明工部所辖四司、二所、一院、五局、其中五局包括皮作局、鞍辔局、宝源局、杂造局、军器局,其中最重要的两局就是宝源局和军器局,宝源局是制钱,军器局制兵器,单以人数计算,军器局比其余四局的人加起来还要多数倍,占地当然更是广阔,整个军器局的房屋一片连着一片。 眼下的军器局简直是包罗万象,什么都生产,冷兵器的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各种铁甲、棉甲、弓箭、盾牌;热兵器的火枪、火炮、弹药…… 陈瑞泡在军器局已经三个月了,对军器局了若指掌,哪里生产刀、枪、剑、戟、哪里生产火枪、火炮都清清楚楚,带着皇帝一路行来,先从生产刀、枪、剑、戟等冷兵器的地方看去,往日这些地方都有无数的工匠劳作,此刻却是空空荡荡的,各个位置上只有稀稀疏疏的人影,隔着老远就跪在地上。 皇帝要过来,军器局的头目难得给工匠们放了一次假,王福虽然更想看工匠们打造兵器的情景,下面的人却不敢造次,这里到处是兵器,而且工匠们平日劳作繁重,所得又不足养家糊口,难免有人心中有怨气,若是有人乘着皇帝过来趁机闹事,这些管事们的脑袋就别想要了,宁愿皇帝有可能生气,还是保住自己的脑袋要紧。 王福在军器局外面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就猜到了,对于这种行为也是颇为无奈,毕竟下面的官吏也是为自己的安全作想。 各个制作台上还摆放着没有完工的各种兵器,只是炉火却熄了,留下来的都是一些白花苍苍的老工匠,这些老工匠有儿有女,年龄也大了,相对来说也说军器局的头目放心,王福本来想询问一下他们一些事务,只是几人说话根本听不清,王福只能作罢。 “到生产火枪的地方看看吧,这里朕就不看了。” “是。”陈瑞应道。 火枪生产处的人员更稀少,只有五个年迈的工匠在那里等着,见到皇帝和一群侍卫过来,连忙下跪。 “都平身吧,去,拿一枝火枪给朕。” 一名侍卫很快将一支火枪递过来,这是一支刚完工不久的新枪,整个枪身油光鉴亮,枪管厚薄一致,无疑是一支质量非常好的火绳枪。 “这样的火枪一月能生产多少?” 陈瑞回道:“回皇上,大约二千支左右。” 一月二千支,一年就是二万四千支,以这个速度即使是要给羽林卫全部配上火枪也需要二年多的时间,这期间火枪还不能损坏,王福摇了摇头:“太慢了,有多少人制作火枪?” “回皇上,共有三千一百五十人。” 三千多人一个月才制造出二千支火枪,平均一人一月不足一支,这个速度让王福更加无语。 第二卷 活血 序 有一条小河流经伊石学院,河水清澈见底,河中鱼虾成群,河的两岸植被茂盛,杨柳依依,环境清幽。站在河边,河面如镜,倒映着空中的蓝天白云,柔风带着略有湿气空气拂面而来,真是一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伊石学院的学生给这条河起了一个名字,叫做‘情人河’,学校里有一半的情侣都是在这里确定的关系。 今天,小郭故地重游,独自走在情人河边,他的心情十分的糟糕。就在半小时前,他的女朋友小雨提出了和他分手。原因很简单,又很俗套,她又喜欢上别的男生了。 “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小郭停下了脚步。他就是在这遇到小雨的,那是晚饭后的一个傍晚,他独自在湖边散步,小雨就坐在河边,手里抱着一个画夹在画画,夕阳的余晖把她的脸映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让她看起来像女神一样美丽。小郭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小雨人美,画也美,他们就这样认识了。 “我怎么又想起这些事来。”小郭用力晃晃脑袋,把刚才脑子里想的全晃出去。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怎么会如此安静!”情人河边诡秘的安静,安静的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场。没有虫鸣,没有鸟叫,也没有蛙鸣,他像是突然来到了一个真空的世界。 湿润的空气中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臭味。 小郭向前走了几步,河水在静静的流淌,河里没有雨也没有虾,没有任何生物。他自语道,“难道被人捞完了?不可能啊,这么长的一条河,怎么可能捞完。” 好奇心驱使着小郭继续往前走了十几米,在一个浅滩处小郭停下了脚步,他瞪大了眼睛,浅滩上白花花一层的死尸,有鱼有青蛙,有的已经腐烂了,浓烈的臭味钻进了小郭的鼻腔,让他差点吐了出来。 吱~,小郭听到了一个恐怖的声音,声音直冲大脑,小郭打了一冷颤,这声音像是有人用指甲使劲抠玻璃的声音,又像是青蛙被人踩在脚下踩死前的哀鸣。不管是哪一种,他都觉定要赶快离开这里。 往前走了几步,小郭就停下了脚步,空气中多了一股血腥味,同时他感觉到有人在窥视他。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无形中像是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心脏。环顾一周,小郭没有看到任何人。“谁!快出来,我看到你了!” 没有人! 他的眼睛无意中扫过河面,这才发现不知在何时河水中多了一抹血红色,上游的河水冲下来,竟然冲不走这片血红。 小郭蹲了下去,伸手去摸这片血红色,在手指接触水面的一刹那间,冰冷气息沿着他的手背瞬间传到了整只胳膊。小郭迅速的把手指抽了回来,手指苍白,毫无血色! 就在小郭抬腿准备逃跑时,这团不动的血色动了,有什么东西浮了上来。 小郭回头看了一眼,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冷冷瞪着他,带着阴森的邪气。 小郭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72章 军器局(二) 看出皇帝的不满,陈瑞解释道:“皇上,火枪构造精巧,共有数十道工序,每道工序都不能马虎,稍有偏差,整支火枪便报废,要先产出十支合格的火绳,光是报废的火枪差不多也要十支,这还是要有五年以上经验的老工匠,如果不足五年,报废的火枪更多。” 王福打量着手上的这支火绳枪,确实是非常精巧,光滑的木头侧面上光是铜部件就有七八个:机座、待发面、击锤轴、火绳击锤、击锤弹簧、套帽……每一样都打磨的如同艺术品,加上前面的枪管,一个多月时间就能生产出一支合格的火绳枪来,确实不能算慢。 “为什么不把每道工序分解出来,一人只负责一道,这样再组装起来就可以了。”王福淡淡的道。 流水线生产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早在秦朝就开始使用,秦军纵横天下,将六国数倍于几的大军击败,除了秦军的骁勇善战,和背后有一支高效率的兵器生产线是分不开的,秦军连年作战,兵器的消耗远大于六国,人力却只要六国加起来的几分之一,以六百万人左右的国力支撑着百万大军的作战,秦军却从来没有为兵器发过愁,除了用流水线,别无办法。只是不知为何,这样的流水线生产在秦之后却消失了,再也没有人提起。 在场的人都听得一呆,皇帝简直异想天开,陈瑞苦笑道:“皇上,这怎么成,各个工匠生产的都有差异,要想将不同工匠生产的部件组装起,谈何容易,若真这样生产,微臣估计一月也生产不了一千支。” “既然有差异,那就让他没有差异,给每一个部件都定一个标准,达到这个标准才合格,只要所有的部件都可以通用,组装怎么会有问题上,这叫标准化生产。”王福略带得意的道。 “这……”陈瑞结结巴巴起来,给每一个部件都定一个标准,真能如此,当然可以大大加快速度,可是火绳如此精细,每一个部件都要反复打磨,直到合上去严密无缝,怎么能定出标准来:“皇上,微臣愚昧,无法做到。” 陈瑞的话让王福听得一愣,他转头向宋应星看去,宋应星也是一脸茫然,王福又将头转向那五名已经白发苍苍的老工匠:“你们呢,有没有办法做到?” “皇上。”数位老工匠见到皇帝问向他们,一个个颤巍巍的又要跪下,王福连忙挥了挥手:“几位老人家年龄大了,免跪吧。” “多谢皇上。”五人这才没有跪下去,只是全都默不作声。 “怎么,今日但说无妨,无论讲什么,朕都不会怪罪。” 五人互相望了一眼,一名年龄最大之人壮胆回道:“皇上所说,小的们无法做到。” 怎么会无法做到了,王福简直有一种抓狂的感觉,只得耐心问道:“为什么?” “回皇上,若是此种方法用在刀枪剑戟上或许可行,火枪太过精巧,相差一丝一毫都不行,凭着肉眼根本无法观测,只能一点点打磨测试。” 王福听得头晕:“肉眼当然不成,难怪不会用工具测量吗?” “工具测量?”陈瑞喃喃自语了一句,问道:“皇上,恕微臣直言,现在的工具根本无法测量火枪部件的精度” 王福总算找到症结了,原来是没有准确的测量工具,中国的长度单位已经分得非常细了,其中最小的单位为忽,一尺为十寸、一寸为十分、一分为十厘、一厘为十毫、一毫为十丝、一丝为十忽。 也说是说一忽相当于一尺的十万分之一,一米的三十万分一,只有三微米多一点,用来量测火枪各种部件的精度绰绰有余,可是这种长度只存在于文人的笔墨之中,从没有精确的制出来。 难怪无法给部件定标准,没有标准自然就无法进行流水线生产,秦朝时可以做到,是因为冷兵器的精度要求不高,而且秦国的组织严密,法律完善,整个国家就象一部精密的机器在运转,而秦亡后,取而代之的汉朝实行的却是黄老之术,以前秦国法律荡然无存,流水线生产必须要有严密的组织,这一点汉朝无法做到,难怪会失传。 “精度不够那就改,朕就不信,制不出准确的测量工具出来。” 皇帝的话犹如在陈瑞等人面前打开了一扇窗,陈瑞、宋应星两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陈瑞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对呀,没有就做,我就不行做不出来。” “朕知道西方有一种东西叫游标卡尺,用他来量测物体,可以将肉眼无法分清的刻度放大,爱卿不妨将之试做出来。”王福当然不能任由陈瑞等人摸索,否则黄花菜都要凉了。 “游标卡尺,什么东西?”陈瑞正想着即使做出了丝和忽又怎么分辨时,没想到皇帝马上道出了一物。 “游标卡尺么,是这样……”王福详细的将游标卡尺的原理说了一遍,陈瑞一听就明白过来:“妙啊,皇上恕罪,微臣这就去做做看。”说罢,招呼了宋应星一下,匆匆向工匠台走去,竟然丢下皇帝不管了。 宋应星苦笑了一声,他做官多年,不象陈瑞这么不懂规矩,连忙向王福道:“皇上,陈大人做事心切,急于为皇上效力……” “没关系,朕不在意,对了,宋爱卿,你的《天工开物》可完成了没有?” 宋应星大为惊喜:“皇上知道微臣所作的书?” 王福点了点头:“这样吧,爱卿把书献出一套,朝廷负责刊印一千套出来,发往各地,你看如何?” “啊,回皇上,微臣当然愿意。”宋应星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击晕,他的《天工开物》早在七年前就完成了,只是钱财不够,在友人的资助下,不过刊印了数十套,没想到不知为何却传到皇帝的耳中,竟然一下子就要刊印一千套。 古人写书,虽然有润笔之说,但要写书赚钱几乎没有可能,多少人写了书还要自己贴钱刊印,没钱刊印的只能留下手抄的孤本,稍有闪失,一生心血便荡然无存,宋应星辛辛苦苦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收集资料写成此书,当然不希望自己的书埋没。 第二卷 活血 第1章 血云 陈官村坐落于城市的西北角,位于城市和乡村的结合部,与伊石学院相距不过千米,一条流过伊石学院的小河从村中横穿而过,把陈官村一分为二。这里的村民不种地,靠向城市输送鸡鸭鱼肉蛋奶为生,几乎每家都有一个养殖场,大的有牛羊上百只,小的也有母鸡几千只,或者是几亩鱼塘果园,日子过的富足安定。 太阳快要下山了,余晖铺满大地,整个世界镀上了一层金色,天边的云是金色的,河流流淌着金色,连人也是金色。大部分的村民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仰望着天空,如此美丽的景色是不多见的。 从天边飘过一片云彩挡在了太阳前,阳光透过云彩,云彩变成了金黄色,像是一团流动的火焰。李有财站在家门口看着天空,右眼皮连着跳了三下,这是今天右眼皮第四次跳了。在村里有一个说法,左眼皮跳有财,右眼皮跳有灾。 李有财的媳妇陈莲从屋里走了出来,“好漂亮的火烧云啊,有些年没有看到了。” 李有财看了陈莲一眼,在夕阳的余晖里陈莲身边围绕着一层朦胧的金色,看上去美丽极了,李有财不由得的多看了几眼。陈莲发现李有财盯着她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看什么呢?” 李有财嘿嘿一笑,“我看自己的媳妇呢,你好漂亮。” 陈莲呸了一声,“看了快二十年了,你还没看够啊。都快成老太婆了,有什么好看的。” “在我的眼中你永远是最漂亮的。”李有财搂住了陈莲有些发福变粗的腰。“媳妇,我的右眼皮又跳了,这是今天第四次跳了,我总觉得要发生不好的事。” 陈莲笑了,“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迷信,以前你不是不信这些的吗?” “以前我年青,现在我老了,快变成老头子了。”李有财想了想又说道,“今天我一进入咱家的鸡舍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鸡也像是受到了惊吓,一天才下了十几个蛋,这很不正常。你说咱家的鸡舍会不会出什么事?”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胡说什么呢,咱家的鸡舍在村头上,肯定是你忘记关门,又有野猫野狗跑进去偷鸡,吓的母鸡都不下蛋了。” “我关门了,真的关了。我还数了,咱家的鸡一只没少,鸡舍我也仔细的检查过了,没有发现野猫野狗。” “看你紧张的,既然没什么问题,就不会出事了。我看是上次丢鸡在你的心里落下毛病了。要不明天我陪你进城里去找个心理大夫瞧瞧。” “人家那叫心理医生,没文化。老婆子,和你说真的呢,我的心里一直不踏实,感觉真的要出事,出大事。” “就咱家能出什么大事,你要是不放心,一会儿吃完了晚饭,我陪你去鸡舍转一圈,你就踏实了,行不行。” 李有财连连点头,“行、行。”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这时夕阳的一半落到了地平线之下,光线暗了很多,挡在夕阳前的云彩由金黄色变成了淡黄色,之后又暗了很多,变的有点像是血红色,红的妖异,远远的看去就像是一大滩的鲜血。 “完了,完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村子里喊道,“不好了,要出大事了,血云现世,必出妖孽,村子里将要有大灾难了,血光之灾啊。”喊话的老头村民都叫他陈老头,没什么本事,孤家寡人一个,以前靠给人算命看相挣几个小钱,几年前出了一场车祸,被撞断了一跳腿,成了瘸子,失去了自力更生的能力,从此靠村民救济为生,谁家做饭多做了一口,就给他端去。逢年过节还有酒有肉,日子过的还行。陈老头自号半半仙,时常吹嘘自己前知一百年后知一百年,比明朝有半仙之称的刘伯温少了一百年,所以叫做半半仙。之前村里人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他出了车祸之后,村里人对他的话彻底不信了,连自己都算不准还能算准别人? 陈老头还在不遗余力的喊着,“村民们注意了,今天晚上千万不要出门,出门就会有灾祸发生。乡亲们啊,你们就听我陈老头一句劝吧,血云是不祥之兆,真的会有灾难发生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出门。” 陈老头的话终于惹怒了村民,李有财隔壁的武婶子出来骂道,“陈老头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乡亲们白养你了,你说这些话不是咒乡亲们倒霉嘛,还血光之灾,你说我们陈官庄是风水不好还是乡亲们上辈子欠了你的,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老东西。” 武婶子在村里出了名的泼辣,没有人不怕他,陈老头见了她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尽管如此,陈老头放小了嗓门还是在说,“真的有血光之灾,不是我胡说的,古书上有写,‘血云大不详,见之必有血光之灾’。” 武婶子打开门走到了街上,“你个老东西没完了是不,再说我抽你信不,脸盆大的字你都不认识,你还古书云,再说我揍的连你妈都认不出你,你信不。” 陈莲拉着李有财走向大门,李有财问道,“快吃饭了,干什么去啊?” “去看武婶子揍陈老头。”陈莲一脸的兴奋,她特别喜欢看热闹,“咱们村有很长时间没有这么热闹了。” “狗打架你都爱看。”李有财把陈莲拖了回来,“快点准备吃饭,吃完了还要去鸡舍呢。” 陈莲央求道,“就看一会儿,就一会儿,最多五分钟。” 李有财没有办法,“那你去吧,肯定打不起来,陈老头一阵风就吹倒了,武婶子下不了手,估计你要失望了。” “这可说不准,没听说过最毒妇人心吗。”陈莲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门外。 不管陈莲能不能听到他还是嘱咐道,“你慢点别摔着。” 陈莲离开之后,房子里变的很安静,李有财站在门口望向天空,他的右眼皮又跳了,今天第五次。太阳就剩一角在地平面之上,血云还没有散去,相反因为光线变暗,血云更红了,红的像要滴下来。“血云出现,将有大劫。”陈老头的话又回荡在李有财的耳边,联想到他右眼皮跳了四次,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强烈了,对于未知的事情他突然有了一种恐惧感,这种感觉很奇怪,他的胆子特别大,自从他懂事起就没对什么感觉到恐惧,或许是老了,或许今晚真的会有什么事发生,他害怕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甚至让的他身体微微的发抖。他在库房的杂物堆里翻找起来,他需要一件武器,一件可以防身的武器。 “你找什么呢?”陈莲回来了,有些失望,李有财说对了,武婶子和陈老头没打起来,陈老头胆小怕事,武婶子再狠对一个老头也下不去手,等她走出去的时候,陈老头正在往家走,武婶子在门口站了不到一分钟就回去了。 李有财找到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挥舞了一下,感觉很不顺手。“我在找一些可以防身的东西,就在刚才我的眼皮跳了第五次。今晚肯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陈莲笑了,“你有十多年没有砍柴了,这把刀也锈了十多年了,你打算用它再砍柴?” 李有财不说话,低头继续在杂物堆里寻找防身武器。陈莲又调侃道,“你的眼皮老这么跳我看不是有灾,是你的眼皮有毛病了,要不吃完了晚饭我带你去村里的卫生所看看,有病的话要早点治。” “我没有病,我肯定今晚会有大事发生。有个防身的家伙我的心安定一些。”李有财终于从杂货堆里找到一件还能算做是武器的东西,他在很久以前打猎用的弓箭,除了箭头有些生锈之外一切正常。 陈莲又笑了,“你怎么变的像陈老头一样,能预知未来了,你的功力差了点,陈老头前后能看一百年,你只能看到今晚发生的事?” “我不是逗你的,你快把饭弄好,吃过饭我们要去鸡舍的。”李有财找来一块磨石,在院子里磨起了箭头。 陈莲看李有财的样子十分的认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看到他如此的认真了,流逝的时间不止带走了他们的青春,还有激情、认真、勇气等很多很多东西。在很多很多年前,他们还年轻的时候,她同李有财一起去山里打过猎,用的就是这把弓箭。虽然他现在老了,但是拉弓的样子还是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帅。 吃饭时李有财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压抑。李有财只顾低头吃饭,很快就吃完了一碗饭,他把碗递给陈莲,“再给我盛一碗,我还要吃。” 陈莲一边盛饭一边说道,“你年轻的时候一顿能吃三碗饭,这些年你只吃一碗了,今晚怎么要再来一碗了。” 李有财说道,“晚上有事发生,吃饱了才会有力气。” “你不要总说今天晚上会有事发生,说的我都以为今天晚上会有事发生。”陈莲有些恼怒,“狼来了的故事你听过吧,本来今晚没有事发生,你说的次数多了,今晚真的会有事发生,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李有财坚持自己的观点,“今晚真的会有事发生,我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陈莲嘭的一声把饭碗放到了李有财面前,“你非惹我生气是吧,要是今晚没事发生,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有财没说话了,两人结束了晚饭,陈莲正在收拾饭桌,李有财拉住她的手,“我们先去鸡舍吧,这些都我们回来再收拾。” “回来你收拾,我就不管了。” “行,只要回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做一个星期的家务。” 出门时李有财不忘带上放在门口的弓箭,箭头已经被他磨的像刀锋一样锐利。握着弓箭,李有财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他用这把弓箭能轻易的射穿牛头。今晚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有能力应付。 李有财背着弓箭的样子十分的滑稽,陈莲忍不住问道,“你真的要带着弓箭出门?你的样子看上去怪极了,要是邻居看到了我们怎么说?” 李有财早就想好了借口,“邻居们要问,就说我们去打猎,村子附近的有野兔。鸡舍要是真的没有事,我们就去猎一只回来,野兔的味道不错。” 陈莲又笑了,她很喜欢笑,“天都快黑了,你的老花眼还能看到兔子,就算看到了你能追的上?你年轻的时候都没有兔子跑的快。” “我不用追,我的箭法百步穿杨,只要让我看到了兔子就跑不了,明天我们肯定有野兔吃,当然了,前提是今晚鸡舍没有事发生。” 陈莲有些生气了,“你不要再说今晚会有事发生好不好?” “你别生气,我不说了。我们二十多年从未吵过架,过去不会,将来也不会。”李有财一手拿着弓箭一手拉着陈莲的手,两人出了家门。街上有吃过晚饭散步的村民,看到拿着弓箭的李有财也没有说什么。村里人都知道李有财年轻的时候是一个优秀的猎人,他突然想打猎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李有财走在路上在心里说,“今晚真的会有事发生。”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73章 礼物 陈瑞丢下皇帝不管,宋应星只得找了一个老工匠重新陪同皇帝参观,由于现场没有工匠,王福也无法看出什么来,只是草草走过,不过,这一场军器局之行,如果能把火枪的标准件确立下来,进行流水线生产已经达到了目的。 “老人家,你在军器局多少年了。”闲着无事,王福和那名老工匠交谈起来。 “回皇上的话,小人十八岁进军器局,如今已经五十八岁,算下来已经四十年了。” “哦。”王福打量了老工匠白发苍苍的头颅一眼,他还以为这个老工匠至少有六七十岁呢,没想到却不到六十岁:“那老人家年龄如此大,还干得动吗?” 老工匠叹了一口气:“回皇上,小人现在已经老了,力气活是无法干,只能指点一下那些后生小辈。” 王福点了点头,这样的老工匠其实是宝,就凭后世许多工厂退休的老技术人员被工厂重新争先恐后返聘就知道,王福扭头向跟在后面的军器局大使招了招手:“你过来。” “皇上,有何吩咐?”军器局大使见到皇帝终于想到了他,连忙乐颠颠的跑了过来。 “你统计一下,从本月起,凡是在军器局干满三十年的工匠,每人每月加半石禄米。”王福知道工匠们待遇一直很低,朝廷对工匠几乎是压榨性的剥削,每月除了吃饭外,只另给一点口粮几乎没有工钱,只有逢到朝中大喜之日或许才有额外赏赐,而且他们几乎看不到希望,一代是工匠,代代是工匠,这样的工匠,他们的创造性几乎压制到最低。 不过,朝廷现在的税赋收入,大部分要投入到养军当中去,王福纵使有心改,也暂时无法大规模提高工匠们的待遇,只能一步步来,半石禄米不多,可是相对工匠们的收入来说已经是一个大数了,有了这半石米,那些做工超过三十年的工匠生活一下子会得到不小的改善,而且也是给其余工匠一线希望。 听到皇帝要给工匠涨俸禄,军器局大使先是一惊,反应过来只是给工作三十年以上的工匠时才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工匠虽然不少,可是毕竟还是只占少数,何况钱粮也是由户部来出,恭敬的回道:“微臣遵旨。” 老工匠却听得呆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脸上已是泪流满面:“多谢皇上恩典,小民给皇上磕头了。” “快,将老人家扶起来。” 两名侍卫连忙将老工匠扶了起来,老工匠嘴时依然不住的感谢着皇帝,王福嘴里不由有点酸楚,军器局的工匠即使只去外面抡抡锤子打打铁,也比朝廷发给他们微薄的口粮赚得多,朝廷不但剥夺了他们外出的权利,而且连子孙的权利也被剥夺,这才真是献了青春献子孙,自己只不过稍为返回他们一点就获得如此感激,实在是无颜以对。 “老人家,你们给朝廷作出了大功,没有你们,朝廷的军队就没有兵器,没有盔甲,就象是没了牙的老虎,这是你们应当得的,如今朝廷刚建,内忧外患,朕没有多余的财力,否则朕应当给所有的工匠都增加俸禄,不过,你可以告诉他们,只要朝廷有余力,朕一定会给所有的工匠都增加俸禄。” 皇帝的话就是宋应星和旁边那些军器局的大小头目也听得呆了,以前工匠们的地位如同仆役一样,没想到皇帝会对他们如此看重。 “皇上英明,小民替所有的工匠向皇帝道谢了。”老工匠又要跪下,王福连忙向刚才那两名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两名侍卫将老工匠扶住,见皇帝实在不愿他下跪,老工匠只得作罢,嘴唇动了动道:“皇上,小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皇上。” “礼物,什么礼物,朕倒是要看看。”王福笑道。 老工匠快步走到一个木架子前,仿佛手脚一下子麻利了许多,从木架中间掏出一支用布层层包裹着的长形东西,任谁都看得出老工匠对这件东西很是重视,包裹的布一层层解开,从中露出一支火枪来。 几名侍卫大吃一惊,连忙检查了一下,见到火枪上没有装火绳弹药才放下心,将这支火枪送到皇帝身边。 一支火枪,原来这老工匠也有收藏枪支的爱好,王福将枪接过,马上就感到了这支枪不对,他找不到枪上夹持火绳的弯钩,板机上却连着一根撞针,这……这是燧发枪? “这是谁做的?”王福有点急切的问道,他虽然还不能肯定这就是燧发枪,但已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回皇上,这是一位姓毕的大匠所制,已经制成了十年,只是一直没有得到军器局大人们的重视。” “姓毕的大匠,他在哪里,快,把他找来,朕要见他。” “回皇上,毕大匠已经去世五年了,他生前与小民交好,这支枪才由小民保管。” “去世了。”王福脸上全是遗憾的表情:“这可是燧发枪?” 老工匠摇了摇头,正当王福心中一沉时,老工匠道:“这支枪制出来还没有取名字,燧发、燧发,皇上,这个名字取得好,小民就将它取名燧发枪吧。” 宋应星也看出这支火枪和前面的不同,问道:“这枪比前面的好吗?” “当然好,这枪不用火绳,里面装有火石,只要装好弹药,扣动板机,铅弹就能发出去……”老工匠滔滔不绝的介绍起这支火枪的好处来。 没错,这就是燧发枪啊,大明竟然十年前就有人发明出来,可惜了这十年的时光,如果自己有一支数万装备燧发枪的军队,还怕满清个屁啊,直接将他们轰到深木老林去,王福看着军器局大使,目光不善起来。 那名大使在军器局待了多年,对于火枪多少也了解,听到这支火枪好处如此多,又看到皇帝的眼神,哪还不明白,连忙跪了下来:“皇上恕罪,十年前微臣还没有担任军器局大使。”心中对老工匠破口大骂,这个老东西,有了这样的好东西在自己上任后也不拿出来,偏偏这时候才拿出,这不是明罢着找我的麻烦,只是看皇帝对老工匠的态度,他只能在腹中诽谤一下而已。 第二卷 活血 第2章 血光之灾 陈官村远离城市的喧嚣,基本上没什么夜生活可言,入夜之后不是在家看电视就三四人聚在一起打牌打麻将,村民还保持着古老的习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了十点左右,村里有四分之三的村民就会进入梦乡,全村就会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此时虽然离十点还有两个多小时,街面上除了三三两两散步的村民,已经看不到什么人。 李有财和陈莲还没走到村口,已经看不到村民了,街面上些冷清。一阵冷风吹过路旁的杨树,树叶发出海浪般的哗哗声,平时这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此时这声音在李有财听到却变的十分恐怖。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边,那团被陈老头称做血云的云彩依然停留在原处,风没能把它吹走,没有了光线照射,云彩变成的一团黑云,看起来更像是不祥之兆。 陈莲裹紧了衣服,双手抱于胸前,冷风让她打了一个冷颤,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她抱怨道,“这是什么鬼天气,七月份怎么会刮这么冷的风?” 李有财用一手抱住陈莲,用身体去温暖她,“看情况是要变天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去鸡舍就行,你别感冒了。” 陈莲用力抱紧李有财,“我什么风雨没经历过,这点小风能把我吹吹感冒了?你有心病,我要陪着你。” 李有财辩解道,“我没有病,真的没有病,只是觉得……” 陈莲替他说了下去,“只是觉得今晚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你今晚说了无数遍了。鸡舍马上就要到了,你就会知道你错了。” “希望如此。”鸡舍是他和陈莲好不容易才建起来的,鸡舍要是出了问题就麻烦了。那可是他和陈莲过好日子的希望。 还没走到鸡舍,李有财的神色一变,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远远的听到从鸡舍中传来异样的声音,鸡舍周围的牛羊也发出悲鸣声,这种声音他曾经十分的熟悉,他猎杀的动物在濒死的时候就会发出类似的声音。 “真的出事了!”陈莲的面部表情一下僵住了,她还是有点不相信。 李有财抛下陈莲,快速向鸡舍跑去,速度快的像是一只猎豹。陈莲明白过来之后,紧紧的跟在后面。 两人气喘吁吁的跑到鸡舍门口,铁门还是紧紧的锁着呢,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小了,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的鸡快死完了。 李有财掏出钥匙去开门,手有些颤抖,钥匙怎么也差不进锁眼里。 陈莲催促道,“你快点啊!”她的声音在发斗。 咔一声轻响,钥匙插进了锁孔里,李有财转动钥匙,哗啦……门开了。 鸡舍里一片黑暗,打开的大门像一只张开嘴的怪兽,正准备吞噬两人。 鸡舍里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李有财将箭上弦,深吸一口气,一只脚迈进了鸡舍之中。未知的恐惧让他的心跳不断的加速,心脏快要裂开了。陈莲拉着他的衣服跟在后面,心里万分害怕。 突然两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黑暗之中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的盯着两人。啊……陈莲忍不住叫出声来。她的声音在黑暗中传的很远。 “去把灯打开。”李有财故作镇定,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落到眼中,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是他不敢用手去擦,他害怕手一离开弓弦,从黑暗之中窜出的异兽就会把他和陈莲的撕成粉碎,要了他俩的命。 陈莲的手摸到了开关,按了下去。 开关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李有财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与他擦身而过,转身去看,他却什么也没看到。 “我们的鸡!”陈莲绝望的尖叫一声,瘫倒在地。 李有财扭头一看,鸡舍里所有的鸡都死了。他的手一松,弓箭跌落在地上。 李有财家的鸡全死了,还死的十分怪异。这一消息像是长了脚,当晚就传遍了整个陈官村。得到这一消息的村民在第一时间赶往李有财家的鸡舍去看怪异的死亡。 李有财家的鸡的确死的十分怪异,所有鸡身上的血都被抽干了,在鸡身上却找不出半点痕迹,甚至……甚至连一个针眼也没有。 陈老头被村民们请了过来,陈老头第一次受到村民如此礼遇,心中还有些洋洋得意,在看到李有财家的死鸡之后,陈老头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这样怪异的死亡别说他没有见过,就是连听也没有听过。什么人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将两千只鸡的血抽干?答案已经很肯定了,人是没有这种力量的。 所有村民心中都有一个问题,难道陈老头所说的血光之灾要应验了? 陈老头的心里也怕极了,他一刻也不想待在李有财的鸡舍里,装模作样的绕着李有财的鸡舍走了一圈。村民都跟在身后,想看看陈老头要干什么。在鸡舍的后面有一条河,陈老头看了一会儿湖水,又顺着湖水看了一眼远处的伊石学院,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一瘸一拐的走了。 村民看着陈老头的背影,纷纷猜测他刚才的动作的含义,有好事的村民追上去询问,陈老头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就封住了嘴。 陈莲伤心欲绝,哭的快要晕过去了。李有财神色漠然,站在鸡笼边上一句话也不说。 在村民的劝说中两人回到了家里。当天晚上陈官村的很多人睡的不踏实,他们做着情节相同的梦,他们家里养的牲畜全部离奇死亡,尸体里没有一滴血液! 翌日清晨,许多村民连早饭也没有吃,就聚集在李有财家鸡舍的门口,商量着怎么处理两千多只死鸡。村民们认为这些鸡死的诡异,是不祥之兆,为了不波及到附近的牲畜,需要焚烧之后掩埋。李有财自然是不会同意,鸡虽然死了,但不是病死的,还能卖出一定的价钱,弥补一下损失。最后两方商讨的结果是死鸡必须焚毁后掩埋,以村委会的名义每只鸡补偿给李有财十元钱。 很快在鸡舍旁边架起了十几个巨大的柴火堆,点火之前,瘸腿的陈老头又来了,说是要做一场法事,超度一下死鸡的亡魂,牲畜的灵魂虽然弱小,可两千只鸡的灵魂聚集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容小视的力量,还是做一场法事稳妥一些。村民们也觉的有道理,但是做法事需要钱,陈老头又没有钱,村民一人掏点不就有了么,这个给十快,那个给二十,经济条件好的给五十,不到一顿饭的功夫,陈老头的面前就摆满了花花绿绿的钞票,陈老头几时见过这么多的钱,笑的嘴都快歪了。把所有的钞票装进自己的腰包之后,陈老头在鸡舍边架起了神案,焚香燃烛,弄的烟雾缭绕,陈老头穿着满是补丁的道袍,手里拿着一跟破木剑,一瘸一拐的舞着木架绕着神案转圈,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只是没有人能清楚。陈老头的样子十分的滑稽,但此刻没有人笑的出来,还有村民向陈老头流露出崇拜的神情。场面安静极了,不论大人小孩,男女老少,没有一个窃窃私语的,这种情况在陈官村的历史上实属首次出现。 陈老头绕着柴火堆转了半个小时,大概是有些累了,回到神案烧了几张符纸之后,大喝一声“起火!”等在附近的村民把手中的火把扔向了柴火堆,火光冲天而起,熊熊燃烧的柴火堆里秘密出令人作呕的烧焦味,一直站在远处观看的李有财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他和陈莲多年的心血就被付之一炬了。陈莲没有来看,她躲在自家的小院里,看到火光她一下瘫倒在地,她把每一只鸡都当宝贝来看,爱护有加,想不到它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火越烧越旺,冒出滚滚黑烟,火堆中不时发出啪啪的响声,村民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只有陈老头没有动,火光映在他的脸上,看起来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李有财看不下去了,他又不想回家,看到陈莲心碎的眼神他的心像刀割一样疼。他独自走到鸡舍后面伤心,多年的心血一夜间就这么没了,认谁也受不了。李有财走到小河边坐下,看着湖水静静的流淌,热血上涌,他有一种冲动,直接跳进河里,所有的痛苦都没有了,一切都结束了。 突然,一股冰凌的气息罩向他,他打了一个冷颤,昨晚在鸡舍里他有相同的感觉。难道它要来杀我了吗?死到临头,他又不想死了,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什么样的妖孽敢在青天白日下行凶? 有人在窥视他,李有财环顾一周,没有发现有人。 他的眼睛无意中扫过河面,河里有东西! 李有财深吸一口气,壮起胆子一步步的走向河边,他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弄死了他家的鸡。走到河边他看到河里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炯炯有神的看着。 “啊!”李有财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附近的村民听到惨叫声立刻就赶了过来,看到李有财倒在河边,周围一切正常。 有村民小声说道,“李有财会不会伤心过度晕倒了?” 另一个村民驳斥道,“胡说,伤心晕倒的人会发出惨叫声么,刚才那一声一听就是吓破了胆,李有财肯定看到什么了?” 又一个村民小声问道,“你说他看到什么了,我就想不明白了,什么东西能把一个大男人给吓晕过了。再说了,李有财¨贼吧Zei8。COM电子书¨的胆子可并不小,年轻的时候是敢独自上山和熊瞎子玩命的主。” 陈老头清清嗓子,他闻到空气中有股怪异的味道,虽然被烧焦的味道盖住了,可他还是闻到了。“妖孽!李有财看到了妖孽!” 村民一阵哗然。 陈老头不敢在这里多待一分钟,转身就走,任凭村民如何追问,他不肯多说有关妖孽的一个字。 等在家里的陈莲迟迟等不到李有财归来,心里暗暗担心,走出家门,看到李有财被人抬了回来,她差点也晕了过去。 因为陈老头不肯开口,村民在猜测中渡过了心情忐忑的一天。 日落之后,一个人影从河水中钻了出来,这次他的目标是离河岸不远的羊圏。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74章 归来 听到此人当时不是军器局大使,王福的目光和缓下来:“好了,既然如此,朕不怪罪就是,老人家,你献火枪有功,朕赏银一百两,以后凡是有人对兵器制造作出贡献,朕都有重赏。” 一百两银子与这支火枪的价值当然不可同日而言,只是对于老工匠,一百两银子已经不少了,足可以使一个一贫如洗的家庭一下子变成衣食无忧起来,老工匠却摇了摇头:“皇上,这火枪并非小民所做,小民不要,毕大匠尚有后人在军器局,小民斗胆,恳请皇上将此赏给毕家后人。” 所谓君有赐,不得辞,这位老工匠面对皇帝的赏银却敢外推,不但自己得不到好处还有风险,为的只是提携以前的故人之子,王福自付若是自己肯定无法做到,笑呵呵的道:“都有赏,老人家也不必推迟,那毕家后人在哪里,把他传来见朕吧。” “回皇上,毕工匠今天放假,不在军器局。”军器局大使连忙回道。 “那就算了,传朕旨意,也一并赏银百两就是,老人家,这种火枪你可会做?” “会的,会的,当初毕大匠做成此枪时,小民曾给毕大匠打过下手。”老工匠连忙回道。 “那好,从明天起……对了,老人家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小民贱名戴忠生。” “戴忠生,这名字好。”自己派人去寻找善作火器的江南戴家,没想到这个戴家没找到,倒是在军器局找到一个能做燧发枪的戴忠生:“传朕旨意,从明天起,戴忠生升任军器局副使,负责燧发枪的制造,一切物资优先供应,戴爱卿,天下末靖,朝廷需要这款火枪,不是需要一支,而是数万支,数十万支,爱卿要抓紧时间,将这款火枪的制造传授给更多的工匠,到时如果有可能,火绳枪将全部改成燧发枪。” 军器局只有一名大使,两名副使,副使虽然是从九品的官员,却是管理着数万名工匠,权利可以说非常大,王福一下子将老工匠简拨到如此高位,军器局的大小头目眼睛都要直了,他们知道,自己从今以后头上又要多一个上司。 “小民多谢皇上宏恩。”戴忠全本想推迟,可是皇帝刚才言之凿凿,要在最短的时间制造出更多的燧发枪,没有权利当然不行,只得应承了下来。 从军器局回来,王福心怀大畅,自己还想田成到澳门能不能买到燧发枪,没想到完全是舍近求远,如今田成去了数月还没有回来,早知如此,就不用耽搁数月时间,没准现在已经生产出不少燧发枪。 对了,有了燧发枪,还需要纸壳子弹才对,有了纸壳子弹,无论是火绳枪还是燧发枪所用,都能大大加快装填速度,王福随手在一张白纸下刷刷写下数笔,字迹有点歪歪扭扭,不过,好在弘光原本的字就不怎么好,也没人对皇帝的字诧异。 “来人。”王福望着应声而来的内侍,交待道:“将这个传给陈瑞,宋应星两人。” “奴婢遵旨。”内侍连忙将白纸收好,这张白纸圣旨不象圣旨,更象是一张便条,他匆忙间将白纸上的字瞧了一遍,心中暗自奇怪,这个纸壳子弹是什么东西?值得皇上特意派自己去传,纳闷不已。 内侍下去后,王福靠在一张背椅上面,心中虽然觉得轻快,双腿却是火辣辣的痛,不禁感叹骑马看似潇洒,其实并不是一件简单之事。 数天之后,王福得到一个振奋的消息,田成终于从澳门购买军火回来了,由于购买的东西太多,加上又招蓦了不少葡萄牙人为雇佣军,葡萄牙人专门派遣了数艘军舰运送,目前已经到了上海的吴淞口,请求朝廷允许葡萄牙军舰通过,将所购货物送至南京。 与后清长江上尽是列强船只不同,这个时候,长江上还从来没有过西洋船只通行的先例,他们的船只一到上海,就被大明吴淞口总兵黄蜚和副总兵吴志葵两人拦下,虽然田成拿出了皇帝交给他南下购买各种军火物质的旨意,指明船上所载都是皇上亲自下令购买的货物,两人还是以番船不得进入长江为由,拒不放行。 王福当然知道葡萄牙人打的小算盘,他们之所以愿意派军舰运送物质,恐怕更多的原因是想进入大明的腹心窥探一下虚实,最稳妥的方式当然就在上海御货,再由朝廷的船队将货物运到南京。 只是这样一来,势必会耽搁不少时间,王福连一天也不愿耽搁,何况大明还没有轮到要担心葡萄牙人的地步了,王福马上写好圣旨,让吴淞口总兵给予放行。 两天后,南京外围的江面上数艘大船徐徐驶来,这数艘大船外形明显与大明的船只不同,不但高达数层楼,而且每艘大船上都露出数十门黑漆漆的炮口,沿途过往的船只见了,无不胆战心惊的避开到一旁。 船上人影晃动,虽然里面有不少大明军士,但眼尖的人还是可以看到不少碧眼高鼻,头发卷曲,长满粗毛的,身材高大的人影夹杂在其中。 虽然每艘船上都有大明军士监视,这些葡萄牙人不敢太过份,行船也一直规规矩矩,但看到周边的船只纷纷走避时,许多葡萄牙还是纷纷吹起口哨来,让随行的杨林大为气闷。 杨林是京营中的一个异数,作为禁军,他们的待遇比地方和藩镇的军队要好一些,可是相应的,也没有地方上的油水,反正饿不死,也撑不着,数万京营,大多是混吃等死过日子,只有杨林一人认认真真的练兵,也不吃空饷,为人担当任事,深得部下的信任。 杨林如此做,自然有自己的追求,他渴望驰骋沙场,建功立业,没想到机遇很快来临,皇帝视察了军营,他一下子脱颖而出,只是皇帝交给他的第一件任务却让他感到怏怏不乐,竟然是跟随一名内侍跑到数千里远的地方向佛郎机人买东西。 第二卷 活血 第3章 陈老头之死 第二日清晨,晨曦微露,李有财幽幽转醒,守在他身边一夜未睡的陈莲欣喜的说道,“当家的,你可算醒了,醒了就好,你可是不知道,他们把你抬回来的时候,真把我给吓坏了,你说你要真有个好歹,你让我可怎么活啊。”话还没说完,眼泪又流了出来。 李有财只觉得手脚有些冰冷,说道,“你别哭啊,我怎么了?” 陈莲擦掉泪水说道,“昨天你去咱家鸡舍了,看他们烧咱们家的老母鸡,我在家看到村口起了火光,没过一小会儿,你就被抬回来了,当时你面若白纸气若游丝,陈老头说你看到妖孽了,是被吓的昏死了过去。我当时感觉天一下就塌了,还好你醒过来了,只要你没事,几只老母鸡算不上什么的。”安慰了几句之后,陈莲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老头子,早年你的胆子不是很大的么,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能把你吓晕过去了。” “我看到了……”李有财回忆起昏迷前看到那一幕,一股恶寒在心里弥漫,浑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我看到……我看到……了……一双眼睛,就……就……那么……漂在……水面上……是……是……活的……眼睛!还有……还有……”似乎他还看到了什么东西,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保佑。”陈莲相信老公没有看错,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真的有妖孽作祟,看来陈老头说的没有错。” 与此同时,陈官村村口,村民陈穆早早的起来,昨夜他睡的很不踏实,总梦到他家的羊出事了,天刚蒙蒙亮,他就从被窝里钻出来,披了件衣服去看他的羊。还没走到羊圏,他的心里就有种不好的感觉,羊圏里太静了,静的就像没有一只活羊。 “啊……妖孽啊!”还在睡梦中的陈官村村民被一声惨叫声惊醒了。 羊圈附近很快就聚集了一群闻讯赶来的村民,正围着死羊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陈穆和几个胆大的村民早就把死羊查了一遍,死因很容易就查了出来,同李有财家的鸡一样,全部的羊都是被吸干了身上血液而亡的,割开死羊一滴血也没有。陈老头闻讯很快也赶来了,看着遍地的死羊,陈老头不断的重复着三个字,“妖孽啊,妖孽啊!”恐惧在村名之中开始弥漫。 死羊用同李有财家鸡同样的方式处理掉了,陈老头同样做了一场所谓的超度法事,这次他没好意思再要钱了,毕竟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多少还有点良心,知道不能发落难财。 法事一结束,陈老头就被村民为了个水泄不通,有第一家就有第二家,有第二家就有很多家,作祟的妖孽似乎是看上了陈官村这块风水宝地,打算长住不走了。遇到这种诡异的事件,陈老头的地位一下子水涨船高,毕竟陈老头看起来在灵异方面比其他人懂的多,再加上他预言了村里将有血光之灾,在村民的眼里陈老头一下成了半仙,修道之人大多思维怪异,不能以常理揣摩,之前的种种被村民理解成了入世修行的一部分。村里家家都以养殖为生,谁也不想自己家的牲畜在一夜里变成了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只能死死的抓住陈老头当做是救命的稻草。特别是村里的养殖大户,对陈老头的态度比亲爹还亲。要换在平日,见到陈老头最多打一声招呼。 陈二媚笑着说道,“陈半仙,您法力无边,不能再让妖孽这么横行下去了,您就做一场法事把妖孽收了吧。”陈二是村里最有钱的几人之一,他养的奶牛是村里最多的。如果他的奶牛出事了,那损失可不是一般的大。 陈老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家都姓陈,祖宗是同一个,血里都沾着亲,不是我不帮大家,实在是我的法力有限,不是妖孽的对手。大家也都看到了,妖孽能将五六十头羊的血吸的一滴不剩,如此的神态就是再有三个我也不是对手。如果在妖孽最初成形的时候就被发现了我还能对付,现在晚了。”陈老头的心里在打鼓,关于血光之灾的说法是因为他看到了天边的血云想到村口陈果家的鱼塘最近总有死鱼浮上来,想骗一两条鱼吃随口编的,不想真的应验了。就他这把老骨头,别说和妖孽斗法了,就是见到了妖孽吓也能吓死了。他在心里不住的祈祷,村民们千万不要让他去除妖。 又一位村民问道,“半仙,您说是什么妖孽作祟,会不会是僵尸?”此话一出口,所有的村民都觉得脖子后面冒冷气,仿佛看到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张着血盆大口向自己的脖子上咬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一缩脖子打了一个冷颤。 “并不是僵尸作祟。”陈老头为了让大家相信他并不是一个危言耸听的骗子,故作高深的说道,“僵尸的成因非常的复杂,至今术法界也没有定论。普遍认为僵尸的形成需要以下几点,第一、人必须是枉死的,尸身完整,并且有怨气,也就是俗称的死不名目。第二、尸体必须葬在极阴之地或者是养尸地,这样尸体就不会腐烂。第三、时间,就算满足了以上两个条件,要形成一具僵尸也需要上百年,有的需要上千年的时间。我们陈官村以及附近的风水我早就看过了,除了旁边的伊石学院风水有些怪异之外,并没有僵尸形成所必须的养尸地。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算是僵尸也不可能做到吸血不留痕迹。僵尸是怎么吸血的我不说大家也知道,电视里都演了无数遍了。” 陈老头的一番话起到他预想的作用,村民看他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的炽热,以后在村里的日子会好过些了吧,至少是每顿有酒有肉是错不了的了吧。 另一个村民问道,“半仙,您说不是僵尸,那您说这作祟的妖怪是什么?” 这下可问住陈老头了,他只不过是看过几本和道家有关的书籍而已,他怎么会知道是什么妖孽作祟,就连妖孽都是他随口说的,但这难不道他,做了一辈子的神棍,骗人可是他的强项,想都不用想,张口就来,“我们道家有一句话,年近百者妖,意思就是说啊,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存在了一百年的时间就有可能成为妖孽。在咱们村作祟的妖怪可不是普通的妖怪,能把血从身体里吸出来而不留下创伤,据我推算这只妖怪少说也有千年的道行了,以我的道术对它根本造不成伤害。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只妖孽还不想杀人,他既然能吸牲畜的血,也能吸人的血,因为杀人会沾上业力,不利于它修习。可不要惹恼了它,万一它凶性大发,它会吸干了全村人的血,到时候谁也跑不了。” 陈老头本想找个借口让村民不再缠着他叫他除妖,没想到村名都被他的话吓到了,一想到全身的血液被抽的一滴不剩,在场所有的人都打了一个冷颤。陈老头没想到他的话能起到如此大的效果,趁着大家发呆的空隙,陈老头用它的瘸腿一路小跑回了家,关上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准备开门。 陈老头跑了,聚在一起的村民也就散了,陈老头的话深深的印在了村民的脑海里,有的村民心生惧意,想着到外面去躲一阵子。也有的村民跑到了李有财家,听他讲述水中怪眼的事。更多的村民走进了自家的养殖场,想方设法保住牲畜的性命,那是他们的经济支柱,算的上是半条性命。 陈官村一时人心惶惶,却有无可奈何,只能在心中祈祷妖孽吸够了血液已经离去,灾难千万不要降临在自家头上。 夜幕降临,黑暗再次统治世界。陈官村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不见半点灯火,也听不到一点声音,村子里处处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整个村子就像是一座荒村。天上乌云遮月,不见半点星光。冷风打着旋呼啸着从村中穿过,卷走了树上的几片枯叶。街面上更是冷清的瘆人,在夜空中飞舞的萤火虫像是幽冥中的鬼火,平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 陈官村,陈二家。 陈二的家人都被他送到外地,家里只有他一人。空气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味,陈二独自一个人在喝闷酒,桌子上的一瓶白酒空了,另一瓶也快见底。酒能壮胆,借着酒劲陈二咒骂道,“什么狗屁的妖孽,只知道吸牲畜的血,有本事你来吸你爷爷我的血啊。”陈二越骂越起劲,声音也越大越大,附近的邻居都听到了。陈二可以说是骂出了他们的心声,但是没人敢附和。万一要妖孽给惹怒了寻上门来,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骂着骂着陈二不骂了,他想起他家养的奶牛了。他从柜子顶上翻出一只双筒猎枪和五六发子弹。这把猎枪原本是陈二弄来准备打猎的,他一枪还没来得及开,政府就加强了枪支管理,私人持有枪支违法。陈二就将猎枪藏在了柜子顶上,差不多就快忘记了他还有一把猎枪,经酒精一刺激,他突然想了起来。将子弹上膛之后,陈二摇摇晃晃的出了家门,往他家的奶牛场走去。 与此同时,一个模糊的黑影从河水里钻了出来,在河边站了一会儿,向陈二家的奶牛场走去。 陈二走到奶牛场,奶牛们仿佛知道大限已近,发出绝望的低鸣声,听起来像是垂死老人的呓语。有的奶牛流出了眼泪,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陈二,眼神里含着不甘,像是责怪陈二的无能,无法保护他们。陈二被奶牛的眼神看的发慌,冷风一吹,酒已醒了一半,胆气先泄了一半,两腿颤颤。 一股冰冷的气息吹在陈二的脖子,陈二吓的差点尿了裤子,他的身后有人! “谁……谁在……那?”陈二的上下牙齿在打架,话已经说不清楚了,用眼睛的余光扫去,他的身后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人影的周围环绕着淡淡的雾气。陈二可以肯定,站在他身后的就村民口中的妖孽,因为他感觉到黑影身上散发出非人的气息,空气之中还有种怪异的味道,这种味道他以前闻到过,一时紧张,他竟然想不起这是什么味道了。 “你……你……别过来,我……我有……枪……有……法宝……”陈二看到黑影缓缓的向他走来,他的三魂七魄吓的差点离体。距离这么近,他竟然听不到脚步声。 黑影离他越来越近,怎么办?怎么办?冷汗瞬间湿透了陈二的衣服。 拼了!黑影已经到了他的身后,陈二猛的一转身,对着黑影扣动了扳机。 嘭的一声巨响,如雷贯耳,陈二被双筒猎枪的后坐力震的后退了三步才停下。他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从枪口中迸发出的铅丸穿过黑影的身体之后,打在奶牛场的墙上,泥土压成的墙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孔,摇摇欲坠,而眼前的黑影丝毫没有事。要知道在如此近的距离被双管长筒猎枪击中,就是一头大象也被放倒了。黑影被这一枪给激怒了,大步向陈二走来。 “啊……救命啊……你……别……别过来……乡亲们……救……救……我!”面对死亡,陈二的尖叫声像是一个女人。“你别……杀……杀我……我的牛……大仙……你随便吸……想吸多少吸……多少……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妻儿子女……我不……不能死!” 陈二最后的话像是打动了黑影,黑影停下了脚步。 “我的孩子才二岁,正好玩的时候……”陈二发觉他的话似乎有效果,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黑影似乎有点不耐烦了,一甩手,陈二感觉到一种冰冷的液体贴在了他的脸上,接着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黑影看了陈二一眼,向惊恐的奶牛走了过去。 一夜过去了,太阳刚从地平线上探出一个小头。昨晚的枪声和陈二的求救声村里人都听到了。碍于妖孽的恐怖没有一个人敢出来。不知是谁先开了个头打开了院门,紧接着陈官村所有家都打开了院门,所有村民都跑了出来,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陈二家的奶牛场。就连陈老头也在其中。 等陈老头一瘸一拐的赶到陈二家的奶牛场,已经有很多村民早一步到了,看着陈二倒在院中的地上,所有的奶牛全部死了。村民看到陈老头,自动让出一条路,意思很明白,你去看看陈二死了没有。 陈老头壮起胆子,走向陈二,他的身后是陈官村上百双的眼睛,他不得不这么做。 走到陈二身边,陈老头的心跳有些加速,做了一辈子的神棍,别说鬼没有见过,就连死人也没有见过。本想用脚碰碰就行了,可低头一看陈二的脸色红润,并不像是死人。陈老头伸手一摸陈二的脖子,热的,还有脉搏。 “快来人啊,陈二还活着!”陈老头大叫。 人群里跑出两个懂点医术的村民,又是掐人中又是心脏复苏,陈二醒了过来。 “陈二,你昨天晚上看到妖孽长什么样了吗?”“妖孽为什么没有杀你啊?”“妖孽走了吗?今晚还会来吗?”“妖孽是公的还是母的啊?”“妖孽为什么要吸血啊?”一见陈二醒来,村民就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问的陈二头都大了,不知该先回答谁的问题才好。 “大家静一静!”陈老头一声大喊,村民一下静了下来。现在陈老头说话比村长说话还管用。“陈二,把你昨天晚上的经历详细的讲一讲。” 陈二回头看了一眼他的死牛,心中虽然对村民见死不救有些怨恨。但已经过去了,眼前的这些人和他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他还是把昨晚的事详细的讲了一遍,讲完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奶牛场。 听了陈二的叙述,陈老头的双眼放光,从陈二的经历来看,这只妖孽虽然强大,但是一只仁慈的妖怪,而且不愿意杀人。陈二打了它一枪都没有,那么他在它的面前烧两张纸,舞两下木棍想必也不会有事了。那何不这样呢,陈老头越想越开心,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老头的笑声把村民吓了一跳,胆子大一点的武婶子问道,“陈神仙,您笑什么呢?” 陈老头察觉他失态了,心念一转,又哭了起来。 村民一下乱了,这陈半仙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是怎么了,莫不是被妖孽吓疯了?真要如此,那该如何是好。 武婶子既然开了头,她就要继续问下去。“陈半仙,您到底是怎么了?” 陈老头思量戏做足了,村民看出他的心思,脸色一变,满腔悲凉的说道,“我刚才笑是因为我算出了妖孽的弱点,我哭是因为我法力不够,就算是知道妖孽的弱点,我也斗不过它。”听了他的前半句话,村民有些急道,还没高兴起来,就听到了陈老头的后半句话,心又凉了半截。 “但是……”陈老头话锋一转,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大义凛然的说道,“陈官村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大家又都沾着亲,半仙我受伤之后腿脚不方便,承蒙乡亲们照顾,不然我早就饿死了。我不能再让妖孽祸害善良的乡亲,所以我决定和妖孽拼了,今晚我就作法,和妖孽决一死战,以报道乡亲们的大恩大德。” 村民顿时沸腾了,纷纷叫好,也有热血青年叫喊着晚上要和陈半仙一起,和妖孽拼一个鱼死网破。 陈老头看达到了他预计的效果,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他又说道,“我刚才说了,以我一个人的力量是对付不了妖孽的,我决定摆下六合合荒大阵,需要大家选出三男三女六个有威信的人,因为这样的人受神灵庇佑,可以震慑妖孽,请大家放心,我保证选出的人不会有危险。”陈老头心里却在说,我这是在赌命,旁边没有几个见证人怎么行,有这些人在场,只要过了今晚以后肯定在村里吃香的喝辣的,要酒有酒,要肉有肉,把我当神仙一样供着。 听了陈老头的话,村民很快选出了六个人,李有财、武婶子包括其中。陈老头对选出的人十分的满意,说道,“你们六人去焚香沐浴,一天不许吃荤腥,傍晚的时候在这等我,我也要回家准备一下。没事的回家吧。” 陈老头摆摆手,村名一哄而散,一整天谈论的都是今晚将要发生的大事。被选出来的人心里忐忑不安,但还是按照陈老头的话去做了。陈老头回家就拉上了窗帘,从窗户里飘出浓浓的焚香味,村民猜测陈老头一定在准备法事,谁也想不到老神棍正在家里呼呼大睡,口水都流出来了。 日暮时分,六人站在约定的地点等候陈半仙,心里万分紧张。陈老头在家里酒足饭饱之后,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家门。 武婶子看到陈老头立刻迎了上去,闻到有股酒味,事关生死还是小心的问道,“陈半仙您喝酒了?” 陈老头呵斥道,“你一妇道人家懂什么,酒能撞胆气补阳气,把人的潜能激发出来,妖孽实在是太强了,我要是不喝能行吗?快扶我过去。” “哦。”武婶子唯唯诺诺的扶住陈老头,陈老头心里乐开了花,平日里武婶子在村里呼来喝去的,谁敢试其锋芒,今日被我一顿呵斥不敢还口,要不是村里出了妖孽,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们六个站好了,我先给你们下上护身符,保你们今晚没事。”陈老头架起神案,焚香之后从道袍里拿出几张符纸,在空气中晃了两下,符纸冒出一股白烟,接着就燃烧起来。六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不可思议的一幕。殊不知陈老头在符纸上摸了白磷,然后密封包好。白磷的燃点很低,时值夏天,拿出之后白磷与空气接触发生自燃,符纸就被点燃了。 下完符之后,陈老头带着六人来到村里目前最大的养殖场,妖孽今晚要出现的话,肯定会到这里来吸血。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陈老头在他的周围画了六个圈,让选出的六个站在圈里,妖孽要是真的伤人,第一个也不会伤到他。他故意让武婶子站在对着门口的位置上,看着武婶子吓的脸色惨白,身体不停的颤抖,心里有一种报复的快感。阵势摆好之后,七人就这么站着,也不说话,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时间在缓缓的流逝。 残月如钩,凄冷的月光照在地上,七人身边是一片惨白。 陈老头看了身边的李有财一眼,月光把他的脸照的白白的,白的就像是死人的脸,李有财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具僵尸。陈老头心里突然打起了退堂鼓,妖孽没有吸陈二的血,可能是因为陈二只有一个人,妖孽嫌他血少。现在他的身边可有六个人,人血里的精气可比畜牲血里的多,妖孽会放过这顿可口的大餐吗? 陈老头心里正想找个什么借口收了神案,一个黑影出现在养殖场的门口,他的身边环绕着淡淡的黑雾,在月光下却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片。所有人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的盯着黑影。李有财的情况稍好一些,毕竟他曾经见过妖孽一次。 黑影停了大概有一分钟,然后缓缓的向七人走了过来。黑影没有脚步声,但它的每一脚都像是踩在了众人的心上。 “大胆……妖……妖……孽……看……看……看……我收拾你。”陈老头吓的话已经说不清楚了,胡乱的舞起桃木剑给自己壮胆。好在其他六人神经绷的紧紧的,大脑里是一片空白,眼里只有黑影,压根不知道陈老头在做些什么。 黑影与武婶子擦肩而过,武婶子吓的跌倒在地,两腿间流出一股热流,空气之中多了一股腥臊之气。黑影没有理会七人,往牲畜棚去了。 陈老头笑了,妖孽不吸人血。眼看着妖孽走到了牲畜棚,陈老头用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在一张黄纸上胡乱的画了一个符,大喝一声,“妖孽,看我的血符。”用受伤的手指拿起血符对着黑影。 就在这时,黑影抬起了手,一股股的液体从牲畜棚中飞出进入了黑影的身体里。黑影听到陈老头的声音转过身来,陈老头感觉全身一阵冰冷,身上的血液从手指上的伤口喷涌而出,他连叫声都发不出来。 陈老头死了!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75章 期待 只是这是皇帝第一次交给他的任务,杨林无论如何不愿意也要尽力完成,如今终于就要到京城了,不用整天对着这些碧眼隆鼻的佛郎机人,杨林的心情又重新转好了起来。 一名葡萄牙人来到杨林身边,用不熟练的汉语道:“杨大人,我们葡萄牙士兵是最好的士兵,大明皇帝雇佣我们是明智之举,我们在黑大陆灭国无数,这次鞑靼人同样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这名葡萄牙人的话又使杨林心情大坏,从蚝镜到南京,一路上行程不近,在船上闲得无聊,双方的士兵多次较量过,葡萄牙人仗着人高马大,绝大多数占了上风,杨林虽然亲自下场,连赢了数名葡萄牙人,却不能改变自己部下失败的事实。 “大人,以后这些番鬼不会真要和我们一起作战吧?”一名亲兵忍不住问道。 “不是番鬼,我们是葡萄牙雇佣军,是贵国皇帝雇佣了我们。”那名葡萄牙人一板一腔的纠正着,同时又在杨林面前吹嘘起葡萄牙人在非洲等地的辉煌战绩来。 可惜这名葡萄牙人完全是鸡同鸭讲,杨林根本不知道黑大陆在何方,听到葡萄牙二三百人就可以灭一国时,反而更加看不起,不就是消灭一些土著部落吗,和大明一次战斗就是数万人,十数万人相比,根本提不上什么台面。 眼下是东西方贸易的黄金期,葡萄牙人又有占据着澳门的便利条件,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发财,许多人根本就是两手空空从国内跑到澳门,幻想着一夜暴富,只是他们没有本钱,纵然遍地是机会也无能为力,只能出卖劳力吃饭,过得不算苦,但要想成为富翁,却是非常渺茫。 听到要为大明皇帝打仗,而且出的价钱也非常高,那些没有本钱的葡萄牙顿时感到机会来临,纷纷报名,作为茶叶、丝绸、瓷器的唯一产地,在葡萄牙人眼里,大明皇帝无疑是世界上最富有之人,既然他们愿意为南洋的一些小国打仗,为什么不愿为大明皇帝打仗,若是立下战功,只要大明皇帝随口一句,赏赐一点茶叶、瓷器等物,他们就可以发大财。 这次田成禀承着皇帝的旨意,只要愿意过来的葡萄牙基本上就招募,竟然一下子雇佣到四百多人。澳门总共才数千葡萄牙人,一下子去了数百人,这让澳门的劳力价格陡然升高起来。 这四百多人真正军人出身的恐怕不到数十人,但能够飘洋过海来到澳门寻找机会的葡萄牙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基本上能熟练使用火枪,这四百多人若是放在非洲或者南洋,完全可以消灭大多数国家。 杨林承认自己的部下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不是这些番鬼的对手,只是在大明,四百来人又能有什么作用?只是在船上不得不忍受着这名葡萄牙的絮絮叨叨,如果杨林看过大话西游,一定会给这名叫布加路的葡萄牙取一个外号:唐僧。 “大人,码头到了。” 一名亲兵的话将杨林从葡萄牙人的口水中解救了出来,杨林马上转身吩咐:“准备下船。”离开一直在他耳边唠叨的布加路。 “田成应该到了码头吧。”王福枯坐在宫中,自言自语的问道。 对于田成到底给自己带回来了一些什么东西,王福还是很期待,恨不得马上就能见到,可惜他身为皇帝,不可能跑到码头去迎接田成和那些雇佣的葡萄牙人。 此时的葡萄牙还没有完全没落,许多欧洲最先进的技术葡萄牙人也有所掌握,大明火炮铸造技术的提高就得益于从葡萄牙手中购买的红衣大炮,与大量的火枪,火炮相比,王福更期待田成能够给自己多买回来一些工具和机器,当然,眼下清军随时可能南下,大量的火枪火炮也是王福所需要。 码头上,三艘葡萄牙的大船刚一靠岸,无论是葡萄牙人还是大明军士都急不可待的从船上走了下来,在海上航行了那么久早已腻了,那些葡萄牙人踏上陆地,更是高兴的大喊大叫。 田成从那艘最大的葡萄牙战舰上走下来,头脑还有一点晃悠,只见两名身穿官服之人来到自己面前,其中一名年长者道:“田公公,皇上有旨,让我等在此迎接田公公回来,田公公所带回的东西,可由我等接手。” “两位是……”田成疑惑的问道。 “哦,本官是工部员外郎宋应星,这位是羽林卫千总陈瑞陈大人。” “原来是宋大人和陈大人,既然如此,不知可有皇上的旨意?”田成与皇帝关系密切,自然不会看重一个员外郎和千总之类的小官。 “哦,当然有。”宋应星取出了皇帝的旨意,田成连忙下跪,听宋应星宣读完毕才起身恭恭敬敬的接过,看过无误后,道:“既然皇上有旨,咱家也就乐得轻松,东西就在船上,两位大人尽管指挥人去搬吧。” “好,那本官就暂且失陪了。”宋应星急道,手一挥,带着早有准备的数百名军器局的工人向几艘大般登去。 从得知皇帝派人到澳门向佛郎机人购买了上百万白银的东西起,宋应星心中也跟着如猫抓一般,急切的想知道田成到底买到了哪些东西,对于佛郎机人,大明并不陌生,天启和崇祯年间,不但有二十多名精通火炮的技术人员被大明军队雇用,而且还有数名葡萄牙人在朝中做官,与朝中重臣徐光启等人交往密切。 虽然许多官员还是认为佛郎机人是蛮夷,但不得不承认,这些蛮夷至少在火炮的使用上超过了大明,加上徐光启等人的鼓吹,朝中也兴起一股西学的风潮,只是随着徐光启的去世,加上北京的陷落,西学已经渐无人提起。 在江南保守士人眼中,西学只是一些奇巧淫技之物,登不了大雅之堂,宋应星自然不会如此认为,他亲眼看过葡萄牙所铸的红衣大炮,更想知道葡萄牙人是何铸得这样的大炮中,与大明的铸炮方法又有什么不同。 第二卷 活血 第4章 诡异的村庄 清晨六点四十五分,警察局办公室。 “老天爷啊,你怎么长的这么帅呢,你还让不让人活了。”一个人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忍不住赞道。他正在刷牙,只穿了一条四角裤,满嘴都是牙膏沫子。他叫叶成,一个长的还算不错的年青警察,他就住在警察局的办公室,因为住在这里用水用电不花钱,还不用交房租,对外还可以宣称爱岗敬业,寸步不离工作岗位。他并不是没有家,他的父亲也是一名警察,因为某个不他不愿提起的原因,他不想回家去住。 “你好帅,你好帅,你好帅帅帅……”叶成越看自己越帅,索性把牙刷当成了麦克风,唱起了他自编的《你好帅》,屁股扭的像是装了电动马达,真让人担心他会不会一不小心把胯骨给扭成了麻花。 铃……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这个时间打来的电话一般都很紧急。 叶成用毛巾擦掉嘴上的牙膏沫子,跑过去接起了电话,“是……是……陈官村……是……明白……马上出发。”叶成放下电话,跑到门口大声喊道,“起床了,有活干了,110报警台刚接到匿名的报警电话,说是陈官村出了凶杀案,要我们过去查一下,五分钟之后出发。”安静的警察局办公楼一下变的嘈杂起来。 叶成对面办公室的大门一下打开了,一个女警跑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只穿了一件小裤衩的叶成。两人对视了几秒钟,叶成惨叫一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女警笑嘻嘻的跑开了。五分钟之后,叶成穿戴整齐一脸严肃的坐在了开往陈官村的警车上,嘴里还有一股子牙膏味,一旁有一个女警一直笑的看着他。女警叫做李潇,警官大学刑侦鉴定专业毕业,才来警局不久,是来实习的。叶成来警局的时间长些,局长就把她分给了叶成,叫他好好的带她,尽快熟悉工作。 清晨,嘹亮的警笛划破了往日的宁静,三辆警车在街道上呼啸而过。 叶成不时的看看窗外,发现这条道路他十分的熟悉,是通向本市著名的贵族学校伊石学院的。他不久前在那里破了一件诡异的系列凶杀案,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而已。他最好的朋友夏臣在不久前转学到了伊石学院,估计现在还在呼呼大睡呢。夏臣的同桌叫洛诗敏,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想到她叶成就流口水,可一想到她老爸是黑道上大名鼎鼎的霸天帮老大,她哥是令人恐惧的洛邪。想到这叶成打了一个哆嗦,希望夏臣不要让洛家人生气,不然后果太可怕了。又一个女孩凶神恶煞的出现在叶成的脑海中,这个女孩叫做胡蓉蓉,洛诗敏的好朋友,爱好是与叶成吵架。“怎么想起她来了。”叶成甩甩脑袋,将胡蓉蓉从他的脑海中甩出去。 一直在笑的李潇问道,“刚才你想什么呢,我看你面含桃花,想女朋友了吧。” “呸、呸、呸。”叶成连呸了三声,“你不要乱说好不好。”胡蓉蓉要是做了他女朋友,叶成一头撞死在电线杆上的心都有了。 看李潇还要问,叶成忙问司机,“陈官村在哪啊?这是去伊石学院的路。” 司机头也不回的说道,“伊石学院旁边的村子就是陈官村,有一条河连着伊石学院和陈官村。陈官村多是搞养殖的,比别的村富很多。” 叶成奇道,“我经常来伊石学院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司机呵呵一笑,“我女婿的大姨妈的三侄子的外甥的女朋友的哥哥的大伯就是这村子里的。给我们家送过些土特产,所以我了解,我还到他们村里玩过,村里那条河很清澈,里面有鱼有虾有螃蟹,味道也很鲜美。” 叶成掰着手指头想把司机大哥的家庭成员关系弄清楚,到了三侄子那他就糊涂了,最后只能放弃了,实在是太复杂了。 警车驶过了伊石学院,叶成向窗外望了一眼。果然有一条小河穿过了伊石学院,河面上飘散着淡淡的雾气,河水在静静的流淌,顺着河水往前看,他看到了陈官村,一个规模快赶上镇子的村庄。 吱……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三辆警车停在了村口,嘹亮的警笛还在响着,警察从车里鱼贯而出,陈官村却没有半点动静。 叶成从车里钻出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本以为能吸到大口的新鲜空气,钻进鼻腔的却是一种异常难闻的问道,幸亏他没有吃早饭,不然非吐出来不可。空气中有腐烂的味道,烧焦的味道,混合起来非常的难闻。腐烂的味道引起了叶成的警觉,只有肉类腐败才能发出如此浓烈的臭味。并且一只羊或者一只牛是不会发出这么重的味道的。整个村里静极了,听不到虫鸣鸟叫也就算了,连牲畜的叫声也听不到,这还是一个以养殖闻名的村子么?难道村里所有的牲畜都死了不成?还有,农村都保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老习俗,叶成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八点多了,整个村子家家大门紧闭,没有一个人在活动,像是一个荒村。这太怪异了。所有警察心里产生了同一个想法,这个村子有问题! “大家小心一点,进村子看看。”报案人可能为了保护自己,没有提供任何有关死者的情况,线索只能靠自己去找。叶成带头向村里走去。 李潇紧紧的跟在叶成的身后,拉了叶成的警服一下,问道,“我的后背直冒冷气,这个村子会不会闹鬼?” “闹鬼?”叶成笑了,也就女人容易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真要有鬼还要警察干什么,死者会变成厉鬼回来把害他的人杀死,警察不就失业了。看到女警吓的脸色发白,叶成安慰道,“放心了,真要是有鬼,现在是大白天的任何鬼也不敢现身,我们警察又有煞气,鬼是不敢碰我们的。” 李潇听了叶成的话,感觉好多了,放开了叶成的警服。 一队警察顺着臭味找到了一间养殖场,一推开门,地上嗡的一声飞起一片黑云,附近的警察慌忙挥手躲避,叶成定睛一瞧,是成群的苍蝇。等苍蝇飞走之后,警察站起身往里一瞧,院里是成群的死羊,白花花的蛆虫在尸体里翻滚。几个警察忍不住吐了出来,吐光了肚子里所有的东西还在阵阵的干呕。叶成摇摇头,叹了一口,“年轻人还需要锻炼啊,几只死羊就这样了,要是见到死人不会把胃都吐出来吧。” 另一队警察在村口发现了一大堆的灰烬,一名警察拿了一根树枝捅了几下,从灰烬中挑出几根烧的发黑的骨头。李潇拿树枝做了一根筷子夹起来看了看,很肯定的说道,“这是鸡的大腿骨。” 叶成好奇的问道,“你怎么肯定是鸡的呢,说不定是鸭的呢,话不要说的太绝对。” 李潇瞪了叶成一眼,说道,“我市地处北方,市民喜欢吃鸡,卖鸭肉的熟食点又有独立的进货渠道,为了保证味道,不会买本地的鸭子。再加上我多年吃肯德基的经验,这肯定是鸡的大腿骨。因为比较粗壮,所有不易焚烧。” 叶成被驳的无话可说,转身问身旁的刑警,“村长呢,村长怎么还不来?” 男刑警忍住笑意,“小陈去叫了,马上就来。” 另一个刑警说道,“这个村子是不是爆发了禽流感啊?要是的话我们可倒霉了,说不定就感染了。” 叶成转过身去,背对着李潇思考案情,陈官村肯定有问题,就算是禽流感之类病毒爆发,那范围也只限定在禽类,牛羊之类的牲畜是不会有影响的。他还留意到一个现象,每间房子的门上都摆了一个辟邪的镜子,难道村子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作祟? 李潇喊道,“来了,来了,村长来了。” 叶成转过身去,看到一个警察背后跟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正艰难的往这边跑来。叶成等人迎了上去。 走在前面的警察介绍道,“这是我们刑警的叶成叶警官,这是陈官村的村长陈宝。” 陈宝主动握住了叶成的手,恭维的说道,“第一眼我看到叶警官就知道叶警官年轻有为,一定破了不少的大案,不知叶警官到我这小小的陈官村有何贵干?” 叶成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宝,能在陈官村这样的富村子当上村长,肯定不是简单人物,看他眼圈发黑,说明这两天休息不好,一上来就拍他马屁,显得心虚,难不成村里真的发生了凶杀案,还与这村长有关?心念至此,叶成微微一笑,对陈宝说道,“我们不着急,看您满头大汗的,您休息一会儿再说。” 李潇拿出一张纸巾递给陈宝,“先擦擦汗吧。” 陈宝接过纸巾,边擦汗边说道,“年纪大了,跑这么两步就一身汗。” 叶成看陈宝放松了警惕,突然问道,“警察局接到报警电话,说是你们村出了凶杀案,有没有这回事。” 陈宝先是一愣,迟疑了一两秒之后说道,“怎么……怎么可能,陈官村民风纯朴,治安良好,路不拾遗,是远近闻名的文明村,怎么会有凶杀案呢。” 陈宝的反应在叶成的预料之中,更是坚定了他的想法,陈官村有问题,很可能真的发生了凶杀案,他要想办法让村长开口。眼珠子一转,主意来了。他对陈宝说道,“我们接到的匿名举报,有可能是某人的恶作剧,这样的事我们最近经常遇到。既然我们来都来了,您不介意我们到村里走走吧。” “没问题,随便看。”陈宝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那就麻烦村长给带路了。”叶成大步走在最前面,李潇和几个警察紧随其后。 李潇指着每户门前的镜子问道,“村长,为什么每家门前都摆了一个镜子?” 陈宝的脸不自然的抖了一下,“这是本村的习俗,家门口摆一个镜子可以辟邪,保佑家人平安。” 李潇继续问道,“我怎么看这些镜子都像是新摆的。” 陈宝的额头留下一道冷汗,“旧的脏了,才换的新的。” 李潇哦了一声,不再追问了。 叶成将陈宝的反应看在眼中,不管李潇是有意还是无意,有一点可以确定,陈官村有问题,至于是不是凶杀案还不能肯定,但肯定与某种神秘力量有关。打铁要趁热,叶成问道,“古人说一天之际在于晨,这大早上的我怎么看不到村民劳作。还有这些房子,十室九空,村民都做什么去了?还有在村口我们看到很多死了的家畜,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陈宝被问住了,冷汗直流。 不等陈宝回答,叶成闻到空气中有怪异的味道,是一种香燃烧后发出的特有香味,按照本地习俗,只有在有人离世的时候才燃烧这种香。叶成顺着香的味道拐进了一个小胡同。 陈宝忙喊“几位同志,那边没什么好看的,我带你们去村里果园看一看。” 在一间破败的小院门口,叶成停下了脚步,香味正是从这院里传出来。院门没有锁,叶成一推门就开了。 院子不大,院里长满了杂草,在院子中间摆了一口棺材。叶成刚迈进一步,陈宝拉住了他,媚笑着说道,“警察同志,一个死人没什么看的,看了多晦气啊。” 叶成冷哼了一声,挣脱了陈宝的手,走进去向棺材里看了一眼,里面躺着一个老人,六十多岁,穿着一身道袍,表情怪异,像是死前看到了让他惊讶的事。更重要的是尸体惨白,白的很不正常。 “说吧,怎么回事?”叶成冷冷的陈宝说道。 陈宝还在狡辩,“老人是病死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还在狡辩,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给我带回局里去。” “是!”两名等候多时的男警察拿出了手铐。 “我说我说。”陈宝瘫倒在地上,“棺材里躺的是陈老头,他是被杀死的,但是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妖孽杀的他!妖孽吸了它的血。” “妖孽?”所有人都呆住了。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76章 军情 宋应星带人刚上船,布加路就迎了上去:“本人仍雇佣军指挥官布加路男爵,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男爵,宋应星听得一愣,他在京城时曾经和葡萄牙人打过交道,知道西人的爵位都有自己的领地,不知道这样一个男爵为何会作雇佣军,浑不知这个男爵完全是布加路自己给自己加的爵位。 “本官大明工部员外郎,奉皇上旨意接收此次所购的一切物资,还望布加路男爵行个方便。” 布加路嘀咕了几句,他对大明官场尚不熟悉,不知员外郎是几品官,不过,能够得到皇帝的授权处理上百万两银子的货物,想必不会低,连忙道:“方便,方便,宋大人,这是所购物资的清单和雇佣军名册,请大人查收。” 宋应星听到布加路连说两个方便,总觉得无比怪异,只是他的精力马上被布加路手中那份厚厚的清单和名册吸引,才想起来自己一时兴奋竟然忘了向田成要清单,好在眼前的这名佛郎机人手上也有,否则自己如何接收。 从布加路手中接过清单,宋应星快速阅读起来:火枪五千支,每支合银三十五两,共计十七万五千两;大炮一百零八门,其中十二磅火炮三十六门,每门净重三千五百斤,每门合银一万二两,共计银四十三万四千两,六磅火炮七十二门,每门净重一千五百斤,每门合银四千两,总计银二十九万八千两。 宋应星不由摇了摇头,葡萄牙人的大炮虽然好用,可是也实在太贵了,光是十二磅大炮,也就是大明所说的红衣大炮一门就需要一万多两银子,可是要自己造,先别说性能能不能达到要求,就是造价同样也低不到哪里去,真不知道这些番人从万里之外运过来,为何还能赚钱。 购买火炮的费用就去了七十多万两,加上火枪的费用,已经花去了快九十万两,火炮、火枪固然是朝廷所需,可是大明不能靠购买来装备军队,宋应星期待的心顿时悬了起来,继续往下看去,终于看到他想看到的东西了。 木工车床三台,每台合银二万三千两,螺纹车床一台,合银三万两,压铸机二台,每台合银三万五千两、下面则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其中各种测量工具、修理工具罗列了一大串,加起来的银子竟然了花了十几万两。 花多少钱是朝廷之事,宋应星关心的是这几台车床到底有何用途,马上找到了几台车床,先让人小心翼翼的将抬下船。 木工车床可以用来加工各种木料,在军工中,最主要的用途是用来制作枪托,依靠水力带动,一台木工车床每天可以加工出数百支合格的枪托,螺纹车床可以加工金属部件,枪管,而压铸机的用途更广泛,金属成型,铸钱都可以用到,宋应星大致听了几名葡萄牙技工的介绍,更是心急,可惜这些车床没有水力带动不可能转动,否则宋应星恨不得马上就让车床开动起来。 “皇上,奴婢,奴婢终于见到皇上了。”皇宫内,田成一把跪在地上,呜呜的大哭起来。 王福正等得心急,见到田成正想问他此行的收获,没想到田成二话不说,马上痛哭起来,只得安慰道:“爱卿不必如此,朕知道你此行辛苦,你放心,如果办得好,朕一定有厚赏。” “呜呜,奴婢不需要皇上的赏赐,只是皇上千万不要再赶奴才离开皇上,奴婢实在舍不得离开皇上啊。” 若是真正的弘光听到此话,肯定会私心大慰,王福却听得一阵恶寒,虽然田成是他穿越后接触的第一个内侍,可是不等于就对田成有什么好感,打发田成携带价值近二百万的两的银子前去澳门购买东西,纯粹是无人可用,田成离开了二个多月,如果不是重新见到,面目都已记不清了。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爱卿买了多少东西?赶快呈给朕看看。” 田成还想继续抒情,见到皇帝不耐,才急忙从怀中掏出清单来:“皇上,东西都在这里,请皇上过目。” 接过清单扫了一遍,王福点了点头,对田成能在短短时间采购到如此多的东西还是比较满意,尤其是几台车床和压铸机,以大明现在的技术水平,数月时间就可以仿制出来,加上使用流水线生产,一旦完成,大明的军工肯定会呈一个爆发性的增长。 让王福遗憾的是没有买到燧发枪,这五千支火枪依然是火绳枪,三十五两银子一支,实在太贵了一点,好在大明自己已经有能力制造燧发枪,也不用再求到葡萄牙人。 王福不知道的是,欧洲的燧发枪也是刚刚发明不久,葡萄牙人根本没有装备燧发枪,又如何买给大明,在火器的研究上,大明并没有落后欧洲太久,由于田成要购买的军火太大,葡萄牙人几乎将水兵的武器都收缴了大半才满足了要求,而火炮干脆是战舰上直接搬下来的,若不是大明不需要战舰,葡萄牙人连战舰都恨不得买给大明。 此时的葡萄牙人也一切以利益为先,根本没有对大明进行技术封锁的意识,否则出再多的钱,田成也不能买到那几台车床和压铸机,大明拿出一百多万两银子出来买武器,这些钱换成茶叶、瓷器、丝绸……到了欧洲,只要一倒手就能变成数千万两,这么大的财富,哪怕是让这些人卖亲生爹妈恐怕都没有问题。 “报,皇上,锦衣卫指挥使冯大人求见。” 一名内侍进来,打断了王福看清单的兴致,王福皱了一下眉,知道冯可宗求见肯定有紧急事务:“传!” 不一会儿,冯可宗满面凝重的走了进来:“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必多礼,爱卿有何事,赶紧道来。” “禀皇上,山东传来紧急军情,鞑子兵分两路,已经南下了。” “啊。”王福听得一惊,手中的清单掉到了地上,失色的道:“这么快。” 第二卷 活血 第5章 妖孽? 陈宝的说话带上了哭腔,“不止陈老头,还有在村口死的牲畜,全是被妖孽抽干血液而死的。村民在家门上挂着镜子也是为了防止妖孽伤人。能走的都已经搬走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走不了的,好好的一个陈官村就被妖孽给毁了。” 叶成呆住了,他本以为凶杀案会和陈宝有关系,没想到从他嘴里逼问的结果却是这样的,妖孽作祟?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会相信有妖孽作祟?野生动物都快被人类折腾的灭绝了,那有成妖的机会?饲养的家禽最长的也就活个十几年就被人杀了吃肉了。陈宝的说法虽然荒谬,但死的是个道士模样的老头,似乎又能说的通。陈宝也没必要编谎话骗人,随便找个村民一问便知真假。 叶成示意李潇检查尸体,绕着陈宝走了一圈,蹲在陈宝面前说道,“什么妖孽作祟,你说清楚了。” 陈宝抬头看了一眼,缓缓的讲了起来,从血云出现陈老头预言将有血光之灾一直讲到了陈老头力战妖孽,最后败落身亡。叶成越听眉头皱的越紧,陈宝言真意切,讲到陈老头死的时候还流了几滴眼泪,不像是在说谎。认识夏臣之后,他是见过一切千奇百怪匪夷所思的东西,但是妖孽这种在神话故事里才存在的生物现实世界真的有吗?他的头有点疼了,结案报告该怎么写?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摆在面前,要是如实写上妖孽作祟局长会不会把他塞进精神病院?以局长的为人十有八九会的。 李潇轻轻的拉了一下叶成的衣服,压低嗓音说道,“初步检验结果,死者死于大量失血,可我只在尸体的右手食指上找到了长一厘米的伤口。这是初步检验结果,再详细的检验需要动用仪器。这句尸体实在是太怪异了。” 叶成回过头来问道,“你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潇用更小的声音说道,“我猜尸体里一滴血也没有,这一点就算是用现代最新科技的抽血机器也办不到。不管怎么抽,尸体里肯定会有血液残留的。” 叶成揉着脑门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真的有妖孽作祟?” 李潇顽皮的一吐舌头,“我什么也没说,都是你说的。” 叶成的头更疼了。今年犯太岁么,怎么遇到的案件一件比一件诡异。他转过身去继续询问陈宝,“人既然不是你杀的,和你也没有关系,你为什么不报警?这妖孽作祟如此严重,你为什么不想办法解决?是不是因为你在背地了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说!” 陈宝还没张口,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门外喊道,“不许你们欺负爸爸,爸爸不是坏人!”话音还没落,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跑了进来,伸开双臂挡在陈宝面前,撅着小嘴狠狠的瞪着叶成。 陈宝惊讶的说道,“晓娴,你不是和你妈去你姥姥家了,怎么又回来了?” 小女孩气呼呼的说道,“妈妈说你要对付妖孽大坏蛋,我担心你有危险就偷偷的从奶奶家跑回来了,我要和爸爸一起对付大坏蛋。” 陈宝的眼泪留了出来,“晓娴乖,爸爸一个人能对付的了妖孽,你乖乖的回姥姥家去。” 小女孩乖巧的用手擦着陈宝的眼泪,“爸爸不哭,是不是这些坏人欺负你了,我替你打他们。”说着从地上捡起小石子,就要朝叶成扔去。 陈宝忙把小女孩抱住,柔声说道,“晓娴乖,这些叔叔阿姨是警察,是来帮爸爸对付妖孽的。”等小女孩安静下来之后,陈宝又对叶成说,“你们这不是来了吗,我也把情况如实的告诉你们了,你们相信我吗?恐怕现在在心里还认为我是一个神经病吧。我承认,出于一点点私心,我也不想你们介入,一旦让政府知道了陈官村有妖孽作祟,我这个村长也当到头了。至于我为什么不想办法解决,你们身后棺材里躺的是方圆几十里法力最高的陈半仙,他都躺下了,你让我还怎么办?” 叶成示意正在记录的警察合上本子,真诚的说道,“我相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好朋友经常说一句说世界之大,总有一些东西在我们的认知之外。你说当晚的六个目击者还有两个在镇上,你能把他们叫来吗?我有些细节要询问他们。” “没问题,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家好吗?” “好啊。”叶成吩咐一个警察看好尸体,带着李潇去了村长家。 村长家离着不远,走出胡同,再拐进另一个胡同就到了。房子虽是砖瓦房,但显得有些老旧,比旁边的二层小楼差的太多。房子里的摆设也很简单,一面墙上贴满了奖状和锦旗,仔细一看,全是发给陈宝的。陈宝给两人倒好茶水,把小女孩放在院子里,就出门找人去了。 叶成看到一张照片,陈宝拿着一面锦旗,上写致富带头人,在他旁边站的居然是本市市长。叶成咋舌,“这个陈宝不简单啊。”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陈宝领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进了家门。叶成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两人是老实人,第一次见到警察还有些拘束。陈宝介绍道,“这位是李有财,这位是武婶子,他们是陈半仙死时在场的目击者。另外,有财家的鸡舍是最早遭到妖孽袭击的,他在村边的小河里还见过妖孽。” 一句话引起了叶成的兴趣,“你看到的妖孽是什么样子?” 李有财有点紧张,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只看到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珠子,然后我就吓晕过去了。” 没有看到妖怪的样子,叶成有点失望。两人又把事情的经过互相补充的讲了一遍。叶成的两根眉毛纠缠在一起,不怕子弹,走路没有声音,隔空吸血,身体散发着黑色的雾气,具有一定的智慧,似乎能听懂人类语言,所有特征看起来都像是妖孽,可是真有妖孽这种东西存在吗? 一道灵光一闪,叶成想到一个问题,“陈村子,有你们村的地图没有,给我拿过来一张。” “有、有。”陈宝很快就找出一张地图。 叶成又说道,“你们把受到妖孽袭击的养殖场的位置标出来。” 陈宝对陈官村就像对自己的手指一样熟悉,很快在地图上就标完了。递给了叶成。 叶成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个笑意,问李潇,“你看出问题来了吗?” 李潇知道叶成在考她,笑着说道,“最先的袭击地点集中在小河边,李有财见到妖孽也是在河边,似乎这妖孽离不开河水。以后吸血多了,它逐渐阔大了活动范围。你说会不会是河流污染导致河里的某种生物变异了,比如说蚂蟥之类的。” 陈宝抢着答道,“不会的,我们村头的小河水质可好了,上游也没有工厂,只有伊石学校一家学校,是不会有污染的。前段时间还有厂商来考察过,说我们村的河水是什么矿泉水,还要在这建厂呢。” 叶成有个不好的想法,上游是伊石学校,上个月发生了连续的诡异凶杀案,最后查出凶手是一种叫做肠虫的奇异生物,而这一切都是围绕着一个‘女娲计划’展开的。按照世俗人们的观念,肠虫确实可以称作是妖孽,这次吸血的这个不会又是从伊石学院的某个实验室里跑出来的吧。要不要找夏臣来呢,他比较擅长处理着类事件。 李潇看到叶成又在发呆,推了他一下,问道,“发什么呆啊,问你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叶成问道,“陈村子,你们村还有养殖场吗?” “就剩一家了,武婶子的养鸡场。” “这就好办了,今晚我们就埋伏在武婶子的养鸡场,会一会这个妖孽。” “好耶!”李潇高兴的就快跳起来了,才入警队的她就遇到了大行动,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要是在行动中有突出的表现,给领导留下深刻的印象,前途不可限量啊。李潇越想越美,心里乐开了花。 叶成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他刚到警队的时候也是处处争先,急着表现自己,几年下来他不还是这样,要不是老爸和上面说的上话,他可能混的更挫呢。叶成有点不忍心破坏她的美梦,可是时间有限,他们要面对的可不是普通的罪犯。他对李潇大声的说道,“既然知道了行动,还不快布置下去,还要和局里联系,调一些先进的监控设备过来。还有把陈半仙的尸体送回局里检验,尽快的把尸检报告弄出来。” 李潇狠狠的瞪了叶成一眼,“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又不是聋子。”跑出村长家,干活去了。 叶成拿出手机,拨通了夏臣的手机,如此诡异的事件,他应该很感兴趣,或许他能为破案提供思路呢。可惜夏臣正在上课,手机关机。 电话没打通,叶成问陈宝,“你能带我去河边去看一下吗?” “没问题。”陈宝一口就答应了。不知因为什么,妖孽从没有在白天出现过。武婶子和李有财对视一眼,两人也跟了上去,他们想看看陈半仙都对付不了的妖孽,警察会有什么办法。 叶成顺着河边向上走,河水清澈,河边的软沙踩上去沙沙作响,很舒服。河水里不见任何活物,想来都被妖孽杀死了。快到伊石学院时叶成发现了河边埋着一根大铁管,直径有一米左右,叶成蹲下往里看,黑漆漆的一团,不知通向何处。铁管里有一些残留的水迹,叶成用手粘着一点闻了一下,有股福尔马林的味道。他问陈宝,“这根铁管是怎么回事?” 陈宝想了想说道,“这根铁管好像是伊石学院的,我小时候就有了,那时候好像是用来排放污水的,后来就废弃不用了。”武婶子补充道,“我看到过这根铁管往外排出血水,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好像是伊石学院刚成立的时候。” 叶成站起来没有说话,这铁管就在不久前还用过,福尔马林溶液会挥发,如果是一个星期前排过废水,是不会留下福尔马林的味道。这与妖孽作祟会不会有关呢?叶成不敢妄想结论。 “我们回去吧。”叶成和村长等人回到陈官村。 就在叶成离开不久,铁管深处出现了两个红点,像一双眼睛,散发着妖异的红光。 叶成再次拨通了夏臣的手机,还是关机。李潇把尸体送回警察局之后,很快就得到了验尸报告。死因是大量失血,怪异之处是尸体只有右手食指一个伤口,而尸体里连一滴血没有,一群老法医围着尸体长吁短叹,不知是怎么造成的。李潇带回的尸检报告在陈官村的警察中掀起轩然大波。叶成并没有感到意外,把所有警察召集在一起,一番为人民抛头颅洒热血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拯救村民出火海的讲话让在场的每个警察都感到体内的有一股热血在沸腾。别说妖孽了,现在眼前要是有一群僵尸,他们会眼也不眨前仆后继的冲上去。就连李潇看叶成的眼神也发生了点变化。取得了想要的效果,叶成开始分配工作。叶成不想李潇出事,就把她安排在河边,让她在远处观察,告诉她这是十分重要的岗位,马虎大意不得,李潇居然相信了,开心的蹲守去了。 时间转眼就到了晚上,叶成在村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妖孽出现。每个警察都憋足了劲,像是打了二百CC的鸭血,眼睛瞪的像铜铃,生怕错过了什么让村民的财产受到损失,破坏了警察在朴实村民眼中的形象。 叶成躲在武婶子家的养殖场里喝着热咖啡,心里有点不安,他做的准备对妖孽会有用吗,万一制服不了妖孽该怎么办? 李潇藏在河岸不远处的草堆里,拿着热成像望远镜紧盯着湖面。时值盛夏,正是蚊虫最活跃的时期,虽然涂了防蚊药水,她还是被叮的满身是包,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李潇实在受不了了,放下望远镜,挥舞着双手驱赶蚊子。 当她再次拿起望远镜,一个散发着热量的红色的成像出现在望远镜的视野里,正一步步的向村里。她连忙拿起无线电报告,“目标出现,正在向村里走去。有一点很奇怪,我没有听到目标上岸的声音。” “怎么会呢?”叶成又皱起了眉头,他在岸边装了麦克风,就是一条鱼游过也能听见,为什么李潇没有听到声音呢? 报告完之后,李潇再次拿起望远镜,发现目标停下脚步,慢慢的转过头来,盯上了她。 李潇无法表达这是一种怎样的奇怪感觉,从热成像望远镜上看不到目标的眼睛,但是她却有种被死死盯住的感觉。她感到毛骨悚然,身上的汗毛一根根的立了起来。 目标缓缓的向她伸出了手。 李潇感到无形中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心脏,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头部,快把她的头憋炸了。她想喊救命,喉咙里像是堵了东西,一点声音也发出来。她眼看着一股鲜血从鼻子里喷出,在空中旋转着像一条小蛇向目标飞去。 就在她认为死定了的时候,目标放下了手,在空中的血落到了地上。李潇慌忙的用手去捂鼻子,才发现鼻子不流血了。她再次拿起热成像望远镜,看着目标一步步走向武婶子的养殖场。她问自己,怎么会突然停下手不杀我了呢? 李潇还没有想出答案,妖孽已经走到了武婶子养殖厂的门口。藏在里面的警察早就得到了通报,严阵以待。 大门是敞开着,妖孽进来了。 叶成和一个警察藏在角落的草堆里,他小心的探头看去,院子中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慢的向鸡舍走去。黑影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叶成看着有点眼熟,似乎是在哪见过,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妖孽走进了包围圈,叶成来不及细想,一挥手潜藏在各处的警察冲了出来,把黑影围在中间,大喊着,“不许动,举起手来。” 黑影站在原地没有动,它的头旋转了三百六十度,看了一圈,继续向鸡舍走去。光转头这一个动作,已经让现场的警察觉得后背发凉,脖子直冒冷气,这是个什么东西? 叶成早有准备,他潇洒的打了一个响指,躲在暗处的警察收到信号,拉下了开关。八盏安在鸡舍房顶上的探照灯发出刺眼的白光,全部照向黑影。光线太过刺眼,四周的警察纷纷抬起一只手护住眼睛。黑影只停顿了不到一秒钟,继续向鸡舍走去。第一套方案失败了,叶成本以为妖孽不敢在白天出现,是惧怕阳光,所以弄来了这些探照灯。事实证明他错了,强烈的光线对黑影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在强光下它还是一团黑影,看不清楚长相。 “第二方案。”叶成大喊。 围在周围的警察慌忙散去,从鸡舍里冲出两个警察,手里抱着碗口粗细的水龙头,一打开开关,一股粗壮的水柱急速射出,正中黑影,黑影被水柱冲的飞了出去。这是灭火用的高压水枪,天知道叶成是怎么把它弄来的。 黑影重重的撞在了养殖场的墙上,挣扎着要站起来,水柱又射在它身上,将它冲倒在地。黑影不甘心,挣扎着还要站起来。 叶成笑着说道,“你投降吧,不要白费力气了,水龙头的后面连着村边的小河,你没机会了。” 黑影没有停下来,继续与水柱搏斗。 五分钟过去了,黑影还在与水柱搏斗,没有力竭的迹象。 周围的警察小声的议论着,“这是个什么怪物啊,肯定不是人。要是人的话被高压水枪冲五分钟,内脏早就被压碎了。” 另一个警察说道,“叶成这一招够坏的啊,跟谁学的。” “跟外国同行呗,还好是夏天,要是冬天……”说话的警察打了一个冷颤。 “他还认识外国警察啊。” “笨啊,你不看新闻啊,前几天什么地方暴发了抗议游行,当地警察就是这么对付抗议群众的。叶成当时看的津津有味,没想用到这了。” 而叶成此时正悠闲的喝着他半冷的咖啡,嘴里还哼着他改编的歌曲,“半杯我不喝的咖啡,一放好多年,它一直在身边……” 半个小时过去了,黑影终于明白他是抗不过这根水柱了,停止了与水柱抗衡。被水柱顶在墙上不动了。 “看来你是想明白了。什么妖孽,也不过如此。”叶成挥挥手,准备让人关掉高压水枪。 黑影消失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就消失了,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高压水枪一关掉,叶成就跑了过去,他要看个究竟。还有几步就到了墙壁,叶成心头一紧,他的直觉告诉他有危险。就是这种直觉多次在危急关头救过他的命。他猛的停下了脚步,向后退了三步。黑色的身影从污水中跃起,势如炮弹狠狠的撞在了叶成的身上。叶成被撞的飞了出去。黑影趁机到了鸡舍门前,一抬手,无数股鲜血像小蛇一样钻进了它的身体里。黑影已经得逞,转身向村外跑去。 所有的警察还在发呆,叶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喊道,“发什么呆啊,追啊!”所有警察才反应过来,追了出去。 藏在草丛中的李潇看到一群人从村子里跑出来,再追一个人。从草丛中钻了出来,拿着手枪站在路口大喊,“不许动,再跑就开枪了!” 黑影跃过李潇,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李潇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扳机。 嘭的一声,子弹穿过了黑影的身体。黑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跑到了小河边,扑通一声,跃进了河里。 等到警察赶到河边,只看到河面上有一缕血水,黑影不知所终。叶成忍痛赶到河边,顺着血水往上看去,他看到了伊石学院。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77章 前线 尽管知道满清随时会南下,只是当真听到满人军队南下的消息后,王福还是觉得满嘴苦涩,眼下新召的羽林卫才训练不到半个月、从葡萄牙人手中买回来的车床还没有用上、燧发枪刚刚试制,军器局正在制作标准件,准备采用流水线生产。 时间,王福从没有这样感觉到时间的重要,只要有半年,不,哪怕三个月也好啊,可是不要说三个月,连一个月的时间也没有,山东能守住吗,守不住又退到哪里去,难道要守扬州。 冯可宗偷偷的瞄了皇帝一眼,他从没有见过一个人的脸上能够反应出这么多的表情,沮丧、怀疑、犹豫、恐惧,以及还隐隐夹杂着兴奋。 没错,是兴奋,若是数月前,王福听到满清南下,第一个反应肯定是逃跑,可如今王福甚至还有几分期待,历史上,满清南下时,各地明军争先恐后的投降,左梦庚降了、刘良佐降了、刘泽清降了……满人兵力象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大明的百万大军许多人连衣服都不换,只是改了一下旗帜就变成清军。 以致守扬州时,史可法兵不过数万,而清军是史可法兵力的十倍,如今大明兵力骤减到五六十万,表面上看起来比以前更加衰弱,可是减少的都是这些注定的汉奸军,黄得功还在,高杰还在,也就是说,大明其实已经清除了不稳定的因素,而清军注定得不到这数十万汉奸军的投诚,历史难道还会向原来那样发展吗,王福不相信。 只要守住头一年,南方的优势就会发挥出来,自己每过一天就会强一天,而北方,没有南方的赋税支持,满清借着李自成来不及运走的银子或许可以支持一年、二年、三年,却绝对不可以长时间持续支持下去,南方的许多豪门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将粮食卖给北方资敌,可是满清的银子若是用完,这些豪门还愿意把粮食民卖给满人不成,无粮无饷,就凭满清八旗十来万军队,连维持整个北方都不行,更别说进攻了。 自己作出这么多努力,究竟会不会有效果,是到了该检验的时候了,王福的脸色重新镇定下来,向冯可宗问道:“可知鞑子是何人领军,有多少人马?” “回皇上,山西一路仍是鞑子悍将舒克萨合统领,山东一路是鞑子豫亲王多铎统领,山西一路人马尚不清楚,山东一路据说有十万兵马。” “胡说八道,鞑子一路即有十万人马,他们哪来这么多人?” “这……”冯可宗的脸色顿时尴尬起来,锦衣卫可谓典型的内战内行,外战外行,要他们探听国内的情况尚可,探听鞑子的情况却常常模糊不清,还没有看到鞑子的兵马早就躲起来了,哪里能得到确切的数据,自然是夸得越大越好。 冯可宗也不是不知道这个数字作不得准,只是没有确切的数据前不得不硬着头皮报上去,没想到皇帝却不好糊弄。 “算了,命令锦衣卫抓紧探听,朕要看看靖国公有无军情上奏再说。” “微臣遵旨。”冯可宗有点灰头土脸的退了下去。 山东,济南府,黄得功正伏头在一张巨在的地图上查看,地图上济南东南西三面都是正常颜色,北面却全是绿色的箭头,这些箭头已经修改过数几次,每次修改,这些箭头离济南城的位置便近了一些。 “来的好快。”黄得功不由感叹了一句。 从两刘余部叛乱开始,黄得功和部下就没有停止过战事,剿灭两刘余部后,黄得功只是在淮安略作休整便率军北上追击张天禄,张天福两人,这两人如同惊弓之鸟,毫无反击的能力,黄得功的军队没有战斗就顺势进入了山东。 山东本来属于大顺军的地盘,只是李自成退出北京的消息传来后,山东处处掀起了驱逐大顺官员的风潮,许多地方纷纷重新换上大明旗帜或者鞑子旗帜,有些地方则两不投靠,不过,黄得功的大军一来,那些换上鞑子旗帜的城池又赶忙换上了大明旗帜,而那些摇摆不定的城池也迅速向大明投靠,大明就这样轻易的恢复了在山东的统治。 只是山东刚刚换上大明的旗帜没几天,鞑子就来了,黄得功相信,若是让鞑子到了济南城,刚刚换上大明旗帜的许多地方恐怕又要换成鞑子旗帜了,只是要想阻止鞑子进入山东,黄得功不由摇了摇头。 剿灭刘良佐,刘泽清的余部后,黄得功的兵马并没有增加,只是全部换成了骑兵,若是加上山东各系的兵马,朝廷在山东的兵马至少也有八九万人,只是战力么,如果让他们守守城还凑合,如果让他们与鞑子野战,只会冲乱自己的阵角,真正能打的还是黄得功自己所带的三万人。 三万人的骑兵,未必就不能和鞑子拼命,即使打不过,反正全是骑兵,逃也逃得掉,黄得功的手指重重的指在一个绿色箭头的位置,那里正是斥候所报,鞑子最凸前的一部。 “来人,把马总兵和田总兵叫来。” “是,大帅。” 不一会,马得功和田雄两人就来到,一起向黄得功行礼:“参见靖国公。” “免礼,你们两人来的正好,眼下鞑子来势汹汹,山东有倾覆之危,我等深受皇恩,正该为朝廷效力,本帅决定,明天率军主动出击,在这里伏击鞑子前部,不知尔等以为如何?” 一听到要和鞑子野战,马得功和田雄两人脸都白了,两人望了一眼,齐道:“大帅三思,鞑子野战犀利,不如我等紧守城池,派人向朝廷求救。” 对于两名爱将的回答,黄得功大为失望:“鞑子亦非三头六臂,何况鞑子前锋不到五千人,仍是汉军旗孔有德部,我军有三万铁骑,两位为何有胆怯之意。” 马得功和田雄两人被说得满脸通红,从松锦大战大败后,大明官兵的精气神就垮了,只要一提到鞑子,就会产生莫名其妙的害怕,马得功,田雄两人正是这种反应。 第二卷 活血 第6章 吸血鬼传说 就在叶成追逐妖孽的时候,在伊石学院的女生宿舍楼,正发生这样一件事情。 今晚的月色很美,洁白的月光静静的流淌。在月光下耸立着一座七层的楼房,是伊石学院的女生宿舍楼。夜已经深了,绝大部分的窗户都是黑的,只有少数的几间还亮着灯,很快也熄灭了。只有三楼的一扇窗户散发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像是幽幽的鬼火。不时的还传出凄惨的叫声,在楼下栖息的野鸟被她们的叫声惊醒,拍拍翅膀飞向了夜空。房间里的人正在经历一件十分恐惧的事情。 这件房间里住了四个女孩,分别是洛诗敏、胡蓉蓉、郑语冰和水蓝。四人正围坐在方桌前,桌子上点了一根蜡烛,还有一个香炉,散发着白色的烟雾,让房间里看起来有几分恐怖气息。 是的,她们正在经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她们在讲鬼故事! 胡蓉蓉清清嗓子,故意用沙哑的嗓音说道,“下面该我讲了,我给大家讲一个有关吸血鬼的故事,讲之前我先告诉大家这个故事并不是虚构,是真实的,就发生在我们的校园里,是我从住在附近的老奶奶口中听来的。” 呼呼…… 胡蓉蓉还没有开始讲,就被一阵轻微的呼噜声打断。水蓝扭头一看,看到洛诗敏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口水都流出来了。水蓝忍不住笑出声来,刻意营造出来的恐怖气氛荡然无存。 “洛诗敏!”愤怒的胡蓉蓉用力一拍桌子,洛诗敏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讲完了吧,讲完了睡觉了。”睡的迷迷糊糊的洛诗敏摇摇晃晃的向她的床走去。 “出去!你给我出去!”胡蓉蓉挡在她的面前,怒气冲冲的用手指着宿舍门。 洛诗敏揉揉朦胧的睡眼,看到满脸怒气的胡蓉蓉,转一下头,看到了笑成一团的水蓝和郑语冰,呵呵笑道,“原来还没有讲完啊,那我就在听会。” 胡蓉蓉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用了,你给我出去。等我们讲完了会叫你回来的。” 洛诗敏求饶道,“蓉蓉,我不敢了,我保证不睡着了。” “出去!” 洛诗敏乖乖的走出了宿舍。 不要以为洛诗敏是一个容易被欺负的女孩,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你可能要倒霉了。放眼整个伊石学院,除了胡蓉蓉之外,你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人敢对她大呼小叫。事实上只要她不去欺负别人,别人就要念阿弥陀佛了。她的父亲叫洛三怒,是在国际上赫赫有名的黑帮老大,她哥叫洛邪,更是一个令人感到恐惧的人物。胡蓉蓉之所以敢对洛诗敏喊叫,因为她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并且洛邪喜欢胡蓉蓉,胡蓉蓉一直没有表态。 将干扰物清理出去之后,胡蓉蓉回到方桌旁重新坐下,调整了一下心情之后用低沉的语调开始讲起了恐怖故事。 “大家都知道,我们学院的前身是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由一名叫做德南格尔的瑞士医生建立的护士学校,那是一个动荡的年代,那个年代土匪恶霸横行,政府压榨百姓,军阀连年内战,百姓是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我要讲的故事就发生在那个年代,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叫做田紫的善良女孩。田紫的父亲田青山是家道衰落的小地主,因为上过学堂,在一家洋人开的公司里做一个小职员。母亲是货商的女儿,货商死后,母亲继承了小店,生意还算不错。两人在乱世里过着幸福的小日子。田紫来到世上之后,更是给这个小家庭带来了欢乐和幸福。但是小田紫天生与众不同,经常无缘无故的哭泣。带她到医院,却查不出病因。有一天一个老道士遇到了田紫,吃惊中带着失望。老道告诉田紫的父母,小田紫天生异瞳,双眼能看到阴阳两界,她哭泣是因为看到了身边的鬼魂,并不是什么病症。这是百年一遇的奇才,要是能拜在他的门下,二十年之后,田紫肯定会在道术界大放异彩。可惜碍于门规,他不能收女徒,连叹可惜。田青山不觉得可惜,他可不想自己的女儿成为一个道士。老道临走之前做了一场法事,封了田紫的异瞳,在她十六岁之前,她再也不会看到鬼魂。果然做完法事之后,小田紫就不再无故大哭了。 故事就要从田紫十六岁生日讲起。在田紫生日这天,田青山想起了老道的话,担心女儿过了生日之后,封印失效,又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他暗中观察了几天,发现女儿并没有异常举动,随认为异瞳被彻底封死了,殊不知异瞳还有一个名字唤作天神之眼,是多少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怎么可能被彻底封死,它只是在休眠之中,时机到了自然就会觉醒。 过了十六岁生日之后,田青山为女儿的将来考虑,觉的应该让女儿学一门手艺,夫妻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把田紫送到德南格尔护士学校。这所学校是洋人开办的,地痞流氓不敢来捣乱,学校里又全是女孩子,十分的安全。虽然学费比较高,夫妻两还是咬牙拿出了十几年的积蓄,把田紫送到了护士学校学习。” 胡蓉蓉正讲的开心,水、郑二人也听的全神贯注,洛诗敏在门外喊道,“蓉蓉,讲完了没有,我好困啊!” 胡蓉蓉强忍着胸中的怒火没有理它,继续讲道,“田紫刚到护士学院的时候感到很不适应,虽然是在夏天,一踏进阴暗的教室她就背后发凉,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总觉的身后有只眼睛在盯着她,可她猛的一转身,身后又什么都没有。问过其他女同学之后得知,原来大家刚来的时候都有这种感觉,时间长了就逐渐的习惯了。” 一段时间之后,田紫适应了在护士学校的生活,胆子也大了起来。当她第一次看到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的人体标本时惨叫一声就晕了过去。现在她独自待在解剖间里陪着死尸也不会害怕。但是那种感觉依然存在,当她一个独处的时候,在她的背后,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看。她曾试图找出这人是谁,想尽了办法也没有成功。好在这双眼睛并没有恶意,她就在也没有理会。 田紫在学校里还结识了一个好朋友,是一个富商家的女儿,名字叫做宣小彤,虽然家里很有钱,但她不像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整日里花天酒地,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宣小彤学习认真,对所有人都笑嘻嘻的,她的愿望就是学成毕业之后,建立一家医院,为所有的贫苦人看病。两个善良的女孩子于是成了好朋友,整日形影不离。 一年之后,国内再次爆发战争,很多百姓为了躲避战火,逃难到了这座城市,靠乞讨为生,缺衣少食,病了也没钱去看,很多人病死街头。两个女孩看不下去了,遇到生病的流浪的人不分男女老少,偷偷的带回学校,因为校园里有很多空置的房子,两个女孩就把流浪者安置在那里,虽然没有床铺,至少有了一个这封避雨的地方。两个女孩还为流浪汉治病,病好了之后,宣小彤还会想办法妥善安置他们,大多去了她爸爸的工厂,总算是有了口饭吃。流浪者称呼两个女孩为活菩萨。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充实而快乐,直到有一天,一个叫做夏洛克·德可拉的外国男医生闯入了他们的生活。夏洛克·德可拉才来中国不久,但是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同学们都称他为阿德。阿德同学校里其他的老教师不同,阿德英俊帅气,讲课幽默风趣,深受同学们喜欢,成了很多同学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许多女孩子偷偷的给阿德写情书,阿德从没理会过,同学们纷纷猜测,有的说阿德已经结婚了,有的说阿德看不上中国女孩,还有的说阿德有断袖之癖他其实喜欢男人,更有人恶毒的说阿德是一个杀人犯,跑到中国是为了躲避通缉,要不他为什么要到中国来?田紫也喜欢阿德,她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就连宣小彤也不知道。流言传到她的耳朵里她都是一笑而过,她相信阿德只是没有遇到他心仪的女孩子,阿德喜欢的女孩子一定美若天仙,既温柔又善良,还要极富才华,这样才能配得上阿德。 想归想,田紫从没想过那个女孩会是自己,她清楚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护士,两人的身份地位太过悬殊,就算是两人相爱,这样的感情往往也不会有一个好结果。在这段时间,宣小彤变的有些神秘,经常独自出去,深夜才回来,时常一个人傻笑。田紫知道她恋爱,也没有追问,在适当的时机小彤会告诉她的。 没过多久,有同学看到阿德拉着一个女孩的手在学校里散步,虽然没有看清楚女孩的样貌,但可以肯定,女孩是学院里的学生。这件事在学校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同学们急于知道这个女孩是谁,问阿德,阿德笑而不语。田紫有点嫉妒这个女孩子,她也想知道这个女孩是谁,阿德爱上了她哪一点。 有一天,宣小彤拉着一个男人的手走到了田紫的面前,在那一刻,田紫的心如刀绞,宣小彤的男朋友不是别人,正是她暗恋已经的阿德。两人亲密的动作深深的刺痛了田紫。她只跟阿德说了几句话就借口身体不适离开了。在热恋中的宣小彤并没有注意到她好朋友的反常。 田紫离开之后,心乱如麻,漫无目的乱走,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荒郊野地,等她察觉时已经晚了,她置身于一片野地,光线点暗淡阴郁,周围是一些不高不低的山丘,显得有些荒芜,长满了杂草。不远处有一棵古怪的大树,很粗,看起来也阴沉沉的,像一个凛牙咧嘴张牙舞爪的怪物。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臭味,田紫用手紧紧的捂住鼻子,臭味还是顺着她手指间的缝隙钻进了她的鼻子里。她转身想跑,因为这种味道她和熟悉,是人体腐烂所发出的尸臭。 迈出一步之后,田紫停了下来,她有种古怪的感觉,这种古怪的感觉,是他以前从来都不曾感受到的,就在那棵粗壮的怪树下有某种东西在呼唤她。这种感觉就好像某些人在死亡之前会有奇怪的预兆一样,田紫感到怪树之下有个中年妇女在向她招手,可那树下明明什么也没有。 她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一步步的走向怪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但她还是看不到树下有什么东西。 啊……啊…… 突然从树下的草丛中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田紫转身就想跑,可是已经晚了,身体居然不受她的控制了。她惊恐的盯着草丛,想象着下一刻从草丛中会冒出怎样一个怪物要了她的性命,是僵尸还是恶鬼?她不知道。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田紫吓的闭上了眼睛,她甚至有点后悔,要是就这么死了太不值得了,尸体在一点一点的腐烂,即使有人发现了也不会知道她是谁,父母肯定会伤透了,想到这,田紫的眼角流下了晶莹的泪珠。 五分钟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有东西在拉他的裤脚。 田紫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低下头,她看到了两个白白胖胖的婴孩,还不会走路。顺着婴孩爬过的痕迹,田紫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中年妇女。衣着虽然又脏又烂但样式和衣料考究,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起的。在不远处还有一具腐烂的男尸,尸臭就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田紫不害怕了,她抱着两个婴孩走了过去,检查后发现,女人似乎是得了某种瘟疫,正在发烧。在她右手腕上有一个伤口,像是什么东西咬的,血迹已经干了。她放下两个婴孩,撕下了袖子,小心的给女人包扎着伤口,不经意她看到了两个婴孩嘴边的血迹。她突然明白了这个伤口是女人自己咬的。刹那间她被女人伟大的母爱感动了,泪水决堤而出。田紫的哭声在空旷的原野上传的很远很远。似乎是田紫的哭声感动了上苍,女人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干裂的嘴唇艰难的动了几下,才吐出几个字,“……孩……子……” “孩子在我这,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们的,你也会没事的,我是一名护士,我会治好你的。” “……不……是……孩子……”话还没说完,女人又晕了过去。 田紫擦干眼泪,挖了一个坑把男人埋了,搬来一块石头做记号,她不想等孩子长大了找不到父亲的坟。干完这一切之后,她用瘦弱的身体背起昏迷的女人,又抱着两个婴孩,艰难的一步步往学校走去,只有回到学校女人才有可能活下去。走到一半的时候,田紫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紧咬牙关就是不肯放弃,一步步的挪回了学校。 说来也奇怪,两个孩子一路上不哭也不闹,瞪着大眼睛看着田紫。田紫一人亲了一口,两个小孩咯咯的笑出声来。 回到学校已经是夜晚,田紫将女人和孩子安置在空房里,从药房偷了一些消炎药和维生素给女人吃下。也许是女人命不该绝,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女人奇迹般的腿烧了,两个孩子也安静的睡着了。田紫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宿舍了。 洛诗敏不耐烦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蓉蓉,你讲完了没有,已经很晚了,再不睡觉要耽误明天上课了。” 胡蓉蓉这次忍不住了,走道门口大喊,“洛诗敏,你再敢打断我讲故事,我真的生气了,再也不理你了。” 洛诗敏用脚一下一下的踢着墙,“那我能进去听会吗?我不会再睡着的。” “不能,你就在外面等到我讲完再进来。” 水、郑二人完全被故事迷住了,催促道,“蓉蓉,快点继续讲吧,我们等着呢。” 胡蓉蓉坐回来接着道,“田紫回到宿舍,轻轻的推开房门,黑暗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的舍友正在熟睡之中。田紫轻轻的走到床边。黑暗中传来询问声,“田紫是你吗?”原来宣小彤担心她出事,一直在等她回来。 田紫有些感动,轻声答道,“是我,你还没睡呀。” “你没回来我睡不着,你干什么去了?” 田紫就把她的经历告诉了宣小彤,宣小彤听说她救了两个可爱的婴儿,很想看看,两人约好了明天早上一起去看孩子。田紫累极了,很快就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怪梦,在梦里一个陌生的男子不停的挥舞着双手,冲着她喊“快跑,离开这里,快跑!” 第二天一早,田紫被宿舍里的姐妹吵醒,她望向宣小彤的床铺,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摆在床上,而宣小彤不见了。 小彤肯定是去孩子了。田紫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跑出了宿舍楼。 还没走进门,田紫就听到了孩子天真的笑声,她推开门,看到宣小彤正在逗两个孩子,阿德也在,他正用奇怪的目光审视着两个孩子,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仿佛他看的不是两个孩子,而是一件稀世珍宝。 看到田紫,宣小彤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太想看孩子了,看你睡的正熟就没有叫醒你,我把阿德一起找来让他看看女人得了什么病,他会替我们保密的。” 田紫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没关系的,女人的病怎么样了?” 阿德说道,“我检查过了,这个女人没什么问题,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倒是这两个孩子很奇怪。” 听到孩子有问题,田紫忙问道,“孩子怎么了?” 阿德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奇怪,说不出来。” 宣小彤说道,“对了,我在女人的身上找到了一块丝巾,上面绣着一个人的名字,可能是孩子父亲的名字。” 田紫接过丝巾,看到上面绣着段干祥真四个字。阿德奇道,“孩子的父亲是一个日本人吗?” 宣小彤笑道,“什么日本人,这叫复姓,像东郭啦、东方啦、欧阳啦都是复姓。两个孩子的爸爸姓段干名祥真,这可是一个非常少见的名字。”田紫看着昏迷中的女人,从她的衣着再到这块丝巾上名字,都显示这个女人的背景很不简单。 宣小彤提议,“我们给两个孩子起名字吧。”田紫同意了,她和宣小彤一人起了一个名字,稍微胖一点的孩子叫段干炫邦,田紫给起的,另一个叫做段干小晟,宣小彤起的。两个小孩也很开心,似乎是为了有名字欢呼。 当天下午,女人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金发碧眼的阿德吓了一跳,在宣小彤和田紫的安慰声中逐渐安静下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女人不会说话了,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成了哑巴。阿德检查了女人的声带,并没有损伤,女人就是不会说话了。她无处可去,又带着两个孩子,就在空房子里住了下来。田紫一有时间就来看望女人和两个小孩,阿德和宣小彤也经常来,阿德每次来还会带一些奶粉之类的营养品,这在当时可是很不容易搞到的。 逐渐的田紫发现问题了,两个孩子似乎非常害怕阿德,这两个很少哭闹,可每次见到阿德就大哭不止,并且有几天两个孩子无精打采气色非常的不好。问孩子她妈,她又咿咿呀呀的说不清楚。终于有一天,田紫在房间里放了一个破旧的衣柜,她就藏在衣柜里准备一探究竟。 一天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在田紫准备放弃的时候,宣小彤和阿德出现。哑巴娘在吃了两人带来的食物之后很快就睡着了。两个小孩开始大哭,阿德从衣服兜里拿出一根粗大的针管,扎在炫邦的脖子上,抽了满满一管鲜血。接着他拿出另一根针管扎在小晟的脖子上,同样抽了一管鲜血。宣小彤就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在针管扎进孩子白嫩皮肤的那一刻,田紫差点叫出声来,她用双手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猛然想起曾经听到过的一个传说,德克拉是一个邪恶的姓氏。它的祖先德克拉伯爵是欧洲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吸血鬼。难道阿德是吸血鬼? 抽完血后,两人给孩子喂了一点奶粉冲的奶,孩子就睡着了。宣小彤和阿德手拉手的离开了房间。 田紫小心的从衣柜里出来,确定孩子和哑娘没有事后,她跟了出去,想看看两人到底再干什么勾当。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进了教学楼,田紫走进去却发现两人不见了,她找遍了教学楼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两人的踪影。 正当田紫为宣小彤担心时两人从二楼的楼梯上走了下来。跟踪了几次之后田紫发现了一间暗室。趁两人不在的时候,田紫闯进了暗室,看到了很多邪恶的东西,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阿德是吸血鬼,宣小彤一定是被他用魔法迷惑了,不能再让宣小彤和阿德在一起了,这样下去有一天小彤也会变成吸血鬼的。 田紫很想把她的发现告诉宣小彤,可每当面对她的时候,看到她幸福的样子,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有件大事要发生了。 一天下午没有课,田紫独自一个人在宿舍里,她感到莫名的不安,有事要发生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种感觉让她坐立难安。她走到窗边望向窗边,入眼乌沉沉的云,这样的天气是田紫最讨厌的,这预示着最近一段会有一场大雨,下雨免不了要打雷闪电。田紫害怕打雷闪电,说不出是为什么。 天微黑的时候,果然开始下起了雨,比田紫预想的还要大,狂风卷着豆大的雨滴狠狠的砸在窗户上发出啪啪的声响。不远处的几棵杨树在风雨中左右摇摆,很可能在下一秒就被狂风折断。一道闪电划破黑色的天幕,田紫吓的捂住了耳朵,几秒钟后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 这样恶劣的天气什么也干不了,宿舍里的其他女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唯独宣小彤没有回来。她在宿舍里不停的走来走去,同学们以为她在为宣小彤担心,殊不知她担心的是哑娘和两个孩子。田紫突然停下了脚步,狂风骤雨中她听到了哑娘的惨叫声。她拉开门冲了出去。 冰冷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衫,豆大的雨滴砸的她睁不开眼睛,狂风吹的她左右摇摆,田紫还是坚定不移的向哑娘住的房子走去。 短短的一段路田紫走了半个小时。她站在窗边向里望去,房子里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田紫轻轻的拉开了房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肯定出事了!犹豫了半分钟,田紫继续向房间里走去。 房间里静极了,静的田紫能听到她逐渐加快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喘息声。靠着往日的感觉,她走到了房子的中央,停下了脚步。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带来短暂的光明,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田紫看到了一幕像一记重锤砸在她的胸上,砸的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哑娘倒在了血泊中,脖子上有两个圆洞还在往出流着血。阿德爬在哑娘的尸体上,双目赤红,面目狰狞,身上沾满了血迹。段干炫邦倒在不远处,脑子中间有一个恐怖的大洞,白色的脑浆流的满地都是。宣小彤面无表情的站在不远处,她的怀里抱着段干小晟,不知死活。 啊……田紫吓惊声尖叫。阿德转过身来,扑向了田紫。 在生死攸关之际,田紫的异瞳觉醒了,放出一道金光之后,田紫晕倒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意识到昨晚发生的恐怖事件,她吓的不敢睁开眼睛。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她睁开了眼睛。宣小彤、阿德、哑娘、两个孩子都不见了,地上的血迹也没有了。田紫以为她做了一个噩梦,可是从那天起宣小彤和阿德失踪了,宣小彤的父亲关闭了他的工厂离开了这座城市。田紫则得了一个怪病,每逢阴天下雨打雷,她就怕的要死。过了没多久,田紫也失踪了。从那时起学校里就开始闹吸血鬼,每当下雨打雷时只要你还留在老建筑里,吸血鬼就会找到你,杀死你,喝光你的血!” 胡蓉蓉的故事成功的吓到了水蓝和郑语冰,两人紧紧的抱住对方,身体还在瑟瑟发抖。胡蓉蓉笑着说道,“看你们两个吓的,不过是一个故事么?” 水蓝有点气愤的说道,“不是你在开始一直强调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胡蓉蓉用手一点水蓝的脑袋,“是给我讲故事的老奶奶反复强调这个故事是真的,你们不会真的相信吸血鬼的存在吧。” 郑语冰想到起了洛诗敏,“我们的故事讲完了,该让她回来睡觉了吧。” “我差点就把她给忘了。”胡蓉蓉站在门口喊道,“洛诗敏,可以回来睡觉了。” 门外没有动静。 水蓝担心的说道,“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胡蓉蓉拉开门冲了出去,看到洛诗敏倒在门外的地上。尖叫一声扑了上去,“诗敏,你怎么了?” 洛诗敏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夏臣,你好帅啊,我好喜欢。” 胡蓉蓉的脸有点抽筋,这家伙在坐在地上就睡着了,做梦还发花痴,想起夏臣来了。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78章 伏击(一) 济南东面数十里的官道上,一支军队正逶迤而行,这支军队虽然行进有点歪斜,只是每人的脸上都是一幅凶相,前头额上露出光溜溜的青皮,只有后面留着一根小如金钱般的头发,这就是满清士兵的金钱鼠尾。 在后世,这根尾巴是落后愚味,懦弱的象征,此时,这根金钱鼠尾依然代表着落后愚味,只是绝不是懦弱,反而代表着野蛮,勇敢,大明兵将自松锦之战后,只要远远的看见这根辫子,喊一声鞑子来了,无论自己人数是敌人的多少倍,转身就逃,刚刚投降过去的大明士兵,只要将头发剃成这个模样,马上勇气培增,往往可以追着以往自己数倍的袍泽战而胜之,仿佛这根金钱鼠尾有魔力一般。 有魔力的当然不是这根金钱鼠尾,而是勇气与信心,由于崇祯求治心切,国事日艰,大明能战的武将不是死于沙场就是被皇帝自己斩杀,剩下的都是一些滑头,他们早已失去了对鞑子争胜的信心,连黄得功所部算是大明精锐的武力,听到要与鞑子野战依然害怕。 一支没有勇气和信心的军队注定不能取得胜利,纵使人数再多也无用,松锦之战后,鞑子每次侵入中原都掠得大量人口、牲畜、金银而回,集起来的明军竟然无一人敢追,这越发助长了鞑子的骄气,而明军更加不能战。 眼下的这支队伍虽然剃着青皮头,留着金钱鼠尾,却不是真正的鞑子,而是满清恭顺王孔有德的部下,当年孔有德和耿忠明从登州渡海向满清投降时,受到皇太极的热情接待,正因为孔有德、耿忠明向满清的投诚后带去了大量火炮,使明军在火器上的优势也不再,为鞑子立下赫赫战功,如今,无论是孔有德还是他的部下,都已死心踏地的为鞑子效力了。 孔有德的部队中带有十几门火炮,本来不该走在前列,只是多铎这些天收留了大量明军,光是张天禄、张天福两人就率了三万多明军投降,比多铎本这次南下本部的人还要多,如今这支二万多人的部队已经膨胀到七万多人。 这让多铎有一点欣喜若狂,本来他只有二万五千多人,却要攻打内讧后还有四五十万兵马的南明,心中多少怀着一点忐忑不安,只是对多尔衮的敬服才愿意带兵攻打南明,心下却没有做打下南京的美梦,反正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算了,明军就是再多也不敢离了城池追击。 只是没想到还没有到山东,一仗没打,他已经多了四万多人,照这种情况下去,到南京之前增加数十万人马也不是不可能,事实上另一个时空的历史正是如此,多铎南下之后,先是与阿济格,吴三桂合兵击败李自成,然后由湖广进入江淮,一路收降纳叛,到了扬州时多铎手上的军队已经变成了数十万的大军。 收降了比自身数量还多的明军,多铎的主力行程不免慢了下来,孔有德的队伍就成了前锋,不过,与多铎等人拉开的距离并不大,骑兵也就一天左右的行程。 山东原本富裕,只是经过天灾和鞑子的数次蹂躏,早已变得残破起来,官道年久失修,两旁【:文】的田地杂【:人】草众生,连孔【:书】有德也看【:屋】得感叹不已,山东是孔有德熟悉的地方,他与耿忠明两人在毛文龙被杀后从皮岛调离驻守山东,就在山东,他与部下因为缺饷哗变,最终席卷山东大半个省份,朝廷不得不调集大军征剿,可是孔有德,耿忠明却乘船跨海潇洒走人,投靠满清,才有了今天的恭顺王,山东变得如此调弊,可以说也有他孔有德的一份功劳。 “王爷,前面数十里就是济南城,伪明黄闯子已率大军入驻,我们是否要等豫亲王的大军来到。” 清军进关,宣称是为了替崇祯报仇,不但收敛了崇祯的尸体,而且派兵保护皇陵,这一姿态迷惑了不少汉人精英,争先恐后向满清投诚,如今要南下灭明,情理上说不过去,因此满清上下一概不承认南明朝廷,以伪明呼之。 “黄闯子,不过是一儒口小儿,何惧之有,传令,我军加快速度,天黑前赶到济南城,说不定到时黄闯子已吓得屁滚尿流,本王要在晚上进入济南。”孔有德的口气说不出的轻蔑。 “王爷有令,今晚在济南城过夜。”亲兵将孔有德的话传了下去,所到之处都是一片欢呼,一路上也不是没有大城,河间、顺德都是大城,可是在看到清军过来后,无不争先恐后投降,他们并不认为济南城会是例外。 这次进军,清军是要争天下,不同于以往只是劫掠,在出发之前,多尔衮反复强调要注意军纪,加上前面的大城又都是主动投降,有好处也是多铎的满八旗先占了,孔有德的部下根本没有捞到什么好处,如今他们终于成了前锋,能顺利进入济南城最好,城中的大户多少要拿出一些东西出来犒军,如果抵抗,攻破城池正好来个大抢,许多士兵竟然巴不得济南城能抵抗起来。 孔有德征战沙场多年,虽然说下大话,还是不敢大意,一拨一拨的斥侯撒了下去,随时传来前方的信讯。 “报,王爷,前方三里处无敌踪。” “再探。” “是。” “报王爷,前方五里无敌踪。” “再探。” “是。” …… 离孔有德七八里的一处山谷,静静的伏着一万多明军,济南以北,多是平地,并不太适合埋伏,黄得功只得将三万明军分成两部,一部在前,一部在后,伏击起后,后面的明军再进行增援。 远处鞑子行军激起的烟尘已经清晰可见,许多士兵脸上紧张一片,尽管这支明军多是与流寇作战,但鞑子凶恨的传闻早已深入脑海,每人都不自觉的将之放大,虽然探听到鞑子的人马没有自己多,而且自己还有伏击的便利,许多士卒依然惶恐,若不是口中含草,恐怕有人会忍不住大叫大嚷起来。 谷口出现七八名鞑子的身影,他们头上的金钱鼠尾清晰的表明了他们的身份,许多明军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只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第二卷 活血 第7章 洛邪 叶成带着警察沿着小河搜了一夜,什么也没有发现,妖孽就像是夏天烈日下的一块冰,消失了。叶成的心情很不好,弄出了如此大的阵势,不仅罪犯没有抓着,群众的鸡也全死了。叶成可以想象局长的脸色肯定很难看。 “收队吧,找不到了。”东方鱼肚发白,天就快亮了。叶成只能无奈的收队了。 回到养殖场,叶成看到李潇蹲在污水里拿着一个小试管在收集着什么。他走过去问道,“干什么呢,没听到收队了。” 李潇抬头看了叶成一眼,继续干她的工作,低着头说道,“我在污水里看到一些血迹,你要是没有受伤的话,就是妖孽留下来。我收集起来拿去化验,我倒要看看这传说中的妖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叶成仔细的检查了自己,除了胸口隐隐作痛之外,没有发现伤口,那说明污水里的血迹是妖孽的了。叶成立刻说道,“让我帮你吧,给我一根试管,我帮你收集好了,我也学过采样的。” 李潇低着头说道,“让开点,你挡着光了。你离我远点就是帮忙了。” 叶成尴尬的迈出污水,举着手电筒为李潇照亮。 天色刚亮,还留在家中的村民从各自的房子里冲了出来,警察折腾了一夜,谁也没睡着,心里着急知道结果。警察收拾了妖孽最好,从此陈官村就太平了。警察要是失败了也没关系,毕竟是就连陈半仙都死在了妖孽的手上。 武婶子跑在最前面,叶成和李潇还在收集血水,其他警察在收拾探照灯、高压水枪等设备。武婶子冲进鸡舍,看到的全是死鸡,表情有些失望的走了出来。 叶成不好意思的说,“大婶,对不起,我们让犯人跑了,还把您这弄的乱七八糟的,我们走之前会打扫干净的,您的损失我们会想办法赔偿的。” 武婶子叹了一口气,“唉!孩子我不怪你,你们警察也尽力了,忙的一晚上没睡,大婶我知道。你们休息去吧,不用打扫了。” 叶成还想说话,手机响了,拿出一看,居然是局长打来的,难道是老头子收到消息要发威了?叶成连忙接起了电话。 “还在陈官村呢?这个案子不用你们调查了,赶快回来吧。”局长说话的声音带着恼怒。 “为什么?案子还没查清楚,百姓的损失很大,总该对他们有个交代吧。” “叫你不要管了就不要管了,上面发话了,损失会有人赔偿的,你赶快回来吧。我再去睡一会儿。”局长挂了电话。 上面插手了?会是什么人不想调查继续下去呢?陈官村的人不可能,就算他们想也没有关系。能把局长从被窝中拽出的绝非一般人,还会对村民的损失进行赔偿,难道……难道……是夏氏集团?真要是夏氏集团该怎么办呢?莫非又与‘女娲计划’有关?夏臣,对了,去找夏臣,他一定会对这个案子感兴趣的。 李潇收集够了液体站了起来,看到叶成在发呆,问道,“又想你那个相好的呢?” 叶成把李潇拉到没人的角落,小声说道,“这个案子局长不让查了,你把材料拿回去偷偷的化验,有了结果立刻通知我。” 李潇不解,“为什么不让查了,凶手还没找到呢。” “上面干预了,有些事情慢慢的你就会明白的,我去找一个人,你自己小心点,要是有人问你检测的是什么,你就随便乱编,就是不能说真话,明白吗?有结果了打我手机。” 李潇兴奋的说道,“太好玩了,跟拍电影一样,你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回到局里要是见到局长,他问我哪去了,你就说我太累回家睡觉去了。” 李潇敬了一个军礼“明白!” 叶成看没有人注意到他,找了一条没有人的小路,往伊石学院去了。李潇看着叶成的背影呵呵的笑了起来。至于她笑什么,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走到伊石学院的校门口还不到七点,门口的保安还没有换班,值过夜班的保安无精打采的打着哈欠。叶成拿出警官证正要说明来意,身后传来马达的轰鸣声,只有价格不菲的高档车的引擎才能发出这种声音,叶成闪到一边,想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一队摩托车呼啸而来,清一色的哈雷,在这座城市,只有一个人能拥有这样的车队,叶成的表情严肃起来,他到伊石学院来做什么? 保安看到哈雷车队,问也没问就打开了大门,脸上还带着媚笑。 叶成看清楚了,车队领头的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了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服,完美的衬托出他的身材。他留着一头长发,却染成了银白色,让人感到妖异。他很帅,英俊的脸庞总是带着邪气的笑容。他的脸上有一道刀疤,不仅没有毁掉他的面容,反而增添了几分阳刚,更显男人本色。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锐利,胆小的人被看上一眼,就会被吓破了胆。这个人就是洛诗敏的哥哥,大名鼎鼎的洛邪。一个光靠名字就让很多人感到害怕的狠角色。一个让警察头疼而又无可奈何的人物。 他不是在外地么,什么时候回来的?叶成想跟上去看究竟。 叶成还没跨进大门就被门口的保安拦下了,“你,你,你,就是你,你看周围还有别人吗,你是干什么的?这是伊石学校,不是什么人随便就能进呢。” “刚才那群骑摩托车的人怎么就能进去?” “你管的着嘛。”保安不耐烦的推了叶成一把。 叶成抓住保安的手,顺势一拦,反手一扭。保安疼出了眼泪,立刻求饶道,“大哥,我不敢了,我的胳膊快断了。” “看看我是谁。”叶成掏出了警官证,让保安看个清楚,然后松开了手。 保安揉着酸痛的胳膊,“原来是警察大哥啊,您穿着便服,您要是穿着警服,借我两胆我也不敢拦您啊。” 叶成冷冷的问道,“刚才进去的是什么人?” “是……”保安为难了,不论警察还是洛邪,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是洛邪吧。”叶成替保安说了,“他们经常来吗?都来干什么?” 保安看叶成没有为难他,如实说道,“洛邪经常来,他的妹妹洛诗敏在学院里读书,不过他来不是看妹妹的,是来找一个叫胡蓉蓉的女孩。洛邪追她好久了,据说两人是青梅竹马打小就认识。” 胡蓉蓉?叶成一愣,那个总和他吵嘴的恶婆娘?洛邪喜欢她?不能吧,胡蓉蓉长的还算可以,能在伊石学院读书,家里应该很有钱,但是洛邪缺什么也不会缺钱的,他快穷的就剩下钱了。难道是看上了胡蓉蓉的人品?更不能啊,恶婆娘有些义气,可是刁蛮成性,稍有不顺就恶语相加。娶这么个女人回家,下半辈子可有的受了。那到底是为什么呢?叶成的好奇心被激起来了,他决定要弄个清楚。 “我能进去嘛,我保证不会给你惹麻烦的。”叶成上几次进去都是以办案为借口的。 “没问题。”保安一口答应了。“我们董事长早就说过警察可以随便出入伊石学院。” “是么?”叶成觉得这规矩定的有点怪,怪在哪里他一时间又说不清楚。 “我到这上班这条规矩就有了,据说是在学院创建之初就定下来的,具体的时间我就不清楚了。” “我先走了。”叶成怕错过精彩环境,离开保安,快步向洛邪前进的方向跑去。 在学院餐厅,叶成找到了洛邪,他正在和洛诗敏说话,胡蓉蓉站在一旁,把脸扭向了另一遍,好像在生气,洛邪的手下坐的远处吃东西。叶成悄悄的靠近,想听听三人在说些什么。三人不远处有一棵大树,叶成绕过去躲在了树后。 “蓉蓉,我一听说你受伤住了院,我立刻就赶回来了,你没事吧。”是洛邪的声音。 “谢谢你的关心,我还活着。”是胡蓉蓉那个恶婆娘的声音。 “蓉蓉,你也好长时间没有见我哥了吧,你看他从外的急匆匆的赶回来,你就不要怪他了,好嘛?”这是洛诗敏的声音。 洛邪又说道,“那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你还在恨我?” 胡蓉蓉大声吼道,“闭嘴,不许你再提那件事?” 叶成乐了,想不到有意外发现,那件事是什么事呢?以洛邪为人,肯定与犯罪有关,叶成竖起耳朵想听个仔细。 突然有人从背后一拍他肩膀,“小子,你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呢?” 叶成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被洛邪发现他偷听他们的谈话,下场一定很惨。“我背痒痒,抓不到,用树蹭蹭。” 背后人问道,“你的背长在前面吗?” 叶成想转身就跑,一转身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庞,他的好朋友夏臣。“你可害死我了!” “我怎么了?”夏臣一头雾水,不明白叶成什么意思。 洛邪早就注意到树后有人,隐忍不发是想弄明白树后人的意图。夏臣的举动引起了在场其他人的注意。洛诗敏看到了夏臣高兴的叫道,“夏臣,是你啊。”接着又看到了脸色铁青的叶成,非常有礼貌的问候道,“叶警官,你也来了,又有案子了吗?” 在这一刻,叶成想用头撞树,撞死算了。 夏臣看到了洛邪,又看到他身后的手下,马上猜到了洛邪的身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如果处理稍有不慎,叶成就要倒大霉了。夏臣从树后走出来,“大家早,你们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我请客。” 叶成从树后走出来,微笑着向众人摆摆手。他惊讶的看到胡蓉蓉对她笑了,嗲声嗲气的说道,“叶警官,你好久没看看人家了,小蓉蓉好想你啊!” 夏臣和洛诗敏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洛邪的眉毛皱了一下,身上散发出冰冷的杀气。叶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他仿佛看到了地狱里的死神在向他招手。明天报纸上的头版头条可能会是这样一条新闻,“醋海生波,警察和一名黑道大哥为争夺一女子大打出手,警察重伤不治身亡。”这算是因公殉职吗? 洛诗敏终于察觉出气氛不对了,拉住洛邪的手介绍起来,“这位帅哥是我的新同桌夏臣,叶成叶警官是他的好朋友,帮过我和蓉蓉不少的忙,这位帅哥是我哥洛邪。” 洛邪冷哼一声,“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刑警大队队长叶繁夜的儿子,你爸是条好汉,就不知道你怎么样?” 胡蓉蓉抢着说道,“叶警官可厉害了,好几次英雄救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了。” 叶成的脸白了!煞白煞白的! 洛邪身上的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他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洛邪的几名手下察觉出不对,正向这边走来。 “哥,吃东西。”洛诗敏把洛邪按在座位上,冲洛邪的手下挥挥手,叫他们回去等着。 叶成坐在了洛诗敏的旁边,一会儿要是洛邪爆发了,她还能挡着点。胡蓉蓉把夏臣挤到一边,坐在了叶成的身边,夹了一块蛋糕放在叶成手里,亲密的说,“叶哥哥,看你的眼圈黑的,昨晚又熬夜了吧,是不是又在办案子,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你要是累坏了,我会心疼的。” 嘣的一声,洛邪硬生生的将一把钢制的叉字掰断了。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神啊,你快救救我吧。叶成在心里呐喊。 铃…… 叶成的手机响了。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79章 伏击(二) 看到几名鞑子斥候来到谷口,黄得功也忍不住紧张起来,这个山谷虽然可以藏人,只是一万多人马挤在一起并非易事,只要他们往道路旁边多走数十步,藏着的明军就会暴露出来。 幸亏几名清军斥候只是在山谷两旁扫了几眼,见没有什么发现,马上打马跑到前面,渐渐消失,这一队斥候刚过,藏着的明军刚松了一口气,又是一队四五人的斥候跑了过来,他们同样只是淡淡的朝两边扫了一眼,就向前急驰而过,这个山谷虽然可以埋伏人,可是两旁怪石凌形,可供藏身的地方不多,没有七八倍的明军,这些斥候可不认为明军敢伏击自己。 一队队的斥候从山谷中经过,连过了五六队,竟然《;文;》没有一队《;人;》斥候愿意《;书;》将时间耽搁《;屋;》在这里,孔有德虽然警觉,却没有考虑到手下的心态,他们自成投靠鞑子后,每次进入大明都几乎如入无人之地,别说遭到明军的伏击,就是赶着劫来的女子、金银、牲畜从城下大摇大摆经过,城中的明军只会嗦嗦发抖,不发一矢。 孔有德发出今晚在济南城过夜的命令后,斥候们更是不愿耽搁时间,最前面的一队斥候已经返回来了,明军的藏身地依然没有暴露。 孔有德的前锋离谷口不足两里地了,五千人的队伍拉成了长长的一串,足足有十余里长,最后面是一百多匹挽马拉着十余门火炮在艰难的前进,十月的天气在山东已是秋冬了,那些挽马身上却冒出丝丝热气。 若是孔有德的大军走进山谷,被明军截住中段,成首尾不能相连,哪怕这些假鞑子如何英勇善战,也免不了大败的命运,或许是满清的气运当真强劲,一队返回来的斥候正要出谷时,中间一名高个子的斥候突然死死的盯着远处的一丛草木处。 “怎么啦?”他后面的一名同伴不由问道,这些人口中吐出来的同样是汉语,只是他们已把自己当成了鞑子。 “有……有埋伏?”那名斥候结结巴巴起来。 “有埋伏,在哪里?”顺着高个子的目光看去,那名稍矮一点的斥候目光一凝,他看到前方树丛下一抹亮光,那分明是刀剑反射的光芒,再向四周看去,光芒若隐若现,也不知藏了多少人。 斥候第一次经过查看时,由于逆着阳光,纵使有一些小小的亮光也无人注意,回来时大家早已把这个山谷当成安全之地,也无人查看,没想到随着太阳的升高,隐藏起来的明军刀剑光芒反射却刚好让一名斥候看到。 “走,禀报王爷。”两名斥候都是老手,他们不会傻傻的跑过去查看,默契的互望了一眼,一摧马肚就要向谷外驰去。 当这两名鞑子斥候突然停下来时,许多明军已经感到不妙了,看到两名斥候摧马离去,附近的军官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被两名斥候发现,一时无法决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鞑子斥候离开。 走出谷口后,两名斥候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大喊起来:“谷中有埋伏,谷中有埋伏。” “什么?”听到此话的其余斥候大吃一惊,打马开始狂奔,山谷中又有一队斥候返回,隐约听到谷外的同伴喊声,顿时惊疑不定的勒住马匹。 “动手!”再也无法隐藏下去了,一名军官果然下令。 “咻!咻!咻!”那几名刚好返回谷中的斥候正在惊疑时,道路两旁同时飞出密密麻麻的箭支,一名斥候反应稍快,将身子一缩,藏到了马腹下,只是大腿上依然传来一阵巨痛,他马上知道自己还是中箭了,更令他胆寒的是他的坐骑身上象刺猬一样插满了不下数十支箭,纵然是马的生命力旺盛,被这么多支箭射中,依然悲鸣着倒地,那名斥候惨叫一声,马身刚好压在他的伤腿上,将他腿上射着的长箭压为两段。 相比于他,其余几名斥候更是不幸,他们根本没有作出反应,全身就插满了箭支,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 “杀!”无数的明军从山谷藏身处现出身影,翻身跨上马背,向谷外冲去。 “不。”那名倒在地上腿部受伤的汉军八旗斥候凄厉的大叫起来,其声音之惨,即使是比在架子上捅了一刀的肥猪惨叫声还强烈数百倍。 一只硕大的马蹄踏了下来,那名汉军八旗斥侯眼中全是恐惧,只是他连移动一下也不可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铁蹄离自己胸口越来越近,此刻他不禁暗恨自己刚才的反应为何要那么快,当时死了就死了,也不用再受一番罪。 咔嚓一声,汉军八旗斥候的胸膛被明军的马蹄踏陷,鲜血从他口中涌出,凄厉的喊声顿时中断,接着是第二匹、第三匹……也不知有多少匹明军战马从这名汉军八旗斥候身上踏过,将其生生踏成肉泥。 孔有德正在与部将张文焕、孔龙、李养性等人说说笑笑,神情说不出的轻松,仿佛他们不是打仗,只是行军,前面的斥候不住的将情报传来,根本没有发现明军的身影,看样子,至少可以顺利的到达济南城下。 张文焕突然听到前面好象传来大喊大叫的声音,他抬头往前面一看,只见几名斥候正在拼命打马向大军方向飞奔,边跑边张嘴大喊,只是由于马蹄声的掩盖,根本无法听清。 “王爷,前面好象有情况?”张文焕不确定的道。 另一名部将孔龙不以为然的道:“张将军不必多虑,明军胆小如鼠,会有什么情况。”浑然忘了,当初自己也是明军当中的一员。 只是孔龙的话刚说完,孔有德等人已是面色大变,一股闷雷般的马蹄声从山谷传来,虽然隔着数里,他们还是感觉到整个地下都震动起来。 “咴律律。”他们的战马首先反应过来,发现不安的嘶叫声。 “敌袭!敌袭!”最前面的汉军八旗已经大叫起来,他们已经看到无数穿着红色的军服明军高举着寒光闪闪的战刀从山谷中奔驰而出,就象是一股洪流象他们中间撞来。 第二卷 活血 第8章 我亲爱的小潇潇 叶成拿出手机一看,是李潇打来的。看来上帝显灵了,叶成按下接听键,用无比肉麻的声音动情的说道,“我亲爱的小潇潇,我们才分开不到一个小时,你就又想我了?我也好想你啊。” 电话沉默了一分钟,李潇才说道,“你少恶心我了,我还没吃早餐呢,你不要弄的我没胃口了。” “我亲爱的小潇潇,你还没吃早餐啊,你想吃什么我买给你。” 李潇再次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叶成你发神经病了?” “我亲爱的小潇潇,谢谢你的关心,我没有病,你真是对我太好了,我好感动啊。” 电话里传来李潇呕吐的声音。当然了,叶成是不能让洛邪等人听到的,立刻说道,“我亲爱的小潇潇,你是不是昨晚受凉了,严重吗?要不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这回洛诗敏没忍住,吐了! 李潇哀求道,“叶大哥,你饶了我吧,太他妈的吓人了,我错了,我不该给你打电话,我只想告诉你,检测报告出来了,液体的成分很复杂,有人血……” 叶成打断了李潇的话,“我亲爱的小潇潇,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能不能把检测报告给我拿过来,我在伊石学院的餐厅。我等你,不见不散,亲一下。”不等李潇说话,叶成挂了电话。假装无奈的说道,“警局里新来的女警察,大学才毕业,爱的我死去活来的,我也很爱她,爱情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夏臣终于还是没扛住,继洛诗敏之后,吐了。 叶成自己也想吐,他是强忍着没有吐出来。洛邪看他的目光缓和,叶成索性拼了,“我亲爱的小潇潇一会儿来给我送检测报告,你们就可以看到她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在警察局的李潇打了一个喷嚏,难道我真的感冒了? 夏臣用佩服的眼神看着洛邪和胡蓉蓉,叶成肉麻到极点,恶心到极点的话对二人完全不起作用,从这一方面来说两人挺般配的。 洛诗敏松了一口气,她哥要是发怒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她要借机转移洛邪的注意力,她问叶成,“叶警官,是什么报告啊?你又遇到了什么好玩的案子。” 叶成用力一拍大腿,“我差点就给忘了,我来找夏臣就是为了案子的,就在你们学院附近的陈官村出了一件凶杀案,凶手可能不是人。”叶成讲去了案件的经过,讲的很仔细,用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讲完。“夏臣,你怎么看这个案子。” 夏臣想了想说道,“自然界是有一些神奇的动物据有不可思议的能力,像黄鼠狼、狐狸之类的动物能迷人。它们是怎么做到的目前还没有合理的解释,但我觉得妖孽这种东西是不会存在的。” 洛邪对警察没有好感,不屑的说道,“警察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无能,破不了的案子就推给虚无缥缈的东西,下次出现一起破不了的连环凶杀案,你不会说凶手是孙悟空吧。我真替死者感到痛苦,九泉之下一定死不瞑目” 叶成说道,“你……” 洛邪嘴角一弯,邪笑着问道,“我怎么了?” 胡蓉蓉挽住叶成的胳膊,娇声说道,“叶哥哥,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他没上过学,没有文化。你放心,他打不过你的。我帮你查案,一定会抓住凶手的,到时候气死他。” 嘣……洛邪又掰断了一根叉子。 夏臣看的咋舌,洛邪果然名不虚传,怪力男一个。徒手扭断叶成的脖子,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叶成怎么就惹到胡蓉蓉了呢? 洛诗敏欢呼道,“好唉,又可以查案子了。不用上课了。” 洛邪脸色铁青的说道,“这样好了,我和你比谁先抓到凶手,输了的远离蓉蓉。” “没问题!”永远不见胡蓉蓉,叶成求之不得呢。 胡蓉蓉楚楚可怜的说道,“不嘛,不嘛,你们怎么能拿我当赌注呢。叶警官,你忘记那晚了吗?” 嘣……第三根了。 洛邪满脸怒火的问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没发生,我对天发誓。”李潇及时的出现了,救了叶成。“我亲爱的小潇潇,不这么快就来了。” 李潇干呕了两声,怒吼道,“大哥,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我是鼓了好大的勇气才来给你送报告的。” 叶成迎上去搂住了李潇的腰,用小的只有李潇能听到声音说道,“我遇到了点麻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回头我请你吃饭。”李潇看到了洛邪,作为一名警察,没有人会不记得这张脸。看李潇默许了,叶成笑着说道,“不用害羞嘛,我亲爱的小潇潇,这虽然是我们私下里的称呼,但这些人都是我的好朋友,没有关系的。” 李潇双颊一抹飞红,对众人微微一笑。另一只手在叶成的腰际使劲的掐着。 叶成冲胡蓉蓉说道,“我亲爱的小潇潇来了,你是不是该把座位让出来了。” 胡蓉蓉起身到洛邪身边坐下,面无表情,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危险总算解除了,叶成松了一口气。“小潇潇,检测报告在哪,快拿给我看看。” 李潇把检测报告递给叶成,说道,“我们从现场收集到的红色液体确定是血液,并且是人的血液,我提取了血液中的红细胞做了DNA检测,发现与正常人的DNA不同。这种DNA存在着缺陷,理论上来说,拥有这种DNA缺陷的人是不可能存活的。对了,从现场提取的血液中还含有微量的福尔马林溶液。” 洛诗敏好奇的问道,“福尔马林溶液是什么东西。” “福尔马林溶液是一种防腐剂,医学上通常用来保存人体器官的标本。” 叶成把检测报告递给了夏臣,问道,“你说拥有DNA缺陷的人是不可能存活的,可你昨晚也看到了,那家伙跑的比兔子还快,像是快要死的人吗?” 李潇耸耸肩,“检测结果就是这样的,不信你可以拿着DNA图标去问其他人,说的肯定和我是一样的。” 夏臣问道,“会不会正是这种DNA缺陷使凶手具有了吸血的能力?” 李潇看了夏臣一眼,摇摇头,“这我不知道。” 夏臣还没看完,检测报告就被洛诗敏抢去了,洛诗敏翻了几页发现她一点也看不懂,就把检查报告给了她哥哥。洛邪看了一眼报告说道,“这种DNA缺陷还是显性的,也就是说他的后代会和他一样。” 李潇赞赏的看了洛邪一眼,“你说的没错。如果凶手性欲强的话,很快就会制造出一批嗜血的杀手。” 叶成问道,“凶手非常的嗜血,如果是遗传的话,我们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洛邪答道,“凶手有可能是第一代,是辐射之类的外部因素导致了基因突变,所以以前没有发现。” 叶成不太相信洛邪的话,望向李潇,李潇说道,“他说的很正确,完全有这种可能。” 洛邪淡淡的说道,“我拥有麻省理工大学生物工程学硕士学位,懂英、法、日、德四国语言。所以,不要再说我没有文化了。” 叶成吃了一惊,他想到了一句话,流氓不可怕,最怕流氓有文化。 夏臣问道,“可不可以肯定是那种因素引发了变异,这样也好查一点。” 洛邪摇摇头,“造出基因突变的原因太多了,污染、辐射、全球变暖,还有自身的原因,他就睡了一觉,醒了的时候DNA就发生了变异。”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胡蓉蓉问道,“醒手会不会是传说中的吸血鬼?” 还是洛邪说道,“吸血鬼是一群无聊的人杜撰出来的,起源于欧洲中世纪的狂犬病和瘟疫。欧洲保留了几座据说是有吸血鬼居住过的古堡,你要想看的话我带你去。” “我自己长腿了,想去的话我自己会去。”胡蓉蓉又将头扭到了一遍。 叶成站起来说道,“检查报告中说血液中含有福尔马林溶液,我知道该从何处下手调查了,现在就出发吧。” 李潇喊道,“你说的是那根铁管!” 叶成赞道,“聪明,我亲爱的小潇潇。” 李潇笑着说道,“谢谢称赞,我亲爱的小叶叶!”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吐了! 又是夏氏集团。 洛邪心情不好,只吃了两口蛋糕喝了点牛奶,两下就吐完了。其他人还在弯着腰大吐特吐。酸臭的味道发散到空气中,周围的同学全部没有了食欲。刚进餐厅的同学看到了还以为今天的早餐有问题,转身就走了。餐厅的老板眼里全是泪水,打断了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咽。洛诗敏和洛邪是什么人,他早就清楚了,盼望着这群瘟神能快点离开。 夏臣很少称赞人,今天,他对一个认识还不到十分钟的女孩竖起了大拇指,从牙缝里蹦出了两个字,“你狠!” 洛邪拿出纸巾想给胡蓉蓉擦嘴,被胡蓉蓉夺了过去,“用不着你,我自己长手了。”洛诗敏向洛邪撅起了嘴,洛邪丢过来一张纸巾,“自己擦。” 叶成看着遍地狼藉,惋惜的说道,“可惜了,要是能打包的话可以带回家当宵夜。”众人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叶成,叶成摆摆手,“我开玩笑的。” 洛邪挥挥手,几个小弟走了过。洛邪吩咐道,“带上他们跟我去陈官村。”小弟也没问去干嘛,只要是洛邪的指令他们会坚定不移的完成。洛邪发动了摩托车,停在胡蓉蓉面前,示意她上来,胡蓉蓉就当没看到,上了另一个小弟的车,洛诗敏叹了口气,“哎,看来你人品不好啊,只有我肯坐你的车。” 上车之前,李潇阴阳怪气的对叶成说,“没看出来啊,你交际面挺广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说来话长,有时间我再向你解释。”叶成也上了一个小弟的车,警察坐在小混混的车上,感觉确实挺奇怪的。 洛邪嘱咐妹妹,“你抓紧了。” “知道了,快走吧。”洛诗敏的注意力全在夏臣身上,就没听到洛邪说的什么。洛邪一拧油门,从排气管喷出一股浓烟,摩托车飞驰而去,其他人紧随其后。餐厅老板站在门口激动的说,“走了,终于走了!” 车队快速的行驶在道路上,李潇兴奋的在车上大声的叫嚷,叶成很想提醒她在小混混的面前注意保持警察良好的形象,特别是她还穿着警服。无奈马达的轰鸣声盖过了他的声音,只听李潇一个人在喊,“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叶成放弃了,反正他没穿警服,没人知道他是警察。 拐过一个路口之后,陈官村就要到了。夏臣看到从陈官村里开出五辆高档轿车,村民站在村口欢送,车开出了很远还不肯回去,看样子车里坐的是某个大人物。轿车与哈雷车队擦肩而过。夏臣看了一眼车牌,不是政府的车,夏臣默默的记下了车牌号。 村民还没有散去,洛邪把车停在了村口,洛诗敏从车上跳下来问道,“谁是村长?” “我就是。”陈宝走了出来,脸色很难看,洛邪等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刚送走了财神,就来了一群瘟神,这就叫做悲喜两重天么? “不是怕,我们不是来打劫,是来查案子的。”叶成和李潇从小弟的车上跳了下来。 看到两人,陈宝安下心来,“是您二位啊,您来是查案子的,那这些人是?” 叶成知道陈宝心里想的什么,洛邪的小弟虽然穿的全是西装,依然掩饰不住身上的杀气,这些人不止是混混,还是杀人如麻的混混,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的出来。叶成严肃的说道,“这些人是来协助查案的,其中涉及到很多机密,你不要乱说乱问。” 陈宝点头说道,“明白,明白。”心里在想,不就是警匪勾结么,说是什么机密,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 李潇听了叶成的话笑了,这家伙也太能编了,睁着眼睛说瞎话。 夏臣问陈宝,“村长,刚才开出去的五辆轿车上坐的是什么人?好像是大人物吧。” 说起车上的人,陈宝开心的笑了,故作神秘的说道,“真的是大人物,我做梦都没想到过的大人物,给你们三次机会,能猜出是什么人吗?” 夏臣说道,“刚才离开的是夏氏集团的车吧,车上坐的是什么人我就猜不出来了。” 陈宝吃了一惊,“是夏氏集团的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夏臣缓缓的说道,“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推理,您作为一村之长,村子的经济命脉受到惨重打击,按常理来说您应该发愁才是,而我观您面有喜色,村民们丢了饭碗也面无忧色。据叶警官说早上离开时还不是这样的。恰好又有五辆高档轿车离开了村子,那你们的变化肯定与车上坐的人有关。刚才与我看了五辆车的车牌,都不是政府的车子。在本市也就有三家大公司有实力排出如此豪华的车队。而夏氏集团又是三家公司之首,最近正在扩建厂房,再结合您刚才的话,我猜是夏氏集团要收购你们的土地兴建厂房。” “太精彩了!”陈宝带头鼓掌,“车上坐的确实是夏氏集团的人,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他们不是来和我们谈收购土地的事。夏氏集团是来补偿我们的损失的,无条件的帮我们重建养殖场,还要引进一批国际先进设备,老太太真是一个好人。” “免费重建?无条件补偿?”在陈官村带了一天,叶成对陈官村养殖业大体有所了解,全部重建的话大概需要二千万左右,夏氏集团钱多的没地方花了吗?或者说是这一系列的事件与夏氏集团有关?叶成记起局长早上说会有人对村民赔偿,当时他就想过可能是夏氏集团,现在得到证实了。给局长施加压力不让调查继续进行的应该也是夏氏集团,这些人想要掩盖什么? 夏臣问道,“老太太?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我不记得夏氏集团里有一个老太太。” 陈宝得意的说道,“老太太姓宣,她和我说过她的名字,好像是叫宣小彤。” 夏臣自语道,“夏氏集团的现在的当家人是夏宁维,分管几家分公司的是夏之衡、夏妤泉、夏萱珠,都是四十多岁的年轻人。年青一代比较杰出的夏幻、夏儿婷、夏幸伦没听说夏氏集团里有姓宣的啊,还是个老太太。” 李潇站在一旁听到了夏臣的话,惊讶的说道,“你对夏氏的情况怎么这么了解?你说的名字我只听说过几个。” 洛诗敏说道,“有什么好奇怪,夏氏集团的人都姓夏,夏臣也姓夏,一家人喽。” 夏臣面露不快之色,“我才不是夏家的人,夏家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胡蓉蓉知道宣小彤这个名字,几次张嘴想说,又没说出口。昨晚他讲的吸血鬼的故事里田紫的好朋友不就叫做宣小彤吗?难不成真的如给她讲故事的老奶奶所说的,那是一个真实的故事,田紫、阿德、哑娘都确有其人? 洛诗敏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夏家的人,我发誓,我再也不提这些人了。”夏臣转过身去说道,“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给我五分钟的时间,我就好了。” 洛邪之前的注意力集中在胡蓉蓉的身上,这会儿才察觉出了不对,他的妹妹洛诗敏从小娇生惯养,除了父亲和少数的几个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谁要是惹她不开心,她会想尽办法折磨的让她不开心的,更别说谁敢给她脸色看了。夏臣的所作所为洛诗敏不仅没有生气,还向他道了歉。洛邪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没错啊,今天的太阳是从东边升起来的。 很快洛邪就想明白了,妹妹喜欢这个夏臣的小子。再回忆一下夏臣的表现,是个聪明的家伙,长相嘛也还不错,洛邪很满意。这可是件大事,应该马上让父亲知道。洛邪伸手招来一个心腹小弟,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小弟再看夏臣的眼神就变了。偷偷的用手机拍了几张夏臣的照片,带着所有的小弟扬尘而去。 洛诗敏还问道,“你的小弟怎么都走了,不帮我们破案了。” 洛邪说道,“他们都是些粗人,作案还差不多,破案就别指望他们了。帮里还有些事需要他们处理,留下我一个就行了。” 洛诗敏点头说道,“有道理,老哥我看好你哦,早点找出凶手,可不要输给了夏臣和叶警官,他们一文一武,厉害的很那。” 洛邪自信的说道,“小妹你放心吧,他们两个加在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 胡蓉蓉抬头看着天,“我怎么看到有一只牛在天上飞呢。” “牛在天上飞?”洛诗敏居然抬头去看了,“牛在哪呢?我怎么看不到。” 胡蓉蓉说道,“因为你哥没吹了呗。” 洛诗敏才明白过来,“原来蓉蓉你在说我哥吹牛啊!” 所有人当中,只有叶成了解夏臣的过去,对夏臣又向是对自己说,“人不能总活在过去,过去的过去终将过去,阿三是过去,唐鹰也是过去,我们应该放眼将来,她们也不想我们生活在痛苦中。夏氏集团带给我们的伤害总有一天,我们会百倍千倍的偿还给他们。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夏臣问了一句,“你现在晚上做梦还会梦到阿三么?” 叶成不说话低下了头。 陈宝等的不耐烦了,“你们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很多离开家的村民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我要把他们叫回来。” 李潇说道,“不用这么快吧,要是凶手晚上再次出现怎么办?” 陈宝挠挠头,“夏氏集团的老太太说妖孽不会再出现了,不知为什么,我相信她说的话。你们去过我家,有事去我家找我。”陈宝像个小孩子似的一步三跳的回家去了。 叶成去村里的小超市买了手电筒和便宜结实的衣服准备钻铁管,夏臣觉的少了点,又回去买了水、足够多的电池和巧克力饼干之类的食物。铁管离陈官村并不远,六人步行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看到在杂草丛中又粗又脏的管子。 洛诗敏用手电筒照了一下,看不到底,不知道管子通向哪里。管子的粗细只能容一人爬行,一旦遇到危险,转身都困难。万一吸血的凶手真的藏在里面,那可怎么办。洛邪夏臣叶成三人正在换衣服,她小声说道,“哥,太危险了,要不咱们等警察来吧。” 叶成笑了,“我不就是警察吗?” 洛诗敏看无法阻止,对洛邪说道,“哥,那你保护好他,别让他受伤,好吗?” “他?”洛邪气的翻白眼,他数次出生入死,洛诗敏可没有这样关心过他,这还是自己的亲妹妹么?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洛诗敏楚楚可怜的拉着洛邪的衣服撒娇。这是她的必杀技,没有一次不成功的。 “好,好。”洛邪果然败下阵来,“答应你了,只要你哥我还有一口气在,他毛都不会少一根。你怎么就不关心下你哥我呢?” “你是打不死的小强,肯定不会有事的。”洛诗敏高兴的跑开了。 走到洞口,叶成和洛邪又起了争执。两人都要第一个进去,叶成寸步不让,坚持说他是警察,有危险就应该警察上。洛邪说他从一出生就是大哥,从没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办过事。夏臣看两人争了半个小时没有结果,拿出一枚硬币,让两人抛硬币决定谁先谁后。 结果是叶成赢了,他笑着对他亲爱的小潇潇挥挥手,一头钻了进去。洛邪紧随其后,他看了胡蓉蓉一眼,而胡蓉蓉正在无聊的望天。夏臣是最后一个,没做任何多余的动作钻了进去。洛诗敏陶醉的说道,“好酷哦,好迷人啊!”胡蓉蓉强忍着没把花痴女扔进河里。知道他们一时半会不会出来,三个女生在铁管边坐下,一边聊天,一边留意铁管里的动静。 在铁管里爬行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看来做老鼠也挺不容易的。起初叶成还担心遇到凶手该怎么办,手枪似乎对它没用。爬了大概十分钟之后,担心就消失了,只想着快点爬出去。拐了几个弯之后,叶成分不出东南西北了,铁管被废弃了很多年,有一股子呛人的铁锈味,偶尔还会遇到老鼠的死尸,有的已经成了一堆枯骨,有的还在腐烂,空气又不流通,浓重的臭味钻进鼻孔,五脏六腑就开始翻腾。好几次已经到了嘴边,叶成又生生的咽了下去。洛邪和夏臣也好不到那去,叶成回头看了一眼,洛邪的脸白的吓人,堂堂的霸天帮的少帮主在钻拦管子,这话传出去肯定也没人信。看来这小子是真的喜欢胡蓉蓉,为了她什么都能干。以后要离她远点,搞不好洛邪真的会因爱成恨杀了他的。夏臣在最后面,这小子有点洁癖,今晚洗澡不要把皮搓掉。 洛邪不悦的催促道。“快爬啊!停下来做什么。” 叶成的屁股就快顶到洛邪的头上了,手脚并用快速的向前爬去。 又爬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叶成看到了出口,示意洛邪和夏臣小心,轻轻的爬了出去。 叶成一个前滚翻越出了铁管,迅速站起来环顾一周,是一间三十平米左右的房子,犯罪嫌疑人不在,没有看到门。洛邪钻出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夏臣钻出来一眼就看到房子正中央摆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瓶,完全可以装下一个成年人。 洛邪摸着瓶子说道,“高分子有机玻璃,汽车撞上去也就裂一道缝,这是最近几年才研制出来的,不是很容易能弄到的,怎么会摆在这里。” 夏臣地下头,在瓶子底部看到了一行小字,“夏氏制造!”完全在夏臣的意料之中,但夏臣的脸色还是变了,夏氏集团一定又在这里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洛邪何等聪明,早就看出夏臣特别憎恨夏氏集团,“你和夏氏集团有仇?” 夏臣没有说话走开了。 叶成绕房子走了一圈,没有发现机关密道,有扇门已经被水泥封死了,确定这是一间密室,铁管是唯一的出路。在房间的另一端摆了五六个玻璃瓶,里面装的是人体标本,其中一个装着一个婴儿,还不到一岁,在婴儿的头部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里面的脑组织不见了,就剩下一个空壳。 一只老鼠从铁管里跑了出来。“嘘……”叶成示意大家小声,他听到铁管里有动静。 “总算到了!”一个女孩从铁管里钻了出来,正是叶成亲爱的小潇潇。接着洛诗敏和胡蓉蓉也从铁管里钻了出来。 叶成问道,“你们进来做什么?” 李潇笑着说道,“我亲爱的小叶叶,人家在外面想你了么。在外面又很无聊,我们就进来了。” 叶成用头撞了一下墙,发现挺疼的,垫上手连着撞了几下,“我让你们在外面是有用意的,我检查过了,铁管是唯一的出入口,你们留在外面,要是我们出了意外,你们可以联系到警察或者什么人来救我。现在好了,你们都进来了,要是有人炸毁了铁管,我们就要困死在这里了。” 洛诗敏还不相信,“不会的,谁没事会炸一根烂铁管的。” 像是为了验证叶成的话,轰隆一声铁管里冒出一阵呛人的烟尘,铁管被炸断了!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80章 伏击(三) 遭到伏击,若是一般的冷兵器军队,第一个反应便是惊慌失措,说不定转身就逃,就此崩溃,孔有德这支汉军八旗却恰恰相反,他们在短暂的惊疑后,看到明军向自己冲来,就象自己的尊严被冒犯一样,勃然大怒,同时抽出战刀,向明军的前军冲去。 “杀!”这些汉军八旗喊的被明军更凶,即使是在隆隆的马蹄声中也听得清清楚楚,仿佛他们不是被伏击的一方。 他们不相信明军敢和自己野战,哪怕明军人数再多,只要将最勇猛的一小部分人斩杀,明军就会害怕,就会退缩,到时就可以追杀牲畜一样轻易将后背买给自己的明军斩杀,这是多年来屡试不爽的经验。 鞑子的反应大出明军意料,看到对方狰狞的面容,又想起鞑子的种种传闻,前头的明军不由迟疑起来,只是身处洪流的前方,他们就是想停下来也不可能,只得硬着头皮冲去,握刀的手却抖动起来。 双方距离本来就不远,加上马匹已经冲刺,很快碰撞在一起,轰然一声,无数鲜血从中间溅起,双方的人影都象掉豆子一样向地下落去,干枯的土地上很快被鲜血染成一片红色。 孔有德部身穿黑衣,与明军红色的军服形成鲜明的对比,就象是两道一红一黑的河流轰然相撞,很快变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到处都是激烈的兵器撞击声,双方的喊杀声,以及将士临死前发出的惨叫声。 虽然明军人多,只是反而没有占到优势,从马上掉下来的人也更多,每掉下一名汉八旗,几乎就有两三名明军掉了下来,即使没有当场死,在这样的战场上掉下马背也只有踏成肉泥的命运。 只是明军从谷中冲出,势如洪流,前面的人还有一点胆战心惊,后面的人却有心里优势,汉八旗的旗兵们很快发现,每杀一名明军,又有更多的明军从后面补了上来,明军仿佛无穷无尽,杀不胜杀。 损失了上百人后,前面的汉八旗士兵终于吃不住劲了,虽然明军的损失是三部于此,只是相对于明军人数来说根本没有什么,而孔有德的前军不过五百人,损失百人,五分之一的人数就没了。 他们到底不是真鞑子,见这股明军不象原先的明军一样只死数十上百人就散,反而越来越多,忍不住开始后退,此消彼长,黄得功部也不是软柿子,又占据人数优势,双方的战损比很快拉近,渐渐由开头的一比三快达到一达一。 “撤”也不知是谁嚷了一句,前面的汉八旗士兵顿时拨转马头向后面逃去,他们打顺风仗惯了,又没有真正的满人押阵,一旦发现对方比自己想像中的难啃,顿时打回原形,失去刚开始的骁勇。 孔有德、张文焕等人惊讶的发现,他们的前部已经被击溃了,明军正在向他们的中军卷来,大有一口气将他的中军吞下的样子。 “王爷,明狗人多,我们还是暂且退却吧。” “胡说,明狗再多也有如猪狗羊,怕什么,王爷,未将请求出战。” “不可,前军已溃,事不可违,王爷,当断便断,否则来不及了。” “若是撤退,大炮怎么办,豫亲王定然会怪罪,王爷不能撤。” 数名部将吵成一团,孔有德只觉得头大如斗,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一部如此凶猛的明军,让他的前军短时间崩溃,此时若退,他的主力末损,只是那十余门火炮难免要丢弃,这可是缴获大明以前自佛朗机人处购买的大炮,威力巨大,远胜于满清自己铸出来的火炮,而且更加轻便,若要丢弃,孔有德万分不舍,若是不退,很有可能被明军包围,如果豫亲王救援不及,他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张文焕、李养性。” “末将在。” “看到后面的那个山坡吧,本王将率军退上山坡,你们两人率军只要拦住明狗一柱香的时间,无论有无听到本王的撤军令都可撤军返回。” “末将领命。”两人策马走到前面,张文焕大声喊道:“弟兄们,不用慌,豫亲王的大军就在后面,只要挡住明狗一轮的进攻,我等就安全了,是汉子的,跟我来,杀!” “杀!”大约一千多汉八旗士兵跟在两人身后,向前方杀去。 “其余人等,跟本王后撤。”关键时刻,孔有德还是舍不得丢下十多门大炮,选择了对主子的信任,如果豫亲王得知自己被围,一定会尽快来救援,只要挡住一天,说不定到时就可以趁机把这部明军歼灭,立下大功。 “快,快,把大炮推上去。”前军遭到伏击的消息传来,孔有德的后军已经乱成一团,尤其是那些炮手,如果让明军冲过来的话,他们毫无抵抗能力,要想将大炮架起来发射,没有一个时辰肯定办不到,好在他们落后有落后的好处,起码不用担心明军马上冲过来。 山谷中的明军已经全部出来了,一万多明军给人一种漫山遍野的感觉,官道两旁都是荒芜的农田,也有一些丘陵,上面的野草已经枯萎,沟渠干枯早已失修,正适合骑兵在上面作战,张文焕、李养性所带的一千多人一上去,马上被优势的明军包围。 “杀鞑子!杀鞑子!” 明军上下喊声如雷,孔有德崩溃的前军只有数百人,但带来的后果却是灾难性的,看到这些鞑子在自己的打击下也会崩溃时,明军上下士气大增,先前的种种传闻不攻自破,他们也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这些人其实不是真鞑子的区别。 战事越发激烈起来,一名清军刚刚砍下了一名明军的脑袋,他的胁下马上露出一段长刀刀尖,惨叫着摔下马背,杀了这名清军的明军刚刚抽出长刀,只觉得胳膊一疼,他的手臂连长刀一起掉在地上,疼得他抱着断臂惨叫起来。 “张将军,这股明狗太邪门了,咱们撤吧。”李养性靠近张文焕大声喊道。 第二卷 活血 第9章 锁闭密室 叶成想哭了,他闲的无聊的时候预测过很多事情,从没有准过,就在刚才他随口一说,马上就应验了,众人都被困在了密室之中。胡蓉蓉看着叶成哭丧着脸就像骂他两句,看到洛邪在一旁强忍的没有开口。 李潇歉意的说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叫她们一起进来的。” 洛诗敏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乐观的心态,“铁管这么结实,也许没炸断呢,我爬回去看看。” “不用了。”洛邪拉住了她说道,“以刚才爆炸的威力,铁管绝对被炸断了。” 洛诗敏问道“那我们怎么办啊?” “我们一起祈祷吧。祈祷村民听到了爆炸声报告了警察,昨晚一起工作的同事们看到我和李潇不再了,猜到我和李潇在里面,把我们救出去,或者是洛邪的小弟也行。”叶成坐在地上说道,“大家也省点力气吧,可以节省点氧气。” 李潇一愣,“氧气?” “是的,氧气。”夏臣也坐在了叶成的身旁,“爆炸形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密室,希望里面的氧气足够我们等到救援队来。” “我们可以打电话啊!”李潇拿出了手机。 叶成苦笑的说道,“没用的,我们在地下,不会有信号的。” 真的没有信号,李潇把手机装了回去。 洛诗敏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快憋死了?这是一个陷阱?有人想害死我们。”谢天谢地,她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夏臣纠正洛诗敏的话,“不是想,他们已经做了。也许从陈官村开始,整件事就是一个阴谋。” 众人一想,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叶成是警察,喜欢研究奇怪的案子,不管谁接到报警电话,叶成知道了一定会赶到现场,顺着小河他就会找到铁管子。当案件的侦破陷入困境时他一定会找夏臣帮忙,按两人的性格绝对会钻铁管子。只要在铁管下面埋上遥控炸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两人。这么说来,这个圈套是给叶成和夏臣设计的人,有人想让他们两个永远的闭嘴,其他人只能怨自己倒霉了。如果假设成立的话,引爆炸弹的人就在铁管附近,会是谁呢? 洛邪从后背抽出一把三尺长的砍刀,一声不响的开始脱上衣,露出健硕的肌肉和背上的纹身,是一只巨大的蝴蝶占据了整个背部,双翅上是恐怖的骷髅头,其中几处不知用了什么材料,在黑暗中散发着点点荧光。纹身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蝴蝶随着洛邪的动作在翩翩起舞。连带着洛邪也有了一种妖异的气息。 洛诗敏坐在了夏臣身边,安静的靠在夏臣的肩膀,轻声说道,“我哥背上纹的蝴蝶叫做死亡之蝶。我们小的时候我爸带我们去找一个叫‘命师’的高人算过命。命师说我和我哥是妖蝶转世,我哥主杀戮,我主死亡,我们会克死很多人。命师还说我们两个命里有桃花煞,最后全会死在桃花下。回家不久,母亲就出了车祸人还没到医院就去世了,我哥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三天。第四天他出来对我说他会用一生保护我,然后就出门杀了命师,在背上纹了死亡之蝶。从那时起我哥就开始杀人,只要对霸天帮不利的人他都杀。他杀人的时候喜欢赤裸着上身,让对手看到他背上的死亡之蝶。两年后他杀光了所有的对手,就再也没有人看到过死亡之蝶了。” 夏臣没想到洛邪还有这样的故事,他感到洛诗敏在难过,又不知该怎样安慰她,就将他搂在怀里。洛诗敏在夏臣的耳边小声说道,“我在背上也纹了一只蝴蝶,和我哥的不同,纹好之后从没有人看过,就连蓉蓉也没看过。你想看吗?” 面对赤裸的诱惑,夏臣本能的有了反应。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咳咳……”叶成说道,“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两个的悄悄话的,我就想知道你哥要干什么?” “没用的东西,就会坐着等死。”胡蓉蓉一忍再忍,最终还是没忍住,骂了出来。 叶成看了她一眼,没理她。 “我们是该做点什么。”李潇走到大玻璃瓶边,仔细的检查。 叶成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瓶子我查过了,没发现什么问题。” 李潇指着瓶子底部说道,“那你发现这个小洞了吗?” “小洞?”叶成一个鲤鱼打挺,冲到了大玻璃瓶前,夏臣也不满,拉着洛诗敏跑过去只比叶成慢了一步。在大玻璃瓶的底部果然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圆洞,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被忽略掉。圆洞的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出的。 李潇得意的说道,“我检查过了,瓶子里残留的少量液体是福尔马林溶液,整个瓶子密封良好,只有瓶底有个小洞。这么大的瓶子,足够装下一个成年人了。” 夏臣问道,“这个小洞是怎么形成的?瓶子的材料可是强度不亚于钻石的高分子合成玻璃。” 李潇说道,“我有一个看法,有点不可思议,你们要听么?” 叶成催促道,“快说,快说。” “那我就说了,从洞的边缘痕迹来看,像是虫子由外像内啃出来的。” 叶成哭笑不得的说道,“这虫子牙口够好的。”能啃的动高分子合成玻璃,得需要多大的咬合力?以叶成的数学水平算不出来了。 夏臣直起腰来,密室、可以装下一个人的密封大玻璃瓶、残留的福尔马林溶液,夏臣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吸血凶手被人装在这玻璃瓶里,再炸毁铁管,它就永远的被关在这里。可又有人把它放了出去,唯一有一点不好解释,凶手是怎么从一个小圆洞里跑出去的,难道凶手没有固定的躯体?液体人? 在这时,胡蓉蓉也有了发现。她一个人走到墙角,看到地上有什么东西,被尘土埋住了。她弯腰捡了起来,是一小块上等丝巾,薄如蝉翼。胡蓉蓉识货,这一小块丝巾的价格堪比黄金。她小心的将丝巾拿到眼前,四个字映入眼帘,段干祥真!胡蓉蓉惨叫一声将丝巾扔了出去。一转身她又看到装在玻璃瓶里婴儿的标本,又是一声惨叫。 李潇扭头看了一眼,确定胡蓉蓉没有事,继续挥刀砍墙。众人立刻围了上来,胡蓉蓉一把抱住了洛诗敏,叶成捡起了地上的丝巾。不解的说道,“一块丝巾而已,怎么把你吓成这样?” 胡蓉蓉闭着眼说道,“那是因为你没听过吸血鬼的故事。我以为只是一个故事,没想到是真的。田紫、宣小彤、阿德都是真的,装在瓶子里孩子就是段干炫邦。” “什么和什么啊,你说清楚一点呀。”叶成急的挠头。 胡蓉蓉逐渐的情绪逐渐安定下来,再次讲起了吸血鬼的故事。洛诗敏这次听的很认真,一个字也没有错过。 故事一讲完,夏臣就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故事的?” “齐小可死了之后连着好几天我的心情不好,洛诗敏又整日和你泡在一起,我就一个人出了校门散步,在小河边遇到了一个老婆婆,我们就聊了起来,她说她很多年以前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就给我讲了吸血鬼的故事,我没想到故事是真的。” 夏臣摇头说道,“不一定是真的,有两种可能,你说的只是第一种,故事是真的,还有另一种可能,从你遇到老婆婆起,就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你听到的故事,我们手中的丝巾,瓶子里的婴儿,都是有人精心安排的,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我还不清楚。” 叶成歪着头说道,“故事里有个女的叫宣小彤,刚到过陈官村的夏氏集团的神秘老太婆可能也叫宣小彤,这不会是巧合吧?还有,故事里的外国男医生叫夏洛克·德可拉是吧,我清楚的记得夏氏集团的创始人叫做夏德,这要也是巧合的话也太巧了。” 李潇兴奋的几乎喊道,“你的意思是我国最大财团的创始人实则是一个外国人?有点天方夜谭吧。如果是混血的话从面部特征就可以看出来,夏家的人看起来不像啊。不过夏氏的创始人一向很低调,据说老头子快一百多岁了还活着,从不接受记者的采访,也不在公共场合露面,夏家的人想见他一面都很难。这里有古怪。” 叶成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李潇,“你对夏氏集团怎么这么了解?” “哈哈……”李潇怪笑着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幻象着嫁入豪门,所以对全国的有钱人都很了解。” 洛诗敏虚弱的对夏臣说道,“我有点头晕。” 夏臣也感觉到了,叶成大叫,“不好,氧气快没有了!”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81章 伏击(四) “撤。”眼见自己身边的亲兵一个个减少,周围全是一片火红的明军,张文焕也不管有没有到规定的时间,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若是不撤,他们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听到主将喊撤,正在向前拼杀的清军连忙拨马转向,眼下这些明军太邪门,或许只有吴三桂的关宁铁骑才可以相提并论,清军也是越战越胆战心惊,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些越打越疯的明军。 可是在被明军重重包围之下要做到这点无比的困难,许多清军刚刚转身,他们嘴里就发出一声惨叫,从马上栽了下去,却是遭到明军趁机斩杀,一时之间,清军伤亡大增。 不过,凭着过人的骑术,大部分清军还是完成了转向,他们拼命的往外杀去,在丢弃了大半尸体后,张文焕、李养性两人最终带着数百名部下打开了一个缺口,冲出包围。 “追!” 不需要主将的吩咐,明军自发的追击下去,对于痛打落水狗这样的事,军队向来不会心慈手软,不时有落在后方的清军惨叫着掉下马来,随即被追上来的明军马蹄踩成肉泥。 “快,快,搬上去”山坡上,孔有德望着慢腾腾移动的火炮,急得直跳脚,只是数千斤重的火炮在平地上移动尚且不易,何况还要上坡,轰然一声大响,一门火炮干脆一头栽倒在地,将一匹挽马腿压断,那匹挽马倒在地上不住的嘶鸣,马眼中流出大颗大颗的眼泪,让人不忍目睹。 后面的清军不知所措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火炮,“噗。”的一声,正在嘶叫的挽马被一刀砍下马首,孔有德提着血淋淋的马刀大喊:“把绳子砍断,用手扛也要扛上去。” 其余的清军如梦方醒,将绑在大炮身上的绳子全部砍断,嘴里喊着号子,吃力的将大炮向上缓缓推去。 “王爷,不好了,张、李两位将军败下来了。”一名亲兵匆匆禀道。 孔有德抬头向前看去,才发现短短时间,张文焕、李养性两人所带的一千多人马只逃出了三四百人,而后面明军紧追不舍,两人的人马还在不断减少。 “程希孔,你带人去接应一下他们。”孔有德向另一名部将吩咐道。 “末将遵命。” 在程希孔的接应下,张文焕、李养性总算狼狈的逃到了山坡上,与大军汇合在一起,随之而来的明军将山坡团团包围了起来,由于孔有德部占据了山坡,明军仰攻了两次都没有得手,只得暂时停了下来。 此时双方才有时间检点损失,明军损失了七百人左右,只是鞑子的尸体起码有一千具,明军损失最重时是在双方初次交手之时,由于清军反常的反应还有以前累积的威名,让明军缩手缩脚,死伤惨重,到了后来,明军越战越勇,双方的死伤就差不多拉平,等到清军要逃时,他们的伤亡陡然大起来,追击时更是单方面的屠杀。 死了一千多人,对于孔有德来说已经伤筋动骨了,不过,好在抢到了一个山头,而且火炮也运上去八门,只有四门实在来不及运,只能丢在山坡下。有近四千人,孔有德相信守住一天没有问题,何况不久之后在山上就可以架起大炮对明军进行炮轰,说不定明军只能自行解围而去。 打量着这个山坡,黄得功不由眉头紧锁,这个山坡并不高,最高处也不过数十米,只是就这数十米的高度却给了眼前的鞑子一个喘息之机,孔有德部不但有重炮,还有一千多名火枪手,刚才双方骑兵交锋,孔有德的火枪手派不上用场,现在明军要仰攻,孔有德军中的火枪正好发威,山下已有数十名明军死在汉军八旗的火枪之下。 火器本来是明军优势,眼下倒好,清军倒又是大炮,又是火枪,反而明军全是冷兵器,虽然孔有德部丢弃了四门大炮在山下,可是却没有炮弹,等于是废铁,若是退去,以自身伤亡七百,换得了一千多具鞑子的尸体,不管是真鞑子还是汉军八旗,都是了不起的大胜,只是却如何甘心。 “大帅,请下令吧,末将轮流攻击,就不信拿不下来。”总兵翁之琪道。 “好,翁将军,由你部先进攻,殷将军,由你部负责随时接应。” “末将遵令。”翁之琪和殷洪盛两人齐声禀道。 “杀!”没有鼓声,明军拼命的鞭打着战马,向山坡上冲去。 “砰!砰!砰!”一阵炒豆子般的声音响起,山上一阵硝烟弥慢,往上冲的明军一阵人仰马翻,前排数十人栽倒在地,幸好明军虽然没带火器,只是马匹已经听惯了火器的声响,其余马匹倒不至于惊慌失措,继续向前冲去。 “田雄,马得功他们怎么还没来,是不是没有发现信号?”看到对方的火器发威,黄得功不由焦急的问道,明军并不是没有火器,只是火器要携带大量弹药,谷中不好隐藏,加上骑兵伏击时火器并不好用,所有火枪,还有十余门火炮都放在后军。 从山谷中冲出来撕杀到现在,至少也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了,按理两人的兵马早也应该到了,只是现在依然没有影子,这让黄得功恼火不已。 “大帅,我军出谷的时候早已发出信号了,田总兵和马总兵距我军不过十里,不会收不到。”一名副将回道。 “这两人搞什么鬼?”黄得功脸上气得脸上青筋跳动。 “田将军,我们这样走,若是大帅知道了,不会怪罪吧。”马得功悄声的问道,他们两人前后,则是一队长长的人马正在缓慢的移动。 接到前方焰花发出的信号后,马得功正想率军出发,却被田雄叫住,虽然两人同是总兵,只是田雄是中军镇守,位在马得功之上,虽然不解,马得功还是遵令而行,等了小半个时辰,田雄才命人出发,如今又故意令军士慢行,马得功终于忍不住疑惑的问道。 “有什么怪罪,我们火炮,又有大量物资,慢一点也正常。”田雄不以为然的道。 第二卷 活血 第10章 下水道 所有人都感到头晕气短胸闷,意识开始模糊。 胡蓉蓉第一个倒下了,昏迷之前她看了洛邪最后一眼,他还在奋力的挥舞着砍刀,从他砍下第一刀到现在大概快有两个小时了,力道丝毫没有减弱,每一刀砍下去都迸发出炙热的火花。他不管发生了什么,依旧疯狂的砍着墙壁。 接着倒下的是洛诗敏,她的眼皮变的有千斤重,想到有可能闭眼之后再也睁不开开,她决定干一件从没有干过的事,微微的张开嘴,向夏臣靠了过去。夏臣有点紧张,还没有女孩亲过她。他不该如何处理,洛诗敏的嘴越来越近,就在将要接触到夏臣嘴唇的一刹那间洛诗敏昏了过去。 第三个倒下去的是李潇,她是从警校出来的,体能比另两个女孩强了很多。昏迷前她对叶成说了最后一句话,“大哥,以后你能不要再叫我亲爱的小潇潇好么,太肉麻了!” 叶成和夏臣还没有倒下。 马上就要死了,夏臣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了结,夏氏集团依然存在,他来伊石学院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就这么死了么?想着这个问题,夏臣昏了过去。 叶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扶着墙壁,艰难的走到了洛邪的身旁,看着还在奋力挥刀的洛邪说道,“你是不是妖怪啊,砍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不见你累,你不需要氧气吗?” 洛邪没有理会。 叶成看到洛邪的虎口已经震裂,他每次挥舞砍刀,就会甩出一道血水,叶成猜想洛邪的手一定很疼,但他还握着刀,疯狂的挥舞着。“我不知道你和胡蓉蓉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想告诉你,我和胡蓉蓉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是故意气你的,刚才她一直在看你,你们两个很般配……”叶成还没说啰嗦完就昏迷了。 就剩下洛邪一个人了。 他已经砍出了碗大的一个坑,他不知道墙壁有多厚,他的手很疼,他很累,他感觉到呼吸困难,他很想歇一会儿。但他不能停下来,他最爱的人和最亲近的人就倒在他的身后,他是最后的希望,如果他放弃了,她们都会死。死在这个阴暗无人知道的暗室里。他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他再次举起了刀狠狠的砍了下去。 一下,一下,又一下…… 咔的一声,墙被砍穿了,湿润的空气带着一股臭味扑面而来。洛邪深深的吸了一口,虽然很臭,但是洛邪被这股空气感动了,大家得救了。 洛邪哭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在检查过所有人都没有事后他歇了一小会儿,在洛诗敏的包里找到一瓶水和几块巧克力,他吃了几口,换了另一只手,再次握紧了锋刃已卷并且沾满了他鲜血的砍刀挥舞起来,他要砍出一个大洞,带所有人离开。 咣咣咣…… 叶成第一个醒了过来,看到洛邪还在挥舞着砍刀,密室内的空气恶臭令人作呕,他猛然意识到洛邪真的砍穿了墙壁,救了大家。他需要重新认识眼前的这个人,外界传言洛邪很可怕。他从不把传言放在心上,现在看来洛邪比传言中的还要可怕,作为他的敌人绝对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希望以后不要站到对立的立场。 “你醒了?”洛邪说话了。 叶成嗯了一声,真诚的说道,“我不是拍你马屁,你真的很厉害,到目前为止你是我见到过最厉害的角色。” 洛邪也不客气,“谢谢!” 叶成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一下沉默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两分钟,洛邪先开口问道,“你认为是什么人设计了这个陷阱?” 叶成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说起来有点可笑,我们差点被害死了,但我还不知道下手的人是谁,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只能说与夏氏集团有些关联。我有信心很快回查出是什么人干的。” 洛邪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杀气,“我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敢对我最亲近的人下手,他就要准备好承受我的怒火,我会让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敢到后悔的。”洛邪的话明确的传达出一个意思,出去之后他要对夏氏集团动手了。 “这个你再考虑一下……”叶成本想阻止洛邪不让他胡来,想想算了,洛邪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眼下谁的话也不会听的,只能祈祷他的动作小一点,弄大了不好收场。 “这是什么味?”夏臣被臭味熏醒了。“我没死?” 叶成笑着说道,“恭喜你,夏臣同学,你还活在万恶的世界,洛邪救了我们,他砍穿了墙壁。” “是嘛,那我可要看一下,太不可思议了。”绝处逢生,夏臣有些兴奋,叶成把他拉了起来,走到了洛邪身边。 夏臣从小洞往外看了一眼,“外面好像是下水道,难怪这么臭。” 洛邪突然冷冰冰的对两人说道,“夏臣,你以后对我妹要好一点,而你叶警官,不许再叫蓉蓉为疯婆娘,不然我会生气的,我生气的后果很严重,我会在你们的身上开一大洞,就像你们面前的这扇墙一样。” 叶成和夏臣打了一个冷颤。 三女很快也醒了过来,捂着鼻子醒了过来,说的第一句都同一个意思,“这是什么味啊,这么臭。”下水道的臭味是复合型,腐烂的臭味,人造的臭味,集众多臭味为一体,闻上一下就会让人毕生难忘,不是普通人能受的了的。 叶成敞开双臂,弯腰说道,“恭喜三位女士,你们重新回到了人间。” 众人一起努力,费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把洛邪打开的洞阔大到能容一个人钻过去,六人先后从破洞里钻了出去,成功的从密室逃脱了。 走在没过膝盖的污水里让叶成感到很不舒服,要很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大脑不去想这些黑乎乎黏糊糊的液体是由什么成分构成的。三个女孩更是难受,黑色液体上漂浮着很多的废物,不时的会从里面跳出一只硕大的老鼠,引的胡蓉蓉和洛诗敏阵阵尖叫。李潇作为一名女警,胆子要一般女孩大一些,叶成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不巧一只老鼠跳到了她的身上,并顺着她的衣服爬到了头上,自此李潇也加入了尖叫者的行列。 胡蓉蓉抱怨道,“早知道这样我就待在暗室中好了,至少不用在污水中行走,担心被大老鼠袭击。”引发胡蓉蓉抱怨的原因很简单,他们迷路了,找不到出口,已经在污水和废物里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了。 叶成向洛邪使了一个眼色,洛邪温柔的说道,“蓉蓉,你是不是累了,不想走的话我背你好了。” 胡蓉蓉没有说话。 洛诗敏扭头看着洛邪,象是不认识他哥了。调侃道,“哥,我也累了,你背我吧。” 洛邪面无表情的答道,“你要是累了让姓夏的小子背你。” 洛诗敏想起了她在昏迷前要吻夏臣,那可是她的初吻,也不知道吻到了没有,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夏臣,脸红的像是熟透的苹果。 夏臣突然停下了脚步,“我好像找到出口了,那边似乎有个铁台阶。” 洛邪用手电筒过去,果真有一个台阶。用力推一下,动了一下。“你们两个过来,把井盖打开,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叶成和夏臣举起手正要用力拖起井盖,李潇阻止了三人,“你们听,上面有人在说话。” 众人竖起耳朵,果真有两人在说话。 “你不能再杀人,你要学会控制自己。” “老东西,你有什么权利管我,你和我一样,也是个异类,你活的太久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乱杀人,会引起人注意的。” “我也不想杀人的,杀掉那个老道士只是个意外,他自己在手上弄了个伤口。这怨不得我,尝过人血之后,我对其他血液失去了兴趣,人血的味道太美妙了。” 众人立刻明白上面的人是说了,正是他们要寻找的凶手。和他说话人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熟悉,像是那个自称是X先生的神秘人。叶成小声说到,“上次我就觉得装神秘的都不是好人,现在证明了他和杀人犯是一伙的。” 李潇捂住了他的嘴,“别说话,仔细的听下去,这很重要。” 神秘的X先生继续说道,“你不是被关起来了吗,是怎么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是有人放我出来的。” X先生猜测道,“夏氏集团的人?” “我不清楚,我没有见到放我出来的人。我甚至不知道放我出来的人用什么方法在玻璃瓶上打了一个洞,要知道就算是坦克从上面压过去,最多只能弄出几道缝来。也不像是激光打的,那个洞的边缘很不平整。” X先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说的我会去调查的,你想好下一步怎么走了吗,你又杀了人,她们谁都不会放过你的,你现在逃走的话或许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大半生的研究心血都在这,你要帮我,我的身体里流着段干家的血。” “但你不是段干家的人!”X先生像是被激怒了,上面隐约传来打斗声。 “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的……” “混蛋,你给我闭嘴!” 叶成乐了,“快打开看看,狗咬狗了,他们最好斗个两败俱伤,我把他们一网打尽。” 井盖还没有打开,上面没有声音了。 “快点,快点。”叶成不停的催促,三个女孩也过来帮忙了。 哗啦一声,井盖打开了。 叶成第一个爬了出去,是一件教室,外面天已经黑了,教室里没有开灯,黑乎乎的看不到有人。叶成追了出去,楼道里没有人。 夏臣洛邪等人先后爬出了下水道。洛诗敏钻出来环视一周说道,“怎么会是这里,这是老建筑的画室。”昏暗的画室显得有些阴森恐怖,胡蓉蓉有些害怕的说道,“这间画室里死过人,基本上已经废弃不用了,据说晚上会闹鬼,有人亲眼看到过。” 洛邪说道,“亲眼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假如真的有鬼,它要敢伤害你,我照样把它砍成八块。”这话说的霸气,洛诗敏忍不住想给他哥鼓掌。没有人感觉洛邪再说大话,大家都认为他做的到。 李潇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用力吸了两口空气说道,“我怎么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82章 功亏一篑 “正常,先前等了小半个时辰出发,无论如何也不正常,若是大帅知道了,不知会如何生气?”马得功嘀咕起来。 田雄斜了马得功一眼,知道马得功心里想什么,却并没有在意,伏击鞑子,鞑子是那么好伏击的吗,等下大帅败退后,我们就是有功无过,想到这,田雄更是下令道:“告诉弟兄们,宁愿慢点,队伍不能乱,随时作出战斗准备。” “是”传令兵很快将田雄的命令传下,前头明军如临大敌,本来就慢的队伍更加慢了起来。 数匹快马从前方急驰而来,马上直奔到田雄和马得功两人身边,一名小校紧板着脸道:“大帅有令,两位总兵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行军,若有迟延,军法处置。” 田雄脸色一下变白了起来,他连忙问道:“前方战事如何?” “鞑子已经遗尸一千余具,目前被我军困于山头,因我军暂无火器,攻取时伤亡巨大,还请两位总兵大人加快速度,迅速投入战斗中去。”这名小校也是一肚子火气,一个多时辰了,这支殿后的大军行不过五里,可以说是龟速形容。 “啊。”田雄忍不住惊讶的叫了出来,他没有想到前方竟然胜了,而且斩首上千人,这与他想像的全然不同,他顿时急了:“传令,全力前进!” 明军前进的速度陡然加快,听到前方取得胜利,军士也无原先畏惧之色。 黄得功阴沉着脸站在一处丘陵上,观察着前方的战事,山上清军的火枪一直响个不停,进攻的明军人马尸体几乎已经堆满了山坡,以至明军再也无法骑马攻击,只能步行,没有马匹的掩护,进攻的明军伤亡更是惨重。 如果有时间,只要围攻个十天半月,静等清军弹尽粮绝就可以轻易取得胜利,可是不要说十天半月,就是二天时间也没有,如果今天拿不下来,自己只能饮恨撤军,所以明知伤亡惨重,黄得功也不得不命令加紧进攻。 山上的清军也在害怕,这伙明军疯了似的进攻,他们虽然仗着地势和火器优势占了上风,可是几次都差点让明军冲了上来,若不是孔有德亲自带着亲兵反击,山头已经被明军攻破了,妈的,当兵吃粮,用得着这么卖命吗? “王爷,这样下去不行啊,我们的弹药支持不住。”看着伤亡惨重,依然悍不畏死往上冲的明军,孔龙无不忧虑的道。 孔有德并无儿子,只有一个刚刚十余岁还未成年的女儿,身为侄子的孔龙就被孔有德当作儿子看待,听到孔龙的话,孔有德面无表情的道:“告诉炮营主官,若是一刻时辰还没有架好大炮,军棍十下,两刻时辰没有完成,斩!” “是!”亲兵匆匆下去,连忙将话传给炮营的主官。 此刻清军炮营阵地内正干得热火朝天,挖土的挖土,筑台的筑台,红衣大炮威力巨大,可是后座力也大,虽然搬上了山,可是要架起来开炮并不容易,没有坚固的炮台,大炮只要发射一次就会被自身的后坐力掀翻,炮弹也不知会打到哪里去。 听到孔有德的命令,清军炮营主官一愣,炮台若是没有筑实就开炮,后果非同小可,只是他却不能和孔有德争执,更不想自己丢脑袋或挨打,只得大声对着炮营喊道:“弟兄们,王爷有令,必须在一刻时辰内筑好炮台,否则修筑不力者,全部斩首。” 这么一说,所有正在修筑炮台的清军都恨不得破口大骂,只是手中的动作却不得不加快起来。 对于清军修筑的炮台,山下的明军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手中就有清军遗留的四门大炮,当然知道这些大炮是什么威力,攻击的明军越发着焦着,若是让敌人修筑好炮台,这仗就更难打了。 “杀!”殷洪盛亲自提着一把数十斤的大刀,冲杀在最前面,他身上全是鲜血,死在他刀下的清军至少有十几人,凡是被殷洪盛大刀砍中的清兵,不是身首分离,就是全身劈成两半,大肠内脏都流了出来,场面极其血腥,面对这个杀神,上面的清军士气为之一夺,无不后退,在明军面前顿时呈现了一个小缺口。 “冲啊。”看到机会的明军大喜,争先恐后的向那个缺口扑去。 “小心。”一名亲兵连忙挡着殷洪盛的前面,只听砰的一声枪响,那名亲兵胸前溅起一朵血花,身体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殷洪盛抬眼望去,只见数十步外一名清军正端着一支火枪瞄着自己,他的枪口还有硝烟冒出。 对上殷洪盛的眼睛,明明双方还有数十步,自己又是居高临下,只是不知为什么,那名清军只觉得心中一紧,他手忙脚乱的正想低头重新给火枪装子弹,殷洪盛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用力向前掷去:“去死!” 长刀在空中飞舞,准确的落到那名清军的胸膛,将清军刺了一个对穿,清军用惊愕的眼睛看着自己胸前的长刀,这个高度,距离就是弓箭手也未必能射到这里,没想到那名明军却是把刀掷了过来,这需要多大的臂力,没等他想清,眼前一黑,这名清军已经砰然倒地。 “杀鞑子!”前头的明军已经冲到清军的火枪营了,这段时间几乎被清军的火枪营压着打,明军上去都憋着一肚子气,这下终于冲到面前,哪不客气,手中的长刀狠狠砍去,一时杀的清军火枪营狼奔豕突,死伤惨重,清军只顾逃走,再也没有开枪的勇气。 没有火枪营的压制,山下的明军大声欢呼起来,冲的更是起劲。 “大帅,冲上去了,冲上去了。”翁之琪大喜,他身上也有不少血迹,刚刚才由殷洪盛轮换下去,见到殷洪盛立功,他心中却没有什么妒意,殷洪盛武艺最高,一向能打硬仗,翁之琪也和其交好。 黄得功脸上也浮出一丝笑意,一时忘了田雄、马得功两人贻误战机之事。正要传令全军进攻时,“轰。”的一声,山上一声巨响传来,将整个战场上的声音掩盖。 什么声音?所有人心中都泛起了一股疑问,一时之间,连正在交手的双方也慢了下来。 “轰、轰、轰”又是连续三声巨响,这下所有人都看清了,响声正是来自清军的炮营,八门黝黑的炮管已经架了起来,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山下的明军,其中四门炮口硝烟弥漫,显然刚才的响声就是出于它们。 山下正在冲锋的明军阵列惨不忍睹,清军用上了宝贵的开花弹,四颗炮弹正落在密集的明军阵中,金属掀起的风暴四处肆虐,至少有七八十名明军倒在清军的炮弹下,炸点附近的明军更是尸骨无存。 冲锋的明军一时都迟疑不前,炮弹的威力太可怕了,冲上山头的明军更是茫然起来,刚才炮弹就从他们头上呼啸而过。 孔有德大喜:“把他们赶下去,赶下去。” “杀!”清军士气大振,疯了似的向已经上山的明军攻过来。 “大人,不行了,我们下去吧。”一名亲兵拼命拉住还要往前冲的殷洪盛,得到支援,清军的火枪队已经退到后面,重新排成阵式,纵使殷洪盛的功夫再高,也不可挡住数十数百支火枪手的射击,而后面数十步,清军的马队正在居高临下冲过来。 “不!本将不退!”殷洪盛一甩手臂,那名亲兵顿时被一股巨力甩开。 “轰隆隆” 清军的马队已经冲到殷洪盛面前,一名清军狞笑着挥舞马刀向殷洪盛砍下,从殷洪盛身上的铠甲他已认出这肯定是一个明军大官,如果能杀一个明军大官,说不定就能加到一个前程。 清军爵位以前程计算,其中前程获得全靠军功、半个前程就可以获云骑尉,每累积半个前程升一级,待遇便要好上一分,每一个前程获得都是艰难万分。 就在那名清军幻想着眼前的明将被自己斩首时,只见那名明军大喝一声,举起手中的长刀狠狠的向自己砍来,那名清军正想说找死,只见匹练般的刀光一闪,清军感觉自己头颅飞了起来,他望见战马上一具无头的尸体是如此的熟悉,正自奇怪时,眼睛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人小心。”刚才被殷洪盛甩开的亲兵大叫起来,将杀了一名清军正要被奔马撞上的殷洪盛一头撞开,自己却是惨叫一声,被奔马撞上,顿时胸骨皆裂,鲜血从口鼻中喷涌而出:“大人快退。”亲兵说完,头一歪,已经咽气。 “小五”殷洪盛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声,看到山上冲下来的清骑,不甘心的喊道:“撤!” 只是上山难,下山更难,清军恨不得将冲上山来的明军斩尽杀绝,紧追不舍。 “轰。”又是数声巨响,清军另外四门大炮也依次发射,增援的明军不得不散开,否则便是巨量的损失,可是阵式散开的明军根本无法和冲下来的骑军交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清军对山腰上的明军追杀。 黄得功痛苦的闭上眼睛,他一度都以为自己可以将这部鞑子前锋全部歼灭了,可是该死的大炮却破坏了这一切。 “大帅,快看,我们的援军到了。”一名副将惊喜的指着后面道。后面正有一队明军以急行军的方式铺天盖地的过来,队伍中间,是一辆辆大车,上面装满了各种弹药补给,十余门火炮也威风凛凛的跟在中间。 黄得功却连看的兴趣也没有:“传令,退军!” 副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援军已经到了,为何还要退军,只是听到清军的大炮又响起来时,副将才若有所思,纵然自己的火炮也到了,可是根本不能和对方的红衣大炮相比,不能压制对方的火炮,投入进攻的兵力就不能太多,否则只会给对方当成靶子,可是投入的兵力少了,等于是添油战术。 殷洪盛最终还是被亲兵救了下来,只是跟随他一起冲上山的明军却大部分没有回来,这些都是殷洪盛身边最精锐的官兵,尤其是他的亲兵,为了掩护他下来更是死伤惨重,六十多名亲兵跟他一起下来的才五名,可以说十不存一,心疼的殷洪盛差点要大哭一场。 看到明军退下,山上的清军大声吹呼起来,这种欢呼声送到明军耳中,让所有的官兵都大怒,却也无可奈何,清军的大炮仍在响,仿佛是对明军进行欢送。 直到退出清军大炮射程,明军才停了下来重新整队,此番明军攻击孔有德占据的山头,可以说偷鸡不成失把米,至少有二千明军倒在山坡下,取得的战果却微不足道,除了殷洪盛攻上去一下子造成清军数百伤亡外,其余时候清军的伤亡极低,伏击时的战果等于一下子葬送。 “大帅,末将来迟,还请大帅恕罪!”田雄、马得功两人知道战事经过后,心中大感不妙,只得硬着头皮来向黄得功请罪。 “恕罪,本帅若是对你们恕罪,又如何面对死去的数千兄弟,若是你们火器早点上来,现在山头早已经拿下,本帅又如何对尔等恕罪?”黄得功越说越火,手中的马鞭劈头盖脸的向两人抽去。 田雄,马得功两人不敢躲闪,只得硬挨着,不一会儿,两人脸上全是鞭迹,翁之琪、殷洪盛等人对于两人姗姗来迟也是深感不满,无人为两人求情。 连抽了数十下,黄得功才停了下来,森然的问道:“告诉本帅,为何会如此来迟。” 田雄如何敢说出自己心中的小算盘,只得连连磕头,马得功迟疑了一下,如果说出来,他无疑能减轻罪责,只是他一向听从田雄惯了,怕田雄以后恨自己,嘴唇慑懦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嘴吧闭紧。 “好,好”黄得功气急反笑:“你们没话说了,来人,田雄、马得功两人不尊军令,故意贻误战机,拖下去,斩!” 第二卷 活血 第11章 凶杀案 胡蓉蓉更害怕了,自从她的好朋友齐小可遇害之后,她就对血液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一点点的血液都会让她怕到不许,这也是一路走来她故意远离洛邪的原因。她去看过医生,这种心理疾病医生也没有好的医治方法。“你……会不会……闻错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洛诗敏也说道,“会不会是我哥身上的血。” “不是。”李潇闻着血腥味走了过去。夏臣跟了上去,“我也闻到了。” “开灯不就看到了。”叶成从走廊进来顺手打开了灯。 白炽灯闪了两下亮了,强烈的光线对刚从下水道中爬出的众人有些刺眼,纷纷用手捂住了眼睛,等到适应了之后,放下手来。 “啊……!”胡蓉蓉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在墙角倒着一具女尸,她的身下是一摊鲜红鲜红的血液。洛邪用手捂住了胡蓉蓉的眼睛,把她带了出去。洛诗敏很想看夏臣思考时帅气迷人的脸庞,可她一看到尸体就想吐,最后还是退了出来。屋里只剩下叶成、夏臣和李潇三人。叶成迅速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李潇小心的靠近尸体,尸体是一个女生,留着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正面向下倒在地上,长发挡住了她的脸庞。李潇撩女尸的长发,看到了精致的面部轮廓,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活着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女,有很多男生爱慕她。而现在她脸庞异常的苍白,眼睛睁的大大的,还想再看这个世界一眼,嘴唇微张,像是有话还没有说出口。李潇摸了女尸的手脖子和后背,说道,“尸体还是热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 叶成问道“死因是什么?” 李潇撩开女尸的脖子,在动脉处有两个恐布的血洞。叶成捂住头痛苦的说,“别和我说凶手是一只吸血鬼,局长会杀了我的。” 李潇站起说道,“我可什么也没说啊,吸血鬼是你自己说的。” “那死因到底是什么,你说啊。” 李潇调足了叶成的胃口,才说道,“尸体脖子上的伤口看起来很恐怖,确实也是致命的。人的颈部动脉收伤,在几分钟内就会喷出体内绝大部分的血液。你看周围的墙上是有血迹,不过这些血迹是溅上去的,不是喷射形成的。最主要的一点,尸体脖子上的伤口是在死后才形成的。” 叶成奇道,“这你也看的出来。” 夏臣在一旁说道,“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常识,人受伤之后,伤口周围会很快肿起来。而假如你死了的话,身体机能停止,再用刀刺尸体,伤口就不会肿起来,所以说有人故意制造了现场,让警察认为是吸血鬼作案,或者是变态杀手模仿吸血鬼作案。” 叶成挠挠头,“谁会这么做呢?” “尸体已经告诉我们答案了。”李潇说道,“除了脖子上的伤外,我没在尸体上找到致命伤。死者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左右,可以排除意外猝死。死者的死状初步鉴定为大量失血,人体大概有4000CC血液,失血超过百分之四十就会危及生命,而现场残留的血迹并不足以致命。更重要的一点,尸体所表现出的症状和我们昨天在陈官村见到的尸体基本相同,可以做同一死因认定。” “又是这个混蛋。”叶成气的一拳轰在墙上。“可是这家伙怎么开始伪造现场了。” 夏臣走到画架前说道,“我们从下水道上来之前和X先生的神秘家伙谈话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从谈话中看出凶手似乎很惧怕某人,所以伪造了现场。” 叶成想不出来,“什么人能让一个有点特异功能的凶手感到害怕呢?” 夏臣对着女孩的画看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女孩画画的真不错,风格和苏幼卿的有几分相似,女孩的打扮也有点像苏幼卿,该不会是她的学生吧。” 叶成怪笑着说道,“去问问洛诗敏,她或许知道这个女生的情况。” 夏臣犹豫了一分钟,转身出去把洛诗敏叫了进来,洛诗敏捂着嘴看了一分多钟的时间才认出女尸是谁。“她叫柳嫣亭,她爸好像是开一家叫做柳什么重工的企业,是个校园风云人物,画画的很好,参加过全国性的画展还得过奖,是苏幼卿的得意门生,有很多男生追她,过了这学期她就毕业了,想不到会出这种事。” 从远处传来警笛声,叶成拍拍夏臣的肩膀,“不想惹上麻烦的话,你们该走了。今天晚上好好的睡一晚,明天早上我会联系你们的。”洛诗敏带着夏臣等人从后门溜掉了。叶成其实是不想让他的同事看到洛邪,要是被他们看到了天知道过些天会传成什么样子,传到局长的耳朵里之后,叶成可以想象局长的脸会变的锅底还黑。 教室里就剩下叶成和李潇了。李潇坐在地上捂住脑袋说道,“今天是我过的最疯狂的一天了。不过我喜欢,我决定了以后我就跟着你了。你要是敢不带我,我就去局长那告你的状,说你被洛邪收买了,你是卧底。” 叶成意识到他被人威胁了,作为一名警察,他被另一名警察威胁了,这该找谁说理去? “不许动!”一群警察冲了进来,看到叶成和李潇之后收起了枪,“你们两个这是从哪钻出来的,臭死了。” “相信我,你们不会知道的。”叶成把现场留给其他警察,带着同样是筋疲力尽的李潇回警局去了。留在现场的警察忙碌起来,没有人注意到,或者是没有人能发现,在窗户外面站着一个人,静静的看着一切。 夏臣把洛邪送到校门口,一群骑着哈雷的小弟接走了洛邪,洛邪一直面无表情,没有人要猜到他想要干什么,等到众人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送走洛邪之后,夏臣送洛诗敏和胡蓉蓉回去,自己回到宿舍洗了个澡换了一件衣服。 吃过晚饭之后,夏臣在宿舍里无聊,打开电脑,在搜索栏里打下‘段干’两字,点击确定之后,他找到了他想看信息。 “据史籍《路史》和《史记》上的记载,春秋时期老子李耳之孙李宗,先被封于魏国的段邑,后又封于魏国的干邑,后来“以邑为氏”,合其封邑名而称段干氏。段干氏得姓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春秋时期的魏国国境在今山西省芮城及以北地区,所以段干氏首源地应在山西,后来逐渐向东播迁。段干氏后人奉李宗为段干氏的得姓始祖。” 另一渊源源于姬姓,本自段氏,出自春秋时期郑国国君郑武公之二子叔段,属于以先祖名字为氏。姬姓的始祖是黄帝。黄帝打败蚩尤后,为他的二十五个儿子中的十二个分封了不同的姓氏,其中就有姬姓。黄帝的第三十一世嫡孙郑武公(姓姬,名掘突),他是春秋时期郑国的第二代君主。郑武公的妻子武姜生长子庄公时难产,生二儿子叔段时却很顺利,因此她喜欢叔段而不喜欢庄公。郑武公病重时,她请求武公立共叔段为太子,郑武公没有答应。后来叔段与姜氏合谋,准备袭击郑庄公。郑庄公获悉后派兵讨伐。结果叔段大败,逃到一个叫共的地方,所以叔段又叫共叔段,后被郑庄公所杀。共叔段的后代为了记念祖先,便将姬姓改为段氏。传到第五世孙,即为著名战国初期的魏国贤者段干木,由此而产生了段干氏。”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段干姓的始要么然是李耳之孙,要么就是皇帝之后,李耳可是道家的创始人,神仙一般的人物,民间更有传说李耳是元始天尊下凡。黄帝更是不一般,炎黄子孙的称呼就是源于他,这些人遗传下的血脉会不会具有某种神奇的能力呢? 警察勘察完现场之后,将女孩的尸体搬上了警车,带回局里做尸检。吸血鬼的恐怖传说快速的在校园里开始流传。几乎所有学生都认为是吸血鬼作案,午夜之前,所有宿舍的门口都挂起了大蒜和十字架。 今晚注定是一个难免之夜。 柳嫣亭的尸体送到警察局之后,李潇为尸体做了检测,正如事先猜测的一样,尸体中没有一滴血液,杀死她的凶手和杀死陈老头的凶手是同一人。局长听闻叶成是发现尸体的第一人,就把这起案件交给了叶成,要求他在七日之内破案,叶成的头顿时大了,凶手有吸血的能力,又不畏惧子弹,就算找到了他,该怎么把他抓住呢?洗过澡之后,叶成在办公室郁闷的睡着了。 到了半夜,他被城里传来的连续爆炸声惊醒,猛烈的爆炸惊醒了整座城市的人,强大的冲击波让城市地面晃动,火光冲天而起,吓坏市民了的市民以为爆发了战争。紧接着警察局里电话铃声大作。叶成接过两个电话之后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夏氏集团在本市的企业同时遭到不明身份认识的炸弹袭击,损失惨重,所幸无人伤亡。所有警察都被从床上拉了起来,去现场维持秩序,局长亲自出马。 叶成敢到了夏氏旗下的一家工厂,整个工厂成了一座由钢筋水泥组成的巨大废墟,有的地方还冒着青烟。叶成在心里直叹,洛邪太可怕了,千万不要惹他生气。 就在所有警察都在忙碌的时候,警察局发生了一件怪事。 存放尸体的柜子发出咔咔的响声。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83章 选择 “大帅,饶命啊,末将跟随大帅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望大帅开恩。”听到要斩自己,田雄、马得功两人顿时慌了起来,大声哀求起来。 “大帅,田大人,马大人这次不遵军令,固然有罪,只是眼下与鞑子刚刚交战便阵斩大将,极为不利,还望大帅手下留情,给两位大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翁之琪再也不能坐视,连忙求情,并用手捅了一下殷洪盛。 殷洪盛这次部下损失惨重,对于田雄,马得功两人心中本来暗恨,只是见到翁之琪暗示自己,也不得不为两人求情:“大帅,阵前斩将不吉,还请大帅三思。” “请大帅开恩。”其余副将也替两人求起情来。 黄得功脸色依然铁青,却是和缓了不少:“好吧,念在尔等以往的功劳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拖下去,一人打五十军棍。” 一次斩两名总兵,黄得功还没有这么疯狂,何况这两人跟随黄得功多年,也不可能说斩就斩,刚才说斩两人也是一时气急而已,见到翁之琪等人求情,刚好就坡下台。 “啪,啪。”的军棍声传来,棍棍入肉,田、马两人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为了表示对黄得功的尊重,皇帝并没有在黄得功军中派驻军法官,行刑的人都是黄得功的亲兵,他们对两人毫不留情,五十军棍打完,田、马两人已是皮开肉绽,动弹不得。 明军徐徐撤退,清军上下都松了一口气,暗道侥幸,若是明军的援军先来半个时辰,他们就危险了,见到明军撤退,若是以往,清军早已追下来,此时却不敢丝毫动弹,直到明军在视线消失,孔有德才派出探马,命令部下原地休息。 经过一役,孔有德部老实起来,甚至没有离开过山坡一步,就在原地等待与多铎汇合,多铎听到孔有德部被伏击,也是大吃一惊,连忙加快赶路,在第二天一大早就与孔有德相汇。 多铎本以为孔有德部就算是被明军袭击,只是其本部有五千人,又有大量火枪火炮,即使有损失也不会太大才对,哪知道他们的伤亡不但在三成以上,而且丢掉了四门大炮,若不是及时占据山头,还有可能全军覆没。 多铎虽然看不起汉人,但对汉军八旗的战斗力还是心中有数,他们的战力虽然不如满八旗,可是比起蒙古八旗来,还要高一些,这样一支强军差点全军覆没,这一捧就犹如冷水浇头,多铎也变得谨慎起来,虽然到了济南城下,却没有马上攻城,只是试探着往城中打炮,城中毫不示弱,也马上开炮还击。 一时济南城硝烟弥漫,双方的大炮你来我往,清军红衣大炮虽然占有射程远的优势,可是城中却占有火炮多的优势,缴获清军的四门红衣大炮因为没有合适的炮弹暂时无用,可是其余大小火炮合起来却有七十五门之多,只比红衣大炮差一线的大将军炮也有二十多门,依靠城墙的优势,勉强可以与清军的红衣大炮展开对射,最终还是城中的火炮占据优势,在损失了两炮红衣大炮后,清军的炮击也不得不停止下来。 在清军围困济南时,另一个战场也开始了,顾君恩带回去的粮草让大顺军上下都为之一振,二万石粮食虽然不多,但用来发动一场小战役足够了,更重要的是,与弘光朝形成默契后,大顺军暂时摆脱了两面作战的尴尬,在弘光朝廷明确发出与清军才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后,大顺军统治的一些地区叛乱也平静下来。 这倒不是这些地方就认可了大顺军的统治,清军是吴三桂借来为先帝报仇的说法以前颇迷惑了不少人,许多地区驱逐大顺军后直接与吴三桂或者清军接洽投城,他们幻想清军退下去,他们就能成为大明的功臣,只是弘光朝的表态将这层华丽的外衣击碎,在弘光朝的大军离他们还远的情况下,他们不知何去何从,一时只有沉浸下来。 在这种有利的情况下,李自成当然不会坐等清军的进攻,他亲率大批精兵猛将源源北上,主力取道同州,白水准备与吴三桂、阿济格部大战。 另一路大顺军在山西垣曲向北推进;第三路大军则出现在河南,大顺军旌旗飘扬,连绵十余里,渡过黄河后向铜瓦厢进攻。 不得不说,此时的大顺军兵力依然雄厚,远远超过了吴三桂与阿济格的联军,而后续的舒克萨哈部还没有到达河南,大顺军正是抓住了这条难得的机遇,以三路进军的方式向清军展示自己的力量。 吴三桂与阿济格顾此失彼,他们的主力当然要对付李自成亲率的大军,河南,山西两路就暂时顾不上了,清军也刚刚拿下河南不久,本来就根基不稳而且兵力稀疏,清军的兵力许多都是由残余明军和地方乡绅地主的自组团丁转化而成,根本没有多少战力,急得刚刚委任为清军河南巡抚的罗绣锦频频向清廷发出求救的信件。 只是远水不解近渴,十月中旬,大顺军发动怀庆战役,连克济源、孟县、清军怀庆总兵金玉和领兵在柏香镇与大顺军交战,双方血战一天,结果清军全军覆没,总兵金玉和、副将常鼎、参将陈国才等人连同所部二万多兵马无一逃脱,全部身死。 这一役,几乎将河南清军机动兵力一扫而空,吓得卫辉总兵祖可法连夜率军逃到泌阳固守待援,郑州、洛阳等大城也直接暴露在大顺军的攻击之下,消息传到京城,清庭顿时大哗,而多铎在济南城毫无进展的消息也传到了清廷,此时许多满清贵族趁机老调重弹,提出将北京抢光,撤回关外。 多尔衮左右为难,撤回关外是绝不可能,只是无论是大顺还是南明,现在看来都不是想像中的弱,他犯了分兵的大忌,两路进攻,可能两路都不能取胜,如果要主攻一方,那应该先主攻哪一方。 第二卷 活血 第12章 消失的尸体 秦老头是警察局长的远房亲戚,通过局长得到了在警察局守夜的工作,这是一件十分清闲的工作,胆子再大的坏人也不敢到警察局里来闹事,每天夜里他只要拿着手电筒象征性的在警局的大院里转一圈就可以回去睡大觉了,一觉睡到天亮。 今晚秦老头睡的不好,先是被爆炸声惊醒,轰的一声巨响把他吓的从床上掉到了地上。接着嘈杂的脚步声警笛声吵的他再也睡不着了。警察局里的人很快全走光了,偌大的一个院子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今晚不能睡了,要是出了事情饭碗就要砸了,找出手电筒,秦老头巡夜去了。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情况,秦老头把视线转移到了警察局的办公大楼,整座大楼漆黑一团伫立在黑暗之中,沉沉的夜色中冷风呼啸而过,发出呜呜的响声,秦老头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他要进大楼里去看看。 走到大门口,秦老头推开了大门。楼道里漆黑一团,手电筒照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淡淡的冷光,秦老头有点害怕,又有点兴奋,呼吸变的有些急促。站在门口等了一分钟,他还是向里埋出了第一步。 用了十分钟他就把警局大楼一层转了一圈,远没有他想象中的豪华,让他有点失望。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看到了电梯,他还没有坐过那玩意。走到电梯边,他按下了按钮,叮的一声,门开了。秦老头走了进去,按下了九楼,他知道局长的办公室就在九楼。 电梯启动的那一刹那,鲜血涌向秦老头的头部,秦老头感到一阵头晕差点跌倒在地,电梯里狭小的空间让他觉得压抑,四周是光亮的铁片反射出他的影子,仿佛有无数个自己在看着他,这让他感觉到恐惧,秦老头的额头上冒出秘密的汗珠。 叮,电梯停在了九楼。秦老头抬腿迈了出去,很快他就找到了局长办公室,可惜大门紧锁,他看不到里面有些什么。 秦老头失望极了。 回到电梯里,电梯门缓缓的关上了,就在秦老头准备按下1的时候,他看到1的下面还有一个-1,-1层或许会有些有趣的东西,秦老头按下了-1。 几秒钟之后,电梯停了,-1层到了。电梯门缓缓的打开,惨绿色的灯光照了进来,给秦老头也镀上了一层绿色,秦老头从电梯光亮的铁皮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吓的他狠狠的撞在了墙壁上。过了很久,秦老头想起一个算命老头说过的话,警局里煞气冲天,再厉害的鬼魂也不敢在警局里作祟。秦老头很想看看-1层里都有些什么,壮着胆子走了出去。 一股冷风吹来,秦老头身上的汗毛竖了起来。他惊讶的看到呼出的一个气变成了白雾。他为了给自己壮胆,对自己说道,“这倒是一个避暑的好地方,弄一瓶冰镇啤酒,再弄一小碟花生米,舒服极了。”走着走着,秦老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水管漏水了?不能啊,这地方怎么会有水管。”秦老头用手电筒四处照,只看到几根电线,没有发现水管。秦老头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太平间,存放尸体的地方。晚上来上班的时候他看从警车里抬下一具尸体,一阵风吹开了遮尸布,是一个年青漂亮的女孩,他只看了一眼,就将女孩的样子深深的印在了脑子里。 滴答声消失了。秦老头站在了太平间的门口。 门没锁,秦老头把手放在了门把上,手有些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准备把门推开。 房间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光着脚在地上行走。 秦老头吓坏了,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逃跑。 脚步声消失了,一定是我太紧张了产生了错觉。秦老头这样认为。 他下定决心,轻轻的推开了大门,大门发出咯吱一声,被推开了一道缝。 秦老头蹲下身探头去看,一股冷气顺间的从脚底直冲脑门,在门的另一边,有一只惨白的眸子正在往外看,一股冰冷的气息喷在了他的脸上。秦老头被吓的晕了过去。 铃…… 熟睡中的夏臣被手机铃声吵醒了,他有点恼火,认识他的朋友都知道,夏臣最讨厌的就是在熟睡中被吵醒,休息不好会影响到他的脑力的。夏臣摸到手机挂掉了电话,没两分钟铃声又响了,这让夏臣更加恼火了,拿过手机一看是叶成打来的,他按下了接听键。“喂,什么事啊非要吵醒我?” 叶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听起来十分的疲惫,“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是关于昨晚的大爆炸的,一个是关于柳嫣亭的尸体的,你想先听哪一个?” “爆炸?什么爆炸?”伊石学院在这个城市最偏僻的角落,是这个城市唯一没有受到大爆炸影响的地方。 “忘记你那太偏僻了,今天凌晨两点三十分,本市夏氏集团旗下的所有产业除住宅楼外全部遭到炸弹袭击,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夏氏集团损失惨重,初步估计损失超过亿元,警察局现在乱的像是菜市场。” “洛邪干的?” 叶成压低了嗓子说道,“除了他还能有谁,我想不出谁还有这种实力。这小子出手也太狠了,弄的我一晚上才睡了三个小时,现在还在现场维持秩序呢。” 夏臣沉默了半分钟问道,“没有人员伤亡他是怎么做到的,夏氏的企业肯定会有保安员值班员的。” “我也好奇,我问了一名保安,他说他在值班的时候睡着了,被爆炸声惊醒的时候在建筑外面,其他人的情况也差不多。” “难道他们被催眠了?那需要多少催眠师?” “夏氏在全市有大企业十八家,小的有三十几家,每处至少有值班人员十名,需要多少催眠师你自己去算吧。” 夏臣心算了一下喊了出来,“这是不可能呢,这需要全国的催眠师一起出手。洛邪就算有这个能力他也不可能在几个小时内把这些催眠师召集起来的。” “你要记着以后和洛邪在一起的时候时刻要提醒我不要惹他生气,更不可能的在后面呢,在爆炸案发生的同时柳嫣亭的尸体不见了,现场有一个目击者,是晚上守夜的秦老头,他快被吓疯了,据他所讲他亲眼看到柳嫣亭的尸体从停尸柜里走出,消失在夜色中。秦老头逢人就讲警察局里出僵尸了,柳家人闻讯跑来要尸首,警察局里现在热闹极了,你真该去看看。” 夏臣想了一下说道,“我要去现场看一下,我不相信柳嫣亭会变成僵尸,她的死因同陈老头一样,要是变的话也该陈老头先变,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叶成呵呵笑道,“我就等你这句话了,我还有半小时换班,然后我去你们学校找你,带你回警局。” 挂了电话,夏臣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这两件事情太诡异了,必须要查清楚,还是先从爆炸案开始吧,夏臣拨通了洛诗敏的手机。 十分钟之后,夏臣在餐厅的门口等到了洛诗敏,洛诗敏脸颊微微发红,身上带有淡淡的香味,显然在接到夏臣的电话之后精心打扮了一番。看到夏臣突然有点紧张,语无伦次的说道,“蓉蓉还在睡觉,我就没有叫醒她。” “没有关系,我本来也没有想叫她。”有了叶成的前车之鉴,远离胡蓉蓉是每一个明智的人都会做出的选择。“我们进去吃点东西吧。” “这算是约会吗?”洛诗敏突然问道。 “算……是约会……”夏臣为洛诗敏点了两份蛋挞,一杯原味的珍珠奶茶,据他观察,这是洛诗敏喜欢的口味。 “谢谢你!”在这一刻,洛诗敏变的十分淑女,要是被熟悉她的人看到,一定会把眼珠子瞪出来的。 夏臣小口的喝着咖啡,他没睡好,需要咖啡来提神,心里有很多问题,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你是不是有问题要问我?”洛诗敏喝了一口奶茶问道。 夏臣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在你想问题的时候,你会弯起眉毛,我注意很长时间了。” “是吗。”夏臣自己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个习惯。“我想问你昨晚分手之后你哥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夏臣把城里爆炸案的事情告诉了洛诗敏。 “不会是我哥做的。”洛诗敏肯定的说道,“这不是我哥的风格,他要想对谁下手,事先一定会让对方知道的。要是早些年的话我哥说不定会用炸弹进行袭击,这些年我哥喜欢把对手的一切都抢过来,接手敌人的一切,这会让他更有成就感。” “可是除了你哥别人没有这个能力了,也许他一生气就改变方法了呢,你也看到了,你哥昨天真的是很生气的。” “你要不相信的话我给我哥打个电话好了。”洛诗敏拨通了洛邪的手机,洛邪召集了许多经济方面的专家正在开会研究怎样从经济上打倒夏氏集团,昨晚的爆炸案真的不是洛邪做的,不过无形中帮了洛邪的忙,消息传出之后,股市一开盘,夏氏的股票肯定会大跌,他筹集了大量的资金,准备收购夏氏的股票。 夏臣困惑了,既然不是洛邪那会是什么人呢,在这座城市里谁还有这么强大的实力?更可怕的是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个势力的存在,这才是最可怕的。他十分关注夏氏集团的一切,从不知道夏氏集团有如此强大的对手,会是什么人呢? 洛诗敏吃完了早餐,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夏臣,“下面我们去干什么?” 夏臣看下时间,离叶成约定的时间很近了,他说道,“接着我要去警察局,柳焉婷的尸体不见了,据目击者称是自己走出了停尸间,叶成要接我去现场看一下。” “我也去!”洛诗敏兴奋的闻到,“柳焉婷变成了僵尸吗?会咬人吗?” “呃,我不太相信僵尸一说,叶成没提目击者被咬。你要是不怕就跟着来吧。” “太好了!”洛诗敏高兴的跳了起来,两人走出餐厅,向大门口走去。在路上洛诗敏又说道,“我差点忘记了,我向几个和柳焉婷关系不错的同学打听过,我们发现尸体的那间画室的钥匙只有柳焉婷和苏幼卿有,柳焉婷最近准备参见一个国际性的大赛,在苏老师所有的学生之中她最喜欢柳焉婷,她专门把画室让出来给柳焉婷联系用。我想苏老师现在一定很难过,她的丈夫才去世不久,最喜欢的学生又被人给杀害了,我们是不是该去看一下苏老师?” 洛诗敏的话提醒了夏臣,丈夫、学生相继被杀害,这会是巧合吗?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是几千万分之一,有时间是要去看一下这个叫苏幼卿的老师,上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就觉得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 叶成早就到了伊石学院的大门口,正等的着急,看到夏臣和洛诗敏一起来了,嘴角一弯,露出一个坏笑,夏臣这小子终于开窍了,懂得交女朋友了,两人也挺般配的。不错,不错。 “你笑什么呢?”夏臣问道。 “没什么,快上车吧。”叶成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道,“警察局后门。” 洛诗敏问,“为什么不走前门?” “前门根本进不去,夏氏集团的人,柳氏重工的人把前门堵的是水泄不通,想要进警察局的话只有走后门了。” 还有一个路口才到警察局,三人在车内就听到了嘈杂的人声,像是有一千只苍蝇围着你的脑袋转悠,出租车停在了警察局的后门,想不到后门也挤满了人。三人从车上下来,硬是从人群中挤出了一条路,最后是翻墙才进到警察局。叶成调侃道,“你说这叫什么事,警察进警察局还要翻墙,我们局长现在的脸色一定黑的和锅底一样。” 警察局的院里也挤满了人,三人好不容易几道大楼下面,李潇打开一扇窗户让三人爬了进来。李潇说道,“跟我来,局长正在发脾气呢,要是看到我把你们两个放进来,我和叶成就麻烦了。” 李潇和叶成带着两人小心的避开其他警察,从楼梯下到了地下一层。“这就是停尸间了。”李潇听下脚步说道。 夏臣推开门环顾一周,房间里有两排停尸柜,门口摆了两辆推车,一具停尸柜的门是打开的,柜锁被撞坏了。夏臣看了一眼柜子锁,李潇说道,“是被由内向外撞开的,力量可不小,要是活人的话肯定撞不开。” “陈老头的尸体在那呢?”夏臣问道。 “就在隔壁。”李潇打开柜子锁,拖出了一具尸体,夏臣从头到脚仔细的看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不是说有目击者吗?我能见一下吗。” “不能。”李潇无奈的一耸肩说道,“目击者目前正在接受精神治疗,想要见到他要局长批准才行。不过我有他的口供,可以给你看。” 夏臣接过口供专心的看了起来,洛诗敏站在一边看的也很认真。夏臣看完后问道,“目击者说他听到了滴答声,你们检查过了吗?” 李潇说道,“这一层根本就没有水管,我怀疑是他吓坏了产生的幻觉。” “不像。”夏臣摇摇头说道,“从你们的笔录上看目击者思维清晰条例清楚,不像是被吓坏了产生幻觉的人,并且他听到滴答声是在他看到尸体之前,还没有受到惊吓。” 叶成说道,“我们有监视录像,看一下不就清楚了。” 李潇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我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可不知为什么,局长把昨晚的监控录像封了起来,想要看到需要局长和两位副局长一同签字才行,你现在敢去找局长签字吗?” 叶成很快就想到了局长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想太多人看到监控录像,难道其中拍到了什么隐秘不成? 铃…… 洛诗敏的手机响了,洛诗敏接起一听,脸色大变,挂了电话之后,她用怪异的语调说道,“各位,给我打电话的是胡蓉蓉,有一个很不可思议的消息要我转告给大家!”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84章 岔道 历史上,在怀庆之战后,多尔衮毫不犹豫的下令正要进军江南的多铎转向,对李自成形成夹攻,之所以如此,是南明不但文括武嬉,毫无进取之心,而且还对清廷存有幻想,送来大批财物指望借清兵之手剿灭流寇,更不敢越黄河一步,将整个山东和南直隶的一部分地盘都放弃。 此时多尔衮的选择却是艰难的多,明朝非但没有如历史上那样向清廷提出借兵剿寇的请求,更是直接指出与满清不共戴天,最主要的是明朝不但占领了南直隶全部地区,兵锋还越过黄河,进入了河南,甚至占领了整个山东,山东离京城比李自成要近多了,这是多尔衮难予容忍的。 “来人,传洪承畴、宁完我、范文程、冯铨等人来摄政王府共商大事。”多尔衮所点的几人全是投靠满清的汉人,在战略决策上,多尔衮更愿意相信这些投降的汉人大臣,而不是老想抢一把就回满洲的满人贵勋。 “奴才遵令。”数名戈什哈连忙领命退出。 听到摄政王相招,洪承畴等人不敢怠慢,很快来到摄政王府。 “奴才(下官)参见摄政王。” 自称奴才的是宁完我和范文程两人,称下官的是洪承畴和冯铨两人,宁完我,范文程投靠的早,又是破落秀才出身,不用在意脸面,反而为能自称奴才沾沾自喜,冯铨是在满清进入北京才投靠,虽然赋闲在家,却曾任大学士,对于奴才的称呼还有一点不适应,洪承畴自视甚高,他身上至今还穿着大明的衣冠,自然不会自降身份称奴才。 对于各人的称呼,多尔衮也不在意,此时他还没有下令剃发易服,投降的官员太多,清廷一时准备不了那么多衣服,许多人的官服都是用原来的衣服稍改一下就接着穿,洪承畴倒也不算特例。 “诸位劝本王早日一统中原,本王知道诸位的一番苦心,本王也照做了,只是眼下我两路大军皆受挫,必须作出调整先攻一路,诸位以为该如何调整?” 怀庆大败,多铎受阻这两条消息这些人自然早已得知,听到多尔衮要调整策略也毫不意外,怀庆大败损失了两万多人,虽然这两万人除了一千多八旗兵马外,全是新投的杂兵,损失还不如孔有德大,只是这却是一个不好的兆头,眼下大清借着击败李自成的东风入关,以前和大明交战又是屡战屡胜,正是如日中天之时,若是多败上几次,即使是没有伤筋动骨,对于清军的声誉也会产生严重的影响。 只是这个问题谁也不好回答,清军消灭了李自成最精锐的部队,又将李自成从北京赶了出去,让李自成从有望定鼎天下重新变成了一个地方势力,可以说双方仇深似海,而南明对于大清的善意也毫不领情,不但称大清为蛮夷,南明皇帝还亲自发出驱除鞑子的号召,让本来有志于投降大清的士绅重新变得观望起来。 两边对大清的这种态度,显然不是满人想打谁就打谁,你不打他,他不一定不打你,若是说错了追究起来,谁也吃罪不起,一时之间冷了场,谁也不想先说。 多尔衮知道这些人的顾虑,笑道:“各位不必担心,不管对错,本王都不会怪罪。” 宁完我清了清嗓子:“禀摄政王,奴才以为,当先灭李自成,伪明不足惧。” “哦,怎么讲?”多尔衮大感兴趣,宁完我的方略正和多尔衮以前的想法相同,只是一时不能决定。 见到摄政王感兴趣,宁完我精神一振:“回摄政王,伪明自从建朝以来,内乱不止,先有史可法被马士英驱逐出朝,又有高弘图、刘宗周等东林党辞官,文官如此,武将也不逊多让,刘良佐,刘泽清被杀,其部纷纷叛乱,左良玉更是高举清君侧的大旗,从武昌率数十万大军南下,若不是伪明还有运气,左良玉死的太早,此刻伪明已经换了皇帝,如今这些叛乱虽然已经平定,可是伪明的兵力也大大削弱,从一百余万到如今的五十余万,故奴才以为,伪明对我朝暂无威胁,反观李自成,虽然一路败退,可是兵力依然有数十万众,而且流寇最善裹胁民众,若是让李自成喘过气了,再次裹胁百万大军易非难事。” 宁完我的话听得多尔衮连连点头,范文程、冯铨等人也若有所思,只有洪承畴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恰好被多尔衮捕捉道:“洪大人不知有什么意见?” “回摄政王,下官的意见恰好与宁大人相反。” “哦,那洪大人也说说自己的意见。” “禀摄政王,下官以为应当先伐伪明而后剿流寇,有以下几点理由,第一,地理远近来讲,流寇远在陕西,而伪明的军队已占山东,离京城不过数百里,自然应当舍远求近,先伐伪明。” “嗯。”多尔衮点了点头,他就是考虑到明军就在山东,才难予抉择。 “第二,从财力来讲,江南赋税充足,陕西连年大旱,早已残破;如果先伐明,大清可以取得江南财赋之地,若是先伐流寇,大清不但无法从中收取赋税自用,还有背上一个包袱,此为智者所不取。” “第三,流寇虽然有数十万大军,但以陕西之地,早已无法养军,过一日流寇就弱一分,故我军暂时不用急着与流寇交锋。反观伪明,宁大人刚才说伪明内乱不休,倒也不错,只是却忽略了一点,无论是刘良佐,刘泽清还是左良玉,三人都是割据一方的军镇,向来跋扈,伪明将他们一一铲除,表面实力虽然受损,却去掉了内忧,眼下内,朝中马士英独掌大权,无东林党人制肘,外军镇已经清除,下官听说伪明皇帝亲自下令招募了五万新军,以江南的财力,若是等这五万新军训练完成,伪明的实力马上会大大加强,故我大清不能坐等失去良机。” “第四,我大清虽然对伪明不承认,只是大部分中原百姓当中,伪明是大明正朔,一日不将伪明剿灭,中原的人心就会一日不服。而李自成虽然占据了北京,只是时日太短,又因为追赃助饷,大失人心,他们依然是流寇,即使暂时容着他们,也不会得到百姓士绅支持。” “第五若大清先伐流寇,伪明必定会妄动,若是先伐伪明,若大清能暂时对流寇让步,臣有把握将流寇引向伪明,到时造成两家同伐伪明的局面。”洪承畴每说一条就顿了一下,竟然一下说出五条理由。 听到前面四条,多尔衮已经大为心动,听到第五条时,多尔衮差点兴奋的从位置上跳起来:“洪大人所说当真有把握?” “摄政王放心,流寇目光短浅,见小利舍大义,又善欺弱怕硬,眼下对我军发起反击,实仍我军逼迫太甚之故,若我军让出河南,不需我军挑拨,说不定流寇就会和伪明主动交战,以河南残破之地,即使伪明愿意相让,依然不足供养流寇数十万大军,为了粮食,流寇只有南下湖广一途。” 洪承畴在松锦之战前,一直与农民军交手,自然深知农民军的根底,他的话可信度极高。多尔衮听得大喜,先前的愁容一扫而空:“洪学士真仍孔明之才。” 满清上下喜听三国,常常喜欢拿自己或朝中人物与三国人物比较,甚至痴迷到现实与三国混淆的地步,据野史记载,康熙时,皇帝怜悯一名侍卫跟在自己身边多年,有意对其封赏,将他封到荆州将军,左右都来道贺,那名侍卫却愁眉苦脸,人问之,侍卫却道:“吾此番死矣,荆州仍关玛珐(爷爷)死地,吾去荆州,岂不被东吴所灭?” 由此也可知,满人对三国演义痴迷到何种地步,据说许多满人兵法都是学自三国,多尔衮也不例外,直接拿洪承畴与诸葛亮相比。 “不敢,不敢,摄政王谬赞了。”洪承畴连忙谦让,宁完我虽然不服气,但他只是一个破落秀才出身,若是放在大明,根本是一名毫不起眼的角色,虽然经过这么多年的锻炼长进不少,只是比起洪承畴来格局还是太小,也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默然不语。 在洪承畴的劝说下,历史转了一个弯,原本在怀庆之战后,多尔衮马上下令多铎转道河南对李自成夹攻,可是此时多铎非但没有转向,舒克萨哈、阿济格、吴三桂等人也向山东方向扑来,清军更是派出使者与李自成联系,想以河南换取两军的和平相处,最好让李自成也加入到攻击南明当中来。 这一切,南明朝廷暂时还无法知晓,清军南下的消息虽然传出,只是有山东作为屏障,朝中上下无人惊慌,反正清军离得还远,山东传来斩首一千多具后,整个南方反而一片欢腾,虽然从战损比来说,明军并没有取得胜利,可是朝中上下依然把他当成一次大胜看待,大明军队对阵鞑子,只要斩首一百具就算了不得的大胜了,更不要说斩首一千多具。 王福虽然可惜没有全歼孔有德,对于黄得功敢于主动出击还是非常欣赏,把这次伏击战当成大捷来办也末尝不可,至少可以提升一下军队士气,只是看到田雄,马得功两人因为贻误战机被黄得功重打了五十棍时,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格登了一下,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他脑中腾得记起了历史上黄得功死后,自己正是被田雄,马得功两人献给了清军,不由懊恼的拍了拍脑袋,自己为何没有早一点想起来。 “怎么办?”王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想现在大明不是全无希望,田雄,马得功两人末必会投清军,一会儿又想,若是两人因为怀恨当真投降了清军又怎么办,山东丢了尚不可惜,若是黄得功和数万精锐就此葬送,自己才连哭都没地方哭。 “下旨告诉黄得功,让他防备这两人,不妥,不妥,自己在京城,又怎么知道这两人会投清军,何况这一切只得自己猜测。将两人调离山东,这也不妥,黄得功恐怕会误会自己对他起了猜忌之心,大敌当前,如何能自乱阵脚?不如直接命令黄得功退守南直隶,只是对士气影响太大……” 王福连想了几个办法都被自己否决掉,偏偏此事又不能找人商议,算了,还是派驻军法官吧,若是田,马两人有异动,直接让军法官将其拿下,也省得自己担心,这虽然可能让黄得功不满,可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王福脑中马上闪过一个人:“来人,传杨林。” “是,奴婢遵旨。”一名内侍应道。 …… “万人一心兮泰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 杀尽建奴兮觅个封侯。” 城外校场上,一阵燎亮的歌声传来,中间还夹杂着无数的喊杀声,不时还有枪炮的声音响起,隔着老远就能听到。 由于羽林卫一下子扩充到五万人,皇宫外的广场已经容纳不下了,王福命人又在城外建了一个大校场,这个大校场因为要试射火炮,占地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广阔,传旨的太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正在训练的杨林。 “皇上召见我?”杨林不敢相信的问道,他护送田成购买东西回来后,王福让他和部下都脱离京营加入羽林卫,羽林卫待遇是京营的三倍,杨林当然愿意,只是相比没完没了的训练,杨林还是时刻想上阵撕杀。 “杨大人,快走吧,不要让皇上等急了。” “是,是,末将马上就去。” 半个时辰后,杨林来到了内殿:“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吧,这次朕让你去山东,有一项重要任务交给你,不知你能不能完成?” “去山东。”杨林马上回应过来,心中大喜:“皇上尽管吩咐,微臣赴汤蹈火,粉骨碎身也在所不辞。” 第二卷 活血 第13章 会动的尸体 叶成摆摆手说道,“眼前的事情就够不可思议的了,难道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要和我说疯婆子遇到了一只猴子,猴子开口告诉他我的名字叫孙悟空,用的还是地道的美国英语,带有纽约口音。” 洛诗敏和李潇先是一愣,旋即笑出声来,洛诗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叶警官……我怎么……才发现你……这么……有幽默感。”就连夏臣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意。 等众人笑够了,叶成说道,“还是说说疯婆子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洛诗敏咳嗽了两声清清喉咙,然后严肃的问道,“你们就不想知道柳焉婷的尸体去哪了嘛?蓉蓉给我打电话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叶成脚下安了弹簧两下弹了到了洛诗敏的面前,“疯婆子看到尸体了?在什么地方?她是怎么发现的?” 洛诗敏摇摇头,“胡蓉蓉没有看到尸体,是别人看到的,她在电话里也没有说清楚,就说她现在和三个目击者在一起,叫我们快点赶回学院去。” “那还等什么,走啊!”叶成带头,四人从窗户钻出警局大楼,又在人群里硬挤出一条路,翻墙出了警察局,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伊石学院。 叶成一下车就问道,“胡蓉蓉和目击者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 “跟我来吧。”洛诗敏走在前面带路,“叶警官你不用太激动,有蓉蓉在那,她是不会让目击者跑了的。”学院里谁不知道胡蓉蓉是洛诗敏的死党,得罪了胡蓉蓉就等于得罪了洛诗敏,那后果可不是一般的可怕。 洛诗敏带着三人穿过了老建筑,越走越偏僻,夏臣来到伊石学院已经三个月了,他都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叶成忍不住问道,“你要带我们去哪?胡蓉蓉怎么会没事往这种地方跑?她不怕遇到坏人。” “这片地方以前是做什么用的我不知道,和老建筑是一个年代的产物,现在是学校的仓库。蓉蓉自己肯定是不会到这种地方来了,她是和三个目击者一起来的。还有,伊石学院里有谁敢伤害蓉蓉。” 叶成点点头,惹怒洛邪的下场……叶成打了个哆嗦,不敢往下想了。 洛诗敏领着三人穿过一排平房,看到了一个废弃的篮球场,在篮球场旁边有一个花坛,胡蓉蓉和三个男生正坐在花坛边上。胡蓉蓉看上去没有什么事,三个大男生吓的瑟瑟发抖,其中有一个居然还在哭。 “这是怎么回事?”叶成问道。 胡蓉蓉莫名其妙的瞪了叶成一眼,说道,“我睡醒起来发现洛诗敏不在了,看到她给我留的字条说是和夏臣吃早饭去了,我就一个人到餐厅吃早餐,看到这三个人疯了一般的从仓库区跑了出来,边跑还边发出尖叫。我一时好奇就拦住了他们三个,问他们怎么了,他们说在这看到柳焉婷了,我就把他们三个带了过来并给洛诗敏打了电话。” 夏臣在走到三个男孩面前细细的打量,显然三人吓坏了,面色苍白,身体发抖,冷汗不停的往下流。夏臣俯身问道,“你们三个看到柳焉婷了?” “她……她……没穿衣服……” “我们……在打……篮球……然后……” “在……在……湖里……” 三个男孩一齐开口,夏臣什么也没听明白。 “停!”洛诗敏大喊一声三个男孩一起闭上了嘴,“一个一个来,有遗漏或者错误的地方下面的人再补充。”洛诗敏指着一个看上去胆子大一点的男生说道,“你先讲,你们两个仔细听着。” 被洛诗敏指的男孩咽了两口口水,略微思考了一下讲道,“我们三个是一间宿舍一个班的,今天上午没有课,我们想打篮球,到了篮球场一看,所有球场都满着,我就想到仓库区还有一个篮球场,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我就带着他们两个过来了。果然没有人,我们三个玩了一会儿感觉累了,就在那边坐下休息了一会儿。就在这时我们听到了水声,我想起在这个球场不远处有条小河,河水很清澈,我就带着他们两个过去了,远远的看到有一个女生在河里游泳,那女的身材很不错,长的好像也还行,最重要的是那女的没有穿衣服。我们三个就想靠近点看,就小心的靠了过去。等我们走到河边的时候女生正背对着我们,我突然发觉这个女生太白了,白的有点不像是人,我突然很害怕,甚至我都不知道我害怕什么,在水中的女生缓缓的转过身来,她闭着眼睛,我觉的她有点眼熟,突然我想起来了,她就是传闻昨天晚上被吸血鬼咬死的柳焉婷。我当时吓坏了,他们两个也认出了她是谁。我们三个吓的瘫倒在地上,女孩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我看到她的双眼惨白。她从水里站起来,也没穿衣服,一步一步的向我们走来,我认为我们死定了,吓的闭上眼睛。过了大概五分钟,什么也没有发生,我看到柳焉婷背对着我们离开了,再往下她去了那我就不知道了。” 不听还好,一听叶成的脑袋大了一圈,本以为找到了线索可以向局长邀功了,谁知得到的情况是柳焉婷的尸体自己走了,如果把这话告诉局长,局长一定会亲自把他押上神经病院的车。 另一个男孩说道,“他大体上说的不错,但是有一点不对,柳焉婷不是在游泳,她就是浮在水面上,偶尔摆动一下胳膊或者是腿,我感觉她像是在睡觉。” “睡觉?”叶成有点无语了,尸体会活动他勉强可以接受,尸体还需要睡觉他就有点接受不了,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尸体是不是还需要吃饭上厕所?那还是尸体么,和活人一点区别也没有了。 第三个男孩说道,“对了,在它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李潇问道,“是不是臭味,尸臭味。” “不是。”男孩摇摇头,“没有臭味,像是血腥味。对,就是血腥味!” 李潇的头也有点大了,没听说过死尸不发出臭味而是血腥味的,她有点怀疑这是三个男孩的恶作剧,可一看三人吓的那个样子又不像是装出来的。她的心里在呐喊,苍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臣还能保持冷静,他问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柳焉婷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比若说惧怕阳光啊,走起路来很僵硬之类的。” 三个男孩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其中一个男孩说道,“除了她的双眼是惨白的之外,她和正常人没有区别。” 夏臣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她向哪边走了。” 三个男孩转身指了同一个方向,夏臣顺真三个男孩指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伊石学院职工家属楼。“好了,我们没问题了,你们三个可以走了。看到柳焉婷的事情最好不要告诉其他人。” 三个男孩站起来点点头,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外,他们真的吓坏了。 叶成抱怨道,“先是怪异的吸血案,现在又出了一个会活动的尸体,弄的我大脑乱的像是一团,要世界末日了吗?” 胡蓉蓉忍了很长时间了,终于找到机会打击叶成了,“你的脑子里本来装的就全是草,自己笨不要把问题归结到别人身上。” 叶成反驳道,“疯婆娘我是怎么得罪你了,你怎么就看我不顺眼,我脑子里装的全是草,你脑子里是黄金,有本事你把案子破了,那我就服你了。” 李潇还是第一次见两人吵架,诧异的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习惯就好,你会习惯的。”洛诗敏拉着李潇跟着夏臣向湖边走去,他们要去看看成为会移动尸体的柳焉婷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证明真的是她。很快李潇在小河边发现了一串光着脚的足迹,检测之后她很确定是柳焉婷留下的足迹。三人跟着足迹走到了仓库旁,足迹消失了。夏臣顺着足迹消失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一栋教师公寓楼,柳焉婷的老师苏幼卿就住在那栋楼里。夏臣有种感觉,这件事和苏幼卿有某种联系,但目前只是一种感觉,他并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切。 三人返身回到废弃篮球场,叶成和胡蓉蓉还在吵架。洛诗敏的手机又响了,挂了手机她说道,“我哥来了,他有事要找我们。”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85章 试枪 “很好,朕要你去山东靖国公手下任军法官,明天出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山东” “军法官。”杨林呆了呆,他当然听说过军法官,作为一名武将,知道军法官的职责后,绝没有谁会去喜欢军法官的道理,毕竟那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却要做军法官。 “怎么,有问题吗?” “没有。”纵使心中不愿,杨林也没有勇气当面拒绝,他想通了,军法官就军法官罢,反正只要到了战场,军法官也可以上战场。 “对了,这次除了你的五百手下外,那队佛郎机雇佣军你也带着,到时他们负责靖国公的安全。”王福嘱咐道。 “是,微臣遵旨。”杨林回道。 田成雇用回来的葡萄牙人总共有四百二十六人,除了二十五名技术员,二十一名军队出身的人外,其余人的职业五花八门,这二十五名技术员当然安排在军器局,另外二十一名军队则做了教官,其余三百八十人暂时用不上,则干脆让他们都和近卫军一起训练军事技术,这些人虽然不是军人出身,却基本都有射击的底子在,只要队列训练好了,倒是有几分强军的模样。 这队葡萄牙雇佣军本来是王福准备用来逃跑时保护自己的,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王福已经不准备跑路了,这队葡萄牙雇佣军也就用不上,总不能让这些人白白拿着高薪不干事,干脆将他们送到山东战场。 不过,为了提高这群雇佣兵的作战积极性,王福会以悬赏的方式对那些雇佣兵进行奖励,以一颗鞑子人头十两银子计算,八旗上下加起来也不过数十万人,若是能花数百万两银子就将所有清军干掉,那简直太划算了。 对于这些佛郎机人,杨林已经不象在船上时排斥,无论从射击和冷兵器格斗的角度,这些佛郎机人都表现得非常好,射击精准,力气极大,虽然只有三百多人,但杨林相信,哪怕是遇到同样人数的满洲白甲兵,这队佛郎机人也有很大的可能取胜。 军队里总是靠实力说话的,这样一支强军交给自己,哪怕人数不多,杨林也不会嫌弃,对这次到山东与鞑子的交手也更加期待起来。 听完皇帝的吩咐,杨林正想着是不是该告退时,王福沉吟了一下还是道:“这次你去山东,朕还要你特别注意两个人,一个总兵田雄,一个是总兵马得功,若是发现他们有投敌的迹象,马上拿下,如果反抗太过激烈,朕许你便宜行事?” “啊。”杨林嘴吧顿时大张,差点合不拢来,自己竟然要对付两名总兵,而且还可以便宜行事。杨林震惊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微臣遵臣!” 王福满意的点了点头,田马两人到底会不会叛变,只是自己根据历史来猜测,并不能作准,杨林能忍住不问,起码不是毛燥之人,自己将此事交给他,略可以放心几分。 “爱卿告退吧,对了,等下爱卿可以带人到军器局重领火器。” “是,微臣尊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林走出皇宫后,还有点模不到头脑,到军器局重领火器干吗,他的五百人不是有三百支火枪吗,怎么还要重领火器。 “将军。”数名随同杨林一起过来的亲兵见杨林低头沉思,忍不住叫了一句,他们很想知道皇帝召自家将军前去到底有什¨贼吧Zei8。COM电子书¨么事,只是却不好开口询问。 杨林回过神来,想这么多干吗,到军器局走一场不就行了,他调转马头:“走,咱们到军器局。” 杨林带着数人到军器局时,军器局早已有人等在门口,一名三十多岁中年人含笑道:“杨将军,请跟我来。” 杨林忍住好奇,跟在那名中年人后面走进一个大厅,厅中堆放着一排整整齐齐的木箱,箱子上木头簇新,还散发出树木的清香,显然是刚刚才做成不久。 “杨将军,你们要的火器都在这里了。”领路的中年人指着箱子道。 杨林向一名亲兵用眼色示意了一下:“把箱子打开。” 那名亲兵上前,掀起箱盖,上面露出四支用油纸包着的火枪,并排躺在一起,从箱子的厚度来看,大约有三排,杨林有点失望,他的部下火枪数量已经够了,再多他也用不了。 “杨大人,不妨试试枪。”中年人含笑的道。 杨林正要说不用了,只是中年人神色仿佛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骄傲,杨林心中一动,莫非这火枪另有古怪,他随手拿起一支,马上发现这支火枪的与众不同,他没有找到放火绳的地方。 “杨将军,这是燧发枪,到目前为止,整个军器局只造出了一千支,全部在这里,皇上吩咐,所有的枪支都交给杨将军使用。” “燧发枪,这怎么使用?”杨林看着这支枪,有点不知所措的道。 “杨将军,只要试试就知道了。”中年人笑道:“将军跟我来。” 杨林等人跟着中年人走到院外,中年人向后喊了一声:“把子弹拿来。” 一名年轻人双手捧上一个布袋,中年人在布袋中掏了一下,掏出一个圆圆的纸壳,杨林正在想这个纸壳是什么东西时,中年人已经将纸壳放在嘴里一咬,纸壳顿时被咬破,露出一颗尖弹头,将尖弹头用嘴咬住,他左手取下纸壳,纸壳中剩下的是黑色的药粉,将一部分药粉小心的倒入火药池,重新合上后,其余火药倒入枪管,用完了的纸壳随手丢在地上,刚才的年轻人又递上了另一个袋子,中年人用手一模,里面是一小块涂满油脂的亚麻布,将嘴里含着的尖弹吐到亚麻布上,随手包好,然后塞到枪管中,用捅条轻轻一捅,被浸了油脂的亚麻布包着的尖弹顺利的滑向枪管底部。 将捅条取下,中年人马上端起火枪向前瞄准,只听“砰!”的一声大响,子弹尖啸着向前方飞去,数十米远的靶子上顿时出现一个大洞。 第二卷 活血 第14章 洛邪的调查结果 一听到洛诗敏说她哥洛邪要来,不约而同的听了下来,异口同声的问道,“你哥来干嘛?” 洛诗敏笑着说道,“你们两个怎么变的心有灵犀了,真有默契。” 叶成脸色一变,“洛诗敏,这话可不能乱说啊,特别是不能在你哥面前说,不然我可完了。我长的这么帅,还没交到女朋友,你不想我英年早逝吧。” 洛诗敏咯咯笑道,“我哥说是来给我们送什么报告,说是与案情有关的,叫我们到餐厅去等他。”洛邪送来的东西,肯定是很重要的,众人立刻转身向餐厅走去。 走在路上,叶成靠近洛诗敏,把嗓门压倒最低问道,“你哥和胡蓉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吗?” 洛诗敏大声说道,“我当你要问我什么呢,搞的这么神秘,就这事啊。”胡蓉蓉回头看了一眼,叶成急道,“你小声点。” “其实也没什么啦。”洛诗敏说道,“我哥很喜欢蓉蓉的,他们两个恋爱过,可是有一天,蓉蓉发现我哥和他的前任女友在一起,还亲了那个女孩,就和我哥分手了。这事我哥也解释过是那个女孩以自杀为理由约我哥出来,也是她强吻我哥的,可是蓉蓉就是不相信,就弄成现在的样子了。刚开始我挺替他们感到可惜的,现在不了,我觉得蓉蓉喜欢上你了。” “这话可不敢乱说。”对叶成来说,胡蓉蓉喜欢上他是天底下最恐怖的事情,如果能选择的话,他宁愿和僵尸谈恋爱,或者和厉鬼来个一夜情。 洛诗敏认真的说道,“我和蓉蓉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可能比她更了解她自己,现在她可能还没察觉,但总有一天她会发现的。你放心啦,我哥不会把你大卸八块的,他最多把你毁容再把你的腿打断,然后他会赔你一笔钱,你就可以和蓉蓉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我还是死了算了。”叶成欲哭无泪。 “哥!”洛诗敏远远的看到了洛邪高兴的跑了过去。 叶成望去,洛邪笔直的站在餐厅门口,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无形中散发着威势。周围站满了女朋友,可没有一个敢上前和他搭讪,其中不乏比胡蓉蓉漂亮很多的美女,洛邪也熟视无睹,眼睛望着天,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听到洛诗敏叫他,转身看到了胡蓉蓉嘴角一弯,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 “太帅了!”周围的女生倒了一片。 洛邪的手上还裹着纱布,洛诗敏捧起他的手问道,“哥,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洛邪把手插进了裤子兜里。“咱们去里面边吃边谈吧。” 餐厅老板正在里面快乐的数着钱,看到洛邪走了进来,脸色顿时就变了,手里的钞票掉了一地。 “你有什么重要的发现?”夏臣问道。 洛邪开始讲道,“根据蓉蓉形容的给她讲故事的老奶娘的形象,我让霸天帮小弟去查了,结果是伊石学院方圆百里没有符合蓉蓉形象的老太太,我就想了,她和蓉蓉说她就住在附近,而附近又没有这样的老太太,那只有一个可能,老太太在撒谎,她是故意等在那里给蓉蓉讲了五十年前吸血鬼的故事。我让小弟阔大了搜索范围,就发现了这个。”洛邪从他手中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胡蓉蓉面前问道,“蓉蓉,给你讲故事的是不是这个人?” 胡蓉蓉拿起照片仔细确认之后点点头,“就是她。” 洛邪拿过照片继续讲道,“照片里的这个人是个三流演员,她就住在本市,昨天晚上我就找到了她,她告诉我是在网上认识的一个人让她去给蓉蓉讲故事的,酬劳是一万块钱。之后我就查了她的账户,发现一万块钱就是从伊石学院附近的银行汇出的,汇钱的具体是什么人还没有查到。” 李潇叹道,“你太厉害了,你比我们警察还厉害。” “谢谢!”洛邪一点也不客气,接着讲道,“下面就说一下吸血鬼的故事吧,我查了本市所有的名字叫做宣小彤、田紫的女性,没有发现符合条件的,意外的发现警察局的户籍档案室在三十年前莫名其妙的发生了一场大火,所有解放前的户籍档案全部被烧毁了。我并没有灰心,我在警察局的绝密档案里找到了宣小彤这个名字。她的资料如下,宣小彤,女出生年月日不详,其父宣展人在上世纪初为本市最早的民族资本家,在本市开办了四家大型纺织厂,促进了本市工业化进程。在事业最高峰时突然变卖了家产举家迁移,去处不名。到七十年代末,宣小彤携大量资金返回本市,成立了夏氏集团,夏氏集团发展迅速,几年后就成为全国性的大集团。名义上夏氏集团的创始人是名为夏德的男人,而夏德从未在公共场合露过面,怀疑此人并不存在。近些年宣小彤逐渐退入幕后,但实际上夏氏集团还受其操控,行为也逐渐变的神秘,也只有极少的夏家人见过宣小彤。警察一度怀疑宣小彤利用夏氏集团在做不法的医学研究,一直没有掌握切实的证据。” 叶成大声问道,“你是从哪找到这些资料的,我怎么从没有看到过。” 洛邪说道,“这些资料的保密程度高的吓人,别说你了,就连你父亲叶繁夜恐怕也不知道这份资料的存在。” 夏臣问道,“那你是怎么得到的。” “我有我的方法,你们只要知道我说的全是真的就行了。我们在陈官村遇到的应该就是宣小彤这个老妖婆。” 洛诗敏算了一下,大叫道,“按照故事里的年龄推断,宣小彤活到现在快有一百岁了,她好长寿啊。” “我的资料还没有完呢。”洛邪又拿出了一份表格,“这是伊石学院附近四家银行最近三年来的资金流动。我从中发现,每个月都有巨额的资金以分散的方式汇入伊石学院,而在伊石学院的账上我却查不到这笔钱。据我推测,这笔钱最有可能的是用在了某个大型项目上,具体内容还需要你们自己去调查。” “女娲计划。”夏臣说道,“这笔钱一定是女娲计划的运作资金。” 洛邪又拿出了两张装在透明塑料袋里的纸,纸张有些发黄,有些年头了。“我手下的一个小弟他爸是伊石学院第一批员工,他还保留着第一次和第二次发工资的工资单,在第一张上,你们会找到些有意思的东西。” 夏臣接过纸张细看起来,很快他看到了两个名字,段干小晟、田紫,再看第二张,唯独少了这两个人。胡蓉蓉看过之后大呼,“故事中的两个人在我们学校?” 洛邪说道,“我仔细的想过了,你听到的并不是故事,而是几十年前在这里真实发生的一件事,因为某个未知的原因,其中所有的人物还在伊石学院里。我们在暗室里看到头上有洞的婴儿标本,就是死去的段干炫邦。” 夏臣把工资单递给叶成,问道,“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叶成说道,“假如田紫和段干小晟还活着的话,一个快一百岁了另一个七十多岁,我们很容易就能把他们找出来,等处理完手上的事情我们就把他们找出来问个究竟。”叶成看了洛邪两眼说道,“你应该来当警察,你查起案子来比警察有效率。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昨晚夏氏集团的爆炸案不是你做的?” “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无形之中帮了我一个忙。”洛邪笑道,“今天早上股市一开盘,夏氏集团的股票肯定会大跌,我正准备大肆收购夏氏集团的股票,这无形之中为我节省了很多资金。当我持有夏氏集团20%股票时我就成了夏氏最大的股东,这只是开始,很快我就会收购其他几大股东手中的股票,我最终的会成为夏氏集团的主人,夏家将被我从夏氏集团里踢出去。没有夏家的夏氏集团,一个多么美妙的讽刺。”洛邪毫无顾忌的说出了他的计划,因为在他眼前的这几个人没有一个能影响到他计划的实施。 叶成分析道,“夏氏集团虽然在本市遭到重创,但是并没有伤害其根基,短期来看,昨晚的爆炸案会造成夏氏集团股票的波动,但不用多长时间就会恢复。小股民可能会抛出手中的股票,但是大股东都是聪明人,他们肯定不会把手中的股票卖给你的。” “你说的不错,分析的很有道理。”洛邪居然赞成了叶成的话,“你说的问题我早就想到了,大股东们肯定不会轻易的把手中的股票卖给我的,但是你别忘了我是什么人,在我的小弟拜访过他们之后,他们肯定会把手中的股票卖给我的。” 叶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谁都清楚洛邪所说的拜访是什么意思。“我是一个警察,你能不当着我的面说这些问题么。” 洛邪笑着说道,“抱歉,我忘记你是警察了。” 叶成无语了。 洛诗敏也笑了,她把目光转向在场的另一个警察李潇,发现李潇的脸色很不好,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李潇摆手说道,“前天晚上在陈官村守了一个通宵,昨天晚上才睡了三个小时就被爆炸声惊醒,现在头有点晕。” “那你去我宿舍睡一会儿吧。”胡蓉蓉和洛诗敏扶起李潇,向她们的宿舍走去。 叶成问道,“我们该干些什么?” 胡蓉蓉回头说道,“你们就在餐厅里坐着好了,柳焉婷是全校闻名的人物,他的死也人尽皆知,如果有人在学校里看到了她,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待三女走后,夏臣站起来走了两圈,说道,“我觉得我们该去拜访一下柳焉婷的老师苏幼卿,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86章 训练 “这,这……”杨林看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火绳枪的威力虽然大,但是射击起来无比麻烦,因为装药时怕火绳将火药点燃,每射击完一次还要将火绳灭了,装完弹药才能重新吹燃火绳。 眼前的火枪比起火绳枪至少进行了三处重大的改进,最大的改进自然是不用火绳,火绳枪装填时因为一手要掌握火绳的缘故,只有一支手能动作,还必须给火绳枪一个支架,如今这燧发枪根本不用支架,光是这两处,差不多就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 第二个改进自然是纸壳弹,里面的药量恰好可以完成点火和射击,省了士兵分药的时间,子弹和火药装在一起,又省了重复取的时间。 第三则是那快浸了油脂的亚麻布,没有这块亚麻布时,装药时还要带个一个锤子,用捅条将火药锤实,将子弹锤到枪管底部,如今多了一个亚麻布,因为油脂滑润的缘故,只要用捅条轻轻一捅子弹就能滑到底部,而且亚麻布还有密闭的效果,不但省了锤实弹药的时间,而且还省了锤子,减轻了士兵携带的重量。 “我来试试。”杨林忍不住了道。 “杨将军,请!”中年人将火枪交到了杨林手上。 杨林接过火枪,马上按接中年人刚才的步骤照做了一遍,尽管生疏,但杨林在射出子弹后,默算了一下,至少比他用火绳枪时快了一倍。 杨林顿时骇然,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的缘故,如果稍加训练,相信速度再加快没有问题,若是用上这种火枪,一人岂不是可以当以前的二三个人使用,那他的五百部下完全可以全部换成这种火枪,以前的二百长矛手根本不用。 “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中年人身上穿着粗布衣服,上面还有点点污渍,杨林原先以为这名中年人只是一名普通工匠,只是普通工匠绝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负责将如此先进的火枪交给他,听他的口气好象这还是军器局的全部库存。 “本官陈瑞。”中年人淡淡的道。 “陈瑞,羽林卫陈瑞陈将军。”杨林惊叫道,他加入羽林卫之前就听说羽林卫有位陈将军专门喜欢研发火器,每天不在军营而往军器局跑,杨林听到过后还不以然,认为这位陈将军不务正业,可是若这支枪是陈将军研究出来的,那简直可以说凭空为朝廷增加十万大军,他连忙敬了一礼:“末将参见陈大人。” “杨将军不必多礼,这些东西你点一下吧,听说你们明天就要起程,可惜没时间训练了,你们只能在路上边走边训。” “陈大人放心,有路上的时间足够了,这么好的枪若是不能发威出它的威力,末将都要羞愧死了。”他随口向身边一名亲兵吩咐:“快,传我的命令,所有人马上到军器局来。” “是!” 亲兵匆匆下去,杨林忍不住问道:“陈大人,这种枪支不知军器局每月能生产多少?” 陈瑞摇了摇头,笑着不语,杨林反应过来,这种枪支的生产数量必定也是朝廷的机密,不会轻易泄露。 “立正。” “啪”的一声响,三列站的齐整的士兵双腿并立,目不转眼的望着前面的陈瑞。 “枪上肩!”陈瑞连吼边将火枪端起来,靠在肩头,枪管笔直的对着天空。 “哗啦。”站在陈瑞前面的数十名士兵也连忙学样,只是却有一点手忙脚乱,只有几人小声的跟着吼了出来。 “怎么,哑吧了,叫你们吼出来知道么。再来。”陈瑞生气的重新将火枪放下,其余人脸上一片赧然。 杨林的部下都已经全到了,他才听陈瑞讲这种新式的火枪训练与火绳枪完全不同,必须以另一套训练方式才能发挥出新式火枪的威力,只是他们没有时间了,只能由陈瑞在此选上数十人匆匆教上数遍,以后就要靠他们自己刻苦训练。 这种火枪另有训练方式,杨林又是喜欢又是惊讶,惊讶的是明明火枪才刚刚发明出来不久,为何就会有新的训练方式,问到陈瑞时,陈瑞却不肯透露,杨林只得挑出了二十九人和他一想组成三列,每列十人的纵队,趁着其他人搬运东西时,抓紧多练习几遍。 对这些人详细解释完火枪的构件和射击的分列步骤后,陈瑞开始带着他们练习。 这燧发枪果然与火绳枪有很大的不同,光从列队来看,为了射击的连续性,火绳枪需要六列,燧发枪只需要三列,火绳枪需要一个支架,而燧发枪不需要,为了防止火绳点燃时,不小心碰到同伴的火枪酿成事故,支架还必须间隔一段距离,这样造成队列稀疏,而使用燧发枪的士兵完全可以做到肩并肩,射击的密度就大为加大,敌人很难冲过来。 “再来一次,听我的,枪上肩!” “枪上肩!”这次三十人总算一起大吼起来,同时将整个动作做完。 陈瑞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将枪放下,再来一次,枪上肩!” “枪上肩!” “打开击铁,半开击发!” “打开击铁,半开击发!” 这次众人都做的很好,他们毕竟用火绳枪训练过一段时间,燧发枪虽然与火绳枪有很大不同,但击发的部位基本差不多,只是少了一根火绳,大家不会弄错。 “掏子弹!” “掏子弹!”这一步也没有问题,众人都很快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子弹。 “把子弹咬开!” “把子弹咬开!” “卟,哇。”一阵怪叫传来,却原来一小半人将子弹壳咬反了,明明要咬尾部,却咬到头部,他们嘴里咬到的不是子弹,而是火药,黑色的火药落到嘴里又苦又涩,这颗子弹算是浪费了,当然,只是火药浪费。 “再来,我重申一遍,你们要咬的是弹壳尖部。”陈瑞面无表情,这只是第一次,有人犯错也是必然,关键是在战场上不能犯错。 那些咬错之人连忙将口中苦涩的火药吐掉,重新掏出了子弹。 “把子弹咬开!” “把子弹咬开!” 这次总算没有人弄错了顺序,其实弹壳尾部特意弄成了一段尖形,即使是不用眼睛也能辨认,只要不是太紧张就不会弄错。 “倒引火药!” 这次大家都不能说话了,因为所有人嘴里都含着一颗子弹,陈瑞也同样如此,由他身边的一名助手代替下达命令。 这次又有人弄错,有人手指一紧张,把火药全部倒了下去,作为击发的火药,只需要一小部分就行了,大部分必须作为发射药,陈瑞却没有让人重来一遍,继续着下面的动作。 “关闭引火池!” “火药倒入枪管!” “取出亚麻布!” “包裹子弹,注意尖部朝上,圆部朝下!” “装弹!” 将子弹装进枪管,众人的嘴吧才重新解放出来。 “捅条下压!” “捅条下压!” “取出捅条!” “取出捅条!” “瞄准!” “瞄准!” “射击!” “射击!” “砰。”的一声大响,整个院中硝烟弥漫,陈瑞早已躲开,否则非被全身变成筛子不可,数十米外的靶子全是密密麻麻的洞眼。 “清理枪管!” “清理枪管!” 好了,所有动作都已完成,现在进行第二遍:“枪上肩!” “枪上肩!” …… 杨林等人的嗓子都快要吼哑了,只是心中却是非常兴奋,这一套动作下来,确实是发挥出这种新式火枪的最佳威力,人员排列的密度大了一倍,发射的速度快了二至三倍,子弹的射程远了二十至三十步。 教了他们三遍后,陈瑞已经丢下他们自行走了,杨林等人余味未就,马上把枪支弹药发了下去,就在军器局一直训练,直到天黑,众人才拖着疲惫的身影,带着弹药枪支回到营房。 十数艘大船张满风帆,吃力的行驶在长江上,杨林站在船头,他的身边则是一名高大的葡萄牙人,正是这支雇佣军的首领,有点唐僧潜质的布加路,布加路此时非但没有象原先一样在杨林面前一直吹嘘,反而是用巴结的目光看着杨林,那种目光,就象是一只可怜的小狗向主人讨要食物。 “枪上肩!” “枪上肩!” “打开击铁,半开击发!” “打开击铁,半开击发!” …… 明军站在船舷,一遍遍的重复着昨天学到的动作,而那些同船的葡萄牙人则双目发光的看着明军的训练,他们眼中毫不掩视强烈想拥有这种枪支的目光,以前的高傲全然不见。 “杨大人,杨将军,剩余的火枪给我的手下配上吧,我保证,只要配上了这种火枪,我的手下一定会努力杀敌,就是那个野蛮人的头领剁耳棍的脑袋也能拿下,天啊,那可是整整一千两白银。” 自从见到燧发枪,了解了威力后,布加路就缠着杨林不放,尤其是看到杨林的部下已经拿着新枪训练时更是眼热起来。 “天啊,不可思议的东方人,他们不亏是发明火药的祖宗,才会发明出这样不用火绳的枪支。”布加路已经想到了自己部下一人一支燧发枪,站在城头对野蛮人进行点射的样子,一名野蛮人十两银子,普通军官加倍,如果是贝勒,将军则是数百两,一人一天杀十人,至少也有一百两银子,布加路甚至想到自己被埋在银子堆里的情景。 在布加路看来,这些野蛮人和非洲的黑奴没有什么区别,甚至黑奴更强壮,可是依然被他们用火绳枪杀的尸横遍地,一天杀十人是小意思,这钱简直太好赚了,当然,前题是他的部下都换上这种燧发枪。 作为雇佣军,他们的头一支火器是自带的,当然,大明负责他们的弹药和粮草补给,如果火枪坏了,也会负责更换,使他们的弹药不至于缺泛,可是他们的火器虽然差不多是最好的火绳枪,与燧发枪的威力一比,简直是渣,三倍的射速,想想就觉得可怕,换上尖弹头后,射程比火绳枪还要远,当然,如果用同样的弹头,两者的射击距离差不多一样。 杨林这次带了一千支火枪,还有五百支火枪剩余,倒是子弹多多,足足有五十万发,几乎也搬空军器局的库存,这子弹是可以通用的,靖国公黄得功手下有近万支火枪,分配下去,一人也只能得到五十发而已,并不算多。 这五百支火枪如何处理,杨林还没有想好,如果只是用来备用,根本用不了那么多,交给靖国公,五百支火枪相对于上万人来讲实在杯水车薪,说不定还会引起纷争,现在济南城很可能已经打成一团了,根本没有让士兵来熟悉新枪的时间,倒是交给这支雇佣军才能发挥最大威力,这段水路上刚好可以一同训练熟悉枪支,雇佣军三百八十人,还有一百多支剩余,剩余的枪支可以用来作后备。 只是这么先进的枪支,自己人还没有全用上,先交给佛郎机人使用,杨林总觉得有点不舍,万一佛郎机人把枪偷走了怎么办?不过,随即杨林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起来,这里是大明,没有官府的允许,这些佛朗机人根本走不出去。 “好吧,本将可以作主将武器发放给你们,不准无故损坏,打完仗后必须收剿,如果有损坏,以每支白银百两赔偿。”这些佛郎机人,竟然连火绳枪也敢卖三十多两一支,这样的燧发枪,杨林觉得完全可以要价百两。 不过,说起来也多亏了从佛郎机人手中购买的这批火器,一百多门大炮组成的炮营每一次发射简直是惊天动地,整个炮营三千多人,五万羽林卫已经有二万人全部配备了火枪,另外二万六千多人是长矛手,这样一支军队,虽然刚刚整合不久,可是威力已经开始显现,前几天羽林卫进行过一次演习,观演的六万京营在羽林卫演习结束后个个面如土色,如果鞑子也是京营的水准,一轮炮击足可以让他们崩溃了。 “将军英明,你会为今天作出的决定感到自豪的。”布加路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 第二卷 活血 第15章 苏幼卿的遗书 苏幼卿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或者说是一个看起来让人感觉可怜的女人,但她曾经也是一个幸福的女人。 她有一个十分爱她的丈夫,她害怕打雷,每逢下雨丈夫都会放下手上一切赶到她身边,陪着她,安抚她。 她还有一个聪明的学生,年轻聪明漂亮有才气,再过几年就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画家。每次看到她的时候,苏幼卿就像是看到了年青时候的自己。苏幼卿竭尽所能教导她,而她从没有让苏幼卿失望过,拿回了一个又一个的奖牌。 但这都成为过去了,就在三个月前,就在她的床上,就在她的身边,她的丈夫被杀死了,而她什么都不知道到。 就在一天前,她聪明的学生被人杀死在画室里,把她生命中最后一点希望粉碎了。这是为什么?她问苍天又问自己,没人能回答这是为什么。 苏幼卿的精神就要崩溃了。她开始疑神疑鬼,她觉得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像是要害她,她觉得有人跟踪她,可当她猛的回头时身后有的只是空气。有人劝她去看心理医生,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好像这人有什么不良企图。好心的邻居给她送来食物,她扔在一边一口也没吃,她怀疑里面下了药。她偶然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她被镜子里鬼一样的女人再向她微笑。她吓坏了,从那以后她再也不照镜子了,用布蒙上了家里所有镜子。她每天那也不去,就躲在家里,拉住窗帘,让屋子里漆黑一团,她就蜷缩在黑暗之中,脑子里什么也不想,像个死人一样。 她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被释放出来,她会长时间的失去意识,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但没有这么频繁。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又不知该告诉谁。 今天象往常一样,苏幼卿用厚厚的窗帘遮住阳光,双手抱腿蜷缩在床上。一种莫名的恐惧顺着她的脊椎攀上了大脑,身上的汗毛全都立了起来,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黑暗中似乎有另一双眼睛在看着她,还发出桀桀的笑声。 苏幼卿从床上下来打开了灯,一寸一寸的检查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除了她之外,房间里并没有人,连其他活着的生物也没有。苏幼卿关了灯,重新回到床上。 被窥视的感觉再次袭来,这次她很肯定,真的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这双眼睛不在屋子里,而在屋外。 她用了很长时间才鼓起勇气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她看到了不可能看到的一幕,她跌倒在地,视线传过落地窗,还在望着窗外。 楼下站了一个人,一个赤裸着身体的女孩,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女孩。 苏幼卿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女孩还站在楼下,苏幼卿认识这个女孩,或者说曾经认识这个女孩,她最得意的学生——柳焉婷,昨天傍晚被人杀死在画室里。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苏幼卿自语道。 女孩挥了挥手,对苏幼卿灿烂的一笑。苏幼卿看到了她惨白的双瞳。苏幼卿听到女孩对她说,“苏老师,我在画室等你,快点来哦。” 苏幼卿闭上了眼睛,等她再睁开眼睛,楼下的女孩不见了。苏幼卿确定她看到的不是幻觉,死去的柳焉婷真的回来了,还约她在画室见面,这听起来有些疯狂,说给别人肯定没有人信,但是它真的发生了。苏幼卿拉上窗帘,让房间重归黑暗,她回到床上,像一只受伤的小猫蜷缩起来。 夏臣三人走到苏幼卿的楼下停下了脚步,叶成问道,“苏幼卿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我们上去该说什么?苏老师,你最得意的学生死了,尸体却活过来了,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她的尸体有没有来找过你?说了些什么?” 夏臣说道,“我也不知道,还是上去再说吧,我还没有上过她的课,要是洛诗敏和胡蓉蓉在的话会好一点。” 叶成建议道,“要不我们把她们叫来,只要几分钟她们就能从宿舍走到这里。” 洛邪说道,“我在这里闻到一股血腥味,和普通的人血有点不一样。” 叶成和夏臣用力吸了两口气,“我们什么也没闻到。” 洛邪深吸了一口,“这股血腥味和昨天傍晚在画室的味道很像,那个叫柳焉婷的女孩就在刚才来过这里,停留了几分钟之后离开了。” 叶成惊讶的说道,“这你都闻的出来,你的鼻子是什么构造的。” “血腥味这种味道,只要你闻多了就会特别的敏感,她在这停留了一段时间,她的味道又很特殊,所以我能闻出来。”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点上去吧。”夏臣带头冲进了楼道。 到了苏幼卿的家门口,夏臣停下了脚步,苏幼卿的家门微微敞开着,明明是大白天,屋里却是漆黑一团,“苏老师,你在家嘛?”没有回答。 叶成和洛邪随后赶了上来,看到敞开的门,夏臣说道,“门是开着的,我叫了苏老师,没有人回答我,进还是不进?” 夏臣和洛邪一起看着叶成,叶成奇道,“你们两个都看着我做什么?” 洛邪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叶成,“虽然不请自入这种事情我经常干,但是现在我们有一个警察在身边。” “那就进吧!”叶成推开门,小心的走了进去。房间里的空气很混浊,有一种说不出的难闻味道,非要叶成用他有限的词语形容她对这间屋子的感觉的话,他只会想到一个词——坟墓。就在几个月前,他还来过这间屋子,那时还不是这种感觉。 叶成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阳光照进这间快发霉的屋子,让新鲜的空气流进来。洛邪一进来就捂住了鼻子,“这是人住的地方?猪住的地方都会比这好。”有点小洁癖的夏臣更可怜了,他快吐了。 过了十多分钟,新鲜的空气灌满了房间,三人的感觉才好一点。叶成说道,“大家分开找找,看看能找到什么东西。既然会动的柳焉婷来找过她,总不会是什么好事。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不能再死人了。” 三人在屋子里转里一圈,发现了发霉的食物,堆积如山的脏衣服,满地的垃圾。夏臣在卧室的床上发现了一张纸,拿起来一看,竟然是遗书,字迹十分的潦草,几乎无法辨认是不是苏幼卿写的。 夏臣读了出来,“当你们看到这封遗书的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值得我眷恋的地方了。我的丈夫死了,我最喜欢的学生死了,现在我也要死了。假如死后有另一个世界的话,我又能见到我的丈夫和我的学生了,看起来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回忆我走过的一生它是如此的混乱,唯一值得我骄傲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我找到了一个爱我的丈夫,他不介意我有许多许多的小毛病,当我失去意识后打了他他也不会介意。另一件就是我遇到了柳焉婷这么优秀的学生,我无法生育,我把柳焉婷当做自己的女儿,我竭尽所能教导她,希望她成为一个杰出的画家。但是现在我失去了他们,有人无情的粉碎了我的希望,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诅咒她,总有一天,她会比我痛苦百倍、千倍、万倍。 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也许对抓住杀死柳焉婷的凶手会有所帮助。我的丈夫参加了一个代号叫做‘女娲计划’的行动,我听我丈夫给某人打电话时提起过一个叫血核的东西,他们是从一个婴儿的脑子里找到的,血核具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功能,活化之后的血核可以将人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进行延续,但是这种方式有一个缺点,它必须以血为生,永远离不开新鲜的血液,像是西方恐怖故事中的吸血鬼。据我所知,医疗室的吴医生一直在进行血核活化实验,并且有可能成功了,很有可能是他杀死了柳焉婷。 我看到柳焉婷了,她在楼下向我招手,可能没有会相信我,但我知道不是幻觉,我要去找她了。再见了,丑恶的世界!”遗书到这里就完了。 夏臣读完之后问道,“你们两个怎么看这封遗书?我们一直在寻找的神秘凶手居然是已经死了快三个月的吴医生?你们相信吗?” 叶成摊开双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句话你不是总挂在嘴边吗,上面一说我想起来了,你和洛诗敏在下水道里发现的吴医生的尸体里就没有一滴血液,当时我们以为是被人抽走了。现在我们有了一个更让人难以接受解释,好在我已经习惯突破自己的思维接受新的事物了。” 夏臣皱着眉头说道,“我只是觉得奇怪,苏幼卿并不是女娲计划的成员,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她还提到她经常会失去意识做一些事情,关于这一点我们从没有听说过。其中提到的另一种方式的延续是怎样的呢?死去的柳焉婷重新站了起来会不会与之有关?” “这有什么关系呢。”洛邪从卧室里走出来,“只要我们找到他们一切都清楚了。” 叶成说道,“你的提议确实是不错,可是我们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找起呢,伊石学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有很多地方可以藏人,天知道还有多少个暗室存在。她们想要藏起来,绝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到的。” “我猜我知道我们该去哪里找她。”洛邪的手中拿了一个相框,是苏幼卿和柳焉婷的合影,两人笑的很开心,露出满口白牙。“相框是我在床头柜上找到的,摆在非常显眼的位置,对女主人来说,这张照片一定很重要,你们看看照片的背景是不是有点眼熟。” 夏臣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那间画室。” 叶成走到了门口大喊道,“兄弟们,你们还在等什么?”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87章 济南血战(一) “枪上肩!” “枪上肩!” …… 将枪支分配下去后,所有的葡萄牙人都大为欣喜,他们马上和明军一起训练起来,口令中顿时夹杂着葡萄牙人怪腔怪调的中文。 从南京到济南,可以从运河直达,眼下是枯水季节,过了长江后,只能换乘小船,杨林一行加上船夫有一千多人,一共乘坐了四十多条大小船只,没有输往北方的漕运下,这是一支颇大的船队了,何况上面又挂着官府的旗帜,沿途的船只纷纷避让,一路上畅通无睹。 只是从船上不时传来的枪声和怪吼声却确实惊吓了沿途不少的船主,许多船主看到这只船队已经离开老远,才敢重新起船。 济南城外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清军营帐,除了多铎、孔有德、耿忠明等人率领的七万多人外,舒克萨哈、豪格等人也到来了,阿济格、吴三桂两人虽然没有来,却让吴三桂的哥哥吴三辅和手下大将胡守亮率了一万余关宁军前来助威。 当初吴三桂放清兵入关,开始言明只是借兵剿寇,并没有向清军投降,只是入了关,吴三桂就一切身不由己了,被满清封为平西王后,吴三桂更是没有反悔的余地,阿济格一直在吴三桂军中,毫不掩视自己监视的企图,吴三桂只能乖乖俯首听命。 舒克萨哈、豪格,胡守亮的人马虽然只有四万人左右,只是比起多铎的实力只强不弱,这十余万兵马,是现在整个清廷所能调动的极限了。 一缕阳光升起,照在济南城头,城头每隔数十米就有一名身穿盔甲的明军,他们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具雕像,脸上,身上都残留着点点露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济南的城墙已经是沆沆洼洼了,许多地方都有砖石塌陷后修补的痕迹,那些完好的砖石上则是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城墙下,黄褐色的土地上到处是黑色的血块,草丛中偶尔还可以看到一些丢弃的断箭、残枪、在太阳下,冷冷的反射出光芒。 城下的清军营帐已升起了炊烟,清军从营帐里钻了出来,许多人对着城墙指指点点,一幅轻松的模样,只有最前方的两外军营却好象有一点死气沉沉,虽然闻到饭香,士兵们也是无精打彩。 这些士兵头发,衣服都和明军都差不多,只是旗帜改成了绿色,他们多是刚刚投降的绿营兵,这几天,正是他们担任对济南城的主攻,伤亡最为惨重,所以才会如此状态。 一直以来,满人对于坚固的城池都没有太多的办法,要么靠内奸,要么就靠威吓,让明军自己出城投降;实在不行,只能绕行,直到孔有德、耿忠明等人给清军带去了大量火器,清军的攻城能力才大为改善。 多铎已经打听清楚了,济南城只有三万多人马,虽然城高墙厚,只是在有红衣大炮的情况下,多铎本以为不难攻破,没想到却是如此难攻,先是八门红衣大炮尚且被城中的火炮压制,等到舒克萨哈到来,将本来运往陕西进攻潼关的十二门红衣大炮也拉来时,多铎满心以为可以轻易将济南攻下,只是城中火炮虽然压制,城墙也多次炸塌,清军却依然进不了城。 今天多铎的心情却很好,昨天晚上,他的营中又添了数十门大炮,这些大炮是清军耗费数年之功铸成的,重量比红衣大炮还要重几分,曾被皇太极寄予厚望,命名为无敌大将军炮,可是实在太沉了,今天才运到。 一队明军走上城头,刚才宛如雕像一样站在城头的明军才动了起来,与上来的明军交换岗位,每个人的神情都有一点严肃,这数天,每天面临着清军的红夷大炮轰击和绿营兵的不断攻城,城中的明军也死伤惨重,至少有三千人伤重至死,城外的敌军更是密密麻麻,谁也不知道济南城到底能不能守住。 黄得功来到城头,他身后跟着翁之琪和殷洪盛等一群将领,只是其中少了田雄和马得功两人,这两人的棍伤一时还没有好,这些天一直留在府中养伤。 “大帅!”刚刚从城头走下来的明军看见黄得功一行人,连忙行礼,刚才的不安仿佛一下子消除,每个人都挺直了胸膛,有大帅在,济南就不会丢。 黄得功向行礼的官兵点了点头,他脸上明显有点憔悴,由于少了田雄和马得功两人,这几天,为了怕清军偷营,黄得功几乎都是枕戈待旦,只有偶尔才合眼眯一下。 “昨晚休息的怎么样?”黄得功向一名刚刚换哨的士兵问道。 “回大帅,小人休息的很好,今天鞑子攻城,小人至少要杀几个够本才行。”哨兵挺直着胸膛回道。 “好!”黄得功点了一下头,重重的哨兵肩膀上一拍,正要鼓励几句,旁边一人道:“大帅,鞑子有动静!” “哦。”黄得功连忙向城外看去,果然有动静,清军已经吃过早饭,一门门大炮从营中推了出来,除了十八门红衣大炮外,还多了十多门大炮,看起来丝毫不比红衣大炮小,黄得功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十八门红衣大炮已经让济南城吃不消了,又多了十多门大炮,那还了得。 轱辘声中,清军的大炮已经推到了炮位,因为多了十数门大炮,清军开始重新修建炮位,翁之琪忍不住道:“大帅,我们要不要先开炮?” 黄得功反问道:“我们的炮弹还有多少?” “回大帅,只有四百多发了,城中的工匠每天可以补充七十发左右。” 城中大炮还有五十多门,其余已经损坏无法使用,因为城中大炮威力无法和清军红衣大炮相比,如果对射,只能全部开炮才能勉强与清军抗衡,听到城中原先储存的数千发炮弹只剩下数百发时,大家都明白,现在城中连一发炮弹都不能浪费,虽然明知对方多架起十几门大炮后,城中更危险,只是却无可奈何。 “大帅,对方又有动静了。”一名亲兵道。 黄得功和众人连忙看去,只见城下清军营中出了两骑,直向城墙方向奔来,在一箭之地顿了顿,摇着手向城头呐喊着什么,边喊边慢慢前进。 殷洪盛大怒:“找死,取我弓来。” 一名亲兵将殷洪盛的大弓取来,殷洪盛正要搭箭开弓,黄得功扬了扬手,示意殷洪盛收起弓箭:“算了,听听他们要说什么?” 两人见城墙上没有动静,越发大胆,停止摇手,策马来到城下,向城头大喊:“城上明军听着,我仍大清信使,豫亲王有书信交予你们大帅,还望放我等入内。” 信使的话,黄得功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守城的副将还是过来通报:“大帅,要不要让他们进城。” “放下吊蓝,让他们把书信放在吊蓝中提上来,本帅倒要看看多铎搞什么鬼?” “是。” 城下两名清军虽然负有多铎的秘密使命,最好能入城探一下虚实,只是见城头只放吊蓝,摆明不让他们进城,也无可奈何,只得放下书信在吊蓝中,不一会儿,书信就送到了黄得功手上。 黄得功撕开书信,只看了两眼就气得发抖:“放屁,我黄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将书信撕的粉碎。 “你们回去告诉多铎,他想要济南城,有本事自己来取,不要妄想黄某会不战而降。” 一名清军紧盯着黄得功看了数眼:“原来是黄大人,黄大人,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济南城已被我军包围,尔等插翅难飞,豫亲王已经答应,只要黄大人愿意归顺,即使是王爵,大清也绝不吝啬,其余人等也各有封赏,若是等到济南城破,不但尔等死无葬身之地,就是济南数十万居民也要化为尘土,黄大人,你也看到了,我军又添了十余门大炮,只要大炮一响,尔等都要化为齑粉,这又何苦?” 黄得功的眼睛眯了起来,目光紧盯着城下的那名清军:“你认识本帅?” 虽然隔着老远,那人还是察觉到黄得功的目光不善,顿时一窒,强笑道:“黄大人威名赫赫,人中龙凤,小人只是瞎猜的而已。” “不对,你一定认识本帅,既然认识本帅还敢劝降,简直是污辱本帅,留你不得,拿弓来,本帅要亲手射他。” 城下那名清军大骇,一边拨马想逃,一边大声喊道:“黄大人,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你我无冤无仇,还请手下留情。” 黄得功丝毫不受清军的话影响,将弓拉成弯月,手一松,只听“咻!”的一声,声到箭到,那名清军坐骑刚刚启动,长箭已经从清军背上射穿,箭尖从他前胸露了出来,砰的一声,清军从马上栽了下来,偏偏脚挂着马蹬上,被马拉着狂奔起来,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另一人吓傻了,动都不敢动,听到城头喊滚,慢慢策马离开,跑离城墙数十米后,才敢拼命打马飞奔。 派去的两个人只回来了一个,而且连城也没有进,只是让对方白白羞辱了一顿,多铎大怒:“传我命令,攻破济南城,纵兵三日。” 多铎的命令一传下,整个清军就发出无数的欢呼声,此次征战,多尔衮接受了洪承畴、范文程等人的建议,尽量少杀以争取中原民心,只是清兵一向奸淫撸掠惯了,哪里受到了如此约束,听到可以在城中大抢,所有人都如闻到血腥味的狼一样兴奋起来,若不是大炮还没有架好,这些人恨不得马上攻城。 “轰。”清军的大炮终于响了,一枚数斤重的铁丸从天空中呼啸而过,正砸中城墙的正面,城墙上的砖石哗啦啦响动,扬起一阵灰尘,灰尘过后,城墙除了留下一个白点,却是安然无事。 清军开的第一炮正是由他们自铸的无敌大将军发射,黄得功只看了一眼就放下心来,这炮管看似粗大,可是击出的铁丸威力不但比起红衣大炮差远了,就是连城中明军小数号的火炮也不如,多添上十几门这样的火炮和原先的威胁相比区别不大。 “轰隆隆”又是数声炮响,这次清军的红衣大炮也加入其中了,只听哗啦啦的声音响动,被红衣大炮击中的城墙多了一个大洞,数名附近的明军被飞起来的砖石砸中,顿时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一人的脑袋直接被砖石砸了一个大洞,里面红的,白的搅在一起流了出来:一人的胳膊被砖石削飞,断臂处鲜血喷涌,人已经昏迷过去,一人两条腿被压断,偏偏还有知觉,大声呻吟起来…… “快,快,把人抬下去。”一队明军冒着炮火弯腰上来,将尸体和伤者都抬了下去。 “大帅,这里太危险了,快下去吧。”清军炮击开始后,看到黄得功还留在城头,左右纷纷相劝起来。 看了看左右,围在自己身边最小的也是参将,若是清军一颗炮弹飞过来,这城也不用守了,黄得功叹了一口气,知道在大炮打击下不是逞强的时候:“好吧,咱们下去。” 清军的炮击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每门炮大概都打出了十几发炮弹,自始自终,济南城头都象哑了一样,没有开炮还击,任由清军的火炮肆虐,遭到清军数百发炮弹的洗礼后,昨天修好的城墙又变得处处破绽,最严重的两处城墙塌陷了一段城门大小的缺口,从缺口中可以直接进入城内。 “冲啊!”清军兴奋起来,这次多铎打算一蹴而就,不只是派出绿营兵,而且还派出了数百名最精锐的白甲兵,准备抢占两个缺口,同时清军的红衣大炮也调整了方位,对准两个缺口发射,防止明军修补,并趁机扩大缺口。 “发射!” “轰。”城头的大炮终于响了起来,数十门颗炮弹一下子落到冲锋的清军阵列中,就象是划线一样,每一颗炮弹都犁出了一道深深的血槽,凡是这条血槽上的清军不是断手断脚就是肠穿肚烂,同时,城头涌现出两队明军,冒着炮火扛着麻袋,木料开始往缺口堵去。 第二卷 活血 第16章 画室惊魂 三人从苏幼卿家出来,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叶成问洛邪,“股市已经开盘了,你不用回去指挥手下收购夏氏集团的股票吗?”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的话,我还养着他们干嘛,跟你们在一起更有意思,我还答应了我的妹妹,要帮她照看好夏小子,不能让他受伤。” “我才不需要人照顾呢。”夏臣小声的嘟囔道。 三人快速向老建筑跑去,叶成全力冲刺想要超过洛邪,可就算他拼尽全力,洛邪始终跑在最前面。真是一个怪物!叶成被迫放弃了他的想法,三人没用五分钟就到达了老建筑。 今天的天气很好,室外阳光明媚,老建筑里却是阴森恐怖,空气中似乎有某种东西在阻碍太阳光照进来。一楼的教室都空置着,二楼的几间教室传来老师讲课声。三人很容易就找到了那间画室。从走廊里的窗户望去,苏幼卿穿了一件护士服坐在画架前在作画。夏臣奇道,“苏幼卿她哪来的护士服,这个样式的我也没有见过啊。” 叶成很专业的说道,“好像是老式的护士服,新式的下摆开的都很低!” 洛邪叹道,“这你都有研究?” 叶成嘿嘿一笑说道,“日剧看多了就知道了,日本人最爱拍护士服了。” 夏臣准备推门而入,被叶成拉住了手,“苏幼卿既然现在没有事,我们就在着等着,说不定那具会活动的尸体会来找她的,这样既救了苏幼卿,我又找到了柳焉婷的尸体,局长肯定会对我们另眼相看的。” 夏臣左右看了看,“可这走廊上光光的什么也没有,我们该藏在什么地方呢?” 叶成抬起头环顾一周,发现画室的一扇窗户是开着的,窗户正对着一个篮球场。“跟我来吧。”叶成带着两人离开了画室,走出了老建筑,穿过篮球场,在敞开的窗户下坐下。“这地方好吧,既能监视画室里的里的情况,还能晒太阳,舒服吧。” 夏臣慢慢的探出头来,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苏幼卿正在画的画,是一间阴暗的房子,窗外狂风大做,地上躺着一个人女人,剩下的一半被苏幼卿挡住了,看不到画的是什么。打扰人创作是一件很令人恼火的事,夏臣坐了下来。 阳光晒的人暖暖的,洛邪懒洋洋的说道,“我很喜欢这种感觉,三五好朋友,一起谈谈心事,晒晒太阳,很多年前,我父亲经常带我和妹妹去看夕阳,金色的阳光撒在我们三人身上,父亲就像是朋友一样,给我们讲他开心的事,不开心的事。讲那个兄弟为了救他被人杀死了,那个兄弟为了钱背叛了他。我和妹妹会很认真的听着,有时候父亲讲到伤心处还会流眼泪,妹妹会轻柔的帮父亲擦掉泪水。从那时起我就暗下决心,我要接替父亲,让父亲远离江湖,有一个幸福的晚年,像其他老人一样下下棋、打打牌、还能像我们这样晒太阳。” 叶成又吃了一惊,相传洛三怒是江湖上最冷血最可怕最让人恐惧的魔王,洛三怒年轻的时候就一个人一把刀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把一个五百多人的帮派砍的灰飞烟灭,这件事随着洛三怒那句口头禅,‘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一个传说’至今还在小混混之间流传。叶成就这样事问了洛邪。不想惹的洛邪哈哈大笑,差点惊动了画室里的苏幼卿。 洛邪笑过之后说道,“我曾经也就这件事问过我父亲,我父亲的反应和我一样。当时并不是我父亲一个人,那时他手下已经有了一千多号小弟,把五百多人的帮派灭掉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不是白痴都能做到。既然江湖上都这么传,还对他有利,我父亲就没有纠正。这件事告诉我一个道理,永远永远不要相信传说。” 夏臣歪着头看着洛邪,这个人并不像是表面看来那么难以接触,他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和一个警察成了朋友。实际上他和自己一样,把自己包裹在一层又一层的伪装里,这样的生活过的真累。夏臣放下伪装,闭上眼睛,微笑的对着太阳,感觉真的好舒服。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太阳晒的人暖暖的,夏臣就快睡着了,叶成和洛邪还在低声聊着什么,两人看起来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洛邪甚至伸手搂着叶成的肩膀,要是告诉洛诗敏她肯定不会相信。 铃……下课铃响了。 由学生组成的人流像一股洪水冲出了老建筑,顷刻间老建筑里除了苏幼卿之外再没有一人。夏臣探出头,看到苏幼卿还在作画,不经意的向门口一撇,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正是从警察局停尸间消失的柳焉婷。 夏臣拍怕叶成和洛邪,两人翻身望着画室。 苏幼卿还在画着她的画,淡淡的说道,“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因为是背对着三人,三人看不到苏幼卿的表情。 叶成小声说道,“我怎么觉得苏幼卿怪怪的,像是变了一个人。面对一具会活动的尸体她怎么不害怕呢,正常人都会害怕的。” 洛邪捂住了他的嘴,“看下去就知道了。” 柳焉婷邪笑道,“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嘛,我是来杀你的,就像我杀死你的学生一样,怎么样,你害怕吗?” 苏幼卿说道,“你是杀不死我的,吴涛!” 柳焉婷大惊,“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的?你是谁?”叶成等人也吃了一惊,在柳焉婷的身体里真的是吴涛。一个早就被他们认为死了的人。 “我就是苏幼卿啊,柳焉婷的老师,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杀不死你,只要我一抬手,你身上的血液会像水一样被我抽干。” 苏幼卿冷笑道,“因为我有朋友在这,他们三个是不会让你杀死我的。” 糟糕,被发现了!三人对视一眼站了起来,夏臣有些想不明白,苏幼卿从没有回头,她是怎么发现三人的?叶成从窗户爬进了画室,洛邪第二个,夏臣最后。 “举起手来。”叶成拔出手枪对着柳焉婷。洛邪从背后抽出一把大刀,把夏臣吓了一跳,这么大的东西他是怎么藏在后背的?对他的活动还没有影响?叶成看了洛邪的刀一眼就被惊呆了,刀背上有一串铜环透着浓浓的古意,刀身上流淌着水银般的光华,被刀尖反射的冷光照一下都感到生疼,“这是……这是……”叶成这是了半天没有下文。 洛邪说道,“从暗室出来之后我就明白了随身佩戴一把利刃的重要性,这把是大夏龙雀,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夏臣倒吸一口冷气说道,“史书《晋书·赫连勃勃载记》又造百炼钢刀,为龙雀大环,号曰大夏龙雀,铭其背曰: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可以怀远,可以柔逋;如风靡草,威服九区,世世珍之。这是国宝级的宝刃,你用它来砍人?” 洛邪反问道,“刀不就是用来砍人的吗?” 夏臣无语了。 柳焉婷不满的说道,“我还在这呢,你们可以等一会儿在讨论那把破刀吗?” 夏臣挡在苏幼卿的身前,“不管你是什么,我们是不会让你伤害苏老师的。” 柳焉婷大笑道,“就凭你们三个?一把破枪一把破刀,你们也太天真了的,我想干的事谁能阻止的了。”柳焉婷一步一步向苏幼卿走来。 “站住!不然开枪了!”叶成的警告无效。 洛邪轮起大夏龙雀向柳焉婷砍去,柳焉婷根本就没把这把刀放在眼里,任何物理攻击对她都是无效的。大夏龙雀的刀锋未至,刀气割裂空气砍在柳焉婷的皮肤上,划出深深一道血印。柳焉婷感觉到危险的气息,稳住身形,迅速向后退去。但还是晚了一步,左臂被齐肘砍断,断壁掉在地上,喷出一股黑血。屋子里顿时充满了呛人的血腥味,其中还夹杂着一种语言无法形容的臭味。 柳焉婷吃了一惊,躯体受损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不了再找一具躯体,血液才是他的本源,让他吃惊的是洛邪手中的那把破刀能割裂他对血液的控制,失去左臂中的血液对他来说才是重伤,他的每一滴血都是从新鲜血液中提炼出的精血。 也不过如此吗,叶成讥笑道,“你不想他把你砍成一块一块的就投降吧,我会很温柔的对你的。不要再让柳焉婷的尸体受到伤害了,这样我也好回去交差。” 柳焉婷咆哮道,“你们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你们太天真了。”话音刚落,从柳焉婷脖子上的两个圆洞型的伤口中喷出两股黑血。叶成大笑道,“很多人是被气的吐血,这个怪物被我们气的喷血了。” 洛邪严肃的说道,“小心,他的血里有古怪。” 黑血落地之后冒起浓浓的黑烟,风吹不散,转眼就笼罩了整间画室。画室一下由白天转到了黑暗,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嘿嘿……”柳焉婷的声音从黑烟中传来,“怎么样,看不到了吧,我却能看到你们,看到新鲜的血液在你们血管里流动,看到心脏在胸腔里跳动,我向你们保证,很快我就会吸干你们血,让心脏停下来的。” 叶成想到它吸血的能力,打了一个冷颤,在黑暗中他毫无抵抗力。 夏臣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大家放心,他现在没有吸血的能力,我没猜错的话,他只有在血液的状态下才能吸血,他现在在柳焉婷的身体里不能施展这项能力,不然的话他早就用了。” “嘿嘿,小子你很聪明,我现在是不能吸血,杀死你们三个傻小子还用不到我吸血的能力,你们三个受死吧。”柳焉婷不说话了,在一片黑暗之中无法断定她身处何处。他有可能从任何角度发起攻击。 五分钟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 在等待的过程中恐惧像是一滴水,一点一点的深入他们的身体。洛邪还能保持冷静,他有过太多的类似经历。叶成越来越紧张,握着枪的手开始微微颤抖。柳焉婷在三人中选中了他的第一个目标,洛邪手中有一把颇具威胁的怪刀,夏臣完全没有威胁,第一个杀他和最后一个杀他没有任何影响,叶成是一个不错的目标。 黑暗中叶成感到一阵劲风向他袭来,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胸部就遭到一记重击,人被打的飞了出去,他判断出袭击者的方位,朝着那个方向连开数枪,所有人都清晰的听到了子弹射进肉体的噗噗声。“告诉你,我也不是好惹的。”喉头一甜,叶成喷出一口鲜血。胸部的剧痛让他脸上的五官纠结在一起,就刚才那一下,他的肋骨很有可能断了,这家伙下手不是一般的狠。 “叶成你没事吧。”夏臣从在黑暗中摸到叶成,把他扶到自己身边,他张开双臂,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护住精神恍惚的苏幼卿和受伤的叶成。 洛邪慢慢的放下了刀,把整个胸部暴露在空气中,如果柳焉婷的速度够快,完全能够在一击之后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 这可能是一个陷阱,明知如此,柳焉婷还是不愿意放弃这绝佳的机会,重伤洛邪之后,再没有人能威胁的到他了。鼓足全劲,柳焉婷向洛邪冲过去,右拳向洛邪的胸膛狠狠的轰了过去。 柳焉婷的拳头已经到了洛邪胸前,洛邪依旧没有动。柳焉婷全力一拳结实的打在洛邪身上。 就在拳头挨到洛邪胸膛的一顺间,洛邪动了。他伸出左手,死死的抓住了柳焉婷的拳头,右手持大夏龙雀对着柳焉婷的胸膛连砍三刀。柳焉婷连连尖叫,在第四刀落下前摆脱了洛邪的手臂,连退了十几步。她的身体被大夏龙雀砍出了三个恐怖的伤口,内脏都露了出来,要不是她及时的摆脱,现在可能和这具躯体一起变成了一堆碎肉。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洛邪擦去嘴角的血迹大喊到,“来啊!再来啊!老子在这等你呢。” 夏臣等人虽然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是他们猜的出来,洛邪一定用大夏龙雀重伤了柳焉婷。 柳焉婷对洛邪心生怯意,她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战胜眼前的这个男人了。画室内的黑烟逐渐的淡去,被她重新吸进了身体,她受到了重创,一滴精血也不能浪费。黑烟消失后,众人看到柳焉婷用尽有的一只右手扶着墙,胸前有四个枪口和三道砍穿的伤口。叶成捂着脑袋说道,“这下好了,柳家的人看到尸体成了这个样子说不定会拆了警察局,局长要是知道是我把尸体弄成这个样子的肯定会让我刷一年,不五年的厕所。” “你叫什么名字?”柳焉婷在尽量的拖延时间,她已经杀不了三人了,现在想的是该怎么逃出去。 “洛邪!”洛邪挥舞着大夏龙雀一步步的紧逼过去。 就在这时,洛诗敏推门而入,“发生什么事了?”后面跟着的是胡蓉蓉和李潇,她们在宿舍听到了枪声,寻了过来。 柳焉婷趁众人分神之际,跳过洛邪,推开了夏臣和叶成,一拳打晕了苏幼卿,带着她撞破了窗户逃了出去。胡蓉蓉看到柳焉婷残破的身躯,说了一句,“oh my God!”就晕了过去。多亏在后面的李潇手疾眼快抱住了她。 叶成走到窗边欲哭无泪,外面站满了被枪声引来的学生,所有人都看到了逃走的柳焉婷的尊容,不知道局长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帮你解决。”洛邪拍拍叶成的肩膀从破窗潇洒的跳了出去。 “那个女人向哪边跑了?”洛邪挥舞着大夏龙雀威风凛凛的问道。 “那边!”所有学生都指着同一个方向,洛邪向那个方向望去,看到了陈官村。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所有学生一起点头。 “知道我是谁就好,不许把你们刚才看到的情况说出去,对警察也不能说,不然的话……”洛邪甩了一个刀花,刀气割的很多人面部生疼。 “太帅了,我哥从哪找的大刀。”洛诗敏的双眼变成了心形。 “你私下里可以和你哥讨论这个问题,现在我想的是怎么把苏幼卿完整无缺的救回来,我可不想她变成第二个柳焉婷。”叶成说完也成破窗里跳了出来,故意摆出一个很帅的造型,反响比洛邪差远了。 “我想,我可能知道他的弱点。”李潇的话让众人一下把视线全部集中在她的身上。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88章 济南血战(二) 眼看着两个缺口就要被明军用木头和砖石堵上,“轰。”的一声巨响,一颗炮弹刚好落在塌方处,刚刚落下去的砖石木头顿时飞溅四起,变成了杀人的利器,十余名附近的明军齐齐扑倒在地,身上到处是鲜血在流,数人嘴中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冲进去!冲进去!”看到这一幕的清军大喜过望,他们仿佛看到了济南城里白花花的银子和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每个人眼中都仿佛充血了一般,不顾炮弹还可能落下,拼命朝缺口涌来。 “火枪营,上,堵住缺口。”一名明军小校大声喊道。 随着明军小校的喊声落下,一队明军迅速扑向缺口,缺口破碎的砖木上面被红色的军衣覆盖,他们手中火枪的火绳已经点燃,发出滋滋的声音。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眉眼间已经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冲上来的清军头上没有剃成金钱鼠尾的标志,他们的军服还可以看到大明军服的式样,这些人,本来应当是大明的军人,为大明保家卫国,只是如今却充当了异族的帮凶,成了异族的马前卒。 看到滋滋冒烟的火枪,清军血红色的眼睛露出一丝恐惧,他们清楚这种火器的威力,只是他们根本无法后退,一小队满清精兵就跟在他们身后监督,只有稍露退意,这些满人精兵手中的弓弦就会毫不犹豫的松开,沉重的铁箭足可以把一个人的身体射穿。 “放!” “砰!”一阵抄豆子的声响,前头的清军如倒栽葱一般扑倒在地,后头的清军从同伴尸体上踏过,或许是为了驱散恐惧,嗷嗷的叫着。 “换枪!” 刚刚射击完的明军将枪支递到第二列士兵手中,接过一把已经上好子弹的火枪,第二列的士兵依次递给第三列……直到第六列士兵才开始给空枪清除残渣,重新上弹药。 “放!” “放!” 火枪周而复始,无数冲锋的清军已经倒在缺口前面,只是相比于火枪的密度,清军人数太多了,冲过来的清军越来越接近缺口。 “咻!咻!”天空中,数十支羽箭落下,那是一队满清精兵所射,他们所用羽箭的箭尖都是精铁做成,又大又沉,只要射中,就是一个大洞,即使不是要害,除非及时救治,否则只能等死。 羽箭准确的落在明军火枪队中,“卟、卟、卟”的声音响起,明军阵列中鲜血飞溅,十余名明军手中一松,他们的火枪已经掉在了地上。 正在射击的明军一阵骚动,最近的清军离他们只有十几步了,一旦清军冲过来,他们手中的火枪毫无抵抗之力,只是碍于军令,他们还是一板一眼的射击,相隔十几步的火枪打在人身上,人身马上就象筛子一样,鲜血四散而溅,血腥味直冲脑门,这些,对于久经战阵的明军来说并没有什么,只是对方手中明晃晃的兵器离自己不过十多步远,一会儿时间就要冲过来,给射击的明军带来了空前的压力。 “咻!咻!”天空中的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伏在砖墙上的明军再也抗不住压力,爬起来向后方跑去,正在指挥的明军军官气得暴跳如雷,却毫无办法。 其实清军的距离虽然只有十几步,但那是直线距离,这处城墙塌陷了一大半,到底还有高度,若是明军有足够胆气一直射击下去,这道缺口清军轻易攻不上来,只是头上的利箭却成了压垮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明军再英勇,到底也是血肉之躯,他们受不了那种利箭落下却毫无躲闪余地的战争。 “长矛手,上!”让火枪兵重新堵住缺口不现实,明军军官只能换上长枪兵。 “冲啊!”见到明军退下,清军士气大振,他们蚂蚁般的从倒塌下来的砖石上经过,向缺口涡涌而去。 其他地方,清军的云梯已经搁在城墙上,云梯半空,人头攒动,全是正在爬墙的清兵,清军火炮营内,无敌大将军炮已经停止射击了,红衣大炮却还在发出怒吼,他们已经停止了对城墙射击,炮弹全部落入城中,城墙附近的房屋有好多已经炸破了一个或数个大洞,不时有百姓站在破损的房屋前伏地大哭。 济南城的火炮也毫不示弱,它们不用担心会有炮弹炸到自己,不时有炮弹落到城外正在冲锋的清军阵中,每落下一颗炮弹,必定有几名倒霉鬼被炸得血肉横飞。 “刺!”正当清军满心欢喜的从城墙缺口处涌入时,一队明军长枪兵将缺口堵住,这些清军刹时间面对的是一片钢林丛林。 “不。”清军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拼退想往后退,只是身后的巨力涌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向锐利的枪尖撞去,变成明军长枪上的肉串。 “收!”长枪一收,最前面的清军胸前全是大洞,鲜血喷涌而出,软绵绵的扑倒在地,身后的清军搞不清楚情况,依然向前涌去。 “刺!” “收!” 明军的长枪兵重复着这个简直的动作,每重复一次,必有一排清军变成了死尸,渐渐的,尸体越堆越高。 天空中的羽箭依然呼啸而下,落入明军的长枪阵中,被射中的明军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不过,长枪兵明显比火枪兵更能承受清军箭雨的打击,一有缺口,后面的明军马上补上,将这段塌陷的地方牢牢扼住。 “砰!”退后的火枪兵转移到了两侧,在这里,他们不用担心清军会突然冲过来,射击从容了许多,从侧翼削减着往缺口冲过来的清军,减轻长枪兵的压力。 羽箭和弹丸在空中交汇,城头上不时有明军惨叫着摔下,但更多的清军倒在城墙下,鲜血一流到地上,就被干枯的地面吸引,化成黑色的土块。 韩虎手中提着一把长刀,望着前方高大的城墙,城下倒下的层层尸体,心中充满恐惧,他是一名京城的混混,后来花银子进了京营当了一个小头目,只为了能白拿军饷,混口饭吃,大顺军来时,他跟着上司投降大顺,鞑子进京,他又跟着上司投鞑子。 在韩虎心中,并没有什么忠义的思想,他在做混混时就换过多次老大,反正哪个老大拳头硬,手下多就跟随,最重要的就是要平安,自己不吃亏,凭着这点小聪明,他竟然变成了一个混混头目,才有银子打点进了京营,给自己弄了一身官皮。 一个月内,他先是由一名大明军官变成了一名大顺军官,又变成了一名大清军官,韩虎并没有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这和当初跟老大是一个理,只要跟对了老大就有好处,京营大部分士兵不堪战,大顺军出逃时根本不带他们,大清也无意养着数十万包袱,只能从中征选一些还有战力的人入绿营兵,其余全部解散,韩虎因为混混出身,能打能跑,身体素质比大多数京营士兵都好,被第一批选中。 本来这是一件好事,可以继续当兵吃粮,唯一不好的是这个老大还没有占据全部地盘,要和其他人争场子,在多铎受阻后,韩虎等人作为第一批绿营兵也被派了出来,一到济南,韩虎所在的绿营马上被投入到攻城战中。 短短数天的攻城,韩虎连同自己和手下的十人就剩下四人了,济南城就象是一台绞肉机,仿佛无论多少人命都不够往里面填,对于清军来说,这些绿营兵的生命毫不可惜,反正他们只是数月前才转过来的明军,死多少都不会心痛,哪怕仅仅是消耗城中的物资也划算。 看着到处是血肉模糊的战场,第一天韩虎就后悔了,早知道投降了鞑子这么危险,干脆脱下军服重新当混混算了,可是现在他无悔也无用,关键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他冲锋时故意放慢脚步,绝不登城,看见有危险以最快的速度逃开,攻城数天,作为一直在最前线伤亡惨重的绿营兵,韩虎竟然一点伤也没受。 城头上,黄家全手指一松,一支长箭呼啸着插入城下一名正在冲锋的清军咽喉,那名清军抬了抬手,想握着箭杆,只是刚碰到就无力垂下,眼中射出不敢相信的目光,砰然倒地。 黄家全轻吐了一口气:“六个。” 这是他今天射杀的清军数目,随着朝廷对火器的重视,军中的弓箭手远比火枪兵少,只是却不是没有,黄家全正是军中有名的神射手,他出身猎户,有一手连射六箭的绝技,加入军中数年,死在他弓下的敌人谁也不知道有多少。 今天射杀的六人都是普通的绿营兵,这让黄家全很不满意,对于鞑子吹嘘自己骑射无双,黄家全很不以为然,他早就想射杀几名鞑子来证明自己的箭术,只是以前南征北战,交手的都是流寇,这次到济南城下,总算与鞑子交上手。 他本以为第一天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可是真正的鞑子狡猾的很,总是驱使着绿营兵攻城,即使鞑子上来,也躲在后面放箭,昨天他瞄上了两名鞑子,连射数箭,都被两名鞑子躲了过去,自己也差点受伤,这反而更加激起了黄家全的战意,今天一定要射死一名真鞑子。 虽然汉军八旗也剃成了金钱鼠尾的脑袋,只是真鞑子和假鞑子还是有所区别,所有的真鞑子几乎都披甲,他们面孔更狰狞,许多人身上还残留着野人的气息。 韩虎的畏畏缩缩终于被后面一名监视的满人白甲兵发现,这名白甲兵气得哇哇怪叫,见到韩虎离城墙尚有一段距离,他纵马向韩虎的方向过来,手中的长鞭向韩虎抽去:“混蛋,冲上去,否则杀了你!” 韩虎虽然听不清这名白甲兵说什么,只是知道自己再不冲,恐怕马上就要死在这名白甲兵手上了,连忙向前跑去。 黄家全早就注意到了这名绿营兵的小军官了,此人一直俳徊在普通弓箭和火枪的射程外,黄家全的弓箭即使能射到他,也要冒一定的风险将大半身子探出城墙才行,这样的一个小官军不值得他冒险,见到一名白甲兵纵马来到前面,黄家全大喜,他从箭壶中抽出六支长箭,长身而起,只听弓弘以极快的速度颤动了六下,六只长箭呈一朵梅花形向那名白甲兵嘴吧、咽喉、心脏等部位闪电般飞去。 就在黄家全射出长箭的瞬间,数支长箭几乎擦着他的脸孔飞过,黄家全连忙躲在城垛下,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疼传来,模了一下脸,手上几滴血珠滑落。 他顾不上自己是否破相,连忙探出脑袋向外看去,刚才那名白甲兵的坐骑上面空荡荡的,地上扑着一具尸体,尸体咽喉、腹部、胸部都插着一支明晃晃的长箭,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看模样,正是刚才马上的那名白甲兵,白甲兵的坐骑仿佛不知道主人已死,低下头,用嘴吧用力的拱着主人。 让黄家全意外的是,白甲兵前方还扑着一具尸体,尸体背部中箭,只是头部扭转,眼睛惊骇的看着后方,从面目上看,此人正是原先那名一直畏畏缩缩的绿营兵小军官,黄家全还以为这名军官是被他们自己人射死的,只是看到箭尾独特的标记时,黄家全惊讶的发现,这是自己的长箭。 时间回到前一刻,那名白甲兵见到韩虎往前冲时,正要退回去,耳边突然听到长箭划破空气向自己飞来的声音,他反应极快,手中的弓弦马上向前挥去,同时身体也往下伏去,只是他绝没有想到向他射来的不是一支箭,而是六支,前一支箭从他头上飞过,又连挡两支长箭后,啪的一声,白甲兵手中的长弓断为两截,另外三支长箭闪电般的射入白甲兵的要害,胸腹的两支长箭有甲胄阻挡,射到一半就卡住,只是咽喉上的那支长箭将这名白甲兵脖子射了个对穿,他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 韩虎正在祈祷前面明军的箭支和枪弹不要落到自己身上时,后背突然传来一阵疼痛,接着只觉得双腿无力,他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心中大恨,肯定是那名该死的鞑子嫌自己跑得慢,射了自己一箭,听说投降了鞑子,即使到了阴曹地府,祖宗也不会原谅自己,早知如此,无论如何也不能当了汉奸。 他努力扭头向后看去,却见那名满洲兵也从马上摔了下来,躺在地上生死不知,韩虎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原来不是他射的,只是不知为何,心中还是涌现出一丝快意,不一会儿,韩虎头一歪,陷入了黑暗之中。 射中韩虎的那支长箭,可以说是这名白甲兵发出的,也可以说不是,这名白甲兵格开黄家全射出的长箭时,一支长箭刚好落到了韩虎的后背,让韩虎连死都变得稀里糊涂。 对于黄家全来说,射死韩虎这样一个绿营兵的小军官不值得夸耀,令他高兴的是终于射杀了一名白甲兵,他身边的一名火枪兵看了个清楚,忍不住伸起大拇指对着黄家全一夸,黄家全露出一丝笑意,眼睛又重新盯着墙下。 从早上攻到中午,清军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山东巡抚王万吉组织了城中的居民做好午饭,冒着炮火送上了城头,可是明军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只能在中间空隙时用手抓起食物就往嘴里送,城头经常可以看到明军嘴里含着食物在战斗。 从中午又到了晚上,清军的攻势一直未断,可是依然如前几天一样,在城下碰了一个头破血流,新到的十几门无敌大将军炮只是一个笑话,除了轰击城墙有点用外,根本无法打到城里,为了怕误伤自己人,在清军冲到城下时就只能停止炮击,对于城墙的伤害,十几发炮弹也不如一发红衣大炮。 当太阳开始落山时,多铎虽然不甘,却也不得不鸣金收兵了,攻击了一整天末果的清军如蒙大赦,潮水般的退下,只留下城外累累尸体,等到了晚上,他们才会派人收尸。 看到清军退了下去,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的明军却顾不得休息,拼命的指挥着城中征召的民夫开始加固各处的城墙,不过,各人神情都轻松下来,纷纷询问对方杀了多少清兵,杀过人的大声谈笑,没有杀到敌人,都有点为好意思,只好拼命干活,黄家全更是满脸兴奋,连同第一位,他今天共射杀了三名白甲兵,至于绿营兵,他已经懒得记了。 城头的明军伤亡也不少,又有近二千具尸体抬了下去,受伤的人更多,当尸体抬过时,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刚才轻松的心情也荡然无存,城外的清军这么多,谁知道明天自己会不会战死城头? 黄得功却有更大的烦忧,军需官已经告诉他,城中的炮弹已经不足一百发了,明天城中的火炮就会面临弹药不足的麻烦,没有大炮,济南城该如何守? 第二卷 活血 第17章 老实人 李潇说道,“我昨天就在想了,我们在暗室里发现的大玻璃瓶里为什么装满了福尔马林溶液,起初我认为是为了防腐。考虑到装在里面的是一个活的东西,抽干了空气在真空的环境下同样可以防腐。我就想到了另一个可能,装在里面的东西可能可能惧怕这种液体。” “我的天!”叶成又想装墙了,“你昨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今天你才说。” 李潇难为情的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还没得到证实,万一我错了,可能陷你们于危险的境地。” “我们现在已经够危险的了。”叶成揉着他的胸,一大片的淤血。 夏臣问道,“可是我们该怎么使用福尔马林溶液呢?用桶泼?”假如目标不会动的话,这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胡蓉蓉从昏迷中醒了过来,问道,“我错过了什么吗?” 洛诗敏打了一个响指,“我有主意了,跟我来。” 半个小时之后,六个人走在前往陈官村的路上,除了洛邪之外,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拿了一把大号的水枪,里面装满了福尔马林溶液。洛邪强忍着才能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五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每人手里拿了水枪,表情十分严肃,像是要打一场大战,想到其中还有两个是警察,洛邪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笑的十分夸张,在洛诗敏的记住中,她哥这样笑的次数绝没有超过五次,其他几次还是发生在她们很小的时候。 叶成挥了挥他手中的水枪,说道,“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挫,你也不用笑成这样,拜托你照顾一下我幼小的心灵好吗?它太弱了,还承受不了重大的打击。” 夏臣倒是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只要能对付那个东西,阻止它再杀人,让他拿什么都行。拿着水枪还能让他想起他短暂但是快乐的童年,他经常和小朋友们用水枪打仗,当然,那时还没有这么大把的水枪。 女孩们对水枪也没什么排斥,作为一个女孩,水枪是所有枪械里最容易接受的。在叶成的抱怨声中,众人走到了陈官村。村民在各自的养殖场了准备恢复生产,众人没有发现异常。叶成建议道,“去找村长陈宝吧,他也许会有办法。我们总不能碰到一个村民就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赤裸着身子断了一条胳膊胸前有几个洞还有三个恐怖伤口的女人带着一个昏迷的女人从你眼前经过?” 夏臣说道,“那就快走吧,我们该去那找村长?” “这个时间陈宝应该在家里,跟我来吧。”叶成带着众人走向陈宝家。 走到陈宝家门口,叶成敲敲门,“陈村长你在家吗?我是叶警官,我们见过面的。” 门立刻就被打开了,陈宝站在门口说道,“你们真的来了。” 夏臣问道,“你什么意思?” 陈宝朴实的一笑,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怎么又来了,案件有进展了吗?” 叶成已经把脸皮练的很厚了,“有进展我会告诉你的,我们这次来是有些事需要你协助。” 陈宝看到了五人手上的水枪,笑着问道,“这是你们研制出来的最新式武器?用来对付那东西的?” 叶成一本正经的对陈宝说道,“这是政府的最新研究成果,高度机密,抱歉,碍于保密守则,我不能泄露它的用途和使用方法。” 陈宝挥挥手,“你们进来说吧。” 陈宝家的院子里有一个葡萄架,下面有几个凳子,下面很阴凉,微风吹过,葡萄叶子微微的摇摆,坐在下面看书喝茶,还有点诗意,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众人在葡萄架下坐下,陈宝从院子里的水井里拿出一个西瓜,用刀切开,“大热天的,你们口渴了吧,吃点西瓜吧,用冰冷的井水镇过的,很解渴。” 粉红色的瓜瓤非常具有诱惑力,让人胃口大开。看着陈宝朴实的笑容,众人也没多想,一人拿起一块大吃起来。 胡蓉蓉还赞道,“这瓜可真甜,是你自己种的吗?” 陈宝得到称赞得意的说道,“是我自己种的,就在小河边的沙地上,你们在外面可买不到这么甜的西瓜,要不要再来一块。” “谢谢你的西瓜。”叶成擦掉手上的汁水,又拿起了一块。 “你们找我什么事?”陈宝也拿起了一块西瓜,放在手里,并没有吃。 “是这样的,我想让你通知村民帮我……”叶成突然感觉到头有点晕,他摇了几下头,继续说道,“我需要村民帮……我……留意……留言……一个……一个……女……”叶成的话还没说完,一头栽倒在地上。夏臣和三个女孩早就不省人事了。 “西瓜里下了药。”洛邪站起想要抓住陈宝,陈宝早有准备,跑到了院子中间,歉意的说道,“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可是为了村民我必须这么做,你们睡一觉就好了。”洛邪向前走了十几步,视线开始模糊,终于也倒下了。 洛邪第一个从昏睡中清醒过来,他还躺在陈宝的院子里,不过头顶的太阳换成了月亮,陈宝正在不远处笑嘻嘻的看着他。非常友好的问候道,“你醒了?”这么多年来洛邪还是第一次被人暗算,这让他很恼火,几步赶过去抓着陈宝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你在西瓜里放了什么?” “只是一种高效的安眠药,让你们安静的睡一觉,除了可能会有点头疼之外,完全没有副作用。” 叶成也醒了过来,他把所有人叫醒,哭笑不得的看着陈宝,谁说的老实人不骗人,老实人骗起人来吓死人。叶成让洛邪松开了手,“是不是夏氏集团的人让你做的,药也是他们给你的?” 果然被叶成说中了,陈宝说道,“你说的没错,药是夏氏集团的人给我的,那个叫宣小彤的老太太对我说如果我不这么做,她就不给我们资金了,你们是知道的,村民们非常需要这笔资金,我只能这么做了。” 洛诗敏气愤的说道,“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我们是要去救人的,被你耽搁了几个小时,那个人有可能已经成了一堆烂肉了,你个杀人犯。” “不会的。”陈宝被杀人犯这个词吓坏了,“他们向我保证不会有人受到伤害的。我再三向他们确认过。” 洛诗敏气愤极了,“你祈祷那个女孩还活着吧,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向你保证,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你,你准备在监狱的铁窗下度过你的余生吧。” 陈宝被吓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没有……没有……那么严重吧。” 叶成把陈宝拉了起来,“你有证据能证明药是夏氏集团的人给的吗?” 陈宝摇摇头。 “你能证明是夏氏集团让你给我们下药的吗?” 陈宝再次摇摇头。 “那你就完了。”陈宝腿软的站不住了。叶成看到了想要看到的效果,“如果你能帮我一个忙的话我考虑可以减轻你的罪行。”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做。” 叶成说道,“你去问一下村民,有没有看到一个恐怖的人,如果看到了立刻告诉向我报告。” 陈宝不明白,“什么样的人是恐怖的人?” “你去问村民就行了,他们要是看到了,就会明白的,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去完成这件事。”陈宝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家门。 二十分钟之后,陈宝跑的气喘吁吁的回来了,“没有,没有人看到恐怖的人。” 叶成皱着眉头,“没有到陈官村他能去那呢?” “我知道一个地方。”夏臣说道,“他可能在那里。” “哦,那真是一个讨厌的地方。”李潇也想到了。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89章 济南血战(三) 黄得功心情沉重的走在城墙上,即痛心于部下的伤亡,又为以后的防守担心,虽然城外有十数万清军,可是因为运河的关系,清军并不能完全断绝城内与外面的联系,向朝廷求救的信使早已派出,只是对于救兵,黄得功心态也是矛盾得很,既希望救兵马上到,又希望朝廷最好不要派出援军。 在黄得功看来,眼下朝廷能战的军队除了他的部下外,只要高杰的部下堪战,至于京营、楚营、还有皇帝新招的羽林卫,人数虽然多,加起来有十六七万人,黄得功对他们的战力却完全不能放心。 如果朝廷要派援军,也只有高杰原先的三万多人可派,与城外的清军力量相比依然悬殊,理智告诉他,或许现在突围才是最好的选择,眼下清军十数万人齐聚城下只是一个意外,清军不可能不分散开,只要清军分散,以他现在还剩下的二万多人,对上分散的清军大有胜算,只是城中数十万百姓,黄得功又如何肯舍弃。 “大帅,国公爷。” 叫大帅的多是士兵,叫国公爷的却是城中的民夫,看到黄得功过来,正在修补城墙的明军和民夫纷纷停了下来,向黄得功行礼,黄得功每天都要巡视数遍城墙,即使是民夫也熟悉了他。 “不必多礼。”黄得功作了一个虚扶的动作。 “大帅,我们能守住吗?”一名五十岁左右,头发已有一点花白的老人问道,这位老人一问,其他人顿时都用希冀的眼睛看着黄得功,希望能从黄得功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今天清军向城中招降的事已经传开了,大帅将鞑子的劝降信撕碎并且射杀了一名清军信使,大多数人也知道,根据鞑子以往的行事规律,若是济南城破,恐怕免不了屠杀的命运。 山东不但遭受到鞑子的数次蹂躏,而且还遭受了孔有德,耿忠明等人的兵劫,当时孔,耿几人的造反几乎荼毒了大半个山东,如今距此不过十余年的时间,许多人仍然没有忘记当初孔、耿数人荼毒山东的凶狠,如今这数人就在城外,当然没有人会想到要降他们,只是想到万一城破,鞑子就会屠城,就象一座大山一样沉甸甸的压在所有人心中。 “大胆,你敢扰乱军心。”黄得功的一名亲兵听到老者的问话却是勃然大怒,手按在剑柄上,双眼怒视着老者。 这名老者明显手无缚鸡之力,面对亲兵的恐吓,脸上却没有什么惧意:“老夫死不足惜,只是可怜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孙子,若是落到鞑子手里,也不知会如何?” 老者的话更是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黄得功的部下转战天下,他们的家属已经放在南京,那些民夫却全是本地人,他们哪个人没有亲人在城中,即为自己担心,也为亲人担心。 “你……”那名亲兵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见到主帅没什么表示,却不敢当真对老者动手。 看着众人希冀的目光,虽然黄得功明知若无意外,济南城恐怕难予坚守,只是不忍让众人失望:“各位放心,只要本帅在,济南城就绝不会破!” “好,多谢国公爷,有国公爷此话,我们就放心了。”老者感叹的道。 “对,多谢国公爷,我们给国公爷磕头了。” 黄得功的话不是没有漏洞,如果黄得功不在,济南岂不是要城破,大家却不会这么想,在他们看来,等于是黄得功承诺了济南城不会破,黄得功位高权重,他的话自然可以相信,一时城头上跪下了一大片。 “大家请起吧,请起吧。”黄得功不住的劝说,但他走到哪,哪里就跪下了一大片,黄得功只好结束巡视,从城头下来。 由于人数众多,城墙的修补非常快捷,当天完全黑下来时,白天的各处缺口已修补完毕,城头每隔数米就点燃起了一支火把,将城头照得亮如白昼,民夫们都已回家,其余将士也都下去吃饭休息,城头只留下了一些若隐若现的哨兵。 子时,整个济南城安静下来,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从墙根溜上了城墙,他探头探脑的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件,正要用弓箭射出去,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 那人大吃一惊,手中的物件咣的一声掉到了地上,他顾不得东西,撒腿就向城下跑。 只是既然被哨兵发现了,那人又如何跑得过,不一会儿就被两名哨兵扭住了双手。 “各位兵爷爷,饶命啊,只要各位放过我,我愿意出一千两银子。”被抓的那人苦苦哀求道。 一千两银子,好大的手笔,几名哨兵却没有理他,依然扭得死死的,一名哨兵捡起了掉在城墙上的东西,借着火把的光亮一看,原来是一个竹筒,哨兵往竹筒里一掏,一幅薄绢扯了出来,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体。 尽管哨兵不认识字,但有人深夜向城外投书,这可是一件大事:“快,将此人押下去,马上报给大帅。” 听到要报给黄得功,那人顿时腿一软,瘫倒在地。 一阵马蹄声在靖国公府外响起,一人从马上跳了下来,重重的拍向大门,砰砰的声音马上将整个国公府惊动,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亲兵打着哈欠没好气的问道:“什么事?” “快,禀报大帅,抓住了奸细。” 听到来人的话,亲兵不敢怠慢:“你们稍等,我马上禀报大帅。” 黄得功睡得甚浅,有人拍门时他已经醒来,他一直和衣而卧,倒不用再穿衣,亲兵刚要去禀报,黄得功已经走了出来,问道:“什么事?” “大帅,我们在城墙上抓到此人鬼鬼祟祟的想向城外投书,人赃俱获。”押解奸细过来的军官回到。 “哦。”黄得功打量着这个五花大绑的奸细,这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脸色白净,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脏了,可是看得出,是上好的料子,此刻脸色惨白,双腿正在打抖。 “本帅见过你,对了,本帅想起来了,你是诸府的子弟。” “诸府?” 旁边的人都听得大吃一惊,在济南,没有人不知道诸府的名声,诸家是山东数百年的世家,现代诸家家主诸光铉,有兄弟四人,除诸光铉外,三人分别为诸光铨、诸光镆、诸光崇。 这四人的父亲褚德培二十岁为博士子弟,进士及第,崇祯时曾任都察院监察御史,以敢言箸称,深得皇帝信任,以崇祯的克薄,尚且多次对诸德倍下旨表彰。 崇祯六年时,诸德培又做了一件大事,几乎收了一大半山东人之心,他向皇帝上书,表示山东由于遭受孔、耿等人的兵灾,已无力交纳赋税,要求皇帝对山东减免钱粮一年,皇帝竟然答应了,消息传来,整个山东都欢呼一片,事实上,山东钱粮减免,诸家也受惠不少,到底是为私还是为公,只有诸德培自己知道。 无论是从财富,还是名望,诸家虽然不能称山东第一家,但济南第一家却是名副其实,黄得功进入济南后,诸府还拿出不少钱粮来支应大军,与诸家家主多次相见,所以黄得功才对这名诸家子弟有映像。 黄得功没有再去管这名已经吓得发抖的诸氏子弟,将哨兵缴获的那张绢纸接了过来,展开看了起来,不一会儿,黄得功已经看起,脸色铁青一片:“好,好个诸家,来人,马上将诸家包围,将诸家全部拿了,不准漏网一人。” “遵令!” 诸家深受国恩,现任诸家家主和三个兄弟都有功名在身,子侄出任地方官员的更是不少,没想到毫无忠义之心,这封绢纸上,诸家家主可谓对鞑子奴颜婢膝到极点,为保诸家大小安全,不但愿意举家向鞑子投降,甚至还想凭借财力买通明军守城军官,将鞑子放入城中,黄得功看后,如何不勃然大怒。 诸家不光是有财有势,而且光家丁就有七八百名,就算拉拢不了守城将领,若是武装起来在城中突然发难,后果也不堪设想。 黄得功的命令一下,整个国公府立即行动起来,数百名明军打着火把,宛如一条火龙,从国公府向东城诸家大院的方向急驰而去,清脆的马蹄声将府中的寂静打破,许多人从梦中惊醒过来,心中都惊疑不定,这多么马蹄声,出了什么事,难道是鞑子打了进来? 这个想法吓了所有人一大跳,许多人悄悄起身,趴在门缝向外瞧去,发现街上奔驰的好象是自己的人马才放下心来,不过,沿途也免不了鸡飞狗叫。 诸家大院占地广阔,足足有数百亩地,此刻整个大院都象一只隐伏于黑暗中的巨兽,只有正厅却隐约露出一丝亮光,诸家家主和几个兄弟都穿戴整齐的坐在一起,厅中弥漫着一片紧张的气氛。 “大哥,此番投书是不是太过危险了?”诸光崇忍不住发问道。 “四弟,大哥这也是为咱家好,不投书更危险,你没听今天给官军送给养的大侄子报告吗,城中的炮弹已经不多了,大帅又拒绝了人家的劝降,若是等人家杀进城来,再说什么也晚了。”老三诸光镆抢先回道。 第二卷 活血 第18章 活血 胡蓉蓉想到那股臭味就恶心,捂着鼻子问道,“我们不是真的要回到那里吧,那真是一个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的地方。” 夏臣想起那个地方也浑身不舒服,“他没出现在陈官村,那他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我们耽误了不少时间,快点行动吧。” 叶成说道,“我们是不是中了调虎离山计,这小子也太聪明了吧,他把我们引开,再回到暗室里。” 夏臣正色道,“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则,现在是时候分享一下了,那就是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柳焉婷的身体里如果真的是吴医生的话,他的学历已经证明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逃亡陈官村不一定是要把我们引开,他也许不知道隧道已经被炸毁了,逃出伊石学院不久,有人告诉了他。” 叶成苦笑道,“案子越来越复杂了,‘女娲计划’、宣小彤和夏氏集团,伊石学院里还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洛邪笑道,“我觉得这很好玩,我在考虑着要不要也到伊石学院来再上几天学。” “好啊!”洛诗敏拍手叫好,她是觉得越乱越好玩。 叶成替伊石学院的校长感到悲哀,伊石学院有了这两个活宝肯定会鸡飞狗跳的,校长大概要失眠了。 众人检查了装备,从陈宝家出来,向目的地走去。只有洛诗敏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夏臣觉得还是让她先做好心理准备的好,回头说道,“我们要去一个又脏又臭还到处是老鼠的地方,那是一个你去了一次再也不想去第二次的地方,我想你能想起来了吧。” 洛诗敏大呼,“下水道,我们要去下水道。”谢天谢地,她总算是想起来了。 小河边的铁管被炸断了,想要回到暗室只能回到画室,下到脏乎乎的下水道里,再找到墙上的小洞钻进去。为了救人,只能这么去做了。这次稍好一点,陈宝提供了长筒胶鞋,有了这东西至少那些又黑又臭的液体不会灌到鞋里裤腿里了。 众人一路小跑的回到了伊石学校,老建筑的门上锁了,叶成找到一根小铁丝准备开锁,洛邪拿出大夏龙雀,轻而易举的就劈开了门锁。叶成有些无奈,“老师从小教导我们要爱护公物!” 洛诗敏推开了门,“等我们救出苏幼卿老师之后我们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在画室众人果真发现了新的血迹,井盖也有挪动过的痕迹。夏臣得意的说道,“看来我没有猜错。”叶成和洛邪摆开了井盖,一股臭气扑面而来,熏的夏臣后退了好几步。胡蓉蓉捏着鼻子说道,“真不敢相信我们要再到下面去。” “我先下吧。”洛邪穿好了胶鞋手持大夏龙雀第一个跳了下去。 叶成正要跳下去,胡蓉蓉拿出一快丝巾递给叶成,“我在上面喷了点香水,用它捂住鼻子感觉会好一点。”夏臣望向洛诗敏,洛诗敏说道,“我从来不用那东西。”李潇也说道,“我也没有。”叶成考虑到丝巾可能会引起洛邪暴走,说了一声谢谢,还是把丝巾还给了胡蓉蓉跳了下去。 “大家能快点嘛?”洛邪在下面喊道,他等不及了要和柳焉婷再打一架。 胶鞋并不合脚,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下水道粘稠的黑色液体上很费力,浪费了众人一点时间。洛邪和夏臣都拥有很强的记忆力,两人合力让众人没多走一点弯路就找到了洛邪砍出的洞口。 洛邪和叶成小心的靠近洞口,先是侧耳倾听,洞里十分安静,再探头向里看,里面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到。两人对视一眼,洛邪握紧了大夏龙雀,叶成把手电筒伸到洞里,他们最先看到了苏幼卿,她躺冰凉的水泥地面上,不知死活。手电光再望里照一点,他们看到了柳焉婷残缺不全的尸体,同样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光照到她也没有反应。 叶成向等在一旁的众人招招手,示意没有危险,可以过来了。 众人围了过来,胡蓉蓉看到苏幼卿躺在地上关切的问道,“苏老师没有事吧,我们没有来晚吧。” 洛诗敏双手扒着洞口咒骂道,“这个该死的混蛋,我要杀了他。” 洛邪把她推了回来,“杀人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吧,你是知道的,我最擅长这种事。” 叶成哭笑不得的说道,“我拜托二位,你们能不能在警察不在的时候再商量杀人这种事,刚才你们两个说的我就当做没听见好吗?” 洛邪没有说话,他已经握着大夏龙雀钻了进去。他轻轻的走到苏幼卿身边,俯身检查发现她还有呼吸脉搏,只是昏了过去。他转身向柳焉婷走去。 “等等,我和你一起。”叶成从破洞钻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灌满了福尔马林溶液的大号水枪。这让他感觉十分的滑稽,但他还是把枪口对准了柳焉婷。洛邪用刀碰碰柳焉婷,她没有反应。“看来吴医生离开了。”洛邪收起了大夏龙雀。叶成也收起了水枪,“感谢天,这是我用过最滑稽的武器了。” 等在洞外的四人看情况安全了,也从小洞里钻了进来。三个女生围在苏幼卿的身边,试图叫醒她,苏幼卿一点反应也没有,李潇检查后说道,“她的身体一点问题也没有,但就是醒不过来,别问我,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夏臣碰了碰柳焉婷的尸体,确定没有问题,“有没有这钟可能,吴医生跑到了苏老师的身上?如果转移了的话你能检测出来吗?” 李潇抱怨道,“这我怎么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东西。我认为你说的有可能,吴医生既然能附在死人身上,附在活人身上也不会太难。” 叶成走到房子中央说道,“考虑到吴医生被洛邪重创,他需要一个地方养伤,除了此处他又没有别处可去,那就只有三种可能,一、他还在柳焉婷身上,这是我最想看到的。二、他转移到了苏幼卿的身上。三、他恢复了俯身之前的状态。后两者是我最想看到的。” 胡蓉蓉说道,“我们没在苏老师的身上发现伤口,你的第二种可能可以排除了,我们先把苏老师带出去吧。”叶成和洛邪一起把苏幼卿扶了起来。“你们先到洞外,我们从这边把苏老师送出去,你们在那边接好了。” “好的。”所有人都放下了武器,胡蓉蓉从小洞钻了出去。 就在这时,柳焉婷无声无息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洛邪的后背用力踹了过去,洛邪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弹到地上不动了。叶成转过身来,看到柳焉婷脸上邪恶的笑容,被一拳打在胸上,同一部位受到三次重击了,叶成倒退了三步,剧痛让他脸上的五官纠结在一起。“下次记得提醒我,我要给自己弄一个胸甲。” 柳焉婷还没来得及再做什么,夏臣手上的水枪对她开火了,接着洛诗敏的水枪,李潇的水枪,胡蓉蓉的水枪都对着柳焉婷开火了。 柳焉婷很快就被喷湿了,她邪笑着说道,“你们的脑子进入了吗?用水枪对付我,你们还能想点更好的创意吗?” “马上你就知道水枪的威力了。”夏臣的话音刚落,柳焉婷就倒在地上抽搐起来,“你们……你们……干了什么?” 夏臣扬了扬手中的水枪,“我们用的虽然是水枪,但里面装的不是水,是福尔马林溶液,我猜你很不喜欢这种液体。”众人对着柳焉婷喷完了水枪中的所有液体。 “不要以为这样就能对付的了我。”柳焉婷从地上站了起来,步伐没有以前那么轻盈。 “死怪物,你给我去死吧。”洛诗敏跳了出来,一脚踢在柳焉婷的脖子上,咔嚓一声,柳焉婷的脑袋无力的耷拉在胸前,洛诗敏的一脚踢断了她的脖子。 “小姑娘,你把我惹火了。”柳焉婷一步步的逼向洛诗敏。“你给我去死吧。”柳焉婷一拳对洛诗敏轰去。洛诗敏推开了夏臣,她却躲不过去了。眼看这一拳就要打中洛诗敏,柳焉婷的胳膊飞了出去。 洛邪站在了她的背后,手里拿着大夏龙雀,凶狠的说道,“永远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妹妹。”他再次挥舞大夏龙雀,柳焉婷的双腿被砍断了,倒在地上不能动了。 “哦,不。”叶成捂着胸口走了过来,柳家的人看到柳焉婷的尸体成了这样肯定会发疯的。 洛邪若无其事的说道,“无所谓,反正我不认识柳家的人。” 柳焉婷咆哮道,“小子们,你们真的让我生气了,你们要是认为我只有那么点本事就大错特错了。”黑色粘稠的液体从她脖子上的伤口涌了出来,一部分化成了黑色的烟雾,绝大部分汇聚在一起,一个人形的物体逐渐站了起来。洛邪用大夏龙雀砍了一刀,刀锋只在液体表面划出了一道血痕,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你是吴医生?”夏臣问道。 人形液体点点头,用十分难听的声音说道,“我也是段干炫邦,吴医生把我脑中的血核活化之后,我们两个人就融为了一体。” 胡蓉蓉说道,“可是你在五十多年前你就死了,那时候你还是一个婴儿。” “哈哈……小姑娘,我要告诉你两点。一、永远不要相信传说,那都是些唬人的东西。二、死亡不一定意味着结束,也可能是新的开始,对于未知的世界,需要你自己去努力探索。” 胡蓉蓉尽力在拖延时间,“那你能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对不起,不能。其中牵扯到太多的隐秘,到现在为止只有包括我在内的五个活着的人知道,他们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说真的,我有点怕他们,我可不想惹他们生气。” 胡蓉蓉又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们什么是女娲计划吗?” “呵呵……”这东西笑起来真的很难听。“女娲计划不过是个骗人的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还是算了吧,你们很快就要死了,告诉你们也没用。”血人缓缓的抬起了手,“我保证整个过程不会持续很长时间,你们甚至不会感觉到疼,就成了一具尸体,你们运气真好,遇到了我。要是碰到了其他的人,肯定会把你们折磨一番才杀死。” “等一等,我还有一个问题。”夏臣问道,“在警察局的魏医生是你杀死的吧。” 血人先是一愣,然后惊讶的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干的很干净,没留下任何的线索,你们不可能找到证据证明是我干的。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帮朋友解决一个小问题而已,举手之劳。” 夏臣故作高深的一笑。 血人咆哮道,“难道是那个老东西告诉你的?不可能,他没有这个胆量。” 夏臣对X先生没什么好感,索性就把他出卖了吧。“是一个自称是X先生的家伙告诉我们的,你怕福尔马林溶液的事也是它告诉我们的。” “老东西欺人太甚,等解决了你们,我会去找他去算账的。”屋里的黑烟越来越浓,手点筒的灯光无法穿透这些黑烟。众人的视线开始模糊,六人聚集在一起等待未知的命运。血人走路没有声音,众人无法确定他的方位。 等了几分钟,黑烟完全笼罩了暗室,什么也没有发生,黑暗中却传来血人惊恐的叫声,“是你,不可能,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还活着?” 叶成小声问道,“该死的,血人遇到了谁了,什么人能把他吓成这样?” 夏臣说道,“不管是什么,我们还是待着别动的好。” 血人惊恐的叫道,“鹰眼你要干什么?难道你要杀了我,不,你不能这么做,我会站在你这边和你一起对付老太婆的。要不你再把我关到大罐子里,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跑出来了。哦……不……鹰眼……”一道黄光过后,暗室里安静下来。 “发生了什么?”胡蓉蓉惊恐的问道。 叶成说道,“你看我们的样子像知道的嘛,大家都和你一样,再等会儿,再等一会儿我们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暗室里变的很安静,静的只能听到六人的喘息声。 黑影逐渐散去,众人发现暗室的地上多了一摊散发着阵阵恶臭的血水,不难猜出这就是怎么也杀不死的血人,现在它死了。而苏幼卿躺在地上在昏迷当中。 叶成在血水中找到了一个六棱形的红色晶体,看上去像是一颗红宝石,轻轻晃动,里面还有红色的液体在流动。夏臣猜测,那应该就是血核,至于怎么活化就不得而知了。血人临死前的惨叫声让众人记忆犹新,众人也记住了一个可怕的名字——鹰眼。 看这柳焉婷支离破碎的尸体,叶成皱起了眉头。洛邪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是为难的话我帮你处理好了。” 叶成大喜,“太好了,你真是个好人。”叶成要是知道洛邪的处理方式绝不会这么说了。第二日一早,在警察局的门口发现了一个大麻袋,里面装这柳焉婷支离破碎的尸体。洛邪的处理方式很简单,就是把尸体装进麻袋,然后找个地方扔了。以前他们都是扔在荒郊野外,仍在警察局门口还是第一次。 第二日的课堂上,洛诗敏看到夏臣又在他黑色的本子上写着什么,问道,“你手里的本子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恐怖档案吧。” 夏臣灿烂的一笑,回答了两个字,“没错。”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90章 济南血战(四) 在明末的这场动乱中,无论是勋贵,乡绅地主,尽管一直躺在大明的躯体上吸血,但在大难来临面前,能够保持忠义的少之又少,相反,他们为了家族的延续,继续保持荣华富贵,主动投敌卖国的多如过江之鲫。 崇祯死时哀叹“朕非亡国之君,臣尽是亡国之臣。”其实亡国的又何止单单是大臣,没有这些地方土绅地主充当帮凶,以满清的那点人马,不要说占领全国,单是北方也能把他们淹了,不过,大臣与士绅地主根本分不开,说亡国之臣,不如说亡国之士绅。 外面一只犬叫了起来,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不一会儿,附近的犬都大叫起来。 “什么事?”屋内坐着的四人都惊疑起来。 不一会儿,犬叫声低了下去,只是呜咽出声,到后来连呜咽声也没有了,仿佛被什么吓住了,四人也很快就明白这些狗为什么不叫了,外面传来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在黑夜中显得分外清脆。 四人脸上大变,最小的诸光崇惨叫道:“不好,肯定是投书之事被发现了。”说完,瘫坐在椅子上。 这几人半夜三更不睡,偷偷坐在大厅里等待,本来就心中有鬼,诸光崇能猜到也不算稀奇,其他三人也都面色大变,只是看到诸光崇的样子,老二诸光镆冷笑了一声:“没出息。” 转头向诸光镆道:“大哥,我们诸家也不是好惹的,拼了吧。”说完,诸光镆已经走出大厅,向外大声喝道:“快,把所有人都叫起,准备家伙。” 随着诸光镆的喊声,整个诸院热闹起来,无数的家丁,奴仆拿着兵器从各个房中冲了出来,不过,还没有等他们集合完毕,诸府的大门猛烈晃动,数下就轰然一声大响被撞了开来,身穿红衣军服的明军直接骑马冲了进来。 诸府的抵抗注定是没有结果,那些拿着兵器的家丁一见到冲进来的是官兵,马上吓得丢下兵器转身而逃,只有数十名诸家死忠的仆人还想冲过来与官兵交战,被明军一个冲杀就消灭了个干净,除了两名士兵受伤外,官兵毫无损失。 尽管诸家在山东名望极大,只是在外有强敌的情况下,黄得功并没有心慈手软,第二天,就在城头宣布诸家通敌的罪行后,诸家男丁合家上下都被斩杀。 诸家投敌的消息传遍了全城,没有人对诸家同情,虽然诸家以前对山东有过恩惠,但这个恩惠若是要大家用全城人的性命来换,没有人会这么傻,诸家被灭门,名声也跟着臭了起来,这也震慑了一部分心思不纯的大户,面对清军如此强大的兵力,内心动摇的绝不止诸家一户,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行动而已。 清军的进攻如期来临,济南城的炮火明显稀疏起来,这给进攻的清军很大鼓励,守城明军压力大增,数次清军都冲上城头了,幸好又被明军赶了下去。 在城头激烈拼杀之时,城内却有一桩阴谋在悄悄进行,诸家的被杀,除了确实震摄了一些心怀异心的大户外,却给另外一些胆大之人提供了一个方向。 “什么,你要向城外的鞑子投降?”马得功睁大着眼睛望向田雄,眼中全是震惊之色。 眼下两人的棍伤虽然还没有全好,但走路却没有问题,尽管如此,马得功对于田雄的到来还是有点惊讶,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田雄坐下后,第一句对他说的话竟然是这个。 “嘘,这么大声干吗,不要命了。”田雄连忙作了一个静声的手势,起身向外面查看一下,见最远的军士都离房子有数十步远,松了一口气。 这里是马是功的住处,由于两人挨了数十军棍,一直在府中养病,即使是战事最激烈,黄得功也没有派他们上场,别人在城墙辛苦撕杀,他们却有时间优哉优哉的养病。 田雄重新回来后,马得功将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不行,此事万万不可,大帅对我等恩重如山,我不能背叛大帅。” “什么恩重如山?如果真是恩重如山,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打我们五十军棍吗。”田雄脸上激动起来,让他更不能容忍的是他的中军镇守之职也被剥夺,由翁之琪代替:“这些年,我们跟随他南征北战,立下多大功劳,若不是他们,他能封为靖国公吗,没想到仅仅因为迟到一下就翻脸不认人。” 这可不是仅仅迟到一下的问题,若是当时他们没有耽搁时间,将孔有德全军消灭,别的不说,单单将孔有德军中十二门红衣大炮全部缴获,现在济南城就稳如泰山,单是这一点,不要说打五十军棍,就是杀头也不为过。 只是若落在别人头上自然如此,自己头上吗肯定要寻找原因开脱一下,马得功本来并没有认为这五十军棍打的不对,只是被田雄一挑拨,心中对黄得功不由也怨恨起来,点了点头:“黄帅确实太过了,只是我们向鞑子投降,会不会太过份了?” “什么太过份,是大帅不仁在先,也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何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眼下济南城根本守不住,大帅却不肯突围,明摆着让数万兄弟与城共存亡,这数天,你我手下都已折损了三成,再这样下去,我们就是不用上战场,手下兵力都要全死光了,到时万一城破,我们逃都无处可逃,难道你想死在济南?” 马得功迟疑起来:“可是若投清军,我们的家小怎么办?” “大丈夫何患无妻,眼下只能先顾自己!”田雄斩钉截铁的道,眼睛中全是寒意。 马得功打了一个冷颤,对上田雄冷漠的目光,急忙避开,心中想着一个问题,若是自己不同意,田雄会拿自己怎么办,自己刚才还以为田雄架子大,几乎把所有的亲兵都带在身边,原来早就打着主意。 这个问题他不敢深思下去,急忙转移话题:“可是我们都赋闲在家养病,手中并无兵力,即使想投清军,也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西门守将不是你的旧部吗,眼下你我还是总兵,你的命令他不会不听,即使不听,只要你到达城门处,也可以趁机将其斩杀,夺取城门。” 马得功这才明白田雄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拉下水,清军主攻的是北门,所有大炮几乎都集中在北门,自然防守的明军力量也集中在北门,其余三门不过安排了二三千人,防止对方突袭而已,如果自己能将西门打开,等到北门的黄得功听到消息,清军早已进城了。 “好!”马得功脸上神色变幻了数下,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田雄脸上露出笑意:“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就到西门去。” 官军进入济南城不过一个多月,马得功的家中也简单,只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至于丫环,仆役都是济南城的士绅相送,马得功一个也懒得带,不长时间就作好了出发的准备,两人的亲兵加起来有二百多人,浩浩荡荡的朝城西门方向而去。 此时黄河尚没有从山东入海,不过,城西依然有一条河流经过,这条河流名叫小清河,小清河前身是古济水下游,济水在古代是黄淮之间横贯山东中部东流入海的一条大河,与长江、黄河、淮河并称“四渎”。 至唐代,由于黄河浸淤,东平以西的济水湮没,东平以下的济水改称大清河。金时为解除大清河北移后济水下游故道年久失修、洪涝灾害频繁和交通不便之患在历城东北山阴筑下泺堰,将源于济南诸泉的泺水导入济水故道,为与大清河区别,这条河被命名为小清河。 小清河是济南城的重要水道,不但有护城的功效,通过小清河还能直接进入京杭大运河,若是平时,这条河上经常是船来船往,只是战事一起,河流上的船只基本绝迹。 只是也有例外,这天,远处桅杆林立,帆影点点,数十艘大小不一的船只闯入小清河,朝济南城方向直直驶去,这些船只上面高高的挂着官府大旗,船舷四周站着许多持枪大汉,口中还隐约看传来喊声。 这支船队自然是杨林与葡萄牙雇佣军一行,经过这么多天的水路,他们终于到了济南,远处济南城的轮廓已经映入了他们的眼中,看到济南城高大的城墙,所有人都停止了训练,在船上高兴的大喊大叫起来。 “轰”一声闷雷般的声音响起。 “什么声音?”那人问完,马上就想了起来,这是大炮的声音。 众人出发时就知道了济南城正被清军围攻,对即将到来的战斗,他们却没有害怕,反而全都兴奋起来,经过船上这段时间的训练,虽然对于燧发枪还不能说完全熟悉,只是足可以一战了,他们迫不及待的要试试手中新武器对阵的威力,尤其是那些葡萄牙人更是兴奋,每杀一个敌人他们就能领到一笔奖赏,在他们看来,有了燧发枪,对付这些只知拿大刀,弓箭的野蛮人易如反掌。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91章 陨落(一) “什么人,站住!”尽管西门无战事,守门的明军却非常尽责,看到田雄和马得功一行二百多人浩浩荡荡过来,虽然也是同穿一样的军服,还是有一点紧张,将一行人拦了下来。 由于棍伤没有全好,田雄和马得功两人都骑不了马,两人同乘在一辆马车上,听到有人拦路,马得功将车帘掀起,道:“是我,把吴星叫来见我。” “是,大人。” 拦路的小校见是马得功亲到,虽然感到奇怪,还是不敢怠慢,不一会儿,西门守将吴星就匆匆来到:惊讶的问道:“总兵大人,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吴星一来,马得功微微点头,他的亲兵马上将吴星与部下隔断,吴星敏锐的感到有一丝不对劲,只是马得功到底是他多年的上级,他只能站着不动,静观其变。 “吴将军,我平日待你如何?”马得功问道。 “大人为何会如此问,没有大人就没有末将的今天,大人自然对末将恩重如山。” “那好,如今济南城已经快守不住了,如果城破,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今日本将为你指点一条生路,不知你愿不愿意?” 吴星大惊失色,硬着头皮道:“大人请说。” “开城投降!” “开城投降!”吴星差点跳了起来,只是看了看四周,全是马田两人的亲兵,这些亲兵手已按在剑柄上,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只要他回答一句不,吴星相信,自己马上就会被乱剑杀死,他咽了一口唾沫,艰难的道:“末将愿听吩咐?” 城外防守西门的是清军两黄旗将领图赖、谭泰两人,虽然不过只有三千多人马,却都是清军精锐,两黄旗一向为皇帝亲领,与正白旗合称为上三旗,而其余镶白、两蓝、两红旗只能称为下五旗,由此可见,两黄旗在清军中的地位。 由于两黄旗支持豪格与多尔衮争位,如今风光不再,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豪格与多尔衮争执不下的结果是便宜了六岁的福临,多尔衮尊为摄政王后,两白旗的地位极速提升,两黄旗免不了被打压的命运。 只是两黄旗身为皇太极亲领的两旗,里面人才济济,索尼、图赖、鳌拜、谭泰、何洛会……都是难得的勇将,或者干脆是智勇双全,多尔衮虽然一心想打压两黄旗,清军还没有这么大的本钱将两黄旗人马弃而不用,这次南下,多尔衮将统兵之权分别交给自己两个同母兄弟阿济格和多铎两人统领,两黄旗的人马也被多尔衮拆散,交到了阿济格,多铎两人手上。 这次攻济南城,多铎自持兵多将广,攻克济南不在话下,自然不会让两黄旗的人马有机会立功,将图赖、谭泰两人打发到西门,就是想晾着两人,他们的部下虽然精锐,可是谁也不会发疯到让骑兵直接去攻城,因此北门打得热热闹闹,西门却一直无战事。 这让图赖和谭泰两人都闷得不行,每天只能在大帐里喝酒吃肉解闷,就在两人以为今天也要这样渡过时,一名亲兵掀帐进来:“报,两位军门,河上有明军船只过来了。” 听到有明军敢从河中过来,图赖大喜,把手上的酒碗往地上一丢:“走,去看看。” 这些天,图赖、谭泰两人天天听着北门传来的撕杀声,自己却不能上场,早已闷坏了,有明军来正好,小清河宽不过二三十米,从岸上用箭完全可以将明军射杀。 呜呜的牛角吹了起来,听到号声,清军迅速集聚,图赖,谭泰两人很快点齐人马,正要出发,前面传来一阵“泼刺、泼剌。”的马蹄声,谭泰惊讶的向前望去,只见三骑正向中军方向而来,左右两骑是斥候游骑打扮,另外中间夹着的一人好象却是穿着明军服色。 “怎么会有明军?”若单单是三名游骑,图赖、谭泰两人可能毫不理会,可是中间有一名明军,两人心知其中定有蹊跷,图赖刚想下达出击的命令又吞了回去。 在众多兵将的注目下,三人很快来到图赖身边,一起勒住马匹,其中一名斥候游骑赶忙道:“启禀两位军门,城中明军派出信使,表示有意向我军投降。” “当真?”图赖和谭泰两人对望了一眼,眼中都露出狂喜之色,他们简直不相信自己的好运,多铎将他们安排在西门,只派了三千多人,若是能先多铎等人入城,等于在多铎脸上狠狠的打一掌。 “参见两位大人,我家大人确实有意投降贵军,只是不知贵军能够许予什么条件?”明使在马上问道。 “你们大人是谁,他们需要什么条件?”图赖问道。 将马得功和田雄两人的身份说了一遍,来人没有马上说出条件,反而问道:“不知两位大人如何称呼,在大清任何职?” 听到两位总兵要投降,图赖更是大喜,傲然的回道:“本军门仍瓜尔佳图赖、正黄旗固山额真,一等公,不知这个身份够不够?若是不够,这里还有舒穆禄氏,擢巴牙喇纛章京,三等公谭泰。” 擢巴牙喇纛章京为护军统领,固山额真更是一旗之主,放在哪里都是一等一的重臣,来人脸上却露出一丝犹豫之色,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田雄、马得功两人既然想出卖济南城,自然想要卖一个好价钱,他们更想与一位亲王取得联系,而不是一个一等公,三等公。 见到明使脸上的不豫之色,图赖脸色沉了下来,若是皇太极在世时,就是各个贝子,贝勒在图赖面脸也恭敬有加,即使现在,吴三桂、孔有德、耿忠明等汉人王爷对他也要同样恭敬,现在多铎,阿济格等人骑在他头上也就算了,没想到连一个明使也敢轻视他。 见到眼前的清军大官脸色不对,过来的明使连忙道:“够了,够了,田马两位大人其实也没有什么要求,只是两位大人在大明已是伯爵,希望投过来后,也能够封伯爵衔。” “这条没有问题。” “北城还有两位大人的旧部,两位大人希望,若是贵军进城,如果有明军投降,能能补进两位大人属下。” 图赖和谭泰对视了一眼,眼下领兵权都在多铎手上,这条他们根本就无法办到,不过,图赖却没有拒绝的意思,反正只要投过来了还怕对方反悔不成:“这条也可以答应。” 明使松了一口气,这两条最重要,只要答应了,下面就好办了,果然,接下来明使提出的条件,图赖全部点头答应,最后问道:“不知马田两位总兵什么时候可以打开城门?” “回大人的话,我家大人已控制了城门,只要小人回去,城门马上就可以打开。”明使略带得意的道。 “砰!砰!砰!”正当明使说完话时,一阵枪声传来,图赖愕然的抬头看去,只见前头河中数十艘船只已经驶到军营不数里了,船上的人影差不多都可以看清,图赖一直与明使说话,差点将明军忘记,不过,对于明军隔着这么远对自己人射击,图赖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看来船上的明军也是草包。 那名明军看到河上有明军过来,脸上更是奇怪,图赖为免夜长梦多,马上道:“谭泰军门,你马上率军进入城中,本军门将河中的明军消灭之后再进城。” “是,末将遵令!” 谭泰眼中露出一丝感激之色,河中看样子不过一两千明军,若论功劳,又怎么能跟先攻入济南城相比,他感激的看了图赖一眼,策马到一边,对着自己的部下大喊:“我们进城!” “进城!进城!”短短两个字,清军却疯狂的反复叫了起来,主帅的日子不好过,他们这些小兵的日子当然也不好过,如今豫亲王率十多万军队在北门猛攻,死伤数万人,对济南城却无可奈何,他们只有三千多人,却轻轻松松进城,这样的泼天大功,即使睿亲王再如何打压两黄旗也不得不赏,两黄旗马上就可以重新扬眉吐气。 没有人理会从河中过来的千余名明军,若不是急着进城,几顿箭雨就可以把这些明军全部收拾了,即使是现在,有图赖大人在,这些明军也休想逃走一人。 三千多人的清军分成两队,一队向城门方向飞驰而去,一队向明军所在的河边而去,刹时间,飞沙走石,激起滚滚烟尘。 图赖只领了八百人,先前往河边的哨探也有一百多人,其余人马都交给了谭泰,图赖是抱着轻松的心情弛马来到河边的,在他看来,或许明军在自己的一百多名部下打击下已经乱成一团了,二三十米的河道,在两黄旗勇士的箭雨下,明军根本无可躲藏。 哪知他刚到河边,顿时大吃一吃,乱成一团的不是明军,而是他的部下,明军的船只已经靠岸了,他的部下非但不敢上前,反而离得远远的,河滩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具人马尸体,从衣服和发饰看,正是两黄旗的人马。 数十名两黄旗的勇士丧命,这已是不得了的损失,图赖大吃一惊,愤怒的叫了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92章 陨落(二) 一名游骑狼狈万分的跑了过来,声音沙哑的道:“军门,这群明狗太邪门了,我们的人还没有冲到河边,他们就开枪了,奴才们措不及防,一下子就死了十几人,后来他们停船靠岸时,奴才们本来想趁机杀过去,没想到又失败了,若不是退的快,军门已经看不到奴才了。” 对于那名游骑的话,图赖却不怎么相信,与明军的火器打交道已经数十年了,这些火器若是藏在城墙后还可能有威胁,可是这群明军竟然敢下船上岸,河滩虽然不比平地,可是面对大清铁骑的冲锋,这群明军还不是如猪羊任由宰杀。 “胡说八道,一定是你们这些奴才胆怯了,明狗的火器有什么害怕,只要冲过去他们就完了,你们真丢两黄旗的脸。”图赖举起鞭子,劈头盖脸的朝那名游骑抽去,游骑不敢躲闪,只是硬着头皮挨着。 河滩上,明军已经全部下来了,背靠着水面排列成一支整齐的方队,杨林和布加路两人站在队列最前方的忠心,明军和葡萄牙以两人为中心泾渭分明。 “杨将军,一共是三十五名野蛮人,一个十两银子,你千万不能记错啊。”虽然看到又过来了数百名清军,布加路毫不在意,在杨林耳边喋喋不休,生怕杨林少算了一人。若是图赖此时听到布加路的讲话,肯定会气个半死。 “知道了,等下鞑子就有可能冲锋了,你们一定要顶住,记住,若有人后退,本将一概军法从事。”杨林严肃的道。 虽然刚才在船上羽林卫轻而易举的击败了清军一支百人队,而且留下了数十具尸体,只是看到和自己数里差不多的清军来到,杨林还是紧张了起来,以致布加路把许多明明是羽林卫击毙的清军算到自己头上,杨林也无心反驳。 布加路脸孔涨红了起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杨将军,我们雇佣军信誉大大,绝不会有人临阵脱逃。” 图赖见那名游骑不敢反抗,失去继续鞭打的兴趣,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明军的阵式,这队明军背后是河流,要想击败他们只能从正面进攻,若是长枪阵图赖还要考虑一下,这些人明明都拿着一支火枪,他甚至没有看到哪个明军将火绳点燃,而且只有薄薄的三层,这样的阵式简直一捅就破。 “铮。”的一声,图赖拨出自己的长刀,指了指河滩上明军单薄的军阵:“儿郎们,看到这些明狗了吗,他们根本就一无是处,正黄旗的勇士却有数十人死在他们手中的火器下,这是正黄旗的耻辱,冲上去,杀光他们,让本军门看看,正黄旗的勇士到底还会不会打仗?”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整个河边都响彻着清军的喊声,他们的声音中充满着一种杀戳的兴奋,轰隆隆的蹄声响起,图赖一马当先向河滩冲去,八百清军紧跟在图赖身后,一时之间马蹄翻飞,尘土飞扬,只有八百人,清军却仿佛有千军万骑的气势,整个河滩都震动起来。 尽管数十名同伴的尸体就躺在河滩上,却没有引起清军丝毫的警觉,数十年来与明军战斗的经验告诉他们,眼前的这队明军根本就是最差的队伍,或许还没有等他们冲到前面,这些明军就要四散逃跑了。 面对清军一往无前的气势,明军中微微有一些骚动,只是看到最前面的杨林和布加路两人都站得笔直,这种骚动很快平息了下来。 “上帝,这些野蛮人真勇敢!”布加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仿佛看到一堆银子向他扑来。 很快,清军从坚硬的地面冲到了河滩上,河滩上松软的沙子让清军冲锋的势头有所减缓,一些马蹄甚至踏进水中,引得水华飞溅,清军的气势却没有丝毫减少,图赖的护兵趁机越过主将,将图赖护在身后,虽然明军的火器不足惧,即使中了一两枪,以他们身上的甲胄只能算轻伤,只是护兵们不能任由主将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 对于护兵的好意,图赖并没有拒绝,渐渐的图赖的位置由最前面变成了中间,若不是如此,他早已死过十回,八回了,不说先前屡次跟随太宗皇帝进攻宁远和大明长城以内各地,就在今年一片石,正是他亲自率领两黄旗将唐通击败,随后又是他在山海关将断后的大顺军于望都部杀得尸山血海。 图赖身上的功劳够多,要不也不会将这次攻进济南城的功劳让给谭泰,两黄旗虽然遭到打压,只是图赖相信,只要立下足够多的功劳,即使是摄政王也无法不视,就象当然皇太极明知多尔衮未必忠心,依然将他一步步提拨为正白旗固山额真,和硕睿亲王。 如今他做到正黄旗固山额真已是极限,没有必要和部下抢功劳,正黄旗能够涌现出更多优秀的子弟才是他该高兴之事,图赖也不知为什么在战场上他突然会想到这么多,莫非我老了? 图赖刚想自嘲一下,前面“砰!砰!砰!”的声音响起,明军已经开枪了,尽管在高速行驶中,图赖依然忍不住摇头,明军是越来越弱了,眼下前锋至少还有一百步,这么远开枪,恐怕连马毛也打不下一根。 冲在最前面的清军和图赖的想法差不多,他们见到明军枪管中冒出硝烟,正要大笑,突然胸前一疼,最前方的清军纷纷从马上栽了下来,许多人几乎头碰到地面时还在想自己怎么会从马上掉下来,只是马蹄很快从他们头上,身上踏过,他们的思绪马上陷入黑暗中。 清军前锋一阵人仰马翻,羽林卫和葡萄牙雇佣军一共八百八十人,分成三列,第一列有二百九十三人,除去卡壳的火枪外,至少有二百四五十支火枪同时开火,在清军前锋形成一片密聚的弹幕。 这一轮打击并没有让冲锋的清军清醒过来,他们反而更加兴奋,虽然不知明狗的火枪为什么能打这么远,可是眼下他们枪中已经没有弹药了,只要冲过去,冲过去就能对这些明狗任意砍杀。 “射击!” “砰!” 明军的第二轮射击接踵而来,这次倒下的清军更多,清军冲锋的阵式被前面的人马尸体搅乱了,一些来不及减速的骑兵马腿踩在滑溜溜的马尸上时,马蹄一歪,运气好的,坐骑重新站了起来,运气不好,马蹄折断,将背上的主人甩到地上,刚才还气势如汹的清军乱成一片。 “冲!冲过去!”正黄旗不愧是皇帝亲领的上三旗之一,尽管明军前两轮射击大出意料之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整好队,绕过人马尸体,重新向明军阵营发起了冲锋,他们明白,只要冲过去,这些只会远远放枪的明军就会成为任由他们斩杀的猪狗。 “射击!”明军的第三轮齐射响起,刚刚整理好队伍的清军前锋象饺子一样纷纷往下掉,后面的清军眼都红了,明军的三轮射击至少打掉了一百多人,这是正黄旗前所未有的损失,以前就是与明军数万人大战,也不过死一百两人。 有不少清军看得明白,明军的三列阵式是依次射击,虽然损失惨重,但明军总算没有弹药了,眼下双方只有五十步不到,这点距离只需一闭眼的功夫就能到,到时他们要把这些明狗碎尸万段,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射击!” “砰!” 第一排明军已经装好了弹药,他们手中枪管喷出的硝烟将清军以为明军再无还手之力,可以轻易取得胜利的心里击得粉碎。 “射击!” “射击!” …… 明军的射击绵绵不断,河滩大大减慢了清军骑兵的速度,无论清军如何冲锋,最近处都没有接近明军三十步内,冲锋的清军徒劳的挥舞着马刀,在枪声中绝望的倒了下去,明军阵前三十步到一百步左右的距离布满了清军尸体,明军就象是一块礁石一样岿然不动,任由清军掀起多大风浪都无可奈何。 没有人想过退缩,更没有人想过逃跑,他们接受不了冲不到这些孱弱明军面前的事实,清军不停的向前冲击,一边冲击一边大声呐喊,只是声音中再也没有先前的杀戳之意,反而充满了一种悲壮,就象是二百年后,他们的后代在八里桥所作的努力一样,悲壮而毫无作用。 “杀!杀光明狗!”图赖在后面看得惊恐万分,他有一点颠狂的挥舞着长刀大声叫嚷,他不明白今天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错,为什么这些明狗射击了一轮又一轮,而不是象以前一样,只射击一次,他们的火器就成了烧火棍,莫不是自己得罪了什么神灵,这些明狗才会变魔法一样,枪中有永远射不完的子弹。 “军门,不行了,快退吧。”几名护兵死死的挡在图赖的马前,不让图赖参与到冲锋中去。 “退?”图赖环顾四周,他带来的八百人现在只有一百多人了,这些昔日两黄旗的勇士脸色一片苍白,眼睛毫无焦距的看着前方,仿佛灵魂已经离他们而去。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93章 陨落(三) “近卫军,前进!” 见到剩下的一百多名清军终于知道害怕,裹足不前时,杨林下达了前进的命令! “前进!前进!” 前面河滩层层叠叠的清军尸体极大的增强了初步使用燧发枪对敌的近卫军士气,对于杨林有一点冒险的命令执行的毫不犹豫,踏踏的脚步声响起,近卫军踩着整齐的脚步滚滚向前。 看到明军竟然动了起来,刚才失魂落魄的清军眼睛重新找到了焦距,每个人的面孔涨的无比通红,明军的这种行为是对他们赤裸裸的羞辱。 “正黄旗的巴图鲁们,你们的勇气到哪里去了?冲上去,杀光明狗!”图赖的话更是火上添油,即使是拦住主将的戈什哈也不知不觉将手松开,今日之事,唯有鲜血才能洗清自己的耻辱,否则即使逃了出去,也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冲啊,杀光明狗!”一百多名清军发起了冲锋。 杨林还担心剩下的清军会逃,见到清军重新冲锋起来,心中大喜,手中的长刀挥下:“停止前进!” 刚才还滚滚向前的明军停了下来,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一点散乱的队伍,方阵重新变得齐整起来,手中黑洞洞的火枪直指着前方。 为了不让这些清军逃走,这次杨林没有在清军进入射程后马上下令开枪,而是用眼睛死死盯着冲在最前面的那名清军身上,默算着双方的距离。 那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清军,面相凶狠,高举着的长刀发出雪白夺目的光芒,由于太过用力,举刀的手青筋根根暴起,长刀刀尖仿佛有一根殷红的血线,这是一柄曾饱饮过敌人鲜血的长刀。 闪亮的刀光、凶恶的面容、骑兵冲锋时一往无前的气势,无不一一考验着近卫军的神经,一百步时,第一排的明军手指已经扣上了板机,只是见到杨林没有下令,各人只得死死忍住,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杨林还是没有下令,各人扣着火枪板机的手忍不住抖动了起来。 六十步,五十步,一名近卫军再也无法忍耐,“砰。”的一声,扣响板机,随着这声枪响,其他枪声陆续响了起来,枪声显得有一点杂乱,只是由于距离的接近,杂乱的枪声还是取得了很大的效果,杨林看到,最前面冲击的那名清军胸口冒出一大片血花,先是手中的长刀掉落,接着整个人向马下栽去。 杨林忍不住心中叹了一声,他理想的距离是在前方四十步左右射击,这样即使是清兵想逃也来不及拨动马头,不过,这种要求对近卫军显然还是高了一些。 “第二队,射击!” “砰!” 这次射击整齐了许多,取得的效果也更好,一大片清军从马上栽了下去。 “第三队,射击!” …… 又是数轮射击过后,整个前方只剩下了孤凌凌的七八名清军,他们牢牢的护着图赖在中间,中间一人高举着一面黄色大旗,旗帜上布满大洞,上面还弥漫火枪射击留下来的硝烟,破碎的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整个战场一片苍凉。 “降!” “降!” “降!” 任谁都可以看出中间的图赖是鞑子大官,眼见没有了威胁,羽林卫上下都生出了活捉的念头,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枪击,若是能抓到一名鞑子大官送到南京,不知道会多露脸。 正黄旗八百名最精锐的官兵冲击人数差不多的明军,竟然落到一个全军覆灭的下场,图赖就象是陷入了一个噩梦之中,羽林卫的劝降声将图赖和剩余的清军从噩梦中惊醒,望着围上来的明军,图赖不甘心的发出一声怒吼:“杀明狗!”从护卫的中间冲了出来。 “砰!”数声枪响,图赖的胸前溅出点点血花,他的目光留恋似的打量了最后一眼战场,砰然一声从马上栽了下来。 “军门!” “军门!” 剩下的戈什哈声音说不出来的悲怆,他们不敢相信,这个跟随太宗皇帝征战数十年,从无败绩,入关后,先败明将唐通,再败大顺将领于望都,敢和摄取政王多尔衮顶牛的正黄旗旗主,大清一等公图赖就这么死了。 “冲啊!”剩下的几名戈什哈发出最后的冲锋,他们的眼神一片绝望。 “砰!”又是一轮枪响后,最后几名清军终于全部倒了下去,整个战场刹时间安静下来,只有一些失去主人的马匹不住的发出嘶鸣同,天上几只乌鸦闻到了死人的气息,在空中盘旋起来,不时发出一两声呱呱的大叫。 “可惜!”没有活捉那名满清大官,杨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多么勇敢而愚蠢的东方人。”布加路得意洋洋的道。见到杨林眼睛瞪了过来,连忙改口:“是鞑靼人,愚蠢的鞑靼人。” 谭泰领着两千多正黄旗的旗兵已经到达西门口,他们焦急的望着城门,先前的明使已经用吊蓝进了城,正黄旗能不能立下大功,就看城门会不会如愿被明军自己打开。 远处明军的枪声隐约传来,谭泰却毫不在意,这些孱弱的明人只会隔得远远的使用火器,如何能和大清将士弓马娴熟相比。 虽然只过去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正黄旗上下却觉得过了一年之久,他们死死的盯着城门。 “好,好。”听到信使回来说清军已经全部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时,田雄和马得功两人相视一笑,马得功转向吴星:“吴将军,下令把城门打开吧。” 吴星脸上闪过一丝毅然之色,他突然向前一纵,边跑边喊:“他们是叛逆,要投降鞑子,快拿下。” “该死!”马得功大怒:“杀了他!” 刚刚跑出十余步,吴星“啊”的一声发出惨叫,一支长剑明晃晃的插在吴星背上,吴星的身体晃了几下砰然倒地。 “将军!将军!”守城士卒惶然的叫了起来。 “快,我是总兵官,听本将命令,将城门打开”看到吴星被杀,马得功松了一口气,连忙对守门官兵下令。 吴星一死,剩下的一员参将就成为主官,外面是数千清军,里面是自己曾经的上级要开门投降,那名参将咬了咬牙:“上,将叛逆拿下,交大帅处置!” “杀!”数百名明军朝田雄、马得功的亲兵杀来。 刚才派人出去时,城门口的明军已经感到不对,两位本应休养的总兵大人突然来到城门,即不劳军,也不守城,一来就派人出城,这是什么道理? 等到使者出城返回身后却跟着大量鞑子时,差不多所有人都猜到了事情的大概,许多普通士兵心中充满了愤怒,他们的家眷都在南京,没有和田雄,马得功一样舍家投鞑的觉悟,只是主将吴星一直待在两位总兵身边,无人挑头,他们愤怒归愤怒,却不敢有什么动作。 如今吴星眼睁睁的死在他们面前,又有参将下令,明军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毫不犹豫的向田雄和马得功两人杀来,这个变故让两人大吃一惊,不过,两人能在黄得功手下当上总兵,也不得草包之辈,他们马上就作出一个决定:“把城门口的人杀散,打开城门。” “铮、铮、铮。”两队明军在大门前打成一团,他们一个要夺城门,一个要守城门,前一刻还是袍泽兄弟,这一刻却成了生死仇人。 田马两人的部下都是从军中挑选的精锐,他们只忠于主将,丝毫不管是否是卖国求荣,打起来毫不留情,相比之下,守城的军士虽然激于义愤,只是他们的素质本来就不如田马两人的亲兵,又要担心外面的清军趁机攻城,一心两用,很快落了下风。 “什么声音?”城外的清军听到动静面面相觑起来。 “不好,可能是出了变故?”谭泰身边的一名副将道。 这么一说,谭泰脸上也一下着急起来,只是望了望高大的城墙,他们只能无可奈何,这次来的突然,他们连云梯也没有带一架,听着里面的喊杀声只能干着急。 城门吱呀一声还是打开了,终究是田马两人的人马占了上风,正等得不耐烦的谭泰大喜:“冲!” 数千清军迫不及待的向城门冲去,见到大势已去,除了一些被围的明军,只余明军一哄而散,当谭泰的马蹄踏进城门的一刹那,他恨不得高声大叫起来,自己终于先多铎攻入济南。 北门,清军的攻城正烈,黄得功亲自站在城头,监视着清军的攻城,城中火炮稀疏,好在经过这么多天的攻城,清军的炮弹也好象剩余不多,大炮发射越来越慢,明军依仗着大量火枪,才挡住清军的攻击。 张天禄,张天福站在离战场不远的一处高台上,看着前方攻城的清军一波一波的倒在城墙下,欲哭无泪,投靠多铎时,两人部下一共三万多人,如今不到一个月,两人的部下就死的只剩下三分之一,如今济南城依然没有攻下,天知道攻下济南城时他们的部下还会剩下多少,手头若是没有兵力,他们的一切荣华富贵都会成为泡影。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94章 突围(一) 多铎的烦扰并不比张天福,张天禄等汉奸少,济南城下已经损兵折将将近四万人,眼下关宁军已经顶上去了,只是领兵的胡守亮却是奸滑的很,看似攻的声势浩大,却完全出工不出力,一到城头打击范围又折了回来,若不是看在吴三桂的面子上,他恨不得把胡守亮推出去斩了。 虽然损失的多是收编的明军部队,八旗主力只损失了数百人,只是再这样下去,他就不得不出动八旗主力来攻城,否则将所有投降的汉军拼光,以后恐怕无人敢再投降了。 看着城下层层叠叠的尸体,多锋就觉得头痛,八旗是大清根本,绝不能有太大的损伤,可是要放弃济南城,根本不可能,若是他统领着十几万大军无功而返,别说是他会地位不保,就是摄政王的地位也会被动摇。 这座济南城,就象是一只刺猬一样,让他一口咬下去马上就剌得鲜血直流,偏偏他就不想放弃也不能。 “报,王爷,火炮营报告,红衣大炮已经没有炮弹,不能再发射了。” “知道了,下去吧。”多锋面无表情的道,若是换了脾气暴燥的阿济格,刚才报信的那名奴才免不了挨一顿鞭子。 清军的火炮从稀疏到完全停止下来,城头只剩下明军火器的声音,刚开始明军还以为清军的火炮只是暂停,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见到清军的炮弹落下时,明军顿时欢呼起来,没有清军火炮的干扰,城中的民夫可以将各种守城物资源源不断的运上城,守城顿时轻松了一大半。 黄得功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鞑子不可能随军生产炮弹,城中却每日可以补充数十发,凭这一点,至少在鞑子把炮弹从北京运过来之前,优势是在明军手中。 可能预感到今日攻城会无功而还,清军退军的鸣声响了起来,正在攻城的清军如蒙大赦,迅速离开噩梦般的战场。 正当城头明军欢呼时,一名浑身血污的将领从城下跌跌撞撞的走上城墙,他正是防守西城门口的参将,见到黄得功,那名参将放声大哭起来:“大帅,西城丢了。” “西城丢了?”黄得功听得愣了起来,自己根本没有听到西城鞑子有攻城,西城怎么会丢了:“怎么回事?” “是田雄和马得功两人,他们打开城门放鞑子进来,吴将军不肯听从,已经被他们杀了,末将无能,不能阻止。” 田雄和马得功,黄得功的脑袋嗡的一下差点炸开,身体晃动了数下,几名亲兵连忙将黄得功扶住,殷洪盛在旁边听得分明,恕吼道:“大帅,我去杀了这两个叛徒。” “大帅,快走吧,济南已守不住了,现在走还来得及。”那名参将劝道。 黄得功推开扶着自己的亲兵,抬头向城西的方向看去,虽然距离较远,可是依然可以数股烟尘在城西上方盘旋,一看便知是骑兵扬起,看来,参将所言不假,清军确实已经进城了。 征战天下数十年,黄得功最险恶的情况也遇到过,当初他还是一个小兵时就敢一人冲进鞑子阵中连斩二人而回,获得五十两白银赏赐,如今城外的敌人虽然多,一个城门已经被敌人打开,只是他手下好呆还有二万多士兵。 “西城进来了多少人?” “回大帅,好象不多,只有二千多人,不过都是骑兵,看模样全是真正的鞑子,对了,末将在城墙上好象看到河中来了一队援军,只有数十条船,一千多人的样子,鞑子还分出了一部分人对付河中援军,只是不知现在这队援军还在不在。” 援军,众人眼中一亮,只是听到只有一千多人时,眼神重新暗了下来,一千多援军又有何用,说不定现在这队援军已经全军覆没了。 “传本帅命令,马上通知东南两门守将杀出城外,自行突围,突围后在兖州府汇合。” “是。”数名传令兵匆匆下去。 “殷总兵!” “末将在!” “你留在这里,以最快的速度将火炮毁弃,毁弃火炮后,也可以自行突围,其余人等跟我去西门,本帅倒要看看,田雄、马得功这两名混蛋还有没有脸见本帅。” “是,末将遵令。”殷洪盛行了一礼,走了下去,他的吼声已经传来:“快,把火炮拆毁。” 要拆毁火炮,只有把过量的火药塞进炮管里,将其密封后再占燃火绳让其爆炸,好在因为有大量火枪,城中的火药倒是不缺泛。 撤退的命令传来,正在为清军退兵欢呼的将士都一阵沉默,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田雄,马得功两人引清兵入城时,众人才破口大骂起来,恨不得马上抓住两人来个碎尸万段。 济南西城已是一片混乱,多铎有攻入济南三日不封刀之语,正黄旗的士兵压抑已久,一入城,马上变得凶神恶煞起来,纵马在街上急驰,凡是视线所及的人影都逃不过他们的追杀,各种哭声,喊声乱成一片。 “砰!砰!” 一阵杂乱的枪声传来,谭泰歪着头,忍不住向左右问道:“哪来的火枪声?” 西城的明军早已被他们追杀殆尽,如果有枪声也应该从前面来才对,他怎么听到枪声好象来自于后方。 “军门,要不要末将派人去看看?”一名偏将问道。 城中的明军力量还不小,谭泰虽然进了城,却不想与明军硬碰,所要他才故意在西城纵马抢杀,意图扰乱明军军心,只是此时枪声从后方来,却让谭泰感到莫明其妙,对于火器,满八旗的勇士从不屑使用,即使是大炮,也是掌握在汉八旗手里。 谭泰点了点头,数名戈什哈吆喝了一声,拨转马头,向城门方向急驰而去。 几名戈什哈刚下去不久,数名满身混合着尘土和血水的游骑向谭泰飞奔而来,刚一勒马,数人就惶声叫了起来:“军门,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如此慌张?”谭泰沉下脸,不悦的问道,他已认出这几人正是先前派往河滩堵截明军援军的游骑,想必现在这队明军已经消灭了吧,这些人干吗如此慌张。 “军门,军门,图赖大人阵亡了。”几名游骑哭喊着说了出来,他们亲眼看到图赖带着八百精锐的正黄旗子弟全军覆没的情景,绕了一个大弯才敢过来向谭泰报信。 “你们胡说,敢假传军情,本将杀了你们!”谭泰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图赖竟然死了,难道是这些家伙保护不利,一时疏忽,让明军偷袭得手。 “军门,奴才们不敢说假话,图赖大人连同八百正黄旗精锐全部阵亡了。” “哈哈,狗奴才,竟然敢编出这样的假话来,说,你们是不是被明狗收卖了。”谭泰脸沉如水,手已按在刀柄上,图赖大人和八百正黄旗精锐会全军覆没,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相信,除非尸体就摆在他眼前。 十几名戈什哈同样将手放在兵器上,只要谭泰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将眼前几个假传军情的奴才砍成碎片。 “军门,确实如此啊,我们不敢欺骗军门。”几名游骑大哭起来,他们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图赖只剩最后几人还向明军发出冲锋的情景。 谭泰气得发抖:“好,你们既然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本将不客气,砍了他们!” “是。”十数名戈什哈抽出兵器,狠狠的砍在几名游骑身上,几名游骑睁大眼睛,死不瞑目的瞪着谭泰,他们讲的句句是事实,为什么谭泰就是不相信呢,他们忘了,就算他们讲的是真的,主将身死,临阵脱逃,他们也该被处斩。 城门方向的枪声越发密聚了,谭泰脸上闪过一丝不安,难道图赖大人当真出事了,随即摇头,这如何可能,即使被数万明军包围,凭着八百精骑图赖也可以冲出来,何况明军哪来数万人。 “杀!杀光鞑子!”杨林大声命令道,指挥着羽林卫抢占高位。 他们清灭图赖后,匆匆打扫了一下战场就向城门赶来,没想到鞑子已经夺了城门,谭泰太过大意,任由城门趟开,只派了一小队士兵看守城门,这队人马还是要接应图赖和北城清军入城,否则这一小队人马谭泰也不会派。 当杨林和布加路带着人马来到城门时,守城的清兵愣住了,他们从没有想到后方会出现明军,反应过来后,这小队清军却不是关城门,而是对杨林等人发起了冲锋。 在战场上,清军以少胜多已是惯例,他们并没有把这队明军与河中过来的明军联系起来,以为只是哪里出来的残兵败将,只要他们一冲,这些明军就会溃散。 平地上的冲锋远比河滩快捷,明军只放了一枪,清军已冲到他们面前,虽然第一轮枪就射杀了一半清军,还是有十余人冲到明军阵中,一阵砍杀之后,明军将冲进阵中的清军全部射杀,可是自身也伤亡了十余人。 这让杨林和布加路两人都一阵后怕,若刚才的战事不是发生在河滩,他们不是背靠着河流,此刻躺在河滩上的死尸就是他们。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95章 突围(二) 拿下城门后,杨林马上命令手下抢占高位,城中地形远比平地复杂的多,相对来说,骑兵会受到极大的限制,对于火枪手极为有利,经过城门口中的小规模战斗后,羽林卫上下发热的脑子为之一凉,鞑子并不是软柿子,稍不小心他们就要吃大亏。 “军门,军门,不好了,我们后面来了一队明军,他们把城门夺去了。”刚刚出去探听消息的几名戈什哈急匆匆返回,向谭泰禀道。 谭泰惊讶的张开嘴,身体晃了晃,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他看了几眼倒在血泊中的几名游骑,心中涌起了一片恐惧,难道图赖大人当真出事了。 “军门,杀回去吧。”一名偏将建议道。 若是往常,无论是多坚固的城池,只要城门一打开,明军就会如兔子般逃窜,可是济南城的明军明显还有不小的战斗力,西门杀散的明军还不时对他们袭击,若是等到明军大队赶来,城门被堵,他们反而成为瓮中之鳖了。 谭泰抬头看了看天空,算了一下时辰,眼下多铎应当已经接到自己进城的消息了,他应该会派兵来接应自己,后路被堵其实问题不大,只是自己攻进城,城门还被明军反夺,这个面子丢大了,何况图赖到底是否出事了,他迫切想知道。 “传我命令,杀回去!” “是!” 清军呜呜的牛角吹了起来,正在追杀残存明军和百姓的清军听到牛角声,马上拨转马头,向声音方向汇聚而去。 多铎的心情正忽上忽下,城头明军的调动让多铎大惑不解,随即传来的信息让多铎更是糊涂,先是西城已经被攻下,然后又是图赖全军覆没,这两条讯息自相矛盾,让多铎无从判断。 尽管多铎对两黄旗想尽办法打压,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就实力来说,两黄旗在满八旗中也是首屈一指,图赖更是身经百战,怎么可能全军覆没,若不是明军的调动蹊跷,多铎两条消息都不会相信。 等到城头传来激烈的爆炸声,多铎才相信西城拿下的消息是真的,他倒是希望图赖也真死了,否则给两黄旗立下如此大功,他未免太过无能了。 “王爷,要不要派兵接应西城正黄旗的人马?”舒克萨哈提醒道。 多铎从嘴时哼了一句:“不用,正黄旗兵强马壮,何需本王接应,传本王命令,立即攻城。”事实上,多铎却是不愿意从正黄旗打开的城门进城。 当谭泰带人赶到城门附近时,看到的清景让他勃然大怒,城墙,房屋上全是明军,这些明军拿着火枪,正对街道上冲锋的清军如同靶子一样射杀,清军虽然用弓箭反击,但是明军居高临下,效果却不是很好,通往城门的主街道上,除了堆着的一些杂物阻挡清军冲锋外,已经散落了六七十具清军的尸体。 两军对阵被杀也就算了,这些明狗却是卑鄙无耻的借着房屋躲避,让自己部下勇士的弓箭无从发挥威力,谭泰扫了两名新投自己的明军叛将一眼:“马得功,田雄。” “末将在!” “你们带着人上,把街道上的明狗赶出来。” “这……”田雄,马得功两人暗暗叫苦,他们已看出这队明军的火器不一般,装填的速度快捷无比,心中正暗自纳闷时,就听到谭泰的命令,两人不禁犹豫起来,他们虽然收扰了一些人马,只是连同他们的亲兵在内也不过五百来人,收拢的人马死了不可惜,自己的亲兵可是死一个少一个。 “怎么,莫非两位要抗命不成。” 见到谭泰脸色沉下来,田雄、马得功两人哪敢再迟疑,田雄脸上现出一丝阴毒的神色:“大人,末将有一个办法,可以轻易将明军逼出来。” “哦,什么办法” “大人,只要将两边房屋点燃,明军必定藏身不住,等他们从房中出来,我军自然可以趁机劫杀。” 谭泰点了一下头:“好,那你们就执行吧。” 杀人放火是清军的本行,先前没有放火烧屋,无非是他们还没有抢够,怕火势一起,他们无法控制,只是与自己部下的性命相比,许些财物损失便不算什么。 在数百名刚刚投降清军的汉奸纵火下,街道两旁的建筑很快便熊熊火起,躲藏在房顶屋后的明军只得纷纷出来,向后撤去,好在街道上已被明军丢满了杂物,清军不能纵骑追赶,只能与弓箭射击,在羽林卫火枪的打击下,双方互有伤亡。 只是苦了原本躲在家中的百姓,火光一起,他们无法躲藏,只好从家中出来,只是刚一出来就遭到清军无情的斩杀,很快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看着熊熊燃起的大火,杨林恨恨的在城头上拍了一掌,民房靠近城墙有一段距离,倒不怕大火会烧过来,只得眼见济南城就要毁在自己眼前,如何不怒。 “杀!”清军后方一阵大乱,从北门撤下来的明军已经到了,看到火起,所有的明军都怒不可竭,向清军身后杀到,双方很快剿杀在一起,明军丢弃了火器,以骑对骑,清军的劣势一下子显现出来,他们的人数不足明军十分之一,地形又限制了骑兵的各种迂回战术,只能硬碰硬。 虽然明军的死伤远大于清军,可是明军伤亡得起,清军只有二千多人,实在是太过单薄,只能步步后退,只是他们退到后面时,才发现大火把自己的退路也堵住了。 “田雄,马得功,出来见我。”黄得功的声音如同雷鸣一样,传到了两人的耳中,两人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他们万没有想到,明知西城已破,黄得功还会来到西城,听声音,似乎所有的明军都来到了西城。 “军门,明狗太多了,我们挡不住,怎么办?”一名戈什哈狼狈的来到谭泰面前禀道。 听到连清军也挡不住,田,马两人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望着前方的大火,两人不由想起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没出息。”谭泰扫了田马两人一眼,向身后的清军大喊:“杀!杀出去!” 正黄旗的旗兵紧跟在谭泰身后,从主街道向前杀去,济南是大城,通往各个城门的街道也最宽,前方又没有什么阻挡,满人的骑射得以发挥,让谭泰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去,不过,田雄和马得功两人却没有这么好运,明军上下恨透了这两名叛徒,守愿放过鞑子,也不愿放过两人,将两人从后面断了下来。 “冲!冲出来!”田,马两人看着越来越多的明军,心中恐惧万分,撕心裂肺的大喊。 两人的亲兵不断的从马上掉下来,却再也不能前进一步,就在两人快绝望时,前面的明军突然分开,让出一条道来,田、马两人大喜,正要打马冲出去,只见前方数十米被一队骑兵整齐的堵着,中间一人虎背熊背,头戴金盔,不是黄得功是谁。 看着黄得功冷冷的看着自己,田雄、马得功两人勇气全失,铛的一声将手中的兵器扔在地上,口头低声喊道:“大帅!” “好,好,你们还知道我是大帅,本帅也不以为甚,你们自尽吧。” 听到黄得功的话,两人面如死灰,看着周围射来的全是鄙夷的目光,两人自知无法幸免,从马上跳出来,重新从地上捡起了丢下的长剑,往脖子上一横,却是迟疑着不敢下手。 黄得功大为不耐,手一挥:“射!” “嗡。”弓弦响动,田雄,马得功两人身上插满了箭支,又是铛的一声,他们手中的长剑无力的掉在地上,尸体也砰然倒地。 “其他人也杀了!” 又是“嗡,嗡,嗡。”弓弦响动,田、马两人两人还剩下的数十名亲兵也一一被射杀。 看着田雄、马得功两人倒在路中间的尸体,黄得功心中唏唏不已,这两人跟随了他十几年,一直作战英勇,没想到最终却走上了这条道路。 “报,大帅,殷总兵退下来了,鞑子已经进城。” 斥候的报告让黄得功振作起来:“传兵,马上救火,将通路打开。” “是!” 然而火势一起,再要救谈何容易,明军无法,只得将一部房子拆了,将两旁的小道扩大,从侧道离开,很快与正守在城门的杨林汇合在一起,两军一汇合,虽然丢了城池,明军的士气又重新振作起来。 黄得功从杨林口中得知他们消灭了八百多名清军时,还以为杨林吹牛,不过,杨林是皇上派给他的军法官,黄得功也没有揭破,以免让杨林难堪,若是以前,皇帝给他派军法官,黄得功肯定会不乐意,只是有了田雄,马得功这件事,黄得功心里对军法官虽然还有一点排斥,却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听到田雄、马得功投敌才导致城门失守,杨林大为懊恼,他若是先来一天,必定不会让两人得手,他对于皇帝的先进之明顿时大为好奇,只是此事只能暂时烂在心里。 “杀!”身后的清军已经追来了,两人顾不得多叙,杨林自高奋勇的承担了断后的任务,黄得功率着大军匆匆出城。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96章 利器 王福站在一面一人高的铜镜面前,铜镜打磨的非常光滑,镜中人影头发齐整,一身黄袍,脸色微胖白嫩,看上去只有三十不到,若不是留着胡须,恐怕会更加年轻一些,原先象圆球一样的肚子虽然还凸起,比起以前却有天壤之别。 这些天来,王福又是跑步,又是骑马,经过数月的辛苦锻炼,他的身形已正常了许多,虽然还是偏胖,起码不会有圆球的感觉,走起路来颇有虎虎生风的感觉,这让王福颇为自豪,他大学时一个室友也是胖子,天天嚷着减肥,结果是越减越肥,看来自己的毅力至少比室友强多了。 他却不想想,若是有人会因为肥胖跑动不了就要被人抓住斩了,谁都能快速减肥下去,从决定不逃之后,王福早起跑步已经不勤了,若不是他对骑马还有兴趣,说不定刚刚减下去的肥肉又要反弹回来。 “来人,替朕拿便服来。” “奴婢遵旨!”门外传来一名女子清脆的声音,不一会儿,两名只有十六七岁,脸蛋秀丽清雅的宫女捧着一套绸缎做成的华服上来,左边一名女子轻声的道:“皇上,衣服来了。” 王福伸开手:“替朕更衣。” “是!”两名宫女应了一声,将王福外面的皇袍脱下,换上手中的华服,刚才镜中一身贵气,充满威严的青年顿时变成了普通的富商子弟。 除了刚开始有点不自在,王福已经习惯了事事都有人帮忙的生活,替王福换好衣服,两名宫女垂手站在旁边,俏丽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晕,望着皇帝的身影,眼中露出倾幕之色。 左边的宫女姓柳,双名紫萝;右边的宫女姓叶,双名五香,柳、叶两人都是最近才选到王福身边的,既然要人服侍,王福自然不会用内侍,宫女更是要挑好的,两人虽然不能说是万中选一,可也是从数千宫女中挑出来的,无论品貌都是上上之选,至少比王福以前见到的校花,班花漂亮了许多。 面对两个可人,王福若说不动心肯定是假的,只是他不想表现的太过急色以权压人,以前又无与女子交往的经验,一时倒不知如何下手,虽然两女选在他身边十余天,王福也一直没有动手。 两女被选到皇帝身边就有侍寝的心里准备,皇帝将之视之无物,倒让两人幽怨起来。她们都是小户出身,面对荣华富贵,一步登天的诱惑,如何能够抗拒,皇上越来越显得年轻,即使稍为胖点,可也是富贵人家的通病,何况皇帝更是九五之尊。 可惜铜镜中虽然也映出了两人的身影,王福却无法看到两女脸色和眼神的变化,铜镜就是铜镜,打磨再好也法和玻璃镜子相比,民间倒是有玻璃镜子,这些镜子都是欧洲人从万里之外运过来,玻璃镜在欧洲本来就是奢侈品,运到大明更是天价,非富商巨贾不能用,一块小小的镜子就价值千金,王福眼下虽然银子宽余了不少,却不会把银子用在这方面。 换好衣服,王福也顾不得看两女一眼,直接从殿内出来,宫外一群侍卫已经整装待发,田成给皇帝牵来一匹全身都是纯白色的高头大马,王福左脚一踏,熟练的骑上马背,“驾。”的一声,王福已策马骑行,一行待卫连忙紧跟其后。 王福要去的地方依然是军器局,从第一次到军器局后,王福几乎隔三岔五就要往军器局跑一场,防止军器局出现什么偏差,有王福的指点,加上军器局技艺精湛的工匠不少,流水线生产很快就搞得象模象样。 王福骑术渐精,差不多半个多时辰后,跑得大汗淋漓的一行人就到了军器局的门口,军器局的人对皇帝突然到访已经习以为常,见到皇帝过来,一边拜见,一边派人通知宋应星、陈瑞、戴忠全等人来了迎接。 “臣等拜见吾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各位爱卿请起。”王福笑吟吟的看着众人,随着军器局的进展顺利,王福的心情也越来越好,眼下军器局燧发枪已经达到日产一百支的水平,而且随着工匠的熟练程度,到下个月,预计可以翻一倍。只要有一年的时间,五万近卫军就可以全部换上燧发枪。 “谢皇上。”宋应星等人连忙起身。 “陈爱卿,地雷、手雷制作得如何?” 这两样东西即使在二十一世纪依然没有退出战争,地雷被称为穷人的武器,而手雷更是弥补火枪近战威力的最佳武器,从流水线生产成功之后,王福就命令陈瑞带着工匠全力研究,改进这两种武器。 地雷、手雷都可以追溯到宋,在大明已不是什么秘密,地雷的品种已经非常丰富了,1413年焦玉所著《火龙经》中有记载了一种压发式地雷的制法,焦玉将之命名为炸炮,《火龙经》记载炸炮以生铁铸,空腹,放药杵实,入小竹筒,穿火线于内,外用长线穿火槽,择寇必由之路,连连数十埋入坑中,药槽通接钢轮,土掩,使贼不知,踏动发机,震起,铁块如飞,火焰冲天。 而编注于天启元年的《武备志》更是记载了10多种地雷的形制及特性,并绘有地雷的构造图,其材料多种多样,石、陶、铁均可。 手雷也是如此,《武经总要》中,已载有霹雳火球、蔟藜火球、毒药火球、烟球、引火球等多种可用手投掷的弹药。明初,大明军中又装备了一种铁壳爆炸性火器,军士将之命名为震天雷,震天雷用生铁铸外壳,形如罐子、合碗等不同样式,内装火药,留有安放引线的小孔。点燃后,火药在密闭的铁壳内燃烧,产生高压气体,使铁壳爆碎伤人,除了威力外,已经和数百年后的手雷相差无几。 这两种武器本来都是对付骑兵的利器,奇怪的是在辽东战场上却没有大规模的运用,王福一度以为大明没有这种武器,结果一提出来,几名老工匠马上就从军器局的库房中找到了实物,品种让王福看得眼花缭乱。 只是一试威力,却让王福大失所望,地雷埋在地下,马匹一踩上去,砰的一声大响,泥土翻飞,看似威力惊人,其实最多只能炸伤马腿,对于马上的骑士毫无影响,要伤马腿的方法多的是,可以用铁蒺藜、最便宜莫过于挖陷井插竹签,还可以就地取材,又何必携带地雷。 至于霹雳火球、蔟藜火球、震天雷,也存在一个威力的问题,还有就是这些武器都需要点燃引信后才能抛出去,速度太慢,当骑兵冲过来时,即使将火器取出来,也有可能来不及点火,或者点火后来不及丢出去。 初时这两种武器由于爆炸后又是烟雾,又是巨响,对马匹还有震摄力,只是等马匹熟悉这种声音后,这两种武器就成了鸡肋般的存在,辽东战场上才末见发挥出什么威力。 眼下王福要将这两种武器的作用发挥出来,必须对两种武器改进,地雷只需增加威力就可,手雷不但需要增加威力,而且要抛弃以前那种点火方式,改为后世的那种拉线式引爆。 要想增加武器的威力,一种是增加装药量,一种是改进火药的性能,增加装药量武器显得太笨重,只有从改变火药性能上下功夫,要想短时间做出后世威力更大的火药,基本上不可能。 王福不是炸药专家,他只知道后世一些炸药的名字,也大概知道一些原料,比如硝化甘油就可以用浓硫酸、浓硝酸、和甘油作用取得,只是太过危险,中间过程他毫无所知,只能让人慢慢试验。 眼下黑火药的威力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此时黑火药的配方是沿用以久的一硝二硫三碳,即一斤(十六两)硝、二两硫、三两碳,事实上后世的标准配方则是十五硝二硫三炭,小小的改动一下,威力也可以增加不少。 听到皇帝一来就问起这两样物品,陈瑞一笑:“皇上,微臣已经制出了木柄手雷了。” “快,拿给朕看看。”王福迫不及待的道。 “皇上,手雷太过危险,这里有点不适合。”陈瑞为难的道。 “对,对,那就到校场去。”王福恍然大悟的道。 军器局因为要试验各种武器,校场必不可少,王福一行刚到校场,手雷已经送了过来,听到这些木柄铁壳,和丝瓜有几分相似的东西会爆炸,侍卫们紧张起来,远远就让人将东西放下。 王福笑道:“不必如此,拿一个给朕瞧瞧。” 一名侍卫战战兢兢的将一枚手雷送到王福手里,王福看得点了点头,这个手雷外形和后世的手雷已经完全像了,也省去了点燃引信的麻烦,现在要看的就是它的威力。 “陈爱卿,你找个人试试吧。” “是!”陈瑞马上叫来一名工匠吩咐了几句,那名工匠点了点头,等皇帝一行退开后才熟练的拿起手雷,用力拉动引线,停留数秒往前一甩,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前方马上硝烟弥漫。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97章 惊慌 硝烟散去后,王福来到刚才爆炸的地方一看,地上泥土翻飞,炸出了一个小坑,旁边放着的木板上赫然插着数块大小差不多的弹片,王福用力拨了数下,不但没有拨出来,反而将手指割破了一点。 “哎呀,皇上,你的手。”田成大叫起来。 王福掏出手帕,随手将血迹擦掉:“没事,朕没有这么娇贵,嘿嘿,不错,不错。” 这个小坑不算什么,关键是这些飞起来的弹片,如果弹射到人身上,绝对是一射一个窟窿,一颗手雷根据上面刻下的线条,一爆炸就可以分解成二十多片弹片,如果往密聚的人群一丢,炸死四五个人没有问题。 “陈爱卿,这种手雷每日能产多少?” “回皇上,只要原料充足,每日可生产八百至一千枚” “太少。”王福摇了摇头,五万禁卫军,如果以一场战役每人消耗五枚手雷的话,就需要二十五万枚,照这个产量,差不多需要一年生产才刚够禁卫军打一场大战的消耗,何况如果有条件的话,其他军队也可以配备,至少黄得功、李成栋、李本深这些一线将领的军队都可以配一部分。 在陈瑞看来,每日八百到一千枚的产量已经是很可观了,而且这还是采取了流水线生产的缘故,没想到皇帝还嫌少。 陈瑞只好苦笑:“皇上,不想再提升了,再提升,子弹的火药用量就不足了。” 火药的原料只有三样,偏偏除了木炭,其余两样中原的产量都不足,硝石还好点,四川,云南都有大量矿产,主要是道路难运,实在不行,还可以发动百姓到自家老屋,粪池墙壁上收集,只是硫磺需要大量从琉球运过来,朝廷一下子又是大量制造火枪,又是要大量造手雷,其中硝石、硫磺两样供应自然跟不上。 “不足,不足那就买,不管需要多少银子,军器局都需要保持火药的充足供应。”王福重重的道。 “是,皇上,只有原料跟得上,臣可以将手雷的生产扩大到三千枚。” 三千枚,一月就是九万枚,王福点了点头,这个产量还差不多,不过,心中又有一层忧虑升起来,硫磺的来源大部分是琉球,眼下琉球尚是大明藩属,倒不虑琉球不卖硝石给大明,只是这条航线却掌握在郑芝龙手里,只要郑芝龙将航线一掐,没有硫磺,最多的火枪,火炮也会变成废物。 不过,眼下尚不是对付郑芝龙的时候,只要朝廷没有完全失败,郑芝龙注定只会投机,掐断供应朝廷的硫磺,郑芝龙应该没有这个胆量,只是无论如何,郑芝龙这支舰队,早晚还是要掌握在朝廷手中才行。 “地雷如何?” 陈瑞脸上有点郝然:“回皇上,地雷还是没有进展。” 地雷不象手雷可以在空中爆炸,要埋在土里,还有一层泥土阻挡,爆炸威力不足,即使是弹片飞出来也难予伤到骑手,至于引爆的方式早就多种多样了,也不需要改进。 有手雷已经不错了,除非能做出苦味酸或者硝化甘油,地雷才有用武之地,这些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王福将上面的念头抛开,继续跟着陈瑞等人在军器局参观,此刻军器局的生产并没有停,各种叮叮当当的响声传到众人耳朵中,自从开始标准化生产后,整个军器局也来了个大变样,原先各行其事的做法全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整齐的归化区,生产枪托的生产枪托,生产枪管的生产枪管,生产各种附件的生产附件…… 一队队工人做着同样一个动作,不得不说,这样会产生一种整体的美感,偷懒的现象也减少了很多,当然,这也和前一段日子提高了工匠的待遇有关,虽然只是惠及到工作了三十年的工匠,不过,总算给他们看到了一些希望,何况这些已工作了三十年的工匠在年轻人当中威信不小,提高了他们的待遇,自然会带动其他人。 王福每次来都没有穿皇袍,除了军器局的官员头目,大部分人都不知皇帝身份,只是以为是朝中来的大官而已,虽然有人会紧张,到没有引起什么混乱。 看了一会儿,又向宋应星,陈瑞等人告诫了一遍注意安全,尤其是新式火药的研发,一定要单独分隔开来后,王福满意的从军器局离开。 第二天,王福刚刚下朝回宫,田成匆匆进来:“皇上,有紧急军情!” 王福听得一惊:“快传!” 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被带了进来,一进大殿连忙跪下磕头,王福不耐的道:“免礼,快说,到底军情如何?” “启禀皇上,济南城被鞑子破了。” 王福一惊:“那靖国公如何了?” 听到皇帝不问济南情况,先问黄得功,信使大为感激,皇上对大帅确实是信任有加:“回皇上,靖国公暂时带着兵力退守兖州。” 王福松了一口气,还好黄得功没事,至于济南的百姓到底会如何,王福已经不敢去想了:“说一说,怎么一回事,济南怎么会丢了,前一阵子黄爱卿不是还打了胜仗,差点将孔有德歼灭了吗?” “皇上,这里有靖国公大人的奏章,皇上一观更可知。” 田成马上从信使手上接过奏章,交到了王福手中,王福快速将奏章看完,气得在椅子的扶手上重重一拍:“田雄,马得功,逆贼,死得好” 王福心中不由后悔,若是自己得知田、马两人被打后,用快马通知黄得功,或许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是谁能想到,杨林竟然只差了几个时辰的时间,若是提前半天到,恐怕田,马两人也不会得逞,难道这就是天意? 发完怒,王福想了起来:“朕记得田雄、马得功两人的家眷在南京,是不是?” “皇上英明,各个统兵大将的家眷都送到京城了。”田成回道。 “好,传朕旨意,田雄,马得功两人背国投敌,实属十恶不赦,着锦衣卫立即将其全家捉拿归案,全家问斩!” “是,奴婢遵旨。” 这个时候可没有罪不及全家的说法,一荣即荣,一损即损,没有什么无辜不无辜,只能怪自己投胎投错了家庭。 锦衣卫刚刚接到旨意出动,马士英、钱谦益、王铎等人已经联袂求见,王福知道内阁肯定也是得知了济南失陷的消息,连忙让众人觐见。 王铎刚进来,就冒冒失失的嚷道:“皇上,微臣听说济南失陷了?” 王福皱了一下眉头:“慌什么,济南失陷而已,天没有塌下来,你身为内阁大臣如此慌乱,成何体统?” 无论是东林党也好,楚党也好,淅党也好,其实骨子里都对满清有着无比的恐惧,大明统亿万民,数百万军,与一个只有数十万人口的部落交战,数十年下来竟然是无一胜仗,松锦之战后,更是将大明的文臣武将脊梁打断,从此万里江山任由鞑子纵横,每次在对方大肆抢掠一番退走后,所有人竟弹冠相庆,根本不考虑要追及敌人。 如今大明更是只剩半壁江山,没有人认为大明还有机会收复失地,只要能够与清人隔江而治,许多人已经满足了,这才有刚开始众人一致同意的借虏平寇之策出台,明知山东河南空虚却不敢派兵收复。 正是因为对清人的一惯恐惧,在黄得功伏击清军不败不胜之后,朝中重臣都认为是大胜,济南刚一丢,又如此惊慌,来的路上,王铎、钱谦益等人腹中已没少埋怨皇帝不该派兵收取山东,仿佛不收山东,清人就会与大明相睦相处。 被皇帝一喝,王铎反而稳了下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眼前的皇帝可不是数月前刚刚登位的傀儡皇帝,杀刘良佐、刘泽清、击败左良玉,编练新军,哪一样不是做得漂漂亮亮。 王铎刚退,钱谦益向皇帝行了一礼,道:“微臣弹劾靖国公黄得功丢土失地,损兵折将。” “好了,朕已经查清了,济南丢失仍是叛逆之故,黄爱卿并无责任。” “皇上,既然如此,靖国公识人不明这一条总是逃不掉的,还请皇上禀公处置。”钱谦益今天突然象是犯了晕。 黄得功被封为靖国公,不知遭到多少人忌妒,爵位可是可以子子孙孙传承,看看大明现在的那些勋贵就知道了,只要大明在,他们的子子孙孙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可惜文臣权力再大也不可能封爵,如今黄得功犯错,众人恨不得马上将黄得功拉下马来。 王福听得一阵头痛,眼下朝廷正面临着危险,文臣武将们都不忘互相拆台,只是要想文武和睦简直是不可能之事:“好了,朕知道了,就罚俸三月吧,此事不用再纠缠了,还是议一议接下来如何与清军交战吧。” 罚俸三月简直是最轻的处罚,钱谦益还要再说,马士英连忙拉了一下钱谦益的衣襟,皇帝已经让步,再闹下去就要自找无趣了。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98章 联合 随后的日子里,前线的军情如潮水般涌来,只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今天丢一城,明天再丢一城。 虽然济南最终被攻破,但图赖阵亡,正黄旗一千多人被歼灭,还是让多铎大为震惊,黄得功退入兖州,多铎派出最强的兵马对其追击,由于丢失了所有大炮,黄得功并没有在兖州死守,在全军汇合后,且战且退。 继济南丢了之后,兖州、青州、莱州、登州、等地在二十天左右就丢得干干净净,除了一些小县城还打着大明的旗帜外,山东基本上已全部失陷。 这倒也不算意外,山东才归附朝庭一个多月,除却济南外,根本没有什么精兵强将,清廷以十余万的兵马南下,恰如犁庭扫穴,指望那此刚刚归附朝廷的杂七杂八的人马挡住清军,根本不可能。 若不是清军在攻下济南后,因为伤亡惨重,在济南进行报复性的劫掠,拖住了四五天的时间,整个山东陷落的时间会更快。 在山东被清军犁庭扫穴的这段日子时,士大夫们再次表现出了他们的节操是多么无耻,多数城池在清兵到达后连象样的抵抗也没有,一些城池甚至在清军没有来之前就急急忙忙派人前往接洽投降事宜。 在士绅们忙着投降时,倒是一些市井之徒奋而抗争,组织义军与清军周旋,曹州、濮州、范县一带从万历年间以来就天灾不断,当地良田荒芜,榆钱落地,久成大树,在官府皆向清军投降后,任七、张七为首的乡民举起大旗,组织一支军队抗清,他们以茂密的榆林为掩护,在地下挖掘地道,神出鬼没的袭击清军,让清军大为头疼,称之为榆林贼。 黄得功一直退入徐州,清军才结束了追击,一路之上,黄得功的多次与清军交战,军队减员到只有二万人,不过,清军也没有沾到便宜,黄得功接连展开了数场反击,不但将追在最前面的耿忠明、孔有德部吃掉了数千人,而且还消灭了复仇心切的正黄旗数百旗兵,连谭泰也差点步了图赖的后尘,黄得功的反击,让追击的清军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敢再逼得太近,眼睁睁的看着黄得功带着人马退入徐州。 延安府,李自成坐在一张虎皮大椅上,独眼炯炯有神的打量着下面一名文士模样之人,口里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那名文士道:“鞑子竟然想和我停战,哈哈,好笑!好笑!” 话虽然如此说,李自成却暗自松了一口气,从北京退出来后,清军就一直派关宁军对他追杀不休,加上各地雪崩一样的叛乱,让李自成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这次对河南的反击也是迫不得已,要是让吴三桂再逼下去,他的数十万军队即使不交战,也会在陕西困死。 “闯王还请自重,我大清已入主中原,精兵强将数十万,若是闯王还如此口气,莫非是不想要河南了?”尽管李自成称帝,范文程却还是以闯王称之,满清连南明都不承认,自然也不会承认大顺。 范文程面对着李自成仿佛完全没有害怕之色,在下面款款而谈,与流寇停战这条建议虽然是洪承畴提出来的,但当然不可能由洪承畴与李自成谈,这个差事就落到范文程头上,范文程虽然不乐意,却不得不接受下来,皇太极去世后,范文程早已不象以前那么被重用了,不然,多铎也不敢抢他的小妾。 “河南,什么意思?”李自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大清摄政王有言,大顺与大清都是受到明朝压迫才愤而起事,本来早该同舟共济,只是以前两军并不接壤,一直没有联系,先前大清与大顺交战,仍是应吴三桂之邀,大清与大顺其实本无仇怨,如今大明在南方重立朝廷,若是让大明崛起,大清最坏不过退出关外,大顺可没有关外之地可退,最终只会被大明剿灭,不如你我两军合力伐明,再平分南明之地,将此患除去,若闯王应允此议,我大清为表诚意,马上可以让出河南,不知闯王以为如何?” 大厅内一片安静,谁也没有想到鞑子会有此提议,若不是与吴三桂决战时鞑子突然出现,大顺又怎么会失败,这一役,让大顺的精华尽失,不知有多少精兵良将死于非命,更何况后面接下来的追杀,更是让大顺与鞑子仇深似海。 如今鞑子突然提出停战的打算,怎么看却觉得不可理喻,只是让出河南可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就看皇上怎么选择了。 李自成的脸上阴睛不定,他当然看得出鞑子是想集中力量先全力对付南明,等到南明灭亡,鞑子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只是自己只要一个口头承诺就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河南,又何乐而不为? 起兵造反已经十几年,李自成从早期那个以义气为先的闯王,慢慢已经向利益为先转变了,在落难时,他可以降低面子,向张献忠借得兵马;在势涨时,他可以将同为义军的曹操和左革五营吞并;那么,暂时放下与鞑子的大仇也不是不可以。 “皇上且慢。”见李自成的脸色缓和,顾君恩心中大急,连忙出声阻止,眼看着大顺与朝廷的关系有所改善,他当然不愿意破裂,何况他身为一名士子,心中多少还有华夷之防,实在不想大顺军与满清最终走到一起。 “顾爱卿有何事请讲?” “皇上,满人仍夷狄,素无信义,此番入主中原,野心勃勃,一心想将华夏至于其统治之下,如今我大顺与南明,满人三足鼎立,恰如当年三国,如今满人军事最强,如果大顺与大明相联,则三者可共存,如果大顺与满人相联,最终得利的必定是满人,何况我大顺将士多与满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是皇上与满人联合,传到将士耳中,三军将士心中会如何作想,一旦军心有变,纵然得到河南又有何用,皇上万万不可中了满人的奸计。” 对于顾君恩前面的话,李自成完全没有反应,他不会傻到和鞑子守信义,拿到河南再与鞑子翻脸也不迟,只是顾君恩后面一句却让李自成不得不重视起来,大顺军投军都是呼朋引伴,哗啦啦一大堆,谁没有十几二十个亲戚朋友在军中,如今军中几乎每人都有至亲死于山海关和接下来的一系列战斗中,眼下大顺军本来就困难,若是此举再次失去军心,不是一个河南能够弥补过来。 “哈哈,这位大人说笑了,战场上本来就是你死我活之事,又谈何私仇,这位大人只看到大顺与大清有仇,与朝廷的仇岂不是更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闯王认为不妥,我大清只有先与明廷联合,到时闯王后悔莫及。” 范文程后面的话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眼下大顺朝处境已经艰难,若是明朝再发难,大顺朝绝对会死得难看,范文程本以为自己的话一出口,大顺朝君臣上下必定会惊慌失措,只是没想到李自成嘴角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若是在大明没有将粮食买给李自成,范文程刚才那番话还会起作用,朝庭愿意卖粮,虽然有让大顺军拖住清军之意,却也说明至少暂时朝廷不会对大顺朝打击。 “此仍大事,朕一时不能决断,使者远来辛苦,先下去休息吧。” 李自成的话说范文程大感意外,他刚才几乎就与说动李自成,没想到哪儿出了意外,面对李自成逼人的眼神,范文程不敢多说,只得低头匆匆下去。 看到范文程下去后,李自成冷冷的道:“朕要河南,不过,朕也不能让鞑子牵着鼻子走,如今鞑子将注意力放在大明,正好便于朕用兵,传令,全军准备过黄河,与吴三桂决一死战。” “是!”一群文武轰然应诺。 得到大明每月二万石的粮食供应,加上征收的粮食,陕西虽然发生人相食的惨状,只是起码军队不用饿肚子,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此时李自成的军队恢复了不少元气,对于吴三桂,大顺军上下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因此李自成一声令下,大顺文武倒也算得上士气高昂。 “皇上,那这个鞑子使者怎么办?” “我看不如杀了祭旗。” “不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他来是好意。” “好意个屁,凭他是汉人投靠鞑子就该杀。” …… 各个大臣对如何处理范文程争吵起来,李自成抬了一下手,止住了大家的争吵:“好了,此人暂且押在军中,以后再处置不迟,顾爱卿,你去南京一场,再见一见南明皇帝,把鞑子的意思告诉他,让他加大粮食供应,价格也要降下来,二十万两银子不变,不过,粮食至少要五万石以上才行,否则朕就不得不与鞑子联合了。” “皇上英明!”众人才知道闯王竟然要以这名鞑子使者对南明要胁,一齐称赞起来,顿时感觉到以前那个雄心勃勃的闯王又回来了。 顾君恩脸上神色轻松下来:“臣遵旨。”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99章 冲突 徐州,古称彭城,据说是那位活了八百年的彭祖封地,这里水网密布,交通发达,京杭大运河傍城而过,后世有五省通衡之称。 从自黄得功退入徐州后,徐州就成了一个巨大的兵营,山东丢失,这里就成了最前线,若是徐州再丢,再下来就是淮安,扬州,难道要打一场扬州保卫战?这是王福绝不能容忍的,王福甚至想过自己是不是要再亲征一次,不过,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可不认为自己有名将的潜质,上次打左良玉是逼不得已,这次暂时因当还轮不到自己上场。 王福连下数旨,李成栋、李本深、柏永馥等原高杰旧部都匆匆率军北上,京杭大运河的河道上,塞满了给徐州运送各种物资的船只,为了压制满人的红衣大炮,王福差不多将羽林卫炮营的一半调集上去,其中和满人手中红衣大炮一模一样十二磅大炮十八门、六磅大炮三十六门,刚刚生产出来的手雷一万枚,已经换上了燧发枪的羽林卫三千名。 一口气调派了如此多的军队和物资,王福总算松了一口气,除了羽林卫,徐州聚集了大明最精华的力量,光是总兵一级的将官就有十几人,军队合计七万人,火炮七十多门。这样的军事力量虽然还不能和满清的十几万大军相比,但依托城池和火器,想来守城是没有问题。如果这样还不能守住徐州,那王福也无话可说。 山东的丢失,朝中大员一齐失声,对于皇帝加强徐州的防守,满朝文武都难得的认同,齐心协力的往徐州调配物质,也没有人再提要追究黄得功丢失山东的责任。 倒是民间起了颇多杂音,东林党人终于找到机会了,复社的士子们在各个勾栏瓦舍大放厥词,指点江山,将山东丢失的责任归咎于皇帝将东林党人赶出朝廷,所用非人,仿佛只要东林党人还在朝,山东就会万无一失,浑然忘了当初东林党人一心借虏平寇,生怕得罪满清,根本不想要山东。 对于东林党人的这些杂音,王福懒得理会,这些东林党人满腹失意,说怪话也难免,除非王福想大兴文学狱,否则拿他们也没有办法,若是理他们,只会让他们精神百倍,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 时间,时间,王福再次感到时间的宝贵,每天上下朝后,不是前往军营就是前往军器局,每次到了军营,只要看到羽林卫热火朝天的训练王福就会安心下来,即使是朝堂上大臣们互相扯皮,导致的不快也会马上消散,到军器局也是如此,看到一支支火枪,一颗颗手雷造了出来,王福就有一种满足感。 王福已经命令军器局开始试着生产有膛线的步枪了,膛线的技术并不困难,早在十五世纪的欧洲就有线膛枪,不过,由于制造太过费时,并没有大规模普及,只是私人应用,到了十七世纪,丹麦才成为第一个给军队装备线膛枪的国家。 一支火枪的膛线需要拉削上百次之多,生产一只线膛枪的时间可以生产十支以上的滑膛枪,王福只是试着小批量的制造出一些线膛枪,供给特殊的部队使用。 这支特殊的部队自然就是新近组建的特种部队,经过层层挑选,从羽林卫中选出了一百二十人,这一百二十人都是身体素质出众,练过武功的人组成,特种兵如何训练,王福只能根据一些电视电影或者书本的知识来取材:越野、射击、潜伏、剌杀、侦察、爆破…… 时间过得很快,又是大半月的时间过去了,清军已经对徐州发起来数次进攻,拿下山东后,多铎对于山东各地的残余明军和地主武装进行了收编,又多出了四五万人,差不多补充了在济南城下的损失,不过,质量可就差多了,以前的数万军队好呆也是大明正规军出身,山东收编的却全是一些杂七杂八的部队。 多铎的进攻在城下碰了个头破血流,当清军冲到城下时,城中七十多门大炮齐声发出怒吼,刹时间整个城外地动山摇,城中又是火枪,又是手雷,清军一下子死伤了数百人,不得不黯然收兵。 此后清军又试探着进攻了几次,每次都只是丢下数百具尸体就灰溜溜的撤退,虽然清军也有红衣大炮,只是在城下总是比较吃亏,何况除了红衣大炮外,清军的无敌大将军炮根本不是明军六磅炮的对手。 除了火炮吃亏外,清军面对城头丢下来的手雷简直是恨之入骨,这种手雷往往在半空中爆炸,弹出的铁片在空中乱飞,即使手持盾牌也无法防护,明军远有火炮,近有手雷,连试了数次,多铎明智的下令停止攻城。 可惜多铎不知道城中的手雷其实不多,用过几次差不多就消耗光了,不然多铎肯定会命令清军全力攻城,否则有运河的接济,城中的物资会越来越充足。 见徐州难予攻下,多铎派出大军对徐州周边的县区进行扫荡,只是黄得功早有准备,将大部分人口,物资都转移到了后方,清军虽然攻下了不少县城,所得却非常少,多铎虽然很想绕开徐州不攻,对于后方的这支重兵却难予放心,一时双方在前线僵持起来。 顾君恩站在南京城的街头,周围的各种叫卖声传入他耳中,虽然显得噪杂,却让他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听过这种叫卖声了,无论是西安,还是陕西其余各地,街上都有一种调零的感觉,大部分铺子都关门歇业,来往的行人中,除了一些大顺的高官显贵外,大部人都穿得破破烂烂,脸上一片菜色,他们的目光都一片麻木,偶尔街上落下一片烂菜叶都能引起一片抢夺。 而南京却完全是另一种景象,各种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仿佛天下的商品全都集中到了这里,来往的行人中不少人全身绸衣,在店铺里买东西出手大方,而另外一些人尽管穿布衣,有的衣上还打着补丁,只是脸色都很好,不时还会停下来在小摊上讨价还价,买上一些小物品,看来至少不必为吃食发愁。 南京不是没有吃不起饭的穷人,在离顾君恩数十米远处就有一名乞丐穿着单衣蹲在那里嗦嗦发抖,为了御寒,不停的擦着手,可是即使是这名乞丐,脸色也要比陕西大部分居民要好一些。 “若是在这里抢上一把就发财了。”顾君恩的一名随从看得眼热,嘀咕了一句。 其余人都深有同感,他们不是没有见到世面的土包子,在北京时就感到天下恐怕再也没有比这更繁华的地方,只是到了南京,没想到又繁华了几分。 顾君恩瞪了那名随从一眼,低声道:“不要胡乱说话。” 随从一凛,连忙应道:“是。” 顾君恩在安庆时直接亮明身份,要南京却不敢如此,京城水深,若是他亮明了身份,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何况在与大明的协议中,大明要求将双方联络的事完全保密,否则很有可能中止合作。 顾君恩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大明皇帝与大顺皇帝有杀父杀君之仇,若是此事嚷得到处皆知,即使是皇帝,恐怕也不是不停止双方的合作,顾君恩本来想先与李成栋取得联系,只是一打听,才知道李成栋已经调到前线。 “走吧,咱们去锦衣卫。”李成栋不在,顾君恩只有找冯可宗了,只有通过这名锦衣卫掌堂,顾君恩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见到大明皇帝。 一辆马车将顾君恩几人拉到了锦衣卫府门外,接过顾君恩的银子,车夫马上启动马车,急匆匆的驾车离去,竟然连一刻也不肯多呆,若不是顾君恩银子给得多,车夫无论如何也不肯到锦衣卫门口,锦衣卫在民间早演了无数版本,无非是穷凶极恶,吃人不吐骨头,平头百姓哪敢停留。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锦衣卫大堂?” 顾君恩等人刚走上台阶,就被两名腰悬鸳鸯刀的锦衣卫拦住,这两人看到顾君恩虽然一幅文士模样,身后数人却都是彪形大汉,腰间鼓起,好象还带着兵器,顿时警觉起来,平常人见了锦衣卫府门都是远远绕路,哪会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我要见你们指挥使冯可宗大人。” “好大的口气。”两名锦衣卫听得一惊:“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求见冯大人?” “我们是谁你们不用知道,反正只要你去通报一声,冯大人自会见我。” “妈的,原来是耍我们。”两名锦衣卫大怒,咣的一声拨出刀来,顾君恩的随从一惊,连忙也抽出了武器。 “好啊,来人,有人要到锦衣卫大堂闹事。” 这名锦衣卫一嚷,哗啦从里面走出一大群锦衣卫来,顿时将顾君恩等人包围。 顾君恩示意随从将武器收起,他可不是要和锦衣卫打架,先前的那名锦衣卫见到顾君恩示弱,更是毫无顾虑,喊道:“拿下。”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00章 如何处置 其余锦衣卫正要将顾君恩捉拿时,一名锦衣卫突然喊道:“慢。” 喊慢的锦衣卫仔细看了顾君恩的脸,心中一愣,心道此人怎么来了,这名锦衣卫曾在安庆见过顾君恩,故认了出来,他不敢怠慢,连忙道:“此人与指挥使大人有旧,你们先等着,我马上去禀报。” 听到此人当真与指挥使大人有旧时,围着顾君恩等人的锦衣卫都吓了一跳,哪还敢等在这里,顿作鸟兽散,只有先前两名锦衣卫苦着脸向顾君恩陪罪。 冯可宗看到顾君恩时也吃了一惊,连忙把他们请进内堂,挥手让众人退下去之后,冯可宗忍不住埋怨道:“顾先生,你也太大胆了,若是出了什么事,恐怕谁也不能救你。” 顾君恩苦笑道:“冯大人,我也不得不如此,我有急事要求见大明皇帝。” “什么急事?” “清人已派使者到陕西,提出以河南之地换取大顺联合伐明。” “什么?”饶是冯可宗一向泰山崩于眼前不改色,也不由在吃了一惊,正在喝茶的手一抖,差点将茶杯打翻在地,满人与流寇合流,一直是大明最担心之事,眼下大明的强军都集中在徐州一线,如果数十万流寇从湖广而下,想想就会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冯可宗脸色马上沉了下来:“既然如此,那顾先生还来什么,莫非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么?” “冯大人不要误会,闯王拒绝了鞑子的提议。” “哦。”冯可宗的脸色才好转起来:“那顾先生过来之意是什么?” 顾君恩迟疑了一下,眼下此事无疑带有要胁性质,不知道大明的君臣会怎么想,不过,这事早晚都要说出来:“是这样,闯王虽然拒绝了鞑子的提议,不过,河南势在必得,闯王决定起军攻取,只是军粮不足,还望朝廷能够增加粮食供应,听说鞑子攻占山东,现在又在进攻徐州,若是闯王进攻河南,也可以减轻一下朝廷的压力。” “原来如此,顾先生暂且等待,本官要先向皇上禀报。” “当然,当然。” 皇宫内,王福正在静静的看着几份军报,两名俏丽的宫女一左一右的立在一边,左边的宫女伸出玉腕轻轻的在一块砚台上磨墨,右边的宫女则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皇帝,只是过一会儿就往中间的一个火盆中加上数块木炭。 南京开始凉了,前几日还小了一场小雪,宫中有一种湿冷的感觉,不得不用上木炭,此刻除了木炭偶尔发出的滋滋声外,整个殿中一片静默。 一阵杂乱的脚步传来,将殿中的宁静打破,王福将手中的军报放下,向殿外看去,只见冯可宗大步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似是有点激动。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爱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王福心中有点疑惑,冯可宗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会一幅沉不住气的样子。 “皇上。”冯可宗向两边的宫女看了一眼,闭嘴不说。 王福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 “是!”两女回了一声,好奇了看了冯可宗一眼,如弱柳扶风般走了下去。 见殿中再无他人,冯可宗才压低声音道:“皇上,顾君恩来了。” 王福也是说不出的惊讶:“他来干吗?” 冯可宗将顾君恩的来意说了一遍,王福吓了一跳,心中暗呼侥幸,他从来没有想过李自成会与满清合流,对于以前朝中大臣的担心还嗤之以鼻,没想到事事出人意料,满清竟然会主动放下面子,还提出以河南为酬,幸好李自成拒绝了。 “冯爱卿,此事你以为如何?” “这……”冯可宗迟疑了一下才道:“臣一切以皇上为主。” “滑头。”王福对冯可宗暗骂了一下:“你说说吧,无论对错,朕都不怪罪。” “皇上,臣以为,若是流寇真要起兵对付鞑子,那加大卖粮也无妨,他们打得越厉害,对朝廷越有利,何况朝廷还可从中增加一笔收入。” “可是如果流寇拿了粮,不打鞑子改打朝廷又如何?”王福冷然的反问道。 “这……”冯可宗一下语塞,还真有这个可能:“皇上,哪就不卖了。” “若是不卖恐怕也不成,本来流寇要打鞑子也要改打朝廷了。”王福苦恼起来。 卖也不成,不卖也不成,竟然是左右为难,君臣两人都是一阵无语,偏偏此事还不能与人商议,何况就算与人商议也不一定就有什么好办法。 “对了,爱卿的锦衣卫可有河南的消息。” 冯可宗脸色一振:“回皇上,最近锦衣卫传来的情报倒是显示流寇与清军正在作战,流寇又占据了河南数城,只是看样子更象是鞑子主动放弃,臣无能,不能分辨。” 王福摆了摆手:“算了,把顾君恩带上来吧,朕见见他。” “是,微臣遵旨。”冯可宗松了一口气,此事还是让皇上头痛吧,他只有管好情报就可以,看来,以后要加大河南锦衣卫派遣的力度了。 冯可宗刚要出殿,皇帝突然喊道:“回来。” “皇上还有何吩咐。” “你不用带他来了,还是朕去见他吧” 冯可宗大感意外:“皇上万乘之躯,如何使得?” “少废话,朕换过衣衫再去。”无论如何,顾君恩的身份眼下不能暴露,若是将他带进宫,肯定会引起人的注意,哪还不如自己出去一场,反正这些天几乎每日出宫。 冯可宗迟迟不回,顾君恩正在锦衣卫府内大厅等得心焦,就见两人推门而入,前面一人正是冯可宗,顾君恩正要问话,眼睛飘到后面一人身上,顿时心中一凛,这次他没有跪,只是拱了拱手:“闯王帐下使者顾君恩拜见大明皇帝。” 王福没有计较顾君恩的礼仪:“免礼吧,你前面所说,可句句是真?” “回皇上,本使所言,绝无虚假。” 王福不置可否,这话就是从李自成口中说出来,依然要打一个问号,何况是顾君恩,自己只能估且听一下,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只得问道:“你说要朕增加粮食供应,需要增加多少?” 顾君恩脱口而出:“最少五万石一月,当然,越多越好。” “五万石。”王福算了算,五万石米如果全部用作军粮的至少可以支持一支十万人的军队作战一个半月,有了这五万石粮,李自成马上就可以摆脱缺粮的迥境。 “五石万粮朕不是不能卖,只是朕如何能相信闯军拿到粮食就会与鞑子作战而不是转而进攻朝廷?”王福干脆将问题抛了出来。 “这……”顾君恩为难起来,在他心中,闯王是一言九鼎之人,他也从没有想过反悔的问题,只是大明皇帝既然提了出来,他就不能视而不见,他脑中腾的一个想法闪过:“禀皇上,如今清使尚在我军中,为表我军诚意,可将清使送给朝廷。” 王福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将清使送过来,等于断送了两边再联合的大门,自己也可以安心一些:“好吧,朕可以答应,至于价钱……” “皇上,我军银两不多了,价钱就以一石四两计如何?”顾君恩连忙抢先说出来。 从十两银子降到四两银子,五万石粮就少了三十万两银子,不过,比起江南的粮价尚有三倍的利,王福也懒得太过计较,点头应承,不经意的问道:“对了,那个清使叫什么名字,满人还是汉人?” “回皇上,是汉人,叫范文程,据说是范仲淹后人,真是丢范家的脸” “等等,他叫范文程?” “正是,皇上,可是有什么不对?”顾君恩看到王福脸上一片惊讶,心中暗暗纳闷,这个范文程很有名吗,为什么连大明皇帝也好象认识。只是顾君恩想了一下却不得要领,义军对清军的情报一向不重视,自然不知道几个文臣在满清中起到的作用。 “没什么问题,朕会命令一支水军带着粮食跟你一起回去,只要贵军交出清使,粮食马上就可以交接。” “多谢大明天子。” “范文程呀,范文程,朕该怎样对付你,剥皮,活剐,还是油炸……” 王福心中想的方法一个比一个恶毒,前世读史时,王福就对这几个辅佐满清的汉奸文人恨之入骨,没有这些汉奸文人的帮忙,中原绝不会沦陷在异族手中数百年,没想到这个大清第一文臣这么快就会落到自己手里,真是应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可惜对于清廷来说,有洪承畴,又有京城那么多官员投降,一个范文程已不怎么重要了,只是落到自己手中,反正绝不能让他好死。 李自成接到顾君恩的信,要以范文程换朝廷的信任才能卖到粮食时,没有丝毫犹豫就命人将范文程送到,他眼下需要的是粮食,别说是一个范文程,就是十个他也会愿意。 当范文程得知自己将要交给大明时,一下子就吓傻了,想起家中的美妾不知会便宜哪个满人时,更是悲从中来,可惜他一个文弱书生就是想逃也逃不了。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01章 先游后剐 一辆囚车在“吱呀,吱呀”声中驶进了南京,范文程坐在囚车上,除了脑袋能够转动外,基本上什么也动不了。这厮虽然是文弱书生,长得倒是相貌堂堂,体格魁梧、虽然年过四旬,脸色依然红润,颌下留着长须,只是可惜关在囚车中,不然倒有几分飘然出仙的气质。 “这是谁呀?” “不知道,大概是犯事的官员吧。” “官员,倒是有可能,不会是贪官吧。” 看到这辆囚车穿街而过,旁边的百姓纷纷议论起来,很快,左右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一些人还好奇的跟在囚车后面,只是因为不知道范文程的真实身份,周围的人只是指指点点,并不敢有什么过激行为。 一个读书人模样的青年终于忍不住,拦住了一名押解的锦衣卫问道:“这位大哥,这囚车中不知关押的是什么人?” 锦衣卫看了看囚车中的范文程一眼,见范文程双目紧闭,对着外面的议论充耳不闻,倒象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锦衣卫露出一丝笑意:“也罢,看在你是读书人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此人名叫范文程,是一个大汉奸,这次被我们锦衣卫抓捕,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范文程,范文程。”这名读书人喃喃自语,突然惊叫起来,有点不相信的嚷道:“竟然是他。” 与大顺军不关心清军情报不同,大明与满清交战数十年,双方的情况都了解的非常清楚,范文程以一名落榜秀才的身份,一跃成为皇太极跟前的红人,参赞军务,出谋划策,许多大明官员和士子都知道此人。 许多人都不耻范文程的为人,范文程祖上显赫,曾祖范鏓在嘉靖时官至兵部尚书、祖父范沉为沈阳卫指挥同知,这样一个出身官宦世家的士子竟然为夷酋效力,简直是丢祖宗的脸,不过,随着满人对大明的节节胜利,不少人却转变了念头,若是自己能象范文程这样,也不枉苦读一场。 清军进京后,那些投降的官员对范文程的待遇只有羡慕了,范文程这样一个秀才出身的人都能做到如此高位,自己堂堂进士出身,若是早投,做得肯定比范文程更好。 “秀才,秀才,这个人是谁?”许多人不敢对锦衣卫问话,看到这名秀才与锦衣卫说话,也想知道范文程的身份。 “他呀,就是以前鞑子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大汉奸范文程,没想到今天落到大明手里,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这名秀才大声说了出来,北方沦陷区的官员士子或许有不少会羡慕范文程的待遇,南方士子对于汉奸文人来说当然是恨之入骨的多,虽然锦衣卫交待不要告诉别人,只是知道了范文程的身份又如何会不说出来,那名锦衣卫恐怕更是巴不得宣扬出来,也好让锦衣卫脸上有光,后面一句纯属多余。 普通百姓或许不知道范文程是谁,但大汉奸、鞑子皇帝面前的红人却听得清楚,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看热闹的人都知道了范文程的身份,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砸他!” 刹时间,天空中各种物品向囚车飞去,这里不是菜市场,太贵重的东西不好丢,落下的东西鞋子居多,还有地上的土块,随手折下的树枝,范文程的脑袋一下子就淹没在各种杂物之中,很快头破血流,最难受的是各种鞋子里出散发出来的臭气简直要把范文程熏晕过去,范文程怀疑,自己会不会被这些鞋子的臭气熏死。 看到天空中突然落下这么多物品,押解的锦衣卫吓了一大跳,随即释然,连忙跳开,果然,不久范文程的囚车就被各种东西淹没,等到周围人投掷完毕,锦衣卫才连忙将各种东西扒开,只见范文程脸上有不少血迹,脑袋歪在一旁。 锦衣卫吓了一大跳,这个范文程可不能这么死去,连忙在范文程鼻子底下摸了一下,锦衣卫松了一口气:“没事,只是晕了过去。” 把囚车中的东西弄掉后,囚车继续前进,看到囚车远去,一些人正要跟着,才发现自己突然两脚发冷,一看脚上的鞋子没了,连忙赶到中间的鞋堆扒拉起来,可想而知,大部分人找不到自己的鞋子,只能随便穿一双,还有一些人根本找不鞋,少不得打赤脚回家,虽然冻得不轻,依然满脸兴奋。 囚车前进的路上都少不了看热闹人群丢下的杂物,不过,或许是早有准备的缘故,这些杂物多是一些蔬菜,冬天的萝卜,白菜居多,甚至有不少精明的小贩直接提着蓝子等在囚车前进的路线上,大声喊着让人购买。 鞑子正在与大明交战,以往又听过无数鞑子所做恶事的传闻,眼下一个帮鞑子做事的大汉奸被抓到,百姓倒是象提前过年一样兴奋,哪还不抓紧机会砸一下这个大汉奸,以表达一下自己的兴奋。 押解的锦衣卫对些不闻不问,只是看到有人用石头或者其他太过沉重的东西要砸时才阻止,不过,单是萝卜砸在身上已经是非常疼痛。 直到范文程的囚车进入了关押犯人的天牢,跟在后面的人群才渐渐散去,不少得到消息晚了之人只能满脸遗憾的听各人绘声绘色的讲述砸大汉奸的情景,有不少人更是直接向打听这个大汉奸何时问斩,到时也好弥补一下遗憾。 “皇上,范文程已经押进天牢了。”皇宫内,冯可宗向皇帝禀道。 “好,一路上没有出什么事吧?”王福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激动之色,这个大汉奸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回皇上,没有,只是进城后,许多百姓得知范文程的身份,向范文程的囚车投掷了不少杂物,范文程脑袋上受了一点轻伤。”冯可宗轻描谈写的道,其实范文程的脑袋上可不止受轻伤,这么多东西砸下来,范文程早已被砸得满头包。 王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次你们锦衣卫可涨了一次大脸。” 可不是吗,深入敌境千里将满人的大学士抓获归来,锦衣卫不再是只会抓自己的人的机构了,虽然范文程知道后心中肯定会抗议,自己可不是被锦衣卫抓获的,完全可以说是自己送上门,谁知道流寇竟然会同大明朝廷有联系,只是他的抗议有谁会听? 冯可宗脸上一阵郝然:“臣多谢皇上恩典,锦衣卫必定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以后会真正抓捕到投靠满人的大汉奸。” “嗯,锦衣卫可以专门成立一个部门负责对外,正如你所说,不但可以剌探满人的消息,而且可以抓捕投靠满人的大汉奸,这些大汉奸投靠满人不久,暂时不会防范太严,对于有悔意的人可以网开一面,让其身在曹营心在汉,对于死心踏地投靠鞑子之人,无论文武,一律可铲除,嗯,这个部门的名字就叫铁血锄奸团吧。” “是,微臣遵旨。”冯可宗听得一阵兴奋,新成立一个部门,意外着他的权力又扩大了一份,铁血锄奸团,这个名字不错。 “可惜,羽林卫的特种部队才刚刚训练,否则朕倒是可以调一些给你使用,加入到铁血锄奸团当中,不过,你不用急,暂时先从锦衣卫抽调精干力量组成,一定要在短时间内取得效果,如此,可以大大震摄那些出卖祖宗,一心投靠鞑子的无耻之徒。” 冯可宗顿时如冷水浇头,则才的兴奋减灭了大半,知道皇帝不会只是简单的增加自己的权力,日后从羽林卫调过来的人必定会分走一部分,他倒是巴不得羽林卫调得越晚越好,冯可宗捉摸着,是不是要趁现在羽林卫还没有调过来之前尽快打开局面。 “皇上,这个范文程该如何处置?” “这样,先给他理个发,然后全城张贴布告,把范文程的家世和这些年在满人处所做过的事都列出来,也好让百姓知道这个汉奸的危害,然后再游街三日,三日后再处以剐刑,凡大明百姓都可以观看,这就是汉奸的下场。” 冯可宗听得一凛,如此一来,范文程不但要受千刀万剐,还要遣臭万年,甚至连累到祖宗,王福本来还有一个更恶毒的方法,就是将范文程的祖上三代名字都写在木排上,陪同范文程一同游街,只是这个方法有点过份,王福思付了一下还是放弃,毕竟大丈夫难保妻贤子孝,没必要将死人拖出来再羞辱一遍,将范文程的家世公布已经足够了。 “皇上,给范文程理发是什么意思?” “嗯,范文程既然做了汉奸,那就不配穿我华夏衣冠,将他理成满人的金钱鼠尾,也算成全了他替满人效忠的心思。” 此时多尔衮还没有下剃发令,除了汉八旗的士兵外,投靠清廷的汉人不但保留了汉人的发式,甚至官服也一并保留,对于自己的衣冠,多数人甚至看得比投降满人更重,这也就是为什么历史上满清剃发令一下,各地纷纷涌起反清高潮的原因。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02章 天下大势 南京城的这几天一片热闹,无论是茶楼酒肆、勾栏瓦院,凡是公共场所都在谈论着大汉奸范文程之事,关于范文程的事迹,京城衙役连夜赶抄了数百份布告,贴满了南京各个显眼场所,布告上不但罗列了范文程投靠满人的历程,甚至去年范文程的小妾被多铎抢进府中之事也名列其中。 范文程身为汉人,如此死心踏地的为鞑子卖命,以致小妾被抢,头上顶着绿油油的帽子时,依然前衷不改,凡是听到之人,对范文程无不破口大骂,一时范文程多了许多称呼,最多的是范贱人、范大汉奸、范绿帽、范帽子…… 一些茶楼甚至编出了“大汉奸卖国求荣,锦衣卫千里擒贼。”的段子,博得了听众阵阵叫好声,一扫朝廷丢失了山东的阴霾,前些时候批评朝廷起劲的东林党人气焰大消,也不得不参与到批判范文程当中去。 南京的居民倒是享受到了一次免费的爱国教育,连几岁的小孩也知道范贱人、范大汉奸、范帽子是骂人的话。 范文程游街的当天,整个街道都人山人海,在范文程囚车要经过的茶楼酒肆临街窗口更是早早就被一抢而空,当范文程的囚车一到,各种声音顿时响彻入耳,多是对范文程破口大骂,从窗口和道路两旁砸下来的东西很快就将囚车整个淹埋,让囚车寸步难行。 负责押送的衙役拼命将前面的杂物扒开,这些衙役早就知道会是这个情景,每个人都带着盾牌,仿止自己受到池鱼之殃,看到实在太多东西时,偶尔也替范文程挡一下,免得将他砸死。 范文程头上已经剃成了金钱鼠尾的样子,露出光秃秃的脑门,早已没有原先的相貌堂堂的样子,脑袋上还留着进城时被人砸出的包,不过,此刻倒是被各种烂菜叶遮盖,让人看不清范文程到底是什么表情。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这也太折辱人了吧。”茶楼上,靠近窗口的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儒生看着范文程的惨状,同情心渐起,忍不住开口道。 他的同伴听得大吃一惊,连忙道:“慎言,慎言” 可是已经晚了,旁边数名精壮的汉子恰好听见,一人用恶狠狠目光的瞪了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竟然同情一个汉奸,莫非想做汉奸不成?” “我……”那名儒生被问得哑口无言,见到许多人的目光都想他看来,心中一虚,也不敢分辨,只得扭头视而不见。 刚才那名汉子却不肯放过他,众人正兴高采烈观看大汉奸游街,儒生的话就象让人吞了苍蝇般难受:“喂,你说清楚,什么叫做杀人不过头点地,太折辱人?” 看到汉子眼中好象要喷火的样子,若是胆小一点的儒生就会直接否认,偏偏这名儒生倔了起来:“不错,我就这么说了,你能怎样,我可是东林党士子,有功名在身。” “下面的这个范文程也是有功名之人,若没有你们这些读书人鲜廉寡耻,向鞑子投靠,辽东又怎么会失去,京城又怎么会被鞑子占领,如今连山东也落入鞑子手中,你们这些读书人出身的官员,平时拿着朝廷的俸禄,鞑了来了却纷纷投靠,如今皇上处置一个汉奸还在背后鸣不平,今日不管你有无功名,我都要先揍你一顿。” “说的好,打他。”周围的人连范文程也不看了,在旁边起哄起来。 看着一名膀大腰圆的汉子向自己逼近,儒生终于慌了,大喊起来:“救命,有人要打人了,救命,救……呃。”后面儒生的声音中断,却是嘴巴上已挨了一个巴掌。 一名衙役听到动静,走上了茶楼,问道:“什么事?” “这位官爷,没事,没事。”一人凑在衙门耳边耳语了几句。 衙役若有所思:“别太过份。”下了茶楼。 良久,儒生跌跌撞撞的人群中冲了出来,他的嘴吧已经肿起了一大块,连话也说不出来,他的朋友也跟着身后,两人狼狈走下茶楼,身后传来一阵哄笑声。 发生在茶楼的一幕只是游街的一点插曲罢了,面对范文程的遭遇,就算有人同情也不敢象那名愣头青一样的儒生一样说出来,幸好是在茶楼,若是在大街上,有人敢如此说,恐怕就不是只挨一顿打,连命也会没有了。 三天游行过后,就是开刀问斩了,范文程行刑的当天,南京城万人空巷,当刽子手将范文程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时,刑场全是喝彩声。 范文程经过这些天的折腾,身体瘦了不少,行刑的当天,范文程的精神也有一点委靡,只是却一直清醒,刽子手每割一刀,范文程都疼得要哼一声,不过,他始终没有言语,谁也不知道,这个大汉奸死前到底在想什么? 当范文程的死讯传到北京时,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清廷上下莫名其妙,范文程明明出使李自成处,怎么会死在南京,不过,没有人想到范文程会是李自成送给朝廷的,要说大明朝廷会和流寇联系,实在是让人难予置信,何况大明朝中根本没有什么风声传出,倒是有一些探子将南京各处茶馆说书的段子摘录下来送上去时,清廷上下顿时恍然大悟,肯定是范文程在出使回来后,刚好碰到明军锦衣卫的探子,就此掠回大明,这个范文程也实在倒霉了一些。 对于范文程的死,多尔衮并没有太在意,他更看重的是洪承畴、冯铨这些原来大明的高官显贵,只是范文程到底是大清内秘书院大学士,身份尊贵,不明不白的死在南明,多尔衮还是自觉大失面子,对前线战事毫无进展大感不满,下诏狠狠的责了多铎一顿。 多铎久顿坚城之下无功,又被多尔衮下诏责罚,情急之下不得不改弦易撤,作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这个决定让大明一下子重新变得危急起来。 得到了五万石粮食的支援,李自成暂时摆脱了粮食的困忧,迫不急待的率大军进入河南,在怀庆之战后,清廷河南的兵力已经不多了,祖可法甚至在大顺军没来之前就如同惊弓之鸟逃到了山西。 河南的清军哪抵挡得住大顺军,加上吴三桂,阿济格等人知道摄政王有意让出河南,换取两军和平相处,范文程虽然没有回来,两人却无心救援,任由河南自生自灭,大顺军在河南如入无人之地,很快就将河南大部分地方占领,清军河南巡抚罗绣锦在绝望中只得自杀身亡。 占据河南中原之地,李自成的数十万大军总算不用困在陕西,实力开始有所回复,不过,占据河南除了声势大涨外,对于李自成的帮助却不大,开封已经被李自成自己淹了,洛阳被李自成自己抢过,其他城市也大多如此,从崇祯十三年开始,河南经历过多少次大战,恐怕谁也数不清楚,整个河南早已满目苍夷,活下来的百姓纷纷藏于深山老林结寨自保,平地大多数良田都已荒芜,大顺军要想征收到粮食,困难并不比在陕西少。 河南四战之地,北可以攻山西、东可以进据山东,南则可下南直隶、湖广,大顺军比起陕西有了很大的回旋余地,李自成绝不甘于守在河南,只是究竟是向北向东,还是向南,大明和满清都在等李自成作出选择,将李自成从陕西放了出来,不知不觉,这个本来快要垂死挣扎的政权又一次有了改变天下大势的能力。 在李自成进攻河南时,张献忠在四川立国的消息也传了出来,早在崇祯十七年正月,张献忠就率部向四川进发,先攻克夔州,接着连克梁山、忠州和涪州,大明总兵曹英、秦良玉先后败退,到六月时,张献忠已经攻克了重镇重庆。 当时南明才刚立一个多月,王福正忙于练兵,对付刘泽清,刘良佐、左良玉等人,虽然知道张献忠最终是要据四川立国,只是根本无法顾及,只能靠四川官兵独立抵抗,到八月,四川首府成都也被攻克,十月李定国攻克保宁;孙可望下龙安,接着,艾能奇又攻克雅州。至此,四川大部地区被张献忠占据。 张献忠立国的时间是在十一月十六日,建国号为大西,改元大顺,以成都为西京,设置左右丞相,六部尚书等文武官员,同时开科取士、宣布对西南各族百姓免边境三年租赋,封四名养子为王,其中孙可望为平东王,刘文秀为抚南王,李定国为安西王,艾能奇为定北王,俨然一幅新朝气象。 自此,天下三分变成了四分,满清占据了关外、北直隶、山东、山西;李自成占据了陕西、河南;张献忠仅有一个四川;南明则有南直隶、湖广、江西、浙江、福建、广东、广西、云南、贵州。 大明两京十三省,南明依旧有一京八省,至少从表面上看,占据绝对的实力,只是王福清楚,如果没有自己的穿越,再过半年左右南明就要崩溃,就是现在,南明依然危如累卵,并没有摆脱困境。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03章 淮安风云 就在李自成还没有决定南下还是北上时,一支军队打着大西国的旗号,沿着嘉陵江北上,直插汉中府,刚刚立国不久的大西国,率先挑起了与大顺国之间的战争。 汉中是陕西的粮仓,虽然陕西连年大旱,许多地方常常颗粒无收,只是却不代表汉中也如此,汉中北依秦岭,南频巴山,中间为盆地,汉江,嘉陵江从中而过,给了汉中平原充足的灌溉水源,保证即使是在大旱之年,汉中依然粮食富足。 张献忠与李自成虽然同为农民军出身,只是早有嫌隙,历史上,张献忠也正是在刚刚立国之后就派人想将汉中拿下,为的就是汉中的富足,只是由于李自成没有出兵河南,张献忠部损兵折将,狼狈而回,若不是张献忠亲率兵马救援,差点连孙可望也失陷在汉中。 此时历史却有很大改变,由于李自成率大军进入河南,汉中只留有马爌带着数万人留守,马爌并非什么能将,很快就被孙可望击败,带着残兵败将退出了汉中,听到汉中失陷,李自成又急又怒,再也顾不得南下还是北上,留下高立功,李过等大将留守河南后,自己亲自带领人马返回,要从张献忠手中重新将汉中夺回。 张献忠突然与李自成打了起来,无论是南明还是满清即是失望,又松了一口气,失望的自然是李自成没有打对方,松一口气是李自成恐怕暂时要拖在陕西,不用担心几十万流寇会突然攻向自己。 淮安,这里本来是刘泽清的驻地,刘泽清被皇帝诛杀后,余部据城叛乱,后来被黄得功率部平定,城破时,刘泽清的侄儿还刘之干还想放火焚城,结果把帅府烧掉了一半,以后,黄得功率军追击叛军余部,淮安才真正安定下来。 淮安在大明初期因漕运而兴,明中叶后,由于黄河夺淮入海,淮安水患愈演愈烈,一度衰弱,在朝廷委派大员治河后,淮安得以重新兴盛,只是刘泽清入驻后,先是对府内百姓百般盘剥,后来其余部又作乱,淮安短短数月就由兴盛变得衰弱,眼下前徐州正在打仗,淮安夹于徐州与扬州之间,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一个中转站,从徐州下面各个区县撤下来的百姓多是安置在淮安附近,从扬州运上来的物资也把淮安当成仓库,刚刚才遭受兵灾数月的淮安迅速繁华起来,真正因了那句话,盛衰有期,其兴也勃矣,其亡也忽矣。 天空中阴沉沉的,北风呼啸着吹过,一小队骑兵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沿着运河艰难的行进,黄得功离开后,淮安归于扬州府管辖,史可法派刘肇基驻兵淮安,他们正是现在淮安总兵刘肇基的部下,奉命每天在运河上巡逻。 “大人,这天太冷了,反正不会有事,咱门回去吧?”一名骑兵哈着气,对自己的上司,一名骑兵营什长项循道。 项循是辽东人,据他自己吹嘘,是项羽的后人,不过,项循力气大是事实,数十斤的大刀舞在手中轻若无物,一顿饭足是其他人三人的饭量,曾立下不少战功,只是为人太过死板,一直升不上去。 “对啊大人,明天就是腊月二十八了,反正河上也停止了航运,咱们巡逻也没有什么用,早点回去也好。” 看到众人热切的望着自己的目光,项循正要点头答应,只是耳朵突然一竖,仿佛听到了什么,他正要仔细听,除了风的呼啸,再也听不到任何东西:“你们刚才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各个骑兵都摇头。 “不对。”项循跳下马来,将头上的帽子拿掉,伏下身去,耳朵马上传来一股剌骨的寒气,仿佛要将他的耳朵一下子冻掉,前方一股震动传来,项循脸色大变:“有骑兵接近。” 有骑军接近,众人面面相觑,没听过有骑兵调动啊,一人反应过来:“难道是鞑子。” 此人一说,所有人都色变,刘肇其出身辽东,他的部下也多有辽人,项循这队骑兵中,辽人出身的有四个,加上项循自己,刚好占了一半,他们深知鞑子的厉害,大队骑兵出现在这里,毫无疑问,鞑子肯上是冲着淮安来。 “快,你们几个,马上返回去报告大帅。”项循点了点数名骑兵道。 “大人,一起走吧,若是让鞑子发现就遭了。”一名骑兵道。 “走不了。”项循苦笑起来,前方已经出现了十来个鞑子的身影,他们无疑是鞑子的斥候,先清除路上的障碍,以便对淮安突袭,只是没想到在这里会与明军相遇。 “大人保重。”看到鞑子斥候,几名明军知道如果再不走,他们就走不了,拨转马头,重重的在马身上一拍,向后方急驰而去。 看到明军,都隆也是一愣,都隆是正黄旗下的一名牛录额真,正黄旗在济南一战中死伤惨重,不但固山额真图赖阵亡,还有一千多名精锐葬身战场,相当于抹去了四个牛录,正黄旗虽然有四十五个牛录,差不多相当于其他旗两旗人马,但一下子去掉四个牛录,而且是跟随旗主身边的亲卫,正黄旗还是元气大伤。 因为图赖阵亡的缘故,正黄旗非但没有因为先攻入城中受赏,反而受到多铎的趁机打压,济南城正黄旗所获最少,这次出征偷袭淮安,正黄旗又担任着最艰苦,最吃力不讨好的斥候工作。 为防止发生意外,都隆亲自带着十五名本牛录中最精锐的白甲兵充当斥侯,一路已经斩杀了不少无意碰见的路人,一些路边的村庄也惨遭屠戳,眼看还有十多里就要到达淮安了,没想到这样的天气还会遇到明军出来巡罗,若让明军逃走一人,他们这次对淮安的突袭就要失败了,见到明军要走,都隆大急:“快,追上去,杀光他们。” 十五名鞑子脸上留着又浓又密的胡子,因为冲剌的缘故,瓜皮帽下的一根尾巴飘了起来,脸上一片狞笑,夹杂着呼啸的寒风,就如同地狱中放出来的恶魔,还留在项循身边的四名骑兵脸色发青,双服战战,他们恨不得立即象前面五人一样拨马便逃,只是看着项循不动,他们只能咬牙不动,理智告诉他们,若是现在逃跑,所有的人都会让鞑子如同打猎一样从后面追杀而死。 “杀!”项循拨出长刀,向迎面的鞑子冲去,项循身后的四名骑兵也发出一声呐喊,仿佛也将所有恐惧驱散,紧跟在项循身后向前冲去。 见到明军没有一起逃走,都隆大感意外,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明军这是自寻死路,他调整马位,向最前面的那名明军冲去。 双方很快接近,都隆的长刀如同闪电一样划向前面的明军,他的脑中已闪过这名明军断为两截的画面。 “铮!”一声巨响,两柄长刀碰撞在一起,发出激烈的火花,都隆只觉得手一阵发麻,项循也差不多也是如此感觉,两人的目光狠狠的撞在一起,都为敌人接住自己一刀感到意外,只是双方很快交叉而过,失去了继续交手的机会。 “卟、卟、卟。”三名明军从马上掉了下来,一名清兵握着一只断手,大声惨叫起来,刚才双方短暂的交锋,明军付出三人死亡的代价,仅换得了清兵一人重伤。 项循拨转马头,打量了自己唯一的部下,大声叫道:“还能战么?” “大人,唯死而已。” “好,再冲!” 都隆扭头望着项循,眼中闪过一丝遗憾的神色,这名明军足可以和自己一战,好久没有遇上对手了,可惜自己不能在这里耽搁时间,他点了点五人,其中包括那名断手的清军:“你,你……留下来消灭这两名明狗,其余人随我追击!” “是,大人!”听到吩咐的五名清军拨转马头,眼睛冷然的打量着项循两人,那名断手的清军停止了惨叫,匆匆为自己包扎起来。 都隆放心的拍马向前追去,虽然那名明军武艺不错,可是五个人对付两人,应当绰绰有余了。 淮安城门,十余名守门的士兵正缩在一旁躲避着寒风,城门内外冷冷清清,也没有什么人影,大家都躲在家中,准备欢欢喜喜过个新年,刘泽清覆没后,原先定的那些杂税都被朝廷取消,加上前些时日朝廷大举向前方调运物资,不少人充当民夫,又赚了一些闲钱,今年总算有一点余钱过年。 急促的马蹄声在前方响起,一名守城士兵懒洋洋的抬头看去,顿时惊讶的张开嘴,前方出现了十余名骑士,最前面的一人穿着明军军服,正伏在马上生死不知,后面的十余人却是穿着皮衣,戴着瓜皮帽,虽然将光秃秃的脑门遮住了,脑后飞起来的一根尾巴却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鞑……鞑子。”那名守城士兵结结巴巴的道。 “什么打子,我说三娃子,想要打儿子,你也要有啊。”老兵的回话让其余人哄然大笑。 “不是打子,是鞑……鞑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兵站了起来,只是向前看了一眼就惊呼起来:“不好,有鞑子,快关城门。”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04章 督师史可法 老兵的惊呼把其余人都吓了一大跳,连忙都站起来向前看去,见到后面追来的鞑子兵,所有人仿佛身后有人拿鞭抽一样,一下子跳起来,向城门内跑去,也不管前头被追杀的明军是否来得及赶回,用尽力气推向城门,城门在吱吱呀呀中开始缓缓闭合。 “咴律律!”战马在城门还有一大半时冲了进来,人立而起,将马上的骑士重重摔下,那名骑士哼了一声,背上明晃晃的插着一支长箭。各人只是看了一眼,来不及去管那名摔在地上的同伴,所有人都用尽力气推着大门。 都隆“吁”了一声止住战马,在离城门数十步远的地方停下,虽然城门还没有完全关闭,只是他还没有头脑发热到仅凭自己十人就夺城门,其实在前头那名明军进入淮安守将军视线时,他的任务就失败了,只是他不甘心,就差一点就将最后一名明军击杀了,才一直追到近前。 “撤!”十名清军调转马头,不一会就走得干干净净。 “呼。”关上城门的明军拍了拍胸口,喘息了数下才想起摔在通道中内逃回来的明军,一名老兵伸手一摸,摇了摇头,这名好不容易逃回来的同伴已经停止了呼吸。 “咦,这不是项霸王的手下吗。”一名守门士兵将死去的同伴认了出来,脸上浮现出一片惋惜之情,项霸王没有回来,多半已经死在鞑子手里了。 “哈哈……”项循大笑起来,只是马上皱了一下眉,刚才的笑声迁动了伤处,他用手捂住腑下,那里正有细细的血丝渗出。 在项循周围分布着九具尸体,其中四具是他的部下,另外五具是清军,包括那名已经断了一掌的清军,最靠近项循身边的两具清军尸体睁大着眼睛,一幅死不瞑目的表情。 回想起刚才的战事,项循也不由道了一声好险,剩下的五名清军虽然有一人断了手,己方只有两人,拼着受伤,项循博杀了两名清军,另外那名断手的清军却和自己的部下同归于尽,腋下的疼痛使项循连兵刀都差点举不起来,再打下去,项循万万不是剩下的两名清军对手,灵机一动之下,项循装死从马上摔了下来。 其实此举实在冒险,若是那两名清军稍有怀疑,只要在马上弯弓搭箭,项循就是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幸好这两名清军因为同伴的死冲昏了头脑,从马上跳下来要对项循枭首,才被项循暴起而杀,两名清军醒悟到上当时已经迟了,眼睁睁的看着一柄大刀从两人脖子间划过。 后面又有马蹄声传来,项循暗道不好,不是清军又有斥候到来,就是清军的主力到了,前方十名清军前往追杀自己的部下,也不知有没有人逃回,项循摇了摇头,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自己该做了都做了,保命要紧,他一时顾不得割了五名清军脑袋领赏,只得忍着疼痛,跨上马背,从侧面逃去。 数十骑从淮安城南门打马出去不久,整个北门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数千清军已经赶到淮安城下,看着淮安城紧闭的大门和城头上已经严阵以待的明军,谭泰扬了扬手,正在轰隆隆前进的清军停了下来,由动至静转换自然,清军驻立在马上静止不动,就象是雕像一样,黑压压一大片,只有马匹不时打着的呼噜和清军嘴里呼出的白汽证明那是活人。 城头的明军看得连呼吸都不敢出,眼中射出一片骇然之色,清军骑射无双,并不是完全自夸,动静之前转换如此自然,至少没有哪部明军可以做到,众人又暗自庆幸,好在城中先一步得到情报,否则给这部清军突然兵临城下,谁也不知道淮安会不会短时间失守。 能否突袭成功本来就是五五之数,见失去机会,谭泰也没有着急,先安排一部人开始建造营帐,另一部分人却分成数部,对淮安城周围进行扫荡,由于清军来的突然,所有百姓都毫无准备,他们来不及搬迁,只有任由清军搜刮,好在清军不象以前那样一心劫掠,终究摆出了一幅争天下的架势,只要不反抗,多半性命无忧,只是粮食、猪羊、鸡鸭……嘿嘿,对不起,征用了。 至于敢反抗,或者藏着粮食不给,那就不要怪大爷不客气了,与大清对抗那是自寻死路。 清军数千人就敢分兵,城头上看得非常清楚,虽然大明官兵都显得非常气愤,只是要出城与鞑子野战,谁也没有这个胆子,这部分人必定只是清军前锋,若是在城外交战损失惨重,那城池还怎么守。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越来越多的清军开了过来,黑压压有数万之多,虽然清军还没有开始攻城,淮安城中的明军却都胆战心惊起来,整个淮安兵马才五千人,如何能抵敌鞑子数万精锐,这个年,淮安都在惶急中渡过,城头官兵都时不时的望向南方,盼着朝廷的援军赶快到来。 扬州,督帅府,史可法正在家中休息,明天就是大年三十,眼看着崇祯十七年就要过去了,过了明天就进入弘光元年,看着窗外雪花飘过,史可法默默的道:“但愿到了明年,大明能够少些磨难。” 今年无疑是大明立国以来最为劫难的一年,先是京城被流贼攻破,君父死难,接着又是满清入关,将京城占据,当满清击败流寇的消息传来时,史可法和许多人一样非常兴奋,在与京中东林党人联络后,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借虏平寇之策,只是没想到原先以为平庸的皇帝突然发飙,不但完全推翻了大臣和各个军镇都同意了的借虏平寇之策,而且对江北四镇二杀一囚,只有一个黄得功获得了皇帝的信任。 对于江北四镇的跋扈,史可法是深有体会,他以兵部尚书之尊出镇扬州,本意是对江北四镇督军,只是明末武将已势大难制,四镇又有拥立之功,谁也不把史河法放在眼里,他微服私服时,正碰上刘泽清大兴土木,还被抓去充当了三天劳力,直到碰到刘泽清本人才得以脱身。 只是他决没有想到皇帝会以如此激烈的手段应对,消息传到扬州,史可法吓得半响无语,嘴中喃喃自语:“莫非大明已无救焉?” 事实证明,史可法完全是杞人忧天,二刘被诛,他们的余部虽然叛乱,却很快被朝廷平定,高杰放了出来,他的部下也乖乖听众了朝廷的调令,在左良玉被灭后,朝廷的威信重新确立,即使黄得功封为靖国公,也没有象以前一样敢视朝廷的旨意不顾。 刘泽清、刘良佐被诛,高杰被调离,黄得功高升,江北四镇一下子变得不复存在,史可法督师完全成了空架子,本来以史可法的地位应该重新调入朝廷,只是马士英唯恐史可法回来后与他争权,拼命阻止,王福也不知该如何安排这位虽然满腔忠烈,在政治上实际极为幼稚的史阁部,也无心调他回来,史可法依然只得留在扬州。 没有江北四镇的制肘,史可法反而能够放开手脚,不复原先的窘境,在他的努力下,这几个月算是收拢数万兵马,迅速填补了江北四镇留下来的空白,为此,史可法几乎是殚精竭虑,不得一天休息,今天是因为马上要过年,各个衙门也都封印放假,史可法总算才有了休息的时间。 “威儿,明天就要过年了,你不必在督师府,也回家吧。”史可法抬起头,对一直陪在身边的史德威道。 史可法没有儿子,三年前,才收史德威为义子,从此史德威一直跟在史可法身边,两人情同亲生父子。 “义父,天色尚早,就让孩儿再陪陪你吧,也好有一个人说话。” 史可法点了点头,一直忙忙碌碌,一旦歇下来,史可法还真有一点不适应的感觉:“威儿,你说为父这个督师做的合格吗?” 史德威听得大吃一惊:“义父何出此言?以前江北四镇若非义父调解,早已互相打了起来,如今义父更是殚精竭虑,才有了江北平静的局面,其实以义父之才,若不是马士英阻拦,更应该出任首辅才对。” 史可法摇了摇头:“为父先是看错了福王,相信别人所说的七不可立,犯下大错,以致让江北四镇有了拥立之功,势大难制,又错看了清人的野心,以为可以和清人和平相处,劝皇上借虏平寇;在皇上诛杀两刘之后,为父更是以为天要踏下来,没料到皇上收拾的如此干净,为父犯下如此多的错误,别说是首辅,就是这个督师又何尝合格?” 眼下清军迟迟以伪明称呼大明朝廷,根本不承认弘光政权,又出兵山东,史可法早已认识到了自己当初借虏平寇的错误,心中感到愧疚也不难理解。 “这……”史可法说的是事实,史德威也不好驳斥,只得安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错,义父两袖清风,从不为自己谋取私利,铮铮铁骨,不为权势弯腰,单是这些,已是臣子楷模,若是人人都能做到此点,大明又何尝不能中兴?” 这正是史可法一直引以为傲的,听史德威提起,精神顿时一振:“不错,只要文官不贪财,武官不怕死,大明中兴有期。”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05章 亲情 正当史可法与义子谈心时,督师府的大门突然“咚咚。”的响起,声音又急又促,史可法、史德威两人都疑惑的望向门外。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没等开门的仆人看清,几名风尘仆仆的明军已经撞了进来,为首一人大叫起来:“阁部大人,紧急军情。” 听到紧急军情,史可法心中一惊:“快讲!” “是,阁部大人,鞑子来到淮安了。” 史可法啊了一声,吃惊的张大了嘴,此事大出他意料,呆呆的说不出话来,史德威连忙问道:“鞑子什么时候到达淮安,有多少人?” “回史将军,鞑子是昨日到达,至至于有多少人,卑职出来之前只见过鞑子前锋,并不清楚。” 史德威点了点头,淮安与扬州将近三百五十里,这些人在一日之内就跑了过来,后面情况不知道也不会奇怪:“徐州呢,徐州怎么样了?” 报信的人依然摇头,若说徐州被攻下吗,前些天还传来消息,说徐州安如泰山;徐州聚集了大明七万多强兵,哪能是鞑子说拿下就拿下,可是若徐州还在朝廷手中,鞑子又怎么会跑到淮安来? 史德威见再也问不出来,只是摆了摆手:“你们赶路辛苦,先下去休息吧。” “阁部大人,你一定要救救淮安呐。”报信的人却将头转向史可法。 “你们先下去吧,本部会尽快派兵救援。”史可法仿佛刚从恶梦中醒过来一样,声音一下子变得疲惫万分。得到史可法的承诺,这几名信使才行了一礼告退。 等几名信使一走,史可法跌坐在地上,涕泪交加,嘴里喃喃自语:“完了,大明完了。” 史德威呆呆的看着失态的史可法,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听到鞑子到了淮安,义父就如此悲观,他连忙摇了摇史可法的肩膀:“义父,醒醒,义父醒醒。” 史可法抬起头,意识到自己失态,将眼泪用衣袖擦了一下,才道:“史将军,马上将徐州失陷的消息送给朝廷。” “徐州失陷,义父,你从哪里得到徐州失陷的消息?”史德威疑惑的问道。 “你是说徐州还没有失陷?那淮安的鞑子哪来的,难道鞑子敢撇下徐州的大军?”史可法马上发出一连串的问题,眼睛重新明亮了起来。 史德威这才知道义父刚才为何如此失态,原来已经认定徐州失陷,若是鞑子能一口气吃掉徐州的明军,大明确实是危险,可若徐州还在大明手里,鞑子只是绕开徐州,那鞑子太冒险了,他难道不怕断了后路,被大明包围歼灭么? 随即史德威马上想起,鞑子还真敢如此做,以前大明尚在时,鞑子就敢深入山东了,而大明调集的大军只能礼送鞑子出境,谁也不敢率先攻击,如今又如何,除了徐州的那支精兵,靠扬州新收拢的人马,还是靠皇帝新练的羽林卫,即使断了后路,以淮安,扬州等地的富裕,鞑子尽可以劫掠所得,若是能攻下淮安,扬州直扑南京,徐州的明军只能走出坚城与鞑子作战,这恐怕才是鞑子的目的。 “威儿,这么说来,徐州极有可能没有失陷?”听完史德威的分折,史可法脸色一振,只是他脸上马上又犯起愁来:“淮安只有五千人,若是鞑子出动数万大军,如何抵挡,扬州离淮安三百余里,就算派出援军,也要数日才到,援军会不会在路上就被鞑子堵住?” 以前江北四镇在时,四镇兵力由朝廷给饷的有十二万人,实际上光是刘泽清、刘良佐两人帐下便各有十万余人,整个四镇兵力高达三十多万,如今四镇两镇灰飞烟灭,另外两镇兵马都在徐州,史可法手头兵力只有四万多人,这四万多人有些是吸收了刘泽清、刘良佐两镇的残余,有些是外地调来的客军,还有一些是从北方下来的残兵败将。 刘泽清、刘良佐两人几乎没有打过胜仗,可以说是常败将军,两刘余部叛乱时将近二十万人被黄得功三万人打得唏哩哗啦,固然因为有主帅身亡的缘故,只是二十万人才一个多月就被三万余人消灭,可见两人军队的素质有多差,眼下扬州的军队有一半是他们的残余,守守城还可以,路上若是碰到鞑子,哗变还是小事,直接投降就糟糕了。 “义父,不如只派出忠贯营,若是淮安不能守,当救出刘总兵,一起退守扬州。” 忠贯营是扬州还算精锐的一支部队,总兵何刚与现在驻守淮安的刘肇基同属辽人,两人交情非浅,遇到鞑子拦截,至少也有一战之力,不足的是忠贯营人数不多,只有五千人。 区区五千人,如果鞑子真有数万人,恐怕派出去不但解不了围,还会成为肉包子,只是话又说回来,如果鞑子真有数万人,就是将扬州所有兵马派出去也没用,淮安又不能不救,派出忠贯营也是无奈的选择。 “好吧,传本部命令,忠贯营何刚立即出发,增援淮安,同时将鞑子来袭的消息发往江北各府,让各府作好应对。” “是,末将遵令。”史德威应道,又问了起来:“义父,要不要下达坚壁清野之令,让城外的百姓都搬迁到城中?” 史可法犹豫了一下,放任百姓在城外,无疑会成为鞑子劫掠的对象,只是若让他们都迁入城中,肯定无法安置,露宿街头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天寒冻死。 “还是算了,百姓不易,鞑子也未必如以前般穷凶极恶。”史可法的话连他自己也没有信心。 “是,末将知道了。”史德威知道义父心软,不过,以这样的天气要将人迁成城,难度也是极大,百姓肯定不愿迁,而且也不知时间是否来得及,史德威见义父主意已定,不再相劝。 南京,今天正是大年三十的日子,各个大街小巷不时传来鞭炮噼噼啪啪的声音,无论是高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多是待在家中与家人团聚在一起,各家厨房飘出来的肉香让小孩眼馋的口水直流,都巴巴的盯着自家厨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对于平民百姓来说,难得有大方的时候。 皇宫同样热闹,王福正带着新纳的两名才人拜见福王生母邹太后,这两名才人正是原先选在王福身边的两名宫女柳紫萝和叶五香,每天看着两名美人在自己身边晃动,王福原先打算熟悉之后再下手,只是一时没忍住提前吃了,总算破了自己的处男之身。 洛阳城破时,福王和邹氏一同逃出,只是后来却分开,直到今年在南京两人才重新见面,福王成了皇帝,邹氏自然就成了太后,这位邹太后性子温和,平时多待在慈宁宫,王福刚开始时心里有鬼,偶尔才到慈宁宫拜见一次,邹太后也没有什么牢骚话传出来,后来王福见邹太后不疑,拜见的次数才渐渐多了起来。 今天是大年三十,皇帝又新纳了才人,自然要拜见生母,此刻邹太后正满面笑脸的打量着皇帝和新纳的两名才人,就象是普通的老太太打着自己的儿媳,不时点头微笑。 柳紫萝不高不矮,身材玲珑有致,叶五香身材高挑,两腿修长,两人本来就是难得的美人,加上一身新装,新承雨露,脸色滋润,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晕光,邹太后越看越是欢喜,向两人招了招手:“你们过来。” “是。”两人娇声应了一声,迈步到邹太后面前。 邹太后一手拉着一个人,仔细打量,她已年老,最怕寂寞,平时在宫里连一个能说话的人也没有,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就是皇帝,只是皇帝有时数天也见不到面,如今总算有两个可以常陪她说说话的人。 “来人,把我的首饰盒拿来。” 一名宫女捧着一名精致的盒子送到邹太后跟前,邹太后将盒子打开,里面顿时散发出无数的珠光宝气,挑了一下,邹太后从中选出一对镯子,这对镯子晶莹剔透,表面翠绿,一看就是精品,邹太后将镯子递上:“来,一人拿一个吧。” 柳紫萝,叶五香两人还是第一次拜见太后,她们虽然被封为才人,还是有点战战兢兢,见太后赏赐如此贵重的东西,不由拿眼睛向皇帝瞟去。 “太后赏给你们,你们接着就是,看朕干吗?”王福笑道。 “是,多谢母后赏赐。”两女这才接过镯子,戴在手上,雪白的皓腕配上翠绿的镯子,加上两女明艳的容颜,真是人比花娇。 这样的女子,若是前世,自己只能远远观看,这辈子却能轻易的拥有她们,让她们随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权力,确实是男人的无双利器,王福悠然想道。 对于这个邹太后,王福并无恶感,当然,也缺少亲生儿子的孺幕之情,只要邹太后对皇位没有威胁,王福当然也愿意和睦相处,从邹太后眼中,王福还是能够感受到慈祥的笑意,就犹如以前的父母。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06章 钟声敲响 从慈宁宫回来,王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身后的两女更是笑语如花,大明后妃都有一个传统,一般皇后、贵妃都是出自小户,很少来自朝廷重臣之女,这是防止外戚专权,柳紫萝、叶五香两女现在虽然只是才人,只是头上并没有人压着,能得到太后的认同,她们才真正在后宫站稳了脚跟。 王福的好心情维持到进入武英殿为止,太监田成和李祺两人已经急得团团转,皇帝去慈宁宫时严禁有人打扰,就是有天大的事也要等王福回来再报,此时王福和李祺两人真的认为天塌了,见到皇帝回来,不由松了一口气:“皇上,有紧急军情!” 王福叹了一口气,自己正想迷恋温柔乡时,没想到过年也不能让自己轻松一下,只得挥了挥手,让跟在身后的柳紫萝和叶五香两人下去,两女也是初尝情爱滋味,见到皇帝过年还要处理事情,大为不乐,只是她们还没有到持宠而娇的地步,只得怏怏退下。 “小人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福刚迈进武英殿,一名风尘仆仆之人已经跪在地上,大礼参拜。 “免礼,你是何人,有何紧急军情?”王福在中间的大椅上坐了下来,顺便从宫女手中接过一杯热腾腾的茶。 “回皇上,小人是督师史阁部帐下亲兵,史阁部接到消息,鞑子正在围攻淮安,淮安若失,首当其冲便是扬州。” “啪。”王福手中的茶杯掉了下来,摔得粉碎:“淮安、扬州,为何会如此,难道前面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昙花一现吗?” 见皇帝反应如此大,无论是信使还是内侍宫女,都屏声静气,整个大殿一片安静,良久,王福才平静下来:“敲钟,将所有大臣召聚起来,朕要商量如何应对鞑子?” “是。” “铛、铛、铛。”皇宫中的钟声悠悠远远的传了出来,刹时间传遍了整个南京城内外。 正欢声笑语,合家团聚普通家庭的男人吃惊的放下筷子,已经放假在家休息的官兵走出院子,劳累了一年,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的工匠…… 五品以上的官员手忙脚乱的穿起了朝服,飞快的吩咐下人准备马车,刚才还噼哩啪啦的鞭炮声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钟声将整个南京的百姓都惊动起来,除了一些小孩儿茫然无知外,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到底出了什么事,皇上才会让人敲钟? 这皇宫中的大钟自然不是随便敲的,只有发生了大事才会敲响,一般是有皇室成员薨逝或者外敌入侵,有人谋反才能敲响大钟,平时文武百官上朝都是小钟,大钟声一起,凡是在京够得上品职的官员都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皇宫,若是钟声停还有人没有到,等待的将会是严厉的处罚。 如今皇室成员简单不过,除了皇帝,宫中只有一名太后,新纳的两名才人即使有事也轮不到敲钟的地步,皇帝自然不可能驾崩,太后的身体最近也是好好的,没有听说过生病,那会是什么事,难道有人要谋反,还是鞑子打过来了? 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正在往宫中赶的大臣,所有人都心头沉甸甸的,猜测着到底出了什么事,一些人心中甚至转着念头,最好是太后薨了,不过,这个念头一起,马上就暗念了一声罪过,不敢再多想。 “快!快点!”一路上都能看到官员们乘坐的马车狂奔,钟声一阵紧似一阵,就象是催命一般,由不得大臣们不加快,几乎是所有大臣都没有选择坐轿。 王福坐在金銮殿上时,才想起自己下令敲钟是不是太鲁莽了一些,这钟声一起,恐怕整个南京的百姓都无法过好这个年了,王福腾的想起想起一幅画面,金碧辉煌的紫禁城,披发散发的崇祯亲自敲着景阳宫的钟声,一遍一遍又一遍,时间到了,却连一个大臣也没有到,大家都等着拜见新主子,崇祯那时的心情该是多么凄凉,才会留下那句: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 自己会落到这个地步吗,王福打了一个冷颤,眼神幻相丛生,仿佛自己就是崇祯,正在一遍遍的敲着钟声。 “不。”王福大叫一声,仿佛从噩梦中醒来,只觉得后背湿答答的难受,大冷的冬天,王福的后背竟然湿了一大片。 此时殿中已经有大臣进来了,听到皇帝的大叫,所有大臣都骇然望向皇帝,不明白到底发生何事。 钟声停了下来,殿中人头济济,已经站满了大臣,许多人衣冠不整,可见他们来的是多么匆忙。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各位爱卿平身!”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谢恩完毕,各自站到自己的位置,王福打量了一下殿中的大臣,问道:“吏部左侍郎章正宸何在?” 章正宸从队列中站了出来:“臣在。” “今日朕以钟声召集群臣相商大事,可有京中五品以上官员末到。” 章正宸用目光向两旁的大臣扫过,各个大臣连忙凸胸挺肚,让章正宸看得清楚,其实章正宸心中早有名单,只是要再次确认而已,只扫了一遍,马上回道:“禀皇上,共有兵部侍郎李绰、成安伯柯祚永、总兵李中星等十三人没有到。” “传朕旨意,将这十三人爵位官职一并革除,永不叙用。” “微臣遵旨!” 所有人都听得一凛,革去官职已是严厉的处罚了,没想到连爵位也要革去,这可是世袭的爵位,不知道有爵位的几人听到皇帝的旨意会不会晕过去,来的稍晚的几人更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后怕不已,要说这些人听到钟声胆敢不来,肯定不对,多半是耽搁了时间,现在就是到了宫外也进不来。 “诸位臣公,朕已接到消息,鞑子正在围攻淮安,今日召……” 王福刚刚说完鞑子已到淮安,整个大殿“嗡。”的一声大响,全是一片吵闹声,王福的话再也讲不下去。 “黄得功呢,黄得功在哪里,他怎么能让鞑子到了淮安?” “这可怎么办?鞑子到了淮安,下面就是扬州了。” “调水师,马上把安南伯的水师调入长江,绝不能让鞑子有过江的机会。” …… 整个殿中吵起一团,人心惶惶起来,黄得功在前线已经和清军对峙了一个多月,徐州集中了大明七万精锐力量,大半的物资,就在大家都以为徐州前线可以稳定时,突然得知清军已越过徐州进入淮安,引起的震动可想而知。 “安静!安静!敌军还远在数百里之外,尔等身为朝中大臣,慌什么?” 皇帝严厉的喝斥总算让殿中重新安静下来,各人都低着头沉思,王福看了看马士英的方位,问道:“马爱卿,眼下鞑子到了淮安,你身为首辅,又是兵部尚书,你说该怎么办?” “回皇上,大明兵多将广,臣以为应当马上调集大军救援,眼下湖广无战事,可调金声恒、孙承胤、王得仁、张应元等人大军前往,六万军营也可以抽调出一半,加上江西、浙江、福建、两广、云贵,只要每省出一万人,大明至少可以大明可以抽调出十五万大军,鞑子不足虑。” 马士英的话颇多水份,若真要调云贵、两广等地的人马,那黄花菜都凉了,不过,这一翻话却让刚才还慌乱的大臣镇定下来不少,虽然鞑子到了淮安,可是大明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王福也暗中点了点头,马士英无疑老辣之极,不管行不行,至少先把人心安抚下来再说。 “诸位臣公可还有什么补充?” “马大人高见。”各人都称赞起来。 “马爱卿所言,确是持重之语,可是诸位有没有想过,救兵如救兵,从最近的湖广调兵需要多久,最远的云贵又要多久?” 众人都一阵哑然,各人认可马士英的话,其实并不是要救淮安,而是要拱卫南京,只要江北能挡上一段日子,南京有这么多的兵力,又有郑芝龙的水师守卫,即使是江北全部失陷,南京依然可以过得安稳。 “既然大家都没有话说,那朕来说几句吧,扬州不容有失,淮安不容有失,徐州,朕虽然不知鞑子为何会到达淮安,不过,朕确信徐州还在朝廷手中,徐州更不能有失,湖广兵力可调、浙江、江西兵力也可调,其余地方还是不要轻动为好,如今能救江北最快的兵力仍是京营和五万羽林卫,京营不可轻动,朕决定率四万羽林卫亲征!” 大殿上一片安静,各人的呼级都粗重起来,虽然皇帝曾亲征打败过左良玉,但大多数臣子都认为是运气使然,可如今对上的是鞑子,皇帝还有运气吗? “皇上万乘之躯,莫可轻动。”马士英反应过来,率先跪下,接着王铎、钱谦益、章正宸、熊汝霖、陈子龙……各个大臣都跪了下来,整个殿上,竟无一个站着之人。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07章 亲征江北 扫过殿中众臣一眼,所有人都低头伏地,王福无法看清一人面容,这些人当中也不知有多少是真心,多少假意? “行了,朕如道各位的好意,当年太祖、成祖皇帝何尝不是万乘之躯,他们能亲临战阵、披尖执锐,朕又为何不能;太祖以布衣起家,驱除鞑子,恢复中华;成祖五征大漠,海上数万健儿扬威万里;若非后世子孙不屑,我大明安然只剩半壁江山,朕若还只是躲在宫中,任由鞑子糟踏大好河山,死后又有何面目见太祖,成祖皇帝?” 王福的话说得大义凛然,只是众臣却感到为皇帝有点脸红起来,谁又能和太祖,成祖皇帝相比,当年宋真宗有意恢复幽燕之地,宋太后只一句话就打消了宋真宗的念头:你自认比得上太宗皇帝么? 殿中许多大臣也恨不得用这句话来反驳,只是这句话太后可以和皇帝说,大臣却不能说,一时都相顾无言。 王铎昂然立起:“皇上,俗语道兵凶战危,皇上若是有一个万一,大明江山又将托付何人,如果皇上一定要亲征,还请皇上指定监国人选。” 王福一阵头疼,以前福王的妻妾子氏都已死于战乱中,若是任命一个宗室为监国,等于在自己身后埋了一颗炸弹,他绝不愿意自己在前线的情况下,身后有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不必了,大明既然在先帝崇祯皇帝死难时没有亡,若是大明还有气运,朕真有何不测也不会亡,爱卿就不必操心了。” “皇上……” 王铎还想相劝,王福已经打断了王铎的话:“朕意已决,已决定御驾亲征,朕也不会立下监国,各位爱卿还是想想如果克尽职守,维持好朝廷的运转,朕在前方战斗,不希望突然听到后方生乱,朕若是因为本事不济死于战场,也怨不得诸位臣公,若是因为后方生乱,导致朕的军队后勤不济而败,朕若是不测,自是无话可说,朕若是有命活着回来,自然有帐算账。” “臣遵旨。”马士英、王铎、钱谦益等人一阵无奈,见到皇帝铁了心,不再相劝,其他人见到三名内阁大臣妥协,也跟着一起应声。 “户部左侍郎何在?” 熊汝霖迈了出来:“臣在!” “羽林卫马上就要出征,湖广、江西、浙江三省兵力需要调集,钱粮可足?” “禀皇上,国库尚有存银四百万两,粮五百余万担,臣可保证前线将士有充足钱粮支援,若是发生钱粮短缺,臣甘愿领死罪。” 听到户部有银高达四百万两、粮五百余万担时,众臣心中都是一番感慨,崇祯时,朝廷虽然累次加税,光是辽饷就高达六七百万两,只是户部经常是寅吃卯粮,到手的银子转眼就花了出去,户部存银很少能超过一百万两,官仓更是可以饿死老鼠。 李自成进京之前,皇帝本来想抢先调关宁军入京,竟然拿不出二十万两饷银,只得作罢,如今丢失了北方,朝廷收入有所减少,可是开支节省的更多,首先是没有每年高达六七百万的辽饷,没有京城三十万京营的粮饷,没有众多京官的官俸,如今四镇更是去了两镇,大明财政竟然迅速好转,甚至能够存银高达四百万两。 王福点了点头,其实从左良玉处搜刮到的六百万两银子还有五百万多两没动,他的内库存银比户部还要多,根本不用担心军饷不够,只是眼下整个羽卫林的军饷都要王福自掏腰包,能动用户部的钱粮当然是先动用户部钱粮。 “工部尚书何应瑞何在?” “臣在。” “军器局所有枪支弹药全部提出,交由羽林卫使用,军器局从明天开始取消休假,马上全力开工生产,户部,为奖励军器局的工匠为朝廷所作贡献,所有工匠在一月份一律发双份粮饷,还有户部除了保证军队的钱粮,一定要保证工部有足够的银钱购买原料。” “臣等遵旨。” “刑部尚书顾锡畴、中军都督蔡忠、锦衣卫指挥使冯可宗。” “臣在!” “朕出征期间,严禁有人作奸犯科,更严禁有人通敌卖国,凡是造谣生事者,与鞑子沟通者,上至官员,下至百姓,尔等三人都可以从严处理。” “微臣遵旨。”三人一起躬身道。 有了皇帝这道旨意,三人顿时权力大增,象以前复社的那些书生如果妄议国事,很可能就会被抓捕,马士英嗫了嗫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将嘴吧闭上,皇帝出征期间,本就该比平时更严才对。 “今日朝会到此为止,诸位臣公退朝吧。” “臣等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朝中重臣回到家中,鞑子已到了淮安和皇帝要再次御驾亲征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对于前一个消息,毫无疑问,初次听到时普通百姓都非常惊疑,对于第二个消息,百姓却复杂得多,一些人认为皇帝太鲁莽,另一些人却认为皇上御驾亲征,一定会凯旋而归,征讨左良玉即如此,何况前些天朝廷才刚剐了为鞑子效力的大汉奸范文程,这么看来,鞑子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当不起皇上的大军一击。 无论认为皇帝鲁莽也好,还是认为皇帝一定会凯旋也好,在许多百姓心中,皇帝的形象无疑又高了几分,许多人家中自发供上皇帝画像,保佑起皇帝来,对于鞑子的恐慌也减少了许多。 大军出征,一切千头万绪,加上又赶上了过年的时间,许多士兵都已休假,当然,除了家在附近的士兵也没有人回家,但要让他们都归营,起码也有一两天的时间,尽管王福心中着急,大军还是忙碌了三天才出发。 采石矶码头,四万羽林卫整齐的站在岸边,王福站在一座搭建的高台上,朝下面望去,无数的白色翎羽在风中摇动,看上去仿佛无边无际,江中,已停满了大大小小数千艘船只,随时等待着他们的上船。 “诸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最早进入羽林卫的时间不足半年,大部分人更是只有三个月,本来朕不该让你们这么早进入战场……”停顿了一下,等着下面的各人将自己的话一步步传下去,王福才继续道:“可是时间不等人,鞑子更是不会等你们训练好才过来,眼下淮安危急!扬州危急!我大明危急……” “为国羽翼,如林之盛,这是你们羽林卫的由来,今日朕领你们亲征,朕希望你们能对得起这个称号,鞑子占我京城,掠我百姓成为奴隶,为我大明不共戴天之仇敌,朕今日在此宣誓:不灭鞑子,誓不回军!” 这番话传遍羽林卫时,所有的人都热血沸腾,整个羽林卫高呼起来:“不灭鞑子,誓不回京!” 送行的马士英等人听得面面相觑,皇帝发下如此誓言,等于与满清不死不休,彻底打消了一些人还想与满清划江而治的算盘。 王福也不管这些官员会如何想,南京还有一万羽林卫,又有锦衣卫、刑部、中军镇守三方面协助,如果还有人能捣乱,那算他本事大,伸手向下压了压,等到羽林卫的喊声小了一些时,王福才用力的挥了一下手:“出发!” 四万羽林卫,加上无数的物资,足足装载了数千条大小不一的船只,又是忙活了半天时间,整个船队才从南京浩浩荡荡直奔扬州,第二天就达到了扬州码头。 史可法早已带着扬州的文武官员等候在码头上,见到皇帝连忙大礼参拜:“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扬州与南京虽然近在咫尺,王福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后世大名鼎鼎的史阁部,史可法个子不高,身材瘦小,只是眼睛却是非常有神,即使是面对王福,眼睛也不避不闪,显得心中一片坦然。 “史爱卿免礼,各位也都免礼吧。”王福亲自将史可法扶起。 后面的各个大小官员顿时睁大了眼睛,谁说阁部大人失去圣宠才一直待在扬州,看皇上的态度,完全不象啊。 看到扶起自己的皇帝,史可法却吃了一惊,与刚登基相比,皇帝的身材相差太大了,脸上也年轻了一些,若非轮廓还在,史可法几乎以为皇帝被人假冒,他呆呆的看了皇帝半响,在义子史德威扯了一下衣襟后才回过神来向皇帝谢恩。 “史爱卿,前线战事如何?”不顾是在码头,王福已先问起战事来。 问到战事,史可法脸上一黯:“回皇上,淮安依然在我朝手中,只是鞑子围的紧,忠贯营何刚无法进城与城中官兵取得联系。” “可知围淮安的鞑子有多少人马,徐州有没有消息传来?” “回皇上,淮安鞑子不下五万人马,由于鞑子已经封锁了消息,微臣不知徐州情况如何?” 王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鞑子越是如此,越是说明徐州无事,否则鞑子不会封锁得如此严密?” “皇上英明!”眼下史可法也只能如此猜测。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08章 淮安攻防 “皇上,史阁部,此地风大,不如到城中歇息。”扬州知府任民育上来道。 “对,皇上,是微臣疏忽了,还请皇上先入城。” “不用了,救兵如救火,淮安还在朝廷手中,朕不能坐视不理,朕见过你们后,马上就要出发。” 史可法大吃一惊:“皇上不可,鞑子势大,还请皇上坐镇扬州,臣愿代替皇上出征。” 听到皇帝亲征时,史可法还以为皇帝会留在扬州,他虽然对只组建了半年左右的羽林卫没有什么信心,可是羽林卫毕竟器械精良,军饷丰厚,如果用来守城估计问题不大,如果是在野外与鞑子相碰,则很难有胜算。 王福摇了摇头,史可法忠心没问题,可是说到领兵,恐怕还不如自己这个半吊子水平,自己辛苦训练,花如此重金才打造的队伍交给史可法,那还不如直接交给阎应元合适。 “爱卿不必相劝,你守好扬州已是大功一件,鞑子正在攻我河山,朕若守在城中不理,又算哪门子亲征?” 留在扬州无疑是最稳妥之事,有四万羽林卫守城,哪怕是鞑子来得再多,王福相信也可以将扬州守住,可是若任由鞑子在南直隶纵横,单守一个扬州又有何意义,何况徐州情况不明,这数万大明精锐绝不能有失,缩在扬州,很可能让黄得功误判形式,不得不出城与鞑子血战,给鞑子各个击破的机会,单纯躲在城中,看似稳妥,其实是最愚不可及的行为,等于拱手将胜利让出。 沿着运河而上,风险无疑极大,王福不能肯定羽林卫能在野外挡住清军,只是依托着运河,进可攻,退可守,后背无忧,风险已是极小,如果这样还输,王福只得认命。 此时已经是冬天,京杭大运河只能行驶小船,过了扬州后,大部分羽林卫弃船上岸,沿着河提前进,河中小船则载着补给物资与陆路并排而行,王福拒绝了坐船的建议,骑着马也跟在陆上行走,数万大军前看不到头,后看不到尾,一张张年轻的脸上都呈现出一种高傲的士气,看着这支军队的状态,王福忐忑不安的心情总算平静了下来。 淮安城下,清军围城已经六天了,这六天来,清军虽然没有攻城,城头的明军压力却是越来越大,每看到又新开来一队清军,城头的明军心脏就在狠跳一次。 “吴大哥,这鞑子为什么还不攻城?”叶羽伏在城头,看着下面的清军大营抖抖嗦嗦的问道。 叶羽是城中一个小商人的儿子,刚刚才加入军队,这几天,为了增加守城的力量,整个淮安城至少有四千人突击成为军人,还有更多的民夫组织起来,这些人有农民、手艺人、还有小商人的儿子,至于豪门大户,也都出钱出粮,大家都明白,若是淮安城破肯定都没有好果子吃,因此参军还算勇跃,不过,也有不少人是在明晃晃的刀子下逼迫参军。 这些人虽然没有训练,只是在城头搬搬石块木头向下砸总可以,至于会不会伤亡惨重,为了能守住城,刘肇基也顾不得太多了。 “啪。”一只巴掌打在叶羽的脑壳上,一名叫林建的老兵骂道:“你找死啊,难道你巴不得鞑子早点攻城不成?” 叶羽摸了摸头,默不作声,另一名叫吴起明的老兵怜悯的望着叶羽道:“别想这么多,若是鞑子攻城,你一定要紧跟着我们,否则小命丢了可没处找。” 淮安有五千兵马,加上四千新兵总共九千人,这些士兵新老混杂,这样有利于很快形成战力,可想而知,只要鞑子一攻城,伤亡最大的肯定是这些新兵,不过,只要数次不死,新兵也会很快变成老兵。 “多谢吴大哥提醒。”叶羽顿时忘了刚才的不快,他目闻目睹父亲做生意,也不觉练得油滑,从怀中掏出一只烧鸡:“吴大哥,来,一起吃。”撕下一大片鸡胸脯肉,塞到吴志明手中。 闻到烧鸡的香味,刚才在叶羽后脑壳打了一下的林建顿时垂涎欲滴起来,只是刚打了叶羽一下,想讨又不好意思,叶羽眼角瞥见林建抓耳挠腮的样子,忙从烧鸡上撕下一条后腿:“给,林大哥,你也吃。” 林建不客气的接过,大口撕咬起来:“香。” 大概觉得吃了叶羽的烧鸡感觉到有一点不好意思,林建问道:“你想知道鞑子为什么还没有攻城吗?” 叶羽点了点头:“想!” “唔,好吃,我看鞑子八成是在等大炮。”林建边吃边含糊不清的道。 “还有……有大炮。”叶羽的话马上就哆嗦起来。 “告诉你吧,鞑子的大炮多着呢,济南知道吧,靖国公带着数万强军镇守,若不是鞑子大炮将城头火炮压制,城中又出现了叛徒,说不过现在鞑子还在济南城下吃土,哪能来到这里。” “都是孔有德、耿忠明这些汉奸王八蛋,若非他们,鞑子哪来的大炮,淮安肯定是稳如泰山。”刚才还默不作声的吴志明破口大骂起来。 “不好,鞑子要动了。”另外几个城垛正在向外观看的明军惊叫起来。 林建、吴志明、叶羽三人连忙也探头向外看去,只见数日一直没有动静的清军大营寨门大开,一队队士卒从营寨出来,这些人都是步行,有的肩头扛着云梯,有的推着撞车,还有的拿着巨大的盾牌,一看就知道要准备攻城,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七八人正在推着一辆巨大的车辆,车上正躺着粗粗的炮管。 “啪。”林建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吧,骂道:“这张破嘴。” 一名全身披甲的武将从城下匆匆上来,城头的几名副将连忙迎了上去抱拳行礼:“参见总兵大人。”却是刘肇基得到消息赶了上来。 “免礼。”刘肇基顾不得客套,快速走到城垛口向下看去,顿时脸色一变:“红衣大炮,鞑子竟然运来了红衣大炮,难怪要等六天之久。” “大人,鞑子人数远多于我,如今又有红衣大炮这等利器,淮安实难坚守,这该如何是好?”一名副将忍不住问道。 刘肇基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望着这名副将道:“那你认为该如何是好?” “大人,反正守无可守,不如……不如……” “不如什么?”刘肇基脸色铁青起来。 副将咽了一口唾沫,看着刘肇基的脸,心中害怕,终于不敢说出其余几个字,刘肇基拨出长剑,往虚空一劈,从那名副将脑袋数寸掠过,副将只觉得自己头已被剑风吹起,背上顿时冷汗迭出。 “本帅深受皇恩,本帅在,淮安在,今日之战唯死而已,谁敢言降,动摇军心者,斩!” “遵令!”所有的军官也被刘肇基这句话弄得热血沸腾,暂时忘记对城下清军的恐惧。 “轰隆。”清军的大炮终于响了,拉开了对淮安进攻的序幕。 叶羽死死的将头埋在手中,清军的炮弹砸在淮安城墙上,每一击都是地动山摇,传来哗哗的砖石碎裂声,弹起来的砖石飞到半空中砸下来,将附近的明军砸得头破血流,被砸中的人随即无声无息。 叶羽压住自己想逃走的想法,刚才清军第一次炮击时,十几名新兵承受不住压力,起身向后面逃去,被总兵大人的亲兵毫不客气枭首示众,叶羽虽然怕死,可是他可不想死在自己人手中,还落得上胆小鬼的名声。 十余轮炮击之击,淮安城头已经有数处缺口了,清军的炮击总算弱了下来,接着是“咚咚咚”的鼓声响起,清军的总攻到了。 叶羽晃了晃脑袋,他的耳朵还在嗡嗡作响,迷迷糊糊的正要站起来,林建一把拉住他:“你小子早死啊,蹲下。” 叶羽被拉得一屁股坐了下来,林建没有理他,悄悄的将脑袋伸出垛口,空气中传来“咻”的一声,林建连忙将脑袋一偏,一支长箭擦着林建的脸飞过,差点给林建破相,林建也是一屁股坐下来,喘了一口气才道:“他妈的,鞑子的箭真准,若不是反应快,老子已成为一个死人了。” “多谢林大哥救命之恩。”叶羽才知道刚才林建拉他一下,等于救了他一条命,他扫了数眼,已经看到附近几名和他一样的新兵刚一站起来,咽喉就中了一箭倒下。 林建挥了挥手:“谢这么早干吗,等打完仗还有命再来谢吧,鞑子已快接近城墙了,准备丢滚木,擂石。” 正说话间,一架云梯搭在三人所在的城垛口,云梯上面两支铁钩将城墙紧紧抓住,吴志明首先抱起了一块大石,从云梯上面丢去,只听瞪瞪瞪,石头在云梯上滚动的声音,到了中间,传来卟的一声响,接着是一名清军的惨叫声传来。 叶羽有样学样,也抱起一块石头朝下丢去,只是却没有砸中云梯丢到了边上,叶羽大为懊恼,林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下,示意他不用泄气。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09章 淮安攻防(二) 云梯上头一张络腮胡子的脸露了出来,他头上的帽子已经掉了,光滑的脑壳上全是密布的细汗,嘴里咬着一把环首圆头刀,眼中全是凶光。 尽管叶羽向下抛出去的滚木擂石至少已经砸中数人,可是还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一个鞑子,他心头慌乱无比,“啪。”的一声,手中的大石掉了下来,失色的道:“鞑子。” “卟、卟。”两柄长枪从左右剌中了鞑子的腹部,那名鞑子发出一声惨叫,口中咬着的刀一松,整个人也向下掉去,消失在城头。 “傻了,快往下丢。”林建拍了拍叶羽肩膀,叶羽回过神来,心脏依旧不争气的砰,砰砰直跳,抱起一块大石,向发泄一样大吼着朝云梯上方丢下,一名清军刚刚从云梯上探出头来,马上感到头顶好象有一块乌云夹杂着狂风落下,他来不及躲避,磨盘大的石头已经砸在脑门上,“卟。”的一声,那名清军的脑袋就象是破碎了的西瓜一样裂开,鲜血四溅,连惨叫都不及发出一声向下倒去。 叶羽的衣服上溅满了血迹,刚才清军脑花四溅的画面在他眼前晃动,奇怪的是叶羽此时却没有了恐惧,反而大笑起来:“我杀了一名鞑子,我杀了一名鞑子。” 三人稳稳的守住了这个垛口,清军的这架云梯就象是专门通往死亡之路的通道,其他地方却没有这么轻松,淮安的攻防战,一开始就演变成了最激烈的撕杀,清军完全省略了试探的步骤,尤其是各处被清军大炮炸塌陷的地方更是成了重点进攻的对象,缺少城墙保护,面对清军不要命的进攻,明军只能用人命一波波的填进去。 清军依仗着兵力,采取了四面进攻的方法,刘肇基带着一支二千完全由老兵组成的预备队坐镇城中,本来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反击才用,只是开战半个时辰,各城门频频传来的告急声就让刘肇基不得不将这支预备队一点点派出去,一个时辰后,刘肇基身边就只剩下最后二百人。 又一名信使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报,总兵大人,西城有鞑子冲进来了,贺大人请求总兵大人紧急支援。” 刘肇基面无表情的道:“告诉那个贺胡子,本帅之里已经没有人了,鞑子冲进来,他自己给我赶出去,若是赶不出去,我来只会给他收尸。” “是!小人明白了。”信使脸色一白,望了一下刘肇基身边最后的二百人,并没有多言,转身离去。 西门,一个被大炮轰塌的缺口前,无数面目狰狞的鞑子正沿着这个缺口向城中涌入,尽管外围明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个缺口围住,只是战线依然在往后缓慢退却,明军的包围圈就象一个正在向外膨胀的口袋,一旦口袋承受不了压力,马上就有撑破的危险。 刘肇基口中的贺胡子正是防守西门的副将,此时正在拼命抽调其它方向的守军来填堵这个口袋,一段只有数十米的城墙聚集了四百多明军,这已是整上西门守军的二成了,再多,其他地方也危险了。 的的得得的马蹄声响起来,看到求援的信使回来,贺胡子大喜,急问道:“总兵大人有没有派出援军?” “报大人,总兵大人有言,没有援军了,若是鞑子冲进来,大人自己赶出去,若是赶不出去,总兵大人再过来就是给大人收尸了。” “没有援军。”贺胡子脸上失望之色一闪而过,接着脸上也转为狰狞,呛的一声拨出自己的佩刀,对身后仅余的十几名亲兵道:“弟兄们,已经没有援军了,若让鞑子冲进来,全城都死无葬身之地,是汉子的跟在我身后把鞑子赶出去,杀呀!” “杀!”十余名亲兵跟在贺胡子的身后,齐声发出呐喊,投入到战圈,见到主帅亲自上阵,缺口处正在步步后退的明军也爆发起来:“杀!” 向前反冲过去,膨胀的口袋开始紧缩,正在前进的清军顿觉压力大增,不过,清军爆出凶悍的血性,一步也不肯后退,双方死伤越来越重,尸体层层叠了起来,最后双方都不得不站在尸体上战斗。 多铎站在高台上,打量着远处正在进行激烈战斗的淮安城,看到清军突上去,又被赶了下去,多铎不由眉头紧皱,城头的明军如此坚韧,大出多铎意料之外。 在济南城久攻不下时,多铎一时以为明军都转了性,只是攻下济南后,整个山东几乎不战而降,多铎马上明白,明军依然是那支软弱无力的明军,黄得功部虽然难缠,只是独木难支,果然,在徐州碰到黄得功后,清军依然啃不动,多铎才下定决心,绕过黄得功,直接进攻明军后方。 在多铎看来,淮安不足畏,说不定直接可以逼其投降,一点一点的增中兵力正好摧毁城头守军的信心,即使明军坚持不降,只要大炮运到,攻下淮安也不是难事,他更关注的是徐州的明军会不会尾随出来,到时他可以反戈一击,只要击溃了徐州这支明军,他灭明的任务就完成了大半。 只是眼前这支明军就象是打不死的小强,竟然一次次将攻到城墙的清军赶了出来,大出多铎原先的预料,好在淮安明军不多,多铎才不着急,就算明军能守住第一天,能守住第二天吗,二天结束战斗,这还在多铎容忍范围内。 天空阴沉起来,风刮的越来越大,夹杂着雪花打在人的脸上生疼,这给攻城的清军带来很大的不便,雪花落在云梯上混合着血水结成冰溜子,让整个云梯滑溜的厉害,稍不小心,从云梯上往上爬的清军自己就会掉下来,这让守城的明军压力减了许多。 西城,得到城头更多下来明军支援的贺胡子终于将清军赶了出去,双方倒下来的尸体不一会就变得硬邦邦的,刚好将缺口挡住,面对这段尸墙,清军只好无奈的换了一个方向进攻。 “传令收兵吧。”眼看着风雪愈来愈大,多锋无奈的下达了收兵命令,这点寒冷对于生活在北方的满人来说不算什么,只是风雪却阻住了攻城士兵的视线,弓手也越来越难以瞄准,射一支箭要花费以前数倍的力气,城头明军完全可以直着身子向下面砸滚木擂石,这种情况下攻城,伤亡会大增。 撤军的鸣声响起,尽管许多清军满心不愿,还是依然退了下去,看着退下去的清军,城头明军甚至没有力气欢呼,一些新兵一屁服坐在冰冷的城墙上,不过,马上被老兵一脚踢起,这样的天气若是受了风寒,恐怕小命就要丢了。 “林大哥、吴大哥,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叶羽还有力气,他兴奋的跳了起来,只是发现身边的林建一动不动,叶羽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用手推了推,林建的身体应声而倒,他的前胸插着一支明晃晃的长箭,鲜血化成黑色的血块凝结,整个身体已经冰冷。 叶羽呆呆的看着林建的尸体,想起自己道谢时林建说的那句话:谢这么早干吗,等打完仗还有命再来谢吧。没起到还没有打完仗,先死的却是林建,叶羽的眼泪吧答吧答流了下来。 “别伤心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等你见多了也就不觉得什么了。”吴志明在叶羽身上拍了一下,安慰道。 “可他救过我,他救过我,他救过我……”叶羽重复着这一句,泪水流的更多。 几名民夫走了过来,要将林建尸体抬走,叶羽却死死抱着不肯放手,吴志明啪的一声打了叶羽一下:“救过你又怎样,我们是袍泽,本来就该互相救援,现在他死了,要的不是看你哭哭啼啼,鞑子明天还会攻城,你要想为他报仇,明天就多杀几个鞑子,现在我们要的是抓紧时间,吃饱饭后去休息,明天才能有精力杀鞑子,让他们把林建抬下去,也好让他入土为安。” “袍泽?”叶羽这才松了手,让民夫将林建的尸体抬走,轻轻的哼起了刚学的军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吴志明也哼起了起来。 渐渐城头还活着的明军都哼了起来,整个城中全是一片悲怆的歌声,清军实际上只有半天左右的攻城,九千守军已经伤亡了三四成,其中四千新兵更是伤亡了大半,若是在正面战场,这支军队早已经崩溃,即使是守城,若非这支军队中辽人占有大半,对鞑子有刻骨的仇狠,肯定也已崩溃。 歌声传到城外,多铎隐约感到一丝不舒服,他虽然听不懂明军唱的是什么,但也感觉到歌中悲怆之气,向左右问道:“他们在唱什么?” 清军大小将领顿时齐瞪眼,他们最多熟悉三国演义,哪里知道歌声的来历,鳌拜大叫道:“管他们唱什么,反正明天就要攻下城,本将一定要将城中的男子斩尽杀绝。”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10章 巡营 “哼,就是进城也轮不到两黄旗先进城。”一个声音阴阳怪气的冒了出来。 鳌拜睁大着眼睛看去,怒道:“勒克德浑,你这是什么意思?” 勒克德浑是大贝勒代善的孙子,其父亲萨合璘文武双全,通晓满汉文字,是代善子女当中最出色之人,可惜死的早,在勒克德浑十七岁时即得病去世,如今勒克德浑已经二十五岁,逐渐开始接管两红旗。 看到鳌拜发怒,勒克德浑毫不在意:“没什么意思,济南正黄旗倒是先进去了,可是连固山额真都失去了,这次若是两黄旗再先入城可没有固定额真丢。” 图赖死在济南是正黄旗上下的伤疤,尤其还有传言,图赖是在率八百正黄旗精锐攻击明军千人左右的火枪兵全军覆没身亡的,这更加难以置信,若明军有这样的战力,那大清如何能攻战北京,当初逃出来的数十名游骑全部被暴怒的正黄旗高层处死,不过,正黄旗高层从谭泰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有八成可能是真的,镇惊之余,正黄旗都严禁讨论图赖身亡之事,没想到勒克德浑又当众提出来。 鳌拜气得怒发皆张:“勒克德浑,你敢辱我,可敢和我决斗。” “鳌拜,别以为你有几斤蛮力就要什么了不起,斗就斗,我怕你不成?”勒克德浑挽起了袖子,眼看双人就要在帅帐里演个全武行。 正红旗与正黄旗不和,这是多铎乐意见到的,只是两人真要比武,多铎还是不得不制止:“干什么,你们都是大清的勇士,有力气不如使到明狗身上,自己人相斗,没得闹笑话,都给我下去。” “哼!”两人互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不得不卖多铎的面子,退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风雪让淮安赢得了一息喘气之机,只是风雪也严重影响到了羽林卫的行军速度,从扬州城行进三十里,王福就不得不下令全军安营扎寨。若是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至少需要十天才可以到达淮安。 从淮安出现鞑子的日子算起,现在已经过去六天时间,虽然扬州曾派出援军,可是五千援军无异于杯水车薪,而且何刚已传来消息,他无法突进城中,只能在外围作出一些骚扰,淮安城等于还是只能靠原先的五千老兵和城中组织的青壮来防守,眼下淮安城的消息还可以陆续传出来。只是能守住六天就算奇迹了,哪还能再守十天。 不过,无论淮安是否失守,王福增援淮安的决心却没有变,哪怕淮安被夺走,大不了再拿回来就是,淮安的丢失不足虑,最主要的还是徐州,若是能与徐州明军形成合力,或许这次鞑子的轻敌冒进就要吃一个大亏。 近卫军这次出兵,虽然有点略显仓促,可是京城物资丰富,又有船队可随行,各种物资都带得充足,不长时间,营帐就扎了起来。 站在宽大豪华到极点的营帐,王福擦了擦已经快要冻僵了的手,自己有船不坐,坚持骑马简直是自讨苦吃,连忙指挥几名内侍将炭火生起来,白色的木炭很快熊熊燃起,让大帐内变得温暧如春。 半响,王福才终于感觉到全身暧洋洋起来,这时帐门一掀,一股冷风钻了进来,阎应元带着数十名将领一起进来,顿时将大半个营帐挤满,各人躬身行礼:“参见皇上。” “好了,都免礼吧,大家烤烤火。” “是,末将等遵旨。” 说是烤火,可是谁也不可能挤到火盆边与皇帝坐在一起,只是略为迈步向前一点。各个将领衣服上已经沾满了雪花,被火一烤,反而化成了雪水,让人感觉到特别不舒服。 “阎爱卿,将士都可都已扎好营帐?” “回皇上,除了值守人员,大家都已进入营帐,绝不会有受冻之人。”阎应元回道,他知道皇帝关心什么。 王福点了点头:“那就好,派出的斥候可有消息?” “回皇上,斥候已经派出五十里范围,目前一切正常。” 又与众将聊了几句,王福已经开始赶人:“诸位爱卿辛苦了,如果没事就都下去休息吧。” “是。”众人轰然应到,见没有什么大事,众人也不多耽搁皇帝的功夫,掀起大帐一个个鱼贯而出,又是一股冷风吹来,让王福的脖子都缩了一下。 等众将出去,又暧和了一下,王福才吩咐田成将自己的大衣拿来,田成一边拿大衣一边不解的问道:“皇上,外面寒冷,若是要见人,吩咐一声,奴婢马上将人叫来就是。” 王福笑道:“朕要巡营,你怎么叫?” “啊。”田成大惊:“皇上,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将士们在外面辛苦守哨,朕只不过巡一场营,又会如何?” 在半年前,王福只是一名普通人,只不过命运突然给他开了一个玩笑,竟然成为了皇帝,在外人面前,王福努力做着符合皇帝身份之事,只是他自己明白,自己其实并不是多么高贵,如果将他头上这个皇帝的光环拿去,他并不一定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眼下就要与鞑子交战,能否取得胜机全靠这些士兵拼死苦战,王福碍于身份,无法做到与羽林卫“推食食之,解衣衣之。”不过,能拉近羽林卫之事,更好的为自己卖命,再难也要做到,不然,有舒服的船不坐,为何硬要骑马。 “可是皇上,你还没有用饭,不如用过饭再去。”田成建议道。 “不用了,眼下各营的将士也没有吃饭,朕巡完营回来再吃饭也不迟。”王福说完,将大衣披起,走出营帐,从刚充满炉火的营帐出来,尽管披上了大衣,王福还是打了一个冷颤,几名侍卫连忙围成一圈,替皇上挡住风雪,王福却不领情,将前面的侍卫拨开:“朕要走在前面。” “是,皇上。”侍卫悄声向后,看着皇帝在风雪中的身影,眼角不觉湿润起来,跟着如此主君,虽死无憾。 营内才刚刚建好营寨,所有将士都没有用过晚饭,空地上到处都有架起来的大锅,大锅下面炊烟袅袅,喷香的米饭味道从锅内飘了出来,尽管有营帐可以歇息,大部分士兵还是围在火锅旁,等待着饭菜熟的一刻。 王福并没有打搅这些等着用餐的士兵,只是从旁边经过,一些人眼尖,认出皇帝的身影,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不敢相信的揉着自己的眼睛。 “大山哥,你眼睛瞪这么大干吗?”一名羽林卫推了一下杜大山。 杜大山已经从孙克咸的亲兵成为了一名管着五十名士兵的队正了,羽林卫扩召,军官奇缺,王福不愿意从其他部队抽调军官带坏羽林卫的风气,所有军官都是根据训练成绩从基础提拨上来,杜大山身体壮实,又有一手好箭法,被提为队正也不稀奇。 “皇上,刚才皇上就在旁边经过,他还对我笑。”杜大山激动的道。 “皇上,怎么可能?”其他人连忙朝王福的方向看去,只是风雪已经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白影。 杜大山曾数次从皇帝手上接过赏银,这也是杜大山为之自豪之事,整队人马都知道队正的光荣事迹,要说杜大山认错人根本不可能,杜大山又素不善撒谎,那么刚才杜大山说的话无疑是真的。 “什么人?”离寨门越近,岗哨越多起来,王福一行人不停的被查问,当得知是皇帝亲自过来查哨时,不少哨兵都大为惶恐,王福一一拍着哨兵的肩膀进行鼓励,刚刚才惶恐的哨兵马上就变得激动起来,满脸喜色,就算是皇帝要他们现在跳入冰冷的水中,恐怕也会毫不犹豫。 王福大为感慨,若是后世,自己这样做只会让人感觉到做秀,非但起不到作用,还会引起人的反感,可是现在,自己确实是在作秀,却可以赢得这些人的真心,是古人太傻,还是现在人太精明? 阎应远的岗哨布置的非常周密,整个营帐内外都分成了明暗哨,王福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巡完,等到再返回时,军士们都已经用完了晚饭,整个大营安静下来。 钻进大帐,久违的温暖才重新回到王福身上,田成等人已经将饭菜摆放在桌上,每个菜碗下面都放着一个大盆,里面盛满了热水,防止饭菜变凉,只是到底是放久了的菜,虽然热气还在却失去原先的滋味了。 当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风雪已经停了下来,羽林卫的行军速度陡然加快,赶了五十里地后才安营扎寨,到了晚上,王福又一次巡营,这次各个岗哨都有了准备,见到皇帝时不再惶恐,只是依然激动难言。 连续三天之后,差不多整个军中都知道皇帝竟然每晚亲自巡营之事,许多人都大为感动,原先最为艰苦的岗哨工作一下子成了香饽饽,能得道皇帝亲口鼓励和称赞,哪怕冻个半死也愿意。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11章 淮安攻防(三) 一杆明黄色的旗帜飘扬在淮安城头,旗帜上面布满了尘土,中间还有一个破洞,只是这杆旗帜却清楚的表明,淮安城还在明军手中。 这座满人本来以为至多两天就能拿下的城池,现在已经坚守了四天,每次在城池快要破时,城中的军民马上又会爆发出最大的力量,将进入城内的清人赶了出来,攻城的清军甚至感觉到城池越来越难攻入,哪怕是被大炮轰击的缺口,明军也象钉子一样钉在上面,让攻城的清军寸步难行。 看着每天的伤亡,多铎、舒克萨哈、谭泰、勒克德浑等满清贵族心都要出血,大部分收编的汉军都在徐州城下防备着明军,来到淮安城下都是满人的中坚力量,汉八旗、蒙八旗固然伤亡惨重,光是满八旗丢弃在城下的尸体就有二千多具。 多铎早已下达了屠城的命令,他要以淮安全城人的鲜血来杀鸡骇猴,汉人在南方至少还有数百个城池,只要其中有十分之一能象淮安一样坚守,就可以将大清的血流干,只有将汉人都杀怕了,大清才可以一统天下,至于汉人投降官员那一套少杀,多收拢人心的话,早让多铎丢到脑后。 可是这个屠城令一下,攻打城池的清军固然士气大振,淮安府上下也自知没有了活路,原先城中的一些殷实人家还打着投降的主意,这一会儿也大有破家抵抗的架势,不但拿出大量钱粮供军用,自己的护院子弟也派了上去守城,淮安府十数万人齐心协力,竟然将城池守得更加稳固。 短短四天城头的拼杀,叶羽已经成了一个老兵了,他身边正跟着四名刚刚加入军队四名青壮,说是青壮,其实只有一人算得上,其余三人,一人是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半大小子,二人却足可以当叶羽的父亲,已经四十多岁了。 这四人,只有那名年龄比叶羽大上几岁的青年手中握着一支长枪,其余三人手中拿的都是自己自制的武器,两名老者手中都握着一把锄头,锄头前面已经磨的蹭亮,少年手中的武器好一点,那是一把鱼叉,四根利齿发出寒光,若是被叉中,足可以在人身上叉出四个血窟窿。 眼下这四人正在用崇敬的眼光看着叶羽,听他讲守城的技巧。 “席大哥,江娃子,你们两人站在垛口两边,只要有鞑子上来,就用你们手中的兵器狠狠剌过去,记住,你们两人要同时刺,鞑子厉害着呢,一个人刺他就要躲过去了,若是让鞑子上来,我们都会有性命之忧,记住了吗?” “大人放心,我们记住了。”姓席的青年和姓江的少年用力的点了点头。 “席老爹、江老爹,你们的锄头暂时不好用,就放在身边好了,等下鞑子开始爬城,你们就将城头上的石头和滚木往下丢就可以了,如果敌人太多,可以喊后面的席大妈,江大妈她们赶快把热油端上来,向下面浇去,然后把火把丢下去,烧死这些狗鞑子。” 席老爹、江老爹两人也连忙点头,将手头紧握着的锄头丢到一旁,一人抱起了一块大石,叶羽连忙摆手:“不必这样急,有力气也要等鞑子攻城时再用,眼下先休息。” “是,大人。”席老爹、江老爹两人这才讪讪的将手中石头放下,不好意思笑了起来,席姓青年和江姓少年脸上却是一红,替他们父亲害燥起来。 “对了,守城时千万不要把身子伸出去,鞑子的箭厉害着呢,一不小心中箭就要没命了。” 四人这次连忙一齐点头,这几天,城头守城明军死伤没有一半,至少也有三分之一是死在鞑子的利箭下,他们四人都组织过抬伤员和尸体,自然都知道。 “大人,不把身子探出去,又如何能看到鞑子攻城?”席姓青年问道。 “这你们不用管,我会小心察看敌人的动静,总之,只要你们听从命令,就可以多杀鞑子,自己也安全。” “是,大人!” 一阵铁甲磨擦的声音传来,十余名亲兵拥着一名武将和一名文官并排而行,看到这两人,附近的官兵都连忙行礼,叶羽和他的四名手下也不例外,待那名将领走过去后,叶羽才道:“看到了吗,那就是总兵刘大人和知府许大人,有总兵大人在,我们淮安必定是稳如泰山。” “那是,那是。”席老爹和江老爹都拼命的点头,他们平常能见到官府的人多半就是衙役,总兵官有多大,两人都说不上来,不过,他们知道,眼下整个淮安城的主宰就是这位总兵大人。高高大上的知府大人也要暂屈于总兵大人之下。 许鸿远任淮安府知府不过数月,他原先只是河务同知,淮安经常水患,许鸿远在淮安曾组织人力浚湖七十里,水落田出,又引百姓归业,在淮安百姓心中,许鸿业无疑是一个好官,刘泽清余部据城作乱,黄得功将淮安攻下后,原先淮安官员死的死,贬的贬,许鸿远因为专注水务并没有受到牵连,又因治水有功,反而升迁知府。 “大人,城中军心民心皆可以用,能护住淮安,皆总兵大人调度之功。” “哪里,哪里,没有许知府的协助,本帅可无法组织如此多的人力物力,此翻若能守城成功,知府大人的功劳本帅一定会向朝廷禀明。” 巡视一圈下来,无论是许鸿远还是刘肇基都非常满意,心中也乐观起来。虽然许多军士都是匆匆加入的民众,武器也不齐整,但兵力可是刚开始的数倍,士气也高昂,滚木,擂石、火油等物资都还充足,这些刚组织起来的百姓野战当然不成,守城却可以让清军受到很大的损失。 刘肇基原先打着主意,只要城池一破就拨剑自尽,也算全了自己为国尽忠之心,只是几天下来,刘肇基的信心却越来越足,在没有耗光城中守城物资和青壮之前,清军休想入城,这一切都要拜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文官所赐,若没有他,守军根本无法动员如此多的人力物力,刘肇基要给许鸿远请功之语完全不是虚言。 许鸿远却是叹了一口气,他以前一心整饬河务,对于官场的学问却不精通,没想到不但避过了灾祸,反而天下掉馅饼,一举升任为淮安知府,许鸿远倒是有一些书呆子的脾气,为官一任,就要造福一方,这番守城下来,即使守住了,城中的青壮恐怕也要死伤大半,刚恢复一点元气的淮安又要元气大伤了。 若不是迫于鞑子屠城的压力,许鸿远未必就愿意组织全城青壮送上城头。这倒不是许鸿远有投降鞑子的念头,当真城破,自己举家自尽就是,也算对得起朝廷,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咚!咚!咚!”下面的鼓声响了起来,刘肇基伏在城头的垛口向下望去,城下一队队清军正在来来往往的调动,看来不久下面的清军又要发动进攻了,这是清军的第五天进攻,刘肇基却是毫无慌乱之色。 “许大人,鞑子马上要进攻了,城头凶险,你先下城去吧。” 许鸿远知道自己留在城头帮不上忙,拱了拱手:“下官先下去了,城中安危系于大人一身,总兵大人也要保重。” 刘肇基凝视着城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鞑子,来吧,无论多少,本帅都有让你们碰得头破血流。 城下帅帐内,多铎正在给这些桀骜不驯的满人将领训话:“四天,小小的淮安城阻我六万大军四天,损兵折将万人,满人勇士在城下死伤二千多人依然拿不下一个城池,无能,简直是无能,鳌拜、勒克德浑,你们的精力是不是全部用在女人的肚皮上了,谭泰、舒克萨合,还有你们,你们昔日的武勇到哪里去了?” 一干满人贵勋被多铎骂的抬不起头来,尤其是鳌拜,他自认武勇,只是昨日攻城时他明明突入了城中,却被一帮拿着杂七杂八兵器的农夫模样之人赶了出来,若非跑得快,他就要死在锄头和木棍之下,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也有不服气的将领在心中诽谤,要说玩女人,哪有你豫亲王厉害,竟然连大学士的小妾也抢,这些天,哪晚不挑两名从附近抢来的清秀汉女泄火,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多铎是摄政王的弟弟,打了败仗,多铎多半没事,他们之间免不了替死鬼,这话当然没有人说出来。 “豫亲王,今天我带着正红旗的儿郎亲自冲阵,一定把淮安拿下。”勒克德浑表态道。 “豫亲王,正黄旗从不落人身后,今天我愿与勒克德浑比一比,若是后进城,就算输了,任由豫亲王处罚,奴才绝无意见。”鳌拜应道。 “我镶黄旗……” “我镶红旗……” 其余七旗的人马纷纷表态今天必定出死力攻城,唯有豪格带着正蓝旗的将领不言不语,豪格为皇太极长子,皇太极在时,谁不巴结三分,皇太极死后,上三旗人马还全力支持豪格继位,与多尔衮争执不下才将皇位让给了福临,只是一转眼,多尔衮成为皇叔摄政王,诸王之首,豪格被压在下面,对多尔衮尚且不满,又如何会对多铎服气。 多铎用眼睛斜睨着豪格,其余将领也跟着纷纷向豪格看去,一时大帐内弥漫出一股紧张的气氛。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12章 援军 看到众人望向自己,豪格哼了一声道:“主帅无能,累死三军,我正黄旗的勇士要死也要死在两军交战的战场,而绝不能被人驱赶着到坚城下被城中明狗杀死。” 舒克萨哈厉声道:“肃亲王,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明军不出来,我们就不攻城吗?” “当然不是,只是这样攻城,需要消耗我满人多少勇士,若不是有人胡乱指挥,淮安早就攻下来了。” 豪格三番五次直指多铎无能,两白旗的将领都一脸怒气,多铎却没有生气,望着豪格笑了起来:“既然肃亲王意见如此之大,本王也不勉强,这次攻城,正蓝旗可以不用参加。” “那好,本王就去休息了。”豪格竟然带着正蓝旗的将领就这么离去。 谭泰大吃一惊,他想叫住豪格,只是最终却还是没有开口,豪格这样做,简直自己将把柄送给豫亲王,如果战事不顺,豪格无疑是替罪羊;战事顺利,正蓝旗肯定也捞不到好处,只会引起部下离心;只是想想眼下正黄旗处境和正蓝旗也差不多,谭泰也只能暗叹一口气,不将自己牵连进去。 看着豪格下去,多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心中骂了一句,莽夫就是莽夫,向其余众将道:“诸位攻城之前,将本王的命令传下去,告诉我大清的巴图鲁,拿下淮安,全体一个前程。前一百名攻进城者,可赏一个半前程!” 攻占一个区区府城,就有一个前程的赏格,多铎这可是下了血本,众将都是一凛:“奴才遵令!” 清军的红衣大炮开始响了,巨大的炮弹砸在城墙上,砖石飞舞,声音更是震耳欲聋,尽管席老爹、江老爹、席大哥、江娃子四人这数天听过大炮响声次数不少,只是在城中与城墙上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尤其是有一颗炮弹就落在他们视线不远处,溅起的砖石将几名明军砸得全身是洞时,四人脸色更是一下子发白起来。 “不用怕,那玩意儿就是响声大而已,没有砸到身前死不了。”叶羽故作轻松的安慰众人道。 “大人,要是砸到身前呢?”江娃子抬起头,认真的问道。 “呸!呸!呸!乌鸦嘴,鞑子才有几门炮,哪里就砸得到身边。”叶羽不期然的想起林建,当初林建说鞑子在等大炮,大炮马上就出来了,但愿这个小子的话不会那么灵验。 当然不会这么灵验,清军红衣大炮加起来才二十多门,连同大将军炮也不过四十多门,清军又没有将火炮集中,反而分散在四门,每面只有十余门火炮而已,每门火炮发射一次至少要间隔七八分钟才能再次发射,这么少的火炮,清军只有集中数处地方轰击,大部分城头明军都会安然无恙,火炮最大的威力还是在于可以炸塌城墙,其实城墙也不是那么好炸塌,主要还是给人心里的威摄,只要守军能顶住压力,最终还是要靠面对面的攻城解决。 看到炮弹一直落在远处,席老爹四人紧张的心情才松懈了下来,叶羽也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江娃子的乌鸦嘴没有灵验。 “杀!”城墙下一阵阵喊杀声传来,清兵开始攀墙了,云梯、铁钩等攀墙工具搭到了城墙上,头上更是“咻!咻!”的箭支飞舞,长箭越过城垛口,直插入城墙上方砖石当中,箭尾嗡嗡的颤动不停。 叶羽五人守着的城垛口同样一架云梯伸了上来,云梯上面的铁钩死死的抓住城墙,让守军无法凭借蛮力轻易在上方将云梯推倒,叶羽也不试着去推云梯,只是悄悄的将脑袋探出,朝下面飞快的扫了一眼。 “咻!”一支长箭擦着叶羽的头盔掠过,在头盔上留下一道痕迹,后面的数人吓了一大跳,叶羽却是早知会如此,连脸色也没有变,下令道:“快,把石头丢下去。”他刚才向下望的短短一眼,已经看清了下面的形式,云梯上已经爬上了三四名清军,下面则是一小队弓箭手压阵,射杀任何敢于露面的明军。 听到叶羽的吩咐,席老爹和江老爹都不敢怠慢,急抱起一块大石来到城垛口,只是一时慌乱,江老爹却直立着身子直接走到城垛,上半身顿时暴露在下面的清军眼中,叶羽大吃一惊,急忙用力一拉,江老爹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支长箭从他头发上擦过,稍晚一会儿,江老爹这条性命就要丢了。 叶羽这一下拉得太重,江老爹屁股重重的坐在地上,又加上手中抱着一块大石,跌坐在地时,石头狠狠砸在脚上,好在是跌坐在地时石头才脱手,江老爹脚没有砸碎骨头,不过,整个脚都红肿起来,显然不能再使劲了。 才刚守城,就有一名成员受伤不能用,叶羽顾不得安慰江老爹,以最快的速度从墙边抱起一块大石,沿着云梯砸下去,只听见咚的一声,接着传来一声清军的惨叫,已经有一名清军被砸中。 从天空往下看,整个淮安府城墙都密密麻麻的附着清军的云梯,下面的清军不停的射箭,将城头明军压得不敢露头,明军苦于老兵太少,能弯弓射箭的人不多,只能躲在城墙后向下丢滚木擂石,将攀城的清军砸得如蚂蚁一般掉下,不过,清军都象是吃了药一样悍不畏死,前面的人刚掉,后面的人马上接着爬。 在云梯当中,数辆巨大的冲车靠近了城墙,数十名清军齐声呐喊的推着冲车撞向城墙,清军冲车选择的位置无一不是先被火炮破坏过的位置,只是一撞,城头的明军顿时感觉到脚下摇摇晃晃,仿佛整个城墙都要塌了一般。 “快,快,倒火油。”冲车附近的军官大骇。 数十名明军用大勺掏着滚烫的火油正要往下倒,无数的箭羽从下面飞了上来,措不及防的明军马上成排成排倒下,火油洒了出来,浇在身体上发出滋滋的声音,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肉香,城头惨叫声此起彼伏。 “砰!”刚刚被撞击的城墙又挨了一下,整个墙体裂开一条大缝,砖石泥土哗啦啦的往下掉。 “哗啦。”象雨幕一样的火油还是浇了下来,凡是被淋到的清军无不烫得哇哇怪叫,数支火把从城头丢下,蓬的一声,一股大火冲天而起,在冲车上熊熊燃烧起来,清军连忙丢下已经成为一团火球的冲车,向后退却。 这边攻城正烈,就在离淮安城南面数十里的一外山谷,数百顶帐蓬分布的密密麻麻,帐蓬四周,是一队队穿着红色军服的明军在巡视,整个山谷刁斗森严,这里已成一处禁地。 这支军队正是从扬州过来增援的忠贯营,他们在清军围城的第五天就到达了淮安城外围,当时清军尚没有攻城,只是刚接近淮安就被清军发现了,接着就是双方一场血战,忠贯营不敌退走,清军派出一支偏师追击,忠贯营借着地形的熟悉才将这支追击的清军摆脱,只是却由五千人变成了不足四千。 为了增援淮安城,忠贯营以急行军的方式走了三天,又遭到清军的追击,摆脱追击的清军后,这支忠贯营已经成为疲兵,不得不暂藏在山谷中休整,如今已休整二天,忠贯营总算恢复了体力士气。 今天的天气转睛,视线良好,一大早这支军队就发现了远处淮安城浓烟滚滚,隐约还可以听到大炮的响声。 淮安就在前面,而且现在还正在抵挡着清军的进攻,势必不能置之不理;如果要增援,区区四千人若是盲目冲上去肯定是如同肉包子打狗,一不小心就要让清军囫囵吞了。 为了这支队伍的安全,也为了能够增援到淮安,何刚不得不小心又小心,刚到山谷就派出斥候寻找清军包围圈的薄弱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随时时间的过去,何刚心中也越来越急。 前面一阵马蹄声朝山谷方向而来,伏在树丛中的哨兵一跃而起,用弓箭指着来路,口中喝道:“什么人?” “斥候营甲子队归营。”马蹄声停了下来,来人连忙勒住马匹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见到是自己人,刚才的哨兵点了点头,又隐藏在树丛中不见,两名斥候一夹马肚,经过数次盘问后,来到了何刚的营帐。 “怎么样,可有好消息?”何刚不等两人行礼就急问道。 两名斥候摇了摇头,其中一人道:“大人,南门鞑子防守严密,小人无法接近。” 何刚满脸失望,挥了挥手:“你们下去休息吧。” “是,小人告退。” 两人下去后,其余斥候都陆续回来,无一例外,没有找到薄弱处,清军兵力雄厚,无论哪一处的清军都不是仅仅四千人的忠贯营能够啃得动的,除非他愿意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 “报,将军,有紧急军情!”又一支斥候返回。 “快讲。” “将军,朝廷的援军已在百里之外,预计还有二天时间就可以到达这里。” 何刚顿时大喜:“来了多少援军,哪位将军领队?” 斥候脸上传来一阵古怪之色:“大人,听说是皇上御驾亲征,所部人马全是新招不到半年的羽林卫。”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13章 夹击 “啊。”的一声,何刚听了却是不喜反忧,跺脚道:“胡闹,胡闹,朝中的大臣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皇上如何冒险,若是皇上有失,我大明……唉!” 作为一个从军数十年的将领,何刚同样也不相信刚刚成立才半年左右的羽林卫有多大战力,这次淮安的鞑子可是有数万之多,而且多是真鞑子,岂是只训练半年左右时间的羽林卫所能对付得了。 何刚急得来回踱步,脑中转着无数方法,最后还是只能喟然长叹,朝中大臣想必也对皇上劝过,既然朝中大臣无法相劝,他又有何法可想。 走出大帐,望了望远处淮安方向的烽火,何刚脸上全是无奈:“传本帅命令,全军继续驻守山谷,不得暴露目标。” “是,大帅。”亲兵很快将何刚的命令传了下去。 在何刚心中,眼下淮安救与不救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皇帝的安全,或许等到皇上与清军接战时,他这支人马可以作为一支奇兵,即使不能击败清军,至少也可以保得皇帝安危。 徐州城下,这里是另一个战场,此时徐州城门大开,出城的明军已经将城外清军的营寨蹂躏的不成样子,一队队清军丢盔弃甲,拼命逃跑,后面明军杀声震天,对逃跑的清军紧追不舍。 黄得功站在城头上,望着城外狼奔豕突的清军,脸上微露出一丝笑意,随即脸上却露出一丝忧色,城下的清军不是主力,那么清军的主力到了哪里? “报,总兵殷洪盛大人报。已击溃北门鞑子,目前正在全力追击。” “报,总兵李成栋大人报,已击溃西门鞑子,目前正在全力追击。” “报,总兵李本深大人报……” “报,总兵翁之琪大人报……” 一条条的消息传了上来,全是胜利,明军上下都兴奋异常,这可是难的大胜,被鞑子围了一个多月,明军上下都憋了一肚子气,没想到这些鞑子是纸老虎,一捅就破。 孔有德头盔歪斜,拼命鞭打跨下的战马,他的身边只有数百名跟随,其余人马都已经被杀散,身后一支千人的明军紧追不舍,喊声清晰传来:“追!活捉孔有德。” 从南下以来,昔日战功赫赫的大清恭顺王就好象失去了所有的运气,先是在济南城外被围,虽然最终没有被吃掉,只是所部依然损失不小,如今更是被人追得如丧家之犬,背后的那支明军好象就认准了他似的,一定要追到他才完事。 虽然多铎几乎将真正的满军精锐全部抽走,只留下一千多人作为监军,只是凭着城下的五万多蒙汉联军,孔有德本以为纵使不能攻城,守住大营至少没有问题,没想到,没有满八旗作为后盾,蒙八旗和汉八旗的军士就象是不会打仗一样,数万人的大帐竟然被明军攻破,他身为主帅也不得不逃命。 可是逃命的清军至少有数万人,蒙古人不去追,吴三桂的军队不去追,为什么偏偏追自己,孔有德对身后的追兵不由怨恨起来。 “大人,这样下去不行,大人金盔和旗帜必定被明军认出来了。”一名手下将领提醒道。 孔有德连忙勒住马匹,将头盔摘下丢到那名将领手里,指了指前面的岔路道:“你带着本王的头盔和旗帜从那边逃,本王从这条路上逃。” 那名将领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只是却不敢不遵,接过孔有德的头盔带在自己头上,带着旗帜向一个方向拼命逃了起来,孔有德只带了数十名亲兵走上另一条道,身后的明军果然被引开,孔有德这才逃过一劫。 当夜,徐州城的官兵才兴高彩烈的返回,此役杀死杀伤清军二万多人,城外数十里到处是清军伏尸的场景,各种旗帜兵杖丢的到处都是,孔有德、耿忠明这些大汉奸虽然逃了,可是孔有德的金盔、旗帜却成为明军的战利品,还有一些蒙古人也成为明军的俘虏,最大的收获还是缴获了清军数千匹战马。 这一役可谓扬眉吐气,打出了明军的威风,整个徐州城都兴高彩烈,全城鞭炮声一阵响过一阵,看到士兵走过,许多百姓都会往士兵怀中塞上点鸡蛋水果等东西。 与下层官兵与民众兴高彩烈不同,黄得功的帅府却有一丝凝重,从俘虏的口中,各个将领得知清军主力已经调离了将近十天,徐州城刚好是十天前与外界断绝了消息,这说明清军主力早已南下,以清军的行军速度,十天时间能够到达哪里,谁也说不清楚。 清军调离时,城中不是没有感到异样,只是生怕是清军的诱敌之计,谁也不敢提出野战,今天的大胜还是这些天来经过无数试探才冒险的结果,如今虽然胜了,徐州之危顺利解除,可是一个更严峻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他们的后路被断了,而且有可能鞑子是直奔南京而去。 一旦后路断绝,他们就成为了孤军,没有补给,没有军饷,再强悍的军队也会后继泛力,单靠徐州可养不活七八万的军队,当然,他们也可以断了清军的后路,看谁耗得过谁,只是清军很可能直扑南京,一旦朝庭失陷,他们可就万死莫赎了。 “大家都说说吧,接下来我军行止该如何?”黄得功发问道。 大厅中一阵沉默,若是清军直扑南京,当然要尽快救援,若是清军的意图是引诱他们离开城池,在路上截杀,那就中了清军之计,这不能不防。 “大帅,鞑子离开徐州南下,朝廷不可能不察觉,只是我军暂时与后方失去联系,小人以为,鞑子引诱我军出城决战的可能性不大。”黄得功的一名幕僚起身道。 “哦,怎么说。”黄得功大喜着问道。 “大帅,若是鞑子当真是引诱我军出战,今日就不会遭此惨败,必定会伏兵四起。” “对呀!” “有理!” …… 一干大将纷纷拍腿应道,一时厅中气氛热闹起来。 “也不一定,若是鞑子伏兵四出,我军离城不远,大不了收回来就是,鞑子虽然可能沾到便宜,只是仍奈徐州不何,今日我军斩获虽多,只是多是蒙古人和汉奸,真正的鞑子少之又少,若是能以这些蒙古人和汉人的人头引诱我军出城作战,鞑子也算值当。” 另一名幕僚的话却让厅中再次沉默下来,一名粗犷的声音打破了厅中的沉默:“大帅,不管鞑子是引诱我军出战,还是打着直扑南京的主意,我数万大军都不能无所作为,末将所部愿为先锋,沿着鞑子路线南下,即使被围,末将也要在鞑子军中杀个进出!” “好,殷总兵的话壮哉!”黄得功大笑起来,他也激起了豪气,若是畏畏缩缩躲在城中,既使安全,也不是一个武将应做之事,纵然是陷井,闯一闯又有何妨。 “本帅命令总兵殷洪盛率所部五千人马一人双骑,明日出发,务必要打探出鞑子的真正用意,本帅的大军随后接应。” “是,末将遵令。”殷洪盛声音如洪钟一般回答,他可以算得上是黄得功手下第一猛将,纵然当上总兵,依然喜欢冲到第一线撕杀,只要听到有战事就全身兴奋。 “李本深、李成栋、陈甲……”黄得功连点了十余员大将姓名。 “末将在!” “诸位明日跟随本帅中军一起出城,不管鞑子有何阴谋,我等当一力破之。” “是,末将遵令。”十余人齐齐拱手道,这些人来自于各地的援军,尤以高杰原先的部下为多,谁都知道高杰与黄得功不和,他们原先还担心黄得功会对他们歧视,如今最危险的前锋任务既然被黄得功的老部下担任,他们自然没有怨言。 “翁之琪、柏永馥。” “末将在!” “你们两人紧守徐州,务必不能让鞑子断我后路。” “大帅放心,若是丢了徐州,末将两人也无脸再见大帅,自会以身殉城。” “好,各位将军下去准备吧。” “是,末将告退!” 看着各个将领走出来,黄得功心头宛如放下一块大石,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不管怎样,明天出城就没有后退的余地,整个清军也不过十来万人,今日一战差不多击溃了清军一半,论起来现在明军人数还要占优,可是蒙古人和汉奸军与满人的战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剩下的五六万人当中,真正的满八旗可是占了一大半。 第二天,殷洪盛的五千骑兵先行出发后,黄得功所率的数万大军也在随后出发,徐州与淮安的距离大约二百里,而王福率领的羽林卫已经行进到离淮安一百里左右,从天空中往下看,若是视野够大,就可以看到两股明军正在一前一后向清军夹击而来,而清军屯于淮安城下,依然没有将城池攻破。 这种情况,对于清军来说无疑是极为危险,一不小心就要被明军歼灭包围,只是也给了清军各个击破的机会,清军就象是一支锋利的长矛横于中间,而明军就象是两面巨盾,向中间挤过来,到底是矛利还是盾坚,只有等到交战之后才会得到结论。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14章 猎物 又是新的一天过去,淮安依然掌握在大明手中,不过,在守住城池的同时,淮安城也面临着重大的伤亡,整个城中到处飘扬着白幡,几乎家家带孝。 叶羽的手下又补充了两名新人,这两名新人比原先的席老爹、江老爹的年龄还要大上数岁,席老爹、江老爹却不见了踪影,席大哥和江娃子头上缠着一块白带,他们的父亲在昨天守城当中死了,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昨天一名清军从他们守着的垛口冲上城头,席大哥和江娃子两人的兵器被那名清军削断,要不是席老爹和江老爹两人拼死相救,死的便是他们两个。 战事还在继续,两人甚至没有时间悲痛,将毁坏的武器重新修好,在父亲灵前上了一柱香,便重新登上了城头,只是他们的眼中多了一种刻骨的仇恨。 “咚!咚!咚!”城下清军的鼓声重新响了起来,城头明军迅速就位,准备应付接下来清军的攻击。 “鞑子要干什么?”新来的孙老爹听到鼓声越来越急,忍不住探头向外看了一下,马上惊叫起来。 听孙老爹好象有什么发现,叶羽也连忙探头下望,一看之下,却是呆了,只见清军营帐前推出了无数百姓,这些百姓分成两队,前队都是一些男子,而后面多是老弱妇孺,后队老弱妇孺都两手空空,前队的男子手中好象拿着木棍等物,一些男子肩上还扛着云梯,前面推着冲车。 叶羽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鞑子……鞑子莫非是要逼这些百姓攻城么?” “什么,这些鞑子还有没有人性?”孙老爹不敢相信的问道。 叶羽沉默下来,江娃子和席大哥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在他们两人心中,鞑子杀害了他们的父亲,早已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如今驱百姓攻城,不过是在仇恨上再加上一笔罢了。 “啊。”城头上到处是一阵骚动,显然其他地方也发现了城下被清军驱赶过来的普通百姓。 驱赶百姓攻城,用的最多的无疑是蒙古人,在努尔哈赤手上,也没少干这种事,努尔哈赤甚至连治下的汉民也残杀,先有杀穷鬼,后有杀富户,整个辽东,至少有数百万汉人惨死在满清手中,皇太极登位之后,满清统治集团对治下汉民的政策才开始宽松,在皇太极手中,还创立了汉军八旗,为了笼络汉人,也为了抓更多的青壮成为满人的包衣奴才,这种驱民攻城的野蛮方法当然不能用。 入关以来,清军一路都是势如破竹,根本就没有攻过什么坚城,连北京都是李自成主动丢下,多铎在南下时,多尔衮也曾告诫过他此番大清要入主中原,势必不能太过杀戳。攻打济南时虽然辛苦,但有刚刚投降的数万明军可用,多锋也没有想过要驱民。 只是眼下小小的淮安久攻不下后,又没有多少汉军可用,多铎已经不顾一切了,终于撕下了最后一层伪装,只要能攻下淮安,死多少汉人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淮安下面数县都被拿下,要多少百姓都有。 眼看着百姓在清军的刀箭下逼迫下越来越前,城头上的明军却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们许多人都是刚刚由百姓变成军人,如果是用滚木檑石砸鞑子,砸汉奸军都没有问题,可是下面的人都是和他们一样的大明百姓,许多人说不定还有城中居民有亲戚关系,叫他们怎么下得了手。 “咻!咻!咻!” 正当城头明军愣神时,无数的利箭从人群中向城墙上飞去。 “卟、卟、卟。”城头到处响彻着箭支入肉的声音,被射中的明军不是向后倒就是干脆一个倒栽葱,从城头摔下,却是藏在百姓当中的清军弓手先发制人。 在城头明军手忙脚乱躲藏时,无数的云梯搭上了城墙,最前面的百姓在清军挥舞的刀剑下开始登城,他们手上只持有一根木棍,脸上一片麻木。 “快,用石头把他们砸下去。”见到没人动手,各个军官大急。 “那,那可是我们的乡亲啊。”孙老爹和郝老爹两人连连罢手,他们怎么也无法接受用城头的滚木巨石砸到自己人头上。 “铛。”的一声,江娃子将手中的鱼叉丢到地上,从地上抱起一块大石:“我来!”呼的一声将大石从垛口丢了下去,就听到下面发出一声惨叫。 席大哥也丢下兵器,一言不发的从地上抱起了石头向下面砸去,孙老爹连连跺脚,嘴里嚷道:“怎可如此,怎可如此?” 郝老爹却是向席大哥手上的石头夺去:“不能砸,那是自己人。” 争执间,郝老爹将身体拦在城跺口,叶羽大惊,提醒道:“小心,快蹲下!” 可是已经晚了,“咻!”的一声,城下一支长箭飞来,直射入郝老爹的后颈,郝老爹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孙老爹呆呆的看着郝老爹的尸身,转而眼睛发红,狂叫了一声,抱起一块大石转身向下砸去。 “杀!”城头其他地方却已有清军借着明军心软之机爬上城墙,手中的长刀连连向前砍去,很快,城头上许多根本没经多少训练的新兵就象割麦子一样倒下,鲜血染满了整个城墙。 牛大顺伏在庙宇的围墙下,双眼通过围墙上的孔洞死死的望向前方,手中他紧握着一张猎弓,在不远处,数只染血的山鸡和野兔丢在一旁,这个本应当是牛大顺的猎物,只是此时牛大顺的猎物却是一个人,一个骑在马上,脑后飘着一根猪尾巴一样的人。 离庙宇不远处是一处村庄,从规模来看,大概有三五百户人家,这个村庄叫牛家村,村中四百多户人家绝大部分姓牛,四百户的村庄已是大村,这里离京城大运河不过数里,官道就从村口通过,又是淮安与扬州的边境,沿途客商都会在村中休息歇脚,加上村中土地肥沃,灌溉便利,不用担心干旱,整个村几乎比一些小镇还有富裕,事实上,也有人将牛家村称为牛家镇。 此时这个村庄正陷入一场巨大的灾难中,数百名骑着马,脑后留着一根猪尾巴一样的人突然在村庄外出现,接着这些人突入村民家中,见到男人就杀,连小孩也不放过,只有年轻的女子才会留下来。 面对着数百名骑兵的攻击,整个村庄毫无抵抗之力,很快,整村就被清理一空,村中到处是倒卧着村民的尸体,虽然有几名猎户试图反抗,只是却毫无机会,他们的猎弓射不穿来人的甲胄,自己反而很快被射成剌猬,整个村庄的活口除了二百多名年轻女子就剩下了一些牲畜。 牛大顺打猎回来时发现村中的情况不对,躲入这座村外的庙宇才避过了这次劫难,看到这些人脑后的猪尾巴,尽管牛大顺是第一次见到,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来历,这些人无疑就是村中南来北往客商口中所传的鞑子兵。 早些天村中就得到消息,鞑子正在攻打淮安,不过大家也没有在意,虽然鞑子被传得很可怕,不过,牛家村离淮安城有七八十里,实际上属于扬州管辖,大家舍不得离开这个繁华的地方,真要有鞑子兵来,大不了支粮支钱,花钱卖个平安。 没想到鞑子是如此的凶残,这么一耽搁,竟然全村一千多口全部遭了劫难,牛大顺眼睛死死的盯着村口的那名鞑子,从不停有鞑子来向他禀报来看,这个鞑子肯定是大官,只要杀了他,就算是为全村人报了仇,自己虽死无憾,可惜距离太远了,他的猎弓射不到,只能寄希望于等下那个鞑子返回时会从骑马从庙旁边经过。 被牛大顺盯着的鞑子确实是一个大官,大到在满清地盘上足可以吓死人的大官,这个人正是满清和硕肃亲王,正蓝旗固山额真豪格,豪格带着正蓝旗的人没有听从多铎之言攻城,无聊之下便带着正蓝旗的士兵四处抢劫,今天正好抢到了牛家村。 数百头牛,近千头肥猪,数千只绵羊被赶了出来,各个清兵的战马上挂满了鸡鸭等家禽,粮食更是堆成了数座小山,还有一筐筐带血的金银,所有正蓝旗士兵都喜笑颜开,没想到这个村庄竟然会这么富,对肃亲王更是佩服起来,汉人的东西如此好抢,何必要受累去攻城。 刚才杀的痛快的清兵甚至有一些后悔,早知道这么多东西就该将一些青壮留下来,如今他们只有数百人,哪里运得了这么多东西。 看着这些强盗将村里的东西一一运出来,牛大顺更是差点咬碎了牙齿,他连忙将头伏在地上,否则自己肯定会忍不住就这么冲出来,到时只能白白送死。 耳朵一贴近地面,牛大顺就听到一股震动传来,牛大顺呆了呆,声音是从西南大运河方向传来,仿佛是无数的动物在奔跑,又好象是船浆划破水浪,牛大顺心中念头一闪,难道又有鞑子来了,随即将这个念头抛开,不管来多少鞑子,反正他不打算活了,只要能杀到骑在马上的那名鞑子就算够本。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15章 狙杀 牛大顺太过全神贯注,以至没有听到身后传来两声轻响,他突然感到背上传来一股大力,牛大顺心中闪念:“遭了,被鞑子发现了。”他拼命想挣扎,只是背上的大手却象是两座山一样,让牛大顺根本动弹不得。 牛大顺顿时万念皆灰,放弃挣扎,只是兵器加身的感觉却迟迟没有来临,身后传来一声低喝:“你是什么人?” “狗鞑子,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你牛爷爷皱一皱眉就不算好汉。” 牛大顺骂出这一句,本以为身后的鞑子必定会恼羞成怒,没想到背上陡然一松,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正想用手中的猎弓拼命,一人用低沉的声音喝道:“别动,若是惊动鞑子就遭了。” 难道他们不是鞑子,他心中一松,抬眼望去,只见庙中多了十来个人,这些人年龄最多只有二十岁,一身白衣,脚上穿着牛皮官鞋,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根棍子一样的东西,腰间鼓鼓的,插着五六个带木柄的铁疙瘩,牛大顺也算见多识广,只是完全不知道这些人手中,腰间的东西有什么用,但从外貌来看,这些人无疑不是鞑子。 “你是这个村的村民?”一个十六七岁左右,脸上还显得有点稚嫩,身材却壮实的有如牛犊的黑脸少年问道。 牛大顺点了点头,虽然眼前的这些人很可能和鞑子没有关系,只是牛大顺心中充满愤慨,对这些人的敌意也没有全消。 见到牛大顺点头,黑脸少年大喜:“好极了” 他刚说完这三字,就见牛大顺眼睛一下子通红起来,喉中发出一声低吼,向他扑来,黑脸少年脸上大感意外,轻轻一闪让过牛大顺的扑击,伸脚一绊,牛大顺立足不稳,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刘国轩,不要胡闹!”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接着牛大顺就感觉到自己身体被扶了起来,刚才的声音转为温和:“这位大哥对不住,我们是皇上的近卫军,这次是来打鞑子的,刚才那名刘兄弟没有恶意,你是这个村庄的人,如果能告诉我们一些鞑子的情况和村中地形,我们就可以更好的消灭这些鞑子,也可以为死在鞑子手中的乡亲们报仇。” “你们是羽林卫,皇上的军队?”牛大顺呆呆的问道。 “对。” “你们为什么不早来,为什么不早来……”牛大顺一下甩开扶着自己的手,蹲在地方呜呜的哭了起来。 “郑大哥,这个人太不识好呆了。”刘国轩愤愤的道。 这个郑大哥正是郑芝龙的长子郑森,王福下旨把郑森调到自己身边,接到皇帝的旨意,郑芝龙虽然疑惑皇帝有让郑森为质之意,只是还是将郑森送来。 郑芝龙此时水师在亚洲无敌,陆上也基本控制了整个福建,还与满人勾勾搭搭,却缺泛自立的雄心,面对皇帝的旨意并不敢公然违抗,郑森到来后,王福暂时将他安排在国子监读书。 只是郑森对读书却毫无兴趣,羽林卫第二次扩编时,郑森干脆弃文从武,加入到羽林卫,很快在羽林卫脱颖而出,选入了仅有一百名的特种兵,还担任了什长之职。 刘国轩是年龄最小的一人,今天才刚十五岁,只不过参军时隐瞒了年龄,报自己有八岁,经过数月摸打滚爬的训练,所有人熟悉之后,郑森这一什人马才套出了刘国轩真正的年龄,不过,刘国轩年龄虽然小,只是出身良好,不但读书识字,而且打熬出一身不俗的武功,整个什中,除了郑森还真没有几人可以夸口稳胜刘国轩,大家也就心照不宣的为刘国轩保密。 这次皇帝御驾亲征,正是特种兵进入实战的机会,一百名特种兵分成十队,担任着斥候的任务,牛家村离官道并不远,郑森等人很快就发现了牛家村的异常,悄悄潜入到这座庙宇,正好与牛大顺碰在一起。 牛大顺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将自己的所知告诉了郑森等人,听到清军只有数百人,郑森悄声的吩咐两名队员,让他们返回报信,眼前大军行动,这数百名清军撞上门来,可谓是自寻死路,正好拿这支清军小部队作为大战之前的餐点。 听到郑森派人送来的消息,正在行军的大军顿时停了下来,一支五千人的前锋悄悄脱离大队,朝整个村庄包围过去,为了防止清军闻讯逃走,这五千人分成两路,一路从密林中绕道,准备从前方将清军逃走的道路堵住。 牛家村就位于运河不远处,官道从村口而过,只是村子却是如同凹陷一样插入山里,村子后面的就是莽莽群山,这些群山成为淮安与扬州的交界线,只要将村口左右道路堵上,村中的人都插翅难飞,这也就是清军堵住出口,村中无人逃出来的原因。 半个时辰后,五千羽林卫已经运动到位,两队人马以旗帜联络,将整个村口外完全包围。 此时村外只有十余名清军无聊的走来走去,他们并不认为在扬州外围有人会威胁到数百名正蓝旗的精锐,豪格的身份太过显赫,安排警戒只是习惯而已,听到村中传来的各种惨叫和自己同伴的笑声时,这些清军的飞思也早飞到村了,狠不得马上就人接手,自己也可以到村中去大抢一番。 村中的清军更是没有意识到马上就要大祸临头,就在村中生起了炊烟,到处都响起了杀猪宰羊的声音,他们准备在村中大吃一顿再走,许多士兵频频用目光注视着被围在一起的两百多名女人,若不是将领们还没有选,这些士兵恨不得马上将这些女人按倒在地,发泄着兽欲。 豪格已经下马,和十余名正蓝旗的将领围坐村中最大的一所房子里,房中早已生起了一堆大火,数名戈什合将房中各种家具就这么拆下来投入到火堆中,在火堆上方,正在翻烤着数只肥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眼看着肥羊已成为金黄色,何洛会用小刀从肥羊大腿上割下一块最肥美的地方,装在盆子里送到豪格手中:“王爷,慢用。” 豪格接过盆子,用刀子狠狠的割下一块大肉,也不顾滚烫,就这么送到嘴中大嚼起来,随手拍开身边一坛酒的封口,连喝了数大口才道:“痛快!痛快!” 巩阿岱、锡翰大赞起来:“王爷好豪气!” 他们也不客气,直接用刀从中间的肥羊上割肉,大口吃起来,论起来,巩阿岱、锡翰两人是努尔哈赤幼弟巴雅喇之子,还是豪格的叔父,只是倒底不是努尔哈赤的亲子孙,也只能封为贝子,不过,他们的哥哥拜音图却是镶黄旗的固山额真,豪格一向对镶黄旗拉扰,对巩阿岱、锡翰两人也视为心腹。 大厅对面一座假山后面,牛大顺睁大着眼睛,满是仇恨的看着中间正在大嚼吃肉的豪格,他已经认准了豪格就是他最大的仇人,用手中的弓箭比划了一下,无奈放下弓,他的弓射不了那么远。 在牛大顺的带领下,郑森他们从村口的庙宇中摸到了这里,这所房子是村长所有,这个牛村长竟然将自家的房屋建得有如园林,假山流水一样不缺,和江南的一些财主府第相比也毫不逊色,这座假山藏十来个人不在话下,加上清军已经搜过数次,并没有想到会有人从外面摸过来。 对于大厅中的讲话,其他人都听得十分茫然,郑森却是听得呆了,他从小跟随船只走南闯北,日本话、满州语都精通,这几人的对话落到郑森耳中,郑森顿时象一下子被天大馅饼砸中了一样晕晕呼呼的,这里面竟然有一个王爷,而且是满州鞑子的王爷,能跟在王爷身边,其他人的身份想必也不低。 郑森用颤抖的手将腰间的火枪摸了出来,这是一支来复枪,专供特种兵使用,到目前为止,大明军器局不过制造出了二十余支,每个什只分到两支,这种枪一交到特种兵手中就引起了哄动,竟然可以射中两百步外的目标,谁都想先拥有这种枪支,只可惜数量有限,只能给枪法最精通的人使用,眼下这个什中,另一支枪的主人就是最小的刘国轩。 “郑大哥,你干什么?” 见郑森拿出枪支,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刘国轩忍不住发问,他们潜入进来,当然有杀掉这队清军指挥官的意图,只是肯定要等到外面发起攻击才能进行,否则若让清军提前发现,他们连同牛大顺在内的九人都要被清军砍成肉酱。 郑森脑中一清,手中的枪支还是举起,瞄准豪格的脑袋,只是手指停在板机上,对刘国轩指了指豪格身边的另外一人,刘国轩会意,也举起枪支,他瞄中的是清军二等甲喇章京何洛会。 “砰!砰!砰!”村外一阵爆竹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豪格停下割肉的刀子,茫然的问道。 他的话刚问完,郑森、刘国轩两人几乎同时扣动了板机,两颗特制的子弹在空气中发出尖啸声,向大门内的目标飞去。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16章 都砍了 巩阿岱刚想叫人出去看看,眼睛突然睁大起来,他看到豪格、何洛会两人额头突然多了一个血洞,接着砰然一声,重重的倒在地上。 “王爷!” “王爷!” …… 无数的惊叫在房内叫了起来,其他清军都一脸骇然的看着豪格、何洛会两人倒在地上的尸体,他们脑中转不过弯来,先帝长子,勇猛无敌的肃亲王就这么死了?所有人都仿佛蒙了似的,呆立不动。 这些清军蒙了,郑森等人可没以有蒙,除了郑森、刘国轩两人所用的来复枪外,其余六人手中的燧发枪也一并开火,整个厅中子弹乱飞,虽然没有什么准头,可是几名戈什哈依然中弹,满身鲜血的倒了下去。 巩阿岱、锡翰等正蓝旗的将领才反应过来,急忙躲避,一名将领气急败坏的喊道:“快,快抓住杀害王爷的凶手。” 数十名戈什哈不顾性命的从四面八方向假山后面冲了过来,豪格死了,他们无论怎样都不能活,若是战死,家人尚且不会受到牵连,因此每个人都抱着死志,恨不得马上把做假山后的敌人剁成肉酱。 尽管郑森,刘国轩等八人手中的火枪已最快速度射击,还是不能阻止这些戈什哈接近,在付了十几人的伤亡后,双方的距离只有十几步远了,每名戈什哈脸上都带着一丝疯狂的笑意,冲过去,只有冲过去就能把这些该死的明狗斩了为王爷报仇。 就在这时,郑森等人不约而同的将手中的火枪暂时放在地上,从腰间扯出一颗手雷,拨掉弦后,向前丢了过去,清军看到天空中七八个铁疙瘩向自己头上落下,下意识的一闪,却没有多在意,这些明狗已经黔驴技穷,这样的铁弹即使砸到又能怎样。 就在他们的念头刚过,“轰隆。”数声大响,八颗手雷几乎同时爆炸,巨大的声浪冲击的假山仿佛都在摇晃,郑森等人早已伏下了头,就连牛大顺也被刘国轩用力按住,只听头上嗦嗦作响,所有人脸上都落了一脸灰尘。 爆炸过来,郑森等人重新抬起头,刚才冲过来的清军已经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胳膊,大腿乱飞,地上的清军身上布满了血洞,许多人一时还没有死去,整个院中布满了呻吟声,一名清军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身上除了灰尘外没有血迹,只是走了两步,马上砰然倒地,口鼻、眼睛都有一缕鲜血流出,却是震伤了内脏。 对于这个结果,郑森等人毫不意外,八颗手雷几乎同时爆炸,产生的威力远大于一颗颗手雷连续炸响,距离又是如此近,如果还有人能不受伤那才是意外,他们端起火枪,重新上好子弹,对准那些一时还没死去的清军扣下了板机,数轮之后,院中的戈什哈已经没有了活口。 牛大顺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他本来还想用弓箭助身边的几名明军一臂之力,没想到根本没有他动手的机会,他现在才明白,这些人手中的棍子和腰间挂着的铁疙瘩是何等杀人利器,他马上下定决心,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加入这支队伍。 院中交战的结果也大出厅中正蓝旗将领意料,他们一时只能躲在厅中,焦急的等待外面清军进来救援,可是不知是否明军攻势大急,清军并没有发现院中自己的主将被困,陆续有零星数人过来传信,不过,刚进院子就被郑森和刘国轩两人的来复枪射倒了。 的确,此时村中的清军已经被明军分割包围,根本无法对主帅进行增援,何况到处是如同鞭炮一样的枪声,他们又如何知道主帅遭到袭击。 多隆是正蓝旗的一个甲喇章京,明军枪声响起时,多隆也和其他人一样,正坐在一户村民家的房中烧烤杀好的肥羊,枪声一响,多隆就反应过来,马上带着二十多名护兵从房中冲了出来,正好与进村的一队数十人的明军相遇,双方很快撕杀起来,这队明军虽然很勇敢的样子,在面对他们冲锋时竟然连开了两枪,打死了多隆五名手下,多隆自己的大腿上也中了一枪,可是一旦近身,这队明军的威胁就小多了,又付出了二人的伤亡,这队和他们人数差不多的明军就被斩杀殆尽,只是令多隆等人意外的是,这队明军至始自终都没有人逃走。 接下来的战斗更是让多隆看不懂,一队队的明军冲进村来,见到清军就用火器射杀,虽然清军拼命抵抗,只是明军出现的太突然,许多清军甚至来不及跨上马背就被明军射倒,一些人虽然骑上马背,只是村中道路到处拐弯,并不适合骑马奔驰,杀村民时顺手,现在对上了手持火器的羽林卫,清军只觉得处处受制。 “杀!”不时有清兵在从房中冲出来时倒下,可是一旦清军冲到近前,给羽林卫造成的损伤也是极其严重,往往要牺牲数人才能将一名清军射杀,短兵相接,双方的伤亡都极其惨重,只是明军人多,伤亡的人员马上补充,清军却死一人少一人,渐渐村中枪声越来越稀,清军的血快要流光了。 多隆冲了数次,也斩杀了不少明军,只是正要击溃明军时又有更多明军加入,而且不时有拐角阻碍了他们的冲击,明军还可以躲到房中,多隆损兵折将后只得退下来,虽然不停有清军汇聚到多隆辖下,可是不停有人被明军身杀,多隆的身边一直没有超过二十人,最后被明军团团围在一所房子中。 一开始多隆还盼望着有人能相救,可是村中的枪声渐渐小了之后,全是明军鼎沸的声音,多隆顿时绝望了,指挥着自己最后的十多名手下:“冲!冲出去!” 无数的铁疙瘩从天空降下,轰隆的巨响过后,多隆等人藏身的房屋硝烟四起,这些刚刚想冲出来的清军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清军在村中最后的抵抗也烟消云散。 运河边,王福骑在一匹白马上,目光一直向牛家村的方向张望,以五千对数百,又是突袭,王福心中还是忍不住一丝焦急,虽然训练刻苦,可这毕竟是羽林卫第一次实战,原先亲征左良玉只不过是一次武装大游行,加上又是迎战被吹嘘的满万不可敌的鞑子,能打成如何,王福心里实在没有底。 村庄方向的枪声停了下来,王福知道战事差不多结束了,果然,过了一会儿,两匹快马从官道急驰过来,前面的羽林卫纷纷让路,这两骑直到离王福不远处才勒住马匹,跳下了马后以小跑的方式来到王福跟前:“报,皇上,我军已经拿下了牛家村。” “好,战果如何?” “回皇上,我军斩鞑子三百八十一人,俘虏三十三人、其中斩杀的鞑子中包括亲王一名,贝子数名、将领十多名,俘虏当中也有贝子两名。” “什么,鞑子亲王?”王福身边所有人都大为动容。 “正是,已经确认此人是皇太极长子,肃亲王豪格。”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此番羽林卫出师大捷,实在是一个好兆头。” 阎应元、王公略、汪万年、陆正飞等羽林卫将领纷纷向王福道喜,同时对领军的孙克咸大为羡慕,这小子太走运了,竟然一下子斩了满人一个正牌亲王。 竟然杀了豪格,王福大感意外,这确实是一件喜事,消息传到后方,足以给大明士气极大振奋,可惜豪格眼下只是一个失势王爷,若是能斩杀多铎,那才是真正的大胜。 “我军伤亡如何?” 说到伤亡,两名信使顿时有点期期哎哎起来,两人对望了一眼才报了出来:“回皇上,羽林卫战死二百一十人,轻重伤员三百零九名。” 王福倒吸了一口凉气,以五千对四百多人,又是在敌人骑兵大为限制的村庄,伤亡比例竟然相差无几,实在是难予置信,清军的战力真的如此强大,若是在平原相遇,伤亡的比例会是多少? 两名信使也有点忐忑不安,这个伤亡比例是不是太大了,可是面对清军的拼死反扑,羽林卫就算不想伤亡也不行。 “杀鞑子三百多人,俘五十多人,我军不过亡二百余人,这是大胜,所有参战者都有奖赐,阵亡,伤残者抚恤从优。”王福大笑道,不管怎样,眼下士气只能鼓不能泄。 “是,多谢皇上。”两名信使松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下才问道:“皇上,孙将军请示皇上,这些俘虏怎么办?” 依着前方官兵的意见,这些俘虏一个不留算了,任谁看到满村村民被屠,只留下二百多名年轻女子时也会产生这个念头,不过,既然是皇上亲征,杀俘不详,谁也不敢自作主张。 “你是说这些俘虏中还有二名贝子?” “回皇上,正是,是否要押上来让皇上见见?” 王福脸上一笑,露出一丝森然之意:“朕见他们干什么,这些鞑子烧杀抢掠,动不动就屠村灭寨,连畜生都不如,都砍了吧。”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17章 战场 “都砍了吧。” 短短几个字,已决定了这些俘虏的命运,两名信使满心欢喜,应道:“是!” 这些俘虏中,有两名贝子,有鞑子的重臣,或许留着他们能够有更大的利益,只是面对着羽林卫初次交战如此巨大的伤亡,王福想也不想的下令将他们处死,也即是告慰牺牲的羽林卫,也是替那些历年来死在鞑子烧杀抢掠下的大明千万百姓报仇,若是以一命抵一命,所有鞑子死十次也不够够偿还他们对汉人所犯下的罪行。 “慢,回来。” 在两名信使刚要下去传达皇帝的旨意时,王福突然叫住了他们,两人以为皇帝改变主意,只得重新转身:“皇上有何吩咐?” “先行烤问,烤问完后留下一名鞑子,将他的手筋挑断,让他回去告诉多铎,大明皇帝有旨,让多铎洗净脖子等死。” “是!”两名信使这下回答的更大声。 巩阿岱、锡翰等一行清军垂头丧气的跪在一边,他们望着四周正蓝旗精锐的尸体暗暗心惊,正蓝旗算是完了,虽然只死了四百多人,可是从固山额真到左右梅勒额真、甲喇额真等将官几乎被一网打尽。 巩阿岱、锡翰等人是生生被八九名明军一直堵在房中,直到战事结束之后才当了俘虏,看到豪格、何洛会和那些戈什哈的下场,二十多名大小将领不敢越雷池一步,除了他们,明军只抓到一些零星的俘虏。 巩阿岱、锡翰两人从小生活在父辈的羽翼下,即使每次上战场也有戈什哈护住两旁,往往轻松获胜,他们从没有过象今日这样的处境,尤其是豪格、何洛会两人就在他们面前被明军不知用什么兵器射杀,更是让两人恐惧非常,才会下令其他人和他们一起做了俘虏,对于明军的审问更是有问必答,生怕明军一生气就将他们杀了。 谁说明军都有如猪狗,可以任意斩杀,他们只不过跟着肃亲王一起出来抢点东西而已,怎么就会碰到大队的明军,早知如此,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来,眼下,他们只希望明军能看在他们老实的份上,放他们回去,哪怕要拿出巨额的赎金,他们也愿意。 两匹快马从后方驶来,每一次蹄声都象踏在两人的心上,很快他们的命运就会作出决定。这两骑奔到孙克咸几步远的地方才停下:“报将军,皇上有旨,这些俘虏只需留下一个传话,其余全部砍了。” “饶命!饶命!我是大清的贝勒,可以出大笔金银赎回。”巩阿岱一听就瘫了,锡翰却大声叫了起来,往日他们抓到明军或者汉人百姓要处死时,对这些人的求饶不屑一顾,甚至有种猫戏老鼠的快感,没想到今天轮到他们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呸!真是丢大清爱新觉罗子孙的脸。”一名满是胡子,野人模样的清军将领忍不住向巩阿岱,锡翰两人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若非这两人坚持要投降,他们纵使战死也好过现在的处境。 “斩!”孙克咸嘴中冰冷的道。 数十把鬼头刀同时扬起,“卟、卟、卟。”的声音传来,巩阿岱、锡翰等人的头颅咕咚咚滚到了一边,两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不相信自己会就这样死去,唯有一名看上去脸上还有一点稚嫩的清军留了下来,亲眼看到这么多大人物死在自己面前,那名只是戈什哈的清军已经是脸如土色。 “挑断手筋,给他一匹马,让他传达皇上的旨意,其余人等打扫战场。” “是。” 那名清军很快被依言处置,当手筋被挑断时,那名戈什哈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却坚持着没有晕过去,他的眼中全是恨意,几名动手的明军却毫不在乎,将他扶上马背后,用力在马身一拍,那匹马驮着清军向远处驶去,至于手筋挑断,如何控制马匹,路上会不会出事?那就是这名清军自己的事了。 天刚蒙蒙亮,外面的浓雾尚没有散尽,马头庄的村民还沉浸在梦乡之中,这里离牛家村只有不到二十里,属于淮安境内,不过,或许因为运气好,或许偏离运河有些远,马头庄竟然没有遭到清军的骚扰。 马头庄不大,只有二百多户左右的人家,村子左右有两座无名的小山,这两座山仿佛是替马头庄把守的两扇大门,山不高,也没有什么树木,只有一些矮树丛,山下有许多村民开出的坡地,山头不过数十亩大小,因为土地有点贫,加上又不能送水上去,村民们就任由其荒着,平时供一些放牛的娃子玩耍。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清晨的这寂静打破,十名外罩白色大裘,头插白翎的骑兵从浓雾中钻了出来,他们分成两队,直接登上了两座小山,四下打量着,只是视线却让细雾遮挡,两边的骑士都紧皱眉头,好在雾慢慢散尽,露出了整个地貌的轮廓。 两座小山前后都是大块平地,平地分成一笼一笼,分明是大片农田,只是因为庄稼早已收割,农田也已干枯,后面就是二百多幢房屋左右的村庄,村庄的地形也明显比周围的地形高出不少,村子侧面还有一块数十亩大小的森林。 整个村庄稍一布置就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地形,唯一遗憾的就是村庄太小,难予容纳数万人,不过,用来当作指挥和堆放物资的场所倒是不错,而这两座小山,正可以安放大炮。 两座小山上的骑士遥遥相望,互相点了点头,拨马向山下冲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远处,马头庄虽然有人好象听到了马蹄声,只是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脑袋一沉,又睡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整个马头庄已是一片人喊马嘶,一队队穿着明亮军衣的骑士驶进这个小村庄,马头庄即使睡得最熟的人也被惊醒,他们第一个反应就是紧闭大门,然后用梯子爬上围墙,从围墙上伸出脑袋,惊疑的打量着进村的骑士。 马头庄村长并不姓马,而是姓孙,名叫孙万财,事实上马头村也没有几个人姓马,大部分人都姓孙,关于马头庄名字的来历,据说是本朝太祖时一员大将领兵从这里经过,看到外面两座无名小山,随口道像两匹骏马探头,村民们尽管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两座小山和马头相像,还是将原先的孙家庄改成了马头庄,有外人问起,就引以自豪的说出这段往事,连带着两座无名小山也叫马头山。 此时孙万财战战兢兢的打开家门,打量着两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官兵道:“不知官爷从哪里来,有什么支应,尽管吩咐一声。” “嗯,你这座房子朝廷暂时征用,另外你召集村民,收拾细软,将中间的一半房子让出来,如果有亲戚可投,也可以投亲戚,没有亲戚,暂时挤在其他人家,凡是愿意让出房屋者,朝庭可以补助十两白银。” 马头庄比起牛家庄来说不算富裕,孙万财这个村长的房屋也不过两进的院子,当初建房时大概花费一百多两银子,至于其余村民,多数人的房子也只值个二三十两,十两白银的补偿已经不少了,听到自己的房子要征用,孙万财先是一惊,接着又摸不着头脑,官兵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征用房子既然有补偿。 “这位官爷,不知大军要在此驻扎多久?”孙万财硬着头皮问道。 “这就难说了,或许十几天,或许几个月,这里很快就要变成战场,打完仗,大军自然会离去。” “打仗?”孙万财眼前差点一黑,他一辈子老老实实,最害怕的就是打仗:“这……这老朽马上通知其他村民。” 不提羽林卫的士兵劝马头庄村民搬离,此时王福正带着一干将领立于村口外的山上,从这里看去,方圆数十里的地形尽收眼底,一队队的羽林卫赶着各种牲畜,正在往村庄搬运物资,这里到运河大概有五里左右的路程,羽林卫差不多要半个多时辰才能往返一场。 另一部分人则用工具正在挖掘壕沟,构建营寨,所有人都干得热火朝天,大家都知道,眼下每一刻都弥足珍贵,多抓紧一点时间,对付清军就多一份把握。 此时正是消灭豪格部的第二天,从俘虏嘴中得知,多铎手中足有五万多人,其中真正的鞑子就有三万多人,其他蒙古八旗和汉八旗也堪称精锐,经过昨天的战事,谁也不敢打包票若是行军途中,四万羽林卫能挡住五万多满蒙联军的进攻。 既然行军时没有把握,那么最简单的方法不如自己先构建阵地,让满蒙联军来攻,有皇帝亲自出饵,相信鞑子得知这个信息后肯定不会放过。 留给羽林卫的时间不超过三天,眼下这个战场并非太理想,不过,王福已经没有时间再找更理想的战场,有三天的时间构筑阵地,安放大炮,勉强够用。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18章 初战 清军比预想的来的快,就在羽林卫进入马头庄的第二天下午,一队羽林卫的斥候就在离马头庄二十里左右的地方与一小队清兵遭遇,依靠手中的来复枪狙杀了四名清兵后,这小队清军暂时退却。 经过羽林卫两天的努力,大部分物资已经从船上搬进村,粮食足够大军半年所食,炮弹、火药、军械各种物资也在村中堆积如山,基本上每家每户院中都堆放的满满的,一些村民听到要打仗,拿着军队给的补偿银子拖家带口离开村子,也有一些村民认为村中更安全,并没有离开,这两天协助大军搬运物资,挖掘壕沟,军队不但管饭,每天一个壮劳力还发十文大钱,二斤大米,让这些人感到有点喜出望处,干劲十足。 营寨也在第二天上午就修好,村外那数十亩森林也几乎伐光,只留下了两颗数百年的大樟树,只是当然时间越充足越可以加固,壕沟可以挖得更深,陷井可以挖得更多,得到消息的羽林卫更是抓紧时间,甚至晚上还点燃火把热火朝天的干了半晚。 第三天一大早,远远就望见北方一股烟尘扬起,接着一队清军就出现在羽林卫的视线内,不过,来的清军不多,大约只有千把人,看来只是清军的先头部队,多数羽林卫对来的清军没有理会,继续加固营寨,只有一队数千人的骑兵对这队清军进行驱赶,确定了羽林卫的位置,这队清军也没有多作停留,转身就走,让出来驱赶的羽林卫扑了一个空。 到了下午,大队的清军才真正来临,马蹄声象闷雷一般响起,天空卷起一股巨大的烟尘,先是一道黑线,接着就成了黑压压的一片,无数黑衣黑甲的清兵挥舞着手中的马刀,向前方涌来,整个气势一往无前,仿佛可以将前面的一切东西全部碾碎。 王福和一干将领就站在村口的山上,打量着过来的清兵,身后的羽林卫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又有一丝兴奋,炮兵更是已经给大炮塞上炮弹,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马上点燃火绳开炮。 此时两座小山已经大变样,原先的杂树已经砍了个精光,从山脚到山顶,短短的路线堆起了三道壕沟,壕沟前面是一排大木做成的营寨,营寨前则是大小不一的陷井,山顶上,一门门大炮直指向前方,整个山头仿佛成了龙谭虎穴。 “咴律律。”无数马嘶声响起,看到布置的如同剌猬的小山,清军到底没有直冲过来,就在明军视线内停止了向前奔驰,一下子由极动变成了极静,清军整个队伍却丝毫未乱。 中间一名清军指了指,从中分出两支数十人的小股清军向左右两边跑去,其余人旁若无人的在明军注视下下马,开始安营扎寨。 看着这些鞑子如此目中无人,王公略站了出来道:“皇上,鞑子前锋至多有五千人,未将请求出战,给鞑子一个下马威。” 王福看了看远处的清军,又看了看身后的部下,心中一动,也存在试一试清军深浅的念头,不过,扫了扫身后的大炮和布置的密密麻麻的壕沟、陷井,还是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若是旗开得胜固然不错,若是败了可是极为损伤士气,有这么多道防护措施,何必跟清军硬拼。 “不必了,把朕的龙旗和黄伞盖升起来,朕要让这些鞑子在山下流尽鲜血。” 一杆绣着五爪金龙的黄旗缓缓升起,在风中猎猎作响,同时龙旗下面则是一面巨大的黄色伞盖,伞盖上同样绣着五爪金龙。 “万岁!万岁!”黄色的龙旗一升起,整个山上山下就响起震天般的欢呼声。 山下谭泰正与鳌拜、塔瞻、岳尔多等将领谈话,听到欢呼声,众人都停了下来,抬头往上看去,刚好看到那名黄色的龙旗猎猎作响。 “真是皇帝老儿。”鳌拜大叫道。 虽然从回去的清兵口中得知大明皇帝御驾亲征,只是所有人都半信半疑,为是否要先对付皇帝还是先攻下淮安,清军还有一番争执,毕竟淮安已经损失了这么大,又快要攻下,只是小小的淮安与大明皇帝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杀死或者俘虏大明皇帝的诱惑还是占了上风,多铎决定后马上下令停止攻城,并以最快的速度派出前锋,防止大明皇帝逃跑。 看着明军构建了阵地,谭泰等人虽然觉得有点棘手,但心中想的还是如何确认大明皇帝是否在军中,如今看到龙旗升起,各人再无怀疑,没有人敢假冒皇帝的龙旗,何况下面还有皇帝专用的御伞。 虽然鳌拜、塔瞻等人都狠不得马上冲上山去抓住大明皇帝,可是谭泰却没有轻动,豪格的死亡固然让他们这些两黄旗将领愤怒,从今往后,多尔衮再也无人能制衡,除非等到皇帝亲政,否则两黄旗只能被两白旗压在身下,只是谭泰却没有丧失理智,图赖和豪格相继在明军攻击下身亡,足可以表明明军并非全无战力。 当夜,双方都相安无事,山下的清军全都呼呼大睡,反倒是羽林卫因为初次临战,许多人睡不着,就这么睁着眼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清军阵内更大的暄哗声传来,却是多铎已经带着主力到了,数万清军的气势比昨天更足,天地间,仿佛都是清军的马蹄声。 “杀!”休整了大约一个时辰,清军已经迫不及待的展开了攻击,数千名清军扬着马刀,轰隆隆的向明军构筑的阵线冲过来。 “轰!”整个山头都仿佛猛烈振动起来,明军架在山顶的大炮开始发威,无数炮弹就象雨点一样落在冲锋的清军当中,冲锋的清军一阵人仰马翻,凡被炮弹击中,无论人马都是死无全尸,胳膊、大腿抛洒的到处都是。 听到明军的炮响,多锋、舒克萨哈、谭泰等人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大明的火炮实在太多了,仅一轮,起码有上百名大清的勇士倒下,好在炮弹发射的速度缓慢,否则多少人命也不够往里面填地。 “咴律律。”前面的清军突然从地上陷了下来,地上凭空多出了一个大洞,却是清军踏着陷井,连人带马掉了下去,后面的清军急忙避开,只是有些人躲闪不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战马跳下陷井。 二轮炮击之后,清军加上掉在陷井下的人数,已经付出了数百名伤亡,他们的前锋也接近了明军布置的第一道栅栏,许多清军一提僵绳,马身人立而起,同时马上清军抛出了手中的绳索,绳头准确的套在前面的木桩上。 “射击!”就在清军转身要拉绳时,明军前线军官的命令已经传下。 “砰!”枪声响起,明军第一道壕沟内马上被硝烟弥漫,同时最前面的清军也一阵大乱,无数人影从马背上摔下,他们身上全是子弹打中的血洞,许多战马也哀鸣着砰然倒地,有些战马却是发狂起来。 前面有栅栏,自己又伏身在壕沟中,既不用怕敌人冲过来,敌人的箭支也难予射到,羽林卫虽然是第一次接仗,却没有人慌乱,基本上将训练的水平发挥出来,前线差不多八成的火枪同时打响,给清军造成了惨重的伤亡。 没被打中的清军拼命拨转马头,鞭打着马背,想要借着马力将木桩拨起来,这是草原常见的战法,只是这次却好象有一点不一样,只听绷绷的声音作响,他们身后的绳子大多绷断,甚至有些马匹干脆被绳子勒得跑不动,只剩下呼呼的喘气。 草原上木头稀少,一般用来作栅栏的木头都不大,插入地下也不算太深,一般马力就可以将之拨起,明军所用的木头却是用船运过来,不但是草原所用木料二倍大小,而且埋入地下更深,单靠一匹战马的力量根本拉不动,除非清军有时间用两三匹马一起拉才行。 没有拨出木头的清军更是仿佛靶子,在明军火枪的轮翻射击下,纷纷从马上掉下。 “呜、呜、呜。”清军的号角吹响,后面的多铎发觉不妙,急忙下令撤退,剩下的清军如蒙大赦,纷纷退下,山上的火炮轰鸣不停,仿佛是对清军进行欢送。 清军退下后,清点了一下损失,多铎等人无不色变,刚才短短时间的攻击,清军损失差不多达到千人,其中一半是死在火炮和陷井下,一半是死在火枪下,双方根本连接触都没有。 开始多铎等清军将领并没有把这些壕沟放在眼中,冷兵器的作战,很少会出现大规模的壕沟,毕竟挖壕沟需要时间,挖得太浅太窄都不起作用,战马可以一跃而过,而挖得太宽太深,除非你很早就知道战场在哪里,否则敌人不会让你有充足的时间挖壕沟,而攻城战则有护城河,用不到壕沟。 朱仙镇大战,李自成挖下近百里的壕沟,将数十万明军围困的动弹不得,最后大溃,那是因为明军先丧先了出战的勇气,任由农民军折腾,就在明军眼皮底下,农民军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才挖好这道壕沟。 如今明军充其量只挖了两三天,借着坡势或许可以勉强阻止战马跳跃,只是只要舍得伤亡,用不了多久人马尸体就可以铺出一条通路出来,只是多锋等人却没想壕沟却还有另一条作用,可以让明军的火枪兵躲在里面毫无顾忌的射杀敌人。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19章 小胜 其实壕沟的好处还不止前面两条,羽林卫在栅栏后设下三道壕沟,每道壕沟都和后面有直道相连,即使栅栏被攻破,羽林卫可以通过壕沟迅速转入第二道,壕沟前面的胸墙可以阻止骑兵一下子跳过,大大减少骑兵的冲击速度,第二道破,接着又可以转入第三道,王福就是要利用这三道壕沟来给清军放血,山上又是火炮重地,又是皇帝的龙旗所在,清军就想不攻也不成。 半个时辰后,清军重整旗鼓,这次清军改变策略,出动的是重甲骑兵,这些骑军人马皆全身包裹在漆黑的铁甲之中,只留下两只眼睛在外面,山顶上羽林卫的大炮依然在响,一旦被大炮击中,纵使是包裹在铁甲中也无用,必定是人仰马翻,成为一具死尸。 看着铁甲兵就这么在明军的炮击下倒下,多铎等人心都在滴血,能入选铁甲兵的必定是最勇猛的精锐,以整个满清的财力也不过总共打造了一支不足四千人的队伍,可是这支队伍在战场上往往都是决定性的力量,一旦出动铁甲兵,无论是先前的蒙古人也好,明军也好,基本上都要崩溃,如今这支队伍却在明军的火炮下如糕羊般屠杀。 让多铎等人心里好受一点的是铁甲兵只要冲出离栅栏不远的距离,明军的火炮作用已不大,只有一些小炮发现稀稀疏疏的炮弹,明军将大炮安放在山顶,固然有射程远的优势,但是到了近距离就无法形成威胁。 “射击!” “砰!砰!砰!”羽林卫的子弹打在铁甲兵的身上,一连串的火花响起,只是最多在铁甲兵身上留下一道痕迹,除非能直接打中眼睛,否则羽林卫手中的火枪对铁甲兵无可奈何。 “卟。”冲到栅栏前的铁甲兵从马上跳了下来,开始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对栅栏砍伐起来,虽然羽林卫带来的木头非常粗大,可是被清军这么砍下去,早晚也要将栅栏砍倒。 看到这种情形,王福和山上的诸将脸色都一变,若是前面的栅栏就这样让清军破坏掉了,下面的战事就困难了,王公略站了起来:“皇上,末将请求出战,将这些缩在乌龟壳内的鞑子斩杀!” “准!”王福知道,不短兵相接肯定不行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长矛手,跟我上。” 王公略也顾不得客套,率先向山下冲去,一队长矛手紧跟其起。 “停止射击!”见到自己人跃到前方,加上火枪面对鞑子的铁甲兵杀伤实在有限,前线军官下令停止了火枪射击,一时之间,除了火炮的响声,整个前线只剩下铁甲兵挥动长刀砍伐木头的声音。 “剌!” 王公略手持一支铁枪,顺着栅栏的空隙向一名正在砍栅栏的铁甲兵咽喉剌去,那里是铁甲兵防护最薄弱的地方,见到一支铁枪剌来,那名铁甲兵眼中大骇,拼命想将脑袋偏开,只是铁甲兵一旦下马却是笨重无比,哪里来得及躲闪,只听卟的一声,王公略手中的铁枪直接插入了那名铁甲兵的咽喉。 “收!”将铁枪拨起,一股鲜血从那名铁甲兵咽喉溅出,摇晃了数下,啪的一声,那名铁甲兵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其他长枪兵也几乎同时剌出,虽然没有王公略如此干净利落,有的剌在铁甲上将枪杆折断,反而被铁甲兵所杀,有的剌在关节处,却是将铁甲兵的关节剌穿,倒在地上大声惨叫起来,也有的剌准了咽喉部位,铁甲兵软绵绵的倒下,总体看来,却还是长枪兵占据了优势。 “呜!呜!呜!”清军中撤军的信号又响了起来,一个长枪手只要训练三个月就可以合格,一名铁甲兵不但装备费钱,就是光训练选拨,没有数年的时间根本形成不了战力,多铎哪愿意这样和明军交换。 清军的铁甲兵徐徐退走,栅栏后的羽林卫也是无可奈何,也马上退了回去,前线一时事恢复了宁静,只是不时传来一两声栅栏前还没有完全死绝的清军呻吟声。 一番清点,这次铁甲军没有死那么多,依然少了三百多人,这三百多人比原先的一千人还让多铎心痛,接下来,多铎又试探了数次攻击,大盾、冲车,多铎将这道栅栏当成了攻城,却依然损兵折将而回,眼看天色已晚,多铎只得收兵。 初次得胜,整个羽林卫上下都士气高昂,白天鞑子伤亡至少超过二千人,羽林卫自身伤亡不足二百,比是与铁甲兵对战时的伤亡,偶尔一些被清军的流矢射中。 一比十的伤亡率,这可是了不得的胜利,开战前的担扰顿时一扫而空,先前挖壕沟时还有人以为无用,只是这是皇帝的旨意众人才遵守,没想到这道栅栏加上壕沟,简直比城墙还要管用,皇帝的威望在军中更是大幅提升。 与明军中兴奋相比,多铎的大帐内就有一点阴沉,一下子死伤了二千多人,而且包括三百多名铁甲兵,这样的损失已经可以和攻济南城的损失相比了,济南城下虽然损失了数万人,可是多是刚投的明军,满人也不过死了一千多,这二千人可是清军实打实的精锐。 大帐中,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幅憋屈的表情,清军也不是铁人,淮安城下众人已经是焦头烂额,不过,淮安好呆是一个城池,而且快要攻下,众人正在想着攻进城后如何在城中大抢一番时,多铎突然作出撤军的决定,尽管大家都知道大明皇帝远比一个淮安城重要,可是心中依然失落无比,就象是行房时正在到高潮却给人中止一样难受。 若是进攻顺利也就罢了,他们可以重新兴奋起来,可是在明军几道简单的壕沟与栅栏面前,连铁甲兵都出动了,依然碰了个头破血流,无论他们的神经如何坚强也感到了一丝疲惫,已经没有刚听到大明皇帝亲征时的兴奋了,甚至有些人心中转着念头,大明皇帝如此给豫亲王传说,是不是本身就是一个阴谋。 “各位,眼下伪明皇帝就在山上,只要抓住他,大清一统江南就指日可待,如何攻取,诸位可有什么好主意?”若是平时,以多铎的高傲决不屑于如此向众人询问,只是接连的挫折,让多铎对明军的狂傲收了起来。 “王爷,不能再这样硬攻下去了,否则没有攻下山头,我们的人马就要耗光了。”塔瞻站了出来,神色激动的道。 多铎听得一阵气闷,这简直是废话,只是念在这次攻山,除了铁甲兵死的都是塔瞻的兵力,多铎才没有摆脸色:“本王知道了,诸位还有什么建议?” “王爷何必为止发愁,反正明狗多的是,明天奴才派出兵马,四处掠一些明狗过来,就是用尸体填也要把明狗前面的栅栏、壕沟填满。” 鳌拜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在他看来,摄政王被那帮投降的汉人大臣忽悠了,什么民心不民心都是假的,凡不服的汉人皆可以杀,杀的多了,汉人也就服了,若是淮安能早用驱民攻城这一招,早已将城攻下了,城下也不用死那么多的满洲勇士。 多铎并不是没想到驱民来填明军的工事,只是这次来的急,连大炮也没有带,淮安城下抓捕的百姓当然也都没有来得及带过来,白天又太过急于进攻,才直接出动精锐,看着各人脸上都是一幅深以为然的表情,多铎马上下定决心:“好,就照鳌拜所言,明日暂停进攻,各军出动抓捕汉人百姓。” “遵令。”各人都齐声应道。 淮安城头,一队队民夫、士兵依然在忙碌不停,无数的砖块石头从城下运了上来,各处塌陷的城头基本已经修好,只是城墙残留的斑斑血迹却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清除,城下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卧,里面有清人,更多的却是普通百姓的尸体,诉说着前些日子攻城的惨烈。 虽然清军已经撤离了三天,可是谁也不知道清军会不会再来,城中的军民都拼命修整城墙,暂时也顾不上城下尸体,好在现在是冬天,尸体不会腐烂,暂时不用担心会传播瘟疫,只是每天在城头看着这么多的尸体,总是让人渗得慌。 叶羽将最后一块大石放下,靠在城头大声的喘着气,他已经提拨成一名什长了,对于升官,叶羽却丝毫没有兴奋之情,这些天,死在他面前的人实在太多了,林建、吴志明、席老爹、江老爹、孙老爹、郝老爹、江娃子,如今他的手下唯一熟悉的只有一个席芽子,也就是原先的席大哥,难怪他老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 叶羽以前的理想是长大后接过父亲的摊子将生意扩大,再扩大,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名军官,如今他的理想已悄然改变,该死的鞑子,连百姓也不放过,有遭一日,叶大人一定要领兵踏平这些狗鞑子的老巢,把汉人遭受的血泪再加到鞑子身上一遍。 “大人,大人,那是什么?”一名部下惊慌的用手指着前方,打断了叶羽的意淫。 叶羽站起身向前方看去,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前方无数的黑影连成一片,铺天盖地的向淮安方向移动过来。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20章 后卫 “敌袭!敌袭!”叶羽还没来得及分辨,城头到处响起了凄厉的喊声,整个城头顿时一阵骚动。 事实证明,淮安城的军民这次是虚惊了一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殷洪盛所领的前锋人马,只是淮安府上下都在担心清军去而复还,一时没有看清旗帜才闹起了这一段笑话。 殷洪盛接到斥候的报告说淮安还在大明手中时,简直不敢相信,大军行军的痕迹无法轻易消除,何况多铎等人也根本没有想到要消除,殷洪盛很容易就得知清军的具体动向,清军到达淮安至少已经十几天,哪有攻不下的道理,因此殷洪盛也没有与淮安取得联系,急匆匆赶来。 见到是自己人,淮安府的军民才彻底安下心来,刘肇基下令打开淮安府门,自己亲自出迎,殷洪盛等人看清城外还有许多未收的尸体,心下也是侧然,心知淮安必定是经过一番艰苦的战事才守住了城池。 “刘总兵!” “殷总兵!” 两人原先认识,互个客气了一下,殷洪盛就迫不急待的问起清军的情况,当得知清兵只是撤了二三天的时间时,殷洪盛心下大定,只是对于清军为何突然撤军,刘肇基也是不得要领,当时淮安就要快顶不住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清军撤军,而且不是向北而向南? 刘肇基邀请殷洪盛到城中休整,殷洪盛拒绝了刘肇基的好意,他要尽快得到清军的具体消息,好向后面的黄得功汇报,刘肇其听到黄得功的大就在后面,心中也是大定,并没有挽留,殷洪盛派出小股斥候开路,自己也率着队伍匆匆追了下去。 马头庄,明军上下吃过早饭后都摩拳擦掌等待着清军的再一次进攻,只是在山上明明看见清军大营内进进出出,就是不见清军进攻,许多羽林卫大声议论,都道鞑子害怕了,士兵更是高涨。 “阎爱卿,你看鞑子到底是打什么鬼主意?”王福心中也是纳闷,鞑子不过死一两千人而已,相对于五万大军来说不算伤筋动骨,难道就会打退膛鼓。 王福自认不是什么军事奇才,虽然组建了羽林卫,只是无论是招募还是训练,大部分还是靠阎应元来完成,他最多只是时常提点一下,又经常下到军营解决一些官兵的实际困难,对于这个时代的皇帝,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非常难得,所以完全可以抓住军心,也不用对阎应元产生猜忌之心。 依靠着多出时代数百年的知识,大的战略方向王福可以把握清楚,战术上也可以灵光一闪,只是要猜测出敌人的意图,作出相应的调整就非王福所长。 一直以来,王福都有意组建一个类似后世的参谋制度以供自己决策,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人选,多数将领都只会猛冲猛打,根本不知参谋为何物,就算偶尔有一两名合适的人选,若是将他们调过来只会认为皇帝变相下了他们的兵权,文官又只会纸上谈兵,更是不足取,眼下遇到问题,王福也只能临时向大家征求意见。 阎应元紧皱眉头,脸色腾的苍白起来:“不好,满人黔驴技穷之下,很可能到附近掠夺百姓,参与进攻!” 阎应元骤然从一个典史提拨起来时,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阎应元也深知这一点,一心只埋头练兵,从不与其他官员交往,羽林卫几次与京营演习,一下子就将那些等着看笑话官员震住了,渐渐不少官员也开始想向阎应元套近乎,只是阎应元吃住都在军营,那些想套近乎的官员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对于阎应元这点,王福也是非常欣赏,这才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听到阎应元的话,王福顿时也苦笑起来,鞑子驱百姓作炮灰早就劣迹斑斑,王福虽然下旨让史可法将百姓迁进城中,只是百姓都有侥幸心里,也不知有多少人会搬迁? 就在王福和羽林卫将领为清军可能驱赶百姓作为炮灰忧心仲仲时,清军派出去的各个抓捕队却并不顺利,他们在淮安府的所作作为已经传开,又有官府的严令,许多原本不想搬迁的百姓还是被迫藏了起来,清军又是第一次进入南直隶,地形不熟,加上清军一直将投降的明军当成炮灰的后遗症也显现出来,没有向导,清军往往不知道哪里才能找到人,好不容易顺着路找到了村庄,百姓又先一步离开。 结果出动了上万清军,到了下午回来时,带回来的百姓不过一千来人,而且多是一些不愿迁走的老弱,青壮只有极少,这让清军上下都有一点抓狂,用这一千多人去冲击,就算明军再不忍下手也无用。 多铎只得重新打起了从淮安城下剩下来的百姓主意,从淮安撤军后,原先用来充当炮灰的百姓还有二万多人,清军并没有将这两万多百姓释放。 清军在各个县城的军队也撤了出来,只是委任了当地官吏,若是将这些百姓释放回去,各县委任的官吏恐怕马上会被愤怒的百姓推翻,而且对清军的名声损害也大,本来多铎想下令将这些百姓全部斩杀,只是清军有大量物资要运,索性强令这些百姓充当清军民夫,转运从淮安各地掠夺来的物资,随同清军火炮营一起在后面行走。 清军从各处掠夺过来的物资极多,花了一天的时间后卫才开始起程,火炮笨重,清军又没有船只,不能借助运河的便利,炮营一天行走不到十五里,民夫要挑着重物,能行走的距离也差不多,清军主力已到达马头庄两天,其炮营和民夫离马头庄还有差不多三十多里,足足还有两天的路程。 有了昨天进攻失利的教训,多铎在与诸将商议之后,决定在火炮和充当炮灰的民夫没来之前,暂不作进攻,只是派出一部分清军继续扩大搜素范围,准备抓捕更多的汉人百姓。 数十里外的河提上,正有一支队伍逶迤而行,这正是清军炮营和民夫组成的队伍,整支队伍拉成了十余里的距离,队伍中间是无数牲畜拉着大车,车上载满了粮食、布匹、丝绸等物资,大车旁边,还有不少牲畜直接背着重物,一些民夫肩上也挑着沉重的担子。 虽然是冬天,那些挑着重担的民夫依然累得满头大汗,只是押解的清兵却毫不怜惜,不时将鞭子甩得啪啪作响,民夫们稍慢,鞭子就打了下来,从淮安撤下来后,一路上几乎所有的民夫都挨过打。 这些民夫本来就是清军用来充当炮灰,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清军用刀箭逼着去攻击自己的城池,如果不是清军突然撤军,等待他们的命运多半是死在城墙下,如今虽然得以活命,对于清军的怨恨却没有减轻,只是埋在心中,清军的鞭打让他们的仇恨更加深。 对于民夫们的怨恨,这些清军毫不在意,他们哪个人手上没有十几条数十条人命,还怕什么怨恨,不服杀了就是,反正汉人软弱的很。 护送大炮和物资的清军统领是叶臣,叶臣是一名老将,天命四年即从努尔哈赤征铁岭、天命六年从征辽阳,积功授三等轻车都尉,皇太极即位,叶臣为十六大臣之一,佐理镶红旗,这些年南征北战,为满清立下颇多功劳。 除了叶臣,火炮营的统领却是智顺王尚可喜,孔有德在济南城外中伏,差点全军覆没,虽然最终明军退走,不过却丢失了四门红衣大炮,让多铎极为恼怒,将火炮划归给了尚可喜,若不是炮兵是一门技术活,满人根本不会用,多铎肯定要把火炮收到满人手中。 为了炮营的安全,多铎给了叶臣三千兵力,加上火炮营本身的兵力,差不多有六千人,离主力不过数天的时间,眼下淮安虽然没有被攻破,只是城中的兵力已经被打残,多铎并不认为明军有能力威胁到这支后卫,因此也放心的很。 远处密林中数匹马闪出,马上数人眯着眼打量着这支队伍,一人语气有点焦急的道:“大帅,咱们动手吧,只有大军一冲,那些民夫肯定会乱起来,到时点上一把火将东西全烧了,看鞑子吃什么?” 说话的是何刚的亲兵,忠贯营一直躲在暗处看着战事的发展,叶臣、尚可喜两人率着这支后卫一出来,忠贯营的斥候就缀上了,只是忠贯营只有四千人,面对着三千鞑子和三千尚可喜的部下,何刚没有把握,所以一直没有出击。 “动不动手?”何刚犹豫了一下,如果动手,忠贯营即使得手,肯定会遭到清军疯狂反扑,搞不好忠贯营就要伤亡大半,可是再不动手,等到明天,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动手了。 身后传来几声沙沙的响声,何刚连忙转头,见自己的一名亲兵满脸笑容的过来:“将军,好消息,我们有援军了。” “援军,哪来的援军?”何刚大为纳闷,难道是淮安府,随即否认,淮安府能保住就算不错了,哪派得出援军。 “回将军,是徐州的兵马,其先锋殷洪盛总兵离此不足二十里了。”亲兵回道。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21章 火起 听到是徐州的兵马,何刚顿时大喜:“走,咱们先去与他们汇合再说。” 忠贯营能与殷洪盛联系上是双方斥候的功劳,忠贯营一直缀在清军后面,而殷洪盛的斥候也追了下来,双方差点还发生了一场火拼,等搞清身份后,双方都是大喜过望,很快就返回向各自的大帅报告。 半个时辰后,何贯与殷洪盛已经在十里外的方向汇合,何刚只带了亲兵,他的军队依然藏在密林中随清军一起前进。 交换了一下情报,何刚与殷洪盛两人一拍即合,此番以破坏鞑子的大炮和物资为主,只要速战速决,即使是清军大营接到消息来援也来不及,两人商量完毕,何刚马上返回,而殷洪盛也摧促大军加快行军。 前面的清军依然在慢腾腾的走路,大炮太过沉重,河提虽然宽阔,却并不平整,加上前些天天气阴沉了数天,下过一场不小的雪,如今雪水融化,将路面弄得稀烂,大炮车轮经常不是陷入泥中就是被隆起的土块搁住。 路面如此险恶,拉着大炮的牲畜过一段路就要轮换,否则会将牲畜活活累死,这样下来,自然走不快,也幸亏如此,挑重担的民夫也可以趁机休息,否则一些人会活活累死。 清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被盯上,尚可喜和叶臣两人并排骑在马上,虽然论爵位,尚可喜在叶臣之上,兵力尚可喜也并不稍差,他的天助军可是皇太极亲自指定的番号,只是叶臣是满人,凭这一点尚可喜就不敢在叶臣面前拿大,何况叶臣可是跟随努尔哈赤祖孙三代,当年皇太极手上十六大臣之一,后来又成为八大议政大臣之一,如今的镶红旗固山额真,因此两人说话间,尚可喜几乎是侧着身子。 一门大炮晃动了一下,就在两人的身边陷入了泥中。 “混蛋,快把大炮拉起来。”一名清兵纵马来到大炮陷住的地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鞭子就朝下面抽过去,数名正在抬大炮的汉子身上马上多了数条鞭迹,那几名汉子抬起头,怒目注视着鞭打他们的清军。 “看什么看,若是不服气,我把你们的眼睛挖出来。”清兵怒斥道。 这名清军打的可不是抓来的民夫,而是天助军的士兵,尚可喜怕民夫会把大炮损坏,别的不说,若是有心怀怨恨的民夫把大炮往运河里一推,虽然可以捞取来,可是一天的时间都要耽搁了,因此大炮全是由天助军士兵自己运。 这名清军的话引得挨打的几名天助军勃然大怒,看着这名清军眼中闪过一丝凶光,这几名天助军都是为数不多的老人,他们这些人原先是毛文龙的部下,在皮岛专与清军作对,毛文龙死后,他们由尚可喜带到山东,在山东叛乱后才乘船出海投降了满清,这些人无牵无挂,虽然都随主将投降了满人,但其中也有一些人并不是死心踏地的投降,尤其是受到清军折辱时更是会回想起以前和清军战斗时的情景。 “刘大哥,千万忍耐。”旁边一名年龄小一点的天助军看出危险,连忙挡在挨打的三人前面,拼命的使眼色,若是与满人发生冲突,他们即使是天助军,又是对满人有大用的炮兵,满人依旧不会客气,处死他们就如同处死一只小鸡。 看到同伴相劝,三人冷静下来,都低头推着大炮,掩视眼中可能流露出来的凶光,那名清军见到几人服气,嘴里嘟嚷了几句,没有再动鞭子,纵马跑到前面,大声吆喝着民夫赶快走。 这一幕落在尚可喜和叶臣两人眼中,无论是谁都没有反应,这天下满人都快要打下一半,折辱一下几名没长眼的汉军根本不算什么事。 “呸,狗鞑子!”见到打自己的清军远去,刚才那名刘大哥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骂道。 “大哥,反正这是在大明境内,不如找个机会溜走算了。”一人提议道。 “不行,兵荒马乱,我们离开军队恐怕很快就要饿死了。”那名刘大哥却是反对,嘴里阴狠的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刚才打我们的那个狗鞑子你们可都记住了,早个机会做了他。” 这句话大逆不道,其余几人却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反而用力的点了一下头,仿佛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地面微微震动起来,他们炮车陷进去的泥坑上面的水更是正在跳动,几人都是数十年的老兵油子,一人不顾地上肮脏,伏地听了一下,立即从地上跳了起来:“骑兵,有大队骑兵从后方接近。” 大队骑兵?数人脸上都是一片震惊之色,后面根本没有了清军,若是自己人当是从前面来,后面过来的只有可能是明军。 “刘大哥,怎么办,要不要报告王爷?” 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其他人依然在正常行走,根本没有发现后面有可能来了明军,那位刘大哥摇了摇头:“报告什么?尚可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明明离我们身边不远,连一句话也不说,大家自己注意一点,乱兵来了马上向边上跑。” 刘大哥在数人中显然威信非常大,听到他如此说,各人却毫无怨言,都低着头继续装着推炮车。 过了大概盏茶时分,隆隆的蹄声方在后面响起,接着整个地面都震动起来,就是最迟顿的人也感到了不对劲,许多人纷纷转身向后看去,只见无数穿着大红色军衣的明军好象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似的,挥舞着雪亮的马刀从后面冲来。 “杀!”领头的明军就有如一尊凶神,手中挥舞着一柄长达近丈的大刀,刀光挥舞间,已经有两名挡在前面的清军砍为两断。 看到明军突然出现,叶臣大惊,他怒喝了一声,向尚可喜道:“你将大炮,民夫看住,本将看看这些明狗有何能耐,敢来找死。” 叶臣对尚可喜的吩咐毫不客气,尚可喜却是乐得如此,他的天助军中一大半是炮兵,若是损失了,这炮兵可不容易补充。 正当叶臣带着集起来的数百兵马向后面明军挡去时,侧面又是一片喊杀声响起,无数的明军从密林中冲了出来,一下子就将清军截为两段。 看到身后的变故,叶臣又惊又怒,他分身泛术,只得硬着头皮向后面的明军冲去,寄希望于其余部下能够将明军挡住。 “跑啊!”看到明军仿佛从天而降,原来那些监视他们的清军全部丢下他们投入撕杀中,也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喊,数万民夫丢下赶着的车子或身上的担子,撒腿就跑,刹时间场面乱成一团。 尽管清军反应非常神速,只是他们太过分散,清军组成的薄薄防线一下子就被冲破,侧翼的清军都被清剿一空,只有叶臣和尚可喜两人处集聚起了大批兵马在抵抗,他们运送的物资却再也没有力量守护。 望着眼前一车车物资和挑夫们逃走时丢下的大包,何刚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命令道:“烧!” 他与殷洪盛分成两路,早就作好了由殷洪盛吸引清军的注意力,他则从密林中冲出,将清军的物资烧毁的准备。 一车车的物资被点燃,空气中发出噼哩啪啦的声响,许多明军从马上下来,将地上的各个大包也丢到火堆里,很快,整个十里长提上到处是浓烟滚滚。 “卟。”正在与明军作战的叶臣扭头看了一眼,忍不住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若非他的戈什哈舍命相救,叶臣的脖子差点让一名明军砍中。 马头庄外围,多铎正在帐中歇息,一名戈什哈掀帐进来:“报,王爷,西北方向有大量浓烟升起,不知发生了何事?” 浓烟,西北方向?多铎呆了呆,他开始还以为是派出来的部下在烧汉人的村庄或者其它东西,只是心中突然打了一个机伶,西北方向可是炮营和辎重正在行进的路线,他连忙走出帐蓬向前望去,果然,数十里外浓烟滚滚,连火焰都可以看得到。 “来人,来人。”多铎大叫起来。 几名留在营中的武将已经急匆匆赶过来,他们看到西北方向如此大的浓烟后心中也感到了不妙,急匆匆的赶到主帅营中。 “快,马上派出人马前往西北方向接应。” “是。”几名清将应道,很快点齐人马,沿着运河向北方狂奔而去。 突然冒起来的浓烟山上看得更加清楚,王福与阎应远两人眼中都露出一丝疑感之色,到底是什么东西火势会如此之大。 看到山下的清军匆匆出营,两人几乎同时想到,算一算,清军的粮草辎重也该快到了,山下的这些清军匆匆赶来,可没有带多少辎重,若是清军的辎重全被毁,最多十日他们就要断粮,若是到时清军不退兵,只能靠向周围抢劫为生,数万人马要完全靠抢劫为生,除非明军都是死人,任由他们纵横,否则根本不太可能。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22章 绝境 三四十里的距离对骑兵说不算太长,在清军拼命打马的情况下,只花了半个多时辰前锋就赶到现场,只是等他们赶到时,正好看到袭击明军扬长而去的背影,而整个现场一片狼藉,河堤着各处大火依然在熊熊燃烧。镶红旗和天助军剩余的士兵眼中都是一片茫然无措的表情,只有少部分人拼命上前想把大火中的粮食、布匹等物资救出也来,多数人却只顾呆呆的看着。 “快,快救火!”来援的清军也顾不得追击,他们明白,若是真让所有物资都烧光了,他们过几日就要喝西北风,所有人马上都投入到救火当中。 只是起火的地点虽然是在河堤上,可运河的水位已经下降到了最低点,他们又没有多少取火工具,只能将一些还没有点着的物资搬开,好呆也算抢出了一点物资,其余火堆只能任由它们烧着,间或遇到装火药的大车还会冷不的爆炸,已经有好几名清军被炸死。 叶臣身上全是血迹,脑后的辫子已经披散开了,尚可喜也是一脸苍白,嘴里唠唠叨叨的念着:“完了,完了。” 这次损失如次巨大,多铎一定不会轻易饶过,叶臣是三朝老臣,又是满人,自可以无事,他却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看到叶臣和尚可喜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数名天助军士卒嘴角却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这几名正是被鞭打的孙大哥几人,若是他们能将得到的消息及时报上去,虽然事后还是避免不了袭击的命运,至少可以先保存不少物资下来。 多铎在营中来回的踱着步,脸上汗水不停的留下,仿佛一下子从寒冬到了盛夏,看到浓烟,他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心中大为后悔,若是早点派出人马过去接应就好了,眼下也不用如此着急。 其余没有派出去的将领也都坐在多铎大营内,脸上全是紧张之色,多铎踱步到哪里,他们的目光也跟着到哪里。 “不会的,明狗全是无胆之辈,只会躲在城中,怎么敢主动袭击大清的军队?”多铎自言自语的安慰道,他不由想起数年前入侵山东的场景,大军一次就抢了三十万青壮,六十万牲畜,队伍拖成数百里,往往数十名清军就敢押着数千青壮赶路,从城下经过时,城中明军硬是不敢发一箭。 叶臣有三千人,尚可喜也有三千人,能袭击的明军肯定不在少数,淮安府的明军已经打残,那些明军又是从哪里来? 只是又如何解释前面的浓烟,难道是叶臣自己发疯放火不成,带着这些疑问,不管多铎如何自我安慰,心中的慌乱却停不下来,从济南之战时,多铎其实已经感觉到明军与数年前相比好象又有了变化,那就是松锦之战后丢失的精气神好象又回来了,根本不能拿这股明军和数年前的明军相比。 一阵马蹄声从外面传来,营中所有将领都抬头向外,算算时间,报信的使者也该到了,多铎大步向外掀开营帐,其余将领也纷纷跟随,果然,外面一名信使刚刚从马上跳了下来。 多铎还没等信使站稳脚跟便急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报,王爷,叶臣大人遇到明军袭击,所带的物资多数烧毁,目前明军已退,王爷所派过去的援军正在全力抢救物资。” “唉!”多铎重重的在自己身上捶了一下,心中连肠子都要悔青了,可是话又说回来,眼下大明皇帝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又要围攻大明皇帝,生怕其突围,又要派人去抓捕进攻用的炮灰,人手已经不足,哪会想到一向安稳的后卫会出事。 “胡说,哪来的明军?”一名清将不相信的问道。 “回将军,据叶臣大人所言,有一部明军极有可能是徐州过来的明军。” “孔有德、耿忠明误我。” 多铎听到是徐州过来的明军时,对孔有德等人大为恼火,若是孔有德在,他恨不得一切就将孔有德剁了,留给了孔有德五万多人,本以为再不济也可以和徐州城明军相抗,没想到居然让一部分明军突了出来,若是他知道孔有德等人已经率着残兵败将退入山东时,恐怕更是会气得吐血。 “叶臣大人如何了?”问话的是镶红旗的一名将领,叶臣是镶红旗的固山额真,大清刚刚才死一名肃亲王,若是再死一名固山额真,那脸就要丢大了。 “回将军,叶臣大人无事?” 听到叶臣无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多铎心中也安稳了一点,叶臣好呆也是一名带兵多年的老将,既然无事,自然会拼命保护物资,他用希冀的口气问道:“物资损失如何?” “王爷……”信使期期哎哎起来,他生怕将数字报出来豫亲王会抽刀把自己一刀砍了,虽然不是他的错,可是一个王爷要砍死一个奴才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看到信使的脸色,多铎心中格登了一下,看来损失不会少,他强压住怒气,不愿部下看到自己的失态:“说吧,本王不会胡乱怪罪。” 得到多铎的允诺,信使脸色一壮:“回王爷,具体的损失还没有统计出来,不过,布匹,丝绸等物易燃,至少损失了九成,至于粮食,大概有二成剩余,火药全部被明狗烧毁。” 信使的话一说完,多铎身后所有人的将领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使他们想过最坏的结果也没有想到损失会有这么大,布匹,丝绸等物无所谓,烧了大不了再抢就是,火药全毁,火炮也成了废物,大清的勇士没有火炮照样可以作战,可是粮食损了八成,那才是真正要命的东西。 粮食能保下两成,其实多亏那些民夫肩上所挑多为粮食,战事一起,民夫们只顾逃走,将粮食丢的四处都是,一部分自然成了漏网之鱼。 多铎仿佛胸前被人闷打了一拳,脸色瞬间苍白一片,身体晃了晃就要向地上摔去,一名清将连忙将他扶住,嘴里大喊:“王爷镇定,王爷镇定,粮食烧了,大不了再抢明狗的就是。” 这名武将的话得到了其他将领的赞同,一起向多铎安慰起来。 入主北京后,清军粮食一直紧张,为止清军不得不花高价从郑芝龙等南方走私商人手中买粮,勉强渡过难关,占领山东后,清军本以为山东可以提供不少粮食,只是山东天灾不断,人祸更是严重,根本提供不了多余粮食,这次出征所用的军粮,是在山东刮地三尺才收上来的,可是在徐州城下顿军一个多月后,粮食就快要用光了,山东再也刮不出粮食来,多铎杀入淮安,为粮所迫也是一个原因。 果然,南直隶远比山东富裕,虽然淮安没有攻下,只是光抢劫下面的那些县城就足够数万清军数月之用,在这些清将简单的脑子中,既然以前可以抢,现在没粮了,自然也可以抢。 多锋咬了咬牙,将扶着自己的清将推开,眼下他还是这支军队的统领,不能倒下:“诸位,眼下已到了我军生死存亡的之际,本王命令,从明日起,全军向对面发起攻击,若有后退者,迟疑不前者,皆斩!” “王爷……” “王爷……” 各个清军纷纷叫了起来,不是大家不尽力,可是明军防守的如此严密,要多少人命过去填,即使胜了,恐怕各人的队伍都要被打残。 多铎扫了各人一眼,知道各人的心思,脸上惨然的笑道:“诸位以为我们还有选择吗,再抢,抢哪里,淮安下面各县已经抢过一遍了,再抢也没有油水,要抢只有抢扬州,我军粮食本来有三月之多,如今再省也只有二十余天,你们是愿意跋山涉水去攻扬州坚城,还是愿意攻这两个山头?” 听到多铎的反问,刚才还大声叫嚷的各人顿时如同闷头葫芦,从昨天派出去的各人收获可知,明军明显在扬州外围进行了坚壁清野,想不攻大城而抢到粮食根本不可能,攻一个淮安尚且如此吃力,如今大炮又已经成为废物,要想攻扬州,简直是做梦,真要攻扬州,明军甚至什么事都不用做,只需要等到他们缺粮后饿上几日,就可以轻易将他们全部收拾掉。 又是一天过去,天色刚亮,刚刚起身的羽林卫们正在轻松的议论今天鞑子会不会进攻时,山下的清军已经动了起来,随着呜呜的声音响起,一队手持巨盾的清军从营中出来,迈着大步向羽林卫阵线逼来。 “妈的,这些鞑子搞什么鬼,不吃饭了?”王公略嘴里骂骂咧咧起来,大声喊道:“快,进入阵地。” 打仗是一件体力活,一般来说,交战时双方都要先吃饭才行,不过,进攻的一方明显体力要消耗更多,既然对方不吃饭就进攻,王公略自然也乐得奉陪。 尚可喜神色惨然的站在士兵中间,昨晚他差点被砍了脑袋,虽然依靠众人的求情,他的脑袋暂时保证,可是这些求情的清将却不见得有什么好意,他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要亲自参与进攻,明显着打着让他送死的主意。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23章 天助军 在队伍的后面,数人正在嘀嘀咕咕:“老赵、老钱,等下冲锋时你们可要注意了,一定不要太前,看准时机就躺在地上装死。” “孙大哥,我们明白,鞑子就是拿我们送死,我们才不会那么傻。”老赵和老钱都用力点头道。 谁都看得出来,天助军要被遗弃了,他们当中许多人都是炮兵,竟然让炮兵去打前站,若是大炮还有用时,怎么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不过,其他人可没有老赵、老钱、孙大哥他们几人大胆,只能硬着头皮躲在巨盾后面,祈祷着等下明军的炮弹不要落在自己身边。 “杀!”尚可喜硬着头皮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杀!”天助军将士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昨天抢救完剩下的物资后,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们又被迫强行军赶了三十多里到达营地,清军当然不会让出已经完成的营地给天助军使用,他们半夜才扎好营休息,一大早就要对明军发起进攻,可以说无论身心都疲惫不堪到了极点。 山上一片寂静,仿佛没有人影,天助军的官兵却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不知道炮弹什么时候就落下来。 “咚!咚!咚!”身后清军的鼓声骤然激烈起来,天助军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轰!”就在天助军踏入大炮射程时,山上硝烟弥漫起来,巨大的铁弹从空中划过,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在天助军冲锋的人群中,他们手中的盾牌仿佛象纸糊一样,被炮弹一穿而过,躲在盾牌后被击中的士兵更是倒霉,许多人胸腔就直接出现一个大洞,铁蛋带着他们的血肉继续向后飞去,撞向第二人、第三人,或砸在地上弹起,直到动能完全消失为止。 “冲啊!” 天助军的步伐陡然加快,明军大炮一响,他们反倒消除了恐惧,在清军中,没有什么人比他们更了解大炮,若是躲在后面反而更加危险,只有冲过去,脱离了大炮最近的射程才会重新变得安全。 鼓声、炮声、天助军的冲锋呐喊声交缠在一起,成为战场的主旋律,壕沟前的羽林卫静静的看着越来越接近的清兵,手指已经放在了板机上,脸上的汗水流淌下来,趴嗒着掉在地上却毫无所觉。 虽然前几天清军已经进攻过一次,只是大部分羽林卫只是感受了一下战争的气氛,却没有亲自参与,这次第一道壕沟前的羽林卫也是第一次亲临前线,而且他们手中的武器与第一次的羽林卫不同,手中持有的是火绳枪。 军器局紧赶慢赶,到了皇帝出征时,生产的燧发枪也不过才刚到五千支,面对四万人的大军无异于杯水车薪,除了一万长矛手,三千左右的炮兵外,使用火绳枪的士兵高达二万多人,远多过于使用燧发枪的人。 这些燧发枪都是宝贝,坏一支少一支,连补也无从补充,相反,火绳枪库存却有多余,见到清军由骑兵改为步兵冲锋,羽林卫自然调配持有火绳枪的士兵进入阵地,火绳枪除了装填速度慢外,威力并不比燧发枪小。 “慢一点,靠近了打。”羽林卫的军官不停嘱咐,生怕有人提前开枪,壕沟里可以勉强容纳两排人马,除了一队开枪,还有一队负责装弹,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两支枪,可以保证连续四枪的连发,只是后面的速度就要慢下不少,不过,好在有手雷补充,如果清军冲到近前,完全可以弥补火绳枪发射的缓慢。 最前面的清军已经进入射程,不过,大部分人都弯着腰躲在盾牌后面,他们手中的盾牌是木盾,做的非常厚实,除了笨重外,基本没有什么缺点,现在的火枪弹丸只能嵌在里面,很难穿透,当然,挨多了也不行,盾牌很有何能散架。 看着清军都躲在盾牌后面,羽林卫的前线军官迟迟没有下达命令,这个距离手雷不顶事,投不了那么远,只能等待。 前面就是栅栏了,可是对面的羽林卫却象是睡着似的,根本没有射击,这让天助军非常难受,无论是对栅栏破坏还是要翻过栅栏,挡在他们前面的巨盾都是累赘,可是没有人想离开盾牌想送死,一时竟成了诡异的一幕,最前面的天助军躲在盾牌后来光是呐喊,不再前进,而明军却是毫不理会。 多铎在后面看得清楚,脸色大怒:“传令,若是天助军再迟疑不前,家人全部贬为奴。” 满清从努尔哈赤起兵开始,就完全是一个强盗集团,他们手下的奴才是从大明手中抢来的,银子是从大明手中抢来的,布匹、丝绸、盐铁无一不从大明抢劫,当然,满清也不是完全不生产,他们掠来的汉人农夫帮他们种粮食,工匠帮他们打造兵器,他们打猎剥下来的动物皮毛,采集的人参通过走私商人流入大明手里,换取他们需要的物资,不过,以满清数十万人口,如果不靠抢劫,无论如何也支持不起一支十万人的大军长期征战。 这样一个强盗集团,对于军功的重视可想而知,投降满清的汉奸军,他们家人生活过得如何,一切取决于他们能在战场上取得什么样的战功,每升一级,他们家人的待遇就会好上一份,若是战死,他们的家人还可以保留不少权益,若是被贬为奴,马上就要降入最低等的生活,不但吃着最粗陋的饭食,每天还要劳作不休。 这条命令一下,那些有家人的天助军再怕死也不得不走出盾牌了,狠命的砍伐栅栏起来。 “射击!”就要这时,明军的命令已经下达。 “砰!砰!砰!”巨大的声响从明军阵地传来,许多天助军才刚刚挥动长刀,只觉得胸口被狠狠的撞击了下来,低头一看,无数的血洞在他们身上出现,他们身上的力气就象是随着血液流失而消失了一般,咣铛一声,手中长刀无力的掉在地上,身体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更多的天助军从盾牌后面涌了出来,按他们的经验,明军已经射击过,至少有数分钟的时间是安全的。 现实很快击溃了他们的想法,又能是“砰!砰!砰!”的巨响声,刚刚冲出来的天助军倒下来去的速度更快。 天助军顿时迟疑了,没有射中的赶忙又躲在了盾牌后面,在军官们的催促下,才有一些天助军不情不愿的从盾牌后面走了出来。 第一道壕沟里的羽林卫士兵将两支射击完的枪支丢到后面,接过两支已经装好子弹的新枪,用火石极快的将火绳点燃,重新开始了瞄准。 “射击!” “砰!砰!砰!” 明军射击的速度大大出乎天助军意料,这完全违背了他们对火器的认知,所有人都躲在盾牌后不肯再出去,当然,退回去也不可能,后面不但有明军的大炮,而且满人也不会放过他们这些败军。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前几天满人用骑兵进攻时,明军的燧发枪射击速度更快,简直可以不停息一样,只是这种丢脸的事没有人会告诉天助军。 尚可喜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催促着天助军进攻,对他来说,眼下的这三千人全死光只是可惜而已,与自己的性命相比起来就不值一提,哪怕自己也战死,儿子也可以断承自己的爵位,让尚家继续富贵下去。 即使尚可喜有死的觉悟,他的位置还是站得绝妙,刚好停留在明军大炮打不着,火枪、弓箭也射击不到的地方,身边还有数十名家丁团团保护。 尚可喜的动作却引起前线指军的王公略注意,尚可喜自持安全,头戴金盔。全身穿着甲胄,一点也不作掩饰,王公略一眼就看出尚可喜正是这次进攻的清军指挥官,他马上下令:“快,把黄鸣峰叫来,这里有一条大鱼。” 黄鸣峰是黄鸣岗的弟弟,黄鸣岗擅长制弩,小时候黄鸣峰就喜欢拿着哥哥所制的弩弓打各种野物,极少失手的时候,如今他的枪法更是远胜弩箭,在上百名特种兵中可以稳进前五,手中所用,正是一支来复枪。 黄鸣峰很快带着枪来到前面,王公略急问道:“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用手指比了一下距离,从这里到那名清将的距离大约只有二百五十步左右,这个距离如果是用箭或者滑膛枪当然无法射到,只是却在来复枪的射程之内,黄鸣峰在这个距离与其余人比试枪法时,连野兔,野鸡都打过,更别说人了。 “大人放心,没问题!”话声刚落,黄鸣峰手中的枪已经响了起来,王公略马上看到刚才那名手舞脚蹈的清军额头上出现一个血洞,一头栽倒在地。 “好小子,真有你的。”王公略高兴的重重在黄鸣峰肩膀上拍了一下,让黄鸣峰呲牙咧嘴起来。 尚可喜的亲兵目瞪可呆的看着主帅头上突然出现的血洞,久久反应不过来,良久,一名亲兵才嚷道:“王爷死了,王爷死了。”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24章 睡个好觉 听到这声叫喊,天助军所有人都蒙了,许多人向尚可喜刚才的方向看去,只见尚可喜果然没有踪影,顿时恐慌就象瘟疫一样传播开来,他们再也顾不得进攻,拼命的向后退去,山上明军大炮丝毫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巨大的炮弹呼啸而下,落在后退的天助军当中,血肉和泥土翻滚在一起。 看着天助军退了下来,多铎面无表面:“苏克萨哈,大军无鸣无退,该当何罪?” “回王爷,当斩!” “好,由你执行!” “是,王爷!”苏克萨哈手一挥,无数的弓箭手出列在前面,望着那些刚刚后退下来的天助军,冷酷的下令:“射!” “嗡。”的一声大响,无数的箭雨飞向那些刚刚从明军火炮打击范围中脱离的天助军身上,天助军顿时如同草芥一样纷纷扑地而亡。 “饶命,饶命。” “啊,该死的鞑子,老子跟你们拼了。” “狗鞑子,老子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你们这样对待,早晚不得好死,爷爷在地府里等着你们。” …… 无论是咒骂还是求饶,都无济于事,满人安排在后面的弓箭手就如同木桩一般钉在那里不动,一有天助军进入射程就毫不客气的弯弓搭箭,结果一部分人不得不又向前冲,一部分人却想和满人的弓箭手拼命,反复拉剧之下,三千多天助军就象冰雪一样消融,最终战场上再也找不到一个站着的天助军,除了偶尔传来一两声战马的哀鸣,整个战场沉静下来。 对于死去的天助军,下面的满蒙联军眼中都没有丝毫怜惜,他们关心的是天助军失败了,下一个该轮到谁去进攻,几名蒙古台吉更是心头忐忑不安,生怕被多铎当成了和天助军一样的炮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多铎在诸将脸上转了一下,道:“巴达礼、布达奇、蒙衮,尔等三人马上率军向山头攻击,鼓声未停,不许后退。” 多铎所点的三人正全是蒙古王公,巴达礼更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儿,被封为土谢图亲王,只是眼下多尔衮掌大权,他这个士谢图亲王当然要归豫亲王管辖,三人虽然不情愿,只是却不敢不遵,一齐低头应道:“是!” “杀!”无数的蒙古人跃马扬刀,向明军阵线奔去,刚刚沉静的战场又是一片暄哗,明军的大炮轰鸣一片。 整整一天,满蒙联军的进攻一直没有停过,先是蒙古各部,接着是两蓝旗,两黄旗轮流而上,唯有两白旗和两红旗还一直没有出动,在满蒙联军死命的进攻下,一度突破了栅栏数道缺口,向壕沟中的明军冲去,就在这些满蒙联军以为明军马上就要在他们刀下饮恨时,无数雨点一般的铁疙瘩向他们飞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后,冲上去的清军死伤大半。 满蒙联军曾在徐州城下吃过明军手雷的苦头,不过,当时手雷手刚生产出来,数量不多,黄得功只有在危机时才用,清军对于手雷并没有太大的重视,以为是守城时才能用,今日一下子数百上千颗手雷同时从壕沟时仍出来,却是让清军吃了一个大亏。 当天色暗下来时,多铎不得不下令退军了,今日的进攻虽然伤亡惨重,却还是让多铎看到一丝希望,毕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们还是攻破了外面的栅栏,只要将明军那种可以从手中丢出来爆炸的东西耗光,多铎不相信区区数道壕沟就能挡住自己的数万精骑。 经过一天的撕杀,两军都沉静下来,除了值哨的士兵,大多数人都已经安寝,夜风吹过,篝火摇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就在这时,两军阵地的中间突然伟来一阵轻微的声音,数条地上的死尸动了起来,若是让人看到,肯定会马上惊叫有鬼。 “孙大哥!” “老张!” “老赵!” “老钱!” “谢天谢地,大家都在。”一个人长吸了一口气,接着四条黑影迅速靠近。 “孙大哥,如今天助军完了,连王爷也死了,我们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要不,我们偷偷溜走吧?” 孙大哥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行,我们夹在双方数万大军的中间,先别说溜走了能干什么,一不小心就要被发现,到时就是想逃也逃不了。” “孙大哥,难道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我不甘心。” “对,我也不甘心,妈的,这些狗鞑子,没有我们天助军,这些狗鞑子哪能攻下这么多的城池,如今一下子就翻脸不认人,把我们当成弃子,硬逼着我们送死,这些狗鞑子早晚也不得好死。” “我看快了,鞑子粮草不多,眼下前有强军挡路,后有追兵,一个不好就是全军覆没之局。”说到鞑子的处境,几人不免有点兴灾乐祸,心中生出一丝快意,只是却无助于他们的处境,不一会儿,众人的声音都沉默下来。 “老钱、老张、老赵,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这个想法有风险,若是赌对了,咱们就脱离了危险,若是赌错了,咱们可能是自寻死路。” “孙大哥,你说吧。” “对,孙大哥,反正已经没路了,有什么风险不风险。” “好,那我就说了,咱们回鞑子那里肯定是死路一条,不过,如果向大明投降,以鞑子的情报交换,说不定能保住一命。” 又是一阵沉默,一个声音才咬牙道:“好,赌了,孙大哥,我先打头阵,若是大明能接受投降,你们再出来,若是我死了,大家就再另想办法?” “老张,不行,这个想法竟然是我提出来的,自然就该我去。”孙大哥的声音道。 “不行,我去。”老张也不肯让步。 “好了,不想争了,我们早已发过誓言愿同生共死,要去一起去,要死一起死。” “对,要死一起死。”四人激动之下,声音陡然大了起来。 一名羽林卫的哨兵推了同伴一下:“你听,前面是不是有声音?” 同伴竖起耳朵听了一下,道“没有啊,你是不是听错了?中间都是死人,哪来的东西?” 听到死人,那名哨兵心中顿时一虚,不再询问,只是不一会儿,一阵沙沙的声音又传到了他耳中,他连忙推了同伴一下,这时同伴也听到了声音,啪的一声,端起了手中的燧发枪喝道:“什么人?” 这名羽林卫本来不指望有人问答,只是下意识的询问,没想到黑暗中很快出现了回音:“别开枪,我们也是汉人,有重要情报禀报。” 孙大哥不说投降,而改为说有重要情报,显然后者高明得多,至少不用担心明军连审都不审就直接把他们杀了。 真有人?两名哨兵对视了一眼,将一支火把拨出,仍到声音响处,四人的身影顿时暴露在两名哨位面前。 马头庄原先的村长家,此刻正是皇帝行辕所在,可谓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院子里,刚刚还灯光通明,只是此时只有几灯笼还亮着,院内院外一片安静,数声急促的脚步传来,将这里的安静打破。 “谁?” “我!” 灯笼重新亮了一下,在来人脸上一照,几名守夜的侍卫咦了一声才道:“原来是阎大人,皇上刚睡下,阎大人有事明天来也不迟。” “不行,本将有重要事情向皇上禀报?” 侍卫为难了一下,勉强道:“好吧。”若来的不是阎应元,恐怕这时候谁也不要想见到皇帝。 王福刚刚睡下就被人叫醒,心中多少有点恼火,听到是阎应元求见,刚才的恼火才消失,他知道若非有大事,阎应元不会这么晚来求见自己。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阎爱卿不必多礼,到底有何事,爱卿要深夜见朕?” 阎应元悄声说了数句,王福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色:“有这样的事,爱卿可确认?” “回皇上,微臣将四人分开问过,他们回答的都是相差无几,何况昨日的浓烟仍是皇上与微臣亲眼所见,必不会有假。” 阎应元对皇帝所说的自然就是从投降四人嘴中所得的情报,这四人当中的孙大哥在天助军中还是一名不小的头目,许多事情都了解,如今为了保住自己,将所有情报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大好了。”王福忍不住喜形于色。 昨天虽然猜测到清军的后卫可能出事,可是猜测就是猜测,没有确切的证据总是让人不放心,如今从这四人口中不但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而且连清军的详细损失都知道了,难怪自己清军好象疯了似的进攻,更让王福高兴的还是第一次得到了徐州兵马的消息。 “皇上,鞑子已经骑虎难下,明天必定会采取更加猛烈的进攻,为保皇上安全,皇上明天是不是不用亲自坐镇山上,一切交由微臣处理即可。”阎应元小心的劝道。 王福的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不,明天朕更加要看看鞑子到底如何疯狂,多谢爱卿过来告诉朕这个消息,朕今夜总算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25章 惨烈 一波波的清军悍不畏死的向上冲来,马头庄前面的两座山头下仿佛成了一个修罗场,人马尸体层层叠叠堆在一起,清军所流的鲜血渗入到地下,与泥土融合在一起结成了一层黑色的冰层,人马踩在上面都发面吱吱的响声,可以想像,今年开春后,这片原本贫瘠无比的土地一定会变得肥沃起来。 清军的战马已经用不上了,面对着堆在前面的尸体,他们只能选择步战,每前进一步,几乎都是踩在同伴的尸体上。 前面栅栏已经全部被推倒,只是偶尔还留下一两根孤凌凌的柱子,上面不知是挂着人还是马的内脏。明军已经退到最后一道壕沟的后面,壕沟里除了尸体再也没有活人,只是那道壕沟依然成为清军的拦路虎,清军要攻击到明军,必须在先跳入壕沟,然后再从壕沟里爬出来,许多人根本冲不到壕沟前就倒在明军不停射击的火枪下,只是此刻壕沟依然被双方尸体填满了大半,可见战事到底是如何惨烈。 山上的大炮已经哑了,隔着许久才有气无力的响上一声,整整五天不停的炮击,即使是从佛郎机买来质量上好的火炮也经受不住,在连续炸膛之后,明军只得暂停炮击,等待炮管重新冷却,明军的手雷自从退出壕沟后也不再响起,不知是已经用完了还是明军另有打算。 那一面巨大的龙旗仍旧在高空中猎猎作响,龙旗下,皇帝专用的黄伞盖岿然不动,提醒着双方将士大明皇帝的所在,看到这面龙旗,多铎就象一个赌红眼的赌徒,将自己的赌本全幅押上,丝毫不顾忌前面已经输得一塌糊涂。 这面龙旗即是对进攻的清军激励,又是对他们的嘲笑,这颗果实仿佛伸手就可摘,又仿佛是遥不可及。 “杀!”鳌拜、叶臣、谭泰这些满人的重臣都已经冲入到第一线了,只要再进一步,再进一步就可以冲上山头,将这个可恶的大明皇帝生擒活捉,大清从起兵以来,大明皇帝就一直缩在紫禁城中不曾出来过,这个可恶的皇帝却不象原先的皇帝一样躲在皇宫中不出来,竟然敢亲自率着军队冲到第一线。 就是自己这些人全都死了,能够杀掉此人也是值得,不杀掉此人,若是换醒所有汉人血性,哪怕大清的兵力再多十倍也只能黯然的退出中原,重新回到深山老林,见识过了中原的花花世界,谁愿意过那种深山老林的生活。 郑森、刘国轩、黄鸣峰这些手持来复枪的特种兵分布在各个角落,不停的用手中的枪狙杀着看上去有价值的目标,这些天,死在他们手中的清军头目至少有数百人,这让进攻的清军大为混乱,不过,后来清军也意识到明军有一种可以远距离射击的火器,军官们都尽量减少露面的时间,让众人狙击的难度加大,鳌拜、叶臣、谭泰这样的将领身边更是用盾牌挡得严严实实的,基本难予找到机会。 壕沟后面,六排整齐的火枪手一遍遍演绎出火枪发射的经典流程、第一排完全跪在地上,第二排弯腰半蹲,第三排直立,三排火枪手按顺序射出火枪中的子弹后,迅速退到后方装弹,后面三排已经装完弹的士兵补上,依次轮流,周而复始,在六排火枪手的后面,还有三排长矛手,准备在敌人冲过壕沟时接应火枪手后退,不过,这三排长矛手暂时还没有用上。 清军已不像以前那样全无还手之力,攻过栅栏后,无数的弓箭手躲在盾牌后面弯弓射箭,密聚的箭羽如雨点般落在明军火枪阵中,不时有明军火枪手倒下,倒下的火枪手无论死伤,马上被后面小跑上来的人拖下,新的火枪手补充进来。 隔着一道壕沟,双方就象是两个暗器高手,互相发出自己最强的攻击,每分每秒都有无数人倒下,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取得胜利。 从伤亡来看,明军的伤亡比例远比清军低,清军处于山下,必须仰射,每名射手最多能发射出十余支箭就没有了力气,必须换上新的射手,每当这个时候,明军就成为一边倒的屠杀,只有清兵到底是百战精锐,他们可以忍受更大的伤亡,而明军只训练了三个月到半年,没有崩溃,原因自然也很多,高额的军饷、近卫军从成立以来一直宣讲的保家卫国、最重要的就是皇帝就在他们身后,谁也退无可退。 “大惨了,王爷,撤下来吧,否则我大清的精兵全要在这两座山下消耗光了。”一名正白旗的老将忍不住向多铎相劝。 从清军起事以来,从没有这样的恶战,以前与大明的战损比常常是一比数十,甚至数百,眼下这个比例却好象在倒过来,至少要倒下数名清军才能换得一名明军的性命,若非大明皇帝就在山上,这个战果太诱人,谁也不会这么干,不过,随着死伤的惨重,连正白旗的一些老将也动摇起来。 多铎横了那名老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厉色:“来人,此人动摇军心,拖下去斩!” 那名老将大吃一惊,脸上全是难予置信之色,他为大清征战数十年,没想到一句话就要丢了性命,他大叫起来:“多铎,你胡乱指挥,不听良言,这样下去,数万大清精锐就要葬送在你手中,大清的基业也将不保,你多铎就是死了也难赎其罪。” “斩了!斩了!”多铎听得脸上青筋暴起,其余将领刚才还想替那名老将求情,可是看见多铎的脸色,谁也不敢自讨没趣,不一会儿,那名正白旗将领的人头就送了上来,此人须发皆白,眼睛圆睁,显然是死不瞑目。 “传本王令,凡再有动摇军心者,皆以此人为例,两白旗官兵听令,全力向山头进攻,将伪明皇帝擒下。” “遵令!”各个将领齐行了一礼,多铎一直将两白旗雪藏,如今终于下决心将最后的力量也投入进去。 换上了两白旗的生力军,前线的战事越发激烈,更多的清军冲到了壕沟前,虽然很快死在火枪射击之下,可是尸体却一头栽倒在壕沟里,成了填充壕沟的材料。 “杀!”一名清军幸运的从壕沟里出来,他还是第一个冲过壕沟的士兵,看到清军狰狞的面容就在离自己数步远的地方,前面那名羽林卫心中一慌,下意识的扣动板机,轰的一声巨响,那名清军的身体被击得飞了起来,重新倒入壕沟中。 开枪的羽林卫迅速退到后面,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若是他开枪慢了一下,对方的刀就要砍到自己的脖子上了。 有一就有二,慢慢的又是数名清军越过壕沟,冲到火枪手前面,这次火枪手心中一慌,没有开枪却想用火枪格挡清军的大刀,只听啪的一声,火枪被清军大刀砍成了两断,那名羽林卫一呆,又一柄长刀从他脖子上划过,那名羽林卫顿时一声不吭的倒在了地上。 随着这几名清军的攻击,顿时将火枪队搅的大乱,后面清军大喜,向这个缺口涡涌而入,犹如虎入羊群一样,对手持火枪的羽林卫砍杀起来。 “王爷,冲上去了,冲上去了。”下面的清军看得真切,纷纷喜形于色,虽然死伤惨重,在清军心中,这队明军无非是火器更精,又加上地形有利才能阻挡大清的精兵,一旦进行肉搏接战,明军依旧是一捅就破,五天的进攻,付出了二万多的伤亡,如今终于见到了胜利的曙光。 多铎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这次的伤亡虽然是前所未有的惨重,可是只有抓到伪明皇帝。接下来的战事就好打了,这个伤亡依然值得,不过,接下来的多铎脸上的微笑马上变成了惊愕。 “火枪兵退后,长矛兵前进!”前排还没有慌乱的军官嘶声竭力的大喊起来,让那些惊慌的火枪兵找到了方向,没命的从长矛兵留出的通道散去,正在追杀的清军赫然的发现他们面前突然多了一道钢铁丛林。 “剌!” 数米长的枪身如毒蛇般直剌了过来,手握长刀的清军躲无可躲,口中发出一声声惨叫,他们的胸腹被明军长矛刺穿,鲜血顺着矛上的红樱流出,殷红无比。 “收!”当明军的长矛收起,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清军胸前多了一个大洞,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片铜铁丛林,正在前冲的清军顿时止住脚步,无论有多大本事,面对这样的钢铁丛林都是自找死路,原本这样的长矛阵地面是弱点,可是山坡的地形却将这个弱点也完全掩盖。 “弓箭手!弓箭手!”前头的清军指挥官急忙调换,只是等清军弓箭手到位,明军的长矛手已经退到了后面,他们的对面换成了火枪手,双方又回到前面单调的对射和清军一直持续的冲锋。 山下的多铎等人看的良久都回不过神来,刚才那一刻他还以为付出终于有了回报,没想到就如水中的气泡,刚看清楚就已破碎。 一阵微风吹来,带着丝丝凉意,老天似乎也不愿听到人间这种惨状,远处厚实的云层迅速集起,慢慢将阳光遮住,苏克萨哈疯狂的跳了起来:“要下雨了,要下雨了,老天不绝我大清!”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26章 破灭 “要下雨了,要下雨了。”不但是苏克萨哈,就是多铎、勒克德浑等人也无不欣喜若狂。 在他们的认知中,大雨是火器最大敌人,虽然雨水同样会造成进攻的难度,弓弦淋雨后同样难予使用,可是只要明军的火器发挥不了作用,眼前的战事很快会逆转过来。 这种狂热还传到了前线正在进攻的清军身上,看到天空中翻滚的乌云,感受到微风吹过脸庞的丝丝凉意,清军上下就象是打了胜仗一样欢呼起来,不过,他们没有将这种狂热转化到进攻上,反而稍稍退却,避过明军如同暴雨一般的火力,他们都想等待,等待暴雨如注,明军火器失灵的时刻。 在清军后方十里左右的河堤上,无数旌旗猎猎作响,静静的立着数里长的大军,前方一名四十余岁的,头戴金盔,身穿大红蟒袍的将领抬起头看向天空,喃喃自语的道:“要下大雨了。” “大帅,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向鞑子进攻?”一名同样四十岁左右,虎背熊腰,铁塔一样的将军问道。 身穿大红蟒袍之人正是从徐州匆匆赶过来的靖国公黄得功、另一人就是殷洪盛,另外他们的左右李成栋、李本深、何刚等人也赫然在其中,从徐州过来的主力三天之前才到达淮安,又花了二天时间,终于赶到了离战场不远处。 从这里可以清楚的听到前方战场传来的声音,明军火枪射击的声音就象炒豆子一样响个不停,黄得功昨天到来后,迅速作出判断,清军的进攻虽然急,对于皇帝所率的近卫军暂时无奈他何。 若是换了一个人,听到皇帝被围,肯定以最快的速度解围,黄得功却没有马上将兵力投入到对清军的进攻中,反而进行了战场遮蔽,将清军偶尔过来的斥候全部截杀,在清军的背后守了一天。 “传令全军,向前小步前进,等到雨起,再全力发起进攻!” “是!”数万明军顿时移动起来,这时天色更黑,风声更大,天空中好象随时都会下起倾盆大雨,大风吹起来的沙石声音完全将明军行军的脚步声掩盖。 “快,快点!”马头庄的山头上,后面一队队明军正小跑上了山头,这些明军身上已经披上了蓑衣,清军只知道火枪下雨无法用,却不知道明军的燧发枪不在此列,下雨虽然会影响到燧发枪发射的速度,可是只要能保证装药时枪管和火药不弄湿,燧发枪的发射完全没有问题,装药耽搁的时间完全可以由对方因为下雨行动缓慢的时间弥补,反而是清军失去了弓箭这一利器。 利用清军因为要下雨放松进攻的这段空隙,明军正在抓紧时间用燧发枪将前面的火绳枪调换下来,这些燧发枪手此时心中也正憋着一肚子气,他们手中拿着大明最先进的枪支,可是除了第一天动用过他们对付鞑子外,这些天一直雪藏在后面,如今终于轮到他们重新上场了。 看到明军的调动,山下的清军越发笃定,看到要下雨,明军已经慌神了,清军非但没有加紧进攻,反而退出了明军的射程之外。 “皇上,马上要下雨了,请皇上退入村庄。”黄色的伞盖下,阎应元、孙克咸、王公略等人都在向皇帝苦苦相劝。 “怎么,各位爱卿可是没把握挡住鞑子的进攻么?” “皇上,就凭一万长矛手,鞑子也休想跃雷池一步,何况还有燧发枪,皇上放心,今日马头庄就是鞑子全体葬身之地。”阎应元回道。 王福洒然一笑:“既然如此,那各位爱卿还怕什么,朕就要在山上,亲眼看着诸位爱卿如何将鞑子击败?” 阎应元等人一时无言,他们倒不是怕无法护住皇帝的安危,只是天地之威却不是人力所能抵挡,若是皇帝在大雨下有什么意外,他们就是打败了鞑子也得不偿失,只是此话却不好出口,难道说担心皇帝挨雷劈,这不是明显说皇帝惹得天怒人怨,上天才会降下惩罚。 若是夏天,王福还真不敢呆在山上,现在是冬天,就是暴雨如注也很少打雷,要不然古人就不会拿冬雷阵阵来发誓赌咒了,这半年多的时间,王福一直生存在清军南下的强大压力下,每天都殚精竭虑,眼看就要到了分晓的时候,王福又如何愿意躲在后面,何况这些天,王福每天都站在山顶上激励着羽林卫作战,羽林卫也习惯了皇帝在他们身后,如果王福突然撤走,引起羽林卫军心不安王福才要后悔莫及。 阎应元等人还要劝时,一滴雨水落了下来,打在干燥的泥土上,在地上溅了一个小窝,接着众人的脸上纷纷落下雨滴。 王福从黄色伞盖下走了出来,豪气的道:“拿蓑衣来!” “是!”两名侍卫连忙给皇帝披上了蓑衣。 哗啦啦,风沙走石,高高飘扬的龙旗发出猎猎作响,雨滴变成了雨丝,落在地面上很快汇成涓涓细流,山下的满蒙大军发出震天般的欢呼,阎应元等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只得退下回到前面的指挥岗位。 “攻!攻上去活捉明朝皇帝。”末着任何雨具,只能任由雨水打在身上的满蒙联军却没有感到丝毫寒冷,反而心中一片火热,明军的火器已经完了,只要冲上去,明军就会到处溃不成军,任由他们斩杀,到时可以夺了明军的雨具,粮食、躲进后面的大屋架起大火,舒舒服服的烤着牛羊。 鳌拜、谭泰、叶臣、塔瞻这些重臣都冲在了前头,他们虽然身居高位,可是并不是什么天潢贵胄,他们的官位爵位都是凭着自己的刀箭一步步拼杀出来的,本身都是勇贯三军的悍将,鳌拜更是被称为满洲第一勇士。 前些日子因为明军的火器太厉害,他们的武勇无从发挥,只能躲在后面指挥,还要时刻担心明军的狙击,如今既然老天下雨,那么他们自然要冲在第一线激励士气。 下雨后的山路滑溜,叶臣到底年龄大了,冲着冲着居然滑了一跤,摔倒在地上,他身边的戈什哈大吃一惊,连忙将叶臣拉了起来,此时的叶臣身上沾满了各种泥浆,血水,样子非常狼狈,只是稍一站稳,叶臣便将扶着自己的戈什哈推开:“别管我!冲!向前冲!” 押运的物资大部被毁,叶臣尽管没有受到多大责备,可是内心却是深深负疚,若是粮草物资没有失去,大军完全不用攻得如此辛苦,尤其是那些大炮,辛辛苦苦运过来却因为缺少火药成为废物,若非他想击败明军赎罪,叶臣恐怕已经羞愧的自杀了。 冲着冲着就倒地的不只叶臣一人,不过,所有人都顾不得了,马上又爬了起来,嘴里狂热的大喊着:“冲!冲上去杀光明狗。” 看着蚂蚁一样冲上来的清军,身上披着清一色蓑衣的羽林卫一动不动,嘴角露出一丝嘲笑,手中的枪管举了起来,枪管斜放,任由雨水滴滴答答的打在枪身。 这些冲到前面的清军本以为山上明军早已经惊慌失措,没想到依然整齐的站在那里,手中还握着烧火棍一样的火枪,他们心中一错愕间,却是大喜,莫非这些明军犯了失心疯,偶有人感觉不妥,只是却无法回头,只得跟着向前涌去。 “射击!”前头一名官军用力将高举的长刀劈下。 “哗啦。”雨水更大起来。 “砰!砰!砰!”枪声响了,夹杂在大雨中,仿佛一声声惊雷炸在清军头领,前排的清军努力睁开眼睛,迷茫的望着前面的硝烟,分不清这到底是枪声还是雷声,只是感到胸口传来一阵疼痛,接着就扑到在地。 “不可能,不可能。”听到枪声响起,多铎在下面喃喃自语,脸色苍白成一片,苏克萨哈等人也都如丧考仳,呆呆的望着前方雨幕下的山头,在那里,依然密密麻麻的拥挤着冲上去的满蒙联军,他们满以为只有冲上去就会胜利,哪知道却是一条不归路。 不要说后面的多铎等人不相信,就是一直冲在前面的谭泰等人同样不相信,他们前面还是有戈什哈挡住,第一轮枪击并没有射中他们,看着自己前面的戈什哈软软倒下,谭泰没有退后,他大声鼓动起来:“明狗们的火器不行了,杀呀!” 事实证明,谭泰的话错了,明军的第二轮枪声很快响起,又是“砰!砰!砰!”的大响声,谭泰只感觉自己胸前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胸腹间多了数个血洞,他甚至看到肉洞里翻滚着的白色肌肉,接着鲜血流了出来,混合着外面的雨水向地下流下。 咣的一声,谭泰手中的长刀掉到了地上,身体也一软,朝地下倒下,他看到了自己的戈什哈惊恐的眼神,看到了他们嘴唇大声张开的呼喊,可惜耳朵里什么也听不到,就这么啪的一声倒在地上,地上的泥土和鲜血飞溅起来,将他的脸上溅得到处都是,很快让人看不清面目,面对着明军强大的火器,任你如何武勇,依然如同屠猪宰狗一般。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27章 末路 “主子,主子。”谭泰的戈什哈大声叫嚷,试图将谭泰唤醒,只是他们注定是徒劳,山上明军枪声一直不紧不慢的响着,谭泰的戈什哈也陆续倒下,将谭泰的尸体盖住,正在开枪的明军谁也没有感觉到又一名满清重将已经魂归地府。 整个山头呈现出一面倒的屠杀,无数清军脸上带着迷茫的表情倒了下来,后面的清军迟疑起来,一些清军脸上却是呈现出一股病态的疯狂,嘴里大声喊叫着,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去,只是短短的距离却象天堑一样遥远,他们往往冲到一半就滑倒在地上,等到再爬起来时,身上已经多了数个血洞,重新倒了下去,不过,他们再也没有机会重新爬起。 “跑!”后面的清军醒悟过来,也不知是谁先带头,纷纷转身向后,他们心中一片惶恐,只想离开这个吞噬他们无数同伴的地狱越远越好。 以前哪怕明军的炮火和火枪最猛烈的时刻,清军也没有过如此的恐惧,这次当他们信心满满,本以为明军火器不能用时,明军响起的枪声将他们的信心彻底击溃,满人也是人,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他们绝望起来,溃败也就不足为奇。 叶臣舞动着长刀还要冲上去时,被他的戈什哈死死拖了下去,鳌拜、塔瞻等人也在败兵之中向后疾退,鳌拜扭过头向山上看去,山头枪声一直没停,每一轮枪响,后面的满人精锐就倒下一片,他心中涌起一片无力感,头一次对自己的武勇产生了怀疑,明军的火器非人力能敌,自己的武勇还有用吗? “羽林卫!前进!” 头一次看到清军如此狼狈的身影,前头一名指挥官头脑一热,手中长刀向前一指,下达了前进的命令。 正在射击的近卫军一愣,马上就响应起来:“前进!前进!”迈开大步,向清军追去,这一追,阵型自然无法再保持整齐,枪声开始变得散乱。 “前进!前进!”两旁的长矛手马上随机而动,踩着脚下的泥水,向清军追去。 后头的羽林卫高层大惊,眼下羽林卫有战力的不过一万多人,而且火枪兵在这样天气下移动很难保持队形,如果清军反击,后果孰难预料,阎应元等人一时只急得跳脚,只是却不敢鸣金收兵,这种天气,若是鸣金,很难让正在进攻的羽林卫全部听到,反而可能造成混乱。 王福在山上看得真切,却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虽然羽林卫能投入战场的只有一万多人,可是清军已经完全没有了斗志,在雨天,清军的骑射根本无从发挥,如果这样还不能发起反击,难道要坐等胜利:“鼓来!” “咚!咚!咚!”随着王福亲自敲响鼓声,山上数面大鼓也同时响了起来,鼓声在雨声中显得有一点沉闷,听到鼓声的羽林卫士气更加高涨起来,子弹追在清军的背后乱飞,不时将一些想反抗的清军射倒在地。 “杀!”当黄得功的军队赶到时,正是清军从山下溃退下来之时,黄得功虽然无法看到,只是依然毫不迟疑的下达全军突击的命令。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多铎总算体会到了,当他听到后面出现大队明军时,脸色更加白了起来,一口鲜血再也没有忍住,卟的一声吐了出来。 “王爷,王爷。”多铎的戈什哈大吃一惊,急忙扶住多铎摇摇欲坠的身体。 此时清军无论是前面还有后面都乱成一团,留在多铎身边的不足千人,苏克萨哈跳上马背,深深的看了多铎一眼,扭头对身后大喊:“两白旗的巴图鲁们,跟在本将身后,杀!” 数百名两白旗官兵正六神无主,听到苏克萨哈的话也都跨上马背,跟在苏克萨哈背后向后面急驰而去。 勒克德浑看到苏克萨哈的方向是后面,他也连忙叫道:“两红旗的巴图鲁,跟在本将后面,向前冲!” 两支队伍一前一后,向正杀过来的明军迎去,多铎身边只剩下一百余名戈什哈护着,这些人扶起多铎往营地方向逃去。 “杀啊!”殷洪盛、李本深、李成栋、何刚等人各自率着数千兵马,很快将迎面过来的清军冲得七零八落,明军明显感觉到清军士气低落,地上已经落了一层雨水,极大限制了马速,明军人多的优势马上就发挥出来,战场上,常常是七八名明军围着一名清军,任凭清军如何英勇也挡不住四面八方过来的兵器,很快就被打落马下,成为一具尸体。 苏克萨哈领着数百两白旗精锐冲到后面时,正是清军后队全面溃败之时,他怒吼起来,领着人东奔西讨,令他绝望的是,跟在他身后的人却是越来越少,战场上仿佛到处都是明军。 勒克德浑的还情况比苏克萨哈更糟,他赶到前面时,数千清军正从山上乱哄哄的败退下来,身后不时传来明军大声喊杀的声音,中间间杂着明军的枪声响起,这些败军毫无斗志,根本不是勒克德浑的数百两红旗兵马能够阻挡,他的兵马反而被败军冲散,最后勒克德浑也不得不随在其中一起后退。 憋了数天的羽林卫长枪兵气势如虹,他们已经赶到火枪手的前面,只要有清兵敢回头,等待他们的往往是十几只长枪一起攒剌,无论人马皆扎成了筛子,许多清军往往落后一,就死于非命,这一步就是生与死的距离,一向只会追着明军砍的满人精兵,为了先一步逃命,甚至也拨刀将前面阻挡自己的人砍翻,夺路而逃。 “杀啊!”整个战场全部是明军的喊杀声,两军很快汇合,羽林卫和黄得功的部队汇合后更是士气如虹,无论是火枪队还是长矛手,完全已经抛弃了队形,对陷入四面包围的清军追杀起来。 山上,王福已经放下了鼓锤,一边揉着酸痛的手腕,一边侧耳细听,雨水将视线遮住,他虽然在山上也看不清战场的形式,只能从喊杀声中推断战事的进展。 羽林卫的鼓声并没有停歇,反而更加响亮,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战场上清军的声音好象完全不见,王福越听却越觉得不对劲,这个喊杀声好象远远超过羽林卫投入的力量。他连忙对两名侍卫道:“快,到前面看看,到底发生何事?” “是!皇上!” 没等两名侍卫走出数步,数人连滚带爬的冲了上来,每个人身上都滚满了泥浆血水,不过,脸上却是一片兴奋:“报,皇上,靖国公的兵马到了,正在向鞑子的后方发起突击。” 王福怔怔站着,脸下却没有狂喜之色,反而想大哭一场,虽然还没有取得全面的胜利,可是满人经过打击,至少数年内回不过气来,自己竟然挽救了一个民族沉沦数百年的命运。从今天起,自己再也不用整天担惊受怕想着逃跑了。 可惜这些事情自己只能藏在心里无人分享,就是想大哭一场也不可能,他现在是大明皇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软弱。 “皇上,皇上。”见到皇帝呆立不语,无论是身边的侍卫还是前来报信的几名羽林卫心中都感到一线奇怪,皇上怎么好象没见怎么高兴,虽然战事尚没有结束,只是胜利是肯定的,难道这样的大胜皇上还会不满,对了,皇帝一定是想到北京还在鞑子手中才会如此,想到此,身边所有人都对皇帝更加敬仰起来。 王福回过神来“传朕旨意,今日毕其功于一役,不可放过一名鞑子。” “是!”两名信使不顾身上冷湿一片,又重新向山下跑去。 雨滴滴答答的下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停了,天上的乌云重新散去,虽然太阳还躲着不肯出来,不过,视线已经变得良好起来,整个山下到处是倒伏的清军尸体,他们许多人都是背朝着天空,被明军向身后杀死,这对于一向武勇的清军来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剌。 地面上湿润一片,泥水和血水掺在一起,形成一种怪异的颜色,战场上的喊杀声并没有停下来,无数明军将剩下的清军包围在清军大营内的一处高地,借着这处高地,剩余的清兵勉强抵住了明军,为防止清军困兽犹斗,明军暂时停止了进攻。 这让清军暂时松了一口气,不过,看到视野中无穷无尽的明军,所有人都心凉无比,加上打湿的衣服穿在身上更加难受,侥是满人习惯了寒冷,许多人的牙齿也打起颤来。 多铎眼睛从身边的人身上扫过,心中陡然涌起一股英雄末路的感觉,近六万大军,良将如云,如今谭泰、苏克萨哈、勒克德浑等人毫无踪影,是死是活无从知晓,兵力已经不足五千人,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若是平时,就是被数十万兵马重重围困,多铎也有信心冲出去,只是眼前的五千人眼神中看不到一丝希望。 呛啷一声,多铎从腰间拨出长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数名戈什哈大吃一惊,急忙拉住多铎的手,惶急的叫道:“王爷!”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28章 投降 大局已定,在各人的劝说下,王福回到行辕,虽然穿上了蓑衣,王福的身上还是淋湿了不少,由此可知,那些参加战斗的明军身上会湿成怎样,事实上到了后来,那些燧发枪手也因为枪管进水,难予继续射击,不过,到了那时有无火枪助阵,问题已经不大。 王福一回到行辕,马上吩咐道:“传朕旨意,让各队军士轮流撤下来更换干衣,马上烧好姜汤让参战的将士饮用。” 这冬天的雨淋在身上可不是小事,若是军士没有及时换上干衣,驱使寒气,很有可能就会大病一场,眼下清军已经笼中之鸟,自然没有必要为了尽快剿灭他们而让官兵大面积生病。 一名侍卫连忙回道:“皇上放心,营中早已经准备好了姜汤,只要官兵们轮换下来,马上就可以喝到。” 侍卫刚一说完,田成已经端着一个大碗上来:“皇上,这正是营中所备姜汤,还请皇上饮用。” 姜汤一端上来,一股辛辣之气就直冲鼻吼,王福刚想拒绝,一个哈欠打了出来,王福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笑,捏着鼻子将姜汤全部灌下,腹中一股暧意伸起,刚才所冒的一点寒气顿时不翼而飞。 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侍卫匆匆走了进来:“禀皇上,靖国公黄得功、东平伯李成栋、西平柏李本深等人求见。” “快请!” “是。” 侍卫下去不见,黄得功、李成栋、李本深、何刚等人昂然入内,他们身上都还穿着甲胄,上面的血水泥土只是稍作擦试,头发衣袖都露出湿渍。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又救援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今日幸亏各位爱卿及时赶到,才有此次大胜,不然即使朕所领人马能够将其击溃,大部分鞑子也会乘乱逃走,各位爱卿都是有功之臣,又何罪之有?免礼,免礼。”王福大声笑着道。 黄得功依旧抱着拳:“其实臣等昨日已经赶到,只是臣昨日听到羽林卫枪声齐整,皇上并无险境,臣就没有马上发兵攻打鞑子后路,臣救援来迟,实是有意为之。” 王福听得一愣,原来黄得功等人昨天就到了,难怪今天来得如此及时,从情理上来讲,黄得功如此处理确实是最好的结果,如果昨天黄得功一到就向清军发起攻击,即使能胜,明军也要伤亡惨重,只是黄得功如此做法,多少有任由皇帝陷入险境之意,若是换了一个庸碌的皇帝,必定会对黄得功生出介隙。 黄得功胸怀坦荡,倒是李成栋、李本深等人暗暗为黄得功惋惜起来,不亏是黄闯子,简直是死脑筋,眼下大胜,只要你自己不说,皇上根本不会追查,自然也就无从知晓,又何必如此冒险。 “来人!”王福这句话赫的在场之人吓了一大跳,以为就要对黄得功处罚,听到后面一句才松了一口气:“端姜汤上来。” 皇帝话声刚落,早有准备的侍卫便给一人端上了一碗姜汤。 “各位爱卿刚刚淋过雨水,身体要紧,先喝碗姜汤,有什么事换过干衣再说。” “是,多谢皇上。” 众人接过姜汤,都是一口喝下,正要告退,王福突然道:“再端两碗上来。” “是。”尽管侍卫不解,还是很快又端上两碗姜汤。 “黄爱卿功高劳苦,又是国公,这两碗也一并喝了吧。” 黄得功的脸顿时一苦,这姜汤喝一碗是为了驱寒,喝二碗三碗纯粹是找罪受,只是皇帝的话却不能不听,只好捏着嘴将两碗姜汤灌了下去,刚刚喝下最后一碗,黄得功只感到自己肚子咕咚叫了起来,里面一肚子全是水。 王福脸上重新露出笑意:“好了,救援来迟之事不用再提,各位爱卿先下去换衣再说。” “是,臣等告退。”黄得功才知道皇帝之意,竟然是以三碗姜汤对他作出惩罚,虽然他自认没有做错,只是对皇帝到底有不恭之意,此事可大可小,皇帝既然以此处罚,此事自然就算揭过。 一队队明军开始换防,现在雨停了,火绳枪重新可以射击,那些以前呆在营地里的火绳枪手将那些浑身湿透的官兵都换了下来,还有一部分刚喝过姜汤换过干净衣服的官兵也重新回来,将剩下的清军围得水泄不通。 五千清军挤成一团,那处高地本来是多铎帅帐所在,因为那里最高,可是这块地方实在不大,容下五千人加上战马后,几乎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没有干燥的衣服,没有食物,不能生火,甚至连清水都没有。 多铎到底没有自杀成,他手中的长剑被夺了下来,戈什哈勉强从几座为数不多的营帐中找到了干净的衣服给多铎换上,只是其他人却没有这么好运,许多人只能坐在泥地里,不时有激烈的咳嗽声传来。 “王爷,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冲出去,否则到了明天,奴才怕是能骑马的人都没有了。”叶臣满身泥巴,跪在多铎面前,脸上老泪纵横的道。 “冲,怎么冲,眼下外面都是一团烂泥,战马根本跑不起来,冲出去只会成为明军的靶子。”多铎反问道。 “王爷,要想等到路面干燥,至少要二天时间,二天之后,再也没有人拿得起刀箭了。”叶臣痛心疾首的道。 只是无论叶臣如何劝说,多铎都不为所动,叶臣只得从地上站了起来,狠狠的跺了跺脚:“王爷,此番大败,奴才罪不可恕,既然王爷还没有下决心,奴才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叶臣大踏步的向外面走去,塔瞻手伸了一下,想拉住叶臣,最终却无力的将手收回,除非出现什么奇迹,否则所有人都逃不脱覆灭的命运,那么早死和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外面叶臣的声音传了过来:“满州的巴图鲁们,是男人的跟在本将后面,冲出去。” 陆续有人站起来的声音,接着马蹄声,喊杀声同时响了起来,明军的枪声也随之响起,不一会儿,随着明军枪声停歇,刚才的马蹄声和喊杀声全部消失无踪,一名戈什哈掀帐进来,语气沉重无比:“报王爷,刚才叶臣大人带着所部八十余人向明军阵式冲击,已经全部阵亡了。”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多铎的声音空洞之极。 “是!” 整整一天,多铎一直没有传来命令,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明军阵营内已经点燃了火把,将前面照得亮如白昼,一阵阵饭香从明军阵营内飘来,引得清军上下都是口水直咽,只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黑夜之后,不时有清军试图找到缺口逃走,只是随着一声声枪响,这些试图逃走的清军无一不被明军火枪击毙。 第二天,清军淋雨又没有喝姜汤换干衣的后遗症马上显现出来,三分之一的人开始发热,其余人也因为饥饿和寒冷,浑身无力,若是此时明军进攻,恐怕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将所有清军一举拿下。 只是明军依然毫无出击的意思,反而开始在四周挖起沟来,摆明就是要活活将这五千清军困死。 羽林卫的伤亡已经统计出来,虽然占据了种种有利地势,这些天来。羽林卫的伤亡合计依然高达六千多人,其中阵亡三千多,羽林卫伤亡达到了一成五,对于一支才组建半年左右的军队来说,已经有点伤筋动骨了。 从徐州赶过来的部队因为只经历了一战,伤亡少些,只有一千人左右,这些人虽然求战心切,王福同样不允许,这两支军队眼下就是整个大明的支拄,伤亡了哪一边王福都要心疼,反正清军已是煮熟的鸭子,不怕它飞走,王福舍不得官兵还要再接受伤亡。 当然即使是两军合起来的伤亡与清军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清军包括前些天的伤亡,光是尸体就达四万余人,除了围着的五千人,数千人成为了明军的俘虏外,六万大军最多只逃出了二三千人,这二三千人至少在要明军境内行走十几天,最终有多少人能真正逃出去,实在难说。 到了第三天,已经有清军陆续死去了,许多士兵早晨一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的同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经过二天时间,路面已经干燥起来,除了有些低洼处还有水迹,路面已经可以承受战马的马蹄。 只是眼下清军无论人马都疲惫不堪,外围已经让明军挖了一道深深的壕沟,要想冲出去比登天还要难。 “大炮,大炮。”一名清军嚷了起来。 其他本来躺在地上不动弹的清军也一个个起身,看着明军阵营内突然推出来的数十门大炮,一个个都面如死灰,眼下他们如此密聚,一发炮弹下来,恐怕至少要死上十几人。 多铎在戈什哈的通禀下也走出大帐,看着明军数十门黑洞洞的炮口对着自己的营地,脸色变幻不定,最终艰难的从口中吐出一句:“传令,全军向明军投降!”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29章 大战结束 虽然说努尔哈赤当年还做过大明辽东经略李成梁的家奴,可是自从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起兵和大明决裂后,从没有满人成规模的向大明投降,如今满人入关,连大明的京城也占据,贵为大清豫亲王的多铎嘴中却说出投降两字,所有听到的满人脸上都一时失色。 先是一名戈什哈小声的哭泣起来,接着感染了所有的戈什哈,传到营中各处,顿时变成了号啕大哭,从今天起,他们数十年拼杀所建立的尊严,自信就此一扫而空,只是和活下去相比,孰轻孰重,却是难予分清。 “王爷,不能降,我大清自太祖以来,何曾有过大将向明狗投降,何况王爷贵为摄政王的亲弟,眼下明狗只是暂时取得胜利,太祖以十三幅甲胄起家,我大清眼下还有京中数万精锐,关外数十万子弟,占据了汉人关内数省之地,重新击败明狗并非难事,王爷若是向明狗请降,虽然可以苟活一时,只是他日如何与摄政王等人相见。” 塔瞻带着岳尔多等十数名将领跪在多铎面前,大声哀求起来,倒是鳌拜这个满洲第一勇士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站在一边,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多铎脸上羞愧的神色一闪而过:“尔等不愿降,本王也不愿勉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愿意随本王一起降的,跟本王一起出去受降。” 说完,多铎已经转身向外走去,数十名戈什哈紧跟在多铎身后,鳌拜犹豫了一下,也跟在后面,很快,清军大营的旗帜降了下来,三名多铎的戈什哈持着一面白旗向明军阵列走过去。 清军阵营中的哭声传来,许多明军并不知发生了何事,不过,所有人都心中畅快无比,没想到一向趾高气扬的鞑子也有今日,竟然吓得哭了起来,等到清军降下旗帜,又打起白旗走过来后,所有人才明白,鞑子竟然是要投降。 一时前线明军军官几乎不相信自己眼睛,羽林卫炮营已经作好了开炮的准备,见到此情景,羽林卫炮营游击将军陈观秋连忙下令暂停开炮。 当清军表达了要投降的意愿后,前线的军官不能作主,连忙一层层的报了上去,王福听到了也是反应不过来,多铎要降? 对于汉人的软弱,满人的看法已经根深蒂固,并不是一场战争就能完全扭转,从数天前的大战就看可以看出,一场歼灭了数万人的大战,满人一次就遗尸二万具以上,俘虏才二千出头,如果战场态势倒过来,胜利的是满人的话,恐怕至少要增加数倍俘虏,这些俘虏落到明军手里数天,肯投降的只有少数,王福已准备将这些俘虏押回南京后,来一个大审判后,将所有俘虏全部处死,根本没有指望他们投降。 没想到反倒是这些围着的清军要投降,其中竟然还包括了满人的豫亲王,一个活着的豫亲王当然比死着的豫亲王有用,至少对于满清朝庭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只是是否要接受多铎的投降?王福内心犹豫起来。以多铎的罪行,即使处以剐刑也不为过,可是一旦接受多铎投降,就只能将多铎等人的罪行赦免,如何安置这些人也是一个大问题。 汉人朝庭一直对待异族太过宽容,导致周边的异族时常降而忽叛,弱小时依附在朝庭四周,一旦强大,马上对主人反咬,多铎手下还有数千人,这股力量一旦恢复起来,战力不小,王福当然不敢将他们放在腹心之地,否则这些人若是重新叛乱,不知会造成多大的损失,更不能将他们放在前线,否则他们很可能啦啦一声,重新成为一支满清军队。 “皇上可是为如何安排多铎等人为难?”阎应元见到皇帝半天不语,连忙问道。 王福回道:“不错,满人狼子野心,朕不能断定其真降还是假降,何况这些满人双手都沾满了汉人鲜血,就此放过他们,朕有一点不甘心。” 黄得功脸上闪过一丝恨意:“皇上何必理其真降还是假降,先让其放下兵器,关押起来,以后是杀是剐,皇上自可慢慢处理。” 黄得功是辽人,家中早已被满人占据,对鞑子自然是恨之入骨,若不是皇帝在,他很可能将这些满人俘虏当场就处死。 王福眉头顿时展开,眼下已经没有了满人讨价还价的余地,即使以后将这些人处死,谁又敢替这些满人鸣不平,扭头向等候了许久的信使道:“传朕旨意,让满人放下兵器,列队走出来,凡是身上私藏铁器者,皆杀无赦。” “是!”几名信使急忙退下。 前方,双方的将士都在巴巴的等着王福的旨意,不过,明军这边神态轻松,不管皇帝同不同意对方投降,对方都已是板上鱼肉,一通大炮下去,管叫对方哭爹喊娘,许多人甚至巴不得皇帝不同意对方投降,好杀个痛快。 清军却是一个个紧张起来,他们的性命都在大明皇帝一念之间,其中塔瞻、岳尔多等不愿投降的将领却暗暗作好准备,打算找准机会与明军拼个你死我活。 “皇上有令,允许满清豫亲王多铎及以下官兵投降,凡投降者,皆需放下兵器,由大明军队押送,若发现私藏武器者,杀无赦。” 满人对待汉人百姓视同猪狗,对待投降的汉军却是极为宽容,至少表面如此,当初孔有德、耿忠明带着大量火器跨海来投时,皇太级甚至亲迎十数里,不但让其保留军队,而且还加强编置,让其自成一军,换来三顺王死心踏地卖命,多铎本以为大明皇帝听到他愿投降,也会表现的如此大度,没想到大明皇帝却是如此小气。 不过,多铎对此也是毫无办法,孔有德等人当初是主动来投,他们却是处在明军大炮之下,多铎无奈的答应了明军的条件,在明军指军的通道前,满人一个个放下兵器,垂头丧气的走出明军的包围圈,马上被分别押走。 两旁的羽林卫手持着燧发枪,虎视眈眈的监视,稍有异动就毫不客气的开枪,数名清军就是因为跨过通道时放下兵器稍晚,马上被射杀,四周满人见到此情景,又是愤怒,又是悲哀。 花了一个时辰,多铎、鳌拜等大量满人将领都被分别押走,营中只剩下数百名清军时,再也无人肯放下兵器出来,明军喊过数次话后,见满人就是不出来,陈观秋毫不客气的下令:“开炮!” “轰。”明军的大炮响了起来,炮弹准确的落在中间营地里,留在上面的满人马上肢横遍地。 “杀!”剩下的数百满人跨下马背,向明军的阵地冲来,每个人脸上都一幅视死如归的表情。 “射击!” 一排排的明军站在壕沟和拒马后面,娴熟的扣动着板机,正在冲击的满人军中溅起一阵阵血雾,只冲到半途就一个个倒下,无论人马如何嘶吼,都无法再向明军阵地再接近一步。 只过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冲击的清军已经全部倒在血泊中,明军的枪炮声同时停下,战场骤然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了一些伤兵和一时还没有死去的战马哀鸣,一队队手持长矛的明军进入营地,对还有气的满人补上一枪,结束他们的痛苦。 当枪声响起时,无论是多铎,鳌拜还是那些投降的普通满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向营中方向看去,他们知道,那些留下拒不投降之人必无幸理,连同他们的命运也不知会落到得如何。 “快走。”押着的明军大为不耐,他们手中并无皮鞭,直接用刀背拍了过去,被打的满人怒目而视,一些人忍不住就想夺过明军手中的刀来拼命,只是看着远处端着火枪的明军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谁也不敢造次,只得乖乖继续走路。 “报,皇上,我军受降完毕,共有二千九百五十三名清军向我军投降,还有四百余人不肯投降,企图反抗,已被我军消灭,另外清军这两天冻死之人有一千一百人左右。” 王福和一干将领都听得心惊,满人如此体质,又习惯寒冷,短短三天就死了这么多人,难怪多铎要投降,否则再过几天,满人可能就要死光。 冬天下雨时确实不是作战时机。好在明军准备充分,不过,这几天,明军中也有人陆续得病,姜汤和及时换上干衣的效果明显,大部分人病情不重,还没有士兵因为单纯伤寒而死,只是有一些伤兵没有熬过去。 “传朕旨意,将发烧的满人隔开,若是有人死去,马上将尸体深埋,至于健壮的满人,可以给他们换上干衣,不过,一天只可以给一顿饭,不可让其吃饱。” “是。” 眼下在冬季,瘟疫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却不能不防,后面数天,明军除了派出一部军队对逃走的满人追击外,大军一直驻扎在马头庄掩埋尸体,当明军离开马头庄时,离马头村数里,原先清军扎营的地方堆起了无数的土包,马头庄的村民都视这块地方为不详之地。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30章 逃亡 一座小山下面,隐约出现一个近百幢房屋的村子,村子前面是一条小河,此时河里已不是十几天前干枯的模样,里面已经有哗哗的水流,河流前面是一片农田,一片农田的泥土已经被翻了出来。 现在已是弘光元年的正月底了,虽然天气还很寒冷,不过,春天就要到了,一些劳动勤快的农夫已经开始耕地,准备将要到来的春播。 这座山村远离大路,村民们对于外面的世界并不关心,虽然前些天有人传来消息说县城被鞑子占了,可是村中照样过日子,果然,不久又传来消息,鞑子已经被官军赶走了。 此时天色尚早,大部分人刚刚起身不久,村中除了隐隐传来孩童嬉戏的声音,还有农夫偶尔传来的一两声吆喝,整个山村显得一片宁静。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数十名衣衫褴褛,手中提着刀剑,脑后还挂着一根老鼠尾巴一样的人向一座山坡后面钻了出来,他们望着下面出现的山村,眼中露出一丝贪婪的光芒。 此时离马头庄那场雨中决战已经过了六天了,这队人正是从战场上逃出来的勒克德浑和他的戈什哈,当天勒克德浑见事不可为,当机立断逃跑,依靠数百名俩红旗精锐帮助,勒克德浑从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不过,虽然逃了出来,他身边的人马也损失了大半,只留下一百多人。 又经过几天的逃亡,勒克德浑身边由一百多人到现在只有三十多人,其余人不是病死,饿死,就是在路上失散,他们的战马也因为受凉又没有草料无法骑乘,只得弃骑靠着双腿走路。 这数天来,一行人真是吃足了苦头,他们怕受到明军追击,不敢走大路,只能从小路走,小路上很少能够看到百姓,就是明知一些地方有人居住,因为隔得太远,生怕时间耽搁让明军追上,勒克德浑也不敢派人过去,他们只能靠半生不熟的马肉充饥,身上的衣服还是战场时的衣服,虽然现在已经干了,可是全身上下还都是血水泥巴,穿在身上难受的很。 眼看着这个小山村就在他们前进的路上,所有满人眼中却射出一片火热的目光,这个山村虽然看起来有数百人的样子,可是汉人一向软弱,只要冲下去,就能重新吃到久违的热饭热菜,烤上一顿火,换上干净的衣服,说不定还可以找到女人发泄欲望。 “将军。”所有的戈什哈都向勒克德浑望去,眼中一片灼热。 勒克德浑点了点头,此时他就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何况勒力德浑毫无阻止的想法,他又何尝不想换上干净的衣服,吃上一顿热饭,最后找一个女人发泄一通。 严崇拈和严而立两人正站在村口,他们这一对父子,严崇拈正是这个山村的村长,唯一能读书识字之人,父子两人打量着村口的农田,有一点踌躇满志,这个村庄四分之一的水田是他们家所有,马上就要开春,种下庄稼,若是丰年,严家必定会再上一个台阶,若是荒年,凭着严家库存下几百石的粮食,明年严家在村中的农田肯定又要增加。 严而立眼尖,眼中扫向前面道路,突然见到前面数十名奇形怪状,手中还拿着刀剑之人正向村子方向冲来,顿时一愣向他父亲问道:“爹,那是什么人?” 严崇拈抬头一看,他一眼看出这些人脑后的尾巴,这不正是一个多月前县里关于鞑子的描述吗,看这些鞑子的模样,莫不是吃了败仗,他大吃一惊,连忙道:“不好,那是鞑子败兵,快走。” 听到是鞑子败兵,想起关于鞑子种种凶残所传说,严而立也顿时慌了神,不过,他到底年轻气盛,看到鞑子只有三十来人,而且一幅吃了败仗的样子,胆气一壮:“爹,不用怕,咱们回村,叫上全村人,定然将这些鞑子赶走。” “你懂什么,鞑子可是杀人不眨眼,连县城的官兵见到鞑子也拼命逃跑,就我们村几百人如何能挡住鞑子,快往山上逃,再不逃就没命了。”严崇拈对儿子大声喝斥道。 “可是爹,我们若是往山上逃了,娘和桃花还在村子里,她们怎么办?” “哎哟,你就别管你娘和媳妇了,媳妇没了再娶就是,若是再不逃,你我爷俩就要没命了。”眼看着清军越来越近,严崇拈一把拉住不情愿的儿子就往山上带,严而立无法,也只好跟着往山上跑。 勒克德浑等人虽然看到严崇拈父子向山上逃去,只是他们根本没有力气追击,也不理会两人,直接向村中冲去,一进村,这些刚刚还如丧家之犬的满人马上成了凶神,见人就砍,十数名措不及防的村民顿时倒在血泊中。 “鞑子来了,快跑。” “杀人了,杀人了。” “救命……” 各种喊声响成一片,刚才还宁静一片的村庄顿时变得鸡飞狗跳,连杀十余人后,清军派出数人守住村口,其余人便迫不及待闯中村中一座最大的宅子,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刚要拦阻,便被一名清军砍中,顿时倒在血泊之中,其余几名仆人模样的人发出一声呐喊,四散逃去。 对于逃走的仆人,清军也不理会,他们很快在院中搜出两只肥猪,十几只羊,还有数十只鸡鸭,所有清军都忍不住流口水,马上在院中杀猪宰羊,一些人则忙给鸡鸭拨毛。 勒克德浑走进大厅中时,只见两名女子被赶到一边,相互抱着发抖,这两名女子一人四十多岁,脸上风韵犹存,另一名女子不到二十,一身红衣,头上盘起了少妇的发式,脸嫩的仿佛要掐出水来。 只扫了一眼,勒克德浑全身就冒出了邪火,这些天的逃亡途中,明军火器强大的威力一直在勒克德浑心中闪现,每想到明军火器在雨天还能开火时,勒克德浑就不寒而立,岂不是说以后每逢雨天,大清若和明军交锋就会一败涂地。 这种想法就象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勒克德浑心中,加上无时无刻都担心明军的追杀,勒克德浑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如今他只想好好的在这对母女或者婆媳身上放松一下。 看到主帅的目光,两名戈什哈顿时心领神会,向后退去并将大门虚掩。 不一会儿,院子中已经肉香阵阵,宰杀的猪羊还在火中烤着,放在大锅中的鸡鸭已经开始翻滚,一些迫不及待的戈什哈顾不得烫手,直接从锅中撕下一大块的鸡鸭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这些清兵刚刚吃了几口,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传来,仿佛有数百人正一起朝院子方向而来,空气中隐约还传来杀鞑子的声音,听到的清兵都愣了一下,他们以前进入大明境内抢劫时,常常是十几人,七八人围着一个村子,村中无论男女老少都不敢动,任由他们在村中胡作非为之后,将村中男丁,年轻的女子和财物都搜走,难道他们现在有三十几人,外面还放了几个哨兵的情况下,这个村庄的村民还敢反抗不成。 他们却不想想,以前他们每次抢劫时都是跟随着大队人马,在击败官军之后才能顺利得手,眼前他们一副残兵败将的模样,何况前些天听说县里的鞑子都赶跑了,鞑子委任的官吏也被官军处斩,村民们的胆子自然要大的多,眼下这队清兵正在祸害村长家,若是让他们吃饱喝足,自己家也不能幸免。 若是清军刚开始就在村中大开杀戒,村民没有组织,即使有数百人也拿清军无可奈何,只是勒克德浑和部下已经实在没有精力,杀了十几名村民后自以为吓住了其余村民,马上开始生火做饭,想吃饱喝足之后再杀人,却给了村民足够多的时间组织。 “砰!”院中的大门被撞开,一名清军狼狈的冲了起来:“不好了,那些村民杀过来了。” 院中的清军纳闷起来,村民们有什么可怕的,刚刚如此想时,数百人的声音传来:“杀鞑子!” 随着这声喊,无数的村民拿着锄头、鱼叉、削尖的木棍冲了进来,一名最靠院门的清军刚想带起长刀反击,无数的锄头如雨点般的落到他头上,数声惨叫后,那名清军已经成了一堆烂肉。 “杀!杀鞑子啊!” 越来越多的村民冲进院子,对着清兵没头没脑的用各种工具砸下,他们或许很混乱,可是人数实在太多,清军又是处于疲劳之后刚放松的阶段,他们的动作比起平时缓慢了不少,许多清军刚刚起身就被打倒,一些清军见势不妙,丢掉正在烧烤的猪羊四处跑起来,只是院子四面都是围墙,平时或许可以一跳而过,以他们现在的体力却休想爬上去,许多人刚爬到一半就被村民扯下,随即被打成肉泥。 勒克德浑听到外面的声音,刚刚提着裤子想出来查看,无数锄头木棍落了下来,这个当年四大贝勒之首代善最为器重的孙子,哼都没有哼一声就一头栽倒在地,随即也被村民打成了一堆烂肉,做了一个糊涂鬼。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31章 严家村事件 勒克德浑死后,其余清军也没有逃过村民的追杀,数十名清军竟然全死于村民之手,许多人连尸体面目也分不清楚,老实的农民一旦暴怒起来,他们的力量甚至可以埋葬一个王朝,这些疲累的清军自以为还象以前一样,光杀几个人就可以将所有人吓住,没想到最终却葬送了自己,这也算对他们平时视大明百姓如同猪狗一样的报应。 杀死了所有清军,村民们却无法高兴起来,先前已经有十几个村民死在清军手里,倒是后来追杀那些清军时,只死了二人,伤了十余人,对于这样一个小山村来说,一些子死了十几人,实在是难予承受的伤痛,许多死了亲人的村民都号啕大哭起来,整个山村笼罩在一片哭声中。 好在除了那些伤亡的村民外,清军来得及祸害的只有村长一家,不但牛羊,鸡鸭被宰杀,就是村长媳妇和儿媳都被鞑子强暴,许多村民打死勒克德浑后,看到村长媳妇和儿媳几乎是赤身裸体的躺在地上,连忙重新关上厅门,只是四处寻找村长严崇拈,村长父子两人却不见踪影。 村中死了这么多人,又杀死了这么多清兵,肯定是要报官处理,只是村民们都习惯让村长与官府打交道,见找不到村长,只得作罢。 直到快天黑,严崇拈、严而立父子才从山上返回来,他们在山上听到下面的喊杀声时,严而立几次想冲下山都被严崇拈拦住,在严崇拈看来,满人如此凶残,村民根本不是对手,与其反抗,还不如顺从,说不定清兵吃饱喝足,拿够了东西就会走,他嘴里甚至几次喃喃咒骂村民不知死活,竟然妄想反抗,这些清兵肯定会加倍报复,说不定屠村之后才走。 村中的喊杀声结束后,传来满村痛哭声,严崇拈更是以为自己猜想正确,没有看到清兵出村之前,严崇拈死活不敢下山,只是眼看天快要黑,山上渐冷,两人从早上跑出来又没有吃什么东西,又冷又饿,村中又平静下来,严而立再也忍耐不住,偷偷向村里潜去,严崇拈也实在挡不住肚饿身冷,只得悄悄跟在后面。 这两人本以为清兵还在村中,只想看看能不能偷偷潜进村中拿点食物和衣物,哪知刚到村口就被一堆尸体吓了一大跳,严崇拈以为是村民的尸体,正暗自庆幸时,严而立已经喊了起来:“爹,那是鞑子” 严崇拈仔细一看,可不是吗,虽然有些尸体连面目都分不清,可是从他们身上的衣着,脑后的辫子都清楚的表明这些人正是早上冲进村子里的那些人,严崇拈数了数,一共三十多个,差不多是早上看到的那些人全部了。 父子两人都大为纳闷,是谁杀了这些鞑子,不过,看到鞑子都死了,严崇拈的胆子重新壮了起来,带头向前走去。 “村长回来了,村长回来了。”看到两人回来,许多村民连忙打着招呼,不过,脸上却显出一丝奇怪的神色。 门口数家基本上都挂着了白幡,此时房中还隐约传来哭声,严而立听得心慌,连忙向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问道:“三叔,我家怎么样了?” “唉,你们家出事了,快点回去吧。” 听到家里出事,两人不及理会其他村民的神色,急忙朝家中走去,一到家门口,两人顿时更加感觉不妙,虽然村民已经收拾过一番,只是到处还是打斗的痕迹,到了院中,血腥味更是扑鼻而来,既有人的,也有被宰杀的猪羊所留。 “唉呀,我的肥猪,我的好羊呀。”严崇拈一眼就看到院中挂着的那些还没有完全烤熟的猪羊,村民纯扑,哪怕这些东西是鞑子先祸害的,就放在院中,依然没有人动一下。 严而立却更关心自己的妻子,不理会院中的那些半熟不熟的猪羊,鸡鸭,直接向大厅走去,边走边喊:“娘,桃花。” 没有人回答,厅中灯火明亮,严崇拈的妻子解氏和儿媳桃花坐在一边,两人都脸色苍白,表情木然,桃花的脖子上还有一圈红红的绳迹,旁边则是一些村民的妻子正在相劝,桃花已自尽过一次,若不是今天一整天院子里都是人,桃花早已离开人世。 “这是怎么一回事?”严而立大声叫了起来。 一名村民连忙将严而立拉到一边,将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听到媳妇和老娘都被同一个鞑子奸污,严而立头都要爆炸开来,冲到跟在后面的严崇拈面前大吼起来:“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看到鞑子不回村报告,硬要拉我向山里逃,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怎么会发出这种事?” “我……我怎么知道会这样。”看着儿子的脸色,严崇拈不禁慌乱起来。 村民虽然质扑,却不是笨人,村中正需要村长出面时,找遍了全村村长父子两人却一起不见,更有孩童说看到村长父子两人早上突然向山上跑去,接着鞑子就进村,如今两人的话无疑证实几名孩童所说是真。 若是严崇拈父子发现鞑子后能够及时回来组织村民抵抗,村中肯定不会死这么多人,他自己家也不会被鞑子闯进来,发生这么多的事,事实也证明,这些鞑子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没有多少战力。 本来村民们多少对严崇拈家中所发生的事同情,此时许多人心中却悄悄骂道活该,只是可惜了桃花,这个刚嫁来不久全村最漂亮的媳妇却因为自家男人软弱遭到这番劫难,如今死没有死成,以后还怎么在村中待下去,至于解氏,平时仗着是村长妻子,在村中一向凶横霸道,大家也没什么觉得可惜。 见到严崇拈父子回来,院中的村民们也陆续告辞,严而立才回想起村中之人为什么面色会如此古怪了,既同情又好象充满鄙薄。 当天夜里,村民们听到村长家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第二天一大早,村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严而立和他的妻子,后来才知道严而立已经带着妻子离开,只有严崇拈依然舔着脸留在村中,并派人向县上报告,声称是自己带着村民打死了入村的鞑子。 听到数十名鞑子被打死,县里马上派人下来检验,有人从勒克德浑身上搜出了清军将官大印,辩认出这枚大印是满人正红旗固山额真所用,严家村顿时成名,不但上报了淮安府,而且直达王福的案前。 因为遭到明军前后夹击,马头庄一战,清军只有数千人逃出,这些人要想逃出明军控制区,至少要走四五百里,若是有马,有充足的草料,或许只需数天时间,只是因为淋雨又没有及时休整,许多人的马匹最多跑出百余里就倒毙,即使是没有倒毙也无法骑乘,清军溃兵基本上都要弃马步行,这些人分散突围,不时有人被村民捕获,但是能杀掉三十多人,而且其中有一名满清大将,严家村是绝无仅有。 对于这种村民自发围剿满清败兵的行为,王福极为赞赏,不但加倍发下赏格,而且可以记录军功,不愿当兵者,可以从县里得到相应的职位。 按照一名普通清兵十两银子的赏格,加倍就是二十两,严家村打死了三十二名鞑子,加上有一名鞑子大官,光是勒克德浑身上的赏银就高达八百银,严家村不但可以拿到一千多两银子的赏格,而且领头人可以直接到县上任捕头。 当县里的赏格发下来时,严崇拈毫不客气的笑纳,村民们顿时愤怒了,严崇拈临阵脱逃,只顾自己逃命不算,还想冒领功劳,将赏银,官职都据为己有,在县里兵马走后,村民自发将严崇拈捆了起来,杀了数十名鞑子后,村民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将严崇拈活埋在被鞑子杀死的村民墓前,算作对那些死去的人赔罪。 得到严崇拈被村民活埋的消息,县里官员顿时蒙了,这个严崇拈虽然只是一个小人物,只是刚刚才直达天听,皇上甚至亲自给了嘉奖,了解事情始末后,县中官员更不敢自专,连忙上报。 看到关于严家村村民杀鞑子的始末,王福忍不住摇头叹气,批下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根据皇帝的意思,朝庭并没有收回赏银,而且全部用作了死去村民的抚恤,至于军功则作为村民擅自行刑的惩罚被剥夺,严家村自事就此揭过。 严崇拈被活埋后,解氏因为以前太过霸道也被驱赶出村,至于严家的田产,财物则被收归来村中公有,凭着公田的收益,严家村不但设立了私学,而且还建了武馆,自此以后,严家村竟然人才辈出,后世每辈都有人成为朝中官员。 至于严而立和他的媳妇,严家村人再也没有人见到,也有人传说两人去了山东,严而立耻于自己只顾听父亲严崇拈的话,没有保护好妻子,将严姓改为阎姓,第二年,他的妻子生下一子,面貌却有几分鞑子模样,夫妻两人本想将之摔死,最终还是不忍,多年以后,阎而立的后代翻出了满清当年入关带给北方汉人的无数苦难,将满清骂得狗血喷头,他的书也为之大卖,成为有名的清史专家。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32章 真假太子 大军在淮安休整数天后,羽林卫各个将领和黄得功、李成栋、李本深等人来向王福请战,眼下满清南下精锐几乎全军覆没,山东只有孔有德、耿忠明等人的惨兵败将,他们本来就被黄得功的军队打怕,如果多铎所部覆没的消息传到山东,恐怕孔有德等人会吓得马上逃跑。 那怕是最谨慎之人也认为朝庭可以轻取山东,一些乐观之人甚至做着收复北京的打算,只是王福身为皇帝,却知道局面没有这么乐观,马头庄一战,明军无疑收获巨大,仅以较小的损失就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捷,只是这场战事却无法复制,而且羽林卫虽然伤亡不大,只是火药却消耗了将近三分之二,没有火药,羽林卫的战力就要下降大半。 当然没有羽林卫,山东也不是就拿不下,以满人现在的兵力,单派黄得功的人马进入山东,相信也可以将山东拿下,只是山东地势平坦,正适合骑兵作战,这也就是为什么济南一丢,整个山东短短一个月就全部丢下的原因,重新夺回山东当然好,只是如果攻得下,守不住,不但徒耗粮饷,而且会造成百姓大量伤亡,那还不如不攻。 就在王福举棋不定时,后方传来的几条消息马上让王福下拿定主意,他连下数道旨意:一是命令黄得功、李成栋、刘肇基等人分守徐州、邳州、淮安一线,暂时不进入山东;二是下旨让还在路上没有赶上马头庄一战的金声恒等人重新返回湖广,三则是自己率羽林卫马上返回京城。 对于皇帝突然作出的决定,黄得功等人都大感意外,只是却没有拦阻,皇帝需要御驾亲征,对于武将来说本身就算不是一种耻辱也绝不好受,毕竟皇帝安危比起一场战争的胜利更重要,有皇帝在,战争就难免缩手缩脚,只是对不能进攻山东,所有人都觉得遗憾,尤其是黄得功,毕竟山东是在他手中丢掉的。 羽林卫上下正士气高昂,对于皇帝突然班师回朝却有一点不乐意,在战前,许多羽林卫对鞑子还有不少恐惧心里,大明数十年与鞑子未尝一胜,马头庄一战后,许多人看法马上转变过来,认为鞑子也不过如此,凭着现在的军力,就是将鞑子赶出关内也不是没有可能,如今皇帝却要收兵,他们实在难予理解。 不过,连续二次御驾亲征对敌人的大胜,让皇帝的威望在羽林卫当中空前高涨,尤其是这次胜利,皇帝一直站在山上吸引满人来攻,可以说对战事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最多只是在军中悄悄议论一下,倒没有人对皇帝的班师公开质疑。 对于突然的班师,王福也没有多作解释,匆匆交待好之后,第二天就起程,数万羽林卫加上夹杂着数千投降的清军,浩浩荡荡的沿着运河南下,皇帝御驾亲征大胜鞑子的消息早就传到后方,一路上,各地地方官都纷纷迎驾,恭祝皇帝得胜而归,许多百姓也自发先到大军行军的路上,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这让大军行进的速度大大减缓,王福虽然心急如焚,一心想早点赶回京城,也不得不耐下性子,尽量接见沿途官民,不过,看到沿途百姓对自己如此支持,王福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回到十几天前,元宵节刚过不久,整个南京上空都笼罩着一股不安的阴云,前方突然断绝了皇帝大军的消息,有人传说皇上大军被满人包围在淮安外面的一座山头,甚至更有人传言皇帝已经败了,满人马上就会攻到南京。 这些传言有鼻子有眼,负责维持治安的刑部尚书顾锡畴、中军都督蔡忠、锦衣卫指挥使冯可宗虽然严禁这种流言传播,只是越禁就越传得厉害,三人都心急如焚,唯一能平息流言的就是重新与皇帝取得联系,偏偏就是连史可法也无法得到皇帝的消息,派出的斥候多次与清军交战,结果大败而归,这无疑让传言更加可信了几分。 就在众人都为皇帝担心时,从鸿胪寺少卿高梦箕家中传来消息,皇太子竟然逃到了南京,眼下就住在高梦箕家中。 这条消息让留守的文武官员都惊得目瞪口呆,当初崇祯皇帝蒙难,皇帝虽然让皇太子及两位皇子出逃,只是三人还是先后都落到李自成手中,李自成逃出北京后,三人又落到满清手中,三人明明是先帝子嗣,多尔衮却硬是颠倒黑白,指责三人为假冒,将三人杀了。 正是确定太子和二位皇子都已死,南京留守的文武百官才因为为拥立谁做皇帝而互相争吵不休,最终凭借四镇之力,福王登上了皇帝宝座,如今皇位已经确定了大半年,又哪来的皇太子。 各人将信将疑,都到高梦箕家中查看,只是南方的官员就是见过太子也至少是几年前的事,而且只是远远见上一两面,很容易看差,熟悉太子的人除了从北京逃过来的几名内侍外,曾任太子府詹事,如今的大学士王铎无疑有发言权。 当晚,得到消息的马士英、钱谦益、王铎三人就亲自赶到高梦箕家中查看此事的真假,王铎看了自称太子的人一眼,又问了数个问题,此人支支唔唔,回答不出来,王铎马上断定太子为假冒,说不定是满人祸乱大明江山的阴谋,正要喝令将其锁拿,可是诡异的是,两名曾在东宫侍候过的太监李继周、杨进朝两人却抱住此人的腿痛哭流涕,大喊太子受苦。 这一下,王铎马上就成为一些大臣指责的对象,认为王铎是故意错认,王铎百口难辩,马士英、钱谦谥两人也拿不定主意,只得吩咐暂时将太子软禁,并严禁其余人议论,等待皇帝回来再处理。 马士英、钱谦益如此做无疑是稳妥之计,只是第二天太子到南京之事就在全城传得沸沸扬扬,东林党人到处添油加火,黄宗羲、王夫之等人大肆宣扬马士英、钱谦益等人以下犯上,囚禁太子,他们俨然已确定太子是真。 对于这种宣传,马士英等人大为头痛,若是皇帝在南京还好办,皇帝已经登基半年多,又无失德之处,就是太子是真,皇帝最多给其封个逍遥王爷,可是偏偏皇帝出征在外,而且还与后方失去联系,许多人已经打着拥立太子登基的主意,梦想做一个从龙功臣,一些人还天真的想反正皇上并无子嗣,即使不能马上拥立太子为君,也可以将太子拥立为储君,好行监国之权。 在王福与满人战事最激烈的这几天,正是南京吵的最凶的几天,东林党人发挥了最大的能量,拉笼了不少勋贵和京营一些摇摆不定的将领向马士英等人逼宫,让马士英等人承认太子身份,并将监国之权交到太子手中,事实上也就是交到东林党人手中。 靠着顾锡畴、蔡忠、冯可宗三人的联合弹压,加上城中一万羽林卫的驻扎,马士英等人才顶住了东林党人和一部分勋贵的压力,坚持将太子软禁,东林党的这番上窜下跳才没有得逞。 当皇帝大败鞑子的消息传来,正在上窜下跳的东林党人顿时禁声,他们能够假借太子之名逼迫马士英等人交权,正是以为皇帝这次御驾亲征凶多吉少,即使逃了出来,也会声望大跌,皇位摇摇欲坠,可是现在皇帝不但没有败,反而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在这样的奇迹面前,除非崇祯重新活了过来,否则凭着一个真假莫辩的太子,根本动摇不了皇帝的帝位。 果然,消息传来的第一天,一直骚动的南京城就平静下来,大家见面都是喜笑颜开,皇上圣明的内容不时挂在许多人嘴边,对于太子虽然还有许多人关心,不过,大多数人都是抱着八卦的心态。 王福突然班师,不光是为了南京突然出现真假太子一事,王福还接到消息,李自成和张献忠已经分出了胜负,双方一场大战后,李自成取得胜利,重新夺回汉中,张献忠则灰溜溜的返回了四川。 不知两人是否达成了什么协议,夺回汉中后,李自成没有向四川反攻,而是正在向陕西南面移动,很有可能重新来到河南,李自成若是到了河南,谁也不知他会不会南下湖广,若是因为山东导致湖广丢失,实在得不偿失,所有王福马上下旨让金声恒、孙承胤等人重新返回湖广。 张献忠北上之路堵死后,恐怕也不会乖乖的待在四川不动,很有可能会打云贵方向的主意,王福也不得不防。 若是取了山东,满清要么认输退出中原,要么组织大军再与明军来一场决战,其中风险太大,这肯定不是王福现在所要的,才强忍取回山东的诱惑,直接班师回朝休整。 通过这次战役,王福不但威望陡涨,而且打破了以往鞑子吹嘘的所谓女真满万不可敌的谎言,大大提升了南明军民的士气,满清已经失去了速胜的时机,随着时间越久,大明会越强大,眼下稳定内部才要紧,王福相信,要不了几年,自己就可以亲率十万大军北上,不但可以收回京城,而且还要直扑满人东北老巢。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33章 回京 只是如何处理京城中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假太子,王福却是非常头疼,据说这个太子是鸿胪寺少卿高梦箕仆人穆虎发现的,穆虎以前失陷在北京,到年底才逃往南方,一路得遇一个年轻人,二人结伴同行,晚上同睡一个房间时,穆虎忽然发现这名年轻人的内衣织有龙纹,他大惊之下,连忙询问,这名年轻人才道自己是皇太子。 穆虎一路小心巴结,南行途中对年轻人呵护有加,将这位自称是皇太子之人一路带到南京,向自己老爷禀报,高梦箕不敢确认,又向马士英等人禀报,这才有南京传得纷纷扬扬的太子一案,如今经过东林党的暄染,这个皇太子的身份仿佛已经确凿无疑了。 崇祯的皇太子是何等身份,满人攻下北京时岂容得他逃脱,当时已经确认的死人现在又被翻了出来,竟然多数朝臣都半信半疑,经过东林党人的暄染,民间更是大部分百姓都相信这个太子是真,实在是这可笑之极。 这个穆虎的说辞太可疑了,皇太子就是从京城逃出来也肯定是惊慌无比,又岂会让一个外人轻易看到自己有龙纹的内衣。 这种骗局或许可以骗过大部分百姓,可是对经历过后世各种骗子满天飞的时代洗礼过王福来说,不用看就知道这个太子十成是假的,只是明知对方是假,如何处理依然是个难题,经过东林党人的暄染,百姓已经是先入为主,以为皇太子为真,处理不好,对王福现在建立的声望就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一路过来,王福都在思索如何解决皇太子之事,只是依然没有想出如何应对这个皇太子的好方法,如果直接指出这名皇太子为假,不管找出多少证据,许多人依然会认为这个皇太子是真,只不过是皇帝怕自己皇位不保才故意假造证据,毕竟从法理上来讲,皇太子才是皇位的继承人。 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不管真假,直接承认这个皇太子,封他一个闲散王爷,以现在王福的威望,并不怕这个皇太子会威胁到皇位,只是这个皇太子却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必定会引得一些人蠢蠢欲动,说不定什么时间就会暴发出来,尤其是现在皇帝还没有子嗣,更给了许多人想入非非的空间。 想不出好办法,王福素性不想,自己连满人数万大军都击败了,难道还会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假冒少年难住? 弘光元年的二月初份,出征在外一个多月的皇帝御驾终于回京,这一个多月来,大明上下就象是经历了一场过山车,先是面对清军南下的恐慌,接着是对皇帝亲征的担扰,然后就是皇帝大胜鞑子的消息传来,刚听到这个捷报时,大部分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接着就狂喜起来,以前的担扰顿时一扫而空。 王福回京的当日,不但文武百官都到码头迎接,几乎南京城附近所有百姓都出动,伏于道路两旁,只为亲眼目睹一次龙颜,许多人虽然没有见到皇帝的面,依然兴奋难言,皇帝车驾经过时,万岁的声音震动天地,据说数十里外都可以听到。 面对数十上百万民众的欢呼,每名羽林卫都昂首挺胸,坦然接受,经过这次战火的洗礼,他们脸上仿佛一下子成熟了不少,以他们这次的表现,值得接受这些民众的欢呼。 王夫子、黄宗羲、侯方域等东林党人也站在欢迎的人群中,面对着近百万人对皇帝的欢呼,所有人都失魂落魄,从万历开始,东林党人就以天下为己任,自以为自己是正人君子,所谓以天下为己任,就是所有的权利都要抓在自己人手中,凡是不属于东林党出身的臣子都遭到他们的排斥,即使在朝中斗不过,民间也要把他们搞臭。 万历朝,东林党和郑贵妃斗,所谓争国本,双方正事不干,每天都大立嗣上扯皮,斗了十五后,东林党大获全胜,万历不得不立不喜欢的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 天启朝,东林党人和魏忠贤斗,魏忠贤是阉党,东林党人与阉党斗大快人心,这让东林党人获得了很大的声誉,随着魏忠贤的倒台,东林党人获得极大成功,一时满朝都是东林党人的正人君子在列,可惜这些正人君子却没能挽救大明王朝日薄西山的命运,最终导致李自成进京,皇帝在煤山吊死。 弘光初立,东林党人又掀起了一场大斗,为了阻止昔日郑贵妃之子福王一系登上皇位,东林党人不惜向福王身上大泼污水,提出立贤不立长,与当初争国本时立长不立贤的立场形成鲜明对比,迫使福王不得不借助江北四镇的力量才得以登位,这也埋下了日后四镇跋扈的祸患,若非王福到来,这个小朝廷再有几个月的寿命就要被清人如犁庭扫穴一般覆没。 如今东林党可以说在朝堂上一败涂地,唯一能借助的就是民间语论,可是目睹了民间对皇帝如此狂热的崇拜,东林党人又如何不觉得心灰意冷。 “哼,不就是御驾亲征打赢了鞑子一次吗。”黄宗羲愤愤不平起来,只是说出这句话时,连他自己的也感觉到心虚,后面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斩首四万多具,数千鞑子投降,其中竟然包括了满清豫亲王多铎,哪怕大明数十年与满人战斗所杀的鞑子加起来也不及这次多,又岂是简单的赢一次可以概括。 也不是没有人怀疑皇帝战功的真假,若是按照以往边将所报的战功统计,满人上下都已经被灭数十次,所以每次边将报功,朝庭都要派人点验首级,这次是皇帝亲自统军,自然不会有点验首级之事,那还不是任由皇帝开口? 不过当听说连多铎也投降时,那些怀疑的人都闭上了嘴吧,多铎可是满清摄政王一母同袍的亲弟弟,又是这次满人南下的统帅,多铎都投降了,那么只能说明一切都是真的,否则多铎不可能投降。 黄宗羲的话吓了身边的东林党人一跳,王夫之连忙道:“太冲,禁声。”连忙向左右看去,幸亏所有的民众都将注意力放在皇帝和过来的羽林卫身上,否则王夫之怀疑若是被人听到,会不会有人过来把他们这些人撕碎。 “走吧,没什么看的了。”侯朝宗拉了拉两人的衣袖。 “若是太子能够重新登基,我东林党人在朝辅助……”一名东林党书生如梦呓般的喃喃自语,这正是前些天东林党人上下的想法,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们不等确认太子的真伪就大造理论,可是皇帝大胜鞑子的消息传来,这个想法马上就破灭。 “哼,就是先帝重新复活也做不到当今皇上的圣明,先不说太子的真假,诸位有名君而不知辅助,而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是真为国作想,还是私心太重,诸位还不知反省吗?” 听到这几句话,黄宗羲、侯方域等人大吃一惊,看清是方以智和陈贞慧等人时才松了一口气,侯方域不悦的道:“密之,这话是什么意思,非是我等不愿入朝,只是皇上却让东林诸贤都辞官,任由马士英等人在朝中弄权,哪有我等出头之日?” 对于马士英的痛恨,方以智也和其人不逊多让,闻言只得道:“不管如何,眼下皇上已有名君之相,我等读书人纵然不能辅助皇上,也不该在背后抵毁。” “未必,说不定皇上只会穷兵黩武,眼下一手创建的羽林卫,军饷待遇如此之高,简直连大明官吏也不如,皇上如此重视武人,对大明未必是福。”黄宗羲冷冷的插了一句。 的确,当初大明太祖给一名县令所定的俸银一年才只有四十五两,如今羽林卫普通士兵的军饷就达到了六十两,虽然县令实际所得是自己官俸的十倍甚至数十倍上百倍,只是表面上看,一个县令的官俸确实还比不上一名普通羽林卫士兵。 方以智自然要为皇帝辩护几句,皇帝如此重待羽林卫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次的大胜就是明证,只是双方谁也不服谁,加上四周都是狂热的民众,黄宗羲、王夫之等人也无法大声嚷嚷,只能不欢而散。 虽然皇帝对东林党人一直持打压态度,让东林党人上下都愤愤不平,但随着皇帝取得的功绩越来越大,东林党中一些有识之士肯定也会反思,分裂就不开避免,方以智、陈贞慧和黄宗羲、王夫之、侯方域等人的分歧只是一个开始,以后东林党必定会越来越分裂。 他们的争执暂时无人注意,自然对欢迎的民众毫无影响,随着皇帝羽林卫的前进,民众的欢呼越发热列,直到皇帝回到宫中,城中皇上万岁的呼喊仍不绝于耳,良久之后众人才陆续散去。 据说当天南京城的药铺生意非常好,不是用来治疗各种跌打损伤,就是大部分人治疗嗓子痛痒,许多人由于喊得太过投入,将嗓子弄伤,第二天,城中几乎是一大半人哑着嗓子说话。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34章 忠烈与奸佞 黄色的地毯上,凌乱的散落着一堆衣服,绣着荷花的红色肚兜清晰可见,最上面是一件绣着五爪金龙的皇袍。 眼看天色已经大亮,里面还是半点没有起身的意思,数名负责侍候洗刷的宫女急得团团转,只是谁也没有勇气迈进皇帝的寝宫。 一阵脚步声传来,数名宫女连忙抬头看去,却是内侍统领太监田成心急火燎的走了过来,见到几名宫女都端着丝巾和清水站在外面,脸上一沉,问道:“怎么,皇上还没有起身?” 几名宫女如鸡啄米的点头,田成叉着手:“怎么办?”昨晚皇帝才刚回宫,和两位嫔妃久别重逢,他同样没有胆子惊扰皇帝的好梦。 “外面是谁?”皇帝低沉的声音传来。 “回皇上,是奴婢田成,内阁几位大人和秉笔太监、锦衣卫指挥使一起求见皇上。”田成连忙低头答道。 里面传来皇帝不满的嘟嚷声和几声女人的娇媚声,田成不敢站在门口旁听,连忙又退出几步,倒是几名宫女连忙将清水和丝巾等物端进去,就见到皇帝刚掀开锦被,锦被下,两名才人曲线玲珑的身体紧偎在皇帝两边。 几名宫女马上涨红了脸,不敢细看,王福费力的从柳紫萝和叶五香两人的粉腿玉臂纠缠中脱身,两女也连忙要起身,王福连忙一手按住一人:“昨晚两位爱妃辛苦了,多休息一下无妨。” “啊。”想起昨晚的颠狂,柳、叶两女脸上马上泛起一片潮红,乖乖的点了点头重新躺下,目光却紧盯着皇帝的身体,经过将近二个月的行军打仗,王福的肚腩虽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已经很小了,身上的肌肉线条鼓了起来,与以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皇上对两名妃子如此体贴,让几名宫女看得大为羡慕,忍着羞意,替皇帝穿戴起来,不一会儿,王福已经穿戴整齐,洗刷之后走出寝宫,刚才替皇帝穿衣的几名宫女仍呆呆的向皇帝消失的地方看着。 “朕不是吩咐过,今日免朝吗?”看到田成恭手站在一边,王福不耐烦的道。 “皇上……”田成有点纳纳的道,皇帝虽然吩咐今日免朝,可是内阁总体求见,田成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挡着。 看到田成这幅模样,王福自然知道他的为难,只得谁要他把自己从梦里吵醒让自己不爽,这几人来起来见自己到底是什么事,王福心知肚明,只是却不能避而不见:“前面带路吧。” “奴婢遵旨。”田成说完,连忙小跑着向前走去。 武英殿内,马士英、王铎、钱谦益、冯可宗、卢九德等人已经等了不短时间,见到皇帝过来,连忙起身拜见:“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福在中间的龙椅上坐了下来,才抬手道:“各位爱卿免礼!” “谢皇上!” 各人在位置上坐下,马士英刚要出声,王福已经先开口道:“各位爱卿来的正好,朕正有要事与各位爱卿商议,这次朕御驾亲征虽然大胜而还,可是我军官兵也死伤不少,虽然朝廷有抚恤发下,可是朕觉得还是要为那些为了保卫大明而流血的官兵们做些什么,朕打算在南京修一座英烈祠,这次包括以后在战争中牺牲的大明官兵都可以将英灵迁入英烈祠,每年春季,皇帝亲自主持祭奠仪式,只要大明不亡,这些为了大明流血的英烈灵魂就可以永享香火。” “啊。”数人听得吃了一惊,皇帝这时候抛出一个英烈祠出来,让几人大感意外。 祭祀在封建朝廷可不是小事,秦汉时期六部九卿中就有太常一卿专管祭祀社稷、丧葬等礼仪,如今太常由卿改为寺,职责依然不变,历代多少权臣,真正能谋朝夺位的却少,为的不过是死后哀荣,清史留名。 如今皇帝打算建英烈祠,要让所有战死的官兵都进入,而且每年由皇帝亲自主祭,那么岂不是说他们这些文官一辈子的追求,这些死后官兵一下子就可以轻易的得到,如此下去,不出数年,武将的地位就要超过文官了。 其实眼下文武的地位已经颠倒,当初史可法以阁臣之尊出镇江北,江北四镇对于史可法的调遣无人遵从,文官只是维持表面上的体面而已,只是他们却绝不会承认武夫凌驾到自己头上。 若非皇帝大胜而回,在座的内阁几人肯定会马上齐声反对,马士英、钱谦益、王铎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后,王铎小心翼翼的道:“皇上要祭典那些为大明战死的官兵并无不妥,只是修英烈祠,皇上还要亲自主持并永久对其祭典,是否拨得太高了。” “大学士此言差矣,若非皇帝此番率领大军亲征,挡住了鞑子十数万人南下,我大明后果不堪设想,这些官兵为大明流血牺牲,死后进入忠烈祠,得享香火,有何不可,若是有文臣死于战事,自然也可同样办理。”冯可宗在旁边驳道,锦衣卫说到底还是属于武将一系,军人地位的提高,冯可宗自然乐得接受。 王福点了点头:“冯爱卿说的不错,倒是朕刚才疏忽,不仅仅是官兵,凡是有人为了阻止异族入侵,或者维护大明正统而战死之人,不论文武、农夫、工匠、商人或者其他各个阶层,只要得到朝庭确认,都可以进入忠烈祠,永享朝庭香火祭祀。” 卢九德期期哎哎起来:“皇上,是否……是否……” “不错,哪怕是身有残疾,只要是死于抵抗异族的战争中或者死于与流寇作战,为国立下功勋,皆可进入忠烈祠。” “皇上英明,臣以为忠烈祠当建。”皇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即使是太监也可有入忠烈祠的希望,卢九德马上同意。 虽然说士、农、工、商皆可以进入忠烈祠,但毫无疑问,能进入忠烈祠多是以军人为主,其他各处阶层不及军队的零头,在卢九德和冯可宗都同意的情况下,虽然内阁还是可以一样拒绝,只是这样一来,不但要得罪皇帝,而且与内廷对立,传扬出去,更是会引起武将的愤恨,马士英等人暗叹了一口气:“皇上,臣也以为忠烈祠当建。” “钱爱卿,此事礼部责无旁贷,朕就交给你负责了,早日选出风水宝地,朕会让工部和太常寺协助,务必让忠烈祠早日开工,早日完成,也好让为那些为大明流尽鲜血之人魂魄有所依,早日得享香火。” “是,微臣遵旨。” “还有一事,既有忠烈祠,当然也要有奸佞碑。” “奸佞碑?皇上,这又是何物?”钱谦益不解的问道。 “所谓奸佞,就是那些身为汉人者,却出卖祖宗,为异族入侵中原出谋划策,甚至亲自领兵杀我汉人,占我汉土,或与敌国勾通出卖汉人朝廷利益者。宋之秦桧,虽然没有投降异族,可是害死岳飞,使北伐大业成空,是为奸佞;张弘范领兵灭宋使汉人朝廷断绝,是为奸佞;范文程自称为名臣后裔,却事满清,多次替鞑子谋划入侵故国,是为奸佞;尚可喜本是我大明将官却为虎作伥,是为奸佞……朕不能将这些人都象秦桧一样铸像跪在西湖向岳飞墓忏悔,却可以将这些人的事迹一一刻于碑上,斜放在忠烈祠的门口,任由千人踩踏,万人唾骂,让其丑恶行迹暴于天下,一代代流传。” 皇帝一说完,马士英等人都打了一个冷颤,范文程已经千刀万剐,尚可喜也死于乱军,没想到皇上对他们依然余恨未消,秦桧铸像,遗臭已是数百年,若是他们的事迹刻在石碑上,效果虽然可能不如铸像,只是依旧是永不得翻身,子孙后代也将永远蒙羞,这简直是比杀人还让人难过。 钱谦益连忙问道:“皇上,范文程、尚可喜等人名列奸佞当无疑问,只是洪承畴、孔有德、耿忠明等人需不需要也加上?” “凡名列奸佞者,需盖棺而定,冯爱卿,锦衣卫可将此事在北方大势宣扬,如果那些投靠满清的文武官员心中有悔意,或重新反正,或辞官归乡,死后皆可不入奸佞名录。” “微臣遵旨,皇上英明,如此一来,那些投降满人者,必定会忌死后列入奸佞名录,不敢替满人出死力。”冯可宗兴奋的道。 王福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这也是朕修奸佞碑的用意,孟子早有所言: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也;可是古往今来,汉人舍生取义者固然不少,也有许多汉人不知廉耻,背叛祖宗,背叛民族,为虎作伥;凡舍生取义者,朕要给予褒奖,凡是给汉人朝庭造成严重损失者,朕都要命人一一记录,让其永不得翻身,此体事大,眼下可以先记录本朝之奸佞,以警当代后人,想我汉人,人口远胜于周边异族,聪明才智亦远胜于异族,文明远胜于异族,只要汉人羞于向异族效力,哪怕内乱,中原也不会成为异族放马之地,我汉人再也不会象当年重复当年蒙古之事,沦为他族之奴。”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35章 两顺王的恐惧 皇帝的话掷地有声,哪怕是以马士英等人多年形成的圆滑性格,听得也是有点热血沸腾,众人一齐道:“皇上放心,臣等必将此事办好,让我汉人不再有亡族之危。” 王福大感满意,点了点头,突然用手抚额道:“既如此,朕有点累了,各位爱卿下去准备吧。” 五人此时正心情激荡,听到皇帝的话,想也不想,一齐道:“臣等告退。” 出了皇宫,马士英不由拍了自己大腿一下:“哎哟,今日我等为何来见皇上?” 听到马士英的发问,其余四人顿时面面相觑,这才想起他们要给皇帝呈报的事还没有来得及说,王铎试探着问道:“要不,我们一起再求见皇上?” “皇上未必不知道我们来此的原因,既然皇上不说,自然另有用意,反正此事已无大碍,迟上数天又有何妨?” 钱谦益却打起了退堂鼓,他此时将心思全部放在忠烈祠和奸佞碑身上,他已经想通了,即使他死后入不了忠烈祠,可是就凭他负责筹建的身份也可以名垂千古。见到钱谦益打了退堂鼓,马士英等人也没有坚持,只得各自退了下去。 看到马士英等人离开,王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已经想到如何对付那个假太子了,不过,在对付假太子之前,王福需要时间来确认这个假太子只是一个人心血来潮冒充,还是幕后另有指使者,以王福的猜想,这个假太子多半不是一个人所为,如果可能,王福更想将幕后主使之人揪出来,这才要回避与马士英等人谈论假太子的话题。 兖州是山东大府,夏禹划天下为九州,兖州为其一,洪武十八年设兖州府,辖四州二十三县,如今这座兖州府城正处于满清统治下,孔有德、耿仲明在徐州大败以后,这两人带着兵马正是退到了兖州。 豫亲王的大军已经是十几天没有传来消息了,只不过却没有人为豫亲王担心,他们深信以豫亲王手中的力量,横扫整个南明都绰绰有余,只不过后路暂时被徐州的明军所断而已,孔有德、耿仲明两人有心为豫亲王重新打通后路,又怕自己是多此一举,以他们手上的残兵败将,若是碰到了黄得功的主力,必无幸理,两人患得患失之下,只得一直龟缩不动。 因为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人的到来,兖州府明显着比以前加强了警戒,盘查的兵丁也比以前多了起来,这天,天色刚刚蒙蒙亮,兖州府城门还没有打开,城下突然传来一阵咚咚的拍门声,一名守门清军小校骂骂咧咧的走上城墙,向下喝道:“敲什么敲,还没有到开门时间,等着。” 只是小校的嘴吧马上惊讶的张开来,他看到城门下敲门的竟然有一百多名叫花子一般衣衫褴缕之人,这些人当中好象还有十余匹马,再仔细看,还留着辫子,若是一般的叫花子,那名小校早已叫人过来把他们轰走了,看到那些人的辫子却不敢怠慢,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快开门,我们是正白旗旗人。”为首一人回道。 乖乖,正白旗可是当今摄政王亲任旗主的一旗。上面的小校更是吃惊,只是看着这些衣衫褴缕之人,小校却不敢确认,连忙道:“等一下。”急忙缩头向上面汇报。 听说有一百多正白旗旗人在城门外,孔有德和耿仲明亲自来到城墙,往下一看,马上认出了为首一人正是苏克萨哈,两人顿时大吃一惊,亲自到下面将城门打开,将苏克萨哈一行人迎进城中。 在孔有德的府中,苏克萨哈一行如饿死鬼投胎一样,拼命抓起各种食物就往嘴里塞,孔有德、耿仲明陪坐在旁边,一直想开口询问却找不到机会,只能胡乱猜测,只是任他们想破头也不知道苏克萨哈一行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苏克萨哈一行吃饱喝足,洗澡换过衣裳后,总算精神了一点,孔有德刚要说话,苏克萨哈已经先行开口,用沙哑的声音道:“恭顺王,马上给本官及属下准备好马匹,干粮,本官要回京城。” “苏克萨哈大人,究竟出了什么事,大人和一行手下为何会如何狼狈?”孔有德忍不住问道。 苏克萨哈深深的看了孔有德一眼,这种眼光充满着危险,看得孔有德大为心惊:“恭顺王不必多问,过上几天你就会知道,这次你们在徐州城下的失败,朝廷还末作处置,好好守住山东方可将功赎罪,否则两罪并罚,谁也救不了你们。” “是,本王自知有罪,一定会好好守住山东。”苏克萨哈的话严厉无比,孔有德顿时不敢多问。 看到苏克萨哈一行消失在远处,孔有德还是一头雾水,向耿仲明问道:“云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耿仲明脸上一片苦笑:“大哥,恐怕是豫亲王吃了败仗吧?苏克萨哈大人多半是要到京城搬救兵。” 孔有德顿时张大嘴:“不可能,豫亲王手中近六万大军,其中满人占了一大半,怎么可能吃败仗?” “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苏克萨哈一行如此模样,除了吃败仗还有其他解释吗?” 孔有德顿时神色冰凉,他们没有完成多铎交给的任务,牵制住徐州的明军,多铎打了胜仗那还好办,摄政王最多下旨责备两人一番,罚一些财物,若是多铎是因为徐州明军才打败仗,他们就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两人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一时脸色都苍白起来。 他们两人虽然猜出多铎打了败仗,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多铎败得如此彻底,数天之后,又有一些清军逃回,孔有德、耿仲明两人才得到了详细的消息,豪格死了,尚可喜死了,三顺王变成了二顺王,多铎、叶臣、谭泰、螯拜、岳尔多、勒克德浑、塔瞻……这些人在大清哪个不是朝中重臣,却一个个不知。 所踪,满清无数的忠臣良将好象只有一个苏克萨哈逃了出去。 两人得知消息后,顿时吓呆了,半天都回不过气来,一会儿两人恨不得马上丢下山东逃跑,一会儿想起苏克萨哈临行前眼中那危险的光芒,两人又觉得干脆自杀来的好些,最终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守在山东。 两人战战兢兢十余日后才得到消息,大明皇帝已经返回,这下两人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两人仍不敢大意,马上下令严禁前线士兵进入南直隶,即使是有明军过境,也要尽量容忍。 北京城效外,一队清军骑着马正从密林中将猎物驱赶到一名三十岁左右,头戴金盔,长相俊秀的青年男子身边,只见这名青年男子弯弓搭前,“咻!”的一声,一只黄羊应声倒地。 “摄政王好箭法!”旁边的人纷纷称赞。 这名长相俊秀的青年男子正是如今大清摄政王多尔衮,多尔衮相貌上继承了母亲阿巴亥的优点,在努尔哈赤的子嗣中,算是长得最为俊秀之人,如今正是这个刚满三十三岁的俊秀青年人掌握了满清所有内外大权。 自从成为摄政王以来,多尔衮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政事,为了让自己有更多的精力处理政事,他有时不得不抛下政事让自己放松一下,打猎无疑是多尔衮最喜欢的放松方式之一。 眼下刚刚开春不久,猎物还很瘦弱,若是在满人还缩在北方时,这个时期基本上不会出来打猎,他们要等到猎物长上一段时间才行,可是现在进入了关内,满人却没有那么多顾虑,以前是因为缺吃少喝,不得已才尽量挑猎物较肥的时候打,以免将猎物浪费,可是眼下整个中原都是满人的猎物,浪费一两只猎物根本无所谓。 多铎虽然还没有传来消息,可是多尔衮却并不担心,比起阿济格的鲁莽来,多尔衮更信任这个遇事冷静,又不缺泛武勇的弟弟,所以南下才会以多铎为统帅,而将阿济格用来监视吴三桂。 看到自己射倒猎物,多尔衮傲然一笑,他双腿轻轻一用力,纵马来到黄羊倒下的地方,弯腰一抄,已经将黄羊搁在马身上,顿时又引来部下的叫好声。 这只黄羊果然有点瘦不拉叽,可能是刚出来寻找食物就落到这队清兵包围中,最终送了命,多尔衮看着猎物有点不太满意,正想让部下正围一轮,远处传来一阵泼剌,泼剌的马蹄声,多尔衮抬头一看,好象来的是自己府中的戈什哈,心知必定又是有什么紧急事务,只得停了下来。 那名戈什哈看到多尔衮的位置,并没有象往常一样远远的就停,直冲到多尔衮身边才勒马停了下来:“报,摄政王,苏克萨哈大人回来了,他说有重要的事情报告王爷。” “苏克萨哈,他不是在前线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多尔衮顿时明白,肯定有大事发生,他心中想的却是好消息,笑眯眯的道:“怎么,多铎那小子攻下伪明京城了,还要把苏克萨哈派回来报信,难道怕苏克萨哈抢了他的功劳不成?” 戈什哈摇了摇头:“回摄政王,奴才不知。”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来,看苏克萨哈的脸色可不象打了胜仗的样子,万一猜错岂不扫了摄政王的兴。 “走,咱们回府。”听闻苏克萨哈回来,多尔衮虽然不能继续打猎却兴致不减,一路上都和左右说笑不停。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36章 多尔衮的苦涩 摄政王府位于皇城东墙南池子,整个王府虎踞龙盘、雕镂奇异、金碧辉煌,它的地基座落在一个近二十亩的长方形石台,石台由墙砖砌起,比四周高出一丈有余,王府西侧原先是大明皇帝供奉祖先的太庙,如今这个太庙还是太庙,不过供奉的人却换成了爱新觉罗的祖先。 王府西北对角处,仅一街之隔就是紫禁城,摄政王府正处于这座大明成祖以来一直作为中原权力心脏的边上,是这皇城里惟一的一处王府里,从这个王府的位置就可看出摄政王的权势真正凌驾于诸王之上的含意。 哒哒的马蹄声在王府前面大街响起,一队数十名的骑士从街道上纵马过来,一名王府门子探头看了一下,连忙向里面喊道:“摄政王回来了。” 哗啦一声,大门内马上涌出了数十名仆人,多尔衮一行直纵到门口才甩蹬下马,那些仆人牵马的牵马,拿兵器的拿兵器,提猎物的提猎物,簇拥着多尔衮进了大门。 “苏克萨哈在哪里?”多尔衮心中也急于知道多铎大军到底取得了什么成绩,一下马就忙问道。 “回摄政王,苏克萨哈大人正在银安殿等候多时了。”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回道。 摄政王府共有四座大殿,至于曲室阿房,崇楼杰阁更是难予计数,银安殿正是多尔衮批复奏章、召集群臣举行御前朝会的地方,听到苏克萨哈在那里等待,多尔衮并不觉意外,直接向银安殿走去,刚进殿门,多尔衮就看到苏克萨哈的身影,嘴里顿时大笑道:“你这个奴才怎么回来了,莫非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本王?” “呜,呜。”苏克萨哈看到多尔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多尔衮这才看清苏克萨哈面容憔悴,脸上简直有如枯鬼,他大吃一惊,厉声问道:“说,到底出了何事?” “主子,奴才要是说了,你千万要挺住啊。”苏克萨哈抬头看着多尔衮,一幅想说又不敢的模样。 “是不是豫亲王出事了?”多尔衮脸色一下子变得黯淡下来,恐怕只有多铎出事,苏克萨哈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当年努尔哈赤死的突然,四大贝勒借口可汗遗命,将他们的母亲阿巴亥用弓弦绞死,多尔衮由可能的汗位继承人,处境一下子变得艰难无比,当时全靠兄弟三人互相扶持才渡过了难关,如今多铎和阿济格都成为了他的左右手,正是有了他们两人,多尔衮才能一边掌控朝政,一边掌控前线的军队,无论谁出事,对多尔衮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苏克萨哈拼命的摇着头,多尔衮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苏克萨哈下面的话马上让多尔衮如坠冰窟。 “主子,这次南征我军大败,不但是豫亲王,五万满蒙联军几乎全军覆没,除了奴才外,不知还有没有人逃出,奴才日夜兼程赶回京城,就是要告诉主子这个消息,以免主子措手不及,如今消息已经带到,奴才也无脸再活下去。”苏克萨哈说完,呛啷一声从腰间拨出自己的宝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说什么?”多尔衮一脚踢在苏克萨哈的手臂上,将他手上的剑踢开:“你这个狗奴才,竟敢胡说八道欺骗本王,本王要将你千刀万剐。” 苏克萨哈不敢呼痛,更不敢躲避,任由多尔衮的脚踢在身上,心中却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刚才作出要自杀的样子,若是摄政王没有反应,他只有真死,如今只要等摄政王发泄完毕他的性命多半可保,偷偷用眼睛打量着多尔衮的脸色,见到多尔衮脸上青筋暴起,双眼全是凶光,苏克萨哈素性倒在地上翻滚。 “摄政王,到底发生何事?” 听到银安殿的声音好象有一点不对,多尔衮的戈什哈连忙涌了进来,看到苏克萨哈在地上滚来滚去,被摄政王用脚踢打,诸多戈什哈顿时摸不着头脑,苏克萨哈以前可是摄政王最信任之人,曾是所有戈什哈的首领,这次摄政王更是让苏克萨哈领着正白旗的旗兵南下攻明,这次怎么回来会惹得摄政王如此生气? “出去,都给本王滚出去”多尔衮总算停止了对苏克萨哈的踢打,对其余进入银安殿的戈什哈大吼,戈什哈不敢违抗,连忙退了下去,整个银安殿又只剩下多尔衮和苏克萨哈两人。 “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给本王原原本本的说一遍,若有遗漏,本王马上就砍下你的脑袋。” “是。”苏克萨哈老老实实的重新爬了起来,将这次出征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当说到清军在徐州久攻不下,多铎才决定绕过徐州直接南下时,多尔衮还忍不住点了点头,满人的强大并不在于攻城上,而是和明军相比有强大的机动力,大明空有百万大军,每次与满人作战,兵力却没有占到多大优势,满人靠的就是自己强大机动力。 当年满人尚在关外,兵锋可以一直攻到山东,如今大清已经入关,拿下山东,那么直扑江南也并不是不可以,至于后勤,只要有刀剑在手,一切都可以从明人身上取得补给。 “你是说,豫亲王是败在大明皇帝之手。”当听到马头庄一战,大明皇帝亲自坐在山上作铒吸引清军相攻时,多尔衮耸然动容。 “回主子,若非大明皇帝就在山头,豫亲王殿下也不会对山头狂攻不止,等到王爷发觉不对时已经进退两难,只有抓住大明皇帝才能抵得上那些满洲勇士的伤亡,明狗仗着火器厉害,又占据着地形,那天交战时天空突然下雨,我军上下都以为是上天眷顾,哪知道明狗的火器在雨里也能打响,背后又遭到明军的突击,如此才一败涂地。” “本王的三弟,满人的五万大军就这么没了?”多尔衮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内心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这个现实,更让他不能接受的领兵的竟然是大明皇帝,大明皇帝什么时候变成会打仗了?只是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洪承畴、鲍承先、宁完我……” 多尔衮一个个的念着这些汉人大臣的名字,多尔衮只觉得满嘴苦涩,你们不是告诉本王,南明皇帝只是一个其蠢如猪的蕃王,各个大臣只知争权夺利,只需要派出大军南下,轻轻一推,南明的百万大军就会灰飞烟灭,本王信了,可是为什么南明没有灭亡,反而是本王的三弟,还连来着五万大军覆没? 南京,这几天到处都可以听到百姓在热烈的谈论着忠烈祠和奸佞碑的话题,尤其是酒楼茶馆,勾栏瓦舍这些地方,若是不知道忠烈祠和奸佞碑之事,马上就会被人鄙视。 自古以来,忠烈之人都能得到无数百姓的敬仰,民间的评书,戏班都会以演译忠烈之人为荣,关羽、岳飞、文天祥这些人都是百姓能够耳熟能详之人。 只是这些人事迹虽然轰轰烈烈,可是许多百姓都觉得离自己太远,虽然每看完一遍戏或者听完一段评书,百姓对于这些人都会赞扬上数句,只是从没有觉得这样人能和自己有什么交集。 可是忠烈祠经过一宣传,许多人都恍然大悟,原来忠臣良将并不是只限那些名传千古之人,除了这些人外,更多的小人物,他们或者没有作出什么轰轰烈烈的事迹,可是他们同样为了保家卫国献出生命的代价,在品质上来讲,他们并不比那些流传千古的忠臣良将要低,没有这些普通人的牺牲,那些忠臣良将也不可能流传千古。 进入忠烈祠的人,他们生前是自己可以实实在在接触到的,或许是军队,或许是其他各个阶层,甚至自己若是以后死于对异族的抵抗也可以进入忠烈祠,虽然不能象一些人一样可以天下皆知,可是也可以永享香火,他们的名字将被刻下,一代代流传,等于得到另一个形式的永生。 那些在这次战役中有亲人死难的家庭本来多是沉浸在悲痛中,听到自己亲人的名字可以进入忠烈祠,永享香火,马上所有家人都于有荣焉,连悲痛都减少了几分。 至于奸佞,百姓更是爱憎分明,不过,除了秦桧家喻户晓外,老百姓并不知道多少古人,他们更关心的当朝人物,魏忠贤无疑是奸佞,和魏忠贤扯在一起之人也是奸佞,对于到底谁依附了魏忠贤,百姓不可能自己知道,他们的知识无非是从那些士子口中得知,因此士林的影响力在民间相当大,他们认为谁忠谁奸,马上就会传到民间。 如今看到朝廷定下的奸佞标准,他们才发现魏忠贤竟然排不上号,魏忠贤祸乱朝纲,只是并没有勾结外敌,而那些投降满清为虎作伥,一心要将中原交给异族统治之人才是真正的奸佞,范文程算一个,尚可喜算一个,吴三桂、耿仲明、孔有德、洪承畴、鲍承先、宁完我……这些人若还不改弘易辙,继续替满人效命,他们死后,无疑也要进入奸佞碑上。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37章 活着 百姓的精力都转向了忠烈祠和奸佞碑,关于太子之事竟然慢慢冷却了下来,以前太子能在京城掀起如此大的波澜,是因为皇帝出征在外,突然又没有了消息,无论官民,他们都需要一个主心骨,万一皇帝有事,皇太子无疑是充当这个主心骨的最佳人选。 如今皇帝大胜鞑子而还,自然不存在主心骨的问题,任谁也知道,即使太子是真,也不可能登上皇位,百姓的关注自然就会降下来。 锦衣卫大牢,这里一向关着的是一些犯事的大臣,和诏狱相比,虽然同时关押大臣之地,这里却比不上诏狱,诏狱虽然门户重重,把守森严,只是因为里面关着的人都是朝中重臣,许多人只是暂时触怒皇帝,说不定还有起复的一日,虽然失去自由,待遇却是非常好,甚至每天还有酒肉供应,锦衣卫大牢却完全不一样,这里阴森,昏暗,各种刑具琳琅满目,进去之人号称不死也有脱层皮。 因此锦衣卫大牢一向是令人谈虎色变的地方,无论是官民,对于锦衣卫大牢都畏之如虎,前段时间由于皇帝出征在外,京城许多牛蛇鬼神都跳了出来,锦衣卫大牢差点人满为患,让许多人都领略到了锦衣卫大牢的阴森恐怖。 皇帝回来之后,大部分只图口头痛快,罪名不重之人多数放了出去,这可不是锦衣卫突然善心大发,而是这些大牢另有用处,放出这些人后,锦衣卫大牢马上换上了另一批客人,使得锦衣卫大牢显得更加拥挤,原先的单人间全部取消了,能关五人的至少关了十人,关十人的关二十人,这一批客人自然是皇帝出征带回来的清军俘虏。 多铎的投降加上原先战斗中俘虏,加起来将近有四千人,由于多铎投降时,许多满人已经穿着湿衣在泥地里忍饥挨饿了三天,许多人身体已经虚弱不堪,对于这些俘虏,无论是投降也好,不投降也好,明军都不会很好的照顾,从淮安一路返回,陆续死亡的人将近千人,如今剩下的三千人都是一些身体强壮,一路挺过来之人。 与其他俘虏十几二十人的关在一起的待遇相比,多铎、鳌拜这些满人的待遇要好一些,多铎的房间里只有四人,除了多铎本人和鳌拜外,还有李率泰和巴达礼。 李率泰是李永芳之子,李永芳是第一个向满人投降的明军大将,因此很受努尔哈赤看重,李率泰妻子也是宗室女,巴达礼是科尔沁汗,被满人封为土谢图亲王,这个小小的牢房倒是满蒙汉三方齐全。 住在这样阴森的牢房,多铎、鳌拜、李率泰三人还好一些,多铎虽然是努尔哈赤钟爱的儿子之一,只是却没少吃过苦,他出生时努尔哈赤已经在满州取得很大成就,麾下兵马上万,四年之后努尔哈赤即已七大恨起兵反明,接理他并会吃太多苦,其实不能,当时满清的事业一切都在草创阶段,努尔哈赤经常领兵在外,辽东物资短缺,一切都紧着军队使用,多铎有时甚至不得不和母亲一起打猎,挖野菜度日,等到他刚满十一岁时,努尔哈赤又突然身死,母亲被迫殉葬,兄弟三人处境艰难无比,小小年龄就不得不努力打仗立下功勋,卧冰尝雪是常事,直到多尔衮越来越受到皇太极的赏识,多铎的处境也才跟着好了起来。 鳌拜是费英东的侄子,费英东早年就追随努尔哈赤,为满清开国元勋,鳌拜也从小就加入军中,追随皇太极征讨各地,战功赫赫,苦头自然也没有少吃。 李率泰因为父亲李永芳为明边将投降的第一人,努尔哈赤对之极为礼遇,不但李永芳娶了努尔哈赤的女儿为妻,其子也多娶宗室女为妻,只是李率泰到底是汉人,他的出身注定要比别人付出更多才能得到认可,十二岁时即为努尔哈赤的护卫,十六岁从皇太极出征察哈尔,后来征朝鲜、锦州、山东等地李率泰都一一参与,多次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得到皇太极的极大赞赏。 四人当中,唯有巴达礼可以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他身为土谢图汗奥巴的长子,一出生就受到无数人的关注。 科尔泌在蒙古本来就强大,加上与满人联姻后得到满人的支持,科尔沁部在蒙古草原可谓不可一世,占据了最好的草场,每年出产大量牛羊,马匹,通过交易无数大明奢侈品进入科尔沁上层贵人手中,奥巴死后,巴达礼顺利的从父亲手上接过了汗位,论起享受,即使是大清两代皇帝和他相比也是远远不如。 科尔泌部自己兵强马壮,加上如今的大清皇太后又是巴达礼的姐姐,以巴达礼自己的意思,每天只管纵情享乐就好了,这次出兵他本不想来,只是却不过姐姐的情面,才勉强出征。 福临能够当上皇帝,虽然是因为豪格与多尔衮相争的结果,可是来自母氏科尔沁的支持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不然,众人大可以立皇太极其他皇子,满清历来有子凭母贵的传统,豪格身为长子,战功赫赫却当不成皇帝,与他的母亲地位低贱不无关系。 在皇太极的众多子嗣中,比福临还要小的十一子博穆博果尔就是一个强力竞争对手,博穆博果尔的母亲曾经是林丹汗的多罗大福晋,在漠南蒙古各部中享有崇高声望。她本人又是阿霸垓部博尔济吉特氏头人额齐格诺颜之女,最终福临为帝,自然还是科尔沁部的份量压倒了漠南蒙古各部的原因。 对于现在的皇太后布木布泰来讲,其母族的力量越大,她的地位就越巩固,这次南下灭明,正是捞取军功的好机会,当然不愿意巴达礼无数事事,只待在后方花天酒地,哪知道这次出征却是一败涂地。 一路由明军押解着前行还好,巴达礼都算老实,关进锦衣卫大牢之后,巴达礼的精神仿佛一下子变得疯狂起来,不时拍打着牢门,叫着可以出大批财物替自己赎身,吵得其余三人都无法休息,直到鳌拜忍无可忍,用拳头教训了巴达礼一次后,巴达礼这才老实下来,不再大叫大嚷,只是嘴里仍不时念叨着放自己出去,见没有太吵,三人也就不予理会。 连续关了五六天,除了送饭的时间,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多铎三人也就只有吃了睡,睡了吃,牢房里自然不会有什么好饭,巴达礼每次吃饭都愁眉苦脸,以往这样猪食一样的饭菜,他就是看一眼也不会看,饿了一顿,他的饭食被三人毫不客气的吃光后,巴达礼也顾不得挑了,第二顿虽然还是难予下咽,却吃了一个干净。 从决定投降后,多铎对明朝的期望越来越低,从当初认为大明皇帝会对自己象大清对李永芳一样礼遇,毕竟自己豫亲王的身份摆在哪里,如果自己投降,对大清会有非常大的震动,可是他们直接被缴械后,多铎希望只是明朝暂时的不信任,如今关在牢里不见天日,多铎的要求只希望明朝最终能够放自己出去,哪怕只给个闲职,自己的数千部下都保留下来也好。 若是阿济格遭到这样的失败,肯定早已自杀了,多铎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当初自己父亲只是李成梁的一个家奴,若是不能忍受其中的屈辱,又如何会有现在的大清国。 自己母亲横死,又遭到四大贝勒一起打压时,谁会想到有今日,大清所有的权力几乎都掌握在兄弟三人手中,若是当时不知道隐忍,他们的尸骨早寒了。 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他想投降,肯定会有不少人反对,果然,塔瞻、岳尔多等人都宁死不愿投降,令多铎意外的是,鳌拜竟然也愿意跟随,这让多铎心中多了许多警觉。 鳌拜平时给人都只是一名莽夫的感觉,对于汉人也最为看不起,进入北京之后,多尔衮为了让满人都感受到入关的好处,不顾许多汉臣反对,悍然下达圈地令,将明朝皇庄还有许多明明是普通老百姓的地都纳入圈地范围,其他人虽然不把那些汉人人命当一回事,稍有不从就杀人,鳌拜却是以杀人为乐,凡是列入鳌拜圈地范围土地上面的人,基本上被鳌拜杀了一个干净。 这样一个人,本来最不可能跟随他向明朝投降,没想到却没有一点犹豫,多铎马上明白,鳌拜以前那种莽夫一样的形象恐怕是故意装出来迷惑他人的,此人的隐忍恐怕不在他之下。 由于三人互怀心思,加上一个巴达礼只知嚷嚷着要出去,四人在一起关了五六天,竟然很少交谈,大部分时间除了巴达礼的声音,牢中非常安静。 牢房吱呀一声响了起来,一束光亮从大门透了过来,多锋、鳌拜、李率泰三人都眯着眼向前看去,心中暗暗奇怪,现在还不是吃饭时间,以前从没有人在这个时间过来,难道大明朝庭对他们的处置有了结果?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38章 以谣对谣 牢门打开,数名身着锦衣,腰挎鸳鸯刀的锦衣卫走了进来,几人在牢中扫了数眼,一人问道:“谁是巴达礼?” 巴达礼正想扑到牢门喊放自己出去,只是听到锦衣卫的问话,刹那间,以前当笑话听的大明锦衣卫种种传说涌了出来,连忙把头一缩,不敢吭声。 几名锦衣卫相视一笑,这里面关着的人物都重要无比,他们当然都认识,一人取出钥匙将牢门打开,直接来到巴达礼面前:“起来,跟我们走。”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巴达礼大惊失色,边走边往后退,几名锦衣卫只得一人拉住巴达礼一只手,把他从牢里拖了出来,随即叭嗒一声,后面一名锦衣卫重新将牢门锁上。 多铎、李率泰、鳌拜三人面面相觑,这个巴达礼虽然是科尔沁土谢图汗,可是远没有多铎重要,锦衣卫不提多铎,提巴达礼干吗,难道巴达礼每天叫嚣要赎回自己当真起了作用,只是就算巴达礼愿意出赎金,可是山西、山东都在清军手中,陕西又在李自成手中,这赎金也运不到大明。 巴达礼随着锦衣卫战战兢兢的走着,他心中吓得要死,生怕锦衣卫对他动刑,打定主意,无论锦衣卫要问他什么,他都老老实实交待,只是让他奇怪的是锦衣卫却直接带他走出了牢门,只是他刚刚感受到了外面的光亮,就被推入一辆四周密封的马车,刚一坐稳,马车已经辚辚的动了起来,巴达礼很想掀开车布看一下外面的情况,只是望着对面坐着的两名锦衣卫,终究是不敢乱动。 马车行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等到巴达礼下车时,他发现自己好象到了一座寺庙里,离他不久处正在两个小沙弥在地上打扫,巴达礼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些锦衣卫并不是要杀自己或者折磨自己,只是不知带自己到寺院里来干什么? “别看了,走吧。” 一名锦衣卫推了巴达礼一下,巴达礼身不由己的向一个侧院走去。他刚刚跨进侧院大门,里面一个有点稚嫩的少年声音传来:“皇帝回来了为什么还没有过来看我,他什么时候让我当皇帝?” 巴达礼听得一呆,这个少年是什么人,莫非是疯了不成,竟然想当皇帝。 “太子息怒,皇上刚刚御驾亲征回来,事务繁忙,过几天肯定会来看你,不过,太子前面的话可要慎说,皇上是太子的叔父,如今已登位一年,连鞑子都被皇上御驾亲征打得全军覆没,皇位实在是众望所归,所幸皇上如今并无子嗣,太子只需恳请皇上将太子立为储君即可。”一名有点阴柔的声音响起,看样子是个太监。 巴达礼搞得糊涂了,听其口气这个少年还是太子,可是大明太子不是已经被摄政王下令处斩了吗,这里怎么又冒出一个太子?他强忍好奇,大步走进院里,只见一名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年正站在院中间,脸上一幅气呼呼的表情,两名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正侍候在左右。 “你们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闯到本太子的院中?”那名少年看见巴达礼和几名锦衣卫不打招呼就闯了起来,大声责问起来。 巴达礼这才看清了这名少年的全貌,这名少年看上去齿白唇红,一表人材,只是两只眼睛滴溜溜的不停乱转,显得有几分油滑,他身上穿着厚厚的绵衣,虽然是景缎作面,却总让人感觉有几分轻浮,最多算一个富家子弟,要说是太子,实在是不像。 巴达礼曾在京城看过大明真正的皇太子,和眼前的少年年龄差不多,仔细看面容也有几分相像,只是相对于眼前少年的轻浮来,沉稳了许多,即使是面对摄政王时,可以看出当时那名少年虽然害怕,可还是努力的维护着自己的尊严,可能也正是如此,多尔衮才毫不犹豫的下令以假冒皇太子之罪将之处死。 真太子被当成了假太子处死了,这儿倒是冒出了一人想充真太子,巴达礼心中一乐正要回答,一名锦衣卫在巴达礼面前道:“不要乱说话,记住他的面容,否则你免不了吃苦头。” 巴达礼连忙点头,仔细打量着少年的面容,见到自己的问话没有回答,那名少年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正要采取行动,旁边一名太监连忙拉住他的衣袖:“太子爷,那是锦衣卫,千万不可得罪。” 少年显然也听过锦衣卫的名字,嘴里哼了一声,转身给了巴达礼一个背影,几名锦衣卫也不在意,一人对巴达礼问道:“看好了没有?” 巴达礼连忙点头:“看好了。” “那好,走吧。” 锦衣卫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是莫名其妙,看着数人在门外消失,少年顿时沉不住气:“李公公,杨公公,锦衣卫过来是什么意思?” 两名太监也是茫然的摇了摇头,这少年无疑就是前些日子自称是太子,引得南京沸沸扬扬之人,他身边的两名太监就是从京城逃出来的内侍,以前曾经侍侯过太子的李继周、杨进朝两人。 正是李继周,杨进朝两人对少年身份的确认,才让大半朝臣相信了这名少年是真的太子,即使是王铎曾经做过太子詹事,明确表示这名少年不可能是太子也无用,反而让人怀疑王铎私心作祟,马士英无法,对这名少年暂时不承认也不处置,又怕有人借太子名号作乱,将少年和两名太监都安排在兴善寺,严禁别人接触。 虽然有马士英的严令,可是前些日子皇帝消息断绝时,兴善寺外车水马龙,文武百官纷纷赶赴兴善寺求见太子,俨然求见新君,让那名少年大为飘飘然,自以为自己就要登基为帝,可惜随着皇帝大胜鞑子的消息传来,来兴善寺的官员越来越少,皇帝回来后,更是无一名官员登门。 今日好不容易来了数名锦衣卫,可是连话也没有说一句,就这么没头没脑的走了,少年和两名太监心中都涌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只是兴善寺看似风平浪静,外面却是布满了人马,他们根本走不出这个院子。 巴达礼重新登上了马车,到了车上,望着坐在对面的两名锦衣卫忍不住的问道:“各位,到底何事要小王效劳?若有用得着小王的地方,小王决不推迟。” 一名锦衣卫含笑道:“不错,早就听说土谢图汗是个识时务之人。” 巴达礼脸上一红,他自然知道这句话是讽刺。 锦衣卫的话突然严厉起来:“你听着,下面的话你要牢牢记着,若是错了一句,你的小命就完了。” “是,小王一定记着。”巴达礼连忙点头。 此后的几天,巴达礼一直没有回锦衣卫大牢,多铎、鳌拜、李率泰三人都百般猜测巴达礼的去向却不得要领,他们这时才发现,有巴达礼陪着,不时听他嚎上几句,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如今牢中虽然还有三人,只是却再也没有一点声音。 数天之后,皇帝终于在朝堂下旨,对太子一案进行三堂会审,以便确认太子的真假。 虽然皇帝回来后,再也没有官员去兴善寺拜见太子,民间的议论也悄悄降温,只是却不代表太子之事无人关心,皇帝旨意一下,民间对于太子的真伪议论又重新热闹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冷却,加上太子现在可有可无,许多百姓重新恢复理性,有人坚持太子是真,有人半信半疑,还有人却肯定太子是假的,说不定是满人的阴谋。 当然,无论说什么都是猜测,真正的结果还是要等到三堂会审之后,所谓三堂会审,在大明是由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部主官同时审理的案子,一般只有大案,要案才会如此,若是平常的案件也需如此的话,三部主官纵使分身有述也无法应付。 不过,这边刚刚定下三堂会审的章程,那边锦衣卫就呈报,说是探得一个天大的阴谋,那自称太子的少年是满清派出来特意祸乱大明江山,如今锦衣卫已经掌握了人证物证。 消息传出,无论是朝中官员还是民间都是一片哗然,一些人更是得意洋洋,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 锦衣卫的名声依然不好,只是前些日子生擒范文程回京受审之事还是为锦衣卫赢得了不少声誉,对于锦衣卫得到的消息,许多人都信了七八份,前些天皇上大胜而回,带回来了这么多满清俘虏,里面有不少满人高官显贵,锦衣卫撬开一两个人的嘴还是可能。 王福本来打算以这个假太子为饵引起幕后之人,只是自从自己回来之后,根本没有朝臣和这个假太子接触,即使这个假太子后面当真有人也无法引出,既然饵失去了作用,王福只能快刀斩乱麻,先将这个麻烦处理掉。 遥言止于智者,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智者,对付谣言的最好的自然也是谣言,只要让大家都认为假太子是满人派出来的,那无论朝庭对这个太子如何处置,大家都无话可讲,到时能追出幕后指使最好,追查不出,直接处斩也算干净利落。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39章 三堂会审 虽然太子一案出了新情况,这三堂会审还是要进行下去,只不过两案并成了一案,一并处理。 三堂会审的地点放在刑部大堂,刑部大堂非常宽大,整个大堂可以容纳数百人一起旁听,外面的广场更是可以容纳数千人,因为是公开审理,审理当天,一大早就至少有上千人等在广场上。 能站在这个广场上的多是一些有书生、士绅,或者是游手好闲之人,反倒是普通的市民较少,眼下已经二月中旬了,江南已经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农人都忙于耕作,商人也忙于南北贩卖货物,工人要忙于养家糊口,对于朝廷来说,太子一案关系到整个江山社稷,对于普通人来说,太子真假他们虽然关心,不过,更多的是只是一个谈资,与自己的肚子相比起来,当然是肚子更重要。 王福也一大早就出宫,挤在人群中,马秉杰和一众侍卫穿着便衣,如临大敌的将皇帝围在中间,广场上人员品流复杂,若是只站在外围还好,偏偏皇帝喜欢往里挤,若是有人对皇帝不利,简直是防不甚防,让这些侍卫如何不紧张。 “放轻松一点,都松开,又没有人知道朕的身份,怕什么?”王福低声吩咐着马秉杰。 马头庄一战,将满人南下精锐全部消灭,至少这半壁江山暂时保住了,王福皇帝才刚做不到一年,自然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可是要让他每天就在皇宫里打转也不可能,好在这个时候没有照相机,皇帝的相貌除了大臣们,外面几乎无人知晓,只要不随便泄露出去,带着数十名侍卫,即使白龙鱼服,也不存在什么风险。 马秉杰无奈的点了点头,作了几个手势,一直围在王福身边的侍卫这才散开了一点,让这些普通百姓也可以来到皇帝身边,不过,看上去非常强壮的男子,侍卫还是会用身体故意挡开。 “你说太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难说,我看多半是假,锦衣卫不是说太子是鞑子派人冒充的吗,我看很有可能?” “鞑子真是该死,打不过皇上就用这种阴谋诡计。” “对,好险,前些时候你还说太子肯定是真的。” “你也别说我,自己也不是如此吗?” …… 那些侍卫一分开,一阵议论声就传进王福耳中,原来是两个中年人正在大声谈着,这也难怪,来这里的人当然都是对太子一案关心,恐怕此时整个广场上的人都在谈论着太子的案情,虽然还没有审判出来,一些心急之人早已下了结论,人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王福听得点了点头,事情正朝他所预料的方向发展,牵涉到鞑子,哪怕这个太子是真,也会变成假,何况这本来就是一个假太子。 只是王福心中却有点茫然,民心到底是什么,李世民比喻民心似水,水能载舟,也能覆舟,虽然形象,可是却忘了,水是要载舟还是要覆舟,和船完全没有关系,风平浪静时,一块小木板也能在水中漂流,狂风巨浪时,哪怕是大船也有倾覆之危,乘船的人可以将船打得结实,可是却无法影响到风。 后世将军队与百姓的关系比喻成鱼水,鱼要融入到水中才能生存,水需要鱼才会活,没有鱼的水只能是一滩死水,这种比唯比起舟与水的关系无疑更进了一步。 “开审了,开审了。”前面突然人头攒动起来,大家都拼命朝前挤去,将王福的思绪打断,不一会儿,王福的身边除了那些便衣的侍卫,已经是空空荡荡了。 马秉杰凑到王福身边问道:“皇上,要不要入大堂听审。” 王福摇了摇头:“不用,朕只在外面听听就可以了。” 马秉杰摇了摇头,在这里听还不如在宫中等候消息就可,他哪知道王福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来看审案,更多是想了解一下百姓的反应。 大堂上,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陈子龙、刑部尚书顾锡畴、大理寺卿中军都督蔡忠三人端坐在上方,这些人左下方,则是内阁成员马士英、钱谦益、王铎三人,对面是忻城伯赵之龙、魏国公徐久爵、隆平侯张拱日这些郧贵,他们的下方还有一排排官员,可以说,这次对假太子的审理,朝中重臣几乎都悉数出动,当然,主审之人还是陈子龙、顾锡畴、蔡忠三人,即使是首辅马士英就坐在下面,没有三位主审的同意,也不得发言。 大理寺卿中军都督蔡忠首先开口,他用惊堂木一拍:“带人犯。” “带人犯。”御役们中气十足的将声音传了下去。整个大堂内外都安静下来,许多人大气也不敢出。 不久,那名自称太子的少年就被两名衙役带了上去,此时看到内外这么多人,少年脸上也露出一丝慌乱的神色,不过,很快掩盖起来。 “啊,这就是太子?才十多岁啊。” “先帝的皇太子本来就是十多岁,大了也冒充不了。” “我说,真是胆大,连太子也敢冒充。” …… 前面看到少年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王福在侍卫们的帮助下,也挤到了最前面,只是却没有开口说话,好在外围与陈子龙等人所坐的地方隔了一段距离,眼神不好根本看不清,否则要让三位主审抬头就望见皇帝在门外,恐怕会吓一大跳。 随着一声肃静的喊声,大堂上重新安静下来,中间坐着的蔡忠声音传了下来:“下头何人?从实招来。” 虽然由锦衣卫传来的消息,这名少年是满人所派来扰乱大明朝堂之人,只是在没有完全确认之前,谁也不敢让这名少年下跪,他得以站在堂下回答。 “本宫仍先帝太子,尔等还不拜见。”少年脱口而出。 在坐的官员都是一阵骚乱,没想到这名少年面对着这么多人还敢坚持,一些人的信心又动摇起来,若是普通少年,安敢如此大胆,就是王福身边的人也都啧啧称奇。 “好,既然你说是太子,口说无凭,可有证物?”蔡忠并没有纠缠,直接询问关键。 “没有,不过有东宫两名证人,足可以证明本宫就是货证实价的太子。”少年不慌不忙的道。 蔡忠、陈子龙、顾锡畴三人对望了一眼,若非这两名东宫太监的话,这名少年前面破绽百出,根本没有人会相信他,只是不知为何,这两名太监会认定此人就是太子。 “单有人证,不足为凭,你即称是东宫太子,那么对东宫之事应当非常熟悉,可敢接受询问?” “有,有何不敢?”这次少年的话有一点迟疑,他以前按受地王铎几次问话,连连答错,如今不免留下了阴影。 “好,有请王学士问话。” 王铎起身,先向少年问道:“你在何处接受大臣讲书?” “文华殿。” 少年一回答,赵之龙、徐久爵、张拱日这些郧贵大臣就连连摇头,这名少年明显道听途说,以为文华殿就是太子读书的地方,素不知端敬殿才是,想起自己当初也曾到兴善寺拜见,怎么当时就好象猪油蒙了心,愣是把一个明显的骗子当成太子,他们还与东林党一些人商议,一旦皇帝御驾亲征失败,就要拥立太子登基,幸亏皇帝胜了,否则他们就要成为千古笑柄,如今此事虽然不会发生,只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追究,顿时冷汗淋漓。 看到四周的人都摇头,少年顿时慌了,又连说了几个大殿,偏偏没有端敬殿的名字,王铎摆了摆手:“好了,问你下一个问题,太子案几之上,平时所置何物?” “笔墨纸砚。” “除了笔墨纸砚呢?” 这下少年哪里答得出,王铎又连连问出了数个问题,自称是太子的少年顿时汗流浃背,一个也答不出来,王铎拱拱了手:“三位大人,本官的话问完了。” 当王铎回到座位时,各个大臣心中已经有了认定,许多人也和赵之龙、徐久爵、张拱日三人一样汗流浃背起来,他们在皇帝断绝消息的那几日,也无不把这个自称是太子的少年当成了储君人选。 蔡忠、陈子龙、顾锡畴三人又是对望了一眼,此时不需要锦衣卫的证人出场就可以断定太子是假,不过,既然两案并成一案,该走的程序肯定要走,还是由蔡忠开口:“好,下面请锦衣卫的人证出场。” 巴达礼被请了出来,三名主审介绍了一下巴达礼的身份,当听到巴达礼是蒙古人王爷时,外面许多人都群情激动起来:“打死他,打死这个鞑子。” 从努尔哈赤起兵以来,大明军队每次对上鞑子兵马几乎都是大败而归,这让大家对于鞑子的恐惧越来越深,即使是江南也不例外,经过皇帝这次对鞑子的大胜,恐惧化成了愤恨,听到一个鞑子大官就在这里,许多人恨不得将之直接扒皮剥骨。 “肃静,肃静。”蔡忠连用惊堂木拍着桌子,才把外面众人的声音压了下去。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40章 惊鸿一瞥 “土谢图王巴达礼,你曾对锦衣卫道鞑子摄政王多尔衮曾亲自挑选了一人扮作太子,以扰乱我大明朝纲,你看清楚了,是不是这个人?” 被这么多人喊打喊杀,巴达礼吓得脸色苍白,听到蔡忠的问话才回过神来,仔细看了一下,马上道:“对,就是他,我还知道,他屁股上有一个黑痣,错不了。” 巴达礼的话一出口,刑部大堂内外顿时一片哗然,怀疑是一回事,亲耳证实又是另一回事,各人的恨意马上就转到了那名少年身上。 “呸,这个鞑子走狗。” “杀了他,杀了这个鞑子走狗!” …… “肃静!肃静!”蔡忠死命的怕着惊堂木,下面的声音才平息才来。等于大堂内静止,蔡忠才用手指向中间的少年:“左右衙役,给我将他拿下查验。” “是!”两名衙役如狼似虎的走向少年。 “脱,把他的裤子脱下来”王福身边一名二十岁左右,长得尖嘴猴腮的青年兴奋的跳了起来,除了这名青年,其他人也是一脸兴奋之色,让王福感到一阵恶寒,这个时代怎么这么多人喜欢看别人的屁股。 明代男风盛行,这个假冒太子的少年又长得清秀,能够白白看一回屁股,这些观看的人当然兴奋,连里面正坐在两旁的许多官员也一下子伸长脖子,天知道是想查验少年屁股上究竟有没有黑痣,还是纯粹是想看一回少年的屁股。 感受到四周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又看到两名牛高马大的衙役向自己走过来,中间那名假冒太子的少年脸色一下子变得刹白一片,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各位大人,小人愿招,小人并不是太子……” “且慢。”堂上蔡忠出声止住了两名衙役,道:“你即不是太子,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冒充太子,身上那件龙纹内衣又从何处而来?” “回大人,小人姓王,叫王之明,乃驸马都尉王昺的侄孙,叔爷一家因去年流寇进城后没有拿出足够的银子,叔爷被流寇夹棍活活夹死,一家人也四散,小人侥幸逃过一劫,后来流寇战败,撤出京城,听说鞑子又要来,小人也想逃出京城,只是手中已无银钱,才到叔样府上随便拿了一些东西当作盘缠,其中就有这件龙纹内衣,南逃途中,遇到鸿胪寺卿高大人家的仆人穆虎,就是他唆使小人冒充太子,小人当时囊中羞涩,只想骗些钱财,这才鬼迷心窍,假装太子,还望各位大人念在小人初犯,向皇上求情,放过小人一次。”说完这些,少年已经是泪流满面。 少年的突然招供,无疑已经自承自己不是太子,许多原先被蒙蔽的大臣一面羞愧无比,一面又怕皇帝追究责任,顿时如坐针毡。 “来人,把穆虎抓来。” “是!”几名刑部捕快拿着刑部尚书顾锡畴亲自批下来的海捕公文走出大堂,翻身上马,向鸿胪寺卿高梦箕家中的方向急驰而去。 事到如今,这名少年的身份总算弄明白了,只是他的招供明显与锦衣卫的指责不符,蔡忠等到捕快拿着逮捕穆虎的公文出去后,重新拍了一下惊堂木:“大胆王之明,你说假冒太子只是为了骗钱,可是锦衣卫指责你是鞑子派遣过来特意扰乱大明朝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不从实招来。” “冤枉啊,小人只是一时糊涂,并无人所派,还望各位大人明察。”王之明大声喊道,他并非笨人,若是真承认是满人所派,恐怕就是想死也不得好死,只是他先前却没有想过,冒充太子是多大罪名? “脱裤验看,脱裤验看。”外面看热闹的人群又起哄起来。 “呸,不要脸。”一声清丽的声音在王福耳边响起,虽然夹杂在许多起哄人的声音中,王福听得清清楚楚,他转头望去,不知什么时候,离王福数步远的地方站着两名一高一矮,身材苗条,穿着一青一白儒衫的青年。 从王福的方向看去,刚好可以看到两人的侧面,这两人从样子上看,倒象是富家公子和书僮的关系,只是王福刚才明明听到的好象是女声,而且两人的前胸总觉得鼓了一些,再看她们侧面脸蛋上的肌肤太过细嫩,那名矮个子还有耳洞。 原来是两个女扮男装的妞,王福哑然失笑,没想到古代还真有人女扮男装出门,不过,这两个女人的装扮明显不怎么高明,只要细心一点就会被人发现,大概只能自欺欺人吧,让人意外的是这两人的身边非但没有人挤上去沾便宜,反而留出了不少空隙。 王福身边也有不少空隙,不过是好几名侍卫维持的结果,想起后世的公交色狼,王福暗自纳闷,难道大明男人的道德如此高尚,因为看出两人是女子才故意留出空隙。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那名穿着青衣,个子稍矮的女子不知是否感觉到王福的目光,突然转过头,口中恶狠狠的威胁道。 青衣女子一转头,王福顿时将她的面容看清,瓜子脸,杏眼桃腮,鼻子挺直,肌肤白嫩,一幅娇憨模样,活脱脱一个美人胎子。 王福露出一丝笑意,对这名青衣女子的话并不在意,他自觉不会和这名青衣女子产生什么交集,转头重新向刑部大堂看去,倒是几名侍卫听到了青衣女子对皇帝不恭的言语,用眼睛狠狠的瞪了过去。 里面两名衙役已经把王之明按倒在地,正扒开他的下裳,将屁股露了出来,外面观看的人虽然离刑部大堂的门还隔了一段距离,即使要看也看不太清楚,只是在里面那名少年下裳被扒下的时候,外面还是传来无数的惊叹声。 “好白的屁股。” “好嫩,他干吗要去冒充太子,若是做相公,还怕不门庭若市?” …… “呸、呸、呸,好不要脸。”那名青衣女子见王福不搭理她,也自觉无趣,正扭头时,却正好看见那名少年的下裳被两名衙役扒掉的一幕,顿时又马上将头扭向王福这边,嘴里也不知道骂谁,王福自然也没有兴趣看一个男人的屁股,两人的目光刚好撞在一起。 “咦,我看你怎么好象有一点面熟。” 若是这句话从王福口中说出来,绝对有轻挑的意味,可是说出这话的却是这名十四五岁左右的女子,王福一愣,他可不记得与这样一个女子见过面。 “不是他,此人没有那么胖,再说他又怎么可能到这里来?”青衣女子摇了摇头,小声的自言自语,王福只看到她嘴唇微动,却是什么也没有听清。 “报,各位大人,此人屁股上果然有一颗黑痣。”衙役大声的报告道。 “真有黑痣。” “杀了这个鞑子奸细。” “杀他太便宜了,千刀万剐才对。” “对,千刀万剐。” …… 观看热闹的人又群情汹涌起来,陈子龙、顾锡畴、蔡忠三人低头商议了一会儿,又向下面一直观看的马士英、赵之龙等人交换了一下意见,取得了共识,陈子龙很快笔走龙蛇,写好判词,顾锡畴、蔡忠两人看过一遍,就此由蔡忠宣判:“查案犯王之明一人,仍驸马都尉王昺侄孙,王之明身为皇亲,本应维护朝廷纲纪,却自甘坠落,听从鞑子指使,冒充先帝太子,企图扰乱大明朝廷,证据确凿。由大理寺、都察院、刑部三堂审理完毕,具体判决将呈送皇上之后再作决定,退堂!” “冤枉,小人没有受鞑子指使。”王之明大喊起来,不过,无人对他的喊冤感兴趣,数名衙役直接将他带出去,各个官员也开始陆续退堂。 没有当场判决,许多观看热闹的人很不满意,不过,总算证实了假太子真是满清派来的卧底,许多人还是觉得认听得值得,嘴中免不了对那个王之明破口大骂。 看到官员都已退堂,观看热闹的人也开始逐渐散去,刚才那名尖嘴猴腮,大声叫好的青年,目光突然扫到那两名女子站立之地,目光一滞,和后面狐朋狗友的两人使了一个眼色,朝着两名女子的方向走去。 刚到近处,尖嘴青年脚下好象是突然一绊,向那名高个的白衣女子背上倒去,那名白衣女子向左边一迈,刚好避过。 眼看着自己要倒向地上,那名尖嘴青年急忙刹住身子,只是他的腿不知为何突然一痛,力量全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口中发出一声惨叫。 “老爷,那名女子好高明的功夫。”马秉杰在王福面前低声说道。 白衣女子仿佛听到马秉杰的话一般,扭头望了过来,一幅清丽如仙的面容出现在王福眼前,尽管后世见惯了各种明星和选美节目,王福发誓,哪怕是所有明星的美丽都不及眼前女子的万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样的言语也远不及形容眼前女子的美丽。 在王福和其侍卫脸上转了一圈,白衣女子眉头轻轻一皱,拉了一下稍矮的青衣女子衣袖,两人就这么飘然而去,等到另外两名混混将摔了一跤的青年扶起来,两名女子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刚才只是一场错觉。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41章 满人心态 “人呢?” 三名混混模样的人扭头四望,只是再也找不到人影,那名摔了一跤的青年看了看王福,记起刚才王福好象就站在他身边,正想走过来向王福询问时,一名侍卫将他的去路拦住:“走开。” 三名混混这才发现王福的身边还隐约围着五六人,每人都是精壮汉子,而且腰间鼓鼓的好象藏着兵器,对比了一下实力,三名混混顿时打消了向王福询问的念头,只得悻悻离开。 虽然只看了一眼,那名白衣女子就消失了,王福心中却涌起一股怅然的感觉,若是前世,王福只是一个刚刚从学校出来的学生时,被这样的女子看上一眼,升起自惭形秽的感觉不稀奇,可是现在,他穿越到这个这里已经大半年,不但成为皇帝,而且可以说从尸山血海里走过,可是刚才那名女子只看了自己一眼,自己竟然也会生出一种不敢比肩的念头。 “老爷放心,刚才我已派出两人跟下去来了,只要找到她们的落脚点,老爷要见到她们还不是轻而易举。”马秉杰仿佛知道皇帝的心思一样。 王福摇了摇头,他内心中尚没有那种要独霸天下所有好东西的心态,半年多来,王福在各个大臣面前尽显出杀伐决断,凌厉无比的一面,天知道他们的皇帝只是因为有了先知,一切不过为保命挣扎而已,骨子里其实只是一个来自后世,手上根本没有染过人命的无辜青年。 马秉杰不解的眨了一下眼,他没有明白皇帝摇头的意思,一时不知是否要将派出去的两人撤回来,只是马上他就不用烦恼了,一名侍卫匆匆赶了过来,对他附耳说了数句,马秉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出了什么事?”王福问道。 “老爷,属下派出去的两人被人打晕了,丢在道路旁。”马秉杰不安的道。 “被打晕,人有没有事?”王福眉头轻皱。 “人没事,已经救过来了,只是要追查的那两名女子已经无影无踪了。” “人没事就好,回宫吧。” 马秉杰松了一口气,两名侍卫被打晕,虽然很有可能是跟踪那两名女子所为,也有可能是冲着皇帝而来,他本来就有劝皇帝回宫的打算,见皇帝提出来,正中下怀:“是,老爷。” 一路上,马秉杰等一众侍卫都绷紧了神经,生怕路上会被人袭击,幸好,一路直到皇宫也平安无事,王福刚在宫中坐下不久,内侍来报:陈子龙、蔡忠、顾锡畴三人求见。 王福差不多也知道他们要来干什么,轻轻颌首:“让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三人就在内侍的引导下进来,行过君臣之礼后,蔡忠首先向皇帝呈报:“禀皇上,目前太子一案已经有了结果,臣等已经查明,太子系假冒,实为原驸马都尉侄孙王莴之孙,因受满清摄政王多尔衮所使,才假扮太子,以扰乱我大明朝纲,具体审讯过程在此,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决断。” 蔡忠说完,手中已呈上一本厚厚的卷宗,内侍接过,交到王福手中,王福自始自终都在审讯现场,略略翻看了一下就放下:“既然各位爱卿已经审讯清楚,朕没有不相信之理,如何处置,不知各位爱卿有何章程?” 鉴于此案关系重大,三人虽然要呈给皇帝作决定,只是自己不可能没有预案,听到皇帝的话,蔡忠不慌不忙的道:“禀陛下,臣等以为,主犯王之明罪不可恕,当处剐刑,以警示后人;同犯穆虎、李继周,杨进朝三人助纣为虐,当处斩刑;鸿胪寺卿高梦箕教仆不严,事后又不经详察,冒然将假太子传得沸沸扬扬,导致朝纲震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当革除其职,削职为民;至于其余曾到兴善寺朝拜假太子之大臣,只是受到蒙蔽,臣等以为皇上当令其反省,罚俸三月。” 一剐三斩,加上一名官员免职,处罚不可不谓严厉,只是对于一件差点颠覆整个朝庭的案件来说,这样的处罚简直是连雷声大,雨点小都不算,尤其是不少大臣和勋贵们更是在皇帝消息断绝其间联手逼宫,差点让这个假太子当上了监国,只一句受到蒙蔽带过,罚俸三月,根本不痛不痒。 陈子龙、蔡忠、顾锡畴三人如此处理,自然也是有所苦衷,朝中官员经过东林党人大批辞退后已是不足,这次又牵连到大半官员,若是处理重了,朝中就要没人了,就是临时补也来不久,这当然不行。 王福没有马上表态,大明官员一直不足是事实,最高时官员也只有二万多人,以二万多官员统治数亿人口,如何管得过来,所以大明层几乎毫不例外的掌握在士绅手中,各级官员无论是征粮,征发劳役,如果没有当地士绅的支持,几乎是不可能取得成功,甚至许多地方,这些本应朝廷所承担的责任,干脆让当地士绅包办,这造成了层层盘剥,朝庭收一份赋税,百姓要付出的数倍甚至上十倍于此。 地方如此,京城也是如此,六部官员至少有三分之一缺额,再减少一半,三分之一缺额就要变成三分之二了,王福就要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历代以来,真正的忠臣良将本来就少,大部分人都是抱着投机的心态,要不然那些忠臣良将就不会千古留名了,这个时代,若非王福穿越过来,大批人更是抱着投降的心态,王福更不会指望满朝文武都对自己忠心耿耿。 三人有点忐忑不安,不知皇帝会不会嫌处理轻了,可若是大搞迁连,只会便宜现在的满清,大明朝纲就真的要乱了。 “恩,就如此吧。” “是,臣等遵旨。”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不久,各个大臣就知道了皇帝的旨意,原先那些拜见过假太子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抹过一把冷汗后齐呼皇上圣明。 三日后,王之明身受剐刑而死,穆虎、李继周,杨进朝三人也被处斩,轰动一时的太子案就此告结,对于剐刑,来自后世的王福总觉得太过残忍,可是依王之明犯下的罪行,王福就是想减刑也不成。 在王福干脆利落的处理了假太子一案时,多尔衮眼下却有点焦头烂额,得知多铎全军覆没,满清上下都极为震动,许多人重新开始对大明敬畏起来,一部分满清贵族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打算返回关外,一部分人却打算向多尔衮的地位发出挑战,让多尔衮辞去摄政王之职。 想回关外的满清贵族以礼亲王代善为首,想让多尔衮为多铎失败负责,辞去摄政王之职的贵族以郑亲王济尔哈朗为首。 代善不必说了,他是努尔哈赤的次子,当初努尔哈赤将太子诸英废除时,立代善为太子的呼声很高,后来因为努尔哈赤嫌代善对待自己儿子太过严酷,又有人造谣代善与努尔哈赤大妃有染,代善才没有立为太子。 努尔哈赤死后,代善与皇太极、莽古尔泰、阿敏同为四大贝勒,莽古尔泰、阿敏先后被皇太极所废,唯有代善因为表现乖巧,表现得对皇太极忠心,才没有被废,事实上,代善的野心在努尔哈赤诸子中算不大的一人,他至少曾有二次机会取得满清的主导权,两次都放过。 一次自然是在努尔哈赤死后之时,当时支持代善的人最多,他若是硬要和皇太极相争,皇太极不一定可以争过,不过,这样一来,代善并无皇太极的手腕,内部发生火拼的机率比较大,第二次当然是皇太极死后,代善比起多尔衮更有资格当摄政王,代善却亲手处死鼓动多尔衮当皇帝的两个儿孙硕托与阿达礼后,退出了与多尔衮相争。 对于代善来说,他已经老了,而且看到了大清最辉煌的时期,此生已无憾,以满人的人力,继续留在北京实在太危险,满洲才是满人的根本,有从北京掠来的这些财物,足够满人舒舒服服的过一生,何必再冒险。 代善的想法得到许多满清贵族的附和,当时攻下京城,许多满人就打着抢一把就走的主意,若不是汉人大臣的苦劝加上多尔衮的坚持,满人早已退出关外,如今近一半的兵力丢失,许多人相互埋怨的同时,回满洲的呼声高涨起来。 郑亲王济尔哈朗则是代表着另一股势力,这股势力忠于小皇帝福临,时时担心多尔衮会谋朝篡位,对于多尔衮非常警惕,如今有机会拉多尔衮下马,自然不肯放过。 济尔哈朗是努尔哈赤兄弟舒尔哈齐之子,舒尔哈齐在努尔哈赤起事时,曾经立下颇多战功,成为努尔哈赤的左右手,不过,舒尔哈齐随着势力渐涨,却不满足屈于兄长之下,曾想依靠明军的帮助谋求自立,最后被努尔哈赤采取断然措施解除了兵权,幽禁而死。 父亲的死,对于济尔哈郎却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他从小寄养在努尔哈赤家中,形同努尔哈赤的亲子,与皇太极更是交情莫逆,比亲兄弟更亲,皇太极登位后,济尔哈朗的地位得到极大提升,四大贝勒之一的阿敏因为触怒皇太极,被皇太极解除兵权幽禁,其所部财物人口全部转为济尔哈郎,丝毫不担心济尔哈郎与阿敏是亲兄弟会反对自己,可见皇太极对济尔哈郎的信任。 皇太极死后,济尔哈郎与代善、多尔衮同为三大辅政,地位已经不在多尔衮之下,多尔衮当上了摄政王,济尔哈朗也被福临封为辅政王,或许是接受父兄都太过跋扈的教训,济尔哈郎为人低调,同为两大辅政王,济尔哈郎在多尔衮面前简直是窝囊透顶,主动要求将自己排在多尔衮前面的名次放到多尔衮之下,并要求诸王大臣商讨国事时,只报告多尔衮即可,不必报告自己。他谕令部院各官,以后有事先启知睿亲王,把自己的名字放在后头。 不过,济尔哈郎的退让却没有受到多尔衮的感激,多尔衮反而认为理当如此,随着清军入关一路顺利,多尔衮的威望也得到提升,多尔衮对于济尔哈郎和自己地位相同更加不满,他自己的王府壮丽不下皇宫,却借口济尔哈郎王府超标,摆黜了济尔哈郎的辅政王,换上多铎。 济尔哈郎对多尔衮一再容忍,却不代表没有火性,他更担心随着多尔衮的野心一步步壮大,到时无人能制,会自立为帝,这次多铎失败对大清是一个天大的损失,只是却是一个将多尔衮拉下来的绝好机会,济尔哈郎当然不能错过。 对于济尔哈郎,多尔衮却并不担心,以前两人同为辅政王时,多尔衮对济尔哈郎说撤就撤,何况现在,济尔哈郎虽然跳得欢,他只要联合皇太后下一道旨,济尔哈郎就只能老老实实,多尔衮真正担心的是代善,以代善的地位和威望,他只要撤出北京,必定会有大批人跟随,到时大清就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礼亲王府后堂,几名打扮的花里胡哨的戏子正在台上伊伊呀呀的唱着戏,台下,留着花白头发的代善和阿巴泰两人一边听戏,一边低声谈话。 努尔哈赤有十六子,阿巴泰排第七,排在前十名的除了两人就还有一个老九巴布泰还话着,接下来就是老十二阿济格,老十三赖慕布,老十四多尔衮、老十五多铎,其他兄弟都已调零,他们或是战死,或是病死,数人还是被自己的父兄亲手处死。 如今多铎生死未卜,即使是活着回来,他的前途也肯定废了,基本可以说,努尔哈赤十六子只剩下六人。 六人之中,巴布泰、赖慕布两人战功不显,地位也不高,阿巴泰虽然地位比代善和多尔衮地位稍逊,可是也战功赫赫,在满人当中不可轻视。 “二哥,你真想回满洲?”阿巴泰问道。 代善点了点头:“我老了,不知还有几年活头,回到满洲的白山黑水,或许能多活几年。” “二哥,我支持你,多尔衮野心勃勃,一心要一统天下,这如何可能,能够进入北京已是侥幸,咱们满人太少了,这次失败,正是提醒我们不可贪得无厌。”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42章 争论 “多尔衮野心确实太大,老八曾说大明是一棵大树,根深叶茂,只能一点点削弱,或许五十年,或许一百年后满人可以入主中原,但绝不会是现在,老八要数十年才能做到的事,多尔衮却妄想数年内就做到,如何可能,眼下大明虽然只有半壁江山,可依然不是满人现在能够憾动,老夫死不可惜,却不能让满人的根断在关内。”代善赞同的道。 “是啊,八哥八纵英才,谁又能和八哥相比,十四弟,他还太嫩。” 两人正谈得热切,连台上的戏也顾不得听,一名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向代善禀道:“王爷,摄政王来了。” “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二哥,我要不要避一避?”阿巴泰笑了起来。 “来了就来了,避什么避,我们兄弟俩叙话,他就是摄政王又能怎样?老七,你也不用避了,咱们给摄政王一个面子,出门相迎吧。”代善站了起来,向台上挥了挥手,几名戏子停止了唱戏,从后面退了下去。 “好。”阿巴泰也站了起来。 两人还没有走到前面院子里,多尔衮已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看到阿巴泰,脸上丝毫惊讶的表情:“原来七哥也在,这也好,省得我再往罗饶余郡王府上走一场。” 阿巴泰脸上大为讶然,多尔衮难道还要特意拜访自己不成,脚下不敢怠慢,屈膝下拜道:“参见摄政王。” 多尔衮大赫赫的受了一礼才道:“七哥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 阿巴泰心中愤然,既然是自家人,刚才又怎么不早说,脸上却不敢露出什么不快之色,他只是郡王,多尔衮是叔父摄政王,可以见皇帝而不拜,他虽然是多尔衮的兄长,在礼仪上依然要服从多尔衮,多尔衮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经常在礼仪上查找反对自己大臣的差错,连济尔哈朗辅政王的位置也必多尔衮借口王府逾制拿掉,阿巴泰当然不敢不遵。 代善贵为亲王,他不参与最高权力的争夺,地位却是超然,并不需要向多尔衮下拜,将多尔衮让进厅中,分宾主坐下后,代善才问道:“摄政王事务繁忙,今日到本王府中,不知有何见教?” “二哥太过客气了,多尔衮虽然是摄政王,但在二哥面前永远是十四弟,难道弟弟到哥哥府中坐坐,还非要有什么事不成?”多尔衮笑道,脸上一片轻松的表情,仿佛已从前些日子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多尔衮既然不急,代善自然也不急,大声吩咐王府的奴才准备各种食物和酒水,不一会儿,各种美酒佳肴就被端了上来,烤肉的香味充斥着大厅,相对于中原各种精致的菜肴,满人对于各种烤肉还是情有独钟。 “来,十四弟,尝一尝二哥府中的厨子手艺。”代善热情的招呼。 多尔衮也不客气,拿起桌子上的小刀,割下一块烤得香嫩的羊腿肉大嚼起来,边吃边赞:“还是二哥家的厨子好,小弟府中虽然厨子多,可是却没有一个能做出如此滋味。” 代善仿佛漫不惊心的道:“十四弟,这中原的菜式虽然精致,可是要说管饱,够味,还是咱们老满洲的特色。” 多尔衮将手中割肉的刀子放下:“二哥的话小弟明白,听说二哥想回老家,不知可有此事?” 代善一愣,他没想到多尔衮会就这么直接提出来,只得点头:“不错,我是有这个打算,十四弟,大明太大了,大到远非我们满人能够吞下,从父汗起兵以来,我们与大明交战数十年,大明从无胜绩,可是依然不倒,我们却不能失败,只要失败一次就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十四弟,放手吧,把族人都撤到满洲去,那里才是我们的根本。” 多尔衮叹了一口气:“二哥,你糊涂了。” 代善脸色一黑,他被封为礼亲王后,谁敢当面指责他,没想到多尔衮竟然如此不客气,他不服的道:“多尔衮,我对你好言相劝,如何糊涂了,我看糊涂的是你,我知道你一心想做出超过老八的功绩,老八在时,也没有攻下过大明京城,如今你做到了,可是由于你的野心,我大清一半精锐已经葬送,难道这些还不够,想让我大清彻底灭族吗?” 阿巴泰看到两人大吵起来,心中暗自高兴,多尔衮自皇太极死后,越来越专横霸道,阿巴泰早就对其不满,如今有代善冲在前面,他很乐意看到多尔衮也有难堪的时候,嘴里假意相劝道:“二哥,十四弟,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话慢慢说,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多尔衮瞪了阿巴泰一眼,阿巴泰顿时感到自己的一点小心思被多尔衮完全看穿,背上冷汗淋漓,讪讪的回到位置。 多尔衮也不理会阿巴泰,他目光直视着代善:“二哥,我说你糊涂了并没有说错,你以为我们满人回到满洲就安全了吗,大明大,满洲小,你说的没错,大明可以不停输,而我们输一次就会元气大伤,再输一次就可以亡族。以前我们能一直赢,那是因为我们小而强,而大明大而弱,可是二哥,你没有发现,现在一切已经变了吗?” “有何改变?只要我们回到满洲,一切就都没有变。”代善不服的道。 多尔衮摇了摇头:“变了,变的不是我们,而是大明,你什么时候听过明军会死战不退了,你什么时候听过明军的火器在我们满人骑射面前能沾便宜了,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大明皇帝竟然不躲在宫中,御驾亲征……” 多尔衮一连串的反问让代善哑口无言,代善也详细询问过战事的经过,得到的结论让他感觉到恐惧,数万名满蒙精锐竟然攻不下两个小山头,满人引以为傲的骑射在明军的新战法前面无计可施,正是这种恐惧让他下决心要回到满洲,满洲的白山黑水是满人天然的保护。 “二哥,你对现在的弘光帝如何看?” “如何?”代善沉默下来,照那些汉臣的说法,弘光帝不但贪财好色,而且昏馈无比。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43章 暴雨前的平静 不过,若是真照那些汉臣所说,弘光帝如此草包,大清南下的精锐又如何会败在他手中,那可是整整超过五万的大军,据说多铎还收降了七八万汉军,那就是十几万人的部队,打的大清十几万军队全军覆灭,如果这样的皇帝还草包,那败在他下面的清军算什么? “以本王看,伪明的弘光也只算有一些运气。”一向对大明君臣瞧不起的代善不愿夸奖敌人,嘴里勉强应道。 “运气?若是一次两次或者是运气,可是二哥,你可看到这个弘光登基之后做了多少事?擒斩拥立功臣刘泽清、刘良佐两镇,又亲自领兵击败反叛的左良玉,可惜我大清上下都没有看透这个人,还以为南明小朝廷这是自相残杀,这次多铎失败,本王才猛然警醒,伪明弘光帝恐怕早就在准备与我大清的这一战,他擒斩刘泽清、刘良佐,恰恰是消除了内部不安定因素,以便全力与我军作战,这样一个处心积虑的伪帝,二哥你竟然说他是运气,二哥,醒醒吧,如果我大清当真退到关外,不出数年,这个弘光就可以扫平国内流寇之乱,若是中原重新回复一统,二哥,你以为这个伪帝还会容下我们满人在关外逍遥吗?” 代善沉默下来,阿巴泰看到代善有被说动的迹象,心中大急,连忙道:“十四弟,即使伪明不容又怎样,自父汗起兵以来,明人又何曾对我们相容过,我们非但没有灭族,反而越来越强大。” “七哥,那是我们满人的运气,正碰到明人最虚弱之时,若是现在我们仍然回到关外,坐视中原被汉人统一,以中原汉人的人力物力,可以轻易组织出数十万大军奔赴关外,到时满人难逃灭族之危。” “十四弟未免说得太危言耸听了。”阿巴泰冷笑道。 “事关整个满人生死大事,你说我危言耸听也罢,只要有这个可能就不得不防。” 代善迟疑起来:“十四弟,可是如今我们满人元气大伤,在中原还能站住脚吗?” “二哥放心,眼下京城除了二万满人精锐,还有十多万满人子弟,我满人子弟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弯弓射箭,有划出来的田庄,所有满人都不用担心生计之事,这十多万满人子弟当中至少可以再选出一万多人作为京城护卫,而二万满人精锐可以全派出来,只要压住山东、山西两省,大清完全可以利用蒙古人、汉人组成的军队与明军交战,到时流血也只是汉人和蒙古人的血,而满人完全可以休生养息,只要有十年时间,我满人又可以重新强大起来。” 多尔衮的话语透出强大的自信,代善不由点了点头:“好,多尔衮,我就暂且听你言,不回满洲。” 见说服代善,多尔衮大喜,阿巴泰却是大为沮丧,多尔衮紧逼道:“七哥,你又怎么说?” 阿巴泰无奈的道:“既然十四弟如此自信,我当然也不回去。” “好,二位哥哥,多尔衮敬二位一杯,这一杯是为我满人的前途而饮。”多尔衮举起了杯子,三人都是一口喝下,各自都露出一丝笑意,只是各人的笑容完全不同。 回到多罗饶余郡王府,阿巴泰看到府中已整理出一大包一大包的东西,各个包衣奴才还在紧张的搬着各样东西打包,仿佛要把整个郡王府的东西都带走,他不耐烦的挥手道:“停下,停下,都别整了。” “阿玛,怎么啦,你不是说马上就要回满洲吗?”二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走了过来,其中一人向阿巴泰询问道,这两人正是阿巴泰的三子博洛和四子岳乐,在阿巴泰的子女中,三子博洛和四子岳乐都非常勇猛善战,虽然年龄不到三十岁,已经立下了诸多战功,眼下都有多罗贝勒的身份。 “回个屁,多尔衮这小子三言两语就将你二伯父说服了,回不成了。”阿巴泰闷声的道。 博洛和岳乐两人对望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一丝喜色,比起北京舒适的生活,满洲的生活实在是太过艰苦,除了那些老一辈的亲贵,那些成长起来的年轻亲贵根本不愿意重回满洲。 满清的上层还处于半奴隶的社会,家长对子女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听到不用回满洲,博洛、岳乐两人虽然心中高兴,只是看到阿巴泰的脸色,却不敢喜形于色,倒是其余下人奴才听到不用回满洲,倒是一个个忍不停露出笑容。 就在多尔衮说服代善的第二天,宫中传下一道旨意,多尔衮由叔父摄政王变成了皇叔父摄政王,加一个字看起来好象并不意义,两者其实都是一个意思,只是多一个皇字,无疑更显出多尔衮身份的尊贵,虽然大家都知道这道圣旨是出自于太后之手,而不是出自于几岁的皇帝之手,只是谁也不敢公然抗旨。这让济尔哈朗一系人马大感沮丧,本来想将多尔衮拉下马,没想到多尔衮的权势还得到增加。 随着多尔衮地位的稳固,北京城因为多铎失败后带来的骚动平息了下去,多尔衮重新派出大军奔赴山东战场,这次他们并不是想向南明进攻,只是想暂时稳住山东。 为了拉拢代善,这次领军人选为代善的第七子满达海,满达海在代善的子女中并不算太出色之人,长子岳托、次子硕托、三子萨哈磷几人功绩都远大于满达海,可惜这数人都以四十余岁的壮年就死去,三子萨哈磷更是子孙皆出色,其孙勒克德浑已被封为郡王,可惜也随着这次多铎的大败而失踪,导致代善一系只能由满达海挑起大梁。 除了满达海,博洛,岳乐两人都是这次出征的副都统,连同一批老将拜音图,石廷柱、巴哈纳、马国柱、索尼……领着二万多满蒙精锐,浩浩荡荡的向山东进发,虽然人数要比上次多铎出征的要少,可是从出征的将领来看,却毫不逊色,这批人也是整个满人的精华所在,若是再有一个闪失,满人的根基可以说会被彻底打垮。 随着这批满人的到来,整个山东在满清手中彻底稳固下来,孔有德、耿忠明两人沦为配角,对于这次战败,两人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惩罚,只是被训斥了一顿后,反而授权他们大誓扩充汉军,连张天禄、张天福这些早先投降多铎的将领也得到好笼络,允许他们在山东扩建队伍。 满人的大败,对于前面那些投降的明军将领不可能没有触动,许多人的意志都出现了动摇,满人在山东实力增强,又允许他们扩充部队后,那些动摇的降军又变得死心踏地起来,对于他们来说,有兵就有一切,他们早已做惯了土皇帝,如今满人允许他们扩充队伍,当然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满人要休养生息,南明又何尝不是如此,双方都没有大战的意思,不过,小规模的冲突却难免,双方的斥候经常越境,总会引起一些拼杀,只是满人很少出动,多数都是孔有德、耿忠明的汉奸军挡住前头,双方互有伤亡,算是打了一个平手。 鞑子南征大军的失败,除了引起满人本身的强烈的震动外,大顺军的震动丝毫不下于满人,随着本身一连串对官军的胜利,官兵无能的映像早已深深映入大顺军脑中,山海关以来一连串的失败,又让大顺军对鞑子产生深深的恐惧,尤其是从京城撤出来的这段时间,大顺军简直全无士气,常常一小队鞑子就能撵着大队顺军逃跑,每天脱离队伍的人数不胜数。 接理来说,鞑子与明军交战,不用看也知道结果,没想到败得却是鞑子,这让李自成和手下都迷茫起来,不知道到底是鞑子战力下降的太快,还是明军突然变强起来,一时也不敢乱动。 弘光元年的三月,一直战火纷飞的中原大地难得的平静下来,各方都在舔着伤口,等待着形式的发展。 四月,西安,仿佛老天睁眼一般,今年的雨水一下子多了起来,原本焦黄一片的关中大地到处是绿色葱葱,许多荒地重新变成了农田,里面的庄稼长势喜人,只要再过二个月,这些庄稼就可以收获,关中重新变成一个粮仓。 可是从四月到收获的这一段时间,正是最难挨的时候,许多农人全完靠到山上挖野菜草根度日,好在雨水充足,经过多年的战争,关中人口减少大半,山上各种野菜疯长,加上自家临时种的一些果疏,农民也还能勉强度日。 农民可以靠挖野菜度日,军队却不行,尤其是战马,单靠吃草料根本不能作战,一匹马所需的粮食比得上几名士兵所需,虽然前一段时间,顾君恩从大明朝廷买到了两批粮食,只是相对于大顺军庞大的军需要,这两批粮食只是杯水车薪。 李自成每天都要和各个文武大臣商量军粮之事,只是却找不到办法,陕西本地的粮食基本搜刮一空了,大部分农民都靠吃野菜过日,地主豪绅几乎被杀光,还有粮食在手的,都和大顺军本身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总不能抢自己人吧,若真如此,大顺军马上就要乱起来。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44章 虚惊一场 解决军粮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出去抢,这本来就是农民军的特点,若是固守在一个地方,大顺军早就饿死或被官军剿了,只是到哪里去抢却是一个问题,山西、湖广都可以纳入目标,若不是张献忠出兵抢汉中,李自成早已作出决定,多半会选择湖广作为目标。 对李自成来讲,朝廷每月卖给他的数万石军粮结成的同盟太脆弱了,随时可以撕破。只是没想到他从汉中再回来时,打得大顺军抱头鼠窜的鞑子却在淮安遭受了巨大损失,这让李自成和一班文武重新迟疑起来,不由回想起当初被官兵撵得东奔西逃的日子。 这天,李自成正在由秦王府改成的皇宫与众大臣议事,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两名小校模样之人骑着快马直向皇宫门外冲来,几名值守的侍卫大惊,喝道:“什么人?站住。” 两人翻身下马,急步台阶上跑去:“前线紧急军情,马上呈报皇上。” 此时值守的侍卫才看到现两名小校背后插着代表传递军情的小旗,只是或许是跑得太匆忙,小旗已经歪斜到一边,值守侍卫不敢怠慢,从小校手中接过传递军情的信件,急忙送到侍卫统领李娃手中。 李娃扫了一眼信件上面的标记,脸色一变,这个标记正是大顺军传递最紧急军情才使用,他不敢私拆,急忙朝李自成议事的正殿走去。 大殿里,大顺军的文武正分成两派,热烈的讨论着大顺军下一步的方向,如果不出意外,今天的议事最终又会是以没有结论收场。 “报,皇上,紧急军情。”李娃的进来打断了众人的争吵,所有的目光一时都转向李娃。 李自成精神一振:“什么军情,快呈上来。” “是。”李娃连忙将信件送到李自成手上,李自成三两下将信件撕开,快速看了一遍,脸上升起了一股怒气,重重的在旁边桌子上一啪:“岂有此理,吴三桂、姜襄这两个狗贼,欺人太甚!” 对吴三桂怨恨,李自成理所当然,只是这个姜襄能与吴三桂相提并论,在李自成心中,自然也是恨之入骨。 姜襄原来是大明大同总兵,去年李自成进京之前席卷山西,当时姜襄向大顺军投城,李自成依然安排姜襄守卫大同,派了偏将张天琳作为姜襄的副手,大顺军从北京撤出来后,一路丢盔弃甲,姜襄毫不犹豫,马上杀了张天琳向满人投降。 其实也怪不得姜襄当时要投降,大顺军退出山西后,大同等于成了孤岛,若不投降只有等死,何况姜襄出身官宦世家,父亲一度做到大明户部尚书,对流寇本来就看不起,先前只是迫于形式才向李自成投降,眼看李自成被满人一下子打得如丧家之犬,姜襄自然不会对李自成死忠。 姜襄投降时,李自成曾对他颇为礼遇,只是不到几个月就背叛,而且还杀了监视他的大顺军将领张天琳,李自成对他自然也是痛恨无比。 “皇上,发生何事?”牛金星、宋献策等人纷纷抢着询问。 “你们看吧。”李自成将书信丢下,牛金星首先接过,这封信件是李过发来的,李自成无子,李过是李自成唯一侄儿,理所当然的成为大顺太子,牛金星将信很快流浏了一遍,递给了宋献策。 自从去年满清派出范文程作为使者想与大顺军联合攻明以来,虽然李自成将范文程扣下,后来又当成礼物送给了南明,但满清不管有没有回应,当真遵守了当初的协议,河南说起来虽然是大顺军出兵收复的,实际上清军根本没有作多大抵抗,而且在李自成抽调军队与张献忠争夺汉中的时候,清军也紧守山西的地盘不动。 可是这种平静就在十数天前被打破,一支清军公然越过黄河,对洛阳附近的大顺军袭击,连杀大顺军数百人,抢动了十几个村庄退走,李过自然不是吃亏之人,马上派出军队进行反击,只是却早已落到清军算计,派出来的军队落入陷井,上千人只回来了数十人。 更让李过冒火的是,清军反而指责大顺军破坏协议,吴三桂、姜襄二支兵马大举渡河,目标直指洛阳,无论怎么看,清军都象早有准备。 大顺与满清之间有解不开的仇怨,和吴三桂更是仇深似海,只是被吴三桂倒打一靶,还是让李过大怒,他一面派兵向洛阳增援,一面派出信使向西安报告。 以河南大顺军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挡住吴三桂的进攻,看完李过的信件,谷可成、马维兴、刘希元等将领纷纷向李自成请战,而刘宗敏、马继光等刚才提议南下湖广的将领则沉默不语,对于清军,大顺军许多将领骨子里还存在恐惧,反而是攻打明军则没有这个顾虑。 “诸将听令:各部马上备好出发事宜,三天后朕要亲征河南,若有谁耽搁时间,莫怪朕不给脸面。”李自成冷冷的道。 “微臣遵旨。”各人的回答参差不齐,李自成不满的瞪了各人一眼,却是无可奈何,大顺朝本来就是仓促成立,加上一路溃败,若不是得到明朝意外的支援,或许现在都已撑不下去,在礼议上自然不能有太多要求。 太原,阿济格得知吴三桂等人越过黄河与大顺军交战,正气得暴跳如雷:“反了,反了,吴三桂这是要干什么,他想造反不成?” 难怪阿济格如此生气,去年多尔衮决定联合李自成共伐南明以来,虽然没有得到李自成的回应,而且作为使者的范文程也莫名其妙的落到南明手中,阿济格还是被多尔衮告诫,只要紧守山西即可,若是流寇挑衅,可以坚决回击,但绝不可以挑起大战,而吴三桂率大军越过黄河的动作,明显违背了多尔衮的命令。 “王爷,吴三桂或许不是想造反,他是想自保。”恭顺侯吴惟华道。 吴惟华虽然是汉名,其实却是一个蒙古人,只是原先归附大明,成为大明边将,只是后来随着哥哥一起投降了满清,他身为蒙古人,又熟悉大明的军情,因此很得到阿济格的信任。 “自保?我大清难道亏待过他不成,让他拥有本部的兵马,封平西王,大明可曾如此对待他,这吴三桂不会想向南面的伪明投降吧”阿济格不由怀疑起来。 阿济格身边不过数千满人,既使加上投降的汉人也只有二万多人,而吴三桂的关宁军有五万多人,加上与姜襄联合后,更是膨胀到六万多人,明显是头重脚轻,只是这种配置在多铎南下没有失败前稳如泰山,吴三桂一向乖巧听话,连拆了一万人到多铎帐下也没有推脱。 只是多铎数万满蒙联军一起覆灭的消息传来,吴三桂对阿济格的态度一下子微妙起来,虽然表面上尊敬,阿济格却总感觉吴三桂的心思一下子变得难予捉磨,这次吴三桂的擅自行动,更是让阿济格觉得自己明白了吴三桂的狼子野心。 “王爷,吴三桂绝不可能向南明投降,先别说吴三桂自己的家人全在京城,他能否舍弃,就算他肯舍弃,关宁军的根基在辽东,只要他向南明投降,恐怕军中马上就会乱起来,依奴才看,吴三桂是听到朝廷要闲置他的什么风声了,这才故意挑起事端。”吴惟华道。 前段时间朝中确实有许多满人贵勋担心吴三桂实力太强,想要将吴三桂闲置的声音,甚至连阿济格也持这种想法,关宁军紧紧的抱成了一个团体,比起其他投降的汉军来说实力太大,就象一只恶狼,若是主人压制不住很可能就会反噬。 阿济格听得点了点头,头痛的问道:“若如此,本王该如何处理?” “王爷不妨命令吴三桂马上停止向河南的军事行动,亲自到太原来解释这次为何要攻入河南的原因。”吴惟华建议道。 “这个吴三桂早已解释过了,是一支流寇先进入他的辖区,他逼不得已才带兵追击。” “王爷放心,你有摄政王节诸前线大军的权利,若是吴三桂不来,除非他真敢造反。” “好,本王马上下令,看他吴三桂是否真敢不听令?” 洛阳外围,尘烟滚滚,一支大军正在向洛阳的方向杀来,城头上的大顺军紧张的注视着,洛阳虽是坚城,可是由于大顺军以前的进攻,城墙已经有不少地方残破,加上兵力只有五千人,能否守住,实在没有把握。 正当守城的大顺军将领正在祈祷援军快来时,前面的烟尘突然好象掉转了方向,离城越来越远,守将擦了擦眼睛,怀疑是不是看错。 “大人,快看,敌人好象走了。”他身边的亲兵也嚷了起来,接着城头其他士兵也发现,虽然不知为何敌人还没有到城下就走,却不妨碍他们欢声庆祝起来。 “王爷,洛阳空虚,为何不攻下洛阳再走?”一名总兵不解的向吴三桂问道。 吴三桂笑而不语,旁边的方献廷哈哈一笑:“夏总兵,王爷又不是要和流寇真打,只不过要让多尔衮明白,王爷不可能离开关宁军。” “原来如此。”那名夏总兵点了点头,只是脑中多了一个念头,王爷不想打,难道流寇就会不打不成,这次行军会不会惹出一场大麻烦?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45章 交易 听到围攻洛阳的清军退军,李过松了一口气,清军倒象是过来游玩一番似的,不过,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哪有那么便宜,李过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不但没有停止调集军队,反而加快调军的速度,在吴三桂退军数天之后,一支两万人组成的大顺军就杀向山西,连连攻城拨寨。 大顺军号称百万,只是现在真正能打的其实也就七八万人,当初李自成迎战吴三桂时,大顺军要强上不少,能征善战之卒至少超过二十万,只是李自成迎战的兵马不过六万,若是李自成有耐心,将二十余万强兵老卒全部调集起来,即使吴三桂与清军联手,鹿死谁手亦未可知,这六万兵马一败,大顺军马上起了连锁反应,呈雪崩之式,结果许多大顺军的强兵老卒根没有发挥战力就冤死在清军的追击下或者自行逃散。 李过调集的二万人几乎是河南能拿出来的最大力量,全是大顺军精锐老卒组成,由国舅高立功和李过亲领,分成两路,互相呼应,一入山西就将整个山西搅得一片大乱。 这种情况下,阿济格就是再不想与大顺军交战也不成了,满人可以让出河南,却不可能让出山西,山西的重要性对于满人来说远大于河南,是目前能够给清廷带来最大收益的地方。 山西虽然土地不如江南肥沃,可是矿业丰富,各种手工业和加工业发达,论起财力就是与南方最富裕的省份相比也不逊多让。 数百年山西来一直充当大明与蒙古的边贸场所,本来就积攒了大量财富,明末时,随着满人崛起,山西商人更是依靠与满人的联系,大发战争财,他们一方面向草原上输入朝廷严禁的铁器、药材、甚至是各种直接的武器装备,换取满人出产的人参、皮毛、从中原抢来的金银,短短数十年间,山西形成以范家为首的范、二王、靳、梁、田、翟、黄八大家,这些人无不是靠着与满人的交易大发其财。 满人是大明敌人,这些商人做起事来却是毫无顾忌,满人一天比一天强大,与他们从中原抢来的物资都能通过山西商人及时换回各种战略物资不无关系,可是说这些山西商人就是依附在大明身上的吸血虫,并用血管输送给大明的敌人,通过吸食大明血肉,不但让满人从一个小部落日益壮大成可以威胁整个中原的强势军团,中间的商人也变得财大气粗。 大明上下不是没有人知道这种情况,无奈无论是驻守的兵将还是当地的官员,都被这些商人用银子喂饱了,查过几次都不了了之,山西商人唯一受到的一次大的损失,无疑就是去年闯军席卷天下之时,当时整个山西都落入闯军手中,不过,这些山西商人手眼通天,和闯军也有交情,他们不但卖兵器,药材给蒙古人,满人,也卖给各式各样的义军,在捐献出大笔军资后,又加上李自成急于进攻北京,除了一些小商家,大部分大商家都保存了下来。 满人入关拿下山西后,这些山西商人不但得到了安全保证,而且还得到了政治上的好处,顺治亲自在紫禁军接见他们,将范、二王、靳、梁、田、翟、黄八大家封为皇帝,许予各种顺利,让其继续为满人服务。 八大皇商不负满人的期待,他们的关系网络早已覆盖各地,虽然中原战得热火朝天,这些人依然可以用金银变出各种满人急需的物资,满人这一年来能在关内站住脚,这八家商人贡献巨大。 如今大顺军又重新杀了回来,想起上次所受到的损失,山西商人都心有余悸,他们一方面放弃南面生意向北面跑,一方面就催促满清朝廷赶快进兵,至少要将大顺军赶出山西。 自山海关打败大顺军后,关宁军一直将大顺军撵兔子一样撵着跑,若不是因为潼关挡着,又加上清军将红衣大炮都调集给多铎,吴三桂相信,关宁军早将李自成灭了,对于大顺军的战力,关宁军上下未免有几分轻视。吴三桂根本就没想到大顺军竟然敢进入山西,吴三桂本人甚至应阿济格相招跑到了太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等到吴三桂从太原返回时,大顺军已经相继攻下泽州、潞安以及诸多县城,关宁军要想一时半刻将大顺军赶出去根本不可能,让吴三桂感觉到麻烦的是李自成的大军正在从陕西调出来,李自成并没有与李过、高立功两人汇合的意图,而是从延安方向出发,准备渡过黄河从西面向山西进攻。 无奈之下,吴三桂只得亲自领兵准备迎战李自成,而留下一部分兵马和姜襄合作,对付高立功与李过。 这次进入山西,大顺军并不死守城池,除了因为吴三桂先行挑衅外,主要还是为了措施军需,大顺军攻下一个城池,往往将城中物资搬空之后,马上攻向下一个城池。这种蝗虫一般的战法,让姜襄和关宁军都疲于奔命,更主要是对山西的经济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不但那些大小商人受不了,就是清廷上下也都急得跳脚,拼命催促阿济格、吴三桂加紧对大顺军征剿。 对于大顺军与满人突然之意暴发出来的战争,王福自然是乐得其成,为了鼓励大顺军与清军作战,朝廷还秘密加大了售粮的规模,并将一部分火绳枪也以大顺军能够接受的价格卖给他们。 这批火绳枪正是从羽林卫手中换装下来的,随着军器局的生产走上了正轨,大明每月燧发枪的产量已经跃升到每月三千多支的规模,经过数个月的积累,羽林卫迎来一次大换装,其中有七千多支火绳枪换了下来。 这些火绳枪质量尚可,大多数只开了数十枪,由于保养得宜,基本上还和新的差不多,明军对火器还有巨大的需求,这些火器本可以流向羽林卫外的部队,可惜火器对后勤太过依赖,而且费钱,除了羽林卫,王福已不打算在其他军中大规模推广火器,这部分淘汰下来的火绳枪便成了鸡肋。 如今大顺军与清军的战事一起,刚好需要大规模的军械,朝廷正可以将这批军械买给他们,至于以后大顺军会不会拿这批火枪与明军作战,王福并不用担心,以大顺军的能力,没有朝廷供给火药,他们自己绝对无法大规模供应火药,至多打个几次就要成为烧火棍,何况若用燧发枪的羽林卫若是不能击败用火绳枪的顺军,王福干脆把羽林卫解散算了。 军器局是一只吞金的怪兽,虽然几乎将工匠的工资压到了最低,可是生产用的煤炭、矿石、铁、木炭、硝石、硫磺……无不需要钱,尤其是硫磺大部分需要从海外购入,价钱更是海里去。 以前军器局半死不活时,朝廷每年尚需要近百万两银子投入,如今军器局改进了生产方式,各种武器产量大增,单是半年多的时间,王福就投了进两百万两,当然,换来的成绩也是可喜的,半年时间军器局生产了一万多支燧发枪,数十万枚手雷,子弹数百万发,大小火炮近百门。 南明一年的赋税不过七百万两,虽然王福手中还有一点存银,可是用钱的地方太多,如今顾三麻子的船队每月能够带给王福十万两左右的进项,只是光硫磺一个月的交易就需要十几万两,王福每月还需要掏银子补贴,若是不拓宽财政,增加进项,光是一个军器局就能让南明的财政拖垮。 与大顺军的交易还是见不得光,这些东西都是秘密进行,南京码头上,一船一船的东西悄悄向上方启运,船上装载的是大米、布匹、药材、武器……换回来的是一船船的真金白银还有几乎相当于白银的盐货,这些船只混杂在各种运输煤、铁、矿石、硫磺等庞大船队里,毫不起眼。 前几次与大顺军的交易,朝廷得到了近百万两银子的收入,扣除各项费用,纯收入就达到了七十多万两,却远没有这次多,光是七千余支火枪就卖了近五十万两白银,加上弹药,又是数十万两,其余东西加起来也和火枪差不多,不得不让人感叹,还是军火的利益大。 如今军器局生产一支燧发枪的成本只需要二十多两,卖一支火绳枪,完全可以生产出两至三支燧发枪,可是就这个价格,顺军还是欢喜异常,大顺军的工匠也可以打造火枪,可是威力远没有明军用流水线方式生产出来的大,而且生产一支火枪的价钱也不比从明军手中购买的便宜,当初听说可以从朝廷手中买到火枪时,顾君恩还将信将疑,以为朝廷肯定会给一批破烂货,没想到一试之后比自己做的要好,马上作主,将这批火绳枪全部购下。 进入五月,关宁军陡然发现,与他们作战的大顺军越来越强,甚至火器数量还胜过他们,实在大为郁闷,又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46章 榆林贼(一) 茂密的榆树林里,突然响起一阵蝈蝈的叫声,马上另一处地方也响了起来,数声之后,两边的蝈蝈叫声都停了下来,各自钻出数名黑影,多是一些精壮的汉子,身上衣服有点破旧,其中一方拥着一个双眼被黑布蒙着,双手反绑着的人。 “钱九。” “陈阿四。” “怎么回事?”那名叫钱九的人身材肥胖,不负姓钱之名,他疑惑的望着那名黑布蒙着,双手反绑着的人问道。 “这家伙说是朝廷的人,要见我们任老大。”身材高大,全身尽是肌肉的陈阿四不在意的道。 钱九脸上的肥肉抖动了一些,小眼圆睁:“陈阿四,你怎么搞的,鞑子杀人如麻,与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他要见我们老大岂有好事,直接一刀宰了就是,带他见老大干吗?” 陈阿四摇了摇头:“若是鞑子,我自然一刀宰了,你知道他说是哪边来的。” 钱九恍然大悟:“你说他是从南面来的,南面的官军也不是好东西,你忘了,当年任、张两位老大就是因为被狗官府逼得活不下去,才带着我们进入这榆园,老大肯定也不愿见他。” 钱九所说的任,张两位老大分别叫任七,张七,这伙人就是活跃在山东濮州、范县一带的榆园贼,榆园贼由来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万历年间,濮州、范县靠近河南,又与南直隶相隔不远,每当天灾人祸之时,活不下的饥民就成群结队的进入榆园,一方面是这里有榆树叶可以当成食物,而且倚仗着茂密的榆林,他们可以傲啸山林,不但躲辟官府的赋税,而且还可以打劫一些大户。 不过,万历年间的榆园贼都不长久,遇到好年景,榆园贼就会散伙,重新化为良民,到了崇祯年间,山东的旱灾频繁起来,加上官绅盘剥严重,榆园贼才成为常态,借着茂密的榆林,加上地下挖得盘根错节的地道,官府剿不胜剿,只得任其行事。 去年中原大地风云变幻,北京短短一个月内换了三任主人,榆园贼也迎来自己的黄金发展期,山东各地先是向大顺军投城,李自成失败后,山东有一段时间处于权力真空期,许多人担心官军和鞑子过来乱杀人,纷纷躲进榆林避难,王福派黄得功攻取山东后,对于以前官府所说的榆园贼本来是想招抚,只是黄得功刚刚占了山东一个多月又被清军击败,赶出山东,招抚榆园贼的想法自然不了了之。 清军占领山东后,为了筹措南下的军粮,对山东进行了更加残酷的盘剥,稍有反抗就家破人亡,许多原本还殷实的家庭也变得一贫如洗,任七,张七两人审时度势,提出驱除鞑子,保卫家乡的口号,更是引得那些因为鞑子而失大部分财产的百姓景从。 加上山东兵力几乎被多铎抽调一空,任七,张任在数月间确实做下了几件大事,接连攻破数座县城,将清廷委任的官吏处死,势力一下子扩展到了朝城、观城、郓城、城武等六七个县,声势浩大,连清廷委任的山东巡抚方大猷也被惊动,急忙发下公文催促地方进剿。 只是当时山东兵力空虚,许多清朝官吏刚刚到任,对于任七,张七两人领导的榆园贼还是无可奈何,不过,这种情况在二万多满人到达山东后发生了改变,清军兵力在山东大为充实,面对清军的重兵围剿,张七,任七两人虽然拼死力战,只是所占县城还是全部丢失,数万大军只剩下数千人,只得仍然躲到榆树林暂避。 山东榆园的情况通过锦衣卫反馈到王福耳中,虽然榆园贼开始反抗的是大明的统治,不过,现在榆园贼针对的却是清军,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王福才指示锦衣卫与榆园贼首领联系,最好当然是南明能够凭借正统的名份将之招安,次也可以直接资助一些兵器甲胄,让他们在清军的后方搞出更大的动静,将清军实力逐步消耗。 陈阿四身边被蒙眼,捆住双手之人正是锦衣卫派出来与榆园贼接洽之人,他一到榆林外围就被陈阿四等人发现,这名锦衣卫确认陈阿四就是自己要找的榆园贼后,并没有反抗就任由陈阿四绑着带了进来。 听到钱九的话,陈阿四点了点头:“若是一般情况确实如此,不过,要是真照他所说,老大一定会见他的。” 钱九大奇:“他说什么,阿四,朝廷狗官素无信义,你可别被他骗了。” “他敢,若是骗了老子,老子亲手把他剁成肉酱。”陈阿四恶狠狠的道,同时用手推了那名锦衣卫一把:“你是不是真有大量兵器给我们?若是敢骗我们,你死定了。” “各位放心,这是你们的地盘,只要在下见过你们的老大之后,自然会将兵器送给你们,莫非你们这么多人还怕在下一人不成。”那名锦衣卫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被绑着又蒙上眼而害怕,反而激将道。 “谁会害怕你,走,带他走。”陈阿四最受不得激,钱九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妥,只是示意几人留意一下后面,看有没有人跟踪,见人很快返回摇头,钱九也放下心来,数人在林中穿行,时不时要学上几声鸟叫或者昆虫的叫声,得到回应才能继续前进。 行进了快半个时辰,陈阿四才道:“到了,帮他解开。” 那名锦衣卫脸上的黑布被拿了下来,顿时眼前一亮,又闭上眼睛数秒才再度睁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规模不小的营寨,寨墙,刁斗应有尽有,营寨的后面是连绵的山岭,前面是整块的平地,还开垦出不少农田,田里庄稼郁郁葱葱,长势良好,这样一个营寨起码可以容纳万人,看上去至少经营了数年。 不过,营门口的守卫却不算森严,不少农人正在进进出出,门口还有一群孩子正在玩耍,这名锦衣卫刚想看清楚一点,一人已在他后面重重一推:“走!” 营寨中间一座最大的木屋内,任七和张七两人正在商量军情,任七高大威猛,眼下已是五月,天气不冷不热,他只穿着一件单衣,露出全身肌肉。张七却是高高瘦瘦,身上穿着长衫,倒是有几份读书人的模样。 数月前,任七、张七两人还意气风发,攻占了四个县城,治下民众数十万,拥兵数万,张七甚至以榆林为绿林、新市相比,劝任七以图南阳(光武帝)之业。 可如今不过数月,不但县城丢了个干净,军队也减少到只有五千来人,若不是这座营寨经营日久,他们连落脚之处都没有,这让两人不免感到沮丧。 如今虽然他们数次击退了清军对榆林的进攻,清军也一直没有摸到这座营寨的位置,可是整天躲在榆林中终不是事,他们虽然在榆林开恳了不少农田,可还是不能满足数万人的粮食需求,至于布匹,铁器等等东西都是需要从外面输入,若是不能对清军反击,榆园军内部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眼下义军虽然还有五千人,只是士气低落,武器缺泛,若是冒然冲出榆林与清军决战,无异于自寻死路,两人这些天都在冥思苦想,却毫无办法,除非有外援才能打破目前的僵局。 “报,任头领,张军师,陈老四带回一个锦衣卫想见两位大人。” “锦衣卫,奶奶的,锦衣卫来凑什么热闹,把他宰了,丢到山沟里。”任七没好气的道,他早年吃过官府的亏,对臭名远扬的锦衣卫更是没有好感,眼下正碰上他烦恼之时,自然不会对锦衣卫有什么好待遇。 “是。”过来传令的士兵转身就要下去。 张七眼神转了数下,连忙喝道:“慢!” 那名传令的士兵顿时不知所措,目光在任,张两人身上打转,不知该听谁的为好,任七有点不高兴的看着张七:“军师,锦衣卫的狗腿子竟然敢来这里,明显是找死,你为何不让我杀他。” 张七对任七附耳说了数句,任七脸上露出一丝不情愿的表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把他带进来吧。” “是!”这次传令兵总算大踏步的走了出去,不一会儿,还绑着双手的锦衣卫就带到了任七,张七两人面前。 “你是锦衣卫?” “不错,在下仍锦衣卫百户何超,见过两名头领。”何超丝毫不知自己差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脸上很是平静。 何超的名字平平常常,任七和张七两人对望了一眼,也不知是真假,眼中露出一丝怀疑的神色,何超看出了他们的疑虑,道:“在下的锦衣卫腰牌在两位头领手下处,若是两位头领不信,大可以验看。” 任七正要吩咐人将腰牌拿来,张七接话道:“不必了,区区一面腰牌要作假何难,你若没有其他证明,我们只能怀疑你是鞑子奸细,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何超露出一丝笑意:“不知道一百张上好弓弦,二百柄好刀,二十幅甲胄能不能证明我的身份。”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47章 榆林贼(二) “什么?”这下连任七也动容,榆林军现在正急缺兵器,尤其是弓箭,整个军中也不到一百弓,如今眼前此人一出手就是一百张弓,二百柄刀,虽然不知质量如何,只是对于榆林军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张七却是镇定了许多,他更明白天下没有白吃午餐的道理:“何大人,不知我军要得到这批兵器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不需要任何代价,皇上有言,鞑子进入中原为的是断我华夏衣冠,使数万万汉人皆为其奴隶,此仇非一家一姓之仇,仍所有汉人大仇,只有能打鞑子,朝廷都会给予支持,眼下这些兵器只是第一次,如果有需要,朝廷会运来更多兵器。” 任七、张七两人听得面面相觑,还有这等好事,张七(;文;)还以为锦(;人;)衣卫至少应(;书;)该让他们(;屋;)效忠皇帝,对于张七这样读过几年书的人来讲,南明到底是正统,能得到朝廷承认是一件好事,只是榆林军不泛对官府恨之入骨之人,他们即杀鞑子也反对明朝官府,若是要向大明效忠才能得到这批军械,恐怕会有很多人反对。 “何大人,当真不需要任何代价?”张七怀疑的问道。 “当然,若是两位不相信,马上就可以跟我去取。”何超肯定的答道。 “慢,榆林外围有大量鞑子军队,你是从哪里来的,还有兵器离这里有多远,我们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设置的诡计,想引我们出去后趁机消失我们。”任七冷冷的问道,他对于何超的身份依然不相信。 何超想摊一下手,只是发现他的手依然被绑着,只得将手放下:“两位首领,榆林外围虽然有大量鞑子没错,可是榆林连结河南,眼下河南是闯逆的地盘,两位头领不妨问一下押我进来的陈阿四兄弟,是不是在西南方向发现在下,何况在下存放兵器的地方也不是在山东,而是在离河南不远的交界,不知两位头领还有什么疑问?” “在河南,何大人,草民得罪了。”任七拱了拱手,眼下大顺军正在山西与清军开战,清军没有理由在河南方向伏击自己,何况两百把刀和一百张弓并不需要太多人搬运,清军没有必要如此辛苦设伏只会了歼灭自己一只小部队,只是他心中还是奇怪,锦衣卫怎么能从大顺军的地盘运兵器。 任七自然不知道,自从朝廷将火枪卖给大顺军后,双方的关系正处于蜜月期,这么点物资夹在卖给大顺军当中的物资中,轻而易举。 何超伸了伸手:“两位大人,在下……” 张七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我。”亲手替何超解开手上绑着的绳子。 在榆林军营寨中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何超带着一队人马出发前往取兵器,虽然任七,张七两位榆林军的老大差不多已经相信了何超的身份,只是出寨时,何超依然蒙着脸走了大半个时辰之后才取下蒙布。 这次取兵器的行动很顺利,两天之后,一百张弓、两百把刀、二十幅甲胄就到了任七手中,任七只看了一眼就大喜过望,这些兵器的质量居然比任七现在军中最好的兵器还要好上一筹,忍不住一样一样试过,最后换上了一身华丽的甲胄,任七马上感觉到部下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大头领,你穿上这身甲胄太威武了,就象一个常胜将军。”陈阿四夸赞道。 任七身上穿的可是明光甲,这种明光甲从唐朝开始流传下来,以兜鍪护头,兜鍪两侧有向上翻卷的护耳,兜鍪还缀有垂至肩背用以护颈的顿项;胸甲分左右两片,居中纵束甲绊,左右各有一面圆护,两肩覆盖披膊,臂上套有臂护;腰间扎带,腰带之下有两片膝裙护住大腿,小腿上裹缚吊腿,这种铠甲的结构非常完备,而且重量轻便,防御力却大大的提升。 明光甲名称的由来和胸前及背后的圆护有关。这种圆护以铜铁等金属制成,为了防止生绣,打磨的极其光滑,可以照见人影,在战场上穿明光甲,由于太阳的照射,将会发出耀眼的明光。 明光甲制作不但繁锁,而且价格极高,就是大明军中也只有高级将领才能穿,没想到这二十套铠甲中却有二套。看着胸前闪闪发亮的铠甲,任七心中大感满意,斜眼望着陈阿四:“这次你带回来了一个财神爷,也挑一件铠甲换上吧。” 陈阿四大喜:“多谢大头领。” 榆林军虽然可以打造一些兵器,可是甲胄却是一个精细活,没有十几年功底的老师傅,根本无法打造,榆林军仅有的几十幅甲胄还是攻占县城后从军械库抢来的,以后就再也没有补充,那几十幅甲胄跟前面的甲胄比起来就是一堆破烂。 陈阿四不敢挑那件和任七身上一样的明光甲,而是挑中了一幅细鳞甲,这种细鳞甲完全由铁片组成,重量要比明光甲重一倍,防护能力却比明光甲还有弱上一筹,每走一步铁甲撞击的声音就叮当直响,自然也有一股威风。 另一件明光甲当然是留给张七,看到两人穿上甲胄的威风模样,其余有资格穿甲胄的人也纷纷换上,两名头领加上其余十八名大小头目一齐穿上甲胄,这支原本普普通通,由贫苦农民组成的义军居然有几分正规军的模样。 “两位头领,怎么样,这下对何某的身份还有何疑问?”何超笑语吟吟的问道,心中对两人带着一丝鄙夷,贼就是贼,二十件甲胄就高兴成这样,这样的甲胄已经无法阻挡子弹,特别是穿明光甲的将领,只会成为明军特种兵狙击的目标,穿这样的甲胄若是和明军作战,纯属自寻死路。 “何大人,草民等多有得罪了。”拿人手软,任七这次才算是真心实意的赔礼。 “好说,不知者不为罪。”何超摆了摆手,问道:“不知两位头领有何打算?” 多了百张强弓,二百把大刀,二十幅甲胄,榆林军的实力一下子增强不少,任七和张七看了一眼,低声商议了一起,张七向何超问道:“不知何大人可有指教?” “指教不敢当,本官以为,若贵军一直困守林中,这数百里榆林即是贵军的庇护所,也是榆林军天然的牢笼,要想打破这个牢笼,贵军就不能不出击。” “何大人请放心,我榆林军没有贪生怕死之辈,也不会只拿东西不回报,我马上派人出去探听消息,如果找到鞑子薄弱处,榆林军将立即出击。”任七拍着胸膛道。 “好,本官等着两位头领的好消息。” 数天之后,任七派出的探子回报,郓城只有数百名清军防守,任七闻听大喜,精选一千名精壮的军士,配上最好的武器,由任七亲自带队,在弘光元年的六月初五,偷偷潜出榆林,对郓城发动突袭。 这次出击打了清军一个措手不及,郓城重新被榆林军攻破,郓城官吏从县令以下全部都榆林军处死,城中那些投靠清军的大户也被灭了满门,等到清军大队得到消息赶到郓城时,任七早带人撤了出来。 当任七胜利归来数天后,何超再一次出现,很快找到陈老四,这次陈老四很熟练的将何超领到了营寨,和上次一样,何超来的目的依然是给他们送军械,这次他带给榆林军的军械更多,一百张弓,三百把刀,三十幅甲胄,甚至还有一百支火枪。 以后,任七每出击一次,何超隔几天就会出现,给榆林贼送一批军械,军械的量大量小,完全是根据任七他们出击的成果来算,取得的成果大时,何超送得的军械就越多,成果小时,送来的军械则很少。 不知不觉间,任七每次出击都要计算到底能取得多少成果,能从这名锦衣卫手中换到多少军械,榆林贼虽然没有归顺大明朝廷,事实上通过军械的输入,大明完全控制了这支队伍的行动。 即攻下郓城后,榆林贼又先后攻下朝城、观城,每一次胜利,榆林贼的人手都会增加不少,加上何超输送过来的军械,榆林贼越打越强,让清军疲于奔命,每当清军的大军要想进入榆林进剿时,里面层出不穷的陷井和地道足以让所有领兵将领萌生退意。 到了弘光元年八月时,榆林贼重新发展到万人以上,而且武器精良,与清军相比也不逊多让,甚至比起那些投降鞑子过去的原大明兵将还要好上很多,整个榆林绵延两省六七个县,纵横数百里,加上一个水泊梁山也与榆林相连,外面的清军总有满弱之处,榆林贼在各县神出鬼没,将清军骚扰的苦不堪言,有些县城甚至已经被榆林贼攻下过数回,弄得大清官员无不视到这片地区做官为畏途,谁也不愿意去。 山东巡抚方大猷无奈,只得以点名的方式派官,只是被点到的官员无不想尽方法推脱,实在推脱不得还有半路逃跑一途,结果弄得附近数县知县竟然长时间空缺。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48章 谢迁起义(一) 有道是祸不单行,在榆园贼闹得正欢,满清山东官员正在头痛万分时,山东高苑又发生了一起大变乱,这次变乱比之榆林贼更是凶猛。 山东青城、高苑一带自古是桑芦之乡,当地居民农闲时多从事编席、养蚕,因此日子比起其他地方好许多,即使是山东大旱期间,这里的百姓也能得到温饱,清军统治山东后,先是因为要为多铎调集军粮,在境内大肆征收粮食,几乎将农户大半口粮征收上去,引起了这里的居民的强烈不满,多铎败亡消息传来,高苑一带的百姓拍手称快。 就在高苑百姓都认为可以喘一口气时,为了稳定山东,多尔衮又派出了两万多大军,这些大军的粮秣都需要山东地方供应,这还不止,清廷允许孔有德、耿忠明、张天福这些汉人在山东扩军,各地百姓不但要有被抓丁的危险,而且为了供应新招的大军,更是加了无数苛捐杂税,由于高苑算是山东富裕之地,征收的赋税更重,如此沉重的负担压得许多地方都喘不过气来,整个青城,高苑一带就象是一支火药桶,只要一点就会燃起来。 这天,高苑县衙门前面广场,十数名差役推着四名五花大绑的青年汉子出来,将他们绑在广场上立着的柱子上,很快,四周就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许多人悄声议论起来。 “这几人犯了什么事?” “什么事,还不是交不起税呗?” “税,税,税,这个狗官就知道向我们收税,总有一天,老子反了他娘的。”问话的汉子愤愤不平的道。 若是其他地方,听到有人说要造反,旁边的百姓恐怕马上就会躲得远远的,只是这名汉子的话落下,旁边虽然有几名百姓缩了缩头走开,其余百姓脸上却都是一片愤然之色。 “嘘,大兄弟,小声点,若是让那些人听到,不死也要脱层皮。” “呸,不就几个狗腿子吗,他们以前吃着大明的皇粮,转眼又换成了鞑子,真得丢祖宗的脸。” …… 一名头目模样的差役手举着鞭子,对着围观的人群大声道:“你们这些穷腿子听着,眼下大清入主中原,征收皇粮是天经地义之事,若是有人不交,这些人就是你们的榜样,打。” 随着那名头目喊声完毕,啪啪的声音响起,四名衙役每人都持着一根长鞭,对着绑在柱子上的四名青年狠狠抽去,只是数下,柱子上的四名青年就全部血肉翻飞,一道道鞭迹深深的映进各人肌肤。 “啊。”围观的人群中一些胆小者连忙将脑袋扭向别处,不敢细看,其他人则沉默不语,人群中数名高大的汉子却是用眼睛狠狠的瞪着动手的几名衙役,其中一人几次想拨开人群冲进去,幸好被旁边两人死死抱住。 “丁大哥,这里是县城,千万不能冲动。”两名同伴苦苦的哀求。 这名丁大哥名叫丁可泽,为人豪侠任事,在整个高苑县都是赫赫有名的好汉,今天木桩上绑着的都是丁可泽同村之人,其中一人还是丁可泽要好的堂弟,看到自己堂弟如此被差役鞭打,丁可泽恨不得冲进去将几名差役杀了,救出自己的堂弟。 若是三五个人,丁可泽相信凭着自己的拳脚一人就可以收拾,可是眼前不但有十多名衙役,而且衙门里还有衙役可以随时支援,丁可泽不忍见到自己堂弟挨打的情景,重重的在地上一跺脚,转身离开。 “丁大哥,想开点,丁二哥也不是全然没救,只要措到五十两银子就可以放出来。” “五十两银子。”丁可泽摇了摇头,若是以前,就是要他拿出一百两银子也不困难,只是现在他搜遍全身也不过几两碎银,不由叹了一声:“我丁可泽平时自认英雄,难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堂弟被那些狗官打死?” “若有不平之事,大丈夫当提剑铲平之,唉声叹气又有何用?”一个声音突兀出现,顿时将丁可泽和两名同伴都吓了一大跳,他们连忙扭头看去,却见身后站着一名神情剽悍,身高八尺有余的大汉,正斜眼看着他们,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 “阁下是谁,跟踪我们有何用意?”丁可泽大声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问题是你想不想救出你的兄弟?” “阁下能救我兄弟?”丁可泽这才仔细的打量了身后之人一下,来人虽然算得上气宇宣昂,只是身上穿得比自己还破烂,根本不象能拿出五十两银子之人:“阁下莫非耍我不成,就凭阁下能拿出五十两银子。” “哈哈,谁说救人就要用银子?”来人大笑起来。 “没有银子,敢情阁下真是耍我?”丁可泽脸色沉下来。 “可笑,我早就听说过高苑有一名丁姓好汉,好行侠仗义,打抱不平,没想到见面不如闻名,自己遇到了不平事竟然要借银子来摆平,以前的名声难道全靠银子吹嘘出来的。” 丁可泽听得脸上一红,身边的两人却大感不愤:“你是什么人,敢如此破坏丁大哥的名声,藏头露尾算什么东西?” 听到两人的指责,来人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那报上名又何妨,在下谢迁。” “谢迁?”丁可汉听得心中一动:“你就是那个单人从京城千里护送韩源韩大人回山东的谢迁?” “不错,如假包换。”谢迁傲然的道。 “原来是谢大哥,你千里护送韩大人归乡的义举谁不称赞,若是能救出我兄弟,我丁可泽这条命就卖给谢大哥又何妨?” “好,这才痛快,你跟我来。”谢迁带头向城外走去,丁可泽毫不犹豫的跟着,数人出城后又连走了十余里路,眼看越走越偏,同行的两人害怕起来,其中一人拉了拉丁可泽的衣服:“丁大哥,你莫要给他骗了,我怎么觉得他带我们到这样的地方有一点不安好心?” “是啊,是啊,防人之心不可无。”另一人连忙道。 丁可泽瞪了两人一眼:“别胡说八道,在高苑谁不知谢大哥的名声,那位韩源韩大人为官多年,韩家在山东又是有名的望族,行囊肯定丰盛,若谢大哥真是贪财之人,半路早将韩大人害了,又如何会有千里送行的义举,你我三人除了一条命,有什么值得人家掂记?” “真是谢迁当然不会如此,可要是他不是谢迁怎么办?” 丁可泽摇了摇头:“我闯荡江湖多年,这双眼睛还算有一点识人之明,此人说话时眼神坦荡,不象撒谎,气度更不是一般人学得来,你们别说话,只管跟着。” 三人说话时不由停止了脚步,谢迁回头望了一眼,将脚步放慢,等到三人跟上才重新加快脚步,又行了数里,谢迁才停下来,对三人道:“到了” 望着眼前的一片森林,丁可泽三人眼中都露出一丝迷惑之色,不明白谢迁将他们三人带到这个地方干什么,谢迁微微一笑,嘴里吹出一声哨响,前面顿时草木摇动,一下子钻出了十数人,手里还都拿着兵器。 丁可泽三人着实下了一大跳,莫非这个谢迁…… 正当三人胡思乱想之时,那钻出的十余人兴高彩烈的喊了起来:“谢大哥回来了,谢大哥回来了。” “丁兄弟,走,随我进去。”谢迁伸手作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即来之,则安之,丁可泽三人也只得跟在谢迁身后走进树林,不到百步,丁可泽三人只觉得眼前一片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了一座山谷谷口,谷中人声鼎沸,足足有数百人,这些人或坐或立,多数人手中都持着兵器,正在细细擦试。 一名穿着儒衫,三十岁左右,模样有一点瘦弱之人来到谢廷面前,埋怨道:“大头领,我们晚上就要攻县城,你怎能一个人进城,万一有个闪失,我们所谋之事岂不全要落空?” “攻县城?”那名身穿儒衫之人一句话就吓了丁可泽三人一大跳。 谢迁对于儒衫青年的埋怨毫不在意:“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军师赵束乡,这位是丁可泽丁兄弟,他有一位兄弟因为交上不税,被差役锁拿,眼下正关在县里大牢,丁兄弟也愿意加入义军共图大事。” 赵束乡大喜:“太好了,赵某早就听说过丁兄弟的大名,有丁兄弟加入,我们简直如虎添翼。” 丁可泽直到现在才知道竟然有一部人在这里图谋造反,打县城的主意,他更是从来没有说过要加入义军的打算,不过,丁可泽还是马上承认了此事:“丁某初来,还请军师多多关照。” “那是自然,即入义军,那就是同胞兄弟,理当彼此照应。”赵束乡转向谢迁道:“头领,我所有义军三百零八名兄弟皆在此,只要头领一声令下,晚上就可以冲进城,将城中狗官人头垛下。” “不,现在是三百一十一人了。”谢迁纠正道。 “对,是三百一十一人。”赵束乡歉意的向丁可泽三人笑了笑。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49章 谢迁起义(二) 对于赵束乡的歉意,丁可泽自然接受,又交谈了数句,丁可泽道:“谢大哥,县城驻有三百兵马,加上衙役又有二百多人,这几天我还见到城中来了十几名鞑子,我们才三百多人,是不是有点少?” 赵束乡以为丁可泽心中有点害怕,心中对丁可泽有一点瞧不起来,不过,丁可泽在高苑县名声响亮,有他相助对义军的后续发展大为有利,耐心解释道:“丁兄弟放心,县城虽然有三百兵马,可是要驻扎在四门,分到每门也只有七十来人,我们三百多人完全可以攻其一点,至于衙役,这些狗腿子欺负百姓还行,完全没有战力,等到攻进县城,抓住了武振华那个狗县令,我们就赢了。” “谢大哥,赵军师,你们安排妥当,我倒是不担心攻下不县城,只是我在城中还有数名兄弟,都是有过命的交情,虽然操作贱业,以杀猪屠狗为生,可是手底功夫不含糊,若是两位大哥相信我,我马上回城与他们联络,到时城里城外一起发难。” 谢迁抬头看了看天色,眼下差不多到了未时底,最多还有一个半时辰县城大门就要关闭,这段时间要走二十多里路到县城去联络,就是进了城天色也差不多快黑了:“英雄多是屠狗辈,能和丁兄弟交往,肯定不是凡人,只是现在时间已晚,不知丁兄弟是否来得及?” “不瞒谢大哥,小弟天生就长了一条飞毛腿,若是甩开步子,半个时辰足可以赶到县城。” 赵束乡拼命打着眼色,示意谢迁不能同意,再过一个时辰义军也就要向县城出发了,虽然丁可泽不太可能向官府告秘,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几个区区助力就将整个义军带入危险,智者不为。 “好,那就拜托丁兄弟了,今晚子夜我们在东门发起进攻,城中也有我们三十多人,他们就住在东门附近。到时丁兄弟听到喊杀声就可以与我们的人马汇合,一起杀向城门,只要将守城的士兵杀散,我们就成功了大半。” 赵束乡暗叹了一声,没想到谢迁把内应的事也告诉了丁可泽,好在没有说具体的地址,眼下这支队伍刚刚建立,不但兵器不足,粮饷更是几乎没有,全靠谢迁的名声支撑起来,若是今晚进攻不顺,明天这支队伍就要崩溃,只是他不能质疑谢迁的决定,否则没打起来,内部就要产生裂痕,更加不妙。 “谢大哥,赵军师放心,此去联络,我一人即可,这两位兄弟就和诸位在一起,也好为攻城出一把力。” 赵束乡松了一口气,这两人等于是人质的意思,顿时将对丁可泽的怀疑减消大半,谢迁却仿佛根本没有留意到其中的弯弯绕,脸色不变,爽然大笑起来:“好,事不宜迟,丁兄弟就放心去吧。” “丁某告辞。”丁可泽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当晚,刚过戌时,正是华灯初上之时,整个高苑县城却陷入一片黑暗,偶有大户人家才露出一丝灯光,至于一般的小户人家,则早早上床休息,眼下日子艰难,点灯费油,能少点灯就少点灯,大街上隔着老远才点着一两盏气死灯笼,发出昏暗的灯光。 县衙里面却是另外一种景象,这里点火通明,仆役们在院中穿梭忙碌,各种酒菜的香味飘出院外老远,不时传来猜拳喝酒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女人的笑声,整个县衙倒象是勾栏瓦肆一般。 县衙正堂内,十几名鞑子们正一人搂着一名青楼女子,正在海吃胡喝,知县武振华活象一名龟公,手中提着一个酒壶,不时替一名鞑子添酒加菜,嘴里谄词如潮。 这十余名鞑子是来高苑县催粮的,为了供应大军军需,清军主帅满达海几乎在每个县城都派了催粮队,高苑刚刚征过三万石粮,可是半个月内又要增加二万石,就是武振华再能对百姓剥皮拆骨也无法在短时间变出这么多粮食,武振华一边抓紧搜刮,一边却是每天陪酒,陪喝,希望能宽限日子。 这十余名鞑子,为首之人不过是一名佐领,却被县令武振华当成太上皇一样,天天大宴小宴不断,而且每晚都要请来十几名青楼女子,侍候的这些鞑子舒舒服服。 虽然满人打下北京,这些鞑子也算有了见识,只是好处大多是上层满人得去,他们这些人也只能喝点残羹剩水,哪有这里被一名县令侍候的如此舒服,他们倒是想就此住下来不走了,只是他们却还没有糊涂,对于军粮供应的日期一天也不松口。 再过三天就是军粮交运的日期,可是离二万石还有五千石的差距,这粮草越到后面越难征,武振华心急如焚,对于这些鞑子的供应却不敢稍差。 鞑子长于北方,饮酒甚豪,一直喝到快接近子时,一个个才醉惺惺的搂着一名女子回房间休息,武振华的龟公生涯才算结束,忍不住唤来两名娇俏的丫环替自己擦汗捶肩,恢复一下疲劳。 “狗鞑子,累死老子了。”武振华骂了一口气,抓住替自己擦汗的丫环小手抚摸起来,那名丫环红着脸却不敢挣脱,这几天好几名不顺老爷意的丫环都被送给了那十几名鞑子玩弄,那些鞑子一个个粗鲁无礼,而且身上长年不洗澡,光是一身骚味就让人受不了,几名姐妹先后跳井自尽,也只有那些青楼女子生熟不禁,面对那些鞑子还能笑起来。 别看武振华在这些鞑子面前有如一只哈趴狗,只是私下里对于鞑子依然看不起,武振华虽然是一个小小的知县,却是进士出身,也算饱读诗书。 与大明相比,鞑子野蛮,愚味不堪,而且不知礼仪,女人竟然能够父子兄弟相继,听说当今摄政王就和皇太后有一腿,唯一能够胜过大明的就只有武力,可是数月前一场大战,最精锐的鞑子兵马好象也被大明皇帝御驾亲征击败,听说死了数万人,鞑子的武力好象也不可持了。 对于这场大败,鞑子上下虽然忌讳莫深,严禁随意谈论,可是还是传遍了几乎所有汉人耳中,历史上,原本谢迁等人的起义要到明年年底,由于多尔衮的施政错误,推行剃发易服,在江南大肆屠杀,受到江南反抗满人暴政的影响,谢迁才抓住时机,一呼百应,席卷数个州府,波及的人口数百万之多。 可是这次,看出了满人的外强中干,加上由于满人南征的失败,对山东的盘剥比历史上严重了许多,谢迁自不愿等到明年年底,竟然现在就打高苑县城的主意。 武振华虽然从内心看不起鞑子,可是对于鞑子的要求还是有求必应,残酷的压榨着辖下民众,无他,眼下山东是鞑子当家,他只有抱住鞑子的大腿才能升官发财,至于读书人的气节,早已被武振华抛到脑后了。 高苑城东门,一片寂静,整个东门才不过七十多人,守夜的士兵就更少,只有七八个人影在城门两旁的耳洞里打屯,高苑在以前一直过着太平日子,尽管山东一年内几易旗帜,对高苑县却没有什么影响,反正县令是贼来降贼,官来降官,鞑子来了就降鞑子,换了以前,这七八名士兵也早就回去睡了,哪需要守住耳洞里,如今鞑子太狠,征起粮来是大明的几倍,大顺朝根本就没有征粮,县令怕有刁民闹事,严令士兵晚间必须派人看守城门,这些士兵才不情愿的睡在耳洞里。 主街道上,数十名黑影从街道慢慢向城门溜去,另一处街道也有十多名黑影正借着两旁房屋的阴影向城门方向急走,一只不知哪里的家犬低唔了一声,接着狂叫起来,随着这声狗叫,各家各户的狗也跟着大叫起来。 “不好,被发现了,该死的狗,大家不要顾忌,向城门方向冲,只要打开城门,谢大哥就会带人冲进来。”主街一名黑影挥着手喊道,他的手上寒光闪动,分明是拿着兵器。 “冲!”这群黑影顿时毫无顾忌,向城门方向小跑起来,哒哒的脚步声在城中分外响亮。 一名城门口的清军迷迷糊糊的站了起来:“什么声音?”他只听了一下就脸色大变,杂乱的脚步声显示至少有数十人向城门方向奔过来,这个时间来到城门口……他一个机伶,大叫起来:“有敌人,有敌人。” “敌人在哪里?”其余守门的士兵被从梦中吵醒,不满的问道,随即他们也听到了脚步声,脸色大变,一人敲响了城门口专门用来报警的钟声,钟声传得老远,大半个县城都可以听到。 可惜钟声来的太晚,他们刚敲数下,那数十名黑影已经冲到:“杀!” “铮,铮。”的声音响起,守城的清兵拼命抵抗,无奈人数相差太大,一会儿,只剩下两名清军跪地求饶,其余清军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火把被点燃起来,整个城门方向照得亮如白昼,跪着的两名清军穿着绿营兵的装束,脸上一幅惊恐的神色。 “汉奸!”两把长刀伸了过来,将两名清军砍倒。 清城门口不远处军营已经有动静了,那里有六十多名绿营正规军,一旦结成阵式,并不是这些手中拿着简陋武器的义军能够抵挡:“快,搜出钥匙,把城门打开。”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50章 英雄多出屠狗辈 “大哥,这么多钥匙,到底哪一个啊?”一名有点憨厚的汉子从地上一名清军尸体腰间摘下一串长长的钥匙问道。 “笨,肯定是最大的那个钥匙。”另一人回道。 “哦。”想想也确实如此,那名憨厚的汉子握着那个最大的钥匙,插进铜锁中,用力一扭,叭嗒一声传来,大锁果然被打开。 一阵马蹄声传来,数十支火把正在向城门方向移动,军营中的清军已经冲了出来,当中十余人骑着马,不顾黑暗,拼命打马向城门方向冲来,边冲连喊:“哪来的叛贼?还不赶快投降,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谢迁为这次攻城准备了数月之久,高苑县城有多少兵力,装备如何,义军上下一清二楚,只是真正听到清军的骑兵就要冲过来,为首之人还是不免着急,城门口位置狭小,对骑兵有限制,可是他们没办法躲避,若是让清军骑兵冲过来砍杀,只需一轮就会死伤惨重。 “快!快把门打开。” 拿下大锁,城门还有横栓,平时清军正常开门的时间需要差不多一盏茶时间,虽然在催促下数名开城的义军已经发挥了最快速度,可是城门刚打开一条缝隙,清军骑兵已经冲过来了。 “杀!”正当这队义军首领要带着部下准备以血肉之躯迎向清军骑兵时,从侧面突然暴出了一阵喊杀的声音,只见一阵恶风响起,一支长长的圆形物体击在清军最前面的马腿上,咔嚓一声,那名清军马腿折断。 “咴律律。”清军马匹发出一声哀鸣,轰然倒地,将背上的清军摔到地上,后面正在冲锋的清军大吃一惊,连忙提起缰绳,想向同伴身上跳过去,只是马刚刚跃到半空,那杆长形的物体又荡了回来,正砸在马的后腿上,又是咔嚓一声,马骨断裂声音传来,半空中的马一落地,直接摔倒在地,嘴里发出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 “好大的力气,哪来的人马。”义军首领脑中疑问一闪而过,这个人竟然以一根棍子模样的东西连砸断了两匹马腿,若是气力不够,砸第一匹马时棍子早不知会飞到哪里。 前面接连两人出事,后面十余名清军大吃一惊,连忙将马勒住,那根木棍又一次荡了过来,这次对着的不是马,而是马上的骑士,棍子还未到,带起来的风声已经逼得最前面一名清军脸夹生疼,他连忙伏头,紧贴着马背,棍子从他脑后掠过,带的他的头发竖起,数十根头发缠在棍子上一扯而断,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那名清军嘴中发出唉哟一声大叫。 他躲了过去,身后的几名清军却没有他那么幸运,数人刚感觉到前面一阵疾风传来,接着眼前一根长长的黑影出现,没等他们看明白是什么东西,胸前重重一顿,整个人从马上飞了起来,棍子连续扫过三人才停了下来,三匹马上的人影已经不见了踪迹,只剩下空空的马鞍。 清军只有十二名骑兵,一下子就被打倒了五人,剩下的人当中还有一人伏在马背上不敢起来,其余六人眼中全是紧张之色,不知是该前进还是后退。 大门在吱吱喳喳的响声中终于全部打开,数百支火把点燃起来,无数的呐喊响起:“冲进去!杀!” 这几名清军骑士终于知道如何选择了,他们慌忙拨转马头向来路狂奔,城门的危机顿时解除。 “来的是哪路朋友?”负责夺门的义军首领这才想起来和来人打招呼,双方持着火把走近,只见对面一个铁塔模样的汉子手中正持着一根长长的圆棍,中间栓着铁钩,圆棍光滑无比,上面好象涂满了油脂,仔细闻闻,还可以闻到一股猪肉的味道。 “在下高苑丁可泽,奉谢大哥命令来接应各位。” “原来是谢大哥的安排,刚才多亏了你们,这位是……”那名首领指了指那名铁塔一般的汉子,刚才那名汉子大发神威,即使是在黑暗中,所有人都看得热血沸腾。 “哦,这是我的兄弟屠夫郑,郑兄弟以杀猪为业,两膀力气不下千斤,实在是一等一的汉子。” “原来是郑兄弟。”那名义军首领点了点头,心中有点恍然,原来这名屠夫郑手中的棍子却是屠夫卖肉时中间那根用来悬挂猪肉的横梁。 “丁兄弟,程兄弟,原来你们已经汇合在一起了,走,随我杀向衙门。”谢迁一进城,首先就看见丁可泽和原先派往城中内应首领程山在一起。 “谢大哥。”丁可泽和程山两人一同抱拳,程山急道:“谢大哥,多谢你派丁兄弟过来接应,否则我们就是打开城门也会死伤惨重” 谢迁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看到还有数匹马尸,心中也是一惊,当他目光扫向屠夫郑身上时,对于这样一条大汉心中暗赞,只是眼下没有多少时间叙旧:“好兄弟,等拿下县衙再庆功。”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进攻县城,赶快退出去,否则杀无赦。”东门军营的清军终于全部赶了过来,不过,他们现在只剩下六十多人了,而且十二名骑兵还折损了一半,眼看到处是火把,也不知对方有多少人,未免士气不足,只得靠喝斥对方壮胆。 谢迁根本不作废话,手中的长剑指向前方:“杀!” 数百义军顿时向清军冲去,黑暗中,清军也看不清义军到底用的是什么武器,只觉得喊声震天,人数足足是自己的数倍,一个个腿都哆嗦起来,为首的清军大惊,喝道:“放箭!放箭!” 十余支箭向义军飞去,“咻!咻!”的声音响起,不时有人中箭发出惨叫声,只是这点箭支根本不足予阻止义军的冲击,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丁可泽带着十余人最先冲进清军队列。 “杀!”一声闷吼声响起,屠夫郑手中的那根圆滚滚的木棍抡了起来,只是往中间一扫就倒下了一大片,一些清军的皮肉被木棍上的铁钩钩住,生生扯下一大片肉,疼的哇哇怪叫,一些人倒在地上却是动也不动,已被活活击死。 屠夫郑后面的人也毫不示弱,他们手中多是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向前剁去,凡是挡在前面的清军都象稻草一样被砍倒,短短时间,这队人竟然将清军的队伍杀了一个对穿,他们后面至少倒下了二十多具尸体。 清军彻底的乱了,本来若是组成阵式,面对着数百名由农民组成的义军,他们并不是没有胜算,可是被丁可泽的这队人马一冲,他们不但付出了二十多人的代价,阵式中间更是露出一个老大的破绽,后面的义军从这个破绽冲入,结果破绽越来越大,只能各自为战,这种情况下,义军人数的优势一下子就显现出来,除了见机得早,逃走了寥寥十余名清军外,其余清军很快全部被义军消灭。 赵束乡身为军师,不用战斗,他在后面看得真切,见到丁可泽一行一下子就将清军搅得大乱,心中大赞:“好一群屠狗之辈。” 在来的路上,他还埋怨过谢迁轻易相信了丁可泽,有可能给义军的举事带来变数,只是没想到确实有变数,却完全是好的变数,此时对于谢迁的埋怨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杀,杀向县衙,活捉鞑子和狗官。”消灭了这队清军的义军士气高涨,不需要动员就自发向县衙方向杀去,如此大的喊杀声,街道两旁的居民早已惊动,一些人死死关着房门,生怕乱军闯进来,一些胆大之人却露出头来查看。不少人听到杀鞑子的声音,还以为明军打了回来,许多被苛捐杂税逼苦之人新仇旧仇马上涌了出来,既然大明军队打回来了那怕什么,从家中抄起锄头或者铁揪就跟了出去。 “杀鞑子,还要人不?” “要,当然要,只要跟上就行。” “好,老子早就想杀了武狗官了。”许多人二话不说就加入其中,义军的队伍竟然越来越大,到了县衙外,原本只有三百多的义军除去一部分留守城门,竟然变成了六百多人。 武振华侍候了十几名鞑子半天,才刚刚停下就听见了报警的钟声,只是钟声响了几下就停止,武振华也没有在意,至于那些鞑子,喝酒玩女人之后睡得更死,县里的衙役也早早睡下,过惯了太平日子的他们根本没有警觉,听到钟声响了又停,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直到喊杀声快到县衙,总算有人惊醒过来,他回想起先前的钟声,心中大惊,顿时大喊:“不好,有贼人杀来了。” 这一喊,其他人顿时都惊醒起来,整个县衙一片沸腾,一名下人连忙将武振华叫醒,武振华刚要发怒,那人连忙道:“大人,不好了,有贼人杀进来了。” “贼人。”武振华侧闻听了一下,总算清醒过来,急忙一面穿衣服,一面命令道:“快,快把所有衙役都叫起来。” “砰!”一声大响,县衙的大门被撞开了,丁可泽,郑屠户等人一马当先向县衙里杀了过来。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51章 驱除鞑子 高苑县虽然有二百多个衙役,不过大多数人有家有室,能在县衙值守的也不过三十多人,加上县令武振华养有和数名武师,加起来也不到四十人,这些人听到外面的动静,急忙找出自己兵器,刚想出去查看就见到县衙大门被撞开,刹时间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大门。 “杀!”丁可泽恨透了这些为虎作伥的衙役,长剑率先向一名衙役剌去,那名衙役眼睁睁的看着寒光闪闪的长剑向自己剌来,可是却无法躲开。 “卟!”长剑准确的剌入衙役的胸膛,那名衙役轻哼了两声就向地下栽下,丁可泽将剑拨出,冲向了另一名衙役。 “呼。”屠夫郑手中长棍又一次荡了起来,巨大的木棍和铁钩带起来的风声灌满了数名衙役的双耳,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头上已经被重重一击,刹时间脑门迸裂,直挺挺倒下。 “你们这些反贼,我们跟你们拼了。”衙役们已经看清进来之人并不是什么正规军,不但身上穿的破烂,就是武器也五花八门,虽然被丁可泽和屠夫郑两人连杀数人,他们的胆气反而一壮,几名武师更是手舞着兵器向前冲上来。 “铮,铮,铮。”几名武师马上被数名手持解腕尖刀的人截住,他们的武器虽然平常,可是持刀之人腕力都特别大,解腕尖刀又厚实,几名武师连挡了数下就觉得手臂发麻,若不是他们占着兵器长度的优势,说不定身上已经被人捅了数刀,只得步步后退。 那些衙役更是糟糕,丁可泽、屠夫郑两人就象虎入羊群,加上后面跟上的义军,很快衙役们就伤亡过半,随着院中冲进来的义军越来越多,几名武师躲闪的余地也越来越小,到处都是义军,他们手中的兵器多是以长枪,鱼叉等为主,若是平时,一名武师对着七八人也可以赢得轻松,此时他们应付几名拿着解腕尖刀的人已经吃力,哪还有精力躲闪到处剌过来的长枪,鱼叉。 “啊”的一声,一名武师发出一声惨叫,一个疏忽,他的屁股被一柄鱼叉剌中,顿时疼痛难忍,当他扭头向屁股后面看去时,一把解腕尖刀从他脖子上划过,他的惨叫声顿时嘎然而止。 “老三。”其余几名武师大叫起来,即疼心又慌乱,很快也分别丧生在义军手中,剩下的十数名衙役一看不好,连忙丢掉兵器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不过,他们的求饶明显是白搭,义军本身已经杀红了眼,加上平时对衙役的痛恨,很快,投降的那些衙役也分别死在各个义军兵器下。 一名未着寸缕的男子摇摇晃晃的从一间房中走了出来,他下面的玩意儿在风中晃动,丑陋无比,脸上一幅宿酒未醒的样子,嘴里叽哩哇啦的叫了起来。 前面几名义军疑惑的互望了一眼,一名义军突然指着对方的脑瓜喊道:“鞑子。” 此人正是下来催粮的满人佐领,此时天气正热,他睡觉时将衣服全部脱光,听到动静后也没有顾得上穿衣服,就这么赤条条的出来,却没有想到院中有这么多人,他正在迷糊间,下面的义军已经沸腾起来:“杀!” 无数的兵器向他身上落下,此时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挡不过来,何况赤手穿拳,这名满人佐领本能的伸手挡了一下就被无数兵器打倒,等到义军停下时,这名佐领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块好肉,就此糊里糊涂的送命。 “搜,房内肯定还有鞑子,一个都不要放过。”程山大喊道,他最为清楚县城中的兵力,本来还担心县衙中的十几名鞑子会给义军带来大的伤亡,没想到这名鞑子却已经喝得烂醉,若是其鞑子也象这样就好了。 如程山所愿,十多名鞑子都喝高了,他们都躺在床上如死狗一般,每人身边还有一名青楼妓女,当义军冲进这些房子里时,只听到女人的尖叫声,接着一个个鞑子被拖了出来,因为鞑子们没有反抗,义军也没有下死手,多数人保住了性命,不过,碰碰撞撞免不了,许多人身上不少地方青肿起来。 “呸,这鞑子难看死了。”山东曾被鞑子劫掠过,许多人脑中对鞑子有畏惧心里,此刻十多名鞑子赤身裸体,如同死狗一般躺在地上,大部分人的恐惧心里顿时消除,别看鞑子全身是毛,两个卵蛋还没有自己大,有什么可怕的。 “程头领,这些鞑子如何处置?”一名义军问道。 “干脆杀了,一了百了。” “对,杀了。”许多人咐和起来。 “慢,程头领,城中还有三支清狗部队没有消灭,不如将这些鞑子绑起来,若是清狗过来就把这些鞑子推出去逼他们投降,若这些清狗不肯投降再杀不迟。”赵束乡从后面匆匆赶到,听到要杀这些鞑子,连忙阻止。 三支清军还有二百多人,这些人若是全力攻过来,义军就是胜了也会伤亡惨重,许多人很快就想通其中的关系:“对,还是军师考虑得周到。” 马上有人找来绳子,将十一名鞑子捆绑起来,很快,所有鞑子都被捆绑的如同棕子一样,倒也遮了他们不少丑态。 攻下县衙,城中所有鞑子也全部控制在手里,所有人都兴高彩烈,一人突然咦了一声:“那个狗县令呢。” 这一问把所有人都问住了,对呀,怎么没有发现县令,赵束乡一挥手:“搜。” 只是搜遍院中和各个房间,连县衙的厨子,马夫都找齐,独缺了县令不见人影,赵束乡正要命人再搜一遍时,一名义军大喊起来:“找到了,找到了,就在床下。” 原来这名义军听到床下传来一阵牙齿打咯的声音,倒是连喊数声后,床下反而没有了反应,那名义军大怒,用枪向下捅下:“出来,再不出来就捅死你。” “别捅,别捅,我出来。”一名胖胖的中年人从床下爬了出来,众人一望,正是高苑县令武振华,啪啪,那名义军连甩了武振华两个耳光:“狗官,叫你出来偏不出来,找死。” 武振华脸上马上浮起了两个指印,他不敢反抗,只得低头闷不住声,其余人哄堂大笑,他们平时见到武振华都是坐着轿子,前面衙役开道,只觉得说不出来的敬畏,如今这幅样子落到众人手中,对于县太爷的敬畏马上消除了大半。 一名年轻的小伙子走了上来,啪啪两声,也在武振华脸上甩了两个耳光,随即号啕大哭起来:“你这个狗官,我家不过欠了半石谷子,你就让衙役抓走我妹子买入青楼,害得我妹子跳楼自尽,你不得好死。” 这名青年一哭,顿时勾起了其余人的伤心事,今年几乎家家都被官府逼得快揭不开锅,马上夏粮就要收了,可是官府早早定好了税,若是依照官府所定的税,半年劳作下来百姓家中根本留不下什么粮食,如果不是逼到这个地步,这些人又如何会大着胆子跟着谢迁攻打县城。 “狗官,狗官。”许多人都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就想痛打武振华一顿,若让这些人都打上一顿,这个县令就要一命呜呼了。 “大家冷静,大家冷静,这个狗县令罪有应得,只是眼下对义军还有用,等过上几日谢大哥自然会对他处置。”赵束乡连忙制止道。 “对,等谢大哥来了再处置。”赵束乡身边几人也连忙咐合。谢迁的威望起到了作用,众人虽然还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武振华,却停止了前进。 被这么多他以前看不起的草民用仇恨的眼光盯着,武振华心中顿时发虚,将头颅低了下来。 攻下县衙后,谢迁带着一批义军精锐抢先占领了县城的武库,从那里找到了不少兵器,将义军重新武装了一遍,一直等待其余三门的清军反攻,只是不知为何,三支清军只等来了一支,将这支清军击溃后,其余两支清军就不见踪影,等到快天亮,谢迁才得到报告,两支清军听到城中义军声势浩大,已经开门跑了。 天亮之后,高苑的民众才知道昨晚攻城的并不是什么正规军,而是一支起义的农民军,许多人都大为失望,不过,等到义军将一部分粮食拿出来分发时,整个城中顿时欢声雷动。 城中有刚刚征聚的军粮一万余石,又从武振华家中搜出了二千多石粮,毫无疑问,这肯定是武振华征粮时偷偷贪污下来的,加上谢迁等人又镇压了城中数个大户,手中的粮饷顿时变得充足。粮食达到了二万余石,银子也有数万两。 既然已经占有了全县,那么这些鞑子和县令都没有了用处,谢迁下令将他们游街一日后全部处死,此举不但绝了所有人的后路,还将城中饱受清军压榨的百姓收心。 有了钱粮,又有了民心,谢迁立即开始招兵买马,县里及周围的百姓纷纷加入,半个月后,谢迁的人马就发展到五千人。这支队伍以谢迁为大头领、丁可泽为二头领、程山为三头领,赵束乡仍为军师,其余再分成各级头目,打出了除暴安良,驱除鞑子的口号。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52章 决战之期 阳光赤热的照在地上,整个南京热浪袭人,大街上行人稀少,连往常的叫卖声也变得有气无力,皇宫中,绿树成荫,只是还是难挡热气,宫女内侍们都尽量躲在阴凉之处,只剩下大树上知了卖力的鸣叫。 在皇帝寝宫侧面,新建起了一座占地数百平米的房子,与外面的热浪相比,这座房子里却全是清凉之气,这清凉来自房子下面的一汪清水,除了边沿外,整个房子都修成了一个大水池,水池底部和侧面,一律用打磨的极其光滑的大理石铺设而成,池水深大约只有一米四左右,源源的活水被竹管从外面接了过来,又从后面流了出来,使得整个水池都保持在活水状态。 此刻王福正惬意的躺在水池边上,数名姿色艳丽的宫女只穿着后世三点式的衣服站在水里,用温柔的玉手轻轻的替王福按摩,虽然是在水里,几名宫女还是脸上红扑扑的,她们还是第一次穿着如此怪模怪样的衣服,何况皇帝身上除了一件短裤,几乎是全身赤裸。 以其说是房子,倒不如说亭子恰当一些,因为房子中间到上方,除了起支撑作用的巨柱外,就没有墙壁,顶上盖着琉璃瓦,在阳光照耀下发出闪闪的光亮,光线从上方的空处照下来,洒在身上,热浪已经完全消除,只感到清凉无比。 从穿越过来,王福先是收拾各个蕃镇,又要应付朝中文官时时扯后腿,接着又与满人一场大战,稍一不小心就可能连小命也要丢了,神经时刻紧绷,可怜王福根本就没有享受过一天当皇帝的乐趣,如今满清征南大军全军覆没,军器局每天都在制造着杀人的利器,数万经过血火检验的精锐军队紧紧撑握在皇帝手里,王福终于有日子可以轻松一下了。 眼看天气渐热,王福下令在宫中修建一座水池,要说皇帝确实享受,若是后世这样一座全是大理石打磨的游泳馆,加上地面上的附属设施,至少也要花个数百万人民币才能建起,王福只是划出图样,吩咐一句,一个月后,这座游泳馆已经建好,闲置了十余天,南京的高温就如期来临,王福每天下朝之后,多数时间就泡在这个泳池里,哪怕就在上面站着,看着那些青春娇艳的宫女入池嬉水也是一件乐事。 柳紫萝、叶五香两人羡慕的看着池中的皇帝和宫女,她们却不敢轻易下水,此时两人的小腹都微微隆了起来,已是身怀龙种,尽管王福再三表示过孕妇下水并无大碍,为自己肚里的孩子作想,两人却不是不敢丝毫大意,王福不愿强迫,也就作罢。 这两人是上个月才确定怀孕的,两名才人怀孕的消息传出,朝廷内外顿时一片欢喜,新皇登基已经快满一年了,虽然刚刚登基时皇帝有不少荒唐事传来,可是后来皇帝一系列的动作却赢得了大部分人的赞赏,尤其是南京面临着两场兵灾都被皇帝御驾亲征化解,这让皇帝的声望在民间大为高涨,皇帝有后,自然是值得高兴之事。 对于朝中大臣来讲,皇帝虽然春秋正盛,可是如果迟迟没有儿子,皇帝一旦有个闪失,整个朝庭就又会发生一番动荡,这一番两名才人同时传出有孕,以前的这番顾忌自然打消,不过,皇帝有后的消息也让不少人失望,尤其是一些很有打算的蕃王。 “狐媚子。”叶五香嘴里蹦出了一句,她看到一名极其漂亮的宫女在替皇帝按摩时故意用胸部与皇帝挨挨碰碰,皇帝眯着眼,好象极为享受。 “妹妹,算了吧,我们两人这个样子,又不能再侍候皇上,总要有女人补进来,你若为这个生气,以后就不知有多少好气受了。”柳紫萝年龄要比叶五香大一岁,看得比叶五香要开的多,手指轻抚着自己的小肚,脸上散发出一种母性的光辉,此时她心中对这个肚中的小生命看得可比皇帝重要的多。 叶五香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听见外面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顿时将话咽了下去,一名宫女走了进来,向池中的王福微微低头,禀道:“皇上,锦衣卫掌堂冯可宗求见。” 王福睁开微闭着的眼睛:“让他到武英殿候着,朕马上就到。” “是!”那名宫女退了下去。 王福从水中站了起来,水池上面早有数名宫女围了上来,替王福擦试身体,又有人拿来衣服等物,王福只是张开手,数名宫女分别为王福穿戴起来,等王福来到武英殿时,除了头发还有一点湿外,身上已经是整整齐齐。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冯爱卿请起吧,你这次来见朕,可有什么要事?” “禀皇上,微臣确实有要事,微臣收到锦衣卫报告,鞑子山东青州方向又乱了起来,有一名叫谢迁之人打出驱除鞑子的口号,已经连下青州数县,拥兵上万,鞑子山东巡抚方大猷惊慌失措,已经向满人统领满达海请求派出满八旗平乱。” “哦,已经到了需要动用满八旗的地步,满达海是否已经出兵?” 王福听得精神一振,多尔衮派出满达海来到山东,更多是作为一种威摄力量,除非是明军大举出动,否则满八旗也不会出动,上次交战,满蒙联军死了五万多人,光是纯粹的满人就死了将近四万,满人基本上是家家带孝,甚至有一家死好几人。 满人的人口基数就摆在哪里,要想增加人口,除了努力生养,等下一代长大外,只有在满洲老林子还能捕获一些野人女真加入满洲人当中,这种事,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都做过,野人女真多是靠打猎为生,箭法娴熟,只要补充进来马上就是精锐战士。 只是随着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两代人的抓捕,这些年,野人女真的人数也越来越少,满人虽然每年都还在做此事,增中的人手却有限,多尔衮已经到了舍不得轻易牺牲一个满人男丁的地步,榆林贼虽然闹得欢,满人却一直没有出动,否则有那些精通老林作战的野女真帮忙,榆林贼藏得再深恐怕也难逃被剿灭的命运。 这次谢迁部的起义,山东一东一西同时乱了起来,方大猷也是逼得实在没有办法,才想请动满人出面,迅速将这股浪潮扑灭。 冯可宗摇了摇头:“没有,鞑子主帅拒绝了方大猷的提议,只调了孔有德、耿仲明对其进剿,目前大军正在出发途中,微臣估计再过数天双方就会打起来。” 听到满人军队没有出动,王福脸上微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若是谢迁的起义真的能让满人动用主力的地步,王福不介意帮一把,让黄得功率军进入山东,施机再歼灭一部分满人,务必要将满人打痛。 在王福的规化中,要等到三年后,朝廷再编练出五万羽林卫,所有的羽林卫换装完毕,南明才可以对满清发起决战,当然,中间也不能让满人消停,能削弱满人一份实力就削弱一分,所以王福才毫不犹豫的向大顺军出售军械,不要钱的武装给满人带来麻烦的榆林贼。 三年给羽林卫换装完毕完全没有问题,军器局现在燧发枪的产量已经到了每月三千二百支的样子,就算保持现在的产量,三年后也可以生产出十万余支燧发枪,何况以后的产量只会进一步提升,只是要再编练出五万羽林卫,军费却是一个大问题,以现在五万羽林卫计算,军费一项每年就高达四百多万两,加上其他开支,一年不下五百万,大明一年税收不过七百万两,若不是王福还有其他进项,这五万人已经养不起,何况还要再养五万人。 要想再养五万羽林卫,必须使大明的税收在三年内至少翻一番,增加赋税是杀鸡取卵,唯有从二项入手才能大规模提高朝廷收入,一项自然是海贸,眼下大明的海贸利益几乎完全掌握在郑芝龙手里,单凭着给沿海一带的海商发放船引,郑芝龙每年的收入就有数百万两之多,加上郑芝龙自己的船队,郑家在海上的收入完全可以和南明朝庭收入相比,甚至要远高于大明。 只凭这一点,不管郑芝龙对朝廷还有多少忠诚,王福就要打他的主意,何况无论是海上还是陆上,郑家军已经独自成了一个体系,放在身后完全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没有解决郑芝龙之前,王福即使练出了十万羽林卫也不放心北上与满清决战,其他人没有注意到,王福看得明白,依靠庞大的船队,郑之龙的军队完全可以突然投放到沿海的任意一点,若王福与满清决战之时,郑芝龙稍有异心就可能导致王福的决战失败。 第二项就是成立银行,银行不但可以铸币,而且可以发行银票,用户部信用作保证,只要银票能够通行全国,以大明民间的财富之巨,这其中的收益不会比朝廷收取的田赋少,若是二项都完成,王福预计朝廷的收入比现在翻两番还不止,到时不但可以负担得起十万羽林卫的费用,而且朝廷的财政会比现在轻松的多。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53章 海上支援 眼下银行之事,王福已经让户部着手准备,先别说是银票,单单将银两铸成银元,朝廷不但可以坐收至少二成以上的巨利,而且消除了火耗一项,可以大大降低百姓的负担,银元比银两便于流通,又可以促进商业的发展,进而增加朝廷的税收。 这个看起来百利而无一害之事却不是那么容易实行,火耗对百姓是一个大负担,却是地方官员的主要收入,官员薪俸极低,平时迎来送往,聘请文书幕僚,全靠从火耗这一项中支出,可想而知,若是突然少了火耗这一项,官员们肯定会群起反对,即使王福是皇帝也没有让官员们饿着肚子办公的道理,安守清贫之人毕竟是少数。 至于银行其他事务,更是复杂,王福并没有打算一蹴而就,先要定好章程,漏洞越少越好,最主要还是人才难求,在打理银行的人才没有培养出来之前冒然推出只是下策,若是因为出现问题导致银行信誉受损就得不偿失。 解决郑芝龙之事更是麻烦,郑芝龙有兵有钱,根本不需要朝廷供养,眼下王福能压制郑芝龙更多的靠一个大义名份,王福曾想将郑芝龙直接调入京城给其加官升职,然后再将他的水师收归朝廷所有,可惜郑芝龙不知是否接受了以前四镇的教训,找出种种借口就是不肯进京,来的只是他两个弟弟郑鸿逵、郑芝豹及侄儿郑彩等人。 现在看来,要想和平解决郑芝龙几乎不可能,除非王福亲领大军进入福建,只是王福一直下不了决心,从历史上看,郑芝龙把陆上的基业看得很重,有一点守家犬的味道,若是郑芝龙舍不得留在福建的基业,只有向朝廷屈服,王福怕就怕郑芝龙断然将福建舍弃,重新窜入海上,那大明的海疆就要不得安宁了。 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王福将银行和郑芝龙之事暂时抛到了脑后,想着这次谢迁的起义到底会给大明带来什么好处,他依稀记得,历史上这次谢迁的起义声势浩大,那个向多尔衮建议所有汉人都要剃发易服的无耻官员孙之獬就是落入谢迁手中,被义军处以极刑而死。花了数年时间清军才将谢迁所部剿灭,当然,那是在清军主力已经分布在南方的情况下,如今清军在山东的兵力虽然比历史上要多,可是若有外部的力量介入,谢迁的义军拖上数年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眼下清军所占之地只有三省,若是等到自己反攻时谢迁的义军还没有剿灭,其间足可以让清军元气大伤,想到这,王福连忙向左右道:“把地图拿来。” 数名内侍将一张巨大的地图拿了过来,王福的手轻点在青州高苑县上,高苑位于青州北端,离大海非常近,用小船可以从海中沿河直上县城,何况以谢迁的兵力,就直接拿下靠海的乐安、利津两县也不是不可能。 “冯爱卿,朕交给你一个任务,以最快的速度和谢迁所部联系上,传达朕的旨意,朝廷并没有忘记这些陷入鞑子铁蹄下的子民,如果他们愿意,朝廷可以尽可能的支持他们对鞑子的作战。” “微臣遵旨。”冯可宗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皇上,这个谢迁虽然打出了驱除鞑子的口号,可是前面还有一个除暴安良,明显是流寇的手段,对朝廷并不丝毫恭敬之心,若是朝廷支持了他们,日后会不会成尾大不掉之势。” 王福大笑起来:“爱卿多虑了,朕连闯逆都不怕,何必怕一个区区谢迁,他的势力越大越好,朕就怕他没有野心。” 冯可宗这才释然,确实,闯逆虽然被鞑子击败,可是毕竟曾经连京城都攻破,皇上尚且和他交易,又如何会在意一个谢迁。不过,他还有不解,道“皇上英明,谢迁不比榆林贼,有河南可以借道,朝廷又如何给予支援?” 王福微微一笑:“冯爱卿莫非忘了大海?” “大海。”冯可宗一呆,马上反应过来:“微臣明白了,这就下去准备,微臣告退。” 王福挥了挥手:“去吧。” 冯可宗下去后,王海却发起呆来,依靠大海给谢迁所部支援,说起来轻松,眼下顾三麻子的船队完全可以办到,只是这样一来,船队带来的收人要大幅度减少不说,还不能在此时动郑芝龙,否则顾三麻子的这支船队只能缩回江里,不然,郑芝龙轻易就可以将这支船队覆灭。 或许这是一个试探郑芝龙的契机,试探的当然不是郑芝龙对朝廷的忠心,而是眼下郑芝龙对朝廷有多大敬畏,若是下令由郑芝龙的船只对谢迁所部进行补给支援,郑芝龙会不会遵令而行。 想通此事后,王福松了一口气,郑芝龙若是恭敬也就罢了,自己还可以容忍他一段时间,先把户部银行建起来,若是郑芝龙一口回绝,那么长痛不如短痛,自己拼着以后沿海不得安宁也要先行将郑芝龙在陆上的势力铲除。 南京码头,一艘数层高的大船缓缓向码头驶来,船头上方插着一高一矮两面鲜艳的旗帜,高的那面旗帜上方绣着一个斗大的明字,矮的那面却是一个顾字,周围的船只看到这两面旗帜纷纷避让,让这艘大船先入港口。 这艘大船,正是以前海盗顾三麻子的坐船,和郑芝龙比起来,顾三麻子无疑只是一条小鱼虾,不过在长江也是鼎鼎有名,谁不知顾三麻子盗亦有盗,义气为先,现在顾三麻子更是摇身一变,成了大明海防游击将军,而且与皇帝的内库紧密相连,就是郑家船队见到了也得客客气气,别的船队无论是谁要出海都要向郑家交纳每船数百至数千两的船引,唯有顾三麻子的船队一概免除。 这一年多来,顾三麻子几乎都在海上奔波,连跑了日本数趟,不但将朝廷急需的硫磺大量运回来,还替内库赚了不少,虽然自己只可以留三成,只是用来养船却足够,他早年已经赚下了足够的家当,倒也不太在乎银子,关键是能够混到一个出身,否则再多的银子也没有命花。 虽然辛苦顾三麻子却觉得值得,尤其是郑家的船队遇上了他们也客客气气时,顾三麻子更是感觉到自己投靠朝廷这部棋走对了,不过,听到阎应元的待遇,顾三麻子还是不由流口水,阎应元眼下可是五万羽林卫的统帅,而且已经被封为定北伯,日后可以传之子孙。 只是单单羡慕也无用,阎应元练兵半年,跟随着皇帝御驾亲征,歼灭鞑子数万大军,封一个伯爵也不算意外,大明爵位难封已到苛刻的地步,当初太祖只定下三等爵位,公、侯、伯,除了太祖,成祖皇帝手上曾大规模封爵外,后世能封爵之人极少,不过,眼下到了乱世,皇帝明显着增加了爵位的赐予,若是能立下大功,封爵并非不可能。 大船靠岸,顾三麻子从甲板上跳了下来,他脸上一幅紫膛色,胡子乱蓬蓬的缠着,抬头看了看天色,金黄色的太阳直照下来,不由嚷道:“热,真他妈的太热。” 一名亲随道:“将军,兄弟们都数月没有上岸了,晚上一定要到城中最好的青楼,先痛痛快快的洗个澡,再热也要搂着个婊子狠操一番。” 亲随的话马上引来一番哄堂大笑,顾三麻子瞪了自己的亲随一眼:“就知道想好事,若不把船上的货御下来,谁也别想进城。” “大人放心,用不了一个时辰,包准这货就能全部御下,大人,你看,前面工部的官员不是来了吗?” 这艘船上装的多是工部所需要的物资,铜料、硫磺,矿石等,所有只要将货御下交给工部官员即可。 来的不止是工部官员,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内侍,看到顾三麻子,内侍用尖厉的嗓音喊道:“圣旨下,游击将军顾三接旨。” 顾三麻子一行人连忙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海防游击顾三即刻进宫,不得延误,钦旨!”内侍将圣旨三言两语念完,笑眯眯的道:“顾将军,谢恩吧。”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谢恩完毕,顾三麻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皇帝的圣旨简单的很,他却有点模不着头脑:“公公,皇上这么着急宣卑职进宫,到底有何要事?” “这个咱家就不知道了。”内侍摇头道。 顾三麻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内侍手里,内侍推了数下才收下:“顾将军,实在对不住,咱家是当真不知道,不过皇上这些天一直很高兴,这么急召见将军,总不是什么坏事,除了将军外,皇上还派人向江防大臣郑鸿逵郑大人传旨,大概是关于海上什么事吧。” 听内侍这么一说,顾三麻子心中顿时有底,他随口吩咐了几声,将整船的物资抛给部下,带着十余名侍卫跨上马背,向城中方向奔去。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54章 小刀割肉 当顾三麻子气喘息息的骑马赶到皇宫时,刚好看到郑鸿逵从皇宫里出来,不知是因为天热还是顾三麻子的错觉,郑鸿逵的脸色好象有一点不好。 赶了数十里的路,顾三麻子身上早就大汗淋漓,跨下的马更是大口大口的喘气,好在这是朝廷专门为大臣从码头赶进城准备的御马,才没有被累死,顾三麻子此时很想先喘一口气再说,只是郑鸿逵的官职在顾三麻子之上,顾三麻子还是决定和郑鸿逵打一个招呼,喊道:“郑大人。” 郑鸿逵吓了一大跳,抬头看到是顾三麻子时,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顾将军,本官还有事,就不跟顾将军聊了,告辞。” 望着郑鸿逵匆匆而去的背影,顾三麻子有点莫名其妙,不是说皇上最近心情一直很好吗,怎么看郑鸿逵刚才的样子好象挨训了一样,他摇了摇头,只得纳闷的走进皇宫。 在内侍的引导下,顾三麻子一直走到皇宫后院,这里都是一些高大的树木,将阳光完全挡住,顾三麻子顿时觉得一片清凉,远处皇帝的身影正站在一个亭子里,手中抓着一些鱼食,正对池中的锦鲤进入投喂,一条条锦鲤为了争抢到食物,争先恐后的向水面跃起,水光潋艳,与锦鲤交相辉映,加上凉风习习,陡然从高温之地进入,确实是非常享受。 不用看顾三麻子也知道此刻皇帝的心情一定不坏,否则不会有心情喂鱼,他连忙走上前,离几步远跪了下来:“臣顾三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福转过身来,将鱼食递给身旁的宫女,抬了抬手:“顾爱卿来了,免礼吧!” “是,谢皇上。”顾三麻子起身,又悄悄看了一下皇帝的面容,没错,皇帝现在还带着笑容,实在搞不懂郑鸿逵出宫之时为何一脸苦相,他却没有想到,或许正是因为郑鸿逵一脸苦相,皇帝才如此高兴。 “顾爱卿,自投朝廷后,这一年多你都在海上奔波,辛苦你了。” “回皇上,为皇上效劳,微臣理所应当,臣从小就在海上奔波,也谈不上什么辛苦。”顾三麻子回道。 “辛苦不辛苦,朕心里有数,爱卿的海防游击之职做了快一年,也该动一动了,明天朕会让吏部授你海防参将之职。” 顾三麻子大喜,没想到这次一回来就有官升:“臣犒谢皇上隆恩。” “不过,既然是参将就要有参将的样子,你现在手下有多少人,多少条船?” “回皇上,臣手下有人员二千五百名,大小船只有二百多条,不过,可以用航海的海船只有五条。” “少了,朕已下令从江防大臣手下给你调拨四艘海船,至于人员,需要由你补充,二个月内,务必要使人员补齐,四艘海船可以一起出海,你有没有问题?” 顾三麻子大喜,一艘好的海船价值十多万两银子,若是运作得当,一年就可以赚回来,这一下等于每年从郑鸿逵手上挖下数十万两银子,难怪郑鸿逵脸色如此差,却原来是心疼银子损失。 “回皇上,臣没有问题。” “很好,这些日子你可以暂停在海上奔波,朕先放你七天假期,先和家人好好聚一聚,回来之后再抓紧募兵。” “是,微臣遵旨。”顾三麻子喜滋滋的道。 “好了,没事了,你告退吧。” “微臣告退。”顾三麻子直到出了皇宫还咧着嘴,没想到这次又是升官,又是增加海船,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甚至觉得连天气热得也不那么可怕起来。 看着顾三麻子的身影消失,又想起郑鸿逵的苦脸,王福嘴角重新露出微笑,郑鸿逵终究还是没有胆量拒绝自己明目张胆的挖肉行为,毕竟郑家还是在大明治下,他郑鸿逵是大明的臣子,没有陆上的基地,单靠海船,除非是他们愿意重新做海盗,否则一样无用,只是过惯了陆上奢华的生活,郑氏兄弟还愿意到海上飘泊吗。 这叫小刀子割肉慢慢来,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最终王福要扶持出一个可以在海上和郑家抗衡的势力出来,如果顾三麻子不能胜任,王福就要换人。 青州利津县,一队队穿着简陋的衣服,手中持着长枪,鱼叉等兵器的汉子昂首阔步的从大街上走过,大街上到处可以看以凌乱的场景,一些地方还有清军扑倒在地上的尸体,和他们同样装述之人正在将尸体往城外抬去。 谢迁义军才刚刚攻下这座县城,这是义军攻下的第四个县城,如今谢迁部已经发展到了一万五千多人,这个县城围攻了二天,守城的数百名清军不是逃走就是伤亡殆尽,由于没有太多的经验,这次义军强攻城池伤亡惨重,死了五百多人,伤了一千多人。 尽管付出了巨大的伤亡,所有义军还是兴高彩烈,从加入义军后,所有人都能够吃饱饭,这就足够了,从鞑子进入山东以来,他们已经受够了官府的压榨,与其忍受着鞑子的拼命压榨,不如在战场上拼死一博。 县衙内,义津县令正在拼命的磕头求饶:“各位好汉爷饶命,各位好汉爷饶命。” “哼,狗官,你饶过百姓没有,一个小小的义津县,你竟然敢征收十几万石粮,交不出粮的人就被你派出衙役抓来毒打,我听说单单上个月县衙门前就毒打致死十几人,你这个狗官,无君无父无祖宗,一心跟着鞑子卖命,死有余辜,拖下去,游街示众后再行斩首!”谢迁意气风发的道。 义津县令被谢迁指责的哑口无言,两名义军抓起这名县令的衣服就往外拖,县令不甘的挣扎起来:“别杀我,别杀我,我有钱,愿意都送给各位好汉。” 谢迁、丁可泽、程山等人都大笑起来,现在整个县城都归义军所有,何况是这个县令的钱财,他还想用来买命,简直是可笑,县令的声音很快离县衙越来越远,接着大街上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都是打倒狗官之语,可见这个县令在本县也做过不少恶事,遭到了许多人的忌恨。 谢迁等人连攻四城,每个城的县令都是一些贪得无厌,民愤极大之辈,说起来也不奇怪,满清虽然一直宣扬进入中原是为大明皇帝报仇,可是他们一直不肯退出京城,最重要的是王福建立的南明朝廷不但没有和满清议和,反而一直提出要将鞑子赶出中原的主张,满清的谎言不攻自破。 这种情况下,凡是有一点骨气之人也不会出来当官,自然剩下的就是一些投机钻营之辈,他们一方面要应付满人下达极其沉重的赋税,一方面还要自己捞钱,这种情况下的官员不民愤极大才怪,因此凡是被义军攻下的县城,县令都是游街之后马上处死。 “大哥,接下来怎么办,要攻淄川吗?”丁可泽发问道。 淄川虽然也是县,可是在洪武年间曾设为州,论起繁华来远胜义军现在占据的各县,可是里面兵也最多,本身有五百多正规军,加上谢迁这么一闹,淄川县令生怕义军攻打,也拼命扩军,如今县城兵力已有二千人,虽然借着机会义军也混进去数十人,只是力量还是太小。 若是有从容进攻的机会,义军要攻克淄川也不是太难,谢迁本来想将淄川攻下后,那里作为义军的中枢之地,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清军为了消灭他们,竟然派出了两位王爷领军杀了过来。 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人不是鞑子的真王爷,只能算假王爷,可是这两人加起来的军队有一万多人,人数不比义军少,义军如果放开来收人,单在一个县就能拉起上万人,只是若加入的都是老弱妇孺,反而拖累义军的战力,所有一直以来,谢迁都坚持只收精兵,所谓的精兵也只是相对而论。充其量都是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子,在这之前,这些人各行各业都有,就是缺少士兵。 孔有德,耿仲明队伍里也有大量的新兵,可是好呆有老兵带着训练,比起义军的素质还是高了许多,而且兵器甲胄齐全,根本不是只拿一根棍子一个枪头做成简陋长枪的义军可以正面阻挡。 若是在淄川进攻不顺,只要稍一耽搁,若是让孔耿两人的部队围上来,那么麻烦就大了,可是义津县不可久待,若不攻淄川,又要攻向哪里? 谢迁也陷入为难中,眼下义军看似如日中天,稍一不慎就会陷于死地,他转向赵束乡:“军师,你说呢?” 赵束乡正要答话,外面一名义军匆匆进来:“报,各位头领,外面有一人自称是大明特使,要求见各位头领。”这名大明特使正是锦衣卫的人员,锦衣卫的名声太臭,许多人都对锦衣卫没有好感,发现这点后,锦衣卫在清军地盘活动时就用大明特使的名义。 众人却被这个大明特使的称号唬住了,半响也说不出话来,特使不就是钦差大臣么,竟然有一位钦差大臣要见他们。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55章 收编 谢迁、丁可泽、赵束乡等人愣了半天,赵束乡首先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之色:“谢大哥,朝廷派出特使过来是好事啊,我们应该出去迎接。” “我们造鞑子的反,又关朝廷什么事?” “不能这么说,朝廷毕竟是朝廷,我们以前在朝廷治下时总还能吃饱饭。” “是啊,有朝廷过来我们就不怕鞑子了。”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此时山东毕竟才丢失了一年多的时间,中间黄得功又杀回来过一次,大家都从小在大明的治下,虽然造反,但对大明还是心存敬畏,尤其是数万鞑子就歼灭在离山东不远的淮安,一扫以前朝廷对上鞑子就输的晦气,眼下鞑子重兵杀了过来,许多人重新把大明当成了依靠。 “谢大哥,你说怎么办吧?”屠户郑嗡声嗡声的道,在义军中,屠户郑的名声如雷贯耳,每次攻城,屠户郑都是第一个冲进城,挡住他面前的清军就象是纸糊一样,只是屠户郑是一根筋,他认准了谢迁是一个干大事之人,就事事听从谢迁,不求名求利,谢迁对屠户郑也日益重视,将之提拨为义军中的四当家。 听到屠户郑的话,众人这才发现谢迁一直没有发言,这支军队本来就是靠谢迁的威望拉起来的,连攻下数座县城后,谢迁的威望更高,虽然大部分人觉得自己能得到大明朝廷关注是一件好事,可若是谢迁拒绝与朝廷特使接触,众人虽然会觉得遗憾,依然会接受。 谢迁扫了众人一眼,将各人的反应看在眼中,他哈哈一笑:“走,咱们去迎接特使大人。”说完,率先向门外走去,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连忙跟在身后。 杜小山站在县衙门外,他做了孙克咸的亲兵,孙克咸却不喜欢他的圆滑,完全是看在他哥哥杜大山的面子上才收,杜大山立功外放做了队正,他被孙克咸推荐到羽林卫抽调到加强锦衣卫力量的名单中,虽然锦衣卫的名声和羽林卫比起来太臭,杜小山却发现自己到了锦衣卫才真正的如鱼得水,对他来说,羽林卫太严肃了,锦衣卫时刻有可能要到鞑子,流寇所占的区域活动,坑蒙拐骗都要用上,这才是他的拿手好戏。 他仔细的打量着进进出出的义军,这些义军虽然衣服破烂,武器也简陋,可是一个个都精神饱满,许多义军已经知道杜小山的身份,用好奇又有一点敬畏的目光偷偷打量着杜小山,不时悄声议论两句。 衣服,武器都是其次,人最怕的就是没有精神,这是杜小山在羽林卫当中学到的一句话,现在想想确实是有道理,以前大明军队和鞑子屡战屡败,就是因为已经失去了战斗的勇气,反而是羽林卫这支全新的部队,面对数万鞑子的围攻,死守山头,终于等到了鞑子的崩溃,迎来前所未有的大胜。 这些人,如果都有了合适的兵器,再打上几仗,只要不死就会变成精锐,看来皇上当真高瞻远瞩,没准凭着这些人真能让鞑子吃一个大亏。 “草民等参见特使大人。”谢迁等人出来后,一起向杜小山行礼。 杜小山打量着来人,目光在屠户郑、丁可法、程山、赵束乡这些人身上掠过,最后停在谢迁身上,这些人最为突出的无疑是屠户郑,他不但块头大,站在最中间,而且肩上一直杠着那根卖肉用的圆木,想不惹人注意也不行,不过,杜小山还是一眼认出谢迁才是头领,他亲自搀住谢迁的手臂:“这位想必就是谢头领了。” 谢迁脸上微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他故意站在边上,就是要考验一下来人的眼力,没想到自己还是被轻易找了出来,他自然不知,锦衣卫专门成立的对外部门已经在山东布下无数探子,谢迁一起事,锦衣卫就给予了关注,对于义军中的重要人物,锦衣卫基本上了如指掌,这种情况下杜小山当然不会认错。 只是这个时代消息传递太慢,没有上一级的指示,锦衣卫不能单独作出决定,否则早就有人和他们联系上了。 “回特使大人,正是草民,这里谈话不是很方便,大人里面请。” “请!”杜小山回了一句,不再客气,迈步走在前面,谢迁等人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到了大堂,杜小山坐上了主位,谢迁又连忙让人送上茶水,茶倒是好茶,正是从县衙搜出来专供县令自己喝的,只是义军都是粗手笨脚之人,不会泡制,用热水一冲就送了上来,杜小山也不在意,将茶盖揭开,轻轻喝了一口,正要开口,谢迁已经先问道:“不知特使大人来此何事?” 杜小山站了起来,向天空方向拱了拱手:“各位头领,皇上听说各位头领反抗鞑子之事,心中大为高兴,各位虽然沦陷在鞑子铁蹄之下,依然不忘对大明的忠义,实在是大明的义士,皇上有旨,凡在与鞑子作战中牺牲的义军将士,都可以作为烈士进入忠烈祠,永享香火供俸,活着的人,朝廷另有封赏,眼下朝廷大军还无法反攻,只能向各位提供一批军械作为援助,不如各位以为如何?” 谢迁突然后悔起来,早知如此根本不应该见这个朝廷特使,活着的人另有封赏也有罢了,财物吗,现在义军取下数县,并不稀罕朝廷能拿出多少财物,吸引人的无非是官职而已,大家时时要面临清军的围攻中,这个官职毫无意义。 只是战死之人能进忠烈祠却是极大的诱惑,起义之后,脑袋就等于别在腰上了,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战死,若是能进入忠烈祠,不但可以不做孤魂野鬼,而且世代享受香火,青史留名,生不能享受荣华,死却可以极尽哀荣,多少人的追求不就是如此吗,别说普通义军能受到诱惑,就是这些头领也会动心。 若是接受了,这支义军毫无疑问就等于被朝廷收编,偏偏他就是想拒绝也不可能,那些义军为自己付出生命,自己总不能拦着不让他们进入忠烈祠,否则所有活着的人都会离心离德。 想通此点的谢迁只能苦笑,也站了起来拱手道:“草民等谢过皇上隆恩。” 丁可泽、赵束乡等人也站了起来,他们的脸上却隐隐有一丝兴奋之色:“草民谢过皇上隆恩。” “恭喜各位了,从今天起,各位也不需要自称草民,皇上有旨……” 说到这,杜小山停了下来,赵束乡恍然,连忙拉了拉谢迁的衣服,自己跪了下来,谢迁无奈,只得照做,等到县衙里全部义军都跪下之后,杜小山才继续道:“皇上有旨,山东义民谢迁一行人等,不畏强暴,率众驱除鞑子有功,封谢迁为青州参将之职、丁可泽为青州游击将军之职、赵束乡为青州府同知之职、程山、屠户郑……,以上各人,封赏完毕,若有遗漏,将由青州参将和同知两人共同保举,再行补叙,钦旨!” 谢迁刚开始还听得惊讶万分,到后面却是冷汗淋漓,朝廷将他手下的各级头目一网打尽,纵有几名遗漏也是因为刚刚提拨,他顿时对朝廷的实力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对于被朝廷收编不象刚才那么抗拒。 “各位,还不赶快谢恩。” “臣,草民,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各人回答参差不齐,而且自称更乱叫,杜小山脸上却全是笑容,知道自己的第一步总算完成。 “谢参将,赵同知,由于时间匆忙,本使这次来不及带圣旨过来,只能传达皇上口谕,不过,圣旨很快就会随同朝廷带来的军械一起过来。” 赵束乡笑得合不拢嘴,他只是一个举人,若是依照平常的科举,即使中了进士外放也不过是一名八九品的小官,青州同知可是从六品的官职,难怪人家说要做官,杀人放火受招安,不过,赵束乡马上暗念了一句,自己是鞑子的反贼,可不是大明的反贼。 丁可泽、程山等人受了官职也是一脸喜色,谢迁看得心中一叹,罢了,要想自立谈何容易,若是能熬过这段时间,日后配合朝廷收回山东,未尝不能享受荣华富贵。他问道:“特使大人,不知道朝廷的军械什么时候到,有多少?” “谢参将放心,朝廷的军械过几天就会到,至于数目,第一批是五百张强弓,一千五百柄长刀、二千杆长枪,另外甲胄百幅,火枪二百支,这个数量不知可够?” 众人都吸了一口凉气,他们攻下四县,武库中全部兵器加上从清军手中的缴获,加起来也不过二千多件,其余义军全部是自制的武器,他们本以为朝廷能够运进数十件兵器意思意思就算了,没想到一出手就是四千多件,有了这批兵器,义军的实力起码翻了一番,众人这才实实在在感受到投靠朝廷的好处。 其实如果需要,朝廷完全可以运更多兵器,一次就将全部义军都武装起来,只是这样一来,未免显得朝廷的兵器太廉价了,也不利于朝廷后续的控制,这才只运了四千余件兵器过来。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56章 分离 “这……”谢迁有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同时心中又有所怀疑:“特使大人,这么多兵器如何运过来?” 山东虽然是在海边,青州百姓出海打渔之人更是不少,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在近海,相比于福建,两广的海贸发达,山东的海贸简直不值一提,也难怪谢迁等人也有疑惑,不过,杜小山一指东面众人就明白过来。 “大海?”赵束乡试探着问道。 “不错,本来如果你们在高苑县,要把军械运过来还有一点距离,如今你们既然拿下利津正好,过几日大船过来时,你们只需要派出大军过去搬运就可以了,各位有家小的,如果担心家小安全,可以一并将家小送来,到时直接乘坐海船就可以到达江南,过上安定的生活。” 杜小山说完,赵束乡几名有家小的头领大为意动,虽然这样送出去等于成为朝廷人质,可是只要一心为朝廷办事,成为人质又何妨,相比于在山东随时可能丧命的生活,把家小送到江南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就是谢迁自己也有一个才十一岁的弟弟。 “多谢特使大人。”谢迁也算拿得起放得起,眼看被收编无法避免,素性道:“谢某倒是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如果到了江南,以后还要请特使大人多多关照。” 见到谢迁同意,赵束乡和丁可泽几人顿时去掉顾虑:“特使大人,我有老母一人,还需特使大人照料一二。” “特使大人,我有娘子和两个孩儿,也请特使大人到时安排一起带走。” …… 杜小山哈哈大笑起来:“各位,送走没有问题,只是要本人关照就恕不能从命了……”众人都不解的看着杜小山,杜小山这才道:“本人这次不回江南,要留在此地居中联络,不知各位是否欢迎?”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赵束乡笑道:“特使大人愿意留下来,我们当然欢迎。” “对,对,我们当然欢迎。”谢迁附合道。 “各位放心,你们都是朝廷有功之臣,家小到了江南,朝廷必定会妥善照顾,每隔一段时间,船只过来时,你们也可以写信与家小联络。” 写信?除了谢迁、丁可泽、赵束乡三人外,这些大小头目恐怕无人识字,只是众人还是又一阵感谢。 当晚,因为刚刚攻下了县城,又因为大明特使的到来,众人不但有了官身,而且获得可靠的支持,可以说数喜临门,义军在整个县城都摆下酒宴,大肆庆祝。 数天之后,利津县河流入海口,黑压压的站着数千义军,除了这此义军壮年汉子外,最前面还夹杂着近百名老弱妇孺,孩子,年轻的妇女,白发苍苍的老人老太应有尽有,这些老弱妇孺正是义军头领的家小,船只载人有限,这一批撤出的只是到了一定职位之人家小。 赵束乡身边是一名年轻的娘子和两个不到五岁的孩子,正在隅隅细语:“娘子,到了江南,若是带孩子太累,你可以多请几个丫环仆役,你相公现在好呆也是大明从六品的官员,朝廷也会发给一份俸禄,到时你可以每月领取,加上相公这次分到的银子,应当足够你在江南生活。” “相公放心,妾身一定会好好将大儿,二丫拉扯到,只是兵凶战危,相公你要好好保重……”说到这,赵束乡的娘子已经嘤嘤哭了起来。 “唉,娘子,你这是干什么?”赵束乡急得跳脚。 另一旁,一向凶悍的屠户郑低着头,任由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女摸着头发。 “儿啊,娘已经在山东生活了一辈子,到老了实在不想颠簸一场乘海船到江南去,娘留下来行不?” “娘,不行,清狗势大,娘留下来太危险了,好在这次皇上开恩,孩儿早就听说江南繁华无比,孩儿这些日子手头也分到了数百两金银,娘带到江南去也可以享几天福。”屠户郑虽然尽然压低了声音,可是说起话来依然嗡嗡作想。 “也罢,娘如果要强行留下来只是拖累了你,娘就乘船走吧,你在外面打打杀杀,娘本来是要反对,不过,既然皇上也对你们赞赏,那多半是正事,娘也就不拦你,记住,你要好好保住自己。” “娘,孩儿明白。” “大哥,我想留下来杀鞑子行吗?”谢重拉住哥哥的手摇晃道。 “不行,你还小,不能留下来,到了江南要好好读书,将来争取考中进士,也好光宗耀祖。”谢迁断然否决。 谢重撇了撇嘴:“进士有参将大吗?” 谢迁愣了一下,参将好呆也是仅次于总兵和副总兵的大员,大明再文贵武贱也不可能说进士大于参将,只是论起前程来,一个进士远比一个参将光明,不过,现在大明正值危急之时,皇帝又大力提拨武人,没准以后来一个武贵文贱也未可知,认为中了进士才能光耀名门只是习惯使然。 见到谢迁不答,谢重自以为得到答案:“那我不读书,我也要杀鞑子做参将。” 谢迁哪能跟弟弟解释如此复杂之事,气得轮起巴掌就要打下来,这时一人喊了起来:“船来了。” 各人的目光都向海中看去,果然,蔚蓝的海面上,露出数片被海内吹得鼓涨的帆影,正在徐徐的向河口方向驶来,又过了一会儿,大船才渐渐显露。 “啊,好大的船。” “真的,县衙的房子也没有这么高吧。” …… 岸上全是一片惊叹声,他们见惯的只是河里行驶的小船,如何能与这样的大海船相比,自然是充满惊叹。 谢迁将弟弟暂且丢下,不放心的对杜小山道:“特使大人,这是否就是朝廷的大船?” 杜小山昂然道:“当然,鞑子又如何能造成这样的大船?你等下看看船头的旗帜就知道了。” 其实,当初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人跨海向满人投降时,曾经给满人带去过不少大船,可惜满人的脑袋僵化到不可理谕的地步,他们只信任自己的骑术,从没有想到如何利用这批船,慢慢的这些船只能停在港口内腐烂。 谢迁放下心来,不再言语,随着大船越来越近,大船上两面旗帜都显露了出来,高的一面绣着斗大的明字,稍矮的一面绣有一个郑字,对于这个郑字,谢迁等人毫无感触,可是在整个远东洋面,无论是西洋人还是海盗,走私商人,对于这面旗帜都恭恭敬敬,这面旗帜在海洋上,远比大明的旗帜要好用,他代表的正是远东的海上霸主郑芝龙。 杜小山从怀中掏出了一面旗帜,对着大海比划了数下,大船上也有人用旗相互比划,确定之后,双方才收起旗帜。 大船行驶到离河口还有数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虽然建有码头,只是这里的码头平时只供渔民打鱼时使用,不可能停靠海船,只能用小船转运,义军早已搜集到了上百艘船只,见大船停下,会操船的义军连忙划着小船向大船靠近。 小船靠近时,两相一比较,更加感觉到海船的广大,数十条小船围在大船身边就象是一个个小小的玩具,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船上的郑家水手看到围在旁边的那些小船,一个个几乎鼻孔朝天,连搭理也懒得搭理,不过,好在船上也有锦衣卫的人跟随,杜小山与来人确认之后也不需要那些郑家水手,直接指挥义军搬运兵器,忙乎了快一个时辰,所有的兵器甲胄才从大船上搬了下来。 看到岸上堆积如山的兵器,所有义军都恍若做梦,虽然早就知道朝廷会送来这么多的兵器,但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单就长枪而言,朝廷所制的长枪质量不知要比义军自制的要好上多少,五百张强弓、二百支火枪更是让一直缺少远程打击能力的义军如虎添翼。 直到几名孩童的哭喊声传来,沉浸在兴奋中的各个义军头领才如梦初醒,他们的家人该登船了,这一去,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面,或许就此永别,一丝伤感在码头漫延。 “娘。” “爹爹。” “哥哥。” …… “你们要保重,一定要保重啊。” 各种呼喊此起彼伏,只是无论如何不舍,该走的还是走了,等到所有人登上船,郑家水手马上起锚行船,岸上的人只能看着大船慢慢消失。 “走,咱们回去。”谢迁挥动着右手,脸上一片泪水悄然划下,从今以后,他就不在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了自己的家人,为了朝廷,他们再也没有退路,也不需要退路。 得到了这批兵器补充,加上有受过羽林卫正式军事培训的杜小山指点,义军实力大增,不再畏惧淄川县,在孔有德等人直扑利津县时,义军突然舍弃了利津,直扑淄川,虽然淄川知县拼命抵抗,只是用了一天的时间,淄川就在义军内外进攻下告破,等孔有德得到消息率军赶到淄川时,义军早已将淄川知县处死,并将府库抢劫一空,扬长而去。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57章 演习 攻下淄川后,义军的行动更是飘浮不定,忽东忽西,每到一地,义军就将当地那些投靠满清的官绅处死,将他们的家财田地没收,除了给义军自己自用外,全部分给穷人,因此所到之处纷纷受到当地农民的拥护,孔有德,耿忠明两人只能在后面疲于奔命。 继淄川外,义军又攻破长山县,将知县周懋臣处死,清军准备用来围剿义军的物资也全部落到义军手中,拿出一部分给平民百姓后,由于来不及带走,义军放火将之焚之一空,等到清军赶到时,只剩下城中焚烧物资的熊熊烈火,孔有德当即气得吐血,差点从马上栽了下来。 由于有锦衣卫的情报,加上义军熟知地理,当地被清军压榨的苦不堪言的百姓对义军更是热烈拥护,谢迁等人当真是如鱼得水,每次快要被清军围住时,总能找到薄弱的地方跳出包围,随即反戈一击,让清军吃上一个不大不小的闷亏,不但将青州府搅得大乱,就是莱州、登州两府也会时时遭到义军的骚扰。 而孔有德等人反而有种寸步难行的感觉,更让清军郁闷的本来向义军这种没有固定基地的队伍兵器会因为战斗毁坏而越来越差,可是这支队伍的兵器却越来越好,不但弓弩齐全,甚至火器也越来越多。 多尔衮已经数次下诏申斥孔有德、耿仲明两人,无奈丝毫不能改变两人的窘态,他们求满达海出兵时,满达海又以无摄政王命令加以拒绝,只能继续跟在义军身后,苦苦寻求决战的机会。 弘光元年的八月,南京城的酷暑终于慢慢消退,天气重新变得凉爽起来,南京城内外到处桂花飘香,紫金山更是风景如画,繁华似锦,往年这里早已是游人如织,可惜今年紫金山早早就被羽林卫划为禁区,无论是富商巨贾,还是王公大臣一概不得靠近山头十里之内。 这引起了一些文人士子的嘀咕不满,紫金山可是孝陵所在,那里是太祖皇帝和马皇后合葬之处,羽林卫连孝陵也圈进去,整天在里面动枪动炮,也不怕惊动了太祖寝陵。 不过,这种不满也只能在嘴皮上说说而已,自羽林卫将多铎的征南大军全歼后,羽林卫声望如日中天,自古好男不当兵,可是羽林卫的官兵,即使是许多大户人家也争先恐后与之结亲,每天更是有不少人从外地赶到羽林卫驻地,千方百计的想加入羽林卫,其中不泛一些家中有田有地的良家子,甚至还有不少读书的士子。 对于这些人的好意羽林卫一概拒绝,不过,他们也得到了消息,羽林卫数月之后会进行一次扩充,到时他们可以再来,如果符合条件羽林卫一概欢迎入伍。 所有人只能带着遗憾回去,不过,到底还是有了希望,一些聪明之人打听到羽林卫以前招收人员的规矩,回到家中自己开始训练起来,许多父母发现,他们的儿子去了羽林卫军营一场,突然变得每天喜欢长跑起来。 羽林卫当然不会在孝陵旁边动枪动炮,将孝陵也划进禁区范围,只不过是要搞一次大的演习,防止有人在演习期间乱闯而已。此时整个羽林卫的校场上哑雀无声,数万名羽林卫数成六支队列,站立的整整齐齐,目光齐对着中间的高台。 六支队伍,有五队是由火枪手和长矛兵组成,每队九千人,其中二队长矛手与火枪手人数相当,另外三队火枪手有七千人,只有二千长矛手,这三队已经完全换装成燧发枪,随着枪支发射的速度越快,需要的长矛手自然越少。 另一支队伍只有五千人,却是由炮队组成,总共二百余门大炮竖立在广场上,黑洞洞的炮口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高台上,一面五爪龙旗正在迎风飞舞,看到这面龙旗,所有羽林卫眼中有一股灼热之色,半年多前与满人的那场大战,这面龙旗始终飘扬在他们身后,正是有皇帝的存在,他们才舍生亡死,不让满人越雷池一步,最终取得了这场辉煌的胜利。 高台上,一名传令兵手中的旗帜用力一挥动,下面震天般的欢呼传来:“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刚羽林卫站立不动时已经给人一种如山般的压力,这一欢呼,给人的感觉更是强烈,王福安坐在最前面岿然不动,身后的许多文官却觉得心驰摇动,尽管不是第一次随皇帝观看羽林卫的演习,可是这一次却是规模最大,而且这些羽林卫身上比以前没有真正战斗过时杀气强了何止数倍。 “扑通。”高台上传来一阵响声,一名文官满脸通红的从台上爬了起来,原来刚才羽林了大喊时,他的腿不知为何一软,一屁股坐在台上,一些同样感到双腿抖动的文官同情的看着他,出了这个大丑,指不定会在皇帝心目落下什么坏映像。 王福没有转头看身后,他不需要文官来监军,文官只要管理好民政就合格,胆子大小不是什么问题,这次演习,王福故意将大部分朝中文武都带来,就是要让他们感受到羽林卫的强大,为接下来户部成立银行,发行金银货币,取消火耗造势。武力不是最好的手段,却是最简单直接的手段。 欢呼声停下来之后,王福才微微颔首,扭头道:“阎爱卿,开始吧。” “是,微臣遵旨。” 阎应元向皇帝抱拳行礼后,从高台前面插着的红、橙、黄、绿、蓝、青、紫七面旗帜挑出一支橙色的旗帜举了起来,红色是大明的主色,代表着整支军队,而下面的橙、黄、绿、蓝、青、紫则分别代表着下面的六支部队。 阎应元橙色的旗帜一举起,下面的炮营顿时动了起来,每个人都奔向自己的炮位,各个炮兵小校嘴里不停的大喊:“调整炮位,装填炮弹,动作加快!” 高台上,一座自鸣钟正滴滴嗒嗒的响着,这是大明工匠自己仿制出来的,无论是精度还是外表,大明仿制的自鸣钟都不逊于从西洋进口过来的,如今王福已经将自鸣钟引进军队,进行精确计时,虽然自鸣钟一天走下来差个几分钟是常事,可是和将领前常用靠抬头看天来确认时间相比无疑要精确许多,有了自鸣钟,军队也方便检验自己训练的成果。 “报告大人,炮弹装填完毕,可以发射。” “报告大人,炮弹装填完毕,可以发射。” …… 数分钟后,炮兵营参将阎应贞已经接到了大部分炮兵已经准备好发射的报告,他手中同样持一面橙色的旗帜向高台方向摇动了数下,阎应元手中旗帜顿时猛然下指。 “发射!”阎应贞的旗帜跟着下指,嘴里同时大喊起来。 “轰隆。”最前面的三磅炮率先开火、接着是六磅炮、十二磅炮持续开火,声音一阵比一阵猛烈,整个校场都一阵地动山摇,皇帝和众多大臣站立的高台上更是发出啪啪的声音,许多人明显发现脚下木板一阵振动。 这惊天动地的炮声比刚才数万官兵的呐喊声还要更加响亮,脸色刚刚回复过来的文官们又开始变白,好在发射三轮后,所有的大炮已经打完,这次才没有人出丑。 炮弹打完后,整个校场硝烟弥漫,空气中传来一阵呛人的烟雾,刚才轰鸣声仿佛还没有散去。炮弹落处,更是木屑、泥土纷飞,可是高台隔着太远,用肉眼只能勉强看到一点影子,真正的效果要等到前面的观测员回报才能知道。 对于炮兵阵地上的硝烟,王福不甚满意,若是能有无烟火药,不但威力可以提升数倍,战场上也不会常被硝烟笼罩,可惜无烟火药的研制现在还只能想想而已,真正要做出来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一匹快马从远处奔了过来:“禀皇上,近靶射中四十一个,远靶射中五个。” 远靶总共有三十六门红衣大炮,射中了五发,算是差强人意,近靶大小火炮共有一百八十门,射中率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二十,对于火炮来说,已经是了不起的成绩。 “阎爱卿,看来炮营这些日子练习进行的不错。” “多谢皇上夸赞。”阎应元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过,皇上不要夸的太早,下面肯定不能保持这个成绩。” 火炮第一轮射击的精度无疑会最好,后面由于炮管发热的原因会导致炮弹的偏差越来越大,再怎么清膛浇水也是无用。 “给炮管降温!” “清扫炮膛!” “重新装弹!” “调整角度!” …… 王福与阎应元谈话时,下面的炮兵阵地上依然忙碌一片,许多人已经将身上的衣服脱下,甩开膀子做着各种规范动作。 “报告大人,炮弹装填完毕,可以发射。” “报告大人,炮弹装填完毕,可以发射。” …… “三磅炮预备,发射!” “轰隆!”又是一阵炮声传来,所有三磅炮一齐发射,只是后面的六磅炮,十二磅炮官兵们依然在忙碌不停,炮弹越大,炮管也就越粗越长,无论是清膛还是降温,装填弹药都要更费时,注定这一次无法和第一轮一样所有火炮发射的时间都相隔无几。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58章 以势迫之 果然,接下来的炮击精度一轮比一轮下降,三磅炮射击到第六轮,精度已经降到百分之十左右,而六磅炮刚进行了四轮,十二磅炮也射击了三轮,总共发射出炮弹近千发,阎应元将橙色的旗帜收起,整个炮营也随之停止射击。 炮营虽然停止了炮击,可是刚才那种地动山摇的感觉让台上的人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数百门火炮一起齐射的威力如此巨大,实非人力可以挡。 阎应元将橙色旗帜放下,换上青紫两面旗帜,向前用力一挥,鼓声响了起来,两支近卫军踩着鼓点刚才火炮发射的方向移动过去,整齐的脚步声在旷野中回响。 “杀!” 长矛手齐声呐喊,手中的长枪向前剌去,寒光闪耀,仿佛前面就是一座山也会被他们剌穿。 “射击!” “砰!”羽林卫中间一阵硝烟散开,巨大的枪响声传来。 这番火枪兵和长矛手的演练虽然不如炮营的动静大,可是上万人整齐划一的动作给人的震憾更大,文官们看着热闹,武将们却赞叹不已,戚继光的兵书记载,一支精锐步兵每行军二十步左右就要停下来整一次队,方能保证阵形不乱,可是这支队伍连续行军数百步,中间还经历了开火,转向,依然保持的整整齐齐,已经远远超过当日戚继光所练的精兵了。 羽林卫能做到如此,其实说穿了也简单,一是靠着鼓声指导士兵前进,二是在军中推行识字教育,从刚入伍许多士兵连左右都分不清,到现在为止,大部分士兵都能认识三五百个汉字,行军途中,一有偏差,前方各个基层军官就能用各种口令自行调整,而士兵也能完全理解军官的口令。 戚继光练兵虽然严,可是从本质上来讲,他所带的兵绝大部分是文盲,士兵们只会机械的执行命令,稍为复杂的口令马上就难予理解,与羽林卫有相差也不奇怪。 整个演习持续了大半天的时间才结束,校场全是硝烟弥漫,羽林卫在皇帝和各个文武大臣展现了炮兵的射击能力,步兵和炮兵的协同作战,单营羽林卫的进攻能力,全军一同进攻的能力…… 这样一场演习几乎等于一场大战,单单发射出去的炮弹,子弹,消耗的火药就价值数万两银子,也可以说是一场昂贵的表演,演习的结果让所有人都无法可说,如此强军,一年花费数百万两也算物有所值。 回来的路上,一部分官员还回不过神来,一些官员却眉飞色舞,以前单知道羽林卫很强,训练不过半年就能将本身数量差不多的鞑子打败,只是到底有多强,今天总算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最为震憾的却是郑鸿逵和郑彩叔侄两人,他们是第一次看到羽林卫真刀真枪的演习,以前从来没有想到地一支军队可以做到如此地步,他们曾经与满洲铁骑接触过,满人万马奔腾起来确实是气势非常足,可是与眼前这次队伍比起来,却给人一种乱糟糟的感觉。 难怪羽林卫与满人交战能取得胜利,当初满人南下大军被朝廷全歼的消息传来时,凡是见过满人骑军之人都以为是朝廷放出来的假消息,甚至猜测皇帝是不是已经驾崩,如今看来,满人输得一点都不冤。 郑家不但在海上有数万健儿,陆上也有数万大军,相比于海上亚洲第一的实力,陆上当然远远不如,不过,他们兄弟几人都以为陆上数万大军足可以保平安,可现在看来,若是朝廷要对福建动手,恐怕只需要派出一营羽林卫就足够了,郑鸿逵悲哀的想道。 “郑大人,皇上有请。”正当郑鸿逵骑在马上胡思乱想时,一名侍卫来到他面前喊道。 郑鸿逵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臣遵旨。” 急忙拨转马头,策马来到皇帝身边,道:“皇上,微臣见驾。” 王福骑在一匹纯白色的马上,现在他的骑术可以说很精通了,全力奔跑完全没有问题,此时只是策马缓步而行,看到郑鸿逵过来,笑问道:“郑爱卿,今日羽林卫的演习如何?” “回皇上,羽林卫兵威之盛,臣自古末闻,实在是天下第一强军。” “哦,你也这样认为,朕听说安南伯又病了,不知病体什么时候好,说起来,朕即位以来,与安南伯从没有相见,朕对安南伯甚为想念,不知道派出一营羽林卫到福建催促一下,安南伯的病体是否能痊愈?” “啊”郑鸿逵听得一惊,他心中刚才还盘算福建的军队能不能挡住一营羽林卫,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若是朝廷真派一营羽林卫入闽,郑家在福建的基业就要完了。他勉强笑道:“皇上说笑了,人吃五谷杂粮,自会生病,又岂是大军所能治。” “嘿,身体若生病大军自然不以治,可若是心病,大军一到,说不定就不药而愈。”王福脸上似笑非笑的道。 郑鸿逵知道无法此事越解释越糟,只得闭嘴不言,心中却转着念头,若是皇上真下令羽林卫到福建该怎么办,只是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个可行的办法,不一会儿,郑鸿逵的背后已经湿了一大片。 “咦,郑爱卿,你身上很热么?”王福讶然的问道。 “回皇上,皇上是天子,天之子太阳也,臣在皇上身边焉然不热?”郑鸿逵急中生智,连忙回道。 王福大笑起来,这个郑鸿逵也算有点急才,他不愿再和郑鸿逵绕圈子,道:“郑爱卿,你转告安南伯,朕要在一个月内见到安南伯来到南京,若安南伯病体不愈,朕说不定就只有亲自去福建看望安南伯了。” 郑鸿逵吓了一大跳,去一营羽林卫都不得了,更不要说皇上亲自领军去,他脸上一片无奈之色:“皇上万乘之躯,如何能为一名臣子奔波千里,若真如此,微臣兄长罪过可就大了,皇上放心,微臣一定将皇上的旨意转告兄长,催促兄长立即进京。” “爱卿可以转告安南伯,此番朕招他入京,绝无其他用意,朕昔日杀刘泽清、刘良佐也是迫不得已,这两人徒拥大军,只知畏敌避战,偏偏对内跋扈,压榨,朕若不杀他们,如何对得起这些年死在战场上的忠勇将士,又如何对得起大明境内的民众?安南伯与他们不同,这些年追剿海盗,使大明海宴河清,不再受到海盗骚扰,功不可没。靖国公曾经一样跋扈,朕还不是信之任之,若有人能立下大功,朕也绝不会吝啬公侯之赏。” 皇帝这番话有点掏心窝的味道,郑鸿逵却不知能相信多少,或许大哥若是能将福建和海上的基业全交给朝廷,公侯之位很有可能,只是拿如此基业换得一个公侯之位,究竟值不值? “臣替兄长谢过陛下厚爱。” 王福点了点头,挥手道:“爱卿可以告退了。” 郑鸿逵如蒙大赦,他在皇帝身边,总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真不知道大明一直当猪养的蕃王中为何会出这么一个另类,刘良佐,刘泽清两人死前肯定是非常后悔,若没有四镇的支持,福王多半不能登基,没想到他们却亲手选了一个要他们命的人当上了皇帝。 看着郑鸿逵马上有点摇晃的身影,王福心中一阵轻松,这就是掌握实力的结果,如果郑芝龙还不肯来南京的话,自己只有下决心铲除郑家。 回到队列,郑鸿逵脸色苍白无比,郑彩看得大吃一惊:“二叔,皇上刚才叫你过去究竟谈了何事,为何如此模样?” 郑鸿逵嘘了一声:“回去再说。” 郑彩满腹疑虑的点了点头,回到城中时,天已经快要黑了,皇帝径直回宫,各个大臣也回自己家中,郑鸿逵在皇帝登基时受封为靖鲁伯,在城中自然也有自己的府第,回到靖鲁伯府,郑鸿逵依然在想值不值这个问题,郑彩却迫不及待的拉着郑鸿逵询问刚才之事。 郑鸿逵叹了一口气,将皇帝和他的谈话说了出来,郑彩一向脾气暴躁,一听就炸了:“二叔,绝不能让大伯到南京来,否则万一皇帝翻脸,我们郑家就完了。” “不来,不来皇上就要率大军亲自去请,今天的演习你也看到了,如此虎狼之师,又岂是福建兵马能挡,何况福建说到底还是在朝廷治下,如果皇上当真大兵压境,焉知无人贪图荣华富贵将我们郑氏一族全部绑了献给皇帝?到那时,我们郑家就当真完了。” 郑鸿逵的反问让郑彩哑口无言,福建的军队虽然完全是郑家掏银子养出来的,可是面对皇权,又有多少人当真能忠于郑家,即使能全部忠于郑军,也挡不住羽林卫这等虎狼之师。 “那我们就不要福建,反正我们有船,大不了下海重新做海盗。”郑彩愤然的道。 郑鸿逵摇了摇头:“算了,此事关系重大,还是交给大哥自己决定吧。” 郑彩默然,当晚,郑氏叔侄两人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其实除了郑鸿逵叔侄,今晚睡不着的人还会有很多。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59章 一月之期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郑鸿逵和郑彩两人都发现对方眼睛上多了一个黑圈,不由相视苦笑,郑彩先开口:“二叔,你也没有睡好?” “你也不如此吗?” “二叔,昨晚侄儿想了一夜,如果大伯当真要来南京,我想二叔最好找到一个借口先行离开。” 郑鸿逵摇了摇头:“我想过了,如果皇上真要对付郑家,并不会因为我离开就改变,反而有可能让兄长陷于更加危险的境地,要离开,也是让森儿离开。” 郑彩还想相劝,郑鸿逵已叫来两名心腹,将一封连夜写好的信拿出来交给一人手上:“马上把这封信以最快的速度交给大老爷,路上不得有任何迟延。” 看到郑鸿逵如此郑重模样,两名心腹知道这封信必定非常小可,接过信,那名心腹拍着胸膛道:“二爷放心,快则五日,慢则七日,小人一定将信送到。” 从南京到福州,海路至少三千里,陆路也有二千多里,即使是七天赶到,一日也要行三百多里,皇帝给了一个月时间,兄长接信后有二十多天的时间准备,要赶到南京也算从容,郑鸿逵点了点头:“去吧。” 两名心腹行了一礼转身下去,不一会儿,马蹄声传来,两匹快马出了靖鲁伯府,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皇宫内,一名锦衣卫正跪下来向皇帝禀报:“启禀皇上,昨晚靖鲁伯府上并无异常,今天有两名靖鲁伯的亲兵骑着快马离开靖鲁伯府,估计是送信之人。” “嗯,送信之人就让他去吧,这段时间要紧订靖鲁伯和郑彩两人,看他主要和那些在臣来往,都要一一记录。” “是,微臣遵旨。” 田成蹑手蹑脚的来到王福身边:“皇上,户部尚书熊汝霖熊大人求见。” 王福向那名锦衣卫挥手道:“你下去吧。” “是。” 等到锦衣卫下去,王福才道:“传!” “是!”田成重新轻手轻脚的下去,不一会儿,熊汝霖就走进大殿,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手中捧着一个红绸盖着的托盘。 “臣熊汝霖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熊爱卿今天入宫来见朕,想必上次所说的银行之事已经完成的差不多。”王福笑问道。 熊汝霖起身:“回皇上,正是如此,今天微臣已带来定型好的金银币,只要皇上同意,马上就可以开铸。” 从给事中一跃为左侍郎,不到一年,又由左侍郎扶正为尚书,当初因为东林党人逼宫集体告老而火线提拨的三人无疑都是皇帝的绝对心腹,所有王福才放心将银行之事托付给熊汝霖办理,如今熊汝霖果然不负己望,在没有传出半点风声的情况下已经定好了金银币式样,并制出了样品。 “呈上来吧。” 田成从那名年青人手上接过托盘,送到王福身边,王福将上面的红绸掀开,托盘中一片金光灿灿,一边放着数十枚金币,一边放着数十枚银币,王福首先拈起了一枚银币,银币呈圆形,正面写着壹圆两个大字,背面则是弘光元年,中间刻着花纹,在边沿有一圈刻着齿轮的圆槽,防止有人刮削。 将银币放下,王福将金币拿了起来,金币做的比银币要小,重量大约只有银币的七成,它的背面依然是弘光元年四个字,正面却没有壹圆的字样,而是一道山峰的图案,山峰下方还有一条缠着的河流,这幅图案正是代表着大明江山。 无论是字体还是图象,无不苍劲有力,栩栩如生,王福脸上笑容满面:“很好,字体不错,画也不错,这是何人手笔?” “回皇上,正是微臣的拙笔。” 王福惊异的看了熊汝霖一眼,没想到自己提拨的户部尚书还书画双绝,就凭这一手,即使不当官也不会没有饭吃。 “好,朕准了,就照这样式样做,首期银币五十万枚,金币五万枚,需要多少时间完成?” “回皇上,此金银币都可以用机器直接压成,制造速度非常快,只需一个月时间完全可以制成,如果皇上要赶时间,还可以抽调军器局的水压机生产,一天可产十万枚以上。” 一天生产十万枚,如果是靠手工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王福猛然想起,再过上一百余年就是轰轰烈烈的工业革命时代了,如果自己能够再活个三五十年,这场工业革命很有可能在东方先行发生,就由自己主导。 “不必了,那就一个月吧,这期间,铸币一事务必严格保密。”一个月后,也是揭晓郑芝龙会不会老实听命来到南京之时,若是郑芝龙真有胆不来,自己肯定要亲自带羽林卫将福建郑芝龙的势力扫平,到时发现货币之事只得暂缓。 “是,微臣遵旨。” “对了,熊爱卿,银行的章程拟得如何?” “回皇上,微臣正要向皇上推荐一个人,此人对银行的见解远比微臣要深。” “哦,有这样的人。”王福打量着熊汝霖身边的那名青年,刚才正是他拿着装有金银币的托盘进来,莫非就是此人? “樊跃,还不拜见皇上。” “小人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樊跃仍福州人士,自小随父亲下南洋,曾游历过欧巴罗各国,精通各国蕃语,臣听说欧巴罗已经有开设过银行,樊跃曾与之打过交道,与皇上所讲的银行内容颇多吻合,臣才大着胆子将樊跃推荐给皇上。”熊汝霖在旁边替樊跃介绍道。 “你精通多国蕃语?” “回皇上,正是。” “你知道欧巴罗的银行,那你说说,现在欧巴罗的银行能干些什么事?” “回皇上,熊大人已经将皇上建立银行的细则给小人看过了,欧巴罗的银行远没有皇上所说的职能多,皇上对于银行的设想真是天才之极,若成短时间就可以聚天下财货为用,小人相信,如果银行当真能如皇上设想一样运行起来,每年的利益恐怕要远远超过大明的赋税。”樊跃说着说着,目光一下子变得热切起来。 王福当然知道银行的利润巨大,眼下大明是民富国穷,准确的说是官绅富,朝廷和百姓两头穷,李自成进京一个月不到,光在京城就能榨出七千多万两白银,十倍现在南明的赋税,若以全国民间的存银来论,不下数亿两之多,哪怕是以将这些钱吸引一半到银行,单靠息差和汇水两项朝廷就能坐收巨利,何况银行的经营远不上两项。 “你说说欧巴罗吧。” “是,皇上,欧巴罗的银行严格来说我朝的钱庄并无多大区别,不过,这些银行多与官府做生意,他们放贷给官府,官府每年用税收来归还,也放贷给商人,一般只限于大商家才会放贷,只是欧巴罗银行与钱庄不同的是,我朝的钱庄如果有人存钱,需要交纳保管费,而欧巴罗则不但不收费,还给存款者一定利钱。” “就这些。” 王福语气中有一种淡淡的失望,这个时候的欧洲银行看来也不怎么样吗,只有一个存贷款业务,大明的钱庄也放高利贷,只是全都是依靠本身的资金运作,不吸纳存款而已,不过,正是这点眼光之差,却注定钱庄不能做大,只能开在本地,谁也没有本事将钱庄开遍天下,因为谁也不可能拿出这么多的资本,只有后来票号的出现才会打破地域的界限。 王福又一阵兴奋起来,凭借着先进数百年的眼光,将来大明的户部银行说不定可以走出国门,将业务开遍天下,用西洋人的钱赚西洋人的钱。 “回皇上,欧巴罗银行和皇上的设想相比太过简陋,不过,有皇上的提点,小人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将银行的章程全部完善,小人愿意为皇上鞠躬尽瘁,将此银行建立起来,到时才可以真正掌管天下之财。”樊跃的目光又是一阵狂热。 “好,既然爱卿如此有信心,朕就让你协助熊爱卿一同处理此时,你可有功名在身?” 樊跃脸色有点黯然:“回皇上,臣是一介白身。”他从小跟随父亲下南洋,哪有时间来参加科举。 “没关系,朕赐你同进士出身,暂任户部给事中之职,若是能够一月完善出银行章程,朕会命你为户部银行第一任行长。” “多谢皇上厚恩。”樊跃激动的脸上通红一片,若能做户部银行的第一任行长,就是给他一个户部尚书也不换,可以想像,若是银行能照设想一样经营下去,他以后就是大明的财神爷,必定会青名留名。 “不过,你若是将银行之事搞砸,朕绝不会轻饶。”见到樊跃如此兴奋,王福警告道。 “皇上放心,若有差错,但请皇上砍了微臣的脑袋,微臣绝无怨言。” 王福点了点头,伸了一个懒腰,熊汝霖心领神会,连忙拉樊跃一起跪下:“微臣告退。” “嗯,下去吧。” 看着熊汝霖、樊跃两人下去的背影,王福嘴时喃喃自语:“一月,一月。”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60章 郑家大院 福建泉州南安石井乡,一座华丽壮观的大院差不多占了半个乡的面积,每个石井乡百姓远远望着这座大宅眼中就会流露出一丝敬意,这座大宅正是大明安南伯,福建总兵官,海军提督郑芝龙的老家。 福建山多地薄,又经常遭灾,天启六至七年,整个闽南大旱,庄稼颗粒无收,遍野赤土,许多村落连草根树皮都被吃尽,当时还是海盗的郑芝龙利用这此机会,率船队袭击福建漳浦,招抚泉州饥民数万人赴台拓垦,虽然朝廷上下震怒异常,可是此举却活人无数,沿海饥民争相投靠。 这一仗,郑芝龙将追剿他的官兵打得大败,也奠定了郑芝龙的大业,崇祯元年,接受当时的福建巡抚熊文灿的招抚后,郑芝龙完成了由匪到官的转变,他的事业也越做越大,在朝廷的支持下,不但将原本实力比他大的海盗刘香击败,逼得刘香引火自尽,而且将刘香勾结的荷兰人同样击败,让荷兰人不得不与郑芝龙合作,承认郑芝龙在南洋的霸权。 此时正是郑芝龙最辉煌的时刻,郑氏一门,两人封伯爵,手撑着福建一省所有军政大权,福建官吏无不仰郑家鼻息而存,雄霸大明八成以上的海外贸易,岁入近千万两银子,连朝廷的税收都有所不如,真正做到富可敌国。 在王福这个后来者的眼中,郑芝龙空负海上霸主之名,却胆小如鼠,在清军南下时不作任何低抗就投降,最后却没有落得好下场,简直是窝囊透顶,所以明知郑芝龙有亚洲最强大的海军,王福依然要以势压之。 只是在福建沿海许多民众中,郑芝龙不但是一个传奇,而且是活人无数的大善人,若没有郑芝龙,许多人早已在饥荒中死去,因此福建沿海一带给郑芝龙上生祠之人不在少数,郑家在家乡如此受人尊敬也不为怪。 郑芝龙身为福建总兵官,他的驻地本应是在福州,只是郑芝龙多数时间却是在泉州,泉州不仅是郑芝龙的老家,他的部属多出于泉州,而且泉州和厦门都是最重要的港口,两者相距不远,郑家之财,全数取于海上,郑芝龙当然更愿意呆在泉州而不是福州,他甚至在老家南安石井建立了一个颇大的船坊,每年可造大型海船三至五艘、修理数十艘。 今天是八月十五,恰逢中秋佳节,即使是郑芝龙回到老家,依然有不少人找上门来,一些是生意人,一些却是官员,这些人大过节不在家里待着却巴巴的登门,自然是想着能从郑芝龙身上捞到什么好处,郑家掌握着海贸,又把持着福建军政大权,随便从他指缝里漏出点什么东西就够一些人吃喝不尽。 郑芝龙也乐得这些人过来巴结,此时郑家大院中足足摆下上百桌流水宴席,不限于宾客,凡是经过郑家门口之人皆可以进去吃席,当然,招待的大部分是郑芝龙同乡,这些人,多半都有家人为郑家做事,不是加入郑军的水师或陆军,就是在船坊或者货栈。 与前院的热闹相比,郑家的后院却幽静了许多,只开了两桌,里面不但有福建巡抚张肯堂、巡按御史吴春枝等人,另一座上还有数名金发碧眼的西洋人。此刻桌上已有一些杯盘狼藉,众人已经开始用餐了一段时间。 一名洋人用卷着舌头的官话道:“郑官人,为了我们的友谊,鄙人这次特意托人带来两件礼物,郑官人一定没有见过。” 郑芝龙微笑不语,他与洋人打交道多了,根本不相信洋人的友谊,洋人信奉的是实力,眼下郑军的船队是整个南洋的霸主,又控制了大明所有物资的流向,荷兰人、西班牙人、佛朗机人等才都要和郑家拉好关系。 只是听这名洋人口气大的吓人,郑芝龙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礼物,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免得让这帮蛮夷小瞧了。 郑芝豹看了一下兄长的脸,笑着接过话题,问道:“多尼阁下,到底是什么礼物,本官倒是想看看。” 郑家四兄弟,分为龙、凤、虎、豹,郑鸿逵原名正是叫郑芝凤,可能是嫌这个凤有女人之气,郑鸿逵后来自行改名,如今郑鸿逵在南京,郑芝虎在与刘香争斗中身亡,四兄弟中就只有郑芝豹和郑芝龙两人没有分开。 多尼见引起郑氏兄弟的注意,大为得意,他是葡萄牙人,在西洋诸国中,葡萄牙人无疑与大明交往最深,早在天启年间,就有一批葡萄牙炮手作为雇佣军参加过对女真的战争,投李报桃之下,葡萄牙人也得到了其他各国想不到的便利,不但可以进入内地,甚至成功的在北京建立了一座教堂,只是多尼来到大明已经有十余年,因为本小,一直没有发什么大财,如果能够讨好眼前的东海王,无疑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 “把箱子拿进来。” 多尼喊声刚落,一名高大的黑人仆役手捧着一个精致的箱子走了进来,箱子并不大,方方正正,上面贴着金银花饰,看到这个箱子,张肯堂,吴春枝等人也来了兴趣,伸长脖子看了过来。 那名黑人径直来到郑芝龙身边跪了下去,双手高举着箱子向郑芝龙呈送,望着黑人高大健壮的身躯,郑芝龙眼中闪过一丝羡慕的神色,他的船队行遍日本、朝鲜、柬埔寨、暹罗、占城、交趾、三佛齐、吕宋等国,府中各国仆人也收罗了不少,独没有这等高大的黑人。 接过箱子,郑芝龙有点漫不惊心的打开,他心中正在思考是不是要向眼前的洋人购买几个高大的黑人作为护卫,只是不知道这些黑人会不会桀骜难训。 箱子一打开,周围数人便发出惊叹声,里面并排躺着两支镶嵌着各种宝石的艺术品,看其模样倒是有几分象火铣,只是既没有安装火绳的挂钩,枪管也显得太短了,不过,只看镶嵌在上面的宝石,这两件东西至少也值数百两银子。 “这是什么?”郑芝龙问道,如果只是两件艺术品,他根本没有兴奋,从郑家的库房中随便翻捡出一两样东西也比这个值钱。 “郑官人,这是火枪,护身用的火枪。”多尼得意的道,这种短火枪即使是欧洲也刚出来不久,一出来就受到了贵族们的欢迎,他几乎可以肯定,他是第一个把这种短火枪带到东方来之人。 “火枪。”郑芝龙将一把短枪拿了起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还真有几分火枪的样子,只是他怎么也找不到用来放火绳的金属弯钩。 大明的燧发枪才出来一年时间,虽然已经大量装备部队,而且在与多铎的战斗中大放异彩,只是满人对火枪的认知到了可怜的地步,虽然陆续有人逃回去,可是谁也说不清明军所用的火枪和以前到底有何不同,只知道明军火枪几乎可以连续发射,而且下雨也不受影响,他们甚至形容这种火枪是魔鬼的武器,一定是满人得罪了草原上的神灵,失去了神灵的庇佑才会导致大败。 对于这样的言论,多尔衮等满人上层自然不相信,为了怕影响军心,多尔衮严禁回来的士兵谈论明军火器,一直到现在,许多人对于满人南征大军为什么失败依然糊涂,郑家主力在海上,在西洋人战船大炮安装越来越多的情况下,郑家一直宣扬接弦肉博的战术,可以说现在郑家的船队虽然还雄霸南洋,可是战术上已经完全落后,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去关注朝廷军队使用的新式火枪,郑芝龙对燧发枪是毫无了解。 对方言之凿凿说这是火枪,郑芝龙却找不到使用的方法,他不由有点尴尬,郑芝豹看到兄长脸上有点不对,不由拿起另外一支,只是他左翻右翻也同样也不知如何使用,他却没有郑芝龙的顾虑,将手中的短铣抛向多尼:“多尼阁下,试试这支火枪威力如何?” 多尼伸手接过,回道:“没有问题。” 他从腰间取出两个口袋,这两个袋子正是装有火药和弹丸,不到一分钟时间就安装弹药完毕,他对准数十米的一棵大树:“大家看好了。” “砰!”的一声,多尼扣下板机,他手中的火铣顿时冒出一阵硝烟,硝烟散去,前面大树已露出一大块白哗哗的树皮,中间多了一个大洞。 院中一群人看得目瞪口呆,这样的利器用来防身最恰当不过,刚才不在意的众人望着两支短铣都露出热切之色,若是可以买,在座的许多人恐怕都肯掏银子。 看着众人的反应,多尼非常满意,正要吹嘘一番,郑府管家匆匆进来,看到郑芝龙眼睛一亮,低声在郑芝龙耳边说了数句,郑芝龙脸上微微一变,马上站了起来:“诸位,本官有急事要处理一下,暂且告退,等下再过来与各位陪罪。” 听到郑芝龙有急事,众人当然不能阻拦,齐抱拳道:“总兵大人客气了。”唯有多尼失去了显摆的机会,心中大为不满,嘴里嘀咕起来,不过,他说的是葡萄牙语,谁也听不清他说什么。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61章 枭雄俯首 郑芝龙跨过数道门槛,来到一个侧院,刚进大门就忍不住问道:“人在哪里?” “大爷,小人在这里。”两名衣衫褴褛,头发乱成一团,脸上一层厚厚灰尘之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每人手中捧着一个水碗,碗中水已空,胸前有许多湿迹,显然是刚才喝水时洒落出来的。 郑芝龙吓了一大跳:“你们怎会如此狼狈?” “二爷交待我们……我们在路上不能耽搁,我们从南京一路出发,五天跑到福州,大爷不在,我们又在一天内从福州跑到这里。”一人气喘息息的回道,他们在路上采取换马不换人的赶路方式,每到一个大城先到马市换马,别人是低买高卖,他们却是高买低卖,一路上换过十几次马才能在六天之内赶到泉州,路上也没有时间换洗,每晚倒下就睡,自然会如此狼狈。 郑芝龙听得一惊:“京城可有大事发生?” 两人摇头,其中一人掏出书信递给郑芝龙:“大爷,这是二爷的信,小人不知发生何事,不过,大爷看过信就知道了。” 郑芝龙连忙接过,对两人挥了挥手:“你们一路辛苦,每人到帐房领二十两银子,下去休息吧。” “是,多谢大爷。”两人脸上都是一喜,二十两银子对普通人来讲不算少,对于他们这些跟在郑氏兄弟身边的人来说却不算多,随便一个人也有数百两的身家,只是难得大爷一片心意,这几日的苦也不算白受。 等到两人下去后,郑芝龙才迫不及待的拆开信件看了起来,看到一半,郑芝龙脸上已是冷汗淋漓,他不相信的从头开始看起,看到后来,连双手都颤抖起来。 书信中郑鸿逵详细的描述了这次羽林卫演习的情景,他虽然没有在书信相劝郑芝龙老老实实的来南京,可是郑鸿逵信中也充满了悲观,若是等到皇帝当真带羽林卫来福建,福建军队只能束手就擒。 “原来这个叫燧发枪,不可能,朝廷的军队怎么可能如此厉害?”郑芝龙喃喃自语,若纸上的笔迹不是郑鸿逵亲手所写,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今天才得到了两把不用火绳就能射击的短枪,而朝廷的羽林卫却已经装备了二万人,二万人,郑芝龙越看全身越冒凉气。 这两万人的装备当然不可能向外购买,这就意味着全是朝廷自己所产,朝廷如此大的动作自己竟然茫然无知,如此利器,配合上如此强军,天下何人能挡? 本以为郑芝龙去一会儿就会回来,没想到却迟迟不归,后院中众人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安南伯才会将数桌客人丢下,多尼等数名葡萄牙人心中更是着急,他们好不容易寻到一件郑芝龙感兴趣的礼物送了上去,就是要谋取更大的价值,可是郑芝龙迟迟不回,他们的礼物岂不是白送了。 “各位,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听到各人的议论,郑芝豹也坐不住了,到了郑家这个层次,面子比什么都重要,眼下这里有巡抚,巡按御使,还有西洋人,到底发生了何事才会将大哥的脚步拖住。 “郑将军尽管请便。”众人多少也有好奇心,他们知道必定不是郑芝龙故意拿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郑芝豹过去看看也好。 “大哥,大哥。”当郑芝豹寻来时,只看到自己大哥手里握着几张信纸,坐在椅子上呆呆不动。他从郑芝龙手中拿过信,仔细的看了起来,看到一半,郑芝豹同样眼睛大睁,又从头至尾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不可能,这封信肯定是假的,这是朝廷的阴谋,大哥,你千万不能去南京。” “老四,这是老二的亲笔信,若是假的,他肯定会在中间提醒我,我又何尝愿意冒险去南京,可皇上已经下了死令,中间已没有转缓余地,若我不去,难道郑家当真要造反不成?”郑芝龙疲惫的道。 “大哥,若是皇帝逼得太急,造反又何尝不可?”郑芝豹不服的道。 郑芝龙烦恼的站了起来,若是年轻十岁,他会毫不犹豫的按郑芝豹说的去做,可是眼下他已经是四十多岁了,虽然还是壮年,心却已经老了,总是盼望着能过一个安定的生活,若是造反,一旦丢失陆上的基地,纵然有千万家财在手也无法享受。 “四弟,造反,你说的轻松,按二弟信上所言,羽林卫只需一营就可以平定福建数万兵马,为兄好不容易攒下这份家业,难道就此丢光不成。” “大哥,或许二哥被蒙蔽了,难免夸大其词。” “夸大其词,满人数万大军又是如何消亡的?” 郑芝豹顿时语塞,他可是见识过满人骑兵的厉害,在朝鲜时,区区数千骑兵就打得朝鲜举国求饶,若非满人志不在朝鲜区区弹丸之地,朝鲜早就亡国了。半天之后,郑芝豹才道:“难道大哥就甘愿引颈就戳不成?” “这……”郑芝龙迟疑起来:“或许皇上让为兄进京当真无其他用意?” 郑芝豹急得跺脚:“大哥,刘泽清,刘良佐前车之鉴,不可不防,我有一策,不如重新将大员从红毛人手中夺回来,郑家也有一个退路。” 大员即指台湾,天启年间,郑芝龙数次从沿海一带招募人手到台湾垦荒,每次都高达数万人,可以说台湾的开发郑芝龙居功甚伟,可惜受招安后,郑芝龙将基业转往福建,这才让荷兰人摘了果子,如果能重新夺回台湾,不失为郑氏的一条后路。 只是郑芝龙当初离开台湾就没有想过再回去,面对郑芝豹的提议毫不动心,摇头道:“让我想想,四弟,我已心乱,后院的张巡抚和徐御使等人还有几个洋人,你代为兄前往招待,务必要让他们满意。” “大哥,我知道了。”郑芝豹知道大哥的心思已经动摇,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向后院返回。 “郑将军,伯爵大人到底有何事,为何还没有回来?”郑芝豹一回来,安尼不顾失礼,连忙发问道。 “多尼阁下,你的两支火枪我大哥收下了,至于你们要的货物完全没有问题,三天之内就可以装船。” 多尼顿时放心大半:“那价钱?” “价钱放心,给你的都是最优惠的价格。”郑芝豹爽快的道,他此刻只想早点将这些人都打发掉。 多尼顿时大喜,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见不见郑芝龙自然无所谓:“郑将军,你真是一个慷慨之人,我们的友谊一定长存。” 送走了这几个西洋人,郑芝豹才转向巡抚张肯堂、巡按徐春枝等官员歉然的道:“各位大人,家兄有点要事有处理,怠慢各位。” “不敢,不敢,安南伯是国之柱石,是我等多多打扰,如今酒席已过,我等先行告退。”张肯堂语带谦逊的道,大明体制本来是巡抚在上,总兵官在下,这条规矩在福建早已过时。 “对,我等不打扰了。”张肯堂发了话,其余大小官员也一并道。 “那本将就不送了,各位大人远来辛苦,来人,给各位大人送上一点程仪。” 随着郑芝豹的话声落下,一排大汉每人提着一个箱子出来,放进各人的马车,每辆马车箱子大小不一,其中巡抚张肯堂马车中的箱子最大,各人也不推辞,千里做官只为财,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何况还有巡抚大人挡住前头。 上了马车,张肯堂迫不及待的将箱子打开,里面金光灿灿一片,全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金砖,张肯堂估摸了一下份量,他的箱子大概有四百两,若是换成银两就是六千两,这已是他年俸的十倍,其余各人也大抵如此,这一个中秋,他们只过来贺节,郑家就洒出了数万两银子,张肯堂即满足又叹惜了一声,郑家出手如此大方,他这个巡抚就是不倒向郑家,其余人也会倒向郑家,到头来他只有架空一途。 郑芝豹返回侧院时,郑芝龙依然坐在椅子上,目光几乎呆滞,嘴里只是翻来覆去的念到:“还,还是不去?” 看到兄长如此模样,郑芝豹突然有些不忍起:“大哥,反正就是要赶到南京也还有二十多天时间,不用急着作决定,不如将郑兴、郑明、郑联这些小子都召来,大家也好一起议一议,有道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郑芝豹所说的这些人都是郑氏一族之人,也是他们的心腹大将,郑芝龙却苦笑着摇头:“算了,人多嘴杂,此事还是我自己拿主意好,这几日,我要斋戒沐浴,静心细想,凡有来客,我都一概不见。” “兄长放心,我马下吩咐下去,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兄长。”郑芝豹无奈的道。 接下来几天,郑芝龙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除了送饭的丫环,就是连妻子田川氏也无法相见,一直在房中呆了七天,郑芝龙才推开房门自己走了出来,此时郑芝龙双眼布满血丝,脸上神色憔悴,毫无一丝以前的枭雄之气。 “大哥,你考虑的如何?”郑爱豹关心的问道。 郑芝龙的声音落陌无比:“四弟,我决定了,马上启程去南京。”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62章 父子两人 对于兄长的这个决定,郑芝豹虽然不乐意,只是知道经过七天的苦想后,兄长不会再轻易改变主意,他不再相劝:“大哥,你去南京若是一切安好就罢了,若是狗皇帝敢对你无礼,我一定将这大明天下弄个天翻地覆。” 郑氏四兄弟中,若说打仗最勇猛之人还是老三郑芝虎,老四郑芝豹,可惜郑芝虎早死,如今郑芝豹挑起了大梁,郑芝龙皱了一下眉头:“四弟,若是我真出事,你千万不要冲动,郑家的兵力在陆上不是朝廷的对手,你可以照你所说从红毛子手中将大员夺回来作为郑家的基业,如此我走也走得安心。” 见到兄长担心的面容,郑芝豹只得表面点头,郑芝龙心中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郑芝豹只是表面答应,不过,若是自己真出事,又如何能管得了这么多,郑芝龙心中有点自暴自弃的想。 他此时更加遗憾的是儿子郑森不在身边,早知道自己还是要去南京,当初就不应该让儿子代替自己,只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接下来的几天,郑芝龙几乎是交代后事一样,将福建主要的水陆两军将领召聚过来,亲口吩咐了一遍,将福建的军政大权暂时交到郑芝豹手中,来不及见面的,郑芝龙则亲手提笔写信。 郑芝龙数次装病不愿去南京,许多将领都心中有数,对于郑芝龙突然到南京去,都感到意外,不过,除了少部分心腹将领悄悄向郑芝龙相劝外,大部分人都保持了沉默,福建虽然是郑氏主政,可是到底没有造反,皇帝亲自下旨相召,主将既然决定听从,除非是劝主将造反,否则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八月二十五日,此时离皇帝召见郑芝龙的期限只有十二天了,郑芝龙从泉州出发,启程前往南京,福建官员多齐聚郑家相送,往日一直欢声笑语的郑家大院今天却是沉默非常,空气都仿佛凝重起来,一些官员本来想向郑芝龙恭贺此去京城加官进爵,也被这种压抑的气氛吓得说不出话来。 郑芝龙的原配田川氏泪眼滂沱,这个场面差一点就是生离死别,田川氏是郑芝龙的原配妻子,比郑芝龙还要大两岁,她为郑芝龙生下两个儿子,一个就是长子郑森,一个过继给了娘家,取名为田川七左卫门,如今担任着郑家在日本的代表。 尽管郑芝龙小妾无数,可是田川氏主妇的位置从没有动摇,一当然是她有两个儿子,而且儿子都出息,而是郑家的生意也需要田川氏在日本代言,将儿子过继给田川家正是这个意思,三是日本女人对待丈夫特有的温柔贤惠让郑芝龙很是满意。 不过,这次看着妻子的眼泪,郑芝龙有点不悦:“哭什么哭,老子是去南京,又不是去什么刑场。” 郑芝龙这么一说,田川氏眼泪流得更快,郑芝龙无奈,也只好不作理会,向身边各人道:“女人就是这样,恨不得把男人拴在身边,可是真要拴在身边了,又会嫌没出息。” “安南伯说笑了,以安南伯的功业若还算没出息,我等岂不是要愧死。”张肯堂笑道。 郑芝龙向众人团团的抱了一下手:“诸位,本官前往南京,福建之事就拜手诸位了。” “安南伯放心,我们一定尽心辅助四爷。”众人一起回道。这些人中,有人不安,有人心中窃喜,还有人心中茫然,没有一个人能肯定的郑芝龙此去南京到底会发生何事。 “走!”郑芝龙不再婆妈,双腿一夹,向前驰去,数十名护卫连忙打马跟在郑芝龙身后,一行人溅起滚滚尘烟,消失在前方。 十二天的时间要走二千多里,郑芝龙虽然不必象信使那样披星戴月的狂奔,可是也并不轻松,而且总不能等到最后一天才赶到,一行人一路上都是甚少休息,只有到了晚上才打尖住宿。 在郑芝龙向南京赶路时,郑森正带着手下行走穿行于山东,除了对谢迁进行军械方面的支持外,朝廷还向青州派出了五十名特战队员进行轮训,对于特战队员来说,最好的训练场地永远是战场。 谢迁开头对于朝廷只派出的五十人并不重视,确实,他的手下有一万多人,五十人能有什么作用,而且五十人又不受他指挥,不过,经历过一次攻城战之后,谢迁对这五十人的能力就大为改观,特种兵现在已有一半人配备了来复枪,这一半人,远在一百多步外就能对城头清军进行压制,许多清军刚在城墙露头,还没有搞清怎么一回事,脑袋突然开火,糊里糊涂的送了命。 这种打击对清军的士气是致命的,大炮毕竟还可以看到炮弹飞行的轨迹先行躲避,可是这种打击却躲无可躲,往往开到数十枪,城头清军士气就崩溃了,让义军轻易的攻进了城。 除了攻城外,守城这些人也毫不含糊,每次进攻时,手持来复枪的特种兵简直是清军前方军官的死神,子弹象长了眼似的专找到前线的军官射击,让进攻的清军往往无果而终,短短一个月,死在这批人手中的清军就有数百人,其中有不少头目,连孔有德的一名心腹爱将也死在他们手下。 这让清军上下对追剿义军产生了畏惧心里,许多清军将领都不敢迫义军太近,生怕一不小心自己脑袋上就会多了一个弹孔,常常是义军撤出县城后,清军才敢随后推进,将县城收复。 对于这种情况,孔有德气得暴跳如雷,可是他也毫无办法,若不是有护卫挡住,有一次连他的脑袋也差点开花,这让孔有德庆幸之余心中也不由后怕,不过,面对摄政王一次比一次严厉的下旨叱责,孔有德有时又觉得还不如那次自己死了算了。 栖霞县数十里外,郑森正带着两什的特种兵守在一个山头上,这个山头是清军向栖霞县进攻的必经路线。 栖霞县城已经被义军拿下数天了,县令同样被处死,义军一直流动作战,虽然有朝廷的补充,可是数万义军不可能事事都依靠朝廷,朝廷能给他们补充的只有军械,至于粮秣给养,需要从清军手中缴获,以前由于没有基地,每次大量的缴获不是分给百姓就只能焚毁,分给百姓的粮食大多又重新被清军收缴,至于焚毁的,义军自己看着也心疼。 随着实力的强大,义军到了必须有自己的地盘之时了,攻下栖霞县之后,谢迁、赵束乡、丁可泽、杜小山等一同商议后,决定向莱州进攻,拿下莱州后,以莱州为据点,发展义军自己的地盘。 莱州是府城,城中有数千清军,虽然比不了义军数万人马,可是孔有德和耿仲明的队伍一直追在后面,加上义军是头一次攻击府城,不免要慎重一些,除了留出数千义军在栖霞县吸引清军注意外,郑森等二十人也留了下来协助防守。 在栖霞吸引官军的注意力,无疑风险非常大,说不定这支偏师就会让清军全部吃掉,以郑森的身份完全可以不留下来,他是这支特种兵的队正,这支队伍行动他有绝对的领导权,郑森却主动要求留下来,队员有危险,他这个队正自然不能逃避。 虽然栖霞的义军很想郑森这两个什的人马在城中协助义军对抗清军的进攻,可是郑森却拒绝了这个提议,在城中,他这二十人确实可以发挥出不小的作用,可是远不如在城外灵活,何况郑森也不可避免的有私心,这二十人若是被清军围困在城中,即使最后能冲出来也不免会有伤亡,反而不如在城外安全。 前面马蹄声传来,地面一阵震动,一名特种兵成员低声道:“来了,来了。” “所有人听清了,等下每人射击二轮,射完二轮不管有没有击中目标马上就撤退。”郑森沉声的道。 “大人,明白了。”十名手中有来复枪的之人兴高彩烈的道,那些手中拿着普通燧发枪的人却愁眉苦脸起来,二轮过后,清军还没有进入他们枪支的射程就要撤了,这次等于又要当一名看客,只是郑森的命令无人反对。清军人太多,一个不好被包围,他们这二十人就要成了清军的点心。 又等了一会儿,前头的清军已经出现在大家的视线,走在前面的是一队步兵,骑兵却是在后面,前头的步兵不时向两旁张望,脸上紧张无比。 “完了,这下又没有大鱼了。”刘国轩叹道。 经过多次狙击,清军也学乖了,一般前面都是步兵开路,骑兵隔着步兵至少有数百步远,至于一般将军以上的将领,更是躲在队伍中间,轻易不肯露头。 没有大鱼不要紧,他们的目的是尽量延误清军的行军时间,好让谢迁有足够的时间攻克莱州。 郑森手中的枪瞄准了中间的一名清军,默默的算着双方的距离:“射击!” “砰!”十支枪声几乎同时响起,官道上的清军顿时大乱,他们第一个反应不是向前冲或者卧倒,而是迅速掉头向后方跑去。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63章 营啸 看到官军跑得向兔子一样,郑森等人都相视一笑,官道上倒下了八具尸体,除了两人射飞,其余人都是一枪毙命,两名子弹射飞的队员懊恼的在地上捶了一下。 “上子弹!”郑森的命令传了过来,两名队员才将刚才的懊恼丢开,重新上起子弹来,等到各人换好了弹药,清军已经跑出射程之外了,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想到清军会跑得这样快。 “大人,前面有贼人埋伏。”数名清军连忙向统领张文焕报告。 张文焕没好气的回道:“本将知道了,传本将令,马上查清楚贼人有多少,照原来的计划行事。” “是。” 看着几名部下向前面传达命令,张文焕哀叹了一声,简直是没天理,贼人的武器比官军还要好,尤其是贼人手中那种可以打到数百步外的火器,看不见模不到,一不小心就要被夺去性命,到底谁是官兵谁是贼人? 张文焕几乎可以肯定谢迁这伙流寇背后有南明的影子,无奈他每次报上去恭顺王都不予理会,张文焕是孔有德的老部下,从皮岛跟到山东,又从山东跨海投奔皇太极,他理解孔有德的苦衷,谢迁的军队一直在山东北方靠海的地方活动,大清以山东巨寇来称呼谢迁这支军队,眼下摄政王已经对恭顺王很不满意了,若是说他们和明朝有关,满人一定以为恭顺王在找借口。 “这些骚鞑子,真是愚蠢无比,谁说谢迁没有出北方就得不到明朝的支持,明朝难道不会从海上给谢迁支持,当初老子这些人不是从山东跨海过来的。”张文焕愤愤不平的想。 相对于汉人传承了数千年的文明,满人这种还处于渔猎状态的愚昧文明,即使是投降过去的汉人心中多少也会有瞧不起的心态,唯一能让汉人服气的是满人那种野蛮之极的战力,可是进入中原后,随着多铎南征大军的失败,满人战无不胜的神话彻底破灭,许多人开始后悔向满人投降。 胡人无百年运,当初灭国无数的蒙古人尚且验证了这句话,满人的武功和以前的蒙古人更是无法相比,千百年来,这片土地不知埋葬了多少妄想凌驾于汉人之上的异族,满人又如何能例外,可惜无论是孔有德还是他都无法回头,他们的手上已经沾染了太多汉人同族的鲜血。 “大人,清狗又上来了。” 在军官们的严厉吆喝下,数十名清军终于又弯着腰走了上来,每个人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恐惧,尤其是经过先前八具尸体时,许多人的脚步都在打颤。 “射击!”郑森毫不犹豫的下令,对于这些清军根本没有丝毫同情。 “砰!”又是十声清脆的枪声响起,这一次只有一人的子弹射飞,不过,倒下的清军同样只有八人,有一名清军身上多了两个大洞。 “撤!”郑森扫了一眼,满意的看着清军又象刚才一样缩了回去,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大人,这些清狗胆子太小了,再开几枪吧。”一名特种兵道。 “对啊,大人,再开几枪也没有事。”那些手中只有燧发枪,还没有开过火的特种兵更是哀求起来。 郑森看了看敌人迟疑不前的举动,心中也是意动,不过,他还是否定了继续留下来的念头,战场瞬息万变,指挥官最忌犹豫,他脸色严厉的道:“不用吵了,服从命令。” “是。”见郑森命令坚决,各人只好服众,一行人悄然从山头溜了下来,他们走不过数百步远,刚进入密林时,原先山头突然传来一阵喊声:“杀啊!” 不过,喊杀声马上嘎然而止,冲上去的清军发现山头已经空无一人,刘国轩伸出拇指赞道:“大人,你真行,怎么知道这些清狗已经从侧面摸了过来?” 所有人都望向郑森,官道上的清军如此窝囊,没想到实际上却狡猾的很,几乎在受到袭击后马上派出了侧面的迂回部队,若是他们还留在山头,此时肯定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郑森暗叫侥幸,幸亏自己没有贪功,口中微微一笑:“我猜的。” 刘国轩等人齐都愕然,这也行,不过,他们也没有时间详问了,后面一阵脚步声传来,显然是清军不甘心,追了上来。 “大人,贼人已经走了。”张文焕站在刚才郑森等人伏着的山头上,一队五十人的清军从密林中出来,为首之人无奈的向他禀报。 这队人是张文焕的亲兵,他作为先锋,早就想过行军途中会受到贼军那支精锐的火器手袭击,若是能够消灭这支火器部队,他的亲兵那怕全军覆灭也值得,先前清军表现的如此窝囊,正是张文焕的吩咐,目的就是要吸引贼军不走,没想到这支贼军如此机警,还是溜掉了。 好在亲兵领队没有糊涂,见到贼人进入密林深处马上退了出来,否则这几十人追下去,只有给人送菜的份。 “留下一队人马收拾尸体,其余人断续前进。”张文焕面无表情的下令道。 “是,将军。” 这一次阻击,清军虽然只死了十六人,可是耽搁的时间却将近有一个时辰,接下来的行军更是让清军难过,走不了数百米就会传来一阵枪响,接着就倒下数名士兵,虽然死几个人对五千多人的大军来说不算什么,只是严重的损伤士兵的士气,队伍行走越发缓慢。 好不容易到了一片开阔地带,清军上下总算放心下来,这下那些贼人总不敢行动吧,否则大军围上去,足可以将他们碾成肉片,果然,到了开阔地带后,一直袭击他们的那队人马再也不见踪影。 天黑下来后,白天被折腾的筋疲力尽的清军早早进入了梦乡,他们本来是打算今天赶到栖霞县城的,可是半路上经这么一折腾,此地离栖霞县城至少还有二十多里,张文焕只好选了一处开阔地带宿营,准备养足精神后,明天再赶到栖霞县,贼军退兵最好,如果贼军没有退兵,他就可以先围着,等待后面的大军上来围剿。 远处十数名黑影悄无声息的接近清军大营外围,这十数名黑影正是郑森等人,白天不敢行动却不等于晚上也不敢行动,郑森他们在外围准备了马匹,离开密林后,他们就骑上战马,一直缀在清军后面。 清军大营内,呼噜声此起彼伏,只有十数名哨兵在寨门口站着,一个个也是眼皮打架,这也难怪,白天赶了这么多路,又被一队人马骚扰,虽然对方人数少,可是却只能挨打不能还手,谁也不知道下一声枪声响起时,敌人的子弹是不是就射向自己,神经一直绷的死紧死紧,到了晚上若还不困,除非得铁人。 “砰!”枪声响起,数名哨兵如稻草般的栽了下去,其他人大惊,连忙扑倒在地。 “什么事?”一些警醒的清军坐了起来,茫然的问道,许多人却依然打着呼噜未醒。 “轰隆!”如同炸雷般的声音响起,这下清军营中的呼噜声彻底消失,所有人都惊醒过来,整个营房乱成一团,有人终于听出刚才响的是好象是枪炮声,大声喊叫起来:“敌袭!敌袭!” 不说敌袭还好,一说敌袭营中更乱,许多人刚刚被吵醒,搞不清状况,由于白天神经绷得太紧,听到敌袭第一个反应就是拨出刀来乱砍,这一砍就不免伤到同伴,几声惨叫之后,其他人也开始拨刀相向,大营内顿时铮铮的声音响起,清军开始互相攻击起来。 张文焕也被惊醒过来,他一听到营中铮铮的声音,马上反应过来,营啸,脸色刹时间白成一片:“快,传本将命令,所有人不得乱动,否则立斩不赦。” 郑森等人放了数枪,见吵不醒清军,又拉响了几个手雷乱丢,本意只是对清军骚扰,让其明天没有精神赶路,没想到竟然让清军自相残杀起来,看得他们目瞪口呆。 对于冷兵器的部队来说,每次战争都要面对面的撕杀,远比热兵器拼杀残酷,对士兵的心理压力也最大,加入士兵基本上都是文盲,不知如何排解自己心中的压力,如果军官再苛刻打骂,士兵承受不住压力,往往因为一件很小的事就可能导致自相残杀,这种事通常是在晚上才会发生,所以晚上宿营时,军令都严禁士兵喧哗,哭泣。 一旦营啸发生,就很难制止下来,轻则死伤惨重,重更可能导致整个营盘发生崩溃,清军这些天一直追在义军身后,本来就士气低落,加上孔有德屡遭多尔衮斥责,这种压力自然也传到了下面,今天清军又遭到多次袭击,神经本来就绷的很紧,睡得香甜时再被吵醒,平时积累的压力一下子就喷发出来,许多人都想用刀大砍大杀一番,营啸也就这样发生了。 观看了一会儿,郑森打着手势,所有人都悄悄下去,若是等下有人冲出来,他们可就要遭池鱼之殃了。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64章 命运 尽管张文焕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弹压,可若是营啸能强压下来,历代将领就不会对营啸如同谈虎色变,黑暗中根本不辨东西,将士们一直积累的不满一旦发泄出来就如犹如洪水猛兽般不可竭止,尽管张文焕的亲兵拼命喊叫,传达着所有人不许动的命令,可是根本无人理睬,一些乱兵反而找到了目标一样向张文焕的亲兵攻击过来,好在张文焕的亲兵发现不妙后马上抽身而退,否则就也很有可能陷在其中出不来。 猎猎的火把将张文焕大帐四周照得亮如白昼,他的亲兵紧握着兵器,凡是冲击主将大帐的乱兵都被斩杀,四周已倒下了上百乱兵,只是营地中间的撕杀却没有停下来,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火光照着张文焕脸上,他的脸象纸一样雪白,他知道这支军队已经完了,纵使天亮之后还有人能留下来也不会有多少。 经过大半夜的撕杀,天色终于亮了,整个大营一片死静,到处是尸体,一些还活着的清军也是目光呆滞,形如行尸走肉,张文焕的亲兵此时才敢出动,开始收拾残局,在张文焕的亲兵指挥下,整个大营重新恢复了一点生气,士兵们开始清理尸体,人数太多,只能就地掩护,营中到处是挖坑的身影。 “将军,大营中只剩下一千五百余人,昨晚营啸死亡超过三千人。”忙碌了一个多时辰,亲兵队长才黯然的向张文焕报告道。 张文焕只觉得咽喉中涌出一丝腥甜味,他忍不住张口嘴“卟。”的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往后便倒。 “将军!将军!”几名亲兵连忙将张文焕的身体扶住,大叫起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清军将尸体掩埋完毕,这支队伍连营寨也不顾,就这么弃营而走,方向却是与栖霞县的方向相反,这支队伍来时气势汹汹,声势浩大,去时却有点凄凄惨惨,连主将也只得由数人抬着。 直到清军的队伍去得远了,郑森等人才策马来到清军遗弃的营寨,里面密密麻麻,全是隆起的新坟,看得众人暗自心惊。 刘国轩一脚踢了一下清军没有拆走的寨门,门柱传来咚的一声大响,刘国轩抱着腿呼呼喊疼,其他人都大笑不已。 “大人,这支清狗就这么走了?”一人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他们二十人就阻挡了一支五千人的大军,而且敌人至少死伤了一大半,这个战果也太惊人了吧。 “不走还能怎样,凭着剩下的这点清狗若是去栖霞县,现在那里的义军都可以收拾了他们,何况他们可是以为我们的主力还都在栖霞。” “大人说的有理,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要跟上去吗?” “跟上去干什么,这队清狗肯定恨死我们了,若是发现了我们,肯定会不顾一切的追击,现在我们就不要惹这个马蜂窝了。” 以前敌人虽然有五千,可是他们急于向栖霞县进军,遇到阻止只能派出小队驱赶,不会花费太大的精力,可是现在他们向栖霞县进军的意图彻底破产,好呆清军还有一千多人,若是这一千多人不顾一切追击过来,众人都被郑森描绘的情景打了一个冷颤。 “那我们怎么办?” “走,我们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等清狗下一支队伍来时再行动。” “是,大人。”众人回答的异常响亮,这个地方阴风阵阵,即使是大白天他们也不想待了,众人跨上马背,很快消失在前方。 前锋部队发生营啸,所部伤亡七成,听到这个消息时,孔有德双目呆滞,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清醒之后,孔有德暴怒异常,这五千人已是孔有德现在的一半兵力,他的位置本来就岌岌可危,这一下子更是要被耿仲明压在底下了,他不顾张文焕跟随了他二十多年,马上喝令亲兵持自己的佩剑将张文焕处斩,在众人苦苦相劝之后才改为罚五十军棍。 又过了三天,孔有德的大军才出现在栖霞县外围,孔有德这次吸取了教训,派出了数百名最精锐的骑兵在前面开路,一遇到郑森等人的部队就不顾下切的咬上来,逢山进山,逢林进林,这一下果然凑效,郑森等人虽然对追击的清军造成了大量伤亡,可是也不得不远离大路,无法威胁到孔有德的大军。 孔有德的大军顺利到达栖霞县,可是他的一万大军减少到六千多人,又耽搁了三四天的时间,义军早已严整以待,孔有德以为将义军的主力围住,舍不得再消耗兵力,采取了围困的战术。 莱州,经过义军数天的狂攻已经岌岌可危了,莱州好呆也是府城,城高墙厚,又引来海水作护城河,谢迁等人已经作好了艰苦的准备,没想到城头清军却好似绵花一样软蛋,义军在城下四天,其中前三天时间多数花在填平护城河上,真正的进攻今天才开始,清军已经有抵敌不住的迹象。 莱州知府为张四知,张四知曾经是明朝的大学士,号称不党,得到了崇祯的赏识,还当过太子之师,可惜读书读傻了脑袋,为人迂腐不堪,只做了五个月的内阁大学士崇祯就受不了,崇祯十五年时让他解职回家。 张四知虽然迂腐,可是官瘾却异常的大,清军一入京,他马上投靠,可惜对于他满肚子的陈旧言论,满清亲贵同样看不上,只是看在他曾做过明朝大学士的份上,给了他一个莱州知府的衔,张四知竟然不嫌小,乐颠颠的上任了。 到了莱州,张四知发挥出做官的特长,恍如泥雕木塑,万事不管,每天只是寻几个和他同样的酸腐文士饮酒作乐,写诗填词,听到义军将莱州包围时才惊慌失措起来,他再迂腐也知道以前落到义军手头的清廷官员没有好下场,总算停止了饮酒和与几名酸文人唱和,发下赏格,激励各级官兵守城。 只是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行动只是短暂的激起守军的抵抗意志,一旦发现义军的进攻猛烈,许多清军的意志马上就清退,城中士气低落,开始出现逃亡,任由张四知如何打气也没有用,陷落就在旦夕之间。 “攻上去了,攻上去了。”城下的义军大喊起来,只见屠户郑爬上城头,手中的木棍一扫就是一大片,清军胆战心惊之下,连连后退,屠户郑很快在城头开出了一片空城,他身后义军正源源不断的爬上来。 “城破了,城破了。”上了城墙的义军大喊起来。 清军本来就无心抵抗,看见喊声处果然全是义军,许多人马上丢掉兵器往城下跑去,整个城墙上清军顿时大溃,义军越机抢夺城门,城门的清军一看不对,不等义军到来就飞快的逃跑,反正他们大多是本地人,只要脱下号衣就成了百姓,犯不着为了鞑子和一个糊涂官卖命。 大门吱吱呀呀的被打开来轰隆一声吊桥落下,下面一队义军向城中窝涌而入,后面的谢迁看得真切,大笑起来:“哈哈,痛快!” 也难怪谢迁得意,这样一座府城,义军只不过花了四天时间,大部分时间用来填平护城河,死伤不过百人就攻了下来,这与原先的料想大为不同。 “饶命,饶命,我是大明的大学士,身在曹营心在汉,身在曹营心在汉。”知府大堂内,张四知被两名义军押到谢迁跟前,他抖动着花白的胡子,大声叫了起来。 “呸,无耻。”屠户郑一口浓啖吐到了张四知的脸上,此时屠户郑刚从城头下来,身上还残留着血迹,脸上一幅凶相,张四知望了屠户郑一眼,顿时吓得不敢再说话。 谢迁看了看张四知一眼:“你就是莱州府知府,有趣,有趣,若是鞑子都找你这样的人来做官,倒是省了我们的力气,放了他吧。”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张四知也陪着干笑起来,谢迁等众人笑完才道:“也罢,今日本将就大发善心,放你回去,你去告诉孔有德等人,我谢迁就在莱州等他,他若敢来,我一定摘下他的脑袋。” “多谢各位头领,多谢各位头领。”张四知大喜,知道自己的小命总算保住了。 给了张四知一匹驴子,义军头一次将擒获的清廷官吏放回,数天之后,孔有德得知莱州被义军攻下才知道中计,急忙撤了栖霞县下面的兵马向莱州杀来,同时也顾不得向耿仲明低头,写信请求耿仲明和他一同向莱州围剿。 郑森等人圆满的完成了任务,栖霞县的义军毫发无损,正当郑森想去莱州助谢迁等人守城时,郑森却接到了皇帝亲自下的诏令,让郑森马上回南京。 郑森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下令只让他一人回去,他只得将这支特种兵的指挥权交给副手,登上了廷又一次给谢迁部运送军械的海船。 南京,经过十天的急行,郑芝龙已经到达了,望着南京巍峨的城门,郑芝龙硬着头皮跨进了大门,接受不可叵测的命运。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65章 海军提督 “臣郑芝龙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芝龙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他虽然是一方豪雄,可是面对皇帝,还是感到了无比的压力,就在一年前,无论是谁都认为皇帝只是一个傀儡,可是一年过去了,所有当初小看皇帝的人都大吃一惊,有的被罢官,有的甚至被杀头,他三番二次拒绝了皇帝的诏书,如今迫不得已入京,心中又如何会不害怕。 若大的殿中,除了王福和郑芝龙君臣两人,其余闲杂人等都已让王福赶了出去,看到郑芝龙伏在地上,诚惶诚恐的磕着头,王福心中长舒了一下口气,他对郑芝龙会屈服虽然有很大把握,可是没有见到人终究不能完全放心,如今郑芝龙既然来了,那么至少数年来不可能放他离开南京了。 “安南伯啊,你我君臣终于见面了,朕想见你可是等的望眼欲穿呀。”王福笑着。 “臣该死,末能及时与皇上相见,还望皇上恕罪。” “你当然该死!”王福的声音一下子尖锐起来,郑芝龙听得大吃一惊,愕然的抬起头望着王福。 “怎么,你是不是不服气?”王福冷然的问道。 郑芝龙将头重新低头,心中暗暗叫苦,又想起了刘泽清、刘良佐两人的遭遇,莫非这次进京真是在劫难逃:“微臣不敢,若是微臣有罪,还请皇上指明。” “好,那朕就给你说说,第一条,视军器为私用,将数万水军和陆军都当成了自己的兵马,朝廷根本无法调动,此事可有?” 郑芝龙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无从反驳起,军器为私用,明末是普通现象,即使是黄得功、高杰等人以前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谁没有郑芝龙丰厚的财力,他们还要仰仗朝廷的钱粮,所以朝廷多少还能限制,郑芝龙本身却比朝廷还有富,若是郑芝龙有自立之心,除非起兵相剿,否则朝廷根本奈何他不得。按理郑芝龙听从了调令来到南京足可以证明他对朝廷的忠心,可是前几次的抗旨却令他无法反驳。 “第二条,私通鞑子,朕即位之后早已颁下严令,任何人不得将物资卖给满人,可是你仗着有海路,却视朝廷禁令为无物,将大批粮、盐、铁等物资通过海路买给鞑子,朕可曾冤枉你?” “第三条……” “皇上,臣有罪,罪该万死,无认皇上如何发落,罪臣绝无怨言。”郑芝龙听得满头大汗,不敢再听下去,与满人的联系他自认做得隐秘无比,没想到皇帝却了如指撑,早知如此,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来南京。 “不错,以你之罪朕就是将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不过,朕念你这次能奉诏前来,到底没有犯下大错,又有一个好儿子,朕才不忍杀你。” “森儿。”郑芝龙心头一松,刚才他还以为自己难逃一死,不料皇帝话锋一转,自己的脑袋又保住了,他已隐约猜出了皇帝的心思,前面如此严厉,恐怕为的是自己手上的兵权和财权,只是不知为何,皇帝突然又会提起郑森。 “不错,正是郑森,他以二十人一路袭击清军一支五千人大军,使这支清军半夜发生营啸,伤亡超过三千人,如此泼天大功,朕又如何不感谢爱卿生了一个好儿子。” 郑芝龙听得又惊又喜,昨天他进京后从郑鸿逵口中得知郑森现在正在山东时,他还为儿子担心,没想到突然听到儿子立下如此大功的消息。 “臣多谢皇上对犬子栽培,不知皇上需要微臣做何事?微臣一定不负皇上所望。” “好,郑爱卿如此爽快,朕也不必转弯抹角,只要爱卿答应朕两件事,朕不但可以将卿以前所犯之罪一笔勾销,而且可以加封爱卿为安南侯,子孙后代永保富贵。” “微臣恭听皇上圣言。” “第一件事,卿可以向朝廷上一份奏折,申请废除海禁,朝廷在各个港口设立市泊司,凡出海进海之船,依例向朝廷市泊司缴纳税款。” 郑芝龙身体不由抖动了一下,皇帝一下子就打在郑家的命脉上,大明禁海之策眼下已形同虚设,开不开禁根本无关紧要,可是若设立了市泊司,郑家的船引自然没有了效力,只是他想不答应也不行,何况他来之前已经作好了准备,咬了咬牙道:“臣遵旨。” 王福点了点头:“第二件事,朕要成立海军衙门,福建水师将一分为二,分为东海舰队和南海舰队,两支舰队以泉州为界,泉州以北归东海舰队管辖,海军衙门位置将设在上海,泉州以南则归南海舰队管辖,海军衙门位置暂定惠州,爱卿看如何?” 听闻要将水师一分为二,郑芝龙有一种挖肉的感觉,其实海贸也好,船引也好,没有这支水师,一切都是空谈,先别说海上海盗横行,那些西洋人也不会老实。 “臣亦遵旨。”郑芝龙脸色苍白的回道。 “爱卿果然忠心。”王福的脸上赞赏起来,郑芝龙心头滴血,脸上几乎是抽动起来,半个时辰后,等他走出宫门,脸色才恢复。 “大哥,怎么样,皇上召见你说了些什么?”郑芝龙一出宫门,郑彩和郑鸿逵两人已经等在门口,这次郑芝龙进宫,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如果皇帝要对郑芝龙治罪,他们肯定也会受到牵连,郑鸿逵、郑彩两人在府中待不住,素性就等在宫门外,见到郑芝龙身上完好无损的出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的问道。 郑芝龙脸色抖动了一下,道:“皇上封我为安南侯了。” “啊。”郑彩惊叫了一声,与郑鸿逵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帝以派兵威胁郑芝龙进京,竟然会加官进爵,郑彩愣了一下才问道:“叔叔,这是好事啊。” 郑鸿逵看到兄长脸上毫无喜色,却知道其中肯定大有隐情,忙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郑芝龙摇了摇头:“先回府吧。” “对,先回府。”郑鸿逵马上意识到皇宫门外不是谈话的所在。 回到府中,郑鸿逵、郑彩两人将所有仆人赶下去后,迫不及待的向郑芝龙问起皇帝召见的情景,当听到皇帝不但要开海禁,设立市泊司收税,而且要将郑家的水师一分为二时,无论是郑彩还是郑鸿逵都急得要跳起来:“大哥,你怎能答应?” 郑芝龙苦笑起来:“其实这已经很好了,当初我决定来南京时就想到会有此事。” 郑彩跳了起来:“这还好,叔叔,这是你辛苦了二十年才辛苦赚下的基业,皇帝凭什么一句话就拿走。” “凭什么,当然凭他是皇帝,二弟,阿彩,你们想想看,历代以来,我们郑家这样的家族可能久存,若是皇权暗弱也就罢了,若是换上一个有为的皇帝,如何能够容忍下去,这些东西交出去也好,我们至少可以安享富贵。” 郑鸿逵和郑彩两人顿时都沉默下来,以前皇帝虽然勤政,可是长于妇人之手,对外面的情形毫不了解,虽然经常乾纲独断,其实还是事事受到那些文臣的左右,下面人不让皇帝知道的事,皇帝基本上不会知道,郑家才会因此能一步步壮大,最终不但富可敌国,而且成为整个亚洲的海上霸主。 当今皇帝按说也是长于妇人之手,可是自从登基以来所做之事无不显示出皇帝的精明强干,本来郑家已经看好满清能取得天下,这才有些肆无忌惮的向满人运送各种战略物资,没想到一场战事竟然让皇帝翻了盘,如今除了多尔衮等人还有一点信心外,恐怕所有人都不看好满人,面对这样一个强势的皇帝,郑家又如何能够继续象以前那样存在下去。 只是道理是如此讲,真要轮到自己身上,如此巨大的利益又有几人能够放手,后人看前朝许多权臣都觉得他们愚蠢无比,明知皇帝难予容忍还不知激流勇,事实上却忽视了人性本身对权力钱财的贪欲。 “大哥,福建水师一分为二,大哥在水师中的职位就没了,皇上除了许你安南侯的爵位外,可还有其他官职?”郑鸿逵问道。 郑芝龙摇了摇头,郑鸿逵忍不住拍了拍桌子:“皇上如此做,难道就不怕大臣们寒心?” 郑芝龙又是一阵苦笑:“皇上已经确定了东海舰队海军提督的人选,我总不能和儿子去争抢。” “大哥是说森侄将出任东海海军总督,可是森侄才二十余岁。” 郑芝龙点了点头:“皇上正是这个意思,这次森儿在山东立下大功,皇上就以东海海军总督之职相酬。” “大功,怎么回事?”郑鸿逵问道。 郑芝龙将郑森在山东做的事说了一遍,郑彩、郑鸿逵两人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之色,不过,他们马上就反应过来,皇帝这招棋无疑走得极妙,福建水师由郑家一手打造而成,里面多是郑氏心腹子弟,冒然换上任何一个人当海军提督都有可能让水师闹事,唯独郑森当海军提督那些将领只有服从的份,因为郑森本来就是郑家长子。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66章 一件一件来 至于另一名海军提督人选皇帝并没有透露,想来不可能再是郑家的将领,否则福建水师分了等于没分,不过,有一处海军衙门给那些郑军嫡系安身,另一处想闹也闹不起来,若有人闹事直接踢给郑森作手下即可。 郑芝龙突然来到京城,在百官和亲贵中间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弘光朝初立时,整个南方大大小小,无数蕃镇林立,最大的当然就是左良玉的楚镇,其次就是江北四镇,可是真要论起来,郑芝龙无论是地盘,财力都远远赶过楚镇,只是大家对海军不怎么看重,而且福建的地理位置离南京实在远了一些,加上郑芝龙每年大把大把的银子向京城孝敬,各人才觉得郑芝龙没有什么威胁。 可是现在左良玉已死,江北四镇无存,其他大大小小的蕃镇根本不成气侯,郑芝龙的福建一下子就凸显出来,蕃镇之祸一直是士大夫们警惕之事,以前江北四镇就在南京卧侧,朝廷无法动弹,对于蕃镇之祸大家只能装聋作哑,如今连鞑子也被朝廷击败,福建自然成了碍眼的存在。 已经有不少官员在奏章提出要对郑芝龙加以限制,只是皇帝一直没有理会,如果皇帝一个暗示下去,恐怕攻击郑芝龙的奏章一下子就会象雪片一样向宫中飞去,大家都以为皇帝暂时没有动郑芝龙的心思时,没想到郑芝龙不声不响的来到了京城。 就在一些官员考虑要不要趁机向郑芝龙发难时,郑芝龙在朝堂上的提议让所有官员一起失声,他们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开海禁,在各个港口设立市泊司收税,设立海军衙门,将福建水师一分为二,分别成立东海舰队和南海舰队,这不是挖郑家的肉吗? 谁都知道郑家是海禁最大受益者,其次就是江南沿海的各家海商,他们虽然每船要交给郑家数百至三千两的船引,可是一船出去,依然有数倍仍至十倍的利,一旦开了海禁,谁也不知有多少竞争者加入进来,会引起什么变化。 不过,若是由其他大臣提出来,许多人肯定要反对,理由也很冠冕堂皇,把以前海禁的理由搬出来就是了,无非是防止倭寇作乱,还有一条就是怕引诱沿海居民因为海利抛荒良田,成为逃民,破坏朝廷重农之策,绝不会说因为海禁对沿海的海商有大利。可是废除海禁是由郑芝龙提出来,各人心中就不得不嘀咕,在没有搞清郑芝龙到底和皇帝有什么交易之前,谁也不敢冒然反对。 没等群臣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户部尚书熊汝霖又突然发言,提出户部设立银行,发行金银币作为铜钱补充之事。 开海禁,设立海军衙门虽然都是大事,可是与户部提出开设银行,发行金银货币相比,前面的大事也变成了小事。 “熊大人,户部所说的开设银行,发行金银货币,到底有何章程,本官愿听详闻?”震惊过后,马士英首先发问。 “回首辅大人的话,所谓银行,除了可以代替工部宝源局铸钱外,还承担着发行货币,吸收存款,贷出存款的业务,随着以后的扩展,银行的业务还会更多。” “熊大人,户部掌管钱财,又如何要成立银行,这岂不是与民争利,臣反对。”一名言官跳了出来。 “对,臣亦反对。”朝臣中一下子多了数十人齐声反对,与刚才的默不作声截然相反,虽然许多人还不太明白银行的功用,可是他们已经敏锐的意识到一旦允许户部开设银行将会极大的损害各地世家大族的利益。 与民争利是百官对付皇帝的大杀器,在与民争利这个晃子中,崇祯朝的商朝由三十税一变成六十税一,最后干脆取消,朝廷完全没有了商税,而这些大商家的后方恰恰是来自士绅壕强,反而是小民的赋税一加再加。 熊汝霖扫了一下齐声反对的数十人,这些人多半是员外郎、监察御史等小角色,内阁、各部尚书、侍郎都没有人动,最先跳出来的那名言官正是监察御史号称清流的陆朗。 “肃静,肃静。”几名太监尖厉的声音响起,各个官员才停止说话,熊汝霖根本不理会那些反对的小官,拍了拍手,向外面喝道:“抬上来。” 熊汝霖的话声落下不久,四名大汉每两人一组,分别将一筐沉甸甸的金银币抬了上来,白的,黄的耀眼,众人都伸长脖子向筐中看去,他们本以为熊汝霖现在只是开口说说,没想到金银币都已经铸了出来。 “来人,给每位大人手上分发一枚。”王福脸上微笑着道。 数十名宫女从后面出来,很快,目瞪口呆的大臣手中都分到了两枚钱币,一枚是金币,一枚是银币,将金银币端在手中,每个人都不得不承认,比起单纯的金锭,银锭来,这种金银币无疑要精美许多。 “各位,这就是朝廷即将要发生的金银币,银币每枚重一两,即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金币重六钱六分六毫,同样不差分毫,一枚金币可以兑换十枚银币,而一枚银币等价一两官银,这种金银币的好处本官不说也各位想必也明白,只要一次成型就不需要重新融铸,即减少了火耗,又节省了时间,百姓、商人、官府都三得其便。” 百姓、商人、官府确实是三得其便,却唯独少了官员的利益,火耗虽然是地方官员之事,可是京官们也在其中分润了不少,没有地方官员的孝敬,京官单靠那点薪俸只能喝西北风。 “皇上,户部开设银行仍是祸乱之源,臣请皇上马上将熊汝霖下诏问罪。”陆朗将手中的两枚银币啪的一声丢在地上,跪在殿中,重重的向皇帝磕头道。 “哦,陆爱卿暂且起身,户部银行之事暂且不急,今日先议郑爱卿提出的开海禁,设立海军衙门之事,不知诸位臣工对此有何看法?” 到现在所有人都清楚了,若是户部银行当真开起来,他们平时的冰敬,炭敬等起码要减掉一大半,虽然开海也有损失,只是损失最大头是郑家,即然郑家自己提出来,那也就怪不得大家落井下石。 “皇上,臣以为开海之事可行。” “皇上,臣也以为开海之事势在必行。” …… 听到朝中各个官员表态,王福点了点头:“既然各位爱卿都有此意,拟旨,即日起为废除禁海之策,各港口成立市泊司,市泊司官员由吏部先派能吏出任,福建水师一分为二,成立东海、南海两支舰队,东海舰队提督由郑森担任,南海提督由海防参将顾三担任。” “皇上,圣旨已经拟好。”从一名内侍手中接过旨意,王福看了一遍无误,马上拿出玉玺盖了上去,然后示意内侍交到马士英手中:“马爱卿,这封旨意由内阁签署之后马上明发天下。” 马士英恭恭敬敬的接过:“微臣遵旨。” 开海之事决定了下来,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皇帝,若是皇帝还要决意通过户部银行之事,那么拼着乌纱不保也要拼命反对,一些激烈之人甚至想到与死相谏。 “诸位,关于户部银行一事,事关重大,非草率能决定,各位回去之后可以细究一番,写成奏折呈送,朕会仔细考虑各位臣工的意见,至于各位手中的金银币也可以带回去,就算朕对各位臣工的赏赐。” 陆朗趴在地上一直没有起身,听到皇帝的话顿时傻眼,他刚才憋住了劲要将熊汝霖板倒,即使不成功也可以名扬天下,没想到皇帝轻飘飘的一句不可草率决定,他原先积累的力理就象是打在空处,难受无比。 其他官员也有同样的感觉,只是心中却松了一口气,他们最怕的就是皇帝会强行推行,到了此时,任谁都知道,户部银行必定是皇帝在暗中推行,否则熊汝霖不可能连铸好的金银币也有了。 如果皇帝要强行推行,眼下各个大臣除了死谏还真找不出什么好办法,如今皇帝既然允许大家回去之后再商议,无疑就从容了许多,只要发动各个地方官员一起上折反对,皇帝也不可能一味孤行。 这一枚金币,一枚银币虽然精美,可是拿在手上众人都觉得烫手,只是皇帝的赏赐百官不能不谢,众人又一起跪了下来:“臣等叩谢皇上。” “各位爱卿免礼,诸位臣工,可还有何事启奏?” 众人起身,陆朗也趁机摆脱了尴尬,从地上站了起来退到后派队伍中,此时大殿安静一片,大家牵挂着户部银行之事,已无心理会其他事情,王福等了一会儿见无人言语,向下方立着的内侍点头。 “铛。”内侍敲响了退朝的鸣声,嘴里大喊起来:“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跪谢后鱼贯而出,退出大殿,熊汝霖走在最后面,他刚出殿门就看到几名官员站着不动,好象是特意等他一样。 “呸,亏你也是士林出身,却只知谄媚君王,毫不顾忌官员士绅利益,奸贼!”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67章 担忧 熊汝霖坦然自若的将几人溅在自己脸上的唾液抹干,从筹建户部银行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将会站在乡绅和大部分官员的对立面,可是无论是从报效君恩还是为黎民百姓着想,他自认自己做的都没有错,即然如此,又何必心虚。 这里是皇宫外的台阶上,这几名官员拦熊汝霖只是实在咽不下心中这口气,想骂两句解恨,并不敢当真拿熊汝霖如何,见到熊汝霖坦然自若的样子,几名官员一愣,不敢再辱骂,眼睁睁的看着熊汝霖离去。 随着朝会结束,各个官员回到家中后,户部要开办银行的消息就象长脚一样飞快的传遍全城,各个城门快马更是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不出数天,恐怕整个天下就都会知道。 银行一词,最早记录于宋嘉佑二年(1057年),蔡襄知福州时,作《教民十六事》,其中第六条为银行轧造吹银出卖许多告提,可想而知,早在这之前应当就有银行出现,不过,当时的银行其实只是金银铺,连钱庄都不如,它的主业是打造金银饰物等,偶尔也承担金银铜币之间的兑换,从中赚取差价。 银行是什么,老百姓并不知道,不过,说起钱庄,大家就清晰了许多,钱庄是在金银铺后面才出现,多多少少有了银行一部分功能,它除了可以兑换金银铜币外,还可以放贷,大明中后期,钱庄已经非常发达,几乎稍大一点的城池都有钱庄的身影,不过,由于钱庄所放多是高利贷,因此钱庄的声誉在民间并不太好。 第二天,奏折就开始向雪片一样往宫中飞来,王福不用翻也知道,其中大部分肯定是反对户部开设银行,对于银行铸金银币恐怕反对更是激烈,王福粗粗翻看了一下,果然如此,开始王福还有兴致翻看,看看百官们会以什么理由反对,不过,连看十几篇后,王福就失去了兴趣,这些奏章多是老调重弹,无非是强调银行与民争利,而且于朝廷的名声有碍。 与民争利纯属扯谈,于名声有碍倒是有可能,毕竟银行没有运作起来,老百姓并不知道银行与钱庄的差别,民间多有人被钱庄的高利贷逼得家破人亡者,对于朝廷要办银行有疑虑也不希奇。 将手头的一份奏折丢下,王福伸了一个懒腰,这已是离上次朝会的十日了,朝中几乎各个大臣都写了奏折进宫,一些离南京近的地方官奏折也开始送了进来,不过,多数奏折毫无新意,都是一些陈词滥调,火耗根本无人在奏章中提及,仿佛他们对突然消失的这一大块福利毫不关心一样。 “田成。” “皇上有何吩咐?” “准备一下,朕要出宫。” “皇上,这次是要去军器局还是羽林卫军营?”田成问道,这是皇帝出宫后最常去的两个地方。 王福摇了摇头:“这两处地方哪里也不去,朕今日要去酒楼茶馆坐坐。” “是,奴婢马上下去准备。”酒楼,茶馆,田成边走边挠了挠脑袋,眼下外面因为户部银行之事吵成一团,除了少数人,官员们齐声反对,宫中的奏章更是堆成山一样,皇帝怎么倒有闲情逸致到酒楼茶馆去了? 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皇帝要去哪里不是他可以管的,只要尽心侍候好就行,小半个时辰后,王福、田成、马秉杰三人已经出现在京城太白酒楼门口,在他们的身后,还陆陆续续的吊着二十多名侍卫。 虽然穿着便衣,可是王福也没有必要委曲自己,所用的衣料都是好料,一名跑堂伙计一看三人服饰不凡,连忙迎了出来:“几位爷,里面请,里面请。” 太白酒楼不算京城最好的酒楼,只能算中等,走进酒楼,一股吵杂的声音传来,酒楼大堂有二十多张桌子,其中大半桌子已经满了,显然这家酒楼的生意并不坏,田成听到各种声音,不由皱了皱眉头。 “三位爷,楼上有雅间,不知三位爷需不需要?” “不必了,就楼下吧。”王福开口道。 “是,三位爷,这边请。”跑堂目光毒辣,他已看出王福才是作主之人,听到王福的话,将王福一行引到一张空桌上,道:“三位客官,你们要来些什么?” “少废话,把你们店中最拿手的菜做几样上来就是,最好的酒也拿上一壶。”田成立在一旁道。 “好咧,客官稍等,酒菜马上就到。” 看着田成,马秉杰两人依然站着,王福微微皱了一下眉:“你们也坐下吧。” “皇……老爷,我们……”两人都有一些期期哎哎起来。 王福瞪了一眼:“叫你们坐就坐。” 两人这才坐下,只是屁股依然不敢坐实,只坐了半边,王福进来后,陆续就有二三十名精壮的汉子进来,将王福身边的几个空桌都占领,王福皱了一下眉,向马秉杰使了一个眼色:“去,叫他们坐远一点。” 马秉杰连忙打出了几个手势,那群刚刚坐下来的汉子不得不又挪动位置,坐到更远的地方。 王福这次出来,就是想听听民间对于户部银行之事如何反应,当然不希望侍卫将他身边的位置占据,或许是民间对于户部银行之事当真是非常关注,隔着王福不远的一张桌子正谈到户部银行之事,一名身穿锦衣的中年人正大声道:“各位,你们可知道皇上为什么要设户部银行吗?” 这张桌子上共坐了五人,三个是四十年左右的中年人,两个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后生,三名中年人都穿着锦衣,除一名精瘦外,两人都有点大腹便便的样子,两名年轻人都是一身普通青衣,这五人,三人倒象是一幅生意人模样,两个年轻人应该是他们的子侄一辈。 “为什么?”听那中年人一问,两名年轻人顿时沉不住气,连忙问道。 中年人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我估计啊,朝廷肯定是缺钱用,要发行纸钞。” “纸钞,常兄,你那来的消息,确切了没有?”另外两名中年人也紧张起来。 常兄摇了摇头:“这只是我猜的,我和两位一样,又不认识户部的官员,哪里知道确切情况。” “常兄,你可吓死我们两人了,若真如此,我们不如早早将生意盘掉,回乡下买上几亩薄地种田度日。” 他们所说的纸钞其实是叫大明宝钞,大明宝钞曾在明初到中期一段时间通行,面额从一百文至一贯共分六种,由户部监造,这种纸钞开头应当说非常成功,依靠国家的力量通行全国,宝钞的印制和发行始终是集中于中央政府,不分界,不限地区和流通时间。 这种情况如果持续下去,大明就很有可能让纸钞最终完全代替金银流通,到了崇祯时也不会弄得财政枯竭,或许是出身农民的原因,朱元璋的眼界显得太过窄了一些,大明宝钞一发行,就产生两个先天性的漏洞,使得宝钞最终只有成为废纸的命运。 第一个就是不规定发行限额,没有发行准备金,完全是朝廷想发行多少就发行多少,久之必然导至通货膨胀,宝钞越来越不值钱,洪武八年,宝钞开始发行时,一贯宝钞可以换一两白银,到了洪武十三年,一贯宝钞只值七钱白两,五年就跌了三成。 第二个漏洞就是朝廷只发行,不回收或少回收,朝廷用宝钞支付薪俸和军饷,向民间收取物资和金银财货,收租税却只搭收少量新钞或干脆不收钞。这种做法简直和赤裸裸的掠夺无异,为了推行宝钞,朝廷,曾实行户口钞盐法,门摊课程种种方法,户口钞盐法即每户配食盐一斤,收钞一贯。而门摊课程即店铺商人用钞交纳门摊课。 除了这两个漏洞外,倒钞法更是加速了宝钞贬值的速度,所谓倒钞法,即各地虽然可以用库收换昏烂钞,规定凡票面金额、文字可以辨认的都可以继续使用,不许对用旧钞买货者提价,可是实际上朝廷收税时只收少量新钞,根本不收旧钞,民间只能对旧钞降价使用或拒用。这就形成了新旧钞的差别价格。 不过,即使漏洞如此严重,大明宝钞的使用依然延续了上百年,直到弘治年间(1488—1505)宝钞才彻底失去意义,它的价值已经跌破发行的成本,民间只用银和铜钱交易,谁也不肯使用宝钞,宝钞只能黯然退出货币的舞台。 如果朝廷当真又要发行纸钞,还象原来那样的话,最担心的自然就是商人,纸钞一拿到手上就要担心贬值的危险,当初的宝钞法不知曾将多少商人逼得家破人亡。 王福对大明宝钞却是一无所知,他听到几人的谈话一愣,自己可是才想银行以后可以发行银票,汇通天下,从没有想过现在就发行纸币,怎么这些人比自己还能想,认为朝廷会发行纸币,王福低声向田成吩咐道:“把那个姓常的请过来,我要问问纸钞是怎么回事?”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68章 天下皆知 田成应了一声,向那边五人走去,也不知田成在姓常的商人耳边说过什么话,那名常姓商人脸上先是白了几分,又转而露出几分喜色,向同伴告罪了一声,跟在田成后面来到王福的桌旁。 王福淡淡的望了他一眼:“坐。” 所谓养移气,居移体,王福这一年多来每日接受百官朝拜,两次统领大军御驾亲征,亲眼见惯了尸山血海,淡淡的一眼望去,常姓商人只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有一种跪拜的冲动,他刚才还对突然过来邀他之人口中的贵人有所怀疑,此刻怀疑不消而散,脸上迅速堆起了笑容:“小人常百利见过老爷,不知老爷有何吩咐?” “我刚才听到你讲到纸钞,你就给我讲讲纸钞之事吧?” “原来老爷也关心纸钞,不知老爷是作何营生?”常百利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作什么你不必管,你是从何处听来朝廷要发生纸钞,这纸钞到底是何事?” 对方连做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一味的问问题,若是平常,常百利早已懒得理会,奇怪的此时他心里却连抵触的情绪也没有:“原来老爷是想听纸钞之事,朝廷已经废除纸钞一百多年了,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小人若不是听人提起也不会想起。” “这么说,户部银行要发行纸钞之事也并不是你自己想起的,而是听别人说的?” “回老爷,一百多年前的事了,若不是听人提起,小人又如何会想起?” 王福眉头轻皱起来,刚才此人还吹嘘是自己想到的,此刻却否认,是有人刻意传播还是无意联系起来? “老爷,菜来了。”几名酒楼的小二端着盘子上来,打断了王福的沉思,每端上一盘,跑堂就要介绍一番:“老爷,这是地盘鸡、这是红烧狮子头、水晶鸭子……”一连端上了十余道菜,跑堂才让小二停止端菜,笑呵呵的请各人慢用,也不怕三人会吃不完。 好在三人对此完全不在意,皇帝一顿饭才吃十几个菜算是节省了,菜一上来,田成就飞快的在每样菜里夹上一筷子放到碗里大吃起来,常百利看得有点纳闷,这主人还没有动筷子,仆人倒先动起手来。 等到田成将碗中的菜已最快的速度吃掉,又将酒倒到杯子中喝了一口时,常百利才若有悟,早就听说一些贵人出门吃饭时担心有人下毒,专门有人尝菜,眼前这对主仆多半就是如此了,果然,又等了一会儿,确定酒菜无事,那名贵人才开始用筷子夹菜吃了起来,常百利更觉懔然,不知眼前的贵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皇宫中的菜式讲究养生,虽然种类繁多,只是都以清淡为主,酒楼里的菜为了吸引顾客,却多在味上下功夫,吃惯了皇宫中的御膳,偶尔尝尝外面的风味,王福只觉得大呼过瘾,一连在每道菜上尝了数遍才停了下来,看着马秉杰、包括过来的常百利都不敢举著的样子,开口道:“一起吃吧。” “谢老爷。”马秉杰这才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个红烧狮子头,慢慢吃起来。 看到马秉杰的样子,常百利也变得战战兢兢起来,这一顿,大概吃了半个时辰,王福已经酒足饭饱,其余三人虽然也吃饱了,只是饭桌上总觉得拘束无比,常百利还要不时接受王福的询问,他只觉得眼前的贵人问题特别多,却不能不应付,从没有一顿饭吃得那么艰难。 吃饱喝足,王福对于纸钞的事也基本问清,他才知道大明的纸钞竟然通行了一百多年,明初国力强盛和发行纸钞应当有很大的关系,纸钞本身发行就带有掠夺式的性质,可是完全赤裸裸的掠夺毕竟不能长久,他心中对于朱元璋在钱钞上的短视暗自诽谤,若不是这样掠夺式的发行,大明现在的货币已经用不着使用金银了,完全可以将金银储藏起来。 眼下要推出纸钞还早,至少要等百姓完全接受了银行才有可能,只是没想到现在就有人将纸钞与银行联系起来。 示意田成结帐后,王福从太白酒楼走了出来,常百利一呆,连忙追了出来:“黄老爷,不知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常某对京城大街小巷都了如指掌,也可以给老爷作个向导。” 常百利说完,连自己都鄙视起来,眼前之人什么身份都不肯透露,自己好呆也有数万两银子的身家,家中丫环,仆役一大堆,此刻却象成了此人的仆人一样,只是常百利的眼光告诉自己,眼前此人肯定不是一般的贵人,可是错过此次机会,自己肯定要后悔终生。 有一个免费的向导,王福不置可否:“既然如此,那你就带我们去茶馆坐坐。” “好,黄老爷,这边请。”常百利殷勤的道。 在常百利的引导下,王福又逛了几处茶馆,酒馆,基本上都是听别人谈关于户部银行的看法,有时也会请几人过来询问,常百利越发摸不出王福的深浅,他偶然发现一直有二十多中精壮的汉子跟在后面,而王福三人恍若未觉时,更加骇然,越发对王福小心侍候。 一直快要到天黑,在田成的提醒下,王福才结束了闲逛,往宫中返回,常百利还想跟着时,田成却客客气气的拒绝了,常百利白白陪了一天,连别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内心大为懊恼,偏偏却无法发作。 “不知常掌柜住在哪里?”王福突然问道。 “回黄老爷,敝号就在长安街,小号聚富祥。”常百利大喜回道。 “聚富祥,我记住了,下次有时间我会到贵号看看。” “多谢黄老爷光临。”常百利吁了一口气,虽然眼前的贵人并没有肯定,不过,总是有希望,一个商人若是背后没有靠山很难做大,象常百利的聚富祥是做布匹绸缎买卖的,几万两的身家只能算中小户,可是真正要扩大除了本金外,其他官面上的势力也不可或缺。 接下来的几天,王福一下朝就带着田成,马秉杰两人出宫闲逛,将南京的茶馆酒楼逛了一个遍,关于朝廷要重新发行纸钞的消息越传越广,竟然数天之内就传遍了各个大街小巷,许多人刚开始不明白纸钞是什么意思,等听到别人解释说朝廷就是要拿纸印成钱换大家手中的金银时,许多人都心慌起来,一些胆小之人已经开始关闭商铺,普通人家也开始将金银藏起来,随着纸钞的谣言传播,一向繁华的京城市面竟然开始了萧条。 “臣参见皇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熊汝霖被皇帝紧急召来,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中不由有一丝忐忑。 “熊爱卿,朕听到外面传言户部将要发行纸钞,这是怎么一回事?” 熊汝霖吃了一惊,他倒不是因为传言吃惊,而是因为这个传言这么快就流入皇帝耳中吃惊,京城突然流传出户部银行要发行纸钞的消息,熊汝霖当然是关心,只是他来不及追查,没想到皇帝先问了出来,他连忙回首道:“回皇上,臣也听说过,不过,此事与户部绝无关系,臣也可以肯定绝非户部传出去的。” 见熊汝霖还跪在地上,王福抬了抬手:“免礼吧。” “谢皇上。” “朕也知道这不太可能是户部传出去的,不过,熊爱卿也不可大意,再过一个月左右户部银行就要正式成立,其间绝不能出差错。” “是,微臣一定兢兢业业,做到分毫不差。”熊汝霖应道,他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之色,最后还是道:“微臣有一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福微微一笑:“朕又不是听不进忠义良言之人,你莫非把朕比做纣王,炀帝不成?” 熊汝霖大吃一惊:“微臣该死。” 见到熊汝霖又要下跪,王福连忙摆手:“算了,你磕头不嫌累,朕也看得累,朕知道你无此意,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熊汝霖这才止住下跪的身体,振了振衣,道:“皇上,户部银行之事关系重大,以皇上的威望,完全可能乾纲独断,为何要在朝堂上抛出之后再让百官讨论,百官多怀私心,户部银行铸造金银货币极大损害官员利益,收贷存款又损害了许多乡绅壕强利益,如今因为纸钞一事,连百姓也纷纷反对,如今天下都不赞同朝廷设立户部银行,皇上……皇上……” “如今就是朕想乾纲独断也不可行是吗?” “是。”熊汝霖毫不回避的道。 “不错,人岂无私,正因为户部银行关系重大,朕才要交给百官讨论,爱卿可知银行最重要的什么?” “回皇上,臣不知。” “朕可以告诉你,不是雄厚的资金,也不是大的门面,也不是势力,而是信誉,当然,雄厚的资金,大的门面,深厚的势力本身信誉的一部分。” 熊汝霖不解的问道:“皇上,户部银行有朝廷作保难道还不够?” 王福笑道:“朕说过,银行最重要的是信誉,户部有朝廷作保,只不过是势力上的信誉,可是老百姓并不知道又怎么办,朕才要让户部银行在成立之初就天下皆知,莫过于让百官先行讨论。”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69章 贤王? 熊汝霖心道现在虽然户部银行天下皆知是天下皆知了,可是却不是什么好名声,若是举世滔滔皆反对,一个月后户部银行怎么开得出来,令他奇怪的皇帝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知皇帝是从哪里来的信心。 王福当然有办法解决群臣对开设户部银行的反对,解决的办法便是学后世的模样进行国税、地税分开,留出一部分税收作为地税供地方官员支配。 官员们依靠火耗的收入,即使是最狠的地方官也不可能超过赋税的二成,一般是在一成以下,如果进行国税,地税分立,王福的打算是七、三开,即留出三成给地方,这个饼远比火耗要大,而且名正言顺,没有人会不选分税而死抱着火耗不放,所以群臣的奏折闹得再凶王福也不在意,只要将分税制透露出去,那些气势汹汹的反对派便会变成拥护派。 进行分税制对于地方也好,朝廷也好,都有好处,以往每年赋税收完,先是由地方辛苦运到京城,地方上要用钱粮,再有京城辛苦运到地方,一来一去,单是中间的损耗就是一个大数,有了分税制,地方上可以留足一部分赋税,运往京城的钱粮不需要再频繁反拨下来,朝廷的财力可以集中在养军,维持朝廷的运转上,剩下的一部分可以用来应付各种灾情,或者返还地方。 不过,说起来可怜,大明后期时,朝廷的赋税光是用来养军和维持朝廷运转都不够,哪有余力返还地方,这样一来地方官员开销全靠火耗一项来补充,不但朝廷穷,地方也穷,稍有天灾地方政府无力救济便会流民四起,酿成大祸。 眼下南明的税收依然不足,每年才七百万两银子,去年半年时间两场大战,加上新组建了五万羽林卫,光是军费一项就花了将近五百万两,其中的亏空无疑巨大,若不是有左良玉积攒了数十年的钱财,加上抄了几个大臣的家,早已入不敷出,今天虽然由于江北和湖广重归于朝廷治下,朝廷的税收大概可以增长到九百万两左右,不过,朝廷的支出更多,预计至少会有三至四百万两银子的缺口。 朝廷的赋税本来已不足,却还要分给地方三成,王福却觉得值得,户部银行的收益会大的远超那些人的想像,加上下半年市泊司建立,朝廷的税收立马可以大涨一截,将田赋等正税分给地方三成,朝廷不但可以达到平衡,说不定还有盈余。 不过,眼下还没有到关键时刻,王福却不会提早公布出来,他倒要看看,群臣汹涌之下会不会有人跳出来搞鬼,果然,还是有人忍不住跳了出来,否则即使有人将银行与一百多年发行的纸钞联系起来也不会传播的如此之快。 杭州,西湖边上一座大户人家,一名青衣文士正在向一名身穿四爪金龙,头戴琉梳的中年人道:“王爷,好消息,现在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户部银行要发行纸钞的消息,一些商人甚至关闭了商铺。” 这名中年人正是潞王朱常淓,第一任潞王是万历皇帝的弟弟朱翊镠,二岁时受封潞王。居京师二十年,朱翊镠受尽恩宠,二十二岁时就藩卫辉府,在藩二十六年,在王位三十五年。万历四十二年病逝。 如今的潞王朱常淓是朱翊镠三子,他的前两位兄长都早夭,才轮到他就藩,就藩时仅七岁,如今已经就藩三十二年。 朱翊镠作为万历皇帝一母同袍的弟弟,又在京城住了二十年才到藩地,兄弟两人感情非常深,为了这个弟弟就藩,光是王府兴建就花费六十七万两银子,临行前又让户部筹办三十万两安家费,当时已经是万历中期,张居正打下的底子早已让万历败光了,又恰逢各地灾情频繁,户部已经拿不出这笔钱,只好东挪西扣,忍无可忍的大臣纷纷上书弹劾,当时的户部尚书宋薰夹在皇帝和大臣中间,只好辞职不干。 万历帝心知肚明,他一面抚慰宋薰,一面谕廷臣:“协和奉公,不必以言争论。”想堵住众臣的嘴巴。群臣依然不依不饶,无奈之下,万历才将三十万两银减为二十万两,潞王离京就藩时,动用了五百多艘船只装运财宝家私,沿途顺天、河南二省各府县官员均举行盛大的迎送仪式。 有这样一位皇帝哥哥护着,潞王到了地方上自然不会象一般藩王一样夹着尾巴做人,刚到任上,朱翊镠开始谋划生财之道。他接任的是景王朱载圳的庄田,景王无子,所以景王的一切家业就由朱翊镠继承,景王名下有四万亩封地,不过,这四万亩是虚数,真正实数不到一半,朱翊镠不管不顾,非要地方官员划出四万亩实地。 这一来吓坏了廷臣和地方官员们。景王死后,田地已还于民,又经过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全国土地丈量,悉数版籍,哪有土地可拨?万历却不管这个,对于朱翊镠所请一概同意,责令各地按老档案的虚数勘划土地。此举在朝野掀起轩然大波,百姓闻之色变,各县、府、户部多次上书,但万历帝仍是如数准给。最终,四万亩土地强行搜刮到位,潞王又追讨到景王名下的房课、盐税…… 至于潞王在任上干下的其他荒唐事更是数不甚数,就这样一个人,死后竟然落得一个贤王的名声,当初东林党人以立贤为理由,将第二任潞王朱常淓推出来与福王争位,根据的也就是前任潞王的贤名。 在争夺皇位失败后,朱常淓怕皇帝会加害自己,他的王府所在地已被大顺军占领,只得寓居杭州,如今这个宅子,正是朱常淓暂时的居所,虽然算得上豪门大户,可是与卫辉的潞王府相比,肯定大大不如。 这名向他汇报之人为姓夏名希言,担任奉常之职,此刻是潞王的幕僚,朱常淓平时无所作为,他最大的喜好就是画画和制琴,同时书法也不错,他亲自设计,制作的琴被称为潞琴,潞琴制作精良,每一张都有编号。在当时潞琴就十分名贵,崇祯皇帝把潞琴视作珍品,作为赏赐给诸王的礼物。 可想而知,这样的人或许可以做一个书画家,或许可以做一个琴师,却绝不适合当什么皇帝,即使当成了,和北宋的赵佶应当是一路货色,天下太平时或许庸庸碌碌过一生,若是天下大乱,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亡国之君,南明的半壁江山根本不是他可以挑起来的,可是东林党人却将他一直鼓吹,仿佛立了他就能天下太平。 若没有东林党人将他推出来争夺皇位之事,朱常淓或许会安于作画制琴,过自己悠闲的藩王生活,可是皇位曾离他如此近,若不是江北四镇突然改拥福王,他已是皇帝,朱常淓又如何再安得下心来做一个大平王爷。 满清铁骑南下时,朱常淓曾经噤若寒蝉,暂时死了当皇帝的心思,如今南明的半壁江山几乎可以肯定毫无危险,朱常淓不由又心动起来,只是皇帝威望已立,即使是东林党人也闹起了分裂,朱常淓根本没有什么机会。 不过,这次皇帝突然让户部搞什么银行,要铸金银币断地方官的财路,惹得群臣反对,朱常淓总算又看到了机会,正是他派人往京城推波助澜了一把,如今听到奏效,朱常淓脸上顿时喜形于色,不过,他的笑容很快收了起来,担心的问道:“夏先生,皇上不会追查到本王头上吧?” 夏希言叹了一口气,眼前之人根本就是一个阿斗,即想当皇帝,又如此胆小怕事,当初东林党人不知是瞎眼还是只为自己的私心作想,竟然为认为此人是贤王,只是他眼下做了潞王的幕僚,所谓一荣皆荣,一损皆损,如果潞王大业有成,他也会水涨船高,反之则有可能粉身碎骨。 “王爷放心,我们的人马隐蔽的很,而且下官似乎发现还有一股力量在其中参与进来,否则不会如此顺利。” “还有一股力量,是谁?”朱常淓惊问道。 夏希言摇了摇头:“王爷,这股力量也是在暗中行事,下官又哪能轻易得知。” 朱常淓咬牙切齿起来:“难道是鲁王、端王、唐王……哼,就凭这些人也想和我争。” 朱常淓连念了数名大明剩下的藩王名字,脸上一副愤恨的神色,听到有人也跟在后面想让当今皇帝丢脸,他第一个就想到可能有藩王也想争位,在他看来,如果弘光让出帝位,皇位就非他莫属。 “夏先生,你说皇上会如何处置户部银行之事?” 夏希言迟疑了一下:“如今全天下都反对,接说皇上会将户部银行之事暂且收回,这样一来,皇上的威望虽然有损伤,可是却可以平安渡过去,如果强行实行,后果实在难予预料,只是皇上做事经常出人意料,下官不能判断出。” “嘿,本王希望那位侄儿皇帝能够强行推行,那样天下大乱,本王的机会就来了。”朱常淓笑道。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70章 大功 一个藩王,却巴不得天下大乱,无论如何也和贤无关了,夏希言此时却没有觉得不正常,在他看来,为了助潞王登上大宝,乱一乱,死上几千几万百姓无关紧要,只是从皇帝登基以来的做事来看,皇帝既不是轻易服软,更不是不明大势之人,他总有一个感觉,他们要做的事只怕又是一番白费。 郑森牵着一匹马站在平时熟悉的一座大宅门外,看着大门匾额上的安南侯府四个大字发呆,这里明明是安南伯府,怎么变成侯府了。他已娶妻董氏,并有长子郑经,平时这座伯爵府只是董氏携子居住,郑森即使在京城时也难得回家一场,他不在家时,平常伯爵府都是大门紧闭,冷冷清清,现在不但府门外站着四名身材高大的门子,而且可以清楚的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各种声音,比他在家时还要热闹几分。 就在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时,那边几个门子看到郑森一身尘土,站在大门外不动,不由露出怀疑的目光,几人互相对了一眼,一名门子走了出来对郑森喝道:“什么人在侯府外鬼鬼祟祟,赶快离开,当心抓你到衙门。” 郑森被喝的一愣,这个门子口里虽然没有什么骂人的话,可是口气中充满了盛气凌气,让人感到特别不舒服,他正要直斥门子的无礼,大门内刚好一人探出头来,看到郑森顿时一愣,马上笑容满面的走了出来:“小侯爷,你回来了。” “谢伯,你怎么会在这里?”郑森讶然的问道,出来之人正是郑芝龙在老家的管家谢岳,谢岳是郑家的老家人,在郑芝龙还没有发迹之前就跟在身边,可以说一直看着郑森兄弟等人长大,即使是郑森对这个郑家的老人也很是尊敬。 “老爷在这里,我自然要来。”谢岳笑呵呵的道,同时对门口几人怒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还不过来见过小侯爷。” 四个门子大吃一惊,一脸苦色,他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满脸风尘之人会是小侯爷,刚才那个喝斥郑森的门子更是后悔的要死,四人挪着脚步来到郑森身边,三人连忙向郑森鞠躬:“见过小侯爷。” 另一人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人该死,不知是小侯爷,冒犯了小侯爷,还请小侯爷责罚。” “谢伯,父亲为何会突然来京,而且这个小侯爷又是怎么一回事?”郑森一脸疑虑的问道。 “老爷被皇上封为安南侯了,你自然是小侯爷,至于老爷为何会突然来到京城,此事一言难尽,小侯爷还是要回去问老爷才能清楚,小侯爷,老儿还要向你请罪,这次老爷进京带的人不多,临时从福建调又来不及,只是侯府的排场又不能不撑起来,老爷除了向二爷府中调了一些人外,只得临时招来一些仆役,没想到这几人却如此没有眼力,还仗势欺人,若是小侯爷不满意,老儿马上把他们驱出府外。” 听到谢岳的话,几位门子急了,连其余三人也马上跪了下来:“小侯爷恕罪,千万不要将我们赶出侯府,小人给小侯爷磕头了。” 这个年月,对于许多人来说,给大户人家当仆役远比自己种田,做工舒服,种田不但要承担沉重的赋税,而且还要看天吃饭,做工在没有出师之前和仆役差不多,而且没有工钱,即使出了师,累死累活也仅够温饭,在大户人家做仆役却完全不同,不但有休息时间,而且工钱也比做工要高,奉年过节,碰上喜事,主人还有发赏,唯一不便的就是失去自由。 可是相对于温饱来讲,失去自由的代价并不可怕,尤其是郑家这样的高门大户,仆人还可以借着主家的威风,即使是官差衙役也不敢得罪,一旦要招仆役,无数人都想打破头挤进去,当初这四个门子也是经过一番拼杀才被谢岳录用,在郑家半个月,待遇已经比得上别处一月,这四个门子听说要辞退他们,如何不急。 郑森扫了四个门子一眼,他无心与四个门子计较,不过警告一番却是有必要:“念你们是初犯,这次就算了,既然进入郑家,就得守郑家的规矩,若是下次再如此对待别人,传出去有人说郑家仗势欺人,你们就不必再留了。” 听到可以留下,四人大喜:“多谢小侯爷,多谢小侯爷。” 郑森不再理会四人,转身道:“谢伯,我先进去看父亲大人了。” 谢岳笑眯眯的道:“小侯爷请便,你们几个还过来给小侯爷牵马,进去一人通知老爷,少夫人,小侯爷回来了。” “我去,我去。”先前得罪过郑森的那名门子爬了起来,拨腿就向门内跑去,不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他的喊声:“老爷,少夫人,大喜事,小侯爷回来了。” 另外三人中一名眼急的赶快从郑森手上接过马匹,剩下两人无事可做,只是跟在郑森身后向大门走去。跨进大门,郑森的目光又是一呆,原先没怎么整治的大院完全变了一个样,假山、池水、大理石铺成的道路,巨大的屏风,整个院中处处显得奢华,一些地方还没有修建完成,许多工人正在叮叮当当的做工,难怪他在外里时会感到院中太过热闹。 门子的喊声将侯府惊动,郑森刚愣了一下,上百名丫环仆役已经涌了出来,除了原先伯府中的仆人,大部分倒是新面孔,他的妻子董氏正抱着二岁大的长子走在前面。 “参见小侯爷。” 这样的排场虽然大,不过比起老家来还远远不如,郑森倒不至于手忙脚乱,挥了挥手:“免礼,都下去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谢小侯爷。”虽然大部分仆人还想多看小侯爷几眼,至少也要在小侯爷面前混上脸熟,可是听到小侯爷赶人,少夫人又带着孩子站在一边,俗话说久别胜新婚,谁也不敢打扰小侯爷和少夫人团聚,哄的一下,刚才那些丫环仆役们就大多散去。 “父亲大人在哪里?”郑森看着妻儿,眼中露出一丝温柔之意,却没有如同那些仆人所想的那样急于和妻儿亲热。 “父亲正在前厅,夫君还是快见过父亲要紧。”董氏回道。 郑森点了点头,向前厅走去,很快看到郑芝龙负手的背影,听到脚步声,郑芝龙转过身来,郑森陡然发现,一年多没有见到的父亲好象一下子老了许多。 “孩儿拜见父亲大人。” “森儿不必多礼。”看到长子,郑芝龙语气中说不出的欣喜。 “父亲大人怎么会突然之间来到京城,皇上又为什么封父亲为侯爷?”郑森迫不及等的问道。 郑芝龙将来龙其脉说了出来,郑森听得心惊胆战,自己在前方,没想到郑家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华,他在羽林卫一年,当然知道羽林卫的厉害,若是父亲真要和朝廷对抗,恐怕不出数月郑家的基业就要灰飞烟灭,他心中有点后怕的想:好在父亲没有走错路。 “父亲大人,郑家已经富贵之极,即使什么事也不做,银钱也是数辈子花不完,自古道破财消灾,水师交给朝廷也好,至少郑家可以安享富贵。”郑森安慰道。 郑芝龙淡淡的笑道:“为父在海上纵横数十里,风里来,雨里去,如今能安享清福也算不错,好在皇上也不算太苛,给了为父一个侯爷,又让你做了东海舰队提督,郑家也算后继有人,从现在起,为父就要寓居京城,安心做个富家翁,郑家的将来为父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郑芝龙说得洒脱,语气中还是掩视不住伤感,郑森才知道父亲以后要长住京城,难怪在府中大兴土木,他还想安慰几句,却不知如何安慰,论起成就来,又有几人能和自己的父亲相比,何况封侯拜相不知是多少人的愿望,父亲也轻易做到了,又何须他的安慰。 第二天,王福下朝回宫,刚换过便服,田成走了过来:“皇上,郑森郑大人求见。” 对于郑森的行踪,王福已经知晓,听到他回家一天就来求见,点了一下头:“快请。” “是。” 不一会儿,郑森已经跨进殿中,向王福拜了下来:“臣郑森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郑森刚来京时,王福曾接见过郑森一次,后来郑森加入特种兵成为队正,王福更是与郑森多次见面,可以说是彼此非常熟悉,经过一年多在羽林卫打熬,这次又远赴山东经过一个多月的磨砺,比起以前来郑森明显成熟了不少。 “郑爱卿免礼,赐坐。” “多谢皇上。” 等郑森刚刚在凳子上坐稳,王福问道:“郑爱卿,你可知朕为什么要命你为东海舰队提督?” 这个问题实在难回答,郑森不过才刚二十出头,若非东海舰队都是郑家水师一分为二组成,恐怕没有多少人会对其心服,郑森只好道:“微臣愚顿,请皇上示下。” 王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因为朕要给你一个大功。”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71章 谋划攻台 “大功。”郑森听得迷糊,福建水师虽然水上无敌,可是陆战能力却不怎么在行,不能登陆作战,如今海上又没有倭寇横行,所谓的大功到底何来,以郑森的性子其实不怎么愿意做海军提督,若由他选择,他宁愿留在羽林卫,只是无论对家族也好,对朝廷也好,他这个海军提督却是不做不行。 王福脸上笑语盈盈的道:“不错,一件大功,郑爱卿,朕要你在一年内将大员从荷兰人手中收回来怎么样?” 说起来,郑芝龙虽然开发台湾有功,可是台湾同时是在郑芝龙手上丢掉的,荷兰人在天启二年占领澎湖时,受到了大明水军的反击,在澎湖站不住脚,才退到了台湾,二年后开始在台湾筑城。 当时荷兰人在台湾不过数百人,力量并不强,就在这个时候,因为被官府欺凌,怒杀其仆后逃之日本的漳州海澄县人颜思齐因为不满日本德州幕府的统治,密谋起事造反,事泄之后,颜思齐与杨天生、陈衷纪、郑芝龙等人只得率船队也抵达台湾,当时这些人和部下就有三千人,战船数十艘,可以说力量并不输于荷兰人。 颜思齐在台湾一年后就染病身亡,郑芝龙接过颜思齐的盟主位置,自立门户,从福建招徕了郑兴、郑明、杨耿、陈晖、郑彩等部将,势力大涨,天启六至七年,闽南发生严重旱灾,遍野赤土,郑芝龙还招抚了泉州饥民数万人赴台拓垦,又击败官兵,还占领了厦门,此时郑芝龙的力量在台湾可以说已经远远超过荷兰人了,如果郑芝龙有心,完全可以将荷兰人驱除出台湾。 事实也是如此,鉴于郑芝龙海上势力的日益强盛,荷兰人也看到了郑芝龙对他们在台湾殖民的威胁,在天启七年时,荷兰人与郑芝龙发生了一场大战,结果荷兰人不出所料的战败。 可惜郑芝龙的心思全在福建陆地上,在崇祯初年接受朝廷招安后,郑芝龙马上率部众三万余人,船只千余艘离开多年经营的台湾北港,在郑芝龙看来,在台湾和福建之间作选择,毫无疑问应该选福建,当时郑芝龙还考虑万一朝廷翻脸,需要退路,并没有马上尽弃台湾基业,崇祯元年,闽南又遭大旱,饥民甚众。在熊文灿支持下,刚受招安的郑芝龙再度招纳漳、泉灾民数万人,人给银三两,三人给牛一头,用海船运到台湾垦荒定居。 这一年,是郑芝龙组织往台湾的最后一次移民了,随着郑芝龙在福建官越做越大,再也看不起台湾之地,渐渐将台湾放弃,使得台湾北部也轻易落到荷兰人手中,郑芝龙先后组织往台湾移民十数万,结果这些人在郑芝龙的兵将撤走之后,不得不向荷兰人交税,接受荷兰人的统治。 听到要自己收复台湾,郑森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如今荷兰人在台湾已经二十多年,两座雄城已经建起,当初郑芝龙从福建招募过去的十几万人也成了荷兰人治下的居民,再要将荷兰人驱出台湾,比之前难度何止大了数倍。 只是即使再难,郑森相信如果福建水师倾巢而出,拿下台湾毫不意外,一分为二后,还能不能拿下台湾,郑森就没有把握了,不过,即使拿下也难免死伤惨重。一个荒岛,即使有十几万人大部分地方还是荒地,十几年前郑家对之弃如弊履,郑森看不出眼下台湾对大明有什么作用,值得将宝贵的兵力消耗在这上面。 郑森脑中刹时间转过一个念头,皇上莫非对一分为二的水师还不放心,想借荷兰人之手将郑家的嫡系力量消失,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郑森脸上顿时一白。 王福本以为提出让他收复台湾,郑森一定会非常高兴,他哪知道后世将之视为宝岛的台湾,此刻在多数人眼中根本就无足轻重,郑成功起兵抗清十几年,一直是在陆上与清军作战,若不是永历朝在陆地节节败退,后来没有了容身之地,郑成功能否率舰队收复台湾尚是一个未知数。 “皇上,眼下鞑子尚占据京城,李、张两贼称王称帝,为何皇上要关注一个小小的大员?”郑森反问道。 对于郑森的反应,王福不由一愣,郑森竟然不愿意去收复台湾,怎么可能?这么好的机会自己送给他也竟然不要,若不是考虑到台湾岛上的十几万移民和郑家多少都有关系,郑森这个态度马上就会气得让王福换人。 不过,郑森所说的也不是全然无理,眼下无论是清军、还是李自成、张献忠都比占据台湾的荷兰人重要的多,只是王福来自后世,分外不能容忍台湾被荷兰人占据,以前是自顾不暇,眼下既然可以分出心来,为何不能考虑收回台湾? 而且现在收回台湾绝对也是一项划算的买卖,日本正在执行闭关锁国的政策,能和日本通商的除了大明商人就只有荷兰人,台湾不但是荷兰人与日本贸易的中继站,而且现在台湾现在的糖业,鹿皮贸易已经发展起来,荷兰人每年在台湾光是鹿皮就要收取十五万张,糖数百万斤,荷兰人在台湾的纯收益每年高达二百多万两银子。 收回台湾,不但可以加大对台湾的开发,而且可以独占与日本的贸易,恐怕收益比二百万还要多,多出二百万两银子一年,朝廷差不多就可以多养军一万五千人以上。 只是眼下郑森的态度分明不愿进攻台湾,王福只好耐心的道:“郑爱卿所言不差,鞑子、闯贼、献贼,这些朕都要剿灭,只是牵一发生全身,朝廷还没有准备好,大员则不然,出动水军并不影响大明实力,大员虽小,却也是我中华神圣领土,岂容红毛夷人所占?” 郑森认定皇帝可能借故要消耗郑家的嫡系力量,自然不会是皇帝几句话能劝服,他摇头道:“皇上,要攻大员,非是臣不肯尽力,只是臣年轻历浅,恐不能服众,若是有失,岂不有损朝廷威信,还请皇上另选贤能。” 王福望着郑森,刚才脸上的微笑变成了一幅哭笑不得的表情,他万没有想到这么好的机会郑森竟然会拒绝,除了郑森,自己该派谁去,顾三?不行,他手中的实力太弱,即使以后组成了南海舰队,也非短时间能将整支舰队的力量组织起来,羽林卫?陆上交战还行,若是不能在海战中取胜,即使能够强行登上台湾也会损失惨重……想了一遍,王福还是感觉到手中能用的人太少,除了郑森,自己好象还真无人可派,除非将郑芝龙重新启用。 “郑爱卿,这可是从荷兰人手中收回失去的领土,复土之功,朕不吝厚赏,若是爱卿成功,朕可以承诺给爱卿封爵之赏,到时郑氏一门又多一爵位,将来青史之中必有爱卿之名,爱卿是否再行考虑?” “这……”大明的爵位最低是伯,郑森虽然可以继承父亲的爵位,可是年轻人都有自己的傲气,继承的爵位又如何能跟自己凭军功攒来的相比,郑森不由犹豫起来,尤其是这复土之功也不能说没有诱惑。 “若是爱卿觉得陆战没有把握,朕可以将那队葡萄牙雇佣军拨给你,再加上三千鞑子俘虏骑兵如何?” 对于多铎等投降的数千满人,王福一直没有处理,如果杀了,有违自己的名声,不杀就这么养着,只是浪费粮食,他本来想用来对付李自成或者张献忠,只是心中还是觉得不妥,李自成,张献忠的部下到底都是汉人,若是用鞑子来杀汉人,王福心中总是感觉不舒服。 如今要攻打台湾,王福终于想到了数千满人的去处,不如让他们去攻打荷兰人,台湾地处海外,即使将这些满人放出来也不怕他们反噬,只要控制海船也不用担心他们会逃跑,除了台湾,以后凡是在南洋各国用兵,都可以将这批满人用上,满人烧杀抢掠的越凶越好。 “皇上,微臣愿领军出征。”皇帝的两个条件终于击垮了郑森的防备,葡萄牙雇佣军虽然只有四百人,可是战斗力不错,又同是西夷,了解荷兰人的作战方式,三千鞑子骑兵虽然不善攻城,可是用来阻断敌人的增援却完没有没有问题。最主要的是郑森发现自己好象误解了皇帝,有三千满人作前驱,水师登陆之后并不用受到太大的伤亡。 “不错,这才象话,对于,爱卿好象还无字吧?”王福漫不惊心的道。 郑森有点不好意思:“回皇上,臣确实没有字。” 郑芝龙海盗出身,自然不是什么书香世家,郑森也没有参加过什么科考,如今虽然娶妻生子却没有取字,如今皇帝问起来,不由有点难堪。 “那朕就赐你两个字,这次攻台,朕祝爱卿能够一帆风顺,马到成功,爱卿不如就取成功两字如何?” “成功,郑成功。”郑森轻轻念了几句,越来越觉得满意:“臣多谢皇上赐字。”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72章 天罪军 锦衣卫大牢内,多铎、鳌拜、李率泰等人差不多要绝望了,他们已经在这暗无天日的黑牢里待了八个月,牢中只能靠着役卒送饭的次数来分辨时间,他们每个人最低也是统领一方的大将,多铎更是王爷之尊,每天吃着猪食一样的食物,忍受着长时间的枯寂,谁也承受不了,三个人从开始的相互无话,到后来几乎无话不说,后来又无话可说。 咣铛一声,牢门打开,门外的亮光照近昏暗的牢内,照在三名倦着的身影上,一声吆喝声响了起来:“这们这三个死囚,起来。” 多铎、鳌拜、李率泰三人正眯着眼晴,抵挡着突然进来的光线,听到役卒的声音,只得磨磨蹭蹭的从地上站起来,此时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头发,胡须成了乱遭遭一团,将面容都遮掉了一大半,活象野人无异。 “叭嗒。”一声,关着他们的内牢门也被一名役卒打开,役卒不耐烦的催道:“快点!” 三人从牢门口出来时,一股冲天的腥臭冲到了役卒的鼻孔中,役卒紧紧的捂住鼻子:“真是骚鞑子,臭死了。” 任谁关在牢里八个月身上也会变得臭气冲天,这和是不是鞑子无关,这名役卒纯粹是故意羞辱三人,忍受着一名小卒的辱骂,刚开始三人还难予容忍,如今早已经麻木了,三人反而为这难得走出牢房的机会高兴起来。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却不是让他们在牢中放风,而是直接带出了大牢,站在大牢的院中,尽管只能看到一片天空,多铎等人还是满脸激动,贪婪的呼吸着牢外清新的空气,这还是他们进入大牢后第一次重见天日。 陆续又有不少人带了出来,这些人都是投降的满人军官,每个人一出来就和多铎他们三人一样,抬头望着天,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经过八个月的关押,所有人都面貌大变,离得极近的熟人都难予认出,满人的等级最为森严,这一下倒是省得大家互相行礼,其实经过数月的关押,大家都已明白彼此的处境,王爷也好,固山额真也好,大家现在都是同一身份,那就是大明的俘虏。 很快,院中就集了一百多人,差点将锦衣卫前面的院子挤满,一些回过神来的满人感到有点不对劲,能到院中重见天日,这可是以前从没有这个待遇,听说大明监斩死囚之前一般都会提高一下死囚的待遇,最后还给一顿好饭,如今突然让他们到院中重见天日,是不是马上就要把他们押上刑场了? 这些满人在以前或许都视生死为等闲,牢中时每天都有人想死,也不缺自杀之人,可是经过八个月不见天日的关押,大部分人都失去了以前的高傲,只剩下了苟活的心态,听到马上就要面临处死的结果,大院顿时一阵骚乱,更有人抽抽咽咽的哭起来。 看到这些满人的作态,四周的牢卒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一丝饥笑之色,“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随着多铎大军被歼灭早已成为笑话,不过,满人数十年对大明的优势毕竟摆在哪里,将这么多满人一下子放出来,这些牢卒还怕会有人反抗,为此早早作好了准备,没想到满人也变成只会哭哭啼啼。 一阵脚步声传来,十数名穿着大明红色军服的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当中一人正是郑森,看到院中这群满人脏的不成模样,郑森皱了一下眉,他在参加特种兵训练时,泥水中打滚时常有之,可是闻到空气中的酸臭依然受不了。 “把这些满人都带下去,让他们洗干净,吃上一顿饱饭。” “是,提督大人。”牢头应了一声,指挥着役卒将这些满人往澡堂方向押去。 尽管郑森管不到锦衣卫大牢,可是谁不知郑森眼下是皇帝眼中的大红人,才刚过二十一岁就当成了海军提督,何况牢头巴不得这些鞑子早点离开,这些鞑子身上的东西早在投降时就被军队搜去了,关进大牢时身上穷得丁当响,他们又没有家人探监,自从这些鞑子关进锦衣卫大牢,无论是牢头役卒都是光辛苦捞不到油水,只能从伙食费中扣点,大家早就想把这些鞑子都送出去,如今郑森来接人,所有人都感觉长舒一口气,对于郑森的这点要求自然无有不通。 洗澡容易,只是这些满人的头发,胡子污垢太多,役卒们干脆将他们的头发、胡子等全被剃光,洗完了澡,又拿出干净的旧衣给这些满人换上,这些满人才重新象个人样,一百多颗光秃秃的脑袋凑在一起,除了和尚庙,恐怕难得见到过这个场景。 这些满人将领洗干净后,重新被领到院中,一百多颗光头晃动,感觉比以前清爽了许多,郑森不由向牢头夸道:“不错,这个法子好。” “多谢提督大人夸奖。”牢头脸上绽开了笑容,他也为自己这个灵机一动叫好,汉人讲究身材发肤受之父母,这些鞑子反正有剃发的传统,剃一半留一半不如全剃,如此省事多了。 “给他们开饭吧。”看着这些原先彪悍的满人变得畏缩,而且身体都显得一幅虚弱的样子,郑森还是有点不满意,这些鞑子肯定要养上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战斗力,皇上虽然给了他一年收复台湾的时间,可是当然是完成越早越好。 十几名差役将七八桶白饭和两桶菜肴提了上来,一桶菜肴是简单的萝卜炒肥肉,一桶是小葱拌豆腐,虽然是简单的饭菜,可是对于吃了八个月猪食一样饭菜的满人来讲,单是白米饭的香味就可以令他们胃口大开。 “开饭了,每个人都自己拿盆过来打。”一名役卒手持着大勺喊道。 本以为这些满人闻过饭香必定会抢着过来,没想到役卒连吆喝数声,只要少部分人拿起饭盆过来,大部分人却象木头一样站着不动,脸上一片悲戚之色。 郑森看得奇怪,向牢头问道:“怎么回事?” 牢头转念一想,马上就明白,笑了起来:“提督大人,这些鞑子大概以为我们要杀他们吧。” 郑森想了想也明白过来,关押了这么久,今天他们又是放风,又是洗澡,而且还有白米饭,跟大明送犯人上刑场的情景极为相似,难怪这些满人要疑心,郑森正想解释时,前面几名满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饶命,饶命。” 这几名满人一跪,更多的满人跪了下来,院中一片求饶之声,多铎气得脸色铁青,这些人哪还有一点满人的骨气,他此时对自己当时投降的决定后悔不已,当时死就死了,哪会承受这么多的羞辱后依然无法活下去,反而看到满人如此丑陋的一幕。 郑森站到前面,大声吼道:“你们这些死囚听好了,按尔等对大明所犯之罪,所有人行剐刑亦不为过,只是皇上仁慈,才留下尔等狗命至如今,今天并不是要送尔等上刑场,而是给你们一个重新上战场的机会,如果愿意为大明战斗,以后天天可以吃上这样的伙食,立下功劳,另有奖赏,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跪着的满人这才起来,唏唏拉拉的应了一声,不少人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没想到不是上刑场,而是上战场;战场虽然也要死人,可是总比留在大牢里要好。 “给我打一盆。” “给我打一盆。” …… 明白自己要上战场不是刑场后,这些满人再也忍不住饭菜的香味,拿起盆子向打饭的方向冲去。 几天之后,所有关押的满人都被放了出来,经过八个月的关押,这些俘虏的满人又陆续死了二百多人,一些人是身体虚弱而死,一些人却是忍受不了长期关押自杀而死,皇帝答应给郑成功三千人,事实上只有二千九百余人。 毫无疑问,所有满人都剃成了光头,郑森给这支满人的仆丛军取名为天罪军,即是提醒这些满人他们以前对汉人犯下的罪行,也是有代天惩罚敌人的意思,不过,以后与这支满人作战过的军队更喜欢称呼他们为光头军。 在京城休养了十余日后,这些关押了近八个月的满人身体才不再虚弱,郑森不愿再耽搁时间,马上准备船只,向上海的海军衙门出发。 皇帝除了将那支四百人的葡萄牙雇佣军拨给郑森之外,另外拨给了郑森五百名近卫军,这五百人即是给郑森的班底,也是充当执法官的人选,总共四千余人的大军浩浩荡荡的顺江而下,拉开了满人仆从军加入大明军队序列作战的序幕。 这支满人仆从军的作战对象除了大明周边那些桀骜不驯的国家外,就是来亚洲来抢占殖民地的欧洲人,不知是不是受到失败剌激,还是出于对大明的害怕,这支仆从军在战场上从不退缩,更是绝不投降,处决俘虏更是残忍无比,整个大明周边的国家提到这支光头军就头皮发麻,先畏惧了三分,光头军的名声甚至传到欧洲本土,能止儿夜啼。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73章 底牌亮出 原本王福还担心天罪军的成立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毕竟这些年不知有多少汉人死在满人手中,而且现在满人还占着大明的京城,没想到天罪军一直到离开南京都毫无波澜,大家的目光还是都集中在户部银行身上。 户部银行的消息传出来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就是纸钞的事也沸沸扬扬闹了十几天,各地的奏章象雪片一样飞往宫中,除了一些偏远地区,基本上所有地方官员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不出意料,地方官反对的比京官更激烈,只有少部分人表示了对朝廷的支持。 朝廷内外,所有人都在等皇帝如何决断,是收回还是不顾群情汹涌,强行推行,无论采取那种方法都会对皇帝不利,许多人冷笑着想看笑话,一些皇帝的亲近大臣却替皇帝担心不已,连户部尚书熊汝霖也替皇帝担心起来。 皇宫台阶前,熊汝霖、樊跃两人一起向马士英拱了拱手:“下官参见首辅大人!” 马士英只打量了熊汝霖一眼,目光就落在他身边的樊跃身上:“熊大人,这位就是新任的户部给事中樊跃吧?” “下官正是樊跃。” “听说你曾去过西夷?”马士英的口气有点不善的问道。 他接到皇帝召进宫的旨意,本来还不知道皇帝找他要谈什么事,见到熊汝霖带着樊跃过来,心中顿时若有所悟,以前户部筹办银行之事尚能保密,不过,自从朝会上公开后就再无秘密可言,户部银行筹办之事表面上是熊汝霖这个尚书当仁不让,实际上大家都已模清眼下银行之事正是由这个突然出现的户部给事中负责。 谁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突然冒出办户部银行的想法,大家当然以为有人对皇帝建言邀宠,这个樊跃肯定就是最大的怀疑对象,这一个多月来,不知有多少人搜集着樊跃的资料,许多人在背后偷偷咒骂着樊跃不得好死,若不是樊跃甚少出门,说不定有人会对樊跃暴打一顿也未可知。马士英对樊跃自然也没有好感。 “回首辅大人的话,下官确实到过西夷游历。”樊跃老实的回道。 “好胆,你竟然敢拿夷人的东西来祸乱我大明,当真是不知死活?” “首辅大人的话,下官不明白。”樊跃茫然的道,相比于皇帝要开设的户部银行,现在欧洲的银行简直简陋无比。樊跃当然不会认为银行是夷人的东西。 马士英以为樊跃故意装傻,嘴里气得哼了一声,他身为首辅自然不希望朝廷会发生内乱,也不愿皇帝威望受损,眼下皇帝已被户部银行之事架在火上,进退两难,户部责任不小,这个樊跃更是当斩! “年轻人应当脚踏实地,不要妄想凭借歪门斜道一飞冲天,否则很快就会发现自己飞得越高跌得越重。” “大人教训的是,下官一定谨记在心。”樊跃自然听出了马士英的警告,心中并没有在意,只是口头却不得不客气几句。 见到樊跃还算恭敬,马士英正要再警告几句,钱谦益、王铎两人联袂而来,一起向马士英行礼,马士英只好还礼。数人客套了几句,田成走了出来,看到他们顿时笑道:“原来各位大人都到了,皇上正在宫中等候,各位,请吧。” 有内侍在,马士英只得将警告樊跃的话压了下去,带前向皇宫内走去,等到钱谦益、王铎两人跟上后,熊汝霖才向樊跃低声道:“一起进去吧。” 刚才马士英对樊跃的警告又何尝不是对熊汝霖的警告,只是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他心中同样对户部银行能不能办下去产生了疑虑,也无法反驳马士英。 众人熟悉的走到皇帝所在的武英殿,见到皇帝负手站在殿中,连忙跪了下来:“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福脸上笑容满面:“呵呵,几位爱卿今日来的好巧,竟然同时到达,免礼吧。” “谢皇上。”众人站了起来,几名内侍上来给几人送上锦凳,只是王福没有坐,众人自然不会大着胆子先坐下来,看到皇帝脸上的笑容,熊汝霖原先的心慌不知不觉就镇定下来,马士英等人也是暗自佩服,皇上到底是皇上,现在还如此沉得住气。 “朕今日让各位爱卿过来,是想讨论一下税制。” 税制?马士英等人听得一呆,难道皇上眼见户部银行无法进行就要加税,他们身为内阁成员,自然知道弘光朝成立后财政除了刚开始还宽余外就一直吃紧,不说别的,单是五万羽林卫若不是皇上自掏腰包,朝廷早就支应不下去。 要加就加吧,百姓们多交一点税,总比让官员们喝西风强,马士英等人打定主意,只要皇上加税不太过分,内阁都可以咬牙答应。 “诸位爱卿放心,朕不是要加税,而是要改变一下征税的方法,以前地方几乎所有赋税都要运往京城,这种方法很不妥,朕决定将赋税分为二部分,一部为国税,一部为地税,双方七三开,地税可以预留在地方,如此则不必在路上消耗……”王福说了一大堆国税和地税分开的好处,才道:“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马士英、钱谦益、王铎三人互望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疑惑之色,朝廷财政已经是入不敷出了,皇上还要将税收留三成给地方,不过,他们心中都是微动,他们虽然是京官,可是门人子弟出任地方的不少,把税收直接留一部分给地方,对地方确实有好外,不但可以省下路上的消耗,还可以防止钱粮下拨时层层盘剥。 熊汝霖心中却不乐意,没有人比他更知道朝廷财政的危机了,眼下一两年内尚可以借去年几笔额外收入支持,可是一两年后用光这点底子又怎么办?若不是由皇帝亲自提出来,熊汝森马上就要大声反对,此时却只能沉默以对。 “皇上当真要留三成赋税在地方?”马士英问道。 “当然,刚才朕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朝廷要用钱,地方也要用钱,若是地方连一点小事也要向朝廷伸手,不但繁锁,而且浪费。” “皇上,此事重大,还需交给众臣讨论方可。”马士英几乎可以肯定,如此对地方有利的改制肯定会获得大部分人的支持。 “当然,明日朕就在邸报刊登,发行天下,今日只是与各位爱卿先行商量。” “臣觉得可行。” “臣亦觉得可行。” 王铎、钱谦益两人连忙表态,若他们敢反对,传了出去非被其他官员戳脊梁骨不可。 “不过,此事也有一个难点,钱粮留在地方,如何监督这笔钱粮的用途却是一个问题,若是被地方官贪污腐化如何,若是有人拿着钱粮图谋不轨又如何,各位爱卿有何办法?” “这……”马士英等人顿时愣住了,其实历代朝廷又如何不知将赋税全部运到京城弊病,只是一个强大的中央朝廷必须借助钱粮来控制地方,若是地方上的钱粮留得过多,在信息不畅的情况下谁知道地方官员会拿这笔钱粮来干什么,即使拿这笔钱粮来招兵卖马朝廷短时间内也无从知晓。 一般只有到了乱世,朝廷对地方已无力控制时才会允许地方自留钱粮,江北四镇、左良玉这些藩镇即是如此,如今朝廷好不容易将这些地方收回来,这税制一改,岂不是天下州县都成藩镇。 “皇上,微臣愚顿,先前没有想到此节,若如此,这改税制一事,万万不可刊发,今日之事除了殿中六人,当严禁泄漏。”王铎大声道。 “对,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刊发。”马士英、钱谦益等人也想得此点,一时都冷汗淋淋起来。 王福摆了摆手:“没这么严重,朕刚才说过,国税和地税分开好处多多,只要防止钱粮被挪用即可。” 听皇帝语气,难道有办法?马士英等人顿时冥思苦想,可是数千年来没有解决之事又岂是他们短时间能想出来,半响之后,马士英首先摇头:“微臣愚顿,想不出办法。” “各位没有想到,朕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地方钱粮全部存在户部银行各地开行名下即可,地方官员要用到钱粮时,再向户部银行支应,如此一切皆有据可查,虽然还是不能完全避免官员贪污挪用,朝廷总能起到控制作用。” 熊汝霖松了一口气,才知道皇帝既然打着如此主意,他越想越觉得妙,钱粮存在地方分行,依然脱离不了户部的控制,户部银行的第一笔存款也就到手了,这可是各个地方的三成赋税,依托着地方的支持,户部银行下面的分行短时间内就能遍布全国。 马士英、钱谦益、王铎三人呆呆的说不出话来,皇帝恐怕一早就打这个主意,难怪不慌不忙,这下要轮到地方官头痛了,是要那一成可以不受限制的火耗,还是要三成却会受到限制的赋税。他们此事心服口服:“皇上英明,臣等无异议。” “那好,朕明日就将在邸报上刊载,由百官再行讨论。”王福微笑着道。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74章 尘埃落定 这次邸报传递的速度比任何一期都快,京城的邸报刚出,第三天这份邸报已经到达了杭州的潞王府,看完邸报上所登的内容,朱常淓脸上阴情不定,向夏希言问道:“夏先生,皇上要将赋税留三成在地方,这是什么意思?” 夏希言却没有回答,恍如自语,喃喃的道:“我早就预感皇上肯定有办法,没想到竟然如此,哈哈,果然妙。” “夏先生,你到底是本王的幕僚还是我那侄儿皇帝的幕僚,本王怎么听你语气好象是替皇帝在说话。”朱常淓不悦的道。 “王爷恕罪,皇上此举实在是开前人之先河,一举数得,下官才一时失态。” “将赋税留在地方,这岂不是坏了祖宗规矩,不行,本王不能让皇帝这样做,本王要联合其他王爷一起阻止。”朱常淓不甘的道。 “王爷,万万不可,皇上此举利国利民,这是天下大势,若是王爷要出头阻止,无异于螳臂当车,非但阻止不了,而且会引来大麻烦。” “难道就这样让机会溜走不成?”朱常淓脸上一片颓丧,其实以他的胆子躲在后面搞搞小动作还行,根本没有胆量直接走出来与皇帝对抗。 “王爷,争夺大位非一朝一夕之事,数年前,今上又如何会想到自己可以登上帝位,还请王爷耐心等待。” 是啊,当初东林党人前赴后继,在朝堂上与万历皇帝争国本,争了十几年才把福王赶到洛阳,谁也没有想到数十年后帝位竟然可以重新落到福王一系手中,想起来朱常淓更是捶胸顿足,只差一点他就成了皇帝。 只是朱常淓却没有想过,若是他当真做了皇帝,现在恐怕已成为满人的阶下囚了,哪还有住在杭州的悠闲生活。 邸报飞快传递到各个地方,看完了邸报上朝廷两税的设想,所有地方官都沉静下来,他们明白,若是接受分税制,那就必须接受户部银行,再也不会有火耗一项,一成跟三成,傻瓜也知道选三成,不过,这个三成也不是那么好拿,必须先存入户部银行,再根据需要领取。 在短暂的沉静后,奏章又一次雪片似的向宫中飞来,这次奏章绝大部分是赞成朝廷的分税制,连带着自然也承认了朝廷设制户部银行的提议,各个官员早就练成了脸皮厚的功夫,仿佛以前说户部银行会与民争利,于朝廷名声会有所损的并不是他们。 在征得大部分朝臣同意后,弘光元年的十月,王福发下诏令,户部银行正式成立,各个府县一级都必须有户部银行分部。 京城好办,经过户部一个多月的准备,地址,人员都已配备完成,圣旨刚下的第二天,在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东西南北,加上城中各个繁华地带,总共有九家银行同时挂牌,除了一家作为户部银行总部不对外营业外,其余八家一起对外营业。 对于户部银行的成立,第一天自然是看热闹的居多,银行大门外挤得水泄不通,真正办理业务的人却一个也没有,望着银行趟亮的大门和门口守着的衙役,许多人都不敢进去,只是在外面窃窃私语。 王福带着侍卫也挤在离皇宫最近的那座银行外面,看到久久无人进去银行时,田成急了起来:“老爷,要不要奴婢进去存上几十两银子。” 户部银行现在的业务项目还很少,只有货币兑换、吸收存款两项,贷款业务还没有展开,王福倾向于各地银行分部都建立,银票问世之后,再展开货款业务,那时银行在百姓心中也有了信誉,历史上到了清朝中后期商人苦苦追求的汇通天下在户部银行遍布天下的纲络下就可以轻易完成。 王福摇了摇头:“不用急,今天即使没人进去也不要紧,朕就只当散心罢了。” 只要户部银行开业,根本就不愁业务,到了月底,百官的俸禄加上各军的军饷都会以金银币的形式发放,在这些人的带动下,百姓很快就会发现使用金银币的好处,到时到银行兑换的人自然会增多,至于存款,贷款业务,银行现在针对的只是商人和一些大户人家,以他们的眼光,自然知道将钱藏在家中,不如存银行吃利息划算,对于他们担心的安全问题,则需要慢慢引导。 “我来。”一名中年人手中握着一个钱袋嚷道,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银行大门。 王福看得一愣,这是一位熟人,正是以前陪他在各处酒楼茶馆转了一天的丝绸商常百利,王福还曾答应到他的绸缎庄去看看,只是时间一久就忘了,如今看到人,顿时重新想了起来。 “田成。” “老奴在。” “等下那个人出来后带他来见我。” “是。” “出来了,出来了。”四周的人嚷了起来,对于新鲜事务,大家都有一种恐惧,明知道里面没有什么危险,却不愿第一个尝试,见到常百利出来,许多人都向他挤去:“里面怎么样?怎么样?” 常百利掂了掂自己的钱袋,里面叮当作响,刚才二十多两银子已经被他换成了一枚金币和十几枚银币,他从钱袋里拿出一枚银币,银币在阳光闪闪发亮:“看看,这就是银币,大家要的都可以去换。” “啊。”周围发出一声声惊叹声,比起银子来,银币的外形显得光彩夺目,当下几人忍不住,也跑进银行换了几枚银币出来,只不过他们比常百利谨慎了许多,并没有拿出来炫耀。 田成来到常百利身边时,他还在手捏着银币炫耀,田成在常百利身上重重一拍,常百利大吃一惊,手中的银币差点掉到了地上,他马上护住钱袋,惊谎后望,田成这才笑道:“常掌柜,我家老爷有请。” 自从那天分别后,常百利回家越想越觉得黄老爷贵不可言,他有心搭上线,可惜根本不知黄老爷的住处,只能苦苦等待,见到田成,顿时大喜,急问道:“黄老爷在哪里?” 田成呶了呶嘴,常百利马上发现了王福的身影,顾不得显摆,将银币收起,撇下田成赶到王福身边:“拜见黄老爷。” “常掌柜不用多礼,上次我说过要到常掌柜的店铺看看,今日不知方便否?” “方便,当然方便,黄老爷,这边请。” 常百利的聚富祥离银行不过数百步的距离,难怪他有空跑过来,这里差不多是京城最好的地段,聚富祥面积不大,以王福的目测,这个店面不过一百五六十平米左右,上下二层,只是生意还算不错,店铺内共有二十多名伙计,其中一半都在卖力的向顾客推销布匹,绸缎。 “掌柜好。”看到常百利过来,那些手中没活的伙计连忙向常百利行礼,其余伙计依然在一丝不苟的向顾客介绍,看得出来,这个常百利在经商方面还有一手。 常百利挥了一下手,让各个伙计都下去,才讨好的向王福问道:“黄老爷,小人这个店铺如何?” 王福点了点头:“唔,还不错。” 得到肯定,常百利脸上顿时放光:“不知黄老爷府上何处,若是府上有衣料需要,能否由小人供应。” 田成看了看店铺,毫不客气的道:“常掌柜,你这个店铺太小,供应不了我家老爷的需求。” 皇宫养着数千号人,即使皇帝再节俭,必要的体面也不能少,加上宫中还有太后,除去各地贡品,皇宫一年花在衣料采买上的银子还需要二十多万两,确实不是这个只有数万两生意的绸缎庄能供应得起。 听到田成的话,常百利非但没有沮丧,眼中反而流露出一丝喜色:“不知黄老爷一年需要多少衣料,小人当可试试?” 王福听得一动,皇宫中各种物品的采买,价格往往比市面上上一倍还多,多出的钱落入何人之手王福心中有数,只是即使将采买的太监撤换也是无用,下一个照样贪,若是由外面的商人直接供应,至少比太监出去采买要便宜不少。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答应,即使要用到皇商也不可能独家供应,否则很快就会与太监上下串通好,宫中的采买费用照样不会低,王福将话岔开:“半月前常掌柜好象还对银行担心不已,今日为何又会第一个到银行换取钱币?” “黄老爷有所不知,小人正是担心银行要用纸钞换取民间的金银才第一个进去看看,如今小人总算放心了。” 王福大奇:“这又是为何?” 常百利又从钱袋中拿出一枚银币:“老爷请看,这枚银币与银两重量分毫不差,一般人根本无法区别,只是小人却知道这枚银币含银量只有八成,朝廷铸币至少有一成五的利,银币铸造精美,私人无法模仿,有此巨利,朝廷根本不需要用来纸钞来掠夺百姓钱财。” 王福点了点头,这个时代的商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行事都有一套自己的标准,不过,他们毕竟脱离不了世代的局限,不知道只要信用维护好,纸币才是以后的大势所趋,得出的判断自然会出错,王福也不会没事去纠正。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75章 扩军 户部银行开业的第一天只能说热闹来形容,八家分行的门口几乎一整天都围满了人群,陆续也有人进去,不过,多是用银子换一些金银币,这些金银币制造的实在是太过华美,虽然明知再换回来要损失半成,一些商人及大户人家还是忍不住换了不少。 为了鼓励大家使用金银币,若是用金银、铜钱到银行换取金银币,银行完全是免费,但是反正过来,如果要用金银币到银行换取金银、铜钱,却要支付半成的费用,也就是说一两银子可以换到一个银币,但是要用一个银币到银行换取银子,只能换到九钱五分。 到了晚上,八家分行关门统计后,总共有八万多银币和一千多金币换了出去,收进来近十万两白银,这是一个可喜的成绩,按常百利的计算,朝廷铸币有一成五的利,实际是由于完全使用了机器,朝廷铸币的利益高达一成九,户部银行开张的第一天,单是从金银兑换中的收益就高达一万九千两银子。 如此巨大的利益,无论是户部尚书熊汝霖还是行长樊跃都是喜上眉头,李自成能在京城榨出七千万两白银,预计全国流通的白银不会下于三四亿两,若能将这些白银全部铸成银币,朝廷的收益估达可以达到六七千万两,两人越算越是咋舌,若不是天色已经太晚,他们恨不得马上入宫报喜。 第二天刚下朝,熊汝霖就拉着樊跃兴冲冲的来宫中报喜,知道了这个结果,王福心中也是高兴的很,不过虽然高兴,王福更关心的是存款情况,铸币收益再大,毕竟是一次性的买卖,前几年可能有爆炸性的收益,到了后面,收益会越来越少,存贷款才是银行体系中是最重要的一环,而且以后收益会越来越大。 笑过之后,王福马上问道:“樊爱卿,昨日有多少在存款?” 听到皇帝问起存款,樊跃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相比于兑换所产生的收益,昨天各家银行的存款却不尽人意,尽管户部银行开出了高达八分的年息,即使只存三个月,也有一分五的利息,存款的人却不多,樊跃硬着头皮道:“回皇上,不足一万两。” 八分的利息,听起来很美妙,虽然比不上放高利贷,可是高利贷毕竟要劳心劳力,如果逼死人命更是麻烦,这个只要将银子搬到银行,每年再吃息就可以了,只是把银子搬到银行,只换一张纸片出来,许多人终究不放心。 金银币则不同,朝廷已经明确下诏,明年的赋税一概不收银两,只收金银币,他们不用担心有所损失,加上金银币做的精美,所以头一天才会有这么多人兑换。 王福听得不置可否,这一万两恐怕还多是一些官员的友情赞助,安慰道:“不用担心,一万两就一万两银,等到后面,那些现在没有存钱的人就会后悔,每月调一次利息,等到四个月后,利息就只有四分了。” 与后世发行纸币,每年都会有通货膨胀不同,现在户部付出的每一分利息都是实打实的银子,户部暂时不向外贷款,利差就无从谈起,即使后面增加了贷款项目,也不可能一直付出这样的高息,八分利只是开头吸引存款的手段,现在是钱庄存钱还要收保管费的时代,如果银行获得大家信任,即使每年四分利那些大户人家也会趋之若鹜的将钱存进来,每个月降低一分利,正是在促使那些家有余钱的人尽快下决心将银子存到户部银行。 接下来的一个月,户部银行金银币的兑换一直长盛不衰,加上军饷,百官俸禄的发放,流入市场上的金银币价值已经达到了三百多万银元,户部银行仅此一项利润就达六十万两之多,已经和朝廷赋税每月平均下来的收入差不多,朝廷的收入等于凭空番了一翻,民间却全无感觉,让户部尚书熊汝霖每天都是笑容满面。 银行的存款则依然有点少,一个月过去了,八家分行合起来吸收的存银才二十多万两,不过,随着银行年息八分调到七分后,一些人陡然明白过来,存款已经渐有起色,公布降息的第二天,吸收的存款一下子达到了三万多两,是以前的三倍多。 随着这么多金银币流入市场,市面渐渐已有不少人用金银币交易,前一阵子传的沸沸扬扬户部银行要发行纸钞的消息大家都自动当成流言,有了这样精美的银币,朝廷又何必发行什么纸钞。 除了王福,谁也没有想过,短短一个银行产生的效益会如此巨大,这还是银行只开设了京城的缘故,如果等到各个地方上的分行也开设起来,更不知会有多大,虽然许多地方分行效益会远低于户部在京城的银行,可是胜在数量多,联合起来未必就不能与京城的银行相提并论。 京城户部银行营业后,地方上的反应也不慢,分行的筹建关系到明年地方是否能分税的问题,如果在明年府县中户部银行的分部还没有筹建完毕,三成的赋税就不能留在地方,地方官员自然不敢怠慢,一些地方在户部筹建分部的款还没有拨下来之前就迫不及待的动工。 除了户部银行的收益外,弘光元年的十月份,朝廷还多了一笔海关的收入,因为刚刚征收,这笔收入比户部银行少,可是少也只是相对,一个月的海关收入已经达到了四十万两之多。 朝廷九月份的秋税才刚刚入帐,十月份又多了两笔大财,朝廷一直窘迫的财政一下子变得宽余起来,王福终于可以再练军了,弘光元年的十一月,皇帝再次下令对羽林卫扩编,一次性召收五万新兵。 前面的五万羽林卫绝大多数是出自江西,湖广、直隶三地,这次召兵和以往不同,王福决定来一个全国范围的征召,先由地方推荐,再由羽林卫的官兵下去挑选一遍,初步合格后送到省城挑选一次,最后集中到南京再进行一次大选,若是不合格,统统发路费回家。 这样选择无疑会费时费力,却能选出真正的精兵,而且羽林卫总是要打出去才能显出他的价值,从全国征召,可以打破羽林卫兵源的界限,方便羽林卫以后转战各地。 离王福规化练出十万羽林卫再统领大军灭清的时间还有二年半,当初羽林卫不过训练半年就与清军交战,这批羽林卫至少有二年的时间训练,王福不用担心没有时间。 羽林卫要再次召兵的消息传到各地,许多地方的适龄青年顿时欢声雷动,羽林卫的名声早已传遍天下,谁都知道若是能加入羽林卫不但有高额的军饷,而且打起鞑子来也毫不含糊,这才是真正的军队,往日避之不及的召兵成了众人争夺的香饽饽。 松江府一座占地广阔的宅院,一名脸上还带着青涩,黛眉初开,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正在替一名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年整理着衣襟,少女满脸都是不舍的表情:“夫君,你自幼自苦圣贤书,又何必去参加羽林卫的征召?” 这对少年男女却是刚刚结为新婚夫妻的夏完淳和妻子钱氏,夏完淳的父亲夏允彝为崇祯十年进士,后外放县令,因为成绩突出,年终考核时被吏部评为最优等的七名县令,受到崇祯召见,不过,他的仕途很短,刚做完三年县令正要升职时就因为母亲去世,不得不丁忧回家,等到夏允彝丁忧完毕,李自成已经攻破了北京城。 夏完淳天资聪颖,五岁读经史。七岁能诗文,九岁写出《代乳集》。确实是不折不扣的天才,他父亲夏允彝与当今皇帝身边的红人左佥都御史陈之龙还是好友,夏完淳曾拜陈子龙为师,以他的才气和陈子龙之间的关系,若有心于仕途,走科举正途完全没有问题。 尽管松江府也有羽林卫过来选拨,不过夏完淳还是觉得到南京的机会大一些,今天正是他要出门的日子。听到钱氏的话,夏完淳轻轻摇了摇头:“娘子有所不知,如今正逢乱世,文人既使能做得几首诗,于国又有何用,大丈夫当提三尺剑,替君王扫平天下。” 钱氏一脸的担心:“可是兵凶战危……” “没什么可是。”夏完淳将妻子的话打断:“功名但在马上取,我只恨一年前没有加入羽林卫,和皇上一起参加对鞑子的那一战,否则娘子此时说不定已经是将军夫人,好了,夫人不用再整了,我要去了。”说完,夏完淳提着一柄剑,就这样潇洒的出门。 看着丈夫远去的背影,钱氏脸上一行清泪流了下来,默默的念道:“只要你平平安安,奴家情愿不当什么将军夫人。”可惜这句话夏完淳听不到,不过,即使听到了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夏完淳虽然年轻,却不是头一次出门的初哥,夏允彝喜欢出游远方,常带他在身边,使他早早就阅历山川,接触天下豪杰,胸中自然有股一般读书人没有的豪迈之气。 和夏完淳想到一块的人不在少数,大家都认为要参加羽林卫到南京的机会肯定大一些,一路上,夏完淳遇见不少佩剑的年轻人向南京方向匆匆赶路,仿佛参加科举一般。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76章 选拨内容 夏完淳到达南京时,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加入羽林卫竞争的激烈程度,他从接到消息来到南京只有五天时间,可是在羽林卫设定的招募点人头攒动,至少有上万人之多,路上还散落着黑压压的人群,这样的招募点羽林卫在京城外设了五处,粗粗一算,京城外参加选拨的人数已经超过十万人,远远比士子应试时热闹。 想想也不奇怪,南方虽然文风荟萃,但读书人相对于不识字之人毕竟还是少数,羽林卫的待遇是以前普通百姓做梦都没有的高,只要求身体健壮,对识字不强求,只要年龄合适,大家自然都不愿错过机会。 京城附近一下子涌进十几万青壮,而且还有源源不断增加的趋势,尽管羽林卫招募的地点设在城外,应天府衙门和五城兵马司上下还是如临大敌。 王福给这次招兵的期限定为五个月,本来不急于选拨,只是若这么多人盘据在京城确实是一个隐患,他们中许多人都是普通百姓,支持不了在外面生活多久,一旦盘缠用尽,京城的治安恐怕会一下子变得不可收拾,接到应天府知府和五城兵兵司指挥使充满忧虑的奏章,王福只得下令京城羽林卫的选拨提前开始,一旦落选则必须马上回家。 夏完淳赶到时,恰好是正式选拨的第二天,已经有部分落选的人开始返回,不然,各个招募点的人数会更多,只是夏完淳看着数十列,每一列都排得长长的队伍还是发呆,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正当夏完淳犹豫着是不是要选一列队伍派到后面时,一个惊喜的声音在离他不远处响起:“夏存古?” 夏存古正是夏完淳自己给自己取的字,夏完淳连忙转头看去,见到前面几个熟人正在看着自己,他也是惊喜的道:“九高、日生、钱默,你们怎么都会在这里?” 九高是杜登春的字,杜登春和夏完淳是同乡也是同学,两人年龄相差不大,日生是昊易的字,吴易年龄比两人要大许多,在崇祯十六年时已经中进士,钱默却是夏完淳刚刚新婚的妻子兄长。 夏完淳刚刚问完,杜登春也问了出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四人对视了一眼,顿时一起大笑,自然都猜到了彼此来这里的目的,对于吴易已是进士还愿意来参军,夏完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存古,你还没有报名吧,走,我带你去。”杜登春拉着夏完淳的手道,对于能在这里碰到夏完淳,杜登春感到非常高兴,吴易、钱默两人都比他大了至少六七岁,而且吴易已是进士,钱默是举人,他只有秀才身份,在两人面前,杜登春总感觉自己平白矮了一辈。 “怎么,还有别的报名点。”夏完淳不解的问。 杜登春得意的道:“当然,皇上对读书人总要另眼看待,你有秀才身份,不必同这些泥腿子挤在一起,将来加入羽林卫,我们也是文官,远在这些泥腿子之上。” 尽管杜登春说的是别人,夏完淳对他的语气还是大为不喜,只是碍于同窗好友的身份不便说什么,将手抽了出来,勉强笑道:“是啊,那麻烦九高。” 杜登春没有发现夏完淳脸上的变化,他轻蔑的扫了一眼排得长长的队伍,向夏完淳招了招手,走在前面带路。 夏完淳跟了上去,在队伍中间,果然有一列是专门为读书人报名使用,只需有童生资格就可以在这里报名,根本不需要杜登春所说的秀才资格,只是他自己是秀才,才会说要秀才资格。 与左右长长的队伍相比,这队不过数人在排队,难怪在中间反而看不到,吴易等人一过来,几名负责报名的羽林卫微笑着打了一个招呼,虽然现在羽林卫名声响亮,一个堂堂进士报名参军也算稀少,他们对于昊易一行自然记忆深刻。 等前面几人报完名,夏完淳也很快写好自己要填的内容,一名羽林卫检查了一遍,将一块木牌放到夏完淳手中:“拿着,十日后到军营接受测试。” “是,多谢军爷。”夏完淳接过木牌,翻看了一下,木牌后面是刻了一个令字,面则是四个阿拉伯数字“0091”。 这种数字在大明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夏完淳搞不懂这是否表示自己是报名的第九十一人,向吴易他们一问,果然,他们三人每人都有一个块木牌,上面的数子是连着,分别是“0072,0073,0074”。夏完淳心中顿时有底,果然,这个数字是接顺序来的,从昨天到现在,已经有九十一名童生以上资格的人报名。 九十一人和那些排着长队的普通人比起来微不足道,可是也不算少,这才是头二天,后面肯定还会有不少人报名,这么多士子投笔从戎,在以前不可想象,除了羽林卫的待遇确实不错外,与现在国仇家恨的环境也不无联系。 “存古,这十天你就和我们住在一起吧。”钱默淡淡的道。 “是,小弟恭敬不如从命。”夏完淳也不推迟,问道:“二哥可知这次选拨要考核什么内容,小弟想这十天时间作一下准备。” 这一问还真把三人问住了,杜登春撇了撇嘴:“存古,你担心什么,凭我们秀才的身份,你还担心羽林卫不要不成,更何况钱大哥是举人,吴大哥更是进士。” 钱默、吴易两人缓缓点头,他们正是如此认为才没有打探究竟要考核什么,上一次羽林卫招人时基本上能识字就招了。 夏完淳却不放心,所有此一时彼一时,上次大家不能确认加入羽林卫是否有前途,报名的读书人有一个算一个,羽林卫开的扫盲班教师就是为那些不合要求的读书人留下的,夏完淳参加羽林卫是想上战场打仗,自然不愿意成为一个简单的文职人员。 “不行,我要去问问。”夏完淳转身快步向报名的几名羽林卫走去,吴易三人也只好停下来等待,不一会儿,夏完淳才兴冲冲的回来:“我问清了。” “怎么选?”见到夏完淳如此重视,三人自然也有一点紧张。 “一共四项,投掷、举重、匍匐前进、三千米跑。” 军器局流水化的生产,带来了各种标准工具的确定,这股风潮也刮到了羽林卫,王福亲自下旨明确要求羽林卫平时的训练都要做到量化,每天作息、吃饭、训练的时间,训练量的多少都做了规定。 这次羽林卫对于新军的选拨也规范起来,不再是简单的长跑,而是加入多项内容,这四个项目只是针对士子,普通人的考核还要多三项,任何一项不合格都有涮下来的可能。 没有涮下来的也不能高兴太早,以后还会有二道,三道测试,这种量化的好处显而易见,不会因为选拨的时间、地点不同,让参加选拨之人水平也变得不同,这也是这次羽林卫选拨为什么能在全国同时进行的原因。 普通人一报完名就要马上测试,他们则有十天准备,这倒不是故意又给他们优待,只是报名的士子人少,可以集中起来测试,而普通人太多,自然是越快测试越好。 除了跑步是他们知道的外,其余三项都是新鲜项目,杜登春听到如此严格后不由心头忐忑,举重还可以理解,不就是比力气吗,十天时间练也没有用,其余两项他却不知,连忙问道:“投掷、匍匐前进是什么?” 夏完淳解释了一番,听到匍匐前进就是在地上爬时,杜登春脸涨的通红:“斯文扫地,斯文扫地,怎能如此?” 想起自己要在地上爬行,吴易和钱默两人脸下也现出一丝苦笑,杜登春怀着一丝希望的问道:“可以将这项去除吗?” 夏完淳摇了摇头:“负责选拨的羽林卫会记录各人每项的分数,若是去除,这项就是零分,凡是有一项零分者,直接剔除。” “那我不测了。”杜登春气急的道。 只是他的话没有得到吴易和钱默两人的响应,吴易以进士之身来投军,自然不会被这点挫折吓退,钱默也是如此,吴易开口道:“三位,看来不能继续住在我们以前的客栈了,回去后,我们马上将客栈退掉,大家租一个小院,利用这十天时间先练习一下,免得到时不知所措。” “日生大哥这话我赞同,要上战场,哪能怕什么斯文扫地。”夏完淳回道。 钱默也点头道:“日生大哥说的不错,临阵磨枪也好,我们要加入羽林卫又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而是为了上前线杀敌,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三人态度一致,杜登春脸上沮丧的神色一闪而过,打消了退出的念头,两人的身份比他高都不怕,若他半途退出,恐怕名声马上就要臭了。 四人商议完毕,走出军营,招来一辆在外面等客的马车,回到南京城中,将吴易、钱默、杜登春三人住的客栈退掉后,开始寻找一个偏避院子,要在地上爬行前进,练习时总不能也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77章 考核 十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这段时间里,吴易、钱默、杜登春三人都吃尽了苦头,换到一个偏僻小院之后,他们开始了每天的训练。 每天起床之后第一个要做的事就是捡差不多半斤大小的石块向远处投掷十遍,然后再举起一块八十斤左右的石头数遍,完成之后再吃早饭,吃过饭后休息一会儿就开始三千米的跑步,当然,这三千米只是一个估数,跑完之后已经筋疲力尽,到了下午再在地上爬行二百余步,然后再举石块,投掷石块。 这三人以前基本上是那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之辈,光是跑三千米就累得够呛,何况又要爬,又要扔石头、举重,他们之所有能坚持下去,完全是受到夏完淳的影响,夏完淳虽然和他们一样是读书人,做起这些事来却比他们轻松多了,投石块、举重、跑步、匍匐前进,每一样夏完淳都是遥遥领先。 吴易、钱默都是二十多岁,正值青年,夏完淳虽然已经成亲,实际上只是一个半大小子,两人样样比一个半大的小子差,自然不服气,只得跟着咬牙完成,一个进士,一个举人都不叫苦,杜登春自然也只得跟着。 夏完淳之所以能轻松做下来,自然是他身体好于常人,夏允彝主张复古,他在长乐县任县令时,治理县务的中心就是用古教化,废弊兴利,反对使用苛捐杂税,提倡抚慰弱,力求达到古人所说的大同境界,他本人也算清正廉洁,这种在崇祯末期独树一帜的做法取得很好的效果,一时长乐县政通人和,百废俱兴,百姓拍手称赞。 夏完淳出生时,夏允彝已是三十五岁,中年得子,本来父母都容易溺爱,加上夏完淳从小有神童之名,五岁读经史、七岁能经文、九岁集结诗集,这样的孩童一旦溺爱就会成为伤仲永,幸好在对儿子的教育上,夏允彝并不溺爱,也主张复古,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夏允彝对儿子都悉心教导。 “射、御。”并不是简单指骑马、射箭,只因为弓箭是冷兵器最强大的武器,而骑兵是最强大的兵种,才以这两项来指代士子必需习武强身,才能行走天下,沙场征战,夏完淳完全接照父亲的要求去做,习武健身,从不拉下,在夏允彝丁忧的几年里,他更是带着儿子几乎游遍天下,不但让夏完淳身体健壮,而且眼界大开。 有如此良好的基础,夏完淳完成各个项目比起其他三人来自然轻松了许多,除头一天外,四人苦练了八天,第十天才休息以便恢复精力,不得不说,这临时的训练也很有效果,除了举重有没有提高不清楚外,其余三项都了取得长足的进步。 在他们训练这段日子里,每天都有无数自发赶到南京的青壮年黯然离开,即使是第一关,留下的也是十不存一,如果按照第一次召收的标准,即使只是在京城,羽林卫也可以招满五万人,这当然不行,僧多粥少,大部分人注定要淘汰出去。 测试的当天,夏完淳、吴易等人早早赶到军营,其余的士子也赶了过来,粗粗一数,四人发现这次至少有四百名士子参加,几人都大为佩服夏完淳的先见之名,头一批就这么多人,显然羽林卫不可全部录用,其中大部分人肯定要淘汰掉。 可是偏偏许多人却没有自知之明,大部分士子满脸傲气,对马上就要到来的测试毫不在意,口中高谈阔论,自己如果当上了羽林卫的将军,将如何练兵,如何指挥羽林卫在战场上杀得满人哭爹喊娘,狼狈逃窜。 夏完淳、吴易等人听得暗暗好笑,经过这几天的训练,他们知道战争并不是纸上谈兵就可以了解,至少单是训练就是一件非常辛苦之事。 “将军到!”一名羽林卫大声喝道,将正在窃窃私语的士子们吓了一大跳,众人连忙向前方看去,只见十几名羽林卫拥着一名身穿红色甲胄、头戴银盔、腰悬宝剑,神情严肃的青年人走过来。 “他就是将军?” “我看最多只有二十五岁。” “若是一年前羽林卫招人时我报名就好了,说不定现在也成了将军。” …… “各位,这是羽林卫柳营孙克咸游击将军,各位的考核将由孙将军主持,这次羽林卫召收名额有限,若是达不到要求,一概不收。” “哦,原来此人就是孙克咸。”一些人若有所思的道,羽林卫战绩显赫,里面的将领自然会得到许多人的关注,孙克咸作为一名游击将军,在羽林卫这个新兴团体已经可以稳排前二十名,有人知道也不奇怪。 “真的要考啊?”一些完全没有准备的士子才慌了起来,他们连要考什么项目都不知道,听到这些人的惊呼,吴易、钱默二人互望了一眼,若不是碰到夏完淳,他们现在和那些士子恐怕一样会茫然无措。 孙克咸淡淡的扫了各人一眼,有如饱含实质一样的光芒马上使得整个现场安静下来,孙克咸才道:“下面本将说一下考核的规矩,考核分四项,每组十人进行一次考核,全部考核完一项再进行一次分组,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动作,达到羽林卫给各位的标准,这一项考核就算通过,每次考核前,有军士会作一次示范,让你们知道差距所在,不要以为羽林卫的考核是对你们刁难,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数百人唏唏啦啦的应道。 “考核第一项,匍匐前进二百米,杜大山。” “到!” “你给大家示范一遍,裁判员,记时。” “是,将军!”杜大山和三名手中提着一个摆钟的羽林卫齐声回道。 “匍匐前进是什么?”许多士子又忍不住窃窃私语。 杜大山来到一条已划好的线上,前面一百米外插着一面旗子,他的手必须接触到旗子后返回。 “预备!” 啪的一声,杜大山已经躺在地上,各个士子传来一阵哗然。 “开始!” 沙沙的声音响起,杜大山四肢着地,飞快的向前面爬去,一路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痕迹,士子中哗然声越来越大,都是怎能如此,有辱斯文这类话,四周的羽林卫一片肃立,对那些哗然的士子并不理会。 杜大山转身爬了回来,手指触线时,孙克咸的声音已经传来:“停,报时。” “53秒” “54秒” “54秒” “成绩54秒,诸位,听到了没有,你们同样是匍匐前进二百米,只要进入二分钟就算通过,用时越少越好,若是如此长的时间还没有通过,只能说明诸位不符合要求,可以走人了。”孙克咸望着这群士子,冷冷的道。 夏完淳、吴易等人还以为羽林卫考核会从最简单的投掷、举重两项开始,没想到却是士子最难予接受的匍匐前进,几人对视了一眼,顿时明白孙克咸的用意,若是这一关有人不想做,前面的做了也没用,省得耽搁时间。 “这位将军,我等读书人一举一动莫不合礼仪,此举有辱斯文之嫌,是不是可以换一项考核。”一名士子站了出来道。 “明山先生说的对,此举有辱斯文,换一项考核。” “对,换一项,换一项。”见到有人带头,许多人一起大叫起来,夏完淳、吴易等人脸上挂着冷笑,这些人太天真了,羽林卫的考核若能说换就换,那羽林卫也就不成为羽林卫。 孙克咸脸上浮起了笑容:“谁要换,站到左边,不换的原地不动。” “我来。”刚走发话的那名士子大踏步走到了左边。 “明山先生要换,我们也换。”十余名士子也随后跟了过去,刚才叫得响的一些人却犹豫起来,在人群中嚷嚷没事,这里可是军营,若是得罪了眼前的这个军头,不知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你们难道愿意如此有辱斯文?”见跟过来的人这么少,叫明山的士子急吼道,他连催数声,顿时又有一些人过去,眼看过去的人多了一点,许多士子也胆大起来,最后有一百多名士子站到了左边。 “还有没有人过去?”连问数遍后,几名士子大概感到不妥,又从左边溜了回来,右边再无人移动。 孙克咸的笑容一收,还真以为羽林卫这个光荣的团体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人,将这些人身上的号牌收起,叉出军营。” “是,将军。”没等这些士子反应过来,数百名羽林卫就涌了上来,将那些站在左边的士子身上木牌收了回来,许多士子拼命挣扎,只是哪里是羽林卫的对手,不一会儿,所有士子的木牌都被收回。 抢不过羽林卫,一些士子顿时破口大骂,一些士子脸色铁青,嘴里嚷嚷着要敲登闻鼓,向皇帝告状。 “粗鄙之夫,你如此对待忠义报国的士子,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那位带头的明山先生跺脚大骂。 孙克咸不为所动:“叉出去!” 直到那一百多名士子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孙克咸才若无其事的宣布,道:“考核重新开始。”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78章 生死存亡 这些士子虽然只是被带出军营,并无性命之忧和皮肉之苦,只是羞辱却难予洗掉,留下的二百多名士子中许多人不免有种兔死狐悲之感,若是太平盛世,即使只是一名童生,一般军头也不敢随便得罪,这么一百多人,其中还有不少秀才,或许还有举人,眼前只是一名参将,说叉出去就叉出去了。 只是伤感之中又有一丝庆幸,若是能成为羽林卫中的一员,就是和中举相比也差不了多少,自己文武全才,就不信会一直屈在那些武夫之下。 接下来的考核谁也不敢大意,可惜实力不济也无可奈何,杜大山轻轻松松不到一分钟搞定的二百米匍匐前进,虽然给了这些人两分钟的时间,只是两分钟也是眨眼之间的事,如果能够放下面子,拼命前进,大部分人都能过关,可是这些士子偏偏许多人放不下面子,只要稍微耽搁一下,二分钟就超时,被无情的涮了下来,这一关,足足涮下了三分之一的人。 夏完淳、吴易、钱默、杜登春四人都轻易过关,最差的杜登春只用了一分半钟,夏完淳更是进入了一分的大关,只比示范的杜大山慢了三秒,连孙克咸都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四关下来,剩下的士子就更少了,连一百名都不到,幸好夏完淳四人都一齐过关,四人之中,夏完淳每一关都是轻轻松松,杜登春力小,差点在举重那一关涮下来,本来夏完淳打听到羽林卫给这些士子的标准是八十斤的重物,杜登春在住处将八十斤的石块举起毫无问题,军营中却举得非常吃力,羽林卫不可能在考核项目上作假,只能说他们自己弄的石块太轻了,没有达到标准,吴易和钱默两人过得不算勉强,却也不轻松,只能排在通过的士子中间,聪明人永远不少,他们中也有不少人进行了先期锻炼。 就在夏完淳等人进行考核时。被孙克咸叉出去的那些士子中还真有人告状告到了王福耳中,不过不是敲登闻鼓,而是通过监察御史陆朗的口传到皇帝耳中的,陆朗前一段时间反对户部银行的开设虽然没有成功,他的清名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名气越来越大,那位带头要孙克咸换项目考核的士子明山刚好认识陆朗,回来后到陆朗府中拜访,将孙克咸对待士子的无礼态度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陆朗听明山说完,顿时愤愤不平,直接求见皇帝,要弹劾孙克咸,御史可以风闻奏事,王福只得好言好语的先将陆朗劝回去,同时派人将孙克咸召回见驾。 王福要见孙克咸,当然不只是因为陆朗的弹劾,对于普通人员的招募,王福暂时不会理会,不过,对于士子的招募王福还是很关心,随着火器渐渐变成战争的主角,军队不能再由文盲组成,不得不说,若是读书人能在军队扎根,比起一般人升迁的机会要大的多。今天是第一次对士子进行考核,王福也想尽快得到考核的情况。 只是羽林卫进行考核的地方在城外,来来往往要耽搁不少时间,孙克咸见到皇帝时已经是第二天下朝之后。 “末将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孙爱卿免礼,赐坐。” “谢皇上。” 孙克咸坐下后,王福才笑问道:“昨天考核是怎么一回事,怎会有一百多士子未经考核就全部被你命令士兵将他们叉了出去。” “回皇上,确有此事。”孙克咸将考核的经过说了一遍,才轻蔑的道:“这些人还以为战场是什么,连在地上匍匐前进都不肯,羽林卫不需要这样的废物。” 孙克咸的话有失偏颇,不过也不无道理,王福听得微微一笑,不将此事放在心上,问道:“昨天考核,剩下的士子如何?” “回皇上,昨日考核,共有九十二名士子通过初试,其中一名进士、五名举人、十六名秀才,剩下七十名童生。” “哦,还有一名进士。”王福听得大为惊讶,进士已经可以直接做官,若是外放,至少也是一方县令,虽然武官的地位正在提升,可是大明毕竟长期还是以文官治天下,一个进士竟然自愿放弃官身投军,传出去恐怕会引起整个士林的震动。 “正是,此人如吴名易,崇祯十六年进士,苏州吴江人,因为流贼在十七年三月即攻破京城,吴易来不及授官,流贼逃离京城后,吴易即从北京南下返回老家……”孙克咸对吴易的情况娓娓道来,他知道有一名进士参加考核时何尝又不吃惊,很快派人查清了吴易的底细。 “他的成绩如何?” “不算太好,最多能过第二关,臣以为,第三关他必涮下来无疑。” “不管他的成绩如何,此人羽林卫都录用了,朕要让那些文官明白,文人的出路并不是只有科考,君子六艺,若是都能精通,入武职也能飞黄腾达。” 若没有什么庆典,皇帝特设恩科;国家要三年才一次大考,上一次科考是崇祯十六年,明年又是大考的时间,许多士子都眼巴巴的等着朝廷再开科举,王福却对用八股文选出来的精英不感兴趣,不过,明年的科考肯定要进行,否则绝了天下士子的希望,对大明政权的稳定不利,只是考什么却是一个问题,王福肯定要作出改动,如果能为读书人打开另一条路,对于科考改动的影响就会小许多,不要说吴易能了初试,就是没有通过初试,出于千金买马骨的考虑,王福也会将吴易重新塞到羽林卫去。 “是,微臣明白了,皇上,这次考核中,还有一人非常出色,此人年仅十六岁,已中秀才,各项考核都非常优秀,已经达到了羽林卫现在人员的水平。” “这个人又是谁?” “此人姓夏,名完淳,父亲夏允彝也曾中进士,皇上请看,这是夏完淳各项考核的成绩。”说完,孙克咸将一张折成的纸递给皇帝,上面正是夏完淳考核的资料。 “夏完淳。”王福连看连点头,心中忽有所悟:“原来是他,自己倒是差点把这名少年英雄忘了。” “皇上以前见过夏完淳?”听到皇帝的自言自语,孙克咸奇怪的问道。 王福摇了摇头:“没有,朕只不过听过他的名声,小小年纪,能文能武,人才难得,不这年龄太小,尚需磨练,通过选拨后,不要拨得太高。” “微臣遵旨。” 夏完淳、吴易他们通过初次考核后,暂时就失去了自由,必须吃住在军营,接受羽林卫的训练,对于许多士子来说,他们在南京过惯了读书之余就到青楼酒馆风花雪月一番的生活,咋一住进军营,完全不习惯,而且每天还要训练,更是辛苦的很,一些人不等第二次测试就自己提出放弃。 对于这样的人,羽林卫并不留难,直接让他们离去,等迎来下一批考核士子时,原先的九十二人只剩下了六十七人,杜登春吃不了苦,几次想离开,只是其余三人没有半点离开之意,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士子有人吃不了苦离开,那些能通过第一次选拨的普通人则人人兴高彩烈,十一月南京的天气已经很凉了,通过了第一次测试,他们就可以吃到免费的食物,住进温暧的帐蓬,相比外面是千差万别,何况有了羽林卫的训练,他们在接下来的测试中会沾到很多便宜。 相对于南京热热闹闹的情景,北方的汉人百姓却正在挣扎苦熬,旗人携绳骑马,大规模圈量占夺汉人土地,顺天、保定、承德、永平、河间等府,旗人圈占的土地高达十九万顷,圈地令使得大批百姓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他们要么流离失所,饥寒迫身,要么被迫成为旗人的包衣奴才,从此失去了自由。 不过,汉人的日子不好过,旗人的日子也不好过,京城三易其手,附近的居民已是死伤逃亡大半,圈地令又其他百姓逃亡一空,圈地令虽然让所有的满人在关内占据了大量的土地,可是土地却需要人耕作,否则不会自动长出庄稼,没有人耕作,满人圈占的土地只得大面积的荒芜。 满清上层本来还指望着山西、山东两省能向京城提供粮食,可是山西一直在与李自成交手,双方犬牙交错,整个山西的钱粮能维持山西的军队就不错了,有时还需要京城时不时的接济,山东也是如此,由于各地起义不断,尤其是谢迁军连府城都已攻下,山东兵力调动频繁,根本就不能向京城提供粮食。 往年满人一到过不下去的时候,各个王爷,贝勒召聚起来商量两天,数万军队就向大明境内开去,回来之后总能带回大批战利品,可是今年,满人突然发现,他们就是想抢难象以前一样可以随便找到地方抢。 山西、山东是自己的地盘,山东过去就是南直隶,那里倒是富裕,可是多铎栽了一个大跟斗,满人一半精锐被葬送后,暂时没有人敢提出过去打主意,唯一能抢的好象就只有一个河南,要想拿下河南,就必须稳住山东,多尔衮再也不能容忍山东被义军搞得一团糟,从京城再次调集兵马南下,谢迁军也将迎来自己生死存亡的时刻。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79章 洪承畴 多尔衮调集南下的军队并不多,虽然李自成在京城勒索的金银一大半落入了满人手中,让多尔衮检了一个大便宜,可是金银毕竟不能当饭吃,失去南方漕运,北方的粮食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多尔衮制定以汉制汉的战术,想编练出大量汉人来对付南明,可是由于粮食的关系,经过一年的编练,多尔衮也只编练出了二万人马。 这次多尔衮出于对山东各地进剿不满,将二万兵马一起派了出去,并委任洪承畴为统帅,多尔衮给洪承畴的官衔是“招抚山东及江南各省总督军务大学士,敕赐便宜行事。” 从这个官衔上可以看出多尔衮对洪承畴的重用和期待,虽然眼下只有山东在满人手上,可是多尔衮依然没有掩饰他要击败南明,统一南方的企图。 洪承畴虽然在皇太极手上降清,只是皇太极表面对其恩礼有加,实际上对洪承畴并不放心,终皇太极一朝,除了他本人时时向洪承畴咨询外,皇太极并没有给洪承畴任何官职,而且连出入家门都要受到监视,不得任意离城,以皇太极的雄才大略,自然可以看出洪承畴的价值,之所以如此,是想压一压洪承畴再收为己用,可惜皇太极还没对洪承畴作出安排,自己就已经死了。 山东有二万多满蒙联军,多尔衮许洪承畴便宜行事,实际上连这两万多满满联军也要受到洪承畴的管辖,当然,洪承畴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指挥得动这两万多满蒙联军,只是摄政王的姿势做得很足,自然让洪承畴感激涕淋,出征前当着多尔衮的面发誓:一年内平定山东所有起事的流寇。 莱州城外官道上,一队清兵立在凛冽的寒风中,前方是一群穿得花花绿绿的乐手,他们手中捧着唢呐、小鼓、横笛等乐器,这队乐手后面,还有一抬八人抬的绿尼大轿,八名精壮的轿夫穿着单薄,不停的擦手,哈气给自己取暧。 乐手和轿子另一侧,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人笔直的立着,他们的亲兵牵着马围在四周,警惕的望着四方,尽管四周一片空旷,两人的亲兵还是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生怕哪块草地或者田间藏有义军的特种兵。 孔有德明显老了许多,刚过五十,一脑头发几乎全部变白,耿仲明比孔有德年轻几岁,脸上也刻满了皱纹,这数个月来,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人由于没能剿灭谢迁的义军,而且长久让义军占据府城,两人不知受了多尔衮多少次下诏喝斥,如今多尔衮的耐心终于耗完了,用洪承畴替换了两人,等到洪承畴到达,他们就要乖乖交出兵权,成为洪承畴手下的一员。 对于洪承畴,两人都没有好感,尽管在大明时,他们与洪承畴的官职相差太大,可是到了大清,无论是资质、功劳、还有现在的地位都不是洪承畴可以比拟,他们可是堂堂王爷,大清仅有的四名汉人王爷之一,洪承畴凭什么要骑在他们头上。 无奈他们自己不争气,数万兵马奈何不了一支起事的贼军,以前因为这支贼军一直逃窜,他们只能跟在后面追,没有剿灭也能说得过去,可是这支贼军现在大模大样占据了府城,他们攻了数月也没有能攻下来,反而又让贼军扩大了几城,那只能说明他们无能了,如今不得不委屈的离营十里,来到官道上迎接洪承畴的到来。 山东的天气已经非常寒冷了,前些天还下了一场雪,如今水面都已冻住,这些人等了大半个时辰,脚已经等得快僵了,两人带出来的都是营中精兵,尚且能维持站立的姿势,那些轿夫和吹唢呐、敲鼓之人却是附近临时请来的,开始因为害怕尚不敢说话,时间久了忍不住窃窃私语,都是怎么还不来之语。 地上一阵轻微的震动传来,旁边一条小河里的冰渣子也吱吱作响,所有人的精神都是一震,暗道:“终于来了。” 洪承畴骑在一匹马上,只觉得北风吹在脸上生疼,只是望着身后的大军,他的心里却火热一片,仿佛又回到以往的戎马生涯当中。 他是文官,进士出身,却实实在在的靠军功起家,崇祯二年(1629年),农民军王左挂、苗美率兵进攻韩城。陕西总督杨鹤手中无将,情急之下,令当时还是参政的洪承畴领兵出战。洪承畴斩杀敌兵三百人,解韩城之围,顿时名声大噪,由于这次的胜利,洪承畴很快升任延绥巡抚,成为杨鹤手下干将。 作为陕西总督,杨鹤对陕西义军一向主张宜抚不宜剿,洪承畴却与杨鹤的政策相反,不但大力剿匪,而且诱降之后再杀降,三年之内,死在洪承畴手下的贼军就达数万人,这些人多半是受到官军欺骗放下武器之后杀害的,这让洪承畴得到了一个屠夫的名号,杨鹤对洪承畴由刚开始的亲信变得形同陌路。 崇祯六年,陕西再次大旱,朝廷招抚的饥民无力养活自己,纷纷再次造反,因为招抚有功升为三边总督的杨鹤为此罢官入狱,一直杀俘闻名的洪承畴进入崇祯的视线,洪承畴一下子由延绥巡抚直接坐上了杨鹤的位置,成为三边总督。 此后洪承畴成为大明的救火队员,哪里有流寇,洪承畴就被派到哪里,转战各地,一路沾满鲜血,洪承畴沾的鲜血越大,官就做得越大,应当说洪承畴对待农民军的围剿是卓有成效,义军最早的首领高迎祥被洪承畴生擒,押送到北京磔死,继任者张献忠被逼得投降,李自成最后只剩下十八骑遁入山中,若不是恰逢清军南下,崇祯将洪承畴调离迎击清军,接任的五省总理熊文灿改剿为抚,执行错误政策,让张献忠、李自成都赢得喘息之,没准数年后颠覆大明王朝的最大两股义军当真被洪承畴剿灭,即使大明最后还是会灭亡,至少可以延迟数年。 崇祯十四年时,洪承畴俨然已成为大明朝最后的擎天立柱,他的军队被称为洪军,统领着大明最精锐的八镇总兵十三万人,马四万在松锦一带与清军决战,可惜洪承畴却是一个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主。 加上崇祯多疑,一直遥控指挥,催促洪承畴快速决战,结果被皇太极瞧准机会断了粮,明军崩溃,十三万兵马被清军斩杀的就达五万多人,只有少部分人逃了出来,洪承畴剩下的一万多人马被皇太极重重围困,内无粮草,外无援军,这个时候他的兵马就是再称为洪军也无用了,最后只能被清军攻破城池,做了俘虏。 经过数年蛰伏,如今洪承畴终于又统领了大军,这两万兵马的训练,洪承畴也出力甚多,说是他的子弟兵也不为过,他要进攻的依然是由百姓聚起来的反贼,甚至官职也没有多大改变,他以前是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衔,五省总督;如今是太子少保,招抚山东及江南各省总督军务大学士,很难区分两者谁大谁小,唯一改变的只是他的身份,由明臣变成了清臣。 “快,吹起来。”看到洪承畴就快要到了,孔有德的一名亲兵连忙向那队乐手道。 “呜,呜,咚、咚。”一阵宏亮的唢呐声,伴随着鼓声响了起来,所有等待的清军精神一下了振作起来。 听到唢呐声,洪承畴眉头轻皱,随即舒展开来,对于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人,洪承畴很是瞧不起,在陕西时,洪承畴身边经常带着数千人马就敢杀了十倍的农民军中,在他手上,剿灭的农民军没有百万也有数十万,实在想不通两人数万兵马,竟然花了一年的时间也拿不下几万农民军的队伍。 若不是这两人投降的早,如何能当成王爷,如今他们成了自己的部下,洪承畴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两人敢仗着王爷的身份不配合,他不介意在两人身上立威,如今这般迎接他,也算两人识趣。 “驾。”孔有德、耿仲明两人催马上前,见到洪承畴坐在马上,微微一愣,马上抱拳,委屈的低下头颅:“小王参见钦差大人。” “两位王爷,这又是干什么,快快请起。” “谢钦差大人。”孔、耿两人抬起头,三人在京城时已认识,当时洪承畴虽然身上有太子少保衔,只是只能算摄政王府中的一个幕僚,三顺王却是每人手握重兵,成为左右朝堂的一股重要力量,如今尚可喜已死,虽然尚之信继承了王爵,可惜声势已大不如以前,如今他们两人更是沦为洪承畴的下属,只能说造化弄人了。 “钦差大人,本王已经准备了轿子,外面风冷,请钦差大人上轿。”孔有德道。 洪承畴望了孔有德一眼:“不必了,本官身负摄政王重托,到这里是来剿灭流贼,不是来享受的,两位王爷只需奋勇杀敌,本官自然会如实向摄政王禀报,不必搞这些花样。” 被洪承畴如此教训,孔有德、耿仲明两人脸上的青筋都要暴起,强忍着不发作,心中冷笑,你以为谢迁是普通的流贼可比,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拿城中的贼寇如何?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80章 将帅不和 “钦差大人教训的是,本王马上把轿子撤了。”孔有德谦卑的道,同时示意那些唢呐,鼓手全部停了下来。 洪承畴本有借机向孔有德、耿仲明两人立威之意,只是见两人还是强忍了下来,心中暗道可惜,嘴里却道:“如此,多谢两位王爷迎接。” 松山之战为什么会失败,洪承畴总结过其中的问题,十三万军队是大明从各个边军中调集的精锐,可正是因为精锐,才造成了骄兵悍将,指挥很难统领如意,如果十三万人都是他的洪军,洪承畴相信,即使粮道被断,他也有信心带着大军杀出一条血路,可惜大同总兵王朴的率先逃跑引发了大军的崩溃,即使他有再大的本事也回天无力。 如今洪承畴是山东及江南各省总督军务大学士,手下却有两名王爷,若他不是有便宜行事的旨意,不可能将孔、耿两人视为部下。 多尔衮给洪承畴的二万大军,洪承畴带来了一万五千人,另外五千人,洪承畴给了张存仁前往榆林剿灭榆园贼,张存仁是明宁远副将。崇祯四年随总兵祖大寿降清,多次向皇太极上疏,为破明锦州、松山等处划策,立下不少功劳,可以说是一员文武双全的良将,可惜张存仁有摆老资格的嫌疑,出京后,洪承畴就将张存仁一脚踢往榆园,眼不见心不烦。 洪承畴已打定主意,必须找机会将孔、耿两人折服,否则宁愿让这两个人带着军队看戏。也不要让两人妨碍了自己的剿贼大业。 三人各怀心事,孔、耿两人带前引路,洪承畴的一万五千人,加上他们本人带过来的兵马,近二万人浩浩荡的向营地进发。 到了营地,看到孔、耿两人的营寨,洪承畴放下了对两人的轻蔑,整个营寨沟壑纵横,刁斗森严,布置的极为周密,而且四周预留了大片空地,即使他的一万五千人全部入住进去也不会显得太过拥挤,能免去修建营寨的功夫,随同洪承畴过来的清军无疑极为满意,要在这样的天气下挖堀壕沟,不但要多费力气,而且非短时间能修建好。 “两位王爷不愧沙场宿将,这营寨说是龙谭虎穴亦不为过。”洪承畴难得的夸道。 营寨修建成如此,孔有德、耿仲明两人是有苦说不出口,刚到达莱州府时,他们有一种终于将这些该死的流寇抓住了的想法,气势汹汹的想短时间内将莱州攻破,把谢迁这个扰乱山东数府的巨寇抓住,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将营寨修建得多结实。 连续进攻数天,在城下碰得头破血流后,孔、耿两人只得作好长时间围困的打算,将营寨简单修建了一下,可是这个时候城中义军的反击来了,每天晚上义军都派出精锐出击,将清军的营寨闹得鸡飞狗跳,清军上下不但每晚都有死伤,而且全军闹得不得安宁,孔、耿两人只得对营寨一再加固,数月下来,营寨不成为龙潭虎穴都不行。 即使是这样,营中还不安全,营寨边上很容易受到义军的袭击,尤其到了晚上的时候,出城的义军肆无忌惮的用火枪向营寨中射击,虽然大部分子弹都没有什么准头,只是靠寨墙太近的清军还是有不少人丢掉了性命,清军又不得不对营寨扩建,使得寨墙离营帐越来越远。 事实上,这几个月,清军除了开头数天对莱州发动过几次猛攻外,其余大部分时间清军都没有再发动过对城池象样的攻击,他们晚上无法休息好,白天又要修建营寨,哪还有时间攻城,双方只是在耗着,直到天气渐冷,清军的营寨也修得无比坚固,义军的袭击才开始减少。 不过,这样丢脸的事孔、耿两人当然不会说出来,听到洪承畴的夸赞,孔有德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钦差大人过奖了,贼寇猖狂,本王不得不如此,对于,这个营寨还能容纳五千人,钦差大人带过来的一部分官兵还需要另立营寨。” “恭顺王,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个营寨明明可以容纳三万人以上。”不等洪承畴回答,一名满脸胡须的将领就怒气冲冲的道。 孔有德虽然打定主意暂时向洪承畴低头,只是不等于对洪承畴的部下也会低头,他漫不惊心的问道:“这位将军是谁?” “正白旗梅勒章京赖恼。”满脸胡子的将领昂着头回道。 孔有德听得一惊,他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此人正是满洲人的样子,只是因为头上戴了帽子,将剃发的部位遮住,他一时没有瞧出来,孔有德暗叹一声,自己当今是老了,摄政王让洪承畴统领大军出征,哪怕再信任也会派一个满人将领跟随,此人既然出身正白旗,自然是摄政王的心腹,虽然只是一个副将,孔有德却不敢怠慢,他连忙道:“回赖恼将军,贼寇晚上常有偷营之举,他们手中火器射击极远,营寨内靠近寨墙处都不能扎营,故只能容纳二万人。” “贼寇哪来射程如此远的火器?”赖恼对孔有德的实话却不相信,大营外面壕沟林立,要想晚上靠近寨墙已是不易,里面又至少空出一百多步,就是清军的火器也射不到这么远的距离,不要说那些贼寇。 洪承畴也是半信半疑,大明的火器已经发展了数百年,每一样他都了解颇深,现在只过了五年时间而已,难道还有什么火器他不知道,除非贼寇晚上把火炮搬出来,这当然是不可能。别说贼寇没有,就是有也推不出来。 不过,洪承畴显然是想差了,莱州城还真有火炮,只是四门安放在墙上的苯重青铜炮而已,每门都有四五百斤,要搬出城当然不可能,只是来复枪的射程已经不在青铜炮之下。 见赖恼、洪承畴都对自己怀疑,孔有德自然不会再抹下脸皮解释,洪承畴到底没有听从孔有德另立一座营寨之言,如此冷的天气下,要想立一座营地至少要花数天时间,远不如现成的营寨好用,孔、耿两人手中只剩下了一万五千余人,加上洪承畴一万五千人,原先空荡的营寨马上挤满。 清军大营内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城中,接到报告后,谢迁、屠户郑、赵束乡、杜小山等都登上城头对着清军大营了望,义军的四名头领中,丁可泽和程山两人不在城中,他们统领人马分别驻扎在下面的县城。 看到清军一下子多出了一万多人,谢迁、屠户郑等人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担心之色,杜小山更是大笑起来:“哈哈,特种队又有活干了。” 对杜小山的话,谢迁等人点了点头,特种部队原先有五十人,郑森走后又加上折损了二人,现在只有四十七人,立下的功劳却是无数,虽然栖霞县城外那场胜利不可复制,只是这些日子光是特种队员就牵制的清军几乎无法攻城。 当初刚刚攻破莱州时,许多人担心这支义军不敌清军,虽然对满清诸多苛捐杂税痛恨不已,却没有多少人敢真正支持义军,接触时也是小心翼翼,如今城守的越久,义军的士气越高昂,连带着百姓的信心也足了起来,可以说此时义军已取得城中大部分百姓的支持,清军来得再多,谢迁也有信心将城守住。 “黄队正,怎么样,晚上让这些清狗睡一个难忘的好觉。”谢迁在接替郑森担任队正的黄鸣峰身上重重的一拍。 黄鸣峰曾狙杀过尚可喜,只是当时他狙杀完毕并不知道尚可喜的身份,尚可喜的亲兵又几乎死光,好在有几人装死向羽林卫投诚,黄鸣峰的功劳才没有白白丢掉。 黄鸣峰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那时他大战来临时的习惯性动作:“谢参将,没有问题,在下保证给这些清狗一个难忘的好觉。” 赵束乡皱了皱眉:“谢将军,黄队正,好象有点不对,清狗应当知道这样做,我军完全可以偷袭到,为何还要将营帐设置的如此靠近寨墙?” “咦,是有一点不对。”杜小山也点了点头。 “谢将军,黄队正,我看袭营之事还是警惕一点为好,反正这些清狗不会跑,观察几天再看看。” 谢迁、杜小山也被说得糊涂起来,特种兵每一个都是宝贝,前些时候正是不小心中了孔有德的陷进,一下子折了两名,如果再因为袭营有所损伤,完全不偿失,屠户郑一锤定意:“那就等几天吧。” 虽然洪承畴不相信义军能在晚上偷营,不过,他带兵一向谨慎,想起孔有德或许不是随便乱说,当夜还是加派了诸多岗哨,只是一晚平安无事,那些岗哨困得东倒西歪,洪承畴以为自己受到欺骗,第二天对待孔有德一天都没有好脸色。 贼人没有派人出来,孔有德也是暗自纳闷,他以前吃够义军偷营的苦头,义军只是东放一枪,西放一枪就扰得整个大营不得安宁,直到大营修建扩大完毕,他们才能睡上好觉,昨天城中的贼人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连续二天晚上宿营时都没有动静,洪承畴终于确定孔有德是故意误导自己,顿时将晚上的岗哨裁减了大半,就在第三天,谢迁等人终于确认不是清军的陷井,而是清军的内部出了问题,黄鸣蜂等一干特种兵顿时忍耐不住,迅速制定出夜袭的计划。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81章 打击降临 黑色将整个天地笼罩,莱州城象一个巨兽横亘在远处,城中点点灯火闪烁,清军大营同样如此,除了篝火传来的啪啪声,一片寂静,因为整修各种攻城器械劳累了一天的清军都已经陷入了沉睡中。 帅帐内,灯火亮如白昼,洪承畴身披裘衣,正在灯光下看着各类军务,诸葛一生唯谨慎,洪承畴在多尔衮面前夸下一年将山东各地的义军全部扫平的海口,其实在他看来,只需要半年的时间就足够,对于所谓的义军,洪承畴从没有看得起过,只是在战前,他依然会作好各种准备。 将最后一份军务处理完,洪承畴伸了一个懒腰,向旁边打着哈欠的家仆洪安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老爷,已经到子时了,老爷是不是该休息了?” 被洪安这么一问,洪承畴当真感到一阵倦意袭来,他不禁感叹一声,自己老了,当初在陕西追剿流寇时,即使几天不休息也不会感到劳累,握笔的手也几乎冻僵,他将手插入身上披着的裘衣,一股温暧的感觉顿时从手上传来。 洪承畴心中一怔,这件裘衣都是上好的貂皮做成,在他出征前,由多尔衮亲自披在他身上。凭心而论,崇祯皇帝在用人方面与满人两代当权者皇太极,多尔衮比起来远远不如,内阁变换之快如走马观灯,前方重臣一失利就打入大牢,威有了,恩却没有起来,到后来,凡是忠心任事的大臣都死的死,散的散;反倒是那些只知保存实力的滑头留了下来,以致国事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没有崇祯的提拨重用,他不可能做到兵部尚书,五省总督之高位,或许祟祯对待其他大臣有刻满寡恩之嫌,对他洪承畴却从来都是恩宠有加,甚至在松山之战以为他死去后,崇祯下令辍朝三日,以王侯规格对其祭典。 “君恩深似海,臣节重如山。”这是洪承畴在自己出任三边总督后悬挂在大厅中的一幅对联,当时表达的正是他的心情,他任三边总督时正好四十岁,从一个贫寒的读书人一路走过来,四十岁已经成为封疆大吏,由不得他不得意。 只是物是人非,十年后他却成为大明的叛臣,听到崇祯皇帝身死时,洪承畴忍不住唏唏,不过,他心中的波澜很快平静下来,既然已经走了这条路。他就不能再回头,唯有帮助大清一统天下,他才能借予洗脱贰臣的污名。 洪承畴心中叹了一声,紧了紧身上的裘衣,起身从位置上站起来,他正要如洪安所说移到床上休息,耳朵突然之间竖了起来:“洪安,你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没有?” “老爷,可能是风声吧。”洪安回道。 洪承畴“哦。”了一声,刚才听外面风声呼啸声,他耳中好象听到两声“砰,砰。”爆竹一样的声音,可是现在仔细一听又没有了,他摇了摇头,一阵倦意袭来,终于移步到床边,将外衣脱下躺进棉被中,正要让洪安将灯火熄灭,外面“轰。”的一声大响,恍若巨雷一般,洪承畴惊得掀被从床上跳下:“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 在洪承畴问出此话时,外面靠近寨墙营帐内的清军已经乱成一团,他们睡得正香时,突然间“砰!砰!”的声音响起,一些人在睡梦中被子弹击中,当场身亡,更多的人只是受伤,他们只是突然感到巨痛之后从睡梦中起来,伸手往身上一模,全是粘糊糊的血迹,恐惧之下大声喊叫起来:“敌人,有敌人!” 这一大叫,那些没有受到过攻击的清军也惊醒过来,听到有敌人,许多人来不及穿衣服就慌乱的提着刀剑从营帐里走出来,互相询问道:“敌人在哪里?敌人在哪里?”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更大的攻击到来了,靠近寨墙边上的几座营帐突然间发生激烈的爆炸,不但营帐被炸出一个破洞,里面的清兵更是被炸得断手残足,偏偏又一时不会死去,只能发出大声的呻吟。 爆炸声将营帐彻底搞乱,许多人就象是无头蚂蚁一样乱跑起来,他们不知道哪里安全,哪里不安全,只能认准一个方向随意奔跑,黑暗中互相踩踏,伤者无数,好在大多数清军还存在理智,知道攻击自己的是远处而不是身边的人,才没有造成营啸。 黄鸣峰、刘国轩等四十多名特战队员散在黑暗中,每人手中都持着一把来复枪,机械的扣中板机,然后上弹,再发射,中间还时不时的甩动一两枚手雷向清军营房内丢去,这种事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他们已经熟练之极。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军器局现在大约可以一天出五支来复枪,特种部队已经护编成二百人,他们已没有以前只有十之二三配备了来复枪的窘迫,达到了人手一枪还有剩余。 尽管黄鸣峰等人并不要求准头,只是清军太过密聚,每数发子弹还是能击死或击伤一名清军,这种可以打到别人,别人却打不到自己的感觉无疑非常好,每个人几乎把对清军的攻击当成训练。 虽然黄鸣峰,刘国轩等人不停的射击,投弹,以期引起清军更大的混乱,只是他们毕竟人数有限,经过最初的惊慌后,时间一长,清军还是回过味来。 “那里,那里也有。”很快就有人发现每响一声,外面一处地方就有火星闪烁一下,那是子弹出膛时残留的火药燃起的火花,顿时大部分人都向远离火星闪烁的中间挤去,也有不少人头脑气糊涂,反而向火星闪烁方向冲了过去,只是还有一段距离时才发现自己被寨墙挡住,只得重新拼命跑开。 枪声渐渐静了下来,特种队的枪管都已经灼热了,又是在黑暗中,装子弹时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的手灼伤,手雷的距离又有限,特种队员都知道无法再造成清军更大的伤亡,不用黄鸣峰下令,一个个都悄悄退了下来,在离清军营寨一段距离后会合。 “报数。” “一、二、三、四……四十六,四十七。”当最后一人报完数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次对清军的袭击非常完美,己方毫无损伤。 “走,咱们回去。”黄鸣峰命令道。 尽管黄鸣峰等人已经退走,集中在营房中间的清军却不敢乱动,刚才袭击时,敌人子弹乱飞,所有清军都心生寒意,谁也不知道敌人会不会再次袭击,没人敢返回营中休息,清军大部分人身上只穿着薄薄的内衣,逃跑时不觉得冷,这一停下来,许多人牙齿都冷的格格发抖,只能用身体互相取暧。 这次受到袭击的全是洪承畴从京城带过来的兵马,孔、耿两人的部下却象是稳坐钓鱼台,即使是外面最热闹的时候也没有人出帐,他们早已知道,自己所住都是安全之地,一些人听到外面的枪声和爆竹声反而露出笑意,终于轮到京城过来之人享受他们以前受到的痛苦了,翻了一个身又沉沉睡去。 帅帐内,数支巨大的蜡烛被点燃,将帅帐照得纤毫毕现,洪承畴脸色铁青的坐在帅位上,左右下方分别站着正白旗梅勒章京赖恼、沂州总兵佟养量、临清总兵宜永贵、保定总兵鲁国男、河南总兵高第、河北总兵孔希贵…… 帐中每人都低下头,脸上火辣辣一片,数万大军竟然在营帐内受袭,虽然眼下还无法统计伤亡,可是肯定不轻,对方却从容退走,连毛都没有抓到,实在是让他们都感到颜面尽失。 一名小校闯了进来:“报,总督大人,恭顺王说那只是小队贼寇袭击,不足为奇,只要不靠近寨墙扎营就可以了,他提醒过大人,只是大人没有听从,他请大人放心,只要远离寨墙,即使贼寇再来也拿我军没有办法,他最近身体虚弱,受不得夜风,就不来了。” “好,好,那怀顺王又怎么说?”洪承畴脸上青色又加重一分。 “禀总督大人,怀顺王也说只要各军远离寨墙,贼寇来了也无用,总督大人和各位将军尽管放心,他太困,不过来了。” 听完小校的话,所有人心中都涌起一股怒气,敢情死的不是他们两人的部下,这两人连过来都懒得过来。谁也不知道这些贼寇会不会再来,眼下寨墙四周肯定不能住人,他们本来想和孔、耿两人商量是否让那些士兵和他们的士兵挤一挤,看来是不可能了。 洪承畴面沉如水,向禀报的小校挥了挥手:“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大人。” 小校下去后,洪承畴脸上抽动了数下,孔有德确实说过不可离寨墙太近扎营的话,这口气他只能暂且忍下,转向众人:“诸位,离天亮还有二个时辰,士兵们不可在外久冻,先将所有人安排在中间安全扎营地点,一切等到天亮后再处理。” “遵令!”各人连忙抱拳下去。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82章 再次打击 天亮之后,清军的损失总算统计出来,昨晚的一场袭击中,洪承畴的部下死一百五十多人,伤一千多人,其中真正死伤在火器下的人才二百余人,大部分的伤亡是自相践踏所造成的,让洪承畴安慰的是除了中了火器的一百多名伤者伤势严重外,绝大数其他伤者都是轻伤,只要将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 人员伤亡外,物资的损失也是一个大数,昨夜的混乱中,许多帐蓬都被毁坏,一些攻城器械也遭到破坏,混乱之中,有人不小心将一座仓库点燃,数百石粮食被烧毁。 将损失清点出来后,洪承畴与各个部下反而松了一口气,昨夜如此混乱,这个损失虽然不小,可是并不是不能接受,若不是洪承畴的部下还算训练有述,昨夜的混乱足可以让一支乌合之众的军队崩溃,以前洪承畴在陕西敢于用小部分官军就冲击十倍以上的农民军,就在于农民军的纪律性实在太差,经常承受一点小打击就会崩溃,有时甚至莫名其妙的自己就崩散。 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清军都在处理善后之事,一具具尸体被抬出营寨掩埋,靠近寨墙还算完整的帐蓬重新收了起来,派出人马到附近各个村寨找来郎中给伤兵治伤,只是近千名伤员,将附近的郎中搜罗一空还是杯水车薪。 忙碌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清军大营才重新安静下来,不过,经过昨夜的袭击,谁也不敢在寨墙附近扎营,营寨面积有限,洪承畴部下一万五千人只得暂时挤在容纳五千人的地盘上宿营,这种情况短时间还可以勉强忍受,长时间肯定不行,要么马上将莱州城攻克,要么必须重新修建一座营寨。 短时间攻克莱州,或许在来的路上洪承畴、图恼等人都想过,昨夜义军对他们的袭击却让所有人如同挨了当头一捧,莱州城中的贼寇根本不是什么乌合之众,他们手中的火器比官军还有好,孔有德,耿仲明两人在城下数个月都对其无可奈何,洪承畴没有自大到兵力增加一倍,就可以马上把莱州拿下来。明天之后,清军还得重修营寨。 夜色重新将清军营寨笼罩在黑暗中,虽然士兵们宿营的地方已经远离寨墙,只要贼军没有冲进营寨,他们手中的火器最多能起到一点骚扰作用,洪承畴还是觉得不安心,又特意在外面多加岗哨,多燃火把,防止贼军靠近。 帅帐内,几支蜡烛发出明亮的光芒,洪承畴依然在批阅各种军务,今天的军务比昨天一下子多出大半,现在尽管已到子夜,依然有一大堆没有批完,正当洪承畴想一口气将所有军务批完再休息时,外面一阵呜呜的声音一阵传来,吵得洪承畴心烦意乱,无法静下心来,他将笔一丢,生气的道:“洪安,随本官到外面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发出声音?” “是,老爷。”洪安掀开帐帘,一股冷风从外面唆唆进来,洪承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紧了紧自己的裘衣才走了出来,守在门外的几名亲兵连忙向洪承畴行礼,洪承畴没有理会,坚起耳朵听各种方向传来的声音,一出帐蓬,刚才听到的呜咽和哀鸣声就更加清晰的传入洪承畴耳中,洪承畴脸上闪过一丝怒气,军营中晚上连士兵大声宣哗都严格禁止,更不用说哭泣,若是违反,通常会受得重罚。 “那是谁的防区?” “回大人,那是伤兵营。”一名亲兵连忙回道。 洪承畴恍然大悟,为了重新恢复士气,白天他花费了近一个时辰对伤兵慰问,又特意将伤兵营安排在离自己帅帐不远处,以示自己爱兵如子,没想到这些伤兵毫不体会他的关心,夜深人静时哭出声。 其实也难怪这些伤兵会哭出声,那些因为互相踩踏受伤的士兵还好,无非是正骨头,裹伤药,得到处理后伤势马上就开始减轻,麻烦的正是那一百多名被火器打伤的士兵,子弹被嵌进肉中,若是浅处还好办,直接用刀子割开取出来,若是深处,以现在的医疗条件,很难将子弹取出来,他们只能无时无刻忍受着剧烈的疼痛,这种疼痛白天还能通过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到了晚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伤处上,除非是铁人,否则很难让人不呻吟出声。 听到是伤兵营,洪承畴心中微微后悔,这种哀号对士气损伤极为严重,许多人听到哀号都会觉得毛骨悚然,担心这种命运也会降到自己头上,早知道就应该将伤兵营放在最偏避的地方,这样受到影响的士兵会少一些。 “洪安,明天提醒本官一下,将这些伤兵送往后方休养。”洪承畴犹豫了一下才道,这些伤兵大部分人恐怕都会活活疼死,只是若任由他们死在军营代价太大,不如分出一部分兵力送到后方,是死是活只能靠他们的运气。 “是,老爷。” 洪承畴说完,并没有往伤兵营方向过去,而是直接掀开营帐返回,尽管白天他在伤兵营呆了将近一个时辰,只是对于伤兵营浓浓的血腥味,洪承畴还是极其讨厌,他没有勇气晚上再到伤兵营去探望一次。 一夜无话,义军并没有对在夜里再对清军偷袭,白天清军在营中的动作,义军已经看在眼中,既然清军如此乖巧,主动让出寨墙边的大块空地,挤在一起,黄鸣峰、刘国轩他们也没有必要白费精力,而是养精蓄锐,准备下一次机会。 第二天,刚刚用完早饭,大队大队的清军离开营寨,开始在营寨旁边重新立营,城楼上一名负责观察的义军突然看到一队千余人的清军从修建营寨的部伍中分离出来,中间护着数十辆马拉着的板车,向后方官道离开,他口里咦了一声,连忙从城楼跑下,向后面报告。 不一会儿,谢迁等人也赶到城楼,观察了数下,与黄鸣峰等人嘀咕了数声,转身下城,半柱香后,莱州城南门大开,一队数百人的骑兵从城门冲了出来,数百米远后,拐了一个弯,向清军所在的西门方向奔去。 莱州北面靠着大海,清军控制的只是西门,东南两门义军都可以轻易进出,只是出于谨慎义军才时常将东南两门关闭。 从南门出来的这队人马正是莱州城中义军的精锐骑兵,山东本来是朝廷执行马政之地,若是在以前,几乎大部分人家都养有马匹,可惜随着后来旱灾频频,许多老百姓都在饿浮边沿挣扎,山东的马政再也无法实行下去,除了一些大户人家,养马的人少之又少,义军攻下一座府城,七八座县城,手中牲口差不多有七八千匹左右,马匹刚刚二千出头,真正能供骑乘的也就只有四百多匹,如今这四百多匹马正组成义军中最精锐的骑兵。 从营寨中分出来的这队清军正是护送伤兵前往后方的人马,他们带着伤员,走路的速度自然不快,义军虽然从南门出来,绕了一个大圈子,花了一个多时辰,前面的斥候已经将清军的尾巴吊上。 虽然前头晚上清军吃了一个大亏,可是因为是在夜晚,情况不明才会如此,大多数清军还是认为义军并不敢在白天活动,将伤员护送到后方,无疑是一件没有风险的活,只是辛苦免不了,当然也谈不上什么功劳。 负责这次护送的清军主将是保定总兵鲁国男,此人出身将门世家,在京城附近有很大的影响力,只不过没有赶上清军入关前投降,在满清朝中没有什么根基,洪承畴让他做事,也隐隐有把他当成心腹培养之意。 鲁国男接过任务,并没有叫苦,说实话,此去后方县城,往返也就是不到十天的时间,他们虽然要在路上奔波,可是也免去了修建营寨,先期攻城的苦,鲁国男自然领情。 寒风凛冽,鲁国男尽管穿着厚厚的衣服,依然感觉双手,双脚冷得厉害,风刮在脸上象是刀子割肉一样疼痛难忍,大军行进到一个山凹避风处,鲁国男忍不住扬起手臂:“停,传本将命令,所有人打尖休息,烤火之后再前进。” “遵令。”传令兵喜滋滋的将鲁国男的命令传了下去,正感到冷的受不了的清军一阵欢呼,阵式马上散开,向官道两旁的丘陵荒地里拾起柴禾来,准备烧火烤个痛快,顺便填饱一下肚子,他们完全没有看到远处的一座丘陵上,两名骑军突然出现,徐徐打量一刻后从丘陵岭上消失。 “报,大人,这队清军只有一千余人,还有二百多名伤员,眼下他们完全没有准备,正在烤火。”刚才在丘陵上出现的一名骑兵正在向屠户郑报告。 屠户郑正是这支骑兵的首领,他手上的武器不再是挂猪肉的那根木柱,而是换成了一支钢制的铁枪,虽然变短,变小了,重量却丝毫没有减轻,比起木柱来,钢枪除了横扫外还可以攒射,而且富有弹性,威力至少大了数成。 “黄大人,你看如何?”屠户郑没有马上作决定,而是向旁边的黄鸣峰问道。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83章 完胜 清军虽然有不少马匹,大部分都是用来拉车,骑兵只有数十人,其余都是步兵,以四百骑兵对一千来步兵,对方又是毫无防备,可以说稳操胜卷,听到屠户郑问自己,黄鸣峰心中一动,屠户郑的心思可不象外表那样粗旷,他微微一笑:“郑大人,你才是主将,特种队只是负责协助大人,如何行事,还请郑大人吩咐。” 听完黄鸣峰的话,屠户郑不再客气:“好,黄大人,既然如此,那这次的清军主将和护卫骑兵都交给黄大人的特种部队负责,黄大人开枪之后,骑兵再发起攻击。” “正合我意。”两人相视着大笑起来。毫无疑问,这几十名骑兵正是清军中最精锐的人马,先由特种队用火枪干掉,可以将自身伤亡减少到最小。 官道山凹处,一堆堆的火堆燃了起来,熊熊的火焰将刚才赶路的寒冷驱散,所有清军都喜笑颜开的围坐在火堆边上,一些人将随身所带的大锅架在火堆上,锅内的水正在汩汩的冒着水泡,有人将身上的烙饼,干馍取出,用树枝夹着,升到火上烤,不一会儿,馍、饼的香气就传到各人的鼻子中。 拿着烤热的香馍,烙饼,端上烧开的热水,连板车上的伤员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喝一口热水,咬一口馍,在这样野外的情况下,也是难得的美味。 鲁国男和数十名护卫也围在一个大火堆旁,他们的外围停了数十匹马,火光照在脸上,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红润一片,他们所在的火堆,除了干馍、烙饼的香味外,还有烤肉的香味传来,闻到烤肉香,许多人都忍不住抽动着鼻子。 “大人,肉好了。”一名亲兵用叉子叉着一块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送到鲁国男面前,鲁国男用手接过羊肉,正要放进口中大嚼,他的瞳孔突然放大,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之色,张开嘴吧正要大叫。 “砰!”一声爆竹般的声音响起,鲁国男额头上出现一个大洞,鲜血从洞中飞溅而出,鲁国男哼都没有哼一声,仰面重重摔在地上,他手中的羊肉啪的掉了下来,在地上翻动数下,沾满了沙土,另一只手上端着的白瓷杯摔成数片碎瓷,杯中的热水很快被干枯的土地吸收干净。 鲁国男的护卫就这么呆呆的站着,那个将羊肉递给鲁国男的亲兵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仿佛时间停顿了一样,一个个不敢相信的看着主将倒在地上的尸体。 “砰!砰!砰!”枪声持续响了起来,接连七八名护卫倒地,其余护卫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向马匹的方向奔去,他们这个时候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咴律律。”围在外圈的马匹受到惊吓,不等这些护卫过来已经撒开四蹄奔跑起来,那些护卫绝望的看着自己的马匹越跑越远,最后被特种队员的子弹射倒在官道上。 “敌袭!敌袭!”各余围坐在各个火堆的清军此时才反应过来,他们看到就在山凹处的丘陵上,一队身穿白衣,头上插着白翎,只有数十人的精壮大汉站在上面,每人手中持着一杆火枪,正在追杀总兵大人的护卫,令他们心寒的是双方至少相差了两百余步,对方的子弹却能追着护卫打。 好在对方人好象不多,就在他们想是不是要冲上丘陵和这队人拼命时,一阵闷雷般的蹄声从身后传来,官道上尘土飞扬,无数的骑兵仿佛从地底下钻出来一样,手中持着寒光闪闪的马刀,正朝他们冲过来。 “杀!”人还没到,震天般的喊杀声已经响起。 这里官道平整,正适合骑兵冲杀,根本不需要谁喊,所有清兵都拼命朝两边跑去,连抵挡的念头也没有人升起,开玩笑,这样的官道上抵挡骑兵冲击,那纯粹是找死。 只是他们却没有想过两条腿是否可以跑过四条腿,两方很快接近,屠户郑冲在最前头,手中的钢枪一抖,将一名正在逃走的清军从背后挑飞,那名清军正跑着,突然发现自己身体离地,他的大脑一时没有反映过来,双腿仍然在向前跑动,只是却踩在空气上,前胸一阵巨疼传来,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胸前露出一阵尖锐的枪尖,此时雪亮的枪光上还有几滴殷红的血液正在流淌。 “自己中枪了?”这名清军脑袋里闪过念头,他正要大叫,胸前的枪尖迅速缩回,他的身体失去支撑,啪的一声倒在地上,双腿蹬了数下,思绪已经陷下黑暗中。 屠户郑对死在自己枪下的尸体看也不看,他的钢枪已经剌进了另一名清军的后背,同样用手抖动一下,又一具尸体被抛下。 “贼人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和他们拼了。”一名三十岁左右,身上穿着铠甲,好象军官模样的一名清军眼看着不能逃出骑兵的追杀,大喊起来,带着一支十余人的清军返身恶狠狠的向义军骑兵冲来。 “找死。”屠户郑口中轻蔑的吐出两个字,跨下的战马一提速,已经冲到那名清军军官面前,手中长枪狠狠剌下。 那名清军军官看上去武艺不错,扭身一避,竟然将屠户郑快如闪电的一枪险险避开,望着屠户郑近在咫尺的身体,清军军官脸上现出一丝狞笑,手中的长刀向屠户郑的腰腹间撩去,这一撩上,屠户郑非被来一个开肠破肚不可,清军军官仿佛已经看到敌人鲜血狂洒的模样。 “啪。”在清军军官的长刀离屠户郑腹部还有数公分时,他的身体首先飞了起来,一阵激烈的疼痛从腰间传来,清军军官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一根铁棍狠狠抽中,他甚至听到咔嚓一下,自己脊髓折断的声音。 清军军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体落在地上,他脑中还在想着一个问题,自己明明避过此人的长枪,他的长枪怎么扫中自己的,没等他想明白,数只碗口大的马蹄在他胸前踏下,又是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这名清军军官胸骨全碎,五官鲜血狂涌,再也没有能力思考。 原来屠户郑的身手灵活之极,刚才一剌不中马上改为横扫,刚好扫中那名清军军官的腰间,屠户郑手中的巨力连同马匹的冲力,一下了就将清军的脊髓打断。 领头的清军已死,其余十多名清军也马上被后续的义军骑兵如砍瓜切菜般斩杀了一个干净,这十几人的清兵阻止,连一朵浪花也没有溅起。 这一场追杀,义军进行的酣畅淋漓,小部分清军的反抗很快被碾得粉碎,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追杀用后背对着他们的敌人,毫无技术可言,他们很快将官道上的清军队列穿了一个遍,屠户郑率先拔转马头,正要再作一次冲杀时,官道上除了那些不能动弹的伤兵外,其余清军不是变成尸体就是跪在地上拼命磕头,还有一些清军腿快,已经逃到了丘陵密林中。 继续追杀那些逃入密林中的清军毫无意义,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伤亡,反正清军主力已经歼灭,逃走的清军恐怕不足二百人,屠户郑只得悻悻下令:“停止战斗,打扫战场。” 除了逃了不足二百名清军外,这次护送伤兵返回后方的清军,俘虏有四百余人,其余人全部作了亡魂,死伤最惨的算鲁国男和他的亲兵,四十多名亲兵,除了两人受伤躺在地上装死躺过一劫外,其余人全部被特种兵用火枪射杀,这两名装死的亲兵也在打扫战场时识别了出来。 最大的战利品自然是四十多匹好马,这些马都是保定总兵鲁国男的亲兵所骑乘,鲁家在保定财大势大,亲兵所用的战马都算得上百里挑一,枪声刚起时由于受惊,向四周跑散,不过,战马受到训练,不会离主人太远,义军将之一一追回,只有数匹马不知去向。 除了这四十多匹好马外,还有一百多匹用来拉车的挽马,这些挽马虽然无法和战马相比,毕竟是大牲口,用来拉车耕田完全没有问题。 “大人,这些人如何处理?”一名义军指着板车上的那些伤员向屠户郑问道。 这些人在义军出现之后,心中已是绝望,只是他们根本无法反抗,就是想逃走也不成,只能等着义军对他们外置。 屠夫郑习惯性的向黄鸣峰看去,黄鸣峰微笑道:“郑大人,我看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吧。” 屠夫郑也笑起来:“不错,那些俘虏中有伤的也挑出来,让他们都留下,其余人押解回城。” “是。” 四百义军押着几乎同样数目的俘虏扬长而去,等到洪承畴接到消息派人赶来时,官道上,除了两百多清军伤员外,又多了一百多伤员,其余就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清军无奈,只得将三百多名伤员重新运回军营。 连续受到两次打击,洪承畴对莱州城的义军再也不敢低估,攻城的日期也一天一天推迟,似乎洪承畴来到莱州只是要和义军对峙一般。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84章 笨办法 对于莱州的战事,王福暂时并不清楚,只是知道多尔衮对孔、耿两人在山东的进展不满,已派洪承畴作为主帅南下,接替孔、耿两人指挥清军对山东的义军进行围剿。 并不是王福不关心莱州的战事,山东虽然起义频繁,只是最大的一股始终是谢迁所部,何况现在谢迁所部主要的将领都将家属送到了南方,不但无后顾之忧,而且表明了自己忠于大明的决心。 只是随着天气转冷,莱州与大海相连的河流因为枯水和结冰的原故,海路暂时断绝,王福要想知道莱州的消息,必须经过陆路层层转达,速度自然慢了许多,好在在河流枯水之前,明军已经尽量对莱州进行补充,莱州的义军都已经全部换上了明军的制式兵器,当然,大部分是冷兵器,存粮够数月之用,莱州本身是府城,城池高大,王福不用担心莱州会短时间被清军攻克。对于莱州自然也就不那么关切了。 相比莱州,王福更关心洪承畴此人,对于洪承畴,王福在前世刚开始时抱着一种同情的态度,松锦之战,如果没有皇帝在后方拼命催促与清军决战,按洪承畴自己的布署进行,或许战争的结果是另一种,后来洪承畴在粮草断绝,外无援军的情况下也不肯投降,直到被清军攻破城池俘虏后还坚持了一段时间,比起那些刚打败仗就降甚至不战而降的大臣,洪承畴的节操无疑更值得肯定。 只是后来王福才越想越觉得不对,若说开头洪承畴还扭扭捏捏不肯投降的话,到后来却完全沦落一名大汉汗,为了主子的利益,洪承畴绞尽脑汁出谋划策,李自成攻破京城后,多尔衮正是用洪承畴的计谋:“出其不意,从蓟州、密云近京处,疾行而进。”直趋北京。 一片石之战,李自成率大顺军仓促西撤。多尔衮命吴三桂向西追击,自统清军直趋北京,洪承畴再次向多尔衮建议:“我兵之强,流寇可一战而除,今宜先遣官宣布王令,示以此行特期于灭贼,不屠人民,不焚庐舍,不谅财物之意。仍布告各府县,开门归降,官则加升,军民秋毫无犯。若抗拒不服,城下之日,官吏悉诛,百姓仍予安全。有首倡内应者,破格封赏。此要务也。” 多尔衮采纳他的建议,一改以前清军烧杀掠夺的习惯,向明朝官民发布出师告示,结果大军所过州县及沿边将吏皆开门款附,迎接清军到来。 洪承畴的建议表面上让沿途各个州县少死了不少人,事实上却是一切从满人的利益出发,让大明军民不战而降,安安心心做一个顺民,事实上顺民的结果又如何,多尔衮圈地令一下,以前那些对满人开门款附的州县,满人只是跑马一圈,他们祖祖辈辈的土地就被强占,自己要么成为满人的包衣奴才,要么流落失所,稍有反抗就掉了脑袋,剃发令一下,又是新一轮杀戳。 到了此时,洪承畴却仿佛丝毫没有看到他以前让各个州县明军民众投降时,不屠人民,不焚庐舍,不谅财物的承诺,或许在洪承畴看来,这个承诺只是哄哄大家将门打开迎盗,准谁要大家真的相信。 到洪承畴受命招抚江南,更是镇压屠杀过许多抗清义军,左佥都御史金声、大学士黄道周、明宗室长乐王朱谊石、瑞安王朱谊防、金华王朱由产、高安王朱常淇、瑞昌王朱谊贵……都是死于洪承畴之手。 洪承畴又建议清廷采纳许多明朝的典章制度,完善清廷的政治制度,若没有洪承畴的尽心尽力,清廷即使完全靠武力征服了中原,也不能持久,这样一个大汉奸,连他的母亲和亲弟弟洪承畯也面责其不忠,又有何值得同情可言? 可惜洪承畴如此尽心尽力,依然被他身后的主子列在贰臣传中,他的一名孙女差点讨饭为生。 王福甚至认为,洪承畴的危害比吴三桂还大,吴三桂毕竟只是一名武将,以前又屈于辽东一隅,可是洪承畴不但进士出身,而且转战天下,投靠满人的汉奸中,比他地位高的不是没有,可论对大明的熟悉和个人能力,没有一人能比得上他。 听到洪承畴来到山东后,王福甚至有种不惜现在就引起与满清全面战争也要将洪承畴杀了的冲动,没有了洪承畴,满人等于少了一双眼睛和一对手脚。 只是理智还是让王福冷静下来,现在的大明已不是洪承畴了解的大明,只要大明的实力上去了,洪承畴也好,多尔衮也好,再高的智谋没有实力配合也是枉然。 不过,若是出动特种兵对洪承畴剌杀,不知有没有成功的可能,这个想法让王福颇为心动,特种兵已经训练出了二百人,哪怕牺牲几十人,只要能杀了洪承畴也是值得。 就在王福考虑要不要剌杀洪承畴时,山东另一处义军,被清军称之为榆园贼的情形却有点不妙,榆园贼与谢迁两处义军一东一西,将山东搅得大乱,在榆园贼和谢迁的带动下,山东许多地方乡绅对满清不停的搜刮大为不满,酝酿着各种动乱。 弘光元年四月山东冠县裴守政、刘丝桐起义,义军破沾化,杀清军所命的县令,县尉。六月破阳信,九月破海丰,成为又一支令清军头痛的义军。 弘光元年十一月,丁鸣吾、周魁轩起义,两人领骑兵四百,步兵数千,攻克峄山,夺取库藏财物,释放狱囚,随即北上攻克蒙阴,杀清知县崔葑。 高唐州蔡乃憨、周桂轩、崔三棱等起义;夏津县有宋鸭蛋、陈国造、三帽檐子起义。东昌府有丁维岳起义…… 这些起义,有的只坚持了数月就被清军消灭,有的却攻城掠地,甚至也攻破过府城,只是很快就被清军赶了出来,没有象莱州一样牢牢守住,由于满达海所率的满蒙联军只驻守在大城,一些边远的府城和县城义军非常活跃。 对于各地的起义,王福都命令锦衣卫与其联络,并尽量给予扶持,可惜他们的位置却不象榆园贼和谢迁那么好,锦衣卫的援助多是从精神上鼓励一下,各地义军也乐得如此,毕竟大明享国近三百年,眼下虽然让满人入了关,占据京城,大明却不是全无还手之力,一年前的大胜鼓舞了不知多少人,许多人都认为大明早晚会将丢失的土地重新夺回去,这种情况下,只要宣布一下他们已经得到朝廷承认,马上就会士气大振。 任七、张七两人领导的榆园贼得到的支持只是比谢迁略少,可惜相比于谢迁等人,无论是与朝廷的关系还是他们雄心,都令王福不满意,任七,张七两人虽然接受了朝廷给的官职,他们的家属却不肯送到后方,而且对与之联络的锦衣卫何超一直存在戒备心里,每次何超要与他们见面,都要经过层层传达,然后蒙眼进去。 单是如此也就罢了,问题是他们得到朝廷各种军械支援后,开始尚且积极与清军作战,后来却有小富即安的思想,一味向联络的何超索取物资,却不愿出动攻打清军,即使占下一座城池也从没有久居的意思,清军大军一出动,他们马上就缩回榆林,把榆林当成永久安全的港湾,一年多,朝廷给其支援了数万件军械,他们活动的地盘依然只是在榆林及周边的县城,日子却过得逍遥无比。 只是他们逍遥的日子随着张存仁的到来却结束了,洪承畴让张存仁去剿灭榆园贼,只是不想张存仁在自己面前卖弄老资格,并没有指望张存仁能够将榆园贼消灭,而是打算他消灭山东巨寇谢迁后,再来助张存仁一臂之力,这样张存仁的嚣张气焰才会压下。 只是洪承畴用张存仁来对付榆林贼,对于清军来说却是最合适不过,张存仁刚到濮州就发现官兵为何剿灭不了榆园贼的原因,这数百里的榆林正是榆园贼天然的藏身所,若是没有榆林掩护,榆园贼就无处藏身,这个原因大家都知道,只是所有人都拿数百里的榆林无办法,这可是横跨了多个州县的榆林,榆树最容易成活,插根枝条在土里,过上十年就能长成一株大树。 张存仁发了狠,他马上发布命令,将所有州县的劳力都组织起来,一起到榆林外面砍树,任七,张七两人刚开始听到清军发布的命令还大笑起来,新来的清狗实在太笨了,数百里的榆林,要砍到什么时候? 只是才过了七八天,任七、张七两个再也笑不出来,各个州县至少组织了十万劳力,在清军的监督下一起砍树,一片片的榆林被开了出来,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桩,虽然这些树桩到了春天又会重新发芽,只是以这个速度,不出二个月,数百里的榆林就会砍个精光。 这个世上,往往笨办法最为有用,只是有些人不愿去做而已,真要遇上了认真的人,使用的笨办法往往能让所有聪明人无策,如今的任七,张七两人正是这种情况。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85章 血染榆林 眼看不到十天,榆林就被伐倒了大片,任七,张七两人心急如焚,再也逍遥不起来,两人只得率军从榆林中数次出击,想将伐树的青壮驱散,只是此时是冬季,榆树没有叶子,只剩下光光的树杆,榆园贼还没有出林就被早已严阵以待的清军发现,双方开始激战。 这一年多来,榆园贼只习惯打顺风仗,虽然手中的武器换了,本质上还是农民,与清军交战不久就呈不敌之态,丢盔弃甲,狼狈逃回,清军碍于树林里坑道,陷井甚多,也不追赶,继续指挥青壮伐木。 从嘉靖年间以来,这里的榆树林越来越扩大,一些树木甚至有数百年的历史,每年饥荒时,当地百姓就进榆树林采摘嫩叶,树皮裹腹,也不知有多人靠着这片榆林活了下来,榆树林经历了无数的旱灾,火灾,只是这片榆树林一直却深深扎根于山岭,荒野中,没想到有朝一日却有被人直接砍光的可能。 尽管当地的青壮对于砍伐榆林不情愿,只是在清军的监视下还是不得不每天辛苦伐树,时而也纵火焚林,搞得整个榆林浓烟滚滚,不过,此时榆树只有树杆,村木本身又高大,纵火效果并不好,最终还是要人砍伐。 任七,张七两人急得在老巢团团转,再也顾不得是否会暴露老巢的位置,派人将一直与他们联系的何超恭恭敬敬的请到了老巢,一见面,任七就哭丧着脸向何超哀求道:“何大人,还请朝廷赶快发兵相救,否则榆园数万义军就要被清狗灭了。” 何超鄙视的望着任七,张七两人一眼,现在才来向朝廷求救,早干什么去了,他心中对杜小山万分羡慕,谢迁的义军现在可是占了一府四县的地盘,而且对着清军两个王爷丝毫不落下风,榆园贼的地理位置远好于其他地方,得到朝廷的支持并没有少多少,却一直窝在榆园,任七,张七两人根本就没有与满人作战的决心,只不过想当山大王而已。 “任头领,张头领,不是朝廷不愿相救,只是远水不解近火,清狗兵力不过万余人,分散在数百里之内,处处是漏洞,两位头领何不率军打出去,也胜于留在榆林等着清狗过来围剿。” 朝廷毕竟与榆园贼隔着距离,平时运输军械时都是夹在与大顺军的交易物资中带过来,大顺军即使刚开始不知道,后来也是心知肚明,不过,扶持山东义军对大顺军也是有利,大顺军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大顺军绝不会放一支朝廷军队从河南通过,榆林贼虽然重要,可是何超不会认为朝廷会冒着与大顺军交战的风险来救。 “打出去。”任七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液,这一年,何超已经数次提议让他们打出去,任七,张七两人虽然没有拒绝,只是每次只是抢得一些物资就返回榆林中藏匿,这自然不是何超让他们打出去的本意,可是他们的做法也让何超无话可说,反让让他们有借口向朝廷索要更多的物资,我们打出去了,可是清狗太强大,我们只有又回来,要想立足,朝廷应该加大支援。 几次之后,何超也就死了心,对于两人的要求,何超虽然不至于不给,却是经常扣减,剩下的一些军械,宁愿支援给一些小股的义军。 如今何超重提要求,任七,张七两人自然明白何超的意思,这次他们若是打出去,很大的可能就是不能再轻易缩回来,即使攻下了城池,任七,张七两人还是觉得城中没有榆林安全,一想到要将榆林丢失,两人万分不舍。 张七嗫懦了一下,鼓足勇气道:“何大人,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若是打出去,林中还有万余妇孺,他们又该如何安置?” “两位头领,莫怪本官直言,当初朝廷有意帮诸位撤出家小,只是两位头领却推三阻四,如今这些老弱妇孺行军不便,只能将他们留在榆林。” 任七,张七脸上都露出一丝羞愧之色,若当时他们同意,虽然不能将上万老弱妇孺都送出去,不过有大半年的时间,足够将大部分头领的家人送出,只是他们当时在榆林中稳如泰山,又怎么愿意把妻女送到后方,白白给人控制。 “两位头领想一想,老营留在榆林中虽然有危险,可是只要义军能够杀出去,攻城掠地,清狗根本没有精力再到榆林中来,只能追在两位头领后面疲于奔命,如此,榆林,老营都可以保住,义军的主力也能有更大的空间。” 任七、张七两人默不作声,何超所说的只是一种情况,目前清军强,义军弱,义军出榆林后,清军完全可以分成二部分,一部分对义军追击,一部分清剿榆林中义军的家属,没有义军主力阻击,清军不用砍树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进来,榆林虽然南北纵横数百里,若是让清军放开手脚搜,不消十天就能找到老营的位置,到时这些老弱妇孺只能束手待毙,以清军以往对待义军家属的先例,这些老弱妇孺难逃一死。 何超不再说话,只能由任七,张七两人自己权衡,若是留在榆林,所有人都是等死,杀出去,或许老营要遭到灭顶之灾,主力却可以杀出一条血路。半天之后,张七才道:“任大哥,不如这样,你带大伙冲出来,我留下来保护老营,只要张七没死,绝不让清狗伤到伯母和大嫂半根汗毛。” 张七所说的伯母和大嫂指的是任七的母亲和妻子,留下来和冲出去,两样都不轻松,任七叹道:“就这么办吧。” 何超心中也叹了一口气,任七,张七两人这种选择是人之常情,哪样也不肯放下,偏偏这种选择可能是最糟糕的选择,任七的主力出去少了根本没用,说不定没有攻下城池就被清军歼灭了,出去多了,老营根本守不住。 明知这种选择最糟糕,何超却没有立场去阻止,否则很可能激起义军的反感,何超能做的事不过是把这里的情况尽快往上报,让上面的人拿主意。 弘光元年的十一月底月,任七领着一万义军重出榆林,向东昌府攻击,而张七刚留守在老营,老营除了一万多妇孺外,只有五千人防守,为了阻止清军组织的青壮砍伐树木,张七带着这五千义军日夜出动,与清军在林外边沿激战。 义军的出战虽然取得了一些效果,让清军砍伐树木的速度变慢,只是义军付出的代价更大,每天都有无数的义军倒在清军刀下,张七所领的兵马以惊人的速度减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也为了他们后面老营的老弱妇孺,伤亡虽然惨重,义军却没有退缩,到后来,一些妇孺也加入到抵抗清军当中来。 半个月时间过去了,义军伤亡已是过半,整个榆林外围洒满了义军的鲜血,可是清军仍在有条不紊的向林中摧进,每天都有数万棵榆树被伐倒,张七等人迫切希望任七能够打开局面,以便减轻榆林的压力。 只是他们不知的是,任七的处境比他们还不妙,任七先是攻击东昌府三天三夜未果,反而损伤了一千多人,看到东昌府内戒备森严,短期无法攻下,任七明白自己选错了城池,只得离开东昌府,攻击以前义军二次攻下过的郓城。 郓城只是一座县城,又被义军攻下过两次,任七以为这次一定手到擒来,只是他不知道,在东昌府耽搁的三天是致命的三天,张存仁的部将张胆已经率着二千兵马赶了上来,张存仁还怕这二千兵马不足以击败任七,凭着张家在辽东的关系,张存仁找到驻守聊城的清军主将博洛,借调了一千满人骑兵和张胆协同作战。 当任七的兵马正在进攻郓城时,张胆的两千人和一千满洲兵马在背后发起了攻击,结果可想而知,任七的兵马一下子大溃,近万人被清军如斩瓜切菜一般杀了个干净,任七本人作了俘虏,被押解到聊城,在那里,等待任七的将是一场酷刑。 任七的兵马就这样被消灭,早知如此还不如藏在榆林中不出,至少可以多撑一些日子,任七被擒的消息让张存仁和手下都士气大震,加上林中义军的攻击愈来愈弱,清军大大加快了砍伐榆林的速度。 到了弘光元年的十二月底,张七的老营再无躲藏的地方了,双方在林中展开了一场激战,尽管老营不分老幼都参予了战争,可是众寡悬殊,给予清军大量杀伤后,张七被枭首,义军的反抗被瓦解,一万多老弱妇孺被清军屠戳的干干净净,鲜血将整个榆林染红。 榆园贼被清军剿灭,对于山东的各路义军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以前榆园贼与山东巨寇谢迁一西一东,互相呼应,将山东清军主力尽情吸引住,其余义军才能如鱼得水,如今西面的榆园贼被消灭了,清军的注意力肯定会转到其他各路义军身上,一时间,其余义军都是风声鹤唳,忐忑不安起来。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86章 公主与皇子 榆园的义军被清军剿灭时,何超正在蒙阴县被奉为上宾,当任七、张七两人决定分兵两路,一路留守,一路出击时,何超就知道这支义军必败无疑,他身为朝廷在山东与各路义军联络的特使,没有必要捆在一支义军身上陪葬,马上抽身而出。 蒙阴上古属有穷国。西汉初建县,因在蒙山之阴而得名,就在上个月,原大明寿张县练总丁鸣吾联络同乡好友周魁轩、张尧中三人起事,由于三人都是当地的乡绅,家大财雄,举事当天就聚集了骑兵四百,步兵二千人,他们首先夺取了清军存在峄山上的库藏财物,然后释放狱囚,随即杀奔蒙阴县,轻取县城,并将知县崔葑处死。 攻下蒙阴县后,丁鸣吾、周魁轩、张尧中三人并没有停手,他们马不停蹄,又取了寿张县,将寿张知县处死,短短一个月时间,这支义军攻占两县,队伍由刚开始的二千余人扩大到万人,声势扶摇直上。 听到这支义军的消息,何超顿时大喜,他正担心任七,张七两人被清军剿灭后无人可以扶制,山东的谢迁孤木难支,丁鸣吾、周魁轩、张尧中三人的出现无异于磕睡送枕头,他二话不说,马上就来到了蒙阴。 与任七,张七不愿受约束不同,丁鸣吾以前本身有官职,并不抗拒朝廷的收编,何超一找上门来,丁鸣吾马上待之为上宾,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何超自然也是大喜过望。承诺马上向朝廷禀报,只等朝廷回复下来,就可以委任他们官职。 这已是弘光二年的元月份了,新年刚过,整个京城还都沉浸在喜庆之中,与去年的新年相比,大家这个年过得安心了许多,“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若是说去年羽林卫的战斗力还有人担心的话,今年大家就完全没了担心,即使鞑子打过来,有皇帝在,有羽林卫在,自然可以将鞑子打回去。 皇宫装扮一新,所有内侍,宫女都穿上了新衣,还没有到过年时,皇帝就给大家发下了赏赐,每人两套新衣,听说是皇上亲自到外面挑选的商人送来的衣料,都是上好的布料,价钱却只有原来内务府采购的三成。 这天,皇宫中忙碌一片,乾清门内,各个宫女、嬷嬷进进出出,脸上都流露出一丝既高兴又惶恐的神色,连皇帝也在门外踱着脚步,脸上的神情和宫女们差不多,又是高兴,又是惶恐。 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传来,刚刚还忙忙碌碌的宫女、嬷嬷们仿佛一下子如同施了定身术一般站着不动,生怕自己发出的声音会搅乱了这个哭声,惹得皇帝怪罪。 一名嬷嬷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柳才人生了,是一位公主,母子平安。” “公主好,公主好。”王福笑得合不拢嘴,他虽然两世为人,可还是头一次做父亲,忍不住抬腿就朝柳紫萝所在的毓庆宫走去。 “皇上,使不得,娘娘刚生完孩了,怕血气冲了皇上。”两名婆子壮着胆拦在王福面前。 “朕是皇帝,怕什么血气。”王福哈哈大笑,从两名婆子旁边绕过,两名婆子终究不敢再次拦着皇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福走进刚刚生产的毓庆宫。 毓庆宫外,围着大批的宫女、嬷嬷,见到皇帝过来,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赏!”王福意气风发的道。 “谢皇上赏。”后面娇滴滴的一片,王福却毫不理会,他后面跟着的内侍自然会把赏赐发下去。 掀帘进入毓庆宫,只见一名秀丽的少妇正躺在床上,正是刚刚生产完的柳紫萝,她此时脸色有一丝苍白,头用枕头将垫高,眼光温柔的看着床边的一名婴儿。婴儿旁边则呈半圆性的围着十几名嬷嬷、宫女,宛如众星捧月一般。 听到皇帝的脚步声,这些嬷嬷、宫女转头看到皇帝,正又要跪拜,王福连忙摆手,让她们免礼,对着躺在床上的柳紫萝微笑道:“爱妃,朕来看你和孩子来了。” 床上的柳紫萝嘴角也满是笑意,只是眼神中还是露出一丝遗憾之色:“皇上,恕臣妾不能起身相迎了。” “爱妃尽管躺着别动,朕要看看我们的孩子。”说完,王福的眼睛已经转到婴儿的脸上,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皮肤还皱着没有打开,实在谈不上漂亮,王福却感到自己的心弦一下子被拨动,心中柔情一片,有着初为人父的喜悦。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实际算起来也有一年半的时间。与刚来时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情形相比,现在王福的处境无疑是好得太多,即使他现在变成一个昏君,每天在宫中吃喝玩乐,至少也可以做到与满人划江而治,而不是当初时时担心满人打过来的情景。 当然,王福不会如此没有出息,哪怕就是为了眼前的小人儿,再过二年,王福也要亲领大军北上,等到她长大后,要让她看到一个完整的山河。 “皇上,臣妾无能,没能诞下皇子。”柳紫萝口气中微显出一丝酸楚,她即担心皇帝会不喜欢女孩,又为自己失去一个机会懊恼不已,面对皇后的位置,又有哪个女人会做到真正不动心,若她能诞下皇子,母凭子贵,离皇后的位置就能近一步。 “爱妃说哪里话,朕喜欢女儿。”王福笑道,忍不住用手指轻轻的婴儿脸上抚了一下,感受到自己脸上有异物,婴儿的手脚动了起来,同时哇的一声大哭,让王福好生尴尬,这个丫头一点也不给她父亲面子。 王福说的喜欢女儿确实是事实,与儿子相比,女儿不但与父亲更贴心,而且身为皇家,女儿不会与父亲的利益产生冲突,儿子吗,现在自己的身体还年轻,以后再生也不迟。 不管皇帝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柳紫萝心中还是产生了一丝安慰:“皇上,给孩子取一个名字吧。” “好。”王福回道,脑中急速的转动起来,看在已经停止哇哇大哭的婴儿,转动着纯净的眼睛,脸上无忧无虑的表情,王福心中一动,无忧公主,随即又否决,这个名子不是不好,而是历史上得这个封号的公主真正做到无忧的根本没有。 “就叫解忧,这是朕的解忧公主。” “解忧。”柳紫萝轻轻念着这个名字,越念越是欢喜,单从这个名号来看,皇上所说的喜欢女儿并不是随口敷衍。 宫中喜事不断,就在解忧公主生下的第二天,宫中又被一阵嘹亮的婴儿哭声打破,这次是重华宫的叶才人产下了皇子,两位才人前后隔一日,分别诞下了一位公主和一位皇子,这让一直感叹膝下空虚的太后邹氏乐得整天合不拢嘴,简直比皇帝和两名才人本人还要高兴。 这条消息传了出去,也让朝中大臣和京城百姓安心了不少,以前两位才人虽然怀孕,可是谁也不知道她们肚子里是男是女,如今终于明了,一男一女最好,若是两名都是皇子,他们的出生日期如此近,倒是要担心以后皇位的争夺了。 当然,也有人不高兴,消息传到杭州时,据说潞王爷接连打碎了数个官窑出品,价值上千两银子的瓷器,又责打了几名服侍他的内侍一顿,让整个潞王府的下人好几天都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 为庆祝皇长女和皇长子的诞生,本着与民同乐的精神,王福大笔一挥,京城每人发米、面各一斗,官员、差吏,军队也各有赏赐,所需的银钱,米面全部由内库所出。 银行和海关两项收入,在弘光元年的十一和十二这两个月,分别给朝廷贡献了一百二十万余两银子和一百四十万余两银子,加起来有二百七十万两之多,而且银行吸收的存款也有数百万两,只是全年花费太大,年底为羽林卫的扩建又花费了不少,年底一算帐,全年朝廷还亏欠了二百余万两。 不过,这两百余万两都可以用王福的内库补上,这一年,皇帝的内库收入颇丰,单单与大顺军的交易就赚了三百多万两,加上顾三麻子所赚的银子,以前左良玉手中的盈余,在支付完羽林卫和皇宫中的日常花销后,王福的内库银子竟然存下了五百万两银子。 考虑到明年朝廷的税收将会大幅度的攀升,虽然不知具体攀升多少,不过按照银行和海关现在这样运行下去,二千万两至少也没有问题,羽林卫要扩充到十万,王福不可能再用内库来支付羽林卫的军费,没有羽林卫的军费的拖累,这五百万两就是在皇宫无进项的情况也,也足够开销数年了。 有了这五百多万两银子打底,王福才能大方的打赏。京城数十万人,每人一斗面,一斗米,只需要花费三四万两即可,加上官员,差吏,军队,有十万两银子足够,花十万两银子换得大家一同高兴,又何乐而不为。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87章 剌洪(一) 一个团体,小到一个家庭,大到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就是权、财;有权无财,这个权利就象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风浪一袭就会土崩瓦解;有财无权,犹如闹市中小孩怀抱着金娃娃,只会引来灾难。 大明末期,朝廷对内是有权无财,在李自成百万大军进京前,崇祯搜遍内库,连数十万两调兵费用也拿不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流寇逼近,对外却是有财无权,对于满人来说,大明的权威早已倒塌,偏偏民间又富有的很,每抢一次都能有数百万两银子的收益,比他们全族一年耕种所得还多,结果满人的胃口越养越大。 若是祟祯知道在他后面只有半壁江山的小朝廷皇帝一年多时间能挣下五百万两内孥银,恐怕眼珠子都会睁出来,王福却知道,无论是海关和银行的收入都远没有到顶,南宋时,同样是半避江山,每年朝廷收入在八千万贯以上,大明的税收即使在最高的时候也只有三千三百万石,这还是在永乐年间取得,到后来就每况愈下。 要说南宋时经济比大明还要发达,这有点不可思议,就算初期如此,到大明后期也不可能赶不上四五百年的宋朝,可是随着经济的增长,大明的税收反而愈来愈少,只能说国家的税收正策出了问题。 大明初期,朝廷除了正税收入外,茶、盐、铁、瓷、丝的专卖也是一大进项,这五项加起来,往往可以和正税相当,只是后来随着吏治腐败,专卖成为官员们上下其手捞钱的工具,田赋几乎成为朝廷收入的唯一来源,税收越来越窄,收上来的税自然也越来越少。 正是依靠商税,南宋的税收才远高于大明,可怜大明商税只有三十税一,就算这样,一年也有七八十万两银子的收入,到了祟祯时皇帝被忽悠的连三十税一也免除,这几十万两银子也就泡了汤,结果为了一年省下二十万两银子的开销,皇帝不得不裁减驿卒,连累李自成失业,成了自己的掘墓人。 如果能够厘清吏治,茶、盐、铁、瓷、丝重新建立专卖,将商税扩大到十税一,加上海关,银行,朝廷一年的税收就是过亿两,王福也不会奇怪,可惜前面三项牵涉的人太多,贸然动作只会让地方混乱,在没有击败满人,重新统一全国前,王福不会去做,只能在心中想想而已,甚至这个想法王福都不会流露出去。 在皇长子诞生三天后,榆林贼被清军剿灭的消息终于传到王福的案头,在这条消息到达时,几乎在同时,另一条消息,丁鸣吾,周魁轩、张尧中三人攻下数座县城之事也送到王福案头。 这两条消息一喜一忧,义军的实力严格来说并没有减弱,丁鸣吾三人明显比任七,张七两人有进取心,而且对朝廷更加认同,不过,数万人就这么被屠戳,王福看得心中还是一阵气闷,忍不住用笔在张存仁的名字上划了一个叉。 张存仁并不知道自己被大明皇帝判了死刑,将榆林贼剿灭后,他不免有些得意扬扬,只是丁鸣吾的起义等于在张存仁脸上扇了一个耳光,张存仁勃然大怒,新年刚过,马上率着从榆林撤出来的得胜之师向丁鸣吾、周魁轩、张尧中三人占据的蒙阴、寿张两县恶狠狠的扑来。 丁鸣吾并没有和张存仁正面迎战,说起来双方的兵力差不多,只是张存仁不但有一千多满人助阵,而且所属兵马都是正式的官军,丁鸣吾的上万义军中,只有刚开始的四百马军和二千步卒算是精锐,即使这些人和清军比起来也颇有不如,其余人马则是刚放下锄头的农民,军队素质远远不如清军,武器更是五花八门,即使是守城也很难守住,在何超的建议下,三人放弃县城,率军遁入蒙山中。 东蒙为泰沂山脉系的一个分支,跨临沂市平邑、蒙阴、费县和沂南四县。主峰高达一千多米,山峰、深谷陡涧众多,素有“七十二主峰,三十六洞天。”之说,藏万把人根本找不到踪影,张存仁也只有望山兴叹,将下山的各条道路稳稳守住,想将丁鸣吾等人困死在山中。 只是整个大山绵延数百里,以张存仁的兵力,要想将蒙山的所有出口都守住根本不可能,依托着蒙山,丁鸣吾、周魁轩、张尧中三人率军频频出击,让张存仁的部下疲于奔命,叫苦不已。 令张存仁安慰的是官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复了蒙阴、寿张两座且城,这对于其他义军是一个威摄,一时山东各地的义军纷纷蛰伏,从表面上看,山东平静了许多,只是实际上只要满清压榨山东的政策不变,这种蛰伏只是暂时性的,一旦爆发出来,将会比以前更加猛烈。 莱州城下,十四门大炮正在发出震天般的轰鸣,炮弹不时砸在城墙上,每一击都是地动山摇,城墙上不时传来哗哗的砖石碎裂声,弹起来的砖石飞到半空中砸下来,将城头附近的义军砸得头破血流,甚至有人当场身亡。 义军伏在城垛下,大口大口的喘气,清军每一轮炮击,都要让城墙上的义军心惊胆战一番,清军的大炮虽然不多,可是足可以将城头的四门老式青铜炮压制的死死的,城墙上到处是坑坑洼洼,许多地方已经有不少裂隙,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人队伍中虽然有火器部队,可是他们的大炮全部给了多铎,多铎败亡后,这些火炮成了大明的战利品,以至孔有德、耿仲明这两名最先将火器带给满人的王爷军中竟然连一门火炮也没有。 洪承畴带来的这十四门火炮几乎是多尔衮能够搜刮出来的最大数量,每一门炮都是被掠的工匠们费尽千辛万苦铸造出来的,质量不但比不上以前的红夷大炮,就是大明铸造的火炮也有所不如,不过,对于很少见过火炮的义军来说,却是了不得的利器,头一天清军炮击时,许多人在城墙上撒腿就跑,若不是谢迁弹压的快,恐怕城墙上的人就要跑没了。 这让谢迁非常生气,本来在谢迁等人看来,莱州兵精粮足,就是清军来得再多,守个一年半载也没有问题,尤其洪承畴到来之后,义军对其两次成功的袭击更是加强了谢迁和其余将军的映像,洪承畴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哪怕后来特种兵和城内的义军出动数次都无功而还也没有改变众人的看法。 只是没想到清军的第一天进攻,义军就出了这个批漏,城池差点让清军不攻自破,谢迁事后又连斩了十余名带头逃跑的义军,宣布若是有人再逃跑,一律杀无赦,这才稳住军心。 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比起孔有德、耿仲明来,洪承畴的进攻明显更有条理和耐心,大炮连续轰击了十日,依然没有出兵攻城,只是在大炮的后面,一直站着无数扛着云梯和推着各种攻城车辆的清军,仿佛随时会向城墙冲击,让义军每日都不得不在城墙上忍受清军大炮的轰击,虽然十余门大炮杀伤有限,只是这种光挨打还手的情况还是让义军的士气低落下来。 洪承畴站在搭建起来的高台上,眯着眼睛望着前面的莱州城,赖恼、佟养量、宜永贵、高第、孔希贵等将领如众星捧月的围在洪承畴身边,孔有德、耿仲明带着各自的部下离得稍远,也是默然的打量前面的莱州城。 远处的莱州城在清军火炮打击下仿佛正在颤抖,高第忍不住道:“总督大人真是高明,大炮连击十日,末将料城中贼寇已经丧胆矣。” 这个高第可不是曾任职兵部尚书,经略辽东的高第,而是以前大明河南总兵,曾在洪承畴帐下任职,因此他以洪承畴心腹自居。 “马屁精。”孔龙忍不住在心中鄙视了一声,若伯父的红衣大炮不是交给多铎,这个莱州城早拿下了,有大炮谁不会用? 洪承畴没有理会高第的马屁之言,向佟养量问道:“佟将军,我军现在还剩多少炮弹?” “回总督大人,只有三成不到了。”佟养量回道。 “好。”洪承畴点了点头:转向其余各人:“诸位将军,能否拿下莱州,就看诸位在今日之举,传本督命令,今日将全力进攻,没能本督命令,谁也不准擅自退兵,否则莫怪本督宝剑锋利。” “是,总督大人”众人一起抱拳道,今天进攻的计划在数天前就定好,大家脸上都毫无意外的表情。 “恭顺王。” “小王在。”孔有德心中只觉得无比别扭,却不得不应声。 “由你部作为前锋,开始攻城。” “是,小王遵令。”孔有德一边在心中问候着洪承畴家中的女性亲属,一边用右手猛得的一挥,大声吐气道:“攻城!” 孔有德部下最少,当然不愿意自己派在最前面,只是眼下他要受到洪承畴的管辖,不得不打前阵。随着孔有德攻城的命令一下,清军阵内鼓声大作,站立了十天一直没有动作的清军动了起来,无数人抬着云梯,推着各式攻城车辆向莱州城冲去。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88章 剌洪(二) “杀啊!”清军口中发出呐喊声,等待了十天,这些清军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如今终于到了攻城的时刻,他们的喊声甚至将鼓声也掩盖。 “起来,准备守城。”城头上,义军各级头目将还伏着的士兵叫起,看到清军终于开始进攻,许多人心中反而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等待清军冲上来。 “砰!”率先开枪的是散在城头的各个特种兵,随着枪响,前面冲击最快的一些清军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后面的清军迟疑了一下,马上越过同伴尸体继续往前冲,他们已经知道义军手中有一种射得非常远的火器,可是数量并不多,这么多人的冲击,城头的人又能杀得了几个。 确实,光靠四十多支来复枪不足阻挡清军的冲锋,死上数十人对于数千人的前锋来说只得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清军很快冲到城下,上百架云梯在城墙上搭了起来,七辆巨大的撞车各自选取被火炮轰出巨大的裂隙的城墙撞击,每辆撞车后面都有超过二十名的清军一起使力,巨大的冲车撞在城墙上,每一击都发出惊天动地一样的声音。 “快,丢石头,往下砸!”义军的头目在城头大喊大叫道。 “呼,呼。”磨盘大的石头重重的砸在冲车上,冲车上的牛皮发出如击中败革般的声音,将石头弹出,刚好砸在一名倒霉的清军身上,那名清军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腿蹬了数下顿时再无动静,只是整个冲车却丝毫无损,继续向城墙撞击。 “滚木。”上面的义军改变了命令。 “卟。”数人合抱的巨木砸在冲车上,从后面滚去,将数名躲闪不及的清兵扫倒,只是在迅速补充上来的清军推动下,冲车继续向前,又一次撞击着城墙的裂缝。 “哗啦。”只是数下撞击,一段在前十天已经饱受炮弹攻击的城墙承受不了撞击,整个塌陷下来,刹时间,仿佛天崩地裂,一股巨大的灰尘扬起,城墙上的义军措不及防,惨叫着随同砖石一起滑下来,城下撞车同样来不及躲开,被塌下来的砖石掩埋,十余名清军躲闪不及,顿时被砖石埋在下面。 后面的清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杀啊!”嘴里大喊着,向着缺口冲过来。 “堵住,堵住。”正在附近的谢迁大吃一惊,带头向缺口冲去。 “将军,危险。”他的亲兵什长急忙将谢迁身体拉住,若是第一天主将就堵缺口牺牲,那莱州城就不用守了。 “危险什么,不堵才危险,兄弟们,跟我来。”谢迁挣脱亲兵的拉扯,拨出长刀,继续向缺口方向冲去。 这个缺口附近并不缺义军,只是城墙如此脆弱,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一时不敢向前,看到主将上来,所有人都羞愧不已,先一步将缺口堵住,双方在缺口展开激战,一时之间,这个缺口伤亡直线上升,成为争夺的焦点。 “好。”后面的高台上,各个观战的清军将领看得清楚,高第率先大叫起来,赖恼、洪承畴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孔有德,耿仲明两人入关后一直是灰头土脸,根本没有立下什么功绩,如今连一股义军也是数月不克,让洪承畴多少有点认为三顺王名不副实,如今看来,这些辽东军的战力其实不差。 佟养量、宜永贵、孔希贵等人脸上都已是一幅跃跃于试的表情,他们本来存有让孔有德先期损耗实力的心思,可是若让孔有德立下大功却非是他们所愿,只有洪承畴脸上一幅笃定的表情,若是孔有德能先攻进城,他是主帅,功劳自然在孔有德之上。若孔有德攻不进去,那自然是孔有德无能。 听到谢迁亲自上阵,赵束乡忍不住跺了跺脚,向旁边的义军吼道:“首日即让主将上阵,尔等有何用?” 赵束乡的话让义军的大小头目脸孔都涨得通红,数名千总大叫起来:“我去!”带着人马匆匆向缺口方向增摇,将谢迁换了出来,随着源源不断的义军增援上来,这个缺口牢牢的被义军守住。 只是这边刚守住,很快另一处地方又出现缺口,虽然马上就有义军堵上,只是一时城头还是显得危急万分。 “快,火油,把火油端上来。”屠户郑在城墙的台阶上大喊。 城中各类守城物资充足,只是由于清军这些天一直对着城中炮击,义军不敢把这种危险品放到城头上,以致今天攻城时火油来不及运上城头,让清军的攻城车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哗啦。”抬上来的火油终于从城头倒下,将还没有来得及退开的冲车淋了一身,热油溅在几名清军身上,烫得他们哇哇大叫。 几支火把从城墙上扔了下来,热油一遇到火焰,一股冲天的火光顿时升了起来,大火在冲车上开始了熊熊燃烧,后面的清军急忙逃开。 随着城墙下数处大火升起,清军的冲车终于全部完蛋,只是他们的进攻却丝毫没有减弱,云梯上,缺口处,到处是密密麻麻的清军。 第一天就打开了两处缺口,已经让他们大感意外了,看上去这两处缺口都是冲车的功劳,其实若是没有火炮先前对城墙的破坏,冲车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打开缺口,何况冲车再皮粗肉厚也怕火烧,若不是义军不敢把火油放在城头,他们的冲车撞击不了数下就会被火油推毁,对付城池,有火炮就是比没有火炮强。 一直紧闭着的西门突然大开,一队四百余人的义军骑兵从城内冲了出来,屠户郑冲在最前头,他手中的钢枪猛然抖动,啪的一声打在一架云梯上,云梯发出咔嚓的声音,从中间断为两截,正在云梯上攀爬的十余名清军如同蚂蚁一般,惨叫着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万岁!万岁!”城头上的义军看得真切,所有人都热血沸腾起来,将爬上城墙的清军奋力杀退。 “杀!”屠户郑此时口中才暴发出一声狂喝,领着部下从后方向正在攻城的清军杀去。 刚才屠户郑犹如天神一般的一击,深深的映在看到的清军脑海中,见到这个杀神一般的人物领着骑兵过来,清军心胆皆丧,下面的人发一声喊,四散溃逃起来,云梯上的清军却是陷入进退两难中,不少云梯被墙上的义军趁机推倒,惨叫着摔到地上。 隆隆的马蹄声响起,清军阵列中一只千人马队冲了出来,义军后面的那次袭击,洪承畴知道义军有一支精锐的马队,不敢大意,他早有对付义军骑兵的准备,如果能在城下将义军马队斩杀,对于攻城肯定是大有帮助。 尽管对方的人数是自己的两倍,屠户郑却没有害怕,杀散城门附近的清军后,并没有马上向城中返回,把马一拨,长枪前指:“冲上去。” 义军士气正旺,毫不犹豫的跟在屠户郑后面向清军冲去,城头的赵束乡看得大惊失色,向谢迁道:“将军,快鸣金,让郑将军回来。” 谢迁却犹豫了一下:“我军士气正旺,若是不战一下就撤回,岂不是白白折损了士气。”他思付即使屠户郑不敌,和清军撕杀几下总没有问题,到时再徐徐退回就是。 双方的骑兵越来越接近,面貌也清晰可见,屠户郑身边一名亲兵突然叫了起来:“大人,不好,是真鞑子。” 除了脑后的辫子外,此时的满人面目和汉人还是有很大区别,尤其是一些生女真,简直和野人无异,全身长毛,味道更是冲的吓人,义军并不是没有杀过真鞑子,只是一般都是十几人的小队,即使是百人队也没有碰到过,单是围剿十几人的鞑子小队,义军即使占据绝对上风,往往也要付出差不多的伤亡才能将他们消灭,如今己方却只用四百人冲击对方的千人。 “狭路相逢,勇者胜,冲。”到了此时,屠户郑就是想调头也来不及,否则只会让鞑子对义军白白屠杀。 胡达满很是兴奋,他是正黄旗的一名梅勒章京,这一年多,正黄旗受损严重,旗主图赖身亡、副旗主谭泰也死了、肃清王身亡、号称满洲第一勇士的鳌拜据说向明朝投降,不过,这种传言没有人相信,大家也只当他死了,其余各级将领身亡的更是数不胜数,昔日军力在满八旗排第一的正黄旗元气大伤,只剩下一名副旗主和几名梅勒章京支撑大局。 身为正黄旗中的一员,谁也不愿正黄旗就此沦落,胡达满无时无刻都想将正黄旗重新振兴,要想振兴正黄旗,只有多立军功,洪承畴头上挂着“招抚山东及江南各省总督军务大学士,敕赐便宜行事。”的头衔,其他满人不愿理会,胡达满却是一招即来,无他,他太想要军功了。 这样一支千人队,在辽东战场时,甚至敢和一万明军骑兵对阵,更不要说对方只是贼寇,而且只有四百人,胡达满甚至可以想到对方看清自己和部下的面容时,恐怕会吓得扭头就跑,到时就可以轻松追杀了。 令胡达满失望的是,直到进入一箭之地,对方根本没有返身而逃的想法,反而全部拨出长刀,杀气腾腾的指着自己,跨下的战马更是催到了极速。 这让胡达满愤怒起来,他重重的喝道:“放箭!”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89章 剌洪(三) 随着胡达满放箭的声音落下,“嗡。”的一声弓弦大作,前面的满人都拉弓射箭。数百只羽箭密密麻麻的向义军头上落下,大多数羽箭落到空处,一些羽箭被义军用刀格开,真正有效的也只有几十只箭,十数名义军翻身落马,随即被后面的马蹄踏成肉泥,更多中箭的义军只是发出一声闷哼,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控制着马匹奔驰。 三箭不如一刀,何况是仓促之间发出的箭支,若不是重要部位中箭,基本上不妨碍骑兵继续战斗,屠户郑知道自己的部下骑射肯定不如满人,索性没有让大家放箭,省得到时来不及换兵器。 临阵三矢,那是指骑兵和步兵之间的交锋,事实上骑兵之间的冲杀往往只有放一箭的功夫,若是你还想放第二箭,第三箭,说不定双方相遇时你来不及挂弓抽刀,那是自己找死。 果然,一箭刚过,双方的前锋已经轰然撞在一起,刹时间,人仰马翻,鲜血飞溅,无数的人头滚落在地。 “杀!”屠户郑手中的钢枪上下挥舞,凡是被屠户郑的钢枪扫过的清军都惨叫着从马上摔下,他的前面顿时出现了一个空挡,屠户郑毫不犹豫的打马冲进去,身后的义军紧紧跟随,义军以屠户郑为箭头,瞬间形成了一个穿凿阵形。 反观满人,他们的人数虽然是义军的两倍,只是多少有一些散乱,许多满人想着义军多半会转身逃跑,他们一心想从身后追杀,却没有料到义军竟然冲得如此坚决,一些满人甚至于连手中的弓箭也都没有放下就发现敌人已经冲到自己面前,急忙想换兵器时,哪还来得及,义军的马刀已经斩了下来,不少满人眼中一片错愕,带着不甘的眼神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义军开始心中还有一些忐忑,只是跟在主将后面,见到满人纷纷从马背上栽下来,顿时勇气大盛,这些天与清军作战建立的信心膨胀起来,刀刀与满人搏命似的向前冲去。 两军交战,勇气有时候往往比技巧更为有用,虽然满人的骑术比起义军来说要好不少,只是一旦双方相时拼命,一方结成阵式时,另一方的骑术再厉害也要打一上折扣,战场空间狭小,根本不容你作出什么花巧的技术,双方硬碰硬,力强的活,力弱的亡。 满人未必有他们自己吹嘘的厉害,以往明军作战,往往是未战先怯,满人自然是可以以少胜多。此刻双方拼起命来,从马上掉下来的满人比义军只多不少,此时人命如草芥,每时每刻都有人从战马上掉了下来,义军、满人,双方的尸体交缠在一起,甚至一些战马也互相嘶咬。 屠户郑不知自己的钢枪挥舞了多少下,将多少清军扫下了战马,只是当他感到双臂开始酸痛时,前方突然一空,原来两军的阵形已经交错而过,屠户郑扭头向后看了一眼,心中暗自一惊,他身后紧紧跟随的义军至多不过三百人,也就是说,这次交战,他的部下已经去了差不多三分之一。 不过,屠户郑可以肯定的是,清军的死伤决不会比他们少,他虽然在最前头,犹有余力观察整个战场,单单是他的钢枪下,至少有十几名清军亡魂,其他义军也基本做到了以一换一,他顾不得心痛,将马头一拨,大声喊了起来:“诸位,还能战否?” “能战,能战。”数百名义军大声回道,声音气冲山河,所有人的血已经沸腾起来,若是以前面对清军的胜利大家还多少有点不自信,这次面对纯满人组成的骑兵,不但没有落下风,而且还沾到一点便宜,所有人都对自己信心百倍起来,不要说前面只有不到一千满人,哪怕此时屠户郑要带着他们去冲击洪承畴的大营,恐怕大家也会毫不犹豫的跟着。 “好,咱们杀回去,兄弟们,冲!”屠户郑的钢枪向前一指,催马前进,数百义军紧跟在他身后,朝城墙方向杀回。 这一番交战,城墙上的义军看得清清楚楚,双方交错时,谢迁等人已经看到冲过来的一千人马全是满人精锐组成,谢迁心中大悔自己没有及时敲响退兵的鸣声,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城下骑兵之间的交战。看到义军在清军箭支下落马,义军都有一种不忍卒睹的感觉,不过,接下来的战事,谢迁,赵束乡等人却是大喜过望,自家的骑兵面对两倍的满人不但丝毫没有落下风,好象还沾到了不少便宜。 见到屠户郑重新杀回,谢迁哪舍得将这支宝贵的骑兵拼掉:“赵大人,城头就交给你了,兄弟们,走,本将要亲自迎接郑大人归城。”不等赵束乡回答,谢迁带着亲兵和几名副将匆匆向城下走去,那里有一支等候的三千精兵。 胡达满心中满是苦涩,他的部下损失起码有二百人,他有点不明白,即使是以前号称精锐的大明辽东边军,若是一千满人对上四百人也可以屠戳,满人的伤亡不会超过二位数,可是对上一群贼寇,他的部下就会死伤二百人,而且对方的主力还在。 是自己的部下变弱了,还是对方太强了?不,都不是,刚才只得自己的部下太大意了,表面上看是一千对四百,事实上大多数部下都在外围,除了偶尔射上几支弓箭,根本没有参予作战,接战的地方反而是贼军形成多数,胡达满找到了答案,重新充满了信心,看到屠户郑带着剩下的人马返回来,他顿时咬牙切齿,伸出长刀向前指去:“杀,杀光这群南蛮子。” 刚才一仗处在外围的清军也是有点莫名其妙,自己里面的同伴怎么那么容易就被贼军击穿,而且死了那么多人,这些贼寇怎么就不逃,一个个不怕死的往前冲?他们见惯了明军和流寇稍一恐吓转身就逃的例子,遇到一群不怕死,而且武器精良的敌人,顿时变得有一点不知所措。 胡达满的喊声将这些还处于迷茫中的清军惊醒过来,他们深感到自己的尊严被冒犯了,将弓箭放下,铮、铮、铮的声音响彻一片,所有清军都拨出了刀,疯狂的向冲上来的义军迎了上来:“杀,杀光这群南蛮子!” “杀,杀鞑子!”当胡满达正想率部下与义军剩下的骑兵再次交锋时,他们身后传来了更大的喊杀声,胡达满暗道一声不好,他陡然想起,刚才的撕杀与贼军换了一个方位,现在他们的背后正是莱州城,他扭头一看,果然,一队大军从城门冲了出来,正向他的后队袭来。 胡达满看了一下双方的距离,恨得牙齿差点要咬碎,若是他要执意将贼军的骑兵剿灭,说不定自己的部下也要贼军包围剿灭,虽然此举有可能将贼军诱出城进行一场大战,只是胡达满绝不愿意自己和部下来当这个诱饵。 “撤!”胡达满的骑兵拐了一个弯,从义军骑兵侧面掠过,颇有一丝狼狈而逃的味道。 “万岁!万岁!”城上看得真切,所有的义军都状如疯狂起来,清军则士气大挫,己方寄以厚望的八旗兵竟然一千不敌对方四百人,狼狈而逃,这是事先谁也没有想过的事,一时前线清军都发愣起来,不知道是否要继续进攻。 见到满人狼狈而逃,已经杀疯了的义军骑兵还想追击,城头的赵束乡看得大急,连忙命人敲响退军的鸣声,屠户郑才带着骑兵与谢迁的步兵汇合,双方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互相配合,徐徐向城中退去。 从双方骑兵交战到满达海带着骑兵狼狈逃跑,写起来慢,其实并没有发生多长时间,等到洪承畴调集军队上来时,屠户郑的骑兵已经先一步入城,而谢迁的军队也退入城中大半,清军将领还想进攻时,赵束乡已经将特种兵和一部分弓手调到城门附近,一阵乱枪和弓箭后,清军只能退后,眼睁睁的看着义军全部退入城中,接着整个城门重新关闭。 “万岁!万岁!”屠户郑和身后的骑兵每到一处,每处就掀起了热烈的欢呼,无论军民都是以最大的声音喊起来。 听到城中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城下清军都脸色发白,谁也没有心思进攻,叮铃铃的声音响起,洪承畴的退兵令也及时下达,清军如蒙大赦,扛起云梯就往后跑,城头的义军大声嘲笑,一些以前参加过明军的老兵油子站在城头,解开裤子,对着清军的方向撒尿羞辱,看到这一幕的清军愤愤叫骂起来,只是脸上却是一幅无奈的神色。 “轰。”直到清军大炮重新响了起来,城墙上的义军才连忙躲了起来,停止了各种动作,不过,城中的欢呼依然没有停,即使清军的大炮响声也不能掩盖。 “真是带劲。”城外数里处的一处长有茂密森林的丘陵上,伏着四名鬼鬼祟祟的人影,刚才战事激烈时,他们都忍不住向战场方向打量,直到双方收兵回营才把目光收回来,继续着他们枯燥的工作。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90章 剌洪(四) 眼前的四人,分别为刘国轩、牛大顺、李同、孙圭,这四人,都是眼下在莱州的特种部队队员,刘国轩年龄最小,却是四人当中的头领,眼下已是特种兵中的什长,牛大顺、李同两人都是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之人,孙圭名字中带有二个土字,以前干的勾当确实也有土有关,他是一个盗墓贼。 牛大顺正是昔日被满清肃亲王豪格屠杀的牛家村幸存下来的唯一壮丁,豪格和其部下被随后赶来的羽林卫剿灭之后,牛大顺加入了羽林卫,凭着打猎时锻炼出来的良好身手,被吸收进了特种部队。 李同是辽东人,孙土却是陕西人,四人来自天各一方,却都因为羽林卫这个平台将他们捏了起来,他们四人在这个丘陵处已经整整待了十天了,在清军开始向莱州城开炮前,四人已经借着夜色从城中溜了出来,他们选取这个丘陵后,每天不分日夜都在挖洞,他们打算挖出一条直通到清军高台下的地道,将火药埋入其中,最终将高台上观战的洪承畴炸死。 此时王福并没有下达剌杀洪承畴的命令,完全在莱州的特种兵自行作出的决定,孔有德、耿仲明两人虽然是满人的王爷,可是特种兵并没有针对他们作出剌杀的行动,对于洪承畴,他刚刚到达时,黄鸣峰与一行特种兵军官却是几经研究,最终作出剌杀他的决定。无他,洪承畴的名声太大了,太子少保,兵部尚书,五省总督,一度统领天下所有精锐兵马与满人决战,战败消息传来后,大明皇帝还给其身后亲自作祭,如今这样一个人却成了大明的叛臣,不杀,天理不容。 只是要在千军万马之中剌杀一军主帅,谈何容易,黄鸣峰与刘国轩等人几经商量,有提议混水摸鱼,穿上清军的衣服混入军营;有提议直接发动夜袭,然后趁清军混乱之极,由全体特种兵出动,直奔洪承畴帅帐斩首…… 不过,议来议去,这些方法都一一否决,有的难度太高,有的更有可能造成己方巨大的死伤却不一定能完成任务,最终大家还是同意了孙圭的提议,挖地道,孙圭先前打算挖一条地道直通清军帅帐,只是无法确定帅帐的方位,看到清军搭建高台供洪承畴等人观兵之用,孙圭马上把地道的出口确定在高台下。 挖地道的优点是如果成了,不但可以让洪承畴死无葬身之地,而且还可能陪上大批清军将领,让清军一下子就成为一盘散沙,如果失败,几人还可以逃,就算逃不出,也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缺点是时间太久,而且地道如此远,一旦稍微偏离,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不过,孙圭却拍着胸膛作保证,凭着他的经验,绝不会偏差,陕西多墓葬,他家数代盗墓出身,曾经还盗过帝王之墓,里面机关重重,远比简单的挖地道复杂,特种兵内部这才一致同意这个挖地道的计划,将计划名称定为剌洪。 眼下四人已经挖了十天了,计算一下距离大概已经挖了一半,不过,越到后面,地道要费的力气就越大,孙圭估计,要通到清军高台下,差不多还要二十天的时间,四人分工合作,由刘国轩负责把风,孙圭负责把握地道的方向进度,有时也参与挖土的工作,真正的苦力是牛大顺和李同两人,这两人却没有什么怨言,牛大顺与满人有灭家屠村之仇,李同也差不多,能够亲手挖出一条地道送这些汉奸走狗头目一起归西,区区力气又算得了什么。 今天难得一场大战,刘国轩过意不去,将下面的三人也一同叫来观战,无论是胜是败,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鼓舞,胜了大家当然高兴,败了,众人更是会激励自己,早点完成地道,只是今天的战果确实让四人都看得眉飞色舞。 看着清军收兵回营,刘国轩等人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孙圭已经赤溜一下重新钻进了地道中,牛大顺紧随其后,李同将运出来的泥土拖到外面,小心的洒在各种植物底部,这个工作并不比挖地道容易,刘国轩提着火枪,警惕的看着四周。 清军大帐内,洪承畴坐在椅子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孔有德、耿仲明嘴角有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其余各人脸上多少有一点沮丧,赖恼的脸孔更是有一点发红,只是他脸上胡子太多,若不仔细看,谁也不会注意到。 “报,正黄旗梅勒章京胡达满大人到。” 话声刚落,胡达满跨步走了进来,嗖的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胡达满看去,不屑,幸灾乐祸,好奇……各种情况都有,偏偏少了胡达满刚来时的敬畏。 胡达满心中郁闷的要吐血,若不是贼寇城中军队出来接应,第二次冲锋时,他一定会将这数百名寇贼骑兵全部剿灭,现在却是坐实了他率领的一千正黄旗精锐竟然不敌贼寇四百人,这简直是满人的奇耻大辱,好在这里除了赖恼没以其他更高级的满人将领,否则恐怕自己的脑袋就要保不住了。 “下官参见总督大人。”胡达满脸上尽量装着一幅淡然的样子道。 “梅勒章京大人免礼。”洪承畴示意胡达满回到队列中。 帐中除了他,只有赖恼一个满人将军,胡达满自觉自己与赖恼地位相当,走到赖恼旁边站立,没想到赖恼哼了一声,径直离开原位,走到对面,摆明不屑与胡达满为伍。 胡达满脸上一滞,却是无可奈何,他心中连发恨的念头也没有,只能咬牙切齿的想,若是这队贼寇骑兵再出来,他一定要将之剿灭的一个不留,方可将自己头上的耻辱洗刷掉。 “诸位,今日我军攻城暂时取得小胜。”洪承畴慢条斯语的道,各个将领疑惑的望着洪承畴,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孔有德、耿仲明心里冷笑,两人也认为他们的辽东军攻得不错,若不是胡达满太过无能,确实可以说小胜,不过,洪承畴现在才来拉拢他们,太晚了。 果然,接下来洪承畴就狠狠的对辽东军的实力表扬了一番,说得好象即使没有洪承畴的军队,辽东军也可以独自攻下城池,只是孔有德却不领情,他高声的道:“钦差大人,小王的军队今日损伤惨重,不宜再攻城,还请钦差大人允许休养几日。” 洪承畴心中暗怒,只得转头向耿仲明道:“怀顺王,你部兵强马壮,明日攻城,由你部作前锋如何?” 耿仲明却没有借口拒绝,只是无奈的道:“遵令。”他打定主意,最多攻上两天,若是没有进展,一定要想办法保住实力。 洪承畴刚才对辽东军的夸赞,尽管孔有德、耿仲明不领情,还是取到了一定作用,至少其余将领的脸上回复了平静,今天只是第一日而已,辽东军已经突破了两个缺口,想想贼寇若不是这支骑兵大放异彩,说不定今天就能攻下莱州城。 “贼势仍大,诸位不可掉以轻心,回去之后,务必安抚好各部官兵,传达本督命令,今晚全军加餐,每人可得二两肉,米饭,面食管够。” “是!”这次众人回答的异常响亮。洪承畴又说了几句,吩咐各将解散,对于胡达满失利之事,却是连提也没有提。 洪承畴不提,其他人自然不会多事,胡达满之事就此不了了之。 孔有德、耿仲明的人马在莱州城外围了数月之久,全靠附近的几州支应粮饷,即使是地方官刮地三尺,依然是粮饷不足,平时军士至多能吃六分饱,洪承畴的军队从京城带来,平时粮饷要比孔有德等人足一些,勉强能吃饱饭,不过,多是杂粮为多,很少能吃到白米饭和白面。 洪承畴的吩咐一传下去,听到今晚米面管够,而且还有肉时,整个军营顿时欢声雷动,到了吃饭时,闻到肥肉香喷喷的味道,许多士兵更是对洪承畴感激不已,白天失利的阴影一下子消失无踪,仿佛当真是打了胜仗一般,整个军营都洋溢着一片喜庆的气氛,这让莱州城头的哨兵大为纳闷,这些清狗是不是有病啊,打了败仗还这么高兴? 洪承畴带兵经验老到,确实是深悉士兵的心里,白天的这场战斗虽然在众目睽睽下进行,而且最后胡达满在义军的夹击下狼狈而逃,不过,胡达满的主力还在,许多人也不能完全确定胜负,如今既然总督大人又是让大家饱餐,又是给肉吃,当然败也是胜了,军队的士气顿时又鼓了起来。 与洪承畴打胖脸充胖子的行为相比,城内的义军却是实实在在的庆祝胜利,当夜,所有骑兵都喝得红光满面,若不是因为清军还在外面,军中限制饮酒,连屠户郑也会被众人的热情灌倒,只是没有那么多酒,却被灌了一肚子水,屠户郑和一干骑兵只得频频往茅房跑。 第二天,清军重新开始了攻城,虽然清军士气不减,只是义军的士气更高,互相撕杀一天后,清军虽然又攻陷了几段缺口,可是在义军的拼命阻击下,清军没有能登上城池一步。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91章 死无全尸 时间一天天过去,清军对莱州城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猛烈进攻,谢迁对于自身实力的估算还是出现了错误,在他眼中本来固若金汤的莱州城其实有许多破绽,义军虽然都更换了兵器,可是和清军相比,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义军在各种战术中差距表现的非常明显,尤其是各个低级军官,他们根本没有多少团体作战的概念,只是凭着本能作战。 若是在平原上交战,义军早就败了,好在义军是守城,凭着城墙的保护才可以和清军战得棋鼓相当,可是在谢迁等人眼中城高墙厚的莱州城,在大炮轰击和冲车的双重作用下,却没在经受住多大的考验,城墙大段大段的倒塌,随着城墙倒塌的地方越来越多,守城的义军压力越来越大,开头仗着勇气勉强守住,到了后来,即使义军的勇气不减,身心却已经疲累,已经数次让清军冲进了城,幸亏屠户郑带着骑兵及时救援,才将进城的清军重新赶下去,保住城池。 看到城池危险,屠户郑几次想带兵出击,都让赵束乡劝住,清军数千骑兵随时待命,就等着城中骑兵出来,若是屠户郑这次骑兵被清军消灭了,没有骑兵到处救火,城头肯定过不了几天就会被攻克。 清军连续的强行攻城,自己也是伤亡惨重,只是看到城破在即,士气反而高涨起来。若是这样继续下去,不要说守半年,就是守一个月估计都有问题,眼下清军攻城已持续了二十多天,再不想出办法,莱州恐怕就不得不放弃了,到时肯定会遭到清军骑兵的追杀,即使逃恐怕也逃不了多少人。 莱州府下面几个县城的义军得知府城危险后,曾派遣两次援军,只是都被清军发现,结果清军骑兵大举出动,两支援军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下面县城无奈,不敢再派援军。 一时间,谢迁等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刘国轩等人的身上,当初这个剌洪计划却成了莱州府的救命稻草,只是为了防止暴露,刘国轩四人出城后,除了必要的补给外,他们并不与城中联系,最近的一次联系已经过去五天,地道到底有没有挖通,谢迁等人并不清楚,若是再晚上几天,等到莱州城失守,就是挖能了也是白费,洪承畴不可能还待在那座高台上。 又是一天开始了,太阳刚刚升起,清军已经迫不及待的展开了攻城,他们昨天已经明显感到了城中义军的疲惫,或许今天就能攻下城,谁也不愿耽搁一天,就连孔有德和耿仲明也使出了全部的实力,不再担心损失太大,他们都想抢先攻进城。 刘国轩四人所在的丘陵,一道深不见底的地道赫然出现,周围的泥土明显已经难予遮盖了,好在清军从来没有巡视到这里,否则只要到近处一观,地上的泥土就无处遁形。 地道深处,一支火把点燃起来,牛大顺、李同、孙圭三人聚在一处,前面是地道的底部,四周都是刚挖出来的新鲜泥土,按照孙圭昨晚的测算,他们昨天至多还有数丈的距离就可以达到高台下面了,为止,他们又连夜挖了半宿,将地道继续挖进足有七、八丈深,饶得牛大顺、李同两人都是力大无穷之辈,连续在地下挖了一个多月的地道,也是累得瘫在地上。 “怎么样,到了没有?”李同勉强提起一点力气问道。 孙圭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放在地道顶部,然后将耳朵紧紧的贴了上去,半响之后,孙圭的耳朵才离开,同时又将那个东西珍而重之的藏到了衣服里,牛大顺、李同两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孙圭重重的点点了头:“到了,就是这里,往上挖。” 牛大顺、李同两人兴奋的互望了一眼,身上的疲劳仿佛一扫而空,重新拿起工具,叮叮当当的朝上挖去,孙圭不停的嘱咐:“轻一点,轻一点,不要让上面的清狗查觉。” 为了防止地道塌陷或者传出太大的声音,他们此时离地上的距离至少有二丈,加上地上又有高台,如果不往上挖,以现在炸药的威力说不定炸不死人,为防万无一失,放炸药的位置当然是离地面越近越好。 牛大顺、李同两人边挖,孙圭边掏出刚才那个东西放在耳边贴近上面听,这个东西据说可以放大地面声音十几倍,哪怕是地下两丈也可以轻易听到地面上的声音,牛大顺一直怀疑孙圭是吹牛,如果真能听到上面的说话声,为什么孙圭连让他们听一下都不肯。 到了最后阶段,两人挖出去的泥土不再外运了,而是移到一边尽量拍实,这让两人的速度加快了好多,花了一个多时辰,两人已经盘旋着挖出两三丈的距离,他们的耳朵已经可以听到地面传来的一些声音,这让两人更加谨慎,速度放慢下来。 “好了。”孙圭作了一个手势,让两人开始向左右扩大,不要再向上挖了。 刘国轩一面打量着四周的动静,一面看着远处的战事,心中焦急万分,恨不得亲自下到地道上看看到底挖得如何,只是他的任务是在地上,只得过上一段时间就死死的盯着地道口,盼着里面能够出来一人。 一阵悉悉素素的声音传来,刘国轩精神一震,连忙向洞口看去,洞口首先露出来的是牛大顺的脑袋。 “怎么样?” “成了,可以搬火药了。”牛大顺咧开嘴笑道。 “好。”刘国轩大喜,他顾不得再监视,从附近拖出一个一百多斤重的木桶,木桶上密封的严严密密,不过,还是可以闻到火药的味道,这样的木桶,林中还藏着十九个之多,将这些火药全部搬过去,至少有二千多斤。 “杀!”莱州城下,清军已经疯狂了起来,已经有一队清军突进城中,只要再加一点压力,说不定这些贼寇就会崩溃,到时他们就可以进城收割丰美的果实。 “哈哈,我们进城了。”冲入城中的那队清军大笑起来,他们前面的义军已经溃不成军,还剩下数十人徒劳的抵御着他们的进攻,这队清军的小头目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升官发财的场景,笑得合不拢嘴。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一声暴喝响起:“清狗,受死。” 声音刚落,最前面的清军只感到一个黑影向自己扑来,他刚要退,胸腹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低头一看,一个大洞出现在他的胸腹上,一支钢枪从他的胸腹上收回:“好快的枪。”这个念头刚起,他的眼睛一黑,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屠户郑眼看情势危急之极,再不搭话,策马冲进清军队列中,钢枪翻动,不一会就有十几名清军丧生在屠户郑枪下,其余清军看屠户郑如同看到魔鬼一般,脚步不自觉的向后退去,屠户郑本来就面相凶恶,此时脸上胡须竖起,身上全是灰尘混合着血迹,双眼暴睁,手中的钢枪更是连夺十余条人命,当真如同一尊魔王降临。 “杀!”后面数十名义军骑兵赶到,一起向清军冲去,清军士气已经松动,见到这么多骑兵过来,顿时大惊,转头向后跑去,刚才被清军杀散的义军看到屠户郑,重新聚拢过来,将缺口堵住。 “唉,又没进。”高台上,几名看得真切的清军将领忍不住拍了拍大腿,声音充满遗憾。洪承畴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可是嘴角的抽动还是将他内心中的着急暴露出来,他从没有想到城中的贼军会如此顽强,明明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结果又守了下来,连续二十多天的攻击,他已经付出一万多人伤亡的代价,继续伤亡下来,洪承畴都不知道接下来如何平定山东其余各处的贼寇。 只是无论如何,莱州城一定要攻下,洪承畴双拳紧握,连指甲都微微发白,就在这时,底下一声轰然巨响,洪承畴只觉得一股气流从下面直冲而上,他的身体从高台上飞了起来,洪承畴心中闪过一丝念头,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念头刚过,他只觉得身体又在下落,啪的一声,洪承畴感觉到自己重重掉到了地上,他甚至感到自己身体已经四分五裂,头颅轱轱的在地上滚着,眼睛一黑,再也没有知觉。 站在高台四周的都是各个将军的亲兵,他们也都在心中为前面攻城的同伴打气时,突然间,后面一声霹雳一般的巨响传来,离得近的人直接被后面气浪掀翻,稍远的也是东倒西歪,刚才充斥着各种声音的战场仿佛突然变得无声无息一般,所有人耳朵除了嗡嗡声,其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半响之后,才有人回过神来,扭头向后看去时,顿时愣住了,眼中射出不敢相信的目光,原先搭建出来给总督大人和各位将军观战的高台此刻已经变成四分五裂的木板,底下露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四周泥土翻飞,鲜红的血迹撒在上面,将新鲜的泥土染红,到处是断腿残肢,到处是尸体,一些还没死的同伴口中发出微弱的呻吟,眼前的场景就如同地狱一般。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92章 利用价值 如此激烈的爆炸,正在激战的双方将士自然都听到了,巨响过后,城头的义军看到清军中间升起一股巨大的烟尘,他们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还是愣了起来,超过一吨重的黑火药一起爆炸,其威力实在是太让人震憾了。 清军却没有趁这个机会进攻,他们也都呆呆的看着那升起来的巨大烟尘,一些人心中茫然,更多的人心中一片悲凉,完了,那是总督大人和众多将领观战的高台所在。 刘国轩、李同、牛大顺、孙圭四人就在地道口,脸上一片喜色,刘国轩忍不住在孙圭身上捶了一下:“老孙,真有你的。” 说实话,就是在点燃火绳撤出地道后,除了孙圭一脸笃定的模样,其余三人都有一点不放心,谁知道地道有没有偏差,若是偏差太远,那这一个多月的辛苦不但白费,而且还有可能导致莱州城不保,没想到,爆炸一起,远处的高台就在四人眼中迅速的四分五裂,最后轰然散架,接着烟尘四起,虽然看不清具体情况,可是四人都可以确信,只要洪承畴站在高台上,肯定已经死了,不然,洪承畴的命也太大了。 孙圭捂着被刘国轩捶中的地方呼痛,嘴里埋怨道:“什长大人,你下手也太黑了。” 刘国轩嘿嘿一笑,牛大顺和李同互望了一眼,一起伸出拳头,孙圭大吃一惊,连忙跳开,喊道:“喂,你们两个小子,别学什长的坏毛病。” 牛大顺和李同见到孙圭跳开,才悻悻然的将拳头收回,刘国轩将笑容收起:“走,咱们回去。” 前面清军军营已经乱成一团了,暂时还没有人发现地道,否则清军肯定会疯狂搜寻,若他们不及时离开,让清军发现,恐怕四人非被清军剁成肉酱不可。 “总督大人!” “将军!” “王爷!” …… 各种称呼乱成了一团,那些还活着的亲兵全都跌跌撞撞的向原先的高台,现在的大坑跑去,到了坑边,许多亲兵拼命的用手拨拉着地上的泥土,想找寻着他们的主人,除了正在前方指挥攻城的将领,整个高台上,几乎集中了清军全部的高级军官。 一个个将领被各自的亲兵找到,赖恼、高第、孔希贵……这些人站得离洪承畴最近,此时一个个身上全是血迹,许多人甚至四肢,头颅分离,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洪承畴的人头也被亲兵找到,一些亲兵号啕大哭,一些人却是站在原地发呆,嘴里喃喃自语,天塌了,怎么可能之类。 这些人中,孔有德算是幸运,亲兵将他拨拉出来时。孔有德全身虽然伤痕累累,只是依然还有一口气,耿仲明因为正在指挥清军攻城,算是躲过了一劫,另外躲过一劫的还有胡达满、佟养量、宜永贵数人,他们都是在前面指挥清军攻城。 还没等到义军从愣神中反应过来,清军已经退军了,佟养量、宜永贵看到高台变成一团尘烟,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率先退军,他们一退,耿仲明也不得不退。 “万岁!万岁!”城头的义军这才隐隐猜到什么,大声欢呼起来。 当夜,清军大营内愁容惨淡,不但主帅死了,连监军也死了,而且死了那么多将军,这个消息根本无法隐瞒,即使是清军实力仍在,已经是兵无战心了,耿仲明就是有心接过主帅的位置,也不敢继续攻城,否则说不定就有士兵在战场哗变,他只得缩在军营,写好奏章,快马向京城禀报,等待多尔衮的命令。 还没等耿仲明的奏章送到京城,洪承畴身死的消息已经在山东传来纷纷扬扬,许多本来打算蛰伏的义军头领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大喜过望,纷纷重新从山中走了出来。 消息传到河南、陕西时,大顺军更是欢呼雀跃,洪承畴当年屠夫的名头响彻全国,他的威名多是用各路义军的人头堆起来的,连李自成都在洪承畴手中吃过大亏,如今洪承畴竟然死在他以前剿灭的义军手中,不能不说是报应。 看着手中的军报,王福脸上全是惊喜的笑容,自己正考虑着要不要派人剌杀洪承畴,没想到洪承畴已经先死了。 死的好,死的妙,没有了洪承畴,满人还有谁会如此熟悉大明,多尔衮派洪承畴来剿灭山东的义军,可谓是偷鸡不成失把米,王福乐了半天,才向旁边站着的田成道:“传钱谦益进宫。” “遵旨。”田成笑嘻嘻的回道,他虽然不知有什么好事,不过,看到皇帝脸上高兴的模样,心中也是轻松,将皇帝的旨意吩咐下去后,重新回来,忍不住开口问道:“皇上,何事如此高兴?” “死了一个大汉奸,朕自然高兴。” “大汉奸。”能称得上大汉奸的,平西王算一个、三顺王算三个、洪承畴、宁完我等等都是,田成一时也想不起到底是谁死了,只得跟着笑了起来。 钱谦益脚步轻松的跟在内侍后面,穿过皇宫重重殿宇,他虽然已经六十三岁,依然红光满面,脸上毫无老态。 这也难怪,他与柳如是两人白发红颜,却是恩恩爱爱,而且不但情场得意,官场也得意,他身为礼部尚书,不但主持了忠烈祠和奸佞碑的修建,为他赢得了巨大的声誉,而且马上就要主持科考了,这可是弘光朝第一次科举考试,将来所有人的学生都要拜他为座师,这个巨大的荣誉砸在他头上,难怪钱谦益这段日子就是走路也会飘飘然。 虽然私下有不少东林党人暗中骂他忘本,只知讨好皇帝却不照拂同党中人,钱谦益却毫不在意,随着弘光朝的权力越来越巩固,东林党人已经渐渐分裂,骂他的人固然多,暗中向他示好的也不少,皇帝公布今天四月份的大比由他作主考官后,那些有子侄要参加考试的东林党人更是频频往钱府走动,想得到他的照拂,抱皇帝大腿有什么不好,为臣子就要忠君任事,他大皇帝二十多岁,这辈子估计不可能换皇帝,就只能抱眼前皇帝的大腿一辈子了。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钱爱卿,免礼,这有份折子,爱卿看一下吧。”王福将锦衣卫禀报洪承畴身死的密折递给了钱谦益。 钱谦益谢恩后,将密折接过,快速的观看起来,脸上现出兴奋的神情:“洪承畴死了。” 身为礼部尚书,钱谦益自然知道这个大明昔年的擎天立柱向满清投降给大明上层官吏带来多大的冲击,正是在洪承畴的劝谕下,清军入关时,京畿附近几乎所有州县都毫无抵抗的投降,那些原先投靠大顺军的原大明官员又转向投靠满清,若不是皇帝御驾亲征,将多铎的大军歼灭,谁也不知道这股投降的风潮会不会波及到南方,而王福却可以肯定的说,会,历史上如果不是多尔衮一时头脑发热,下令让汉人剃发易服,南方几乎毫无抵抗就会落到满人手中。 多尔衮的头脑发热虽然导致南方持续的反对,不过,对于满人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盘好棋,将热血的汉人都杀光了,剩下的就都是奴才,后世既然有无此文人为此满人张目,说此举巩固了满人正权,难予说喜,也难予说悲。 “钱爱卿,奸佞碑上列了本朝多少人?” 听到皇帝的问话中,钱谦益从兴奋中回过神来:“回皇上,眼下本朝人物只有范文程、尚可喜两人。” “嗯,回去之后把洪承畴也列上。” “是,微臣遵旨。” “对了,此事当在邸报上大肆传扬,将洪承畴的一生经历都写出来,让大家都知道,洪承畴怎样由一个大明重臣变成了一名臭名远扬的大汉奸,这个大汉奸给大明带来多大的危害,以洪承畴的事例,告诫北方哪些还在为满人做事的官员,此时悬崖勒马犹未晚,若是愿意辞去满人官职,他日王师回来之日,可以不追究投靠蛮夷之罪,保住一生清名,如果不愿辞官,也可以明面为满人做事,暗中为大明服务,大明将来定会论功行赏;若是还执迷不悟,死心踏地为满人做事者,不但在他日王师收复失地之后死无全尸,就是眼下,朝廷也不会放过他们,锦衣卫将不惜一切代价除奸。” 皇帝的话杀气腾腾,听得钱谦益一阵凛然,心中暗自佩服,可怜洪承畴死了还要被皇上利用一番:“微臣遵旨,皇上,不如此文由何人执笔?” 这是大明对投靠满人官员的一份宣战书,若是写得好,会让不少人束然而惊,若是软绵绵的毫无味道,则起不到什么效果,王福反问道:“不知爱卿手头有何人选?” “皇上,不知吴应箕如何?”钱谦益道。 “吴应箕,就是那个写留都防乱公揭之人。”王福眉头微皱的问道,毫无疑问,留都防乱公揭写得有些气势,只是其中牵强附会之处很多,而且东林党人所做之事比起阮大铖来并不高尚多少。 “是,原来皇上也知道此人。”钱谦益马上察觉到皇帝对此人好象有点不满,不敢多说,想着日后是不是断绝与吴应箕的交往。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93章 青娥 王福考虑了一下,才道:“此事重大,爱卿不必只找一人,朕听说吴伟业的文章就写得不错,钱爱卿可以让两人同时写,谁写得好,就采用谁,当然,如果还有其他人的文章不错,爱卿也可以推荐上来。” 吴伟业即是吴梅村,后来写下“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才子。这在前世正是王福喜欢的诗句,可惜历史已经改变,吴三桂的作用注定没有原先那么大,也不知吴伟业还能不能写出这首名闻天下的圆圆曲。 “皇上英明,此文一出,必定会不同凡响,让天下乱臣贼子皆惊。” “好了,不用拍马屁了,朕给你三人时间,三天后,邸报就要刊印天下,这份邸报暂定五千份,不但要发给各级官府,而且各个茶馆,酒楼都可以免费发放,让百姓都知道朝廷对于那些甘愿做蛮夷走狗的官员态度。” “是,微臣遵旨。”钱谦益回道,王福又嘱咐了几句,钱谦益才告辞离去。 将手中的密折轻轻放下,王福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洪承畴死了,尚可喜死了,多铎、鳌拜成了自己的俘虏,眼下正在上海修建海军基地,李自成原本历史上此时已经死了,结果反而没死,还在山西与吴三桂斗得难解难分,历史大势让自己改得面目全非,以后再不也能凭借着历史的先知先觉行事。 不过,自己现在已经不需要借助历史的先知先觉,天下间,只要是还有几分眼光之人就可以看出,大明已经取得了巨大的优势,眼下整个大明虽然只有半壁江山,庸庸无能的官吏占了多数,可是已经呈现出勃勃生机,南方人力物力是北方的数倍,加上皇帝励精图治,重现太祖时期的以南统北,北伐中原的时光不会太久。 这是天下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没有这个大势,一篇文章无论如何做得花团锦绣也无用,陈琳骂曹操,何等痛快,骆宾王的讨武檄文酣畅淋漓,结果都以失败告终,可是若在大势面前再配合一篇慷慨激昂的檄文却可以取得意想不到的功效,洪承畴向多尔衮建议的出师告示并无多大文采,可是却有引来无数州县开门献降,这就是因为当时满人撑握了天下大势,幸好,如今自己已将天下大势扭转过来。 王福伸了一个懒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出武英殿的大门,殿外两棵高高的槐树已经吐出新芽,放眼望去,两棵大树都显得绿意昂然,据说这两棵槐树是明太祖亲手所栽,崇祯十六至十七年时,左边的那棵愧树已经垂垂欲死,没想到从去年开始,那株垂垂欲死的槐树又活了过来,今年从这些嫩芽看来,恐怕枝叶会长得更加茂盛。 这让宫女和太监们大为惊奇,如今都在传扬这颗槐树死而复生是太祖显灵,正预示着大明也犹如这颗槐树一样,将死而复生,这种说法传到王福耳中时,王福只是一笑至之,反正传言无害,也就任意内侍宫女们谈论。 从武英殿左转右转,王福来到了御花园,此时御花园一片青色,其中一排上百株的桃树已有大半布满了花骨朵,光秃秃的枝条尽是小苞,更有数株桃树已经绽开桃花,一名身着宫装的女子正拈起脚尖,摘着桃树上的枝条。 “春天来了。”看到这一幕的王福心中感叹,去年的这时候,自己刚刚与满人血战一场,战前更是颇有一点风萧萧兮易水的架势,后来虽然大胜而归,路上也吃了不少苦头,今年总算有时间待在宫中。 王福放轻脚步向那名宫装女子方向走去,那名女子将精神全部放在桃花上,直到王福来到她的身后才若有所觉,扭头回望,脸上露出一幅惊讶的表情,小嘴微微张开,想要大叫,又连忙用手悟住,颇有一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名宫女看样子只有十六七岁,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口,因为太过惊讶,琼鼻显得微皱,反而增添了几分可爱。此时怀中已有一大束桃花,娇嫩的桃花姹紫嫣红,与她俏丽的脸宠交相辉映。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宫的?” “回皇上,奴婢青娥,是重华宫叶婕妤身边的婢女。” 听到皇帝的询问,那名宫女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急忙回道,就要在路边跪下,王福连忙道:“免了,免了,否则弄脏了衣服,别人还以为朕欺负你了。” 宫中的两名才人由于诞下子嗣,算是为皇室添枝散叶,立下功劳,前二个月已同时被封为婕妤,王福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叫青娥的宫女,果然有些眼熟,只是以前和叶五香见面时,她身边至少有四名至八名宫女,个个姿色相差无几,王福也没有特意去记,一时间才没有认出来。 欺负这两字有更多的含意,这名叫青娥的宫女显然已经懂得了这些,感应到皇帝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青娥脸上红霞满面,心脏顿时如小鹿一样狂跳,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青娥越发害羞,紧张的双手绞着衣角,将头死死垂下。 十六七岁的少女本来就是花一样的年龄,何况青娥长得并不差,全上红彤彤一片后,又显得娇艳了几分,王福看得心中一动,伸出手向青娥白嫩的脸蛋抚去。 从柳紫萝、叶五香两人发现怀孕之后,王福就再也没有碰过她们,只是王福的思想还停留在血气方刚的年龄,身体又越来越好,若是常人也就罢了,王福却是皇帝,身边美女环绕,自然不可能禁欲,与不少宫女都有一夕甚至数夕之欢,不过,这种关系多是肉欲的关系,感情极少,王福也没有这么多感情分给她们,若是能生下皇子,公主,这些宫女地位自然会水涨船高,若是没有怀孕,她们的地位得不到多大的改善,而且只能老死在宫里。 这对于这些女子来说当然很不公平,只是这个时代本来就是如此,王福做不到圣人,不会去克意控制自己的欲望,对于这些女子,只能多给一些赏赐作为弥补。 感受到皇帝的手要接触到自己的脸,青娥更是紧张起来,只是就在青娥感觉到皇帝的手要摸到自己的脸时,她耳中听到皇帝嘴里发现一声叹息,皇帝的手已经收回,同时淡淡的声音传来:“你下去吧。” “是,奴婢遵旨。”青娥大为不解,她不知自己是不是引起了皇帝的不满,心中怅然的离开,一路上频频的回头,希望皇帝能开口叫住自己,可惜自到她到了花园出口,皇帝只是站在桃树下不动,根本没有一丝叫住她的意思,青娥只得失望的回到重华宫。 柳紫萝、叶五香两人以前也不过是宫女,如今在宫中却是地位尊宠,而且还生下了皇子,公主,以后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这当然会引起其她宫女的效仿,巴不得有朝一日皇帝能够看上自己。 青娥刚进重华宫,一个娇懒的声音响起:“青娥,桃花摘回来了。” 随着声音落下,一个雍容华贵女子出现在青娥面前,正是刚刚诞下皇子不过二月的叶婕妤,孩子的出生,并没有减少叶五香的魅力,反而脸上多了一重母性的光辉,让人看得只会更加怜惜。 青娥吓了一大跳,连忙定了定神,将手中的桃花递上去:“娘娘,摘回来了。” 看着娇艳的桃花,叶五香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快,用瓶子插上。” “是。”青娥连忙回道,将桃花插进瓶子,又给瓶子浇满了水,才垂手站立在一旁,心思飞向外面,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刚才皇上看上了自己,自己是否也会被封为婕妤,脸色顿时重新红起来,她的心湖已经搅乱。 青娥却不知道,皇帝突然之间罢手,对她一种幸运,以她的姿色,即使皇帝纳了她,也不过是一夕或数夕之欢,除非她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幸运的怀上龙种,否则地位和其她宫女没什么两样,那些没有被皇帝碰过的女子,到了年限还有可能被放回去,她却最多换回一些赏赐,却要付出在宫中一生的代价。 王福收手,并不是良心发现,只是突然想起青娥到底是叶五香身边的宫女,纳了她,若是叶五香无所谓还好办,若是不同意,多少会引起一些麻烦。 不知为何,这半年多的时间,或许是没有了生存的压力,王福突然有一种孤独的感觉,哪怕是在众人环绕之时,这种感觉反而更加强烈,这个世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一切熟悉的事务…… “相识满天下,知心无一人。”王福终于体会这句话的含意,即使是他与柳紫萝,叶五香两人,又何尝不是欲大于情。 只是每当这时,王福脑中又突然会闪现出当初审理假太子一案,在刑部广场所遇白衣女子清丽的面容,当初的匆匆一瞥,却仿佛定格在王福脑海中,或许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可惜,他纵然是皇帝,面对着一个只见到一面,不知道名字的女子也是无可奈何,或许这个女子已经嫁人了,每当想到此,王福内心都会涌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94章 下山 青翠的山林中,一级级的台阶向上延伸,台阶上方,一处飞檐露了出来,透过树木,可以看到飞檐下一个青砖红瓦,有着三重的院子,最后面的一重院子中,呼呼的风声传来,一名白衣女子正在舞剑,剑光如同匹练般上下翻飞,仿佛一团白光在院中来往反复,针剌不进,水泼不入,连女子的面容也藏在剑光中,让人看得模糊不清,只是从身段来看,这名女子身材可谓婀娜多姿。 在院子台阶上,正站着两名观众,其中一名身穿淄衣,脸上已叠起了重重皱纹的女尼,女尼手上正转动着一串念珠,嘴唇微动,好象是在念着阿弥陀佛。 女尼的旁边却是一名青春年少的黄衣少女,此刻黄衣少女手中也持着一柄长剑,一脸羡慕看着当中舞剑的白衣女子。 风声越来越急,两旁的树叶被剑风吹得沙沙作响,一声清越的剑吟声响起,满院匹练般的白光突然消失,白衣女子双手空空,她的长剑已经插在腰间,清丽的脸上丝毫不见汗渍,仿佛刚才舞剑的另有其人,若是王福在这里,必定会大吃一惊,这名女子正是差不多一年前他在刑部广场前面遇到的女子,只不过此时她的男装换回了女装,更显得白衣飘飘,不染尘烟。 “师傅,徒儿练得如何?”白衣女子笑语盈盈的道。 没等女尼回答,黄衣女子已经从台阶上蹦跳起来,上前拉住白衣女子的手:“师姐,你练得太好了,要是我能练得有你一半就好了。” “嗯,还不错。”女尼点了点头,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才道:“蕴贞,你天资聪慧,到本庵五年,贫尼已经没有什么可教的了,你父亲已来信数次催你回家,明日你就收拾东西回去吧。” 女尼的话让白衣女子大吃一惊:“师傅,徒儿不走。” “阿弥陀佛,你不是佛门中人,日后终究要嫁人生子,又怎能在佛门恋栈,休得再缠,明日就下山去。” 女尼的话,白衣女子不敢违抗,只得点头:“是,师傅。” “还有,你虽非贫尼衣钵弟子,可是剑术武功是贫尼所教,贫尼就不得不告诫一番,下山后,你不可仗着剑法武功争强好胜,更不可打着行剌天子的主意,天子何等尊贵,岂容得你们行剌,你们简直是胡闹,若不是不改主意,贫尼还不如先一剑杀了你,省得给本庵和你家中带来灾祸。” 女尼后面的话颇有一股森然之气,白衣女子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一年前和师妹一起下山到南京的目的师傅已经知晓,一年前,她的武功尚没有大成,只是在皇宫外围转了一圈,见到皇宫戒备森严便带着师妹回来,这次下山,未尝没有到皇宫去闯一闯的念头,只是没想到却被自己的师傅一口道破。 在旁边的黄衣女子刚刚还是笑容满面,听到女尼后面几句,一张脸顿时吓得刹白起来,急忙跪倒在地:“师傅,不关师姐之事,都是徒儿不愤昏君对母亲的侮辱,才哀求师姐为徒儿出气,徒儿没想杀了那昏君,只是想打他一顿出气。” “若不是事出有因,贫尼早就惩罚你们了,当今天子刚开始可能有些荒唐,不过,天子两次御驾亲征,抵挡住异族入侵,不知救了多少人性命,如今南方得享太平,全赖天子之功,有什么过也可以抵了,你们以后不许找天子麻烦,哪怕就是起一个念头也不成。” “是,徒儿知道了。”白衣女子低头应道,黄衣女子更是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待到女尼走后,黄衣女子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拉住白衣女子的手,歉然的道:“师姐,对不起,连累你被师傅骂了。” 白衣女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在黄衣女子头上摸了一下:“没事,即然认了你做师妹,你的事就是师姐的事。” “师姐真好。”黄衣女子低头栽进白衣女子的怀中,脑袋还在白衣女子的胸前蹭了蹭,黄衣女子娇憨可爱,白衣女子更是象神仙中人,此时若有男子在场,必定会把眼睛从眼眶中睁出来,恨不得夹在两人中间,享受左拥右抱之乐。 第二天,一名背着长剑,手提包裹,打扮的有如儒生的白衣女子站在尼庵门口,她迟疑的走出数十步,突然转身,跪在地上对着尼庵咚咚的磕了数个响头,起来之后,脸上已是泪水横流,她稍整了一下衣裳,重新背起包裹,沿着台阶一级级的走下,再也没有回头。 白衣女子不知道的是,她刚刚走下一级台阶,一名淄衣老尼已经从庵里出来,看到白衣女子已经消失在台阶下,手中的念珠转得飞快。 “师姐。”白衣女子刚走下数百级的台阶,从旁边冷不丁的跳出一个黄色的身影。 白衣女子仿佛早有所觉,脸上丝毫没有惊吓的表情,口里淡淡的道:“师妹,你可是要跟我下山?” “师姐,你走了,我一个人留在庵里,肯定会闷死了,还不如和师姐一起下山。” “你呀,庵中不是还有二三十人么,何况你娘也在,怎么说只有你一个人?” “这些人一个个古板死了,娘也只是天天念经,根本不理我。” “那你也不能偷偷下山,若你娘找不到你,不知会有多着急。”白衣女子责怪道。 “我已经给娘留下书信了,以娘现在的情形,根本不会在意我。”说着,黄衣女子的眼睛已经有点红了起来。 白衣女子对她显然很是宠溺,轻叹了一口气:“好吧,那你跟我一起下山吧。” “多谢师姐,对了,师姐,我们是直接去松江么?” “不是,先去南京一场。” “南京,师姐,师傅可是告诫过我们,何况皇宫太危险了,师姐,我们还是不要去了。” “你放心,我去南京还另有它事,不会硬闯皇宫。” 黄衣女子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又充满遗憾,师姐在她心中绝对是无所不能,如果没有师傅的告诫,她非但不会对师姐劝阻,还会百般怂恿,为了天下苍生,哪怕不杀那名肥猪一样的胖子,抓起来让她痛打一顿也可以出一口气。 南京,各个城门口都是人来人往,分外的热闹,城门口经常可以看到一些读书人背着包裹,或者带着仆人进城,还有就是一队队精壮的汉子,平常的百姓反而显得少些。 眼下已经是弘光二年的三月初,下月就是朝廷举行科举大典的日子,士子们自然是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而羽林卫新军的招收也接近尾声,虽然羽林卫新兵招收的地点不是在城内,可是许多人千里迢迢赶到南京,不管有没有招上,总要到城中转一圈,也不枉来京城一场,两下加起来,城中想不热闹也不行。 夏完淳、吴易、钱默、杜登春四人站在太白酒楼门口,看着里面人头涌动,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若是往常,有客人过来,酒楼的伙计早已出来拉人,只是如今他们却是无人理会。 这是他们找的第五家酒楼了,每家酒楼都已坐得快挤不下人,京城的酒楼的生意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了? 虽然羽林卫军营离城不远,可是他们四人已经数月没有来京城,第一次考核通过后,他们就一直住在羽林卫军营中接受训练,除非被判不适合羽林卫,或者自己要走,否则就不能离开军营,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没有人肯自动离开。 不过,随着考核难度的加大,和他们同时第一批通过考核的士子还是有大半被淘汰,如今四人终于通过羽林卫最后一次的考核,从昨天起,他们才正式成为羽林卫中的一员,夏完淳成为一名百户长,统管着一百名士兵,钱默成为一名队正,位在百户长之下,杜登春分到了后勤,吴易去了新成立的参谋部。 正式成为羽林卫后,他们每人都先发了三个月的军饷,算是对前面数个月的补偿,还有长达一个月的假期,利用这一个月,附近的羽林卫都可以回家一趟,远处的士兵也可以托人将军饷带回家,听说再过半年,他们的军饷就可以通过银行直接汇回老家,只是要交纳百分之二的汇水。 三个月的军饷,就是最普通的士兵也有沉甸甸的十五两银子,何况他们都有职务,吴易的军饷最高,三个月是六十两银子,杜登春最低,不到吴易的一半,只有二十四两,不过,想想人家吴易是进士,他只是一个秀才,心里也就平衡多了。 正式成为羽林卫中的一员,又有时间,口袋里又有银子,四人自然想到城中来庆祝一番,没想到有了钱却花不出去,若是再找不到座位,恐怕他们的肚子只能在小摊上解决了。 正当四人想就此离去时,楼上的雅间突然传出一个惊喜的声音:“完淳,你怎么会在这里,到二楼来吧。” 酒楼太过噪杂,吴易,钱默三人勉强分别出好象是二楼这人是女声,他们抬头向上看时,雅间被厚厚的帘子隔着,根本看不清人影,夏完淳听到这个声音愣了一下,露出回忆之色,突然脸上变得大喜,对其余三人道:“走,咱们上二楼。”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95章 相逢 夏完淳首先蹬蹬的走上楼梯,三人摸了摸扁扁的肚子,连忙也跟上去,楼上一个雅间的门果然开着,当吴易三人走进去时,只见中间的桌子上正摆放着七八个精致的小菜,一名眉清目秀,身穿黄衣的少年坐在一边,脸上挂着笑容,现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旁边夏完淳正拉着一名白衣男子的手兴奋的摇着,只是夏完淳暂时挡住了男子的正面,三人看不清白衣男子的相貌。 吴易三人的目光一时都落在黄衣少年的脸上,同时一愣,这黄衣少年长得太脂粉气了,刚才楼下他们明明听见喊的是女声,怎么楼上是两名男子,难道楼下是自己听错了。 “小弟,这几位是你的朋友?”三人正在怀疑时,刚才楼下那清脆动听的声音重新响起来。 夏完淳这才松手,转过身介绍起来:“二姐,这是吴易吴大哥、这是钱默、这是杜登春,对了,杜登春也是咱们人,和我是同窗好友,吴大哥、铸大哥,杜老弟,这是我二姐。” 这名白衣女子正是夏完淳的亲姐姐夏蕴贞,黄衣女子名叫黄秋婉,正是当年王福刚刚穿越前弘光帝差点侵犯过的女孩,王福命人将她们母女两人送出宫后,她们却被赶出家门,黄氏只得将女儿带到白云庵落脚,庵主慧静与黄氏以前曾有过香火情,怜其母女孤苦,收留了她们,当时夏蕴贞已经在庵中跟随庵主慧静学艺三年多,庵中多是一些三十岁以上的女尼,黄秋婉来了之后迅速与夏蕴贞成为好友,在夏蕴贞的哀求下,慧静将黄秋婉也收为徒弟,传一些剑术防身,成为夏蕴贞的师妹。 入庵之后,黄氏决然削发为尼,每天只是青灯古佛,吃斋念佛,对女儿的关心渐少,加上庵中孤冷清苦,黄秋婉对于造成她被赶出家门的皇帝自然愤恨不已,见到师姐武艺高强,黄秋婉把自己到庵中的原因说了一遍,哀求师姐替自己报仇,夏蕴贞对于这个新来的小师妹颇为喜欢,听到黄秋婉的遭遇大为愤怒,仗着自己的武艺已学到师傅的八成,决意给这个昏君一点教训,两人才一起下山,有了一年前的南京之行。 只是到了南京,两人才发现她们心中的昏君已经成了大多数百姓交口称赞的明君,皇帝两次御驾亲征,挽回了大明国运,皇帝的声望在百姓心中正如日中天。 夏蕴贞到底出身官宦世家,她虽然想着仗剑替师妹找回公道,只是心中对皇权还是不免有敬畏,观看假太子案,感觉到皇帝并没有作假,又见皇宫戒备森严,并无把握闯进去,她才和黄秋婉飘然回山,却没有想到,她们其实在刑部广场前与皇帝曾经碰过面,只是皇帝的形象改变太大,黄秋婉却一时没有认出来。 听到那清脆动人的声音,吴易三人已知道自己刚才误会,这名穿着儒衫之人是女子而不是男子,当夏完淳转过身来介绍时,夏蕴贞的真容现在三人面前,即使吴易已经年过三旬,家中早有妻子儿女,心中也是泛起阵阵波澜,这个世上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存在。 钱默和杜登春眼睛更是睁得大大的,恨不得将眼珠子都瞪出来,听到夏完淳的介绍,夏蕴贞点了点头:“各位好。” “夏姑娘好。”吴易的声音比较自然,钱默却有点结巴:“夏……夏姑……娘……娘好。”至于杜登春干脆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全没有平时的伶牙俐齿。 钱默这一结巴,倒象是要喊夏蕴贞娘一样,那边的黄秋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钱默和杜登春两人都是一脸通红,更显得紧张,他们此时才猜出黄秋婉也是女子,心中恍然大悟,难怪有一种脂粉气,若这少年是男子,他们肯定会忌妒的要死,竟然和夏小姐一起单独待在雅室。 “小弟,快请你的朋友入座吧,我已吩咐酒楼加菜上来。” “对,对,二姐,我可是真饿了。”夏完淳拍了拍肚子道,拉开椅子坐下,钱默和杜登春二人解除尴尬,也跟着坐了下来,六人将大桌围得济济一堂。 虽然四人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只是桌子上的菜已吃的只剩一半,而且都是用份量极小的碗碟盛着,除了夏完淳不客气外,三人一时都不好意思动手,杜登春更是不时偷看夏蕴贞一眼,差点连肚子饿都忘记。 杜登春与夏完淳同窗数年,从没有想过夏完淳的口风这么紧,家里有一个如此天仙似的二姐,却半点不露,他心中患得患失,夏完淳已经成亲,眼前的女子是他二姐,不知有没有成亲,从姐弟关系上看,多半已经嫁人,只是他心中无论如何也不愿把眼前的女子当成已婚女子,如此出色的女子,又有哪个男子配得上她。 钱默倒是知道夏完淳有二个姐姐,其中一个姐姐大了夏完淳十五岁,早已嫁人生子,在夏完淳成亲时,钱默还见过一面,另一个姐姐他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没想到今日一见,如若天人,钱默内心不由升起一片怅然,以钱、夏两家的关系,若是他早日遇见夏二小姐,或许可以结为良配,可惜眼下他已成亲,这个夏二小姐虽然还没有嫁人,却不知是否与和男子订亲? “二姐,你不是在白云庵吗,怎么会在这里?”夏完淳疑惑的问道。 夏完淳的话让吴易、钱默、杜登春三人都愣住了,眼前的夏姑娘不会出家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实在是太可惜了,夏蕴贞微露笑意:“我已经出师,自然不在白云庵,倒是小弟,可是来参加朝廷大比?” “二姐一向聪明,这次你可猜错了,小弟已经参加了羽林卫,如今是羽林卫百户长,吴大哥是参谋、钱默大哥是队正,杜登春是军需。”夏完淳得意的道,在羽林卫军营训练数月,吴明、钱默、杜登春三人比起以前来都健壮了不少,只是身上读书人的气息并没有去除,任谁看到四人在一起也会误认为是应试的举子,偏偏他们现在是羽林卫的军官。 果然,听到自己的小弟参加了羽林卫,夏蕴贞脸上也流露出惊讶之色,黄秋婉旁边也忍不住问道:“师姐,你不是说你弟弟读书聪明,从小就要神童之誉,怎么不考进士要当兵?” 和夏蕴贞的绝美比起来,黄秋婉还显得有一点稚嫩,可是眉清目秀,如果换上女装,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也是一个难得的美女,夏完淳虽然有妻子,可是这名女子和自己二姐走在一起,心中自然也好奇她的身份,听到黄衣女子说话,趁机问道:“二姐,这位是……” “这是白云庵的黄师妹,和我亲如姐妹,这次我回家,她也要跟来看看,你可以喊她黄妹妹或者黄姑娘。” “黄姑娘好。”夏完淳的面皮抽动,到底没有喊黄妹妹。 黄秋婉曾听师姐多次说起过家人,对于夏完淳却不陌生,大大方方的道:“夏大哥好。” 见两人打完招呼,夏蕴贞才问道:“对了,小弟,你说说为什么不应试而要加入羽林卫,二姐也想知道,爹和两位娘亲都同意了吗?” 他们的父亲夏允彝有两个妻子,其正妻为盛氏,大姐即为盛氏所生,二姐和夏完淳都是妾室陆氏所生,说起来两人都是庶出,只是盛氏本身大家闺秀出身,知书达礼,从生过长女后一直无所出,其长姐年龄又与他们相差太大,在他们还没有懂事前已经出嫁,盛氏对待两人也是视如己出,故此,姐弟两人对待盛氏也是视如嫡母。 “二姐……”夏完淳正要说出自己加入羽林卫的来龙去脉,雅间的门咚咚的被敲响,杜登春从位置上跳了起来:“我来。” “各位客官,菜来了。”将门拉开,外面来的正是酒楼伙计,首先进来两名伙计将桌子上的残菜撤掉,接着一盘盘菜端了上来,不一会儿就摆满了一大桌,看着满满一桌菜,夏完淳大喜,其中许多道都是他喜爱吃的,顾不得再与二姐叙话,招呼了吴易三人一声,便大吃起来。 夏蕴贞和黄婉秋两人先前已经快要吃饱,偶尔才动一下筷子,动作显得优雅无比,夏完淳的吃相却极其不雅,可以说得上是狼吞虎咽,吴易勉强维持着正常的吃饭速度,钱默、杜登春两人则生怕自己吃相不好会让夏姑娘厌恶,吃得缓慢无比。 一会儿,夏完淳已经吃饱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满足的叹了一口气,看到钱默、杜登春两人吃得缓慢,心中暗笑,只是看在一个是妻兄,一个是好友的份上并不道破。 看到夏完淳吃完,夏蕴贞轻笑道:“小弟,你这个样子若是让嫡母看到了,一定会痛心疾首,嫡母苦心教导你十几年的礼仪,刚才吃饭时却让你全丢了。” 夏蕴贞宛如雪莲般纯净无瑕的浅笑,让钱默、杜登春两人看得又是一呆,听到夏蕴贞的话更是心中暗喜刚才没有失礼,夏完淳不在意的道“二姐见笑了,在军营吃饭都有时间限制,小弟已经习惯如此狼吞虎咽。”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96章 探宫 听到夏完淳的回答,倒是提醒了夏蕴贞,重新问道:“小弟,那说说你为何有着大好科举不考,却要当兵吧。” “二姐,是这样……”夏完淳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将自己参加羽林卫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才道:“二姐,眼下朝廷虽然暂时稳定了江南,可是国内依然流寇未绝,鞑子占着京城,无数大明百姓还处于流寇和鞑子治下,此正是武人建功立业之时,若为一文官,固然尊荣,又如何比得沙场杀敌来得痛快?” 尽管夏完淳说得慷慨激昂,夏蕴贞还是眉头微皱:“小弟,你做这些,父亲大人和两位娘亲可是同意?” 夏完淳刚才故意回避了这个问题,此时见二姐又问了起来,知道这个问题躲不过去,无奈的回道:“二姐,我从家中出来时,父亲大人正好出了远门,两位娘亲我已让小篆代为转达。” 小篆即是夏完淳妻子,闺名为钱秦篆,夏蕴贞自从上白云庵习武后,每年只回家一次,与这个弟媳只见过一面,在她映像中,钱秦篆知书达理,长相甜美,只是性格有一些柔弱。 听到自己的弟弟竟然没有得到两位娘亲同意,私自离家时,夏蕴贞柳眉竖了起来:“小弟,我还以为你成亲后性子会沉稳,多为别人作想,没想到却还是如此不晓事,你也不想想,两位娘亲若是知道你从军不知会有多担心,迁怒到小篆身上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你却不管不顾,让小篆独自去面对,她刚与你成亲就分离,既要担心你的安危又要承受婆婆的责难,这让她在家中怎么过?” 夏完淳听得悚然而惊,他得知羽林卫要招人后,只觉得热血沸腾,一心要参加,若是明着告诉自己两位娘亲,无论她们如何通情达,恐怕也不会同意,只好告诉妻子之后就匆匆离家,却没有想过自己的小妻子将会承受何种压力,他纳纳的问道:“二姐,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你现在就给我回家,否则我押你回去。” “不用二姐押了,我明天就回去。”夏完淳爽快的回道。 这下倒是轮到夏蕴贞愣住了,她刚才听夏完淳的讲述,感觉到夏完淳很满意现在军营生活,根本没有离开军营的意思,她不知道夏完淳有一个月的假期,从南京到松江不过二三日路程,就算没有遇到二姐,过几天夏完淳也要回去一场。 夏蕴贞怀疑的问道:“小弟,你不会骗二姐吧?” “二姐,你说哪里话,小弟什么时候谎言相欺过。” 夏蕴贞点了点头,夏完淳年龄虽小,可倒是没有做过出言反尔之事,颇有古人一诺千金的豪气,或许正因为如此,夏完淳才选择先斩后奏之策,夏蕴贞终于放心下来:“那好,二姐相信你,就不用押你了。” “二姐不和小弟一起回家?”夏完淳听出姐姐的言外之言。 “不了,我在南京还有一点事,办完了才能回去。”夏蕴贞道,心中思付,你若不愿意回去,我才会押你回家,如今你居然自己愿意,那我当然不用陪你。 “夏姑娘要在南京办什么事?若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吩咐。”在姐弟两人谈话期间,吴易、钱默、杜登春三人总算也吃饱了,虽然钱默和杜登春两人都很想有机会与夏蕴贞交谈,只是人家姐弟两人谈的是家事,他们找不到插话的时机,如今听到夏蕴贞要留在南京,杜登春顿时大喜,鼓起勇气开口道。 吴易露出一丝笑意,昨天杜登春还嚷嚷着马上要回家,现在估计已经忘了回家一事。 “是啊,夏姑娘若有事不用客气。”钱默也沉不住气的道。 “多谢钱大哥,杜兄弟,不过蕴贞做事从不假手他人,只能辜负两位的好意了。小弟,你莫忘了明天回家之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夏蕴贞已从位置上站起来,黄秋婉也连忙起身,夏蕴贞向四人抱了抱拳头:“诸位,告辞。” “告……告辞”钱默、杜登春等人有点手忙脚乱,愣愣的看着一白一黄两道背影消失在门口,杜登春忍不住推开二楼的窗户向下面望去,只是下面人影踵踵,根本看不到黄白两道身影。 “存古,你姐姐就这么走了?”杜登春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 夏完淳自嘲的笑了笑:“我二姐一向如此。” 见杜登春脸上有一丝沮丧之色,夏完淳明白自己这个好友恐怕是被自己的二姐迷住了,提醒道:“九高,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二姐虽然没有嫁人,可是早许了人家,只是这些年一直在白云庵才没有下嫁,婆家早就催过不知多少次,或许这次回家就要出嫁了。” 夏完淳的话,让杜登春的心脏仿佛一下子被击得粉碎,失口道:“什么?你二姐要出嫁?” “这有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二姐比我还大了二岁,若不是在白云庵耽搁了,早就出嫁了。” 钱默虽然不可能追求夏蕴贞,听到夏蕴贞要出嫁时,心中也觉得隐隐作疼,如此出色的女子,又有哪个男子能配得上,忍不住问道:“存古,你二姐要嫁什么人?” “嘉定侯家。”夏完淳倒是不隐瞒。 “嘉定侯家,就是你大姐嫁过去的侯家?” 见到夏完淳点头,钱默几乎有种痛心疾首的感觉,侯家即娶了夏家的长女,连次女也想娶过去,可惜钱家将女儿嫁了过去却连机会也没有。 听到是嘉定侯家,杜登春的脸色更是白了几分,知道自己再无机会,嘉定侯家在江南是有名的官宦世家,比起河南侯家,侯恂的家世还要显赫,眼下家主为侯峒,侯峒祖侯尧封在嘉靖朝即贵为监察御史、右参政;父亲为万历年间进士,如今侯家更是了不得,侯峒与弟弟侯岐同为天启年间进士,演绎出一门两进士的佳话。 侯峒、侯岐各有三个儿子,这六人年龄相差极大,只是无一不是聪明饱学之士,虽然还无人得中进士,可是已经出了四名举人,其余二人也是秀才,有嘉定六侯之称,侯方域虽然有复社四大才子之名,可是连乡试也没有过,与嘉定六侯相比起来,末免显得有点独木难支,侯家如此声势,杜登春身为松江人,又岂能不知? 明知无望,杜登春没有问夏二小姐到底是许配给侯家何人,一时之间,雅间中有一种沉闷的感觉,加上四人都已吃饱,吴易提议结帐,再抓紧时间在京城游玩一番,否则明日四人就没有机会,四人都点头同意。 四人中,夏完淳、杜登春都是松江人;吴易更近,家就在吴江;只有钱默稍远,为浙江嘉善、可有一个月的假期也足了,与家人分别数月之久,他们自然都要回家一趟,再聚可能就是一个月后之事了。 到了楼下,四人才得知他们的饭钱已经由夏蕴贞结过了,钱默、杜登春两人心中更是充满了怅然,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与夏蕴贞相见,尽管两人都饱读诗书,对女子抛头露面极为反感,可是对于夏蕴贞独自在外游荡,两人却没有感到丝毫不妥,反而为这样的女子就要在家相夫教子而感到遗憾。 夜已经很深了,劳累了一天的居民都沉睡过去,城中少了白天的喧闹,除了少数地方还灯光通明,传来阵阵丝竹声外,其余地方都是一片安静。 两名身穿黑衣,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影在街上急速的走着,从身材上看,曲线玲珑,分明是女子之身,她们前进的脚步虽然快,却没有发现什么声音,仿佛狸猫一样轻盈,两人小心翼翼的避开打更的巡夫,前进差不多数里,巨大的皇宫就象是一个横卧着的巨兽出现在两人面前。 皇宫外面依然漆黑一片,里面宫殿鳞次栉比,只有小部分地方还有灯光流出,一个瘦小一点的黑影忍不住问道:“师姐,我们刚才经过的是什么地方,怎么灯光比皇宫还要亮?” “嘘,不要乱说话,总之,你要知道那些地方都是不好的地方就是了。”高一点的黑影回道,语气中有一丝无奈。 一队皇宫外围巡营的军士走了过来,两名黑影一闪,连忙躲入黑暗中,这队军士刚远去,两名黑影重新从暗处出来,望了望皇宫外围高高的城墙,高个黑影从怀中掏出一段柔软的物品,手腕一抖,一道黑线激出,物品前端已经搭在墙上,高个黑影用手拉了一下,双臂一提,如同一只大鸟腾空而起,直接落到了皇宫外墙上面,连脚印也没有留下。 “上来。”黑影轻叱道,从墙上丢下一段绳索,下面的矮个黑影接过绳索往腰间一绑,学着前面黑影一紧绳子,一股巨大的拉力从绳子上传了过来,她也如同大鸟一样飞上皇宫城墙。 又一支巡逻的军士脚步声传来,可是墙上的黑影已经消失,连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重华宫内,里面一阵令人血脉喷张的呻吟声正传了出来,在外面侍候的数名宫女脸上都是一片彤红,叶婕妤生下皇子两月之久,皇上终于又留宿在重华宫。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97章 震怒 寝宫内,明黄色的丝被下,王福正伏在一名千娇百媚的丽人身上用力的耸动,身下的丽人非但没有因为生子而显得身材走形,反而更加丰韵,丽人胸前沉甸甸的果实左右跳动,摩擦着王福的胸膛,使他越来越兴奋。 丽人发出一声悠长的声音,王福全身一阵颤动,将自己的精华送出,两人伏着不动,享受着高潮的余韵。 良久,慵懒的女声传出:“皇上,臣妾刚才真是美死了。” “哈哈,那朕就让你再死一次。” 经过休息,王福雄风再起,久没有与身下的丽人亲热,刚才的感觉让他回味不已,正要对叶婕妤征伐一番,“砰!”的一声大响,将整个皇宫寂静打破,王福吓得一个冷战,高昂的下体一下子缩回去,差点没成阳萎。 “发生了什么事。”重华宫内,响起了皇帝愤怒的咆哮声。 “有剌客!有剌客!”刚才寂静无声的皇宫乱成一团,到处响起待卫们凌乱的脚步声,一些胆小的内侍宫女惊声尖叫起来,所有人都往响声处集去,谁也没有料到就在这时,一条黑影躲过那些奔走的侍卫,飞快向外面掠过,她走路发出的声响被各种吵声掩盖,等到有侍卫想起要拦住外面时,这名黑影早过了他们的拦截范围。 “师姐,怎么样?” “办妥了,走。”两条黑影重新翻过高墙,望着身后乱成一团的皇宫,轻声一笑,接着消失无踪。 一盏盏灯笼被点了起来,将整个皇宫照得亮如白昼,以响声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散去,只是此时注定他们已经什么也找不到,半响之后,整个皇宫才重新平静下来,不过,各处灯火依然明亮,一队队侍卫还没有放弃搜寻。 王福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前面武英殿的椅子上,前面,卢九德、田成、李祺、马秉杰四人伏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 “你们谁告诉朕,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福的声音掩不住愤怒,任谁在这种情况下被打扰也会火冒三丈,何况是皇帝。 卢九德、田成、李祺三人默不作声,马秉杰只得硬着头皮回道:“禀皇上,侍卫在奉天殿巡查时,发现有黑影晃动,经喝问后,那名黑影宛如大鸟般飞了起来,一名侍卫情急之下开枪,这才惊动了整个皇宫。” “那黑影呢?” “回皇上,黑影不见了,臣无能,请皇上责罚。”马秉杰的声音越说越低。 “不见,黑影怎么会不见?连奉天殿都能有黑影,下次朕的寝宫是不是也会出现黑影?尔等无用,无能之极。”王福声音尖锐,连数座大殿都可以听到,他心中确实是气急,一直以为,皇宫是安全的场所,没想到今夜这个想法却被打破。 奉天殿即太和殿,民间俗称金銮殿,为宫中最高最宏伟的大殿,离皇帝的寝宫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奉天殿虽然重要,只是晚上无人办公,驻守的侍卫并不多,才会让人钻了空子,若有人要摸到寝宫,比起在奉天殿不知要难多少倍。 只是现在皇帝在气头上,自然不会有人去辩驳,四人低着头,任由皇帝唾沫乱飞,见皇帝停顿了一下,卢九德才低声问道:“马大人,会不会是你的人看错了,根本就没有黑影,只是有人胡乱开枪,为推脱责任才说有黑影?” 马秉杰心中一凛,若是如此,那个开枪的侍卫简直是罪不可恕,他打定主意,若真是这名开枪的侍卫搞鬼的话,他一定亲手将那名侍卫千刀万剐。只是此时却坚决不能承认,他摇了摇头:“不可能,黑影有几个侍卫同时看见过,他们不可能都说谎。” 奉天殿内,侍卫们正在仔细搜查,他们恨不得搜遍每一寸地面,剌客来了,若是连一点痕迹也找不到,简直要把他们羞死,上面一阵哗哗的响声传来,一名侍卫疑感的抬了抬头,隐约看到匾额上好象有东西飘动,他连忙向上一指:“快看,那是什么?” 其他人听到喊声,连忙围了过来,几人手提灯笼向上照去,只是灯光有限,还是看不太清楚,一名侍卫搬来梯子,从梯子上爬了上去,很快取下来一物。 “这是什么?” “飞刀。” “啊,还有纸条。” 各人看着侍卫手中取下来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嚷道,取下物品的侍卫连忙将纸条在灯笼下展开,只是扫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如同见鬼一样将纸条收起。那些还没有瞧清的人连忙问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眼尖的人已经瞧清了上面的字,一个个默不作声,将纸条收起的侍卫道:“各位不用问了,这是剌客留下来的证物,须得赶快向马大人和皇上容禀。” 一听要向侍卫首领马秉杰和皇帝禀报,其余人顿时不敢再问,他们在皇宫中做事早已养成多听少问的习惯,一些不该知道之事知道了反而会有灾祸。 纸条和飞刀很快送到武英殿,听到找到了剌客留下来的证物,马秉杰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是看到这个证物时,马秉杰心中怒火更盛,这是江湖上敲诈,勒索的下三滥手段,没想到有人敢用到皇宫,看到纸条上的留言,马秉杰更是恍如烫手一般,急忙将纸条合上。 “把纸条拿过来吧。”王福已经结束了自己的怒气,脸色重新平静下来。 “是,皇上。”马秉杰硬着头皮将纸头交到了皇帝手中。 接过纸条,一行隽秀的字体落下王福眼中:“昏君,暂寄尔头在肩,若再敢强抢民女进宫,定杀不饶。” 这张纸条上充满警告的余味,这个剌客不象是来杀人,倒象是来威吓一番,当然,也有可能是剌客故弄玄虚。 王福看得迷糊起来,心中更觉得委曲,自己什么时候强抢过民女入宫,竟然有人给自己留条警告,莫非有人背着自己做了坏事? 王福的目光转向田成,随即摇了摇头,田成没有这么大的胆,何况太监仗势欺人或许有,可若是强抢民女,实在有点匪夷所思,不过,也说不定,本朝有宫女太监对食,清朝更是有太监娶妻娶妾,王福的眼睛在卢九德、田成、李祺三人身上瞄来瞄去,感受到皇帝的目光,三人都觉得身上寒气直冒,卢九德壮着胆问道:“皇上,不知剌客写的是什么?” 王福将纸条扔了下来,卢九德接过一看,他只觉得啼笑皆非,大明从天启朝开始,二代皇帝都不好女色,甚至有人传言天启皇帝的皇后一直是处子,当今皇上支撑着南明半壁江山,可以说一直励精图治,哪有时间强抢民女,他义愤的叫道:“污蔑,皇上,这是剌客对皇上的污蔑。” “污蔑,朕当然知道是污蔑,可是也难保有人借着朕的名义在外面惹事生非,若有此事,朕一旦查出,绝不轻饶。” 田成和李祺两人伸过头来看过纸条,心中也大为皇帝叫屈,暗暗咒骂这个剌客胡言乱语,听到皇帝话中有话,心中一凛,连忙表示自己绝无做过强抢民女之事。 对于田成与李祺两人的自辩,王福不置可否,对于太监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若认为太监没有子嗣就会全心全意对皇帝忠心,那简直是胡说八道,事实上太监是以爱财闻名,陪崇祯吊死在煤山的王承恩算得对皇帝忠心,可是该搂钱时照搂钱不误,同样与外面大臣联合起来欺骗皇帝,田成、李祺两人是自己的心腹,更是要时时敲打。 马秉杰不说话,只是翻来覆去的拿着飞刀观看。王福看得心中一动,问道:“可从这把飞刀能看出些什么?” “回皇上,臣确有所得,这把飞刀精致无比,臣可以断定是贼人常用之物,绝非随便打造或者购买,奉天殿匾额高达数丈,贼人在黑夜中将飞刀掷入匾额丝毫无误,臣可断定贼人的腕力,眼力均十分了得,加上侍卫的描述可知,这名贼人行动极快,白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再加上字体,留字贼人极有可能是女子。” “那你可以把握将贼人缉拿归案?”王福脸色和缓起来,发生了事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事后不知补救,虽然从留字来看,这名黑影并不是来剌杀自己,可身为皇帝,若是受人威胁毫不理会,传出去难免颜面大损。 “回皇上,现在是晚上,贼人无法出城,臣请求皇上命令锦衣卫配合微臣,允许臣在京城大索三日,若是找不到贼人踪迹,臣愿以死抵罪。” “胡闹,在京城大索三日,亏你想得出,此事朕不准,朕可以让锦衣卫给你配合,再给你十日时间,明察暗访,若是找不到贼人踪迹,朕撤了你的职,另行发落。” “微臣遵臣。”眼下京城马上就要进行科考,马秉杰早已想到过皇帝不会同意在京城大索,只是却不得不表态,如今争取到十日时间,已经是难得。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98章 亨九已死,诸位何如? 第二天,京城百姓明显感觉到街上和往常有一点不一样,人群中多了许多精壮汉子,不时用鹰一样的眼睛打量着行人,凡是被他们打量着的人心中都会有一股寒意升起,一些小小混混们马上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躲了起来,倒是让大街上清静了许多。 不过,无论这些小混混们躲到哪里,他们还是会被人找上门来,先是一顿胖揍后,然后有人会拿出一把飞刀模样的图形让他们辨认,京城是皇帝脚下,依然免不了有三教九流,马秉杰虽然有锦衣卫协助,只是论消息灵通,还是这些混混,有些曾经玩过飞刀的混混顿时倒了大霉,立马抓进锦衣卫大牢。 虽然马秉杰从留书上的字迹和香气判定投书的是女子,可是也不能不防对方是故意将人引入歧途,唯一的线索只是那把飞刀,凡是发现飞刀样子的人自然不会放过。 街上如此动静,自然瞒不过朝臣的眼睛,许多朝臣暗自纳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锦衣卫和侍卫都同时出动了,不过,昨夜皇宫动静不小,加上宫女太监也不可能个个嘴上把门,只要一名官员知道了就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所有官员就知道昨晚皇宫进剌客的消息。 皇宫进了剌客,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一些大臣不由将三十年前的挺击案相联系起来,三十年前,一名叫张差的男子手持木棍,径直闯入太子朱常洛居住的慈庆宫,击伤守门太监,差点就将太子击伤,好在内侍韩本用及时赶到,在前殿擒住张差,太子才得予脱险。 虽然剌客张差擒住了,可是案件反而扑朔迷离起来,张差说话颠三倒四,根本交待不清自己为何要杀太子,张差老家在济州,他本身靠砍柴和打猎为生,为何会突然来到京城,来到京城后又为何可以闯入戒备森严的东宫,这些都是一个迷。 当时正值郑贵妃千方百计想让皇帝改立自己儿子福王为太子,与东林党人争得不可开交之机,太子若死,得益最大的当然是郑贵妃,一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郑贵妃,郑贵妃惶惶惶不可终日,每天只得寻死觅活,最终万历左右为难,让郑贵妃向太子低头认错之后,以疯癫奸徒罪将张差处以凌迟。 张差死了,案子却沉入迷雾之中,若是太子死了,得利的自然是郑贵妃和福王,郑贵妃脱不了嫌疑,可是太子根本就没有受到半点伤害,而且让一个砍柴的樵夫来寻剌太子,根本就是一个笑话,若不是有人引导,这个人连东宫在哪里都分不清,当然,有可能是郑贵妃派人引导,张差最后还是交待了郑贵妃身边的两名心腹太监名字,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郑贵妃与太子不对付,凭郑贵妃身边两名太监想把剌客引到太子身边,恐怕有一点困难,这件事最终得益的反而是太子,郑贵妃只得息了让儿子从洛阳回京的心思。这不免让人以怀疑是不是东林党或太子自己演出的一场好戏。 好戏一罢,闹剧也罢,当年的挝击一案,凶手张差固然伏诛,郑贵妃身边两名亲信也送了命,福王没有了回京的机会,其中受牵连的官员更是不少。 如今皇帝遇剌,虽然没有伤到人,可是性质却比当年太子遇剌还要严重,更重要的是凶手还无影踪,若是皇帝借此机会大索天下,不知会牵连进多少官员?一些官员甚至怀疑会不会是皇上故布疑阵,想收拾一些宗室,听说两税制改革之前,颇有一些王爷不安分,皇帝若遇剌身亡,得利的自然是一些有机会接位的宗室王爷,若是如此,整个朝中又要振荡一番。 不过,早朝皇帝一脸平静,根本就没有提昨晚皇宫中的剌驾案,许多大臣放下悬着的心,那些猜测皇帝会借机对付宗室之人更是羞愧不已。 王福毕竟不是真正出身皇家,从后世来到这里也只有一年半的时间,昨晚之事明显象警告大于剌杀,哪会突然之间就与当年的挺击案联系起来,继尔联想到是宗室捣鬼,或者即使不是宗室捣鬼也可以借此机会将目标指向宗室,消除一些窥视皇位的目光。王福非但没有将此事扩大的意思,为了不引起轩然大波,反而不同意大索京城,让马秉杰、冯可宗两人保持低调。 不过,锦衣卫、侍卫两大系统全体出动,既使低调又能低调到哪里去,搜查一天后,既使是民间也开始流传起皇宫的遇剌案来。对于这个胆大包天的剌客,许多人都咒骂其不得好死,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行剌皇上。 二天过去了,锦衣卫的大牢里关满了抓来的小混混和一些捉奸犯科之徒,凡是有丝毫嫌疑,锦衣卫都毫不客气的用刑,一些人受刑不住,倒是招出了不少自己犯过的旧案子。经过锦衣卫、侍卫,加上五城兵马司二天的努力,倒是破获了不少以前的陈年旧案,只是关于剌客的消息却毫无进展,毕竟一只飞刀而已,又不是时常拿在手上,只要藏在身上谁也看不到。 马秉杰不由有点灰心丧气,皇帝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如果对方已经出城,即使找到线索十天的时间也是不够,何况眼下还毫无头绪。 “皇上,钱谦益钱大人求见。” “传!” 钱谦益到过皇宫的次数连自己也记不清了,只是这次进宫,钱谦益却有点感觉脚发软,整个皇宫三步一哨,五步一纲,他每迈一次脚步就至少有四五人盯着,这些人都头戴白翎,身上穿着红色的军服,原先的侍卫大部分已经换掉,统统变成了羽林卫。 皇帝已有言,若是这次找不到剌客,大部分侍卫就不用回来了,侍卫将从羽林卫挑选,虽然将训练出来的羽林卫放在皇宫作侍卫有点大材小用的感觉,可是皇帝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也无人敢说三道四,选出来的羽林卫也是于有荣焉,只是他们对每一个人都怀疑是剌客的眼神让钱谦益实在受不了,到了皇帝办公场所时,钱谦益已经是汗流浃背。 “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咦,钱爱卿,你这是怎么啦,难道三月的天气就如此热。”看到钱谦益背上全是汗,王福讶然的道。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钱谦益谢恩完毕才道:“皇上的羽林卫虎威,微臣不胜惶恐。” 王福听得面露笑意,虽然刚刚经历了剌客,可是这几天有羽林卫在外面守着,王福晚上还是睡得香甜,只是羽林卫毕竟不是真正的侍卫,他们并没有接受过侍卫的训练,看来,让羽林卫代替所有的侍卫还是不行,倒是可以考虑挑选一些羽林卫进入侍卫队伍,对以前的侍卫再进行一番选拨就可以了。 笑过之后,王福脸色恢复正常,问道:“钱爱卿,三天时间已过,关于将洪承畴之事刊登在邸报上的文章可写好?” 钱谦益不慌不忙的道:“回皇上,臣已带来三份,还请皇上过目。” 王福伸手接过,拿起第一篇看了起来,上面拟的题目是《大明皇帝告满清官员书》,王福将内容匆匆看完,摇了摇头,这篇文章虽然后面写得有些气势,起到了警告那些投靠满人官员的作用,只是前面对于洪承畴之事匆匆带过,没有洪承畴作比较,后面写得再有气势也有点虚。 拿起第二篇,这篇的题目是《晚死四年、遗臭万年,论洪亨九之死》,王福点了点头,这篇的题目比上篇好,只是不知内容怎么样,仔细看了一遍,内容比起上篇来也要好,只是王福总感到有点还没有说到骨子里的感觉。 若是没有更好的,这篇也能将就着用了,自己也不指望凭着一篇文章就能使北方那些投靠满清的官员翻然醒悟,将最后一篇拿起,上面的题目是《亨九已死,诸位何如?》,看到这个题目,王福就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快速看了一篇,马上确认道:“就是它了,钱爱卿,你回去后,马上让人刊印,以最快的速度向各地发行。” 钱谦益瞄了一眼皇帝手上的这篇文章,没有马上接过,脸上反而还现出一丝尴尬:“皇上,真要用这篇文章过刊印天下?” 王福看到钱谦益脸上的神色,不由一愣,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对了,上两篇都有署名,一篇是吴次尾,这个吴次尾就是吴应箕吧,此人才具虽有,却不着重点,后面一篇是吴梅村,比他就要好,只是与后一篇相比还是要差一些,这篇是谁所写?” 钱谦益呐呐的道:“回皇上,是臣的小妾。” 王福听得一怔:“小妾,柳如是?” “正是,没想到皇上也知道微臣小妾之名。” 钱谦益一说完,就感到自己的话好象有点别扭,王福没有在意,重重的在椅子扶手上一拍道:“好极,就用这篇,一个女子倒看得如此透彻,朕要看看,这些在北方为满清效力的官员是否有勇气承认自己连女子都不如。”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99章 欲北行 若柳如是这篇文章不是写得比吴应箕和吴伟业两人都好,钱谦益也不敢自卖自夸的拿出来,只是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忐忑,朝廷邸报何等重要,这篇文章更是皇帝亲点,若是皇帝知道是女子所写,而且是他小妾所写,会不会认为他是私心自用,会不会…… 听到皇帝的赞赏,钱谦益总算放下心来:“微臣遵旨。”直到走出宫门外,钱谦益的脚步仍是轻飘飘的,这篇文章一出,河东君之名恐怕更是要响彻全国了。 又是一天过去,马秉杰和冯可宗两人对剌客的搜寻仍然没有进展,这天,左佥都御史府,陈子龙下朝回到家中,刚刚脱下朝服,一名十六七岁,身穿绿衣,脸蛋秀丽的少女从门外跳了出来,连蹦带跳的来到陈子龙身边:“爹爹,你回来了。” 看到女儿,陈子龙露出一丝笑意,只是嘴里却斥道:“清清,你都如此大了,一点也不知道稳重,看你走路哪象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陈清清看到陈子龙嘴角的笑意,早已习惯父亲口不应心,毫不理会陈子龙的斥责,从桌子上拿起一本还散发出墨香的薄书:“咦,这是什么?朝廷的最新邸报么,我看看。” 说完,陈清清已经将邸报翻开,读了起来:“亨九已死,诸位何如?河东君作,爹爹,这个河东君是谁,怎么和柳姐姐的字一模一样?” “是吗,可能是同字之人吧。”陈子龙闻言不在意的道,他下朝回来还没有来得及看邸报,自然不知道。 “君恩深似海矣,臣节重如山乎?”这是《亨九已死,诸位何如?》这篇文章的开篇之句,借用了洪承畴当初自写的对联:“君恩深似海,臣节重如山。”只不过在后面各加了一字,意思便大为不同,陈清清连读十余句,便肯定的道:“没错,这肯定是柳姐姐写的。” 说起来,陈子龙与柳如是算是非常熟悉,他曾做过柳如是一段时间的入幕之宾,陈子龙少年成名,崇祯二年,二十一岁的陈子龙得中秀才,拔为第一,崇祯三年乡试同样得中,二十二岁成为举人,只是次年的进士考试折戟,崇祯七年再次赴京,这一次同样没中,崇祯十年第三次参加科举,陈子龙与夏允彝等人同中进士,俱在丙科。 所谓五十少进士,陈子龙中进士时才三十岁,他的名声丝毫不受前二次失利的影响,加上陈子龙在未中进士的数年,与夏允彝等六人结成几社,起初通过以文会友,选择知己,学习制艺,后来声名渐起,甚至可以影响到朝廷政局,陈子龙和夏允彝同中进士,几社更是一举成名,陈子龙是身负江南士林之望。 当时柳如是出道不久,年方二十,色艺冠绝一时,不少文人才子对柳如是一见倾心,只是柳如是却主动追求起陈子龙这个少年进士,从盛泽至松江屡以刺谒,自称女弟,不知羡慕死了多少文人,当所有人都认为陈子龙和柳如是才子配佳人时,没过多久两人就分道扬镳。 陈子龙与柳如是分手,其妻张氏反对是一个原因,陈子龙受不了柳如是的独立特性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两人相好时,陈清清已经八九岁,与母亲讨厌柳如是不同,陈清清却非常喜欢这个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又长得漂亮的姐姐,后来柳如是跟了钱谦益,却没有影响陈清清对柳如是的喜爱,时常到钱府与柳如是作伴游玩。 陈清清念的朗朗上口,陈子龙听得清楚,这确实有点象柳如是的文风,心中大为惊讶,将手伸到女儿旁边:“清清,给我看看。” 陈清清却将邸报藏到身后,嘴角露出一丝狡诈的笑意:“爹爹,你开头不看,现在却要看,是因为柳姐姐写得才看么?” 陈子龙摇了摇头:“胡说,朝廷的邸报怎么可能让你柳姐姐写文,爹是想看看邸报上对洪承畴这个奸贼作何评价。” “是不是柳姐姐写的,爹爹去钱府问问不就知道了,邸报爹爹随时可看,我要找夏姐姐和黄妹妹去了,让她们也知道知道柳姐姐之事。”说完,陈清清已经拿着邸报,急匆匆向后面自己的绣楼方向跑去。 望着女儿匆忙的背影,陈子龙不由摇了摇头,自己多少还是受到了柳如是的影响,才会对这个女儿如此放任,如今再想改也来不及。 洪承畴已死的消息这两天才传开,无论对于官员还是一般平民,这个消息都是非常震憾,从大明昔日的擎天巨柱到满人的无耻帮凶,以前对洪承畴有多大的期望后来就有多大的失望,听到洪承畴领兵南下,凡有血性之人无不对其切齿痛骂,只是也不免有人担心,洪承畴上马管军,下马管马,军民两事皆长,又熟悉大明内部,如今成了鞑子爪牙,会不会让大明受到巨大的损失? 如今这个洪承畴根本还没有发挥出他的才能就死了,许多人长舒一口气同时更加坚信天命在大明。 听了十几句,陈子龙对于这份邸报的内容也好奇起来,只是邸报已经被女儿拿走,他当然不会去和女儿抢,向外面叫道:“来人。” 陈府的总管连忙走了上来:“老爷,有何吩咐?” “去,派人去衙门再拿一份邸报回来。” “是,老爷。”管家退下后,马上一名仆人急匆匆的从陈府跑了出去,过不到一刻,陈府仆人已经拿着二份邸报气喘息息的跑回来,这次邸报发行数量前所未有,光是京城就有二千份,听到右佥都御使大人要邸报,负责邸报的差役干脆连给二份。 那边陈清清早已经跑回自己的小院,院中尽是陈清清念邸报的清朗之声,她的对面坐着两名窈窕的身影,正在静静的听陈清清念着邸报,当最后一个字念完时,陈清清长吁了一口气,问道:“怎么样,这可是柳姐姐写的?” “不错,让人热血沸腾,真不敢相信是女子所写,洪承畴死有余辜,这些投靠满人,忘了自己祖宗的无耻官员更是该杀,我本来还在想这次出师之后要做什么事,听了这篇邸报,我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说话的女了一身白衣,清丽的脸蛋上掠过一线杀气,正是几天前闯进皇宫留字的夏蕴贞,她此时已经换上了女装,白衣飘飘,仿佛姑射仙子。 原来夏蕴贞和黄秋婉两人这些天一直躲在右佥都御使府上,难怪锦衣卫和侍卫找不到一点线索,她们两人在陈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又会去右佥都御使府查找,得罪了佥都御使府,无异捅马蜂窝,谁也受不了御使们群起弹劾,何况陈子龙可是皇帝直接从兵科给事中位上提拨起来的红人。 陈子龙与夏允彝不但是好友,而且是同乡、同年、更是志同道合,一同成立几社,两家关系可以说要多亲密就有多亲密,两家的儿女自然也是时常来往,夏蕴贞好友不多,与陈清清正是关系最好的一个。 “姐姐,你自己也是女子,怎么能看清自己。”陈清清笑道。 黄秋婉却关心起夏蕴贞的行程来:“师姐,你刚才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到底师姐要做什么?” “嗯,我要去北方一场,仗剑游历一番,若是碰到邸报所说那些死不悔改,甘为鞑子鹰犬的官员,不仿凭手中之剑杀之而后快。”夏蕴贞回道。 “什么,蕴贞姐,北方在鞑子手中,听说鞑子凶残之极,而且还吃人肉,太危险了。”陈清清惊讶的张开小嘴,极力想将夏蕴贞这样看似疯狂的念头打消。 黄秋婉听得害怕,只是还是拉着夏蕴贞的手道:“师姐要去北方,我也一起去。” 夏蕴贞抬起皓腕,在黄秋婉的手上轻怕了一下:“师妹,你的功夫不成,若去北方我怕会照顾不周,你就留在陈府,清清和我亲如姐妹,肯定会照顾你,若是想娘,也可以让清清安派人护送你回白云庵。” “对,婉儿妹妹,你安心留在这里和我作伴,咦,不对,夏姐姐,你还是不要去北方了,我们三个人一起玩多好,我还想将你们介绍给柳姐姐呢。” 夏蕴贞看着一脸担心的两人,露出一丝微笑,脸上的神情却坚定起来:“师妹、清清,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到北方,以前不都是没事吗?鞑子也是人,并没有什么三头六臂,我练剑十年,跟随师傅五年,可不是为了安安静静待在家中。” “可是师姐,以前都有师傅陪着,这次……” “这次也一样,人总是要长大,不能永远待在师傅或父母身边,我跟随师傅出去过多次,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 夏蕴贞的话,让陈清清和黄秋婉都沉默下来,两人既舍不得与夏蕴贞分开,更担心她的安危,陈清清大为后悔,不该把邸报拿过来显摆,不过,她也明白,夏姐姐独自去北方的想法肯定不是临时起意,即使没有这份邸报,最终还是会找时机去北方。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200章 侍卫扩编 在陈府又住了两天,夏蕴贞西从陈府飘然而去,这次出门前,她完全掩住了自己的丽色,变成了一个脸色腊黄的青年汉子,看到夏蕴贞惟妙惟肖的装扮,陈清清和黄秋婉都放下心来,陈清清也是好动之人,她其实对于夏蕴贞能够独自一人北行游历颇为羡慕,只是自己却没有这个能力。 夏蕴贞出城时,锦衣卫和侍卫还在街上和城门口尽责的盘查,只是这个真正的剌客从他们旁边经过时,他们却浑然不觉。 当天,陈之龙下朝回家之后才知道自己好友之女已经离开,对于这个侄女的来去无踪,陈之龙只好苦笑数声,他可不知道这些天让锦衣卫和侍卫两大系统鸡飞狗跳的剌客会是自己的世侄女。 这两天,邸报上那边《亨九已死,诸位何如?》的文章果然传得沸沸扬扬,泰州艺人,人称柳将军的柳敬亭根据邸报上的描述,将洪承畴由忠变奸,最后落得死无全尸的结局编成段子,在各大茶馆演说,结果场场暴满,引得其余艺人也纷纷仿效。 随着邸报的热传,河东君的大名一下子变得妇孺皆知,以前柳如是虽然有名,靠的是自己的美色,这次却完全靠的是自己的才名。 洪承畴死在羽林卫特种兵手中,特种兵的大名也是第一次进入普通人的视线,经过说书艺人的加工,特种兵个个成了飞檐走壁,千军万马中取人性命如同探囊取物的大侠,凡是被特种兵盯上的人等于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这当然又引起了一阵参军的热潮,许多人更想加入那神秘的特种兵,可惜羽林卫的招收已经接近尾声,大部分人连羽林卫的初选也达不到,更不用说选为特种兵,只能失望而去。 特种会不会飞檐走壁,马秉杰不清楚,只是他知道,他的任务失败了,十天的期限很快过去,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宫廷侍卫,都没有发现当晚闯入宫中之人的丝毫踪迹,马秉杰只得垂头丧气的进宫向皇帝请罪:“皇上,臣无能,没能找到贼人的行踪,请皇上责罚。” 侍卫营其实是锦衣卫分支,明初军制比较简单,其基层单位是卫和所,每卫辖正规军士约五千人,其下设所,分为千户所和百户所,京城的禁卫军所辖卫所为四十八处。到洪武十五年,朱元璋决定改革禁卫军,建立了十二个亲军卫,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锦衣卫。 锦衣卫职能为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两个不同的功能,把锦衣卫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部门。负责执掌侍卫、展列仪仗和随同皇帝出巡的锦衣卫,就是侍卫营的前身,只负责在殿中侍立,传递皇帝的命令,保卫皇帝和皇宫的安全,这部分人最多时有五千人。大臣和普通百姓闻之色变的锦衣卫其实是指负责巡查缉捕这部分人。 锦衣卫指挥使可以说权势滔天,不但可以管掌直驾侍卫这部分锦衣卫,也可以管巡查缉捕这部分锦衣卫,正因为权势太大,却往往不得好死。 第一代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打造了胡惟庸死后牵连大案,最后把自己也牵连进去陪葬了,朱元璋为了平息众怒把他推出去做了胡惟庸的垫背。第二代是蒋瓛,蓝玉谋反的罪证正是他通告的朱元璋,蓝玉案后,迎接蒋瓛的是一杯毒酒,成祖时,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因为参与汉王夺嫡,被皇帝直接下令砍头,以后的每一任锦衣卫也是横死的多,善终的少。 如今侍卫营从锦衣卫独立出来,锦衣卫指挥使冯可宗能指挥的只有负责巡查缉捕的南北镇抚司,马秉杰这个侍卫营统领和冯可宗却是平起平坐的关系。算是减少锦衣卫指挥使的权力,冯可宗却只有感激。 听到马秉杰自请其罚,王福反而问道:“马爱卿,你可知道朕昨天去了哪里?” “回皇上,微臣听下面人回报过,皇上去了岳山茶楼。”马秉杰道,虽然眼下皇宫中的侍卫工作大部分由羽林卫接管,只是还留用了一部分原来的侍卫,否则新来之人容易两眼摸黑,皇帝的行踪马秉杰也会得到事后报告。 “不错,朕到岳山茶楼听了一场柳敬亭的书,听柳敬亭的说书,无论达官贵人,贩夫走卒,一律一两银子一次,一两银子可以买一石大米,若是紧点,够普通五口之家半月所用,可是只要柳敬亭在,岳山茶楼仍是场场爆满,大家都认为听柳敬亭的书值一两银子,昨天朕听了,朕也觉得值,柳敬亭说书,其间跌宕起伏,时而让人紧张万分,时而让人捧腹大笑,简直是让人身临其境。” “臣明白了,臣会马上辞去侍卫统领一职,请皇上恩准!”马秉杰脸色一片惨白。 王福摇了摇头:“爱卿还是没有明白朕的意思,柳敬亭说书固然是跌宕起伏,凶险万分,人称其为柳将军,可是要真让他指挥一场战事,朕保证他会一败涂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长,柳敬亭说书能够如此成功,那是经过了数十年不懈的努力,朕不会连你一次错误也不能容忍。” “臣叩谢皇上隆恩。”马秉杰重重的磕头道,他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转机。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朕虽然可以容忍你一次错误,却不能不罚你,你暂且以侍卫副统领之职权代统领,从今天起,外面的搜查也撤了吧。” “是,微臣遵旨。” 让马秉杰待罪留用,并非王福心软,只是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这一年多来,马秉杰也算尽心尽力,让羽林卫暂作侍卫,只能是暂时之举。 处罚完马秉杰,王福轻松下来,自己前些日子太过紧张了,宫中承平日久,加上奉天殿晚上并无人住,剌客选择在奉天殿留书,也算是投机取巧,若不是恰巧有人发现,恐怕剌客就无声无息的进出,那样更丢脸。 不过,被发现后能马上逃出去,显然也不是普通人轻易办到,想起昨天柳敬亭对特种兵的吹嘘,王福心中怀疑起来,莫非世上真有飞檐走壁,千军万马中取人性命如同探囊取物的高人。 “马爱卿,你的功夫如何?” 马秉杰问得一怔,在他以前的映像中,皇帝对功夫并不看重,只相信火器的威力,才登基不到一个月就命令心腹太监携带大量内库银到广州向夷人买火器,新组建的羽林卫几乎为全火器的部队。宫内侍卫也装上了火枪。 “回皇上,微臣的功夫尚可。” “哦,那爱卿可以胜过多少人?”王福兴致勃勃的追问道。 “若是对上普通的侍卫,臣可以胜过二十至三十人,若是一般的官军,臣可以胜过五六十人左右。” 一人能胜五六十人,若不是马秉杰亲口说出来,王福绝对不会相信,只是他知道马秉杰不可能现在骗自己,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练武之人的厉害。 “那依爱卿看,十日前进宫之人武功与爱卿相比如何?” “回皇上,臣没有与这个剌客碰面,不能确认,只是从发现他的侍卫描述来看,此人轻功高明,这样的人多半身体轻盈,力道则有所不足,如果是女子更是如此,臣若碰到,即使初时不能取胜,久之也能靠气力胜之。”对于自己的功夫,马秉杰还是非常自信。 “侍卫营中能象爱卿身手的侍卫有多少人?” “回皇上,侍卫营能胜过微臣的一个也没有,和微臣相差无几者也……没有。”马秉杰脸上却没有什么高兴之色,侍卫营的统领当然要会武功,可是手下连一个比自己武功高的人也没有,除非你已经做到了天下第一,否则恐怕要让人认为是疾贤妒能。 王福眉头轻皱起来,他脑中正有这种想法,皇宫原本是龙潭虎穴,真正的卧虎藏龙之所,怎么就会没有一个人的武功比得过马秉杰。 “回皇上,原本宫中有两名高手,微臣也只能甘拜下风,只是他们在一年前已经离开了。” “为何要离开?” 马秉杰迟疑了一下才道:“皇上,这两人太过高傲,他们不愿使用火器。” “有这等事。”王福记了起来,一年前正是他大规模给侍卫营换火器的时候,当时马秉杰有报过侍卫营两名指挥佥事不愿意给部下换火器,说在皇宫中有刀剑足矣,王福一气之下马上下令撤了这两人。 听到是自己赶走了两名高手,王福心中有一丝懊恼,不过,火器的出现,对于这样的高手其实是一种悲哀,马秉杰自信可以胜过五六十人也只能是用冷兵器之人,如果换成火枪手,那怕十人也不可能正面迎敌,当然,利用地形偷袭又是另一回事。 “眼下侍卫营有多少人?” “回皇上,侍卫营有副统领一名、佥事一人、千户二人、百户二十人、校尉一百五十人,普通侍卫一千六百二十人,总共一千七百九十四人。” “嗯,人数还是太少,朕许你重新挑选人手,组成一支三千人的侍卫营,记住,若是再有类似十日前之事发生,朕两罪并罚!”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201章 弃官 内廷侍卫营在最盛时曾有五千人,只是南京皇宫不能和紫禁城相比,一千七百余人的编置在以前看来并不少,朱元璋初建内廷侍卫营时只有一千人,不过,既然发生了事情,侍卫营就有了扩编的需要,由一千七百余人扩编到三千人,比起最高时的五千人也不算太离谱。 马秉杰虽然由统领降为副统领,可是手下却得予扩编,也算因祸得福,要进入侍卫营,比进入羽林卫更加困难,首先要家世清白,有父母兄弟齐全者,其次才是身体素质,有无功夫在身。 侍卫营的扩编非一朝一夕之事,为了防止有人处心积虑的混入侍卫营,这一切都是在悄无声息下进行。 “亨九已死,诸位何如?”印有这份邸报的文章在大明飞快的传递,邸报上当然不止这篇文章,其中还有关于这一年多来朝廷在各方面取得重大胜利的一些消息,无论是士子还是普通百姓,对这份邸报都如获至宝,不但是邸报上的文章和消息读来让人振奋人心,而且这是第一次朝廷大规模向外发送邸报,以前邸报只能在官府内部流传,如今普通的士子也能通过邸报得到朝廷的消息。 五千份邸报对于大明庞大的读书人群体来说远远不够用,何况还有数百份邸报要通过锦衣卫带到北方,许多人只能用笔抄写,一些眼光敏锐的小贩看到商机,原本免费的邸报在京城竟然炒到十数文铜钱一份。 弘光二年的四月,这份邸报开始陆续在山东流传,接着是陕西、山西、京城……,对于洪承畴之死许多人本来半信半疑,看到这份邸报才终于确定下来,大明邸报在以前常常虚报战功,最大的两个流寇,李自成,张献忠就死了不下七八次,到现在还是生龙活虎,只是他们也练就了火眼金睛,哪些消息是假,哪些消息是真,哪些消息半真半假,扫一眼就可以分辨得出。 邸报上虽然没有洪承畴之死的详细描述,可是也提到洪承畴是在指挥大军攻城时,被大明特种兵用火药炸死,看完这份邸报后,许多人都感觉到脖子发凉,洪承畴竟然是在千军万马中被大明特种兵炸死,大明特种兵如此厉害,若是用来对付他们,哪还有安全可言。 满人粗鄙,不读诗书,不知礼仪,陷落在北方的官员原先争先恐后向满人相投,只不过自以为看清了天下大势,满人会夺取江山,可是眼下看来,满人更象是昙花一现,和历史上那些“其兴也勃与焉,其亡和忽焉”的异族政权没什么两样,既然如此,自然没有必要死绑在满人身上。 濮州府知府叶廷秀,只是举人出身,原先也不过是一名乡官,只是投靠及时,竟然一下子坐上知府的位置,他下面的那些同知、通判、推官等等哪一个都比他资格老,而且数人都是进士出身,对叶廷秀自然瞧不起,叶廷秀也深知自己不能服众,做事便一向勤勉,又懂逢迎,与巡抚方大猷拉上了关系,这才坐稳了濮州知府的位置。 今天濮州府衙役却暗暗奇怪,太阳已经日上三更,知府老爷却还没有过来办公,今天即不是休沐日,也没有听说过老爷有事出门,知府大人缺班,这可是难得之事。 到了快中午时,知府的影子依然没有见到,眼下丁鸣吾的贼寇正在蒙阴山上闹得正凶,濮州要供应部分大军军需,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知府大人不上班,一大堆事根本无法处理。知州不得已,只得派了一名衙役去催,那名去催的衙役很快回来,脸上神色古怪,向知州回报说知府大人宅院大门紧闭,好象里面没有人影。 这怎么可能,叶大人虽然做知府才一年多时间,却是一个刮地皮的能手,叶宅中丫环,仆役等等至少也有几十号人,怎么可能没有人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起不久前看到的邸报,听到回报的几名官员都觉得脖子发寒,叶家数十口不会被大明的特种兵灭门了吧? 衙门中各级官员再也坐不住了,两位同知、三名通判,一名推官,加上一大群衙役,数十人浩浩荡荡的朝叶宅走去,到了叶宅门口,众人看着紧闭的大门,一名同知示意衙役敲门。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整座宅院里面依然一片静悄悄,没有丝毫声音传出,虽然现在是大中午,太阳挂在高空,各人心中依然发凉。 “把门打开。”同知用颤抖的声音道。 数名衙役抬来一根圆木,“砰”的一声撞在大门上,叭嗒一下,门栓断裂的声音传来,大门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向两边打开,一名衙役壮着胆子走进大门,数进重的大宅子悄无人影,令他安心的也没有见到尸体。 “各位老爷,里面没人。” 听到那名衙役的喊声,几位同知、通判,推官等官员才迈开步子走进叶宅,在整个宅中转了一圈,众人发现,宅中并没有多少凌乱,凡是值钱的东西都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些笨重的家什,在叶宅正厅中的桌子上,整齐的摆放着两套官服还有知州大印。 众人到此哪还不明白,这位叶大人看来是弃官而逃了,叶宅中数十号人,东西更是多不甚数,真不知道这位叶大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将人和东西都带出城,恐怕非是一日之功能成,一些官员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些天知府大人每天下班的时间都准时的很,恐怕早就安排了。 官印和官服都放在桌子上,若是以往,两名同知恐怕会大喜过望,他们进一步就能当上知府了,此时望着这两样东西,两人却都觉得是烫手的山竽,濮州的形式不好呀,先是闹榆园贼,榆园贼刚被剿灭,丁鸣吾又闹了起来,虽然上万大军将丁鸣吾围在蒙阴山上,可是上万大军的军需却需要附近地方承担,压得地方喘不过气来,各级官员越来越感觉自己坐在火山口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暴发,加上又有大明的威胁,换了自己,自己也要逃。 “不好。”一名同知突然想了起来,这个叶大人潜逃,马上要运给大军的钱粮不会出事吧,他把这个想法一说出来,其余几名官员也都张口结舌,众人再也顾不得在叶宅停留,命令衙役收了叶廷秀留下的官服大印,匆匆赶到衙门查帐。 一查顿时发现了问题,叶廷秀临走前果然动用了这笔钱粮,虽然由于时间的关系,粮食基本没动,所有的银钱却不翼而飞,那可是上万两的窟窿,以现在濮州的情况,再怎么刮也刮不出来,两名同知、三名通判、一名推官都是面如死灰。 很快,叶廷秀弃官逃走的消息就传到巡抚方大猷耳中,方大猷大为震怒,发下海捕公文对叶廷秀通缉。 叶廷秀是看过大明邸报第一个弃官而逃之人,或许很难说叶廷秀只是看过邸报才潜逃,不过,邸报是一个很大的诱因,方大猷对叶廷秀的通缉本来是想震慑一下有人学叶廷秀,不料却起了反作用,随着叶廷秀的弃官而逃,山东各地掀起了一场弃官而逃之风,许多地方下属官员发现他们的上官一夜之间突然就不见了,或者一些上属官员发现他们的下属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除了弃官潜逃外,更有甚者,一些官员直接起义,反对满人统治,其中影响最大是李建泰、惠士扬两人,这两人都曾是大明的大学士,李建泰更是名重一时,是崇祯皇帝派出的最后一名督师,被人吹捧为风骨峭拔、性情慷慨,家中光有名有份的妻妾就有五十人,也被认为是名士风流。 只是李建泰实在不是领军的料,皇帝对李建泰寄予厚望,亲自相送,出京数里,李建泰所乘肩舆折断,被认为是不详之兆,故意行军迟缓,每日只行三十里,任由士卒祸害地方。 到了顺德府广宗县时,当地士绅闭城不纳,李建泰大怒,竟然派兵攻城,把知县杀死,至保定时,再也不肯前进,等到李自成大军到保定时,李建泰佯装生病,任由中军郭中杰率军投降,就这样,被崇祯寄予厚望的李建泰出京后,攻破了自己一个县城,一枪一矢未向他要征剿的流贼放就向李自成投降,满人入关,多尔衮鉴于他以往的名望,将李建泰召为内院大学士。 李建泰打仗不行,做官却是好手,他家中良田千顷,家财数百万,可以让他放手大方结交官员,拉帮结派,几次被俘投降,名望丝毫不受影响,多尔衮不久就发现李建泰其实毫无能力,一怒之下将李建泰罢官。 李建泰被罢官后对清廷满腹怨气,这次看到大明朝廷的邸报后,也不知李建泰突然从哪里来的勇气,派人找来惠士扬相商起义,只是事机不密,被人告发,清军马上出动将两人抓捕斩首。 以李建泰的能力,即使无人告发也成不了大事,只是连李建泰也敢造反,多尔衮意识到了严重性,下令各级官员一律不得看大明邸报,凡敢收藏、观看者,一律处于谋逆罪,告发者,重赏。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202章 文字狱开端 只是这种事又岂能一道命令就禁止,表面上虽然禁止了,下面邸报的流传反而更广,人都有好奇心,越是朝廷禁止的东西越要看。 满人这种形同奴隶制的落后制度,在关外人少时尚可以实行,而且更加有效率,可是到了关内,哪怕他们只据了京畿、山西、山东三地,人口和以前相比也增加了至少十倍,文化更是先进了数百年,自然不是满人简直的制度能够适应。 历史上,满人虽然用武力迅速征服了全国,可是接下来的就是反复的起义,直到十几年后,将明朝的各项制度吸收完毕,完善了满清自己的各项典章制度后,天下才开始平静,真正将所有汉人都变成满清需要的奴才,至少是要到百年后的乾隆时期才行。 只是多铎一场大败,将满人速胜的希望成为泡影,没有武力的全面压服,满人政权各种水土不服的症状就如雨后春笋一般,一茬茬冒了出来,多尔衮虽然被皇太极封为睿亲王,那是指他的军事才能,看他在入关之后的所作所为,以及死后迅速被清算,连尸身都被人挖出来鞭打,完全是一个政治白痴。 若是有洪承畴这个熟悉大明各项事务之人提点,多尔衮或许会想到办法化解,可是偏偏洪承畴死了,连以前那个落第秀才范文程也不在,虽然摄政王府的文臣还有不少,却没有人能够真正比得上洪承畴和范文程两人,多尔衮应付起来顾此失彼也不为怪。 从三月份开始,大明朝廷每半月就发出一份邸报,邸报上的内容形式多样,每次都有一篇对满清官员的劝告,而且对于满人的一些野蛮制度大加批判,将满人一概以鞑子、蛮夷之类称呼。 每次大明邸报出来,大概一周左右就会在北方出现,半个月就可以到达北京,虽然有禁令,许多官员还是互相传抄,屡禁不止之下,多尔衮下达了更加严厉的处罚措施,宣布无论身居何职,凡胆敢私藏、传阅明朝邸报者,一经查实,立斩不赦。只要怀疑有人私藏,衙役就可以直接拿人。 对于多尔衮的这条禁令,许多汉大臣极为反感,他们在大明享受惯了说话的自由,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士子也可以对朝政说三道四,更不用说那些御使便是连皇帝也敢乱喷,虽然有打板子的时候,可是当一件事惹起群臣反对时,皇帝也只能退让,在满人这里,他们不但失去了说话的自由,连看一份大明的邸报也要处于极刑,两下一比较,谁高谁低一目了然,更多的人转着心思,是不是也要找机会辞官归乡? 紫禁城清脆的鸣金声响起来,各个满汉大臣从太和殿鱼贯而出,汉大臣还穿着宽大的官服,头发垂肩;满大臣却穿着窄服,前额光亮,脑后留着金钱鼠尾,两者泾渭分明,互不混淆。 不过,也有例外,各个满汉大臣都已离开后,一人五十岁左右的人慢悠悠的出来,此人身上是宽大的汉服,只是额头光亮,后面留了一根金钱鼠尾,可谓是满汉不分,不论不类。 说起来,此人大大有名,姓孙名之獬,祖籍山东,仍天启二年进士,改庶吉士。馆试第一,授检讨,后升侍讲,如今在大清任礼部侍郎。 天下未定,满人入关仍允许明朝降臣上朝时穿明朝服饰,只是满汉大臣分立,各站一边,孙之獬断定大清将取得天下,为了表明自己降清的决心,他率先剃发易服,把自己打扮成满人模样,上朝时企图和满人站在一起,只是满人将领刚入关,正是信心百倍之时,根本看不起汉人,又如何允许一名汉人混入他们的行列,毫不犹豫的将孙之獬推了出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对于这些士大夫来说,头发,服饰看得比对王朝的忠诚还重要的多,虽然同是投降满人,孙之獬的行为还是让多数汉臣不耻,当孙之獬被满人推出来想重回汉人大臣队列时,几名汉大臣故意手挽手,同样不让孙之懈站回原来的队列。 徘徊于两班之间的孙之獬进退不得,狼狈万状。恼羞成怒之下向多尔衮上书,书中言道:“大清平定中国,万事鼎新,而衣冠束发之制,独存汉旧,此乃大清之从汉旧,而非汉旧之从大清,难言平定,难言臣服也。” 历史上,孙之獬的上书迅速被多尔衮采纳,多尔衮悍然下令所有汉人都必须剃发易服,“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全国各地一时掀起了一股血雨腥风,无数不肯剃发易服之人被杀,孙之獬因而得到赏识,而礼部侍郎跃为兵部尚书。 只是这位剃发易服的首倡者也没有得到好下场,他为兵部尚书不到一年,就被人告发贪污受贿,结果丢官去职,只好卷起铺盖回到老家,恰逢谢迁起义,孙之獬一家都落到义军手中,义军上下都对孙之獬恨之入骨,孙家男女老幼一百多人都被义军斩首,孙之獬本人被五花大绑达十多天,头皮上被戮满细洞,义军争相用猪毛给他重新植发,最后还把孙之獬嘴用大针密密缝起,肢解碎割而死。 不过,此时历史却被改变,当多尔衮刚要接受孙之獬的建议时,多铎失败的消息传来,多尔衮顿时如冷水浇头,对汉人大臣安抚还来不及,哪敢下达剃发易服的命令,孙之獬的上书顿时被束之高阁。 这一年多的时间,孙之獬几乎成为一个笑柄,满人看不起他,汉人更看不起他,孙之獬一怒之下,越发标新立异,干脆身穿汉服,却依然留着满人头发,此人也算隐忍,每次上朝,无数满汉大臣异样的目光就落到他身上,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已经主动提出辞官了,孙之獬却毫不理会,连顺治小皇帝也特别注意到他。 久而久之,满汉大臣也都习惯了这个异类,把孙之獬当成小丑看待,也算是上朝时的一道风景,哪知道此时孙之獬心中已经酝酿起了一场风暴。 看着前面消失的各个满汉大臣,孙之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们这些瞧不起本官的狗东西等着,本官注定要成为一鸣惊人,踩着你们的尸骨登上一个个台阶。 “老爷,上轿吧。”孙之獬心中发恨时,已经来到文武百官上轿的地方,一名同样留着金钱鼠尾的,穿着全身补丁麻衣的仆人弯腰向他道,在这名仆人身后,站着穿着同样破旧的三名仆人,他们中间是一顶有点破败的小轿,小轿只能勉强坐下一人,四周的帘子经过风吹日晒已经显得非常破旧,横杆上许多地方油漆剥落。 “好,上轿回家。”孙之獬利索的跨进轿中,以往他每次见到这顶小轿都会感觉到一阵不舒服,这次却反而有点留恋,他有信心过不了多久,自己就再也不用坐这顶破轿了,即使换成八抬的绿呢大轿也不是不可能。 孙之獬虽然做着礼部侍郎的高官,只是这一年多来日子无疑过得非常窘迫,不但同僚瞧不起他,就是下属对他也毫无尊敬,这种情况下,自然没有什么外快,单靠礼部侍郎那点薪俸就是塞牙也不够,好在孙家在山东是大户,可以补贴一点,否则这一年他可能连这项破轿都坐不起。 轿子晃悠悠的抬着孙之獬回到家中,他马上吩咐仆人:“给老爷磨墨,今日老爷要向皇上写奏章,无论谁人过来一律挡驾。” 仆人小声的嘀咕:“有人来才怪?”整个孙府可以说是门可罗雀,除了老家偶尔来人外,一年也没有人上门。 孙之獬朵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是却知道仆人没有好话,他心中气急,得不到满人的重视,在家中连一个仆人也敢说自己闲话,他大喝道:“掌嘴。” 那名仆人无奈,只得轻轻的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孙之獬没有看得太清,听到仆人耳光打得响亮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狗奴才,自找苦吃。”跺着脚走进书房。 次日上朝,太监刚刚宣布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孙之獬马上站了出来:“启禀皇上,臣有本奏。” 孙之獬一出来,所有人都是一片哗然,自从一年前他向小皇帝的和摄政王提出剃发易服被驳后,孙之獬还是第一次在朝堂上奏,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孙之獬身上。 小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孙之獬,对于小皇帝来讲,孙之獬穿着和头上的发式是唯一与众不同之人,自然也就记住了他,小皇帝有点兴奋的道:“爱卿请讲。” “微臣弹劾鲍承先、高进库……等不遵禁令,私藏伪明邸报,请皇上明察。” 孙之獬一口气弹劾了三十多名大臣,其中满汉都有,大殿上顿时一阵大乱,一些弹劾到的人纷纷斥责孙之獬胡说八道,一些人却是脸色苍白。顺治顿时手忙脚乱,用眼睛瞄着多尔衮:“摄政王,此事如何处理?” 多尔衮冷冷的扫了一眼大殿,刚才还乱成一团的大殿顿时安静下来,多尔衮嘴里吐出一个字:“查!”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203章 得失 多尔衮这声“查”,只有短短的一个字,却使得整个大殿温度都仿佛一下子降低数度,每个人都感觉一阵寒意,那些被弹劾的人更是心凉了一大片,真要查起来,即使是丝毫没有错误也可以栽脏陷害,何况满人入关才两年,即使家中没有私藏邸报,多少也有犯忌之物。 多铎南下的大军全军覆灭,经过一番争斗,多尔衮的权力非但没有下降,反而更加巩固,一时之间,整个大殿噤若寒蝉。 济尔哈朗本能的感觉到不妥,若是一个大臣被弹劾就要搜查全家的话,恐怕整个朝廷都要乱,他连忙站了起来,对顺治道:“皇上,臣反对,孙侍郎的弹劾真假尚且不知,怎能就此对大臣搜查。” “皇上,摄政王,臣等冤枉啊。”鲍承先、高进库、陈名夏、房可壮、金之俊这些被弹劾的人跪倒在地,纷纷叫起冤来。 “这……”刚刚才九岁的小皇帝望望多尔衮,又望望济尔哈朗和一群喊冤的大臣,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上,冤不冤枉,一查便知,这些人若家中没有私藏违禁的伪明邸报,又何必怕搜查,有人食着我大清俸禄,暗中却与伪明勾结,此事非同小可,不查不足予整肃朝纲。”大学士刚林站了出来道。 鲍承先、陈名夏、高进库等人心中无不对刚林破口大骂,若是让衙役到你家中搜查不知道肯不肯,心中却是一片茫然,自己一向对摄政王恭敬,不知什么时候得罪过摄政王? 这些人却不知,并非他们得罪了多尔衮,只是由于大明的宣传攻势让投降满清的汉官人心惶惶,这种人心是由双方实力的实力造成的,多尔衮就是想否认也没有用,除非满人能够取得一场大胜,才能扭转。 若是任由大明的宣传这样发展下来,焉知殿中这些汉人不会当真投敌?眼下大清的实力根本不能挑起一场大战,孙之獬的弹劾刚好给了多尔衮一个整肃人心的机会,和鲍承先等人是否得罪了多尔衮无关。 “礼亲王,你认为该如何?”多尔衮没有理会下面喊民冤的众人,而是直接问代善。 代善看了看下面的众人,里面多是一些汉大臣,他对汉大臣向来无好感,听到这些人家中藏有禁书,更是反感:“本王同意摄政王之言,汉人有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既然各位认为冤枉,查一查又有何妨?” 二大亲王作出决定,济尔哈朗也无能无力,得到命令的顺天府衙役汇合摄政王府的侍卫一起对孙之獬弹劾的三十五名大臣家中搜查起来。 这一查果然查出了大问题,三十五名大臣中,有十五名大臣家中搜出大明的邸报,其中就包括吏部尚书陈名夏、刑部侍郎房可壮、兵部侍郎金之俊等等重臣,大学士鲍承先家中虽然没有明朝的邸报,却搜出了不少崇祯、天启两朝文人所箸的笔记,里面将努尔哈赤、皇太极,包括一些满人箸名将领都极尽挖苦,其余各人家中也多少搜到了一些攻击满人的书籍,孙之獬弹劾的三十五人,竟然无一幸免。 多尔衮得报后大怒,马上下令将陈名夏、房可壮、金之俊等十五人斩首弃市,全家发配满州为奴,鲍承先等二十人罪减一等,免去斩首之刑,全部流放。 斩首的十五人当中,二名尚书,一名大理寺卿,五名侍郎;流放的人当中一名大学士,六名侍郎,其余也都是五品以上的大员,三十五人当中,汉员三十人,满臣五人。 清廷分为两套班子,每套班子都分满汉,汉臣的地位在满人之下,虽然处理的大部分是汉臣,五名满臣只是无足轻重的陪衬,只有一人处斩,可是一下子处置这么多重臣,引起的震动可想而知,鲍承先是努尔哈赤时就追随满人的旧人,顺治曾想为他求情,多尔衮依然不准。 这一番处置严厉的程度出忽所有人意料,这三十五人被处置的当天晚上,京城许多官员宅院中都烟雾弥漫,空气中尽是焚烧书籍的气味。 虽然官员们都自觉将违禁的书籍都连夜烧掉了,不过,孙之獬的奏章就象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一名礼部侍郎,仅凭一份奏章将拉了三十五名大臣下马,十五名还被斩首,其中就包括孙之獬的上司,孙之獬顺利的由侍郎转为尚书,许多一直找不到机会投机钻营之人兴奋起来,他们看到文字狱的威力。 从孙之獬上书后,京城一下子密告成风,先是告仇人,然后是同事,甚至是密友,早上还是关系亲密的朋友,到了晚上就有可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告的内容也是越来越多,收藏南明过来的邸报,将大清视为蛮夷,攻击大清太祖,太宗固然可以直接入罪;就是影射,借古讽今也是大罪。 对于这些密告之人,多尔衮指使顺天府都要好生接待,一旦查到被告之人属实,马上严厉惩办,即使是密告之人不实,也不用受到什么处罚,一时之间,京城人人自危。 京城的密告成风,倒是取得了一些效果,两处锦衣卫据点暴露,被顺天府衙役顺藤摸瓜,接连抓获了十几名京城活动的锦衣卫,更加助长了密告的人数。 许多原本对多尔衮不满的大臣在这种高压之下无不向多尔衮低头,纷纷向摄政王府表忠心,多尔衮的权力更进了一层,已经有人建议,将皇叔父摄政王中间的叔字去掉,变成皇父摄政王。 这股风越刮越大,从京城开始又漫延到满人控制的地方,尤其是山东更是成了重灾区,这里起义不断,为了镇压义军,清军频繁调动,所耗钱粮巨大,普通的农民和一些小门小户早已经穷得榨不出油水,唯有一些大户人家依然家财万贯,粮食堆积如山。各地官府早就对这些豪富之家流口水,只是以前没有什么借口,这些豪富之家又与官府关系密切,一时不好下手。 文字狱的风波从京城传了出来,各地官府都是大喜过望,“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这个年代,哪个富户家中没有书籍,只要随便一搜,自然可以找出错处,首先与官府不那么密切的富户成为地方官府的肥羊,只要官府看上哪家富户的财产,他们事先甚至不需要先找到证据,派兵一搜,自然各种证据都握在手中,直接就可以抄家灭族。 不但是富户,就是官员也互相倾扎起来,无数人被牵连进去,许多人抄家灭族。弘光二年的六七月,清廷记载的大小文字狱就高达千起,牵连的人数超过十万,杀头之人不下万人,更多人的处于流刑,要么死于路上,要么辗转到了熬到北方,成为那里留守的满人奴隶。 被记载的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富户只是承受了官府的借机勒索,花钱消灾,在一轮轮的文字狱过后,清廷一直结据靠吃老本的财政竟然破天荒的好转起来。 到了弘光二年的八月,密告之风依然未停,多尔衮集大清权利亦一身,哪怕他此时做皇帝也无人敢反对,多尔衮才意识到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否则要将汉人官员和富人都杀光了,没有这些汉官和富户的支持,大清朝廷难道能指望这些承受苛捐杂税,穷得叮当响的穷人支持,他就是做了皇帝也没有意味,多尔衮发出旨意,暂停行文字狱,非重大案情,丧心欲狂谋反者,官府不再受理密告,这轮文学狱的风潮才慢慢平息下来。 满人掀起的这场文字狱风波,让锦衣卫的活动大受限制,稍有怀疑就被人密告抓捕,锦衣卫在接连损失人手之后只得谨慎下来,减少了在满人地面的活动,邸报自然也无法再传到北方,多尔衮也算取得了效果。 文字狱导致了北方大量书籍被毁,不过,大明一直是南方文化荟萃,清人能毁得了北方的书籍,却毁不了南方的书籍,对于文化来说是谈不上什么损失,北方大量的官员士子被牵连,对于大明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到了现在,除了那些已经铁心做汉奸的官员,几乎所有的士绅都心向南方。 江南士林的震动更大,他们纷纷写文祭奠北方因为文字狱死亡的亲友,留在北方的许多官员和士子本来就是南方人,他们在江南都有亲友,以前因为他们从贼,许多人生怕影响到自己的前途,纷纷与之划清界线,现在他们祭奠时倒也理直气壮,这些人既然不容于满人,自然是心忧大明之人,只是暂时沦落在北方,有家不能归而已,祭奠他们才能显示出自己不忘友情的情怀。 连王福也不免要下旨祭奠一番,罢朝三日,以示哀伤,其实王福却心下甚喜,满人这么快露出了他们的本性,今后至少可以不担心一些文人士绅对于改朝换代的麻木不仁,甚至还贪图小利,卖粮于敌。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204章 盐政 淮安,这座几经战火的城池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又重新繁华起来,昔日处处伤痕的墙城已经整修一新,街面上人来人往,各种货物琳琅满目,在大街上走上一圈,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 夏完淳和杜登春两人踏入淮安街头时看到的正是这个情景,这里几乎找不到两次战争的一点痕迹,仿佛是一个已经承平了数十年的城池。 淮安之所以能这么快的恢复,是因为这里有盐,淮盐,淮盐因淮河贯穿整个盐场而得名,北起苏鲁交界的绣针河口,南至长江口这一斜形狭长的海岸带上,有着全国最广阔的沿海滩涂,而且气候四季分明,正适宜于海盐生产。 早在吴王阖闾时代,这片海岸就开始煮海为盐,汉武帝招募民众煎盐,昼夜可产千斤。唐代开沟引潮,铺设亭场,晒灰淋卤,撇煎锅熬,并开始设立专场产盐。到宋代,煮海为盐的工艺已很非常成熟。 作为小农经济的封建王朝,盐是唯一每天所有人都要用到的商品,唐、宋以来,盐课常占国家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至二分之一,而两淮盐课又占全国盐课收入之首,两淮盐业对于朝廷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到了大明,盐课收入下跌到税赋的十分之一,这是因为大明初期,盐法和边计紧紧相连,盐政立法的目的就在于保证国家对盐业的控制,通过输粮、输米或纳粮米及其他军用物资领取盐引到盐场支盐经销的方式,来解决边疆驻军的吃、穿、用,从而巩固边防。 这种盐政边政相结合的政策称之为开中制度,这个开中制度,使得明初时边疆百万大军几乎不需朝廷供养就能自行养活,为此,朱元璋得意的讲:“朕无需一两饷银而养百万大军,到仍亘古未有之举。” 可见,大明财政对盐业的依赖非但没有比唐宋时期减轻,反而加重,不过,这个令朱元璋无比得意的开中制度到了明中期就破坏殆尽,由于盐业的巨大利益,官员、勋贵、太监互相勾结,倒卖盐引,私自夹带,使得商人辛苦运粮到边关获得的盐引价值大为降低,入不敷出之下,再也没有人肯运粮到边关。 到了成化年间,开中制度再也无法执行下去,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成化十年(公元1474年)巡抚右都御史刘敷疏请两淮水乡灶课折银,每引纳银三钱五分,开始了开中纳银的试行,弘治四年叶淇为户部尚书,着手将开中折色推行全国,朝廷正式命令召商纳银运司,类解太仓,分给各边,每引输银三四钱不等,至此开中折色制度正式确立,商人不再需要运粮到边关换取盐引,而是直接交银换取盐引。 开中折色后,朝廷在盐政上的收入大增,张居正主政期间,每年朝廷盐税收入一度高达五六百万两,其中两淮盐税每年贡献二百余万两,除去给边关的各种开销,盐税一年可以节余一百万两,张居正死后,太仓存银因此高达一千多万两,万历年间能够支撑大明进行三大征,实赖张居正留下来的一千万两存银。 现在南明朝廷在盐政上还是继承原来的开中折色制度,只是盐税的收入却少得可怜,以弘光元年为例,朝廷在盐税上的收入不过三十多万两,其中两淮盐税依然占了大半,缴纳了二十余万两,可是它最高峰时相比,只有差不多十分之一。 这么少的收入,当然不正常,虽然说大明丢了北方数省,两淮盐业无论是生产还是销售根本没有影响,北方数省原本吃的就是长芦河东方面的盐,而且两淮盐业还一举夺得了山东灵州盐场的销售区,盐业生产只增不减。 一个朝廷的吏治几乎决定了一个王朝的成败,凡是国家初期,莫不是吏治清廉,官员兢兢业业,国力才能蒸蒸日上,若是到了中期,吏治渐渐腐败丛生,朝廷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到了后期,吏治积重难返时,王朝就离崩溃不远了。 眼下南明完全继承了以前大明的官吏,这已是一个王朝的未期,吏治自然谈不上清廉,王福心知肚明,只是以前顾虑若是动了吏治,会引起官僚和士绅的离心,在没有击败满清之前,根本没有作整顿吏治的打算,为的就是在自己对满人御驾亲征之时,各级官吏不会扯后腿,可谓是用心良苦。 如今满人的文字狱几乎将南北官僚,士绅全体得罪,加上有前次大胜满人的战绩,王福完全不用担心官僚士绅还会对满人主动投靠,这种情况下,王福对于吏治的腐败再也难予容忍。 今年上半年,大明财政迎来了一个丰收年,海关收入五百三十余万两,银行铸币收入七百五十余万两,仅两项收入加起来就有近一千三百万两,而作为正税的田赋只有三百五十万两,盐、铁、茶、瓷、丝各项的专卖半年只有四十余万两。 三百五十万两的田赋,分摊到大明上亿民众中,每人不过交纳三分五厘银子,一年两次也不过七分银子,只能买七升大米,这样算来,大明的赋税实在是轻的不能再轻,事实上民众却是深受苛捐杂税之苦,为了完成官府的赋税,即使是在南方富裕之地也有人一年难得吃几次饱饭,虽然没有饿死之忧,也是穷困潦倒。 一个成年人,即使是五口之家,一年的赋税也不过三钱五分银子足予,当然不至于完不成,只是地方官层层加码,到了最下面,早不知翻了多少倍,而且这一亿人中,直正纳粮的恐怕一半人都不到。 不厘清吏治,朝廷即使减税也落不到百姓身上,王福千方百计拓宽朝廷的税收,到了现在,有了银行和海关的支持,即使是田赋一无所得也可以支持朝廷的运转,王福当然不能再容忍各级官吏依然如吸血鬼般依附在大明的肌体吸血,眼下既然没有后顾之忧,厘清吏治就到了必需之时。 只是王福还暂时没有那么多人来对全国的吏治来一个全面整顿,那么只能选一个突破口,盐政无疑是最好的突破口,若是厘清了盐政,不但可以给各级官吏一个警醒,而且朝廷收入立马可以增加,一举两得,眼下虽然朝廷不缺钱,可是绝不会嫌钱多。 两淮盐业是盐政的重中之重,王福自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拿两淮盐政先开刀,夏完淳、杜登春两人来到淮安,正是奉命调查两淮盐业的运行情况。 两淮盐业上的漏洞,不知会牵涉到朝中多少大员,之所以选他们过来,当然是因为他们与朝中各个大臣毫无瓜葛,谁也不会想到皇帝竟然会派遣羽林卫新招募的士子查案。 两淮盐业共涉及两府二十二个州县,淮安正是两府之一,另一个自然是扬州府,每一个州县皇帝都派有人秘密前往,而且不止一组,除了他们自己,在没有碰到之前,谁也不知道究竟还有谁在调查,这样可以保证最大的可能调查之人不会被盐商得知消息后收买。 走在淮安街头,夏完淳和杜登春两人简直有种走在南京的感觉,当然,淮安没有南京大,也没有那么多达官贵人,街上普通百姓多是短襟打扮,一看就是做力气活的人,一个个孔武有力,脸色红润,夏完淳不禁感叹,难怪淮安在一年多前,仅靠五千兵力和招聚青壮就能挡住数万鞑子的狂攻。 “闪开,闪开。”一阵吆喝声传来,中间还传来鞭子抽中空气发出的啪啪之声,刚才还略显拥挤的人群马上让开一条宽阔的通道,一队骡车辚辚驶来,每辆车上都装满了鼓鼓的麻袋,由两匹骡子并排拉着,从骡子的吃力情况来看,光是一辆骒车上的货物就不下两千斤。 麻袋捆得紧紧的,看不清里面什么货物,可是隐约可以看到外面一层白霜一样的东西,夏完淳、杜登春两人马上就猜到,这里面肯定是盐。 这队骡马队很长,足有六十多辆,以二千斤一辆记,拉的盐便是十二万余斤,果然是大手笔。 街上的行人对这样的车队显然习以为常,骡队刚过,刚才空出来的通道便马上挤满了人,杜登春忍不住拉住一个人问道:“这位兄台请了。” 那人是一幅短襟打扮,看到杜登春、夏完淳两人一幅文士打扮,顿时肃然起敬,学着杜登春的话道:“这位小哥也请了。” “敢问兄台,刚才过去的骡队是哪家的?” 听到杜登春的问话,那人刚才还和蔼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变:“小哥是外地人,最好还是不要胡乱打听的为好。” 杜登春不解的问道:“小弟只是好奇而已,这么多粮食怎么从城里运到城外,怎么,难道这也有什么忌讳吗?” “哈哈,你以为是粮食,果然读书人五谷不分,小哥,我劝你还是不要好奇为好,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人,让人产生误会,当心小命。”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205章 钦使 杜登春还想再问时,夏完淳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襟,杜登春满腹不解的离开,走了一段路忍不住道:“存古,你干吗不让我问下去?” “九高,你没见那汉子已经起疑了吗,再问不但不会有结果,还有可能将我们暴露。” “怕什么,我们有皇上的钦命在身,皇上让我们明查暗访,暴露了大不了由暗访改为明查,谁还敢对付我们不成?” 此时杜登春一腔热血,恨不得马上就将盐政之事查个水落石出,向皇帝报告,生怕晚了被别人抢先。 夏侯淳知道没有这么简单,盐政之事朝廷又不是第一次巡查,以往都是无疾而终,必定受到盐商或者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衙门的阻挠,甚至可能当地官府也参与其中,若是把招牌一亮对方就会老老实实的,那早已轮不到他们来查了。 “我们有朝廷大义,明着对付我们虽然不敢,可是派上数十人保护却有可能,到时我们还怎么查?” 夏完淳的话让杜登春哑然,半响才道:“那我们怎么办?” “别急,我们到淮安才一日,先找一个客栈住下来,慢慢再查访不迟。” “慢慢查访,存古,虽然皇上没有限定时日,可若是让别人抢先查清上报,我们岂不是白来一场。” “不会白来一场。”夏完淳自信的道:“盐政败坏非一年两年,而是数十年积累之功,真若有人能短时间查清,我夏存古只会佩服的五体投地,我们查的越细致越好。” “那好吧,听你的。”杜登春无奈的道。 两人很快寻到一家客栈住下,这间客栈不大,胜在干净精致,只是价钱有点让人咋舌,一间不大的客房每日食宿费用高达半枚银币,杜登春饷银一月是八枚银币,夏完淳是十二枚,以他们现在的薪水,两人加起来才刚刚够付房费,略有胜余。 住下之后,杜登春有点愤愤不平:“就这个破店,一天要半枚银币,若是在松江,这样的店半枚银币至少可以住三天,简直是抢钱。” 杜登春的父亲杜麟征是崇祯四年进士,与夏完淳的父亲夏允彝同是几社六子之一,家中有良田数百亩,每年可收租税五六百石左右,家道只能说殷实,谈不上富裕,对于半枚银币的房钱有点耿耿于怀。 “算了,这已是好了,前面几家更贵,一间上房一天就要二枚银币,我们还真住不起,我身上还有四枚金币、七枚银币,你身上带了多少?” 杜登春有点难为情的道:“我身上只有一枚金币,三枚银币。” 夏完淳稍有一点意外的打量了杜登春一眼,现在是弘光二年的七月,他们从家中回到军营已经过了二个多月,军营中除了每月二天休假外根本没有什么花费,他们领了差事出来时又预支了三个月的饷银,每个人身上有五个月的薪饷,这一路过来都是夏完淳花钱,他只不过才花了十三枚银币,而杜登春的军饷虽然比夏完淳要少,可是五个月也有四十枚银币,如今他身上只值十三枚,真不懂杜登春比自己还超一倍的钱花到哪里去了。 只是碍于好友的面子,夏完淳不好询问,道:“这样算来,我们现在刚好有六十枚银币,够付四个月房费,好在客栈还提供免费的伙食,除去其他开销和回去路费,应付三个月没有问题,我们就以三个月为期,要在三个月得到结果,若是三个月还调查不出问题,我们搬出客栈露宿街头也要继续调查下去。” 杜登春张了张嘴,他原先想最多一个月就回去,这三个月预支的薪俸其本上是他们这次差使的补偿,若是真要在这里住上三个月,朝廷补偿的钱要全搭进去不算,来往的路费还要自己垫付,只是想想毕竟是夏完淳出了大头,杜登春也无法可说:“好吧,三个月就三个月。” 接下来,二人每天早出晚归,时常在街上,码头来往奔走,计算淮安每天盐货的进出量,打听淮安各个盐商和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衙门的情况。 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衙门设在扬州,都转运使为从三品高官,历来是天下有数的肥缺,淮安运盐使司衙门由一位同知负责,为正四品,比都转运使低一级,以往一些官员争不到都转运使,宁愿降一级也愿意争都转运盐使司同知之职,可见这个同知的诱惑力。 如今淮安都转运盐使司同知姓田名鲁生,天启二年间进士,田鲁生原本只是都转运盐使司的一名判官,从六品,他走的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卢九德的门路,弘光朝成立不久,卢九德因为联络四镇,拥立福王为帝,一时灸手可热,田鲁生一咬牙,将多年攒下的家当都拿了出来,给卢九德送上十万两雪花银,一下子边升数级,换得了这转运盐使司同知的职位。 如今田鲁生正坐在自家花园中,悠闲的中听着台上两名女伶尹尹呀呀的唱戏,自从当上淮安都转运盐使司同知以来,不到两年的时间,他已经变是发福起来,原本精瘦的身体象吹气球一样,体重比起二年前至少重了一半,若是两年没有与他见过面之人,哪怕是最熟的朋友也肯定不敢一下子相认。 一名管家模样的人中蹑手蹑脚的来到田鲁生耳边,低声在田鲁生面前道:“老爷,知府衙门今天来了两名陌生人,即线人讲,好象是从朝廷派下来清理盐务之人。” “朝廷派人来了,真不清闲。”田鲁生眉头轻皱,脸上丝毫没有惊慌之色,有的只是不耐烦,虽然当上了盐使司同知,他却没有忘本,这两年,每年都向卢九德送去五万两银子,有当朝的秉笔太监做靠山,他不相信自己会被人拿下。 “老爷,以往朝廷派人过来,老爷早就知道了,这次却一点风声也没有露,若不是我们在知府衙门安排了人,现在还要蒙在鼓里,老爷,还是小心一点好。” “哼,许鸿远这个又臭又硬的石头,有银子连享受都不会,本官送给他的银子竟然全部用来修筑城墙,偏要与本官作对,真是碍事。”田鲁生气恼的道。 “老爷消消气,许鸿远虽然与老爷同级,不过,老爷远有卢公公撑腰,近有淮安伯照拂,要碾死许鸿远就象是碾死一次蚂蚁,若不是淮安伯顾念着与许鸿远有守土之情,许鸿远不死也被撵走了。” 淮安伯指的是总兵刘肇基,多锋南下时,刘肇基死守淮安十余日,挫了清军锐气,为后来羽林卫在马头庄全歼多铎大军立下功勋,战后因功授予刘肇基淮安的爵位,留刘肇基依然镇守淮安。 刘肇基出身辽东,自入关以来,天下崩坏,他和部下转战多处,几乎没有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一年,如今在淮安终于安定下来,没想到却被田鲁生拉下了水。 “嗯,将此事通知给淮安伯,同时密切派人注意知府衙门,只要这两人出来,马上将他们请到盐运使衙门,注意是请,不许动粗。” “老爷,小人明白了。”管家轻轻的退下,田鲁生依然坐在椅子上,重新听起曲来。 淮安是兵家重地,明初时,明太祖一口气在淮安设了四个卫,镇守华安的卫指挥使因功封为淮安侯,他看上原先的淮安府衙,淮安知府不能与这位淮安侯相争,只得另起灶炉,重建淮安府衙。 如今淮安府衙历经二百多年,几毁几建,已是占地三十多亩,房屋数百间的大院,大门面南临街,站在淮安府衙外面,一眼就可以看出府衙的气势恢弘,前有七丈长的照壁,东西两面各有牌楼,立柱全部由粗大的金丝楠木制成。 府衙后面是一座花园,亭、池、楼、阁样样俱全,在闹市之中却是幽深静远,站在花园里边,让人尘垒皆消,被命名为偷乐园,嘉靖年间淮安知府张敦仁为此还作了一篇《偷乐园记》流传于世,到天启二年,当时的淮安知府宋祖舜认为偷字不雅,改名为余乐园。 如今淮安知府许鸿远正在余乐园里接见两名自称是皇帝钦使的客人,住进如此奢华的知府衙门和园林非许鸿远所愿,只是这是数任前就留下来的衙门,他总不能为了表示清廉,有现成的衙门不住而另建衙门。 望着眼前这两个一口一声要自己调兵捉拿盐使司同知田鲁生的朝廷钦使,许鸿远一阵头痛,朝廷怎么派了两个愣头青过来,若不是他们的令牌和公文皆是真,许鸿远几乎要怀疑有人冒钦使。 派兵捉拿盐使司同知?不要说城中有淮安伯数千兵马,单就盐使司的巡查盐丁也远不是淮安府衙役能对付,自己若是真要派衙役去捉拿盐使司同知,恐怕刚出衙门,衙役就会一哄而散。 “本钦使手中有足够多证据,盐使司同知田鲁生贪脏枉法,二年来至少收受贿赂数十万两之巨,许大人却迟迟不肯派兵,莫非与田鲁生是同谋?”见许鸿远迟疑,其中一人厉声喝道。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206章 暴露 五万羽林卫新军的招募已经结束,这次羽林卫招兵算是精挑细选,差不多百里挑一,光是读书识字的人员就有一千一百人,秀才以上功名的有二百多人。 这次查盐政,就是从这些读书识字之人当中挑选出来最优秀的一百人,两人一组分赴两淮两府二十二个州县,每个州县至少有二组人马,有些州县甚至有三组人马。 许鸿远面前的两人自然是羽林卫派往淮安的另一组钦使,其中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这人姓计名佑智,在加入羽林卫之前已是举人,本来已经分配到山西一个县城当主薄,只是没等他到任,山西已经落入到李自成手中,只得停止赴任,另一名只有二十岁左右之人姓盛名孟安,在参加羽林卫之前中过秀才。 差不多在夏完淳、杜登春两人到达淮安时,他们两人也到达了,淮安城盐货的进出根本不避人,在淮安待了半个月后,两人自以为已经查清楚,他们没有夏完淳、杜登春两人的耐心,也不知两人从什么地方打听到知府许鸿远与都转运盐使司同知田鲁生两人不和,就急匆匆亮出身份,求见许鸿远,在他们想来,既然许鸿远与田鲁生不和,许鸿远一定乐意派兵抓捕田鲁生。 许鸿远到底是一名地方四品大员,听到盛孟安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如此不客气的言语,脸色已经冷了下来:“田同知与本官平级,没有朝廷的旨意,本官无权派兵捉拿,两位钦使如果要本官派兵,请出示朝廷调兵旨意,否则恕本官不能执行。” 计佑智和盛孟安两人听到此言顿时傻眼,他们没有想到许鸿远会拒绝的如此彻底,两人互望了一下,计佑智才道:“许大人,我们有皇上御赐金牌,也有吏部要求地方配合的公文,许大人不派兵,本使是否可以理解为许大人不配合吏部行文?” 许鸿远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两位钦使错了,本官没有说不配合,两位大人需要什么刑具或者兵器,只要知府衙门有的,两位大人尽管提出来,本官一定供应。” 计佑智、盛孟安两人脸孔涨得通红,配合有多种,许鸿远将他们派兵的要求改为送兵器也是一种配合,他们偏偏挑不出什么错。计佑智咬了咬牙:“那好,本使需要两支短火铣,希望知府大人能够提供。” “短火铣,计大哥,别胡来。”盛孟安听得心惊肉跳,计佑智不会是想凭着两人直接闯盐使司衙门,把盐使司同知劫持了吧? 幸好许鸿远的回答让盛孟安放下心来:“抱歉,本官这是没有短火铣。” 计佑智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他下面的话又重新让盛孟安提心吊胆起来:“那请许大人为我们提供两把匕首,许大人的知府衙门不会连匕首都没有吧?” 许鸿远深深的看到计佑智一眼,见他脸上不象神智不正常之人,才回道:“匕首当然有,来人,到库房选两把最好的匕首出来。” “是,老爷。”远远的一名仆人回道。 “许大人,本使还有一件事,希望许大人可以答应。” “钦使请讲。” “本使希望许大人能以自己的名义宴请盐使司同知大人,本使听说许大人的这个余乐园大大有名,大人若是提出宴请,想必田鲁生不会不来。” 许鸿远马上就明白眼前此人当真想劫持田鲁生,暗叹此人鲁莽时也不禁佩服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可惜此举根本没用,即使一切顺利,田鲁生被他劫持也不可能走出淮安城,至多他与田鲁生一起变成尸体,何况田鲁生非常重视自己的安全,哪怕他来赴宴也会带足人手,对于这样必败的结果,许鸿远当然不会参与,冷冷的摇着头:“钦使大人,本人一向与盐使司同知不和,此事恕无能为力。” “既然如此,那本使告辞了。”计佑智终于彻底死心,扭头对盛孟安道:“我们走。” “两位钦使大人,你们要的匕首还没有送到。” “不必了,留给知府大人自己吧。”计佑智头也不回的道,和盛孟安扬长而去。 许鸿安望着两人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想必他们到来的消息已经传到田鲁生那里去了,有自己作证,田鲁生未必有暗害他们的胆量,只是这两人看似一腔热血,能否抗得住田鲁生的拉拢和威胁利诱那就难说了。 走了知府衙门,盛孟安忍不住道:“大哥,你说我们的消息是不是错了?这个许知府怕是与田鲁生一个货色,若真是如此,今日可就打草惊蛇了。” 计佑智正在答话,突然发现前面出现了七个个汉子,隐约将他们半包圈了起来,两人只得停下脚步,冷眼看着围上来的众人。若是在加入羽林卫之前遇到过这种事,两人一定会惊慌无比,经过羽林卫数月的训练,他们的胆子已经变得大了许多。 “这两位可是钦使大人?”当中一名三十多岁,穿着长衫的山羊胡子问道。 “光天化日之下,尔等拦住去路欲意何为,这里可是知府衙门所在。”计佑智说话间,有意无意的望着衙门口站着的几个衙役,可惜那几个衙役就象是木头桩子,理也不理会这里发生的情况。 “两位别误会,敝上闻听到有钦使驾临淮安,不胜欢喜,特命我等邀请两位钦使到敝上府中一叙,还望二位钦使给敝上一个薄面,请匆推迟。”山羊胡子看似彬彬有礼的道。 计佑智、盛孟安两人面面相觑,他们虽然到达淮安有半个月,可是今天才第一次透露身份,没想到刚出知府衙门,马上就有人找上门来。 “请问敝上是哪一位?” 山羊胡子笑眯眯起来:“敝上正是盐使司同知田大人,不知两位还有何疑问?” 盛孟安的脸唆的一下变得惨白起来,心道完了,完了,自己还道这知府和盐使司同知不和,没想到他们还是同穿一条裤子,可恨刚刚已经向那个知府透露出此行的目的,若是落到田鲁生手中,不知会怎样对付自己,盛孟安越想越害怕起来,双腿哆嗦,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计佑智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镇定,他们这半个月在淮安也不算白待,早就听说过田鲁生有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辣,自从田鲁生当同知后,淮安府的前三大盐商已经换了一茬,如今淮安三大盐商在田鲁生来之前还排不到前十,原本的前三大盐商却是家破人亡。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以前的大盐商家破人亡是田鲁生搞得鬼,但从事后谁得利最大就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若是田鲁生知道自己两人已经掌握了不少要致他于死地的证据,要抓他回朝廷受审,这个田鲁生会怎么对付自己? 山羊胡子一脸的不屑,原本是两个雏,一听到自家大人的名字就吓倒了,他挥了一下手:“扶两位大人走。” 没等计佑智想出应对的办法,四名彪形大汉已经上前,两人夹一人,就要硬架着他们前行,计佑智看了看左右,放弃反抗的打算,甩了甩手:“不用,我们自己会走。” 山羊胡子没有强迫让四人停止搀扶,裹着两人向盐使司衙门而去,计佑智、盛孟安两人故意将脚步放慢,还寄希望于知府衙门会派人出来干涉,令他们失望的是,自到他们走出了南街,知府衙门也没有人影出来。 “咦,存古,你看这两人是不是我们羽林卫中人。”李登春停止脚步,指了指远处的市计佑智、盛孟安两人道,羽林卫新军数万人,互不认识正常的很,只是参军的读书人就相对少一些,彼此见过面并不奇怪。 夏完淳仔细看了看:“不错,确实是羽林卫的人,只是他们身边那些又是什么人?” “不好,他们向我们的方向来了,要不要避一避?” “避一避也好。”夏完淳和李登春两人连忙躲到附近一个布行里,借着布料挡住自己,等到一行人走过布行,两人才重新出来,悄悄的缀着一行人身后。 两人跟着转了数条街,来到一个巨大的宅院前,这个宅院前面的人数稀少,两人只好停止跟踪,好在这行人没有继续前进,直接走进这个大宅院,虽然两人离宅院还有一段距离,可是两人依然看清了宅院前面匾额上的数个大字“淮安盐使司。” 两人面面相觑,这两名羽林卫无疑也是负着他们同样的任务,只是怎么会在盐使司衙门出没,难道他们想直接到盐使司衙门查? 回到客栈,杜登春、夏完淳两人提起笔,各自拿出一本书册,翻开到空白处,唰唰的写了起来,记录完后,两人同时丢下笔,相视一笑,这本书册上即是他们半个月的成果,他们也已经收集到了不少盐使司同知田鲁生贪污受贿的证据,可是这些还远不够,在没有找出确切的罪证之前,田鲁生完全可以矢口否认。 “存古,你说这两人会不会把我们出卖了?”杜登春忍不住发问道。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207章 盐利之暴 “无妨,他们不认识我们,最多知道我们存在,就是他们不说,朝中关于我们这些人的消息也快到了。”夏完淳淡淡的道。 杜登春顿时释然,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他们来到这里已经半个月了,以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的能力还没有得到消息才奇怪,淮安因为离京城远一点,可能还没有得到消息,可是算算,这几天消息也应该快到了。 “黑,真黑,盐工产一引盐只能得到米麦各两斗,才合三钱多银子,官府折色四至六钱,加起来才最高也不过九钱银子,现在盐价每斤要二十五文到二十八文,一引四百斤,合起来要卖十两以上银子,中间价差十余倍,难怪自古盐商如此之富。”看着自己记录的数字,杜登春不由感叹道。 杜登春不当家,他以前从来没有认为盐贵,盐虽然是必须品,只是每月一人用不到半斤,即使卖一百文一斤杜家也不会觉得吃不起盐,事实上二十多文一斤的盐只能算粗盐,更有奸商渗入沙子,一斤盐还要扣除数两沙(按一斤十六两),真正的好盐卖价四五十文一斤也不稀奇,从陕西流出来的青盐更被认为是上等,富贵人家用来刷牙,价格高达数百文一斤。 富贵人家吃盐无所谓,对于穷人来说却是一个大负担,普通人家即使是盐紧着用,四五口之家,一月一斤盐总要用到,一年吃盐就要花费数百文,庄稼人家手里又能有多少活钱,只能在其它地方省着又省。 夏完淳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尽管大家都知道盐暴利,没有调查之前却怎么也想不到盐的暴利如此之深。 “太祖时,输米于大同仓一石,太原仓一石三斗,输粮到洛阳一石五斗、开封及陈桥仓二石五斗、西安一石三斗,并给淮浙盐一引;输米西安、凤翔二府二石,河南、平阳、怀庆三府二石五斗,蒲、解、陕三州三石者,并给解盐一引。弘治期,开中制度改为开中折色,朝廷收入增加,对于盐商来说负担也大为减轻,当时粮贱银贵,一石米只值四钱银子,朝廷每引盐收四至六钱折色,商人交纳的银钱和买粮运边的银钱相差无几,却省下运粮千里至数千里的路费,千里运粮,路途的消耗比到达的粮食还要多,朝廷、商人两方得利,实在是良法,只是这些商人却不知好歹,朝廷区区数钱一引的盐税也要逃避。” 如此复杂的数字,夏完淳不看任何东西完全信手拈来,杜登春听得佩服时又不免有一丝忌妒,同窗时,无论他如何努力都赶不上夏完淳的进度,只能郁闷的成为夏完淳的陪衬,如今加入羽林卫,夏完淳已是百户长,他分在军需,两者互不统属,只是从他们的饷银就可以看出双方的差距,夏完淳的饷银比他足足多了五成。 夏完淳完全不知道同伴的心思,继续道:“盐价、成本、官府折色,这些都已查清,接下来我们就要查到最近数年两淮盐场真正的出产数,即使查不到两淮所有盐场,至少要查清淮安盐场的出产情况,这才是核心。” “这个怎么查,若我们到各大盐场去找,花上数年时间也不够,除非我们能够找到盐使司的帐本才能一目了然,只是盐使司帐本何等机密,恐怕只有同知自己才清楚。”杜登春泄气的道。 “我们不需要查每个盐场,只要查清楚一个就成,朝廷有历年各个盐场交纳税银的数字,自然也有他们上报给朝廷的产量,只要两相一比较,各级盐使司偷漏多少盐税自然一清二楚。” 杜登春苦笑道:“一个也不成,最有可能我们去盐场查时被盐丁抓住,说不定把我们直接丢到盐场当苦力,一辈子也出不来,到时再给你娶个黄脸婆,生下子女生生世世给他们做苦力。” 朱元璋无疑是户口制度发明的集大成者,大明不但有军户,还有匠户、灶户等等,所谓灶户,就是指定一部分人专门从事盐业生产,因为大明初期盐场生产多是以煎为主,需要大灶烧木柴蒸发海水得盐,灶户因此命名,嘉靖元年,晒盐之法才逐渐推广,灶户名称不改。灶户来源大部分是从各州县的民户中佥派的,一入灶户,则不但本人终身为灶户,子孙亦如此。 大明初期对灶户的管理可谓严格,只是灶户只要生产出盐,朝廷也会按价全部收购,灶户的日子过得还算可以,到了中期,随着盐法的崩坏,灶户要受到朝廷、盐场管理者的双重盘剥,可以说基本沦为赤贫,而且终日劳作不休,他们被固定在盐场,就是想逃也无从逃,简直比流民还要可怜。 听到杜登春说盐场苦力时,夏完淳却是眼睛一亮,杜登春看得心中发麻:“存古,你不会真想到盐场去做苦力,我先申明,我可不去,我受不了那苦,你要让我去,被盐丁抓到,我马上就要报出身份。” 夏完淳只得打消了念头,真到了盐场,一旦身份暴露,那些盐丁才不会管他们是不是朝廷钦使,一刀杀了往大海一抛,毫无痕迹,即使身份不暴露,进去容易出来难,否则许多灶户早逃了。 “要是我二姐在就好了,以她的身手说不定可以到盐使司偷到账本。” 杜登春眼睛一亮,他虽然对夏完淳的二姐死了心,可是依然很想听到关于她的消息:“存古,你二姐这次回家是不是嫁到侯家了?” 夏完淳摇了摇头:“二姐根本没有回家。” 杜登春心中莫名其妙的一松,想起夏完淳刚才的话,怀疑的问道:“存古,你二姐真有那么厉害,能够从盐使司搞到帐本?” “嗯,我只说可能而已,小时候我就不是二姐的对手,二姐十三岁时家中请来的数名拳师已经不能近身,又到白云庵学了五年,现在估计打我十个也绰绰有余。” 杜登春听得暗暗咋舌,夏完淳是加入羽林卫士子当中最厉害之人,杜登春自认经过羽林卫数月训练大有长进,可是要打起来,十个自己也不是夏完淳的对手,十个夏完淳又不是他二姐的对手,那夏完淳的二姐岂不是可以打自己一百个,杜登春对于夏蕴贞最后一点绮念终于消散,乖乖,这样的妻子娶回家怎么得了,对侯家与之订婚的那位才子顿时同情起来。 两人商量了半天,想了各种办法,也没有找到可以得到帐本的可行办法,偷偷潜入,危险太大,收买,至少也要是幕僚或者帐房之类的人物,他们的那点银子估计盐使司的一名仆人也看不上…… “存古,要不我们就回去吧,凭着我们手头的这些资料,足可以引起一场盐政的大变动,当初淮安三大盐商,范、彭、柳三家,范家因为家主被人绑票,被勒索了巨额赎金后又被撕票而没落,彭家是因为一夜大火,将家宅烧得精光而没落,柳家是因为家主到乡下庄院避暑时被强盗闯入杀害而没落。这三件事毫无联系,我总觉得好象与这个田鲁生有关,这个田鲁生不是善人。”杜登春退缩起来,他心中有一种预感,若是再在淮安停留下去,说不定会有危险。 “三件事发生在田鲁生做同知的一年内,以前三家在淮安都有着百年历史都没出事,偏偏田鲁生来一年就都出事了,接替他们留下来盐业份额的三家生意做得好生兴隆,却没有再出事,凭此,这个田鲁生就大有可疑,三家盐商一年内家破人亡,本来这样的事应当是大家茶余饭后之资才对,淮安本地人对于才发生一年多的事好象有忌讳,谁都不敢轻易谈论,若不是我们特意针对盐务调查,根本无从知晓一年多前还发生过这样的事。” 夏完淳也同意杜登春的推论,杜登春顿时一喜:“存古,你同意回去了?” 夏完淳摇了摇头:“急什么,我们到这里时就定好了三个月,现在才刚过了半个月,正是因为疑点大,我们才要查清楚,否则又何以面对朝廷的重托。” 杜登春心中嘀咕,我们来查盐政可不是查案,何况查盐政之人又不是只有一组,只是这话提出来却显得自己办事不够尽心,只是埋在腹中不提。 计佑智、盛孟安两人战战兢兢的走进盐使司大门,他们本能以为马上就要面临一顿皮肉之苦,两人已经将知府许鸿远和盐使司同知看成沆瀣一气了,他们明确向知府借兵来对付田鲁生,田鲁生哪还会对他们客气,哪知进了盐使司,他们被带到一个幽静的花园,这个花园景致丝毫不差于知府衙门的余乐园,花园正厅的一张大桌子摆上了满满一桌佳肴,一名身穿四品官服的胖子正坐在一旁等着。 看到两人到来,田鲁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本官盐使司同知参见两位钦使大人。” 尽管田鲁生只是略拱了拱手,只是与他们所想反差太大,两人还是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计佑智连忙回道:“田大人多礼了。”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208章 惊骇 “两位钦使远道而来,本官未能亲迎,今日暂且算作接风酒,还望两位钦使别嫌本官怠慢。”田鲁生的脸上全是笑意。 “不敢,不敢,田大人太客气了。”计佑智连忙谦让,旁边盛孟安脸色总算恢复了正常,只是却免不了感到别扭,一个时辰前他们还想借兵来对付眼前之人,眼下自己却要接受他的招待。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停低头,抱着即来之则安之的心里,两人陪同田鲁生在席上坐了下来,田鲁生在席间谈笑风生,两人这才知道这个田鲁生竟然是天启年间的进士,他们一人不过是举人,一人不过是秀才,这一比,两人一下就矮了不少,席间只剩下唯唯诺诺。 这顿宴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才结束,真正让计佑智、盛孟安两人见识到了什么叫奢华,江鱼、野味只能算平常,鹅掌只取中间最厚的那点肉做菜,光一个菜就需要杀百只鹅,鸭舌只取最前面的尖,白菜只取中间一点点菜心,一桌下来,就要吃掉两人一年加起来的饷银还多。 吃饱喝足,撤下残席,田鲁生拍了拍手,两名亭亭玉立的女子每人端着一个大托盘上来,托盘上盖着红布,暂时看不清里面什么物品,只是计佑智、盛孟安两人刚才都听出了田鲁生的拉拢之意,大致已经猜到,心中砰砰直跳起来。 对方若送银子,自己要不要接受,若是自己不接受,对方翻脸怎么办,可是接受了,岂不是等于和对方沆瀣一气,看托盘不大,银子想必也不多,自己深受皇上重恩,为了这点银子就断送自己的前程,实在太不值了,计佑智和盛孟安两人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一丝坚决之色。 “打开。”田鲁生淡淡的道。 两名使女单掌托盘,一手将上面的红布掀开,计佑智和盛孟安的眼睛一下子花了起来,托盘中不是白银而是金币,黄澄澄的金币,两人只是扫了一眼就已看清,每个托盘摆满十柱,每柱由十枚金币组成,一个托盘上便是一百枚金币,换成银子就是一千两。 果然是大手笔,这一送就是两千两银子,羽林卫虽然待遇优厚,单是普通士兵的军饷就可以超过一名县令,当然,县令的外快才是主要收入,以计佑智、盛孟安两人现在的收入,还需要存上十年才能积攒下一千两银子,中间还不能有太多的花销。 “两位钦使远来辛苦,这点金子仍是给两位钦使在淮安的花费,还请两位钦使笑纳,等到两位钦使返回应天时,本官还另有一份程仪。” 一百两银子两人可以毫不犹豫的拒绝,二百两,三百两可能只是微微动心,可是黄澄澄的一百金币放在两人面前,尤其是还另有一份程仪时,两人心中不由“砰!砰!”直跳,另一份程仪至少不会低于眼前之数,只要他们伸伸手,二十年的薪俸就到手了。 盛孟安沉不住气,伸手正要接托盘,计佑智瞧见田鲁生的嘴角露出一丝鄙夷之色,想起刚才一桌酒席至少花费上百两,心中一清,这一千两银子对于眼前的盐使司同知恐怕连九牛一毛也不算,若是收了这些金币,两人可担着天大的关系,来查盐政的可不止他们一路,即使他们隐瞒,这个田同知也不一定逃得过去,连忙在盛孟安脚上踩了一下。 盛孟安痛得咧了咧嘴,连忙将手缩回,计佑智才抱了抱拳,拱手道:“田大人,你这是干什么,我等身负皇命,来淮安考察民情,岂能接受大人的赠予?” 田鲁生脸上神色不变,又拍了拍了手,后面又是两名使女出来,她们的手上举着同样的托盘来到计、盛两人身边,将红布一掀,和先前的托盘一模一样,两只托盘上各是一百枚金币。 “两位钦使大人,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咕噜,计佑智听到一声响动,分明是同伴咽唾液的声音,他心中犹豫万分,两个声音同时在响起,千里做官只为财,只要伸一下手,二十年的俸银就到手了;不,我身负皇上重托到淮安来查盐政,岂能贪污受贿? “好,两位钦使年纪虽轻,见财而不忘义,本官佩服。”田鲁生大笑起来,向后面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是,老爷。”四名使女应了一声,将托盘重新盖上,扭着纤腰,一摇一摆的退出花厅,看到四名女子带着黄金出去,计佑智、盛孟安两人如释重负时却有一丝怅然若失,若是将金币再留一会儿,恐怕他们就要伸手接了。 看到两人脸上情不自禁的流露出遗憾之色,田鲁生心中只觉得快意万分,当初他几乎倾家荡产凑齐十万两银子送给卢九德,虽然想过要尽快把它捞回来,却做梦也没有想到仅仅两年时间,他不但捞了回来,而且捞了数十倍也不止,朝廷派过来的钦使,凭着财力,他可以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啪啪。”田鲁生又拍了一下手,这次上来的不再是两名使女,而是两名彪形大汉,他们两人手中同样是用红布蒙着的托盘,只是这个托盘比原先使女的托盘要大上许多,两名彪形大汉走到计佑智、盛孟安两人面前停了下来,眼睛象铜铃一样睁着两人。 “不好。”计佑智、盛孟安两人脸上抖动了一下,心中想道:“这个盐使司同知不会是恼羞成怒,要当场割了他们的人头吧。” “哗啦。”一声,红绸被掀开,一阵比上次强烈数倍的金色光芒进入两人眼帘,只是这光芒中还带有一丝寒意。 托盘上整整排着三十柱金币,在金币的另一边却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一边是金币,一边是匕首,计佑智、盛孟安都知道田同知的意思,眼下已经不容他们拒绝了,三十柱便是三百枚金币,合三千两白银,是他们三十年的俸禄收入,何况除了这一次,回去时候还有一份程仪,即使没有这么多,一百枚金币总要有,那就是四千两。 “多谢大人厚爱,我等却之不恭。”计佑智说完,伸手将托盘接过,他面前的那名彪形大汉眼中露出一幅算你识相的表情,将匕首收了起来,见计佑智接过金币,盛孟安也连忙伸手接过,三百枚金币,每枚虽然重量只有七钱,可是加上托盘至少也有二十多斤,两人都需要双手才能托住,只感到手上沉甸甸起来。 “哈哈,好,两位钦使大人,现在可以告诉本官,尔等到淮安奉有朝廷何命么,千万不要再告诉本官你们只是来考察民情。”田鲁生的声音畅快无比。 “当然不是……” “糟糕,存古,这两天街上尽是一些精壮汉子,好象是在找什么人,不会是找我们吧?”一个小面摊上正坐着两名年轻人,他们一边吃面一边好象在嘀嘀咕咭什么,这两人正是夏完淳和杜登春两人。 此时他们身上都是一身短襟打扮,头发也弄乱了一些,若不细看,和一些码头工人或者脚夫,伙计没什么不一样。大明初期,礼法禁严,只有读书人才能穿长衫,只是后来礼法败坏,先是商人,接着普通百姓穿长衫也无人过问,不过,一般来说,读书人绝对不会穿着短衫出现在别人面前。 从那天看到两名和他们一样的羽林卫进入盐使司衙门后,夏完淳和杜登春两人就警觉起来,他们退了半枚银币一天的客栈,另找了一个只需要四十文一晚的小客栈,将身上长衫也换成短襟,这种小客栈通常住户都是一些本小利薄的行脚商人或者社会底层颇不得已要住客栈之人,最便宜的是十文一晚的通铺,四十文一晚的单独客房已算是上等了。 他们换房,换装只是有备无患,若是要让人不注意,当然最好是住那十文钱一晚的通铺,只是他们到底都家庭殷实,又是读书人出身,要他们和那些满身臭气的脚夫,行脚商人挤在一起,实在太难为他们了,何况他们每晚都要用笔记录查看到的一些事情,若是有人看到两名穿短衫的人能写字,恐怕马上就会被嚷遍整个客栈,他们只好同住了一个单间。 四十文钱的客栈当然不会提供免费的伙食,即使是花钱买也是粗糙难予下咽,两人素性都在外面吃饭。 没想到刚搬客栈的第二天他们就发现街上多出许多人来,不时盘问一些穿着长衫的外地人,各个客栈竟然也有人搜查,幸亏他们住的客栈是最差等的客栈,那些人只是稍微向客栈老板询问了几句,见没有什么可疑就离去。 “不管是不是找我们,总之要小心行事。”夏完淳刚说完这一句话,他马上感到肩上被人拍了一下,他只感觉毛骨悚然,自己什么时候被人站在背后竟然不知道。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对面的杜登春已经喝起来,夏完淳心中更是一紧,身后这个人杜登春不认识,自然不会是什么朋友。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209章 出城 “小弟,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弄成了这幅模样?” 一声仙乐般的声音响起,夏完淳顿时由刚才的惊慌转来高兴,直接从位子上跳了起来,嘴里叫道:“二姐。” 只是扭头一看,夏完淳顿时傻眼,站在他身后的哪是什么二姐,分明是一名脸色腊黄,二十多岁,背着一个大包袱的消瘦青年,夏完淳指着这名黄脸青年结结巴巴起来:“你……你……是谁?怎么会和……和我二姐声音相似。” 黄脸青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小弟,怎么能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我就是你二姐,只不过稍为改变了一下容貌而已。” 夏完淳仔细一看,这黄脸青年眉宇间依稀有二姐的影子,只是不仔细看根本难予分辨,他高兴的握着黄脸青年的双手:“二姐,真是你,太好了。” 对面的杜登春听得傻眼,眼前这个黄脸汉子就是当日那个清丽如仙的白衣女子,他怎么也无法将两人对应起来,拉了拉夏完淳的衣袖,傻傻的问道:“存古,你有几个二姐?” 二姐还能有几个吗,夏完淳听得哭笑不得,不过,他对二姐的这身打扮也是暗暗称奇,见有人已经注意到这边,夏完淳也顾不得再吃面,将面钱丢下:“二姐,此事一言难尽,这里不是谈话的地点,我们先回客栈再说。” 夏蕴贞轻点了点头,三人离开面摊,街上那些精壮的汉子还在来回用眼睛搜寻,不过,目光并没有在夏完淳三人身上停留,他们很快返回了夏,杜两人所住的客栈。 “二姐,你怎么这身打扮,我都认不出来了,这次二姐又去了哪里,为何不回家?”回到客栈,夏完淳迫不急待的询问,本来以为上次二姐要不到几天也会回家,没想到他在家半个多月,夏蕴贞的人影也没有见到,惹得夏允彝和盛氏、陆氏两人都对夏完淳一顿埋怨。 侯家已经数次催促,要夏家嫁女过去,不然,这桩婚事只能告吹,侯家不可能一直等下去,夏允彝本待等女儿回来就安排嫁人,没想到又落了一个空,加上夏完淳有大好的前途不要去参军,实在让盛氏,陆氏两人又急又气。 若不是夏完淳已经成为羽林卫军官,木已成舟,他甚至连家都不能出来。后来接到陈子龙的书信,夏家才得知夏蕴贞在陈府住过一段时间,只是之后又不知去了哪里,夏完淳得到家中三位老人的严令,下次见到二姐,一定就让她回家。 “小弟,你这么多问题,我从哪里回答,倒是你们两人,上次不是说参加了羽林卫,又怎么会到淮安,更住得这样简陋,身上穿是象苦力?”夏蕴贞也是一肚子问题。 夏完淳笑了起来:“二姐,你的问题比我也不少。” 杜登春终于确认眼前这个不起眼的黄脸汉子就是当日他看到如同仙女一般的夏二小姐,相比他们换换衣服,弄弄头发的打扮,夏二小姐的化装简直是巧夺天工,难怪能一个人就在外面行走。 姐弟两人同时笑了起来,说出了别后的行程,夏蕴贞从南京出来后就直奔北方,她本来打算在北方至少要游历一年,只是到了山东时,正是满清文字狱最激烈之时,到处是官府抓人,杀头,官府对于外地人盘查严密,而且密告成风,各级官吏看到了文字狱当中的利益,到处是诬良为贼,夏蕴贞虽然打扮的不起眼,依然碰上了数起麻烦,不得不动用激烈手段杀出来。 一气之下,夏蕴贞连杀了数名滥捕乱杀人的清朝官吏,更是被满人官府通缉,一个月数次遭到满清官府围杀后,夏蕴贞无奈,她虽然有在沿途铲除一些贪官污吏的打算,只是不可能这样每日都面临危险,感觉到前面会越来越乱,夏蕴贞只好结束自己在北方游历的打算,重新回来。 本来从徐州过来,一路都是风平浪静,没想到刚来淮安,就感觉到淮安城几乎和山东一样,城门道路上几乎都有盘查之人,这些人并没有打官府的旗号,官府却没有出面制止,显然得到了默认,夏蕴贞大奇,不知淮安发生了何事,没想到却在面摊上恰好碰到了夏完淳、杜登春两人。 夏完淳也把自己两人为何会出现在淮安之事说了一遍,夏蕴贞听得双眉微皱:“这么说,你们怀疑外面那些人就是在找你们?” 夏完淳摇了摇头:“我不能肯定,不过,小心无大错。” “这可就难了,真要是找你们的,虽然你们躲在这个小客栈,初时不起眼,外面这么多人,时间长了还是会被找到,盐使司的帐本又岂是好拿,没等到你们拿到帐本,你们就先被人家找到了。” 夏完淳发愁起来:“我也是如此想,可是不拿到帐本又怎能甘心,何况外面那些人不一定是找我们,若是真让他们找到,这场差事只能无功而返。” “小弟,我来帮你吧,今天你们两人就出城,咱们在城外约定一个地方汇合,我拿到帐本就来找你。” “你……”夏完淳虽然前面有说过二姐帮忙之类的话,不过,那只是说说而已,真要夏蕴贞去盐使司衙门取帐本,万一出什么事,夏完淳又如何能安心。 “怎么,小弟可是对我不放心,我不会强闯,真要是我拿不到,你们就更别想拿到,不如让我一试,无论成与不成,你们都要离开淮安,你不是说手中已经有不少证据嘛,没有账本也照样可以让这个同知定罪,又何必强求要帐本?” 夏完淳和杜登春对视数眼,终于点了点头,这些天,随着城中盘查严密,他们虽然每天外出,只是已经得不到什么更多的信息了,留下来就是想将帐本弄到,只是如果当真让盐转吏司的人找到,那就前功尽弃。 “好吧,二姐,你要小心,淮安城外三十里有一个曹家集,曹家集仅有一家客栈,我们就在那里落脚,我们在哪里等二姐三天,若是二姐三天还没到,我们就再进城来找你。” 夏蕴贞轻笑了一声:“不要等三天,至多二天,我必赶到曹家集,你们先准备三匹好马,到时我们骑马离开。” 夏完淳迟疑了一下,以他们身上的银子,不用说三匹好马,就是一匹好马也买不到,夏蕴贞看出弟弟的窘境,从自己放在桌上的包袱里面掏了一下,拿出一个袋子向夏完淳丢去:“接着。” “这是什么?”夏完淳听到袋子里叮当响动的声音,好奇打开,里面黄澄澄的全是金子,夏完淳提了提,这个袋子的金子至少有三四十两,金币与银两的比价是一比十,金子却不止,一两金子大概可以换到十三四两银,夏完淳看到自己二姐包袱里这样的袋子至少有五六个,心大大奇:“二姐,这么多金子哪来的?” 要知道,单是夏完淳手中的金子就值差不多四五百两银子,算下来,夏蕴贞包袱中的金子至少值数千两银子,凭着这数千两银子,无论到大明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买房买地,做个殷实的富家翁。 “当然是从一些贪官污吏或为富不仁之人家中取的。” “二姐,这金子我不要,贪官污吏,为富不仁者,自有朝廷律法制裁,岂能自己私自动手,二姐,你怎能如此糊涂?”夏完淳脸色阴沉着将手中的袋子放下。 杜登春恨不得在夏完淳的榆木脑袋上敲上数下,眼下他们正有求于夏蕴贞,态度怎能如此生硬,何况他也不认为拿点贪官污吏,为富不仁者的金子有什么不妥,有这样一个既漂亮,又对弟弟如此大方的姐姐,夏完淳定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没想到这小子还不领情。 夏蕴贞也没有想到弟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侠以武犯禁,若是事事依靠朝廷,那就没有行侠仗义之事了,虽然对弟弟的话不以不然,夏蕴贞还是解释道:“这些金子我都是在山东所得,杀的是满人封的官,抢的也是满人官吏的钱,莫非这也不妥?” 袋子里的金子都是元宝,金豆式样,在大明这样的金子已经少有流通,如今大部分被金银币取代,看来二姐所说的话应当不假,夏完淳紧绷的脸才松下来:“山东现在是敌国,既然二姐杀的是山东官员,对于朝廷来说是义举,只是一些富户还是要区别对待,朝廷不出数年就要收回山东,许多人未必不心向朝廷,只是暂时沦落在满人治下而已。” “知道了。”这个从小就崇拜她的弟弟既然管起自己来,夏蕴贞又气又笑,将钱拿起,放到夏完淳的手上:“这下你该放心用吧,马上收拾一下出城。” 重新接过金子,夏完淳脸上不免有些赫然,没有再拒绝,二人出门在外,现在又正是夏天,也没有带太多东西,很快将东西收拾好,退了房钱后直奔城外。 街上盘查的人仍然在,不过,眼下他们还是盯着身穿长衫的外地人,对于夏完淳、杜登春一行视而不见,三人顺利出城,在城门口才分手。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210章 一网打尽 曹家集,夏完淳和杜登春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天了,三匹上好的马已经准备好,由于大明丢失了北方,马匹来源稀少,一般的驽马由以前十几两银子一匹涨到二三十两,好马更是难求,稍好一点的就要五六十两银子,夏完淳准备的三匹好马更是花了近三百两,加上鞍具等物,夏蕴贞给他的一袋金子已经去了三分之二。 这当真应了那句话,花钱如流水,杜登春不由有些羞愧,他以前还以为家里每年能收五六百石租子也算殷实,没想到只值四五匹马的价钱,若不是夏完淳,以他的饷银就是存上一年还买不起一匹马。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正是怀着这样的信念,无数士子才十年如一日的寒窗苦读,自己六岁启蒙,如今也过去了十几年,又加入羽林卫,每天辛苦训练,本以为算是出人头地,没想到一年的俸禄买不到一匹马,这给杜登春很大的剌激。 其实杜登春却没有反过来想想,大明又有多少人的收入一年能买得起一匹好马,许多百姓辛苦一辈子,攒下的钱连一匹驽马都买不起,南方许多普通百姓数家合用一头牛的情景正常得很,甚至有些实在穷的地方还采用人拉犁的方式耕地。 夏完淳不知自己的好友脑中转着如此念头,夏家家境比杜家要强,不过,也强不到哪里去,只是每年能多收二三百石租子,松江虽然纺织发达,以夏允彝这样的脾气是绝不会拿银子投入到兴办织厂或开办商铺中去谋利,只能靠租子过活。 不过,夏完淳却从没有觉得自己钱不足,在夏完淳看来,银子够用就成,花掉的数十两金子是意外之财,一点也不用心疼,倒是二姐说好二天就来却还没有看见身影,让夏完淳担心不已。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客栈上房内,一灯如豆,夏完淳坐在桌子旁,用手支着脑袋,依然不停的打顿,隔壁房间,杜登春已经睡去,呼吸声清晰可闻,只是夏完淳却强撑着不睡,天亮之后就是第三天,如果二姐还没有来,夏完淳已决定再返回淮安,决不能让二姐一个人留在城中冒险。 夜色推移,差不多到了凌晨三四点,夏完淳终于挡不住浓浓的睡意,伏在桌子上睡下了,只是房间的油灯依然没有熄灭,发出微弱的光阴。 “毕剥,毕剥。”数声轻微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夏完淳马上从睡梦中惊醒,望着房门低喝道:“谁?” 又是数声“毕剥,毕剥。”的声音,夏完淳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的神色,急忙拉下房门,一个黑影闪了进来,此人全身黑衣紧裹,线条优美,脸上依然是一幅病容,不是夏蕴贞是谁? 夏完淳大喜:“二姐,你没事吧。” “算你这个小子有良心,诺,这是你要的东西?”夏蕴贞笑容一展,向夏完淳丢出了一个小册子。 看到夏蕴贞的笑容,夏完淳脑中闪过一丝念头,其实姐姐这幅面貌若是仔细看并不丑,只是在病容的掩盖下谁也不会仔细看而已,如此才能起到易容作用,当然,这个念头一闪就抛开,拿起这个小册子,失望的道:“姐姐,你是不是拿错了?” 盐使司一年进出的帐目何等庞大,绝不是这个小册子可以容纳,哪怕只是一个月的帐目也会比这个小册子上多十倍。 “小子,你别不知好歹,翻开来看看。” 这小册子难道有什么重要秘密,见二姐胸有成竹的样子,夏侯淳疑惑的想到,将小册子翻开第一页,马上就被上面的记录吸引。 甲申年六月十二,秉笔太监卢,白银十万两。 甲申年八月初一,东平伯刘,白银三万两。 甲申年九月初六…… …… 乙酉年一月二十二,秉笔太监卢公公黄金五千两。 乙酉年四月二十五,淮安伯白银五万两。 乙酉年四月二十五,淮安府许白银二万两,此人冥顽不灵,全部用来修筑城墙,哼,岂有此理? 乙酉年五月二十五,淮安伯白银一万两。 …… 丙戌年七月十二,淮安伯白银一万两。 丙戌年七月十三,朝廷钦使,黄金六百两。注,两人,各三百两。 这个本子记录到这里戛然而止,夏完淳心中砰砰直跳,这个本子记录的内容牵涉到京城秉笔太监,朝廷数位勋贵,诸多官员,甚至还有死去了快两年的刘泽清,死去的刘泽清就不去管他,单是淮安伯和卢公公两人就让人触目惊心,这两人,一个是抗拒鞑子的有功之臣,一个是有拥立之功,甚至是直接促成皇上登基的从龙功臣。 “二姐,这个本子从哪里来的?” “当然是从那个盐使司同知家中搜出来的。” 夏完淳其实早已知道答案,只是要姐姐确认一下而已,丙戌年七月十三,就是四天前,那两人果然收了田鲁生的银子,短短两年时间,经田鲁生之手送出去的银子竟然不下七八十万两,而朝廷一年在盐税上的收入也不过四五十万两,蛀虫,真是大蛀虫。 拿着这个册子,夏完淳只觉得热血上涌,这些蛀人个个该死,他一定要将这个册子呈送给皇上,把这些蛀虫早日清除。 “二弟,我困了,要休息一下,你慢慢看吧,天亮后咱们马上出发。”夏蕴贞说完,跳到床上盘膝坐下,就这么闭目养神,她从盐使司衙门拿到这个册子后,又连夜出城赶了三十里的路,确实是累了。 夏完淳完全无睡意,拿着这本册子,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又激动不已,天刚刚蒙蒙亮,他马上叫醒了夏蕴贞和杜登春两人,趁着夏完淳出去时,夏蕴贞连忙将黑色的紧身衣换下,换上了平常衣服,见到夏蕴贞突然出现,杜登春来不及惊讶,夏完淳马上结帐,买了一点干粮,一人跨上一匹好马,向南京方向急驰而去。 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走后的一个时辰,整个淮安城如同被人捅了马蜂窝似的,一队队军队突然将城门封锁,数队骑兵飞奔出城,到处搜查,不过,等骑兵搜到曹家集时,他们已经走了半天的时间,这半天时间,足可以让淮安城骑兵的搜查毫无用途。 数天之后,夏完淳一行三人已经赶到了南京,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一些派出去的人陆续回来了,大多数人却没有什么收获,有的人更是灰头土脑,当夏完淳两人将获得的资料呈给阎应元时,阎应元顿时看得呆了,连忙进宫,将证据呈给了皇帝。 翻看着夏完淳带回来的各种证据,王福勃然大怒,他大怒的不是有人贪污受贿,大明盐税如此调零,没有人贪污受贿才怪,怒的竟然是连刘肇基也卷入其中,对于刘肇基,王福其实很看好他的前途,才会放他继续镇守淮安,没想到却是害了他。 刘肇基原本不过三千人左右,后来补充到五千人,淮安一役伤亡过半,只是在皇帝的支持下,战后数个月就补充完整,这在其他各处都在裁减军队的情况下,实属罕见,刘肇基部的待遇虽然远远不如羽林卫,可是完全按照标准给付实饷,每年钱粮额定十万两,这在崇祯年间是不可思议之事,那时能拿到一半就算不错了,没想到果然是人心不象蛇吞象,竟然还嫌不足。 不过,看看这本册子上刘肇基收受的数额就知道为什么会抵御不住诱惑,朝廷一年给他和部下额定的军饷是十万两,可是一年多的时间就他从田鲁生手中收取了二十一万两,比朝廷给的军饷还要高。 弘光二年的七月底,五千名羽林卫突然奔赴淮安,将淮安伯刘肇基的兵权解除,家产抄没,本人押解到京城,淮安盐使司同知连同下属数十人,全部收押归案,刘肇基或许早就想到了此幕,并没有反抗,倒是盐使司同知组织了一批护院打手想护着自己逃走,只是羽林卫放过一排火枪后,田鲁生组织起来的那批护院打手就象是丢了魂,乖乖当了俘虏。 从田鲁生家中,单单金银就查出来二百多万两,其余书画、古董、珍奇珠宝价值更是无法估算,保守也在百万两白银之上,一个才两年的盐吏司同知竟然攒下了如此家当,所有听到的人都愕然。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红极一时的秉笔太监卢九德突然被皇帝解除职务,秉笔太监之职由韩赞周顶替,田鲁生被押解到了京城之后,面对种种证据,坦然的承认了各种贿赂的事实,或许知道自己难逃一劫,他还招出了自己谋划铲除治下三大盐商的案子,他能在二年之内积下如此多的金银,除了将各项税款贪污,并将盐加价买给盐商外,获得了三家盐商百年的家底也是一个原因。 田鲁生的招供又牵出了更多的人事,两淮都转运使也没有逃过,从两淮都转运使家中查抄的银两也丝毫不比田鲁生逊色,随着两淮都运使落网,更多人被供了出来,两淮盐政官员被一网打尽,竟然无一人漏网。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11章 欣欣向荣 时光匆匆而过,眨眼之间,一年多的时间就已经过去了,当皇宫钟声敲响了十二下时,意味着又过去了一年,大明已经进入弘光四年。 弘光三年是平稳的一年,也是风调雨顺的一年,更是大家感觉赋税最轻的一年,说是平稳,并不是不打仗,天下依然乱成一团,只是比起以前来,战事规模要小很多。 李自成与满清在山西争夺了一年多的时间,双方终于累了,李自成主动撤军,只占据了山西边境数城,满人也没有能力将李自成赶出山西,各守一边,积蓄力量,张献忠几次想攻下云贵等地,还是被官兵赶了回去,只能继续在四川做着土皇帝,山东的义军起义更是一拨又一拨,不得消停。 真正平稳的是南直隶、湖广、浙江、江西、福建、广东数省,这几省都是现在大明的精华之地,也是人口最多的省份,这些省份都平稳,大明就平稳。 在弘光三年,东海舰队、南海舰队联合出动,收复了台湾,经过两年的努力,东海舰队和南海舰队实力大涨,官兵共五万余人,大小战舰千余艘,火炮一千余门,朝廷海关的收入一半用来养水师,面对如此强势的力量,台湾的荷兰人仅仅抵抗了半个多月就缴械投降。 弘光三年收复台湾,已经超过当初皇帝给郑森的一年时间,不过,这是由于皇帝自己一再推迟时间,王福总觉得要收复台湾必须慎重再慎重,一再压下郑森出兵的请求,出兵前,王福还担心东海舰队单独攻取台湾会受挫,要求两支舰队联合出动,哪知道台湾的荷兰人这么不经打,连半个月都守不住。 若是荷兰台湾总督知道大明皇帝的想法肯定会气得吐血,他们虽然天启年间就盘据在台湾,可是离刚刚驱逐西班牙人,占据全台才四年的时间,岛上所有荷兰人加起来总共二千八百人,这个力量对于欧洲各国在殖民地上的力量已经算空前了,可是面对数万大明正规军,上千门大炮,数万支火枪,荷兰人的力量连明军十分之一都不到,武器又毫无优势,岛是还有十多万盼着明军胜利的民众,能守得住才怪,守了半个月已经是奇迹,大明皇帝竟然认为他们不经打,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收复了台湾,王福本来以为给郑森、顾三两人一同封爵顺理成当,没想到却遭到大臣们坚决反对,收复一个小小的台湾就可以封出二个爵位,日后收复北方各地怎么办,有多少人要封爵,大明的爵位岂能如此不值钱? 尽管王福一再向大臣解释台湾的重要性,不过,大臣不这么认为,台湾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岛屿,再怎么重要又如何比得上陆地,甚至连郑森、顾三两人自己都认为收复一个小小的台湾实在受不起封爵的大赏,一再请辞。 以王福的威望,真要给两人封爵大臣们也无法拦阻,只是心中不服气却是肯定,既然当事人都如此认为,王福只得作罢,只是心中不免怏怏不乐,看来这个民族英雄也要分什么时候。 这场在皇帝看来足可以载入史册的复台战役,在大臣们看来却多少有点杀鸡用牛刀,除了福建沿海百姓,其他人甚至不把这场战事当成谈资,问及台湾在哪里,十个人至少有九个茫然无知。若不是海关收入除了养海军还有大把盈余,说不定有海军刚刚取得胜利就会有大臣上奏将海军裁减。 借着两淮盐政的腐败,弘光二年八月,皇帝在朝廷掀起了一场反腐倡廉的风暴,两淮盐政使司大部分官员被判斩立决,一部分被流放海南,盐政司由吏部选派官员重新上任,原先盐丁一个不留,由军队中裁减下来的士兵担任,重新厘清盐政。 除了盐政系统外,这股风暴又刮进朝堂,当年录用的新科进士一共三百多人,数月一直没有分配官职,皇帝旨意一下,加上羽林卫的选拨,组成一只六百人的队伍对全国各地进行巡查,凡是压榨盘剥地方,对朝廷赋税层层加码的官吏都被巡查之人揪了出来,当年一共有三百多名官员被免职,流放,降职留用的五百多人,被点名批评,勒令阴期整改的官员更是多达千人。 这轮前所未有的风暴震摄了所有官员,皇帝也不是一味的对官员严苛,王福自然知道不可能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太祖时,对贪官剥皮充草,贪官依然前赴后继,关键还是官员俸禄实在微薄,手中又有巨大的权力,总有人心存侥幸。 高薪未必养廉,只是低薪官员却一定会不廉,寒窗苦读十年,又从层层选拨杀出一条路的官员没有几个人能真正守住清贫,朝廷急增的财力给了大幅增加官员薪俸的底气,弘光二年底,在处理完大批官员之后,官吏的新俸给予了大幅度的提薪,在原先的基础上,基本增加了一倍还多。 这样的薪俸比起贪污所得自然是远远不如,可是格守廉政的官员们至少不必象嘉靖年间的海瑞一样,只有母亲过生日时才能割两斤肉,只要不是太奢侈,基本可以养活一家老小,县一级的长官,靠着俸禄,也有余钱在家中雇上数名仆人。 弘光三年,朝廷再次对官员加薪,这次的幅度没有弘光二年大,可是也增加了将近五成,最为高兴的是京城那些都察院的御史、国子监、翰林院这些清水衙门的官吏,他们没有捞外快的机会,基本靠薪俸过活,朝廷反腐反不到他们头上,增加的薪俸却是实实在在的,这些人掌握着言论,许多人更是道德楷模,纷纷对皇帝歌功颂德起来,皇帝的名声竟然一时大好,丝毫不受先前面一下子处罚数百上千名官员的影响。 这种大规模的加薪,并没有造成朝廷财力太大的负担,弘光三年,朝廷财政收入创记录的超过四千万两,其中农税加上其余各种税收还是占了大头,达到一千五百余万两,海关税收九百余万两,银行除去自身发展外,贡献了利润九百五十余万两,增长最快的是盐税,由弘光元年的五十万两一下了增长到七百五十万余两,合计四千一百余万两,即使除去留给地方三成正税四百五十万两,朝廷的收入还是达三千六百五十余万两。 这个收入超过大明成立以来最好的时期,不过,除去银行和海关收入,只记田赋、盐税等税种收入,离永乐年间的三千三百万石还是有很大差距,厘清吏治后,百姓并没有感觉到加重,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盐税提高到每引二两银子,允许盐商对盐自由买卖,朝廷不再对盐引进行限制,盐商少了重重盘剥,盐价反而下跌了不少,由原先的二十四五,七八文一斤下跌到二十文以下,正赋由弘光元年的七百余万两增加到一千五百万两,多是一些地方壕绅瞒报,少报,这个数字不过是恢复到万历年间南方的水平,少了官府层层加派和数目极大的火耗,普通百姓的负担普通有所减轻。 弘光三年,朝廷对官吏薪俸的支出达到九百余万两,真正的大头还是军费的支出,弘光三年军费一项,朝廷开支达到二千二百余万两,除去水师五百余万两,陆军的支出还是高达一千七百万两,加上教育,道路,河务等各项支出,朝廷收入虽高,只是略有盈余。 这种略有盈余正是王福需要的,无论是盐税、海关、银行,这几项的税收或利润潜力还没有挖出来,预计至少十年内,王福不用担心会觉得无钱可用。 没有层层加派,又没有了火耗,年景又好,许多普通百姓都感到松了一口气,到了年底,家家户户几乎都有了一点余钱,缸里也有了存粮,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到了年底,家家户户都要磨几升上好的白面,买几斤大肥肉,另外还要给自己的老婆,孩子扯几尺布,做上一件衣裳。 大年第二天,天色刚刚蒙蒙亮,鞭炮声就一阵紧一阵,整个南京都沉静在一片热闹之中,几乎所有小孩都穿上了新衣,不顾寒冷走出家门,迫不及待的向自己的伙伴炫耀。 皇宫里也是一团喜气,解忧公主和她的弟弟已经满二周岁,一大早,王福刚刚梳洗完毕,解忧公主和弟弟已经一蹦一跳的来到王福寝宫外,人还没到,解忧公主稚嫩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父皇,父皇,快起来,我们要向皇奶奶拜年。” 听到女儿的声音,王福的心情一片温馨,弘光三年,朝局的平稳让王福有更多的空闲时间陪着一儿一女玩耍,看着儿子和女儿从呀呀学语,蹒跚走路到顺利的开口叫出父皇,走路如同风一样,那种做父亲的自豪丝毫不比治理一个国家欣欣向荣逊色。 王福走出寝宫,两个如同粉雕玉琢的娃娃已经站在门口,正用乌溜溜的眼睛向里面张望,他们身后是两名雍容华贵的少妇,王福一手一人,将两个娃娃的手牵住:“解忧,焯儿,走,咱们去给奶奶拜年。” 第三卷 蝇眼 序 伊石学院有很多很多恐怖的地方,即使青天白日,三五个朋友一起,坐在这些地方不用五分钟,你全身的汗毛就会立起来,脖子后面嗖嗖的冒冷气。你要是问他们什么地方最恐怖,他们的答案只有一个,老建筑。这栋历经沧桑的老式欧式建筑,有太多太多的隐秘和恐怖传说,每一个踏入老建筑的人都会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在你的身后有一只眼睛无时无刻的不在注视着你。但是你猛一转身,身后除了空气就是无尽的黑暗。 如果你第一天到伊石学院上学,你的同桌肯定会告诉你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守则,天黑之后,千万不要到老建筑里去。违者——死!!! 在有关老建筑的恐怖故事中,最恐怖的莫过于多目女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在这里还是护士学院的时候,多目女是一个在这里上学的小女生,直到有一天,他爱上新来的年青老师,她不敢向他表白,她只要这个秘密告诉了她最好的朋友。日子继续一天一天的过着,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他最好的朋友牵着老师的手走在校园里,在那个年代,牵手就等于公开了两人的关系。多目女恨极了她的好朋友,一定是她用了某种卑鄙的手段得到了他。 多目女开始偷偷的跟踪他们,偷听他们的谈话,男教师不止一次赞美她的好友有一双美丽动人的眼睛。 她的眼睛不好看吗? 憎恨在一点一滴的积聚,终于有一天爆发了,就在老建筑里,多目女用手术刀刺死了她的好朋友和男教师,并把他们的眼球挖了出来,在自己的脸上剜了四个洞,把眼球塞了进去。在阵阵恐怖的狂笑声中,多目女消失在老建筑中。传闻多目女并没有死,她就潜藏在老建筑中,当你深夜一个人在老建筑中多目女就会从黑暗中冲出来,杀死你,然后扣下你的眼球。 传闻,得到恐怖档案的唐鹰就是被多目女抠去了眼球。 当然,这都是传闻,并没有人真的看到多目女。所有学生都知道这是传闻,依然没有人敢在夜幕降临之后靠近老建筑。在老建筑的门锁被人砍断之后,老建筑的大门就再也没有锁过,没有人敢在夜晚进去偷东西。 深夜,残月如钩,凄冷的月光静静的照着寂寥的大地。一个黑色的身影闪电般的冲进了老建筑。 因为设计缺陷,只有很少的月光能照进老建筑里来,走廊里是漆黑一团。急促的脚步声想起,黑色身影没有开灯,也没有用手电筒,在走廊上奔跑起来,他似乎对这一切非常的熟悉。他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黑色身影发出了粗重的喘息声。 他猛的停下了脚步,在他面前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黑影惊恐的叫道,“怎么……怎么……会是你!不可能……你……应该……消失了!” “桀桀……想让我消失恐怕没那么容易,我还要谢谢他们,是他们造就了现在的我。”伴随着恐怖的笑声,一个女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她的眼睛散发着奇异的光辉。女人狠狠的说道,“今晚我不杀你,你给我带一个口信回去,告诉老东西们,我又回来了,我是不会让‘女娲计划’成功的,段干炫邦已经被我杀了,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黑影哦了一声落荒而逃。 女人久久的站在原地,从她身上弥漫出冰冷的气息。 夏臣没有看到这一幕,如果他看到了一定会大声的惊呼,“我认识这个女人!”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12章 北伐开始 皇长子被取名为朱慈焯,焯这个字有明白透彻之意,有两种读音,念(zhuō)时才是这个意思,历史上本来是永历帝朱由榔第六子的名字,不过,现在弘光朝没有灭,自然不会有永历帝,朱由榔的这个儿子也还没有出生,王福就给儿子先取了这个字。 只是王福对于这个名字还是有点不满意,无奈朱元璋给他的后代取名煞费苦心,不但指定辈分,而且后一个字也只有半个字的选择余地,朱由检、朱由校、朱由崧、朱由榔……只能取木旁,下一辈则只能取火旁,崇祯皇帝的五个儿子分别取名为朱慈烺、朱慈烜、朱慈炯、朱慈照、朱慈焕,留给王福的选择自然不多,穿越成别人,自己的儿子不能跟自己姓,连取名也有这么多限制,这让王福颇为郁闷。 好在随着儿女一天天长大,这种郁闷随之而散,每天看到两个小人儿的笑脸,听到他们甜甜的嗓音,王福以前那种孤寂感越来越少了,他发现,自己终于溶入了这个世界,解忧公主和朱慈焯就是自己溶入三百多年前这个世界的纽带。 王福牵着孩子来到慈宁宫,邹太后远远看到解忧和朱慈焯两人,不顾自己的身份,已经站到门外,两个小人儿欢呼了一声,挣脱王福的手,向邹太后飞奔过去,一边跑一边“皇奶奶,皇奶奶。”的叫着。 在他们心中,皇奶奶比父皇可亲多了,父皇虽然陪他们玩,可是有时候太过严厉,唯有这个皇奶奶,对他们的各种要求都有求必应。 “小心,小心。”这两个小人儿撒腿向太后跑去,急得他们的母亲也大喊起来,若不是碍于宫廷规矩,她们恨不得跟在后面小跑。 好在这段路其实没有多远,王福心中有底,只有十多步时才放手,朱慈焯在打了一个跄踉,正要跌撞时,邹太后已经伸手扶住。 “乖孙儿,小心一点。”看到两个小人儿,邹太后脸上已经笑开了花,边扶住边念叨,此时这个大明皇太后和一般普通老人见到孙儿并没有什么两样。 “孩儿拜见母后,(儿媳拜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王福带着两位嫔妃跪了下来,对于这个已经快到六旬的皇太后,王福开始只是碍于名声才不得不经常恭敬问安,不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邹太后毫不揽权,对于皇帝一向鼎立支持,久而久之,王福已经真心把她当成了母亲奉养,下跪也是心甘情愿。 只是邹太后明显顾不上皇帝,打量了王福和两位婕妤一眼,叫道:“好,好,皇儿免礼!”便自顾自的逗弄解忧、朱慈焯姐弟两人,拉着两人进了慈宁宫,彻底对王福三人无视。 王福苦笑一声,和柳、叶两人起身,也跟着走进宫中,自有宫女送来锦凳,三人挨着坐下,含笑看着邹太后与两位孙子孙女逗乐。 洛阳被破之后数年,邹太后也曾过个颠箕流离,寄人篱下的日子,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在宫中总算是苦尽甘来,这两年,膝下又多了两个小人儿缠绕,比起数年刚到南京时,倒象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邹太后一直逗弄了两个小人儿大半个时辰才想起与王福说话:“皇儿,这一年百姓安居乐业,唯愿祖宗保佑,从此我大明能一直太平。” 王福微微一笑,天下太平可不是靠祖宗保佑可以得到,而且眼下想太平的不是大明,而是满人,只是他对邹太后的话没有反驳。 “母后,朕也能希望天下太平。”不过,那是要在大明重新统一之后,王福在心中补了一句。 邹太后点了点头,又叹惜了一声:“如果你父王在……”后面的话却是低不可闻,眼睛已经有点湿润,邹太后未必对肥胖如猪,身边总是美女环绕的朱常洵有多少依恋,只是到底夫妻数十年,朱常洵念念不忘当皇帝,如今他儿子不但当上了,而且比前几代皇帝都做得出色,他却是不能亲眼看到,邹太后总觉得遗憾。 王福来到这个世界时,朱常洵已经死了数年,自然更不会有丝毫感情,此时只得安慰道:“母后不必伤心,父皇在天之灵看到如今这个情景,也必定会高兴。” 朱由崧当成皇帝,自然对于自己的祖上也要追封一番,朱由崧祖父万历本身就是皇帝,不用追封,只要对父亲追封即可,朱常洵死前没有当上皇帝,死后总算过了一把皇帝的瘾。 “是,是该高兴。”邹太后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和王福谈了数句,又将注意力转到解忧和朱慈淖两人身上。 与邹太后希望天下太平相比,还有另一位太后更加希望天下太平,那就是住在北京紫禁城,大清正绮年玉貌的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小名称之为大玉儿的满清皇太后。 顺治登基时六岁,布木布泰才二十六岁,不少大臣劝她仿汉人幼主继位例,太后垂帘听政,聪明的她拒绝了,没有一个人不想将权力抓在手里,只是以多尔衮的脾气不会长久忍受屈居一个女人之下,哪怕是情人也不成,如果她要垂帘听政,有朝一日多尔衮难予容忍时,必然要行废立之事。 大清不能没有多尔衮,至少在她儿子成长起来之前不能没有多尔衮,否则儿子的那些叔叔,伯伯,堂兄们比多尔衮更加危险,多尔衮一人,她尚可以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和情感绊住,多尔衮一去,大清这么多王爷贝勒,她有再大的聪明才智也无法应对。 将大清事务暂且托附给多尔衮,自己隐于身后用情感绊住多尔衮对大位的窥视,这是大清皇太后定下的策略,事实上她的策略相当成功,多尔衮尽管做梦都想当皇帝,只是还是接受了摄政王的职位,兢兢业业的为她的儿子打天下。 一片石,多尔衮领着大清军队击败李自成后,一路如同推枯拉朽般,轻易攻占北京。当时,所有满人都欢欣鼓舞,尽管有老成持重之人提出将京城烧杀抢掠一番后重新退回关外,在多尔衮和一批年轻将领坚持下,满人没有再返回满洲老家,而是定下了征服中原的雄心。 只是这股雄心却在顺治二年时遇挫,大清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败,数万精锐人马丢了个干干净净,如今尚且没有恢复元气,以前是南明求着大清议和,现在反过来,大清需要求着与大明议和。 正如当初大清不会同大明议和一样,大明同样拒绝了大清的议和,去年派向大明求和的使者,到了南京连大明皇帝面也没有见到就被羞辱了一通赶了回来,让满人上下无不愤慨,好在使者虽然被赶了回来,大明当年却没有兴兵。 此时布木布泰正带着已经年满十岁的顺治跪在大清太庙,向祖宗祈祷,保佑今年依然能风调雨顺,战事不兴,大清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积蓄实力。 弘光三年,顺治四年里,北方同样风调雨顺,只是为了镇压山东义军和应对李自成的战事,加上北方连年战事导致良田荒芜,大清收获的粮食依然不够消耗,以前偷偷模模从南方运过来的粮食也彻底断了线,尽管许多地方上报粮食丰收,京城粮价依然大涨。 与南京新年热闹想比,北京冷清的多,入冬以来,北京街头就一天比一天冷清,许多人没有防寒的衣服,只得缩在家中不出,街上到处可以看到衣着单薄,寒风中嗦嗦发抖的身影,这些人却多半家中连隔夜粮都没有之人,不得不出来找食。 衙役们每天早上起身,头一件事就是巡街,将倒卧在街头雪地里的死尸拖到乱葬岗一丢,据说进入十二月后,京城每天拖出的尸体达到一百多具,往年若是遇到这个情景,哪怕官仓再空,城中的几处粥棚也要支起来,尽管粥稀得可以照出人影,喝上两大碗却可以保证不饿死。 今年的粥棚却一直没有影子,凡是敢于聚众闹事者,一律杀无赫,满人打下京城是来享福的,不是来救济汉人,在辽东,为了防止贫穷汉人造反,努尔哈赤曾下令杀穷鬼,凡家无五斗粮者,一律杀光;后来又担心富人造反,把辽东富裕的汉人也杀光,称杀富户。没有在京城大开杀戒,已是满人皇恩浩荡了,还想要救济? 今年的雪比往常小了许多,只是大年三十的晚上,雪花还是飘飘扬扬的落下,京城一片雪白,将原先所有肮脏的东西都掩埋干净,街上行人更加稀少,除了一些高墙大宅里不时传来欢声笑语,若大的北京就象是一座死城。 尽管无论是大明,还是大清的太后都希望天下太平,只是双方的权力都不是掌握在女人手中,过了正月十五,大明境内,军队,物资开始频频调动,长江上船只舟楫相连,如此十几天后,弘光四年正月二十六日,大明皇帝正式下诏北伐,将再次御驾亲征,收复京城,直捣黄龙。 第三卷 蝇眼 第1章 恐怖楼梯 在餐厅里,洛诗敏坐在夏臣对面,她今天的衣着显然经过精心打扮,她甚至擦了香水,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衣着靓丽中带着清新,路过的男生无不侧目,看清是洛诗敏之后,眼球掉了一地。 洛诗敏撅着嘴,带着少女特有的娇羞,对夏臣柔柔的说道,“我有件事求你帮忙,把你的黑本子借给我看一看吧。” 夏臣正含着一口奶茶,听了洛诗敏的话,一口奶茶喷了出来。洛诗敏连忙掏出纸巾递给夏臣,夏臣擦擦嘴问道,“我告诉你了,我本子里记得都是一些非常恐怖的东西,你要看它做什么?” 洛诗敏幽怨的说道,“为了恐怖之夜!” 夏臣一听到恐怖二字就瞪大了眼睛,“恐怖之夜?是什么东西?校园里又发生了新的诡异案件了吗?” 洛诗敏幽怨的解释道,“我们宿舍每个月都有一次恐怖之夜,上次在她们讲故事的时候我睡着了,这次她们要让我讲一个非常非常恐怖的故事,要是吓不到她们,我要打扫一个月的宿舍卫生,你不想我打扫一个月的卫生吧。你的经历那么惊心动魄,黑色本子里记载的东西肯定能吓到胡蓉蓉和水蓝他们。” 夏臣从随身的背包中把黑色本子拿了出来,黑色的封面上有四个大字《恐怖档案》,字体是红色的,红的像血一样妖异,在字体的表面流动。夏臣认真的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将黑色本子交给洛诗敏,“这个本子对我来说有非常特殊的意义,我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这样好了,我替你讲一个真实的发生在伊石学院里的恐怖故事,肯定会吓到你的室友的。” “好吧。”洛诗敏有点失望,看来她和夏臣之间还有一定隔阂。夏臣一直不肯对她敞开心扉,她以为一同经历了两次恐怖事件之后,这种隔阂已经消失了。 夏臣最后喝了一口奶茶,“上课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去教室吧。”洛诗敏抱怨道,“这节课又在老建筑里上,那总给人的感觉阴森森的,在你的背后有一只眼睛在看着你。发生在那栋建筑里的恐怖故事多的数都数不过来,我就想不明白了,学校为什么不把它拆了重新再建一栋教学楼。” “每个学校都有自己的秘密。”夏臣站起来双手插在裤兜里,洛诗敏用手轻轻的环上了夏臣的手臂,这是她第一对一个男生做出这种亲密的举动,这同样是夏臣第一次和一个女生如此亲密,两人红着脸走出了餐厅。 在两人走远之后,身边的同学才从地上捡起刚下惊掉的眼球。一个男生说道,“我没看错吧,刚才那个女生是洛诗敏?我是在做梦吗,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另一个男生说道,“世界太疯狂了,我要把我刚才看的一幕告诉我认识的所有人,他们一定不会相信,洛诗敏恋爱了!洛诗敏居然恋爱了!上帝保佑,洛诗敏的哥哥洛邪不会把那个男生砍成一段一段的。” 这些话夏、洛两人自然没有听到,两人已经走到了老建筑门口,在两人前面的是三个女生,正是洛诗敏的室友胡蓉蓉、郑语冰和水蓝。三女之中,夏臣只和胡蓉蓉比较熟,三人一起经历了两起恐怖而且匪夷所思的案件。 洛诗敏对她的室友说道,“今晚我们的恐怖之夜改到室外好嘛,找一个恐怖点地方,比在宿舍里更有氛围,我们肯定会把胆吓破的。” 胡蓉蓉与洛诗敏从小一起长大的,十分的了解洛诗敏,笑着说道,“为什么要在室外,和你今晚要讲的恐怖故事有关吗?” “呃……蓉蓉,我不擅长讲故事,不过我找到人替我讲故事了。”洛诗敏把夏臣拉到身前,“他讲的故事肯定会十分精彩的。” 胡蓉蓉坏笑道,“如果他讲的故事不精彩,你就要打扫一个月的宿舍卫生了,这个事他可帮不了你。” 洛诗敏对夏臣很有信心,“放心好了,他的故事一定会很精彩的。” 在洛诗敏的舍友之中,水蓝是一个娇小的女孩,身高不到一米六,人如其名,总是像水一样温柔,就连生气的样子也像个可爱的洋娃娃。水蓝走在最前面,在楼梯上正一阶一阶的往上蹦,“1……2……3……4……5……6……7……8……9……10……11……”还有二阶,她就蹦上了楼梯。 夏臣像一道闪电越过了挡在身前的胡蓉蓉和洛诗敏,在水蓝落下的一刹那拉住了她,水蓝还有一阶就蹦上了楼梯,收力不住,倒在了夏臣的怀里。水蓝被夏臣突然的举动吓坏了,“你……你……你想干什么。” 洛诗敏等人也惊讶的看着夏臣,不明白夏臣在做什么。 夏臣的脸冷的像是一块冰,语调冷的像是西伯利亚的寒流,“告诉你们一条禁忌,千万千万不要数老建筑的第一层的这段台阶,后果是十分可怕的,比你们能想到的最可怕的事情还要可怕一百倍。” 胡蓉蓉先是一愣,她的确被夏臣吓到了。接着又笑道,“夏臣,我们的恐怖之夜是在晚上,现在我相信你讲的故事肯定会很精彩很恐怖的。” “我没有讲故事。”夏臣冷酷的说道,“我也没有开玩笑,在这个台阶下发生过恐怖的事情,今晚我就把这个故事讲给你们听,你们最好把它也告诉给你们的朋友,千万千万不要数这台阶。在心里默数也不行。” 洛诗敏第一个表态,“你放心好了,我们会告诉所有的人,不能数台阶。” 夏臣放心了,“大家一定要记住。马上就上课了,我们去教室吧。” 这节课的老师讲的很精彩,可是水蓝等人谁也没有听进去,心中都在想着夏臣古怪的禁忌,千万不要数台阶!在这禁忌的背后会有怎样的一个恐怖故事,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期待,希望夜晚快点来临,这样就可以听到夏臣恐怖的故事了。 等待的每一秒都十分的漫长,众人在期待中渡过了漫长的一天。夜幕终于如约的降临了,胡蓉蓉草草的吃了一点东西当做晚饭,既然今晚的‘恐怖之夜’要在室外举行,夏臣要讲的恐怖故事又与老建筑的楼梯有关,胡蓉蓉索性就将地点定在了老建筑的楼梯旁,阴森的建筑,身临其境的感觉,再加上忽明忽暗的灯会,想一想就觉得刺激。胡蓉蓉拿着蜡烛,独自一个人来到了老建筑。老建筑静静的伫立在月下,从远处看,整栋建筑像是一块巨大的墓碑,天知道下面埋葬着怎样的恐怖。 胡蓉蓉轻轻的推开了老建筑的门,在手接触到冰冷的金属门把的一刹那间她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一幅血腥的画面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就在几个月前,医务室的宋护士突然发了疯,而老建筑刚换了玻璃门,她就一头撞在玻璃门上,破裂的玻璃割断了她的颈动脉,短短的一分钟时间,鲜血喷的到处都是,等救护车赶来的时候,宋护士早就死了。很多同学都看到了这一幕,当时胡蓉蓉并不在现场,是听同学告诉她的,她却有一种身临其境的奇怪感觉。 胡蓉蓉自语道,“我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她用力的晃晃脑袋,把血腥的画面从脑海中甩出去。她推开了玻璃门,老建筑的楼道内漆黑一团,她仿佛听到从黑暗中传出了一声叹息。 “嗨,有人在吗?”回答她的只有渐传渐远的回音。 胡蓉蓉故意没按走廊上的开关,她可不是一个胆小的女孩,她的某些经历换成大男人说不定会吓疯掉。她对这种恐怖的感觉十分的满意,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她走到楼梯口,把坛子铺好,把蜡烛点燃,耐心的等待其他人的到来。烛火映红了她的半边脸,另一边隐藏在黑暗之中,让她看起来狰狞恐怖。火苗在一下一下的跳动,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像是藏着一只恐怖的怪兽,时刻有可能会跳出来把人撕成碎片。 “蓉蓉……,你在里面吗?”郑语冰和水蓝来了,她们二人可不像胡蓉蓉一样胆大。老建筑里又发生过不少恐怖事件,就在几个星期前,一个女生在一楼的画室里被人杀死了,并且吸干了血,第二天就有同学看到被杀死的女生在校园里游荡。警察到现在也没有破案,学校里的学生就这一事件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是僵尸干的,另一派认为是吸血鬼干的,两派人争的不可开交,好几次差点就打了起来。 胡蓉蓉大声喊道,“我在楼梯口呢,你们两个快点过来吧。”故事还没开始讲,郑、水二人就吓的不轻,说话就带着颤音了。看来洛诗敏要逃过一劫了,那下一个月的宿舍卫生该谁打扫呢?让郑、水二人一人打扫一个月?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水蓝看到被烛光映的面目狰狞的胡蓉蓉吓了一跳,颤抖着问道,“洛诗敏和夏臣还没有来吗?我们来早了?” 胡蓉蓉笑着说道,“他们两个在餐厅吃晚餐,马上就来,你们两个先坐吧。”她不笑还好,笑起来更恐怖,在水蓝的眼中,着无异于恶魔的狞笑。水、蓝二人紧挨着坐下,就差抱在一起了,两人都面朝出口,稍有不对站起来撒腿就跑。 说曹操曹操就到,曹操绝对是中国史上跑的最快的人物,孙悟空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都追不上曹操。“我们来了!”洛诗敏笑面如花拉着夏臣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今天他和夏臣的关系取得了重大进步,夏臣已经默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这让洛诗敏开心极了。 “那我们就开始吧。”胡蓉蓉急切的想听到台阶的恐怖故事。 夏臣侧坐在毯子上,洛诗敏像只幸福的小猫依偎在她怀里,夏臣用低沉的声音缓缓的讲道,“关于我们面前的台阶,有一个非常恐怖的传闻,当你向上边走边数时,是十三阶。但是你向下边走边数时就会变成十四阶,数完之后,就会发生非常恐怖的事情。具体是什么事情还没有人知道,传闻中只要你向上数过台阶就忍不住会向下数,数过台阶的人在七日之后会没有例外的纷纷死去。” 水蓝的脸一下变的煞白,今天上午就差一点点,要不是夏臣及时制止了他,他就数完了台阶,七日之后她就会不明不白的死掉。 夏臣下面的一句话让众人绷紧的神经又舒展开来,“当然了,我说的这只是传说,传说在人们口耳相传的过程中会越来越偏离事物的本来面目,有的加入了传播人的主观意识,有的遗漏了重大情节,所以千万不要相信传说。但是还有一种可能,也许传闻的本身比传闻更加的恐怖,事情的真相更加的让人难以置信。”夏臣一句但是让大家的神经又绷紧了。 “我要讲的故事发生在大概一百年前,我特别要强调的一点是,它不仅仅是一个故事,它是真实发生过的,地点就是我们目前所处的位置。”夏臣喝了一口水,继续讲道,“一百年前,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时期,社会动荡,民不聊生,中国有一大半的百姓在挨饿。一个叫德南格尔的瑞士医生来到了中国,到了我们这座城市之后他决定留下来,兴建一所护士学校。就是我们伊石学院的前身,他是出于何种目的我们暂且不谈。我要讲的故事就发生在学校兴建的过程中。 德南格尔筹集到了大笔的资金,但是他没有工人。他就把工程交给了一个叫做蒙音的工头。蒙音是当地的一个恶霸,他派人到附近的村子说洋人要盖房子,薪酬优厚,每天三顿饭,午饭有白面馒头,一个月还有一顿能吃到荤腥。当时附近的村民连玉米面的窝窝头都快吃不上了,就冲着一天三顿饭,大批的村民涌入工地,常思就是其中一员。 说到常思就要提一下他的家世,常思的爷爷是本地有名的秀才,常家在当地也算的上是大户,常思小时候也过过几天衣食无忧的日子。爷爷去世之后父亲当了家,先是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接着又抽起了福寿膏,没用几年的时间把家产败的一干二净,然后潇洒的一根绳子把自己给解决了,留下了孤儿寡母。十岁的小常思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给人做些杂活,小常思给人放羊,母子两就这么在乱世中活了下来。 在常思二十岁的时候,母亲耗尽了多年的积蓄,为常思说了一门亲事。新媳妇叫做厉依淑,是一个富农家的女儿,心灵手巧,知书达理,模样也不错。唯一有一点毛病就是不会说话,是一个哑巴。不过常思并不介意,能踏实的过日子就行。婚后常思向历家借了一笔钱,在村里买了一片薄地,过上了男耕女织的生活。 常思幸福的小日子过了半年,世道无常,中华大地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大干旱,颗粒无收,之后跟着就是饥荒。常思家的存粮在一个月前就吃完了,村子方圆百里能吃的野草也早就被人挖完了,树皮都被人扒下来泡水煮着吃了。人饿极了什么都干的出来,传闻在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易子而食的事情。就在这种情况下厉依淑有了七个月的身孕,常思就快被逼到绝路上了。就在这时,蒙音到村子里招工人,常思想也没想就报名参加了。 工地上的工作很辛苦,起初几天正如蒙音说的,一天三顿饭,早晚是稀饭和玉米面的窝窝头,午饭是两个白面馒头。常思舍不得吃,每顿只吃一点点,下了工之后,带着省下的食物走十几里的路,送回家给媳妇和母亲吃。常思就坐在一边看着母亲和媳妇吃,这时他会觉得特别的幸福。母亲吃的也不多,她们把大部分食物都给了厉依淑,每次厉依淑都会让常思也吃一点,常思都回绝了,只有真的饿的受不了的时候他才会吃一小口。 过了一段日子之后,蒙音开始克扣工人的伙食,大家心有怨言,可是为了填饱肚子,只能忍着了,一旦失去这份工作,全家人都可能在大饥荒中饿死。 几天后发生了一件事,彻底改变了常思的一生。那是一个下着倾盆大雨的下午,电闪雷鸣,常思的母亲被山坡上滚落的一块大石砸中背部,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气若游丝了,嘴里一直念叨着常思,想见他最后一面。厉依淑挺着大肚子,打着一把破油纸伞,走出了村子去工地上找她的丈夫,土路被雨水一泡,异常的泥泞难行。好几次险些摔倒,还没走到工地就变成了一个泥人。 此时蒙音正在屋子里发脾气,“该死的鬼天气,要不是几个月不下雨,下起来又没完没了,洋鬼子整天催我们快点,听到他的鸟语我头就大了,你说这种天气我怎么快。那群泥腿子该开心了,今天什么也不干还有东西吃,告诉食堂,所有人的伙食减半。”一个小喽啰应了一声传话去了。 另一个小喽啰媚笑着说道,“蒙爷,工程进度慢不怪我们,我之前在工地上干过,稍懂一点,洋鬼子盖的这房子有猫腻,有密室,有暗道,还有一些什么东西我也说不清楚,我看这洋鬼子也不像是好人,我们应该把图纸偷过来,找个明白人问问,说不定能从洋鬼子那多弄点钱呢。” 蒙音扇了小喽啰一记耳光,“他妈的,你怎么不早说,耽误老子赚钱。”小喽啰捂着脸还笑道,“蒙爷说的对,小的该打。”为了讨好蒙音,小喽啰又用力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 “怎么才能把图纸偷到手呢,洋鬼子可是看的很紧,我们又不知道他把图纸放在哪?”蒙音走到门口,在大雨中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还是一个女人,蒙音把小喽啰招到身前,“我怎么看到工地上有人,不会是小偷吧。” 小喽啰望了两眼说道,“是个女人,我还见过,是常思那小子的老婆,模样还不错,可惜是个哑巴,不会说话。这么大的雨来找常思,肯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蒙音双眼冒火淫笑着说道,“老子在这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待了好几个月了,都快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了,想不到今天还有送上门来的。”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就不用细说了,蒙音一伙人强奸了常音的老婆,为了灭口,蒙音将常音的老婆掐死,趁着大雨,扔进了即将完工的地基里,并将洞口封死了。这个故事稍有不同的是常音的老婆并没有死,只是被掐的晕了过去,厉依淑从昏迷之中醒过来,发现身处黑暗之中,冰冷和恐惧围绕着她,她张开嘴奋力的呼喊,可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挖出一条出路,手指在水泥上留下一道道的血痕,最后她和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满腔怨恨的死了,一尸两命。常思的母亲最终也没能等到常音,带着遗憾闭上了眼睛。 雨过天晴之后,工地继续开工了,常思总觉得心神不宁,有一个声音似乎在呼唤他,而他无法确定声音来自何处。直到三天后村上的人来工地找到他,他才知道家中出了大事。他疯了一样跑回家,哭着掩埋了母亲,四处寻找她的老婆,没有结果。到了第五天,一个还有点良知的小喽啰把当晚发生的事告诉了常思,常思疯了似的去找蒙音算账。他一个庄稼汉子怎么能是蒙音的对手,被打了个半死扔了出来。常思自知报仇无望,打他是打不过常音,报官也没用,常音的背后有洋人。当晚回家后在家自焚而亡。赶来救火的村民看到常音在火中仍然大声诅咒蒙音,致死方休。 常思死了之后蒙音更加无所顾忌,没过多久,就将这件事望到了脑后。几个月之后,工程到了尾期。蒙音带着小喽啰们去工地视察。从埋着常思老婆的台阶上楼,他数了一下,是13阶台阶。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他感觉多了一阶,数了一下,果然,台阶变成了14阶。一连数了几边俱是如此,上楼是13阶,下楼就会变成14阶。 众人大奇,一个小喽啰想起了什么,吓的当场尿了裤子。蒙音咒骂道,“你个没用的蠢货,胆子怎么比个娘们还小,太他妈的给我丢人了。” 小喽啰哆嗦着说道,“蒙……蒙……蒙……爷,您……忘记了……这下面埋……埋……埋着……常音的老婆。” 众人开始觉的脖子后面冒冷气,特别是当晚在场的喽啰,吓的双腿发软,就快站不住了。蒙音一拍脑门,淫邪的笑道,“哈哈……我怎么把这个哑巴娘们给忘了,她可真带劲,现在我有的后悔当初不该把他弄死,应该多玩几次再把她弄死。” 小喽啰接着说道,“蒙爷,我听一个洋人的传教士说过,13这个数字在他们的国家是特别的不吉利的。而14这个数字里的1在有些地方读做‘幺’,连起来毒就成了‘要死’,同样也很不吉利。并且这层台阶是我负责监造的,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俺洋人的要求建的是15阶台阶。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另一个小喽啰说道,“蒙爷,我听街上算命的周瞎子说起过,带有身孕而冤死的女人是很凶的,比红衣女鬼还厉害,我们是不是该想点办法。” 蒙音听到小喽啰的话,脸一下就变绿了,心中也有了几分害怕,带着一群小喽啰屁股尿流的逃走了,当夜找来一群道士在台阶前做了一场驱魔法事,但似乎并没有效果,天亮之后,再也没有人见到蒙音和他手下的小喽啰,只在台阶上发现了大滩的血迹和众人的衣服。只有几个新加入又没有数过台阶的喽啰留了下来。 本市恶霸蒙音连同众喽啰神秘失踪,这在当时可是一个大案,但是很快就被压下来了,德南格尔为了不延误工期,让劳工自己选出了一个工头,还给劳工加了薪水,蒙音很快就被人们遗忘了。台阶成了工地上的禁忌话题,没有必要的话,劳工宁肯多走几步路,绕的远一点,也不去走那阶血淋淋的台阶。建筑在众劳工的努力下如期完成了,劳工们返乡之后,恐怖台阶的传说在周围开始流传。逐渐在本市形成了一个风俗,上楼梯的时候不能数楼梯,父母会一再告诫自己的孩子,如果一不小心犯了,轻则是一顿痛骂,重则就是一顿暴打。时至今日,这个习俗依然存在。 故事讲到这里似乎是完了,实际上没有。几年之后,本市发生一场小地震,建筑内的台阶在地震中出现了很多裂痕,一个小护士无意中在台阶中发现了一段人骨,德南格尔下令拆毁了台阶,从中取出了十二具完整的尸骨,在楼梯下的地基里取出一大一小两具尸骨,小的还没有成型。人们相信这是蒙音和他的小喽啰还有常音老婆的尸骨。校方烧毁了这些骷髅,重新修葺了一段新的台阶。没过多久,一个恐怖的传说开始在学院里悄悄的流传,常音的老婆戾气太重,满腔怨气。上这段台阶的时候切记,千万不能数,一旦你数了,常音老婆的冤魂就会从台阶里怕出来,把你拖进台阶里。这个传说流传了不到一星期,就有一个胆大又好奇的护士神秘的在校园里消失了,人们最后一次见到她就是在这栋建筑里,所有人都相信她数了台阶,被冤魂拖走了。 十几年之后,战争爆发了,瑞士是一个中立国家,德南格尔逃回国去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他苦心建造的护士学院在战乱中烟消云散了,只留下这些阴森的老建筑和一个又一个的恐怖传说。其中数台阶是最恐怖之一。 “好了。”夏臣拍拍手,“我的故事讲完了。” 在夏臣话音一落的瞬间,众人仿佛都听到了来自身前冰冷台阶中的一声叹息!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13章 初战顺利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大明太祖皇帝以布衣之身,起身草泽,驱除胡虏,恢复中华,自立国以来,享国至今已有二百八十年,甲申之年,流寇入京,神州陆沉,大明思宗皇帝,宁死不屈,于煤山自缢,无损天子守国门之誉,此大明皇帝之峥峥铁骨。” 然满狄乘中原内乱之时,趁火打劫,乘机窃我北方数省之地,屠我大明子民,率兽食人,更妄想窥视神器,可乎? 满狄者,何也,本我大明北方卫所辖下一蛮夷,弟收兄妻,子征父妾,上下相习,恬不为怪,其于父子君臣夫妇长幼之伦,渎乱甚矣,老奴以七大恨起兵,实仍狂勃不实,以下犯上,趁我中原内乱,侥幸胜过几场,遂以为我中原无人哉? 昔年太祖伐元曾言,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而制天下也。今日之满清,正如昔日之蒙元,牌谕虏主、九酋,当思前元之覆,若及早退出中原,重奉中国为主,朕念及上天好生之德,或可保尔族不灭,若执迷相拒,兵至城破,天下再无满人葬身之所。 朕继位以来,兢兢业业,两次亲征,皆以少胜多,何也,此天命不绝大明。今日朕提五十万大军,当救百姓之水火,亲伐北方数省,为先牌谕文武官等,刻时度势,献城纳印,凡我汉民,迷图知返立下大功者,可图爵禄;如执迷相拒,许尔绅民缚献,不惟倍赏!至时,悔之晚矣! 如蒙古、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故兹告谕,想宜知悉。钦此! 这份象是檄文,又象是圣旨的文告登在大明最新一期邸报上,飞快的向四周传播,不出十余天就天下皆知,大明官绅百姓看到这份文告都欢呼雀跃,大有扬眉吐气之感,而满清官吏则是胆战心惊,五十万大军,大清将用什么来挡? 若没有上次明军对多铎数万大军的胜利,大明即使是有百万军队也不会放在满人眼中,可是有了上次的教训,谁又敢再轻视明军。 这份邸报在大明境内供不应求,一再加印,而出现在满清境内,则是单印的文告,山东各地官府惊讶的发现,城中许多显现地方一夜之间就贴满了这个文告,满清官吏即惊骇于文告上的内容,又暗惊自己的治下还有这么多大明探子。 有了第一次文字狱的经验,这些贴出去的文告官府发现后就马上被处理,只是官府依然阻止不了它的流传,每到晚上,新的文告就会冒出来,而且字迹不一,分明为多人书写,各地官府组织人在夜晚埋伏后,虽然抓到了不少贴文告之人,只是多是一些激于义愤,对清廷不满的读书人自发抄写,根本抓不到明军探子。 若是以往,这样的人被抓到,马上就会被安上谋逆之罪,不但本人遭殃,就是全家也会受到连累,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下,这些人抓到手里反倒是成了烫手的山竽,大明皇帝马上就要御驾亲征,这山东是首当其冲,若是杀了这些人,明军一来,自己岂不是后退无路。 只是要放人也不敢,若是传到满人耳中,明军还没来他们脑袋就要掉了,只得统统暂时关押,只要没杀人,他们还有看风向的机会,官府的软弱让更多人看清风向,一些地方文告的传播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当然,也有少部分冥顽不灵,一心为满人卖命之人,他们抓到人之后马上严厉判罚,甚至直接砍头示众,鲜血淋淋的头颅果然吓住了不少人,凡是这样的官员治下,文告的传播才得到禁止,不过,这少部分人也把自己放在了火山口上。 二月初二,龙抬头、宜远行,主征战。 这天,正是大明皇帝第三次御驾亲征的日子,与前两次御驾亲征匆忙不同,这次是大明主动对宿敌发起进攻,在之前,大明皇帝向满人宣战的文书已经通造天下,大明要用堂堂正正的方式将困忧了边境数十年,甚至还抢占大明京城的敌手击败,甚至完全消灭,所谓毕其功一役。 以大明现在的实力,没有必要搞什么不宣而战,先行宣传起来,有助于瓦解满清官员的军心,又何乐而不为? 南京北城外一块巨大的空地上,竖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上已经摆放了三牲三畜等祭品,一个火炉正在熊熊的烧着,火炉旁边是一个香坛,上面香烛燎绕,高台四周密密麻麻的围满了一个个方队的羽林卫,羽林卫外围,挤满了更多看热闹的民众,这里就是皇帝誓师出发地。 在文告中,王福称领军五十万北伐,实际军队差不多有二十万人,如果算上船工和动员的民夫,加起来说五十万也不为过,倒是没有什么虚言。不过,大部分军队正分布湖广、徐州前线一带,六万羽林卫也已先期出发,真正参加誓师大会的只有三万人,另一万羽林卫则留守京城。 眼下虽然后方稳固,只是当初多锋气势汹汹近十万人马南下,王福身边只有五万刚训练数月的羽林卫,依然留了一万人留守京城,这次率近二十万大军北伐,不需要留守更多,不过,一万人却不能少。 在文武百官和数十万双眼睛的注视下,王福身穿皇袍,头戴皇冠,一步步走向高台,当王福的身影在高台上站立不动时,三万名羽林卫全部哗啦啦的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羽林卫跪下之后,十数万围观的人群也跟着跪了下来,万岁的欢呼声震天动地,所有人都拼命的喊出了自己最大的声音,耳朵里除了万岁的声音外,再也没有其它声音,经过先前的邸报宣传,大明现在无论军民士气都达到顶峰。 欢呼声持续了数分钟之久还没有停息之意,王福伸出双手压了压,羽林卫的欢呼声先停下来,慢慢的其余民众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王福先来到祭坛前,将数根燃着的香插到祭坛,拜了数拜,默默祈告一番,然后从怀中抽出一份帛纸,展开看了数下,将帛纸丢入熊熊燃烧的香炉中,帛纸发出明亮的火焰,烈火很快将帛纸燃烧完毕,王福离开香炉,重新转向前台。 皇帝做这些时,整个广场哑雀无声,仿佛十数万人皆成了哑吧。 “诸位将士们,鞑子占我家园,杀我同袍,凌辱我等姐妹,率兽食人,其罪行罄竹难书,今天,终于到了大明反击之时,朕在此立誓,此番北伐,不破鞑子老巢,毕其功于一役,朕决不收兵,我军必胜!” “必胜!必胜!”无数人呐喊同时响起。 等到声音稍小,王福才用力向下一挥:“传朕旨意,大军出发!” 前面的羽林卫听到皇帝的话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万岁!万岁!万万岁!”转身向后,一队队羽林卫动了起来,羽林卫上空,一股滚滚的烟尘升起。 看到皇帝短短数句话就从高台下面,用了半个月时间才写好了一篇华丽之极出师表的吴梅村难受得差点要吐血,他连忙向旁边的钱谦益问道:“钱阁部,皇上的誓师大会这就结束了?” 吴梅村被在弘光二年被皇帝招为翰林院侍讲,经常在皇帝身边,为皇帝起草各类文书,顿时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只是跟在皇帝身边的时日还短,难免有时摸不到皇帝的脾气,比如这次,他的誓师表明明通过皇帝的审核,只得皇帝却一句也没有念。 钱谦益看了一眼就明白吴梅村的疑问,他这些年倒是摸准皇帝的脾气,拍了拍吴梅村的肩膀:“吴大人,皇上一向如此简短,你的出师表写得很好,只是太长,皇上只能烧给上天看,至于这些武人吗,越简短越好。” 吴梅村若有所悟,看到皇帝的车驾已经移动,连忙跟了上去,他必须时刻跟在皇帝身边,而其余文武大臣跟了上去,却多半是为了给皇帝送行,他们大部分人都将留守京城。 大军虽然行动,民众的热情却没有消退,与前两次皇帝御驾亲征时,许多人担心不已的心情相比,这次所有人却对皇帝亲征充满了必胜的信心,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担心,心情自然也就轻松。 大军跋山涉水,一路行进,刚过扬州时,前方和清军的战事已经开始了,黄得功和阎应元两人各领数万人马,一路直扑交州,一路直扑青州,最后两路大军将在济南城下合围。 各种情报流水一样向皇帝的行辕送来,几乎都是好消息,面对明军强大的力量,沿途各个府县大多数明智的选择了投降,少部顽抗的府县如同推枯拉朽一般被明军攻克,没有一个府县能挡住明军一天的攻击,明军几乎是以行军的速度拿下了一个个府县。 对于抵抗的清军,明军采取了坚决镇压的态度,每一个攻下来的城池,为首之人都难逃一死,即使是一般的士兵,等待他们的至少是数年的苦役生涯。 第三卷 蝇眼 第2章 数台阶 众女被夏臣讲的故事深深的吸引住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就连一听故事就打瞌睡的洛诗敏也被故事深深的吸引住了。夏臣出言询问道,“你们怎么了,说话啊。” 胡蓉蓉叹了一口气说道,“常思一家太可怜了,不过你讲的故事一点也不恐怖,我没觉得害怕,洛诗敏,下个月你要打扫一个月的宿舍卫生。” 洛诗敏争辩道,“怎么不恐怖了,我就觉得很恐怖,我都被吓到了,水蓝和郑语冰,你们是不是也被吓到了啊?” “我们……”水蓝的胆子比较小,故事里只要出现鬼啊、死人啊两个字就能把她吓到。郑语冰胆子稍大一点,她只是觉得故事讲的很有意思,但确实没有被吓到,要是换作别人,她肯定会实话实说的,洛诗敏不是一般人,她的背景全学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罪了她的后果可不是悲惨两个字能形容的了的。 夏臣语气低沉的说道,“我所理解的恐怖,不是简单的堆砌一些冰冷阴森的字眼,让人听了脖子后面冒冷气,时间一长,转眼就忘记了。我说讲的恐怖,它藏在字里行间,不管过了多长时间,你都不会忘记,只要你一想起来,潜藏在字里行间的恐怖会像寒气一样逐渐弥散出来,让你的灵魂战栗,让你的身体冷汗直流,恐惧就会像你的影子一样,伴随你一生。不论你用什么方法,都不能将恐惧驱除。” 夏臣的一番话令人深思,胡蓉蓉可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她分辨道,“你话说的不错,可是我从你讲的故事里也没觉出有潜藏的恐惧。” “那是因为你没有听到我说的这句话。本来我不想说的,是你非要我说的。”夏臣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所讲的基本上都是真的,因为年代久远,有些部分已经不可考了。但是自从伊石学院成立至今,在短短的不到二十年的时间了,在这栋老建筑里共发生了7起学生神秘失踪的事件,其中三起,目击者看到失踪的学生最后出现的地方都是你们面前的这段台阶,大家都是聪明人,我的意思你们明白了吧。” 众女一起扭头看着台阶,在烛火的晃动中,这一段短短的台阶越变越长,像是只妖异的大蛇在翻动粗壮的身体。夏臣问道,“现在你们觉出恐怖了吧。”众女一齐点头。洛诗敏跳起来欢呼道,“好耶,下个月不用打扫宿舍卫生了。” 一阵阴风吹过,吹灭了所有的蜡烛,黑暗一下笼罩了众人,水蓝的尖叫声震碎了宁静的夜空。郑语冰哆嗦着问道,“楼门和窗户都紧关着,从哪里来的风?不会……不会是……”洛诗敏说道,“好像是从楼梯的方向吹过来的。”众女尖叫一声,撒腿就跑,夏臣和洛诗敏不紧不慢的站起来,收拾好地上的东西,手拉手走出了老建筑。 欧洲有句古谚语,好奇心害死一只猫,好奇心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东西,人类之所以能不断的进步,成为万物之灵,有今天的繁荣成就,与人类的好奇心脱不开关系。事物都有两面性,在众多的科幻片中,人类为一时的好奇心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差一点就导致了人类的灭亡,因一时的好奇而死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好奇心究竟是好是坏,自有后人评述。在一个大雨倾盆电闪雷鸣的夜晚,水蓝和郑语冰因为一时的好奇,差点丢了性命,更是引出了一段百年隐秘。 这天一天休息,水蓝和郑语冰没什么事,两人相约去逛街。到了中午,天边涌起一股铅云,不到一个时辰就布满了天空,一场大雨即将来临。郑、水二人在街上简单了吃一顿午饭,就打了一辆计程车匆匆忙忙的往回赶,走到半路上,大雨就下来了,雨水从车窗上流下来,完全看不到车外的情况。计程车不能开进学院,只能停在校门口。两人一下车连人带买的东西被淋了个透,二女在大雨中奔跑,水蓝的体质比较弱,没跑多远就跑不动了,两人正好跑到了老建筑前,郑语冰拉着水蓝跑进了老建筑。 老建筑里没什么人,楼道里的光线不是很好,灰蒙蒙的一片,郑语冰按了门旁的开关,走廊上的灯一盏也没亮。郑语冰咒骂道,“破学校,每年收我们那么多的学费,也不知道都干什么用了,这走廊里的灯一年亮的次数用两支手上的手指头就数过来了。” 水、郑两人身上还往下滴着雨水,水蓝拉着郑语冰靠着墙坐下,“歇一会儿吧,我跑的好累啊。” “阿嚏!”郑语冰打了一个喷嚏,冷的双手环在胸前,“这时候要是有一杯毛着热气的咖啡就好了。” 水蓝歇息了一会儿缓了过来,想起了发生在这栋老建筑里数不胜数的恐怖故事,一股冷气从心里弥散出来,水蓝打了一个冷颤,看着门外的倾盆大雨说道,“等雨小一点我们就回宿舍吧,待在这里太可怕了。”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大地有了短暂的光明,在一瞬间老建筑里的一切清晰可见。水蓝没有听到郑语冰的回答,扭头一看,郑语冰两眼眨也不眨的在盯着那段恐怖的台阶,水蓝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语冰,你在看什么呢?” “你知道我在看什么,我在看那阶台阶。”郑语冰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很好奇,数过台阶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难道你不好奇那些人是怎么消失的吗?” “我是有点好奇,但是我更害怕,你别盯着那阶台阶看了,走都走了好几年了,有什么好看的。” 郑语冰站起来说道,“这几天我偷偷的观察夏臣和洛诗敏,发现他们每天还是走这边的台阶,按照人的常理来说,如果这段台阶真的有问题,会在他们的心理造成阴影,他们会不自觉下意识的绕开台阶,可他们两个并没有这么做。” 水蓝愕然,她没想到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了郑语冰一直没有忘记这件事,“你的意思是夏臣讲的关于楼梯的恐怖故事是假的?根本就没什么蒙音常思的?可是夏臣讲的失踪的事都是真的呀,是有很多同学在这老建筑里失踪了。” “真假也不一定。”郑语冰又往前走了两步,“只要亲自试过不就知道了。” 眼看着郑语冰就要走到楼梯边上了,水蓝跑过去拉住了她,“语冰,你要干什么?” 郑语冰像是着了魔一般,“我要亲自试一下数台阶的恐怖故事是不是真的,每天一想起数楼梯的故事,我的心里就像是有一群小猫在用爪子挠,我从小好奇心就特别的强烈,不行了,我今天一定要弄个明白。” “你疯了!”水蓝骂道,“万一数楼梯的故事是真的,女鬼出现了要把你带走,你该怎么办?” “我有这个。”郑语冰揪住脖子边的一根红线,拉出一个有两个硬币大小的玉质的佛相,“玉能辟邪,这是一块上好的新疆和田玉,由大师开过光,在佛祖的神像前供奉了两年,受了两年的香火,我又贴身带了二十多年,再厉害的鬼来了,也不能伤害我的。水蓝,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水蓝看郑语冰铁了心的要试一下,也就不再阻拦,放开了手,小心的说道,“那你小心点。”可是小心什么,她也不知道。 郑语冰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台阶旁,她穿的是软底鞋,但她每一步的脚步声听的还是异常的清晰。她走到了楼梯旁,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的平复紧张的心情。水蓝站在她背后,心情也紧张到了极点。郑语冰是她最好的朋友,换做是别人,外面别说下雨了,就算是下刀子她特顶块钢板逃命去了。 “一……”郑语冰抬起右脚,迈上了第一阶台阶。水蓝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两只手攥的紧紧的,手上青筋暴起。郑语冰停顿了半分钟,她没有任何怪异的感受。水蓝大声问道,“语冰,你没事吧。” “我没事。”郑语冰确定没有异常之后,抬起左腿,迈上了第二阶台阶。“2……”她故事数的很大声为自己壮胆,回音在黑暗的楼道里渐传渐远。 “二……” 郑语冰越走越快。 “十二……” 郑语冰停下了脚步,在她的面前还有一阶台阶——第十三阶,正如数楼梯的故事中所讲的,上楼有十三阶,如果下楼数出十四阶的话,她就要死。 水蓝焦急声声音传来,“语冰,你没事吧,你怎么不动了?” “我没事。”郑语冰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闭上眼睛,用力往下一跃,跳上了台阶,“十三……”在她脚落地的一刹那间恰好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夜空,接着轰隆一声巨响,把二女吓了一跳。 水蓝双手捂着耳朵,眼泪被这一记轰雷吓了出来,大声喊道,“语冰,别玩了,我们快走吧,我害怕!” 郑语冰也被这一声雷吓了一跳,她缓缓的转过身来,“水蓝,数楼梯一旦开始就必须进行下去,我已经完成了一半了,要是就这么离开了,我一辈子都不会甘心的。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郑语冰挪动左腿,向下迈出了第一个台阶。“一~~”她的腿有点发颤,她的声音也有点发颤。 “二~~” “三~~” 水蓝害怕极了,她怕数台阶的故事是真的,她怕郑语冰下来时台阶会变成十四阶,她不想失去这个形影不离总像姐姐似的照顾她的朋友。她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炸的盯着台阶,生怕一闭眼就多出一阶台阶来。 “十二……”郑语冰停下了脚步,她笑了,水蓝也笑了,紧张的心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阴森的老建筑看起来也并没有以前那么恐怖了,她的脚下就剩下了一阶台阶,第十三阶。一会儿回到宿舍之后,她可以骄傲的告诉洛诗敏和胡蓉蓉,数台阶的故事是假的,台阶就是十三阶,是不会变的。 “十三……”郑语冰跳了下来,水蓝冲了上去,两人先是击掌,又紧紧的抱在一起,就在刚才,郑语冰完成了一个她平时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我也试一下吧。”看到郑语冰没有事,水蓝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连蹦带跳的上了台阶,嘴里欢快的数到,“一,二,三……十二,十三……” “水蓝,你好棒啊!”郑语冰拍手叫好。 就在水蓝转身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喷在了她的脖子上。 水蓝一转身,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一个黑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郑语冰的身后,看上去是一个女人。水蓝的腿一软,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水蓝!”郑语冰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正欲冲上去抱住水蓝,一只冰冷的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一转身看到了一个恐怖的女人,这女人有点面熟,有点像……有点像……她还没有想起像说,从老建筑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不……”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14章 大难临头心思异 兖州为古时天下九州之一,可谓历史悠久,人文荟萃。这里流传着许多民间喜闻乐见的故事,柳下惠坐怀不乱、孔子师项橐…… 兖州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商贾云集之埠,境内道路四通八达,有九省通衢,齐鲁咽喉之美誉,为了控制兖州,这里成为大明鲁王的封地。 如今兖州驻扎着一支四千人的满蒙官兵,统领正是大清饶余郡王阿巴泰第三子,已封多罗贝勒的博洛,博洛已年过三旬,正是精力充沛,年富力强,又不象毛头小伙子热血冲动,处于人生之中最美好的年龄。 在谭泰、鳌拜、叶臣、塔瞻、豪格等一大批满人中的杰出将领随多铎南下或死,或降的情况下,博洛和他的弟弟岳乐两人脱颖而出,成为山东各守一方的统领。 原大明鲁王府正厅,这里已经改为博洛的贝勒府,此时博洛身着便服,正坐在一张原鲁王坐过黄花梨木所制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薄薄的书册正在翻看,他脸上神色平静,根本看不出喜怒哀乐。 博洛不远处站着一名身穿大清官服的中年人,此人四十余岁,身体肥胖,正是兖州知府金宜升,二月的天气虽然不比正月时那么冷,可是也绝对不热,金宜升胖胖的脸上汗水却是一直流个不停。 兖州府辖四州、二十三县,如今在他手上已经丢了十一个县了,而且过了今天,说不定又有几个县要丢了,知府有守土之责,如果论起过来,他这个知府当到头是小事,被满人咔嚓一刀杀了才冤枉。 丢了十一个县,无论如何也是大罪,可是这能怪他么,大明皇帝御驾亲征,据说有五十万大军,这可以和大明土木堡之前相比了,现在的大明皇帝却绝不是土木堡时不通军事的英宗可比,两次御驾亲征都是以弱胜强,这次却是挟强军气势汹汹而来,光是前锋人马就不下十数万,满人将兵力全部收缩在大城,前面每个县连一千兵力也凑不齐,怎么挡? 若不是在府城,他早就准备要降了,只是这里不但驻扎着四千满蒙联军,还有将近一万五千绿营兵,与后世的绿营兵几乎是脓包的代名词不同,现在的绿营兵战力并不差,甚至后来成为满人征战的主力。他不要说投降,就是一丝一毫想法也不敢流露出来。 “啪。”的一声,博洛将手中正看的书册丢到了一边,金宜升瞥了一眼,心中砰砰直跳,这份册子竟是大明邸报,大明邸报通常对满人政权和各个宗室勋贵都挖苦的体无完腹,满人对大明邸报恨之入骨,没想到眼前的这位贝勒爷却在明人大军压境之下若无其事的看着大明邸报。 “五十万,哼,好大的手笔。”博洛象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才抬头向金宜升问道:“金知府,你不在衙门办公,到我府中干什么?” 金宜升脸上的肥肉一挤,马上变成哭丧着脸:“贝勒爷,伪明的军队已经快到邹县了,卑职想问一下贝勒爷,府城该如何防守?” “你是文官,军事之事不用你操心,只要准备好钱粮就行,若是钱粮不足,让本贝勒爷的手下将士挨饿,本贝勒爷不介意拿你的脑袋平息将士怒火。” “是,多谢贝勒爷,卑职一定不敢缺了将士们的钱粮。”金宜升仿佛御下一幅重担一样松了一口气。从博洛话中听出,他不会因为连续失去多个县城而受罚,至于钱粮,虽然难办,总是要想办法完成。 金宜升还想说几句讨好一下博洛,博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退下吧,本贝勒爷要与各个将军商议军事。” “是,卑职告退。”金宜升施了一礼,退了下去。 从贝勒府回来,金宜升刚回衙门,马上让衙役去叫自己的师爷,金宜升的师爷姓卢,名叫卢谦,有名的心思玲珑之辈,或许正是因为心巧,反而数次科举不第,无奈之下只得委屈为师爷。 卢谦来后,连忙向金宜升拱手一礼,道:“府尊大人,不知多罗贝勒如何布置守城?” 金宜升摇了摇头,将博洛的话转了一遍,卢谦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陡然道:“大人,多罗贝勒不会是想放弃兖州吧?” 金宜升被吓了一大跳:“怎么可能,兖州可是府城。” “嘿嘿,不要说府城,就是省城,一旦不妙,满人也会放弃,府尊大人,你还以为满人还有一统天下的信心的吗,既然没有,放弃一个府城又有什么了不起。” 金宜升顿时被卢谦的话弄得心乱如麻,脸上一时阴睛不定起来,若是满人当真走了自己该怎么办,投降?可是前些天自己已经杀了好几个贴文告的士子,连他们的家也抄了,以后大明追究起来,岂不是要断送自己的性命?不投降,更是糟糕,满人都走了,拿什么抵抗? “大人,为今之计莫如早作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卢谦的话让金宜升豁然贯通:“对,对,走为上计。” “府尊大人,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什么计?”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将卢谦和金宜升都吓了一大跳,两人连忙转头向声音处看去,心中顿时暗叫了一声苦。 离两人身边不远处正有一个身材消瘦,穿着官服的中年人,这名中脸人脸孔紧绷,仿佛藏着什么深仇大恨,此人正是兖州府的同知陈一理。 这个陈一理以前身材与金宜升比也差不了多少,不过自从二年前,丁鸣吾起义攻下陈一理老家县城寿张县后,将陈一理一家二十多口杀了个一干二净,陈一理就渐渐消瘦下来。 杀害陈一理家人的是流寇,但谁都知道流寇背后有大明锦衣卫的影子,因此陈一理不但对流寇痛恨不已,而且连带着对大明也疯狂仇恨,前些天在城中发现有人传播明朝邸报,陈一理亲自带着衙役埋伏,连抓了数名贴告示的士子,他亲手将抓到的士子折磨的体无完肤,最后连同他们的家人一起抄家斩首。 这个人心中已经无所畏惧,唯一活着的希望就是报仇,偏偏丁鸣吾带着手下躲进蒙阴山一直没有剿灭,让陈一理有越来越疯狂之势,即使金宜升是他的领头上司也不愿面对,没想到刚才的话偏偏让此人听到。 卢谦眼珠转了转,实在不知陈一理听到了多少,哪怕只听到一半,若是被他禀报给博洛,他和知府都没有好下场,除非是杀人灭口,否则此人不可能和他们抱着同样的想法,不过,要在衙役里杀人灭口只是自寻死路,唯有希望对方只听到最后一个字。 “原来是同知大人,没什么,我和府尊大人正在议论哪家酒楼的鸡肉好吃,准备晚上去吃一顿。” “对,对,正是议论哪家酒楼鸡肉好吃,陈大人晚上不知有没有空闲,何不同去?”金宜升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十几年,马上就反应过来。 面对上司的邀请,陈一理脸上依然冰冷一片:“府尊大人,伪明的军队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没想到府尊大人还有雅兴议论酒楼饭菜,不过,恐怕府尊大人要失望了。” 金宜升心中正要说不失望,又不是真邀请你去酒楼,有你在,别人能吃下饭才怪,陈一理继续道:“为防城中有人与伪明暗通,卑职已经向博洛大人提出从今晚起开始宵禁,博洛大人同意了,从今晚起,一入夜官兵就开始巡查,若是碰到街上游走之人,当心被认为是伪明奸细。” “宵禁,本官怎么不知道?”金宜升惊愕的问道。 “大人,现在卑职不是来通知你吗?” “你……你……”金宜中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是知府,却被一个同知压着,心里憋闷无比。 “哦,差点忘了,城门也将每日关闭,除了运送柴米油盐等必需品的商人小贩,城中之人一律不得进出城门,就别想着走为上计的美事了。” 金宜升听得双腿一软,心中既愤怒又害怕,看到陈一理扬长而去的背影消失,他才回过神来:“呸,当初这个狗东西怎么没有被流寇丁鸣吾一起杀了。” “大人,怎么办?他听到了。”卢谦再也没有平时的玲珑心思,脑中只有翻来覆去的一个念头,他听到了,他听到了。 金宜升反而放开:“没事,看他的样子暂时不会上告。”说虽然如此说,只是金宜升心中却多了一根剌一般难受,自己有把柄抓在这个陈一理手上,以后这个陈一理更是无法控制,说不定自己的小命就要断送在他手里。 邹县十里外的荒野,到处是枯黄一片,只是枯黄中已露出点点绿意,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天气稍暧,一些顽强的小草就迫不及待的要钻出泥土,数只野雉踩在枯草中,不时低头啄食,远处水面波光粼粼,一片静寂。 “扑哧,扑哧。”的声音响起,数只正在吃食的野雉突然拼命拍打着翅膀,向天空飞了起来,远处闷雷般的声音响起,荒野中突然涌出了无数红色的身影,这些红色身影仿佛是从地底下钻出来,一下子就无边无际。 第三卷 蝇眼 第3章 故事是假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的瓢泼大雨还在下着,不时的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紧跟着雷声大作,楼道里更黑了。水蓝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头疼欲裂,头发紧贴在脸颊上,用手一摸粘糊糊的,拿到眼前一看,手上全是血。她呻吟道,“我这是在哪?”从楼梯上滚落的时候脑袋撞到了台阶,剧烈的撞击让她暂时失意了。 水蓝一动,脑袋、胳膊、肩膀、后背、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不疼的。她咬着牙,艰难的爬到墙边,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她靠着墙坐了起来。费了半天的劲才从衣服兜里摸出手机,想也没想就拨通了郑语冰的电话。 铃……郑语冰手机突然响起,就在她身边,把水蓝吓了一跳。用手机微弱的光照过去,她看到郑语冰倒在不远处的地上,一动不动的不知死活。她失去的记忆一下回来了,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像电影一般在她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她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她和郑语冰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咬着牙忍着剧痛把手机四处照了照,没有看到出现在郑语冰背后的女人。 “语冰,你没事吧,快点起来!”水蓝声嘶力竭的大声呼喊,没用的,郑语冰听不见。她俯下身来,向郑语冰爬了过去,一阵剧痛让她倒吸了两口冷气还差点昏了过去。她咬住嘴唇,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能晕过去,不能晕过去,还不知道郑语冰的情况,如果晕过去她可能就会没命了。嘴唇被要破了,血水顺着下巴滴在地上。短短的不到五米的距离,放在平日几步就走到了,水蓝却爬了半个小时才到,中间有几次险些晕过去。 爬到郑语冰的身边,水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郑语冰的鼻子,谢天谢地,郑语冰还有呼吸。水蓝用劲全身的力气推了郑语冰一下,“语冰,你快醒醒。”剧痛袭来,水蓝差点又晕了过去。 一连试了几次,都没能把郑语冰叫醒,水蓝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拿起手机,拨通了胡蓉蓉的电话。 从古至今,但凡是谈情说爱的男女,无一例外的喜欢在花前月下,人迹罕至的地方亲亲我我甜甜蜜蜜的说些醉人的情话。可到了洛诗敏这就行不通了,她不忍心把胡蓉蓉一个人扔在宿舍里,出来和夏臣约会也把胡蓉蓉带上了。夏臣外冷内热,想到胡蓉蓉一个人在宿舍的话肯定会觉得孤胆寂寞,也就没多说什么。胡蓉蓉和两人关系非比寻常,也没觉出不自在,三人手拉手爬山去了。 谁知爬到半山腰上天公不作美,风云突变下起了大雨。好在山坡上有一个凉亭,正好躲在里面避雨。山风吹过,带着些许凉意,洛诗敏钻进了夏臣的怀里,她第一次感觉到男生的怀里原来这么温暖,她愿意一辈子躲在夏臣的怀里。 胡蓉蓉站的离两人稍远一些,望着天边翻滚的乌云,脑海中出现了两个男人,一正一邪,一个是整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见面就和她吵架的小警察叶成,另一个是心狠手辣光靠名字就能吓到很多人对她确实非常好的洛诗敏的哥哥洛邪,她该选那一个?这个问题她已经想很久了,一直没有答案。 铃……胡蓉蓉的手机响了,她在专心想问题,没有听到。 洛诗敏大声叫道,“蓉蓉,你的手机响了。” “叫我吗?什么事?”胡蓉蓉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洛诗敏。 洛诗敏指指胡蓉蓉的裤兜,“你的手机响了,响了好长时间。” “哦。”胡蓉蓉的心情很不好,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水蓝打来的,就挂掉了。 洛诗敏问道,“谁打的电话,你怎么不接啊?” “是水蓝打来的,正在打雷呢,手机的信号会引来闪电,我可不想被雷劈。”手机又响了,还是水蓝打来的,胡蓉蓉一气之下把手机给关了。 洛诗敏说道,“水蓝给你打电话可能是有事急着找你,你怎么把手机关了呢。” “她和郑语冰两个人逛街去了,找我能有什么事。”胡蓉蓉的话还没说完,洛诗敏的手机也响了,拿出一看,还是水蓝打来的,洛诗敏胆子奇大不怕雷劈,她接了电话。只听了一句,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了,严肃的说道,“你先别哭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慢点,想好了再说。” “水蓝,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洛诗敏挂了电话,表情十分的严肃。“走吧,往学校赶吧,水蓝她们出事了。” 胡蓉蓉关切的问道,“她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洛诗敏大概说了一下事情经过,“水蓝和郑语冰两人去逛街,下雨了就往学校赶,最后还没是没赶回去,躲在老建筑里避雨。郑语冰想起了夏臣讲的数楼梯的故事,一时好奇心大起,就数了一次,数过之后出现了一个女人的黑影,水蓝受到惊吓从楼梯上滚了下来,醒了之后发现郑语冰昏迷不醒,她也受了不轻的伤。我让水蓝先打了急救电话。” “怎么会这样。”胡蓉蓉叫道,“那我们快点赶回去。” “不可能啊!”夏臣叫的更大声,“数楼梯的故事是我编的,那阶台阶我数过无数次了,只有十三阶,从没出过意外啊!” 胡蓉蓉瞪了夏臣一眼,“那你说的那些数据呢,也是你编的?” 夏臣无奈的耸耸肩,“在老建筑里发生的神秘失踪案岂止七件,我随口一说,你们还当真了?”胡蓉蓉无语了,这些天来她宁肯多走几步绕的远一点也没走那阶台阶,就是因为听了夏臣的故事,可没想到居然是他胡编的。“你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瞧吧。” 三人冒雨下山,山路被雨水一冲,非常的滑,三人是连滚带爬的下了山。在山脚下等了五分钟也没见一辆计程车,无奈之下三人路跑回了伊石学院。 气喘吁吁的赶到老建筑,一辆急救车停在门口,水蓝躺在担架上正被抬出来。胡、洛二女立刻冲了上去,叫道,“水蓝,你没事吧。” 水蓝看到两人,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你们来了!”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洛诗敏拉住了一个医生的手问道,“水蓝她没事吧。” “这个小姑娘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撞到了脑袋,有点轻微脑震荡,身上可能会有几处骨折,总的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胡蓉蓉急着问道,“那另一个女孩呢?” 医生问道,“你们是?” 胡蓉蓉答道,“我们是两个女孩的室友。” “另一个女孩情况比较特殊,我们在她身上没有找到任何的伤痕,可她就是昏迷不醒了,我们也不知道原因,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你们两个上来吧,一起到医院办些手续。” 胡蓉蓉和洛诗敏上了车,夏臣朝洛诗敏摆摆手,指了一小老建筑,洛诗敏明白他的意思,夏臣要去勘察现场,开车前她不忘嘱咐道,“小心一点。”夏臣目送着救护车开走之后,走进了老建筑。 夏臣先是按了门旁的走廊灯开关,灯没有亮,夏臣拿出手机照了一下开关,发现了人为破坏的痕迹,但这不一定和案子有关,每个学校里都有不少顽皮的学生,喜欢恶作剧,这是他们的杰作也说不定。 往里面小心的走了几步,用力吸了一口空气,略带湿润的空气带着一股他熟悉又讨厌的血腥味钻进鼻腔,似乎其中还夹杂着某种特殊的味道。夏臣又吸了一口,他确定了,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香水味,这种味道的香水他似乎在哪闻到过,据他所知水蓝和郑语冰都是不擦香水的,那就肯定是水蓝提到的在郑语冰背后出现的黑影。鬼是不会擦香水的,这么看来他要对付的是一个有形体的东西。 里面的光线不是很好,夏臣又拿出了他的手机,勉强可以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地上有一道长长的血迹,应该是水蓝爬过留下的。地上还有一些水迹和带着泥水的脚印,是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留下的,这些痕迹完全破坏了现场,想要再找出点什么有点困难了。 夏臣环顾一周,他的视线最后停留在台阶上,会是这段台阶引出的问题吗?老天作证,他在恐怖之夜所讲的故事完全是他即兴发挥的。在他所知道的所有关于老建筑的恐怖传说没有一个与楼梯有关。是不是楼梯的问题一试便知。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六、七、八、九、十,老虎不在家,十一、十二、十三打到小松鼠。”夏臣一口气爬上了台阶,什么也没发生,又连蹦带跳的下来了,还是什么也没发生。耐心的等了十多分钟,也没有看到黑影。 “看来又要麻烦小叶子了。”夏臣拿出手机拨通了他好朋友叶成的电话。 市警察局办公大楼。 局长去外地开会去了,副局长去基层派出所巡视去了,今天又下大雨,手上又没有案子,叶成在办公室里舒服的翘着二郎腿,新分来的实习女警李潇在他背后给他按着脖子,叶成惬意的喝了一口茶,日子就该这么过,要是以后的每一天都过的这么舒服,就是给他个美国总统都不换。“再用点劲,左边,再左一点,就这了。”叶成舒服的哼起了小曲。 叶成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小李啊,看一下我手机,是谁给我打电话。” 李潇哼了一声,把手机拿了过来,看了一眼说道,“是夏臣打过来的。” “这小子给我打电话总没好事。”叶成接过电话,“你继续按啊,愿赌服输,还有二十分钟呢。赖皮是小狗。” 叶成拿过手机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哭丧着脸说道,“果然是没好事,小李你先不用按了,给你五分钟收拾工具,跟我出去一趟。”扭头看了一脸窗外,“还下着这么大的雨,我怎么这么倒霉认识夏臣这家伙。” 李潇大喜,“又有案子了,去哪呀?” “还能有什么地方,伊石学院呗。我可在我朋友面前吹出去了,说你是鉴定方面的专家,一会儿到了地方你可别给我丢人。我去弄辆车,在楼门口等你,你速度快点,最好别引起其他的同事注意。” 李潇微微一笑,露出一颗顽皮的虎牙,“我办事,你放心。” 十分钟之后,一辆警车在大雨中呼啸着驶向伊石学院。道路上基本没什么车辆,叶成将油门踩到了底,体验了一把飞车的感觉。用了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就开到伊石学院,门口的保安看到警车,问也没问就打开了大门。 夏臣听到警笛声,迎了出来,叶成帮李潇拿着工具箱跑进了老建筑。 “又见面了。”李潇微笑的向夏臣打招呼。夏臣客气了两句,将叶成和李潇带到现场,简单的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叶成向夏臣竖起了大拇指,“你牛,你可真能编,编的和真的一样。” 李潇也说道,“我知道有些地区大人不许小孩子数台阶,从没听过为什么,刚听你说还以为是真的。你应该去写小说,你太有才了。” 夏臣催促道,“现在有两个女孩在医院里躺着呢,你们快点开始吧。” 李潇拿过工具箱,从里面拿出一件白袍子穿上,又拿出一副有色眼镜带上,最后拿出一个紫外线灯,打开放在地上,整个人趴在了地上一寸一寸的看了起来。叶成拿出一根烟,悠闲的抽了起来。 夏臣问道,“你不干点什么?” 叶成吐了一个烟圈,“我的任务就是把李潇带来,现在我的任务完了,你还想我干点什么?勘察是李潇的强项,推理是你的强项,我就等着抓人就好了。” 夏臣无语了。 李潇在地上趴着看了半个小时,又看了一遍楼梯,看完楼梯又看了周围的墙壁,忙碌了快两个小时,她摘掉眼镜,一脸的疲惫。 “有什么发现?”夏臣迎上问道。 李潇疲惫的说道,“现场几乎被急救人员带着雨水和泥土的脚印破坏完了,走廊灯的开关是被人故意破坏的,上面留有作案者的指纹,但是被两个人的指纹给覆盖了,已经无法辨认了。我忙了两个小时,基本上没有算是没有收获。” 夏臣最后一线希望破灭了。李潇话锋一转,“一般的勘察员是没有办法了,但我不是一般的勘察员,我发现了这个。”李潇从身后拿出一张透明的塑料纸,上面有半个脚印。“这是双女鞋留下的脚印,周围没有水迹和泥土,说明脚印的主人在下雨前就在这栋建筑里了,一直没有出去。从这双鞋的尺码我们还可以推断出脚印的主人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体重在四十五公斤左右。” “哇!好身材啊!我喜欢的类型。”叶成开始流口水了。 夏臣想了一下,整个伊石学院里符合李潇叙述条件的女生保守估计在一百人左右,一天查十个也要查十天。“还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有?” 李潇不是很确定的说道,“我好像不久之前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类似的鞋印,一时间想不起来了。给我点时间,或许我能想起来。” “希望你快点想起来。”夏臣的手机想了,是洛诗敏从医院打来的。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15章 利益动人心 这些红色的身影当中,最前面一人身材高大,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仿佛是一截铁塔,手中提着一把数十斤的大刀仿佛轻若无物。 “总兵大人,前面十里就是邹县了。”一名亲兵伸手向前一指道。 十里的距离并不远,骑在马上就可以看到邹县的轮廓,听到亲兵此言,这名铁塔一样的将军手中大刀向前一指,大声道:“传本部命令,加速前进,半个时辰后,所有人在城中休息。” 这名铁塔一样的将军正是黄得功手下得力大将殷洪盛,这次黄得功任命殷洪盛为前锋,正有意与羽林卫别一别苗头,羽林卫用最好的武器,三倍于一般士兵的军饷,若是人数少时大家不会注意,只是当人数扩张到十万时,自然会引起大明其他官兵的忌妒。 当然,这种忌妒尚不至于引起军心动摇,军队中本身就是等级森严,以前大明边兵、京营、地方守备部队彼此之间军饷不同很正常,军饷最高的自然是边军,因为他们都是大明的精锐,而且时时要作战,其次就是京营,再后面就是地方守备部队。 只是以前即使边兵也会经常欠饷,如今基本上不存在欠饷的问题,而且伙食比起以前来更是大为改善,若没有羽林卫的军饷比较,大家都会非常满意,有了比较,争强好胜就难免,即使是黄得功、殷洪盛等人也不能免俗,凭什么羽林卫一年能有六十两的军饷,而其余人只有二十两。 羽林卫是皇帝一手建立,可谓是嫡系中的嫡系,其余官兵自然比不了,要想拿到和羽林卫一样的俸禄,起码要证明自己比羽林卫更强才行,若是能在战斗中压过羽林卫,升官发财自然不是问题。 半个时辰,若是步兵,基本上就是赶路的时间,殷洪盛部下都有战马,只是军中有二十门火炮拖累了行军速度,平时行军速度和步兵相差无几,殷洪盛这条命令根本没有考虑到邹县的清军会不会抵抗,即使会抵抗又如何,一个小小县城,大不了等炮兵到了,用大炮一轰,除非是清军脑壳坏了,非要送死,否则不会不投降。 殷洪盛的命令一传下,正在前进的明军顿时分为两队,一队暂时护着炮兵向前缓缓行进,另一队却催着战马小跑起来,蹄声隆隆响起,一股巨大的尘烟直奔邹县而去。 十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只不过花了一盏茶时间而已,当殷洪盛领着前锋骑兵来到邹县城墙下时,只见县城城门紧闭,城墙上空无人影,整个县城悄无声息,只有城门口则站着数十名身穿襦衫之人,他们全部手无寸铁,只有最前面四人好象举着二块巨大的匾额。 眼前的情况太过诡异了,所有明军都勒住马匹,面面相觑,这种情况让明军看得不解,前面各个县城要么在明军到来时已经打开城门迎接,要么将城门紧闭,城头站满清军,准备严防死守,象这种情况却实属罕见,要说邹城是准备投降,城门又紧紧关着,根本不象要投降的样子,若说对方要顽抗,可是城墙上却没人,难道就凭城外站着的数十名手无寸铁之人阻挡数千骑兵,说出去能让人笑掉大牙。 “蔡德忠,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殷洪盛道。 “末将遵令。”殷洪盛身边一名将领应道,他双腿在马腹轻轻一磕,跨下的战马咴律律的叫了一声,撒开四蹄向城门方向奔去,整个明军队伍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蔡德忠身上。 蔡德忠策马很快到了那群人前面,只见这数十名穿着长衫之人有老有少,一个昂首挺胸,仿佛正在做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前面抬着匾额的四人脸上更是一幅骄傲的模样,看到蔡德忠的到来,一些人的目光不由一缩,更多的人却是将胸膛挺得更直。 蔡德忠纳闷不已,用手向前一指道:“你们这里谁作主?” “大胆武夫,见了至圣和亚圣两位先师牌位还不下马。” “对,下马。” 一群人鼓噪起来,竟然丝毫不畏惧蔡德忠手上的兵器,蔡德忠更是莫名其妙,指了指;四名青年抬着两块牌位问道:“子剩,哑剩是什么东西,本将为什么要下马?” 蔡德忠一说出口,数十人顿时一片哗然,这个武夫竟然敢说至圣和亚圣两位先师是什么东西。 “大胆。” “放肆。” “简直是无法无天。” …… 一群人对着蔡德忠口吐唾沫,大声喷了起来,仿佛蔡德忠作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蔡德忠听得火起,他确实不知道什么是至圣,什么是亚圣,没想到只问了一句话却遭到这么多人的口诛笔伐。 “呛啷。”一声,蔡德忠拨出长剑,指向说得最起劲的一名老头子,喝道:“统统闭嘴,你们投靠异族,已是不忠不义,皇上开恩,许你们那个迷……迷图什么什么,你们还不开门投降,更待如何?” 蔡德忠的话正说中这些人的短处,一时所有人都沉默起来,良久,一人才怒喝道:“粗鄙武夫,你听清了,至圣先师和亚圣都是儒家圣人,仍天下所有读书人之师,若是对至圣、亚圣无礼,就是对天下所有读书人无礼,这里是双圣故乡,仍天子册封之所,所有兵马不得踏入城中。” 原来邹县不同于一般县城,这里是有着亚圣之称的孟子出生地,城中建有孔庙,与孟庙并列,因此县中建有一块双圣碑。这样一个有着千年传承的县,又是孟子出生地,历代自然也是人文荟萃,县中富户,豪户颇多。 只是大明初期,因为朱元璋对孟子书中关于“民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等言论不满。不但将孟子书中犯忌的内容进行删减,这还不算,又将从北宋就建立在邹县的尼山东麓山书院废毁,将孟子的牌位请出孔庙。 不过,到了大明中期,孟子又被朝廷重新重视,不但将孟子重新请回孔庙,还对孟子的嫡系后代封官,明景泰二年(1451年),朝廷诏授孟子第56代嫡系孟希文为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主奉祀事,从此这个职位就一直由孟子后人继承。 天启二年,孟子第60代孙、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孟承光被农民起义军杀死,应由孟子第61代孙孟宏略本应承袭世职,只是孟宏略当年刚好病死,只得由其弟孟宏誉代袭世职;至崇祯二年(1629年),其兄孟宏略之子孟闻玉年长后,孟宏誉将世职让与其侄承袭,他则由朝廷改授世袭锦衣卫千户,倒是让孟家捞到了两个世袭职位,这位怒喝蔡德忠之人正是孟宏誉。 孟子被封为亚圣,仅次于孔子的儒门第二号人物,历代以儒治国,但孟子的思想言论有不少触及到统治者的利益,远没有孔子那般为统治者所喜。孟子后代的地位自然无没有孔子后代风光,历代以来,曲阜知县都是由孔家把持,整个曲阜县都如同孔家封地,真正传承千年不倒。 而孟家后人被封官是从大明才真正开始,到现在,还差几年才有二百年,孟家的地位虽然在邹县地位尊宠,只是邹县民众依然要向朝廷纳税而不得向孟家纳税,邹县的知县是由朝廷选拨而不是孟家选拨,邹县、曲阜相邻,孟家做梦都想在邹县取得如孔家在曲阜一样的地位。 在闻听数万明军扑来之后,邹县清廷册封的县令其实已经逃走了,目前正是孟家接手了邹县的权利,孟家深感机会来临,如果这次能凭借着至圣先师和亚圣的牌位将大军阻挡入城,那么以后孟家的地位就会确定,取得与孔家在曲阜一样的地位,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哪知道来人却好象连至圣,亚圣先师是谁也不知道,孟宏誉大为沮丧,只是想想其中的利益,孟宏誉却是万万不肯后退,只得硬着头皮怒斥。 蔡德忠疑惑的摸了摸头,不胆白是自己疯了还是眼前这些人疯了,凭着两张牌位,数十名手无寸铁之人,竟然想阻挡大军入城。 若是对面之人有兵器在手,蔡德忠毫不犹豫就会冲进去砍杀一番,只是面对一些明显无反抗之力的人,蔡德忠却不知如何处理,得了,还是留给总兵大人应对吧,蔡德忠想了想,只得拨马返回。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见到蔡德忠回来,殷洪盛连忙问道,他刚才只看到蔡德忠又是比划,又是恐吓,对面那些人却毫不相让,蔡德忠可是他手下的勇将,哪怕是对付数十人拿着兵器之人也可以取胜,没想到却好象被这些人逼了回来。 “总兵大人,是这样……”蔡德忠将刚才的交涉说了一遍。 殷洪盛勉强识字,他自然知道孔子,孟子,连忙向蔡德忠喝道:“什么子圣、哑圣,是至圣先师和亚圣先师。”只是喝完蔡德忠,殷洪盛却头痛起来,这样的情况他也不知如何处理了。 第三卷 蝇眼 第4章 月夜怪眼 “你查到了什么没有?”洛诗敏的声音有点不正常,好像才哭过。 夏臣问道,“掌握了一些情况,你的两位室友的情况怎么样?” “水蓝刚从手术室里出来,左肩的锁骨断了,还有一根肋骨也断了,差点插进她的心脏,她要在床上躺一段时间里。郑语冰的情况很稳定,但是医生找不到她昏迷不醒的原因,医生说有可能……有可能她会一辈子醒不过来了。”洛诗敏哭出声来。 夏臣第一次听到洛诗敏的哭泣声,心有点痛,“我向你保证,谁也不会有事的,我很快就会查出郑语冰昏迷的原因。你在医院等我,我马上就到。”挂了电话,他对李潇说,“你再跟我去一躺医院吧,其中的一个当事人昏迷不醒,希望你能找出原因来。” “医学方面是我的强项。”李潇三下两下收拾好工具箱站在门口等待出发。就在三人离开之后,从楼道的黑暗处走出一个女人,站在了台阶前。 夏臣赶到医院,洛诗敏和胡蓉蓉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两个女生的脸上都挂着泪痕。胡蓉蓉破天荒头一回看到叶成没有和他吵架,望着他的大眼睛里饱含着泪水,弄的叶成反而有点不自在了。李潇碰碰叶成,“她现在需要安慰,快上啊。” 叶成不上反而退了两步,“我可不想明天早上一睁眼,看到洛邪握着大夏龙雀站在我面前,那把刀有多锋利你也见识过了,我还没活够呢。” 李潇不屑的说道,“胆小鬼!” 夏臣安慰了洛诗敏一会儿,看到好一点了问道,“郑语冰在那间病房呢,带我们过去看一下。” 洛诗敏擦掉眼泪,“语冰在重症监护病房,你们跟我来吧。”众人跟着洛诗敏穿过一个走廊上了一个台阶,左拐右拐了好几次,才到了重症病房,要是没有人带路没有人能找到这里来。郑语冰静静的躺在透明玻璃制成的无菌病房里,身上贴满各种监控器材的贴片,病床周围也摆满了各种显示器,众人只能叫出其中集中的名字,心电图机、脑电图机。 李潇的视线依次扫过每台显示器,疑惑的说道,“那个女孩在做梦,很激烈的梦。” “做梦?”众人不解。 李潇指着其中一台显示器说道,“那是一台脑波仪,你们看到的两条不停跳动的线表示大脑正在做激烈的活动,说明她在做梦。医生的检查报告在哪,我要看一下。” 胡蓉蓉从背包里找出一份档案,“在这呢,是复印件。” 李潇拿过检查报告仔细的看了起来,没用一分钟就看完了。怪叫道,“不可能,她所有的生命体征全部正常,她不可能昏迷不醒的。” “她的左手上是什么?”叶成的眼比较尖,她看到郑语冰的左手手背上有一个奇怪的突起。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但是又没有咬痕。 李潇把脸贴在了玻璃上,还是看不清楚。“我要靠近观察,最好能采集一下她的血液样本,这样能更快的弄清楚她昏迷的原因。长时间的卧床不起会造成她的肌肉萎缩,到时候就算把她救醒她也会落下终身的残疾。” 胡蓉蓉着急了,“可是门锁了,钥匙在医生手中,医生是不会同意我们进去的。” 洛诗敏转向叶成,也不说话,就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叶成,叶成被盯了两分钟,受不了,“败给你们了,去两个人到门口放哨,我来开锁。”胡蓉蓉和洛诗敏自觉的出去放哨去了,叶成从钱包里拿出两根小铁丝,对着门锁捅了几下,门就开了。 李潇叫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我一直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教教我。” “快进去干你的活吧!”叶成把李潇推了进去。 李潇进去先检查了郑语冰左手手背上的包,包不大有红枣大小,正中还有一道黑线,将其分成了两半,李潇有种怪异的感觉,这是一只眼睛,正在盯着她看。 洛诗敏跑回来催促道,“好了没有,医生就要来了。” 李潇拿出一个试管,迅速的从郑语冰的左手上取了一点血液拿回去化验。她刚跑出无菌房,叶成关上门。胡蓉蓉就进来了,后面跟着医生。“怎么这么多人,你们小声点,病人需要静养。”医生站在门边把仪器上的数据抄了一遍,就离开了。 胡蓉蓉目送着医生走远了,回头问道,“怎么样,查出了什么没有?” 李潇从袖口里拿出一根试管,里面有些红色的液体,“这是郑语冰左手上的血液,我要回去做一下化验。看她左手上伤的时候我有种怪异的感觉,那好像是只眼睛,大小也像是一只眼睛。” “怎么可能。”叶成第一个不同意,“三眼我听说过,可人家第三只眼是长在额头中央,没听说过长的手背上的,那要真是只眼睛,郑语冰不就成怪物了。” “我没时间和你耍嘴皮子,快送我回警局,我要对血液进行分析。一有结果我会立刻通知你们的。”李潇和众人摆摆手,拉着叶成离开了医院。 房间里就剩下夏臣、洛诗敏和胡蓉蓉三人,二女的情绪很不高,都在为她们的室友担心,住在一起快三年了,感情自是非比寻常,早已把两人当做自己的姐妹了。胡蓉蓉低着头说道,“都怪我,是我非要弄什么‘恐怖之夜’,如果没有恐怖之夜的话,郑语冰就不会一时好奇去数台阶,水蓝也不会从楼梯上滚下来。水蓝给我打电话,我还给挂掉了,我真该死。” “和你没有关系,你不比自责。”夏臣安慰道,“楼梯我也数过了,什么也没有发生,这就证明两人的意外和恐怖之夜没有任何的关系。根据李潇的现场勘察报告我推测当时正有人在老建筑里干见不得人的勾当,被水蓝和郑语冰无意之中撞破,这才是她们两个受伤的真正原因。” 洛诗敏失声叫道,“你的意思是杀人灭口!” “也不一定,水蓝和郑语冰目前都还活着,我弄不清楚凶手的意图,需要再做进一步的调查。”夏臣看了一下时间,拍拍手说道,“好了,到晚饭的时间了,外面的雨也小了,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我吃不下。”胡蓉蓉说道。 洛诗敏说道,“我也没有胃口。” “不吃东西怎么行呢,晚上还要守着病人,不吃点东西会饿的,再说了,你们不吃,水蓝也要吃啊,麻药劲快过了,她就快醒了。” “对啊!”胡蓉蓉一拍脑袋,“光顾着说郑语冰了,怎么把水蓝给忘了。”三人跑到医院的餐厅,买了三份水蓝最喜欢吃的菜和鸡汤回到水蓝的病房。水蓝身上缠满了绷带和石膏,看起来就像是一具木乃伊。她早就疼醒了,麻醉剂的药效正在逐渐的消退,水蓝疼的可爱的小脸扭曲成了一团。看到洛诗敏等人,水蓝还是很有礼貌的说道,“你们来了,谢谢你们。” “谢我们什么?”洛诗敏不明白。 水蓝慢慢的说道,“谢谢你们给医院打电话啊,医生说急救车早晚来一点,我就有危险了,你们救了我一命,等我好了请你们吃大餐。” 洛诗敏等三人一愣,胡蓉蓉说道,“我们三人谁也没有打急救电话,不是你打的吗?” 水蓝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想打来着,可是身上太疼了,才摁了两个数字,急救车就来了,我以为是你们打的呢。” 夏臣想起了什么,转身跑出了病房,十几分钟之后,夏臣又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医院有急救电话记录,电话是从伊石学院老建筑里的一个投币电话打出来,接线员说电话是一个女人打的,别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核对了一下时间,电话是在水蓝给我们打过电话之后五分钟打到医院的。” 胡蓉蓉眼珠子一转凶狠的说道,“也就是说这个可恶的女人一直就躲在楼道里,看着水蓝在地上爬也没上前帮她一把。让我知道她是谁,我非把她大卸八块扔到野地里喂野狗。” 洛诗敏小声嘀咕道,“这话我经常听我哥说,语气和你一样。” 水蓝打断说道,“郑语冰的情况怎么样了,她醒过来了吗?” 三人不想骗她,洛诗敏如实说道,“郑语冰还在昏迷之中,不过她的情况很稳定,我们会很快想出办法吧她救醒的。” “哦。”水蓝的语气有些失望,伤口突然跳了一下,一阵剧痛让她叫出声来。胡蓉蓉马上跑出去叫来了医生。医生检查过说道,“没什么事,只是麻醉剂的药效要过去了,小姑娘今天晚上是别想睡了,往下会越来越疼,到明天会好一点。”医生又看到了三人买的食物,“手术第一天她不能吃固态食物,给她弄些汤喝吧。” 胡蓉蓉说道,“还好我们买了鸡汤。”她喂水蓝喝了起来,水蓝强忍着疼,一连喝了好几口。 洛诗敏问医生,“麻醉剂药效过了就再给她打一针吧,我们有钱!” 医生笑了,“不是钱的问题,麻醉剂会对神经造成一定的伤害,尽量少用的为妙。今天晚上你们留两个人看着她吧,我在医务室,有事找我。”医生离开之后,夏臣也离开了病房,在走廊上走来走去,脑中思考的是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神秘女子对郑语冰下手,用某种方法让她昏迷不醒,水蓝也数了楼梯,失足从楼梯上摔下来,她却打了急救电话,凶手到底想干什么,一点头绪也没有。只能寄希望雨李潇的检测了,老天保佑她能发现点有用的东西。 警察局,鉴证科实验室。 李潇歇斯底里的喊道,“不可能的事,血液检查完全正常,那个叫郑语冰的女孩为什么会昏迷不醒,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查不出原因。” 叶成站在门口说道,“也许是某种新出现的疑难杂症,你要是攻克了就能拿诺贝尔医学奖了。” 李潇咆哮道,“你给我闭嘴,回你办公室去!”叶成悻悻而去。 在叶成走后没多久,李潇脱掉白袍,轻轻的打开门,左右看看没有人,冲向了警局档案室,动作敏捷的像是一只猴子,就在她离开没多久,叶成从楼梯拐角的黑暗中走了出来,嘴角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深夜大雨终于停了,乌云还没有散去,在没有灯光的地方黑暗浓的像是一团抹不开的墨汁,散发着妖异的气息。 水蓝硬是喝下了半罐鸡汤,胡蓉蓉放下勺子说道,“你们两个看着水蓝吧,我去看郑语冰,虽然她在重症监控室,我还是不放心。” 洛诗敏说道,“我们陪你去吧。” “不用。”胡蓉蓉走到门口把夏臣叫了进来,“你们两个可以轮换着休息一会儿,我是去看郑语冰,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我自己去就行了。” 此时的病房里十分的安静,空荡荡的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走廊上的灯突然全部熄灭了,只有几盏小黄灯发散着围绕的光。胡蓉蓉心中突然多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不由的加快了脚步,拐过一个弯之后前面出现了一片光亮,那是护士站,胡蓉蓉走的更快了,到了护士站却一个人也没有看到。医院是生与死的交汇处,新的生命在这里诞生,又有其他的生命在这里消逝。几乎每天都会上演生离死别,不甘的灵魂徘徊于处,在胡蓉蓉听过的鬼故事里,发生最多的地方就是在医院。她非常非常的不喜欢医院,但是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就连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洛诗敏也不知道,她快速的奔跑起来,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但是又不行,在内心中她总认为水、郑两人出事与她有脱不开的关系,她必须为此负责。 跑过一道又一道的门,胡蓉蓉气喘吁吁的到了重症监护室,推开门,房间里的景象让她的心跳又加速了。屋内一片黑暗,各种监控器散发着骇人的绿色的幽光,整个房间就像是阴森的地狱,胡蓉蓉踏入一步,一股冷气在心中弥漫。 胡蓉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向无菌室看了一眼,郑语冰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绿色幽光映在她的脸上,冰冷中带着几许狰狞。突然恐惧像一股电流窜入胡蓉蓉的大脑,她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看。她环顾一周,房间里除了她和昏迷不醒的郑语冰之外别无他人。难道郑语冰醒了?胡蓉蓉望向郑语冰,她还安静的躺在床上。 被注视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胡蓉蓉仔细的寻找了五分钟,她终于找到了注视她的眼睛,就在郑语冰手上,是一只怪眼,正张的大大的盯着她。胡蓉蓉全身的血液瞬间涌进心脏,心脏跳的就像是要炸开。她后退两步,撞在什么东西上。 她清楚的记得身后没有东西! 胡蓉蓉慢慢的转过身来,她的身后是一个女人。 女人穿了一身白色的护士服,乌黑的头发遮住了大半边脸,唯独两只眼睛透过发丝闪着阴森骇人的白光。 “啊……!”胡蓉蓉惨叫道。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16章 算计 “大人,管那么多干什么,这些人竟敢阻挡大军,分明是心向鞑子,把他们一个个抓起来就是,不过,那两块牌子吗,该放到哪里就放到哪里。”方大洪看到殷洪盛迟疑,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道。 殷洪盛自己勇贯三军,手下五大亲卫将领也是武艺高强之辈,除了蔡德忠、方大洪外,还有三人分别是马超兴、胡德帝与李式开,历史上,这五人在殷洪盛战死后,流落江湖,创立洪门继续反清,成为赫赫有名的洪门五祖。 得到方大洪的提醒,殷洪盛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是啊,自己大不了不杀他们,这两块牌位也放回原处,那些读书人又有什么理由找自己麻烦。 “方大洪,你带一队人马,将这些人全部抓起来,记住,不可弄出人命,注意那两块牌匾不准损坏。”言下之意,只要牌匾没事,人没死,其他手段完全不禁止。 “遵令。”方大洪手向后一挥:“大家跟我来。” 泼剌,泼剌的马蹄声响起,一队明军从队列中冲了出来,跟在方大洪身后直奔城门孟氏子弟所在的方向而去。 几名孟氏族人正在与孟宏誉低声交谈,商议等下明军主将过来要如何用话语将他震住,听到马蹄声,连忙抬头,见一队骑兵直冲过来,顿时目瞪口呆,刚才的那名武夫不知道至圣先师和亚圣先师不为怪,难道明军的主将也不知道,怎么会无视这两块牌位,就这么派兵冲过来? 孟宏誉陡然想起,眼前大明已不是以文统武的时候了,他心中暗叹失策,今天孟家这些子弟若是毁在这里,皆是他之过,只是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 “族长,怎么办?”看到骑兵气势如虹的冲了过来,比刚才仅一人冲击的感受强烈何止十倍,在这样的骑兵冲击下,他们就连那螳臂当车的螳螂都不如,这些孟氏子弟虽然都是孟宏誉从族中挑选的精英,出城前又反复动员,为了孟家的大业,要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但真正面对死亡威胁时,毕竟做不到视死如归,刚才还整齐的队伍凌乱起来。 “安静,安静,忘了出城前大家的誓言吗?”孟宏誉对着惊谎的族人喝斥起来。 听到族长的喝斥,孟氏子弟总算又平静下来,只是脸色却不免发白,望着越来越近的骑兵,许多人干脆闭上了眼睛,摆出听天由命的架势。 正当一些人以为自己就要被马蹄踏中时,“咴律律。”的马叫声响起,骑兵在离孟氏子弟数步远的地方勒住缰绳,最前派的战马人立而起,马蹄扬起来的灰尘扑头盖脸的打在孟氏子弟身上,将所有人弄得灰头土脸,那四名抬着至圣先师和亚圣先师匾额的年轻人更是首当其冲,他们甚至闻到了战马响鼻中呼出来的热气。 “下马,抓人。” 方大洪的命令清晰传来,明军从马背上跳下,两人对一人,以掩耳不及的速度将城门口孟氏子弟一一控制,连族长孟宏誉也没有例外,两块牌匾也落到明军手中。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这是与全天下的读书人为敌,快放开我们,否则你们一个个都死无葬身之地。”孟宏誉见到明军没有真正杀人,心中松了一口气,只是又不甘心的喊了起来。 “把他的嘴堵上。”方大洪听得不耐,只是捆一捆他们就会与全天下读书人为敌,孟氏子弟也太高估自己了。 “是”一名军士找来一块破布,将孟宏誉的嘴塞住,城下终于清静。 “城头上的人听着,马上把门打开,否则攻破城门,视作抗拒大军处理。” “博士大人,怎么办?”城墙上露出几名鬼鬼祟祟的身影,其中一人正是崇祯时封为翰林院五经博士的孟闻玉,顺治三年,他也同时被清廷封为翰林院五经博士。 “打开城门,快打开城门。”孟闻玉用颤抖的声音道,看到下面自己的叔叔、伯伯,堂兄,堂弟全部被军队毫不留情的抓了起来,孟闻玉哪还有勇气,无论城门多厚,也不能挡住军队的攻击。 吱吱呀呀声中,邹县城门打开,一群邹县的乡绅,富户脸上堆着笑容,排在两边迎接,孟家想将邹县变成下一个曲阜,符合孟家的利益,却不一定符合其他土绅的利益,只是孟家有先祖孟子的招牌支撑着,谁也不便反对,否则就是对亚圣先师不敬,这些吓不住军队,吓这些士绅富壕却是足够,如今孟家算盘落空,这些人心中都暗藏着高兴。 看到大军鱼贯入城,那些被绑的孟氏子弟哪还不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一个个都垂头丧气,一些人更是后怕起来,孟子地位到底不如孔子,大明太祖时能删书,将孟子牌位请出孔庙,眼下若是惹得皇帝生气,未必不能撤了孟家世袭的官职,那才是偷鸡不成失把米,不过事情已经做了,他们就是后悔也来不及。 在城下耽搁大半个时辰,当殷洪盛领着前锋进了城,后卫也刚好赶到,一时邹县全是人吼马嘶声,忙碌了大半天,全军才在城中安顿了下来。 殷洪盛不知道的是,就在离邹县不远的一座小山上,十几名清军将领一直看着他们入城,人算虎,虎亦算人,博洛绝不是守在城中等待明军进攻之人,兖州知府金宜升的师爷卢谦猜得不错,博洛并没有把兖州看得多重,必要是随时可以放弃,只是他却不会简直的放弃,兖州城墙坚固,完全可以借机挫一挫明军的锐气,因此一万多绿营兵由三省总督张存仁统领,全部留守城中,他本人则率着四千多满蒙联军秘密出城,寻找机会与明军交战。 四千满蒙联军就埋伏在这些人身后不远的山丘,可是直到明军全部入城,博洛依然没有发出突袭的信号,梅勒章京秃江不甘的问道:“贝勒爷,为何不突袭这些明狗?” 博洛摇了摇头:“明军太多了。” 以四千满蒙联军,突袭只有五千人左右的明军,以前根本不用考虑胜败的问题,哪怕再减少一半人,满人也相信自己可以战而胜之,只是眼下他们却失去了这种勇气,多铎在马头庄的失败在满清下层是一个秘密,对于他们这些高级将领来说却曾有过详细了解,几乎是同样的兵力,满蒙联金强攻了十几天依然打不开局面,反而最终被明军合围。 从那时起,明军新式火器在满人心中就是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多尔衮也曾经让工匠试做过新式火器,虽然做了出来,只是不但做起来慢的要命,而且质量根本无法过关,多尔衮只得放弃。 如果不是看到殷洪盛的部下大半已经装备了新式火枪,中间又有二十门大炮,博洛肯定会发起一场漂亮的伏击,只是眼下只能错过这次机会。 看到众人都有一点懊恼的神色,博洛故作轻松的哈哈大笑起来:“诸位不必在意,山东地势平坦,正是我大清骑兵纵横的场所,明军眼下看似强大,只要战线一拉开,他们就处处是破绽,还怕没有机会打仗吗?” “贝勒爷英明!”博洛的话果然使各个清将精神一振。 “走。”见到明军都已进城,博洛拨转马头,一行人很快消失无踪。 邹县下面就是兖州府,快马用不了半天就可以到达,拿下邹县后,殷洪盛并没有向兖州府前进,以他手中的兵力,就是有二十门火炮也啃不动,唯有等后续部队一起到来才有把握对兖州发起进攻。 孟氏子弟竟然试图阻止大军入城,虽然在军队出动之后这种行为显得有一些幼稚可笑,可是如果换一名文官领军,很难说孟氏的做法会不会得逞,如今孟氏子弟都被拘押,如何处理他们却不是殷洪盛可以做主,只得将此事写成军报,以最快的速度向皇帝行辕传送。 数天之后,这份军报已经到达了王福手中,王福的大军也由南直隶踏进山东,正驻扎在安东卫,看到这份军报,王福差点要笑出声来,后来又叹了一口气,很难想像孟氏子弟何等利令智昏才能做出这样的事,若是孟子知道后世子弟会如此不肖,借着他的名头来胡作非为,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看到皇帝先笑后叹,侍立在一旁的吴梅村忍不住问道:“皇上为何叹气?” 王福将军报丢给了他:“爱卿自己看看吧?” 吴梅村很快看完,脸上一下子红了起来,如同自己做了丢人之事一般,连连叹道:“可惜亚圣名声被后世子孙如此糟蹋?”又忍不住问道:“皇上,这些人打算如何处置?” “嗯,这孟氏子孙还真不好处置,只是犯了罪不处置又说不过去,拟旨,所有当日参加拦阻大军的孟氏子弟杖责二十棍,以作警告,剥去孟宏誉世袭千户之职。” “是。”吴梅村很快将旨意拟好,这个处罚既不轻,也不重,这些拦阻大军入城之人都付出了代价,孟氏丢掉了一个世袭千户,但是翰林院五经博士得予保存,孟家也不敢再闹。 看着地图上两军前进的箭头,王福又吩咐道:“另传朕旨意,前方不可操之过急,稳打稳扎,宁愿慢也要先将后方稳固。” 博洛以为山东适合满人骑兵纵横,王福正是要利用满人这种心态将他们的主力都引到山东,到时来一个关门打狗,省却以后满人主力重新逃回东北的麻烦。 第三卷 蝇眼 第5章 复眼 夜已经深了,在一间小小的病房里,水蓝却怎么也睡不着,麻醉剂的药效完全退去了,那种发自骨头深处的剧痛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她已经分不出哪里疼,感觉身上每一个地方都疼。偏偏她还不能动,被裹成粽子似的半吊在病床上,这实在是太难受了,她忍不住小声呻吟起来。她不想吵到房间里的其他人。 在房间里还有一男一女,女的靠在男的怀里已经睡着了,男的脑袋左边点一下右边摇一下,也快睡着了。 突然,水蓝听到了一声惨叫。 水蓝大声叫道,“夏臣,洛诗敏,你们快醒醒!” “怎么了,怎么了。”一男一女猛的站了起来,警惕的看着四周。看到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洛诗敏揉揉眼睛问道,“水蓝你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要不要我给你叫医生。” “我没事。”水蓝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刚才听到一声惨叫,好像是胡蓉蓉发出来的。” “你听错了吧。”夏臣说道,“胡蓉蓉在郑语冰的重症监护室,和你的病房中间隔着两层楼和五六扇隔音门,你怎么可能听到她的惨叫。再说我也没有睡熟,要真是胡蓉蓉惨叫的话,我会听到的。” 水蓝央求道,“可是我真的听到了,你们去看看她吧,只有她一个人在重症监护室,你们去陪她聊会天也好。” 洛诗敏确实想去看一下胡蓉蓉,“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水蓝用眼睛示意洛诗敏看她的手,“我的手指头还能动,呼叫器就在我手上,我感觉不好会叫护士的,她们两分钟就会赶过来。” “那我们走了,很快就回来。”洛诗敏拉着夏臣走出了水蓝的病房。 两人走到重症监护病房的门口同时产声了一个不好的念头,不远处的护士站上亮着灯,护士却一个也没有。病房的门微微敞开着,里面一片死静。 洛诗敏小声叫道,“蓉蓉,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答。 夏臣做了一个手势,洛诗敏后退几步,夏臣轻轻的推开了房门,沉重的房门发出咯吱一声,夏臣往里望了一眼,看到胡蓉蓉倒在地上,郑语冰还在昏迷之中,难道水蓝听到真是胡蓉蓉发出来的? 夏臣冲上去抱起胡蓉蓉,叫道,“蓉蓉,醒醒。”洛诗敏也冲了进来,问道,“蓉蓉怎么了?” “想是晕过去了。” 洛诗敏担心的说道,“不会像郑语冰一样昏过去行不过来了吧。” 在两人焦急的呼唤声中胡蓉蓉逐渐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看到洛诗敏的头发就发出了一声尖叫,把洛诗敏推了出去,夏臣抱住了她,重复的说道,“是我们,蓉蓉别害怕。”看清楚是夏臣之后胡蓉蓉安静下来。 洛诗敏被胡蓉蓉推倒在地,摔的她有点疼。洛诗敏爬起来问道,“蓉蓉,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倒在地上?” 看到洛诗敏,胡蓉蓉从夏臣的怀里挣脱出来,一脸惊恐的说道,“郑语冰的左手手背上是一只怪眼,刚才睁开了盯着我看,还有一个穿护士服的女人,披头散发的好恐怖。” 夏臣立刻跑到重症监护室的玻璃门前向里望去,郑语冰的左手手背上只有一个红枣大小的包,没有怪眼。扭头说道,“你是不是看错了,郑语冰的手上没有怪眼,我和洛诗敏一路走来,一个护士也没有看到。” 胡蓉蓉在洛诗敏的扶持下站了起来,“我分的清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现实,白衣女护士身高一米六五左右,长发遮脸,没看清长相,但我肯定她不是这间医院的护士。”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呢?”夏臣反问道。 “因为她穿着高跟鞋,医院的护士是不许穿高跟鞋的。” 夏臣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胡蓉蓉今天精神状态良好,没道理会产生错觉,她看到的女人很可能和水蓝看到在郑语冰背后出现的,给医院打急救电话的是同一个女人,可是她出现在重症监护病房是为了什么?胡蓉蓉看到郑语冰手上的怪眼又是怎么回事?一个十分不好的念头渐渐的浮上了夏臣的心头,难道……难道……又与那该死的‘女娲计划’有关? “你想什么呢?”洛诗敏看夏臣的脸色变的很不好,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夏臣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将他的猜测说出来。两人陪着胡蓉蓉到了天亮,夏臣和洛诗敏才回到水蓝的病房。水蓝的疼痛减轻了很多,已经睡着了,在睡梦中还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夏、洛两人也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两人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被胡蓉蓉叫醒了,“医生要对郑语冰进行检查,也许会有什么发现,我们过去吧。” 三人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里面有五个白发苍苍的老医生围着郑语冰在为她检查,这五个老医生是这间医院的宝贝,五个不用领域的权威,当他们其中的两个出现在你面前,你的心理就应该做好准备了,你的病肯定小不了,可是五个一起出现还是头一回。这五个人要是没有办法郑语冰可就危险了。 胡蓉蓉看着五个老头一边摇头叹气一边为郑语冰检查,不好感觉越来越强烈,郑语冰有可能这一睡再也醒不过来了。洛诗敏示威似的冲五个老医生摇摇拳头,“你们给我好好查,要是救不醒我朋友,我让你们好看。”五个老医生打了个冷颤,洛诗敏是什么人她是清楚的,其中一位骨科的老专家经常和她爸她哥打交道,这一家人是说杀你全家就不会放过你家宠物狗的和下蛋老母鸡的狠角色。 五位老医生的头上急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这有病才能治,眼前的女孩子各项指标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他们该从哪下手? 万般无奈之下,一个老医生看到郑语冰的眼球在转动,通常在人熟睡中做梦的时候都会出现这种情况。老医生用手轻轻扒开了郑语冰的眼皮,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但是他没戴眼镜看不清楚。老医生拿出老花镜带上,再次轻轻的扒开了郑语冰的眼皮,这次她看清楚了,大叫一声后退了几步,重重的撞在一台仪器上,手指颤抖的指着郑语冰的头,“眼……眼睛……” 老医生的举动引起了夏臣等人的注意,胡蓉蓉说道,“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好像与郑语冰的眼睛有关。” 一个老医生扶起受惊吓的专家,另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医生再次翻来了郑语冰的眼皮,他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鬼,一下就把手抽了回来。嘴里喃喃的说道,“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 夏臣在门外急道,“见鬼了,这群医生究竟发现了什么。” 很快夏臣就有了答案,五个专家像是遇到了怪物从无菌室里落荒而逃。夏臣拉住一个老医生,“你们看到了什么?” 老医生惊魂未定,哆嗦着说道,“双……瞳……她……她……她……的……眼睛……里有……有……两个……瞳孔!” 夏臣不信,“这怎么可能。人的一只眼睛里只有一个瞳孔,这是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如果她的眼睛有异常,我们早就发现了。” “我们没必要骗你。”另一个老医生喘着粗气捂着胸口说道,“我看的很清楚,她的每只眼睛里都有两个瞳孔,两个瞳孔之间还有一个小黑点,是正在成形的第三瞳孔。我估计还会有更多的瞳孔出现。” “这……这……不……可能把!”洛诗敏和胡蓉蓉嘴巴张的大能放下两个鸡蛋。她们两人试着想了一下,郑语冰睁开了眼,眼睛里有无数的瞳孔,两人只是想了一下,就觉得不寒而栗。 夏臣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要进去亲自看一下。”一个老医生拿给了夏臣一套无菌服。夏臣走到郑语冰的身边,轻轻的翻开郑语冰的左眼的眼皮,她真的看到了两个瞳孔,在两个瞳孔之间还有一个小黑点,老医生说的没错,是正在成形的第三个瞳孔。这怎么可能?夏臣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出无菌室的。 一个老医生说道,“自然界中存在这种情况,一只眼球里有多个瞳孔,可以不转动眼球就能看到多个角度的情况,几乎不存在死角,多见于昆虫,其中我们最常见的就是苍蝇。不使用工具的话想抓到一只苍蝇的不可能的事情,复眼是他们的优势。试想一下,如果人类进化出复眼,在未来的物种竞争中人类将处于更有利的地位。” 胡蓉蓉气愤的说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找到救醒我朋友的办法才是你的职责,人类进化的方向和你能有多大的关系。” 老医生低下了头,“抱歉,我从医五十多年从没见到过你朋友这种情况,这个世界上也许有人能救醒她,但这个人肯定不会是我们。” 另一个老医生想说什么,嘴张了两下,又闭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说什么就快说!”洛诗敏的脸色很吓人。 老医生说道,“具体是多少年前我忘记了,大概是在伊石学院成立不久,我遇到了一个病人,和你朋友的情况类似。我们同样想不出治疗办法,后来来了一群不知哪个部门的人,带走了病人和所有的资料。” 夏臣皱着眉头问道,“伊石学校的病人?” “好像是个生物方面的专家,叫什么我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一提到生物、医学、基因、这些词眼,夏臣就会想起一个让他头疼的词——女娲计划! “没事的话你们可以离开了!”洛诗敏把医生赶了出去。 五个年逾花甲的老医生神色黯然的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夏臣祈祷,“希望叶成能有所发现!”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17章 伏击与自信 当殷洪盛到达邹县时,羽林卫前锋在孙克咸的带领下,正越过穆陵关向临朐挺进,穆陵关据说最早由姜子牙修建,后来成为齐国最重要的关隘,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可惜这道关隘防北不防南,清军在穆陵关的守军连一天都没有守住,就被羽林卫击得仓皇后退。 穆陵关下方是临朐县,过了临朐就是山东的另一个大府青州府,青州同为先古时天下九大州之一,虽然满清可能在青州聚中大量兵力,只是孙克咸却没有在意,天色刚亮,草草吃过早饭,就下令大军从穆陵关起程,向临朐县进军。 这并不是狂妄,而是自信,整个羽林卫柳营满编一万人,全军都换上燧发枪,携带大小火炮四十余门,运送弹药补给的骡马二千匹,大车三百多辆,可满足连续作战十余日,战力比三年前在马头庄交战时强了何止数倍,这一万人已经可以抵得上三年前羽林卫四万人,前锋与后面大军的距离不过三四日路程,孙克咸相信,凭自己一万人马,就是清军起倾国之兵,也不可能在短短数日内吃掉自己,或许不用凭借后方的大军,自己就可以将任何试图吃掉自己的清军反吃掉。 临朐县城偏北、从穆陵关到临朐县城有一百五十里,虽然山丘连绵,只是道路却齐整,官道全是用卵石、石灰和砂土拌合筑成,可以并排走上四辆大车,每隔十里,还可以看到以前朝廷修建的驿站,不过,眼下驿站显然是空无人马。 以羽林卫的行军速度,这样的道路,二天时间就可以到达临朐县城,虽然清军不太可能在山中埋伏,羽林卫的斥候还是一路路派了出去,一路上,还可以看到穆陵关满清守军仓皇时留下来的兵器、包裹等物,对于这些东西,羽林卫却连看一眼的兴趣也没有。 大军向前滚滚而行,所有羽林卫都精神抖擞,高唱着军歌:万人一心兮泰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军歌燎亮,直冲霄汉,在山梁这间缠绕,将无数鸟儿惊的啪打着翅膀,扑哧,扑哧乱飞。 第一天大军行军安然无事,非但连清军影子也没有看到,就是连山民也不见一人,孙克咸警觉起来,清军说不定真有胆子想吃掉自己这支前锋,望着抛在身后高高的沂山,孙克咸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前面一路过来,清军望风而逃,大军就象是一拳打在空气中,实在是不过瘾。来吧,鞑子们,来多少本将军也要吃下你们。 第二天中午,大军走出两峰对峙如门的石门坊,眼前的情景顿时豁然开朗,前面是一望无际的山丘平原,一名斥候来到孙克咸前面,道:“报,将军,前面还有二十余里就是临朐县城。” 孙克咸抬头看了看天色,空中有点灰蒙蒙的感觉,太阳不知躲到哪里,扭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军中带有座钟,不过,现在的座钟还没有小型化,最小的座钟也有七八斤重,只能放在车上,一名亲兵到车上找出座钟看了一眼,报告道:“将军,现在是十一时三刻。” 孙克咸点了点头:“好,传本将令,全军暂且停止前进,摆成防御阵式,用餐休息后再行出发。” “是。”随着孙克咸的命令传下,正在前进的羽林卫停下脚步,将运输物资的车辆,骡马摆放在外,组成了一个半圈性的防御圈,才纷纷取出身上带着的干粮和水慢用起来。 十里之外的一片山丘,密密麻麻的埋伏着无数的清军,这里正处于山脉到临朐县的中间,从这里发动突袭,前有坚城阻挡,后不必怕明军重新进入山中,而且丘陵绵绵,适后藏军,仍是清军主帅索尼亲自选定伏击明军的理想场所。 索尼全名赫舍里索尼,出身满州正黄旗,他的父亲赫舍里硕色早年追随努尔哈赤南征北战,立下无数功郧,而索尼和兄长希福皆通晓汉、满、蒙三种文字,被努尔哈赤重视,十数岁就特召其入文馆做官。 皇太极时期,索尼与希福兄弟两人已是高官显贵,多尔衮成为摄政王后,其余正黄旗将领无不遭到多尔衮、多铎、阿济格三兄弟打压,或许正是通晓满、蒙、汉三语,赫舍里一家却左右逢源,非但没有遭到打压,反而扶摇直上,兄弟两人同时受到多尔衮信任,希福贵为大学士,索尼接任正黄旗副都统,进一等伯世袭。 二年前,洪承畴因为意外被炸死,索尼接掌了攻克莱州的重任,经过半年的苦战,谢迁义军终于不敌,被迫撤出莱州,清军终于进入这座令他们流尽鲜血的府城,这个通晓汉、蒙、满文字,在旁人眼中象汉人更多过象满人的索尼露出了他残酷、狠辣的一面,下令对莱州屠城,莱州一时为之一赤,数万汉人倒在索尼父子三人的屠刀下。 索尼在征剿莱州义军时,手上有满人二千,蒙人四千的满蒙联军,在攻城过程中,蒙人伤亡了一千多人,满人毫无所伤,伤亡治愈归队后,索尼原先的六千满蒙联军变成五千。 埋伏在这里的人马,除了索尼所领满蒙联军五千外,还包括原先洪承畴手中的残余人马,加上怀顺王耿仲明、梅勒章京胡达满、佟养量、总兵宜永贵等人,青州本府的绿营兵,索尼手中军队高达二万多人,正所谓兵强马壮。 而孔有德这个累次灰头土脸的汉奸终于失去主子的欢心,他的部下全部被索尼收编,自己只带着数名家人和没有完全好的身体返回北京,等待他的还有多尔衮的处罚。 这样一支人马,如果用来守穆陵关,哪怕只拿出一半人,单靠羽林卫的前锋人马要攻克无疑会有些困难,只是索尼在穆陵关上只放了一些杂兵,索尼清楚,骑兵不是用来守关隘的,平原决战才是骑兵的强项,穆陵关正是索尼用来麻痹明军的地方,一旦明军越过穆陵关进入平原地带,就是自己发起攻击的时候,到时凭借优势兵力,大有可能将明军前锋吃掉。 事情正向索尼预料的那样发展,明军前锋轻易攻克穆陵关后,不等后续队伍就越关而过,直接向临朐县城杀来,索尼等清军将领自然是大喜,早早埋伏在这里,等待明军上钩。 只是羽林卫出山之后突然停止前进,这番看似无意的举动,却将埋伏的清军将领弄得心焦无比。 “阿玛,是不是明狗发现我们了?”索额图沉不住气的问道。其他埋伏的清军也是一阵骚动。 “三公子不用急,明狗估计要休息,若是发现我们,这些明狗肯定会马上钻入山中。”没等索尼回答,胡达满连忙回道。 胡达满自从在莱州城下被义军屠户郑以四百兵力将他一千兵马打得狼狈而逃后,简直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无能之徒,好在洪承畴和当时的满人将领赖恼都一起炸起,也没有人追究他的责任,索尼来了之后,胡达满马上抱上索尼的大腿,对索额图都是奴颜婢膝。 索尼点了点头:“汉人有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要这些明狗不回头,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传令,任何人都不得妄动。” “是,主子。”几名戈什哈匆匆离开,将索尼的命令传下,清军的骚动顿时停止。 仿佛是故意考验清军的耐性,明军在山口一休息就是一个时辰,期间一些明军还分批走出防御的阵式到河边取水,拾柴火,在中间升起火堆,食物用火烤出来的香味即使是隔着十里远也能闻到,让一些清军直流口水,他们已经埋伏三个时辰,肚子早就空了。 几次部下都沉不住气,向索尼请战,反正十里距离骑兵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到,到时只要堵住山口就不怕明军逃了,最后一次,连索尼都差点动摇,官道上明军的斥候来来往往,若是一旦发现,还不如先行出击。 不过,索尼还是忍了下来,明军只有行动之后才会露出更多的破绽,这次作战,他不但要将这部分明军全歼,而且要尽量减少自己的人马伤亡。 孙克咸站在一辆大车上向前望去,前面隐约可以看到临朐城的轮廓,只是从这里到临朐城,虽然看上去平坦,可供藏兵的地方却极多,斥候在前面什么也没有发现,正因为如此才显得反常。 “杜大山,你说,鞑子会不会正藏在哪个地方等着突击我们?” “将军,卑职不知。”杜大山憨憨的道,又补了一句:“不过,有将军在,再多的鞑子也只能被我们打得抱头鼠窜。” 孙克咸听得微微一笑:“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 说罢,不理会脸上有点郝然的杜大山,道:“传令,全军以慢步行军。” 羽林卫的平常训练中,全速行军可以达到二十里每小时,常步为十里每小时,慢步则只有五里每小时,用慢步行军,等于军队随时处于防御之中。 “将军有令,全军慢步前进!” “将军有令,全军慢步前进!” 命令一到达,刚才还漫不惊心的官兵迅速行动起来,不到一盏茶时间,前面的羽林卫已经搬开车辆,行动起来。 “来了,来了。”清军的传令兵喜形于色的向索尼报告,听到消息的清军马上打起精神,抚摸着自己的爱马,准备随时出击。 第三卷 蝇眼 第6章 机密档案 夏臣拨通了叶成的电话,一接通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发现,我这面有个不太好的消息,种种迹象表面,这次的事件与‘女娲计划’有关,搞不好背后有夏氏集团在暗中支持。” 叶成对夏臣的话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的语调略显疲劳,“现在才六点,我再小睡一会儿,八点我到医院去找你。”不由分说,叶成挂了电话。 夏臣自语道,“搞什么?这小子像是一夜未睡。希望他的发现有用。” 胡蓉蓉小声问道,“叶警官有什么发现?” 夏臣吃了一惊,胡蓉蓉竟然称呼叶成为叶警官,两人向来是见面就吵架,难道她真的喜欢叶成?夏臣不知道该替叶成感到高兴还是悲哀。 洛诗敏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医生的话,突然傻乎乎的问道,“郑语冰不会是要变成苍蝇了吧。”一个美丽的女孩变成脏乎乎恶心人的大苍蝇,想想就可怕。 “呃……应该不会!”夏臣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洛诗敏有时候严重缺乏想像力,有时候想象力强的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如果时间不是很紧迫的话夏臣是很有兴趣研究一下她是怎样把矛盾对立统一在一个整体之内的。 胡蓉蓉问道,“下面我们该干什么呀?” “去早餐吧,我的肚子有点饿了。”既然留在重症监护室里不能改变任何情况,还是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最简单也是最实际最有效的方法莫过于吃两片面包,喝一杯热乎乎的饮料,再闲聊两句。一想到食物,夏臣的肚子咕噜一声。从昨晚到现在,他就吃了一点东西。感觉这东西有时候会像病毒一样,也可以传染,并且速度非常快。夏臣一开头,洛诗敏和胡蓉蓉也感觉到饿了。 三人来到医院餐厅,这时候还没什么人,厨师在忙碌着做早饭。夏臣很少起的这么早,吃了两片面包,喝了半碗黑米粥,胃里暖乎乎的舒服极了。填饱了肚子之后,疲劳袭来,从到医院起,夏臣只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的睡了几个小时。洛诗敏和胡蓉蓉还没吃完,夏臣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洛诗敏想叫醒他,被胡蓉蓉拉住了,“他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洛诗敏在夏臣身边坐了一会儿也睡着了。胡蓉蓉也想睡上下眼皮直打架,她只在桌子上趴了一小会儿,买了一份黑米稀饭,水蓝睡醒了一定会饿的。 夏臣做了一个梦。 深夜。 他独自走在仄长小路上。素白的月光像水一样静静的流淌着。道路两旁的杨树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树影,像一支支鬼手要抓住他。他快速的跑了起来,急促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响起,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奔跑,似乎他是躲避什么。 突然夏臣感觉到有人尾随着他,他说不出来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几次突然转身,身后除了黑暗还是黑暗,黑暗似乎是没有尽头,尾随着他的人就藏在黑暗这中。夏臣加速跑了起来,他试图摆脱尾随着他的人,但是没有,他快它也快,他慢它也慢。夏臣停了下来,逃避不是他的风格,他要直面恐怖的到来。 一阵阴风刮过。夏臣后背一阵阴冷,浑身立刻汗毛直竖。在他身后的黑暗之中,有某种东西逐渐靠了过来。他猛的转过身去,在一刹那间,他看到了黑暗中有一个黑影闪过。 “谁在那里,出来,我看到你了。”夏臣用了吓唬人惯用的伎俩。 不想竟然起了作用,一个身影从黑暗中慢慢的走了出来,是一个女人,夏臣熟悉的女人,她双眼紧闭,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 “是你啊!”夏臣笑了,笑的很开心。 女人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夏臣,脸色突然变的十分狰狞,她睁开了眼睛,每只眼睛里都有无数的瞳孔,每个瞳孔上面都倒映着夏臣的影像。她扑向了夏臣,夏臣一时间无法躲避。他闭上了眼睛。 “哎,醒醒。”夏臣被人推醒了,一睁开眼他就看到叶成正笑嘻嘻的看着他,“你小子是不是做春梦了?” “没有,我梦到她了。” 叶成不说话了,他知道夏臣口中的她是谁,一个让他一想起就难过的名字。 洛诗敏在一旁,她很想知道两人口中的她是谁,她费了很大的劲才忍住了。 “还是说说的你的重大发现吧。”夏臣注意的叶成的脸色同样的不好,像是一夜未睡。“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李潇呢,你怎么没带她一起过来?” “这个小丫头不简单,他对我们隐瞒了一些事情,当然了,我早就发现她有问题,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证据而已。昨天晚上,她完成血液检查之后,急着催促我离开,我就随了她的意,假装离开了,我藏在楼梯的拐角处,过了几分钟,她从检测室出来,偷偷的溜进了机密档案室,他是用密码进去的,据我所知,整个警察局也只有五个人有机密档案室的密码。我不知道她进去做了什么,我就等在门口,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出来。然后回到鉴证室睡觉,我偷偷的溜进了她的房间,在她的包里发现了一些东西,这是我复印的,双SS级机密档案,从国家机密信息库下载的,就连我们局长可能都不格看这些东西。她现在还在睡觉,我小睡了一会儿就来找你们了。” “什么资料这么厉害。”夏臣从叶成的手中抢过资料迫不及待的阅读起来,洛诗敏凑了过去,一起看了起来。 SS级机密级档案 录入日期1983年6月29日 案发地点 北方重镇上京市伊石学院 一号被害人周君博 伊石学院教授 国内医学领域专家,是心脑血管疾病方面的权威,有多年的临床经验,所著的多篇论文在国际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5月30日,被助手发现昏倒在实验室里,送入医院检查之后发现身体健康,没有任何异常。20日之后,在伊石市医院死亡,享年54岁。尸体未及解剖就被火化,据当时的医护人员口述,周君博在昏迷之后双眼异常,出现多瞳孔,原因未明。 SS级机密档案 录入日期1984年10月20日 案发地点 伊石学院 二号被害人万惠水 伊石学院教授 遗传学专家,国内第一批从事遗传物质研究的专家,早年就读于美国麻省理工大学,其导师德尼丝·博斯沃尔博士在生物遗传学方面的研究在国际上遥遥领先,万惠水是他最得意的学生。1980年万惠水谢绝了国外的高薪聘请,回国服务。在伊石学院依然从事遗传物质方面的研究,研究内容未知。10月2日下午,万惠水独自一人昏倒在一间教室里。症状与一号相同,十五日之后不治身亡。有关专家立即对尸体进行了解剖,在脑部发现异常,颅腔内脑组织呈糊状,并在其中发现一只眼睛。尸体标本留存,上京市SS级证物室第8512号存档。 SS级机密档案 录入日期 1987年4月4日 案发地点 伊石学院 三号被害人卫文 国家一级教授 生物学家 1985年2月成为伊石学院客座教授,1987年退休后到伊石学院讲课。同年四月一日被发现昏倒在家中,三日后死亡,身体表面无明显的伤痕。死因不明,尸体解剖发现双眼呈多瞳状,脑组织保存完好,未发现眼球。初步怀疑是有人蓄意谋杀,凶手未知,杀人手法未知,杀人动机不明。档案永久封存。上京市SS级证物室第3603号存档。 SS级机密档案 录入日期 1993年7月17日 案发地点 伊石学院 四号被害人夏光熙 夏氏集团继承人之一 1993年7月进入伊石学院学习,4日傍晚独自出去散步,一夜未归,5日清晨被人发现昏倒在伊石学院操场,初期症状与前三位被害人相同,未及抢救,被夏氏集团接回,7月15日证实死亡,尸体火化,未及解剖。推测蓄连环杀手所为,故意针对夏氏集团。 SS级机密档案 录入日期1999年9月8日 案发地点 伊石学院 五号被害人经智秀 医务工作者 研究领域 人体变异 擅长治疗疑难杂症 1999年8月23日受到夏氏集团的邀请前往伊石学院讲学,全过程受到严密保护,25日到达伊石学院,27日晚在住所遇袭,保安人员全部昏睡,疑为催眠。经智秀经抢救无效于9月5日死亡,死亡原因脑死亡,遗体解剖发现脑组织为糊状,颅腔内有一只眼睛,双眼及颅腔内眼睛留作标本,上京市SS级证物室第4426号存档。 SS级机密档案 录入日期2003年3月25日 案发地点 伊石学院 六号被害人内田太一 日本大宇财团董事长内田輝之子 2003年3月进入伊石学院学习,在校期间表现良好,喜好女色。20日晚在独自在教学楼内看书遇袭。身体表面有严重外伤,疑为凶手泄愤,症状比其他被害人强烈,24日死亡。遗体被日方接走,未及解剖。初步判定凶手有强烈的仇日心理,极有可能是一位女性。排查无结果,档案永久封存。 SS级机密档案 录入日期2005年11月14日 案发地点 伊石学院 七号被害人齐心 心脑血管专家一号被害人周君博的学生,2005年3月受夏氏集团聘请,进入伊石学院进行研究工作,9月29日在工作室遇袭昏迷,11月12日死亡,是所有被害人中存活时间最长的。症状与其他被害人相同,解剖结果相同,双眼及颅腔内眼睛留作标本,上京市SS级证物室第9900号存档。凶手杀人手法超出常理,无有效救治手段,建议特殊处理。 夏臣合上了资料夹,脸色灰白,洛诗敏的脸色苍白如纸,叶成问道,“看完了你们有什么感觉?” “我真想看看人的大脑中长出的眼睛会是什么样,还有变成复眼的双眼,我无法想象人的眼睛变成苍蝇似的复眼会是什么样子。” 洛诗敏带着哭腔说道,“这么说郑语冰快死了!” 夏臣咂咂嘴说道,“资料中提到了一点,凶手可能会催眠,让我想起了不久前在上京市发生的一件轰动性的大事。” 叶成摁着额头想了半天,什么也没想起来,“你别逗我了,是什么事你快说吧。” “夏氏集团炸弹袭击案!你猪脑子啊,怎么能把这个案子给忘了,起初我们怀疑是洛诗敏的哥哥洛邪做的,后来经洛邪证实不是。案件中无人受伤,夏氏集团的工作人员被人催眠,不记得事情的经过,你当时还在现场呢。” “可这和档案有什么关系呢?”叶成反问道。 “七起案件的被害人除了六号日本人外,全部是为夏氏集团工作的,档案里也提出怀疑凶手故意针对夏氏集团。并且这六名被害人全部是医学或者是生物学方面的专家,很有可能这些人是因为参加了‘女娲计划’招致杀身之祸的。胡蓉蓉在昨晚在重症监护室遇到一个女人,早上我问了护士站上的护士,昨晚在值班的时候四个人全部睡着了,这种事从未发生过。之前我怀疑她们被人下了药,现在看来有可能是被人催眠了。” 叶成想问胡蓉蓉有没有事,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胡蓉蓉要是出事了,他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他的。 洛诗敏发出一声惊呼,“郑语冰的父亲郑天宇就是为夏氏集团工作的。”这就能解释水蓝为什么没有事了,女人还为她拨打了急救电话。 “还有一点……”叶成挠挠头,“第一起凶案发生在1983年到现在有二十五年了,就算凶手第一次作案时是二十岁,现在已经四十五岁了,水蓝看到的身影可是一个年青女性。”叶成说着说着想通了,“难道是母女两个!” “不排除这种可能,催眠需要强大的精神力,而精神力是可以遗传的。相比之下,我更想知道的是如果‘女娲计划’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了,我真的很想知道他们究竟在研究些什么?他们总不会是想造人吧。” 叶成道,“先说眼下的案情,照资料上的时间算,郑语冰最长活不过一个月,最短可能就到了明天,时间紧迫,你还有什么发现。” “档案中所描述在被害人颅腔内发现的第三只眼球,而郑语冰在左手手背上有一只怪眼球,胡蓉蓉说她看到怪眼睁开过。这算不算发现。” “有这事?那个手上肿起的小包真是眼睛?我还是亲自去看一下的好。”叶成拉起夏臣和胡蓉蓉往重症监护室跑。“还有一件事我要嘱咐你们,档案的事情就我们三个人知道,不要告诉其他人。在李潇面前还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我倒是想看看着小丫想干点什么!”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18章 骑兵与火枪的对撞(上) “报!都统大人,明狗前锋已离此八里。”一名传令兵来到索尼身边禀道。 “下去,再探,还有,注意隐蔽,千万不能让明狗发现。”索尼回道,他的脸色虽然平静,只是嘴角微微抽动,手指不停的抖动,显示着他的内心绝不平静,三年了,虽然满人很少提及,可是三年前马头庄豫亲王失败的阴影一直压在满人头上,挥之不去,如今这个阴影将在他手上打破,重新竖立起满人不可战胜的神话。 “啪。”索额图手中的刀鞘重重的打在山坡上,恨恨的道:“这些明狗,什么时候学乌龟了,乌龟爬都要比他们走的快。” 索尼不悦的瞪了索额图一眼,低喝道:“沉住气。”这个儿子与他最象,皆通汉、蒙、满文,生性聪明,只是到底还年轻,需要更多的磨砺,以后当是赫里舍家的顶梁柱,反观长子噶布喇则要沉稳的多,只是聪明不足,只能做一名普通将官。 “是,阿玛。”遭到索尼的喝斥,索额图总算将性子耐下来。 几乎是每隔数分钟,斥候就将明军距离报上来一次,所有清军心中对明军的行军速度无不大骂,就这个速度,晚上根本到达不了临朐县城,这些明军简直是特意考验他们一直紧绷着的神经。 一万明军,加上二千多匹骡马,三百多辆大车,在官道上排成一条数里的长龙,只是这条长龙外围始终用车辆护着,这种行军方法曾是汉人军队进入草原,对付游牧民族的最佳方法,大车即可以运送军队的各种补给,战时又是步兵最佳的防护,汉时李陵依靠着五千步兵,用这种方法冲破匈奴人二十万大军的多次围追堵截,杀死杀伤数万匈奴人马,最后因为弹尽粮绝才被擒。 这种方法沿用了千年,依然没有过时,以明军远胜汉军的装备,孙克咸不相信有谁能冲破自己的车阵,巴不得满人来得越多越好,虽然没有发现清军位置,只是孙克咸的直觉告诉自己,清军就在附近。 羽林卫的官兵都知道慢步行军意味着什么,这是敌人可能随时出现的信号,最前面的羽林卫紧绷着脸,其余羽林卫也失去说话的兴趣,整个队伍一片安静,只有各人脚步声发出的沙沙声,如果有清军留心的话,他们就会发现,整个明军行军犹如一个整体,每迈一步都是分毫不差。 “阿玛,下令吧,明狗已经进入伏击圈了。”索额图催促道。 索尼举起了手,不知为何,他心中却涌起一种不妥的感觉,好象那些进入伏击圈的明军不是他们的猎物,而是等待猎物上钩的狰狞猛兽。 所有清军将领都看着索尼的手,只是索尼高举着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一时清将眼中都露出疑惑之色,赫里舍大人在犹豫,眼前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只要冲出去,这些胆小的明狗就会惊慌失措,任由他们斩杀。 “阿玛,下令吧。”索额图又重重叫了一声。 索尼惊醒过来,自己这是怎么啦,难道才四十多岁就老了,竟然会如此胡思乱想,他将刚才的念头排去,高举的右手重重挥下:“冲过去,杀!” 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清军将跪在地上的爱马牵起,熟练翻身上马,扬起手中的大刀,口里吆喝一声:“驾。”从各处山丘中冲了出来。 隆隆的马蹄声打破荒野的平静,整个地面都仿佛震动起来,明军队列除了最后一段,完全落入到清军的包围圈中,因为怕被明军的斥候发现,清军藏身的山丘离官道差不多有二三里的距离,只是这个距离对于战马来说并不需要花多少时间。 看到清军在离自己只有区区两三里远的山丘后面冲了出来,所有羽林卫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如同迷底被揭开一样松了一口气,不需要军官的命令,赶着大车的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将套在骡马身上的缰绳解开,然后把骡马赶进中间,外面的大车则一辆搭一辆,在清军冲过来之前,所有大车已经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四方形的圈,明军和骡马都躲在这个圈中。 “杀!”清军的喊杀声响彻入云,声音中充满了兴奋,明军火器利害只是传说而已,当年真正经历过羽林卫火器威力,逃出去的清军只是少数,多尔衮怕影响军心还禁止这些人开口,这三年来,清军一直应付李自成和各地的起义军,与火器也多有打交道,他们理所当然的以为明军的火器也是这个火平,每个人都相信只要冲过去就会赢得胜利。 羽林卫用怜悯的眼光看着这些清兵不知死活,嗷嗷叫着冲上来,在清军刚冲出山丘时,除了一部分人解骡马缰绳,移动大车外,另外一大半羽林卫已经上好弹药,自动站成排列,枪口对准前方,保持射击的姿势,等待着军官下达的命令。 “咦。”冲到前面,清军才发现他们与明军之间多了一道车辆拦路,而车辆后面的明军非但毫无惊慌之色,反而用看死人一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看到黑漆漆的枪口正对准自己,许多人不由犹豫起来,是继续向前冲,还是停一下引诱明军先将火枪中的子弹射出来? 前面一犹豫,后面正在冲击的清军只得拼命拉住缰绳,减缓速度,否则就要自己人撞自己人了,正在冲击的清军气势为之一顿,就在这时,前面传来各个羽林卫军官的声音:“射击!” “射击!” “射击!” …… “砰!”无数炒豆子一样的声音响起,在枪声响起来的同时,无数的金属弹丸在空气中几乎以直线一样的轨迹高速向清军飞去,整个明军前线硝烟弥漫,空气中传来剌鼻的硝烟味道。 看到明军阵线升起来的硝烟,前面冲击的清军不惊反喜,原来这些明军和以前明军并无两样,都是胆小鬼,只会远远的放枪,只是这个想法刚过,许多人只觉得身体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了一下,他们马上反应过来,自己中弹了。 “怎么可能,自己离敌人明明还不到火枪射击的距离?”没等他们想明白,许多人眼前一黑,已经从马上栽下。 “咴律律。”被火枪击中的马匹一时不死,乱崩乱跳起来,将清军冲击的路线弄得大乱。 “冲,冲进去。”虽然前面死伤惨重,后面的清军没有退缩,对于火枪,在他们的认识中还停留在火绳枪的时代,开过一枪后,几乎来不及发出第二枪,他们就可以冲到明军跟前,将明军可恶的头颅砍下去,为前面死去的兄弟报仇。 “砰!砰!砰!”就象是打开了一个开关,随着第一声枪响,明军的枪声连绵不绝,对冲上来的清军展开了一场鲜血淋淋的屠杀,清军每前进数步就要付出鲜血的代价。 “杀!”看着前面自己部下成排成排的倒下,一名清军军官目眶欲裂,拼命拍打着自己马冲到最前面,或许是他的运气,尽管无数的子弹在他身边飞过,一直冲到了明军大车前面,这名军官都幸运的没有中弹。 清军军官大喜,他已经看到和他对面一名明军慌乱的眼神,这名明军手哆嗉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壳一样的东西,用嘴刚咬了一下却掉在地上,他的手再次哆嗦着伸进口袋时,清军军官狞笑一声,手中的长刀向前砍去,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这名该死的明军脑袋掉在地上的情景。 啪的一声,长刀砍在车辆上,清军军官顿时呆住,这才想起他们还隔着大车,他的刀根本够不着明军,他刚想将刀拨下,身体突然一震,胸口一阵疼痛来,他低头一看,自己的前胸多了数个小洞,鲜血正汩汩的从小洞中流出,将他胸口染红一片,他抬起头,刚才那名明军脸上的慌乱已经消失了,正熟练的将一颗圆形的金属放进枪管。接着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杀!”又有十数名幸运的清军躲过明军子弹的射击,冲到明军前线,被车辆挡住的他们并没有犯前面那个军官的错误,一部分人从马上跳下,举着刀往车上爬,只是很快被明军的子弹打死,一部分人情急之下将手中的长刀向前掷去,这下倒是起到效果,数名明军被长刀掷中,软软的倒下去。 不过,也仅此而已,那些连长刀也掷出去的清军很快被明军火枪射杀,刚才倒下的明军位置也被后面的明军填上。 短短的数十米距离,就象是一道死亡线,大多数冲击的清军倒在这条死亡线下,即使有人勉强接近明军阵线,也被车辆挡住前进的道路,无法杀入明军阵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明军用子弹射杀。 “快,快。”杜大山拼命对着数百名官兵叫道。 尽管外面战火连天,这数百人却是不管不顾,正手忙脚乱的安装数十门大炮,这些大炮都是轻便的三至六磅炮,只不过一旦调整完成,已经使用开花炮弹的火炮将是外面清军的恶梦。 第三卷 蝇眼 第7章 机密物证室 三人路过水蓝的病房,恰好遇到胡蓉蓉拿着一个饭盒走出来,看到三人问道,“你们急着干什么去?” “我们去看郑语冰。”洛诗敏说道。 “我也去。”胡蓉蓉把饭盒放在门口跟了上来。“臭警察发现了什么?” “他……”夏臣轻轻的拉了洛诗敏一下,她早就把叶成嘱咐的话忘在脑后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夏臣一提醒她想起来,转口说道,“他什么也没有发现,我们要去看郑语冰,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胡蓉蓉讥讽道,“没见过比他还蠢的警察了,我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叶成回嘴道,“疯婆子,这不需要你操心。” “又来了!”洛诗敏和夏臣走到一起,让他们两个后面吵。叶成和胡蓉蓉一路吵到了重症监护室。 “好像有点不对。”叶成趴在玻璃门上看了一会儿回头说道,“我记得昨晚看的时候她手上的小包在左手手背上,现在怎么快到手腕上了。” “不可能吧。”夏臣趴在门上看了一眼,小包似乎真的移动了位置,就快要到手腕了。洛诗敏和胡蓉蓉看过之后确定了,小肿包移动了位置。 “会不会等小包移动到头上郑语冰就会没命了。”洛诗敏又发挥了她的想象力。 夏臣说道,“有这种可能。” 胡蓉蓉一惊,“你们的话是什么意思?” 夏臣等三人沉默不语,气氛陡然变的凝重。胡蓉蓉已经死了一个好朋友,假如郑语冰再出了意外,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的住。洛诗敏只能不停的说,郑语冰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她自己都能听出话里缺少底气。胡蓉蓉盯着叶成,眼光很复杂。 叶成的手机响了,响的正是时候,是李潇打来的。 李潇的语气透着欣喜,“我有重大发现,伊石学院曾经发生过几起类似的案件,你在哪呢?我把资料拿给你。你要请我吃饭,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叶成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可能的欢快一点,“我在医院呢,你快点来,我们都等着你呢。” 胡蓉蓉疑惑的问道,“我错过了什么,死警察你的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 “你不会想知道的。”叶成向夏臣和洛诗敏使个眼色,李潇来了之后他们要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半个小时之后,李潇到了医院,叶成在医院的小院里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李潇拿出她的资料递给了叶成。叶成拿过来看了一眼,案件由七起变成了六起,少了夏光熙一案,少量的信息做了修改,隐去了关于夏氏集团的不利信息,SS级机密的字样也被删去了,打印的纸张换成了档案纸。 叶成看过之后把资料递给了夏臣,问道,“这些资料你是从哪弄到的?” “咱们局里的档案室啊,我找了一晚上才找出来的。”李潇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的不自然。 叶成追问道,“我怎么从没有看到过。” 李潇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可能是你太大意了吧,说这些做什么,我们该讨论的是案情,郑语冰的时间不多了,我们赶快找出袭击她的人。” 夏臣放下了李潇的资料,“我想到资料中提到的SS级证物室看一下那些标本,也许会对我们有所帮助。”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叶成瞪大了眼睛看着夏臣。 “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夏臣反问道。 叶成无奈的说道,“我做警察这么多年了就从未听过我们市有什么SS级物证室,我只听说过A、B、C、D四个物证室,天知道这个SS级物证室在什么鬼地方。” 洛诗敏指着资料上的一行字,“应该就在上京市,资料上不是写着呢嘛。你不知道可能你的同事会知道,你问问他们。” 叶成说道,“如果有一个人知道的SS级物证室的话那肯定是局长,你觉得我去问局长他会告诉我吗?况且我猜局长他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一个物证室。” 夏臣道,“SS级档案室一定在上京市,并且建在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你好好想想,说不定会想起来的。” “不可能!”叶成斩钉截铁的说道,“上京市要真有这么一个地方我早就发现了,有什么地方会比警察局安全。” 夏臣打了一个响指,“那就在警察局了。” “更不可能!”叶成快疯了,“从我当了警察吃住都在警察局,我对警察局的每一个角落像对自己的手一样熟悉,不可能能存在你们说的地方的。” “告诉你一句话,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夏臣把叶成拖了起来。叶成问道,“我们要去哪?” “去你最熟悉的警察局!”洛诗敏和夏臣一起把叶成拖了出去。李潇连蹦带跳的跟了上去,她是很想知道警察局的秘密的。 胡蓉蓉没有跟上来,“我就不去了,我留下照顾水蓝和郑语冰。” 半个小时之后,叶成被夏、洛两人拖着来到了警察局。站在警察局的大门口,洛诗敏叹道,“警察局原来就是这个样子,没我哥说的那么可怕啊。” 叶成无奈的摊开手说道,“你们看到了吧,警察局就这么大点地方,藏一个人还有可能,藏下一个物证室不是不可能,是一点也不可能。” 夏臣轻松的说道,“话不要说的太早,地下室上次我们去过了,带我们去别的地方看一看。我参观过很多地方,就没有参观过警察局。” “警察局有什么好参观的。”叶成看着夏臣和洛诗敏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李潇在旁边一脸的坏笑,她肯定不会帮他的。叶成心里清楚不带他们转一圈是不行了,找不到SS级档案室他们就死心了。 “跟我来吧。”叶成带着两人走进了警察局大楼,在电梯前停了下来,“警局大楼一共十五层,有三部电梯,平时只有两部运行,一部走单层,一部走双层,两部电梯在一至五楼都不停,一至五楼都是一些普通单位,A、B、C、D四间证物事在六楼,十三是档案室,十四层以上是大会议室。有些部门所在的位置是机密,我不能告诉你们,也不能带你们过去。李潇所在的鉴证室在九楼,我的办公室也在九楼,夏臣去过的,你们想先从哪里开始看起?” 洛诗敏奇道,“物证室为什么在六楼而鉴证科却在九楼,这两个单位不是该离的越近越好吗?” 叶成被问住了,从他当警察的第一天迈进警局的大门,警察局就是现在的布局,时间蒙蔽了他的眼睛,他从没觉得布局中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被洛诗敏一问,他竟然无法回答。李潇替叶成说道,“也许警局大楼盖成的时候当时的局长喜欢这样布局呢,这说明不了问题。” 夏臣笑着说道,“在一个合格的侦探眼中,每一个不合理的地方都值得怀疑,存在既有道理,如此布局看似不合理,一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要找的地方也许就在哪里。大家开始吧。” 叶成惊呼道,“你们不是要去物证室吧,那里禁止外人进入,如果被人发现了,我的警察生涯也就走到了头了。再说我也没有物证室的钥匙,我们怎么进去?” “我有啊!”李潇抬起手,手上有一串的钥匙,轻轻的一摇,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四个物证室里放的全是已经结案的物证,放在那里没人动过一段时间也会销毁的,带他们看看有什么关系。” 叶成面露疑色,“你还是一个实习警察,怎么会有物证室的钥匙?” “是物证室的李姐给我的啦,她看我这几天没事,叫我和她一起打扫物证室,你都不知道,里面的灰尘落的都快有一厘米厚了。” 洛诗敏拍着叶成的肩膀说道,“当警察没什么前途的,要是一会儿真的被发现你被开除了,我和我哥说一声,你去跟我哥干吧,一个月挣的比你当警察一年挣的还多。” 叶成想哭了,他要是加入了霸天帮,按照他老爷子叶繁夜的性格,肯定会拿把菜刀把他劈成无数段的。 夏臣指着警局大楼说道,“我要去看物证室是有目的,不是去看新鲜的,你目测一下楼高,按照每层高两米算,大楼绝不止十五层。楼的外表又全用深色玻璃装饰,让人从外面不会注意到楼层,我做出这样一个推测,警局大楼实际上有十六层,我们要找到SS级物证室就隐藏在四间物证室的下面,只要在一至五层的楼梯做点手脚,完全可以隐藏掉这一层。” “这……”叶成认真想了一下,夏臣说的不是没有可能,高度机密的SS级物证室就在他的脚下很多年了,他从没有发现过? “别这了,快走吧。”李潇把叶成推进了电梯。 叮的一声,电梯在7楼停下了。叶成探头看了一眼,走廊上没有人。“快走!”叶成拉着夏臣和洛诗敏跑出了电梯,李潇笑嘻嘻的跟在后面。这一层有几个摄像头,叶成很清楚他们的位置,到了A级物证室的门口,李潇却没有跟来,回头一看,李潇不紧不慢的走在后面,叶成低声催促道,“你快点啊,钥匙在你手上呢,别让人发现了。” 李潇大声说道,“我一个警察走在警察局的大楼里,我怕什么?”看到叶成的脸色变的锅底还黑,李潇快跑了几步,打开了物证室的两道大铁门。推开第三道铁门之后,从门里吹出一股阴寒的冷气,四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叶成调侃道,“搞什么,最热的三伏天冷气也只给开几个小时,这没人的地方冷气怎么开的这么强。局长的脑子进水了。” 李潇第一个走进了物证室,“物证室里根本就没装冷气,一年四季都是这么阴冷,第一次我一进来鸡皮疙瘩就起来了,要不是李姐拉着我我转身就跑了。”叶成跟了进去,房间的空气中似乎漂浮着某种灰色的颗粒,让整间房子看起来死气沉沉的。空气中还有一种特殊的气味,说不清楚是血腥味还是尸臭味,闻着就想吐。房间的墙壁上有密密的一层水珠,见不到阳光的角落还长出了青苔。这里确实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叶成心里毛毛的。他从没想过警察局除了停尸房之外还有如此可怕的地方。 “这间物证室里存放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夏臣和洛诗敏手拉手走了进来。洛诗敏用另一只手捂着鼻子,跟夏臣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她逐渐适应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气味。在门旁有一个小本子,李潇看过之后说道,“在这间证物室里存放的是凶杀案的凶器,现场物证和照片。” 夏臣面无表情的说道,“怪不得阴气这么重,我听说过一种说法,被杀死的人怨气会附在杀他的凶器上,杀过人越多的刀戾气越重,杀过万人的刀甚至能斩鬼神。洛邪的大夏龙雀就是个例子。” 李潇走到架子旁拿出一把在塑料袋里还沾着血的锤子,兴奋的像是发现了宝贝,“这就是震惊全国的那起连环杀人案马某用过的锤子啊,他就是用这把锤子锤死了他的三名同学。” 叶成一把抢过锤子放了回去,“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快点看,看完就走。”叶成跑回门口放哨去了。其实根本没有这个必要,这个地方一个月也不一定有人过来一次,叶成完全是做贼心虚。 夏臣绕着房间走了一圈,他也不清楚要找什么。李潇跟在后面问道,“SS级物证室真的会在这下面吗?” “我也不知道,我是猜的。”夏臣的回答让李潇有点崩溃。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叶成站在门口探着头问道,“就快有人来了,你们有发现没有?” 李潇摇摇头。 “再给我五分钟。”夏臣对二女说道,“大家分开找有关S的东西,以S开头的档案柜,带S的证物,不管是什么只要有S就行,有两个SS就更好。或者像是S的花纹装饰都行。” 洛诗敏指着夏臣脚下的地板,“你脚底下的地板上有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蛇,就很像是S。” 夏臣低头看了一眼,他有点佩服洛诗敏的想象力了,根本不是纠缠在一起的蛇,它就是两个S。在怀疑有问题的物证室看到写着SS的地板,这就足够说明问题了。夏臣指着地板说道,“我想我们要找的机密档案室就在下面。” 叶成关上门跑了过来,“SS级机密室就在下面?可是入口在哪?” 夏臣曲起中指敲了敲地板,发出咣咣的声响,“下面是空的,附近一定有某种机关,大家分开找找。” “机关该是什么样的。”洛诗站的有点累了,她靠一下旁边的档案架,咔嚓一声,档案架滑开了,一个布满灰尘的显示屏升了上来。“你真是我的幸运星!”夏臣一激动抱着洛诗敏亲了一口,等夏臣意识到他做了什么,洛诗敏的脸已经比红苹果还红了。“这个……这个……是什么东西。” 叶成用手把显示屏上的灰尘擦掉,屏幕上方有四组密码,每组密码又由四个数字或字母组成,下方是用于输入的键盘,在最下方叶成还看到了一行小字,夏氏集团制造。叶成咒骂道,“该死的,又是夏氏集团的东西,我讨厌夏氏集团。谁知道这个破东西该怎么弄?” 谁也没有注意到李潇的脸色一变,很快恢复正常。她说道。“这是夏氏集团的尖端科技之一,变位数码锁,密码长度为十六位,按照使用者的要求,密码并不是固定的,每隔一段时间密码就会变化。输错三次系统就会自动向当地的警察局报警,考虑到我们就在警察局内,警察会在三十秒内赶到。内置独立的电力系统,断电不会影响系统工作。系统的外壳是由钛合金制成,你把整栋警察局炸上了天,系统不会受到丝毫影响。夏氏集团总共生产了五部,想不到在这里能见到一部,我敢打赌,下面一定是SS级档案室。” 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潇,洛诗敏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在学校里学到的,夏氏集团的这套系统非常的先进,所以我专门研究过它。”李潇把屏幕上的尘土擦干净,伸出如小葱般的手指在键盘上按下了一个键。 “不要碰它。”叶成的说说的有点晚了,李潇的手在键盘上飞快的敲打起来,叶成用手指堵住了耳朵,警报声迟迟没有响起。 “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系统,每一个安全系统都存在着漏洞,生产商为了各种目的也会在系统中留下后门。我可以用键盘编一个二进制的小病毒,延迟报警的时间,然后进入系统找出后门或者漏洞,我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到SS级物证室看到我们想看的东西了。” “这也是你在警察学校学到的?”叶成觉的李潇越来越神秘了,她所掌握的技术不可能是警察学校教的,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我的业余爱好,我有必要提醒一下你,我只能延迟五分钟的时间,你不想警报响起来的话就不要再打扰我了。”李潇的话吓出了叶成的冷汗,警报要是响起来的话他就是张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局里已经有人谣言说他和霸天帮勾结在一起。要是听到警报赶来的同事看到他和洛三怒的小女儿在一起企图破解一个顶级的安全系统,他的下场可能就不是开除那么简单了。 物证室立刻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李潇敲动键盘的声音。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李潇的额头冒出了一层汗珠。 四分钟过去了,李潇敲键盘的速度更快了。 …… 最后三十秒,叶成开始考虑要不要先带着夏臣和洛诗敏藏起来,李潇就算被赶来的警察抓住她也不会有事的。 最后十秒,一切都晚了,叶成闭上了眼睛,听天由命吧。跟着洛邪混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十秒钟过去了,李潇敲下回车键,冲众人诡异的一笑。 咔咔…… 印有SS字样的地板陷了下去,一段由闪亮钢铁制成的台阶出现在众人眼前,下面灯光闪了几下亮了起来。李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传说中的SS级物证室就在眼前,请大家做好准备。” “我先下!”下面大概有很多年没有人下去过,叶成担心下面会有什么危险,第一个走了下去。他的鞋踩在钢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叶成走了下去,灯光将他的影子留在了钢梯上,叶成不动了。 夏臣急着问道,“你发现什么?” “你们下来看看就知道了。”叶成吃惊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夏臣三人几乎是跑着下了楼梯,高度机密的SS级物证室出现在众人眼前。 和上面的A级物证室没有很大的不同,一眼望不到头的架子,稍有区别的是每个架子只放一样或两样物品,房间里也没有灰尘,大概这里有自动除尘系统。 李潇走到一个架子前,架子放里一个大玻璃瓶,瓶口只有拳头大小但里面有一个占据了整个瓶子的人头,人头没有脖子,下巴处光滑平整,没有切口,李潇一抬眼看到人头的眼睛睁开了,正在注视这她。李潇发出了一声惊呼,她清楚的记得第一眼看到人头时它的眼睛是紧闭着的。 叶成把李潇从人头瓶子前拖开,“你以后有的是时间研究这个,我们先要找你资料中提到的东西。” 洛诗敏喊道,“快来,我们找到了。”在物证室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专门的分区,四个柜子上贴着‘伊石学院’的标签,在第二个柜子上摆着八个玻璃瓶,其中四个装的是双眼,黑眼球的部分占据了绝大部分,只留下一点点的眼白,黑眼球上布满了无数针眼大小的瞳孔,看一眼就让人终身难忘,一连几日晚上都要做恶梦。另外四个是单眼,和普通的眼球没有区别,瓶子上的标签上写着四个字‘脑内取出’。 恐惧突然像一座大山压下来,压的四人喘不过气来。恐惧又像是一跳毒蛇,瞬间盘住了四人的躯体,露出了致命的毒牙。过度的紧张甚至让洛诗敏的身体无法控制的抽搐起来,夏臣紧紧的抱住了她,她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抚平洛诗敏心中的恐惧,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怕的要命。叶成和李潇的情况好不到那去,两人缩成了一团,撞在身后的架子上。 原本在瓶子底部的眼睛在众人靠近之后全部升到了瓶子中央,眼球全对着他们,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注视着他们。四人都有一种感觉,这些眼球是活的,无法解释,它们就是活的!四人向左边移动了几步,眼球也跟着发生了偏转。四人向右移动几步,眼球跟着也动了。 “这是不可能的,最近一个放进来的眼球也有四年的时间了。”叶成壮起胆子拿起一个瓶子上下摇了两下,眼球先是沉到了瓶底,又浮了上去。他又左右晃了几下,才把瓶子放了回去。眼球在瓶子里转了好几个圈,最后停了下来,再次盯着四人。 “我们还是走吧。”李潇心生惬意,恐惧已经到了她心脏所能承受的极限,再不走心脏就要跳破了。 就在四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所有的眼球在瞬间变成了血红色,强烈的恨意穿过瓶子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下下的割着四人的皮肤。众人的脑海中一个像是有很多人同时在说话,“快逃,快逃,鹰眼醒了!”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19章 骑兵与火枪的碰撞(下) 索尼、索额图、胡达满、佟养量等人站在丘陵中,看着下面正在进行的战事目瞪口呆,这场战事和他们预先想象的截然不同,不是他们的部下不英勇,只是越是英勇的部下死得越快,明军的火枪一直不停的射击,仿佛不用装子弹一般。 这当然是他们的错觉,有大车挡在前面,羽林卫可以安心作出各种战术动作,不但发挥出平时训练水平,而且大有超过之势,射击速度大大加快,在清军眼中看来,这些明军手中的火枪几乎是没有停歇。 “阿玛,让孩儿带着满州的巴图鲁上吧。”一直沉默不语的噶布喇请求道。 前方的战事虽然激烈,只是现在冲锋的大部分是蒙古人和绿营兵,满人自己的主力并没有动。 索尼犹豫不定,眼下二万多大军中,真正的满人不过二千多人,只有十分之一,满人能与少民统治多民,在于满人最精锐的白甲兵经常能披坚执锐,在战场上取得决定性的胜利,眼前凭蒙古人和绿营兵明显不能啃下明军,照理就该满洲兵出动,为蒙古兵和绿营打开一条通路。 只是听到下面连绵不绝的枪声,索尼怀疑即使是白甲兵出动也只是白白送命。这支二千人的白甲兵是索尼手中最强大的筹码,如何舍得毫无意义的损伤。 “阿玛,不能等了,再等下去我们就要败了。” 果然,面对这种简直送上门给别人屠杀一样的攻击,无论是蒙古人还是绿营兵的勇气都渐渐消失,许多人开始徘徊不前,碍于身后军官的催逼不敢退下,冲击的速度大大减缓,明军射杀起来更是毫无顾虑。 索尼咬了咬牙:“噶布喇,你带五百白甲兵上去,务必打开一个缺口。”这样的车阵草原上也有使用,蒙古人遇袭时,经常用鸡公车临时组成一个车阵抵挡敌人的骑兵,索尼清楚这样的车阵弱点,只要攻克一点,冲入营中,车阵就会崩溃。 “是,末将领命。”噶布喇放下面罩,翻身上马,向后面一挥手,一队五百人的满人白甲兵也一齐跨上马背。 看着儿子的背影,索尼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噶布喇,你要小心。” 噶布喇回头看了自己父亲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口中吆喝道:“驾。”已经向山下冲去,五百名白甲兵紧跟其后。 轰隆隆的蹄声响起,这些白甲兵不愧是满人精锐,单是这股气势比下面乱哄哄的数万人马也毫不逊色,看到白甲兵冲了下来,下面的蒙古兵和绿营兵都自觉的让开一条通道。 离明军阵营不足一百五十步时,噶布喇长刀向前指去,嘴里狂吼起来:“杀!”刹那间,马速提到极限。 “杀。”后面的五百名白甲兵也一起狂喊起来,杀声震天,一时连附近的枪声都盖了过去。十余名白甲兵抢在噶布喇前头,将噶布喇护住,他们是噶布喇的戈什哈,清军作战时有严令,戈什哈必须用命保护主帅的安全,主帅死,戈什哈没死,除了所有戈什哈处死外,还要追究他们的家人连带责任。 正对面的明军远远就感到这队冲上来的清军不寻常,先行调集重兵,看着这队清军进入射程,羽林卫军官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射击!” “砰!”无数的铅弹向清军飞去,前面的白甲兵一个翻身,已经挂在马腹之下,明军的多数子弹落到了空处,只有数名白甲兵从马上摔下,随之被后面的马蹄踩成了肉泥。 “射马!”羽林卫军官马上改变了战术。 “砰!”又是一轮射击声,无数的战马咴律律的大叫起来,许多战马身上全是鲜血涌起,前进数步就颓然倒在地上,将马背上的白甲兵摔了下来,正在冲锋的白甲兵也不免大乱,不过,马匹的生命力远比人强,许多马匹挨了子弹后,虽然鲜血直冒,痛的大声嘶叫,只是在白甲兵控制下,这些伤马还是向明军阵线冲来。 无论白甲兵怎么躲藏,由于明军的射击太过密聚,一路上,白甲兵依然伏尸累累,虽然死伤惨重,只是满人白甲兵的冲锋宛如一条浑然一体的长龙,前扑后继,还是一步步向明军车阵线接近,在连续倒下将近百人后,最前面的白甲兵离明军车阵只有十余步距离。 “投雷!” 无数的黑点从天空中甩向冲上来的满人白甲骑兵,“轰隆。”到处是巨响,金属弹片尖啸着乱飞,正在冲锋的满人队列再也不复先前一往无前的气势,整个冲锋队伍人仰马翻。 清军没想到还有敌人还有这一手,尽管白甲兵悍不畏死,看到前面的爆炸也是头皮发麻,敌人躲在车辆后面,远可以用火枪射击,近可以用手掌甩出大炮一样的东西,简直是毫无破绽。 让这些白甲兵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更大的灾难马上就要来临,明军中间一根根炮管已经竖了起来,一名炮兵来到杜大山的身边禀道:“大人,火炮已经准备就绪。” “好,好,给我狠狠的轰击。”早就憋得不耐烦的杜大山指着前方道,他所指的方向正是满人白甲兵所在的方向。 “遵令。” 山上,索尼看到白甲兵快冲到明军阵线时,脸色不由露出笑容,虽然前面死了近百人让索尼心疼,可是只要白甲兵能够靠近,索尼相信这些白甲兵能够将明军防线撕开一个缺口,到时要拿明军的十倍,百倍性命赔偿,只是没想到眨眼之间就变生肘腋,看到一下爆炸就死了数十名白甲兵时,索尼再也不抱希望:“传令,退军,退军。” 只是索尼的命令下得太晚了,清军的鸣金声还没有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从明军中间传了出来。 “轰隆!”刹时间,仿佛天地为之易色,所有人去都只觉得自己耳朵嗡嗡作响,炮弹在空中呼啸着划过,四十枚开花弹一起落到满人白甲兵当中,激起了更大的声浪,炮弹落下的地方,无数火花四溅,尘土被抛得高高扬起。 所有人都呆呆傻傻的看着刚才爆炸的地方,清军停止了冲击,而明军好象也忘记开枪,四十枚开花弹几乎一起爆炸的情景,即使是羽林卫也少有人见到。 尘土落下,众人才看清楚了刚才白甲兵所在地方的情景,此时那里的地面全是坑坑洼洼,人马尸体倒卧,到处是残肢乱飞,连一具完整的尸体也找不到,黑色的土块凝结在一起,分明吸饱了鲜血。 “哇。”不少清军忍不住呕吐起来。 “噶布喇。”索尼嘴里大叫一声,身体摇摇晃晃起来,索额图连忙扶住索尼的身体,喊道:“阿玛,你怎以啦?” “撤军。”索尼嘴里有气无力的道。 “当、当、当。”清军的鸣金声响了起来,还愣着的清军如蒙大赦,急忙拨马向身后逃去,明军也如梦初醒,对后逃的清军开枪射击,“砰!砰!砰!”的枪声又在明军阵前响起。 “轰隆。”明军大炮又一次响了起来,仿佛是在对逃跑的清军欢送,只是这个欢送却是一个要命的东西。 直到清军都离开羽林卫的射程,羽林卫的射击才停止下来,此时大家才有机会打量着四周,整个官道路外围的荒野上仿佛变成了一片修罗地狱,到处是倒伏着的人马尸体,偶尔还有没死的伤员呻吟声,刀、枪、剑、戟、盔甲丢的到处都是。 许多羽林卫脸上都一幅惊愕的神色,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是他们短短时间造成的,远处清军也默默的打量着战场,许多人目光呆滞,他们被明军强大的火力吓坏了,此时还没有回过神来。 听到战场上隐约传来的呻吟,孙克咸皱了一下眉,吩咐道:“出去一队人,帮那些清狗解除痛苦。” “是。”一名参将应了一声,推开大车,带着一队人马在战场上搜寻起来,凡是看见还有气的清军就用手中的剌刀在要害补上一刀,远处的清军看得异常气愤,只是却没有人提议将自己的伤员抢回来。 若不是明军没有骑兵,他们连走也不走不了,哪还敢重新冲上去送死,清军在远处徘徊了一下,最后还是黯然的离开。 这一役,索尼损失惨重,五百白甲兵全军覆灭,连自己长子也死了,蒙古人死了一千一百多,绿营兵死了三千多,总共加起来死了将近五千人,没有伤员,所有的伤员都已经死了。而他们取得的成果却可怜的很,明军的伤亡不到三位数,只是消耗明军不少弹药罢了。 在清军走后,羽林卫开始打扫战场,将地上的尸体就地挖坑掩埋,一直忙到晚上八九点才将尸体全部埋掉,只是地上的血腥味却难予消除,孙克咸下令全军行进数里,在离战场稍远的一点地方扎营休息,血腥味才减少了一点。 孙克咸不知道的是,今天的战争他创造了一个记录,人类史上第一次全面用火器对冷兵器战争的记录,上次马头庄一战,羽林卫毕竟只是半火器。 第三卷 蝇眼 第8章 梦婆 四人谁也不记得是怎么从SS级档案室走出来的,意识清醒的时候四人已经站在了A级档案室的门口,大门已经锁上了,要不是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手上还有灰尘,四人一定会以为做了一个梦,现在四人情愿这是一个梦。 四人不愿意开口说话,默默的走到电梯前,离开了警局大楼。 在警局门口,叶成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开口说道,“鹰眼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我感觉我的灵魂在颤栗,时隔这么多年,这些眼球为什么还活着?” 夏臣揉揉脑袋,他的头有点疼,出现在脑中的那个声音最后还对他说了什么,但是他没有听清楚,似乎是一个人名。叶成提出的问题他听到了,但是他回答不了,有一个问题他知道,出现在脑子里的那个声音说的不是鹰眼,而是蝇眼,两个字的发音相差不多,意境差的就有十万八千里了。鹰眼高傲不屈,蝇眼既肮脏又恶心。不管蝇眼是什么东西,它存在的时间比他活的时间还长了。它已经有四年多的时间没有出现了,郑语冰是怎么惹到这种东西的?不赶快想办法的话她只有死路一条。“我先回医院了。”夏臣束手无策,连对付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有办法呢。 李潇和叶成没有回医院,两人留在警察局,试图从堆积如山的伊石学院卷宗中寻找到线索,竭尽所能不让郑语冰成为第八名被害人。 夏、洛两人是走着回到医院的,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紧紧的握着手,互相传递着信心和力量。夏臣的大脑在飞速的转动,在郑语冰之前的七名受害者有五名被怀疑参与了女娲计划,其他两名一个是夏氏集团的人,另一个是日本人。从中分析得出蝇眼知道女娲计划的内容,并一直在阻止计划的进行。它还不喜欢日本人和夏氏集团的人,这么看来蝇眼似乎是一个好人,那它为什么要袭击郑语冰?她的父亲的确是为夏氏集团工作,可她的父亲是一个律师,是不可能参与到女娲计划中的。或者郑语冰无意中看到了什么,蝇眼为了保守秘密必须让她闭嘴,这种可能不大,但不是没有,那她看到了什么呢? 夏臣还沉浸在思考之中,医院已经到了,胡蓉蓉站在门口等着他们,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们有什么发现?能救醒语冰吗?” 没有一个好消息,夏臣不知该怎么告诉胡蓉蓉,洛诗敏已经和胡蓉蓉讲了起来,胡蓉蓉越听越伤心,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夏臣说道,“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救醒郑语冰的,她和水蓝的情况怎么样。” 胡蓉蓉擦掉眼角的眼泪,“医生刚查过房,水蓝没什么事,语冰还是老样子,她的家人来了,刚走。对了,一名医生查房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还在做梦,就没停过,这么奇怪的脑波我还是第一见。’我问他什么意思,他和我说患者的脑波周期性重复,大概是在重复的做一个梦。” “梦?”夏臣一拍脑门,“我怎么把梦给忘记了,梦是人脑的一种机能,白天受到某种刺激,睡觉的时候做梦就可能梦到,潜意识的东西也会在梦里表现出来。郑语冰在反复的做梦,其中肯定会有很多线索,要是能知道她梦的内容就好了。她要是醒着可以通过催眠得知梦的内容,可她现在在昏迷之中,目前的科技手段又做不到,怎么才能知道她梦的内容呢?” 洛诗敏说道,“我有办法!” “你说什么?”夏臣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有办法。”洛诗敏说道,“我哥有一个手下叫梦婆,她会一种秘术能让你进入到另一个人的梦境里,起初我也不相信,梦婆施了秘术让我和我哥做了同一个梦,在梦里我和我哥还对话了,醒了之后我们对了一下,一个字不错。” “还有这样的人?”夏臣还是有点不相信,“你哥是怎么找到她的?不会是主动送上门的骗子?”夏臣知道某些高级的骗子精通心理学,可以通过察言观色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再通过某些手段让你产生幻觉。他曾经遇到一个白胡子老头,和你聊上一会儿就能猜出你心理在想什么,八九不离十。 “是我哥的一个对手请来对付我哥的,有段日子我哥一连四日每天晚上都做同一个噩梦,细心留意之后发现家中新来的一个女佣偷偷的向他喝的咖啡里放什么东西。被我哥当场抓住之后一番拷问她什么都说了。她是湘西一代大山深处的秘巫,当地百姓称他们为梦婆婆,梦术修炼到最高甚至可以梦中杀人,和赶尸匠并称湘西二邪。我哥的对头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把她从湘西请出来的。我哥说她是高人,也就没有为难她,梦婆感谢我哥不杀之恩,就留了下来。后来我哥抓住对头,梦姑施了梦术,让他天天晚上做噩梦,没过一个月,这个人就疯了。” 想到洛邪的手段,夏臣打了个冷颤,听洛诗敏这么一说,这个梦婆真有点本事,要是她能让我知道郑语冰的梦境,说不定就可以救醒郑语冰,解开蝇眼之迷,连女娲计划一起破解也不是没有可能,心念至此,夏臣对洛诗敏说道,“马上给你哥打电话,让他立刻把梦婆带来。”洛诗敏看了胡蓉蓉一眼,胡蓉蓉点点头,她找个安静的地方打电话去了,夏臣没有注意到胡蓉蓉的脸上多了一分怒意。 洛诗敏一蹦一跳的跑了回来,郑语冰可能有救了,她的心情变的很好,“我哥说他半小时之内带着梦婆赶到。” “那我们就在这等他吧。”夏臣拉着洛诗敏在门旁的草地上坐下。“我要回去照看水蓝,就不陪你们了。”胡蓉蓉转身离开了。 阳光照这人暖洋洋的,夏臣呼吸着洛诗敏身上淡淡的清香,精神一下放松了,暂时抛去所有的问题和烦恼,享受片刻的宁静,心里什么也不想,就这么安静的待着。洛诗敏的心从来就没这么静过,靠着夏臣,她仿佛抓住了幸福的尾巴,心中有千言万语,都化作了阵阵的微风,吹进了夏臣的心里。 轰轰轰……街道上传来沉闷的引擎声,夏臣睁开眼睛,洛邪来了,再晚几分钟他就要睡着了。把洛诗敏拉起来,一个满头银色长发的帅哥已经到了眼前,这个男人就像一把刀,走到那里都散发着无形的杀气。他就是洛诗敏的哥哥,霸天帮的杀神,洛邪。 “好久不见。”夏臣有礼貌的和洛邪打着招呼,“最近还好吗?” “不好,收购夏氏集团的计划遇到了阻碍,夏氏的大股东像是收到了消息,一夜之间跑的一干二净,不知道躲到什么鬼地方去了。我正在查是谁走漏了风声,让我查出来是谁看我怎么收拾他。” “嗨,小小洛,你有没有想姐姐啊。”,娇腻的声音几乎让人骨头都酥了,一个女人从洛邪的车上跳了下来。一个绝对妖媚的女人。夏臣之前从不信世界上会有倾国倾城的美人,美归根到底就是一个数据,黄金分割点而已,现代医学技术可以按照这一比例制造出一大堆美女出来,看多了就会厌倦,审美疲劳,还怎么倾国倾城。可看到眼前的女人,夏臣信了。这个女人一袭紫色的连衣紧身裙恰到好处的突显了她8字型的身材,高开叉隐隐可以看到的黑色蕾丝内裤。往上看,一头瀑布般的卷发,漆黑乌亮,性感的一直垂到细腰处,若隐若现出晶莹的肌肤。还有胸口一大片雪白和高耸的胸部,足足露出的大半个酥乳。容颜更是美丽,双目含情脉脉,娇羞中又带着几分勾引,嫣红的性感双唇微微翘着。夏臣本能的有了反应。真是要命,洛邪带个妖艳的女人来做什么? 洛诗敏发现夏臣盯着眼前的女人发呆,呼吸变的有些急促,心里知道他在想什么,推了他一下说道,“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梦婆,她可是个危险人物,你离她远点。” 夏臣如梦初醒,差点把眼睛给瞪出来,他以为洛诗敏口中的梦婆会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婆婆,满头的白发,穿一件黑色的婆子,身体散发着怪异的味道。或者是一个中年欧巴桑,身材臃肿,留着长长的指甲,手里拿个水晶球,身边跟着一只黑猫。他绝想不到梦婆会是眼前性感妖艳的女人,看她的年龄比洛诗敏大不了几岁。这是从湘西大山里出来的嘛,洛诗敏肯定搞错了。 “小小洛吃醋了,我不过是和小帅哥打一个招呼,我一弱质女流,怎么会有危险呢。”梦婆走到夏臣的面前,扭动她的水蛇腰,双峰一颤一颤的,就快撞到夏臣了。夏臣连忙后退两步,要不是被洛诗敏拉住,就会摔倒在草地上。 洛邪不悦的说道,“梦萱雪,不要闹了,不要忘记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哦,知道了。”梦婆老实的站在原地,“病人在哪?带我过去吧。” 夏臣和洛诗敏走在前面带路,洛诗敏示威似的紧紧环住夏臣的胳膊。夏臣心里在想,原来梦婆的名字叫做梦萱雪,她似乎非常在意洛邪,两人的关系有些暧昧,事实有可能不是洛诗敏所说那样,梦婆是爱上了洛邪,直接叛变了。恩,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洛诗敏在夏臣的耳边问道,“你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身后的骚女人,告诉你,她是我哥的前女友,蓉蓉和我哥就是因为她分的手,你离她远点,她可是一个危险人物。”话传到了梦婆耳朵里,梦婆娇嗔道,“小小洛,不许造谣重伤人家,会吓到小帅哥的,人家温柔如水,什么地方危险了。” 简单的初次接触,夏臣已觉出梦婆绝非一般人,夏臣在心中暗道,霸天帮中竟然隐藏着这般厉害的人物,夏氏集团发展到了今天的规模,会不会也隐藏着三两个这样的人物,真要是如此的话,为什么他们不出来对付蝇眼?莫非蝇眼太强了对付不了?还是另有隐情? “前面就是重症监护病房了。”洛诗敏停了下来,“但是现在不是探视时间,护士不会让我们进去的。” 洛邪说道,“你们先过去,我去搞定她们。” “还是我去吧。”梦婆拉住洛邪,“你太凶了,会把小姑娘们吓坏的,对待女人要温柔。”梦姑扭动着她的水蛇腰向护士站走去,夏臣有点替她的胯骨担心,万一扭成了麻花怎么办?带着好奇,夏臣跟了上去,他想看看梦姑要用什么手段对付护士站上的护士。 护士站上的护士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妖艳的女人,三双眼睛在盯着她看,等她走近了一个小护士问道,“您有事需要帮助吗?” 梦婆也不说话,抬起手指对着护士的脸一弹,从她的指尖喷出一股黄烟,带着甜甜的香气,三个护士只吸了一下就昏了过去。好厉害的迷药,夏臣立刻捂住鼻子,隔着五六米的距离,还是有一缕香气钻进了夏臣的鼻子,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就要晕倒,洛诗敏把他拉到窗口,大口的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感觉稍好一点。梦婆娇笑道,“小帅哥,你也太心急了,等小小洛不在的时候,我们再谈心好了。” “你离他远点。”胡蓉蓉出现了,两女互相怒视,夏臣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火药味。 洛邪不知该如何处理,只能说道,“先救人好吗。” 梦婆娇声道,“邪哥哥,这次我帮了你,你要请我吃饭。”“骚狐狸!”胡蓉蓉哼了一声走进了重症监护室。 “先救人再说吧。”洛邪有点郁闷,不让梦婆帮忙,郑语冰出了事胡蓉蓉会很难过,让梦婆帮忙,事后要请梦婆吃饭,胡蓉蓉会很生气,他是里外不讨好,何苦呢,何必呢。 梦婆走进重症监护事,盯着无菌室里郑语冰看了许久,脸色大变,语气低沉的说道,“这似乎是瘴术,还是瘴术中最高级的‘千眼瘴’,太不可思议了。” 夏臣急道,“什么是瘴术?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梦婆绕着无菌室走了一圈,“瘴术同降术一样起源于宋末,是一种利用阴阳五行的特殊力量,残害触发了某种必要条件的生灵的法术。相传最早的瘴术是从道家茅山术演变而来的。一个叫洛有昌的人曾经是茅山教的门人,后来因擅自以茅山术中的法术牟取私利或报复恩怨,被当时的茅山教掌教打断双腿后逐出师门。洛有昌被逐出师门之后,不但不思悔改,反而满腹怨恨,续而又将这种怨恨转嫁于所有人,干脆放弃了对茅山术的钻研,开始专心将茅山术的某些法术研易为害人之术,并广纳心术不正之徒,时至元初,洛有昌自立“降教”,降术之名由此得传。此时瘴术还是降术中的一种,威力比降术小的多,修习的人很少。到了元朝中期,洛教中出了一个叫洛可夏的人,游历到湘西,见这里多崇山峻岭,山谷中多有自然形成的瘴气。潜心钻研多年,结合当地巫术,完善了瘴术体系,创造出了威力比降术更强的瘴术。瘴术与降术相比,有反噬小,难破解,不易察觉等优点,但是修习时间长,过程艰辛,很少有人习成。洛可夏亦感到瘴术太过阴毒,只收了五个弟子,瘴术在湘西流传了不到百年的时间就销声匿迹了。我只在秘传的典籍中看到过相关的介绍。因为历代前辈对瘴术的评价非常的高,所以我看的印象特别的深。这个女孩中的‘千眼瘴’是瘴术中极高的一种,在典籍中只出现了一次,佛、道、巫三门高手齐聚一堂也没能破解的了,据说修习千眼瘴除了极高的聪明才智之外,还需要天赋秉异,具体指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除了施术人散去瘴术之外,唯一的一种破解方法就是杀掉施术人。” 梦婆的一番给众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施术人要肯撒手,他们也不用在这着急了,杀人是很容易,洛邪杀过多少人估计他自己都数不过来,问题是要找到人才能杀。只有神经粗大的洛诗敏说道,“原来我们洛家出过这么多厉害的人物,老哥你还差的远了,你要努力啊。你说我们会不会是洛有昌或者是洛可夏的后人?”洛邪看着她的妹妹很无语。 夏臣说道,“你不是拥有让人进入别人梦境的能力吗?你让我进入到她的梦境之中,说不定我能找出施术的人。” 梦婆严肃的说道,“我是可以让你进入到她的梦境之中,小帅哥你可想好了,这个女孩中的是瘴术,瘴术的施术手段极其诡异,进入到她的梦境之中你也有可能会中瘴术,你要想好了,这可关系到你的性命。你要是出了事小小洛会很伤心的。” 夏臣坚定的说道,“这是唯一的方法,只有找出施术的人是谁郑语冰才有活命的机会。我的运气向来很好,我不会出事的。” 洛诗敏咬着牙说道,“我要和一起入梦。” 洛邪拉住了妹妹,“还是让我和夏臣一起去吧,有我在,夏小子不会有事的。梦婆,我相信你的能力,要是你察觉到了危险,你立刻把我们两个从她的梦境中拉出来。” 梦姑整个人的气质忽然变了,变的认真起来,“好的,我梦婆也很想见识一下大名鼎鼎的瘴术究竟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20章 粮食 休息一晚后,第二天孙克咸领着柳营出发,用了半个多时辰就赶到临朐县城,临朐县令白信敬昨晚得知索尼大军失败后,早已经吓破胆,哪还敢抵抗,大军一到,连忙打开城门出降。 占领临朐县后,羽林卫在临朐县城暂时休整,临朐县就在青州边上,又是处于山东腹的东西交通要道,本来按理会非常繁华,可惜在羽林卫眼中的看到的情景却并非如此,除了临朐县的城墙还算高大外,县城街道两旁的房子都有些破败,路上的行人更是穿得破破烂烂,脸上带着饥色。 大军入城,街上的百姓显得非常稀少,两旁的一些店铺大部分也关着,偶尔有一两家开着,除了伙计,基本上看不到顾客。 孙克咸迈步在临朐县的大街上,看到两边的情景,不由摇了摇头,他本来还想在县城采购一些物资给军队补给一番,可是照县城这个情景,恐怕是有钱也买不到什么物资。 对于明军的到来,除了城中的官吏和一些富户士绅外表示热烈欢迎,拍着马屁外,大多数人都显得非常冷漠,并没有因为明军将他们从鞑子的统治下解救出来而显得欢喜,该做什么依然做什么,看到孙克咸等人时,百姓纷纷躲到一边,用惊疑的目光打量着他们,许多少眼中更还隐隐露出敌意。 “白县令,看来你这个父母官做的并不称职啊?” 孙克咸淡淡的一句话却让白信敬听得心惊胆战,他虽然在大军到来时马上开城投降,可是他先是投了流寇,又投了鞑子,身上全是污点,也不知朝廷到底会不会处置自己,他连忙跪了下去:“下官该死,下官虽然投靠了鞑子,可是一直心在曹营心在汉,还望将军饶命。” “起来,在大街上跪着象什么话?” “多谢将军。”白敬信这才重新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 “说吧,为什么百姓好象不欢迎朝廷大军,莫非这些百姓都心向鞑子不成?”对于百姓的敌意,孙克咸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出来。 白敬信迟疑了一下才道:“将军,卑职刚来时,临朐县虽然不算太富,可是绝大数百姓基本能够解决温饱,只是这两年,鞑子征粮太狠,百姓的粮食大部分都被征走,甚至有不少百姓因此活活饿死,他们对官府已经极不信任。” “既然如此,朝廷大军赶走了鞑子,他们应当高兴才是,为什么本将见到的却不是这个情景?” “将军息怒,贱民愚味,他们不知朝廷与鞑子的区别,以为朝廷也会和鞑子一样征收重税,所以才,所以才……”后面的话,白敬信却不敢说出来。 “胡说八道,当今天子圣明无比,对百姓一向轻徭薄税,又岂会如同鞑子一样对百姓涸泽而渔,有这种想法当真是大逆不道。”孙克咸听得勃然大怒,冷笑着望向白敬信:“白县令,这里面恐怕也有你的功劳吧,这几年你帮着鞑子做了多少事,若是砍了你的脑袋,这些百姓是否会怕手称快?” 这四年来,皇帝不但两次御驾亲征,挽回大明国运,而且一手打造了一支令人望而生畏的军队时,百姓的负担非但没有加重,反而有所减轻,国内的贪官污吏也减少了许多,政治渐渐清明,所有羽林卫对皇帝几乎是盲目崇拜,容不得别人说上皇帝一点坏话。 白敬信的腿又是一软,完了,完了,这次真要死了,说实话,为了完成满人的征粮任务,这个白县令手中真还逼死过不少人命,若他被明军杀了,恐怕城中百姓拍手称快的人会有不少。 “将军饶命,下官愿拿出五百石,不,八百,八百石粮犒军。”见到孙克咸脸色还是黑着,白敬信哭丧着脸,肉痛的道:“一千石,将军,小人愿将一千石粮献出来,这已是小人最后的家底了。” 大军行军打仗,最重要的补给就是粮食,没有粮食,最庞大的军队也会崩溃,若是从后方运送,一是慢,二来损耗太重,往往运送到前线一石粮,后方却要消耗数石,若是能从前方征集到足够的粮食当然是最好不过,孙克咸没想到稍微一吓,这个县令就会吐出一千石粮,有了这一千石粮,足够孙克咸大军半月所用,不用等待后面的大军就可以对青州府发动攻击了。 对于这个白敬信,孙克咸更是没有好感,城中百姓生活如此困苦,他却藏有那么多粮食,明显是一个贪官污吏,他的粮食不要白不要:“好吧,你把粮食献出来,本将可以饶你一命。” “多谢将军。”白敬信抹着冷汗,心中阵阵肉痛,一千石粮啊,这可是他从运送给满人的军粮中一点一点扣克下来,若是让满人发现,他早就死路一条了,没想到现在却便宜了朝廷。 “将军,那城中的百姓怎么办?”杜大山听得不忍,他是苦出身,尝过挨饿的滋味,现在才刚开春,离有粮食收获至少三个月,这三个月正是青黄不接之时,照这个白县令的说话,临朐县的百姓已经困苦之极,即使朝廷不向他们征粮,恐怕许多人也挨不到那个时候。 孙克咸听得一动,心中好象隐约抓到了什么,只是再想时,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双手一摊:“我们是军队,只管打仗,这些事还是交给文官处理吧。” “文官,就这个白县令,交给他还不如交给一头猪,至少猪不会让百姓敌视我们。”杜大山不屑的道。 白敬信听得面红耳赤,只是却不敢反驳,看到街上百姓大多面黄肌瘦,孙克咸也动了侧隐之心,临朐县不要说和江南比,就是与前面大军进入的山东各县相比,也可以说是最穷的一个县城。 “白县令,城中还有多少粮食?”孙克咸问道。 白敬信不知孙克咸是何意,以为是嫌一千石粮食太少,连忙赌咒发誓自己已经拿出了全部粮食,至于官府的库房,更是可以饿死老鼠。 “本将军没有问你家里和库房,是问城中其他大户人家是否还有粮食,本将军可以出钱购买。”孙克咸不耐烦的道。 “将军,如果还需要粮食,下官可以联合城中的乡绅,富户,可以再给大军捐献出一千石粮。”白敬信却不相信孙克咸真的会出钱购买,军队一向横行霸道,何况临朐又是一个刚刚投诚的城池,不压榨出一番油水来才怪。 不过,白敬信却没有什么抵触,他出了一千石粮,没道理让其他乡绅,富户一毛不拨他巴不得孙克咸能将这个任务交给他,说不定堤外损失堤内补,他多少还能捞回一点。 一千石粮,对于城中数万百姓来讲,一人只能分到数升,虽然不无小补,只是要想靠数升粮度过三个月时间根本不可行,孙克咸毫不客气的道:“一千石太少,至少五千石,本将军不会白要,就按大米一两银子一石,麦八钱银子一石,其他粗粮另外再计。” 孙克咸报出的是江南的粮价,甚至比江南粮价还要高一些,这数年,江南粮食连年丰收,朝廷又堵住了粮食北运的大部分通道,大米价格已经跌到八九百文一石了,白敬信心中却是哀叹,这还不是白要,眼前的将军简直太狠了。 原来山东的粮价比江南却要贵上数倍,虽然不如以前陕西一样夸张,十两银子也买不到一石大米,可是大米的卖价至少也有三两以上银子,即使是粗粮也要花上一两五钱以上银子,粮食越贵,这些大户人家就越喜欢屯积粮食,五千石粮食城中不是没有,可是要全拿出来,等于要城中各个乡绅富户的命。 “将军,五千石太多,能不能减少一点?”白敬信战战兢兢的问道,他知道虽然有大军压阵,可是要想让家中的那些乡绅,富户拿出五千石粮,除非派出大军直接抄家,否则绝无可能。 孙克咸不满的瞪了白敬信一眼:“少多少?” “一千五百石。” “城中有多少百姓?” “回将军,以前有五六万人,现在恐怕只剩下三万多人了。”治下百姓的增减,最能衡量一个地方官的政绩,白敬信说完也不禁有些脸红。 “好吧,那就减少一千五百石。” “将军,下官是说城中只能拿出一千五百石。”尽管心中害怕,白敬信还是壮着胆子道。 “三千五百石,不能少了。”孙克咸断然的道,至少要给城中每人一斗粮,才能让大部分百姓挨到麦收季节。 白敬信嗫嚅了一下,看到孙克咸神情坚决,最终不敢再多说,在白县令的威胁利诱和羽林卫的监督下,数天之后,城中各个乡绅富户还是拿出了三千五百石粮,孙克咸马上下令,对临胞县百姓每人无偿分发一斗粮食,刚开始有人半信半疑,等到真有人大着胆子从羽林卫手中领出粮食时,整个县城都沸腾了,百姓纷纷拿着装粮的家什涌向军营,数日之内,三千多石粮食都分发下去时,县城由原先的死气沉沉一下子变得欢声笑语。 第三卷 蝇眼 第9章 梦入神机 “我们该怎么配合你?”夏臣有点紧张,毕竟是第一进到别人的梦里,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进入到别人的脑子,这将会是一次毕生难忘的经历。 梦婆的手里多了很多样式好看的透明玻璃瓶,只有拇指大小,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液体,“你什么也不用做,你只要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全身放松就行了。”梦婆的手里又多了一个小碟子,她倒了几种液体在碟子里搅拌均匀。 没看到她带包啊,衣服上也不见有装东西的口袋,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夏臣细细的打量梦婆的一举一动。梦婆注意到夏臣在看她,故意转过身来,放慢了动作,她将手指伸进胸前的沟中,慢慢的拿出一个打火机。夏臣的鼻血差点喷了出来,转眼就看到洛诗敏的脸冷若冰霜,手上青筋暴起,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夏臣赶快低头看着地面,心情十分复杂。梦婆笑的很暧昧,又从乳沟中拿出了两个白色小纸包,里面有一些黄色的粉末,倒在杯子里,搅拌均匀放在了夏臣和洛邪的面前。 梦婆拿着小碟子走到两人面前,用打火机烘烤碟子的底部,夏臣问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大脑反而更清醒了,精力更充沛了,昨晚未眠的疲劳感一扫而光,一点睡意也没有。夏臣疑惑的看着洛邪,他也没有丝毫的睡意。这是要入梦吗?不睡觉怎么入梦?难道是哪里弄错了? 梦婆看小碟子里的液体蒸发没了,对两人说道,“把被子里的水喝了。” 洛邪拿起来一饮而尽,不见丝毫的犹豫。夏臣拿过杯子先是闻了一下,刺鼻的味道直冲大脑,眼泪被熏出来了,这东西能喝吗?在夏臣的记忆中他都想不到一种能与之相比的味道。梦婆催促道,“快点喝下去。”夏臣看洛邪似乎已经睡着了,捏着鼻子大口的将杯中的黄色液体喝的干净。 心中顿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一切仿佛都不是真的,他是在做梦,一个荒诞怪异的梦。周围的景物逐渐模糊,一层雾气罩住了他的眼睛。眼皮越来越重,合在了一起。在一片黑暗之中,身体迅速的下坠。他拼命的挥舞手脚,想要抓住什么,结果是徒劳的。他有大喊,“洛邪,你在哪?”声音渐传渐远,却没有人回答。夏臣闭上了眼,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他再睁开眼睛,眼前有了景象。 他的面前有一条不宽的街道,街上的行人不多,但是衣着很怪异,男的有的穿着老式西装,还有的穿的灰布长袍,女的全穿着旗袍。路的两边多是些平房,二层的小楼只有一两座,偶尔还会从身边跑过一辆马车。夏臣很快明白了,这是百年前上京市的街道,他很奇怪郑语冰怎么会梦到这些,周围的一切很真实,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有这种感觉。郑语冰年龄刚二十出头,她哪来的这种经历? 哇……突然传出的小孩哭声吓了夏臣一跳,他左右寻找,周围不见一个小孩子。哭声似乎就是从他身边发出来的。 “小田紫,乖,不哭!妈妈抱。”一个看起来很慈祥的女人把夏臣抱了起来。夏臣惊呆了,不是因为他变成了一个女婴,而是小女孩的名字,田紫!一个传说中的名字,一个百年前在伊石学院的校园里神秘消失的女人。郑语冰跟田紫是不会有丝毫的联系的?她怎么会梦到田紫,难道说蝇眼和千瞳瘴与田紫有关系?夏臣急于知道答案,但是梦境不受他的控制,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下面的事不能说有点无聊,是十分的无聊。看着小田紫吃饭睡觉,一天天的长大。当中也有一点发现,小田紫体弱多病,经常发烧,还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大哭,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但是在夏臣的视角里他什么也没看到。田紫的父母带她看了很多的医生,中医西医,钱花了不少,病是没有丝毫的好转。 有一天,小田紫又病了,突然大哭了一顿之后发起了低烧。田紫的父亲还没发工资,家里也没钱了,田紫的母亲抱着田紫在家门口晒太阳。 一个白胡子老道出现了! 老道士穿了一身灰布道袍,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头发和胡子俱是白的,但是脸上没有一道皱纹,比田紫的肌肤还稚嫩,手里还拿着一把宝剑,看上去就知不是凡品。老道盯着小田紫看了半天,看的小田紫的母亲以为老道有不良企图,抱着小田紫就要离开。 “施主,请等一下。”老道叫住了田紫的母亲,“请问您的孩子是不是经常无故哭泣,还体弱多病,怎么治也治不好。” 田紫的母亲停下了脚步,看老道不像是坏人,迟疑了一下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老道行了一个礼,自我介绍道,“贫道段干元志,道号云成子,茅山派弟子,路过宝地,旅途劳顿,可否借宝地歇息片刻。” “道长请便。”茅山派的大名如雷贯耳,三岁小童也听过茅山道士伏魔的故事。 老道在田紫母亲身旁坐下,伸出手逗了田紫两下,“不知施主家是否还有其他孩子,男孩有吗?” 田紫不知老道有何企图,但是实话实说了,“没有别的孩子了,只有这一个女孩,世道太乱了,孩子多了也养不活。能把小田紫养大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老道惋惜的说道,“这个小女孩天生异瞳,你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眼睛瞳孔的周围还有一个淡淡的黑圈,这眼的名堂可大了,唤作‘千轮眼’,拥有这双眼睛的人可以俯视三界六道众生,修习起术法来会事半功倍。小姑娘之所以会突然哭泣,是因为他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受到了惊吓。我们段干家的老祖宗就拥有一双这样的眼睛,可惜你的孩子是一个女孩,女孩阴气重,容易受妖邪入侵,寿命还会受到影响,我的门派也不许收女弟子,要是男孩我肯定会收他为徒弟的,前途不可限量。” 田紫的母亲仔细的看小田紫的眼睛,在瞳孔的周围果然有一个若有若无的黑圈。一下明白老道是个高人,一下子跪在老道的面前,“活神仙,您这么有本事,您想办法救救小田紫吧,我们就这一个孩子,她不能有事啊。” “你快起来。”老道把田紫的母亲扶了起来,“相遇就是缘分,我不会不管的。孩子目前的年龄太小,她还无法控制‘千轮眼’,我能暂时封住‘千轮眼’,等到她年龄大了,力量足够强大了,也许会冲开封印,也许不会。就算封印消失了,她也不会有事了,妖邪不敢靠近她。” “那谢谢道长了!”田紫的母亲要给道长磕头,被道长扶了起来。老道用手指在田紫的额头上画了些什么,之后一点,夏臣看到一道金光进入了田紫的额头。老道像是干了一件很费体力的事,大口的喘着粗气。田紫的母亲摸了一下田紫的额头,烧退了,体温正常。老道站起来只走了几步,就在视线之中消失了。 接下的更加无聊,夏臣想睡觉,怎么也睡不着,即使田紫睡着了,他还醒着。他睁着眼睛看着田紫一点点的长大。在渡过了无数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夜晚之后,夏臣终于等到了一个不平凡的夜晚,田紫明天就要到护士学院上学了!但就是在这晚,夏臣睡着了,等他睡醒的时候,护士学院变成了一个他从未看到的样子。 校园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建筑物上的窗户没有一个是完整的,雪白的墙壁被烟火熏成了黑色,门口的柱子上布满了弹孔,台阶上有黑红色的液体,像是干枯的血迹。貌似这里刚遭到战火的洗礼。与其说是学校,更像是一座鬼城。夏臣咒骂道。该死的,这一觉错过了很多的精彩内容,希望洛邪没有睡过去,他看到了在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在学院的某一间房子里,田紫、宣小彤、阿德、哑娘和两个婴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田紫漫无目的在学校里走着,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她穿着一件肮脏不堪的护士服,散发着血腥味和尸臭,像是刚从地狱或者是死人堆里爬出来。夏臣无法想象田紫经历了什么,战争的恐怖只有亲身经历了才知道。 从老建筑里传出一个女人凄冷的惨叫声,田紫停下了脚步,向老建筑望去。夏臣能感觉到田紫的满腔的怒火就要爆发了。老建筑物里持续的传出女人的哀嚎声,田紫走到门口,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从里面跑了出来,脸上还带着血痕,很明显刚遭到毒打。女人脚下一滑,摔倒在田紫脚下。田紫没有去扶她,三个日本兵从老建筑里冲了出来,看到田紫,淫笑着说道,“幺西,花姑娘的干活。” 事情发展的很快,快到夏臣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三个日本兵死了,死的很惨,他们把手插进了对方的肚子里,鲜血带着体温喷到了田紫的脸上,有一滴血就落在田紫的嘴边,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味道似乎不错,她很喜欢。被救的女人对救她一命的田紫没有丝毫感激,又是一声高亢的尖叫,跑出了学院的大门。 田紫推开楼门,走进了老建筑,在楼梯前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的盯着台阶。夏臣有点激动,台阶的秘密似乎就要被揭开了。不幸的事件再次发生了,夏臣的视线变的有些模糊,光线逐渐转暗,最后被黑暗完全取代。夏臣破口大骂,真是见鬼了! 黑暗并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夏臣最后一个骂词还没出口,眼前出现了新的景象,还是在学院里,只是不在楼梯前。而是在一间教室里,夏臣环顾一周,这似乎是苏幼卿的学生柳焉婷被害死的那间画室。 田紫就站在下水道的出口上,她还穿着那件又脏又破的白色护士服,已经看不出丝毫的白色了,衣服的正面早已被鲜血浸透,干了的血迹在上面结成了一层硬硬的壳,像是穿了一件盔甲,天知道她又杀了多少人。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尸臭味更加的浓郁了,夏臣怀疑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变成了传说中僵尸一类的嗜血又恐怖的东西。 在田紫的面前有一个画架,田紫在画画,夏臣看了一眼,他不得不承认田紫很有天赋,在她认识的人里能和她相比的只有专业的美术教师苏幼卿。田紫挪动了一下脚步,夏臣感到脚下有些粘,低头一看,差点吐了出来,在田紫的脚下有一摊半干的血迹,她光着脚踩在血迹上,没有任何不适感,甚至还悠闲的哼着小曲。在墙角倒着五六个日本兵,夏臣望去时正好看到一只肥大的蛆虫从一个人的眼睛里钻了出来,他找到了地上血迹的主人。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满含悲愤的说道,“想不到我段干家竟然出了这样的败类,逆子,我一定要杀了他。”夏臣吃了一惊,在田紫的身后竟然有人,慢着,说话声音有点耳熟,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田紫背后的人又说道,“田姑娘,请你告之我那些人的下落,我不能再让那个叫什么‘女娲’的邪恶计划再进行下去了。还有我的孙儿一家的下落,毕竟他们是我段干家的血脉,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只不过是被段干飞光这个忤逆子给利用了。” 田紫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你孙子段干祥真我找到他的时候也死了,他媳妇被我救醒后就成了哑巴,在那一夜,也被人杀了。两个孩子段干炫邦已被开脑取出了血核,不知死活,段干小晟还在他们的手中,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 “段干飞光这个畜牲,自己的家人也下的了手,我不该把家族的秘密告诉他,真该早点杀了他。”说的动情处,说话的人哭了起来。 田紫轻轻的放下画笔,慢慢的转过身去,用轻柔的语气说道,“云成子,教我瘴术吧,只有我练成了‘千瞳瘴’,我们就可以对付他们了,你有恩于我,我帮你杀了段干飞光,抢回重孙子。” 夏臣终于看到身后人是谁了,就是出现在小田紫家门口,封住她‘千轮眼’的老道士,二十多年过去了,老道士没有丁点的变化。夏臣从两人之间的对话推测出老道士至少有一百岁了,看起来最多五十岁的样子。难道修真一说真的存在?要不是老者伤心的哭的眼泪鼻涕齐出,有点损坏形象,夏臣真的会认为老道士是一个神仙。 老道士毫无风度的用袖子在脸上一擦,鼻涕眼泪全擦在袖子上了,老道又抽了两下才说道,“田姑娘,你可想好了,一旦开始修习瘴术,你就不能回头了。你的人生可能就会发生重大的改变。千轮眼加上千眼瘴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也无法预测。” “呵呵……”田紫邪笑两声指着墙角的一堆烂肉说道,“我的人生已经发生了重大的改变,不是么?我不信还能有比现在更糟糕的事情。”田紫搓着手指继续说道,“我已经杀了很多很多的人了,我不介意再多杀几个。” “可是……”老道士把手伸进了怀里,“可是你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千眼瘴毕竟是邪术,我劝你还是再想一下。” 田紫伸出了手,“不用想了,我已经决定了,给我吧。” 老道从怀中拿出一本残破的古书递给了田紫,“古卷有些残破,又没有瘴术师指导你修习,纵使田姑娘天生异瞳,还是凶险万分,田姑娘多加小心。在姑娘修习瘴术的日子里我会在房子外面摆一个阵法,让外人不能打扰到你的修行。” “谢谢了。”田紫转过身去,背对着老道。老道叹了口气离开了。 许久,从田紫嘴里冒出一句话来,“宣小彤,我不会让你的计划得逞的。”说完,翻开了古卷第一页。夏臣瞪大了眼睛想看一下这失传了近千年的瘴术究竟有何奇异之处,天不随人愿,黑暗再次袭来,夏臣再次陷入到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到了。他逐渐明白了,郑语冰并不是在做梦,是田紫把她记忆中的某些片段通过瘴术或者是某种手段镶入了郑语冰的脑中,他只能看到田紫想让你看到的东西。 想明白了就不着急了,夏臣一屁股坐在黑暗之中,思索着目前获得的信息。‘女娲计划’开始的时间比他预计的早了六十多年,似乎还与段干家的某些家族隐瞒有关。相传段干姓氏起源于老子李耳之孙李宗,老子李耳又被认为是道教的创始人。道教,源于战国时期楚国,相传老子李耳活了160多岁,而后成仙,从宋代开始被尊为“太上老君”,其所著《道德经》被公认为道教的思想之源。在之后数千年的历史演变中,道教对中华文化的影响可谓深远,虽说在佛教引进之后,佛教几乎主宰了中国的宗教发展,但是道教却始终在民间占有着不可撼动的位置。大多民间驱邪、镇鬼的仪式或方式方法,大多是从道教理论演化而来的,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进程中,佛教的角色,大多是以祈福、祭祀为主,而那些奋斗在驱魔镇邪第一线的,却大多是道教的传人。老道士又姓段干,段干家的秘闻会不会与道教有关? 无情的现实没有留给夏臣太多的时间去思考问题,黑暗之中出现一道耀眼的白光,他的眼前又出现了画面。画面很模糊,夏臣瞪大了眼睛也看不清楚身边的景物,他置身于一个灰蒙蒙的世界,田紫吸了一口气,夏臣闻到了血腥味,他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了田紫痛苦的呻吟声,她似乎是受伤了,伤的还不轻。 过了一会儿,田紫挣扎着直起了身体,靠着墙坐了起来。视线清晰了很多,夏臣看清楚了,田紫道在老建筑的台阶上,台阶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从楼梯的上方传来一个欣喜的声音,“田姑娘你还活着!” 田紫抬头看去,老道士倒在楼梯上,面色苍白,他的下半身血肉模糊,台阶上的血多半是他流的。他手里还紧握着半截宝剑。在他的身边有几只青白色的虫子,被斩成了两段,长约十厘米,看起来像是大毛毛虫。但绝对不是普通的毛毛虫,因为夏臣只看了一眼,就对着虫子产生了莫名的恐惧,仿佛那是比雄狮猛虎还可怕的东西。 老道呵呵一笑,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胸前雪白的胡子都被染成了红色。老道快乐的说道,“我们终于把那个畜牲杀死了,想不到几年的时间他变的如此厉害,幸亏‘女娲计划’还没完成,田紫姑娘谢谢你,你为我们段干家除掉了一大祸害。我孙儿祥真一家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夏臣这才看到在楼梯下还躺着一具男尸,大概五十多岁,胸前插着半截断剑,左半边的身体赤裸着,布满了葡萄大小的疙瘩,让人觉的恶心。可着疙瘩有点怪,表面泛着黑色。夏臣再仔细一瞧,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喷着冷汗,那根本就不是疙瘩,是一只只眼睛!提到段干祥真的妻子,老道的脸不自然的抽搐了两下,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田紫挣扎着向老道爬去,从身上的衣服撕下一块布条,要给老道包扎伤口。老道笑着摇摇头,拒绝了田紫的好意。“田姑娘,我的伤势我清楚,纵使扁鹊华佗亲至,老道也没有活下去的可能,田姑娘还是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势吧,你伤的也不轻。”田紫像是没有听到老道的话,继续帮他包扎伤口。 老道士流下一行热泪,因为严重失血,他的双唇发白,颤抖了两下说道,“田姑娘,你真是一个好姑娘,老道悔当初没有收你为徒,一念之差酿成了今天的惨剧。我不该重男轻女,你比男人强的不是一点半点。我段干家就要断香火了,九泉之下,我没脸面对我段干家的列祖列宗。” 田紫一边为老道包扎一边说道,“段干家断不了香火,段干小晟不是还活着么,虽然他现在还在宣小彤那个贱人手中,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找到小晟,把他养育成人,教育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延续你们段干家的香火。” 听了田紫的话,老道欣慰的笑了,他已经感觉到死神正在一步步的靠近他,仍不忘嘱咐道,“田姑娘,‘千瞳瘴’始终是邪术,你还是少用为妙,还有这下面的秘密……”老道气若游丝,已经说不下去了。 田紫抽泣了两声,“我会听你的话,尽量少用‘千眼瘴’,还有下面的秘密,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守护它。除了死人,没有人可以靠近它。” “田……姑娘……我……好想……好想……有……一个……你……这样的……徒儿,一生……无憾矣!”老道回光返照,他心中还有一个愿望没有实现,咽不下最后一口气。 泪水模糊了田紫的双眼,她和老道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在她修习瘴术的过程中老道帮了她很多,她早已把老道当成了他的亲人。“您虽然没有教我,但我修习瘴术的古卷是您给的,您就是我的师父。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好……好……徒儿……”老道含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呜呜呜呜……田紫哭出声来,在近几年的时间里,她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的离开了她,她最好的朋友背叛了她,她觉得活着一点意思也没有了,要不是答应了老道的事一定要完成,她会随老道一起去。夏臣听了田紫的哭声觉的很难过,他的经历和田紫多么的相似,相比而言,田紫还稍好一点,至少她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还和他们生活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夏臣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他不知道父母是谁,甚至连姓什么也不知道。他一出生才几个月大就被扔在了孤儿院门口。 田紫哭了很长的时间,直到再也哭不出眼泪才停下。她艰难的站了起来,抱起老道的尸首从楼梯上走了下去。老道的血已经流干了,从她身上的伤口涌出的鲜血又把楼梯染了一遍。老道本就不重,半截尸身更是没有什么重量,田紫依然抱着很吃力,她将老道抱到门口之后再也走不动了。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之后,她从附近找来很多干枯的树枝,把老道火葬了。 在熊熊烈火之中,老道的尸体散发出奇异的香味,田紫站在火堆边,灼热的火焰烤的她的脸有点疼,但是她一步也不后退。 身后传来急速奔跑的脚步声,田紫还没来得及转身头上就重重的挨了一下,身体向前倒在火堆旁,眼角的余光扫去,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漂亮女孩站在火堆旁,手里拿着一根木棒,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在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从田紫牙缝蹦出三个字,“宣、小、彤!” 宣小彤邪笑道,“老朋友,很高兴你还记得我。不过你刚才杀了我的合作伙伴,这让我很愤怒,帝国需要像段干飞光这样的战士。念在你我相识一场,我这次不杀你,只要你告诉我臭老头的秘密。” 田紫的回答很简单,“休、想!” “和我想的一样。”宣小彤挥动手上的木棒,照着田紫的脑袋又来了一下,田紫晕了过去。夏臣又重归黑暗之中,他对宣小彤的身份有了新的看法,在这个年代,所有黄皮肤黑眼睛的黄种人之中一种人会用这种臭屁的语气宣称自己的国家为帝国——日本人!她潜伏在护士学院这么长时间为了是什么? 没过很长时间,田紫就从昏迷之中苏醒过来,但是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夏臣同样什么也看不到,有什么东西罩住了田紫的眼睛。她的身体也被束缚住了,连动一下手指头都不可能。还好,还能听到声音。 “老朋友,想不到你这么快就醒过来了,我为你准备的东西还差一点点就好了。”是宣小彤,这个声音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田紫听到身边有三四个人的脚步声,还有金属器械碰撞声。“我在什么地方?” “在护士学院的某个房间里,听我一个善意的建议,你还是早点把段干家的秘密说出来吧,早晚都要说的。虽然你修习了瘴术又天生异瞳,我们依然有办法让你开口。” “你是日本人?”田紫很聪明,她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 “事已至此,我不妨告诉你,我是光荣的大日本帝国情报社的一员,我的真名叫做宣彤结衣,我的家族潜伏在中国已经三十多年了,为帝国立功无数,取得了很多重要的情报,但是我们最想知道的是段干家的秘密,在接触到段干飞光之后,帝国批准了‘女娲计划’,却被你破坏掉了,帝国军部对此很恼火,段干飞光已经死了,你要为此负责。你的瘴术秘籍现在在我的手中,我会把它交给军部,瘴术在帝国肯定会被发扬光大。如果你肯告诉我段干家的秘密,我饶过你,还让你有机会加入帝国,成为帝国光荣的一员。” “白日做梦!”田紫喷了一口血水,不知喷到宣小彤了没有。夏臣都想冲出来揍这个女人一顿。 “呵呵……”一声轻响,宣小彤拿起了什么,“我很自豪的告诉你,帝国在这些年在精神方面的研究有了重大突破,领先于所有国家,稍微有一点可惜,帝国从未对外宣布过。我手中的注射器里的绿色液体只要注射进你的体内,二十四小时就会造成神经混乱,通俗点说你会成为一个疯子。在那之前,你会把你心里所有的秘密都会告诉我。我很不情愿这样做,你不要逼我。” “小晟怎么样?他还好吗?” “我觉的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处境。小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帝国会好好的利用他的,把他培养成帝国最忠心最恐怖的战士。宣彤家会因此被载入帝国史册,有可能受到天皇的接见。一想到这我就激动,大日本帝国万岁!” 田紫坚定的说道,“我不会让你的计划成功的。” “真是一个固执的小姑娘,请原谅我不得不这么做。”田紫因痛发出一声低呼,什么东西被注射进的她的体内。在黑暗中夏臣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脑袋生疼,像是有什么东西生生的钻进了夏臣的脑袋。田紫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小姑娘,快点告诉我,段干家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休……想……!” 宣小彤喊道,“加大剂量。现在我再问你一遍,段干家还有什么秘密?” “……李……李……下……面……” “李什么?”听脚步声,宣小彤靠近了。 夏臣突然能看到了,就是位置有点奇怪,像是在左手上。宣小彤大叫一声不好,转身逃了出去。房间里剩下的三个就有点惨了,一道金光之后,噗噗几声,房间里三个男人的眼球像是被捏爆的葡萄,鲜血喷的到处都是。一个男人像一具木偶走了过来,解开了身上的束缚。田紫坐了起来,宣小彤跑的没了影踪,她对三个快死的男人说道,“蠢货,千瞳瘴并不一定要通过眼睛施展,身体的任何部位都能做到,只不过稍费点时间而已。” 还没走出房间,打入体内的药物发作了,田紫疼的在地上打滚,连带着夏臣也觉的头疼。疼痛在不断的加剧,夏臣疼的晕了过去。 等夏臣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事情又发生了变化。老建筑还是老建筑,变的是田紫,夏臣都不敢肯定这个女人是田紫。她在老建筑后面的土地种庄稼,一边哼着欢快的曲调一边种地,闲着的时候还会画画,每张画都色彩鲜明,令人愉悦。虽然住在阴森的老建筑里,她一点也不敢到害怕。 田紫,或者说有可能是田紫的女人就这么平淡但是快乐的过着,直到有一天,三个看起来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闯进了学院。 这是冬天的一个傍晚,前一天下了一整日的大雪,整个世界被裹上了一层白色。田紫在学校门口遇到了三个快冻僵的流浪汉。不管他们的话,在今夜他们就会冻死。 田紫小心的走了过去,小声说道,“你们跟我来吧,我的房间里很暖和,还有点吃的。” 其中一个流浪汉感激的说道,“姑娘,谢谢你了,你真是一个好人。”在田紫转身的瞬间,三个流浪汉快速的交换了一个眼色。田紫没有注意,夏臣却看到了。 田紫把三个流浪汉引进了老建筑,给他们生了一堆火,烤了几个地瓜给他们充饥,三个流浪汉感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天黑之后,三个流浪汉把一个烤好的红薯放到了田紫的面前,“好心的姑娘,你还没吃饭吧,这是我们为你烤的,还热着呢。” “谢谢你们。”田紫也没多想,扒掉红薯皮尝了一口,烤的很不错。红薯还没吃完,田紫就察觉出不对了,身体突然变的很无力,连手都抬不起来了。三个流浪汉站到她的身边,目光中透着淫荡。 “你们要干什么?”田紫被吓坏了,这一点也不像之前杀人不眨眼的田紫。 “漫漫长夜寂寞难耐,小姑娘我们陪你排解一下寂寞。”其中一个流浪汉开始动手解田紫的衣服。 “不要啊,求你们放过我。”田紫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苦苦哀求。 三个流浪汉不仅没有停下来,田紫的哀求反而极其了他们变态的情欲。“你们这群混蛋,快点放开他。”夏臣挥舞着双拳,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是徒劳的,他谁也打不到。 异变突生,田紫的气质突然变了,夏臣感觉到以前的田紫回来了。一道金光之后,三个流浪汉不动了,他们瞪大了眼睛,面目狰狞,他们被吓死了。夏臣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又重归于黑暗之中。 长久的黑暗,夏臣再也没有看到新的画面。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21章 孰功孰过 “这个孙克咸,打一场胜仗就晕头了,岂能擅自买粮发给百姓,他不要命了。”阎应元很快接到孙克咸在临朐县的报告,生气的将军报丢到地上,本来对于前几日孙克咸取得的一场大胜,阎应元还很高兴,没想到过几天就捅出了一个大漏子。 吴易连忙将军报捡起来,匆匆翻看一遍,脸上也不由抽动了一下,孙克咸此举太过鲁莽,虽然是为朝廷和百姓作想,只是多少有打了胜仗不知天高地厚之嫌,擅自笼络民心,历来被朝廷视为大忌之事,即使是地方受灾,地方官在没有得到朝廷旨意下,开仓救济,活民无数,事后都是有过无功,何况孙克咸是一名武将,临朐又是刚刚重归大明治下。 历代以来,武将因为功高骄横,或者犯下忌讳,遭诛的事多了,在本朝尤其如此,大名鼎鼎的沈万三只是商人,又是出钱修城墙,又是出钱犒军,被太祖轻飘飘一句:“匹夫用钱收买军心,欲意何为?”结果家产被抄,若不是皇后求情,本人连命也不保,最后还是发配云南。 吴易进士出身,自然知道孙克咸捅下了一个多大的漏子,此事可大可小,小,皇帝会一笑置之,大很有可能孙克咸人头不保,就要看圣心如何。 “大帅,此事必须马上呈报皇上,请皇上作出圣裁。” “当然,本帅还能替他隐瞒皇上不成,只是吴参谋,此事还是由你来起草,务必说的委婉一些,或许皇上一高兴能不作计较。” 阎应元叹惜着道,在军中不免有山头,羽林卫的基础是在阎应元老家江阴子弟架子上搭起来的,虽然后来随着羽林卫的护编,成员来自五湖四海,江阴子弟已经变成绝对少数,可是凭借着先行的优势,江阴子弟明显比后来的人占据了更多军官的位置,羽林卫共有十营,六营统领是江阴人,外面已经渐渐传来羽林卫是江阴帮的说法。 孙克咸是老羽林卫唯一不是江阴藉出身的将领,如果孙克咸这次因为犯错受到处分,恐怕江阴帮的说法会更加流传,阎应元越是手握重兵,越是如履薄冰,更不希望发生此事。 “是,卑职明白。”对于江阴帮的说法,吴易也是有耳闻,他知道自己要调到主帅部作参谋时还担心自己会受到排挤,后来才发现阎应元确实处事为公,有时为了平衡,非江阴藉的将领还能得到更多机会,这次先锋人选,六营统领无不拼命争取,其中四人是江阴藉,最终还是落到孙克咸头上,除了孙克咸的柳营确实可以胜任先锋外,与他不是江阴人不无关系。 知道这些后,吴易对羽林卫是江阴帮的说法斥之以鼻,虽然六大营统领都是江阴人,只是羽林卫将领没有私兵,各级将官根本无法象以前一样将军队视为自己的私产,恐怕只要有人流露出这个想法,马上就会遭到撤换,羽林卫的权利始终掌握在皇帝手中,只是却禁不住其他人这么想,朝中已经有不少自认忠心的官员呼吁限制羽林卫中的江阴藉将领。 吴易很快将给皇帝的军报写好,阎应元接过看了一遍,点了点头,签上自己的名字和印章,让传令兵以最快的速度向后方呈报,忙完之后,阎应元才松了一口气,想起孙克咸做下的蠢事,又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这个家伙还想让本师替他报销买粮的三千五百银币,就是皇上不处罚他,本帅也要让他不好过,这三千五百银币本帅要从他饷银一点一点扣,直到扣完为止。” 羽林卫虽然军饷高,孙克咸一年饷银也不过三百多银币,真要这样做,孙克咸可就十年也拿不到饷了,虽然明知阎应元不可能这么做,吴易还是吓了一大跳:“大帅不可,此事孙将军做的鲁莽,却还是以朝廷之名视恩于百姓,如果这样做,岂不是让孙将军个人对百姓示恩?” 吴易的话让阎应元怒火稍降,脸上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这么说,本帅还拿这个浑球无法?” “大帅,一切还是等皇上裁决好了。” 阎应元摇了摇头:“不行,这小子捅下这么大的窟窿,连本帅也要替他提心吊胆,不罚一下本帅心中不舒坦,再写一封公文,把他好好骂上一顿,勒令他反省一番,前锋呆在临朐县不准前进,等大军到了再作处置。” “是,卑职遵令。”吴易回道,孙克咸犯下如此大错,训斥一顿也是应该。 两军相差本来就不远,加上孙克咸停留在临朐县数天,阎应元对孙克咸训斥的公文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到达了临朐县城,看完这篇公文,孙克咸恰如冷水浇头,才明白自己无意犯下了大错。 看到孙克咸脸色有异,一名参谋小心的问道:“将军,发生了什么事?” 孙克咸面无表情的将公文递给那名参谋:“你们看看吧。” 一群参谋很快将公文看完,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些参谋有部分是进入羽林卫后才读书识字,除了对作战感兴趣,其他一概不理会,因此难予理解孙克咸的擅自行动会犯下大忌,有些人却是弃文转武,甚至身上还有功名在身,看到这篇公文马上就明白自己的主将当真犯下大错。 “将军,我等思虑不周,没有及时提醒将军,还请将军处罚。”几名参谋羞愧的起身告罪。 杜大山更是跪了下来:“将军,此时是卑职提议,将军才一时不察,请将军下令押解卑职到皇上面前请罪。” 孙克咸来回踱着步子,事情已经做下了,他倒不是担心自己会受罚,怕就怕大帅会将他的先锋之职收回,眼下大战刚起,若是让他待在后方,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难道自己做错了吗? “杜大山,起来吧,天没有塌下来,皇上一向善代百姓,又是英武之君,没准本将还会受到皇上夸赞。”孙克咸故作轻松的道。 各个参谋紧皱的眉头并没有减轻多少,杜大山一向直来直去,没有听出孙克咸话中的勉强之意,从地上起身,不放心的道:“真的?将军,如果真有事,卑职愿意一己承担。” 看到杜大山真诚的目光,孙克咸多了数分感动,拍了拍杜大山的肩头:“随本将出去走走吧。” “是。” 孙克咸、杜大山两人走了出去,那些参谋却是颜面无光,无脸跟出去,所谓参谋,不但要为主将提供战场夺取胜利的方法,更要替主将弥补各种疏漏,这次,他们无疑没有合格,所有人都对着那篇公文研究起来,想要找出什么弥补的方法。 临朐县城两旁依然破烂,这可不是短时间能改变之事,只是街上明显多了许多活力,各种店铺大门都是大开,看到有羽林卫官兵经过,这些店主不但不怕人,反而热情的招呼起来,对于临朐这样一个县城来说,涌进来的一万羽林卫无疑是一个大金矿,他们身上个个都富得流油,羽林卫并不禁止官兵们在休息的时间上街买东西,那些被低价买去三千五百石粮的乡绅富户开始还心疼的要命,对羽林卫不无冤言,这些傻大兵竟然拿自己的粮食去讨好穷鬼。 不过,数天后,他们马上就转怨为喜,自家的店铺生意突然前所未有的兴旺,羽林卫买东西从不欠账,而且也不会持强杀价,虽然用的不是真金白银,却是精美无比的金银币,他们早就听说这些金银币在南方和金子,银子无异,各人马上被明晃晃的金银币晃花了眼。 除了羽林卫的消费让他们生意大好外,那些得到粮食的穷人也有了一点底气,虽然每人只有一斗粮食,可哪户人家没有三五人七八人,有些人家多的甚至有十几人,得到的粮食有一石多。 穷人吃不起细粮,米和麦除了少部分留下外,大部分都换成粗粮,还可以挤出一点粮食换点针头线脑,油、盐、酱、醋等必须品,那些开有店铺的富户人家发现,自己的损失只是过了几天就回来大半,眼看着各种存货迅速见底,他们心中又患得患失起来,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不抓住可惜了,他们连忙派出伙计,拼命出城从四面八方运送货物过来,听到临朐县的生意好做,许多外地生意人也闻风而动,朝临朐县赶来,甚至包括一些青州府的商人。 商人的增多,势必要雇用到许多本地人装御运送货物,许多穷人有了余粮,又能在这个开春前的季节找到一份短工机会,原本麻木的百姓对于羽林卫,大明朝廷的拥护一下子变得热烈无比。 临朐县用眼看得见的速度繁华起来,仿佛一下子就重新恢复了以前身处山东腹地,交通要到的繁华,各种人穿行在街道上,每个人都是笑容满面。 孙克咸和杜大山迈步在街上,尽管没有人知道他们是羽林卫的大官,只是每个经过的百姓都向他们露出尊敬的眼神,他们知道临朐县与以前截然不同的情景是怎么得来的,看到这些,孙克咸先前还有一些惶恐的心情一下子舒畅起来,朝廷在临朐县所得,远胜于付出的三千五百石粮食,他就是为止受罚,也可以心安理得。 第三卷 蝇眼 第10章 又见苏幼卿 在长时间的黑暗之后,夏臣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鼻腔之中又充满了混合香味,动动眼皮,夏臣看到了重症监护室的天花板,他扶住椅子想站起来,屁股刚离开椅子就感到一阵头重较轻,差点摔倒。洛诗敏及时的扶住了他,让他坐回到椅子上。夏臣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洛邪,他的脸色发青,像是一连五六个夜晚通宵没有睡觉。夏臣问道,“现在是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洛诗敏看了一眼手表,“没过多久,你们才睡了五分钟而已。” “五分钟?”夏臣惊道,“我在梦里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还担心等我醒了变成一个白胡子老头怎么办。” “在梦里的时间是相对的。”梦婆眨眼的功夫收拾好了她的东西,从那里拿的又放回去,丝毫看不出异常来,梦婆说道,“我注意到你们在梦里几次表现的异常的气愤,就连一向喜怒不象的洛邪都握进了拳头,弄的我很好奇,你们在梦里遇到了什么?” “我在梦里看到了田紫一些的经历。”夏臣开始讲述他在梦中看到的一切,有遗漏的地方洛邪在一旁补充。众人越听越吃惊,嘴巴长的大大的,忘记合起来了。“大致就是这样,我讲完了。” 洛邪补充道,“老道士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最近我对中国古代名刀名剑非常的感兴趣,老道手里拿的那把剑很像是鸦九剑,相传此剑为唐代铸剑师张鸦九所造。唐·白居易《鸦九剑》诗:“欧治子死千年后,精灵暗授张鸦九,鸦九铸剑吴山中,天与日时神借功。”中国铸剑技术在唐代达到巅峰,鸦九剑锋利无比,据传可斩天下妖邪,想不到被折断了,实在是可惜。” “宣小彤这个混蛋居然是日本人。”看到夏臣在一旁,洛诗敏硬是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咽了回去。“还有那三个流浪汉,真是混蛋,要不是田紫收留他们,肯定被冻死了。” “小小洛,你错了。”梦婆插嘴道,“你认为连饭都吃不饱的流浪汉会有药效这么强的蒙汗药?以我对药物的了解,他们下的药价格不菲,肯定是某人派他们去的。” 洛诗敏大叫道,“不会又是宣小彤这个贱人吧。” 胡蓉蓉想的多一点,“很有可能,宣小彤还在控制着夏氏集团,二战已经结束半个世纪了,小日本还想干什么?这和郑语冰遇袭击又有什么关系?田紫就算要报复,她也不该报复到语冰的身上呀。” “也不一定是田紫。”洛邪说道,“瘴术秘籍落在了宣小彤的手里,她或者是什么人炼成了千瞳瘴也说不定。再说过去半个多世纪了,那个叫段干小晟的孩子活到现在也成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了。夏氏集团的宣小彤也不一定是我们所说的宣小彤,不排除有人冒名顶替这种可能。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找到救醒郑语冰的方法。” 夏臣站了起来,“我要回学校去,在那阶台阶上也许能有什么发现。” “我和你一起去。”洛诗敏拉住了夏臣的手。 “我也要回去了。”梦婆拉住洛邪,“我累了,送我回去休息。你们要是还有用的到我的地方给洛邪打电话,他能找的到我。” 胡蓉蓉看了洛邪一眼说道,“我留下来照看病人。”洛诗敏走的时候不忘嘱咐胡蓉蓉,“你要注意休息,水蓝和郑语冰两人全由你一人照顾,你别累坏了。” “我没事,你和夏臣也小心一点。遇到对付不了的敌人先逃命,保住了命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对付她。” 洛诗敏和夏臣拜别了胡蓉蓉之后出了医院,打了一辆计程车直奔伊石学院,时间就是生命,郑语冰的小命危在旦夕,他们看似掌握了很多的情况,但是没有一点有用的。希望在老建筑里能有新的发现。计程车在洛诗敏的指挥下直接开到了老建筑的门口,学院大门口的保安看到洛诗敏,一个字没敢多说乖乖的打开了大门。 楼梯前的血迹已经被擦干了,学生们听说了这里又发生了血案,自觉的远离。夏臣反复的检查了台阶三四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楼梯下面也查了,没有发现机关暗室之类的东西,夏臣有些气愤的说道,“鬼台阶,惹极了我把你炸的粉碎,看你还能藏下什么秘密。” 洛诗敏信以为真了,对夏臣说道,“我现在就给我哥打电话,让他弄点炸药过来。” “呃……我开玩笑的。”夏臣拉着洛诗敏在台阶的最高一阶上坐下。“我查过了这段台阶一点问题也没有,你说郑语冰为什么会遭到袭击。” “我怎么知道,你这么聪明都想不出来我更想不出来,我知道的杀人动机也就三四种,仇杀、情杀、劫财、劫色,要不就是杀人灭口,让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永远闭嘴。” “灭口?”洛诗敏一句话就概括了所有的杀人动机,前四种郑语冰不可能遇到,只有灭口有些可能。夏臣站起来望去,在这台阶上只能看到两间教室,一间是对他有特殊意义的104教室,出了唐鹰一案之后再也没有使用过。除了他没有学生会进去。另一间就是苏幼卿的画室,最近也发生了一件凶案,校方把画室锁了起来。 但是,夏臣看到画室里有人! 一个头发乱的像鸟窝的女人正在画室里画画,背对着夏臣,看不到她的样貌。 “好像是苏老师!”洛诗敏站起来也看到了画室中的女人,“苏老师好可怜的,老公死了没多久她最得意的学生又死了,听同学们说她最近变的疯疯癫癫的,经常在老建筑里游荡,学校正打算把她送去治疗。” “我们去看看她吧。”怎么说和苏幼卿相识一场,与‘女娲计划’有关的两起凶案又都与她身边的人有关,如果是巧合的话,只能说是太巧了。夏臣拉着洛诗敏的手走下楼梯,轻轻的敲了两下画室的门,“苏老师,我是夏臣,我能进来吗?” 苏幼卿没有说话。 洛诗敏说道,“苏老师,我是洛诗敏,你不说话我们就进来了。” 等了十几秒钟,还是没有回答,夏臣推开门走了进去。 画室里一股臭味,地面上是各式各样的垃圾,门口的桌子上还有半截面包和一碗泡面,已经长毛了,看情况苏幼卿在画室里有很长时间了?一个念头在夏臣的脑袋里一闪而过,郑语冰出事的时候苏幼卿会不会就在现场? 洛诗敏小声问道,“苏老师,你在画什么?” 苏幼卿挥舞着画笔,不回答她。 夏臣把洛诗敏拉到自己身后,小心的靠了过去。苏幼卿根本就没有在画画,她只是用画笔在画纸上涂满黑色和红色,地上还有很多这样的画。她的头低的很低,散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穿了一件雪白的衬衣,上面沾满了黑红色的颜料。 “苏老师,你没有事吧。”夏臣关心的问道。 苏幼卿停了下来,猛的转过身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夏臣,她的视线穿过散乱的发迹像刀子扎的夏臣生疼。夏臣护住洛诗敏后退了三步。苏幼卿冷冷的问道,“你们两个是谁?”在一瞬间,夏臣感觉到了恐怖的杀气。 看来苏幼卿真的有问题了,连夏臣和洛诗敏都不认识了。洛诗敏拉着夏臣的手不停的小声说道,“快走吧,苏老师好像疯了。”夏臣壮着胆子说道,“苏老师,是我啊,我是夏臣,她是洛诗敏,您不记得我们了?” “苏老师?”苏幼卿面露疑惑神色,“苏老师是谁?” 洛诗敏在夏臣的耳旁说道,“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看来是真的疯了。” 夏臣继续说道,“您叫苏幼卿,您就是苏老师啊,我们的美术老师啊,我们两个还去过您家呢。” “我家?苏幼卿?我姓苏?”苏幼卿凝神思考,喃喃说道,“我家不是被人放火烧掉了吗?”面色缓和了很多。 夏臣奇道,“没有啊,您家好好着呢,谁敢放火烧您家?” “宣……”苏幼卿突然不动了,整个人像是被石化了一般,眼皮都不眨一下。夏臣走过去在苏幼卿的眼前摆摆手,没有反应。 “她怎么了?”洛诗敏问道。 “我也不知道。”夏臣慢慢的把手指伸到苏幼卿的鼻子前,还有呼吸。“苏老师,你怎么了?”夏臣用手指碰碰苏幼卿,还是没有反应。 洛诗敏催促道,“快点走吧,苏老师太不正常了,小心她一会儿发疯伤到你。” “我们不能把苏老师留在这,万一伤到其他同学也不好。”夏臣掏出手机,“精神病院的电话是多少?” 洛诗敏急道,“我怎么知道。” 苏幼卿突然又动了。夏臣吓的连连后退,“夏臣,你怎么在这?洛诗敏!你也在啊。” 夏臣疑惑的问道,“苏老师?你记起我是谁了?” 苏幼卿呵呵笑道,“苏老师又不是傻瓜,怎么会不记得你们两个是谁?”苏幼卿闻到了难闻的臭味,又看到了身上肮脏不堪的衣服,“我这是在哪?我的衣服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夏臣问道,“这是您的画室,苏老师,你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记得……”苏幼卿的表情很痛苦,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夏臣鼓励道,“您别着急,坐下来慢慢想。”洛诗敏看苏幼卿不像有危险,小心的走了过来,坐在苏幼卿的身旁,轻轻的抚摩着她的后背。 苏幼卿揉着太阳穴,“我想起来一点,几天前的一个夜晚,我正在家里睡觉,忽然有人敲门,我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不知为什么,我居然给她开了门,那个女人好可怕,她的眼睛……眼睛……”苏幼卿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女人的眼睛。 洛诗敏抢着说道,“她的眼球上有很多的瞳孔,看起来像是苍蝇的眼睛一样,让人感觉到特别的恶心。” 苏幼卿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夏臣急道,“说来话长了,您还是说说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吧。” “那个女人对我一笑,摆摆手说,‘好久不见。’我敢肯定我从没见过她,接着她向我一步步走来,我害怕就拿身边的东西砸她,但是一点作用也没有,她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感觉到有好多只眼睛在盯着我,然后……然后……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再醒来就看到你们了。” 夏臣又问道,“你还记得那个女人的样貌么?” 苏幼卿想了一下摇摇头,“她的脸上像是罩着一团黑雾,除了她的眼睛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女人对我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我们进来之前你在画画。”夏臣从地上捡起一张画纸递给苏幼卿,目前她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夏臣决定还是不将郑语冰的事告诉她了。 苏幼卿不相信,“这是我画的?好难看!幼儿园三岁的小孩画的也比这个好看。” “苏老师!你怎么在这呢。”一个中年谢顶的男人走了进来,“昨天不就打电话告诉你今天有一个教学评估组到学校来考察,你负责美术馆的讲解工作,还有半个小时他们就到了。你看你这像什么样子,虽说搞艺术的都有点特立独行,可你平时也不是这个样子的。你这样会吓到专家组的,快去收拾一下。”这个啰啰嗦嗦没完没了的男人叫做王少一,学校教导处主任。 从苏幼卿的喉咙间吐出两个模糊不清极难分辨的词,“……小……晟……” 夏臣对这两个字极为敏感,立刻问道,“苏老师,你刚才说什么?” 苏幼卿的反应很奇怪,“刚才我说话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王主任眼神复杂的看了苏幼卿一眼,拉住了她,“小什么小呀,这可是一件大事,校长反复强这是件大事,要谨慎处理,我可不想弄出什么意外惹的校长大发雷霆扣了我的年终奖金。我还指望着用这笔奖金买辆新车呢,所以,苏老师请你快点收拾一下自己。我在学院画廊的门口等着你。” 苏幼卿跟着望主任走出了画室,临出门前王主任和夏臣对视了一眼,洛诗敏从两人的眼神中看到了很多东西,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事,洛诗敏很想知道,但是她不会追问,夏臣如果想让她知道,早晚会告诉她的。 画室里就剩下洛诗敏和夏臣两人,洛诗敏问道,“苏老师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我们能相信她说的话吗?她说的那个女人难道是田紫?” “我也不知道。”夏臣摇摇头,“苏老师没有骗我们的必要,要么她真的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要么是她产生了幻觉。关键是我们没有方法能验证她说的话。等一会儿她忙完了我们再找她聊聊,多了解一点情况。”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夏臣低头看了一眼满地的垃圾,“我们打扫一下吧,这里好多垃圾。”夏臣打开了窗户,让新鲜的空气灌进来,吹散屋内混浊的臭气。洛诗敏伸手捡起了一个垃圾袋准备装垃圾,夏臣转身看到洛诗敏的手再流血,而洛诗敏一点疼也没有感觉到。“诗敏,你的手怎么了?” “我的手?”洛诗敏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在流血,手掌上有一个长约四厘米的伤口,伤口很深,几乎割穿了她的手掌。夏臣捂住她的手掌,鲜血从手指缝里流了出来。洛诗敏这才感觉到疼,夏臣拉着她往医务室跑。 “等一下,我要看看是什么弄伤了我。”洛诗敏用脚把地上的垃圾踢开,在垃圾下面有半截断剑,洛诗敏的手就是被它割破的。夏臣想把它拿起来,手指一碰到剑刃,指头上就多了一伤口,一滴鲜血落在剑刃上,滚落在地上,在剑刃上没有一点残留。洛诗敏叹道,“好快的一把剑啊,和我哥的大夏龙雀有一比。” 夏臣猛然间想起了在梦中看到一些画面,大叫道,“这是断成两截的鸦九剑,它怎么会在这里?”这可是一件宝贝,找了两根木棍把断剑夹了起来,什么样的力量才能折断一把如此锋利的剑? 洛诗敏喜道,“真一件宝贝,我给我哥打一个电话,让他把断剑改成匕首。” “在你哥来之前,我还是先带你把手上的伤口处理一下。你哥看到会发疯的。”夏臣带着洛诗敏向医务室走去。处理完洛诗敏的伤口之后,两人就到画廊门口等苏幼卿,但是没有等到,为评估组讲解完之后,苏幼卿被拉去陪他们吃饭,喝了一些酒。等到两人再找到苏幼卿,她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把苏幼卿送回家之后,神秘失踪了。 就在此时,叶成有了不小的发现。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22章 两全 “啪。”的一声,王福合上军报,脸上显得有一点阴睛不定。 这份军报正是阎应元为孙克咸请罪的书信,王福的御驾已经到达新泰县,新泰地处泰沂腹地,北依五岳泰山,南临孔子故里曲阜,这里已经是济南府外围,刚好处于黄得功、阎应元两支队伍的中间,如此一来,皇帝的军队成了中路大军。 新泰历史十分悠久,在春秋战国,新泰成为齐、鲁两国频繁争夺的地区,鲁定公十年,鲁定公与齐景公会于夹谷,孔子以相礼的身份随同鲁君出席盟会,迫使齐人归鲁龟阴等田。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夹谷会盟。 时间如白驹过隙,千年时间悠悠而过,新泰早已失去了原先的重要位置,如今不过是一个周围四里,只有东、南、西三门的小县城,虽然新泰的城池还算高大,坚固,女墙高三丈五尺,在听到大明皇帝御驾来到,新泰县令还是不敢抵抗,直接将十几名监军的满人杀了投降。 中军虽然是皇帝行辕所在,只是人数最少,无论是东路阎应元还是西路黄得功,人马都是中军的两倍,显得有点不协调,这当然是王福故意为之,这次御驾亲征,王福已经不需要自己去拼命了,东西两路大军形成两个铁拳向两边砸去,中路大军则跟在后面捡果子,兵马的分配自然是两头重,中间轻。 合则力强,分则力弱,若是三路大军合并在一起,清军恐怕要望风而逃,那就失去了王福要在山东歼灭满人主力的算盘,若是清军打起游击战来,明军难免有疲于奔命,三路大一分,满人就是想打游击也不成,这样一来,又会让满人看到希望,尤其是大明皇帝一路只有区区三万人,正是最佳诱饵,如果清军敢集中兵力攻击王福的中军,王福正求之不得。 如今皇帝的御驾留在小小新泰已经两天,大有驻扎下来不走之意,对于东西两路的进展王福还算满意,这个速度不快也不慢,即给了满清足够大的压力,又给了他们调兵的时间,使之不会以为毫无希望,干脆从山东撤军,这种情况下,王福自然不会先于东西两路赶到济南。 前几天羽林卫以一万人击败清军二万多人,取得了歼敌五千余人的好消息,让中路大军上下都是一片喜气洋洋,虽然大家都有信心将满人彻底击败,只是这些日子收复了不少地方,真正与清军交手的次数却不多,大战更是一个都没有,这次以一万羽林卫在行军途中与两万多清军相碰得予完胜,真正检验出了羽林卫的战力。 如今嘉奖孙克咸的旨意刚发出不久,没想到孙克咸马上就捅出了漏子,从孙克咸描绘的效果来看,无疑这种方法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百姓先是对大明军队麻木不仁,转而就热烈支持。 想来也是如此,要是没有效果才怪,历史上,那些流寇,农民起义军不就凭着这一手迅速壮大吗,远的就去说,单是李自成就是一个好例子,跟随贼人尚且如此,何况大明可是正统,分的粮食不多,却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这样的朝廷远比那些只征粮的朝廷无疑要好的多,老百姓自然支持。 正因为效果良好,几乎立竿见影,历代朝廷才会对文武官员擅自放粮给百姓如此忌讳,实在是因为若其人有野心,马上就可以聚拢一批人对抗朝廷,王福可以信任孙克咸决不会对朝廷不忠,也可以信任整个羽林卫,只是却不可以信任天下人,若这个口子一开,各个地方都有样学样,对于大明朝廷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此事要不要处理?王福脑中迅速转着念头,若是换了另何一个封建皇帝,恐怕是想都不用想,就是对孙克咸再爱才,至少也要将其撤职,以示警告,可是除了如此,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皇上,发生了何事?”瞿式耜小心的问道。 这二年,王福已经补齐了五名内阁,除了马士英、王铎、钱谦益三人外,别外两人就是瞿式耜、何腾蛟,瞿式耜先前为广西巡抚,历史上正是永历朝的首辅,在永历朝风雨飘摇时,他亲自前往澳门,雇佣了三百兵葡萄牙佣兵,携数门重炮与清军激战,结果收复诸多失地,稳定了永历王朝,永历四年,由于永历王朝内部倾扎,前线大败,所有人慌急逃命,唯有瞿式耜留在桂林死守,城破后,瞿式耜被擒,落到孔有德手中,面对孔有德的劝降,坚贞不屈,结果从容而死。 这样一个人,无论是能力还是忠心都可以让人放心,放在广西太过屈才,王福把他提上来补进内阁也是理所当然,至于何腾蛟,他本身已是湖广巡抚,能在左良玉的威逼利诱下坚决不与合作,对朝廷的忠心可见一斑,提为内阁大学士也算是对他的褒奖。 这次御驾亲征,王福带了两名内阁成员在身边,正是瞿式耜和钱谦益两人,见到瞿式耜发问,王福将军报丢到瞿式耜和钱谦益两人的身边:“两位爱卿也看看吧。” 虽然是瞿式耜发问,只是比起年龄和资历来都是钱谦益占先,瞿式耜谦让了一下:“钱阁老,你请。” 新进两名内阁成员,无疑会分薄原先三人的权力,只是无论是马士英还是王铎、钱谦益都无法反对,三名内阁本来就不是常例,迟早要补,马士英担心的是自己首辅不受威胁,只要史可法不进内阁就可以;马士英不反对,王铎、钱谦益就是反对也是无用,因此瞿式耜、何腾蛟两人入阁显得波澜不惊。 “多谢起田。”见到瞿式耜谦让,钱谦益毫不客气,将军报拿起,快速看了起来,看到一半,钱谦益心中已是涌起滔天巨浪,好家伙,羽林卫前锋竟然私自购买粮食分给百姓,这可是图谋不轨的大罪。 钱谦益抬头偷偷看了看皇帝的脸色,见皇帝面无表情,他明智的没有大声嚷嚷,羽林卫是皇帝一手打造,若是说羽林卫要图谋不轨,说出去谁信,皇上又怎么会认为羽林卫当真会有图谋不轨之心,他将这份军报默默的递给了瞿式耜,一时后悔抢先看了,若是皇帝现在问起,在没有摸清皇帝态度之前,钱谦益却不敢随便回答。 幸好他的担心没有变面现实,皇帝静等瞿式耜也将军报看完,才问道:“两位爱卿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皇上,孙克咸刚刚取得大胜,功不可没,只是此风绝不可涨,臣提议,将孙克咸削职为民,以示警戒。”瞿式耜开口道,一下了让孙克咸削职为民,此举不谓不狠,不过他还是留有余地,没有要杀孙克咸。 对于瞿式耜的话,王福没有点头,也不是否定,只是将眼光转向钱谦益,钱谦益马上就猜出皇帝不会同意瞿式耜的处置,心中有底,道:“回皇上,微臣以为孙克咸此举虽然有违朝廷律令之嫌,只是却有功无过,皇上理当大加表彰才是。” “哦,怎么说?”王福听得大感兴趣,钱谦益才能无疑非常出色,只是有一些滑头,也没有太大的担当,贪图享受,不然,也不会在明亡之后试图自杀。临到头时却打退堂鼓,最后还成为满人的官员,但从他后来的行为来看,又不是真正投靠满人,不但与许多反清人士还有来往,甚至庇护过不少人。 “皇上,临朐县落入鞑了手中数年之久,致使百姓受到鞑子压榨,是朝廷负了他们,非百姓负朝廷,孙将军分粮给百姓,是代朝廷给其补偿,并非笼络人心,皇上,此何罪之有?如今鞑子治下三省百姓不下千万,这些人都受到鞑子压榨,如果皇上能够下旨,凡重归于朝廷治下的城池,一律给百姓发粮一斗,微臣以为,沿途百姓必定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凡收回之地,百姓归心,皇上不必再为后路烦忧。” 一律给百姓发粮一斗,王福听得一动,再好的宣传也没有实际利益能够打动百姓的心思,一人一斗粮,看似不多,其实百姓才更容易相信,如果是在前几年,朝廷根本做不到,如今却不存在这个问题,这几年,南方丰收,朝廷为了怕谷贱伤农,同是也是为了大战作准备,官府一直趟开粮仓收够,如今官仓存粮高达八百万石,而且现在市面上粮食充足,随时可以调出更多的粮食,就算整个北方有二千万人,只需要二百万石粮就可以了。 大明现在一年的军费就超过了二千万银币,大战一起,更不知要花费多少,若是能凭借着数百万石粮食就将收回的地方一一稳定,无疑是十分划算之事。 “瞿爱卿,你认为呢?” 瞿式耜点了点头:“皇上,微臣以为可。”虽然钱谦益有拍马屁的嫌疑,可是短短时间能想到一条两全其美的办法,他也不得不佩服钱谦益的老到。 第三卷 蝇眼 第11章 昏迷的警察 警察局,档案阅览室。 叶成的面前堆着小山一般的档案,大部分的纸张都有些发黄,还带着淡淡的霉味。 在送走夏臣等人之后,叶成和李潇回到了档案室。叶成说道,“我们该做点什么,不能让那个小女孩就这么死了,她还年轻,什么也不知道。” “那我们怎样才能救她?我们都没有线索。” 叶成的身后是成排的档案架,一转身就能看到,档案架给了他的启发,“去把所有有关伊石学院的档案资料找来,犯罪记录、报案记录、户籍资料等等,只要纸张上带有伊石两字就都给我找出来,凶手活动了这么多年,也许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我们要把它们找出来。” 李潇想了一下说道,“这可是一件浩大的工程,要费不少的时间,无异于大海捞针。” “反正我们手上又没有案子,有的是时间。”叶成推了李潇一把,“Do it,照我说的话去做吧,我的姑娘。”于是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看着李潇一趟一趟不停的把成箱的档案放在桌子上,夏臣的头有点大了,一盒档案就够他看上五六个小时,在他的面前至少有三十盒。李潇放下一盒转身又出去。叶成问道,“难道还有?” 李潇微微一笑,露出八颗白牙,“不多了,外面还有三盒了。我建议你现在就开始看,再加上我,我们努力点看的快点的话有可能在凌晨之前看完。” 叶成用手擦起文件箱上厚厚的一层灰尘,拿出一叠厚厚的资料看了起来,李潇搬完最后三箱子文件,搬来一把舒服点的软座椅子,默默的看起了资料。 一个小时之后,叶成咆哮道,“这是一份盗窃案记录,仅仅因为嫌疑人住在伊石学校附近你就给我找出来,并且还是发生在二十年前的。” 李潇坏笑道,“是你和我说的把所有带有伊石两个字的资料找出来,我做到了。不用谢我,请我吃饭就行了。” 叶成放下手中资料,拿起了另一叠资料。 两个小时之后,叶成看的脑袋都大了也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放下资料夹,叶成看到李潇还在专心的看着资料。眼珠子一转,说道,“这些资料没用,也许我们该看一下警方的机密资料,那里面说不定会有我们想找的线索。” 李潇头也不抬的说道,“你的警衔太低了,你努力干上五年,我们也许能看到机密资料里级别最低的文件。” 叶成低下头,他想看李潇的眼睛,人在撒谎的时候瞳孔会发大,叶成的头低的就要碰到桌子了,他只看到李潇的眼睫毛在动,她在眨眼睛,但这说明不了问题。叶成追问道,“你拿给我的资料从哪找到的?我想看一下。” “在这呢,你看吧。”李潇似乎早有准备,把放在左手边的一叠文件推给了叶成,依旧是没有抬头,说话的语气也听不出有异。 叶成拿过档案盒拿出了里的资料,纸张有些发黄,字迹用的也是老式油墨,资料内容和李潇拿给他的一模一样,一切都的做的足以以假乱真,作为一个有三四年警龄的老警察,叶成还是发现了一点问题,把纸张拿到鼻子前一闻,纸上还残留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化学药剂的味道,纸张经过了人为做旧。“这纸上一股什么味道,好难闻。” “有怪味吗?”李潇拿过来闻了一下,“可能是受潮了的霉味。” 解释有点牵强,叶成还不想现在就李潇摊牌,继续试探道,“我问过局里的老警察,几年前伊石学院还发生了一起类似的案子,遇到袭击的夏氏集团的人,好像叫什么夏光熙,这份档案上怎么会没有?” 李潇的脸色大变,她低下头,肩膀颤抖了两下,语调有一点颤抖,“这我怎么知道,档案又不是我录入的,有可能夏氏集团不想在警察局留下记录。他们买通了什么人或者通过向上层施压没有留下记录。以夏氏集团的地位是很容易做到的。” 叶成盯着李潇说道,“你说咱们警队里会不会有夏氏集团的人?” “或许有吧。”李潇很快恢复了正常。夏臣肯定李潇不是一般人,能严格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应该是受过相关方面的训练。这种训练不是很容易接触到的,就算夏氏集团再有钱有势,它也不能把自己的人送去接受这种训练。再结合李潇的所作所为,夏臣得出一个结论,李潇的身上有一个大秘密。总有一天我会解开这个秘密,现在还是该找线索救人,叶成拿起一叠资料,专心看了起来。 深夜十一点十分,通过叶成和李潇的不屑努力,他们面前小山般的资料就剩下一盒了,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在椅子上坐了一天,叶成的屁股隐隐作痛。李潇揉揉眼睛,看了一眼时间,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向门外走去。“你干什么?”叶成问道。 “回去睡觉,已经十一点了,我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有没有加班费,睡眠不够会造成皮肤粗糙的。所以,最后一盒资料我不陪你看了,反正都是些户籍资料了,你一个人看吧,我相信你很快就能看完的。” “中国有句古话叫有始有终,我们两个一起看,不用两个小时就看完了,留下我一个人要看三到四个小时,你就再辛苦一下吧。” “抱歉,我要让你失望了,美丽对一个女人来说可是头等大事。临走之前,我善意的提醒一下你,当你一个人在这间偌大的档案室里的时候,最好关掉所有的顶灯而用台灯。局长最近正在提倡节能,被他知道了小心扣你奖金。”李潇得意的扭着猫步走出了档案室,随手关了所有的顶灯。 “该死!”叶成拧亮桌边的台灯。成千上万份资料他都看完了,不管有没有用,最后这一盒资料必须看完。他不能看着一个无辜的女孩死去而无动于衷,即使救不了郑语冰,他努力拯救她了。 凌晨一点二十三分,大多人都进入了梦乡,叶成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在昏黄的台灯下,正在看最后一个资料夹的档案,他已经不抱任何的希望了,看完这份资料,他就可以洗脸睡觉了。希望明天能有线索救醒那个可怜的女孩。 “这是什么?”一份旧的档案资料让叶成瞪大了眼睛,“不……不可能……的,怎么……怎么……会这样!”因为太过惊讶,椅子向后倾斜,咚的一声摔倒在地上。这一下摔的可不轻,叶成不顾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把那份旧资料折好放进警服的上衣兜里,“我需要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夏臣。”叶成拨通了夏臣的手机,夏臣正在熟睡中,手机调成了无声模式。打了三遍都没有打通。叶成又拨通了洛诗敏的手机,直接关机。犹豫再三,叶成拨了胡蓉蓉的手机。 谢天谢地,这次通了,胡蓉蓉的语调含糊不清,她正在熟睡中被吵醒了,有些恼怒,“死警察,有什么事要半夜打电话,我累了一天了,刚有时间睡一会儿。” “你不在伊石学院?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医院照看郑语冰和水蓝,你有什么事?是有关郑语冰的吗?” “呃……,我还是找夏臣吧,你好好休息。”叶成挂了电话,捂着屁股跑出了档案室,自语道,“这个发现太重要了,我必须马上告诉夏臣,看来我要亲自跑一趟了。我立了大功一件,可惜不能向局里报告要求奖励。” 出了警察局等了半小时才等到了一两计程车,直奔伊石学院。在计程车里,叶成产生了强烈的不案感,离伊石学院越近感觉越强烈,叶成相信从事某些行业的人会有特殊的职业直觉,就像空姐,在飞机失事前会有这种或那种的感觉。叶成月的他今晚会出事,为了以防万一,叶成给李潇发了一条短信,“我在户籍档案中有重大的发现,现在我前往伊石学院把这一重大的发现告诉夏臣,如果进行顺利的话,明天一早我就解开了郑语冰昏迷之迷和多年来的诡异凶杀案,以后叫我神探吧!” “伊石学院到了,二十一块五,谢谢。要发票么,警官先生?” “不用了。”局长肯定不会给他报销的,这路费要自己掏腰包了。 计程车停在伊石学院的门口,校园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夜风带着丝丝寒意灌进了叶成的衣服里,叶成打一个冷颤,咒骂道,“该死的,夏天怎么会有这么冷的风。”在这个学院里留传的种种恐怖故事和他接触到诡异让他心中产生了一丝惬意,在他当警察的这些年中,他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他的发现很重要,必须告诉夏臣。叶成看了一眼在值班室里呼呼大睡的保安,敏捷的翻过了铁门,踏入了伊石学院。皮鞋踩在校园的水泥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叶成很不喜欢此时听到脚步声,总让他觉得黑暗之中有人跟着他。 校园里一片朦胧的灰暗! 要去夏臣的宿舍老建筑是比经之路,夏臣很不喜欢老建筑阴森的气息。 老建筑就在眼前,更加阴冷的夜风忽然开始侵蚀着叶成的身体,一种很不好的感觉突然冲上了叶成的心头。他看到了一个身影窜进了老建筑! 叶成揉揉眼睛,确定他没看花眼,的确有一个人影走进了老建筑。 小偷?不可能,老建筑凶名在外,里面又没有值钱的东西,这么晚走进老建筑,绝对是有所图谋,等一会儿再叫醒夏臣也不迟,夏臣跟着走进了老建筑。 叶成握住门把用力缓缓推去,伴随着刺耳的“吱吱”声,门被推开了!迎面扑来空气中的仍旧带着一片迷茫的寂静。老建筑的走廊里异常阴冷,人气全无。一个毛绒绒的东西从叶成的脚边跑过,吓的叶成跳了起来。 是一只大老鼠,它在盯着叶成看,绿豆大小的眼睛散发着阵阵幽光。 叶成用力跺了一下脚,想把老鼠吓跑,老鼠一点也不害怕,一动不动的盯着叶成,看的叶成反而感到害怕了。老鼠的嘴一动,做出一个像人一般的笑容,转身跑了,消失在老建筑的黑暗之中。叶成愣了! 半晌之后,叶成笑道,“我像个女孩一样被一只大老鼠吓了一跳!”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之后,叶成向楼道里走去。 走到楼梯前,叶成忽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这种感觉就好象恐怖之源就在你的周围,而你却找不到他。就像是在这栋建筑的某个莫名的地方,正有一双眼睛在望着他,然而,他并不知道那是谁的眼睛,或者说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叶成擦了一下额头吓出的冷汗,冲着黑暗大叫道,“谁在哪里?快点出来,我是警察。”这句话没起到什么作用。叶成拿出了手机,就在按亮手机屏幕的一瞬间,在叶成的身边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人影,叶成的手机照亮了他的脸。叶成惊叫道,“是你!”他惊愕地退了两步,再张嘴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手机光照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他的眼睛,叶成忽然觉得压抑窒息,喘不上气来,他的身子开始颤抖了起来,仿佛世界已经停止。他的眼睛是叶成看过最恐怖的东西。 她缓缓的抬起了手,叶成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息钻进了他的身体,他的眼睛有点痒。“哦,不……”叶成想叫没有叫出声来,瘫倒在楼梯的台阶上。 啊! 夏臣伸了一个懒腰,这一觉睡的一点也不舒服,一连做了几个梦,都是恶梦,在梦里发生了什么他一点也不记得了。夏臣看到了放在身边的手机,在凌晨两点左右,叶成一连打了三个电话给他,肯定是他有了重大的发现,夏臣回拨了电话,没人接。“这小子肯定在睡觉呢。”叶成从床上下来,洗漱完毕,去找洛诗敏吃早饭,然后去医院照顾病人,让胡蓉蓉好好休息一下。 和洛诗敏吃过早餐之后,两人手拉手向校门口走去,洛诗敏的另一支手上缠着厚厚的白纱布,路过老建筑的时看到很多学生挤在楼道里看什么。夏臣拉住一个学生问道,“老建筑里又发生了什么?” “一个男警察晕倒在台阶旁边,怎么叫也醒不过来。” 夏臣有一个不好的感觉,“不会是叶成吧,他昨天晚上给我打了三个电话。”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洛诗敏向老建筑走去,夏臣再次拨通了叶成的手机,熟悉的手机铃声从人群中传出来。夏臣大叫不好,“真的是叶小子。” 两人想挤出一条路来,可是围观的学生太多了,夏臣的身体又不够健壮。洛诗敏怒喝一声,“都给我让开。”学生看到洛诗敏发怒了,乖乖的让出一条路来。 “叶成!”夏臣扑了上去,不管是大声呼唤还是用力摇晃,都叫不醒叶成,就连掐人中都没有用,洛诗敏拨打了急救电话。五分钟之后,急救车赶来了,带着叶成和洛、夏两人去了医院。叶成的症状和郑语冰有些像,但又稍有不同,戴在他头上的脑波仪没有丝毫反应。他也住进了重症监护病房,就在郑语冰的旁边,两人成了邻居。他的待遇就比郑语冰差一点,没有无菌室,没有氧气,没有生病体征仪,白衣天使们还不确定叶成的医药费警局会不会报销。 李潇也赶了过来,众人站在叶成的床前。夏臣自责的说道,“都怪我,他肯定发现了什么线索,给我打电话不通,他才会到伊石学院来找我的。” “他确实发现了什么。他给我发了一条短信,但是没有和我说发现了什么。”李潇拿出手机找出短信传给大家看。 胡蓉蓉很难过的说道,“他也给我打了电话,想对我说什么,但是我没给他机会。” 夏臣问李潇,“昨天你们查了什么?” “送你们离开之后,我们两个去了档案室,找出所有有关伊石学院的档案,我和他一起看到了十一点多,就剩下一盒户籍档案,然后我就离开了。你们找过他的衣服兜没有,资料也许还在他的身上。” 夏臣说道,“不用你提醒我们早就做了,他身上的手机钱包一样没少,唯独没有看到有用的资料,你也是警察,你说在户籍资料当中能有什么线索?” “我是一名实习警察。”李潇重申了一遍她的身份,“户籍档案之中一般记载的都是户籍变更、姓名变更之类的东西,按说户籍档案里面是不可能留下重要的线索的。来之前我去档案室看了叶警官看的最后一个资料夹,全部是二十年前的档案,有部分已经缺失,又没有备份,无法判断出叶警官找到了什么线索。” 夏臣皱着眉头说道,“难道叶成的发现与姓名之类有关?什么样的姓名资料急的他在凌晨要见我?” 李潇看着昏迷不醒的叶成说道,“现在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他都给我发短信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洛诗敏欲言又止,夏臣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她不说话了。 胡蓉蓉建议道,“要不再把梦婆找来吧,她也许有办法知道臭警察发现了什么。” “叶成又没有做梦,找她来做什么?”洛诗敏很不喜欢妖艳的管她叫小小洛的女人。 胡蓉蓉碰了碰夏臣,洛诗敏最听他的话了,夏臣说道,“叫梦婆来吧,死马当做活马医吧,也许会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所有人当中只有她对瘴术有些了解。” “好吧,我听你的。”洛诗敏出去给梦婆打电话去了。 “梦婆是谁?瘴术又是什么?”李潇好奇的问道。 “梦婆是一个可以让你走进他人梦境的神婆,叶成他们昏迷不醒可能就是中了瘴术。”李潇敌友不清,夏臣不想让她知道的太多了。 洛诗敏拿着手机走了回来,在他的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位五十多岁的老人,“梦婆说有几种入梦必须的药剂用完了,还在调配中,最快要到晚上才能完成。这两位老人也是来看叶警官的,他们找不到病房,我就把他们带了过来。” 两位老人看到昏迷中的叶成,老泪纵横,老妇人扑到叶成身上,连哭带喊道,“成成,你怎么了,你就睡了醒醒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对,当初我不该那么对阿三。” 众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夏臣的脸色变的很难看,神色复杂。另一位老人转过身来看这夏臣,夏臣低下头不与他对视。李潇看到老人的面容之后立刻把身体挺的像根标枪,敬了一个礼,大声说道,“叶队长,我是实习警员李潇。” 老人摆摆手说道,“我认得你,不在警局里不用向我行礼了,这是医院,病人需要安静的修养。” “是!”李潇的声音可一点也没减小。 胡蓉蓉疑惑的看着两个老人,“他们是……?” 夏臣的反应有点奇怪,他抬着头望着天花板说道,“他叫叶繁夜,上京市刑警大队大队长,叶成的父亲,另一位是叶成的母亲唐华柔。” 洛诗敏瞪大了眼睛看着叶繁夜,一脸的不可相信,怪叫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叶繁夜?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我哥可是很佩服他的。” 叶繁夜走到了夏臣的面前,夏臣左右摇头,就是不看他。叶繁夜叹了口气声情并茂的说道,“夏臣,我知道我和老婆子对不起你,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依然不肯原谅我们,这没关系,我在心里也无法原谅我当年的所作所为,现在我只想你告诉我叶成他怎么了,你们是不是还在追查夏氏集团的事情?作为一名父亲,我有权利和义务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做什么?你放心,我不会再阻止你们调查夏氏集团了。” 夏臣脸冷若冰霜,听了叶繁夜的话,眉头抽了两下,一行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很快被他擦掉了。这是洛诗敏第一次看到夏臣哭泣,她盯着两人猜不出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夏臣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我和叶成最近确实在调查夏氏集团,他们在伊石学院进行一个名为‘女娲’的计划,内容似乎与人体有关。叶成昏迷是因为我的一位同学遇到了神秘的袭击,似乎是与女娲计划有关,叶成在档案资料之中发现了什么线索,在找我的途中遇到了袭击,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沉默了半分钟,夏臣又补充道,“叶成不会有事的,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唉!叶繁夜叹了一口气,在一分钟的时间里他仿佛苍老了十岁,他走到床边,满目慈祥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李潇实在是太好奇了,“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夏臣咬紧牙关,头上青筋暴起,闭口不语。 “还是我来说把!”唐华柔从叶成身上爬了起来,擦去眼泪,深吸两口气说道,“这是我对你们的心结,叶成这孩子为了这事一直不肯回家,我知道他在心里恨我。这件事像一块大石头,压在我心上好多年了,今天我必须把这话说出来,向你和唐鹰道歉。” “唐鹰已经死了!他听不到你的道歉了。”夏臣的眼角又溢出了泪水。 胡蓉蓉惊叫道,“唐鹰?找到恐怖档案的唐鹰?” 唐华柔愣了一分钟,尔后用悲伤的语调讲道,“这件事发生在七八年前,当时叶成还在上高中。他和班上一个叫阿三的女孩子关系很好,放学之后两人经常在一起看书,阿三这个孩子我见过几次,小姑娘长的很秀气,也很聪明,可惜是个孤儿,在夏氏集团资助的一家孤儿院里长大。有一次我无意中在街上撞见两人手拉着手,很亲密的样子。在当时,早恋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冲上去骂了阿三一顿,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扇了她一个耳光,不许他们再往来,阿三哭这跑了。这件事之后,我发现两人果然不在往来,心中还挺开心的,以为自己做了一见好事,两个孩子都可以专心学习靠大学了。大概过了一个月之后,我在整理叶成的书包时发现了一个粉色没写名字的笔记本,里面的字迹很秀气,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我就把这事告诉了他爸,他爸一怒之下揍了叶成一顿,第二天还去学校找了老师,结果弄的阿三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来,两个孩子彻底断绝了往来。过了几个月之后,阿三突然找到叶成,说她很害怕,她住的孤儿院出了怪事,每次夏氏集团的人来过之后,孤儿院里就会有孩子失踪。当时恰好孩子他爸去外地出差了,叶成就告诉了我,我不相信,认为阿三是编故事借机靠近叶成。几日之后我接到阿三打来的一个电话,在电话里哭着说就快轮到她了,她很害怕,求我们救救她,我什么话也没说就挂了电话。又过了几日,一天放学之后,阿三跟着叶成到了我家,哭着求我们收留她一晚,她今晚不想回孤儿院,又没地方去。我从没想过阿三所说的可能都是真的,一狠心把她赶了出去。第二天放学叶成脸色铁青的回来了,阿三没有去上学,失踪了。一个月之后,在郊区的水塘边发现了一具女尸,正是阿三,案子到了现在还没有破,叶成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再也不愿意和我说话。叶成认为阿三的死与夏氏集团有关,只是没有证据。高中毕业之后他不顾家人反对当了一名警察,并从家里搬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去住过,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经过。都是我的错,如果当晚我让她在家里住一晚,她就不会死了。是我间接的害死了阿三。叶成一直不肯原谅我。” 洛诗敏气愤的咒骂道,“又是夏氏集团!这群混蛋到底想干什么?” “事情还没有完,下面由我来讲吧。”叶繁夜说道,“叶成虽然当了警察,但是一名普通的民警,日常工作是维持小区治安,最多是抓个小偷,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刑事调查。阿三的案子调查了半年没有记过,上面下令档案资料封存,不再进行调查了。我却发现叶成在工作之余在搜集夏氏集团的资料,他还在查阿三的死。我不想他在查下去了,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发现阿三的水塘只是抛尸现场,并不是凶案现场,尸体被发现时已经高度腐烂,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我偷走了他的资料,并通过关系给他加大了工作量。我以为过些时间他就忘记阿三的案子。但是我错了,三年之后,叶成破了一个大案,本市孤儿院院长和夏氏集团的某些人勾结,杀死孤儿贩卖人体器官,被杀的孤儿可查的达到三十五人,实际被害人数不详。这是一件震惊全国的大案,七名案犯全部被判处死刑。叶成因为这个案子受到嘉奖,并被提升成了刑警。他认为该案只是冰山一角,夏氏集团还有更大的阴谋,杀害阿三的真正凶手还没有找到。之后他在追查夏氏集团,为了他的前途,我多次阻止他调查。像夏氏集团这种大企业,一个小警察根本不会对它造成任何的威胁。叶成在我面前从没说过什么,但我知道他在心里肯定十分的恨我,阿三的死和我也有关系。” 叶成一定很喜欢阿三吧,胡蓉蓉有些心酸,这个整日没心没肺警察傻笑的警察的过去居然是这样的,在他玩世不恭的笑容背后隐藏着的是深深的落寞。但是有一个问题她想不明白,“夏臣,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阿三是我姐。”夏臣泣不成声。洛诗敏轻轻的抱住了夏臣。 没有人注意到李潇的脸色很难看,她似乎对夏氏集团四个字非常的敏感。 叶繁夜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表情越来越凝重,放下电话,他对夏臣说道,“我不清楚你去伊石学院为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老了,就快退休了,我希望有个幸福的晚年。我刚收到一条消息,希望对你有用。伊石学院一名叫做苏幼卿的女教师失踪了!”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23章 青州府 听到瞿式耜也同意,王福再无疑虑,向一直侍立在旁边的吴梅村道:“拟旨,着户部立即增加三百万石粮食的准备,首期拨付二十万石,由东海舰队负责水路运输,工部组织人力在陆路运输,水陆并进。” 二十多万大军,每天人吃马喂,每月消耗的粮食差不多要七八万石,加上路上耗损,一个月也只不过十万石左右,这次为了用粮食换取沿途百姓重新对朝廷的支持,一下子就要拨付二十万石,对于后勤的压力会急速增大,必须大部分从海路解决。 “遵旨。” 吴梅村唰唰数下,很快将旨意拟好,王福看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拟旨,羽林卫柳营统领孙克咸行事鲁莽,未奉朝廷旨意,私自放粮,本应重罚,只是临朐县情况特殊,大军刚从鞑靼人手中解救,百姓困苦,其情可悯,情有可原,今后凡各军从鞑靼手中解救出来的百姓,前线各军可比照临朐县例,每人给粮一斗,孙克咸忠心任事,未有私意,故免于处罚,钦此!” 对于孙克咸皇帝没有表彰,只是免于处罚,不管如何,孙克咸在没有得到朝廷旨意时就放粮总是有错在先,如果再表彰就显得太过儿戏了。 当皇帝的旨意到达柳营时,孙克咸已经随同阎应元的大军刚到在青州府城下,正在扎营安帐,听到朝廷钦使到来,孙克咸连忙停下手头之事,将钦使迎进大帐,跪了下来,抱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心里,聆听钦使带来的旨意。 在两军汇合时,孙克咸不免又被阎应元叫到帅帐责备了一通,孙克咸表面唯唯诺诺,只是想通之后他已经不再心焦,倒是杜大山等柳营军官替主将着急无比,不过,再着急也没用,他们只能等待,如今马上就要有结果,营中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给孙克咸传旨的是皇帝身边的内侍李祺,进入军营后,李祺一直板着脸,这让孙克咸的部下更是忐忑不安,当听到孙克咸免于处罚,而且以后前线都可以仿临朐县例时,所有人差点要欢呼雀跃起来,耐心听到钦此两字之后,杜大山等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也流露不住喜色,连看李祺板着的面孔也觉得亲切起来。 “恭喜将军了。”念完圣旨,李祺脸上才露出笑容。 “多谢公公。”从李祺手上接过圣旨,孙克咸也是笑容满面,尽管孙克咸已经想通,听到自己免于处罚时也是激动难言,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在之前,哪怕最乐观的人也认为他逃不掉一顿处罚,只是处罚有轻有重罢了。 早有一名亲兵准备好了一封银币,递给李祺,李祺拈了拈,大概是十枚银币左右,他没有客气,直接揣进怀里,这是他的辛苦钱,拿的心安理得,即使是皇帝知道也不会怪罪,不过,如果对方不给,李祺也无可奈何。 听到孙克咸免于外罚,阎应元也替孙克咸高兴起来,他虽然两次对孙克咸责备,可他也是最不愿意看到孙克咸处罚的之人,尽管孙克咸犯了错,可是刚刚大胜就遭到处罚,无疑会伤害士气。 没有了包袱的柳营士气大振,都摩拳擦掌,准备在接下来进攻青州的战役中再次充当先锋,首先杀进城中。 城头上,索尼带着一群将领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羽林卫,所有人都眉头紧皱,伏击失败后,索尼带着部下连夜返回青州府,面对明军强大的火力,所有人都惊魂未定,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数年前豫亲王多铎南下的大军会失败了。 失去了长子,索尼来不及悲痛,就不得不为下一步的安排头痛起来,青州是守是留,在清军内部马上产生分歧,耿仲明、宜永贵等人吓破了胆,坚决要求撤离青州,索额图、佟养量则坚决要求留守,为前面死去的数千大军报仇,明军大部分都是步兵,万一不敌,再走也不迟。 两种说法各有道理,若青州是个小县城也就罢了,青州可是一个大府,不战而逃影响太坏,凭借着自己有骑兵的优势,随时可以冲出青州,索尼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 为了守住青州,索尼下令抽调青州的青壮参与守城,城中各个大户都要出钱出粮,一时间,到处是官兵拉人的场景,城中冤声载道,哭声一片,只是清军却丝毫不顾,数天不到的功夫,青州城就有五万青壮被集中起来,他们发放了简陋的武器,准备参予到守城中去。 有了这五万青壮,清军一下子膨胀到七万余人,表面上的实力急速扩大,但大家都知道战斗力不能按人力能计算,损失的五千多兵力不是这五万青壮能弥补,只是用来守城却是差强人意。 不过,今天看到明军的兵力,索尼马上就有一点后悔,明军不是一万人,而是至少有四五万大军,分守四门后,哪一门的兵力也不差,即使是要冲出去,肯定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都统大人,趁着明军立足未稳,咱们冲出来还来得及,否则就晚了。”耿仲明再次向索尼劝道,他深切的感到,现在的明军已不是原先的明军了,这是一支全新的军队,既使以满人的勇猛在这支军队下也要吃大亏,何况城中的满人才二千多人,最精锐的白甲兵只有一千五,其余兵马,蒙人也好,绿营兵也好,比起满人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这个时候,就是一心要为哥哥报仇的索额图也没有反对,他知道城中的这支二万余人的军队绝挡不住外面那些手里全是火枪火炮的明军,至于其余五万青壮,则直接忽略,既然注定守不住,自然是越早冲出去越好。 索尼头上已经显出丝丝白发,不到十天仿佛老了十几岁,满人数十年对大明的战事占尽上风,只是做强盗也要有做强盗的觉悟,中间难免有伤亡,按理索尼应当看得很开,只是面对如此巨大的失败,又是中年丧子,索尼也心中悲凉,多了一些白发就不足为奇。 要出城,摆在清军面前的只有二条路,一是西门出城,这条路离济南最近,大军可以直奔济南,一条路是从北门出城,直接返回北京或者折向西,回济南都可以,至于南门和东门则不和考虑了,东门的话除非清军愿意同时受到两面明军的阻止,否则只能奔向大海,南门正是明军来的方向,除非索尼想杀向明军的腹地,否则也不用考虑。 “传令,总兵宜永贵,你领着本部人马,向北门出城,出城之后折向西与大军汇合。” “遵……”宜永贵迟疑起来,他的本部人马只有二千多人,要拿二千多人去冲击明军上万人马,即使是骑兵对步兵,宜永贵也是半点把握也没有。 “怎么,你可是要抗令?”索尼冷冷的道。 “不敢,未将遵令。”宜永贵吓了一大跳,眼前之人刚死了儿了不久,什么事做不出来,宜永贵可不想没出城自己的脑袋就搬家。 “张天禄。” “末将在。” “你部人马暂留在青州府,务必要守好青州,本都统出城一日后你可以选择弃城或者继续死守,若是提前出逃,莫怪军法无情。” “末将……遵令。”张天禄心中大骂,狗鞑子,你自己都要走了,还要老子守城,这岂不是明摆着要老子送死,只是心中骂是骂,张天禄却没有胆量不从。 “怀顺王。” “小王在。”联仲明心中暗暗叫苦,不会连自己也要留下来吧。 “你部跟随在本部身边,一个时辰后,准时从西门离城,其余诸将也是如此,下去准备吧。” “小王遵令。”耿仲明松了一口气,其余各人也都和耿仲明一样的表情,只有宜永贵和张天禄两个倒霉鬼哭丧着脸,这两人一人要充当诱饵,一人要暂时留守,虽然城中还有五万青壮,可是没有老兵的弹压,这五万青壮根本没用,即使上了城墙,被明军炮弹一轰,恐怕立马就要崩溃。 不过,此时不是同情的时候,谁也不愿意接两个差事,各个将领直接把两人看成了死人,从两人身边过时,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有张天福看着自己的哥哥,心中不滋味,想要将哥哥替下来,终究没有开口。 “大人,不好了,索尼等人的大军要走了。”青州府府衙,一名衙役满头大汗的向知府韩昭暄禀道。 为了组织好五万青壮,劝各个大户捐钱捐粮,韩昭暄这些天忙得脚不沾尘,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一下子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椅子上:“此话当真?” “大人,千真万确,你听听,城中的兵马已经调动了。” 韩昭暄仔细听了一下,果然,外面是人喊马嘶,他心中一股怒气腾腾而起:狗鞑子,这也太不把他这个青州知府当成一回事了,自己辛苦替他们筹措粮食,军饷,没想到现在明军大军围城,他们要撤走,连通知道自己一声都没有。 第三卷 蝇眼 第12章 梦中人 病房内一片哗然,众人大惊,洛诗敏没有听清楚,问道,“您刚才说什么,您能再说一遍吗?” 叶繁夜又重复了一遍,“伊石学院一名叫做苏幼卿的女教室失踪了!今夜凌晨两点左右,市报警台接到一个报警电话,一个女人说有人企图闯进她的房间,当值班人员询问她住址时电话被挂断了。值班人员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追查到了电话来源,是从伊石学院家属楼打来的,等警察赶到时苏幼卿已经不见了。领导对这一案件很重视,刚转给我调查。” 洛诗敏说道,“凌晨两点左右,那不正是叶成给夏臣打电话的时间么,想闯进苏老师房间的和袭击叶成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夏臣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叶繁夜喊住了他,“小夏,你等一下,这是他们刚传给我的报案录音,你听一下,也许有用。”他按下了播放键。 “110报警电话,请问您有什么事需要帮助。” 先是一个女人的哭泣声,接着喊道,“救命……救命……有人要闯进我的房间……快来救我……她好可怕……她的眼睛……哦……她在撞门!” “女士,请你冷静一下,告诉我您的住址,警察会在五分钟内赶到,请你再坚持五分钟。” “我……不……哦,她进……来了!哈哈……我回来了!”话筒里传出一个女人疯狂的笑声。 “女士,你还好吗,你的地址是……”电话别挂断了。 洛诗敏咬牙切齿的喊道,“是她,果然是她,苏老师好可怜的,这个混蛋为什么要袭击苏老师!” 叶繁夜问道,“你们认识报警的女人?要闯入她房间的和袭击叶成的是同一人?” 夏臣自顾自的说道,“我要去现场看一下,要尽快找到苏老师。”说完走出了病房,洛诗敏追了上去。 叶繁夜对李潇说道,“你跟上他们两人,保护他们两个的安全,苏老师的家里应该没有警察了,要是遇到警察阻拦,就说是我吩咐的。” “是,保证完成任务!”李潇追了出去。房间里就剩下两位老人和胡蓉蓉。胡蓉蓉看了昏迷中的叶成一眼,转身也离开了病房,郑语冰和水蓝还需要人照顾。 伊石学院家属楼,苏幼卿家门口。 门上还贴着封锁条,警察已经不在了。房门没有上锁,夏臣用力一推,门开了。 从屋内飘出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夏臣捂住了鼻子。洛诗敏在后面低声说道,“又是这股怪味道,怎么走到那都能闻的到。” “让我先进吧。”李潇掀开封条走进了房间。夏臣和洛诗敏跟在后面,房间里的光线十分昏暗,刚走进去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自从苏老师的丈夫出事之后,苏老师就喜欢把自己裹在黑暗之中。 李潇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脚底下踩碎了几块玻璃碴子,发出“咔拉”的清脆声。吱的一声,一只硕大的老鼠冲出门去,把洛诗敏吓了的发出一声尖叫。苏幼卿是个很爱干净的女人,无法解释她的家中怎会有老鼠? 夏臣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屋子内的情况让三人吃了一惊,屋内一片狼藉,垃圾遍地,凌乱不堪,椅子东倒西歪的倒在地上。让人想起几天前在电视新闻中出现的被龙卷风吹过的画面。 洛诗敏奇道,“苏老师的家我来过的,干净整洁,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李潇分析道,“精神方面受到过重大的打击的人都有一段心理颓废期,在人前表现的很正常,在家中或者是一个人独处时,心里的阴暗面就会爆发,这是很正常的。” 夏臣打断道,“不要聊天了,还是找一找有用的线索。”李潇顽皮的吐了一下舌头,不说话了,她才不知道要找什么线索,围着屋子转圈而已。走到沙发后面,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回头看到沙发下露出半团白布,“这是什么?”洛诗敏拉出来一看,是一件十分肮脏的护士服。夏臣拿过护士服看了一下,眉头紧皱。 “有问题吗?”洛诗敏问道。 夏臣说道,“这种护士服和现在的护士服不同,是老式的护士服。我在郑语冰的梦境中看到田紫的同学们穿的就是这种样式的护士服。再看做工,这件护士服是纯手工完成的,缝纫技术高超,现在的女孩子有几个会?布料很新,上面的污渍是故意弄上去的,奇怪了,苏老师的家里怎么会出现护士服,看大小她穿着正合身。” 洛诗敏猜测道,“有可能是昨晚袭击苏老师的人穿的,和苏老师纠缠起来,被苏老师揪了下来。” “不排除你说的这种可能,但你想过没有,两个人打斗,衣服怎么会出现在沙发底下,你的这种说法就说不通了。我推测的可能是这样的,有人把护士服藏在了沙发底下,某个人在无意中推动了沙发,致使衣服露了出来。” 洛诗敏佩服的看着夏臣,“你好厉害。” 夏臣的脸有点红了,“没有,我只是想的比你多一点。” 李潇走了过来,“把衣服给我吧,我拿到警局里做个检测,也许能发现线索。夏臣,你还有什么发现?” 夏臣指着房间的大门,“你注意到门了没有?” 李潇不解,“门?门有什么问题?” “你的经验太少了,要是叶成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检查房门的。”夏臣走到门边说道,“苏老师报案,说是有人想闯进她的房间,打电话时她一定是在房间中,暂时安全,犯罪嫌疑人在门外,想要闯入屋中,他必须打开这扇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有门的钥匙,要么他要撬开这扇门。可我在这扇门上没有找到任何撬砸的痕迹,如果犯罪嫌疑人撬门的话,势必会弄出很大的动静,惊醒对门的邻居和保安。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收到相关的信息,苏老师平日里小心谨慎,没有道理会遗落家门钥匙,这让我产生了一丝疑惑,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潇向夏臣竖起了大拇指,“你真厉害,刚才我接到同事的电话,这个小区在出入必经的路上装有摄像头,我的同事调取了昨晚凌晨到早上六点的视频,发现苏幼卿在一点五十一分,神色慌张的从小区正门离开,并没有发现有人追她。凌晨三点五分独自按原路返回,步伐诡异,按照我同事的话说,像一个女鬼,步伐十分的飘逸。之后在视频中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洛诗敏喜道,“这么说苏老师还在小区里,肯定是在躲在某个老师家里休息。” “也不一定,视频资料说明不了问题。”夏臣皱着眉头说道,“摄像头并不能拍到所有的图像,稍有点经验的人或者是对小区十分熟悉的人可以轻易的绕开摄像头。三点五分回来的也不一定是苏老师,结合夜晚的光线条件和摄像头的分辨率,只要身形和苏老师差不多,再穿上苏老师的衣服,在视频中很容易会被错认成苏老师。大家的认真的再找一遍,看看我们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洛诗敏绕着房子又走了一圈,感觉有点累了,在沙发上坐下,在身旁的沙发垫子下发现一个硬皮本子,拿出来一看,是一本影集,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苏幼卿和她丈夫的照片。在每一张照片上苏幼卿都笑的很开心,洛诗敏赞道,“苏老师真漂亮,就像是大明星一样,她丈夫都长出白头发了,她可一点也不见老。” “把照片给我看看。”夏臣拿过影集边翻边说道,“是啊,二十多年了,苏老师除了发型之外,一点也没变化。影集有她丈夫二十岁以前的照片,怎么没有苏老师?” 李潇凑了上来,“神探,你又有什么重大发现?” “谈不发现,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了,苏老师一点也不显老。她的实际年龄应该有四十多岁了,她要是稍微打扮一下,说她二十岁也有人信。” 洛诗敏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有些明星不也是看不出老么,只能说明苏老师保养的好,我要是能像苏老师一样就好了。” 夏臣摇摇头,“据说苏老师从没和她丈夫吵过架,这一点也很奇怪,我总觉的有问题,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连李潇也笑了,“不吵架说明苏幼卿和她丈夫之间的感情好,在夏神探的眼中是不是一切都很可疑。” “很多男男女女在谈恋爱时爱的死去活来,在结婚后却经常吵架,这是因为我们在和对方的优点谈恋爱,却和对方的缺点生活在一起。日常生活琐碎之事繁多,就算夫妻之间的感情特别的好,也不可能做到从不吵架。要么就是苏老师和她丈夫吵架从没被人看到过,要么这里面有问题。” 二女被夏臣前面的话折服了,洛诗敏满眼小星星的说道,“夏臣,你说的太有哲理了,你一定会成为一个恋爱专家的。” “我还是喜欢做侦探!”夏臣放下影集继续寻找线索去了。 半个小时之后,三人把苏幼卿的房子又翻了一遍,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李潇说道,“别找了,被我们这么找,就算线索在一根针上,也早就被我们找到了,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夏臣叹了一口气,站在屋子中央环顾一周,拉着洛诗敏没有受伤的手走出了屋子,走到门口发现李潇没有跟上来,她蹲在门边,从鞋架上拿下了一双老式的女式布鞋,盯着鞋底,神情庄重。“发现了什么?”夏臣问道。 李潇站了起来,把布鞋装在证物袋中,“现在我还不能肯定,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将是一个重大的发现,我不陪你们了,你们自己小心一点,我现在需要马上赶回警察局对这双鞋做一些检测和比对,一旦有结果我会立刻通知你们的。”李潇说完就快步跑下楼去了。 洛诗敏追问道,“什么重大发现,你就不能事先透露一点么,让我先有个心理准备。” “我比较喜欢给人惊喜!你们耐心的等两个小时,结果很快就会出来的。”李潇站在楼底喊道。 李潇跑出小区打了一辆计程车奔向警察局,洛诗敏气愤的说道,“李潇太不够意思了!我就等着看看她发现了什么。” “趁这点时间我陪你去换药吧。”夏臣和洛诗敏走了出去,脑子里还在想李潇拿走的鞋,足迹学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可以从现场留下的脚印判断出一个人的身高、体重等特征,难道说苏幼卿的这双鞋在什么地方留下过脚印? 夏臣陪着洛诗敏去医务室换了药,手上的伤好了很多,鸦九剑锋利的有点吓人。洛邪说他会找最好的工匠把断剑改成匕首,马上就好了,夏臣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匕首。两小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两人在餐厅吃了点东西,在学校里转了两圈,时间才过去了一个小时。 洛诗敏拉着夏臣的手问道,“你说李潇的发现真的能解开谜题救醒郑语冰和叶成吗?” “有可能,李潇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大话。” 铃……洛诗敏的手机响了,是洛邪打来的,“我哥的电话,我接一下。” 洛诗敏恩了两声,没用一分钟就挂了电话。“又有活了,我哥说梦婆提前配好了药,叫我们去医院碰面,这次入梦带上我一起吧。” “先到了医院再说吧。”入梦还是有危险的,夏臣不想洛诗敏出任何的意外。 二十分钟之后,两人站在了上京市医院的门口,遇到了洛邪和梦婆,梦婆换了一身衣服,她下身穿了一条紧身的牛仔裤,上身是则是一件薄如蝉翼的白色的衬衫,衬衫没有纽扣,只在胸前用一根细绳打了个蝴蝶结,透过半敞开的衬衫,里面的黑色蕾丝抹胸清晰可见,性感之极,这个女人太会打扮了,夏臣的鼻子有点痒。 洛邪向他扔了一个东西,夏臣接住一看,是一把匕首,全长不过两寸,刀鞘上刻着精美的图案,刀柄由黄金铸成,上面刻着古朴的鸦九两字,末端还镶着一个猫眼大小的绿宝石,以洛邪的财力,绝不会是假货。夏臣不明白,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断剑是你和我妹妹发现的,断剑改成匕首之后我妹说要送给你。你需要一件武器来防身,这把匕首正合适。” “有点太贵重了。”夏臣想委婉的拒绝,看到洛邪冷酷的脸色之后,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洛邪说道,“你可以把匕首当做我妹妹给你定情信物。”洛诗敏的脸一下变成了熟透了的红苹果,夏臣看着洛邪,他的面部表情不见任何变化,夏臣想不出洛邪是不是在开玩笑,把匕首贴身收好。四人走进了医院。 叶成的父母早就离开了,四人进门时胡蓉蓉正在拿着一条湿毛巾温柔的为叶成擦着脸。夏臣眼角的余光看到洛邪眼皮不自然的抽了两下。此刻叶成要是有知觉的话肯定会被吓醒。胡蓉蓉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拿着毛巾退到门边,一眼没看洛邪。低头说道,“我去照看水蓝了。”转身离开了病房。 梦婆走到叶成身边检查了一下说道,“这个小警察中的是瘴术,但是与隔壁女孩中的千瞳瘴很相似,但有又些不同。” 夏臣旋即问道,“有什么不同?” 梦婆答道,“我又不懂瘴术,具体的差别我说不出来,只是感觉不同。这次那两个人要入梦,事先提醒一下,我的药只够两人份的。一个小时之后我要参加一个时装发布会,时间紧迫,大家速度一点。” 洛诗敏站了出来,“我和夏臣一起。” “不行!”洛诗敏的提议被夏臣和洛邪双双否决了。 洛邪坐在椅子上催促道,“快点开始吧。” 夏臣安慰洛诗敏,“我们会没事的,和上次一样,很快就回来。” 夏、洛两人坐在椅子上,闻着怪异的香味,喝下难喝之极的黄色液体,两人进入了叶成的脑袋。 夏臣睁开眼睛,眼前是无边的黑暗,除了黑暗之外什么也没有,脑波仪显示叶成没有做梦,看来这次是不会有收获了。夏臣又闭上了眼睛,快点醒来吧。他只觉的过去了几分众,实际上他已经睡了一个多小时了,梦婆想尽了办法也不能把两人唤醒,洛诗敏急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一阵异常凄然古怪的哭声让夏臣睁开了眼睛,黑暗消失了,他身处一间空旷的房子里,凄惨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像是一个女人的哭声,让夏臣感到很不舒服。难道叶成开始做梦了? 夏臣走到窗前,窗框他见过,伊石学院的老建筑里用的都是同一种窗框。向外望去,只见黑漆漆的夜色中,周围的建筑模糊不清,像一只只恐怖的怪兽,再加上在风中摇曳的光秃秃的树枝,张牙舞爪的像是一只只鬼手,令人不寒而栗…… 这似乎的五六十年前的老建筑,叶成的梦中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场景? 更让他吃惊的是,房子外面的路上隐隐约约的有一个人影在晃动,看上去和苏幼卿有几分相似,哭泣声正是从她处传来。夏臣盯着看了一会儿,他无法看情人影的真实面貌。 夏臣眨了一下眼睛,人影消失了,但凄惨的哭声依然不断传来。门外的走廊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阵强烈的恐惧感将涌上了夏臣的心头,直觉告诉他门外缓缓走来的人或者东西十分的危险。夏臣关紧了门,房间里实在是太静了,静的夏臣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但这是不可能的。 那个东西走到了门口,夏臣感觉到一股寒气透过门板进入了他的身体,瞬间就要冻结他全身的血液。 门挡不住它,夏臣向后退了几步。 一片朦胧的迷雾缓缓的从门下的空隙涌进来,向四处飘散着。慢慢的上升扩散,很快充满了整间房子。如同无数只白色的幽灵从门下钻了进来,房间里的一切在雾气之中若隐若现,周围的一片变的虚无飘渺,给人的感觉很不真实,像是在梦境之中。问题是他已经在梦境之中了。 雾气逐渐向两边散开,一个黑影出现在房间中,房门还关着,它是怎么进来的? 待雾气散开之后,夏臣看到一个骷髅穿着一件黑袍,黑洞洞的骷髅眼望着他,夏臣感觉到从它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怨气。夏臣没时间研究叶成的梦中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他感觉到它对他很不满,想要杀死他,夏臣不知道在梦中被杀死会是怎样的结果,他还不想被杀死。 骷髅一步步向他走来,它每走一步,身体都发出咔咔的响声,让夏臣听了牙痒。 “你是田紫?刚才是你在外面哭泣?”夏臣尝试拖延时间。 桀桀……骷髅发出阵阵的怪笑声。 “你是宣小彤?或者叫做宣彤结衣?” 骷髅停下了脚步,一个苍老的声音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夏臣完全是信口胡说的,骷髅再向前一步,他就会喊出另一个名字。眼前的骷髅居然是宣小彤,她还想杀死他,他的处境很不妙。 骷髅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夏臣故作轻松的说道,“你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现在他站在我们一边。听到这个消息你一定会很生气。” 骷髅看不出丝毫的生气,“你说的是小晟,不可能,小晟是不会背叛我的,到底是谁告诉你的,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很多很多,比如‘女娲计划’,比如段干家的秘密,我不会傻到把一切都告诉你的,我说了你立刻会杀了我的。” “你知道的太多,你不说我照样会杀了的。”骷髅瞬间闪到了夏臣的面前,用一只手掐住了夏臣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冰冷的气息喷在夏臣的脸上,“你不用告诉我,很快我就会查出是谁向泄露了我们的秘密。” 夏臣费劲了力气也摆脱不了骷髅的手,他呼吸困难,肺里最后一丝氧气啊即将耗尽。在病房中,夏臣的身体开始抽搐,急坏了洛诗敏,然而梦婆却束手无策。 在夏臣命悬一线之际,一个人撞开了房门,飞起一脚,踢在骷髅的头上,骷髅手一松,夏臣掉在地上。接着是一串暴风骤雨般的攻击,骷髅被打散架了,成了一堆白骨掉在地上。他大口大口的吸气,脑袋终于恢复了清醒,这才看清救他的人是洛邪。 “谢谢你救我一命。”夏臣捂着脖子流着眼泪站了起来。 洛邪拍拍夏臣的肩膀,“不用客气,我会一直救你的,直到我妹妹不再喜欢你了。” 夏臣一愣,洛邪笑道,“我开玩笑的。”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沙哑的女声从地上的白骨堆中传出。 洛邪大感意外,“你还没死?” 骷髅再次站了起来,“这根本不是梦,是我利用瘴术在这个小警察的脑子里建立的精神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就是神,是绝对的主宰,我怎么可能被你一个可怜的普通人杀死,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进来的?” 洛邪谨慎的戒备着,“我本来是在一片黑暗之中,突然就出现在了门外的走廊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到了这里的。” “不可能的。”骷髅咆哮道,“这是瘴术的世界,你不可能进来的。不管了,你们两个都要死,没人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夏臣问道,“在死之前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袭击我的朋友?这个警察和一个叫郑语冰的可怜女孩。” “袭击你的朋友?”骷髅冷哼一声,“我看到这个警察晕倒在老建筑的台阶旁,一时好奇,想看看他都知道些什么,就在他的脑子里种下了瘴术,接着你们就来了。等等,台阶……难道……难道说……是他!不可能啊……” 夏臣脑子里在想,不是她袭击的叶成和郑语冰,会是谁呢? 洛邪趁骷髅分神之际,一记扫退扫到骷髅,拉着夏臣跑出门去。骷髅的咆哮声从身后传来,“你们跑不了的,你们会死!一定会死!”两个人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冲出门去,发现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两人置身于一片山林之中,身边是冒密的树林,林间弥漫着白色的雾气,头顶的天空也很压抑,是一片朦胧的灰色。夏臣一转身,身后的门不见了,骷髅的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死!必须死!” “这边走。”洛邪拉着夏臣在林间穿梭。 两人身边的死树和枯叶不断的增多,雾气也浓密了很多,这似乎不是一条逃生的路,夏臣问道,“你怎么知道要往这边跑?” “我猜的。”洛邪头也不回的说道,“我的运气一向很好的。” 夏臣无语了,他忘记了,洛邪是一个真正的亡命徒。夏臣一边跑着,一边向四处望去。他们落在了敌人事先设计好的陷阱里,四周全是黑漆漆的树木跟浓密的白色雾气,森林仿佛根本就没有尽头。 前面的雾气越来越浓,枯死的树木越来越多,跑起来越来越困难。“走一会儿吧,骷髅应该不会这么快追上来。我们只要尽量的拖延时间,梦婆会有办法把我们救醒的。”洛邪也感觉到疲惫了。夏臣大口的喘着粗气,要不是洛邪拉着他,他早就跑不动了。 休息了五分钟,两人互相扶持着继续前进。 “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洛邪说道。 夏臣抬头看去,在朦胧的白色雾气之中,有一个若隐若现的村庄。夏臣奇道,“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村子?” “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洛邪走了过去,村庄的房子在雾气之中若隐若现。夏臣犹豫了一下,这有可能是一个鬼村,是一个陷阱。他要不要过去,过了五秒钟,好奇心占了上风,夏臣跟上了洛邪的脚步。 洛、夏两人走都了村口,村口有一块石碑,夏臣看了一眼,身子震了一下,洛邪扭头看去,只见石碑上写着三个字——段干村!骷髅的咆哮声再次两人身后传来,“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进不去。” 洛邪带头,踏入了村子的第一步。村子里的房屋,经过岁月的洗礼变的残破不堪。到处都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这个村子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人居住过了。看这个村子的规模,最少也有上百户人家,人都到哪里去了?段干村为什么会荒废,这其中又有怎样的秘密?这与后来的一系列变故有没有关系?荒村再次激起了夏臣的探索欲望。 很快两人就找到了部分答案,在村子后面有一片空地,就脸洛邪刚看到这一幕时也吓了一跳,空地上有密密麻麻的骷髅,大多骷髅被尘土掩埋了半个身体,只露出脑袋或者半个身子。夏臣依然能从骷髅黑洞洞的眼窝里感受到绝望的气息。在空地的正中间有一个坟墓,隔得太远,无法看到墓碑上的字。洛邪走到最近的一具骷髅前看了一下,说道,“这些人都是被砍死的,动手的人是个老手,一刀致命,干净利索。” 夏臣犹豫着要不要穿过累累白骨去看一下墓碑上的名字,骷髅恶毒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要以为做点小手脚就能挡住我,你们两个小鬼死定了。” 洛邪护住夏臣,黑袍骷髅穿过村子出现在两人面前,第一眼看到成片的白骨,骷髅吃了一惊,“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地方,这是怎么回事?没关系,等杀死你们两个小鬼,我有的是时间研究。哼哼,告诉你们,在这里杀死你们,在现实中的你们会变成植物人,永远不会醒来了。” “老怪物。”洛邪吼道,“只要今天你杀不死我,我总有一天会把你的腿打断了插在花盆里,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植物人。”夏臣吃惊的看着洛邪,在生死关头,这个家伙突然变的这么幽默了。 “小子,不要逞口舌之快,很快我就让你永远的闭嘴。”骷髅的双手化作两把白色的骨刀,闪电般的冲到了两人面前。夏臣紧紧的闭上眼睛,脑海之中只有三个字,玩完了! 一分钟过去了,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夏臣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黑袍骷髅被从地上钻出的长长的黑发捆成了粽子。在骷髅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女人,身材可以说是完美,但是脸上罩着一层黑雾,根本看不清楚她的样貌。 骷髅一百八十度旋转,看到了它身后的女人,惊悚的叫道,“不可能,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早就死了,是谁在故弄玄虚,出来!” “我就是我,小彤。”女人脸上的黑色雾气散了一些,朦胧中能看到脸的轮廓,同时露出一双几乎占据了半个脸的眼睛,这双眼睛异常的恐怖,夏臣都找不出任何词来形容这双眼睛,在眼球上有无数的猩红色的瞳孔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骷髅哀求道,“不……不要……求你了……不要!” 夏臣叫道,“你是田紫?” 女人看了他一眼,夏臣吓的后退了两步,女人的眼中红光一闪,夏臣和洛邪从梦中醒了过来,夏臣睁眼看到了医院的天花板。 洛邪擦掉额头的冷汗,看着疲惫不堪的梦婆说道,“你叫醒的真不是时候,再早一点,我们身处险境,再晚一点我们能看到一段隐秘,偏偏在关键时刻你把我们叫醒了。” “你知道你们睡了几个小时吗?”梦婆伸出一个手掌五根手指头,“五个,你们两个睡了五个小时了,并且也不是我把你们叫醒的,在四个小时前,我想尽了办法想把你们两个弄醒,都失败了,就在我认为你们两个醒不过来的时候,你们两个却醒过来了。” “你们两个看到谁了?”洛诗敏问道,她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泪痕。 夏臣说道,“我想那个女人是田紫!”洛邪也点点头。 砰砰砰……有人敲门。 离门最近的洛诗敏打来了门,门外站着一个女人,“怎么是你!”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24章 大牢 韩昭喧很想跑到索尼面前责问一番,为什么连通知自己一声也没有,只是最终还是没有胆量。听到衙门外军队走动的声音,韩昭喧颓然坐在椅子上。 “老爷,既然鞑子无情无义,老爷又何必再忠于他们,大牢里的那个人,老爷是不是再见见?”衙役低声的道,这个衙役却不是别人,正是从小跟在韩昭暄身边的小厮,是韩家亲信。 “那个人。”韩昭暄的精神一振,顿时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对,对,本官应该见见那个人,快,给老爷备轿,不,马车,给老爷准备马车。” “是,老爷。” 不一会儿,韩昭暄已经坐在马车中,尽管拉车的马已经跑得飞快,韩昭暄还是一个劲的催促:“快,快点。”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马车已经从知府衙门跑到西城的青州府大牢外,韩昭暄在马车上可以看到西门聚拢的军队越来越多,幸亏他先行一步,否则马车就要被军队堵住了,没等马车完全停稳,韩昭暄已经从车上跑下来,快步朝牢门跑去,其速度就是一般的青壮也比不了。 “什么人敢闯州府大牢?咦,是知府大人。”守门的牢卒声音中说不出来的惊讶,他们没想到这个时候知府大人会来到大牢。 韩昭暄放缓脚步,用威严的目光看了两名牢卒一眼,才慢慢的踱进牢房,脑里急速的转着,自己该如何说才能取得那人的谅解,可是眼下已经没有时间了,若是等满人带着军队出城,明军进来,一切都太晚了。 即使是白天,牢房内还点着火把,整个牢房依然是阴森,黑暗,若不是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韩昭暄绝不愿意跨进牢内,听到知府大人来到牢里,牢头吓了一大跳,连忙匆匆赶来:“参见府尊大人。” “不必多礼,本府问你,十几天前关进大牢的那名反贼在哪里?” “回大人,那名反贼在死囚牢,大人,是不是要处决那名反贼?” “少废话,快带本官过去。” “是。”知府大人要见一名死囚干吗?牢头心中纳闷不已,只是还是马上在前面引路,走过一排排关满犯人的牢房,到了最后面一层,牢头才指着一间大牢道:“老爷,那名犯人就在这里。” 与前面狭小的牢房相比,这间牢房显得有点大而空旷,正是青州府大牢用来关押死囚的地方,既然注定要死了,除了关押之地更加结实严密外,自然待遇也与普通的犯人有所区别,此时整个牢房只关押一人,此人身高八尺有余,全身被铁链锁着,身上的衣服破烂多处,露出一条条鞭痕,全身肌肉鼓起,他的脑袋垂下,头发将面容掩盖,却看不清长相如何。 “你们都下去吧。”韩昭暄看着眼前此人,脸上有点激动,挥手对牢头和其他牢卒道。 “大人,此人十分凶悍,如果有事,大人请吩咐一声。”牢头讨好的道。 “本官知道了,叫你们退下就退下,对了,把钥匙留下。” “这……”听到要把钥匙留下,牢头不由愣了一下,一直跟在韩昭暄身边的衙役不由喝道:“怎么,没有听到府尊大人的话吗?” “是,是,钥匙在这里,小的告退。”牢头取下一串钥匙放在地上,挥了一下手,带着所有牢役退了下去。 “阿财,你守着门口,没有本官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是,老爷。” 看到自己的亲信守住门口,韩昭暄才弯腰从地上检起钥匙,抖嗦着将牢门打开,望着头发覆面的大话,¨贼吧Zei8。COM电子书¨脸上神争复杂,良久嘴里才喊道:“谢迁。” 牢中之人抬起头,甩了一下脑袋,头发顿时滑向两边,露出一个紫膛色汉子的脸,正是数年来闹得山东不得安宁,曾经攻下莱州府城,死守将近一年,并导致洪承畴和数十名将领身死,被满人称为山东巨寇的谢迁。 这谢迁为何会在青州府大牢里,说起来话长,莱州最终被索尼率清军攻破后,谢迁和大部分义军骨干虽然都冲了出来,只是失去基地,义军只能东躲西蒇,又得不到朝廷的接济,粮食,武器都失去了来源,人数越来越少,一年后,曾经数万人的义军只剩下数百人了,真正成为一支流寇。 直到一个月前左右,明军进入山东,谢迁和部下的态势才得到改变,所有人都有一种熬到头的感觉,他们只要与明军汇合,即使得不到荣华富贵,弄个小官当当总没有问题,可是心高气傲的谢迁却不愿以落魄的方式和朝廷大军汇合,他要在与朝廷大军汇合之前,立下一个大功才有脸接受朝廷的封赏。 为止,谢迁把目光瞄准了青州,他丢掉一州就要助大军夺回一州,以谢迁数百名部下要想攻青州当然是不可能,不能力敌,只能智取,为此,谢迁带着人偷入青州,然后只身进入韩家,想策反青州知府韩昭暄。 韩昭暄正是当年谢迁从京城千里护送到山东的韩源亲侄,正是凭借着这个关系,加上许多人都可以看出满人气数已尽,谢迁才敢直接找上韩昭暄,没想到韩昭暄一见谢迁,没容他说上几句,马上就翻脸不认人,将谢迁拿下,送进死牢。 谢迁听到喊声,抬起头看到韩昭暄,脸上露出一丝饥笑之色:“怎么,韩大人可是来杀某家的。” 韩昭暄脸上一红,他刚才心急火燎,真见到了谢迁却不知如何开口,他勉强笑了笑:“谢大哥,你戴着铁链不方便,我还是帮你去除了吧。” “别,这玩意儿挺好,若是下了,等一下又要重新戴,怪麻烦的,再说,你是堂堂的知府老爷,我却是山东巨寇,又如何敢当你大哥?”谢迁说完,还故意抖动了数下,让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看到韩昭暄这个模样,谢迁哪还不知道事情起了变化,只是在牢中受到了十几天的折磨,谢迁心中正憋着一股气,说话难免带枪夹棒。 韩昭暄做官十数年,脸皮早已经练厚,假装听不到谢迁话中的讽刺:“大哥,你是大明堂堂参将,又怎会是什么巨寇,倒是小弟沦落敌手,不得予做了鞑子官员,名节已污,以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还请大哥看在我们以往交情的份上,对小弟家中照拂一二。”说完,也不管谢迁愿不愿意,哗哗数下,将谢迁身上的铁链全部打开。 谢迁活动了下手脚,还好,他身上虽然有一些鞭伤,只是却没有伤到筋骨,韩昭暄唯恐给自己弄出麻烦,并不敢向人透露出谢迁的身份,只把谢迁丢进死牢,他身上的鞭痕纯粹是一些牢役给他的下马威,并不重。 也幸亏韩昭暄没有说出谢迁的身份,否则让索尼等满人知道山东巨寇就在青州大牢时,早把他杀了。 “说吧,什么事?”没有了铁链在身,谢迁一时倒有点不习惯起来。 “谢大哥,是这样,当初小弟糊涂,没等大哥将话说完就将大哥关进这里,只是大哥的话却一直在小弟耳边回想,越想越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我韩家世代身受大明皇恩,委身异族也是迫不得已,岂能当真为满人办事,如今小弟已经想能,决定只与满人虚以委蛇,从今天起,大哥就可以重新获得自由了。” 谢迁狐疑的打量着韩昭暄,他上过一次当,自然不会轻易相信韩昭暄的话:“韩大人,就这些。” “当然,就这些。”韩昭暄差点就要拍胸膛保证了。 “那你走吧,给我把铁链重新锁上。” “大哥,你不出去?” “你事情没有说清楚,我出去干吗,谁知道你会不会在外面埋上几个刀斧手,只要我一出去就说我越狱,一刀将我砍了。” 谢迁竟然不肯出去,韩昭暄顿时傻眼,若是等到明军杀进城,一切就晚了,他终于不顾脸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谢大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求求你先跟我出去吧,否则就来不及了。” 谢迁的脸皮终究没有韩昭暄厚,见到韩昭暄跪了下来,连忙将他扶起,问道:“怎么一回事?快起来。” “是这样……” 韩昭暄将外面的情形说了一遍,谢迁顿时跳了起来,拉起韩昭暄便跑,边跑边责道:“你怎么不早说,快,我要出去通知西门的军队,让他们早作准备,决不能让那些鞑子逃了。” 韩昭暄苦笑,早说?若不是你不肯出去,我又何必如此相求。 等到两人出了牢门,已经是晚了,大街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清军,西城城门已经打开,一队队清军正在往城外开去,根本不用谢迁出去通知,明军只要不是瞎子自会看到,他们已经隐约听到喊杀声,清军显然已经和明军交上了手。 “谢大哥,如今奈何?”韩昭暄问道。 谢迁也是大为懊恼,这个机会已经失去了,他心中盘算起来,问道:“韩大人,你心中能掌握多少军队?” “我是文官,哪里能掌握多少军队,除了家中一百多名家丁外,能使得动的不过是数百衙役。”韩昭宣道。 第三卷 蝇眼 第13章 暴风雨之夜 洛诗敏的语气透着失望,“原来是你呀!”门外站着一个穿制服的女警,她是新来的实习女警,叶成的徒弟李潇。 “不是我还能有谁?”李潇推门而入,看到夏臣和洛邪的脸色灰白,奇怪道“你们两个干什么了?怎么脸色像是见了鬼了?” “我们真的见到鬼了!”虽然是在叶成的梦里,夏臣看到了黑袍骷髅造型的宣小彤和更加吓人的田紫。 李潇有些气愤的说道,“我没时间和你开玩笑,我都快把你们的电话打暴了,没有一个人的电话能打通,我可是有十分重要的资料给你们。我的资料绝对能让你们大吃一惊。可气的是这么重要的发现你们居然要我亲自送来,来时的车费谁给我报销了。” 夏臣揉着太阳穴说道,“你发现了什么?真的有用的话我会让叶成给你报销的。” “他还欠着我一顿饭呢。”李潇把手中的文件夹递给了夏臣,“还记得我们在苏幼卿家发现的那双老式布鞋么,证实是苏幼卿的。最近我刚好看过伊石有关的案子,还记得前不久发生的医护室凶案么?在案件中有一个姓宋的护士疯了,警方在宋护士的家中采集到了一枚脚印,经检测正是苏幼卿的布鞋留下的。我又翻阅了当时的口供,苏幼卿根本就不认识宋护士,案发前一晚也没有人看到苏幼卿去过宋护士的家。结合宋护士在案发之见精神方面一直没有问题,我推测宋护士突然发疯可能与苏幼卿有关。” “不可能的。”洛诗敏立刻站出来反对,“苏老师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她那么的瘦弱,怎么可能让宋护士发疯呢,我不相信。” 夏臣说道,“永远不要靠感觉去判断一个人,在看似柔弱的外表下可能隐藏着很多惊人的秘密。”夏臣合上了文件夹,递给了洛邪。“李潇的推测很合理,并且她的证据很充分。”洛邪看过资料之后也说道,“这个叫苏幼卿的女人确实有问题,她的身上有很多疑点。” 李潇笑着又拿出了一个红色的资料夹,“两位帅哥,你们的判断很合理,因为我还有一份资料给你们看,这份资料可是我费了点事才弄到的,还有一点点违法,抱歉我不能向你们资料的来源。” 夏臣接过资料夹,“什么资料这么重要?” 李潇解释道,“我市某位权威的心理医生的机密精神分析资料,有关苏幼卿的,五年前她去看过心理医生,检测结果是她患有多重人格症,也就是俗称的精神分裂症。我还查了她的户籍资料,根本就没有苏幼卿这个人。伊石学院的人事部门也没有她的档案,让人惊奇的是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才发现没有档案。如果没有人在背后帮助她的话,只有一种人能做到这一点。” 梦婆说道,“催眠师!” 洛诗敏还是有点不相信,“苏老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梦婆说道,“催眠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就算再有天赋的人也不可能自学成材,你们所说的苏幼卿如果真的是一个催眠师的话,肯定要有一个人教她。” “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夏臣说道,“苏老师害怕打雷,我们目前知道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就在这间学院里的某个地方,田紫、宣小彤、叫阿德的外国老师、哑娘和两个姓段干的孩子发生了一件恐怖的事情,就这件事后田紫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假设田紫就是苏幼卿的老师的话,田紫有可能把害怕打雷的习惯传给了她学生。苏幼卿会催眠的话,就能解释她和她丈夫为什么没吵过架,她丈夫是个可怜的没有自我意识的木偶。我的假设成立的话,很多的疑点都能解释通了。” 半晌,李潇赞道,“夏臣,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只是觉得苏幼卿有点可疑,你却说了一大堆,你应该来当警察。” 洛诗敏没大听明白,疑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田紫是苏老师的师傅,这可能吗?” “不可能。”门外传来一个女声,听起来有点像苏幼卿,但是语调中带着冷酷。 洛邪一个翻身抽出了大夏龙雀,夏臣问道,“谁在门外?” “我,田紫,我可以进来吗?” 除了一无所知的梦婆和昏迷不醒的叶成之外,屋里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田紫,田紫,传说中的田紫就站在门外!众人望向夏臣,夏臣示意所有人做好准备,清清喉咙说道,“请进吧。” 门被缓缓的推开了,夏臣等人瞪大了眼睛,都想看看传说中田紫究竟长什么样子。 门开了,走进来的是苏幼卿! 洛诗敏的眼珠子差点就瞪出来了,“苏老师怎么会是你?”夏臣细细的打量苏幼卿,她的样子没有变,但是气质截然不同,以前的苏幼卿温柔如水,眼前的苏幼卿柔弱中透着刚强,眼神像是锐利的刀子,和洛邪的眼神有几分相似。 苏幼卿没有回答洛诗敏的问题,他挑了一把舒服的椅子坐下,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 夏臣一只手伸到裤子兜里,紧紧的握住鸦九剑,问道,“你说你是田紫,你能证明吗?” 苏幼卿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眼球一下大了一圈,无数的瞳孔散发着骇人的红光。洛诗敏吓的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夏臣问道,“你能解释一下你的行为吗?” “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苏幼卿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说道,“我知道你们进入了隔壁女孩的梦境,看到了很多真实的画面,我被注射了一种精神药物,我的异瞳和瘴术都属于精神攻击的范畴。我每使用一次精神力量,这种药物就会让我的精神接近崩溃,简单点说,就是把我变成一个疯子。这种药物是没有解药的,我为了不让自己发疯,我创造了苏幼卿,而我进入深眠之中,只在适当的条件下醒来。也可以说苏幼卿就是我,我就是苏幼卿,我是根据‘那夜’之前的我创造的苏幼卿。因为我的精神力量太强了,苏幼卿在不知不觉中也能使用一些精神力量,比如说催眠之类的低级东西,但她自己却不知道。” 夏臣又问道,“我相信你是田紫,可是快过去一个世纪了,你的样貌怎么丝毫不见老?你也说自己只有在特定的条件下才会醒来,自次你是为什么醒来的?” “这次醒来的原因说起来很可笑,苏幼卿的丈夫死了之后她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每次她被酒精麻醉之后我就会从深眠之中醒过来。关于我的样貌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我想是我的千轮眼被激活之后带来的副作用,也有可能和我的沉睡有关,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我来说,我只老了十岁。这是一件好事,只要我活着,我就不能让那个贱人的计划得逞。” 苏幼卿的话说到了点子上,夏臣问道,“我们很想知道女娲计划的内容,你能告诉我们吗?”洛诗敏用热切的目光看着苏幼卿。她真的很想知道女娲计划。 “不能。”苏幼卿断然拒绝了夏臣的提议,“你们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你们都是好孩子,我不想你们有事。” “你为什么要杀人?”李潇突然问道,“你杀了很多人,为什么?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苏幼卿盯着李潇看了一会儿说道,“我杀的都是该杀的人,他们都有必死的理由,为了更多人很好的活着,他们必须死,他们不死的话女娲计划就会提前完成了,这绝对会成为一场灾难。” 洛诗敏一点也不怕她,质问道,“那我的室友郑语冰和叶警官做了什么?他们也必须死?据我所知,他们都没有做过坏事。” “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两个死的。”苏幼卿解释道,“这位警官看到我在老建筑里手里拿着鸦九断剑,我随手弄晕了他。并未在他身上做什么手脚,他身上的瘴术不是我下的,至于另一女生,是我的事,你们知道她不会有事就行了,她很快就会醒来。这位警察很快也会醒来的,这件事到此结束。” 夏臣举起了手,“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苏幼卿点点头,“你问吧。” “在暴风雨之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推测,你的千轮眼就是在那晚觉醒的。” 苏幼卿面露惊恐之色,过了很长时间才说道,“这是我的事,我不想说。” 李潇又问道,“宋护士的死与你有关吧,是你杀了她吧。” 苏幼卿肯定的答道,“不错,那晚是我去了她家,也是我催眠了她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疯子,让她撞死在老建筑的玻璃门上。原因很简单,是她换了药丸,害死了我丈夫的好朋友和那个无辜的女孩,所以她必须死。” 李潇追问道,“你怎么肯定是宋护士做的手脚,你就不怕杀错了人?” “没有任何秘密能逃过我的眼睛,包括你的,我知道你是谁,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还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呵呵……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小秘密,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的。”夏臣心里在想,难道李潇是夏氏集团派来的卧底?不太像,这个神秘的实习女警究竟有着什么秘密? 一直没有开口的洛邪问道,“夏氏集团发生的连环爆炸案是你做的吧,还有那个带着大瓶子的暗室,也是你动的手脚吧。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错,夏氏集团间接的害死了苏幼卿的丈夫和她最喜欢的学生,我必须要让夏氏集团付出一点代价。那间暗室的确也是我设计的,我本想把段干炫邦永远的封在里面,没想到有人找到了它,把它放了出来,在把管子炸毁了差点把你们憋死在里面。如果过了今天我还能存在,我一定会找出这个人是谁的。至于我怎么做到的,很简单,我有强大的精神力,虽然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不能动用它,但它还是存在的。对我来说催眠一个普通人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苏幼卿的话让夏臣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是你杀了段干炫邦吧,他临死之前说是你让他到警察局杀了魏医生,这又是怎么回事?” “天底下除了我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了解他的能力了,他所有的力量都来源于身体里面的血核,只要割裂了它与血核之间的联系,他很快就变成一摊散发着臭气的血水。魏医生也不是我让他杀的,是有人盗用了我的形象,使用瞳术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这一点。杀他的动机也很简单,杀人灭口,肠虫与漠北之行一点关系也没有,有人在故意混淆视听。”苏幼卿已经指出了幕后凶手是谁,现在世界上除了她之外大概也只有‘那个人’可以使用瘴术了。苏幼卿话锋一转又说道,“我说的已经够多了,真相要靠自己去发现,才能体会到其中的乐趣。你很聪明,希望我没有看错人。” 苏幼卿站起来环顾一周,“谁还有问题,没有我就要开始了?” 夏臣看着她慢慢的走向昏迷之中的叶成,挡在床前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救醒你的朋友啊,虽然不是我对他下的瘴术,但如果不是我弄晕了他,他也不会出事了。对了,我在他身上还发现了这个,现在已经没有用了,还给你们吧。”苏幼卿拿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张递给夏臣。 纸张有些发黄,夏臣打开一看,是一张很多年前的户籍档案,是苏幼卿的,但是在曾用名一栏赫然写着田紫。苏幼卿说道,“那时候我还不懂的怎么隐藏行迹,犯了一些很低级的错误,虽然事后我尽力的弥补,但是还是留下了一些证据,没想到被这个小警察给找到了。他也挺厉害的。” 苏幼卿抬起了手,掌心对着叶成的头。所有人围了上来,夏臣说道,“你不是说你不能动用精神力么,救醒我朋友肯定需要用到精神力吧。” 苏幼卿点点头,“的确,要救醒你朋友需要动用精神力,还不是一点点的精神力。他醒来之后我的精神肯定会崩溃了,变成人们俗称的神经病了。” 洛诗敏于心不忍,问道,“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 “世界上找不出第三个人会瘴术了,刚才我只是暂时困住了瘴术,让她暂时昏睡,当她从昏睡中醒来之后,时刻有可能催动瘴术要了这小警察的性命。这是我造成的,我必须对此负责。我觉的当个无忧无虑的疯子也不错,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累了,想要歇一歇了。再也不管这档子烂事了。不过能认识你们几个还是很幸运的,你们要是早点出现,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了。现在我要解瘴了,你们离远点,最好叫来医生,我可不想一会儿发疯伤到你们其中任何一人。” 众人向后退了五六步,洛诗敏喊着泪水叫道,“苏老师。” “叫我田紫吧,好多年没听到别人叫我的本名了。” 众人叫道,“田紫!”就连洛邪的语调都有些哽咽。 “再见了,这个肮脏的世界。”田紫的双眼变成了千轮眼,一道红芒从双眼中射出,没入叶成的额头,叶成的全身泛起一层肉眼可见的灰色瘴气,田紫的手掌一推,一阵劲风吹散了瘴气。 “过上一两个小时……他……他……就……会……!”田紫的话越说越慢,到最后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的站着。 夏臣护住洛诗敏,试探着问道,“田紫,苏老师,你没事吧?” 田紫转过身来,嘴角流着口水,千轮眼消失了,双眼中先是露出疑惑的神色,接着怨恨、不满、疯狂、气愤、依次出现,众人明白,她真的疯了。 田紫咆哮一声,“你们这群混蛋,我和你们拼了。”扑向了梦婆。洛邪挡住了她,发疯的人力气大了几分,洛邪差点没按住她,梦婆吓的花容失色,拉开门去叫医生。田紫回头照着洛邪的胳膊就是狠狠的一口,洛邪硬是没有松手。直到医生冲进来给田紫打了一针强效镇定剂,这才松开,洛邪胳膊上一大块肉差点被咬下来。 一个小时之后,郑语冰和叶成先后苏醒过来,郑语冰手上的肿块消失不见了。夏臣把田紫为救他而发疯的事告诉了他。叶成气愤之极,要去找宣小彤拼命,被夏臣和洛邪两人死死按住,闻声赶来的医生差点把他也当成神经病给拖走。 一起诡异的案件似乎就这样结束了。 几日之后,叶成和郑语冰双双出院,醒了之后的她不记得的当时发生了什么,田紫疯的很彻底,想要知道郑语冰为什么被袭击变的不可能了。叶成回到警察局继续当他快乐的小警察,郑语冰还时不时的回到医院,她要和胡蓉蓉轮换着照顾木乃伊水蓝。洛诗敏整日粘着夏臣,两人也会一起来看看水蓝。 一日午后,夏臣和洛诗敏吃过午饭之后在校园里散步,洛诗敏手上的伤早好了,她挽着夏臣的胳膊,阳光晒的人暖洋洋的,夏臣很享受这种感觉,他逐渐找到了恋爱的感觉,给人的感觉不再冰冷,多了几分阳光。 走着走着,夏臣突然停住了脚步,洛诗敏看他脸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我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已经跟了很长时间了。” “有人跟踪我们?”洛诗敏不信了,伊石学院里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跟踪她,她回头望去,身后的路上没有人,夏臣又不像是在开玩笑,她又迷惑了。 “跟我走。”夏臣带着洛诗敏向老建筑旁边的树林走去,这片树林植物茂盛的异常,一走进树林就有种阴森恐怖后背有人的感觉,同学们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鬼林,是伊石学院里仅次于老建筑的恐怖存在。除非非常的要紧,伊石学院的人绝不会主动靠近鬼林。如果真的有人监视,鬼林是一个很好的探路石。 夏臣带着洛诗敏钻进了鬼林,向中央走去。树木茂密的枝叶遮挡了大部分的眼光,林内的温度比外界低了两三度。洛诗敏打了一个冷颤,她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她跟着夏臣已经见识了很多恐怖诡异的东西,一个小小的鬼林算不上什么。 走到了鬼林的正中央,夏臣停下了脚步,被监视的感觉消失了。他和洛诗敏背对背的监视着整片树林,鸦九匕首被他紧紧的握在手里。夏臣大喊道,“谁在哪里,快出来,我看到你了。”其实他什么都没看到,是在吓唬人。 “这招对我不管用。”一个声音突然在两人身旁。 夏臣把洛诗敏拉到他的身后,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出现在两人身边,说话的正是他。“把你的匕首收起来,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那把匕首太锋利了,我可不想它伤到谁。我们见过的,我还以为我们成了朋友呢。” 洛诗敏问道,“你是X先生?” “是我,小姑娘,谢谢你还记得我。” 夏臣厉声说道,“既然是朋友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谁知道你在背地里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说这话太让我伤心了,我知道你很想知道在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是专程来告诉你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早知道我就不来了。”X先生想吊夏臣的胃口,谁知道夏臣不卖他的帐,“你后悔了可以马上走,没有人会拦你。” “那我可走了。”X先生向后迈了几步,夏臣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更没有拦住他的意思。洛诗敏倒是有点急了,可她做不了主。 “败给你了,既然我人都已经来了,还是讲完再走把。”X先生,自己走了回来,靠在一棵树上,正要开始讲,洛诗敏说道,“我知道暴风雨之夜发生了什么,胡蓉蓉给我们讲过。不就是哑娘倒在了血泊中,脖子上有两个圆洞还在往出流着血。阿德爬在哑娘的尸体上,双目赤红,面目狰狞,身上沾满了血迹。段干炫邦倒在不远处,脑子中间有一个恐怖的大洞,白色的脑浆流的满地都是。宣小彤面无表情的站在不远处,她的怀里抱着段干小晟,不知死活。然后田紫的千轮眼就觉醒了。” “呵呵……”X先生狂笑道,“姑娘,那只是一个故事,故事之所以叫做故事,就是因为其中加入了个人的创造,已经歪曲了事实。我要告诉你的是那晚的真实情况。” 夏臣哼了一声,“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谁能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慢慢的你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X先生开始讲道,“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天上铅云密布,雨还没有下,田紫感觉很不安,她拿了一把伞就跑出了宿舍,赶往哑娘和两个婴儿住的地方。在走廊上,她就听到房间里传出说话声,她轻轻的挪动脚步走了过去,房间的门开着一个小缝,田紫趴在门缝上,看到阿德和宣小彤在房间里,哑娘就坐在一边,阿德正在用一根粗大针管从段干小晟的身上抽血,他的身旁还有一个已经装满鲜血的针管,是从段干炫邦身上抽出来的,宣小彤笑嘻嘻的看着。 田紫气愤之极,推门而入,质问道,“阿德,你在做什么,这是两个还不到一岁的婴儿,你怎么下得去手呢。” 阿德看到田紫有些意外,解释道,“我并不想伤害这两个婴儿,我是在救他们,这两个孩子有某种遗传性缺陷,我在想办法治好他,等他们长到一岁,就没法治了。” 宣小彤拉住田紫解释道,“田紫,阿德真是在救他们,你没看到过两个孩子发病时的样子,非常的恐怖。” “我不相信你们的话。”田紫推开了宣小彤。“我看到的是两个健健康康的婴儿,他们(:文')没有任何(:人')的疾病,想要(:书')骗我你们(:屋')应该编一个更好一点的借口,我也是学医的,你们忘记了吗,我知道什么是有病。” 阿德一本正经的说道,“他们两个病很奇怪,只有在发作才能看出来,很快就要到发病的时间了。” 田紫咆哮道,“我还是不相信!你们两个快从这间房子里滚出去。”两人刚走到门口,田紫感到身后爆发了一股阴寒。她转过身,看到两个婴儿趴在地上,两眼放出红色的光芒,嘴角流着口水,面目狰狞,正向她爬过来。田紫后退了两步,她被两个小孩吓道了,“炫邦,小晟,你们两个怎么了?” 阿德怪叫一声,“不好,他们两个发病了。”阿德从衣兜里拿出一瓶药,“希望有用,能阻止他们的病情发作。” 宣小彤把药抢了过来,阿德急了,“你要干什么?” 宣小彤笑着说道,“我想看看这两个孩子到底有多厉害,我不想让田紫认为我是个坏人。” “快把药给我。”阿德咆哮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后果十分严重的。” “我就不。”宣小彤拿着药跑开了。 两个孩子爬到了田紫的脚边,抱住了她的腿,在她的腿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她能感觉的到两个孩子在吸她的血。她用了点力想把孩子甩开,甩了两下,两个孩子抱的很紧,怎么甩也甩不开。 阿德追上了宣小彤,正要抢过她手中的药瓶,宣小彤从怀里掏出一个注射器,扎在了阿德的脖子。“你干了什么?”阿德叫道。 宣小彤邪笑道,“我想看看这两个孩子到底有多大的能力,所以,你就乖乖坐在这里看事态的发展好了。” 田紫感到大量的血液正在流逝,一股冷气顺着她的双腿向上蔓延。她就快死了! 突然,从田紫的眼中爆出一道金光,将两个孩子弹了出去,田紫虚弱的倒在地上。 两个孩子在地上躺了几秒钟,在次翻身爬了起来,眼中红光更盛,再次向田紫爬来。哑娘跑了过来,抱住了两个孩子。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接着雷声大做。田紫看到了异常恐怖的一幕。两个孩子咬破了哑娘的颈动脉,还带着体温的热血急速喷出,两个婴儿就在田紫的面前吸干了他们母亲的血。更加恐怖的事还在后面,吸过血后两个孩子变的更加恐怖,他们打了起来,段干小晟打倒段干炫邦之后,敲碎了他的脑袋,吃了他的脑子。然后他恢复了正常,在血泊中嚎啕大哭。 “真厉害!”宣小彤拍手说道,“这么小就这么厉害,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你的身上还有很多秘密没有解开。” 田紫还没有从惊吓中醒过来。宣小彤在哑娘的身上翻找起来,“让我看看,你的身上还藏着什么小秘密。”她在哑娘的衣兜里找到一条丝巾,上面写着她的名字——段干依淑。田紫淫笑道,“段干祥真是你的哥哥吧,你们造出了一个绝无仅有的婴儿,现在,我要带着我的宝贝离开了。”宣小彤抱着段干小晟跑。 “这就是那晚的经过。”X先生讲完了。“我要离开了。” “等等……”洛诗敏想知道两个孩子的父母是否都姓段干,X先生消失了。她只能问夏臣,“他说的是真的吗?” “谁知道呢。”夏臣耸耸肩膀,“但是我会把这个故事记下来。”夏臣拉着洛诗敏的手离开了鬼林。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25章 城外激战 数百衙役,一百家丁,面对军队确实没有什么作用,不过,用来搞搞破坏却还是可以,谢迁沉吟起来,究竟该怎样才能帮到外面的大军? “大哥,大哥。” 数声呼唤将谢迁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谢迁抬头看去,只见那边一条小巷露出一名长衫打扮的中年人,不是赵束乡又是谁,谢迁连忙拉着韩昭暄拐进小巷,巷中呼啦一下串出了数十人将谢迁围在当中,大哥,大哥的叫个不停,谢迁眼睛扫过去,不但赵束乡,就是屠户郑、丁可泽、程山这些人都在此。 “你们怎么都来了。”谢迁不禁愕然。 “大哥,我们来救你。” “对,我们来救大哥。” …… 众人七嘴八舌的道,原来谢迁进入青州数天没有消息后,赵束乡、丁可泽这些人都不放心,纷纷用各种身份掩护进城,只是谢迁被韩昭抓捕后是秘密押进大牢,任由赵束乡、丁可泽等人在城中怎么打探都没有得到谢迁的消息,这可把所有人都急坏了,赵束乡,丁可泽等人一合计,八成谢迁是被清廷的人抓到关进大牢,确定之后,众人定下劫牢之计,只是大牢监守严密,一行人一直找不到机会。 “大哥,你再不出来,今夜我们就决定无论如何先攻进大牢再说。”屠户郑嗡声嗡气的道。 韩昭暄听得直冒冷汗,这些人简直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城中劫州府大牢,好在他今天及时将谢迁放了出来,不然,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对了,这个狗官是谁,怎么跟大哥在一起。”屠户郑看到韩昭暄身着官服,语气不善的问道,一时小巷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韩昭暄身上,让韩昭量如同芒刺在背一样难受。 “他是青州知府……”谢迁将与韩昭暄的关系简单介绍了一下,看着各个手下基本齐聚,豪气大发:“各位兄弟来的正好,我们今日就将青州府闹上天翻地覆。” 在谢迁等人想将青州府闹个天翻地覆时,整个西门已经是杀声整天了,西门守军正是孙克咸的柳营,柳营上下刚接到皇帝旨意,他们主将前些时候捅下的漏子免于处罚,正是士气高涨,恨不得马上攻城之际,偏偏索尼也选择了西门出城,正所谓冤家路窄,分外眼红,一个要打通通路逃路,一个誓要将敌人全歼,双方战事一接触就激烈无比。 清军出来的太快,羽林卫的营寨壕沟只修建了一半,不足以凭此抵敌,应当说索尼选对了出城的时机,若是任由明军在外面挖壕掘沟,恐怕不出数天就可以将青州城围死,只是依然是明军的车阵发生了作用,一百多辆大车横排成一个长长的车阵,将出城的道路堵得密实。 “杀!”索尼这次没有留手,一出城就拿出最精锐的队伍对明军阵线冲击,蒙古人,满人,绿兵营轮番上阵,毫不顾忌满人的死伤,若不是部下相劝,他恐怕会亲自率军冲上前线。 “砰!砰!砰!”整个前线硝烟弥漫,羽林卫依托在大车后面,拼命射击,虽然前面柳营已经和清军交手过一次,取得完胜,只是困兽犹斗,谁也不敢大意,连孙克咸脸也是紧绷着,站在数辆大车搭建的高台指挥作战。 枪声使得战马有一些迟疑不安,只是马的双眼已经蒙住,它们看不到前面的情景,在主人拼命鞭打下,不得不按照主人意愿往前冲,不时有冲锋的清军倒下,后面的清军却是视如未觉,仿佛送死一般,依然拼命打马,很快,清军的尸体就横躺了一地,到处是鲜血飞溅,惨烈无比。好不容易有冲到车阵前的清军,无数的黑点从车阵里投出,落到前面的清军中,发出激烈的爆炸,将清军炸得人仰马翻。 “轰。”羽林卫的大炮也开始发威,每一颗炮雷落下都会将冲锋的清军阵列炸出一个缺口,至少夺去数条人命,只是这个缺口马上又被清军后续的队伍补上。 “咻!咻!咻!”天空中不时传来羽箭的破空声,正在冲锋的满蒙联军拼命发出箭支,这是他们唯有可以与明军拉近一点距离的武器。 “夺!夺!夺!”大部分羽箭要么落到前方空地上,要么就是车辆上,也有少部分羽箭落到明军阵列中,中箭的明军很快被人扶下,他们多数人没有伤到要害,大部人治疗过后马上就会活蹦乱跳,少数人才有性命之忧。 反观清军,若是被大炮击中,连尸体也难予完整,就是被子弹打中,即使不是伤到要害,若没有及时将子弹取出,事后多半也要感染,难逃一死,反而是被手雷炸伤的人还有活命的可能,不过,在战场上他们根本没有后退和救治伤员的机会,下场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明军看似单薄的阵线却犹如受到海浪打击的礁石一般,岿然不动,前线十几步到百步,全是清军层层叠叠的尸体。 “阿玛,这太惨了。”看着不时有满人倒下,索额图心疼的道。 索尼默默的看着前方,对于索额图的话仿佛毫无所觉,只是握着缰绳的手指关节发白,显示着索尼的内心也绝不平静。 青州南门,这里正是羽林卫帅帐所在,无数羽林卫正在修建营寨,挖壕掘沟,许多人耳中隐约听到枪炮声,一个个顿时停了下来,竖耳倾听。 “大帅,北门和西门传来了我军的枪炮声,好象两边已经动手了。”一名斥侯闯入阎应元营帐禀道。 “北门和西门有枪炮声?这两门不是孙克咸和汪万年两人所负责吗,本帅明明已经传下军令,暂不攻城,莫非这两人为了抢功,违抗本帅军令不成?”阎应元纳闷的道。 “大帅,恐怕不是两位将军抢功,而是鞑子想逃跑。”一名参谋道。 “逃跑?不错,看来确实如此。”阎应元恍然大悟,就算汪万年想要争功,孙克咸刚刚犯错,也不可能再次违反军令,只有清军逃跑时才能发生战斗,他转向吴易:“吴参谋,你看鞑子主力会往哪个方向逃?” “西门。”吴易毫不迟疑的道。 “哦,怎么断定是西门,不是东门,北门或者干脆是南门?” “大帅,其实很简单,西门离济南府最近,卑职认为鞑子如果要出逃,首选肯定是济南府,目前我军刚到,鞑子现在出逃正有趁其不备之意,若是耍花招只会耽搁宝贵的时间。” 阎应元点了点头,目光落到飞虎营统领陆正先的身上,叫道:“陆将军!” “末将在!” “你速领五千飞虎营官兵赶往西门,协助孙将军堵住鞑子的逃路。” “末将遵令。”陆正先接过阎应元手中的令箭,马上转身出了营帐,其余各个将领都羡慕的看着陆正先的背影,恨不得自己能代替陆正先,大军来到这里,连一次仗都还没有打过,所有人都觉得憋闷。 “传本帅令,取消修建营寨,马上攻城,今晚全军进入青州府宿营。” “是。”众将顿时轰然应诺,鱼贯而出,不一会儿,咚咚的鼓声就在南城门响起,一队队羽林卫开始调动,城头上留守的清军顿时一阵慌乱,只是在军官的喝斥下才平静下来,城头多是抓来的青壮,他们并不知道鞑子已经将他们抛弃,否则恐怕会立马逃跑。 “轰隆。”大炮响了起来,南门开始了攻城,巨大的爆炸声让城头刚刚稳定下来的青壮又是一片混乱,张天禄拼命让亲兵弹压,只是张天禄手中才区区两千多人,又要分守四门,南门人最多,也只有八百人,青壮却是上万,哪里弹压的过来,最终只得让大部分青壮撤下城头,才勉强稳住形势。 南门刚开始,西门却战事正烈,随着清军的前仆后继,加上一部分羽林卫枪管变烫,射击的速度减缓,终于有清军逼到明军的车阵前面,一名清军最先冲到离大车只有数步的距离,眼看着自己爱马就要与大车相碰,这名清军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丝决然的神色,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在马屁股上重重一拍,清军爱马咴律律的大叫一声,速度加快,数步之后脑袋轰然撞在车上,顿时头骨折断,来不及悲鸣一声已经轰然倒地而亡。 马上清军由于惯性,重重甩到前方,正砸在大车上,大车被刚才的马匹带着数千斤巨力一撞,车辕啪的一声折断,已经有倾覆的迹象,那名清军的身体刚好砸在内侧,大车再也保持不了平衡,顿时翻滚,将数名正在射击的羽林卫压在地上,鲜血从口鼻狂喷而出,已经牺牲。 这辆大车一倾覆,明军严密的阵形顿时露出了一个缺口,后面的清军大喜,又是数名清军连人带马撞在车上,将那辆已经倾覆的车辆彻底撞开,而旁边也有数量大车被清军这种不要命的攻击方法撞开,后面的羽林卫直接暴露在清军骑兵攻击下。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26章 城门偷袭 激战大半个时辰,牺牲了数千人,终于看到了打破明军阵式的一线曙光,附近的清军都是大喜过望,拼命的朝这个缺口涌来。 “射击。”看到清军涌来,前线军官声嘶竭力的大喊起来。 前面清军死伤惨重,真正能冲到大车前的清军其实少之又少,有无大车在前面挡住,对于羽林卫来说更多只起一个心里安慰作用,如今大车没有了,后面的羽林卫虽然在军纪维持下不散,可是手哆嗦着不听使唤,动作变得缓慢无比,尽管军官拼命的喊叫,射击的速度还是慢了下来。 这种速度当然难予挡住骑兵冲击,数十名清军冲进缺口,他们高举马刀,狰狞的冲进明军阵式中,如砍瓜切菜般大杀起来,刚才还威风八面的羽林卫被清军冲进阵列,一下子变得毫无抵抗能力,他们手中先进的燧发枪真正成了连烧火棍都不如的东西。 “轰。”一名羽林卫绝望之下,拉响了腰间的手雷,连同他自己和数名清军一起炸倒,这个举动马上提醒身后的羽林卫,他们纷纷丢掉自己手中的燧发枪,拉响手雷,数十声响声后,清军和羽林卫都同归于尽,尸体叠在一起,不分彼此。 “杀!”后面又有清军正要通过这个缺口,向明军阵营中间杀来。 “快,快,封住那个缺口。”杜大山心急如焚的指挥着炮兵移动校准。 “轰隆。”数十发炮弹同时落下,刚才被炮弹覆盖的地方顿时成为一片地狱,正在冲锋的清军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趁着这个机会,后面调集的羽林卫迅速上来,将这个缺口堵住,这批生力军一上来,虽然前面同样没有大车,他们手中的火力却将清军死死压制。 后面清军看得真切,变得更是疯狂起来,各处都遭到清军骑兵疯狂似的自杀攻击,一时之间,多处地方大车倾覆,若不是依靠着手雷,明军的防线就要支离破碎,虽然暂时挡住清军的进攻,却是显得岌岌可危。 城内,谢迁、屠户郑等人已经换上了清军的衣服,他们跟在韩昭暄后面,朝西城门直奔而去,韩昭暄脸色有一点发白,这些人还是劫了州府大牢,只是却是在自己的带领下所劫,所有牢役都被他叫到一起,又放下兵器,这些人才轻易劫了大牢,剥了牢役的衣服,充当清军。 城外双方的战斗声,半个西城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所有的百姓都躲到家中,盼望着战事赶快过去,整个街上空空荡荡的,只有谢迁等人的身影,他们轻易来到了西城门,此时索尼已经带在所有大军出城,城门留守的清军不过一百来人,见到一群百多牢役打扮的人过来,留下来暂守城门的小校大为奇怪,带着十余人迎了上来,喝问道:“你们到这里干什么?” 谢迁捅了一下韩昭暄,韩昭暄连忙回道:“我是青州知衙,我们是来帮军队守城门而来。” “帮忙守城?”小校狐疑的看了看这帮牢役,心说牢役能守什么城,只是见许多人都是精壮大汉,心中转而一喜,不管来人是什么,多一人守城总是好事,他向韩昭暄拱了拱手:“知府大人,多谢你了。” 韩昭暄连忙回礼,谢迁挥了一下手,义军顿时分出两队,一队由屠户郑带队,直扑城门,一队由丁可泽带队,噔噔的沿着台阶上了城楼,那名小校只道这些人守城心切,也没有感到不妥。 谢迁眼看布置到位,笑着来到小校面前,问道:“这位将军叫什么名字?” 小校听到别人称呼自己为将军,心中一喜,正要回答,突然感到腹中一痛,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肚子上多了一个大洞,鲜血汩汩直流,他脸孔上全是不敢相信之色,茫然的望着谢迁,不知道这个牢役为何要杀自己,眼前一黑,扑倒在地。 随着小校倒地,他带来的十余人也相继倒地,却是其余义军一个对一个,轻易将其捅死,城墙上,一名清军正伸长着脖子看着城下的战事,一只大手从身后摸了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口鼻,他正要挣扎,突然感到咽喉一疼,全身的力气迅速消失,软绵绵倒下,一名牢役扶住他的身体靠在城墙上,仿佛此人偷懒休息一般。 这种情形,城上城下到处都是,几乎一大半守城兵卒都倒下时,终于有人感觉到不对,一名清军无意间扭头看到一名牢役将自己的同伴脖子割断,他惊恐的喊了起来:“奸细,有奸细,有……呃。” 他刚喊了两声,一只匕首从他脖子上划过,他再也无法发出声音,只是他刚刚的喊声还是将其余活着清军惊动,他们纷纷扭头看过来,心中茫然,奸细在哪里? “杀!”没等他们明白过来,扮成牢役的谢迁军已经向他们扑了过来,很快,剩下的人也全都解决。 “快,快,把城门关上。” 吱吱呀呀声中,西城城门缓缓关闭,顿时将出城的清军与城中断绝,看到城门的大铁栓落下这后,所有义军松了一口气,外面最近的清军不过数百步,若是夺城门时让清军发现,只需数百名骑兵一冲,他们就要全部死光,幸好运气站在自己这边。 “哈,哈,这些看那些兔崽子们怎么进城。”屠户郑大笑起来。 关闭城门之后,除留下十几人守门外,其余义军都登上城头,看着下面的撕杀,见到明军阵线好象有点不妙,心中不由着急起来,若是清军冲破了明军防线,那他们夺城门根本毫无意义。 只是他们才百多人,就是想从身后发起冲击也没有用,只会白白送死,谢迁连忙向赵束乡问道:“军师,可有办法帮到大军。” 赵束乡已有大明朝廷所封正式官衔,早已不是谢迁的军师,只是莱州破城后,他这个莱州知府成了空,只能又跟着谢迁到处东躲西藏,恢复了军师的位置。 赵束乡四下望去,只见城墙门楼上一杆清军大旗正在猎猎作响,指了指大旗道:“砍旗。” 砍了旗,清军自然知道城中出了事,他们要时时担心城中的敌人冲出来,必定会心惊胆战,谢迁等人都是喜形于色,屠户郑自告奋勇的道:“我去。” 一名清军无意向后看,才发现好象不对劲,城门怎么关闭了?他的话引起了其余清军的好奇,扭头一看,果然城门被关的死紧。 “这是怎么一回事?”清军骚动起来,若是冲不破明军的阵式,城门又关上,那他们岂不是连逃也无处逃,许多人以为是留守的张是禄所为,纷纷破口大骂。 “哗啦。”一声,只用了数刀,屠户郑就将直径一尺多粗的旗杆砍倒,他将旗杆连同旗帜都拖了出来,看到这旗杆和大旗,所有人都叹了一口气,可惜自己没有大明旗帜,否则把大明旗帜升上去,下面不乱都难。 “没事,郑大人,你力气大,麻烦你倒提着旗帜朝下面挥舞数下。”赵束乡马上想到了一个办法。 倒提旗帜在以前通常是投降之意,只是后面才换成了白旗,屠户郑依言倒着旗子在城头摇动,这一摇不止清军看得明白,就是羽林卫也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哪路大军就攻进城了?”孙克咸纳闷道,不过,不管怎样,有利用先利用再说,他下令道:“传令,向清军喊话,城已经破了。” “城破了,城破了。”羽林卫大喊起来。 “什么,城破了?”即使是正在冲锋的清军也忍不住回头望,果然,城墙上有一人倒转着西城大旗正在挥舞,许多人心里茫然,完了,完了,等下城中的明军出来,不,不需要出来,只要在城上架起数十门大炮,所有出城的清军就要死无全尸。 他们越想越觉得可能,一些人勒住了马,一些人依然前冲,正在冲锋的清军阵形顿时大乱,再也无法对明军阵线构成威胁。 索尼、索额图父子两人也呆呆的看着城头,他们完全没有料到这种情况。在索尼想来,城中好呆也留了二千多人和数万青壮,守个半天一天总没有问题上,没想到一个多时辰明军就来到西门,难道明军会飞。 “都统大人,不能再犹豫了,冲出去,只有冲出去才有希望。”耿仲明沙哑着嗓子大叫道。 索尼从不解中惊醒过来,确实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后路了,他将剩下的一千多白甲兵召到身边,喊道:“满人的巴图鲁们,青州已经被明狗占了,他们马上就会在城墙架起大炮,若是不冲不破明狗防线,我们都要死无全尸,所有不想死的巴图鲁,跟在我赫里舍的大旗下,杀出一条血路来。” “杀!杀!” “冲!”索尼一马当先,向前冲去,一千多白甲兵紧跟其后,接着是蒙古骑兵,耿仲明的骑兵,其余各个绿营,大有破釜沉舟之势。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27章 层层相阻 这次索尼亲自带队,改变前面全线冲锋的做法,集中攻击一点,从城上看去,清军就象一条黑色的长龙,夹着滚滚烟尘,朝明军中间狠狠撞击而去,气势更胜从前。 城楼上的赵束乡等人都有几分懊恼,没想到此举反而令鞑子产生破釜沉舟的想法,如此,岂不是帮了倒忙,可是到了此时,他们就是再想做什么也无能为力。 “快,把后面的大车也推上去。”孙克咸大声呼喊着,所谓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清军看似来势汹汹,这基本上是对方最后一次拼搏,挡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到了手的肥肉飞走,挡住了,这股清军基本上没有再翻身的余地。 一辆辆大车被羽林卫推的飞快的转动起来,他们要在清军攻击的前方设上第二道防线,而前方的羽林卫刚是一脸严肃,默算着双方的距离。 “放。”杜大山命令道。 “轰隆。”羽林卫的大炮首先发威,数十枚炮弹落到冲锋的满人白甲兵中间,满人最精锐的白甲兵身上的铠甲就象是纸糊的一样,被飞溅的弹片割开,人体恍了数下栽到地上,冲锋的满人中间顿时空了一大片。 一枚炮弹在离索尼只有数步远的地方炸开,他跨下的爱马“咴律律。”大叫了一声,腹部被弹片划开了一个大洞,鲜血汩汩而出,马蹄一软,将索尼从马背抛下,重重摔在地上。 “阿玛。” “大帅。” 看到这一幕的索额图和索尼的戈什哈吓得心脏差点要停止跳动,急忙勒住缰绳,将索尼四周护住,不让后面的骑兵踩到。 索尼从地上爬了起来,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他看了一眼爱马,爱马看到索尼起身,挣扎了数下无力起身,眼泪顿时大颗大颗的流下,这匹马跟了他将近十年,眼下还是壮年,如今却死在这里,看到自己的爱马样子,索尼不由有种英雄末路的感觉。 “阿玛,骑我的马吧。”索额图从马背上跳出来,牵出自己的大红马道。 索尼望了儿子一眼,前面明军的火枪声已经响起,战马的悲鸣,临死前满人的惨叫清晰的传入耳中,他没有接儿子的马,而是跨上一名戈什哈牵过来的马匹,手中长刀举起,眼睛紧盯着前方。 “大帅!大帅!”见到索尼没有事,所有的戈什哈都喜极而泣,欢呼起来。 “冲!”索尼长刀前指,重新冲锋起来,数十名戈什哈将他紧紧拥在中间,索额图也翻身上马,跟在后面。 前方满人白甲兵丢下数百具尸体后,终于冲破明军的防线,进入了与明军相距数步远的地方,一名满人手中长刀闪电般劈下,将一名正在装弹的羽林卫头颅砍下,看到地上咕咕滚动的头颅,这名满人心中大喜,高喊起来:“杀!” 他已经看到眼前前面一名明军眼中慌乱之色,正要用长刀继续砍下时,胸前突然感到被东西大力撞了一下,一阵剧烈疼痛传来,接着力气消失,手中长刀咣啷一声掉到地上,一头栽在马上,却是后面一名明军看到危机,用火枪解决了他。 有一就有二,又有数名清军冲到了明军面前,连杀了数名羽林卫后才被击毙,只是这样一来,明军已经无法做到用子弹持续封锁了,更多的清军冲了进来,到了近前,手雷也来不及使用了,眼看着清军就要冲入明军阵列中大砍大杀,数声清晰的命令传来:“撤!” 刚才还排得整齐的明军队伍听到撤的声音,再也顾不得维持队伍,拖着火枪转身四散而逃,眨眼间整个明军的队伍就崩溃。 “快,开炮,向前面开炮。”杜大山看得清楚,大声喊道。 “将军,不行啊,炮管太烫了,再开就要炸膛了。”一名炮兵百户苦着脸道,眼下各门大炮都已经发出十几二十发发炮弹了,连整个炮管都要变得通红,若是有人用手不小心碰到炮身,马上就会滋的一声,整个手都冒烟,就连打湿的抹布放在炮管也是热汽四冒。 “那,快降温。”杜大山无奈的道。 “是,将军。” 见到明军四散而逃,满人白甲兵愣了一下,马上大喜过望,这种从背后追杀正是满人最善长的游戏,只是这些年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种畅快的感觉:“杀,杀光明狗。” 数百最前面的白甲兵疯狂呐喊起来,他们拍打着战马,肆意狂笑,这一刻,他们的角色转换了过来,由被明军任意屠杀的猪羊重新成为屠夫。 “砰!砰!砰!”无数的枪声重新响了起来,将满人从屠夫的幻想中拉回现实,这一刻仿佛时间停止,正在追杀明军的满人突然象施了定身术,呆立不动,然后一声不吭从马背栽下,鲜血汩汩流出,将地上的泥土染成一片紫黑。 后面的满人愕然的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明军已经筑起第二道车阵防线,车阵后面,一排排的明军正在射击,而前面溃散的明军正伏在地上,向车阵底下钻过,然后重新整队。 “杀!”不死心的满人重新向明军第二道防线冲击,枪声大振,冲锋的满人象割麦子一样倒下,双方都回复了满人第一次冲击时的情景,清军付出无数的伤亡只不过让明军的车阵后移了百步。 “好。”城头上,谢迁、丁可泽等人都看得热血沸腾,为下面羽林卫的表现喝起彩来,谢迁他们甚至可以看清羽林卫正在准备第三道防线,即使清军还有能力冲破第二道,绝没有能力再冲破第三道。 看着满人撞在第二道防线上重新伤亡惨重,孙克咸也是松了一口气,心道好险,若不是车辆够多,又只需防一面,今天的车阵真要给这些鞑子破去了,这样一来,不但柳营伤亡会大大增加,清军要走也无法拦阻,他这才想起来,好象好久没有听到大炮响了,扭头向一名传令兵道:“问一问杜大山,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开炮?” 孙克咸的话声刚落,“轰隆。”惊天动地的炮声又落了下来,在清军冲击的队伍中溅起高高的烟尘,将一大片满人吞没在硝烟之中。 “大帅,不行了,正黄旗不足五百人了,让大家撤下来吧。”一名牛录满脸是泪的向索尼哀求道。 二千白甲兵,在十余天前埋击时死了五百人,如今只有不到五百人,刚才的冲锋已经死了一千人以上,即使以白甲兵如此精锐,死了将近七成后,其余人也不由迟疑起来,听到那名牛录的话,许多人用希冀的目光望着主帅。 “噗”索尼的长刀捅进了牛录的肚子,那名牛录脸上全是不可思议之色,砰的一声倒在地上,索尼将沾血的长刀举起,脸上一片狰狞:“再敢言退者斩,全军前冲!” “冲!”其余白甲兵看到这种情景,知道再也没有后退或停止的余地,重新冲击起来。 “王爷,王爷,停一下吧,再打下去我军就要光了。”另一边,耿仲明的人马也是死伤惨重,一名部下拉着耿仲明的马头劝道路。 耿仲明头上的金盔已经不知掉到哪里去了,衣服沾满了泥土血迹,早已没有了王爷的威严,脸上一片死灰色,他也亲自冲锋数次,不过,这些血迹都是他的亲卫用身体护住牺牲时沾上的,没有部下的护卫,他早已经死了不知几次了。 听到部下的话,耿仲明嘴角抽动:“打光了又如何,若是冲不出去,我们留着人又有何用?”对于耿仲明来说,确实如此,自从山东叛乱,他随着孔有德、尚可喜三人跨海投皇太极之后,他们的路已经注定不可能再回头,当年他们在山东大杀了一通,结果到头来自己还是要死在山东,耿仲明只觉得,这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 听到耿仲明的话,其余将领只能交换了一下无奈的眼色,耿仲明若是再向大明请降,十有八九没有好下场,只是其余人或许可以留住一条命,只是这话却不能当面说出来。 “快,快。”沿着南门到西城的城墙外围,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正在快速移动,尽管速度已经极快,这支队伍的首领陆正先还是不停催促着,他的部下号称飞猛营,行动自然不慢,只是此刻听到西门传来的隆隆枪炮声,他恨不得自己和部下当真如同长了翅膀的老虎一样能飞。 青州城墙本来就宽大,加上外面又有护城河,从南门到西门虽然只需绕城四分之一,若是直线距离可能不足六七里,只是弯弯绕绕之后,却是有二十多里的路程,而且一些地方只有羊肠小道,部队需要在庄稼田梗上行走,速度自然快不起来,花了一个多时辰,飞虎营终于踏上官道,已经可以看到前面正在战斗的硝烟。 “大人,不好,后面来了一支部队。”一名参谋看到烟尘,骇然的道,若这时候从后面来到一队清军的话,整个战场形势马上就要逆转。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28章 阵前反水 听到后面有军队来,孙克咸一惊,连忙站在车上望去,随即脸上现出一丝古怪的神色,道:“是我们的人。” 来了援军是好事,不过,眼下好象有点多此一举,柳营已经完全控制局势,不要说还有第三道防线,就是第二道防线清军也无法冲破,本来是柳营独占的功劳不得不分出去一部分,孙克咸的神色才会古怪。 “孙将军!” “陆将军!” 尽管要将一部分功劳分出去,在陆正先的飞虎营赶到时,孙克咸还是亲自迎接,毕竟各个营的统领都交情不错。 “孙老弟,怎么样了,鞑子进攻的如何,要不要飞虎营补上?”正式见过后,陆正飞挽着孙克咸的手,急匆匆的问道,前面的战事还很激烈,不时传来的枪炮声让陆正先产生了错觉。 孙克咸脸上露出笑意:“陆大哥,飞虎营赶路已经累了,不如休息一下再说吧。” 看到孙克咸脸上的笑意,陆正飞失望起来:“唉,本以为紧赶慢赶能够救你小子一次,来个力挽狂澜,没想到却是白捡你小子的功劳。” 进入山东以来,除了开路的柳营,其余各营几乎没有参加过一场战事,大家都抢着表现的机会,这次陆正飞总算抢到西门增援的机会,没想到西门根本不用增援,他们辛苦赶路,只能旁观,难怪陆正飞会郁闷,早知如此,还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他们在南门说不定还会捞到一点战斗的机会。 青州府南门,此刻大门已经打开,羽林卫正在鱼贯而入,城墙上,到处是火炮轰击的痕迹,不时可以看到清军被炸的断腿残肢的尸体,城楼附近,一名身穿绣着狮子图案服饰的武官尸体倒在一旁,他的手上握着一把长剑,长剑上还有一丝殷红的血迹,脖子上一道深深的血口,看样子这名武官象是自刎而死。 死去的这名武官正是索尼留下来守城的总兵张天禄,在羽林卫大炮轰击下,张天禄身边的八百多人不要说守城,就是弹压那些青壮也来不及,随着炮击的延长,逃跑的青壮越来越多,在青壮大量逃跑之后,张天禄的部下也开始逃走起来,他眼看无法阻止明军入城,知道自己落到明军手中绝不会有好下场,绝望之下,张天禄只好拨剑自杀。 羽林卫对青州府南门的攻克轻易的简直让人不敢相信,一顿大炮后,城头上的守城已经死的死,跑的跑,等到羽林卫登城时,城头已经没有活人,前面的羽林卫还以为清军埋伏起来,只是等明军到了城门还没有见到清军时才确认守军已经没了,接下来自然好办,先进城的羽林卫直接将无人防守的城门打开,引导大军入城。 进城之后,阎应元马上将大军分成数部,一部迅速占领城中重要地方,防止流氓混混乘机作乱,另外分成三部,向其余三个城门出发,将其余三门也拿下。北门,东门守军同样不多,两下夹击下守城很快大溃,清军守将死的死,降的降,连一人也没能逃跑,只是西门这一队羽林卫到城门口时才发现,谢迁的义军先抢了他们的功劳。 不过,西门的羽林卫却不用担心没有功劳,城下还有一万多清军被堵住,看到城下清军离城墙不过数百步到千余步的距离,这个距离,火枪、弓箭无可奈何,却是火炮的最佳射程,羽林卫马上在城墙架起了火炮,随着“轰隆”的巨大响声,城头上的炮弹飞舞,落到了还有冲锋的清军头上,无数的清军承受不了身后的打击,倒在血泊中。 受到前后打击的清军顿时懵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哪里有安全之地,只能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可是明军的炮弹不长眼,乱窜也不安全,许多人走投无路之下,不顾军官的严令,纷纷跪地求饶。 “起来,起来。”耿仲明象一只发狂的野兽,用刀砍着跪在地上的部下,那些人却象木头一样,任由耿仲明的刀砍在脖子上也不肯起来,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倒下。 “你,你,你们快将这些人全砍了。”见自己的威胁不起作用,耿仲明更是大怒,指着还站着的部下道。 那些还站着的部下却没有听耿仲明的话,一个个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自己主帅,耿仲明更是怒不可遏,喝问道:“怎么,你们也要抗命吗?” 一人壮着胆子道:“王爷,眼下已经到了绝境,不如降了吧。” “降,你说要降?”耿仲明咬牙切齿的道,提着刀一步步向那名部下逼去,出于对耿仲明长久的畏惧,那人明知耿仲明要对自己不利,只是却迈不开步子。 “噗。”声音从耿仲明背后响起,一柄明晃晃的刀尖穿过耿仲明的背部从前胸露了出来,刀尖上,鲜红的血液如同珍珠一样滚落,耿仲明呆呆的望着胸前的刀尖,他费力的扭过头来,却见自己亲兵队长陈绍宗站在身后,手中还紧握着那把插入自己后背的刀柄。 “你好……”耿仲明艰难的道,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背叛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亲兵队长。 “王爷,反正你迟早要去,又何必拉着兄弟们一起送死,不如卑职送王爷一程。”说完,陈绍宗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之色,手中的刀柄用力一绞,大量的鲜血从耿仲明口鼻中喷出,陈绍宗将刀一拨,耿仲明的尸体砰然倒地。 看着王爷倒在地上,剩下的人一片茫然,只是却没有人指责陈绍宗,四周的炮弹依然在落下,每落下一枚炮弹,几乎都要带走数条性命,炮弹根本不分是跪还是站。 陈绍宗眼睛一转,大喊起来:“大家还愣着干什么,拿起兵器来,将鞑子杀光,大明自然会接受我们的投降,我们就可以继续活命。” 听到可以继续活命,耿仲明的天佑军才从迷茫中惊醒,地上跪着的人也重新爬了起来,跨上马背,所有人都用目光望向陈绍宗,眼下耿仲明已死,众人自觉将杀耿仲明的陈绍宗认作头领,陈绍宗强忍喜色,指着前面也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的满人,喊道:“杀!杀了他们,大家就得救了。” “杀!”剩下的数千天佑军沿着陈绍宗指的方向杀去。 此时清军还有近万人左右,只是满人的白甲兵已经只剩二百多人,加上蒙人的军队也不过一千人左右,剩下的都是绿营兵,分属七八个总兵,其中又以耿忠明的天佑军人数最多,还剩四千多人,几乎占了一半,天佑军这一反水,四周的绿营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凡挡在天佑军路上之人都被砍倒,一些绿营兵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大骇着躲开,天佑军很快就与满蒙联军相接。 “你们要干什么?”一名白甲兵看到了天佑军来意不善,先行喝问道。 久处于满人淫威下,气势汹汹上来的天佑军被这一喝,竟然迟疑不前起来。 “杀!杀了这些鞑子我们就有救了。”陈绍宗鼓动的话又从后面传来,前头的天佑军不再迟疑:“杀”十数人一起举刀,向那名白甲兵砍来,白甲兵大骇,举刀相抗,“铮,铮。”这名白甲兵一刀挡两刀,可惜砍下来的却是十几刀,其余长刀一起砍在白甲兵的身上,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这名白甲兵已经被分尸。 “杀!”杀了一人后,天佑军更不迟疑,向剩下的千余蒙满联军冲了过去。 一名白甲兵满脸惊慌的喊了起来:“大帅,不好了,天佑军反水了。” “好,好。”索尼气急而笑:“这些汉人果然不可靠,杀,杀光他们。” “是。”天佑军的落井下石让所有的满蒙联军愤慨起来,他们对付汉人的枪炮不行,难道对付拿着同样兵器的汉人也不行么,两支军队顿时碰在一起,自顾自的撕杀起来,不时落下的炮火仿佛成了助兴的焰火。 “这……”无论是城头上的羽林卫还是城下的柳营都看得目瞪口呆,清军竟然自相残杀起来。 “停止发射。”城头和城下的火炮相继停止,明军的火枪也停息下来,只有天佑军和满蒙联军还在舍生忘死的撕杀,没有明军火炮的干扰,两军的战事更加激烈。 虽然天佑军是满蒙联军的四倍,可是天佑军刚刚反水,兵无战心,反而满蒙联军却是一腔怒气,加上满蒙联军在素质上本身有优势,很快,满蒙联军就占了上风。 陈绍宗没想到满蒙联军已是病猫还有这么大的力量,他看到退到一边,足还有四千多人的绿营兵不知所措,连忙大喊:“满人怕大家投降,要把汉人杀光再一起死,大家一起上啊。” 那些绿营兵并不知道天佑军与满蒙联军为何会打起来,听到陈绍宗的话,心中顿时大惊,满人这种做法并非没有可能,一名大汉大骂起来:“狗鞑子,我们替他们卖命十几年,一点生路也不给,大家一起上,先杀光他们。” 在陈绍宗的鼓动下,其余四千多绿营兵顿时也加入到攻击满蒙联军的行动中,多了四千多人,双方的兵力成了八比一,满蒙联军顿时由上风变成了下风,尽管如此,将这一千多满蒙联军剿灭,八千多的绿营兵最终只剩下不到四千人。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29章 千金买骨 等到战事结束,天色也已经快要黑了,青州城头,一支支火把点燃起来,将整个城头照得亮如白昼,下面柳营和飞虎营同样也是如此,中间一大片却是黑漆漆一片,只有稀稀疏疏的火把,还剩下的四千多绿营兵忐忑不安的站在夜风中,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命运是什么。 陈绍宗、徐得功、连得成三人是剩下的四千多绿营兵推出来的临时首领,三人壮着胆子战战兢兢的来到车阵的前方,要求拜见明军主将。 孙克咸对那些这满人效力的绿营兵深恶痛绝,若是依他的意思干脆杀了干净,只是这些人的反水到底减少了明军不少伤亡,若是杀了只会让清廷的数十万绿营兵死心踏地的为满人效力,以后的战争就要难打得多,不符合皇帝一向对清廷的分化之策,何况黄得功就在青州城,孙克咸就是想杀这些人也不能决定,听到绿营兵已选出几人求见,只得捏着鼻子接见。 一盏茶之后,陈绍宗等人总算放下了心,孙克咸虽然对他们疾言厉声告诫了一番,可是也代表着他们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接下来羽林卫开始对剩下的四千多名绿营兵收编,而陈绍宗则引着孙克咸,陆正先等人来到一处尸体边,指着一具尸体得意的道:“大人,这是鞑子统帅的尸体。” 索尼、索额图父子两人的尸体靠得很近,索尼身中十余刀,脸色平静,只是嘴角有一丝悲凉之意,索额图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着不甘和愤怒,除了索尼、索额图父子,胡达满、佟养量等清军将领也一个也没有跑掉,不知是出于报复还是其他原因,死去的清军将领身上都是多处中刀。 看过索尼等人的尸体,孙克咸等人也是脸带笑意,羽林卫尽管围的严密,只是太过匆忙,不可能没有漏洞,若是让清军统帅溜走,总显得不完美。 青州大胜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王福手中,听到索尼、索额图父子已死时,王福心情非常愉快,清初时,满人杰出将领层出不穷,作为康熙初期的四大辅政之首,索尼自然不是等闲之辈,这样的人,满人是死一人少一人,如今短短数年时间,在大明手中或俘或死的满人将领已经达到大半,多尔衮即使还能凑出军队,也应该头痛由谁来领军吧。 “传朕旨意,陈绍宗、徐得功、连得成三人迷途知返,杀赫里舍索尼父子及上千蛮夷鞑子,功不可没,每人赏金币百枚,银币千枚,绸缎千匹,良田五百亩,封三等子爵衔,可传之子孙,其余投城的绿营,各赏银币二十枚,布一匹,帛一匹,绸一匹。” “啊。”听到这个赏赐,拟旨的吴梅村不由叫出声,对于三个降将,前面的封赏已经够厚了,没想到还要封爵,大明原本只有三类爵位,分为公、侯、伯;如今这三人得封子爵,意味着大明实施了二百多年的爵位体系被打破,随着低等爵位的出现,以后大明封爵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爵位的增多,对于武将来说是好事,可是对这样三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也封爵,是不是太过厚待了,吴梅村迟迟不肯下笔。 “怎么啦?”看到吴梅村的迟疑,王福疑惑的问道。 “皇上,这三人分明是卑鄙小人,就算皇上要赏赐,大可以不用爵位。”吴梅村忍不住道。 “朕当然知道这三人是什么货色,只是千金斤买马骨,这三人是第一支在战场火拼鞑子的绿营兵,朕自然是要重赏。” 吴梅村还是忍不住摇头,重赏也不必以爵位相授,大明的爵位除了太祖,成祖手上传来的勋贵,后面能得予封爵之人极少,如此大明的爵位才显得贵重,许多战功赫赫的将领都以没有封爵为憾事。 只是皇帝执意如此,吴梅村也无法违抗,只得提笔写下,心中仍然唏唏不已。 王福给三人封爵自然有自己的用意,在王福看来,大明以前只有三级的封爵体系极不合理,爵位虽然是一个虚衔,只是这是一个可传之子孙的巨大荣誉,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可是大明的封爵体系起点太高,高得让人连仰视的机会也没有,无异让许多将领心灰意冷,爵位几乎成了无用的摆设。 分成五级体系,每级再分三等,爵位一下子扩充到十五等,爵位不再变得高不可攀,等级的增加,更不会让许多武将早早就变得升无可升,这才是一个良性的体系,以前王福早就想打破,只是却没有机会,这次要对三人千金买马骨,王福当然也不愿三名小人能得到伯爵的高位,封一个三等子爵,即表明了对皇帝对反正的绿营兵心胸,又不会让大明将领产生皇帝厚此薄彼的想法。 羽林卫攻陷青州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另一路大军却遇到了问题,黄得功的大军将兖州包围后,遇到了兖州清军的顽强抵抗,明军数次强攻都没能得手,最主要的是清军统帅博洛神出鬼没,率四千满蒙联军威胁着明军的后方,数次攻下了后方数个县城,迫使黄得功不得不分出大量兵力来保护沿途粮道,对于兖州的攻击未免减弱,使得兖州清军士气高昂,更是难予攻克。 兖州府衙,知府金宜升将一个京瓷啪的一声摔的粉碎,怒气冲冲的道:“这个陈一理简直太过份了,竟然要本府带头捐出三千两纹银充当饷银,究竟他是知府还是本官是知府?” “大人,消消气,谁让他深受秃江大人信任。”师爷卢谦苦笑着道。 秃江正是博洛委任的兖州守城官,他是满人镶白旗的梅勒章京,城中一切军民事务秃江都可以过问,虽然博洛将满蒙联军全部带走,城中只有数百名满蒙军队,其余全是汉人组成的绿营兵,但是在陈一理建议宵禁,株连等等严酷法令下,迫得绿营兵不得不死战,化解了明军七八日来的进攻,让陈一理成为秃江面前的红人,加上金宜升有把柄被陈一理抓到,如今金宜升已是一个空架子。 如果只是这样,金宜升还能忍耐,可是眼下陈一理竟然看准了他的钱袋子,要他出钱犒军,这简直是要金宜升的老命,士可忍孰不可忍。 发泄了一通,金宜升颓然坐在椅子上,兖州被围,外面的物资运不进来,虽然仅仅十余天,城中已有物价飞涨之势,加上为了抵挡明军攻城,秃江在城中拼命扩充绿营兵力,这些都要钱粮支撑,以兖州府的财力养着以前的军队已经吃力,哪还经得起扩军,向城中的富户募捐就成为必然,让金宜升恼火的是他这个知府不但要带头,还规定了三千两银子的数目。 三千两啊,若是正正经经的做官,他这个知府数十年也赚不到那么多银子,他不拿出来固然不行,若是轻易拿出来了,不是摆明了他以前是一个贪官吗,何况要将三千两拿出,简直是挖了他肉似的难过。 “卢谦,你一向主意多,快想想,怎样才能减掉那三千两银子?”金宜升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卢谦。 卢谦苦笑,他又不是神仙,这三千两银子的数目已经得到秃江认可,不但秃江盯着金宜升,满城的乡绅富户更是盯着他,等着知府大人的三千两银子,眼下是非常时期,若是金宜升敢不从,秃江恐怕不会在意用金宜升来杀鸡骇猴。 “府尊,这次小人恐怕无能为力,大人最好还是在晚上就将三千两银子交上去,否则惹恼了秃江大人,恐怕府尊大人的六阳魁首也将不保。” “如此严重?”金宜升摸了摸脑袋,只觉得一阵凉风吹过,深知卢谦说的不假,不由又是唉声叹气起来。 虽然心疼的要命,当天金宜升还是不敢怠慢,将三千两银子如数交了上去,在金宜升的带领下,兖州府的乡绅大户如同割肉一般,数天之内就纷纷按照清军的要求交齐了钱粮,使得兖州暂时不用担心钱粮之忧,只是金宜升出钱出力,秃江将却功劳全部记在陈一理身上,让金宜升更是气愤难言。 这天夜里,数天才缓过劲来的金知府又找来了自己的师爷密谈:“卢谦,你以为这次明军能围城多久?” “县尊大人,这个就要看兖州能够防多久了。” “你是说兖州非破不可?” “当然非破不可,大明皇帝御驾亲征,明显是要收复北方所有失地,又岂会让一个兖州挡住,大人,募捐钱粮之事现在还只是第一次,若是围城久了,难免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本官知道,本官知道……”金宜升喃喃自语,脸上一片懊恼,先前的三千两已经让他割肉宛心般痛苦,若是再来一次,金宜升简直不敢想像自己会心疼到何等地步,何况这是一个无底洞,只要清军能守住城,他就是将家产耗光也不是不可能,他心中猛然下定决心:“卢谦,有一件事你敢不敢做?” “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卑职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卢谦说的慷慨激昂,仿佛当真愿意替金宜升赴汤蹈火一样。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30章 夜入城 “我要你潜出城,将城中的虚实向大明军队和盘托出,并将明军带入城,不知你敢不敢?” “大人,若是被发现了,这可是抄家灭门之罪。”卢谦虽然早就猜到了金宜升的意思,还是露出惊讶之意。 “放心,本官有万无一失的把握,只要你完成这个任务,本官日后将拿你当亲兄弟看侍,决不会亏待。” 万无一失,卢谦心中嘀咕起来,虽然说从里面出去远比从外面进来容易,可是眼下一到天黑就宵禁,即使金宜升是知府,送人出去又怎能保证万无一失?除非……卢谦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秘道?” 金宜升摇了摇头:“哪来的秘道,若有秘道,我这个知府早不当了,直接从秘道逃走就是。” 卢谦从兴奋中跌落了下来,确实,金宜中早就不想当这个知府,如果有秘道肯定会偷偷离开,他失望的问道:“大人,那又如何确保小人能够出城?” “本官好呆也做过兖州数年知府,与城中的绿营军官多有交情,眼下虽然秃江采取连坐的方法使绿营不得不卖命,可是大家都知道满人长不了,许多人早已蠢蠢欲动,昨天我已经说服东门守将周同将军向大明投降,你只需在白天藏入东门守军中,到了晚上,他自然会想办法放你出城。” 卢谦听得大喜,这确实可以说万无一失,这才拍了拍胸膛:“大人放心,此事包在小人身上。” 兖州城外,星罗其布的分布着明军的大小营寨,早晨蒙胧的光亮照射在东城外明军连绵的大营中,随着当当的钟声响起,整个大营一下子活了起来,无数的人声,马声混和在一起,袅袅炊烟从营中升起。 营寨的大门吱吱呀呀的打开,“的的得得”的马蹄声响起,数十骑从打开的寨门冲了出去,在离寨门百米左右停了下来,中间一骑身高八尺,手握数十斤重的大刀,此时正打量着不远处的兖州城墙,双眉紧锁。 这名大汉正是担任先锋的总兵殷洪盛,和羽林卫大部分是步兵不同,黄得功的人马有一半是骑兵,殷洪盛部下更是全部为骑兵,要想用骑兵攻陷一座府城,除非对方直接放弃,否则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尽管如此,大军堵在城下近十日,殷洪盛还是觉得自己这个前锋没有完成任务。 “你们说要怎样才能攻下这座城?”殷洪盛指了指前方的城墙道。 蔡德忠、方大洪、马超兴等人面面相觑,他们是骑兵,以前作为先锋时攻一下县城尚可,如今数万大军云集在这里,靖国公更是亲自坐镇,哪需要他们来讨论如何出战。 “大人,兖州城高墙厚,我们骑兵又没有长翅膀,如何能攻城?”蔡德忠苦笑道。 “哼,没出息,难道你们就不想有朝一日能封爵吗?”殷洪盛看着众人,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封爵,当然想,可是也要有机会才行。”方大洪接道。 “马上觅封侯。”爵位是一个武将最高的愿意,若是不能封侯,哪怕是封伯、子、男都行,可惜大家都知道大明以前的爵位有多难封,前几天传来消息,皇上竟然封了三名临阵起义的叛将三等子爵的爵位,消息传来,许多人先是哗然,接着却是欣喜,既然三名叛将可以封子爵,意味着爵位不再高不可攀,他们也有可能拥有。 “要想封爵,就要找机会,不立下大功,如何封爵?”殷洪盛缓缓的道,这次大战完毕,殷洪盛估计自己封爵没有问题,可是身边的人如果有机会,当然也要为他们争取。 “什么人鬼鬼祟祟?”胡德弟突然大喝一声,骑马冲向一处芦苇外,手中兵器直指芦苇深处,听到胡德帝的喝声,蔡德忠、马超兴、方大洪也反应过来,纷纷弯弓搭箭,对准前方。 “别放箭,别放箭,小人马上出来。”一名惶急的声音在芦苇中响起,接着钻出来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文士,看上去面貌尚且清瘦俊秀,只是一双三角眼却破坏了他的形象,直觉让人感觉不可靠。 “你是什么人,躲在这里欲意何为?”看到这人出来,胡德帝没有收起兵器。依然用长刀指着他连连发问,大军云集在此,这个人出现在军营附近,绝不会是普通百姓。 “几位军爷,我是从城中出来,有要事见你们主帅,还望几位军爷通报一声。”这个人正是金宜升的师爷卢谦,今天距离他与金宜中谈话已经一天一夜,昨天卢谦按照安排,白天混进了东门的守军中,晚上城中虽然宵禁,可是宵禁只是针对城里,守城的士兵要不停的巡逻,卢谦由守将亲自安排在一队巡逻的士兵当中,等巡逻到了城墙时,直接用绳子溜了下来,随即绳子被同一队的人收走,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 听到此人从城中来,殷洪盛眼中一亮,脑中好象想到了什么,方大洪等人也是一喜,这个人从城中来,至少可以知道一些城中之事,胡德帝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冷冷的问到:“你是从城中出来,报出你的身份。” 卢谦迟疑了一下,只是看到胡德帝的眼神,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不敢隐瞒,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听到此人竟然是兖州知府的师爷,胡德帝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刚说要立下大功,没想到大功就送上门来,呛啷一声,胡德帝将兵器收起:“卢先生,前面就是我们的总兵大人,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了。” 总兵是一品武将,只是在崇祯时,总兵这个职位已经泛滥,一个武将只要手中有兵,稍微与农民军打几仗,吹嘘一下砍了多少脑袋就可以升总兵,从左良玉手下就有二十多个总兵就可以知道总兵泛滥成什么样子。 “这位兵爷,小人听说这次领军的是靖国公大人,不知能否给小人引见?” “大明,靖国公大人也是你说能见就能见的。”胡德帝大怒,若不是运气不好,殷洪盛即使没有封侯,至少也是一个伯爵,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知府使者还敢嫌总兵官职太小。 被这么一喝,卢谦顿时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他这个小小的兖州师爷在这些人眼中根本无足轻重,不是他想见谁就能见到谁:“兵爷,小人鲁莽了,即使如此,那和总兵大人说也行。” “说吧。” “是。”卢谦不敢隐瞒,将城中的情形一古脑的说了出来,殷洪盛等人的眼睛越听越亮,有兖州知府和东门守将配合,进入兖州岂不是易如反掌。 “诸位大人,小人听说青州数位将军反戈一击,杀了鞑子将军索尼父子和一千余满蒙联军,被封为大明子爵,不知可有此事?” 殷洪盛等人惊异的互望了几眼,这个消息他们才得知了几天,没想到已经传到了兖州城:“不错,确有此事。” “那小人就放心了,想必朝廷对金知府和周将军也能妥善安排。” 殷洪盛点了点头:“只要能立下此功,本座可保你们知府和周将军安全,至于封爵,那是皇上才能决定之事。” 金宜升是文官,根本不可能封爵,那名周将军凭着一次功劳就想封爵,估计也是不太可能,他们的目的也不是封爵,只要能保自己平安就可以了,以前他们还有担心,投降之后会不会落得不好下场,既然前面有人封爵,这种担心自然消除,王福没有想到,自己千金买骨的效果会如此立竿见影。 当天夜晚,天色正黑,一队人马悄然来到东门,最前面一人在铁门上轻轻敲击了几声,大门缓缓打开,包裹着棉布的马蹄轻轻踏入兖州城当中。 殷洪盛踏入城中时,前面的明军已经有将近二千人进城了,殷洪盛将心放了下来,虽然卢谦说的头头是道,可是却不能完全排除阴谋的可能,如今二千人已经进城,可以确定对方不存在阴谋,就是现在被清军发现,他们也大势已去。 殷洪盛向两边站着之人扫了一眼,问道:“哪位是周同周将军?” “末将正是,敢问这位是……”一名三十名左右,方面大耳之人连忙抱拳行礼,目光稍带疑惑的问道。 “本人仍靖国公帐下先锋殷洪盛。” “原来是殷总兵,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见谅。”周同大吃一惊,与卢谦开头想见靖国公不同,在他想来能与一位总兵搭上已经算不错了,殷洪盛的名声在清军地盘绝对可以止小儿夜啼,他自然不敢怠慢。 “什么人?”在殷洪盛与东门守将见面时,正在巡夜的清军与明军迎面相撞,马上发现了不对劲,连忙喝问道。 “咻!咻!咻!”回答他们的是一阵箭雨破空声,眨眼间,这队巡营的清军就被射成剌猬,连信号都没有发射出去。 最前面的明军连续射杀了三队巡查的清军,整个兖州城依然一片寂静,又一队巡查士兵过来,没有等他们喝问,雨点般的箭雨已经落到这队清军头上,只是这次其中还有一人没有死绝,口中凄厉的喊了出来:“敌袭!敌袭!” 虽然这个清军马上只喊了两声就被处决,只是声音已经传遍附近数百米之地,明军不再隐瞒,将手中的火把点燃,城中顿时出现了一条蜿蜒的长龙,最前面已经到达了城中四分之一的地方。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31章 谁是反贼 火把点亮后,隆隆的马蹄声随之响起,刹时间,整个城池仿佛都在晃动,无数的居民从睡梦中惊醒,倾听着外面传来的马蹄声,许多人又惊又喜。惊的当然是大军入城,城中马就可能变成战场,喜的也是大军入城,他们很有可能就要从鞑子的统治下解救出来。 对于大多数底层的民众来说,他们惧怕战乱却不惧怕改朝换代,因为战乱一起,无论是兵匪都会视人命如草芥,烧杀抢掠更是常事,他们的生命、财产朝夕不保,可是一旦改朝换代完成却不同,无论是谁统治都需要他们纳税,除了负担有轻重外,只要能够忍耐,至少可以生存下去,这就足够了。 在清军进入兖州后,兖州府绝大数百姓开始无疑也是如此想法,他们不过换了一个交税的主人罢了,不过,不久之后,他们马上就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错得离谱,兖州归满人统治后,不但赋税高得离谱,他们的土地更是被旗人随意圈占,不但如此,就是想口头发泄几句也有被抓去砍头的危险,满人掀起的文字狱几乎让人感到窒息。 这一切让大家重新怀念起大明的统治来,在大明时,多是因为天灾百姓才会活不下去,遇到风调雨顺的年景,百姓都能有一口吃食,不会饿死人,即使锦衣卫让人恐惧,至少也不会让人不说话,文人不必担心哪天无意写一首诗就会被抓走…… 如今大明终于打回来,前些天听到明军围城后,许多人都是喜忧参半,大家巴不得城池早破,如今听到街上传来的马蹄声,一些汉子掀开被子,迫不及待的穿衣下床,就要出去亲眼看看到底是不是大明的军队,只是他们要出去时,无一不被自己的婆娘死命拦住,最终只能隔着门缝偷偷观看。 兖州城里突然火光冲天,让除东门外的明军也都摸不着头脑,为了保密,殷洪盛根本没有通知黄得功,其余两门自然也毫不知情,各门攻城主将都叫起来后,呆呆的看着兖州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杀!”进城的明军兴奋起来,他们在兖州大街上纵横驰骋,守城清军多数还处在迷迷糊糊中就成了刀下之鬼,东门附近的军营也被明军攻破,整个营地全是惊慌失措的清军,他们许多人连衣衫都没有来得及穿上,又如何能挡得了明军铁骑袭击。 “快跑啊,明军杀来了。” “投降,不要打了,我们投降。” “明狗,我和你拼了。” 军营中,各种声音都有,不过,说后面一句的不是满人蒙人,就是一些死心踏地,头脑不清的汉奸,这些人很快就被明军肃清。 兖州府衙门正厅,虽然已经下半夜了,这里依然灯火通明,几名衙门打着哈欠,侍候在两旁,对着中间烛光下一个削瘦的身影,心中喃喃咒骂,这个削瘦身影正是兖州同知陈一理,自从明军围城后,陈一理经常是忙到下半夜才睡,这几天,由于募捐大量钱财需要统计,陈一理甚至是彻底不眠。 长时间的劳累,陈一理的精神却非常好,脸上常常显出一丝病态的亢奋,跟着他的衙役都大感吃不消,心中自然难免有怨言。 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传来,几名正打着嗑睡的衙役精神一振,正要喝问,只见一个胖胖的身影跨进门来,几名衙门连忙将喝问的话咽了下去,转为谄媚的语气:“参见知府大人。” 金宜升扫了几名衙门一眼,又看了看正在蜡烛下翻看账簿的陈一理,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意,挥了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大人……”几名衙役看了看陈一理,脸上为难起来,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金宜升虽然被陈一理架空,只是数年来知府的威严还在,衙役们不敢不听,只是陈一理眼下却是秃江面前的红人,衙役们更不敢有所得罪。 见几名衙役尚且不听自己的命令,金宜升脸上的笑容收起,也不去管这几名衙役,他快步走到陈一理面前,右手伸出,向账簿抢去,啪的一声,陈一理突然感觉到自己正在查的账簿被撕成了两半,此时他才惊醒过来,不由大怒抬头,瞧见金宜升的胖脸,陈一理一愣,想不明白这个时候金知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同知大人真是大清的良臣,为了大清鞠躬尽瘁啊。”金宜升嘴角露出一丝饥笑,任谁也可以听出他说的是反话。 陈一理更是讶然,这个金知府胆子怎么变大了,莫非忘了自己手中有他的把柄不成,他冷笑道:“府尊大人,下官吃着大清俸禄,自然要为大清效力,莫非府尊大人另有他意?” “呸,什么大清的俸禄,鞑子的钱粮从哪里来,一丝一厘还不是从我汉人手中收上来的,你拿着百姓的钱粮不为民请命就罢了,还一心一意为鞑子效力,简直数典忘宗,若是陈家祖先有灵,知道你这个不肖子孙的所作所为,恐怕在地府里也会再死一次。” 陈一理呆呆的望着金宜升唾沫乱飞,心中想到金宜升是不是疯了,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看到陈一理的样子,金宜升心中大爽,越骂越是起劲:“陈一理,你丧心病狂,身为汉人却甘愿为虎作伥,成为鞑子爪牙,不尊上司,盘剥乡绅,抗拒朝廷大军,罪在不恕,来人,给我拿下。” “是,老爷。”随着金宜升的话声落下,十余名金家家丁冲了进来,将还愕然的陈一理按倒在地,用绳子捆绑起来,陈一理大惊,这才知道金宜升不是疯了,而是要造反,他嘶声竭力的喊道:“姓金的,你敢绑我,秃江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秃江,他还想用他来压我,呸,这个骚鞑子,他若敢来,本官一样将他拿下,为我大明死在鞑子手中的千万百姓报仇雪恨。” “你们还不动手,把姓金的反贼杀了。”陈一理向屋内几名不知所措的衙役喝道。 “谁是反贼,姓陈的,你听听街上的声音,朝廷大军已经入城了,你才是大明的反贼,今日你落入我手,等着千刀万剐吧。”金宜升大笑道。 几名衙役正陷入左右为难中,听到街上马蹄声和喊杀声传来,当的一声将手中的刀丢到地上,跪了下来:“府尊大人,我们也是忠于大明之人,还请大人明察。” 陈一理也听到了街上传来的声音,顿时面如死灰,看到陈一理的模样,金宜升又是一阵大笑,整个府衙都是他的笑声。 鲁王府大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个通,城中大部分清军已经击溃,许多士兵眼看大势已去,悄悄脱下军服躲了起来,唯有清军统帅秃江发现不妙后,率着残余的满蒙联军躲入鲁王府,只有拿下鲁王府,才算完全占领了兖州城。 “轰,轰,轰。”十数名扛着一根巨大木头的明军用力的撞着,只是鲁王府大门却是异常坚固,连撞十余下,除了门上面的油漆剥落,大门丝毫无损。 殷洪盛看得皱了一下眉头,这鲁王府的大门如此坚固,恐怕单靠撞击花一个时辰也不见得撞得开,偏偏因为黑夜突袭不方便带火炮,否则用火炮轰击数下,再坚固的大门也要轰开。 他抬头看了看围墙,鲁王府围墙高达一丈有余,没有云梯要想攀登上去,只会受到里面清军的迎头痛击,若他不在乎死伤,以清军的兵力自然无法守住,只是殷洪盛不会在必胜的情况下还拿士气的性命去取得胜利。 “大人,用手雷吧,多绑一些手雷,肯定可以炸开。”方大洪提醒道。 殷洪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哈哈,我怎么没想到,用手雷,快用手雷。” 明军撞击停了下来,数十枚手雷被集中起来,捆成一束,殷洪盛还觉得不够,又多捆了两束,将引线拉长,大门前的明军连忙退开,一人将引线点燃,引线发出兹兹的声音,快速向前面烧去。 鲁王府内,剩下一百五十多名清军正集中在院中,他们眼睛紧盯着大门,单等明军将大门撞开就拼个你死我活,只是门外明军突然却没有了动静,让清军疑惑起来。 “怎么回事?”秃江忍不住发问。 其余人都摇头,明军总不会因为大门撞不开就不撞吧,他们抱着能活一刻便多一刻的想法,巴不得明军不再撞门,只是就在他们胡思乱想之际,“轰。”一声巨响,原先大木屡撞不破的大门“砰。”的一声,彻底倒在地上,溅起了无数烟尘。 “杀!”就在秃江等人被爆炸震得头晕目眩之时,明军已经冲了进来,首先每人手中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丢出,顿时整个院中又是一片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多数清军非死即残,剩下五十不到的清军却丝毫没有胆怯的意思,他们冲过硝烟向明军扑来,铮、铮、铮的金属交鸣声响起,双方战成了一团。 半个时辰后,鲁王府的兵器撞击声平静下来,清军已经全数剿灭,院中横七竖八的全是尸体,秃江带着最后的清军也硬气,最终没有一人求饶,全部死于非命。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32章 迷雾 把鲁王府的清军全部歼灭后,殷洪盛才下令将其余三座城门打开,黄得功接到殷洪盛将兖州城拿下的消息,惊讶的张开嘴,久久不能合扰,若不是兖州城的大门趟开,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其余两门将领也是如此,直到进城之后才相信,得知殷洪盛攻城的经过,李成栋、李本深两人都羡慕无比,若是这个金知府选择了他们所在的城门,这个功劳自然也唾手可得。 兖州城外数十里处,博洛也被看到城中火光的士兵叫醒,他死死的盯着城中宛如长龙的火光,脸上惨白一片。 “贝勒爷,或许是秃江大人举行什么活动。”一名戈什哈安慰道,不过,这话就是他自己也不会信。 博洛半响才回道:“传令,所有人都去休息,明天返回济南。” 博洛身边的几名将领愣了一下,回济南就等于彻底将兖州放弃了,一名将领不甘的道:“贝勒爷,明日是否派人到兖州城打探一下,或许兖州没有丢?” “不必自欺欺人,兖州丢了,凭我们的兵力无法夺回,没有兖州牵制,我们若是还不走,再想走就来不及了。”经过刚才的调整,博洛已经冷静了下来。 其余将领也都默然,兖州即使丢了,损失的大多是绿营兵,不需要太过心痛,眼下让这支数千人的满蒙联军安全回到济南才是重要之事,这些天,他们虽然连续袭击了二支明军的运粮队,也取得了成功,只是明军的绝死反击也让满蒙联军心惊,这两支运粮队护送的明军只有数百人,面对他们数千人的袭击时,依然没有投降或者四散而逃,反而进行坚决的抵抗,他们占据优势还是死伤了近二百人才吃掉了这两支运粮队,这在崇祯年间的明军是绝无可能之事。 如今明军每支护粮队都增加到二千人,他们虽然可以吃下,只是必定会惊动明军大军围剿,这支明军居然是以骑兵为主,若是撤得稍慢,他们很可能被明军包围或者咬上尾巴,再待下去也无意义。 当夜,所有清军都辗转反侧,难予入眠,他们担心的不仅仅是兖州的丢失,而且更担心的大清的命运,自满人在关外崛起以来,他们从来没有过如此心虚。 兖州,天色终于放亮,昨夜的撕杀已经平静下来,空气中还散发出血腥味,往日,兖州街头这个时候虽然说不上人山人海,可是早起的人并不少,今天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许多人已经起身,只是却不敢首先打开大门,只得趴在门缝向外面大街瞧着。 昨晚打得这么热闹,谁胜谁负众人却不清楚,最怕的是双方还没有分出胜负,谁也不想没有弄清楚民情况之后就冒冒然出门。 “当,当。”铜锣声敲响起来,接着各个街头巷尾都传来喊声:“大明靖国公有令,兖州府鞑子已经全歼,即日起,兖州重归大明治下,百姓各安其业。” 连续喊过数遍后,吱讶一声,终于有人打开大门,见到街上巡锣的明军时,一些人又连忙将大门关上,看到并没有人理会后,这才忐忑不安的上街,到了中午时分,街上已经热闹起来,许多人脸上都露出笑容。 “啪、啪、啪。”不知是谁放响了第一挂鞭炮,不一会儿,各街各巷都传来了鞭炮声,整个兖州都在庆祝重新从鞑子手中解放出来。 攻占兖州后,黄得功的大军腾出手,果然马上下令围剿数次攻击粮队的那支满蒙联军,只是还是被博洛带着部队先一步撤离,黄得功虽然扑了一个空,不过,没有了博洛这支军队在后面捣乱,大军少了后顾之忧,也算有得有失。 青州、兖州相继而下,济南直接暴露在明军的兵锋之下,王福的御驾终于不再停留在新泰,而是缓缓的向济南压过来,其余两路明军也是如此,大有在济南会师之势。 博洛回到济南,让满达海松了一口气,只是赫里舍索尼的六千满蒙大军被明军全歼却让满达海心疼不已,当初满达海率二万五千多满蒙大军来到山东,山东一直起义频频,满达海却没有舍得用这支兵马来剿匪,一直让他们分散驻扎在各个大城,只作为威摄的力量存在,没想到在青州一丢就是六千多人。 对于明军即将对济南的攻击,满达海更是忧心忡忡,如今济南即使聚起全部满蒙联军也不足二万,虽然绿营兵高达六万人,满达海对这支绿营兵却一点希望也没有寄,在清军组成的系列中,战力最高的当然白甲兵,其次就是一般的满州兵,然后轮到三顺王、吴三桂的人马,再然后是蒙古人,蒙古人之下就是入关后收编的大明官军。 如今三顺王中孔有德的部下已经打残,只剩下孤家寡人;尚可喜、耿仲明已经身死。吴三桂的兵马被大顺军拖住,就是原先投降的大明官兵也损失惨重,满达海手上的绿营大部分是刚招的新兵,就是和以前大明官兵相比也颇有差距,六万绿营,战力恐怕比不了索尼的六千满蒙联军一半,满达海对于济南的防守又如何能放心? 济南城都统府,清军各路主将齐聚一堂,满达海,博洛,岳乐三人都算年轻有为,拜音图,石廷柱、巴哈纳、马国柱却是经验丰富的老将,这些人正在商讨着既将到来的济南战事,博洛首先站了起来道:“都统大人,守济南是死路一条,不如将大军撤出城,这样进可攻,退可守。” 对于博洛的建议满达海颇为心动,索尼的遭遇即是前车之鉴,只是满达海却担心那六万绿营兵怎么处理,这六万绿营兵若带出城,这些人多数没有马,只会拖累大军行军速度,更糟糕的若是碰到明军,恐怕没打几下就要崩溃,这些人只能守城。只是守城满达海也不放心,城中没有足够兵力压制的话,这些绿营兵哗变或者干脆打开大门引明军入城怎么办,若是留下的人够多,大军又失去了出城的意义。 “唉,若是郝里舍索尼在……”满达海叹惜道,他虽然没有说完,众人却知道他的意思,如果有索尼的六千人马,足可以压制住六万绿营。 “都统大人,只要给末将一千五百白甲兵,二千五百蒙八旗,末将愿意死守济南城。”博洛站起来主动请缨的道。 一千五百白甲兵,加上二千五百蒙八旗,总共只有四千人,这样一来,满达海手中还有一万五千人可以机动,虽然面对明军的三路大军,哪一路都啃不动,只是明军三路大军不可能每一路都抱成一团行动,只要找到明军空隙,说不定有机会能咬上一口。 “博洛,四千人会不会太少了一点?”满达海不放心的问道。 “都统大人放心,只要都统大人的大军在外面不被明军吃掉,济南就稳如泰山,等到把明人的大军拖疲,摄政王大军到来,我大清就能取得这场决战的胜利。” 听到多尔衮的大军,满达海撇了撇嘴,早在明军发布檄文后,满达海就曾向多尔衮求救,只是如今过去快一个月时间,多尔衮的大军却迟迟未到,北京到济南的距离差不多一千里,以满人的行军速度十几天时间就可以到达,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一个多月还不见踪影,满达海还以为多尔衮要将山东之地放弃,写信询问时却被多尔衮骂了一个狗血喷头,信中还说援军一定会来,却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满达海已经不对多尔衮的援军抱什么希望。 “既然博洛将军如此有把握,本帅就将济南城交给你了,若是济南失守,本帅拿你是问。” “是,末将遵令。”博洛正色的回道。 济南城百里外,一支大军正沿着官道前进,大军前不进头,后不见尾,中间一辆大车上,黄色的伞盖分外醒目,这支队伍正是王福的中路大军,此刻正处于最靠近济南城的位置,行军途中,不时有骑兵纵马来到御驾旁边,大声向皇帝禀报前方的各种情报。 “报,皇上,现在我军离济南城只有一百里了。” “前方可有什么异常?” “回皇上,我军斥候已经撒出四十里,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王福点了点头:“传朕旨意,今日先扎营休息,明日再行赶路。” “遵旨。”尽管现在天色还早,大军用过午饭不足一个时辰,传令兵对于皇帝旨意却毫无惊讶之意,这些天,大军每日行军最多二个小辰,不过三十里路。 随着传令兵下去,大军行军停了下来,开始各找宿营地安营扎寨,不一会儿,皇帝所用的御帐就已经扎好,王福由马车转到了营帐,几名参谋立即将一张行军地图在桌子上摊开,根据今天的情报,划好各路大军行进的位置,呈送到皇帝面前。 王福看着地图上的红线,大明军队已经三路向济南压来,多尔衮却在北京仿佛是稳坐钓鱼台,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满人真有意放弃山东,这样一来,在山东歼灭满人主力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33章 遇敌 不能在山东歼灭清军主力,一旦清军退回东北,大顺军没有满人作为对手,必定会重新与朝廷交恶,大明的战略态势就会回复到了崇祯时期,陷入两线作战的不利局面,虽然现在大明国力远不是崇祯时期可比,可是这样一来,无疑会大大延长大明重统将全国统一的时间。 看着地图上的标注的两军态势,王福陷入沉思,多尔衮到底在想什么,若是他要退回东北,也没有必要待在北京不动,更不会任由山东的二万多满蒙联军大明吃掉,这几年,满人虽然恢复了一点元气,可满人壮年男丁了不起也就六七万人,这六七万人中,就算二抽一,满八旗最多能凑足三万人,加上蒙八旗,大清或许可以凑出十万人的满蒙联军,当然,这十万满蒙联军的素质肯定不能和多锋当年所领的四万多人相比,要知道,多铎所领的四万多人中,满人的精锐就高达二万多人。 这是小族的悲哀,从天启年以来,满人光是在辽东屠杀的汉人就有数百万,加上国内的饥荒和战乱,大明这二十多年,非正常死亡的人数至少数千万,可是人口依然高达一亿以上,而满人一次死个二万多精壮男丁就已经伤筋动骨,不是区区三年的时间可以补回来。 王福不相信多尔衮会舍得山东的两万多满蒙联军任由大明吃掉,可是眼下的情景多尔衮却分明没有把山东的军队放在心上,这让王福彻底糊涂起来。 正当王福沉思时,一名侍卫在外面大声禀道:“皇上,山东锦衣卫千户求见。” “传。” “是。”侍卫的声音刚落,营帐门掀开,一名二十余岁,身材削瘦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跪下道:“微臣山东锦衣卫千户杜小山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莱州被攻破,谢迁的义军由几万人变成只有几百人,一直负责与谢迁联络的杜小山自然也免不了受到一些影响,不过,这几年,杜小山还是凭借着自己的聪明在山东生存的很好,而且在满人文字狱当中有很好的表现,最终积功升为锦衣卫千户,负责统领整个山东的锦衣卫。 “爱卿免礼。” “谢皇上。”杜小山趁着起身之际,悄悄抬了抬头看了一下皇帝的脸色,见皇帝脸上平静,刚才砰砰直跳的心才放了下来,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皇帝,只是如此近距离单独召见却是第一次,心中难免紧张。 王福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锦衣卫千户,感觉有点熟悉,只是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他懒得再想,问道:“这次爱卿可有什么消息?” “回皇上,确实有消息,济南锦衣卫报告,鞑子统帅满达海率大军已离开济南。” “什么,满达海已经离开济南,可知他们到了哪里?”王福听得大惊,他最担心的就是满人为放弃山东,最终缩回东北,没想到越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杜小山摇了摇头:“回皇上,目前还不清楚,满达海所领人马全是满八旗和蒙古八旗,其中没有我们的人,因此出城之后就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不知所踪。”王福精神一振,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个消息还不算太坏,如果清军要返回北京,不可能锦衣卫得不到半点消息,清军既然隐藏了消息,说明他们并没有撤离之意。 杜小山先前还以为皇帝会对锦衣卫不满意,他甚至做好了挨训的准备,没想到皇帝脸上反而露出笑意。 “杜爱卿,如今济南城有多少人马?” “回皇上,济南鞑子的守将已经换成了岳乐,此人是阿巴泰第四子,虽然年轻,为人足智多谋,通晓汉文,多次领军出征,是满人中少有的才智之士,眼下城中除了留下满蒙联军四千人外,还有六万绿营兵守城。” 王福听得点头,果然,鞑子并没有打算放弃山东,满达海这支人马出城,无非是藏起来,伺机寻找自己的漏洞,如此就不用担心了,这三路大军都不是满达海能够啃得动,唯一的担心就是怕清军在明知不敌后逃走。 “锦衣卫这次做得不错,继续加强济南方向的情报工作,若是鞑子有向北逃窜的消息,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传递出来。” “是!” “若没有其他事,爱卿可以告退了。” “是,微臣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杜小山重新跪下磕头后才恭敬的退下。 杜小山下去后,王福又考虑了一下会,才吩咐旁边的吴梅村道:“拟旨,着靖国公所部立即以最快速度赶到济南城下,攻占齐河、长济两座县城,切断鞑子北逃之路。” 多尔衮迟迟不给山东增兵,山东的这点人马根本满足不了明军的胃口,可是有总比没有好,眼下趁着山东的清军尚没有跑,先吃下他们再说,如果多尔衮再没有动静,那只好挥师北上了,执行另一套方略。 “臣遵旨。” “再拟旨,羽林卫阎应元所部以最快速度攻占济阳、章丘。” “臣遵旨。” “传令全军进,明日全体暂时休整一天。” …… 皇帝的命令一道道发下去,片刻之后,一队信使驶出了这座临时的寨门,哒哒的马蹄声奔向远方。 听到明天可以休整,整个营帐却没有什么欢呼声,一些人还唉声叹气起来,出征以来,大家没有打过一次象样的仗,所有人都求战心切,可是偏偏皇帝却不慌不忙,如果接照羽林卫正常的行军速度,大军早已经到达济南了,就以现在的距离来算,本来至多三日也可以到达济南城下,没想到皇上又要大家休整,大家自然高兴不起来。 东路和西路两支军队却刚好相反,正在慢吞吞前进的军队,接到皇帝加速前进旨意,马上一片欢腾,两路军队分成前中后三支,向济南后方扑去。 济阳、章丘、齐河、长济四县正处于济南外围,一旦这四个县城被拿下,加上皇帝亲领的数万大军从正面压过来,满达海的大军即使在城外,也会变得动弹不得。 明军加速前进的第三天,满达海就感觉到了压力,派出的斥候无论是东西方向都与明军相遇,只有南面还没有发现明军的身影,双方斥候时有撕杀,各逞其能,无论是明军还是清军,都感受到了一种大战来临的气息。 一条大河横亘在田野、山岗中间,河水潺潺的流着,河两岸上长满青草,鲜嫩的草叶上面还带着昨晚的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河中,数只不知名的水鸟正悠闲的在水面上飘浮着,几只青蛙呱呱的叫了起来,接着两岸呱声一片。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刚才还在河中悠闲自在的水鸟拍打了两下翅膀,钻进了河中一处茂密的水草中,将自己的身体藏了起来,蛙声也随着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在离河数十米的一道山岗上出现在了十骑草绿色的身影,这些身影每人都挂着长刀,腰间还带着几颗铁疙瘩一样的东西,此时他们停在山岗上,正用眼睛四下打量着。 这是一队明军的斥候,他们隶属于李成栋的手下,殷洪盛攻下兖州,立下大功,各个将领再也不肯让殷洪盛做前锋了,黄得功无奈,为了平衡,只得换了李成栋为前锋,明军斥候的装述与大军并不相同,他们的衣服都是特制,春夏为草绿色,秋天为灰色,冬天下雪时就为白色,这样,无疑便于斥候更好的隐藏。 “什长大人,这就是沙河了。”张大牛用手指了指前面流淌的大河道,李成栋的部下有不少山东人,张大牛的家乡离这里只有二三里地,小时候他还经常到这条河里洗澡,自然对这条河熟悉。 “走,我们下去看看。”什长石大山听到这条河就是沙河后,脸色一喜,沙河流径数百里,大军要前进,必须渡过沙河,他们正是为大军查探过河的地点。 “是。”十人轻轻的在马肚子上一夹,刚停下来的战马迈开步子,向山岗下不紧不慢的跑着,不一会儿就在河边停了下来。 奔流的河水清澈见底,他们甚至可以看到河水中鱼儿游动身影,不过,看了看水深,众人都咋舌不已,不用探,他们就知道这条河的深度肯定比一人深,要想就这么涉水而过肯定不可能。 “大人,上面不到一里就有一座石桥,可供十余人并行,不过,不知道鞑子是否破坏了?” “走,到前面看看大桥去。”石大山吩咐道。 马蹄声重新向起,一行人直奔上游,不一会儿,一座石桥已经出现在他们眼前,石桥上,尚有乡民挑着担子来往,听到马蹄声,这些乡民连忙朝声音方向看来,看到是一队骑兵,许多人都脸色大亮,飞快的跑了起来,甚至有几人边身上的担子也不要。 “喂,不要跑,我们有话问你们。”石大山大喊道。 一听这喊声,乡民们跑得更快,几名斥候大怒,正要纵马追去,对面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石大山的眼睛抖然眯了起来,喝道:“所有人回来,准备作战。”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34章 石桥交战 石大山当兵已经十几年,就是做斥候也有快十年的时间,什么样的马蹄声一听就明白,对面传来的马蹄声非常整齐,只有经过训练的官军才会如此,如果从后面来,多半是自己人,可是从对面来,很有可能就是清军的斥候,好在从马蹄声的动静来看,对方的人数也不多,不会超过二十人。 其余人也是一惊,能加入斥候的都是老兵,自然不会不知这个马蹄声代表着什么,一行十人很快集中在石大山身边,刚好分成两列,行进到石桥的中央,将整座石桥堵住。 “注意,检查各自的装备,上好弩箭。”石大山沉声的道。 一只匕首、一把长刀、一张弩弓、五枚手雷、三十支弩箭,这是明军斥候的标准配备,各人快速检查一遍后,迅速从马背上取下弩弓,开始给弩弓上箭。 对面的马蹄声顿了一下,显然也听到了石大山他们的马蹄声,不过,马蹄声很快重新响了起来,不一会儿,一名穿着黑色衣甲,前额剃光,后面梳着一条金钱鼠尾的骑兵就出现在石大山等人眼中,接着是第二骑,第三骑……直到十五骑。 果然是清军,明军斥候呼吸都为之一紧,对方比自己可是多了五人,而且看样子这些人不是满人至少也是蒙古人,若是数年前,即使双方人数相同,大伙儿二话不说,肯定扭头就逃,可是如今却没有人有这个想法。 这些年,大伙儿都是拿着朝廷的足额足饷,即使是死了,家人也会得到一笔丰厚的抚恤,如果不战而逃,那还算是一名军人吗,何况不知有多少人抢着做斥候的工作,就是因为有接敌的机会,机会来了却转身而逃,即使活下来,单是被人指指点点就会羞愧而死,当然,弩和手雷这种以前没有的装备,也是他们信心十足的原因。 明军站在桥中央一动不动,这座石桥差不多也有百步距离,对面清军在百步左右停了下来,明军先期占据桥中央,清军人数虽然多了五名,却无法发挥出分头合击的优势,只能选择硬碰硬,这对清军来说,无疑是大为吃亏之事。 只是明军明显比他们少了五人,却如此嚣张的立在桥头,若是他们退却,传了出去,他们非要羞愧自杀不可。 前面的几名清军嘀嘀咕咕的商量起来,张大牛轻轻的碰了石大山一下:“什长大人,咱们要不要先发射弩箭?”此时两军距离差不多在弩箭的发射范围内,如果发射,说不定能够先行射杀清军数人。 石大山用手指比了一下双方的距离,摇了摇头:“别轻举妄动,咱们只管守住桥。”弩箭易发难装,如果没有把握,石大山并不想浪费。 张大牛不再言语,一名清军突然从队列中向前冲进了十余步停了下来,器张的向明军比划了一个小指,喝骂道:“明狗,有胆就离开桥中间,咱们真刀真枪的打一场。” “狗鞑子,有本事就不要仗着人多,你们退下五人我们就过来。”石大山一边回骂,一边对张大牛道:“大牛,好机会,我拖住那个鞑子,你用弩箭干掉他。” “是,大人。”张大牛悄悄的将自己弩弓提了起来。 “明狗,只要你们离开桥头,我们五人就可以赢你们。”那名清军以为明军中计,心中大喜,向后面挥了一下手,后面十四名清军分成了两队,十人缓缓后退,连同喊话的清军,果然只留下了五人。 石大山哼了一声,对于清军这样的伎俩当然不会相信,清军退下去的十人随时可以增援上来,石大山小指朝下,骂道:“骚鞑子毫无信义,大爷岂会信你,若是不怕死的话就放马过来吧。” 听到骂自己骚鞑子,所有清军都是大怒,满人以前生活在深山老林,又是寒冷之地,经常一年也难得洗一次澡,身上难免有股怪味,这种怪味导致满人与汉人交往时常常有种自卑的心里,最恨别人骂他们身上有骚味,如今他们占据北方数省之地,早已不用去钻深山老林,只是懒得洗澡和自卑的心理也流传下来,又听到这声久违的骚鞑子声音,这名清军已经下定决心,哪怕追上八里,十里也有将这队明军斩尽杀绝,他扭头向后正要说什么,张大牛意识到机会来了,毫不耽搁的将弩箭发射出去,“嗡。”的一声,弩箭离弦,向前头清军飞去。 “大家一起杀了这些明……啊。”清军后面的话转为惨叫,一支弩箭明晃晃的插在他的后背,他在马上晃了数下,一个倒栽葱,从马上摔了下来,只是他一时还没有死去,只能躺在地上呻吟。 “卑鄙无耻的明狗。” “明狗该死,就会背后偷袭。” “杀了他们。” …… 后面的四名清军破口大骂,只是看到明军的弩箭射程。一时之间却不敢冲上来,只能任由那名清军倒在地上呻吟,退下去的十名清军不知道发了什么事,只是扭头看到最前面的那名同伴倒在地上,大吃一惊,连忙返回。 问清刚才发生的事,后面的十名清军也是大怒,他们终于无法忍耐,十四人一起拨出了战刀:“冲!”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十四名清军脸现狰容,跃马扬刀向桥头冲来,虽然仅仅十余骑,只是声势丝毫不弱,给人一种千军万马的感觉。 “咴律律。”明军的战马不安的打着响鼻,踏着蹄子,也想奔驰起来,只是被主人死死勒住缰绳,若是在空阔场地交战,静止不动的骑兵就象是木头柱子,面对冲锋起来的敌人只有死路一条,只是大桥却限制死了骑兵发挥的空间,速度与否并不重要,石大山等人完全不用担心清军冲过来的时候速度比他们快。 “射!” “咻!咻!咻!”五支弩箭一起向冲击过来的清军飞去,最面前的两名清军看到弩箭飞来,脸上现出冷笑,手中长刀飞舞,“铮、铮、铮”的声音中,共有三支弩箭被打落,第四支弩箭落到空处,剩下的那支弩箭清军终于没有躲开,卟的一声中,弩箭插入一名清军的肩膀,巨大的冲力使那名清军失去了平衡,从马上摔去,随即被后面几只马蹄踩中,发出几惨叫就再无声息。 前面五人发射完弩箭后,将弩弓啪的一声丢在地上,向后伸了一下手,后面的五张弩弓递了上来,五人重新对前面瞄准,这时两军的距离接近了许多,只有不到五十步,最前面的两名清军马上就要跨上石桥。 “射马!” “咻!咻!咻!”又是五支弩箭一起向前飞去,这次弩箭飞行的速度快了许多,前面清军正要用刀格挡,他们突然发现弩箭并非向他们飞来,而是飞向他们的坐骑,顿时手忙脚乱,一人勉强格开一支弩箭,只听自己的战马悲鸣一声,前面两匹战马一起倒下,马上清军一人脑袋撞在石桥上,顿时脑浆迸裂,死的不能再死,另一人却是飞过桥栏杆,“砰。”的一声巨响,掉到水里,溅起无数浪花。 前面的两匹马倒地,后面的清军顿时一阵忙乱,纷纷勒住缰绳,刚才的冲锋之势顿时瓦解。 十比十五变成了十比十一,清军的脑袋都有一点发懵,他们眼中都射出骇然之色,若不是来不及上弩箭,石大山等人至少又可以射杀几人。 “杀!”死了四人,却没有让清军退缩,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蹄声重新响起,大桥被震的灰尘唰唰向下掉。 所有的明军站在桥中间依然不动,仿佛视冲过来的清军无物,清军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这些明军仿佛吓傻的木头,只等着他们上去一一砍下头颅。 “手雷。” 石大山话声一落,所有明军都从腰间拨出了一枚手雷,拉开环后,只看到兹兹的声响。石大山喝声响起:“投。” 十个黑点全部向冲上来的清军落下,清军不再象以前无知,以为这是砸人的铁疙瘩,一名清军惨叫了一声:“掌中雷。”拼命用刀向落下来的手雷格挡,清军硬是凭着眼力将五枚地雷撞击到了桥下。 “轰隆。”桥上,桥上一起爆炸,虽然只是五枚手雷,可是也够清军消受,当场有七名清军倒在地上,其中四人一动不动,另外三人则是大声呻吟,马上的四名清军也有两名受伤,他们衣服上沾满血迹,唯有最后两人毫发无损,只是如此大的爆炸声使得他们的坐骑受到惊吓,最后面两名清军的战马自行扭头拼命逃跑,受伤的两人战马却在原地乱蹦乱跳,两名清军脸上一片白色,不知是因为失血还是用力过度。 “再投。” 又是十枚手雷投了过去,巨响过来,无论是地上呻吟的三名清军还是马背上二人,都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另外两名清军却跑得只剩下两个黑点。 “呸,便宜这两个狗鞑子了。”一名明军斥候望着逃跑的两个黑点道。接着又是大喜,除了一名鞑子掉到河里外,这里十二名鞑子的头颅足够他们每人记一个大功。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35章 幽灵 将十二名鞑子的头颅割下,八名斥候每人马侧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什长石大山和张大牛两人却是一边一个,每人带着两颗人头;经过辨认,这十二颗人头竟然都是实打实的鞑子首绩,这自然让一行人更是大喜过望,这几年,所有明军的傲气都上来了,杀绿营兵不算本事,杀真正的鞑子才算功夫。 张大牛还望了望桥下,可惜那名掉下去的鞑子也不知是否因为身上穿着铠甲,沉到水底,连影子都不见,否则打捞上来,他们的功绩上又可以多杀一名鞑子的记录,十人杀十三名鞑子,本身毫发无伤,就是那些鼻孔朝天的羽林卫也做不到吧。 作为皇帝的嫡系,拿着最高的军饷,用着最好的兵器,三年前以相同的兵力将满人大军阻挡在两座小山下不得寸进,生生将满人拖垮,最终将满人全体歼灭,扭转了国运,羽林卫有着自己的骄傲这是肯定的,说鼻孔朝天却没有到这个地步,这只是其余明军想当然的看法而已。 经过这场小战事,四周的百姓已经看不到踪影了,石桥完好无损,加上他们都带着人头,如果要找百姓询问也只会把人吓坏,石大山最后望了望桥上的清军尸体,意气风发的挥了挥手:“走,回去。” “是,什长大人。”众人一齐拨转马头,马蹄声渐渐声远去,空气中还残留着这队明军斥候的欢声笑语。 就在明军斥候走了不但一柱香的时间,大桥东面闷雷般的马蹄声响起,不一会儿,数百名身穿黑色甲衣的清军出现,到了石桥时,最前面一人止了止手,正在行进的数百清军停了下来,十几人从马上跳下,看到桥上被割掉脑袋的尸体,这十几名清军显得愤怒异常。 “砰!”一名身穿锁甲,身高大约一米七左右,头上已有花白头发,面容凶恶之人用脚狠狠揣了一下石桥栏杆,大腿粗细的石栏杆晃动了几下,仿佛一下子就要被此人一腿踢断。 “主子,看样子这些明狗并没有走多远,我们追下去还来得及。”一名清军大声道。 这队清军的头领正是满人镶黄旗旗主拜音图,拜音图为努尔哈赤幼弟巴雅喇长子,算起来,他是现代满人统帅满达海的堂叔,拜音图与其弟巩阿岱、锡翰三人本来是皇太极亲信,皇太极死后,三人曾力主立豪格为帝,只是失败后,又迅速投靠多尔衮,只是多尔衮对于拜音图明显没有完全信任,否则就不会让他位于满达海之下。 尽管拜音图心中怒火万丈,恨不得将杀了自己十几名部下并割掉头颅带走的明军碎尸万段,只是却没有失去理智,他查看了一下地上的痕迹才道:“把报信的两人带上来。” 两人很快被带上来,正是刚才逃走的两名清军,此时两人脸色苍白,一脸的惶恐,拜音图神色厌恶的扫了两人一眼,淡淡的道:“说吧,与你们交战的明狗有多少人?” “回……主子,有……有四十多人。” “撒谎,这里的蹄印分明不超过十匹马,你们两个奴才,竟然敢欺骗本都统。”拜音图的语气一片森然。 两名清军大惊,“扑捅。”一声跪了下来:“主子饶命,明狗确实只有十人,奴才们不是没有力战,只是他们有掌中雷,又先占据桥中央,奴才们太过吃亏,向明军冲击了一次就被明狗用掌中雷炸死炸伤,奴才两人因为在最后才没有受伤,只得返回报信。” 拜音图脸上听得铁青一片:“十五人对十人败得如此惨,十二人被人割去头颅,一人不见了,还有二人贪生怕死跑回去,若是单跑回来还好,为了推御责任,夸大敌人的数目,简直是可耻,满人没有这等贪生怕死,谎报军情之徒,拉下去砍了。” “啊。”两名清军听得一下子瘫在地上,回过神来后拼命磕头:“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可惜拜音图丝毫不为所动,数名戈什哈将两人拖了下去,不一会儿,传来两人的一声惨叫,接着再也没有声息。 杀了两名部下,拜音图却丝毫没有追击明军的斥候之意,一名戈什哈忍不住道:“主子,若是再不追,这些明狗可能就追不上了。” “撤!” 拜音图的话让所有的清军都愕然,几名副将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只得拨转马头,不一会儿,数百名清军就走得一干二净,仿佛清军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拜音图的撤走无疑是对的,不到半个时辰,无数穿着红色军服的明军就踏上了大桥,很快河两岸都热闹起来,看数目足足有五六千人。 如果拜音图执意要追明军的十名斥候的话,很在可能就是和这队明军迎面碰上,以他们数百人的兵力,绝不会是明军五千六大军的对手,为了追杀十名明军却将自己的数百人有可能葬送,拜音图当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沙河石桥上的斥候战只是一个缩影,两军斥候时时遇上,也更加惨烈,没有石桥的有利地形,明军仗着手雷、弩弓两样强力武器,可以勉强与清军的斥候打一个平手,双方互有伤亡,经常是今天你一个斥候队全灭,明天就是我一个斥候队全灭,只是双方大军一直没有接触,西线黄得功手下足有七万明军,一直呈扇形向济南压去,清军的斥候也一退再退。 相对于西线斥候之间彼此惨烈的撕杀,东线却是非常平静,羽林卫基本上没有遇到过清军,数天之后,章丘县城被顺利拿下,只要再攻占济阳,东线的羽林卫就算完成了任务,关住清军逃跑的一半大门。 要想将清军逃跑的大门全部关住,西线必需将齐河、长济两座县城也拿下才行,不过,西线斥候之间的交战对于明军行军的速度有着很大的影响,李成栋不敢脱离大军太远,而大军行动缓慢是必然的。 从斥候交战的情况来看,似乎满人的大军将目标放在西线的明军身上,相比较而言,西线大军确实也比东线要弱,西线虽然装备了一部分手雷,只是大部分部队都是使用冷兵器,东线的羽林卫却全是火器队伍,清军已经尝过火器的厉害,不敢将目标放在东线也正常。 当然,也不可排除满人声东击西的可能,故意派出斥候在西线拼杀,主力却转向了东线,若当真如此,王福求之不得,对于东线的羽林卫,王福有绝对的信心,清军撞上去,只会头破血流。 一条笔直的官道上,旌旗招展,一片红色的军服就象是红色的海洋,偏偏海洋上,无数白翎随风摇晃,远远望去,如同海浪随风飘动,不时传来的人吼马嘶声,显示着这是一支正在行军的军队。 这支队伍正是皇帝亲自统领的中军,中军总共三万大军,整个队列数十里,前不见尾,后不见头,王福的马车正处在队伍的中间,辚辚前行。 现在已是弘光五年的四月初,天气已经进入初夏,远处的山坡上,各种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显得郁郁葱葱,官道两旁青草幽幽,远外的农田里,各种庄稼正茁壮成长,不过,看不到农夫的身影,想必是看到大军来临,农夫已经先前躲开。 “驾。”一匹快马激起无数烟尘,飞快的向皇帝马车所在方向而来,马上的骑士也是羽林卫模样打扮,只不过肩上多了一面小旗,这面小旗说明了骑士的身份,他们是供各级将领传达命令的传令兵,小旗的多少,表达着所传消息的紧迫和重要程度。 这名传令兵身上只有一面小旗,说明传达的消息只是平常,正在行军的官兵连眼都赖得抬,任由这名骑士从身边经过。 来到御驾前,马上的骑士连忙勒住缰绳,战马“咴律律。”嘶叫了两声,放慢脚步,跟着御驾的速度前行,马上的骑士连忙弯腰向皇帝行礼,口中禀道:“报,皇上,前面离济南只有三十里了。” “三十里。”王福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天是一个好天气,风和日丽,太阳挂在半空中,阳光照在身上给人一股懒洋洋的感觉,不过,对于行军的羽林卫来说,脸上还是不免冒出了热汗,看太阳的高度,眼下离太阳落山至少还有二个时辰,若是加快一点速度,前锋恐怕晚上就可以赶到济南城下。 “传朕命令,前锋找地方扎营,明日再到济南城。” “是。”传令兵回答了一句,口中驾的一声,重新打马飞奔,向前方急驰而去,大军又行进二刻左右的时间,前面已经到了一块巨大的荒野中,前行的羽林卫已经开始安营扎寨,各人从大车上取下扎营的各种物资材料,挖壕沟的挖壕沟,设栅栏的设栅栏,忙碌得热火朝天。 远处的山坡上,两条黑影如幽灵般的出现,紧盯着荒野中的羽林卫看去,看到黄色的伞盖时,他们的眼睛一亮,又如幽灵般退下。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36章 满达海的野望 这两名幽灵头上戴着帽子,帽子下是两张年轻的面孔,单从面孔上看不出来是汉人还是满人,蒙古人;此时两人一脸喜色,从树林中牵出两匹战马,在树林中连行了数百米,他们才走出树林,此时他们与刚才明军至少已经隔了一里多路了,两人不怕明军发现,翻身上马,哒哒的马蹄声响起,马蹄带起两股细小的烟尘,渐渐消失在远方。 这两人至少骑马跑了五里,然后才拐进了一个山谷,他们刚一入谷,马上就被数名黑衣黑甲,脑后拖着一根猪尾巴之人拦住,其中一人喝道:“什么人?” 两人连忙将帽子摘下,露出一根同样的猪尾巴,一人连忙答道:“斥候营,有紧急军情向大帅禀报。” 拦路的数人将道路让开:“进去吧。” 两人不答话,重新将马一提,乘马走进山谷,过了百米左右,前面已经传来了许多燥杂的声音,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整个山谷是一大片开阔地,地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营帐,从营帐规模来看,至少可以容纳一万多人。 营帐外,一队队清兵来回走动,他们手中的刀剑发出冷例的光芒,把整个山谷布置成了一个龙潭虎穴,营帐后面,则是一大片更开阔的之地,一眼望不到头,远处巨大的瀑布仿佛一片银带从山顶落下,形成一条溪水,溪水两边,水草茂密,无数的马匹正在上面啃食着。 两人没有仔细打量谷中的景色,乘马径直来到一个豪华高大的营帐前,又经过一番交涉后,两人才掀帐进入营帐,此时营帐里坐满了数十名满蒙将领,见到两人进来,唆的一下将目光转到两人身上,两人顿时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战战兢兢的跪下:“奴才拜见大帅,拜见贝勒爷及各位将军。” “情况如何?”中间的满达海问道。 “回大帅的话,明狗果然在缚龙坡扎营。” “好。”大营内各个满蒙将领大喜,一个满脸留着花白络腮胡子之人向中间一名相貌清秀,身上带着一丝斯文气息的年轻人道:“岳乐贝勒果然神机妙算,掐准了明狗会在缚龙坡安营,缚龙坡,缚龙坡,伪明帝就在大军中,如今果然要为我们所缚。” “岳乐贝勒,你怎么算出明狗会在缚龙坡安营?”一名清军将领满脸笑容的问道。 “对啊,贝勒爷,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大军宿营的地方限制挺多,首先要有大的空地,其次要有大的水源,否则单单饥渴就会让一支军队战力下降,不过,山东丘陵,平地到处都是,意味着可供宿营的地方也多,岳乐能算到明军扎营的地点,无疑非常难得。 正是因为岳乐先行算出明军会在缚龙坡扎营,满达海才派出最精锐的斥候,由拜音图领着一直在西线骚扰着明军,主力却悄悄转到离城只有三十多里的这座天然山谷隐藏起来,这一藏就是半个多月时间,明军自然得不到这支大军的消息。 敌强我弱,不管各个满人将领是否服气,这是一个事实,若是白天两军对垒,明刀明枪进攻,他们对哪一路明军都没有胜算,要想胜利,他们只能靠偷袭,只是青州府索尼亲领数万大军偷袭失败的事实证明,若是白天就是偷袭也不好使,唯有晚上才可能有机会,可是要在晚上偷袭一支大军,必须先确定对方会在哪里宿营,或者一个晚上的时间可能还没有赶到天就已经亮了,又如何偷袭。 看到众人一脸热切的望着自己,岳乐嘴角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得意,他毕竟还年少,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咳了一声道:“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缚龙坡有水,又有一大块平地,四周有不少丘陵,最主要的我发现明军每日行军速度只有三十里,而缚龙坡离济南城恰好三十里左右,如果明军不在这里扎营,那么除非直接到济南城下。”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这个说穿了其实不值一文,但是没说却没有多少人会想到,岳乐其实也不能完全肯定明军就会在缚龙坡扎营,毕竟从现在天色来看,明军完全可以直接奔到城下再扎营不迟,他其实也在赌,否则他不会到现在才说出答案,现在看来,他赌赢了,当然怎么解释都行。 为了给东路和西路两支大军留下时间,断清军的后路。王福特意减慢中路军的行军速度,每日只行军三十里,没想到却被岳乐利用到了,不过,三万大军抱成一团,王福从没有想到过清军敢打自己的主意,心下还巴不得清军过来,自然不会去注意这样的小事。 “好了,你们退去吧。”满达海挥手向两名跪在地上的斥候道。 “是,奴才造退。” 两名斥候退下,满达海扫了一眼众人,示意大家平静后才道:“诸位,今晚的行动不但关乎山东的命运,可以说也关乎着我大清的命运,若是能一举对明伪帝擒获或者击杀,伪明失去首脑,皇子只有数岁,伪明说不定就会陷入内乱,纵使他们火器再厉害也没有用,我大清仍然可以一统天下,若是失败,我等身死是小事,大清若亡,我等都是罪人。” “大帅放心,今晚我等必定死战到底,不杀伪帝,势不收兵。”各个将领都轰然的道。 “好,岳乐听令。” “末将在。” “本帅将五千白甲兵全部交给你,今晚你的任务便是直捣明人中军大帐,对伪明皇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末将遵令。”岳乐一阵激动,如今谷中只有一万四千大军,五千白甲兵是这一万四千人当中最精锐的人员,至少占了一半战力,如今他要用与五千人直捣明军中军所在,若是成功,他将会是大清最耀眼之人,即使是以后的史书也会认为他岳乐挽狂澜不倒。 “石廷柱。” “末将在。”一名满脸花白络腮胡子的清将站了起来,此人正是刚才先开口向岳乐询问之人,石廷柱是辽东人。姓瓜尔佳氏,先世居苏完,大明成化年间,石家先祖瓜尔佳布哈曾任建州左卫指挥,生子阿尔松,嘉靖年间,阿尔松承袭父职,生子石翰,移居辽东,遂以石为姓。 石翰正是石廷柱的父亲,石廷柱还有二兄弟,分为国柱、天柱;都曾任大明守备官员,可惜却是养不熟的狼崽子,他们虽然改汉姓,忘恩负义的本性没有变,努尔哈赤起事后,他们三兄弟分别作了内应,把所在的城池献给满人,努尔哈赤横扫辽东,这兄弟三人功不可没。如今大帐内,除石廷柱外,他的另一个兄弟石国柱也在。 满达海看了石廷柱一眼,郑重的道:“你领本部二千人,多带锣鼓,等战事一起,你在明军营外大声暄闹,声势越大越好,让明人判断不清我军主攻方向。” “末将遵令。”石廷柱拱了拱手,脸上迟疑了一下,此人虽然年纪已经快五十,依然一门心思想杀人立功,满达海只是让他在外面敲锣打鼓,心中有一丝不愿,只是不便推辞,怏怏坐下。 满达海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下一人:“石国柱。” “末将在。” “你领所部二千人,多备火箭,火烛,火油等物,一进入明军大营,马上放火,火势越猛越好。” “末将遵令。”石国柱拱了拱手,脸上却是一片喜色,比起他兄弟只敲锣打鼓,他这个放火总是好的多。 “巴哈纳。” “末将在。”巴哈纳也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将,他与拜音图同辈,是努尔哈赤堂兄之子,镶白旗出身,十七岁即从皇太极出征,战功累累,经验丰富。 满达海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对于这个世叔,满达海多少要带点敬意,道:“你可率本部人马和本帅一起,暂时充作后备。” 对于自己充作后备,巴哈纳轻皱了一下眉头,不过,还是马上舒展开来,以明军的实力,要在数万大军中擒杀大明皇帝,后备不一定会轻松多少,他忙回道:“末将遵令。” 满达海长吁了一口气:“其余诸将和本帅一齐充当后备,现在离天黑还有一个半时辰,传本帅令,所有人都马上加紧休息,准备晚上的袭击。” “是,末将遵令。”众人一起拱手,鱼贯而出,不一会儿,山谷中牛角低沉的声音响起,正在外面活动的清军都进入了营帐,开始养精蓄锐,为晚上的大战作准备。 明军中军大营营地,多数士兵依然正在干得热火朝天,虽然这处营地注定一个晚上就要废弃,只是为了皇帝的安全,大家不敢大意,他们停下来时,离天黑差不多有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大部分时间都会用来巩固营房,按照羽林卫宿营的标准,必须立好栅栏,挖一道壕沟,要做到这些,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够了,多一个时辰的时间,这道壕沟自然可以挖得更深一些,或者挖上两道壕沟,今天,中军大营的羽林卫选择的是挖上两道。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37章 缚龙坡 与营寨外围热火朝天的干活相比,营寨中央显得非常安静,中间一座巨大的营帐已经立起来,营帐四周,一队队侍卫来回巡视,所有人背着一支长枪,少部分人肩膀上背着的长枪露出一道寒光闪亮的刀锋,显得杀气腾腾。 火枪没有剌刀,在没有开火前,和一根烧火棍并没有两样,虽然明知一旦开枪,里面的子弹远比刀剑更具威力,只是人的眼睛总是会欺骗自己,远没有冷兵器刀刃发出的光芒让人震憾,当然,剌刀也不是光好看,若是两支火枪部队近战时,装备了剌刀的一方无疑要大沾便宜。 只是眼下火枪部队还不是装备剌刀的时候,一是因为现在的燧发枪还是前装式,装备剌刀并不方便,而且用剌刀作战时对枪管的硬度要求较高,否则单是训练就容易将枪管损坏,二是没有必要,眼下大明的敌人无论是流寇也好,鞑子也好,他们都没有成建制的火枪部队,不存在双方战斗到后来拼剌刀的可能,如果对方的冷兵器部队逼近了火枪队,装备了剌刀的火枪也会非常吃亏,与其好高骛远去装备剌刀,还不如想办法在他们接近时就消灭。 不过,火枪上装备剌刀无疑是今后火器发展到一定时候的趋势,王福只是在侍卫营中选了二百人作为试验而已,这些人多是一些武功好手,剌刀对他们的作用比火枪还要大,以现在大明军器局的能力,造出数百支可以承受剌刀剌杀力量的枪管并不困难。 这种枪管装上剌刀的做法果然受到了那些侍卫营中的好手欢迎,为了给自己的枪装上剌刀,侍卫营还举行了一场比武,前两百名优胜者才可以入选,如今这二百名侍卫尽数跟在皇帝身边,作为皇帝的贴身侍卫。 “皇上。”正在巡视的侍卫突然停下来,恭敬的站在一边,他们看到皇帝正带着十余名大臣从营帐里走了出来。 王福向这些侍卫点了点头,马秉杰上来问道:“皇上可是要外出?” “嗯,朕就在军营里走走,你们就不用跟着了。”王福道。现在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王福自然不会一直待在营帐里。 马秉杰没有听令,正色的道:“皇上,这如何能成,无论皇上在哪里,侍卫都应该跟着。” 王福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之色,身居高位有身居高位的烦恼,前世他是一个从农村出来的穷学生时,对于那些有钱有权之人所说的烦恼总认为是故意装逼,如今才知道,纵然是再有钱有势也未必没有烦恼,只不过彼此的烦恼不同而已。 他贵为皇帝,表面上富有四海,事实上,在京城时,皇宫就是一个大牢笼,出了京,依然是没有半分自由可言,至于前世电视里所看的皇帝整天吃饱了没事就微服私访,杀贪官污吏,拯救冤屈百姓,纯粹是编出来骗骗大家的感情罢了,做一次两次或许可能,一个皇帝若是整天做这样的事,这个朝廷也就基本没有什么希望了。 看到皇帝没有再说什么,马秉杰挥了挥手,一队五十人的侍卫紧跟在皇帝身后。 军营中显得忙乱又有序,除却那些正在挖壕掘沟,建告营墙的士兵外,其余部分人已经从外面拾来柴禾,开始架着大锅生火做饭,不一会儿,空气就传来一阵阵米饭、馒头和咸肉,咸鱼蒸出来的香味。咸肉以猪肉、羊肉为主,咸鱼则全是海鱼。 羽林卫平时伙食标准极高,基本上做天都要做到有肉、有鱼,米饭、馒头管饱,各种疏菜也不可或缺,在南京时,十万羽林卫每天消耗的肉食、鱼、疏菜都是一个巨大的数目,因为肉贵鱼贱,军营采购的鱼、肉比例大概是二比一,每名士兵每天的伙食标准为一斤鱼,五两肉(十两一斤),光是为了给军队供应新鲜的海鱼,每天至少有数百艘大小船只满载着海鱼从长江逆流而上,运到军营。 只是行军打仗时,这样的标准当然无法执行,米饭、馒头不变,鲜肉、鲜鱼就变成咸肉、咸鱼,至于蔬菜也是咸菜,这些咸肉,咸鱼,咸菜都是平时军营伙房除了将新鲜的鱼、肉做成菜外,还有一部分用盐腌起来,然后晾干,作为储备的军粮,如今用的正是这些。 咸肉可以保持的时间大概有半年,完全晾干的咸鱼则可以保持更长,数年都没有问题,用来作军粮还可以保证军队的盐份摄入,可谓一举两得,可以说羽林卫的伙食就是连一般地主家庭也做不到如此。 大明以前军队行军打仗时吃得极差,主食多是粟米,豆子等杂粮,配菜永远只有一样,那就是咸菜,这样的伙食依然做不到让士兵吃饱,军队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一支军队的战斗力除了来自武器,平时的训练水平外,伙食无疑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一支营养不良,连吃饱也不能的军队,根本不能指望平时能有很好的训练,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战斗力,哪怕给最好的武器也是如此,后世的那支军队只能算奇迹。 从二月分出发,到现在已有一个多月了,中军除了短暂的在几天在县城驻扎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行军中渡过,只有驻扎在城里,才会有吃到新鲜疏菜,肉食的机会。连吃了一个多月的咸肉,咸鱼,虽然大部分羽林卫闻到咸鱼、咸肉香味还是忍不住吞唾沫,王福却已经感到有一点反味。 田成敏锐的感觉到皇帝皱眉,笑嘻嘻的道“皇上,现在天色还早,不如让侍卫上山打点猎物,也可以改善一下伙食。” 远处山梁起伏,如同一头苍龙欲腾空而飞,只是不知被什么东西缚住才留在了人间,枝繁叶茂的森林中,不时传来鸟兽争鸣的声音,王福听得大为意动,正要点头答应,旁边的瞿式耜对田成怒目而视:“放肆,万物皆有灵性,眼下正是枯木逢春,母兽怀子之时,你劝皇上打猎,岂不是故意陷皇上于不义?” 田成被说的讷讷不敢言,好家伙,他幸好没有建议皇帝亲自去打猎,否则瞿式耜还不知有什么言语出来,搞不好就会认为他故意让皇帝置身于险地。 对于打猎,古人自有一套标准,虽然有春猎,秋猎之分,只是为了不对野物赶尽杀绝,在母兽怀孕这段时间一般是不打猎,这个时间差不多有两个月左右,即使是皇帝要在这段时间打猎,若是记录下来也会被人指责,现在无疑刚好处于这个时间段。 不过,作为皇帝,杀一两只野兽也要被人管的地步,确实是少有,王福听得大感没趣,这个瞿式耜不会是一个魏征吧,如果这样,自己提他进内阁岂不是自找罪受。王福只得将话题转移,望着远处的山梁问道:“此山叫什么名字?” 这下子跟在皇帝身边的瞿式耜、钱谦益、吴梅村、左懋第、杨龙友、等人尽皆摇头,前面的山又不是什么名山,他们即使博揽群书也不能随口道出一座外地不知名的山名。 见到两名大学士都回答不出,田成大感快意,他马上自高奋勇的道:“皇上,奴婢下去问问看。” 王福不置可否:“去吧。” “是,奴婢遵旨。”田成匆匆下去,不一会儿就回来,脸上有一点不自然。 见到田成这个样子,各人还以为田成没有问出来,杨龙友与田成稍有矛盾,故意挤对道:“田公公,怎么如此快回来,问得如何?” 杨龙友的话暗含陷井,这虽然是一件小事,可田成如此快回来,又没有问出地名的话,无疑表示田成对皇帝的话毫无重视,田成怒瞪了杨龙友一眼,不得不道:“皇上,奴婢已经问清了,前面这座山叫缚龙山。” “缚龙山?”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个地点无疑非常不吉利。 古时行军打仗有许多忌讳,虽然对于文人来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轮到文人领军时,遇到这些忌讳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地名无疑是忌讳最深。 三国演义中,庞统外号雏凤,结果死在落风坡,于禁名字里有一个于字,通鱼,当关羽听到于禁驻扎在罾口川,马上高兴的大笑,左右忙问其故,关羽道:“鱼入罾口,岂能久乎。” 罾是一种用木棍或竹竿做支架的鱼网,于禁驻扎在罾口川,就如同鱼进了鱼网,结果到最后果然被关羽水淹七军,于禁也被生擒活捉。 这其中当然是穿凿附会,只是这两则故事却流传甚广,几乎人人熟知,而眼下羽林卫扎营不远之地就有一座缚龙山,虽然大家不觉得这个地方会有什么危险,只是皇帝就在这里,无疑让人心中添堵,杨龙友暗暗后悔自己多此一问,连忙悄悄打量着皇帝的脸色。 王福开始对这个地名完全没有在意,看到众人的脸色阴沉才猛得想了起来,只觉得好笑,道:“缚龙山,缚龙山,朕不上此山它又能奈朕如何?” “皇上,此地亦叫缚龙坡。”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38章 咫尺不知 “胡说八道,如何会这样巧?”这下就连一向老成持重的钱谦益也沉不住气了。 田成张了张嘴,结果什么话也没说,他刚才连问了数人,几名羽林卫老家就在济南,自然知道这个地名,对于这个地名,一般的羽林卫根本没有什么忌讳,反倒是他们这些人有点反应过度,如果有人不相信,很快就可以问到,他根本不用解释。 王福也是愕然的张了张嘴,若是前世时,他压根本不会相信这些东西,可是这一世,他连穿越都碰得到,还有什么事会比这个更不可思议。 “皇上,现在天色还早,要不,命令大军前移十里扎营。”杨龙友小心翼翼的建议道,他名字里也有一个龙,他可不认为这个地方妨碍的是自己。 王福尽管心中如同多了一根剌一般,可是若因为一个地名就让数万羽林卫花费了近一个时辰修建的营寨废弃,再前行重新修建,恐怕所有官兵都会冤声载道,他和一名昏君有何异:“不必了,让大家正常扎营吧,朕身为天子,自有神灵保佑,诸邪回避,又何惧一个地名。” “啪,啪。”两声清澈的声音传来,田成突然打了自己两个嘴巴:“皇上,都怪奴婢多嘴,去问什么地名。” “朕不是说过吗,朕是天子,自有六方神灵保佑。”王福脸上一片不悦之色。 “正是,正是,奴婢糊涂了,皇上是天子,自然是百邪不侵,不如皇上下旨将此地改一个名。”田成刚刚自打了两巴掌,脸上又换成了一幅谄媚的表情。 众人看着田成的脸都暗暗鄙视,只是对于田成的提议却没有反对的意思,这个地名大家都觉得有点小剌,改个名没什么大不了,王福想了想,道:“朕看这座山绿意昂然,灵气十足,山中鸟语兽叫,仍然一座宝山,不如就叫宝灵山,大军扎营之地就叫宝灵坡。” “宝灵山,宝灵坡,这个名字好”王福刚说完,田成已经大叫起来,无论皇帝取什么名,田成肯定要叫好。 “皇上,不如传令全军,让大家都知道此山此坡之名。”钱谦益道。 “恩,准。” 皇帝旨意一下,不一会儿,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一队队传令兵四外大喊起来:“皇上有旨,前面大山已命名为灵宝山,此地为灵宝坡!” 对于传令兵的举动,许多羽林卫都莫明其妙,一些人若有所思,很快数万羽林卫就都知道了这两个新名,虽然大家未必知道改名有无意义,不过,即然是皇帝的旨意,大家自然就以新的名字称呼。 改过名字,王福终于感到这根剌好象已经离体而去,忍不住自嘲了一下,原来自己也是一个胆小鬼,竟然害怕这种虚无飘眇的东西。 太阳开始下山,羽林卫已经完成了整个营房的修建,伙房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军营中全是羽林卫放口大嚼的声音,尽管对饭菜的味道不怎么喜欢,王福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将身边各人打发后,王福返回到自己的营帐。 王福刚回大帐,鼻子中马上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这分明不象咸肉,倒象是新鲜的鸡肉香味,王福的鼻子不由的吸了吸:“什么味道?” “皇上,这是山鸡炖蘑菇。”内侍李祺应声而入,脸上全是笑意,他手中端着一个大瓷盆,瓷盆中,正躺着一只煮熟的山鸡,山鸡四周,还放在十几片鲜嫩的蘑菇,让人一看就大流口水。 王福看得大为惊奇,问道:“哪来的?” “回皇上,是周老实在扎营时突然在草丛中发现了一只山鸡,周老实看这只山鸡呆呆傻傻,便一把抓住献了上来,献上时,这只山鸡连一根羽毛都没有伤,估计是土地爷看皇上行军打仗辛苦,特意送给皇上补补身子,否则这山鸡长着翅膀,怎么连飞都不会飞了。” 周老实是一名侍卫,身手很好,若是用兵器抓一只山鸡不算难事,可是连一根毛也不掉就难了,不过,王福一想就明白,数万大军在这荒野中扎营,恐怕是刚好把这只山鸡圈住了,它不是不会跑,只是没处跑:“呸,什么土地爷爷献上来的,朕估计是一只吓傻了的山鸡,也罢,朕今天总算有口福。” “正是,还是皇上英明,一眼就看了出来。” 王福懒得听李祺的马屁,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那边田成已经先从瓷盆中用勺子盛出一小碗鸡汤,不顾鸡汤滚烫,吹了几口就一口气喝了下去,马上烫得把舌头都伸了出来,嘴里却是嘟嚷道:“香,皇上,真香。” 这是皇帝进食前的必备程序,防止有人下毒,王福虽然感觉麻烦,为了自己的安全也没有废除这道程序,现在可没有什么解毒剂,也没有什么洗胃的设备,一旦中毒,中有七八小命就要玩完。 等了将近半刻钟,鸡汤差不多要凉了时,见田成毫无中毒迹象,王福才开始享用起来,也许是太久没有吃过新鲜的肉食,也是这野山鸡本来就香,以前在宫中吃得连闻都不愿闻的山鸡却让王福胃口大开,连用了二碗米饭,又将山鸡连肉带汤吃了个干净才打了一个饱隔,停下不食。 田成、李祺两人看到皇帝狼吞虎咽的样子,大为担心,连忙相劝,若是皇帝吃得太饱,等下胀得肚子痛,怪罪下来,他们可是吃罪不起,无奈无论两人如何相劝,王福还是将两大碗米饭和一大盆鸡汤喝了一个光。 不过,吃完之后,王福马上有一点后悔,肚子确实开始胀了起来,好在胀的还不是太厉害,勉强可以承受,王福正打算出去走走消食,一名侍卫来报,斥候营统领夏完淳求见。 “嗯,让他进来吧。” “是。”侍卫下去没多久,夏完淳已经大踏步走入营中,跪下禀道:“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年时间过去了,夏守淳虽然年龄依然不大,只是以前脸上的青涩已经看不到了,嘴唇留起两片胡子,显得成熟了许多,也威严了许多,数年前,正是夏完淳拿到淮安盐使司同知的行贿帐本,皇帝才将盐务系统的贪官污吏一网打尽,并掀起了一场廉政风暴,使得大明吏治逐渐清明,从此夏完淳就进入了皇帝的眼中,二年多的时间完成了数级跳,从一名百户变成参将,如今斥候营近千人全归其统领,等于整个中军的眼睛。 “爱卿平身吧。” “谢皇上。” “还没有发现鞑子出城军队的行踪吗?” “回皇上,微臣无能,斥候已经到达济南城下,依然没有发现鞑子大军。”夏完淳低着头回道。 尽管从夏完淳进来的那一刻起,王福差不多就已经猜到这个结果,只是听完后,依然忍不住有一丝失望,耐心的问道:“东西两路大军情况如何?” “回皇上,东路大军已经占领了济阳,而西路大军刚回报刚刚占领了齐河、长济两县,这数县鞑子兵力空隙,他们都已详细询问过当地居民,并没有发现有大批鞑子撤退的线索。” 王福颔首道:“这倒是一个好消息,这说明鞑子还在我们的包围圈里,只要没有跳出去,除非鞑子能够不吃不喝,一直藏着不出动,否则总要有露马脚的时候,传令下去,明天斥候依然全力搜寻。” “是,微臣遵旨。” 又说了几句,夏完淳起身告退,等到夏完淳退下之后,王福重新站到营帐内挂着的地图旁看了起来,营帐内,已经将蜡烛点燃,田成连忙将一座烛台端到皇帝面前,看到地图上标注的明军形势图,王福不由自言自语起来:“满达海到底会在哪里?” 大明现在怕的不是与对方面对面交战,怕的就是对方避而不战,山东虽然被清军占了三年多的时间,可是这里生活的大部分依然是汉人,十几万大军集中在这里,若是连一支一万多人的大军藏在哪里都找不出来,日后到了草原,满洲更是大海捞针,又该如何是好。 王福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满人大部分力量歼灭在关内,否则若是满人主力出关,单是漫长的后勤线就有可能将大明压垮,可惜满人却未必听话,肯留在关内与大明交战,如今只能消灭满人一点是一点。 在上至皇帝,下至羽林卫所有斥候都在拼命寻找满达海这支大军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现在这支大军就藏在离中军只有五六里的山谷,象是一支毒蛇一样,正等待着机会给明军致命一击。 在地图上趴了一下,王福摇了摇头,将目光从地图上丢开,三路大军,至少有数千年斥候对其进行搜寻,依然找不到满人的一点痕迹,又岂是他在地图上看几眼就可以找到的。 将图丢下后,王福又感到一丝肚胀胀的难受,起身掀开营帐,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整个军营已经处于严密控制中,为了不引起混乱,王福只得就在帐外附散散步,权当消食,溜达半响后,王福返回营帐,躺在大床上开始休息,整个营房显得寂静无声。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39章 惊雷报警 夜风吹得山林起伏不定,发出阵阵沙沙的声音,一轮如同镰刀一样的新月挂在半空中,山谷中,瀑布依旧发出哗哗的声响,朦胧的月色下,一个个黑点如同蚂蚁一般蠕动起来,这些黑点很快汇成一条长龙,向着山谷外面蜿蜒而行。 这自然就是满达海所领的一万四千满蒙大军,他们辛苦待在山谷中隐藏了大半个月,如今终于要走出去了,岳乐牵着自己的爱马走在最前头,他的身后是五千最精锐的白甲兵,现在是月初,月色只能让人勉强看清数米外距离的东西,只是为了保密,整个队伍没有点燃一支火把。 满人所有战马都上了笼头,用厚厚的布裹上了蹄子,上万匹战马行走也只有轻微的沙沙声,一路行来,不时有道路两旁伸出来的树枝被踩断,发出啪啪声,寂静的夜晚传得很远,只是随即被树木的婆娑声掩盖。 五六里的路程可以说是非常近,若是白天纵马奔驰,连半柱香时间都用不到,只是晚上牵着马走,又担心会发出声响惊动明军,清军上下走得很耐心,差不多花了半个时辰才走到一片森林的外围。 “贝勒爷,穿过这片林子就可以看到明军的大营了。”一名清军斥候低声的道。 岳乐抬头看着这片森林,近在咫尺的林海就象是在头伏在地上的怪兽,仿佛张大着嘴吧正等着将他们一口吞下去,林子并不深,只有数百米,只是这数百米却决定着他们的成败,一旦惊动太多飞鸟或者野兽,无疑会让山下的明军哨兵发现。 “传令,所有人小心,务必不让惊动飞鸟。”尽管出发前已经交代了无数遍,岳乐还是忍不住再交代一次。 “是,贝勒爷。”几名戈什哈应道,扭头向身后传去。 “沙,沙。”十几名戈什哈先行进入了林中,若是说外面还可以借着月色的话,整个林中就完全昏暗一片,前面行走的白甲兵不时有人砰的一声撞在树上,只是无人呼痛,不过,队伍不可避免的变得更慢起来。 “呱呱。”尽管满人万分小心,随着进入树林的满人增多,还是免不了惊动飞鸟,数只大鸟从树上惊醒,飞到半空中大叫起来。 所有满人不等命令都自动停下来,他们的心跳腾的加速起来,几只大鸟盘旋了数下,发现刚才的声音突然没了,最终还是没有飞起,落在原来的地方。 岳乐擦了擦冷汗,低语道:“继续前进!” 沙沙的声音重新响起,满人继续在林中跌跌撞撞行进,不过,比起以前来更是谨慎了许多,基本上要用手摸着前进,那几只大鸟受过一次惊动后或许已经习惯了沙沙的声音,或许是感觉到自己没有危险,并没有再飞起。 只是林中大鸟显然不止一群,不时还时有几只惊鸟会飞起,每当这时,所有满人就一起屏声敛气,等飞鸟落下之后才敢继续前进,这短短不到五百米的距离,清军花的时间和几乎不比前面五里的时间少。 岳乐从林中钻出来,重新沐浴在月色中时,只感到无比的亲切,尽管他有戈什哈的保护,身上的衣服依然有几处刮破,脸上还有几道麻辣辣的伤痕。 出了林子,明军的军营已经在望,远处篝火处处,巨大的军营安静的虎卧在离他们只有二三里的地方,除了偶尔有几个黑影在来回走动,整个军营毫无动静,冲下去,只要冲下去,将明军外围的栅栏砸开,他们就可以得到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舒木儿,你说伪明的狗皇帝真的在下面?” “当然,斥候营的好多兄弟都听到过明朝皇帝的黄盖大伞和上面的龙旗。” “哈哈,要是我拿抓住伪明皇帝就好了,那可是九个前程,抓不住活的,就是死的也成,也有八个前程。”讲话的白甲兵脸上一幅陶醉的表情,仿佛他已经抓到大明皇帝,不但享受着无上荣耀,而且加官进爵,一下子成了人上人。 “哈纳,你作梦了,就算伪明皇帝被抓到,一万多人也轮不到你。” “舒木儿,你就不能让我做一次梦吗。”哈纳抱怨道。 “哈纳,你还是现实一点好,下面的那些明狗可不象以前的明狗一样好对付,他们的火器厉害的紧,我只要多砍上几名明狗的脑袋,博上一个前程就可以。”舒木儿明显比这个哈纳现实。 “怕什么,火器白天才能发挥威力,晚上他们就如同瞎了眼睛,只要近到身前,这些只会用火器的明狗恐怕马上就会吓怕胆,任由我们斩杀,这次我就是抓不到明朝皇帝,至少也要博上两个前程。”哈纳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军狼奔豕突的情景。 “不要说话,保持安静。”经过一名同伴的提醒,两人才停止了窃窃私语。 明军大营就在下面,岳乐没有冲动的马上下令攻击,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等到五千白甲兵全部出了树林,岳乐才轻轻挥动手臂,五千人悄声的向下面军营靠近。 高杰突然一阵心惊肉跳,从睡梦中醒来,他自从数年与部下分开后就从没有带过兵,他这次是以参谋次长的身份随军,对于不能带兵,若说高杰没有丝毫怨言肯定不可能,只是他的外甥李本深还在军中,长子也进入羽林卫,如今已是一名游击将军,高杰自己的爵位也由兴平伯晋升为兴平侯,可以说皇帝并没有薄待高家,高杰也只好将委屈压下,尽心尽力的为皇帝出谋划策。 从睡梦中一醒来,高杰马上就预感到有一股危险在逼近,这股预感毫无理由,完全是他在凭着二十年战场养成的经验,他再也睡不下去,马上掀开被子,以最快的速度起身穿衣,不一会儿,高杰已经一身戎装的站在营帐外。 几名隐藏的哨兵从暗外出来,见到是高杰连忙行礼:“侯爷。” “有没有发现什么动静?” 几名哨兵摇了摇头:“回侯爷,没有。” “奇怪,自己这种危险的感觉从哪里来?”高杰心中疑惑不已,这里可是整整有三万羽林卫,其战力就是比以前他所带领的三十万部下也不止,难道还有人敢打这支部队的主意,除非是偷袭,等等,偷袭,高杰的眼睛亮了一下,望向营外,远处的宝灵山如同一个巨大的黑影横卧,夜风吹过,树木婆娑起舞,仿佛是无数的敌人正向大营扑来。 高杰一惊,正想大喊起来,马上发现这只是自己的幻觉,那些敌人只是树木而已,没有敌人,怎么可能,高杰对于自己的预感一向深信不疑,正是这种预感让他躲过了敌人的数次偷袭,避免战败的下场,若他现在是统帅,一旦感到危险肯定马上吩咐大军准备迎敌,可现在他虽然贵为侯爷,却连一支军队也没有,除非惊动全军,否则他就是想提前准备也不行。 高杰犹豫起来,若是惊动全军,万一虚惊一场,他这个脸就丢大了,何况他实在想不出如此严密防范的大营会有什么危险,或许是自己久疏战阵,多虑了,他摇了摇头,正想重新入帐睡觉时,营外数百米处突然传来一声闷雷般的巨响,将整个营房都惊动起来。 “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了?”正在放哨的哨兵下了一大跳,惊疑的问道,刚才的爆炸声明显是羽林卫埋下的地雷,羽林卫埋设的地雷不多,总共也不到千颗,主要是起预警作用,明天起营时还要把地雷挖起来带走,前面宿营时就有野兽触到地雷爆炸之事,因此一颗地雷爆炸也不能断定就要敌人。 不过接下来的又一声爆炸马上打消了大家的侥幸心理,所有哨兵都大喊起来:“敌袭!敌袭!” “有敌人,敌人在哪里。”许多羽林卫嘟嚷了几声,又要迷迷糊糊的睡去,也难怪他们不警醒,一路行来,清军基本上是望风而逃,根本没作抵抗,加上现在正是最渴睡的时刻,大家心情都很放松,自然不会想到有敌人会来袭击。 “咴!”尖厉的哨声响了起来,整个营房都是哨子的声音,听到哨声,所有羽林卫都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跳了起来,这个哨声正是羽林卫每天起床时所用,谁也不敢耽搁。 “轰、轰。”外面的爆炸声仍旧在响着,清军也算倒霉,刚好踩在一片小型雷区中间,激起接二连三的爆竹。 “上马!”到了这时,岳乐也顾不得隐藏了,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带着部下闯过去。 没有马叫,只是比爆炸声更响的马蹄声突然在离明军营房数百米外响了起来,轰隆隆的马蹄声遮盖了一切,直向明军营房内冲来,数百米的距离转瞬就将至,而大部分明军刚刚从营房里钻出来,他们许多人连衣服都没有穿好,身上的枪支是歪歪斜斜,一些人更是连子弹袋也无法找到,借着篝火,满人清楚的可以看到明军大营的乱象,大部分满人根本不理脚下传来的爆炸,兴奋的大喊:“杀!”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40章 人命相填 除了第一声爆炸着实把满人吓了一大跳外,这些满人的白甲兵已经不太在意地雷的爆炸声了,他们已经听出这爆炸声其实比较稀疏,每一次爆炸也不过死一两人而已,不足予抵挡住大军的冲锋,只要冲过去,砍开明军外面那道单薄的栅栏,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收割明狗的生命,他们这些白甲兵本来就是随时将脑袋挂在腰间之人,又如何会将区区的爆炸放在眼中。 “列队!列队!”大营内,尖厉的哨声依然响个不停,中间还夹杂着明军军官的吆喝声,羽林卫数年的训练并没有白费,尽管事发突然,敌人的骑兵离自己不过数百米,大部分羽林卫还是还没有惊慌失措的乱窜,而是根据哨声和军官的吆喝开始列队。 黑塞是正白旗的一名旗丁,他今年刚刚二十岁,只是已经当兵六年,六年来,死在他手中的汉人到底有多少,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刚刚参军不久就赶上摄政王带兵入关,夺了大明的京城,北京真是富啊,街年的商品琳琅满目,汉人女子又水嫩又白净,沈阳和北京一比,就象是一座乡下的土城。 就在大家准备放手将北京抢光时,摄政王却下令不能抢了,大清要在北京立都,从今往后,沈阳就不再是都城,既然北京是首都,自然不能抢,这引起许多王公勋贵们不满,大家将北京抢光再回满州岂不更好,只是摄政王还是说服了他们。 摄政王无疑是对的,立北京为都后,明朝的官吏纷纷投降,山西、山东也相继落入大清手中,放眼望去,推翻朱家王朝的大顺军已是兵败如山倒,而朱明的继承者缩在江南只知争权夺力,苟且延喘罢了,大清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为了平息这些王公勋贵的不满,摄政王特意下达圈地令,凡是满人都可以到京城效外去圈一块土地,作为以后安身立命之用。 黑塞只是一名普通的旗丁,不过,凭着这条命令,他也圈下了二百多亩良田,只是离京城远了一些,附近的田都让王公勋贵们圈走了,不过没关系,只要圈下田,就有包衣奴才耕种,没有包衣奴才,将原先土地上的汉人降为包衣正好,他每年只管收租就是,而且圈地时,他还抢到了好几匹丝绸,几头耕牛,一些生活用具,最主要的还抢到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人,这个女人据说还是一位大明官宦人家的小姐,比起满洲旗人女子来,这个女人简直是水灵了一万倍,他当晚就强奸了她,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如今这个女人已经为他生了三个孩子。 就在黑塞和所有满人一样,认为大清将得天下时,风去突变,豫亲王南下灭明的大军反而被南明全军覆没,得到这条消息时大家先是不信,确定之后无不愤怒,最终却化为无奈,豫亲王的数万大军占了满人一半精华,这个损失让整个大清元气大伤,即使是想报仇也暂时无能为力。 一向软弱无能的明军在丢失半壁江山后尚能反击,而且一次反击就让大清伤筋动骨,大明皇帝在满人心目中顿时变成了魔王一般的人物,如今这个魔王就在前面的军营,只要冲进去,就有可能将这个让大清上下寝食难安的魔王生擒或者斩杀,这样的功绩莫说八九个前程,就是直接封王也当之无愧。 黑塞用舌头舔了舔有点干枯的嘴唇,全身血液沸腾,对身侧不时响起来的爆炸声毫不理会,他的目光一直望着前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冲过去,冲过去。 五十步,至多只有五十步,自己就可以到达明狗的营帐外围,虽然明狗有栅栏,不过不要紧,这种栅栏最多花费一点功夫砍倒,这些明狗在干什么,竟然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列队,简直是自找死路,黑塞冷笑着掏出弓箭,正要向前射箭时,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沉。 他大吃一惊,自己在马上怎么会下沉,不好,他刚起了这个念头,啪,啪声音传来,那是马蹄折断的声音,即使是马首已经罩上笼头,他依然听到马嘴里发出的闷哼,他知道,自己的马已经废了,一股巨力将他掀起,砰的一声,他的身体掉到了地上,黑塞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无一处不痛,口鼻间鲜血不停冒出。 “是壕沟。”黑塞马上猜了出来,该死,明狗挖了这么大的壕沟,斥候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不知道,他刚想到这,头上一股风声传来,接着一个人体一样的重物落到黑塞身上,他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冲,冲进去每人赏半个前程。”岳乐大声的喊着,他自己却没有跨马前进半步,斥候当然对明军挖掘壕沟不会视而不见,可是岳乐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告诉冲锋的白甲兵:前面有壕沟,虽然他相信可以在白甲兵中找出视死如归的勇士来舍命相填,只是还不如趁着黑夜直接冲,地雷也好,壕沟也好,只要舍得人命填,没有填不平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羽林卫匆忙挖掘出来的壕沟并没有太深,前面蚂蚁一样掉进去一部分人马后,基本上就填平了一段可供骑兵通行的道路,除了刚开始有一点打滑外,越来越多的浮泥盖在人马尸体,到后来连打滑也没有了,就象踩在平地毫无两样。 “射击!”明军的军官大叫。 “砰!”密聚的枪声响了起来,岳乐虽然够恨,直接用部下填埋壕沟,不过,他没有想到明军的组织会如此之快,仅仅耽搁了一点时间,明军的火枪队已经准备好。 刚刚冲到寨墙边的清军迎来了一场金属暴雨,许多白甲兵紧握着自己的战刀,死不瞑目的倒了下去,听到明军的枪响,岳乐心弦忍不住颤动了一下,即使是以白甲兵的精锐,如果遭到夜袭,这么短的时间内列队反击,恐怕绝无可能。 明军的反击无法动摇岳乐的决心,眼下敌明我暗,这座军营如此之大,处处都可以进攻,明军挡得了一处,又如何挡得了十处,百处?只要冲进去,明军的火器就毫无用武之地,岳乐坚信这一点,哪怕这一万多大军死光,只有能杀了大明皇帝,依然值得。 “皇上,皇上,快醒醒,快醒醒。”田成站在离大帐数米外,着急的大喊道,若不是两名侍卫挡在营帐门口,他恨不得马上冲进去叫醒皇帝,可惜侍卫严守自己的职责,皇帝睡下后,哪怕是再亲近之人也不准进入帐蓬内,否则立斩无赦。 王福睡得正香,突然感到耳边一阵嗡嗡的声音不停的吵着自己,王福不耐烦的用手挥了数下,想将那股烦人的声音赶走,只是他无论怎么赶,这个声音非但不走,反而越来越大起来,王福终于恼了,嘴里大喝起来:“来人,把这个恼朕清梦的东西拖下去斩了。” “遵旨!”两名侍卫一把拉住正在大喊的田成,手中的刀已经比划起来,田成脸色一片子刹白起来,这两名侍卫要是真杀了他,他有冤都没处去伸,顿时大喊起来:“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这一喊,王福马上醒了过来,他晃了晃脑袋,还没有完全清醒就听到好象是田成在喊饶命的声音,大为纳闷的问道:“外面可是田成?” 田成如蒙大赦:“正是奴婢,皇上饶命啊。” “发生什么事了,进来吧。” 两名侍卫这才放开田成,田成不满的瞪了两名侍卫一眼,刚才他当真是吓得出一身冷汗,两名侍卫却连抬眼也不抬一下,他们刚才多半也知道可能是皇帝的梦话,否则根本不用等就可以将田成咔嚓了,见两名侍卫不理自己,田成也无可奈何,只得掀开营帐进去。 王福已经拥着被子坐了起来,眉头轻皱,这里是营房中央,又隔着帐蓬,虽然外面已经打得热热闹闹,传得这里的声音已经极其轻微,他的耳中全是哨音,见到田成进来,连问道:“外面的哨音是怎么回事,谁要杀你了?” 田成的眼神极其幽怨,只是却不敢说刚才是皇帝要杀他,只得快速的道:“禀皇上,外面鞑子杀来了,皇上快点起身吧。” “什么?”王福听得大吃一惊,果然将后一个问题忽略,连忙掀开被子穿衣,在田成的帮助下,王福很快穿戴整齐,马上掀开营账,向外面走去。 出了帐外,远处的枪声,喊杀时马上传入王福的耳中,除了靠近王福的中军大帐外,其余各处兵营处处都在调动,象这样紧急的情况,前线军官自然可以调兵,否则若是都要等到皇帝处理,敌人都要冲进营来了。 “微臣马秉杰叩见皇上。” “马爱卿来得正好,侍卫营全体出动,朕要看看,鞑子跳梁小丑如何敢偷袭朕的大营?” 马秉杰听的大骇:“皇上不可,现在黑夜危险,皇上只要坐镇中间,羽林卫自然可以击退来犯的鞑子。” “皇上,皇上。” 王福刚要回答,前面影影绰绰来了数十人,口里大声叫起来,声音中隐隐有惊慌之色,却是这次随在皇帝身边出征的大臣赶了过来。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41章 攻势如虎 听到钱谦益慌慌张张的语气,王福大为不悦,斥道:“慌什么,鞑子只剩下这点魑魅魍魉的伎俩,数万羽林卫大军又非吃素,有什么好慌的。” 皇帝声音中气十足,过来的大臣一个个正了正脸色,不管是否心中害怕,在皇帝面前肯定不能表现出来,好在大家衣服都还穿得整齐,火把的亮度又有限,并没有哪个人觉得太过狼狈。 王福虽然表面毫不在意,内心却并不轻松,黑夜是羽林卫的最大敌人,在这种情况下,火枪的威力至少要比白天减少一半,大炮根本无法发射,地雷埋设的很少,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了清军,幸亏还有手雷这个近战利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王福不担心羽林卫会被溃败,只是若让清军轻易冲进来,伤亡惨重是肯定的。 “轰隆。”无数的爆炸声响起,将整个战场的声音压了下去,这样的爆炸就是钢板恐怕也要穿一个大洞,只是爆炸越激烈,王福反而越不放心,这说明清军已经冲到近前,不靠手雷无法挡住清军。 远处火把摇曳,除了子弹出膛时激起的火花,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王福心中大为煎熬,道:“不行,朕要到前面去看看,马秉杰,你带领侍卫在前面开路。” “皇上万金之躯,不可轻临险地。”没等马秉杰答话,钱谦益首选反对。 “皇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皇上若是去了前线非但于事无补,还会让前线军士分心,皇上只要坐镇中央,将士们知道皇帝安全,自然会奋勇杀敌。”说话如此不客气的自然是瞿式耜,言下之意,皇帝去前方根本就是瞎捣乱。 “皇上,两位大学士说的对,皇上千万不可亲临险地。”周围哗然跪下一大片,对王福苦苦相劝起来。 看着苦苦相劝的大臣和一群侍卫,王福苦笑了一下:“诸位爱卿都起来吧,朕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王福并非一味孤行之人,他若去了前方,羽林卫为了保护他,没准真的会产生坏的后果。 听到皇帝表态,众人松了一口气,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前面的战事上,尽管根本看不清,各人还是尽量伸长着脖子望向前方。远处满人的喊杀声越来越清晰,中间还是夹杂着无数锣鼓声响,突然间,红光闪起,天空中亮成一片,一名参谋喊了起来:“不好,是火箭。” 无数的火箭落下,很快将附近的一些营帐引燃,不一会儿,仿佛连天都着了一般,火光将周围照得大亮,附近的羽林卫纷纷暴露在火光下,被强光所剌,他们却再也无法看清营外的清军,手中的火枪只能空放。 “贝勒爷,明狗看不见我们了。”一名戈什哈大喜的道。 岳乐紧绷的脸总算轻松了下来,他没有料到明军的反应这么快,虽然牺牲了数百名白甲兵冲击,可是依然没有取得进展,如果持续下去,就是攻入营中,他的部下也会伤亡惨重,好在后面过来的两路大军帮上了大忙,一路用锣鼓扰乱了明军的调度,一路放火让明军成为瞎子,这下再也不用怕明军的火枪了,只要拆了明军的栅栏就能冲进去。 “再放箭。”尝到甜头的清军都是兴奋起来。 “咻!咻!咻!”营寨外,无数的羽箭在天空中飞舞,落在明军队列中,站着不动的明军象木头桩子一样倒下,胸前的鲜血飞溅而起,只是一轮,最前面两列明军就变得稀疏了许多,这次清军箭支不同于以往,箭头又大又沉,锋利无比,而且还开着血槽,都是只有数石弓之力才能射出的重箭,凡是中箭的羽林卫非死即残,即使是没有中到要害,若没有及时救治,也很可能全部流血而死。 “阿浩。”袁金华抱着好友大叫起来,他的好友前胸中了一支长箭,长箭深插进好友的心脏,袁金华拼命的用手按住箭头,只是血依然喷涌而出。 袁金华和阿浩都是羽林卫普通的士兵,虽然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只是数年来一同训练,早已经成为生死兄弟一般。 “没用了,阿华,为陛下而死,为大明而死,我死而无憾,咳,咳……只是我是老大,不放心家里的三个弟弟妹妹,往后就拜……”还没有说完,阿浩的头颅已经垂去,只是眼睛依然睁着。 “阿浩,你放心,从今往后,你的弟弟妹妹就是我的弟弟妹妹。”袁金华用手替好友闭上眼睛,将好友头颅放下,重新端起火枪,对着前面大喊起来:“狗鞑子,来吧。” “砰!”的一枪击出,开完枪,他懒得再上子弹,从腰间摘下一颗手雷,拉开弦丢到前方:“鞑子,吃老子的手雷。” “轰。”手雷在远处爆炸,只是却听不见清军的惨叫声,袁金华心中清楚,象他这样开枪和丢手雷,只能靠碰运气,只是不如此,他心中的怒火无法发泄出来。 “咻!”又是箭羽破空气响起,袁金华偏了一下身体,一支长箭擦着他的肩膀飞到后面,给他肩膀上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去你吗的。”袁金华向刚才长箭射出的方向甩出一颗手雷,“轰隆。”又是一声巨响,他耳中好象听到一声惨叫,中了?只是没等袁金华确定,外面又是锣鼓喧天,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咴!咴!咴!”数声尖厉的哨子音响起,那是撤退的信号,羽林卫的前线军官已经意识到若还要强行守寨墙,只会加大官兵的伤亡,果断下令撤下来。 听到撤退的信号,所有羽林卫都是一愣,尽管伤亡惨重,他们脑海中却没有产生要放弃阵地的念头,直到哨声连吹数遍,正在激战的羽林卫才不甘不愿的撤下,袁金华用眼睛狠狠的盯了前方黑暗处一眼,将好友的尸体背起,也依令退到后方,很快,羽林卫就退了个干净,前面顿时空了一大片,除了清军的锣鼓依然在响个不停外,整个战场难得的平静下来。 “万胜!万胜!”黑暗中传来了清军一阵阵的欢呼,他们都把明军的撤退当成胜利的信号。 “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没有枪响?”大营中间的各个官员面面相觑,眼下军营中三万大军,只是听到的全是对方的声音,不免令人不安。 王福也是疑惑的望着前方,要说羽林卫败了,也没有羽林卫退散下来,要说羽林卫没有败,怎么会听不到枪响?只是清军声音虽然大,却也没有冲进大营的迹象,这又是怎么回事? 战争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发生,可是自己对战斗的情形却毫无所知,这种情况实在让人太难受了,王福恨不得现在自己就在前线。 “传朕旨意,马上在中间搭建一个高台,四周燃起明火,朕要在台上亲自击鼓,让将士奋勇杀敌。” “是,微臣遵旨。”马秉杰大声回道,马上指挥起一行侍卫来:“快,快,建高台”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数骑飞快的向皇帝所在的中间过来,只是离皇帝数百步就被侍卫拦下:“什么人?” “王统领有紧急军情呈报皇上。”来骑急速的道,同时举起一块令牌。 “不错,是王统领的令牌,放行!” 王统领正是武举出身的王公略,眼下跟随在皇帝身边三营羽林卫,其中王公略的捷虎营是羽林卫第一批成立的军队,其经历过战事的老兵最多,另外两营老兵就要少些,所以宿营时一般是捷虎营在最外围,与清军最先接触战斗的自然也是捷虎营。 听到放行两字,两骑并未耽搁时间,重新提骑,纵马来到御帐所在的中央,从马上跳下,也无暇打量周围情景,直接抱拳禀道:“启禀皇上,捷虎营统领奏报,鞑子狡诈、行火攻之计,前线羽林卫暴露在火光中伤亡太大,不得以退守二线,请皇上放心,纵然鞑子踏进大营,羽林卫也有信心击败之。” “什么,鞑子要进大营?”钱谦益、吴梅村、杨龙友等文官一片哗然,一名参谋身体更是摇了数下,脸上一片刹白,嘴里喃喃自语:“这如何是好?” 王福听得脸色一沉,不过,很快恢复过来,营寨若是能完全挡住敌人,那除非修建的和城池一样:“告诉王公略,朕相信他,让他好好指挥,朕不会干涉。” “是,小人代统领大人谢过皇上。”两人当然知道皇帝这句话有多重要,若是皇帝直接干涉指挥的话,虽然不一定会败,可是羽林卫调动必定会引起混乱。 “砰!砰!砰!”前面的枪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枪声响得比以前还要热烈,不知为何,听到枪声,所有人都感到安心了许多。 哒、哒、哒。两骑已经重新跨上马背,返回向王公略传达皇帝的旨意。 “杀!”清军骑兵跨过被拆除的栅栏,冲入大营,只是这样一来,清军反而由暗转明,而明军则由明转暗,火光下,满人白甲兵面目狰狞,高举长刀,仿佛地狱中放出来的恶鬼,恶狠狠的向明军刚刚组建的第二道防线扑来。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42章 不动如山 “贝勒爷,冲进去了,冲进去了。”岳乐身边的戈什哈大声嚷道,尽管在黑暗中,他们都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喜笑颜开,最重要的破营已经完成了,明狗就象是没有了壳的乌龟,接下来应该任由他们的屠杀了。 “岳乐做的不错。”海达海和岳乐身边的人一样惊喜,赞叹的道。 “轰隆。”无数的炮弹落在兴冲冲进营的清军中,刹时间,天昏地暗,人仰马翻,无数断腿残肢在空中飞舞,地上露出一个个深坑。 刚才因为清军处在黑暗中,明军的炮兵根本找不到机会,现在清军主动现身在火光中,明军的炮兵抓到机会哪还客气,整个中军八十余门大小火炮一起发射,八十多发炮弹落下,足可以将无数冲锋的满人炸得粉骨碎身,其余没有炸到的清军头脑也为之一懵,他们跨下的战马更是人立而起,许多清军已经将束缚马嘴的笼头去掉,无数马匹发出咴律律的大叫,声音饱含惊恐。 看到这种情况,还为刚才撤退有点不满的羽林卫都兴奋的张大嘴,袁金华更是大笑起来:“狗鞑子,来呀,不怕死的就上来。”笑着笑着,想起自己的好友,笑声顿时变得哽咽起来。 刚才欢呼的清军嘎然而止,仿佛被突然捏住脖子的鸭子一样,失去再叫的能力,这一刻,连清军的锣鼓声也消失不见,许多清军都象傻子一样向炮弹落下的地方瞧去,心中不住为自己同伴默哀。 “万岁!万岁!万岁!”明军欢呼四起,数万人的呼声震耳欲聋。 “射击!”趁着清军被火炮炸得懵懵懂懂的瞬间,明军下达射击的命令。 “砰!”无数炒豆子一样的枪声响起,剩下的清军遭到再次打击,蚂蚁一样从马背上掉下,战马更是砰然倒地。 “打得好。”即使是不知道前线的状况,只得听到这欢呼声,钱谦益、瞿式耜等人也知道必定是羽林卫占据了上风,钱谦益忍不住大赞起来,为刚才自己的害怕小小羞愧了一下,好在刚才也没有人看到自己的脸色。 “冲,继续冲!”岳乐的声音气急败坏的在黑暗中传出。 “呜、呜。”苍凉的牛角响起,这种充满野性的号角让清军士气重新大振。 “杀!”更多的白甲兵冲进大营,分成数路向明军的阵线扑来,所有明军站在大车后,屏气凝神的等着清军接近,大炮已经发射过一轮,已经不能再依赖了,在黑夜,谁也不知道下一轮炮击要等多久。 “射击!” 明军的子弹毫不客气的倾泄出去,一轮又一轮,冲锋的满人白甲兵如同割麦子一样倒下一层又一层,子弹呼啸声,战马嘶听声,双方的大吼声,交汇在一起,组成战场最热烈的乐章。 “射击!” 这次随着军官的喊声,明军的阵线上却没有如同以往那样射出子弹,而是安静一片,指挥的军官顿时愣了,再次举行战刀:“射击。” “砰!”只有稀稀疏疏的几声枪声响起,一名羽林卫忍不住提醒道:“大人,已经射过六轮了,弟兄们的弹药还没有上好。” 军官一呆,扭头看去,才发现第一列阵线上只有五六个士兵,刚才发的几枪显然就是这几名士兵所发,他们发射完毕,自觉的离开了第一列,其余人则正在借着火把和月色微弱的光芒紧张的装填弹药,虽然羽林卫有夜间装真弹药的训练,可是比起白天的装弹速度来要慢一倍左右,这样一样,手上的燧发枪差不多只能做到火绳枪一样的发射速度,六列的站队无法保持持续不断的射击。 “冲啊,明狗的火器没用了。”明军枪声突然消失,所有人的白甲兵都兴奋的大叫,更是抓紧这宝贵的时间接近。 “砰!”停了不到半分钟,明军的枪声又响了起来,却是后面来的羽林卫接手阵线,只是刚才的一阵耽搁,清军已经接近明军的阵线不足二十步了。 “咻!咻!咻!”天空中,无数满人的箭支落下,不时有羽林卫射中倒地,只是马上被后面的羽林卫扶下补上,满人虽然还在前进,可是又变得艰难起来,每一步都要付出无数的代价。 “轰隆。”明军的大炮重新响了起来,这次明军大炮并没有一次射击,而是陆陆续续的发射,清军冲锋的队形在火光中很是显眼,几乎每一发炮弹都不落空,火炮不但大量杀伤冲锋的清军,而且还将冲锋的清军节奏打乱。 “杀。”一名清军终于逼近了明军阵线,他欢喜的扬着长刀等待收割生命,只是感到自己的坐骑突然重重一顿,接着是一声巨响,他身不由己的从马身飞起,掉在地上,眼前一黑,顿时昏迷过去。 “咔嚓!咔嚓!”两声脆响,挡在羽林卫前面的一辆马车车轴折断,被掀翻在地,后面的羽林卫纷纷躲避,枪声也为之一顿,尽管不是有意,刚才那名清军以生命为代价的撞击却并非没有收获。 “轰、轰。”又是数声撞击,清军付出数条人命的代价,将刚才已经翻滚一侧的马车彻底撞开。 “杀!”数名白甲兵从这个缺口中冲了进来,每个人都是怒目圆睁,为了冲开这个缺口,五千白甲兵已经付出了一千多条生命,如此残酷的战斗在这些白甲兵以前的战斗中绝无仅有,看到无数的明军就在前面低头装弹,他们嘴角发生一丝残忍的笑意,长刀横扫,“噗,噗。”数声,几名明军羽林卫的脑袋已经滚到地上,他们的脸上还一幅专注的表情,仿佛正在给枪支装弹。 越来越多的白甲兵从这个缺口冲了进来,许多正在装弹的羽林卫来不及抵抗就让满人白甲兵砍倒,倒在血泊之中,虽然相对于整个战线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缺口,可是要让满人继续这样肆虐下去,这个小缺口就会变成一个大缺口,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高台搭好了。”马秉杰来到王福身边禀道。 王福抬眼看去,一座小型的高台已经在旁边立了起来,高台的底是用四辆马车并排搭成,这种马车是军队专用拉物资的马车,比一般马车要高大的多,上面再铺上木板,只是离地依然不足二米,不过眼下也只能如此了,真要搭建一座数丈的高台,恐怕整个晚上也未必能完成。 “把大鼓抬上去,周围再多加上几处火堆。” “遵旨。”马秉杰应了一声,向外面命令道:“快,抬大鼓。” 一面巨大的战鼓在数名侍卫齐心协力下抬上高台,王福也随着登上,一名侍卫将鼓棒交到王福手中,王福狠狠的用力敲下“咚!”鼓声雄壮,苍凉悠远,就是王福自己也感到热血沸腾起来。 “万岁!万岁!万岁!”这次是营盘中央的侍卫率先喊了起来,接着传到四周,二米的高台,加上大鼓和王福的身高,勉强可以将整个营盘形式收到眼里,火光照耀下,羽林卫同样可以看到皇帝的身影,虽然大部分人看不清击鼓之人的相貌,不过,他们都猜到击鼓之人正是皇帝,所有人都狂热起来。 “狗鞑子,休得猖狂。”一名羽林卫在满人白甲兵长刀砍下去之前,率先拉响身上的手雷,“咕嘟。”那名羽林卫的脑袋掉了下来,只是脸上依然带着一丝微笑,“轰隆。”他身上的手雷响起,不但自己半边身体炸没,刚刚砍倒他的那名清军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的神情,全身鲜血直冒,同样倒了下去。 “去死吧。”无数的手雷甩向了缺口处,连续的爆炸响了起来,后面跟进的清军顿时炸得人仰马翻,没有后面的支援,冲进明军队列中的数十名清军在肆无忌惮的砍杀了一番后,终于发现自己的再也无法前进,无数的明军捍不畏死的挡住在前面,一颗又一颗的手雷炸响,毫不顾忌下一刻战马就有可能撞上他们,也不考虑手雷会伤到自己。 “疯子。”饶是这些满人白甲兵都是常年撕杀的狠角,也不由心生寒意,想拨马走时,却死的更快,没有了速度,马上就被明军打靶一样从马上射下去,不到一刻,数十名冲进来的白甲兵就被剿灭的干干净净,不过,让白甲兵进来,此处的羽林卫也付出惨重的伤亡,至少有数十名羽林卫死在满人刀下。 将缺口堵住,双方又回复了先前的态势,清军的箭羽和明军的子弹在空中呼啸着飞舞,每时每刻都夺走大量生命,偶尔有清军借着速度闯进明军的阵线,很快又被明军堵上,双方杀了整整一夜,整个营中都是血气弥漫,地上汇成了一条血水,向山坡下流去。 天边已经现出一丝鱼肚皮,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一旦天亮,以明军的实力,反戈一击也不是不可能,无论是岳乐还是满达海,两人都是焦急起来,满达海终于下定决心:“传本帅令,全军出击。”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43章 天亮 一浪一浪的清军从四面八方扑过来,爆炸声、火枪声、利箭破空声、人马嘶吼声交织响起,大鼓、铜锣、牛角更是互相争锋,一声比一声高昂,借着微弱的月光,羽林卫可以看到自己阵前无数黑影倒下,只是马上又有更多的黑影扑了上来,黑暗中,仿佛清军无处不在,杀不胜杀。 “射击!” “射击!” “射击!” …… 前线的羽林卫军官扯着嗓子大喊,无论战场声音多大,各个射击的口号依然穿透了整个羽林卫阵线。 舒木儿松开弓弦,嗡的一声大响,箭支离弦飞去,他并不知道自己能否射中明军,只是面对明军密聚的子弹,他们只能用弓箭还击,经过半夜的撕杀,他侥幸活了下来,只是跨下的爱马已经累得气喘息息,他的双臂也酸痛不已,拿两个前程的想法早已抛到脑后,那个一心要想活擒大明皇帝的同伴哈纳早在第一轮就已经身死了,他想的就是自己但愿能活下来。 “砰!”袁金华开完一枪,迅速小跑到队伍后面,从腰间的子弹袋里掏出子弹,咬破纸壳,借着微弱的月光装填弹药,刚才和他一同开枪的同伴也是如此,他们一边装填,一边注意前面的动静,刚刚咬破纸壳,他的前队已经前进一步,他也随着前进,踏踏的脚步在他身边响起,很快,他身后又多了一列队伍,连续十二轮后,袁金华枪中的弹药已经上好,他的位置也由最后一排到了最前面一排。 “射击!” “砰!”又是一轮射击出去,袁金华重复着先前的动作,小跑到队伍后面开始装药,他将好友已死的悲愤埋在心中,眼下只是想多射击几轮,多杀几名清军,为好友报仇。 清军越攻越急,羽林卫却越守越稳,一旦有人伤亡,马上又有新人补上,数万羽林卫轮流调动,就象是一台精密的机器在高速运转,越到后面,这台机器的转动就越顺畅,即使有清军冲到跟前,一阵手雷的爆炸声响过之后,机器的运转又恢复了正常。 天边的鱼肚皮变成了一抹红色,金黄色的太阳终于要出来,只是老天似乎唯恐两支队伍鲜血还没有流够,一阵白色的雾气又开始笼罩着战场,满达海、岳乐等满人高层心中充满着矛盾和挣扎,理智告诉他们,现在撤走尚可以保住一部分元气,继续下去,很有可能遭到更大的损失,只是巨大的伤亡却让他们非常不甘心,如果现在撤走,这次偷袭就等于完全失败,以后不要说再找到机会,就是能逃出山东就算不错了。 “明狗,有种就不要躲在大车后面。” “狗鞑子,不要命的就上来吧。” 大雾升起,双军权当还是在夜晚,依然在舍命争斗,中间还夹杂着双方的骂声,箭支和子弹在空气中飞舞,夺走一条条人命。 剌眼的阳光终于划破浓雾,照耀在整个战场之上,猛烈的阳光让双方都有一点措手不及,清军的攻势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明军的枪声也逐渐寂静下来,硝烟散去后,战场的形式跃入双方的视线。 首行映入大家眼中的是一片血色,在明军阵线和大营寨墙之间这段距离,许多地方躺着密密麻麻的清军人马尸体,尸体中间,到处是插入地上的刀剑,许多刀剑已经折断,断口对着天空,仿佛诉说着昨天战况的惨烈,剩下的清军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脸上一片惨然。 凹凸不平的车辆将明军圈在内线,许多车辆倾覆在地,在车上,除了随处可见的血迹外,不时可以看到挂在上面的清军完整或者残缺的尸体,一些地方还露出了一段段缺口,缺口中尸体更是堆成了一层又一层,连地上的泥土也被鲜血染成了黑色,这些尸体也无一不黑色的清军模样打扮,而明军自己无论是伤员还是尸体都已经运到后方。 车辆后面,是一队队明军组成的整齐方队,白色的羽翎下,鲜红的衣服如同染了一层血色,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前方,作出随时发射的模样。 看清明军阵式的清军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厚实的阵式,哪怕他们的人数多几倍恐怕也攻不进去,若早知道情况,恐怕他们早就没有勇气进攻了,只是黑夜对双方是平等的,明军的火器发射放慢的同时,清军也失去了敌情判断的机会,只能一味的苦攻。 “开炮。”在双方都停下来之时,明军的炮兵指挥官抓住机会下令道。 “轰隆。”明军中间炮营硝烟弥漫,无数的黑点向清军所在的地方落去。眼看着炮弹向自己头领落下,停在明军大营内的清军大骇,急忙拍打着战马让开,火炮非人力能挡,他们只能跑得越快越好。 一颗颗炮弹呼啸着落下,在清军阵列中掀起一声比一声激烈的爆炸,逃得快的暗自庆幸,逃得慢的当场粉身碎骨,一命鸣呼。 沉静了一夜,只开过数轮的明军大炮总算找到了发泄的机会,炮击一轮接着一轮,炸得所有清军骑兵都狼狈而逃,他们已不敢集在一起,只能四处分散,远远的指着明军阵地毫无意义的破口大骂。 “大帅,下令撤退吧。”巴哈纳骑马来到满达海身边,声音悲怆的喊道,他身上已经沾满了血迹和灰尘,从满达海下令全面进攻到现在只不过半个时辰左右,马哈纳发现,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一个牛录超过三分之二的人马留下去,大部分牛录已经伤亡了一半以上。 满达海扫视了战场一眼,整个明军阵地秩序井然,一排排的枪口指着前方,让人感觉到杀气腾腾,反观自己的队伍,正被明军的火炮炸得狼奔豕突,再无进攻的能力,他死命的咬了一下嘴唇,沮丧的喊了起来:“传令,撤退!” “呜!呜!呜!”的牛角吹起,这次牛角传递的不再是进攻,而是撤退的信号,正在明军火炮下东躲西逃的清军如蒙大赦,拨转马匹。拼命打马向明军营寨外逃去。 “万岁!万岁!”看到清军逃路,明军齐声欢呼起来。 “大人,鞑子逃了,是否要追赶?”一名参谋向王公略问道。 “追,怎么不追,传本将令,将大车移开,捷虎营,全军追击。”王公略猛然的道。 “可是大人,鞑子全是骑兵,捷虎营骑兵只有一千骑。”参谋提醒道。 “一千骑又如何,鞑子攻了一夜,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即使我军全是步兵也要追击,如此机会,绝不可放过。” “统领大人,出营追击仍是大事,是否要请示过皇上再决作定?”另一名参谋道。 王公略想也不想的道:“兵贵神速,皇上虽然在大营中,可是一来一去鞑子至少逃出数里,何况皇上先前已经传令不会干涉本部指挥,本部自然可以作出是否追击的命令,没有时间了,执行命令吧。” “是!” 各个参谋再无言语,王公略的命令迅速传达到前线各处,捷虎营的士兵马上搬开前面的车阵,一千名一直养精蓄锐的骑兵首先冲了出去,接着其余步兵也跟在后面,近万大军如同一股洪流向逃走的清军追击而去。 “咚!”王福将鼓棒放下,只觉得双手酸麻无比,他断断续续敲了半夜的鼓,不累才怪。 “皇上,鞑子退了,鞑子退了。”几名年轻的参谋欣喜若狂的大叫起来,钱谦益和瞿式耜等人虽然没有如几名参谋那样失态,脸上也是一幅喜色,昨晚一夜的战斗,敌人虽然始终没有冲进来,只是这些文臣还是不免提心吊胆。 挡到天亮,鞑子退却是必然,王福心中没有多少欣喜,他更关心的是前线伤亡如何,他转身下了高台,吩咐道:“来人,把朕的马牵来。” “遵旨。”一名侍卫应了一声,匆匆下去,不一会儿,一匹枣红马已经牵到王福的面前,王福跨上马背,眼望前方:“走,朕要到前方去看看。” 鞑子已经退走,钱谦益、瞿式耜等人并没有阻止,其余侍卫连忙下去牵过马匹,紧跟在皇帝的身边,王福轻轻一磕马腹,枣红马兴奋的嘶叫了一声,哒哒的跑了起来,后面的侍卫也连忙吆喝一声,数百骑卷起一片烟尘,向前线奔去。 钱谦益、瞿式耜等人不会骑马,他们互望了一眼,只得无奈的吩咐保护他们的羽林卫官兵套车,坐着骡车也往前方而去。 清军虽然先逃一步,只是他们的战马经过一夜的战斗,许多已经疲累不堪,为防止战马倒毙,清军退得并不快,双方距离迅速接近,听到后面闷雷般的马蹄声,一些清军忍不住扭头向后看,见到一股红色的洪流向自己身后追来,顿时大骇,也顾不得马匹是否能够承受,拼命打马飞奔。 “砰!砰!”后面的捷虎营骑兵已经开始开枪,落在最后面的清军如同被重物狠狠的撞击了一下,在马上一顿之后,纷纷往下掉。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44章 魔鬼与恐惧 枪声将前面的清军也惊动起来,许多人纷纷扭头往后看,见到明军已经咬住自己的尾巴,许多清军军官又惊又怒,如果明军缩在营中,凭着犀利的火器,自己或许毫无办法,可是竟然敢追出来,那实在没有把满人天下无数的骑射看在眼里。 一些清军迟疑着将马速放慢,想着是否反击,一些清军却已经在前面的夜战中吓破了胆,拼命拍马飞逃,一时之间,逃跑的清军混乱起来,甚至有不少骑兵互相碰撞在一起。 岳乐勒住马匹,扭头看着身后的情景,头上青筋突突直冒,脸上一片狰狞之色,他将马头拨转,大声喊道:“召集人马,回军,杀明狗。” “是,主子。”岳乐的戈什哈差点要哽咽起来,昨夜的战斗,这些戈什哈并没有参与,因此他们尚且精力充足,更是不忿昨晚的失败,如今明军竟然敢放弃阵式冲出来,对他们来讲简直是自找死路。 “呜,呜。”清军的号角吹响,听到这个号角声,正在逃跑的清军一愣,大部分人马上反身,向号角方向方集中,一部份犹豫了一下,也不得不停止逃跑,向号角的地方聚拢起来。 满达海听到号角,连忙勒住马,惊疑的问道:“是谁,是谁吹集军的号令?” 满达海一直处在后方,又是由他下令撤军,走得也最快,这段时间已经远离战场数里,他们逃跑的方向正是济南城,满达海相信,只要到达济南,大军就暂且安全了,虽然损伤惨重,不过,大约还保留了一半人马,有这一半人马,加上济南的四千满蒙联军,高达六万的绿营兵,凭着济南城墙总能死守一阵,没想到后面竟然有人违反他的军令,重新集军要返回去与明军战斗,难怪满达海会惊怒。 “大帅,应该是岳乐。”巴哈纳回道。 “岳乐,本帅就是听了他和博洛兄弟两人的言辞才会出来伏击明军,如今弄得大败而回,他们还想怎样,难道想将我满人的勇士都葬送掉吗,传本帅令,吹撤军号。” “是,大帅。”满达海的戈什哈大声应道。 巴哈纳听得一惊,如果两个不同的号角吹响,必定会让大军无所适从,造成混乱:“大帅不可,不如我等返回,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岳乐贝勒爷要回军战斗。” 满达海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命令不妥,想起明军没有多少骑兵,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传令,所有人都返回。” 那边在岳乐的牛角下,满人已经集聚了三千人马左右,看到清军集中,追击的明军骑兵迟疑起来,毕竟满人这么一集中,明军一千骑的追兵就显得单薄了一点,而后面的步兵已经拉开了距离。 “将军,鞑子要集中了,怎么办,追不追?”一名百户长向夏完淳问道。 夏完淳脸色阴沉,昨晚鞑子在夜间袭击大营,整个斥候营事先毫无所知,对于斥候营来说无疑是大大的失职,幸好羽林卫最终击退鞑子,否则他就是百死莫赎,可是想起伤亡的羽林卫袍泽,夏完淳心中还是如同一块大石般压着,丝毫没有显得轻松。 其实以斥候营的人力,每天都要行军近百里侦察已是极限,要想找到一支事先藏了半个月的军队,根本不可能,斥候营除非把每座山头都翻一遍,要在一天做到这些,除非全军都变成斥候搜山。 对于逃走的清军,夏完淳恨不得全部将之歼灭,只是眼下摆在他面前的无疑有一个难题,如果继续追击,自己的一千骑可能陷入聚集起来的清军中,如果不追,前面的清军就要逃得没影,达不到全歼的目标。 “先停一下,等后面的大军上来再说。”夏完淳到底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冷静的下令。 “是,将军。” 随着夏完淳的命令传下,哨声四起,追击的明军停了下来,等待着后面的步兵跟上。 “杀!”三千多清军已经整理好队形,看到明军停了下来,岳乐发出攻击的命令,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三千清骑卷起一股巨大的烟尘向明军骑兵扑来。 “退!”夏完淳没有迎面冲上,反而率军转头就跑,两军开始了一追一逃,刚才还有一点心头忐忑的清军顿时士气大振,全都放开速度,嗷嗷大叫着冲上来。 “大帅,我军胜了。”返回来的满达海等人正看到这种情形,顿时大喜,对于后面如同洪流一样的明军步兵毫不在意,在他们心目中,明军的骑兵赶跑之后,这些如同洪流一般的步兵将是他们任意杀戳的对象,没有寨墙,没有大车,甚至是没有队形,这样一支步兵他们还吃不下的话,简直可以拿快豆腐自己撞死。 “冲,全军冲锋。”满达海的血液沸腾起来,老天有眼,明狗如此托大,如果能吃掉明狗这支部队,完全可以让明狗伤筋动骨,满达海心中对长生天充满感激之情,长生天没有抛弃满人,才会使明狗犯下这样的大错。 “将军,好象后面又有一支鞑子追来了。” 夏完淳扭头看去,果然,后面两支鞑子一前一后的追来,后面那支鞑子正是先前逃走的那支,夏完淳不惊反喜:“鞑子这是自找死路,走,上那个小山坡。” “是。” 夏完淳缰绳一偏,跨下的爱马向着小山坡上奔去,这个山坡不大,只能容纳数百人,不过,加上半腰,容纳一千骑没有问题,明军的战马并没有在昨夜参战,与清军距离反而拉开了一些,上了上坡,明军从容的转向后,离他们最近的清军尚有数百米远。 “立正,列队。”明军步兵前锋离这座山头只有一百米远左右的地方,见到清军杀了回来,明军自然不会再作跑动,迅速列成方队,这次列的是明军平常用的六列阵形,大阵套小阵,随着军官的口令,刚才还在跑动的近万明军,已经变成了一个个非常完整的方块,仿佛一眨眼之间就完成了队列。 “吁!”岳乐勒住了马匹,惊疑的在坡上的明军骑兵和下面的方阵步兵看去,他从来《,文,》没有见过《,人,》一支步兵《,书,》能在激烈的《,屋,》跑动中摆出阵型,眼下的明军除了前面没有大车挡住,明军的阵型已经和营寨中的明军并无两样了,而且还多了一队驻在山坡上虎视眈眈的骑兵。 看到明军整齐的阵容,刚才兴奋无比的清军宛如冷水浇头,谁也不敢率先发动进攻。 “逃,还是进攻?”两种念头在岳乐脑中交替出现,却是始终下不了决心,刚才战马又经过这一追一返,如果要逃,肯定逃不回济南就要被明军追上,可要是不逃,就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事。 见到清军不动,王公略却没有等下去,手中的长剑举起:“捷虎营,前进!” “崩!崩!崩!”近万人的脚步同时抬起,同时落下,明军就象是一堵厚厚的城墙向清军阵地推进,每走一步都象是巨锤一样打在清军心头,许多清军张大嘴,仿佛见到了鬼一般,满脸都是恐惧之色。 这种后世整齐划一的行军动作,在这个绝大多数人连左右都不分的时代,若非亲眼看见,就是打死他们也不信,看着明军一步步接近,所有清军都象中了梦魇一样一动不动。 “岳乐,为什么不进攻?”满达海领着部下已经赶到,看到岳乐的人马一动不动,大为不满。 “崩!崩!崩!” 这是什么声音?满达海寻声望去,他的嘴吧也马上张大起来,一股恐惧在他心中升起,这些明军不是人,他们是魔鬼,否则如何能够做到万人一心的地步。 “第一排,射击!” “砰!砰!砰!”前排明军的枪口淡淡的硝烟升起,无数的子弹就象金属暴雨一样洒向前排的清军,刹时间,清军前线人仰马翻,鲜血飞溅,成了一片地狱。 鲜血终于将清军从梦魇中惊醒过来,没有谁下命令,所有清军都拨马便逃,岳乐和满达海两人头脑一时还昏昏愕愕,他们是带兵之人,比起一般士兵更难予理解明军是如何能做到万人一心,即使是行军也犹如一个整体的地步。 “追。”夏完淳长刀扬起,猛然前指,双腿一夹马肚,如同风驰电掣一样从山坡上冲下,其余骑兵也毫不示弱,向前冲去,手中的火枪“砰!砰!”直响,将留在后面的清军射下马来。 清军完全没有队形,所有人都拼命打马逃跑,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离这些魔鬼一样的明军越远越好,夏完淳的骑兵象射杀靶子一样,跟在清军后面追杀的兴高彩烈,可惜火枪只能用一次,没有人能在颠簸的马背上装好弹药,射完之后,只能将火枪挂起,抽出战刀,将追上的清军骑兵砍倒。 明知敌人追杀的人数远比自己少,可是没有一名清军敢回头,他们担心自己一回头,那些魔鬼一样的明军步兵就会追上来。 只是清军进攻一夜,刚才又一来一返的后遗症马上显现出来,许多清军跑着跑着,根本没有中弹,战马突然悲鸣一声,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将主人摔倒在地。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45章 穷寇要追 明军骑兵如风一样从这些马上掉下来的清军身边掠过,对于这些落地的清军毫不理会,无论他们是死是活,自然有后面的步兵打扫战场,眼下骑兵营的任务就是追上去,让清军抽不出整队的时间,一直这么溃散下去。 清军总算尝到自己被人撵兔子一样追杀的滋味了,若是以前有人说自己会比少几倍的敌人追杀,满人上下必定会认为是胡言乱语,可眼下却成为事实,所有的清军收拢起来至少还有六七千之众,可是大部分清军都已经吓破了胆,偶有一些愤怒的清军回头想阻止,马上被明军的火枪射击,就象一朵浪花淹没在洪流中,激起不了一点波澜。 让清军感到悲哀的是前面十里还只有明军骑兵追上来,到了十几里后,明军的步兵竟然硬是凭着双腿赶了上来,许多落在后面的清军战马实在跑不动,无论主人怎样鞭打,已经累了一夜的战马就是提不起精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军用两条腿追上他们的四条腿,稍一反抗之人就被明军在身上打了一个个窟窿,其余人只能乖乖作了俘虏。 后面又一阵马蹄声响起,羽林卫另外两营的骑兵也赶了过来,这两营也各有一千骑兵,越过捷虎营的步兵向前追去,数十里的大地上,到处是红黑色的身影,近二万人正在上演一场追逃的游戏。 这两万人分成了数股,最前面一股是满达海、巴哈纳等人所领的预备役,他们参战最晚,马匹不算太累,所以跑得最快,后面则是石廷柱、石国住兄弟两人所领的部下,他们进攻时多是放火敲锣,起辅助作用,战马也保留了一定的精力,清军最精锐的白甲兵不但死伤最惨,而且最疲累,落到最后,捷虎营的骑兵已经超过大部份白甲兵,开始向清军中部咬去,而满人白甲兵身后,又是一股两千人的明军骑兵,这股骑兵后来居上,也有超过满人白甲兵的趋势,最后面才是洪流一样的明军捷虎营步兵,这种局面简直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贝勒爷,逃不了,咱们拼了吧。”一名戈什哈拦住岳乐的前面,语气悲凉无比的道。 “咴律律。”岳乐勒住马匹,朝四周看去,他的前面已经有不少红色的身影超过,后面不足数百步更多的明军骑兵已经赶来,即使是明军步兵离他们也不过数百步,而他的身边则只剩下二十多名戈什哈将他团团围住。 岳乐望着自己的部下,张了张口,想说几句,只是却发现实在没有什么好说,昨夜的进攻,五千白甲兵伤亡超过六成,若是一般的队伍早就崩溃了,可是就在半个时辰前,他的集军号吹响之后,所有白甲兵依然汇聚起来,听从他的号令对明军反击,这次反击,却断了他们最后一丝逃走的希望,在他的视线内,昔日披坚执锐,多次取得的胜利的白甲兵眼下正象猪羊一样被明军追上,杀死。 为什么会这样?岳乐抬头望着天空,无语的问道,大清太祖以十三副甲胄起家,凭借着二万人马将大明二十万出关的大军歼灭,才确定了大清立国的根基,经过太祖,太宗两代皇帝的努力,大清入关时带甲已经十几万,可是才第二年就遭到沉重打击,近半精锐被明军歼灭,如今山东不保,京城又如何可保? 太宗皇帝曾说过,明朝已是一颗腐朽的大树,只要多砍伐几次,这颗大树就会轰然倒塌,如今明朝以前的这颗大树倒塌了,可是一颗更加强壮的大树代替了位置,太宗皇帝,恐怕以你的睿智也想不到有这样的事发生吧,岳乐恨不得能找一个人能责问一通。 “胡人无百年运,胡人无百年运。”昔日读书时的一句话反复在他脑海中回荡,哇的一声,岳乐一口鲜血从喉中吐了出来。 “贝勒爷,贝勒爷。”旁边的戈什哈急得大叫。 对于戈什哈的叫喊,岳乐视若示闻,任由嘴唇留下的血迹挂着,这片刻时间,更多的明军骑兵越过他们,只是见到他们没有动手却是毫无理会,从旁边一惊而过,一名戈什哈被明军这种无视的态度激怒,扬着刀向明军的骑兵冲了上去:“明狗,有本事就来杀爷爷。” “砰!”一名枪响,那名冲向明军的戈什哈身体晃动了一下,一头栽在马下。 这声枪响仿佛是一个信号,又是“砰!砰!”的枪声响起,经过他们身边的一队明军骑兵举起火枪对他们射击起来,岳乐身边的戈什哈象稻草人一样往下掉,几名戈什哈死死的挡在岳乐的面前,只有一颗子弹还是钻过戈什哈的保护,射在岳乐肩膀上,鲜血很快将岳乐的肩膀染红,疼痛将岳乐从茫然中惊醒过来,他环顾了一下,短短时间,他的身边只剩下十余人了。 岳乐将长刀举起,仿佛对天盟誓一般,大声道:“我,多罗贝勒,爱新觉罗岳乐、大清太祖嫡系子孙,今日被困于此,绝不丢祖宗脸面,唯死而矣,杀!” 杀字一说完,岳乐双腿一夹,向后面越来越接近的明军步卒冲去,剩下的十几名戈什哈决然跟在岳乐身后,虽然他们每人都手握着长刀,只是面对洪流一样上来的明军,他们恐怕连螳臂当车都不如。 “砰!砰!砰!”数十支火枪一齐开火,岳乐胸前先是如同突然多了数朵鲜艳的梅花,接着鲜血喷涌而出,他只觉得眼睛开始花了起来,全身力气迅速消失,晃动数下,身体摔下马背,砰然着地。 “贝勒爷!”仅剩下的几名戈什哈大喊着,继续向前冲去,又是一阵枪响,最后几名戈什哈捂住自己的胸口从马背上栽下。 过了一会儿,无数的大脚从这些戈什哈和岳乐等人的尸体上踏过,将他们的尸体踩得面目全非,没有哪个明军会对这一小队自不量力的清军产生兴趣,那些开枪的明军虽然从岳乐的衣服上猜测这是清军的一名大人物,只是也无人停下来,他们心中只剩下一个的念头,追,不能让鞑子跑了。 济南府南城门楼正中,两人正站在上面向前方远眺,其中一名只有二十余岁,相貌和岳乐有七成相似,另一人则是一名中年人,方面大耳,身穿二品文官服饰,此时两人身上的衣服还带着一丝湿气,显然他们天还没亮就站到了这里,才会沾上雾气。 这两人正是博洛和巡抚方大猷,自从满达海、岳乐率着大军出城后,博洛接管了济南府军队的所有权力,虽然济南府高达六万多大军,只是大部分是绿营兵,真正的满蒙联军只有区区四千人,对于这些汉军,博洛不得不使用,只是却又不能完成放心使用,他即要担心城外的军队,又要担心城里的军队,每天都过得如履薄冰。 昨夜数十里外的大炮声音,济南府也可以隐约听到,听到部下汇报后,博洛马上就知道满达海和自己的兄弟岳乐所领的大军正对明军发起攻击,顿时无法入睡,披衣起床,来到南城楼听远处传来的战场撕杀声。 虽然站在城楼上隐约可以听到数十里外传来的大炮声,甚至还可以看到火光,只是谁输谁赢却无从知晓,这让博洛更是犹如百抓挠心,这场战争不但关系到整个山东能否守住,甚至关系到大清能否得到天下,博洛恨不得自己亲自领兵出击,助满达海,岳乐等人一臂之力,可惜他手中区区四千满蒙兵力根本无法做什么,至于那些绿营兵,他绝不敢派出去,否则在战场上倒戈也不是没有可能。 天色刚亮,博洛就派出信使,只是信使一来一去就要走六十里,即使是好马差不多也要半天的时间,博洛只得继续焦急的等着。 数里外尘土飞扬,同时隆隆的蹄声也传入博洛和方大猷等人的耳中,显示着一支大军正向济南城奔来,博洛心中格登了一下,心中涌起不妙的感觉,若是己方胜了,打扫战场,追击残敌都需要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就返回济南。 “难道……”博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起来,方大猷却没有考虑这么多,他只知道有一支军队正在向济南城而来,连忙伸出脖子向前看去。 远处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支黑色的军队,是大清的军队,方大猷心中一松,他生怕看到的是明军,博洛的脸色却变得更白,虽然还看不清军队的面容,可是他们的旗帜东倒西歪,分明是打败仗的样子,而且每个人都在拼命打马,毫不顾忌对马匹会受到伤害,这种情况更象是逃跑。 很快就证实了博洛的判断,一支红色的军队紧跟在黑色的军队身后,落后的黑骑很快被红色的军队吞没,方大猷不相信的擦了擦眼睛,只是进入眼帘的还是刚才的情景。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46章 后事 虽然山东处于最前线,这几年又起义不断,只是在方大猷心目中,满人依然是骑射无双的强军,若是同样的兵力,明军万万打不过,万没有看想到今天却看到这样的情景,刹时间,他心中满人无敌的形象顿时塌陷,脸色变得比博洛还要白。 听到马蹄声,越来越多的清军涌上城墙,其中有满蒙联军,也有汉军绿营兵,当然以绿营兵居多,看到远处的情景,满人都是愤怒异常,汉军神色却丰富的多,有沮丧、不安、不屑、高兴不一而足,甚至一些蒙古人的脸上也呈现出诡异之色。 看到济南城墙就要眼前,逃跑的清军脸上都露出一丝喜色,更是将马速提升极至,后面追赶的明军也急了,一些一直没有开枪的明军再无保留,枪声大作,后方的清军纷纷从马上栽下。 “贝勒爷,怎么办?”一名梅勒章京来到博洛面前,大声问道。 “准备弓箭手,把守好城门,先放我军入城,若是明狗胆敢跟进,用弓箭将他们射回去。” “是。”那名梅勒章京大声回道,随着博洛的命令传下,城墙上刚才现看的清军都被赶了下去,换上了一批批弓箭手,对着城下严阵以待。 “将军,鞑子要进城了,怎么办?”一名游击将军向夏完淳大声喊道。 “进城,没那么容易,传令,全军加速,不用管落在后面的鞑子,至少要将前面鞑子的尾巴割下一段来。” “是,将军!”尖厉的哨音响起,听到这个哨音,已经疲累了的明军骑兵仿佛吃了人生果,也不顾马匹是否能承受,用力的鞭打爱马,使之加速,再加速。 在数千弓箭手的注视下,前头的清军终于踏进城门,这些踏进城门的清军却没有放松,拼命的打马驶入城中数里才惊魂未定的勒住自己的战马,后面的人也窝涌而入,可以并排通行十余骑的城门在今日无疑显得狭小了一些,谁都想先进城,远离那些带给他们恶魔般恐惧的明军,城门开始你推我挡,互不相让,挤成了一团。 后面追击的明军大喜,“砰!砰”的枪声放个不停,更是加急了清军的混乱,只是越急,城门就堵得越死,堵在城门口后面的清军显露出自己狰狞的本性,一些人抽刀乱砍,倒是很快杀出一条血路,冲进城。 逼不得已之下,许多清军只得先冲到城墙下,紧贴着城墙,城墙上的清军拼命放箭,阻止明军靠近,这才让外面的清军减轻了一点混乱。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外面清军基本已经入城,而明军越来越多,博洛连忙下令关闭城门,“扎,扎。”城门关闭的声音响起,无论是城墙上还是进城的清军都松了一口气。 能够逃进城的清军只有二千人左右,就是在城下,还有一千多清军成了明军的俘虏,明军数千骑兵押着这一千多清军大摇大摆的返回,沿途与步兵汇合,声势更壮,城头的清军如同霜打的茄子,又是愤怒又是无可奈何,曾几何时,他们就是这样押着抢来的财物,壮丁,妇孺从明军城下通过,没想到现在,他们却成了被羞辱的一方。 满达海打量着随他一起逃出来的部下,心中一片悲凉,昨天他手中还有一万四千多人,如今却仅剩两千来人,五千白甲兵更是几乎丢了一个精光,接下来这个济南该怎么守? 捷虎营这场追击大获成功,自身伤亡微弱的情况下,俘虏了三千多满蒙联军,杀死将近二千人,其战果差点可以和昨晚相比,更为难得的是缴获了二千多匹好马,有了这二千多匹好马,羽林卫的骑兵可以得到极大的补充。 后方营帐内,一排排的尸体放在白布上,足足有九百三十一具之多,这是羽林卫昨晚战死的士卒,除了这些,羽林卫还有将近二千伤员,多数伤员已经脱离生命危脸,只是其中残废的不少,伤好之后,至少有数百人不得不退役。 虽然相对于清军来说,这点伤亡不算太重,只是这是羽林卫成军以来,除了马头庄一战,伤亡最惨重的一次,胜利的喜悦过去之后,军营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王福带着大臣来到牺牲的羽林卫跟前,看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就这样永远闪上了双眼,尽管王福这些年来逐渐适应了帝王的冷酷,心弦还是被震动了一下,自己原本可以做的更好,眼下燧发枪无疑还是有缺陷,如果不是在剌刀还无法列装的情况下,急于全部改成全火器部队,保留一支长矛手,或许昨晚不会死这么多人。 看到这么多尸体,钱谦益、杨龙友等一些文官腿都有一点发软,脸色更是发白,直想逃离这个地方,只是皇帝坚决要从头看到尾,仿佛对这些士兵再来一只检阅,众人也不得不跟在后面陪着。 走到未尾,数十具尸体却用白布盖了起来,王福向旁边负责收敛的军官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蒙上白布?” “回皇上,这些烈士身体有一些残缺,末将怕吓着皇上和诸位大人,所以先给蒙上了白布。” 王福蹲下身体,将白布缓缓掀开,这是一具完全残缺的尸体,这名羽林卫的身体半边都已经炸得粉碎,骨头,内脏清晰可见,他的脸上却是完全没有痛苦,嘴角仿佛还露出一丝笑意。 “哇。”杨龙友看到这具尸体,再也忍不住呕吐之意。 王福回过头瞪了杨龙友一眼,重新将白布盖上:“这是都是和鞑子同归于尽的勇士?” “禀皇上,正是如此,这样的烈士遗体共有四十二具,若非他们,我军昨晚的伤亡恐怕要更加惨重。”那名军官声音沉重的道。 “传朕旨意,这四十二名烈土统一授予一级银质奖章,他们的遗体运回忠烈祠统一安葬,找到他们的家人,抚恤加倍,可以恩荫一名亲人入国子监读书。” 虽然说每个牺牲的军队名字都会刻在忠烈祠内,只是忠烈祠占地有限,大部分人注定不可能安葬在哪里,只能少部分人才有资格,这四十二人能进入忠烈祠安葬,他们的家人必定会感到光荣,一级银质奖章的授予,他们的家人能得到一百亩良田的赏赐,国子监出来的学生,更是可以直接做官,皇帝的赏赐面面具到,可谓极重。 “末将代这些死去的烈士叩谢皇恩。”随在王福身边负责收敛遗体的那名军官跪了下去。 “小人叩谢皇恩。”听到皇帝封赏的其余将士也跪了下来,对于这些与鞑子同归于尽的袍泽,全军将士无疑都非常敬重,皇帝封赏如此之厚,他们也算死的其所。 “都起来吧,朕可以保证,有功必赏,凡是为朝廷作出贡献者,朝廷都不会忘记,朕决不会让烈士走了,还会为身后之事担心,这是这些烈士们该得到的。” 许多人的眼泪悄悄流了出来,皇帝的话无疑说到了他们心坎中,羽林卫的待遇虽然好,还是要用命博,如果朝廷对于战斗而死的官兵不闻不问,又有谁敢拼命。 从烈士的遗体处出来后,王福又带着百官看望了伤员,羽林卫大部分遭受的是箭伤,除了要害中箭或者是由于救治不及时失血过多这人非常虚弱外,大部人将箭支拨下包裹上伤药后,已经可以自由活动,见到皇帝过来慰问,一个个激动难言。 此时没有后世的种种作秀,大部份人心思都极为纯扑,皇帝身份何等高贵,能够亲自看望伤员,伤员都感动不已,许多人都恨不得马上拿起兵器归队,在皇帝的指挥下攻克济南,王福再三嘱咐大家先养好伤,除了济南,还有山西,京城,鞑子老巢等地需要大家收复,众人才打消带伤归队的念头。 从伤兵营出来,王福心中的伤感才减轻了一些,瞿式耜突然道:“皇上,遭敌人夜袭,羽林卫上下临危不乱,奋起反击,敌人冲进来后,将士不惜舍身与敌同归于尽,在不利的情况下还换得敌人数倍的伤亡,能练出这样一支部队,皇上已是天人之才,人死不能复生,皇上也不必太过伤感。” 王福惊奇的看了瞿式耜一眼,没想到他也会安慰人,天人之才么?自己只不过借助了后世数百年的知识经验,没有这些知识经验,自己可能什么都做不成。 因为自己的到来,没有了扬州十日,没有了嘉定三屠,整个南方至少少死上千万人,眼下最重要之事是继续北伐,将山东、山西、京城等鞑子所占之地全部收回,确实没有必要民沉浸于羽林卫伤亡之中,可以肯定,只要打仗就会死人,比起其他人来,自己已做到最好。 近九百座簇新的坟土立了起来,坟前摆满了馒头、马肉等食物,王福亲自拿起一碗酒,将酒洒在这些坟头的台阶前,一连洒了三碗,才将酒碗摔下,道:“敬礼!” “砰!砰!砰!”总共三排枪响了起来。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47章 后退无路 鸣枪之后,一队队的羽林卫轮番来到墓前,在墓前三鞠躬后,转身出发,大军分成两队,一队随着皇帝向北,直在济南城下,一队还留在营地,除了保护伤员外,还要监督那些俘虏收敛满蒙联军的尸体。 整个满蒙联军尸体高达八千具,要将这些尸体全部掩埋完毕至少需要数天时间,这部分羽林卫在监督完俘虏收敛尸体之后,还要负责将俘虏押往后方,维持弹药,粮道补给的安全,皇帝留下了三支千户队,加上伤员,有五千多人,到达济南城下的羽林卫已不足二万四千人。 虽然减少了六千人多人,不过,以羽林卫的战力,如果清军没有这场大败,或许攻取济南兵力还嫌不足,这场大败过后,羽林卫的兵力就不存在不足的问题,何况王福并没有打算依靠中军对济南强攻。 用了不到二个时辰,大军就行进到了济南城下,随着皇帝的旨意传下,大军从容的在济南府南城门数里外扎下大营,如果要将济南城完全围困的话,以现在羽林卫的兵力确实有点不足,王福索性命令大军只驻扎在一门,反正清军后路已断,王福也不怕清军弃城而逃。 城头上挤满了清军,默默的看着明军在下面扎营,没有人提议出城对明军进攻,前天明军在城下的嚣张态度已经深深的映入大家脑海中,清军虽然愤怒,可是更多的是隐隐的恐惧,不知道再过几天,自己还能不能在明军的攻击下活下来? 博洛站在城头,脸色有点阴沉的看着下方,他在兖州时面对的是明军一支冷兵器的骑兵部队,他虽然承认明军和以往相比有了很大的提高,可是同样兵力下,博洛相信自己可以率军取得胜利,如果偷袭,以一敌二,敌三都有可能,只是没想到满达海率领的这支大军却会败得如此之惨,一万四千多人,逃回来的不过二千余人。 明军的火器部队当真如此厉害?若是他有二万八旗在手,说不定会出城试一试,可是他现在除了能调动身边数十名戈什哈和一支绿营兵外,再也调动不了任何军队,原先掌握在他手中的四千满蒙八旗兵已经被满达海收了回去,他更是被满达海找了一个借口莫明其妙的斥责了一顿,从满达海身上,他明显感到了一种猜忌。 对于这种情况,博洛有一种无奈的感觉,大军出城寻求机会与明军决战虽然是他的提议,可是他从没有想过与明军的交战会败得如此之惨,何况他的同袍兄弟岳乐生死不知,没想到满达海却会怀疑他别有用心。 一阵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博洛并没有转头,就听到一人叫道:“贝勒爷,你原来在这里。” 博洛只听声音就知道是前天逃回来的石廷柱,石氏兄弟这次出征的两人也只逃回来一个,石国柱暂时不知道生死,石廷柱虽然逃回来,可是完全是仗着有一匹好马,他的部下只逃回了数十人,眼下与博洛可以说是同病相怜。 “石将军,明狗的火器部队真的不可力敌吗?”博洛转过头,目光紧盯着石廷柱脸上,仿佛想从石廷柱脸上直接得到答案。 即使烈日当空,石廷柱依然打了一个冷颤,博洛的问话,让石廷柱脑中马上想起了前晚与明军激烈的战斗,火枪的射击声,大炮,手雷的爆炸声仿佛又在耳边回响,他的部下虽然参予进攻的时间不多,可是大清最精锐的白甲兵对着明军阵地反复冲击,换来的只是一地的尸体,即使勉强冲了进去,也很快让明军以同归于尽的方式赶了出来,明军强悍的不只是强大的火器,而且还有钢铁般的作战意志,石廷柱相信,就是明军没有火器,拿着同样的兵器与大清最精锐的白甲兵对阵,恐怕白甲兵也占不了上风。 最为震憾的还是白天明军追击时,上万人整齐划一向前移动的一幕,正是这种动作,让所有大清官兵都失去了作战的勇气,面对上万人排成的方队整齐的压来,哪怕是最勇猛之人也会感到自己的渺小,这种力量简直是无可抵挡。 “贝勒爷,末将不知如何来形容明军的火器部队,总之,没有三倍精锐部队的力量,绝不要和明军在野外交战。”不知不觉,石廷柱并没有以明狗来称呼,数十年前,瓜尔佳氏还是依在大明治下的熟番,为了表达对大明的忠心才改姓石,只是努尔哈赤起事之后,石家看到了大明的虚弱,毫不犹豫的出卖了大明,投向努尔哈赤,石家在辽东一度辉煌,如今大明的强大,足予让石廷柱重新感到了那种泰山般的压力,恢复了对大明尊敬。 “三倍,你说的是当真?”博洛失神的道,整个大清,单以满八旗而论,人马最盛时也不过七万余人,加上蒙八旗,汉八旗也不过十几万,如今更是损失折将,这么说来,只要明军有四五万这样的火器部队就可以横扫整个大清,这让博洛如何敢相信。 石廷柱嗫嚅了一下,还是道:“末将绝没有夸大明军的战力,或许即使是三倍兵力也不能稳胜。” 博洛摇了摇头,还是无法相信石廷柱的话,或者是根本不愿相信,只当石廷柱是吓破胆子后的胡言乱语,石廷柱叹了一口气,也不强求博洛是否相信,明军就在城下,过不了多久,博洛自会改变自己的看法。 一名戈什哈匆匆过来,大声道:“报,贝勒爷,大帅召见。”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博洛回道,又朝城下看了看:“石将军,看样子明狗今日不会攻城,大帅召聚我必定是参与军议,恐怕石将军也有一份参与,不如一起去帅府吧。” “是,贝勒爷请。” 博洛不再多话,从城头下来,城下早有戈什哈准备好了马匹,两人翻身上马,向城中帅府奔去,济南府数十万人,一向繁华,只是此刻街上却显得有些萧条,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听到马蹄声,急忙躲到了一边。 要打仗了,大部分百姓都躲在家中,除非必要根本不出来,市面上萧条也不奇怪,倒是粮米店的生意非常好,米价更是一日数涨,谁也不知这场战事需要多久,家中能多点粮米总是让人安心一点,除非是实在没有银钱的人家,那只能祈祷这场战事赶快结束,否则说不定就要挨饿。 在半路上,石廷柱果然也接到了海达海的命令,让他到帅府议事,两人骑着快马,没有耽搁多长时间就到达了满达海的帅府,满达海的帅府就在原先大明德王府基础上重建而成,崇祯十二年时,清军进入山东,多尔衮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攻下了这座山东重城,俘汉人四十六万余,获白两百余万,满载而归,连德王朱由枢也被清军生擒,临走前,清军一把火将美仑美奂的德王府烧了一个精光,由于德王一家都死难,后来大明官员并没有重建德王府,倒是满达海到了山东之后,命人在原址上盖了一所大院作为自己的帅府,德王府这把火由清军所放,后又在原址上由清军重建房屋,恐怕放火时清军做梦也不会想到这种情形。 两人进府后,由戈什哈引到了正厅,此时巴哈纳、佟养甲等将领已经先到了,山东巡抚方大猷也正坐立不安的坐在一旁,除了这些人,其中一人却让博洛和石廷柱两人都有点出乎意料,竟然是镶黄旗的固山额真拜音图。 见到拜音图,博洛微微吃惊,拜音图一直领着数百斥候在济南西线活动,以期扰乱明军视线,事实上,拜音图的任务完成的很好,只有数百人却与明军数万大军周旋了半个多月没有吃掉,几乎是一个奇迹,当然,这和明军根本没有重视这支斥候队也有关系。 满达海坐在主位上,见到博洛和石廷柱两人进来,微点了一下头,满达海此时与数天前已经大不一样,脸色腊黄,眼腔中全是血丝,后面的辫稍上隐约可以看到白色,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拜音图旗主,既然大家都来了,你给大家说一下情况吧。” “是,大帅。”拜音图应道:“诸位,即本都所知,眼下明狗西路大军已经占领了长济、齐河两县,而东路大军则占据了济阳、章丘等县,这两路大军留下一半人马防守后,正向济南赶来,其中西路离济南只有二日路程,东路差不多有三日路程左右,眼下我军在济南,再无一兵一卒可增援,如何行事,还请诸位定下章程。” “完了,完了。”方大猷听得瘫在位置上,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就是想逃跑也无路可逃。 外无援兵,后路断绝,除了方大猷反应正常外,其余各个将领脸上却毫无表情,仿佛刚才拜音图所说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48章 战略任务 半响之后,才有一人问道:“都统大人,不知明军东西两路共有多少大军?” 拜音图脸色抽动了一下,回道:“即本都所知,明军西路大军有七万左右,即使是只来一半也有三万五千人,东路大军大约在六万,来一半则是三万人,其东路大军和城下这支军队一样,全是火器部队。” 博洛听得暗惊,不由望了石廷柱一眼,想起刚才石廷柱所说的话,至少要三倍精锐部队才能抵敌明军火器部队,真如此言,单单明军东路就可以抵敌大清倾国之兵,济南还有守的必要吗,可是放弃城墙不守,可能灭亡的更快。不守是找死,守是等死,难怪大家都不愿言语。 “诸位,济南是守,是弃,还请大家畅所欲言。”见无人说话,满达海用沙哑的声音道。 “大帅,末将以为济南不可守,不如突围吧。”终于有一个将领出言道。 “突围,往哪里突围,没听都统大人说明军已经拿下了长济、齐河等县,我军就是想往后突围也不可能。”马上就有人反对。 “明军占了长济,齐河又怎样,难道我们就不能夺回来?” “夺回来,你说的轻巧,明军有火器,我们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夺回一座县城,还没有等县城夺回来,恐怕明军的大军已经将我们包围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莫非我们就在济南等死不成?” “等死就等死,济南城数十万汉人,明狗若要攻城,我们就拿这数十万汉人与城殉葬。” 此话一出,所有的争执都停了下来,各人都在考虑若是以城中数十万汉人的性命威逼明军退兵,或许会让明军产生顾虑,从而保住济南城。 清军刚开始进入北京时,一直宣称是为了替大明崇祯皇帝报仇,事实上这种说法也得到许多汉人官吏的认同,许多官员毫无心理负担的作出向清廷投降的决定,原顺天府巡抚宋权公然道:“吾明臣,明亡无所属,有能为明报仇杀贼者,即吾主也。” 满清一直不承认南明政权,以伪明称呼,就是因为清廷进入京城时打的旗号是替大明报仇,如果满清承认了南明,他们占据的关内之地就没有了法理基础,虽然满人不在意什么法理,只是不利于吸收大明降臣和士绅的效忠,没有大明官吏的效力,以满清的兵力根本无法统治太多的地区。 如今济南被困,他们固然可以拿济南全城百姓的性命威胁明军,可是这样一来,满人统治关内的基础等于崩溃,只能重新回到原先抢劫的道路上去。 满达海想了想,断然摇头:“不行,城中百姓亦是我大清百姓,本帅不能用百姓殉葬之事逼迫明军退军。” 满达海说得大义凛然,其实是担心城中仅余的六千多满蒙联军根本弹压不住,如果当真以城中数十万百姓性命来威胁明军,说不定没等明军退兵,城的六万绿营兵已经反戈一击。 听到满达海否决,大厅中的各人稍为失望,又象是松了一口气,这些人,除了方大猷外,没有一个汉人,自然不会在意汉人的性命,可是这是动摇大清在中原根基之事,他们也不能不顾忌。 “诸位何必如此悲观,城中有六万多大军,济南城城高墙厚,末将相信一定可以坚守到底。”博洛忍不住道。 “好吧,那就坚守吧,只要等到摄政王的大军,我们还有一丝希望。”满达海悲观的道,多尔衮的大军一个多月都没有一点消息,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 守也好,弃也好,都是风险极大,相对于弃城而逃,守城总还安全一些,见主帅定了下来,各人拱了拱手:“遵令!” 数天之后,明军的两路大军已经赶到,一路扎在北门,一路扎在东门,独留西门不围,这是兵法上围三缺一之法,摆明了明军就是想让清军出城,清军上下反而坚定了守城的决心。 “轰隆。”炮声大作,明军对济南城的进攻开始了,无数的炮弹象不要钱似的砸在城墙上,济南城整个三面城墙仿佛都在地动山摇,守城的清军躲在城墙后嗦嗦发抖,许多被炮弹打中的地方,守军肢体残缺,血肉横飞,现场惨不忍睹,只是他们却不得不趴在城头,防止明军抢城。 城中的兵力算上绿营兵来说应该充足,满达海等人当然不会派满蒙联军上城墙挨炸,全都驱使绿营兵上墙城,绿营兵本来就士气不足,又要待在危险之地,更是士气大跌,许多人都打定主意,若是明军攻城,他们干脆立马投降。 可是一连炮击了十余天,济南城墙早已经千疮百孔,明军却一直没有派出步兵攻城,让这些绿营兵大失所望,不知明军打什么主意,不想挨炸的绿营兵每到晚上就三三两两的偷爬墙出城,向城外明军投降,十余天后,绿营兵除了在城墙上死了上千人外,光是出城投降的就有数千人。 对这种情况,清军当然不会视若无睹,每晚都派出大量执法队巡查,一旦发现有人偷出城,立马斩首,只是济南城太大,光靠满蒙联军根本巡查不过来,大多数绿营兵对于自己的袍泽出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绿营兵的逃亡无法杜绝。 按这个速度下去,不出数月,绿营兵就要逃光了,只是济南若能守上数月,足可以让所有清军都偷笑,满达海不知明军为什么不攻城,干脆听之任之。 王福其实也是在等,等多尔衮率大军南下救济南,王福一直希望能与清军在山东决战,而不是在京城或者满洲,否则早将济南攻破了,当然,如果多尔衮下决心放弃济南,王福无奈之下,还是只能执行第二套方案。 这天,各个城门的炮击依然没有停,巨大的炮弹砸在砖石上发出的哗啦的声音,即使在营帐中也听得清清楚楚,王福负着手,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前,出神的看着。从京城传来的消息,满人虽然在京城集结兵马,可是丝毫没有南下的迹象,对多尔衮会率军救济南的想法,王福已经完全绝望了。 田成从帐外掀帘而入,小声的禀道:“皇上,郑森郑大总督求见。” 王福转过身体,脸上现出一丝喜色:“郑森来了,快请!” “奴婢遵旨。” 田成刚退下不久,郑森壮硕的身体已经跨进营中,屈膝跪下,声音洪亮的禀道:“微臣东海舰队总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福亲自扶起郑森的手臂:“爱卿不必多礼。” 或许是位高权重的缘故,才数年的时光,郑森比以前成熟稳重了许多,眼中精光闪烁,眉宇间已经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爱卿可知朕为可急调你来到济南?” “回皇上,不管皇上为何调微臣过来,只要皇上吩咐任务,微臣一定竭心尽力完成。” “好,那朕问你,东海舰队能不能一次运送二万大军和装备到达锦州、营口一线?” 王福原本的打算是若多尔衮率大军来到济南,马上就用海军运送一支羽林卫从海上袭天津,断多尔衮大军的退路,如今多尔衮缩在京城不出来,王福只得率军北上,同时为了防止多尔衮逃回满州,必须在锦州、山海关一线断了多尔衮北逃之路。 “皇上放心,不要说二万,就是三万人马,以现在东海舰队的能力也可以一次运送。” “三万?”王福怀疑的道:“这可是包括一万骑兵。” 郑森只得摇了摇头:“皇上,如果有一万骑兵的话,东海舰队只能一次运送两万人。” 单单一支舰队能一次运送二万人,而且还包括一支一万人的骑兵,一支一万人的火器部队,这已是这个世界最庞大的舰队,王福自然不会苛求,转身吩咐道:“来人,去将殷洪盛、孙克咸两人传来。” “是。”两名传令兵进来后,马上又应声下去。 殷洪盛和孙克咸两人一人在北门,一人在东门,虽然传令兵用了最快的速度,两人来到王福大帐时还是在一个时辰之后,听到皇上召见自己,两人都是一脸喜色,孙克咸一跨进营,拜见过皇帝后,马上迫不及待的问道:“皇上,是不是要进城了?” 以现在济南城的破坏程度,只要出动步兵恐怕马上就能攻进城,只是皇帝迟迟没有下令进城,不知让多少将领等得心焦。 王福微微一笑:“不必了,此番济南城并没有两位爱卿的份,朕另有重任让两位爱卿担当,不如两位爱卿可愿接受?” “另有重任。”殷洪盛、孙克咸两人面面相觑,如今济南还没有打下,还有什么重任?虽然心中疑惑不已,不过两人还是爽快的应承了下来:“皇上有事尽管吩咐,末将保证完成任务。” “好,东海舰队总督在此,朕要你们各带一万人马,乘坐东海舰队的船只,在海上行进千里,直达满人后方,堵住满人北逃之路。”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49章 济南城破 让殷洪盛和孙克咸两人各带一万人马,而不是全部出动羽林卫去断满人的后路,王福是吸取了灵宝坡一战火器部队近战弱的教训,何况就战斗力而言,殷洪盛一直是黄得功手下最强的一支,即使不如羽林卫,也和清军相差不了太多,骑兵与步兵,冷兵器与火器这样的互相配合,应当可以产生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相比攻占济南,乘船从海上直插满人的后路,无疑要危险的多,不但要面对海上各种莫测的风险,平安到达后,他们随时处于危险之中,必须以最快的时间拿下几座城池才能取得立足之地,即使有了立足之地也不会安全,满人也不是吃素的,一旦发现后路被断,必定会激起拼命之心,可想而知这支断后的部队会承受多大的压力。 孙克咸和殷洪盛对望了一眼,齐声回道:“末将遵旨。” 看到两人没有退缩,王福满意的点了点头,将郑森介绍给两人:“这是东海舰队总督郑森郑爱卿,以后你们需要通力合作。” “见过郑大人。” “见过殷将军,孙将军。” 三人同殿为臣,郑森还在羽林卫中待过一年多的时间,孙克咸与郑森并不陌生,殷洪盛与郑森却是第一次见面,孙克咸和郑森年龄相差不大,殷洪盛比两人大了一轮多,只是三人身上相同的军人剽悍气质,使得三人一下子就变得不陌生。 “对于如何拿下山海关,锦州一线,参谋部已经有一套方案,三位爱卿可以一同参详,具体如何攻取,二位爱卿可以灵活掌握,只是有一条,大军即不能提前对山海关、锦州一线发动攻击,让满人先期产生警觉,也不能太晚攻击,以至来不及对满人堵截。” 对于这套方案,参谋部已经作过详细的规化,比起在天津登陆堵截满人的方案,第二套方案不但困难了许多,而且并非万无一失,满人如果提早发现,很有可能取道草原返回满洲,这样一来,满人固然要多走上千里路程,可是明军的断后也成了空谈。 三人凑过头,将参谋部拟定的计划看完,这套计划很详细,其中包括了他们要攻占的城池资料,以及粗略的兵力分布,以及用最小代价攻占的方法,攻占后,怎样巩固民心,三人看得大开眼界,首次对皇帝组建的参谋部刮目相看起来。 毫无疑问,有了这套方案,对他们会有很大的便利,只是对于皇帝不能太晚也不能太早的要求,殷洪盛和孙克咸两人都顿感头痛,从山东到山海关,锦州一线,陆上距离差不多有二千里,海上距离也有千里之遥,怎么确实哪个时间发起攻击才合适,殷洪盛皱眉苦思,而孙克咸干脆问了出来:“皇上,微臣该如何确定攻击的时间?” 对于这个问题,王福也踌躇起来,他脑中闪过一丝念头,若是有无线电就好了,可惜,自己虽然知道无线电的原理,可是要造出一台无线电报机来,以现在的技术不知何年何月之事。 “这样吧,两位爱卿登陆后可以先攻取山海关,将南面的消息封锁,封锁的时间越久越好。”在没有远程信息传输能力的情况下,两支分兵千里的部队要想做到时间个配合无误基本不可能,如今只能赌,赌殷洪盛,孙克咸两人能够封锁住消息,就是封锁不了,满人也不一定会从草原上绕道,毕竟蒙古人和满人也不是完全铁板一片,如此满人要借草原来逃跑,他们同样要冒巨大的风险。 殷洪盛和孙克咸都松了一口气:“微臣遵旨。” 第二天,东门和北门各自分出了一万明军,向济南府的码头出发,济南府运河码头上早已停留了密密麻麻的船只,二万明军登船后,顺流直入,驶入茫茫大海之中,对于两只明军的动作,城头上的清城有所查觉,只是他们自顾不暇,也没有心思理会明军为何要乘船向海里出发。 虽然少了二万人,围困济南的大军依然还有七万多人,随时可以冲进城将数千满蒙联军和已经减少到不足五万人的绿营兵击溃,可是皇帝依然没有下令攻城,只是大炮单调的声音一直在怒吼。 又过了三天,城中的绿营兵士气跌到零点,就在明军开炮之时,一队绿营将济南府的南城门打开,数千人一起涌出来向明军投降,王福本来还想拖上几天,见此情景,只得下令对济南城全面进攻。 皇帝命令一下,首是南门的明军开始对城墙发出攻击,刚好用投降的数千绿营兵开路,这些绿营兵急于在立功,士气既然恢复起来,口里嗷嗷叫着冲向城墙,就象一下子换了一个人。 在这些绿营兵的打头下,同样守城的绿营兵明显无心抵抗,纷纷加入投降的行列,虽然身后的满蒙联军拼命弹压,无奈投降的人越滚越多,这些弹压满蒙军队遭到反噬,很快,整个南城的绿营兵基本投诚,想要反对投降的之人都死在自己人手中,南城的绿营兵还有一万五千多人,这股数目已是济南城满蒙联军的二倍多,更是满蒙监军的七倍,以前听命于满人,无非是因为惯性,又没有领头之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反过来又何尝不是如此,对于满人,除了一部分死忠外,大部分绿营兵根本没有多少忠诚可言。眼下有大明官军的撑腰,他们人数又远多于满蒙联军,以前在满人面前低人一等,受到的各种委屈马上爆发出来。 “杀!” 无数的绿营兵主动追杀起满蒙联军的监军来,羽林卫跟在后面轻轻松松的进城,根本不需要与清军接战,只有前面的羽林卫不时开枪助绿营兵一臂之力,将一些顽抗的满人击毙,这些绿营兵的进攻更是顺风顺水。 得到南门皇上亲领的大军已经进城,阎应元和黄得功也不怠慢,马上命令全军发起攻击,两门的守军和南门一样,并无多少士气,在明军发起攻击之下马上纷纷投降,东门,西门很快被打开,两支明军同样以绿营兵为前驱开始向城中心进攻。 明军的大炮已经停止下来,可是各种喊杀声,枪声比以前的炮声还要热烈,济南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许多人趴在门缝里紧张的看着街上的情景,祈祷着战事赶快结束,城中的满蒙联军节节后退,很快,喊杀声,枪炮声由三门迅速各城中心漫延。 满达海的大帅府,此刻已经一片凌乱,满达海的四名妻妾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侧福晋奇特氏、庶福晋舒舒党罗氏、妾吴氏哭成一团;长子常阿岱、次子楞塞宜则木然的站着,满达海手中持着一柄长剑,长剑直指向几名妻妾儿女,看样子是要杀妻杀子,只是手臂被几名戈什哈死死抱住。 “让开,我爱新觉罗满达海仍是太祖嫡系子孙,其家室岂容落到明狗手中,任由明狗侮辱。”满达海眼睛死死的瞪着抱住自己手臂的戈什哈道。 “主子,眼下西门一直空着,主子不妨带几位主母和两位公子出城,明狗攻过来还有一段时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几名戈什哈苦苦的劝道。 “老爷,你即使不念夫妻之情,常阿岱有何罪,为何连他也要杀?”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哭哭泣泣的道。 “阿玛,杀就杀吧,不要学额娘的妇人之仁,我常阿岱绝不给爱新觉罗丢人。”十余岁的常阿岱大声道。 “阿玛,你也我杀我吗?”次子楞塞宜却是泪眼婆娑。 “老爷,妾身嫁给老爷才一年,老爷难道就如此狠心,连妾身也要杀么?”吴氏仰起娇媚的小脸,眼中全是哀求之色。 满达海看得心一软,他虽然有诸多妻妾,可都是彼此联姻的产物,唯有这汉人女子长得千娇百媚,完全是自己强娶才得到手,为止,吴氏的父亲吴大还当上了大帅府的副总管。 “砰!”大门被撞开,巴哈纳一身是血的冲了进来:“大帅,那些反贼离此已经只有数百步了,博洛贝勒已经向西门而去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满达海心中一凛,明军故意让着西门,从西门就当真走的脱么,何况即使他能走脱,带着妻妾儿女绝对无法走脱,他猛的一挣,将两名抓住他胳膊的戈什哈甩脱,手中长剑剌向离他最近的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伊尔根觉罗氏只感到胸前一疼,鲜血喷涌而出,倒在地上。 满达海其余三名妻妾一下子脸色刹白,最小的吴氏更是花容惨谈,想要跑却是迈不动脚,满达海正要将其余妻妾一一杀死,巴哈纳一把拉住满达海的手:“大帅,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清晰了,仿佛就在咫尺,满达海无奈,随着巴哈纳跨上马背,驶出大帅府,两名戈什哈分别将满达海长子,次子抱起,也跳上马背跟在满达海身后,打马向西门奔去,他们刚刚出帅府,数百名绿营兵已经向帅府涌来。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50章 绿营 “杀!”对于这些倒戈的绿营兵,即使是逃亡,满达海和身边的戈什哈也没有放在眼理,数十人杀开一条血路冲了出去。 “是满达海。” “追!不要让他跑了。” 那些绿营兵虽然死了十几人,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疯狂的大叫起来,拨腿就追在满达海一行人身后,竟然想凭两条腿追上他们四条腿。 西面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即见不到军队也没有人影,满达海一行很快摆脱了最初追他们的那队绿营兵,只是身后的追兵却一直没有断,他们的马速虽然快,只是却快不过声音,一些绿营兵闻听到满达海还在城中,都是大喜着追来,一心将擒拿满达海立功。 直到出了城,满达海一行才真正甩脱了绿营兵的追赶,前方一条大路笔直通向远方,大路两边的农田已经栽上了绿油油的庄稼,无论是路上还是庄稼地里都看不到一名人影,满达海只觉得前路茫茫,这条路上当真就会没有明军么,他又扭头望了望身后,济南城高大的城墙还巍峨的耸立在哪里,除了这面城墙,其余三面城墙已经是破破烂烂了,自己还关心这些做什么,这座城池恐怕再也落不到大清手中了。 “大帅,走吧,不然,等下明狗又要追上来了。”看到满达海放慢马速,巴哈纳连忙劝道。 满达海回过头,“驾。”的一声大喊,推动着马匹快速奔跑起来,不一会儿,一行人就消失在远方,等到绿营兵追出来时,只能看到满达海一行溅起来的灰尘。 “啪。”的一声,数名绿营兵踢开了一家中等人家的大门,里面一对二十余岁的男女大吃一惊,喝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哈哈,我们要干什么?”几名绿营兵大笑起来,露出一幅痞子相:“你说我们要干什么,快,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出来。”说完,几人挥舞着刀狠狠的威胁着,一人还用手轻挑的摸了女主人光滑的下巴一把。 “你们别乱来,济南马上就要重归大明,皇上一向爱民如子,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男主人连忙拉着自己的妻子退后,声厉色荏的喊道。 几名绿营兵听得一愣,迟疑了一下,马上就被贪婪取代,一人恶狠狠的道:“皇上又怎样,城中数万大军,他哪里管得过来,何况我们已经投靠了大明,为皇上卖命杀敌,总要拿一点好处,兄弟们,快搜。” “老大说的好。”几人迅速当着主人的面开始翻箱倒柜,其中一人更是嘿嘿淫笑着向女主人逼去,这家女主人面目姣好,又只有二十多岁,正是少妇最好的年龄,难怪这名绿营兵会忍耐不住。 “蓄生,强盗,你们会不得好死。”男主人破口大骂。 “噗。”一柄长剑插进男主人的身体,男主人的骂声嘎然而止,少妇眼睛腾的睁大,不敢相信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丈夫,口中悲戚一声:“相公。”已是软倒在地。 “嘶。”那名绿营兵口中嘿嘿笑着,就这么当着同伴的面用力撕扯起少妇的衣衫来,只一下,少妇就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胴体,几名正在翻箱倒柜的绿营兵瞧见,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一人催道:“老皮,便宜你了,让你小子喝了头汤,快点,等下兄弟们也要乐和乐和。” 连撕几下后,那名少妇已经是酥胸半裸,她抖然从丈夫身死的悲痛中清醒过来,眼见免不了污辱,用尽力气对准绿营兵手中的刀尖一撞,雪亮的刀尖直插入少妇的胸膛,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将那名正要施暴的绿营兵淋了一身。 “呸,晦气。”那名绿营兵擦了擦血迹,恋恋不舍的站起了身。 这种事在济南城绝不止一例,而是随外可见,满人死的死,走的走,那些绿营兵一下子如同脱缰的野马,兽性大发,开始在城中奸淫撸掠起来。 虽然满人一度有统一天下之势,可是老百姓却不会看得那么深,何况汉人本来就有好男不当兵的说法,但凡家中有一口吃食也没有人会去当兵,良家子自然也不愿为满人卖命,为了扩充军队,满人当真是什么人也要,这些绿营兵本来就有许多是混混出身,一些是以前的老兵油子,如今趁着大乱,许多人顿时看到了发财良机,也不管济南属于明军还是清军,先抢上一把再说,自然也免不了行奸淫之事。 明军本来跟在绿营兵的后面,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济南城,正想着要恢复济南城秩序时,没想到一会儿,济南城就乱成一片,那些绿营兵肆无忌惮的就在明军的眼皮底下干着奸淫撸掠之事。 阎应元、王公略等羽林卫将领闻报后大怒,马上下令全城镇压,城中的枪声重新响了起来,而且比攻城时还要密聚。 “怎么回事?”王福的车驾还在城外,正要入城,听到枪声,侍卫和百官都大为紧张,王福顿时终止入城。 不久,一名信使从城中匆匆来报,言明绿营兵在城中奸淫撸掠之事,王福的脸色变得铁青一片,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出降的刘忠等几名绿营军头领:“你们带的好部下,传朕旨意,凡在城中有奸淫鲁掠者,就地枪决。” 济南为山东省城,虽然遭了数次兵灾,可是现在城中依然有数十万人,王福只所以让开西门,并非因为兵力不够,就是不想在济南城与清军来一场激烈的交战,造成济南居民死伤惨重,果然,在守不住的情况下,满人还是从西门逃了,济南城除了城墙受损严重外,基本上没有遭受到什么破坏就落到大明手中,只是没想到满人没有做到的事却让这些绿营兵做到了。 在羽林卫血腥镇压下,上千名绿营兵丢掉了性命,城中的骚乱才停了下来,让人意外的,被羽林卫镇压的人当中,竟然包括了数十名黄得功的部下,原来却是黄得功部看到绿营兵不受约束后,一时冲动,也加入了进去,刚好落到羽林卫手中,对于这数十人,羽林卫却不便一杀了之,只是将之关押了起来。 “杀!”当这个情况报到王福处时,王福几乎是咬着牙恶狠狠的道。 各个大臣看到皇帝的面容,都感受到皇帝的怒意,一个个噤若寒蝉,翁之琪想为自己的部下求一下情,最终还是不敢张口,这数十人也迅速被处决。 虽然羽林卫反应快,又处置果断,只是数万人的乱兵已经对济南造成了不少伤害,数千户人家被乱兵闯入,这些被乱兵闯入的人家,若是只失财还是小事,短短时间就有数百女子被奸淫,事后这些女子纷纷自尽,为了阻止乱兵进房搜东西,侮辱妻女,有一百多人被乱兵砍死。 害怕这数万绿营再在城中闹事,王福下了一道圣旨,干脆勒令数万投城的绿营兵全部撤出城池,由于黄得功的军队也参与了其中,王福也命令他们只留下一直保持军纪的几个营头在城中,其余全部撤出城外,城中一切防卫全部由羽林卫接管。 这边还没有忙完,几名传令兵匆匆来报,从西门逃出城的满蒙军队已经被羽林卫围住了,眼下正在收网,预计不出半个时辰就可以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王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总算这条好消息来了,放开西门不围,当然不会任由满人逃走,王福早在离西门十里外伏下了一万五千人马,其中用冷兵器的骑兵五千,火器的羽林卫一万,满人能逃出城外的,充其量也就三千多人,面对一万多准备多时的明军,能逃得了才怪。 满达海在数十名戈什哈的簇拥下,一路打马奔驰,只是跑了四五里他们就不得不停下来,前面不但传来侍续不断的枪声,而且在他们视线内,一队满人骑兵正狼狈的退了下来,正是先前跟随博洛先出城的数千人马。 博洛、满达海两人也不是没有想到西门会有埋伏,只是人总是有侥幸心里,在没有看到明军埋伏之前,总是抱有一丝希望,看到这种情况,满达海最后一丝希望也失去了,干脆停在原地不动。 等到溃兵从他们身边过后,一队队明军已经出现在满达海的眼前,这队明军正如半个多月前追击他们的明军一样,排着整齐的队列齐步向前,凡是落在他们射程范围内的满人都被射杀而死。 “大帅,明军不可力敌,快走吧。”一名戈什哈着急的道。 “走,走到哪里去。”满达海嘴角全是苦笑,他们身后就是济南城,如今济南城肯定是城门大闭,他们就是想退出济南城与明军巷城也不可能,他已经跑够了,不想再跑了。 “冲!冲上去杀了他们!”满达海举起了战刀,向着明军发起了冲击,他的戈什哈对望了一眼,也跟着冲了上去。 “报,皇上,西门大捷,清军统帅满达海身亡,其余身亡的鞑子大约一千五百人,副都统博洛及以下鞑子共一千九百人左右被生擒。” “好。”王福点了点头,将先前城中乱兵带来的阴霾一扫而光,挥了挥手:“进城!”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51章 士绅 皇帝车驾进城时,济南的街头已经清理了干净,一队队羽林卫笔直的站在街道两旁,视线望去,并没有什么尸体等物,只是空气中还是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烟火味。 羽林卫拿下济南虽然没有花费多少代价,最多花费了数千发炮弹,只是攻占济南城却没有少死人,将近三千人的满蒙联军死在绿营兵的反戈一击中,其中绿营兵死的人更多,至少有五六千人丧生。 正是因为绿营兵付出了如此重大的伤亡,事后这些绿营兵感觉到自己有功,认为可以在城中大抢一番也就没有什么希奇了,加上城中骚乱死伤的普通百姓和被羽林卫枪决的乱兵,短短一天时间,差不多有上万人死于非命,城中的血腥味恐怕至少要持续数天。 一路上,许多沿街百姓都在自家悄悄的注视着大明皇帝的车驾,内心充满复杂的情绪,按理说他们在满人统治下的数年时间绝不好过,如今重回大明治下,他们应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才对,可是就在五六年前,官军的声誉比起土匪来也好不了多少,要让百姓一下子就相信大明军队数年时间就变得军纪严明,秋毫无犯,显然是不可能。 倒是城中刚经历的那场骚乱非但没有让明军形象受损,羽林卫迅速而且毫无留情的镇压获得了许多人的好感,尤其是那些被羽林卫直接从绿营兵救出来的家庭更是充满了感激,绿营兵是什么德性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是官兵镇压的及时,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济南虽然是省城,只是两旁的房屋已经破旧了不少,道路更是沆沆洼洼,马车一过,扬起了无数的灰尘,王福坐在马车上,感受到马车的颠簸,只感到一丝疲累,应该是把水泥搞出来的时候了,否则就算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山,自己也只能待在皇宫中不外出,出巡一次,光是道路的颠簸就会让人觉得散架。 “要想富,先修路。”这是后世喊出来的口号,放在这个时代依然正确无比,修路不仅能使国富,民富,而且能大大加强中央对地方控制,自己现在修不了铁路,修公路也不错。 “万岁!万岁!万万岁!”王福正在想着要修路时,被一阵参差不齐的喊叫声惊醒过来,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马车已经到来一所大院旁,大院外面除了警戒的羽林卫外,还跪着数百名穿着簇新的衣裳,年龄从二十多到六七十都有的男子,刚才的喊声正是这数百人所为。 王福扭头向旁边问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阎应元连忙回道:“禀皇上,这些人都是济南城的士绅,今日是我军收复济南的日子,他们等在此处拜见皇上。” 王福明白过来,这些人就是城中的大户了,他们家大业大,不象普通百姓可以躲避,在满清统治的这几年里,他们不可能与满清朝廷没有一点瓜葛,现在大明重新打回来了,自然要在第一时间表态效忠,否则自己一道旨意下来说他们通敌,他们的家产,田产,甚至小命就全没了。 眼下殷洪盛,孙克咸两人已经出海,准备断满人的后路,大军在济南驻扎不了几天就要北上攻击京城,山东将成为大明的后方,后方不稳是出兵大忌,要想稳定后方,没有这些大户支持当然不行,只是王福却不想马上接见这些人,一是因为大军刚进城,要处理的事还很多,二是这些人在这数年中,必定有不少与满人来往密切的大户,甚至仗着满人的势力狐假虎威,王福至少要让锦衣卫先加以甄别才能决定如何对侍他们,所谓君无戏言,一旦作出了决定就不能轻易作出更改。 “告诉他们,今日朕已经累了,让他们先回去,过几天朕会再召见他们。” “遵旨。”阎应元连忙应道。 马车继续辚辚而行,直接驶入这座大院,这座大院正是满达海的统帅府,羽林卫已经整理出来,暂时充作皇帝在济南的行宫,院子中,不少地方铲掉了不少泥土,那是沾有血迹之地,这座院中,除了满达海亲手杀了自己的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外,还有不少绿营兵冲进了这座府第想进行大抢一番,结果遭到羽林卫开枪镇压,自然又是死伤不少。 站在院中,王福可以看到不少地方已经遭到了破坏,许多花草树木都有过践踏的痕迹,不过,里面却没有什么破坏,这座在德王府原址上建起来的府第虽然比不了原先的德王府奢华,只是亭台楼阁、假山花园、小桥流水一样也不缺,王福看得满意的点了点头,住了一个多月的营帐,今晚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夜。 大厅中,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王福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外面的那些士绅送过来的,倒是没想到这些士绅的动作会如此快,他摇了摇头,礼物可以收下,可是如果让锦衣卫调查出来以前与满人狼狈为奸之事,该办的还得办。 看着皇帝的马车停了一下就驶进大院,数百士绅才敢抬起头来,济南数十万人口,能来这里拜见皇帝的自然不是一般人,许多人原本就是以前至仕在家的官员,不过,官员也分大小,除了京官外,许多官员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两次与皇帝见面的机会,甚至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也是大有可能。 只是这一次又是不同,他们等于是待罪之身,皇帝分明是不愿见他们,若是得不到皇帝的赦免,这下可就严重了,许多士绅脸一下子白了起来。 “各位,皇上有旨,今日圣体欠安,各位可以先期回去,等待皇上的召见。” “这位大人,不知皇上何时会召见我们?”一名六十多岁,脸色清瘦,一幅长者模样的老者问道。 “皇上要见你们,自然会见,至于时间,皇上自会决定。”阎应元瞪了问话的老者一眼,皇帝能见他们一面已是天大的恩典,这些人难道还想与皇帝讨价还价不成。 “是,是。”老者连忙陪笑道。 对于这些士绅,阎应元并无好感,在他看来,这些贼来贼降,鞑来鞑降的士绅根本是墙头草,传完皇帝的话,阎应元对这些人懒得理会,径直离开。 数百名士绅面面相觑,虽然心中担心的要死,只是看着四周站立不动的羽林卫,谁也不敢口出冤言,那名老者叹了一口气:“诸位,皇上今日无暇接见我等,我等还是先行回家,等候皇上的召见就是。” 那名老者显然在一行人当中很有威信,听完老者的话,不少人纷纷道:“潘翁说的是,我等先行告辞。”说完,拱手告别,不长时间,数百士绅已经纷纷散去。 这名老者姓潘,名士良,仍山东潘家家主,济南士绅本来以诸家为首,诸家因为在黄得功守城时通敌被全家屠没,山东士绅之首换成潘家,潘家祖上传自北宋潘美,潘美即杨家将传中的潘仁美,潘美先事柴荣,与赵匡胤素来交厚,后拥立赵匡胤称帝建立宋朝,颇受重,因功累迁防御使。 历史上,潘美文武兼备,从赵匡胤平定叛臣李重进,率军灭南汉、南唐、北汉,其功居多,只是后来一部杨家将暄染的太过厉害,潘美被丑化为奸邪疾功的大坏蛋,杨家将的功绩则盖过大宋所有文臣武将,其实在宋史中,潘美位于列传第十七的位置,而杨业仅在列传三十一,可见两人的地位相差不少。 潘士良在崇祯时任刑部侍郎,大顺军攻破北京时,潘士良曾向大顺投降,只是大顺军的追赃助饷差点要了潘士良的老命,好在老家及时凑足了银两才保住了一条老命,因此潘士良对于大顺军极为仇视,李自成退出北京后,潘士良回到老家,发起了驱逐大顺官员的行动,让潘士良在山东士绅中声名大振。即使是满人占领山东之后,听到潘士良来访,山东巡抚方大猷也不得不起身相迎。 第二天,王福刚刚起身梳洗完毕,田成已经过来通报:“锦衣卫杜小山请求召见。” “传他进来吧。” “是,皇上。” 不一会儿,杜小山已经迈步进来,参拜完皇帝后,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双手呈道:“皇上,这是微臣连夜整理出来的山东士绅详情,上面一共有七百五十一人,光是济南就有三百四十三人,这些人除了富甲一方的大商家外,其余家中至少有良田数百顷,出过七品以上官员的人家。” 杜小山的眼睛中布满了血丝,这么一份名单要连夜整理出来肯定不容易,王福嘉许的点了点头:“爱卿辛苦了。” 翻开第一页,潘家的名字赫然在列,这个潘家,除了潘士良曾是三品大员外,其余几个兄弟都曾当官,亲族中,知府,知县一类的官员更是多达十几人,家中良田万顷以上,商铺数十间,还有矿山、盐场等等,简直是一个庞然大物。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52章 杀与赦 当然,除了潘家,山东还有另一个庞然大物,那就是曲阜的孔家,孔家是孔圣人的后裔,这位至圣先师虽然落魄一生,只是数百年后,由于汉武帝独尊儒术的缘故,他的后代却是享受了千年的荣华富贵,而且还将继续享受下去。 对于孔家,无论他们做出了什么事,至少现在皇帝还不会动他,杜小山也心知肚明,名单上并无孔家。 潘家之后,则是李家,李家同样不简单,出过的官员虽然比诸家要少,只是家产却不见得要少,现在李家家主之弟李若琳为天启年间进士,现为清廷礼部侍郎,李家之后是王家,家主王鳌久…… 王福一个个的翻着,眉头紧皱,山东与京城相邻,自然有诸多优势,杜小山呈报上来的士绅当中,许多士绅家中都有子弟在清廷为官,潘家隐隐为山东士绅之首,自然也难保清白,潘士良在山东发起的驱逐大顺官员行动中,就曾得到清廷的表璋,有两名兄弟为清廷官员。 “咦。”翻过几页,皇帝突然惊讶的叫了一声,原来王福翻到的一页却是孙家的资料,这个孙家的家主正是孙之獬。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王福脑海中都记着孙之獬这个人物,孙之獬是淄川人,历史上,正是他率先向满人倡导剃发易服,如今多尔衮没有采用他的剃发易服之议,可是此人马上来了一个文字狱,同样得到多尔衮的赏识,成为清廷的吏部尚书。 文字狱的规模比起剃发易服远远要小,毕竟前者只针对读书人,后者却针对所有汉人,文字狱死亡的人最严重也只有数万人,而因为剃发易服而死的人至少有数百万,甚至达到千万,只是此人铁杆汉奸的性质却没有变,为了往上爬,不惜数万,数百万人头滚滚落地。 暂时拿不到孙之獬,则拿他的家人来出气也好,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在这个年代基本上是狗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同一个家族出身都是一荣皆荣,一损皆损,享受了家族带来的好处,自然也要受到家族带来的连累,孙之獬依靠数万颗人头,当上满人的吏部尚书,他的妻氏,子女自然享受到了无处的好处,以孙之獬的罪行,诛九族太过,诛三族却绝对不会冤枉。 王福提起笔,在孙之獬的名字个划了一个大叉,又断续往后翻去,最终勾出了二十三人的名单,这二十三家要么家主就是清廷的高官显贵,他们有家族留在山东,自然要受到家主的连累,要么就是曾经在文字狱上面迫害过士子之人,至于那些家中有子弟在清廷为官之家,王福则网开了一面,要么由家主写信说服这些人为大明效力,要么将他们逐出家门。 毕竟山东在清人手上统治数年之久,家中有子弟为官也不为奇怪,如果都要追究的话,恐怕山东至少六七成士绅都脱不了关系。 皇帝旨意一下,济南马上就侦骑四出,捉拿名单上的人选,这二十三家中,有一大半就在济南,一小半在济南之外,不过,即使是在济南之人,也有可能在济南之外另有子弟居住,这些人也一并拿了。 二十三家,每一家的子弟奴仆都不下百人,有几家甚至达到了四五百人,全部捉拿归案后足足有五千多人,这些人押到济南后,整个济南府都是一片愁云惨淡,那些没有捉拿的士绅也是心惊胆战,怕什么时候大军就会到家中将他们也捉拿起来,许多人甚至想到马上逃走,可惜此时的山东驻扎在近十万大军,想逃根本不可能。 潘家大院,坐满了前来探听消息的士绅,潘士良数次想求见皇帝,无奈他连皇帝行宫所在也不能接近,只能徒呼奈何,这天,将探听消息的众多士绅打发,褚士良坐在花园中,一边喝酒,一边忍不住喟然长叹。 “父亲,为何如此叹惜?”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潘士良不用回头就知道正是他最小的女儿潘琴的声音,苦笑道:“琴儿,皇上正在派人捉拿各地乡绅,谁也不知道皇上会拿这些乡绅如何,为父实在是担心。” 潘琴今年只有十六岁,潘士良四十多岁才出生,从小就受潘士良宠爱,长大后,更是因为知书达礼,美貌非凡,被人传为山东第一美女,从十三岁起,到潘家提亲的人就络绎不绝,只是潘士良一直以女儿还小为由,没有答应任何人,这反倒让其他官员士绅子弟更是趋之若鹜,后来连满达海听到潘琴的艳名后也打过主意。 听到满达海看中潘琴,就在其他人都大为可惜,以为潘琴最终免不了落入鞑子的魔掌时,潘琴却是誓死抗争,宁死也不愿嫁给满达海为妾,满达海看在潘家为山东豪门,又曾驱逐大顺官员受到朝廷表彰的情况下,没有过分相逼,潘琴才逃过一劫。 此时潘琴轻步移到潘士良的身边,伸出一只皓腕,给父亲的酒杯斟满,轻轻一笑,白玉般的脸蛋上现出两个酒窝,给人一种甜甜的感觉,此女确实是美极,难怪会被人称为山东第一美女。 “父亲大人何必忧心,无论皇上对这些乡绅是杀是剐,咱们潘家都会安然无事。”潘琴语气轻松的道。 “哦,琴儿,你为何有此把握?”潘士良听是精神一振,他之所以宠爱这个女儿,不光是女儿长得漂亮,而且很有见识,当实满达海求亲时,女儿才十三岁,潘士良虽然不情愿,只是迫于满达海的权势,潘士良却没有胆子拒绝,若非女儿坚决抗争,恐怕潘士良不得不答应,现在想来,还是女儿有先见之明,若真如此,不但毁了女儿一生,就是潘家现在也要受到连累。 “父亲大人,你这是关心则乱,皇上下令抓捕的这些人无一不是家主就在鞑子朝廷任职的高官显贵,有几家虽然不是高官显贵,却是在文字狱中迫害过诸多士子,潘家即没有人在鞑子朝中担任过高官显贵,又没有在上次文字狱中迫害过士子,而且潘家在先帝时颇有清名,皇上又如何会对付潘家?” 潘士良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可是你有两个叔叔在鞑子朝中为官。” “两位叔叔并非什么要职,何况父亲已经写信让他们离职,若是两位叔叔不方便离职,爹爹动用族长之权将两位叔叔在族中除名就是,两位叔叔知道后也会理解父亲大人的苦衷,诸家就在济南,如果皇上要动诸家,恐怕早已经动了,又如何会等到现在?” 潘士良想了想,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不错,琴儿,你真是父亲的女诸葛,咦,这几天琴儿为何如此高兴?”潘士良终于注意到女儿脸上一直挂着的甜甜笑容,这种笑容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纯净笑容,就是他这个父亲看了也为之动容。 潘琴当然高兴,她虽然用死拒绝了满达海的求亲,只是满达海见过潘琴相貌后却不肯死心,她只好采取拖字决,如果没有什么变化,最多再拖二年,除非她真的死了,否则不得不嫁给满达海,她再聪明美貌,也只不过是一名十六岁的少女,满达海就象一块大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如今济南已经归于大明,满达海已死,让她心中压着的一股大石去除,当然高兴。 潘士良转念一想就知道女儿为何高兴,他拍了拍脑袋:“为父知道了,琴儿已经十六岁了,是不是看上了哪家少年郎。” 潘琴大为不依,娇嗔起来:“爹爹,你真坏。” 看到女儿耍娇,潘士良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充满了整个花园,让听到笑声的诸家下人都大为奇怪,老爷这几天都秋眉苦脸,今天是怎么啦? 又过了一天,王福终于召见了济南的士绅,皇帝只是廖廖的抚慰了几句,就带着一众士绅来到郊外,这次是带着众人来观看杀人的,杀的是孙之獬一家一百余口,孙之獬一家中,不论男女老幼,主仆,全家一百二十五口,皆在斩杀之列。 上百颗人头滚落,让所有人都吓得魂不附体,唯有潘士良却是心中有数,只是冷眼旁观,果然,杀完人后,皇帝要求他们拿出一部分钱粮赎罪后,下令将山东士绅以前附逆之罪赦免,至于其余二十二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同俘虏的满蒙联军一样,全部贬为苦役。王福到底不是什么暴君,杀孙之獬一家是因为孙之獬实在是天怒人怨。若是其余五千人全杀,那实在太过了。 绿营兵的待遇好一点,这数万绿营将改编为筑路部队,他们从事的也是苦役一样的工作,不过,满了三年后就可以回家,继续留下后有工钱可拿。 大明为了这场战事已经准备了三年,有充足的钱粮可用,虽然这些士绅拿出来的钱粮让他们心痛,对于这些士绅拿出的钱粮王福并不在意,只是这是一个态度,他们毕竟曾经附逆,绝没有不处罚之理。 回到家中,潘士良对女儿更是佩服不已,想起女儿的婚事,心中一动,若有所思起来。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53章 摄政王府 潘士良想的自然是能不能将女儿送进宫,眼下虽然皇帝已有子嗣,只是皇后依然悬着,大明中兴已经不可避免,许多家中有女儿之人不免会动心思,为防外戚专权,大明传统皇后一般娶小户人家的女子,象潘家这样的大户本来并没有机会,只是皇帝数年时间就重拾大明破碎局面,实仍一代雄主,未必会把这个传统放在眼中。 潘士良相信,以自己女儿的美貌和聪明,只要入宫,很有可能坐上皇后的宝座,一旦女儿成为皇后,潘家就会真正飞黄腾达起来,重演祖上潘美时期的辉煌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要入宫,他还得取得女儿的同意,否则一旦女儿闹起来,这可不比满达海,那可是欺君之罪,潘家再根据深厚也承受不起。 可惜就在潘士良绞尽脑汁想如何说服女儿入宫时,皇帝的御驾已经起程了,皇帝在济南停留了七天,这七天时间,济南已经归心,羽林卫在城中不但秋毫无犯,而且真如以前邸报所宣传一样,城中居民每人获得了一斗粮,皇帝还下旨免除了山东当年的赋税。 皇帝入城时,大家还都带着忐忑不安的心理,皇帝出城时,济南已经是万民空巷欢送,从这些百姓万岁的呼声中,王福可以听到发自内心的真诚,现在的百姓,对于朝廷要求无疑极少,能够少交一点税,盘剥不太过严重,已是极为满意了。 从济南到北京还有近千里的路程,殷洪盛和孙克咸两人已经先行出发了十几天,王福自然不能再耽搁,起程之后一路上都是紧行紧赶。 多出千里的路程,若是后勤都要从陆路运输,光是路上的消耗就会让朝廷承受不了,好在大明有两支海军舰队,东海般队负责运送二万大军到达山海关,锦州一线后,为大军负责补给的任务就落到南海舰队身上,大军从陆路出发,舰队从水路并行。 除了分出孙克咸殷洪盛两支人马外,皇帝还在山东留下两万人马防守,虽然有海路运输,陆上的运输也决不能断,这二万明军与其说是防备清军,其实防备大顺军更多一些,这数年,大顺军与清军相斗,由于清军没有出死力,大顺军的实力还恢复了一些,谁也不能肯定这番大明与清廷剿杀在一起时,大顺军会不会来一个渔翁得利。 三路大军合成一军,其中主力由七万羽林卫,五万其余精锐明军组成,济南投降的四万绿营被充当了随军征发的民夫,加上原先的民夫人数,超过二十万人向京城一路压去,光是前锋人马就有二万人,先锋由李成栋和王公略两人联合组成。 大军一日行进五十里,满人在大军到来之前已经先行逃走,沿途各个州县几乎未作抵抗,基本上直接打开大门投降,对于这样的官吏,皇帝都是原样委任,王福这么做一是因为大明现在还没有这么多合格的官吏接手,二是出于安抚人心的考虑,做官的人什么时候都不缺,如果换上后方那些旧官吏,未必就有原来的官吏称心,不如不换。 当然,对敢于抵抗之人则坚绝镇压,好在一路上还没有这么不开眼的角色,大名、德州、真定这些大城纷纷不费吹灰之力就落入大明手中,当初大顺军席卷天下时这些地方未作抵抗,清军来时这些地方未作抵抗,如今大明重返,这些地方当然也不会抵抗。 现在已是大明弘光五年的五月,清廷则是顺治六年,西历公元一八九九年,今年进入三月份开始,北京城才从寒冷的冬天熬过来,街面上不再冷冷清清,衙役们也不用每天向城外搬尸体,天气转暧后,城中百姓涌出家门,或给达官贵人为奴为仆,或给码头,商号打长短工,如果这些都养不活自己,还可以出城捕鱼,打猎,挖掘野菜渡日,总算不用担心自己会被饿死。 这座五年前人口过百万的城池,经过大顺军入京的破坏,加上清军长时间的统治,人口已经锐减到不足七十万,这还包括将近二十万的旗人和军队,事实上,单就汉人而言,人口已经减了一半。 这其中,有部分原因是大顺军和清军彼此屠杀造成,更多的原因则是满人执行的圈地令,以及漕运的断绝,单单京城附近土地出产的粮食无法承载上百万的人口,一些实在活不下去之人只能拖家带口离开京城,坚持留下来又养不活自己之人只能饿死,京城的人口自然是越来越少。 不过,北京这座大城即使人口再减员,比起沈阳也是繁华十倍,难怪满人都对这座城池恋恋不舍,明明是一丁点人口,却滋生出席卷天下的野心,历史上,满人的野心竟然实现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只是眼下京城却有点人心惶惶,当然,人心惶惶的都是满人、蒙人和一部分入旗的汉人,大多数老百姓心中却是心中暗自高兴,大家不敢公开谈论,只是遇到熟悉之人,忍不住以目视意,露出会意的笑容。 从大明皇帝宣布北伐以来,满人虽然竭力封锁消息,但是小道消息却是长了翅膀一样流传迅速,青州丢了,兖州丢了,济南也丢了,山东的满蒙军队已经全军覆灭,接着是大名、德州、真定这些京城外围之地,随着明军越来越接近京城,消息传得也越来越迅速,刚开始明军每攻下一座城池消息传到京城尚需要七八天的时间,后来是四五天,到现在二三天时间消息就传了过来。 摄政王府,现在应该称皇父摄政王了,多乐衮不知是不是膝下无子的原因,硬是要当顺治皇帝的老子,已经十多岁的爱新觉罗福临心中虽然愤怒,只是面对这个十四叔的赫赫权势,还是捏着鼻子认了,下旨封多尔衮为皇父摄政王。 此时皇父摄政王的议事大厅内,坐满了朝中重臣,满汉之间径谓分明,分别坐在两排,唯有一人却是另坐了一排,显得十分突兀,这个人无疑就是吏部尚书孙之獬。 文字狱虽然让孙之獬得以平步青云,可是他却更加孤立,不但汉人官员士子对其恨不得剥皮抽骨,就是满人对孙之獬也深深戒惧,文字狱最疯狂时,数十名满人高官也卷入其中,虽然没有象汉人一样全家抄斩,可是这些人为此却是丢官去职,甚至发配到满州为披甲兵为奴。 大家都知道,孙之獬是皇父摄政王养的一条疯狗,皇父摄政王让他咬谁他就会咬谁,在皇父摄政王还没有厌倦这条疯狗前,大家奈何不了他,最好是敬而远之,吏部尚书虽然权势赫赫,但能进出摄政王府的人自然不会受到吏部尚书的管辖,孙之獬在朝中虽然凭借着吏部尚书之位形成了一股势力,可是到了摄政王府,他依然是孤凌凌的一个人。 若是平时,孙之獬对此常常不屑一顾,并以纯臣自居,此时他眼睛中布满了血丝,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去了精神气,就在昨天,他已经得到消息,山东老家已经被大明皇帝下旨抄斩,合家一百余口无一人活命,在场也有不少人得到了消息,可是对于孙之獬非但毫无同情,一些人甚至恨不得当着他的面骂一声活该。一个人能做到如此地步,也算空前绝后。 一阵咳嗽声传来,身着大明龙袍的多尔衮走了出来,多尔衮的脸上清瘦了许多,一副久病初愈的样子。 满人在山东进退失据,即不将军队撤回,又不出动大军增援,王福为止百般猜测都不得要领,答案其实很简单,多尔衮从二月份开始就缠绵床侧,差点一命呜呼。 多尔衮体弱,每年春夏之交时就会胸闷气喘,豪格还据此骂多尔衮明明是一个无福之人却要和自己争皇位,往年这种胸闷气喘不算大事,影喘不了多尔衮处理朝政,今年的病势却来得特别重,让多尔衮连床都难予下来,更别说带兵打仗。 没有多锋,多尔衮不放心将军队交给任何人,满州的兵力虽然一直抽调到京城,只是京城却没有任何动作也就不奇怪了,如今大明皇帝御驾亲征的军队离京城只有数百里,无论如何,多尔衮都到了必须出面的时候了,否则等到明军真到了京城,多尔衮再出来也晚了。 “参见皇父摄政王。”众人对多尔衮行的是三跪九叩的大礼,多尔衮也坦然受之,此刻他无论是形式还是权利都已经是皇帝,只差一个名号,他又无儿子,确实没有必要夺侄儿的帝位,恐怕多尔衮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是因为没有这个名号,历史上他死后不到数年,不但生前爵位被侄儿尽数夺去,而且墓室被开挖,尸体挫骨扬灰。 “诸位免礼。”多尔衮坐到了中间铺着白虎皮的椅子上,又是数声咳嗽起来,厅中的各个大清重臣心头都闪过一丝忧虑,若是皇父摄政王在这个时候倒下,对于大清来说无疑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54章 风云聚会 “谢皇父摄政王。” 众人重新坐好,多尔衮的咳嗽总算停了下来,他扫了下面众人一眼,各人只感到自己被刀一样的目光划过,各人心中一凛,摄政王毕竟是摄政王,即使是病体未愈,目光依然仿佛可以穿透人心。 “今日召诸位议事,本王有一事宣布,本王已经决定,将亲领大军与伪明皇帝决一死战,看看这天下到底是谁属?” 多尔衮的话宛如石破天惊,众人一时之间都大惊失色,多尔衮十四岁就领军作战,一生战功赫赫,被太宗皇帝封为睿亲王,若是多尔衮无病,众人自然不会怀疑多尔衮的能力,只是眼下多尔衮还有病中,若是发生意外,大清的前程就要彻底断送了,难道能够依靠一名仅仅十一岁的小皇帝? 只是对于多尔衮的话,谁也不便当面反对,总不能说大家怕你打仗打了一半就病死了,一时众人都低头不语,希望别人能打消多尔衮领军作战的念头。 “本王一生征战无数,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过数回,伪明皇帝不过侥幸胜过两场,难道诸位会以为本王不如那伪明皇帝?”看到手下的态度,多尔衮大为不满,能在这里议事的都是多尔衮的心腹,若是这里都得不到支持,那么到了朝堂上,反对的人会更多。 “禀皇父摄政王,皇父摄政王自然是远胜于伪明皇帝,只是奴才以为皇父摄政王病体未愈,不应领兵,还望皇父摄政王保护圣体要紧。”大学士希福硬着头皮站起来道。 希福一开口,众人的胆子顿时大了起来,纷纷大拍马屁,言皇父摄政王无论是才能、领兵经验、聪慧等都远胜伪明皇帝,只要皇父摄政王领兵一到,伪明皇帝一定会吓得屁滚尿流,只是大伙儿实在担心皇父摄政王的身体,眼下大清片刻也离不开皇父摄政王,皇父摄政王千万不可劳累,要保住自己的圣体。 多尔衮点了点头,他明白虽然这些人未必说的都是真话,只是担心自己的病体肯定不假,倒不是这些人有意要反对自己:“本王的病不要紧,比之以前已经好了许多,至多半个月,本王相信就会完全病愈,眼下伪明逼迫太甚,本王又岂能躲在后面不出战?” 众人都是为难,皇父摄政王固然不肯放权,可是在座的人还真没有人有资格、有能耐代替多尔衮领军作战,当然,朝中并非没有人可以代替多尔衮之人,济尔哈朗、阿巴泰都是合适的人选,可是多尔衮又怎能将兵权交到济尔哈朗、阿巴泰手中,就算多尔衮肯,下面这些人也要拼命反对。 “皇父摄政王,奴才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遏必隆畏畏缩缩的站了起来。 多尔衮皱了一下眉头:“讲。” “是,皇父摄政王,眼下伪明来势汹汹,关内本非要大清之地,何不遣使与伪明谈判,让伪明出一笔财物,将他们的京城赎回去。如此一来,各得其利,满洲土地肥沃,足够我们满人生活,又何必冒险与伪明分个生死。” 遏必隆的话暴露出他的本性,即精明又谨小慎微,历史上遏必隆与鳌拜同为四大辅臣,他的位置还在鳌拜之上,结果却让鳌拜吃得死死的,鳌拜当权之时,遏必隆宛如一只木偶,事后又受到鳌拜的连累,差点也被满门抄斩,不能不说是受到他这种谨小慎微的性格影响。 只是遏必隆的话并非异想天开,许多满人亲贵从入关时起就打着在关内大抢一遍然后返回满洲的主意,只是看到战事顺利,大家才横下一条心,要占了大明整个花花江山,在多铎南下大军失败之后,返回满洲的呼声重达到了顶点,若不是多尔衮亲自劝服了代善和阿巴泰两人,四年前,满人已经一把火将北京烧了返回关外。 如今大明打了过来,要将北京烧了返回关外的呼声又重起,代善已经回到沈阳了,没有代善,这些呼声都被多尔衮压了下去,比起那些满人亲贵要一把火将京城烧了的想法,遏必隆的想法无疑更高明,即得到了笔钱财,又不会将明军彻底激怒。 只是多尔衮却是越听脸越黑,他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遏必隆,粗暴的打断道:“够了,这次本王暂且当着没有听见,若是还有谁敢说出满人退出关外之言,莫怪本王无情,以扰乱军心之罪从严治刑。”说完,多尔衮还在椅子上重重一拍,让遏必隆的心都抖动的七上八下。 “奴才该死,多谢皇父摄政王宽宏大量。”遏必隆咚的一声跪了下来,毫无半点骨头的向多尔衮连磕三次响头才起身。 入关是多尔衮最大的功绩,正是因为此,多尔衮的权力才能大涨,若是重新丢了关内之地,即使抢回大量财富,他多尔衮的入关和以前各个贝勒大臣们领兵入关又有什么区别,无非是入关的时间久一点,还占据了大明的京城,可是据此又怎么能封为皇父摄政王? 遏必隆本意是想拍马屁,只是没有想通这个关节点,只能将马屁拍到马腿上。 希福、遏必隆两人都碰了一鼻子灰,众人顿时知道多尔衮亲领大军与明军决军之事无可改变,不再相劝,只是讨论将在何处与明军决战,留给满人选择的余地已是不多,最终只能将决战的地点定在天津。 京城抖然紧张起来,街上的兵丁越来越多,城门口出入的盘查也严格起来,米、面、肉、草料等等凡是和军事物资有关的东西价格飞涨,也不知多尔衮的病是真好了,还是强撑病体,接连数天都召开大朝会,与众臣相商出军之事。 一日后,多尔衮对满人下达了三抽一的征兵比例,二十万满人中,抽调出七万军队,这七万人中,老人,半大的孩子占了一半,甚至有不少健壮的满人妇女也抽入其中,真正的满人精锐只有三万人左右,加上蒙八旗,汉八旗,绿营兵,多尔衮的兵力也号称五十万,其中有多少水分,多尔衮自己心知肚明。 天津为古黄河的入海口,慢慢由泥沙堆积而成,隋朝修建京杭运河后,天津正处于运河和北运河的交会处史称三会海口,天津得以兴盛,唐朝时在芦台开辟盐场,天津又成为盐业的聚散地,大明初,藩王朱棣的大军正是在此渡过大运河南下与侄儿争夺帝位,靖难成功后,为了纪念由此起兵的靖难之役,在永乐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朱棣下旨将此地改名为天津,即天子之渡口之意,在三岔河口西南的小直沽一带,设卫筑城,后又增设天津左卫和天津右卫。 满人入关后,初时并没有对天津看重,比起保定、河间这样的大城,天津城区既狭小,周围又不是什么地势险要之地,满人自然不会对此感兴趣,只是多铎南下的大军全军覆灭之后,多尔衮才重新审视天津这个京城的屏障之地,下令将天津卫、天津左卫和天津右卫三卫合并为天津卫,设立民政、盐运和税收、军事等建置,这个命令,历史上本来就要在顺治九年时才有,那时,多尔衮已经死了。 经过四年扩建,天津城已是一座远远超过真定,保定的雄城,城高三丈有余,宽二丈,城中由只能容纳一万大军,变成可以容纳十万大军以上,常年驻扎着二万大军看守,而且就在离天津不足百里之地,驻扎着丰台、密云两座大营,一旦天津有事,两座大营的清军一日夜就可以赶到支援。 大明弘光五年五月底,明军的前锋捷虎营和李成栋的两万人马已经赶到天津外围,这一次,城中的守军不再望风而逃,而是一面紧守城门,一面还派人飞快向京城禀报。多尔衮接报后,京城已经基本准备完毕,马上领着大军往天津赶来,而同时,明军的大军也正在往天津方向赶,离天津不足二日路程,一场风云际会马上就要在天津上演。 与此同时,经过数十天的海上航行,孙克咸和殷洪盛的大军登上了山海关到锦州一线的土地,正在休整,许多羽林卫和大明官兵都是第一次乘坐海船,在海上吐了个翻天覆地,到了岸上时,他们已经腿软脚软,原先的陆上猛虎成山中病猫,好在他们登陆的地点位于山海关和锦州中间,这个地方一向偏避,加上无论是清军还是以前的明军都不重视海防,并没有碰到清军大股兵马,否则只要清军舍命一博,这两万大军就要损失惨重的逃回船上。 这种情况,没有休整是绝对不可以打仗,孙克咸与殷洪盛商量了一下,决定大军休整三天之后再出发,这三天中,隅有猎户或者小股的清军斥候与这支部队遭遇,对于清军的斥候,孙克咸与殷洪盛两人采取了坚决消灭的态度,而猎户则加以区分,凡是满人,一律处死,如果是汉人,则暂时关押在军中,防止走漏消息。 三天过后,殷、孙两人的部下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两人决定发起山海关的攻击。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55章 范氏货行 山海关被称为天下第一雄关,其实只是一个小城,周长八里,北倚燕山,南连渤海,故得名山海关,这座山海关只有二百多年的历史,据说是中山王徐达与刘伯温两人所建,整座关城高十四米,厚达七米,城池与长城相连,城中城套城,楼对楼,确实是雄关。 山海关虽然不大,城中最多只能驻扎数千人,只是两旁土地肥沃,气候温和,只要挡住了山海关,就可以开垦出大片田地供军士百姓耕种,为前方提供大量粮秣,努尔哈赤兴起后,山海关更是凸显出了重要地位,占住山海关,就占住关内长城一线数十公里的肥沃土地,这关系到武将们的切身利益,因此尽管明军在辽东战线一败再败,山海关始终握在明军手中,清军数次攻关,明军都爆发出罕有的战斗力,不得不郁闷退回,简直成为一道真正的铜墙铁壁。 可惜最坚固的保垒也可以从内部轻易攻破,吴三桂自引清兵入关,这座坚城轻易的铺伏在清军的脚下,它的地位也随之下降,如今城墙,关隘虽然还在,驻守的军队只有千余人,守城的清将只是一个甲喇额真,下面有五名牛录。 以孙克咸和殷洪盛两人的实力,随便一支队伍也远超山海关中的清军,只是攻取关隘容易,要想做到不让一名清军逃跑,那就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对于山海关,他们依然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这天清晨,山海关的大门象往常一样打开,两队清军百无聊赖的守在城门口,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几支斥候小队的未归并没有引起城中清军什么警觉,斥侯出去几天不归是常有之事,有时一些斥候为了打猎,挖参,甚至会十余日不归,山海关原先的百姓全是军户,吴三桂引清军入关后,多尔衮自然不会放心让这座关城还留在吴三桂手中,原先的军户大部份内迁,因此城中除了守城的一千清兵及家属处,百姓还没有兵多。 相比于京城的繁华,守在山海关的清军无疑十分清苦,打打猎,挖挖野山参,猎物的肉可以改善一下伙食,皮毛、野山参,山货等都可以卖给前来收购的商人,总能捞的一点外快。只要不太过分,军官们也是不闻不问,反正这个地方是后方,难道还会有什么危险不成。 城门显得十分冷清,只有三两俩俩挑着疏菜的小贩,砍柴的樵夫经过,对于这些人,守门的清军懒得答理,偶尔有看中的疏菜才拿上一把,遇到挑着肉和鱼进城的小贩,他们才会眼中大亮,毫不客气的拿上一些。 小贩们都与这些士兵熟悉,心中虽然骂娘,只是面上还得维持着笑容,现在已是六月,各种菜疏都已经上市,品种倒也繁多,守城的清军也不太贪,每个人拿一点,够吃就行,他们也知道不竭泽而渔的道理,若是拿得太多,小贩们没有赚头,谁还会挑菜,挑鱼肉等进城,城中其他军队岂不要喝西北风。 到了中午时,小贩们已经卖完了菜,或高兴或沮丧的出城,高兴的肯定是今天卖到了一个好价钱,沮丧的自然有沮丧的理由,或许菜没有卖到高价,或者是在城中赌输了……随着这些小贩们出城,城门更是冷清的出奇。 一阵轱辘辘的声音传来,所有守城的清军都精神一振,这轱辘声十有八九是大车的声音,一般只有商队才有,东北有三宝,人参、皮毛,乌拉草,除去乌拉草外,另外两样在内地都是昂贵之极的奢侈品。 商人逐利,即使是在大明与满人交战最紧张的时候,也有商人冒着生命危险,带着货物行走数千里来到满洲做买卖,他们用满人急需的铁器、盐巴,中原的各种奢侈品换取满人手中的人参、皮毛、东珠还有金银,回家中原,一转手就是十倍,数十倍之利。 当时的商人大多是从蒙古绕道进入满州,自从清军入关后,多数前往满州的商队就改走山海关,每当商队来到山海关时,守城的清军不但能得到一笔孝敬,而且他们手中的积攒下来的皮毛、山参等物也可以向商队换取各种自己喜爱的商品,因此对于每一支商队的到来,清军都是抱着最大的热情。 果然,不一会儿,远处官道上出现了一支长长的车队,看样子足有数里,随队的都是一些精壮小伙,车子装得高高的,拉车的骡马累得直喘粗气,只是上面盖着一层雨布,让人无法看清车上装着的东西。 “天,这么多东西,这是哪家的商队?”城头上的清军看得明白,兴奋的询问道。 “是范氏货行。”一名眼尖的清军道,他已经看到商队前面插着的一面大旗,这面大旗用明黄色布料所制,上面是一个大大的范字。 满人尚黑,但明黄色也不是普通人可以随便用,乱用之人杀头都有可能,范氏货行能用这明黄色的大旗,自然是满清朝廷所赐才行。 范家家主范永斗,正是清廷入关后御封的八大皇商之一,范氏货行更是名列首位,不但为皇家采办货物,还经营河东、长芦盐业,垄断了东北乌苏里、绥芬等地人参等贵重药材的市场。 范氏货行能取得如此大的地位,自然和他早年就与满人勾答在一起有关系,在大明严禁与满人交易的期间,正是以范氏为主的八家商人甘冒奇险将源源不断的物资从张家口运往满州,满人总能用从中原抢来的金银购卖到足够的粮食、铁器、布料等军事物资,这些军事物资使得满人一步步强大,又可以从中原抢回更多的金银,周而复始;以范家为首的八家自己赚的盆满钵满时,大明对满人经济封锁的成果化为乌有,满人用大明的鲜血喂养自己一步步长大,而以范氏为首的八大商家正是充当了这根输血的管子。 清军入关之后,多尔衮没有忘记为这八大商家为大清作出的贡献,让顺治亲自在紫禁城设宴款待,并赐给服饰,多尔衮与顺治两人还要给他们封官赏爵,八大商家受宠若惊,竭力推辞,多尔衮才顺手推舟将这八人封为皇商。 有了皇帝的金字招牌,范氏货行在清廷境内简直可以横着走路,只是范行货行依然保持着低调的作风,该打点的绝不吝啬,而且做生意依然以信义著称,这样一来,范家的生意自然是无往而不利,越做越大,清军入关之前,范家已经有数百万两的身家,到如今谁也不知道范家这些年到底赚了多少钱,只是知道,范家足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 听到是范氏货行,所有清军都恍然大悟,难怪这支车队如此庞大,许多人脸上都一幅笑容,讨论着等下要买点什么货物,一些清军甚至匆匆返回家中,他们要把藏在家中的皮毛、山参、珍珠等物拿出来,虽然三天两头就会有商队从山海关经过,可是范氏货行的价格最为公道,能卖给范氏货行,自然不愿决卖给其他小商行,何况范氏货行带来的东西也是最为齐全,他们若是不用自己收藏的物品交换,光用饷银又能买到多少东西。 蔡德忠、胡德帝等人迷着眼睛打量着这座雄关,高大的城墙巍峨耸立,远处山势绵绵,天下第一关五个大字已经进入了他们的眼帘,即使是他们不懂书法,也感到这五个字体雄壮有力,忍不住心中发出一声感叹:“好一座雄关。” 只是城楼上站着的清军却让他们觉得分外剌眼,好在过了今日,这座雄关就要重归大明了,蔡德忠、胡德帝等人都相视一笑,现在离城门不足二百米,只要过了这二百米的距离,大军马上就可以发动袭击。 千万不要出意外,众人心中暗暗祈祷,好在范氏的旗帜非常管用,直到商队来到城门,一队清军才嘻嘻的过来,示意马车停下检查。 蔡德忠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一名头目模样之人满脸笑容的掀开车上盖着的雨布,一边扭头向蔡德忠道:“范掌柜,什么货物要盖这么严?” 没等蔡德忠回答,只见“噗。”的一声,一柄雪亮的钢刀从车上递出,插入了清军头目标的下腹,那名清军头目腹部鲜血喷涌而出,脸上痛苦的缩成了一团,手指着车上出来的人影:“你……你们……”没等他说完,砰然一声倒在地上。 周围的清军惊愕的张大嘴,没等他们从惊愕中醒过来,无数的雨布掀开,马车上露出的全是人影,前面赶车的车把式也甩开鞭子,“驾”的一声,马车重新驶了起来,直接将拦路的木栅栏撞开,冲向城门。 “敌袭,敌袭。”门口的清军这才惊醒,拼命大喊。 可惜已经晚了,马车毫无阻碍的驶进了城门,车中的明军每人手持一支弩弓,随着嗡嗡的弓弦响动,城门口的清军象剌猬一样倒在血泊。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56章 斩尽杀绝 这下变生腋节,城墙上的清军同样是目瞪口呆,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刚才站在城门口等候检查,好象是范氏货行伙计之人,每人从附近的马车上抽出一把弩弓,嗡的一声向上发射,密密麻麻的箭雨落到了城头,反应稍慢一点的清军没能躲避过去,身上被弩箭射穿,惨叫着倒在地上。 一些射空的羽箭直插进厚厚的墙砖中,只留下一截箭尾,发出嗡嗡的颤声,即使是清军中的神射手也看得一阵后怕,下面那些人手中的箭支如此厉害,单凭这一点,若是对射,他们占着高处也毫无胜算。 “快,快拦住他们。”城头的一名牛录气急败坏的道,虽然不知这些人的来路,可是他知道这些人绝不会是范氏货行的人,很有可能是明军所扮,可是明军不是还有山东吗,怎么可能相隔二千多里跑到这里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拦,怎么拦?剩下的清军面面相觑,下面守城的同伴已经全部身亡,城门大开,他们就是想在城上堵住城门口也要担心对方的弩箭,不过,在这名牛录的催促下,清军还是鼓起勇气,向城门方向集中。 “放!”一波波的弩箭将城门两侧和上方封死,城下,一辆辆马车正奔驰而入,伪装成范氏货行的马车有一百五十多辆,一辆马车上载有二十人,加着随同的人员,总共有三千多人参与了这场突袭,如今才刚刚十余辆马车进城,蔡德忠等人自然不能让清军有机会威胁到进城车辆的安全,宁愿多浪费箭支。 那名清军牛录还想努力一下将城门封住,只是已经进城的明军跳下了马车,在方大洪的带领上登上城头。 “射!”箭支如雨点般落到城头的清军身上,无数的清军倒了下去,很快,方大洪等人就将城头清空,那名清军牛录连同手下一百多人全部死于非命。 没有了城头清军的阻绕,下面的马车速度更是飞快的越过城门向前驶去,迅速抢占城中各个重要地方,凡是路上碰到之人,马上就是一顿箭雨,山海关中除了奴才婢女外,根本没有汉人,明军也不用区分是军队还是百姓,此时凡是走在路上之人都被视为夺城的阻碍,先杀了再说。 明军人数是清军数倍,又是突然袭击,许多清军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便糊里糊涂死在明军弩箭下,原本明军准备突击不顺时使用的火器根本派不上用场。 尽管这次出征孙克咸和殷洪盛都备足了火器,不过,考虑到可能有一段长时间得不到补给,火器能节省就节省,何况突袭时使用火器太容易惊动全城的清军,能不用自然不用为好。 “大人,大人,不好了,有一支军队杀进城了。”一名戈什哈着急火燎的向甲喇额真叶赫春报告。 叶赫春眼睛睁圆的看着自己的戈什哈:“胡说八道什么,你吃错药了?” 皇上和皇父摄政王都还有京城,他这里怎么会有军队杀进城,对于戈什哈的话,叶赫春怎么也不相信。 “大人,奴才不敢欺骗大人,真的有一支军队杀入城中。”戈什哈见到叶赫春不相信,急得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出来。 “好吧,就算有一支军队攻进城了,那本官问你,这支军队从哪里来,他们是什么人?”叶赫春好整以暇的问道。 那名戈什哈张大了嘴,一个问题也回答不出,叶赫春更是得意,道:“小兔崽子,说吧,是谁让你编瞎话来骗本老爷,只要说出来,本老爷不怪你。”他还以为是哪个妻妾向他开玩笑才会令戈什哈来谎报军情。 “大人,确实有一只军队攻进城了。”戈什哈急得直跳脚。 “好,好,你有种,本老爷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有种的滋味。”叶赫春这次是真生气了,他眼睛打量了一下,从墙上摘下一根粗壮的马鞭,啪的一声狠狠打在报信的戈什哈身上,那名戈什哈背上迅速出现了一条血红的鞭迹。 “说吧,小兔崽子,到底是谁让你来骗本老爷。” 那名戈什哈挨了一鞭,痛得眼泪都要留下来,嘴里嗫嚅着,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叶赫春见到戈什哈还不说,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鞭子又毫不留情的抽下。 “杀!”大街上的喊杀声终于传到了叶赫春府上,几名仆役跌跌撞撞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嘴里带着哭喊:“老爷,不好了,有人杀进城了,快逃吧。” 叶赫春呆了呆,将手中的鞭子丢下,不敢相信的问道:“真有人杀进城?” “真的,老爷,来的是汉狗,他们坐在马车中,见人就用弩弓攒射,若非奴才们逃得快,已经见不到老爷了。” 叶赫春有点歉意的看着被打得半死,躺在地上已经起不来的戈什哈一眼,随即抛之脑后:“快,快,传令迎敌。” “呜、呜。”的声音响起,牛角吹了起来,其余分散在家中或者另一面城墙上的清军才意识到城中有敌人入侵,他们并不知道敌人从何而来,有多少人,只是依照牛角的信号向甲喇额真叶赫春府集中,可惜,他们的集中只是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当叶赫春带着自己的戈什哈想冲出去指挥战斗时,他发现,自己的府第已经被包围,外面是密密麻麻穿着红色军服的军队,这不是明军吗,叶赫春不死心的问道:“你们是那一族的人马,这里是大清的地盘,还不速速退去,否则大清铁骑一起,你们将面临灭族之危。” 外面军队的回答让叶赫春的心彻底坠到谷底:“我们是大明军队,投降或者死。” 投降,叶赫春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虽然不知明军为何来到这里,可是叶赫春与明军作战十几年,根本瞧不起明军的战力,他转身更逃,只要逃到府中,他相信凭借着府墙,至少可以守到部下增援。 “射!”见到叶赫春要逃,明军自然不客气,雨点般的箭支落下,叶赫春连人带马被剌成了剌猬。 东门守城的牛录听到牛角声,终于感到不对劲,他登上城楼向城中俯看,一看之下顿时呆了,穿着红色军服的军队已经占据山海关七八成的地方,眼下正在往东门方向而来,他打了一个冷颤,山海关已经完了,绝非他一百多名手下能够挽回,他飞快的爬下城楼,向左右命令道:“快,把城门打开,所有人跟我走。” 左右愣了一下,一人提醒道:“大人,军令不是这样。” “现在是听我命令,快,打开城门,所有人跟我走。”牛录气急的道。 “是,大人。” 左右不再争执,喳喳声中,大门开始缓缓打开,城门刚刚开启,牛录大人已经迫不及待的一夹马肚,飞快出了城池。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山海关竟然被一支突然出现的军队占领了,自己要赶快通知附近的兵马,将山海关夺回来,否则后果……牛录不敢想下去。 “咴律律。”就在这名牛录胡思乱想之时,他的爱马突然大叫起来,接着砰然倒地,将他摔到地上,这名牛录尚算幸运,虽然被摔得浑身散架似的难受,只是既没有摔断脖子,也没有断手断脚,他可以清晰的听到后面自己部下摔在地上的声音,甚至清楚的听到一名部下脖子折断的声音。 他来不及在脑中替部下悲哀,马上反应过来,自己中了绊马索,牛录伏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他知道,若是一动,说不定就有一支兵器突然插到他身体里,眼下只能装死,看能不能找机会再逃。 “什么人?”这是他后面部下的喝声,这些人隔得远了一些,及时止住马匹,并没有被绊马索拦倒。 “咻!咻!咻!”无数的箭支飞舞声,接着就是他的部下惨叫声,听到这些惨叫声,牛录心痛无比,满人还保留着许多奴隶时期的制度,牛录基本视本牛录的男丁为自己私产,死一人,他的实力就少一分,只是越如此,他就越不敢动,心中疑感万分,任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通为何东西两门会同时出现敌人。 箭支破空声停了下来,他的部下也停止了惨叫,估计已经没有活人了,牛录心中一片惨然,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就听见有人用汉语道:“把所有人脑袋都割下。” “是。” 牛录听得心中一片冰凉,这帮人好狠,杀人还不够,还要砍人脑袋,听到“噗,噗。”声就在自己不远处响起,马上就要割到自己了,牛录再也无法装下去,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 “杀!”三支长枪一起向他刺来,牛录勉强避开二支,第三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卟。”牛录听到长枪扎进自己的肚子的声音,他睁大着眼睛向前瞧去,他面前晃动着无数的红色军衣:果然和城中之人是一伙,他们是怎样同时出现在东西两门?“扑通。”一声,他带着这个疑问倒在地上,再也无法思考。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57章 僵持 天黑之后,整个山海关的清军全部肃清,入城的明军展开了血腥的一面,城中除数百名被满人充当奴仆、婢女的汉人外,其余人全部被处死,这座天下第一关在经过满人五年的统治后,重新回到了大明手中。 第二天,当附近的小贩,普通百姓挑着菜、肉、鱼等普通生活用品进城后才愕然的发现山海关换了主人,只是退缩也来不及,当他们忐忑不安的进城后不久,所有人都变得兴高彩烈起来,他们所挑的东西都被明军高出以前市价二成收购,尤其是疏菜,更是越多越好,捏着手中比以前多出二成的银钱,所有人都喜笑颜开。 这些附近的菜贩是关宁集团搬迁后因为种种原因留下之人,大部分属于老弱病残,大明与满人在关外交战数十年,他们每家都有人死在满人手中,只是吴三桂自引清兵入关,他们与满人的血仇不得不压下,为了生活,还不得不种出各种菜疏买给满人,只是却不代表他们会忘记与满人的仇恨。 如今大明军队重新回来了,一出手就将这些满人全部剿灭,而且买卖公平,比满人更高的价格收购他们的疏菜,对于他们来说,是双喜临门,唯一不便的是村里村外的道路都有军队把守,除了进城方向,其余地方一律不准去,未免有点给人监视约束的感觉。 不过这些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个时代本来就闭塞,大部分人一辈子到过最远的城池就是附近的山海关,甚至有一些人连村子也很少出过,明军的行为只是刚开始让他们有一点不习惯,几天之后,大家都已习惯起来了。 天津,双方大军已经对峙五天了,整个天津外围数十里,密密麻麻全是军队的营帐,按照双方各自宣称的人马,足有百万大军将在这里决战。 对于王福来讲,多尔衮愿意在天津与大明决战,当然是最好不过,天津靠着大海,自己完全不用为后勤操心,仅此一项就可以抵十万大军,多尔衮选择在天津作战也有自己的考虑,天津离北京才二百里,同样有利于他们的后勤供应,而且天津地形虽然复杂,山地、丘陵、平原、洼地、滩涂都有,不过天津城经过四年的经营,足可以比得上任何一座坚城,城外开阔处又适合骑兵攻击,这无疑是一个好战场。 这场战争将彻底决定中原归属,胜则有可能一统中原,败则可能最终连自己的性命也要丢掉,尤其是满人,更是可能有灭族之危,这是一场谁也输不起的战争,无论是王福还是多尔衮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开始的战争无疑极为烦闷,双方只是派出小股部队试探,各自寻找对方的弱点,清军背靠坚城,毫无弱点可言,明军虽然无坚城可靠,可是挖沟掘壕,很快就把营盘修得如铁桶一般。 开始清军还能沾点便宜,可是后来几次清军就攻击营盘都吃了一个闷亏,多尔衮只得放弃偷袭营盘的打算,每天只是出动小股部队与明军交战,双方人数最多的一次交战也不过万人,这次交战,明军发挥出火器的优势,数百门火炮一起开火,数轮就将清军的一万人马炸得死伤惨重,从此多尔衮再也不敢出动大部队,每日的战争规模维持在千人以下,双方互有损伤,不过,总的来说,清军的死伤是明军的数倍,只是清军死伤的大部分是绿营兵,满人也并不在意。 转眼间,这种僵持的状态就过了一月之久,天气变得炎热起来,这对满人来说无疑是不好的消息,满人耐寒不耐热,而且战马在热天不能久乘,否则很容易倒毙,满人的出动变得更少,只出动部份绿营兵应付明军的骚扰。 战争打成这样,对于王福来说是比较满意的,他自认自己最多是中人之资,并不是什么天生将才,虽然组建参谋部,可以时时得到参谋部的提醒,只是与那些在战场上浸泡了一辈子的名将还是有很大差距。 与左良玉的大战,实属自己先知先觉,又加上左良玉突然身死,才取得了胜利,事实上自己根本没有参战,只是稳定了人心;而与多铎的一战,却是由于多铎太过轻敌大意,在不知火器威力情况下冒然与自己死磕,刚好让火器发挥出最大的长途,不过,这场战争的胜利也还要归功于黄得功的大军及时赶来,这才取得彻底胜利。 反观多尔衮一生的战斗远比王福要精彩的多,一六二八年,多尔衮年仅十五岁,初次随皇太极出征蒙古察哈尔多罗特部,立下战功,皇太极赐予墨尔根岱青的称号,他的兄长阿济格因为恃勇傲物被皇太极废黜了旗主,多尔衮继任固山贝勒。 十六岁,皇太极率军攻明,多尔衮在汉儿庄、遵化、北京广渠门诸役中奋勇当先,斩获甚众,一年半后,他又参加了大凌河之役,攻克坚城的功劳也有他一份。天聪八年(1634),皇太极再度攻明,多尔衮三兄弟入龙门口,在山西掳掠,取台堡、杀人民更多,俘获生畜无数。 天聪九年,二十二岁的多尔衮得到独立领军的机会,深入漠北千里,逼降林丹汗之妻囊囊太后及琐诺木台吉,又趁大雾包围林丹汗之子额哲所部,使人劝其归顺,双方盟誓而回。这一次出征,多尔衮不费一刀一枪,出色地完成皇太极的使命。更具重大意义的是,多尔衮从苏泰太后那儿得到了遗失二百余年的元朝传国玉玺。 二十三岁,多尔衮率军进攻朝鲜王子、王妃及众大臣所居之江华岛,一方面竭力劝降,一方面“戢其军兵,无得杀戮”。对投降的朝鲜国王“嫔宫以下,颇极礼待”。这使朝鲜君臣放弃继续抵抗,满清得以巩固后方。 以后多尔衮又数次率师攻明,均获辉煌战绩,当然,最有名的一战还是一片石一战,多尔衮先假意接受吴三桂借兵的请求,然后以吴三桂的兵力为前驱与李自成交战,结果趁双方交战筋疲力尽之时一举杀出,将李自成打得大败而回,中原形势一下子变得翻天覆地。 对于这样一个人,王福一点也不敢大意,大明的火器已经不再是秘密,从多尔衮这些天来的谨慎来看,他绝不会犯多铎的错误,王福也只能努力使自己不犯错,如果这场战事能继续拖下去最好,以大明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支持一场长期的战争,最终凭借国力获胜,这对多尔衮来说,恐怕是一场灾难。 军营中的炊烟袅袅升起,又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从地势看,明军处在下方,可是海风经常会把明军的饭香吹到清军大营中,闻中空气中的鱼肉香味,许多清军都忍不住口水直流。 为了让士兵在对持当中一直保持高昂的士气,王福对于军中的伙食抓得极紧,不但命船队带来各种疏菜种子,直接在军营四周洒下,夏天的疏菜长得极快,有些疏菜只需要半个月的生长期就可以吃,而且还命令船只运来活猪,活羊在军中宰杀,新鲜的海鱼更是源源不断。 “他妈的,这些明逆吃得真好。”一些清军忍不住喃喃的道。 与明军一日三餐,有鱼有肉相比,清军只能吃两顿,满人,蒙古人可以隔一天吃上一顿肉,而绿营兵,朝鲜兵则一月也见不到腥味,每天只有四个大窝头,勉强可以吃饱,有一点菜叶就算改善伙食,绿营兵不是没有想过在营地四周种地,只是疏菜刚一发芽就被满人老爷的马吃得精光,绿营兵是敢怒不敢言,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开始时,闻到明军军营里飘出的鱼肉香味,许多绿营兵气不平,他们仗着自己在河流上游,不停的往河里拉屎撒尿,并把马粪扔到河里,企图污染河水,让明军吃屎喝尿,可惜,流经天津的河流众多,除了永定、北运两条河流是经清军营地而过再流到下游外,还有南运河、海河、子牙河等河流,这些河流的上方不在清军营地,明军转而从这几条河中取水,而永定、北运两条河中的肥水刚好用来浇灌菜地,让清军哭笑不得,只得停止这种无聊的举动。 “谁让人家有大船,可以不停的运来。”一名绿营兵酸溜溜的接道。 明军停在海面上的船只铺天遮日,每天都从船上御下海量的物资,清军只要站在天津城头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就是有船又怎样,若不是大明富有,皇帝又爱兵如子,明军又怎能有这样好的伙食,如果我能天天这样吃,哪怕就是战死也愿意。” “找死,这样的话也敢说,你真的不要命了。” 被同伴一提醒,刚才失言的绿营兵脸色唆的一下子发白,连忙朝四周看了一下,哀求道:“各位兄弟,刚才小弟口不择言,各位就当什么也没有听到,如何?” 各人没有犹豫的点了一下头,那名绿营兵才松了一口气,一时谁也不敢接话,顿时安静下来。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58章 攻心 多尔衮站在城墙上,默默的看着明军军营升起来的炊烟,他的脸色比起一个多月前来好了许多,虽然还很清瘦,只是脸上有红润之色,也不会动不动就咳嗽,走路呼呼生风,皇父摄政王恢复了健康,对于清军的文臣武将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喜事,至于一般的士兵,他们根本不知道大清的皇父摄政王生过重病。 城墙离明军大营差不多有二十里了,从这里当然闻不到明军饭菜的香味,对于明军的伙食,多尔衮初次听到部下回报时还以为部下说谎,哪有可能普通士兵也能每天大鱼大肉的道理,为止,他还数次到前线视察过,也闻到空气中飘来的鱼肉香时才相信了部下所言。 当时多尔衮大为震惊,他这才体会到南明的国力是何等强盛,内心甚至为之动摇,自己选择在天津与明军作战是不是错了,不过,多尔衮马上从这种失败中的负面情绪中摆脱出来,父汗起兵时,比起大明来说实力相差更是悬殊,父汗却能屡次战胜优势的明军,假如单凭国力强就能获胜的话,就没有现在的大清了。 比起父兄两代来,自己现在无疑要强盛许多,明朝一向国强军弱,他们的国力不能完全转化成军力,南明的国力越强,等到满人占领中原后,满人的日子就过得越好,可是面对铁桶一样的明军,要想击败却不是一件简单之事。 “希福,现在我军的军粮尚可以维持多久?” “回皇父摄政王,还可以维持半月左右。”希福回道。军粮一直是军队最重要的物资,只是军需官的地位却不高,希福以内阁大学士的身份负参赞督运粮草,可见多尔衮对于粮草的重视。 “半个月。”多尔衮不由叹了一声,半个月的时间不可能就找到机会将明军击溃,必需抓紧时间将第二批粮草运过来,否则到时大军就要不战而溃,想想明军可以大鱼大肉,自己却只有半个月的军粮,这种实力的差距让多尔衮感受更深:“马上催促京城运输军粮过来。” “遵令,皇父摄政王放心,第二批军粮十天内就可以运到,至于第三批军粮,等到收割夏粮后,到时朝廷每亩多收一斗,军粮维持三个月没有问题。” 多尔衮点了点头,他不去想朝廷若是多收一斗,有多少人因此会食不裹腹,“汉人用镰刀收割庄稼,我们用刀剑收割庄稼。”这是父亲从小灌输给他的信念,可是单用刀剑收割庄稼也并非稳妥,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汉人并非没有忠臣良将,纵观历史,那些想用刀剑一直收割汉人庄稼的民族都已烟消云散了,唯有汉人还留在这片土地上。 他是睿亲王,大清独一无二的睿亲王,不会满足于用刀剑来收割庄稼,而是要给满人找到永远的铁杆庄稼,三个月,有三个月的时间,自己一定可以将下面的伪明皇帝击败,多尔衮重新充满了信心。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一名戈什哈手中捏着一封火漆封住的书信来到多尔衮身后,道:“报,皇父摄政王,京城发来紧急书信。” 听到有紧急书信,随着多尔衮身边的舒克萨哈、希福、遏必隆等人都紧张起来,皇上虽然只有十二岁,可是已经数次流露出对多尔衮的不满,如今皇父摄政王领兵在外,千万不能乱。 多尔衮淡然的接过书信,他不相信京城会有什么事对他有威胁,福临虽然几次对他无礼,他只当成小孩子的叛逆而已,就算这个小孩子对自己当真不满,以皇太后的智慧,哪怕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在这个时候也断然不会扯自己的后腿。 不过,将信看完,多尔衮的脸色还是变了数变,半响,脸色才恢复正常,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明军攻占山海关的事还是泄露了,泄露的原因很简单,在殷洪盛和孙克咸两人占领山海关十余日后,真正的范氏货行的商队来到了山海关,随同范氏货行同行的还有一队押解犯人到满州的旗兵,明军将范代货行的伙计,保镖一网成擒后,却逃到了同行的两名旗兵,这两名旗兵逃出来之后,以最快速度向上报告。 这封信正是皇太后大玉儿写给多尔衮的密信,信中告诉多尔衮,她已经将两名报信的旗兵控制,其余得到消息之人也下达了封口令,大清何去何从,需要他多尔衮拿主意。 山海关,山海关,多尔衮脸中飞快的转着念头,心中怒气渐起,哼,这伪明皇帝布置够深远,只是难道自己一定会败么,打败了眼前的伪明皇帝,山海关的明军又有何作用? “皇父摄政王,不知京城有何紧急军事?”一名将领忍不住发问道。 “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多尔衮将密信收起,从容的道,他不由又感谢起大玉儿来,若是没有大玉儿遮掩,京城恐怕已经闹翻天了,不过,山海关丢失的消息迟早会传出,自己又该怎样应对才会对军心影响最小。 众人半信半疑,从刚才多尔衮的表情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小事,可是多尔衮不说,大家谁也不能逼皇父摄政王说。 明军大营内,王福拿到殷洪盛,孙克咸发来的军报,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海上行船不比快马,要受到风力的影响,因此虽然殷洪盛,孙克咸两人攻下山海关第二日就发出军报,王福与多尔衮收到军报的时间差不多却相等。 原先因为不知自己大军北上后清军会作何反应,怕满人逃跑才急忙命孙、殷两人攻占山海关,没想到满人非但没有逃跑,还在天津与自己决战,早知如此的话,在济南城也不用耽搁这么长的时间,这步棋看似毫无用处,其实用处更大,若是现在将消息传给清军阵营,不知清军会慌乱成何种模样。 “来人,将靖国侯和阎爱卿召来。” “遵旨。” 田成应声退下,不一会儿两匹快马驶出,半响之后,又是两匹快马驶回,阎应元和黄得功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起跳下马来,相视一笑,走进皇帝的御帐,朝中间的皇帝拱了拱手:“臣等参见皇上。” “嗯,两位爱卿免礼,这是朕刚刚收到的一份军报,你们看一下吧。” 黄得功首先接过军报,快速看完,马上道:“太好了,山海关拿下,鞑子与满洲只能通过蒙古草原联系,若是传了出去,鞑子肯定会军心动摇。” 阎应元也快速看完,颔然点头,自古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若是军心动摇,则很容易失败:“皇上,微臣以为,可以将此事大势张扬,让清军人尽皆知。” “朕也是如此认为,既然我等君臣相合,那此事就这么定下吧,靖国公,朕将此事交与你负责,将这条消息抄录数百份,射入鞑子阵中。” “微臣遵旨。”黄得功回道。 明军的营寨喳喳的打开,数百精骑从寨门冲了出来,旋风般的向清军阵地冲去,清军阵地一阵纷乱,这些天,明军很少主动出战,多是清军攻,明军守,应此清军虽然伤亡更惨,只是士气却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不一会儿,清军阵地的纷乱就停止,也有一队数百人的精骑冲出,向明军迎了上去,其余阵地上的清军则纷纷站起身来,为自己的同伴加油。 眼看两军距离不远,前面的明军阵形突然一偏,避过冲出来的清军,向斜线跑去,清军扑了个空,为首的一名甲喇额真气得大骂明军胆小鬼,他怕明军缩回去,特意带了差不多人出战,没想到明军还是避而不战,只是他骂也无用,只能怒气冲冲的跟在后面吃土。 离清军营寨一段距离,数百名明军精骑一起弯弓搭箭,“咻、咻、咻。”声中,数百支利箭一起飞进清军营寨,只是全部射在空地,营中的清军对这队明军箭法大肆嘲笑起来,眼尖的清军却是咦的一声道:“箭上有纸。” 发现箭上有纸后,自然有人上前将箭支拨下,拿给识字之人念出来,拿纸条的人一念完,无论是念的人还是听的人都是一阵晃忽,山海关已经给拿下了,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明狗一定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拿假消息来蒙骗我们。”一名满人牛录大声嚷道。 “对,明狗真是卑鄙,用这条假消息蒙骗我们。”其他人也纷纷附合起来。 “也末必是假的,我们在山海关没有多少人防守,明狗有大船,如果明狗派大船载兵偷袭的话,可能真的将山海关丢了。”另有人小心的道。 “是谁,是谁胡说八道?”先前的牛录满脸通红的问道,脸上一幅吃人的表情。 没有人敢承认,只是刚才那个声音却象魔鬼一样深深的嵌在大家心里,虽然看起来不太可能,可是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济尔哈朗听到明军主动出击,正在前方巡察,看到一侧清军有点骚乱,连忙派戈什哈了解情况,当戈什哈将一张纸条拿给济尔哈朗,他匆匆看了一遍,顿时又惊又怒,连忙下令:“快,收缴所有纸条,严禁任何人谈论此事。”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59章 雨中杀机势 郑亲王济尔哈朗虽然和多尔衮不对付,许多时候意见相左,不过,在对外的战争上两人利益无疑是一致,多尔衮也放心将前军交给济尔哈朗指挥,济尔哈朗并没有辜负多尔衮的期望,将近一个月与明军的对峙中,虽然没有取得进展,可是也没有吃什么亏,面对火器众多的明军已经算难得,就算换了多尔衮自己亲自到前面领军,估计也只能作到这个地步。 济尔哈朗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是明军并非出动一次,他这边刚则收缴完数百份纸条,另一边又有数百名明军将纸条射入清军营地,济尔哈朗缴不胜缴,只得严令前线各军一律不得观看传播明军射进来的纸条,只是越严令,士兵对纸条的内容就越好奇,半天时间不到,纸条的内容就在前军数万人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济尔哈朗心中对山海关被明军所占之事也是半信半疑,他只得派人向多尔衮报告,并求证此事的真假。 多尔衮正在考虑怎样才能将山海关失守之事将京城的影响减到最小,接到济尔哈郎的信使报告,顿时脸色阴沉,他没有想到京城还没事,倒是自己这里先出事,不过,此事也怪不得济尔哈朗,他就是想发火也无处可发,一时之间,多尔衮只觉得头大如斗。 “报,皇父摄政王,敬谨庄亲王尼堪、衍禧郡王罗洛宏、多罗顺承郡王勒尔锦、大学士希福、宁完我、刚林、正白旗梅勒章京英俄尔岱、镶黄旗梅勒章京遏必隆、正黄旗梅勒章京喀兰图……一同谨见。”一名戈什哈进来向多尔衮禀道。 好家伙,听这一连串的名字和头衔,这次军中的高级将军和官员基本都到了,多尔衮自然知道这些人为何而来,他将自己的怒气压下,平静起来:“让他们进来吧。” “是。” 戈什哈下去不久,一群人马上涌了进来,带头的正是敬谨庄亲王尼堪,尼堪是努尔哈赤曾立的太子诸英三子;衍禧郡王罗洛宏是礼亲王代善长孙,岳托之子;多罗顺承郡王勒尔锦也是代善孙,勒克德浑之子;除了这三人,属于清朝皇室宗亲之人还有十几人,多是第三,第四代人物,显得非常年轻。 对明军的两次失利,不但让满人实力大降,而且宗室子弟也死伤惨重,多铎的大败,让满人丢掉了二个亲王、三个郡王,山东失败,又使得清廷宗内之中的数名后起之秀如满达海、岳乐、博洛等人或擒或死,多尔衮出征时,深感手中无人可用,只能将这些年轻的宗室子弟提拨起来。 “参见皇父摄政王。”尽管各人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只是这些年多尔衮威权日重,众人还是不敢忘记礼节。 “都免礼吧。” “皇父摄政王,本王听说明狗将山海关占了,不知此事是真是假?”行礼完比,衍禧郡王罗洛宏急忙问了出来。 其余人屏气凝神,一脸紧张的看着多尔衮,多尔衮点了点头:“不错,本王中午才刚刚收到京城传来的急信,正想找个时间告诉大家,没想到大家都先知道了。” 多尔衮直接承认此事,众人倒是不好攻击多尔衮什么,只是忍不住一阵哗然,刚才心中还是半信半疑,以为是明军说谎,没想到如今得到证实。 “皇父摄政王,咱们打回去吧,明狗既然攻击了山海关,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攻击中满州?” 这么一说,众人显得更乱,山海关落到明狗手里了,谁知道满州会不会出问题。 “满洲是我们的根,咱们不能把根断了。” “阿玛,我阿玛还在满洲呢。” “我额娘也在满洲。” “皇父摄政王,下令吧,奴才愿为前锋,将占据山海关的明狗消灭。” “奴才也愿意为前锋。” …… “咳,咳。”两声轻轻的咳嗽传出,刚才还大叫大嚷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多尔衮横扫了众人凌厉的一眼:“慌什么,伪明数十万大军就在前面,他们正在等待本王犯错,一着不慎,我大清就要陷入万劫不复当中,你们一个个顾着家人,难道就不用脑子想一想,若是去攻山海关,导致眼下的战事大溃,攻占一个山海关又有何用……” 众人被多尔衮的疾言厉色骂得脸红耳赤,不敢抬头,半响尼堪才忍不住问道:“皇父摄政王,那怎么办?” “什么也不用办,眼下只有等,只要打败了天津城下的伪明军,伪明占了山海关又如何,至于诸位但心伪明会占领满州,大家根本不用担心,伪明哪来那么多的军队,充其量也是一只偏师,有礼亲王守着满州,大家又有何担心。” 满洲兵力虽然少,大部分却是还末脱野性的野人女真,算得上真正的精锐,礼亲王又征战一生,经验丰富,多尔衮所说的并非毫无道理,听到多尔衮如此说,总算打清了一部分人的疑虑,只是要想完全打消却是不可能,罗洛宏嗫懦了一下道:“禀皇父摄政王,此事已经引起了军中一些奴才们的不安,该如何处理,还请皇父摄政王示下。” “各位回去可以告诉他们,这是伪明的诡计,山海关仍在我们手中,凡军中传播谣言者,一律斩无赦。”多尔衮森然的道。 对于这些上层将领,多尔衮知道要瞒也瞒不住,纵使他是皇父摄政王也不可能阻止得了这些人与京城联系,至于普通士兵,他们的消息来源单一,只要咬定是明军诡计,大部分人都会相信,这也是暂时没有办法的办法。 “啊。”罗洛宏顿时张口结舌,没想到摄政王会采用这种方法,只是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却是无法反驳。 多尔衮不理会罗洛宏的惊讶,转向进来的各人:“诸位,还有何事?” 众人一起摇头,多尔衮整了整脸色:“既然各位无事,那本王有一件事要拜托大家。” “请皇父摄政王吩咐。”各人异口同声的道。 “本王明天要回京一场,数日后才能回来,军中之事就暂且托付给各位了。” 众人大吃一惊,摄政王竟然要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回京,不过,想一想就释然,若是山海关被明军攻占的事传了出去,京城恐怕会比军营更乱,一旦京城乱了,军营的抵赖之举就会失效。 “遵令。” 眼下战事波澜不惊,而且从天津到京城快马不需要半天路程,多尔衮要回京处理此事,众人也没有认为有什么不妥,故没有人相劝。 多尔衮道:“既然没有其他事,各位告退吧。” 各人行礼之后,依次告退,只是多尔衮留下了希福、刚林、宁完我、尼堪四人在府中,谁也不知道多尔衮吩咐四人一些什么事,只是四人出府后,脸上都有一些凝重之色。 第二天,多尔衮只带了自己的随身戈什哈,风尘仆仆的奔向京城,而清军士兵得到军官们的避谣后,虽然少部分人还存疑虑,不过大部分人都相信是明军造遥,军心也迅速平定下来。 明军又向清军营寨中射出几波带纸条的长箭,看到清军毫无反应,只得作罢,战事又陷入了波澜不惊当中。 雨浠浠滴滴的下着,眨眼间,双方的对峙已经持续了两个月,现在已经进入弘光五年的七月,夏天的雨水说来就来,六月时,虽然天气睛雨无常,只是雨水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场大雨下来,即使将地面浇得湿透,第二天太阳一晒,地面基本上变得干枯一片,对于双方的交战毫无影响。 只是进入七月后,天气却陡变,整个北方一带竟然下起了绵绵数日的雨水,虽然雨水看上去不大,可是也架不住下得久,整个地面已经泡得松软,人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马蹄更是不用说,这种情况下,双方索性停止试探,除了彼此的斥候外,基本上躲在营帐中休息。 王福负手站在营帐内,看着营帐外面的雨水,脸上一片平静,这样的雨水对明军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雨水对明军影响不小,昨天有数座建在低处的粮仓进水,损失了数千石大米,不过,这点损失对明军来说如九牛一毛,细算一下,包括民夫在内,军营中有二十多万张口,加上牲畜又将近五万口,每天光是消耗的粮食就达三十多万斤,草料十万余束,昨天的损失也不过是明军一日所耗而已,如今大军所需要粮草可供三月有余。 当然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恐怕会有更多的粮仓遭到洪水浸泡,只能冒雨将粮仓,弹药搬迁到地势更高的地方。 反观多尔衮就不会有这样的烦忧,他们后方有坚城,多少粮食也不会有浸水之扰,不过,多尔衮的粮食恐怕不多了吧,锦衣卫损失了数个探子才传回来一份情报,一支运粮队竟然冒雨从京城出发,以一日二十里左右的速度向天津出发。 等等,王福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仿佛抓住了什么。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60章 机会与陷井 清军的运粮队冒雨出发,说明了多尔衮缺粮,若是能够劫了这批粮草,即使清军京城还有存粮,能够及时运过来,对于一直缺粮的满清恐怕也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打仗必劫粮,只是大明的粮草都是从海上运过来,清军根本没有海船,只能徒呼奈何,而清军离后方只有二百余里,若是平时睛天时,天津城头至少可以看清方圆数十里的动静,加上清军侦骑不断,明军一出营就会被发觉,根本无法劫粮,双方都没有往这个方向想。 可如今雨势连绵,即使是面对面,能见度也不过数十步,这就给了明军劫粮的可能,王福越想越兴奋,正要让内侍传召时,已经看到远处一名黑影正在向自己的营帐走来,他顿时停止内侍传召的想法,猜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见自己。 阎应元?黄得功?钱谦益……不过,等来人到了自己身边,王福才发现自己竟然全部猜错,来人竟然是高杰。 看到皇帝就站在御帐里看着自己,高杰连忙在雨中抱拳行礼:“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爱卿免礼,快进帐吧。” “谢皇上。”高杰迈进营内,小心翼翼的解下身上的蓑衣,防止雨水溅到皇帝身上,他的蓑衣刚刚脱下,自有内侍接过,挂到了一旁。 “高爱卿……” “皇上……”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话,高杰脸上微微一红,连忙作出倾听状,王福微微一笑,磨了高杰五年,这个昔日以凶暴和桀骜不驯的翻山鹞子终于磨平了锐角,也知道了敬畏。 “高爱卿有事先说吧。” “是,微臣今日得到一条讯息,想到了一条好主意要向皇上汇报,微臣以为……” “等一下。”王福将高杰的话打断,高杰只好将下面的话咽回去,愕然的抬头望着皇帝,王福轻松笑道:“朕也有一个好主意,爱卿不妨和朕一起用笔写下来如何?” 高杰这才释然,心中暗暗称奇:“微臣遵旨。” 内侍将两份上好的宣纸拿出来放在两张案几上,磨好墨汁,将笔分别递到皇帝和高杰手中,王福拿起笔,嗖嗖写了两字,高杰也不怠慢,很快放下毛笔,王福吩咐道:“把高爱卿所写的拿过来,把朕写的给高爱卿拿过去。” “是。”田成先将高杰所写的字交到皇帝手上,王福扫了一眼就已看清,上面写了四个字:“派兵劫粮。”此时高杰也看清了皇帝所写的字,皇帝只写了两个字:“劫粮。” “皇上英明,微臣佩服之极。”高杰诚心诚意的道,他看到那份情报,马上就想到了劫粮的可能性,这可是他行军打仗近二十年的经验,没想到皇帝也想到了。 “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只是此番劫粮,危险颇大,朕又该派何人前往?”对于高杰的恭维,王福有自知之明,他得到清军冒雨运粮的消息已经一天,刚刚才想到劫粮,高杰却是才得到消息不久,孰高孰低不言而异。 高杰张了张嘴,他被闲置了五年,自然想得到这次机会,才会匆匆赶来,只是不知皇帝心意,却不好冒然开口,一时之间颇有一点抓耳挠腮之势。 王福看得暗暗好笑,高杰若不是桀骜不驯,实在是一名勇将,如今自己训练出十万羽林卫,不用再担心武将会势大难制,这个高杰应当到了放出去的时候,王福正要下令时,外面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一名侍卫禀道:“皇上,靖国公、定北伯求见。” 今天实在是热闹,王福忍不住咦了一声,看着案几上高杰所写的宣纸若有所思:“传。” “是。”田成扬着嗓子:“宣靖国公、定北伯觐见。” 田成的嗓子刚刚落下,黄得功、阎应元两人也是一身蓑衣的走了进来,向皇帝行礼。 “两位爱卿免礼。” “谢皇上。”两人同样解下蓑衣,黄得功先道:“皇上,臣和定北伯有一事要向皇上容禀,鞑子冒雨运输军粮,军中存粮必定不多,臣和定北伯都以为,可以趁此时机将鞑子粮草劫走,如此一来,我军可以稳获胜卷。” 王福大笑起来,高杰脸上也忍不住露笑意,黄得功和阎应元两人有点莫明其妙,黄得功忍不住道:“皇上,微臣所言不知有何不妥?” “诺,田成,将刚才朕与高爱卿所写拿给黄、阎两位爱卿看看。” “奴婢遵旨。”田成也忍着笑意,将两份宣纸分别放到黄得功和阎应元两人手中,看到纸上写的字,黄得功和阎应元两人都有一点傻眼,原来自己两人竟然来晚了一步。 王福的笑声突然停了下来,脸上重新皱起了眉头,大帐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所有人都惊异的看着皇帝,不知皇帝的脸色为何会如此凝重? “皇上,不知有何不妥。” “既然朕和诸位爱卿都能想到劫粮,以多尔衮的智慧不会想不到,会不会是多尔衮故意使诈?” “这……”皇帝一提,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若是睛天,从京城的粮食四天左右就可以到达天津,难道鞑子真会如此缺粮,需要在雨天运输的地步。要知道,雨天运输,不但速度会慢上一倍不止,损耗更是一个大数。 劫粮,众人光想到这是一个机会,没想到有可能这是一个陷井,雨天马跑不块,能见度低,这是鞑子的一个弱点,可是明军也有弱点,枪管一旦进水,火枪就会成为废物,就算有枪帽可以在开始时保证不进水,一旦战斗起来,多开上数枪后,枪管进水是必然的,明军的火枪无法保持长时间射击,手雷倒是不受影响。 派不派兵劫粮?派兵可能被清军埋伏,导致一次败仗,不派,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等天色一睛,说不定又是数个月的对峙,虽然说长期对峙对大明有利,只是兵凶战危,时间长了,谁也不能保证没有意外产生,至少除了清军,大明还要保持对大顺军和大西军的压力。 王福踱着脚步,迟迟不能作出决定,黄得功、阎应元两人低着头,沉思不已,高杰脸上却是一片挣扎,最后跪了下来:“启禀皇上,微臣愿意一试。” “爱卿快请起,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王福已经打退堂鼓出,多尔衮缺粮也好,不缺粮也好,自己反正只要紧守营帐,一直和多尔衮对峙下去,先受不了的一定是多尔衮,又何必冒险。 “回皇上,若是皇上不答应微臣的请求,微臣宁愿一跪不起。”高杰知道,从长计议根本就是否决之意,如果他不争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有领军的机会。 “你……”王福脸上闪过一丝怒容,这个高杰,自己磨了他五年的性子,没想到骨子里的高傲依然没有磨去:“你可知道,这很有可能是多尔衮的一个陷井?” “回皇上,微臣知道。” “知道你还要闯,你不怕死,朕的士兵却不能任由你带进绝路。” “皇上,是不是陷井,眼下只是猜测而已,不闯又如何知道?何况就算是真的陷井,狭路相逢勇者胜,微臣相信一定可以让多尔衮磕掉大牙,弄巧成拙,皇上,请相信微臣,微臣绝不会任由士兵送死。”高杰一遍说着,一遍咚咚的磕着头,王福的御帐内地上先铺了一层木板,木板上又盖着地毯,高杰的颔头虽然磕在地毯上,还是很快变红起来。 王福看得心中一软,对于一个将领来说,信心永远是摆在第一位,一个将领如果没有信心,哪怕再有才华也会缩手缩手,这样一想,刚才的怒气大半消散。 “你需要多少人马?” “回皇上,五千人足予。” 五千人,就算全军覆没也只是五千人而已,以大明现在的实力,少五千人构成不了什么影响,可是若赢了,等于一下之击中多尔衮的软肋,很可能提前数月就导致清军崩溃,这个生意做是不做?两种声音在王福的耳朵呐喊,做了吧,不过五千人而已,输无所谓,赢则是大赢,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不行,那是五千条人命,可能一个决定就葬送。 “好吧,朕答应你,不过,朕不能将羽林卫给你,你只能从原先的老部下挑选。”说完,王福感到心中一松,忍不住想道,看来,自己还真是一个心硬之人,五千条人命,就这样让他们冒险。 “微臣遵旨。”高杰大喜,对于皇帝的要求毫不在意,虽然这几年他也在拼命学习使用火器,跟在皇帝身边也看了不少火器部队作战,只是毕竟没有经验,若是让他指挥一支全火器的羽林卫,他恐怕还会不适应,远没有挑以前的老部下顺手。 “嗯,朕给你五千全部步军,你们可以多带手雷,如果发现真是鞑子陷井,以士兵的性命为重,就是不战而退朕也不会怪罪。” “微臣遵旨。”高杰大声回道,虽然高杰以前喜欢骑兵作战,可是这样的天气,骑兵比步兵还不方便,只能将骑兵舍弃。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61章 运粮队 有了皇帝的旨意,高杰一刻也不愿耽搁,马上向皇帝告退,急着挑选出征的人选,望着高杰进入雨中的背影,黄得功和阎应元两人脸上又是欣慰,又是遗憾,遗憾的当然是这次任务被高杰抢了过去,欣慰的同样是如此,对于高杰这样一个猛将,若是闲置不用,实在是一个损失,如今高杰总算得到机会,只要这次立下功劳,以后就不愁没有机会。 说起来,黄得功与高杰本来有很深的过节,同为江北四镇时,高杰不止一次想过吞并黄得功的部下,甚至高杰还派自己部下悍将黑虎星偷袭黄得功,企图杀了黄得功,不过,那次却是高杰偷鸡不成蚀把米,黑虎星反而被黄得功所杀。 只是当年的江北四镇只剩下了两人,高杰又被闲置多年,黄得功的地位远超高杰,就是有多大的怨气也散了。 五千人排着整齐的队列,雨点打在各人的蓑衣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许多人眼中发酸,泪水象雨一样流下,却依然用自己模糊的双眼望着高杰骑在马上的身影。 高杰桀骜不驯,对待敌人凶残之极,即便是对待百姓也可以说暴烈,很符合他的绰号,翻山鹞子,只是有一个优点,护短,而且作战时往往身先士卒,所以常常胜多负少。 鹞子:体形比苍鹰稍小,多以鸟类为食,常在空中呈圈状飞翔,经常可以作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对于鸟类来讲,碰到鹞子比碰到苍鹰还要倒霉,苍鹰因为体形大,不便于林中飞行,只要躲到林中基本安全;可是鹞子却不存在这个问题,山地林间,河谷溪流,几乎没有鹞子不能去的地方,被鹞子盯上的鸟类要想活命,只有比鹞子飞得更快,更远,偏偏鹞子又以速度快,耐力久见长;几乎没有弱点。鹞子如此,翻山鹞子则是鹞子中极品,面对高耸入云的高山,只有最健壮的鹞子才能轻易翻过。 无论是作为流寇时与官军作战,还是招安后与流寇作战,高杰都发挥出翻山鹞子的特点,只要咬住一口就死缠烂打,轻易不退兵,直到敌人崩溃为止,对于这样个性鲜明的主帅,无疑会得到许多士兵的效忠,从流寇到官军,反过手来再打昔日的同伴,高杰部下都毫不动摇。 南明成立后,高杰作为从龙功臣,成为江北四镇,为了自己的家属安置,竟然要强攻扬州,这对于扬州附近的百姓来说是一场官兵如匪的灾难,对于朝廷来说大逆不道,只是对于高杰的部下来讲是无比风光和自豪之事,可惜从这次风光后不到数月,皇帝突然展示出强有力的手腕,四镇烟消云散,除了一个黄得功受到皇帝重用,其余三镇二死一闲,高杰成为了那个闲置之人。 如今五年过去了,他们的老上司终于得到重新启用,想起昔日无论是流寇还是官军时期的辉煌,他们又怎能不激动万分。 “大帅!” “大帅!” “大帅!” …… 不知是谁先第一声喊起,接着其余人也跟着大喊起来,刹时间,整个队列大帅的喊声响成一片,各人耳中都充斥着大帅的喊声,风声,雨声都消失无踪,幸亏这是下雨天,否则虽然在营地中央,这场动静非惊动清军不可。 高杰只觉得眼角一酸,差点泪水也要落下,自己离开军队五年,没想到还会受到如此爱戴,回想自己以前所做之事,高杰却觉得羞愧,无论是身为流寇与官军作战,还是身为官军与流寇作战,杀来杀去都是杀自己人,唯有此次,他们要对付的是入侵中原的鞑子,此战过后,哪怕自己战死,也不枉这一生,他慢慢的举起了手中的长刀:“此战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很快,大帅的称呼变成了必胜的口号,声音丝毫未减,周围营帐中官兵默默的打量着中间的五千身影,虽然看不清面貌,可是他们的喊声却传进了耳中,许多人恨不得成为当中的一员。 “李元胤。” “到。” “陈甲。” “到。” …… 高杰叫着自己眼前熟悉人的名字,对于百户长以上的人一个不漏,甚至许多小兵的名字高杰也记得清清楚楚,高杰每喊到一个名字,名字的主人都是声音哽咽,恨不得立刻替高杰效死。 王福披着蓑衣,和一群侍卫也站在远处观看,他刚开始还担心高杰离开军队太久会对战阵陌生,如今看到高杰一现身,五千人如痴如狂的情景,王福就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这五千人如能上下一心,即使多尔衮真的设下陷井,也会落得鸡飞蛋打。 好在高杰的老底子也就只能挑出这五六千人而已,若是人数太多,自己倒是要考虑是不是要让高杰重掌兵权,这次无论胜败,五千人恐怕都要折损不少,王福心中一惊,自己万不可变得象老朱家一样心胸狭窄。 “出发。”念过上百人的名字后,高杰挥动着手臂,五千人齐齐转身,踏着雨水,向营外走去,不久,消失在茫茫雨幕中,明军大营重新恢复平静,少五千人,对于数十万大军的军营来说,和没少人一个样。 雨终于停了下来,不过,天空中依然乌云滚滚,这样的天气随时都会再下雨,一条长长的官道上,无数黑点正在向前慢慢的挪动着,说是挪,实在是这些黑点和蚂蚁的速度也差不多,若是走近了看,才发现这些黑点是一辆辆装得满满的大车,每一辆大车前面都套着两匹壮牲口,而马车后面,则跟着稀稀疏疏的人影,有人肩上挑着沉重的担子,有人正在使劲的推着车辆,吃力的前行。 大车上,用各种油布盖得密密麻麻,分不清上面装的到底是什么物品,不过,看地上的车印和后面推车人身上青筋暴起的情况来看,车上的物品无疑很重。 只负责推车之人都是年龄偏大或偏小之人,凡是年轻力壮的,不但要推车还有挑担,他们手中都裹着厚厚的茧子,年龄稍大脸上便是皱纹累累,长发用草绳扎着,许多人上身根本没穿衣服,只是下身裹着短裤,身材瘦弱,一看就是穷苦百姓出身。他们的肌肤上布满一串串的水滴,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汗水还是雨水。 队伍四周,隔不了多远就有一名牵着马的清军,也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他们除了不时吆喝一两声,并没有多余的动作,显然,在这样的雨天,即使是军队也会感到疲惫和士气低落。 这正是多尔衮的运粮队,在雨天行车肯定不能急,否则车子翻覆,不但耽搁时间,一车粮食至少要损失小半,这些贱民的命不值钱,粮食值钱,谁也不会拿粮食开玩笑。 负责这次粮草押运的是爱星阿,爱星阿是当初最早追随努尔哈赤起兵的扬古利的孙子,算得上是一员老将,运送粮草绝对是苦差事,平安运到没有什么功劳,失去粮食却是砍脑袋的大罪,何况是要在雨天运送粮草。 舒穆氏无疑对满清立下过汗马功劳,可惜舒穆氏录属于正黄旗,那就怪不得多尔衮打压,让爱星阿来做这次霉的差事,当然,理由也冠冕堂皇,爱星阿出身名门,对大清忠心耿耿,选爱星阿来押运粮草,正是对爱星阿的信任。 多尔衮确实缺粮了,他号称五十万兵马,实际上只有二十多万人,只是光战马就有十多万匹,一匹马顶三个人,按一人每天一斤粮算,多尔衮大军每天消耗的粮草高达六十余万斤,换成石则是三千二百石左右。 军营以前的存粮已经用光,就等着新粮上来,可是新粮只运了一次,有十万石左右新粮运到军营,十万石听起来很多,可是对多尔衮的大军来说,也不过三十天左右的消耗。 首批新粮运到军营十天左右就赶上下雨,也就是说多尔衮军中存粮也不过二十天左右,如果是睛天,当然好办,四天左右从京城的粮食就可以运到军营,可是一下雨就难办了,这雨绵绵不绝,谁也不知要下多久,如果下十天半月,军营中就有断粮之危,所以清军不得在雨天冒险运粮,不过,多尔衮也考虑到明军若是知道了,有可能出兵劫粮,为保万无一失,多尔衮不但让爱得阿带了一队五千人的大军护送,另外还暗中准备了一支一万人的大军游弋在十里外,如果明军真的来攻击运粮队,刚好两下合围,给明军一个教训。 整个队伍运粮队伍在官道上绵延十数里,趁着这段时间没有下雨,清军运粮队加快了一点速度,侦骑也开始在巡逻,一队队的斥候向四面散去。 一队清军斥候来到一个山坡上驻足四望,这个山坡离官道不过数百步的距离,从这个山坡上可以清楚的看到运粮队的大部分情况,这队清军四下察看了一遍,见没有发现问题,从山坡下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别处。 就在这队清军走后不久,离刚才清军斥候站立不到七八步的地方,数个泥巴动了起来,几双乌溜溜的眼睛在泥巴下露了出来。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62章 雨夜暗袭 这数双乌溜溜的眼睛无疑是属于高杰的斥候队,高杰只用了一日一夜的时间就带着队伍用双腿走了将近二百里的距离,若是睛天,大军一日一夜行进二百里不是难事,可是在这样的天气下行军二百里,若不是意志坚强之人,根本不可能。 行进二百里后,大军埋伏在一条清军必经之路的旁边,上名斥候则分散寻找清军运粮队的痕迹,这队五人小组的斥候只是二十队之一。 明军的各个斥候队都经过各种潜伏训练,要将自己藏起来简直太容易了,这两个月明军一直龟缩在大营,让清军上下都不免有些大意,心中并没有想过明军真的会偷袭。 “怎样,是不是真的运粮队,鞑子有多少人马?” “不清楚,不过,人数看样子不多。” 几个声音嘀咕起来,整个运粮队长达十余里,他们伏在地上只能看到从眼前经过的一部分,自然无法计算出清军到达有多少人马,不过,单从护送的清军密度看,他们有护送清军不多的感觉。 爱星阿为人谨慎,为了粮草的安全,他宁愿不给明军教训也不愿明军当真打自己的主意,他甚至建议领着一万人马在暗中防护的尼堪改为公开护送,这样一来,即使明军真想劫粮,看到护送的人多也会打消主意,可惜尼堪以摄政王命令为由拒绝了爱星阿的建议,不然,这几名明军斥候看到的人数就会是现在的三倍。 不过,即使三倍人又如何,高杰闲置了五年才得到领兵的机会,不要说多尔衮只派了一万五千人护送,就是人数再翻一倍,高杰也不可能放弃机会,最多会更谨慎一点罢了。 一名挑着重担的中年汉子在路上摇晃了数下,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他肩上挑着的一只萝筐翻滚了一下,掉到水洼中,附近的民夫一惊,几人连忙放下担子,一人将倒在地上的中年汉子扶起,数人小心将倒在水洼中的萝筐扶起,虽然萝筐外包了油纸,不少白哗哗的大米还是漏了出来。 远处几名明军斥候看得清楚,互相点了点头,确定这支队伍运送的是真正的粮食后,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几人正想慢慢的退去,一人嘴里突然惊怒的道:“狗鞑子,简直没有人性。” 原来刚才倒在地上的那名中年汉子已经被两名清军拖到路边水沟旁,直接在他的脖子上抹了一刀,就将尸体踢进沟渠中,其余旁边观看到的民夫没有多大反应,显然是习以为常,只有刚才那名中年汉子倒地的地方数名民夫情绪激动,不过,几名清军挥舞了一下手中长刀,那几名民夫无奈退缩,重新挑起担子,整个队伍并没有耽搁,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却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民夫们连雨具也没有,又得不到热食,睡不到一宿干燥觉,白天,晚上都只能任由雨淋,虽然现在是夏天,依然免不了生病,从第二天开始就有一些民夫走着走着,突然就倒下来,对此,押解的清军一律补上一刀丢到旁边的勾渠中,之所以要补上一刀,自然是清军担心民夫故意装病,这一路,已经倒下了数百民夫的尸骨。 虽然愤怒,这几名明军斥候头脑中却是非常清醒,眼下他们要做之事就是尽快返回向高杰报告,几人匍匐后退,最后一人还要负责清除痕迹,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几名斥候才爬进了一座密林,放心的从地上起身,各人打量着同伴全身的泥土,忍不住笑了笑。 “走。”说完这声,数人很快消失在林中。 离清军运粮队大约二十里的一处山林,五千明军正分散其中,一些人正拿出身上所带的干粮,就着雨水默默啃食,干粮有二种,一种是肉干,还有一种刚是用油炸过后的面条饼,基本上和后世的方便面差不多,每个人所带的干粮够七天所食,再多就没法带了。 也就是说,明军离开后勤,只有七天的作战时间,这个作战时间对于偷袭来说足够了,如果七天找不到偷袭的机会,清军的粮草已经运到大营。 五名黑影进入山林,马上被拦了下来:“口令。” “野猪皮,回令。” “老奴已死。” “来的是什么人。” “斥候营丙字十二小队。” “进去吧。” 说完,刚才拦住入口之人让出道路,五条黑影从容而过,不一会儿,他们被带来高杰的身旁。丙字十二小队正是前面移动到离运粮队只有数百步远的山坡上观察清军的小队,伍长高鹏,跟随过高杰六年的老兵,此刻高鹏强忍激动道:“禀大帅,卑职已经查探鞑子的运粮队,他们就在离此二十里处。” “二十里。”高杰急忙拿出一张地图查看,高鹏手指了指地图:“大帅,就在这里,离这里五里外有一个小村庄,卑职估计鞑子的运粮队走不过这个村庄,今晚必在此宿营。” “嗯。”高杰点了点头:“你可确定,鞑子所运的是粮草,而不是虚假之物。” “回大帅,卑职曾亲眼看到过掉出来的粮草,可以确实是鞑子运粮队,鞑子的护送人员不多,卑职只能估测在五六千人左右。” “很好,你们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是,大帅。”高鹏行了一礼,带着四人下去。看到几人下去后,高杰忍不住赞道:“皇上英明,没想到我高杰手下的儿郎们随便一人就能将斥候工作做得如此仔细。” 李元胤、陈甲等副将都笑而不语,皇帝以前在军中推行识字教育时,他们这些将领都不理解,只是后来发现士兵识字后,各种训练都能做到事半功倍后,对于皇帝的这些政策才衷心佩服起来。 高鹏这队斥候回来不久,又有不少斥候队相继回来,证定了高鹏所说并无虚言,高杰重重的在地图上一拍:“打!” 打是肯定的,不过,打法却有不同,一种是明天白天打,一种是晚上打,白天打有白天打的好处,前面官道是清军必经之路,明军只要守在这里就可以等清军自投罗网,而晚上打,明军却不得不摸黑行军十五里的距离,十五里的距离对明军来说完全没有问题,即使是在夜晚,一个半时辰足够了,问题在黑夜中敌我难辩,容易误伤。 “大帅,今晚还是明天打?” “今晚,我军准备三套口令,夜晚以口令分清敌我。” “是!” 天空中又是电闪雷鸣,不一会儿就哗哗的下起雨水,清军的运粮队早已停止了前进,他们果然就在离官道旁不远的那个小村庄扎营下来,这个村庄只有五十多户人家,村民们统统被清军赶出自己的家园,除了军官们占据了一半房子外,其余一半房子每幢至少挤进上百人,可还是有一些清军不得不住在帐蓬里。 虽然有房子有帐蓬,只是因为木柴有限,清军将主人的桌椅等物全部拆了当柴烧,也只能保证一人能喝到一碗热汤,然后拿着贴身收藏着的肉片咬上数口,就算解决好晚餐。 至于民夫,他们连帐蓬也没有,只能用油纸垫在马车底下,钻在马车下躲雨,互相紧挨着取暧。车底狭窄,人数又多,大多数人只能让自己的脑袋和上半身不挨雨淋,整个大腿放在外面,任由雨水打在腿上生疼。 爱星阿和自己戈什哈住进了最大的一座房屋,他在晚上喝过肉汤,还喝了几口酒,肉是鲜新的鸡肉,能在这样的环境下还喝到鲜美的鸡汤,爱星阿已经很满足了,只是不知为何,今夜他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仿佛是要有什么事发生。 若说有事,最有可能的就是明军劫粮,这样的下雨天,即使有哨兵,也很难在远处发现敌人接近,他忍不住叫来自己的戈什哈传达命令,今晚加强警戒,布置两倍的游哨。 这个命令一下,让不少清军怨声载道,毕竟这样的天气还要做游哨是非常辛苦之事,只是命令不容更改,得到命令的清军只好满心不情愿的从帐蓬里出来,布置两倍游哨后,爱星阿总算放下了一点心思,吹熄了房中的蜡烛,开始休息。 沙沙的声音响动着,让人分不清是风声还是雨打在地上的声音,官道上,两名清军游哨睁大眼睛紧盯着前方,可是没有月亮,又没有篝火的夜晚,既使眼睛睁得再大也看不到十步以外的东西,十步以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啪。”一声枯技折断的声音传来,清军游哨一惊,一人忍不住喝道:“什么人?” 他的喝声没有回音,另一名游哨忍不住道:“算了,可能是风刮的。” 听到同伴的话,刚才的游哨仍然觉得有点怀疑,道:“走,过去看看。” 另一名游哨见到同伴动身,只好跟了过去,只是刚到好象枯枝折断发现声音的地方,两人同时觉得一股寒风袭来,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两人咽喉一痛,两柄匕首分别插入了两人咽喉。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63章 兵败如山倒 两名清军游哨心中大骇,他们想叫起声来,可是发现自己嘴里除了咕咕冒血的声音什么也发不出,他们想挣扎,却很快发现自己身上的力量迅速消失,不一会儿,两人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两名清军游哨咽气后,从他们身后闪出两条黑影,将两具游哨的尸体轻轻放倒在地上,这两条黑影将身子一伏,宛如游蛇一般向前面窜去。 前面一颗大树上挂着数盏灯笼,灯笼随风飘动,连着里面的烛火也变得摇摆起来,朦胧的烛光在黑夜中照不过数步远,呼呼的风声吹过,一只灯笼发出的烛光一闪,接着变成一片黑暗。 “该死!”一名清军哨兵嘴里骂骂咧咧,不得不从隐避处走了出来,把熄灭的灯笼取下,从怀中掏出引火之物伸到另一个还亮着的灯笼里点燃,又用引燃的引火之物点燃灯笼,将灯笼重新挂在树上。 灯笼是清军用来巡罗、换岗和防止民夫趁黑逃跑所用,白天在烂泥里走了数十里路,晚上还要在雨中守夜,所有人都会感到疲惫,必须在半夜换一次岗哨,否则明天这些放哨的士兵根本无法没有精力跟上队伍。 整个山村挂着数百盏灯笼,只是对于四周的黑暗来讲,这点灯笼太少了,太少,少到离远一点就根本看不到灯火的地步,并不是每个灯笼下都有哨兵,也不是没有灯笼就没有哨兵,这样的黑夜带给巡逻的清军麻烦时,也带给了袭击的明军巨大麻烦,他们无法确定清军到底布下多少哨位。 又是一阵枯枝折断的声音响起,两名正在移动的清军游哨愣了一下,手中的刀紧了紧,喝道:“什么人?” 没有人应声,两名清军游哨疑惑的互望了一眼,不由向声音响处走去,刚刚走到声响的地方,他们后面四条黑影从地上暴起,匕首分别插进了他们的咽喉和心脏部位,两名游哨只挣了数下,身体就软软的倒下。 不能判断清军的游哨方位,明军的斥候队只能用这种引蛇出洞的办法对付清军的游哨,在没有确定敌人之前,游哨不可能随便发出敌袭的信号,事实也是如此,明军的清除行动进行顺利,不过,速度慢了一些,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明军才解决了外围游哨。 如今他们要对付清军内围的哨兵了,内围哨兵有灯笼映出他们的方位,本来更好对付,只是灯笼也容易将袭击者暴露。 “将军,已经袭杀了六十二名鞑子游哨,最前面的斥候已经到达了大树的灯笼下,不过,他们的哨兵有八人,无法一次全部击杀。”一名全身湿露露的明军斥侯匍匐着爬回,向这次领队的李元胤禀道。 无法一次性全部击杀就意味着对方可能发出警报,如今大军留在三里外的地方等待,三里,如果天气正常又是骑兵的话完全可以发出攻击,可是在这样的天气,步兵至少要走二刻钟,二刻钟的时间足可以让敌人从睡梦中完全醒来并做好防御。 “发出信号,让大军前进。”李元胤决定不再冒险,好呆已经解决外围的清军游哨,只要将大军逼近一里左右,纵驶对方发现了也无所谓,不值得再冒险非要将清军全部哨兵解决不可。 “是,将军。” 在一处背对清军营地的山坡,数盏烛光亮了起来,马上熄灭,连续三遍后,烛光不再出现,数里外,高杰低喝了一声:“前进!” “前进!” “前进!” …… 命令一遍遍向后传去,已经等待了许久的明军行动起来,随着沙沙的脚步声,黑压压的明军向前挪动。或许是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撕杀,天空中突然没有了浠枥枥的雨水。 从发现信号后,李元胤和部下已经停止行动默默等待,区区数里的距离,李元胤等人等得漫长无比,他们即要担心刚才袭杀的清军游哨被人发现,又怕外围还有游哨没有清除干净,导致大军被鞑子提前发现。 好在一切正常,直到沙沙的脚步声就在李元胤身后响起,对面的清军也毫无所觉。 “复我河山!” “斩尽蛮夷!” 对上口令后,高杰的大军与李元胤两部汇合,断续前进,随着明军越走越近,终于有清军哨兵听到沙沙的声音好象正在向自己的方向接近,疑惑的问道:“什么声音?” “可能是野兽。”另一名清军自作聪明的道。 其余人也听到沙沙声,一人向前面喝问了一句,并没有得到回答,几名清军哨兵一时不能判断,想喊敌袭又怕判断错误,一名清军拉开弓弦,嗡的一声,一支长箭飞入前方,只听“卟。”的一声传来,好象是射中了什么,又好象什么也没有射中,只是沙沙的声音陡然加快。 几名清军哨兵面面相觑,这箭到底射中了东西没有,射箭的清军想了起来,前面的游哨怎么没有警报发出,他心中大惊,马上大喊起来:“敌袭!敌袭!” 另外几名清军还在迷糊,敌袭,怎么就知道敌袭,只听到黑暗中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射!” “嗡。”的一声大响,无数利箭从黑暗中射出,没有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数名清军全身已经插满着箭支,睁大眼睛不甘心的倒在地上。 “呜、呜、呜。”数声急促的牛角声响了起来,刚才那名清军的喊声已经惊动其余哨兵,原本平静的山村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一锅沸水,被牛角声吵醒的清军手忙脚乱的从房中,营帐中冲了出来。 由于冲得太快,又是黑夜,毫无星光,无论是房屋还是营帐,清军都挤得密密麻麻,不免互相踩踏,呻吟声,叫骂声,撞到墙壁的声音,撞到其他物品的声音,无数的声音交响在一起。 “杀!”明军的呐喊声响起。数千人的喊声仿佛是一道闷雷,震得那些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清军连身体都仿佛晃了数晃,一名明军咬着牙将射中自己的长箭拨去,好在他身上还带着蓑衣,等于多了一重保护,箭支入肉不深,虽然疼痛难忍,箭支还是顺利拨出。 “咻!咻!咻!”无数的箭支飞舞,借着灯笼发出的微弱光芒,明军的箭支毫不留情的夺取了一条又一条清军的生命,无数黑影向清军所在的方向扑去。 “该死,我的刀呢。” “我的弓箭。” …… 许多清军冲出来后才记起自己手上没有拿武器,急忙又回到自己存放武器的地方去取,喊杀声将那些民夫惊醒,许多人揉了揉眼,看到四周扑过来的黑影都是心中大惊,一些人躲在车底不动,一些人却象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逃,让整个战场更是混乱。 这些没头苍蝇一样的民夫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除了小部分人逃出去外,大部分遭到明,清两方军队无情的击杀,明军虽然不愿意杀这些汉民,只是无奈此时不是心慈手软的时侯,不可能放任这些民夫搅入自己的阵线中。 “怎么一回事?”爱星阿从床上跳了起来,听到呜呜的牛角声和明军的喊杀声,双腿一软,差点摔倒,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轰隆。”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明军的手雷就象不要钱一样到处乱丢,将清军炸得断腿残肢满天飞。 “唉哟,我的腿,我的腿没有了。” “我的手,我的手没有。” “痛死我了,额娘,我要额娘。” …… “卑鄙无耻的明狗,有本事就用刀剑来打。” “轰隆。”又是一声爆炸,将那名要明军用刀剑来打的清军声音炸没,明军的突袭非常成功,这些年,明军伙食营养均衡,借着微弱的灯光就可以分清敌我,原先准备的口令竟然暂时用不上,他们发出的无数箭支和手雷成为夺命使者,将清军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抵抗碾得粉碎。 没有马匹,清军的战力发挥不到一半,在黑暗中,清军战力又要下降一半,明军又占突袭的便宜,双方人数相等,明军至少可以发挥出六七成的战力,清军却连一成战力也无法发出,战场上,只可以用兵败如山倒来形容,在明军打击下,清军简直无处躲藏,许多躲进房中的清军都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手雷炸死。 “主子,主子,我军败了,快逃吧。”数十名戈什哈架着爱星阿拼命向外冲去,明军已经追到身后了,晚一步不是被射成刺猬就是被炸得粉骨碎身。 “不,不,你们这些狗奴才,放我下来,我要指挥大军将明狗赶出去。”爱星阿知道这些粮食对前线有多重要,若是丢了这批粮食,不说前线会必败,可是军粮会一下子变得非常紧张是必然,他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所以拼命挣扎。 可是戈什哈们却没有这个觉悟,如果主将死了,他们也非死不可,如今战局已经不能挽回,他们自然要架着主将走。 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明军已经完全清除了清军的反抗,除了逃走一小部分清军外,大部分清军已经被歼灭。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64章 钢铁营 数千辆大车静静的停在四周,车下还躲着不少民夫正在嗦嗦发抖,几名士兵将一辆大车下面的民夫赶了出来,请高杰来到大车边,高杰拨出自己的长刀,用力往里面一捅,哗哗的粮食从大车上涌了出来,高杰脸色一喜,又来到数辆大车旁用刀一捅,里面同样是哗哗的粮食流下。 正当高杰还要查看时,一名士兵突然惊叫起来:“大帅,快看后面。” 高杰连忙抬头,只见远处一道隐隐绰绰的火龙出现,正在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而来,这个火龙意味着什么,高杰只是略一思索就明白,肯定是另一支隐藏在粮车后面的鞑子军队,鞑子果然不怀好意,想引诱己方进入圈套,可惜鞑子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运粮队会败得如此之快,以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传令,马上把所有粮草烧掉,烧不掉的倒进水沟里,如果来不及倒水沟,至少要全部将粮袋捅开,让粮食洒在地上。” “遵令。” 看到这道火龙,大家都知道时间不多,虽然不怕与过来的鞑子再打一仗,可是能在鞑子到来之前将粮草全部毁掉自然最好,所有明军都行动起来,一些人将大车推着堆积在一起,一些人将大车推往河流,一些人干脆将大车上的粮袋捅破,任由粮食掉到水洼泥地中。 那些躲在大车底下的民夫也没有闲着,被明军下令配合大军的行动,只是要把好好的粮食倒进河中冲掉或丢到烂泥中,虽然这些粮食不是他们所有,这些民夫还是磨磨蹭蹭,非常不乐意。 “噗。”一名明军捅到一辆马车,发现刀身竟然完全捅进去,他拨出刀一看,顿时大喜:“这里有干草。” 这些干草是给马的食料,明军正担心下雨粮食烧不起来或者烧到一半被大雨淋湿,这些干草正是极佳的点火之物,那些原先想将粮食推进河流里的明军顿时转移方向,将粮车集中起来。 虽然村庄外面就有一条河流,可是要将粮车推进河里还是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自然没有集中起来快速,这批运粮队大约有五分之一大车里装载着干草,粮食外面套着的布袋本来就是易燃之物,加上这批干草,只要点燃,即使马上下雨恐怕也不容易熄灭。 终于,数十处粮车已经集中完毕,每一处都有上百辆粮车组成,干草基本放在最下面,高杰扬起手,狠狠一挥道:“点火。” “点火。” “点火。” 数百支火把一齐伸到马车上,首先将干草引燃,蓬的一声,明亮的火光升起,很快,一堆堆粮车火光冲天而起,将整个天空映红。 “快,加速前进。”短短时间,敬谨庄亲王尼堪的嗓音已经喊得沙哑,他和部下就在离粮车十里左右的地方安营,明军的手雷声一起就向他们惊动,尼堪顿时大吃一惊,急令部下起身救援。 若是平时,十里的距离骑兵转瞬就到,可是官道早已被粮车碾压的稀烂,他们一骑马,马蹄就深深陷进泥里,尼堪无法,只得下令所有人弃马步行,可是即使是弃马步行,他们的速度也慢得象蜗牛。 不过,尼堪心中虽然着急,却并不后悔没有与爱星阿合兵,心中反而有一种兴奋,最多一个时辰,他和部下就可以赶到,以爱星阿的能力,抵挡一个时辰总没有问题,到时就可以将明军合围。 “王爷,快看,那是什么?”一名戈什哈大叫起来,他的声音里隐隐带着恐惧。 看着数里外变得通红的天空,尼堪和部下都呆若木鸡,难道爱星阿这么快就败了,不可能,不可能的,只是这火光是怎么一回事? “王爷,王爷,前面有人退下来了。”两名戈什哈架着一名全身泥浆的清军来到尼堪前面禀道。 火把照在这名全身泥浆的满人士兵身上,虽然看不清士兵脸上表情,可是双眼分明是一种惊恐之色,尼堪心中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一把揪着士兵的衣襟:“怎么回事,快说?” “败了,败了,我军败了。” “什么败了,爱星阿在哪里,粮草怎么样了?”尼堪急问道。 “粮草,粮草没了,爱星阿大人,爱星阿大人不知道。”士兵喃喃的道。 尼堪松开拉着士兵衣襟的手,脸色一片刹白,“卟。”的一声,他的长刀捅进了士兵的肚子中,恨恨的道:“临阵脱逃,大清没有这等怕死之人,该杀。” 大火越烧越亮,空气中全是大米,面粉,黑豆等烧焦的味道,一阵阵热浪将附近的明军逼开,只是所有明军脸上都是一片笑意。 “造孽啊。”一些民夫看着烧着的粮食,忍不住捶胸顿足,对于这些大部分时间都食不裹腹的农民来说,粮食神圣无比,将这么多的粮食烧掉,哪怕没有一粒属于自己,依然是一件不可饶恕之事。 “走!”高杰挥了挥手,带着明军迅速向黑暗中遁去,见到不少民夫不呆呆的望着火堆中正在燃烧的粮食,一些明军忍不住提醒道:“还不走,莫非要等到鞑子过来屠杀你们不成。” 那些民夫如梦初醒,再也顾不得烧着的粮食,急忙跟着离开,不少人还顺手牵着一匹牲口,清军败得太快,他们的战马和拉车的骡马,牛基本上都在,战马被明军牵走,骡子,牛都在,自然就落得后面的那些民夫手中。 等到尼堪带着部下赶到时,整个营地除了还在熊熊燃烧的粮车外,只有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清军尸体,尼堪的脸色要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追!”尼堪没有去管那些烧着的粮车,也没有去管爱星阿是死是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追上那些可恶的明军,将之挫骨扬灰方消心头之恨。 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去的时候不但烧了对方的粮草,而且每人手中都牵着一匹战马,所有明军都是兴高彩烈,连一些伤员也忍不住哼起歌来。 “大帅,鞑子追来了。” “哼,那就让鞑子看看我大明军队的行军速度。”高杰毫不在意的道:“传令,急行军,甩掉后面的鞑子。” 明军行军速度陡然加快,双方展开了赶路的比拼,高杰也不怕暴露,看到后面的清军打着火把,干脆自己也打着火把前进,刚开始两军最近距离不到一里路程,慢慢越拉越长,任由尼堪怎么催促都无法拉近,二里,三里,四里……尼堪几乎绝望的看着明军远去。 这个时代,只有明军才会每日进行二十公里的拉练,论骑马明军比不上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满人,可是论走路,满人的罗圈无论如何也赶不上明军的飞毛腿,只是尼堪绝不承认失败,两支队伍就象是两条长龙,一前一后的追逐着。 也不知赶了多久,轰隆,一声闷雷响起,哗哗的雨水又重新下了起来,一前一后的两支队伍火把纷纷熄灭,远处的粮车依然火光冲天,落下的雨水对它们毫无影响,以粮车上空的灼热程度,雨点说不定还没有落下大部分就在半空中化了。 两天后,明军大营内,王福正在眺望着帐外的雨水,想着高杰任务完成的如何时,一名侍卫匆匆赶来禀道:“报,皇上,兴平侯回来了。” “哦。”王福大喜:“快,给朕准备蓑衣,朕亲自去迎接。” “是。” 很快,王福穿上蓑衣,在数十名侍卫的族涌下,向大营中间的校场走去,校场上,整整齐齐的站着一支队伍,所有人身上都是一身泥浆,仿佛在泥里翻滚几圈,脸上一幅疲惫之色,只是他们的眼睛依然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看到皇帝过来,高杰来到皇帝身边,行了一个军礼后大声道:“启禀皇上,微臣所部圆满完成任务,此次出征,焚毁鞑子粮草五千余车,杀鞑子三千余,唯首绩无法携带,故无法确认准数,缴获战马四千五百五十一匹,全军出发时五千零一人,如今返回四千三百五十人。” 这场烧粮的短暂战争虽然顺利,明军还是不免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共有六百五十一人失踪或者死亡。 “好,好。”从看到这些士兵起,王福已经猜到高杰完成了任务,只是没有想到战果会如此辉煌,不但烧掉对方五千余车粮草,还缴获了四千多匹马,虽然三项功劳中只有战马可以实实在在点数,只是这样的功绩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四天时间,你们在雨中行动了至少四百里,中间又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事,赢得了一场辉煌的胜利。你们可谓是一只拖不垮,打不烂的铁军,朕为你们自豪,现朕正式授予你们钢铁营的称号,这次队伍将永远保留。” “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人都大声喊了起来,现在的大明军队中,只有羽林卫有自己独立营号,皇帝的封赏出突然所有人意料,没想到竟然授予这支刚组建的部队钢铁营的称号,这个荣誉可以说比什么都要大。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65章 戴罪立功 高杰更是惊愕的张大了嘴,他这些年虽然被闲置没有带兵,可是任参谋副长后一直在中枢,如何不知一个营号的意义,有了营号,代表着这支刚刚组建的临时营队就成了永远营队,他虽然不敢再视这支军队当成自己的私家军队,可是自己的部下能有如此出路,不由让他由衷的兴奋。 “臣叩谢皇上弘恩。” “爱卿免礼。”王福亲手将高杰扶起,又将一大堆封赏许诺了下去,生还者人人得到相当于上百银币的奖赏,勋章更是不要钱的大撒,最低都得到了一枚三级的悍勇铜质勋章,至于要得到更高一级的勋章,那还要统计完各人战功再作决定,对于死者家人的奖赏更是丰厚,除了物资奖励外,每人都得到一枚三级的银制勋章,家人可授良田二十亩,有了这枚郧章,还可以免掉不少徭役。 封赏完后,皇帝才下令所有军士下去休息,所有军士都是在兴奋中进入了梦乡,得到高杰顺利焚毁清军粮草的消息,其余明军也都士气大振,虽然在雨中无法庆祝,只是不妨碍大家在营中喜气洋洋的高谈阔论。 与明军上下喜成一团相比,清军大营内仿佛笼罩着一层阴霾,尼堪领着一万大军狼狈不堪的回到军营后,军粮被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军,虽然现在军中还没有缺粮,只是所有军士依然不免忧心仲仲,尤其是汉军绿营兵,他们每天本来只有四个窝头,如今连这四个窝头也要担心,军心又如何能稳。 皇父摄政王行辕,尼堪一直跪在中不敢起身,在他身旁边不远的地方就竖着一排的木桩,木桩是数十颗面孔扭曲的人头,这些人头正是这次负责运送粮草的清军将领爱星阿和他的戈什哈所有。 失却粮草后,爱星阿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糊里糊涂的被戈什哈架到天津,得知粮食被劫后,一向温尔文雅的多尔衮说不出来的震怒,不容爱星阿分辨,马上下令将爱星阿连同他的戈什哈处死,爱星阿的戈什哈本以为逃的一命,结果还是死于非命。 尼堪因为追击明军,比爱星阿迟了一天才回到天津营地,他刚回来就听到爱星阿被多尔衮处斩的消息,尼堪顿时感到眼前一黑,他虽然地位高过爱星阿,失却粮草的主要责任也比爱星阿小,只是尼堪心知多尔衮心狠手辣,放下兵马后就匆忙来到多尔衮大院长跪不起,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尼堪刚好与爱星阿等人的人头相伴。 这一跪就是大半日,多尔衮仿佛不知道尼堪就跪在院中似的,甚至连来来往往的各个将领对尼堪也是似而不见,眼看就要入夜了,多尔衮依然没有召尼堪问话的意思,尼堪只得继续咬牙跪着。 几盏灯笼挂了起来,摇曳的灯光偏偏照在那些人头上,爱星阿和戈什阿的人头在雨水中淋了一天,脸上都一片惨白,死鱼一样的眼睛仿佛直瞪着人看,饶是尼堪多次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见过无数的死人,仍然觉得头皮发麻。 “希福,军中存粮尚可以支持多久?”多尔衮脸上已经没有昨天刚得到消息时的暴怒,只是依然笼罩着一重寒霜,让正坐着的各个王公贝勒噤若寒蝉,虽然在座之人有不少与尼堪交好,只是谁也不敢给尼堪求情,甚至对尼堪如何处置都不敢询问。 “回皇父摄政王,按照以前的标准,尚可以支持十九日。”希福回道。 军中存粮最少时只有五日,大部分时间都在半个月之下,听到希福的回答,原本各个忐忑不安将领的都松了一口气,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无论是对于一个普通农民家庭还是军队,国家都是如此。 多尔衮的脸色却没有变得轻松起来,继续问道:“若是现在从京城重新起运,一次性运送八万石军粮,多久可以到达?” 希福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头仔细盘算了一番才露出一丝苦笑道:“回皇父摄政王,估计要二十二至二十五天左右。” 二十至二十五天,各人都是一阵惊呼,那岂不是说哪怕按最快的速度计算,军中也会有三日的时间缺粮,不要说缺粮三日,就是缺粮一日,万一遭到明军的进攻,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希福大人,是不是弄错了,本王记得若这次军粮没有劫走的话,再过四日就可以到达军营,也就是说从京城运到这里,即使是下雨也只需要十天时间,为何会说最快要二十二天。”罗洛宏忍不住道。 “是啊,衍禧郡王说的对,怎么会要二十多天,太慢了。”各人都附和道。 见到各个将领都是一片疑惑,希福只得解释道:“各位有所不知,眼下夏粮虽然已经收获,按理京城可以收取数百万石赋税,只是老天下雨,各地收取的赋税难予入京,前面一批十万石粮,加上这次运送八万石,已是新收赋税的大半,如今京城存粮已是不多,只有雨停之后,从各地运输的赋税才能继续到达京城,不但如此,数千辆运粮车也连同粮草被付之一炬,朝廷还需要另行征用粮车,算上这些时间,二十二天,只多不少。” 希福的话,让大厅各个高级将领脸色变得难看之极,半响无语,许多人刚才还认为多尔衮对爱星阿说杀就杀太过严厉,如果现在爱星阿重新活过来,恐怕大部分人都会同意再杀一遍。 “当然,如果运送的粮食少,十天之内还是可以到达。”希福补充到。京城不至于连八万石粮也拿不出,关键还是运输工具缺泛,五千多辆大车一下子被明军焚毁,到哪里再找这么多的大车,如果用人挑或者牲畜驮,粮食损耗的比例实在太大,大清本来就缺粮,又怎能将粮食白白损耗,何况京城还有数十万人口,每天消耗的粮食比军队还要多,如果只顾了军队,一旦京城缺粮引发混乱,照样会动摇军心。 听到希福的补充,众人这才将刚才紧绷的弦松下来,多尔衮的目光落到希福身上,叫道:“赫里舍希福。” “下官在。” “你马上回京,将前线之事禀明皇太后,搜及一切运粮工具,五天之内,不管能运多少粮食,一定要将粮食运出。” “下官……下官遵令。”希福愣了一下才回道,他是文官,这样的雨天要赶回京城实在是一件苦差事,不过,既然多尔衮点了名,哪怕就是下刀子他也不得不去。 以现在的天气,他要回到京城差不多要二日时间,也就是说他其实只有三天的时间来搜寻工具运粮,三天时间或许连一半粮食也运不到,可是不管多少粮食,能运出来就好,此时只能顾眼前,至于损耗,暂时就无法顾及了。 “这次运粮必须万无一失,不知哪位将军愿意担此重任?” 多尔衮的话一问,无论是王公贝勒还是各个大将,一个个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地下,让皇父摄政王看不到自己,爱星阿就是前车之鉴,派了一万五千大军尚且没有护住,这次运粮又能派多少部队,如果明军再来劫粮,谁也没有把握不丢。 “怎么,莫非要本王亲自去不成?”看到众人视运粮如同避瘟疫,多尔衮脸上不由又现在一重怒意。 “回皇父摄政王,奴才倒是有一个人选……”遏必隆有点吞吞吐吐的道。 看到遏必隆的样子,多尔衮的脸色倒是和缓了不少,道:“有人选就说,吞吞吐吐干什么?” “是,奴才推荐……推荐敬谨庄亲王,还请皇父摄政王恩准。” 遏必隆还没有说出人选时,在座的各人都提心吊胆,生怕遏必隆说出自己的姓名,听到遏必隆说出尼堪,许多人一愣,马上就反应过来。 “禀皇父摄政王,奴才也推荐敬谨庄亲王。” “皇父摄政王,敬谨庄亲王素有军功,上次失利仍是大意所致,相信这次敬谨庄亲王一定会小心谨慎,不如让敬谨庄亲王戴罪立功。” “让敬谨庄亲王来押粮,最合适不过。” …… “看来敬谨庄亲王真是众望所归啊。”多尔衮脸上似笑非笑的道,众人一时都讪讪的住口,尼堪现在还跪在外面淋雨,护粮之事对众人是一个苦差事,对尼堪却是一个机会,只要皇父摄政王同意,自然不会再行处罚。 “去,把敬谨庄亲王叫进来吧。” “是,主子。”两名戈什哈回道,很快,已经跪了二个多时辰的尼堪被扶了进来,大概是跪得太久的缘故,两名戈什哈刚一松手,尼堪又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罪臣爱新觉罗尼堪参见皇父摄政王,皇父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哼,尼堪,这次失却粮草,本应该重罚,只是同为爱新觉罗一脉,本王可以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再押运一次粮草,戴罪立功,若是能够将粮草平安运抵军营,本王可以既往不咎,若是再有闪失,你就不用再回来了,自己抹了脖子吧。” 就这样轻易的逃过处罚,尼堪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到周围各人对自己的殷殷期盼的双眼,尼堪才胆白过来,大喜道:“谢皇父摄政王。”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66章 看看谁强? 严格来说,这次粮草被明军焚毁,多尔衮自己也有责任,尼堪一直按照多尔衮的吩咐离押粮队十里远,谁能想到五千大军连明军一个时辰也抵挡不住,正因为如此,多乐衮对爱星阿才如此生气,不要说爱星阿是正黄旗出身,就是正白旗出身多尔衮恐怕也要下令斩首。 尼堪虽然是前太子之子,可是对于多尔衮的地位毫无威胁,能在自己的父亲被废后重新当上亲王,尼堪的能力毋庸置疑,眼下大清已经是人才调零,多尔衮自然不会自断臂助,将尼堪也象爱星阿一样斩杀,只是尼堪失却军粮不得不处罚,众人都让尼堪戴罪立功,多尔衮自然也乐得顺手推舟。 “尼堪,这次你需要多少兵马押运?” 尼堪当然希望兵马越多越好,可是眼下还要与明军对峙,不可能抽调太多人马,尼堪咬了咬牙:“本王只需要一万五千人马。” 一万五千人,等于和上次的人马一样,多尔衮还以为尼堪至少要报一个四五万,那他还要考虑能不能给,没想到尼堪要的人远比他预计的要少,多尔衮皱了皱眉,脸色不喜的道:“尼堪,不要意气用事。” “皇父摄政王,本王并没有意气用事,只是本王有一个要求,本王希望这一万五千人都是精锐,绿营兵不要,身上有伤残者不要,凡年龄在十八岁以下,四十五岁以上,本王一概不要。” 上次追击明军时,尼堪就吃够了军队良莠不齐的苦头,他的军中虽然都是满蒙联军,可是一大半都是十八岁以下或者四十五岁以上之人,最大的已经年过六旬,最小的只有十二三岁,除了这些,还有不少伤残,一万人当中,真正的精锐不到二成,爱星阿的军队同样如此,精锐不到一千,这些严重影响了清军的战斗力,如果全部换成满人精锐,无认如何也不会被明军在半个时辰不到就击溃。 多尔衮沉默下来,他手中虽然有二十多万大军,满蒙联军与汉军各占一半,但是真正的满人精锐只有三万余人,就是加上蒙古人也只有五万左右,尼堪要求所部全部是满蒙精锐,比要求五六万大军还要为难。 “好吧,本王答应你。”多尔衮考虑再三还是点头答应,抽调一万五千满蒙精锐,明军不见得就会察觉,就算察觉到了,有坚城凭借,多尔衮相信也可以抵住明军攻势,只是少了这一万五千精锐,进攻力量会大减,只是多尔衮也没有想过在雨天攻击明军。 “谢皇父摄政王。”尼堪诚心诚意的道。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句话在大明已经成为笑柄,可是在满人心中,这却是他们不可抹去的荣耀,有了一万五千精锐,尼堪相信如果明军敢再来,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些可恶的明军。 计议已定,众人都如释重负的退出了皇父摄政王府,第二天,尼堪点齐人马,护着希福出发。 三天之后,一直浠浠沥沥的老天终于露出了笑脸,经过了十多天的雨水,那怕是最喜欢雨水之人也会受不了,天津城内,多尔衮和各个将领更是喜形于色,如果天色放睛,粮草只需三四日就可以到达,明军就是想劫也来不及。 不过,多尔衮只高兴了一会儿,马上就惊得一跳,他的耳中传来了一阵闷雷般的响声,接着响声越来越密聚:“来人,快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皇父摄政王,不好了,是伪明的火炮。”一名戈什哈闯了进来禀道。 “走,到城墙上看看去。”听到是明军的火炮,多尔衮反而放下心来。 等多尔衮带着戈什哈登上城墙上时,明军的进攻已经进行过一段时间,只见前方明军阵内硝烟滚滚,无数的黑点落到清军营中,将清军炸得哭爹喊娘。 “杀!”明军的营寨已经打开,无数的明军向清军阵地冲来,红色的身影仿佛海浪一样一波又一波,仿佛无穷无尽。 “天。”多尔衮忍不住抚了一下头,难道明军知道自己派出了一万五千多精锐护粮,要在今日就与自己决战不成? 不过,多尔衮的担心显然是多余,明军强攻二个时辰左右,又如潮水般退了下去,眨眼间,明军就退得干干净净,若不是营地被炸得沆沆洼洼,又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清军会以为刚才只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这场短暂的战争给了清军巨大的震憾,由于地面尚没有干透,清军骑兵出动速度受到极大限制,只能靠步兵与明军对攻,尚没有接近,在明军火枪的打击下清军就死伤惨重,虽然清军也有弓箭回击,可是完全不是明军的对手,双方的伤亡比例接五比一,六比一。 仅仅半天的战斗,清军的伤亡已经超过了万人,而明军也伤亡了二千多,差不多达到以前二个月伤亡的一半,这次攻击,王福只是做一个试探,试探前几天军粮之事对清军的士兵到底有多大影响,从这次试探性攻击来看,清军的士气并没有因为上次的军粮被劫而低落多少,王福才主动结束了战事。 六天之后,清军运粮队再次出发的消息传到了王福手中,此时天空刚刚放睛了两天,又浠浠沥沥的下起了雨。 清军还有存粮,不过,从他们不顾下雨这么快就运送第二批粮食来看,他们的存粮既使有也不多,要不要再次出兵劫粮?王福想了一下,向身边的内侍道:“召靖国公、兴平侯、定北伯、东平伯、西平伯……来朕营帐议事。” “奴婢遵旨!”田成应道。 过了小半个时辰,得到旨意的黄得功、高杰、阎应元、李本深、王公略、翁之琪等人纷纷来到皇帝的营帐,等众人到齐后,王福才向大家问道:“诸位爱卿认为这条情报如何,是劫还是不劫?” 虽然第一次高杰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但谁都知道第二次劫军粮肯定会比第一次难得多,一时之间,谁也没有接腔,王福也没有着急,清军的运粮队出发才一天,从现在的天气来看,路上还有九天的时间,而大明军队即使是在这样的雨天,如果急行军的话,一天一夜就可以行军二百里,不怕没有时间。 半响之后,高杰才道:“禀皇上,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不可错过。” “高爱卿的意思是劫?” 高杰重重的点了点头:“皇上,微臣愿意领着铜铁营再立新功。” 铜铁营虽然补齐了五千人,可是五千人的兵力太过薄弱,要劫,肯定不能单派一个铜铁营,王福不由沉吟不语,目光飘向其余各将。 “皇上,末将也愿意带兵劫粮。”这次站起来的却是总兵翁之琪,翁之琪是黄得功的老部下,黄得功与高杰消了芥蒂,不等于下面的人也会消,这次翁之琪明显就是想与高杰抢功。 见到翁之琪站出来,几名羽林卫的将领顿时也坐不住,王公略起身道:“皇上,末将亦愿意出兵劫粮。” “铜铁营已经劫过一次,轻车熟路,正好劫第二次,就不用劳烦两位将军了。” “兴平侯差矣,正因为铜铁营劫过一次,如今尚没有得到多少休息,不宜再出动才对。”翁之琪反驳道。 “笑话,钢铁营是皇上钦命,从上次劫粮后,铜铁营已经休整六天,如果六天还回复不过来,那还叫什么钢铁营。” “两位大人,你们也不用争了,上次鞑子失了一批粮草,这次必定会加强防备,要想劫粮成功,非精兵强将不可,这次我猛虎营就当仁不让。”王公略大声打断翁之琪和高杰两人的争执。 “王统领,羽林卫虽然强,可是我翁之琪的部下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若是比试一番,说不定谁输谁赢。” “王统领,钢铁营虽然才刚刚组建,可是营中每一名都是老兵,战龄比猛虎营长的多。”高杰不客气的道。 听到王公略贬低自己的部下,翁之琪和高杰都不乐意,顿时联合起来向王公略发难。 这下好了,高杰、翁之琪、王公略三人已经争着由谁出兵了,也无需再议劫不劫粮。王福听得头大:“好了,诸位爱卿不用争了,这次劫粮事关重大,单独一营都难有胜算,朕决定,这次劫营,猛虎营、钢铁营、翁爱卿三部人马同时出动,此战以兴平侯高杰为首、王公略、翁之琪两人为副,三位爱卿一定要精诚团结,将鞑子的粮草再次推毁。” 皇帝这个举动倒象是和稀泥,既然三人都争着去,那么干脆三人一起去,只是由此也可看出皇帝对这次劫粮的重视,翁之琪部有五千人,铜铁营五千人,猛虎营一万人,总共出动二万大军,即使是去攻北京城,高杰等三人也认为绰绰有余。 “臣等遵旨。”高杰、翁之琪、王公略三人响亮的回道,成为高杰的副手,翁之琪和王公略两人心中多少有一些不乐意,只是无论是资历,爵位,高杰都在两人之上,除非他们退出这次劫粮行动,否则不乐意也得乐意。 一天之后,二万大军再次在雨中出发,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雨幕中。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67章 密林 微风细雨,若是在江南,必定会引起无数文人墨客挥毫泼墨称赞,可是在京城与天津的官道上,却让数万人心中喃喃咒骂。 前几天太阳出来时,尼堪、希福两人还以为老天终于开眼,不需要他们在雨中运粮,没想到还没有等到他们出发,倾盆大雨又下来,不但将刚刚干燥的道路冲烂,而且河水大涨,无法行船,只得仍然用马车一步步运送。 经过四天的努力,希福在京城搜集了二千多辆大车,又征发了一万多民夫,这才在一万五千大军的护送下出发,这次运送的粮草只有四万石,四万石粮食护送的大军就要一万五千多人,加上民夫又有一万多人,这样的道路下,单是路上的损耗至少要达到三四千石,运到军中也仅够十余日所食,可以说是极不划算之事,只是老天却逼得多尔衮却不得不如此做。 已经走了五天了,尼堪警觉起来,这里正处于京城到天津中间,上次粮草的失却就在前面不远处,尼堪已经可以看到爱星阿驻扎的那个小山村,此时原本环境优美的小山村已经化成灰烬,只剩下了一些断壁残垣,虽然明军没有点燃一所房屋,可是五千多粮车焚烧的威力太大了,自然而然的将山村一切烧了一个精光。 从这个山村走过时,所有清军都感到一阵压抑,这个小山村,埋葬了他们三千多同伴,五千人最终只逃了一千多人,他们今天冒着风雨来护送粮草全拜上次失利所赐,如果明狗敢再来,他们一定要为上次的同伴报仇。 当天晚上,清军就在离原先那个小山村五里外的另一个山村宿营,不是他们不想离这个山村更远一点,而是实在无法走的更远,错过这个村子,至少又要走上数里才有村落,前面的车队可以走到,后面的车队则非要赶夜路不可,这样的天气道路,白天走的尚且艰难万分,谁又会在晚上赶路。 若是错过村子,所有人都要在野地里睡觉,这更不行,这样的下雨天,没有人有房屋不住要住野地。 今晚无疑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为了防止旧事重演,尼堪特意加派数倍的岗哨,依旧不放心,夜里,尼堪数次梦到明军冲了进来,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不过,尼堪紧张了一夜,只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直到天亮,明军的袭击并没有到来。 尼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一点失望,他昨晚做了诸多布置,可惜只是白白浪费人力,令清军高兴的是,第二天一醒来,乌云已经驱散,虽然还没有见到太阳,可是不用在雨中赶路,总是一件好事。 略略用过早饭,清军的运粮队重新艰难的启行,虽然没有下雨,可是泥地同样难行,陷入泥中不能前行的大车一辆接一辆,每当这个时候就要十多名挑夫放下担子,肩杠手提才能将陷进泥中的大车弄出泥地,重新前进,可是往往刚刚弄出一辆大车,另一辆大车又陷进去了,车队象是蜗牛一样缓慢的爬着。 哒哒的声音响起,一支五人的清军斥候小队在粮队前方数里处搜查,马蹄踩在松软的地面上,每一步下去都是泥水飞溅,马腿上早已是泥迹斑斑。 “停。”最前面一名长满络腮胡子的清军勒住缰绳,咴律律的马叫声响起,后面四人几乎同时作出动作,一起停了下来,显出了他们精湛的骑术。 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一条大河,河上架着一座拱形的石桥,若是平时,桥拱最高处与水面相距差不多有一丈五左右的距离,此时河水已经涨到离石桥不过二尺,石桥侧面还留下了一条黄迹,显示河水最高时曾盖过石桥。平时温顺的河水此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波涛卷着树枝,泥土翻滚不休,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惊肉跳。 无论是官道上还是河中都看不到人影,这座石桥仿佛是一个寂寞的雕塑孤凌凌的矗立,石桥对面官道一旁是农田,此时夏粮已经收割完毕,农田时已经没有农作物,除了一些田梗露出来外,整个农田都成了一片汪洋。而另一片却是数起伏的丘陵,丘陵上面是茂密的树林,树林郁郁葱葱,一片生机昂然。 “大人,为何不过桥?” 络腮胡子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用眼光仔细的观察着对岸一旁的丘陵,沙沙的声音在丘陵响起,除了风声,还有树叶残留的雨水滴在地上的声音,他的耳中还传来数声清脆的鸟叫声,一切显得非常正常。 只是他心中总觉得桥对面的密林仿佛隐藏着无数杀机,他摇了摇头,或许是自己多虑了,昨晚一夜草木皆兵,不是一样没事吗,何况王爷亲领一万五千大军护送,就是明狗想打主意也得掂量掂量一下是不是自己找死。 后方又一阵马蹄声响起,络腮胡子回头一看,却是另一队斥候跟了上来,这队斥候离他们不足二百步,络腮胡子心下大定,挥了挥手:“过桥。” 从泥地走上石桥,五名清军斥候都感到自己爱马脚步轻快了许多,石桥只有七十余步,五人很快从石桥下来,络腮胡子挥了挥手,三名清军甩蹬下马,手持着弓箭,战战兢兢的进入密林搜寻起来,半响之后,三人从密林中钻了出来:“大人,密林一切正常。” 络腮胡子松了一口气,看来确实是自己多虑了,他看了看前面,刚才跟着他身后的那个斥候小队已经搜寻完前面一段丘陵,同样没有任何发现,络腮胡子与那个小队的头目点头示意后,继续领着自己的四名部队向前搜寻。 一个时辰后,清军运粮队终于到达了石桥,桥对面的密林至少已经有十几拨斥候搜寻过,尼堪放心的让粮车队过桥。又是花了将近大半个时辰,当中间一辆粮车踏上石桥时,异变突起,无数的黑点从密林中飞了出来,落在运粮的队伍当中。 “这是什么东西?” “敌袭!敌袭!”凄厉的声音在整个队伍中喊了起来,可是这个喊声已经太晚了。 “轰隆。” “轰隆。” “轰隆。” 刹时间,过桥的运粮队都被闷雷一样的爆炸声淹没,运粮队一阵人仰马翻,呻吟声,人马嘶吼声响彻一片,民夫们丢下担子,有人抱着头不敢乱动,有人如同无头苍蝇随处乱跑。 “稳住、稳住,敌人在密林中,放箭!放箭!” 尽管清军全是精锐,不过如此突然的打击让清军无处可躲,顿时死伤惨重,只是这些清军也不枉尼堪挑出来的精锐,没有受伤的清军马上展开了反击,无数的箭雨射到了旁边丘陵,丘陵当中,不时有“卟,卟”声传来,也不知箭支是射到了人身还是射到树杆上。 “砰!”枪声响了起来,不时有清军胸口突然冒出一片血花,一头栽倒在地上。 “冲,冲上去杀了这些明狗。”尼堪手中长剑挥舞,脸上愤怒成一团,他一直牵马走在队伍前面,爆炸刚起来,数名戈什哈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尼堪周围,手雷的爆炸除了让尼堪的耳朵嗡嗡作响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围在他周围的戈什哈却死伤惨重,再看到其余粮车四周的惨景,让尼堪愤怒欲狂。 “王爷,危险。”一名戈什哈急忙又挡住在尼堪前面,“咻!”一声尖厉的声音响起,那名戈什哈只感到胳膊一疼,扭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露出一个血洞,戈什哈强忍疼痛,大声叫道:“王爷,快,粮车,躲到粮车后面。” 其余戈什哈如梦方醒,急忙扶着尼堪躲到了两辆粮车中间,明军的火枪总算暂时照顾不到尼堪,只是其余各处,密林中的火枪声如同爆竹一般响个不停,间或猛烈的手雷爆炸声响起。 “杀!”清军没有退缩,迎着无数的弹雨向前冲去,付出巨大的伤亡后,清军终于冲进了林和里面的明军展开了激战,火枪声,兵器交击声响彻着整个密林,在清军不要命的攻击,明军的伤亡也开始了加大。 “咴!咴!咴!”激烈的哨声响起,正在交战的明军开始有条不紊的撤退,清军虽然想追,只是在明军猛烈火力打击下,清军不但不停止了追攻,眼睁睁的看着明军消失在密林之中。 虽然打退了敌人的进攻,所有清军却兴奋不起来,整个官道上一片狼藉,到处是同伴倒伏的尸体,不少运粮车成为一堆散架,过桥的队伍中,到处是一片呻吟。 花了半个多时辰,清军的损失统计出来,死一千零六十一人,伤一千九百三十三人,其中重伤六百多人,民夫死伤数百人,逃散了一千多人,粮车数十辆散架,粮食倒是损失不多,只有数百石。 而袭击他们的明军现场只留下了二十多具尸体,虽然明军的伤亡不可能这么少,可是估计不会超过一百人,如此巨大的伤亡,让尼堪听得眼角直跳,最重要的是敌人决不会这么善罢干休,下面他们的路将更加难走。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68章 群狼战术 清点过伤亡后,天色已经快要黑下来,天空中又飘起了细雨,今天已经不能行走了,尼堪不得不命令清军退回石桥另一边宿营,好在过桥的粮车只有一半,在天黑之后,终于所有粮车都返回。 密林的另一头,数千明军兴高采烈的走了出来,清军有一万五千精锐,以二万明军的战力,如果要硬吃,不一定吃不下,只是自身的伤亡肯定不会小,高杰、翁之琪、王公略三人才定下了零敲散打的策略,这次只出动猛虎营的五千人,一举歼敌上千,伤近二千,无疑取得巨大的成功。 当夜,清军在一片呻吟中渡过了难忘的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清军重新起程时,尼堪派出了上千名清军对密林进行搜查之后才放心赶路,重新经过这片密林时,尼堪心中还是充满不解,他的斥候至少搜过十几遍,为什么这么多明军还能藏身其中不被发现? “砰!砰!”一阵激烈的枪声响过之后,正在搜索的五名清军斥候倒下了四人,另一人慌忙拨转马头向后走去,嘴里大喊:“敌人,有敌人。” “敌人在哪里?”后面的数十名清军跟上来,那名惊魂未定的斥候才指了指刚才同伴倒下的地方道:“敌人在那边。” 果然,细雨下,七八名红色的身影正在向后跑动。 “追。”自己死了四名袍泽,哪容对方逃了,数十名清军想也不想的向前追去。 “轰隆。”刚刚追到一个丘陵后,十几个黑点从丘陵后面抛了出来,一阵激烈的爆炸后,数十名清军已经伤亡了一半,另外一半清军还没有从爆炸中回过神,“砰!砰!”的枪声响起,其余清军也都倒了下来。 “报,王爷,右前方五里处发出了明军,我方斥候遭到攻击。” “报,左前方三里外发出了明军。” “报,粮队后方发出明军。” …… 一时之间,情报如流水般的传到尼堪手上,到处是明军的身影,尼堪扬了扬手:“停,所有粮队暂时停止前进。” 本来就缓慢的车队停了下来,花了大半天时间,整个车队前进距离不到十里,粮车的后部依然停在离昨天受到袭击的密林不远处位置。 一队三千人左右的清军离开粮队,向前方发现敌军的地方赶去,一阵短暂的交战后,明军退却了,接到报告后的尼堪松了一口气,命令车队继续前进。 “砰!”数十名清军胸口鲜血直冒而出,一头栽倒在地。枪声是从数十步外的农田里发出来的,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农田里突然间就冒出数百名明军。 看到自己的同伴就这么倒下,一队清军勃然大怒,骑着战马冲进农田,只是他们马上就意味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马腿陷进农田里不能动弹,前面的明军从容的装上弹药,就上万清军的目光下,对冲进农田里的百名清军进行无情射杀,每时每刻都有清军倒下,虽然这些清军也用弓箭拼命反击,不过他们射出的弓箭被明军轻易躲开。 直到数队清军步行下田,那队明军才不慌不忙的沿着田梗离开,刚才陷入农田里的上百名清军又倒下五十多人。 接下来,明军的袭击无处不在,草地、农田、丘陵到处是明军的身影,有时造成清军数十人数亡,有时只有数人伤亡,甚至有时完全是空枪,就是让清军的运粮队紧张一番,等到清军大队出击时,袭击的明军马上退走,清军追怕落入明军的伏击圈,不追却心有不甘,真是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三天时间过去了,清军只走了二十里路不到就被困住了,这三天,他们受到明军数以百次的袭击,虽然每次伤亡不大,可是加起来就是一笔大数,三天之内,又有上千名清军死在明军的袭击下,二千多人受伤。 尼堪手中的兵力已经降到一千三百人,其中还有四千伤残人员,最主要的所有有伤没伤的清军这几天心弦都紧绷着,疲惫不堪起来。 “王爷,不能再走了,必须马上派人向皇父摄政王报告,让皇父摄政王派兵接应,否则再过几天,满州的巴图鲁们连拿起兵器的力气都没有了。”希福向尼堪劝道。 此时运粮队终于走出了密林和农田的包围,驻在一片开阔的地带上,这片开阔地带多是石头,虽然一连下了十多天的雨,地面却结实,只有在这片开阔地带上,清军才稍微不怕明军无处不在的袭击,不过,他们也被明军困在这里一夜了,如果不离开,明军的包围圈将会越缩越小,恐怕这个地方也会不安全了。 尼堪眼眶深陷,里面布满了血丝,他已经没有刚开始受到袭击时的愤怒,而是一片无奈,通过这几天的交锋,尼堪已经明白敌人的实力在他之上,之所以没有强攻,是采取了群狼战术,先一步步削弱猎物的力量,等到猎物虚弱时再发起致命的一击。 这种战术本来满人运用的出神入化,只是没想到今日就被明军用到了自己身上,他有时真想将这些粮车抛下,与明军痛痛快快来一次决战,可是想到大营中的情况,尼堪知道这批粮草决不能有失,只能无奈的看着明军收缩套在自己脖子上的枷锁。 听到希福的劝诫,他无力的点了点头:“传本王令,马上派出信使,向皇父摄政王求救。” 虽然他夸下海口,一定可以将粮草平安运到,可是此时已不是他顾面子的时候,从这里到天津的距离只有八十多里,最慢信使半天时间总可以赶到,加上大营出兵的时间,至多需要再守两天,尼堪还是有把握的。 为防明军拦截,尼堪派出了一支二千人的骑兵,虽然许多地方需要步行,可是在官道上还是有些路段可以供骑兵赶路或作战,派出骑兵,尼堪也是希望这支骑兵能够早点到达大营。 “报,侯爷,鞑子骑兵出动了。”一名斥候来到高杰面前禀报道。 “传本帅令,让猛虎营拦截这支骑兵。” “遵令。”接到命令的斥候飞快的向前面跑去。 此时明军二万大军已经全部出动,分布在清军四周,尽管无论高杰还是翁之琪两人都认为自己部下是大明精锐,但是经过这几天的作战,高杰和翁之琪还是看到了自己部下与羽林卫的差距,羽林卫的强大在于他们的纪律已经渗透进了每个人的血液,对于主将的吩咐,哪怕看起来多么不近人情,他们都能不折不扣的完成。 这种纪律性不是单纯的勇敢就可以比拟的,铜铁营在高杰的带领下可以在雨中四天走四百里,中间还参加一次战斗,可是如果换了一个人统领,铜铁营的战力恐怕马上要下降好几成,翁之琪的部下也同样如此,可是猛虎营如果换了一个统领,虽然会有短暂的影响,要不了多久就又能恢复十成实力。 “请兴平侯放心,末将保证完成任务。”接到任务的王公略咧了咧嘴,露出笑意。 要想实施群狼战术,你必须要比对方更加强壮,耐力更加好才行,否则就成了画虎不成反类犬,先将自己拖垮,这些天,猛虎营突而在前,突而在后,承担了对清军打击的主要任务,只是却没有一名羽林卫喊累,不要说二千人,就是翻上几倍,王公略也相信自己的部下可以应付。 “冲!冲出去。”看到明军现身拦住自己,领兵的清军梅勒章京大声喊叫。 猛虎营选择拦截清军的地点在离尼堪粮队约二十里的距离,这是一个致命的距离,以现在道路的情况,骑兵也要走上一个时辰,这就意味着,如果尼堪不想自己的粮车有个闪失的话,基本上派不了多少兵马支援这支兵马,只能靠他们自己的能力冲出去。 马蹄踩在泥地里发出的吭哧,吭哧声,在官道上,比起步兵冲锋还是要快上不少,加上战马的重量,这样的冲锋还是有不少气势。 面对离自己只有百余步的清骑,排成方队的猛虎营却视若无睹,只是用火枪直指着前方。 “射击!”最前面的一名军官指挥刀猛然下劈。 “砰!”硝烟弥漫,明军阵前仿佛刮起一层金属风暴,狠狠的与迎面而来的清军骑兵作了一个亲密接触,刹那间,前头冲击的清骑一顿,无数的战马轰然倒下,就象是用巨锤砸在一块豆腐上,正冲锋的清军前面缺损了一大块。 “冲,再冲。”看到自己部下死伤惨重,清军梅勒章京尽管心中在流血,只是依然咬着牙命令自己的部下继续冲击,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数百骑清军仓惶的回到清军粮车所在。 “王爷,敌人在前面拦截,我们冲不出去啊。”一名清军头目滚到尼堪身边,放声大哭道。 “你们的梅勒章京呢,还有其他巴图鲁呢?” “梅勒章京大人死了,其他……其他人都归于长生天了。”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69章 清军的反击 看到失魂落魄,仅剩下的三四百人,尼堪内心有股吐血的冲动,才半天的功夫,他又丢了一千多人,这次可是丢得干干净净,连伤员也没有,其中还损失了一名梅勒章京。 “明狗,本王与你们誓不两立。”尼堪气急的道,他这纯属废话,明清两朝本来就是誓不两立的关系。 “王爷,事已至此,也不必太过烦忧,只要紧守粮车,皇父摄政王见我们迟迟不归,自然会猜到我们被困,到时自会出兵救援。”希福安慰道。 尼堪斜着眼望了希福一眼,他正是听了希福的话他才派出二千人想冲出去求援兵,造成惨重的死伤,虽然嘴上不说,心中难免有芥蒂,明知希福此次的话不假,尼堪即没有点应承也没有拒绝,不过,随后尼堪的命令却无一不是打着紧守粮车的主意。 已经是下午了,天空中乌云已经散去,远处天边露出了一丝明亮的光线,接着久违的太阳从云层后跳了出来,草木叶子上残留的雨水在阳光照耀下变得晶莹剔透。 二千多辆大车围成了一个大圆形,车上是用油布紧紧覆盖的粮草,圆圈的中间是数千名受伤的清军和抱着头蹲在地上的民夫,圆形的外围,七千余清军全幅武装,紧张的注视着四周。 从这几天的规律来看,越是雨停下来的时候,越是危险,下雨时明军的火枪虽然可以用,可是很容易进水,开过数枪基本上就成了烧火棍,必须找到干燥的东西将里面擦干,雨停后却没有这个顾忌,而且雨停让人视线更远。 对于清军来说,弓箭比火枪更受不得潮,雨停对弓箭也有利,可是地面的干燥却不是一两个时辰之事,与火枪相比,除了少数神箭手,弓箭明显处于劣势。雨停了,对于清军并非是好事。 高杰将口中一块肉干咬碎吞下,接过一名亲兵递过来的水囊,拨开水囊的木塞,咕咕的大喝了几口才满足的将水囊重新丢到亲兵手中,向旁边的李元胤问道:“我们出来多久了。” 李元胤一愣,大帅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马上道:“回大帅,已经六天了。” “已经六天了,大家的口粮没有多少了。”高杰的语气中充满了遗憾,如果能够袭拢数天后发起攻击,仗就要轻松的多,可惜眼下把鞑子弄得筋疲力尽之时,明军也到了作战的极限,他们的干粮配给只有七天,人是铁,饭是钢,最强的军队也不可能空腹作战。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李元胤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前面的战术确实很成功,只是眼看要将敌人逼上了绝境,只要再坚持几天就会收获胜利的果实时,突然发现了自己要先坚持不下去,这实在让人郁闷。 “大帅不用太过担心,虽然出发时只准备了七天口粮,不过,将士们在外面都知道尽量节省口粮,多支持三四天不成问题。”李元胤安慰道。 高杰听得心中一动,叫来几名普通士兵一问果然如此,大多数人身上还有二到三天的干粮,若是省省,全军用三天不成问题。 需要再等三天吗,三天当然不行,高杰号称翻山鹞子,对敌人一向死缠烂打,却不会将自己弄入绝境,或许两天,高杰最终还是否决,虽然将鞑子派出去的人或者歼灭,或者堵了回来,可是焉知没有漏网之鱼,两天过后,说不定鞑子的援军已经到了。 “传令翁之琪和王公略两位将军,全军发起攻击,明日之前全部解决这批鞑子。”高杰脸上杀气一闪而逝。 “遵令。”数名传令兵匆匆下去。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明显是大队人马出动的声音,所有清军都抬起头,紧张的看着前方,不一会儿,一排排红色的身影就在他们面前出现,接着整个视线都是红色的身影,这些红色身影有一半左右握着让清军受尽苦头的火枪,另一半却是长矛手,闪亮的矛尖和乌黑的枪口都露出森森杀机。 尽管双方已经交战了四天,只是明军这样黑压压的欺上来还是第一次,许多清军都下意味的吞咽着口水,将手中的兵器紧握,仿佛这样才会更安全。 尼堪眯着眼,打量着这四天来让他吃尽苦头的敌人,牙齿格格作响,心中恨不得马上剿灭这些该死的明军,只是看看自己仅剩下的七千多完整士兵和四千多伤员,尼堪就象是泄了气的皮球,只是暗自劝自己忍耐。 看着明军越来越近,清军一阵骚动,许多战马不安的打着响鼻,一些清军也忍不住想翻身上马,向明军冲去。 “弓箭手准备,没有本王的吩咐,不得出击。”尼堪虽然也很想冲上去将这些明军碎尸万段,可是看到明军混杂着一半长矛手,尼堪理智的采取了防守。 双方越来越近,在百步左右时,明军阵内哨声响起,前进的明军停下了脚步。 “射击!” “放!” 两边的命令几乎同时下达。 “砰!砰!砰!” “咻!咻!咻” 炒豆子一样的枪声响起,“卟,卟,卟”无数的清军胸前突然汩汩的鲜血直冒,一头栽倒在地,明军上空箭支落下,同样有不少人中箭,这些中箭的士兵马上被扶出阵列,由后面的明军递补。 “砰!”明军第二轮射击开始了,同时清军的弓箭手也不甘示弱,射出第二轮箭雨,双方又有不少人同时倒下,两军就象是互相斗殴的儿童一般,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脚,区别的是清军用的是弓,明军用的是火枪。 “王爷,这样不行,我们的伤亡太大了。”希福大声道,两轮过后,清军已经倒下了三四百人,而明军扶下去的伤员才一百人左右,多数箭支落在前面的空地上,仿佛收割过的麦茬。 尼堪脸色难看,这样下去,不到天黑,他的部下就要一个不剩了,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干脆下令部下退到粮车之后,这样,有粮车的掩护,伤亡会很快下降,只是这样如同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后面,简直是奇耻大辱,即使能守到援军到达,尼堪也不会原谅自己,他扬起长刀:“弃弓,全体上马,冲上去杀了明狗。” “呜,呜。”苍凉的牛角声响了起来,听到牛角声,所有前线的清军都丢下弓箭,翻身上马,抽出马背上的长刀前指,明军的枪声依然在响,不时有清军栽倒在地,可是一跨上马背,刚才还一脸疲惫的清军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精神一下子提了下来:“杀!” “轰隆隆。”闷雷一样的马蹄声响起,数千清军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向明军冲了过来,马蹄踩在坚固的石子地上,速度越来越快,整个清军冲锋的阵队气势如虹,仿佛要把前面的明军碾碎。 “长柔手,三步前进!” “咔嚓,咔嚓,咔嚓。”三步过后,长矛手越过火枪兵,站立不动。 “抬矛!”哗啦一声,长达一丈余多的长矛立了起来,刚才的火枪手换在了一片钢铁丛林。 “咴律律。”正在冲锋的清军马匹大叫起来,叫声中充满恐惧,又仿佛是哀求,马是有灵性的生灵,它们知道,若是自己的身体撞到长矛上,会痛,会死,可是它们的主人完全是铁石心肠,控制着缰绳,拼命的用马剌敲打着坐骑,让马速加的更快。 “卟!卟!卟!”最前面的清骑撞进明军的钢铁丛林中,长矛深深扎进战马的肚子,连带着马上的清军也被扎得全身是窟窿,人马的鲜血一起喷涌而出。 “咔嚓。”这些清军并没有白死,不少长矛杆子承受不了战马的冲击,断成了两段,数轮冲击过后,虽然最前面的清军死伤惨重,可是刚才还整整齐齐的钢铁丛林遭到了巨大的破坏,许多地方凹陷下去。 “杀!”后面的清军越过自己同伴的尸体,手中长刀挥舞,将失去阵式保护的长矛手砍倒,“砰!”后面的火枪手不甘示弱,将冲上来的清军纷纷射下马背。 火枪声,兵器撞击声,喊杀声,战马嘶吼声交织一起,整个战场一下子变得白热化,此时人命如同草芥,鲜血很快将地面染红,不少积水的洼地都鲜红一片,仿佛成了血池。 双方都是舍生忘死的进行着这场血战,除了伤员,尼堪已经将自己手中所有筹码都投了进去,只是除了开头凭着一番血勇之气堪堪与明军不分上下之外,随着时间推移,明军长矛,火枪的组合渐渐取得了上风,许多清军由于太过疲劳,打着打着就从马背上掉了下来,一名清军刚用长刀砍断明军的长矛,正要结束失去兵器的明军性命时,“砰。”的一声枪响,那名清军反而栽下马。 这样的事情在战场各个地方上演,只是仿佛老天不愿清军败得太早,太阳下落的飞快,眼看天色黑了下来,高杰命人敲响了退军的鸣声,面对明军的退军,清军也失去了追击的动力,两军很快分开,暂时回去舔着各自的伤口。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70章 杀人如杀猪 粗粗的算了一下,尼堪发现,他手上现在的伤员已经超过没有受伤的人,下午这一场战事,又是一千多人受伤,死的更多,足有二千多人丢了性命,他手中完整的部下只有不到四千,而伤员有五千多人。 照这样下去,即使让所有伤员也参战,最多还能守一天,可是一天内,援军会到达吗?尼堪大为怀疑,如果丢下这些粮草,他手中连带伤员还有近万大军,冲出去当然没有问题,可是这批粮草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丢。 “高大人,我军已经取得了优势,为何要撤兵?”安顿了一下队伍,王公略马上来到高杰面前,带着责问的语气道,清军这次反击让明军也承受了不小的伤亡,五百多人牺牲,近千人受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战场上永远不要想自己无伤亡的蠢事,与清军相比,这点伤亡完全值得。 “王将军稍安务燥,鞑子已经是强弩之末,若是我们继续硬攻,鞑子可以一直强提着精神,可是一旦我们放松一下,鞑子的这股精神就会松下去,本侯想,这个机会留到凌晨更佳。”高杰笑道。 “原来如此,末将遵令。”王公略拱手道,此事略一想就明白。只是他太过于心急才没以有想到,如果能以较小的代价拿下敌人,王公略当然愿意选择较小代价。 天津,多尔衮宅院,一名浑身泥土,脑后梳着辫子之人从街道跌跌撞撞的向大门冲了过来,几名守门的戈什哈大吃一惊:“站住,什么人敢擅闯皇父摄政王行辕?” “紧急军情,我有紧急军情要禀报皇父摄政王。”几乎是泥人一样的汉子嘴里大叫道,说完,已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几名戈什哈吃了一惊,看在此人脑后的辫子和刚才说的是满语份上,一名戈什哈连忙将泥人扶起,一面向里面通报,一盏茶之后,这个泥人跪在了多尔衮的面前。 “什么,尼堪被明军所围,动弹不得。”多尔衮听完这个泥人的报告,忍不住重复道。 “回皇父摄政王,事关大军粮草,敬谨庄亲王才会被明狗缠住,眼下正堵在离此八十里外,还请皇父摄政王马上派出援军,否则大军粮草危险。”这个泥人正是尼堪派出去报信的漏网之鱼,他冲锋时掉到一个沟中才逃过一劫,花了一整天时间赶到了天津,他还以为明军并没有实力吃掉尼堪所部,只是担扰粮草的安危。 “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明天本王会派出大军前去接应。” 今天粮草没有及时运到,多尔衮就猜到尼堪可能遇到了麻烦,听到信使的禀报,多尔衮反而松了一口气,虽然死伤了数千人,可是至少粮草未失,在他想来只要明天派出大军接应,这批粮草就可以运到军营。 “是,多谢皇父摄政王。”信使磕头行礼后,躬身退下。 多尔衮想了想,吩咐道:“来人,传衍禧郡王罗洛宏前来。” “遵令。”戈什哈回道。 夜幕降临,天空中几颗星星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周围依旧一片黑暗,今晚保持了下午的好势头,没有下雨,整个清军运粮队不时可以听到伤员压抑的呻吟声,只是疲累了一天的清军还是很快进入了梦乡,呼噜声响彻一片。 “砰!”枪声响起,明军的骚扰又开始了,清军的呼噜声一下子停了下来,许多清军抬了抬眼皮,又沉沉睡去,他们实在是太困了。 尼堪醒了一下,忍不住重新打起了瞌睡,连续四五天一直受到明军的骚扰,一直没有好好休息,白天又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事,清军的精神,肉体都疲惫到了极点,亢奋一过,尽管知道危险,每个人都忍不住睡觉。 “轰隆”数十枚手雷仿佛炸雷一般响起,中间还夹杂着几声清军的惨叫声,肯定是哪几名倒霉的清军被明军的手雷炸中,丢了性命,明军的骚扰可不只是骚扰那么简单,还会要人命。 “怎么,明狗打进来了。”尼堪茫然的问道,他马上发现,除了这声爆炸,四周依然静悄悄一片,许多清军同样被吵醒,忍不住对明军破口大骂,可惜他们的骂声对明军丝毫不起作用,隔不了多久要么枪声响起,要么爆炸声响起,对清军反复折腾。 离清军营地十数里远的地方,明军的大部队早已睡熟,远处的枪声和爆炸声对他们来说更象是伴奏曲。 明军的骚扰一直折腾到凌晨,好象连骚扰的明军也累了似的,停了下来,清军终于进入了香甜的梦乡中,尼堪心中意识到可能危险,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能睡着,只是过不了多久还是沉沉睡去,连那些派出的哨兵也同样如此,只有一些伤员,因为伤口疼痛的缘故,依然睁大着眼睛。 天空中漆黑一团,连先前闪烁的几颗星星也完全隐入了云层中,至多再过半个时辰,天色就要发亮,就在这时,几名一直醒着的清军伤员好象听到了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有情况。”多隆尼忍不住叫道,他是一名正黄旗的普通旗兵,因为腿上挨了明军一颗子弹,子弹直射进骨头,即使不动都感到钻心的疼痛,多隆尼怀疑自己过不了几天就会活活痛死,尽管数天没有休息,他依然毫无睡意,此时听到沙沙的脚步声,多隆尼推了推身边的一边同伴,叫道:“快起来,好象明狗来了。” “呼,呼。”那名同伴的手挥动了一下,呼噜依旧,根本不醒。 沙沙声越来越近了,好象已经接近他们的外围阵地,可是外围放哨的士兵却丝毫没有动静,多隆尼惊慌起来:“快醒醒,快醒醒,明狗来了,明狗来了。”他的声音充满着哭腔,可是回答他的依然是一片呼噜声。 “卟!”那是刀刃划破肌肤的声音,多隆尼脑中甚至可以想像出刚才的情景,一柄长刀在一名熟悉的同伴脖子上划过,同伴脖子鲜血喷涌而出,或许只是蹬了蹬腿,便无声无息的死去,接着那柄长刀又找上了另外一名熟悉的同伴脖子。 “醒来,快醒来。”多隆尼声音中充满着焦急,无助,仿佛是一头落在猛兽中间的羊羔发出最后哀叫声,他顾不得自己的腿传来钻心般的疼痛,用另一只脚猛踢起身边的同伴,整个清军运粮队当然不止多隆尼一个醒着,只是其余人和多隆尼的情况基本一样,根本叫不醒自己的同伴。 一个,二个,三个……陈大默默的数着自己割开的清军脖子数目,他是高杰的老部下,当兵已经十余年,如今也成为一名什长,他并不是第一次这样割人脖子,以前跟着高杰转战各地时,凡是被高杰盯上的官兵或者流寇,最终都受不了整天整夜的骚扰,结果在睡梦中就被割了脑袋,不过,以前这样割人脑袋时,陈大心中总是有一种不忍感觉,这次他却毫无心里负担。 听到多隆尼的哭喊声,陈山皱了一下眉,他听出这是一个清军伤员,不过,此时不是同情的时候,他取出手上的弩弓,对着哭声的方向射出,“卟。”这箭却没有射中多隆尼,而是射在另一名清军身上,那名清军惨叫了一声就无声无息,多隆尼听到弓箭响声,也是吓了一大跳,顿时将嘴吧紧紧闭上。 陈山也不管有没有射中,脚步移动,用手向前摸去,凡是躺在地上的人就在脖子上割上一刀,为防黑暗中误伤自己人,摸进清军营地的明军只有数百人,这数百人却造成了无数的清军在睡梦中如猪狗一样被斩杀。 “敌袭!敌袭!”随着越来越多的清军被杀,最终大部分清军总算惊醒过来,只是却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他们慌忙拿起自己的兵器胡乱挥舞,结果乒乒乓兵的自相残杀起来,明军早料到这种情况,在引起混乱之后开始悄悄往外面撤,撤不出来就躺在地上装死,不过,若是挨踩或者挨刀,那只能怪自己太倒霉。 许多清军才发现了不对劲停下来时,天空开始翻起鱼肚白,此时明军的总攻也开始了,枪声,手雷声响起一片,剩下的清军根本无法抵挡,到了天亮之后,清军已经肃清,除了一部分逃走外,其余全部死于非命,数千名来不及逃走的伤员也被高杰毫不客气的下令斩杀,整个战场血流成河。 “烧!”有了第一次烧粮的经验,二千多粮车很快点燃,熊熊的火光将半边天映红后,高杰才满意的带着人撤走。 罗洛宏带着数万接应的人马走到半路就看到天空中一片红色,他不由大惊失色,连忙命令全军加快脚步,等他下午到达粮车所在地时,大火只剩下最后的一点余威,所有粮草和运粮的工具都已经成为一片灰烬。 尼堪的一万五千大军最终只逃出了一千多人,尼堪本人实在无法面对两次失粮的打击,何况这次他的部下几乎全军覆没,虽然逃了出来,半途还是拨剑自杀,让罗洛宏更是唏唏不已。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71章 突然的崩溃 罗洛宏带着人马,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垂头丧气的回到天津,听到罗洛宏的汇报,多尔衮怔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他不仅心痛粮食,更心痛那一万五千大军,那可全是满蒙精锐,好在满人只有一半左右,如果全是满人,多尔衮恐怕更是要吐血。 “尼堪,好,死的好。”多尔衮发出冷冷的笑声,如果尼堪没死,他一定马上喝令一声将尼堪推出去斩了。 “皇父摄政王,军中只有三天存粮了,眼下该如何是好?”罗烙宏忐忑不安的问道,如果这个消息泄露出去,恐怕军心马上就会大乱。 三天,从这里传消息到京城至少需要一天,其实最多只有二天,二天从京城运粮过来,就算这二天都不下雨也来不及了,何况运粮的工具两次都毁得干干净净,没有工具,拿什么运粮,全部用马驮? “把大家都召过来吧,现在是到了决定大清命运的时候了。” 决定大清命运,罗洛宏听得心中一震,对于眼前的形势,满人上层早已经持悲观态度,许多人都想重新回到满洲,只是又舍不得关内的繁华才犹豫不决,唯有皇父摄政王一直信心十足,到了如今,莫非皇父摄政王也失去了信心吗? 罗洛宏偷偷的瞧了多尔衮一眼,除了还有一丝怒容依然未消外,罗洛宏根本瞧不出多尔衮丝毫心思,甚至罗洛宏还有一个想法,恐怕这丝怒意也是多尔衮故意表现,等下给那些进来的勋贵大臣看。 当晚,多尔衮的行辕一直灯火通明,整整亮了一天,直到第二天清晨,罗洛宏、勒尔锦、宁完我、刚林等人才打着哈欠从行辕出来,所有人脸上都一片郑重,一些人眼中还露出迷茫和不舍之色。 一直连绵的雨天终于结束,天色一亮,太阳就从山后跃出,金黄色的阳光洒在明军和清军两座大营上,见到太阳出来,无论是明军大营还是清军大营都欢声雷动,下了将近二十多天的雨,每天都只能躲在营帐内,甚至因为木柴紧张,连热食也难予吃到,双方都对老天没完没了的下雨厌烦了。 很快。明军营内的袅袅炊烟升起,鱼、肉的香味飘到了清军营内,引得不少清军直流口水,有些不忿之人干脆对着明军营地破口大骂。 不过,不一会儿那些绿营军就停止了叫骂,一个个喜上眉头,原来他们今天不但每顿有两个窝头,而且还分到了一块肉,虽然是比较粗的马肉,不过对于绿营兵来讲,实在是难得。 “呜、呜、呜。”刚刚吃完早饭,清军阵营内牛角声大起,听到牛角声,各支军队迅速集合,接着开出了营寨。 看到清军的情况,明军顿时也开始了调动,一名传令兵急冲冲的来到皇帝营外禀道:“皇上,鞑子要攻营了。” 王福听得微微错愕,高杰刚刚劫粮得胜归来,按理说清军应该兵无战心才对,自己没有攻营,怎么清军反而先攻起营来,他对左右道:“走,去看看。” “冲啊!”当王福率着大臣来到前线的高台时,清军的进攻已经开始了,一浪一浪的绿营兵呐喊着向明军大营冲击。 “轰隆。”明军大炮率先开火,炮弹准确的落在冲锋的清军队列中,将冲锋的清军炸得断腿残肢。后面的清军却象打了鸭血一样兴奋,对于明军的火炮好象全无害怕,继续向前冲击。 “射击。”枪声响起,冲到前面的清军纷纷倒下。 尽管清军的攻击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绵绵不绝,只是依靠双腿的冲击,连明军的营寨也靠近不了,不一会儿,明军寨前就布满了清军的尸体。 “不对,有古怪。”皇帝喃喃自语的道,看得眉头紧皱,清军这样攻击,明显与送死无异,难道是多尔衮军粮不够,故意消减人数,这个想法太荒唐了。 黄得功、阎应元等人也感觉到清军的古怪,只是既然清军愿意送死,不管他们有什么古怪,先让他们去死总不会错,总不能因为他们可能有古怪就放他们冲进营中来吧。 整整激战了半天,清军营地收兵的声音才传来,此时明军营寨外至少丢弃了数千具清军尸体,而明军不到百人的伤亡,都是箭伤,付出数千条人命后,清军连明军的营寨边也没有碰到。 接下来的几天,清军一直采取进攻的战术,每天都要在明军营寨前丢下数千具尸体,让明军上下都莫明其妙,简直怀疑清军前线的指挥官是疯子。 王福本来还想派兵试探清军是否粮食不足,只是看到清军每天都气势如虹的来进攻,逐渐将打探的念头取消。 到了第六天,刚用完早饭,王福正想着清军会不会再进攻时,一名斥候来到皇帝面前下跪禀道:“报,皇上,鞑子营地突然生乱,小人看到数股杂乱的烟尘向天津后方而去,许多清狗丢盔卸甲,好象死了爹娘一样。” “有这等事?”王福丢下手头的事务,带着一干文武大臣来到原先的高台上,登上高台,远处清军营寨的情景映入眼帘,果然,清军营寨此时已经乱成一团,许多清军就这样丢弃阵地向天津方向退去。 跟在皇帝身后的一干文武也看得面面相觑,自己还没有进攻,清狗这演得是哪一出戏,一名武将忍不住问道:“皇上,要不要进攻?” 虽然不知清军为何会如此,只是这样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王福点了点头:“传朕旨意,前军进攻。” “遵旨。”皇帝的命令很快传了下去,明军寨门大开,无数红色的身影如潮水一样涌出大营,又涌上了清军的阵地。 “杀!”令明军奇怪的是根本没有清军留下来抵抗,见到明军出动,连一些刚才犹豫不决的清军也撒腿就跑,跑不掉的就跪下投降。 “报,皇上,东平伯所领人马已经拿下敌人左营,敌人未作多少抵抗,大部分清军已经逃走,东平伯已经率军追击下去。” “报皇上,西平伯已经拿下敌人右营,敌人未作多少抵抗,东平伯已经率军追击下去。” “报,皇上,王公略将军已经拿下敌人中营,敌人未作多少抵抗,东平伯已经率军追击下去。” …… 消息一个接一个传回,都是好消息,眨眼间,与大明数十万军队对峙了二个多月的清军大营就好象纸糊的一样,已经完全崩溃。 “走,到前面看看。”王福不知如何形容现在的这种感觉,高兴,失落,惊讶,或者都有,他已经可以肯定清军军粮一定出了问题,只是自己被多尔衮耍了一道,不过,无论如何自己也没有吃亏就是。 “皇上,前面还是敌营,是否等上一天再说?”马秉杰有点为难的劝道。虽然眼下明军占领清军全部大营,可是到底时间太短,马秉杰自然担心有没有将清军清剿干净,若有清军躲在一边,不要说剌王杀驾,就是吓皇帝一跳也是不得了的大事。 王福急于知道清军崩溃的答案,如何能等得了一天,道:“前面都是我大明将士,朕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也不管马秉杰的反应如何,跨上一匹快马,“驾”的一声跑了起来,马秉杰顿时无奈的苦笑,一挥手,连忙和其他侍卫一起上马,追到皇帝身后。 经过六天的太阳暴晒,地面早已经干燥无比,皇帝和侍卫身后一股烟尘激起,向原先的清军大营直冲而去。 到了清军营寨,王福勒住了马匹,翻身下马,营寨内,还密密麻麻的分布着营帐,营帐四周,兵器甲杖随处可见,几面丢弃在地面上的旗帜已经踩满脚印,从这些可以看出清军的撤退根本是毫无准备,倒象是突然之间的行为。 远处两排鲜亮的明军走了过来,他们中间则是一队绿营兵打扮的俘虏,王福指了指前面,对身边的侍卫道:“去,把他们的军官叫过来,还有让他带一名军职高一点的俘虏过来。” “遵旨。” 一名侍卫领旨匆匆将这队押关俘虏的队伍拦下,不一会儿,那名侍卫身后领着四人过来,其中一人是这队明军的首领,一名千户长,另二人则是普通军士,他们手中正紧紧的扭着一名清军模样打扮之人,这两名普通军士脸上神色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末将钢铁营千户长项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福此时并没有穿皇袍,而是普通的军衣,项义不止一只见过皇帝,自然很容易认出,倒是那名被押着的俘虏听到项义的话,眼中一亮,随即又黯然下去。 “军营之中,礼节从省,免礼吧。” “谢皇上。”项义连忙起身,听到皇帝的话,另外两名即想参拜皇帝又担心手中俘虏会对皇帝产生危险的军士松了一口气,将俘虏双手扭的更紧。 “此人是谁?”王福打量着眼前的俘虏问道。 “回皇上,此人是一名汉军参将。”项义回道。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72章 逼降 “你既然是参将,想必也知道不少内情,朕问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的大军会突然崩溃?” 那名参将抬头望了王福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嘴里忿忿的道:“那些狗娘养的鞑子,骗我们说粮食充足,这些天让进攻的兄弟都能吃到马肉,哪知今天一大早,大家发现军营中根本就没有开饭的意思,去找粮官才发现粮仓已经空了,只剩下一点马肉、豆麦,最多够几千人吃上一顿……” 原来发现军中无粮后,那些汉军军官就赶到了尔哈朗的营帐中,想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结果一到济尔哈郎营帐,各个汉军军官才发现庄亲王连同他的戈什哈都已经不见了,不但如此,大家很快又发现军中所有满蒙军队都已经消失不见。 军粮两次被劫,军中小道消息早已经传得满天飞,只是满人军官从上到小都信誓旦旦表示粮食不缺,而且这几天满人不但没有扣苛粮食,反而顿顿见肉,让本来怀疑的人也打消了念头。 如今看到粮仓空空如已,许多人恍然大悟,这数天,天天有马肉吃,恐怕满人杀了不少好马,只是慌称是病马,其实稍一想就明白,军中哪来那么多病马,杀马不但有马料,还可以省下马料,许多马料都可以做成窝头,如果不如此,也许早几天粮食就没了。 先前的怀疑被证实,所有人都慌了,没有粮食,昔日的主子又一个不见,联想到这几天大军频频调动,凡满蒙军队都撤到后面,即使是最蠢的人也明白,他们被满人当成弃子。 几位总兵大人先提议到天津城去看看,先带着亲兵走了,消息传开,各个将领再也压不住阵脚,其余军士也纷纷离营而去,也不是没有人想着向大明投降,只是大多数人都随波逐流,一见大伙儿都向后方逃走,自然也就跟着,不过,只要被明军追上,大多数人并没有作反抗就做了俘虏,眼前的这位参将即是如此。 问清楚原因,王福对这个绿营兵军官再无兴趣,挥了挥手:“押他下去吧。” “是。”项义大声应道,挥了挥手,两名军士押着那名参将离开,那名参将扭头望了望皇帝,脸上一幅想求饶的表情,只是最终还是化成一片羞愧,扭着头离开。 “呸,这些狗汉奸还以为投靠满人会有荣华富贵,现在抛弃,简直是活该。”望着那名参将的背影,一名侍卫忍不住道。 王福笑了笑,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投靠异族,这样的人不是汉奸又是什么,王福刚来时,恨不得将这些投靠满人的汉奸全部抓起来杀了,不过,只是想想而已,当时随时性命不保,如今五六年过去了,他的心态已经平和,只是对于汉奸的讨厌并没有消除,否则就不会将济南投降的数万汉军罚作苦役三年了。 如果刚才那名参将敢说出求饶的话,说不定王福还要多罚他几年,看他脸上还有一丝羞愧,王福也就不以为甚,让他接受普通的处罚就可以了。 天津城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足足有七八万人之多,全是从军营逃过来的汉军八旗和绿营兵,他们一心想进入城中躲避,只是此刻城门紧闭,城头上清军张弓搭箭,如临大敌。 “开门,开门,各位旗人大爷,求求你给我们开门吧。” “狗鞑子,把门打开,爷爷为你卖命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大祸临头,却要把爷爷关在门外,哪有这个道理。” “主子,把门打开,放奴才进城吧,奴才可是入了旗。” …… 站在最前面的汉军可谓是丑态百出,威胁,哀求、讨饶各种招数都用了出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进城。 也难怪这些人着急,数里外,红色的明军身影正在慢慢逼近,他们身后,无数垂头丧气的汉军正被明军押往后方,虽然汉军已无多少抵抗之心,只是城下汉军太多,明军也不想逼迫太过,引起汉军反弹,造成不必要的死伤,在外围象剥洋葱一样一点点蚕食。 “再不打开城门,我们就要攻城了。” “对,攻城,这些狗鞑子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能他们活,大家一起死好了。” “攻城,攻城。” …… 眼看着明军离自己越来越近,许多汉八旗和绿营兵越发鼓操起来,这些人多是本来就生活在关外或者在满人还没有入关前就被满人从关内掳走的汉人,他们先前是受害者,被编入军队之后,又成为满人侵略的急先锋,许多人手头都沾有关内汉人的鲜血,他们对于满人也最为忠诚,没想到他们同样被满人抛弃。 看到这么多汉军在城下鼓操,城头上的满蒙联军也有点慌乱,整个天津城现在也不过五千兵马,其余大军都已经离开,他们被多尔衮要求留下来阻挡明军七日,七日后他们可以突围而去。 “主子,怎么办?”一名戈什哈连忙向他的倒霉主子喀图兰问道。喀图兰眼下正是天津城的守将,他是正黄旗的梅勒章京。 要抵挡明军七天不是易事,眼下城外就有十倍于他们的军队,若是这些军队当真攻城,虽然不用担心这些除了手中有一把兵器就两手空空的汉军能够攻进城,可是到底也麻烦。 “告诉他们,眼下明狗已经跟在后面,不方便入城,如果他们能够将明军击退就可以打开城门,允许他们入城。”喀图兰冷冷的道。 很快就有大嗓门的戈什哈将喀图兰的话大声喊了下去,喀图兰此举可谓狠毒,还想让下面的这些弃子替大清最后卖一次命,不过,他心中还是忍不住可惜,如果有粮食,放一些人进来也可以大大增加守城的把握,可惜天津城的存粮也只够五千人吃十余天,他们还需要突围,绝不能浪费一点粮食。 “什么,要我们攻明军,不可能。” 城下的几名汉军总兵也不是傻瓜,明军的火器有多厉害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何况现在大家的肚子还饿得咕咕之叫,更不要想大家卖命了。 “开门,开门。” “砰!砰!”大门晃动起来,原来是一些性急的汉军忍不住找来木头撞起城门来。 “放箭!”见无法忽悠到汉军与明军拼命,而且下面的汉军还当真敢攻城,喀图兰大怒,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咻!咻!咻!”无数的利箭从城头飞下,落在城下挤得密密麻麻的汉军当中。 “啊,我中箭了。” “狗鞑子,不得好死,快跑吧,鞑子真的射箭了。” “哥,哥,你醒醒,不要死啊。” …… 清军的这一轮箭雨让城下顿时大乱,城门附近的汉军更是死伤惨重,刚才用木头撞击城门的汉军都倒在血泊中,木头也滚落到一旁,上面沾满了斑斑的血迹。 “快离开城门,否则杀无赦!”城楼上,满人冷冷的声音传来,所有汉军都知道城门不可能再打开,城下骂声,哭声一片,只是谁也不敢再靠近城门,一些聪明之人已经悄悄绕城而走,更多的却被堵得动弹不得。 王福在清军军营内略扫了一下,带着侍卫也来到天津城下,一路行来,看到的都是兴高采烈的明军押解着俘虏向后方行去,虽然有六七万汉军集在城下,可是光路上抓到的汉军俘虏就至少有二三万人,而这六七万人也正在一层层的变成了明军俘虏。 明军人少,俘虏人多,王福常常看到一小队明军押解着自身三四倍,甚至四五倍的俘虏行军。 这让马秉杰等侍卫如临大敌,虽然俘虏手上没有兵器,可是许多都是精壮汉子,如果俘虏突然暴起起来,让人防不胜防,好在一路上都没有碰到这样的事,这些俘虏看起来都非常老实。 听到皇帝来到了前线,前线将领一阵头痛,六七万汉军挤在一起,他们还没有放下兵器就还是敌军,皇帝到前线来,多少有一点冒险,不过,各个将领还是连忙过来迎接皇帝。 高杰、李成栋、李本深、翁之琪、王公略等人拱手道:“末将等参见皇上。” 王福微微额首,迫不及待的问道:“各位爱卿免礼,这里情况如何?”。 众将互相看了一眼,还是由高杰将情况说了一遍,王福抬头看了看城下那黑压压的汉军,皱了皱眉,这种剥洋葱的手法看似稳妥,其实随时有可能生变,而且照这个速度下去,即使是天黑这些汉军也没有投降完毕,一旦到了天黑,这些汉军散落出去,只有做土匪一途,到时京畿周围数百里恐怕都要不得安稳。 “不能逼他们一举投降吗?” “皇上稍安务燥,微臣已经命令后方将大炮调过来,只要大炮一轰,这些汉军估计就要投降了。” 看到挤得密密麻麻的汉军,王福点了点头,如果不投降,恐怕随便一颗炮弹下去就能炸起数十人,只是为了抓紧时间,现在却不是怜悯的时候,兵贵神速,只有先解决这些汉军才能腾出手来追击满人。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73章 和稀泥 果然,当明军将大炮从后面搬了过来,只开了数炮,那些堵在城外的汉军就开始大批投降,也有不少顽固份子开始突围,向东,北两个方向逃走,对于逃走的汉军,王福下达旨意,命令一支万人的骑兵执行追击任务,凡是不愿投降者,务必歼灭,免得沦为盗匪祸害百姓。 对于城外汉军大规模的投降,城头清军只是冷眼旁观,仿佛此事与自己无关,明军忙于收降人员,追赶逃走的汉军,对于紧闭的天津城,暂时也无暇攻击,一时之间,双方倒是相安无事。 当夜,明军营地里欢声笑语,官兵们都兴奋异常,两个多月来的辛苦对峙,终于在今天得到丰硕的回报,十几万清军不战自溃,许多人今天抓俘虏抓到手软,整个汉军八旗和绿营兵俘虏加起来超过十万人,这个胜利太辉煌了。 与普通士兵的兴高采烈相比,许多高级将领却没有多少欢喜之情,这次胜利固然辉煌,只是这是满人主动弃子,被俘虏的人当中,没有一个真鞑子,这不能让人生出郁闷之情。 数十支巨大的蜡烛将皇帝的御帐照得亮如白昼,王福坐着营帐中间,旁边是两排文武官员,每个人前面都有一张桌子,桌子上除了水果、佳肴,还有一壶美酒。 王福随意打量了一下两旁的文武官员,大家脸上多少都带有一点高兴的神情,虽然白天的胜利是满人主动弃子,可是能逼得满人主动弃子,这本身就是一个大胜利。 “诸位爱卿,今日我军大胜,可喜可贺,只是行军在外,不免简陋,大家暂时将就一二,等我军直捣黄龙,大军凯旋之日,朕再在金殿上与诸位爱卿同饮,为了这一天早日到来,诸位爱卿先饮一杯。” 桌子上有肉、有鱼,和以前不同的是,这肉和鱼都是新鲜的,还有几样是就在军营外种出来的蔬菜,对于一般人家来说可以算得上丰盛,只是皇帝请客来说,当然太过简陋,不过,大家闻到新鲜的牛、羊肉和江鱼的味道,还是感到舌底生津。 “谢皇上赐酒!”各人端起自己手中的怀子一饮而尽,十几名内侍连忙一一给各个大臣的杯子重新添满。 接下来王福又说了两道祝酒词,连饮三杯后,内侍将酒撤下,军中严禁饮酒,今日是小小的庆功宴,皇帝赐下三杯酒后,各人就不能再饮了,众人知道这次皇帝将大家召聚过来,并不是让大家聚在一起吃饭喝酒简单,必是为了大军下面的安排,一个个心思也不放在酒上,将酒撤下后,大家开始静静的进食,只是偶尔与身边之人交谈上几句。 小半个时辰,皇帝首先放下筷子,大家也纷纷停箸不食,王福挥了挥手,自有侍卫将各人前面的食物撤掉。如果有人没有吃饱,那只能怪自己吃得太慢了。 待到各人桌上的食物都已撤下,王福才道:“诸位爱卿不知对眼下鞑子放弃天津大营,主力撤回京城有何看法?” 各个大臣心中都是一凛,心道终于来了,按理满人主力得予逃脱,可是没有汉军的帮忙,满人等于退出争夺天下的游戏,等待他们的将是大明无穷无尽的追杀。只是多尔衮并非好捏的果子,谁也不知中间会不会反复,一时众臣都不接口。 一名武将腾的站了起来:“禀皇上,不管鞑子到了哪里,末将愿意追到哪里,直到鞑子消灭为止。”这句话什么内容也没有说,只是表了一个决心,众人转头看去,却是李成栋的儿子李元胤。 王福赞道:“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只是为将为帅者,不光要勇猛,而且必须见识广阔,知其然还有知其所以然,不然,只是莽夫之流。” 王福虽然称赞了李元胤一番,可是也听出李元胤暗中的滑溜之意,算是略作了一番警告,李元胤嘿嘿一笑,也不知是否当真是莽夫一流,听不懂皇帝的言外之意:“谢皇上教诲。”重新坐了下来。 不过,李元胤这么一开口,倒是打破了刚才的平静,阎应元首先站了起来道:“皇上,臣以为贼酋多尔衮既然放弃天津,又把汉军全部当成了弃子,必定不会死守京城,眼下京城的满人说不定已经收拾东西开始逃跑了,臣以为,我军明天就可以急行军,直趋北京城下。” 阎应元的想法和王福心中想法差不多,从今天审问的俘虏口供来看,多尔衮六天前就开始作出准备,很难想像现在京城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了,可惜,或许是多尔衮加强了情报封锁的原因,京城的锦衣卫一直没有传出消息。 只是还没有等王福点头,一个反对的声音已经冒了出来:“阎大人,天津末下,鞑子主力末损,急行军到京城太危险了,不如攻下天津再行军不迟。”说话的是黄得功,黄得功与清军交手数十年,深知清军的危险,哪怕眼下清军成了落水狗,黄得功依然不敢大意。 “靖国公说的有理,山海关已在我军手上,鞑子要逃也需从蒙古草原逃走,京城二十多万鞑子拖儿带女,哪有那么容易逃跑的。”翁之琪附合道。 “对,皇上,拿下天津再进军比较稳妥。”钱谦益也道。 “不对,等拿下天津,恐怕鞑子早跑了,皇上,末将愿为先锋为国杀敌。”看到同意黄得功建议的人一下子占了多数,羽林卫的各个将领顿时坐不住,王公略呼得一下起身,旗帜鲜明的支持起阎应元来。 “还得拿下天津比较好,京城鞑子又搬不走。” …… 一时之间,帐内意见分成了两派,黄得功的提议得到了多数文官和老成持重者的支持,阎应元的提议却得到羽林卫全体将领和一些年轻的将领支持。 两种意见各有各的道理,阎应元怕满人会逃走,主张急进,以明军急行军的速度,至多一天半就可以到达京城,不过,如果急行军,又要绕过天津,不能带火炮,如果清军埋伏在一侧,有可能让明军第一次遭到重大损失。 正因为如此,黄得功才主张缓行,拿下天津后,大军直接压上去,不管满人有没有埋伏,都不是大明的对手,即使满人当真弃京城而逃,以满人二十多万老幼,逃也逃不快,到时再追就是,实在没有必要冒险。 听到黄得功的分折,王福刚才的想法也动摇起来,若是解决了天津再进军,不管多尔衮放不放弃京城,有没有准备反击,多尔衮都毫无机会,若是留天津在后面,总是一个隐患。 以大明的攻击力,或许天津要不了两天就可以攻下,满人已经准备了六天,再多给满人两天时间又如何? 可是这两天的时间,说不定就能让满人多逃出上百里,到时追击入草原更是有着数不清的危险。 “朕决定……”听到皇帝说话,各人的争执马上停了下来:“明天大军攻城。” 呼,支持黄得功的各个大臣顿时喜形于色:“皇上英明。” “且慢,朕还没有说完,李元胤听旨。” “臣在。” “朕给你五千骑兵,明天一早马上出发,朕许你可以直达北京城下,摸清鞑子的动向,记住,不可轻易与鞑子交战,若是发现危险,可以马上退回。” “臣领旨。”李元胤大声回道。 皇帝又一次和了稀泥,王福发现自己的处理事情越来越向中间发展,不由暗自摇了摇头。 “轰。”二百多门大炮一字排开在天津城外,同时向城墙轰击,一股硝烟升起,整个城墙地动山摇,仿佛就要散架一般,等到硝烟散去,原本坚固的城墙已是一片沆沆洼洼,躲在城墙后面的清军脸色发白,只觉得两只耳朵嗡嗡着响,有不少炮弹落到后方,被炸中的清军肢体横飞,鲜血到处飘洒。 天色一亮,明军已经开始对天津的总攻,尽管城中的清军都作好了挨炸的准备,却没有想到明军的炮火会这么猛烈。 “哗啦。”数轮炮击过后,天津城的城墙已经开始出现了凹陷。 “杀啊。”无数穿着绿营衣服的汉军扛着云梯向城墙冲去,为了尽快攻下天津,皇帝下令蚁附攻城,蚁附攻城对进攻一方来说是损失最大,最不划算的一种攻城方法,一般不为将领所选,不过,数百年前,蒙古人这招却用得最好,他们完全驱赶敌军的平民攻城,血腥残忍而且有效。 明军的蚁附攻城同样没有用自己人,而是由昨天刚刚成为大明俘虏的汉八旗和绿营兵进行,这些人都是自愿加入蚁附攻城的行列,原因有二,一是他们成为满人弃子后,许多人对满人恨之入骨,二是入选蚁附攻城的汉军,只要活下来,他们的苦役就可以免除,那些没有入选之人,他们面临的至少是十年以上的苦役。 之所以他们的苦役要比济南时投降的绿营兵要长,是这些人比起济南的绿营兵为满人效力更长,而且没有战场反正,十年苦役,人生又有几个十年,能够免除十年苦役,明知危险,许多汉军还是愿意以命相博。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74章 移驾 天津城下炮声震天时,一只五千人的骑兵悄然绕过天津城池,如同卷起一阵风云,向北京方向急驰而去。 此时整个京城戒备森严,虽然没有到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地步,只是通往东、北两个方向的主要街道全部被封锁,满人所居的内城更是不准任何汉人进出,即使是朝中汉官同样如此。 数天前正在前线与明军作战的皇父摄政王、庄亲王等人率着大军从前线突然返回,接着就传来各种令人惶恐不安的消息,有人说皇父摄政王在前方大败,明军马上就要打过来,大清已经决定放弃京城,重新返回满洲;更有消息说山海关已经被明军夺了,满人就是想返回满洲也不成,只有死守京城,满人已经决定与京城共存亡;还有消息说满人不会死守京城,决定从蒙古草原北返…… 对于投靠满人的汉人官员来说,无论哪条消息都不是好消息,如果满人死守京城的话,说不定到时玉石俱焚,如果满人要走,他们怎么办,跟到满洲去,先别说数千里的行程能不能达,就是到了,他们在满洲干什么,也学人挖参打猎吗,那岂不是要了他们的老命。 山雨欲来风满楼,经历过五年前京城两度皇旗变幻情景的百姓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要改朝换代的紧张气氛,主动减少出家门的时间,幸好这几天天气睛朗,新粮刚收不久,城外的粮食大量涌了进来,本来价格高涨的粮价得予下降,让百姓惶恐之余,却也安心了不少。 天色刚亮,内城安定门城门大开,城门内外街道上,每隔数步就有一名满人士兵笔直的站着。 安定门又称生门,内城九门,其余八门在瓮城内建的都是关帝庙,唯有安定门建的真武大帝庙,真武大帝为道教守护神,又是兵戈之事的主持者,军队出发时一般从此门而过,而归来时刚是从不远处的德胜门进城。 辚辚的车声传来,一支庞大的队伍赶着各种车辆从安定门出来,队伍中男女老少都有,许多女子还怀抱着婴儿,经过安定门时,几乎所有的人都扭头后望,眼望中流露出不舍的神色。 清军入关后,多尔衮下令将内城的汉人全部迁出,内城就成了满人的居住地,内城本来就是大明达官贵人的居住地,里面房屋华美高大,一座普通的宅院就可以和沈阳皇宫相比,这样华美的房屋才住了五年,他们当然会不舍。 想到泼山涉水回到满洲后,又要住着低矮的破房子,大雪纷飞之时进山打猎,没有人向他们进贡柔软光滑的绸衣,只能穿着兽皮做成的衣服,人群中满人女子小声的缀泣起来,接着像受到传染一样,整个队伍都传来一片哭声。 “额娘,额娘,我不走,我要住大房子。”一辆牛车上,站着一名四五岁的男孩,正在大声哭喊,若非被一名妇女紧紧抱住,这名男孩大有从牛车上跳下去之势。 这个男孩名杰书,现在已是多罗郡王,是代善第八子祜塞的第三子,祜塞于顺治三年时病死,当时年仅十九岁,杰书才刚刚二岁,历史上,这个杰书在三蕃造反时,授封为和硕康亲王,临危受命,为清廷力挽狂澜,将耿精忠打得大败,最终逼降耿精忠,杰书也成为康熙时期权势最大的二名亲王之一,与安亲王岳乐并驾齐驱。 如今岳乐已经死在山东,而这个刚刚才五岁的杰书不得不离开京城,杰书出生时就在北京,对于满洲毫无映像,自然不愿意放弃这里去什么满洲,听到儿子哭喊,博尔济吉特氏连忙安抚自己的儿子:“三儿乖,在满洲也有大房子。” “真的?”杰书问道,他这几天从下人那里没少听到满洲艰苦之事才会吵闹。只是母亲的话让他半信半疑起来。 博尔济吉特氏重重的点了点头:“当然真的,额娘难道会骗你吗?” 杰书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到博尔济吉特氏的话,顿时停止吵闹,安静的在牛车上坐下。看到儿子安静下来,博尔济吉特氏却是眼中一酸,她虽然是礼亲王的儿媳,可是年纪轻轻就没有了丈夫,儿子还幼小,孤儿寡母,到了满洲,不要说大房子,有一间房子能存身就算不错了。 安定门城楼上,济尔哈朗正注视着下面行军的队伍,刚才杰书的哭闹正看在他眼中,问道:“那是礼亲王家老八家的婆娘吧。” “主子好记性,下面正是和硕惠顺亲王祜塞的遗孀。”一名戈什哈回道。 “记性好又怎样?小时候,礼亲王曾对本王多有照顾,可惜本王却无法回报,只能祝愿礼亲王长命百岁,他们孤儿寡母才不会受欺负。”济尔哈朗黯然的道。 对于主子的黯然,戈什哈却不知如何安慰,济尔哈朗已经被受命镇守京城,任谁都知道,此时留在京城九死一生,不过,为了拖住明军,京城不能不守,而且要留下一位重臣才行。 这次大军从天津撤回,十余万汉军全部丢掉,大清不得不暂时迁都,多尔衮威望大跌,让济尔哈朗留下来守京城,多尔衮可谓一箭双箭,即可以保证京城不会让明军轻易攻破,又可以去掉这个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庄亲王。 明知如此,济尔哈朗却无法推辞,大清人才调零,如今在京城算得上重臣的除了济尔哈朗又还有其谁,总不能叫皇父摄政王留守吧。 济尔哈朗失去说话的兴趣,城楼上顿时一片沉默,下面队伍的哭泣声一直传来,让戈什哈都有一点心烦意乱,与下面那些人相比,他们更可怜,想走也走不了,只能陪着自己的主子同生死。 “皇上和太后怎么还没有启程?”半响之后,济尔哈朗仿佛自言自语的道,今天是议定顺治和皇太后一起出京的日子,他来城楼就是为给皇帝和太后送行。 “主子,要不奴才去看看?”一名戈什哈道。 “嗯,快去快回。” “是,主子。”那名戈什哈咚“咚、咚。”的跑下城楼,向皇城的方向跑去,过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刚才的那名戈什哈气喘息息的跑回,道:“王爷,皇上不肯移驾,他说汉人的皇帝可以死守京城,自己也决不逃跑。” “胡闹,胡闹。”济尔哈朗听得差点要跺脚,没想到这个时候小皇帝犯起了性子,他连忙问道:“那太后了,皇上不是一向对太后言听计从吗?” “太后正在对皇上相劝,不过,皇上将自己关在书房,谁也不见,如今百官正在跪驾,只是这次皇上好象铁了心,太后与百官的话都不愿听。” “皇上一定是受到那些书呆子的影响,这些书呆子也不知教了皇上一些什么,连太后的话也不听,不行,时间不能再耽搁了,走,本王去看看。”济尔哈朗说完,带着戈什哈从城楼下来,匆匆向紫禁城方向而去。 皇宫中,顺治御书房前,溜溜的跪了一排满蒙大臣,至于汉人官员,则只有廖廖几人,满人撤走是秘密进行,从街道到城门全部封锁,大部分汉官根本没有得到消息。 “请皇上移驾,请皇上移驾。”济尔哈朗一进来就听到各个大臣敦促的声音,可惜对面御书房的门一直紧闭,连皇太后布木布泰也被关在外面。 “庄亲王,快劝劝皇上吧。”看到济尔哈朗过来,各个大臣都满脸喜色,除了皇太后外,如果说小皇帝最敬重的人,就非庄亲王莫属了。 “奴才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济尔哈朗先向布木布泰拜道。 布木布泰一身盛装,显得雍容华贵,此刻这个美丽的皇太后却一脸苦笑:“庄亲王,免礼吧,皇上还是小孩心性,让庄亲王见笑了。” “母后,朕已经长大了,这次就让朕作主一次行不行,朕不要做一个逃跑的皇帝,在史书上留下污名。”一直沉默不语的顺治突然隔着房门回道。 济尔哈朗与布木布泰两人顿时面面相觑,没想到小皇帝现在就将名声看得如此重,皇帝爱惜名声是好事,只是用在这里却不是什么好事。 “福临,这不是逃跑,只是明军势大,我们暂时到草原避避风头,你十四叔和十数万将士还在关内与明军作战,等打败了明军,我们还会回来的。”布木布泰道。 “庄亲王,你说,大清真可以再打回来么?” 济尔哈朗一愣,他很想说可以,只是这样的可能性实在太渺茫了,皇帝虽然年幼,其实什么也都看得明白,只得恳求道:“皇上,我们满人本来就来自满洲,如今再回去也没有什么丢脸,以前我们在关外时又何尝想到可以占据大明京城,只要皇上回到满洲励精图治,一代不行就二代,二代不行就三代,总有打回来的时候,大清不能没有皇上,皇上也不能没有大清,还请皇上马上移驾。” “请皇上移驾!”其余大臣也连忙重复道。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75章 心思各异 只是面对济尔哈朗和众大臣敦请移驾的声音,里面的小皇帝再也不肯吭一声,济尔哈朗抬头看了看天色,脸色着急起来,向布木布泰道:“太后娘娘,皇上不肯移驾,如今只有强请,还请太后娘娘恕奴才无礼。” 布木布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庄亲王,只要不伤到皇上,无奈你做什么,哀家都不怪就是。” “太后放心,皇上是天子,奴才又如何敢伤到皇上。”济尔哈朗应道,直接走到御书房门前,向里面高声喊道:“皇上,奴才得罪了。” 说完,“砰。”的一声,济尔哈朗双手用力一推,咔嚓,御书房的门栓已经断为两截,房门顿时趟开,济尔哈朗径直走了进去。 外面的满汗大臣都是一片愕然,心中却是佩服起来,庄亲王到底是庄亲王,可惜…… 后面的可惜自然是因为济尔哈朗要镇守京城的缘故,大家的看法都差不多,庄亲王这番很难活命,也许正是如此,庄亲王才会这么大胆。 “你……”小皇帝指着济尔哈朗说不出话来,他同样没想到自己御书房的大门竟然会被人撞开。 “皇上,奴才无礼了,还请皇上移驾。”济尔哈朗跪了下去,口气却不容置疑。 布木布泰也迈步走了进来,嘴唇微动:“福临,别闹了,随额娘走吧。” 看到布木布泰,顺治仿佛如斗败的公鸡,自己一心要学大明皇帝死守京城,也好在史书上留一个忠烈之名,没想到在额娘眼中,依然只是胡闹,他心中对多尔衮更是怒火万丈,若非多尔衮无能,他又何必如丧家之犬的离开京城。 “好吧,母后,福临跟你回草原,庄亲王,好好守着京城,即使是守不住,也不要放火破坏,这紫禁城仍是汉人数百年心血的结晶,朕即是满人皇帝,也是汉人皇帝,将来朕的子孙还要回来,继续住在这里。” 济尔哈朗愣了一下,在多尔衮给他的命令中,如果京城守不住时可以纵火大焚,宁愿将京城烧成白地也不要留给明军,不过,口头答应却是无妨:“臣遵旨。” 最后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书案,顺治才恋恋不舍的道:“母后,走吧。” 将皇太后和顺治送走后,济尔哈朗松了一口气,随后几天,整个内城,除了留守的清兵外,满人二十多万老幼走得一干二净。 外城一座巨大的宅院前,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轿子,门口,不时有官员进出,单是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家院子的主人身份不简单,大门匾额上,刻着“冯府。”两个大字。 这是大学士冯铨的宅院,冯铨是涿州人,明万历四十七年进士,此人历经三朝,屡次起伏,每一次罢官多因贪污被人弹劾,只是罢官不久,他都能抱上一条粗腿重回朝中,官复原职,天启五年时,已是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天启六年四月,进少保兼太子太保、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只是因其贪贿太甚,为同是魏党的崔呈秀所嫉,于同年闰六月初二日免官回籍闲住。 不过,冯铨却是因祸得福,不到二年时间,魏忠贤就倒台,作为魏党重要成员,冯铨虽然受到连累,却逃过一命,只论杖徒,赎为民,在崇祯年间,冯铨又累次谋取复官,只是崇祯深恨魏党,都被否决,不过冯铨仗着以前贪污的家财雄厚,大笔银钱花下去,他的名声却是越来越大,顺治元年,多尔衮听到冯铨的名声,亲笔手书征召冯铨,恢复其大学士职衔。 压了十几年没有做官,重新成为大学士,冯铨顿时欣喜若狂,毫不犹豫接受了多尔衮的征召,又向多尔衮举荐了一大批相熟的官员,应当说冯铨还是有才能的,他先是入清廷内院协理机务,不久就因为工作出色授弘文院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后数次出典会试,加少傅兼太子太傅,与洪承畴一起疏请恢复明朝票拟旧制,又组织议定郊社、宗庙乐章,只是冯铨贪腐的本质没有变,屡次受言官弹劾,多尔衮却没有对其惩处,可见对冯铨的重视。 这几天,京城气氛太过诡异,自皇父摄政王带着大军回京后,只在朝堂上露了一面就重新领着大军出城,而随后小皇帝宣布休朝,整个内城全部封锁,百官无法见到皇帝,也不知道内城的情况,自然难免人心惶惶,都出来打探消息,大学士冯铨府上就成为首选。 不过,冯铨虽然贵为弘文院大学士兼礼部尚书,比起其他人的消息也多不到那里去,内城随便一个旗人士兵就可以拦住冯铨的道路,若是敢强闯,恐怕他这个大学士的小命人家也没有放在眼里。 此刻数十名官员坐在冯铨府上愁目相对,不时传来哀叹声,虽然冯铨和他们一样暂时没有消息,只是这里这么多官员,无疑是消息传递最快之处,众人也不愿回家巴巴的等着,索性就把冯府当成暂时的据点。 在这个关键时候,有这么多官员把自己当成靠山,冯铨自然也乐意,不但将大厅让出来,还好酒好菜招待,虽然是白吃白喝,可是所有官员都是食难下咽,当初大清一幅席卷天下之势,谁会想到短短五年多的时间就天翻地覆,早知如此,大家何苦委身事鞑,白白在史书上留下污名,这倒罢了,有人可能不在意自己身后之名,却不能不关心自己的处境。 一名家丁急匆匆从门外走来,边走连边道:“老爷,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随着大部分满人走掉,济尔哈朗手中人手不足,再也无法封锁满人出城的街道,许多百姓在家中亲眼看到满人一拨一拨的出城,消息自然无法隐瞒。 “什么,有消息了。”正无精打采的各个官员都精神一振,伸长脖子,紧盯着那名家丁手中的纸条,恨不得马上抢过来先睹为快。 家丁径直来到冯铨面前,将纸条交给冯铨,冯铨将纸条展开,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最后却长舒了一口气,好象还有一丝欣慰。 “冯大人,到底是什么消息?” “对呀,大人,有什么消息还请告之一声,我等唯大人马首是瞻。” “唯大人马首是瞻。” …… 各人七嘴八舌的催促起来,冯铨咳了一下,等众人安静下来才道:“各位,皇太后和皇上已经离开了内城,移驾前往蒙古草原了。” “跑了。”众人马上就反应过来,各人顿时表情不一,有人窃喜、有人怅然、更有人一幅想哭的表情…… 窃喜之人很好理解,他们虽然投靠了清廷,却不等于愿意去满洲受苦,如今这样最好,也省了彼此的尴尬;想哭之人却是自认为自己对大清忠心耿耿,没想到皇帝和太后离开京城时,他们连告之都没有一声,自认为自己受到了委屈;那些怅然之人则介于两者之间。 众人唏唏了半天后,马上想起一个问题,大清皇太后和皇帝都跑了,京城该怎么办? 依在座大多数人的想法,直接和大明联系,大家一起出降得了,说不定看在献出京城的份上,大明皇帝会让他们继续做官,不过,人多嘴杂,大家谁也不敢先说出来,京城还有九门提督,还有留守的满人大臣,如果被人告了上去,白白丢了性命才得不偿失,还是回去之后,再找到相熟的同僚一起相商比较可靠。 想通之后,各个官员连忙拱手告辞,不过,许多人还没有到家门,皇宫内的大钟已经铛铛的响了起来,各个官员不敢怠慢,急忙向皇城走去,走进内城时,大家才发现不止是皇太后和皇帝走了那么简单,除了还有一部份士兵和没有带走的汉人包衣外,整个内城几乎成了死城。 “怎么会这样?” 许多汉臣暗自嘀咕,他们没想到满人会走得如此干净,又望了望两旁杀气腾腾的满人士兵,心中忐忑不安起来,满人要干什么,不会临走前来个屠城吧,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京城那么大,要屠城至少也要有数万人马,现在看到满人至多只有几千人,这点人如果真要屠城,引起城中反抗,恐怕淹也要把满人淹死。 钟声停下之后,整个殿上依然有数百名官员,只是以前上朝时满汉人数相差无几,如今满人那列只有十多个人影,其余全是汉官,站在金銮殿上,瞧着那张空空的龙椅,许多汉官总觉得今天这把龙椅好象与以前有点不同。 济尔哈朗从侧门走了进来,看到济尔哈朗的身影,那些打着算盘怎么与明军联系的大臣顿时心中一惊,庄亲王可不是易于之辈。 “参见王爷。” “诸位免礼。”济尔哈朗站在龙椅台阶下,打量着各个汉官的脸色,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对于这些汉人官员的心思他又怎么会猜不到,这其中恐怕十个也难有一个会继续忠于大清,他们都在想着怎样献城才对,不过,这只是做梦。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76章 追踪 注意到济尔哈朗嘴角的冷笑,冯铨不知为何心中打了一个冷颤,心中没来由的想起了一个词,黄鼠狼给鸡拜年,他游目四望,大殿上十余名满人官员都是神色冷竣,眼神漠然,而数百名汉人官员则有种乱哄哄的感觉。 “诸位,皇上和太后离京避暑,京城将由本王负责全权镇守,诸位都是大清臣子,希望在皇上和太后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诸位能协助本王守好京城。” 各个汉人官员都听得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明明是逃跑却非要说避暑,皇帝和太后还有可能回来么,不少官员恶毒的想道,除非是被当着俘虏押回来。 不过,大家嘴里却是回答的飞快:“谨遵王爷钧令。” “很好,现在是非常时期,为了守好京城,本王有几条命令要宣布,第一,凡京中有品级官员,从今日起,即刻入住紫禁城,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擅自出宫,否则视为通敌,全家处斩……” 什么?济尔哈朗的第一条命令就引起了殿上一阵轩然大波,入住紫禁城,说的好听,其实就是软禁,他们若软禁在这里,那他们家人怎么办,财产怎么办,等明军打了进来,他们又如何面对明军? 整个大殿仿佛一下子成了菜市场,嗡声一片,济尔哈朗和十余名满人官员只是冷眼旁旁观,任由这些人大声吵嚷。 “王爷,自大清入关之后,下官对朝廷一直忠心耿耿,如今伪明军队即将兵临城下,正是下官为朝廷效力之时,王爷为何要把我等拘于皇宫之中,如果王爷如此不信任下官,下官愿以死明志。”一名言官首先站出来反对道。 “对,如果王爷对我等如此不信任,下官也愿以死明志。”听到那名言官的话,其余言官气势汹汹的嚷道。 “住口,尔等口口声声忠于朝廷,还要以死明志,可是本王只是要尔等暂住一下皇宫就推三阻四,又如何敢说自己忠于朝廷,朝廷正是因为信任尔等才让住在皇宫,否则皇宫之内又岂能容三心二意之人居住,你们不想住在皇宫,莫非真想与伪明勾连,嗯?”济尔哈朗最后重重的哼了一声。 这重重的一哼,顿时使整个大殿重新安静下来,现在可不是大明,即使得罪皇帝,最多打一顿大板,反而可以取得天下扬名的机会,满人可是要真杀人的,满清已经长不了,被杀还要落上臭名,实在是太不化算。 “回王爷,下官等不是不愿住皇城,而是不敢,皇上和太后出巡避暑,宫廷更应门禁森严,以防流言。”又有一名官员硬着头皮道。 “什么流言,又不是让尔等住内院,不用再多说了,此事仍太后和皇父摄政王亲定,不容再议。”京城迟早要丢,济尔哈朗自然不怕什么流言。 “咚。”一名六十余岁的官员一头栽倒在地上,浑身抽搐起来,嘴里还口吐白沫,一幅重病的样子,他旁边的几名官员看得大为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招。 济尔哈朗看了看倒地的官员一眼,脸上不动声色的道:“这位老大人看来是病了,来人,抬下去交给御医诊治,马上安排住下,让这位大人在宫中好好养病。” 两名满人军士应声而入,将地上抽搐的那名官员抬了下来,许多也想跟着装病的官员顿时死心。 见无人再反对,济尔哈朗才慢条斯语的继续宣布下面的命令,下面的命令无非是让各个官员出钱出粮出人协助守城,其数目大小不一,虽然不至于让大家拿不出,却足予让众人心疼,光是冯铨一人就要拿出五万两银、粮三千石、家丁二百名,从名单上看,朝廷早有准备。 这是赤裸裸的掠夺,清廷已经完全顾不得脸面了,想起甲申年间李自成的夹棍,各人心里都打了一个冷颤,不过,好在清廷还没有大顺军凶恶,没有要将他们的油水全部榨干之意,顶多在家产的半成至一成之间。 多尔衮留给济尔哈朗的军队不过三万五千人左右,只有三千多满满联军,其余三万二千多人是隶属于步军统领衙门,步军统领衙门辖制满、蒙八旗步军营及九门官兵,同时节制南北巡捕二营,即绿营马步兵。 眼下大清王朝摇摇欲坠,要想那些绿营马步兵卖命非出重赏不可,除了这些大臣们,济尔哈郎对京城其他富户也没有放过,派出兵丁劝捐,短短数日,足足在京城搜刮了数百万白银,又将各个大臣的家丁和城中壮丁组织起来,京城兵马象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一下子达到了近十万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无论是原来的绿营马步兵和新组建的军队,原本都是丧头垂气,一幅明军来了就逃的样子,济尔哈朗大笔赏银洒下去,竟然变得士气高昂起来,不过,究竟有多少战力,只有打过才知道。 京城北郊,山峦起伏,绿草青青,中午的阳光下,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不久,五名骑士出现在视线中,这五骑都穿着草绿色衣服,背上挂着一把火枪,腰侧还有长刀,腰间挂着数枚黑漆漆的铁疙瘩,竟然是全幅武装。 从这个装述来看,这五人当然是明军的斥侯,只有明军斥候才会如此打扮,又有这么多的兵器。 “咴律律。”最前面的骑士突然勒住马,在他的马侧,有一大堆牲畜的粪便,这名明军斥候好象对这堆粪便起了兴趣,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又从地上找了一根树枝,轻轻的拨弄了起来。 后面的四名骑士也连忙勒住马匹,两人从马上跳下来到先前的那名骑士旁,另外两人骑在马上没有动,只是用眼睛四处打量。 “嗯,这是马粪,看样子过去不过一个时辰。”将树技丢下,郝忠淡淡的道,他正是这个斥候队的伍长,奉李元胤之命追踪满人的行军路线。 李元胤手中只有五千人,他当然不可能去攻京城,皇帝和各个大臣都断定满人不太可能会死守京城,必定会想办法逃走,李元胤的任务便是打探到满人的具体行动路线,到时好让大军追击。 从天津出发已经两天了,李元胤并没有看到满人逃走的队伍,不过,满人这么大规模的迁移留下的痕迹太明显了,根本无法消除,郝忠等人还是轻易跟了上来,在他们身后,则有更多的人马。 “大哥,是不是要派一人回去向将军报告。”一名斥候向郝忠道。 郝忠摇了摇头:“这马粪虽然过去了一个时辰,可是鞑子队伍中有许多牛车,上面拉满了货物,说不定我们只要一刻钟不到就可以赶上他们,到时确定了人数再回去禀报不迟。” “是。”另外两人应道,三人重新跨上马背,五人小队迅速向前驰去。 一刻钟后,出现在郝忠五人面前的是一条宛延的长城,他们刚好看到一行大车在长城一处巨大的豁口处消失。 这是万里长城。东起秦皇岛,北至嘉裕关,从京城出发至蒙古草原,如果不绕路的话,只能从居庸关或者紫荆关出口,只要守住这两个关口,长城内外就是两个世界,满人入关后,为了方便与蒙古草原上的来往,故意在长城上处处开缺口,如今万里长城虽然还在,却已经成为一个到处是漏洞的筛子。 也不知满人会不会为此后悔,如果他们不毁长城,今天他们从蒙古草原返回时,只要将离北京最近的居庸关守住,挡上十天半个月就不用再怕明军的追赶了。 满人这么快就全部出长城了,望着长城上巨大的豁口,五人面面相觑,却不知该不该再追上去,对于郝忠他们来说,出长城等于处处危险。 “追。”郝忠还是一咬牙道,接理说,他们刚才已经看到满人的尾巴,足可以返回去报告了,只是不出长城,又从何处得知这批满人的具体情况,他们下面的行进路线,要想没有危险,那就不用做斥候了。 听到郝忠所言,其余几名斥候点了点头:“遵令。” 这次五人小心了许多,分成三排,前排只有一人,中间和后面两人并排,小心翼翼的纵马前进,所谓望山跑死马,远处的豁口看似近,其实离他们有十几里。 一路上,五人都随时防备着敌人袭击,只是不知满人是否急于逃跑,或者以为明军没有这么快跟上来,他们直到登上豁口时都没有受到袭击。 “快看。”最先登上豁口的斥候兴奋的嚷了起来,其余四人见到没有危险,也急忙加快速度,冲上豁口,向长城下望去。 映入他们眼前的首先是无穷无尽的草原,草原上,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在前缓缓而行,最后面的车队离他们只有数里,而最前面的队伍,至少有二三十里远,这样一支队伍至少有几万人,这是一条大鱼。 五人脸上都是一片喜色,停了一会儿,郝忠低声吩咐了几句,三名斥候留了下来,另外两名斥候则打马返回。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77章 分兵 天津城下,炮声已经停止了,天津城墙已经多处凹陷,无数原先的绿营军正从城墙凹陷处窝涌而入。 城楼上,清军统帅喀图兰面色惨淡,他身上的甲衣已经染满血迹,两天来,明军攻城不断,除了日夜用大炮轰击外,人力更是无穷无尽,尽管城下惨死的绿营兵已经超过万人,可是明军手头还有八九万的绿营兵,这些本来是大清的人马,却成了攻城的急先锋。 “主子,守不住了,快突围吧。”一名戈什哈大声道。 突围?皇父摄政王嘱自己在天津守满七天方可突围,如今才过去了两天,自己又如何有脸突围,喀图兰大吼起来:“我有负皇父摄政王重托,今日城破,有死而去,杀!” 在喀图兰带领下,清军将数个垛口的绿营兵赶了下去,可是其他地方无法抵挡那些绿营兵的进城,绿营兵对于原先骑在他们头上的满人非常仇恨,许多倒下去的满人身上都全是刀口,几乎找不到好肉。 就连喀图兰带着戈什哈亲自上阵防守的那段城墙,依然无法挽回败局,只能带着自己的戈什哈步步后退。 “铮。”喀图兰用刀挡住一名绿营兵的武器,将绿营兵的武器荡开,然后反手一抹,那名绿营兵脖子上出现一道红线,卟的一声倒在地下,喀图兰刚想喘口气,身侧一股恶风呼啸着向他的腰间而来。 “主子,小心。”一名戈什哈急忙提醒,只是已经晚了,喀图兰勉强侧了一下身体,躲过被人拦腰斩断的命运,可是一柄长刀已向他腰间划过,他身上的铁甲不足予抵挡长刀的锐利,长刀在喀图兰腰间拉出一条一尺多长的伤口。 “嗯。”喀图兰痛的闷哼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哈,哈,我砍中了鞑子主帅一刀,我砍中了鞑子主帅一刀。”那名几乎得手的绿营兵大叫起来。 “鞑子主帅,鞑子主帅在哪里?”无数的绿营兵涌了上来,眼睛死死的盯着刚才大喊大叫的同伴,眼下已经进城,杀鞑子主帅无疑是头功。 那名绿营兵被这么多人看着,心中不禁发毛,眼光向喀图兰看去,众人顺着那名绿营兵的目光看到喀图兰,此时喀图兰已经被七八名戈什哈护住,且战且走。 众人恍然大悟,足有数百人向喀图兰追去:“别跑,留下头来。” 喀图兰听得又急又气,这些绿营兵以前见到他就象是老鼠见到了猫,如今却把他的头颅当成了升官发财的筹码。若不是刚才挨的那一刀实在不轻,他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些绿营兵全部砍翻。 戈什哈们却没有他们的主子豪情,仅剩的七八人扶着喀图兰快速而退,不过,无论是城墙还是城里面到处都是绿营兵,喀图兰等人很快就退无可退。 “杀!”无数的长刀砍下,喀图兰的戈什哈避无可避,只得拼命挥刀抵挡,只是砍下来的刀实在太多了,很快,喀图兰的戈什哈就死伤殆尽,喀图兰也被砍倒在地,许多绿营兵迫不急待想将喀图兰的头颅砍下来,结果众人发现,喀图兰的头颅一下子被砍成了肉酱,再也无法分辨。 “皇上,天津已经拿下了。”一名传令兵来到王福面前禀报道。 王福抬头看了看天色,眼下太阳已经偏西,虽然现在还是昼长夜短之时,可是离天黑至多还有一个半小时左右,即使要赶路也来不及:“传朕旨意,大军入城,今晚在天津休整一夜,明日出发。” “遵旨。” 天津城门大开,原先攻入城中的数万绿营兵排着队,站在两旁,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迎接大明军队进城。虽然他们累死累活攻下天津,可是在明军面前,他们俘虏的身份依然没有变,只不过比那些没有参加攻城的绿营兵待遇好一些罢了。 或许是因为时间太紧,来不及收拾的缘故,王福进城时,城中还到处是斑斑血迹,对于血迹,王福早已适应,大军辚辚驶进城,因为人数太多,那些攻进去的绿营兵只得退出城,重新住进军帐。 第二天,大军用过饭后,王福马上命令大军动身,天津只留下了五千大明正规军和攻城一万绿营兵防守,其余数十万兵马浩浩荡荡的向北京城逼近。 大军刚行十数里,前方两匹快马迎着大军过来,经过双重检查过后,这两匹快马直接驶到皇帝御驾前,马上骑士弯腰行礼后拱手道:“报,皇上,参将李元胤紧急军报。” “呈过来。”王福平静的道。 “是。”一名传令兵恭敬的将军报交到皇帝手上。 王福接过军报匆匆看完,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眼下京城只是一个空壳,满人还是没有在京城死守的打算,虽然三天前就得到结论,多尔衮不会在京城死守,可是毕竟只是猜测,如今证实,失望还是难免。 “来人,传靖国公、兴平侯、定北伯、东平伯、西平伯等人谨见。” “遵旨。”几名侍卫两腿在马腹上轻轻一磕,几匹快马已经启动,分散着给各人传旨,大军继续前进,丝毫没有因信使到来而耽搁。 差不多一刻钟后,得到皇帝旨意的黄得功、阎应元、高杰、李成栋、李本深等人已经从各个方向赶到皇帝的御驾旁。 “各位爱卿,这是前锋李元胤呈上来的军报,吴爱卿,你给大家念一遍吧。” “微臣遵旨!”吴梅村接过军报,昂扬顿挫的念了出来,李元胤的军报很短,吴梅村很快就念完。 “狗鞑子,跑得这么快,已经出了长城了,皇上,下令追击吧,否则就要让鞑子都跑了。”一听满人跑了,李成栋顿时急了,马上向皇帝建议道,其余人虽然没有发言,脸上也露出一丝焦急之色。 “不算快,失粮之后,我军还与多尔衮的绿营兵对峙了六天,攻天津用了二天,现在是第九天,鞑了至少有六七天的时间出城,而后队离京城才一百多里。”高杰微笑着道。 这样算起来,满人一天行走也就二三十里左右,而明军的飞毛腿,如果强行军的话一天可以走二百里,满人十天的路程明军一天就可以走完,当然,这也要付出代价,那就是不能带太多补给,除了兵器外,只有七天的作战口粮,七天,足可以让明军在四五百里跑一个来回了。 王福颔首:“高爱卿说的不错,要追上满人不是难事,难的是满人还有七八万大军,何况京城还没有下,如果我军毫无顾忌就去追,说不定会吃大亏。” “皇上的意思是要拿下京城后再去追?”李成栋疑惑的问道。 收复京城,对大明来说意义重大,京城一天不收复,大明以前的耻辱就不能洗涮,何况收复京城也有现实的好处,京城的防御无疑非常坚固,留着京城在敌人手中,总是让人不安。 “诸位爱卿如何看?”王福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向黄得功和阎应元两人。 “禀皇上,臣以为越早追击满人越好,不过,满人并非死狗,还有反击能力,我军只需正常速度即可,不需要强行军。”阎应元回道。 “皇上,京城亦不可不攻,微臣建议由皇上亲领大军攻击京城,微臣愿领部下追击满人。”黄得功回道。 “微臣亦愿领军追击满人。”阎应元连忙补道。 追击满人要出关,说不定还要进入戈壁,沙漠,虽然功劳不小,只是却要吃苦,还要受到对方的反击,而攻取京城则简单的多,有强大的火炮作后盾,就是再艰固的城墙也能轰开,从鞑子手中将京城收回,无论是名望还是声誉恐怕还要在追击满人之上。 不过,显然眼前数人都知道功高震主的道理,这样的事还是交给皇帝做恰当,皇帝亲征草原的话,风险实在是太大了,王福也不客气,道:“靖国公听旨。” “臣在。”黄得功连忙应道。 “朕给你二万羽林卫,二万骑兵,作为第一路追击人马,凡追上的满人,不管男女老幼,如果敢反抗者,杀无赦。” “臣领旨。” “定北伯。” “臣在。”阎应元应道。 “朕同样给你二万羽林卫,二万骑兵,作为第二路追击人马,追上的满人,照前办理。” “臣领旨。” 接下来,皇帝又给李成栋和李本深两人各一万羽林卫,一万骑兵,作为第三路追击人马,追击满人的军队一共十二万,加上山东,天津两地,还有派往山海关的两万人马,此时留在皇帝身边的军队只有一万羽林卫和五千平常的骑兵了。 阎元应忍不住道:“皇上身边人马是否过于薄弱?” 王福不在意的道:“爱卿多虑了,别忘了朕手中还有八万绿营兵,何况你们在前方,朕在后方,朕身边要这么多人马干什么?” 众人想想也是如此,这才释然,纷纷告退,不久,整个队伍一分为二,皇帝自领着大军向京城杀去,而另一路大军向北方而去。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78章 平阳府 一处山岗上,数十名黑衣黑甲的骑士围着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人正在向远处眺望,数十里外,一股巨在的尘柱如长龙般直冲云宵,正向前席卷而去,仿佛大漠中聚然而起的龙卷风一股。 “呼哧,呼哧。”这些骑士的坐骑传来不安的嘶鸣,这股烟尘实在太大了,大到数十里之外的战马都感到了其中的威势。 天空中的尘柱骤然一分,由一股变成了两股,一股向东,一股向北。 “主子,伪明军队分兵了。”苏克萨哈语气中说不出来的欣喜。 “嗯。”多尔衮的脸色依然是苍白中带有一丝红晕,他点了点头,明军分兵是必然的,他们不可能留着京城不收复而全军追击,也不可能等到攻下京城后再追击,区别在于明军怎样分兵,他们又该对哪一路明军发起突击。 苏克萨哈说完,这支队伍又陷入了寂静当中,直到前面两股尘柱完全分开,苏克萨哈忍不住失望的道:“主子,看来明军将两股军队平分。” 黄得功、阎应元、李成栋、李本深等人一共领着十二万人马追击满人,而王福身边虽然只有一万羽林卫和五千骑兵,可是加上八万多绿营兵和数万民夫,论规模比追击的三路兵马还要多上一万人左右,单从尘柱的规模来看,两者几乎不分上下。 这会给人很大的迷惑,让人认为两支军队实力不相上下,事实上要论实力,十二万比一万五,实力对比是八比一,即使是加上八万绿营军,皇帝身边的实力也远远不如。 如果清军实力与明军实力相差不大,明军两股平分最好不过,清军可以发挥出骑兵的机动优势,各个击破,可是如今清军实力大损,即使是面对已经分兵的明军,依然没有把握。 到底该先攻击哪股明军?罗洛宏、勒尔锦、英俄尔岱、遏必隆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多尔衮,等待多尔衮的决断,多尔衮拨转马头:“走。”却没有说出来,众人连忙跟在多尔衮身后,不久数十个黑点就消失在远方,山岗上恢复了平静,只有沙沙的风吹树叶发出的声音。 山西平阳府,这天清晨照样天刚蒙蒙亮城门就开始打开,城门刚开,正在城门外等待的乡民们就窝涌着向城中挤去,这些进城的乡民多数是挑着各种菜蔬鱼肉的小贩,他们越早进城,就越有可能卖到一个好价钱,自然是争先恐后。 平阳府是山西五府之一,除了省府太原外,平阳与汾州、潞安、大同三府平起平坐,大顺军与清军在山西交战数年,死伤十数万人,最终才占据一府之地,其余四府依然在吴三桂手中。 整个平怕府人口高达二十多万人,加上又驻扎了数万大顺兵马,每天所需要的蔬菜,鱼肉都是一个巨大的数目,可想而知,想抢在第一时间进城的小贩们又有多少。 “退后,退后。”谢大宝大声嚷道,不时啪啪的挥着一根竹条,将挤到自己身边的小贩推开,偶尔还抽上两下,被打的小贩呲牙咧嘴,只能自叹倒霉。 谢大宝不得不如此,否则连自己站岗的地方也会给这些菜贩子挤没,虽然眼下太平无事,只是却不能不防有奸细混进城中,当然,要想在数千名菜贩中找到什么奸细根本不可能,更多是做做样子或者体验一下自己的官威。 谢大宝是大顺军的一名普通军官,他正是土生土长的山西人,跟随闯王到底有八年还是九年,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当年山西,河南两省都是大旱,到处是饿浮遍地,闯王从山中出来,义旗一举,山西,河南两省百姓从者如云,眨眼间就聚起了百万兵马,谢大宝正是在当年随同村的二十多名年轻人步行数百里一起加入到闯王麾下。 当时谢大宝和同村二十多人一起加入闯军的原因很简单,不愿意饿死,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接下来的局势让人眼花缭乱,短短数年,闯王竟然成了气候,一直打到了北京城,连大明皇帝也在煤山上吊而死,眼看着闯王就要坐稳天下,他们这些当年的贼寇摇身一变,成为官军。 可惜好景不长,吴三桂引清兵入关,大顺军在一片石大败,血流成河,谢大宝和同村之人也参加了那场战事,当时一起投军的二十多人本来还有十九人,在那一役中,却仅有谢大宝一人逃得了性命。 对于吴三桂,对于鞑子,谢大宝有着刻骨的仇恨,这种仇恨远胜于对官军,不仅是让他死了十八个同村的兄弟,更是因为吴三桂让大家由官军差点又成为流寇。 不过,谢大宝对于现在的生活还是满意的,每天守着城门,吃喝不愁,虽然军饷极少,可是一个月还能捞上三五两银子的外快,比起明军正规军待遇也不逊多让,当然,看门是个肥差,作为跟随闯王的老卒才能担任守门的职责,大部分大顺军除了吃完一张嘴,军饷只有可怜巴巴的五钱银子,勉强养活一家,这五钱银子一月还是因为近三年才有,以前大顺军根本没有军饷之说。 直到快半个时辰后,进城的小贩才稀疏下来,谢大宝也喊得口干舌燥,连忙命令一名部下去端上一碗清水,咕噜,咕嘟的喝了下来。 “泼剌!泼剌!”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传进了谢大宝的耳中,谢大宝连忙放下碗,抬头向前面看去,只见前面两骑象风一样正向城门驶来。 谢大宝大为纳闷,这样一大清早怎么就有骑兵要进城,他连忙示意部下准备拒马,只是拒马还没有拿出来,前面的两骑的喝声已经传来:“六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 谢大宝一惊,仔细一看,两名骑士背后好象当真插着一面代表紧急军情的小旗,连忙挥手:“快,快,两边都让开,让开。” 刚刚疏通好了城门,两骑已经来到城门,他们没有丝毫停留,风一般冲进城,身后留下了无数的灰尘。 看到两名骑士走远,城门口顿时热闹起来,纷纷谈论着刚才过去的两名骑士,倒底会是什么紧急军情需要用到六百里加急? “谢大哥,你说会不会老乌龟打来了?”一名部下忍不住问道。 老乌龟指的是吴三桂,这两年,双方战事虽然平静下来,只是仇恨却没有化解,谢大宝摇了摇头:“你问我,我问谁?” “我看不会,眼下大明皇帝御驾亲征,老乌龟缩着不动,哪还敢来打我们?”另一名兵丁却用肯定的语气道,大明皇帝御驾亲征之事何等瞩目,他们虽然是小兵却也知道,许多人还想着是不是趁机向吴三桂发动攻击,将吴三桂打败,只是没有大顺皇帝的旨意,众人才不敢乱动。 “是啊,是啊,老乌龟肯定不敢乱动,要我说,会不会是皇上想对老乌龟动手了?” “有可能,要打老乌龟,肯定算上我一个。” “对,也算上我一个。” 众人都兴奋的谈论起来,偶尔有不和谐的声音,打仗是要死人的,不如维持现状,不过,这样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讨伐吴三桂的讨论中,谢大宝却听得心中忧虑,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虽然恨吴三桂,却不太想打仗。 城中一府华丽的府第里,高一功将紧急军报打开,匆匆看完了,脸色数变,向外喝道:“来人,召众将议事。” “是。”几名亲兵应了一声,匆匆下去。 李自成无子,妻弟高一功和侄儿李过便是李自成最亲近之人,李过已被立为大顺太子,高一功受命镇守平阳与吴三桂交战,此时平阳府高达六万兵马,皆是这些年大顺朝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精锐,可以说差不多占了整个大顺朝三分之一的军力。 数盏茶之后,哒哒的马蹄声在高府门外响起,十数名大将先后走进了高府。其中制将军刘希尧、威武将军党守素、果毅将军谷可成、任维荣等不一而足。 “参见侯爷。” “各位免礼。”高一功摆了摆手,道:“今天召各位前来,是因为本侯接到了军情,前线明军和鞑子之间的战事终于决出了胜负。” “侯爷,到底是谁胜了?” “是啊,谁胜了?” 各将一听,纷纷迫不及待的向高一功询问,这场大战的胜负关系着大顺军今后的战略走向,由不得他们不关心。 高一功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来的矛盾,即象是惋惜,又象是庆幸,平静的道:“是明军,鞑子在天津城下仓惶而逃,十数万汉军尽成为明军俘虏,如今大明军队已经兵分两路,一路追击逃走的满人,一路正气势汹汹攻向北京。” “啊!”各个将领脸上的表情和高一功差不多,这个结果有点出乎大家意料,在座之人都吃过满人的亏,与官军更是打交道不知凡几,虽然大明在数年前一举歼灭了数万满人,可是在大家看来,大明军队多少有一点幸运的成份,明军无能,这个看法在大家心中已根深蒂固。 在多数大顺将领看来,如果双方全力以赴的话,满人赢面绝对要大上许多,正是因为这个看法,面对明军与满人的交战,大顺军一直作壁上观,如今竟然胜负已分,大顺军就不能再作壁上观了。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79章 平西王 “侯爷,我们真要与吴三桂联手,攻打大明吗?”一名果毅将军犹豫的道。 得知大明皇帝御驾亲征起,李自成就与牛金星、宋献策等人定下了大顺军坐山观虎斗的策略,双方分出胜负后,马上联合弱势一方与胜利的一方抗衡,借以自保,在坐之人都知道李自成定下的这个策略,当时也无人反对。 虽然大明军队势如破竹般拿下山东,一路杀到天津,众人仍然看好清军,一片石那场血战加上接下来清军的一路追击,各人如丧家之犬般惶惶不可终日的映像实在太深了,而官军的实力,他们还停留在崇祯十七年,大顺军横扫天下的威势中,这些年,他们没有与官军交战过,两者一比较,他们总是觉得官军与清军的战绩有水份,得出相反的结论自然不希奇。 联合大明一起抗拒清军,大家并没有多少抗拒心里,毕竟大明是正统,他们都曾是大明百姓,即使造反之后也有不少人被招安过,何况这次不是招安,只是相互联合而已,可是要他们与清军联合,而且还是与恨之入骨的吴三桂合作,虽然明知是逼不得已,心中总不是滋味。 大厅中一片沉默,只有众人急促的呼吸声,大家都在想这个问题,一想到要和吴三桂联手,众人就象吃了苍蝇般难受,他们是反贼不错,可是吴三桂是汉奸,差点让整个神州都沦为异族之手的汉奸,如果与吴三桂联手,他们的所作所为和吴三桂又有什么不同。 “大家不用想了,这是皇上早已定下的策略,如果不如此,我大顺朝难道只能坐等明军攻过来不成?我们如果不想再被大明当成逆贼剿灭,也只有这条路。”高一功沉声道。 “侯爷,纵使我们愿意与吴三桂联合抗明,可若吴三桂不同意又如何?”刘希尧问道。 大顺视吴三桂为不共戴天的仇人,吴三桂又何尝不视大顺为仇人,吴家一共三十八口死于大顺军手中,吴三桂父亲吴襄的人头更是被李自成下令悬报挂在高竿上示众,大顺军从京城撤出之后,一直是吴三桂的队伍追击的最凶。 他们是贼,吴三桂却不是,他引清兵入关也是打着为崇祯皇帝报仇的旗号,在弘光朝初立时,弘光朝还打算封吴三桂为国公,如果吴三桂转投大明,他们与吴三桂的联合反倒成为剃头担子一头热。 高一功不由愣了一下,如果对面是以满人的话,满人肯定求之不得,可是吴三桂,还真很难说,大家以前以为败的会是大明,所谓一步错,步步错。高一功踱着脚步不停的走动,最后有些无奈的道:“不管吴三桂愿不愿意联合,皇上交待之事我们必须完成,本侯会先派人与吴三桂试探一番,至于攻打明军一事,克不容缓,诸将听令。” 刘希尧、党守素、谷可成、任维荣等人连忙挺直了胸膛,高一功缓缓的道:“从即刻起,全城戒备,诸位回去后,约束军队,随时准备开拨。” “遵令。” “要打仗了。”谢大宝叹了一口气,从两名带着紧急军事的骑士到城中不久,城里的部队已经开始频频调动,原本一些从军营中偷溜出来的军士也被召回,整个平阳府弥漫出一股紧张的气氛,不但是谢大宝感受到了,就是普通百姓同样感受到了。 太原,平西王府,吴三桂手里同样拿着一份军报,一字一字的仔细看着,好似生怕漏掉了一个字似的,良久,他才将军报放下,向门外喝道:“来人,把大爷和三爷叫来。” “是。”两名亲兵应道。 吴三桂在家中排行老二,他口中的大爷和三爷自然是指他的哥哥吴三凤和弟弟吴三辅,俗话说打仗亲兄弟,自成吴三桂当上总兵之后,吴三凤和吴三辅就在吴三桂身边任副将,因此逃过了李自成进京城时的一劫。 亲兵下去不久,吴三凤和吴三辅两人已经推门进来,看到吴三桂眉头紧锁,两人都是一惊,吴三辅连忙问道:“二哥,发生什么事了?” 吴三桂将军报推到两人身边:“你们也看看吧。” 吴三凤和吴三辅将军报很快看完,他们却不象大顺军将领那样惊讶,脸色只有轻微的变化,仿佛早已预料到满人的败绩。 “二哥,满人败得如此之惨,吴家该何去何从,二弟是否早已想过?”吴三辅问道。 吴三桂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一条疤痕在鼻子上隐现,他少年时因为父亲中了满人埋伏,全军被围,后面军队包括他舅舅祖大寿都不敢出兵相救,少年气盛的吴三桂硬是凭着五十名家丁冲进满人的包围圈,将父亲连同数百名官兵一起救起,他的脸被满人砍中,从此鼻梁上就留下淡淡疤痕,只要情绪不稳就会显现出来。 那一战吴三桂一举成名,奠定了后面成为山海关总兵的基础。 “大哥,三弟,不瞒你们说,我就是不知该何去何从,才要找你们来共同商议。” “二弟,这有什么难办的,我们本来是明臣,再向大明请降就是。”吴三凤脱口而出,相比于二弟能武能文的才华,身为吴家老大的吴三凤就有些相形见绌了,简直是文不成武不就,以前能在军中当副将,完全是靠着与吴三桂的关系。 “大哥,没有这么简单,我引满人入关,本来确实是为了先帝报仇,哪曾想多尔衮狡诈,我大军被清军裹胁,成为清军前驱,犯下大错,以当今大明皇帝的性恪,我如果现在去投,或许可以保得一条性命,只是必定被闲置,以后随意一个小官就可以折辱。” 说起来,吴三桂还是舍不得他的权势,除此之外,吴三桂心中还隐隐有一丝恐惧,为了取信清军,他杀了崇祯的第三子朱慈炯,使得当时大明不但失去了皇帝,而且也失去了正统的继承人,虽然他如果不杀朱慈炯,而是放归的话,现在大明皇帝说不定就是朱慈炯,他等于替弘光扫清登基为帝的障碍,只是如果有人掀起此事,说他害了先帝血脉,即使现在的大明皇帝要保他都不可能。 吴三凤和吴三辅两人也紧皱眉头,吴三桂封王后,他们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如果投大明要失去权势的话,那比杀了他们还难过。可是不投大明又能怎样,眼下清军已败,难道等大明腾出手之后再将他们收拾吗? 这仿佛是一局死棋,如果不投大明,他们将被大明消灭,投大明的话,他们又要担心失去权势,以后会任人欺压,甚至担心性命不保。 “二哥,明军虽然取得胜绩,只是满人的根本却没有受得损伤,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一旦明军败上一仗,天下局势又有可能变得混乱起来,如今清廷自顾不暇之机,二哥正可以加以摆脱,局时二哥手握数万大军,占有一省之地,真正裂土封王也未必没有可能。”吴三辅道。 吴三桂眼睛亮了起来,吴三辅的话给他提供了另一条思路,他清楚多尔衮的性恪,多尔衮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他手中还有七八万的满蒙主力,必定是藏了起来,准备给大明制命一击。 “不,现在还不能摆脱满人。”吴三桂摇头道,不但不能摆脱,而且还有相助满人,尽量将明军击败一次,使天下变得更加混乱,如此他才可以混水模鱼,连李闯都差点成事,他就不相信自己连李闯也不如。 “叫吴三桂出来见我。”外面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吴三凤,吴三辅都有点愕然的看着吴三桂,什么人竟然敢在王府直喊(二哥,二弟)的名字。吴三桂却是一下子听出来人的口音,脸色怒色一闪:“走,我们先去迎接英亲王。” 来人正是英亲王阿济格,吴三桂虽然受封为平西王,可是一直受到阿济格的辖制,当吴三桂从书房出来时,刚才脸上的怒容已经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幅笑脸:“参见英亲王!” 吴三桂与阿济格同为王爷,只是略略拱了拱手,吴三凤、吴三辅两人却不得不跪下磕头。 “两位免礼吧。”阿济格抬了抬手,虽然是对吴三凤、吴三辅两人说话,目光却是紧盯着吴三桂:“平西王,本王相信你一定知道了天津之战的消息,我大清暂且失利,不知平西王有什么打算,是否想重归大明?” 阿济格身边带着十余名戈什哈,闻言一个个手按剑柄,用目光怒瞪着吴三桂,吴三桂心中对阿济格颇为不屑,此人充其量是一个莽夫,以前如果不是顾忌到满人的实力,自己又如何会受他辖制,如今阿济格凭着这十余名戈什哈就想将自己压服,自己若不是另有打算,一声令下,马上可以将阿济格和他的戈什哈垛成肉酱。 “英亲王说笑了,本王虽然曾是明臣,可是自投清后,又一直对大清忠心耿耿,英亲王又何必相疑。”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80章 九宫山计划 听到吴三桂的话,阿济格的脸色才缓了下来,问道:“既然如此,平西王,眼下大清正到危急之时,不知平西王是否可以出兵?” 吴三桂爽快的点了点头:“英亲王有令,本王岂敢不从,本王马上下令,让全军作好出发准备,攻击伪明山东,迫使伪明分兵。” 前面数月,阿济格一直催促吴三桂出兵攻明,以减轻天津清军的压力,可是吴三桂总是以防备李自成为由,拒绝出兵,今天阿济格得知天津失利的消息后,心中对吴三桂愤恨不已,打定主意,如果吴三桂再不肯出兵的话,他哪怕用强也要逼吴三桂出兵,没想到吴三桂却答应的这样爽快,让阿济格不由狐疑起来。 吴三桂一直温和的笑着,阿济格虽然狐疑却也没有办法,只得点头:“那好,本王就等平西王的好消息了。” 说完,阿济格只得带着自己十余名戈什哈转身离去,他并非没有脑子之人,吴三桂既然同意出兵,那自然不用用强。 “呸,狗鞑子,总有一人把你剁了喂狗。”吴三凤骂道,阿济格只有千余人,只是仗着满人的身份没少在太原作威作福,即使是吴三凤也吃过几次闷亏,以前吴三凤只得强忍,眼下满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完全滚出中原,甚至有灭族之危,吴三凤自然不会再把阿济格放在眼里。 “大哥,以后少去那些勾栏瓦肆,还有暂时不要与阿济格冲突。” 吴三凤唯唯诺诺,心中却对吴三桂前一句颇不服气,你老二也不要笑我老大,我不就是在勾栏和阿济格起过两次冲突吗,你可是把一个秦淮花魁娶回来了,还被人说成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吴三桂自然不知自己大哥肚子里的诽谤,既然定下来要进攻大明,他就不再耽搁,马上派人召胡守亮、方献廷、夏国相等部下进来,相商对大明的进攻事宜。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山西都在调兵遣将,这把吴三桂和高一功两人都吓了一大跳,都以为对方要攻打自己,不过,还是高一功先派出信使,提出联合之意,吴三桂毫不犹豫的同意,仿佛大顺军根本不是他的杀父仇人,主动减少了前线与顺军交界处的驻兵。 黄得功,阎应元等人追击满人不便带火炮,所有火炮都留在攻城的这一路当中。此时北京城西门,数百门火炮昂首正对着外城的城墙,火炮四周,羽林卫,骑兵,还有投诚的绿营兵,近十余万人层层排在一起,只等皇帝旨意一下,马上就可以攻城。 “皇上,火炮营已经作好准备,请皇上下令开炮。”火炮营统领陈观秋来到王福面前禀道。 王福正要点头,旁边立着的瞿式耜连忙道:“皇上,京城毕竟是大明二百余年的京师,眼下满人主力已撤,能否先对其劝降,如果对方能降,也可以使京城免受战火。” 对于济尔哈朗在城中的做法,王福已经知道了,济尔哈朗这是摆明要死守京城,不过,劝降一下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还可以先瓦解一下城中士气,也算不错,王福环顾了一下左右,夏完淳豁的一下站出来:“皇上,末将愿去一场。” “好,不要太靠近城墙,只需对方听得到声音就可以了。” “是,末将谢皇上关心。”夏完淳跨上马背,驾的一声,向城下跑去。 城墙上,同样站着密密麻麻的士兵,这些临时由家丁、普通青壮组成的军队在初时由于济尔哈朗大把银子洒下,倒是士气高昂过几天,许多官员家丁组成的军队,本来就自觉高人一等,成为士兵后更是肆无忌惮,这几天把城中普通百姓祸害了一个够,如今看到这么多大炮,许多人的腿已经软了,连拿兵器的手都开始发抖。 看到只有夏完淳一骑过来时,这些人更是摸不着头脑,呆呆的不知该如何处理,夏完淳直到接近城墙只有不到五十步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城上的人听着,请转告蛮王济尔哈朗,满人大势已去,及时投降尚有一条活路,若是顽抗,必定会被大炮炸为齑粉,尔等原为汉民者,只要打开城门投降或者放下兵器回家,皇上有旨,概不追究,现限时答复,一盏茶之内不投降,不放下兵器者,即为敌人,到时万炮齐发,尔等皆成碎骨。” 刚才军心已经不稳,夏完淳的话更是引得城墙一阵阵骚动,咣咣,当真有数名征来的士兵丢下兵器,转身就跑,不过,很快就被充当军法队的满人发现,直接枭首,人头丢掉城下,把夏完淳吓了一跳。 “不准听此人胡说八道,弓箭手准备,将此人射杀!”一名满人军官气急败坏的道,随即数名满人从城垛口露了出来,用弓箭对准夏完淳。 夏完淳当然不会等着别人来射自己,在一名满人刚搭上箭时,手中的长枪举起,“砰!”一声枪响,那名刚刚张弓的满人胸前一朵血红溅起,他眼中露出不敢相信之色,头一沉,从城墙上摔了下来,落到地上又是砰的一声大响。 “射!快射!”刚才的满人军官语气中充满愤怒。 夏完淳不敢久留,“驾”的一声,打马便跑,“咻!咻!”两声响起,两支长箭插在刚才戛完淳所立的地方,可惜夏完淳已经走远,又是“咻!咻!”的声音,无数的利箭追在夏完淳屁股后面,夏完淳凭着精湛的骑术左右摇摆,将射向自己的箭支一一避过,看得城上的清军和城下的明军都目瞪口呆。等到城墙上的满人想起要射夏完淳的马时,夏完淳已纪跑出射程。 “好!好!”数万看得清楚的明军和绿营兵喝彩起来,刚才射箭的满人心中更不是滋味,对方明明是逃跑吗,怎么倒弄得象一个英雄一样。 “皇上,末将无能,没有能劝服鞑子投降。”夏完淳来到皇帝面前道。 如果这样说几句对方就真的会投降,那未免太过于儿戏了,王福当然不会怪夏完淳:“爱卿做的很好,先下去休息吧,传朕旨意,开炮!” “开炮!”陈观秋就站在皇帝身边,将手中一面旗帜猛烈挥动。 “轰!”数百门火炮炮口同时发出弥漫的硝烟,无数炮弹象雨点一样落在城墙上,重重的铁球将城墙上的砖石砸得乱飞,而开花弹则在城墙上发出猛烈的爆炸,无数弹片飞舞,夺去了一条条生命。 “我流血了。” “痛死我了。” …… 一轮炮击过后,城墙上已是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除了尸体外,更有诸多伤员大声呻吟,若说刚才看到这么多炮口,那些新召的士兵还只是心里打鼓的话,现在已是恐惧欲死了,许多没有受伤的士兵再也不敢待在城上,纷纷向后撒退就跑。 “退回去,退回去。”任凭后面的满人怎么吆喝,甚至杀人都无济于事,这些新兵对火炮的恐惧已经远远大于满人挥刀的恐惧,满人自然无法阻止,明军一轮火炮后,城墙上的清军已经逃得一个不剩。 王福看得目瞪口呆,这样差劲的军队他还是第一次见过,直到高杰提醒一下才回过神来:“皇上。要不要出动绿营兵?” “要,当然要,传令,绿营兵进攻。” “咚、咚。”的鼓声中,上万绿营兵士气大振的杠着云梯向城墙冲去,不过,等他们到来城下时,满人已经驱使第二批新兵上来。 “杀!”箭支、滚木、擂石飞舞,统统砸在下面的绿营兵头上,许多绿营兵惨叫着倒下。 王福看得大怒:“火炮发射!” “轰!”又是一轮火炮,这些清兵的反映和前面的清兵一模一样,没有死的,马上撒腿逃跑,不过,济尔哈朗也有准备,又换上了另一批新人。 小半天之后,济尔哈朗手中的十万雄兵已经变得无人可换,死了一成,逃亡了五六成,剩下的三四成无论怎么威逼也不肯上城墙,济尔哈朗无奈,只得恨恨的道:“撤。”向内城退守。 没有了清军的阻挡,绿营兵不费吹灰之力就登上城墙,将城门打开,一天不到,京城外城就落入明军手中,让所有人都有一种晕晕呼呼的感觉,天津好呆还守了两天,没想以京城外城半天就拿下。 “皇上,外城已经肃清敌人,让皇上入城。”一名军官禀道。 王福正要点头,“泼剌,泼剌。”的蹄声响起,后面一骑直冲皇帝的车驾而来,侍卫们急忙挡在皇帝前面,不久,一名信使来到王福面前,将信件交到王福手上。 将信件看完,王福脸上出现一丝冷笑,这封信件正是锦衣卫传来,上面所写的正是与大明相安无事的闯逆正在频频调兵,有南下攻击大明的迹象。 “拿笔来。”王福将手一伸道。 吴梅村连忙将一支沾上墨汁的毛笔交到王福手中,王福将信抖了抖,示意身边一名侍卫弯腰,将信件铺在侍卫背上,就在信件的后方空白“唆唆。”写下数个大字“执行九宫山计划!”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81章 紫禁城的大火 写完这几个大字,王福将信重新封好,交到信使手中:“马上以最快的速度交给锦衣卫掌堂冯可宗。” “遵旨!”将信件恭敬的接过,信使转身退后,不久,马蹄声响起,渐渐消失在远方。 九宫山计划,其实就是一个剌杀计划,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制订,计划的名称一度让参与的锦衣卫疑惑不已,不知里面有什么含意,后来锦衣卫才查到九宫山是湖广境内的一个山头,这让锦衣卫掌堂冯可宗更是疑惑,剌杀李自成与九宫山有什么关系? 只是这个名称是皇帝亲自拟定,冯可宗不解归不解,也不可能改变,李自成打仗有一个优点,他喜欢亲自观察地形,正因如此,早年他与官军作战,即使吃了败仗也能及时逃脱,不过,这个优点也是缺点,观察战场地形时肯定不能带太多人,否则等于暴露了自己的作战地点,正因为如此,李自成在败退到湖广后,才会被当地地主武装在九宫山围攻而死,其实当时李自成身边尚有数万部队,事后,李自成的部下将九宫山附近的地主乡民都剿杀了一个遍,只是纵然如此却无法挽回李自成的性命。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李自成早已经死了,王福御驾亲征将多锋的大军剿杀,等于救了李自成一命,只是王福绝不愿李自成有朝一日再领着大军与自己撕杀,针对李自成喜欢带着少数侍卫外出的特点,王福才亲自布下了九宫山计划。 连一群地主组建的乡团都有机会杀李自成,虽然现在李自成远没有到穷途未路的地步,可是由皇帝亲自制定的计划又岂是乡民团能比,可以说,这个计划一旦启动,至少有九成把握成功,之所以一直未启动,自然是因为留着李自成对付吴三桂和清军,如今满人已经大败而逃,而大顺军兵马已经蠢蠢欲动,自然是到了执行这个计划的时候。 启动这个计划,王福已经把李自成当成了死人,李自成没有儿子,虽然立了侄儿李过为太子,只是李过不足予服众,一旦李自成死去,大顺军将陷入群龙无首之中,即使攻下多少地盘也无用,到时大明自然可以使出各种手段分化瓦解,轻易将这股最大的反贼平复。 “进京!”王福不再管军报之事,大手一挥,载着皇帝的马车启动,数百名侍卫肩跨带着装上剌刀的长枪,簇拥着皇帝御驾从彰仪门进入京城。长枪上的剌刀发出闪亮的寒光,说不出来的威武雄壮。 五年前,李自成的大军也正是从彰仪门进入京城,只是李自成虽然攻破京城,却是为满人作了嫁衣,四十三天后就不得不仓皇出逃,如今五年多时间过去了,京城终于又回到了大明手中,虽然内城还没有拿下,许多人已经欢呼起来,随同的文官更是有不少人高兴的手舞足蹈。 “皇上,能亲眼看到京城收复,微臣死也瞑目了。” 站在彰仪门下,钱谦益泪眼滂沱的道,这个历史上有点贪生怕死的文坛领袖此刻却是真情流露,王福以为为钱谦益只是腥腥作态,还想嘲笑两句,看到钱谦益的脸容却是一怔,嘲笑的话放再也说不出口。 瞿式耜虽然没有如同钱谦益般眼泪直流,可是也是双眼通红,胡子抖动不已,显然内心激动之极。 “万岁!万岁!”看到皇帝车驾进来,先入京城的明军大声呐喊起来,他们刚才只顾匆匆进城,没有来得及多想,进城之后,看到宽趟的道街,两边华丽的宅院,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攻进京城,许多人自豪不已,忍不住有一种暄泄的欲望,皇帝御车一进来,万岁喊声顿时脱口而出。 这种热烈的气氛将那些绿营兵也感染,许多绿营兵忘记自己在十天前尚是清军中一员,也加入到万岁的狂呼之中,说实话,这些绿营兵虽然还没有摆脱俘虏的身份,可是他们的伙食而言,已经比清军时好了许多,平时白米饭管饱,战时有鱼有肉,他们终于尝到以前和明军对峙时每天飘到军营的咸鱼、咸肉香味,就冲这点,比在清军时就好的多。 十数万人的欢呼声在京城上空飘荡,声势何等惊天动地,那些刚退入内城的满人饶是神经坚韧无比,一个个也脸色苍白起来,而隶属于步军统领衙门的绿营马步兵脸色更加难看,许多人暗暗后悔,刚才撤退时为什么没有悄悄溜走,至于济尔哈朗用银子新招的数万人马早已经逃得一个不剩。 欢呼声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才渐渐平息,此时离天黑还不到半个时辰,要攻内城却来不及了,反正汉人都住在外城,而内城除了逃进去的满人和京城步兵统领衙门的绿营马步军外,已是一座空城,王福也不急于马上就要拿下内城,传下旨意,大军就在外城驻扎,明日再行攻城,同时严禁扰民。 明军进城后秩序井然,羽林卫军纪严格,绝不会有忧民之举,那五千骑兵军纪虽然不如羽林卫,可是面对皇帝的旨意谁也不敢违反,而绿营兵眼下还处于身份尴尬中,更不敢放肆,反倒是一些逃走的溃兵想趁混乱劫掠一番,被羽林卫毫不客气射杀,城中很快恢复了秩序。 白天的暄闹已经过去,京城恢复了平静,原本担心大军进城自己会遭劫的居民终于放下忐忑不安的心思,进入梦乡。 紫禁城内,烛火通明,数百人愁眉苦脸的坐在大殿上,没有休息的意思,这些人正是原先投靠满人的汉官,白天数百门火炮的怒吼声和明军进城后万岁的欢呼声都一一清晰的传入他们耳中,他们已经知道,济尔哈朗让他们出钱出粮组建了近十万兵马,可是外城连一天都没有守满。 明天天一亮,大明军队肯定就要进攻内城,他们这些人又何去何从,如果能机会出去,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向大明投降,可惜他们被困在皇宫中,单只困在皇宫中就罢了,大不了明军进来后他们再投降,怕就怕满人来一个玉石俱焚,让他们陪着一起死。 情况如此险恶,自然所有人都无心睡觉,数百名官员分成各自的团体,小声的交流着对自己处境的看法,其中大学士冯铨身边围着的人最多,接下来就是六部尚书金之俊等人,其中吏部尚书孙之獬身边人最少,只有区区三人。 越是交流,众人越是悲观,满人即使退入内城也守不了几天,若是说先前他们还有一点用的话,随着外城陷落,他们家丁所组成的军队逃散,他们对满人的作用基本上为零,虽然各人至少是七品以上的官员,官场上最讲究喜怒不形于色,只是眼下已是生死关头,谁又能保持喜怒不形于色,许多人越想越是害怕,大殿上传来一片呜咽声。 渐渐的,这呜咽声又成为彼此的漫骂声,在场之人官职有高有低,品级低的官员平时没有少受品级高的官员之气,若是在外面,即使受了上司的气还是低头奉承,可是眼下大家处境相同,想着反正也活不了几天,平时积蓄下来的怒火趁机发泄出来,漫骂过后就变成了动手脚,这边一名主事一拳打在一名侍郎的脸上,将侍郎打得鼻血之流,那边一名侍郎则一拳打在尚书脸上,甚至数人殴打一人,整个殿中乱成一团。 “住手,住手,尔等都是读书人,这成何体统?”冯铨抖着胡子大喊。 若是平时,冯大学士咳嗽一声,所有人都得放下事务仔细倾听,只是此时他的喊声毫无用处,冯大学士平时八面玲珑,却并非没有仇家,一名员外郎伸脚一绊,冯大学士顿时跌了一个狗吃屎,等他爬起来看时,发现自己的两颗门牙掉了,口中鲜血直流,游目四望,却不知刚才绊自己的是谁,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吞。 “孙之獬,你这个狗东西,你的文字狱不知害了多少人,今天本官要替所有被害的读书人向你讨个公道。”大殿上,一声炸雷一样的声音响起。 混战刚起时,孙之獬就带着身边几人躲到一旁,他知道论人缘之差,自己若说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没想到还是被人盯上了。 听到孙之獬的名字,许多扭打的大臣纷纷停了下来,读书人打着骨头连着筋,孙之獬掀起的文字狱至少让十几万人丢掉性命,其中不少就是在场大臣的亲戚,师生等,以前孙之獬有多尔衮护着,大家对孙之獬的仇恨只能压着,如今…… 也不知谁先喊了一句:“打死这个读书人中的败类。”殿中一百多名官员向孙之獬所在的方向冲去,孙之獬大吃一惊,拨腿便跑,若是被这么多人围住,一人一下他的小命就要完了。 看到孙之獬逃跑,后面的官员自兴奋起来,连忙追去,“啪。”一名官员不小心将燃着的烛台撞翻,他没有看烛台一眼,断续向前追去。 倒下的烛台轱辘,轱辘的滚了起来,落到一处帐蔓下,烛火很快将帐蔓点燃,一道通红的火光在黑夜中亮起。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82章 人命为重 殿中范围虽然大,只是在上百名官员一起追击之下,孙之獬还是没有逃脱,被众人推倒在地,拳头,脚底纷纷在孙之獬身上落下,不一会儿,孙之獬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可是后面许多人还没有轮到,纷纷涌上。 “打,打死这个败类。” 后面挤不上的大臣们兴奋的大嚷,仿佛要把刚才的恐惧全部发泄出来一般,这些平日一本正经,生怕人前失礼的朝廷大臣此刻和一群混混毫无区别,即使是没有参加殴打孙之獬的大臣注意力也吸引过去。 “火,好大的火。”一名大臣突然惊恐的叫了起来,接着各人鼻孔中也闻到了烟火的味道,众人连忙转头四望,只见一座火龙已经窜上了屋檐,在太和殿上面的各种雕梁画栋上肆虐,熊熊燃烧的大火贪婪的吞噬着一切可以吞噬的东西。 “啊。”这下所有大臣都顾不得再殴打孙之獬了,拨腿向殿外跑去,好在太和殿的大门够宽够大,虽然有些拥挤,不过,很快殿中大臣就跑得只剩下数人。 “快看看,孙大人怎么样了?”说话的是一位吏部侍郎,此人和另外两人都是孙之獬一手提拨上来的亲信,虽然刚才他们明哲保身的闪开,只是对孙之獬多少有一些情意。 三人来到孙之獬面前,红红的火光映在孙之獬凌乱的衣衫上,此时孙之獬就象是一团烂肉,脸上连五官都难予分清,身体一动不动,不用仔细检查,三人就知道,孙之獬已经完了。 三人心中都有一点恻然,为了往上爬,孙之獬不但先行剃发易服,弄得自己名声大臭,继尔又向多尔衮建议查禁对满清不利文字,掀起文字狱,结果弄得天怒人怨,全家被大明皇帝亲自下令抄斩,对于清廷,孙之獬可以说付出所有,就这样一个人,关键时刻,满人依然毫不信任。 “走吧。”那名吏部侍郎开口道,另外两人默不作声的跟在身后走出大殿,整个太和殿除了孙之獬的尸体再无一人。 “王爷,王爷,不好了,起火了,皇宫起火了。”济尔哈朗忙碌了半宿才布置完各处防御,刚刚躺下不久,正睡得迷迷糊糊就被戈什哈叫醒。 “起火,哪里起火了?”济尔哈朗茫然的问道,戈什哈又重复一遍济尔哈朗才反应过来,他是和衣而睡,倒也不用穿衣服,找到鞋子穿上,拨腿就跑。 等济尔哈朗赶到外面时,太和殿的大火已经冲天而起,将整个天空都映红一半,许多清军也被这场火势惊醒,出房呆呆的看着。 “快,救火。”见大家都呆立不动,济尔哈朗急忙命令道。 “王爷,反正以后也要烧掉,何必救火。”一名梅勒章京道。 “糊涂,我们要烧也要等到守不住再说,若是火势漫延开来,整个内城都可能烧起来,到时我们难道眼看着自己白白烧死不成。” 水火无情,真要等到整个皇宫都着火,想救也来不及,那名梅勒章京恍然大悟,急忙下去组织步兵统领衙门的兵丁救火。 王福的御驾住在外城清廷工部尚书金之俊的家中,作为从逆之臣,金之俊的家人已经关押起来,数百名侍卫将金宅布置的如同龙潭虎穴,数个月住在营帐,此时躺在棉软舒适的床上,王福正睡得香甜时被侍卫叫醒,不由非常恼火,明白过来后才匆匆穿衣,走出房间。 院子中,已有先得到消息的大臣和将领赶了过来,望着前面冲天烈焰般的火光,所有人都只顾发呆,他们心中都有一个想法,难道鞑子因为走投无路,现在就要纵火焚城,这样一来,整个内城恐怕都要毁了。 “皇上,皇上,快发兵攻城吧,不然皇城和内城都要毁了。”见到王福出来,钱谦益来不及参拜就先嚷了出来,也难为他都六七十岁了,竟然是第一批赶到的大臣。 攻城?在这个时间攻城,王福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若他手中全是羽林卫,这个时候攻城或许有可能,可是他手中羽林卫不过一万人,明军加起来也只有一万五千人,还要控制八万多刚投不久的绿营兵,如果在夜晚攻城的话,这些绿营兵不要说哗变,单是混乱起来就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皇城在百姓和官员士子心中的地位无庸置疑,单是从白天攻进外城众人热烈的欢呼中就可以看出,在前世时,王福曾经花了八十块门票进入其中走马观花看过一遍,在这个时代宏伟壮观的皇宫建筑群和后世的高楼大厦相比却是相形见绌,皇城终究是一死物,王福当然不会为了这个死物拿外城数十万人冒险。 见到皇帝只是沉吟不语,丝毫没有下令攻城的意图,钱谦益急了,眼睛在翁之琪、高杰、陈观秋、汪万年等武将身上瞄来瞄去,希望有人能挺身而出,终于高杰站了出来:“皇上,微臣愿意领兵攻城,请皇上下旨。” “不用了,传令各军,严守防区,不得乱动,违令者斩!” 王福的口气斩钉截铁,各个将领心中一凛,回道:“遵旨。” 钱谦益脸色一白,嘴里喃喃自语:“完了,完了,这下皇城要烧成白地了。” 事实上,钱谦益是杞人忧天,虽然大火烧了整整半夜,不过仅限于太和殿,到了第二天天亮时,原本威威雄壮的太和殿只剩下断垣残壁,太和殿是早朝和各种大典之地,或许是因为皇气太重,永乐帝下令修建紫禁城后,还没有来得及入住,太和殿就遭雷击起火,大殿烧成一片白地,只得重建;英宗时,太和殿再次被烧,后来又有数次起火的经历,虽然没有象前二次一样完全烧毁,也是受损严重,从建成开始起,太和殿就多灾多难,如今终于再一次被毁。 看到内城没有完全烧毁,最高兴的莫过于钱谦益等文臣,王福也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紫禁城和内城都是汉人心血的结晶,当初为了修建紫禁城,大明用了三十万民夫,花了整整十四年才修建完毕,能保留下来当然最好,当然,如果需要花太多的鲜血去换取,王福也会毫不犹豫的放弃。 用过早饭,近十万大军已经聚于内城九座大门面前,主攻方向依然放在西城,整整五万大军在西城排列成整齐的队伍,目光热烈的望着中间高高飘扬的龙旗,等等着皇帝的命令,昨天轰击外城的数百门大炮已经对准了城墙。 内城在西面有两座大门,阜城门和西直门,两座大门上都修建了城楼、城门、箭楼、瓮城、瓮城门等等,各种箭孔遍布。 阜城门从地基到城楼通高三十五米,西直门高三十二米,从地上往上看,高高的城楼门仿佛直入云间,连王福见惯后世的高楼大厦,依然感觉自己有一种渺小的感。 可惜,不管多么坚固的城墙还是需要人来守,李自成进京时,无论是城楼还是这些箭孔,根本没有发生作用,如今面对大炮,才是真正考验这些二百多年前就修建好的防御工事。 钱谦益和瞿式耜两人刚才都向王福进言,为防内城遭到破坏,最好不要开炮,不过,王福还是拒绝了,尽管攻城的都是绿营兵,他们在十几天前还是大明的敌人,不过,大部分绿营兵为满人效力,更多是因为生活所逼,罪不致死,有火炮不用,要让他们完全以血肉之躯夺城,实在太过残忍。 “开炮!” “开炮!” 随着皇帝的命令传下,闷雷般的炮声响起,数百颗炮弹一起砸到西城上,两座城门楼更是重点对象,各自挨了十余颗炮弹,将上面的清军炸得血肉横飞,济尔哈朗正在阜城门楼上察看明军的动态,一颗炮弹就在他身边爆炸,若不是几名戈什哈及时将他护在下面,一开战,清军统帅就要一命呜呼。 等济尔哈朗将身上的戈什哈掀开爬起来时,他发现这几名戈什哈已经一命呜呼,能爆炸的当然是开花弹,这几名戈什哈背上都嵌进数片弹片,鲜血从弹片旁边汩汩直流。 济尔哈朗之所有敢在城楼上观看,也是猜测明军不会用大炮强攻,毕竟炮弹没有长眼睛,很容易飞到后方将皇城中的重要建筑破坏,而明军手头有这么多投降的绿营兵,完全可以驱绿营兵进攻,没想到明军毫无顾忌。 “王爷,快离开这里,这里危险。”稍远一点的戈什哈冲过来,将济尔哈朗围住。 确实危险,若是明军能再发一轮,济尔哈朗就要报销了,好在明军大炮要数分钟才能再发射,济尔哈朗不敢多待,在戈什哈的相拥下,匆匆走下城楼。 “轰隆。”明军的第二轮炮击到了,这一次,除了城墙上到处开花外,依然有十几发炮弹打中城楼,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后,阜城门楼首先轰然倒塌,砸在地上激起无数的灰尘。 “万岁!万岁!”城下的明军大声欢呼起来,仿佛已经攻进了城,那些绿营兵同样士气大振。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83章 夜惊魂 倒塌的是上面的木头建筑,门楼砖石的底座还在,比起城墙上的其他地方依然要高出一截,只是断木残瓦,变得异常难看,济尔哈朗才刚离城楼,眼见着城楼倒塌,脸上不由色变,若是他刚才还留在城楼上,此刻恐怕已经死了,心中又大为可惜,城楼上还有一百多名精兵,这一百多名精兵恐怕能活下来的人不多。 他一挥手,安排一支数十人的队伍冲进已倒了一半的城楼,不管怎样,城楼不能不守,否则明军冲车一旦接近,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冲撞城门。 三轮炮击之后,西城城墙已经是一片惨不忍睹的情景,至少五六百名清军死于非命,受伤的更是多达一千多人,让济尔哈朗痛心的由于步兵统领衙门的绿营兵士气严重下挫,他不得不派满人在旁边监守,导致了上百名满人死亡,数百人受伤。 “传令,步兵出击。”看到城墙上清军已经被火炮轰击的再也不敢露头,王福断然下令道。 火炮虽然好用,可是太过消耗炮弹,刚才三轮炮击,已经用了近千发炮弹,加上昨天外城的炮击,数千发炮弹就没有了,以大明现在的生成成本,一枚铁蛋加火药需要十几两银子到几十两银子,而开花弹则更贵,根据大小上百两银子都有可能,平均下来至少值四五十两银子,一千发,就是四五万两银子仍了出去,还不包括火炮使用寿命的损耗,何况这里不比天津,海船可以直抵,炮弹从天津还要二百多里才能运过来,随军所带并不多,自然不能一下子用光。 “咚!咚!咚!” 明军的鼓声响了起来,刚才观看己方大炮将对方炸得尸体横飞,明军士气已经高涨,雄壮的鼓声一下子就将大家的热血点燃。 鼓声骤然停下,战场一片安静,恰如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城墙上的清军也感受到了城下的气氛,不顾明军可能再开炮,纷纷走上城垛口。 高杰手中长剑前指:“进攻!” “杀!”早已经等的不耐的绿营兵扛着云梯向前冲去,城下如同乌云压顶,黑压压的全是人影。 “轰隆。”仿佛闷雷一样的炮声响起,又是数百发炮弹落到城墙上,此时城头正密聚着等明军来攻击的清军,这一轮炮弹落下,起到的效果比前三轮都要好,无数的断腿残肢在城头上空飞舞,硝烟散后,城头一片呻吟声。 济尔哈朗没想到明军出击后还会来一轮炮击,吃了一个闷亏,不过,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将人从前面撤下,反而不得不派出援兵补充刚才的损失,好在这次确实是明军最后一轮炮击,接下来就是窝涌而上的绿营兵。 无数的云梯在城墙上架了起来,下面的绿营兵象蚂蚁一样往上爬,清军则以滚木,檑石、热油等物迎击,济尔哈朗一开始就有退守内城的打算,昨天外城败得虽然快,内城的物资准备却非常充足,城下的绿营兵死伤惨重起来。 这场战事一打就是一整天,刚开始绿营兵损失惨重,清军将被明军大炮轰炸积累的怒火全部发泄到攻城的绿营兵身上,不过,到了下午,绿营兵的攻势依然如同潮水一样,不减弱分毫,守城的清军却疲累起来,死伤也逐渐惨重,让绿营兵数度攻上城头,若不是济尔哈朗组织的满人精锐将之赶了下来,说不定内城就要丢了。 没办法,谁让绿营兵人多,他们可以轮流攻击,而济尔哈朗退回内城时已不足二万人,又被明军四轮炮击炸死炸伤了数千人,城中现在能战之人只有一万六千余人,还要分守九门,自然人数不足,绝大多数人中午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 看到绿营兵的进攻,羽林卫的将领几次请战,无奈皇帝一直没有点头答应,天色渐黑时,明军鸣金收兵的声音终于传来,正在进攻的绿营兵如潮水般退下,城墙上的清军如释重负,许多人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起来。 “小心,大家快退到城后。”看到清军肆无忌惮的坐在城墙上,济尔哈朗连忙传下命令。 “小心,为什么要小心,敌人不是退了吗?”许多人心中疑惑的想道,动作不免变慢,一些人更是恍如未觉。 “轰隆!”闷雷般的巨响传来,很快就让他们知道为什么要小心了,可惜此时知道的太晚,落下来的炮弹在清军人群中肆意爆炸,将那些将攻城战中活下来的清军炸得死伤惨重。 发射完这一轮,明军才算真正收兵,各种火炮开始推往后面,绿营兵也好,真正的明军也好,都退到后面。 城中清军忐忑不安的心情放了下来,终于可以确认自己守住城池,只是没有人欢呼,他们打的是一场没有希望的战争,守住一天就只能多活一天罢了,尽管济尔哈朗信誓旦旦的宣称皇父摄政王的兵马就在外围,不久就会来救援,大家谁也不会当真,如果皇父摄政王真的会来救援,内城满人家眷就不会走得精光。 城上一支支火把点燃,恰似一支火龙,将整个内城都围在其中,城下照样是篝火处处,清军怕明军夜袭,明军怕清军趁乱逃走,双方各有所忌,都不约而同的将火光弄亮。 皇帝行辕内,王福与各个将领总结了一下今天的进攻经验,又将明天攻城的策略定下之后,王福不经意的打了一个哈欠,各人顿时纷纷告辞。 各人走后,王福却没有马上去休息,乘夜在金家花园走动起来,从今天的进攻来看,内城至多还有二天就可以拿下,拿下内城,只等着阎应元、黄得功他们追击满人的结果,自己的御驾亲征就算告一段落。 不过,御驾亲征结束,更多的麻烦又要接踵而来,首先收复京城后要不要还都就是一个问题,以前以南京为都是迫不得已,如今收复旧都,按理应该还京,可是经过满人五年的统治,京城人口减少一大半,京郊大规模土地荒芜,如果不移民的话,根本不足予担起首都之责,如果要大规模移民,又要移多少人,等上几年? 除了此事外,李自成、张献忠两股最大的反贼依然实力强大,虽然启动了九宫山计划,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李自成没有死,又知道大明派人行剌他,恐怕会变得疯狂起来,纵然朝廷最终将之剿灭,大明又要多牺牲多少人口? “人多力量大。”这句话至少在这个时刻是至理名言,眼下正是西方殖民者处于大航海时代,他们到处驾着战船抢夺殖民地,虽然面对大明这个庞然大物,他们还有顾忌,可自己若只是在国内称王称霸,那也枉自穿越一场了。 大明要想不被西方甩下,必须做着西方殖民同样的事才行,美洲、非洲、澳洲不知有多少空白之地等着汉人去占,而这些都需要巨大的人力。 金家花园占地广阔,即有北方的大气,又有江南的精致,可以说是身兼两者之长,假山下,还有潺潺流水,此时已是八月,王福鼻子中隐隐闻到一丝桂花的香气,天空中明月照耀,远处树影婆娑起舞,这样的环境下,确实让人心情大好。 王福想得头痛,索性丢下,转到这座宅院的主人金之俊身上来,金之俊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官至兵部侍郎,李自成进京时,他立马投降李自成,李自成败后,他又投降满清,并向多尔衮推荐了大量官员,得到多尔衮的赏识。 在甲申年,这样的官员多不胜数,真正让金之俊臭不可闻的是他上书向多尔衮提出的“十从十不从”的投降条件,而多尔衮竟然接受下来,后来成为满人的国策。 所谓的十从十不从,第一条为男从女不从,指的是男人从满人衣冠,而女人仍着传统汉家服饰,并不放小脚。第二条生从死不从。人死后,仍着汉家衣冠。第三条阳从阴不从。所敬鬼神仍是汉家模样…… 十从十不从给人很大的迷惑性,历史上对于满人政权的稳定可以说到了很大的作用,金之俊功不可没,为止有人对金之俊曾写过一幅讽刺的对联:“从明从贼又从清,三朝元老大好人。” 如今历史改变,多尔衮不敢下令汉人剃发易服,金之俊的十从十不从也就成为了七从七不从,依然是臭不可闻。 一阵嘤嘤的低泣声传进王福耳中,这个声音仿佛来自地下,王福听得一阵毛骨悚然,难道有鬼不成,喝道:“谁?” “皇上,怎么啦?”听到皇帝的声音,田成和几名侍卫连忙走了过来。 “朕怎么听到好象有人在哭?” 田成仔细听了一下,摇了摇头:“皇上,没有人在哭啊。” “对啊,皇上,没人在哭。”几名侍卫也道。 “不对,朕刚才明明听见了,好象有个女人就在朕脚底下哭泣。” 此言一出,田成和几名侍卫一下子觉得月光惨淡,阴风四起,身上打了一个寒颤。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84章 黄雀? “咯,咯,咯。”田成牙齿打颤的声音传来:“皇上,咱们还是回去吧。” “没出息。”王福瞪了田成一眼,他坚起耳朵,只是刚才的哭声却毫无踪迹。“奇怪,难道真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刚才的哭泣声明明进了自己的耳中,莫非这地下有暗室?”王福用脚在地上跺了几下,只是却没有发现下面有空洞的样子。 “你们也用脚踩几下看看?”王福指着几名跟过来的侍卫道。 那几名侍卫也反应过来,他们的武艺至少也是百里挑一的佼佼者,自然不会如同田成一样胆小,昨日皇帝入住金府时本来就匆忙,有什么密室遗漏也并非不可能,若是有人藏在密室中对皇帝的安全造威胁,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几名侍卫不敢怠慢,连忙学皇帝的样用脚跺着地面,一名二十余岁,面相忠厚的侍卫还将身体伏在地上,仔细的听着地下动静。 “怎么样?”看着几位尽职的侍卫,王福关心的问道。 “回皇上,没有发现。”数名侍卫脸上都有一点讪讪的表情,皇帝刚才说的斩钉截铁,他们当然不敢怀疑皇帝耳朵听错,只是自己却找不到,未免有点显得无能。 “皇上,奴才再去叫人来。”知道可能有密室后,田成刚才的害怕已经没有了,反而激起了他极大的兴趣,象大户人家的密室往往藏着金银财宝,太监对于金银财宝往往有传说中的龙对亮晶晶的东西一样执着,虽然象现在这种情况就是找到财宝也没有他的份,还是激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王福想了想,挥手道:“算了,都回去吧,明日再说,今晚派两人守住花园。”现在毕竟是晚上,兴师动众实在没有必要,王福强耐住自己的好奇心。 “遵旨。”几名护卫连忙应道。 田成满脸失望,他的耐心可没有皇帝好,当晚一直辗转反侧睡不着,第二天顶着一个黑眼圈起床,王福一觉睡下来却是神清气爽,昨晚总算没有什么大火打断自己的睡眠,只是用完早晚后,明军的攻城又开始了,王福精力全部放在攻城上面,顿时将昨晚花园之事忘到了脑后。 经过昨天一场血战,绿营兵的攻势更加凌厉,加上有火炮助威,刚一进攻,城头就显得岌岌可危,济尔哈朗不得不亲自带着戈什哈参战,这才将明军攻势堪堪挡住,双方在城头一寸一寸的争夺,鲜血很快染红了城头。 “砰!”城下的枪声传来,一名城头清军胸前鲜血飞溅而出,一头从城上栽下。 羽林卫终于获准参战,王福批准二百名特种兵混杂在进攻的绿营兵当中,专门对清军的勇猛之士射杀,这令守城的清军雪上加霜,许多清军精锐不明不白的死于非命,若不是济尔哈朗亲守前线,恐怕清军已经崩溃。 就在京城内城的争夺战进行的如火如荼时,草原上的战争也开始了,黄得功、阎应元、李本深与李成栋三路大军出长城时,与先锋李元胤汇合后,从李元胤口中得知满人已经分路逃窜,三人也毫不犹豫的分兵,大军向各自目标追去。 一开始,三支队伍如同三支箭头一样齐头并进,只是草原实在太大了,又没有确定的道路,只能沿着满人撤走的道路追赶,一天之后,三支队伍就基本上彼此无从联系,不过,无论是黄得功还是阎应元、李本深、李成栋等人都没有担心,他们每支队伍都有四万大军,其中还有两万羽林卫,即使遇到了多尔衮的主力,他们也有信心击败。 草原上,他们最担心的不是满人的伏击,而是担心迷失道路,一旦陷入一个无水之地,就是最强大的军队也会崩溃,还有就是跟丢满人的队伍,空跑一场。 进入草原,意味着他们再也不能象以前一样物资会无穷无尽的从海上运来,一切都靠随身携带。每支队伍都打着速战速决的主意,他们再次分兵,留下一半人带着辎重队在后方缓行,其余一半人只带干粮,以一日百里的速度前进。 这种情况果然凑效,出了长城第二天。李本深的队伍就咬上一支满人撤退的主力,这支满人足有男女老幼三万多人,正是最后一支撤走的满人,多数为正黄旗的人马,昔日满洲八旗中最强大的正黄旗此时正是最虚弱的时刻,旗中强兵悍将损伤怠尽,最后一支骑兵力量还被多尔衮抽掉,族中三万多人竟然连一千精壮都凑不出来,看到明军追上来,正黄旗上下都是一幅绝望的神情。 两万明军将三万余正黄旗的老幼围住,任谁都知道不可能是明军的对手,要想保住性命,只有投降一途,不过,或许是身为昔日上三旗荣耀的缘故,满人拒绝了投降,反而向明军发起了自杀似的冲击。 这一仗将明军杀的手软,无数白发苍苍的老人,十余岁的孩童,年轻的妇女手持着各式各样的兵器、菜刀、木棍等物向明军冲来,羽林卫不停的开枪射击,满人在离羽林卫近百步时就开始纷纷倒下,以他们的速度根本冲不到羽林卫身边,最近的人离羽林卫也有五六十步的距离,连他们的弓箭都失去了作用。 层层叠叠的满人倒在羽林卫阵地前方,鲜血将整个草原染成红色一片,看着这些满人老弱如同飞蛾扑火般冲上,即使明知对方是异族的老弱,羽林卫上下也生出一丝不忍之心,枪声虽然没有停息,只是派出人不停的对其投降。 “降,投降免死!” “杀,杀汉狗。”回答他们的是满人更加疯狂的喊声,羽林卫上下都勃然大怒,满人既然如此不识好歹,那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开枪的羽林卫毫不迟疑,射倒一批又一批满人。 这场屠杀进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总共有二万多满人倒在羽林卫枪口下,另外一万明军骑兵只是负责追捕逃跑之人和打扫战场,最终三万多正黄旗老幼只剩下了七千多名俘虏,这些人被羽林卫血腥的手段吓住了,失去了冲锋的勇气,这才活了下来。 初战告捷,李本深这一路明军上下顿时喜气洋洋,他们并没有停止追击的脚步,将俘虏丢给后面护送辎重的队伍后,继续带着队伍出发,将护送辎重的李成栋羡慕的眼睛通红,无奈两人为争夺谁做前锋谁押运物资时,李成栋打赌输了,虽然羡慕无比,李成栋还是只得押运粮草。 除了李本深这一路,阎应元和黄得功这两路也有斩获,由于天津两天就被明军拿下,满人先前出发的时间只有短短八天,最后出发的其实只有五天的距离,托儿带女的满人虽然基本上有牛马车辆代步,可是一天的行程只有三十至四十里,这种速度对于以前的明军来说可以说是神速,可是现在明军由于士兵伙食的提高,营养丰富,加上每日长跑训练,即使是带着辎重,一天也可以走五十里,脱离辎重的明军更是可怕,一天一百里可以走的轻轻松松,满人先行五六天的优势,明军只用三天时间就可以赶上。 只是阎应元和黄得功两人的运气有点不太好,他们没有追上满人的主力,而是被发现不妙的满人抛下的诱饵引偏,将数千人的诱饵吃掉后,两人才发现上了当,马上修正路线,不过与满人撤退的主力又拉开了一段距离。 数天之后,一队黑压压的满人士兵来到正黄旗覆灭的地方,此时一股冲天的臭气笼罩着方圆数十里的草原,青草中到处是抛洒的尸骨,大白天就可以看到无数的野狗,野狼倘佯其中,一个个吃得肚皮滚圆,看到大批人来,才懒洋洋的走开。 草原上的民族将究天收天养,尸体很少掩埋,因为不出数天就会进到野狼野狗的肚子里,明军急于追杀前面的满人,自然也不作掩埋,只是这一次尸体实在太多,即使附近方圆百里的野狼野狗都闻风而来,在短时间也处理不了,尸体自然是发臭。 看到如此白骨盈于野的情景,即使满人一向凶残,他们的眼睛也红了起来,罗洛宏骑马冲到了多尔衮的马前:“皇父摄政王,这些明军都是魔鬼,他们连老弱妇孺都杀,看看这里吧,不能再等了,我们杀上去吧。” 罗洛宏指责明军时心中一片愤慨,浑然忘了,他们对待汉人的屠杀又是多么凶残,满人几次攻入内城,屠起城来男女老幼一个不留,满人过后,他们屠过的城池都成为鬼城,以前他们认为理所当然,如今轮到他们时,却是分外不能接受。 多尔衮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攻击王福所在的队伍,虽然王福身边的实力要远比派出去追击满人的军队弱,可是至少从表面上看人数相差不多,而且数百门大炮都在其中,只要清军的斥候远远打量一下就可以看得到这些大炮,反观追击的明军虽然强,只是肯定要再分兵,到时他们就可以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过,显然多尔衮错估了明军的进军速度,在他这个黄雀还没有动时,螳螂已经先捕到蝉了。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85章 配角与主角 看到自己数万族人被杀,哪怕这些族人是多尔衮一直打压的正黄旗人马,多尔衮心中也是愤怒欲狂,从眼前的尸体规模来看,正黄旗可以说全灭,满洲八旗以后要改为满洲七旗,不过,多尔衮并没有冲昏头脑,眼下明军才刚进入草原六七天,虽然分兵,可是每一队的实力仍然不弱,一旦不能短时间围歼,很可能引来更多的明军增援,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皇父摄政王,请为正黄旗报此血仇!”见多尔衮对衍禧郡王罗洛宏的话没有马上回应,哗啦啦的在多尔衮面前跪下了二千多人,所有人脸上都神情悲愤。 这些人是正黄旗仅存的精锐人马,经过野兽的撕咬和自身腐烂,现在的尸体已经难予分辨,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许多人的家人都已经全部身死。 “皇父摄政王,请为正黄旗报此血仇!”其余各旗的人马也陆续跪了下来,面对正黄旗的下场,其余七旗人马免不了涌上兔死狐悲之情,他们的家人正在前面,若是被明军追上,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满人选择追在出长城的明军身后,本来就担心撤退的老幼被明军追上,如今大量死伤已经造成,心中又如何会不急。 看到部下群情汹涌,多尔衮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入关以来,应对明军接连的几次失误,让他的威望已经大跌,眼前再劝大家冷静显然不是聪明人所为,多尔衮拨出长剑立誓道:“本王今日当着正黄旗的数万英灵立誓,我,爱新觉罗多尔衮,必带大军消灭杀害你们的明狗,用明狗的头颅祭奠你们的亡灵,如果做不到,我愿受千刀万剐之刑而死。” “我等愿追随皇父摄政王向明狗讨回血债,如果做不到,情愿死于明狗枪炮之下。”其余数万名满人也一起立誓,而另外数万蒙古人则只是在一边看着,脸上神情颇为不安。 多尔衮手中此时尚有近十万大军,只是蒙古人的比例达到了近六万人,满人只有四万,当然战力的大小不是以人数来区分,蒙古人早已经没落到了,万历四十七年,努尔哈赤刚刚于三月在萨尔浒击败大明兵部左侍郎兼右佥都御史,经略辽东杨镐所统率的二十万明军,十月,蒙古大汗林丹派遣使臣康喀勒拜瑚持书到努尔哈赤住地,自称“四十万蒙古之主”,藐称努尔哈赤“水滨三万人之王”,让心高气傲的努尔哈赤勃然大怒,定下以后攻蒙之策,结果不言而谕,四十万蒙古之主被水滨三万人之王打得大败,远逃数千里。 满人战力强大,但人数太少,满人对蒙古人是又打又拉,以前满人吃肉,蒙古人至少可以喝汤,只是眼下满人已经将吃肉的锅丢了,还要遭到主人的追杀,这数万蒙古人自然会另有想法,若不是担心满人会赖在蒙古草原不走,恐怕一出长城,这数万蒙古人就会和多尔衮分道扬镳。 对于蒙古人的心思,多尔衮也是心知肚明,只是却无可奈何,没有共同的利益,满人很难将蒙古人绑在战车中,眼下双方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多尔衮不相信明军就会放过蒙古人,一旦明军在草原上大开杀戒,蒙古人最终还是要与满人共同迎战。 “走!”发誓祈告完毕,多尔衮并没有停留,带着大军向前滚滚而去。 天空晴朗,草原上一望无际,为了尽量减少动静,多尔衮将大军分成五路,每路前后呼应,只相差数里,从天空往下看,近十万满蒙大军呈现一个梅花形状,黑压压的向前移动。 草原上的牧民早在满人大队迁移之时就得到了消息,已经远远避开,即使没有避开之人,要么是被满人顺手灭了,要么就被明军灭了,大军行进,一片荒凉,真正是千里无人。 虽然满人与蒙古人是盟友,只是草原上弱肉强食,互相攻打实属正常,即使是蒙古人碰到蒙古人,如果不是同一族,弱小一方要么并入对方,要么被灭,满人逃跑时顺手收拾一些落单的蒙古牧民,不但可以得到一些牛羊等财产,而且可以避免牧民泄漏自己的行踪,给明军引路。 经过两天的追踪,清军上下已经明白,他们快要接近明军后队了,满蒙联军全是轻骑,如果放开速度,一日一夜可以前行三百至四百里,当然,这个速度不可持久,最多行进二至三日就会有大量马匹倒毙,即使追上了明军也无法撕杀,清军上下虽然恨不得马上追上明军,用明军头颅来祭奠死去的族人,却没有冲昏头脑,只是以每天一百二十里左右的速度追赶。 远处一条河流出现在清军的左边,清澈的河水潺潺流动,河滩上,还有许多新鲜的人马脚印,看样子至多过去了半天,多尔衮扬起手,喝道:“停!传本王令,全军休整一个时辰,让斥候队探听明狗的方位。” “皇父摄政王有令,大军休整一个时辰。皇父摄政王有令,大军休整一个时辰……” 随着传令兵的话下去,刚才隆隆的蹄声消失不见,咴律律的战马嘶叫声响起,清军纷纷下马,将马赶到河中饮水,许多清军忍不住脱下鞋子,跳下河中洗涮全身的征尘,并将水囊解下,灌满河水,就着清凉的河水啃起了干粮。 这五年来,北方的汉人生活艰难,满人却是个个吃香喝辣,如今丢失了关内之地,他们又要过着以往的苦日子,许多清军咬着难予下咽的干粮,想起以前在京城中吃着的美味佳肴,对明军更是恨恨不平,他们却忘了,自己的美味佳肴可都是汉人的血汗。 数十里外,二万明军押运着七千正黄旗的俘虏和数千辆装满各类物资的大车正在辚辚而行,这支队伍正是李成栋的人马,此时李成栋心中充满懊恼,就因为一个打赌输给了李本深,他不但沦为押粮队,还要接收俘虏,本来他的部下还能每日前进五十里,现在好了,接受这批俘虏后队伍每天前进的距离下降到只有三十多里。 “快走,磨磨蹭蹭干什么?”一名明军喝骂道,接着啪的一声鞭子响,那名明军将鞭子狠狠的抽在一名五六十岁的满人老者身上,那名满人老者虽然白发苍苍,可是目光依然凶狠,这下激起明军的怒火,鞭子又抽了下来,着着实实的挨了几鞭后,满人老者不得不低着头,掩视着自己眼中的愤怒。 见到自己鞭子凑效,那名明军没有再打,嘴里依然骂个不停:“死鞑子,这么老了不死,留着只是浪费粮食。” 对于这些满人老幼,明军绝无怜惜之心,自然也谈不上什么优待俘虏,一路上打骂不断,甚至还有不少人目光望向一些年轻的满人女子时,目光一片火热,大军出来数月之久,许多年轻士兵心中都充满欲火,若不是明军军纪严明,羽林卫上下对那些满人女子又屑一顾,恐怕所有满人女子都免不了被强奸的命运,不过,每天晚上对这些满人女子打主意的士兵越来越多,说不定哪天这种强奸的事就不可避免的发生。 以德报怨?那是吃饱了没事无聊的一些士大夫的想法,孔夫子还讲究以直报怨,军队是暴力机器,士兵都来自下层,他们信奉的是别人对我怎样,我都数倍十倍还之,别人打我一拳,我要打别人十拳,杀我一人,我要杀敌人十人,满人以前是怎样对待明军俘虏,这些士兵自然也同样对待,如果军队都想以德报怨,那干脆解散算了,免得白白花费朝廷的钱粮。 对于俘虏的打骂,李成栋自然也不会去管,只要不出现大的问题就行,他心中正郁闷,照这样下去,这场战事就压根没有他李成栋什么事了,若是事后李本深封侯了,那岂不是彻底压在他头上? 李成栋郁闷,跟着李成栋一起同行的江天水更是郁闷,江天水是羽林卫无畏营的统领,没有火炮,单靠火枪,如果在草原上与清军相遇,羽林卫很难阻止清军的骑兵短兵相接,这样即使胜了也会伤亡惨重,所以皇帝严令羽林卫配合其余部队行动;为防羽林卫骄横冒险,除了阎应元这一路,羽林卫都要接受其余非羽林卫的主官节制,李成栋好呆还和李本深赌了一场,江天水因为要接受李成栋节制,连赌的机会也没有。 一路上,两人脸上都没有笑容,他们都认为这场战事自己基本上是赶不上,只能看着别人立功,只是两人万万没有想到,正因为他们落在最后,马上就会由配角变成主角。 十数名黑影在明军的后队悠然出现,这些人正是多尔衮派出的斥候队,李成栋、江天水两人的队伍不过与他们相差半天的路程,顺着脚印和车辙,清军斥候顺利的跟了上来。 看到明军当中的数千俘虏,十余名满人斥候眼睛当即红了,几人拨出长剑就要骑马冲下去,他们把这支队伍当成了前面消灭满人正黄旗的队伍,不过,这几名冲动的满人还是被同伴按住,两名斥候翻身上马,向身后急驰而去。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86章 花园密室 “铛、铛、铛。”明军退军的鸣声响起,正在攻城的绿营兵退了下来,血战一天,已经筋疲力尽的清军却不敢休息,看到明军退远之后,也慌忙躲到城后,果然明军的炮击如期而至,还没有来得及退下的清军都淹没在硝烟之中。 “可惜,可叹。”看到绿营兵退了下来,钱谦益不停的扼腕叹惜,连不懂兵事的钱谦益也知道内城的清军实在已经到了强鲁之末,只是时间不等人,太阳已经下山,否则最多只要半个时辰,今日大军就可以入驻内城。 没有在今天攻进城,王福也觉得有点遗憾,只是遗憾归遗憾,眼看天色快黑,王福还是毫不犹豫的命令收兵。 发射完最后一轮炮击,明军的炮兵也开始返回,今天战事算真正结束下来,剩下的清军这才敢重新走上城墙,看到墙城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所有还活着的清军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今天的形势实在是太危险了,明军的火枪兵夹杂在绿营兵当中,将最勇猛的满人射杀,数次绿营兵冲上城墙占领了一大片空地,最危险的时代,步兵统领衙门的汉军已经崩溃,甚至要转过头来杀督战的满人,若不是济尔哈朗领着戈什哈亲自将这场变乱压下来,他们不是成为明军的俘虏就是已经死了。 为止,济尔哈朗付出的代价是他的三百名戈什哈只剩下了一百二十人,济尔哈朗自身受到三处刀伤,一刀在他脖子上划过,再深一点济尔哈朗也就没命了,此时济尔哈朗脖子上缠着棉布,腰间,大腿都用棉布裹着,棉布上,紫黑色的血迹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三处伤势,每一处伤都发出钻心的疼痛,尤其是腿上的伤更甚,济尔哈朗却一直站着不肯坐下,今天能守住城,清军全凭一口气撑着,他不能让部下看到自己的软弱而泄了这股气,否则马上就是崩溃之局。 “王爷,下令准备烧城吧,明天守不了。”仅剩的一名梅勒章京向济尔哈朗劝道。 “我们还有多少人?”济尔哈朗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回王爷,满洲勇士只剩一千二百余人,其中重伤二百九十一人,轻伤……轻伤六百余人,只有二百四十八人无伤,步兵统领衙门之人只有九千余人,一半受伤。”梅勒章京苦涩的道,仅仅两天的进攻,他们的损失高达五成,若不是有城墙护着,这支队伍早就崩溃。 “这么说,明天能战之数不足一万。”济尔哈朗心中也是苦笑,内城九门,若是平均分配的话,每一门守城只有一千来人,而且其中还有一半伤员,当然,明军主攻的方向一直在西城两门,另外七门他却不能不派门留守,最多只能集中一半兵力在西城。 那名梅勒章京默然,即使在留下来之时就有必死的觉悟,可是等到死亡要真正来临,心中也不免会有恐惧。 “那就开始准备吧,记住,全部用自己人,宁愿累点也不要让步兵统领衙门的人知道。”济尔哈朗嘱咐道。 “是,王爷,属下明白了。”那名梅勒京城不是傻子,眼下步兵统领衙门的汉军完全是被满人裹胁而战,他们可没有拼命之心,一旦发现自己要放火焚城,很难说不会暴动。 无论是皇宫还是内城,大部分房子都是易燃烧之物,只要放好引火之物,短时间就可以引燃,满人此举不可不谓狠毒,明日若是支持不住,一旦放火焚城,不但可以将内城烧成白地,而且说不定还可以借助大火将一部分入城的明军烧死。 外城,金宅内,皇帝回来后,田成一直巴巴的望着皇帝,眼看着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天空中只剩下一点余光,皇帝丝毫没有去花园的意思,田成再也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道:“皇上,花园。” “什么花园?”王福不由愣了一下。 “皇上,就是昨晚花园的声音。” 田成这么一提,王福马上就想了起来,兴趣也勾了起来,眼下大明形势一片大好,他这个皇帝总算可以不用当这么辛苦,有密室可挖,就当成偶尔的放松吧。 上百名侍卫拥着皇帝再一次来到花园,王福指了指昨晚自己站的地方,道:“就在这里,各位沿着朝四周找。” “遵旨。”侍卫应了一声,拿着各种工具开始敲敲打打起来,有时还挖上几下,不一会儿,一个好好的花园就被破坏的面目全非,若是原主人知道了,恐怕会气个半死,不过,这个花园的原主人现在还被软禁在皇宫,他的家人则被被关到一个小院子,能不能有机会再见到这个花园还是一个末知数。 “皇上,奴才问过了,金之俊有三子二女,大女儿已经出嫁,二个儿子也都各自娶亲生子,只有小女儿和小儿子年幼,还没有婚配,金之俊的小女儿年方十六,听说长得天仙动人。”看着侍卫们叮叮当当的寻找,一时还找不到入口,田成在皇帝身边小声的道。 “你这奴才,在朕面前说这些干什么?”王福笑骂了一句,出征数月,皇帝同样没有碰过女色,眼下王福身体强健,自然也会有女色的需要,只是以前一心放在战事上,又睡在军帐中,心事会淡得多,眼下入京,重新住进富丽大宅,心思自然不免搅动,听到田成的话,王福还以为田成要给自己安排女人,心中多少有一丝期待。 大凡奴才唯恐的是主人不亲近,越是骂,说明自己越得宠,听到皇帝称自己为奴才,田成谄媚的笑了笑:“皇上,奴婢白天查过金之俊的家人,眼下关押在院子中的只有金之俊的夫人、小妾还有金之俊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一家,奇怪的是金之俊的小女儿和小儿子都不见了,奴才审问过他们,只是这家人都吱吱唔唔不肯说,这其中必有古怪。” 王福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好在这个田成并不知晓自己刚才的心思,王福倒没有多尴尬:“你是说金家的小姐和小公子就藏在花园中?” “回万岁,多半是如此。”田成重重的点头道。 “找到了,找到了。”一名声音兴奋的叫了起来,众人连忙朝声音处看去,却见一名侍卫在离皇帝百步远的一座假山旁边大喊。 王福快速走过去一看,原来假山旁边几块大石做的惟妙惟肖,却是一扇石门,也不知这名侍卫走了什么运,误打误撞之下将石门打开,此时石门下露出一个可容四人并排走的大洞,一条石阶延伸到下方,黑黑的不知有多深。 一声细细的惊呼传了出来,接着马上嘎然而断,石门口站着的侍卫脸上都露出一丝兴奋的神色:里面确实有人。 田成提腿就想下去,只是刚下了二个台阶,望着下面黑漆漆的洞口,马上失去勇气,扭头向皇帝望来,一幅请示的表情,王福淡淡的道:“喊话,让里面的人出来,不然,先把火把丢下去看看再说。” “是。”侍卫们很快开始喊了起来,连喊十几遍,里面毫无动静。另外有侍卫点燃火把,丢了下去,火把很快落到地上,将下面照亮,众人看得大吃一惊,这个台阶深达二丈有余,下面除了一个大厅外,还有一条通道直通前方。 大厅里空无一物,不过,既然有通道,即使是有人也会躲到通道里,难怪喊话别人置之不理,向皇帝请示了一下,侍卫首领马秉杰手持一支火把,带着九名侍卫率先走了下去,然后消失在通道中。 看到下面无事后,王福也带着侍卫走下台阶来到大厅,整个大厅可以容纳数百人之多,大厅两旁还各有一个石室,四周都是巨大的条石堆起来,甚至顶上也是如此,真不知当初修建石室之人是用何种方法用石头放在顶上。 只是令王福和一众侍卫失望的是,石室内虽然只有几袋大米,清水,咸肉等物,他们所想象的金银财宝却丝毫没有。 这两个石室旁边还有不少孔洞,有微弱的光线进来,说明这个石洞与上面的空气长期是属于流动状态,王福比了比一下位置,这个石室的位置差不多就在自己昨晚呆的地方,只是石室太深,大家用脚探不出来。 马秉杰等人手持着火把还在通道里前进,令人吃惊的是,从火把的距离看,他们至少走了数百米。王福看得暗自泛起了疑问,是什么人修建了这个地下室和密道,密道又通往何方? 从这个地下室的规模和痕迹来看,不太可能是现大的主人金之俊所修,金家搬进这个宅院不过十余年,哪来这么多精力挖一个如此长的通道,何况从地下室的痕迹来看,怎么也不象是十多年前挖的痕迹,倒象是有上百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前面火把顿了一下,仿佛整个密道已经到头,不过,只是停了一下,五支火把继续前进,另外五支火把却是折了回来,等五名侍卫回来后,王福才发现他们押了三个人回来,其中一名男孩只有十一二岁,两名却是女子,年龄大的在十六岁左右,小的只有十三四岁,大的那名女子可以说花容月貌,只是脸色过于惊恐,破坏了她的美貌,小一点的女子也是十分秀丽,从两人穿着来看,大约是主仆两人。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87章 自请为婢 “禀皇上,小人在通道内发现了此三人,通道还没有到底,马统领带着人继续前进,交待小人先押着人先向皇上禀报。”五名侍卫中为首一人道。 王福看了看那名侍卫的脸,笑了笑:“你是周老实?” 侍卫愣了一下,他只是一名小什长,虽然每天都在皇帝周围晃动,却没有想到皇帝会记住自己的名字,脸上闪过一丝激动之色:“回皇上,正是小人。” 王福唔了一声,记住下属的名字并叫出来,正是领导的艺术,哪怕是转眼就忘,下属也会因此变得忠心。王福虽然不可能将身边大部分侍卫名字都叫起来,只是至少会让侍卫感觉到自己的重视。 “你是皇帝?”一个有点怯怯的声音道。 王福转头看去,正是那名年龄大一点的女子在问话,此时外面天色都差不多全黑,地下全靠火把照亮,桔红色的火焰照在女孩苍白的脸上,显得楚楚动人,旁边的侍卫吓意识的压低呼吸声,好象是生怕再吓到眼前的女子。 “不错,朕正是大明皇帝,你是谁,为何要藏在这里?” “小女子金兰芷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听到王福证实,这名女子连忙跪了下来,伏身低头道,从她简短的话语和现在的动作来看,显然金兰芷受到过良好的教育,看到金兰芷下跪,另外一名小男孩和丫环模样的女孩也连忙跪下。 “回皇上,金兰芷正是金之俊小女儿的名字。”田成低声的道。 不用田成说明,王福也可以猜到这几人的身份,甚至也知道她们为何会躲到这里的原因,这个男孩想必就是金之俊的小儿子了,大明军队攻进城,金之俊作为清廷的高官,他的家人必定会担心明军会冲进他们的宅院,这才将金兰芷和最小的儿子藏在这里,至于为什么不全家都藏起来,自然是怕明军找不到人会在全府搜查,结果一网打尽。 金家之人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明军一进京,基本上各个投靠清廷的高官宅院都被控制,只是倒霉的是偏偏皇帝的御驾住进了金家,又不小心听到地下传来的哭声,结果只藏了三天就被搜了出来。 “起来吧。” “谢皇上。”金兰芷连忙拉着自己的弟弟起身,经过刚才的慌乱,她镇定了许多,对她来讲,最怕的是落到乱兵手中,若是落到乱兵手中,哪怕你是千金小姐,也免不了零落成泥的命运,对方是皇帝,为了面子,多少也会讲理。 “这条通道通往何处?” “回皇上,是通往内城。”金兰芷不敢隐瞒,详细的说了出来,原来这个地下室果然不是金家所修,金家在住进这座府第时对这个地下室全然无知,只到五年前,金兰芷的弟弟金季忠,也就是眼前的小男孩贪玩,爬上假山,触动了机关现出洞口,密室连同地下通道才被发现。 发现这个密室之后,金之俊马上令家丁下去查探,结果惊讶的发现,这个密室通道竟然直通内城一家大宅院,当时这家宅院住的同样是一名朝廷高官,这个发现让金之俊又是高兴又是担心。 高兴的当然是金家有一个可以躲藏的密室,当时正值李自成大军逼近京城之时,如果李自成进京,这个密室正好用上,担心的是这个密室毕竟是通向另外一个大臣家中,若是对方也发现了密室,那秘室就要成为两家共用。 由于有这样的担心,这个密室显然不适合用来藏东西,为了保密,金之俊恨下心肠,将当日发现密室时在场的家丁仆役都找了一个借口处死,十数日后,李自成果然进京,当时金之俊就只让自己的原配带着金兰芷,金季明两人躲进密室。 又是数十日,大顺军撤退,满人进京,金之俊又同样让自己的原配带着两个最小的子女进入密室,不过这两次都由于金之俊投靠及时,这个密室作用不大,全家都安然无恙。 这一次,大明重新打回来时,能够作主的家主金之俊却被满人软禁在皇宫中,无法出来,无奈之下,金之俊的元配作主,依然让金兰芷和金季明躲入密室,还带了一个随身丫环,而金之俊的元配却要在外面主持大局,无法进去,只能留在外面。 以往两次躲入密室都是有惊无险,只在里面呆了两天就出来,金兰芷和金季忠姐弟虽然年龄要比现在小很多,不过有母亲在身边,她们并没有觉得有多害怕,只是这次母亲不在身边,而且他们贴着石门向外面倾听时,白天明显有许多人走动的声音,甚至还有兵器的撞击声,这顿时让三人有点发懵,他们既担心自己能不能出去,又担心家人的情况,忍不住在夜间偷偷哭了起来。 差不多听完金兰芷的讲述,马秉杰等人已经持着火把返回来,一回来,马秉杰就兴趣的道:“皇上,太好了,这条通道一直通向内城一所宅院,目前这座宅院空无一人,微臣派了两人在出口守着。” 马秉杰的话无疑证实了这条通道直通内城,侍卫们都听得喜形于色,可以直通内城的通道,而且对面还是一个空宅,这意味着什么?大家自然知道,若是派出一队人马偷偷潜入,夜袭出好,或者明日攻城时再从后面杀出,都可以让清军措不及防,大大减少攻城的损失。 不过,这些侍卫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遗憾之色,可惜他们要保护皇帝,明知有立功的机会也只能白白放过。 “速召兴平侯、汪统领、翁总兵等人过来。”王福命令道。 “遵旨。”数名侍卫匆匆下去。 乘着侍卫去召人的时间,王福理新打量了一下金家姐弟两人,金兰芷花容月貌自不必说,就是金季忠也是眉清目秀,俊朗不凡,这姐弟两人单从外貌来看,无疑非常出色。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但毫无疑问,外貌好的人很容易得到别人的好感,如果这姐弟两人都是平平常常,王福不追究他们躲入地下之罪就算宽宏大量了,自然也不用为如何处理他们而烦恼。 王福早已打定主意,对于这些投降满人的高官,将来要一一甄别,根据为满人效力时间的长短和作用大小,重则或死刑或流放;轻则查抄家产革除以前功名,只有少数虽然投靠了满人,只是并没有做出损害大明利益或者反而客观上帮助了大明的官员可以幸运的免除处罚,而金家显然不属于后一种。 虽然许多投靠满人是为了保命,可是若轻易放过,对于那些死难的大臣无疑非常不公平,忠臣需要奖赏,这些投靠异族的大臣无疑要受到惩罚,否则如果以后异族再打过来,投降之人岂不是又是如过江之鲫。 如果金家能第一时间将这条密道献上,现在大军已经提前二天进入内城了,城下也无需死这么多绿营兵,金家以前投鞑之罪自然可以抵消,可惜,金家却没有把握这个机会。 金之俊若被判死刑或者流放,等待这姐弟两人的命运将会非常悲惨,前者两人一为官妓,一为官奴,后者原本剌绣抚琴、翻书写字的双手将不得不为了吃食开荒种地,或许没有等他们成为一个真正的农民就要饿死。 感受到皇帝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金兰芷脸上一热,只是想起自己家人的处境,她重新跪了下来,抬头直视着皇帝道:“奴家有事请求皇上。” 王福心中有一丝不悦,眼前的金兰芷未免有点自视其高了吧,难道她以为就凭她刚才没有撒谎就可以求朕做事,朕是皇帝,一言可以让人生,一言也可以让人死,又岂会随意答应别人的请求。王福本待直接拒绝,不过,看到金兰芷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心中还是一软:“你说吧。” “禀皇上,小女子自付容貌、诗书礼仪,琴棋书画都是上上之选,若皇上看得上奴家,奴家愿意入宫服侍皇上,为奴为婢都心甘情愿。”金兰芷说完,脸上一阵羞红。 王福听得一愣:“这就是你的要求?” “正是,请皇上应允。” 王福心中暗赞此女聪慧,她肯定已经完全了解到金家的处境,见到皇帝,马上不惜以自己的一辈子为代价,也要改变自家的命运,金兰芷虽然无半句为金家求情的话语,可她若当真到了皇帝身边,又如何会没有机会将金家解救出来,倒无需现在来为金家求情。 “你先起来吧,此事以后再说。”王福却没有马上答允,放过金家只是小事,此女如此聪慧,却不可马上答应,免得以后持宠而骄。 金兰芷脸上现出一丝羞怒之色,她无疑是天之骄女,从小得到父母的宠爱,长大后更是自信自己的容貌可以让一切男子动心,没想到自己抛下所有的羞耻,自求为皇帝奴婢,皇帝依然不肯接受。 不可以生气,前面之人可是皇帝,自己家人的命运全在他一念之间,金兰芷暗自提醒自己,将羞怒的情感压下,脸上只剩下一片红色,道:“奴婢遵旨。”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88章 皇城惊险 “参见皇上。”得到侍卫传召的高杰、翁之琪、汪万年等将领匆匆赶来。 “免礼吧。” “谢皇上。”行完礼之后,几人都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地下密室,当听到这个地下室的通道直通内城时,他们的眼睛都瞪圆起来。 “皇上,微臣愿意领兵进城,拿下整个内城。”翁之琪首先道。 “皇上,微臣亦愿意领兵进城。” 汪万年毫不示弱,倒是高杰默不作声,见到一位总兵和一位羽林卫统领发话,其余各将虽然也眼热,但自付不可能和两人抢,只能默不作声。 王福笑了笑:“两位爱卿不用争了,朕自有人选。” “皇上,请问是谁可以担当此任?”翁之琪语气有点不服的道。 “夏完淳。” 听到皇帝叫自己的名字,夏完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回道:“臣在!” “由你领二千人进城,埋伏在城中,明天等待炮火信号,当出现第二次炮击后,马上从城里发起攻击。” “微臣遵旨。”夏完淳大喜,没想到这样的美事落到自己关上,翁之琪只得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遗憾,自从数年前,夏完淳将淮安盐使司同知的帐本拿到手,帮助皇帝扫清盐务上的沉渣后,夏完淳俨然是皇帝最看重的年轻人,虽然眼下地位还与他相差的很远,前途却是不可限量,翁之琪也不好以大欺小,和夏完淳争抢,至于汪万年,夏完淳是他的部下,更不好意思不同意,两人大眼睁小眼,都露出一丝苦笑。 这个通道大约有四里,可以容并排两人通过,一个晚上过二千人应该很轻松,二千人不算多,并不是不可以容更多人通过,只是人数太多,恐怕会提前暴露,那就失去了突袭的意义。 安排完这些,一阵咕咕的叫声从王福肚子里传来,王福一愣,才发现自己没有吃晚饭,而是一待就在这座地下室待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难怪会感到饥饿,王福倒没有不好意思:“朕还末用膳,接下来之事就交给各位爱卿了。” “恭送皇上。”众人连忙行礼道。 等王福用完饭后,已是夜里十时左右,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只有内城,外城中间各种火把照得通明,此时内城的清军大部分已经陷入睡梦中,他们多数人都是在城墙和衣而睡,只是城中却有一队清军正在街道上不停的奔走,他们推开已经空无一人的宅门,将肩膀上一捆捆的东西堆到一旁,然后洒上许多液体。 做完了这些,又有人抬着一个黑影留在旁边,然后才撤走,重新关闭大门,这些人正是城中仅剩数百末受伤或者稍稍受了一点轻伤的满人,他们得到命令,给城中各个大宅都存放上易燃物,然后派一个重伤员守在旁边,只等明天城墙如果支持不住,明军大量进城后,济尔哈朗马上可以发出信号,让守候在各个宅院的重伤员点燃火头。 满人有近三百名重伤员,就有近三百个火头,当这些地方同时着火时,明军就是想救也救不了。 在满人行动时,一队队明军正通过地下通道进入内城那所宅院中,从金兰芷口中得知,这座宅院以前是属于满人肃亲王豪格的宅院,豪格死后,他的妻子被多尔衮霸占,这座宅院就一直空着,占地十分广阔。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是一座以前就空了宅院,清军安排纵火时偏偏漏了这座宅院,以致双方互不知情,否则这场战事恐怕不用等到白天,晚上就有可能暴发。 第二天一大早,明军用过早饭后,一排排大军向内城方向压来,所有人都精神奋发,连那些要攻城的绿营兵也精神抖擞,他们知道,内城的清军很难挡过今天了,这一仗打完,他们中的不少人就可以恢复自由,一些人还可以立功受奖。 反观城头却是一幅死气沉沉的样子,汉军都是一幅无精打彩的模样,许多人不时望望城下的明军,又望望身后,若不是满人就在身后,他们许多人恐怕会转身就跑。就是满人也失去前两天的凶狠,脸上一幅沉重的表情,任谁知道自己今天必无幸理,脸色也会如此。 “发射!” “轰隆。”无数的炮弹飞舞,落到了城墙上,整个城墙传来了一片哗啦啼的声音,无数砖石四散飞溅,被炸中的士兵临死前发出各种惨叫,让人听得毛骨悚然,汉军忍不住骚动,只是马上被满人的大声叱责压了下去。 “杀!”三轮炮击后,绿营兵准时发起攻击,双方很快就陷入了城墙的争夺战,此时内城城墙已经有多处塌陷,绿营兵沿着云梯,塌陷的缺口,一层层向城头推进。 激战半个时辰后,城墙已经有上千绿营兵上去了,面对越来越多涌上来的绿营兵,汉军彻底失去斗志,象赶鸭子一样被绿营兵逼得步步兵退,一些来不及退的汉军连忙跪在城头向绿营兵投降,可惜,本来同属满人一方的绿营兵此时毫无昔日战友之情,对跪倒在地的汉军照样砍杀不误,见到此情景,那些汉军只得绝望的相斗。 “王爷,守不住了,是不是该发暗号,让巴图鲁们纵火?”那名梅勒章京提着滴血的长刀来到济尔哈朗面前,大声吼道,他左臂,腹部都有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用麻布胡乱的包裹了一下,此刻正滴答着流血。 济尔哈朗因为受着伤,今天并没有上前撕杀,他身边仅有两名戈什哈对其保护,此时最近的绿营兵离济尔哈朗只有十余步的位置,若不是其余戈什哈拼命挡住,济尔哈朗恐怕早给绿营兵乱刀分尸了。 “再等等,告诉大家,可以慢慢往后退,将明军引入城池更深一点再说。”济尔哈朗道。 “末将明白了。”那名梅勒章京抹了一把汗,拿着长刀重新杀到前线。 城下,钱谦益也忍不住着急起来:“皇上,鞑子快支持不住了,该下令让伏兵出来了。” 王福点了点头,伏兵再不出来就要成为摆设:“传旨,发信号。” “皇上有旨,发信号。”炮营指挥陈观秋重复了一遍,手中旗帜猛然下挥。 “轰隆。”数十门大炮发出怒吼,一股闷雷般的声音将其余声音都盖过,正在城头上撕杀的两军都吓了一大跳,绿营兵更是差点破口大骂。这个时候开炮,岂不是连同他们也在炮弹的覆盖之下。 不过,响声过后,却没有见炮弹落下,所有人都纳闷起来,莫非大明炮兵放的是空炮,他们还真猜对了,此时炮营数十门大炮放的正是空炮。 原肃清王大院中,二千明军正整齐的站在大门前,听到前线传来一阵阵撕杀声,许多人脸上都有一种向往的神色。 炮声一响,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夏完淳手臂用力的一挥,喝道:“出发。” “吱呀。”关闭数年的肃亲王府大门打开,一队队的明军从王府大门出来,哒哒的声音在街道上响起,明军分成两队,一队往皇宫出发,一队往城墙出发,防止满人再退入皇宫负隅顽抗。 中极殿(中和殿)内,一小队满人士兵正不耐烦的走来走去,不时听一下城墙上传来的撕杀声,为了将皇城全部焚毁,济尔哈朗特意派了二十多名伤势较轻之人留在皇宫,一是为了监视数百名官员,二当然也是准备放火,前天将皇极殿(太和殿)烧掉后,这数百名官员被关押在武英殿,限制了他们随便走动,济尔哈朗打算将这数百名官员也一起葬身火海,省得他们再投一次明朝。 “咚!咚!”的声音传来,一名满人骁骑校听得一愣,外面城墙战事分明还在进行,庄亲王也没有用牛角传下点火的命令,怎么好象有许多人在皇宫门外一般,他向一名骁骑吩咐道:“出去看一看,发生什么事了。” “是。”那名骁骑应了一声,打开中极殿的大门,迎接他的是无数黑漆漆的枪口。 “砰!”清军骁骑张大嘴,脸上全是惊骇之色的倒了下去。 “杀!”当一队明军迅速冲进大殿时,殿中所有满人脸上都是一幅不敢相信之色,他们眼中一片茫然,明军怎么会这么快到达皇城? 没有人能解答他们的疑问,在他们还没有想明白之时,明军扣响板机,第一轮就有近半满人倒下,等到剩下的满人想反抗时,又是一队明军冲了进来,将剩下的满人也射杀干净。 “搜,看看哪儿还有鞑子。”一名羽林卫军官道。 这一搜,顿时将所有冲进皇宫中的羽林卫吓了一把冷汗,皇宫各个大殿内,到处堆满了柴火和一些凌罗绸缎等物,只有用火石一点,整个皇宫就要完了。 “搜,赶快搜,不能漏掉一个鞑子。”带队的明军军官几乎大吼起来道,这一搜,搜出了关押在武英殿中被满人软禁的汉官,又有十几名分布在各个大殿准备点火的满人打死,这些满人毕竟还是珍惜自己的生命,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并没有提前放火。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89章 庄亲王之死 靠近皇城的宅院内,数名满人重伤员惊疑不定的听着从皇城里传来的“砰,砰”声音,他们当然听得出来这是明军的火枪声,正因为如此,他们想不明白,外面城墙的喊杀声仍在继续,皇宫中怎么会有火枪声? “啪。”一名重伤的清军骁骑用火石点燃了一个火折子,将火折子伸到旁边一堆干柴上,这堆干柴已经洒了火油,上面还有一些易燃的干草和各种布料,只要他将火折子靠近,可以想像,一股大火马上就会冲天而起。 伸向干柴的手颤抖起来,半响之后还是又缩了回去,自古艰难唯一死,何况是要把自己活活烧死,战场上死就死了,想着自己要被烈焰全身裹着而死,这名清军不由不寒而栗,他摸了摸身上的长刀,或许大火烧起来后自杀会更好? “王爷,城里好象有火枪声?”一名戈什哈不自信的道,内城与皇城之间毕竟还有一段距离,如果平时,皇城有枪声,城墙上可以听得清楚,可是此时城墙上双方交战正烈,那名戈什哈勉强听到声音已是耳朵灵敏。 “不可能,皇城中只有我们的人和那些关押的汉官,哪可能有枪声。”没等济尔哈朗回答,另一名戈什哈已经否决。 那名戈什哈没有反驳,他自己也以为听错,济尔哈朗不知为何,心中涌现出一股不安,他看了看城墙,城墙上的清军正在节节后退,只是目前还没有崩溃,现在放火的话,内城固然可以烧焚,可是明军也会安然无恙。他嘴吧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下令发信号。 “轰。”一座宅院的大门被明军踢开,五名明军冲进宅院,一名重伤的满人正倚在柴堆上,看到开门而来的明军,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之色,他马上就要去掏火石,一名明军手中的火枪已经对准他正要扣动板机,一股大力将那名明军推开,伍长的话传来:“不能开枪,用弩箭。” “卟,卟。”说话间,两支弩箭已经飞进那名重伤的满人身体。 “嗬、嗬。”一股鲜血从满人嘴里流了出来,他眼中流露出不甘的神色,脖子一垂,已经软到了一边,手上的火石松开,掉到一边。 两名明军上前,将满人尸体拖开,望着高高的柴堆,闻到上面的火油味道,所有人都一阵后怕,他们赶紧将柴堆和各种易燃物拉到空旷处,这才放心下来。 “快,快。”内城中,二千明军完全散开,组成五人,十人一组的小队,飞快的奔跑着,看到一个大门就毫不客气的踢门进去,迅速制服或者击杀准备放火的满人。 他们本来是要从背后向清军发起袭击,只是夏完淳从进皇宫中那队明军派出的信使口中得知满人有纵火的计划后,吓了一大跳,马上改变命令,让大军分散行动,进入城中各个大宅内,制止满人纵火。 大火一旦点燃,要想再扑灭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每一个得到命令的明军都恨不得用上吃奶的力气奔跑,他们从没有觉得时间如此珍贵,每多耽搁一刻,就多有一所大宅被点燃的风险。 外面明军的动静终于将一名满人伤员惊动,他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之色,马上变得毅然起来,掏出火石,啪的一下点燃了火折子,迎风晃了数下,将火折子伸进干草中,“蓬。”一簇红亮的火光升起,红红的火光照在点燃火堆的满人脸上,络腮胡子的脸孔一阵扭曲,看上去充满狰狞之色。这名满人嘴里哈哈大笑起来:“烧吧,烤吧,把它全部烧光,全部烧光……” “砰!”大门被撞开,看到明亮的火光升起,进来的明军脸色大变,为首的小伍长马上喝道:“快,快救火。” “哈哈,明狗,你们来晚了,要想救火,除非从我尸体上过。”络腮胡子的满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大声笑道。 “咻!”一支利箭插在络腮胡子的满人胸前,箭尖从他后背露了出来,络腮胡子的满人笑声中断,轰的一声倒在地上。 顾不得查看络腮胡子的死活,五人连忙来到火堆旁,可是刚一逼近火堆,一股热浪就向他们袭来,不得不退后,五双眼睛在四周乱转,想找到水源和盛水的工具,可惜工具好找,水源却没有。 眼看火舌就要窜到屋檐,一旦连屋檐也点燃,火势就很难控制了,四人巴巴的望着他们的伍长,眼前全是怎么办之意。 “快,用刀拨。”那名伍长抽出长刀,冒着热浪,将堆积在地上的木柴不停的挑到院中开阔之地,其余四人咬了咬牙,连忙有样学样,院中一时乒乒乓乓的乱响,五人很快全身冒汗,身上乌黑一片,许多地方都烫起了大泡,五人却恍如末觉,一次次被热浪逼退,又一次次靠近。 “王爷,快看,烟雾。”刚才说听到火枪声的那名戈什哈叫了起来,他刚才虽然自己也认为听错,只是心中总隐约有点怀疑,一直注视着城中,烟火一起,他马上就看到。 这次烟火如此明显,济尔哈朗自然看得清楚,他心中不由一怒,自己还没有下令放火,既然有人先点了,不过,济尔哈朗也算当机立断:“传本王令,让各人点火。” “呜、呜、呜……”低沉的牛角声响了起来,正在步步后退的清军还以为是召唤援军,精神顿时一振,而绿营兵却不受影响,在鼓声的激励下,源源不断的断续冲上城头。 牛角声一响,还剩下的满人伤员马上掏出火石,点燃起木柴,不一会儿,整个内城到处是浓烟滚滚,夏完淳的部下虽然行动积极,只是点火的清军有将近三百人,又分布在内城众多宅院中,哪能一下子就将人全部找到,至少有上百处地方冒出烟雾。 城外,自从炮声响后,钱谦益等人就一直伸长脖子等着明军从背后杀出来,只是左等若等,城头激烈的战事依旧,本该出现在敌人背后的军队却迟迟不出现,急得钱谦益等人嘴里频频念叨:“怎么还没出现?怎么还没出现……” 高杰、翁之琪也是面面相觑,明军埋伏的宅院虽然就在皇宫外围不远之地,可是离城墙也只有数里的距离,若是突袭的话,小半个时辰就可以了,哪有大半个时辰过去了都没有动静的道理? 汪万年更是着急,夏完淳虽然是皇帝钦点入城,但毕竟是他的部下,若是出了批漏,他这个上司也脸上无光。 王福也忍不住皱起眉头,从现在进攻的势头来看,今天彻底拿下内城没有问题,可是只要后面一个夹击,恐怕清军马上就会崩溃,偏偏这个本来应该到的夹击迟迟没来,难道城中还有清军的预备队,王福随即摇了摇头,这个可能太低了。 “快看,浓烟。”一名将领大叫起来,众人也马上看到城中升起的浓烟,钱谦益等人脸色顿时一片刹白,心中明白,满人正在焚城。 王福也忍不住脸色微变,有点功亏一篑的感觉,早知道满人要焚城,昨晚就应该命令大军突袭,如今只能看城中的二千人能不能及时将火势控制,否定只能任由内城和皇城化为灰烬。 “传令,全军进攻,羽林卫全体出动。”这个时候不是再藏着掖着的时候了,王福及时下达命令。 “是!” “咚!咚!咚!”鼓声更加响亮,每一击都象击到人的心中,早已等待不耐烦的羽林卫发出呐喊:“杀!”向前冲去。 “不好,后面起火了。” “鞑子在焚城,他们要将我们一起烧死。” …… 看到后面升起的浓烟,步兵统领衙门的汉军失去战斗的意志,将兵器丢下,四散而逃,只剩下满人还在苦苦支撑,不过,满人的兵力实在太单薄了,他们的防线很快就被冲得七零八落,只能各自为战。 “扶本王上城楼。”望着近在咫尺的明军,济尔哈朗的脸色平静之极。 “是,奴才遵令。”两名戈什哈应了一声,扶着济尔哈朗登上已经被大炮轰炸的残破不堪的城楼,城楼上已经没有活着的满人士兵了,尸体和血迹散布的到处都是,一片血腥和凄谅。 望了望后面升起的烟火,又看了看城下密密麻麻涌上来的明军,济尔哈朗脑中闪过满人入京后种种往事,内心一片苍凉,本以为大明这棵大树已经砍倒,没想到大明死而复生,虽然二十多万满人老幼已经撤走多日,只是不知有多少人会平安到达满洲,即使大部分人能撤到满洲,明军难道就不会出关报复? 以小吞大,终究要付出报应,现在看来大清太宗、皇父摄政王二代所追求的入主中原只是一个永不能实现的梦想。 自己做了该做的事,现在应该到了离去之时,呛啷一声,济尔哈朗把长剑拨出,架着自己的脖子上重重一划,一股鲜血从济尔哈朗脖子上飞溅而出,两名戈什哈将济尔哈朗的身体扶住,轻轻放在地上,仿佛生怕惊醒了他。 济尔哈朗虽然还牵挂着撤走的族人,可是自认为自己做到该做之事,在他死后,城中的浓烟却开始减弱,若他死后有灵,恐怕会气得再自杀一次。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90章 乱起 济尔哈朗死后,剩余的满人也翻不出多大的风浪,在一个时辰后,内城已经彻底肃清,不过,城中烟火却一时无法清除,虽然夏完淳带着人及时扑灭大部分火头,还是有十余座宅院的大火猛烧起来,无法扑灭,只是将附近房子拆除隔离后,任其继续燃烧。 为了扑灭满人点燃的大火,总共有一百多名羽林卫受伤,更有七人因为伤势太重身亡,各个大臣将领无不对满人如此丧心病狂痛骂不已,同时又是一阵后怕,若不是夏完淳的二千人马先进城,而且及时发现满人纵火的企图,眼下内城和皇宫恐怕都已成一片火海。 因为内城有大火没有扑灭,虽然皇宫已经收复,王福的御驾却没有马上搬进皇宫,依然住在金家,何况且现在皇宫中还有不少宫女和内侍,谁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隐藏着满人留下来的奸细,在没有查清楚之前,为了安全作想,王福也不会马上住进皇宫。 在大明军队拿下京城时,吴三桂和大顺军也已经开始行动,吴三桂亲领数万大军,直扑济南,王福虽然在山东留下二万人马防备,只是这些军队都分布在各个大城,县城只有少量兵马驻守,不可能挡住吴三桂的大军,纷纷陷落,让吴三桂几乎是长驱直入。 山东可谓多灾多难,刚刚被明军收复了数月,又一次遭受兵灾,不过,济南并不是好啃的,这里集中了皇帝留在山东的四分之一人马,足足有五千大军,加上原先济南投降的绿营兵正在济南服役,只要发下武器就可以得到数万大军,又有城墙掩护,吴三桂只进攻了一天就意识到济南难啃,留下一部分兵马围困后,大军继续南下,想攻击大明后方。 大顺军的进攻方向却是湖广,高一功从平阳府领着数万精锐南下,加上河南的顺军,组成一支十余万的大军,号称三十万,直接杀奔襄阳,不过,比起吴三桂一路顺利来,大顺军无疑一开始就碰了一个硬钉子。 这些年,襄阳一直是重兵屯积之所,当初左良玉的楚军号称八十万,实际也有二十多万大军,被皇帝御驾亲征击败后,二十多万大军最终只剩下七万多人,又经过一翻汰弱留强,最终楚军只剩下五万,这五万人,皇帝只派驻了军法官,就一直留在湖广没有动,其间不断有人退役,又不断有人补充,只是五万人的编置一直保持满员状态,朝廷十足的粮饷,加上羽林卫监督下,一直不敢松懈的训练,可以说五万人的战力比起以前左良玉的二十多万人马起码高上一层。 襄阳城坚固无比,加上文有何腾蛟,堵胤锡,武有金声恒、孙承胤等人,这些人都还可以算良才,又岂会被大顺军轻易攻下。 不过,当济南和襄阳的战报先后送到京城时,还是引得各个文臣武将愤怒异常,大明皇帝御驾亲征,与满人殊死搏斗之时,李自成和吴三桂两人竟然在身后趁火打劫,高杰、翁之琪、汪万年等人纷纷向皇帝请战,要求率大军回去,将吴三桂和李自成一起消灭。 对于高杰、翁之琪等人的要求,王福统统不予理会,眼下他手中虽然看似有十多万大军,可是真正实力比起山东,湖广两地都不如,如果山东,湖广守不住,他回师未必就能胜,反而被人斥穿了纸老虎的本质,如果山东、湖广可以守住,又何必急于回师。 何况,九宫山计划已经启动,恐怕过不了多久高一功就要自己退军了,眼下最主要的还是关注进入草原的十二万大军,这十二万大军是大明最精锐的力量,即使襄阳,济南真被高一功、吴三桂两人攻破,只要这十二万大军回师,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传令济南和襄阳两军主帅坚守后,王福就将济南和襄阳之事丢到脑后,每天只是等着进入草原的军队讯息。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此时的草原上却没有这样美的风光,到处是一片腥风血雨,不断有落后的满人被追上来的明军杀死,而在明军后部,李成栋、江天水所领的二万人马却被高达近十万人的满蒙联军团团围住。 草原上并没有什么遮挡的东西,若是步兵尚可以伏在草中偷偷接近,骑兵几乎一露头就会发现,当满人的骑兵出现时,远隔十几里就被明军查察到,李成栋、江天水两人又惊又喜,马上命令大军停止前进,就在草原上用大车组成一个防御阵式,并派人通知前方队伍。 令两人吃惊的当然是满人主力竟然不声不响的埋伏在后方,若是他们袭击的是皇帝的队伍,恐怕大明非阵脚大乱不可,如今他们竟然袭击的是自己,只要守上六七天,大军回援,吃掉这支清军主力,即使满人老弱逃到满洲也无防,反正大军早晚要横扫一次满洲,没有了这支满人主力,满人的老幼逃回满洲根本没有多少意义。 如今离两军相遇已经两天时间过去了,这两天,清军对包围圈里的明军发出了数十次的冲击,只是除了在外围丢下数千具尸体外,什么也没有得到,明军虽然被团团围在中间,只是一点也没有慌乱,他们物资充足,虽然无法冲出满人包围,对于防守却有信心。 “鞑子,有种就过来。” “骚鞑子,胆小鬼。” “多尔衮,你这个靠女人吃饭的软蛋,有种有上来。” …… 明军站在大车围成的圈内对清军大声叫骂,倒象是他们包围了敌人一样,让听到明军骂声的清军都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马上冲进明军阵内大势砍杀一番,方能消除心中一股恶气。 “皇父摄政王,明狗太嚣张了,请下令出击吧,末将愿为先锋,不冲进明狗阵内,绝不退军。”正白旗梅勒章京英俄尔岱脸色通红的道,尽管他知道明军是故意击怒己方,好让自己率军迎着明军的火枪口撞,只是他不能容忍明军对满人和多尔衮如此肆无忌惮的污辱。 多尔衮淡淡的看了英俄尔岱一眼,恍如未闻,向罗洛宏问道:“科尔沁、察哈尔部都不肯出兵吗?” 蒙古人虽然有六万人,却一直不肯出兵,这两天,进攻的几乎都是满人队伍,每死伤一个满人多尔衮都会心疼,何况是数千人,开始多尔衮并没有和蒙人计较,想着自己出兵后能带动蒙古人也出兵,没想到看到满人冲向明军的队伍死伤惨重后,蒙古人更是不愿出兵。 “因皇父摄政王,科尔沁大汗说……说……”罗洛宏有点吞吞吐吐的道。 “他说什么?讲。”多尔衮声音一冷,周围的温度好象一下子下降数度。 罗洛宏不敢隐瞒。连忙道:“他说明军追的是我们满人,他是看在两族同盟的份上才帮我们,没有冲开明军阵式之前,他不会出兵。” “狂妄,没有我们满人,他科尔沁早数十年前就让林丹灭了,这些年,科尔沁部跟在我们身后得到多少好处,这个时候他想退缩,没门,皇父摄政王,奴才去将科尔沁汗提过来,让皇父摄政王发落。”刚才没有得到机会的英俄尔岱愤愤不平的道,说完就要骑马向蒙古人阵列中驰去。 “回来。”多尔衮及时喝道,若是以前,他只要吩咐一声,科尔沁汗肯定会屁颠屁颠的过来,只是眼下不比以前,如果把蒙古人逼急了,很可能蒙古人当真撒腿就跑,那时难道只凭自己的人马对明军进攻不成。 “是,奴才遵令。”英俄尔岱只得勒住马匹,垂头丧气的返回。 “衍禧郡王,你告诉科尔沁汗,本王答应他的条件了,会派人撕口明军一道口子,那时他若还不出兵,那么本王就不需要这个盟友了。” “是,微臣遵令。”罗洛宏回道,策马向蒙古人方向驰去。 “英俄尔岱,准备进攻,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明军的缺口撕开,死多少人都在所不惜,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多尔衮后面的话带着一丝苍凉。 “奴才明白。”英俄尔岱大声的回道,望着远处明军的方向,忍不住用舌头舔了舔嘴唇,眼中射出一丝嗜血的光芒。 “呜、呜、呜。”满人的牛角声又一次吹响,牛角刚一响动,一队满人已经从大军中越出,他们没有马上向明军阵式进攻,而是小跑着分成四股,然后从四面向中间的明军压来,所有满人都穿着黑衣黑甲,冰冷的刀锋上泛起阵阵寒光,还没有接近,就给人带来一股庞大的压力。 “噗,噗,噗。”里面的明军手持兵器,急步跑了起来,感受到这次清军进攻和往常不一样,李成栋和江天水连忙也开始调整兵力,除了一支四千人的预备队外,几乎每一面的人数都相等,那些刚才叫骂的明军也停止叫骂,急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轰隆隆。”清军开始小跑,接着蹄声越来越重,整个地面仿佛都在震动,清军前面,一股巨风刮过,将前面的野草压得紧贴地面。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91章 危机 大车后面,明军的长矛手和火枪手交替排列在一起,数丈的长矛伸出车外,如同剌猬遇敌时一般。矛尖在阳光下发出闪闪的光亮,森然无比。火枪则隐藏在长矛后方,黑漆漆的枪口同样杀机毕露。 无畏营统领江天水站在中间高台上,神情严肃的看着前方,他的身边是一根高高的柱子,柱子上正插着四面红色的旗帜,每一面旗帜都各指一个方位,正是凭着这四面旗帜,江天水将指挥四面的羽林卫射击的时间。 在明军阵线身后,每隔二十步左右就有一名什长单独站着,他们的眼睛望向中间平台等待着江天水的命令。 “喂,你怕吗?”看着越来越近的清军骑兵,黄奋向身边一名羽林卫的火枪手问道。他是一名长矛兵,已有十年军龄,他旁边的那名火枪兵却是非常年轻,看样子至多只有二十岁。虽然两者并肩战斗,只是一般军队和羽林卫的待遇差距太大,免不了会有互相不服气的情况,黄奋才会故意调侃一下。 “怕个球,有老子手中的火枪,鞑子想冲过来,没那么容易,再说,就是冲过来,不是还有你的长矛吗?”苏秋大声道。 “当然,只要鞑子近身,我肯定一矛一个将他们剌死。”听到苏秋说得坦荡,黄奋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别说话,注意命令。”后面的什长喝斥道,两人连忙闭嘴,明军阵线重新归于平静,只剩下各人粗重的呼吸声。 默算着清军冲来的距离,江天水终于取下东面的旗帜,猛然一挥,嘴里喝道:“射击!” “射击!”几乎在江天水旗帜刚挥下时,东面二百名什长马上将江天水的命令重复了一遍,整个东面阵地近二千支火枪同时开火,砰然一声大响之后,明军阵线一阵硝烟升起。 明军枪声一响,正在冲锋的清军身体一翻,已然藏到战马一侧或者是马肚之下,冲过来的骑兵仿佛一下子变成空鞍,这是清军凭着精湛的骑术,用来躲避箭支的方法,躲避火枪照样有效,不过,躲得了人,却躲不了马,前面数十匹战马脖子,前胸纷纷冒出一个个血洞,无数鲜血飞溅。 战马生命力再强也承受不了这么多子弹射进身休里,悲鸣着倒下,将马上清军也摔到地上,随即被后面的马蹄踏成一堆烂肉。 “射击!”继东面后,江天水又将南、西、北三面旗帜依次放下,另外三面也是“砰!砰!”声音响成一片。结果都差不多,最前面的清军一阵人仰马翻。 看着自己的精锐被明军射杀,后方观看的满人将领脸上肌肉忍不住抽动。心中悲哀不已,这些满人勇士连和敌人接触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倒在冲锋的路上,他们对明军火器尤为痛恨,没有火器,哪怕是十个明军也不会是一个满洲勇士的对手。 “咻!咻!咻!” 明军两轮射击过后,满人开始张弓还击,箭支落到明军阵内,不时有受伤的明军被扶下,随军郎中用锋利的小刀将射入士兵体内箭杆周围的肌肉割开,然后将箭支拨下,在士兵的闷哼声中,撕开一包包伤药,不要钱似的往士兵伤口涂抹,不一会儿,伤口的血已经止住,刚才大声惨叫的士兵脸色平静下来,显然痛苦已经减轻了不少。 在羽林卫系统中,郎中已经成为固定的配置,每百人配备一名郎中,这些郎中都受到处理各种战场伤势的专门培训,伤药更是使用大明最好的金创药,效力非凡,只有不是被箭支伤到重要部位,被郎中外理过的伤口差不多七天左右就可以痊愈。 正因为有了郎中,羽林卫在战场上的伤员,只要及时抢救过来,差不多有八成可以归队,其余二成,一成左右伤残,另外只有一成左右会因为伤势太重死去,而在以前,能有一半伤员能够再次上战场就算非常幸运。 付出巨大的伤亡后,清军终于靠近明军外围大车,面对着寒光闪闪的长矛,清军避无可避,连人带马撞到长矛上,长矛剌入人身体内的声音,矛杆被折断或削断的声音,人马临死发出的惨叫声……各种声音一同响起,被长矛剌中的人马身体上都是一个个血淋淋的大洞,鲜血从大洞中飞溅而出,整个战场惨烈无比。 “杀!”一名清军劈开长矛和火枪,从马上翻滚到明军的大车上,手中的刀向前劈去,啪,啪,削断两根长矛,当他想再往前滚动时,“砰。”一颗子弹射入那名清军头颅,如此近距离的射击,子弹深深嵌入清军大脑,哼也没有哼一声就躺着不动。 刚射杀完这名清军,又有两名清军从马上跳下,这一次,清军学了一个乖,他们从车底下爬了过来。 黄奋脸上的汗水唆的流淌下来,他的长矛搁在车上,长矛太长,无论如何也来不及抽回来伸到车下攒射,连忙大喊:“苏秋,快,车底。” “砰!”苏秋扣动板机,将一名清军射杀,另一名清军红着眼,继续前爬,现在要上子弹无何如何也来不及,情急之下,苏秋将手中火枪砸出,“咚。”火枪正砸中清军的脑门,那名清军只感到脑袋一阵眩晕,他正要摇一下头恢复清醒时,苏秋将腰间的匕首拨了出来,一把扑到地上,匕首插进了清军的脖子。 “嗬、嗬、嗬。”那名清军嘴里冒出一连串声音,不甘的挣动了数下,终于身休不再动弹,苏秋这才放开紧按着清军手持长刀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已用完一样,大口喘气起来。 “快起来,又有鞑子来了。”黄奋不得不踢了苏秋一脚,大声喊道。 苏秋将地上的火枪检起,看了一下,脸色顿时变得沮丧起来,刚才砸那名清军砸得太狠,枪尾已经掉了,这杆火枪算是报废,没有火枪,苏秋只得退后让出位置,很快,他的位置上一名明军补充了上去,清脆的火枪声响起。 越来越多的满人发现大车的弱点,冲到最前面的清军纷纷下马,从车底、车上一起进攻,这一下,满人的进攻果然起色了不少,许多满人杀进了明军的防御圈,让明军变得手忙脚乱。 “轰隆。”无数黑点从明军阵内投出,落在地上发出猛烈的爆炸,将后续的满人炸得伤亡惨重,没有后续部队的接近,冲进明军防御圈内的满人很快被剿灭。 “该死的明狗,每一次都来这一手。”看到功亏一篑,后面观战的罗洛宏、勒尔锦等人都破口大骂。 “呜、呜、鸣。”满人的撤军号终于响了起来,正在冲锋的满人有的愤恨,有的如蒙大赦,纷纷退下,这一轮攻击,满人至少死伤了一千多人,加上前二天的攻击,满人的伤亡已经达到了四千,对于只有四万人的满人来说,已经是伤到了筋骨,在没有想到好的办法来之前,多尔衮实在舍不得如此消耗。 “鞑子,有种就别逃。” “狗鞑子,快滚吧。” …… 看到满人退军,明军阵地一片欢腾,又向满人叫骂起来,让满人上下气得暴跳如雷,偏偏无可奈何。 英俄尔岱气冲冲的走到多尔衮面前,大声责问道:“皇父摄政王,为什么要退?” 多尔衮指了指前面层层叠叠的尸体:“为什么要退,你难道不明白,本王不能为了进攻,将满洲勇士尽葬送在这里。” 英俄尔岱一窒,望了望草地上的尸体,想起自己是和皇父摄政王说话,胆气顿消,连忙向多尔衮道歉,多尔衮此时也无心计较英俄尔岱的冒犯。 “皇父摄政王,若是不攻,我们总不能一直围着吧,明狗前面的队伍估计接到消息后,再过数天就会赶回来,到时岂不是前功尽弃。”罗洛宏问道。 多尔衮沉吟起来,现在虽然将明军后队围着,没想到单单二万人就会如此强,进攻不能,围困不能,仿佛老鼠拉龟,无处下手。 天空中,阳光直射,多尔衮脸上汗水流趟,今天是八月初二,天气依然炎热,他感到自己的嗓子一阵干渴,连忙伸手从戈什哈手里接过一个水囊,咕咕的喝了数口才放下,问道:“你们觉得明军还会有多少水?” 罗宏洛、勒尔锦等人都是眼睛一亮,虽然离此地三十里外就有一条大河,那时明军应当将水囊装满,可是这样的天气最耗水,一人一天光喝就起码需要二斤,明军随身又能带多少?即使有水车,估计最多七八天而已。 今天已是围困的第三天,那岂不是说明军最多四天之后就会断水,没有水,比没有粮还要可怕,只要再过一天,恐怕大部分明军就要没有力气了。 不过,七天很有可能明军的援军已到,只是只要定下围困之策,对明军援军进行骚扰,即使不能阻止明军援军前进,廷迟数天总可以办到。罗宏洛、勒尔锦脸上一片喜色,道:“皇父摄政王英明。”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92章 交换 明军阵内,李成栋和江天水两人也正在考虑水的问题,他们押着补给物资,若不是水的原因,即使让满人围困数月也不怕,可是一旦缺水,两天也待不下去。 多尔衮其实还高估了明军携带的水量,由于准备不足,明军携带的水量只够五天所用,不过,李成栋经验丰富,第一天就下令节水,这样算来,差不多和多尔衮预估的一样,可以支持七天,如今已是第三天,也就是说,四天之后,明军就会面临缺水的境地。 消息早已经送出,四天之内李本深或者其余两路明军会不会及时回援,李成栋和江天水两人都没有十分把握,何况关系到大军生死存亡之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必须要预先作好最坏的打算才行。 “噗、噗、噗。”的声音传来,明军阵内,数十处地方正在泥土翻飞,巨大的泥土被铲出来堆到地上,不久,阵内就多了十几堆高高的泥土。 “快看,明狗这是要干什么?”勒尔锦叫了起来。 罗洛宏大笑:“哈哈,明狗这是在找水,可笑,他们难道短短时间就可以在草原上打到水么。” 先前对明军的缺水只是猜测,看到明军的举动后,罗洛宏、勒尔锦、遏必隆等人都心下大定,至于怕明军挖出水,简直是笑话,除非少数靠河的地方,草原上要挖出水,至少也要挖七八丈,甚至十几丈,若不是有专门的准备,给明军一个月的时间也挖不了这么深。就算最终能出一点水,数万大军又如何够饮用。罗洛宏等人一点也不担心。 时间很快过去,马上就要天黑了,最深的地方已经挖了一丈多,下面干燥无比,没有一处地方有出水的迹象,前一丈好挖,越到下面,就越难挖,眼下是半天挖了一丈多,到了明天说不定就要一天才能挖一丈。 江天水查看过所有挖掘的地方,虽然早就知道地下水不好找,可是连一点出水的迹象也没有,还是忍不住一阵失望,接过亲兵递来的干粮,啃了几口,因为心事重重被咽了一下,顿时激烈的咳嗽起来,亲兵连忙打开水囊,将水囊递到江天水手中,江天水接过,喝了一大口才平复咳嗽,正想再喝上一口时,想着现在缺水,连忙又将水囊的口塞住。 “水,给我水喝。”一名满人老者伸长手,向一名明军乞求道。 明军自己要限制喝水,这些俘虏连得到的水自然更少,每日不过一碗而已,在烈日煎熬下,一碗水很快就会喝完,一些年轻的妇女尚可以忍受,老者和孩童忍受力自然更差,已经有不少满人俘虏中的老弱干渴得昏昏沉沉起来。 “老不死的鞑子,老子自己都不够,你还想喝,作梦。”那名明军心头火起,手中的刀柄一横,重重的砸在满人老者身上,将那名满人老者砸得晕了过去。 四周的满人俘虏眼中都露出一丝仇恨的神色,看到明军目光扫过才连忙低头。他们这些天已经吃够了明军的苦头,在他们眼中,一向只会耍阴谋诡计软弱无能的汉人,给他们展现出狠辣的一面,三天前,满人大军刚来时,俘虏群刚一骚动就被明军毫不犹豫的连斩数十人,这几天,明明自己人就在外面,也没有哪个满人俘虏敢乱动。 看到这一幕,江天水皱了一下眉头,他倒不是因为明军将一名满人砸晕,而是为如何处理这些俘虏头痛,每天一碗水也是水,这些俘虏眼下就是一个累赘,不如处理掉,若是处理了,七千多俘虏,每天就可以省下七千多碗水,四天省下的水恐怕又可以让大军多支持一天。 一天的时间,可能就是关系到大军生死存亡的一天,可是要如何处理?杀了,是否太过残忍,不杀,直接放了,是否又太过便宜了。 江天水放下正在吃着的干粮,朝李成栋的方向走去,此时李成栋也好象有事找江天水,两人恰好在平台边上碰头,不等江天水开口,李成栋已经先道:“江统领,这些俘虏不能再留了,不如全部斩杀如何?” “全部斩杀?”李成栋所说正是江天水刚才所想,只是心中还是一阵不忍,江天水在参加羽林卫之前已有举人的身份,算是读书人,心思比李成栋复杂得多,他倒不是完全心软,只是考虑做这个屠夫有无必要:“侯爷,我看没有这个必要,不如用这些俘虏向满人交换。” “向满人交换。”李成栋对这个提议大感兴趣:“好,就向满人交换,看看多尔衮对于自己的族人是否会见死不救?” 至于换什么,两人不用提也知道,眼下明军缺什么,自然就换什么。计议已定,李成栋很快叫了一名弓箭手,将书信绑到箭头,射向清军阵内。 “报,皇父摄政王,这里有一封明狗射出来的书信。”清军很快将信拾起,上面写着多尔衮亲启的字,下面的人不敢擅拆,交到多尔衮手中。 “信?”多尔衮疑惑了一下,不知这个时候明军会写什么信给自己,莫非……他脸色一喜,随即又摇头,现在明军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又如何会投降,他急忙将信拆开,看完之后,脸色一变,恨不得将信马上揉碎,刹时间,他知道自己陷入一个难题当中。 “皇父摄政王,不知明狗信中说些什么?”罗洛宏等人对于这个时候明军送信来也是非常好奇,本来想等多尔衮看完就会交给自己,没想到多尔衮看完之后把信捏在手中,脸色数变,这下罗洛宏等人更是好奇。 多尔衮有心将这封信当成秘密,想一想等下说不定明军就会射来第二封,第三封,哪怕明军不再发信,当真当着面处决正黄旗数千俘虏,此事终要暴露,多尔衮最终还是将信交到罗洛宏手中:“你自己看吧。” 罗洛宏接过书信一看,也是呆若木鸡,作声不得,勒尔锦连忙从罗洛宏手中抢过书信,接着是遏必隆、英俄尔岱……仿佛受到传染一样,所有看过明军书信的满人将领都作声不得。 这封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用俘虏换水,每一名俘虏向清军换取等量的清水,若是平时,简直是白送,这样的换法根本不需要考虑,可是偏偏此时明军被自己近十万大军围困,眼看数天之后就会陷入缺水之境,这一换,大军的围困之策就算破产了,照这个换法,七千多人,换的水恐怕至少可以供明军用上十天半月了。 “皇父摄政王,求求你救一下正黄旗的老幼吧。”正黄旗仅剩的一名梅勒章京巴牙跪了下来,在地上连连磕头。 “巴牙,不是本王不愿救,可是一旦救了正黄旗的老幼,不能将明军哪怕一路歼灭,其余七旗又怎么办?”多尔衮的语气一片沉重。 “这……”巴牙被说得一愣,正黄旗与七旗相比,谁轻谁重,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区分,可是难道就此让正黄旗绝嗣,巴牙的头还是咚咚的磕起来,翻来覆去的念道:“皇父摄政王,救一救正黄旗吧,皇父……” 多尔衮脸色一片僵硬,他脸转向罗洛宏和勒尔锦等人:“诸位,你们怎么看,救还是不救?” “但凭皇父摄政王圣裁。”罗洛宏和勒尔锦等人异口同声的道。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他们自然不愿白白为多尔衮分摊责任。 多尔衮暗骂手下滑头,救正黄旗的七千多俘虏就等于放过眼前明军的二万人,为了七千老弱,放过对方两万精锐,多尔衮又如何愿意,只得冷着脸对巴牙的请求不理。 “衍禧郡王、顺承郡王,请你们救救正黄旗的老幼吧,为了大清,我正黄旗死伤殆尽,如今仅剩这点血脉,还望大家念在正黄旗以往的功劳上,不要让我正黄旗绝嗣。”见打不动多尔衮,巴牙又转向罗洛宏和勒尔锦两人请求。 想想皇太极在世时,正黄旗兵强马壮,单单精锐兵力就多达二万多人,其余各旗两旗相加都不如一旗,文臣武将更是多如繁星:豪格、图赖、谭泰、何洛会、索尼、鳌拜……哪一个不是战功赫赫,如今这些人都已不在,眼下正黄旗更是连最后一点血脉也难保,想起这些,罗洛宏和勒尔锦等人内心也不由有点唏唏。 正黄旗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绝对是多尔衮打压的缘故,想到这,罗洛宏和勒尔锦又硬起心肠,对巴牙的请求置之不理。 “怎么清军还没有反应?”将书信投出去之后,江天水和李成栋两人就一直等清军过来接触,没想到信却如石沉大海,眼看天就要黑了,江天水顿时有一点沉不住气。 李成栋也皱起了眉头,没反应就等于最糟糕的反应,说明清军连谈判的意思都没有:“要不再射几封信?” 江天水突然笑了笑:“不,不用写信了,选出五十名最老的满人,让他们亲自向多尔衮传递。” 李成栋上上下下打量了江天水一下,感叹道:“难怪有人说读书人满肚子坏水,今日本侯可是领教了。”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93章 多尔衮的困境 无论是宣扬忠孝的汉人还是刚从奴隶社会走过来的满人,老人一般来说地位都会较高,这五十名老人对明军来说无关紧要,可是一旦回到清军阵内,他们就会有巨大的影响力,而老人对于后代血脉看得最重,即使多尔衮是大清的皇父摄政王,面对这些正黄旗的老人,恐怕也要头痛万分。 “你,你,你出来。”得到命令的一队羽林卫开始在俘虏中挑选年老的满人,俘虏阵内一阵惊慌,还以为明军终于要开始下杀手,平心而论,如果换作是他们,恐怕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夹带着数千俘虏。 该来的总要来,这三天,除了只有一碗水外,他们的食物也只有一点,勉强不会饿死,不要说他们本来就是老的老,小的小,就是壮汉,经过三天的挨饿也会没有力气,反抗肯定无用,五十名满人老者很快挑了出来,被带到江天水和李成栋两人身边。 “你们不必害怕,今天带你们过来,就是要放你们回去,让你们向多尔衮传一句话,只要他愿意以清水相换,这七千俘虏本侯都可以放回,限期明日答复,如果明日太阳升起之前,多尔衮还没有答复或者不同意,那就别怪本侯心狠手辣,开始处决俘虏,如果多尔衮一直不答应,那么所有俘虏将全部处死,上天有好生之德,本侯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一步,你们现在可以请了。”说完,李成栋挥了挥手,两辆大车移开,中间让出了一条通道。 带过来的五十名满人面面相觑,就这么容易的放了自己?他们只觉得一阵虚幻,只是从这名明军主帅的话中来看又不象欺骗自己,何况自己这些人都在明军的掌控之中,欺骗自己毫无用处,两名满人老者互相搀扶,试着走进通道,明军果然毫不拦阻。 见此情景,其余满人老者也连忙跟着,不一会儿,五十人都走了出去,明军马上移动大车,将通道重新堵住,蚂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这些满人老者本来又渴又饥,看到自己真出来之后,生怕明军改变主意,脚步竟然一下子变得快捷起来,很快进入清军营中。 看到自己族人突然从明军阵内出来,清军有点莫名其妙,搞不懂明军怎么会突然有此好心,许多人连忙围了上来,纷纷向这五十名满人老者询问。 “水,水。”这些满人老者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第一时间索要起水来,在咕咕的喝下一大碗之后,这些满人老者才将明军的要求说了出来。 明军愿意释放七千多正黄旗老幼的消息很快传开,在皇太极时,正黄旗没有少受过其余各旗的忌妒,只是眼下正黄旗落到如此地步,其余各旗之人多少都动了一点侧隐之心,希望正黄旗的老幼能够当真得救,不过,他们的心理也矛盾无比,要换正黄旗老幼出来,意味着就给明军提供清水,三十里外就是一条大河,清水对满人来说只是跑路之事,可是对明军却珍贵之极,提供清水给明军,岂不是助敌为虐? 不同于各旗矛盾的心思,剩下的最后二千多正黄旗官兵却激动万分,他们一度以为正黄旗的老幼都要灭绝,没想到又看到了希望,这二千多名正黄旗的官兵不顾天黑,拥着被放出来的五十名老人,一齐向多尔衮的大帐方向走来。 巴牙依然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请求多尔衮将正黄旗俘虏换回,多尔衮一直紧咬牙关不肯答应,只是一名戈什哈向他汇报明军放了五十名老人回来时,多尔衮心中不由格登一声,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正当此时,多尔衮耳中传来一阵噪杂的声音,不由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戈什哈匆匆出去,不一会儿就返回:“回皇父摄政王,是正黄旗的官兵簇拥着明军放出来老人过来了。” “他们想干什么,难道想硬逼本王答应不成?”多尔衮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人的来意,心中大怒,看到跪在地上的巴牙,怒火更添了几分,一脚将巴牙踹倒:“滚,本王不想见到你。” 巴牙被多尔衮一脚踢得倒在地上,不过,马上爬了起来,咚咚的磕着头道:“皇父摄政王,正黄旗只剩下这点血脉,求皇父摄政王开恩。” 苏克舒哈看了看地上一身泥土的巴牙,又看了看盛怒的多尔衮,眼睛转了几下,向刚才回来汇报的戈什哈挥手道:“去,拦住那些人,就说皇父摄政王没空。” “是。”戈什哈应了一声,看了看多尔衮一眼,见多尔衮没有表示才匆匆下去。 随着这名戈什哈下去,正黄旗的官兵和那五十名被放出来的老人在离多尔衮大帐百步左右被拦了下来,上百名戈什哈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其中一人喝道:“站住,你们不能往前走。” “闪开,我们要见皇父摄政王,有重要事情禀报。”数名老者上前道。 “皇父摄政王正在军议,没有时间见你们。” “军议?什么军议比得上七千多满人生死重要,我们一定要见皇父摄政王。” 不管戈什哈如何解释,正黄旗官兵和那些老人都不肯罢休,那些旗兵对多尔衮的戈什哈多少还有顾虑,那五十名老者对多尔衮的戈什哈却毫无顾忌,不停的用身体冲撞,企图把戈什哈挡住的道路撞开,对于这些刚刚回来的老人,戈什哈却不便打骂,只得用身体死死挡在前方,好在这些老者身体虚弱,无法将戈什哈挡住的道路冲开。 争吵声一字不拿的传入多尔衮耳中,加上营帐内还有一个巴牙象念咒一样不停的念叨,多尔衮只觉得头大如斗,恨不得捂住耳朵。 熊熊的火把将草原照得一片光亮,从山上往下看,原本漆黑一团的草原上多出了两个火圈,火圈一大一小,大圈将小圈紧紧包围,若是有经验的牧民马上就可以判断出这必是一支队伍被人包围,心中不免为中间被包围的那支队伍施舍上几分同情。 只是绝没有人会想到,此时该同情的人应当是外围那个大包围圈的主帅,被包围的李成栋,江天水两人将五十名满人老者放走后,心情就大松,将岗哨安排完毕,又吩咐人轮流继续挖水井之外,李成栋与江天水两人还有余情对酌了一壶小酒才入营睡觉。 辟辟啪啪燃着的火把变的昏暗起来,火把前头的油脂已经燃尽,只剩下一片乌黑,远处天空中一抹亮色闪过,这抹亮色眨眼变成了鱼肚白,光线将云层划破,漫漫长夜终于过去。 各种噪杂的声音响了起来,多尔衮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射进来的光线,从床上跳下,随便披上一件外衣,听到营帐中的动静,苏克萨哈亲自端来一盆清水:“主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昨晚多尔衮差不多到了寅时才睡,到如今还不足二个时辰,也难怪多尔衮会一脸困意,听到苏克萨哈的问话,多尔衮只是点了点头,接着就将脸浸在水盆中,数次之后才用棉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刚才的困意顿时消失不见。 梳洗完毕,多尔衮一步迈出营帐,首先就看到巴牙依然直挺挺的跪在营外,此时巴牙身上除了泥土外,还可以看到不少露珠,看到巴牙,多尔衮本来不好的心情更是阴霾起来,只是当他抬头时,只见百步外,黑压压的跪了数千人,这些人和巴牙一样,也是跪了一夜。 多尔衮的脸阴沉似水,这些正黄旗官兵简直太不顾大局,难道为了七千老弱放过敌人二万精锐?正当多尔衮对正黄旗上下咬牙切齿时,一名戈什哈跑到多尔衮身边,有点慌张的道:“主子,不好了。” 多尔衮听的眉头一皱,问道:“什么事?” 那名戈什哈气喘息息的道:“死了,死了五人。” 原来却是昨晚被明军放回来的五十名老者一直跪在地上,刚才被人发现五人已经倒地身死,放回来的五十人本来就是年龄在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加上数天挨饿,身体更是虚弱,跪了一夜不出事才怪。 虽然多尔衮巴不得这五十人全死了才好,只是听到死人,再避而不见就太说不过去,只得带着戈什哈来到正黄旗数千人马跪着的地方。 一见多尔衮,跪了一夜的正黄旗官兵激动起来,各种声音顿时将多尔衮包围。 “皇父摄政王,求求你发发慈悲,救救正黄旗吧。” “救救正黄旗吧。” “皇父摄政王,太阳就要出来了,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 多尔衮感觉到自己的头要大了一圈,只是高声道:“大家快起来,满州八旗是天命汗所建,八旗一体,如今正黄旗落难,本王又何尝不想救人,只是大家是否想过,眼下明人大军正在前面,就算本王将正黄旗的七千多老弱换回,他们可以跟上大军的行军吗?若是跟不上,他们岂不是依然要落在明军手里?”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94章 悲愤 多尔衮言下之意就是换了也是白换,又何必多此一举,白白让这次对明军的围歼功败垂成?可惜多尔衮的话却不被正黄旗上下理解,一名白发苍苍,年近古稀的老者干脆爬了过来,抱住多尔衮的大腿,一边号陶大哭,一边大声哀求:“皇父摄政王,你发发慈悲,就救救正黄旗吧。” 被这名老者一哭,刚才一些被多尔衮话语动摇的正黄旗官兵也跟着大声哀求起来,多尔衮又是愤怒又是无奈,幸亏苏克萨哈看出多尔衮的无奈,一挥手,两名戈什哈上前,将抱着多尔衮大腿的老者拉开,多尔衮才脱身而出。 在多尔衮左右为难之时,李成栋和江天水两人也都起身,小心翼翼的将洗刷过的水喂马后,江天水首先就到挖井的各处地方看了看,又经过一晚的挖掘,最深的井已经挖到两丈,若是在南方,这个深度的话七八成都要出水了,可是明军总共挖了三十口井,却连一口井有出水的迹象也没有。 查完所有的井,江天水也不由有一点气妥,看样子要在草原上挖到地下水并不容易,只是江天水并没有让大家放弃,虽然很有可能一直挖不到水,可是只要挖就还有希望,即使当真挖不到,好在还有和满人用俘虏交换这一招,换到了少,大军至少可以再支持半个月,有半个月时间无论如何也会有援军到达。 只是眼下让李成栋和江天水疑惑的是,眼下天色已经大亮,多尔衮却没有派使者过来协商的意思,随着时间推移,李成栋和江天水两人也微微紧张起来,江天水甚至忍不住站在高台向清军军营打量,只是清军营人马虽然来来往往,却并没有人过来,望了望天空,东面的天空已是红彤彤一片,太阳好象随时会从山的另一边跃上天空。 “江统领,满人还没有派人过来,多尔衮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来唯有先杀上一批人了。”李成栋迈步登上高台,口里杀气腾腾的道。 “侯爷,看来只有如此了。”江天水苦笑了一声,杀人是迫不得已之事,昨天两人还笃定多尔衮不得不同意交换,没想到多尔衮还真硬得下心肠。 “来人,从俘虏中选出五十人,押到最前面大车上,一旦阳光出来,马上行刑。”见江天水也同意,李成栋不再犹豫,马上传令。 “是。”一名军官回道,马上疑惑的问道:“侯爷,选出什么样的俘虏,还是任意选取?” 李成栋沉吟了一下,道:“五十名全部挑选十三四岁左右的男童,即使要杀,就要让满人最为心痛。” 在满人当中,十三四岁的孩童已经可以上战场了,许多满人高级将领第一次上战场时大多就在十三四岁,多尔衮,豪格都是如此。如果给他们兵器和以前的大明官军一对一相互撕杀,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再过上二三年,这个年龄段的孩童就可以成长为精锐士兵,在正黄旗这批俘虏中,老人和妇女占了一半,十五岁以下的孩童占了一半,而壮年男子一个也没有,至于十三四岁的男童只有三百人左右。 这三百名十三四岁左右的俘虏也是最难管的一群,以前行军时就经常有人想逃跑或者反抗,被明军接连用火枪射杀了十余人,这些人才老实了一点,这几天若不是将他们饿得腿软,恐怕也不会如此老实。 “卑职遵令。”那名军官匆匆下去。 “嘿,先从最大的男童杀起,杀完十三四岁的男童,就杀十二岁、十一岁……本侯就不信你多尔衮能忍得下去,即使忍得下,你的部下又如何忍。”李成栋喃喃自语的道。 很快,五十名十三四岁的男孩已经选了出来,身后的俘虏群中哭声一片,这些人几乎都有他们的额娘在身边,见到明军将她们儿子抓走,自然不肯答应,只是答不答应却由不得她们,被带走儿子的满人妇女只能大哭出声。 “放开我,你们这些汉狗,低贱的奴才……” 果然,这些十三四岁的半大俘虏是最不老实的一群,被明军用雪亮的军刀押着,这些俘虏还腿脚发软,却不知害怕为何物,嘴里对明军破口大骂,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明军听不懂的满人脏话。 “啪啪。”这是刀柄敲击牙齿的声音,明军已把这些人当成死囚,不管听得懂听不懂,凡是神色不忿,嘴里又大声嚷着的半大俘虏都被押着的明军用刀柄猛敲嘴吧,数下,这些半大满人俘虏嘴里鲜血淋淋,只剩下呜咽出声,顿时都老实了起来。 “哼,这些鞑子也是嘴贱,非要再受一场苦。”几名明军忍不住的道。 “上去。” “跪下。” 又是一番挣扎,其中两名俘虏被刀敲断了腿,这些人才全部跪到了大车上。 明军这番动静,外围的清军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五十辆大车,一共跪了五十名满人十三四岁左右的男童,他们身后站着一名明军,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加上昨晚明军放出的五十名老人传话,任谁都可以看出明军要做什么。 看着自己族人就要被明军如猪狗般斩杀,满人又是愤怒又是无奈,除了正黄旗的人,大家都能理解皇父摄政王的苦衷,这几年,清军根本就没有完整的歼灭过一支明军,这次是最好的机会,如是把清水给明军,那么除非强攻,否则根本不可能靠围困来解决这队明军,强攻究竟要死多少人,前三天倒下去的同伴给了他们不是答案的答案,或许死的人再多,也对这队明军强攻不下。 许多清军越走越前,“砰!”一声枪声响了起来,这是明军的警告,清军只能止步在一百五十步左右。 金红的太阳从山的另一面一跃而上,阳光洒在远处的草原上,青草叶子上的露水发出晶莹剔透的光芒,仿佛是一颗颗璀璨的珍珠,阳光就象是长了脚一样,用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向军营接近。 以往的阳光带给大家的是希望,是温暖,这次却是死亡,明知道没用,许多清军仍然忍不住祈祷:让阳光走得慢一点。 清军营内,数千正黄旗官兵还跪在地上向多尔衮苦苦哀求,一名戈什哈闯了过来,大声道:“不好了,明狗……明狗要开始杀人了。” “啊。”众人才看到太阳已经挂在天上,接明军昨天的说活,只有阳光出来,马上开始动手杀人,一些官兵顾不得再哀求多尔衮,从地上跳起来,向明军方向奔去。 “预备!”明军阵内,一声清亮的声音传来,所有听到这个声音的清军都冷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们不是没有杀过这么大的孩童,相反,以前进入内地抢劫时,更小的孩童也杀过,屠城时更是不分男女老幼,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族人被明军杀死,却是分外接受不了。 随着预备声,五十名行刑的明军举起手中的鬼头刀,正黄旗的官兵恰好在此时赶来,嘴里不时叫道:“让一让,让一让。”向前挤去。 等这批人挤到前面时,耳朵猛然听到对面传来一个字:“斩!” 雪亮的刀光从天空划过,砍在五十个还略显娇嫩的脖子上,刀口毫无阻碍的直切下去,直到将脖子分为两断,没有脖子连接的头颅啪的一声掉在大车上,接着咕噜,咕噜的从车上滚落,失去头颅的尸身随后也栽倒在地上。 这五十人,代表着的正是正黄旗的未来,历史上,正黄旗虽然屡遭多尔衮打压,但是在多尔衮死后,正黄旗马上重新成为清廷的主力,在索尼、鳌拜、济尔哈朗这些满人将领的带领下,横扫江南,大肆屠杀汉人,其中肯定就少不了这些已经成长起来的少年,只是历史已经改变,他们只能先做了黄泉路上的一员。 “啊,儿子,你阿玛来了。”七名正黄旗满人官兵口中发出犹如野兽一样的吼叫,刚才的惊鸿一瞥中,他们刚好看见自己儿子的身影,只是看见不如不见,刚刚一瞥就成了永决。 “明狗,我跟你拼了。”七名正黄旗士兵口中怒吼着,向明军的阵营冲去。 “危险,快回来。”身后满人大喊,可是七人充耳不闻,他们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冲上去和明军拼了,至于能不能冲上去,他们没有考虑。 看到七名满人冲过来,一队明军迅速从后面靠近大车,举起手中火枪对准了这七人。 “射击!” “砰!”一阵枪响,正在冲锋的七名满人胸前血花四溅,“扑通,扑通。”声响起,七人一起栽倒在地。 清军阵内哑雀无声,观看的数万人脸色如同死灰一般,只觉得心中悲愤莫名,突然,刚才倒下的七具尸体中又有一具动起来,用手指扣着地面,一步步向前挪动,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喊着什么。 “砰!”又是一声枪响,刚刚挪动的身体一顿,手终于无力的垂下,重新变得一动不动。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95章 谈判 死静,整个满人阵线都是一片死静,若是刚才清军只是悲愤的话,现在所有人几乎都是愤怒欲狂了,他们死死的盯着开枪的那一小队明军,恨不得用眼光直接将这队明军撕成碎片。若是眼光能杀人,这队明军早已死了成千上百次。 可惜明军对满人的愤怒毫不在意,许多人对于倒在大车外的七名满人尸体指指点点,大声嘲笑着满人的自不量力,即使是相隔一百多步的距离,这些嘲笑还是清清楚楚的传到他们的耳中,明军存心要更加激怒他们。 “咻!咻!”几名实在忍不住激愤的满人忍不住拉开弓弦,将箭支射向明军阵营,可惜箭支离明军还有数十步远时就已经坠落,只引得明军更加大声的嘲笑,射箭的几名满人面红耳赤。 “若是有火炮就好了。”许多满人忍不住想道。 清军占据京城五年之久,昔日大明京城军器局的大部分良工巧匠都落到清军手里,还包括了无数的军械甲杖,其中就有不少火枪火炮,可惜,这几年,火炮已经消耗殆尽,清军自铸的火炮比大明所铸还要差上许多,为了隐蔽和军队行军迅速,除了弓箭和必要的武器外,清军连一样大型器械也没有带,更不用说笨重的火炮。 “看来五十人对鞑酋还没有触动啊。”李成栋有点感叹了一声,对后面吩咐道:“再挑五十名一样的俘虏。” “是”一名军官匆匆下去,不一会儿,大车上又押上五十人,有了前车之鉴,半路上,押过来的俘虏就已经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这些半大的孩童拼命挣扎,只是在双手被缚,又是在明军刀枪押解之下,他们的挣扎毫无用处,只不过给自己多增添苦头。 看到又有五十名半大的小子押上大车,清军营内骚动起来,他们再也无法容忍自己的族人就这么在眼皮底下被屠杀,许多清军将自己的战马牵过来,翻身上马,一幅随时准备冲出来的样子,四名认出自己的孩子的正黄旗官兵更是迫不及待的向明军冲去。 “砰!砰!”枪声中,先前冲出去的四名正黄旗连人带马被射成了筛子。 “阿玛,阿玛……”大车上四名男孩拼命的呼喊,可惜地上的四人对他们再也不能回应。 这死去的四人让那些冲动的满人头脑一清,许多人不觉放下紧握的缰绳,冲出去十有八九给明军当成了靶子,何况没有皇父摄政王的命令,就是侥幸逃回来也要受罚。 “准备行刑!”陈三树声音冷冰冰的响起,他是负责这次行刑的把总。 听到陈三树的命令,五十把长刀同时举了起来,阳光下,刀锋发出闪亮的寒光,许多满人都忍不住扭头,不忍心再看下去。 “斩!” “咔嚓。”一声,又是四十多颗头颅滚到地上,只所以只有四十多颗头颅,是因为在行刑的明军大刀砍下时,两名俘虏用尽力气先滚下大车,空中划下来的刀并没有斩到他们脖子上,只是在腹部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啊!”这两名俘虏大声惨叫,花花的肠子从他们肚子里流了出来,他们的手被绑住,一时无法死去,激烈的痛疼使他们不停的翻滚身体,叫声的惨烈程度甚至连行刑的明军也听得有一点不忍起来。 两名明军举起手中的火枪,对准地上翻滚地两名俘虏,正要扣动板机,枪身却被人托住:“不用开枪,就让他们这样吧。” “是,大人。”见到说话的正是陈三树,两名士兵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的神色,还是将枪重新收起,任由这两名俘虏哀嚎。 一名背着大弓的明军来到最前面,将一封信绑在箭上,“咻”的一声射出,箭支落在两军中间,看到箭上绑着信,一名清军连忙跑过来拾起,回到阵营内,这名清军当场将信纸抽开,交给一名识字的清军念了出来:“字付大清皇父摄政王多尔衮阁下,大明仍礼仪之邦,虽彼此为敌,仍不忍伤害妇孺老者,这才提议以清水换回贵方俘虏,只是本侯没想到阁下如此毫无人性,连清水也不愿置换,区区清水与人命孰轻孰重?还望阁下考量。本侯手中还有七千人,若是阁下仍然执迷不肯,本侯迫不得以之下,只能下令每隔半个时辰处决一批俘虏,直到阁下答应或者将俘虏处决完为止,杀人非本侯所愿,凡是死难妇孺皆是阁下见死不救之故矣。” 杀了你的人,还说责任是你,这看起来有点颠簸黑白,不过,无论是满人还是蒙古人,都有赎回俘虏的传统,对方已经同意交换,而且交换的物品只是不值钱的清水,实在是最便宜不过,若不是情况特殊,任谁也不会不同意不换。可是也正是情况特殊,对方才会同意以清水来换,如果自己拒绝,说责任在自己似乎也说得过去。 听完这封信,一些刚才还对明军恨得咬牙切齿的满人怨气一下子消散了大半,变得迷茫起来,甚至有不少人会不自觉的想,如果明军抓住的不是正黄旗而是正白旗的俘虏,皇父摄政王还会不会如此铁石心肠? “走,咱们去向皇父摄政王求情,把正黄旗的老弱救下来,明狗已经围在这里又逃不了,多给他们十天水又如何?”一名清军首先提议。 “好,我去。” “我也去。” 这名清军的提仪马上得到许多人的支持,顿时浩浩荡荡数千人,甚至有一些两白旗的人也加在其中,向多尔衮的营帐走来。 半个时辰后,当明军将第三批俘虏押出来时,三匹快马从清军大营内奔驰出来,边跑连喊:“等一等,刀下留人。” 若是只有正黄旗要求用清水交换人质,多尔衮只要硬下心肠,完全可以不理,只是当其余七旗也卷进来时,多尔衮也不得不考虑其中的得失,如果任凭明军屠杀正黄旗的老弱,说不定先崩溃的是自己的大军,多尔衮只得派人过来妥协。 “斩!”陈三树仿佛没有听到对面的呼声,明军雪亮的军刀划过,又是五十颗人头落地。 “吁。”过来的三骑勒住马匹,一个个脸色铁青。 “梅勒章京大人,我们还要过去吗?” 右边一名清军向中间之人问道,中间的清军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脸上微胖,好象随时带着笑意,此人正是镶黄旗梅勒章京遏必隆,用清水换俘虏,多少有一点城下之盟的味道,除了巴牙,其余王公大臣都不愿意过来,只是巴牙连字都不识,官话说不利索,自然不能充当使者,遏必隆胆小怕事,只是文武双全,能说会道,就成为使者的最佳人选。 遏必隆在清军将领中一向与人为善,脸上常挂笑容,只是此刻面孔却有一点扭曲。明军明知道他们来谈判,却是毫不留情的斩杀俘虏,作为谈判的主帅,心中怎么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长吸了一口气,遏必隆将心中的怒火压下,连皇父摄政王都不得不妥协,他又如何能擅自作主回去:“走,继续前进。” 对于遏必隆三人的到来,明军倒是没有为难,三人一到近前,明军移开了一条通道,放三人进去。 “禀侯爷,统领大人,鞑子派人过来了。”一名传令兵向李成栋和江天水禀道。 听到清军终于派人过来后,李成栋和江天水都松了一口气,两人相视一笑,江天水回道:“把人带过来。” “是。” 亲兵下去后不久,遏必隆三人就来到了大帐,互相见过面后遏必隆强忍怒火责问道:“李将军,江将军,本使已经过来向贵军要求赎回俘虏,为何还要杀人?” “哦,有这事,那真是遗憾,贵使来的时间太巧了,现在我们还有半个时辰,希望贵使与我军能够达成协议,否则又有五十颗人头落地。”江天水淡淡的道。 遏必隆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本来还想借着口才与明军讨价还价,眼见明军如此强势,遏必隆心中已有种不好的感觉,果然,接下来的谈判中他节节败退。 明军手头有七千俘虏,江天水没有答应将七千俘虏一起交还给清军,而是分成七天,一天交还一千人,清军则提供一万只水囊的清水,水囊为羊皮所制,差不多一个水囊装水在十一二斤左右,也就是说每人要换一百一十多斤清水。 虽然一个满人壮汉有一百五六十斤的不少,可是对于妇孺来说,除了一些年轻结实的女子,能到一百斤的都很少,按照先前明军所说换等体重的水,满人无疑要吃亏,只是用水和人来等价,遏必隆也实在不好讨价还价,只得默认这个哑吧亏。 遏必隆本来想让明军先交还大一点的孩童,可是江天水坚持按先老人,后婴孩,妇女,最后才是十岁以上孩童的顺序归还,在时间越来越紧的情况下,遏必隆也只得咬牙答应。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96章 回军 若说前面两条遏必隆还能捏着嘴吧认了,当江天水提出第三条时,遏必隆忍不住从坐着的凳子上跳了起来:“不行,尔等实在欺人太甚。” 原来江天水要求刚刚被杀的一百五十人也算进去,理由是他们被杀,完全是清军没有及时过来谈判,责任在清军,这个损失当然要由清军来负,当然,只要付出一千五百囊清水,明军可以将这一百五十具尸体交给清军。 对于遏必隆的愤怒,江天水的情绪毫无波动:“贵使不必如此生气,如果贵使不同意,这一条可以押后再谈,本将相信贵使会想通,这些孩童死了,他们是为了其他七千多族人而死,难道仅仅为了一千五百囊清水,贵使愿意任由他们的尸身暴晒而不能掩埋?” 明知天气炎热,明军很有可能不会任由这一百五十具尸体在外面暴晒,可是明军真要如此,他们也是毫无办法,最终,遏必隆三人出去时,脸色依然一片铁青,在时间的催促下,遏必隆不得不答应江天水所有条件,不久,一万一千五百囊清水就送达明军阵营,明军只是粗粗检查了一下,马上放出一千名俘虏。 为防清军在水里下毒,所有的水囊都要先倒出一碗给俘虏先喝,直到第二天,明军才开始喝水囊中的水,这也是江天水为何不肯一次性交换俘虏的原因,解决了水的问题,这批俘虏留在手上总有一些好处。 接下来的几天,双方都算遵守了交换的规则,明军并没有在清水中发现问题,明军的俘虏也及时交换给了对方,因为清水充足的原因,这些俘虏的待遇还得到了改善,他们得到的水和食物都增加了一倍。 虽然交换俘虏的条约中双方没有约定停战,不过,这几天双方都是和平共处,明军守着内线,安心的等待着援军,清军仿佛另有打算,也没有攻击。 蓝蓝的天空下,一个数十顷大小的湖泊仿佛镶嵌在草原上的一面镜子,青青的湖水映着数只黄羊的身影,就在湖岸上,几只黄羊正在悠闲的吃着青草,湖面不时有水鸟的身影划过,无论是水鸟还是黄羊,都是一幅悠闭安然的神态。 突然一只年老的黄羊竖起了耳朵,抬头望北面看了看,又疑惹的往南面看了看,仿佛感觉到什么,大老黄羊的带领下,数只黄羊撒腿朝东面拼命的奔跑起来,消失在草丛中。 就在黄羊消失的瞬间,北面草丛中,十名身穿红衣的骑士露出,接着隆隆的蹄声响着传来,刚才平静的湖面泛起了一片片波澜,就在这十名红色骑士出现不久,南面一阵蹄声传来,同样露出十名骑士,与北面衣着整齐的骑士相比,这十名骑士则寒碜的多,他们衣服颜色杂乱,有麻衣、绸衣、棉衣,甚至还有几人穿着已经磨光毛,露出不少破洞的兽皮。 数声惊呼传来,无论是身穿红衣的骑士还是杂衣的骑士,彼止都顿了顿,显然对于这次的会面双方都没有心理准备,不过,还是身着红衣的骑士反应快一些,他们拨出长刀,嘴里呐喊起来:“杀!”策马向前冲去。 “杀!”那十名杂色衣服的骑士也毫不示弱,马上反应过来,策马向红衣骑士冲去,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十名身穿杂色衣服的骑士边跑边从背上取出一把长弓,对准前面的红衣骑士弯弓搭箭。 “嗡。”的一声响,十支利前一起射向前方,红衣骑士手中长刀挥舞,将大部分箭支挡掉,只是还是有一名骑士身中两箭,一头从马背上栽下。 “狗鞑子,拿命来。”剩下的九名红衣骑士怒喝连连,拼命挥动两腿,将马剌剌在马腹上,“咴律律。”战马嘶吼声响起,红衣骑士的马速又加快了几分,当十名杂色骑士还想射出第二轮箭雨时,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只得丢下长弓,也挥舞着马刀迎了上去。 “铮、铮、铮。”兵器交鸣声响起,两方交错而过,数名人影人马背上掉下,等到双方勒住马匹,重新面向对方时,红衣骑士只剩下了六人,而杂衣骑士则剩下了七人,除了一名被箭射中的红衣骑士外,双方战了一个平分秋色。 “鞑子。” “明狗。” 打了一个招呼后,双方几乎同时一声大喊:“杀!” 蹄声响起,两队人马再次缠在一起,一名杂衣骑士刚与红衣骑士兵刀相交,突然铮的一声,杂衣骑士的长刀断为两截,那名杂衣骑士呆了呆,红衣骑士的刀锋已经划过杂衣骑士的脖子,一颗头颅飞了起来,双目圆睁,脸上一幅不相信的神色,他看到自己几名同伴同样是因为兵器突然断裂,头颅飞上天空。 “砰。”四名杂衣骑士的无头尸体倒下,而这一次只有一名红衣骑士倒下,双方的力量再次发生改变,由原先的七比六变成了三比五,剩下的三名杂衣骑色呆呆的看着自己长刀上的裂纹,陪伴了他们数年的长刀此时已经和玻璃一样脆弱,只要轻轻一碰,马上就会变成一堆碎片。 一名杂衣骑士回头偷望了一眼,后面的五名红衣骑士已经勒转了马头,他打了一个冷颤,在马屁股上重重一啪,头也不回的逃跑,其余两人见到己方的人逃跑,如梦初醒,也急忙打马跟上,只是已经落后一步。 八名骑士一前一后,在草原上激烈的追逐起来,而他们身后则留下了十二具尸体,这场战事虽然短暂,却是非常惨烈,失败的一方丢失了七成的兵力,而胜利的一方也损失了四成,这两队人无疑都是大军的斥侯,从刚才的战斗就知道斥候会有多危险。 数里之后,落后的两名杂衣骑士被五名红衣骑士围在中间,两名杂衣骑士对望了一眼,从马上跳下,跪在地上不敢乱动。 隆隆的马蹄声仿佛闷雷一样,引起地面轻微的颤动。一支大军正在草原上滚滚前行,红色军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说不出的威武雄壮。 前面一名同样身穿红色军衣的骑士逆流而行,向当中一面大旗冲去,大旗下,一名四十多岁,头戴金盔的中年大汉看到来人,“吁。”了一声,勒住马匹,停了下来。 “报,大帅,斥候回报,前面发现敌人,经过交战后,对方逃走一人,死七人,活捉二人,我方伤亡五人,斥侯从这两人口中问出重要情报,眼下我军后卫正处于鞑子包圈当中,而四万满蒙联军正守住前方,挡住了我军必进之路。”来人向中年汉子道。 这队人马正是大明西平伯李本深所统领的人马,前面与杂衣骑士撕杀的十名红衣骑士正是李本深派出的斥候,从来人汇报中来看,那十名杂衣骑士无疑就是蒙古骑兵。 蒙古人不愿意进攻躲在大车后,有固定阵地的明军,多尔衮干脆只将满人主力留下,而遣蒙古人作为拖廷明军援兵到达的主力,当然,如果能吃掉明军一部分援军再好不过。 “四万?”李本深深吸了一口气,接到李成栋和江天水两人的求救信后,李本深顾不得追击满人,马上收拢队伍率军返回,只是由于队伍中马步军各一万,救兵如救火,他身边只带了一万骑军,而一万羽林卫离他身后还有一天左右路程。 如果不是斥侯及时发现,一头撞进满蒙联军的包围圈,以一万对四万,虽然明军的长刀经过改进,普通比满蒙联军要好,又有手雷作为近战利器,毫无疑问也是一个必输的局面。 “传令,大军停止前进。”李本深扬手道,虽然救兵如救火,可是万没有把自己也填进去的道理,敌人遣了四万人阻击援军,他就是心中再急也要等后面一万羽林卫跟上才能再前进。 “大帅有令,停止前进!” “大帅有令,停止前进!” …… 随着李本深的命令传下去,刚才还隆隆而行的军伍陡然静止下来,除了战马不安的嘶吼声,整个队伍毫无声息,没有人去质疑为什么会停下来。看到自己部下的表现,李本深脸上泛了笑容,如果是五年前,打死他也不相信有哪支部队真正能够做到令行禁止,可是不到五年,不但他的部下做到了,皇帝亲手训练的羽林卫更是让他们望尘莫及。 数十里外,蒙古大军也接到了唯一逃回来的斥候报告与明军相遇的情况,这名斥候得到的情报比明军来说少得多,他除了知道有一支明军回来外,有多少人,统帅是谁一概不知,不过,接到消息的蒙古大军也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大汗,明军匆匆赶来,人数必定不会太多,何不迎上去。”一名科尔泌将领不解其意,向他们的大汗问道。 科尔沁汗斥道:“蠢,明军虽然来人可能不多,只是后续大军根本不是我们来抵挡,我们来这里只是要拖明军几天,就算能消灭明军一部分,若是得罪明军狠了,我们科尔沁还要不要在草原上生存下去?传本汗的令,没有本汗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出战。”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97章 阻援 现在的科尔沁汗是布达奇,科尔沁部原本是昔日蒙古大汗铁木真胞弟哈布图哈撒尔的领地,布达奇为哈布图哈撒尔十八世嫡孙,原科尔沁汗巴达礼随多锋南下被明军击败,生死未知后,作为科尔沁右翼前旗台吉,布达奇顺利接掌科尔沁。 如今经过三年多的时间,布达奇差不多完全掌控了科尔沁,眼见满人江河日下,无论是为了自己和利益还是整个科尔沁的利益,布达奇都不可能与明军死磕。 科尔沁不动,其余察哈尔、敖汉、奈曼、朵颜等部自然也不会乱动,为了防止损失,布达奇甚至严令斥候接近明军前方十里,急得派来协助蒙古人阻敌的正黄旗梅勒章京巴牙跳脚,只是布达奇振振有词,蒙古大军只负责迟延明军援军,并不负责歼灭明军,如今既然明军不动,那就达到了阻敌的目的。 正黄旗老弱正在用清水陆续换回,等于多给了被围明军七到十天左右的喘息时间,这七到十天的时间必须由阻援大军争取回来,巴牙虽然心急如火,只是他手下只有二千人,面对布达奇的推脱,巴牙也只能无可奈何。 结果两支大军相隔数十里,就是么遥遥相对了一天,第二天,后面的羽林卫赶了上来,李本深不再耽搁,拨营起程,一万羽林卫排成整齐的队列,行进在中间,而两边则各由五千骑兵护住,羽林卫的火枪已经上满子弹,长枪斜握在手上,而两侧的骑兵更是长刀出鞘,刀光闪亮,大军滚滚而行,激起一股高高的尘烟。 人马过万,无边无际,何况是二万大军,明军过处,仿佛是一股红色的浪潮从草原上碾过,身后都是一片倒伏的草地,数十名蒙古斥候远远的出现在前方,看到明军就这么开了过来,整个队伍杀气腾腾,这些蒙古斥候仿佛老鼠突然看见了猫一般,拨马便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前方。 “报,大汗,明军离此只有二十里了。”一名斥候策马来到布达奇面前禀道。 “再探。” “是。”那名蒙古斥候随即下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前方。 “大汗,明狗即使已经起程,还望大汗迅速出兵,将明狗堵住。”巴牙连忙道。 布达奇眉头轻皱,他不希望得罪明军,可是科尔沁大部分地盘离满洲很近,至少现在满人的力量还在科尔沁之上,何况,这些年科尔沁借着满人的势力吞并了许多小部落,与察哈尔,土默特部都曾交恶,眼下他同样不能得罪满人。 “巴牙梅勒章京,我们蒙古人说话算数,孩儿们,出发。”布达奇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 随着布达奇的喊声,蒙古人的号角吹了起来,刹时间,方圆数十里的草原都是一片呜呜的牛角声,数万蒙古铁骑奔腾起来,隆隆的马蹄声如同闷雷般响起,马蹄激起的尘土很快在上方形成一股巨大的烟尘。 一个时辰后,两支大军终于遥遥相望,布达奇扬了扬手,科尔沁部的骑兵首先停了下来,接着其余蒙古各部也停下,只有小股蒙古骑兵在前面跨马扬刀,来回奔驰,嘴里还发出一连串的呼嗬声,这些蒙古骑兵是对明军发出的警告,只要明军还不停止前进,双方的战争就不可避免。 显然,明军没有明白蒙古人的意思,或者即使明白了却没有把蒙古人放在眼里,明军的脚步并没有停止,而是就这么直直的推了过来。 “大汗,怎么办,真要和明军打一仗?”喇嘛什希台吉低声的问道,喇嘛什希是布达奇堂弟,如今领着科尔沁右翼后旗,四万蒙古骑兵中,属于科尔沁的骑兵有二万人,在这支队伍中是绝对主力。 四万对二万,布达奇当然认为自己占着优势,只要大军一亮,明军肯定会停下来,没想到明军对他的四万骑兵毫不理会,竟然一点减速的意思也没有,明军简直是欺人太盛。布达奇咬了咬牙:“打。” “是,大汗。” 喇嘛什希策马向前,刚走几步,布达奇又突然叫道:“等一等。”喇嘛什希只得勒住马匹,重新返回,不解的道:“大汗还有何事吩咐?” “不要与明军接触,只用弓箭,明军一停,马上退回来。”布达奇嘱咐道。 “大汗,末将明白了。”喇嘛什希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也正符合他的心意,要是让他带着大军与明军死磕,他才不会如此傻。 随着喇嘛什希下去不久,一支数千人的蒙古骑兵从队列中分了出来,嘴里发出“呼嗬!呼嗬!”的声音,向明军中间冲去。 最前面的一名明军军官扬起了手,正在行军的羽林卫终于停了下来,哗啦声中,无数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前方。 看到如此多的枪口对准自己,正在前进的蒙古人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他们虽然没有与明军火枪手交战过,可是他们前些天刚刚观看过满人对明军进攻时,在明军火枪打击下,精锐的满洲骑兵死伤惨重的情景,眼前的这支明军和被围的明军相比,只是少了外面护卫的大车。 “咻!咻!咻!”无数箭支向明军阵内飞去,天空中密密麻麻一片,只是这些看似气势汹汹的箭支只飞到两军中间就纷纷往下掉,地上仿佛一下了多了无数凌乱的麦茬,显然由于蒙古人太紧张,他们还没有冲到箭支射程范围内就发出了羽箭,结果连一支箭也没有射到目标。 箭支在空中飞舞时,明的队列毫不受影响,整个阵线一片寂静,仿佛向他们飞来的不是夺命的箭支,只是无足轻重的草杆,更没有哪一个明军先开枪。 明军越稳,奔过来的蒙古骑兵就越心虚,最前面的蒙古骑兵看到只有区区百步左右的明军,下意识就将缰绳偏到一边,将战马来了一个九十度的转弯,后面的骑兵有样学样,一时间,原本气势汹汹冲往明军的骑兵已经改为平行,最后又拐了一个弯,回到自己队列,明军连一枪一弹也来不及放,冲向他们的蒙古骑兵已经跑回去了。 喇嘛什希回到布达奇面前,满脸羞愧的道:“大汗,末将无能,没有完成大汗的任务。” 布达奇却是笑容满面,道:“喇嘛什希,你不用自责,明军不是停下来吗。” 喇嘛什希回头看时,果然,明军从刚才到现在还没有移动,他才想起,自己的任务不是与明军撕杀,只要迟延明军的速度即可,如今这个目的已经达到。 明军虽然可以在移动时开枪,只是移动时每开完一枪队形就必须调整,否则无法形成持续杀伤,有让敌人冲进阵列的危险,在己方人数不占多的情况下,这支羽林卫统领自然不会冒险让部下移动攻击。 接下来,蒙古人仿佛找到了对付明军的窍门,一次次用骑兵向明军阵列发出冲击,只是往往离明军阵营还有数百步就转向,明军火枪毫无用处,当然,蒙古人的箭支也毫无用处,一个时辰后,蒙古人已经发起四次攻击,除了数名蒙古人冲锋时没有控制好马匹,相撞在一起,结果从马上摔下,被马蹄踩成烂肉外;双方再无其他伤亡,蒙古人也成功的限制了明军的速度,一个时辰明军只前进了二里。 飞虎营统领陆正先找到了李本深,脸色着急的道:“西平伯,这样下去不行啊,我军一日赶不了十里路。” 李本深脸上也是眉头紧皱,虽然他手中有一万骑兵,可是面对蒙古四万骑兵却不敢擅自出击,否则一旦让蒙古人包围,或者两者不能互相配合,那就非但不能救援,还有可能导致大败,把自己搭进去。 两人商量了半天,对于蒙古人这种死皮赖脸的方法还真是无可奈何,草原上无遮无挡,就是想打蒙古人的伏击也不行。 今天是最后一批满人俘虏放回的日子,算起来,李成栋和无畏营的两万人马已经被多尔衮的大军围困了整整十天,原本以为七八天就可以到达的援军却没有音讯,这让两人又是庆幸又是着急。 庆幸的当然是多尔衮没有抗住压力,同意换水,否则明军现在已经断水三天,着急的是眼下清水虽然还可以支持七天左右,可是七天之内万一援军还没有到,那大军岂不是要活活渴死? 军营内最深的井已经挖到了六丈深,只是依然没有见到水,虽然可以再往下挖,但由于井太深,现在挖掘的速度奇慢无比,谁也不知道还要挖多深才会有水,为了节药用水,给牲畜的水降到最低的地步,再降下来,马匹就有可能要渴死。 明军手中还有一千一百多名俘虏,这些俘虏多是十岁以上的男童,算是俘虏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为了不让满人在最后的清水中捣鬼,最后一万多囊清水在昨天就已经拿了过来,今天单等明军放人。 “江统领,反正清水已经到手,这最后一批满人俘虏不如暂且留着,如何。”李成栋说完,目光炯炯的望着江天水。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98章 三面包围 听到李成栋的话,江天水不由呆了呆,他虽然与满人谈判时唇枪舌剑,得理不饶人,让过来谈判的遏必隆气得数次从凳子上跳起来,却没有想过要在最后赖帐。在他以前受的教育中,一向都是以信义为本,不由迟疑的道:“李大人,这样不好吧,岂不是让我军失信?” “有什么不好,自古兵不厌诈,与鞑子又有何信义可言。”李成栋却是说的理直气壮。 江天水想了想,问道:“可是大人留下这一千多名俘虏又有何用处?” “有什么用?”这个问题倒是把李成栋难住了,若是说用这些俘虏再向清军换清水,被愚弄了一次的清军肯定不答应;杀了这些人,根本没有什么意义;至于让说这些人成为人质,防止清军攻打,更是不可能,清军绝对不会因为这些俘虏就不进攻。想来想去,留下那些人不但要背一个无信的名声,还要浪费不少清水,李成栋不由摇了摇头。 明军的通道再一次打开,最后千名满人俘虏在明军严密的监视下离开,作为最后一批离开的俘虏,这些人身上承受着比前面的俘虏更大的压力,即使是成年人又何尝不热爱生命,何况是一些十余岁的孩童,几乎一走出明军阵营,许多满人俘虏就喜极而泣,迎接这些俘虏的清军也是长松了一口气,在没有接到人之前,他们的担心显然不是多余。 “嚓,嚓。”声中,明军的通道关上,双方回复了对峙的局面。 “皇父摄政王,落到明狗手中的正黄旗老弱全部接回来了。”苏克萨哈向多尔衮禀报道。 多尔衮唔了一声,脸上却没有多少高兴之色,虽然换回了七千多俘虏,可是这些人都是老弱,不但不能增加战力,而且还要分出兵力来照顾。若不是他们,现在包围圈里的明军说不定已经被渴死或被歼灭了,多尔衮又如何高兴的起来? 从前面传来的情报可知,明军的援军距此已经不到六十里了,若不是蒙古大军还算尽力,以明军行军的速度,一天多时间就可以赶到,让多尔衮恼火的是,蒙古人空有四万大军,开始面对明军一万人竟然也不进攻,否则如果能先歼灭明军一万人,接下来的战事就好打了许多,如今这边围着两万明军,那边又是两万明军正在日益逼近,他纵然想吃下援军也不能如愿。 “宁大人,你认为明军的清水还能支持多少天?”多尔衮突然转身向宁完我问道。 “回皇父摄政王,微臣以为明军当可以支持七至八天左右,我军只要再围困六至七天,明军必定会想力法突围,否则他们只能等死。” 这个时间多尔衮心中早就有数,之所以要问宁完我,只是心中多少有一点不甘心的味道,多尔衮喃喃自语起来:“七天,本王还会有七天的时间吗。” 又是四天过去,这四天,多尔衮一直按兵不动,倒是里面明军曾经试图派出小股部队突围,不过,都被清军挡了回去。 明军大帐内,一向镇定自若的张天水和李成栋两人已经急得团团转了,眼看着还有三天就要断水,可是任由他们如同望穿秋水一样盼望援军,却没有任何缓军过来的迹象,按理援军在七天前就应该到,现在差一天就半个月了,若是以前,李成栋恐怕非得怀疑李本深、黄得功、阎应元三人故意见死不救,才会姗姗来迟。 对于这一点,江天水却丝毫没有怀疑,先别说羽林卫彼此袍泽情深,单单得知多尔衮主力在此,各个羽林卫的统领就不会放着这么大的功劳不要,必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不过,半个月都没有援军回来确实不正常,除非,江天水心中隐约想到一个可能。 “江统领,要不要再派人冲出去?”李成栋问道。 江天水眉头微皱:“李大人,鞑子将我们团团围住,要冲出去谈何容易,眼下我军的清水还可以支撑三天,不如静观以变,说不定明天援军就已经到了。” “若是明天援军没到又如何?” “那就再等一天,如果两天后援军还没有到,我们再全军突围不迟。” “两天之后?两天之后我军只有一天的清水,这是否太冒险了?”李成栋语气犹豫的道,他的部下都是骑兵,只是羽林卫九成是步兵,如果冲出去找不到水,跟没有冲出去一样糟糕。 江天水却是胸有成竹:“李大人放心,我们身后三十里就有一条大河,一天时间足可以让我军冲到河边,只是可惜这些物资了。” 他们带着四万大军所有后勤物资,光是轮换的火枪就有五千支,子弹、粮食、干草等等更是无数,足够大军数月之用,如果突围,这些东西等于统统要丢掉,实在是太可惜了。李成栋也是深有同感,这么多物资要丢掉,任谁都会心疼。 在江天水和李成栋两人讨论准备突围之际,清军营内,两名骑士疯狂的拍打着战马,直冲主帅多尔衮的大帐方向急驰而去。 “站住,军营重地,来人下马。”两名戈什哈连忙喝道。 “闪开,紧急军情!”两骑回了一声,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戈什哈愣了一下,看清来人正是己方派出去的斥候,只得闪到一边。 “咴律律。”直到离多尔衮的大帐只有十余步,两名骑士才勒住马匹,不等爱马停稳就从马背上跳下,两骑连滚带爬的向大帐走去,边走边大喊道:“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两旁站立的戈什哈刚想拦阻,听到对方说紧急军情,连忙又将手收回,任由两人跌跌撞撞走入大帐,大帐里,此刻正坐满了清军的高等将领,看到两人进来,都愕然的看着两人。 “皇父摄政王,西面三十里发现了大股明军,正向此地赶来。” “西面,怎么可能?”罗洛宏大叫起来,不敢相信的问道。明军追击他们的族人,要么是往东,要么是往北,绝没有往西的道理,西面也正是清军选定的退路,听到西面发现大股明军,难怪罗洛宏会一脸不相信之色。 多尔衮冷静的问道:“大股明军,到底有多少人?” “回皇父摄政王,至少二万人,奴才只是从尘烟中判断,得不到具体人数,明狗的斥候队离大军二十里进行了战场遮蔽,奴才一队斥候十人,只逃回奴才两人。” “好,知道了,你们辛苦,先下去吧。” “是。” “皇父摄政王,眼下明军又来了两万大军,是否再派蒙古各部前去阻敌?”两名斥候下去后,罗洛宏马上发问,此时大营内尚有二万蒙古人,这两万蒙古人不愿意进攻明军,只是从前面来看,拖延明军前进的速度还是可以办到。 多尔衮正要答话,外面又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传来,多尔衮心中一动,果然又是一名斥候进来:“报,皇父摄政王,东面发现明军大股兵力,距此地只有三十里。” 大营内一片哑雀无声,东面又发现了明军,加上早先北面的明军,岂不是说明军已经从三面赶了过来,这哪里是增援,分明是有把他们包饺子的意图。 这七八天来,除了北面一路二万人明军外,其余两路八万明军一直没有踪影,他们本来以为明军追得太过深,来不及返回,没想到对方不但返回,还给自己布置了一个口袋,难怪对方这么晚才来。 “嗖。”的一声,所有目光都望向多尔衮,等待多尔衮决断,撤还是不撤,如果不撤,等到明军合围那就麻烦了,可是撤,又撤到哪个方向?南面虽然没有明军,可是决不能选这个方向。唯有从东、西、北三面撤退。 “派出所有斥侯,务必探清明军各路人马准确数目,同时命令全军作好撤退的准备。”多尔衮飞快的下令。 “遵令。”各个清军将领听完多尔衮的命令,顿时如同火烧屁股一样,急匆匆出帐,不一会儿,清军阵内一阵鸡飞狗跳,数百名侦骑分别向东西两个方向急驰而去。 清军的动作让中间的明军看得有点莫名其妙,随即醒悟过来,连忙向李成栋和江天水两人报告,得到报告的两人登上高台,向清军军营内打量,果然,看到清军营内一副慌张的模样。 两人心中一松,援军终于来了,可是李成栋心里却疑惑起来,清军派人向北向东都好理解,怎么向西面也派人? 西面,一支红色的大军正在辚辚而行,最前面一杆大旗迎风飘扬,上面绣着大大的一个黄字,而东面,同样一支红色大军辚辚而行,最前面的一杆大旗上面绣着的却是一个阎字,北面,除了一个李字大旗外,又增加了两杆大旗,总共四万人向蒙古大军压过来,见到明军又有大军过来,达布奇想也没想,马上喊道:“退军,退军。” 四万蒙古大军转身向西逃去,对于这四万蒙古骑兵,李本深和新来的二万明军没有追击,而是加快行军速度,向中间压来。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299章 仓皇东逃 看着四万蒙古人仓皇逃跑,李本深显得意气风发,嘴里大笑道:“哈哈,李成栋那个家伙肯定在心里骂本帅有意见死不救。” 听到李本深如此说自己的舅舅,李元胤脸上显出一丝尴尬:“大帅,皇上圣明,谁敢见死不救?大帅多想了。” “是吗,不过,此番若能全功,李成栋、江天水两人可算头功,本帅也没有让他们白吃苦头。”李本深笑道。 明军要强行冲破蒙古人的拦截也不是不可能,之所以没有强行冲破,原因是被蒙古人拦截的第二天,李本深就与黄得功和阎应元两人的大军取得了联系,三人通过信使,定下趁机对多尔衮反包围之策。 由于黄得功和阎应元两路大军相隔有点远,而且需要时间绕过蒙古人的大军到达东西两面,李本深才故意和蒙古大军一直周旋,为了加强北路的力量,黄、阎两路大军各分出一万人马支援北路。等到东西两路大军运动到差不多的位置后,两万人马才突然出现,本来多出二万人马后,李本深有意将蒙古大军先期击溃,没想到将蒙古吓得不战而退,走了蒙古人虽然可惜,只是眼下明军的目标是满人,只能暂时放蒙古人一马。 如此一来,也不是没有风险,被满人包围的二万大军需要承受巨大的压力,万一中间两万大军被满人攻破防线,到时明军就成了偷鸡不成失把米,不但丢掉了两万人,满人的大军还可以先一步跳出包围圈,落得个鸡飞蛋打。 黄得功、阎应元、李本深三人敢拿二万大军的安危冒险,除了原就对明军的战力有信心外,还从俘虏的蒙古斥候口中得知先前满人对明军进攻的详细情报,加上李、江两人拿俘虏与满人交换清水,三人才断定短期满人不可能吃下这二万明军,可以放心大胆的实施这个计划,一战而解决剩下的满人。 如今马上就要对满人进行合围,李本深自然心中高兴异常,忍不住将李成栋拿出来调侃一下。 “驾!”数名清军斥候拼命的打着跨下的战马,向大营方向驰去,在大营外,尘烟四起,不时有快马从外面返回,清军斥候去的快,回来的更快,每个人脸色都有一种仓皇的神色。 “报,皇父摄政王,西面明军离此只有二十里,预计马步兵力三万人。” “报,皇父摄政王,东面明军离此只有三十里,预计马步兵力三万人。” “报,皇父摄政王,北面明军离此还有四十里,预计马步兵力四万人,四万蒙古大军已经不知去向。” …… 各种消息源源不断的进入多尔衮大营内,派出去的斥候损失大半,不过,总算得到了他们所要的信息,搞清了明军大概的兵力布置。 三路明军离他们越来越近,明军已经张开大网想要将他们全部罩在网中,罗洛宏、勒尔锦、遏必隆、英俄尔岱等人的目光都放在多尔衮身上,等待多尔衮下达命令。 巴牙更是满脸愧色的跪在地上,他负责协助蒙古人阻止明军的援军,哪知道明军狡猾,表面上每日只前进数里,实际上却另分两路,竟然打着将他们全部包围的主意。蒙古人要走,他无法拦阻,只能带着二千正黄旗的官兵返回。 多尔衮扫了众人一眼,罗洛宏、勒尔锦等人脸上都是一片懊恼的神色,这也难怪,本来这次是一次重创明军的机会,没想到由于时间的耽搁,现在反而成了明军围剿自己,任谁心中也高兴不起来。 “巴牙听令。”多尔衮大喝道。 “奴才在。”巴牙抬起头,双眼通红,目光中更是好象蕴着一团火一样的东西。 “你领正黄旗拦截西面的明军,至少要拦截对方二个时辰以上,时间越长越好。” “奴才遵令,皇父摄政王放心,只要奴才还剩一口气,绝不会让明狗前进一步。”巴牙的口气坚定无比,正黄旗只剩下二千多官兵,却要拦截明军三万大军,恐怕连九死一生的机会也没有,巴牙却毫无推迟之意,他已经作好了死的准备。 “你去吧。”多尔衮语气忍不住有点心酸,这两千多正黄旗的官兵恐怕活不过一天,几天前换回来的七千妇孺也不知能逃出多少人,正黄旗还是注定要覆灭。 “是,奴才告退。”巴牙又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才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的走出营帐,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从西面方向而去,想必是巴牙带着正黄旗仅剩的官兵已经出发。 “英俄尔岱。” “奴才在。”英俄尔岱脸色一变,这个时候被皇父摄政王点名绝不是什么好事,西面有巴牙挡着,眼下还剩东北两面,大军必须选一处突围,另一面自然要人去拦阻。 果然,多尔衮马上道:“本王给你四千人马,务必将北面的明军拦在二十里外,天色末黑前不许后退。” “奴才……遵令。”英俄尔岱迟疑了一下道。 眼下离天黑还有三个时辰,不过,好在北面的明军离此地还有四十里,如果加快一点速度,沿途骚扰,这三个时辰说不定还可以拖过,比起巴牙的任务来,英俄尔岱并非完全没有活命的机会,英俄尔岱默默的抱了抱拳,马上离开,不一会儿,同样一阵马蹄声传来,在北面渐渐消失。 西面,北面都派人拦截,剩下大军突围就只有东面一途了,果然,多尔衮的声音传来:“诸将听令!其余各旗人马和本王一起,向东突围,一刻内出发。” “遵令。”罗洛宏、勒尔锦、遏必隆等人纷纷起身,一脸严肃之色,抱拳向多尔衮行礼过来,马上转身出去。 虽然早在一个时辰前得到消息后,清军就开始作撤退的准备,但一刻时间还是太短,许多锅碗瓢盆,帐蓬之类的东西清军都来不及收拾,只能抛弃,最无奈的是那些刚刚换回来没有几天的正黄旗的老弱,他们中许多人都没有马匹,只能被大军抛下,一时之间,清军阵内哭声振天。 “不好,鞑子要逃。”李成栋失声的道,双方相距不过数百步,清军的动作当然瞒不过明军,眼看着清军刚刚又是喂马,又是收拾东西,眼下许多人还是翻身上马,李成栋自然猜到对方的意图。 “想逃,没那么容易,李大人,你率军守住大军物资,末将率无畏营出击,缠住鞑子。”江天水马上道。 “笑话,我的部下都是骑兵,正好对鞑子追击,为何要我留下防守,江统领,还是你的无畏营留下守营。” “李大人,就不用争了,不如全军出击,只留少量人马守营,反正鞑子现在不会有心思来打这些物资的主意。” 李成栋想了想:“也罢,你我各留两千人留营,其余人马全部出击,不过,为防万一,江统领,你还需留下守营才行。” 江天水只好点了点头,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虽然与李成栋互不统属,只是他暂时归李成栋节制,也不得不听令。 抛开已经先一步逃走的四万蒙古骑兵不算,多尔衮此时统率的满蒙联军还有五万人,其中二万蒙古人,三万满人精锐,可以说战力依然可观,五万大军这一拨营移动,马上形成一道铺天盖地的气势,让人感觉不可阻挡。 虽然时间紧迫,只是马力有限,前面还有三万明军拦路,清军并不敢放开马力急驰,只能用小跑前进。 嚓嚓声中,明军的外围数辆大车被移开,李成栋一身披挂,长刀前指,嘴里大喝道:“杀!” “杀!”随着李成栋的喝声,八千明军骑兵率先冲出大营,如同猛虎下山一样向清军中军直接冲击过去,八千骑兵身后,则是八千火枪兵,他们的声势虽然没有骑兵大,可是谁都明白,这些火枪兵的杀伤力比骑兵更恐怖。 若是昨天明军愿意冲出来交锋,清军上下肯定会热烈欢迎,只是此时一心逃走之际,对于明军这种行为,只能切齿痛恨。 多尔衮已经料到大军一旦起营,明军不会任由自己离去,肯定会出兵试图缠住自己,看到明军出击,清军并没有慌乱,“呜、呜。”的牛角声中,从五万大军中分出一支五千左右的人马,飞快的向明军迎上来。 “杀!”双方以骑对骑,猛烈的碰撞在一起,刹时间,人吼马嘶,鲜血飞溅。不时有人从马上摔下。 见到己方的骑兵被对方分出来的一股兵力缠住,无畏营的火枪手没有加入到攻击的行列,而是绕过交战的区域,向清军的大队扑过去,这次清军没有再分出兵力来阻挡,只是加快了一点马速,将火枪手甩在身后。 眼看着清军渐行渐远,无畏营上下却没有停止脚步,一直以不紧不慢的速度追在后面,此时他们虽然不知道前面有大军拦路,只是他们自信凭着双腿追上清军,不过追的距离可能有点远而已。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00章 正黄旗的末日 在离两军大营西面二十里处,旌旗飘扬,蹄声隆隆,三万大军如同红色的海洋,一浪一浪向前滚动,高达半米多高的青草,在大军过后,已经深深的碾进泥中,一条平整的道路在大军身后出现,充分验证了“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这句名言。 大军一路向前,仿佛可以碾碎任何挡在前面的东西,偏偏好象是有人故意要螳臂当车一般,前面一条黑线出现,接着蹄声响起,一队两千多人的黑衣黑甲骑士冒了出来,这队二千多人的黑衣骑士此时全部已经长刀出鞘,杀气凛然。 两方一红一黑,泾渭分明,只是黑色的一方和红色的一方相比实在是太小了,在无边无际的红色大军面前,黑色的队伍就犹如蚂蚁和大象一样的区别。 “报,靖国公,前面有一队满人挡路。”一名传令兵策马来到黄得功面前禀报道。 “本公看到了,传令,分出五千骑兵迎敌,其余大军继续赶路。” “是。”那名传令兵正要下去传令,对面的巴牙已经冲起了长刀,嘴里大声喊了起来:“冲!” “冲!”两千多正黄旗士兵一起呐喊,紧跟在巴牙的身后,隆隆的蹄声仿佛鼓声一样敲击在满人心中,他们扬着长刀,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不过他们的眼睛却显得有一点不是太专一,而是时时扫向左右。 “找死。”看到冲过来的满人,前面的明军军官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满人人数少,偏偏还不知道集中兵力,反而呈一条稀薄的阵线向明军冲过来,简直是送死,他们却不知,巴牙如此做有自己的苦衷,如果只攻击一线,明军完全可以只留部分兵力与他纠缠,那根本达不到阻挡明军的目的,事实上明军统帅黄得功也正想如此做,巴牙只好先发起冲锋,并尽量将阵线拉大。 若从高处看,满人的阵线就象是一条横着的长棍,直接向明军阵线拦腰横扫,明军不得已,只得命令大军停下,一名明军军官手中长刀举起,大声喊道:“准备射击。” 哗啦,数千支火枪举起,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向前方,面对着既将冲过来的满人。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快要接近明军火枪射程时,明军的火枪手浑身血液沸腾之极,满人突然一偏马头,棍子一样的阵线向两边分开,在明军面前兜了一个大圈,随即又在前方汇合,再次面对着明军。 “该死的鞑子,胆小鬼,不要跑。” “狗娘养的鞑子,真是没种。” “哈哈,鞑子害怕了,怕了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赶快滚吧。” …… 发现自己被愚弄了的明军纷纷破口大骂,他们已经准备发射了,偏偏在射程外满人转了一个向,明军上下的郁闷就可想而知。 巴牙不是傻子,他知道若是自己带着部下以这样的阵形向明军冲击,那和送死没有区别,他虽然不在意生死,更在意的是拖住明军两个时辰,只是若一开始就死了,那又如何能拖住明军,只得虚张声势。 不过,这种虚张声势的行为对骑术和马力都有极高的要求,多来几次,战马就会消耗大部分精力,只是眼下能拖一刻就一刻,巴牙自然顾不得许多。 “靖国公,鞑子太猖獗了,末将请求出击。”一名叫杨六的副将请求道。 “好,杨将军,本公给你三千人马,将这队鞑子缠住,其余人继续前进。” “是。”杨六向黄得功拱了拱手,策马来到左侧的骑兵面前,在前面绕了一个半圈,前面明军骑兵顿时明白杨六的用意,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的神色。 “呛啷。”杨六拨出了长剑,没有多余的话语,他的长剑前指:“攻!”两腿一夹,他的战马已经启动,后面“呛啷。”声一片,一队三千人的骑兵从大军中分出,向一支箭头,直指向刚刚停下来的清军。 巴牙正想着重复一次刚才的举动,见到明军分出一队三千人的骑兵向自己杀来,脸上一振,指了指旁边一名满人军官,道:“巴哈图,给你三百骑兵,拦住这队明军。” “是。”三百对三千,这名叫巴哈图的满人却没有丝毫犹豫,手中的刀扬起:“冲。” 刚好一个牛录的满人跟在巴哈图身后,向明军三千大军迎了上去,正在冲锋的明军都是勃然大怒,手中长刀紧握,恨不得将满人一刀斩碎。 两支骑兵猛然撞在一起,刹时间,人吼马嘶,鲜血飞溅,满人人数虽然少,只是骑术却精,双方刚开始的接触面毕竟有限,明军暂时无法发挥出人数的优势,满人三百人堪堪将明军三千大军挡住。 “杀!”巴牙没有去管那三百骑兵,带着剩下的二千多满人再一次向明军冲来,刚想前进的明军只得又停下来,用火枪指着前方,这次巴牙故施重技,在明军射程前转向,不过,这次明军却没有任由巴牙溜走,明军中军帅旗挥动,又一次明军骑兵从主队冲了出来,向满人屁股后面追了上去。 巴牙无奈,再一次分兵,又是三百名骑兵向明军迎了上去,就这样,连续七次后,巴牙身边只剩下最后四百余骑了,当一支明军骑兵再冲出时,巴牙只能由自己带着四百余骑上前。 这是一场骑兵与骑兵之间的大战,双方分成七八个相隔不远的战场,舍生忘死的撕杀着,明军除了黄得功身边还剩下一千余骑兵外,其余一万四千骑兵悉数上场,而另外一万五千羽林卫刚暂时只能在旁边看戏,他们无法加入到骑兵之间的战事中,如果要强行加入,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人。 “羽林卫前进!” “咚!咚!咚!”整齐的脚步声将战场的撕杀声都暂时盖过,一万五千羽林卫索性丢下整个战场不管,向前行军。 巴牙虽然看到,只是他手头再也没有一兵一卒,无法分兵拦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军羽林卫离去,渐渐消失在他的眼中,不过,以他二千多的兵力,现在已经拦截了明军大半个时辰之久,已经足以自豪了。 刚开始满人凭着拼死的勇气和精湛的骑术,抵挡住了差不多是自己十倍人数的明军,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伤亡越来越多时,人数差距再一次拉大,满人已经无法支撑了,他们被明军团团围在中间,发挥不了骑术的优势,每时每刻,一名清骑就要面对二把,三把甚至更多的明军兵器,稍一疏忽就是落马身死。 “铮,铮”一名满人挡住两把长刀,这名满人身材强壮,全身肌肉鼓起,是满人中有名的巴图鲁,挡住两名明军的长刀竟然不显得吃力,就在他想要反击时,“咻!”的一声,一支长箭向他的咽喉袭来,满人脸上全是一片惊骇之色,危急中,他仅来得及低头一躲,长箭从他脸上擦过,给他脸上留下一道血印。 虽然躲过这支长箭,可是这名满人却忘了,他还要面对两把长刀,趁着他躲闪箭支的时刻,一名明军长刀抽出,向满人握刀的手臂斩去,“噗。”长刀划过那名满人的手臂,满人粗壮的手臂顿时断为两截,他啊的一声大叫,痛的脸上全是汗水,这还没完,没有长刀的阻挡,另一名明军的长刀顺势一捅,刀尖完全没入满人的腹部,一股鲜血从满人腹部飞溅而出,明军将刀一收,那名满人身子晃了晃,“砰”的一声载到地上。 “咻!咻!咻!”不时有长箭射进满人的圈子,满人不但要抵挡数人的攻击,还要抵挡天上飞舞的箭支,一时满人手忙脚乱,死伤惨重,渐渐的,战场越来越少,七个,六个,五个……许多战场上的满人已经全部身亡。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战场了,除了围绕在巴牙身边的一百多名满人外,二千多满人,大部分都惨烈战死,只有一百多人做了俘虏。 “杀!”这一百多名满人围在巴牙身边,疯狂的呐喊着,每个人都是眼睛发红,状若疯狂,突然,他们只感到压力一轻,一直围绕在他们面前的明军如潮水一般退下,与他们拉开了数十步的距离。 这些满人才从疯狂中醒来,茫然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他们,其余同伴都已经不见了,顿时心中一片悲凉,一股末日来临的气氛笼罩着这支队伍。 “降!降!降!”无数明军的喊声传来。 巴牙打量着自己的一百多名部下,所有人身上的衣甲都沾满了血迹,这些血迹有自己的,明军的,同伴的,谁也分不清,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一丝疲惫之色,他惨然一笑,声音低沉:“正黄旗的巴图鲁们,我们虽然没有拖住明军二个时辰,不过,眼下我们已经战到最后,要想活命的,你们就降了吧。” “不降!我们——不降!”一百多满人同时大呼起来。 “好,有种。”一名明军军官竖了一下大拇指,嘴里却毫不客气:“射!” 无数的利箭呼啸着飞向中间,数轮箭雨之后,一百多名满人正黄旗的官兵身上插满箭支,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01章 网开一面 看着这些被密密麻麻的箭支射得如同剌猬一般的满人,四周的明军眼中流露出一股复杂的神色,就在数年前,满人还是一幅天下无敌的样子,大明军队一和满人相遇,无论是新兵,老兵都好象变得不会打仗一样,还没有开战就想着逃跑,结果是经常被满人以少攻多,这更是加重了满人无敌的传说。 如今满人头上早已没有了无敌的光环,虽然他们依然野蛮,凶恶,可是大明的军队已经脱胎换骨,即使同样是使用冷兵器,明军依然可以战胜满人,这一切只是在短短五年之间得到改变,大家当然清楚是谁带来了这种改变,对于皇帝,在许多人心目中已不是用简直的明君可以形容。 “继续进军!”黄得功的命令传了下来,除了留下少部分人照顾伤员,收敛自己袍泽战死的尸体外,其余一万多大军重新跨上马背,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很快将这处战场甩下。 另一处地方,李成栋领着大军正与满人断后的部队互相撕杀,八千明军与五千清军可谓势均力敌,斗了一个旗鼓相当,若不是满人一心想逃,说不定还会占上风,这让李成栋又急又气,顾不得让江天水笑话,将最后两千守营的骑兵也调了上来,这才勉强占了上风,不过,离击败满人却还差得远。 “咚!咚!咚!”西面一阵激烈的振动声传来,整个地面都在发出颤动,清军连忙用眼匆忙一看,数里之外,无数红色的身影出现。这些红色身影仿佛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头,从他们身上背着的黑色枪管来看,这些人无疑是明军的羽林卫。 勒尔锦大骇,不敢再和明军缠斗下去,嘴里大喊了一声:“撤!”拨马便逃。 “呜,呜。”的牛角声中,其余清军也慌忙转身逃跑,清军的阵线一下子就象戳破了的气球一般,马上崩溃下来,明军大喜,嘴里呐喊起来:“杀!”各种兵器,箭支齐往要逃走的满人身上招呼,不少满人刚刚转身,身上已是多处受创,嘴里惨叫着从马背上掉下来。 短短时间,满人伤亡几何数一样增长,只是谁也不敢留下来抵抗,稍一慢就有死无生,最终只有二千多满人脱离了与明军的接触,向远方逃去,剩下还有一千多满人被明军包围,无论如何左冲右突也无法逃离。 “追。”李成栋带着一半人马向前面追去,一路上,不停有落在后面的满人被明军如杀猪宰羊般斩杀,这队满人要想逃走,除了后面追击的明军外,前面至少还有二道关口。 多尔衮带着大军差不多走了二十五六里,映入他们眼中的是一片火红的颜色,一杆红色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大旗绣着一个巨大的阎字,旗下,明军正一字排开,无数的明军就象是一座座雕塑一样驻立在中间,足足有十里左右的距离,将他们前进的道路挡得严严实实。 明军中间漆黑的火枪口直接前面。而左右则是虎视眈眈的骑兵,此时已经长刀出鞘,无数刀光在阳光下寒光闪闪,整个大军一片杀气腾腾。 这正是阎应元所领的东路大军,接到斥候传来清军选了东面作为突围的消息,阎应元马上命令大军停止行军,抓紧时间构筑了一道简陋的防线,此时明军阵前的草皮已经被破坏的乱七八糟,一个个拳头大的小洞赫然出现在草皮下面。这些拳头大的小洞正是明军在半个时辰内挖掘出来的,这种小洞对付步兵毫无用处,对付骑兵却有奇效,高速奔跑的战马马腿一旦陷入小洞中,一不小心就会折断马腿,将马背上的骑士摔下,被后面的战马踩踏而死。 十里范围,对整个草原来说微不足道,若是在一般的地方,急于逃跑的大军可能理也不理,直接绕过,偏偏这里的位置特殊,左面是一条河,右面是一些起伏的沙丘,如果要绕路。清军要么从河里游走,要么踏进沙丘中,等着明军的步兵追击。 “呼噜。”清军的战马不安的打着响鼻,战场上的气氛越来越浓烈,它们已经感受到一场大战马上就要开始。 “哒,哒。”一阵马蹄声响,两名戈什哈从中军直奔向左铡的蒙古人方阵,大声道:“皇父摄政王有令,阿苏惕、阿巴嘎所部骑兵出击,为大军打开缺口。” “什么,要我们出击?”阿苏惕汗布里和阿巴嘎达来台吉不敢相信的问道,冲到前面无疑会死很多人,前面几次与明军交战,一直是满人大军出力,蒙古军队最多只是壮壮声势,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次也是如此,没想到这次却要自己出力。 “怎么,有问题吗?”多尔衮的戈什哈冷冷的道。 “没问题,没问题。”布里和达来看到戈什哈的脸色,心中格登一下,顿时想起以前多尔衮怎么对待那些不听话的蒙古小族之事,哪不敢多言,连忙应了下来。 “那就好,请两位大汗马上下令出击,皇父摄政王会派兵在后方督促。” “是。”两人自然知道多尔衮所谓的督促是什么,不敢再耽搁时间,手中长剑前指:“冲!” 闷雷般的蹄声响起,数千蒙古骑兵象一支黑色的箭头,笔直的向明军冲去,人还没到,蒙古人嘴里的呼嗬声就传来,正对面的明军不言不动,只是冷眼打量着向自己冲过来的蒙古人。 终于到了百步左右时,明军军官的喝声传来:“射击!” “砰!砰!砰!”刹时间,硝烟弥漫,无数子弹从明军阵线射出,如同一阵金属风暴落入冲锋的蒙古人前方。 “咴律律。”中弹的战马悲鸣声响起,蒙古人前方一阵人仰马翻,最前面的蒙古骑士有的从马上掉落,有的连人带马倒在地上,鲜血到处飞溅,场面惨烈无比。 “冲,冲过去。”看到自己部下死伤惨重,布里和达来两人心都在滴血,只是看到满人两红旗的人马就在后面虎似眈眈的盯着,两人却不敢不出力,别说他们两族合起来只有八千骑兵,就是眼下蒙古人一共加起来也只有二万人,根本无法和同样有二万多的满人相争。 挨过数轮子弹后,好不容易冲到离明军只有二十来步的地方,又是一阵“咴律律。”的马叫声,许多战马踩到小洞中,猛烈的冲击力马上将马腿折断,马背上的骑士也被抛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随即又被后方的战马踏上。 “命令所有蒙古骑兵全线压上,各旗兵马随时准备出动。”对于蒙古人的惨重死伤,多尔衮毫不在意,哪怕这二万蒙古人死绝,只要自己的大军能冲出去也是值得的。 “遵令。”苏克萨哈应了一声,挥了一下手,几名戈什哈又向蒙古军队方向策马驰去,不一会儿,“呜,呜。”的牛角声又起,在满人的逼迫下,二万蒙古人同时向明军前线发出攻击。 二万蒙古骑兵就象是一股黑色的浪潮,向前狠狠的撞击,仿佛是坚硬的岩石也能一下子撞得粉碎,偏偏明军看似单薄的防线却是似危实安,蒙古人至多能冲到离明军二十余步左右,便纷纷落地,形成一道死亡线,不停的收割着蒙古人的生命,蒙古人虽然尽量用箭支还击,对明军的杀伤却是有限。 不过,蒙古人的牺牲并非没有价值,至少前面那些明军挖的小洞几乎被人马尸体填平,他们也越来越接近明军的火枪阵线。 激战半响,眼看着明军的阵线就要与蒙古人短兵相接,明军前线尖锐的哨声响起,最中间的明军突然朝左右一分,让出一条宽三十余步左右的大道,见此情景,正焦头烂额的蒙古骑兵大喜过望,毫不犹豫的向中间通道挤去,很快,第一名蒙古兵就穿过这条通道,到达明军后方,接着头也不回的拍马飞逃。 “呼嗬,呼嗬。”其余各个阵线的蒙古人见此情景,马上撇下正在攻击的阵线,朝中间通道挤去,就象是积蓄已久的洪水突然找到了一个暄泄口一样,明军阵线顿时压力大减,又恢复了从容不迫的射击。 “轰隆!”无数黑点一样的手雷从两旁的明军手中扔到了中间,将正夺路而逃的蒙古人炸得尸横遍地,蒙古人却是不管不顾,全部向这条通道挤来,这是一条名副其实的血路,从通道中过的蒙古人,最终只有一半多一点的能从通道逃出,其余则全部倒在两侧明军的手雷和火枪之下。 明知道这条通道是明军的陷井,目的是以最小的代价消灭自己,不过,面对这条明军放开来的通道时,满人还是动了心,这条通道说大不,说小不小,至少中间的人其本上是安全的。 “冲!”紧接着蒙古人身后,满人也向通道冲过去,当第一名满人通过通道时,也是欣喜若狂,脸上浮现出劫后余生的喜色,头也不回的向远方驰去。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02章 诱降 事实上也容不得满人犹豫,后方一股尘烟已经升起,尘烟的规模虽然不大,单是一路人也就罢了,怕就怕明军的后援会陆续赶来,到时两下一夹击,再想冲出去就难了,多尔衮只得也夹杂在中间,向明军放开的通道冲去。 “轰隆!” “砰!砰!砰!” 一进入通道,多尔衮的耳中全是明军手雷的爆炸声和火枪发射的声音,两侧的士兵和戈什哈如同蚂蚁一样纷纷往下掉,断腿残肢乱飞,多尔衮只感到自己脸上一热,他心中一惊,随即发现自己没有感到疼痛,忍不住用手一抹,手上一片殷红的血迹,自己脸上并没有伤口,却不知是谁的热血洒到他脸上。 “快,快些冲出去。”所有通道中的满人都是如此想,不过,随着蒙古人冲出去后,明军又将这条通道延长了不少,越到后面,能冲出去的满人越少,仿佛过了数年之久,多尔衮终于感觉到耳边各种爆炸和枪声变小下来,他往两边一望,两边都是青青的绿草,再也看不到红色的明军身影。 多尔衮返身一看,后面还有近一半满人没有冲出来,正在这道死亡的通道中挣扎,他心中一阵冲动,正想拨马返身将这些满人救出来,至少不必忍受着明军的屠杀,只是看着两旁近万名虎视眈眈的明军骑兵,犹豫了一下,最终叹了一口气,打马飞跑起来。 他如果返回攻击通道的明军,固然可能将明军设下的陷井破除,可是两旁一直未动的近万明军骑兵也不是吃素的,肯定会对自己加以攻击,一旦被骑兵缠上,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最终多尔衮还是选择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好在多尔衮走得快,他刚走不久,两旁一直虎视眈眈的明军骑兵终于动了,无数马蹄翻飞,明军高举着战刀,向刚刚冲出通道的满人扑去,还没等满人来得及准备,明军已经将整个通道截断,剩下的五千多名满人被团团围住,再也没有他们逃脱的余地。 “杀!”剩下的满人又惊又怒,只得勉强振作精神,拼命拍打着马匹,想再一次冲开一条通道,只是明军已经下定决心将这些满人全部留下,又岂会如他们愿,一层一层的人员堵了上来,不但是火枪兵,骑兵还抽冷子就来一下,将满人的攻势打断,满人最后冲击的距离越来越远,除了箭支外,已经对明军完全构不成威胁,又如何能够冲得出来。 当满人听到身后马蹄声时,心中更是绝望起来,只是前面的明军许多人却是发出咦的一声惊呼,好象看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一样,一些满人感觉到古怪,也连忙转头向后望,这一望,被围的满人却是大喜,许多人忍不住大叫起来:“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人。” 的确,来的竟然不是明军,而是清军,这队清军正是断后的这支清军,他们从李成栋手中逃脱后,半路上又遇到了八千无畏营的队伍,仗着马速,这队清军绕过这支羽林卫,一路逃到这里。刚好遇上了这场大战。 这两千多人加入战局其实于事无补,很快就被明军同样裹在中间,成为网中游鱼,只是对于这些被围的清军还是一个鼓舞,明军想将他们快速消灭却办不到,在天色快黑时,无畏营和李成栋的追兵先后赶到,这支清军更是插翅难飞。 枪声停了下来,明军将一堆堆篝火点燃,将中间照得亮如白昼,激战了一天的清军也是人困马泛,无力再冲,只得把马匹放在外面,作为屏障,剩下大约四千多人围坐成一团休息。 白天的一场血战,四万多满蒙联军,能够冲出去的只有二万人左右,这片草场上至少遗尸两万多具,微风一吹,空气中全是一片血腥味,外面明军大声的谈笑声传过来,虽然没有全歼满蒙联军,不过,加上另外两处战场,满人主力已经打残,明军基本上达到了目的,当然会兴高采烈。 远处狼嚎声响起,闻到血腥味的狼群已经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摄于草原上一堆堆篝火和军队浓烈的杀气,这些野狼明智的没有过来,只是在外面徘徊,只是一声声狼嚎传来,让人感觉分外的剌耳。 对于狼,无论是蒙古人还是满人都充满着崇敬,他们把自己比做狼,而把中原汉人比做羊,在他们看来,每逢秋高马肥的季节,进入中原杀人抢劫就象是狼吃羊一样天经地义,此时的狼嚎对于这四千多满人来说,更象是一种讽刺,有谁见过狼被羊围住的情景? 他们恰恰忘了,无论是狼也好,羊也好,它们都是一种凭本能行事的动物,而人则是万物之灵,虽然没有尖利的牙齿,也没有锋利的椅角,可是人会创造,正是这种创造力才将人与动物区别开来。 相对于汉人创造出来灿烂文明,满人也好,蒙古人也好,他们还只是处于茹毛饮血的野蛮状态,即使凭着武力能够暂时征服,也只能凭着野蛮和愚昧才能维持其统治,最终还是要被别的文明远远的甩在后面。 今日是文明战胜了野蛮,并不是满人所认为的羊战胜了狼,只是以他们的智慧,只会认为汉人的火枪胜之不武。 勒尔锦呆呆的坐在一边,自从他过来后,自然成为这支四千人队伍的指挥官,可是面对外面明军的重重围困,就是诸葛亮再生也没在办法。 “王爷,怎么办,明天我们能冲出去吗?”一名军官颤抖着向勒尔锦询问道,满人不是不怕死,只是他们更知道在战场上越怕死就死的越快,白天激烈的战斗来不及战考虑生死问题,如今战事结束,许多人不可避免的想到死亡的问题。 清军中已有低声的哭泣声传来,许多人口中更是喃喃的喊着额娘和阿玛的声音,他们处境不好,只是他们还要同样担心自己的亲人有没有被明军追到,以明军四路兵力,绝不可能只追到正黄旗一路。 “冲不出去那就战死吧,怎么,你怕吗?”勒尔锦冷冷的道。 那名军官吓了一跳,勒尔锦的父亲勒克德浑、祖父萨哈遴都死在战场上,谁知道他若说怕会不会被勒尔锦马上就下令杀了,连忙回道:“王爷,死有什么好怕的,奴才不怕死。” “好,好样的。”勒尔锦重重的拍了拍那名军官的肩膀,赞赏的道,内心却一片茫然,死真的不可怕么? 当夜,大部分清军都不敢合眼,许多人担心一合眼,明军就会杀过来,一夜的狼嚎后,天色终于亮了起来,更多的明军赶了过来,最后一路是北面的李本深的四万大军,昨天一天激战,英俄尔岱的四千兵力照样落得全军覆没。 一队队大军向前面开去,虽然满人的主力已经歼灭,不过,对于逃脱的将近两万满蒙联军,明军并不想放过,追击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事,现在满人实力大减,即使是分路追击,满人也没有能力对哪支部队构成威胁,自然是要趁热打铁。 到了中午时,明军的大军已经出发完毕。现在只还留下三万左右的明军将满人围住,这支留守的明军由阎应元亲自指挥,昨天阎应元几乎是以东路军一己之力消失了满人的主力,自然不用再去追杀满蒙联军的残余抢功。 明军没有急于进攻围在中间的满人,而是先将昨天战斗时死亡的袍泽尸体收敛挖坑掩埋,而对于满人和蒙古人的尸体则垒成了两座高高的尸山,明军这样做,历史上有许多先例,无非是显示自己的功绩,也是对敌人的一种恐赫。 做完这些,明军阵内炊烟袅袅升起,明军将大锅一字排开,熊熊燃烧的火焰让锅中的清水很快汩汩的冒泡,一块块切得拳头大的马肉丢进锅中,不一会儿,一阵阵诱人的肉香就传来,无论是勒尔锦还是其余满人都拼命的吸着鼻子,仿佛这样就能把肉吃到肚子里。 算起来,清军自从昨天出发前吃过一顿热食外,只能啃干粮充饥,有些人更是连干粮都在战事激烈时丢失,只能饿着肚子,再好的干粮和肉香比起来也是大大不如,明军不知是否往里面放了香料,马肉香气浓烈。 “告诉那些满人,投降,吃马肉;不降,死。”看到马肉已熟,阎应元吩咐道,杀的满人已经够多了,他现在想的是俘虏一批满人,否则一大早就可以传令进攻了。 当明军的喊话声传来,所有满人都面面相觑,这些狗日的明军竟然会以肉来引诱他们投降,许多人口中不由呸了一声,心中想道我们满洲勇士决不会为了一点肉就投降孱弱的汉人,不过,还是有人忍不住想,明狗煮的马肉真香。 看到满人没有反应,阎应元也不着急,他现在有的是时间与这四千余满人耗下去,一天,二天满人可以坚持,他不相信满人能坚持十天半月以上,对回来的亲兵道:“去,扔几块肉进去,让鞑子们尝尝马肉的滋味。”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03章 落幕 马肉被扔到了地上,发出诱人的香味,附近几名丢掉干粮,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的清军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几块马肉,若不是碍于脸面,恐怕几人马上会把马肉检起来放进嘴里大嚼。 “噗。”一只大脚踩在马肉上,刚才还鲜香四溢的马肉顿时沾满了泥块,那只大脚的主人踩了一下还觉得不够,又连踩数下,后来干脆拨出长刀,在马肉上乱跺,很快马肉成了碎片,与泥土彻底混和在一起,那只大脚的主人才收刀道:“明狗认为区区马肉就能令我满洲勇士投降,实在可笑。” 几名饥肠辘辘的清军眼看马肉化成碎片和泥土混在一起,眼中全是惋惜之色,刚才的香味仿佛还留在自己的鼻端,只能将头转过去不看那些被糟蹋了的马肉。 接下来的几天,勒尔锦发起了数次突围的战役,只是在明军的严防下,无一不被碰得头破血流,不但没有突围出去,反而又有一千多人伤亡,四千多满人减少到只有三千五百人左右。 这三千多人中,还有五百多重伤员,这些伤员的呻吟声严重的打击着清军的士气,除了食物短缺外,让满人恐惧是他们的清水也快要没有了,没有清水比没有了食物还难过,没有食物他们至少可以杀马充饥,生吃马肉也可以活下去,没有水,人两天都挨不过去。 正所谓六月债,还得快,就在数天前他们还将明军团团包围,想将明军渴死,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们。 “水,水,给我水。”一名躺在地上,嘴唇干裂的满人重伤员伸出右手向同伴哀求道,旁边一名二十余岁,脸上一条疤痕的清军摇了摇自己的水囊,水囊里叮咚作响,只有大约一碗水左右,他犹豫了一下,把水囊紧紧抱在怀里,向那名求水的伤员摇了摇头。 那名重伤员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神色,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躺着的地上猛然起身,扑向那名疤痕男子,一把将水囊抢过,拨开囊口就要向嘴里倒水,那名疤痕男子先是一惊,接着大怒,在水还没有流出来时,一把将水囊夺回,急忙重新将水囊口塞住,几滴清水从囊口洒落到他手上,他连忙用嘴唇一吸,将几滴洒落的清水吸到嘴里。 “卟。”疤痕男子感到肚子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他低头一看,眼中一幅不敢相信之色,自己的腹部插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鲜血正从匕首四周汩汩的流出,不远处是刚才向他抢水的重伤员狰狞的面孔。 “你……”疤脸男子指着这名重伤的同伴说不出话来,若不是自己的照顾,这个重伤的同伴早已死去,没想到为了仅有的一点水,这名重伤的同伴却对自己恩将仇报,将匕首插进自己要害。 被疤痕男子手指着,那名满人重伤员脸上显出一丝羞愧的神色,不过,马上被贪婪的目光取代,他一把抢过疤痕男子手中的水囊,重新拨开塞口,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直到整个水囊见底,他还不死心的摇晃了一下,见再也没有水,才“啪。”的一声将水囊丢下,脸上一片满足之色。 “啊。”他突然惨叫一声,同时双手捂住自己的腹部,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一支匕首也赫然插入他的小腹,正是他刚才恩将仇报,插入疤痕男子小腹的那把匕首,此时那名疤痕男子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已经软软的倒在地上,那名重伤员眼睛也随即也失去神彩,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这件事发生的太快,等周围的满人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同时死于非命,四周的满人面面相觑,一名满人先反应过来,将丢在地上的水囊捡起,摇了摇,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将水囊口对准自己的嘴唇,一滴晶莹的水珠滴到他嘴里,接着又是一滴,连续二滴后,水囊里再也流不出一滴水,那名满人才死心,将水囊重新扔到地上。 其余还有水囊在手的满人眼中发寒,用警惕的眼神望向四周,身边有重伤员的人更是赶忙挪开,生怕有人会抢自己的水。 当勒尔锦得到消息赶过来时,面对两具尸体也是沉默无语,只是挥手让戈什哈将两具尸体拖下,丢到外面。 “降!降!降!”外面明军的劝降声又传来,让所有人满人都心烦意乱,勒尔锦很想下令再向明军进攻一次,只是除了他的戈什哈,很余人马都躺在地上不肯起来,他的进攻没有开始就夭折。 “呼。”外面明军又将一个黑呼呼的物体扔了进来,这个物体在天空中洒下一条银线,银线随即落在黄褐色的泥土和草地上,落在泥土中的东西很快被吸收,而落在草地的东西却是化成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摇曳生姿。 “水,是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不等空中物体落下,附近的满人纷纷奔了过去,拼命的争抢着空中落下来的黑色水囊,完全顾不上彼此之间的袍泽情宜。 “卟、卟。” “唉哟,痛死我了。” “不要抢,这是我的。” …… 拳头入肉声,呻吟声,咒骂声,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整个现场乱成了一片,一名军官在旁边大声疾呼:“不准抢,住手,所有人都住人。” 可惜,没有人听那名军官的话,最终,水囊落到四名最强壮的清军手里,他们各拉住一个角,谁也不肯相让,“哗啦。”一声,那个水囊受不住巨力四分五裂,水囊中的清水全部洒落在地上,在地上形成一个小水洼,四名满人都是一呆,看到水洼中的水迅速下降,一名满人顾不得丢脸,趴在地上用力喝起来,数口之后,水洼中的水已经消失,那名满人不得不起身,眼中遗憾不已,脸上却露出一丝满足的神色。 “哈,哈。”外面的明军哄堂大笑,如同看了一场精彩的好戏,不少明军趁机起哄:“鞑子,跪下来吧,叫爷爷就再给你们水喝。” 听到明军羞辱声,那些争抢的清军脸色铁青起来,此时他们才意识到刚才被人当成了猴子,一名愤怒的满人取出一支长箭,刚要拉开弓弦,“砰!”的一声枪响,那名满人胸前一阵血花绽开,啪的一声,长弓掉到地上,接着又是砰的一声,人也倒在地上。 “哗啦。”其余满人连忙退后,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处于明军火器射程之内,许多人不由后怕,如果刚才争水时明军用火器射击,他们大部分人已经死于非命了。 又是数天过去,勒尔锦放下兵器,垂头丧气的走进明军营内,在他身后,还跟着三千左右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嘴唇干裂的满人。没办法,若是勒尔锦再不投降,这三千人恐怕不等全部饿死,渴死就要自相残杀而死。 这些人,一见到清水就马上狂灌起来,接过食物后更是如同饿死鬼投胎,狼吞虎咽起来,明知这样不妥,明军也无制止之余,半个时辰后,一半满人都只能躺在地上摸着肚子哼哼直叫,有近百名满人更是痛得满地打滚,结果被活活撑死。 拿下这批俘虏后,阎应元并没有在草原上再停留,三万大军拨营起程,开始返回京城,随着这批满人的投降,这次明军出关的战役可以说基本落幕,接下来无论追杀的结果如何,明军的大胜都不会受到影响,只是国内尚没有平定,他们征战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京城重归大明已经快半个多月了,比起以前来,城中多了不少活力,百姓终于可以安心上街,他们不再是抵人一等的二等民,不用担心旗人在街上横冲直撞,欺男霸女。 虽然山东由于吴三桂的作乱,导致京城与江南陆路不靖,不过,大量的粮食、布匹、江南出产的各种精巧商品还是通过海路如流水一样涌入京城,市面上的商品一下子变得琳琅满目,只是京城的人口只有大明最盛时三分之一左右,若大的京城显得有点人烟稀少。 要想将京城恢复原先的繁华,除非大量移民,若是光靠自然增长,恐怕要等上数十年,只是进入京城以后,一切千头万绪,各种事情扑天盖地的向皇帝压来,加上王福心中还没有决定是否要继续以北京为都,移民之事自然暂时提不上日程。 王福在京地发出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丈量这数年来满人在京城附近圈占的土地,满人入关后,为解决八旗官兵生计,决定强占北京附近的土地,遂下圈地之令。顺治元年十二月,满清朝廷规定近京各州县汉人无主荒地全部予以圈占,分给东来诸王兵丁人等。 清廷旨意说是无主荒地,其实哪来的无主荒地,即使战乱,由于李自成进京时,京城基本没有作什么抵抗,自然没有多少死伤,大部分土地都是有主之物,旗人却不管是否有主,只要看上,马上携绳骑马,大规模圈占掠夺,除了顺治元年外,顺治四年,多尔衮再次下令圈地,京三五百里内的顺天、保定、承德、永平、河间等府都是满人圈占的范围。 到底满人圈占了多少土地,必需经过详细的统计才能知道,这些土地,王福并不打算将它们发还给原主人。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04章 后路 最终这些土地查清后,会暂时作为皇庄,租给原来给旗人无偿劳动的包衣奴才所种,这些包衣奴才已被皇帝下令恢复为自由之身,他们只需交纳出产一半作为租金,就是这个一半的租金已经让这些人重新对皇帝感恩戴德。 皇帝如此处置满人圈占的土地,让许多人失望不已,满人圈占的土地都是有主之物,虽然有不少土地原来的主人被满人斩尽杀绝,不过,也有不少土地的主人仍然健在,他们想拿回自己的土地。 表面上看来,这个要求也合情合理,甚至钱谦益、瞿式耜都向皇帝建议应该将那些还健在的乡绅土地发还,却被王福一口拒绝,开玩笑,大明一亡在天灾,二亡就亡在土地兼并,自己从满人手中夺得的土地,哪有重新发还给那些乡绅地主的道理,与其发还给那些乡绅,倒不如直接分给租地的佃户。 当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些佃户成为满人的包衣奴才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只是事实却帮助了满人,使满人无后顾之忧全力投入战事,将田地租给他们,只交纳一半的租金已是皇恩浩荡,绝没有直接将田分给他们的道理。 不将这些土地分下去或者发还,这些土地的出产也足可以让王福心动,虽然还没有查清满人到底圈占了多少土地,但是大致数量不会相差太多,大约在二百至三百万亩之间,以亩产二石计,一半的租税每年可以收取二百至三百万石粮,换成银子也就是二三百万两,多出这笔银子在手中,足可以让王福做许多事。 大明耕地不下六七亿亩,朝廷的田赋收入最高时曾到过三千多万石,可以说初期的税率低的不可思仪,只是到崇祯时还下降到二千万石左右,这还是连加数次饷之后,在朝廷的赋税之外,至少有高达六七亿石的租税供养着整个地主,乡绅阶层,这才是明末到初揭竿而起的原因。 这数百万亩地若不是作为皇庄,而是直接分下去,不出数年,朝廷赋税能收到租税的十分之一就算不错了,王福眼下虽然不缺钱,却没有把钱往外推的道理。 皇帝坚持要将满人圈占的土地收归为皇庄,钱谦益、瞿式耜只是嘴里嘟嚷了几句,也就再无言语,他们都出身南方,北方的土地与他们无关,之所以会劝皇帝发还,只是看到同一阶层的份上为那些北方乡绅说几句好话罢了,却不会为了北方乡绅的利益和皇帝相争,而那些原先土地的主人能活下来,多少与满人有过合作,皇帝不追究他们附逆之罪也就罢了,更是没有勇气与皇帝相争,此事就此定下。 金府书房内,王福正翻看着一份份奏章,他旁边是一名紫衣少女正在轻轻的碾墨,紫衣少女婀娜多姿,雪白的玉腕与浓浓的墨汁相映成趣,瓜子脸,柳叶眉,脸上如同白玉一般细嫩,站在一边,犹如一朵娴雅的兰花。 这名少女正是金府的半个主人金兰芷,与半月前相比,金兰芷脸上多了一丝艳红,双眉之间好象打开,不再是一幅清涩的模样,身材也丰韵了不少,犹如被雨露浇灌过的鲜花。 进京半个月,皇帝依然驻扎在金府,这让钱谦益、瞿式耜等人有点不解,金府虽然占地广大,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和皇宫相比,钱谦益还以为皇帝是嫌皇极殿被烧,皇帝才不愿意住进皇宫,请旨自请重修皇极殿,皇帝却没有答应,眼下皇宫依然是空荡一片。 王福不愿意住进皇宫,当然不是因为皇极殿被烧的缘故,皇宫其他建筑都完好,皇极殿只有上朝时才用,眼下大部分朝臣还在南京,王福如果要住进皇宫,大可以另择一处偏殿作为接见大臣所用,他不愿意住进皇宫,纯粹不愿意待在皇宫那种压抑的气氛中。 金兰芷一边磨墨,一边不停的悄悄注视着皇帝,见到皇帝脸上一片笑容满面的样子,心中怦怦直跳,双唇微动,几次想说话,几次又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打断皇帝,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金兰芷连忙将话又咽下,专心磨起墨来。 “皇上,大喜,大喜。”进来的是瞿式耜,他此时手里正拿着一份军报,刚刚进来就向皇帝道喜。(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王福抬起来,看到瞿式耜喜形于色的样子,心中大奇,一般来说,瞿式耜很少会有失礼之事,连忙问道:“什么喜事?快给朕看看。” 偏偏瞿式耜仿佛此时才记起了礼节似的,向王福拜了拜才道:“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瞿式耜一本正经的参拜,王福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连忙抬手:“瞿爱卿,免礼,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喜事,快,呈给朕。” “微臣遵旨。”瞿式耜这才将军报双手送到皇帝面前,王福接过一翻,脸色大亮:“好,好,这下朕无忧矣,到了收拾吴三桂这个大汉奸的时候了。” 瞿式耜这封奏报,正是阎应元、黄得功、李本深、李成栋四人联合发出的捷报,里面详细写了围剿多尔衮主力的经过,除了多尔衮大军遭到重创外,满人撤出的老弱也分别被黄得功、阎应元剿灭了数万人之多,即使没有明军的追杀,剩下的十余万满人老弱也不知会有多少有在沿途死去,可以说,满人这次的元气减损比数年前还要厉害。 经此一役,满人再无翻天的可能,即使多尔衮逃脱,等待多尔衮的也只是苟延残喘,大明军队随时可以进入满洲对其扫荡,若不是战事已久或者后方不靖,王福说不定会马上再一次御驾亲征,将满人彻底扫灭。 不过,眼下却不妨暂时放过满人一马,先对付吴三桂,李自成两人再说,这半个多月,吴三桂可以说是非常猖狂,在山东攻城掠地,甚至一度逼近淮安,吴三桂虽然人品低劣,可是打仗绝对有两下子,加上手下十大总兵皆可以独挡一面,简直如虎添翼。 至少王福承认,如果异地而处,王福绝不会做得象吴三桂一样好,短短半个月,吴三桂攻下了山东二府三十六县,东昌府和兖州府都落入吴三桂手中,若是说各县朝廷并无多少军队把守,吴三桂拿下不奇怪的话,东昌府和兖州府都有重兵把守,守军中还包括二千羽林卫,吴三桂硬是运用各种手段,在半个多月的时间攻下,除了一部分羽林卫逃出来外,其余官兵要么战死,要么被俘。 只是令吴三桂难受的是济南府简直固若金汤,任他如何攻打都无法拿下,否则只要拿下济南府,肯定会天下振动,让大明皇帝陷入进退维谷之中,当然,这只是吴三桂一厢情愿,他绝没有想到多尔衮会败得如此快,他即使拿下济南府也无用。 眼下,吴三桂逍遥已经够了,是时候给他当头一捧了,对于吴三桂,王福前世心中其实有点矛盾,李自成在入京后的所作所为丢掉了民心,尤其是对吴三桂的老父和妾室也是毫不尊重,这预示着李自成根本没有把吴三桂和他的军队放在眼里,吴三桂又不是圣人,自然不会明知自己投降李自成没有好下场还要投降。 在这种情况下,吴三桂只有投降清廷一个选择,只是在击败李自成之后,吴三桂完全可以找到机会自立,而不是一心一意替清人买命,最终把江山送给了满人,他最后的举事也并非为了大义,只是因为自己荣华富贵被削而反抗罢了。 没有吴三桂为满人冲锋陷阵,可以说满人很难有机会统一天下,最多占据北方一半地盘,终有一天会被汉人消灭或赶回老家,吴三桂罪不可赦,却不是罪在放满人入关,而是放满人入关后却不知收拾。 如今吴三桂明知满人不是大明对手的情况下,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他依然打着搅乱天下的算盘,简直是无可救药,王福自然不会再对吴三桂有丝毫同情。 只是要打吴三桂,最好就一捧子把他打死,不然,以吴三桂的能耐,若是发现不妙之后跑到草原上或者西北荒凉之地躲起来,再要剿灭他就难了,要做到一棒子就将吴三桂打死,单凭现在王福手上的兵力还是有点不足,必需再等到一路人马回来。 如果论火器之多,除了大明就非吴三桂莫属,在山海关时,吴三桂手头本来就有不少火器,这些年,在得到明军的枪支式样后,吴三桂也命令工匠对火枪进行改良,手中有一支一万人左右的火器部队,除了火枪外,还有数十门大炮,这也是为什么吴三桂连攻克山东两府的原因。 王福用手轻轻的敲着桌子,考虑是不是将山海关这两万人马先调回来,有了这两万兵马,加上自己手头的兵力,要剿灭吴三桂大约够了,不过,只是日后要进攻满人的老巢,肯定要从山海关经过,调来调去太麻烦了,还是应该等等阎应元的部下返回再说。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05章 死亡陷井 瞿式耜走后,王福无心再翻看军报,伸了一个懒腰,起身向门外走去,金兰芷见状,连忙放下正在碾磨的墨汁,亦步亦趋的跟在皇帝身后。 王福直接走进花园,一阵桂花的幽香传来,王福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有点陶醉其中,这个时代的娱乐少的可怜,除了歌舞就只能游山玩水,赏花弄月,歌舞太过奢糜,游山玩水现在王福暂时没空,这处花园就成了王福放松心情之所。 前些时候因为找地下室而被侍卫们翻得乱七八糟的地方此时早已平整,非但如此,上面还移植了不少花木,其中又以菊花为盛,一株株菊花正在迎风怒放,粉、紫、白、红各种颜色竞相争颜。远处,则是一片高大的桂树,淡黄色的小花掩映其中,香气正是从那些淡黄色的小花处传来。 王福随手将一朵碗大的粉色菊花摘下,看了看,将花递给金兰芷:“给。” 金兰芷伸手接过,脸上绽开甜甜的笑容:“奴婢多谢皇上赏赐。”紫衣配粉花,鲜花配美人,果然是相得益彰,王福看得微微一呆。 金兰芷突然收起笑容,盈盈下拜:“皇上,奴婢有事请求皇上。” 王福心情正好:“你有什么事?讲吧。” “是,皇上,明日就是中秋佳节,奴婢与家人多日未见,奴婢请求皇上允许奴婢明日与家人团聚。” “明天就是中秋?”王福倒是听得一愣,如果不是金兰芷提醒,王福都差点忘记了,想想自己出征已经三个多月,这个世界他最为关心的莫过于一对儿女,数次亲征,励精图治,开始不过是为了使自己活下去,只是他的心态还是把自己当成了过客,后来则是填补以前自己读史时的遗憾,他把征战更多的当成一种游戏,有了血脉之后,王福才觉得自己真正融入了这个世界。 “分别了三四个月,也不知以后见面时,解忧公主和朱慈焯两人还认不认识他们的父皇?”王福淡淡的想道,嘴角露出一丝温情,金兰芷看得一呆,这半个月,她跟在皇帝身边,使出浑身解数取悦皇帝,却从没有看到皇帝有如此温情的时刻,不过,她刚才忐忑不安的心却放下大半,皇帝越是如此,越可能同意她的请求。 果然,不一会儿就传来了皇帝的声音:“朕准了。” 金兰芷却没有起身,继续跪着,脸上反而是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王福看得奇怪:“你这是干什么,朕准你探亲莫非还准错了?” “皇上,奴婢不敢,奴婢虽然可以与母亲和兄婢团聚,只是却独缺了一人,还望皇上怜惜,允许奴婢也和父亲见上一面。” 王福皱起了眉头,金之俊,冯铨等投靠清廷的数百大臣中,一些罪行较轻或者为大明立过功的人已经放回,金之俊不但向多尔衮提出七降七不降建议,又为满人举荐过多人为官,虽然他作为工部尚书,没有作出具体对大明危害之事,却不在赦免之列,还一直关押在大牢里。 “女人啊,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孔夫子果然说的没错。”王福心中想道,冷然的抛下一句:“不准!”转身离去。 金兰芷愕然的看着皇帝离去的身影,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皇帝。 放金之俊回家探一次亲不是问题,只是王福不想向金兰芷发出错误的信号,认为凭着她就可以免于金之俊受处罚,若是金之俊可以不罚,又如何处罚其余委身事清的前臣,给后人留下足够的教训。 大军歼灭多尔衮主力的消息传开,京城自然又有一番热闹,无是大臣祝贺的奏章象雪片一样飞来,接着整个京城也开始载歌载舞,一些还担心满人会卷土重来的百姓顿时放下心来,一些盼望满人会再回来的地痞流氓却是绝望。 皇帝传下旨意与民同乐,继刚入京城时,朝廷给京城各人一人一斗粮外,又重新每人发下半斗粮,十文钱作为祝贺,将这种欢乐更是推上一个高潮,数十万百姓和大军一起过了一个欢欢喜喜的中秋节。 许多人都盼着大军凯旋归来的时刻,好一睹大军的风采,可惜要等大军归来,最快也要等半个月。 大顺军围攻襄阳已经快一个月了,战事却丝毫没有进展,襄阳不但城高墙厚,而且通过两条水道可以援援不断获得水上支援,当年蒙古人南下攻宋时,兵锋何等之劲,依然在襄阳数十年不得寸进,若不是后来运来回回大炮,襄阳说不定依然可以守上十年八年。 不过,最坚固的城墙也需要人来守,崇祯十五年,左良玉在荆襄失败而逃,襄阳一座坚城只有郧阳抚治王永诈率数千残兵把守,王永诈只是略微抵抗一下就率军弃城而走,闯军轻而易举攻克襄阳。 正因为如此,高一功打着偷袭的心思,刚开始没有认为襄阳太难攻克,发现明军早有准备后也没有在意,此时离蒙古人攻襄阳毕竟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攻城的器械有了很大的发展,早已不是笨重的回回炮可比,大顺军这些年通过与明军的战斗,也缴获了不少火炮,这次悉数用在进攻襄阳上,只是明军在襄阳布署的火炮也不是吃素的,双方你来我往的炮击中,大顺军反而吃了大亏。 要攻克襄阳,除了用人命填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断了襄阳与外界的联系,最终把襄阳困死。 用人命填是下策,不拿下襄阳进攻湖广又实在太危险,这样一座坚城在身后,谁也不能放心。大顺军无奈,只得先试着断了襄阳与外界联系,要断襄阳与外界的联系,就必须切断两条水路,从襄阳进出的水道有两条:一条是汉水,一条就是沙河,汉水太大,大顺军一时难予断绝汉水上面的船只,不过,沙河刚容易得多,大顺军直接攻克枣阳,沙河这条水道就等于废了。 枣阳位于襄阳东南面只有一百多里路程,枣阳与襄阳因为有沙河相连,交通极为便利,进出襄阳的许多物资都需要经过枣阳中转,因此枣阳也可以看作是襄阳一个后方基地,拿下枣阳后,大顺军也可以获得一点安慰。 这天,在枣阳通往襄阳的道路上,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不久,十余名骑士拥着一名四十多岁的独眼大汉出现在道路中间,这名独眼大汉戴着一顶毡帽,鼻梁高耸,眼眶深陷,脸上沾满了风霜之色,虽然只有一只眼睛,却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质,让人一看就是久处高位之人。 这十余骑过去之后,离道路不远的坡地上,一块岩石一样的东西突然动了起来,接着悉悉嗦嗦的声音响起,那块岩石竟然站了起来,竟然是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人,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块红色的丝巾在空中连晃了三下,然后将丝巾藏起,消失在后面的森林中。 丝巾晃动之后,数百米外几处草丛轻轻的动了几下,接着又恢复了平静,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确认是李自成吗?” “回大人,三号传来情报,确认李自成无疑。” “那好,传令,各射击小组注意隐蔽,等下听到我的命令,一齐向李自成开枪,然后将其随众全部击毙,确认李自成死亡之后再行撤退。” “是。”这个声音之后,道路两旁再次恢复了平静。 九营山计划已经启动一个月,为止锦衣卫不但调动了遍布全国的系统探听李自成的消息,而且还向皇帝时申请到了一百名特种兵作为狙击手,由特种兵总头子刘国轩亲自带队,只是这一个月,李自成虽然从西安到襄阳,锦衣卫并没有找到好的机会,为了不打草惊蛇,锦衣卫一直没有行动。 今天无疑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李自成只带着十八名随众,突然从襄阳军营离开,来到枣阳,枣阳是汉光武帝刘秀故乡,被誉为古帝乡,正是这个原因,李自成才来到枣阳散心,看一看光武帝的故乡,或许在李自成心中,也盼望着自己能象刘秀一样成就一番丰功伟业。 枣阳落入大顺军手中已有半个月之久,整个枣阳有五千大军防守,从枣阳到襄阳的道路上经常有大顺军的士兵巡查,早已消除对大顺军的不利因素,因为如此,李自成才放心只带十八人就从襄阳出发,果然,从襄阳到枣阳的一百多里非常平安。 只是他没想到他刚出襄阳就被被明军的锦衣卫盯上了,他从襄阳出来时锦衣卫来不及作准备,回来之时,明军的特种部队无视大顺军巡查的骑兵,埋伏在官道上,给他布下一个死亡的陷井。 蹄声在明军耳中响起,接着一个个骑兵出现在他们眼中,这些人分成前后两队,侧面也各有数骑,将一名戴着毡幅,只有一只眼睛的大汉裹在中间,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他们握枪的手都流出汗水,只是谁也顾不得擦试一下,双眼紧盯在中间的李自成身上。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06章 在劫难逃 这些骑兵的速度并不快,只是比步行略快一点,以这样的速度,从枣阳赶到襄阳大营只需要三个时辰左右,也就是西洋钟六个小时,他们从上午八时左右出发,如今已经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中途休息一下,在下午三时左右就可以到达军营,那时离天黑还有一个半时辰。 张鼎一路上偷偷打量了李自成数次,昨天看过刘秀以前所住故居后,李自成以前在襄阳城下的焦虑好象消失了不少,脸上重新变得自信起来,这让张鼎感到大为安心,看来这场枣阳没有白来。 张鼎是李自成的侍卫队长,孩儿兵出身,这些孩儿兵都是李自成收养的孤儿,与李自成情同父子,可以说对李自成最为忠心。 这数年来,虽然有了安定的地盘,大顺军不用再东奔西跑,可是大顺军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心,前有吴三桂,后有张献忠,南明虽然与大顺军互不侵犯,可是南明毕竟是正统,与大顺有逼死君父之仇,随时都有可能翻脸,本来以为南明会与鞑子一直对峙下去,没想到南明竟然取得与鞑子会战的胜利,这一下,不由大顺上下不安,南明与鞑子之战若是结束,随时都可以挥军西征,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只是没想到,单是一个襄阳就让二十多万大军不得寸进,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南明主力随时可能抽调回来,又如何不让大顺军上下着急,让张鼎等人更加着急的是,连大顺永昌皇帝也为襄阳的战事焦虑。 在张鼎这些人看来,只要李自成保持清醒,大顺就是有天大的难关也能闯过去,当年李自成最落魄时,身边只有十八骑,还不是在短短数年间就拉起百万人马,结果连大明京城也攻破,现在大顺军有数十万大军,数省地盘,不知比原先强了多少倍,即使南明击败鞑子又怎样,最终还是要败在永昌皇帝手下,这天下终究是大顺的。 就在张鼎如此想时,他耳朵里听见了“砰!”的一声,接着他看到永昌皇帝胸前一朵血花溅起,没等他回过神,又是“砰!砰!”如同炒豆子一样的声音响起,一个个血洞在永昌皇帝身上突然冒出,鲜血飞溅,张鼎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热,接着传来鲜血温热的感觉。 “不!”张鼎口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他只感觉到自己心房紧缩,差点连气也喘不过来,永昌皇帝征战数十年,难道就会如此死去,不会,不会,张鼎一遍一遍安慰自己,毫不犹豫的从战马上跃起,扑到李自成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前面。 刚刚抱住李自成的身体,张鼎就觉得后背一阵疼痛传来,他明白,自己也被敌人的火枪射中了,只是他不敢怠慢,忍着背上钻心的疼痛,向下面倒去,在空中一个翻身,让自己的背部首先落地。 “轰”的一声大响,二百多斤的重量一起压在张鼎身上,“卟。”的一声,张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直接昏迷过去,只是临昏迷前,他感觉到永昌皇上在他身上动了动:“皇上还没有死。”张鼎嘴角顿时露出一丝笑意。 从听到第一声枪响,接着第二声,第三声,到张鼎飞身扑到李自成身上,然后从马上摔下,张鼎昏迷,写起来长,其实时间非常短,当张鼎掉在地上昏迷过去时,其余十七名护卫才反应过来:他们受到袭击了,眼下大顺皇帝生死不知。 “杀!”这让十七名护卫一起红了眼,这十七人,大部分都是从孩儿兵出身的孤儿,一向视李自成为父,眼下李自成生死不明,他们心中狠不得将袭击的人粉身碎骨,提着马毫不犹豫的向火花闪过的地方冲来。 “自由射击。”刘国轩大声命令道,他已经看到李自成身上中了至少七八发子弹,可以说基本没有生还的希望,眼下就是要把李自成剩下的十七名侍卫一起干掉,然后逃跑,否则等到惊动大顺的大军后,他们这十人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呸。”他用嘴咬开一个纸壳,将火药分倒在底火和枪管中,然后飞快将子弹放入枪管,捅实后连忙举起火枪瞄准前方,最前面一名护卫离他的距离只有二十余步了,“砰!”的一声,刘国轩扣响了板机,就见最前面那名护卫胸前一朵血花溅起,在马上摇了摇,轰的一声从马上掉下来。 “砰!砰!砰!”又是九声枪响,一共有七名护卫一起从马上掉下来,与刘国轩一起过来的九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神枪手,他们手中拿着的又都是线膛枪,一百步内几乎个个都是弹无虚发,更不用说只有二十余步,只是他们又来不及商量各自的射击目标,又两名特种兵重复射击,等于浪费两颗子弹。 此时李自成的护卫还剩下九人,而刘国轩连同自己有十人,若还有一次射击机会,刘国轩相信可以将李自成剩下的九名护卫一起射杀,可惜,双方的距离如今已不足二十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他们冲上来之前上好子弹,双方必须短兵相接。 刘国轩心中微微后悔,若是能将埋伏的距离再向后数十步就好了,以手中线膛枪的射程,照样可以射杀李自成,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何况靠的越近,自然瞄得越准,刘国轩将后悔的念头压下,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喝起来:“上刺刀,以我为基准,靠拢。” 作为特种兵的武器,他们的枪支都可以安装刺刀,不是刘国轩不想用手雷,只是手雷声音太大,单是火枪的声音还传不太远,若是用上手雷,恐怕马上就会引来大顺军,那时他们将要面对疯狂的大顺军无穷无尽的追杀,根本不可能逃脱。 刘国轩喝完,已从腰间将刺刀拨出后,啪的一声,已经将刺刀装上,卡死,在刘国轩手中,已是一支装上刺刀,寒光闪闪,长达四尺左右的步枪。这个长度比起长矛来虽然远远不如,只是却要比长刀长上一截,这长上的一截正是用来对付骑兵的资本。 “啪,啪。”紧接着刘国轩左右也传来了刺刀卡住的声音,在双方接近十步左右的距离,刘国轩身边已经组成了二列的刺刀阵,如同一小簇钢铁丛林一样对准前方。 “咴律律。”战马嘶吼声传来,刺刀上的寒光让战马感到一丝不安,战马无疑是极有灵性的生物,面对着寒光闪闪的剌刀,许多战马畏惧着不肯前进。无奈他们的主人恨极了对面的刘国轩等人,不要说只是一片刀丛,就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直闯进来,非但不肯减速,反而恨恨的用马剌拼命扎着战马,激烈的疼痛让战马狂燥起来,以最快速度冲了过去。 “轰隆。”双方终于相撞在一起,最前面的两匹战马身上各插了两把刺刀,锋利的剌刀直接插进战马的心脏,哀鸣了一声,两匹战马一起轰然倒地,将马背上的两名护卫也一起甩下,不过,这两名护卫不愧是精选出来的大顺皇帝侍卫,千钧一发之间,这两名护卫从马上跳下,在地上翻滚起来,将冲力御掉,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爬起,嘴里鲜血淋淋,已是受创不清。 在两匹战马倒下时,明军单薄的阵线也被同时撞穿,战马巨大的冲力使得前面两名特种兵往后便倒,与后排两名特种兵撞在一起,四人在地上滑出一段长长的距离才重重摔在地上,四人都忍不住同时吐出一口鲜血,这短暂的碰撞,大顺军付出了两人重伤,明军则付出了四人重伤的代价。 表面上看大顺军沾了便宜,其实并非如此,两匹死马挡在前面,后面的大顺军生怕与死马撞在一起,不得不提缰绳从死马身上跃过,这就给了两边的明军机会。 “杀!”剩下六名明军特种兵从地上跃起,刺刀一齐捅出,铮铮数声响起,有三名护卫将刺刀挡住,另外三人直接被明军的刺刀从马上挑下,最后一名护卫却是呐喊一声,长刀向一名刚刚刺杀得手的特种兵劈下,那名特种躲避不及,危急中只来得及用手一抬,“卟。”的一声,这种特种兵左手齐肘而断,疼得他脸上的大汗如黄豆一样滚下。 明军五人重伤,大顺军却是三死二伤,双方战了一个平分秋色,等到四名大顺军拨转马头时,五名明军重新组成一个三角形的阵式。 “杀!”四名大顺军毫不犹豫的向明军再次发起冲锋。 “砰!砰!”数声枪响之后,四名大顺军从马上纷纷栽下,刘国轩愕然的看去,却见刚才被马撞飞的四人枪口冒出一阵硝烟,他才明白这四人趁着躺在地上的时候快速上好子弹,才一举建功。 剩下两名全身是伤的大顺军看着倒下的同伴,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神色,抽出长剑在脖子上一横,一道红迹从他们脖子上漫延,两人的尸身重重倒下。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07章 襄阳城下 刘国轩五人定了定神,一人急忙给断去手臂的那名队员重新包扎,好在他们每个人手中都带有止血的金创药,刚才受伤的队员已经给自己止血,否则到现在他已经流血而死了,只是要包扎却力不从心。 刘国轩和另外三人急步走到官道上,对抱在一起的两人检查起来,刘国轩伸手探了探两人的鼻间,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名年轻人鼻间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疑似李自成的中年人已经气息全无,身体僵直,身上的鲜血更是完全凝固。 “铮。”一名特种兵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问道:“将军,要不要将人头带回去?” 刘国轩看了看中年人坚毅的面容,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阵伤感,摇了摇头:“算了,此人也算是一代枭雄,给他留个全尸吧。” “便宜他了。”那名特种兵不舍得将长刀丢到地上,他虽然很想将人头带回,不过,想想己方有五名伤员,如果再带一颗人头的话,行动会更加不便,而且更是会彻底激怒发现尸体的大顺军,只好将念头打消。 确定了这名疑似李自成的中年男子已经死去,刘国轩不再耽搁时间,喝道:“走。”牵过五匹战马,每人带着一名伤者,“驾。”的一声,消失在远方。 在刘国轩等人消失后一盏茶时间不到,几名农人扛着锄头说说笑笑的从官道上走过,其中一人突然夷了一声,向前指道:“那是什么?” 其余几人一起望去,所有人的眼睛马上睁圆,一人大叫起来:“杀人呐,杀人呐。” 几名农人不敢细看,马上落荒而逃,不久,一队巡逻的大顺军赶了过来,仔细查看了一下道路旁边的尸体,顿时咬牙切齿的大骂起来,这队自己人分明是受到火枪的袭击,其中一名小头目模样的人来到官道上,将两具抱在一起的尸体翻过来,看到一名独眼高鼻,深眶的中年人特殊面容,那名小头目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双目呆滞起来。 “大人,你怎么啦?”一名大顺军看到自己的上司突然中邪了一样坐在地上,不解的问道,他虽然扫过李自成面容时感到此人面目有些特别,却没有联想到大顺皇帝头上,这数年,李自成称帝后,在皇宫深居简出,已不象原先一样时常和平常士兵见面,只有以前的老兵才能一眼认出李自成的面貌来,虽然从装述上看,死的是大顺军的人,只是打仗死人是常事,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 那名头目没有问答,依然是双目呆直的望着李自成的尸体。刚才问话的士兵用手在自己上司眼前晃动几下,只是上司毫无反应,那名士兵才慌了起来,喊道:“不好,大人中邪了。”同时使劲的晃动着小头目身体。 大顺军的这名小头目这才惊醒过来,哇的一声大哭:“皇上,皇上,你死的好惨!你死的好惨!” “这人是皇上?”其余士兵一下子都懵了,惊疑不定的在尸体和上司脸上转来转去,大顺皇帝应当在军中啊,怎么可能死在这里,惨,大人果然得了失心疯,只是几个机灵一点的士兵将这幅相貌与传说中皇帝相貌联系起来,怎么越看越象,顿时这几名士兵也脸色苍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不好,又有人疯了。”剩下几名士兵大喊起来。心中涌起一股恐慌,害怕的看着几具尸体,幸好,那名大哭的小头目回过神来,将所有部下叫过来,吩咐道:“三娃子,狗剩,你们几个留下来看护陛下的遗体,二麻子,塌眼,你两人回去向谷将军报告这里的情况,其余人跟我到襄阳军营。” &文&被点到名的几名士兵战战兢兢的看了看官道上两具尸体一眼,比起这具尸体的身份,他们宁愿相信自己的上司中邪,看着上司回复清明的样子,只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大人。” &人&这队巡逻的士兵马上分成三队,一队留守原处,一队向枣阳飞驰而去,另一队在小头目的带领下,拼命打马向襄阳城下飞奔而去。 &书&襄阳城外,一片片的营帐遍布在漫山遍野,除了高一功先前的十几万大军外,后来李自成又亲领了十万大军南下,此时总共二十多万大军驻扎在城下,将整个襄阳围的密密麻麻,可惜由于汉水的存在,大顺军却无法断绝襄阳与外界的联系。 &屋&“咚!咚!咚!”外面的鼓声激昂的响起,同时闷雷般的大炮声,军士的呐喊声一直响个不停,如同蚂蚁一般的大顺车正在扛着云梯,推着各种攻城的车辆向襄阳城下奔去,在前进的大顺军中间不时冒出一股烟花一样的火光,将各种断肢残腿炸上半空。 虽然李自成不在营中,只是大顺军并没有停止攻城,襄阳城头也不时火光闪耀,大顺军的火炮击在城头,砖石哗啦啦的响动,冲到城下的大顺军也用火枪对城头攒射,偶有倒霉的守军被射中,惨叫着从城头栽下。 城楼上,大明湖广总督何腾蛟与湖广巡抚堵胤锡两人面对面坐着,周围则站了一大堆文臣武将,两人桌子上正摆放着一枰黑白棋局,从棋盘上的落子来看,已经到了中局,听着城内城外的炮声,两人悠闲的落着棋子,做足了名士派头。 襄阳城楼同样高达十余丈,大顺军的火炮虽然笨重,威力却不大,勉强可以打到城楼,只是被城头火炮压制,在连续损失了几门大炮后,大顺军只能对城楼死心,何腾蛟、堵胤锡两人才放心的在城楼上下棋,故意羞辱大顺军。 这种做法确实非常有效果,大顺军刚来时,明军看到城外密密麻麻的敌人,末战先怯了三分,湖广的明军都是由左良玉的楚军为骨干组成,楚军原先对流寇并不怯战,不过,在柿园、荆襄连续数次大败给流寇后,楚军开始对流寇恐惧起来,即使数十万人对流寇也是望风披糜。使得楚军患上了恐寇症,这数年,楚军一直在整训,只是在没有打什么仗的情况下,恐寇症依然存在,看到自己主帅在城楼如此悠闲,明军上下的恐惧顿时不翼而飞,越战越勇,大顺军久不下坚城后,明军的恐寇症早已不翼而飞。 反观大顺军,当辛苦冲到城下的士卒看到敌人主帅在城楼上下棋的场景就会士气大沮,怀疑起自己的攻城是否只是白白送死,这种影响越到后来就越厉害,搞得大顺军将领攻城时就得避开这一段城墙。 “砰!砰!砰!” “呼!呼!呼!” 大顺军一冲到城下,城上的守城马上还以颜色,滚木,檑石如雨点般落下,火枪更是让远处的大顺军也处在死亡的威胁下,不得不拼命前冲,当他们冲到前面时,发现他们的处境更加危险。 在城下打得血肉横飞时,大顺军营房中央一片安静,在一座高大的营帐里,大顺朝皇后高桂英正在缝补着一件战衣,这件战衣是孩儿兵出身的护卫所有,和李自成一样,高皇后同样把孩儿兵出身的这些人当成了自己的儿女一样看待,每当无事时,她就会亲手替那些跟在大顺皇帝身边的护卫修补破损的衣裳,穿着大顺皇后亲手修补的衣服,那些孩儿营出身的护卫又如何不效死。 一名二十余岁,英姿飒爽的少妇风风火火的从帐外走来,看到高桂英,连忙喊了一声:“母后。” 高桂英手一抖,一阵疼痛传来,她低头一看,一滴殷红的鲜血从指头滴出,刚进来的少妇看得大惊,喊道:“母后,你受伤了。”连忙过来,抓住高桂英的手,放在嘴里吸吮起来。 高桂英将手抽了出来,慈爱的望着眼前的少妇,道:“傻丫头,我又不是什么娇弱之人,一点小伤算什么,你这么急着过来干什么,张鼎若是回来,我马上叫他过去就是。” 说到张鼎,高桂英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心中一疼,她还以为是手指受伤的缘故,只是脸色却不受控制的苍白起来。 这名少妇正是高桂英的义女李慧梅,本身也是一名女将,领着健妇营数千女兵,健妇营都是一些能吃甘耐劳的大脚女子组成,她们的战力并不在男兵之下,以前与官兵作战时,官兵稍微轻视就会吃大亏,如今李慧梅已经和李自成的侍卫长张鼎成亲数年。 “看他干吗,我只是过来看看母后而已。”李彗梅脸上一红,急忙否认,抬眼看到高桂英苍白的脸色,顿时心中一急:“母后,你怎么啦?” 高桂英只感到自己的心生生被挖去了一大片似的,半响才缓过去气,见到义女担心的模样,摆了摆手:“不要紧,恐怕是老毛病又犯了,对了,前面的战事如何?” 说到战事,李慧梅脸上一黯,这些日子在襄阳城下死仿的士卒已经数万人了,只是连城头都从没有登上过,幸好她的健妇营不用做攻城这样的苦活,否则能留下多少人还是一个问题:“回母后,襄阳急切难攻,恐怕还是要等皇上回来另做打算。”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08章 惊天噩耗 听到战事不顺,高桂英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这些天攻势一直不顺,若是突然间顺利才不正常,她低下头继续缝补着军衣,在战事上她插不了手,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外面的战事仍然在继续,在守城明军的打击下,攻城的大顺军伤亡惨重,只是大顺军却没有退缩,依然前仆后继的进攻,鲜血将整个襄阳城头染成了一片紫黑色,城外的护城河里完全被尸体塞满。 中间的一座高台上,高一功、郝摇旗、田见秀等大将都是黑着脸,这样的伤亡让他们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领也感到惊心,死人倒也罢了,看到城楼上明军主帅故意下棋的身影更是让人感到窝火,每个人都恨不得把这座城楼炸掉,可惜办不到。 “传令,收兵。”高一功越看越火,下令道。 “是。”几名传令兵走到高台的另一侧,“当,当。”的鸣金声响起,正在攻城的大顺军一愣,连忙潮水般的退下,不一会儿,城下的大顺军已经走的干干净净。 “赋子,快滚吧。” “小兔崽子,跑是真快。” “乖儿子,回家吃奶去吧,要想进襄阳,等下辈子吧。” …… 城墙上的明军污言污语的对着大顺军大骂,一些老兵油子还掏出家伙对城下放水,各种挑逗,侮辱性的动作层出不穷,大顺军虽然已经听不到明军的骂声,可是城头的各个动作却看得清清楚楚,如何不明白明军对自己的侮辱,一些老兵还挺直胸膛回骂几句,其余大部士兵却是垂头丧气。 高台上,一个有点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为什么要停止攻城?”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看上去有点文弱的中年人,这名中年人正是大顺朝的宰相牛金星,牛金星虽然只是一个秀才出身,可是自投闯军以来一直得到了李自成的信重,大顺朝的官职全是牛金星制定,即便高一功这个国舅爷面对牛金星时也要行执下之礼。 高一功皱了皱眉。道:“原来是丞相,丞相大人不在后方休息,到这个高台来干什么?” 襄阳久攻不下后,高一功曾向李自成建议绕开襄阳杀往湖广其余地区,遭到牛金星为首的文官反对,这些文官吸取了以前闯军流窜时的教训,没有稳固的后方,就是打下地盘也无用,最多抢一点东西,最终还是要放弃,而且坚城未除,对于大军来说风险太大。 武将们却不如此认为,大顺军本来就是流窜起家,即使占不了地盘,也可以到明军腹地扰乱一翻,顺便还可以扩充队伍,只是这些武将却完全不知道时事移易,南方一向富庶,这些年更是风调雨顺,朝廷又减轻了赋税,若是大顺军真杀进明军腹地,不但不会拉起队伍,只会感到寸步难行。 从这一点上来说无疑文官考虑的更周全,李自成也倾向于文官的意见,才要坚持攻下襄阳,只是这样一来,却加大了大顺文武之间的矛盾。 听到高一功的回答,牛金星一愣,才感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点不对,他虽然是丞相,可若是要插手军事的话,即使是李自成对他再信任也会惹起反感,他只得笑道:“高侯爷不必误会,本相只是关心一下战事的进展如何?” “原来如此,本侯还以为丞相有什么攻城妙计,丞相不妨指出,本侯定会仔细思量,可是如何打仗,则是我等武夫之事,还望丞相不必干涉。” 襄阳城城高墙厚,汉水环绕,地势又高,什么水攻,火攻,地道攻全部用不上,他又怎么会有什么妙计攻城,牛金星只好讪讪的道:“当然,当然。”却不知他这个当然是什么。 见牛金星无话可说,高一功也不理会,正要走下高台,高台下一阵喧闹,一个声音大声叫道:“我要见高侯爷,我要见高侯爷。” 高一功愣了一下,向身边的亲兵吩咐道:“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是。”一名亲兵应了一声,跑步下了高台,不一会儿,又匆匆跑了上来,向高一功禀道:“报侯爷,是果毅将军谷可成麾下的一名哨总自称有重要事情向侯爷禀报,问他什么重要事情,这名哨总却不肯说,非要见到侯爷。” 区区一名哨总就想见高一功,又说不清什么事,难怪下面的人会拦住,高一功听得却是心中一动,他不认为这名哨总敢拿小事来烦他,道:“来他上来吧。” “是。”亲兵转身下去,不一会儿,一名身上风尘仆仆,二十多岁的军官已经带了上来,正是在枣阳到襄阳官道上发现李自成和护卫尸体的小军官,一见到高一功,这名大顺军哨总就伏地大哭起来。 高一功眉头紧皱起来,他还以为这名哨总受到什么冤屈,顿时有点无奈的道:“发生什么事了,若有冤屈,本侯可以给你做主。” 那名哨总摇了摇头,哽咽的道:“皇上,皇上……” “皇上怎么啦?”高一功心中一惊,他陡然记起皇帝二天前到枣阳去了,按理今天差不多就该回来,如今枣阳的一个哨总到自己这来来哭诉,莫非谷可成如此大胆,敢对皇上无礼不成? “皇上……呜……”这名哨总又是一阵大哭,弄得高一功心烦意乱起来,他忍不住一把提起了哨总的脖子:“快说,皇上到底怎么啦?” “侯爷,卑职不能确定,不过,在枣阳的路上碰到了十九具尸体,其中一人,其中一人容貌和皇上非常相像。”哨总呜咽着道。 “什么?”不但是高一功,就是郝摇旗、田见秀、牛金星听到这个消息,脑袋也几乎一片空白起来,他们都是皇帝行踪的知情人,自然知道皇帝去了枣阳,差不多今天就能返回,十九具尸体更是和李自成身边的随行人员数目一样,让他们如何不慌神。 “你说的可是真的?”高一功提着那名哨总的脖子,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问道。 “回侯爷,借卑职十个胆也不敢说慌。” 高一功将那名哨总的脖子松开,蹬蹬的连退了数步,几名亲兵连忙伸手相扶,高一功才没有跌倒,定了定神之后,高一功将扶着自己的两名亲兵甩开,喝道:“备马!” 不一会儿,隆隆的蹄声在大顺军营地响起,一支近万人骑兵向营外急驰而去,一些刚刚从战场撤下来的士兵都不知所措的望着这个骑兵的方向,暗暗猜测发生了什么事,就连襄阳城头的守军也被惊动,伸出脑袋朝大顺军骑兵激起的烟尘方向望去。 高一功拼命的打马,平常要花二个时辰的路程,他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此时谷可成已经先一步得到消息,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并派出人四处追查凶手的痕迹,高一功一看到这个架式,心中更是发凉,他快马冲上去,将战马勒得人立而起,顾不得停稳就从马上跳了下来。 道路中间,已经用锦缎铺上了一大块地面,锦缎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十九具尸体,其中一具单独成一列,另外十八具尸体又成一列,高一功来到那具单独的尸体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死死的盯着尸体的面容。 “啊。”良久,高一功嘴里发出如同孤狼一样的叫声,他从地上跳起来,抽出自己的长剑向谷可成砍去:“皇上怎么会在你的辖区出事,你保护皇上不利,我杀了你。” “侯爷,侯爷,末将该死,只是没有查出杀害皇上的凶手,末将死不瞑目,还望侯爷留末将一条残命,将凶手找出来再说。” 谷可成满脸苦色,他不敢招架,只能躲闪,得知皇帝死在自己的辖区时,谷可成也恨不得自己抹了脖子了事,李自成返回时,他曾提出派兵护送,只是李自成自己拒绝,只是他的过错却不容抹掉,若不是他的辖区藏着剌客,大顺皇帝又如何会身死。 “不必你查了,从皇上的伤势来看必是明军所为,本侯自会带兵为皇上复仇,你就安心去吧。”高一功森然的道。 谷可成被高一功逼得再无退路,只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引颈等死,只是高一功的长剑却没有砍下,田见秀也赶了过来,将高一功的手托住:“侯爷冷静,眼下不是处罚谷将军之时,如何处理皇上的后事最为重要,一个不好,我大顺就要分崩离析了。” 高一功听得一惊:“皇上去世,我大顺自有太子继位,本侯誓要将杀害皇上的凶手捉拿,传令下去,大军在百里范围内搜索,凡可疑者一律抓捕,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随着高一功的吩咐,他所带来的一万人马向四面八方轰然分散开去。 听到高一功的话,田见秀反而松了一口气,眼下李过在西安留守,可是大顺的一半兵马却在襄阳,论远近亲疏,高一功是大顺皇帝的妻弟,如果高一功要争位的话,大顺马上就会分裂成两半,若高一功也拥护李过,其他人自然不敢再争,大顺朝暂时可以渡过危机。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09章 逃亡 一支支火把如同长龙一样在各个官道甚至田间小路升起,哒哒的马蹄声在夜空中传得非常远,刘国轩等人伏在一片荒坡上,看着那些点燃的火把暗暗叫苦,他们此时离开剌杀李自成的地方至少有五十里,只要再走上数十里,他们就可以离开枣阳范围,到达自己人的地盘,可惜没等他们走出去,天色已经黑了下去,刘国轩等人只得暂时休息一下,没想到这一休息,大顺军已经追了上来,并要在前方连夜布防。 若不是有五名伤员,他们早已经远走高飞,这五名伤员拖累了大家的速度,战马无法驮两人长距离赶路。 “大人,怎么办?”一名队员问道。 晚上他们肯定是安全的,问题是天亮之后,大顺军肯定会拼命搜查,一旦暴露,他们不知会被大顺军如何处理,是剥皮煎骨,还是五马分尸?真要落到大顺军手里,他们还不如早点自杀好了。 刘国轩没有回答,眼前的情景非常棘手,若一疏忽,他们十人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大人,不如你带着四名兄弟先走,我们五人找个深山躲起来。”一名重伤的队员吃力的道。 “对,大人,你们先走,看这些流寇的反应,我们的任务可以确定完成了,能走出去一个是一个。”其余几名伤员也纷纷道。 五名伤员中,除了一人断手外,其余四人都是肋骨折断,虽然眼下都包扎好了,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非短时间能好,如果刘国轩只带着四名没有受伤的特种兵走,以他们的脚程,一夜走百里也不是难事,自然可以逃脱大顺军的追捕。 “少废话,我刘国轩可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咱们十人出来,就要十人回去,若是我受伤,你们能丢下我吗?” “大人,你与我们不同。” “有什么不同,我也是你们中的一员,要死大家一起死,要活大家一起活。”刘国轩的话掷地有声,想起彼此一起训练的情谊,其余五名伤员这才不作声。 可是要带五名伤员一起连夜逃出去谈何容易,刘国轩咬了咬牙:“算了,我们还是找一个大山藏起来,老子就不信,这些流寇还能把所有的大山都搜遍。” “遵令。”其余人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一致同意道,如果只是五名伤员留在山中,即使不被大顺军搜到也只有等死,有五名身体完好的人照顾,以他们以前的训练,在山中生存十天半月并非难事。 刘国轩想到就做,为了不让这五匹战马将他们暴露,他们只是忍痛将战马放弃,互相搀扶着走进一座大山。 就在刘国轩等人决定进入大山躲避大顺军的搜捕时,高皇后也刚刚得到李自成身亡的消息,看到李自成的尸体,高桂英眼泪一下子哗啦流出来,只是却没有哭出声,哭了一会儿,高桂英擦干了眼泪,向过来的各个文武大臣道:“永昌皇帝不幸遇难,哀家虽然心疼不已,只是眼下大军在外,如何行止,不知各位有何章程?” 对于高皇后的反应,田见秀、牛金星等人都暗自点头,自己的丈夫被暗算身死,作为一个女人神智没乱已是难得,何况还能想到眼前最重要之事,更是不简单,当然,这不是说高皇后对永昌皇帝感情不深,恰恰相反,两人是贫贱夫妻,即使是李自成当了皇帝之后,皇宫美女如云,高皇后的地位从没有动摇过。 “禀皇后,微臣以为眼下当退军,拥太子继位,等到朝局稳定之后,再作打算。”牛金星抢先道。 “放屁,皇上遭小人暗算,你不思为皇上报仇血恨,却打算退军,你安的是什么心?”牛金星一说完,郝摇旗就大骂起来,甚至卷起袖子要伸拳打向牛金星。 “郝将军,不得无礼。”高皇后连忙喝住。 “是,皇后娘娘。”郝摇旗这才住手,没有当真打上牛金星,只是两只眼睛依然紧瞪着,好象一言不合就要再打过来。 牛金星被郝摇旗的举动弄得一惊,继而大怒,武将之中,他只对高一功客气几分,何曾将郝摇旗这样的粗人放在眼里,没想到今天郝摇旗竟然敢当着皇后的面想打他,虽然没有打成,却让他颜面往哪里搁。 他心中转着念头,一定要让这个粗人吃个大亏板回来才行,只是心中又腾然的一惊,没有李自成的支持,他这个丞相其实拿哪个武将都无可奈何,就是李过登基为帝,对于郝摇旗、刘希尧、田见秀这些以前的老将约束力必定大为减弱,这对他和对大顺来讲都不是一件好事。 “禀皇后娘娘,皇上的大仇固然要报,只是皇上大行的消息一旦传出,臣恐军心浮动,不如依丞相之言先行退军,等太子继位之后,再替皇上报仇不迟。”宋献策摇头晃脑的道。他是牛金星举荐而入的闯军,虽然这些年两人有过争权之举,不过,在压制武将方面两人都是同一阵线。 “哼,你们这群小人,别以为我老郝不知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要一个拥立之功,可是皇上尸骨未寒,你们就匆匆要先定皇位,不思为皇上报仇,未免令人寒心。” 被郝摇旗一而再的讽刺,牛金星忍不住怒火,反驳道:“郝摇旗,莫以为就你一个人想为皇上报仇,可是皇上仇人是谁,若只是刺杀皇上的刺客,高侯爷现在已经在追查,若是背后是整个大明,你连一个襄阳都久攻不下,又怎样为皇上报仇,国不可一日无君,你再三阻挠我等拥立太子继位是何意,莫非你另有人选?” 郝摇旗被问的差点跳起来:“牛金星,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何曾说过另有人选,只是不想这么窝囊的退军而已。”郝摇旗不是傻子,他即使反对李过也不会在眼下说出来,否则必定会被李过记恨。 “好了,牛丞相,郝将军,你们都不要吵了,哀家还想听听田将军的意见。” 高皇后一开口,牛金星和郝摇旗各自哼了一声,不再争辩,田见秀连忙道:“禀皇后娘娘,微臣以为牛丞相和宋军师所说有理,皇上大行消息泄露后难免引起军心浮动,不如先行退军,等到人心已定,再出兵不迟。” 田见秀也同意退军,郝摇旗孤掌难鸣,顿时不再言语,高桂英也不拖泥带水:“既然诸位都建议退军,那好,从明日起暂停攻城,将大军陆续撤回,田将军,郝将军,还要辛苦两位了。” “不敢,这是微臣职责。”田见秀和郝摇旗一起道,他们占着优势,要撤退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倒也不怕明军敢出城追击。 计议停当,当夜无话,第二天田见秀和郝摇旗都传来军令,大顺军开始拨营起寨,城上的何腾蛟和堵胤锡看得真切,他们对九宫山计划一无所知,自然也不会联想到李自成身亡上面,对于大顺军的撤退有点莫明其妙,两人生怕是大顺军的计策,果然不敢出城追击,只是在城头看着大顺军在三天之内撤得干干净净。 等到大顺军全部撤完,何腾蛟才派出斥候对大顺军进行追踪,发现大顺军果然退去后才松了一口气,只是何腾蛟却不敢大意,除去襄阳城下退去的大顺军外,在襄阳和枣阳这段路面上,依然有数万大顺军好象在搜寻着什么? 高一功对于退军也没有什么意见,只得没有找到杀害皇帝的凶手却让他非常不甘心,第二天干脆将自己的数万部下都调来搜寻,几乎翻遍方圆百里的每一处草木,其中不知有多少可疑人物落到大顺军手中,这些人多是附近的地主豪强,可惜经过审问,为些人都不是剌杀皇帝的凶手,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想法,高一功下令将这些地主壕强全部处决,倒是替大明皇帝扫清了不少障碍。 七天之后,高一功也不得不退走,又过了二天,刘国轩等人才从山中出来,他们身上已是破破烂烂,脸上也有一点萎靡不振,他们进山时并没有带多少干粮,虽然山中走兽众多,他们不缺食物,只是为防被搜山的大顺军发现,他们不能生火,只能靠采聚野果和吃生肉为生,脸色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从山中出来之后,刘国轩十人又在路上艰难的步行了数日,才到达随州城,与当地的锦衣卫接头后,迅速将消息传递出去,与此同时,李自成身死的消息也渐渐在大顺军的地盘传开,许多大顺官员如丧考仳,甚至引起不少官员逃亡。 虽然李自成当了五年多的皇帝,只是大顺朝毕竟根基浅薄,摆脱不了流寇的形象,大明正统又重新崛起,稍有眼光的人就可以看出,没有李自成的大顺朝已是岌岌可危,官员的逃亡就很好理解,难不等到王师打过来再降,那时恐怕就晚了,不如先隐性埋名。 除了官吏逃亡外,随同高皇后一同撤退的二十多万大军也开始出现逃卒,虽然经过郝摇旗,田见秀等人的严厉处罚,逃兵依然无法制止。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10章 大军凯旋 北京安定门,这天人山人海,几乎京城所有百姓都站在官道两旁,迎接既将凯旋的大军,安定门属于北门,与德胜门同处一面城墙,北方按星宿属玄武。玄武主刀兵,所以出兵打仗,一般从北门出城,归来同样如此,出师从德胜门,归来则从安定门,分取旗开得胜和太平安定之意。 满人在京城的统治已经结束,京城又重回归大明治下,从现在的情景来看,大明虽然仍没有平定全国,可是中兴之势已成,谁也无法阻挡大明重新强大,自然没有多少人会去留念那个短暂占据京城的满清王朝。 从昨天得到消息后,一大早就有百姓在城门口等待,如今已经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却没有人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许多人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即将进城的大军。 “你知道吗,这次大军追杀鞑子,那叫杀的一个惨啊,整个草原上都是尸体,那草啊都不是青色,全部变红了,河水不但被染红,数十丈宽的河流都让尸体堵塞了,大军还把鞑子的尸体筑成了京观,据说比一座山还要高。” “真的?”听的人半信半疑的问道。 “那当然,我大姨的侄子的表兄就是羽林卫,这个消息可是从他信中亲口所说,那还能有假,知道他的头领是谁吗,那可是十万羽林卫的总统领阎大人,这阎大人身高九尺,面如锅底,单手就可以抓起一门大炮,大炮你懂不懂,不懂,那可是双臂至少要数千斤力气才能抓得动,一炮下去就山崩地裂……” “啊。”旁边传来一阵阵惊叹声。 百姓的议论总是充满了想像和夸张,却不可认真,若是阎应元听到别人对自己的形容,只会茫然发问,他们讨论的是谁,世上真有这样的人? 远远的一股烟尘扬起,刚刚的窃窃私语声顿时变成一片兴奋的噪杂声:“来了,来了。” 伸长着脖子向前挤去,很快,中间的道路被挤占了大半,维护秩序的明军拼命大喊:“退后,退后,不得乱挤。” 听到明军的叱喝声,百姓激动的神情才稍为平复,不再往前挤,场面一时奇怪的静止下来,只有数十万人一起的喘息声。 大军辚辚而行,每个人都精神抖擞,他们身上的衣服,头盔,佩剑都擦洗的干干净净,羽林卫头上的白翎更是洁白如雪,如同一个个方块,整齐的向前走着,就连俘虏的数千满人,也暂时将他们洗干净,没有显得蓬头垢面。 江天水和阎应贞两人并排骑在阎应元后面,他们都是第一次进入京城,事实上,不但是他们,他们身后的大部分明军都是第一次进入京城,而且是以胜利凯旋的身份进京,和那些迎接他们的百姓一样,每个人也都激动难言。 “江大哥,你说北京会比南京更繁华吗?”阎应贞问道。 江天水摇了摇头,用不确定的口气回道:“或许不会吧,南京在皇上的治理下蒸蒸日上,而北京却处于鞑子统治下五年,即使以前比南京繁华,这几年也肯定会衰败下来,不过北京城墙的高大巍峨还是要远胜于南京,紫禁城更不是南京能比,皇上在南京一直不肯修膳宫殿,恐怕早就打定主意要将北京重新从鞑子手中夺回,如今总算天从人愿。” 阎应贞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应是如此,这京城落在鞑子手中五年实在是糟蹋。” “可惜先帝用人不明,朝中尽是庸俗小人,否则我大明亿兆臣民,疆土万里,为何会屡败于只有数十万人的满人手中,最后弄得国内烽烟四起,先帝上吊而死,若不是皇上圣明,收拾局面,实在不知我大明江山会落到何种境地?” 阎应贞大为感触,真不知道皇上为何在即位不久就会派人请他兄长出任要职,拿出巨额银两出来组建羽林卫,当时他的兄长只是一个小小的典史,一腔热血却报国无门,只能自组部曲,当初锦衣卫上门时,还以为锦衣卫是来捉拿兄长,差点闹出乱子。 “是啊,若非皇上,叫这鞑子占了大好河山,我等纵有子孙后代也要成为异族奴才。” “马上就要与京城百姓见面,不要说话,你们是将领,更应该起带头作用。”阎应元的话从前面传来。 江天水和阎应贞两人连忙将脸重新紧绷起来,他们现在虽然身份显赫,指挥着千军万马,事实上他们都是不到三十岁的年青人,这样一支年轻的队伍取得如此辉煌的成绩,换了另外一个稍差一点的皇帝,不要说一手打造,就是驾驭也无法驾驭。 一抹红线映入大家的眼帘,接着后面是红彤彤的一片,连所有军士的面容仿佛也映成了红色,“噗、噗。”的脚步声如同一个整体,仿佛是大鼓一样敲击在各人的心脏。 “真是军容鼎盛啊,难怪能打得鞑子落花流水。”许多百姓心中都忍不住产生这样的念头,这一场没有白来。 王福站在城楼上,看着这次队伍从后面走过来,心中也为之自豪不已,这支队伍是他一手打造的,五年了,谁能想到短短五年,摇摇欲坠的大明王朝转眼就奇迹般崛起,想起初时的艰难和这五年的兢兢业业,王福自己的眼眶忍不住湿润起来。 这一幕落到几名内侍眼中,几名内侍忍不住悄悄交换着眼色,皇上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谁也不敢去问皇帝。 “万岁!万岁!”看到皇帝站在城楼上的身影,下面许多百姓大呼起来。 “看,皇上来迎接我们了。”最前面的明军也看到城楼上明黄色的身影,一个个更是腆胸凸肚,雄纠纠,气昂昂的走了过来。 王福向下面挥了一下手,引起下面更大的欢呼,这才向身后的文武道:“走,咱们去迎接我们的英雄归来。”带头向城楼下面走去。 瞿式耜、钱谦益、吴梅村、左懋第、杨龙友一行人连忙紧跟在后面,高杰、翁之琪、汪万年、夏完淳等武将又离得稍后。 “不妙啊大人。”杨龙友在钱谦益身边轻轻的道。 钱谦益不解的看着杨龙友:“杨大人,我大明兵强马壮,又刚刚击败了鞑子大军,何来不妙之说?” “钱大人,正因为兵强马壮,又刚刚击败了鞑子,这才不妙,皇上一再提高武人的地位,若是乱世,这无可厚非,朝廷毕竟需要武将御敌,只是眼下鞑子已经无力进犯,李自成、吴三桂、张献忠早晚会被大明扫平,可是皇上对武人的恩庞却不减分毫,今日更是亲自出城迎接,日后哪还有我等文臣之地。” “杨大人,大军凯旋,皇上亲迎也是常例,似乎和文武之道无关。”钱谦益回道,心中不住的转着念头,杨龙友虽然官职比他低了不少,可他是马士英的妹夫,对于杨龙友的话,钱谦益不敢只当成他个人的意思。 眼下大明江山末平,马士英就想打压武将不成?杨龙友这话到底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马士英的意思,皇上到底心意如何,马上得天下,却不可马上治天下,治天下还是要靠文臣,皇上如此圣明,肯定明白这个道理。 钱谦益想了半天,不得要领,脚步一顿,才发现自己已经下到了城楼下来,前面皇帝已经坐到御车上,正向大军的方向驶去,他只得将这个问题暂时抛到脑后,急步跟了上去。 “臣阎应元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阎应元从马上下来,跪倒在官道上,王福从马车上跳下,将阎应元的手臂挽起,笑道:“阎爱卿,一战而斩敌数万,贼酋仓皇而逃,真仍世之虎将也。” “这些都是皇上指挥教导,也全赖全军将士奋勇杀敌,臣不敢当虎将之称。”阎应元连忙回道。 “将士英勇,三军没有统帅又如何行事,若阎爱卿当不得虎将,又有何人当得,来,到朕的御车上,一同接受京城百姓的欢呼吧。”说完,王福挽着阎应元的手向御车走去。 阎应元一惊:“皇上,万万使不得,臣何得何能,敢与皇上同车接受万民欢呼,这实在折杀微臣了。” “朕说当得就当得。”王福也不管阎应元愿不愿意,用力往车上一拉,以阎应元的臂力要挣脱皇帝并非难事,只是面对皇帝他又如何敢用力,只得无奈的登上车,稍稍靠后的站在皇帝身边。 瞿式耜、钱谦益等人的脸色都忍不住一变,若是单纯与皇帝同车并不算什么,只是与皇帝一起接受万民的欢呼,这个荣耀太大了,大到一般的人都承受不起,钱谦益不由又想起杨龙友的话。皇上对武将待之太厚,对于文官来说并非好事,或许不单单对于文官,对于大明也不是好事。 “万岁!万岁!”从皇帝的御驾出来起,万岁的呼声就响个不停,当皇帝携阎应元的手一起站在御车上时,万岁的喊声更是到达了顶点。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11章 好消息,坏消息 王福携着阎应元的手,一直同行数里才将阎应元的手放下,沿途百姓看到与皇帝同车的阎应元,眼中都是一片狂热,万岁的喊声一直不绝于耳,许多人连声音都叫得沙哑,对于阎应元受到的恩宠,直到数年后还成为京城百姓的谈话内容。 阎应元自己却没有认为是享受,在车上时如立悬崖,战战兢兢,仿佛比面对清军千军万马时还要紧张,当皇帝将他的手放下时,阎应元整个手心全是汗水。 整个大军入城的庆祝仪式举行了整整一天,当数千名清军俘虏押解到城门时,围观的百姓情绪又掀起了一轮高潮,许多以前受过旗人欺压的百姓将手中各种杂物向中间的俘虏投掷,开始两边的明军还劝阻一下,后来见劝阻不见效,素性视而不见,一圈下来,所有俘虏身上都是杂物,许多人被砸得头破血流。 当夜,皇帝在皇宫赐宴,共有数千名有功将士进入皇宫,与皇帝一起共同庆祝,一直饮酒直至通宵达旦。 第二天下午,王福从宿醉中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命令内侍打来冷水洗过数遍后,王福才感觉到清醒了一下,只是从镜子中看到自己的眼睛中依然布满血丝。 “再也不能如此饮酒了。”王福自言自语的道,他搞不懂自己这具身体的前任为何会嗜酒如命,让王铎写得“万事莫如杯在手。”的言语,或许他本身也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无力支撑南明这幅担子,才活一天算一天,以酒麻醉自己,可是现在么,五年的辛苦终于换得江山初步稳固,为了自己多活几年,酒还是少饮一点为妙。 “皇上,锦衣卫千户杜小山求见。”内侍李祺道。 “杜小山?”王福愣了一下,才道:“传。” “是。” 李祺下去不久,杜小山赶了过来,向皇帝行过礼之后,脸上忍不住喜形于色,道:“皇上,大喜,九宫山计划已经圆满成功了。” “快,快,把奏折呈上来。”王福听得也是大喜,他虽然有九成的把握九宫山计划会成功,可是在没有成功之前,谁也不能说没有变数。 “遵旨。” 杜小山将奏折呈上,王福一目十行,快速看完,奏折是刘国轩亲笔所写,上面详细的写了这次伏击过程以及接下来大顺军的搜捕和退军,从这些都可以得出结论,李自成已确切身亡。 将奏折合上,王福嘴里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声,道:“传朕命令,刘国轩等为国除奸,功莫大焉,刘国轩封县子,其余九人,封国男,另各人赐一级忠勇银质勋章一枚,断臂者,朕恩准其退役,朝廷发放一千银币奖励,其余九人,受伤者五百,末受伤者三百。” 县子是三品子爵,国男则是一品男爵,在国县中间还有郡,若是封为郡子,郡男则是二品。 沙沙的声音响起,旁边的吴梅村很快将圣旨拟好,交给皇帝过目,王福看过后点了点头,盖上印玺,现在的内阁权力比以前已经大大缩小,这份旨意无需内阁签属即可生效。 杜小山听的大为羡慕,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爵位这十人就这样到手了,虽然只是子爵和男爵,不过,已是极为难得,眼前皇帝在爵位上比起以前的大明皇帝要大方的多,只是能封爵者,到现在依然廖廖无几。 王福扫了杜小山一眼,知道他羡慕什么,微微笑道:“爱卿放心,朕不会忘记锦衣卫的功劳,等到各人功绩统计过后,朕会论功行赏。” 若不是锦衣卫的情报,刘国轩等人也不可能事先埋伏在李自成经过的官道旁,行此一击。单赏刘国轩等人,不赏锦衣卫当然说不过去,不过,锦衣卫的记功不象军队那样简单明了,不能马上封赏。 杜小山的脸上一红:“多谢皇上。”封爵他暂时没有指望,不过,能得到一枚银质郧章他还是有把握。 以大明现在的实力,不用搞暗杀也可以将大顺消灭,只是这样一来死伤必定会很多,大顺军也是大明的子民,多数人当年逼于无奈才造反,对于大顺军的将领和军队,皇帝一向的处置都是以招降为主,剿为抚,能少死人就尽量少死人,除掉一个李自成,至少可以少死数万仍至数十万人,皇帝当不会吝啬赏赐。 李自成身亡的清息来得正是时候,阎应元大军在京城休整三天之后,王福马上下令大军重新出征,这次皇帝并没有使用绿营兵,对于大明来说,军队并非是什么人都能进入的地方,这些绿营兵即使有身体素质过硬者,他们也没有资格成为大明军队中的一员。 在京城只留下一万大军守城,王福亲领四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这次大军的方向却不是山东,而是山西,吴三桂竟然敢趁着自己与清军交战时杀往山东,王福当然就不客气,直接端了吴三桂在山西的老巢,将吴三桂西逃之路堵上。 在王福的大军刚从京城出发时,青州城外数十里,一阵数万人的大军正在行军,这支大军同样穿着红色的军服,整个队伍刀枪如林,军容鼎盛,中间的骡马吃力的拉着一门门大炮,大炮后面,一队队的步兵肩着扛着一支支火枪,初一看,这支大军和明军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最前面的一杆大旗上却写着一个大大的吴字,旁边的旗帜上还有平西王的字样。 这支军队正是吴三桂的队伍,拿下东昌和兖州两府后,济南久攻不克,吴三桂将战线转移,攻向了青州,眼下青州已有十余县陷落,只剩下州府和一小半县市还掌握在大明手中,这一次,吴三桂亲自率着大军,想一举攻克青州,只要拿下青州,吴军就等于掌握了整个山东精华之地,济南也被吴军从三面包围。 吴三桂头戴金盔,骑在一匹白马上,周围数员大将围着,跟随大军缓步向前移动,他此时只有三十五六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手握十余万大军,按理整个人都应当意气风发,只是此时吴三桂的眉宇之间却无高兴之色,反而藏着深深的忧虑。 虽然比起李自成的大军来,他还算得上进展顺利,一个月内拿下两府四十余县,只是大明皇帝统率的大军就象是一柄悬挂在他头上的达摩克斯利剑,谁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他现在只有抢时间,趁着大明皇帝所统军队被满人拖住时多抢一些地盘和物资。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两骑飞快的向中军大旗下急驰而来,离吴三桂只有数十步,两人才同时勒住缰绳,在战马“咴律律。”的叫声中,一人大声禀道:“报,王爷,三爷从后方发来急报。” “吁。”吴三桂喝住战马,手中马鞭向旁边一名幕僚指了指,喝道:“你念一下。” “是。”一名幕僚从信使手中接过书信,查看了一下印信,才将信撕开,大声念道:“二哥,大事不妙,弟得知消息,李自成已经身亡,目前流寇进攻湖广的大军已经撤回,望二哥早作准备,另又及,京城传来消息,多尔衮已经大败,大明皇帝似有南下之意。” “什么?李自成死了。”吴三桂在马背上晃了晃,差点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若是半年前他听到李自成的死讯会非常高兴,只是眼下这上消息对他来说却是宛如睛天霹雳,一旦大顺军瓦解,清军又退走,他岂不是成为孤掌难鸣。 从这封信的语气来看,吴三辅得知消息后恐怕也是极为震惊,顾不得遣词造句,直接将消息发了过来,信中的两个消息,一个比一个不好。 “王爷,李自成身亡,大顺军群龙无首,不如我军马上返回,将平阳府夺回来。”方献廷见吴三桂一直发呆,献策道。 平阳府被李自成夺去,吴军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无疑是最好的机会,方献廷这一计老辣之极,他虽然不知道王福已经准备向山西进攻,只是已经未雨绸缪,大军退回山西,不但可以加强山西的防守,而且一旦明军当真南下,守得住当然要守,守不住就可以向西,向北退却,远好过留在山东。 吴三桂马上就想清楚其中厉害,道:“传本王命令,前队变后队,回军。” “是。”他身边的亲兵纷纷策马下去,不久,到处传来喊声:“王爷有令,前军变后军,回军。” “怎么回事,怎么回军了?”吴军不知就里,纷纷询问,队伍一下子变得纷乱起来,不过,吴军还算一支劲旅,不一会就将方向调整过来,刚才向东南方向前进的大军变成了向西北方向退去。 “怎么回事?”远处一队明军斥侯冒了出来,望着气势汹汹而来的吴军转身离去也是摸不着头脑,不过,吴军退军对于青州府来说总是一件好事,青州府虽然有五千正规军,只是与吴军还是相差太大,在吴军有大炮的情况下,青州不一定可以守住。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12章 投诚 “走,咱们回去禀报知府大人。”这队斥候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吴军是真退走之后,也连忙拨转马头,向青州方向返回。 青州知府接报后,当然是欣喜万分,只是对于吴军这种反常的举动,青州知府却不敢怠慢,飞快的将消息往外发送,数天时间后,王福已经接到了消息。 “什么,吴三桂从山东撤走,正在向山西返回。”王福对这条消息大感意外,难道自己刚刚出京,吴三桂就算到了自己要端他的老巢,这好象有点不太可能。 “皇上,不能让吴三桂回到山西。”高杰、阎应元等人纷纷建议道。 王福当然知道不能让吴三桂回山西,倒不是说吴三桂回到山西后明军的攻势会受阻,只是一旦吴三桂回到山西,随时可以逃跑,一旦吴三桂跑到西北,要想剿灭,没有一个十年八年根本不行,否则光是后勤就会将大明军队拖死。 要想让吴三桂不回山西,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方法是与吴军抢时间,在吴三桂回军之前先一步攻占山西全省,这一种方法有一点不太现实,吴三桂在山西经营了五年,五年时间足可以让吴三桂在山西扎下根基,明军就是有飞毛腿也没有这么快的功夫拿下全省。 第二种方法当然是传令山东守军,全力袭击吴军,务必将吴三桂拖住,不过,这种方法也有风险,有能力拖住吴军的只有济南守军,一旦济南守军出动,容易造成济南空虚,让济南落入吴军手中,整个山东陷入糜烂之中。 不过,宁愿山东陷入糜烂,也好过让吴三桂回到山西,王福很快就拿定主意:“传令,山东巡抚及驻军将领,不惜一切代价将吴三桂拖在山东,同时命令锦衣卫,特种部队破坏山东回山西的官道,务必让吴三桂的大军寸步难行。” “是。” 将皇帝的旨意封好,两名信使很快下去,不久两骑就消失在前方。 望着传令兵消失,王福的眼睛重新转到眼前的大军上,眼前队伍就象是一条长蛇阵,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整个队伍旌旗招展,威武雄壮,中间骡马驮着的一门门大炮更是威武雄壮,黑漆漆的炮口让人一看就心生寒意。 可惜眼下这些大炮却严重拖慢了部队的行军速度,只是内地不比草原,没有大炮攻城,要带的攻城器械会更多,更是要拖慢大军行军的速度。 “夏完淳。” “微臣在。” “你带五千人马,丢弃一切辎重,以最快的速度前进,沿途除非对方主动投降,否则不予理会,直奔太原城下,若是吴三桂没有退回便罢了,若是退回,务必挡住吴三桂向西北方向的逃路,在大军末到太原城下之段时间,朕许你便宜行事,自筹军粮。” “微臣遵旨。”夏完淳愣了一下才回道。 “去吧。” “是。”夏完淳连忙转身下去,过了不久,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一支五千人的骑兵从大军中脱离,向前急奔而去,阎应元从草原带回了数万匹从清军手中夺回来的战马,王福将一部分战马也配给了羽林卫,组成一支快速反应的部队。 “传令全军,加快速度!”夏完淳走去,王福马上又传下命令。整支队伍的速度陡然加快起来,就连那些拉着大炮的骡马脚步在主人的鞭子下,也老老实实的加快了脚步,不出数天,大军已经进入了山西境内。 大明军队进入山西,首先乱成一团的就是大同,大同总兵一直为姜襄担任,这位姜襄姜总兵是一个十足的投机分子,当初李自成百万大军席卷天下时,他毫不犹豫的投降李自成,听到李自成落败,他马上再次反叛,投向清军,还会同吴三桂的大军一同对李自成追杀,差点把李自成气得吐血。 历史上,顺治五年时,姜襄看到清廷的统治有摇摇欲坠之势,加上感到自己投降清廷后没有受到重用,数次立功后反而遭到训斥,再次反叛,一时之间天下震动,多尔衮不得不亲自带兵对付姜襄,多尔衮本来还想劝姜襄回心转意,只是姜襄自知后路断绝,即使再投降也不可能取信清军,毫不犹豫的拒绝,被断绝后路的姜襄所部爆发出不小的战斗力,多尔衮对大同围困达九个月才攻下,事后,清军将大同所有官司吏兵民尽行杀戮,并将大同城墙拆去五尺。大同变成一座荒城。 如今清军一败再败,姜襄却来不及反正,大明皇帝御驾亲征,已经将清军打得落花流水,甚至还没有交手,满人已经举族北逃,如今这支大军从草原返回,直接进入山西,大同首当其冲,姜襄又如何不着急,他连忙找来亲信大将商议应对之策。 副将杨震威大声道:“大人,我等本来就是明臣,投告鞑子只是权宜之计,如今皇上已经将鞑子赶跑,我等自当重投大明。” 杨震威的话声一落,整个大厅一片安静,大家虽然都有这个想法,只是谁也不敢先说出口,见杨震威说出了他们的心意,一个个都紧盯着姜襄。 姜襄的脸色却表现的很奇怪,他即没有喝斥杨震威,要决心做满清的忠臣,也没有点头同意,只是脸上一片苦色。 一名幕僚看得奇怪,忍不住问道:“大人,到底降不降还需早作决定,如果等皇上大军到达城下,那就来不及了。” 姜襄这才吞吞吐吐的道:“听说皇上对于投降鞑子的官员都极为痛恨,连普通士兵都要服三年徭役赎罪,如果我等向皇上投诚,不知皇上会如何发落?” 姜襄这一说,其余幕僚和大将都沉默下来,对于大明的政策,他们都明白,除了刚开始较为宽松外,后来对待投降的官兵越来越严厉,虽然不至于杀降,可是将领基本上不要想再带兵,普通士兵更是要为自己以前投降满人的行为付徭役赎罪。 对于这些军头来说,没有了兵权,简直象要他们命一样难受,一人嘀咕道:“大人,不如先派一人与大明皇帝试探一下,如果大明皇帝接受我们投降,保证安全,不拆散我们的队伍,那投降也无妨,如果大明皇帝不同意,那再说。” 众人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亮色,眼睛都向杨震威望去,杨震威的头摇得象拨浪鼓一样:“我不去,大明皇帝根本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我们身受大明皇恩,却贼来贼降,鞑来鞑降,还想保存军队,我看根本不可能,要我说,好死不如赖活,只要皇上答应侥我等性命,已是侥天之幸。” 杨震威的话让众人刚刚升起的希望又淹灭下去,事实上,他们对于自己投降能保住性命却不太担心,大明皇帝对投降的绿营官兵虽然有一点严苛,只是除非罪大恶极或者冥顽不灵者,皇帝还没有杀过降,只是人都有贪婪心里,在生命遭到威胁时,为了能保住性命,什么东西都可以放弃,一旦性命没有危险,又什么都想夺回来。 “好吧,杨将军,就麻烦你去大明军中跑一场,为免大同生灵涂炭,只要皇上亲口下旨侥我等一命,本总兵愿率大同全体官兵投城。”说完,姜襄几乎是瘫坐在椅子上。 “既然总兵大人有令,那末将就走一场,只是城中的鞑子,还望大人早作准备,否则恐怕会引起麻烦。”杨震威道。 “哼,本官早就想拿这些鞑子祭旗了,来人,马上把城内满蒙鞑子全部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姜襄精神一振,又恢复了几分大将的风采,整个大同有兵一万二千多人,只是满蒙人加起来只有区区二百多人,一直以来,这些满蒙人就象是大同的太上皇,对姜襄都没有半分尊重,对其他人更是如此,每天都大在城中大吃大喝,走在街上见到美貌女子就抢回家奸淫,甚至连一些军官的妻室都受到过骚扰,这些人也知自己的日子不久,这些天更是变本加励。 “是。” 姜襄话声一落,几名副将齐声应道,这些满蒙联军的所作所为早已惹得天怒人怨,只是以前顾虑着清军强大,大家只能强忍,历史上姜襄造反时能一呼百应,整个山西糜烂,何尝又不是因为那些满蒙联军太过骄横不法,将汉人视为予取予求的奴仆的缘故。 如今姜襄素性自断后路,他心中不奢望能保留住以往的权柄,只是多少还是希望大明皇帝能看到他主动斩杀监视他的满蒙联军份上,能够保留一些权力。 城中一阵喧闹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姜襄派出了十倍的兵力,轻易就将这二百多名一直沉浸酒色之中的满联联军捉拿,其中只不过损失了十余名人手,大同百姓见到大军出动,又传出撕杀声,刚开始非常害怕,等到发现大军是捉拿城中的满蒙联军,整个大同一下子沸腾起来,百姓奔走相告,听到此事的人先是不信,确定之后马上喜形于色,不一会儿,城中的鞭炮就辟哩啪啦的响了起来。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13章 沿途骚扰 听到满城的鞭炮声,虽然自己前途未赴,姜襄和其兄姜琳,弟姜有光三人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容,即使是大奸大恶之人,面对百姓发自内心的欢呼,多少也会有所触动,何况姜家世代是镇守大同的武将,与大同居民有深厚的感情,面对举城欢呼的场景,高兴自然难免。 “杨将军,拜托你了,此去无论如何也要让皇上应允大同军民的投城,投贼投鞑的罪责姜襄愿意一人承担,哪怕是皇上要姜襄的脑袋,只要皇上不怪罪大同军民,杨将军也可以应允。”或许是鞭炮声让姜襄心情触动,他才说出这番话来。 “二弟,二哥,这怎么可以?”姜琳和姜有光齐声叫道。 “不用多说了,一切以大同及各县数十万军民为重。”姜襄摆了摆手,口气无比坚定。 “总兵大人放心,末将一定将此事办妥,否则何来面目回见到大人,末将当自刎谢罪。”杨震威大声回道。 “好,你去吧。” “是。”杨震威向姜襄行了一礼,大步走出总兵府,在数名亲兵的陪同下翻身上马,哒哒的马蹄声在总兵府外响起,不一会儿就消失无踪。 出了城门,杨震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亲兵不解的问道:“将军,何以发笑?” 杨震威停止笑声:“我笑的是其余各将都是胆小如鼠之辈,我大同属边关,与南方远隔数千里,以前投贼投鞑之举都可以说是迫不得已,大同官兵从没有与大明作对,如今皇上一来,我数十万军民举城而降,皇上又岂会有怪罪之理,如果他们胆子稍大,我又如何能轻易得到这次机会,岂不是上天送给我的富贵?” “将军高明。”各个亲兵齐声赞道,刚才忐忑不安的一点心思顿时烟消云散,原来自己的主将早有把握,难怪会如此积极,如果杨震威继续荣华富贵,他们作为亲兵自然也有好处,一时整个队伍轻松起来。 这天,大军行到一依山傍水之地,正在扎营,一名传令兵策马来到王福身旁,大声禀道:“报,皇上,大同守将姜襄遣人来降。” “姜襄。”王福点了点头:“把人请过来。” 对于姜襄遣使来降王福毫不意外,象姜襄这样的军头就象墙头草,心中根本没有什么忠义之心,保住自己的家业比什么都强,即使历史上他后来突然对满人造反,一度动摇满人的统治,也是多基于自己的利益而不是忠义,眼下大明蒸蒸日上,姜襄更不会为满人或者吴三桂尽忠,本来王福在京城时就有招降姜襄之意,只是担心姜襄还会搞不清形式,来一个狮子大开口,王福干脆大军压城之下,等待姜襄主动来降,如今果然等到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我大军一入山西,马上就可以得到一府之地。”钱谦益、瞿式耜、杨龙友等人纷纷向皇帝道贺。 大明立国以来,大同一直是抵御蒙古南下的军事重镇,大同不战而降,不但关上吴三桂北逃的一条路,而且大大为明军节省了时间,确实是一件值得祝贺之事。 传令兵下去后不久,杨震威已被两名侍卫带到,看到皇帝的身影,杨震威连忙远远的跪下:“罪将杨震威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福的脸陡然一沉:“你叫什么名字?” “罪将杨震威,杨树的杨,震动的震,威武的威。”听到皇帝的话,杨震威有一点茫然,皇上为什么会留意自己的名字,对了,皇帝以前一定就留意过大同军中的各个将领,自己身为大同副将,皇帝自然听过自己的名字,想到这,杨震威心中不由窃喜。 素不知王福现在对着杨震威正有点咬牙切齿,恨不是马上命令侍卫将杨震威拿下,另一个时空中,姜襄造反之后,多尔衮围困大同九月不克,最后正是杨震威率六百余人叛乱,砍下姜襄三兄弟人头向清军投降,大同才陷落,结果大同军民除了杨震威所部外全被满人诛杀。 若是王福对姜襄没有多大恶感的话,对于杨震威此人却是恨之入骨,人固有一死,可是杨震威此人用大同十万人马的鲜血保存自己的性命,足以说明此人的无耻。 “皇上,怎么啦?”看出皇帝的脸色有一点不对,钱谦益连忙问道。 “哦,没什么?说吧,姜襄投降朝廷,可有什么条件?”王福回过神来,不管怎样,眼前这个杨震威是姜襄派过来的谈判代表,至少现在自己不能动他,不过,身为皇帝,要对付一个降将有无数种方法,倒也不急于动手。 “禀皇上,罪将和姜大人当初投靠流寇和鞑子虽是迫于无奈,只是名节已污,不敢向皇上提什么条件,只要皇上饶我等一命,姜大人和罪将已是感恩戴尽,罪臣和姜大人非是贪生怕死,只是若求一死,反而有损皇上英明,只能苟颜而活。”杨震威说完,口中呜咽不已,一幅悔恨的模样,就连钱谦益这样的老狐狸都不由感动。 无奈王福对于杨震威早有判断,杨震威这番作态却引不起王福半点好感,反而对于杨震威的惺惺作态更是心中作呕,嘴里大笑起来:“朕非小气之人,大同守军与满人绿营不同,并没有作出危害大明之举,既然姜爱卿迷途知返,朕当然欢迎之极,你回去告诉姜襄,只要他愿意将大同军权交出,接受朝廷改编,朕可以赦免大同各级官员和将领投贼投鞑之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眼下朕正要剿灭吴三桂,如果大同守军能立下功绩,朕也可以论功行赏。” “呜,呜,多谢皇上宽宏大量。”杨震威听得大喜,皇帝话中之意,摆明还有用他们这些降将之意。 “汪万年。” “臣在。” “你领五千兵马随同杨爱卿进入大同,负责对大同官兵进行整编,整编完比,留下守城人马,率军向太原出发。” “臣遵旨。”汪万年应道。 “杨爱卿,好好协助汪爱卿完成此事,朕会记住爱卿的功绩。” 被皇帝如此一说,杨震威顿时觉得自己骨头一轻,人也飘飘然起来,果然,自己这场没有白来。 第二天,汪万年领着五千兵马与大军分道扬镳,向大同方向而去,而王福亲领的大军则没有停留,继续向西南方向出发,与此同时,吴三桂也在命令大军向山西方向退却,两支军队仿佛在展开一场散跑,就看谁能先到太原,谁就可以取得先机。 从路程来看,两军离太原的距离相差不多,明军虽然兵不血刃的拿下大同,不过,前面依然有许多关卡,这些关卡挡不住明军的去路,只是拖上一段时间完全可以,而吴军因为早已拿下兖州和东昌两府,济南府也有一半县市在吴军手中,退路并不存在什么障碍,按理吴军的速度应该可以比明军更快。 不过,战争本来就充满变数,行军同样如此;天时,道路都是影响行军的重要因素,吴军从青州退下的最初四天,一切顺利,一些城镇县市还会提前准备大军饭食,让吴军大大节约了时间,可是第五日后,当吴军走过济南府一半时,他们顿时感觉到了寸步难行,官道上开始出现沆沆洼洼,还有陷井壕沟,这些沆沆洼洼吴军可以直接平整,只是陷井壕沟却是麻烦无比,经常是前面的吴军走着走着,突然大叫一声,一只腿踩进一个坑里,将脚拨出来一看,坑中布满了锋利的竹片,鲜血从那名士兵的脚掌下喷涌而出。 虽然中招的人不多,只是对于士气的损伤极为惨重,前面行走的吴军不得不小心翼翼放慢脚步,生怕踩中陷井,吴军的速度顿时大大慢了下来。 吴三桂只得派出部队对官道前方搜索,发现陷井后先行填埋,并在沿途数十里来回巡视,一旦有人在路上挖坑,立即格杀。 这一招果然有效,吴军很快抓住了数十起挖路人员,经过询问,发现都是当地农民,只是被一伙人雇用,每挖一个陷井可以得到十文钱,吴军对这些抓获的农民大为恼怒,全部砍头示众,之后,或许是得到了警告,官道上的陷井明显少了起来,虽然前锋累得要死,大军行军的速度却不曾减缓。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一队数十人的吴军斥候正在官道上巡视,“轰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一名吴军斥侯的马蹄下出现了一个大坑,战马轰然倒地,那名吴军斥候摔在一旁,一动不动,身上全是鲜血,不但如此,周围的几名斥候也受到波及,各种石块,泥土飞溅而起,将几名斥候打得全身生疼,一名倒霉的斥候大腿上更是嵌入了一块铁片,疼得他大叫。 响声一起时,其余斥候都吓得伏在马上,以为遭到敌人的伏击,等到硝烟散去,看到地上的大坑之后,剩下的吴军斥候顿时面面相觑,心中忍不住寒气直冒。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14章 剌杀 又过了一会,那些斥候才回过神来,连忙下马给受伤的同伴救治,看到那个炸出来的大坑个个都为之后怕,好在斥候彼止相距颇远,只造成了一死一重伤,三轻伤的后果,如果是大军踩了上去,恐怕死上十几二十人也有可能。 隆隆的马蹄声传来,官道上一股巨大的烟尘扬起,数百骑从后方赶了过来,在这队吴军斥候面前停了下来,看到这队斥候凄惨的模样,一名三十多岁,络腮胡子的武将问道:“怎么回事?” 那队斥候看到络腮胡子的武将,连忙行礼,其中一人道:“回总兵大人,我等正在路上巡查,地面突然发生爆炸。” 这名络腮胡子的武将正是吴三桂帐下的总兵之一的王屏藩,王屏藩在吴三桂帐下总兵当中,是数一数二的勇将,正因为如此,吴三桂才将前锋的职责付与王屏藩,务必不能耽搁大军行程。 听到斥候所说,王屏藩下马查看了一下大坑,眉头不由紧皱,对于地雷,王屏藩并不陌生,关宁铁骑早年与满人作战时就埋设过地雷对付满洲铁骑,只是威力远不能和眼前的相比,不要说炸一个大坑,只是能使战马受伤就算不错了,更多是为了使敌人的战马受惊,从而化解对方的攻事。 “所有人下马,仔细察看地面,发现有异后用兵器小心挖掘出来。” “是,大人。”随着王屏藩的话落下,数百名吴军翻身下马,小心的朝前面道路察看起来。 “不好,这里有异常。” “不好,这里也有异常。” …… 不过片刻时间,吴军就发现官道上多处有泥土翻动的地方,简直不让人能在官道上落脚,前面的官兵只好停下来,小心翼翼的用兵器挖掘着泥土。 “呸,什么也没有。”一名吴军气急败坏的道,他小心翼翼的挖掘了半天,没想到下面只有几块破石头。 “这里也没有。”不久,各处挖掘的吴军都传来没有发现地雷的消息,倒是一条好好的官道被挖得坑坑洼洼,让这些挖掘的吴军哭笑不得,只得又将大坑填平。 一名吴军毫不在意的踩在一处泥土略微有点翻新的官道上,刚刚踩上,这名吴军就感到脚下一沉,他心中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刚要起脚离开,只听一声闷雷般的声音响起,这名吴军只感到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接着叭嗒一声,身体重新落到地上,口鼻中大量鲜血涌出,这名吴军眼前一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自己中雷了,接着意识彻底消失。 “总兵大人小心。”当爆炸声响起时,数名亲兵连忙扑倒在王屏藩的身上,等到王屏藩重新站起来时,前面各种沙石泥土已经落下,官道上除了一具尸体外,又出现了一个大坑。 所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望着前面的官道,王屏藩一阵头疼,若是要靠人力来排查,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死伤多少人,明军这一招好狠,不过,那些明军用这一招以为就可以挡住大军,实在太小瞧自己了。 王屏藩脸上显出一丝寒霜:“传令,马上将附近村庄所有百姓都找来。” “是,总兵大人。”王屏藩的亲兵翻身上马,不一会儿,数百人就消失在后方,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王屏藩带着亲兵再次出现,不过,此时他们的队伍中裹胁了数百名百姓,这些百姓男女老少都有,彼此搀扶着,嗦嗦发抖,看样子是从同一个村庄赶过去的人。 “该死,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生。”远处一道山丘上传来一声大骂,山丘后,十名穿得花花绿绿的大汉正伏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官道上被吴军逼着前进的百姓,这些人正是奉命对吴军骚扰的特种兵,每十人为一组,这组领头之人正是当年牛家村唯一生还的牛大顺。他们辛辛苦苦在官道上埋下地雷,又告诫附近村民不得在官道上乱走,以为可以堵上吴军一段时间,没想到会被吴军用这个卑鄙的办法破解。 “轰。”一声爆炸声响起,正在前面趟路的数名百姓被炸得肢体乱飞,后面的百姓大吃一惊,一些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些人掉头向后跑。 “不准后退,后退者死。”几名王屏藩的亲兵纵马上前,将后逃的百姓一阵砍杀,顿时十数颗人头落地,那些向后逃的百姓顿时满脸死灰,只得重新返回。 “轰,轰,轰。”在这些百姓的开路下,吴军接连引爆了数十颗埋藏的地雷,炸死炸伤了上百名普通村民,前面再也没有传来响声,王屏藩这才下令让余下的百姓将被炸出来的大坑一一填平。 自己的亲人被吴军故意赶得炸死炸伤,还要给吴军修路,许多村民望着吴军,眼中都闪过一丝仇恨的目光,只是在吴军的刀剑下,大家不敢反抗,只能老老实实的填平坑洞。 当官道重新恢复平整时,王屏藩冷眼打量了一下还剩下的一百多名村民,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一个不留,全杀了。” “是。”数百名骑兵齐应了一声,狞笑着向村民们扑去,一些村民已经看出不对劲,转身就逃,只是他们的双腿如何逃得过吴军的战马,吴军从身后轻易赶上,手中长刀挥下,刹时间人头滚滚,村民们无论是哀求,咒骂,吴军都全无所动,不到一盏茶时间,剩下的村民就被吴军屠得干干净净。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们。”牛大顺不停的用拳头捶打着地面,直到整个拳头鲜血淋淋依然不肯停下,刚才看到吴军对这些村民的屠杀,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牛家村被满人屠灭的那一幕,心中悔恨不已。 “牛大哥,这不能怪你,谁知道吴乌龟的手下如此心恨手辣。”一名同伴看出牛大顺不对劲,连忙将牛大顺的手死命按住,劝慰的道。 看到村民们被吴军屠杀,其余特种兵也气愤不已,他们多少有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想法,只是并没有牛大顺那么强烈。 牛大顺连挣了数下,见挣不脱才停了下来,眼睛中发出一股幽幽的光芒:“查一下这个下令杀所有村民的狗官是谁,我不杀他誓不为人。” “不用查了,能够如此做,又如此心狼手辣之人除了吴乌龟委任的前锋王屏藩没有别人,不过,牛大哥,你千万不要冲动,眼下我们只有十人,王屏藩可是有数百人,后面还连着数千大军。” “王讶子,你放心,我不会拿兄弟们的命去冒险,自己更不会主动去寻死,我们是谁,我们可是特种兵,李自成都让我们特种兵干掉了,他王屏藩又算老几?总会找到机会。” “好,反正眼下也无法埋地雷了,咱们就拿王屏藩这个王八蛋为目标,将他刺杀。”其余数人应道。 一行人重新找到目标,刚才因为吴军屠杀村民的愤怒也全都转到王屏藩身上。 王屏藩用村民闯路这一招,让明军投鼠忌器,接下来,其余特种兵也接到牛大顺这一队人员的提醒,并没有在路上设置一些小陷井或者埋地雷,王屏藩的前锋顺利了许多,不过,吴三桂的大军速度却没有变快,一支万余人的明军出现在吴军的后方,对吴军数次冲杀。虽然吴军损失不大,速度却不可避免的慢下来。 这支明军就象是一块牛皮糖,每当吴三桂出动大军时,这支明军马上就远远离开,一旦吴军回去,马上又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让吴三桂恨不得将这支明军全部碎尸万段,有心出动大军将这支明军消灭,只是这支明军骑兵滑溜的很,他数次布下口袋,眼见对方就要钻进去,不知为什么,到了门口又溜了。 一处山岗上,牛大顺和九名手下正静静的潜伏着,剌杀王屏藩简直比刺杀李自成还要困难,王屏藩身边一直带着数百名亲兵,如果强攻,虽然有可能将王屏藩杀掉,不过自己也逃不了,牛大顺他们是特种兵,不是死士,这样的事哪怕是有机会也不会去做。 今天牛大顺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点,这处山岗离官道有近百步远,山岗与后方密林相连,这个距离刚好适合来复枪狙杀,而且剌杀后可以从森林中遁走,只要王屏藩从这处官道经过,牛大顺差不多有七八成的把握可以将王屏藩刺杀。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十名吴军的斥候出现在官道上,看到这处密林时,这队斥候停了下来,其中五人停在官道上,另外五人打马来到密林边上,几人还进入密林搜寻了一阵,牛大顺等人低着头,将火枪压在身下,防止金属反光,他们身上都盖着伪装物,即便几名清军离他们最近时只有十余步,依然毫无发现,不一会儿,这几名清军就放心退回去,不久从官道消失,一盏茶后,官道上隆隆的马蹄声响起,牛大顺等人精神一紧,王屏藩来了。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15章 无法回头 王屏藩的队伍来得好快,众人刚刚听到马蹄声不久,数百骑已在牛大顺等明军特种兵眼前出现,只是数百人挤在一起,每个人都显得影影绰绰,不要说瞄准,就是从数百人中找出王屏藩也非易事,看到这个情景,牛大顺等人心中一沉:“糟糕,这样怎么可能击中王屏藩?” 眼看着王屏藩的队伍越来越近,众人还是无法锁住王屏藩的身影,所有人脸上都露出着急的神色,忍不住向牛大顺看去,牛大顺额头豆大的汗珠落下,无奈却想不出办法。只得道:“大家注意隐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 各人都用力的点了点头,这次没有机会还有下一次,如果冒然开枪,等于打草惊蛇,不但没有效果反而增加了下次行剌的难度。 一名叫杜武的特种兵眼睛一转,道:“牛大哥,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牛大顺刚问完,杜武腾的一下从埋伏的地方站了起来,众人大吃一惊。牛大顺急忙道:“杜兄弟,快藏起来。” 只是杜武非但没有隐藏,反而对着官道上招手,同时扭动着身体大喊起来:“吴三桂,大乌龟;吴三桂是一只大乌龟……” “卟。”看着杜武滑稽的动作,其余特种兵即使是在紧张之时也忍不住笑起来。 “总兵大人,左边山上有人。”正在官道上前进的一名吴军突然停了下来,手指着山岗道。 “咴律律。”其余吴军也纷纷停下马,向山岗上的杜武望去,本来单是出现一个人的话,吴军不会作理会,只是杜武的动作实在太滑稽,吴军才忍不住好奇停了下来。 不过,这停一下,许多吴军脸上马上蒙上了一层怒火,“吴三桂是一只大乌龟的话”清晰的传入他们耳中,王屏藩脸上一片寒霜,挥了一下手:“上去一队人马,将此无法无天之徒拿下。” “是。”十余名吴军从队伍中分向出来,向杜武的方向急驰而去。 就在王屏藩下达命令之时,牛大顺等九人已经看到王屏藩在队伍中的身影,各人的火枪马上向王屏藩瞄准。 “报告大人,二号已经瞄准目标!” “报告大人,四号已经瞄准目标!” “报告大人,六号已经瞄准目标!” …… “射击!”牛大顺毫无犹豫的下达命令,同时扣动板机,“砰!”的一声大响,牛大顺可以看到自己射出的子弹在王屏藩的左肩射出一个血洞,他心中大为懊恼,本来这个血花应当在王屏藩的心脏部位才对。 不过,牛大顺的懊恼马上就变成了喜悦,几乎在他枪声响起时,其余八人也同时开枪,八声清脆的枪声响起,牛大顺已经看到王屏藩身上血洞一个个绽开。 数百名吴军骤然听到枪声,全都吓了一跳,连忙张目四望,只是却没有发现哪里有人受伤,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刚在想是不是哪里放鞭炮时,王屏藩的身体在马上摇了摇,“轰。”的一声大响,倒在地上,溅起了无数灰尘。 “不好,总兵大人遇剌了。”一名亲兵的哭腔传来,接着附近的亲兵纷纷跳下马向王屏藩的位置跑去,其余吴军听得脑袋一炸,也纷纷向王屏藩的方向看去,只是周围已经围满了亲兵,也不知主帅到底伤得如何。 前方山岗上,刚才作出各种动作的人已经不见踪影,十几名刚刚追击出去的吴军犹豫了一下,也不知是该继续前进还是该看看主帅的伤势再决定。 “杀!”上百名吴军悲愤难奈,一向策马向山岗的方向冲去,刚才的那十余名吴军也连忙打马向前,无数的烟尘被马蹄扬起,组成一股惊人的气势,直扑前方。 “撤。”牛大顺也顾不得查看王屏藩到底有没有死,此时王屏藩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亲兵,他们就是想再补一枪也不可能。 杜武已经先跑到后面,其余人也一个个往密林中跑,最后一人却没有急着走,而是从腰间拿出颗手雷,将盖子掀开,引信缠在树技上,这才离开。 当吴军扑到山岗上时,明军已经走出数十步之外,看到密林中的人影,前头的吴军想也不想,追了上去,“轰。”又一声大响,硝烟将最前面几名吴军笼罩起来,后面的吴军骇然的望着升起的硝烟,不得不停下脚步。 当硝烟散去后,前面的身影已经在百步之外了,剩下两具尸体和三名伤员躺在地上呻吟,吴军进入密林又追了一阵子,很快又传来爆炸声,将最前面一名吴军炸得尸骨不全,剩下的吴军再也不敢快速追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行刺总兵大人的凶手愈走愈远,最终不见了踪影。 吴军一腔怒火无从发泄,只得将两具尸体匆匆掩埋,抬着伤员下去,当他们回来时,官道上一片哭声,他们的主帅王屏藩已经身亡了。 傍晚时分,吴三桂就接到王屏藩身亡的消息,听到王屏藩身亡时,吴三桂狂怒不已,接连摔碎了几样心爱的物品,王屏藩是他手下勇将,失去王屏藩就等于砍去了他一条手臂,吴三桂如何不恼,发泄一番后,吴三桂才恨恨的道:“来人,马上把王屏藩的亲兵全部抓起来砍了,数百人保护不了一个人,这样的饭桶留着有何用处。” “是,王爷。”一名传令兵马上就要下去传令,方献廷连忙拦住道:“慢,王爷息怒,现在正是用人之极,王屏藩的亲兵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精锐,数百精兵就这样砍了太过可惜,不如让他们戴罪立功。” 吴三桂恨意未消,道:“哼,连主帅也护不了的精锐,这样的精锐本王不要也罢。” 方献廷劝道:“王爷,卑职听说明军火器可远射二百余步,李自成就是死在明军火器之下,这次王屏藩遇刺身亡,同样是明军偷袭所至,实在是防不胜防,倒也不能全怪这些亲兵,何不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二百余步,如果他们要杀本王,本王岂不是也有危险。”吴三桂听得直冒凉气,幸好,对方行刺的是王屏藩。 “正是如此,还请王爷以后出巡都要多加小心。” 吴三桂脸上怒容稍缓:“好吧,本王暂且饶过这些人,方先生,现在王屏藩身亡,前锋之职该由何人担任为好?” “以卑职看,马宝可胜任此职。”方献廷不紧不慢的道。 吴三桂点了点头:“不错,马宝当得此职,那些王屏藩的亲兵就调给马宝作为护卫好了。”马宝是吴三桂手下与王屏藩齐名的另一名勇将,有马宝代替王屏藩,吴三桂可以放心。 “王爷高明,这些护卫知耻而后勇,有他们护卫,必不会让明军再得逞。” 吴三桂脸上的忧虑没有消除,眉宇间还是一幅愁容,道:“方先生,自从明军出现在我军后方骚扰后,五日行军不到五十里,若是照这个速度下去,我军就是数月也回不了太原,而弘光率着大军已经进入山西,对本王步步进逼,本王为之奈何?” 对于这个问题,方献廷却无法回答,赶回去又怎样,双方的实力摆在哪里,即使关宁军善战,又如何能和打败满人铁骑的羽林卫相比,何况关宁军本来就是明军出身,要与大明皇帝作对,心中肯定会有其他心思,若是顺风时,一切无事,一旦身处逆境,很容易动摇,不要说普通士兵,就是许多将领也会动摇。 从目前的形式来看,最好还是向大明皇帝投降为好,无奈平西王好象铁了心,不愿再向大明皇帝投降,前面几名劝降的将领被吴三桂狠狠的喝斥了一通,若不是看在这些人都是老兄弟的份上,差点打了军棍。 不过,方献廷还是决定再向吴三桂劝诫一番,只是他没有明说,委婉的道:“王爷,即使大军回去,王爷可有把握抵住大明皇帝的兵马?” “这……本王没有把握。”吴三桂脸上变幻数下,在这个最信任的谋士面前还是道出了实情,道:“方先生,本王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其他人可以回头,本王又如何回头,在弘光眼中,本王的罪行比李自成、张献忠还要重,甚至被朝廷的邸报评为第一大汉奸,本王若是现在回头,即使性命无忧,恐怕也会被其他人指着脊梁骨一辈子,本王不想过受到小人的折辱最后郁郁而终的日子,本王宁愿拼个鱼死网破,即使是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方献廷只得默然,他对于大明发行的每一份邸报都仔细研究过,数年前大明公布的奸佞榜上,吴三桂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名,下面是范文程、洪承畴、宁完我这些人,而李自成、张献忠两人才排第五,第六,如今范文程在南京受剐刑而死,洪承畴被大明派出特种兵炸得尸骨无存,李自成也被明军行剌而死,平西王若是投降,他这个首犯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16章 轻骑疾行 对于自己被评为第一大奴奸,吴三桂心中其实感到挺委曲,当初之所以与满人合作,他打的是为君父报仇的名义,就是弘光朝,不是照样有过联虏平寇的建议吗,他只不过先行一步而已,没有他,说不定现在江山已经落到闯贼手中。 只是这番话吴三桂却无法与大明皇帝分辨,也无法和天下人分辨,先帝三皇子可是不折不后死在他手中,当初弘光朝持诏相召,他为了取信满人,干脆利落的拒绝,当时他看得清楚,满人取得天下已不可逆转,哪知短短五年变化会如此之大。 “王爷,眼下大军要赶在明朝大军之前回太原绝无可能,要解决此事只有一种办法。”方献廷冷静的道,他也死了再劝吴三桂投降的心思,一心一意为吴三桂谋划起来,当初引清兵入关,他在其中也取了关键作用,吴三桂无法回头,他同样无法回头。 “什么办法?”吴三桂连忙问道。 “很简单,王爷自带骑兵先回太原,其余辎重,大炮等物资和步卒统统放在后面。” “那怎么行,没有大炮,本王如何与明军争锋,何况本王兵力已是不足,又如何能兵分两路?”吴三桂脱口而出,他不是没有想过先带一部分大军回去,只是他兵力本身不足,只带少部分兵马回去又有何用。 方献廷心中暗叹一声,平西王虽然表面承认了双方的差距,其实心中还存在幻想能挡住大明皇帝的御驾亲征:“王爷,太原不可守,山西不可守,即使兵马再多也无用,如果不果断放弃大城与明军周旋,不出数月,关宁军就要不复存在。” 听到方献廷如此肯定的话,吴三桂一呆,整个山西关宁军经营了五年,又如何舍得放弃,他半响才道:“方先生,真要如此吗?若是没有太原,我军又向何处存身?” 方献廷手指了指西北,吴三桂在营帐中不停的踱着脚步,良久才下定决心:“好,明天本王就亲领所有铁骑返回太原,只是这断后的人选……” 要撤往西北,这支断后的部队等于要抛弃,只是毕竟是数万大军,如果所托非人,说不定他一走就向明军投降,这个人选即要让他放心,又随时可以舍弃才行,饶是吴三桂一向行事果断,也为这个人选为难起来。 “如果王爷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卑职愿意留下来断后。” “不行,方先生,本王身边离不开你。”吴三桂断然否决,到底是真离不开,还是吴三桂对方献廷不放心,只有他自己知晓。 方献廷嘴角微露出一丝笑意,不过很快敛去,明知必死还要留在后面,方献廷没有那么高尚,刚才只不过以进为退而已:“王爷,既然如此,卑职以为夏总兵是合适人选。” 夏总兵是指夏国相,夏国相是吴三桂的女婿,去年才刚刚成婚,女婿半个儿,可以算自家人,可是毕竟不是真的儿子,死了不会太心疼,大不了让女儿改嫁就是,吴三桂马上就决定下来:“方先生所提,正合本王之意,来人,召聚众将议事。” “是。” 亲兵下去半柱香左右的时间,十大总兵除了留在山西的胡守亮、卫朴、郭壮图和已死的王屏藩四人外,吴三桂手下其余六名总兵纷纷来到,分别为马宝、夏国相、胡国柱、杨坤等人。 “参见王爷。”六人一起向吴三桂抱拳行礼。 “各位将军免礼。” “谢王爷。”众人站立两旁后,马宝连忙问道:“王爷,末将听说王总兵中了明军伏击,已经伤重而亡,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吴三桂脸上一片沉重:“马总兵的消息不假,本王刚刚接到消息,王总兵遭到明军暗算,已经捐躯而亡。” “怎么会这样?” 胡国柱、杨坤几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明军能暗算王屏藩,焉知不能暗算他们,一时间,几人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感觉脑袋还在才放心下来。 “王爷,不知王总兵是如何身亡?”马宝冷静的问道。 “马总兵,是这样。”方献廷将王屏藩被剌的经过说了一遍,同时安慰道:“大家放心,明军并不是能飞天遁地,也不是有三头六臂,只是仗着火枪的射程长一点而已,只要大家小心提防,明军必不能再得手。” 尽管方献廷说得轻松,大帐中还是有一股压抑的气氛,射程数百步的火枪,如果在城中当然好办,只是行军途中却是防不胜防,只要一个剌客埋伏下来就可以轻易取人性命,大军行军时总不能将道路两边每一寸土地都搜一遍吧。 “诸位,先不谈明军暗杀之事,本王有一项重要事情宣布。”吴三桂一开口,众人连忙竖起了耳朵,只听吴三桂继续道:“鉴于明军离太原越逼越近,而我军受到明军骚扰,行军缓慢,为保太原安危,本王决定亲率轻骑赶回太原,大军随后而行。” 听到吴三桂的话,众人心中都格噔一下,谁也不是傻子,留在后面的话,谁知道还能不能回去,一个个用眼睛巴巴的看着吴三桂。 “夏国相。” “末将在。” “本王将后路数万大军托付给你,这数万大军都是我关宁军的精锐,尤其是火枪、火炮更是我关宁军积攒多年的家当,本王希望你能将大军完整带回。” “遵令。”夏国相脸上一片苦色,他虽然做梦也想着能扩大自己的权力,却不是这个时候,望着吴三桂鼻子上的疤痕,夏国相恶毒的想:“你想你女儿做寡妇,老子却不想,若是情况不妙,大不了向明军投降,休想老子为吴家丢了性命,说不定有这数万大军在手,还可以换来一场富贵。”这么一想,夏国相脸上的苦色才消除。 吴三桂也在暗暗观察夏国相的表情,还以为夏国相果然对自己忠心,明知后方有危险也不推迟半分,他转向另一人,叫道:“杨坤。” “末将在。” “夏总兵独木难支,你也留下,作为夏总兵的副手。” 杨坤张大嘴,他刚才还以为只有夏国相留下就可以了,没想到马上轮到自己,想起留在太原的一家老小,杨坤不由茫然起来,自己若是死在后方,家小怎么办? “怎么,莫非杨总兵不愿意?” “末将遵令。”杨坤打了一个冷颤,他听出吴三桂话语中的阴森之意,如何敢不答应,吴三桂可不是什么大度之人,若是拂了他的意,吴三桂有的是阴恨手段对付自己。 吴三桂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其余各将,明日点齐自己所部骑兵,跟随本王出发。” “遵令!”马宝、胡国柱等人回的分外响亮。 第二天,吴三桂抛下大军,只带所部一万三千余骑兵向前急赶,一路快马加鞭向太原方向前进,而大军则在后面缓慢而行,失去骑兵的护卫,这支大军的行军越发艰难,明军在旁边毫无顾虑的游弋,单是游弋也就罢了,时不时有小队的明军冲过来对着吴军放上几枪就跑,由于吴军骑兵太少,不敢离队太远追赶,只得看着对方扬长而去。 第一天大军前进距离不过五里,到了第二天,吴军在这样的打击下已是士气大溃,走起路来无精打采,眼睛不住的看着四周,生怕明军会突然从哪个地方钻出来。 “哒哒。”马蹄声响起,吴军一声大喊:“明军又来了。”顿时所有人都往中间挤去,整个队伍乱成一团。 “不要乱,准备弓箭,火枪手向前准备射击。”杨坤带着亲兵连忙赶到,大声命令道。 看到杨坤过来,加上数百亲兵虎视眈眈的模样,吴军混乱的阵型很快恢复正常,“咝,咝。”的声音响起,使用火绳枪的吴军拼命将火绳点燃,对准前方,很快,前方就出现一片红云,数百骑明军冲了上来,看到严阵以待的吴军,前面的明军将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马头一拨,整个骑兵沿着吴军侧翼冲去。 “砰!砰!砰!”随着枪响,吴军侧翼一片混乱,射击完一枪,明军策马便走,等到明军离去,吴军的侧翼已是一片惨不忍睹的情景,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具尸体,更有上百名伤员大声呻吟。 “停止前进!停止前进。”夏国相无奈,干脆命令大军安营扎营,同时命令架起大炮,做出一幅防守的样子。 刚刚扎好营盘,杨坤正在休息时,两名夏国相的亲兵来到杨坤大帐外道:“杨总兵,我家大人有请。” “好,本座马上就到。”对于夏国相,杨坤其实完全看不起,不但是他,就是其余总兵也是如此,夏国相才二十多岁,如此年轻就能做到总兵,除了家世外,若不是身为吴三桂的女婿哪有可能。 只是眼下夏国相是主帅,他是副帅,对于夏国相的邀请,杨坤还是不敢怠慢,稍为整理了一个衣裳,马上向夏国相的营帐出发,一路上,杨坤不停的猜想夏国相找自己会是什么事。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17章 山东恢复 当杨坤来到夏国相的大帐时,大帐中已经摆上一张方桌,桌子上摆满了十几个碗碟,碗碟中都是寻常的鸡鸭鱼肉和各式蔬菜,虽然是平常的菜式,只是在行军途中却是异常难得,桌上一个酒壶更是散发出浓浓酒香,让杨坤忍不住吸了一口长气。 夏国相就等候在桌子旁,见到杨坤,笑容满面的站了起来,招呼道:“杨总兵,请坐。” 杨坤满头雾水的在桌旁坐下,看着夏国相亲自给自己斟酒更是模不着头脑,其余各总兵看不起夏国相,夏国相又何尝看得起其他人,不要说是亲自斟酒,就是同桌而食也是少有,他与夏国相的关系好象没有好到这个地步,一时间杨坤暗暗警惕起来。 酒一倒,酒香更是扑鼻而来,杨坤只是一闻,忍不住赞道:“好酒。” 夏国相笑道:“这酒名碧芜,仍是大明皇帝赏赐功臣的御酒,每年只有少量流到市面,价比黄金十倍,本部好不容易得到两瓶,珍藏了一年多时间都没有舍得饮用,今日山间野外,食物粗陋,无以招待总兵大人,这才忍痛将二瓶碧芜酒取出,与总兵大人同饮。” “如此多谢夏总兵了,本部无以为报,只能先干为敬,夏总兵,请!” “请!” 夏国相容貌俊美,长相斯文,不过,喝起酒来却不输于人,两人推杯换盏,很快将一壶酒喝完,夏国相马上又将第二瓶酒开启,当第二瓶酒喝到一半时,杨坤脸上已是一片红色,大着舌头道:“好酒!这是本部这辈子喝过最好的酒,夏总兵,你找本部过来何事,现在是否可以说了?” 杨坤看似醉了,其实是酒醉心不醉,夏国相也深知这一点,却没有遮遮掩掩,道:“杨总兵,不错,今日找大人过来确实有要事,这几天你也看到了,我军处境非常艰难,大明已非五年前的大明,国力强盛,皇上圣明,重新统一天下仍大势所趋,我等何不顺应潮流,重归大明?” “你要向明军投诚?”杨坤冷汗嗖嗖直流,眼睛直直的看着夏国相。 “杨大人,也谈不上投诚,我等本来就是明将,只是吴三桂丧心病狂,与鞑子勾连,我们才落得一身骂名,如今我们若是回归大明,也好洗涮身上的罪名,重新做人,又何乐又不为。” “这……让我想想。”杨坤脸上神色变幻不定起来,他虽然不满吴三桂将他留在后面,可是骤然之间要让他背叛吴三桂,还真是没有想过。而且谁知道夏国相说的是真是假,如果纯粹是试探自己,自己冒然答应岂不是落入陷井。 “杨大人要想想当然可以,不过,良禽择木而栖,可笑我那岳父看不清天下大势,非要螳臂当车,我等非泥偶木雕,又何必跟着送死。” 帐外许多呼吸声传来,杨坤心中一惊,知道夏国相肯定在门外埋伏了不少人手,脸上的汗水更多,若是自己不同意,恐怕今日连帐门也走不出去。 “他奶奶的,你是吴三桂的女婿尚且要投降,本官又为何不降?”杨坤马上想通,只能赌一下,含糊的道:“夏总兵,你是主帅,末将是副帅,只要夏总兵下令,末将一切遵从就是。” “好,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杨总兵也聪明人,来,咱们再喝酒,从今天起,我们就可以摆脱汉奸的罪名,为我们重新做人干了这一杯。”夏国相呵呵的笑起来,仿佛没有听到杨坤刚才话中的含糊。 杨坤松了一口气,举起了酒杯,仰头喝下,试探着问道:“夏大人,虽然我等有降意,可是若大明不接纳我等又当如何?” “不接纳,不可能,杨总兵可知道,姜襄已经降了。”夏国相胸有成竹的道。 “姜襄,这个狗东西,我早对王爷说过他不可靠”杨坤忍不住拍了拍腿,马上意识到现在自己也要向大明投降,他们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脸上一片讪讪起来,不过,心思却放下一大半,既然姜襄降得,他们自然也降得,只是想起太原的家小,杨坤脸上忍不住黯然,若是吴三桂知道他投降,肯定不会放过他的家小。 仿佛知道杨坤想什么,夏国相安慰道:“杨总兵,你不过四十岁,只要能保住性命,以后多娶几名妻妾,还怕没有儿女吗?” 杨坤看着夏国相笑盈盈的脸,心中忍不住发寒,这个人简直象毒蛇一样凉薄,固然他妻子是吴三桂女儿,不会受到什么处罚;只是夏国相父母,几个兄弟却不会逃掉,做下这样的事,夏国相既然一点也不会内疚,这还是人吗?想到自己时,杨坤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批详夏国相,自己不也是丢下妻子儿女吗?一时之间,心中矛盾万分。只是到了这时,杨坤知道自己不能回头,也只能强颜欢笑。 当夜,夏国相、杨坤两人又召聚了所有守备以上的将领开会,宣布了两人要向大明投诚的消息,除了廖廖几人反对外,大部分将领都欣然同意,这几名反对的将领自然被夏国相下令当场斩杀,算是杀鸡骇猴。 统一各个将领的思想,夏国相马上派出信使与明军联系,此时跟在吴军后面的明军正是由山东巡抚路振飞和羽林卫虎豹营统领沈卫中两人亲自统领,听到夏国相请降,两人欣喜万分。 说实话,以山东的兵力不足以击败吴军,如果吴军不急于返回,回身一击,完全有可能击败他们,说不定济南都要落到吴军手里,这样一支队伍愿意投降,路振飞和沈卫中两人当然高兴,二话不说,基本上答应了夏国相的要求,并且快马向皇帝报告。 有了夏国相的投诚,吴三桂又率着轻骑离开,吴军在山东的力量几乎不复存在,济南、兖州、东昌三州吴军所占的城池迅速恢复,许多民众发现昨晚城中还挂着吴军的旗帜,早上一醒来,旗帜已经重新变成了大明旗帜。 太原城下,各个城门紧闭,数天前,一支明军越过前线关卡,突然出现在太原城外,这把留守在太原城的吴三辅吓得够戗,拼命下令紧闭大门,并派出信使向自己的兄长吴三桂求救,还发出命令,让山西西面的各个府县的吴军向太原集中,务必要保住太原城。 好在这支明军并没有攻城的意思,只是每日在城下耀武扬威一番,太原的信使也顺利出城,吴三辅才稍为安心了一点,对于胡守亮、郭壮图两名总兵出城与明军交战的要求却死活不肯答应,在吴三辅看来,他只要能稳守太原,等吴三桂回来,一切即可解决。 出现在太原城下的这支明军正是夏完淳的这支前锋人马,这五千大军晓行夜宿,绕过前面所有州府大城,先一步到达城下,以夏完淳的兵力,本来如果太原城不动的话,夏完淳只能无所事事,不过,坏就坏在吴三辅担心太原兵力不足,下令让西面的吴军向太原增援,吴军主力被吴三桂带到山东,西面的人马已经抽调了不少,吴三辅再次下令抽调人马,各地的吴军将领都叫苦连天,只能派出少量新招募人马。 在吴三辅想来,积少成多,只要各县派出数百人马,州府再派出数千人,合起来也有近二万大军,只是各县路程远近不同,这些大军不可能同时到达太原,这就给了夏完淳各个击破的机会。 一队二千人左右的吴军正在官道上行军,这里离太原只有二十里左右,行军的吴军表情都很放松,前方斥候表明一切正常,他们不认为这里会受到什么袭击。 “咚、咚、咚。”一股闷雷般的蹄声从地下传来,整个大地好象震动起来,正在行军的吴军一惊:“骑兵,是大量的骑兵。” 不过,吴军尚没有完全慌乱,一些老兵还开起了玩笑:“三将军真是客气,还派出骑兵来迎接我们。” 只是一会儿,这个玩笑就变成了惊慌,无数红色的身影在前方出现,高举的马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是明军,快逃。”吴军马上乱成一团,许多人转身就逃,随军的旗帜丢在地下,被任意踩踏。 “迎敌,快迎敌,不准逃。”尽管吴军的军官拼命呐喊,只是无济于事,这些兵丁中新兵占了一大半,根本没有勇气和骑兵对抗。 “杀!”无数明军骑兵冲入乱成一团的吴军队伍中,大肆砍杀起来,吴军如同豆腐一般被快刀轻轻一划就成为两半,半个时辰后,除了尸体,两旁全是跪得密密麻麻的吴军士兵。 看着眼前狼藉一片的战场,夏完淳脸上丝毫没有高兴之色,刚开始他还很高兴,连续五六次后就已经引不起他丝毫兴奋,这些吴军太弱,杀不了多少人大部分就全部投降,对于这些俘虏,明军却完全没办法处理,只能收缴兵器后,教育一下就放回去,多半又重新参加吴军。 远处两匹战马飞快的向夏完淳的方向奔驰过来,直到夏完淳面前两人才勒住战马,其中一人大声道:“报,将军,前方传来消息,吴三桂的大军回来了。”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18章 西路马鹞子 “吴三桂回来了,好极了,他带回来多少人马,距此还有多远?”夏完淳精神一振,连连发问。 “回将军,吴三桂所部全是骑兵,即我军斥候估测,预计一万二至一万五千人左右,距太原已经不足六十里,只有一天的路程。”传令兵大声禀道。 “一万二至一万五。”夏完淳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个数目差不多是他部下的二至三倍,能跟在吴三桂身边的骑兵必定是关宁军的精锐,这支骑兵毫无疑问是关宁军的精华,要想以不到一半的兵力战胜,实在太困难。夏完淳边想,边忍不住摇头。 只是如果白白放过这次机会,等到大军到来时,就没有他什么事了,夏完淳如何甘心,他心中一时患得患失起来:“传令,密切监视吴三桂的军队,摸清他的宿营地,然后马上报告本将。” “是。”传令兵应了一声,匆匆下去。 要想以弱胜强,唯有在夜间偷袭,留给夏完淳也只有一晚上的时间,虽然吴三桂本身就身经百战,战斗经验丰富无比,就是他手下大将也是如此,要想偷袭成功,难度也不是一般的高,可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夏完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将军,什么事这么高兴?”几名已经打扫完战场的军官策马来到夏完淳面前,见到夏完淳笑容满面,其中一名军官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什么,本将只不过想通了一些东西而已,传令,加快打扫战场速度,所有俘虏收缴兵器后也安排其帮忙,半个时辰后全军撤离,让俘虏自由离去。” “是。” 几名军官连忙又下去,继续指挥士兵赶快打扫战场其余没有打扫完毕的地方,一些粮食分发给附近的农民,再带不走的只能烧掉,而兵器无法处理,只能丢进水里,整个战场浓烟滚滚,半个时辰后,隆隆的马蹄声响起,这支明军很快消失,而那些俘虏也分作四头散去。 就在夏完淳准备对吴三桂发起阻止时,王福的大军已经到达忻州,忻州在辽宋时期为雁门郡,这里一向是兵家必争之地,有晋北锁钥之称,一旦攻下忻州,大军就可以直接面临太原。 不过,昔日雄伟的关城,在面对大炮时,却有一点不堪一击的感觉,在大炮的轰鸣下,雁门关的城墙大片大片的塌陷,不到半天的功夫,城墙已经踏陷了一半。 “告诉王辅臣,让他早早开关投降,朕尚可饶他一命,否则大军攻破后,朕定要诛其全家。”王福意气风发的下令,此时汪万年已经对大同的官兵收编完毕,王福身边又多了一万多大同官兵,可谓兵强马壮。 忻州虽险,可是总共只有五千人马,加上在明军的大炮下,原本坚固的城墙根本无法阻挡,忻州守将王辅臣虽然算得上悍勇,王福却没有放在心中。 王辅臣原姓李,河南人,早年也是穷人出身,随姐夫一起加入义军,后来投靠官兵,做了一个王姓将领的义子才改姓王,以善战闻名,领着骑兵在山陕之间纵横驰骋,无论是和官军还是和农民军作战,都是勇猛如虎,甚至连清军骑兵都在王辅臣手下吃过大亏,有西路马鹞子之称。 王辅臣出名后,本来是姜襄的部下,只是王辅臣有一个坏毛病,嗜赌如命,常常一掷千金,又是常赌常输,手中自然节据,当初他之所以投官军,就是因为将五百两银子一夜间输光,他的姐夫气得要杀他,反而被王辅臣所杀,这才投了官军,吴三桂进入山西后对王辅臣百般拉拢,赏给其大笔金银,王辅臣就顺势投奔了吴三桂。 “是。” 一名侍卫应了一声,等到大炮停下,拍马冲到城下,这名侍卫弯弓搭箭,“咻!”的一声,长箭飞上城头,啪的一下盯到城楼的木柱上。 城垛下,一名二十岁左右,满脸横肉,长着络腮胡子的武将已经张开长弓,正对准城下的那名侍卫,刚要发射,身后已经传来一声大喝:“贞儿,住手,让他走。” “是,父亲大人。”那名武将连忙将拉开的弓弦徐徐闭上,向后面一位与他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的武将道。 这两人,正是王辅臣和他的长子王继贞,与王辅臣一样,王继贞也是一名勇将,箭法几乎是百发百中,若是刚才那一箭发出,下面那名侍卫恐怕不死也要受伤。 “父亲大人,为何不让孩儿射死那人,也好替死在火炮下的弟兄们报仇。”王继贞不解的问道,刚才明军一顿火炮,炸死炸伤了数百人,这些人都是王辅臣一手带出来的嫡系子弟,正是王氏父子两人安身立命的本钱,每死一个都会让他们心疼,何况是数百人。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刚才那人是送信的,对了,这里有一封信,你给为父念念。”说完,王辅臣将一封信递到儿子手中,正是刚才侍卫射上来的那一封。 “是。”王继贞收起弓箭,从父亲手中接过信,仔细的扫了一眼,脸色有点难看的道:“父亲,大明皇帝命令我们投降,如果不降,王家将要满门抄斩。” 王辅臣脸色没变,抚了抚自己的胡子道:“上面说了我若是投降,封什么官,有什么赏赐没有?” 王继贞摇了摇头:“没有。” “岂有此理,这大明皇帝也太看不望我马鹞子,贞儿,你也发一封信下去,只要大明皇帝封为父一个侯爷,赏黄金万两,世代镇守这个雁门关,为父就向他投降,否则为父就让大明皇帝瞧瞧我马鹞子骑兵的厉害,先打他一个屁滚尿流再说。” “这……”王继贞有点难为情的望着自己的父亲,这也太过赤裸裸了,向大明皇帝勒索,即使是现在皇帝答应了,以后也难免后患无穷。 “怎么,有什么问题,就这样写。”王辅臣瞪着自己的儿子道,嘴里又嘀咕了一声:“傻儿子,老子向皇帝要这些,还不是为了你。” “是,父亲大人。”王继贞自动将父亲后面那一句话过滤掉,当成没有听见,命令一名亲兵拿来纸笔,将王辅臣的话润色了一下,写好之后正要发出去,王辅臣忙道:“慢,你给我先念一遍。” 王继贞无奈,将王辅臣刚才说的话念了一遍,尤其是听到后面那句屁滚尿流才点了点头,又抚了抚自己的胡子道:“对,就这么写。” 王继贞这才将信重新封好,绑在箭头,嗖的一下发了出去,不一会儿,下面一名明军将箭拾起,回到明军阵营内,将信交给了皇帝。 王福撕开信,看了一遍,哈哈大笑起来:“这个马鹞子,好大的胃口,竟然要朕封他为侯,黄金万两,还想世代镇守雁门,实在可笑,再给他一封信,不要想讨价还价,他想要封侯,可以,不过,朕手下侯爷都是用战功一刀一枪拼来的,他若有本事,以后自己到战场上去取,至于黄金和世代镇守雁门之事,朕不答应,他想要,也要在以后从战场上取。” 吴梅村很快按皇帝的意思写好,又由一名侍卫射上城头,王辅臣听儿子念完,也是恼怒之极,大明皇帝等于一个条件也没有答应,王辅臣虽然目不识丁,却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无法与大明相抗,只是想捞点实惠有个台阶下而已,没想到大明皇帝如此小气,分明是没有把他看在眼里:“贞儿,告诉大明皇帝,不答应这三个条件,为父亲自找他取。” 王继贞无奈,只得继续写信,当信再次到王福手上时,王福看了一眼就将信丢掉:“传令,全军进攻,晓谕全军,生擒王辅臣者,赏银二十两,杀王辅臣者,赏银十两。” 这个赏格和一个普通小兵没有什么区别,言下之意,自然是王辅臣只值这个价格,要是王辅臣听到这个赏格恐怕会气得一个半死,王福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 “轰!”明军的大炮又开始喷出恐怖的硝烟,无数的炮弹呼啸着飞向忻州城墙,城头上顿时一片慌乱。 “总兵大人,快,躲到后面。” “父亲大人,快走。” 亲兵和王继贞急忙拉着王辅臣的手向城楼下跑,王辅臣嘴里骂骂咧咧,对大明皇帝的小气大为恼火,一颗炮弹轰然落在王辅臣身边,数名亲兵飞快的挡住王辅臣的身体,轰然一声大响,数名亲兵重重撞击在王辅臣身上,将王辅臣撞得有如一个滚地葫芦,当他爬起来时才发现刚才挡住他身边的几名亲兵后背全是鲜血,只剩下身体还在微微抽动。 王辅臣不敢再耽搁时间,忍着刚才摔倒在地上的疼痛,飞快下了城池,直到躲入藏兵洞才松了一口气,此时王辅臣才真正感受到了大炮的可怕,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抵挡,只是以他的性格,要现在投降当然不可能,他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胜上一场,再投降方不丢脸面。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19章 黑夜博杀 忻州东面无数篝火亮起,仿佛是布满在荒野上的无数星星,火光下,一顶顶白色的营帐若隐若现,偶尔可以看到黑色的人影手持长戈在营帐外来来往往。 白天明军尽管出动了数万大军攻城,只是在王辅臣父子的拼命抵抗下,明军最终还是没有拿下忻州城,数万明军只得在城外过夜。 现在已是九月,天气已经转冷,尤其是夜晚时,凉风吹来,让人感觉直打哆嗦,除了少数守夜的明军,大多数早已钻进营帐里呼呼大睡。 与外面明军军营内处处篝火不同,整个忻州城仿佛是陷入黑暗中的一个巨大的怪兽,城头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支火把,在夜风吹拂下仿佛随时会熄灭,城内更是一片安静,只是偶尔的呜咽声传来,更是让人心中渗得慌,白天的战斗虽然顶住了明军的进攻,只是城中的伤亡却不小,除了被大炮炸死炸伤五六百人外,明军进攻时,王辅臣的部下又伤亡了近千人,这对只有五千守军的忻州来说损失可谓惨重。 哒,哒的脚步声在城中街道上响起,一只家犬汪汪的叫了起来,只是马上好象被人捂住了嘴吧似的,只剩下呜呜声,街上的脚步声也是时隐时现。 吱吱声中,忻州东面大门悄然打开,一个个黑影从东门悄然跨出,足足半个时辰,才不再有人出来。 “上马。”最前面一声低音出来,嗖嗖声中,无数黑影翻身上了马背,前面一人用力的挥动旗帜,无数的黑影向黑云一样向前方飘去,偶尔可以听到哒,哒的马蹄声,蹄声显得有点低沉,有经验的人就会知道,这是裹了棉布的马蹄声,这种蹄声只有在相距不远的地方才会听到。 前方数百步就是明军的大帐,整个明军营内依然静悄悄一片,好象对即将到来的袭击毫无所觉,王辅臣心中大喜,正要下令全军突袭,只是心中突然感到一片惊惧,猛的回过神来:“不对,对方不可能如此安静,除非……” “撤。”王辅臣刚想回转,后面一排排的火把亮了起来,将所有黑暗中的吴军都映了出来,吴军官兵一下子由暗转明,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战马更是嘶吼声不已,只是他们的战马都上了笼头,只能发出低吼的声音。 “哈哈,马鹞子,皇上早就算到你会不甘心来偷袭,你已经被包围了,快投降吧。” “投降!投降!投降!” …… 无数的喊话声将王辅臣和部下的耳朵震得嗡嗡直响,望着外围一圈一圈的火把,王辅臣部下都脸色发白,王辅臣手中的长刀举起又放下,迟迟下不了决心。 “父亲大人,我们没有机会了,不如投降了吧。”王继贞忍不住道,他早已明白自己父亲不是不想降,只是面子拉不下而已,如今这样的局面,若是还想反抗,那就和找死无异。 听儿子这么一说,王辅臣仿佛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低垂下脑袋:“你去和明军交涉,我们投降。” “大帅有令,放下兵器,我们投降。”当王继贞将命令传下去时,王辅臣的部下脸上神色又是尴尬又有几分欣喜,随着“当。”的一声,一人将兵器丢下,其余人也纷纷学样,顿时“当,当。”声响个不停,兵器丢了一地。 “马鹞子,你可服气。”王福打量了一下押过来的王辅臣,看这家伙一幅孔武有力的样子,心中点了点头,大明远没有到马放南山的时候,东北、西北等地都用得上这样的骑兵悍将,对于王辅臣,王福也是有心以后大用,只是对于这个家伙的忠心实在没有把握,好在眼下没有那个势力比大明强,只有大明不突然衰弱,王辅臣脑袋没有短路的话,也不会轻易背叛大明。 王辅臣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回皇上,皇上料敌机先,罪臣心服口服。”话虽然如此说,只是王辅臣脸上摆明了还有一丝不服气,脸色硬硬的,仿佛别人欠了他数百两银子,这也难怪,明军又是大炮,又是火枪,人数更是他的十倍,打败了他也不算稀奇,只是现在人在屋檐下,王辅臣却不会傻得争执。 王福微微一笑,他知道王辅臣心中并没有服气,不过,服不服气都是迟要的,现在王辅臣已经乖乖作了自己的俘虏,自己不会傻得硬要王辅臣心服口服就放了他,再公平战一次,如果王辅臣连口中也不服的话,大不了把他一刀砍了,人才,为自己所用才是人才,不为自己所用,本事越大越要杀。 “先把人押下去,好生看押,不准折辱。” “遵旨。” 几名侍卫将满脸错愕的王辅臣押了下去,王辅臣嘴吧大张,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扭头下去。 “皇上,这个马鹞子打仗还算不错,皇上何不施恩放了他,让他重新领军,马鹞子必定会对皇上感恩,忠心为朝廷效力。”阎应元忍不住问道,白天的攻城战,王辅臣打得有板有眼,让姜襄的大同军损失不小,在阎应元看来,一个王辅臣起码抵得过几个姜襄。 “这个马鹞子太过狂妄,大军兵临城下,他还向朕讨要封侯,真是岂有此理,朕若不熬一熬他,他还以为朕缺不了他,阎爱卿放心,这个马鹞子朕还是要用,却不能马上就用。” “原来如此,皇上英明。”阎应元点头道,他也确实感觉到王辅臣那股桀骜不驯的念头,这次投降只是迫不得已,如果就这么让他继续领兵,恐怕更是会助长他这种念头,以后说不定会做出让皇帝难予容忍之事,还不如现在熬一熬。 “暂时不用管这个马鹞子了,传朕旨意,大军暂时驻扎在外,明日统一进城。”俘虏了王辅臣出城的三千多人,忻州城除了衙役外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城门又握在明军手中,忻州再也不可能翻出什么风浪,数万大军要都在夜间进城的话,实在是太不方便,王福倒不在乎晚进半夜的时间。 “遵旨。”很快,传令兵将皇帝的旨意传达下去,燃着的火把逐次熄灭,刚才人声鼎沸的军营又恢复了一片安静,若不是军营中多了数千俘虏,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忻州百姓也正睡得香甜,他们不用再担心明天大军会再次攻城,因为城已经攻下了。 就在忻州城下的战事结束时,远在数百里外的战事却刚刚开始,吴三桂的大军赶到离太原还有三十里之地时天色已经微黑,本来以骑兵的速度,就是打火把赶夜路回太原也未尝不可,只是吴三桂已经知道了夏完淳这支骑兵的存在,怕赶夜路时受到袭击,只得停下来安营扎寨。 夏完淳白天不敢逼得太近,只在离太原十里左右埋伏等待,斥候确定了吴三桂的驻地后,天色已经全黑,大军只能摸黑行进,当离吴三桂的营房还有数里时,大军被吴三桂的暗哨发现,夏完淳当机立断,马上命令骑兵发起突击。 隆隆的马蹄声很快就将睡梦中的吴三桂惊醒,他马上披挂上阵指挥大军迎敌,吴军因为是轻骑疾行,随身没有带什么辎重,并没有扎营盘,吴军刚刚整队完毕,夏完淳已经带着人马冲进吴军的营房,双方在黑暗中猛烈撞击在一起,刹时间杀声震天,无数人头轱辘轱辘的落到地上。 天色太黑,天空中只有朦胧的月色,双方只能借助这点月色和周围微弱的火光分清敌我,骑兵的速度也无法发挥,对吴军不利的是,吴三桂身边虽然有一万三千多人马,只是真正的精锐其实只有三千人,这三千人军饷是别人的十倍,顿顿有鱼有肉,铠甲,兵器都是用最好的铁和最好的工匠打造,加上每次打仗的开拨费,赏钱、服装费,战后的抚恤的等等,养这样一支三千人的大军可以养平常的十万人,当初京城危急时,崇祯曾想快速调这支骑兵来援,找吴襄一商量,吴襄一张口就要皇帝拿出二十万两饷银作为赏赐之用,崇祯还以为吴襄是借机要胁,结果一算下来,二十万两还不够,崇祯只得打消念头。 不过,这一切对于吴家来说都是值得的,这三千人就是吴家安身立命的本钱,受主帅如此厚待,这三千人当然都是人人有效死之心,打起仗来完全不要命,平时的训练也是最为刻苦,身体素质非常好,没有这个时代普通的夜盲症,与明军杀的难分难解。 除了这三千人外,其余骑兵待遇远远不如,他们的夜盲症没有普通步兵严重,只是要在这样的月色和微弱火光下分辨明军实在是太难了,许多人拼命打起火把要看清战场形式,只是凡是打火把的吴军都受到明军重点照顾,手雷,子弹乱飞,将那些打火把的吴军炸得哭爹喊娘,后面吴军也学乖了,不敢再打火把,只能在黑暗中糊里糊涂的砍杀。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20章 风声鹤唳 双方可谓各有优劣,明军人数不足吴军一半,双方的素质来看,吴三桂的三千骑兵完全不逊于明军,甚至在冷兵器下还占着优势,只是明军是有备而来,吴军是遭受到突然袭击,双方心里有很大不同,再加上其余吴军在夜袭中完全发挥不出实力,事实上还是明军占了上风。 枪声、手雷声、刀枪撞击声、还有双方战士的呐喊声、伤员的惨叫声,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整个吴军军营简直乱成一锅粥,双方紧紧的贴在一起,多数时候无法辨别敌友,只是明军准备了一套辨别敌我的暗号,在混战中在沾便宜。 不过,吴军的韧性十足,明军迟迟无法将优势转化为胜势,反而是在拼消耗,吴三桂固然是心中滴血,夏完淳也是心痛万分,双方战了半夜,直到离天亮不足一个时辰时,夏完淳见不可能现取得彻底胜利,哨子的呼啸声此起彼伏,率军撤出战场。 明军占着上风,想退就退,吴三桂担心黑暗中追击有所闪失,只得眼睁睁看着明军离去,天亮之后,清点损失,吴三桂心疼的直哆嗦,他的三千家丁伤亡近千人,其余骑兵伤亡两千多人,至于明军,现场不过遗下二百六十来具尸体。 若是换了一般的队伍,这样的伤亡又是在夜晚,恐怕早已经崩溃,吴三桂的三千家丁损伤达三分之一还能将明军逼退,实在算得上一等一的强军,能战到这个程度,若是平时足以让吴三桂骄傲,只是对比双方的伤亡比例,吴三桂心中又如何骄傲得起来。 让吴三桂更加忧虑的是,他身经百战,大概猜得到昨晚袭击的明军只有五千人左右,仅仅五千人就逼得他三千家丁伤亡了三分之一,如果明军来的是一万人又如何,可是明军远不止一万人,最精锐的羽林卫就有十万。 吴三桂顾不得感慨,他连忙命令吴军匆忙收拾一下,将尸体匆匆埋上就往太原赶,昨夜战事以前,他还对是否放弃太原犹豫不决,这一战却让吴三桂的头脑为之一清,他意识到自己与大明之间巨大的差距,放弃太原,甚至放弃整个山西都势在必行。 在吴三桂往太原赶时,夏完淳找到一个山谷休整,这场战事可谓两败俱伤,夏完淳固然没有达到击溃吴三桂部目的,还造成了自身不少的伤亡,除了现场遗尸二百多具外,受伤的还达一千多人,五千骑兵,真正毫发无伤的只占一半,好在大部分是轻伤,只要上好药,包扎伤口后大部分都可以恢复。 虽然吴三桂伤亡更大,近三分之一的家丁伤亡,非短时间能补充,加上他留在后面的步兵已经投降,吴三桂进攻山东之举可谓是偷鸡不成失把米,现在吴三桂的力量已经下降大半,对于接下来的战事不无好处。对于造成这么多的伤亡,夏完淳还是自责不已。 短暂安顿之后,夏完淳一面派人监视太原城的动静,一面派人飞快的向皇帝禀报吴三桂回太原和双方交战之事,接到夏完淳的情报,王福顾不得大军在忻州休整,马上命令全军启程,向太原进发。 忻州至太原不足百里,按明军的行军速度大至需要两天,王福怕夏完淳兵力单薄,阻挡不了吴军撤军,马上又拨出一万骑兵,由高杰领队,先奔赴太原,务必要阻止吴三桂放弃太原向西北方向退军。 太原城南门,守城的兵丁正懒洋洋的靠在一边,城楼上许多兵丁突然间大声叫喊起来:“有敌人,快关城门!” 一听到喊声,刚才懒洋洋的吴军顿时如火烧屁股般从地上跳起来,拼命将正在进城的百姓阻挡:“退后,退后,关城门了,关城门了。”短短时间,城门砰的一下关上,外面的百姓见进不入城,也马上一哄而散。 等吴三桂的军队赶到城下时,整个大门早已经关得严严实实,城头如临大敌,正对着城下弯弓搭箭,看到上万的骑兵,城头许多人更是脸上冒汗,前面明军只有数千人的样子,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么多。 “开门,把门打开,我们是平西王的部队。”看到城门关闭,前面的吴军连忙大喊。 听到喊声,城头上的吴军才定了定神,只是吴军同时穿红色的军衣,一时之间,城头吴军也不敢判定,只得叫道:“你们等着,我们要向上面报告。” “他妈的,瞎了你们的狗眼,连王爷也分不清,再不开门,我们就砸进去了。”城下吴军大怒,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恶仗,死伤惨重,心情本来就不好,回到太原还被关闭城门,心情的恶劣程度可想而知,若不是因为还有理智,甚至恨不得当真攻城。 听到下面恶恨恨的话,城头吴军更不敢开门,生怕将敌人放进。吴三桂得到回报时,顿时哭笑不得,不知是该夸赞城头部下做事谨慎好,还是骂对方有眼无珠好,竟然分不清自己人还是明军。 “王爷,城头这些士兵太可恨了,简直不把王爷放在眼里,进城之后非要恨恨的处罚一通不可。”一名亲兵忍不住道。 吴三桂没有理会亲兵的牢骚,转头向马宝道:“马总兵,你去把门叫开吧。” “是,王爷。”马宝欠了欠身,带着几名亲兵直接走到门前,对着城头的吴军大喊:“我是马宝,确实是王爷的军队回来,赶快开门,否则进城后,全部严惩不怠。” “啊,是马总兵。” “确实是马总兵,快开门,快开门。” 人的名,树的影,马宝在吴军中威望颇高,很快就有许多士兵认出,这下众人不敢怠慢,连忙打开城门,吴三桂的大军这才踏进太原城,城头刚才下令关城门的一名偏将吓得两腿直哆嗦,连忙下城楼拜见吴三桂。 吴三桂倒是没有向那名偏将发多大火,只是问了一下太原的近况,听到太原还只有一支五千人左右的明军骚扰时,吴三桂马上就想到了昨晚袭击他的那支明军,心中倒是放下了一半心,至少明军还没有大举来到太原,他却不知,忻州昨晚刚刚丢失,否则现在肯定会急得如同火烧屁股。只是淡淡的道:“你下去吧。” “是,王爷。”那名副将抹了一把冷汗,没想到自己如此轻易就过了这一关,只是当他再稳定心神看平西王大军时,马上张大嘴,惊讶起来,王爷的大军中竟然多了无数的伤员,他疑惑万分,难道明军还敢对王爷的这支大军阻击,不然,伤员从哪里来,不过,这名副将好不容易过了一关,知道不该自己问的绝对不能问,只得将这个疑惑放在心里。 平西王府,一名家丁急匆匆的吴三辅报告:“三老爷,大喜,王爷回来了。” 听到自己二哥回来,吴三辅差点高兴的跳了起来,这些天他一直提心吊胆,在吴家,即使是吴襄在世时,主心骨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吴三桂,没办法,谁让吴三桂年纪轻轻就成为吴家最杰出的子弟,登上他父亲一辈子也没有到过的高度,在他想来,只要吴三桂回来有天大的难题也会解决。 “快,给我换衣服,我要去迎接二哥。” “不用了,我已经回来了。” 吴三桂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吴三辅也顾不得换衣服,急匆匆跑了出去,惊喜的叫道:“二哥,你当真回来了。” 人都在面前,当然是当真回来了,吴三桂却没有和吴三辅作什么客套,直接吩咐道:“三弟,马上传我命令,收拾细软,准备离城。” “什么,离城?”吴三辅有点懵了,他没有想到吴三桂一回来就是要他离城:“二弟,太原是我们的根基,怎么能离开,若是离开太原,我们吴家又能在哪里落脚?” “这你不用管了,太原不可守,我只是通知你一声,最多有二天的时间收拾,如果三弟愿意留在太原,我也不强求。” 一听吴三桂这么一说,吴三辅哪敢留在太原:“二弟,我当然听你的,你去哪里我也跟着去哪里。” “那好,我还要去安排其他事情,家中一切就由三弟安排妥当。”吴三桂说完,直接又转身走出家门。 “唉,怎么会这样。”看到吴三桂转身而去的背影,吴三辅长叹了一声。 “三叔,老爷回来了。”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从厅外传来,声音刚落,一名二十七八岁,花容月貌的少妇从厅外走了进来,这名少妇正是吴三桂的妾室陈圆圆,与夫婿就要久别重逢,此时陈圆圆眼中全是一片喜悦之色。只是明明刚刚听到声音,厅中却不见吴三桂,陈圆圆脸上忍不住有一丝疑惑。 看到陈圆圆的神色,吴三辅都有一点不忍告诉她接下来之事,只是吴三辅还是道:“二哥刚刚回来了,只不过又出去了,他交待我要收拾好家中细软,很快大军要撤出太原。” “怎么,又要搬家?”陈圆圆脸上的喜色刹时间敛去,眉宇间变成一片愁容。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21章 太原初战 对于陈圆圆这样出身风尘的女子来说,民族大义也好,千秋功业也好,远不及一个安稳的家来得重要,尤其是经历过北京城变乱之后,她更是渴望能一直安安稳稳,可惜眼下安稳的生活无疑又要离她而去。 太原城北面的官道上,两支红色军装的队伍在官道上迅速接近,接着无数的欢呼声发出,两支队伍合成一支。 “末将参见兴平侯爷。”夏完淳来到高杰身边,拱手为礼。 “夏将军,不必多礼,眼下太原城内形式如何?” “回侯爷,从昨日吴三桂回城后,城中吴军已经接到命令,准备撤退,侯爷来的正好,否则末将兵力不足,无法拦住吴军。”夏完淳实话实说的道。 “好,这些天辛苦夏将军了,皇上的大军正在后面,明日就可以到达,只有你我两人堵住吴军一天,吴三桂就是想走也走不了。”高杰大声笑道。 夏完淳最忧虑的就是吴三桂跑掉,听说明日皇帝的大军就可以到达,顿时大喜:“太好了,没想到皇上来的如此之快,这下吴三桂插翅难逃。” 高杰点了点头:“夏将军,太原四门,吴三桂若要逃,必定是从西北两门逃窜,其中又以西门的可能性为最大,本侯自守西门,北门就拜托夏将军,如何?” “末将遵令。”夏完淳回道,愉快的接受了高杰这个命令,通过前天晚上的一场战斗,他自知自己兵力不足,也不抢最有可能碰上吴三桂出逃的西门。 刚刚汇合起来的两军重新分开,夏完淳自带着部下奔向北门,而高杰的人马却分成三部,主力向西门,东、南两门只是象征性的派出一支千人队。防止吴三桂不按常理,从另外两门撤走。 平西王府,此时有一种乱哄哄的感觉,门前停着上百辆的马车,院子中堆满了无数的箱笼,一个个健仆还满头大汗的从屋内将东西搬到院中。 “轻点,轻点,这些可都是值钱的东西。”吴三辅在院中转来转去,亲自指挥着数百名仆人。 数声重重的脚步声传来,两名衣甲鲜亮的士兵大步踏进大院,也不知是太急还是什么缘故,其中一人砰的一声与两名抬着箱笼的仆人相撞,“哗啦。”两名仆人一个不稳,将一只箱子摔到了地上,顿时地上一片五光十色,各种珠宝发出艳丽的色彩,足予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啊。”两名仆人吓得跌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旁边的那些仆人忍不住偷偷的瞄上几眼,却没有一个人敢停下来多看几眼。 两名士兵也是一愣,他们看着眼前的珠宝,眼中也不免射出一丝热切的神色,只是看到吴三辅阴沉着脸从远处走来,两名士兵连忙收起目光,其中一人道:“三老爷,小人有紧急军情向王爷禀报。” 吴三辅狠狠的瞪了两名士兵一眼:“快滚。” “是。”两名士兵如蒙大赦,连忙急匆匆离开。 看到两名士兵消失,吴三辅骂道:“死奴才,还不赶快拾起来。” “是,老爷。”二名仆人大松了一口气,将地上东西快速的拾起,吴三辅的目光已经转到了别处,他心中忧虑起来,这一搬,又不知要丢掉多少以前积攒下来的珍宝。 王府大厅内,吴三桂和各个总兵正在研究从太原撤退后吴军的行动方向,大厅中还有一丝凌乱和斑斑血迹,仿佛就在不久,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争斗。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吴军在山西驻防五年之久,大家都已把山西当成自己的地盘,突然之间要放弃,首先自己心里这一关就过不了,各人的家眷更是要死要活,好在大部分总兵都意识到关宁军的形式不妙,在路上时已经想通,倒不用吴三桂多加说服,尽管如此,吴三桂还是花了半天时间才说服城中诸将。 只是到底是撤往北还是往西撤,不可避免的又产生分歧,阿济格执意要吴三桂带着大军撤往北方,最好是通过北方直接撤往满洲,吴三桂当然不乐意跑到满洲再受满人的钳制,坚持撤往西面,以吴军现在的实力,占领西域一地绰绰有余,远胜到满洲再给别人当奴才。 激烈争吵下,阿济格暴跳如雷,当场在厅中拨出佩刀,吴三桂早有准备,手一挥,无数铁甲侍卫从后面涌了上来,到了这一刻,阿济格才明白过来,吴三桂早有叛清之心,经过一番短暂的战斗,阿济格和随身戈什哈全被制服,几名反抗者当场被格杀,阿济格大腿也被砍了一刀,即使是治好了以后恐怕也要成为一个拐子。 将阿济格押下时,阿济格忍不住对吴三桂破口大骂,吴三桂恼怒之极,直接下令将阿济格和城中清军全部处死,才在厅中继续与部下商量西撤之事。 “报,王爷,紧急军情。”刚才那两名吴军大踏步的走了进来,打断了吴三桂与众人的商议。 听到紧急军情,吴三桂和一干部下都是心中一跳,吴三桂定了定神才道:“说,什么事?” “回王爷,北门发现大量明军。” “回王爷,西门也发现了大量明军。” 果然不是好事,吴三桂的眼皮子直跳,问道:“有多少人马,何人领队?” 他心中还有侥幸心里,最好两门的人马都是上次与他们交手的那些明军,这样的话,他尚可以不用对这些明军担心。 “回王爷,明军旌旗极多,北门为一夏姓将领,人数在数千左右,西门打的是兴平侯高字样的旗帜,人马无边边际,小人估计不下万人。” “兴平侯,高杰。”吴三桂马上就明白过来,脸色大变,若有一支上万人马的大军在一旁窥视,大军根本无法行动,何况还是以死缠难打闻名的翻山鹞子领军,其余各将也想到这一点,一个个脸色白了起来。 “王爷,必须速速出兵,将西城门外的明军击败,否则我关宁军危矣。”方献廷大声道。 “王爷,请速出兵。”其余各将也纷纷禀道。 “好,我关宁军还有数万大军在手,天无绝人之路,本王就不信杀不开一条血路,诸位,随本王一起到西城,将阻路的明军灭之。”吴三桂双眼射出慑人的光芒,说到灭之时,他的血液沸腾起来,仿佛威到了以前追杀李自成时那种酣畅淋漓感觉,信心一下子回到身上。 “遵令。”众将铿锵有力的回道,刚才吴三桂的话让他们也受到感染,这些人跟随吴三桂至少也有十几年,只要主帅有信心,他们也就有了信心。 西城外,高杰领着八千大军就在离城一里左右驻立,所有人马如同塑像一样一动不动,后方更是遍插旌旗,让人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马,这样近万人不动,远比动的威胁要大的多,明知对方骑兵不可能攻城,城头上的吴军还是感到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一些新兵蛋子已是双股战战,全身哆嗦。 “轰隆。”闷雷一样的马蹄声在城中响起,城头吴军急忙朝后看去,才发现一支骑兵正朝着城门急驰而来,这支骑兵衣甲鲜亮,和外面明军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最前面的一杆大旗上写着大大的吴字。 “是王爷。”城头吴军心思一下子安定下来。 吴三桂全身披甲,快马奔到前面,沉声喝道:“开门。” “是,王爷。”守城门的一名军官应道,连忙挥了挥手,十数名吴军拉动着绳索,吱吱咯咯的声音响起,太原城的大门缓缓向里面张开。 “侯爷,太原城打开了。”一名明军参谋兴奋的指着前方道。 不用这名参谋提醒,高杰自然看得清楚,对于这个时候吴三桂会选择出战,高杰早有预料,脸上没有多少意外之色,手中的长刀缓缓举起,看到吴军出来数千人后,向前一举:“杀!” “杀。”前方大旗挥动,刚才塑立不动的明军双腿轻磕,整个大军已经动了起来,上万匹战马一起飞奔,顿时整个大地震动起来,巨大的烟尘在上空飘扬。 所谓半渡而击,出城时也是如此,高杰的目的是将吴军堵死在城里,却不是现在就想与吴军决战。当然不用等吴军全部出城再攻击。 “无耻,卑鄙。”城上吴军见明军不等己方的军出城就攻击起来,纷纷大骂不已,两边的弓箭手却是心头窃喜,单等明军进入城头射程就要给明军一点苦头。 只是还没有进入城头弓箭射程,最前面的明军手中举起了一杆长枪,黑漆漆的枪口正对着忙于出城的吴军。 “不好,王爷,这是明军的火枪队,快躲。”看到这一切,马宝、胡国柱等悍将都大惊失色。 马宝的话刚说完,一阵炒豆子一样的声音传来,只见前面硝烟弥漫,来不及躲避的吴军嘴里发出一声声惨叫,从马上栽了下来。 “咻!咻!咻!”城头的吴军拼命射出手中的弓箭,想为下面的袍泽报仇,只是明军一偏马头,大军刚好从射程之外掠过,吴军的箭支纷纷射空,落在地上。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22章 必杀 开完枪的明军策马在前面划了一个半圆,回到后方,第二列的明军接着开始了射击,八千明军,以二百人为一列,总共是四十列,射击声一直不停,等到十余列的明军从前面掠过开枪后,出城的吴军已经死伤了数百人之多,而明军除了三人冲得太快,不小心进入城墙射程被吴军弓箭手射杀后,再无伤亡。 “轰隆。”城上的大炮终于开始发射,炮弹稀稀疏疏的落到明军当中,给明军造成了一阵骚乱,不过,明军很快调整好,重新向吴军射击。 吴军的大炮多数丢在山东,导致现在太原城只有三十余门火炮,这三十余门火炮还分属四门,西门才九门火炮,这些火炮还多是老式的青铜炮其威力比明军一个手雷也大不了多少,有的甚至不如一个手雷,对于这样的火炮攻击,见惯了自家火炮发射时地动山摇场景的明军毫不在意,任由吴军城头上的火炮如何轰击,阵式丝毫不乱。 看着自己的精锐士兵在明军的枪口下伤亡惨重,而明军即使是在火炮的轰击下伤亡也有限时,吴三桂脸色阴沉的仿佛可以滴下水来,双手关节格格作响,只是在还没有足够的大军出城之前,吴三桂还是只能强忍。 好不容易出城的骑兵差不多达到明军的半数,吴三桂再也无法忍耐,手中长刀举起,大声喊道:“全军冲,冲上去。” “冲啊。”憋了一肚子火的吴军如同洪水一般,拼命拍马向前冲去。 “铮。”见到吴军冲上来,明军将火枪收起,换上长刀,双方都穿着红色的军衣,就象是两股洪流,在中间猛然相遇,浪花四散而溅,不过,他们溅出的浪花全是鲜血。 “锵、锵、锵。”到处是兵器交击声响起,吴军原以为明军只是火枪厉害,若是使用冷兵器,自己一定远胜明军,那知接触之下才发现自己以前的想法大谬,明军使用长刀的战力丝毫不比他们差,而且配合远比他们默契,在各个地方都大占上风,虽然两军相接处双方人数差不多,只是明军通过互相配合,常常形成数人攻一人的局面,让吴军难予招架。 一名吴军悍卒听到身边同伴的惨叫声,恼怒异常,他自持力大,连架住两名明军的长刀后,从马上飞身跃起,将两名明军用脚踢到马下,两名明军惨叫了一声,随即被马蹄生生踩死,那名吴军悍卒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是两柄长刀向他划来,“铮。”吴军悍卒只来得及架住一把长刀,另一把长刀从他腹部划过。 “啊。”那名吴军悍卒痛的大叫,卟的一声,同样摔下马背,转眼扑了刚才他所杀的两名明军后尘。 “射!快射!”看到下面战成一团,城墙上的吴军军官下令道。 “将军,射哪里?”弓手却是苦头脸应道,下面明军,吴军混杂在一起,除非是神箭手,否则谁也没有把握不会射到自己人头上。 “这……”看到下面乱成一窝粥的情景,军官们也没有撤,只能命令士兵有把握瞄准明军时再射。 “轰隆。”后面的明军却不客气,他们的火枪虽然人影绰绰,无法瞄准,却可以甩出手雷,手雷单往吴军密聚处甩,常常一颗手雷下去就有七八名甚至十几名吴军或死或伤,吴军无奈,只得避免人集中在一起,只是这样一来,面对窝涌而上的明军时,更显得势单力孤。 虽然吴军涌涌不断的从城里增加人马,只是胜利的天平还是越来越向明军倾斜,战场上,常常是二名,三名吴军之死才能换到一名明军的性命。好在吴军身后有城墙阻挡,又一直有援兵,这才没有崩溃,双方战至夜晚,还是不分胜负,高杰见拿不到吴军,不想徒劳折损人马,慢慢退出战场。 吴军已经杀得丧胆,见到明军退去,乐得如此,止步不追,在双方的默契下,两军终于脱离接触,战事停了下来。 这场战事进行了两个时辰,明军伤亡了一千多人,吴军伤亡更是惨重,足足有三千多骑兵倒在城下,看着城门前层层叠叠的尸体,吴三桂只觉得心灰意冷。 这场战事双方都不存在什么计谋,完全是硬碰硬,正因为这样,才彻底的让吴三桂感到心寒,以前他总以为关宁军如果人数再多一倍的话,足可以保住山西甚至纵横天下,这一战才让他明白,关宁军与现在明军相比就是单个的素质已经毫无优势可言。 忙碌半夜后,吴三桂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王府,王府中,吴三辅和陈圆圆等人都在大厅中坐着,等着吴三桂回来,看到吴三桂,吴三辅连忙站起来,问道:“二哥,今天的战事如何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城。” 吴三桂摆了摆手:“不用出城了,从明天开始,我军死守太原。” “啊。”吴三辅张大嘴,他虽然听到今天战事不顺,没想到却到了走不了的地步,守城,守城,没有援军怎么守城,他忍不住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陈圆圆看着吴三桂疲惫不堪的样子却是一阵心疼,不知为何,听到不用出城时,她反而心安了一些,或许对她来说,在城中等死反而没有出城之后的颠簸流离来得可怕。 第二天,吴三桂并没有再出城与明军作战,反而开始拼命加固城墙,作出一幅死守的样子,吴三桂不出城,高杰和夏完淳自然也乐得如此,只是隔着城墙远远监视,对于吴三桂加固城墙的举动也毫不理会,以明军大炮的威力,又有多少城墙可以抵挡,高杰和夏完淳两人自然毫不在意。 官道上,刀枪如林,旌旗飘扬,无数红色的军士就象是一片海洋,将整个官道和两旁都淹没,中间一辆辆马车拖着的大炮昂首向天,更是让人一看就心生寒意,整个大军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经过二天强行军,皇帝亲率的四万大军终于从忻州赶到,王福站在御车上,已经清楚的看到远处太原城的轮廓。 “驾。”一匹快马逆流而上,直冲皇帝的马车而来,在离马车前还有十余步时连忙停下,马上的骑士恭敬的道:“禀皇上,小人是兴平侯帐下信使,特向皇上通禀太原城现在状况。” “讲。” “是,昨日吴三桂出城与我军一场大军,双方不分胜负,我军伤亡一千有余,吴军伤亡三千左右,今日吴军无出城迹象,反而在加固城墙,据兴平侯断言,吴三桂是打着死守太原之意。” “朕知道了,你告诉高杰,从今天起,让其稳守西门,不得让一名吴军出城。” “是。” 王福挥了挥手:“没其他事了,你下去吧。” “小人遵旨。”那名骑士重新行了一礼,拨转马头,哒哒的蹄声响起,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远方。 “传朕命令,着定北伯阎应元领一万人马前往太原南门,断绝太原南门与外面交通。” “是”一名侍卫连忙拨马而去。 “着汪万年再领五千人马前往北门,加强北门兵力。” “是。”又一名侍卫应道,拨马下去。 不一会儿,正在前行的大军分成三路,两路分向南、北两个方向,其余大军依然向太原东面前进,等到离东面只有数里时,大军开始安营扎寨。 “完了,完了,这下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吴三辅站在东面城墙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明军,脸色刹白的道。 岂止是吴三辅,只是下面那些总兵,副将听到明军已经四面围城时,也忍不住查看了一番,看到各个城门都是密密麻麻的明军,顿时死心。 既然已经确定吴三桂没有跑掉,王福也就不再心急,第二天大军休整了一天,直到第三天,大军才开始出动,一门门大炮推了出来,在阳光上,反射出冷冷的金属光芒,让城头上的吴军看得心惊内跳。 “九十五、九十六……一百零八,王爷,弘光也太看得起我们,整整一百零八门火炮。”方献廷越数着火炮,脸色越白,不过,最后又转为红润,只是露出一幅苦笑。 皇帝的龙旗就在东门,东门的明军又最多,吴三桂等人不用猜就知道明军的主攻方向一定是东门,所以也将重兵屯集在东门,只是这么多大炮推出来,一下子就将吴军上下都吓住了。 “皇上,太原是一省之都,若能免于炮火善莫大焉,是否要先行对吴三桂劝降?”钱谦益看着一门门大炮已经昂首而起,随时可以发射,忍不住劝道。 “也罢,就劝降一次,姜爱卿,你与吴三桂也算是老交情了,你到城下让吴三桂投降,他若投降,朕可以留他一个全尸,赦免其儿女死罪,如果不降,朕破城后,吴三桂本人当受剐刑,全家不分男女老幼,悉数处斩。”皇帝冷冰冰的道。 对于吴三桂,无论他是否投降,都必杀无疑,若吴三桂也能免死,那么天下就没有可杀之官了。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23章 城头争夺 姜襄听得头皮发麻,吴三桂投降也是死,不投降也是死,又如何会投降?只是皇帝的话他不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道:“微臣遵旨。” 一路上,姜襄心中忍不住七上八下,等下到了城下,若吴三桂不听他的话就命令放箭怎么办?那自己可是必死无疑,不,不会,自己和吴三桂也没有什么冤仇,他不会杀自己。姜襄不停的安慰自己,以至到了城下都不自觉。 “站住,再前进一步,莫怪我不客气了。” 城头一声大喊将姜襄惊醒过来,他连忙抬头看去,只见城头上一名大汉正张弓搭箭对着自己,姜襄认出正是吴三桂手下的勇将马宝,连忙喊道:“马兄弟,是我,我奉皇上之命有要事与平西王谈,还请马兄弟将箭放下。” 马宝当然认出了姜襄,否则说不定箭早就射下了,只是闻言却没有收起长弓,大声道:“姜襄,王爷待你不薄,你却背叛王爷,还敢过来送死,今天我就成全你,看箭!” 一听到看箭,姜襄心中顿时一凉,他知道马宝箭法厉害,这么近,又是居高临下,他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只得闭上眼睛等死,良久却没有疼痛传来,睁开眼一看,马宝的箭仍然在手上,只是望着他冷笑不已,而他的身边,吴三桂已经出来。 姜襄鼓起勇气,道:“平西王,眼下太原被皇上大军包围,尔等插翅难逃,想死守更是绝无可能,你也看到了,单是这百门大炮一轰,城墙就要塌陷大半,明知必败,何必多伤性命,不如早降。” “放屁,有种就攻进城来,想我等投降,休想。” “对,有本事就攻进来,没本事就快滚蛋。” …… 城墙上各个吴军将领鼓噪起来,对着姜襄大骂,只是许多人目光游离,分明已经意动,好死不如赖活,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誓死如归,何况死后还有落一身骂名。 吴三桂抬了抬手,止住了大家的鼓嗓,他淡然的问道:“皇帝要我投降,可有说如何处置?” “这……”姜襄不由吞吞吐吐,最后还是无奈的道:“皇上可以留你全尸,只是家眷、部属,皇上都可以网开一面,如果你不降,大军攻入城后,皇上已判你受剐刑而死,三族之内,男女老幼一个不留。平西王,我看你还是降了吧,若降,你吴家至少还有血脉流下,那么多忠心部属也有活命之机,若是和大军相抗,至多数日,太原城就会城破,又何必走到这一步?” “姜襄,你回去告诉大明皇帝,我吴三桂征战一生,战死沙场正是我的殊愿,太原就在本王脚下,大明皇帝有本事就来取吧,却休想依靠一点花言巧语就能进城。” 姜襄扫了城上其他将领的面孔,见许多人脸上游离,还想再劝,吴三桂怒喝道:“滚。”姜襄大惊,不敢再罗嗦,连忙拨转马头抱头鼠窜,城墙上顿时传来一阵笑声。 “皇上,微臣无能,劝不动吴三桂投降,请皇上责罚。”姜襄满脸羞愧的向王福道。 王福点了点头,道:“免礼,此事成与不成,本无把握,爱卿能不顾危险,亲临城下向敌酋劝降,已是难得。” “是,多谢皇上弘恩。”姜襄感激递淋的道,肚子里免不了嘀咕,实在不是我不尽力,只是这样的劝降条件,任谁也不可能成功。 “开炮!”王福自然不知道姜襄心里的嘀咕声,转身下令道。 “开炮!”一面旗帜猛然下挥,一百多门火炮炮口同时升起一股呛鼻的硝烟,“轰隆隆。”无数闷雷一样的声音传来,连地面都震动起来,天空中,一百多颗黑漆漆的弹丸呼啸着划破空气,猛然砸落在城中。 “哗啦啦。”无数砖石飞溅而起,城头更是到处是坑坑洼洼,连整个藏兵洞都抖动起来,仿佛整个城墙都会塌陷,尽管吴三桂等人先一步躲到藏兵洞,许多普通的吴军却没有这么好运,在炮弹落下来的地方,许多士兵被炸得飞到了天空,鲜血,肢体四散而落。 这轮大炮拉开了明军攻击太原的序幕,接下来,数轮炮击之后,鼓声响起,明军步军出动,抬着云梯,呐喊着冲向城头,这些明军,多是由大同官兵改编而成,他们一心立功,又见到己方大炮如此厉害,早已经忘记了危险,士气如虹的冲了上去。 “杀!”呐喊声整个城池都清晰可闻。 “快,起来,堵住缺口。”城头上,吴军军官指挥士兵拼命扛着各种木料,砖石,泥土等物填补明军刚才炮击造成的缺口,否则下面的明军可以直接翻身而上,城墙等于成为摆设。 吴军顾着堵缺口时,明军已经冲到了城墙下,一张张云梯紧贴在城墙上,无数明军沿着云梯向上爬,下面则“砰!砰。”的枪声直响,明军射出的子弹在城头乱弹,将吴军压得抬不起头来。 “快,快,把滚木,檑石丢下去。”马宝大声叫道。 “呼,呼,呼。”无数粗黑的大木和麻条一样的大石从城中如雨点般落下,砸在云梯上咔咔作响,正在云梯往上爬的明军碰到了更是非死即伤,惨叫着从云梯上掉下,鲜血在空中飞溅,落在城墙上形成触目殷红的斑斑血迹,很快这种殷红变成紫红。 “砰!砰!砰!”城下明军也乘机开枪,许多刚刚探出头来的吴军如同被重力猛然一击,眼睛一黑,身不由己的从城头栽下,如同肉饼一样摔到地上,溅起无数的灰尘。 “他奶奶的,老子炸死你。”城下一名明军喃喃的咒骂道,将五颗手雷绑在一起,全部拉开丝弦,往城墙上一处刚刚用砖石和木料垒起来的地方一丢,“轰。”的一声大响,接着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无数刚垒起来的砖石木料从上面倾斜而下,城墙上十几名来不及逃开的吴军惨叫着滑入其中,数下就砸得不成人形,惨叫声很快中断。 “冲啊。”附近的明军看得大喜,齐向这个缺口冲来,刚才守在这里的十几名吴军已经随着塌陷的城墙埋在下面,变得空虚,最前面几名明军很快登上城墙,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前冲去,接着后面源源不断的人跟了上去,很快将一小段城墙占领。 皇帝身后几名年轻的参谋看得手舞脚蹈,一人兴奋的道:“皇上,冲上去了,冲上去了。” 王福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什么喜色,他直觉的认为太原城没有这么容易破,吴三桂若是如此胞包,就不会将李自成追得差点走投无路,果然,一会儿,后面的吴军涌上来,与城头的明军展开激烈的争夺,后面明军再也无法前进。 “杀!” “杀!” 双方在城头舍生忘死的缠斗,吴军一心想将登上城头的明军赶下城,明军则拼命想将城头占据的地盘扩大,双方互不相让,城墙上血肉横飞,这个缺口仿佛成为一个绞肉机,不停的有双方士卒倒下,只是马上又被后面的人补上。 吴军到底占着地利之便,久战之下,明军补充不便,上面的地盘慢慢被吴军蚕食,终于最后一个明军也被赶下城,吴军用尸体直接垒起了这段城墙。 刚才那几个兴奋不已的参谋看得垂头丧气,不过,转眼间他们又兴奋起来,另一处塌陷处又有明军登上了城墙,正在一点一点的和吴军争夺。 战事一直在紧张而激烈的进行着,在明军大炮的打击下,太原城头刚开始就有一点险象环生,只是前线的明军却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感到艰苦异常,吴军抵抗的非常激烈,虽然后面有大炮,火枪和手雷的支持,可是最前线的明军全部是刚刚从大同守军转化而来,他们急于立功,不缺士气,只是个人的战力却比不上吴军,而且是攻城一方,吃亏是必然。 “当,当,当。”明军的鸣金声传来,正在攻城的明军不甘的望了城墙一眼,潮水般的退下,城头吴军刚松了一口气,明军阵内猛烈的炮声响起,接着无数黑球呼啸着向城头飞来,城头吴军大吃一惊,狼奔豕突般躲避,只是已经晚了,炮弹落下,无数的断腿残肢被炸上天空,城墙更是哗啦啦作响,露出一个个豁口。 连续数轮炮击之后,城墙上已经看不到一个活的吴军了,聪明的已经躲了起来,至于不聪明的,自然已经死在明军大炮之下。 “冲!” “杀!” 刚刚退下的明军大声呐喊着向前跑去,又开始了一轮攻击。 “快,登城,挡住他们。”在军官的催促下,刚刚躲起来的吴军连忙涌上城头,只是这一次,他们要面对更多的缺口。 这场战事从早上杀到中午,又从中午杀到下午,中间只有数次停顿,只是每一次停顿都伴着明军的大炮响声,让吴军损失惨重,到夕阳落下时,明军终于还是退去,吴军来不及欢呼,拼命向后方躲去。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24章 城中暗流 前面数次的教训让吴军不得不谨慎,直到留在城头观察的吴军看到明军大炮回转,运到军营,打出安全的旗号后,吴军才敢重新从后面躲藏处走出来,看到城墙上层层叠叠的尸体,所有人心中都如同压着铅块,第一天伤亡就如此惨重,这样下去,不出数天,大家恐怕都要死在城头了。 吴三桂缓步走上城头,看到城墙上的惨状,脸上虽然没有多少表情,只是鼻子上那道浮现的疤痕显示出他的内心绝不平静。 马宝左手臂上缠着白色的棉布,棉布中间一团紫黑色的血迹,显示着这员悍将的伤势不清,看到吴三桂,他连忙单手行礼:“参见王爷。” 吴三桂连忙扶住马宝的手,问道:“马将军,你受伤了?” “王爷放心,只是被明军的子弹咬了一口,我已经把子弹挖掉了,过几天就会好起来。”马宝满不在乎的道,故意挥动了一下手臂,只是激烈的疼痛让马宝眉头一下子紧皱,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关宁集团都是明军出身,虽然吴三桂做了满人的平西王,可是清人可以骂明军为明狗,吴三桂的部下却不能骂,否则把自己也骂进去,只能以明军称呼。 吴三桂拍了拍马宝另一只完好的手,以示安慰,转头向方献廷问道:“我军伤亡总共有多少?” “回王爷,我军亡二千五百多人,伤四千以上,其中伤势严重者不下二千。” 随在吴三桂身边的军官都默然无语,太原城的马步军合起来大约在四万一千人,仅仅第一天,城中伤亡就接近一成五,其中死亡加重伤的人员超过一成,如果这样下去,守三五天都是一个乐现的估计,难道只能眼睁睁的等着城破? “嗯,明军伤亡有多少?”吴三桂问道。 “回王爷,估计亦有六千之数。”方献廷有点吃力的道,事实上,城墙上的明军尸体只有六七百具,只是明军在撤退时带走了不少,加起来死亡的人数超过一千无疑,伤亡却绝没有六千之多,只是攻守双方伤亡相等已经是让人大为泄气之事,方献廷不敢打击士气,只能将明军的伤亡抬高。 双方军衣都是红色,鲜血一染,更是不容易区分,如果只是在远处扫一眼,谁也无法分清到底是明军还有吴军的尸体。吴三桂和其余各将都没有觉察到方献廷有意抬高明军的伤亡,心中为之一宽,吴三桂缓缓的道:“诸位,我军伤亡惨重,明军又何尝不是如此,兵法云,五倍围之,今明军虽然火炮犀利,可是人数却多不了我军多少。只要坚持下去,我军必会取得胜利。” “王爷说的是,我军必胜。”众将一起应道,士气勉强提起。 郭壮图手中提着一个灯笼,身边跟着两名亲兵,一脚高一脚低的从平西王府出来,现在已经快到子夜,他刚刚参加完今天的军事会议,正往家中赶去。 刚走到一半,一个黑影从他前面闪过,郭壮图吓了一大跳,和两名亲兵一起嗖的从腰间拨出长刀,喝道:“谁,出来?” “郭将军,是我。”一个声音低抵的道,好象生怕别人听到。 “咦,范二爷,你怎么会在这里?”郭壮图一听声音马上就认出来人正是范氏货行的二老爷范永康,山西八大皇商富可敌国;范家更是八家之首,吴三桂能在山西站稳脚跟,得八家之助颇多,光是八家捐给吴三桂的军费每年就达一百多万两,加上各种药材、兵器、粮食更是不计其数,当然,八家也从中得到巨大的好处,不但包圆了吴军十几万大军的各种军需,而且还得到大军免费的保护。 因为双方关系密切,八家的主事人能常出入平西王府,郭壮图与范永康更是熟的不能再熟,每年不但有数千两银子的孝敬,而且每次喝花酒都是范永康付账,让有妻管严的郭壮图将范永康视为知交好友。 “郭将军,我是特意在此等候郭将军。”范永康的声音在黑暗中也能听出笑眯眯的味道。范家主事人虽然是老大范永斗,不过,这位范二爷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做生意深得快、狠、准三字决,只是与人打起交道来永远是笑容满脸,让人生不起提防之心。 范永康能每年送给郭壮图数千银两子,又克意结交,自然是因为郭壮图的身份,郭壮图不但是吴三桂手下十大总兵之一,也是吴三桂的长女婿,虽然和夏相国比起来,郭壮图没有夏相国受宠,只是作为长女婿,单是这个身份就值得范家投资。 “等我。”郭壮图心中一热,以为范永康是来找自己喝花酒,白天的战事郭壮图也一直在城头,心中一根弦始终紧绷着,如果能到青楼放松一下也是不错,只是想起家中的悍妻,郭壮图的心又凉了下去:“范二爷,现在太晚了,不方便吧。” “郭将军放心,今日是守城第一天,我听说白天的战事我军死伤极惨,晚上军议必定较多,将军若彻夜不归,可以推说是因为军情原因,夫人即使娇蛮,也是识大体之人,必不会怪罪将军。”范永康道。 郭壮图的夫人何止是娇蛮,简直是河东狮,她仗着是吴三桂的女儿,对郭壮图管束极严,为防止郭壮图喝花酒,郭壮图堂堂一个总兵,身上常常连数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一次查到郭壮图撒谎夜不归宿后,更是亲自持杖刑罚,当着下人将郭壮图打得屁股开花,让郭壮图成为府中笑柄。 吴夫人管束的越严,郭壮图心中的逆反心就越重,听到范永康已经替他找到借口,郭壮图顿时大为意动,只是口头却一时不好表示:“这……” “走。”范永康一把拉住郭壮图的手,郭壮图身不由己的跟着,不忘回头吩咐两名亲兵:“郭三,郭四,若是明日夫人问起,你们可知如何回答?” “回大人,大人担心明军偷袭,从王爷府中出来后就直奔城墙,一直在城墙巡视到天亮,中间也只是在城墙上打屯。” “是啊,大人辛苦了一夜,夫人知道后必定会感动不已。”两名亲兵你一言我一语的道,以前不是没有亲兵因为家中是夫人掌权,贪图夫人给的赏钱,背叛过郭壮图,结果这样的亲兵无一不是没过多久就遇贼身死,这郭三,郭四两人跟在郭壮图身边数年,自然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听夫人的,什么时候要坚决听大人的。 郭壮图满意的哼了一声,跟在范永康后面向前走去,两人连过数条街后,范永康带着郭壮图走进一座小楼,这座小楼在外面看似漆黑一团,一进里面,无数灯笼悬挂在上方,将整个小楼照得亮如白昼,郭壮图在跨进小楼时,他还感到黑暗中有至少十几名壮汉的轻微呼吸声,无不显示这座小楼不简单。 郭壮图皱了皱眉,若不是出于对范永康的信任,他决不会冒失的进入这样一座不知深浅的小楼,一进内院,两名相貌清秀的侍女迎了出来,向范永康和郭壮图微微行了一礼,道:“两位老爷里面请。”婷婷的在前面带路。 看到两名侍女容貌不俗,郭壮图心中感叹不虚此行,带路的侍女尚且如此,里面的红牌可想而知,他一年难得有几次偷腥的机会,自然不希望出来遇见一些庸脂俗粉,尤其是眼下太原朝不保夕之际,郭壮图更是有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感觉。 在两名侍女的引领下,范永康和郭壮图登上楼梯,郭壮图的两名亲兵却被留下,郭壮图也没有在意,自己出来喝花酒总不能让两名亲兵一直跟在身边,当侍女推开楼上的大门时,一股奢华的气息扑面而来,整个楼中铺满了名贵的地毯,踩在上面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四周无数玻璃境子将烛光反射,一些只有二八年华,身上只穿着缚纱的侍女端着各种佳肴美酒穿梭其中,胸前和跨下春光时时乍泄。 说起来,这些侍女的容貌虽然清秀,只是与他夫人还是有不少差距,只是胜在新鲜,郭壮图还看出这些侍女都是处子之身,更是让他心痒难忍,这里简直是男人的天堂,唯一让他不爽的是,楼中竟然有七八个男人比他先来。 “参见郭将军。” 郭壮图被这突出其来的参见吓了一大跳,他仔细一看,才发现楼中所有男子都是熟人,正是二王、靳、梁、田、翟、黄八大皇商经常出入平西王府的代表,这些人要不就是八家家主,要不就是已经确定为下一任家主的人选,虽然只是一介商人的身份,却是权势赫赫,可以说跺一跺脚,整个北方都要抖三抖。 “各位免礼,不敢当,不敢当。”郭壮图连忙回礼,这些人就是吴三桂也要礼让三分,这么多人全聚起来,总不是一起请他吃花酒吧,郭壮图顿时头脑一清,冷汗嗖嗖直下,这些人要干什么?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25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们都下去。”范永康挥了挥手,刚才那些侍女都急急退下,整整大楼只剩下郭壮图和八大皇商的代表。 “眼下正是明军攻城之际,你们八家聚集在一起,意图何为,莫非想造反不成?”郭壮图先行喝道。 “造反,郭将军说笑了,我等皆是良民,以行商为己任,哪有这个胆子造反,何况眼下山西即非明地,又非清地,我等与平西王互不统属,实在不知郭将军又如何能说我等造反?”二王中的王登库抚须微笑道。 说到底吴三桂虽然有平西王封号,只是这个封号是满清所封,眼下吴三桂却将阿济格一行人全部斩杀,等于从清廷脱离,可是却没有自立,身份实在有一些尴尬,王登库话中之意不承认吴三桂有统治山西的权力,他们聚在一起自然谈不上造反。 “郭将军,实话对你说了吧,我等皆是商人,本来政治与我等无关,若是平西王可以保住太原,我们支持他也无妨,可是眼下大明皇帝御驾亲征到此,白天战事郭将军已亲历,太原早晚要陷落,与其如此,不如主动献城,只是平西王却不识事务,拒绝皇上说降,为免玉石皆焚,我等不得不把将军找来,请将军助我等一臂之力,擒平西王,向皇上献城,保太原一方平安,当然,事成之后必不亏待将军,我们八家一共拿出二百万两白银酬谢将军。” 郭壮图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些人如此直接,他冷笑道:“你们要造反,为何又要拉上我,难道不怕我转身向王爷报告,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郭将军是聪明人,相信不会做蠢事,将军行此事固然是救了全城,又何尝不是救自己,小人听说皇上曾言,若是城破,将诛平西王三族,将军可是平西王的女婿,若不立下大功,等到城破时,就是想保命也不得。”靳家家主靳良玉含笑道。 “郭将军可能还不知道吧,夏国相可比将军聪明多了,他带着数万精锐已经向大明投诚,大明皇帝已经下令赦免夏国相叛国之罪,允许夏国相继续带兵,现在整个山东已经归于大明。”黄家家主黄永发道。 “此事当真?”郭壮图听得一惊。 “当然是真,此事已由范氏货行掌柜亲自证实。”范永康道。 这个时代,商人对于信息的传递往往比官军快得多,听到范永康的话,郭壮图并没有怀疑,当初他听到夏国相带大军断后时还窃喜过许久,以为夏国相必无幸理,没想到人家倒好,一转身就投了大明,现在又轮到他在重围下煎熬。 说实话,单是为自己小命作想,郭壮图就已经意动,何况还有二百万两白银酬劳,此举虽然有点对不起妻子,可是有了二百万两白银,即使是做一个富家翁,还愁无妻不成。 “范二爷,虽然如此,不过,夏国相是夏国相,我郭壮图是郭壮图,王爷对我有大恩,又将爱女嫁予我为妻,我又如何忍心背叛王爷?”尽管郭壮图心中已是下定决心,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番言语。 八人都是在商场中打滚多年的老油条,如何听不出郭壮图心中其实已经千肯万肯,只是一时之间抹不下面子罢了,脸上都露出一丝笑意,范永康道:“郭将军,话不是这样说,平西王虽然对将军有恩,可那只是小恩。平西王身为汉人,却引鞑子入关,差点让中原沦陷在鞑子的铁蹄之下,可谓千古罪人。如今将军弃平西王而重归大明,是舍小恩取大义,百年之下,也可以落上迷图知返的评价,如果跟着平西王一条道走到黑,将军即使是死,也是臭名远闻,何去何从,将军难道还需犹豫?” 范永康说的大义禀然,仿佛那个将各种军用物资源源不断输入满人手中的范行货行与他无关。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郭壮图也就不再矫情,叹道:“各位这是硬要郭某做下那种以下犯上之事啊,只是即使郭某答应了,城中还有马宝、方献廷、胡守亮等人,郭某以一己之力,恐难成事。” 郭壮图的话一说完,范永康大笑起来,他双手拍了拍,外面门帘一掀,一名虎背熊腰,一身甲胄之人走了进来,嘴里大笑道:“郭总兵,有理了。” 郭壮图眼睛腾的睁大,失声的道:“是你,原来你也背叛王爷。” “郭大人,谈不上背叛不背叛,王爷又如尝不是如此,他先叛明,又叛清,自身不忠不义,又如何能要求我们就一定要忠于他?”来人满不在乎的道。 郭壮图顿时默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吴三桂自己背明,背清,眼下城中又是绝境,又如何能要求别人陪他一起死,不过,郭壮图心下大定,有了眼前此人的帮助,擒拿吴三桂之事十拿九稳,十人连忙一起低声商议起来。 一抹晨光从天空洒下,露出太原布满斑斑血迹的城墙,经过一夜整修,城头原本凹陷的地方已经重新用砖木垒起,一块块新起的地方就如同伤疤一样,整个城墙仿佛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光线照在上面充满苍凉的味道。 城墙上,吴军和衣而卧,正在呼呼大睡,在军官的吆喝下才陆续醒来,他们昨晚忙碌了半晚,方才将整个城墙打扫修补完毕,好在明军并没有在夜晚攻打,总算让大家睡了半宿。 下面的明军军营已经是喧闹一片,炊烟袅袅升起,过不多久,空气中阵阵肉香飘来,引得那些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吴军咽着口水,想起自己等于只能吃僵硬的窝头,嘴里忍不住喃喃咒骂。 半个时辰后,太阳刚好照到了城墙上,一队队吃饱喝足的明军从大营里开始出来,明军一个个衣甲鲜亮,精神抖擞,中间的车轮轱辘轱辘的转着,一门门大炮装在车上重新拉了出来,漆黑的炮口昂首向天,让人一望就感到森森杀气。 看到那些大炮,城墙上的吴军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唾液,握着兵器的手微微发抖起来,昨天明军大炮轰击的情景历历在目,实非血肉之躯可以挡,人可以先躲开,刚刚才修好的城墙又能经得起几次轰击,何况人总有躲不开的时候,被大炮稍为挨到,就是非死即残的下场。 王福带着身边的文武官员已经到了高台,几名年轻的参谋正在议论今天能不能攻入城池,昨天一战,明军伤亡差不多三千人,真正死亡和重伤者只有一千五百人左右,而吴军至少遗尸三千具,对于战事,无论文武都非常乐观。 “皇上,炮营已经准备完毕。” “皇上,前锋营已经准备完毕。” 前方情报如流水一般传到高台,王福点了点头,炮营指挥陈观秋狠狠的挥动了一下旗帜,嘴里大喝道:“放!” “轰隆!”一百零八火炮依次冒出硝烟,黑呼呼的弹丸呼啸着在天空飞过,轰然落下,小部分落在城下,大部分落在城墙,一些炮弹甚至越过城墙落到城中,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爆炸声。 整个地面震动起来,十余发炮弹准确的落在昨天已经塌陷重新垒起来的城墙处,砖石哗啦啦倾斜而下,下面的吴军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耳朵,依然是嗡嗡的响个不停,许多人都感到明军炮击的威力比起昨天又要大上数分,一个个脸上都忍不住色变。 这当然只是吴军的错觉,事实上明军炮弹的威力并没有变大,只不过太原城墙经过一次修补,远没有昨天结实,一轮炮击下去,昨天许多塌陷处马上就现出了原形。 数轮炮击之后,除了昨天塌陷处,城头又添了不少新的塌陷口,明军步兵在鼓声下呐喊着向城墙冲去,这一次,许多地方已经完全可以不依靠云梯就可以登城了,明军炮声一停,后方的吴军也连忙涌上,在各个缺口处拼命抵挡着明军的攻击。 “皇上,姜襄姜大人求见。”田成大声的在皇帝面前喊道,整个战场杀声一片,即使是皇帝在后方,声音小一点依然听不见。 “姜襄,他不在前方指挥战事,求见朕干什么?”王福愣了一下,将目光从城头的争夺收了回来。 田成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可回答不了,王福轻点了一下头:“也罢,传他上来吧。” “是。”田成噔噔的下去,不一会儿,姜襄来到高台上,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 “微臣参见皇上,(小人范永斗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姜襄和那名老者一起跪下行礼道。 “免礼吧。”王福心中纳闷,姜襄在这个时候带一个不相干的老者来见自己干什么,只是脑中闪过一丝念头,范永斗,这个名字怎么好象有点熟悉。 “谢皇上。”姜襄起身,指了指老者道:“皇上,大喜,这位范行货行的东家联络山西八大商家,愿出一千万两白银助军,并说服城中军队反正,生擒吴三桂献给皇上。”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26章 劳军 “范氏货行。”王福终于想起了这个老者的来历,来人正是满清所册封的八大皇商之首范氏货行的家主,当初他命令殷洪盛和孙克咸两人断满人后路时,还让两人化装成范氏货行的货队才轻易夺下山海关。 想起了眼前之人是谁,王福脸上陡然一变,目光变得森然起来,这八大皇商靠着大明的禁边之策,垄断对满蒙的贸易发家致富,可以说他们的每一分财富都沾满了大明普通百姓的血肉,虽然他们没有用刀箭直接杀人,可是满人杀人用的箭支,打造兵器甲胄所用的铁,满人受伤治疗的药材等等,几乎有七成是由这八家从内地输送过去。 被皇帝如此森然的目光望着,以范永斗走南闯北,掌控范氏家主数十年,又多次拜访过皇太极,多尔衮等人的阅历依然无法抵挡,眼前之人是大明天子,以一己之力生生扭转大明国势,将大明从谷底重新带到鼎盛之人,可以说,历朝历代天子都不可能做到之事却让眼前之人做到了,而且只用了五年时间,只能以天佑大明才能解释在国势倾诈时皇位会落到如此英杰手中。 “罪人范永斗参见皇上,小人不敢求得皇上宽恕,只求皇上看在这次范家能够主动擒拿吴三投城的份上,饶范家近千口一条性命,此外小人愿将家财全部献给皇上,只求范氏能够有安身之所即可。” 虽然献出全部家财让范永斗心疼,不过他想得好,只要范氏能够度这一劫,凭着范氏货行的底子,用不了数十年又可以成为巨富。 “哦,不知你有何罪?”王福悠然的问道,眼中射出一种猫戏老鼠的光芒,对于这八大皇商,王福早已经下定决心,拿下山西后将之彻底铲除,他们现在才知道怕,要想求得自己的宽恕,太晚了,无论他们做了多少补救,都无法抵挡以前犯下的罪恶。 “小人不该投靠鞑子,做了鞑子的皇商,在鞑子末入中原前,更不该与鞑子擅自通商,将各种物资卖给鞑子,有违朝廷法度,实在该死。”范永斗不敢相欺,老实的道。 “嗯,不错,看在你还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朕就给你一个机会,说吧,你说能生擒吴三桂是怎么一回事?” 范永斗大喜,这一关总算过去,麻利的将八家商量好的计策说了出来,最后道:“皇上放心,八家同气连技,共有家丁四千多人,加上已经说动了两位总兵,只要小人发出信号,城内马上可以发动,保证生擒吴三桂,将一座完整的太原城送给皇上。” 王福好奇的问道:“你在朕的军中,如何发出信号?” “这还需要皇上支持,只要皇上在中间攻击间隔时,不再发射火炮,城中之人就会知晓。” 王福哦了一声,才知道这范永斗打的好主意,如果谈妥了条件,自然不必再动用大炮,如果谈不妥条件,这八家恐怕就只有随吴三桂一起死抗到底,虽然大军最终还是可以攻下太原,只是必定会多费力气,能够省时省力拿下,王福自然不会拒绝。 “好吧,朕可以答应你,传旨,鸣金。”王福当机立断,早一点收兵,能少死一点人就少死一点人。 “当,当,当。”明军阵内鸣金声音传来,此时明军已经在多次占据城墙,正在层层推进,听到鸣金声大为不解,不过还是如流水般退下,城上的吴军正抵挡的艰难,见到明军退下,松了一口气,他们也不敢追赶,反而跟着徐徐后退,生怕明军的炮弹落下来。 让吴军奇怪的是,这次明军只退了数百步就停下,大炮一直没有响动,吴三桂只得命令一部分吴军保留在城头,防止明军突然抢城。 过了大约盏茶时间,明军依然没有开炮的迹象,城下吴三桂有点模不着头脑,向方献廷问道:“方先生,明军攻又不攻,退又不退,是否有阴谋?” 方献廷眉头紧皱,明军明显还有余力,为何会不攻,只是他不是神仙,哪能短时间就想到什么,只得道:“王爷,不管明军有无阴谋,我们只需严阵以待即可。” 吴三桂点了点头,也只有如此了,不过,他没有亲眼看看毕竟不放心,迈步向城头走去,郭壮图连忙拦在吴三桂前面道:“王爷,城上危险。” “让开,我十余岁开始为将,到现在依然活的好好的,哪有那么容易就有危险。” 郭壮图无奈,只得让路让开,心中暗自着急,说好是在城下发起突袭,偏偏现在吴三桂上了城头,若是影响计划那就完了,心中埋怨范永康怎么还不来。 吴三桂刚上城墙查看不久,下面一阵欢呼声传来,吴三桂眉头一皱,对一名亲兵道:“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一名亲兵连忙跑下去,不一会儿就喜滋滋的来报:“回王爷,是范二爷带着一群家丁前来劳军来了。”战斗半天,早上吃的那点窝头早消化掉了,大家正又饥又渴之时,遇到范家来劳军,当然高兴,难怪会发出欢呼声。 吴三桂点了点头,以范家为首的八家皇商劳军也不是第一次,有他们劳军,也可以增加守军士气。 很快,不少范家家丁就挑着大桶小桶上了城头,桶中除了白面馒头外,还有切成二两左右一块的熟牛肉,还有一些家丁桶中挑着的却是成金黄色的热水,桶底下沉着不少指节长短的条状物。 闻到白面馒头和牛肉的香味,正在城头的吴军呼啦一下全部向挑着食物的家丁方向挤来,嘴里大喊道:“给我一个,给我一个。” “别挤,别挤,都有,都有。”家丁们乐呵呵的答道,分两人一组,一人将馒头和熟牛肉塞到一个个脏兮兮的手里,另一人则拿出一个碗,从装水的桶中舀出一碗金黄色的水送出去,吴军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馒头和牛肉大嚼起来,吃几口馒头和牛肉,接着喝上一口水,吴军脸上都露出满意的神色。 “王爷,喝一碗吧,这甘草水最为解渴提神。”范永康带着数名家丁,挑着桶来到吴三桂面前,范永康亲自从桶中舀着一碗水递给吴三桂道。 闻到甘草特有的甜味,吴三桂顿时也感到喉咙一阵干痒,忍不住伸手接过大碗,咕咕的喝了起来,甘草清凉解渴,正适合夏天饮用,眼下虽然已经过了夏天,不过,这几天天气又热了起来,一碗甘草水喝下,吴三桂只觉得如同吃了人参果一般,全身舒坦起来。 从范家家丁上城墙后,方献廷总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只是不知这丝不对劲从何而来,范家是八大皇商之首,对平西王的支持也最大,平常捐粮,捐物都是常事,劳军之事也不是第一次,这种不对劲从何而来? 看着范家家丁笑呵呵的将馒头、牛肉和甘草水送到一个个吴军手中,方献廷终于感到这丝不对劲从何而来了,那就是这些家丁没有一丝害怕之情,对,正是害怕之情,即使是他陪着平西王在城墙也是战战兢兢,生怕明军炮弹从天而降,没道理这些范府家丁明知道炮弹随时有可能落下还一直保持着笑容,随非他们不怕死,有可能么? “王爷,小心……”方献廷的话喊到一半,顿时停了下来,他看到吴三桂端着一只空碗放了下来,心中一阵发凉,完了,若是范家真有问题也不可挽回。 “方先生,小心什么?”吴三桂疑惑的问道。 “王爷,我们在城上待的时间太久了,小心明军的炮弹。”方献廷道,他只能寄希望自己猜错了。 吴三桂放下空碗,对城下望了数眼,城下明军依然没有动静,一百多门大炮就停在二里之外,直直对准了城墙,大炮周围却未见明军,吴三桂淡淡的道:“方先生多虑了,不妨事。” “方大人,你也来一碗如何?”范永康重新舀了一碗水给伸给方献廷,笑容满面的道。 方献廷同样干渴难耐,他总觉得范永康今天的笑容特别虚假,好象有一种阴森的感觉,他接过范永康伸过来的大碗,仰头咕噜,咕噜喝下。 死就死吧,死前总算可以不做一个渴死鬼,自己没来得及提醒到王爷,陪王爷同生共死也算做到谋士的责任,方献廷如此想到。 喝完水,方献廷只感到全身一阵舒畅,唇齿间还残留着甘草的香甜,方献廷心中疑惑起来,莫非这水没有问题,至少范家的甘草质量确实不错,难怪这个不起眼的东西范家一年就能从中赚到数十万两银子。 看到方献廷喝完水,范永康脸上的笑容更盛,方献廷突然道:“范二爷,你也辛苦了,何不自己喝一碗?” 范永康的笑容一僵,连忙道:“不用了,小人刚刚在城下已经喝过。” “也罢,给我来一份牛肉。” “方大人,给。”范永康神色一松,将半包牛肉递了过去。 方献廷将牛肉放进嘴里大口咬了起来,含糊的道:“这牛肉也不会加了料吧?”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27章 臭气冲天 范永康听得一惊,他仔细打量了方献廷一下,发现方献廷嘴中已经塞满了熟牛肉,不由摇了摇头,自己刚才一定是听差了。 “哎哟,哎哟,我肚子疼。”一名已经吃饱喝足的士兵突然用手捂住肚子,大声喊起来。 周围的人只听到“滋。”的一声响,一股臭气从那名士兵屁股下冲天而出,附近的人连忙捂住鼻子,对那名士兵大骂:“二狗子,你他妈把屎拉在裤裆里了。” 那名叫二狗子的吴军满脸尴尬,低着头匆匆往城下走去,二狗子刚走,旁边马上又有几名吴军捂着肚子“唉哟,唉哟。”的叫了起来,接着滋的一声,一股臭气从他们身下传来,这几名吴军同样匆匆向城下走去。 方献廷将手中的牛肉放下,脸上一片苦笑,早知道范家放的是泄药而不是毒药,他打死也不会吃,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 “唉哟,唉哟。”越来越多的吴军捂着肚子大叫起来,城墙上到处是滋滋声,很快,整个城墙就弄得臭气冲天,也吴三桂也忍不住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到时此时,哪怕是再迟顿之人也知道出了问题了,吴三桂双眼冒火的看着范永康,咬牙切齿的道:“范二爷,好,好。” “王爷,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原已不可守,王爷又何必拖着大家一起死。”范永康依旧笑容满面的道。 “哼,范老二,你莫得意,你以为暗算了本王就能得逞,本王拼着太原城破也要先灭了你范家,郭壮图,胡国柱,你两人马上领兵踏平范家,将范氏一家全部提人头来见本王,卫朴、马宝,你二人将范永康和城中的家丁拿下,一个也不许走脱。” “遵令。”四人应了一声。 跟在吴三桂身边的大将和侍卫还有不少人来不及喝水,吃八家带来的食物,故并没有拉肚子的迹象。虽然城头范家家丁有数百人,可是吴军还有数千人,真要动起来,范家这数百名家丁不够吴军砍杀。 范永康站在旁边,脸上冷笑不已,丝毫不担心吴三桂的命令,吴三桂心中暗自奇怪,“噗,噗”两声传来,接着两声惨叫发起,充满愤怒的声音传进吴三桂耳中:“马宝、郭壮图,你们也背叛了王爷。” 这个声音饱含了意外、愤怒、无力等种种情绪,吴三桂听出正是卫朴的声音,他连忙转头相望,顿时一呆,卫朴和胡国柱两人胸前都插着一把长刀,长刀已经插入他们胸膛,轰然一声,胡国柱已经倒地毙命,而卫朴则摇摇晃晃,手指着马宝,脸上一幅不敢相信之色。 终于,卫朴也倒在地上,他双目圆睁,显然是死不瞑目,不等吴三桂从惊讶中回来神来,马宝从卫朴身上拨出长刀,脸上依然是满不在乎的神情。他的一条手臂依然吊着,咧嘴笑了笑,恶狼狠的吐出一个字:“杀!” 卫朴和胡国柱两人的亲兵还从呆滞中没有回过神来,郭壮图和马宝两人亲兵已经向他们攻了过来,卫,胡两人亲兵人数本来和郭壮图、马宝两人亲兵差不多,只是他们的亲兵有大半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而郭、马两人的亲兵事先得到吩咐,丝毫未损,加上一个无备,一个有备,不到一盏茶时间,卫、胡两人亲兵尽皆倒在血泊中,吴三桂身边除了蹲在地上之人外,全是郭壮图、马宝两人的兵马。 吴三桂强忍着肚子里翻江捣海般的难受,目光在马宝和郭壮图两人脸上扫视,郭壮图虽然是他的女婿,可是此人有点志大才疏,骨头偏软,以八大皇商的实力,拉到郭壮图背叛他不意外,让吴三桂大惑不解却是马宝也会背叛他。 在吴三桂目光逼视下,郭壮图只是坚持了一会儿就受不了,连忙转过头,马宝脸上刚才满不在乎的神情也消失无踪,露出一丝不安。 “马宝,你也怕死么?” “王爷,马宝烂命一条,若非王爷提拨重用,说不定早已经死在辽东战场,本来就该为王爷效死,可是王爷错了,实在不该为了私仇而引鞑子入关,马宝不怕死,可是实在不甘心死后还要背一个汉奸的罪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果然是报应。”吴三桂脸上变幻了数下,腾出一只手,悄悄的摸到自己的佩刀,刚要抽出来,范永斗一直留意吴三桂的举动,马上喊道:“快,拦住他,不要让他自尽。” 范家向大明皇帝答应的可是生擒吴三桂,可是让吴三桂死了,岂不是失信于皇帝,只是他与吴三桂还隔着一段距离,要拦有点太晚,马宝和郭壮图两人离的最近,此时吴三桂因为中了泄药手足无力,如果要拦,当可以轻易做到。 只是马宝刚跨了一步,脚步却犹豫着停下,以吴三桂第一汉奸的罪名,若是活着落到大明手中会有什么样的处境,马宝一清二楚,吴三桂到底对他有恩,若是就这样死去总能保持几分尊严。 “卟。”马宝犹豫,郭壮图却没有犹豫,他用手重重的砍在吴三桂的脖子上,吴三桂的佩刀拨出来一半,人已经软软的倒下。 范永康松了一口气,他对马宝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个马宝刚才差点坏了他的事。愚蠢,这是范永康对马宝的评价,到了这时心软有个屁用,难道还可以回头不成。 “来人,把吴三桂抬到一边,好生看管,交给大明前,绝不能让他找到机会自杀。” “是,二爷。”几名孔武有力的范家家丁马上过来,四人分抬四方,如同死尸一样将吴三桂抬起来,看到这种情况,马宝脸上连跳了数下,最终还是忍住。 “来人,把这位方大人也抬下去。”范永康看着方献廷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的身影,想起刚才方献廷好象话中有话,很想问个明白,只是马上又将这个念头压下,方献廷怎么可能自找苦头,明知有问题还喝水吃东西。 “且慢,我有一个问题请教一下范二爷。”方献廷突然道。 范永康此时心情很好,伸手止住要抬方献廷的几名家丁,笑道:“方先生,有什么事尽管问吧。” “范二爷,你的药可是下在水面,这药可会置人死命?” 范永康点了点头:“不错,确是下在水中,方大人放心,这药死不了,最多拉上两天,手足筋软,如果服下范家这秘制的药丸,大约一个时辰就可以止住。” 到了现在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方献廷能猜出来也不算什么,借着甘草的香甜恰好可以掩盖泄药的味道,药材正是范氏货行经营的一个大项,范家各种药材应有尽有,范永康还在甘草水里调配了另一种药材,可以廷迟泄药发作的时间,这才能让这么多吴军一起中招。 方献廷苦笑起来,早知道是泄药的话,他早点喝破或许不会让范家得逞,毕竟当时还有不少士兵没有喝,只得转念一想,早点喝破又有何用,范家明显已经投靠了大明,只要明军借机攻城,恐怕城墙也支撑不了多久。 “范二爷,看在你我交往数年的交情上,能不能给老夫一颗解药,要么毒药也成,这样下去实在是有辱颜面。” “也罢,我倒是忘了先生是读书人,给他一颗解药。”范永康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丢给方献廷身边的一名家丁,那名家丁应了一声,将瓷瓶接过,从瓶中倒出一颗乌黑的药丸,塞入方献廷嘴里。 方献廷连忙将药丸吞下,也不知是心里原因还是这药丸真的灵验如神,不一会儿,方献廷就觉得腹中雷鸣已经止住,心中松了一口气。 “范二爷,我不知范家与大明皇帝达成了什么条件,看在这颗药丸的份上,我送你一句话,你们范家所做之事罪恶并不比平西王轻,千万不要以为大明皇帝会就此揭过。” “方献廷,你不要胡说八道,吴三桂是皇上亲批的第一大汉奸,范家只不过是生意人而已,又如何能与吴三桂相比,皇上圣明,必会明察秋毫,押下去。”后面三字,范永康有点气急败坏的味道。 方献廷甩了甩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仿佛是嘲笑范永康自欺欺人,范永康被方献廷笑得直发麻,心中对方献廷暗恨不已。 “铮、铮、铮。”下面一阵兵器交集声传来,城下的吴军发现不对劲后,开始想冲上城头营救吴三桂,范家家丁从带来的桶下,竹篮抽出兵器迎战,虽然吴军许多人已经不能动弹,但是这几千人也不是范家家丁可以阻挡,不时有范家家丁的惨叫声传上来。 范永康听得眉头直皱,目光向马宝和郭壮图两人望去,道:“两位将军,接下来就要靠你们了,否则若是城中闹得太不象话,皇上进来肯定会不高兴。” 若不是考虑光靠八家家丁的实力无法掌控城中局势,这八家也不用收卖马宝和郭壮图两人了,毕竟人越多,分到每个人的功劳就越少。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28章 平西王府 马宝和郭壮图互望了一眼,彼此微点了一下头,马宝知道刚才范永康对自己不满,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眼中,范家虽然富可敌国,只是到底是一介商贾,对他构不成威胁,两人向自己的亲兵齐道:“跟我来。”说完,向城墙下面的方向走去。 “是,将军。”两人亲兵应了一声,连忙跟上。 当两人来到城墙边时,见到城下正打得一团糟,马宝连忙运气大喝:“住手,统统给我住手。” 马宝声音虽然大,只是在数千人战成一团的战场却显得有点小,除了附近的人听到声音停下外,多处地方仍然打个不停,不过,马宝和郭壮图两人位置在高处,连续喊话一段时间后,远处的吴军终于也看到马,郭两人的身影,渐渐大部分人都停了下来。 “马将军,郭将军,王爷怎么样了?” “对,王爷在哪里?” “范家、靳家、黄家这些王八蛋,竟然敢暗害王爷,我们一定要将他们全部剿灭,男的垛成肉酱,女的作为营妓。” …… 下面的吴军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马宝是平西王的亲信,郭壮图是平西王的女婿,看到两人现身,一些吴军还以为上面已经控制了局势,不少人盘算着若是能抄了八家可以得到多少财产,那些大户人家的女眷一个个更是水嫩无比,若能在城破前一尝滋味,就是死了也值得。 “大家听我说,王爷已经没了,眼下太原不可守,马上放下兵器,等待大明军队进城,方可保全一命,如果顽抗,所有人都要死无全尸。” 马宝的话如同一声闷雷,将那些吴军仅存的希望击得粉碎,许多人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怎么可能,王爷,王爷……” “大家别听他的,我们身受王爷重恩,若是放下武器必死无疑,马宝,郭壮图,你们两个小人,竟然敢背叛王爷,我要杀了你们为王爷报仇。”一名四十余岁的壮汉大喊起来,却是吴三桂帐下另一名总兵胡守亮,胡守亮文武双全,在吴三桂帐下十大总兵中属于排前的角色。 看到胡守亮,马宝心中不由格噔了一声,埋怨范家竟然会将胡守亮漏网,这下肯定有麻烦,果然,在胡守亮话声落下之后,许多吴军眼睛重新红了起来。嘴里大声呐喊:“杀!”向城墙冲来,范、靳等八家的家丁连忙拦阻,“当。当。”的声音重新响起。 不过,马宝刚才的话不是完全没有取到作用,跟随胡守亮往城头攻的吴军只是少数,大部分吴军心中茫然一片,手持兵器呆呆的站着。 马宝总算松了一口气,对身后的亲兵道:“取我的弓来。” “将军,你的伤?”一名亲兵将弓递过,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迟疑之色。 “没事。”马宝三下两下将吊着的左臂棉布扯下,紧紧的将伤口勒住,这才接过长弓,迅速取出一支羽箭,弯弓搭箭,瞄准前方。 “滴答,滴答。”血水迅速渗透马宝的左臂,向下面滴下,马宝却恍然未觉,箭头稳稳的对准前方,终于,马宝的手一松,长箭“咻。”的一声飞向前方,准确的插在一名挥舞着长箭的武将额头。 这名武将抬头上望,对着马宝笑了笑,眼中光彩迅速散去,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正在进攻的吴军一呆,大声喊道:“胡将军死了,胡将军死了。” 马宝射中的这名武将正是胡守亮,胡守亮一死,刚才还向前扑来的吴军再也提不起士气,只是呆呆的看着胡守亮的尸体出神。 “将军好箭法!”马宝的亲兵齐声赞了起来,就连郭壮图的亲兵也忍不住用敬佩的眼睛瞄向马宝,马宝心中却没有多少欢喜,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胡守亮是故意死在自己箭下,否则自己力道不足,这一箭胡守亮应该可以躲避。 “投降吧,不要再多伤人命了。”郭壮图趁机大喊,口气充满怜悯,许多吴军虽然心中不耻郭壮图的为人,不过,到了此时确实没有办法再反抗了,随着当当的声音响起,最后那些没有中泄药的吴军也都全部放下兵器。 “杀啊,抓住吴三桂老婆,儿子者赏银千两。”在城头吴军放下兵器之时,平西王府的战事刚起,由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家宾、田生兰、翟堂、黄永发八家家丁组成的队伍展开了对平西王府的袭击。 虽然事起突然,吴家家丁又大部分在守城,整个吴府的仆役不过三百余人,只有八家袭击者加起来的人数八分之一,只是吴军家丁训练有述,还是第一时间就抵住了二千五百多人的袭击,双方围绕着大门打的乒乒乓乓作响,尸体堆满一地,让带队的王登库、黄永发、王大宇三人不得不用赏格来剌激。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袭击平西王府,难道不怕平西王带兵回来将你们象蚂蚁一样碾死。”吴三辅一边指挥家丁抵抗,一连威胁道。 听到吴三辅的威胁,进攻的队伍一顿,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一丝退缩之意,吴三桂的威名大家都知晓,若是当真带兵回来,他们这些人可当不起平西王一击。 看到手下如此胆小,王登库、黄永发、王大宇三人都忍不住大怒,王登库连忙喝道:“怕什么,现在吴三桂早就成为俘虏了,攻,最先攻进去之人,赏银二千两。”王登库又一次提高了赏格,反而八家有的是钱。 他们急于攻下平西王府,倒不是贪图府中金银财宝,而是担心城头不顺时可以用吴三桂的家人相威胁,王登库刚才也只是虚张声势,根本不知道吴三桂是否被擒,若是知道,他们心中就不会如此急,当然,在明军进来之前拿下吴府也是众人商议的结果。 二千两白银,足可以使无数家丁为之眼红,又听说吴三桂已经被擒,八家家丁士气大振,而吴府家丁却是惊疑不定,士气一起一落,很快便见到效果,吴府家丁被杀得步步后退,吴三辅急得跳脚:“胡说八道,平西王何等英雄,岂会遭到你们这帮猪狗暗算,杀,将他们杀出去,人人有赏。” 在前门杀得难分难解之际,后方一座花院却显得静寂一片,只有叮咚,叮咚的琴声响起,这琴声悦耳动人,哪怕是完全不懂乐声之人听了也会沉浸其中。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外人打起来了,他们说王爷已经……已经……”一名十六七岁的丫环推开院子的大门,气喘息息的跑了进来。 “铮。”琴弦断裂的声音传来,琴声顿时停住。 一名二十七八,正值花信的少妇端坐在大厅中,将双手从琴弦抬起,少妇十指如新剥葱头,白嫩无比,脸上更是美艳不可方物,她静静的坐在哪里,如同一幅最美的图画,这名少妇正是吴三桂的小姜,艳名传播天下的陈圆圆。 “月儿,你刚才说什么?”陈圆圆抬起头,如秋水般的双眸望进来的丫环。 “夫人,外面打起来了,那些人好凶,他们要闯进王府,还说抓住夫人和世子之人可以赏银千两,三老爷正指挥着家丁挡住他们,不过,他们人多,早晚要冲进去,夫人,快想办法逃走罢,不然恐怕来不及了。” “走,能走到哪里去?”陈圆圆茫然的问道:“月儿,把我准备的白绫拿来。” “不,夫人,不能。”那名叫月儿的丫环意识到什么,拼命的摇头:“夫人,你不要想不开啊,那些人是胡说八道,老爷等下说不定就会回来,将那些人全部杀个干净。” “没用了,你不明白的,即使老爷回来了终究也守不住太原,我已经厌倦了,不想再落到什么人手里,月儿,你若是为我好,就将白凌帮我挂上吧。”陈圆圆脸上一片凄凉的道,眼中射出一片求恳之色。 “不,不。”月儿一边摇头,一边向内间望去。 “唉。”陈圆圆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慢慢的向内间走去,月儿只能呆呆的看着。 “杀啊。”平西王府大门,八家家丁冲了进去,吴府家丁已是兵败如山倒,吴三辅虽然挂了一个总兵的头衔,只是毕竟不是什么良将,在兵力一比八,又是人心惶惶的情况下,他无法做到力挽狂澜。 “回来,给我回来。”看到走散的家丁,吴三辅急得大叫,只是吴府家丁刚才只是凭着一口气在抵挡,八家家丁一攻进来,吴府家丁这口气顿时泄得一干二净,溃不成军,任由吴三辅如何叫喊都毫无作用。 “三将军,不用叫了,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再有人回来了。”看到吴三辅的样子,王登库不由作狭的道。 吴三辅转过身来才发现自己被数十名八家家丁围在当中,而王登库、黄永发、王大宇三人正站在数十步的地方对自己指指点点,脸上一幅得意的笑容。 “你们……我跟你们拼了。”吴三辅提着长剑,向三人扑去,只是走不到一半,他脚下一绊,已经摔倒在地上,吴三辅感到无数刀剑向他落下,连忙把眼睛闭上,叫道:“我命休矣。”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29章 入城 “抓活的。”就在吴三辅以为自己将要死于非命时,王登库的喊声及时传来,七八把寒光闪闪的刀剑就停在离吴三辅身体上方数寸之地,一把锋利的长剑甚至已经将吴三辅的外衣划出一道长口,吴三辅只感到胸口一惊,更是差点吓晕过去。 只是良久没有感到疼痛,他才睁眼一看,见七八把刀剑就搁在自己上方,吴三辅眼睛一翻,不过好呆没有吓得晕过去,只是一动不敢动。 “绑起来吧。” “是。” 很快,吴三辅就被绑成一个棕子,他身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只得任由别人折腾,一动也不敢动。 “三将军,如何,你说平西王会来,现在平西王在哪里?”王登库笑嘻嘻的道,见拿下了吴三辅,王登库心中顿时有了一点底,不管城头如何,只要占领平西王府,就是吴三桂回来也不用怕,只要让吴三桂投鼠忌器,挡住一段时间,大明的军队就随时会进来。 吴三辅抬头望了王登库一眼,眼中冒出怒火,恨不得将小人得志的王良库一口咬个粉碎,只是人在屋檐下,吴三辅最终只是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王登库更是得意,向黄永发、王大宇道:“听说陈圆圆花容月貌,当初李自成为了陈圆圆连天下也不要,平西王更是冲寇一怒,引鞑子进关,可惜王爷在太原五年,一直金屋藏娇,我等无缘见识,今日总算可以一饱眼福。” 王登库这么一说,黄永发、王大宇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以他们的身家,什么漂亮女子没有见过,只是依然免不了对陈圆圆好奇,能够引得天下第一大流寇和天下第一大汉奸痴迷的女子肯定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活捉陈圆圆,千万不能让她有所损伤。”黄永发意气风发的道,他们倒没有霸占陈圆圆心思,以陈圆圆闻名天下的艳名,谁知道大明皇帝会不会感兴趣,跟皇帝抢女人,嫌命不长么。除非皇帝明确表示不要,那他们就不介意将吴三桂一样,将这样一名女子收藏在府中。 “是。”那些家丁们也是双眼放光,有能见到陈圆圆的机会谁又不想见到。 没有了吴三辅指挥,吴府的家丁彻底散去,吴军的奢华让那些冲进来的家丁耀花眼,许多人忍不住将值钱的东西悄悄的揣进自己怀中,一人如此,其余人马上有样学样,许多人更是如同饿狼一样胡乱的翻箱倒柜,各种名贵的瓷器掉到地上摔成粉碎,绫罗绸缎被家丁们随意裹在身上。 一些家丁杀得性起,对许多手无缚鸡之力的仆役、婢女也不放过,不少家丁更是将目光放在一些长得清秀的丫环身上,整个平西王府到处是惨叫声和女眷的惊叫声,好象是进入地狱一般。 “这……这如何是好?”黄永发颤抖着声音道,他们攻下平西王府可不是要将王府弄成一处修罗场,吴府中许多人必须要由皇帝来处置,若是让他们先处置了,谁知道皇帝会不会不满。 “快传令,不许劫掠,不许奸淫,否则杀无赦。”王登库比黄永发果断的多,发现不对后马上恶狠狠的下令。 “对,打下平西王府,人人赏银十两,若是劫掠、奸淫者,一律杀无赦。”王大宇也连忙补充道。 好在劫掠刚起,家丁们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在三人带着亲信家丁镇压和许诺下,平西王府经过一段短暂的混乱后总算又恢复了秩序,不过,令三人懊恼的是,刚恢复秩序,他们就接到陈圆圆自尽的消息,三人如同冷水浇头一般,木然半响,王登库才发问道:“陈圆圆的尸身在哪里?” “回老爷,陈圆圆的尸体就在后堂一间内室。”一名家丁连忙回道。 “带我们去看看。” “是。” 三人在家丁的带领下,很快到了后堂内室,果然,内室中,两名女子吊在房梁上,此时依然没有解下来,那名年龄大的女子果然是花容月貌,只是面上惨白一片,王登库伸手摸了一下肌肤,肌肤寒意侵人,恐怕是神仙来了也难救。 “这……” 王登库、黄永发、王大宇三人面面相觑,本来他们还欣赏一下被传为天下第一美人的风彩,没想到这个第一美人成了死美人。 “你说,皇上会不会为了这个美人把我们……”黄永发颤声的问道,作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会吧,我听说皇上到现在也只有二名妃嫔,应当不好女色。”陈圆圆死了,王大宇虽然有些遗憾,却没有如同黄永发那么害怕。 “这才糟糕,男人又有哪个不好色,说不定是皇上眼界太高。”黄永发声音颤抖的更加厉害。 “不要自己吓自己了,人死不能复活,先把尸身解下来收敛好,到时我们如实汇报就是,皇帝纵使当真生气,也不可能明着发落我们,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王登库冷静的道。 黄永发、王大宇两人叹了一口气,也只能如此了,连忙指挥家丁将两具尸体解下,用白布裹上。心中暗自后悔,自己怎么就抢了攻平西王府的任务。 此时太原城东门已经打开,一队队明军排着整齐的队列进城,只是刚入城门,许多明军忍不住眉头紧皱,一些人连忙用手紧捂鼻子。 整个城墙一片臭味,仿佛是走进一个大茅房,难怪明军会受不了,姜襄忍不住苦笑,向身边的亲兵传令道:“快,让皇上暂缓进城。” “是。”那名亲兵如蒙大赦,连忙捂着嘴骑马飞快逃走。看情形,仿佛后面有一只老虎追赶似的。 看到姜襄所领的明军已经进城,王福的车驾也正要启动,姜襄派出的那名传令兵正好赶到:“启禀皇上,姜大人请皇上御驾暂缓进城。” “大胆,姜襄吃了豹子胆不成,竟然敢阻皇上御驾。”这名传令兵刚说完,钱谦益已经翘着胡子大喝道,其余人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这次攻占太原,姜襄的人马是主力,范家家主也是他引荐给皇帝,功劳不小,可是难道凭一点姜襄就以为可以持宠生骄,那纯粹是找死。 “这……”传令兵吓了一大跳,想说又满脸为难。 王福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道:“这个姜襄搞什么鬼?” 范永斗自然想到是怎么回事,他与姜襄交情不错,加上以后还要靠着姜襄这座靠山,连忙解释道德道:“皇上,姜大人是一片好意,城墙此时极为不洁,皇上实不宜进城。” “不洁,什么不洁?”对于范、黄等八家如何献城,如何擒拿吴三桂,王福一直没有问,自然不知道此时城墙上已是屎尿满地的情景。 “皇上,是这样……”范永斗将泄药之事说了一遍,王福才恍然大悟,听到数万吴军中了泄药时,忍不住深深的看了范永斗一眼,泄药并不可怕,可怕的能使数万人齐中,这个范家实在是太危险了,留不得。 早进城,晚进城都无所谓,王福当然不会硬要闻着屎尿的味道进城,马上传下命令:“停止进城。” 在等待进城的时间,前线的消息一个个传来,听到陈圆圆自杀后,王福也忍不住唏唏了一声,对于这个女子,王福自然也有好奇心,只是人死了,王福却没有见尸体的心思,吩咐好生埋葬了事。 不但是王福感到唏唏,其余大臣也莫不是如此,只有瞿式耜听到陈圆圆死了,却是忍不住拍额庆幸,在瞿式耜看来,这个陈圆圆无疑有红颜祸生的嫌疑,虽然皇帝多半不会对陈圆圆感兴趣,却不得不防,如今死了一了百了。 本来王福还想趁这个时间见见吴三桂,听说他身上也是屎尿并流马上失去了兴趣,只是吩咐好生看管,不准吴三桂在明正典刑之前死去,对于吴三桂,毫无疑问,等侍他的是最重的剐刑。 经过半个时辰的打扫,又用水冲,城墙上的臭味才基本散去,姜襄重派了一名传令兵给皇帝报信:“禀皇上,可以进城了。” 王福正等待不耐烦,接到消息后,不再耽搁,道:“好,进城。” 随着皇帝的旨意一下,大军辚辚而动,二万大军护着皇帝的车驾排成一个长蛇一样队列向城中前进,所有明军都衣甲鲜亮,迈着整齐的步伐,刀枪如林,旌旗飞扬,这些明军不象是刚刚攻下了一座大城的军士,倒是象一支效游的队伍。 事实上,除了炮营,多数明军都没有捞到仗打,他们只是在太原城下驻扎了两天而已,衣服当然鲜亮。 虽然城墙已经经过半个时辰清扫,在王福进城时,不知是否受到心里影响,鼻间还是仿佛闻到了一股臭味。 在王福进城时,其余三门的吴军也基本解决,三门的吴军听到东门被攻破,平西王被明军俘虏后的消息后,知道大势已去,其中南北两门守将横剑自杀,西门守将投降,将大门打开,迎明军进城。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30章 范氏兄弟 数天之后,明军已经完全接管了太原城的一切防御措施,除了东门城墙还有一些硝烟痕迹外,太原城已经看不到多少战火的痕迹,至于东城墙,由于大炮轰击太严重,要想修复并不是十天半月之事,恐怕至少也要半年时间。 大炮的时代已经来临,城墙的作用比起冷兵器时代来会越来越小,最终城墙会变得完全无用,不过,至少不是现在,太原城墙该修还得修。 在明军的安民告示和严格的军纪约束下,太原城的居民很快平静下来,市面上恢复了以前熙熙嚷嚷的情景,甚至由于数万明军的驻扎,又加上后方物资源源不断运过来,太原城比以前还繁华了一些。 王福的御驾自然暂时驻扎在平西王府,不过,平西王府的牌匾已经被取下,换上了一块晋宫的牌匾,晋自然指的是山西,这里以后就会成为皇帝正式的行宫。 与数天前的凌乱相比,晋宫已经装扮的焕然一新,以前打破的瓷器位置上换上更新更好的瓷器,损失的桌椅等家具也是换上新的,甚至踩坏的花草树木也全部补种完毕,这些东西,当然全部是满清八大皇商送过来的礼物。 除了这些,八大皇商还向皇帝捐献了数十万石大米、数万匹布,数万斤各式药材,各种鸡鸭,猪羊等物犒军,另外加上二千万两白银,甚至还有近百名各式美女。 纵然是以八家富可敌国的财富,拿出如此多的东西也是肉疼,不过,为了保命却不得不做,而且还生怕皇帝不收,不过,好在这些东西皇帝全部收下,这让八家家主松了一口气。 “大哥,这次我范家终于又渡过一劫。”范府内,范永康轻松地道,范家是首富,拿出来的东西也最多,光银子就拿出了四百万两,四百万两雪白的银子,若是堆在房中,可以堆满数十大间大房子。 范永斗微闭着眼,手上拿着两个铁胆轻轻的转动,听到范永康的话,眼睛微睁,顿时一阵精光闪动,全然没有在皇帝面前低眉顺眼的模样,他微微摇了摇头:“老二,不知为何,我总是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或许这一劫仍没有过去。” “还没有过去,这二千万两白银几乎是我们八家一半的财产,难道皇帝还想要我们全部财产不成,这皇帝末免太贪婪了。”范永康忍不住叫道。 “老二,不可胡说。”范永斗连忙喝道。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说完,范永康还是心虚的看了一下四周。 “皇帝要杀我们,并不仅仅是因为钱财,我们这位皇帝对满人异常仇恨,我听说皇帝刚登基时就推翻了大臣们拟定的联虏平寇计划,提出满人才是大明不共戴天的仇敌,那时候,新建的南明正值风雨飘摇尚且如此,可见皇帝对满人的恨意,后来又修建忠烈祠和奸佞碑,凡是投靠满人有名的汉臣都刻在奸佞碑上,使之遗臭万年,皇帝又怎会轻易放过我们八家。” “你们范家所做之事罪恶并不比平西王轻,千万不要以为大明皇帝会就此揭过。”不知为何,范永康耳中突然又响起了方献廷的那句话,心中顿时大急:“大哥,若如此,那怎么办?对了,我们去找姜襄,他在大同任总兵时,可是被我们八家用银子喂饱了,这次又送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功劳,他不能不管我们。” 说完,范永康提起脚步就要出去,范永斗连忙喝道:“回来。” “大哥,现在不找到他什么时候找?”范永康跺了跺脚,回头道。 范永斗道:“你找到姜襄怎么说?” “自然是问他先前皇帝是否金口玉言,答应免去我们八家以前罪孽之事算不算数?” “你不用问了,姜襄不会回答你,他若是知道皇帝有对付我们之意,恐怕非落井下石不可。” “那怎么办,难道只要等死不成,要不,合我们八家之力,再来一次,若是不给我们一条活路,大不了鱼死网破。”范永康虚劈一下。 “胡说,这个想法你有都不要有,数万大军驻在城中,就凭我们八家乌合之众,人家动动手指就能将我们碾死,现在我们只是猜测,保不准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一动,连这线生机也没有了。”范永斗的声音抖然严厉起来。 范永康却有一点不服气,平西王不是照样有数万大军,还不是被范家上千桶甘草水放倒,他刚要争辩,门外窗户咚的一声传来。 “谁?”范永康吓了一大跳,急忙跑出门外一看,一只花猫刚好从窗户跳下,范永康这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回转。 “是一只猫。” 范永斗同样是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听到范永康的话脸色也明显放松,他们刚才的话绝不能落到别人耳中,否则也不用皇帝找什么借口,单是背后诽谤君父这一条就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经过这一吓,范永康再也不敢大声说话,连忙移步到范永斗面前低声商议,范永康的想法被范永斗严厉驳斥,甘草之事可一不可再,何况明军绝不会信任范家送上去的甘草水,又如何能让数万明军尽数喝下。 “大哥,那难道我们要坐予待毙不成?”最后范永康泄气的问。 “或许还有一个方法。”范永斗幽幽的道。 “什么方法?” “玉儿。” “玉儿?”范永康呆了呆,范玉儿是范永斗最喜欢的孙女,今年刚满十六岁,不但天姿国色,难得的聪明伶俐,料事如神,还喜欢钻研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从十岁时就开始赚钱,范家能坐稳八大家首富的宝座,与范玉儿有莫大的关系。 早在范玉儿十三岁时,到范家求亲的人络绎不绝,范永斗放出话来,范玉儿绝不外嫁,要想娶范玉儿,只有入赘范家,这下顿时把求亲的人吓跑,能上范家结亲的人无不是非富皆贵,又怎会允许儿子入赘,范玉儿虽好,却不能陪上自己的儿子。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31章 范玉儿 范永斗连将范玉儿外嫁都舍不得,更别说送进宫了,宫门一入,范家可就少了一颗摇钱树,只是相比范家的生死,不舍得也要舍得。 范永康皱眉道:“大哥,我们已经送给皇帝上百名美女了,听说皇帝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可见皇上并不好色,玉儿虽然美貌聪慧,如果皇上看都不看的话,又有何用,何况玉儿小小年纪就有主意,肯定不愿进宫,若是勉强,万一弄巧成拙就糟了。” 范永斗沉默了一下才道:“你放心,玉儿知道范家现在的处境,一定不会拒绝进宫,只是若是皇帝不见,这倒是一个难事,只能从皇上身边的内侍打主意,无论如何,一定要在这几天内办妥此事,否则我怕皇帝动手的时间不远了。” 一阵“咚,咚。”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范永半和范永康两人连忙闭嘴,不一会儿,一名家丁在外面高声叫道:“大老爷,二老爷,外面一名军爷送来一份请帖,还请老爷查收。” “请贴?”范永康和范永斗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为何会有军士送给范府请贴,范永斗连忙道:“快,呈上来。” “是。”一名中等个子的家丁这才走进厅中,将一份烫金的请帖送到范永斗手上,范永斗翻开一看,顿时惊呼出声。 “大哥,什么人送来的请贴?” 范永斗将请贴递给范永康:“是皇上派人送过来的请贴,十月初一皇上将会在晋宫大宴这次太原之战的有功之臣,你我兄弟都在这名单上。” 范永康连忙接过,果然,请贴上写得明明白白,他屈指算了算,失色道:“十月初一,那岂非只有五天时间?” 不用问,其余七家肯定也接到这样一份请贴,两人对望了一眼,眼中都是一幅震惊之色,宴无好宴,如果皇帝要动手,肯定会选择在那天动手,虽然皇帝有数万大军在手,只是八家在太原盘根错节,皇帝这是生怕不能一网打尽啊。 只是明知是鸿门宴,不去却不行,范永康看着这张请贴,仿佛闻到这上面的刀剑之气,恨不得将请贴一把扔到地上踩上稀巴烂。 那名家丁弯腰半天也不见二位老爷言语,心中大为奇怪,偷偷抬头飞快的瞄了一眼,见两位老爷都愣着发呆,连忙轻声咳嗽了两声。 “你下去吧。”范永康回过神来,连忙挥手将还在厅中的家丁赶走。 “是。”那名家丁正要退下,范永斗连忙叫住:“等等,把孙小姐叫来。” “是,老爷。”那名家丁这才真正退下,心中嘀咕不已,这张帖子看上去挺正常的,怎么两位老爷反应会那么大? 家丁下去不久,外面一阵细碎的脚步传来,人末到声音先到,一声娇脆的声音响起:“爷爷,你找我?” 随着声音落下,一名身穿青衣的少女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少女脸上还有一丝稚嫩,瓜子脸,小巧的樱唇,柳叶眉,两颗宝石般的眼睛溜溜的转动,显得灵动之极,胸脯两个小丘鼓鼓而起,与窄窄的小腰构成一道动人的曲线。 看到孙女过来,范永斗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招了招手:“玉儿,过来。” “二爷爷好。”范玉儿先向范永康行了一礼才来到范永斗前面,轻盈的来到范永斗背后,将一双拳头扬起,娇声道:“爷爷,你叫人家来不会是要人家捶背吧?” 这少女一过来,刚才大厅中的沉闷就一扫而空,仿佛是从外面飞来一个精灵,范永康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范永斗的胡子更是翘了起来:“玉儿,难道给爷爷敲一下背就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是依玉儿看呀,你和二爷爷在一起,神神秘秘,才不会无事让玉儿过来捶背,让玉儿过来,定是又有要让玉儿脑袋头疼之事。” “你这个鬼丫头真是机灵,若你父亲有你一半的聪明劲,我也不用为范家以后担心了。”范永斗笑叹笑道。 范玉儿的父亲范三拔才智只能算中庸,若是一般人家也就罢了,这些年,范家就象是行走在钢丝上,稍有闪失就可能家破人亡,范永斗一直不敢将家业压在儿子肩上,好在范家还有一个范永康,兄弟两人其利断金,在商场上无往不利。 “爷爷,说罢,到底有什么事连两位爷爷也会被难倒?”范玉儿好奇的问道。 “爷爷又不是神仙,能难倒的事多了,倒是玉儿有末卜先知的本领,玉儿啊,这次可真要靠你了,否则咱家八成是要大祸临头了。”范永斗的脸色陡然变沉重起来。 原来范玉儿在十岁时就有惊人之语,言不出一年,崇祯就会被闯军逼死在煤山,而吴三桂将会引清兵引关,这天下一定会落入满人手中。 开始大家都当是小女儿的玩笑,浑不在意,何况范家与满清政权关系密切,满人得天下对于范家来讲是好事,在当时明明是大逆不道的话只是听过就算了,谁也没有当真,哪知一年后,范玉儿的话一一灵验,范家一时对范玉儿惊为天人,以后范永斗每有疑难大事都与范玉儿相商,许多在范永斗看来难解之事,范玉儿都可以用别出心裁的方法完成。 这让范家上下都不敢再将范玉儿当成十余岁的小女孩看待,范永斗更是将范玉儿视为掌上明珠,无论哪家前来求亲都一概拒绝,非要坚持入赘,在范永斗看来,如果儿子实在平庸,以后这个家业还需要孙儿相辅才成。 范玉儿脸上一片苦恼之色:“爷爷别说了,人家以前只是胡言乱语,碰巧罢了,哪有什么末卜先知,后面不是全错了。” 说来也奇怪,自从范家上下差点要把范玉儿当神仙供起来时,范玉儿后面的猜测全部出错,看上去已经无救的大明竟然重新强势崛起,南明竟然全歼大清南下的军队,几乎跌碎了所有人的眼镜(当然,如果大家有眼镜的话),范家上下又是失望,又松了一口气,若是范玉儿连这个也可以事先猜到的话,那简直太妖孽了。 从哪次以后,范玉儿仿佛收敛了锋芒,很少再作什么惊人之语,大家对于范玉儿以前的言语也渐渐淡忘,不过,范玉儿的光芒却没有减少,随着范玉儿发明的几样物事大赚其钱,大家都知道范家孙女有一根点石成金的金手指,随便想一个点子就是数不尽的财源,只有范永康知道,范玉儿在一些关键的地方还是屡有所中。 “玉儿啊,这次可错不得,一错范家就完了,这是皇帝派人送过来的请贴,五天后,皇上将要在晋宫宴请这次攻打太原的功臣,我和你二爷爷都名列其上,你说说,这次爷爷去得去不得?” 说完,范永斗向范永康使了一个眼色,范永康连忙将拿在手中的请帖递了过去,范玉儿停止了捶背,接过请贴仔细看了一遍,整个眉毛都皱了起来,扬了扬眉头,道:“爷爷说这是皇上的鸿门宴?” “玉儿以为呢?”范永斗问道。 范玉儿用请帖轻轻的敲着自己的小手,最后脸色越来越苦,道:“爷爷,恐怕十有八九是鸿门宴了,完了,范家这一劫恐怕躲不过去了。” 范永康正满脸希冀的看着这个孙侄女,听到她的证实,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被打破,脸色惨白一片。 “玉儿,其实并不是没有希望,只要你愿意,范家还有一线生机。”范永斗道,他知道自己的孙女是聪明人,只要点一下就会理解。 果然,范玉儿马上就知道了范永斗的用意:“爷爷是说让我进宫?可是五天的时间会不会来不及?” “玉儿,只要你同意,爷爷马上安排,哪怕是再花上再多的银子,爷爷也会让你在五天内与皇帝见到面,到时候能不能助范家脱过一劫,就要靠玉儿了。”范永斗听孙女有答应之意,心中顿时一喜,他还以为范玉儿会有迟疑,事先想好了许多说辞来说服范玉儿同意。 “爷爷,千万不要花银子,孙儿有办法可以见到皇帝,爷爷放心,范家一定可以渡过这次难关。”范玉儿咬着牙答道。 “你有办法?”范永斗和范永康嘴里同时道,脸上现出一丝惊喜之色,却是喜多于惊。 范玉儿点了点头:“我写一首词,只要爷爷能将这首词送到皇帝手上,皇帝一定会见我,我会说服皇帝放过范家的。” “词?”范永斗与范永康两人面面相觑,虽然范玉儿琴棋书画都有涉猎,只是诗词一向平常,最主要的没有听过皇帝喜欢诗词,这个时候写诗词又什么用?范永斗忍不住问道:“玉儿,把词送给皇上不成问题,只是凭这词真能见到皇上。” “爷爷,二爷爷,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拿范家近千口的性命冒险,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写。”说完,范玉儿匆匆下去,只剩下范氏兄弟两人面面相觑的留在大厅内。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32章 入宫 范玉儿下去一刻钟时间不到就匆匆返回大厅,将一张素雅的纸张递了过来,上面已经写了数十行小楷字,范永斗只是看了前面几句,只觉得一股大气磅礴的感觉扑面而来,浑不似女子手笔,范永斗不由问道:“玉儿,这词是你作的?” 范玉儿摇了摇头:“不是,这是一个朋友的旧作。” “朋友旧作。”范永斗心中纳闷,自己的孙女什么时候交了一个能写出如此诗词的朋友,只得继续看下去,越看越是惊讶,最后竟然冷汗淋漓,若不是这是自己孙女所写,他真怀疑是有人要陷害自己。 这个人的口气太大了,连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都不放在眼里,大逆不道,太大逆不道了,范永斗不由庆幸,好在现在不是满人统治时期,否则单凭这首词,范家就是对满人有再大的功绩也要全家抄斩不可。 “玉儿,你确定要把这首词送给皇帝?”范永斗即使是对孙女再信任,也忍不住再次询问。 范玉儿轻点了一下头,范永斗忍不住想到一个可能,心中激动起来:“玉儿,这词莫非就是皇帝所作?” “爷爷,你不用猜了,反正你只要把这首词送上去,皇帝一定会召见我。”范玉儿答道,心中付道,其实说这首词是皇帝所作也相差不了多少,只不过那时候已经没有了皇帝。如今只是不知出了什么错,本来该灭的南明没有灭,反倒是大清完了蛋,范家才会陷入危机,否则范家至少还可以富贵百年,自己若没有猜错的话,现在的皇帝应当是和自己同时代的人。 “大哥,什么词?让我看看。”范永康一直强忍着好奇心,范玉儿到底会写一首什么词来打动皇帝,听到两人的对话,再也忍不住。 范永斗将词交给了范永康,范永康同样看得冷汗浸浸,用询问的眼光向范永斗看去,这样的词交上去实在是祸福难料,¨贼吧Zei8。COM电子书¨范永斗脸色的神色也是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坚定下来,若是不送,五日之后就是大劫,若是送,看自己孙女的意思把握十足的样子,总有几分希望。 “玉儿,爷爷再问你一次,你可确定将这首词送上去皇上会召见你。” 范玉儿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爷爷,我也是范家一员,又如何会害范家?” “好,那我就送上去了。”范永斗道,也罢,就再相信玉儿一次。眼前也只好将死马如活马医。 将纸折好,小心的装进信封,范永斗向外面大声叫道:“来人,备车。” “是。”外面的家丁应了一声,几声重重的脚步声随之下去。 “大哥,你要怎样将这首词交给皇帝?”范永康问道。 “我先找姜襄,求其引荐面圣,若是不行,再托内侍,送一首词总比送一个人要好送的多。” 范永康点了点头,看到兄长要走,忍不住叫道:“大哥,一路顺风。” 范永斗回过头来,轻点了一下头,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平西王府,王福正坐在一张铺着白虎皮的椅子上,白虎据说是虎中之王,它的皮自然也就比起其它老虎皮要珍贵的多,甚至有不少地方官将地方上出现白虎视为祥瑞,大张棋鼓奏报朝廷,王福自然知道所谓的白虎不过是一种得白化病的老虎罢了,并不一定就比其它老虎厉害,只是这个时代却非常讲究,吴三桂私自收藏白虎皮,坐实了他早有自立的野心。 不过,有野心也罢,无野心也罢,现在的吴三桂已经被擒,这些都离他而去,等待他的将是大明律法的严惩。 皇帝的桌子上垒着一叠厚厚的奏章,虽然出征在外,可是后方的奏章每日都要不断的送到皇帝手里,只有通过这些奏章,皇帝才能掌控这个庞大的国家。 此时王福的面前正站在一名脸上微胖,看上去一直笑容满脸的中年人,若是有人看到,必定会大吃一惊,这个笑面虎模样的人分明是锦衣卫掌堂冯可宗,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冯可宗悄无声息的来到太原。 此时这个令人闻之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站在皇帝面前,完全如同一个和蔼可亲,人畜无害的中年人,皇帝召他过来半天却埋头于奏章中,冯可宗只得静静等待,脸上毫无不耐之色。 将手中的奏章放下,皇帝终于抬起头,淡淡的问道:“冯爱卿,你可有把握在五天之内不惊动八家之人,将他们在太原城的各处产业查个清楚。” 冯可宗连忙欠了欠身道:“回皇上的话,五天的时间虽短,不过,锦衣卫在以前已经将八家列入了重点观察范围,有五天时间足够了。” “那就好,朕不希望到了哪天,会引起城中什么混乱。” “是。” “好了,你下去吧。” “微臣告退。”冯可宗徐徐退下。 范家从发家起,传到现在已经是第七代,其余黄、靳等七家也差不了多少,他们的祖上是大明选中和蒙古人贸易的商户,与蒙古人的每一笔交易本来都要受朝廷监管,只是后来这些商户尝到甜头后,胃口越来越大,买通监察的官兵,什么物资都敢往草原买。 上百年传承下来,可以说八家在山西已是根深蒂固,他们光是家丁数目加起来近万人,不过,以皇帝的力量一举荡平并非难事,只是山西刚刚重归于朝廷,王福实在不想引起太大的动荡,这才务求做到万无一失。 冯可宗下去后,王福正要重新翻看未看完的奏章,田成轻步走了过来:“皇上,姜襄带着范家家主求见。” “这个姜襄,怎么还那么不识趣。”王福有点愤然的道,姜襄以前和范家有关系,王福当然知道,可是现在还和范家搅在一起,末免有一点看不清形式。 田成当然知道皇帝要对付范家等八大满清皇商,听到皇帝的言语,连忙道:“皇上,要不奴婢回绝他们?” 王福正要点头,只是转念一想,还是道:“既然来了,就让他们过来吧。” “是。” 不一会儿,姜襄和范永斗就联袂而来,与皇帝见过礼后,王福扫了两人一眼,道:“两位来见朕,可有何事?” “皇上,是小人要见皇上,这里有一封信,想让皇上过目。”说完,范永斗连忙从怀中掏出信,双手呈上。 “信?”王福顿时茫然,想不通这个范永斗为何会给自己呈一封信,示意了一下田成,田成连忙从范永斗手中接过信,用手捏了捏信封没有问题才交到皇帝手上,王福将信纸抽出来,看到那首熟悉的诗词顿时愣住了,心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范永斗看到皇帝抽出诗词的时,心中也忍不住“砰!砰!”直跳,不顾失礼,死死的盯着皇帝的面容,生怕皇帝一声大喊就将他推出去斩了,好在这种事没有发生,他看到皇帝脸上先是一惊,接着转为喜,怒各种情绪交替而现,皇帝表情之丰富,简直不能用言语形容。 “这诗词是你写的?”王福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用冰冷的声音问道,刹时间,仿佛整个房间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听到皇帝的问话,姜襄脸色大变,他没想到范永斗对他说的重要之事仅是给皇帝送一首诗词,皇帝又不是没事做,难道还会帮人评诗词不成,他恨恨的瞪了范永斗一眼,这次可要给范家害惨了。 范永斗心中却没有了刚才的害怕,他反而心下大定,看来,皇帝对这首词当真感兴趣,连忙道:“回皇上,不是,是老朽孙女范玉儿所写。” “孙女?”捏着这首词,薄薄的纸片恍如千金之重,这个世上竟然有另一个穿越者,自己该如何处置? 杀了,或者不杀,关押起来,还是引为知己?王福心中还从没有如此乱过,摆了摆手:“朕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姜襄如蒙大赦,范永斗没有听到皇帝召见范玉儿的意思,不知是否成功,心中顿时七上八下。 “好,好你个范老儿,纯心拿本官往火上烤是不是,你竟然敢拿首诗词戏弄皇上,幸亏皇上大度,否则本官就要被你连累了。”一出宫门,姜襄忍不住一把将范永斗揪住,大声道。 “姜大人,放手,放手,老朽并无此意。”范永斗连忙挣扎,只是姜襄到底是武将,范永斗根本挣扎不开,只得苦笑道:“姜大人,这首词关系到老朽的身家性命,老朽实无戏弄之心,姜大人若觉得不划算,老朽愿以十万两银子相酬如何?” “十万两,你说的是真的?”姜襄连忙将范永斗放下,就这样能赚十万两,那这个钱太好赚了。 “当然,如果你不信,等下老朽就可以将银子送到府上。”范永斗喘了一口气,刚才差点让姜襄勒死,心中大骂姜襄粗鄙,只认银子。 “等等,你刚才说这首词关系到你的身家性命,到底是怎么回事?”姜襄却突然精明起来。 范永斗自然不肯透露实情,只能支唔应对,姜襄问不出,只得失望离去,好在他到底没有晕头,并不敢要范永斗的十万两银子。 “爷爷,如何,皇上如何反应?”范永斗一回到家中,范玉儿连忙问道。 范永斗仔细的回忆起来:“皇上的反应很奇怪,即象是生气又象是高兴,后来马上又平静下来,只是问了一下诗词是谁写的,就让我回来了。” “那到底有没有召玉儿进宫?”范永康连忙问道。 范永斗摇了摇头,范永康顿时象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范玉儿脸上却没有多少失望的表情,反而象是胸有成竹:“这就对了,两位爷爷放心,宴会之前,皇上一定会召我进宫。” 范永斗,范永康两人实在不知范玉儿的信心从何而来,不过,让他们欣慰的是这首词至少没有什么坏的变化,眼下也只能等待了。 此后数天,太原城一直风平浪静,皇帝仿佛将那首词忘得似的,范玉儿一直没有得到皇帝召见,范永斗,范永康两人整天急得在家中团团转,脾气坏了许多,让范家的下人一直战战兢兢。 其间,其余七家家主却没有范氏兄弟这般心事,黄永发、王登库、靳良玉等人还登门向范氏兄弟协商皇帝宴请的那天该送什么礼物,范氏兄弟只能心烦意乱的将他们打发走,看到其余七家家主轻轻松松的模样,自己却活在煎熬中,两人都有种忍不住将皇帝所设的是鸿门宴说出来的想法。 只是八家联手根本毫无意义,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只能引起混乱后让皇帝提前下手,范永斗,范永康两人忍不住想,有时无知也是一种福。 到了第四天,离皇帝设宴只有一天时,连范玉儿也有点不安了,她虽然可以猜测到皇帝肯定是一个穿越者,只是如果是之前的人穿越,不了解这首词怎么办?或者就是了解这首词,根本见都不想见她就杀了怎丢办? 不,应当不会,我们就象是两个在荒野中彼此流浪了无数年的旅人,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好不容易发现了同伴,就是要杀,至少也会见上一面,范玉儿想道。 晋宫内,王福坐在一个亭中发呆,亭中一张玉雕而成的桌上正放着一碗鱼食,皇帝偶尔从碗中拿出几颗颗粒丢进池塘中,引得下面无数的锦鲤争夺,只是皇帝的心里明显不在喂鱼上,手下意识的一拂,将整个鱼食连碗打翻到水中,只是皇帝却毫无所觉。 田成有点担心的看着皇帝,这几天,皇帝好象有一点不对劲,不是发呆就是将自己关在房中,有时还自言自语,不让任何人在身边,就是以前陪侍在皇帝身边的金兰芷也被皇帝远远支开,即使是接见大臣时也好象有点心不在焉。 这种情况连阎应元,高杰等武将也有所感,只是大家都不敢随便打听,只能将纳闷埋在肚子里,田成却有所怀疑,好象皇上自从看了范永斗送上来的一首诗词就变成了这样,难道诗词有魔力,随即又摇了摇头,皇上是真龙天子,即使有什么妖魔鬼怪也侵不到皇上身边,又岂会为小小的诗词所惑。 “朕是谁?谁是朕,以前之事是做梦,还是现在仍然在梦中?真有穿越吗?朕一觉醒来,是不是一切就会成空?”若是有人听到皇帝此该吐出来的话语,肯定会吓得半死,皇上是不是得了魔症了。 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朕现在是皇帝,是君临天下的皇帝,谁又敢质疑朕?这一切是如此活生生在朕面前,又如何会是梦? “田成。” “皇上,奴婢在。”田成打了一个机伶,连忙跑到皇帝面前,这才发现皇帝双眼重新变得炯炯有神,心中暗自欢喜。 “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皇上,今天是九月三十,明日便是皇上大宴太原之战有功之臣的日子。”田成当然知晓明天的宴请是怎么回事,隐晦的向皇帝提醒道。 “今天就是三十日,过的真快。”王福忍不住叹道,心道好险,自己差点就陷入心魔当中不能自拨。 “传朕旨意,召范永斗的孙女范玉儿入宫。” “是。”田成应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范永斗的孙女,范家明天就要不复存在了,皇上这是何意。 “还不快去。”看到田成呆呆傻傻的样子,王福怒道。 “是,奴婢遵旨。”田成一惊,连忙回道,连忙撒腿就要往外走,不管皇帝是何意,总之听皇帝吩咐就是。 “回来,记住,悄悄的去,悄悄的回,不要惊动他人。”王福又连忙嘱咐了一句,不管自己如何对侍范玉儿,这个范家绝不能宽恕。 “是。”田成又应了一声,心中忍不住叹道,完了,完了,皇上说不定真的看上范家的孙女了。 范府,眼看快到午时,明天这个时候,脑袋不一定还在自己的脖子上,范永斗和范永宽两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在厅中走来走去。 一名家丁急匆匆过来,喘息着道:“大老爷,二老爷,宫中来人了。” 家丁的话,让范永斗和范永宽两人如奉天仙音,范永斗连忙道:“快,摆香案,准备接旨。” “是。”随着范永斗命令传下,整个范府一阵鸡飞狗跳,田成迈步走进范家家门,看到诚惶诚恐迎出来的范家老少,皱了皱眉:“范老爷,把这些都撤下吧,皇上只有一句口语。” “不敢当公公如此称呼。”范永斗先行了一礼,然后才向后挥了挥手:“撤下,把东西都撤下。” 等到范永斗将所有东西撤下,摆足了架子,田成才道:“皇上口语,接范玉儿入宫。” “是,是,老朽这就让玉儿入宫。”范永斗总算将心落下。 看到抬着范玉儿的轿子悠悠的消失在前方,范氏兄弟抹了抹满头的大汗,又是提心吊胆起来,也不知道玉儿是否真有办法让范家逃过这一劫。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33章 轻雨倾城,汐与夕落 坐在轿子中,范玉儿取出一面镜子,镜子中是一张小巧精致的脸蛋,挺直秀气的鼻梁下面是一张樱桃小嘴,细嫩的皮肤仿佛一掐就会出水,只有宝石般的眼睛此时却透出主人一丝不安的神情。 范玉儿在家中时虽然一幅信心十足的模样,可是真要与皇帝相见时,她心里也忍不住忐忑不安起来,她曾经为能出生在范家而庆幸,从小就可以锦衣玉食,容貌更是远胜前世,不必经历明末的战乱,因为范家是站在是胜利者的一方。 至于这个胜利者是文明还是野蛮,是先进还是落后,范家在其中又是否扮演了帮凶的角色,范玉儿却没有考虑这么多,她没有将历史改变的雄心,既然如此,自然是让范家沿着历史走下去。 可是数年间天翻地覆,原先的胜利者变成了失败者,范家也迎来了最大的危机,早在多锋大军南下覆灭时,范玉儿已知道历史已经改变,只是纵使知道又如何,她终究是女子之身,范家不可能由她做主,何况就是她能作主,范家早已经深陷其中,根本不可能抽身,她更没有料到历史上的胜利者满人会败得如此之快。 同是穿越者,人家怎么就混得那么好呢,范玉儿不由羡慕起这个没有见过面的同行来,能做到这一点,必定是一个心志坚定之人,若她想单凭同是穿越者的身份就可以打动对方放过范家,实在太过凶险,想到这里,范玉儿忍不住幽幽一叹。 “咚!”一声轻响,轿子停了下来,内侍的声音传来:“范小姐,到了。” 范玉儿掀开轿帘,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花园当中,虽然眼下已经快到秋冬,整个花园仍然姹紫嫣红,远处微波荡漾,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就站在湖面中间的亭子中,范玉儿知道,这个人必定就是她要见的皇帝,连忙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步子向前迈去。 离明黄色的身影还有十余步时,范玉儿停了下来,就这么静静的站着,田成连忙提醒道:“范小姐,快拜见皇上。” 范玉儿却是不言不动,仿佛没有听到田成的话一般,倒是让田成急得直跳脚,这个范玉儿虽然美貌,只是莫非头脑不清醒,敢在皇帝面前摆架子。 范玉儿当然不是头脑不清醒,来之前,她已经想好了与皇帝见面时如何应对,她能凭借的唯有一个与皇帝同样穿越者的身份。若是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平平常常的拜见,皇帝势必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田成,你下去吧。”皇上平淡无奇的话传来。 “是,皇上。”田成扫了皇帝的背影一眼,总觉得这两人之间好象不是第一次见面,只是随即把这个念头抛下,皇帝的行踪他最为清楚,绝没有与眼前的范家小姐见过面。 “这首词是你所写?”王福转过身来,目光落到范玉儿身上,先是放肆的打量了一番才问道,范玉儿的美貌有点出乎王福所料,只是王福内心并没有动摇灭范家的想法。 “你不寂寞吗?”范玉儿幽幽的问道。 “什么?”王福讷闷的道。 “以一己之力生生改变了历史,可是却没有人理解,他们虽然歌颂你的功业,而你也会成为一个千古名君,只是却没有人知道,本来历史不是这样的,你的灵魂来自于数百年之后,这个世界与你格格不入,你不得不努力去适应,心中隐藏的秘密无人诉说,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吧,最终,说不定连自己也认为自己本来就是如此,以前之事或许只是一个梦……” 王福饶有兴致的听范玉儿滔滔不绝的讲着,看起来,这个范玉儿在来见自己之前作过不少准备,在数百年前,与一个与自己有同样思想的人说话确实很奇妙。杀,还是不杀,这是一个问题? “你把这首词写下交给朕,不怕惹杀身之祸吗?”王福打断了范玉儿的话,问道。 “皇上难道不打算将范家满门抄斩吗?杀身之祸早就有了,小女子若是不写,恐怕见不到皇上就要身处异处了。” “这是你的猜想?”被人喝破了心中的想法,王福多少有一些惊异。 范玉儿摇了摇头:“小女子没有这个本事,这是小女子两位爷爷的看法,范家以前所作之事严重损害了大明的利益,皇上身为大明皇帝,又以驱除满人为己任,这次攻下太原,范家虽然有微功,却不足以抵挡以前所犯之罪,皇上没有轻易放过范家的道理,其余七家也是如此,大概明天就是皇上动手的时间了。” 王福的声音森然起来:“你们八大家所作作为何止损害了大明利益,没有你们为虎作伥,满人只有使有骨头打造的箭支,木头造的弯刀,每天为了生活,只有不停打猎,捕鱼,根本没有时间训练他们的兵马。这样的满人,别说入主中原,就是入侵大明也做不到。八大家唯利是图,将铁器,粮食源源不断的输入满洲,喂饱了满人这条饿狼,这条饿狼才得予强大,反过来掠夺大明,经八大家处理,又喂饱了八大家,从万历年间到现在,满人崛起的数十年当中,单是辽东死在满人死中的汉人就有六七百万之多,内地死于满人之手的汉人更是不下数千万,数千万的汉人性命,有多少应该算在你们八家头上?你说,朕凭什么要放过范家?” 听到皇帝的话,范玉儿的腿一软,她知道自己无法说服皇帝放过范家,一时之前只觉得天旋地转。 范府内,随着范玉儿进宫,范永斗和范永康两人依然没有完全放心下来,直到天色渐黑,范府家丁传来消息,范玉儿留在宫中不回,范氏兄弟两人才稍微放下心来,看来这场灾祸总算躲了过去。 第二天,皇帝举行的宴会如期而至,刚由平西王府改成的晋宫大门大开,一队队侍卫昂首挺胸,分站在两旁,大厅中,整齐的案几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美酒佳肴,所有端菜,端酒的仆役都暂时由皇帝的侍卫充任,整个府中全是一片阳刚之气。 除了厅中案几外,外面的花园中更是摆下了数百张桌子,这些桌子上同样摆满了各种美酒佳肴,皇帝今天要宴请的人将高达数千人,随了数百大臣外,一些立功的将士皇帝也特意允许参与,看上去和一次正常的宴请毫无区别。 “瞿大人。” “高大人。” “阎大人。” …… 晋宫外,跟随皇帝出征的文武大臣陆续到来,彼此互相打着招呼,脸上都一幅轻松的表情,鱼贯而入,每到一个有品级的大臣,门口迎客的侍卫就会大声喝一次名。 “姜襄姜大人到。”随着侍卫的喝声,先来的大臣忍不住都向门口看去,这次攻占太原的头号功臣非姜襄莫属,而姜襄才投大明不久,听到姜襄的名字,大家自然会好奇。 姜襄满脸红光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大同的旧将,显得人多势众,让不少将领忍不住侧目。姜襄身后,则是马宝、郭壮图两人,对于平西王府,马宝、郭壮图两人以前都是常客,此时旧地重游,他们的身份却已改变,不能不说没有半点尴尬,只得硬着头皮进入。 马宝,郭壮图他们之后,则是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等八家商户,与前面各个将领基本双手空空不同,这八家商户的身后是一列长长的车队,足足有数十马车之多,这些东西都是这次八家共同出资再次送给皇帝的礼物,这些东西加起来足合银子上百万两之多。 对于这么多东西,侍卫们并不敢擅自收取,其中一人连忙匆匆向内请示皇帝,不一会儿,那名回来的侍卫挥了挥手,这些马车开始驶进大门,看到皇帝收下礼物,各家家主脸上都放心的露出笑容。 范氏兄弟脸也有笑容,只是想起等下七家恐怕难予幸免,心中不由涌起兔死狐悲之感,显得脸上的笑容有一点虚假。 “范兄,看你脸色苍白,莫非身体不舒服?”黄家家主黄永发看着范永斗疑惑的问道。 “哦,可能是昨夜着凉了。”范永斗连忙掩饰。 “昨夜着凉,范兄真是宝刀末老。”黄永发露出一丝男人会意的笑容。 范永斗只得含含糊糊,糊弄过来,黄永发也没有再多问,等到八家的礼物全部送进去后,皇帝所宴请的人已经基本到齐,范永斗等八人被引到了大厅内单人的案几处就坐,虽然说大厅内这种单人案几有近百个之多,可是八家以商贾之身能够进入与皇帝同席的厅中,亦是难得的殊荣,其余七家家主以为是自己前段时间的礼物起到了作用,更是心下大定,在大厅内小声的淡笑起来。 几家家主更是趁此机会与皇帝身边的重臣见面,希望能拉上关系,可惜的这些大明重臣面对各家家主送上来的笑脸,大多爱理不理,各人受了冷落,也不在意,若是凭他们的身份一次就能轻易拉上关系,他们倒是要有所怀疑了。 “皇上驾到。”一声内侍尖厉的声音响起,大厅内顿时安静下来,齐往入口处看去。 王福在十余名侍卫的簇拥下走进大厅,先用目光淡淡的扫了大厅中众人一眼,最后目光才落到范永斗、黄永发等人身上,除了范永斗外,黄大发等人以前只是远远的见过皇帝一面,只觉得皇帝的目光锐利如刀,连忙低下头。 幸好皇帝的目光只是短暂的停留了一下就移开,重新迈步到前面正中央的主位上坐下,皇帝一坐下来,在钱谦益、高杰等文武的带领下,众人连忙大礼参拜:“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今日是庆功宴,诸位不必拘于君臣之礼,大家可以随意。” “多谢皇上。”众人回到自己位子中,皇帝连敬大家三杯酒,吩咐随意后,大厅中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各人喝酒吃肉不亦乐呼。 酒至中途,皇帝突然拍了拍手道:“诸位爱卿,今日仍是庆功宴,只是没有歌舞助兴,朕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如何?” 众人听得大讶,皇帝怎么有心思给大家讲故事,只是皇帝要讲故事,当然不能不听。所有人都停下筷子,向皇帝看去。 “能听皇上讲故事,是我等的福气。” “皇上,微臣洗耳恭听。” …… 众人七嘴八舌的道,范永斗意识到什么,悄悄的看了看其余七家家主,见到七家家主也是一幅兴致勃勃的模样,心中暗叹。 王福咳了一下,讲了起来:“在一片辽阔的土地上,生活着一个大部族和一个小部族,大部族文明先进,生活富足,各种所产应有尽有,只是民风温顺,人们不喜争斗,小部族穷困,他们的文明也落后,各种用度非常缺泛,许多用品都要从大部族购买所得,因为生活艰难,也就造成小部族剽悍的民风。” 这两个部族本来相安无事,只是小部族看到大部族的人生活富足,自己却是生活穷困,心里极度不平衡,总是想将对方的东西抢到自己手里,只是鉴于大部族实在太过强大,小部族一直不敢轻易妄动,终于有一天,小部族的人再也忍不住贪婪,见大部族民风软弱可欺,悍然发起了对大部族的劫掠,于是两个部族只有开战。 本来大部落虽然民风温顺,但是人多势众,又有精良的铠甲和刀剑,只要断了对方的铁器,足可以抵挡小部落的进攻,只是大部落中却有八人,为了利益,偷偷的将铁器买给小部落的人,这下小部族的武器铠甲就赶上大部族了,大部族虽然人多,只是地盘也大,又遭受了天灾,导致兵力不能集中,连连大败,被小部族抢去了不少财物。 这些抢到的物资这小部族除了一部分自用外,一部分低价处理给大部族的那八个败类,从他们手中换取需要的铁器,粮食,于是小部族越打越强,大部族却越打越弱,最终,这个大部族的首府也被小部族打了下来,若不是后来大部族齐心协力,重新团结在新族长下,奋力抵抗,这个大部族就要成为小部族的奴隶。 大部族虽然最终取得了胜利,只是以前造成的损失却不可挽回,数十倍小部族的人口死在历次的战役下,他们所流的血可以汇成大河,在大部族中普通百姓血流成河时,这八人依靠着从小部族那里低价处理的物资却赚得盆满钵满,最终成为巨富,在小部族被大部族打败之后,这八人顿生悔意,捐出了大笔财富,又想重归大部族,大家说,若你们是这个大部族的人,将拿这八人怎么办? “杀,对于这样的部奸绝不能放过。” “对,杀了他们太便宜了,应当千刀万剐。” “不但要千刀万剐,而且应该诛灭九族才对。” …… 大家一个比一个说的凶,在座之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皇帝意有所指,这个大部族说的是大明,而那个小部族则是满清,至于八个人,毫无疑问就是被满人所封的八大皇商,一些人早就得到皇帝的示意,那些没有得到皇帝示意的将领,即使以前不知道八大皇商的所作所为,听了皇帝所讲的故事,对这八大满清皇商也是恨之入骨,自然不会嘴下留情。 武将中,只有坐在前面的姜襄面红耳赤,如坐什毡,而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家宾、田生兰、翟堂、黄永发七家家主却几乎是瘫坐在位子上,范永斗心中也是慌了神,不知哪里出了问题,皇上为什么要说八家,而不说七家,昨晚玉儿不是留在宫中吗,难道玉儿没有…… “哎哟,不好,皇帝昨晚不放玉儿回来,只是稳住范家而已,范家这次也完了。”想通之后的范永斗身体也是一软,瘫在位子上。 “姜爱卿,你说说该如何处理?” “咯,咯。”姜襄牙齿打颤的声音传来,只是这个时候没有人笑话姜襄,姜襄身为大同总兵,他虽然没有参与与满人的贸易当中,不过,贿赂却没有少收,任由货物通行,严格来说,姜襄也脱不了责任,何况姜襄又与这八家关系密切,皇帝只有念头一转,姜襄也要倒大霉。 “禀……禀皇……皇上,这八家为了钱财,出买自己族人的利益,让族人死伤惨重,简直是猪狗不如,臣……臣以为当处于极刑。”姜襄到后面总算越说越溜。 王福轻点了一下头:“既然姜爱卿都如此说,那就没错了,来人,把这八家猪狗不如的家主拖出去,押入大牢,静候处置。” “是。”两旁等候的侍卫应了一声,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将八大家家主提起,往门外拖去,其余七家家主如同死狗一般,只有范永斗激烈挣扎起来,如同抓住一根稻草一样大叫道:“皇上,城破前,你曾答应过只要范家将吴三桂生擒就给范家一个机会,皇上身为天子,金口玉言,不能出尔反尔啊。” 听到范永斗如此讲,抓住他的两名侍卫不由停下,向皇帝看去,各个大臣也转脸看着皇帝,事关皇帝的名义,自然不能等闲示之。 王福点了点头:“不错,朕说过给范家一个机会,却没有说给什么机会,放心,朕会对范家特别优待,和吴三桂一起,组织三堂会审,若是范家有什么冤屈,尽管在堂上说出来,至于其余七家,他们就没有这个机会了,朕会在太原就处置了他们。” “噗。”范永斗气血攻心,一口鲜血从嘴里吐出,头一歪,晕了过去。 “押下去。”皇帝厌恶的挥了挥手,重新举起了杯子:“诸位,大家不用管他们,今天的庆功宴继续。” “谢皇上。”大厅中重新热闹起来,对于大明将领也说,这八人如同猪狗,皇帝如何处置都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情绪,只有姜襄、马宝、郭壮图等投降的将领却颇为不安,简直是食不甘味。 看到姜襄的样子,王福抚慰道:“姜爱卿,你不必不安,以前过往种种,朕已一笔勾销,只要今后严以律己,朕可保你无忧。” “是,微臣多谢皇上宏恩。”刹时间,姜襄如饮甘霖,心终于放下。 当这八人从大厅里拖出来时,外面一张桌子上,范永康豁的一下站了起来,不过马上被两名侍卫一起按住,除了范永康外,各家安排过来的送礼的子侄、管事数百人也一并被押走。 与此同时,八家的府门已悄然被大军围上,小规模抵抗之后,八家家丁溃不成军,很快,大军就将八家府上占领,各人家眷,各级管事基本没有走脱,同时城中大军出动,依照锦衣卫的指点,开始在城中查封与八家有关的铺子,城门处则一队队骑兵向外驶去,他们将要去查封八家在各处的田庄。 城中的查封免不了有一点混乱,许多百姓发现大军出动,心中害怕,很快躲到自己家中,这样一来,反而更加方便了城中的查封。 到了晚上,皇帝的宴席结束时,城中的查封也基本结束,至于城外的田庄,估计至少需要七八天才有可能查完。 第二天,太原城的居民才发现昔日最大的八家商人被查封,至于其余中小商人则秋毫无犯,更没有劫掠之事,这才放心下来,不过,他们很快发现了不便,这八家铺子在城中占了五六成以上,药店、米面、粮油更是占了七八成,一起被查封,自然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好在朝廷很快将那些铺子发卖,由于朝廷急于脱手,大多数铺子只作半价处理,倒是让以前一直被八家压在身下的中小商户捡了一个便宜,让他们喜笑颜开,十余天后,城内的一切已经恢复了正常。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34章 行刑 冯可宗抱着一叠厚厚的帐册走了过来,道:“禀皇上,这是锦衣卫查抄的八家整理出来的财物清单。” 这八家财产太过庞大,他们的现银只是一小部分,真正值钱的是铺子,钱庄,田庄整物等等,光是整理,锦衣卫就花了大半个月时间。 王福接过账册,也懒得看,直接翻到后面,看了看总数,尽管早有心里准备,还是忍不住将眼睛睁得大大的,从八家中,光是赤金就抄出了一百一十万余两,现银一千二百万余两,各种珠宝一五百余箱,名贵药材五十余万斤,其余上好的皮毛,绸缎,棉布都是以十万为单位,粮食百余万石;这些东西变现出九百余万两白银,其余铺子六千四百余家,良田七万多顷,铺子已经变现了五千余家,得白银一千四百万两。 也就是说,这八家财产贱卖之后,朝廷光是金银合起来近五千万两之多,加上以前八家已经敬献了一千五百万两白银,包括未出售的良田和其他贵重物品,八家的财产加起来超过亿两,如果不是赶时间贱卖处理的话,超过一亿数千万两都完全可能。 王福不由想起后起流传的一句话,“和绅跌倒,嘉庆吃饱。”虽然这八大家加起来的财产还不到和绅的二分之一,只是现在的白银也没有一百多年后贬值,实际上这八家的家产加起来绝对可以和后世的和绅媲美。 “不错,冯爱卿,这些天辛苦了。”王福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尽管眼下朝廷不差钱,不过,收到如此一份大礼,王福的心情自然也高兴起来。 “谢皇上夸奖,这是微臣份内之事。”冯可宗连忙自谦道,事实在,要在半个多月内处理掉如此多的商铺,货物,冯可宗这些天当真是忙得脚不沾尘,许多商户看中了铺子却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冯可宗还用与户部银行协商,以借款的名义让户部银行先行替商户垫付,否则不可能处理掉这么多铺子,这些铺子许多关系到百姓的吃穿用度,不可能长时间掌握在朝廷手中。 将手中的账册放下,王福突然问道:“对了,明天就是七家男女老少押解刑场之日,不知太原百姓作何议论。” “回皇上,这八家作恶多端,如今终于得到报应,百姓自然拍手称快。”冯可宗飞快的应道。 其实这八大皇商的声誉在山西其实不差,平时修桥铺路之事没有少做,当然,在生意场上却是极为霸道,八家被皇帝下令处斩抄家,家产全部变买,那些得到便宜的中小商户欢呼雀跃,普通百姓则显得冷谈,甚至不少人还为之唏唏不已,当然,这个真相冯可宗却不会说出来。 王福似笑非笑的看了冯可宗一眼,挥了挥手:“爱卿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冯可宗连忙弯腰退下,心中不由捉模刚才皇帝嘴角的笑容,心中一惊,显然皇帝早已得知城中的实际情况,不过,既然皇帝没有点出来,他也就不必要为担心。 看着冯可宗退下的身影,王福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身处高位,实在是很难听到真话,除非是大事,否则在一些小事上,哪怕是最忠心的臣子也是报喜不报扰,这个问题几乎是无解,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这八大家靠与满蒙的交易致富,依附在八家之下的百姓不知有多少,这八大家倒下,依附他们的百姓不免受损,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八大家依靠从满蒙手中换取的血腥财富,有一部分沽名钓誉用来作善事,当然会得到百姓的交口称赞,就象是王福的前世,国家查处一个大的走私集团后,当地经济下滑,许多百姓不也是对以前走私的日子颇为怀念。 这八家依靠着贩卖朝廷禁用的物资给满人,取得的利益一部分与当地人分享,损害的却是整个民族的利益,大多数百姓却不会看这么长远的想法,他们只知道八大家倒下之后,自己的利益也跟着受损,这样还会拍手叫好才怪。 时事岂能尽如人意,太原的百姓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动摇了不了王福杀这八家的决心,王福一向很少杀人,即使是反对他的大臣,也大多流放了事,这次却是大开杀戒,除了范家将押回南京与吴三桂同审之外,七家三族之内男丁不分老幼尽除,与七家关系密切的管事,爪牙也一个不赦,合起来一起处斩之人竟然达到九百五十一人。 如此严厉,除了这八家所犯之罪足够外,也是对于接手这八家生意的后来者作出的警告,满满联军虽然被打残,只是还没有彻底消灭,普通的贸易朝廷可以不管,毕竟内地需要从草原输入的牛羊、马匹、毛皮等物,如果有人敢贩卖铁器等敏感的军事物资进入草原,那么他们的下场也会和这八家一样。 第二天,行刑的日子如期来临,这天太原万人空巷,将整个刑场挤得人山人海,虽然许多人对于八大满清的皇商被处斩唏唏不已,不过,看热闹是百姓的天性,这次近千人被杀,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场景,自然不愿错过,何况,八家昔日高高在上,即使在山西做的再好,也会遭到不少人的忌恨,看到那些平时耀武扬威之人人头落地,对于许多人来说正是痛快之事。 这次负责监斩的正是冯可宗和阎应元两人,四周早早布满了军士,由于要监斩的人太多,只能分批进行,此时台上已经押了五十人,他们都是一些小角色,多是七家管事之类的角色,这些人被五花大绑,身后插了一块大牌,嘴里也被东西塞住,跪在台上,每个人都浑身发抖,面色发白。 “啊呀呀,这不是王家的管事吗,这个王管事可不坏,前年收租子时,因为天灾,还减了我们好些钱粮,没想到也没有逃脱。”一名老农模样之人忍不住叹道。 “你这是小恩小惠,他们与满人勾结,赚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当然不在乎你哪点谷子。”一名商贾模样的人不屑的回道。 贫不与富斗,老农瞧了商贾一眼,闷着头不说话,心中却是大不痛快,一点谷子,那在荒年可是救命的东西。 “咦,那不是黄家管事吗,他奶奶的,上次不过是从骂了他一句就放狗咬老子,你狗日的也有今日,该杀!” 各府管事都陆续被人认了出来,台下观看的人有受过恩惠的,也有对之恨之入骨的,惋惜声,骂声夹杂在一起,使得整个刑场象赶集一起热闹,听到这些议论,那些正跪在台上正等待行刑的各府管事更是煎熬,汗水,泪水一齐流下。 无论下面如何议论,台上的军士都岿然不动,太阳终于到了正午时分,冯可宗向阎应元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点了点头,台下的观众也意识到了什么,刚才的议论顿时消失不见,现场变得静悄悄一片。 冯可宗将一面令牌丢下,语气森然的道:“准备!” “噗。”早有准备的五十名刽子手向手中吐了一口唾沫,手持着鬼头刀走到台前,将犯人身后的木牌和嘴里的东西一起取下,比划了一下,手中的鬼头刀高高举起。 “冤枉。”嘴里的东西刚取下,不少犯人拼命叫了起来,下面的观众忍不住摇头,到了这个时候喊冤枉还有什么用。 “行刑!” 话声一落,闪电般的刀光一划,五十颗人头顿时一起落地,犯人脖子中的鲜血喷涌而出,整个高台顿时被鲜血染红,刽子手脚一踢,无头的尸体掉落到台下,整个现场一片哑雀无声,许多人连呼吸都不敢放大。 “好!杀的好!”随着一声喝彩声响起,各种声音也一并响了起来,整个现场又热闹起来,虽然有不少人转过头不敢看,不过来现场的人都是胆子大的为多,被鲜血一刺激,不少刚才还同情之人也叫起好来。 “下一组。”冯可宗面无表情的道,下面叫好也罢,反对也罢,只要没有人冲进刑场捣乱,他就不管,总共有二十组人犯处决,前面十九组人犯还必须在半个时辰内解决,他自然没有时间耽搁。 又是五十人被押了上来,很快,这五十颗人头也落地,连续杀了十余组后,整个台下的尸体竟然堆到与台面齐高,刽子手无法再将尸体踢下,只能由旁边立着的军士帮忙拖到远处,整个场面血腥无比,这一幕深深的震憾着台下观看之人,到后面,即使是最大胆之人也有一点不忍卒睹。 最后一组是七家家主组成,他们将处于剐刑,七家家主并没有一个硬骨头,从割第一刀开始就哀嚎不已,还没有割到一半,七人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 行刑结束后,许多观看的人都有点失魂落魄,这一幕将深深的留在他们心中,以后接手的商人对于边贸想必会谨慎许多,不敢随意违反朝廷的禁令,不过,王福并没有认为杀了这八家之人就会一劳逸,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会有人冒杀头的危险,朝廷禁的越厉害,违禁之物的利润就会越高,十倍数十倍的利润都有可能,除非能将草原变成大明的一部分,否则肯定是禁不绝。 当冯可宗和阎应元两人向王福汇报行刑完毕时,王福忍不住有一点失神,这些为异族效力之人终于走上了他们应有的道路,而不是有原来的时空中继续荣华富贵百年之久。 处理完八家之事,已是十月底,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太原城甚至已经下起了小雪,在皇帝待在太原的日子里,明军并没有停止行动,而是大军向前推进,在一个月内已经将山西全部拿下,在擒下八家之后,马宝和郭壮图也随军出征,两人立下了不小功劳,整个吴军除了吴三凤带着数千人逃入西北外,其余人马或散或降,整个关宁集团已经不复存在。 这次御驾亲征从春到冬,已经持续了大半年之久,算得上皇帝御驾亲征最久的一次,阎应元与高杰等人还想再接再厉,将大顺军也剿灭,王福却及时下令停止进军。 这让阎应元、高杰等人有一些不解,李自成死后,李过虽然继位为帝,只是时间还短,李过威望不足,眼下整个大顺朝都人心惶惶,正是虚弱之时,如果等到李过坐稳了位子,再攻打末必就有现在这么容易了。 皇帝停军自然有皇帝的理由,大军从南京一路出发,打到北京,又从北京打到太原,阎应元所领的军士还深入草原,行程几近五六千里,虽然物资不缺,只是大军早已经疲惫,再打下就要成为强鲁之末,即使是灭了大顺军,也是得不偿失,不如暂时休整一段时间再说。 至于怕李过坐稳位子后大顺军会变强大,根本不用担心,李自成在时大顺军已经是苟延残喘,如今李自成已死,王福又如何会怕李过,打铁还需自身硬,只要明军能保持昂扬的斗志,对付大顺军易如反掌。 皇帝命令大军停止前进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不想汉人再自相残杀下去,派出使者与李过联系,看看大顺朝上下有没有整体投城的可能,眼下虽然大顺军还占着陕西,河南两省地盘,只是满清已经打残,明军还在对其追杀,吴三桂又已经消灭,只要李过还聪明,就知道大顺已经没有独抗大明的可能,只有投降才是唯一的退路。 当然,如果李过一定要一条路走到黑,不愿意投降,王福|`文|也不介意|人`|再动用大|`书|军将其扫|`屋|灭,即使李过不接受投降,劝降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可以动摇大顺军一些本已经心思动摇的将领,在攻打大顺军时可以减少不少阻力。 至于由黄得功统领追击满人的大军,目前也在陆续返回中,他们这番追击,已经取得丰硕的成果,又歼灭了近万残余的满人,最终能跟随多尔衮逃脱的满蒙联军已不足万人,而满人先前逃跑的大半老幼都落入明军手中,其间黄得功还搂草打兔子,趁机剿灭了不少蒙古部落,夺得数十万头牛羊。 若不是天气寒冷,明军所带的御寒衣服不多,在没有追到满人的皇帝、皇太后之前,黄得功还不肯返军。天气转寒后,明军虽然缴获了蒙古人的不少皮衣,依然受不了那种严寒天气,这才不得不返回。 飘飘扬扬的雪花落下,整个草原上白茫茫的一片,一眼望去,仿佛不见了天际,辚辚的车声传来,无数的黑点出现在雪地上,这些黑点越来越近,终于可以看清是一队扶老携幼的满人队伍,这支队伍大约有近万人,各类牲畜数千头,近百辆马车,马车上多是坐着一些十岁以下的孩童,其余人则正在雪地时蹒跚的步行。 “额娘,朕好冷。”队伍中间,中间一辆马车上倦缩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用发抖的声音向一名三十余岁的少妇道,少年身上,盖上了数床厚厚的棉被。 这名少年正是满人皇帝,十三岁的爱新觉罗福临,少妇无疑就是满清的皇太后,布木布泰,满人在逃亡时本来准备充分,预计二个月就可以返回满洲,可是一路受明军追击后,满人不得不由直线改为曲线,大大增加回程的路程,如今二个多月过去了,他们离满洲至少还有千里之遥。 为了减轻重量,各种笨重的东西能丢弃就丢弃,先是所带的财物,接着是粮食,马车也在丢弃的范围,这支队伍眼下也没有多少寒衣了,许多人身上只穿着两件薄薄的丝绸衣裳,然后外面用兽皮一裹,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走着。 若是平时,满人即使是妇女和孩童都能骑马,千里也不过七八天的路程,最多不超过十天,只是大雪一下,他们一天行程不过二三十里,至少要一个多月才能到满洲。 若是汉人,在这样的雪地时,穿着如此简陋,早就大批大批的倒下了,好在满人祖辈生活本来就生活在寒冷之地,他们入关也不过区区五年时间,大部人还能受冻,因此大人伤亡的不多,只是小孩却不在此列,自从下雪后,队伍中每天都有孩童死去。 能跟在皇太后和皇帝身边的人多是满清勋贵,每死一个孩童,满人上层的力量就减弱一分,尤其是在他们的父辈大多已经战死或被俘的情况下,只是布木布泰却毫无办法,她总不能变出寒衣,粮食也不够,他们的食物只能靠斩杀随身所带的牲畜,本来每人都有马,现在差不多只剩下一半人有马,眼下牲畜还能唯持,只是没有草料,牲畜要吃草,只能从雪下找出来,这些牲畜正在惊人的速度瘦弱下去。 再怎么缺少寒衣,皇帝自然不会缺少,只是福临还是病了,他从六岁开始登基起,一直锦衣玉食,都在皇宫中渡过,一下子跋涉数千里,又要时时躲避明军的追杀,一路担惊受怕,刚刚十三岁的他哪受得了,从昨天开始,福临就病倒了,尽管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还是牙齿“咯咯。” 福临这一病,几乎要将布木布泰击垮,从昨天开始,布木布泰衣不解带的服侍着福临,脸上明显憔悴下来,此时听到福临又说冷,连忙道:“皇上,不用怕,额娘这就来陪你。” 说完,布木布泰就在马车上解开衣服,将棉被掀起,刚一碰到儿子的身体,布木布泰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得儿子的身体就象是一块冰,她连忙紧紧的抱住,生怕儿子就此离去,她不能想像,若是儿子死了,她还能不能有勇气活下去。 得到布木布泰的体温,福临哆嗦的身体总算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沉沉睡去,布木布泰这才放心下来。 “哎呀,我的孩子。”不远处一名年青的满人女子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不久,一名护卫匆匆来报:“禀皇太后,那是简郡王济度的福晋。刚才济度的儿子死了。”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知道了,我等下会去看看她。” 济度是济尔哈朗世子,济尔哈朗留在京城死守,掩护满人全族撤退,如今他嫡孙死了,于情于理她这个太后都应当抚慰,只是看着儿子,她又实在放心不下,只得继续在马车上抱着儿子。 “咚。”车子突然传来一下振动,接着停了下来,任凭前面驾车的人如何鞭打马匹,车子一直不能前进,一名皇宫侍卫满脸惶恐的跑了过来:“太后,奴才该死,车子被陷住了。” 布木布泰叹了一口气:“这不关你事,叫人一起抬吧。” “多谢太后。”那名侍卫松了一口气,很快,十余名膀大腰圆的侍卫被叫了过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马车车轮抬着离开了陷坑,马车重新滚动起来。 前进了十余里,风雪愈来愈大,前面的道路已经无法看清,布木布泰只得吩咐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停了下来,当侍卫将帐蓬支起来,并生好火堆后,布木布泰才放心的在马车上穿好衣服,将福临转到了帐蓬中。 看着儿子熟睡的面容,布木布泰放心的退出大帐,让一名侍卫带着来到济度福晋的帐蓬中,济度的福晋呆呆的坐在数块兽皮垫着的地方,眼中完全没有焦距,怀里还抱着一名一二岁的孩童,那孩童脸色惨白一片,分明是已经死去良久。 布木布泰看得心中寒气直冒,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半响之后才回过神来,向旁边两名粗手大脚的妇女喝道:“为什么不让福晋将孩子放下?” “回皇后,福晋不让,我们一动,福晋就象要发疯一样。”一名妇女壮着胆子道。 布木布泰看了依然木然的济度福晋一眼,想命令她放下孩子,只是看着济度福晋的样子,最终还是不忍,只得劝道:“把孩子放下吧,让他回归长生天的怀抱。” “不,不要,不要抢我的孩子。”济度福晋疯了似的大喊起来。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35章 归路 看到济度福晋的样子,布木布泰只得暗暗叹了一口气,感受到营帐中一片冰冷,对服侍济度福晋的两名粗使妇女道:“去,生把火,让你们主子暖和一样。” 两名粗使妇女满脸为难,这样的雪地里谁不想生火,可是逃亡时连粮食也大多丢掉,哪又有木柴,有帐蓬就算不错了,大部分人连帐蓬也没有,只能互相挤着取暧,布木布泰见到两名妇女不动,心中一股怒气渐渐升起:“怎么啦,莫非哀家现在连你们也命令不动。” “太后息怒,奴子实在不知哪里有木柴。”一名妇女连忙回道。 布木布泰马上恍然,心道自己当真是糊涂了,连这个也忘了,想了想,只得道:“你们到哀家帐中拿一点木柴吧。” “是,多谢太后。”两名妇女大喜,有木柴生火,她们自然也可以不受冻。 布木布泰又安慰了济度福晋几句,济度福晋木然的坐着,布木布泰只得摇了摇头离开,两名粗使妇女连忙跟在太后身后去取木柴,生恐太后变卦。 让两名粗使妇女取去一些木柴,布木布泰来到福临面前,见儿子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心中松了一口气,她吩咐侍卫取来一点米,用锅架在木堆上,亲手为儿子熬起粥来,不一会儿,粥香就充满了整个大帐,几名站岗的侍卫闻到,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以往平常的米粥此时分外的诱人。 由于缺少木柴,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不要说米粥,就是得到的肉也是半生不熟,只能和雪吞下,此时闻到粥香,哪还不狂咽口水。 “福临,来,喝粥。”布木布泰小心翼翼的将儿子扶起,顺治醒过来,对于这粥却没有胃口,只喝了数口就摇头表示不要。 “福临,你要喝下去,只有喝下去病才会好,你是爱新觉罗家人的男人,必须坚强起来,只要你还在,大清就还会有希望。”布木布泰连哄带劝的道。 “额娘,你说大清还会有希望吗?”顺治忍不住问道。 “福临,你怎么会如此想,大清当然有希望,天命汗以十三幅甲胄起家,征战数十年创下大清的基业,天聪汗屡败大明,连他们的兵部尚书投降,眼下大清虽然败了,可是你看看,帐外还有忠于你的上千军队,整个满洲至少还有上万军队,你十四叔已经逃过明军的追杀,手中也有七八千人,比起你祖父来,你何止强了百倍,爱新觉罗家的男人不是孬种,你只要振作起来,一定可以让大清重新崛起。” “额娘,不要提多尔衮了,若不是他的无能,大清又如何会败得如此之惨,朕希望他死了才好。”顺治愤然的道,一股怒气涌上,顿时激烈的咳嗽起来。 布木布泰一惊,连忙在顺治的后背上轻拍起来:“好,不提,不提他,福临,眼下大清能靠的只要你,你一定不能倒下去。” “好,额娘,朕喝。”顺治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十三四岁的少年本来就容易激动,前一段时间他心灰意冷,如今终于重新焕发出光彩,胃口仿佛一下子变好起来,连喝了两大碗米粥才罢休。 看到儿子喝的香甜,布木布泰才真正放下心来,又鼓励了儿子一番,看到顺治沉沉睡去,布木布泰才走出帐蓬,开始向那些没有帐蓬,只能挤在一起取暧的满人走去,每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布木布泰大声叫出他的名字,不熟悉之人,也轻声鼓励几句。 这是布木布泰每天宿营之后必做之事,虽然只是廖廖几句,那些满人却是大受鼓舞,逃亡到现在,布木布泰在满人心中的地位却没有动摇,与她每天晚上对其余族人的关切不无关系,在逆境时,蒙古人的坚韧完全在布木布泰身上体现出来。 直到深夜,布木布泰才返回帐蓬内,疲惫的躺下,第二天一大早,布木布泰就已起身,她刚刚走出营帐,队伍中又有哭声隐约传出,昨晚一夜,又有不少老人和小孩没有挨过去,对此,布木布泰也无可奈何,好在经过一夜后,顺治的病明显好转,让布木布泰心中大为欣慰。 将尸体抛下,整支队伍又开始艰难的行军,进入冬季,草原上时而狂风呼啸,又时而大雪漫天,即使满人对草原并不陌生,对于这样变化多端的天气也是束手无策,有时候风雪太大,整天都不能走路,只能暂且停下来休整。 这样一路走走停停,路上伏尸累累,这支队伍一直顽强的前进,直到进入科尔沁部,这支队伍的处境才得到改善,只是那时整支队伍只剩下了不到五千人。 从北京城逃出时,跟随皇帝皇太后一起行走的人总共有七万多人,由于明军的追击,中间分散而走,到明军停止追击后,跟在皇帝皇太后身边的满人还有二万,最终活着回到满洲的只有四千五百余人,皇帝和皇太后这一路尚且如此,其余各路也好不到哪里去,二十多万满人老弱,最终到达满洲的人只剩三万出头,多尔衮所领的四万人马,损失比这些老弱也相差不了多少,最终跟随多尔衮回去的人只有五千余人,加上后来陆续回来的人也没有超过六千。 当布木布泰和顺治两人回到满州时,又发现了另一个打击,礼亲王代善已经病死数月了,满人上层除了多尔衮外,已经尽数调零,顺治受到布木布泰的鼓励,变得雄心勃勃,他本来还想追究多尔衮战败的责任,只是没有代善,顺治根本无法提起对多尔衮治罪,只能一切维持原样。 入关时十万大军,数十万族人,五年过去了,回来的只有区区四万余人,虽然在京城这个花花时间享受了五年,只是这个代价太大了,早知如此,恐怕没有一个满人会愿意南下,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这是满人酿的苦果,必须由他们自己品尝。 这不是结束,明军的反击才刚刚开始,山海关重新在明军手中,等到明年春天之后,明军的反击必然会到来,等待他们的是另一轮苦果。 在满人皇帝和皇太后还在冰天雪地中跋涉时,王福正式向大顺朝派出招降的使者,这支使者队伍的主使由大明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左懋第担任,副使则由夏正淳担任,为了护卫这支使者的安全,王福特允许五千人马随行。 这么大的使团当然不能掩藏行迹,这支使团也没有掩藏行迹之意,非但如此,反而是大张棋鼓,在太原刚出发时,一路就敲敲打打,唯恐不为人知,还没有进入大顺军的地盘,大顺军上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首先知道消息的自然是山西平阳府,在得知吴三桂被大明皇帝生擒之后,平阳府的大顺军异常紧张,生怕明军攻击,高一功甚至考虑要不要放弃平阳府,暂避明军的锋头,毕竟如果退到陕西或者河南的话,还有黄河天险可以倚靠,虽然这个倚靠显得有点单薄,只是总有一个心里安慰。 再三权衡之后,高一功还是没有作出放弃平阳府的决定,平阳府毕竟是十数万大顺军浴血奋战才从吴三桂手中夺得,平白放弃太可惜了,何况大顺军皇帝刚刚身死,正值人心惶惶之际,还末与明军交战就先将一府重地放弃,实在太过示弱,高一功怕一旦传出消息,会更加造成人心惶惶,撤出的军队在路上就崩溃,那还不如在平阳府抵抗一下。 只是让大顺军意外的是明军到了平阳府附近就不再前进,就在大顺军疑惑不解时,朝廷派出招降使者的消息传来,大顺军上下才恍然大悟。 高一功马上就面临着一个两难的问题,到底允不允许明军的招降使者进来,若是允许,会不会触怒到现在的新任皇帝,以前李自成做皇帝时,他是国舅,现在这个身份没有变,只是李过其实与他并无多大关系。 若是不允许,等于断绝了各个将领最后一条退路的机会,现在大顺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大家都清楚,难保没有人拿他的人头向明军邀功。 高一功只得一面派出快马向西安飞快呈报,一面召聚各将议事,在高一功还没有作出决定之前,大明愿意招降大顺军之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这几天,平阳府经常有大顺军神神秘秘的对同伴道:“听说了吗?皇上要招降我们了?” “皇上,哪个皇上?”被问的人有的兴奋的点头,有的则茫然无措。 “当然是大明皇上。”见到有同伴不知道,问的人马上象吃了兴奋剂一样:“这下好了,我们不用再担心被官军剿灭了。” “什么官军?我们也是大顺的官军。”马上有人提醒道。 被说的人尴尬一笑,只是心中却不以为然,在攻下京城时,所有大顺军都以为他们已经成功,他们就是官军,只是这个美梦只做了四十多天就醒来,主力被吴三桂联合满人一起歼灭,剩下的只有逃亡。 一片石之战,大顺军失去的不只是一支六万人的部队,同时失去的还有信心,没有了信心的大顺军接下来自然是一连串的败绩,若不是大明突然重新崛起,大顺朝已经不复存在了,如今大顺朝虽然勉强立了五年,要想让士兵们心理认同自己是官军还是很难,尤其是在大明将满清和吴三桂接连打败之后。想起要与明军作战,大家心里上更是处于弱势,一下子听到明军愿意招降,自然是喜出望外。 “哼,大明皇帝愿意招降,你们就想降了,真是没出息。”也有人连忙反对。 “对啊,就是大明皇帝愿意招降,我们大顺皇帝愿不愿降还是一个疑问,大家不要多说了,当心惹祸上身。”一些老成持重者连忙提醒道。 听到这么一说,刚才兴奋的人都是一惊,连忙向四周看了一下,能投降大明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只是谁知道上面人怎么想,若是刚刚上任的大德皇帝不同意投降,那还不是要打起来,天知道他们现在传这事会不会被军官治一个妖言惑众之罪。 尽管有顾忌,这条消息还是飞快的传播,不到数天,全城的人都知道大明派出招降使者之事,以前城中惶恐的气氛竟然一扫而空,城门口的士兵更是轻松了许多,再也没有前些时候如弓弦一般绷紧的情形。 与那些下层士兵和普通百姓隐约的兴奋相比,高一功却只觉得头大如斗,对于允不允许大明使者通过,下面的各个将领也是莫衷一是,威武将军党守素叫嚣着要给明军一个教训,制将军刘希尧和果毅将军谷可成、任维荣皆沉默不语。 谷可成沉默,高一功能够理解,永昌皇帝被刺杀于他的辖区,虽然证实是明军所为,只是谷可成保护不力的罪名总是洗涮不了,若不是众将力保,谷可成很可能已经被新继位的大德皇帝处死,眼下正处于待罪之中,谨慎一点无可厚非,可是制将军刘希尧和果毅将军任维荣等人也沉默那显然是别有用意。 高一功虽然派出了信使向西安报信,可是从平阳府到西安毕竟有一段距离,要等到大德皇帝拿定主意,再传来旨意,至少也有五六天的时间,明军的使者离平阳府可是只有不到三天时间。 眼见众人都不说话,高一功只得点头道:“刘制将军,你怎么说。” “禀侯爷,末将没有意见,一切听从侯爷指令。”刘希尧平静的道。 高一功无奈,又只得转向任维荣,刚刚开口:“任将军……” 任继荣已经回道:“侯爷,末将没有什么意见,一切均听从侯爷命令。” 高一功一个个问过去,各个将领几乎都用同样的口气回答,高一功气得脸色通红,这些人明摆着就想让他一个人承担责任,若他下令拒绝明使过来,恐怕这些人虽然不会明着反对,小动作肯定会不断。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罗。”若是高一功知道这句话,肯定会深以为然,闯王当初能以十八骑出山,短短数年间就膨胀到百万大军,正是因为得了人心,从京城逃出来后,大顺军各地叛乱不断,正是因为失去了人心,眼下更是人心思明,真是成也人心,败也人心。 “侯爷,还等什么,既然大家都不说话,末将带兵去将那两个鸟使者抓来,任由侯爷处置。”党守素叫道。 “嘿嘿,明军可不是软柿子,人家有五千大军护送,当心嗑了自己的牙。”党守素话一落,马上就有一个人阴阳怪气的道。 党守素寻着声音看去,说话的却是和他同为威武将军的任继光,党守素顿时大怒,用手指着任继光的鼻子道:“任猴子,刚才侯爷问你,你又不说意见,这时又为何要反对,是不是要和我作对?” 任继光毫不示弱,拍案而起:“党麻子,我刚才说的是听侯爷吩咐,可不是要来听你吩咐,谁与你作对了。” “你敢骂我麻子?”党守素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党守素家中本来殷实,脸上有几粒麻子,上私塾时没少受同学嘲笑,为止,在私塾打架是家常便饭,后来由于父母双亡,家业渐渐破败,二十岁时见中举无望,党守素索性辞了学,赶着毛驴往返于陕北贩盐为生,只是有一次又因为脸上的麻子被一名盐吏嘲笑,党守素忍耐不住,与那名盐吏争了几句,盐吏勃然大怒,将党守素连驴带盐没收,并关进大牢数日才放出。 等党守素放了出来时,他全部身家已经没了,气急之下,前往投李自成,由于他识字,很快得予提拨。党守素所做的第一件就是将那名盐吏全家斩杀,在义军中,若有人不小心叫了他麻子,通常是拨刀相对,非要对方认错才罢休,结果人人都知道党守素的逆鳞,后来党守素在李自成帐下官越做越大,自然没有人叫他。 “就许你叫你猴子,不许我叫你麻子不成?我哪一点象猴子,倒是你长了麻子还不让人叫,真是自欺欺人。” “铮。”党守素拨出佩刀,向任断光扑去,嘴里喊道:“我杀了你。” 任继光毫不示弱的拨出刀:“党麻子,莫非我怕你不成,来吧,看看谁厉害?” “锵!锵!”双方刀来刀往,就在高一功面前动起手来,其余人先是目瞪口呆,随即却是在旁边开始指指点点,议论谁的刀法更高明。 “住手!”高一功气得脸色铁青,即使是大顺朝已经立了五年,眼前的将领依然是一幅流寇模样。 听到高一功的喊声,刘希尧、任维荣等人才一面数人,将党守素、任继光两人分开,此时两人衣服已经划破了数道,幸好分开的及时,双方都没有受伤,只是两人依然怒目圆睁。 “党守素、任继光,你们两人还有没有把本帅放在眼里,帅前拨刀相斗,好,真是好样的。”高一功怒极而笑。 党守素和任继光两人这才冷静下来,心中顿时一惊,帅前为了私怨动刀相斗,严格起来,就是高一功喝令将他们推出去斩了也没有问题,两人回味过来后连忙向高一功请罪。 高一功有心拿两人立威,又怕适得其反,只得挥了挥手:“念你们初犯,本帅饶过你们这一次,若是再如此,本帅非重重责罚不可。” “多谢侯爷开恩。”两人同时拜谢,望了对方一眼,又重重哼了一声。 议成这样,这个会议自然开不下去,高一功只得宣布散会,明军的使节马上就要经过平阳,此事终究不能如同缩头乌龟一样,在幕僚的建议下,高一功先派出使者与大明使者接触,看看能否让使团暂缓,等西安传来旨意再说。 高一功派出的使者正是谷可成,双方相会于平阳府数十里之外,听到谷可成的请求,左懋第抚须向夏完淳问道:“夏将军,你看此事可否?” 夏完淳道:“皇上的旨意可没有让你我等待之意,难道那李过不同意,我们就打道回府不成?末将的五千大军可不是来游玩的。” 左懋第顿时拿定主意:“谷将军,抱歉了,高侯爷的条件我们不能答应,你回去转告高侯爷,大顺朝已经没有出路了,皇上仁慈,念及顺军将士也是汉人,当年亦是大明赤子,这才给出一条生路,否则以你们的罪行,全部处死亦不为过,前些天太原的行刑不知谷将军是否听过,皇上非是不杀人,只是只杀罪大恶极和冥顽不灵之人。” 处斩七家之事哄动无比,谷可成自然听说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拱手道:“左大人,在下明白了,左大人的话在下自然会转告,只是在下有一言想向左大人询问,不知大人能否如实回答?” “谷将军有话请讲。” 谷可成迟疑了一下才道:“我等大顺军将领若是投降,以前与官军交战之罪是否能够全免?” “当然能够全免,即使是现在的大顺皇帝投降,皇上也保证他的安全,若是愿意从军者,只要符合条件,可以继续从军,不愿从军者,朝廷可以发放一份田地给其租种,只是必须打散安置,谷将军,这个条件可谓够优厚了。” “可是我听说以前投降之人还需要服徭役?” “咦,谷将军看来了解了不少,不错,你说的那是绿营兵投降过来之人,这些人为异族效力,皇上深恨之,这才需要服徭役赎罪,大顺军不同,你们一直与鞑子作战,并没有为异族效力,皇上才减轻你们的罪责,可以一概赦免。” 谷可成被说得脸上一红,毕竟了解大明的俘虏之策并非光彩之事,在李自成被剌杀后的这一段长时间里,谷可成受到极大的压力,若不是有着种种顾忌,他甚至已经逃亡到大明所控区域内,高一功实在不该派这样一个人来。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36章 孰忠孰奸 只是除了谷可成,高一功也无人可派,党守素对大明使者一幅要打要杀的模样,高一功不愿先挑起与明军的冲突,自然不可能派他,其他人一个个暗昧不清,高一功更是不好派,选来选去只好选谷可成,希望他能戴罪立功,妥善完成任务,哪知道谷可成同样动了心思。 “扑通。”一声,谷可成突然跪了下来:“左大人,夏将军,小人以前身在贼营,只知浑浑噩噩,跟随贼寇做了不少不忠不义之事,使得祖宗蒙羞,如今听两位大人所言,方才明白皇上圣明如烛,小人愿接受两位大人的招降,不知现在可晚?” 左懋第不由与夏完淳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眼中的惊喜,没想到还没有到平阳府就接到了一个投诚之人,对于这次招降,两人顿时充满了信心,左懋第连忙将谷可成扶起:“谷将军迷途知返,可喜可贺,何来晚矣。” “恭喜谷将军,从今天起,谷将军再也不是贼寇之身,只是还要使谷将军委曲一些时日,暂时待在贼营中,若这次李过识时务则罢,若是不识时务,拒绝了皇上招降,还需谷将军立功之机。”夏完淳在旁边补道。 “这……”谷可成面上现出几分为难,投降官军也就罢了,可是要出卖以前的主人又是另一回事。 “怎么,谷将军可是为难?” 谷可成马上听到夏完淳的冷意,想起了数天前会议上的争执,心中暗叹,罢了,既然降了,哪又顾得了那么多面皮:“回将军,小人一切听从将军吩咐,另外小人有一条消息献与左大人和夏将军……” 谷可成将会议上众人的争论说了一遍,左懋第沉吟了一下才道:“这么说,平阳府除了高一功和党守素两人,其余将领皆有降意。” “回大人,正是如此,小人多不敢夸口,至少可说动制将军刘希尧、威武将军任继光、果毅将军任维荣等人来降。” 听到可以说动刘希尧来降,左懋第脸上一片喜色,刘希尧可是当年左革五营之一,在与官军作战中闯下了赫赫威名,如今在大顺也仅位于高一功及权将军田见秀等廖廖几人之下,加上有任继光、任维荣等人,几乎可以把高一功架空,真要说动了这些人,高一功就是想不投降也不可能了。 左懋第与夏完淳低声商议了几句,左懋道开口道:“谷将军,本官刚才与夏将军商议过了,二天,本官可以给你二天时间说动刘希尧等人投降,只要他们愿意投降,谷将军就是大功一件,本官与夏将军自然会在皇上面前为谷将军美言,皇上一向赏罚分明,谷将军以后在朝中也是前途无量,不知谷将军可有把握。” 谷可成自己提出来,当然有把握,几乎是拍着胸脯道:“左大人,夏将军放心,小人一定完成任务。” “谷将军,你该称末将了,或许说不定到时谷将军的官职还在本将之上也末可知。”夏完淳笑道。 “是,末将遵令,不敢当夏将军如此夸耀,末将能追随夏将军已是三生有幸。”虽然夏完淳只有二十多岁,可是人家能文能武,又是羽林卫出身,现在年纪轻轻已是参将,谷可成可没指望立一场功就能超过夏完淳。 夏完淳笑了笑,他刚才的话自然也是戏言,三人又商量了一下双方的联系方式,一切确认之后,谷可成才告辞而去,左懋第和夏完淳则吩咐大军停止前进,安营扎寨。 先前谷可成要求两人暂等数天,两人毫不犹豫的拒绝,如今主动停下,自然是因为平阳府可能兵为血刃拿下的缘故,平阳府倒也罢了,关键是平阳府数万大军,这数万大军多是大顺军精锐,高一功、刘希尧等人都是大顺军独挡一面的大将,若能解决他们,不要说停二天,再多等几天左懋第和夏完淳两人也愿意。 “谷将军,任务完成的如何?”谷可成一回去,高一功马上就派人把他叫到府中问道。不但是高一功,就是刘希尧、任继光、党守素等人也等在高一功的府中。 “回侯爷,幸不辱命,明朝使者答应暂缓两日。”谷可成不动声色的道。 听到谷可成的回答,刘希尧,任继光等人大为惊讶,按道理明使没有理由同意才对,党守素哼了一声,心中不知作何想法。 高一功松了一口气,念了一声谢天谢地,否则他真不知该派兵阻止还是不派兵阻止好,只是嘴里还是略微有一点失望:“只能二天吗?” “回侯爷,两天已是极限了,末将费尽心思才说动两位使者同意,如今他们就停在三十里的平地上,否则现在他们已经到城下了。” “谷将军辛苦了,诸位先回府等候消息吧,这两天,平阳府一切照常,只是谁也不许出城靠近明使驻地。”高一功冷然的道。 消息已经送出去三天了,高一功发的是六百里加急,从平原到西安的距离还不足六百里,虽然要渡黄河会耽搁一些时间,两天时间也足够了,如果大德皇帝接到消息后,能在一天内下旨,二天时间足可以将旨意传到,高一功也只能祈求李过能在今天就将旨意发出。 “是,侯爷。”各人拱手为礼后,开始陆续告退。 高一功的消息昨天就送到西安了,接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李过就有将信使推下去斩首的冲动,费了半天功夫才忍耐下来,李过不是冲动的年轻人,他虽然是李自成的侄儿,可是年龄只比李自成小数岁,如今已经年过四十,只是明军太欺负人了,刚刚剌杀了自己的叔叔不到数月,马上派两名使者过来大张棋鼓的招降,这还有半分把他放在眼里吗? “气死我也。”李过三下二下就将高一功的密信撕碎,他不但是对明军不满,更是对高一功不满,明军要过来招降,他直接将明军使者斩杀不就完了吗,再不济也要将之拒之门外,他却来信向自己询问,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高一功也想降? 也由不得李过对高一功猜忌,虽然没有高一功的支持,李过即使早已经被李自成立为太子也不可能登基,只是高一功本身手握重兵,又是皇亲国戚,跟随李自成东征西讨半生,在军中的威望远比李过要高。 “皇上,到底何事如此生气?”牛金星连忙问道。 李过气哼哼的不说话,牛金星壮着胆子将刚才李过撕成数面的密信拼起来,看完之后,脸上喜色一闪而过,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皇上对此事如何看法?” “看法,明军以卑鄙手段杀了先帝,朕与明军之仇不共戴天,朕还有数十万大军,要想朕投降,明朝皇帝是做梦。”李过恨恨的道,转脸孤疑的望着牛金星:“牛丞相,先帝刚去世数月,尸骨末寒,你如此问,莫非也想投降明朝?” “回皇上,没有,臣绝无此心,臣对皇上和先帝都忠心耿耿,若有虚言,愿天打雷霹而死。”牛金星心中一惊,连忙指天划地的发誓。 牛金星以一介举人之身得到李自成的赏识,除了是第一批投靠的读书人外,与牛金星善口蜜腹剑有关,口密自然是对李自成,腹剑则是对同僚,若非牛金星搬弄是非,当初从北京撤出来之后,李岩说不定不会被杀,依李岩的计划,大顺还有可能重起之日,至少历史上不会如此一败涂地。 “丞相不必如此,朕相信你就是。”看到牛金星如此作态,李过心中不觉涌上一丝歉意,眼下大顺处境艰难,丞相还如此忠心,殊为难得,他哪知道牛金星此时正在打着另外的如意算盘。 “多谢陛下信任。” 牛金星表面一幅感激递淋的模样,这让李过更是对牛金星信任,想起高一功,又是一阵烦忧,亏你还是国舅爷,只是论忠心却连一个外人都比不过,不由叹了一口气。 “皇上可是为高侯爷的回信烦扰?” “是啊,明朝想兵不血刃拿下大顺朝两省之地,数十万大军,上千万民众,朕这个国舅爷不坚决抵抗,反而还向朕讨计,这岂非咄咄怪事,朕怕他有了别样心思。” “皇上多虑了,高侯爷或许不是这个心事,他来信向皇上询问,无非是此举关系到整个大顺朝数十万将士的存亡,才请皇上拿主意,实在是对皇上尊重才是。” “哦。”李过惊异的看了牛金星一眼,万没有想到牛金星会为高一功说好话:“牛丞相,朕听说你和高一功不睦,看来朕以前听错了。” “回皇上,微臣与高一功确实不睦,不过,私是私,公是公,微臣不会因为私谊抵毁朝中大臣。”牛金星说的大义禀然,心中却道高一功啊,高一功,若不是看在以后还需要同殿为臣的份上,本官才不会为你说话。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37章 平阳府生变 “唔。”李过看着牛金星,突然不说话,牛金星心中喊了一声糟糕,这番表现太过了,他和李岩两人之间的龌龊在大顺军中几乎人人都知道,李过又不是蠢人,哪会相信牛金星真能做到如此公正无私的地步,何况就算李过是蠢人,跟随李自成征战十几年,多少也会长一点心眼。 牛金星飞快的转着念头补救:“皇上,眼下明军已经将鞑子驱出关外,又一战灭了吴三桂,我朝处境极为不利,正需用同舟共济之际,微臣才会为高侯爷说话,若是皇上对高侯爷有所怀疑,一怒之下,高侯爷若是真投了明军,那对我朝可是大大不利呀。” 怀疑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消除,身为皇帝更是如此,牛金星看似说的合理,李过的怀疑反而加重,看到李过脸上怀疑的神色没有消除,牛金星大为懊恼,只是转念一想,反正大顺朝也不知还能有多少日子,神色又轻松起来。 李过虽然对牛金星刚才的表现怀疑,只是怀疑归怀疑,刚才牛金星说的不能让高一功真的投降明军却是正事,他踱着走了几步,终于下定了决心:“拟旨,高一功为国守疆,功郧卓著,特加封为晋国公。” “是。”若是换了以前,牛金星肯定会忌妒万分,可是此时心中却是无忧无喜,他很快将圣旨写完,交给李过过目,李过看了一遍,马上盖上大印,叫来内侍,让其将圣旨以最快的发往平阳府。 将圣旨发下后,君臣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牛金星向皇帝告辞而去,出了皇宫,外面早有一辆大轿等着牛金星,八名轿夫和数十名家丁正在旁边恭恭敬敬的等着,见到牛金星一过来,连忙都弯腰行礼:“老爷好。” “快,马上起轿,以最快的速度回家。”牛金星说完,马上掀开轿门,一名家丁连忙弯腰匍匐在地上,牛金星不客气的踩在那名家丁背上登上了大轿,将帘子一拉,又开始催促起来。 家丁脸上都闪现出惊异之色,牛金星出入排场极大,坐轿时也是慢慢悠悠,很少有这样着急之时,八名轿夫不敢怠慢,等牛金星一坐稳,马上健步如飞,向丞相府赶去,虽然如此,牛金星还唯恐不快,连连在轿中催促。 路上的行人看到一顶八抬大轿在街上如飞一般奔来,急忙闪避,大街上顿时一阵纷乱,等到轿子过去,看清是丞相府的轿子时顿时愕然,一些人忍不住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的道:“老天,这是奔丧么?” “也不知丞相府死了哪个人?”有人恶毒的咒道。 从京城败下来之后,牛金星就看得清楚,大顺朝不可能持久,在刚逃到山西时,牛金星甚至有悄然逃走的念头,好在大明突然之间竟然翻身,不但挡住满人的攻势,还把满人南下的大军全部歼灭,这让大顺朝也获得了喘息之极,牛金星才最终没有一走了之。 当上了大顺朝的丞相,牛金星心中的危机却没有消减半分,他一方面小心的讨好李自成,一方面纵情享乐,侵占民田,强抢民女之事没有少做,牛金星的名声自然不会好。 对于后面的议论,牛金星自然不会听见,否则肯定会气个半死,丞相府离皇宫并不远,在轿夫们奔跑如飞的情况下,只花了一刻时间左右就到了,当轿夫放下轿子时,一个个满人大汗,只能将外面的棉袄暂时解开喘气。 牛金星强忍着刚才轿中的颠簸感觉,冲进书房,展开纸笔,一挥而就,写好了一封书信,小心吹干墨迹,装进信封,又用火漆封好之后,才叫来一位心腹家人道:“马上把这封信送到潼关威武将军手里,记住,这封信是机密,除了威武将军外谁也不能看,若是有意外出现,马上把毁掉。” “相爷放心,小人一定会把信亲手交到威武将军手中,信在人在,信亡人亡。”那名家人接过信,小心翼翼的放下怀中,拍着胸膛道。 “唔,你去帐房支二十两银子作为路上开销,快去快回。”牛金星满意的点了点头。 “多谢相爷。”那名牛府家人大喜,此去潼关,快马一天足可,路上根本花不了多少,二十两银子等于是赏银,那可是比他一年的薪水还多,难得丞相大方了一回。 等到家丁走后,牛金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才感觉到刚才在轿子中颠簸时,额头和身上都被撞了数下,此时有点生疼,不过,他的脸色还是掩饰不住一股喜色,在大顺朝,他虽然是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只是这个位子总是虚幻,多少次梦中惊醒,他都冷汗淋淋,他梦到自己最终被明军抓住,押上了刑场。 没想到大明现在处于绝对优势下依然愿意招降,这样的机会牛金星哪还不抓住,哪怕在大明当一个小县令,也比做一个提心吊胆的大顺朝丞相要强,刚才那封信是写给他侄儿牛万才的,牛万才掌握着潼关一半的人马,有牛万才配合,即使是李过下令不准明使过境,明使也可以轻易进入潼关,有了这番功劳,他牛金星至少可以当个知府吧。 对于牛金星来说,李过不愿降再好,他才有机会立功,否则他只能跟着李过一起降,岂不到了大明还要处于李过下面,故牛金星见李过毫无降意,并不相劝。 一天之后,高一功已经接到了李过的旨意,望着那张圣旨,高一功有点发愣,什么意思,自己是向皇帝问如何处理大明使者之事,可没有求官。 一名幕僚道:“恭喜国公爷高升。” 高一功摇了摇头,眼下大顺朝已经摇摇欲坠,别说是升他为晋国公,就是升他为王,高一功也不会兴奋。 幕僚见到高一功还没有明白,只得进一步道:“大帅,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要投降的,皇上就不会升大帅为国公爷了,皇上这分明是要大帅将明朝招降的使者拒之门外,只是不好明说。” “原来如此。”高一功缓缓的道,心中涌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没想到李过跟他玩起心眼,“甥舅一家亲,打着骨头连着筋。”可惜,李过终不是自己的亲外甥,双方隔着一层皮。高一功心中暗叹,道:“传令,全军准备战斗,不准明使过境。” “是……”幕僚和几名亲兵都是有气无力的应道,这场战争终究不可避免同,等到明军攻过来后不知会有多少人身死。 “慢。”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高一功的幕僚和亲兵都愕然的向外面看去,平阳府以高一功为最大,刚才的话就是命令,没想到还有人敢阻止。 进来的正是刘希尧和谷可成、任维荣、任继光等人,平阳府的高级将领除了党守素外几乎都已经来到。这些人一进来,顿时煞气逼人,大厅中的温度仿佛连降了数度。 高一功脸色一沉,他征战一生,马上感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向一名亲兵使了一个眼色,那名亲兵会意,悄悄后退,只是刚一退到后门附近,“铮。”的一声,一名将军抽出长剑架在了亲兵的脖子上,那名亲兵只得愣着不敢动。 “大胆,你们要干什么?”一名幕僚大喊起来。 “侯爷,末将听说皇上的旨意到了,不知旨意内容是讲什么?”刘希尧问道,大家的目光都盯着高一功,那名幕僚的喊声则无人理会。 “皇上的旨意是升本帅为晋国公,并无其余内容。”高一功缓缓的道,看到刘希尧等人的举动,高一功哪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只是他就是杀尽了这些人,平阳府又如何守,大明皇帝只凭一个使团已经瓦解了他手中的大部分力量,高一功不由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高一功的话让刘希尧一行有一些愕然,他们还以为李过的旨意是让大家对明使动手,高一功才会如此下令,没想到仅仅是升高一功的官。 “既然如此,侯爷,不,国公爷为何要下令不准明使过境?” “大胆,国公爷是平阳府主帅,国公爷要下令,又何需向尔等解释?”一名亲兵指责道。 刘希尧点了点头:“不错,大帅确实可以下令,只是此举关系到我等身家性命,不得不谨慎从事,大帅可想过,一旦开战,我军就几成胜算?” “一成也无。”高一功坦然的道,吴三桂与大顺军相持五年,可是在大明的进攻下,仅仅两天时间太原就城破,虽然有内部叛乱的原因,可即使没有叛乱,吴三桂也守不了多久,眼下平阳府的力量只相当于大顺朝的三分之一,根本没有办法和吴三桂相比,更不用说挡住明军了:“不过,本帅身为平阳府主帅,又是当朝国舅,即使身死也死的其所。” 一阵沉默之后,刘希尧才道:“抱歉,大帅,末将等人不想死,希望大人成全。” 高一功一阵无力,苦涩的道:“本帅明白。”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38章 憧憬 “大帅,只要你愿意带领大家一起向明使投诚,末将等依然愿意追随大帅。”看到高一功脸上疲惫的面容,谷可成忍不住道。 刘希尧嘴皮子动了动,没有说什么,任继光、任维荣等人也随声咐合:“大帅,非我等要背叛大顺朝,只是眼下大顺朝已经毫无机会,我们不想死后还背一个贼名,只要大帅应允一句,以后成了明将,大帅依然是我等顶头上司。” “大帅,不好了,谷可成那狗日的窜通其他人要投降明朝。”院外一声大喊传来,随着就是一阵“锵锵。”的兵器撞击声和党守素愤怒的声音:“我要见大帅,你们竟然要杀我?” “刘将军,看在本帅的份上,可否放党将军进来?”高一功眼睛紧盯着刘希尧脸上道。 “好吧。”在左革五营时,刘希尧也是一个无法无天之人,此时下定决心投降大明朝廷,本来以为可以不用再怕高一功,只是到底是多年的上司,被高一功的眼神一逼视,刘希尧还是没能拒绝高一功的要求,向外面高声的道:“放他进来。” “是。”外面数人应了一声,兵器撞击声顿时结束,一声“咚咚。”的脚步声响起,党守素提着刀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大帅……”看到厅中一幅剑拔弩张的情景,急忙把后面的话咽下。 “诸位,胜者为王败者寇,大顺朝大势已去,大家不愿意死还背一个贼寇之名,本帅当然理解,若是本帅硬要拦着各位,等于断了大家的生路,也罢,既然各位还认我这个大帅,那本帅就和大家一起降了罢。”高一功淡淡的道,脸上一片平静。 刘希尧、谷可成等人面面相觑,万没有想到高一功会讲出这番话来,谷可成刚才向高一功相劝只是一时情绪激动,绝没有想到高一功真的会答应,好在任继光和任维荣等人脸上却是真的欢喜起来:“大帅英明,末将刚才有所得罪,还望大帅恕罪。” 说完,各人的刀剑连忙收起,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党守素满脸失望:“大帅,难道你也怕死?” 高一功叹了一口气:“谁人不怕死,当初若不是天灾人祸,实在活不下去,我与永昌帝又何尝会起来造反,每当看到穷人受苦,富人却可以夜夜笙歌,我们曾恨老天不公,想杀出一个朗朗乾坤,可是十几年过去了,换来的却是汉人死伤数千万,差点将江山送给了鞑子,如今大明皇帝还算圣明,在大明朝统治下的百姓过得远比陕西,河南要好,再打去又有何异,党将军,你也降了吧。” “大帅,我……我……”党守素期期哎哎了半天,最终只能黯然的叹了一声。 “谷将军,一事不烦二主,此事仍由你跑一场,与明使见面后就说我平阳城全体军民向大明投降,明天平阳城门将大开,迎接明使的入城。” “是,大帅。”谷可成应道,脸上轻松了许多,没想到一场血雨腥风就此化解,倒是刘希尧脸色不免有点尴尬,如果高一功不愿投降,他自然就成为这次投降的主帅,以后到朝廷的官职也会水涨船高。 “就这样,各位下去吧。”高一功挥了挥手,满脸疲惫的道。 “是,大帅。” 几名将领转身就要下去,然后刘希尧等人却立着不动,高一功眉头紧皱,问道:“怎么,各位还有事?” “大帅,既然大帅和我等意见一致,末将有一事请求,望大帅现在就在军中和城中发放布告,晓谕我等向明朝投诚之事。”刘希尧回道。 “好吧,本帅答应了。”高一功点了点头,心中明白各个将领对自己还有疑虑,向厅中的幕僚吩咐了几声,一名幕僚连忙将布告写好,给高一功看过之后,得到高一功首肯,各个幕僚才募抄起来,很快就抄好了数十分布告。 高一功一一盖过大印,送了几份给各个将领看过一遍才问道:“如何?” 刘希尧与几名将领互望了一眼,都点了点头,刘希尧才向高一功行了一礼:“大帅,此举关系到我等身家性命,不得不谨慎从事,为防有人反悔,今晚我等只能暂住在大帅府中,明日一过,我等一起迎接明使入城,到时谁也不能反悔,不知大帅意下如何?” “大胆,你这是以下犯……”一名幕僚气不过,向刘希尧指责起来,只是话还没有说完,高一功已经摆手制止了幕僚的话:“刘将军所虑确有道理,就如此罢。” “谢大帅体谅。”刘希尧这才带人出去,写好的布告也一并带走,各将的亲兵却依然没有撤走,分明是对高一功的监视。 “这个刘希尧,太不象话了,大帅岂会出尔反尔,他把大帅当成什么人?”看到刘希尧走后,高一功的幕僚和亲兵纷纷对刘希尧指责起来,只是神色间却没有多少愤怒之情,几人脸上还隐隐露出几分轻松的神色。 这些幕僚又何尝不怕死,在明知必败的结局面前,投降是最好的选择。 “算了,反正到了明日与明军交接后,我这个大帅也就名不副实了,刘希尧谨慎一点也是应该,你们这些年跟着本帅也受了不少苦,本帅无予回报,明天各到帐房领二百两银子,就此散去吧,没有了大顺朝,以后总算可以过一点太平日子,二百两不算多,只是买上十余亩地,一头牛,若是你们以前还有一些积蓄,也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个日子,再多本帅也没有了。” 幕僚和亲兵面面相觑,不知高一功是什么意思,一人忍不住道:“大帅,我们就跟着你,哪里也不去。” “对,哪里也不去。”其余人也动容的道。 “跟着我干吗,我一个和尚还能养着你们不成?” “大帅要出家?”幕僚和亲兵听得惊诧不已。 “不错,我这十几年也算杀人如麻,双手沾满了鲜血,这其中有官军的,有富户的,甚至有义军自己人的,以前我总以为要死在战场上,能得予善终实在是佛祖保佑,我这下半生青灯古佛,为自己赎罪。”高一功的语气平淡,只是却颇为坚决,幕僚万没有料到高一功有出家的念头,嗑嗑吧吧的劝了几句,最后只能无奈的摇头。 “投降了,侯爷已经决定投降了。”布告一贴出去,满城的人都传着这条消息,许多人都忍不住喜形于色,仿佛不象是投降,倒象是打了大胜仗一样。 “老大,侯爷投降了,哈哈,这下我们不用送死了。”平阳府东门,一名守城的士卒高兴的向城门官谢大宝大叫道。 “老天有眼,这下子平阳府太平了,再也不用担心明军摸过来。” 谢大宝喃喃自语:“打了十几年,这天下确实该太平了。” “老大,你说,不打仗了,我们还能守城门吗?”一名城门卒有点忐忑不安的道。 “守,怎么不守,不打仗难道就不要开关城门了吗?”另一人回道。 “起码不要那么多人了。” “唉,那我们怎么办?” “拉倒吧,能捡回一条命就算不错了,这几年不象以前那么干旱,听说皇上又减免了许多杂税,新开的荒地五年不用交税,老家有许多荒地,只要舍得力气开垦,肯定饿不死。”说话的士卒脸上一幅憧憬的神色。 “那敢情好,我老家也有许多荒地,说是荒地,哪在以前都是良田,真能减五年税,我就甩开膀子干,开他数十亩地出来,一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被这么一说,刚才担心丢了饭碗的士卒重新打起了精神,大家都是来自山陕两省之地,经过十几年的反复撕杀,又加上干旱少雨,这两省之地的人口已十不存一,许多地方甚至整村整村的人口消失,荒地有的是。 这几年,大顺军的财政可以说一团糟,虽然有两省之地,可是这两省大户基本上已经在先前被大顺军杀光,没有大户可抢,大顺军只能靠征税,两省本来已经元气大伤,又要养数十万大军,一般军士过的可谓极苦,他们守着城门多少能捞到一点油水,那些普通士兵才叫惨,只能勉强以稀饭,烂菜叶度日,听到投降,更是大声欢呼。 以前的打打杀杀早已经厌倦了,没有谁喜欢过这种吃不饱吃不暧的日子,或许重新拿下锄头会过的不错吧? 第二天,左懋第和夏完淳两人的大军顺利的进入平阳府,他们受到平阳府军民的热烈欢迎,看着平阳府穿着破破烂烂的军民,左懋第和夏完淳都忍不住摇头,府城尚且如此,下面的县城可想而知,难怪大顺军军民对投降都毫无抵触。 高一功的投降对于大顺军来说极为震憾,这可是当朝国舅,高一功可以降,为什么自己就不能降?一时之间,凡是听到这条消息的大顺军将领要么对高一功破口大骂,要么蠢蠢欲动,大明的招降使者还没有到,河南各地的大顺军就纷纷派人与大明联系。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39章 分化瓦解 数万大顺军一起放下兵器,自然不是数天时间就可以处理完毕,左懋第和夏完淳两人的使团却没有耽搁多少时间,在平阳府待了二天就继续前进,后面之事自然有皇帝派过来之人接手。 大军从平阳府穿城而过,一路浩浩荡荡前进,有平阳府在前面作榜样,一路上,大顺军几乎是望风而降,王福马上派出另一支队伍跟在使团后面,专门接受大顺军的投降,数天之后,李过得知高一功投降的消息,惊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急令潼关守将蔺养成、牛万才两人守紧潼关,务必不能让明使进入陕西。 蔺养成以前号治世王,属于左革五营之一,李过生怕蔺养成会受到刘希尧的拉笼,下密旨给牛万才,要求牛万才对蔺养成注意,如果有异动就立即拿下。 牛万才正要对蔺养成下手,看了这封密旨忍不住得意的大笑,当晚,设宴招待钦差的宴会上,牛万才伏兵四起,将蔺养成和所带的亲兵全部杀害,连同传旨的钦差也同样被牛万才砍了,将蔺养成杀了之后,牛万才顿时控制了整个潼关,数日之后,潼关大门大开,迎接左懋第和夏完淳的五千大军进城。 左懋第和夏完淳在潼关休整一天后就启程向西安而来,听到明使过了潼关,李过方才得知牛万才杀了蔺养成投降明军的消息,心中大恨,急忙派兵捉拿牛金星,可惜,牛府大门紧闭,派去捉拿牛金星的侍卫踢开大门后才发现牛府已经空无一人。 西安皇宫内,李过得知牛金星逃走后大发雷霆,将所有大臣都骂了一个狗血喷头,大顺朝的文武官员一个个低眉顺眼,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说话,以防触怒了李过。 “报,皇上,明使距离长安只有四十里了。”正当李过气得要吐血之极,一名侍卫进殿禀报道。 “来的好快。”所有大顺朝文武都是心中一凛,侍卫的报告如同火上浇油,李过想也不想道:“田见秀、白广恩、郝摇旗,尔等马上整顿兵马,随朕出城,朕要御驾亲征。” “是,微臣遵旨。”三人一起应道。 “且慢。”顾君恩连忙站出来劝道:“皇上,万万使不得,明军人数虽少,可是我军士气低迷,若是守城犹可,一旦出城迎战,臣恐怕还末与明军接触已溃,还请皇上三思。” “顾军师,朕尚末出征,你就诅咒朕会兵败,你安的是什么心,莫非你也想学牛金星不成?”李过气急的道:“来了,把这个顾君恩拿下。” 几名值殿的侍卫走了进来,一把将顾君恩按倒在地就要拖下去,两旁的文武大吃一惊,许多人嘴角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尤其是那些以前在明朝担任过大臣的官员更是感觉到李过已经完全没有了人君气度。他们心中涌出一个词语:“沐猴而冠。” “皇上,顾军师一时口不择言,念在当年跟随先帝东征西讨的份上,还望皇上宽恕。”田见秀连忙为顾君恩求情。 “请皇上宽恕。”郝摇旗、白广恩等人也不怠慢,一起向李过求情道。 看到顾君恩按在地上狼狈的情景,李过已经稍有后悔,见到田见秀等人为顾君恩求情,李过正要借坡下驴之际,又一名侍卫急匆匆冲进殿中:“报,皇上,东门守将白旺率兵出城向明军投降了。” “啊。”许多大臣都惊讶的张大了嘴,顾君恩刚刚说大军出城会溃,没想到明军尚没有到来,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出城投降了。 李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说不出来的吓人,若是白旺此时在殿上,他肯定会亲自拨命砍过去,按着顾君恩的两名侍卫连忙悄悄的松手,顾君恩爬了起来,马上问道:“现在东西谁在防守。” “回军师,是周凤梧周将军。” 一听是周凤梧,顾君恩等人才松了一口气,周凤梧是跟随在李自成身边多年的老将,这样的人总比以前明军的降将来得放心些。 “散朝。”李过有气无力的道,刚才亲征的想法不翼而飞,听到皇帝散朝的声音,各个文武官员如蒙大赦,争先恐后向殿外走去,唯恐被皇帝留下。 西安城效外,左懋第和夏完淳两人正笑容满面的与白旺见面,白旺一见面就下跪,口称死罪,左懋第连忙将白旺扶起,道:“欢迎白将军弃暗投明。” 此时已经十一月底,西安的天气颇为寒冷,五千明军鲜甲鲜明,站立的整整齐齐,反观白旺部,一个个穿着破烂,身上的棉袄东一个洞西一个洞,许多地方棉花已经掉落,士兵们只能往里面塞上稻草防寒,一个个双腿打颤,冻得直哆嗦,虽然双方人数差不多,只是高下立判。 “将士们,你们辛苦了,皇上有言,凡是投降的大顺军亦是大明赤子,从今天起,你们就不再是贼寇的身份,愿意回家的,朝廷会每人划分出二十亩荒地供其开垦,三户共一头牛,愿意继续从军的,凡符合要求之人,朝廷会安排从军,军饷最低每月一两五钱银子,春秋各两套军衣,冬季一套棉衣,两双皮鞋,看到他们身上的军服吗,如果能够从军,你们也将穿上这样的衣服,每餐伙食标准都是白面馒头或白米饭,还要猪肉,鱼,疏菜荤素搭配。”夏完淳流利之极的对白旺带来的五千多人作起了宣传,这些天,一路行来,夏完淳几乎都要讲上一遍。 这个待遇光是听听就让人流口水,许多刚才还哆嗦的白旺士兵一下子挺直腰杆,生怕自己会不符合要求涮下去,夏完淳刚一说完,许多白旺部的士兵已经大喊起来:“皇上万岁,万岁!” “将军,我有一名弟弟还在西安,我能不能把他叫出来?” “对呀,将军,我也有一名堂兄在西安,我也要把他叫起来。” …… 许多白旺部的士兵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他们不是有哥哥弟弟就是有堂兄堂弟,甚至【“文】叔叔伯伯【“人】一大家子【“书】都在城中【“屋】当兵,作为禁军,他们的待遇虽然要好于地方官,只是每餐所食不过是一些窝头,每月的银钱更是从没有超过五钱,兵器,衣甲,都是破破烂烂。 如今投降明军既然有这么多的好处,再不济也可以回家分牛分地,远胜于现在的当兵,他们当然不能忘了自己的亲戚。 夏完淳用手压了压,众人的声音才停了下来,重新安静的看着夏完淳,夏完淳大声道:“当然可以,只要能来,本将与左大人一概欢迎。” 夏完淳一说完,又是一阵欢呼声,众人大声的议论起来,连寒冷都顾不上,许多人马上就要求返回城中将自己的亲戚,同伴招来,让各人留下名字,押名画押后,明军一人发了一份干粮,马上任其离去,甚至连兵器都不收缴。 明军的干粮是由咸鱼、咸肉磨碎后和米面炒干组成,吃起来米面和咸鱼、咸肉的清香混和在一起,颇为爽口,用水一煮更是难得的美味,闻到香味,一些大顺军不顾又冷又硬,迫不及待的咬了起来,将牙齿磕的生疼才罢休。 看到自己部下高高兴兴的样子,白旺不由有点苦涩,这支队伍不到半天就要脱离他的掌控了,同时又暗暗惊心,明军这些手段平常无奇,可是对于化解大顺军来说效果却出奇的好,可谓釜底抽薪,大明皇帝实在是高明。 左懋第却是另一番感受,当初南明初立时,群臣都鼠目寸光,要行联虏平寇之策,马士英、史可法无不如此,若非皇帝断然予以否决,他就要成为联虏平寇的使者,接受满人的屈辱,如今才五年时间,满人已经元气大伤的退出关内,京城重归于大明治下,而以前攻破大明京城,逼死先帝的流寇却只凭着一支使团就基本瓦解,这一切都是皇帝之功,如今比较起来,或许本朝太祖亦有所不及。 “报皇上,白旺部又回城中,他们正在煽动其他将士一起投明军。” 李过豁的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什么,白旺还敢回来,快,马上传朕旨意,将白旺抓起来,朕要亲手斩了他。” “回皇上,不是白旺,是白旺的许多部下回来了,他们在城中大势宣扬投明军有鱼有肉吃,有新衣服发,不愿从军的还可以回家分地。”说完,侍卫也忍不住有点咽口水。 “该死,是谁让那些叛逆进城?”李过恕喝道。 “回皇上,是周凤梧的东门放入,周将军以为这些人是不满白旺带他们投明军,这才放他们入城。” “蠢,传朕旨意,将白旺所部全鄣捉拿斩首,凡城中有敢传播谣言者,一律杀无赦。”李过恨恨的道。 “是。”侍卫连忙退下。 然而李过的旨意却是无人执行,许多去捉拿白旺所部的大顺军对于明军的宣传也听得津津有味,即使是有人想执行皇帝命令之人也会受到其他人的阻挠,结果只能不了了之,整个城中都在传什么时候放明使入城,向大明投降。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40章 大顺投降 夜幕降临,西安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离东城城墙数里之外,无数的篝火如同星星点点,从城墙望去,可要看到篝火旁边影影绰绰的身影,篝火上面正架着大锅,滋滋的响声在锅中翻滚,明军和先期投降的白旺所部大声淡笑的声音隐约传来。 闻听到城下传来的欢笑声,黄三七忍不住露出一丝羡慕,他是大顺军的一名小哨长,手下管理着九名士兵,五年前才加入大顺军,以前大顺军抢大户的风光他没有轮到,只是知道,自从加入大顺军之后,就是一连串的败仗,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日子却过得困苦之极,一年能吃饱饭的日子不足二月,这两月都集中在秋收两季,多数时候只有吃六七分饱就算不错了,见到荤腥的日子更是屈指可数。 只是离开大顺军更是不行,在军队好呆不会饿死,若是离开军队,说不定六七份饱也不成,打天下时,闯王的口号是“均田地,不纳税。”事实上,为了养军,大顺军征税的比例比以前大明任何一个时候都要高,好在老天赏脸,没有象以前那样一直干旱,多数老百姓才勉强活下去。 白天关于投降大明的待遇传得沸沸扬扬,天天白米饭,白面馒头尽饱,更别说还有荤腥,谁又能不心动,黄三七只恨自己不是白旺的部下,不然,想必现在也坐在外面的篝火边,吃着那咸鱼,咸肉混在一起的干粮。 一阵寒风袭来,黄三七顿时打了一个冷颤,将刚才的遐想打断,连忙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破衣,将头缩在城垛之下,和自己的九名部下紧挨在一起。 只是刚才蹲下,他的耳朵中马上传来了一阵蟋蟋嗦嗦的声音,黄三七顿时警觉起来,明军不会是来偷城吧? “狗剩,二泥巴,你们两人过去那边看看?”黄三七连忙悄声的向两名部下道。 “三哥,我有点怕?”二泥巴委缩的道,他们早就听到了蟋蟋嗦嗦的声音,只是刚才黄三七没有问,他们就当成没有听到,反正早降早好,若是明军真的偷城就让他偷好了。 黄三七显然不这么认为,他连忙在叫到的两人身上推了一下:“怕个球,怕还当什么兵?快去。” “是。”狗剩和二泥巴两人只得应了一声,满脸不情愿的向刚才声音的方向偷偷摸摸,过了半响,却不见两人返回,刚才的蟋蟋嗦嗦声还在依旧。 黄三七与剩下的七名部下面面相觑,一名部下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道:“三哥,狗剩和二泥巴不会被杀了吧?” 这话一说,各人都打了一个寒意,城墙上火把照亮的范围有限,他们当中好几人又有夜盲症,即使是在火把下也看得模糊不清,大家东张西望的朝两边看去,仿佛黑暗中到处都藏着明军。 “要不我们喊起来吧。” “你找死啊,官军可是有弩箭,你一喊,弩箭射过来,大家都别想活命。”低低的叱喝传来,刚才那名说喊起来的人顿时闭嘴,其余也连忙屏气静气,生怕摸上来的明军注意到他他们,将他们杀了,大家打定主意,只要明军注意到自己,先大喊投降再说。 只是一刻钟过去了,二刻钟过去了,最终半个时辰过去了,城墙上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他们想像中的明军并没有出现,刚才的蟋蟋嗦嗦断断续续,黄三七再也忍耐不住了,又点了两人过去查看,点到的两人一脸沮丧,在黄三七再三催促下,二人才悄悄向前爬去。 二人走后,黄三七和五名部下一起揪心的等待着,生怕两人如上次一样一去不回或者突然传来惨叫,好在这种事没有发生,不一会儿,两人就一起回来,一人兴奋的道:“三哥,不是明军,许多兄弟正在用绳子爬下墙,他们要投明军。” 众人顿时恍然,一人骂道:“狗日的狗剩和二泥巴没义气,偷偷走了却不回来告诉我们一声,这会儿,这两个王八蛋说不定已经吃上了咸肉、咸鱼和米面做成的干粮。” “三哥,我们怎么办?” “不如,我们也走吧。”一人悄声的道,各人顿时一起沉默下来,用希冀的目光看着黄三七,黄三七跺了跺脚:“罢了,大家也一起去吧。” 众人一阵欢呼,一人连忙嘘了一声,众人的欢呼声才收了起来,大家一起向刚才发出蟋嗦声的方向偷偷溜去,一会儿黄三七等人就到达,那里已经先有数十人正在沿着绳索攀沿而下,听到黄三七等人,大家心照不宣的互望了一眼,谁也不说话,等到前面的人一下去,后面的人马上接着下。 “砰。”的一声轻响,黄三七脚掌接触到地面,连忙解下腰间的绳子,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声低喝传来:“快,跟上。” 黄三七只得跟着人流向前走去,正是向着明军大营的方向,大约半个时辰后,黄三七等人踏进明军大营,一番登记点名之后,将他们的兵器收缴,一碗煮得浓香无比的干粮面端了上来,黄三七等人如饿鬼投胎般吃的干净,许多人连碗都忍不住舔了一遍。 黄三七这才知道,难怪他在城头巡视时老觉得明军阵营内有一点不对劲,哪有一直在火上煮着食物的道理,原来却是在招等他们这些从城中偷偷溜出来的军士,吃完这碗干粮面,许多人都是余味未尽,可惜明军却不再提供,只是划定了一块区域,供他们宿营。 明军给他们的营地很简陋,地上只铺了一层稻草,四周用布圈了起来挡风,大家人挤挤靠在一起取暧,黄三七却发现周围的人睡得非常香甜,躺在稻草上,一阵困意传来,黄三七也很快陷入了沉沉的梦乡中,在临睡的刹那,他心中闪过一丝模糊的念头,原来不用担惊受怕时可以睡得如此安心。 第二天天一亮,周凤梧才抖然发现,就在昨天夜里,他的部下已经少了一半,这一惊非同小可,若是昨晚明军攻城,城已经破了,他一方面急匆匆向李过报告,一方面急忙带着亲兵到城墙巡视,这才止住了这波逃亡潮。 接到周凤梧的报告,李过默然无语,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生气,将周凤梧的奏章丢在地上,自己颓然的坐在龙椅上发呆。 早朝的时间已过,大殿上,只有数十名朝臣稀稀拉拉的站着,原先从大明朝廷投降过来,李自成委予重任的官员多数上病不上朝,看着殿上这些人,李过不由回想起五年前大军进入京城的场景,那时的崇祯应当和自己一样绝望吧,没想到如今却翻了过来。 将奏章收起,顾君恩翻看了一遍,默默的递给了田见秀,田见秀看完后又递给郝摇旗,最终殿上众人都看了一遍,众人心中都是一片悲凉,军心如此,这城还怎么守? 正当李过与田见秀等人相对无言之际,一名殿内侍卫跨进大殿,看了看四周,喊道:“太后驾到!” 李过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门外迎去,顾君恩等人也连忙跟在李过身后,李过刚走到大殿中间,李自成的发妻高桂英已经走了进来,高桂英贵为太后,头上只有一支珠钗,身上也只是普通的衣服,这支珠钗还是李自成未发迹时送给高桂英的定情之物,价值不到半两银子,这并不是故意作秀,这五年来一直如此,因此高桂英在大顺军中甚得将士敬重。 “孩儿拜见母后。”李过连忙行礼。高桂英比李自成大两岁,比李过也只大三四岁,只是李过一向对这个以前的婶婶,现在的养母非常敬重,行礼丝毫没有做作。 “李过,今天这些虚礼就不用了,外面的情景我也已经知道了,大顺朝大势已去,为免多作死伤,降了吧。”高桂英平静的道。 高桂英的话尤如石破天惊,大殿上嗡的一声咋响起来,李过愣了一下号啕大哭:“朕对不起叔父,他立朕为太子,朕连一百天都没能守上,叔父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就要丢在朕手中,朕如何甘心?” “你没有对不起叔父,今天这个局面,就是你叔父在也没有办法,你又何必将责任揽给自己,这个江山本来就是大明的,如今还给大明也没有什么,李过,听我一句劝,向大明投降吧。” “可是……可是叔父之仇难道就这样算了?”李过脸上挣扎道。 高桂英的声音严厉起来:“什么仇?自成逼死了大明皇帝,如今他又死在大明之手,战场交锋本来如此,到了如今这个局面,还可是什么,李家的祖坟已经被刨了,你若抵抗下去,还想让你叔父的坟墓也被刨不成?” 李过脸上说不出来的无奈:“母后折杀孩儿了,孩儿安敢如此,孩儿答应投降就是了。” 听到李过的话,大殿上安静一片,一些人想劝却不知从哪里劝起,最终脸上一片黯然,默默的退下。 第三卷 大明再起 第341章 扬州 第二天,西安城城门大开,大顺皇帝李过率文武百官,出城向大明使节投降,左懋第代表大明接过大顺皇帝的降表,然后率军开入西安城,西安城中,大顺王朝的旗帜徐徐降下,这支明末最大的义军终于走完了自己的历程,西安重又飘上了大明旗帜。 李过投降的那天为大明弘光五年十二月初六,距离左懋第和夏完淳两人从太原出发时不过二十天,从李自成起兵开始算,这支队伍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历史,谁也没有想到这支队伍短短二十天就已经瓦解,仿佛如冰雪遇到太阳般消融。 当王福接到大顺军全体投降的消息后,也是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哪怕是王福也没有想到自己派出的招降使团会取得如此胜利,在王福想来,凭借着这支招降使团能使大部分大顺军将领动摇就算完成了任务,没想到会如此顺利,竟然让大顺朝整体投降。 西安投降后,紧接着整个河南的大顺军将领不再遮遮掩掩,在刘体纯、冯雄等人率领下。一起向大明投诚,自此,纷乱了二十几年的北方再度全归于大明所有,大明疆土除了四川,云南一部分被张献忠的大西军占据外,重新得予统一。 五天后,李过率着顾君恩、田见秀、郝摇旗等人来到了太原,王福亲自率着大臣在门口迎接,将李过封为顺德侯,顾君恩、郝摇旗等人也各有封赏,期间要对田见秀封赏时,田见秀却拒绝,向皇帝请求出家为僧。 在田见秀拒绝皇帝封赏时,郝摇旗等人都为田见秀捏了一把冷汗,王福思付了一下,答应了下来,大顺军当中有不少杰出的将领,高一功、田见秀都是其中之一,只是他们若不愿为官,王福却不会勉强,眼下大明已经失去了造反的土壤,放任他们离去,这点心胸王福还是可以做到,何况他们只是出家。 想想造反十几年,本来差点成功,最终却一败涂地,许多人接受不了,心灰意冷以至看破红尘出家,这也是情理之中。 安抚好大顺朝的文武官员,在太原耽搁数天后,王福已经迫不及待的下令回京,这场征战前后历时近一年,虽然几乎是势如破竹的胜利,只是离家已久,难免想念,尤其是对于自己的一双儿女,王福更是思念强烈。 虽然王福归心似箭,只是大军凯旋,是何等隆重之事,一路上,各个地方官更是殷勤侍侯,无数的酒肉犒军,大军走走停停,在路上耽搁了数月之久,从十二月初十在太原起程,直到二月初,大军才进入扬州城,弘光六年这个年,也只能在路上过了。 扬州城外,大明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史可法一身红袍,带着扬州城的文臣武将恭迎皇帝,远远的望见皇帝的车驾,史可法和一干文武连忙迎了上去,跪下道:“臣史可法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停。”王福连忙停下御车,从车上跳下,亲手扶起史可法,笑道:“史爱卿,当年你督师扬州,可曾想到今日之盛事?” “臣惭愧之极,督师扬州五年,末能立下一功。”史可法回到。 “甚好,甚好。”王福笑盈盈的道。 什么意思?自己没有立一功,皇帝说甚好,史可法还以为皇帝故意取笑自己,脸上闪过一丝怒容,想起今日是皇帝凯旋之日,史可法勉强忍住怒容,道:“皇上亲率十万大军,一年之内横扫东虏、顺寇,此仍千古伟业,臣恭贺皇上得胜而归。” 看着史可法瘦小的身躯强忍愤怒的样子,想起历史上,大明文武争先恐后投降满清,这位文弱书生却在扬州独抗满清二十多万大军的情景,王福才觉得这番戏弄有点歉意,解释道:“史爱卿,朕说甚至并无他意,爱卿在扬州督师,仍是应对满人南侵,得天之佑,朕在淮安将满人全歼之,使扬州免于战火,爱卿无功可立,这岂非甚好。” “是。”史可法这才有一点释怀,只是心中的郁郁却不可消除,他身为兵部尚书,坐拥扬州繁华之地,实际上手中却无兵可调,又不在南京,远离朝堂,等于被边缘化,这对于一腔热血,一心想报国的史可法来讲简直是煎熬,尤其让他大感意外的是,当被他极力反对,认为有七不可立的弘光帝竟然是一代明君,功业可直追本朝太祖,这对于史可法的自信心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前方每一次胜利的消息传来,史可法即为大明感到高兴,又为自己当初既然会反对立弘光而感到懊恼,圣君贤臣正是读书人最高的理想,别人为遇圣君而不可得,自己却差点成为阻碍圣君之人,若真是如此,自己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史爱卿,如今东虏即灭,爱卿这个扬州都督已经无必要存在,这次爱卿就随朕一起入京吧。” 皇帝淡淡的话语,史可法却听得一振,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的问道:“皇上是要调微臣入朝?” “不错,眼下大明天下刚刚平定,正所谓百废待新,朝廷需要爱卿这样的肱股之臣为天下百姓请命,朕也可以时常讨教一二。” “微臣不敢当皇上如此赞誉。”史可法满脸喜色,忍不住道:“若是入京,必不敢辜负皇上。” 大军在扬州停留了二日,由水师调集船只过江,王福站在船上,望着扬州雄伟的城墙渐去渐远,想起这两日所见的扬州城繁华的情景,王福忍不住感觉眼睛一热,“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这个时空终于没有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八十万扬州父老得予生还,就凭此,自己没有白穿越一场。 这只是一个起点,以后的大明将会更加强大,汉人被异族奴役的日子将不会再有,无论是草原民族也好,欧洲的白人也好,以后他们将会知道,大明才是最先进的民族,在做到这一点,自己要做的事还很多。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42章 田间问话 绿油油的田野上,不少农夫正弯着腰在田间一步步的挪动着,一阵微风吹来,青色的稻苗如同波浪一样向前翻滚。 这里是应天府效外数十里的一片田庄,此时正是弘光六年的五月份,数天前刚刚过完了端午节,端午节一过,天气已经开始一天比一天热起来,现在只不过刚刚九时左右,太阳的光线已经变得毒辣辣起来,农夫们多只穿着一件单衣,许多人还露出黝黑的背部,正要弯腰仔细的清除着稻田中的杂草。 “庄稼一支花,全靠粪当家。”可是稻田中的杂草却与稻苗争肥,若不除掉,到了收割时,杂草可以长得比水稻还要高,因此一般农夫在每季水稻栽下之后基本要除两次草,一次是水稻栽下半月左右,这时候水稻已经扎根,而且开始分叶,正是需要肥料的时候,而杂草也刚刚长起,此时清除正好趁着杂草弱小时候除掉,免得与水稻争肥,另一次则是在水稻已经抽穗之后,这时候杂草也随着水稻长了起来,若不及时清除,大大影响到稻谷成熟后的分量。 当然,有些勤快的农夫在中间也会进行一次除草,眼下稻苗已经插下了近一个月,前面已经除过一次草,长势喜人,正在农间劳作的农夫无疑是属于勤快的类型,因为半月前已经除过一次,所以农夫们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一名老农已经将一块稻田除草完毕,洗脚上岸,向田中的两名儿子招呼道:“大牛,二牛,你们也上来歇歇。” 田中的大牛是一名二十余岁的粗壮青年,一幅老实本份的模样,二牛则只有十四五,脸上青气还末脱,听到老农的话,二牛应了一声:“哎,爹,我这就来。” 大牛瞪了弟弟一眼,向田上回道:“爹,不用了,你歇着,我们把这一块田的草除掉再歇。” “也好。”听到儿子的回话,老农也不勉强,自己掏出一个烟袋,用火石点燃,巴嗒,巴嗒的抽了起来。 二牛提着一把从稻田拨出来的杂草,丢到田梗上,看了看自己大哥一眼,只得又垂头丧气的返回田里,他正要弯腰除草间,眼睛瞥见十余名青衣大汉骑着高头大马,拥着一辆马车从田头一条小路过来,这辆马车外面看起来很是朴素,可是能被十余名骑马的青衣大汉围着,本身就代表着马车上的人身份不简单,起码比起他们租种田地的东家远要气派。 这是什么人,这样的人家竟然会来到田间地头?二牛心中不由好奇盯着马车看起来,要知道,就是他们东家也从来不下地,收租一般只派管家和家丁。 马车的窗户开着,从车窗可以依稀看到同样一身青衣的中年人,中年人膝上还坐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男孩,此时男孩趴在窗户,两只眼睛乌溜溜的向外打量,眼中充满了着好奇,看到二牛望向自己,那名小男孩高傲的扬了扬头,仿佛是二牛的目光极为鄙视。 二牛顿时大为郁闷,自己竟然被一个才四五岁的小男孩鄙视了,若是一般的庄稼汉子,看到这么多青衣大汉围着的马车,必定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二牛却比一般的庄稼汉子胆大的多,心思更是灵动,他对着那个男孩作了一个鬼脸,这个鬼脸说不出来的滑稽,男孩先是一愣,然后努力的绷着脸,或许是从没有人对他如此做过,最终紧绷的脸还是露了一丝笑意。 “二牛,快干活。”坐在田梗上的老农连忙叱喝道,他自然也看到了这辆马车,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不愿招惹,看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没大没小,敢和马车中的男孩开起玩笑,老农心中不免着急,谁知道那些有钱有势之人会有什么怪癖,一个不好就会招惹灾祸。 听到老农的声音,二牛只得闷闷的应了一声,重新低头在稻苗间寻着杂草,心中不由有点失望,自己与这辆马车的主人恐怕永远不会再有交集了。 “停车。”车厢里中年人的声音传来,平平淡淡的口气中却是充满威严。 “是,老爷。”前面一名驾车的大汉应了一声,勒了勒缰绳,马车本来就是缓慢前进,很快就停了下来,中年人牵着小男孩的手走下马车,二牛忍不住又抬头仔细的观察着这对父子来。 中年人一下车,其余马上的大汉也连忙从马上下来,分散在四周。看到二牛的目光,那名中年人友善的对他笑了笑,向他招了招手。二牛大吃一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见到中年人点头,二牛急匆匆从田里拨出脚来,用水稍稍一洗,小步向前跑去,经过老农身边时,老农忍不住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南方马最贵,光这十几匹马就可以看出马车的主人身份尊贵无比,若要对付一个庄稼简直如同碾蚂蚁一般,自己儿子却不知天高地厚,还以为有什么好事?他担心自己的儿子会在中年人前面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语,连忙也跟了上去。 “老爷……好。”二牛虽然胆大,心思活络,可是真正来到中年人面前,看着十多名大汉刀子一样的目光盯着自己,二牛也忍不住心中发毛,说话忍不住抖起来。 “小兄弟,贵姓?” “回老爷,小的姓康。”听到中年人问话和善,康二牛逐渐镇定,说话也顺溜起来。 “原先是康兄弟,不知小兄弟家中有几口人?” “回老爷,小人家中就爹娘和兄嫂。”康二牛回道,心中纳闷不已,不知道眼前的贵人怎么会对自己的家事感兴趣,不过,康二牛还知道轻重,一五一十的答道。 接下来中年人问的更细,尽是一些农家之事,比如一亩地能打多少粮食,家里养了多少只鸡鸭,有没有耕牛,盐价贵不贵等等,康二牛都一一作答,见到中年人只是平常的唠嗑,自己的儿子也没有什么疏漏,过来的康姓老农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接下来的问话又让康姓老农担心起来,当问到村里的里正公不公正,官府不会会欺压百姓时?不等儿子回答,康姓老农已经抢先道:“回老爷,当今圣天子在位,官府都公正的很,不会欺负百姓,里正大人也是好人。” 听到老农的回答,中年人脸上笑了笑,知道再问下去恐怕会引起眼前的老农不安,换了一个话题问道:“老人家,不知你种了多少地?” “回老爷,小老儿种了十二亩水亩,二十多亩旱地。” “这么多地,那一年能打不少粮食吧?” “是不少,可是缴了东家的租税,也就剩不下多少了,一年也吃不了几个月干饭,不如去当兵,邻村原来的猎户大山,小山兄弟两人都加入了羽林卫,听说刚去每个月就有五两银子,若不是当年我还小,我也当兵去,都怪我爹,若不是当年我爹拦着,我哥说不定也当成了羽林卫,乖乖,五两银子一个月,那得买多少粮食?”康二牛忍不住插话道,眼神中充满了遗憾。 “当兵,当兵,你就知道当兵,你以为那兵是好当的,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不小心命就丢了。”听到儿子的话,康姓老农忍不住用刚抽过烟的烟锅敲向儿子的脑袋。 康二牛一边躲闪,一边道:“爹,那有那么玄,自从皇上登极以来,哪次出兵不是大胜而归,这次更是将满人和吴三桂那个奸贼一起收拾了,人家说书先生都说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果都不当兵,鞑子就把江南也要占了,反正下次要是朝廷还要招兵,我一定就去参加。” “兔崽子,反了你了,说书先生说了,说书先生说的就是对的吗?” “那句话不是说书先生说的,那是朝廷邸报上所登皇上的讲话。” “皇上,皇上又怎……”康姓老农突然一惊,总算及时住口。 “大胆,你敢对皇上不敬?”一声稚嫩的声音响起,却是出自于那个小男孩之口。 康姓老农大惊:“小公子,我可没有对皇上不敬,千万不能胡说。” “好了,焯儿,不要顽皮,这位老人家没有对皇帝不敬,就是有也是无心之失,若是无人之失,不可当成有意处罚,知道了吗?” “是,孩儿知道了,先生说过,无心为恶,虽恶不罚:有心为善,虽善不赏。”小男孩一本正经的回道。 “错了,前面一句是对的,后面一句却是错的,只要是真善,则应该赏,这样才能弘扬善,当然,如果是故意为善,想以此谋的更大的利益,那样的善是伪善,则不因该赏。” “真善,伪善?”小男孩的脑袋迷茫起来。 中年人慈爱的抚摸了一下小男孩的头:“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你慢慢就会懂了。” 康姓老农听得模模糊糊,只觉得眼前中年人刚才的话口气好象很大,仿佛天下之间的善恶都可以由他来评定,只是语气却很自然,并非刻意做作。 第四卷 骨虫 序 夜深了。 今夜无月无星,夜空被黑沉沉的铅云罩着,天地间漆黑一片。在城市的边缘,有一片诡秘的建筑藏匿于黑暗之中。其中最令人感到恐怖的是一栋老式的欧式建筑,在月色朦胧中似乎有一股黑气缠绕着它,稍一靠近,就会感觉到一丝冰冷的气息钻进你的身体,沿着你的血脉直达心脏,而在你的背后仿佛有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你,直到恐惧冲破理智的防线,让你落荒而逃。在这栋建筑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血案,至今无法破解,传说中被害者的亡魂徘徊其中不肯离去,在夜里发出各种瘆人的恐怖声音,还有人在夜晚路过时听到了骇人的哭泣声。 但是今晚老建筑很反常很安静,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像是一座散发着死气的坟墓。 突然…… 从老建筑里传出缓慢并且沉重的脚步声。啪……啪…… 一道闪电崩裂了空中的乌云,从中射出一道金光。片刻,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没过多久,豆子大小的雨点一泻而下,砸在玻璃上乒乓作响。 脚步声停了下来,又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借着短暂的光亮可以看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呆呆的站在一扇门前,他有点谢顶,还背着一个大包,从他的眼睛中却射出阵阵冷光。 他缓缓的抬起手,推开了门。 伴随着让人牙酸的咯吱声,门开了,从门上落下一缕灰尘,全部落在了中年人的头顶上。他毫不在意,走进房间,空气中带有呛人的土腥味,屋里的桌椅板凳上都落着厚厚的一层灰尘,中年人毫不在意。 这是一间废弃的教室,可以看的出来,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中年人把背包放在地上,从包里发出木头撞击的清脆响声。打开,弯腰从里面拿出一个又一个的木牌,摆在讲台上。木牌有很多,一个又一个,拿完木牌,中年人有点累了,也不管地上又多脏,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又是一道闪电照亮夜空。 废弃的教室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闪电照亮了讲台,可以看到上面整齐的摆放着数不清的灵位,原来中年人拿出的木牌都是灵位,密密麻麻的灵位如同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散发着摄人魂魄的寒芒。紧接着又是一道闪电,这次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个令牌上都刻着‘段干’两字。 中年人休息够了,又从包里拿出香炉和蜡烛,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音调晦涩难懂,似乎是某种咒语。蜡烛点燃之后跳动的火光忽明忽暗,映在男人的脸上,使他看上去十分的狰狞,他似乎在进行一个邪恶的仪式,四周静静的,雷声听不到了,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听男人狠狠的咒骂道,“段干家的老鬼,是谁规定的这破仪式,不按着做就不行么?” 在三根香烧尽之后,男人从背包里拿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左手伸出小拇指和无名指,双目放出凶光,咬着牙的说道,“田紫,你已经疯了,二根手指应该足够杀死你了吧。不要怪我,不是我要杀死你的。谁让你得罪了那个恶婆娘呢。”话音刚落,男人挥舞利刃向手指砍去,两根手指被齐根斩断,男人忍不住惨叫一声,剧痛让他瘫倒在地,猩红的血水溅到灵位上,灵位似乎在微微的颤抖,发出愉悦的声音。 男人颤抖着从背包中拿出一条白毛巾捂住伤口,不一会儿的功夫,毛巾就被染成了血红色,又过了一会儿,男人拿开毛巾,他手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正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愈合。男人邪笑道,“我的小宝贝,该醒来了吧。” 话音刚落,掉在地上的两根手指动了! 男人得意的笑了两声,把灵牌香炉重新装回包中,擦掉四处溅落的血迹,把房间打扫的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然后背上背包,拿着两根断指离开了教室。 窗外,雨还在下着。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43章 黄老爷的传说 猜不出眼前中年人的身分,老农越发恭敬,中年人向康二牛问道:“小兄弟,你刚才说缴了东家的租就吃不上干饭,不知东家给你们的租税是多少?” “回老爷,七成,小的家中所种十二亩水亩、二十五亩旱地只有一亩水田、三亩旱地为自己所有,其余都得向东家租种。每年可收稻谷三十余石,杂粮四十余石,交完东家的租后,自留稻谷十石,杂粮十五石左右,一家老小五人勉强够用。”康二牛有点愤愤不平的道,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大部分要交给别人,心中肯定不爽,若是三十多石稻谷和四十多石杂粮全是自家的,也算是小富之家了。 “小兔崽子,你知足吧,咱们东家还算厚道,只收七成,隔壁村的张老财收到八成,另一个孙黑子对佃户收到八成五,若咱们东家也如此,老子非让你顿顿喝稀不可。”康老农骂道。 中年人皱了皱眉:“这么高的租,还有人种?” “回老爷,孙黑子家占了邻村一半地,剩下几位财主又占了四成,他宁愿地荒了也不降租,佃户没田种,不种又如何,最后不是还得种。”康姓老农有点无奈的道,相比于孙黑子的佃户,他已经心满意足了,多收走一成五,佃户留下的粮食就得减半。 中年人若有所思,半响才道:“老人家,小兄弟,多谢你们陪我聊天,来,杨林,给他们十枚银币赏钱。” “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大汉应了一声,从口袋时掏出了十枚银币,递了过来:“给,这是皇……黄老爷给的赏钱。” 看到十枚银光闪闪的银币,康二牛眼睛一下子直了,现在江南一枚银币可以买到二石杂粮,如果是大米,则有一石一斗左右,康家上下累死累活一年所得也不过价值十余枚银币而已,而且大部分要自己消耗掉,真正能够留在手中的银钱,或许连一枚银币也不到。 “啪。”康姓老农一巴掌打在自己儿子手背上,将康二牛拉到一边才道:“黄老爷,不过是问几句话,小老儿又没有损失什么,当不得老爷重赏。” 看到父亲竟然拒绝这样一大笔到手的赏钱,康二牛急得在旁边抓耳挠腮,恨不得一把将钱抢过来,只是刚刚被父亲打了一下,康二牛却不敢造次。 中年人点了点头:“老人家虽然穷困,却能见财而不贪,确实难得,杨林,再加二十枚银币赏钱。” “是。”那名大汉眉头也不皱,从怀中又掏出二十枚银币,康姓老农大惊:“哎呀,使不得,使不得。” “拿着。”大汉把银币直塞到老农的手中,老农急要缩手,大汉眼睛一瞪:“叫你拿着就拿着,莫非还想要我家老爷加钱。” 康姓老农顿时缩手也不是,不缩手也不是,只得用手接过,中年人笑语道:“老人家,这钱不单是给你问话的赏赐,我看这位小兄弟心思灵动,恐怕以后不是种田之人,不如送其读书识字,说不定可以成为朝廷栋梁,这点钱,就给这位小兄弟读书之用了。” “这怎么好,这怎么好。”康姓老农嘴里念叨着,对于飞来的横财,康姓老农本来的抗拒,只是对方如此说,他若不收下就等于耽搁儿子的前程,手捧着三十枚银币,倒象是三十个烫手的山竽,当然,对于绝大数人来讲,这样烫手的山竽越多越好。 中年人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牵着小男孩的手重新登上马车,车夫“驾。”的一声,扬了扬缰绳,马车辚辚而行,越去越远,不一会儿只剩下了一个黑点。 “爹,发财了,发财了,姜还是老的辣,若是我,十个银币就满足了,没想到爹竟然能拿到三十银币。”看到马车远去,康二牛从地上跳了起来,满脸崇拜状的望着父亲。 看到儿子的惫懒样,康姓老农忍不住又拿起手中的烟袋向儿子敲去,道:“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今天是遇到了贵人,否则你这个样子,早晚要吃大亏,去,下田干活去。” “爹,今天就不干活了吧,有这么多的银币,不如买点好吃的,回家庆祝一下。” “二牛,庄稼才是根本,这银币我存着,等再过几年给你说媳妇用,其余的继续存着,以备荒年。” “庄稼,庄稼,这么多庄稼若都是自家的还好,只是全是别人的,交完了租税还能卖几个钱。”康二牛不满的嘀咕道。 “二牛,爹说的没错,咱们庄稼人庄稼是根本,外来的钱财再多也拿得不安稳,这次是极巧,你以后可不能想好事。”康大牛也道,他刚才看到自己的父亲和弟弟被十几名大汉围着,也不放心的走了过来,虽然不敢靠近,只是中间的原由也知道的清楚。 听到父亲和大哥都如此说,康二牛大为沮丧,看来就是想吃一顿好的也不行了,想起中年人随意打赏三十银币之事,康二牛忍不住羡慕万分,这样的人生才自己要的,这辈子绝不能困于这个庄稼地里,累死累活也只是肥了东家。 “爹,哥,你们说,刚才哪位黄老爷到底是做什么的?” “不管他是谁,你只要知道肯定是贵不可言就是了,这样的贵人遇到了是我们的幸运。” “爹,既然是贵人,那他说的话肯定有道理,能贵人都说我不适合种庄稼,看来我真不是种庄稼的命,爹,你就让我去读书吧。”康二牛难得一本正经的道。 康姓老农听得一愣,他仿佛第一次认识儿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儿子一番,刚才中年人的话又回到耳边,心中也不由一动:“二牛,你是认真的。” “爹,你看我这次认真吗?” “成,爹就送你去读书,不过,爹有言在先,若是你读不成,钱已花光了,娶不上媳妇可别怪爹。” “爹,你放心,以后儿子一定做一个大官,想娶几个媳妇就娶几个。” 这句话,一下子就现出了康二牛的惫赖劲,不过,康大牛脸色还是激动起来:“太好了,以后我们家也要有读书人了。” 康二牛到底能不能实现读书当大官的理想还是一个末知数,若是让他们父子三人知道自己遇到的贵人到底有多贵时,恐怕会吓得半死,这马车上的中年汉子正是当今大明的弘光帝,那个小男孩就是如今皇帝唯一的儿子朱慈焯。 此时离皇帝回京已经近三个月,这次皇帝御驾亲征,除了末能直捣满人巢穴外,可以说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回京之后,自然有一连串的献俘太庙,祭祀等一系列的活动,加上组织对吴三桂、范永斗这样的汉奸进行审判,皇帝依然是忙得不可开交,直到前几天方才轻松下来。 为了给自己放松一下,王福才带着皇子微服出巡,御驾亲征回来之后,王福才发现不到一年时间,自己儿子小小年纪就被两名学识渊博,但古板异常的老夫子培养成为一个中规中矩,俨然是一幅大人的派头,与自己的关系也生疏起来,事事依足了礼仪。 眼下朱慈焯是皇帝唯一的儿子,虽然现在皇帝还精力充沛,以后肯定会有其他儿子,不过朱慈焯是长子,按照大明继承法立长子的原则,只要朱慈焯不夭折,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即使皇帝不满也无用,当年福王就是前车之鉴,任凭万历帝如何喜欢福王,最终继位的还是皇帝酒后失德,与一名宫女生下来的皇子朱常洛。 这两个老夫子恨不得让皇长子按照他们的意愿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君王,事事要求皇子依足君臣之礼,王福当然不愿自己与儿子的关系会变得如此疏远,更不愿儿子被一群老夫子教得古板异常,带着皇子来到田间,就是要开阔儿子的眼界,使之至少懂得庄稼是如何得来,不至于说出何不食肉的笑话来。 马车一路前行,两旁的庄稼地从马车旁掠过,偶尔王福会命令马车停下来,与路边的农人谈话,所聊的都是一些家常锁事,之后,王福都会命人留下数枚至数十枚银币作为赏金,这让不少农人都疑似梦中,纷纷猜测这位大方的黄老爷究竟是何人,更是给当地留下一连串的传说,可是任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皇帝身上。 这一切对于从末出过宫的朱慈焯来讲,都是新鲜异常,刚开始和父皇一起同坐在马车中时,朱慈焯还有一点拘禁,不过,他年龄到底还小,天性很快被激发出来,不时大呼小叫,问题更是一罗筐,王福一一为儿子作答,不知不觉,父子两人的关系一下子亲密起来。 在南京效外一直游玩了四天,王福都有一点不想回皇宫的感沉,穿越到这个朝代已经六年了,只是以前一直忙着整军打仗,一直没有时间对六百多年的民间详细了解,效外的一切对于皇长子来说新鲜,对于王福来说,同样是如此。 这天,马车从一个村庄驶出来,跟随在马车周围的侍卫脸上隐现怒容,带队的千户杨林更是愤愤的道:“皇上,那个刘黑子太可恶了,微臣恨不得将他抓起来宰了。” 第四卷 骨虫 第1章 恐怖的无骨尸 恐惧,是人的一种本能,很多人畏惧恐惧,不敢面对它,刻意的回避它的存在,殊不知恐惧无时无刻的围绕在你的周围,稍不留意就会从你内心中最黑暗的角落钻出来,让你心跳加速,冷汗直流。没有人能摆脱恐惧,是的,没有人!就在此刻,恐惧就在你的背后盯着你!除非…… 前黄台,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但是上京市的市民可不这样认为。在上京市有两个地方靠名字就能让人不寒而栗,感觉到恐惧,一个是伊石学院,有关它的恐怖传说数以万计,并且时有悬而又悬的血案发生,很多案子至今未破。另一个与伊石学院齐名的地方就是前黄台,这里有全市最大的一家精神病院,像监狱一般的铁窗内关着很多重症精神病患者,其中不乏心理畸形的变态杀手,让人感到恐惧。但与之后发生的恐怖案子相比,就变的微不足道了。 事情的起因已经说不清楚了,在十几年的时间里演化出了数个版本,但是有一点事相同的。关在这里的精神病患发起了一场暴动,最后演变成一场疯狂的屠杀,等警察赶到砸开大铁门之后,眼前的惨景让他们联想到了地狱,在他们的眼前,血流成河,遍地是残肢断臂,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让人感到窒息,见惯了死尸的警察吐完了胃里的食物又吐出了胆汁。难以想象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在死亡的一百多人中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还有二十多人永远的消失了,只找到一堆难以辨认的碎肉。只有不到二十多个精神病患活了下来,他们已经变成了血人,围坐在一起,身体瑟瑟发抖,眼神透着惊恐,不论问他们什么问题,回答永远只有两个字——虫子!这一案件被媒体报导之后,上京市肉价大跌,很多市民三个月不曾吃一口肉,就是因为看到了一个相比而言最不血腥的画面。 说到这里差点忘了交待,在二十多年前,夏氏集团在收购伊石学院的同时,也悄悄的买下了前黄台精神病院。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人们有意或者是无意遮掩下,这一恐怖事件逐渐被人淡忘。人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邪恶正在破茧而出。 雨过天晴,经过昨夜一场大雨的洗涤,天地间的万物焕然一新,树叶绿的发亮,小草吸够了水份,也长高了几分。湿润的空气中带着泥土的芬芳,深深吸上一口,让人精神舒爽,一整天都精力充沛。整个世界一片欣欣向荣,当然,有一个地方例外,前黄台,这里永远死气沉沉。从远处望去,你似乎能看到整个千黄台罩在一团灰色的雾气里,就连小小的麻雀也不在这里停留。事实上自从血案发生之后,方圆五里内的人家都搬走了,大家都害怕前黄台的精神病患跑出来再来一次那样的屠杀。 明媚的阳光下有一片高低不同的白色建筑,建筑的外围围绕着三米高的围墙,围墙上还有带刺的铁丝,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是某个戒备森严的军事单位,而事实上这只是一家医院,要说稍有一点特殊的话,这是一家精神病院。聪明的人已经猜到了,不错,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前黄台精神病院。 此刻正是放风时间,轻度的精神病患允许在院子里各自活动。只见一个肥胖的男人头上批着一条烂毛巾,手里拿一个塑料瓶子,里面插着一根翠绿的大葱,他竖起一只手掌,站在一张圆形的石桌上,口里念念有词的说道,“我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在他不远处的另有一个女人趴在地上,脸上摸了厚厚的一层白粉,惨白惨白的,从前面垂下的长发遮住了半个脸,他瞪大了眼睛,眼球上布满了血丝。她像蜘蛛一般在地上爬行,嘴里还发出咔咔声。这只是冰山一角,所有的病患都在做着各自想象中的事情。负责监护的医生早就习以为常了。 只有一个女人静静的坐在院子的角落里,她的手里抱着一个画架,专心的画画。如果不是她穿着白色的病患服,谁也不会把她当成一个精神病患。她人很美,她的画更美,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正常人。不远处两个医护人员正在议论她。“这个女人长的停漂亮的,也很有气质,也不像是精神上有问题,她是怎么进来的?” “她是伊石学院的老师,不过挺惨的,听说丈夫死了不久她的学生也死了,精神上受了重大打击,她就患上了严重的人格分裂症,一会儿说自己叫田紫,一会儿说自己是苏幼卿。其实她是挺好管的病人,发病时候很少。平时除了画画就是一个人发呆,她享受的待遇可是咱们这里最高级的,伊石学院报销了她全部的医疗费。” “她没有亲人么,好像很少看到有人来探视她。” “有一个小警察经常来看她,还有她的几个学生,听说她是个孤儿。”说话的医生叹了一口气说道,“要是所有的病人都能像她一样安静,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苏幼卿的画快画完了,她画的是雨后的大地,入眼是一片绿色,鸟语花香,美极了。一阵微风吹过,吹动了她头顶的属阳,一只肥大的青虫子落在她的画板上。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虫子在画板上蠕动着肥大的身躯,这个画面唤起了她意识深处的恐惧。她怪叫一声,把画板扔了出去,在院子里四处躲藏,吓到了其他的精神病患。 两个医护人员追了上去,被苏幼卿甩脱了,她口里大声喊道,“虫子,虫子要来杀我们了,快跑,再不跑就没命了。” “A0315号病人突然发作,需要支援。”从一栋建筑物里冲出六个身强力壮的男医护工作者,六个人一起合力才按住了苏幼卿,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之后穿上束手服,扔进了面包房。面包房就是四壁填满了软绵绵填充物的房间,以防病人撞墙自杀。 深夜,说不清楚是苏幼卿还是田紫从昏睡中醒了过来。一间密闭的房间。只有在铁门上有巴掌大小的一块玻璃,门外走廊上一盏五瓦的小灯泡散发着昏黄的灯光。光线透过门上的玻璃照进来,放房间里有了一点点的光亮。房间在光明和黑暗的交织中,气氛显得那么令人不安。像是深夜中醒不过来的噩梦,那么漫长,那么压抑,压抑得令人窒息。 苏幼卿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因为双手被束手衣束在身体两侧,镇定剂的药效还没有退去,她靠在墙边,话了五分钟才站了起来,一阵眩晕让她险些摔倒,她靠在墙边,大口的喘着粗气,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让她感到痒痒的有些难受,可她又无可奈何,手被捆着。 她走到门边,大声喊着“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没有人理会她,深夜就连值班的医护人员已早已睡去。就算没睡着,也不会听到她的声音,因为这扇门是完全隔音的。她的声音变的沙哑,甚至她感到口腔中有股血腥味,她才停止喊叫。她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巨大的恐惧如突如其来的洪水瞬间袭来,她瞪大了美丽的眼睛,看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她对面的墙壁在动! 仔细一看,她才惊恐的发现对面墙壁的表面铺满着厚厚的一层鼻涕虫。灰色的,黄色的,白色的,各种颜色的鼻涕虫都在蠕动着身体向上爬去,在墙壁上留下一道粘稠的痕迹。苏幼卿过去见过这种虫子,并没有让她感到害怕,她还曾笑这些虫子是找不到家的蜗牛。此刻她却吓的不行了,她从未见到如此多的鼻涕虫聚集到一起。医院的护工一天打扫两次卫生,这些鼻涕虫是从哪里来的? 她不敢在看着些鼻涕虫,想要闭上眼睛。在成群的鼻涕虫中,爬在中央的两只鼻涕虫吸引了她的视线。那并不是两只鼻涕虫,准确的说那是两只毛虫。青白色的躯体夹在鼻涕虫之中说不出的怪异。盯了五六分钟,她觉的这两只毛虫似乎是整群鼻涕虫的首领,他们爬的比鼻涕虫快,很快就到了领先的位置。从墙壁上爬到了对面铁门的玻璃窗上。 两只青虫子调转身躯,把头扭向苏幼卿,这让苏幼卿感到莫名其妙的害怕,她似乎看到两只青虫露出人一样的表情,在向她狞笑。她吓的后退两步,在门旁蹲下,过了大半个小时,她才重新的鼓起勇气站起来向对门望去。 青虫不见了!成群的鼻涕虫也不见了,只在墙上和门上留下了爬过的痕迹。 苏幼卿瞪大了眼睛,成群的虫子不可能凭空消失的,它们去了哪呢?很快她找到了答案,在对面的铁门玻璃上有两个圆洞,边缘沾有鼻涕虫的粘液。它们是怎么钻进去的?她不知道。忽然,她听到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虽然她知道这是幻觉,隔着两道隔音门,她是不可能听到任何声音的。但是惨叫声还是源源不断的传到她的耳朵里,她跪了下来,身体不可控制的发抖,眼泪也不断的流下来,她也不知道在为什么哭泣。 等等,那两只青色的虫子她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上京市警察局。 年轻的小警察叶成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咖啡,在他身后一个美丽的女警察正在为他一下下的捏着肩膀,叶成说道,“重一点,再重一点,唉,对了,就是这个力道。”很快,他嘴里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女警察见时机成熟,乖巧的说道,“师父,我们已经闲了半个月了,我们是不是该干点什么了,整天泡在办公室里太无聊了,再不晒晒太阳我就发霉了。” “李潇,这可不好啊!”叶成不耐烦的说道,“我们是刑警,我们一出动不是人死就是重伤,我们闲点不好么,我们没有事做代表本市治安良好,百姓安居乐业,这是好事,你知道吗?”叶成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李潇一眼,这个小女生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实习小警察,你要真把她当一个小警察你就错了,她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叶成在暗地里调查过,李潇的实习材料是省公安厅厅长李庭九亲自签发的。一个小小的实习警察怎么会和省厅厅长扯上关系。她还能调出连局长都无权查阅的机密档案。还有,叶成托外地的几个朋友打听过,李潇档案上所写的毕业院校在她这一级根本就没有一个叫李潇的女生。这些都是小问题,最让叶成感到不安的是,这个小丫头似乎与他的死对头夏氏集团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一提起夏氏集团,叶成就恨的牙痒痒,总有一天他会找到夏氏集团的犯罪证据,让这个邪恶的财团彻底消失。 李潇急道,“可是我实习是来学东西的,整天待在办公室里什么也学不到。”叶成扭头看到有泪水在李潇的眼圈里打转。在心里直叹她演技高明,完全可以去拍电影了,要不是再发现她有问题,说不定这会儿会上她的当。 叶成摊开手做无奈状,“不是我不想带你去破案,你也知道的,这段时间就没有案子发生。要不我带你去街上抓两个小偷,或者跟着扫黄组去抓妓女和嫖客?” 李潇委屈的低头看着地板,她敏锐的感觉到了叶成对她怀有敌意,她仔细的回忆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没有露出马脚啊? 一个男警察在门外听到两人的谈话走了进来,“你们不是想破案么,案子来了,小叶子,还是你喜欢破的案子。局长特别交待让你去查,破的了自然没话说,破不了就按照老规矩把档案资料交给档案室,备案之后永久封存。” 叶成的眉头皱了起来,局长这么说了肯定不是好事,问道,“什么案子局长亲自交代我去破,还是我喜欢的案子,我怎么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案子。” 男警察附在叶成耳边,用低沉的语气说道,“前黄台精神病院有人报案,说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在密室里被杀了,尸体非常的诡异,发现尸体的医护人员差点吓成了神经病了,连话也不会说了,报案电话是精神病院长直接打给的局长。” 叶成鄙视的看了男警察一眼,“不就是一个精神病被杀了么,密室杀人案我们破了十多起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男警察微微一笑,继续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听说死者全身的骨头都没有了,成了一堆软肉,尸体上却一个刀口也没有留下。” 叶成和李潇先是一愣,叶成旋即笑骂道,“你开什么玩笑,人的骨头有几百块,别说全身的骨头,就算随便那块骨头要拿出来,不留下伤口是不可能的。” “要不我怎么说诡异呢。”男警察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说道,“顺便说一下,局长说你如果不能在四十分钟之内到达案发现场,扣你这个月的奖金作为你住在警局里的水电费,我友情提醒你,已经过去五分钟了。” “局长怎么能这样对我,太不够意思了。”叶成拉着李潇冲了办公室,李潇在现场勘察痕迹鉴定方面很有实力,如果案件真想男警察说的那么诡异,带上她是明智的选择。 三十五分钟之后,叶成气喘吁吁的站在前黄台精神病院的门口,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李潇亦是如此,她抱怨道,“局长也许在和你开玩笑呢,至于这么着急的赶过来吗?”叶成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整理了一下警服,“局长可不是在看玩笑,他可盯我好久了,我是不会让他抓到把柄扣我奖金的。一个月工作加奖金才几千块钱,现在的物价又这么贵,还扣奖金,让不让人活了。” 李潇呵呵笑道,“谁让你下班了也赖在警局不走。”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我这叫敬业。”叶成在铁门上轻轻的敲了两下,门马上就开了。两个白衣护工站在门口,见到叶成和李潇激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警察大哥,你们总算来了,我们快被吓死了。你再不来我们就跑了,快跟我来吧。” 叶成奇道,“至于嘛,大白天的两个大男人吓成这样。” “你看过知道了,太可怕了,我活了三十多年,别说没看过,就是想也没想过人会变成那样。你们跟我来吧。”护工说话还带着颤音,看来是真吓坏了。 两个护工在前面领路,叶成和李潇满是好奇的跟走后面,在路上,另一个男护工说道,“警察先生,不是我们胆小,您没见到尸体您是不知道有多可怕,第一个发现尸体老郑,就看了一眼,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当场吓的尿了裤子。我们院长看到尸体吓的心脏病差点都犯了,这会还在办公室里躺着呢。” 五分钟之后,叶成和李潇站在病房门口,见到护工口中恐怖的尸体,的确,尸体很恐怖,两人看到尸体的第一眼,只觉大脑发麻,热烘烘地好像炸开般来,头发一根根的立了起来,脖子后面搜搜的冒着冷气。 毕竟两人是警察,很快的压制住了心中的恐惧。叶成望着房子中央勉强可以看出是一个人形的东西,不知该从何处下手调查。李潇走到尸体边,放下工具箱,打开拿出一副白手套带上,用手指轻轻的碰了一下尸体。尸体像豆腐一样颤了两下。 尸体身上的骨头都不见了,身体也膨胀了一圈,脸上的五官挤在一起,像是一块揉拦的抹布。因为膨胀皮肤被撑成了薄薄的一层,皮下的血肉和血管清晰可见,李潇都不敢用力,生怕稍不小心尸体嘭的一声爆了。 叶成也带上了手套,走进面包房,仔细的勘察起来。刚进门他就闻到了一股尿骚味,低头一看,门口有一摊水迹,想来是发现尸体的护工留下的。两个男护工还在门口,叶成问道,“发现尸体的老郑怎么样了,我一会儿有问题要问他。” 一个男护工答道,“说不好,我们去门口等您之前去看了老郑头,哆哆嗦嗦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点。” 叶成看了一眼尸体,问道,“死者叫什么名字,因为什么被关到‘面包房’的?” 护工从裤子兜里拿出一张纸念道,“死者云元,今年三十八岁,本市人,入院之前是一个商人,听说生意做的还挺大的,资产最高达到过五六千万,人生最得意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人,不幸是个骗子,骗光了他所有的钱把他一脚踹了。他就得了重度的妄想症,最近又犯病了,他以为自己是一只穿山甲,没事就用头撞墙,就被关到面包房了。他是个老病人了,在我们这已经住了有七八年了。” 叶成说道,“你们准备的够充分的啊!” “是院长吩咐的,要配合警方尽早破案。” 叶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有疑点,走了出来。“你们这晚上应该有人值班吧,昨天晚上谁知道,把他给我找来。” 两个护工打了一个哆嗦,“昨天晚上值班的就是我们两个。” 叶成拿出了笔和本子,“说说吧,昨天晚上值班都发生了什么?” 一个护工哆嗦着说道,“昨天晚上十点,病房熄灯之后,我们两个在病区巡查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十二点,我们两个又巡查了一圈,病人们都睡着了。之后我们两个就回值班室喝了两口酒,然后就睡着了。早上八点的时候,听到打扫卫生的老郑发出一声惨叫,我们两个才醒过来知道出事了。” 叶成扫了两人一眼,“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响动?” “没有!”两个护工把头摇的像是啄米的小鸡。一个护工指着铁门说道“这些门都是隔音的,就算真的有什么声音,在外面也听不见。” 叶成合起了本子,在这两个护工身上得不到有用的信息。顺着护工的手指,叶成在铁门的玻璃窗上看到了两个圆形的小孔,曾经在伊石学院的某一个地方,叶成见到过类似的圆孔。在孔的周围还有一些奇怪的粘液,他一偏头,在门旁边的墙上也发现了相同的粘液。“小潇,你采集一下粘液,回去分析一下,看看是什么东西。” 李潇费了一番工夫才解开了尸体的束身衣,轻轻的抬的尸体的右手,在右手掌心发现了两个小小的伤痕,“等一下,我有发现!” 叶成一听有发现凑了上来,他把尸体的右掌往上抬了一下,想更清楚的看一下伤痕,扑哧一声,从伤口中喷出一股白色的液体。李潇拉着叶成连退了几步,没有被液体溅到,尸体迅速的发生着恐怖的变化,纵使两人见多识光胆大包天,也被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差点吓破了胆。 尸体的右手想是熟透的石榴裂开了一个口子,从是伤口中流出黄白色的液体,像蛆虫一样的东西不断的从裂口里面蠕动出来,三角形的尖头从液体中探出来,左右地摇晃。两个护工噗的一声吐了出来。 李潇不悦的说道,“吐你们也吐远点,你们这是在破坏现场。” 液体流完之后,尸体迅速的干瘪,已经看不出人形了。叶成看着在黄白色液体中蠕动的东西问道,“那些是蛆吗?” “不是!”李潇摇摇头,“是一种叫做鼻涕虫的虫子,他们是怎么钻进尸体里的?尸体的骨头去了哪里?” 谁也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快找两个大瓶子和镊子给我!”两个护工一路小跑着拿来了叶成要的东西,虽然是精神病院,这些东西还常备的。 叶成和李潇的肚子里是一阵阵的翻江倒海,两人强忍着把鼻涕虫和黄白色的液体装进了大瓶子里。叶成咆哮道,“我要局长给我加奖金,这不是人干的活。和警局联系一下,让他们把尸体抬回去,做一个详细的尸检。” 两人从房里走出来,叶成看到对面的病房,随意的问道,“对面的病房有人吗?” “有,昨天才关进去的,是一个叫苏幼卿的女人!” “什么!你再说一遍。”叶成的眼睛瞪的像铜铃,把两个护工吓坏了。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44章 困难的挑战 “杨千户,我支持你。”皇长子稚气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四周的护卫都露出一丝微笑。 杨林连忙朝马车拱了拱手,道:“多谢殿下的支持,可惜这个刘黑子不在村中,否则微臣不需殿下吩咐,立马就把他拿下。” 王福在马车中摇了摇头,想起刚才在村中看到的情景,脸上眉头不由紧皱起来,这个村庄就位在官道不远,王福本来是一时兴起才命令马车转入村庄看看,一进入这个村中,王福一行就感到了村中破败的味道,路上坑坑洼洼,道路两旁多是茅草房,许多孩子就光着身子在路边玩耍,男孩女孩都是如此,见到有外人过来,一些女孩害羞起来,连忙跑进了茅草房中,只是忍不住好奇的探出脑袋。 虽然光着身子玩耍的男孩女孩多在七八岁之下,不过,若非是实在穷到极点,父母至少会为孩子做上两套衣裳,怎么也不至于光着身子,王福甚至看到一些妇女遇到人也急忙往家中躲避,她们身上虽然穿着衣裳,只是破破烂烂,许多肌肤露在外面,难怪看到有人来要走避。 在一户有老人在家的茅草房中,王福才基本了解了一些这个村的情景,这个村子总共有一百二十多户,其中就有五十多户是刘黑子的佃户,其余三十户分为范姓、蔡姓两家的佃户,另外三十多户则耕种着自己的土地,也少量租种了刘姓,蔡姓两家的土地。 除了那三十多户有自己的耕地的村民过得稍好一点外,其余村民都受尽了刘黑子的压榨,刘黑子的租税不但收到八成五,而且还经常让佃户帮助其免费干活,许多村民还欠下了刘黑子的高利贷,不但这辈子还不起,就是子子孙孙下去也还不起。 难怪这个村庄虽然靠近官道却如此穷,就连山上的山珍和河中的鲜鱼,但凡有村民弄到,也要送给刘黑子抵债,一旦发现有人打到了山禽野兽或者捕到鲜鱼不送给刘黑子的话,马上就有打手上门,这样下去,不穷也难。 本来这个村庄不算太穷,二十多年前,村里的地大部分是村民自有,村中总共有七百多亩水田,二千多亩旱地,刘黑子家虽然富也不过占了一百多亩水亩,三百多亩旱地而已,另外两家也差不多如此,还有四百多亩水田,一千多亩旱地是村民所有,一般人家差不多都有三四亩水田,十多亩旱地,少的至少也有一亩水田加上数亩旱地,虽然不够吃,不过,加上租种别人一点地,一年到头,也可以勉强混上饱。 只是二十余年下来,到如今,村中的水田刘黑子家已占了四百多亩,旱地占了一千多亩,加上范姓、蔡姓两家,村中三十多户总共水田加起来不到一百亩,旱地只剩下二百余亩,其余村民手中则连半分地也没有,不得不全靠租种刘黑子,蔡家、范家三人之地过活。 这些地怎么到刘黑子手中的,则各有不同,有的是向刘家借了债,结果再也脱不了身,利滚利,只得把地典给刘家,有的则是被人设局作赌,将田输得精光,有的干脆是吃了官司,结果人出来,地没了,各种手段应有尽有。 土地兼并历朝历代都避免不了,大明已经走过了二百多年,兼并非重严重,加上天灾,这才会爆发出席卷天下的大起义,但象这个村这样短短二十多年大部分土地就归了一家,无论如何也不正常,只是这种不正常却不是少见,一个村庄本来百十来平安无事,大家的田地变动不大,可是一旦出了一个强梁,可能短短十几年就会完成其他地方一百多年完成的变局,毫无疑问,这个刘黑子正是一个地方强梁。 问清楚后,王福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南京城外尚且如此,天下间,象这样的穷人更是不知有多少,眼下天下平定,自己轻徭薄税,大力开拓海关、银行、商业方面的税收和利润,真正受实惠的只是地方壕强,老百姓依然受到重重盘剥,哪怕是朝廷将农业税全部减免,这些佃户该交多少租,依然要交多少租,这样的体系实在太脆弱了,一旦有天灾,马上又会激起变乱。 “杨爱卿,你过来一下,朕问你,你家中有多少地?”王福突然在车上问道。 杨林听是一愣,连忙来到马车边,道:“回皇上,臣也不知,不过,大约七八百亩总有。” “七八百亩,那一年能收多少租税?” 杨林听得脸色微变,连忙道:“回皇上,臣家一向厚待佃户,租税从不超过六成。” “六成,六成就算厚道,也对,和刘黑子的八成五相比,若是做了杨家的佃户,日子要好过一倍不止,可是六成对普通农户来讲依然太重了,一年忙到头,除了吃,恐怕剩下不几个子。”王福自言自语的道,他记得自己那个时代前几十年,共产党闹革命时减租减息是号召地主只收三成七的租,依然受到地主的抵制,可见当时的租息也是远超三成七,收六七成是普通现象,肯定也有收八成的,甚至八成五的。 古往今来,天下的地主都是一般黑啊,王福心中感叹了一下,继续道:“若是以江南的肥田,一年两季亩产四石半计,杨爱卿家中一年差不多可以收到一千八九百石租粮吧。” “皇上英明,微臣家中差不多如此。” “屁,这只有稍算一下就可以得知,这和英不英明有何关系?”王福笑骂道,试探着问道:“杨爱卿,若是朝廷下旨,地主出租给佃户的地,收租一律不超过四成,爱卿会如何作想?” “皇上,收租多少是主家与佃户之间的事,何必由朝廷来管,再说,哪有主家拿小头,佃户拿大头的道理?”杨林毫不犹豫的回道。 “杨爱卿,这话不对,收租多少虽然表面上是主家与佃户之间的事,只是实际上却不是如此,以前常说官逼民反,其实大明赋税最重时也没有超过一成,有些地方贪官污吏横行,可能有超过一成的情况,可是壕强地主却可以收七成,八成,到底是官逼民反还是地主壕强逼民反?眼下大明看似太平,固然有朕励精图治的原因,也是因为这几年风调雨顺,老百姓可以活下去。只是不可能一直风调雨顺,一旦再有天灾,百姓又要陷入贫困无立之中。若是百姓活不下去就要造反,到时即使是壕强地主又岂能免难,大明这十几年来,多少地方壕强灰飞烟灭?可是只要将地租降下二成,百姓在丰年就会略有盈余,灾年也可以凭己之力渡过,以爱卿家中为例,地租下降二成,每年少收六百石租子,看似损失,只是却可以长久的收下去,若是收六成,遇上小灾百姓还可以勉强渡过,遇上大灾,百姓或抛荒,或造反,不要说六成,就是四成也收不到,是不是这个理?” “皇上,话是如此说,可是要让佃户拿大头,臣总是转不过这个弯来。” 王福心中暗叹了一声,说服自己身边一个近臣都如此困难,不要说天下的地主壕强了,一旦自己抛出这个减租减息的想法,不知道天下的地主壕强会不会将自己这个以前交口称赞的明君骂成是昏君,雍正搞了一个官绅一体纳粮,在文人的笔下顿时描绘成一个杀父杀兄杀弟的暴君,甚至连得位也变得不正。反倒是那个整天游山玩乐,六下江南,手下重用的大臣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贪官的乾隆被吹捧为风流天子,若是真规定天下地方壕强地租不得超过四成,比官绅一体纳粮可是厉害多了,毕竟朝廷收的赋税远没有地主减下来的租税多。 “杨爱卿,你再仔细想想,主家除了出田地,还作过什么没有,没有佃户的辛勤劳作,难道地里庄稼就会自己长出来,从播种到收割,那一样不是由佃户付出的辛勤汗水,何况一块地种的好不好,收成会有很大的影响,让佃户拿大头,不需要主家催促,佃户就会对庄稼精心侍弄,这样一来,说不定四成的租税末必就会比六成少,是不是这个理?” “皇上,臣虽然没有管理过佃户,却也知道,主家可不止仅出田,从选粮种到提供耕牛,各种工具都需要主家操劳,不过,皇上后面的话也有道理,佃户拿大头确实不需要主家再管理,佃户们就会拼命劳作,主家可以省时省事,只是皇上,恐怕要天下的地主壕强同意此事,非常困难。” “朕自然知道困难,可是今天你也看到了,若是朝廷不作出规定,象刘黑子这样的强梁就会肆无忌惮,朕身为大明君父,不但是那些地主壕强的君父,也是平民百姓的君父,朕不能享受被大臣们吹捧为圣君,却将普通百姓的苦难视而不见,这件事,朕一定要做成,杨林,今天的谈话出朕之口,入你之耳,不得外传,否则影响了朕的大计,朕拿你是问。” “皇上放心,微臣一定守口如瓶。”杨林连忙答道,他自然知道此事的轻重。 第四卷 骨虫 第2章 苏幼卿之死 暴怒之下叶成一支手揪住护工的衣领,把他拖到了眼前,“她是一个轻度的精神病患,怎么被你们关到这里来了,是不是你们虐待她了?老实交代,不然我把你们两个也塞到一个这样的小黑房里。”苏幼卿落到这步田地,完全是为了解开叶成身上的瘴术,引得体内的精神毒素发作。苏幼卿对他有救命之人,叶成就是时常来看她的小警察,‘面包房’里的病人受到何得的待遇连犯人都不如,得知救命恩人受得如此待遇,叶成自然暴跳三分。 护工被叶成发怒的样子吓到了,慌忙解释道,“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昨天是晚班,听说她是早上发的病,画画的时候被一只从树上掉下的毛虫吓的病情加重的。她歇斯底里的大喊,‘虫子,虫子要来杀我们了。’六个身强力壮的男护工才把她给按住。是他的主治医生把她关进来的。” 叶成恢复了一点理智,护工是不可能调动病患的房间的。叶成松开了手,歉意的对护工说道,“不好意思,我一时有点激动,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没吓到你们两个吧。里面关的女人曾经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能看看她么?” “没有,没有。”两个护工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就算真的吓到了,他们敢直说么。“她的病情还不稳定,就算见了面也不一定能认出你。再说我们也没有这个权利,你要想看她需要她的主治医生同意才行。” “等我忙完了案子再来看他吧。”叶成走到门边,从铁门上的小窗向里望去。苏幼卿倒在地上,之前美丽的秀发像一团乱草盖在脸上,遮住了大半个脸,露出的小半个脸脸色惨白惨白的,黑白一对比,白的有点吓人。 李潇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不知为什么,叶成感觉到自从李潇得知苏幼卿的另一个身份是田紫之后,就对苏幼卿产生了一种敌意,似乎与田紫曾经杀了一个姓夏的家伙有关。叶成看了李潇一眼,李潇正盯着地板。 叶成问护工,“第一个发现尸体的老郑在哪?他需要做个笔录,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他。” “老郑在小会议室休息呢,院长让他在那等你们来,我带你们过去吧。” 叶、李二人跟着两个护工来到小会议室,推开门,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缩在房间一间,身体还在瑟瑟发抖。叶成拉开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李潇拿出本子和笔坐在了旁边。老郑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看到是警察,情况稍有好转。 叶成对护工说道,“麻烦二位给他倒杯热水。”不消片刻,热水来了,两个护工懂事的走出了会议室。叶成呵呵一笑,把热水推到了老郑的面前,“你喝口热水,放松一下。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老郑惊魂未定,拿起水杯,手还是有些颤抖,洒出了很多在桌子上。喝了几口热水,稍稍有所放松。叶成开始问道,“那我们开始吧,李潇做好记录,你的姓名?” “郑……郑……郑……山……书……!” “不要紧张,实话实说就好,你的年龄,以及工作单位。”叶成先问一些简单的问题,让他逐渐适应。 “年龄四十一,工作单位前黄台精神病院。” “你具体干什么工作?” “我负责打扫卫生,餐厅、走廊、病房的卫生都归我,一般早晚各打扫一次。” 叶成看时机成熟了,问道,“早上是你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是……是的!”叶成的问题让老郑又想到了恐怖的画面,心脏猛的一收,手一松,杯子掉在桌子上,水全撒了出来,溅了叶成一身。老郑慌忙去擦,叶成摆摆手说道,“没有关系,你不要害怕,都过去了,只要把你早上看到的详细讲一遍就好了。” 老郑咽了一口口水缓缓的讲道,“我每天早上五点开始打扫卫生,打扫过餐厅之后已经是五点半了。我推着清洁车走到病房,走廊里灰蒙蒙的,像是有一股雾气在流动。你们应该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很恐怖的凶案,听说死者的冤魂不肯离去,还在医院里徘徊,曾经还有同事看到过。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脖子后面直冒冷气,但是走廊的卫生还是必须要打扫的,我开始拖地,走到出事的病房门口,闻到空气中有一股子腥味。我一抬头,看到出事对面病房的窗口站着一个像鬼一样的女人,她的脸色很苍白,杂乱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个脸,她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病房的窗口,我扭头看到对面的墙上有什么东西爬过的痕迹,我回头再看,那个女人不见了。我一时好奇心打起,想看看她在看什么,我就走到病房门口,从小窗户向里望,我就看到……看到……了……那一堆……烂肉!” 叶成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你说你看到了苏幼卿?你确定不是因为恐惧产生的幻觉?” “应该是她吧,我听说她是才被关进去的,我也觉的有点奇怪,医生肯定会给她服用了镇定剂,她是不可能醒着的。事后我还在她门前看了一眼,她躺在地上睡觉,我就不是那么的确定了。” 李潇问道,“在现场附近你有没有看到虫子,特别是鼻涕虫。” “虫子?不可能呢,我打扫的很认真的,不会有虫子的。鼻涕虫是生活在潮湿的环境中,病房里怎么会有呢?” 叶成陷入了沉思当中,苏幼卿被一只虫子吓的病情加重,被送进了重症病房,当天夜里住在她对面的病人离奇的死亡,并且死亡的原因与虫子有关,她的脑袋里装着太多的秘密,难道是有人想人灭口而杀错了人?不能排除有这种可能。想到这种可能,叶成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苏幼卿的主治医生在哪?我要马上去看苏老师。” 在两个护工的带领下,叶成见到了苏幼卿的主治医生,获得他的允许之后,护工打开了病房的铁门,没有人注意到两只青白色虫子爬进了病房,三下两下钻进了地上的棉垫子里。叶成小心的把苏幼卿从地上扶了起来,温柔的轻声呼唤,“苏老师你醒醒,是我啊,我是叶成,你救过我的,你忘记了吗?” 苏幼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双眼无神的看着叶成,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叶成轻轻的晃了晃她,还是没有反应。叶成回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认识我了,对我的话也没有反应。” 站在门外的护工说道,“她可能吃了医生开的镇定药物,药物能抑制她精神亢奋,让她安静下来,副作用让她反应迟钝,认不出你来是正常的。” 叶成轻轻的放倒苏幼卿,“药效要持续多长时间?” “她刚吃了药,药效大概要持续八到十二个小时。最快也要等到下午才能醒过来。” 李潇站在门口问道,“一个精神病患的话我们能信吗?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说过些什么。” 叶成走出了苏幼卿的病房,“先回警局吧,尸检报告应该很快就出来了,我想知道死者的死因是什么。”临走他不忘嘱咐护工,“帮我照顾好苏老师,要是她有什么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上京市警察局,法医解剖室。 老法医宫庆永面色苍白的站在水池边洗手,干了一辈子的法医,他还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尸体。他的一群弟子们趴在水池的另一边,把胆汁都吐出来。宫庆永擦干手整理了斑白的头发,“年轻人就是缺乏锻炼,这点小场面就受不了了。”他忘记了他刚看到尸体的时候差点也吐了,费了很大的劲才忍住的。 “宫老师,我听说尸检完成了,报告在哪?” 宫庆永转身看到了一男一女两个警察背着手笑嘻嘻的站在他的面前,正是叶成和李潇。宫庆永叹了一口说道,“尸检是完成了,报告我还没写呢,你们两个是从哪找到这具尸体的,我干了一辈子法医,这是见过最恶心的尸体,要不是我见多识广定力高,我就把早餐吐出来了。” 叶成扫了一眼吐的连腰都直不起来的年青法医,恭维道,“还是宫老师厉害,尸体是在前黄台精神病院发现的,这个案子是局长亲自督办的,我们就不等尸检报告了,时间宝贵,您有什么发现就告诉我吧。” 宫庆永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前黄台精神病院,是那个鬼地方,以前在那发生过一起惨案,很多尸体都是我负责检测的,检完之后我半年没有吃肉,你们是没看见当时那个惨啊,案子到现在悬而未决,我总觉得……” 叶成轻轻的咳嗽几声,“宫老师,我们是来问你尸检结果,您都发现了什么?” 宫庆永走到打印机前抽出一张纸说道,“在尸体的体内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强效的麻醉剂,尸体全身上下的骨头一点渣子都没留下,这是怎么造成的我一点头绪也没有。在骨头的部位填满了恶心死人的鼻涕虫,从尸体体内流出的乳白色液体里含有骨质成分。死因是因为失去骨架支持导致内脏互相压迫,最终心肺肾等多器官衰竭而亡。整个过程是十分漫长的,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推测,这个倒霉蛋被麻醉之后,意识还保持着清醒,骨头一点点的被虫子啃食掉或者是被融掉,虫子取代骨头组成了虫骨,然后过了三到四个小时的时间一点点的死掉。” 叶成和李潇一起打了一个冷颤,李潇哆嗦着说道,“宫老师,你是说整个过程他都是清醒的?”她试着想了一下无数条鼻涕虫在她身体里钻来钻去的感觉,头皮一阵阵的发麻。这绝对是她听说过的见到过最恐怖最可怕的死法。 叶成也打了一个哆嗦,“宫老师,你干了一辈子的法医,对破案能提供什么线索?” 宫庆永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从尸体中找到了一些鼻涕虫,从虫体的特征来看,基本相同,可以断定来自同一个地方,要是能找到更多的鼻涕虫对比一下,说不定我能找出这些鼻涕虫来自什么地方。”以前他不觉的这些鼻涕虫没有什么,现在一想到鼻涕虫,他就觉得恶心想吐。 “呵呵……”叶成坏笑两声,把藏在身后的瓶子拿了出来,一大瓶的鼻涕虫,还有活着的在瓶子里蠕动。宫庆永看了一眼,肚子里面一阵翻江倒海,终于没忍住,把他的早餐吐了出来。几个终于吐完直起腰的法医看到叶成手中瓶子里的鼻涕虫和李潇手中瓶子里乳白色的液体,又回到池子边大吐起来。顿时,空气中多了一股酸臭的味道。 叶成扭头问李潇,“有那么夸张吗?” “我不知道。”李潇耸了耸肩。 宫庆永吐的脸色发绿才回来,指了一下两人手中的瓶子,又指了一下旁边的桌子,又指了一下解剖室的大门。叶成和李潇放下瓶子之后,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半个小时之后,解剖室的大门上多了一张纸条,上书‘叶成及李潇未经批准,不得入内’。 叶、李两人走出了解剖室,李潇问道,“时间还早,下面我们干什么去?” 叶成自信的说道,“去拿个瓶子和镊子,我们出去一趟,鼻涕虫喜欢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我似乎猜到那些恶心人的鼻涕虫是从哪里来的。” 两人拿着工具,向伊石学院去了。 与此同时,前黄台精神病院,苏幼卿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我这是在哪?”醒来的苏幼卿发现双手被反捆着,房间的四壁都垫着软绵绵的填充物,这似乎、似乎是一间关精神病患的房间,她在电视上看到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努力的回忆,只想起了她喝了很多的酒,然后就回家睡觉了。 她刚做了一个怪异的梦。 她梦到自己走在一条乡间的小路上,是一条土路,道路的两边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时间应该是某个黄昏,因为天空是昏黄色的,整个天地间都像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她沿着土路轻盈的走着,要走到什么地方她也不知道,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小路很快走到了尽头,在正前方有一棵大树,树干粗壮,树龄至少在百年以上。 她迈过杂草,继续向大树走去,大树的周围隐隐约约浮现一些阴霾的雾气,低低沉沉的非常压抑。一低头,她发现地上有很多动物的尸体,一些黑色的死老鼠肚子胀的像一只皮球,身体开始腐烂,发出阵阵的浓臭,皮下似乎还有蛆虫在蠕动。不时有恶心的蛤蟆的从草丛中跳出来,咕咕地怪叫着。 走到大树下,她看到了一具恐怖的尸体,是一具穿着老式西装的男尸,满脸鲜血淋漓,脑袋处破裂开来一个恐怖的大洞,不断有乳白色的脑浆和深红色的血水从伤口里涌出,他的嘴唇有些腐烂,露出白森森的下颚骨,尸体的上半唇像长红色的纸片贴在鼻孔旁边,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然后,张开嘴巴,对着苏幼卿露出了一个微笑。在一瞬间,苏幼卿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尸体对她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谢什么?苏幼卿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只想快点从噩梦中醒过来。恐怖的画面像潮水一般的涌来,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之后,她才从恶梦中醒来,早已大汗淋漓。过去她连恐怖片都不敢看,那种触觉、味觉、嗅觉都无比真实的恶梦,快把她吓疯了。 苏幼卿滚到墙角,靠着墙角坐起来,大概是常年照不到阳光的缘故,房间里有些阴冷,她要仔细的回忆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在精神病院,难道她受不了一连串的沉重打击发疯了,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她是一个柔弱的女人,至少,她认为自己是一个柔弱的女人。 红日西斜,天地间一片血红色。苏幼卿响破了脑袋什么也没有响起来了。咔嚓一声,门开了,一个医生和两个护工走了进来。 “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医生和蔼的问道。 苏幼卿问道,“我感觉好多了,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 “你得了精神分裂症,被送来有半个多月了,本来再治疗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昨天早上在画画的时候被一只从树上掉下的毛毛虫吓的病情加重,被关到了这里,现在看来你的病情好多了。”医生挥挥手,让护工把拿来的药放了回去,并把她的束手服脱了。“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对门发出的奇怪声音?” 苏幼卿一脸的茫然,“对门,对门发生了什么?” “一个病人突然死了。”医生不想再吓到苏幼卿,“你吃点东西吧,在这里再观察一天,如果明天你还能保持今天这样的良好的状态,就放你出去。” 说到吃的,苏幼卿感觉到肚子里空空的,把护工端上的食物和水果全吃光了。医生十分满意苏幼卿的表现,微笑着离开了。吃饱了之后,苏幼卿不再觉的冷了,也有了力气,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活动一下肢体。 在门口的地上,苏幼卿看到了两个小洞,这是怎么弄的,她跪在门口,两个小洞有拇指大小,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她趴在地上向小洞里望去。洞里吹出一股寒风,吃在苏幼卿身上,她突然觉的很冷很冷。她手脚并用的爬开了,那小洞里有非常可怕的东西,比冤魂厉鬼还可怕一万倍的东西。 太阳落山了,苏幼卿的房间更加的阴冷了,从小洞里喷出一些灰色的雾气,在房间里缓缓的流动。苏幼卿把眼睛瞪大最大,眼皮一眨不眨的盯着两个小洞,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滴冷汗流进了苏幼卿的眼睛,她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等她再睁开眼睛,两只青白色的虫子从圆洞里爬了出来,一下一下的向苏幼卿爬了过来。更糟糕的是,她发现身体不能动了,房间里流动的灰色气体有毒! 五分钟之后,两只虫子爬到了苏幼卿的身边,她感到一阵痒痒,一只虫子爬上她的手指。 忽然,苏幼卿感到眼前闪过一道金光,她的身体突然能动了,手指用力一弹,一只虫子飞了出去,撞在铁门的玻璃上发出咚的一声,这小虫子的身体还真是坚硬。另一只虫子不等苏幼卿做出反应,一口咬在她的手指上。她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息钻进了她的身体,很快蔓延到她的全身,她的意识逐渐涣散。 我要死了吗?这是她脑海之中最后一个念头。 叶成和李潇在老建筑后面的草地上奋战了一个下午,战果斐然,两人带着十几瓶子的鼻涕虫回到了警察局。十几瓶子的鼻涕虫摆在了宫庆永的面前,宫永庆差点把午饭给吐出来,其他法医面色阴沉的看着叶、李二人。 “宫老师,拜托你了。”叶成央求道,“我知道您很恶心,您就再委屈一下,帮我鉴定一下我们抓来的鼻涕虫和死尸体内的鼻涕虫是不是来自从同一个地方。向您这样的专家浪费不了多少时间,很快您就有结果吧。您不答应我,我就赖在您这不走了。” 宫永庆无奈的说道,“好吧,都放下吧。” 半个小时之后,结果出来了。 宫永庆赞道,“小叶,你比你老爸还厉害,经过对比分析,两种鼻涕虫都生活在相同的环境中,你是从那找到的?” “伊石学院!”叶成猜的果然没有错。 铃…… 叶成的手机响了,前黄台精神病院打来的。 叶成的表情在瞬间凝固了,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了地上。 李潇忙问道,“你怎么了?” “苏……苏……苏……老师……死了!”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45章 祸从天降 “皇上,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杨林问道。 王福想了一下,闷闷的道:“回宫吧。” “是。”杨林向前吆喝了一声,马车转向南京城的方向而去,半路上,杨林忍不住问道:“皇上,那个刘黑子如此可恶,要不要微臣吩咐地方官,对其惩治一番?” 王福正想说不用,惩治这样一个恶霸对于全国来说根本无济于事,只是转念一想,要想将减租减息推广下去不知需要几年的时间,刘黑子恶迹斑斑,既然自己知晓了,能解救一个村庄也好,将到口的话吞下,改道:“也好,你直接找应天府办理一下。” “微臣遵旨。”杨林顿时大喜,尽管大家都没有见过刘黑子一面,可是从村民的描述和众人看到的情况,都可以轻易知道刘黑子实在是混账透顶,对于打掉这样一个恶霸,杨林自然是乐于见成。 刘黑子长得矮矮胖胖,四十余岁,因为嘴唇长了一颗黑痣而出名,原本刘家能算得一个小地主,自从到了刘黑子手中,一下子发达起来,十年前就将家搬到了镇里,王福到访的那个村庄虽然是刘黑子的老家,但实际上刘黑子家中的田地远远不止刘家村这一点,几乎是全镇各村都有刘黑子这十多年用尽各种手段霸道的田地,总共有七八千为亩之多,除了田地,刘黑子在镇上还开了两家赌场,两家当铺,十余家米铺、布庄,杂货铺等等,成为本镇的首富。 这天,刘黑子正在家中安坐时,一名家丁来报:“老爷,县尊大人来了。” 刘黑子顿时一愣,继尔大喜:“快,开中门迎接。” 他虽然经过二十年的经营,成为本镇的首富,平时与县中的衙役和师爷等人也打得火热,只是与县尊打交道却不多,更别说县尊登门拜访了,虽然刘黑子知道他交给师爷的大部分钱财给了县尊,只是一县之令,掌管着十数万百姓,必要的脸面肯定要,不会与刘黑子这样声名狼藉的壕强走得太近,污了自己的名声。没想到县尊大人竟然会亲自前来,他自然高兴。 刘黑子振了振自己的衣服,见到没有什么问题才急步向大门走去,刚出了大门就见数十名衙役和句容县师爷族涌着一名三十余岁的官员走了进来,他连忙拜道:“草民恭迎县尊大人。” “拿下。”刘黑子刚刚低头,就听到那名官员一声断喝。 没等刘黑子反应过来,数名衙役从后方抖出锁链,一下子套在刘黑子的脖子上,刘黑子顿时懵了,向相熟的师爷喊道:“马师爷,这是怎么一回事?” 马师爷脸上现出一丝尴尬之色,毕竟平时得到了刘黑子不少孝敬,不过,想想自己的前途,马上脸色一正,道:“刘黑子,你的事犯了,县尊大人亲自带人拿你,放老实一点。” 刘黑子心中纳闷,自己这段时间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啊,可是要讲以前,做的亏心事实在太多,刘黑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件事犯了。难道有人把自己告了,他奶奶的,回头自己查出来后,他的小命就别想要了。 虽然锁链加身,刘黑子却没有什么惊慌,他相信财能通神,县尊又怎样?亲自下来拿他还不是为了钱,大不了这次多出一点血,他连忙向马师爷猛打眼色,希望马师爷能给他一点提示,可是马师爷说完刚才那句,脸色便黑了下来,好象与刘黑子从不认识一样。 刘黑子心中将马师爷大骂了一通,无奈的向句容县令道:“县尊大人,小人一向老实本份,不知犯了何法,还望县尊大人提示。” 句容县令鼻孔中轻哼了一声:“刘黑子,你犯的事多了,开设赌场,私自指使家奴打死人命,以不法手段掠夺他人田地,致人伤残,以你之罪,判一个斩立决都不为过,来呀,把刘黑子带下去,刘家全部查封。” “大人,冤枉。”刘黑子大惊,连忙喊了起来,句容县令说的都是一些陈年旧事,刘黑子本不在意,让他在意的是没想到句容县令一上来就要封家,一旦家被查封了,他刘黑子就是无事关在大牢中也出不来。 “冤不冤枉,朝廷自会判定,带走。” “大人,小的有下情容禀,管家,快,去把家中的一些不值钱的土产拿出来招待县尊和各位公差大人。” 刘黑子的管家本来也是欢欢喜喜的跟随主子出来迎接县尊大人,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一出,顿时象吓傻了一样,听到刘黑子的吩咐,这才清醒过来,连忙回到:“老爷,知道了。”同时指挥院中同样吓傻了的家丁:“快,快到老爷库房搬土特产。” 不一会儿,管家和二名家丁就合力抬出一个大箱子,后面更是跟出了三名哭哭泣泣的女子,大的和刘黑子年龄相差不多,脸上扑了一重厚厚的粉,身材象水桶,小的二人只有二十余岁,身材妖娆,只是眼神轻挑,正是刘黑子的一妻两妾。 “大人,这点不值钱的土特产是小人给县尊大人的孝敬,不成敬意,小人一直老实本份,肯定是有刁民图谋小人的钱财才胡说八道,还望大人明察。” “什么土特产,本县看看。”句容县令走过去将箱子轻轻一掀,脸上神色数变,忍不住吞了一个口沫,看到县令脸上的表情,刘黑子心下大定,问道:“县尊大人,对这个土特产是否满意?若是大人能将诬告小人的刁民告之,小人感激不尽,另有一箱土特产相送。” 刘黑子不说还好,一说,句容县令顿时手被蛰了一般,连忙将箱子合上,脸上一幅正气凛然的表情,喝道:“大胆刘黑子,你打死打伤人命,没想到非但不改,还想趁机贿赂本官,来人,把这个箱子也封上,作为贿赂本官的证据,一同入罪。” “是,大人。”两名衙役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纸条掏了出来封在箱子上,刘黑子顿时傻了眼,这箱子当中是他准备好的五百枚银币,相当于五百两银子,虽然当今皇帝登极后大幅提高了官员的俸禄,可是一名县令每年的正当收入也不过三百枚银币左右,没想到竟然会对五百枚银币的箱子不动心。 刘黑子却没有看到,句容县令关箱子前依依不舍的神情,又向后面的一名衙役悄悄望了一眼,才将箱子合上,如今官员的新俸是高了,差不多是以前太祖时所定俸禄的七八倍,可是相应的也减少了许多隐形收入,单是火耗一项砍掉了官员们灰色收入的大头,靠着三百多枚银币一年的薪俸,一名县令养活家中十多口不成问题,可是要想花天酒地,成天出入青楼画舫却绝无可能,南京本来是风月之地,官员们一有应酬就往酒楼花舫跑,句容县令自然也是手头紧紧,看着上千枚银币而不能拿,句容县令心中的痛苦恐怕不比刘黑子要少。 “老爷,老爷,你不能走啊,天啊,我家老爷犯了什么罪,难道官府就没有王法了吗?”那名中年妇女本以为自家老爷抬出箱子会有转机,虽然心疼却不敢撒泼,如今见到自家老爷依然要被带走,自然不乐意,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脸上的粉更是一层层被掉落。 句容县令看得心中欲吐,连忙吩咐衙役:“把她也带走。” “是,大人。”又是两名衙役上前,将坐在地上的刘黑子发妻拖走,接着是刘黑子的小妾,管家,儿女,伙计,整整上百号人全部被衙役带走,听到刘府传来的哭喊,外面早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看到刘黑子一家被衙役押了出来,外观的人群先是一呆,接着悄声议论起来。 “呸,狗日的刘黑子也会有今日。” “报应,真是报应,刘黑子坏事做绝,终于报应到头了。” “真是青天大老爷啊,刘黑子一家早就该下地狱了。” …… 听到这些议论,刘黑子初时还用眼睛瞪着众人,只是后来却越来越心虑,最终低下头,不言不语。 “啪。”也不知是谁,突然带头鼓起掌来,接着掌声如雷鸣般响起,一些父老还跪了下来,直呼老天有眼,句容县令本来还在为失掉的一千银币窝火不已,听到这雷鸣般的掌声,心情也不由舒畅起来,忍不住想到,有时候有一个好官其实也不错。 刘黑子一家被押到县里之后,没过数天判决就下来,直接被判一个流放岭南,家产全家查抄上缴户部,至于这些年刘黑子用尽手段夺来的田产则返还原主,已经没主的土地收归官有。 那些刘黑子原先的佃户没想到自己还有拿还土地的一天,整个镇上都欢腾起来,只是谁也不知道刘黑子怎么突然之间就会被抓起,刘黑子直到岭南也不知道自己冲犯了哪一路太岁,而杨林在做完了这一切才返回宫中,至于皇帝,早已经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四卷 骨虫 第3章 夏臣的过去 旭日初升,夏臣从沉睡中醒过来,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舒服极了,最近他睡的越来越舒服了,就在半年前,他还时常从梦中惊醒,经常在梦中看到阿三和唐鹰,他最亲的两个人,在孤儿院把他当亲弟弟来对待的两个人。现在这两个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们的离开都与该死的夏氏集团有关。一想到夏氏集团,他就很的咬牙。在认识洛诗敏之后,她的心态平和了很多。“各位早上好!”夏臣热情的和室友打着招呼。他对人的态度也热情了很多。 嗡……,对床室友的电脑自动开机了。这事最近时常发生,在夏臣看来,宿舍楼每晚断电,第二日早上会来电,在来电的一瞬间,电流冲开了电脑。这也没什么,只见对床的室友敏捷的从床上跳下来,拿出一张黄符贴在了电脑的显示屏上。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不要来搞我,请你快点离开吧。”宿舍里一片死静!一粒豆大的冷汗从夏臣的额头上滚落。 哈哈……,在餐厅吃饭时候,夏臣把早上宿舍里发生的事告诉了洛诗敏,洛诗敏很不淑女的哈哈大笑,喷出了满口的食物。古人说笑不露齿,洛诗敏笑的能看到嗓子眼的小舌头了。“你的室友太好玩了,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咱们班上有这么有趣的男生。” 胡蓉蓉在桌子下踩了胡蓉蓉一脚,低声对着洛诗敏说道,“注意形象,淑女,淑女。” 哈哈哈,洛诗敏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硬生生的剩下的一串哈咽进了肚子里。夏臣其实并不介意,他看着洛诗敏,嘴角弯弯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在心里还有一些羡慕洛诗敏,她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会刻意隐藏自己的情感。他总把自己藏在一个套子里,喜怒哀乐从不表现在脸上。这样活着实在太累了,等他解决了伊石学院的事情,他要和洛诗敏一样生活,自由自在的宣泄自己的情感。 洛诗敏用眼角偷偷看了夏臣一眼,夏臣嘴角挂着笑意,太迷人了,她感到一股热血涌上头,她快要晕过去了。 一个中年人走进了餐厅,夏臣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洛诗敏看到教导处王主任。夏臣来伊石学院的第一天,就是王主任领着他走近教室的,当时同学门还因此猜测,夏臣和夏氏集团有关系。洛诗敏不是很聪明,但是她还感觉到王主任和夏臣之间有什么关系。会是什么呢? 王主任全名王少一,今年五十一岁,伊石学院建校之初就学院上班了,兢兢业业干了二十多年,终于在五年前成了教导主任。王主任为人老实善良,批评学生的时候脸上也挂着笑意,同学们给他起了一个善意的外号,叫做‘老王头。’在所有的学校领导之中,王主任是被学生骂的最少的。 王主任也看到了夏臣,两人对视一眼,王主任向夏臣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发现洛诗敏在看她,灿烂的一笑,买完早点回家了,夏臣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中午。吃过饭之后,夏臣很不自然的对洛诗敏说道,“我送你你和胡蓉蓉先回宿舍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下。” 胡蓉蓉不解的问道,“不是说下午一起去逛街吗?你办什么事非要自己去?” “我……”夏臣不知该怎么解释。 洛诗敏拉了胡蓉蓉一下,“蓉蓉,我有点累了,想回宿舍休息一会儿。夏臣你忙你的事,忙完了给我打电话,我们去逛街。” “没问题的。”夏臣松了一口气,“我的事用不了很长时间,两个小时之后,我到你们宿舍楼下等你。” “好的。”洛诗敏拉着一头雾水的胡蓉蓉走了。夏臣目送着两人离去,待两人走远之后,夏臣转身向老建筑走去。 洛诗敏和胡蓉蓉转过一个弯之后,洛诗敏停住了脚步,躲在路口偷偷摸摸望着夏臣。胡蓉蓉感觉到莫名其妙,“你们两个玩侦探游戏呢?” “不是。”洛诗敏把胡蓉蓉拉到身后,“我总觉的夏臣和王主任之间有什么秘密,我等他告诉我,等了很长时间他也不肯和我说,我很想知道,机会就在眼前,你跟不跟我一起?” 胡蓉蓉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夏臣不想告诉你,肯定有他的用意,时机到了他自然会向你坦白的。” 洛诗敏盯着胡蓉蓉说道,“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来不来?别和我说你不好奇?我总觉的王主任不像个好人,我怕夏臣受到伤害。” 胡蓉蓉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全校就你觉的王主任是坏人。我好奇,但是夏臣知道了会生气的。” “我们小心一点不被他发现不就行了。”洛诗敏拖着胡蓉蓉跟了上去,躲在路边的树后,看到夏臣站在老建筑的门口四处张望,显然在等什么人。十分钟之后,王主任出现了,两人鬼鬼祟祟的走进了老建筑。 “快跟上。”两人一路小跑的进了老建筑。走廊上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胡蓉蓉问道,“人呢,人跑哪里去了?” “你小声点。”洛诗敏娇嗔道,“我知道他们在哪,跟我来吧。” 两人蹑手蹑脚的走到了104室门口,隐隐约约的听到屋子里传来说话声,屋子里的人刻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在走廊里什么也听不清楚。洛诗敏轻轻的推开了房门,胡蓉蓉低声急道,“你干什么,小心被发现。” “别忘了我们冒险跟来的目的是什么,关着门什么也听不到,那不是白来了。”洛诗敏推开了一条缝,看到王主任背对着他,挡住了夏臣。只听王主任凶狠的说道,“别和我扯什么‘女娲计划’,别忘了你的任务是什么,你是为什么到伊石学院的。” 夏臣也愤怒的说道,“别和我提什么任务,你就知道任务,亏着学生们都认为你是一个好人。你一点也不关心他们的死活。唐鹰是怎么死的,你把实话告诉我,我从学生口中听到的和你说一点也不一样。你这个骗子,他根本就不是在这吊死的。”门外的二女吃了一惊,夏臣认识传说中找到恐怖档案的唐鹰,并且关系还不浅。 王主任一气之下扇了夏臣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在夏臣的脸上留下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这一下打的可不轻,洛诗敏怒火攻心,想冲上去给王主任暴打一顿暴打,打的连他妈都认不出来他。胡蓉蓉使出全身的力气按住了洛诗敏,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冷静,冷静,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是什么,你现在冲进去什么都完了。”洛诗敏的牙齿咬的吱吱作响,总算忍住了心中揍王主任的冲动,咬牙切齿的说道,“死老头,你给我等着,我和你没完。” 王主任骂道,“混账小子,你在伊石学院里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要是没有我的资助你还不知道在那流浪呢,说不定早就饿死了。唐鹰的确不是在这间教室里吊死的,他已经死了,活该,谁让他找到了恐怖档案不立刻交到我的手中。要不是看你是唐鹰的弟弟,也许能找到恐怖档案,我也把你弄死,不要管什么狗屁‘女娲计划’了,专心的找其他基本恐怖档案,限你三个月内找到恐怖档案,不然我让你好看。” 洛诗敏奇道,“不对啊,我记得夏臣在这间房间里对着空气叫过姐姐,唐鹰是个男的吧,这是怎么回事?” 胡蓉蓉捂住了洛诗敏的嘴,“别说话,专心的听下去。” 夏臣小声但坚定的说道,“告诉我,唐鹰究竟是怎么死的,不然就算我找到恐怖档案,就算死,我也不会把恐怖档案交到你的手上的。还有,别再和我说你找恐怖档案是为了学生的安全,我再也不想听你的鬼话了。” 王主任看夏臣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开口说道,“唐鹰在找到恐怖档案之后给我打了电话,约我在老建筑前见面,等我赶到老建筑等了两个小时,却没有看他。傍晚放学的时候,有同学看到唐鹰双眼流着血泪走在老建筑的走廊上,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他了,校方只在老建筑的地上找到了一行血水。至于我为什么要找恐怖档案,我告诉你的已经够多了,等你找到了再说。” 夏臣道,“你们没有找到唐鹰的尸体?那你们怎么能肯定唐鹰死了呢?” “这……”王主任吱吱呜呜的说道,“唐鹰失踪超过两年了,按照法律规定,失踪超过两年以上的推定死亡。虽然我们没有找到唐鹰的尸体,但他失踪快五年了,所以校方认定他已经死了。” 夏臣低下了头,王主任站了一会儿说道,“你找到恐怖档案我把酬金再给你加一倍,你好好想想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胡蓉蓉推着洛诗敏躲到了一边,洛诗敏冲着王主任的背影伸出了中指。待王主任走出老建筑之后,两人又跑到门边,从门缝里看到夏臣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角还有一道血迹。一个冷酷的声音从教室里传来,“别站在门口了,我知道你们在外面,进来吧。” 洛诗敏慌了手脚,拉着胡蓉蓉走进了教室,喃喃的说道,“是我们不对,我们不该跟踪你,更不该偷听你们的谈话的,你不要生气。” “我早就发现你们在门外了,我没有怪你们,我本来也打算把这些事告诉你们的,可是不知该怎么开口,你们听到了也好。” 洛诗敏拿出纸巾小心的擦掉夏臣嘴角的血迹,“王老头打的好狠,他给我等着。” 夏臣拿过一把椅子坐下,“你们心中有很多的疑问吧,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借这个机会我讲给你们听。” “我们想听。”二女拼命的点头。 “去拿一把椅子坐下来听吧,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要从我的童年开始讲起,你们要有耐心听完。” “我们准备好了。”两个女孩乖乖的坐在椅子上。 快要下山的夕阳仿佛在鲜血中浸泡过一般,发出血红色的光芒,把整片天空都渲染成一片刺痛人眼的血色。人间仿若掉进了炼狱,大地上的一切,也被染上了血色,入眼全是一片血红,给人一种世界末日般的压抑感。 而在血色的夕阳下,一个大院里却传来了儿童银铃般的笑声。 围墙围绕着一栋四层的建筑,建筑被漆成了欢快的绿色。一群五六岁的孩童在院子里玩耍。在铁门旁挂着一个大木牌,上面写着‘上京市孤儿院。’ 孩子们分成两伙在玩丢沙包,起中有一个孩子分外引人注目,他比别的孩子瘦弱很多,像一根才发芽的豆芽,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他皮肤苍白,白到能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他就是刚到孤儿院的夏臣,他人生的记忆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沙包被一个孩子扔向了夏臣,几个同伴大声的叫道,“接住它,接住它。” 小孩没有接住,沙包打在了他的脸上,把他打了一个跟头,沙包掉在了地上。 “笨死了。”同伴骂道。对方也发现了这一点,故意把沙包丢向他,小孩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误引的同伴很不满。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捡起一块石子丢向夏臣,嘴里还骂道,“笨猪,你真够笨的,怪不得你的父母不要你了。”其他孩子也学着他,一起拿石子丢小孩。夏臣被石子打的生疼,他不哭不叫,双手抱头,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蜷缩成一团。 “住手!不许欺负他。”两个稍大一点的女孩出现了,小孩们一哄而散,两个女孩一个七八岁的样子,另一个十多岁,都背着书包,刚从学校回来。 女孩温柔的把夏臣从地上扶起来,为她拍去身上的尘土,整理好衣服,稍大一点的孩子轻揉着他身上的伤口,稍小一点的欢快的说道,“我叫阿三,这是我姐姐唐樱,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小孩低下了头,“我一出生就被父母遗弃了,人们都叫我小要饭的。” 唐樱轻柔的托着小孩的脸颊,柔柔的说道,“那都过去了,我们和你一样,一出生就抛弃了,我们也不知道父母是谁,可这没关系,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快乐。这样吧,你做我弟弟吧,我很想有一个弟弟。” “好的。”小孩觉的身体里有一股暖流在缓缓的流动,对两个女孩让他感到十分的亲切。 活泼的阿三兴奋的大叫一声,“好哎,我也有弟弟了,叫声姐姐听听。” 小孩乖巧的叫道“唐樱姐姐,阿三姐姐。” 唐樱轻轻的摸着小孩的头发,阿三说道,“你没有名字,这可不行,我给你起个名字吧。你是我阿三和唐樱姐的弟弟,你又排行老三,你就叫唐三吧。” “唐三?!”小孩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名字……” “怎么,你觉的这个名字不好。”阿三扬起了拳头,“你敢说一个不字小心我揍你,唐三,多好听的名字,一听就知道你是我的弟弟。” “那好吧,我就叫唐三吧,我有名字了!”小孩高兴的跳了起来。 从那天起夏臣的记忆成了彩色的,有了两个姐姐照顾他,再也没有孩子敢欺负他了,那个带头用石子打夏臣的孩子被阿三抓住扒了裤子,阿三让他牢牢的记住了被人欺负是什么滋味。夏臣营养不良,两个姐姐每顿饭都把好吃的留给了他。他还有了生日,6月29日,就是在这天他遇到了两个姐姐,有了名字。 半年的时间眨眼就过,有了两个姐姐的照顾,夏臣茁壮的成长,脸上再也没有菜色,个头也比同龄的孩子高出半头。因为把好吃的都留给了夏臣,两个姐姐的脸色不再红润。今天,夏臣听到一个好消息,一个叫夏氏集团的大公司要资助孤儿院一大笔钱,用来改善孩子们的伙食。姐姐再也不用把好吃的留给他了。夏臣坐在靠近门口的大石头上,等着姐姐们放学回来,把好消息告诉她们。 阿三一进门就看到了夏臣,“唐三,今天都干了什么?” 夏臣跑到阿三面前,“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一个夏氏集团的大公司给了我们好多钱,以后我们天天都有好吃的了,两位姐姐再也不用把好吃的让给我了。等我长大了我也要赚好多好多的钱,然后买好多好多的好吃的送给孤儿院。” 唐樱摸着夏臣的额头说道,“我们的唐三真有志气,再过两年就该上学了,好好读书才能赚很多很多的钱。” “我会好好读书的。”夏臣开心的笑着,露出满口白牙,拉着两个姐姐的手,一蹦一跳的往孤儿院里走去。 这时夏臣年纪还小,两个姐姐每天上学之后,他就和小伙伴们在院子里玩耍,有时候他也会一个人坐下来画画,用他的画笔描述他眼中的世界。等快到放心的时间,他就坐在门口的大石头上等姐姐放心,日子过的平淡快乐。 直到有一天,平淡被打破了。 那是一个阴天的早上,送两个姐姐上学之后,夏臣回到屋子里站在窗前,天色灰蒙蒙的,像老人临死前阴霾的脸色。不时的有一只只黑色的燕子在空中游荡,淡淡的雾气在空中飘荡上升,像是一个个的幽灵升入天堂。 院子里汽车的引擎声吸引了夏臣的注意,在那个年头,汽车可是很少见的稀罕物,院子里一下停了五辆,所有的小孩子都趴在窗前,睁着好奇的大眼睛。一个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缓缓的从车上走了下来。孤儿院的老师向大家宣布了一个消息,从今天起他们要和敬老院的老人生活在一起,说是老人喜欢孩子,孩子也会得到老人的照顾,这对双方都好。所有孩子都乖乖的坐在椅子上,老人们被一个个的领入了房间。 一个老奶奶引起夏臣的注意。 她一进门就盯上了夏臣,脸上布满了皱纹,还有很多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斑点,牙齿差不多全掉光了,只剩下几只长长的黄色的牙齿。夏臣在心里认定她是个老巫婆,到孤儿院来一定有阴谋。 等到晚上两个姐姐回来之后,夏臣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和他的推论告诉了两个姐姐,唐樱什么也没说,阿三哈哈大笑道,“我们的唐三胆子好小,一个老人把她给吓的,将来可怎么办啊。” 在夏臣的强烈要求下,唐樱和阿三去看了那个老人,并没有发现什么。 夏臣总觉得老奶奶有问题,她一定有阴谋! 三天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像巫婆一样的老奶奶每天静静的坐在房间的一角,看小孩子们在一旁玩耍,有时会露出开心的笑容。夏臣在心里说装的,老巫婆一定在心里算计着怎么害人呢。阿三每天放学回来,都会就这件事笑夏臣一番。 第四天,唐樱和阿三上学之后,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啪啪的响声。走廊里很阴暗,冷风钻进窗户发出呼呼的响声。不能到外面玩很无聊,夏臣来到活动室,只有五六个小朋友在里面玩耍,老巫婆也在,她坐在房间一间似睡非睡,样子很奇怪。夏臣走了进去,他要看看老巫婆要做什么,他不会让她伤害到孤儿院的小朋友的。 小朋友玩了一会儿觉的没有意思,坐到了老巫婆的身边,“老奶奶,给我们讲故事吧。” 老巫婆伸手在小孩粉嫩的脸蛋上掐了一下,用苍老的声音说道,“小宝贝,奶奶不会讲故事,你们自己玩吧。” 小朋友抱住老巫婆的腿央求道,“老奶奶,你就讲一个吧,你肯定会讲故事的。” 老奶奶笑道,“我只会讲鬼故事。你们不怕么?” “不怕不怕,我们就爱听鬼故事,你就给我们讲一个吧。” “好吧,那我就给你们讲一个鬼敲门的故事。”夏臣也凑了过去,这可能就是老巫婆的阴谋,他要听听老巫婆讲些什么。 老巫婆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的讲道,“人死后灵魂会离开人间,好人会升入天堂,坏人会下地狱。也有鬼魂徘徊在人间不肯离去,它们大部分是心有牵挂有心愿还没有了却,也有一部分是冤魂,它们留下的目的就是为了害人。鬼魂虽然能够穿墙,但是他要经过允许才能进到家里。恶鬼先会敲门,当你打开门,发现门外没有人,恶鬼已经进到你的家里,就藏在家里的某个角落里等待时机害人。所以当你们听到敲门声,从门缝里看去门外却没有人,遇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要开门。 我讲的故事女主角叫骆冰,是一个大学刚毕业,一个人住在我家对面。我们的住的是五六十年的老房子,每到夜晚,老房子就散发着诡异的气息。走廊里只有一盏小黄灯,散发着淡淡的很虚弱的黄色光线,夜风吹过的时候,灯泡以及黑色的电线就会不停地晃动,晃动,整个房子也会跟着晃动,一切都变的很不真实。骆冰的工作经常要加班,很晚才会回来。每次回来,她都觉的身后有一个人跟着她,在光和影的摇晃中,朦朦胧胧地和走廊里的昏黄阴暗重叠在一起。骆冰会紧紧的关上门,多在房间里直到天亮才出来。 这几天出了一件怪事,每到深夜的时候,她就会听到房门口传来恐怖的剧烈喘息的声音。然后,就有人轻轻地拍门:嘭……嘭…… 敲门的劲不是很大,但是每一下都敲在了骆冰心上。这么晚了,是不会有人来找她的,她站在门口,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谁,是谁在外面?” 没有人回答。骆冰回到床上,一夜没有睡好,她总觉得门外有一个人在游荡。 第二日,骆冰没有去上班,她找到了我,问道,“奶奶,昨天晚上你听到有人敲门吗?” “敲门?没有啊,昨晚我很晚才睡的,没有听到敲门声。” “可是有人敲我门了。我问他是谁,他也不回答。” “姑娘,你肯定遇到了鬼敲门了,有恶鬼要害你,千万不要开门。把它放进来,会害死你的。”骆冰并不相信我的话,哦了一声就走了。 当天夜里,她又听到了恐怖的敲门声。嘭……嘭…… 沉重的敲门声在夜色中回荡,钻进了骆冰的耳朵里。一下一下都如同一柄铁锤重重地敲在骆冰脆弱的心脏上。骆冰鼓起勇气走到门边,从猫眼向外望去,门外什么都没有,昏黄的走廊灯微微的摆着。恐惧如潮水般涌来,骆冰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难道真是鬼敲门,骆冰回到床上,用辈子蒙住头,身体瑟瑟发抖。 天终于亮了,骆冰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去上班了,天黑之后,骆冰带着恐惧回到了家中。深夜十二点,敲门声再次响起,嘭……嘭……骆冰再也受不了这种煎熬,冲过去打开了门。门外没有人,夜风卷着一股寒气涌进了骆冰的房子。骆冰关上门,恐怖的敲门声再也没有响起。骆冰回到床上,很快睡着了。 睡到半夜,骆冰猛然惊醒,她出了一身的冷汗,黑漆漆的房间里藏着某个让人恐惧的东西。 咯咯……从床下传来恐怖的声音,像是老鼠啃东西的声音,又像是恶鬼在啃人的骨头。骆冰吓的浑身颤抖,半个小时之后,咯咯声消失了。骆冰壮起胆子向床下望去,床底一片朦朦胧胧的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骆冰下床找到手电筒,向床下照去。床下有一个人,面色苍白如纸男人,正抱着一条胳膊在啃。 男人的嘴角挂着鲜红的血色,看到骆冰,它张开了嘴,它满口的白牙被染成了血红色,牙缝之间还有一根根的肉丝。骆冰看到它抱着的那支胳膊,似乎是她的…… 骆冰再也没有走出过家门,几天之后,从骆冰的家中传来令人恶心的臭味,警察砸开门之后,在床底下找到了骆冰已经腐烂的尸体。她身上有一半的骨头不见了。这就是鬼敲门的故事,我讲完了。” 活动室里安静到了极点,所有的孩子都被老巫婆的故事吓到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夏臣也被这个故事吓到了。半分钟之后,众小孩惨叫一声,逃出了房间。夏臣出门第一件事就是回到自己房间,检查自己的床下,确定床下除了灰尘之外什么也没有,他才安下心来。等到两个姐姐放学回来之后,夏臣急不可耐的把他从老巫婆口中听到的故事恐怖故事告诉了她们。 阿三哈哈笑道,“唐三,你不会吓的晚上睡不着觉吧,晚上要不要姐姐陪你睡?”夏臣涨红了脸。唐樱皱着眉头说道,“给小孩子讲这么恐怖的故事,似乎是有不妥。”她温柔的揉着夏臣的额头,安慰道,“小弟不要害怕,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晚饭之后,雨下的越来越大,电闪雷鸣,两个姐姐陪着夏臣玩了一会儿,写作业去了。夏臣回房间睡觉去了。 睡到半夜,夏臣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咣……咣…… 敲门的劲很大,把门上的多年积下的灰尘都震了下来,夏臣环顾一周,很奇怪房间里睡了很多人,只有他听到了敲门声。他走到门边,从门缝向外望去,门外没有人。轰隆一声雷响,敲门声消失了。宿舍里又是一片死静。 夏臣睁着眼睛到天亮,光着脚从床上跑下来,把唐樱和阿三从床上拉起来,“姐姐,姐姐,昨天晚上我停到敲门声了,可是门外没有人。” 阿三打着哈欠说道,“这才五点,让我再睡一会儿吧,困死我了。” 唐樱揉着夏臣的额头说道,“小弟,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告诉过你了,世界上没有鬼的。你的室友有没有听到敲门声。” “没有,只有我听到了。”夏臣也觉得奇怪,他的室友没道理听不到那么响的敲门声。 “你还小,被鬼故事吓坏了,肯定是出现幻觉了。跟姐姐再去睡一觉吧。”唐樱把夏臣抱上床,在姐姐温暖的怀抱中夏臣很快就睡着了。等他睡醒,姐姐们早去上学去了,睡了一觉,他对昨晚有没有真正的听到敲门声产生了质疑。 但是今天发生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昨天一起听故事的五个伙伴有两个不见了,他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孤儿院的老师,老师没有理他。他偷偷的跑去看老巫婆,她待在房间里,似睡非睡。 唐樱和阿三放学之后,夏臣把他的发现告诉了两个姐姐,这次没有笑他。夏臣说的两个孩子她们都见过,他们确实是失踪了。睡觉之前,唐樱和阿三偷偷的来到夏臣的房间。夏臣大感意外,“姐姐,你们来干什么?” 阿三一下跳到了夏臣的床上,“我们怕你害怕,今晚姐姐们来陪你睡。” 夏臣看到唐樱皱着眉头,问道,“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嘛,我很想知道。” 唐樱犹豫了一下说道,“本来打算等你再大一点再告诉你的,今天正好遇到了这件事,就告诉你吧,我们这间孤儿院有问题。” “有问题?”夏臣不明白,“姐,你是说我们孤儿院真的有敲门鬼?” 阿三笑道,“敲门鬼没有,胆小鬼到是有一个,就是你!” 唐樱轻轻推了阿三一下,“你别逗他了,说正事呢。”又严肃的对夏臣说道,“小弟,我们孤儿院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孤儿神秘的失踪,院方调查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结果。我们怀疑孤儿院里有人拐卖儿童。我们不想你出事,特意来保护你的。我和阿三查这件事有很长时间了。” “拐卖儿童?”这和夏臣想象中相差太远了。在他的意识里孤儿院都是一群心地善良的人,真的会有人做这种罪恶的勾当吗?两个姐姐一向对他很好,是不会骗他的。在夏臣的眼中,彩色的世界又变成了灰白的,只有阿三和唐樱还是彩色的。 “小弟你别多想,先睡觉吧。”夏臣和阿三挤在一张床上,唐樱在门边放了一根木棍,睡在了两人身边的床上。 深夜十二点,走廊里响起奇怪的声音,哗啦……哗啦…… 夏臣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听到走廊传来的怪声,心脏猛的一紧,凉气从脚底扩散到全身,他立刻清醒无比,毛孔开始冒冷汗,他小声的问道,“姐姐,你们……听……听……到了吗?” 阿三捂住了夏臣的嘴,“嘘……小声点,我们都醒着呢。” 唐樱敏捷的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走到门边,抄起了放在门边的木棍,呼啦声逐渐远去,唐樱轻轻的打开房门。素白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走廊尽头有一个黑影拖着一个大布袋,哗啦声就是他拖东西发出的。 “我跟上去看看。”唐樱刚走两步就被拉住了。是阿三和夏臣,“姐,太危险了,我们和你一起去。” 唐樱点点头,“小心一点,察觉不好就边跑边大叫。” 三个小孩跟着黑影从二楼下到一楼,又从一搂到了地下室。这是孤儿院的一个禁区,从来不许孩子下来。为了防止有淘气的小孩跑下来,通往地下室的铁门从来都是紧锁着,而现在它是敞开的,黑影进了铁门之后就不见了。 三个小孩手拉手踏上了通往地下室的台阶,地下室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地下室十分的黑暗,而且空气很混浊,潮气夹杂着霉味扑面而来,唐樱找到开关,咔的一声,房顶的一个小灯泡散发出微弱的灯光,三个孩子这才看到地下室的情况,四面的墙壁有一层密密的水珠,墙角有几根锈迹斑斑的水管,在最里面的墙角还有一个黑色大铁箱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阿三问道,“我们跟踪的那个黑影去怎么不见了,难道他是鬼?” 嘭……嘭……嘭…… 寂静的地下室里传来重物重击声,显得的特别响亮。三个孩子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像是无形中有一只手攥住了他们的心脏。房间里除了他们三个再没有他人了,难道是敲门鬼? “姐……这……这……是……什么……什么……声音?”夏臣的小脸吓的苍白。 阿三面无血色的伸出手指,“好像是从那边的铁箱子里传出来……” “我过去看看!你们两个在这等着。”唐樱举起了手中的木棍,夏臣很想跟上去看看,可他实在是迈不开腿。阿三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就在唐樱快要走到铁柜子前时,嘭嘭声消失了。 地下室陷入了一片死静。 唐樱闻到了一股呛人的血腥味,在铁轨边有粘稠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唐樱用棍子敲了两下柜子。咣的一声,柜门打开了,两具血淋淋的尸体掉了出来,把唐樱压倒在地。 “啊……”唐樱的尖叫声震碎了夜空。她手舞足蹈的像要推开尸体,越急越推不开,等夏臣和阿三把她推出来,唐樱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夏臣控制不住自己看了一眼,压倒唐樱的两具尸体正是失踪的两个孤儿,两具尸体的胸前有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很多内脏都露了出来。夏臣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唐樱的尖叫声惊动了整个孤儿院,第二天警察来了,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孤儿院的一个男老师倒卖人体器官,他杀死孤儿,取出他们的器官,在黑市上高价卖出,牟取暴利。案子破了之后,警察为了保护唐樱三人,吧他们调到了另一家孤儿院。被夏臣称为老巫婆的老人确实有问题,她收了凶手的钱,故意在孤儿院里散布恐怖故事,让小孩子不敢在夜里走出房门。 八年之后,另一家孤儿院再次被夏氏集团收购,唐樱到外地去上大学了,夏臣在一家寄宿学校上初中,阿三在本地一家学校读高中。三人在一起的时间少了,感情反而更浓了。不想多年前的恐怖事件再次上演,孤儿院里有小孩在夜里神秘的失踪,阿三独自调查这件事,不想被凶手察觉,死于非命。 虽然很多年后,夏臣和叶成联手破了案,所有凶手一个不少的全部落网,这是上京市特别轰动的一起大案,五名主犯四名从犯全部判处死刑,但是阿三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夏臣怀疑一系列盗取孤儿内脏的案子与夏氏集团有关,苦于找不到证据,从此改名夏臣,直到掌握了夏氏集团的犯罪证据,找到了真正的幕后凶手他才会改回他的真名——唐三。 四年之后,读完大学的唐樱学成归来。恰逢夏臣高中毕业,为了让夏臣读完大学,唐樱做起了私家侦探。一年间也破了不少的案子,成了本地小有名气的侦探,为个工作需要,唐樱总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男生,改名为唐鹰。 在夏臣大一下学期时候,一个老头找到了唐鹰,开了很高的价格让她到伊石学院找一本恐怖叫做恐怖档案的书,唐鹰用了半年的时间找到了恐怖档案,不知为什么,她没有把恐怖档案交给雇主。之后,她就神秘的失踪了。夏臣已经失去了一个姐姐,他不想唐樱也死的不明不白的。雇主又找到了夏臣,让他继续寻找恐怖档案。读完大学之后,夏臣来到了伊石学院,展开了他的调查。 这就是夏臣的故事。 夏臣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好了,这就是我的故事,我讲完了。” “呜呜呜……”洛诗敏哭出声来,“太感人了,唐樱和阿三太伟大了,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姐姐,等你找出真正的凶手,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块。” 胡蓉蓉的眼角也有泪水,擦去泪水说道,“想不到大名鼎鼎唐鹰居然是个女生,雇佣她教导处王主任?他开出了什么价钱?” 夏臣答道,“就是他,那时他刚刚当上教导主任,他给我姐开出的价钱是一百万。给我开出的价钱是二百万。” “一百万!”胡蓉蓉大声叫道。 洛诗敏抽泣了两下,“蓉蓉,你叫那么大声干嘛,不就是一百万么,需要那么激动吗?” 胡蓉蓉用手指敲了一下洛诗敏的脑袋,“你偶尔动一下脑子会死啊,一百万对你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可是王主任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导主任,就算伊石学院的工资比其他学校高一到二倍,一百万对他来说也绝不是个小数目,他的钱是那来的?” 洛诗敏动了一下脑子,“难道他贪污?我早就说过他不是一个好人了。” 胡蓉蓉一脸生不如死,不停的用头撞桌子。 “下面我给你们讲讲恐怖档案的事情吧。”夏臣又扔出一颗重磅炸弹。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46章 贡品 上海港,此时一幅繁忙的景象,数十艘巨大的海船停靠在码头上,码头上货物堆积如山,瓷器、生丝、丝绸、棉布、茶砖等物品分门别类,列得整整齐齐,无数的码头工人如同蚂蚁一样从手推车将一堆堆货物从码头往商船上搬运。 另一些商船却相反,码头工人正将船上的货物一车车御下,象牙、香料、胡木、硝石、硫磺……各种西洋、南洋、东洋出产的物品应有尽有,它们被堆在码头上后,很快被四轮马车拉走,这种四轮马车是最近两年才出现,专为码头便用,一辆四轮马车可以拉数千斤货物,远比两轮马车拉得多。 在海船的中间,更有一些小的船只穿梭其中,为商船补充淡水、疏菜、粮食等物,等到装满了货物的商船下沉到吃水线时,船员们迅速到位,在数名身穿天蓝色衣服的海关人员检验过后,扬起风帆出海,空出的仓位很快被后面等得不耐烦的商船填满。 在这里,每天都有十数万甚至数十万两银子的货物发出,同样有十数万两银子的货物进入,单是海关税收就达万两之多,遇到季风时,有时一整队从西洋,南洋过来的船队,上面载着的物品价值就有可能达百万两白两之多,很难想象,在三四年前,海关总督衙门没有成立前,这里只是一片小渔村,偶尔有一些打鱼的渔民驻扎。又一艘海船在小船的引导下从海上靠了过来,比起周围的海船,这艘海船显得有点小,差不多只有其他海船三分之二大,不过,上面雕梁画栋,极尽奢侈,远看倒象是秦淮河上的花船,当然,能出海的船只远不是花船可以相比。 船只在码头停稳后,刚用木板与岸上相连,四名身穿蓝色衣服的海关人员已经登上了海船,向船员询向道:“你们的货主是谁?” 几名身穿短襟的船员有点茫然的抬头,其中机灵一点的一人向船中间一指,四名海关人员只好向船中间走去,刚走几步,一名身穿大明一样官服的中年人在十余名随众的簇拥下,从船中间走了出来,从官服上所绣的仙鹤来看,竟然是一名一品大臣。 四名海关人员连忙主动行礼:“拜见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四位大人请起,小臣李世绪,是来自朝鲜的使臣,奉国王命令前来恭贺大明皇帝御驾凯旋归来。”那名官员连忙用流利的官话道。 听到原来是朝鲜过来的使节,四名海关人员脸上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情形,朝鲜被明太祖列为不征之国,受大明影响太深,他们的官职,官服都和大明一样,也难怪四人会认错。 “原来是使节大人,还请大人出示这次随船的货物清单,也好让我等估税。”包宝春道,他是海关的货物评估员,每艘海船进入码头,都需要三名以上货物评估员对其查验,估出货物的实际价值,确认应缴纳的税款。 “几位官爷搞错了,船上所有货物都是贡物。”李世绪满脸堆笑的道。 李世绪是朝鲜皇族,他早就听说为了抗击满人,大明皇帝几年前新开了海关,对海上来往的货物都要征税。 此举在朝鲜君臣之间还引起过一次争议,有人认为大明皇帝违背祖宗家法,开海收税是贪财之举,必定会引得大海周边的居民抛荒去地,争相下海,久之,便得朝廷不稳,仍是饮鸠止渴。 有人却认为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举,大明皇帝此举可以解朝廷燃眉之急,当时朝鲜虽然被满人征服,成为满人属国,只是相比大明对属国的大方,满人却索取无度,让朝鲜君臣颇为不满,加上如今的朝鲜国王李淏在丙子虏乱与哥哥昭显世子李溰、弟弟麟坪大君李浚都被清军掳到沈阳,当了十年之久的人质,直到清军入关,多尔衮认为朝鲜已无大忌才放他们兄弟几人回去,期间几人受尽了艰险,李淏对满人恨之入骨,时刻想摆脱满人对朝鲜的压榨,积极组建军队,可是朝鲜国疲民穷,一些大臣认为可以效大明之举,在平壤也设海关收税养军。 两种意见争执不下,最终李淏还是没有勇气打破以前的祖宗家法,学大明开海,只是谁知没过几年,大明就重新崛起,将昔日的对手打得一败涂地,满人精锐尽灭,消息传到平壤,朝鲜君臣狂喜不已,举城欢庆,若不知道之人看了,还以为朝鲜人打了胜仗。 既然满人已经败了,朝鲜人当然不愿意再做满人的属国,可是别看满人现在充其量是一只病猫,与满人相比,朝鲜却只能算一只老鼠,没有大明的支持,朝鲜绝不敢与满人翻脸,这次李世绪来大明,祝贺只是一个方面,事实上带着两个使命,一就是要向大明借兵,只有大明的军队驻扎在进平壤,朝鲜上下才有勇气与满人翻脸,二便是看能不能效仿大明一样开海建海关。 这船上的东西当然有一部分是呈给大明皇帝的贡物,大部分却是李世绪从朝鲜带来准备出售的各种特产,从朝鲜过来的高丽参、上等皮毛运到大明常常可以获利数倍仍至十数倍,借着送贡品的机会,以前是可以避开大明的禁海之策,现在则可以避开税收。 本来李世绪以为自己说了贡物之后,这几名大明海关人员就会离开,在他想来就是要收税也不可能向皇帝的贡物收税,没想到四名海关人员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笑了起来,包宝春道:“使者大人,实在抱歉,大明海关有规定,所有物品一律交纳税收后才能上岸。” “什么,岂有此理?”李世绪脸上一片怒色,这大明还是礼仪之邦吗,李世绪愤愤的想,道:“四位大人,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本官从没有听说过送礼还需要交税的道理。” “使者大人稍安务燥,若是真正送给皇上的礼品自然不用交税,就是交了税也会返还,只是船上的其他物品,一概不能免税。” “那好,这船上除了贡品外就是我等日用之物,四位大人就不用耽搁时间。”李世绪强忍怒火,他在朝鲜是青林郡公,清贵无比,这次带着贡品兴冲冲的乘船来大明,本以为即可以向大明借得兵马,摆脱满人的统治,立下大功,又可以发上一大笔财,没想到还没有踏上地面就受到刁难。 “使者大人,是不是供品?还需要查验之后才算,就算全是贡品,还需要经过我等查验完毕,办完手续,大人手里有海关衙门的凭条,方可御货,否则大人的货物出不了码头。” 李世绪无奈,只得向一名随众道:“把贡品清单给他们。” “是。”那名随众应了一声,连忙小跑着进入船仓,不一会拿出一个紫色的木盒过来,将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块卷起来的丝帛,丝帛打开,上面写满了字迹。包宝春查看了一下,确实是一份贡品目录,上面琳琅满目的写满了各种贡品,为了能借到兵,这次朝鲜人下了很大的本钱,光是种马就达一百匹,上等人参一百斤、豹皮,獭皮各五十张、另外以往的贡物如满花席、黄花席、彩花席、厚白纸都是以往的数倍,少女十名,价值最大的还是四对海东青。 海东青是最好的猎鹰,成年的海东青体长超过半米,双翅展开更是达二米以上,除了满洲出产外,朝鲜北部也有出产,不过,捕捉海东青的难度极大,成年的海东青很难驯养,相对来说,幼鸟更容易驯养一些,可是海东青的巢穴一般建在悬崖峭壁上,要捕捉海东青的幼鸟,只能从悬崖下往上攀爬,数百米的高空,一个不小心摔下就会死于非命,本来单是攀爬就危险之极,在空中还要防备成年的海东青袭击,捕捉一窝海东青的幼鸟,往往要死伤七八条人命也不一定能得到,因此有一鸟数命之说。 用海东青狩猎是辽国贵族的最爱,在辽国时期,契丹人每年都要命女真人捕抓大量的海东青进贡,直到把女真人境内的海东青差点捕绝依然不能满足,终于激起了女真人的怒火,完颜阿骨打一声令下,女真人四下呼应,最终立国百年的辽国因此灭亡,说辽国亡在海冬青上,虽然不能说全对,可是至少也是一个大的因素。 朝鲜向大明进贡海东青并非第一次,不过,次数很少,从永乐年间以来,每年朝鲜都要大明进贡一次仍于几次,直到崇祯九年,朝鲜君臣认为的“丙子虏乱”中,向满人投降,成为满清属国,朝鲜才停止向大明进贡,在数百次的进贡当中,只有宣德年间进贡过数次海东青,不过,每次只有一对,后来再也没有进贡过。朝鲜愿意每年进贡,自然是有利益在内,从永乐年间朱棣向朝鲜君臣赏赐数倍价值进贡之物以来,大明的赏赐就从没有低过进贡之物的价值,海东青太过贵重,大明皇帝也很少打猎,进贡海东青并不划算,朝鲜君臣自然就把这项进贡去除,如今一次进贡四对,可谓洒下血本,盖因朝鲜君臣认为如今的弘光帝数次亲征,战功赫赫,必然喜欢打猎,才咬牙送来了这四对海冬青。 第四卷 骨虫 第4章 又一具无骨尸 胡蓉蓉惊道,“恐怖档案,你是说恐怖档案?” “难道伊石学院里还有别的恐怖档案?”胡蓉蓉莫名其妙的疑问让夏臣弄不清楚她想表达一个什么意思。 胡蓉蓉大叫道,“你说的是伊石学院里最恐怖最诡异的存在,详细记载了发生在这里的所有的恐怖故事,大家都相信但是没有人见到过的恐怖档案!这是伊石学院最大的秘密。很多人找了很多年也没有找到的恐怖档案!” 夏臣点点头,“恐怖档案里记载的不只是伊石学院发生的恐怖事件,在护士学院建校之初,恐怖档案就存在了。准确的说,它记载了这个校园百年来发生的所有恐怖事件。它不是一本书,是很多本书。持有恐怖档案的人叫做归档人,他的职责就是如实的记载发生在校园里的恐怖事件,并尽可能的调查事情的真相。当归档人要离开校园时,他必须要找一个可信又有能力的人接手恐怖档案,成为新的归档人。从建校到现在已经产生了二十几个归档人,其中诞生了几个非常厉害的侦探,查出了很多诡异事件的真相。” 洛诗敏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恐怖档案的事情,难道你是‘归档人’?” “我不是。”夏臣叹了一口气说道,“归档人隐藏在众多的学生之中,他们懂得隐藏行迹,不会留下任何的线索让你找到他。我倒希望我是归档人,这样我就能找到其他的恐怖档案了,弄清楚我姐究竟出了什么事。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有关恐怖档案的事情很简单,我姐把她的调查资料通过电子邮件留给了我,还有一本空白的恐怖档案。” 洛诗敏惊喜道,“原来你手里的恐怖档案是真的!夏臣,你太厉害了。” 胡蓉蓉眼珠子一转问道,“教导处王主任花巨额资金找恐怖档案是为了什么?难道恐怖档案之中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夏臣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有找到恐怖档案才清楚。” 洛诗敏想到了自称为X先生的神秘人,问道,“那个神秘的X先生会不会是归档人?” 夏臣立刻否决了洛诗敏的猜测,“据我所知,归档人从来都是从学生中产生的,这个X先生怎么看也不像是学生。下面我给你们讲恐怖档案的由来吧,这也是我姐告诉我的。故事有点长,注意听。” 公元一九二一年瑞士医生德南格尔到中国游历,最后在本市建立了护士学校,在他的第一批学生当中,有一个叫做莫羽珊的女生,其父是本市有名的武师,在本市开有多家武官。她人不仅长的漂亮,并且胆大心细,功夫也十分了得,是一位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其父不想她从武,就把她送到了护士学院。 莫羽珊到护士学院不久,学院就发生了一件怪事。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学生突然疯了,宣称自己被神看上了,等神选好了黄道吉日就会来迎娶她,之后没过几天,这个女生就神秘的失踪了。人们都以为是女生疯了,自己走丢了。事情过去还不到一个月,又有一个女生疯了,同样说是自己被神看中了,几日之后,这个女生神秘的失踪了。恐怖的气愤在校园里开始蔓延,女学生不敢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生怕被神看上。在学生中流传的最吓人的一句话就是——神在背后看着你! 尽管女学生们拼命的扮丑。没过几日,又一个叫做汤妍飞的漂亮女生疯了,这个女生就住在莫羽珊的对面。同学们一时谈神色变。莫羽珊却一点也不害怕,江湖人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他们供奉的神只有一个,就是忠肝义胆的武圣关羽。莫羽珊暗下决心,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 没过多久,落花洞女的传说开始在校园里流传,相传在湘西苗族部落中有一些未婚的漂亮女子,能将树叶哭下来;到山洞里不吃不喝,几天不死,回来后也不饮不吃,几天后就死去。部落人们认为她去和树神、井神结婚了,由于这些女孩生前没有结婚,但人死后,别人去办丧礼,而她的家人给她们不但不办丧礼,还要办婚事,以示与神明的婚礼之喜。还有一种极罕见的落花洞女,女孩头戴着自编的花环,深夜里独自上山与树神约会,有的会在天明前回到家中死去,有的则不知所终,永远没有再回来,寨里的人们相信她们已经被树神娶走了。在那个愚昧落后的年代,大部分同学都相信先发疯后失踪的漂亮女孩都成了落花洞女,被神明娶走了。 莫羽珊不相信这个狗屁传说,落花洞女的故事她也听说过。她父亲有一个徒弟就来自湘西,据他说他见过落花洞女,真正的落花洞女临死之前,神情进入痴迷状态,她的面色灿若桃花,眼睛亮如星辰,声音如丝竹般悦耳,身体里发出一种馨人的清香。她会不停地抹桌擦椅洒扫厅堂,把一个原本破败的家收拾得纤尘不染,进入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境界。前两个发疯失踪的女孩子可没有这个现象。她锁定了汤妍飞,在暗中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从她的身上一定能找到线索。 在汤妍飞发疯的第三个夜晚。 莫羽珊轻喃道,“我不能睡着,我不能睡着……”她努力的睁开眼睛,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直觉告诉她,就在今晚,一定会有事发生,她要是睡着了,两天两夜的努力就白费了。 咯吱……就在莫羽珊的眼皮要合上的一刹那间从走廊里传来开门的声音,很轻但是在寂静的夜里听的很清楚。我终于等到了!莫羽珊心中一阵窃喜,敏捷的从床上跳下来,把房门打开一条缝,看到一个人在黑暗中行走着,慢慢的走着,正是发疯的汤妍飞。莫羽珊轻轻的跟了上去。宿舍的楼门竟然没有锁,汤妍飞推开楼门走了出去。 莫羽珊也跟了出去,汤妍飞穿过草丛,向一处极荒凉处走去,夜凉如水,露珠滴落在裸露的肌肤上引起一阵阵轻颤。她跟着汤妍飞走到一处池塘,在池塘不远处有一个小木屋,汤妍飞走了进去。 四周宛如坟墓一般寂静,池水没有一丝的波动。莫羽珊轻轻的走了过去,透过木屋的小窗,她看到汤妍飞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像是一个死人,素白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白的有些吓人。 “你是谁?”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在了莫羽珊的身后。 莫羽珊缓缓转过身来,惊恐地望着站在阴影里的人影,这个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的身后,他就是传说中的神么?莫羽珊毕竟是一个女孩子,面对未知的一切,她还是产生了一丝的恐惧。她质问道,“你是谁?”简单的三个字,但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我是神。”阴影中的人影说道。 “狗屁,神会……”莫羽珊的话还没有说完,听到身后传来破空之声,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后脑一疼,晕了过去。 “混蛋,居然从背后偷袭。”莫羽珊一个翻身醒了过来,破口大骂道,“太无耻了,一点武德也没有。”周围一片抽气声,莫羽珊这才看清楚她在宿舍里,室友们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跟着汤妍飞去了池塘边的一间木屋么?那她又怎么回到宿舍的?难道是她做梦了?不太可能,梦境怎能如此逼真,她的后脑有点疼。揉着脑袋,念头一转,她问道,“汤妍飞怎么样了,她还在宿舍里吗?” 一个室友答道,“我刚去对门宿舍看过汤妍飞,她像个石头人似的坐在床边,怎么叫她都没有反应。” 莫羽珊从床上跳下来,冲进对门的宿舍,看到汤妍飞坐在床边,脸色更加的苍白,神色木然。莫羽珊在她的眼前晃晃手,没有反应。汤妍飞的一个室友说道,“你不用晃了,我们想尽了办法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莫羽珊问道,“昨天晚上她出去了吗?” 汤妍飞的室友笑了两声,“她连她的床都没有离开过,你说她能去哪?” 莫羽珊看了汤妍飞一眼,转身离开了宿舍,走在走廊上,莫羽珊一脑子的疑问,她的后脑还在阵阵的发痛。走出宿舍,她决定到池塘边的小木屋去看一下,如果昨晚在哪里发生了什么,肯定会留下痕迹的。 靠着昨天晚上的记忆,莫羽珊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找到了池塘边的小木屋,木屋只有一扇小窗,木屋里黑漆漆的,只能看到有一张木床,别无他物。木屋的一旁有一棵大树,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使得木屋周围的光线有点暗淡阴郁。木屋旁边的池塘上漂着一层绿藻,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味道有些难闻,闻着就有点恶心。莫羽珊在木屋外转了一圈,捡了一块石头,握在手里,小心的走进了木屋。 木屋里阴沉沉的给人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木床边有一些垃圾,莫羽珊从里面找到了几个装药水的小药瓶,还有用过的药棉。把药瓶拿到鼻子前闻了一下,有一股奇异香味,闻起来不像药水。忽然,莫羽珊感到了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好象从哪里忽然来了一阵凉风一样,令他毛骨悚然。她一转身看到木窗边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莫羽珊追了出去,外面没有人。难道是我看花眼了?她又回到木屋转了一圈,发现屋子里落满了灰尘,只有木床周围一尘不染。昨晚她肯定没有做梦,这里绝对发生过什么。很快她的心里有了主意,在木屋的门口做了几个隐蔽的记号,离开了。她回到宿舍,暗中观察汤妍飞的一举一动。汤妍飞坐在床边一天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夜幕再次降临,莫羽珊看了汤妍飞一眼,独自离开了宿舍,来到池塘边,她做的记号还好,说明她走后没有人进过木屋。他们肯定还会来的,她三下两下爬上了木屋边的大树,躲在树丛中,选一个良好的角度,透过木屋的小窗,能看到木屋中的一切。 等待的时间长了,再加上昨晚没有睡好,莫羽珊竟然趴在树上睡着了。在睡梦朦胧中她听到了女生的娇喘声,她虽然未经人事,但是对男女之事还是有些了解的。听的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女人的叫声似乎是从树下的木屋中传来。莫羽珊向下看去,看到了让她心跳更快的一幕。汤妍飞赤裸着身体躺在木床上,她的身上趴着一戴面具的男人,正在一下一下的耸动着。汤妍飞的脸白的像纸,此刻泛着红色。像是在一张洁白的白纸上滴上了一滴鲜血,红的刺眼,红的妖异。 呃啊……男人发出一真快乐的呻吟声,在汤妍飞的身上趴了一会儿才从她的身上下来。站在床边穿衣服。淫贼,等你穿好衣服我就进去杀了你。莫羽珊很肯定,那个戴面具的人绝不是所谓的神,神是不会干此等淫秽事情的。 面具男穿好了衣服,莫羽珊正准备跳下去,一个黑衣人走近了木屋,低声对面具男说道,“我不想干了,这种事太伤天害理了,我们已经引起了学生的注意,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 面具男拍拍黑衣人的肩膀,用蹩脚的中文说道,“陈,事情已经开始了,就无法再收手了,既然上帝安排我们发现了这种神奇的植物,我们就要好好的利用它。等我们彻底弄清楚药性之后,我们就可以把它制成药剂,挣一大笔的钱。” 黑衣人说道,“我们已经做了三次实验了,药性已经摸的很清楚了,你每次都做这样的事情,不太……不太好吧……” 面具男淫笑着说道,“陈,这些女孩子早晚都要死,我只是让她们死的舒服一点,这是一件好事。陈,你有一身的武艺,埋没在这学校里太可惜了,等你有了钱,就可以带上你的家人离开这里,过上像我一样上等人的生活,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你编的落花洞女的恐怖传说吓住了所有的学生。你们中国人实在是太愚昧了,竟然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人会怀疑到我们的。只要我们再做几次实验,我就可以完全掌握药性了,我已经物色好了两个新的目标,嘿嘿……这个汤妍飞很不错的,你要不要试试,很舒服的。” “好,好吧,再做几次我们就收手。这个还是你自己享受吧。”黑衣人居然答应了。“昨天晚上一个女学生跟着汤妍飞发现了这间小木屋,我们换一个地方吧。” “这太麻烦了,昨天晚上你要是听我的话杀了她就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了,再让她多活两天吧。”面具男又伸出手在汤妍飞的身上摸了两下。 黑衣人说道,“昨晚跟来的女孩叫莫羽珊,她父亲是本市有名的武师,有弟子数千,她本身的武功修为也不错,要不是我在背后偷袭,想制服她还有点困难。我们不能杀她,杀了她的后果更严重。如果你想成天被她的师兄师弟跟着,我去杀了她。” “那你有什么主意?你们中国人太麻烦了。” “我打算给她下点毒,让她暂时离开学校,等她恢复了,我们早就离开了。” “这个主意不错,就交给你办吧,校园里有太多的秘密还等着我解开呢。你先把这个女人送回去吧。”黑衣人给汤妍飞穿上衣服,把她抱了出去,莫羽珊看到一个黑影闪了两下,就从视线中消失了。莫羽珊自语道,“扛着人还跑的这么快,这个人的轻功很厉害。” 带黑衣人走远之后,面具男从木屋中走出来,自语道,“中国人就是笨,等我利用完了你,就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你的头上,等你一死,我就可以带着钱回国了。哈哈……我才不管这校园里有什么秘密,有钱就行了。” 莫羽珊强忍住杀死蒙面人的冲动,他死了线索就断了,学校里姓陈的男员工有很多,因为在学校附近就有一个陈姓的村子,这种败类绝不能让他活着。莫羽珊跟着面具人回到了他的宿舍,这个混蛋居然是一个外国教师,他的房子门口有警卫,莫羽珊没继续跟下去。这间房子里只住着三个外国教师,其中还有一个是女人,面具人的真实身份已经呼之欲出。她转身回了宿舍,汤妍飞已经回来了,脸上的红潮已经退去,呆呆的坐在床边。莫羽珊握紧了拳头,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抓住这两个混蛋,让他们不得好死。 回到宿舍关好房门,莫羽珊躺在床上,在心中思量对策,外国人在中国身份超然,不把他当场抓住,恐怕难定他的罪。最近还要注意饮食,黑衣人向她下毒。想着想着,她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莫羽珊详细的收集了三个遇害者的资料,包括汤妍飞在内的三个女生都上过伊冯·博尔特的药理学课,伊冯·博尔特今年三十一岁,英国人,单身,到中国已经两年了,而且他就住在昨晚她跟到门口的那间公寓。很快她就有了主意,光靠她自己是无法对付伊冯·博尔特的。在所有的老师之中有一个叫韦友卓的中国籍男教师,深得学生们喜爱。莫羽珊相信他,和他商量一下也许会有办法。韦友卓出了一个主意,向警局报了案,两人带着警察在小木屋守了一夜,什么也没有发生。天亮之后,一群警察骂骂咧咧的走了。临走之前还一再警告莫羽珊,“小姑娘,你不是吃饱撑了吧,没事逗警察玩。要不是看你是个女孩子,非把你关到警局的小黑屋里。” 难道是走漏了消息?似乎不太可能,她向警局报案是抓色狼,并没有说出伊冯·博尔特的名字。知道事情全部经过的只有韦友卓,难道是他? “嘿嘿……”莫羽珊的背后散出一股杀气,慢慢的转过身来,看到韦友卓冷笑着看着他。莫羽珊顿时明白了,“你就是那个黑衣人?” “不错,是我,我本来还想放你一马,无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警察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话了,我再把你杀了,让你从此从世界上消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秘密了。” 莫羽珊破口大骂道,“姓韦的你个混蛋,我本来以为你还有一丝良知,没想到你是猪狗不如的畜牲,你居然帮着外国人祸害自己的姐妹。正是因为像你这样的人多了,外国人越来越无法无天。” 韦友卓语调低沉的说道,“呵呵,你骂的好,可惜我不姓韦,我的真名叫做陈友卓。你没有在国外生活过,你不知道那是怎么一样感觉。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用有色眼镜看你,就连地位最低下的黑人都比你高一等。再说说国内,贪官横行,政治黑暗,政府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再加上连年天灾,人命贱如狗。等我有钱了,我就移民到日本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死一两个人算不上什么。” “嘿嘿……”莫羽珊嘲笑道,“你想的挺美的,有句古话你一定听过,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等你失去利用价值之后,你的主子就会无情的一脚把你踢开。”莫羽珊的话说到了韦友卓的心坎上,他一直在心里隐隐担心这件事,他真的很害怕莫羽珊的话会变成现实,离开了他的主子,他什么也不是。 韦友卓面色大变,片刻之后说道,“你马上就要死了,随你怎么说,我相信他,他是不会扔下我的,我们是朋友。” 莫羽珊讥讽道,“你们那叫狼狈为奸。” “你去死吧!”韦友卓身如闪电,右手握拳,猛的向莫羽珊的前胸击去,莫羽珊早有防备,右手挡住韦友卓的拳头,顺势往外一带,躲开了韦友卓的一击。韦友卓笑道,“我小看你了,还是有两下的,下面我要玩真的了。”面对韦友卓暴风骤雨般的攻击,莫羽珊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力。莫羽珊被逼到了池塘边,韦友卓一拳击中莫羽珊的额头,大叫道,“你去死吧,你的两个姐妹在下面等你呢。”莫羽珊一头栽进了碧落的池水中。韦友卓在池水边等了一会儿,见莫羽珊没有浮上来,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莫羽珊坠入了池水中,她感到血腥味混合着咸咸的、苦苦的、一种类似于腐败馊水的液体已经进入了她的口腔里。一种铺天盖地的绿色浸没了她的眼睛,冰冷而又粘稠的液体接触到了她的肌肤,浸入她的衣服里,滑腻又冰冷。莫羽珊挥动手脚,拼命的挣扎,身体越来越重,整个人象被灌了铅一样的往下沉!耳边的声音立刻静默,眼前逐渐发黑。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莫羽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沉到了湖底,身边是碧绿的池水。难道我死了?这个念头把她吓坏了,她向前走了两步,怨恨和不甘如潮水般涌进她的身体,恐惧和怨恨也渗透到她的体内。胸口像被割裂般的疼痛,恍惚中她看到了两具尸体,脸只剩下了半张,黑褐色的干瘪的脸,突出的眼球,鼻子下半部分已经完全变成了骷髅,脑袋上的头发稀少,还充斥着黄色的脓水和黑红色的血块。手臂已经干枯成僵尸状态,黑色的指间上竟然还蠕动着不知名的黄白色蠕虫,一曲一爬的在指甲里翻滚。莫羽珊见过尸体,可是没见过如次恐怖的尸体。她的胃一阵剧烈的抽搐和翻腾,还没消化完的糊状液体已经蜂拥而上喉管,一股酸苦的味道充斥着口腔。 “报仇,帮我们报仇!”两具尸体站了起来,搅的池水混浊不清,干枯的抓住了莫羽珊的胳膊,黑色的指甲陷入了莫羽珊的胳膊上的肉里。当她们开口说话的时候,红黄黄的粘稠状液体从口腔里喷出来。纵使莫羽珊胆大包天,也被吓的晕了过去。 一真冷风吹过,莫羽珊打了一个冷颤,慢慢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倒在池塘边上,她缓慢的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走了。一连几日没有出现,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几日之后,汤妍飞神秘的失踪,警察收到了匿名举报,在韦友卓的住的房间里搜查到三个女孩用过的物品,韦友卓很快被判了死刑,三日后就被拉到郊区执行了枪决。这是上京市最有效率的一起凶案。韦友卓死后,伊冯·博尔特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当天夜里,伊冯·博尔特坐在桌子前写东西,一股异常寒冷的阴风吹开了窗户。房子里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的跳动着,风呼啸吹过的声音就像是人凄惨的叫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吓坏了,伊冯·博尔特从椅子上站起来,在他驻足仔细倾听的时候又戛然而止,一下又安静也让人感到不安。 伊冯·博尔特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走廊上的灯坏了,黑漆漆的楼梯口此时正像是个恶魔的大嘴一样张开着。他眨了眨眼睛,到楼梯口好像有人影晃动。伊冯·博尔特拿出了打火机,微弱的火光让他看到眼前站着一个女人,他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嘴张的好大,眼球突出,红色鲜血的从眼角流出,滴在地板上。伊冯·博尔特被吓死了。 莫羽珊擦掉脸上的白粉,微笑着走下楼,翻过围墙,回宿舍了。从此以后,莫羽珊就把发生在校园里的恐怖诡异事件记录下来,很多事情查清楚了,很多没有。第一本恐怖档案就这样诞生了。莫羽珊离开校圆之后,找了一个合适的人把恐怖档案传了下去。 啊……夏臣深吸了一口气,“我的故事讲完了,长吧,这就是恐怖档案的由来。” 胡蓉蓉看了一眼窗外,太阳就快下山了,只露出一角在地平面上。“恐怖档案原来是这么来的,莫羽珊真是一个女中豪杰。但是王主任找恐怖档案做什么,难道恐怖档案里还有什么秘密?” 夏臣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等找到恐怖档案就清楚了。” 洛诗敏的反应有点慢,“莫羽珊太帅了,我要她做我的偶像。我要向她学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夏臣揉揉肚子,“我有点饿了,还有点渴,我们去餐厅吧。” 洛诗敏叫道,“我的肚子也饿了,我们出发吧。”她拉着胡蓉蓉走出了教室。 待三人走远之后,从教室阴暗的角落里站起来一个人,夏臣等人竟然没有发现他。这个人面目狰狞,凶狠的说道,“夏小子,你果然骗了我,你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我就让你从世界上永远的消失吧。” 吃过晚饭之后,三人在校园里散步,夏臣把多年压抑在心里的事说了出来,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送两个女生回宿舍之后,夏臣也回宿舍了,心情舒畅的他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身后有一个黑影跟着,看着夏臣进了宿舍楼,黑影站在楼下,发出阵阵阴冷的笑声。 夏臣推开宿舍门,三个室友早就回来了,两个坐在电脑前看电影,早上起来给电脑贴符纸的同学坐在椅子上,对着电脑念念有词,“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上有四十岁等我养老的母亲,下有二十出头如花似玉的女朋友,你别来搞我,求求你快点离开吧。”夏臣听着呵呵一笑,热情的和室友们打招呼,“嗨,我回来了。” 一个看电影的室友带着满脸的好奇问道。“又和洛大小姐约会去了?”在伊石学院所有的男同学眼中,能和洛诗敏交往四五个月而毫发未损的男生都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对夏臣的敬佩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算是吧。”给洛诗敏和胡蓉蓉讲了一下午的故事,应该也算是一种约会。 另一个看电影的男生大叫道,“夏臣,你太帅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偶像了,给我签个名吧,我要弄个相框把你的签名挂起来。” “没有那么夸张吧。”夏臣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从未把他这几个月诡异的经历告诉别人,他的室友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吧眼珠子瞪出来,然后把夏臣当神仙一样膜拜。除了符纸男,夏臣的两个室友都很激动。“徐子友怎么了,对着电脑胡言乱语些什么?”夏臣口中的徐子友就是早上起来在电脑上贴符纸的男生。 “还是因为每天早上电脑自动开机的事。”室友鄙视的说道,“我和他说了无数遍了,是他电脑电源有问题,换一个好一点的电源就好了。他不信,非说他的电脑被恶鬼看上了,还说写什么他的床是房间里的聚阴位,容易沾染上妖邪,他肯定活不久了,早晚要死于非命。我看他是灵异小说看多了,大脑被门夹了之后又灌进了水银,我都快被他弄成神经病了。” 徐子友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愤怒的喊道,“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懂什么,我问过一个算命大师,他说伊石学院地势偏低,中间底四周高,而且风水不好,东方青龙箕居嫉主,西边白虎蹲坐衔尸,四面低垂,八面鼓吹,明堂渐渍,草污臭秽,不祥之地啊。所以学校里经常发生一些诡异的事件。我睡的床位又是聚阴位,阴中阴,我八字又弱,今年又有一个大劫,看来我命不久已。你们放心,等我变成恶鬼之后,我会时常来看你们的。” 两个室友先是一愣,随即狂笑,笑过之后说道,“徐子友,我看你就是白痴一个,算命的满嘴胡话你也信,他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怎么不算一下六合彩的号码,只要中一次,就成百万富翁了,还用在街边算命,挣你那点小钱。也就只有你这种智商低于七十的白痴才会相信他的话。” 徐子友脸上挂着怨毒之色,冷冷的说道,“你们两个才是白痴,你们父母生你们的时候一定是把胎儿扔了把胎盘养大了。我诅咒你们,你们两个会不得好死,你们会死的很惨,被折磨五六个小时才断气,下了地狱也不得安宁,受尽各种刑罚,永世不得超生。” “你说什么!有胆你再说一遍。”两个男生站了起来,他们被徐子友的话激怒了。他的话的确太阴毒了。 眼看一场流血事件就要爆发了,夏臣站在中间,调和道,“都是同学,又是室友,住在一起就是缘分,别为一时的口舌之快伤了和气,我们今后还要在一起学习生活呢,忍一时风平浪静,让三分海阔天空。大家深吸两口气,平静一下心情。” 夏臣可不是一般人,他出面调解了就要卖他一个面子,要是惹的他不开心,进而惹的洛诗敏不开心,那在伊石学院的日子就没发过了。想到这一点,两个室友冷哼一声,“今天看在夏臣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你最好管好你的嘴,下次你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两个男生坐下继续看电影了。 徐子友同样冷哼一声,“谁怕谁啊。”坐到贴着符纸的电脑前继续念他的经去了。 夏臣擦掉额头的汗珠,一场风波终于平息了。他可不想看到他的室友打来打去的,大家就不能和睦的相处么。这件事暂时被他压制了,不想个办法彻底解决掉指不定会出什么呢。夏臣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注意。他走到徐子友身边,说道,“你光念经也没有用,不如这样吧,我和你换一下床位,我睡这个聚阴位,你就没事了。” “这样……这样……不太好吧,你会沾上恶鬼冤魂的。”徐子友看着夏臣真挚的目光,有一点感动。 夏臣拍拍胸脯,“没事,我的八字很旺,福大命大,没有妖邪敢靠近我的,我睡在聚阴位上是不会有事的。”这完全是骗人的话,夏臣他连自己是那一天出生的都不知道,何来的八字,不过他数次身临陷阱命悬一线的时候机缘巧合化险为夷倒是真的。他根本就没将所谓的聚阴位放在眼中。 “那谢谢你了,明天我请你吃饭。”徐子友立刻开始搬东西,他睡在聚阴位上天天晚上做恶梦,半夜醒来感到周身一片冰冷,他都快被折磨的神经衰弱了,难得有人肯和他换床位,一顿饭算的了什么,再请个三四顿也没有关系。伊石学院宿舍床比较特别,下面是写字台和柜子,旁边有一小段梯子,爬上去是床。两人忙着收拾物品,正在看电影的两个男生看了夏臣一眼,也不说过来帮忙,继续看他们的电影。 夏臣和徐子友两人忙了一个多小时,才将各种的东西搬完。徐子友不忘把他电脑上的符纸揭下来贴在夏臣的床上。“这个符纸能保你平安,千万不要撕下来。”夏臣很不喜欢符纸,贴在床上太难看了,可是又不能当面拒绝徐子友的好意,微笑着说道,“谢谢你了。”心中已打定主意,过上两天就把符纸撕下来,就说是被风吹掉了。 熄灯的时间很快到了,管理员老师拉下了电闸,整栋宿舍楼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在学生的咒骂声中夏臣爬上床。这个位置正对着宿舍门,男生粗心大意,有时晚上睡觉忘记关门,半夜冷风吹开房门,正对着房门的这个床位能不冷嘛。夏臣又从床上下来,确定房门已经关好了,才爬上床睡觉。 深夜,夏臣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感到浑身冰凉,房间内弥漫着一股刺骨的寒意。望向门口,门是紧紧的关着的。点点星光从窗口照进来,房间内罩上了朦胧的银色。夏臣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从房间的某个角落传来若有若无的咔咔声,他猛的睁开眼睛,那个奇怪的声音却不见了,他屏息凝神,什么也没听见。可当他再次闭上眼睛时,那个声音又出现了,细若蚊鸣,却不可阻挡的钻进了夏臣的耳朵,就像是潜藏在木头深处的白蚁在一下下的啃着东西。在嘈杂的环境中你不会注意到这微弱的声音,但是到了万籁寂静的夜里,这声音就被无限的放大了,你想找到声源,转了一圈却是一无所获。夏臣被咔咔声弄的心烦意乱睡意全无,从床上下来准备去卫生间方便一下。 夏臣宿舍门旁挂着一面镜子,当他路过那面镜子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有一层奇怪的青气,并且面部扭曲得有些可怕。而在镜子内,正有一名白衣女子向他缓缓走来,黑亮的长发覆盖了女子的整个头颅,从发丝间可以看到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球正在瞪着他,她步步逼近,身上带着从幽冥深渊而来的怨气。 一个经典女鬼的形象跳进了夏臣的脑海中,贞子! 这怎么可能,夏臣糊涂了,贞子只是一个虚构的形象,他怎么会见到她。难道是在做梦?在疑惑中贞子越走越近,夏臣疯狂地挪动身体,想要离开镜子,可身体与手掌却被牢牢吸附在镜面上,动弹不得。镜子里的女子慢慢抬起头,阴冷的目光像是锐利的刀子扎在了夏臣的脸上,他惊恐的发现竟然连闭眼这个小小的动作也做不到,身体已经不再受他支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那张不成脸的脸,从长发后渐渐露出。 那是一张非常可怕的脸,除了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器官了。尽管那女鬼没有嘴,但于夏臣却仍旧感受到声波的存在,她在招唤他进去,到镜子里面去!进去就会死!夏臣非常明白这一点,但是他的身体却不受他的控制,向镜子里迈进了一步,在脚掌接触镜面的一瞬间,镜面泛起了一阵波澜,一团水银似的液体包裹住了他的脚掌,刺骨的寒意从脚掌直达大脑,瞬间他迈入镜面的腿失去了知觉。 “不要!不要!”夏臣拼命的挣扎,忽然从梦中惊醒,原来他做了一个梦。夏臣大口的吸了几口气,剧烈的心跳逐渐平静下来。他嘲笑自己,比贞子更恐怖更诡异的东西他见的多了,但是在梦里他差点被贞子吓死。他全身上下已被冷汗浸透,一阵冷风吹过,夏臣打了一个冷颤。把被子裹的更紧些,他可不想被冻感冒。 等等,一个恐怖的念头跳进夏臣的脑袋,冷风?宿舍门关着,窗户也紧闭着,哪里来的冷风?刚才那阵风给人的感觉无比的真实,这是怎么回事?一滴冷汗从夏臣的眼角滑落,他听到黑暗中传来恐怖的声音,咔咔……咔咔……,宿舍的门口还有一种奇特的腥味,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难道我在做梦?夏臣用指甲掐着胳膊上的肉拧了一圈,疼的他差点叫出声来。这不是梦,夏臣想到了徐子友口中的聚阴位,这个位置真的那么邪吗?过了几分钟,夏臣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他看到房间中似乎有一股青气在缓慢的流动?这是怎么回事?青气随着呼吸钻进夏臣的鼻孔,只觉眼皮越来越沉重,他一再挣扎,上下眼皮还是合在了一起,他又睡着了。 铃……铃…… 夏臣被刺耳的铃声惊醒,猛的从梦中惊醒,天已大亮,他的一个室友惊呼道,“该死,我们差点就睡过头了,今天上午第一节是张教授的课,听学长们说他可变态了,动不动就扣学分,他的课要是迟到了要倒霉的。还好昨天晚上我上了闹钟,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了,速度一点还是来得及的。” 另一个室友说道,“真是怪了,每天早上睡到八点我会自动醒来的,不知为什么今天会睡的这么死。” 夏臣从床上跳下来,看到两个室友眼圈黑黑的,“昨天晚上你们看的是恐怖片吧,睡觉的时候做恶梦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做恶梦了?”一个室友奇道,“不对啊,我们看的是《无极》,《无极》是动作片吧。” 夏臣呵呵笑道,“《无极》就是恐怖片。我看你们两个的气色就知道了,脸色发青,眼圈发黑,做的不是春梦就是恶梦,做的要是春梦你们一睁眼就会嚷嚷的。” 另一个正在刷牙的室友说道,“你还不是,你也脸色发青眼圈发黑,也做恶梦了吧。” 夏臣一怔,同处一间房子的三个人都做了可怕的恶梦,会是巧合吗?一个室友推了夏臣一把,别发呆了,一会儿要是迟到了,张教授会让你痛苦一个学期的。夏臣回过神来,也加入了急速洗漱的行列,一边刷牙一边换衣服,牙刷完了衣服也穿好了,把脸伸到水龙头下冲一下,用毛巾一擦,搞定。另两位室友的速度也不慢,三人拿着课本正要走出宿舍,夏臣看到徐子友还躺在床上。“叫他一声吧,迟到很麻烦的。” “我去叫醒他吧。”离徐子友最近的一个室友爬上床。 夏臣站在下面看到室友先是一愣,愣了两三秒钟之后发出高亢的尖叫声,比女生的叫声低不了多少,随后手舞足蹈的从床上掉了下来,脑袋磕在了下面的椅子上,血一下就流了出来。 “你看到什么了?徐子友怎么了?”夏臣扶起室友,一起住了几个月,夏臣还是挺了解他的室友的,他的胆子挺大的,一般的东西是吓不到他的。他看到了什么? 室友捂着头,鲜红的血液从手指缝间流出,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死……了,徐……徐……徐……徐子华……死了,很……很……很……很……恐怖!” 死了!怎么可能?昨天晚上徐子华还好好着呢,他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夏臣爬上了徐子凡的床,眼前的一幕差点让久经考验的他吐出来。徐子华的身体涨大了好几倍,皮肤被撑的晶莹剔透,尸体全身的骨头不见了,失去骨架的支持整个人像是一快烂肉摊在床上,隐约的可以看到皮下有一种虫子在蠕动。视线上移,夏臣看到了徐子华的脑袋,就像一个踢破了的皮球,脸上的五官挤在一起,像是一块揉烂的抹布,已经偏离了位置快要突出来的眼球正在瞪着他。夏臣一发慌手上一滑,差点也从床上掉下来。这是他见过最最最恶心的尸体,他不敢再看第二眼,从床上跳了下来。 另一个室友惊恐的问道,“徐子华真的死了?” “死的不能再死了!你先带他去包扎一下伤口,包完了立刻回来,我打电话报警。”夏臣拿起手机拨通了叶成的电话。 “什么,你的室友死了,你再说一遍,没有骨头的尸体?你确定?”叶成的反应让夏臣有点意外,他的声音大的快要震破了夏臣的耳膜。“尸体的体内是不是还有一种很恶心的虫子?” 夏臣奇道,“你怎么知道?” “说来话长了,我马上就到。”叶成挂了电话,立刻带着李潇和一队警察直奔伊石学院宿舍楼。 二十分钟之后,叶成站到了夏臣的面前,他的两位室友被李潇拉去坐笔录,一队警察站在曾经是夏臣的床上,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在想办法把徐子华的尸体从床上弄下来,洛诗敏和胡蓉蓉也闻讯赶了过来。 胡蓉蓉见到叶成第一眼就咒骂道,“死警察,最近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弄的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面色比鬼还难看。”洛诗敏盯着夏臣的脸,关切的问道,“夏臣,你的脸色也不好,你怎么了啊?昨天还好好的呢。” “可能是因为昨晚没有睡好,做了一个恶梦的缘故。”提到恶梦,夏臣就想起了奇怪的咔咔声,他看过了徐子华的尸体,软的像是一块海绵,难道那咔咔声是骨头被虫子啃食的声音?想到这个可能,夏臣打了一个冷颤。 “你想到了什么?”叶成看出夏臣表情有异,立即问道。 夏臣皱着眉头说道,“昨晚我在半夜时惊醒,听到若有若无的咔咔声,会不会是徐子华骨头被啃食的声音?当时要是我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也许就不会死了,我刚和他换过床铺,他在我的床上睡了一晚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你的床?”叶成感到问题严重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出现在脑汇中,凶手有可能就是冲着夏臣来的。局长再三强调为了避免公众恐慌,前黄台医院无骨尸要严格的保密,告不告诉夏臣呢,这是一个问题? 胡蓉蓉不耐烦的说道,“臭警察,你的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告诉你,你就是再狡猾也逃不过我锐利的眼睛。” 叶成瞪了胡蓉蓉一眼,拉住夏臣,“换个地方,我有话对你说。”众人在说话间屋里的警察正用床单裹住徐子华的尸体从床上送下来,洛诗敏扫了一眼看到尸体裸露在外面的尸体,顿时呆住了,这还是人的尸体么? 胡蓉蓉拉住了夏臣不让走,“换什么换,有话就在这说,想说悄悄话,没门。你告诉夏臣就必须告诉我和洛诗敏,我们有知情权。”胡蓉蓉碰了碰洛诗敏,还在发呆的洛诗敏拼命的摇头。 叶成低吼道,“你笨啊,没看到有这么多警察在么,想听的跟我来。”胡蓉蓉不说话了。叶成带着三人走进了楼道,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低声说道,“我要说一个比较残酷的事情,你们不要太激动,目前这事还在严格的保密中,你们千万不要传出去,不然我的饭碗就保不住了。” 胡蓉蓉说道,“少卖关子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像个爷们一样痛快点行吗?” 叶成缓缓的说道,“苏幼卿,也就是你们的苏老师死了!” 空气顿时凝结了。 时间仿佛停止了,世界一下失去了声音,安静的让人心慌。听到苏幼卿的死讯,每个人心里都很难受,悲伤像一把锐利的刀子切割着他们的神经。 “呵呵……”胡蓉蓉突然笑了,轻锤了叶成一拳,“死警察,你在开玩笑吧,我们上星期还去医院看过她,她好的很,医生说她的病情很稳定,怎么会突然死了呢,你的这个玩笑太恶劣了。” 叶成严肃的说道,“我没有开玩笑,苏幼卿真的死了,她救过我的命,对于她的死我也很伤心。下面我要说的是警局要求严格保密的内容,苏幼卿是非正常死亡,死因和夏臣的室友基本相同,身体全身骨骼消失,骨骼的部分填满了恶心人的鼻涕虫,导致了内脏互相挤压最后导致衰竭而亡。在苏幼卿之前,住她对面的室友也死了,死因相同。我们做了详细的调查,鼻涕虫来自伊石学院老建筑附近的草丛。” 洛诗敏再次发挥了她强大的想象力,“你是说虫子杀了苏老师和她的病友,现在又要来杀夏臣?而这些人的骨头都被虫子吃了?我怎么不知道鼻涕虫会吃人的骨头?” “鼻涕虫不吃骨头。”夏臣眉头紧皱,这种死法太诡异了,并且他和苏幼卿都有一个相同点——‘女娲计划’,他一连遇上的几次恐怖的诡异事件都与这个该死的计划有关,而苏幼卿不仅知道该计划的具体内容,还多次阻止了该计划的进行,难道是该死的夏氏集团准备杀人灭口了?这群混蛋,苏幼卿已经神经错乱了,还不肯放过她。他想到了一个不好的可能,语调悲伤的说道,“如此说来虫子是冲着我来的,如果昨晚不是我和徐子华换了床位,现在死的可能就是我了?” 叶成点点头,“虫子有可能是冲你来的,有这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苏幼卿死之前住在她对门的病人先被虫子杀死了,徐子华的死有可能是某种警告或者是为了增加恐怖气氛的死亡预告。凶手不仅要杀死你,还要折磨你,让你的精神崩溃,就像猫抓住老鼠先会戏弄老鼠一番,才把老鼠杀死。” “混蛋,我一定要让这群混蛋付出惨重的代价。”夏臣狠狠的一拳砸墙上,发出嘭的一声,洛诗敏咧了一下嘴,她心疼了。 叶成再三强调,“我说的你们要给我保密,严格的保密,绝对不能和其他人提起。走漏了消息就抓不到凶手了,你们也不想苏幼卿他们白死吧。” 胡蓉蓉认真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所有人都死于谋杀?这可能么,虫子会听人的指挥来杀人吗?” “世界之大无奇,肠虫、活血、蝇眼,你们不是都见过了么。看过马戏团里的动物吧,驯兽师能训练它们做很多事情,动物可以,虫子为什么不呢?蜜蜂不是已经在人类的驯化下帮人采蜜了吗?”无形中受到夏臣的影响,叶成说话的语气变的和他很像。胡蓉蓉被叶成说的哑口无言,瞪了他一眼,生气的将头扭到了一遍。 “可是鼻涕虫不可能一晚上把一个人身上的骨头啃光的。”夏臣想了一下提出了要求,“叶成,我想看一下其他两具无骨尸,说不定能从中找出线索。” 胡蓉蓉也强烈要求道,“我们也要去,我们要瞻仰一下苏老师的遗体。” “你们饶了我吧。”叶成头大了,“无骨尸案我们局长大人下令严密保密,就连我的很多同事都不知道这个案子。两具无骨尸都放在警局地下室的停尸房中,受到严密的保护,我不可能带你们去看的。” 夏臣说道,“光带我一个人去应该没有问题吧,我一定能查出幕后凶手是谁的。诗敏和蓉蓉就待在学校里吧,等我把案子破了,你们就能看到苏老师了。” 洛诗敏乖乖的点同意了,可她又拿出手机问道,“你们需要帮助吗,要不我把我哥叫来。” “千万不要。”叶成飞身过去按住了洛诗敏的手,“已经够乱了,你再把你哥叫来,我就不要活了,还不如你一刀杀了我算了。夏臣目前还没有危险,等到需要你哥的时候我会叫你打电话的。”洛邪一出场肯定会带着成群的小弟,叶成试着想象一下伊石学校里全是洛邪小弟,人手一把砍刀的疯狂景象,他的局长大人肯定也会疯狂的。 “好吧,我听你的。”洛诗敏收起了电话,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附在胡蓉蓉耳边小声告诉了她。胡蓉蓉点头称赞,“好主意,我和你一起干。” 叶成惊道,“你们要干什么?” 胡蓉蓉哼了一声,“我们要干什么是我们的自由,只要我们不犯法,警察同志,你管的着我们嘛!你还是该多关心关心自己,早日把案子给破了,不要再让无辜的人死于非命了,也别再浪费纳税人的钱了。” “你……”叶成的话还没说完,楼下传来李潇的叫声,“叶警官,你们在哪呢?笔录已经记完了,尸体也快运出来了,我们该回警局了。” “我们在楼上,马上就下来。”叶成对夏臣说道,“你跟我们一起回到警局,和案子有关的话一个字也不要说,等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再说。” “我明白的。”下楼之前夏臣不忘嘱咐洛诗敏,“不管你们做什么都要小心一点,我可不想你出任何事。” 洛诗敏莞尔一笑,“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是不会有事的。” 四人走到楼梯口,恰好遇到警察抬着徐子华的尸体走出来,一个警察一不小心碰了尸体一下,嘭的一声尸体迸出了一个口子,恶心之极的鼻涕虫和乳白色的液体喷射而出,正喷到楼梯口对面的墙上,顿时楼道里有了一股难闻的腥气,少许还活着的鼻涕虫挂在墙上,还在一下下的蠕动。很多警察忍受不住吐了出来,叶成等人是捂住口鼻飞奔出的宿舍楼。待警察处理好现场之后,夏臣坐了上叶成的警车,往警察局去了。 看着叶成的警车驶出校门,洛诗敏兴奋的搂住胡蓉蓉的脖子,“你准备好了嘛,我们要开始了喽。” “我早就准备好了,我要让叶成那个臭警察知道,姑奶奶我比他厉害多了。” 洛诗敏调侃道,“你不会是对叶警官有意思吧。” “你胡说什么呢!!”胡蓉蓉急了,“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我怎么会看上他呢,他是个一无是处的小警察,整天嘻哈哈的就会傻笑,见面就和我吵架,猪都比他强百倍。” 洛诗敏笑道,“我认识你快二十年了,我比你自己还了解你,现在你还没感觉到,总有一天你会发现的。” 胡蓉蓉的双颊一抹绯红,“洛诗敏,你再胡说我真的跟你急了,再也不理你了。” 洛诗敏呵呵笑道,“我是逗你玩的,你急什么,难道真的让我说中了。” 胡蓉蓉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洛诗敏追了上去,两个女孩向伊石学院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伊石学院教务处,王少一主任办公室。 一个眼睛厚度快比上瓶底的中年欧巴桑对洛、胡二人说道,“王主任昨天晚上和校长进城去了,今天上午教育局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开,最快也要中午才能回来。你们要真有事对我说是一样的,我处理不了会如实转告王主任的。” 胡蓉蓉微微一笑,“谢谢您了,我们还是等王主任回来再说吧。”两人离开了教务处,胡蓉蓉说道,“没的查了吧,王主任昨天晚上就去城里了,他有不在场证据,王主任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你说他贪污我相信,但是杀人就有点天方夜谭了。他连我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杀人呢。” “这说明不了问题。”洛诗敏坚定的说道,“夏臣有一句话,不要被情感遮住你的眼睛。从市里到伊石学院开车也就用三十到四十分钟,他完全可以杀了人再赶回去,更何况杀人手法还不确定,可以遥控虫子杀人也说不定。” 胡蓉蓉争辩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认定了王主任不是一个好人,这完全是主观意识,你并没有证据,你这不是被情感遮住了眼睛么?” “我有证据,他给了夏臣和他姐姐很多钱,他是不可能有那么多的钱的,他还打了夏臣,好人会随便打人吗。” “也许是学校给他的钱呢,让他请人寻找恐怖档案呢,夏氏集团是学校的大股东,一两百万对夏氏集团来说算不了什么。至于打人,人的情绪总有失控的时候,王主任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一时失去了理智,不能因为这个就说他是杀人凶手。” 洛诗敏的倔劲上来了“我相信我的第一感觉,刚入学时看到王主任的第一眼我就觉的他不是好人,你放心我会找到证据的,我敢和你打赌,要是我输了我打扫一个星期的宿舍卫生。” 洛诗敏自从到了伊石学院读书就没怎么打扫过宿舍卫生,胡蓉蓉坏笑道,“要赌就赌大点的,打扫一个月的宿舍卫生,再加上每天早上的早餐怎么样。” “赌了!”两人击掌为誓。 胡蓉蓉笑了“下面我们我们干什么?我听你的。” 洛诗敏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十点了,课已经上了一半了,索性就不去了,“我们去校门口等着吧,我要王主任一回到学院就在我们的视线内,很快我就能证明王老头是一个坏人。就算等不到王主任,也能等到夏臣、” 胡蓉蓉买了零食和瓜子,两人在校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吃着瓜子聊着天。转眼就到十一点了,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校门口,洛、胡二人躲在树后,车门打开了,王主任从车上下来,校长还坐在车里。王主任说道,“快到午饭时间了,我去菜场买菜。”轿车开走了,王主任向菜场走去。 “跟上他,看看他要干什么。”洛诗敏和胡蓉蓉跟在王主任的后面,看着王主任走进菜场,这是两人第一次跟踪,心跳有点加速,王主任几次停下脚步,险些被发现。 进了菜场,小贩们热情的向王主任打着招呼,一看就知道王主任经常来买菜,肉贩热情的向王主任打招呼,“王主任,您又来了,今天想来点什么,您看这排骨怎么样,我早上刚进的货,我知道您爱吃骨头,特别给您留的。” “谢了啊。”王主任笑的很灿烂,“排骨是不错,看着我就胃口大开,你称一下这块有几斤,我全买了。” 小贩笑的嘴都合不上了,一大快猪排,少说也有十几斤,称过之后,王主任连价都没还,付了钱之后拎着排骨在菜场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再买,回学校了。洛、胡二女一路跟踪王主任到了他家楼下,看着王主任开门进屋关门。 洛诗敏用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双眼眯成一条缝,用低沉的语气说道,“太奇怪,太不正常了,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胡蓉蓉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洛诗敏,“有什么问题?什么地方不正常了,你发现了什么?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发现。” “你缺少一双侦探的眼睛。首先,王老头到菜场买菜,所有的小贩都和王老头打招呼,但是肉贩最热情,这有问题。” “这有什么问题?”胡蓉蓉快把眼睛瞪出来了。 “你不会分析啊,这说明王老头经常去买肉,刚才他买了十几斤的排骨,他的老婆和儿女早在好多年前就去了欧洲,只有放假过年的时候才回来,既然是他一个人,他一个人买十几斤排骨够他吃一个月了,你不觉的奇怪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吃不完可以放到电冰箱里,放多久都不会坏,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这也是问题吗?” 洛诗敏用手指点了一下胡蓉蓉的脑袋,“拜托,你就不能动一下你的脑子,徐子华的死因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恶心的虫子吃了,王老头买了十几斤的骨头很可能是在家里做某个变态的实验,骨头是用来喂虫子的。一会儿我们回到菜场问一下肉贩,王老头多长时间来买一次肉,是不是很频繁,就能验证我的话了。” “呃……”胡蓉蓉无语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下面我来说第二点,王老头已经年龄在五十岁左右,身材偏瘦,体重超不过一百斤,他一只手拎着十几斤的排骨从菜场走出回家,一路上没有休息,没有换过手,面不红气不喘,换做是你,你能做到吗?” 胡蓉蓉认真的想了一下,“我是做不到,可这一不是很奇怪,很多人经常锻炼身体,这只能说名王主任的体质很好,这不代表着他会杀人。至于变态实验,全是你的猜测,一点依据都没有。” “你什么时候见到过王老头锻炼身体?反正我是没有看到过。我会找到证据的,先跟我再去一趟菜场。”洛诗敏拉着胡蓉蓉回到了菜场,找到了卖排骨给王主任的肉贩。“两位漂亮的小姐,你们想吃点什么,我卖的肉保证新鲜干净,你吃了一次就想吃第二次,吃了第二次就再也忘不了了。” 洛诗敏说道,“我们不买肉,我想向你打听点事,刚才买你排骨的人经常来买肉吗?” 肉贩一听不买肉,笑容立刻消失了,很不客气的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不买肉就快点走,别妨碍我做生意。” “这能帮助你想起点什么吧。”洛诗敏拿出一百块钱放在肉案上。 肉贩以闪电般的速度抓起钞票放进衣兜里,“刚才买排骨的人是伊石学院的王主任,有钱人,买东西从不还价,他经常来买肉,据我观察他特别喜欢吃排骨,前天还从我这买了十几斤排骨。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洛诗敏得意的说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王老头,果然很可疑。” 胡蓉蓉坚持她的观点,“只是十几斤排骨,每天来菜场买排骨的人多的是,我还是那句话,不能说明他于徐子华的死有关。” “跟我来。”洛诗敏又拖着胡蓉蓉回到伊石学院的家属楼,找到王主任家的垃圾箱,她也不管有多脏,味道有多臭,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拿着一根小木棍就在垃圾桶里翻了起来。胡蓉蓉捏着鼻子说道,“洛诗敏,你又发什么神经,太臭了,我们快点走吧。” “马上就完了。”过了一分钟,洛诗敏扔了小棍,“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垃圾桶里没有骨头,这下你该相信我的话了吧,王老头是坏人。” 胡蓉蓉捂着鼻子望向垃圾桶,里面没有骨头。“好把,我承认王主任有问题,但我还是不相信他会杀人。你不记得了吗,苏老师丈夫死的那天晚上,王主任还专程去苏老师家看过苏老师,我不相信他会杀死苏老师。” “蓉蓉,你被他的外表蒙蔽了,人面兽心的人多了去了,我爸经常对我说,永远不要通过一个人的外表来判断人的好坏,坏人要是会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我们的世界会变的像童话一般美好。” “先吃饭吧,我的肚子有点饿了。”胡蓉蓉突然发现她有点不了解洛诗敏了,以前总把她想的很简单,而实际上洛诗敏远比她想的复杂。 上京市警察局,地下停尸间。 在叶成和李潇的掩护下,夏臣终于进到了地下停尸间,自从柳焉婷的尸体丢失令警察局名誉严重受损,局长就下血本安装了最先进的安保设施,经过层层关卡才能进到停尸间,还有警察二十四小时值班。要不是叶成的老爸叶繁夜在警局里还有几分面子,夏臣根本看不到苏幼卿的尸体。 叶成打开了一个停尸柜的铁门,拖出一个长长的架子,上面盖着一块白布,洁白无瑕。“这就是苏幼卿的遗体,看之前你要先做好心里准备。” 夏臣慢慢的走了过去,手碰到了停尸柜的钢铁,冰冷,带有绝情的味道。掀开白布,夏臣看到了一张恐怖至极的脸,尽管他心里早有准备,还是连连后退了几步。那根本就不像是一张人脸,更像是一个被汽车压扁的破皮球,失去的头骨的支持,五官挤在一起,眼歪嘴斜,鼻子像是一条死蛇爬在脸上。这还是那个温柔如水又魅力动人的苏老师吗?夏臣语无伦次的说道“这……这……怎么……会这个……这样。” 叶成明白夏臣的意思,他扶住夏臣,用悲伤的语调说道,“我们做过DNA检测了,这确实就苏幼卿。” 夏臣突然发起狂来,一直被他理智刻意压制的愤怒终于大爆发了。她双目赤红,一脸的疯狂,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混蛋,这群混蛋,我要杀了他们,苏老师被他们弄的家破人亡最后得了精神病,这群混蛋还不肯放过她,还有我的室友徐子华,我姐阿三,夏氏集团的畜牲们到底想要怎么样?” 叶成紧紧的抱住夏臣,叫道,“你冷静一点好么,我知道你很难过,苏老师的死我也很难过,她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能让愤怒蒙蔽了你的双眼,就算你冲出去能杀了夏氏集团五六个人,可是你很快就被抓住,并且丝毫改变不了什么,夏氏集团还会继续进行他们罪恶的勾当,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于非命。所以,你要冷静一点,我们需要的是证据,有了证据,我们就可以彻底的摧毁夏氏集团。”叶成的话有了效果,夏臣逐渐安静下来。 李潇站在一旁看着,面色苍白,听到夏、叶二人咒骂夏氏集团,几次想要开口说话,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让她咽了下去。 “让我静一下。”夏臣走到停尸间的一角蹲下,看着地板,一言不发。 五分钟过去了,李潇问道,“他没有事吧?” 叶成坚定的说道,“他会没事的,多年压抑在心里的怒火一下都发泄出来了,我真怕他憋出病来,这下好了。刚才我看你好像有话要说,有什么事么?” 李潇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想安慰夏臣,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你说他没事,我就放心了。” 又过了五分钟,夏臣站了起来,走到叶成身边说道,“我有一个主意能抓到凶手!”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47章 朝鲜人的野心 看完这份清单后,包宝春等四名海关人员开始在船上一项一项的查验,一百匹高大雄壮的种马占据了船上一半的空间,四对海东青站在粗大的横梁上,用冷峻的目光打量着过来的四人,其中两对纯白、一对天蓝色、一对纯黑色,都不带一根杂毛,神骏异常,翅膀收敛仿佛随时会腾空而起,只是他们脚上被粗大的链子栓着,限制了活动。 看到这四对海东青,包宝春四人脸上都露出一丝喜爱之色,他们都是水军出身,可是同样喜欢这种神骏的猎鹰,若不是知道这种鸟凶猛异常,恐怕每个人都会忍不住用手在海东青羽毛上摸上数把。 除了马匹和海东青外,船上还有十名秀丽的少女,其中一对双胞胎姐妹姿容更是出众,两人肤白如玉,站在那里几乎一模一样,看到包宝春四人过来,这十名少女睁大着眼睛好奇的瞧着他们,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 这对双胞台姐妹正是李世绪的女儿,李世绪家中几代都出美女,他的大女儿嫁给了多尔衮,这对双胞台姐妹更是从十三四岁就出落的十分美丽,被誉为朝鲜的绝代双骄,本来如无意外的话,这对双胞台姐妹会在今年送给多尔衮为妾,只是听到满人被大明击败,朝鲜君臣亢奋不已,自然不会将这两人再送给多尔衮,马上转送到大明。 对于海东青,四人还敢仔细观看,对于这十名要献给皇帝的少女,四人可没有多看的勇气,继续低着头查验着物品,除了前面几项外,人参、豹皮,獭皮、席子、纸张这些东西,船上的东西明显是贡品所需的数倍甚至数十倍,四人一一记录下来,差不多忙了半个时辰,四人才查验完毕,将一个单子交给李世绪,道:“使节大人,这是船上查验的清单,除去贡品外,尚有值现银三万四千二百两的货品,依海关规定,使节大人需要交纳关税银三千四百二十两,交纳完毕,使节大人方可下货。” 李世绪气哼哼的接过,船上每一样东西都可以在大明换到大价钱,他每一样都亲手检验过,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基本无误,价格也与他预计在大明的售价差不多,还会低一些,只是他在朝鲜置办这些东西不过花了五六千两银子,他哪愿意花数千两银子交纳税款,眼珠一转道:“四位大人,本使来之前已经花光了银子,没有银子交纳税款,奈何?” “那简单,大人只需要将一半货物寄存在海关,以此为押,可以从户部银行贷出税款,一月之内,大人将一半货物卖掉,足可以付清户部银行贷款,再将其余货物运走,当然,期间必须付出税款的半成至一成作为户部银行贷款的利息和仓储费用,如果超时也没有关系,大人再付一月的利息和仓储费用即可,大人的货物可以在户部银行所办仓库连续存放十二个月,若是十二个月后大人还没有把货物拉走,那就会被没收处理。”包宝春笑眯眯的解释了一遍,又问道:“使节大人,是否需要这项服务?若是需要,在下可以为大人引见。” 李世绪听得张大嘴吧作声不得,这大明海关简直作到了面面俱到,听到包宝春的问话,李世绪连忙与一名二十七八岁,身穿便衣的青年相商了几句,这名青年是正是当今朝鲜国王李淏的亲弟弟李浚,被封为麟坪大君,两人身份自然是李浚为高,只是李浚却是作为副使,原因自然是因为李世绪那对双胞胎女儿的缘故,朝鲜君臣上下对于这对双胞胎寄予厚望,盼着能得到大明皇帝宠幸之后,可以加强朝鲜的安全。 李浚和兄长一样被满人掳到沈阳居住了十年之久,回到平壤后,他将这段日子视为奇耻大辱,一向主张积级扩军备战,朝鲜原先只有七百名禁军,短短数年时间扩到了七千人,为止还惹来满人责询,朝鲜上下一直以防备日本为由敷衍,事实上,朝鲜早已和日本和解,只是扩到七千人后,朝鲜的财政再也无法支撑,以七千人的兵力当然不足予从满人的统治下摆脱出来,李浚对于大明的海关政策十分感兴趣,是推动朝鲜向大明学习海关的主要大臣,只是朝鲜的保守派大臣异常强大,即使是皇帝和亲人两人同时推动,设海关之事还是受到了阻挠。 这次满人被大明击败,以李浚为首的大臣势力大涨,保守派再也不能阻止朝鲜设立海关,李浚过来,正是要考察大明海关的运作,准备回去照样做。 李世绪对于交纳税费不情不愿,更不愿意将一半货物压下来贷款抵扣税款,以李世绪的估计,一半货在大明价值至少在一万五千两银子以上,如何放心放在大明的仓库中,何况还要付出利息,只是李浚听到银行贷款之事却是非常感兴趣,撺唆着李世绪答应,虽然这次出使李世绪为主,李浚为副,不过,李浚到底是亲王,他只是郡公,李世绪最终无奈的点了点头。 见到李世绪点头答应,包宝春对一名同伴示意了一下,那名同伴马上返身下船,不一会儿,刚才下去的那名海关人员身后跟着两名身穿白衣,衣服上绣着银行两字的工作一员走了过来,查验了一下货物之后,飞快的填写一张单据,交给李世绪,道:“这位大人,只要在上面签一个字,税款就可以由我们代缴了。” 李世绪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这个单据,这是一份贷款协议,上面写的和前面包宝春所说并无两样,上面给他的是最优贷款利率,签了这张单子,意味着他至少又要多付出一百七十一两银子的利息,只是李世绪还是毫不犹豫的签了下来,对于几万两银子的货物来讲,一百多两银子的利息并不算太大,除了一点担心,倒也没有其他什么。 做好了这些,包宝春四人告辞而去,剩下的就是李世绪与户部银行之间的关系了,交办好各种手续,眼看着快要天黑,李世绪等人只得就在船上休息,从下面的小船上买来各种新鲜的鱼、肉、疏菜等生火做饭。 第二天,又花了一天的时间,李世绪才指挥码头工人将一半货物搬入大明户部银行仓库中,另一半货物则直接用大型马车拉到不远处的一个大市场出售,这个市场是在海关建立之后专门修建起来的,占地广阔,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整个市场人山人海,操着各地口音的商人在市场上大声谈价,甚至可以见到许多鼻高目深的西洋人在其中穿梭而行,李世绪等人的货物一拉过来,马上被一群商人团团围住,开口询问价钱。 事实上,李世绪带来的这些东西颇受欢迎,高丽人参本来就有名,李世绪带来的都是精品,其余毛皮、纸张、席子也是销售非常快,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李世绪的货品就销售一空,连存放在户部仓库的东西也不例外。 销售完这些东西,李世绪的心情才重新高涨起来,虽然交了一次税,可是单单半船货物已经让李世绪赚了将近二万两银子,看着十箱装得满满的银币,李世绪就忍不住笑出声,可惜那一百匹种马和四对海东青不能出手,否则至少可以再赚一万枚银币以上,只是李世绪却没有担心,将东西献给大明皇帝,大明皇帝赐下来的东西肯定会远比这些东西的价值高。 在上海将货物销售完毕后,李世绪的大船扬帆转入长江航道,两天之后,船只已到达南京,停靠在南京的码头上,对于长江而言,除了水师舰队和一般官船,商船外,大型海船是不允许进入的,外国的船只更是严禁进入,李世绪因为是使节才能破例。这条规矩也是海关建立后就立起来,当然,在海关没有建立之前,外国人的船只除了澳门、广东、福建几个地方,其他地方根本就不让停泊,自然谈不上禁不禁止进入长江。 李世绪的船只一到码头,早有礼部的官员等待在那里,将李世绪引导进入理藩院,至于李世绪带过来的贡品,也一并由理藩院接受,等李世绪一行拜见过皇帝后,会由他亲自转给皇帝。 理藩院内,安排住下来后,李浚就迫不及待的向李世绪问道:“青林公,你看大明的海关如何?” “麟坪大君,依小臣看,简直是唯利是图,对于属国所来的贡品也要抽税,实在是丢了天朝的脸面。”李世绪回道,对于抽了数千两银子的税,李世绪还是耿耿于怀,要知道,几千两银子在朝鲜已经是一笔大数目,可以养上数百家丁一年。 “不,我不这样看,只要所有船只都一视同仁,海关的税收才能做到最大,否则若是优待了属国,那是否要优待皇亲国戚,优待了皇亲国戚,还有功勋大臣,这样下去,海关就会松驰,形同虚设,本君以前听人讲大明一年海关税收有上千万两之巨,开始还不相信,如今看来,整个海关税收恐怕要远超千万两。”李浚兴奋的道,仿佛这千万两的税收是自己拥有一般。 “远超千万两。”李世绪也这个数字吓了一大跳,他虽然也听过大明海关收入不低,只是大明一年的田赋也不过一千多万两,小小一个海关收得再多也不可能超过田赋吧,正是抱这个想法,李世绪对这个传言才半信半疑,如今李浚却说远大于千万两,李世绪怀疑的问道:“麟坪大君,是不是算错了。” “不,青林公,你算算,单我们一艘船就收税三千多两,我们在上海半月期间,哪天不是有数艘大型海艘过来,他们的船多我们大,载的货远比我们多,这样一艘船能收多少税?一艘以万两计,数艘就是数万两,我听说还有一些西洋过来的船队,一次就是十数艘大船,这个海关只是大明一个关口而已,在南方,大明还有其他海关。” 李世绪算得呆了,这样下去,确实超过二千万两也有可能,朝鲜每年的税收还是以实物形式征收,每年全国税收加起来才一百五十余万石,不但要应付国王和众多大臣的开支,还要应付满人的需索无度,每年能拿出养军的费用不过五十余万石粮,这已经是对皇室和大臣们的俸禄紧了又紧,李世绪当然不奢望朝鲜开海也能得到这么多收入,哪怕只有十分之一,有了多出的一百多万两银子,朝鲜的军队立马就可以翻上二倍。 满人在朝鲜的驻军不过数百人马,可是这数百人马却象太上皇一样在朝鲜作威作福,李氏王朝虽然将禁卫军扩充到七千人,愣是不敢动手对付这数百人马,若是有数万人,就是堆也能堆死数百名满人,不需要向大明借兵,朝鲜人就可以自己动手将满人赶走,相信此时满人自顾不暇,也不会象十几年前一样侵入朝鲜,将国王后妃等人全部抓走,结果三名王子一起在沈阳作了十年人质。 李浚估算的没错,大明海关的收入在去年超过了二千万两,已经逼近崇祯时期一年总的财政收入,加上商税、盐税、田赋、户部银行所得的利润,大明去年一年的税收达到了七千余万两,以前一直作为大头的田赋收入已经排到第三,只有一千三百万余两,不但低于海关关税,而且还低于朝庭开办的户部银行利润,这也是皇帝有雄心在国内推行减租减息的原因,此时哪怕朝廷将田赋废除,过得也远比崇祯朝滋润,不过,农业始终是一个王朝稳定的基石,废除农税至少在现在还不现实。 事实上,田赋如此少的原因是因为北方残破,王福基本上将北方数省的农税全免,加上新开垦的荒地有五年免税期,随着北方和开垦的荒地收税逐渐恢复,朝廷的田赋收入会增长至三千万两银子以上才是正常。 收入越多,朝庭花钱本领自然也见涨,北方数省的收复不但暂时不能为朝廷提供税收。反而要投入巨资恢复原先因战事破坏的各种设施,伤残的战士抚恤、为了防止官员们贪污,官员的薪俸增加了数倍,要将田赋废除,绝对不可能。 李世绪算得一下子狂热起来:“麟坪大君,只要一回去,你我联手,马上向王上奏请建立海关,不过,现在进入平壤的商船多是从天朝而来,若是收税会不会惹怒天朝?”最后一句,李世绪又不无忧虑的道。 李浚也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如今能到朝鲜交易的商船,八成以上都是中原过去的商船,另外二成则是本国和日本商人,若只向这二成商人征税毫无意义,他们只会因为变得无利可图而不再出海,可若是对中原过去的商船也征税,大明的态度就至关重要。 “青林公放心,本君想,大明海关既然能做到一视同仁,我们也必定要一视同仁,朝鲜与大明世代友好,我们一向执礼甚恭,大明皇帝善代朝鲜,这次知道我们的难处,必定会同意我们的要求,大明十税一,我们可以二十税一,以示对天朝的尊从。” 李世绪想了想,才重新乐观起来:“麟坪大君考虑周全,小臣佩服,何况还有小臣的两个女儿进入宫中,若能够得到大明皇帝宠爱,朝鲜必定无忧。” 李浚的眉头也重新舒展起来,显然对于李世绪的双胞胎女儿有绝对的信心,这两姐妹不但美丽,而且十分聪明,精于烹调各种药膳,又让李世绪从小精心培养,有各种服侍男人的手段,李淏都曾经动过心思将这两人招入宫中,只是传入多尔衮口中后,多尔衮派人索要才作罢。 就在李世绪和李浚两人谈论雄心勃勃的计划时,大明君臣也在谈论过来的朝鲜使臣,从崇祯十七年以来,各个属国就断绝了对大明的朝贡,同永乐年间一样,不得不说,朝鲜又一次又走在前面,成为第一个前来进贡的属国。 从大明太祖以来,朝鲜就一直对大明恭恭敬敬,每一年都进京朝贡,国王更替,都要请大明皇帝册封,可以说没有一个属国做到了如此地步,虽然从“丙子虏乱。”后,朝鲜断绝了大明的进贡,不过,此举倒也怪不得朝鲜,毕竟国王后妃都成为了别人的俘虏,后来国王虽然释放,只是三名王子作为人质被带到了沈阳,境内又驻扎了一支满人的兵马,这种情况下,朝鲜不可以还保持与大明的朝贡关系,如今满人一败,马上就派遣使臣前来,可以说做到了最好。 钱谦益、史可法等人都主张对朝鲜使臣给予隆重接待,毕竟这是数年来属国的第一次进贡,在士大夫眼中,四夷宾服甚至比战场上的一场胜利重要的多,一旦外夷来朝,就是了不起的盛事,何况又是大明崛起后的第一次,务必要圆满才行,先选好良辰吉日,再黄土铺地,发动京城百姓于道路两旁迎接,再宣召朝鲜使臣入宫,给予朝鲜的回赐必须丰厚,即使是朝鲜有一些过份的要求也可以答应,如此方才完美。 只是王福来自后世,对于后世的韩国一方面极力去中国化,一方面又抢注中国的各种文化遗产,把中国古代的各种发明甚至是名人当作是韩国所有颇为不满,如今也不可避免的将情绪迂怒到即将到来的朝鲜使臣身上,见到各人商讨的热列,将之当成前所末有的盛事,忍不住打断各人,道:“各位爱卿,小小朝鲜,即来之,朕依礼召见回赐就是,何必弄得如此麻烦,至于朝鲜来使有什么想法,等朕召见过后再行商榷。” 众人顿时一愣,明显感到皇帝的不满,刚才高涨的情绪顿时冷劫下来,不由面面相觑,眼下皇上刚刚大胜而归,朝廷的赋税节节升高,如今又有属国来贡,正可谓事事顺畅,实不知皇帝的不满从何而来。 “皇上,朝鲜一向对大明恭敬,又是第一个来朝的属国,若不隆重相迎,又如何能彰显我天朝泱泱大国的气度?”钱谦益小心回道。 “何谓泱泱大国气度?朕以为,能使本国子民安居乐业,百姓吃得饱,穿得暧,方是大国气度,至于如炀帝者,为了诱使蕃商来朝,不但命令本国店铺让蕃商免费吃住,将丝绸挂于树梢充其富,非但不是泱泱大国气度,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皇帝如此一说,众人顿时不敢言语,如是再劝皇上对朝鲜使臣隆重相迎,岂不是等于劝皇帝当炀帝。 “皇上教训的是,皇上事事以百姓为念,实在是千古楷模。”钱谦益态度一变,拍着马屁道。 钱谦益如此一说,史可法、瞿式耜两人更是尴尬,也只好苦笑道:“皇上圣明,臣等不及。” 马士英刚才一直没有发言,自从史可法进京后,马士英明显比以前谨慎了许多,他从没有想过皇帝会突然把史可法从扬州调入朝中,帝王心术,果然是深不可测,如今内阁五人全部补齐,马士英这个首府位置随时可能被人取代,使得他几乎也事事要仰仗皇帝之意。 “皇上英明。”马士英的话一落,等于为这次如何接待朝鲜使臣一捶定音。 “各位爱卿,如果没有其他事,告退吧。”王福平淡的道。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臣等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这一句,各人鱼贯而出,等到各个大臣都已离去,王福才喃喃自语:“哼,又是好马,又是猎鹰,又是美人,朝鲜人如此大方,这次看来所图非小,这些大臣,竟然在对方还没有说出来意之前就先议论可以答应,实在是让人无语。” 说完,王福忍不住摇了摇头,对于士大夫厚待外夷的心态实在是不能理解。 第四卷 骨虫 第5章 诱饵 以叶成多年来对夏臣的了解,他一下就猜出了夏臣心里打着什么主意,立即回绝道,“不行,我不会让你去做的,太危险了。你要是再出点意外,我怎么对的起九泉之下的阿三。破案抓凶手的事还是交给我们警察来做就好了,你回到伊石学院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学生吧。” 夏臣反问道,“那你们有凶手的线索吗,警察能在二十四小时内抓到凶手吗?你们做不到就按照我的方法来,如果进行顺利的话,明天的这个时候,凶手已经被关在警察的大牢里了,你可以坐在办公室里悠闲的喝你的茶了。” 叶成咆哮道,“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太冒险了,我死都不会同意的。” “我不需要你的同意。”夏臣走到停尸间的门口,“想怎么做是我的事,你管不着我,我现在就回伊石学院。” 叶成说道,“我不会让你做的,我会把你的计划告诉洛诗敏,告诉胡蓉蓉,告诉伊石学院里的每一个人。” 夏臣笑道,“没有关系的,从凶手的行为上分析,凶手是个自大的家伙,他认为没有人能抓的住他,要不也不会在杀死目标之前先杀目标身边的人了,凶手要是真的想杀我,就算是陷阱,他也会来杀我的。再退一步,就算今晚抓不住他,我们也能弄明白他杀人的手法,再抓他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了。” 李潇明白夏臣说的计划是什么了,大喝一声,“不要吵了,拜托你们两个冷静一点好么,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吵来吵去的,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吗。大家做下来冷静的商量一下,说不定能找到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呢。” 夏、叶二人不再吵了,两人背对背,也不说话,李潇叹了一口气,这两个表面看起来很成熟,可内心里还是两个孩子,她总算明白了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地方不是说话的地,我知道警局外面不远的地方有一间咖啡屋,我们到那里谈吧。顺便还能吃点东西,我的肚子有点饿了。”夏、叶二人对视一眼,冷哼一声,跟在李潇的身后去了咖啡屋。两人争吵了三个小时,总算是定下来了,今晚由夏臣充当诱饵,叶成冒充夏臣的室友,在宿舍里等待凶手。这就叫做姜太公钓鱼——愿者上勾。这个计划不需要太多的人,带好必要的设备之后,夏臣、叶成、李潇三人回到了伊石学院。 在教师公寓门口,夏臣找到了还在监视王主任的洛、胡二女。叶成故意作弄胡蓉蓉,伸手抓胡蓉蓉的肩膀,粗声粗气的问道,“你们在干什么呢?” 胡蓉蓉被吓了一跳,“我们就在这休息一会儿,马上就走。”听到身后传来笑声,回头一看,夏臣等人正笑嘻嘻的看着她,气愤的骂道,“臭警察,你居然作弄我,太可恶了,我和你没完。” 叶成分辨道,“这可不能怪我,我就问你在做什么,是你胆子小,这是你的问题,你怎么能怪我呢。” 胡蓉蓉气极了在叶成的脚上狠狠的跺了一脚,叶成疼的一蹦一米多高,众人哈哈大笑,笑过之后,洛诗敏对众人讲了他对王主任的怀疑,已经她跟踪王主任发现的一些疑点。听完洛诗敏的话,夏臣说道,“王主任的身上是有很多疑点,诗敏,你不用再跟踪他了,今晚我们就能抓到凶手,到时凶手是谁自然就有揭晓。” 洛诗敏赞道,“夏臣你好厉害,这么快就有办法了,我太崇拜你了。” 叶成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先别激动,等你听完他的计划你再说话,我认为这完全是一个疯子做的自杀计划,用手枪打头会更快一些,他要牺牲自己来抓住凶手。” “别听他胡说。”夏臣向胡、洛二女讲了他的计划。听完夏臣的计划,二女不说话了。 半晌之后,洛诗敏突然冲过来抱住夏臣,“夏臣你太厉害了,我爱死你了。我支持你,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等凶手来,抓住它,为苏老师报仇。”胡蓉蓉也说道,“我也要参加,我要让它看看我的厉害。” “这不太好吧。”夏臣不想洛诗敏有危险,推脱道,“你们两个是女孩子,今晚我们要再男生宿舍埋伏,夏天男生宿舍里都是全裸男,你们去不方便的。” 洛诗敏脸色发红,装做满不在乎的说道,“这又什么关系,姑奶奶我什么没有见过,裸男我见的多了。”胡蓉蓉附和道,“裸男我见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我就不信男生宿舍那帮家伙敢在我的面前裸着。”胡蓉蓉这话说的不错,在伊石学院男生票选的十大恐怖人物,洛诗敏以压倒性的优势位列第一,胡蓉蓉屈居第二,剩下的八位入榜人物的得票数加在一起都赶不上二女的零头。 叶成突然笑道,“我才知道,原来你家是开洗澡堂的,怪不得你见过这么多的裸男。” “你可以去死了。”胡蓉蓉在叶成的另一直脚上用力跺了一脚,叶成再次跳了起来,他可怜的脚快被踩成扁平足了。 夏臣说道,“目前我们还不知道凶手的杀人手法,你们两个女生实在是不合适,万一凶手察觉不对不出现了,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洛诗敏拍手叫道,“那我知道了,一定要是男生是吧,你们只有两个人,还缺一个,我们可以不去,但最后一个一定要我帮你们找。”洛诗敏拿着手机打电话去了。 叶成一下就猜到洛诗敏要找谁了,怪叫道,“不是吧,又找他来。”看着胡蓉蓉一脸的坏笑,叶成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洛诗敏打完电话回来,正好看到王主任从教师公寓里走出来,王主任看到夏臣,夏臣也看到了王主任,洛诗敏注意到王主任看到夏臣的第一眼眉头皱了一下,表情十分的不自然,王主任的眼睛扫过穿着警服的叶成和李潇,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很快恢复了正常,大概所有人中只有洛诗敏看到了,这更坚定了她的看法。众人所在的位置正好是路口,不论王主任往那边走他都必须从夏臣的面前经过。 王主任走到夏臣面前,低声说道,“夏臣同学,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洛诗敏抢着说道,“我们的时间宝贵。有话就在这说呗,就算你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夏臣也会告诉我们的。” 王主任尴尬的一笑,“我就找夏臣同学说几句话,很快就说完了。” 夏臣摆摆手不让洛诗敏再说话,跟着王主任往前走了几步,两人说了不到半分钟,王主任就走了,夏臣走了回来。 洛诗敏迫不及待的问道,“王老头和你说什么了?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没有。”夏臣摇头说道,“他向我道歉,他不该打我,最近他的情绪有点不稳定,一时控制不住打了我,希望我原谅他。” “你原谅他了?” “他说的很真诚,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就原谅他了。我希望他把寻找恐怖档案的原因告诉我,他说过几天告诉我,他要赶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等我们抓到了凶手我再去找他。” 洛诗敏强调道,“到时候一定要叫上我。” 哈雷摩托车引擎强劲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一队由上百辆哈雷摩托车组成的车队正杀气腾腾的往这边传来。叶成想哭了,洛邪每次出场都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么,要是他和洛邪在一起的事传到局长的耳朵里,他的下场肯定不是一般的惨。 转眼车队开到了眼前,最前面的哈雷摩托车上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男子,英俊的脸庞总是冷冰冰的,他把头发染成了银白色,飘逸不凡中带有冷酷的味道,他就是洛诗敏的哥哥,黑道上赫赫有名的杀神洛邪。 “小小洛,你有没有想我?”一个美女从李潇的车上跳了下来,甜甜的笑容依挂在脸上,一双丹凤眼勾人魂魄,前突后翘的姣好的身材裹在紧身牛仔裤和一件黑色的低胸羊毛衫上。男人只要看上她一眼,就舍不得把视线再从她的身上挪开,往往越是美丽的东西越致命。她叫梦婆,任谁也想不到她和洛邪一样,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你怎么也来了。”看到夏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梦婆,洛诗敏的脸色变的很难看。胡蓉蓉看到梦婆的手勾着洛邪的脖子,脸色一样变的很难看。 梦婆呵呵一笑把人的魂都勾取了,“你哥说有人要杀你的小男朋友,特地请我来保护他的。”在异术方面,梦婆是权威,有她帮助破解凶手的杀人手法可能性又增加了三成。 叶成笑着对洛邪说到,“我们是做圈套引凶手上钩,不是去和人打群架,你带来的人基本用不上,你叫他们回去吧。”洛邪也不说话,潇洒的打了一个响指,上百号小弟顷刻间走的一个不剩。 夏臣带着众人回到宿舍,熟悉宿舍情况,安装一些监控器械。伊石学院是不准男女互逛宿舍的。楼下管理科的老师看到洛诗敏和洛邪,一个字也没说就放众人上去了。夏臣的宿舍门开着,但是里面没有人,屋子里的床位已经空了,看来夏臣的两个室友是不会回来了。李潇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堆器械开始安装。“我们需要一间监控室,如果有突发情况我们能立即赶到。” 洛诗敏看着对门的宿舍,“这间怎么样,一有情况我们立刻就能赶过来。” 李潇从工具盒里拿出一个只有手掌四分之一打小的视频头,“对门很合适,这个距离无线夜视摄像头会非常清晰的。可是谁去说呢,他们晚上不回宿舍能去哪呢。” “这个问题交给我解决好了。”洛诗敏拉着胡蓉蓉敲响了对面宿舍的门。 “谁啊?”一个只穿了条四角裤打开了门,看到洛诗敏和胡蓉蓉站在门口,大脑没有反应过来,顿时愣住了,傻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洛诗敏脸立刻红了,还是微笑着很有礼貌的说道,“我们能进去吗?我有点事要和你们商量一下。” “进、进来吧。”男生被吓的结巴了。宿舍里的男生都在,正坐在电脑前看片,看到洛、胡二女一下愣住了。 胡蓉蓉很淑女的说道,“今晚我们要用一下你们的宿舍,可以吗?” 一个胆子稍大一点的男生问道,“你们用宿舍那我们去那?” 洛诗敏直截了当的说道,“随便你们去那,我们管不着,你们是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给你们二十分钟收拾东西,二十分钟之后不从我的眼前消失,我就让你们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明白吗?” “明白,明白!”四个男生不用五分钟就收拾好了东西,正要逃走,李潇走了进来,“你们的电脑我们要征用了,另外我要告诉你们一点,不管你们去那,就是不许在学校里,借你们宿舍的事要严格的保密,要是走漏了消息,我就让我身后的帅哥和你们好好谈谈。”四个男生顺着李潇的手指,看到了白发的洛邪正在盯着他们看,二话不说拿着东西逃命似得奔出了宿舍。 李潇笑道,“洛邪比警察好用多了。”李潇一个人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安装好了摄像头和监听器材,动作十分娴熟,叶成心中的疑色又重了两分。李潇带来的都是高级检控设备,通常情况下要两到三个警察装两三个小时才能完成,李潇一个人就完成了,显然她训练有素经常使用这些设备,警校刚毕业的学生就算能接触到这些设备,也不会有她这么熟练的,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和她谈一下,不然等到以后出事,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夜幕降临了,一切都准备好了。十点,夏臣关了宿舍灯,安静的躺在床上,带着防毒面具,呼吸有些不顺畅。李潇分析凶手可能会使用致幻的毒气,防毒面具可以使人保持清醒。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夏臣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叶成和洛邪带着面具躺在床上,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在想些什么。 惊醒,寂静! 宿舍内十分昏暗,宿舍外一团漆黑,沉沉的夜色中寒风呼啸而过,不知已经何时。 夏臣侧过身,宿舍里的东西都朦胧着一层灰色的膜,他试着叫了一声,却只从喉咙里发出了干涩的声音。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宿舍门是虚掩着的,走廊里漆黑一片,冷意从脖子处扩散开来。 “谁在那?”夏臣看到一个人影正背对着他坐着,长长的头发披散着,他似乎认识这个人。“你到底是谁?”夏臣的把手紧紧的握住床边的木栏,指甲都几乎镶进了木头里,疼痛却无法缓解心中的恐惧和焦虑。 “夏臣!”女子幽幽的一声轻叹,缓缓的转过了身。 夏臣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所有的血液顿时抽离了身体,胸腔在剧烈的起伏却无法吸进空气。他以为这都应该是幻觉,可是苏幼卿的容颜却如此清晰的呈现在眼前。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她的双唇和她的身体,如此熟悉又远隔千里。 “苏…苏……苏老师?”夏臣喘着粗气问道。 “夏臣,快轮到你了哦!你要小心哦!”苏幼卿浅浅的一笑,只这一笑,夏臣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身体的每一处地方都向外喷涌着寒气。 “什么轮到我了?您能说清楚点吗?”夏臣傻傻的问道。 “虫子,虫子就要找到你了哦!”苏幼卿的语气突然变的冰冷冷的,夏臣向后缩了一点,后背靠上了冰冷的墙壁,冷气瞬间钻进了他的身体。 “苏……苏老师……你的……眼睛!”夏臣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正在颤抖不停。苏幼卿的双眼变的血红血红的,红色的血水正从眼球处流了下来。眼球瞬间大了几倍,血红的眼球上出现了无数的漆黑瞳孔。一只有手指头大小的虫子从眼球了钻了出来。 “虫子……虫子……”夏臣大声叫了起来,从未感觉到的恐惧像一只怪兽扑向了夏臣,它张开了血盆大口,马上就要将它吞食。 夏臣打了一个激灵,蒙的醒了过来,手摸到了墙壁,感觉很不真实,用尽了力气才睁开眼睛,他好端端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只是遍体生汗,粘粘的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睡衣和被子。突然感觉左腿有点痒,伸手一摸,有什么东西要正在往他的大腿里钻,已经有一半钻了进去,夏臣用力想把它拉出来,纹丝未动,手心里全是汗水,手滑了一下,那东西反而又向大腿里面进了几分。夏臣用左手紧紧的握住那东西,右手摸到放在枕边的鸦九匕首,抽出来用力的一砍,那东西没有想象中的应声而断,相反的擦出了耀眼的火花。房间里的叶成和洛邪立刻察觉有异。叶成立刻按亮了应急灯,雪亮的灯光把房间里的一切照的清晰可见。夏臣才发觉左手中握着一个奇怪的东西,连砍了数下,那东西流出了一些乳白色的液体。 “让我来。”洛邪一下跳到了夏臣的床上,抽出了他的宝刀大夏龙雀,“我数到三你就放手,明白吗。” 夏臣脸色苍白,点点头。 “三!”夏臣立刻松手,大夏龙雀扫过带起的劲风割的夏臣的脸生疼。在他松开手的刹那间大夏龙雀的刀锋砍中了夏臣左腿上的东西,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半截东西飞了出去,洛邪拿过鸦九匕首,熟练的把夏臣左腿里剩下的半截东西挑了出来,整个过程夏臣没有感到一丝的疼痛,从大腿上流出的血是黑红色。夏臣伸手要捂住伤口,被洛邪阻止了,“伤口有毒,等毒血流进再止血。” 叶成在宿舍门的玻璃上找到了一个小洞,捡起了被洛邪砍断的东西,那东西长的十分诡异,通体青白色,像是一只大号的毛虫,用手捏一下,身体表面有一层层的环状的突起,非常的坚硬,叶成用尽了力气也没有捏动它分毫。“这他妈的是什么鬼东西。” 洛邪捡起了头部的另一半,怪虫子的头部有倒钩,难怪夏臣拉不动它。虫子头部的口器异常的锋利,洛邪用它在墙上轻轻的一刮,就留下了一道半厘米深的刮痕,啃骨头对它来说肯定是轻而易举的事。 伤口流出的血变的鲜红了,洛邪拿出一条白毛巾,帮夏臣裹住了伤口。 另一个房间里,早在夏臣惊醒时洛诗敏就要冲出来,被李潇和梦婆拉住,李潇说道,“夏臣不会有事的,凶手还没有出现,我们现在还不能出去,叶成和洛邪会保护好夏臣的,记住,我们的任务是找到凶手。” 一直在盯着监视器的梦婆看到走廊的监视器在洛邪砍断虫子的瞬间,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凶手出现了,你们老实的待在屋子里,我出去看一下。”梦婆扣住腰间的金属裤袋,用力一抽,竟然抽出了一把长剑。 李潇惊叫道,“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折铁宝剑吗?”看胡、洛二人面露疑惑之色,李潇解释道,“折铁宝剑,古代名剑。状似刀,仅一侧有刃,另一侧是背,上有一窄凹槽。剑身中间印有宽凹槽,长3尺4寸3分,重仅1斤4两。《拳剑指南》谓,状极古雅,有刚柔力,能弯曲自如。单双手持之,无往不利。此是古大将所用折铁宝剑。” “想不到还有识货的人,等我杀了那个家伙,回来再把宝剑借你一看。”梦婆追了出去,势如闪电。李潇拿出一根电棍给洛诗敏,嘱咐道,“要是有陌生人闯进来,先电晕再说,我跟去照应一下梦婆。” 李潇追到宿舍一楼的大厅,看到梦婆和一个人战成一团,那人功夫十分了得,手无寸铁居然和手持宝剑的梦婆战成了平手。梦婆的折铁眼看就要砍中黑衣人了,他的身体诡异的一扭,就避过了折铁的刀锋。李潇活动了一下身体,在一旁找机会偷袭。二打一竟然还制服不了黑衣人。 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胡、洛二女扶着夏臣,洛邪手持大夏龙雀,叶成拿着他的配枪追了上来。黑衣人见势不对,从怀里摸出一个丸状的东西扔在地上,嘭的一声,大厅里顿时充满了烟雾,等烟雾散去,黑衣人不见了。 “该死,是日本忍者的鬼东西。”梦婆一边咒骂,一边将折铁宝剑收回到腰间。 “发现什么线索没有?”夏臣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毒血放进之后,夏臣的腿钻心的疼,每走一步,都疼的他大口的吸气。 “没有发现线索。”梦婆的回答让众人非常的失望。“但是我发现了这个。”梦婆摊开手掌,掌心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物体。 李潇也说道,“可以把王主任从凶手名单上除去了,和我们交手的黑衣人身材高大,估计身高在一米九左右,王主任的身高也就一米六五,凶手不是他!” 胡蓉蓉幸灾乐祸的说道,“洛诗敏你输了,看来我下个月的早餐有着落了。” “还不一定呢,等抓到凶手再说。” “这是什么东西。”叶成拿过小金属片,拿手电筒一照,上面还有一行小字,叶成照着念了出来,“伊石学院特别贡献奖。”再看金属的成色,似乎是黄金,小金属块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表带。 洛、胡二女异口同声的叫道,“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们离凶手的真实身份只差一步之遥了。” 叶成兴奋的叫道,“别卖关子了,快说,这是什么东西?” “我来说吧。”胡蓉蓉说道,“伊石学院从建校起就有一个传统,不论学生还是老师,只要对伊石学院的发展做出突出贡献,校方就会特制一枚金表以示奖励,自建校之初到现在,受到这种特殊奖励的超不过二十个人,这二十个人在学校档案室有详细的记载。只要查一下名单我们就能找出凶手是谁了。可惜现在档案室关门了,只能明天再去查了。” “我估计凶手受挫,今晚不会再来了,我要赶回局里把这东西拿去化验。”叶成摇摇手中的小玻璃瓶子,发出悦耳的叮当声,里面装着被砍成了两段的奇怪虫子。 “就是这东西杀死的苏老师的吗?”胡蓉蓉抢过小瓶子,好奇的看了半天。洛诗敏和李潇又凑过来,洛诗敏看着一会儿说道,“我怎么觉的这虫子长的像是人的手指骨。” “给我看一下。”梦婆拿过瓶子仔细的观察。洛邪问道,“怎么样,你认识这东西吗?” 梦婆摇摇头,“这东西太诡异了,我从没见过。我只能大概的推测一下这东西的由来,据传在古时候在云南地区流传着一种十分诡异的法术叫做虫术,现在非常有名的蛊术就是虫术的一个分支,这东西大概就是虫术的一种。小小洛,你们学校太厉害了,各种在传说中才有的东西相继出现,我要考虑一小,要不要也来你们学校再读下书。” 洛邪说道,“这是个好主意,我最近也没什么事,我也想来读书。”叶成替伊石学院的校长感到悲哀,要是洛邪和梦婆都来伊石学院读书,用不了一年,伊石学院肯定被搞的鸡飞狗跳。 李潇问道,“现在就回警局,那我们带来的设备怎么办?” 叶成拖着李潇就要离开,“我们明天早上再来取,放在这丢不了,时间很晚了,大家早点休息吧。我们明天早上再见。”宿舍楼门已经锁了,两人从二楼的窗户跳了下去。一会儿的功夫就跑没影了。 “跑的可真快!”胡蓉蓉叹道,“我们该怎么办,女生宿舍的楼门也关了,我可不想睡在又脏又臭的男生宿舍,你们的寝室和猪窝比,猪都觉得会是一种侮辱。” 洛邪提议道,“去我家吧,我家又安全又宽敞,并且十分干净。我保证每个人都能美美的睡上一觉。”胡蓉蓉低下头不说话了,她以前和洛邪以前是情侣,因为梦婆导致两人分手了。自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去过洛邪的家了。那里有许多甜蜜的回忆,她的心里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大家举手表决好了。”夏臣说道,“同意去洛邪的家的举手。”除了胡蓉蓉之外,众人都举起了手。“不同意去洛邪家的举手。”胡蓉蓉还是没有举手。“四票通过,一票弃权。今晚我们去洛邪家过夜。”夏臣很想看一看洛邪家会是个什么样子。 众人从二楼的窗户跳出宿舍楼,夏臣左腿有伤,跳出去稍微有一点麻烦,浪费了一点时间。等众人走到校门口,一辆黑色的宾士等在门口。因为人数稍微多了一点,可怜的司机下车自己走了回去,洛邪开着车载着众人去了他家。 等车子看到门口的时候,夏臣咋舌说道,“这是你家么,也太奢侈了吧。”洛邪家的房子不大只是一间二层的小搂,但是他的院子很大,院子的围墙很高。没有看到守卫,但是养着几只凶猛的狼狗。“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洛邪扭头问道,“在你想象中,我家会是什么样子?” “作为一个黑帮大哥,你的院墙应该很高,上面还有铁丝网,还是通了电的,院子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每个守卫的腰间都是鼓鼓的。” 洛氏兄妹被夏臣的话逗的呵呵直笑,夏臣还不解,“你们笑什么?” 洛邪说道,“小夏,你说的那是电影,和现实是很大不同的。洛家是不需要守卫的,一个洛字,比一百个守卫都管用,敢打洛家主意的人,都已经消失了。” 夏臣点点头,这就是洛家的气势。来了几名仆人,将狼狗牵走了,夏臣这才从车上下来,跟着众人走进了洛邪的房子。 洛诗敏给夏臣安排了一间既舒适又安静的房间,就在洛邪房间的隔壁的,一旦有意外,洛邪会在第一时间赶到。夏臣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洛诗敏早早的起来为夏臣准备了爱心早餐,夏臣还没睁眼就闻到房间里有一股诱人的香味。睁开眼睛看到洛诗敏端着早餐站在他的面前,“清晨的第一缕眼光,就是洛诗敏特制的豪华爱心早餐,既美味又有营养。” 洛邪等人闻到香味也都起来了,穿了一件睡衣站在门口,银色的长发披在肩上,打了一个哈欠问道,“我的早餐呢?”胡蓉蓉也问道,“还有我的呢?”洛诗敏头也不回的说道,“在厨房里有泡饭和酱瓜!夏臣是受伤了行动不方便,你们一个个有手有脚的想吃自己去弄。” 洛邪突然很搞笑的用头撞了一下门,“悲剧啊,这还是我妹妹吗。夏小子的伤都没伤到骨头,用不了两天就好了。”胡蓉蓉大声叫道,“洛诗敏,有异性没人性,我鄙视你!”梦婆懒洋洋的声音从她的房间里传出来,“小小洛,我也鄙视你。” 众人哈哈大笑,洛诗敏脸色通红,露出少有的娇羞姿态,美极了。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夏臣这么好了,他发自内心的说道,“诗敏,谢谢你。”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就让洛诗敏捂着脸跑出了房子,脸颊通红。 吃过早饭之后,洛邪把众人送到伊石学院门口,查案子这种事他没有兴趣,就和梦婆回去了。叶成和李潇早早的就来了,在门口等了很长的时间,有些不耐烦了。夏臣要是再不出现,他们就自己去查了。 夏臣看到叶成手中的资料夹,问道,“虫子的检验报告吧,给我看看。” 叶成把资料夹递给了夏臣,李潇在一旁抱怨道,“昨晚回到警察局,我连口水都没有喝就进行了检验,我查阅了所有的虫类资料,没有找到任何一种与之相似的虫子。夏臣,我要先恭喜你一下,你发现了一个新物种。我决定以你的名字来命名。这虫子的名字叫做夏氏骨虫。” 夏臣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就别那我开玩笑了,快说检查结果吧。” 李潇继续讲道,“我对虫子进行了采样分析,虫子的主要组成部分是骨质,骨密度相当的高,分子结构和钻石相近。最惊人的发现是在显微镜下观察,虫子的细胞呈一种奇异的排列方式,在自然界中目前还没有发现。据我推测,这种虫子绝不是自然产生的,十有八九是人工培养的,或者是干预进化出来的。这种虫子在自然界里是无法生存繁殖的。我猜测可能与‘女娲计划’有关。至于那快金属片,是表带,18K镀金的,纯手工打造,的确是伊石学院订制的。” 夏臣合上资料夹,“终于让我们找到线索了,赶快查出凶手是谁,抓住他我们就能从他的嘴里问出‘女娲计划’的全部内容。我们终于受的云开见明月了,向着档案馆前进,胜利就在眼前。”在与洛诗敏相识之后,内向的夏臣逐渐变的开朗起来。 “咳咳……”胡蓉蓉说道,“我真的不想打击你,老师们要八点半才上班,现在还不到八点。管档案室更晚一些,老师可能要到九点才来,还要等一个多小时呢。” 洛诗敏一把拉着夏臣,往医务室走,“这段时间正好带你去医务室看一下医生,医务室是二十四小时有人的。”李潇则拖着叶成走向夏臣的宿舍,“我们正好用这段时间去把设备收一下,我可都是用你的名字借出来,要是弄丢了,局长肯定会让你陪的,别怪我事先没有告诉你,每一件设备都不下万元。” 叶成心算了一下,惨叫一声,“我半年的工资!”甩开李潇的手,没命的往夏臣的宿舍跑去。“我们九点在档案室门口见。” 就剩下胡蓉蓉一个人了,她无聊的在校园里乱逛,她的脑子很乱,有很多问题需要考虑清楚,正好用这段时间梳理一下,昨天看到洛邪和梦婆在一起,她已经不生气了,相反的叶成最近总是出现她的心里,在她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想起叶成,想到他嘴角一弯,坏笑的样子,他似乎不像刚见时那么惹人讨厌了,看不到他的时候心里会想他,看到他的时候故意气他。也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不知不觉中胡蓉蓉走到了档案室门口,一看手表,已经八点五十了,她就在路边坐下,等大家到来。 “小姑娘,你坐在这干什么?” 胡蓉蓉回头一看,教务处王少一王主任站在她的身后,正微笑的看着她。胡蓉蓉慌忙从站起微微鞠了一躬,“王主任好。” “我认得你。”王主任一脸的慈祥,微笑着说道,“你叫胡蓉蓉,你最好的朋友叫洛诗敏,你们两个在伊石学院的名气大的很,许多刚入校的学生都不认识我,可提起胡蓉蓉和洛诗敏,没有一个不知道你们的。昨天一个屡屡犯错的学生被叫到了训导处,不论老师怎么说,他都不肯认错。直到一个老师说,‘你再犯错就把你调去胡蓉蓉他们班,让你和她坐同桌。’那个男生吓坏了,保证再也犯错了。我都想不到,你这么厉害。干脆我们两个换换,你来替我当训导主任吧。” 胡蓉蓉尴尬的一笑,“和我没有关系,都是洛诗敏惹的祸,我还是一个听话的好学生。”朋友是用来做什么的,关键时刻,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 王主任拍拍胡蓉蓉的肩膀,“我又没说你们有错,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好学生。正因为有你们两个在,很多难管的学生都变的很老实,这是好事,减轻了我们的工作量。这是档案室,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王主任已经摆脱了嫌疑,再加上胡蓉蓉对他印象一直不错,也就没有隐瞒,“我在等我的几个朋友,他们要来查一点东西,是过去的一些档案。” 王主任低下头,脸不自然的抽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你的朋友是那两个警察吧,他们找到破案的线索了?可真够快的。” 胡蓉蓉兴奋的说道,“我们不只找到了线索,案子马上就要破了,只要翻一下过去的档案,就能锁定凶手的范围了,再排查一下,就能找出凶手了。”王主任吃了一惊,脸色一下变的苍白如纸,脚下一软,连着向后退了三步,胡蓉蓉连忙跑过去扶住他,摸到了王主任的手,冷冰冰的,关心的说道,“您的手心冰凉,脸色也不好,身体不舒服吧。要不要我给您叫医生来?” 王主任摆摆手说道,“不用了,没什么大事,只是最近太忙了,晚上休息不好,过一会儿就好了。人不服老不行啊,再过几年,我也该退休了,一想到要离开这里,我还有点舍不得呢。”说着,眼里有冷光闪烁。 胡蓉蓉的注意力一下就转移了,她柔声安慰道,“就算是您退休了,学生们还会记得您的,只要有时间,您可以回来看看。”两人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王主任的脸色有了血色。可夏臣等人还没来,王主任起身打开了档案室的大门,里面有两间房子,一间是档案室,一间是资料室。王主任说道,“我休息好了,要去资料室拿一些文件,一会儿开会要用的,小姑娘,我就不陪你了。可惜我没有档案室的钥匙,看来你还在再等一会儿了。” “您忙您的去吧,要注意身体哦。”胡蓉蓉挥挥手,与王主任道别。 “我会的。”胡蓉蓉看着王主任走进了资料室。五分钟后,王主任抱着厚厚一沓子文件夹从资料室里走了出来,看到胡蓉蓉还站在门口,笑着说道,“你的朋友还没有来,也太不守时了。” “应该就快来了,已经九点多了。您的东西可不少,要我帮您拿吗?” 王主任笑着“不用了,一堆纸而已,老头子还是能拿的动的。我走了,大门我就不关了。路上要是看到拿档案室钥匙的老师,我会叫她快点过来的。” “谢谢您了!”胡蓉蓉看着王主任抱着一大堆的资料步履蹒跚的越走越远。胡蓉蓉就想不明白了,这么可爱的又慈祥的老头怎么会是凶手呢,也不知道洛诗敏是怎么想的,王主任可能是伊石学院最好的人了。 十五分钟过去了,夏臣等人还没有出现,胡蓉蓉坐在档案室的门口,无聊的用脚丫子在地上画着圈。又过了一会儿,她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烧焦的味道,四下望望,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在燃烧。可味道越来越重,胡蓉蓉一转身看到浓烟从档案室的门下冒了出来,档案室着火了! 不是吧,胡蓉蓉摸了一下档案室的门,手掌差点被烫起燎泡。她立刻拨打了火警,并跑出去大喊着寻求帮助。只是档案室地势偏僻,平时就很少有人来,等她找到了人,大火已经烧了起来。 李潇和叶成在宿舍的走廊里拆最后一个摄像头,外面传来一阵喧杂的吵闹声。李潇将最后一个摄像头拆下来说道,“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校园里突然这么吵。”叶成走到走廊前的窗口,看到伊石学院的一角正冒出滚滚的浓烟。 夏臣和洛诗敏正在医务室里,医生拿镊子夹着一块药棉正在往夏臣坐腿上的伤口塞去,疼的夏臣咬着牙,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接一滴的往下掉。听到喧闹声,夏臣同样也让洛诗敏出去看一看发生了什么,站到门口,洛诗敏看到了滚滚浓烟,并准确判断出浓烟来自档案室。夏臣正好找到了借口,嚷着要医生快点包扎。 五分钟之后,夏臣等人赶到了档案室,看到胡蓉蓉正灰头土脸的指挥人往档案室里泼水,火势丝毫不见减小,火舌正从窗户里喷出来,就算站在五米之外,脸颊也被高温烫的生疼。叶成拉住胡蓉蓉,“这是怎么回事,档案室为什么会突然起火了?” 胡蓉蓉气愤的喊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也不知道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消防车很快赶来了,高压水枪喷了五分钟,大火就熄灭了。叶成抢先闯进了档案室,只见四壁和房顶被熏的漆黑,档案室里存的资料大多的纸质的,被大火一烧,基本上全部化成了灰烬,侥幸留下的被高压水枪一喷,又泡在水里,叶成捡起半张看了一下,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很难辨认。 李潇找到消防队长,“起火的原因是什么?” 队长也不敢肯定,“似乎是线路老化造成的短路,里面又放着很多纸,一点火星就能引起一场大火。” 李潇自语道,“这火也来的太巧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要找档案的时候起火。” 队长又说道,“这不是第一次了,很多年前在我刚进消防队的时候,这间档案室也起过一场大火,起火的原因似乎也是电路老化造成的。” 夏臣一瘸一拐的走过来问道“有没有可能是人为纵火?” “人为?不可能,我们在现场没有找到助燃物的痕迹。门又是铁门,我们用锤子砸了半天才砸开的,窗户又有栏杆,人都进不去怎么纵火。要知道,人为纵火总会留下痕迹的。” “我就知道一种方法纵火不留痕迹,只需要一根烟和几跟火柴,先把香烟点燃,火柴放在香烟的尾端,放在纸张之类的易燃物周围。当香烟燃到火柴的位置就会点燃火柴,火柴点燃周围的纸张,燃起的大火会把一起都烧成灰烬。只要被风一吹或者被水一冲,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消防队长上下打量了夏臣一通,严厉的说道,“小子,你知道的不少啊,这火会不会是你放的。” 李潇连忙解释道,“我是警察,他是我的朋友。之前的一段时间,他都在医务室里,医生可以作证。” 队长呵呵一笑,“我逗他玩的。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们先回去了。” 李潇敬礼,“你们辛苦了。” “应该的。”消防队长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叶成从档案室里走出来,“一把火烧的干净,什么都没有留下,老天保佑,伊石学院该有电脑存档的吧。” “肯定有的,不过……”洛诗敏向档案室里指了一下,叶成回头看到了烧成一堆废铁的电脑,眼泪就快流出来了。叶成还不死心,“‘伊石学院最有贡献奖’这是一份莫大的荣耀,应该有人会记得这些人的名字吧。” 洛诗敏又泼了叶成一盆冷水,“你别抱太大的希望,有些获奖者的年龄比我爸都大了,会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吗?”马上要破案了线索突然断了,这是叶成能想到的除了上厕所完事之后发现纸没了之后第二郁闷的事。 胡蓉蓉洗过脸后走了过来,夏臣拉住她问道,“你来的最早,火警也是你报的,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胡蓉蓉想也不想的就说道,“可疑的人没有看到,只有王主任去过资料室拿过一些文件,很快就出来了。” 洛诗敏叫道,“又是他!” 胡蓉蓉急道,“你们不会怀疑他与火灾有关吧,不是已经确定他不是凶手了吗?再说了,火是在她离开之后才烧起来的。” 叶成说道,“这才更值得怀疑,他走了火灾就发生了,并且之前对他的怀疑并没有被彻底排除,凶手有可能不是一个人,他是同谋也说不定。” 胡蓉蓉固执的相信往主任不是凶手,“不会的,王主任是好人。他不会放火的。” 李潇拿着手机走了过来,“我有一个重大发现要告诉大家。刚才消防队的队长告诉我伊石学院的档案室很多年前发生过一次火灾,我觉的奇怪,就打电话到局里让同事查了一下,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叶成抱怨道,“这怎么猜的到,你还是快点告诉我们吧。” 李潇缓缓的讲道,“伊石学院档案室上次发生火灾的时间就在前黄台精神病院惨案发生后不到一个月,更加诡异的是,在火灾发生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与档案室有关的人员先后失踪或者死于非命,调查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结果,成了一桩悬案。刚才我也问过管理员了,档案室里多是一些教师档案、医疗档案、社会保障记录之类的东西,完全猜不出杀人放火的目的是什么。” 洛诗敏问了一个比较白痴的问题,“伊石学院和前黄台精神病院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联系只有一个。”夏臣一字一顿的说道,“夏氏集团是两者的最大股东。” 叶成环顾一周,突然说道“人都哪去了?” 众人这才发现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五人留在档案室门前,风从破了的窗户灌进来,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是一个女人幽怨的哭声,众人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风卷着灰尘,从众人眼前刮过,像是一只幽灵。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48章 接见 李浚和李世绪两人在理藩院住了五天后,才等到了王福的接见,这期间,两人虽然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见到大明皇帝,呈上礼物后将自己的要求说出来,不过,在大明皇帝没有发出召令之前,他们也只能耐心的等待,在没有拜见皇帝之前,朝鲜人的表现足可以称得上典范,即不拜见大明重臣,也不上街游玩,一直待在理藩院,几乎是足不出户。 连王福接到理藩院官员对朝鲜使团行踪的报告,对这些朝鲜人也产生了一丝好感,这个时候的朝鲜对于大明王朝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崇敬,当然,这也在于大明王朝对朝鲜并无所求。在明初,朱元璋就列出十五个不征之国,其中将朝鲜列在第一位,而日本列在第二。 若说进攻日本有大海阻挡,又有蒙元两次失败的教训,朱元璋将日本列为不征之国很好理解的话,将朝鲜列为不征之国,不但是因为朝鲜一直以来的恭敬,更是朱元璋压根就看不上朝鲜。 在列出十五个不征之国后,朱元璋还有一段话,道:“海外蛮夷之国,有为患中国者,不可不讨;不为中国患者,不可辄自兴兵。古人有言,地广非久安之计,民劳乃易乱之源。如隋炀帝妄兴师旅,征讨琉球,杀害夷人,焚其宫室,俘虏男女数千人。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使令。徒慕虚名,自弊中土,载诸史册为后世讥。朕以诸蛮夷小国,阻山越海,僻在一隅,彼不为中国患者,朕决不伐之。惟西北胡戎,世为中国患,不可不谨备之耳。” 这里,无疑也是把朝鲜等同于海外蛮夷之国,阻山越海,僻在一隅,彼不为中国患者。打下来反而导致民劳成易乱之源,所以不征,不过,若是朱元璋知道后世数百年,朝鲜分裂成两半,一半极力抢夺中国的各种文化遗产,还对中国的领土生出窥视之心,为了割裂与中国的联系,不惜修改历史。一半虽然受到中国扶持,却是翻脸不认,将中国人为保护其领土作出的牺牲极力淡化甚至抹黑,不知朱元璋会不会仍然认为主朝鲜不为中国患。 大明王朝不但对朝鲜无所求,非但如此,与大明的交往中,朝鲜还可以得到极大的好处,万历年间更是出兵解了朝鲜灭国之危,这让朝鲜上下对于明朝感激涕淋,崇祯身死的消息传来,虽然朝鲜已经成为满人的属国,仍然举国致哀。 “小使李世绪、李浚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金銮殿内,两名朝鲜使臣一进大殿,就对王福大礼参拜起来,从李成桂立国以来,朝鲜国王从来没有称帝,只有到最后清王朝没落的几年里,朝鲜高宗才开始称帝,并将上面国王一律追封为皇帝,此时使臣对于大明皇帝称吾皇,无疑是朝鲜人与大明拉近关系的手段。 尽管王福对后世的朝鲜人映像极为不好,不过,眼前对方礼数周到,王福倒是没有故意找茬的意思,口中平静的道:“免礼吧。”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又是一番大礼参拜,这才起身。由李世绪道:“皇上,这是敝国国书和恭贺皇上御驾亲征,凯旋而归的礼单,小国国力有限,小小礼物,还望皇上万勿介意。”说完,将随身带着的木盒高高举起。 王福点了点头:“呈上来吧。” “是,奴婢遵旨。”田成应了一声,走下台阶,将木盒接过,查看了一下才将木盒呈到皇帝手中。 王福接过木盒,先将朝鲜的国书取起翻看了一下,朝鲜人的国书写得极为谦卑,先是解释了一余年没能朝贡的原因,又是痛表了一番对大明的忠诚,末尾才提到向大明借兵,希望大明能够帮助朝鲜从满人统治下摆脱出来。 将国书看完,把盒子推到一边,对于那份礼单皇帝却瞄也没有瞄一眼,这让偷偷观察皇帝的李浚和李世绪两人失望不已,这次他们送出远胜于以往朝贡的礼品,结果大明皇帝看也不看,无疑有一种献宝后,对方却当成没看见的样子,这让两人极为郁闷。 “你们要借兵对付胡虏?” 听到皇帝的问道,两旁的大臣脸上却没有什么惊讶之色,毕竟有万历年间的旧例在,朝鲜要向大明借兵也不是什么难猜之事,文臣默默思索此举的利弊,不少武将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向皇帝请求出征。 李世绪连忙回道:“禀皇上,胡虏以武力强迫敝国为属,需索无度,使敝国上下如处水深火热之处,又迫使太子和两位大君为质十年,敝国虽然为胡虏之属,只是与胡虏之仇不共戴天,只是敝国国小力弱,无力独自驱除胡虏,听闻皇上大胜胡虏后,敝国上下都欣喜若狂,皇上仁慈,必会派兵解救敝国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王福听得眉头轻皱,李浚一直在观察皇帝的表情,见到皇帝脸上有不愉之色,心中不由七上八下起来。 “不知贵国需要借兵多少?” 李世绪一直低着头说话,没有看到皇帝的脸色,听到皇帝问话,以为大明皇帝有答应之意,连忙道:“回皇上,如今朝鲜所驻满人只有五百人,如果皇上能派数千人足予。” 王福摇了摇头:“数千人太少,如今满人仍有上万骑,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句话贵使想必也听说过,若是出兵数千,实难保胜利。” 李世绪和李浚两人都听得一愣,大明皇帝这是什么意思,要出动更多的军队,这当然更合他们之意,李世绪连忙道:“皇上英明,小使考虑不周,不知皇上要出兵多少?” “不是朕要出兵多少,而是对付满人要用多少兵马,朕以为,非二万人不可。” 李世绪和李浚两人听得大喜:“小使感谢皇上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慢,两位贵使暂慢感谢。”王福抬了抬手,制止了两人的继续磕头:“朕可并没有答应出兵。” “那皇上之意……”两人顿时糊涂起来,刚才皇帝主动由数千兵马提升到二万,怎么又说没有答应,心情也由刚才的狂喜中跌落。 “朕说要替贵国驱除满人,至少要动两万人马,可是眼下大明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耗资千万,国库早已经空虚,若要出兵,却是力有末逮,这样吧,贵国暂且忍耐数年,最多三年,大明休养生息完毕,再出兵不迟。” 兵肯定是要派的,没有朝鲜的请求,王福也说不定会主动向朝鲜提出要求,毕竟若是从朝鲜出兵的话,对于扫平满洲,追剿残余的满人,可以省时省力不少,不过,眼下朝鲜人还在满人的统治下,既然朝鲜派出使臣前来请求,王福打定主意不能白白出力。 万历年间,为了抵挡日本人对朝鲜的侵略,出兵数十万进入朝鲜,事后,大军撤回,虽然收到朝鲜上下的一片感谢,只是将国库耗尽,却没有实质的好处,实在得不偿失。后世那场战事,出力的是中国人,为此更是死伤数十万人,只是一撤军,对方就将亲中国人员清除,全面倒向苏联,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若是没有来大明看到海关之前,对于皇帝这番话,两人肯定会相信无疑,只是光是一个海关收入超过了千万两白银之多,虽然大明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若是连二万兵力也无法出动,他们肯定不信,只是皇帝如此说,他们却不能够反驳。 休养几年再出兵,这绝对不行,在满人的统治下多一年,朝鲜就要多受一年压榨,再说他们前来大明朝贡之事总有一日会传到满人耳中,一旦让满人知道此事,不知满人又会有如何反应,两人对视了一眼,李浚一咬牙,连忙道:“禀皇上,既然是为了敝国出兵,敝国自然愿意承担两万大军的一切费用。” “这……”王福仿佛迟疑了一下才道:“虽然如此,只是二万大军每日所费颇巨,朕担心朝鲜无力负担,若是如此,反而不美,不如暂待数年。” 两人唯恐皇帝反悔,李浚连忙道:“皇上放心,敝国虽小,可是供应两万大军所需,还可以免强应承,只是小使还有一件事向皇上请求,请皇上务必答应。” 听到两人答应负担两万大军的费用,王福心中大爽,道:“贵使请讲。” 两万大军,全部派羽林卫前往,光是每月军饷就是十几万两,加上吃穿用度,各种军械损耗,一月费用不下二十五万两,一年就是三百万两,真不知朝鲜能支付得起几个月,到时自然可以迫使朝鲜作出更大的让步。 李浚自然不知大明的军队会如此昂贵,他沉浸于另一个想法中,只要朝鲜开海,想必可以支付两万明军的费用,如此一来,可谓是一石两鸟,激昂的道:“小使请求皇上允许敝国仿大明例,在平壤设立海关,还望皇上允许。” 第四卷 骨虫 第6章 遇袭 一阵冷风刮过,档案室周围几棵树的树叶被吹的沙沙作响,在树叶的沙沙声中,众人听的真切,有一个女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胡蓉蓉有点害怕,背后冷汗直冒,手脚冰凉,声音颤抖的说道,“怎么会有女人的哭声呢?难道这里闹鬼?” 叶成认真的说道,“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也许是风吹过某处缝隙发出的声音呢,听起来和女人哭声差不多。再说了,这里又不是坟地,怎么会有鬼呢。” “这你就说错了。”李潇一本正经的纠正道,“档案室里死过人的,上次大火之后,档案室的女管理就是在档案室里上吊自杀了。还有一点,世界上是有鬼的,经科学家证实,人正常死亡之后,大脑还是可以存在一定时间的,是可以发出脑波的。通俗意义上讲的鬼就是人大脑活动形成的特殊脑波,在人死亡后脑波还会存在一段时间,而某些特别强大的脑波可以影响别人的大脑,让人产生幻觉,这就是俗称的‘活见鬼’!” 胡蓉蓉缩到了叶成身后,“我真的该感谢你,你成功的让我更加的害怕了。” 哭声突然停止了,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人有些不适应。就像是在喧闹的迪厅之中,突然没有了声音,安静的有些吓人。 过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生,叶成得意的说道,“看吧,我没有说错,是风声。就你们能联想。” 众人也松了口气,转身正要离开。突然,一阵冷风从档案室里面吹了出来,寒意瞬间传遍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过了一分多钟,冷风不见减弱。从后背上冒出的冷汗湿透了衣服,冷冰冰的贴在身上,十分不舒服。众人回过头去,档案室里似乎还有烟雾没有散掉,光线变的十分昏暗,显得格外阴冷清静。 叮当!从档案室里传出一声轻响,叶成喊道,“谁在那里,出来,我看到你了。”没有人出来,也没有回答。 叶成转过身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一下。” “不要。”胡蓉蓉拉住了拉住了叶成的手,“里面除了灰烬什么也没有,你进去干什么?” 叶成轻轻的拨开了胡蓉蓉的手,微微一笑,说道,“你都说了里面只有灰烬,我进去看一下自然也不会有危险的。刚才我查的不够仔细,也许有所遗漏,我想回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呢。再说了我是警察,这样的事业该我去做。夏臣有伤在身,而你们三个又是女生。” 胡蓉蓉又拉住了叶成的胳膊,固执的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叶成委婉的拒绝道,“里面有很多的灰尘,会弄脏你漂亮的衣服的。放心吧,我是一个训练有素的警察。” 夏臣也说道,“要是真的有危险,叶成一个人绝对可以逃的出来,你要跟着去,反而会拖他的后腿。” “好吧,你要小心。”胡蓉蓉放开了手。 叶成独自走进了档案室,胡蓉蓉忧心忡忡的站在一边向门口张望,洛诗敏的脸上带坏笑盯着胡蓉蓉的一举一动。 五分钟过去了,叶成没有出来。胡蓉蓉有些着急了,问道,“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会不会出事了?这档案室里也太安静了吧。” 李潇拉住胡蓉蓉,“你不用担心,有事他会叫我们的。再耐心的等他一会儿,他马上就出来了。” 又一个五分钟过去了,叶成不仅没有出来,档案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胡蓉蓉彻底失去了耐心,“我等不了了,我要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此时,从档案室里传出了叶成的一声惊呼,胡蓉蓉立刻跑了进去,李潇紧随其后,洛诗敏扶着夏臣走在最后面。 “你们快来来看我发现了什么。”叶成拿一根小棍拨开了盖在墙角电线上的厚厚灰烬,在电线旁有一只青白色的虫子,身上沾满了黑色的灰尘,跟昨晚洛邪看成两截的那只骨虫一模一样,旁边的电线上留着咬痕。“看来我找到大火的起因了,是这虫子咬开电线造成了短路,电火花落在纸上引起了大火。” 夏臣拿过树枝碰了虫子两下,虫子没有反应,“它死了吗?”夏臣的手指微微的发抖,他还记得它的恐怖。 叶成照着虫子狠狠的踩了两脚,虫子没有动,反而他的脚丫子被硌的很疼。“这么踩都没有反应,肯定是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李潇推测道,“看来凶手发现他的表带少了一段,想到我们会来查档案,提前来毁灭了证据,我们能再早一步就好了。” 夏臣眼珠子一转圈,“你们说凶手有没有可能回来找这只虫子。这变态虫子肯定是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才弄出来的,会被随意的丢弃么。” 啪的一声,叶成用力拍了一个巴掌,双手指着夏臣,“哥们,你太聪明了,我们就在这个来个守株待兔,等凶手来找虫子,我就把他当场拿下,给他来个人赃俱获,然后我把他拖回警察局,一顿毒打让他交待所有的问题,最后把他关进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陪伴他的只有蟑螂和老鼠,一直到他老死。” 洛诗敏瞪大了眼睛看着叶成,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他。 看到大家的反应并不强烈,叶成低声说道,“我觉得气氛有点紧张,想缓解一下大家的情绪。” 李潇用小棍碰了一下不知死活的虫子,“主意是不错,可你确定他一定会来吗?” “试过就知道了,在我找到藏身的地方之前,先让我照顾一下我们的小宝贝,到爸爸这里来。”叶成两指捏住虫子,把它从灰尘里拿了出来。三个女生大叫一声,从他的身边跳开。夏臣腿上有伤,跑不快,他只有冷冷的看着叶成,用眼神表达着他的观点——你离我远点。 又一阵风吹过,要变天了,天色越来越阴暗,灰黑色的天空仿佛就压在众人的头顶上,让人倍感压抑。那暗沉沉的天空正逐渐被一团团黑色的乌云所涂鸦,绘制成一张张奇怪的脸,夏臣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他似乎看到了苏幼卿的脸庞。 胡蓉蓉叫道,“你小心点,万一它只是被电晕过去了呢,等它醒过来,一口把你的手指头给咬下来。” “放轻松,它已经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叶成拿着骨虫在胡蓉蓉的眼前晃了两下,引的胡蓉蓉连连尖叫。夏臣扭过头,看到档案馆的大门口站着一个鲜红色衣服的人影,一个小小的人影。那张脸原本是模糊的一团,但是在刹那间变的清晰起来,血红色的眼睛里布满了黑色针眼般大小的瞳孔。暗红色的血泪从眼眶里溢出,她的面孔像白纸一般苍白,血泪滑下之处,苍白的脸上就裂开了一条条细缝,从里面喷涌出黑红色的液体。夏臣一点也不觉的恐怖,因为他知道她是不会伤害他们的。 苏幼卿,又是苏幼卿! 苏幼卿张开嘴,喷出了一口鲜血,缓缓的说道,“快跑,快点离开这里,再不跑就来不及了,虫子来了。” “夏臣,你没事吧,看什么呢。”洛诗敏注意到夏臣盯着门口发呆,她向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 夏臣一眨眼,苏幼卿不见了,他喃喃的说道,“我看到苏老师了,你们没有看到吗?刚才她就在门口。” 胡蓉蓉吓的几乎快哭了,“夏臣,我已经很害怕了,你不要再吓我了,苏老师已经死了,你是不可能看到她的。” 夏臣肯定的说道,“我真的看到苏老师了,其实昨天晚上我就见到了,虫子会吐出麻痹性的毒药,按道理说我是醒不来的,可是在我被虫子袭击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苏老师,她对我说要小心。醒了我就发现了左腿上多了什么东西。” 叶成十分了解夏臣,他是不会在关键时刻开玩笑的,严肃的问道,“苏老师刚才对你说了什么?” 夏臣省去苏幼卿恐怖的样子没有说,只是简单的说道,“她叫我们快点离开这里,说是虫子来了,早不走就来不及了。” “虫子?”叶成的话音刚落,天空如同被撕裂一般闪过一道明亮的闪电,晃的人刺眼,世间万物瞬间被渲染成了苍白色。随即而来的雷声掩盖了叶成的说话声。在一瞬间叶成感到了危险的气息,手上的虫子突然动了一下,尽管他的反应十分的迅速,甩脱了手上的虫子,还是晚了一点点,骨虫在他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连皮带肉咬掉了一大块。“快点离开之里!”叶成大叫道。 已经晚了,李潇看到两只骨虫出现在门口,它们只有手指大小,但是给人的感觉比两只老虎蹲在门口还可怕。胡蓉蓉大叫道,“快看窗户。”档案室的两扇窗户上各有三只骨虫,他们被包围了,被九只只有手指大小的虫子包围了。 胡蓉蓉尖叫道,“他们要吃了我们,就像它们吃了徐子华一样。”李潇也叫道,“这根本不是守株待兔,这是引君入瓮再加十面埋伏,这些小东西比我们聪明多了。我们要成它们的早餐了。”李潇看了一眼时间,“呃……或许是午餐。” “谢谢你的幽默。”虫子缓慢的逼近众人,叶成把李潇和胡蓉蓉护在身后,夏臣也用身体挡住了洛诗敏敏,九只骨虫把五人围在了中间。 “我有鸦九匕首。”夏臣匕首出现,闪烁着阵阵寒光,骨虫移动的速度慢了下来。 “我们需要更大一点的家伙,你的匕首只能伤到它们,无法杀死它们,要是有大夏龙雀和折铁宝剑,我们的胜算还大一些,好在我还有这个。”叶成拔出了配枪。“我给我哥打电话,最多十分钟,他就会赶过来救我们的。”洛诗敏拿出了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众人的手机都没有信号。洛诗敏把手机摔在地上,“这下真的玩完了。” 叶成瞄准其中一只骨虫,扣动了扳机,枪声阵的众人耳膜有点疼,九只骨虫一只没有少。李潇无奈的说道,“你的枪法可真是够臭的,这么近的距离你都打不中,你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叶成辩解道,“我原来只是一个民警,民警是不配枪的,就算我打不中骨虫,枪声也会把附近的引来的,到时我们一样获救。” 夏臣指指天,“你的想法是不错,可是你把它忘了。附近的人就算听到了枪声,也会误以为是雷声的。等我们被发现,已经成了一堆豆腐一般的烂肉。” “快把你的枪给我吧。”李潇抢过夏臣的手枪,砰的一声,精准的命中一只骨虫,虫子被子弹的巨大冲击力打的飞了出去,李潇连开三枪,三只骨虫被打的飞了出去,包围圈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李潇的举动激怒了骨虫,一只骨虫弓起了身体,李潇正要对它开枪,骨虫从她的视线中消失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嘭的一声有什么撞在了枪口上,擦出一道火花,枪头一沉,李潇没拿住,手枪掉在了地上。胡蓉蓉迅速的捡起手枪,枪管上被撞的凹进了一大块。骨虫的力量可真不小,被打中和子弹差不多。 手枪重新回到了李潇的手中,她还没来得及瞄准,看到所有虫子都弓起了身体,“大家快趴下。”话音刚落,她就被叶成扑道在地。夏臣和洛诗敏无处可避,三只骨虫瞄准了他们。夏臣挡在洛诗敏面前,就算他死,也不能让洛诗敏手到伤害。眼前骨虫就到了眼前,洛诗敏绕过夏臣,挡在了夏臣身前,“我不能让你有事,你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唐樱下落不明,你还要解开‘女娲计划’之迷找到恐怖档案,最终打倒夏氏集团。” “我答应你哥不会让你有事的。”骨虫已经到了眼前,夏臣推开了洛诗敏,一只骨虫击中了夏臣的左肩膀,穿了过去,巨大的力量待着夏臣向后退了两步,另一只骨虫擦着夏臣的脸庞飞了过去,剩下的一只被夏臣鸦九匕首挡开了。 “你没事吧。”洛诗敏捂住夏臣肩膀上的伤口,鲜血从他的手指缝中流出。 夏臣呵呵笑道,“没事,只是又被开了一个洞而已,稍有不同,这次打穿了。你送开手看看从前面能不能看到后面。” 洛诗敏粉拳锤了夏臣两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不就是几只小虫子嘛,没什么可怕的,已经两次了,我这不是还活着么。我会找到一只铁公鸡虫掉它们的。” 叶成等人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擦掉额头上被吓出的冷汗,所有的骨虫再次弓起了身体,新一轮的攻击即将开始了。叶成看到夏臣受伤了,关切的问道,“夏臣,你没事吧。” 夏臣捂着肩头的伤口,“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听哪个?” “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先说好消息吧,能让我的精神稍微的振奋一下。” 夏臣笑着说道,“好消息是被骨虫击中它不会钻进你的身体,坏消息是它会像子弹一般穿过你的身体,所以,得出的结论是只要不被它击中躯干重要器官和脑袋,我们还是能在这个万恶的世界上多活一小会的。” “这种情况下亏你还笑的出来。”叶成小心的戒备着,“被子弹打中也是血淋淋的一个洞。”所有骨虫都弓起了身体,但是并没有攻击,它们在等待合适的时机。被李潇开枪打飞的骨虫重新爬了回来,被子弹击中并没有对它们造成多大的伤害。 李潇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把心态调整到心如止水的状态,感官放到最大。她身边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她、枪、九只虫子。洛诗敏固执的挡在夏臣身前,“你已经挨了一下了,现在轮到我了。”胡蓉蓉站在叶成的身后,紧紧的捂住叶成的手,她的心一下静了下来,不再感到害怕了。 虫子突然发动了攻击,说时迟那时快,李潇扣动扳机,射出五颗子弹,全部命中激射而来的骨虫,但还有四只向众人射来,眼看李潇就要被骨虫击中,叶成突然冲了出来,他抽下了一旁档案柜的铁质挡板,用力一挥,叮当一声,竟然拍飞了三只骨虫,剩下的一只射向了洛诗敏,夏臣想要推开她,洛诗敏牢牢的站在原地一步也不肯挪动。胡蓉蓉突然冲了出来,用肩膀挡住了骨虫,骨虫射穿胡蓉蓉的肩膀之后,力量小了很多,掉在了不远处的地下,夏臣紧握着鸦九匕首对着骨虫疯狂的连砍数刀,骨虫发出吱吱的惨叫声,有青白色的液体流了出来。再过十几秒钟,骨虫就会被夏臣砍成两截。其他骨虫迅速的调整位置,准备再次发动袭击。 第三波攻击没有留给众人过多的准备时间,叶成眨了一下眼睛,骨虫已经到了眼前,李潇开枪打飞了一只,再次扣动扳机,枪声没有响起,没有子弹了!叶成闭上了眼睛,这次玩完了,胡蓉蓉一把将叶成拉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他。洛诗敏转过身去,亲上了夏臣的嘴唇,夏臣先是一愣,之后热烈的回应着。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袭来,一连串的叮当轻响之后,众人睁开眼睛。洛邪和梦婆出现了,两人挥舞着绝世宝刃挡下了所有的骨虫。洛邪的脸色异常的难看,犹如活阎罗一般,挥舞着大夏龙雀甩出一个刀花,三只骨虫被砍成了几段。其他五只骨虫见势不对,调转身体就要逃跑,被梦婆赶上,折铁宝剑手起刀落,又砍死了两只,只有三只骨虫漏网了。 洛邪收起大夏龙雀,面色阴沉的盯着叶成,叶成突然意识到他的怀里正抱着洛邪深爱的女人,连忙松开了手,媚笑道,“意外,这完全是个意外,我本来是想抱李潇的。结果抱错了,下次我会注意的,绝对不会再抱错了。”胡蓉蓉看了叶成一眼,又看了洛邪一眼,低头不语。 李潇怪叫道,“不是吧,我离你这么近,你也会抱错,太让我伤心了。” 洛邪没有理会叶成,对李潇说道,“你枪法很不错,别做警察了,跟我到霸天帮吧。”李潇委婉的拒接道,“我需要考虑考虑。” 劫后余生,洛诗敏非常的开心,“哥,你们怎么会突然出现。” 洛邪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听说伊石学院发生了火灾,担心你们有事就过来看一下,刚进校园我就听到了枪声,立刻就赶过来了。” 梦婆查看了夏臣和胡蓉蓉的伤势,“他们两个的肩胛骨被打穿了,需要立即止血处理伤口。” 洛邪说道,“我给小弟打了电话,他们很快就到,医生被我请到了我家里,到我家去接受治疗。”不到半分钟,两辆轿车停在了档案室的门口,随着一起来的还有洛邪手下的一大帮小弟,一个个凶神恶煞要砍人的样子,吓坏了无数的学生。 叶成呵呵笑道,“我们就不去了,我们要留下处理现场。”洛邪也不说话,钻进轿车一挥手,大队人马驶向洛邪的家。 叶成长出一口气,“总算走了,我的妈呀,吓死我了。你看到洛邪刚才的样子没有,像是要吃人啊。” 李潇坏笑道,“我看胡蓉蓉对你有点意思,要不她为什么不抱别人,光抱你呢。” “这话可不能乱说,特别是在洛邪面前。胡蓉蓉那个恶婆娘一见到我就和我吵架,怎么会喜欢我呢。我没钱没地位,她那种富家小姐怎么会喜欢我呢。” “你没听过打是亲骂是爱啊,她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故意在气你呢。嫁给一个富家小姐也错啊,你就有钱可以不住在警察局,也可以天天请我吃大餐了。” “我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了。”叶成语调一转,“我们谈谈你吧,你是实习警察,刚来的时候你说你学的是鉴定专业,可是我慢慢发现你不仅懂得取证鉴定,在监视跟踪方面也很厉害,就在刚才,我发现你的枪法也很厉害,简直可以用出神入化来形容。你说这么一个在各个方面都很突出的人会是一个实习警察那么简单吗?” “我就是一个实习小警察,只是爱好比较广泛,各方面都懂一点。”李潇走到门外把她的工具箱拿了进来,从里面取出几个小瓶子,“把死了的骨虫装到瓶子里,我要好好的研究一下。” 叶成接过瓶子转身去装骨虫,心里在默默的说,“李潇,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不是夏氏集团的人就好。” 夏臣和胡蓉蓉被拉到洛邪家立刻进行了手术,医生先是取出了伤口的碎骨片,然后用镊子夹着药棉几次穿过伤口,最后把一根有手指头粗细的药棉一点点的塞进了伤口里。两人疼的差点就晕了过去。 叶成和李潇收集完骨虫之后就返回了警察局,两人灰头土脸的,身上警服上到处都是燃烧后的灰烬。在警局门口,一个同事调侃道,“你们两个怎么弄成这样,难道去煤窑挖煤了吗?”另一个说道,“胡说,他们两个明明是要冒充黑人,去非洲卧底。” 叶成筋疲力尽,不想和同事浪费口舌,对着同事竖起了中指。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从警局大楼里冲了出来,一把拉住叶成,“您是负责调查前黄台一案的叶警官吗?我有重要的线索向你报告。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和很多警察说过,他们不相信我懂得话,都以为我疯了,我没疯,我很正常的,我还带来了我的精神报告。”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49章 讨价还价 朝鲜人想建海关?王福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讶然的望着下面的李世绪和李浚两人,心中迅速盘算朝鲜人建海关的利弊,海关对于一个国家的作用无庸致疑,不但可以增加国家的收入,而且可以利用关税控制进出的物资,随着海关的建立,相应的必定会发展出一支水师,朝鲜的实力随之也会有一定的增强。 当然,朝鲜实力增强对于大明并不一定就是坏事,一个贫穷落后封闭的朝鲜,虽然不会对大明构成威胁,可是同样不会给大明带来任何好处,相反,眼下大明虽然对朝鲜毫无所求,只是等到以后大明商品发展到一定时期,一个军事弱小,但相对富裕的属国,无疑是绝佳的商品倾销地。 这些念头在王福脑海中转了数下,已经有了决定,缓缓的道:“贵国要效仿大明设立海关,这是好事,朕当然不会反对,只是海关牵涉甚广,不但要修建码头、仓库,最好还要有银行支撑,关员必须对各种商品的价格了如指掌,才能不至于高征,使得商人无利可图,也不至少低征,让税收流失,不知贵国可使可有精通海关的人选?” “多谢皇上。”皇帝前面的话让两人大喜,只是后面一句又难倒了两人,朝鲜从来没有开设过海关,又哪来精通海关的人选,对于银行更是不了解,想起自己在上海时的情景,心中知道大明皇帝说的不假,若是由不熟悉的人去搞,这个海关说不定一年半载也搞不起来。 李浚还打着用海关关税来支付大明派遣大军的费用,海关当然是越快建立起来越好。他心中有一个想法,又不好开口,犹豫再三李浚还是一咬牙道:“皇上,敝国确无精通海关的人才,还请皇上能对敝国支援数人,敝国上下感激不尽。” “也罢,这样吧,朕安排一支熟悉海关运作流程的官员跟随两位使者回去,同时大明户部银行也将在贵国开设分部,牵涉到银行这一部分,贵国都可以交给大明户部银行处理,不知两位贵使意下如何?”王福笑盈盈的道。 “小使谢过皇上,皇上此举,对敝国实在如同再造,敝国愿世世代代,永久臣服大明。”听到王福的话,两人感激的差点要热泪盈眶,浑不知道此举等于把朝鲜的金融、海关两项交付到了大明手里。 看到两人感激的表情,王福心中大悦,对于朝鲜的恶感也消减了许多,其实想想,朝鲜这样的小国,天然要找强国依附,若不是以后的满清不争气,朝鲜也不可能独立,更不可能不时蹦哒一下来恶心中国,有大明作依靠,也是朝鲜的运气,否则早被灭了。 回到居处后,两人都是一脸兴奋,可以说这次来大明,不但达到了目的,还超出了预期,想到大明军队踏上朝鲜领土后,朝鲜就可以从满人统治下摆脱出来,有了大明帮助,建立海关完全轻而易举,朝鲜以后必定会走上一条强盛之路。 正当两人兴奋间,一名随从来报:“两位大人,大明户部侍郎和户部银行掌柜来访。” “快请。”李浚连忙道,同时两人也连忙起身相迎。 两人刚出来,就望见一名五十余岁的老者和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并排走了过来,老者身着官服,正是三品文官官衔,那名年轻人也是一身官服,李浚和李世绪两人连忙先行行礼:“小使拜见两位天朝上官。” “贵使免礼,老夫解学龙,仍是大明户部侍郎,这位是贺荣华,仍是大明户部银行京城的大掌柜,在户部亦兼任郎中之职。”老者抚须微笑道。 此时的户部银行毫无疑问完全是一个官办的机构,每一级别的人员也有相应的朝廷官职,如户部银行第一任行长樊跃现在在朝中的官职就是户部侍郎,其实他这个银行行长的位置远比一般的户部侍郎要重要,只是樊跃最看重的恐怕还是户部侍郎的头衔,贺荣华作为户部银行在京城的大掌柜,挂一个户部郎中衔自然也是合情合理。 王福当然知道后世官办机构的种种敝端,只有户部银行是一个完全的垄断机构,又处于新兴阶段,现在正处于迅猛发展的时候,敝病完全没有显露出来,再说,不管有什么敝病,户部银行也只能官办,不可能交给民间。 “原来是解大人和贺大人,小使久仰,里面请。”李世绪和李浚更是恭敬,解学龙是万历四十一年的进士,历任太子太保、都察院副都御史、江西巡抚,曾因反对魏忠贤专权而名扬天下,两人说久仰,倒不是客气,对于贺荣华,当然就是附带。 “请。”解学龙也拱了拱手,四人一起来到厅中,由四名朝鲜使女端上茶,每人都轻缀了几口后,解学龙才开口道:“两位尊使,皇上已经决定一月后出兵,到时我朝水师战舰可以一次性运送二万大军及所需物资到达平壤,皇上考虑到朝鲜力弱,先期出征的费用就由大明承担,只是到达平壤之后,一切还请贵国作好准备。” “小使谢过皇上宏恩。”两人连忙站起来,向大明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李世绪才道:“解大人放心,俗话说,兵马未动,粮食先行,这点小使和麟坪大君都懂,今天本使就会发出快信给王上,天朝大军到达平壤后,小使保证能让天朝大军供应不缺。” 解学龙有点同情的看着眼前两名朝鲜人,让大军供应不缺,他们还以为现在大明的军队还象十年前叫花子军队不成,一点米面,窝头就可能打发。 “两位贵使不必答应这么快,还是先看过清单再说,若是无力供应,皇上可代为另想主意,否则若是到时大军因为粮饷短缺哗变,大明与贵国都要同受损失。”说完,解学龙将一名清单交了过去。 李世绪接过清单,只是瞄了一眼,手忍不住抖起来,忍不住惊呼道:“这么多?” 看到李世绪的样子,李浚知道有所不妥,连忙从李世绪手中接过单子,看得也是目瞪口呆,半响回不过神来。大米、豆类、草料每日所需和他们猜想的差不多,只是除了这些,他们还要给大军每日供应肥猪百头、鲜鱼二万斤、肥羊一千头、蔬菜数万斤、其中特别指明,若是猪羊有缺,用鸡鸭等补上亦可,若照这样供应,不出一个月,平壤城中的肥猪、肥羊、鸡鸭就非绝迹不可,朝鲜哪拿得出来,尤其是后面的军饷,每月更是高达十六万五千余两,各类弹药预计损耗五万余两,两者加起来超过二十二万两,相比来说,那些物资反倒是小头,虽然多,数万两也足够。 “怎么,可有问题?”解学龙问道。 李世绪和李浚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很想说没有问题,只是知道,若是短时间支应数月还可以勉强办到,若是大军在朝鲜待上一年,即使是把王宫的家底都拿出来也支付不起,虽然有海关这笔收入指望,只是眼下海关还没有成立,两人心中没底,谁知道海关每月到底能收到多少银子。 “这……这天朝大军所费巨大,敝国实在无力负担,是否可以让皇上酌情减少一些军队。”李世绪不好意思的道,说完这句,李世绪恨不得一头钻到地下,大殿上,自己与麟坪大君承诺了二万大军的一切军需,如今又要大明削减军队,万一这两名官员大怒挥袖而去就遭了。 李世绪甚至想过大明是不是故意夸大军费开支来压榨朝鲜,只是心中马上否决,大明皇帝一直对朝鲜友好,不可能如此对朝鲜,何况天朝一向以仁义箸称,岂会作出如此下作之事,白白损坏自己的名声。 解学龙并没有如李世绪那样想的大怒,更没有挥袖而去,仿佛早已知道的问道:“那贵使以为要缩减多少军队?” 要缩减多少军队,这一下又把李世绪和李浚两人难住了,原先两人提出只借数千人马,可是皇帝拒绝了,再减也不可能减到万人以下,即使是负担一支万人队,两人依然嫌重。 见到两人为难,解学龙道:“两位使者其实不必担心军费负担不起,眼前就有一人能解决两位的困难。” “谁?”李世绪茫然的问道。 “自然是这位贺郎中,两位不是忘了贺大人是做什么的。” 经过这一提示,李世绪和李浚两人都不是笨蛋,马上就想到了解学龙话中之意,李世绪试探着道:“大人的意思是让敝国向天朝银行贷款?” 解学龙点了点头:“正是,否则贺大人就不用跟过来了。” “可是敝国每年收入有限,恐怕无力偿还。”李世绪道,向天朝借钱,这倒不丢面子,只是借钱要还,而且还有利息,若是借上数百万两银子,即使赶跑了满人,朝鲜也要被背负的沉重债务压得喘不过气来。 “两位贵使莫非忘了另一条财源,贵国可以用海关作抵押,也用海关税支付欠款,等到还清债务,再将海关赎回又何妨?” 第四卷 骨虫 第7章 0号病人 “你说的慢点,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青年男子有些激动,语速非常的快,夏臣还是从中捕捉到一个关键的词,前黄台一案,他正为没有线索心情郁闷呢,想不到这么快就有线索自己找上门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狗屎运,夏臣嘴角一咧,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青年男子正要开口,李潇打断道,“这是警局大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道里面坐下来慢慢谈吧。”两人带着青年男子进了警局大楼,找了一间无人的办公室坐下,为了让男子放松,李潇还给他倒了一杯水。 “现在你可以讲了,讲的慢一点。”叶成打开本子,准备记录男人的话。 “我叫白霖宇,我父亲是白斌书。”听到这个白斌书这个名字,叶成和李潇身体不由的斗了一下,这个名字他们太熟悉了,在前黄台的卷宗里多次提到了这个名字,没看过一百遍也有五十遍了,以至于一提到这个名字就会联想到前黄台精神病院。 “白斌书!”叶成激动了,看来老天真的开眼了,“你说的白斌书可是前黄台的白斌书?” 白霖宇轻轻的点点头,“是的,我父亲就是多年前前黄台惨案发生时的院长,被指责利用精神病人进行医学研究的最后导致精神病人暴动的科学狂人——白斌书!我父亲已经背着这个骂名很多年了,我要替他正名,前黄台惨案与我父亲一点关系也没有,并且我父亲也是一名无辜的受害者。” 李潇翻开有关多年前前黄台惨案的卷宗,扫了一眼说道,“根据卷宗记载,警方在尸检过程中发现很多精神病人的脑干被切除了,在相关的手术记录中找到了你父亲的签名,经笔记专家鉴定,确实是你父亲的亲笔签名,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骗子,全是骗子。”白霖宇突然很激动,很用力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水杯被震倒了,水流了一地。 “请你冷静一点。”叶成把桌子上的水迹擦干,“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也请你理解一下我们,同你一样,我们也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白霖宇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我有点激动,你们不知道当年的案子给我们带来怎样的影响,患者的家属到我家闹事,把我家砸的什么都不剩,我也背上了小疯子的骂名,走到那里背后都有人指指点点的议论我,我有家回不得,被迫带着母亲躲到了国外,这么多年我不敢回来,父亲的祭日也不敢回来祭奠,因为那天会有很多患者的家属在公墓。你们都想不到我们家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和警察说凶手并没有被抓住,有一天它还会回来作案的,警方根本不相信我的话,还把我当成了疯子。前些天我接到我朋友的一个电话,凶手果然又作案了,我朋友还说负责调查案子的是一个年轻有为的警察,我觉得为我父亲洗脱罪名的机会到了,我立刻买了机票就回来了。笔迹学这些年我也研究过,这东西看起来十分的神秘,但是说穿了也没什么,只要稍加锻炼,模仿一个人的笔迹是很简单的事,在前黄台精神病院里弄到我父亲的签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我父亲是很慈祥的一个人,就算是精神病人他也会很好的对他们的,他绝不会进行那些变态的人体研究的。” 李潇说道,“嘴长在你身上,随便你怎么说,想要让警察相信你的父亲和惨案没有关系,凶手另有其人,你必须要有证据,警察才能相信你的话。还有,你凭什么认定现在发生在前黄台的凶案和多年前的惨案有关系?你说那些变态的医学研究不是你父亲做的,但是除了你父亲谁还有那么大的权利?” 白霖宇看了李潇一眼,有些气愤的说道,“在前黄台惨案发生事我才十岁,我已经能清楚的记住很多事情,我父亲在惨案发生时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他在电话里喊道‘0号病人是疯子……快报警……啊……他在吃人的骨头……他来了……天啊……虫子……虫子在杀人……啊……’然后电话就断了,等我再见到我的父亲,他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这个电话在电信部门是有记录的,曾经有警察取证过。原本在前黄台精神病院,只有我父亲有权利调动医生病人,批准医学研究。但是后来来了一群人,他们不受我父亲管辖。我父亲是一个很爱讲话的人,我母亲也是一名精神医生,他经常和我母亲谈论他的病人,在案发前我父亲谈论的最多的就是新来的0号病人,说他是疯子,变态杀手,他不应该出现在精神病院,他应该到警察局,但是夏氏集团非要把0号病人留在精神病院,我父亲也没有办法。父亲还开玩笑说也许有一天所有的人都会被疯子杀死。我看过前黄台惨案幸存者的名单,0号病人就在其中。最近在前黄台发生的凶案与虫子和人骨有关吧,我猜测是0号病人再次作案了。” 叶成呼吸有点急促,白霖宇暗指惨案的幕后黑手是夏氏集团,他就相信了白霖宇的话,按照夏氏集团的一贯的狠毒残忍作风,他们是完全干的出来的。白霖宇肯定知道0号病人是谁。那句话说的没错,上帝在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这话说的太好了,上帝不止为他开了一扇窗,简直是直接拆了一堵墙。兴奋之余,叶成问道,“你暗指那群人是夏氏集团的人吧,你怎么不敢明说呢。0号病人叫什么名字?你肯定知道吧。”提到夏氏集团,李潇的表情又变的很不自然。 白霖宇冷哼一声,“我们才见面,我并不相信你们,当年惨案发生后我母亲说惨案与夏氏集团有关,但是没有人相信她的话。现在夏氏集团发展成了全国最大的财团,收买一两个警察对夏氏集团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不仅知道0号病人的名字,我还有他的医疗档案。” 叶成喜出望外,“你说的是真的?档案在那?” “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肯定不会随身带着,在我取得对你们的信任之后,我会把档案交给你们的。” 李潇问道,“你怎么会有0号病人的档案?是真的就请你就马上拿出来,警方会很感谢你的配合的。” “我说过了,在惨案发生前的一段时间,我父亲对0好病人特别的感兴趣,他偷偷的复制了一份0号病人的档案放在家里。我父亲有一个习惯,他给我们买的礼物都不会直接给我们,他会藏在一个地方,让我们自己去找。我的家很小,能藏东西的地方不多,时间长了我和母亲都知道他藏东西的地方。在案发很多天后,警察才将父亲的遗体交给我们,在父亲的右手掌心,我看了一个用圆珠笔写的问号,每次他送礼物给我们,都会画一个问号。回家之后,我们就找到了0号病人的档案。你们一定还想问我为什么不早点把0号病人的档案拿出来。母亲曾向当时办案的警察说起这件事,当天晚上我们家就遭到了窃贼光顾。第二天我母亲就带着我逃到了国外,隐姓埋名才活到现在。” 叶成根据白霖宇的叙述,对多年前前黄台惨案的来龙去脉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夏氏集团在收购了前黄台精神病院之后,在私下里利用精神病人做某项变态的医学研究,院长有所察觉,这时夏氏集团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一个被称作0号病人的疯子,在医治过程中0号病人狂性大发,导致了惨案的发生。白霖宇口中的这个0号病人究竟是不是最近一系列恐怖凶杀案的凶手还有待于进一步的调查。现在工作的重点是取得白霖宇的信任,让他交出0号病人的档案。 李潇威胁道,“白霖宇,快点把0号病人的档案交出来,这关系到很多人的性命,我的朋友刚遭到了袭击,你知道吗,他们时刻处于危险之中。你要是不交出来,我就先以妨碍警方办案为名拘留你四十八小时。” 白霖宇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他索性将头扭向一边,看都不看两人一眼。叶成心里有了主意,白霖宇是在试探他和李潇,要是他不想拿出0号病人的档案,也不会急着从国外赶回来了,只要取得了他的信任,他绝对会拿出0号病人的档案的。叶成语调低沉的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们绝不会和夏氏集团是一伙的,事实上,和你一样,我也和夏氏集团有仇,他们害死了我最爱的人。” 白霖宇转过头来,脸上没有一点意外,显然他清楚叶成的经历,“你或许听过我的故事,我再讲一遍给你。我的最爱的人叫阿三,她没有姓氏,因为她是一个孤儿,一出生就被遗弃,在孤儿院里长大,她本来幸福的生活着,直到有一天夏氏集团收购了孤儿院……”一个小时过去了,叶成讲完了她和阿三的故事,眼里充满了泪水,李潇递给他一张纸巾,叶成低下头,沉默不语。李潇的喉咙里像是哽着什么东西,虽然她是第二次听这个故事,还是很难过。 “对不起。”白霖宇歉意的说道,“你的故事我是知道的,我的朋友给我看过你的报道,我只是为了确定一下,让你把惨痛的经历又回忆了一遍,现在我相信你们了。” 叶成深吸一口气,深沉的说道,“那你现在可以把0号病人的档案交给我们了吧。” “档案可以给你们。”白霖宇看了一眼手表,“但是要再过四个小时才能给你。” “为什么?我们已经证明我们和夏氏集团不是一伙的了。”李潇不解的问道。 “我把邮件通过邮递的方式送过来,还要四个小时邮件才会送到。最简单的方法往往是最安全的,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无法去取邮件,一个星期之后,邮件会被寄回到国外我家人的手里。所以请和我一起耐心的等上四个小时吧,0号病人的档案绝对值得你们等上四个小时的。” 四个小时之后,白霖宇从邮局拿到了邮件,拿出0号病人的档案郑重其事的交到叶成手中。“拜托了,请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查明真相,还我父亲一个清白。” “那是我们警察应尽的职责。”叶成先是鞠了一躬,接过档案,打开只看了一眼就惊叫道,“不是吧,0号病人居然是他。”李潇看了一眼,眼珠子差点就瞪出来了,一连说了五个他妈的也无法表达她的震惊。 白霖宇奇道,“你们认识他?” 叶成叫道,“岂止是认识,我们有要事要办,就不管你了。”两人扔下白霖宇跑了。 再看夏臣和胡蓉蓉,两人已经做完了手术,伤口已经清理干净,碎骨片取了出来,麻药的药效还没过,两人还在昏睡之中。洛诗敏坐在夏臣的床边,用手摸了一下夏臣的额头,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楚。她在夏臣的额头亲了一下,拿过放在枕边的鸦九匕首出了门,又去看了一眼同样在昏迷中的胡蓉蓉,悄悄的溜出了洛邪家。 洛诗敏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门口,正要打开房门,洛邪的声音从背后出来,“你要去哪?我亲爱的妹妹?”洛诗敏像是做了错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转过身去,看到洛邪拿着大夏龙雀,正在面无有表情的擦他的宝刀。洛诗敏楚楚可怜的问道“哥,你不是睡觉了么,怎么又起来了。” 洛邪挥舞了一下大夏龙雀,刀锋割裂空气发出嗡嗡的轻响,几根银色的发丝在空中飞舞,“你的脚步声像只大象,把地板踩的嘭嘭做响,你想我还能睡的着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是你哥,我看着你长当大的。” 洛诗敏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我的男朋友和我最好的朋友都受了伤,我的心里很难过,我想出去走走,就是散步,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不会有问题的。” “散步需要带着匕首吗?不用藏,我看到鸦九匕首了。胡蓉蓉和夏臣受伤了,我也很难过,但我们还不知道对手是谁,你贸然行动,是会有危险的,所以你我必须阻止你,你还是老实的待在家里,明天他们两个醒来,就没事了。” “我就不。”洛诗敏的固执劲上来了,“你是我哥,你应该更了解我,我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止的了我,就算是你和父亲都不行。我就是怀疑教务处的王老头有问题,我就是要去调查他,作为你妹妹,你该支持我。在他们醒来之前,我要向他们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我没有看错人。” “好吧,我支持你。”洛邪将大夏龙雀收进刀鞘,拿起外套,“我陪你一起去。” 洛诗敏拒绝了,“骨虫主要的目标是夏臣,你还是留下保护他的好,我会很小心的,我是不会有事的。” 洛邪犹豫了片刻,点头同意了,她固执起来像是一头牛,还是一头犀牛。她想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他们的父亲洛三怒曾经试图阻止她干一件事,把她捆起来关进屋子里,还是被挣脱并跑了出来。“你要小心,一察觉不对就给我打电话,我会立刻赶到你的身边。” “那我走了!谢谢哥。”趁着洛邪没有改变主意之前,洛诗敏顽皮的吐了一下舌头,跑出了洛邪的房子。看着洛诗敏逐渐走远,洛邪打了一个响指,从房间一角走出两个精干的年轻人,“跟上我妹妹,别被她发现,一有情况立刻向我报告。如果有人企图伤害我妹妹,可以当场干掉,出了事我由我扛着。” “是!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小姐的。”大雨还未停,两个年轻人追了出去,紧紧的跟在洛诗敏的身后,而洛诗敏没有丝毫的察觉,心中好有一点点的兴奋,要是她在夏臣和胡蓉蓉醒来之前就把无骨尸案给破了,他们两人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的。 伊石学院大门口,天色阴沉,风雨交加。 洛诗敏呆呆的站在门口,她迷茫了,不知该从何查起。轰隆一声巨响,天空中又响起雷声,密集的雨点像豆子般倾泻下来,打在树叶和草丛中沙沙做响,洛诗敏挪动了脚步,沙沙声听起来极像是脚步声,仿佛每走一步都有人在后面跟随。她还在苦苦的思索该从何处开始查起,身体却像是着了魔一般,不由自主的向前迈出了一步,而她丝毫没有察觉。就在不远的地方,一个披着雨衣的人躲在草丛中密切的注视着洛诗敏,雨衣宽大的斗篷罩住了她的脸,面部是黑漆漆的一团,看不清样子。但是眼睛散发着点点寒光,异常的恐怖。她的身形娇小,看上去像是一个女人,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不得而知了。洛邪派来的两个小弟跟着进了校门,其中一人似乎注意到了穿雨衣的女人,正向这边望来。就在这时天上划过一道闪电,稍一分神,再望向草丛中,空空如也。 “我怎么到了这里!”洛诗敏恢复了意志,看到她身处的环境吓了一跳,她正站在烧毁的档案室门口。强烈的恐惧,如一条长长的毒蛇,刹那间缠住了洛诗敏,一声微颤的哭泣声随着风传进了她的耳鼓,洛诗敏倏然一惊,突然觉得浑身发冷,汗毛跟着哭声一起直立了起来,这哭声像是遭到了丈夫毒打的怨妇,满腔苦楚又不敢大声的哭出声来,只能躲在没人的角落里偷偷的摸眼泪。洛诗敏屏息侧耳倾听,哭声又消失了,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向她靠近……无声无息的,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洛诗敏壮起胆子慢慢地转过头去,啊,什么都没有,她长吁出一口气,心中怪自己太疑神疑鬼了,自从认识夏臣之后,已经看到过很多千奇百怪匪夷所思古怪诡异的东西了,胆子不见大,怎么反而变小了呢。 洛诗敏转身正要离去,从档案室里又传出一声压抑的哭泣声,顿时她感到背脊上凉飕飕的,发根都冒着冷气,张大了嘴,又不敢出声。她猛然想起档案室里吊死过一个女人,不会是女鬼来找替身吧。洛诗敏向档案室里望去,里面漆黑一片,而就是那片黑暗,让她有一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好像在它内部,正有一个可怕的东西正喘息着注视她。洛诗敏骇的一连退了三步,转身要跑,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潜伏在暗处的小弟不解的问道,“小姐是怎么了,感觉怪怪的,那间烧毁的房子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不成?要不要向老大报告?” “我们还没有弄清楚小姐遇到了什么情况,贸然向老大报告,要是老大赶来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小姐又知道我们跟踪她,我们来的下场可就惨了。还记得老大以前的亲信阿宾么,不就是因为惹的小姐不开心,被老大发配到山里去了,听说收个保护费从上家到下家开车要开半个多小时,买包烟要到山下的杂货点,平常没事就种点菜贴补家用,手下就两个人,一个是六十多岁的老头,另一个嘴上还没长毛呢,我可不想做第二个阿宾。”两个小弟同时打了一个冷颤,相视无语,继续躲在暗中监视。 “我不能就这样走了,我是来查案的,怎么能临阵脱逃呢,要是夏臣,他一定会冲进去一探究竟的,他能做到,我也能做到,我是不会输给他的。”洛诗敏停下了脚步,发现不知在何时,她的手心里已全是冷汗,擦掉汗水,她抽出了鸦九匕首,一步步的向烧毁的档案室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她再次听到了哭泣声,细听之下立刻发现了问题,这不是女人的哭声,这声音粗重沉闷,是个男人!或许就是凶手!洛诗敏笑了。 洛诗敏的脚刚迈入大门,从烧毁的档案室里传出一阵脚步声,正一步步向外走来,步子格外沉闷,他要出来了!洛诗敏慌忙找地方躲藏,可这附近根本就没有一个适合藏人的好地方,听着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洛诗敏躲到了附近的一棵小树后面,有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只听她地上祈祷道,“耶稣如来观世音,真主上帝带玉帝,保佑他看不到我,看不到我。”藏在远处的两个小弟掏出了枪拉出了枪栓,洛诗敏这个藏身的地方实在是太诡异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她。 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档案室大门口!洛诗敏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两个小弟的枪口锁定了他,黑影在门口停顿了两三秒钟,洛诗敏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黑影迈动脚步,走向了与洛诗敏相反的方向。两个小弟长出一口气,合上枪的保险,将枪收了起来。其中一个小弟看到脚下多了什么东西,“这是什么虫子,长的怎么奇怪。”另一小弟还没来得及开口,虫子闪电般的咬了两人一口,身体一弓,嗖的一声不见了。强烈的麻痹感像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两人想要提醒洛诗敏有危险,嘴长开还没发出声音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洛诗敏的手有些发抖,不过不是吓的,是兴奋造成的,看着黑影的背影,他一眼就认出了从烧毁的档案室里走出的人是谁,他就是教务处主任——王老头。独自一人到这阴森恐怖的地方来,还发出女人一般的哭泣声,肯定有问题。抓你个人赃俱获,看胡蓉蓉还有什么话说。心念至此,洛诗敏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在王主任已经走远,风雨声盖住了她的笑声。 看王主任已经走远,洛诗敏快步跟了上去,不想王主任径直回了他的办公室,拿着一堆资料看了起来,半个小时过去了,王主任还坐在他的办公桌前专心致志的看他的文件,躲在门外的洛诗敏受不了了,心里在不住的咒骂道,“老东西,搞什么鬼,怎么看起文件来了。”她可没有心情等下去。突然想起王主任的家来,他一个人住,在家里一定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去他也许会有收获。洛诗敏完全不顾办公楼外,爆豆铜钱般的雨点继续‘哗哗啦啦’地倾泻着,摆摆的闪电带着吓人的雷鸣,不时从黑暗混乱的天空中闪过,卷夹着一层又一层的雨点和狂风吹打着地面上的一切。洛诗敏朝着王主任家走去,就在她离开不久,王主任抬起头来,嘴角挂着一抹阴险的笑容。 站在王主任家门口,洛诗敏已经被淋透了,冰凉的雨水正顺着她的身体滴在地上,样子可谓是狼狈至极。“老东西,家里肯定有问题。”王主任加宽加厚的防盗大门坚定了洛诗敏的想法。稍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是她不会开锁,她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她,同样,也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她。洛诗敏抽出鸦九匕首,朝着门锁用力的捅了进去。鸦九匕首的刀锋划过铁门,就像一把锋利的小刀划破一张白纸,几刀下去,门锁已经被破坏,洛诗敏用力对门踢了一脚,咣当一声,大门开了。 洛诗敏小心的走进王主任的家,在客厅卧室书房厨房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常,王主任的家收拾的很干净,一点也不像是单身男人的家。难道真的是我错了?洛诗敏的信心有点动摇,在她正打算离去时,她看到了紧锁的储物室,这里肯定有问题,洛诗敏销断门锁,踹开了储物室的大门。 就在门开的大一刹那间,一到弧形闪电在天空中一闪而过,紧接着是一声可怕的震耳恐怖雷响,闪电的耀眼白光把储物室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洛诗敏看到了异常恐怖的一幕,储物室里有一排长柜子,上面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灵位,一眼扫去,足足有一两百个,每个灵位开头都是相同的两字——段干!在柜子的最下一排,洛诗敏看到了一个比较新的灵牌上刻着一个熟悉的名字——段干炫邦!在灵位的最下一层放着一个香炉和几个烛台,还有一把小刀,上面带有斑驳的血迹。 洛诗敏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她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王老头不仅仅是有问题,还是大问题。他的家里怎么会有如此众多的段干家的灵位,洛诗敏灵光一闪,她想到了一个可能,王主任的名字叫王少一,把他的名字拆开,王字少一横不就是干字么,少字少一撇不就是小字么,王少一就是段干小晟! 又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洛诗敏的眼前的灵位变的模糊起来,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这样一组画面,在一片空旷的场地上,很多穿着奇怪服饰的人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男女老少都有,四周是茂密的几乎不透风的森林。画面拉近,洛诗敏看到所有人的双眼都睁的大大凸凸的,舌头直直从张开僵硬的口中突出,表情想是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东西。这些人抽搐了一会儿就不动了,像是死了,死色的粘稠液体从他们的眼而口鼻等器官流出来……画面消失之后,洛诗敏吓的一连连后退,后背撞在了什么某个带有热量的东西。 一个残酷的声音叫道,“洛诗敏,我真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能找到这里来!” 就在此时,叶成拿到了0号病人的档案,打开第一眼,他就在病人性命一栏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王少一。在其后的曾用名一栏,他看到了一个另他更震惊的名字——段干小晟。而在其后的病因一栏上写着,重度狂暴症,重度精神分裂症,重度妄想症,严重暴力倾向,骨癌晚期! 李潇也看到了档案上记载王少一得了骨癌,再看王少一当时年龄一栏写着33岁,惊叫道,“我见到过王少一,他的身体有些瘦弱,但是十分健康,丝毫看不出是个病人,骨癌晚期的人有可能会活到现在吗?” 叶成两条眉毛快皱成了一条,他略一思索,便判断出这份0号病人档案的真假,前黄台惨案发生当年白霖宇不过十岁出头,就算她母亲知道一些0号病人的情况,可是两人不在一个单位工作,不可能把0号病人的情况了解的如此详细,再联系档案室曾经发生过一起火灾,被烧毁的档案中就包括医疗档案。还有断了的表带,王主任在伊石学院工作了大半辈子,获得这样一份奖励是不过分,只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在夏臣宿舍楼里见到的神秘人身材高大,这一点和王少一十分的不符,这又是怎么回事?叶成想了一会儿没有想通,也就不在想了,只要找到王少一什么都清楚了,洛诗敏的直觉还真是厉害,她一门心思的认定王少一有问题,果不其然。猛然间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夏臣和胡蓉蓉先后受伤,洛诗敏肯定异常的愤怒,要是她去找了王少一,保守估计王少一还有三条活着的骨虫,想到这一点,夏臣一把拉住李潇,对白霖宇说道,“我们有非常要紧的事去办,谢谢你的资料,我们一定会还你爸爸一个清白的,有事给我打电话。” 白霖宇完全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没有你的电话。”他的话叶成是没有听见的,因为叶、李二人已经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李潇坐在警车里,双手紧紧的握住身旁的扶手,叶成把油门踩到了底,警车像是一把利剑在雨中疾驰,由雨点组成的密集雨幕被叶成驾驶的警车划开了一道口子。 “我们要去找洛邪,我怕他们一冲动去找王少一,我们对那种该死的骨虫一无所知,天知道还有多少只。洛诗敏认定了王少一有问题,要是她贸然的去找王少一,打草惊蛇不说,还有可能落进王少一的圈套里。就算0号病人的档案在我们手里,证据还是不充分,我们需要从长计议才能抓住这条老狐狸。” “给洛邪打一个电话不就行了,用的着这么没命的奔吗?”李潇掏出手机,要给洛邪打电话。 “你疯了!”正在疯狂驾驶的叶成伸出一只手按住了李潇的手,“没看到正下雷阵雨么,你想遭雷劈么?” “与其让你开车弄出一个车祸撞成四分五裂的一堆,我更喜欢被雷劈,至少还能留下一具全尸,你专心开你的车吧,老天爷就算劈也会劈坏人的。”李潇拨开叶成的手,打通了洛邪的电话。 洛邪正坐在胡蓉蓉的身边,用一只手轻轻的抚摩胡蓉蓉的脸庞,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脸上是少见的柔情,这样洛邪就连洛诗敏都很少见到。洛邪俯下身去,正要偷偷的亲胡蓉蓉一下,手机突然响了,将洛邪吓了一跳。慌忙的直起身,看到胡蓉蓉还在熟睡之中,这才拿出了手机,接听了电话。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洛邪大声吼道。 李潇说道,“我们掌握了一些新的证据,王少一很有可能是凶手,暂时理他远一点,很可能又与女娲计划有关。” “我知道了。”洛邪挂了电话,立刻拨通了两个小弟的电话,响了一分多钟,没有人接,再拨洛诗敏的电话,同样是没有人接。出事了!洛邪脸上的柔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颤栗的杀意。满腔的怒火足以媲美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洛诗敏要是出了什么事,他绝对不会放过与女娲计划有关的任何一人,就算是全国第一的夏氏集团,他也会用极端的手段把它彻底的抹去。愤怒并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洛邪很快冷静下来,悄悄的走出胡蓉蓉的房间,潇洒的打了一个响指,一个小弟不知从哪个角落冲了出来,瞬间就到了洛邪的面前。“大哥,有什么吩咐?” “叫兄弟们准备好家伙,十分钟后出发,跟我出去办点事。”小弟转身就去安排,洛邪又叫住了他,“梦婆就不用通知了,让她留下来保护我的客人,再叫点精明的小弟过来,任何陌生靠近我房子五步之内先请他吃一粒‘花生米’再说。” “明白!”跟在洛邪身边的都是精明的小第,早就从洛邪的面色中看出问题的严重,一路小跑的去安排洛邪吩咐的事情了。 “出了什么事?”洛邪一转身意外的看到夏臣扶着门槛站在房间的门口,“洛诗敏怎么不见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醒了?”洛邪尽量装的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走过去扶住夏臣,“你应该躺在床上休息,你刚做完手术,洛诗敏没有事,她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我听到你刚才的话了。”一阵无力感袭来,让夏臣差点摔倒,他的身体几乎趴在门上,虚弱的说道,“鸦九匕首不见了,肯定是诗敏拿去了,他回伊石学院去了吧,无骨尸是不是有了新的进展?请告诉我。” “我妹妹怀疑的没错,你的好朋友叶成发现你们教务处王主任还有一个名字,他叫段干小晟,并且多年前的前黄台惨案与他也有关系。在你昏睡的时候洛诗敏拿了鸦九匕首回伊石学院了,我和她失去了联系,我派去跟踪的两个小弟的电话也打不通,我妹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把姓王的老头剁成肉馅。”说到激动的地方洛邪抽出大夏龙雀,对着空气乱砍一通,英俊的脸庞扭曲的有些吓人。 夏臣吃了一惊,他只是觉得王老头身上有诸多的疑点,但从没想过他是幕后黑手,女人的直觉还真是可怕,她没有任何的证据,就是认定王主任是坏人,最后发现她居然没错。夏臣恢复了一些力气,走到洛邪的身边说道,“带太多的人去不好,人多了容易打草惊蛇,还容易刺激凶手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你只要带两三个精干的小弟,再加上我、叶成和李潇,人手足够了。” “你也要去?你可有伤在身,还是在家休息吧。” “我必须去!”夏臣坚定的说道,“诗敏出事了,我怎么能在家里休息呢。更何况我的伤并不重,都没有伤到骨头。除了还在昏迷的胡蓉蓉,就只有我最了解伊石学院的情况,你们少不了我的。” 洛邪赞赏的看了夏臣一眼,洛诗敏的眼光不错,夏臣是好男人。他点头同意了“好吧,就照你说的办,我们两分钟后出发。”洛邪给李潇打电话,将见面地点改在了伊石学院的大门口。房子外面雨仍哗啦啦的下着,夏臣穿了洛邪的一件夹克,出了门。一辆黑色的宾士等在门外。 随着“隆隆”雷雨声,夏、洛二人走出房门,一阵又急有猛的怪异狂风连同暴雨,没头没脑的迎面扑来,一下子把夏臣手中的雨伞吹起,未待夏臣反应过来,那把雨伞已一下子被狂风高高直卷上十几米的把空中,并迅速向黑暗的天空中飞去,刹那间在夏臣的视线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如瀑布洪水般的大雨瞬间打湿了他的全身。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夏臣怔了一下。洛邪全身上下也湿透了,银色的长发紧紧的贴在脸上,还滴着水。“再给你拿把伞?” “不用了,时间紧迫。”夏臣钻进了车里,打了一个冷颤,冰冷的雨水带走了很多的热量。他的上下牙床在打架,发出咔咔的声音。洛邪一坐上车。黑色宾士轿车像一道闪电划破了雨幕。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划破夜空,车外一片通白惨亮,白森森恐怖之极。夏臣虚弱至极,他将双手环于胸前,靠着车门,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在半睡半醒间,仿佛听到了洛诗敏在叫他,“夏臣,快来救我!我好害怕。”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在她的脚下,有一大滩恶心至极的鼻涕虫,正拼命的往他的身体里钻。洛诗敏痛苦的扭动着身体,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大团鲜红人血从洛诗敏的口中狂吐出来。与此同时,洛诗敏拿开了遮在脸前的双手,可以看到她秀美的脸庞正在胀大变形,脸色由红变蓝,阵阵妖异蓝烟从手指缝中冒出来,令人胆寒恐惧!而手臂肤色也由黄变蓝,十分可怕。夏臣猛的从睡梦中惊醒,额头密密的全是冷汗。 “你做噩梦了?”坐在前排的洛邪回头问道。 “我没事。”夏臣看向车窗外,夏臣用微微发颤的手擦掉额头的汗珠。刚才的梦是一个很不好的兆头。他已经失去太多了,绝不能让洛诗敏再出什么。他握紧了拳头,手上青筋暴起。伊石学院马上就要到了。司机用力一踩刹车,轮胎与路面摩擦发出刺耳吱吱声,车停在了伊石学院的门口。夏臣打开车门,看到了一辆警车,叶成和李潇正从车上下来。 看到夏臣,叶成大感意外,“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刚做过手术么?” 夏臣坐在车里没有出来,“我好着呢,把你掌握的新情况给我看一下。”叶成把0号病人的档案递给了夏臣,夏臣只看了一眼就骂道,“原来王少一这个老混蛋就是段干小晟,这老东西可真会装,居然骗了我们这么久,谁都没有看出破绽来。” 李潇奇怪的说道,“王少一是老员工了,待在学校里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为什么不肯离开这里?难道学校里有什么东西深深的吸引着他?” 夏臣挣扎着从车里钻出来,“时间紧迫,我们要马上找到这个老东西。”走了几步,夏臣又停下脚步,自语道,“不对啊,几年前档案室失火,烧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留下。已经抹去了他所有的痕迹,他为什么要再放一把火?档案室再次失火,必然会引起人注意,就算要杀我们,他可以挑选别的地方下手。据我所知王少一并没有获得伊石学院突出贡献奖,难道档案室里有什么东西?”夏臣马上想到一个可能,他之前走进了一个误区,王少一在档案室又放一把火是在试图掩盖什么?会是什么呢?能让王少一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夏臣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叶成转身扶住夏臣,“还费脑子做什么,等抓住了王少一一问便知。在你们来之前我问过门口的保安了,他没有离开伊石学院,这是王老头的照片。”叶成把照片递给了洛邪,洛邪冷冷的看了一眼,把照片交给了身边的小弟,冷酷的说道,“见到这个老头,先给我打碎他的四肢。” 李潇开口要说些什么,叶成已经走到前面去了,作为一名警察,他无意中忽略了洛邪刚才说的话。大家都感觉到洛邪到了暴走的边缘,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招惹他。 小弟们接过照片,仔细的看了一遍,迅速的消失在雨幕之中。叶成等四人则是向家属楼走去。王少一的家,是第一个需要搜查的地方。 四人悄悄的走到了王主任的家门口,防盗门开着一条缝,洛邪一眼就看到了铁门上的割痕,低声说道,“诗敏来过这里,只有鸦九匕首才能轻易的划开这么厚的铁皮。” 夏臣向门里看了一眼,里面黑漆漆的一团,什么也看不清楚。洛邪拉开了房门,一股怪异的味道扑面而来。洛邪不为所动,其他三人都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几步。夏臣的鼻子有点不通气,还是被那钻进鼻腔的怪味呛出了眼泪。洛邪冷冷的说道,“有淡淡的血腥味,还有肉类腐败的味道,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腥味。” 叶成看着洛邪心想,你的鼻子比局里的警犬还好使,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洛邪一脚迈进了房间,叶成正要跟进去,被他一把推了出来。叶成还要再进,李潇拉着他说道,“进去太多人容易破坏现场,王少一再邪门也不可能从洛邪手下逃走,我们耐心等着就好。”叶成看了一眼洛邪手中泛着冷光的大夏龙雀,没了意见。 三秒钟过去了,房间里没有动静…… 十五秒钟过去了,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 三十秒钟过去了,房间里依然是没有动静…… 一分钟过去了,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叶成失去了耐心,在门口走来走去,夏臣发出了虚弱的呻吟声。 一分半过去了,房间内依旧是漆黑一团,没有丁点声响…… “洛邪这小子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叶成说完刚转过身,洛邪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吓的叶成差点叫出声来。 “老头子不在家,诗敏也不在?怎么办?”关心则乱,洛邪表面没有变化,心里却是乱成了一团,一点主意都没有了,他只能看着叶成和夏臣,把希望放在了他们两个身上。 “快扶我进去。”夏臣的心中也很乱,他强装作镇定。进门的时候门框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进门之后,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李潇按了一下门边的开关,发出清脆一声,灯却没有亮,手指上还沾了一些滑腻的灰尘。 屋子里昏暗一片,夏臣心乱如麻,洛诗敏去哪儿了? 正当这时“啪”的一下,火光映入眼帘,竟是洛邪打开了打火机。众人看到房间里杂乱不堪,地上铺满了各种垃圾,厨房的地上沾满了粉色的碎肉,俨然就是一个垃圾场和屠宰厂的集合体,难以想象一个人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去的。面对这样的环境,很难分析出到底发生了过什么。 李潇走进了卧室,半分钟之后,发出一声尖叫,众人冲进去,只见李潇瞪大了眼睛指着打开的衣橱,叶成向里一看,里面没有一件衣服,密密麻麻的摆放着灵位,开头的两字全是段干,夏臣一下把所有东西都串联了起来,可以肯定,是他!真的是他! 可以肯定洛诗敏到过这里,可又离开了。夏臣马上想到了一个地方,大声叫道“快……快带我去……” 知道夏臣说的是什么地方之后,大家都觉的有可能,火速赶了过去。 预料远远的看到,在一片烧的漆黑的废墟中,一个人影站在房屋正中央,走近一看,正是洛诗敏。洛邪的脸色大变,几步冲到了废墟门口,正是刚发生过火灾的档案室。忽然听到洛诗敏的背后传来一声公鸭一般的声音。 “别动!再动她就死!” 洛邪这才看到,在洛诗敏的背后还藏着一个人。他的一只手放在洛诗敏脖子前,手指像蛇一样缠着洛诗敏的脖子,不时还蠕动一下。 “你没事吧。”紧跟着赶来的夏臣问道。 洛诗敏不能说还,她眨眨眼睛表示自己没事。 夏臣安心了,示意洛邪后退了几步,淡淡的说道,“王主任,或者我应该称你为段干小晟。少一,少一,少字少一撇,就是小字,这么明显的暗示,我居然才想到。” 王少一冷冷的一笑,他瞥了叶成一眼,冷冷地说道:“还不算笨!” 洛邪冷酷的说道,“我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敢伤害我妹妹一根头发,你就等着我最残酷的报复吧,还有你的家人,一个都跑不了。” “嘿嘿……”王少一怪笑一声,“谁会在乎他们的死活,我们的计划马上就成功了,随便你折磨他们,请别客气。” 叶成马上追问道,“到底是什么计划?” 王少一嘿嘿一笑,“我就不告诉你。” 只有夏臣心平气和的说道,“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就好好的谈一下吧。当年前黄台的惨案也是你做的吧,后来为了掩盖真相,你放火烧毁了档案室,杀死了知情人。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那些病人下手。” “我真没看错人,你小子确实厉害,说不定真的能找到恐怖档案。那些病人确实是死的挺冤的,我并没有打算对他们下手,谁让我的骨虫在那个时候觉醒了呢,我还无法控制他们,只能怪他们倒霉了。”王少一脸上是得意的笑容,他一点也不为那病人的死感到难过。 李潇好奇的问道,“骨虫?你说的就是那种奇怪的虫子吧,你怎么培养出来的?” “培养?哈哈……”王少一大笑着说道,“我的小宝贝是可以培养出来的吗?这是来自我血脉中的异能,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吧。”王少一抬起了另一只手,众人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之后,可以看到王少一的手上光秃秃的没有手指。谁也不明白王少一是什么意思。突然他的手动了,弯成了一个人类不能达到的角度,扭曲越来越块,逐渐扭成了S形,有白色的东西正蠕动着从他手上的断口处爬出来。众人一下明白了,那怪异的虫子,竟然就是王少一的骨头。 叶成鄙视着说道,“你还是人么!” 王少一得意的说道,“人?人是什么东西,我马上就要成为神了,受万人仰视,高高在上的神。” 就在王少一分神之际,洛邪突然举起了右手。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众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王少一露出的左半身冒出一阵火花,向后飞了出去,撞在了身后的墙上,巨大的惯性把洛诗敏也带倒了。 王少一还从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洛邪已经到了他的面前,眼前寒光一闪,大夏龙雀已经斩到了他挟持洛诗敏的胳膊上,又是一片火花,王少一的胳膊被斩断了。洛邪连忙把洛诗敏拉起来,断臂掉在地上,还在蠕动。 叶成这才反应过来,朝着身后发生巨响的地方看了一眼,夸张的说道,“乖乖,大口径反器材狙击步枪,洛邪,这东西你也有?还有这家伙,骨头真够硬的,居然能擦处火花来,终结者啊。” “错了,不是反器材狙击步枪,是反坦克步枪。” 李潇和叶成的面容古怪,洛邪的手中有这种武器,作为一名警察来说,是好是坏?略一思索之后,两人都选择性的忘记了洛邪刚说过的话。 洛诗敏安全之后,马上就暴走了,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挟持她。先是对着王少一一顿狂踩,又从他的身上摸出鸦九匕首,对着王少一一顿狂刺,没一下都擦出了火花,直到被叶成和李潇拉开,匕首还扎在王少一的身上,已经不知道扎了多少刀了。 夏臣一脑门的黑线,脑子冒出一句话,太残暴了。 就是在这样的攻击之下,王少一居然还活着,他身体的强悍已经远超众人的想象了。这难道就是女娲计划么? “嘿嘿……你们敢把老子伤成这样,你们等着……”王少一的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声枪响,胸前被打的向内凹陷进去,他喷出了大口的血。这一声枪响就在众人身后不远处。叶成回头看去,一个身材火爆的美女举着一把大枪一步步的走过来。众人都见过她,洛邪身边的梦婆。 “怎么样,我这颗特别处理过的子弹让你爽了吧。还要来一颗么?”梦婆把枪口对准了王少一的脑袋。 “先别开枪,我还有问题要问他。”夏臣急忙说道,“既然你多年前已经烧毁了档案室,这次下手是为了什么?” “你觉得我是为什么呢?”王少一邪笑着反问道。 “你在为什么人掩盖什么,说吧,你背后的人是谁,你在替他掩饰什么?” “我背后的人是……”就在这时,出乎众人意料的事发生了,重伤之下的王少一拔下插再身上的鸦九匕首,对着洛诗敏就甩了出去。 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空气里凝结着死寂,洛邪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洛诗敏死了,洛诗敏死了,洛诗敏死了。一个声音不停的在洛邪的脑海中盘旋着,他的妹妹难道就这么死了? 三秒钟后,洛邪回过了神。他看到了地上躺着洛诗敏,洛邪心里“咯噔”的一下,紧跟着他就大叫了出来:“诗敏、诗敏!”洛诗敏的脑中也是一片的空白,认为自己要死了,可是过了一会儿,又觉的有些奇怪,中刀了为什么不疼呢? “喂,你们叫错人了吧。”夏臣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 众人这才注意到,洛诗敏身上好好的没有任何伤口,而鸦九匕首正插再夏臣的左肩膀上。原来就在一瞬间,夏臣拖着带病的身体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了洛诗敏,而鸦九匕首正好扎再在他的肩膀上,锋利的刀锋全部没入他的身体。 “夏臣,你没事吧?”洛诗敏的心里甜蜜蜜的,两人的关系虽然还没有确定,但是夏臣可以拼上性命来救他,这比什么都能说明问题。 “怎么叫没事,这能算没事么?”夏臣的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就在众人手忙脚乱救助夏臣的时候,叶成看到遭到重创的王少一从地上站了起来,翻过窗户,摇摇晃晃的向老建筑跑去。 “站住,不许跑。”叶成等人追了出去,远远的听到一声惨叫,一道黑影以及快的速度向实验楼的方向逃窜。等赶过去的时候,王少一已经死了。 反坦克步枪都打不死的家伙,居然死了?还明显是被人灭口了,是谁这么轻易的杀死了王少一?李潇注意到在王少一尸体旁边的水面上漂着几片鳞片,趁着人不注意,将鳞片收入手中。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50章 掌控 海关?李浚和李世绪两人不由面面相觑,他们没有经历过后世列强加在满清头上的各种抵押贷款,非但海关收入可以抵押,就是盐税、矿山、路权等等无一不可抵押,一时转不弯来,李浚迟疑了一下才道:“解大人,敝国海关尚没有成立,能收多少税银并不知晓,若是海关税入不足,又如何是好?” 贺荣华在旁边接过话道:“贵使放心,若海关税入不足,大明是天朝上国,也绝无为难属国之心,完全可以相商一个期限,到期若是贵国还末偿还完毕,天朝可以将债务一次性减免,把海关税入还给贵国。” 听起来不错,只是海关刚立起来就要抵押出来,李浚想想还是有一点不是滋味,他还指望着海关的收入能够为朝鲜训练出一支强军来,有给大明二万大军的军费,恐怕足可以训练一支十万人的大军,只是时间不等人,眼下将禁军扩张成七千人已经惹得满人过来询问,难道满人会让朝鲜在眼此底下训练出十万人来? “解大人、贺大人,此事重大,可否容小使商议一下才说。”李浚最终还是无法一下子拿定主意。 贺荣华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只是解学龙依然微笑着道:“好说,好说,大军出发还有一月时间,不过,除去前期准备,并无多少空闲,还请两位使者尽快作出决定,明日本官与贺大人会再来一次。” 说完,解学龙已经起身,贺荣华只得也跟着,李浚、李世绪两人脸上一幅歉意,连忙起身相送。 出了大门,贺荣华忍不住埋怨道:“解大人,皇上还等着你我回话,为何要答应朝鲜使臣延迟一日?” 在贺荣华看来,除非朝鲜人不需要大明军队,否则此事非答应不可,让朝鲜人多耽搁一天毫无意义,解学龙自然不作如此想,正因为朝鲜人别无选择,他才不欲逼得太紧,惹起朝鲜人的反感。 “贺大人何必心急,正所谓欲速则不达,皇上若是问起,本官自然会向皇上解说。” 解学龙虽然不是贺荣华的直接上司,不过,到底官职比贺荣华大数级,听解学龙如此说,贺荣华自然不好再抱怨。 果然,第二天,当解学龙和贺荣华两人再去时,李浚和李世绪两人脸上虽然有一些不豫之色,还是答应了大明的条件,对于李浚和李世绪两人而言,能够用还末成立的海关税收换取大明的出兵,无疑还是合算,虽然海关暂时没有收入,不过,只要能减去每年被满人勒索的大笔物资,足可以让朝鲜喘上一大口气。 签订完与大明所有协议,李世绪、李浚两人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在他们看来,大明的条件太宽松了,海关的收入大明愿意只拿一半还债,其余一半交给朝鲜自行处理,只是还债的期限有点长,五十年期限。 只是相对于大明贷出来的款项,这五十年期限也是合乎情理,大明愿意一次性拿出五百万两白银贷给朝鲜,有了这五百万两白银,足够支付明军两年的驻军费用,两年后,不管大明有没有再驻军,大明户部银行都会再提供五百万两银贷款给朝鲜。 一千万两白银,足可以让朝鲜君臣听得晕头转向,虽然大部分要用来支付给大明军队作为军饷,可是其中有三成会交由朝鲜朝廷,由朝鲜代买军队所需的各种物资,三成是三百万两,这三百万两至少可以扣下一半,若是二年内大明将军队召回,那么朝鲜更是可以得到六百多万两白银的收入,再加上一半的海关收入,朝鲜以后的日子总算可以不用过得紧巴巴了。 有了这笔可以预见的收入,李浚和李世绪都相信,国王必定不会怪罪自己擅作主张。 “回皇上,朝鲜与大明的协议已经签订。”协议一签订,贺荣华兴冲冲的到皇宫向皇帝禀报。他虽然不明白大明完全掌控朝鲜海关五十年的意义,可是作为户部银行的大掌柜,单是这分协议的收益足可以让他笑得合不拢嘴,以朝鲜的关税一年最低一百万两计算,每年户部银行可以收回五十万两,二十年就可以把本金收回,以后的三十年都是纯利。 当然,这个利息与民间的借贷相比不算高,否则两名朝鲜使臣也不可能轻易同意,只是胜在稳定,朝鲜海关的税收一百万两只是保守估计,若是更多,户部银行的收益会更大。 王福微微颔首:“辛苦爱卿了,两位使臣的态度如何?” “回皇上,两位使臣都非常高兴,他们都感谢皇上对属国的厚待。” “那就好,关于户部银行在朝鲜所开分行之事,还请爱卿尽快落实。” “微臣遵旨,再过二日,微臣就会带人启程,微臣向皇上保证,三月之内,平壤的户部银行将会开业。”贺荣华连忙道。 “好,朕等爱卿的好消息,朕泛了,爱卿告退吧。”王福突然有些意气懒散的道。 “是,微臣告退。”贺荣华低头徐徐退出大殿,对于皇帝后面的口气有点不解,不过,一出大殿,马上就振作起了精神,再过几日,他就要出发前往朝鲜,从此完全独撑一面。 贺荣华从户部银行成立起时就加入,亲眼看着户部银行如何在短短数年间就发展成一个宠然大物,除了他这样的内部上层人员,连朝中首辅大臣都难予看到户部银行真正力量,可以说,凭着户部银行现在的财富,只要打一个喷嚏,整个大明就要抖上数抖,不过,户部银行真正的掌控者是皇上,皇上不会允许户部银行随便打喷嚏。 只是朝鲜不同,一旦户部银行在朝鲜扎下根,不出数年,就可以象国内一样,将朝鲜人大部分财富掌握在手中,掌控一个国家的财富,难怪贺荣华想想就会觉得兴奋。 海关,银行都落入大明手中,加上朝鲜数百年来对大明的恭敬,若是后世子孙还能让朝鲜脱离撑控,那只能说后世子孙太无能,凭着多出来的数百年知识,欺负一个朝鲜小国,实在是有些无趣啊,看到贺荣华出去,王福不由有些闷闷的想道。 第四卷 骨虫 第8章 后记 第二天清晨,夏臣在洛诗敏、洛邪、叶成等人的守护中醒了过来。回想昨天发生的一切,他可真够倒霉的,又受伤又生病的。但是也值得,找到了王少一,为田紫抱了仇。这些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之间又有怎样的恩怨情仇就不得而知了。 王少一奇特的体质在他死亡之后消失了,李潇为此大感惋惜,如果能解开他神奇的骨质之迷,将在很多领域可以得到应用。 在夏臣接受治疗期间,洛诗敏寸步不离的守在夏臣身边,以夏臣女朋友的身份自居。夏臣也在心里默认了,有这样一个女朋友,是好是坏,夏臣还不敢肯定。 还有一点,夏臣感觉到恐怖档案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触手可及!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51章 后宫 感叹了几下,王福从桌上拿起一个巨大的卷轴,将卷轴打开,这是一幅大明与周边形式图,这幅图还是明初时所制,大明开国二百多年,除了一位成祖皇帝,基本上没有增加过什么国土,反倒是北方边境常常受到蒙古人的侵扰。 明初时,为了稳定天下,朱元璋一口气发布了十五个不征之国,除了朝鲜、日本外,还包括大小琉球、安南、占城、真腊、暹罗、苏门答腊、瓜哇、湓亨、白花、三佛齐、渤尼、西洋顼理(印度),基本上包括了大明周边所有国家。 在朱元璋看来,大明周边之地都是蛮夷之地,得之无用,徒耗粮饷,所有的膏腴之地他都打下来了,后世子孙能够守住他打来的地方就可以了,殊不知,大明虽然得天独厚,天大之大,大明连其中一成地方都没有占到,他一口气将周边十五个国家列为不征之国,固然可以稳定周边形式,却使得后世子孙彻底失去了进取心。 幸好,自己来了,为后世子孙计,大明必须扩张出去,现在正是最好的扩张之际,北美大陆还归印第安人所有,澳大利亚一片荒凉,北面广大的西伯利亚虽然活动着哥萨克骑兵,可是他们的力量还很弱小。 王福的手指在周边一个个国家点过,随即摇了摇头,这些国家的实力相对于大明来说非常弱,却不可小瞧,朱元璋说的不错,地广非久安之计,有为患中国者,不可不讨;不为中国患者,不可辄自兴兵,相比于攻占这些国家,不如先抢夺一些无主之地。 最终王福的手指停在一块空白处,这块地方还在苏门答腊的南方,若是后世稍有地图知识的人就会明白,这里正是澳大利亚,可是现在这个地方还是空白一片,在王福的记忆中,这块大陆除了土箸居民们,还没有哪一个西方的殖民者踏上过,当然,既使有西方殖民者先踏上这块领土,王福也不介意使用武力驱逐,想起后世中国进口的铁矿,王福就觉得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将这块大陆错过。 “你是不是很得意?”一个突兀声音在皇帝的耳边响起。 听到这个突然响起来的声音,皇帝脸上却没有意外之色,甚至没有回身,只是懒洋洋的回道:“你说朕得意什么?” “朝鲜,亏两名朝鲜使臣还认为大明是天朝上国,可以为属国主持公道,眼巴巴的过来向大明求救,你却让朝鲜签订和殖民地无两样的条约,不但控制了一国的金融,而且还要控制别人海关五十年。” “一个朝鲜而已,朕又有什么得意?不过,这样不好吗?别忘了,你是中国人。” 后面的人一窒,顿时默默无言,王福将身体转了过来,他的面前站着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身素服打扮,脸上显出一丝憔悴,因为削瘦的缘故,下巴显得有一点尖,眼睛很大,脸色和衣服一样白。 这名少女正是范玉儿,一月之前,范家数百口男丁全部被斩首,女眷除了范玉儿外,全部被贬为官妓,范家家主范永斗、范永康兄弟两人更是和吴三桂一起被处于剐刑,引得整个南京万人空巷,范氏一家和吴三桂一样,在大明可谓是臭不可闻。 只是这个范玉儿却被皇帝赦免,收入宫中,当然,这一切都是悄悄进行,知情的大臣也仅以为皇帝看中了范玉儿的美色,事实上,当然不是如此,直到现在,皇帝连碰也没有碰范玉儿一下,只是偶尔说说话而已。 一开始,范玉儿每次与皇帝见面都苦苦求情,希望皇帝能赦免范家数百口的性命,无奈皇帝心如铁石,一旦范玉儿求情,马上离开,范家全家被斩后,范玉儿这才停止了求情,并没有寻死觅活,只是每次见到皇帝都不免剌上几句。 若是一般人这么每次剌个几句,皇帝早就下令处罚了,对于范玉儿的讽刺,皇帝却毫不在意,毕竟范玉儿是了解自己最大秘密之人。 “范玉儿,你还在怨恨朕?” 范玉儿的眉头一下子竖了起来:“哼,换了别人杀了你的全部亲人,你会不会恨他,若非我没有能力,早已经替家人报仇了,你若是怕了,就把我也杀了吧。” 王福摇了摇头:“你明知朕不会杀你,这样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当然,如果你自己不愿活,找一根白绫自尽,朕不会叫人拦阻。” “你……”范玉儿脸上涌现出一丝恼怒之色,同时又是无奈,同为穿越者,对方却是皇帝的身份,即使是自己全家被眼前此人所杀,要报仇却是毫无希望,哪怕是自己现在的命运也掌握在他手中,若是对方一翻脸,自己随时可能死于非命。 “其实你该感谢朕才对。” 皇帝此话一出,范玉儿脸上顿时一片狐疑之色,盯着皇帝的脸,眼中怒火又起,若不是想到眼前之人是皇帝的身份,恐怕范玉儿会忍不住扑过去撕打一翻。 “你先别发火,且听朕道来,范家数百口被斩,仍是范家罪有应得,并非朕故意找错,单凭这一点,你就无法怪到朕头上,若非朕对你特赦,你现在已经成为秦淮河上人尽可夫的妓女。” 听到成为人尽可夫的妓女时,饶是范玉儿也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只是她马上反应过来,道:“就算有罪,范家那些未成年的男丁和婴儿又有何罪,你为何不能网开一面?” 皇帝双手摊了一摊,道:“你说的不错,以后世的眼光来看,那些末成年的男丁并没有多大罪,但是他们一生下来就享受了范家带给他们荣华富贵的生活,这种荣华富贵的生活从哪里来,当然是从范家与满人走私当中而来,他们既然得到了范家从走私生意当中的好处,就不能说他们没有罪,所谓一荣皆荣,一损即损,大明所定的律法并非无道理可言,朕身为皇帝,自当维护大明法纪,又岂能事事网开一面?” 范玉儿被说得哑口无言,只是心中却总不甘,只能重重的哼了一声,王福不欲再与范玉儿斗嘴,啪了啪手,八人应声而入,其中四名为内侍,四人中年宫女,一起向皇帝行礼:“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把范姑娘带回紫月宫。” “是。”八人应了一声,来到范玉儿身旁,其中一名年龄最大的宫女道:“范姑娘,皇上有旨,回宫吧。” 皇帝眼下只有二名后妃,可谓后宫空虚,后宫中许多院子都是空着,紫月宫是范玉儿住进去之后才新近命名,范玉儿住进宫中后,开始宫中上下以为马上就会有一位娘娘,对范玉儿都尽心巴结,后来却发现好象不是那么回事,皇帝从没有在紫月宫过夜,甚至没有命令,禁止范玉儿迈出紫月宫大门,只是若说皇帝对这位新进宫的女子不喜欢,偏偏白天处理国事时都让这个范姑娘陪同,这可是对其余两名贵妃都没有的恩义。 这让宫中内侍和宫女都有点迷惑不解,这个范玉儿到底受不受宠,只能小心中加上恭敬的侍候着。 听到宫女的话,范玉儿忍不住再次哼了一声,挥动了一下衣袖扭头就走,这让几名内侍和宫女为之捏了一把汗,担心的看了看皇帝,见皇帝脸上没有怒色才连忙跟了出去。 看到范玉儿身影消失,王福才微微一笑,不知为何,与范玉儿斗过几句后,他总觉得心中会特别轻松,不由自嘲的想,自己这算不算犯贱? “皇上,接下来要去哪里。”出了刚才议事的大殿,内侍田成等人连忙拥了上来问道,在几人后面,还一直抬着一抬御轿,防止皇帝走路累了坐上休息。 王福想了想,道:“去重华宫罢。” 田成会意的点了点头,重华宫是皇贵妃叶五香的住处,虽然皇上口头说更喜欢解忧公主,实际上随着时间推移,从到重华宫和毓庆宫的次数就可以得知,皇上到底还是对皇子更重视一些,这也难怪,毕竟皇上这几年只有唯一一个皇子。从这里到重华宫有一点远,田成向后招了招手,几名抬着肩轿的内待连忙快步来到皇帝身边,停下肩轿道:“请皇上上轿。” 王福看了看身边的轿子,摇了摇头:“不用了,朕走路就成了。”相比于征战,皇宫中的日子实在是悠闲,如果王福愿意,可是整天脚不沾尘,不过,若真是如此,王福好不容易瘦下不少的身体又要肥胖起来。 “是。”听到皇帝的话,几名抬轿的内侍连忙退下,只是紧跟在皇帝后面,防止皇帝突然之间会想到乘轿。 穿过数重宫殿,王福才来到重华宫的大门,刚进重华宫,一个黑影向王福撞来,后面的内侍吓了一大跳,大声喝斥起来。 “大胆。” “什么人敢冲撞圣驾?” 那名黑影听得一惊,连忙停住脚步,只是由于收得太急,站不住脚,一下子就向地面倒下,若是摔到地上,必定会是重重的一跤,王福已经看得清楚,这个黑影正是叶五香身边的青娥,伸手一拉,却将青娥的身体拉到了自己怀中,只觉得胸前柔绵绵一片。 王福定眼一看,却是青娥半个身体已经扑进自己怀里,鼓鼓的胸脯正贴在自己胸前,难怪有种绵软的感觉。 感到自己被皇帝抱住,青娥顿时吃了一惊,连忙挣扎起来,脱离了皇帝的怀抱,急匆匆的跪下道:“奴婢不知皇上驾临,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几名内侍刚才惊出一身冷汗,若是皇上擦破了一点皮,他们这些人不知会受到什么惩罚,如今见到一名女子跪在地上,正在发火,田成看到皇帝的脸色,连忙低声道:“不得胡说,看皇上如何处理。” 几名内侍也连忙看了看皇帝的脸,见皇帝脸上一片笑意,顿时将刚才要喝斥的话吞了下去,重新退到后面。 王福正在感受那种绵软的滋味,没想到青娥这么快挣脱开来,心中稍觉遗憾,看到青娥跪在地上,抬了抬手道:“起来吧,不知者不罪。” 眼前的青娥已经二十岁了,依然是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口,只是身材和数年前的青涩想比明显丰满了许多,跪在地上,酥胸茁立,王福脑海中不由闪现出第一次见到青娥时的情景,那时的她站在桃树下,怀中抱着一大束桃花,娇嫩的桃花姹紫嫣红,与她俏丽的脸宠交相辉映。 王福都不知道为什么过去那么久,此时自己突然之间会想起来,只能说,当时这个小宫女给自己的映像太深刻了,想起刚才的手感,王福脸上浮现出一种玩味的笑意,当时的小宫女现在一点都不小了,仿佛已是一颗成熟的随时可以采摘的水果。 “是,多谢皇上宽宏大量。”青娥松了一口气,偷偷的看了皇帝的脸色一下,见到皇上脸上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想起刚才撞进皇帝怀中的情景,心中顿时如同鹿撞一起跳了起来,皇上没有生气,早知如此,自己就不会那么快挣脱了,呸,自己想什么呢,若是让贵妃娘娘知道了,恐怕没自己好果子吃。 “这么匆忙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不,奴婢是得贵妃娘娘吩咐,为新来的主子送去各种御用之物。” 说完,青娥忍不住眼中闪过一丝幽怨之色,这几年,皇上一直在外东征西讨,即使她身为叶婕妤的贴身婢女,也难得见到皇帝一面,好不容易皇帝不打仗了,与皇帝见面的次数多了起来,宫中一下子又进来了几个狐狸精,紫月宫那位就不用说了,如今更是一下子进了两个。 “新来的主子,哪来的新主子?”王福茫然的问道。 青娥不由啊了一声,不知皇上说的是真是假,哪有皇宫进人了,皇帝却不知晓之事,她忍不住抬头看着皇帝,想从皇帝脸上瞧出端倪,看到皇上脸上当真茫然一片,刚才的幽怨莫明其妙的消失:“回皇上,是朝鲜送过来的两位公主。” 王福不由拍了拍脑袋,这才想了起来,朝鲜人的礼单上确实有少女十人,其中两人正是正使李世绪的女儿,被朝鲜国王赐予公主的名号,这十名少女昨天应当已经进宫,只是王福想起后世朝鲜人的大饼脸,对于没有整过容,还是冒牌公主的两名朝鲜女子实在没有多大兴趣,这才将之丢到了脑后。 不过,无论长得如何,朝鲜人竟然数千里将人送来,自己没有送回去的道理,大不了丢在宫中,就算多养了几个人而已。想到这,王福有点意兴澜珊的道:“即然如此,那么去吧。” “是。”青娥欠了欠身,见皇帝再无言语,颇有一些失望,正要转身离去,王福连忙喊道:“等等,朕记得尚没有册封两人,叶婕妤可吩咐你们以何礼相待这两名朝鲜公主?” “回皇上,叶婕妤道虽然两人并没有册封,不过,两人到底是公主,不可怠慢,眼下大明宫中以婕妤最贵,就以婕妤之礼相待,凡重华宫有之物,照样给两位公主备上一份。” 王福听得一愣,简直有点不相信叶五香会如此大方,大明皇宫中,自然是以太后为主,只是邹太后一向不管事,宫中事务就落到了两名婕妤身上,不过,一宫之中不可能两人同时作主,最好的姐妹也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以前因为柳紫萝年龄稍大,宫中大部分时候都是柳婕妤作主,可是从两人分别生下一男一女后,许多内侍和宫女明显偏向于叶婕妤,虽然皇帝还没有册封,许多内侍宫女已经把叶婕妤似同皇后,这种情况下,柳紫萝也不可能相争,慢慢重华宫和毓庆宫的地位颠倒,如今又多了两名朝鲜公主,王福不相信叶五香就会不吃醋,不过,至少表面看来,这个叶五香经过数年锻炼,确实可以当得这个后宫之主。 “田成。” “奴婢在。” “传朕旨意,分封两名朝鲜公主为才人,以后就照才人的规格办理吧。” “是,奴婢遵旨。”田成连忙应道。 “那皇上,奴婢原先给的那些东西?”青娥有点为难的道,同时心中微微窃喜,看来皇上对两名朝鲜公主并没有多大意思,或者就不会将标准降低了。 “原先给的就算了,后面没有给的,换成才人的标准。” “是,奴婢遵旨,不知皇上可还有何事吩咐?” 王福的目光在青娥身上巡视了一遍,才挥了挥手:“没事了,你下去吧。” 青娥连忙欠了欠身:“奴婢告退。”转身下去,不知为何,望着青娥下去的背影,王福总觉得比刚才好似欢快了许多。 看到前面叶五香和皇子已经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王福只得丢下刚才的那点疑惑,迎了上去。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52章 旨意 还没有接近,皇子朱慈焯已经松开母亲的手向王福奔了过来,边跑嘴里连稚嫩的喊道:“父皇,父皇。” 通过这几个月的相处,这个五岁的皇子明显更喜欢这个愿意带他出外游山玩水的父亲,而不是常逼他读书的母亲。 “哎,小心一点。”见到儿子松开自己的手,叶五香连忙嘱咐起来。 朱慈焯却是充耳不闻,越跑越快,皇帝连忙向前数步,将儿子一把抢先抱住,朱慈焯在皇帝怀里开心的大笑起来,一时之间整个重华宫的大院内,全是皇子“咯,咯,咯。”的笑声。 “臣妾参见皇上。”叶五香微微一躬身,其余身边的宫女、内侍却连忙跪倒在地上,向皇帝行着大礼。 “爱妃免礼,各位都起身吧。”皇帝脸上全是笑意的道,看着眼前头戴凤冠,身披凤袍,显得雍容华贵的女子,心中忍不住涌起一股温馨的感觉,无论是对于叶五香还是柳紫萝,皇帝可以确信自己更多的是男人对美丽女子的占有,爱情的成份实在太少,只是近六年的相处,尤其诞下子女后,亲情却是越来越浓。 “谢皇上。”叶五香盈盈而起,看着皇子与皇帝相处融洽,脸上难掩欣喜之色,一时之间,两名朝鲜公主入宫的怨气顿时消散,向后轻轻挥了挥手,陪着皇帝向重华宫的大门走去。各个内侍宫女对望了一眼,默契的向后退下。 雨花阁内,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声音清脆无比,显然都是一些年轻女子的声音,奇怪的是除了有点生疏的汉语外,还夹杂着外面宫女内侍们不懂的话音。 “哼,这些蛮女能进入咱们大明的皇宫,简直是几生修来的福气。”一名内侍忍不住道,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那是,这些蛮夷女子见到一样东西就要大呼小叫,简直是丢人现眼。”另一名内侍也道,脸上的表情和前面那名内侍相差无几。 雨花阁,正是叶五香安排两位朝鲜公主的住处,除了这两名朝鲜公主外,另外八名少女作为服侍公主的婢女也一同住进雨花阁,朝鲜君臣上下一心要讨好大明皇帝,自然不会送粗笨之人,这八名少女在宫中虽然只是婢女身份,不过在朝鲜也都出身于官宦人家,只是官职多不高,最高之人也不过是五品大臣之女。 在朝鲜,她们算得上千金小姐,只是即使是国王的宫殿也不过只有几十间屋子,院墙不过一丈,一般小官宦人家家中屋房只有七八间就算不错,眼界自然是小了一点,初次进入大明皇宫,一切自然觉得惊奇。落入内侍眼里,免不了心生鄙夷。 与那八名叽叽喳喳的普通少女相比,两名朝鲜公主却显得有一点安静,她们年龄比其余少女更大一些,懂得的事情自然多,尤其是她们刚刚十三岁时,因为名声传到多尔衮耳中,遭到多尔衮索取,若不是朝鲜君臣上下对满人都极为反感,拖了三年,此刻她们已经是多尔衮的侧福晋了。 多尔衮的名声在朝鲜可以止小儿夜啼,被传成青面獠牙的混世魔王,如果有可能,她们当然不愿意嫁给多尔衮,反而是大明皇帝数次御驾亲征取得大胜,在朝鲜同样被传成圣君再世,对于大明皇帝,两人感激中又带有好奇,只是这和嫁给皇帝并没有多大联系,远离故土数千里,肩上还要担负着朝鲜与大明友好的使命,这多么东西沉甸甸的压下来,她们的心情自然难予象其余少女般轻松,甚至连那些在朝鲜永远看不到的稀奇之物也难予引起她们的兴趣。 两名公主的安静,很快便引起了其余朝鲜少女的注意,一时之间,雨花阁内叽叽喳喳的声音小了很多。 “公主,你们不高兴吗?”一名圆脸朝鲜少女来到两人身边,疑惑的问道,这名少女只有十四岁,是朝鲜一名五品官员的女儿,在朝鲜送来的十人中,除了被封为淑敬、淑静的两名公主,就是她的身份最高。 “没有,能够嫁与大明皇帝为妃,远胜于嫁于那个满人恶魔,何况眼前这座宫殿,就是我们大王也不可能住得如此之好,我们又如何会不高兴?” 不知是淑敬还是淑静的公主回道,事实上,即使是那名圆脸少女也难予分清哪个公主是淑敬,哪个是淑静,偏偏朝鲜国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两名公主的封号也弄得相似,即使是她们自报封号,外人也难予分辨。 好在两人的笑容还是有所不同,两人都是单酒窝,笑起来时,淑敬公主的酒窝在左边,淑静则在右边。只是两人容貌相似,封号相似,除了她们自己,外人要搞清实在太难,这两人若是嫁给两名不同的男子,恐怕就是他们的丈夫也要难予分清哪一个是自己的妻子。 圆脸少女素性也不分辨,直接道:“若是公主没有不高兴,为何不和我们一起查看一下这里的东西,要知道以后这里可就是两位公主的居所?” 两人齐摇了摇头,正当一人要说话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几人抬眼看去,只见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在数名内侍宫女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两人连忙起身,率着其余朝鲜女子向来人行礼:“见过青娥总管。” 看着这两名一模一样,长相绝美的朝鲜公主,青娥忍不住心中又泛起一股愁绪,这两名朝鲜女子,即使她身为女儿身也忍不住喜爱,眼下皇帝还没有与她们见过面,自然是不放在心上,若是一旦见面,皇上被她们勾去魂怎么办? 皇上被她们勾去魂又关我什么事?我只做好重华宫总管之职就可以了;当然关我事,我是替婕妤娘娘担心;别骗自己了,难道你就不想得到皇上的宠爱?哎,好不要脸,你瞎想什么…… 一时之间,各种念头在青娥脑中盘旋,将来意忘得一干二净,一名宫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扯了一下青娥的衣襟,提醒道:“青娥总管。” 青娥这才回过神来,口中道:“皇上有旨。”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53章 新大陆 听到有皇帝的旨意,整个雨花阁的宫女、内侍连忙下跪,青娥带过来的正是皇帝封两名朝鲜公主为才人的旨意,除了旨意外,后面一群内侍,宫女手捧着大批皇帝赏赐过来的东西,才人所用的东西比起婕妤来自然是差了数等,只是无论是两名公主还是其余八名朝鲜少女都难予分辨出昨天的东西和今天有什么不同,只觉得今天的东西更是琳琅满目,看得她们眼花缭乱。 青娥传完旨意,又将各种赏赐的东西尽数交付给两名新任的才人后,带着内侍宫女退下,当雨花阁再次只剩下十名朝鲜少女时,兴奋的叽叽喳喳声又响了起来,只有两名公主依然是满腹心事。 一个月后,南京码头热闹非凡,数百艘战舰将江面布的密密麻麻,战舰上面,一队队羽林卫整齐的站着,微风一吹,头上的白翎如同波浪一般摇动,只是他们的身躯却如同塑像一样在船上一动不动。 看着这支队伍,岸上送行的百姓心中自豪之情由然而生,从羽林卫成立以来,无论是对国内的藩镇还是一般的流寇,满人,这支队伍几乎都是战无不胜,如今,刚刚休整了不到半年,他们又要数征数千里。 表面上,这次两万人的大军只是替朝鲜人驱除朝鲜境内的满人,将朝鲜从满人统治下解救出来,实际上,他们还担负着与山海关的守军配合,攻占满洲的重任,否则,二万人的羽林卫对付只有不到一千满人,那简直是笑话。 若是前几次出征,许多百姓都还有一些担心的话,这次再也没有人对这次队伍取得胜利怀疑,大明的大炮和火枪,已经证明远胜于原先那些吹嘘成骑射无敌的满人,更何况眼下满人只是一只病猫,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羽林卫多是南方人,能否克服满洲寒冷的天气,将成为这次能否将满人连根拨起的关健。 现在已是六月初,离天气寒冷还有三个月时间,眼下倒不需要担心天气因素,不过,出于未雨绸缪的考虑,户部已经开始准备寒衣,即使是攻击顺利,这两万大军至少要在朝鲜驻扎两年的时间,即使朝鲜不如满洲寒冷,比起南方来说依然要冷的多。 这次统军的人选,即不是黄得功,也不是阎应元,而是由捷虎营的王公略为主,猛虎营汪万年为副,加上山海关的孙克咸,殷洪盛,总共三万大军,加上东海舰队协助,可谓兵势雄壮之极。 岸上,李浚和李世绪两人正在和大明礼部官员告别,这次大明派出礼部尚书钱谦益亲自送行,算得上非常隆重。 对于这场大明之行,李浚和李世绪两人无疑是非常满意,他们要求之事大明几乎全部答应,虽然付出了不少代价,比如说海关抵押了出去,只是和他们得到的比起来,两人认为还是划得来。 至于大明在平壤开设银行,海关的税务由银行代办之事两人根本不在意,反正朝鲜以前也没有银行,大明户部银行愿意过来就过来吧,将钱存在银行不但免费保管,而且每年还有利钱,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去,何况有天朝的户部银行在,他们手头有急用时说不定也可以贷上几笔。 除了这两样外,更让李浚和李世绪两人满意的是,大明向朝鲜开放了火器买卖,凭着前面赚到的数万两银子,加上两人作主,先期挪用了一部分大明贷给朝鲜的银子,两人向大明购买了数千支火枪,二十多门大炮,有了这批军火,朝鲜的七千禁卫军非但不会象先前一样军械不全,反而一下子就变成半火器的部队。 唯一让两人有点不满意的是大明皇帝的赏赐并不如想像中的丰厚,多是一些赏玩之物,还有不少儒家,佛学之类的书藉,价值不要说与一百匹种马相比,就是和四对海冬青相比也有一点寒碜,不过,与大明给予他们的东西相比起来,李浚和李世绪两人还是觉得羞愧,自然也不会表示出什么不满。 “钱大人,请留步,请致语皇上,小使对于皇上的天恩感激不尽,若是有机会,明年此时小使必定会再来向皇上拜谢。”李浚来到码头登船的地方,向钱谦益拱手作别道。 “麟坪大君能来,老夫热烈欢迎。”钱谦益回道。 完成自己的使命后,李浚和李世绪这一个月来在京城也没少结交大明重臣,对于钱谦益,更是连送了数支据说有千年的高丽人叁,让钱谦益在晚上时雄风大涨,关系自然密切起来。 对于朝鲜使臣这种行为,皇帝自然懒得理会,这几乎是小国使臣必然的招数,要想依附大国,就不能不与重臣搞好关系,反正协议已经签下,对于这个协议一方愿打,一方愿挨,也不可能改变,皇帝自然不在意朝鲜使臣与大臣来往。 相反,对于皇帝给朝鲜如此优厚的条件,一些朝中大臣反而不能理解,直呼皇帝对朝鲜太过大方,毕竟又是派兵,又是一千万两白银送出去,换来的只是一个还没有建立起来的海关五十年管理和一半的收支权限,至多加一个银行的开办权,未免有点划不来的感觉,不过,大明一向有对落藩属国厚待的传统,皇帝的做法也无可厚非,最多是有人叨唠几句,却无人真正反对。 李世绪张了张口,想问问自己两个女儿的近况,所谓一入宫门深入海,虽然他这一个月一直在南京,只是自十名朝鲜少女进宫之后,他就没有再与女儿见过面,除了得知两名女儿被封为才人外,对女儿的情况一无所知,只是转念一想,这是帝王家事,钱谦益未必知道,就是知道了也未必会透露什么。 呜呜的号角声起,最前面的战舰已经开始扬帆起锚,李世绪只能聊怅的叹了一口气,登上他们来时的座船,来时他们仅有一条船,回去时却是数百艘战般,二万大明精锐的羽林卫陪同,其中随船还带着数百万两白银,就凭这一点,不要说两个女儿,就是再多的女儿,只有大明皇帝要,李世绪也愿意送来。 看到船队渐渐远去,钱谦益忍不住抚了抚胡子,对于皇帝为何如此大方,钱谦益同样不解,他很清楚,皇帝心中并没有那种要四方蛮夷自觉来投的想法,按照皇帝不肯吃亏的性恪,按理不该如此大方才对,难怪这其中另有巧妙不成? 不过,既然皇帝如此大方,他这个礼部尚书自然好做,不用干得罪人的勾当,这个月不知听了两名朝鲜人多少奉承话,想了一下,钱谦益依然不得要领,一个月没有想通之事,自然不是他现在一下能想通,钱谦益只好摇了摇头,向城中返回。 钱谦益来到皇宫,正要请求皇帝接见,接他的田成却摇了摇头:“钱大人,还请稍等,皇上现在正有要事在身,刚才吩咐暂时不让任何人进见。” 钱谦益听是一愣,一般来说,他这样的内阁大臣不会在皇帝的拒见之列,好奇的问道:“田公公,皇上在召见谁?” “谁,还不是那个海盗头子呗。”田成没好气的道。 钱谦益更是听得糊涂,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哪个海盗头子,田成才道是南洋提督顾三,钱谦益这才恍然大悟,心中只道,自己才刚刚送走了一支舰队,没想到南洋提督顾三也回到京城。 虽然海关这些年收入节节增长,甚至超过了田赋方面的收入,只是观念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相比于羽林卫的战功赫赫,大明海军在百姓心中根本无足轻重,尤其是大明的两名海军将领都是海盗出身,更是末免让人低看一层,郑森还好,毕竟其父掌管过福建一省,顾三麻子却是直接从海盗提升上来,短短五年多的时间一跃为朝中二品大臣,掌管着南洋舰队数万人马,不知让多少人为之侧目。 对于顾三麻子的待遇,羡慕、眼红、忌妒者不知其数,普通老百姓如此,宫中的太监更是如此,尤其是有一位老祖宗曾经率着数万人的庞大舰队七下西洋,威风赫赫,太监们更是对海军两名提督没有好感,生似他们抢了自己的位子似的。 钱谦益自然知道太监们的这点心思,尤其是田成,本身是福王府的老人,又曾为皇帝到蚝境购买过大批火器,自认为若是皇帝能让他领军的话,所做的功绩说不定也可以和大明初期的那位老祖宗相比,对于顾三自然没有什么好话。 既然是皇帝召见海军提督,钱谦益虽然是内阁大臣,也只有等待了,他身处中枢,不会如同普通百姓一样见识,表面上看来顾三简直是走狗屎运,被皇上青睐,一下子变成了海军提督,钱谦益却知道,顾三能够成为南海舰队提督,固然有走运的成份,只是也要他自己有能力才能坐稳这个位子,从早期的走私为皇帝筹措银子,到后期剿灭海盗,维护大明周边海域的安宁,顾三都做出了不少漂亮的成绩。 海上的战斗不象陆上那样轰轰烈烈,甚至不为人知,只是这数年,无论是东海舰队还是南海舰队都没有停止过剿灭海盗,以前那些远比顾三麻子强大的海盗纷纷在大明海军打击下,要么永沉海底,要么改行成为商人,少部分人依然活跃,只是再也不敢在近海活动,昔日海上那些顾三麻子的同僚对顾三恨之入骨,这才能有大明海关一年比一年高涨的税收。 皇帝的书房内,顾三麻子正恭敬的立在皇帝身边,和皇帝同看着一张地图,虽然做了海军提督,只是这些年,顾三麻子并没有贪图享受,他大部分时间依然停留在海上,皮肤成古铜色,全身肌肉鼓起,充满着骠悍的神色。 此刻闻听到皇帝的话,顾三麻子眼中精光亮起,忍不住道:“皇上是说从瓜哇再过去一千多里会有一块和中原差不多大小的大陆?” “不错,难得的是这块大陆上现在不但没有国家,而且几乎是没有多少人居住,大明二百多年以来,虽然多数时期禁海,依然阻止不了沿海百姓冒着生命危险,远下南洋?为何,实仍是沿海人多地少之故,前些天,朕在南京周围转了一遍,有无良地主对佃户收取高达八成五的税收,即使是忠厚之辈,地租也收到六成,大明眼下看似太平盛世,其实不少百姓依然生活艰难,南洋有大量土地可供开垦,当地土人又懒惰无比,过去的汉人只要不死,虽然要受到当地土人甚至蕃鬼的盘剥,只是不至于人人发家致富,总可以混口饭吃,这才是这些年许多沿海居民争相下海的原因,又岂能一概靠堵能起作用。” “皇上,南洋各国都不足为虑,若是皇上愿意,臣愿提一支舰队打灭吕宋、渤泥等国,将其国主执于皇上脚下。”顾三忍不住道,这不是顾三吹牛,当他还是海盗时,对于南洋各国的实力就比较清楚,当然,南洋由于有西洋人,海盗们虽然敢抢商船,却从来没有打着攻占其国的主意,不过,眼下顾三手中掌握着大明一半的水师力量,要灭其一国可以说毫不费力。 王福摇了摇头:“此事不急,灭一国易,要想将一国融入大明难,眼下大明西有张献忠的大西国未灭,北有满人死而不僵,大明尚没有精力两头兼顾,可是寻找这个大陆却不难,若是爱卿能找到这个大陆,朕在大陆上成立行省,委任官吏,引导无地汉人过去耕作,总比汉人流落到南洋各处要强,也可使得沿海人多地少的局面减缓。” 听到不能对南洋的国家动手,顾三脸上稍微露出一丝遗憾之色,只是想到如果当今有这么一块大陆,自己的南洋舰队先期登上,也可以说是为大明开疆拓土,依皇帝的说法,这个大陆有整个中原大,若是真找到了,恐怕凭此就可以载入史册,想到这,顾三重新兴奋起来:“皇上放心,微臣亲自带着船队出发,不找到皇帝所说的大陆,微臣不返航。” 王福点了点头,澳洲如此大,自己又点明了大概方位,若是顾三的舰队找不到才有鬼。笑道:“朕听说此大陆上有种特别的动物,前肢短小,后腿粗大,是跳着走路,在母兽的腹部下,还有一个育儿袋,可以用来装小兽,若是爱卿到达此大陆,替朕抓上数十只回来。” 澳洲和南洋比起来,不但远,而且贫瘠,只不过面积实在太大,随便总能塞下数千万人,只是若没有东西吸引人,要想让百姓自愿前往澳洲,恐怕效果不太好,袋鼠正是皇帝用来吸引老百姓前往南洋的法宝,这种奇怪的动物若是来到大明境内想不引起哄动都难。 “有这样奇怪的动物。”顾三听得不由愣了一下,想像着这种动物到底是何种模样,半响才道:“微臣遵旨!” 只是他心中还是想像不到会有跳着走路,腹部有袋子装小兽的动物。忍不住问道:“皇上,真有这种动物?” 刚问完,顾三马上就后悔起来,不过,对于顾三的疑问,皇帝没有任何不悦的表示:“这个爱卿到了那块大陆自然就清楚了,朕若要向你解释,没有实物也解释不清。” “是,微臣问差了,皇上说有自然就有。”顾三脸上忍不住有点讪讪起来。 皇帝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这员水师爱将,朕又不是神仙,什么叫说有自然有,只是也不好作什么纠正,反正顾三到了岛上自然会发现袋鼠,接下来,皇帝又向顾三交待了一些此行要注意的事项,等皇帝交待完毕,顾三才告退。 对于皇帝为何会对连他都没有听说过的大陆如此了解,顾三难免感觉奇怪,只是明智的没有追根问底,皇帝要说自然会说。 退出皇帝书房,顾三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丝喜色,不要说发现这个大陆后会千古流芳,单单听到皇帝的介绍,顾三就恨不得马上到那片大陆上见识一番,对于海盗来讲,骨子里永远不会缺少冒险的精神,成为水师将领同样如此。 刚出皇帝书屋,顾三与钱谦益迎面相碰,此时钱谦益已经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两人打过招呼之后,看到顾三掩饰不住的笑意,钱谦益忍不住问道:“顾将军,可能水师又打了大胜仗?” “呵,钱大人,这可是比打了胜仗还要高兴的事。”说完这半载,顾三已经走远,在没有找到皇上所说大陆之前,顾三自然不有先期透露出来。 钱谦益听了半句话,只觉得疑惑万分,什么事比打了胜仗还高兴,难道是向皇上献了什么稀世珍宝,随即又摇了摇头,稀世珍宝莫必就能让皇上高兴,这些年不知有多少地方官企图侥幸,向皇帝献上各种祥瑞,都被皇帝斥为不务正道,结果后来谁也不敢轻易献什么祥瑞。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54章 选秀与启航 想不出来就不想,事实上钱谦益是一个很豁达之人,否则也不能若大年纪还受到柳如是青睐,既使在大明灭亡后,还能活上十几年,直到八十多岁才去世。 进入御书房内,看到皇帝的身影,钱谦益将刚才的事抛开,连忙行礼道:“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微微一笑:“爱卿免礼,大军和朝鲜使臣可是已经出发?” “回皇上,已经出发了。” “朝鲜使臣可说了一些什么?” “皇上,朝鲜使臣只是感谢皇上对属国的厚待,其余并没能多说什么,只是……”钱谦益回忆了一下才道:“只是朝鲜正使李世绪好象很关心两名新进才人在宫中生活。” “父女连心,这也正常,若非为了两国关系,朕也不忍让他们父女分离。” “皇上多虑了,朝鲜女子能进入皇宫是她们的福气,若是能诞下一男半女,朝鲜上下也脸上有光。”钱谦益不以为然的道。 皇帝摇了摇头,这个时代,身份最高贵的女子终究还是男人的附庸,国与国之间用女子充当联姻的工具更是平常,好在大明没有这个必要,自己的女儿绝不会充当和亲的工具,嫁给那些属国君主,自己身为男子,却没有必要与钱谦益争辩,只是钱谦益提到两名朝鲜公主时,皇帝却免不了心中动了一下念头,说起来,快过去了一个月,自己还没有见过两名朝鲜公主,不管长得如何,这两人终究算是自己的妃子,自己若是一面也不见,实在说不过去。 正当皇帝在想什么时候过去见一见这两名朝鲜公主时,钱谦益脸上神色郑重起来,道:“皇上,臣有一事启奏。” 皇帝疑惑的看了钱谦益一眼,君臣两人单独相见,本来就有彼此轻松之意,何况今天派钱谦益送朝鲜使臣回返虽然是大事,却没有什么批漏才对,怎么一幅郑重其事,象是有大事向自己禀报一样,皇帝忍住心中的疑惑,道“爱卿请讲。” “禀皇上,皇上登位已经六年,除了开初,一直没有在全国征选秀女,如今天下太平,海内宁清,臣恳请皇上下旨在全国征选秀女,为皇家开枝散叶。”钱谦益刚才提起两名朝鲜公主,用意却是在这里。 “这个……”皇帝脸上露出一丝迟疑之色,在全国征选美女,恐怕没有这个男人会拒绝这样的诱惑,只是王福多少还有一点不忍,为了自己一个人的欲望,将不知多少青春少女圈进在深宫中,哪怕是五年,十年后会放出,终究是一种残忍之事。 “皇上,宫中的秀女最短也入宫六年,按规定必须放出一部分出去嫁人,若是不征选秀女,宫中无人可用,实有损皇室威严,臣恳请皇上下旨选秀。” 钱谦益言词恳切,讲的也不无道理,这几年,宫中无论中内侍还是宫女都少进,人手本身已经不足,若是再放出一批人又不补充的话,确实连打扫的侍女都不够,除非不放人出去,只是不放人的话还不如新招一批。 “既然如此,此事就由内阁协商着办吧。”皇帝最终还是抵御不住诱惑,答应了下来。 “微臣遵旨。”钱谦益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喜色,他的要求正当,内阁没有不同意之理,办成此事,选秀成功后,自然少不了他的功劳:“微臣这就着手准备,三个月后,必定为皇上选出一批品貌端正的秀女入宫。” 钱谦益这么一说,王福倒是迟疑起来,道:“三月之后,正是朝廷恩科举行之时,礼部同时要应付国家的论才大典,又要全国选秀,是否会太过劳累,若是因选秀而使恩科有所疏漏,得不偿失,朕倒是宁愿选秀能够向后拖一拖。” 所谓恩科,自然是有别于正科,科举每三年一次,不过,也有例外之时,比如遇到国家喜庆之年,皇帝会在不是科举之年下旨举行一次考试,多举行一次考试,等于考生多一次考试的机会,俗称恩科。 弘光朝已经举行过两次科举,一次是弘光二年,当时朝廷虽然成立,只是正处于风雨飘摇之机,皇帝率军御驾亲征在外,加上北方全面沦陷,许多考生或是观望,或因为道路的原因无法赶来,结果参考之人不足平常人数的三分之一,朝廷也只录用了数十人,可谓草草了事。 第二次科考则是在去年,这次皇帝同样征战在外,不过,大明已经重新崛起,前方捷报频传,这次科举虽然不如以前大明全盛之时,只是比起第一次来不可同日而言,参加科举的士子高达数万人,朝廷按正常录用的比例,一共有二百多名进士入选,如今已经充实到朝廷各个部门。 按照正常程序,下一次科举将会在弘光八年举行,只是今年皇帝二月返回南京便宣布为庆祝朝廷收复北方数省故土,特加一次恩科,为了让北方的士子来得及参加考试,皇帝将恩科放在九月举行,如今已是六月,一些性急的士子已经赶到京城。 对于这次恩科,无论是朝廷还是士子都分外重视,毕竟朝廷收复了北方数省,需要大批官员,有消息称,这次朝廷录用的士子人数将前所未有,何况前两次虽然是国家正常取士,只是皇帝都在外征战,只有这次皇帝才会亲自参加论才大典,若是在殿试中表现良好,以后必定会青云直上,因此虽然去年才刚刚举行一次科举,礼部预测,今年参加应试的士子会比去年要多的多,为止,户部还拨出一笔银子对贡院进行修膳和扩充,以便容纳更多的士子。 “皇上放心,科举仍国家大典,臣安敢懈怠,礼部已做好了准备,科举仍是收天下英才,选秀则是收天下美女,科考与选秀同时进行,无论是英才还是红颜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若是流传至后世,正是一则佳话。” 不得不说,钱谦益很善于说话,皇帝听得连连点头,再无忧虑:“好吧,既然爱卿如此有把握,朕就交由交卿了。” “皇上圣明,臣先行告退。” “嗯。”王福点了点头,钱谦益兴冲冲的起身退出皇帝的书房,看着钱谦益退下的背影,王福忍不住摇了摇头,对于钱谦益甚至有点羡慕起来,在这个医疗水平低下的时代,能上七十岁的人极少,要不然也不会有古稀的说法,可是钱谦益马上就要到七十了,依然是生龙活虎,比四十五岁之人的精力还要好。 伸了一下懒腰,皇帝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迈出书房,又不由自主的向重华宫方向走去,浑然忘了先前要去看一下两名朝鲜公主的想法。 对于皇帝选秀之事,内阁果然毫无阻拦,一致通过,半月之后,通过驿站的快马传递,大明两京十三省,除去一些偏远地方外,都知道了皇帝选秀之事,对于这次选秀,地方官都拿出了极大的热情来对付这场选秀。 六年前,大明京城被流寇攻破,四十余天后满人又在吴三桂的引导下引关,许多还心向大明的官员士绅几乎绝望,认为天下改朝换代已经不可避免。 若没有当今皇上数次御驾亲征,谁也不知道大明会落到何种境地,眼下大明蒸蒸日上,不但兵力强大,而且国库充盈,又是一幅新朝气象,百年后,皇帝圣君的名声肯定少不了,若是能得到皇上青睐,青云直上,史书上也可以隆重着上一笔,成为一代名臣,难得有这样好巴结皇帝的机会,各个地方官自然不愿错过。 大明选秀与以前历代不同,无论是秀女还是妃嫔多出于小户人家,反倒是高官之女较少,这是因为朱元璋担心外戚干政,给历代子孙立下的规矩,当然,也不是绝对,朱元璋给自己长子和燕王朱捷所选的妃嫔就有勋贵之女,如今皇后依然空悬,而且皇帝子嗣不旺,只有一名皇子的情况下实难令大臣们放心,不少勋贵高官也纷纷推出自己的女儿,想获得宫中的高位,让这次选秀也变得越来越大起来。 就在全国都在为皇帝的这次选秀和即将到来的科考吸引时,南京码头,一支由四十艘战舰,五千精锐水手组成的探险队伍悄然出发,这次舰队将穿过整个南洋,然后再前行超过上千里的海路,到达皇帝所说的大陆。 虽然大明海军在南洋已占上风,只是远离大陆行进万里,又有数千里不熟悉的路线,一路上,他们不但可能可能和海盗,不有可能和荷兰人,与西班牙人等西洋人相遇,为了安全,这四十艘战舰无论是人员还是船只,都是顾三麻子从南海舰队精选而出,艘队的座艘是由一艘三层楼高,装有七十二门大炮的战舰组成,其余战舰,四十八大炮战舰有十艘,三十六门大炮战舰十艘,十八门大炮十九艘,这只舰队汇聚了整个南海舰队的精华,若是出事,可以说整个南海舰队将会一厥不振,几乎要重组才可能恢复战斗力。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55章 夏家 四十艘战般,五千精锐士兵,加上船员和仆役,总共七千余人,虽然与明初郑和下西洋时二百四十多艘战船,二万七千余人的庞大舰队不能相比,可是若论战力,则远远超过,整个舰队大炮加起来一千二百多门,火枪一万多支,即使是船上的厨子也能分配到一支火枪。 对于这次舰队航行的目的,整个舰队的成员除了顾三一人知晓外,其余人其茫然无知,大多数人都以为是和二百多年前一样,这次舰队远航是向大明南洋属国和西洋各国宣扬国威。 “都督,这次我们出使南洋,宣扬大明国威,是否能象郑和一样留名青史?”一名亲兵忍不住问道,脸上露出一丝憧憬之色。 “都督当然可以,至于你刘三儿,恐怕没有人记得。”另一名亲兵大笑道。 “谁说没有人记得,老子回去后,把一段经历让人写下去,传给子孙不行吗?”那名叫刘三的亲兵咬牙切齿的道。 刘三的话让其余亲兵听得砰然而动,对于这次这宣杨大明军威的航行,许多人都倍感自豪,只是历史总是记录那些大人物,至于他们,若是能将自己的经历记录下来留给子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顾三听得微微一笑,道:“大家放心,若是这航行顺利,我们不但会青史留名,而且远胜于郑和。” 虽然皇帝所说的大陆顾三从没有听闻,可是他对皇帝的话却是毫不怀疑,皇上若没有把握,不会拿这个来开玩笑,郑和七下西洋,虽然宣扬了国威,可是没有为大明增加一寸土地,以至永乐皇帝之后,朝中官员认为此举徒耗钱粮,于国事无益,为了防止后面帝王重复这一举动,当时的兵部尚书将造船资料付之一炬,使大明造船技术一下子落后百年,大明舰队也只能存在记忆之中。 南洋舰队这次同样的行动却没得到朝臣们多加阻挠,一则是因为大臣们的精力放在即将到来的恩科和选秀上面,二则大明财力眼下极为充裕,加上这几年海关越来越高的税收,大明重臣不可能不看在眼里,毕竟海关一年的税收足可以支撑这样的航行十几次,舰队航行宣扬国威时,也可以顺便剿灭盘据在外海的海盗,增加商船安全。 南海舰队的这个举动在国内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对于南洋各国却带来了极大的震动,尤其是吕宋的西班牙人更是如临大敌,毕竟如果大明要攻打吕宋的话,这支舰队绰绰有余,而且西班牙人数次在吕宋对华人屠杀,自己做贼心虚,荷兰人有被大明舰队逐出台湾的前车之鉴,更是大为慌张。 反倒是南洋的土著国家虽然震动,却没有多少担心,许多国家还留有二百多年前大明舰队的来访的记忆,这些国家纪念大明舰队到来的碑文和建筑犹存,相比于西人的贪得无厌,大明带给他们的更多是友好,甚至不少南洋国家盼望着大明舰队到来会将贪婪的西人赶走,当然,这是后话,眼下大明舰队才刚从南京启程。 松江府夏家,夏完淳生母陆氏正向后院走去,还没有接近花园,一阵金戈之声传来,陆氏忍不住摇了摇头。 “夫人真有福气,小姐的剑法可好了,比起少爷来还要好,现在少爷已是大将军,堂堂正正的子爵爷,若是小姐不是女儿身,恐怕夏家已经有一个伯爵爷也不一定。”看到陆氏脸上的不豫之色,一名陆氏的贴身丫环忍不住道。 “剑法,剑法,她一个女孩家,学那么好的剑法又什么用,再说,我听说现在朝廷作战都是用火枪,无论多厉害的武艺,一旦被火枪打中不死也要成为废人,唉,当初真不该听老爷的话,让她进庵中学什么剑?”陆氏极为后悔的道。 几名丫环听说颇为不服气,在夏家,二小姐因为美貌,又武艺高强,还可以经常一人出外闯荡,简直是所有丫环的偶像,只是对于夏陆氏,夏家无论是亲戚还是下人都极为羡慕,尊敬,对夏陆氏的话却不敢反驳,只好翘着嘴表示不满。 陆氏虽然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知书达理,只是到底是小妾,本来应该受尽大房欺压,偏偏夏家大房盛氏同样出身书香门第,与陆氏互相欣赏,在夏家,基本上得到平妻的待遇。 非但如此,由于盛氏只有一女,陆氏却是子女双全,而且儿子更是从小就被誉为神童,小小年纪得中举人,夏完淳由文转武后,不知多少人为陆氏惋惜,只是数年之后,夏完淳竟然凭借军功得封子爵,陆氏也被朝廷封为三品诰命,这简直是天大的荣耀。 要说当初让夏蕴贞学剑也不错,夏允彝游历天下,大明各地壕强对于佃户的压榨简直触目惊心,偏偏又天灾频频,大明还外有强敌,这样的天下焉有不乱之理,夏允彝让女儿学剑,无非是想让女儿在乱世时有自保的能力,哪知道大明圣君一出,天下平定如此之快,火枪的发展又让剑法作用变得越来越小,女儿学剑出师之后变得自立起来,哪怕是父母的话也不肯全听,定下的亲事一直拖着不肯完婚,弄得原先的老友嘉定侯家与夏家几乎反目成仇,想必夏允彝现在也在后悔,早知如此,让女儿安安静静在家里多好。 “娘,你来了。”看到陆氏出现在自己的院门口,正在与师妹黄婉秋练剑的夏蕴贞连忙停了下来,将剑插入鞘中。 数年时间过去,夏蕴贞容貌不变,依然一身白衣,脸上清丽如仙,而黄婉秋却由一个黄毛丫头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一白一黄,犹如两朵并开的牡丹,她们腰间的长剑,更是显得两人英姿飒爽。 只是夏陆氏的目光在院中扫过,看到院中树枝齐飞,乱遭遭成一团的情景,忍不住又是一阵摇头,道:“贞儿,这是在家里,何况是这样的热天,你就不能安安静静一会儿吗?” “娘,孩儿这些年已经习惯了,一天不练就会觉得全身不舒服。”夏蕴贞一阵头疼的道。 “可是你这样下去,谁家敢娶你?”说起这个,陆氏脸上忍不住一片哀愁,女儿已经二十二岁了,嫁人的年龄早已经过去,本来与侯家定好了亲事,从哪方面来说,侯家都是女儿的良配,前几年侯家还一个劲的催促,可惜那个孩子却是早夭,二年前病逝,女儿还未过门,又背上了一个克夫的名声,除非将女儿嫁给人做小妾,否则还真不好嫁了,可是自己当初已是小妾身份,难道让女儿也成为别人的小妾不成?何况就是自己愿意,以女儿的性情如何愿意与人当妾。 果然,夏陆氏的话刚落,夏蕴贞已经回道:“娘,若是没人敢娶,女儿就小姑独处又有什么不好?” “胡说什么,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钱家的子弟不错,娘已经让篆儿留意,若是有合适的子弟,你这次就不要再推迟了,篆儿对你再尊敬不过,她推荐的人选,想必不会辱没你。”夏陆氏道。 篆儿指的是夏完淳的妻子钱篆,钱家数名进士,教出来的女儿也是一身书卷气,偏偏这个浑身书卷气的钱篆对于夏蕴贞也充满崇拜,大概女人都是如此,既向往外面的生活,又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对于能做到此事之人自然免不了崇拜。 夏蕴贞脸上一阵无奈,刚要拒绝,只是看到陆氏脸上的愁容,只好默不作声。 见到女儿不反对,夏陆氏只当女儿答应,目光放到黄婉秋的身上,道:“婉秋,你与贞儿情同姐妹,我也一向把你当成女儿看待,贞儿耽搁了数年,你不能再耽搁下去,你母亲出家清修,家中无人作主,这次我就索性充当长辈,为你作主,也为你找一门亲事如何?” “我……”黄婉秋愣了愣,没想到夏陆氏的矛头一下子对准了她,从在尼庵中看到夏蕴贞开始,黄婉秋就对夏蕴贞产生了依赖,加上这几年,她一直跟在师姐身边,一旦师姐嫁人,她除非回到尼庵,否则还真不知道哪里去,此时只能讷讷的道:“全凭伯母作主。” “这就对了,这几天,你们就不要练剑了,梅儿,兰儿,你们两人这些天跟两位小姐在一起,让她们学一学女红。” “是,夫人。”两名丫环脆生生的应道。 又交待了数句,夏陆氏才满意的离开,只是将自己两名贴身丫环留在院中,看到夏陆氏离去,夏蕴贞忍不住又从腰间抽出长剑,叫梅儿的丫环连忙道:“二小姐,婉秋小姐,夫人交待要奴婢们教两位小姐女红。” 夏蕴贞只得将长剑放下,随着两名丫环进屋,拿起针线。当晚,夏府围墙上两条黑影闪动,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服侍二小姐的丫环们发现二小姐和她的小师妹不见踪影,数名丫环脸上都是露出苦笑,却无人慌张,找了一下,就在桌子上找到一封信,连忙拿着信去向夏陆氏禀报。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56章 同船 看到两名丫环匆匆跑过来,夏陆氏脸色微微一变,直接问道:“二小姐可是已不在房中?” 梅、兰两名婢女一齐点了点头:“回夫人,这是二小姐留下的信。” “放着罢。”夏陆氏心情大坏,她懒得看信,对夏盛氏苦笑道:“姐姐,你看,贞儿简直太不象话了,我昨天才刚说要给她找一门亲事,今天又来一个不告而别,难道她真要姑老终身不成,真正气死我也。” 盛氏连忙劝道:“妹妹也不必太过着急,贞儿自小独立惯了,她既然不愿嫁人就由着她吧。” “那怎么行,一个女儿家怎么能不嫁人。”夏陆氏发愁的道,夏完淳虽然贵为朝廷大将,又得封子爵,可是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说什么都会听从,这个女儿却是从小离家,甚至数年不回,其他事还好说,亲事却成了她的心病。女儿不是不优秀,实在是太优秀了才不好找婆家,尤其是本来有未婚夫,可是未过门未婚夫就病逝的情况下,让夏陆氏安慰的是,至少丈夫还算开明,没有让女儿就这样为侯家守寡。 盛氏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她不领情,妹妹为她操心又有何用?” 夏陆氏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书信展开,一目十行看完马上收起,女儿已经离家,她就是想操心也不行,只有等下次回家再说,好在信中女儿只说数月便回,让夏陆氏多了几分安慰。 天色刚亮,在前往码头的路上,两名头戴方巾,身着白衫,唇红齿白的年轻人,正在不紧不慢的赶路,从他们的装扮来看,倒象是前往京城赶考的士子,只可惜少了书僮和背囊。 这两名年青士子模样之人正是刚离家的夏蕴贞和黄婉秋两人,对于钱家子弟,夏蕴贞多数认识,在没成亲的钱家子弟中,夏蕴贞一个也没有看上,只是不好当然拒绝自己的母亲,只能先离开一段时间,至于黄婉秋,师姐要走,她自然不会留在夏家。 走了一段路,黄婉秋忍不住问道:“师姐,我们到哪里?” 夏蕴贞想也不想的道:“去京城。” 黄婉秋的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顿时想到自己的身世,若非皇帝的缘故,想必她不会随母亲流落庵中,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说不定到现在已经嫁人,可是若不是皇帝,她同样学不到一身本领,认识自己的师姐,周游天下,一辈子只能困在家中,相夫教子。说起来,她不知该恨皇帝好,还是感谢皇帝好。 “师妹,实在抱歉,当今天子虽然开始荒淫,只是后来却数次御驾亲征,挽救了大明国运,使之免于沦落异族之手,其功绩可追历代开国之君,师姐无法替你出这口气,否则就是皇宫防备再森严,师姐也会为你讨回公道。” “师姐,没关系,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我已经不在意了,师姐是官宦之后,为了我已经闯过一次皇宫,就算是皇帝一直荒淫无道,我也不能让师姐为我冒险,何况,眼下皇上是有为之君,又岂能轻动。”虽然如此说,黄婉秋脸上神色却免不了露出一丝黯然之色,一种她自己也道不清的情绪涌上心头。 夏蕴贞担心的看了她一眼,正要找话安慰,后面一阵马车声传来,并传来车夫的吆喝声:“闪开,快闪开。” 她向后看了一眼,见二辆马车几乎并排着向前冲来,把整个道路都占据,夏蕴贞不由皱了一下眉,现在虽然是清晨,只是因为夏天的缘故,大家赶路都起早,路上已经有不少行人,后面马车的做法明显要把行人逼到一边,颇有一点横冲直撞的味道。 这里是效外,夏蕴贞也懒得计较,拉了一下黄婉秋的手,两人飘然走到旁边的草地上,身姿曼妙无比,两辆马车很快从两人身边经过,或许是看到两人风姿挺拨,一辆马车上传来“咦。”的一声,声音清脆,仿佛是年轻女子的声音。 夏蕴贞侧头看去,马车的帘子掀开,露出一名宜嗔宜喜,十六七岁少女的脸孔,看到夏蕴贞望来,那名少女脸上一红,连忙将车帘放下,马车向前滚滚而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前方,只是马车留下的烟尘却向四周扩散。 “咳,咳。”前面四名避让不及的书生吃了一脸的灰尘,大咳起来,一名书生气愤的道:“岂有此理,朗朗乾坤下竟然横冲直撞,实在是有辱我等斯文,我若是松江县令,对于这种人必定重罚。” “咳,绍风兄,还是等你这次中了进士再说吧。”另一名书生笑着道。 “哼,不满各位,这次进士我是中定了。”那名叫绍风的书生大声的道,语气中充满强烈自信,他这么一说,其余三人倒是不好再言,若是肯定,无疑是让那名士子更加得意,若是否定,等于触了霉头,在考前非常忌讳。 几名士子的话清晰的传到夏蕴贞、黄婉秋两人耳中,夏蕴贞只是微微一笑,黄婉秋却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大言不惭。” 科举可以说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百中取一,大明文风鼎盛,不知多少名家宿儒考白了头发,在没有放榜之前,任你是才高八斗也不能说必中,此人在考前就放出狂言,要么是极为自信,要么就是狂妄无边。 不过,幸好两人是在后面,黄婉秋这声轻哼并没有被前面的士子听清,否则必定要引起一番争执,只是一名士子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夏、黄两人时,眼睛一亮,招呼道:“这两位兄台莫非也是前往京城应试,不如一起同行如何?” 夏蕴贞摇了摇头,并不答理,其余几名士子听到同伴的问话也一起回头,看到夏、黄两人,眼睛都是一亮,江南承平百年,如今更是吏治清明,夏蕴贞虽然精于易容,只是凡是女子都有爱美之心,两人身着男装行走,却没有对面貌作多大改变,凭着两人俊美,无论是否被人看出是女子,这四人都起了好感,连刚才那名放言今科一定中的士子也忍不住道:“看两位兄台的样子,也多半是读书人,相逢即是有缘,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夏蕴贞懒得答话,脚下用劲,顿时超过四人,黄婉秋见此,连忙追上,两人衣袂飘飘,转眼间去的老远,一名士子试图追上,只是走了百来步已经气喘息息,与前面两人身影反而越拉越远,那名士子只得停了下来,等到另外三人追上来时,夏蕴贞和黄婉秋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 四人面面相觑,脸上一阵骇然,一人忍不住道:“不得了,我们是不是遇上了狐仙?” 此时蒲松龄才刚刚十岁,聊斋志异尚没有出版,只是江南早就有各种狐仙神怪的流传,刚刚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两人,怎么速度会这么快,他们自然会往神怪方面想。 “呸,亏你们是读书人,子不语怪力乱神,现在是大白天,哪来的狐仙鬼怪。”那名叫绍风的士子道,只是他脸上同样有一丝骇然之色。 “那刚才两人是怎么一回事?”另一人问道。 另外两人摇摇头,脸上都有一丝茫然不解之色,以他们的见识,绝不相信正常人会走的如此快。 “咯咯,师姐,我们走这么快,你说后面那四个书呆子会不会吓傻了。”黄婉秋一边急驰,一边忍不住道,她已从刚才那名莫名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恢复了以前活泼的性恪。 听到师妹的语气恢复正常,夏蕴贞微微一笑,将脚步放慢,道:“吓傻不至于,不过吓一阵子有可能,谁让他们不识趣,我们明明拒绝了还要赖上来。” 黄婉秋的脚步也随之放慢,她们虽然不累,只是毕竟一路上隔不了多远就有人影,若是太过惊世骇俗总是不好,两人说说笑笑,过了一刻钟左右,已经赶到渡口,渡口处,正停着一艘大船,出突意料,在旁边还停着两辆马车,一名中等身材,鹰钩鼻子的中年人正指挥着四名仆人往船上搬运东西,刚才马车中的少女脸上蒙着薄纱,在一名婢女的搀扶下正站在船中央,看到两人,那名女子眼睛一亮,随即低下头,不敢再看。 “两位客官,快上船,小的船只马上就要开了。”船老大招呼道。 “船老人,你都说了多久快开了,还不开船。”一听船老大的道,船中间马上就有人不满的道。 “哎,马上,马上,总要等这位客官把东西都放上来吧。” 夏蕴贞、黄婉秋两人轻轻一跳,已经上了船帮,发现船中间几乎已经坐满,除了一些商贾模样之人外,多是一些士子模样之人,这些人多半出身富家,随身带着仆人,难怪会对船老大不满。 “哎呀,这位老兄,你倒是快点搬东西。” “就是,没得耽搁我们时间。” …… 各人顿时把矛头对准那个鹰钩鼻的中年人,中年人眼睛一扫,慢慢的道:“吵什么,我女儿是要入宫做贵妃,和贵妃同乘一艘船,你们这些人应当感到荣兴,不愿坐船的,现在就下去。”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57章 争执 夏蕴贞和黄婉秋两人听得面面相觑,刚刚听过一个士子口出狂言,这边就听到有人说自己的女儿会成为贵妃,要想成为贵妃,可比中举又困难的多,现在大明后宫最高的封号才是婕妤、婕妤上面还有一个九嫔,九嫔之上才是贵妃,无论他的女儿长得如何花容月貌,要想成为贵妃几乎都是万难之事。 不过,听到中年人这么一说,众人都大感兴趣的朝中间那名女子看去,只可惜看不到脸蛋,单从身材和露出的眼睛来看,确实是位体态妖娆的佳人。 这么多目光一下子集中到自己身上,那名女子虽然蒙着面纱,脸上也瞬间红了起来,几乎要把头低到胸间。 “看什么看,贵妃娘娘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任意看的?”中年人又是瞪眼叉腰的道。 中年人张狂的样子,许多士子脸上大为不忿,不过,中年人既然如此说,眼前的女子即使成不了贵妃,至少也是有秀女的身份,多数人不愿惹麻烦,大家只得把目光转到一边。 见到大家都不回嘴,中年人脸上露出一丝得色,又指挥几名仆人将一辆马车也搬到船上,另一辆马车派了一名仆人赶回,好在这艘船大,甲板上可以轻易容纳马车和马匹,只是许多原本已经站在甲板上的人只得移开,嘴上虽然不说什么,脸色一片难看。 对于船上人的不满,中年人仿佛毫无所觉,刚才是那些船上的人员催促船老大开船,现在则是那名鹰钩鼻的中年人催促开船,看了看船上还有不少空位,船老大虽然有几分不愿,还是升起风帆。 趁着这个时间,夏蕴贞和黄婉秋两人连忙在船上订下一个仓位,只是船上上好的仓位已经都被订走了,只留下了数个空位,两人只得订了一个看上去比较干净的仓位,这个仓位太过狭小,只能容两人刚刚躺下,两人自然不愿意呆在仓中,重新来到甲板上。 “等一等,等一等。”船只刚刚开动,前面道路上就传来一阵喊声,只见四名士子模样的人正气喘息息的向前跑来,可惜,他们还是晚来了一步,等他们赶到码头时,船只已经离码头十数米远了,只能望船兴叹。 “嘻嘻,师姐,看来那四个书呆子没有吓傻,只得吓得慢了一点而已。”黄婉秋轻声道。 夏蕴贞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她们早来了快小半个时辰,若不是被她们一吓,这四名士子应当可以赶上这班船,如今只能花上一两个时辰等下一艘了。 夏蕴贞的笑容看到周围几名士子一呆,一人拱了拱手问道:“这位兄台请了,小弟唐明扬,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听到这名姓唐的士子问话,周围几人也连忙竖起耳朵,就连不远处那名少女的目光也望了过来,仿佛对夏蕴贞两人挺感兴趣的样子。 同在船上,若是从水路一路到南京,差不多要四天时间,这四天时间除非一直躲在仓中,不然,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夏蕴贞并没有如路上般拒人于千里之外,淡淡的道:“敝姓夏,这位是我表弟,姓黄。” “原来是夏兄弟和黄兄弟。”虽然两人只说了一个姓,叫唐明扬的士子才没有在意,热切的问道:“两位兄台可也是上京城赶考。” “不是。” “那可是寻亲访友?” “不是。” “要不就是探幽寻胜?” “算是吧。” 唐明扬总算松了一口气,眼前这名俊美非凡的年轻人冷漠无比,要是连续三四次都问不出来,那他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继续问下去,只能失之交臂,此刻总算问出了两人的目的,唐明扬顿时脸色一喜,道:“原来如此,只是看两位兄台也是一幅士子打扮,如今天子开恩科,为何不应试一下。” “这个,我等才疏学浅,此次恩科殊无把握,反正再过两年又是大比,想等两年再说。”夏蕴贞敷衍道,只想将眼前之人快点消失才好,可惜对方显然没有弄懂夏蕴贞之意,一直喋喋不休的在夏蕴贞身边轰炸,直到夏蕴贞实在受不了,拉着黄婉秋进了船仓,唐明扬才没有跟了过来。 “师姐,这人真能说,唐明扬,又是唐,又是明,他实在辜负了这个名字,应当叫他罗嗦扬才对。” 听到黄婉英的话,夏蕴贞又是忍不住一笑,那名唐明扬的士子确实有一些罗嗦,不过,人家一直彬彬有礼,倒是不好说人家什么坏话。 “师姐,你的笑容真好看。”黄婉秋补了一句。 夏蕴贞忍不住捏了捏师妹的脸蛋一下,其实自己师妹笑起来又何尝不是如此,自己两人女子的身份恐怕多半是被人家看出来,虽然不怕,只是免不了麻烦,她此时才微有一些后悔,早知如此,出门时就该易一下容。 隔壁几名谈话的声音传了过来,却是几名商人,此时正在议论的却是那名中年人和她的女儿,虽然在甲板上大家不说什么,此时进了仓室却毫无顾忌,这些商人走南趟北,说起话来毫无顾忌,以前坐船,除了歌妓外,少有良家女子,不一会儿,话里中就夹杂着不少污言秽语。 船上的仓室只是隔着一层木板,很容易就让人听去,只是这艘船载有六十多人,仓位也有二十余个,这几名商人却没有防备隔壁就是那对父女带着仆人的住处,这对父女同样没有订到好仓位,只好将空着的仓位全订下,倒是让船老大喜出望外,此刻正在作整理,对于几名商人的谈话,原先并没有在意,不过,听说谈到自己的女儿,顿时一下子恼怒起来,砰的一下将几名商人的仓门踢开,喝道:“你们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对贵妃娘娘无礼,来人,给我打。” 中年人话声一落,跟在他身后和几名健仆手持着长棍,气势汹汹的扑了过来,几名商人谈兴正浓,被人突然打断,顿时一惊,看到是那名鹰钩鼻子的中年人时,心中后悔不迭,只是见对方用木棍打过来,当然要躲避,一时乒乒乓乓的声音在船仓响起,还夹杂着人的惨叫声。 黄婉秋用目光向夏蕴贞询问了一下,示意要不要插手,夏蕴贞摇了摇头,这几名商了也是嘴贱,受点教训也是应该,那名中年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女儿才刚刚选为秀女就耀武扬威,真让他女儿当了贵妃,不知会如何横行霸道。 船仓的声音很快惊动了大家,许多在甲板上的人也不忍不住跑过来,将通道堵得严严实实,差点连船老大也挤不进来,好在船老大和水手都孔武有力,很快在狭窄的通道中间挤了过来,船老大威严的打量了一下才问道:“怎么回事?” 见到船老大过来,里面停止了撕打,中年人抢先道:“这几人竟然在背后对贵妃娘娘污言污语,船家,还不把他们拿下见官,我要他们一个个抄家斩首。” “船家,冤枉,我们只是谈论几名歌妓,哪知道这人突然冲过来说我们污辱贵妃娘娘,还把我们打伤,这到底是什么人啊,船家,你要为我们作主。”几名商人大声叫道,其中一人头上已经见血,好在仓中狭窄,长棍施展不开,否则以这名中年人的恨意,恐怕几名商人要爱伤更重。 “呸,敢做不取认,刚才的胆子到哪里去了,船家,把这几个对贵妃无礼之人速速拿下。” “船家,我们是冤枉的,把这个行凶凶手拿下见官才是。”几名商人打死也不愿承认刚才的话是针对那名少女,虽然对方不是什么贵妃,但既然选做了秀女也就算皇上的人。 这种大型的渡船有着半官方的性质,随着满人入关,南北对立,南北之间的漕运也完全中断,数十万原先靠着运河为生的船工没有了生计,为了解决这些人的生计,除了大力抽调其中精壮为水军外,剩下的那些人必须另找出路。 为止,皇帝下令组建船运公司,继续进行内河的运输,将那些老式的船只大部分淘汰,打造了许多新式船只用来运人运货,新式船只无论是载人载货都十分巨大,故深受商人和江边出行之人欢迎,只是唯一的不足是船好,价格自然也昂贵,远不是原先那些船工可以购买的起,户部银行则以贷款的行式将船只赊借给船工经营,组成后世股份制一样的企业,每一艘船都由船老大和船工共同持股,他们还承担着户部银行巨额的债务,在没有还清户部银行的贷款之前,船只名义还是户部银行所有。 船老大见多识广,听了双方的话心中已经有谱,只是心中还是为难,他们毕竟不是官,若是真要扭送一方见官,对于他们的生意肯定会有所影响,何况对于那名中年人动不动就说自己女儿是贵妃有反感,只得咳了一声,对中年人道:“你说这几名客官对你女儿污言污语,还有谁听到了?”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58章 鸳鸯非圆圆 船老大这话看似公允,只是语气中明显着偏帮着那几名商人,加上中年人刚上船时盛气凌人的态度让许多人产生了恶感,一时所有人都摇头。 几名商人顿时大喜,那名头被打破的商人恨恨的道:“看到了,你说我们对你女儿污言污语,没有任何人证明,反倒是你指使仆役打伤我们,这个大家都看到了,你说该怎么赔偿?” “对,赔偿,否则咱们去见官。”其余几名商人帮腔起来。 “你们……你们……”鹰钩鼻中年人气得浑身发抖,没想到这几个人倒打一靶,他眼睛向四处望去,想找到一个支持自己的人,只是看到他的眼光,所有人都避开。 船老大不带表情的问道:“既然没人证明,这位客官,那看来责任已经清楚了,你是愿意支付医药费并赔偿船上打坏的一切东西,还是愿意见官。” “哼,见官就见官,老子就不信,你们污蔑贵妃,官府会不为老子作主。”中年人恨恨的道。 船老大冷笑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见官,若是官司输了,你女儿的秀女资格说不定就要取消了。” 听到船老大的话,中年人脸上终于色变,他和所有攀龙附凤的父母一样,将光耀门楣的希望全部放在女儿身上,一旦女儿失去秀女身份,等于以前的希望全部断送,只是明明是这几个商人在背后乱搅舌根,还要自己赔钱,委实心中不甘。 看了看船仓的位置,中年人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他连忙道:“谁说我没有证人,这个船仓中的两名年轻人一定听到了。”说完,中年人敲响了夏、黄两人所在的仓门。 夏、黄两人虽然一直没有打开仓门,只是外面事情的发展两人听得一清二楚,对于双方都没有好感,本待不管这种闲事,听取敲门声,夏蕴贞有点无奈的打开仓门,问道:“什么事?” “这位公子你说,这几人是不是在有背后乱嚼舌根,说我女儿的坏话,我女儿可是一个清清白白的闺女,何况又要入宫,岂容他们在背后随意糟蹋,我教训他们完全是他们自作自受。”中年人说完,眼巴巴的看着夏蕴贞,黄婉秋两人,此刻他有微微有点后悔,上船的时候不该太过张扬。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在夏、黄两人身上,毕竟两人船仓就在几名商人的一侧,若是证明这几名商人有没有乱说话,无疑夏、黄两人是最佳人选,几名商人更是大急,连连向夏、黄两人微微作揖,希望夏、黄两人不要乱说话,船老大却皱起了眉头,恨恨的瞪了一眼,象是警告,对于船老大而言,实际上谁对谁错他无意追究,只是想尽量避免麻烦而已,依着鹰钩鼻中年人的性恪,若是占了理必定会不依不饶,这是船老大最为讨厌之事,才会下意识帮助几名商人说话,如今夏、黄两人的证词却可能让简单的事再次复杂起来,船老大才会看似警告夏、黄两人一下,以船老大的目光自然可以看出夏、黄两人是女子,一般来说,女子总是弱者。 无论是几名商人的求恳也罢,船老大的警告也罢,对于夏、黄两人来说全无用处,虽然也不喜欢这名一心想将女儿送入宫中,梦想飞黄腾达的中年人,夏蕴贞却不屑于说谎,点了点头:“不错,我确实听到了,这几人背后确实说了不少这位先生女儿的坏话。” 中年人顿时大喜,连忙作了一个揖,道:“多谢公子仗义执言。” 船老大有点惊异的瞧了夏蕴贞一眼,心中大觉失算,那几名商人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那名受伤的商人却不甘的道:“你说我们说了就说了,谁知道你们不是一伙的。” 这话有点胡搅蛮缠的味道,上船时大家都看在眼里,中年人父女与夏、黄两人根本就是互不相识,船老大此时却不能装聋作哑,向那名商人喝道:“闭嘴,既然有这名小兄弟作证,那事情已经清楚了,你们不要再妄想狡辩,还不道歉,请求这位大哥的原谅。” 几名商人面面相觑,看了看中年人,又看了看船老大和几名孔武有力的水手,最终还是不得不低头认错道:“这位大哥,我们嘴贱,不该在背后乱爵舌根,还请大哥原谅。” “哼,你们败坏我女儿名誉,道歉就可以了吗。”中年人冷笑道,重新神气起来:“送官,送官,到京城后,你们跟衙门道歉去吧。” 中年人的话声一落,几名商人脸色更是难看,虽然说眼下吏治比以前要清明的多,朝廷对于商人也没有什么打压,只是谁也不愿到官府走上一场,何况还是成为被告,不得已,用求救的目光向船老大看去。 船老大虽然不怕见官,只是实在不愿意耽搁时间,影响到自己的生意,只得将中年人拉到一边,低声商议起来,无奈好话说尽,中年人就是不愿放手,到最后船大老顿时恼了,道:“好,既然客官坚持要见官,本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事先声明,本人不会去给你作什么证明,到了南京后,你自己押他们去见官吧。” 船老大不愿意证明,中年人呆了呆,只得将目光又向夏蕴贞看去,夏蕴贞摇了摇头,她自然也不原与官府打交道。 “这位先生,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若是真见官,令千金的名声也不免受到影响,正所谓伤人又伤己,何必呢。” “对,对,大哥,我们已经道歉了,医药费我们自己负责,船上打坏的东西我们也照赔,我们就是嘴贱了一点,并无恶意,就放过我们吧。”几名商人连忙求饶。 若是船老大相劝,中年人不给面子的话,夏蕴贞刚刚给他作证,多少要给一点面子,何况夏蕴贞的话也确实打动了他,见了官,女儿的名声不免受到影响,他刚才如此气愤,正是对方在身后把自己的女儿说得不堪,中年人日思夜想就是凭着女儿能飞上高枝,宝贝不已,自然容不得别人渗沙子。 “好吧,便宜你们了,滚吧。” “是,是,我们马上滚。”几名商人抱头鼠窜。 “散了吧,都散了吧,没什么看的了。”船老大松了口气,能这样解决最好,他正担心中年人会不依不饶。 见到没有热闹可看,其余船客顿时一哄而散,那几名商人走到甲板上才发现,刚才出来的地方正是他们的仓位,以后船上数天睡觉的地方,只是要想返回去又实在没有脸面,只好央求船老大重新换一个仓位,船老大收了他们赔偿的银子,也怕几人回去后会再与那名中年人发生冲突,让船员空出一个杂位间,让几名商人住下,原先的那个仓位就只好空着。 “多谢公子。”在众人走后,中年人再次向夏蕴贞道谢,经过这次教训,中年人显然意识到被众人孤立的坏处,加上夏、黄两人容貌俊美,让人难予生出恶感,没有中间几名商人的话,接下来的几天双方将成为邻居,中年人有意拉近一下彼此的距离,自我介绍的道:“敝姓成,名亮。”又指了指身后的少女道:“这是小女鸳鸯,不知两位公子高姓大名。” “陈圆圆?”夏蕴贞脸色古怪起来,此时虽然没有吴梅村谱写的“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圆圆曲,只是陈圆圆的名声还是丝毫不差。 “不是陈圆圆?”中年人看到夏蕴贞的表情,马上明白对方起了误会,他给女儿取这个名字是陈圆圆可没有出名,否则怎么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与一名妓女的名字相似,即使是这名妓女名满天下:“敝姓成,是成功的成,小女名鸳鸯非圆圆。” 偏偏这名叫成亮的男子说话口齿不清,夏蕴贞只听清姓,名字还是一头雾水,什么叫名圆圆非圆圆,只是她眼下是男子打扮,对于一名陌生女子的闺名也不好详细打听,点了点头:“在下姓夏,这是在下表弟,姓黄。” 这个姓两人在刚上船时与人交谈有报过,只是那时成亮显然没有把注意力放到夏蕴贞和黄婉秋身上,自己连名带姓,甚至连女儿的名字也报了出来,对方却只报一个姓,成亮忍不住有一些不满,在脸上显现出来。 看到父亲的脸色,成鸳鸯拉了一下父亲的袖子,她无疑是一名极为害羞的女子,刚才那几名商人的话并没有听到,只是单单后来的争执就让她羞红了脸,至今还没有消退,对于夏蕴贞,她是最为感激的一人,若非夏蕴贞,他们父女被全船的人误会,恐怕她唯有跳海一途,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原来是夏公子,黄公子。”感觉到女儿拉自己,成亮将不满忍了下去,道:“不知两位公子能否赏脸,到在下的船仓中喝杯热茶,也好让在下一表感激之情。” “不必了,在下只是实话实说,阁下不必感激。”说完,夏蕴贞已经退进仓内,成亮大为尴尬,立在门边。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59章 雌雄不辩 “哼,若不是看你帮过本老爷一次,本老爷才懒得理你,两个小白脸,有什么神色的,走,鸳鸯,咱们也回仓。”成亮挂不住脸面,自言自语了数句。 “是,爹爹。”成鸳鸯低声应道,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夏蕴贞耳力惊人,成亮的声音一一听到耳中,只是懒得计较,接下来的几天,船只航行顺利。只是因为从松江到南京是逆水行船,除了靠人手摇桨外,只能借着风力,速度时快时慢,原本四天的航程花了五天的时间才到达南京,一靠码头,所有有乘客脸上都露出一丝喜色。 五天的舰行虽然不算太久,只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还是感觉到疲累,他们迫切的想回到岸上,或是回家,或是投靠亲戚,或是找到一家客栈,倒头休息。大家纷纷登岸,然后各奔东西。 “夏公子,黄公子,你们是否要进城?不如一起走吧”说完这句话,成鸳鸯的脖子又红了起来,显得很是害羞。 夏蕴贞和黄婉秋两人虽然不想理会成亮,只是对于这个成鸳鸯却没有恶感,对她的处境反而有一些同情,这几天数人在船上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止之间偶尔也会说个几句话。渐渐就熟悉起来,这下反倒是成亮这个父亲大为不安,用言语暗中警告了夏蕴贞两人几次,只是,夏、黄两人却毫不理会,只气得成亮吹胡子瞪眼,却不好发作。 夏蕴贞摇了摇头:“不用了,成姑娘有马车,我们还要走路。” 成家只带了一辆马车,成鸳鸯虽然想鼓起勇气邀两人乘车,不过,想想也不可能,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这番分别恐怕永远无法想见了:“夏公子……” 刚要说什么,成亮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鸳鸯,该上车了。” 成鸳鸯无奈的望了父亲一眼,飞快的从身上摘下一块贴身的玉佩放在夏蕴贞手上,低声的道:“夏公子,奴家非是轻薄之人,能与君同行五日,这是奴家一辈子最快乐之事,这个玉佩就留个记念吧。” 说完,成鸳鸯的脖子简直要红的如血,飞快的迈开小脚蹬上马车,坐下之后心中忍不住“砰,砰。”直跳,只觉得这是自己出生十六年做过的最疯狂之事。 成鸳鸯的父亲只是一个中小地主,家中良田数百亩,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成家也算是有得数的大户,只是成亮自己知道,自己这样的人家和那些真正的大户比起来不知相差了多少倍,连一个衙役都能勒索一下。 为了成为真正的大户人家,成亮日思夜想不知打过多少主意,最终还是寄托在女儿身上靠谱,把成鸳鸯当成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来培养,琴棋书画,样样花大价钱请人来教,自己却过得十分节俭。 开始成亮也没想到要将女儿送入宫中,若是能跟松江府的一些大户人家联姻已经让他心满意足,只是即使是他的女儿培养的最出色,松江府的大户人家也不可能和他一个土包子联姻,这次皇上选秀的消息一传出,成亮就觉得这是天赐良机,也不和地方官一起选送,确认秀女身份后,他就急匆匆的自带着女儿赶往南京。 这是成鸳鸯第一次出远门,对于她来说,一切都很新奇,尤其是遇到夏蕴贞和黄婉秋两人之后,夏蕴贞化成男装的俊美还在其次,只是从偶尔几次谈话中,成鸳鸯就知道这位于夏公子的见识广博远不是她可比,更是起了爱慕之心,又自知无结果,才会临别时大着胆子将自己的贴身之物赠予。 “鸳鸯,你怎么了?”看到女儿红的象血似的脖子,成亮纳闷的问道。 “没什么,爹,我们快进城吧。”成鸳鸯不敢看后方,催着父亲道。 “对,进城。”想起要将女儿送进宫,成亮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命令车夫赶马,轩夫驾的一声,马车已经辚辚而动。 握着手中还带有女子温热和清香的玉佩,夏蕴贞脸上有一种哭情不得的表情,只是马车已经启动,她步伐再快也来不及将玉佩还回去。 “师姐,这位成小姐是不是看上你了,不过,这位成小姐也真是,这不是雌雄不分吗?”黄婉秋嘻嘻的笑道。 夏蕴贞将玉佩随手收起,道:“别胡说,这位成姑娘马上就要去皇宫了,又岂会有什么想法,不过是同行一场才赠送一下礼物罢了。” “说的也是,就算师姐是男儿身,这位成姑娘本身也不是自由身。”黄婉秋嘴里还是忍不住笑意。 “好了,不要说这件事了,咱们出发吧,先进城再说。” “是,师姐。” 两人展开脚步,向南京城而去,脚下似慢实快,只花了小半天时间就到达城中,实在比那位坐马车的成姑娘就快的多。 两人一进城,就直接往夏完淳的府中走去,上次随皇帝御贺亲征,夏完淳立下了颇多功劳,不但升为副统领,而且得封子爵,城中有皇帝亲自赐下的宅子,眼下夏完淳正在城中,夏蕴贞与夏完淳一年多时间未见,自然是想先到夏完淳家中住下来,再定行程。 夏完淳的子爵府,夏蕴贞原先并没有来过,只是听夏完淳信中说过大概位置,问过数次后,两人才找到,从高大的院墙就可以看出远胜松江夏府,门前高大的石狮子和十六名如同塑像般站立的守卫更是尽显威严。 夏蕴贞疑惑的看了看那些守卫一眼,又抬头看了看门外挂着的匾额,没错,这里是夏府,而且还有子爵府的子样,只是一个子爵府,用得上十六个大汉守门吗,若是如此,那些伯爵、侯爷甚至国公又要多少人守门? “师姐,这么多人守门啊,不愧是子爵府。”黄婉秋悄声的道,心下莫名其妙的有一些惧意,只觉得这些人身上有一股隐约的杀气。 “走,咱们进去看看。”夏蕴贞定了定神,心中对夏完淳已经有一丝埋怨,若是立了功便如此张狂,恐怕离夏家惹祸之日不远。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60章 相见 只是两人刚走上台阶一半,守门的人中便分了四人出来拦住她们的去路,居高临下的喝道:“什么人,站住,不许前进。” 这种神态口气,倒象是审问犯人一样,不要说夏蕴贞,就是黄婉秋也听得一阵不舒服,若不是夏完淳是她亲弟弟,恐怕夏蕴贞会转身就走,此时只得按耐性子道:“我是夏大人的朋友,烦请通报一声。” “朋友?”四人一起向狐疑的眼光打量了一下夏、黄两人,一名三十余名,全身匀称,目光如电之人毫不客气的道:“今天主人没有空,你们改天再来吧。” 夏蕴贞不由气往上涌,还没有听说过仆人能替主人决定有没有空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有没有空,你不去通报怎么知?” “那还请姑娘说出名字。”那名目光如电的男子道,显然一下子就看穿了夏蕴贞的真实性别。 夏蕴贞皱了一下眉,她心中对夏完淳不满,不愿将名字说出来,只是道:“你们通报夏完淳,他自然会知道。” 男子向后看了看,见到身后几人摇头,脸色马上冷了下来:“不用通知了,不管姑娘有什么事,主人今天都不会有空,姑娘若是有事,改日再来吧。” 夏蕴贞意识到有点不对劲,若是这些人真是夏府的仆人,只能说主人见与不见,却不会说主人有没有空,只是若自己连弟弟家中也进不去的话,实在是太好笑之事,情急之下向里面大喊道:“夏完淳,你给我出来。” 此时夏府庭院中,夏完淳正陪着一名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说话,周围还有七八名将领模样之人,门口的声音传到庭院中已经不大,只是还可以勉强听清,中年男人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之色,然后戏弄似的道:“怎么,莫非爱卿惹下了什么风流债,被人找上门来了。” 相隔太完,他又与姐姐分别了一年多,夏完淳一时没有听出是夏蕴贞的声音,心中纳闷不已,连忙向中年人道:“禀皇上,微臣前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和夏完淳说话的中年人正是皇帝本人,要想推动减租之令,在全国实行不超过四成的田租,靠朝中那些老旧官员当然不行,关键是取得军队和那些少壮派官员支持,对于皇帝来说,夏完淳文武全才,又是他心目中不惜生死的英雄人物,正是推动这项命令的最好人选。 果然,对于皇帝的想法夏完淳非常支持,夏家的租税收到六成,算是开明的士绅之一,夏完淳成为子爵后,他的俸禄已经超过了家中租税的收入,即使是将租税调到四成,夏完淳也完全不在意,只是要考虑到全国士绅的反应,即使是王福以穿越者的身份,在公布这项命令之前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这数月,皇帝单是到夏完淳家中就有四五次,许多人以为夏完淳只是受宠,对于夏完淳羡慕的要命,却不知道皇帝到夏家另有目的。 今天刚好皇帝又一次来到夏府,这是皇帝在本月第三次到夏府,门口中的十六人,倒是有十二人是皇帝的随身侍卫,只有四人是夏府中人,这四人还是夏完淳特意安排的人,防止有同僚或者朋友,部下过来拜访时会冲撞了皇帝,平时子爵府只有一人看门。 对于侍卫来讲,皇帝在里面,自然不会让别人乱闯,夏府中的四人都是军士出身,当中并没有夏家的老家人,从没有见到夏蕴贞,这才造成了这场误会。 “爱卿且慢,朕与你同去。”王福刚才与夏完淳等人讨论的有点累了,正想放松一下,对于这样的热闹自然不肯错过。 夏完淳无奈的应道:“是,皇上。” 杨林也笑了起来:“早听说夏将军与妻子伉俪情深,没想到也有女子找上门来之时,不知是怎样的女子才让夏将军这等英雄人物也深陷其中。” 杨林一说完,跟在皇帝身边的几名将领都忍不住笑起来,这几人,都是羽林卫中的青年将领,也参与皇帝的计划之中。 “杨千户说笑了,除了妻子外,小弟从末有过心仪的女子。” “夏大人不用辩解了,莫非外面大叫的是尊夫人?”杨林却不肯放过,其余人也跟着咐和,夏完淳只能无奈的走在前面,权当听不到。 只是夏完淳刚来到府外就傻了眼,只见府外已是一幅箭拨弩张的情景,两名年青士子模样的人手按在长剑上,别外八名侍卫一手持剑,一手持一只短火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向两人。 “且慢动手,这是误会。”夏完淳的冷汗刷的一下子就下来,若是这八名侍卫一旦开枪,那后果他简直不敢想像。 听到夏完淳的话,几名侍卫回头看了一眼,见皇帝也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收起了火枪,同时将剑也收了起来,只是却没有将台阶让开。 夏蕴贞见状,也将按在剑柄上的长剑松开,读书人可以佩剑出行,这是大明太祖时就定下的规矩,这样做无疑是鼓励士子能够文武全才,只是随着大明越来越文贵武贱,愿意将时间花在剑术上的士子越来越少,即使是有士子佩剑,多半也是装饰用的花架子。夏蕴贞当然不是如此,只是被八支火枪同时指着,以她之能也不敢稍微动弹。 “哼,夏将军夏子爵,好大的架子啊。”夏蕴贞此时也不由有一点后怕,她见识过这种火枪的威力,以她的武艺,避过两三支还有可能,若是八支火枪一起开枪,绝没有可能同时避过。 夏完淳满脸都是苦笑,回头看了看皇帝和几名同僚一眼,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杨林等人看清了夏蕴贞的相貌,却对夏完淳挤眉弄眼,一些人还暗中翘起了大拇指,显然夏蕴贞的相貌大出他们意料之外,何况门外的姑娘是两人而不是一人。 “夏爱卿,这位姑娘是谁?”皇帝的声音有点颤抖的问道,从见到夏蕴贞时,皇帝的脑海就轰的一下响了起来,这个身影正是数年前在刑部大堂广场之外见到的身影,数年过去,这个身影一点都没有变,他以为自己一生再也见不到,没想到竟然又一次见到了,从她对夏完淳不客气的称呼来看,显然和夏完淳关系密切,王福心中不由又有一些苦涩。 夏完淳并没有意识到皇帝的失态,连忙道:“回皇上,这是家姐,因为家姐还是第一次来到微臣府中,这才引起了一些误会。” “姐姐?”夏完淳的回答让那些看热闹的同僚大为失望,这么一个绝佳的八卦机会就没了,不过,听到夏完淳后面的话,许多人又马上感兴趣起来,就这么两个弱质女流在没有人陪同的情况下第一次到夏完淳家中,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难道她们的夫家就这么放心? 王福却是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只是心中的苦涩却没有消减半分,夏完淳都已经娶妻生子,他的姐姐自然也是早已嫁人。 “阿姐,皇上在此,还不快拜见。”夏完淳低声的道。 “民女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被夏完淳提醒,夏蕴贞才不情愿的拱手道,听到夏完淳叫皇上的声音,夏蕴贞也大觉意外,早知皇帝在,她宁愿住客栈也不会在今天上门,这并不只是单纯对皇帝有恶感,主要是怕自己师妹会有点承受不住。 “免礼吧,既是一场误会,那就没事了,尔等都退下。” “遵旨。”前面挡路的八名侍卫这才将台阶放开,退到一边。 王福又看了夏蕴贞一眼,只觉得世事如棋,莫过于此,心中叹惜了一下,才道:“夏爱卿,既然你姐远道而来,那爱卿先行安排妥当,朕先到院中,等爱卿过来商议。”说完,王福已经转身离去,杨林等人也连忙跟在后面。 “微臣遵旨。”夏完淳应了一声,躬身相送,直到皇帝的身影消失这回身向夏蕴贞道:“二姐,你要来何不先捎信说一声,我也好派人迎接。” “怎么,你这是埋怨我不该过来,增添了你的麻烦。”夏蕴贞道,她在皇帝转身过后就连忙查看师妹的状态,见到师妹神色呆滞,眼眼中仿佛没有了焦距,心中大急,对于夏完淳自然没有好话。 “二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来,弟弟当然欢迎,只是……”说到这里,夏完淳灵光一闪,道:“二姐,你莫非又是突然从家中不告而别。” 被说中了事实,夏蕴贞脸上微微有一点恼羞之意,道:“不关你事,还不前头带路,莫非真不愿让我进去。” “二姐说哪里话,走,到里面去吧,若是篆儿知道二姐来了,肯定会分外高兴,就是勇儿和香儿见到你这个姑姑,肯定也会高兴万分。” 夏完淳所说的勇儿和香儿,正是夏完淳的一双儿女,大的才三岁,小的只有一岁。 “这还差不多。”说到钱篆和一对侄儿,侄女,夏蕴贞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容,即使是身着男装,也难掩其风华绝代之色,连守在门外的侍卫也忍不住失神,夏完淳这个姐姐容貌实在是太出色,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何会硬要拉住,只能说大概是妒忌心作祟。 进了院中,夏完淳吩咐一名仆人赶快通知自己的妻子后,正要向姐姐告辞去见皇帝,见姐姐几乎是扶着黄婉秋走路,才发现黄婉秋神色不对,连忙问道:“姐,黄家妹子怎么啦?” 夏蕴贞黛眉深蹙,她不愿意将黄婉秋与皇帝之间的恩怨说出来,只得道:“可能是赶路累了,刚才又受到惊吓,没事,你有事先去吧。” 赶路累了?夏完淳听得大为疑惑,夏完淳这几年虽然从军在外,与二姐的联系也不多,只是对于黄婉秋多少也知道,两人常常在外奔波数月都不觉得累,怎么才从松江过来就会觉得累,至于说受到惊吓,更不应该会,只是此时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点了点头,就匆匆向皇帝所在之处走去。 见到弟弟走了,夏蕴贞松开扶着师妹的手,在师妹身上拿捏了几下,哇的一下,从黄婉秋嘴时吐出一口浓痰,黄婉秋呆滞的眼神才恢复过来,二滴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师姐。”黄婉秋轻轻叫了一声,脸上的表情软弱无比。 夏蕴贞看得心疼,将她头上的方巾摘下,仿佛如抚摸小猫一样抚摸着黄婉秋的头发,轻轻的道:“师妹,你若是要哭就哭出来吧,这样会好受一点。” 黄婉秋大力的摇了摇头:“师姐,说实话,我都忘了皇帝是什么模样,若不是刚才夏公子说这是皇帝,我都认不出来,皇帝也早已忘了我,他在我脸上都没仍停留半分,若说此事早已经过去,我不应该还有什么反应才对,可是刚才却象是迷了心窍,仿佛又看到他向我扑了过来,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师妹,女孩子的身体珍贵,虽然说皇帝没有得手,可是这种情况刻骨难忘也是正常,你没有没用,以后将他全忘了吧。” 黄婉秋抬起头,眼中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她想点头,只是一个忘字,说的简单,只是此事又如何能忘? “蕴贞姐姐,婉秋妹妹。”一个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却是夏完淳的夫人钱篆在数名丫环的簇拥下匆匆赶了过来,两名中年妇女手中,还一人抱着一名孩子,大的只有三岁左右,小的只有一岁左右。 听到钱篆的声音,黄婉秋连忙匆匆擦试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盈盈下拜道:“拜见嫂嫂。” 钱篆虽然已经嫁为妇人六年,又是两名孩子的母亲,只是实际的年龄才只有二十岁,头插珠钗,一身绫罗绸缎,秀丽的脸上光泽动人,显得神彩飞扬。 虽然擦试了一下,黄婉秋脸上的哭容还是一下子被钱篆看了出来,钱篆不由愕然的看着夏蕴贞,问道:“二姐,婉秋妹妹怎么啦。” 夏蕴贞只得道:“没事,大概想起爹娘。” 钱篆见状,马上知道另有隐情,只是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拉起了黄婉秋的手:“走,咱们到后面去。” 只是那名中年女仆怀中抱着的夏完淳儿子却没有大人的心思,伸起手在脸上刮了起来:“羞,羞,羞,这么大的人还哭。” 这话一出,三人的脸上都是一片尴尬,钱篆不意思的看了黄婉秋一眼,道:“婉秋妹妹,勇儿还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黄婉秋被这么一闹,心情倒是舒畅了许多,露出了一个笑容,道:“嫂子,没事,勇儿,来,姑姑抱抱。”伸手向着抱着男孩的那名仆妇方向。 那名叫勇儿的男孩还是在一岁时见过黄婉秋,如今早已经忘记,何况黄婉秋脸上泪迹斑斑,对于黄婉秋送过来的手不屑一顾,呀声呀气的道:“我才不需要抱,放我下来。” 那名仆妇只得将男孩放在地上,男孩一着地,马上满地跑了起来,让钱篆大为紧张,连忙叫自己儿子小心。 看到钱篆满脸幸福的模样,夏、黄两人忍不住互向对望了一眼,眼中露出一丝羡慕之色,或许夏陆氏说的不错,女人最终还是要有一个归宿。 那边夏完淳匆匆赶到皇帝所在,向皇帝和各个将领告罪了一声,才重新开始讨论,在场的所有大臣和将领都同意皇帝颁布减租之令,要求全国士绅的地租不准超过四成,只是依皇帝之意,减租必须稳步推行,先在一个地方推行,然后再推向全国。 皇帝这个想法,大家都没有意见,毕竟要和全国所有的士绅作对,不能操之过急,只是在什么地方首先实行,什么时间实行却成为大家争论的焦点。 有人要马上实行;有人主张科考完后再实行,那样朝廷又有一批新鲜的血液补充进朝廷,若反对的人太多,皇帝可以行雷霆之举,将反对的官员撤换;有人却以为还是再等两年,等朝廷剿灭张献忠和满人余部再说。 这对于条法令颁布的时间,王福心中还是倾向于再等两年再说,没有外部的威胁,此事行起来无疑会轻松得许多,有二年时间缓冲,皇帝也可以找到更多的支持者,何况,二年后,顾三麻子应该早已经从澳洲回来了,有了这个可借移民的土地,可以大大减少沿海土地的紧张。 只是对于首先推行的地点,就是王福也拿不定主意,有人提议在南京,有人提议在北方各省,两种意见争论激烈。 南京是天子脚下,若是南京推行成功,全国各地自然要看样学样,可是北方却更有推行的条件,现在北方地多人少,许多土地荒芜,朝廷为此正在从南方移民过去垦荒,不但实行三年免税政策,而且还免费发放耕牛种子,除了一些大户人家的世代仆人,可以说在北方,基本上少有佃户,大部分人都有朝廷发给的田地,实行减租,虽然容易,只是根本没有什么效果,对南方也没有触动作用。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61章 花舫之会 前面众人已经讨论了数次,只是皇帝还没有拿定主意,夏完淳等人只得转到对朝臣和军中各个将领的议论上来,对于这条政令,哪些大臣有可能会反对,哪些大臣有可能会赞成,哪些大臣会持观望态度,军中同样如此。 只是这次皇帝明显不在状态,不但夏完淳感到了,就是杨林等人也感觉到了,众人心中疑惑不已,不过,好在此事不必急在一时,见皇帝无心再谈,便匆匆结束,各人陆续告辞。 等众人都离去后,王福脸上露出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想问夏完淳几个问题,只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罢了,问了也是徒乱人意,不如不问,带着杨林等侍卫离去。 “皇上,是否现在回宫?”从夏府出来,杨林连忙询问道。 王福摇了摇头,道:“先不回宫,找个酒楼填饱肚子再说。” 听到皇帝这句话,许多侍卫才觉得肚子空空落落,抬头看天,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本来一行人可以在夏府用饭,夏家也早已作好了准备,只是因为皇帝心不在焉,将会议草草结束,直接离开,自然吃不成饭。 “是。”杨林应了一声,打了一个手势,十数名身着便衣的侍卫快步离开,他们必须先一步在酒楼布置,以便皇帝的安全万无一失。 正午的阳光正热,街上的行人显得有一点稀少,很快前面的侍卫们打着手势,引着皇帝进入一家大酒楼,这家酒楼共分两层,楼下是大间,总共有二十余张桌子,楼上则是雅间,这点并没有什么特别,这个时代的酒楼布局多是如此。 皇帝每次在酒楼用餐,基本上都不会去雅间,侍卫们早已经清楚皇帝的习惯,楼下的二十多张桌子中,有一半是空着,其余十多张桌子,倒有五张是先到的侍卫占着,中间空出一张桌子出来,这张桌子自然是留给皇帝。 王福自然不客气,带着人在中间的位置上坐下,此时能跟皇帝同桌的只是杨林和另外三名侍卫头目而已,一桌的位置不过坐了一半,刚一坐下,一名二十余岁的跑堂已经过来,向王福道:“欢迎客官光临本店,不知客官要点些什么菜?” “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冷热各来十个道。” 跑堂暗暗咋舌,这位连价钱也不问,只有五人就叫二十道菜,知道来了一位豪客,回道:“好咧,冷菜马上就到,热菜还请客官稍等。” “且慢,若是做的不好,我们可不付钱。”杨林道。 “客官放心,本店的菜包管你吃了赞不绝口。”跑堂回了一句,急冲冲下去,不一会儿,十个冷菜已经端了上来,每端上一道,一名跑堂就在旁边报一遍,水晶肘子、麻花鸭、拌风菜芯……虽然还没有尝过味道,可是单从外形来看就让人有食欲。 杨林和几名侍卫先尝过一遍,点了点头,王福才拿起筷子,一样尝了一下,这家酒楼的菜果然做的不错,水晶肘子鲜而不腻,麻花鸭咬一口到嘴里只觉得嫩嫩的,清香无比,其余每一样菜都各有特色。 等到热菜上来时,王福更是吃得唇齿留香,大为满意,在宫中,各个大厨的手艺自然是不错,只是多以清淡为主,许多辛辣之物从来不用,这一点上,御厨极为固执,既使是皇帝下旨也不从,辛辣之物在御厨看来不符合养生之道,而且容易掩盖各种味道,对于皇帝的安全不利,绝不能给皇帝多吃。清淡的东西做的再好,长时间吃也会腻味,这让王福忍不住经常出外打打牙祭。 这家酒楼的菜虽然不是以辛辣为主,只是有几样菜辣味十足,深合王福口味,一连吃了两大碗饭,正要再叫人添饭时,杨林连忙低声的道:“皇上,你已经吃了两碗,不能再添了。” 王福只得将碗放下,道:“也罢,就听爱卿之言吧。” 杨林松了一口气,若是皇帝吃撑了,他这个千户长可有责任,看着还有大半桌的美食不能吃,王福心中郁闷的很,只好向立在不远处的跑堂招了招手。 跑堂连忙来到王福身边,问道:“客官,你对本店的饭菜可满意?” 王福点了点头:“不错。” 跑堂脸上闪过一丝自豪之色,道:“客官放心,本店是京城最好的酒楼,从没有客人吃过有不满的。” 对于跑堂的吹嘘王福当然不信,京城酒楼客栈林立,要评选第一哪有那么容易,扫了酒楼里其余各桌的客人,呵呵笑道:“伙计,既然贵酒楼如此好,怎么客人却没有满?” “客官有所不知,眼下是夏天,中午许多客人都不愿出来,敝楼能有一半的客人已经是了不起,若是到了晚上客官再来,只要稍晚一点,绝对找不到位置。” “原来如此。”王福点了点头,虽然他经常出宫,只是晚上还真没有外出专门游览过,伙计的话却让王福引起了兴趣,自己励精图治六年,南京的夜晚到底如何,自己却从来没有见过,未免有些遗憾。 见到王福的反应,跑堂还以为是初次来到南京的豪客,否则怎么能白天与晚上酒楼生意的区别都不清楚,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神秘的色彩:“客官若是有空,今晚有一场盛事客官一定不能错过。” 王福奇道:“什么盛事?” “这个……”酒楼伙计却是支唔起来,并向四周看了看,王福不解其意,杨林拍了拍跑堂的肩膀,向他手中放了一个银币,道:“什么事,快讲。” 跑堂捏了捏银币,飞快的收起,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客官有所不知,咱们南京一向是脂粉之地,整个秦淮河的花舫数予百计,出色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以前曾有好事者评出秦淮八艳,一个个都有倾国倾城之色,不知客官可知是那秦淮八艳?” 王福皱了皱眉,秦淮八艳鼎鼎大名,他当然知道,只是当着侍卫的面却不方便回应,杨林见到皇帝皱眉,以为皇帝不悦,连忙在跑堂身上又拍了拍道:“少卖关子,到底是什么事?快说。” “客官不用急,此事还需慢慢说来,既然客官不知道,那且听我一一说来,当朝阁佬钱尚书钱大人客官一定听说过,他的一名妾室就是出自于秦淮八艳中的一艳,名柳如是,那真是天姿国色,我见犹怜,将六十多岁的钱阁佬迷得神魂颠倒,这才不顾家人反对,娶了柳如是为妾。” 王福听得暗笑,若是钱谦益知道民间如此编派他,不知会高兴还是生气,杨林见跑堂又停了下来,连忙催道:“说重点。” “哎,客官太心急了,马上到。”跑堂虽然如此说,只是依然不紧不慢的道:“另一人客官等人一定也听过,那就是陈圆圆,她可是引得天下第一汉奸和第一反贼都相互争抢之人,那姿容,那绝色,真是啧啧,无话可说,只可惜听说已经自尽了,真是红颜薄命。” 说到这里,跑堂忍不住唏唏起来,杨林不耐的道:“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了,若是还不说,那银币我就要收回来了。” 跑堂这才急道:“别,别,客官太心急了,我这就说,是这样,由于以前的秦淮八艳嫁人的嫁人,死的死,眼下正奉朝廷开考之即,又是朝廷选秀之时,京城数百家花舫商议,共同推出新的秦淮八艳,以迎各地的文人才子,今晚正是推选的第一日,到时各个花舫的红牌姑娘,清倌人都会在秦淮河畔一起献艺,供人评选,连续八天八日,凡是当天得到赏银最多的姑娘便为新的秦淮八艳之一。” 说着,跑堂声音又低了下来:“新的秦淮八艳可都是清倌人,我看客官是大富之人,这才将消息透露给客官,若是客官舍得出银子,说不定就能娶一位回家。” 听完跑堂所说,王福心中忍不住苦笑,这些花舫应当就代表这个时候的娱乐界了,没想到现在就如此深悉抄作之风,竟然借着朝廷的选才和选秀之时推出新的秦淮八艳,可想而知,一旦推出,那八人必定会声名远扬,在各地士子涌来之际大赚上一笑,既使是没有选上的人也可以跟着沾光。 “知道了,你下去吧。”杨林挥了挥手道。 “哎,客官慢用。”跑堂喜滋滋的下去,仅仅说上几句就赚了一个银币,这钱太好赚了,跑堂决定,一定要在这几日再多赚上几笔才行。 “皇上,此事要不要禁止?”杨林小心的问道。 “禁止,为什么要禁止?” “皇上,这些老鸨们竟然借国家大典之机举行她们的花魁评选,实在是有碍……有碍……” “有碍风化是吧。” “是,正是如此,皇上英明。” “哼,有碍风化,恐怕只有你如此认为,那些士大夫官员们只会认为这是风流逸事,朕可以断定,晚上参加的人当中必定会有诸多官员。有碍风化也好,风流逸事也好,此事自古便禁之不绝,朕又何必明知禁不绝而为之。” 皇帝这么一说,杨林顿时摸不着皇帝的态度,小心的问道:“那皇上,今晚……”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62章 危险来临 听到杨林的问话,王福摇了摇头:“算了,这样的事朕凑什么热闹。” 在他刚来时,若不是迫于生存夺压力,或许有可能对秦淮八艳感兴趣,不过,眼下却早淡了心思,已没有什么想法,对于新选出来的秦淮八艳更是没有兴趣,本来王福还打算暂时不回宫,晚上来个夜游京城,只是有了这个花舫之会,估计多数人都会赶去看热闹,若是大街上人太少也没有游兴,吩咐一名侍卫结帐后起身离去。 皇帝的回答让杨林松了一口气,若是皇帝真有游兴到秦淮河上去观看那些花舫的表演,光是这个护卫的安排就会让人头疼,晚上可比白天复杂多了,何况还是那等热闹之所。看到皇帝出去,杨林等也连忙跟在皇帝后面出了酒楼。 “咦。”就在杨林跨出酒楼刚才数步时,他耳中听到有人口中发出惊奇的声音,杨林负责保护皇帝的安全,心中敏感异常,连忙朝声音处看去,只见三名大汉正朝酒楼走来,其中一人却是扭头看着皇帝的身影,虽然看不到那人脸上的表情,杨林却可以确信刚才那声咦是从那名大汉口中发出。 见到杨林的目光望来,那名大汉的同伴连忙拉了他的手臂一下,大汉这才收回目光回头,杨林顿时看清了对方的相貌,这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脸上有点清瘦,胡须修长,长相儒雅,一幅文士打扮,倒象是和这些天涌进京城迎考的考生别无两样。 这样的人实在太平常了,若不是那声“咦。”字,杨林根本不会理会这个中年人,这声“咦。”代表什么意思,单纯认出皇帝才会为之惊讶,还是欲对皇帝不利? 杨林不动声色的与中年人交叉路过,走过数十步后才低声吩咐数名侍卫,道:“盯住那三人,查清他们的来历和落脚点。” “是,大人。”几名侍卫应道,转身向后,重新向酒楼方向而去。 杨林的这番安派颇为隐秘,王福还是查觉,等到杨林跟上来后,忍不住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回皇上,有几人形迹可疑,微臣让侍卫查一查他们的底。” 王福点了点头,未作理会,这样的事太多,每次出宫都要发生几次,多数都是侍卫们虚惊一场,查清楚后自然会放手。 没有电视,没有照相机,脱了身上的龙袍,能认出皇帝的人寥寥无几,每次出门,身边的明暗侍卫差不多有百人,王福倒不相信自己能遇到什么危险。 由于皇帝一行人离去,酒楼大厅中已经空出了四分之三的桌子,那三人进入酒楼,扫了一下却没有在大厅中用餐,而是点过菜后直接上了楼上雅间,刚进入雅间,刚才那名发声的大汉就压低声音道:“我刚才看到皇帝了。” “真的。”其余两人马上跳了起来:“那还等什么,杀了那个狗皇帝。” 这两人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年龄,双手粗壮有力,满脸凶相,其中一人脸上还有一块淡淡的伤疤,一激动时更是明显,仿佛是一条蜈蚣在活动一般,另一人脸上虽然没有疤,只是长着吊梢眉,一看就不是善人。 “慢。”中年人连忙拦住两名同伴:“不行,那个狗皇帝身边至少有数十名明暗侍卫,我们杀不了。” 听到中年人的话,另外两人才冷静下来,疤脸男子忍不住埋怨道:“期昌兄,刚才你既然认出了狗皇帝,为何不突然发难,否则说不定狗皇帝已经死于非命了。” 中年人嘿嘿冷笑道:“狗皇帝死不死于非命我不知道,不过,我们肯定已经死于非命了。” 另外两人顿时默然,中年人安慰道:“不用担心,今天是我们进京第一天,没想到就会遇见狗皇帝,正说明我们的运气,说不定那边当真会安派好,让我们即取了皇帝的狗命,又有银子安享富贵。” “哼,我只想能杀了这个狗皇帝,至于能不能安享富贵,我不在乎,这狗皇帝杀了我全家,我恨不得他马上死于非命。”疤脸男子恨恨的道。 “我们三人哪个不是与狗皇帝有血海深仇,只是正因为我们全家被杀,才要留此有用之身为家中留下香水,否则既使到了地下见到先人,问及后人,我等又如何作答?”中年人劝道。 “好了,好了,既然如此,我们听期昌兄吩咐就是,有人相帮总比我们三人独自杀皇帝容易的多。”吊梢眉的男子也劝道。 疤脸男子脸色和缓下来,正在此时,“哔,哔。”数声响起,三人都是一惊,疤脸男子连忙拉开雅间的大门,见到一名二十岁左右,跑堂模样的人站在外边,手上还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菜,见到门开,那人连忙道:“客官,你们要的菜来了。” “进来吧。”疤脸男子道。 跑堂将菜放下,不一会儿,一个个菜端了上来,三人想来也是饿急,马上狼吞虎咽起来,再没有说话,想来三人也知道在这样的酒楼之中不适合再讲话,吃完之后,三人马上结帐走人。 在他们离开酒楼之后,正在楼下等候的侍卫跟了出去,这三人仿佛只是闲逛,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一直到天黑,三人还没有回到住处,让后面跟着的侍卫郁闷不已。 直到半夜时分,跟踪的侍卫才返回来向杨林报告,他们把这三人跟丢了。 “跟丢了。”杨林皱起眉头:“怎么会跟丢。”要知道,这些侍卫接受到专门的盯人训练,又派了数组人马,盯着三个大活人,怎么那么容易就跟丢了。 负责跟踪的侍卫连忙说出了缘由,其实也怪不得侍卫会跟丢,这三人一直逛到了天黑后直接去了秦淮河,若是平常还好,即使是三人钻进哪艘花舫,侍卫们也可以继续跟踪,偏偏今天刚刚碰上了花魁大会,整个会场人山人海,加上又是黑夜,三人在人群中转来转去,除非是立刻将人拿下,否则莫说是几组人马,就是再多的人手也盯不住。 “这么说你们即不知这三人来历,也不知他们的住处罗?”听到侍卫的报告,杨林脸色有点难看,他在与这三人交叉而过时,直觉感到这三人身上有危险。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63章 宗室 “是,卑职无用,还请大人责罚。”派去盯梢的为首侍卫有点羞槐的道。 “算了,下去吧,此事到此为止,本官会通知锦衣卫秘密调查此三人。”杨林想了想,有点无奈的道,虽然锦衣卫和侍卫营是同一系统,只是侍卫营是保护皇帝安全为主,锦衣卫才是缉查各类犯人,杨林虽然不甘,也只得暂时放下。 “是。”几名侍卫有气无力的应道,他们自然知道杨林的不满。 “大人,这三人或许只是路人,何况有我等在皇上身边,若有人想行剌皇上,先要从我们尸体上跨过才行。”一名侍卫劝道。 “嗯,以后皇上出去时,大家的招子都要放亮一点。”杨林又嘱咐了一遍,挥手让所有侍卫退去,才打了一个呵欠回去休息。 接下来的十几天内,皇帝一直没有出宫,锦衣卫也没有查出三人的蛛丝马迹,随着临考的愈来愈近,京城涌入更多的士子,加上各地官员护送秀女入京的队伍,整个京城简直是人满为患,客栈、酒楼全部爆满。 新的秦淮八艳已经选了出来,据说每名新当选的秦淮八艳光是当夜客人捧场的银子就达一万两之多,最高的一名清倌人当夜所收的银币差不多接近五万枚,在船上堆成了一座小山,真正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借着这股东风,新秦淮八艳的名声很快就打了出来,许多人都争相目睹新秦淮八艳的风采,每一入夜,整个十里秦淮就一片灯火通明,仿佛是一条火龙,喜的那些花舫舫主马上定下一条规矩,以后每次朝廷大比之年,就是选出新一界秦淮八艳之年。 南京的天气炎热,只是却挡不住那些士子,富户对于秦淮河畔的热情,这股热潮一日比一日凶猛,整个大明一片歌舞升平。 只是这些对皇帝却没有什么影响,自从重新见到夏蕴贞起,王福做起事来总觉得有些心烦意乱,脑中时常想起,若是当年知道这名白衣女子是夏完淳的姐姐,或许早已经入宫,这样一想,王福简直是无心做事。 这天,正是休朝之日,一大早皇帝到御书房,随意翻看了几份奏折,手执着笔迟迟没有下批语。 官员休沐是从汉朝以来就有的官员福利,各个朝代所定的休沐日不同,或五天,或十天休息一天,只是宋之后,蒙元以官员百姓皆为奴仆,自然没有休沐之日,明承袭蒙元,也没有休沐之日,崇祯时,更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要上朝,连重大节日也不放假,只是国事却愈来愈糟,王福继位数年来,巨大的压力下,每日过得战战兢兢,也没有顾得上设休息之日,上次御驾亲征回来后,皇帝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皇位不稳,这才下旨恢复汉唐以来官员五天一轮的休沐制度。 “皇上,要不出宫走走?”看到皇帝做事心不在焉,田成体贴的道。 “也罢,那就出去吧。”王福叹息着将手头的笔放下,站了起来。 田成大为欢喜,正要出去吩咐侍卫准备皇帝的出行,李祺匆匆进来,向皇帝禀道:“皇上,潞王爷求见。” 听到潞王求见,王福的眉头马上紧皱起来,他知道潞王朱常淓来的用意,朱常淓是代表其余宗室诸王要求王福恢复他们的封地和申请废除早先皇帝所下的一道旨意。 有明以来,从朱元璋给诸子分封各地始,明朝的宗室越来越大,到明末时已经高达数十万人之多,这些人被限制不得从事科举、从军、从商、种地……一切营生,只靠朝廷发放的禄米和封地租税为生。 这些人,若是有王爵在身,又有封地之人,自然是富贵无比,更多的宗室单靠朝廷发放禄米,却是生活艰难,尽管如此,朝廷每年所需钱粮数量仍然十分巨大,数十万宗室成为依附在朝廷财政上的肿瘤。 崇祯时,天下烽烟四起,各地宗室首当其冲,许多人死于非命,甲申年,大顺军席卷北方各省,接着又是满人入关,大明在北方的宗室更是死伤惨重,十去七八。 不过,由于南方得到保全,还是逃出了不少宗室到南方避难,其中福王、潞王都是如此,加上南方的宗室人口,依然高达十几万人,成为弘光朝初期沉重的负担。如今随着朝廷财政的好转,宗室所费占的比例越来越小,朝廷方才可以从容支应。 王福的灵魂来自后世,对于这些如同寄生虫一样的宗室毫无好感,若是依他本意,完全可以断了这十几万宗室的碌米,让他们自谋生路,只是一来王福毕竟是大明皇帝的身份,若真如此做,不但要落下一个刻薄的名声,而且还会动摇自己的地位;二来若是将这些数百年都没有从事过劳动的宗室直接让他们自谋生路,恐怕不少人只能活活饿死,太过残忍。 所以王福一方面取消了对宗室从事各种行业的限制,另一方则俸禄照发,每年花费将近四百万银币,将这些人养猪一样养了起来,另外规定,既然已经允许大家自谋生路,对于新增的宗室子弟,如果没有继承到爵位,则不再发放俸禄。 对于皇帝此举,宗室褒贬不一,那些褒奖的自然是可以自谋生路之人,十几万宗室其中不可能没有人才,只是被朝廷的规定限制的死死的,一辈子只能混吃等死,甚至有些人还要经常饿着肚子等死,本来以朱元璋对子孙的照顾,其朝庭规定的禄米,哪怕是再低一个等级也不至于饿饭,只是由于朝庭财政的困境,对于宗室的禄米也经常有欠的时候,对于那些藩王、郡王来说,朝廷发放的禄米可能不够数天所用,对于底层的宗室则完全靠朝廷发放的禄米为生,一旦朝廷欠发,自然就不免要饿肚子,偏偏身为太祖的子孙又不能自谋生路,皇帝这道旨意简直有如及时雨,解除了他们身上的枷锁,自然是欢呼雀跃。 贬的人也很好理解,他们已经没有了谋生的技能,朝廷解不解除头上的规定对他们毫无用途,反正他们也不打算出去做事,自然不愿子孙断了这份生来就有的禄米。 总的来说还是反对的人多些,吃了那么多代的白食,真正还能自谋生路的人总是不多,不过,反对之人并不强烈,要知道,在崇祯时,朝廷给的禄米经常要减半,而到了弘光,除了第一年发放还有一些困难外,第二年一直到如今,朝廷发下来的禄米都是十成,以前欠下的禄米也在慢慢补发,大多数宗室对于皇帝还是存有感激之情,担心若是反对激烈的话,朝廷又将禄米再次减半,刚过了几年的舒坦日子,大家可不愿再过以前的日子。 不过,多数人接受并不等于所有人都接受,一些宗室既想要朝廷对其解除限制,又想子孙后代也能够一直享用朝廷发放的禄米,更有宗室即不愿朝廷解除其限制谋生,又不愿朝廷停止供应新增的宗室子弟禄米,认为宗室自谋生有辱于太祖子孙的身份,当然,持这种想法人的极少。 这些不肯接受朝廷要废除新增宗室禄米之人当中,隐约就是以潞王为首,每日为之奔走呼号,潞王本有贤名,此举更是在宗室中赢得了极大的声誉,朝廷一举收复了山西、陕西、河南三省,潞王为之奔走呼号的又多了一条,那就是恢复各王在河南、陕西、甘肃、山东、陕西等省的旧有封地。 对于这两条,王福哪条也不能答应,一个藩王多的封地数万顷,少的也有数千顷,从河南、陕西、山东等地逃出来的蕃王中,单是潞王、鲁王、荆王等人加起来的封地就有十几万顷之多,何况若是发还了他们的封地,那些已经死难的蕃王,如周王、代王、肃王等人的封地要不要发还,一旦全部发放,又多了许多国中之国。 若王福真把自己当成朱家子孙,这些藩王的封地恐怕还不得不发还,无奈王福压根就不会为其余朱氏藩王作想,打定主意要赖帐,对于潞王的纠缠自然头痛,只是潞王从辈分上来讲,还是皇帝的叔叔,王福却不能拒而不见。 王福停止了出去的身影,叹了一口气道:“让他进来吧。” “是,奴婢遵旨。”李祺连忙又匆匆下去,田成自然也知道来的潞王会有多麻烦,同意的看了一下皇帝,即使是九五之尊,依然有为之头痛之事。 不一会儿,潞王的身影就在御书房外出现,潞王身材适中,相貌堂堂,穿着四爪金龙的王袍,单从相貌来看,确实比当时肥胖如猪的福王更适合当皇帝,难怪当时史可法和东林党人以立贤为由,推出潞王来与福王打擂抬。 一见到皇帝,潞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马上就号啕大哭起来,王福虽然明知潞王只是装模作样,口头上却不得不道:“王叔,你这是怎么啦?你们还不快扶王叔起身。” 田成和李祺两人只好过去一左一右扶住潞王的双手,正要拉潞王起身,潞王用力一甩,将两人的手甩开,喝道:“你们两个阉人给本王滚开,本王向皇上哭诉,仍是皇室家事,你们两个阉人参杂其中,不怕死无葬身之地么。” 田成和李祺两人只得尴尬的缩手,站到一边,任由潞王继续伏地痛哭,王福大为不耐,道:“王叔,到底是何事痛哭,若是不说,朕还有其他事,就不留王叔了。” “呜呜,皇上,微臣已经离封地六年,时常想起封地的一草一木,心中苦闷,才特意来到皇上诉说一番。” “王叔,你就是你的不是了,朕常常想,各位皇祖的心虽然好,只是限制子孙不得出封地,未免太苛,这才废除了这条禁令,允许藩王可以四处走动,王叔若是想去哪里,自然可以去。” 王福这么一说,潞王哭的更凶,他本意是想让皇帝说出让自己回封地的话,那自己自然可以顺势提出将封地发还,没想到皇帝就是不说回封地的话,而是让他可以四处走动,虽然也可以回封地,只是与回封地之语却大不一样。 “好了,王叔哭也哭过了,若是无其他事,王叔可以下去了。” “禀皇上,微臣有事启奏,臣恳请皇上同意微臣回封地居住。” “哦,王叔要回封地,朕虽然舍不得王叔离京,不过,朕也不能限制王叔的自由,王叔若愿意回自可以回去。” “皇上,微臣封地遭到闯贼之乱,宫室毁损严重,原先的佃户也四散而去,以微臣之力,实无力重建,还请皇上能够体恤微臣,着令户部拨款重建宫室。” “王叔,这条恕朕不能答应了,户部钱财使用,都是国事,朕若修建宫室,也只能从内库出,这样吧,朕从内库拨付一千银币给王叔,王叔,你可是否可行?” 一千银币连个大殿也修不起,潞王当然不会满意,他连忙道:“微臣听说皇上一向节俭,不敢要皇上内库银子,若是户部不能承担微臣修膳宫室费用,还请皇上允许微臣在原先封地内收取租税,微臣可以慢慢积聚数年,再修建宫室不迟。” “王叔,朕已经宣布,凡河南、陕西、山西等省三年内赋税全免,五年内减半,王叔的封地在河南,正处于免税的范围,王叔不会让朕出尔反尔吧。” 潞王眨了眨眼睛,道:“皇上,那五年后呢,是否能允许微臣向他们收取租税?” “五年后,五年后这些土地已经归他们所有,王叔又如何能向他们收取租税。” 这么一说,潞王顿时又号啕大哭起来:“皇上,没有了封地收入,微臣如何过活,还请皇上作主,让微臣一家能够活下来。” “朕看王叔富得很啊,朕听说王叔就在几天前一夜间掷出一万银币,捧红了一名秦淮花魁,难怪看不上朕的一千枚银币,王叔比起朕来还富有啊。” 潞王顿时一愣,脸上一片惊愕之色,连忙道:“皇上,绝无此事,这一定是谣言,谣言。” “谣言也罢,真相也罢,王叔用的是自己的银子,朕无意追究,好了,没有其他事王叔就告退吧。” “是,微臣告退。”潞王无脸再在宫中停留,只得行礼退去。 回了宫门,马上许多人向潞王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皇上可有答应废除?” 潞王摇了摇头,见到众人脸上的失望之色,马上道:“各位宗亲放心,这次不成,下次再来,直到皇上答应为止。” 这些宫外之人都是一些闲散的宗室,多是已经出了五六代,他们见不到皇帝的面,只能委托潞王向皇帝求情,要求皇帝不要废除新增宗室的禄米,潞王也乐得以这些人的代言人自居,增加自己的声望。 听到潞王的话,刚刚失望的众人又涌现了希望,看着潞王的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本来吗,潞王是藩王,至少数代内,他不同担心子孙后代会没有俸禄可领,如此奔波,完全是为他们这些出了五服的宗室作想。 问清楚之后,各个亲散宗室就陆续离去,潞王自己也乘轿往家返回,大明以前藩王都不准离开封地,京城自然也没有藩王府,潞王逃难过来后原本居于杭州,京城所居之地只是临时购买的一所大院子。眼下京城除了潞王外,还有不少宗室居住,这些宗室买不起房子,只能居住在驿站。 潞王的轿子刚在院中落下,有一名中年人迎了下来,这名中年人正是潞王的谋士夏希言,见到潞王,夏希言连忙道:“王爷,这次见皇上之面如何?” “还不是以前那样,皇帝什么也没有答应,本王白白哭了一场。”潞王脸上有点愤愤然,也难怪他不服气,当初差一点皇帝就是他,至于若他当上了皇帝,能不能挡住满人的进攻又是另一回事了,在他看来,既然王福做的到,他自然也做得到。 夏希言道:“王爷不妨把与皇上见面的经过说一遍,说老夫参详,参详。” “好吧。”潞王将此行的经过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甚至连那些宗室散人的反应也没有遗漏。 “非常好,只要皇上以为王爷只是关注这样的小事,自然不会再防备王爷,过几日王爷不妨再进宫哭诉,让皇上烦不甚烦,为了躲避王爷,皇上只有多出宫了。” “夏先生,这次到底有没有把握,若是被查了出来,本王的身家性命可说难保了。”潞王又有一点担心的道。 “王爷放心,这次保证万无一失,王爷就等着登上九五之尊吧。” 潞王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只是嘴里不满的嘟嚷道:“万无一失,万无一失,你告诉过本王多少次万无一失了,哪次还不是以失败收场。” 夏希言的声音低了下去,潞王的脸上笑意越来越明显,最终才拍着夏希言的肩膀道:“好,若是本王真能得偿所愿,他日必定不会亏待先生。”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64章 解决 潞王走后,王福却失去了外出的兴趣,若是潞王知道自己去皇宫的骚扰反倒让皇帝不出宫的话,不知会有什么感想。 大明宗室这个问题总是要解决,二百多年时间,大明宗室就膨胀到数十万人,虽然如今减少到十余万,大明的财政也好转,负担起来没有问题,只是若再过百年,虽然不至于象最初那么夸张,只是增加十倍,二十倍还是有可能,那就是数百万之数,又会成为大明朝廷的一个沉重负担。 为止,王福才下旨给宗室松绑,允许宗室自由从事各种营生,并废除新增宗室的禄米,这样做就是要将供养宗室的人口限定在现在这个范围,不能无限制的增加下去。 对于这一点,无论如何王福也不会让步,不过,为了减少宗室的怨恨,或许可以再给他们一些甜头,给现在的宗室增加俸银或许是一个办法,宁愿现在朝廷对宗室的支出多一点,形成一个定额,也不能让朝廷对宗室的支出每代增加下去。 想通这点后,王福脸上才重新浮现笑意,对身边的内侍道:“拟旨。” “是。”田成连忙展开一张空白的圣旨,拿起毛笔凝视着皇帝。 “朕御宇天下六年来,于宗室一向优待宽容,深知宗室生活艰难,不惜改变祖宗法度,允许宗室自谋出路,此皆为宗室所想,然有宗室不思国家艰难,耿耿于朕废除新增宗室禄米之举,需知大明立国以来,宗室人口日益繁衍,如今已是大明初期百倍,千倍,若不限制,国家何以养之?朕非无情之人,实仍国家无力养之,为偿宗室之失,朕决意在现有禄银上加五成,此为定例,自此国家每年供养宗室人口人数不变,俸银亦不变。” 这道旨意一下,聚集在宫外的宗室只是议论了几句就马上散去了,皇帝的旨意很简单,国家每年给宗室的俸银为定额,否则国家负担不起,如果人多了,每人所领必然要少,俸银增加了五成,足够让那些底层的宗室比以前过得宽余许多,子孙的利益到底不如自己的利益重要。 最初明太祖给宗室所定俸禄十分优厚,其中亲王每年一万石,郡王二千石、皇曾孙镇国将军一千石、皇玄孙辅国将八百石、皇玄孙辅国将军六百石……直到八世孙以下,皆封奉国中尉,每人二百石。皇女封公主,年俸二千石、皇孙女郡主八百石,以下依次二百石递减,五世孙女县君二百石、六世孙女以下乡君一百石。 相比之下,县令的俸银一年才四十五两,还不如最低的乡君,可见朱元璋对于自己的子孙照顾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只是他从没有想过,宗室的禄米会到了整个国家都负担不起的地步吧。 明太祖时,明宗室人口才五十八人,永乐年间增至一百二十七人,当时宗室对于国家财政来说毫无负担,宗室每年可以满额拿到禄米,只是到了嘉靖朝,宗室人口已经超过万人,每年宗室禄米就达七八百万石之多,国家一年的税银三成用于宗室。自至之后,宗室的禄米就再也没有满额拿过,而是一减再减。 崇祯时,宗室人口最盛超过二十万人,若是按照明太祖所定的俸禄,男最低二百石,女最低一百石、全部接最低给付就要达三千万石,事实上超过四千万石也有可能,而崇祯朝即使竭力搜刮,一年的赋税收入也没有超过三千万石,全部供给宗室也不够,这当然不行,底层的宗室一年能拿到一成已经是不错了。 事实上,就是眼下弘光朝也不可能按明太祖时所定的禄米发放,否则王福也会吃不消,而是将禄米折成俸银,又打了数折之后再发,到最低的乡君时,一年有银十五两,奉国中尉一层则是三十两,十万宗室,每年耗银四百余万两,增中五成之后会变成六百余万两。 增加二百余万两的开销,对于大明现在的财政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影响,随着以后银两的贬值,财政收入的增加,这份支出所占的财政比例也会越来越小,直到忽略不计的地步,也算变相废除了这个压在大明身上的肿瘤。 “先生,怎么办?”看到皇帝这道旨意,潞王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连忙向夏希言问道。 “高明,高明。”夏希言边看边赞到,对于皇帝的决断佩服不已,每年二百万两的银子就轻易的让那些反对的宗室闭嘴,看似花费巨大,与日益增长的宗室人口相比,简直不值得一提。 “先生,本王是问你接下来该怎么办,不是问你皇帝的旨意高不高明。”潞王不悦的道。 “王爷,什么怎么办?”夏希言含笑的问道。 “你……”潞王气得脸孔发红,想发作还是忍了下来,道:“眼下那些宗室为了皇帝的一点好处,已经不打算再求见皇帝反对先前的那道旨意,本王岂非无事可做?” “王爷,既然皇上作了退让,这自然有王爷的一份功劳,王爷目的难道真想为新增的宗室争取朝廷禄米,现在又何必再做事?若是王爷日后登上九五之尊,宗室正应照此处理才是。” 夏希言这一说,潞王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对,确实如此,只是先生,最近皇上都不出宫,本王又没有借口再到宫中去哭闹,如何是好?” “王爷不用心急,皇上非是困于深宫之主,只要耐心等待,总会有机会。” 潞王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就等吧。” 数天之后,皇宫内,杨林向皇帝递过来一份纸张,道:“皇上,这里是夏小姐的资料。” “放下吧。”王福吩咐道,看了看那份纸张一眼,却没有接过。 “是。”杨林将纸张放下,退了下去,心中纳闷不已,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收聚夏完淳姐姐的资料,难道皇上会对夏完淳怀疑,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杨林马上摇头否定。 薄薄的纸张放在书桌上,仿佛有千斤之重,王福数次拿下又放了下来,总是下定不了决心翻看。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65章 缘起 命令杨林查找夏蕴贞的资料,纯粹是皇帝的矛盾之举,眼下各地秀女已经陆续选送上来,其中不泛有倾国之色的女子,可是王福却连看也没有去看,或许是基于得不到才是最好的道理,那些秀女太容易得到,反而激不起皇帝很大的兴趣。 迟疑了半响,王福才将那份资料拿起来,将资料翻开,匆匆扫过一遍,王福的脸上多出一丝神采奕奕的表情来,自言自语的道:“原来她还没有嫁人。” 说完,王福忍不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正要唤人出去,只是马上又愣住,自己该如何面对夏蕴贞,直接让她进宫,这好象有点不妥,若她同意,未免失去许多乐趣,若是不同意,岂不是让自己颜面无存。 若是展开追求,该如何追求,这个问题可把王福难倒了,他虽然两世为人,可是前世却从未有谈过恋爱,这一世,虽然已经有一子一女,可恋爱的经验同样为零,若不凭借皇帝的身份,如何取得一个女子的好感? 王福恨不得直接找一个人来询问一翻,若说本朝的泡妞高手,非钱谦益那个老头莫属,若大年纪了还能娶到柳如是,在秦淮八艳中,柳如是可以说是最有个性的女子,当初连与陈子龙交往一段时间后都毅然分手,钱谦益以大柳如是三十多岁的年龄能将柳如是娶回家,足见这老头的泡妞能力。 只是向这个老头询问泡妞能力只能想想而已,传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还不如直接下旨让夏蕴贞入宫。 看到皇帝一会儿神情高兴,一会儿又眉头紧皱,侍立在一旁的田成大感奇怪,忍不住问道:“皇上,何事烦恼?” 王福抬头望向田成,心中哑然失笑,自己在宫中想最多也是毫无用处,倒不如先去夏家再说,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自己没经验,这个夏蕴贞恐怕更是没经验,同时心中微微有点懊恼,若是夏蕴贞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了,那样应当才更有情趣,可惜,自己的身份早有暴露。 “说了你也不懂,准备一下,朕马上要出宫。” “是,奴婢遵旨。”田成应道,心中高兴起来,马上转身下去吩咐侍卫准备,不到一刻钟,皇帝一行已经出现在大街上,象平向行人一样缓步迈行。 最热的天气已经过去了,太阳虽然还有高空照着,却没有半月前的毒辣,大街上人群顿时多了起来,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操着各地口音的士子带着仆人与商贩们讨价还价,离大考还有月余时间,许多士子闭门苦读,打算最后一段时间冲剌一下,也有不少士子胸有成竹或者自认无望,抓紧这段时间在京城闲逛,购物。 “老爷,咱们要去哪里?”田成问道。 王福正要脱口而出夏府,只是眼前两条人影闪过,随即转入另一个街道,王福心中一动,连忙追了过去,杨林等人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跟了上去。 “皇上,发生什么事了?”追上皇帝后,杨林才松了一口气,二十多天前那三名中年人的身影他并没有忘记,侍卫们回报跟丢之后,杨林对于这三人心中的危险度大增,若说他们纯粹是巧合摆脱了侍卫的盯梢实在难予置信。 王福站在街道口,望着前面人来人往的大街,心中有点茫然,到底是自己眼花了,还是那两个人当真是夏蕴贞两人。 “没什么,朕可能看错人了。”王福有点失望的道,夏蕴贞有可能不在夏完淳府中,王福也就失去了再去夏府的兴趣,索性在街上闲逛起来。 长街另一头,夏蕴贞与黄婉秋并排而走,手牵着手,两人依然是男装打扮,只是相貌俊美,还是惹得人频频注目,看到两人牵手,许多人暗叹可惜,如此品貌出众之人竟然有龙阳之好,一些人却看出两人是女子之身,暗叹世风日下,公然穿着男装在街上招摇。 走了一段路,黄婉秋忍不住问道:“师姐,你刚才突然拉我走这么快干什么?” “没什么,那边人太多,没有我们要的东西。” “哦。”听夏蕴贞如此说,黄婉秋点了点头,并没有追问,只是心中却若有所动,她刚才看到对面一人好象有一点熟悉的样子,只是被师姐拉走的匆忙,如今回想起来,好象是第一天到京城就见到的皇帝。 “怎么可能,皇帝怎么会在大街上,自己眼花了吧。”黄婉秋摇了摇头。 夏蕴贞一直注意着师妹的脸色,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心中暗惊,上次见到皇帝后,黄婉秋十余天一直闷闷不乐,这些天夏蕴贞才一直带着师妹出来散心,没想到今天却与皇帝相遇。 “好险,若是师妹看清了皇帝模样,不知又会有什么反应?”夏蕴贞心中想道,为了分散黄婉秋的主意力,不让她继续乱想下去,连忙拉着黄婉秋来到一个买布偶的摊子,指着各种大大小小的布偶道:“师妹,你看这些布偶怎么样?” 这个摊子上的布偶做得生动有趣,黄婉秋马上就被吸引住,不由自主的拿起来一个布偶看了起来,只是想起父亲第一次给自己所买的布偶的样子,不由又是一阵伤感,如今与父亲分别快六年了,恐怕父亲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个女儿了。 夏蕴贞刚才只是随意拉着黄婉秋过来,不知不觉也被这些生动有趣的布偶吸引,一个个拿起又放下。这个布偶无疑是小孩子和女子所喜爱之物,两人年纪轻轻不太象有小孩的模样,手拉着手站在哪里挑选布偶,经过的人都觉得惊异,忍不住多看几眼。 王福的双眼也在两旁的店铺打转,宫内物品虽然精致,只是到底不可能搜集天下之物,可是若碰到民间一些小巧的东西,王福也不介意买几件回宫,哄哄自己的一双儿女。 不一会儿,几名侍卫手上就提着皇帝买来的几只纸筝,还有一些小孩玩的小巧玩意儿,看得田成和一众侍卫大感温馨。 “老爷,我记得前面那条街就有一个卖布偶的贩子,里面各种布偶都有,若是皇子和公主见了一定喜欢。”一名侍卫道。 王福点了点头:“好,前面带路。” “是。”得到皇帝首肯,那名侍卫连忙向前走去。 布偶摊前,四名混混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这四人,半边膀子几乎是光着,上面纹着虎豹之类的纹身,既使是不认识他们的人,看到四人模样也如避蛇蝎,纷纷走避。 “老大,你看,那里有两个雏。”一名纹着毒蛇,长相瘦小的混混看到夏完淳和黄婉秋两人的身影,眼睛一亮的道。 四人老大是一名纹着虎头之人,大约三十余岁,下巴上的胡子如同针扎一样竖起,加上一脸横肉,显得十分粗犷,闻言抬眼看去,一双眼睛顿时变得贼亮,拍了拍纹着毒蛇模样的人头上一下,道:“瞎了你的狗眼,那明明是两个小妞。” 被拍的那名混混摸了一下头,又仔细的看了一下夏、黄两人,终于发现了破绽,嘴马上也咧了开来:“老大不愧是老大,眼力就是高明,这样漂亮的两个小妞,若是能摸上一把,就是死了也甘心。” 他们四人看样子虽然十分嚣张,其实只是最底层的小人物,只能干一些偷鸡摸狗之事,京城藏龙卧虎,说不定街上走的一个普通人伸出一根手指就可能把他们碾死,强抢民女之事绝没有胆量干出来,只是沾些小便宜,却不是没有胆子。 那名纹着虎头的老大嘿嘿一笑:“看老大我的,今天咱们又可以吃香喝辣了。” 向另外两人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会意,一起向布偶的摊子挤去,刚刚接近布偶摊,一名混混突然出手向另一名混混打下,啪的一声,正中那名混混的脸上,被打中的混混一手捂脸一边大叫道:“你为什么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这个小贼,竟然敢偷你大嫂。”另一人一边打一边骂道。被打的人自然不肯干休,也开口骂起来,指责对方泠落妻子,对自己偷人之事却不否认。 好大的八卦,布偶摊旁边马上围上了一圈人,两名混混边撕打边向夏、黄两人接近,那名纹着虎头的大哥赶忙过来劝架:“哎,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这是他们做惯了的游戏,等下两人就会假装收不住脚向夏黄两人倒下,而虎头大哥和那名纹着毒蛇的男子则会挡住夏黄两人躲避的空间,使得数人不得不碰上,若是男人,通常在一碰一挤之间钱袋就会不翼而飞,女子则除了钱袋外,往往还要吃一个暗亏。被调戏的女子在无人作证的情况下,往往只能哑吧吃黄连。 四人却完全没有想过这夏、黄两人非但不是雏,而且还是煞星,两名混混刚到夏、黄两人身边,两人就已经察觉,只是对于这样的混混,两人毫无在意,断续挑选着布偶,就在两名混混假装收不脚向夏、黄两人倒去时,夏蕴贞和黄婉秋两人同时伸脚,在两名混混屁股上一踢,两名混混身不由己的向远方跌去。 “啪。”重重一声响起,两名混混同时落在地上,周围顿时传来一片哄堂大笑之声,只是两名混混却摔得七晕八素,心中迷糊起来,自己明明是向东边倒,怎么向西边倒了。 虎头大哥正在一边喊着:“快躲开。”一边等着夏、黄两人被撞的向他倒来,只是眨眼之间自己的两名同伴就飞了出来,而两名本应当被撞向他的小妞却站在原地不动,冷笑着看着他,顿时傻眼。 那名纹着毒蛇的瘦小汉子看清形势,悄悄向一旁溜去,对于这人,夏蕴贞两人也懒得理会,只是看着虎头大哥也想走时,夏蕴贞却叫住了他:“慢,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这位公子,我不知你是什么意思?”虎头大哥硬着头皮回道。 夏蕴贞的脸上浮现一丝似笑非笑之意:“什么意思,这两人故意撞向我们,敢说和你无关。” 看到夏蕴贞脸上浮现的笑容,虎头大哥心中忍不住一跳,这个小妞笑起来实在是太美了,可惜刚才却没有摸到一把,虎头大哥不无遗憾的想到,听到夏蕴贞问话,连忙喊冤:“这位公子,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这两位兄弟不和才打起架来,怎么成了故意撞向公子。何况若是撞向公子,方向也不对。” 面对虎头大哥的推御,夏蕴贞还真不好拿他如何,毕竟对方对碰也没有碰着她们一下,哼了一声道:“滚吧。” 听到这声滚字,虎头大哥才松了一口气,他虽然知道对方除非蛮不讲理,否则无法奈他何,只是看到莫名其妙摔出来的两名同伴,心中虚的很,连忙扶起两名同伴,狼狈离开。 看着四名混混离去,看热闹的人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知道这四名混混一定是吃了亏,有认识他们的只觉得心中大快,看着夏蕴贞、黄婉秋两人的眼光也是充满敬佩。 夏蕴贞和黄婉秋对于这些人毫不理会,两人已经分别挑了一对布偶,问明价钱后马上掏钱买下,正要离去,一个声音在后面响了起来:“夏公子留步。” 夏蕴贞转过身来,见到一个陌生人站在十数步外叫她,心中不由莫名其妙,以为自己听错,正要不理会,那人连忙有叫道:“夏公子,且慢,我家老爷有请。” 那人边说边向夏蕴贞的方向走来,夏蕴贞总算确定对方确实是叫自己,连忙问道:“贵上是谁?本公子可认识。” “诺,老爷正在那边,夏公子一看就知。”那人伸手向左边一指道。 顺着那人的手指看去,夏蕴贞暗叫一声苦,大明皇帝正站在数十步外含笑看着她,她连忙向自己的师妹看去,只见黄婉贞的目光早已经落到皇帝的脸上,让夏蕴贞欣慰的是,黄婉秋脸色虽然有一丝变幻,却并没有如同第一次见皇帝面的那样反应。 “好吧。”夏蕴贞无奈的道,拉着师妹的手来到皇帝的身边,正要参拜,王福连忙道:“今日朕微服出行,卿不必多礼。” 夏蕴贞正不情不愿,顺势作了一个躬就算行礼,黄婉秋如同木头一般,跟着夏蕴贞行礼。 “哈哈,朕今天出巡,没想到会遇到夏姑娘,看来朕与姑娘缘份不浅,朕实在高兴,夏爱卿文武双全,小小年纪已是子爵,夏姑娘惩治宵小也毫不未弱,若姑娘是男子之身,恐怕远胜许多须眉男子。” “遇到你,本姑娘算倒霉。”夏蕴贞咬牙切齿的想到,京城百万人口,即使是刻意寻找也有很大可能找不到,没想到却是一天遇到皇帝两次,刚才明明避开,才过没多久又碰上,夏蕴贞心中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怪异,对刚才那四名混混重新恨起来,若不是他们,或许不会再与皇帝碰到。 “皇上过奖了,奴家微未之技,当不得皇上赞誉,反倒是皇上拯救大明于危难之间,又开创出如此盖世,文治武功即使是历代开国之君也有不如,实在是一代圣君。” “那里,朕只做了该做之事。”所谓圣君之语,在王福第一次与满人作战,将多铎南下四万多大军全部消灭就有了,上次御驾亲征回来,圣君之语更是到了顶点,民间也一概如此称呼皇帝,王福却听得毫无感觉,连光绪都不知被多少人称呼为圣君,这个圣君的称呼实在是廉价到极点,只是不知为何,听夏蕴贞也如此说,王福却感到分外的舒服。忍不住有点飘然:“朕微服出巡,夏姑娘不用一口一个皇上叫了,就称呼朕为黄老爷吧。” 夏蕴贞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脸上浮出一丝俏皮的笑意:“既然黄老爷如此说,那奴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奴家身着男装,黄老爷也不要以姑娘称呼为好。” “姑娘却是以奴家自称。” “皇上不也以朕自称吗?” 夏蕴贞说的王福一愣,不由大笑起来,道:“也罢,本老爷就称呼你为夏公子吧。” 夏蕴贞露出一丝微笑,她虽然不想见皇帝,只是随着交谈,皇帝完全不像原先所想的那样古板、居高临下;反而有几分风趣,又对她十分尊敬,让夏蕴贞不知不觉,化解了原先皇帝在心中的映像。她仗着一身功夫,走南趟北仿佛无所畏惧,只是毕竟受几千年的皇权影响,对于皇帝,不可能完全没有一丝畏惧,皇帝显得如此平易近人,让夏蕴贞也忍不住产生一丝好感。 “黄老爷。” “夏公子。”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又同时收口,不由又是相视一笑,最终还是王福先道:“本老爷知道前面有一家酒楼,不如今日就由本老爷作东,先到酒楼用膳如何?”王福极力想起后世泡妞的方法,逛街、看电影,吃饭……看电影不靠谱,逛街倒是不错,逛累了自然就该吃饭,吃完饭休息一下可以继续逛。 皇帝请客,不吃也要吃,夏蕴贞自然无法拒绝,应允一声,向酒楼方向走去。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66章 暗流 一阵伊伊呀呀的声音在一所大院响起,这所大院的主人潞王正坐在上首位置,目光中射出一幅淫邪之色,盯着前面一名正在唱着戏曲的女子,恨不得马上冲上去将此女抱回自己房中,大快剁尔。 唱曲的女子只有十六七岁,肌肤如玉,眉黛如画,一身彩衣,衣袂飘飘,从她口中吐出来的音节如同仙乐一般。 一曲终了,女子微微躬身,潞王的掌声传了过来:“哈哈,白燕姑娘不愧为秦淮八艳之首,一曲歌声余音绕梁,本王真想能每日听到姑娘的歌声。” “王爷过奖了,白燕还要多谢王爷捧场,若非王爷相助,白燕也不能夺得这个魁首。”女子脸上绽出一片笑容道,虽然潞王的目光有一点让她不舒服,只是她出道之后,每天面临的这种目光不知有多少,对于潞王的目光自然不以为怪。 这名女子正是前些日子新当选的秦淮八艳之首,出身秣陵教坊的白燕,她在最后一天中,那些买她胜的客人打赏的银钱达四万余两,远远超过第二名二万余两,即使是没有潞王的打赏,她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不过,潞王一人就赏了万两银钱之多,算得上是最大的金主,今天白燕才受潞王的邀请到府中专门过来献艺,否则凭着新当选的秦淮八艳魁首这个身份,白燕绝不会轻易离开教坊献艺。 看着白燕娇艳的红唇一张一合,潞王心中的欲念越发难予容忍,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新当选的秦淮八艳都会保持清倌人的身份一段时间,然后再由出价最高的客人摘取红丸,潞王对这个白燕是势在必得,只是若按照花舫的安排,至少要等一年才会安排白燕卖身,潞王等了不到一个月,已经等不及了。 他走了上去,就要伸手抱向白燕,白燕一个轻盈的转身,潞王捞了一个空,他先是有点愕然,马上道:“白燕姑娘,本王实在是爱煞了姑娘的美貌和歌喉,不如就留在本王府中,做本王的侧妃如何?” 说完,他又要伸手去抱,只是白燕同样一个转身,潞王又是抱了一个空。 “多谢王爷抬爱,只是白燕身为秣陵教坊之人,实在是身不由己。”白燕的眼睛溜溜一转,声音娇柔的道。 潞王两次抱空,刚想发怒,只是听到白燕娇柔的声音,刚升起来的怒火马上消失:“哼,小小的秣陵教坊算什么,胆敢拂本王的意不成。” 白燕听得眉头微皱,秣陵教坊好呆也是秦淮河畔首屈一指的教坊,又是官办,势力深厚,当初河道总督田仰想强抢李香君,李香君以死相逼,田仰还是不得不退,若是秣陵教坊可以随便捏,李香君死也好,不好也好,田仰决不会让步,毕竟这是让他大失面子之事。 王爷虽然清贵,可是大明在以前都是在当猪养,连离开驻地也不能,现在皇帝虽然撤清了限制,可是没有兵,要说权力能与河道总督相比决不可能,又凭什么能说此大话。 “若真是如此,王爷何不向教坊将白燕的卖身契拿回来,如此白燕恢复自由之身,自然可以答应王爷的要求。” “现在还不成。”潞王有点尴尬的道,不过,他马上挺起了胸膛:“不过……” 仿佛意识到失言,潞王急忙闭嘴,白燕轻轻一笑,这个笑声让潞王大受剌激,他正要不顾一切将眼前的尤物擒下,至于事后秣陵教坊是否会追究,难道还能拿他一个王爷如何不成,只要补偿到银子,自然无话可说。 正在此时,夏希言从门外跨了进来,看到厅中的两人,脸色不可觉察的皱了一下,暗付这个潞王枉有贤王的名声,其实是烂泥扶不上墙,眼下潞王府除了在朝廷领一份干俸外全无收入,这份俸禄在普通人来看丰厚无比,足够他们数百年也花不完,只是对于王府来说,只能算小补,事实上若不是凭着王府以前所积的钱财。维持王府正常的开销都不够。 只是即使王府以前积下的是一座金山,照潞王现在花钱的速度,恐怕数年也会花个精光,有钱不多积赞实力,却花在捧花魁身上,实在是愚蠢。 只是夏希言虽然是潞王的谋事,却不可能对潞王指责,只能规劝一二,潞王不听,他也无可奈何,好在夏希言也没有把潞王当成真正的主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到夏希言进来,潞王只得硬生生停止住向白燕再次抱去的手臂,满脸不高兴的问道:“夏先生,什么事?” 夏希言轻声的在潞王耳边说了数句,潞王脸上的欲念顿时全消,向白燕道:“白姑娘,本王对你可是真心实意,本王刚才的提议姑娘不妨多加考虑,本王不喜欢强迫别人不情愿之事,今日就先送姑娘回坊。”说完,潞王向外喊了一声,数名家丁连忙进来,向白燕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燕美丽的脸蛋上闪过一丝疑惑之色,她还以为今日肯定要花一点功夫才能脱身,没想到这个男子进来说了几句潞王就轻易改变主意,白燕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心,到底是什么事能使潞王这个色中饿鬼放过自己。刚才夏希言的声音虽然轻,只是白燕依然听到了几个字,依希是说到了皇帝,这让白燕更加好奇。 不过,潞王既然让她走,白燕即使想留也不能,只能随着几名家丁出去,厅中只剩下两个人后,潞王已经迫不急待的向夏希言问道:“先生,你是说皇帝真出了宫,现在皇帝在哪里,他身边带了多少护卫?” “王爷,现在皇上正常酒楼用膳,身上侍卫只有数十名不到。” “太好了,实在是天助我也,那还等什么,马上让人发动。”潞王兴奋的道。 …… “白姑娘,快走吧,莫非舍不得我们王爷了。”看到白燕出了厅,脚步明显放慢,一名家丁忍不住调笑道,对这些家丁而言,白燕就象是天上的仙子一样遥不可及,能够调笑一两句已经是难得的福缘。 白燕此时心中却涌起了惊涛骇浪,潞王竟然在谋划行剌皇帝,她虽然还想听下去,只是如此容易引起怀疑,听到家丁的催促,连忙展开双腿,快步走了起来。 若是夏希言和潞王两人知道隔了数十步,他们的声音还能让人听去,必定会后悔莫及,只是此时两人完全沉浸在如何谋划剌杀皇帝这件事上,其他根本无暇顾及。 “王爷不用急,皇上既然出来,一时三刻不会回宫,何况即使是回宫也需要一段时间,我们尽可以在路上伏击,这次出击,必须万无一失,一旦失手,再想行剌就难了。” 潞王频频点头:“不错,不错,确是如此,先生,那些剌客不知对本王的信息知道多少?” “王爷放心,他们只知道出钱雇他们的人是朝中贵人,至于是谁,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猜到王爷身上,何况他们身上都已经下了药,没有我们每天在饭菜中加的解药压制,三天之后就会中毒身亡,谁也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王爷就只等登基称帝便是。” “先生心思慎密,考虑周到,此事交给你,本王放心,先生尽管去做便是。” “是,王爷,那微臣就先下去准备了,微臣祝王爷这次如愿以偿。” “快去,快去。”潞王笑容满面的道,等到夏希言的身影消失,他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哼,夏先生,若是有破绽,那么就是你了,做好了这件事,你也应该上路,你放心,本王登基后不会忘记你,你的妻子儿女本王也会送去给你团聚。” 出了大院,夏希言连拐了数道街,来到另一个院子中,轻轻的敲了数下,院子的大门打开,里面露出一张警惕的面孔,看到夏希言,脸孔变得缓和起来:“夏先生来了,快,里面请,主人等侯先生多时了。” 夏希言一个闪身进了大院,院门砰然一声关了起来,七拐八拐后,夏希言出现在一座假山流水的花院里,假山旁边是一座白玉后制的凉亭,此时亭中正坐着一名中年人,中年人的面孔和皇帝有几分相像,虽然穿着普通的衣服,却给人一种高贵之态。 “拜见王爷。”见到这名中年人,夏希言马上一揖到底。 “不可,夏先生免礼”中年人马上就亭中站了起来,走前几步将夏希言扶起。 “王爷,潞王已经动了,有潞王的人做掩护,王爷亲手所训练的卫士必可以成功,事后又可以指向潞王。” 中年人点了点头:“先生一来,本王就知道了,哎,皇上雄才大略,无人能及,若不是擅改祖宗法度,事事以功利为先,引得大明现在乌烟瘴气,本王宁愿安分守纪,也不愿意背上弑君之名。” “王爷,刚不可持久,皇上一味重武人,又重商人,长此以往,即使是现在强盛一时,一旦皇上故去,天下必定大乱,趁着眼下皇上在位日短,民心还可以重新改变,王爷登基后若能重新将大明导入正轨,大明必定江山永固。”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67章 剌杀 听到夏希言的话,中年人沉默半响,突然向夏希言弯腰行了一礼,夏希言惊的差点跳了起来,连忙避开,道:“王爷,使不得,使不得。” 中年人直起身:“先生为了大明,不顾个人安危,甘冒奇险,本王这一礼,先生当之无愧。” 得到中年人如此赞誉,夏希言脸色激动一片:“王爷折杀小人了,小人所做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王爷礼贤下士,又博学多才,有圣君之风,能为王爷效劳,是小人的荣幸,即使身死,小人也死而无憾。” “先生,如此不吉利之言还请勿多说,本王还等先生辅助,一同治理天下。”中年人抚着夏希言的肩膀道,让夏希言又是一阵感激涕淋,不过,夏希言马上恢复过来,道:“王爷,时间不多,还请王爷下令吧。” 中年人微微颔首,双手连拍数下,身后突然涌出来数十人,这些人有的像花匠,有的像扫地的仆役,有的像士子,有的像农失,杂役等等,包含着十几个最普通的行业,如果在大街上遇到,谁也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参见王爷。”整齐划一的声音传来,每个人都挺直了身子,向中年人双手抱拳。 刹时间,这些人的气势全变,尽管他们身上的衣服依然如旧,只是夏希言却猛然感觉到自己面对着的是一支刚刚进入沙场的雄兵,若不是夏希言性格坚毅,恐怕会忍不住后退,以避开这些人的锋芒,不过,他脸上的表情也绝不好看,只能苦苦忍着。 “免礼。” “是。”又是一声整齐划一的声音,各人收起了手势,身体全部放松下来,站在夏希言面前的数十人又成为普通的农夫、匠人、士子、小贩,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个人的眼花。 夏希言当然知道自己不是眼花,对于眼前的中年人更是佩服起来,在朝廷对藩王监管如此严密的大明,可以训练出一队如此出色的侍卫,可见眼前的中年人是何等坚忍。 “唉,这些人都是经历过沙场的精英,本王培养他们,本来是用来对付流寇和关外的满人,没想到如今却要用来对付大明的皇帝,这不知是否算造化弄人。” “王爷,流寇和满人都已不成气候,过不了数年大明就可以尽数剿灭,这是大明的幸运,今日我们所做之事并非为个人,而是为了挽回大明滑向错误的方向,他们同样用的其所。” 听了夏希言的话,中年人不再感慨,向一名三十余岁,农夫模样之人招了招手,那人脚步轻移,来到两人身边,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耕一,等下你们随夏先生出去,随着夏先生的手势出击,务必斩杀目标,完全任务后,马上撤出。” “是,王爷。”耕一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收敛起来,重新变得普普通通。 夏希言再次向中年人抱了抱拳,中年人手一挥,夏希言才转身而去,其余数十人默不作声的跟在夏希言身后。 “砰。”的一声,大门再次关上,夏希言并不回头,带着耕一等人穿行在大街上,只是刚走十余步,夏希言马上就觉得不对头,他的身边除了叫耕一的农夫外,其余数十人好象消失不见。 “他们……” “先生放心,他们就在附近,只有我发出暗号,所有人都会攻击。” 夏希言点了点头,忍不住四下打量了一遍,大街上人来人往,刚才那数十人已经完全融入其中,他找不到一个熟悉的对象,夏希言心下大定,对这次的成功又增添了数分把握。 从酒楼吃过饭后,王福带着侍卫继续闲逛,不时与夏蕴贞说上几句,夏蕴贞也有问有答,其见也穿插一些她游历天下的见闻,毫无一般人见皇帝的诚惶诚恐,让王福听得大感兴趣,对夏蕴贞的观感又上了一层,只是当夏蕴贞骂起各地的一些贪官污吏时,让王福稍有一些尴尬。 看着皇帝与夏蕴贞并肩而行的身影,杨林忍不住轻摇了一些头,这才知道为何皇帝突然会要自己收集夏蕴贞的资料,对于皇帝顿时大为佩服,皇上不愧是平定了满人和流寇的马上皇帝,连找后妃也要找如此厉害的女子。同时对夏完淳的运气大为羡慕,若是夏蕴贞真的进了宫,夏家富贵不可限量。 “嗯。”杨林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正向皇帝的方向走来,正是数十天前对着皇帝背影咦了一声的大汉,此人双手都笼在袖中,衣袖微微有一个凸起,杨林身上的汗毛马上竖起,那是遇到危险时人的自然反应,他来不及说话,一个跨步就冲到皇帝与那人的中间,将皇帝与身边人隔开。 王福被杨林的举动吓了一跳,正要问怎么回事时,对面一人手腕一翻,手中握着一把尖刀,正向前扑来。 “铮。”来不及拨刀,杨林直接用刀鞘挡住了剌客剌来的尖刀,那名剌客见到自己刺来的一刀被挡住,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只是手中却丝毫不乱,手中的尖刀一翻,向杨林的咽喉剌去,他知道,要杀皇帝,至少要先解决眼前这名侍卫再说。 一寸长,一寸强,杨林手中的刀鞘是对方尖刀数倍长,无奈刀没有出鞘已经失去了一半威力,又被对方逼近身边,反而应了那句:“一寸短,一寸险。”看着对方刀尖上偶尔泛起的蓝光,杨林马上就知道对方的刀上必定是涂了毒药,更是存了顾虑,被对方压制的憋闷无比。 “铮,铮,铮。”眨眼之间,杨林的刀鞘与对方的尖刀连相撞了十余下,可见双方的速度有多快,此时其余侍卫才反应,急忙抽出长刀,护卫在皇帝身边。 “杀!”街道两边传来一声大喊,涌出了数十名各式各样打扮的行人,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一把长刀,恶狠狠的向中间扑了过来,看到涌上来的人都手持凶器,侍卫们毫不客气,掏出手中的短铣射击起来,随着“砰!砰!”的声音响起,剌客还没有接近就纷纷倒下。 这些事说来长,其实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发生,此时街上其他行人听到枪声才发现这边的情景,顿时一阵大乱,急忙向外奔跑,不少店铺则纷纷关门躲避。 看到刺客,夏蕴贞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长剑就要冲上去,王福一把拉住夏蕴贞的手:“爱卿不用急,侍卫自会解决。”不知不觉,王福又恢复了皇帝的语气。 夏蕴贞只好将握剑的手放下,只是发现自己的手被皇帝握住后,脸上忍不住产生一丝恼意,用力一挣就想挣脱,只是让她意外的是皇帝的手握得很紧,她竟然没有挣开,夏蕴贞微觉意外,正想再用力时,看到皇帝眼睛正视着前方,神情严肃,夏蕴贞心中的恼意顿时消去,心道或许皇帝只是下意识抓自己的手罢了,若是自己强行挣脱反而太过落迹,只好也将眼睛向前看去,想着皇帝稍松一下手自己就收回。 握着夏蕴贞的手,王福对眼前的剌客竟然产生了一丝感激,若不是这些人,自己哪有机会这么快握上对方的小手还不落痕迹,他再不知如何追求女子,也知道此时握上就决不可轻易放下,打定主意,除非夏蕴贞激烈挣扎,否则不放手。 这算得上王福遇上的第一次剌杀,只是王福手中丝毫没有慌乱,这些侍卫都是精挑细选,受过严格的训练,不知被羽林卫中的特种兵摸拟剌杀过多少次,与这些特种兵剌杀的水平相比,眼前的这些剌客除了头一人还有一些隐秘性外,其余人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若是侍卫连这样的剌杀还应付不来,王福干脆让所有侍卫统统自杀算了。 果然,两轮枪响之后,那些剌客就倒下了十几人,听到枪声,攻向杨林的那名剌客心中也微微有一点慌乱,马上被杨林抓住机会抽出长刀,杨林的长刀一出,那名剌客顿时左支右绌,连忙后退。 “杀!”其余二十余名剌客尽管口中还在大喊,只是一个个都隔着老远,已经全无锐气,侍卫们点名一样从容射击,又是数轮枪响,还剩的十几名剌客再也没有勇气,转头就跑。对剌客的逃跑,侍卫除了继续开枪射击外,无人追击,对他们来讲,皇帝的安全最重,追捕剌客这种事,只能在确保皇帝安全之后才能进去,否则就是失职。 看到同伴们已经离去,与杨林对打的那名剌客顿时急了,顿时起了拼命之心,不顾自己受伤,拼命用着同归于尽的招数,想逼杨林稍稍放松让他逃跑,杨林当然不能让他如愿,将剌客拼命的招数一一划解,最终用刀背在剌客握尖刀的手腕重重一敲,剌客尖刀落地,又是飞腿一踢,将剌客踢倒在地,几名侍卫冲了上去,将还想挣扎的剌客死死按住。 这场剌杀仅仅进行了不到十余分钟已经结束,剌客足足留下二十余具尸体,还有不知几人活擒,不要说剌杀皇帝,就是连侍卫也没有伤到一人,算是完全失败。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68章 再次剌杀 “快不放手。”夏蕴贞羞恼的声音传来。 眼下所有剌客都已经消灭,王福再假装关心剌客的情况也不行了,尽管舍不得手中温润的感觉,王福还是将手放开,脸上的神情略显慌乱,嘴唇虚张数下,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夏蕴贞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皇帝刚才难道真的只是紧张而不是存心沾便宜,想起从没有被男人碰过的手刚才被皇帝紧握,心中忍不住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杨林将刀收起来,来到皇帝身边,刚刚开口,耳中突然听到一声异动,没等他反应过来,左侧传来一声轰然大响,一块巨大的门板飞起,将靠近店铺门口的数名侍卫撞得翻滚在地,刚才紧闭的店门大开,一队手持军刀之人从里面冲了出来,这队人衣服多种多样,乍看上去和农夫、工匠、小贩、士子等毫无区别,只是从他们神情和动作来看,无一不是精锐之极的战士。 “保护老爷。”杨林马上发现这队人远比刚才的剌客要危险的多,心中大急,知道这才是剌客的真正精锐,刚才那队人若是与现在的剌客相比,犹如孩童与壮汉之间的区别,那队人与其说是行剌,不如说是替这队刺客探路。 剌客靠的太近,又是突然发难,侍卫手中的短铣近半来不及上子弹,这队剌客无疑抓住了最好的时机。 “杀!”农人打扮的耕一冲在最前头,他的脚踏在一名刚才被门板撞倒在地,刚要挣扎起身的侍卫身上,只听咔嚓一声,那名侍卫胸骨尽断,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七窍流血而死,耕一踩死一人,身影却没有停,手中的长刀已经向另一名侍卫划去。 看到自己同伴惨死,那名侍卫的眼睛红了起来,用力扣动手中的短枪,可惜却没有枪声传出,他手中是一只空枪,眼看着对方长刀前挑,若是避让不及,就是开膛剖腹的下场,危机时刻,侍卫的应变也显现出来,将手中的短枪向对方面部掷去,趁着对方一避头的瞬间,一个翻滚躲过了剖腹之危,只是他的衣服却划成了两半。 见那名侍卫在间不容发的情况下躲过自己一刀,耕一的眼睛中露出一丝赞赏之色,若是平时,对于这样的好手耕一绝对不会错过,只是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任务,不再理会那名侍卫,挥刀向皇帝的方向冲去。 “贼子敢尔。”那名侍卫躲过这一刀,心中也不由大叫侥幸,见到对方丢下自己向皇上的方向冲去,顾不得感慨,急忙拨刀想挡住耕一,可惜后面又有两人杀到,数尺远的距离,刀风已经凛烈而至,侍卫只好看着耕一离去,返回挡住两人。 “砰!砰!”侍卫的枪声响起,将数名冲在最前面的剌客击倒在地,只是双方距离实在太近,后面的刺客离他们已经不足数步,前面的侍卫只得丢下短枪,拨刀向冲过来的剌客迎去,“铮!铮!铮!”的长刀撞击声响起,中间还夹杂着受伤之人的惨叫。 侍卫人数占据着优势,只是却要保护皇帝,只能被动围成一圈,对方却可以以点破面,虽然侍卫拼死抵挡,还是落在下风,被逼得步步后退,每退一步,必定要丢下一具或数具尸体,或是剌客,或是侍卫,对于自身的伤亡,剌客仿佛毫无所觉,只是拼命前进。 杨林脸色微变,低声的道:“皇上,这队剌客不同行常,还请皇上暂避。” 看着侍卫们一个个倒下,王福脸上一片铁青,听到杨林的话,微摇了一下头:“朕是皇帝,哪有面对区区几十个贼子退走的道理,若是传了出去,岂不笑掉别人大牙,朕就在这里,看着诸卿杀贼。” 见皇帝不愿退走,杨林只好打消心思,紧守在皇帝身前,以防有剌客突破侍卫的外围杀到皇帝身前,他心中还有一种想法,这剌客一波又一波,焉知前面会不会还有剌客,若是退走,力量反而分散,这里毕竟是京城,只要守一阵子,五城兵马司和应天府的衙役就能赶到。 最后面的侍卫已经离皇帝只有数步,剌客离皇帝也不过十余步的距离,许多剌客眼中射出一片火热的光芒,只要再进步十步,就可以取得皇帝性命,完成这次剌杀行动。 “兄弟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皇上就在我们身后,我们退无可退了,杀,杀光这些贼子。”一名侍卫大叫道,带头向前冲去。 听到此话,其余侍卫都是精神一振,跟着向前,嘴里大声喊道:“杀!”不顾性命向前扑去,此时的侍卫就象是一根压到了极点的弹簧,压力越大,反弹便越大,这一暴发,最前面的剌客马上感到压力大增,非但不能前进,反而连退数步。 面对侍卫暴发出来的战力,领队的耕一心中大急,他清楚自己没有多少时间,每多耽搁一点时间,就离行剌行失败近一分,他跃身向前,对于避过来的一把长刀毫无避闪,只是微一侧身,趁着对方的刀剌进自己胁下时,用左手紧紧的夹住,右手长刀在失去兵器的侍卫脖子上一挥,一颗人头冲天而起,那名侍卫无头的尸体砰的一声倒地,长刀依然留在耕一胁下,一股鲜血从耕一胁下缓缓而出,耕一却看也不看,继续用身体迎着另一把侍卫砍过来的长刀,又是一抹,又一颗侍卫的人头飞起。 已无需耕一再说什么,他的行动已经作了说明,数名剌客扑到耕一左右,任由侍卫的长刀砍向自己身上,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反手一刀就砍到侍卫身上,侍卫也知道没有后退的余地,毫无示弱,双方都爆发出最强的战力,往往杀了对方一方,己方也马上倒下一人。虽然剌客不过三十多人,侍卫也只接近半百,只是整个长街却仿佛是千军万马在撕杀,惨烈无比。 双方棋逢对手,除了开头侍卫措手不及之时多死数人外,双方的交换比例差不多在一比一左右,短短时间,剌客已经死伤过半,侍卫也是死伤了三分之一,侍卫人多还是占了优势,虽然衙役和五城兵马司士卒还没有赶到,侍卫一方已经占了上风。 在剌客突然之间杀出时,夏蕴贞就有一点跃跃于试,只是由于第一次被皇帝拉住,这次她却没有急于出手,和杨林一起护在皇帝身边,眼见皇帝已无危险,夏蕴贞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王福伸手一捞却没有拉住,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上来,夏蕴贞就找上耕一,她早已经看出耕一是这群剌客之首,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的向耕一咽喉刺去,耕一一心前冲,见出来一名书生模样之人,本来不在意,拼着挨上一剑再杀了对方便是,哪知对方的长剑剌向了自己的咽喉,才不得不抬刀格挡。 “噗。”的一声,夏蕴贞的长剑在快要击到对方刀上时,前面的剑尖突然不可思议一弯,剌在耕一握刀的手腕上,耕一手一疼,长刀坠落。 失去了兵器,耕一虎吼了一声,直接用身体向夏蕴贞撞来,夏蕴贞无奈,只得收剑后退,得到这个机会,耕一拾起长刀,用左手舞动,继续向前杀来,他的身体左右两边都中了深深的一刀,鲜血几乎将整个身体染红,右手又受伤,无法握刀,依然不肯放弃。 若是平时对这样的人夏蕴贞或许会有几分敬重,只是眼下他是在行剌皇帝,夏蕴贞没由的心里涌起一团怒火,喝道:“找死。”长剑如蛇一般穿行,直接从耕一刀光中剌入,将耕一的左手腕剌中,又是当的一声,耕一的长刀再一次掉到了地上。 夏蕴贞一不做二不休,手中长剑连抖,耕一两只大腿分别中了一剑,顿时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夏蕴贞的身体从耕一身边掠过,长剑向下一名剌客剌去。 耕一被夏蕴贞如此轻易废去四肢,倒不是说两人的水平相差会这么多,耕一本身已经受伤严重,又激战颇久,虽然表面上依然勇猛,只是早已经外强中干,夏蕴贞以逸待劳,还先行观察了半天,即使两人水平相当,夏蕴贞也可以轻易取得胜利。 耕一倒下,又有夏蕴贞这个生力军加入,连伤了剌客数人,剩下的剌客已经不足十位数,眼看就要被侍卫包抄,这群剌客终于萌生了退意,一人喝道:“退。” 所有剌客转身便走,他们身后并没有侍卫挡路,想走倒是不困难,侍卫们也无意追赶,看着对方很快消失在街道前头,侍卫才重新小心回到皇帝身边,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生怕又会从哪里跳出一群剌客来。 “什么人敢在京城生事?”正如后世的警察一样,总是在罪犯离开后才赶到,此时应天府的衙役也是如此,见到满地的尸体和长刀带血的侍卫,这队衙役吓了一大跳,哗啦着抽出铁链和随身的仆刀,面带畏惧的看着皇帝一行人。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69章 三堂合查 “你们是什么人?放下凶器。”一名衙役鼓起勇气的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两队人马相斗,遗尸数十具,从当今皇帝登基以来,京城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此凶案,如今还有数十人手持凶器站着,也难怪衙役们会心慌。 杨林示意一下,一名侍卫向衙役的方向走去,衙役更是紧张起来,几人将锁链抖的哗哗作响,却不知是吓唬那名侍卫还是自己心慌所致。 “站住,你要干什么?” 侍卫掏出一块腰牌,晃了晃,沉声道:“我们是宫内侍卫,保护皇上出宫私访,刚才有人试图行剌皇上,把你们的上官叫来。” “我的妈呀,有人行剌皇上。”所有的衙役心都“砰,砰。”直跳,一名机灵的衙役向衙役班头说了一声,赶忙向府衙的方向跑去。 应天府知府任民育原本是扬州知府,调任应天府知府还不到半年,虽然同是知府,可是从扬州调到南京,可谓连升数级,扬州再繁华也不能和南京相比,单是从级别上来讲,应天府知府是四品大员,扬州知府不过五品,只是若可以选择的话,任民育宁愿继续做自己的五品扬州知府,京城实在是太复杂了,品级在他之上的官员数不胜数,短短半年时间,任民育脸上的年龄好象老了数岁。 “砰!”任民育办公的大门被粗鲁的撞开,任民育愕然的将埋在公文中的头抬起来,见到一名衙役气喘息息的跑来,他心中不由格登一声,沉声问道:“什么事?” “老爷,不好了,皇上在东城遇剌了。” “什么,皇上遇剌?”任民育如同五雷轰顶,嗖的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只是身体摇晃了几下,又一屁股坐下,伸着手哆嗦的道:“此事当真?” “小人刚从现场过来,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此事来说谎。” “皇上,皇上到底怎样?” “皇上?”那名衙役可认不出皇帝,只是他还算机灵,剌客已退,侍卫虽然看上去死伤颇重,脸上的神情不算太严重,连忙道:“皇上应当无事,只是侍卫死伤不少。” “还好。”任民育不由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感到一丝庆幸,才有力气从椅子上起来,马上向门外冲去,对几名下属道:“快,给我备轿,不,备马车,招集所有衙役,赶往东城。” “是。”几名下属应了一声,慌乱的跑下去,刚才衙役的话他们也听了一个大概,每个人都有一种心急火燎的感觉,不一会儿,门外便鼓声大作,听到鼓声响起,各个方向的衙役急忙丢下手中的事务以最快的速度向大厅内汇聚,整个府衙一阵急飞狗跳。 “老爷,马车准备好了。” “快,马上出发。”任民育钻进马车,等不及衙役集合完毕便催促道,在车夫的吆喝下,马车飞快的转动起来,刚刚走出百余步,一阵如闷雷般的蹄声响起,一队骑兵风驰电掣的从任民育马车边掠过。 “老爷,那是五城兵马司的人。”赶车的衙役眼尖,连忙道。 “不要管什么人,跟上他们。”任民育急道。 “是。”车夫应道,又是驾的一声,一甩鞭子狠狠的抽在马臀上,马儿吃痛,咴律律的大叫一声,追逐着前面的骑兵而去。 只是马车到底跑不过骑兵,前面的骑兵还是渐行渐远,等到任民育赶到现场时,整个现场已经被先到的锦衣卫和兵马司的人封锁,他亮明了身份才得予进来,刚刚挤进内圈就看到锦卫衣掌堂冯可宗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郭维经两人直挺挺的跪在身着便衣的皇帝前面,两人的额头上还有血迹,显然是刚刚在地上磕过头。 任民育不敢怠慢,连忙冲前几步也跪了下来,道:“皇上,微臣来迟,罪该万死!”连忙也咚咚的磕起头来,只觉得头上一阵生疼,肯定也出血,只是却不敢稍停,这个时候谁也不知皇帝心情如何,多磕头才是正事。 连磕了十余下,皇帝的声音才传来:“好了,既然都来了,朕也就不用一个个交代了,此事必须彻查,朕给你们三人一个月时间,若是不能查出幕后之人,你们就自己摘了帽子回家去吧。” “微臣遵旨!”三人连忙应道。 “朕还有一条,眼下正是考生汇聚京城之时,搜捕剌客虽然紧要,可是不得封锁城门,没有线索时不得随意乱查,造成京城混乱。” “是。” “好了,起来做事吧。” “谢皇上宏恩。”三人这才起身,走向行剌的现场,看到现场遗弃的尸体,三人都暗自心惊,同时又是恼怒无比,这些贼人真是好大的胆子,想到如果皇上真的出事,他们三人首先抹不开责任,又是一阵冷汗。 杨林走了过来,抱了抱拳道:“三位大人,现场一共有六十二具贼人的尸体,这些贼人分为两拨,前面一拨三十五具,后面一拨二十七具,俘虏三人,都是前面一拨的俘虏,你们可以对这三名俘虏详细询问,本官怀疑这是两伙不相连之人,至于是不是真的不相连,还要你们努力。” 听到有三名俘虏,三人都是大喜,有了俘虏只要撬开他们的嘴就能得到详细情况,冯可宗连忙道:“多谢杨千户,只是杨千户能否说一下剌客行剌的详细经过?” 冯可宗是锦衣卫掌堂,仍是杨林的名誉上级,杨林多少要给点面子,道:“当然可以。”说两拨剌客行剌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不无遗憾的道:“可惜,第二拨剌客头子本来已经被擒下,只是一时疏忽,却让他自杀了,否则两拨剌客都能有俘虏。” 杨林所说的俘虏正是耕一,耕一双手双脚都被剌伤,自付必死,竟然趁着侍卫不注意时用身体翻滚到地上的一把长刀刀刃上,自抹脖子而死,让看管的侍卫懊恼不已。 冯可宗、郭维经、任民育三人也听得暗叹可惜,只是却不可能去责怪侍卫看管不力,又向杨林道谢后才命令部下从侍卫手中接过三名俘虏。 “皇上,已经将俘虏和贼人的尸体都交给他们了。”杨林来到皇帝身边道。 “嗯,回去后,让户部对这次死去的二十六名侍卫厚恤,其子弟荫一人入国子监,伤者让太医院精心治疗,所有贵重药材不加限制,务必不留下后患,这次大家杀贼有功,人人皆赏。” “是,多谢皇上厚赏。” “走吧,回宫。”皇帝的脸上挂着凝重之色,这次出宫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剌,这也算是给皇帝和所有侍卫一个警惕,即使是在京城,也并非绝对安全。 听到皇帝要回宫,夏蕴贞连忙拉着黄婉秋,向皇帝告辞,王福此时也没有心情邀请夏蕴贞入宫,点了点头,就此与两人分手。 半路上,黄婉秋的声音幽幽传来,问道:“师姐,你是不是喜欢上了皇帝。” 这一路上,无论是在酒楼用餐,还是皇帝遇剌,黄婉秋一直神色木然,仿佛是一个透明人,突然之间问了这么一句,让夏蕴贞吓了一大跳,连忙道:“没有,怎么可能,师妹,你怎么会这么想?” 黄婉秋却没有再回答,只是闷着头赶路,夏蕴贞只好与黄婉秋并肩而行,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夏希言再次敲开了他先前所进的那座大院,那名中年人依然坐在亭中,仿佛从来就没有离开。只是背对着夏希言,听到脚步声,中年人头也不回的道:“失败了?” “是。”夏希言苦涩的应道,这次剌杀他策划了三年时间,即使是这次他能逃过,下次再要行剌不知要等多少年,让他更加失望的是,他准备在潞王身边这支人路竟然连一名侍卫也没有伤到。 中年人转过身,面对着夏希言,奇怪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失望之色,道:“本王早就料到皇上的防护必定会严密无比,要想剌杀不是那么容易之事,可惜了耕一等人,这次皇帝抓到了三名俘虏,恐怕很快会查到你头上,京城不可久留,你马上离开京城,找一个地方隐性埋名。” 说完,中年人拍了拍手,一名年轻的婢女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中年人将托盘上盖子掀开,里面是一叠纸钞。 夏希言已经看清,这种纸钞正是户部银行一年前才发行,与大明初的纸钞要打折使用不同,这种纸钞印制精美,可以从户部银行任意一个分行换出与面额相同的银币,不需要任何费用,保证它可以自由流通,一经推出就受到商人的热烈欢迎。 “这是二千两银子,算是本王对你多年的酬谢,你拿着吧。” “多谢王爷。”夏希言声音有点哽咽,江南粮价低迷,二千两银子已是一个王爷一年近三成的俸禄,由不得夏希言不感动,他接过银子又行了一礼才迅速离开。 夏希言刚离开,假山后走出一个人影,道:“王爷,此人是一个隐患,何不除之。” “住口,本王相信夏先生的为人,即使是被抓也不会供出本王,凡为本王效力之人,若不负本王,本王必定不相负。” “是,属下该死,会错王爷之心胸,愿为王爷效死。”那名人影跪了下来。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70章 开口 潞王府内,朱常芳坐立不安的等待着传来消息,他此时倒是后悔将白燕放走,否则听她唱上几曲,肯定不会如此心焦,如果成功,正好夺了这个新晋的秦淮花魁红丸作为庆祝。 终于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一名五十余岁,身材有点苟娄的老者步了进来,此人正是潞王府的管家,比潞王大二十余岁,等于看着他长大,对其忠心耿耿,是朱常芳绝对信任之人,正是如此,朱常芳才派他出去探听情况。 一见到此人,朱常芳马上紧张的问道:“怎么样?” 老者摇了摇头,朱常芳的脸色马上垮了下来:“没成功。” “王爷,此事本来就没有十足的把握,好在王爷也没有多少把柄,暂且等上数年,再寻机会就是。” 听到把柄两字,朱常芳一个机灵,连忙问道:“夏希言没有回来?” 老家回道:“回王爷,没有。” 说完这句,管家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他自然知道那些剌客死伤多少或者被抓了多少都没有关系,若是夏希言被抓了,等待潞王府的就是灭顶之灾。 “快,派人出去寻找,若是找到了……”潞王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恨的神色,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是。”老者应了一句,连忙出去,等到管家的身影消失,潞王跌坐在椅子上,汗水从他额头上流出,以前被皇位蒙蔽了双眼,此时才感到后怕。 管家带出去的人自然是毫无所获,夏希言从中年人那里取了银子,知道潞王并非是一个好侍候的主,当然不会傻得回来,凭着潞王府的那点人,就是城门也看不住,又如何找得到人。 皇帝遇剌的消息以飞快的速度传播到各个大臣手中,许多人都惊愕不已,惊愕过后马上心急火燎的皇宫赶去,探听皇帝的情况,虽然据说只是损伤了数十名侍卫,皇帝本人毫无无损,不过,这个时候自然顾不得皇帝是否受伤,赶到皇宫去总没有错。 王福一回宫,求见皇帝的大臣便络绎不绝,看到皇帝无事,一些夸张的大臣忍不住号啕大哭,至于其中有多少真意,除了本人恐怕谁也说不清,王福也只得温言安抚。 好不容易将大臣打发走,两名贵妃又带着儿女过来,一见皇帝也是眼中含泪,王福又是一番安抚,倒是弄得被平时上朝时还要累。 尽管锦衣卫、兵马司、府衙三个衙门并没有关城门在城内大索,不过,大街上兵马司士卒和衙役的来来往往还是让整个京城的气氛紧张起来,锦衣卫的探子更是不放过一个可疑的行人,百姓和从外地赶过来的士子都在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当得知有人直剌皇帝时,不少人吓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后就对剌客破口大骂。 经历过崇祯十七年前那种天崩地裂的感觉后,对于现在安定的生活,大部分百姓都十分珍惜,眼下虽然大明看似稳如泰山,可是都是由皇帝带来的,有皇帝在,大明自然无忧,一旦皇帝有个闪失,皇子年幼,谁知能不能压住那么多的骄兵悍将和一些有野心的蕃王,说不定又要陷入战乱之中,听到既然有人行剌皇帝,自然义愤填膺,那些到京城赶考的士子对剌客骂得更凶,幸好皇帝没事,若是有事,他们今科就别想考了。 因此,虽然三部人员对于京城的搜查影响了不少人的生活,倒是没有多少人抱怨,不少人还十分热心的提供线索,将可疑人员向锦衣卫、兵马司、应天府的兵丁报告,在这样无孔不入的搜查下,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剌客就现了形,被锦衣卫发现住所,经过一番围捕第一批行剌的剌客除了当场格杀了十余人外,又有七人落网。 只是另一波剌客却象消失了一般,变得无影无踪,倒是不少小偷、江洋大盗、抢劫犯无所遁形被抓了起来,京城的治安一下子变得前所未有的好,几乎到了路不拾遗的地步。 往日阴森的锦衣卫大牢,此该被红红的火光照得亮堂堂的,整个牢房通道内,站满了兵卒,冯可宗、郭维经、任民育三人身穿官袍,并排坐在大牢中央,他们的前面是一名全身被鞭打的伤痕累累的中年人,中年人两旁,一个火盆里的炭火熊熊燃烧着,里面放着数块扁平的烙铁,烙铁已经烧得通红,仿佛随时会融化成汁一般。 除了这些,四周还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凡是想得到的都能在这里找到,冯可宗首先拍了拍桌子,道:“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行剌皇上?” 那名中年人正是杨林所擒下来的那名俘虏,也是那天在酒楼与皇帝相碰的中年人,侍卫所擒的三名俘虏中,其余两人都挨了枪伤,半死不活,无法问话,后面抓到的七名剌客也是小虾米,他们只是被人花钱雇来的打手,甚至他们不知道要袭击的是皇帝,自然没有问话的价值。 只有眼前这名中年人全身完好无损,又是主要的头目,在暂时搜不到其余剌客的情况下,冯、郭、任三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眼前之人身上,无奈这名中年人虽然一幅文弱的样子,只是骨头却不软,这数天,虽然锦衣卫不停的拷打,硬是不肯吐露半个字。冯、郭、任三人等得不烦,只好亲自过来提审。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只是双唇还是紧闭,郭维经冷冷的道:“冯大人,看来这名贼人苦头还没有吃够,用刑吧。” 冯可宗身为锦衣卫掌堂,当然不会心慈,点了点头:“用刑。” “是。”一名锦衣卫应了一声,从火盆中取出烙铁,脸上带着一丝狞笑,慢慢向中年人的胸膛逼近,在离中年人还要数寸的地方停了下来:“说吧,无论是多铁打的汉子,到了锦衣卫手中,最后无不屈服,锦衣卫十八道刑具中,火烙只是最初步的用刑,以后的刑会越来越痛苦,直接你崩溃为止,反正迟早要说,又何必多受痛苦。” 这名锦衣卫显然是一个用刑的高手,并不急于先烙上去,而是缓慢的逼近,让中年人充分感觉到烙铁的温度,再用话一步步诱导,事实上,犯人最大的恐惧往往是在用刑前,真正用上了刑,反倒会将恐惧消除大半,锦衣卫自然深知其中的道理。 眼看着烙铁离自己越来越近,上面的高温已经将让自己的皮肤灼热起来,中年人脸孔一阵扭曲,前几天他虽然挺了过去,只是因为锦衣卫暂时没有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听到眼前这名锦衣卫一个个给他报出各种刑具的名字,加上感受到烙铁就离身上不及一指,中年人的恐惧到了极点。 “快,快拿开,我说。”中年人大叫起来,脸上的汗珠如黄豆一样滚下。 “这就对了,虽然没种,可是总比受皮肉之苦要好。”那名锦衣卫笑了笑,将烙铁稍稍移开:“说吧,大人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行剌皇上?” “我叫靳期昌,是山西靳家子弟,狗皇帝言而无信,明明许诺我们献了太原城就可以得到赫免,可是献城之后,却将我们八家抄了一个底朝天,男丁全判斩首,女的贬为官妓,我和与狗皇帝仇深似海,恨不得食其肉。” “大胆,不得辱骂皇上,掌嘴。”冯可宗喝道。 “啪,啪。”这次旁边的锦衣卫没有丝毫迟疑,重重的两巴掌打在靳期昌脸上,靳期昌嘴角马上露出一丝血迹。 “这只是给你一个小教训,若是言语中再敢辱及皇上,免不了再受皮肉之苦,听你的口气,你是昔日满清八大皇商靳家的后人?”冯可宗道,与郭维经和任民育对望了一眼,闪过一丝喜色。 “不错,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是靳家子弟,皇帝以为杀绝了我们八家的男丁,我们还是逃出了三人,另两人是黄家和梁家之人,不过,他们已经死了,这次八家真的绝根了。”靳期昌说到这里有一丝黯然,早知如此,不如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娶妻生子,将靳家传下去。 “你们八大皇商,丧尽天良,皇上剿灭你们一点也不冤,说罢,除了你们三人,其他人是什么身份,把你们这次策划的细节详细说出来。” “也罢,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虽然一心想要报仇,可是凭我们三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报仇,若不是一名中年文士模样的人找到我们,我们也不会来到京城……”靳期昌详细的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潞王与管家两人着实过了数天提心中吊胆的日子,甚至听到府外传来马蹄声和脚步声,潞王就会吓得全身发抖,数天过后,见到没有锦衣卫来拿人,潞王才放心了一些,这天,他刚想吩咐家丁备车,到秦淮河上转转,找个清倌人开苞避避秽气,一名家丁气喘息息的过来禀道:“不好了,王爷,外面来了好多人马,将我们的府第包围了。” “啊。”潞王嘴里惨叫了一声,他一下子瘫到了椅子上。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71章 处置 潞王不用想就知道外面来了大队人马意味着什么,这些天他一直担心,自以为躲了过去,没想到是最终还是没有躲过,他心中对夏希言大骂不已,若是夏希言在他面前的话,他恨不得亲手将夏希言掐死。 潞王以为是夏希言出卖了他,这么想其实也没错,不过,官兵能这么快找到潞王头上可不是夏希告密,而是夏希言在招募这些剌客时故意留下来的破绽,让靳期昌猜到了雇佣自己的人就是潞王,靳期昌既然开了口,自然不会替潞王保密,他巴不是大明皇帝多杀几个王爷。 那名家丁见到潞王瘫在椅子上,一时也傻了眼,他并不知道潞王府已经大难临头,连忙按住潞王肩膀边摇边道:“王爷,醒醒,醒醒。” “快,快,关上大门,不准官兵进府。”潞王突然发疯似的跳了起来,向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叫。 潞王的反抗注定是徒劳,潞王疯了,其余家丁可没有疯,没等潞王到达门口,官兵已经冲进府中,面对官兵手中明晃晃的刀枪,这些家丁谁也不敢反抗,乖乖的按照命令站住一边,一动都不敢动,潞王冲出来时正好与抓他的官兵迎面撞上,带队的锦衣卫头目挥了一下手,两名锦衣卫已经将潞王双手夹住,一人道:“王爷,我们奉命办案,还请王爷跟我们去一场。” “放开我,我是王爷,你们不能抓我。”朱常芳大力挣动起来。 两名锦衣卫却毫无所动,紧紧的夹住朱常芳的双臂,一人道:“王爷,若是平时,我们当然不能抓你,可是眼下我们是奉皇上旨意来请王爷问话,若是王爷再不配合,那就休怪我们动粗了。” 也不知朱常芳是否听了进去,整个人放松下来,脸上一片死灰色,停止了挣扎,潞王到底是王爷身份,虽然犯下大案,锦衣卫还是没有给他太过难堪,并没有带枷锁,而是由两名锦衣卫扶上一辆四面封闭的马车,至于潞王府的其他人自然没有这个待遇,全被官兵五花大绑的押着。 数天之后,冯可宗、郭维经、任民育三人一起联袂来到皇宫,通禀之后见到皇帝,三人一起行礼:“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吧。”王福抬了抬手,将桌上的案卷合上,道:“潞王可交待了。”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冯可宗站前一步道:“回皇上,潞王已经交待,他确实是这次行剌皇上的主谋,只是他所有的谋划都交给一名叫夏希言的人处理,此人眼下还没有落网,这两拨剌客是否都是夏希言所遣,臣等还无法得出结论。” 潞王被抓后,早已经没有了王爷的气派,将所知一五一十抖露了出来,让冯可宗三人哭笑不得的是潞王虽然是幕后主使,对于细节却一概不清楚,甚至到底有多少人参与,潞王都一无所知,这让三人的调查重新陷入了僵局,不得不向皇帝作禀报。 “这么说,这个夏希言才是最关键之人,你们可查清夏希言的资料?” 冯可宗道:“回皇上,夏希言是江南人士,万历四十二年进士,曾任南京吏部侍郎,因为贪污,被朝廷革去官职,后来做了潞王的幕僚,不知为何,此人一直怀着对皇上的巨大怨恨,才会一直协助潞王策划剌杀皇上,臣等请皇上下令发出海捕公文,全力搜捕夏希言。” “准!”王福想也不想的点头,死了将近二十多名侍卫,如果还让这样一个关键人物逃脱的话,朝廷的脸面都要丢尽了,何况还有一波剌客的线索要从夏希言身上打开,否则留着这帮人,对于皇帝的安全总是一个威胁。 随着皇帝的命令下达,全国的驿站都忙碌起来,根据潞王和王府仆人的描述,一张张带着画像的海捕公文在数天之内就贴满了江南各地的县城,然后开始向远处漫延。 虽然发下海捕文书,不过海捕文书并不是马上就能见效,谁也不知到底多久能够找到夏希言,更让人担心的是夏希言被灭了口,这样,或许剌杀之事永远都会成为一个迷。 不过,不管有没有第二位幕后主使,潞王是这次行剌的主谋之一是跑不了,对于潞王,冯可宗、郭维经、任民育三人自然无法处理,只得交由皇帝亲自裁决,王福马上把皮球踢给了内阁,由内阁一同协商。 谁也没有想到,一直有贤名之称的潞王竟然是剌杀皇帝的主谋,消息一传出,整个朝中一片哗然,其中不泛一些质疑声。 五位内阁大臣有点愁眉苦脸的坐在武英殿内,潞王是皇叔,当初还差点被立为皇帝,皇上要避嫌,将皮球踢给他们,这无疑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行剌皇帝,按律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即使潞王是王爷,牵涉不到亲族,至少也要剥夺王位,本人处斩。 只是若当真如此简单,皇帝也不会将皮球踢给内阁了,潞王在宗室中的威望很大,加上潞王又曾与皇帝争夺过皇位,虽然这次行剌证据确凿,不少宗室还是难免暗中嘀咕,说不定潞王是被人故意陷害。 “史大人,皇上将处置潞王之事交给我等,还是请你还说说吧。”马士英将皮球踢给了史可法。 五人内阁大臣中,最为尴尬的非史可法莫属,当初他可是力挺潞王继位,若是潞王当真成了皇帝,凭心而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当今皇上这个地步,更没想到的潞王的贤名只是一个虚幻,竟然潜伏数年后做出剌杀皇帝的举动。 “下官以为,按律当斩!”史可法没有迟疑,冰冷的道。 马士英一愣,在他看来,史可法肯定会避嫌推托,这样一来,史可法勇于任事之名在皇帝心目中就要打一个折扣,倒没有想到史可法会说的如此干净利落,难道史可法就不怕别人认为他是谄媚皇帝,才故意至潞王于死地。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72章 前线 望着史可法清瘦方正的脸,马士英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个人仿佛是自己天生的对头,钱谦益也好、王铎也好,就是后来的瞿式耜,也多少也有许多弱点,马士英自信可以驾驭,唯有史可法,脾气又臭又硬,往往与他所想背道而驰。 “史大人认为潞王当斩,几位大人又认为如何?”马士英向其余三人问道。 见史可法先开口,其余三人顿时去掉了顾忌,王铎和瞿式耜都同意史可法之言,钱谦益迟疑了一下才道:“这个……史大人之言,本官没有异议,只是潞王到底是天潢贵胄,为皇室颜面计,不如给潞王一个体面一点的死法。” “还是钱阁佬考虑周到,本官同意。”王铎应道,所谓的体面死法无非是赐白绫或者鸠酒,虽然都是一死,只是斩首与全尸毕竟不同,身为藩王,这点优待自然有。 “本官也同意。”瞿式耜道,史可法却默不作声,不再发言。 既然四位内阁都表了态,马士英自然不会反对,杀潞王是史可法的提议,宗室即使有意见也是对史可法有意见,稍后,五名内阁的意见就呈到了皇帝的案前,王福看了一遍,沉吟了一下,才写了一个准字,潞王的命运就此决定。 对于杀潞王,王福自然不存在忍不忍心的问题,他要考虑的是这个时候将潞王处死是不是合适的时机,毫无疑问。潞王只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虽然没有抓获夏希言,可是王福可以感觉得到,这两拨剌客不可能是一起人,后者无论是个人还是相互配合的能力都比前者高太多,若说夏希言随便花钱就可以请到一拨如此厉害的剌客,那绝不可能。 很显然,这次剌杀,还有一个幕后黑手,潞王只是被人当成了刀使,推到前台,杀了潞王,或许正中那幕后黑手之意。 不过,正中那幕后黑手之意也罢,不中也罢,潞王非杀不可,否则谁还会对皇权敬畏,潞王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蠢,故作,王福还是没有迟疑的决定了潞王的死刑。 “王爷,朝廷的判决已经下来,潞王被皇上赐下鸠酒,已经命丧黄泉了。”一名三十余岁,农夫模样的人向那中神秘的中年人道,这名农夫模样的人赫然和死去的耕一有一些相似。 中年人叹了一口气,脸上没有丝毫欢喜之色,农夫模样之人小心翼翼的问道:“潞王一死,夏希言不知所踪,这一关就算过去,王爷为何好象不高兴?” “耕二,潞王到底与我同宗,这次行剌,不但没有成功,还搭上了你兄长耕一他们,本王痛心不已,即使过了这一关,眼看着大明要继续这样走下去,本王又有何可高兴?” “是,王爷,是小人想差了。”耕二低头着,恭敬的道,将拳头紧握:“小人等都是王爷一手栽培,兄长虽然死了,可是能为王爷效力,兄长也不会遗憾,只有我等没有死绝,一定能完成王爷的殊愿。” 潞王被处决,在大多数人看来,上次剌驾的大案就此过去,事实上也是如此,应天府衙、五城兵马司、锦衣卫三个部门的联合办案已经撤消,大街上再也见不到以前随处可见的兵丁,通缉夏希言的海捕公文虽然贴满了大明所有县城,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贴在墙上的海捕公文在雨水和阳光的反复洗刷和暴晒下,慢慢变黄,最终被风吹去,再也无痕迹。 弘光六月的九月,热热闹闹的科考终于结束,这次科考共有一万三千多名举子参加,纵然在大明二百多年的历史上也是少有之事,朝廷录用的人数也破天荒的增加到了六百名,足足是平时的近三倍,就录用的比例来说,确实也要比大部分科考要高。 虽然如此,榜单公布后,能中举的幸运儿还是极少数,多数人只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那些中榜之人举行着各种庆祝活动,自己黯然神伤的卷起东西回家,等待下一次的科考。科举一结束,朝廷的选秀也随之结束,这次选秀,共有二千多少女进入宫中,虽然其中美貌的少女不少,只是皇帝的心思都放在夏蕴贞身上,暂时没作理会,这些少女入宫,只是解放出宫中原先的一批老宫女。 随着科举和选秀的结束,京城的热闹总算落了下来,无论是皇帝,大臣还是普通百姓,关注的目光顿时重新投往前线,大明目前还有满人和张献忠两处战场,依然是处于两面作战,只是无论是对张献忠还是满人,明军都占有绝对的优势,再也不必疲于奔命。 从三月份开始,随着天气转暧,大明山海关守将殷继盛、孙克咸两人就开始频频出关对满人展开了袭击,只是由于军队人数不足,满人又是以骑兵为主,对大明军队避而不战,虽然两人屡屡获胜,满人的损失却不大,充其量只是死了一些普通的旗人,丢失一些牛羊,马匹等牲畜而已。反而是大明由于频频出击,各种物资的消耗如流水一般,好在以大明现在的富裕,对于消耗的这点物资还不在意。 要想将满人彻底打败臣服,大明还需要一场大胜来奠定,只是对于满人的避而不战,明军非常头痛,整个满州实在太大了,除非皇帝再一次统兵大举出征,否则很难抓住满人的主力。 七月份两万羽林卫到达朝鲜,朝鲜的满人被明军或消灭或驱除后,满人失去了最后一个屏障和劫掠之地,加上大明再次对满人采取了封锁贸易的政策,不允许一个铁钉,一粒粮食流入满洲,满人的生活一下子变得非常艰难起来。 以前大明虽然执行了贸易禁绝之策,不过,这种禁绝形同虚设,陆地上,有八大皇商的商队为满人日夜不停的输送,海上,有郑家的船队进行输送,满人除了付出稍高一点的价格外,毫无影响,反倒是大明损失了大量税收。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73章 盛京 大明的这次封锁却是全面的封锁,陆上,有八大皇商前车之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即使有人为了银子想铤而走险,多半也会被边军抓住,直接砍头了事,海上更不用说,大明的海军经常在海中游弋,连一艘小船也到达不了满人的地盘。 满人本来就不会种庄稼,以前多是靠渔猎为生,占了辽东之后,也是强逼汉人为奴,替满人种地,进入关内,满人嫌弃关外困苦,又在京城附近圈占了大量土地,以前的包衣奴才们也大多调入关内,继续为他们种地,关外许多开垦的土地渐渐荒芜,如今被赶了回来,再也没有汉人供其为奴,面对那些荒芜的土地,许多满人一下子就傻了眼,根本不知道如何耕作。何况拿惯了刀剑的手,要他们拿起农具,每个人都满心不情愿。 本来满人还有一个朝鲜可以压榨,如果有朝鲜在手中,满人的生活或许会困难一点,可是不至于生活不下去,偏偏明军的出击恰到好处,在夏粮刚收上来时,二万明军就开了过来,满人想从朝鲜得到粮食的想法顿时成为了泡影。 没有朝鲜的粮食,光靠满人自己所种的庄稼根本无法养活所有人,无奈之下,满人重新过起了以前的渔猎生活,好在这数年由于满人少有打猎,林中各种野兽极多,倒也不至于挨饿。 只是打猎只能应付一时,猎物无法长时间保存,战事一起,满人的粮食马上显得捉襟见肘。殷洪盛和孙克咸两人先前的进攻虽然没有取得多大的杀伤,可是却进一步加剧了满人的粮荒,在江南七钱银子可以买到的一石大米,一些满人贵勋即使开出了十几两银子一石,依然是有价无市,即使是喂马的高梁、黑豆等杂粮也是比肉还要贵。 九月的天气在南方尚且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北方已经寒风凛冽,原野上,草木枯黄,一副衰败的景象,若是仔细看,或可以看清中间有一些已经收割了的庄稼地,不过,庄稼杆子大部分被杂草淹没,只剩下最上面的一点孤孤零零的杆子。 几只野兔从草丛中钻了出来,突然全都竖起了耳朵,接着嗖的一声,又钻进枯草中,转眼不见了踪影。 远处一片乌云出现,接着各种牛羊马匹,车轱辘的声音传来,中间还参杂着孩童的哭闹,乌云越来越近,却是一只庞大的队伍,这只队伍前头多是妇女,孩童,从服饰,头发上来看,这些人正是满人的队伍。 队伍的中间,一辆黄色的马车特别引人注目,这辆宽大的马车显示着主人尊贵的身份,马车的主人正是满人十三岁的小皇帝—爱新觉罗福临,还有他刚刚迎娶不久,才十二岁的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之女,小博尔济吉特氏。 此时的顺治毫无半点新婚之喜,脸上充满着沮丧,他刚刚千辛万苦才从草原逃回盛京,可是还没有待上数月,他不得不又一次踏上逃亡的道路。 这次明军从两路攻向沈阳,一路从山海关出发,已经拿下了锦州,另一路从朝鲜出发,攻占辽阳,面对大明两路兵马,满人对上哪一路也没有胜利的把握,何况满人军粮不足,根本无法抵抗,多尔衮和群臣相商后,作出放弃盛京的决定,顺治和皇太后一行只得带妇孺先行撤退,多尔衮则带着大军在后方寻求机会,伺机与明军作战。 这点正是顺治最愤恨的地方,随着年龄的增长,顺治越来越不甘心做一个傀儡皇帝,可是多尔衮牢牢的掌握着兵权,顺治再愤恨也是无可奈何,还是只能听任多尔衮的摆布。连带着顺治对他身边这个皇后也讨厌起来,原因无他,这个皇后正是多尔衮牵线促成。 从京城撤出来之后,满人与蒙人的关系大为下降,许多蒙古部落生怕遭到大明的打击,向西迁移,科尔沁部与满人关系最为密切,以前满人强盛时,科尔沁俨然是蒙古草原的霸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得到了许多好处,眼下满人这个靠山眼看要倒了,对于是否要西迁全族却举棋不定。 科尔沁不想西迁,主要是顾忌以前被他们欺压过的蒙古各族会反过来欺压他们,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称尔沁有满人作靠山时,欺压其余各族太多次。数次满人出兵对蒙古草原的征服,都是科尔沁的骑兵打先锋,迁到更远的西边,没有满人作靠山,很难说其余各部不会乘机群起而攻,瓜分科尔沁的牛羊,人口状大自己;二则多少舍不得圈占的肥美草场,这些年,科尔沁占有草原上最肥美的草场,每年牛羊成群,部族也愈来愈兴旺,若是西迁,一切就要重新开始,科尔沁上下自然会有所迟疑。 虽然即使拉拢了科尔沁也不是大明的对手,不过对于满人来说,能多一分助力也是好的,多尔衮才迫不及待的替顺治选好了皇后,顺治虽然不情愿,眼看着大清风雨飘摇,也不得不接受多尔衮的摆布,这种关系下,夫妻感情就可想而知。 此时两人虽然同乘一辆车,只是却仿佛是陌生人一样,非但隔得很开,而且嘴唇紧闭,一片沉静,好在这辆马车够宽趟,外面又是用上好的布帘隔开,外人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倒不用担心有人看到皇帝和皇后的不和。 整个队列长达十余里,其中不少人和顺治一样,刚刚才从大明京城撤回数月,马上又一次搬迁,这次却是将自己的盛京也丢了,除了孩童的哭闹外,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阴沉。 “停!”顺治还有一点稚嫩的声音传出,前面负责驾车的马夫“吁。”了一声,马车又向前走了一小段,缓慢的停了下来。 见马车停下,小皇帝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皇后张了张嘴,正想问皇帝为何要停车,想起顺治对自己的冷淡,小博尔济吉特氏最终还是将话咽了下去,也跟着下车。 看到皇帝的车驾停下,整个队伍也慢慢停下来,顺治站在地上,向盛京遥遥相望,此地离盛京已经有数十里之远,盛京的影子还模模糊糊的可以看到。 突然之间,顺治双腿一弯,跪在地上,两旁的侍卫吓了一大跳,惶急的叫道:“皇上……”连忙也跪了下来。 尽管和大明京城比起来,盛京无论是高还是宽都远远不如,不过,在满人心中,盛京为大清的龙兴之地,丢掉京城时,满人虽然沮丧,只是还有盛京可以依靠,他们大不了回到从前的日子,正是有这个信念,许多满人在大雪纷飞时行走数千里还坚持了下来,如今连盛京也被迫放弃,他们心中最后一个信念也打破,即使是最乐观之人对前途也茫然起来,顺治这一跪,许多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队伍中先是一阵呜咽声传来,接着呜咽声越来越大,终于变成了号陶大哭,十数万满人老小的哭声一起传来,声音夹杂在秋风中,向远处送去。 盛京城头,多尔衮与一干满人大臣正站在城墙上向远处眺望,苏克萨哈突然竖起耳朵,向多尔衮道:“王爷,你听,有哭声传来。” 其余大臣也依稀听到声音,不由向北面望去,脸上都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悲凉之色。 “哼,满人什么时候只会哭哭嘀嘀了,天命汗以十三幅甲胄起家,数十年间扩地数千里,治民数百万。如今满人虽然衰弱,可是依然远胜天命汗时期,明人虽然强盛,却不能持久。让出盛京只是暂时,只要坚持下去,大清总有重新占领盛京之时,何须哭泣?”多尔衮不满的道。 “王爷说的是。”苏克萨哈连忙应道,其余大臣也收起了脸上的悲情,这半年多的时间,为了巩固自己的权位,多尔衮连续处死了数名反对自己的满人大臣,这使得多尔衮愈发的权重。 “传本王命令,明天全体撤出盛京,将一切带不走的物资捣毁,给明军留下一座空城,明军就算得到盛京又如何。” “谨遵皇父摄政王吩咐。” 远处,顺治在地上拜了数拜后,一言不发的登上马车,整个队伍重新开始前进,队伍中的哭泣声渐渐减小,终于停止下来,经过这场痛哭,倒是使得满人上下对顺治认同起来,皇帝年龄虽幼,可是对于盛京的感情却是真情流露。 三日之后,盛京城下一支数千人的红色大军出现,正是明军的前锋部队,当这次明军来到盛京城下时,本以为会有清军过来驱赶,哪知道直到逼近了城头,整个盛京依然是一片静悄悄的情景。 看到这种情况,明军将领不由有点惊疑不定,只得派出一支十人队来到城门下探查,当这支十人队将虚掩的盛京大门推开时,不但是这支十人队惊呆了,就是后面的明军也是目瞪口呆。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74章 捷报 先入盛京的人马正是殷洪盛和孙克咸两人所部,面对这座空城,殷洪盛和孙克咸两人多少有些不满意,他们要占的不是一座空城,而是要一举击败满人残余的主力,最好是能擒杀多尔衮和顺治两人,如今满人不战而逃,让殷洪盛和孙克咸两人的算盘落空。 满人离去之前将城中的物资全部毁损,只差一把火将全城烧掉,满人没有烧城,恐怕多少存了以后再打回来的心思,殷洪盛和孙克咸两人虽然想对满人进行追击,只是所带的物资不够,而且如果要留守沈阳又要追击的话,兵力有点不足,无奈之下,两人只得在沈阳停了下来,等待从朝鲜方向过来的王公略所部,并派人向后方报捷。 收复盛京的消息传到京城时,已经是十月初了,盛京的收复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预料之中自然是因为以大明派出的兵力,满人根本无法抵挡,收复盛京是迟早之事,意料之外自然是满人竟然会不作抵抗,将这座坚城送还给大明,收到这个消息时,皇帝正在陪同自己的儿子在御花园中游玩,拿到这份捷报,王福却不知该欣喜还是懊恼。 盛京既为原来的沈阳,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以七大恨为由起兵叛明,乘隙突入,连下抚顺,东州、马根单等五百余城堡,掠夺大明人畜三十万,编降民一千户,又击败辽东总兵官张承胤、副将颇廷相来援之兵一万,杀总兵、副将、参将、游击及千把总等官五十余员,获马九千匹、甲七千副。 努尔哈赤的起兵,震动大明朝野,这才有万历四十七年的萨尔浒之战,大明动员了十万兵马,号四十七万,费饷三百余万岁两,可惜领兵的辽东经略杨镐犯了分兵大忌,十万人马分兵四路,又不注意保密,明军的所有军事行动都落到满人眼中,被努尔哈赤从容调兵各个击破,从此大明与建州关系逆转,由进攻转为防御,三年后,努尔哈赤又将沈阳攻克。 沈阳被攻克的这一年,正是天启元年,数年后,努尔哈赤将满清的都城迁往沈阳,并将沈阳改为盛京。 从天启元年沈阳失守,到如今大明重新收复这座城池,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十年,三十年间,沈阳已经面目全非,满人在这里修起了宫殿,而原先城中生活的十余万汉人大多数已经化为泥中枯骨,能活下来之人少之又少。 此时的御花园虽然可以看到不少树木已经落叶,不过,园中还有不少常青的树木,更有许多晚开的墨菊,如同碗口大的花朵开得正艳,景致却并不比春夏时稍差。 皇妃叶五香见到皇帝突然间发怔,忍不住问道:“皇上,什么事啊?” 王福回过神来,不管怎样,盛京的收复无论如何也是一件好事,虽然没有达到歼灭满人残余力量的目标,可是失去了辽东之地,本来就已经困难的满人更是雪上加霜,没有了辽的熟地,满人只能完全靠渔猎为生,过着最原始的生活。 不出数年,满人无论经济还是文化都会倒退到最原始的状态,虽然原始的满人或许会变得更野蛮,可是当他们只能以骨为箭,以木为器时,哪怕再野蛮的满人也对大明造成不了多大的危害,只能等着被大明军队慢慢围剿。 “前方送来捷报,大军已经收复沈阳了。”王福扬了扬手中的公文道。 “沈阳?”叶五香表情有点疑惑,对征战之事,叶五香毫无兴趣,她甚至不知道沈阳就是满人的盛京,只是叶五香还是马上展开笑容道:“前方打了胜仗是大好事,臣妾恭喜皇上了。” “皇儿也恭喜皇上。”朱慈焯在旁边用稚嫩的声音道。 “不错,确实是喜事,只是朕要马上处理此事,就不能陪爱妃与皇儿了。”王福有点歉然的道,这些天,由于时常出宫的缘故,倒是少有陪两名后妃和儿女,今天刚抽出一点时间,马上又要处理时事。 “国事要紧,皇上去吧。”叶五香虽然有点情愿,只得自然不便阻止。 回到御书房,王福马上命令内侍将这份捷报传出去,并传令黄得功、阎应元、高杰等武将进宫议事。 “皇上,臣以为应该乘胜追击,命令王公略、孙克咸、殷洪盛三位将军在沈阳屯积物资,休整过后,马上直捣黄龙,拿下赫图阿拉。”阎应元兴奋的道。 赫图阿拉是努尔哈赤最先建立的都城,也是努尔哈赤的出生地,离沈阳只有不到三百里,如果拿下赫图阿拉,对于满人心里的打击恐怕比沈阳还要大。虽然不能亲自领军,可是这次领军的三人中王公略和孙克咸都是阎应元的部下,若能一举拿下赫图阿拉,阎应元也有荣光,自然兴奋。 黄得功皱了皱眉头,赫图阿拉离沈阳虽然只有三百里的距离,只是从沈阳到赫图阿拉的道路并不好走,河流,山脉较多,许多地方可以设伏,万历四十七年的那场战事,努尔哈赤正是在浑河设伏,趁明军渡河时突然在上游放水,数千明军被淹,清军再从后面发起袭击,将四路明军中最善战的杜松部歼灭,才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现下的明军当然不是三十多年前那支明军能够相比,而且已经到了枯水季节,不用担心清军用水攻,只是明军如果要进攻赫图阿拉,沿途肯定会受到清军的袭击,大军自然不用担心,只是字补给困难,一旦断了后勤,再强大的军队也会酿成灾难。 “黄爱卿可有何想法?”王福当然也希望能拿下赫图阿拉,虽然对阎应元信任,不过,阎应元是南方人,对北方许多情况不了解,黄得功出身辽东,又与满人征战多年,见到黄得功皱眉,忍不住问道。 “禀皇上,臣不同意再进攻赫图阿拉。”黄得功拱了拱手,同时解释道:“沈阳只是一座空城,满人主力未失,眼下北方已经寒冷,我军多出身南方,臣恐军士水土不服,不如等明年开春再攻满人不迟。”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75章 西南兵事 黄得功的话让在座之人都沉思起来,满人崛起的这三十多年里,大明耗费军费不下数亿两,死伤的百姓高达数千万,更是被对方攻占了京城达五年之久,这对所有大明将领都是一个奇耻大辱。 毫无疑问,大家多和阎应元差不多的心思,恨不得马上将满人全部剿灭,可是萨尔浒之战的教训太深刻了,虽然眼下大明的力量远强于以前,而满人的力量已经削弱到比萨尔浒之战还弱的地步,只是面对不利于明军的天时地利,若是明军急于求成,未尝不会吃一个大亏。 “黄爱卿之言,诸位爱卿以为如何?”王福转向高杰、柏永馥、李成栋等人问道。 “微臣以为靖国公之言有理,满人已不足为惧,丢失了沈阳等地,过了这个冬天,满人会更加衰弱,皇上不如命令三位将军在沈阳休整,等来年开春再战不迟。”高杰徐徐的道,其余人也点头称是,阎应元也没有再坚持自己的主张,不再发言。 王福脸上稍显遗憾,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朕马上给殷、王、孙三位将军下旨,来年开春再战。” 满人用了三十多年打到大明京城,自己用了六年时间将满人赶了出去,眼下已到收官阶段,再等数年又如何,这么一想,王福心中顿时释然。 将圣旨写好,马上命人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出去,虽然如此,到达沈阳预计也是半个月之后,一来一去,光是消息的传递就要一个月时间,这就是以南京为都的不便之处,如果是在北京,十天就可以一个来回。好在满人现在已经打残,否则以南方为都,在无线电没有发明出来,这实在是一个不可克服的缺陷。 议论完北边的战事,君臣数人又马上讨论起四川的战事,南明初立时面临三个强大的敌人,相对于李自成和满清,张献忠的力量最小,虽然占据了四川天府之国,可是也限制了他的发展,对南明的威胁最小,即使王福不是穿越者,也知道如何取舍,所以这些年来,即使是张献忠称帝,大明除了原四川附近的兵力围剿外,并没有增加任何兵力,刚开始时,官兵因为粮饷不继,连吃败仗,差点让张献忠完全占据了蜀地,并向云贵方向漫延。 这种情况直到弘光二年张献忠与李自成大战一场才有所转变,原大明川陕总督樊一蘅、四川巡抚马乾趁机派遣大军进军川南,副将曾英一度攻陷重庆,大学士王应熊会兵遵义,副将杨展、屠龙、莫宗文、贾登联收拢以前溃散的官兵三万余人攻叙州,都取得大胜。 只是好景不长,张献忠腾出手来后,重庆、叙州等地很快得而复失,官兵一度有赶出四川之势,只是此时王福两次御驾亲征,分别败左良玉和多铎,皇帝威信大涨,加上弘光三年时,朝廷的财政有所好转,军饷和各种物资拨付到位,官兵信心大增,张献忠虽然对官兵屡次取得胜利,只是官兵败而不散,常常过一段时间就卷土重来,让张献忠头痛之极。 大西国刚立时,张献忠还想仿效刘备入蜀之后的举措,严肃军纪,委任大明旧官,并开科取士,收扰民心,只是张献忠很快发现他所做的努力毫无作用,那些旧官与大明官兵勾勾搭搭不说,即使是他亲自录取的士子也是迫于压力才向他投效,骨子里根本还是视他为土寇草莽,这让张献忠大为气恼,加上地方上时有地主武装反叛,袭杀大西军的兵士,张献忠脾气愈发暴躁,恨下心后颇杀了不少地方豪强和大明旧官,即使是录用的士子也杀了不少。 读书人和地方豪强都心向大明,对张献忠的政权根本看不起,常背着大西军与明军联络,张献忠对此绝不宽恕,抓到一起就严刑拷打,牵连出一大片,这种情况下,以张献忠的政治智慧根本无法解决,他能想到的办法只有杀,杀到那些人害怕,最终屈服依靠大西政权。 可惜张献忠想错了,那些人虽然害怕,可是为退路计,依然将大西军的各种军事秘密尽泄给明军,让大西军损失惨重,对于这种事,张献忠也毫不手软,一旦查出直接处死,张献忠杀的人越多,读书人和地方豪强愈知张献忠的政权不能持久,越发与明军联系密切,这就象是一个恶性循环,在外部环境没有变化之前,这个循环无解。 弘光四年时,依靠着地方武装的牵制和充足的饷银,陕总督樊一蘅、四川巡抚马乾等指挥的官兵已经可以和张献忠的大西军抗衡,将大西军一直压制在四川和云贵部分地区不能动弹。 不过,明军要想再有进展也非易事,大西朝初,张献忠封四名养子为王:平东王孙可望、抚南王刘文秀、安西王李定国、定北王艾能奇,设五军都督府指挥军事,分一百二十营,又设虎威、豹韬、龙韬、鹰扬为宿卫,四王和五军都督府将领都是能征善战之辈,加上有天险可依,大西军虽然居于守势,兵势仍强,双方一直只能僵持。 今年年初,随着王福御驾凯旋,明军终于可以腾出手来,王福一气向四川增兵五万,其中羽林卫一万五,猛虎营统领汪万年为主帅,出兵四川,五月,汪万年到达四川外围,马上对大西军发动猛烈攻势。 虽然由于地形的原因,羽林卫的火炮无法发挥太大的作用,可是在羽林卫火枪的打击下,大西军依然溃不成军,面对官兵的优势,大西军节节后退,最后逼不得已在重庆外围决战。 这一战,以大西军的失败告终,数万大西军在重庆外围血流成河,伏尸累累,一度将嘉陵江染红,孙可望、艾能奇两人只带着自己的精锐卫队突围,其中艾能奇还身中一枪,负伤逃窜,官兵长驱趋入,攻占重庆,直逼成都。 张献忠大惊之下,只得将负责云贵方向的李定国和刘文秀两人调往东面,主力尽出,才在成都外围的沱江边沿抵住了明军的攻势,只是随着李定国、刘文秀的主力调走,云贵方向的大明官军抓住机会,趁机将云贵两省以前被大西军攻占的地方恢复,并挥兵进入四川,大有将大西军最后合围在成都之势。 可以说现在的四川官兵形式一片大好,眼下虽然快要进入冬季,不过,四川不比东北寒冷,又加上四川当地豪强和百姓都心向大明,大西军动向在官军眼中几乎透明,倒是不必象满州一样暂停进攻,王福与各个武将稍作商议后,马上命人拟好旨意,先对四川的官兵嘉奖,然后命令川陕总督樊一蘅、四川巡抚马乾,连同汪万年所部加紧进剿,为防止各部急于求成,王福在旨意中倒是没有限定平定大西军的日期。 连续议定了西北两处兵事,王福心中颇为愉快,各个大臣告退后,王福本想返回御花园,只有静思一动,唤来田成,吩咐其安排出宫。 与前几个月相比,南京的人口一下子减少了许多,不过,此时此刻,南京依然可以说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街上的行人来去匆匆,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酒楼客栈的生意虽然没有几个月前好,依然空位极少,只是不需要等待罢了。 听着南来北来之人的不同口音,看着大街上来往行人多穿丝履,想想这是自己治下的帝国,王福心中忍不住产生一丝满足。 杨林等待卫却不象皇帝一样轻松。经过上次的剌杀,每次皇帝微服出行,侍卫们都如临大敌。 正行走着,前面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哭声传来,不一会儿,顿时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这哭声充满着伤悲,仿佛是发生了什么让人伤心欲绝之事,王福忍不住对一名侍卫道:“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是。”侍卫应了一声,向那个被围成一圈的地方走去。 看着前面围成一圈的人,杨林皱了皱眉,低声劝道:“老爷,街上太杂,不如到酒楼暂且坐下等待。” 王福微微颔首,杨林大喜,簇拥着皇帝走进旁边的一家大酒楼,这家酒楼名字平平常常,取名为四喜酒楼,只是里面却非常宽大,高达三层,而且装饰也极为奢华,现在不过是下午申时刚过,楼下已经坐满了四五成,看来这家酒楼生意很好。 杨林本想让皇帝坐到三楼,可是马上被伙计告之三楼已经全被人预订一空,杨林只好退而求其次,与皇帝一起走上二楼,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点菜之事自有侍卫代劳,不一会儿,伙计开始陆续上菜,王福慢慢饮用起来。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左右,刚才去打探的侍卫却回来,向皇帝低声禀报道:“老爷,刚才那名大哭之人是一个五十余岁的五者,仍是一名商贩,据人所言,这名老者原先是沈阳人,三十年前沈阳失陷,一家老小只逃出了他一人,今天听到沈阳被大明收复,一时失态,才当街痛哭。”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76章 往事 “原来是沈阳遗民。”王福脸上闪过一丝侧然之色,整个辽东曾有不下三百万汉民,如今已是十不存一,沈阳城中能活下来的人更少,没想到在这里也碰到一个。想了想,道:“去,把那位老者请来,我有些话问问他。” “是。”那名侍卫只得又转身下去,这次侍卫没有费多久就带着一名老者走上楼梯,这名老者相貌清瘦,满头白发,身上虽然穿着布衣,只是脚上的鞋子却是新做,布面正是上好的丝绸,只是眼睛发红,脸上皱纹深锁,一幅愁苦之色。 “这位老爷,不知叫人唤小老儿上来有何见教?”老者脸色有点不愉之色,这也难怪,换任何一人正在放声痛哭,却被人拉上了酒楼,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若不是对方几乎是强拉,他根本不会上来。 “老先生既是辽人,也算有缘,不妨坐下来喝一怀。”王福微笑着道。 老者惊奇的看了王福一眼,脸色顿时大为和缓,坐了下来,道:“先生如此问话,莫非先生也是辽人?” 王福身材高大,老者又听了王福前面那一句,有所误会也难免,王福含笑着摇了摇头,见到老者脸上又是一变,王福连忙道:“老先生,在下虽然不是辽人,只是这次进攻满洲的官兵中有在下不少熟人,故对辽东之事关切,打扰了老先生,还请谅解。” “不敢,老爷客气。”老者脸上重新恢复正常,几年前,百姓还畏兵如匪,不过,这些年大明官军屡获胜利,而且军纪和以前相比严明了许多,丰厚的饷银更令不少百姓向往,加上朝廷在邸报上屡次宣传,官军在百姓心中渐渐改了映像,变得值得尊敬起来,听到王福有朋友在这次夺回沈阳的官兵中,老者刚才的怨气顿时消失。 “不急,若是无事,老先生不妨先喝上一怀。”王福示了示意,一名侍卫连忙替老者斟上酒。 “好,那小老儿就不客气了。”老者刚刚才痛哭完一场,心情激荡,将酒端上一饮而尽。 “好,痛快,不愧为辽东汉子。”王福赞道,自有侍卫继续为老者斟酒,老者也不客气,几乎是酒到杯干,数杯酒后,老者的话题顿时打开,不需要王福询问就将自己的情况说了出来。 这名老者姓施,祖上还是在大明初年就搬到辽东,算是世代的军户,到了施闰章生下来时,或许是他父亲想改变家中军户的代遇,给老者取名闰章,希望儿子长大后能参加科举,成为一名文官。 施闰章幼时,辽东正值李成梁为政时期,李成梁镇守辽东三十年,努尔哈赤还曾被擒成为李成梁的家奴,李成梁共有十次大捷,小捷不计其数,号称辽东不可一日无李成梁,结果一直累积功至太师,最后朝廷的赏赐加无可加。 只是奇怪的是李成梁的大小捷数越多,辽事越是糜烂,后期更是贵极而骄,奢侈无度,万历十九年被人弹劾罢官,十年后重新起复,此时李成梁已经垂垂老矣,非但没有吸取教训,反而变本加励,不但向百姓搜刮,还苛扣军饷,士卒百姓都怨声载道。 在搜刮的同时,面对努尔哈赤崛起,李成梁却仿佛迟顿了一样,但没有拿出应对措施,反而对努尔哈赤步步退让,完全没有以往的锐气,结果李成梁之后,努尔哈赤的势力已经壮大到难予收拾的地步,十年之内,大明不得不八易其帅。 李成梁当政时,大明颓势已显,不过,辽东局还没有完全糜烂,施闰章可以安心读书,李成梁死后三年,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起兵,一年后,萨尔浒之战发生,大明大败,这一战,大明的衰弱暴露无疑,满人对大明再也没有敬畏之心,第二年,沈阳被努尔哈赤领兵攻克。 沈阳被努尔哈赤攻克时,施闰章已经二十四岁,只是他明显辜负了父亲给他取名字的期望,连一个秀才也没有考上,反倒喜欢上了舞枪弄棒,当时身为大明将领的父亲已经占死,施闰章在数名家兵的帮助才,才从沈阳城中冲了出来,只是他的妻子和刚刚数岁的两名孩子却尽陷城中。 从沈阳逃出来之后,施闰章对自己放弃妻子儿女的行为无比痛恨,他曾想尽办法打听妻儿的下落,只是满人占领沈阳后,先后数次屠杀,施闰章如何还能打听到妻儿下落。 若是换了一个人,身负国仇家恨,说不定会马上投笔从戎,向满人报仇,可是施闰章文不成,武不就,心中软弱的性恪占了主导,他亲眼见证了满人在战场上无比凶恨的一面,对满人的凶恨心有余悸,隐姓埋名来到南方,做了一个商人,重新娶事生子,靠着当初从家中带出来的数十两银子起步,到如今也算薄有资产。 只是三十年前沈阳的一幕却深藏在他心中,时时如恶梦一般交缠着他,这段情景就是连妻儿也不敢说,数年前听到满人进了北京,施闰章一度绝望,后来皇帝御驾亲征,在淮安大捷的消息传来,施闰章才放下心来,今天听到朝廷重新收复了沈阳,再也压抑不下,这才当街痛哭。 或许正是压抑太久,加上又喝了一点酒,施闰章才把自己的隐秘尽数道出,说完以后,施闰章已经不胜酒力,伏案便睡。 “皇上,此人简直是狼心狗肺,先是只顾自己逃命,不顾妻儿已是不义,明明和满人有大仇却不思抵抗,反而隐姓埋名,逃往南方,又是不忠,此等不忠不义之辈,偏偏能发家致富,实在不公。”杨林愤然的道。 施闰章虽然说自己只是薄有资财,身上穿得也普通,不过,看到皇帝对此人感兴趣的样子,侍卫已经将此人打听了一遍,这个施闰章在京城拥有六家布庄,数十家粮店,何止是薄有资财,简直是一个大财主。 其余侍卫脸上也带有不屑之色,刚开始听说他是沈阳幸存下来汉人时的同情转为厌恶。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77章 迁移 看着呼呼大睡的施闰章,一名侍卫气不过的道:“皇上,要不要通知锦衣卫,查一查此人的逃军之罪?” “算了吧,人孰能无过,他已经忏悔了三十年,这个惩罚已经够了。”王福摇了摇头道。 施闰章虽然出身军户,只是已考取童生,严格来说并非逃军,他的悲剧并非个人可以挽回,而是当时的大明整体出了问题,否则单凭满人区区数十万人如何敢起兵反明,若非自己,最终还席卷了整个中国。何况已经过了三十年,再追究毫无意义。 “便宜他了。”向皇帝建议的侍卫悻悻的道。 沈阳的收复,对于京城的大多数百姓来说又是一件高兴之事,虽然年初皇帝御驾凯旋后,满人已经不足为患,不过,满人毕竟为祸了大明三十余年,连大明京城都被其占据了五年之久,整个江南一度人心惶惶,如今满人如同丧狗之犬,百姓心中顿时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当皇帝一行从酒楼出来时,大街上陆续响起了鞭炮之声,官府所贴文告的地方拥得人山人满,识字的秀才将文告上的字念出来,每念一遍,便传来一阵阵叫好之声,更有不少人直接守在发行邸报的书局门外,等待最新一期的邸报出来,按照以往的规矩,朝廷取得这样的大捷,最迟第二天邸报就会进行详细刊登出来,许多人看文告不过瘾,更想第一时间看到邸报,才会来得书局门外等待,当然,大多数人不会亲自来,多是派一个仆人守着。 大街上多是欢笑声,偶尔也有哭泣声,不过,这哭泣声多是喜极而泪,六年前,整个北方沦陷,许多北方汉人南逃,随着北方收复,一些北人开始重返家园,只是京城里依然还有不少北人,他们或是在京城已经扎根,不愿返回,或是对满人的威胁还心有余悸,暂时想等等看,如今大明连沈阳也收复,疑虑顿去,若不是此时天气转寒,恐怕马上就会掀起一股回乡潮。 这当然是朝廷乐意见到之事,江南地少人多,北方却是地多人少,年初刚回来之时皇帝已经发下诏令,鼓励汉人北迁,凡愿意北迁的汉人,不论原籍是否北方,朝庭一律可以发给壮年男子每人十五亩,妇女孩童十亩的耕地,三年内赋税全免,官府还可以赊欠种子和耕牛。 十五亩土地,虽然只能耕种一季,可是只要都开垦出来,即使是荒地也足够养活一个成人,何况现在所分的多是熟地,只是暂时荒废数年而已,随着耕种几年,熟地的产量只会越来越高,这一条对于原藉北方的汉人来说颇具吸引力,一大半人已经回乡,让北方多少恢复了一点元气。 只是对于原本是南方的汉人来说吸引力却不那么大,虽然南方大多数百姓家中加起来都不足十亩地,许多人要养活全家只能租种地主豪强的土地,承受高额的租税,只是故土难离,又担心满人还有卷土重来之机,即使是一些完全无地的纯粹佃户也不愿意移民,因此收效甚微。 若是光靠北方原本南迁的汉人迁移,北方根本不足予恢复元气,而且最重要的还起不到缓解南方人口压力的作用,对于下一步的减租减息颇为不利,王福当然要想办法解决。 最快的解决方法当然是象明初那样由朝廷强行下旨迁移,强行迁移无疑会引起一些不愿移民之人的怨气,虽然这怨气过不了数年即可平息,王福也不愿意如此简直处理,这只是最后的手段,最好还是吸引南方汉人主动迁移。 沈阳的收复无疑是一个契机,无论是北方汉人还是南方汉人,至少消除了安全上的顾忌,朝廷的政策对于南方一些无地或少地的佃户来说应当还有蛮大的吸引力,关键现在北方要进入冬季,不适合移民,否则现在朝廷就可以着手进行。 回到皇宫,王福马上负责邸报编写的官员找来,让其在明天的邸报上除了刊登沈阳收复的详细消息外,着重点还要放在宣传向北方移民的各种朝廷优惠政策和好处上。 负责邸报的官员是一名天启五年的进士,名叫余煌,绍兴人,曾官至侍读学士,崇祯时调任南京,嗟吒了十余年,甲申年,这些原先算贬摘南京的官员却抖了起来,当初余煌去负责邸报时许多同僚对余煌都持同情态度,本来吗,邸报只负责抄写一些朝廷的政令和兵事情况,发给各地的官员,实在没有什么作为。 只是余煌自己却高高兴兴的上任,他从皇帝先前利用邸报作出的各种宣传佩服之极,看到了邸报发展的机遇,这数年来,邸报的影响越来越大,先是由原先的不定期发行改为每五天固定发行,五天又改为四天,三天,最终定在二天,有时遇到特殊事件还要临时发行,若不是邸报发行日,等于连续三天都要发行。 邸报的受众也不限于各级官府,除了官府是勉费送外,普通民众也可以购买,这一下就将受众扩展了数千倍,虽然限于识字和财力的原因,邸报发行不可以扩大这么多,可是邸报由最初的一次数千份已经扩展到二十多万份了,上面一旦刊登某件事,数天之后影响就可以扩展到全国,如今已经不需要朝廷的资金,邸报在扣除各项成本之后还可以盈利,由于数次利用邸报宣传得当,为前线胜利立下功劳,余煌也连升数级,如今已是朝廷的三品大员,许多人转而对余煌羡慕不已。 受邸报的影响,一些商人也看到了机会,仿照邸报的式样创办报纸,刊登一些百姓喜闻乐见的消息,倒也取得了效果,只是目前发行量最大的江南报也只有二万余份,远不能和邸报的影响力相比。 对于商人发行的报纸,朝中不少大臣曾经上折要求皇帝下令取缔,有邸报的效果在,许多官员敏锐的感觉到报纸对人心的影响,当然不会放心这样的东西放在商人手中,在大臣看来顺理成章之事,这些折子却被皇帝压力,只是要求民间若是办报,必须向朝廷申请,报纸上的言论不得攻击朝廷即可,几家报纸这才生存了下来。 听到皇帝的吩咐,余煌马上心领神会,应道:“微臣遵旨。” 朝廷对北方移民的优惠政策虽然早已经在邸报上刊登过,只是眼下已经过去了半年,许多人已经快要忘记了,现在趁着收复沈阳时重提,无疑会取到更好的效果。 施闰章再醒来已时经是晚上酒楼快打烊的时间了,他是被伙计拍醒的,看到酒楼上的桌椅空空,施闰章晃了晃脑袋才记得下午之事,心中顿时一惊,他竟然糊里糊涂的把自己隐藏了三十年的隐秘讲了出来,不过,马上又释然,双方只是萍水相逢,说不定一辈子再无见面的机会,讲出来又如何。 若是他知道下午自己倾诉的对象是大明皇帝时,不知道会不会吓得半死,回到家中时,放下心思的施闰章显得神采飞扬,就连家中的下人也感觉得到,倒是被妻子狠狠的埋怨了一通,不该这么晚回家。 若是以往,施闰章必定会反驳上几句,这一次,施闰章对妻子的埋怨一直笑呵呵应对,差点让施氏以为自己的丈夫换了一个人。 第二天,施闰章也派仆人第一时间将朝廷发行的邸报买了回来,将那篇明军收复沈阳的消息反复看了数遍之后,目光才转到其他消息上,当看到朝廷对北方移民的优惠政策时,他的心中突然一动,涌起了一股不可遏止的念头,回家,回沈阳去。 “你疯了,好好的江南不待,去沈阳干什么?”当他把这个想法一透露,妻子脸上全是不可思议之色。 施氏是江南人,尽管她知道丈夫以前老家是在沈阳,可是施家在南京已是大户,若是去沈阳,那些店铺恐怕只有变卖了事,放弃江南的一切去沈阳,在施氏看来,丈夫确实是疯了。 不但施氏反对,施闰章的几名儿子更是强烈反对,他的儿子都是在江南长大,当然不愿意去北方,何况还是刚刚才收复的沈阳,无奈施闰章铁了心,即使是全家反对也无用,在施闰章的坚持下,施家不得不准备向北迁移的事宜。 施家家大业大,要迁移并不是短时间能够成行,何况现在是冬季,他深知北方的寒冷,肯定要等到开春才能动身,趁着这段时间,他需要将各种店铺、田地变现,挑选愿意随同前往北方的仆人,准备车马和各种物资。 施家要迁往北方的消息传开,与施家有关系之人全都感觉到不可思议,不过,也有不少粮布商人暗暗高兴,走了施家,不但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而且可以趁势压价将施家的各种店铺盘下来,扩大自己的生意。 施家的各处店铺和田地以极快的速度变现,让一些人失望的是,虽然随着江南粮价的走低,田价狠狠的压了一把,施家出售的店铺价格却极高,今年南京的商人可以说是过得最好的一年,八九月份期间,几乎每家都是日进斗金,谁也不愿错过扩大生意的机会,几乎是疯抢着将施家的店铺买下,稍微迟疑,根本买不到,倒是让施闰章几名不愿意迁移的儿女稍作安慰。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78章 追击与反追击 对于施家这样的大户肯主动迁移到北方,而且是最北的沈阳,官府当然乐得其成,这样的大户过去,可以省下官府很多事情,在施家开始变卖店铺之后,朝廷负责移民的官员亲自找上去,对施家进行表彰,而且允诺,若是到了沈阳,允许施家以极低的价格购买附近的土地。 这个价格低廉的难予想像,不到江南同类土地的半成,这让施家得到一个意外之喜,千百年来,在中国人心目中,土地永远是重中之重,施家虽然有钱,可是在江南却难予买到更多的土地,同样的价钱,到了沈阳,施家拥有的田地一下子可以变成原来的二十倍,这让原先强烈反对迁移的几个子女闭上了嘴。 对于朝廷来讲,北方的平定并非一年两年之事,哪怕全部平定了满州,还有更远的西伯利亚要征服,必定会长期驻扎大军,这支大军每年消耗的物资会是一个惊人的数量,若是从江南运输,即使是采用损耗最小的海运,损耗也不是一笔小数,北方大量的土地荒着也是荒着,若是能开垦出来,完全可以节省从南方运粮的损耗,朝庭还可以增加税收,哪怕是白送,朝廷也乐意。正是如此,朝廷才会给予自愿迁到北方的平民土地,只是对于一些大户,那点土地却不足以入眼,只有大量低廉的土地才会吸引他们前往。 在施家的带动下,又有数家原先从北地过来的大户决定向北方迁移,他们也无一例外得到官府的承诺,到了北方允许其低价购地。 借着朝廷收复沈阳的时机,朝廷再次对移民北方的宣传取得了初步的效果,许多无地的平民终于心动起来,没有自己的土地,辛苦种出来的粮食七八成要交给东家,一年到头只能勉强糊口,如果是自己的土地,相信肯定要比现在过得好上数倍。 负责移民的官员总算忙碌起来,多数人只是先行询问一下,现在并不是移民的季节,真正的效果要等到明年开春之后才能知道,普通百姓不比大户人家,他们没有多少东西要处理,一旦决定移民,用担子挑着一点最贵重的东西,跟着官府组织的队伍走就行了。 在京城百姓为明军收复沈阳高兴时,此时的沈阳已经下雪了,雪花如同羽毛一样片片落下,不大功夫就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明军多是南方人,此时的地球小冰河期刚过,南方每年冬天也基本下雪,只是南方的雪与北方的雪相比,明显是小巫见大巫,南方最大的雪也不过深一尺来余,而沈阳大雪一下,第二天雪深就过膝,一脚踩下,费半天功夫才能拨出来。 这种天气下,本来就是没有圣旨,王公略、殷继盛、孙克咸三人也不会出战,无奈王公略刚到沈阳时,沈阳天气尚是艳阳高照,明军整整三万人马,加上朝鲜一万五千兵马,实力雄厚之极,三人不愿白白错过机会,相商了一下,由孙克咸负责守城,王公略和殷继盛两人各带一万大军,加上一万朝鲜人,共同对清军进行追击。 哪知道大军刚刚出发了才六天,大雪就不期而至,孙克咸本来还为自己不能追击满人而闷闷不乐,看到如此大雪后,不由为王公略和殷继盛的大军祈祷起来,哪怕是没有丝毫战果,只要安然返回也好。 此时明军确实遇到了麻烦,出发的第一天,大军走过的还多是平原,到了第二天,许多地方就被森林密密实实的覆盖,越往北,森林越密实,到了第五天,整个队伍就完全穿行在林中了。 好在此时森林只剩下了枝杆,倒是不用担心遇到满人的埋伏或者迷失道路,只是大雪一下,满目全是雪花,深达过膝的大雪更是让大军寸步难行,虽然他们所在的地方离满人的赫图阿拉城只有一百余里,王公略和殷继盛两人还是萌生退意,指挥大军回返,结束这次追击。 只是去时容易归时难,六天时间,大军已经行走了三百多里,在这样大雪天气里,一日行军却不过十余里,按照这个速度,要返回沈阳差不多要二十多天的时间。 此时大明强大的国力显现出来,大军所带的物资充足,各种棉衣、棉裤、皮鞋、营帐、干粮准备齐全,森林中又可以伐木取火,不缺取暖之物。 只是准备如此周全,还是不免有士兵冻伤,好在冻伤的士兵不多,对军队的影响有限,相比明军来,那一万朝鲜人就寒酸得多,除了主将李浚五百亲兵棉衣棉裤齐全外,其余九千多朝鲜人多数身上的棉衣破破烂烂,手上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在明军面前,仿佛叫花子一般。 好在朝鲜人已经习惯了寒冷,明军甚至看到一些朝鲜人赤着脚走在雪地上,虽然脚上满是冻疮,只是依然活蹦乱跳,让明军对这些朝鲜人大为佩服。 大明出动大军将朝鲜从满人手中解救出来,这让朝鲜上下对天朝重新感激递零,这次对满人的进攻,朝鲜上下都非常积极,几乎起了倾国之兵,无奈朝鲜国小力弱,即使是倾国之兵也不到二万人,明军上下对这二万好似叫花子的军队都不抱什么希望,并没指望朝鲜人有多大作用,若不是因为朝鲜人熟悉地形,加上朝鲜人又出粮出物,王公略和殷洪盛两人有点不好意思,恐怕根本就不会让朝鲜人跟着大军一起行动,不过,现在看来,带上朝鲜人也没有坏处,起码能够抗寒,对一些怕冷的明军起到激励作用。 在明军艰难回程时,身后十余里处却吊着一支满人的大军,这支大军正是由多尔衮亲领,满人最后一支精锐,前面几天的追击,满人数次想将明军引诱分兵,无奈明军认准了赫图阿拉城,对于满人的引诱毫不动心,若是大雪再迟下几日,满人很可能又要弃城而逃,多尔衮清楚,以满人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予吃下这支三万人的大军。 好在一场大雪暂时挽救了满人的命运,明军被迫退兵,赫图阿拉城总算转危为安,这样的大雪天气赶路,对于满人来说也是一个苦差,只是满人毕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天气,与明军相比还有很多优势,面对这个机遇多尔衮自然不会放弃,马上转守为攻,带着队伍追了上来。 对于满人的追击,明军第一天就发现了,只是当明军要返身回击时,满人马上逃开,明军素性不管,只是一面赶路,一面加紧防备。 前面“咚咚。”的声音传来,接着又是哗啦啦树林倒塌的声音,正在牵马行进的满人前锋顿时停了下来,一个个扭头后望。 “主子,明军宿营了。”一名满脸横肉,虽然下雪天,依然脑门油亮,泛着青光的满人向另一名用毛皮裹得严严实实的消瘦人影道。 “咳,咳……传本王命令,全军宿营休息。”消瘦人影先是咳了数声才道,语气有点虚弱,只是依然充满着威严。 “皇父摄政王有令,全军宿营休息。”很快,整支满人的队伍就充满了传令兵的声音。整个队伍全部停了下来,不少人拾起了地上的枯枝,一些人也开始用刀剑砍身旁的树木,清理出营地。 前面说话的两人正是多尔衮和苏克萨哈两人,一万多大军跟在明军身后,反正也瞒不了人,多尔衮索性毫不掩饰,明军休息时马上也命部下休息,并伐木生火取暧,做饭。 一阵浓烟在前面的树林中升起,并隐约飘来一阵香味,那是明军阵地传来的炊烟,不一会儿,满人阵地上同样飘起了一阵炊烟,热气腾腾的上飘,将上面的雪花吹得忽上忽下,甚至变成水滴滴了下来。 明军阵地内,王公略和殷洪盛两人就站在帐外,任由雪花落在自己身上,正端起一碗肉汤喝着,这样的天气,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确实让人全身舒坦。 看见了身后十余里左右升起的炊烟,殷洪盛忍不住骂了起来:“这些狗鞑子,战又不战,就这么一直跟着,实在是无聊之机。” “嘿嘿,大将军稍安勿燥,多尔衮这个贼酋肯定不甘心我军完整退走,这一战早晚要来。”王公略笑道。 殷洪盛眼中顿时一亮,兴奋的道:“王统领,你是说鞑子会忍不住和我们决战。” 王公略点了点头:“当然,否则鞑子跟上来干什么,鞑子自以为自己是狼,狼捕食猎物时,若是过于强壮的猎物,就被跟上一段时间,直到猎物筋疲力尽才会发动攻击,鞑子无疑也是这个想法,他们在等待我们筋疲力尽之时。” “想等到我们筋疲力尽,鞑子永远也得不到。”殷洪盛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停止了笑声,道:“不好,这样一来,鞑子岂不是一直不会发动袭击?” “所以我们要给鞑子一个错觉,让他们以为我们已经筋疲力尽了。”王公略缓缓的道。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79章 疑虑 殷洪盛皱了皱眉头,他部下都是虎狼之士,用兵一向喜欢猛打猛冲,谋略并非所长,听到要让满人认为己方已经筋疲力尽,顿时大感头痛,道:“王统领,满人不是傻子,他们就在我们身后,如何能让他们以为我军已经筋疲力尽?” 王公略胸有成竹的道:“这个就要朝鲜人帮忙了。” “朝鲜人?”殷洪盛更是疑惑,对于朝鲜人,殷洪盛非常看不起,在明军没有出兵之前,整个朝鲜只有一千多满人,就这一千多满人却让朝鲜上下为之俯首贴耳,不敢稍作反抗,好呆朝鲜也有数万军队,数百万民众,若不是明军,现在朝鲜还在满人的刀剑下求饶。 “对,朝鲜人,我们需要朝鲜人作后队,这些朝鲜人对满人充满恐惧,不出数天,满人就会看到他们所要的机会。” 殷洪盛回味过来,王公略是想拿朝鲜人当诱饵,引诱满人进攻,只是以朝鲜人的性恪,能愿意当个诱饵吗?他不由向朝鲜人的营地看去,这样一支队伍若是留在后面,确实有仓皇出逃的样子,满人说不定真会上当。 王公略越说越兴奋起来,这几天,王公略一直在考虑如何应对身后的那支满人队伍,只是想法还没有成熟,今天与殷洪盛一提,倒是使他的想法成熟起来,顾不得再吃饭,向一名亲兵招了招手,等亲兵过来,马上道:“去,把李浚找来。” “是,大人。”亲兵应了一声,转身向朝鲜人的营地而去。 满人营地内,此时也已是肉香阵阵,燃起的火堆上,烧烤着大块大肉,沸腾的大锅内,翻滚着拳头大小的肉块,一些饿极的满人不等肉熟,迫不及待的用手一捞,将肉块捞在手里,就这么大口撕咬起来。 多尔衮伏身在一张牛皮纸上查看,纸上用笔墨标上了各种弯曲的线条,一些地方还有高山,河流的式样,毫无疑问,这是一张军用地图,尽管这个地图非常简陋。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所宽大的营帐,营帐内桌椅、床齐全,地上铺着厚厚的兽皮,中间是数个火盆,木炭在火盆中噼避的燃烧,与外面的冰冷相比,整个营帐内温暖如春,两旁数只巨大的蜡烛已经点燃,火光照在多尔衮脸上,多尔衮的脸色却是一片煞白。 营帐的帘子掀了起来,苏克萨哈大步走了进来,他手中端着一只瓷碗,上面正冒着热气,只是碗中却不是什么肉块,而是一碗大米熬成的粥,见到多尔衮,苏克萨哈连忙道:“主子,喝点粥吧。” 多尔衮抬起头,从苏克萨哈手上接过瓷碗,放到嘴边,就这么喝了起来,多尔衮喝的很快,数口之后,瓷碗已经见底,只是边沿上还有一些米粒,多尔衮却没有浪费,从桌子上拿出一双筷子,将米粒全部拨进嘴里才将瓷碗放下。 喝过这碗粥,多尔衮苍白的脸上才多了一丝血色,苏克萨哈连忙问道:“主子,要不要再来一碗?” 多尔衮摇了摇头:“不用了,余下的让众人分了吧。” “主子,你每餐都吃这么一点,如何能行?”苏克萨克有点忧心仲仲的道。 “放心,没有击败明狗之前,本王死不了。”多尔衮重新伏下头,在图上仔细的查看起来,苏克萨哈不敢打扰,只得将空瓷碗端着,退出营帐。 外面虽然还在下雪,满人的军营却热闹非凡,大多数满人都没有进入营帐,就在这雪地里围着火堆大口吃肉,一些已经吃完的满人甚至身上的衣服扒光,赤裸着整个上身,毫不在意的用雪擦试着身体。 “大人。”看到苏克萨哈过来,五名正在吃肉的满人停了下来,向苏克萨哈招呼,这五人都是多尔衮的侍卫头目,他们中间正放着一个不大的锅,锅中煮的不是肉,而是先前的白粥。 苏克萨哈罢了罢手:“不用多礼了,主子已经用完了,锅中的粥大家分了吧。” 听苏克萨哈这么一说,正在吃肉的五人直接把肉丢到一旁,抢了一个碗,从锅内舀了起来,刚好装了六个半碗就将整个小锅弄了一个干净,一名亲卫头目将一碗最满的粥端到了苏克萨哈手中,其余五人才每人端起粥碗,小心翼翼的喝了起来,与刚才狼吞虎咽不同,几人只是小口喝着,喝一口还要停顿一下,好象是回味一顿。 若是明军看到了,肯定不会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白粥,还以为是了不得什么珍肴,事实上,在满人眼中,这白粥就和珍肴差不多,自从去年被赶出京城后,大明对满洲进行全面的封锁,不许一滴粮食,一块铁片进入满洲,满人除了还能从朝鲜得到一点大米外,再也没有大米供应,数月前,大明军队进入朝鲜,满人大米的来源就彻底断绝。 如今除了一些满人上层家中还能供应大米外,普通的满人早已经无法吃到大米,本来以前没有吃过大米时也没有什么,满洲人都以大块吃肉为荣,只是老吃肉总会有腻味的时候,想换口味也无处可换,许多满人不由怀念以前可以随意吃到的大米,在他们眼中,这碗粥可把肉贵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满人同样吊在明军身后十余里,明军前进,满人跟着前进,明军休息吃饭,跟着休息吃饭,明军宿营,满人也宿营,只是双方却并不太平,小规模的战斗时有发生,满人的斥候象狼一样,时不时的上来骚扰一下,丢下数具尸体后才退去。 满人的斥候并非白白送死,多尔衮需要随时了解明军的状态,在这样的大雪天气下,唯有近身接触才能了解。 到了明军后撤的第十三天,离沈阳已经不足百里了,大军已经走出森林,进入平原,此时大雪已经停止,天色放晴,只是道路却更加难走,剌骨的寒风吹在人身上,即使是裹着厚厚的棉衣也觉得冰冷,明军冻伤的人开始增多,火枪的枪管冻得冰冷无比,手指贴上,仿佛一下就会撕下一层皮来,燧发枪要半天才能扣动。 那些衣着破破烂烂的朝鲜士兵更惨,一夜之内,就冻死了上百人。满人越逼越近,最近的距离,双方相距已经不足五里了,再这样走下去,明军就有可能真的要陷入危机之中。 又是一天过去,这天,满人行走到了昨天明军宿营地时,不由停了下来,以前明军的营地基本上收拾整齐,除了垃圾外,很少有东西留下来,这次却明显不一样,营地显得有点凌乱,不少物资被抛弃,佩刀、佩剑、子弹、损坏的枪支、粮食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几门小型的大炮。 “主子,看来明军已经不行了。”看到这些东西,苏克萨哈兴奋的道,尤其是那些粮食,对于满人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竟然连毁都来不及毁去,可见明军仓皇到什么地步。 “王爷,下令全军追击吧。”其余将领也纷纷道。 多尔衮沉吟不语,昨夜天气突变,至少比以前降低了十几度,即使是满洲勇士也难予在这种天气下拉开硬弓,明军忍受不了这种严寒,仓皇而走很正常,只是他手中这支力量是满人最后的精华,决不容许犯错。 “队伍暂时停下,额隆多,你马上带一百名白甲兵前往查看,务必要弄清明狗的真实情况。” “是,皇父摄政王。”一名满是胡子的将领应了一声,带着一百名白甲兵,不顾地上积雪,跨上马背便拼命催马前行,不一会儿,一百名白甲骑兵便消失在前方。 白甲兵前行不久,一名满人将领来报,发现了明军冻死的尸体一百余具,多尔衮听得一喜,连忙赶到发现尸体的现场,果然,在一处林中隐秘的地方,近百具尸体稍作遮掩,就这么层层叠叠的堆在一起,多数尸体穿着破烂的军装,一些人却没有了外衣,只剩下内衣。 “苏克萨哈,你看这些尸体多少是明军,多少是朝鲜兵?”多尔衮问道。朝鲜一切以大明为榜样,衣服,发式都相同,初一看,还真难分辨。 苏克萨哈仔细的看了看,道:“回主子,依奴才看,明军大约有四十余具,朝鲜人有六十余具。” “哦,你如何判断?” “回主子,奴才是从他们的衣服来判断的,朝鲜军士多衣着破料,而明军却衣着整齐,那些只着内衣之人,无疑是明军,他们身上的衣服肯定是被后面的朝鲜人扒去穿到了自己身上。”苏克萨哈道。 多尔衮摇了摇头:“不对,这些全是朝鲜人,没有明军在其中。” 苏克萨哈眼中露出疑惑之色,道:“奴才愚顿,不明白主子为何如此判断?” 多尔衮道:“很简直,你看这些尸体全都瘦弱不堪,分明在生前长时间食不裹腹,如何会是明军。” 苏克萨哈仔细一看,果然如此,道:“王爷英明,只是若全是朝鲜人,为何有些人身上的衣服被扒去?”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80章 计中计 “王统领,你为何要下令将那数十名朝鲜人尸体身上的衣服扒下,还换上新的内衣?”前面正在行军的殷洪盛不解的问道。 无论是汉人还是朝鲜人,对于死者都非常尊重,哪怕是最穷的人家,在去世前都会准备寿衣,更不要说将衣服扒下了,虽然殷洪盛看不起朝鲜人,只是想起朝鲜主帅李浚听到这条命令时脸色铁青的样子,殷洪盛还是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王公略露出一丝笑意,正要回答,啪的一声,一脚踩到一个积雪所化的泥坑,顿时泥水四溅,王公略脸上的笑意顿时不见,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贼老天,若这雪晚下几天,老子现在说不定已经进了满人老巢。” 听到王公略骂人,殷洪盛不客气的大笑起来,羽林卫的将领,不少是读书人出身,即使以前是大老粗,在全面识字的教育下,也变得有些文质彬彬,唯有王公略看上去比较粗豪,嘴里还不是会冒出脏话,这倒是对了殷洪盛的脾气,两人一路即使说不上配合的亲密无间,也是相处融洽。 对于殷洪盛的笑意,王公略毫不在意,将脚上的泥水甩掉了一些才道:“将一部分朝鲜人尸体衣服脱下,换上新的内衣,很简单,就是不能让鞑子知道死的全是朝鲜人,其中还包括一下大明军士,鞑子才会相信我们已经到了足够虚弱的时刻。” “原来如此。”殷洪盛脸上恍然大悟,不过,马上皱起了眉头,道:“朝鲜人太过瘦弱,鞑子会相信吗?” “多尔衮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轻易相信。”王公略轻松的道。 殷洪盛被说的一愣,既然对方不会相信,那岂非多此一举,见到殷洪盛脸上一幅困惑的样子,王公略继续道:“多尔衮虽然不会相信,却会怀疑,怀疑我们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所谓实在虚之,虚则实之,这一怀疑,加上断后的朝鲜人,他就可能得出我们当真是一心逃跑,故意想拖廷追兵时间的结论。” 殷洪盛摇了摇头,他已经被王公略说的晕了,打断了王公略的话,道:“这么说,多尔衮会追上来。” “呵,那就要看多尔衮现在的胆子是否变小了,再等几天,我们就要回到沈阳,依我的判断,有九成可能多尔衮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那就行了,只要多尔衮敢来,我就让他再也回不去。”殷洪盛恨恨的道,他扭头向后看去,二万明军仿佛是一团红色色的蚁群,正在白色的地面缓缓前行,明军走过的地方,积雪被踏成了坑坑洼洼,有些地方还露出了黑色的土地。 明军许多人军服上布满了泥点,脸色也冻得有点发青,鼻子中呼出一团团白气,只是脚步依然有力,这数年,充足的粮饷供应,严格的训练,让军士的身体素质大为提高,即使是这样艰苦的行军,还不足予拖垮这次队伍。 在明军身后,衣着破烂的朝鲜人走的歪歪扭扭,最近的距离差不多已经拉开了二里,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若是满人当真发起进攻,即使救援及时,恐怕朝鲜人的死伤也会不少。 不过,舍不得饵那能钓上鱼,朝鲜人终究与自己的部下有区别,再说大明先是帮朝鲜击败了日本的入侵,这次又帮朝鲜从满人手中解救出来,没有大明,朝鲜早亡国了,如今也该是朝鲜人付出一点代价之时了,殷洪盛微微一叹。 “快,跟上。”朝鲜军队中,不时有人喊道,同属在雪地里行走,十余天下来,许多朝鲜士兵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这才会在昨夜天气突变时冻死了一百多人,这次出征,朝鲜也是尽量优先供应明军的物资,普通的朝鲜士兵只能吃一些杂粮,虽然明军看在同军作战的份上,也分给了朝鲜人一些细肉粮和咸鱼,咸肉补充,朝鲜人的伙食得到了改善,只是却弥补不了平时的虚弱,一些朝鲜人走着走着,突然之意就倒下,再也无法醒来。 李浚全身包裹的紧紧的,在数名亲兵搀扶下前进,只觉得双腿宛如千斤之重,不由又想起小时候和哥哥一起在赫图阿拉城为质时所受的痛哭,顿时咬着牙关一声不吭的前进。 李浚与李世绪两人出使大明,不但将朝鲜从满人手中解救出来,而且还获得了大明巨额的贷款,先进的武器,付出仅仅是开设银行和还没有建立的海关关税抵押,朝鲜君臣上下都弹冠相庆。 虽然李世绪才是正使,可是李浚是麟坪大君,国王的亲弟弟,多数朝臣还是把功劳记在李浚身上,李浚的威望也高涨,那些保守的大臣再也无法对李浚压制,朝鲜国内,麟坪大君的命令基本上等同于国主。 这次随大明一同出兵满洲,李浚自付胜多败少,才亲自领兵出征,满人的不战而逃更是让李浚大喜过望,对于满人,李浚有着切齿的仇恨,可惜这次大雪来得早了数天,否则占领了赫图阿拉城,自己以前在赫图阿拉城所受的苦都可以报复回来。 “大君,我们不该答应天朝,由我们来断后。”看到士兵疲惫的样子,一名朝鲜将领忍不住道,这名朝鲜将领同样姓李,叫李在中,是李浚的家臣,和李浚一起长大,正因为关系如此亲近,李在中才敢直言说出。 李浚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李将军,上国将领之言,本君如何拒绝,何况就算本君不答应,只要上国军士加快脚步,我军根本就跟不上,不断后也是断后,平白得罪了上国将军。” “可若是鞑子一旦发起进攻,我军损失可就大了。”李在中叹道。 李浚语气中有一丝无奈:“那也是没有办法之事,好在天朝大军已经作好随时救援的准备,只有挡住鞑子发起的第一波攻击就可以平安无事,接下来就看天朝大军能有多少战果,若是能将鞑子全消灭,我军损失最大也值了。” 挡住鞑子第一波攻击,李在中眼中的忧虑却更深,就凭现在朝鲜军的状态,如何能挡住鞑子第一波的攻击,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无力作出改变,心里只能祈盼,但愿鞑子不要来。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81章 百人冲杀 额隆多站成一处山坡上,他的身后是一百兵排列整齐的白甲兵,打量着前面歪歪斜斜的朝鲜士兵,额隆多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他缓缓的向战刀举起,向前一指,大声喊了起来:“冲!” “什么声音。”后队的朝鲜士兵突然听到一股隆隆的声音响起,连忙转过头,映入他们眼睛中的是漫天飞舞的雪花,雪花之中,一队面目狰狞的骑士高举着马刀杀了过来,骑士全身披着黑甲,脑后一根金钱鼠尾高高飘起。 “鞑子,鞑……鞑子杀……杀来了。”还没有看清对方的人数,许多朝鲜士兵已经惊恐万状的喊了起来,本来就歪歪扭扭扔队伍一下子散乱起来,不少人丢下身上的武器就跑,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来,却没有人想过要迎敌。 雪地里骑兵并不快,若是整队迎敌,朝鲜官兵应当有足够的时间,可惜朝鲜被满人统治了十几年,朝鲜上下对满人敬畏异常,若有明军在一侧时尚有勇气呐喊助威,如今轮到他们断后,加上身体疲惫,每个人都恐惧到了极点,以为满人大队已经杀到,生怕跑得慢一点就会丧命,哪还有勇气迎敌。 只是两条腿终究跑不过四条腿,很快,额隆多带着一百满人冲到了朝鲜人的后队,看到朝鲜士兵只顾四散而逃,额隆多顿时大喜,高叫道:“杀!” “杀!”刹时间,一百名满人白甲如同虎入羊群,狠狠的挥舞着马刀,每挥舞一次,必定有数十颗人头落地,满人骑兵过处,躺满了朝鲜人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很快将雪地染红。 “大君,鞑子欺人太甚了,末将请求带卫队一战。”李在中见到仅有百名左右的满人在上万朝鲜军中如入无人之境中顿时大怒,向李浚请战。 李浚脸色异常难看,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冻的,他虽然离满人还有数里之远,可是平地里看到清楚,满人不过百人左右,上万朝鲜大军却如同无头苍蝇一样被满人驱赶,屠杀。一股巨大的羞辱感涌上李浚心头,现在能挽回局势的也只有他五百名亲兵了,如若不能,这一万大军就有可能被百名左右的满人完全击溃。 “李将军,本君命令你将卫队全部带上,务必将鞑子挡住。”李浚下令道,他也不奢望能够将这些胆大妄为的满人全歼,能够挡住就算不错了。 “末将遵令!”李在中应了一声,向身边的卫队挥了挥手:“所有人跟上。” 看到李在中的旗帜向前,数百名亲军鼓起勇气,跟在李在中身后向满人方向冲去,这五百名亲兵盔甲武器齐全,而且平时吃得较好,在瘦弱的朝鲜人当中算得上强壮,在上万民乱哄哄的朝鲜兵中异常显眼,额隆多虽然领着部下在朝鲜军中杀得痛快,却没有忘记观察形势,这队朝鲜军一出现,额隆多马上发现,他的手一挥,一百名白甲兵一分为二,成两队向朝鲜大军再次压迫过去。 这简直是视朝鲜大军如同无物,李在中一边狂骂鞑子狂妄,一面却是心中暗喜,拼命吆喝着部下跟上,给满人一个教训。 只是李在中马上就发现不对,随着满人分兵,原先乱哄哄的朝鲜士兵被断了两边的去路。都向中间挤来,李在中所带的队伍如同被网着的沙丁鱼,行动越来越缓,到后来根本动弹不得,他们手中空有最好的武器,却只得看着满人在外围象竹笋一样,将朝鲜大军层层剥去。 满人简直是一群冷酷的杀人魔王,每一次杀人都恰到好处,绝不浪费多一份力气,外围朝鲜官兵的惨叫声连绵不断的传来,让里面的官兵更是胆战心惊,只知道往前,再往前,面对如此汹涌的人潮,李在中所领的五百人不要说逆流前进,连原地都无法站稳,只能随着大队向后走,否则一旦挤倒,只会被万人踩踏而死。 “杀!”额隆多面目狰狞,他已经算不清自己杀了多少朝鲜士兵,只是觉得手臂开始酸痛,跨下的战马粗重的呼吸清晰可闻,额隆多知道自己该走了,只是如此痛快淋漓的屠杀好久没有过了,额隆却是有些不舍。 “当。”额隆多的马刀卡在一名朝鲜士兵的脖子中,用力拨了一下才拨出来,往马刀一看,整个马刀刀口已经卷了起来,额隆多不再迟疑,喝道:“撤。”拨转马头,向来时的方向滚滚而行,其余白甲兵多数也杀得刀口卷曲,手臂酸痛,听到撤的声音,也连忙调动马头,跟在额隆多身后,不一会儿,这队白甲兵消失无踪。 “鞑子退了,鞑子退了。” 这一喊出来,真是让人分外的惊喜,许多惊魂未定的朝鲜士兵转过头,见到满人当真没有踪影,终于不再往前挤,停了下来,一些人甚至不顾地方寒冷,一屁股坐了下来,刚才一番逃命,将他们最后一丝精力也榨干了。 “大君,末将无能,请大君处罚。”李在中满面羞愧的来到李浚面前,跪下凛道。 李浚茫然的看着四周,根本没有听清李在中的话,刚才满人前进的路上几乎成了地狱一般的场景,无数的朝鲜人尸身伏在地上,他们当中绝大多数是背部朝天。剩下的朝鲜士兵也完全失去了精神气,只要再来一个刚才一样的满人队伍,恐怕这支朝鲜大军就要完全崩溃。 又是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响声,剩下的朝鲜官兵重新惊恐一片,听清楚蹄声从前面传来才停止骚动。 一队红色衣甲的明军从前面策马过来,看到朝鲜人死伤累累的情景,大吃一惊,带队的百户连忙问道:“怎么回事?”问完,明军百户心中纳闷不已,怎么短短时间朝鲜人就遭到如此大的损失,难道满人大举袭击不成,可若满人大举袭击,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不见了? 看到明军,李浚从茫然中醒来,顿时变得满脸羞愧,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说朝鲜上万大军挡不住满人一支百人的小部队。 “回大人,鞑子刚才袭击了我军。”一名机灵一点的亲兵见李浚不语,连忙代为回道。 “那满人呢?” “回大人,鞑子见到我军抵抗激烈,自知难予取胜,已经退走了。” “满人出动了多少人?” “这个……”亲兵有点期期哎哎,说实话太丢脸了,干脆道:“鞑子都是骑兵,来去如风,地上扬起的雪花太多,难予分清,估计有……有千人左右。” “千人。”明军百户点了点头,失望的道:“这么说来,满人的大队还没有出动,不过王爷,贵军这个样子有点不妙,若是千人就将贵军杀的如此狼狈,接下来满人大举出动如何支撑到我军增援到来?” 李浚恨不得地下有一条缝让自己钻进去,若是满人当真出动了千人,他现在是不是活着都是一个末知数,只是关系到剩下的数千朝鲜人生死存亡,李浚顾不得双方地位悬殊,向那名明军百户躬身行了一礼:“这位大人,还请转告一下殷大将军和王统领,我军损伤严重,万万挡不住鞑子下一次进攻,请殷大将军和王统领酌情考虑,能否派一支人马与我军共同断后。” “这个……好吧,我会把王爷的话转告给两位将军,至于两位将军如何安排,就非在下能够作主。”看到朝鲜人如此凄惨的样子,明军百户都有一点同情起来。 “当然,小王就拜托大人了。” 明军百户点了点头,嘴里“驾。”的一声,调转马头,带着部下从原路返回,不一会儿消失在前方。若他有时间查看一下就会发现朝鲜人明显着说谎,起码超过千具的尸体中,一具满人尸体也没有,这哪像是激烈抵抗的样子,对朝鲜人的同情恐怕会变成鄙薄。 满人军内,多尔衮还在推敲明军将一部分朝鲜人尸体弄成自己人尸体的用意,他坚信以汉人的狡诈,绝不会弄一个如此粗陋的计谋,那么,肯定是想通过这个计谋让他得出相反的结论,如此是不是可以说明,明军战力已经所剩无几? 虽然如此,只是没有探子确切的情报传来,多尔衮还是不会轻举妄动,一阵蹄声响起,苏克萨哈打断了多尔衮思绪,道:“主子,我们的探子回来了。” 多尔衮抬头,果然看到额隆多一行人已经回来,奇怪的是所有探子衣服上都布满血迹,脸上的神情又是疲惫又是兴奋。 “皇父摄政王,赶快追击吧,明狗要逃走了。”额隆多在多尔衮面前立马,气喘息息的道。 “怎么回事,你们和明狗交战了,战况如何?”苏克萨哈忍不住问道,看额隆多等人的样子,分明是经过一场大战,只是他数了数,额隆多带去的人马一个不少,这让苏克萨哈大惑不解。 “回大人,我们确实是大战了一场,不过不是和明狗,而是和朝鲜人,明狗已经丢下朝鲜人独自走了,眼下只剩下朝鲜人在后面,这些朝鲜人完全不堪一击。”额隆多急道,将刚才的战事匆匆说了一遍。 “主子,良机莫失,追吧。”听完额降多的讲述,苏克萨哈大喜道。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82章 接战 明军已经停止了前进,二万大军分成数路,就这么静静的立在皑皑的白雪中,无数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显得一片萧杀。 大军前方正是一道缓坡,刚好可以将大军视线挡住,明军与朝鲜士兵就隔着这个缓坡数里之地,清军刚才的那小队人马冲杀时,声音隐约传来,许多明军脸上都露出一丝兴奋之色,只是没有命令,谁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缓坡上数十骑红色的身影出现,这数十骑在坡上停了一下,马上毫不犹豫向中军方向驰来,直冲到大旗下才停了下来。 来骑正是前方查探朝鲜情况的百户和其部下,见到王公略和殷洪盛两人,那名百户连忙翻身下马,将情况向两人禀报了一遍。 “王统领,朝鲜人向我们求援,你看该如何是好?”听完那么百户的汇报,殷洪盛顿时眉头大皱,虽然没有把朝鲜人看在眼中,只是没想到朝鲜官兵会如此废物,一万大军短短时间就损失了近二千人。 “叶百户,你转告朝鲜的麟坪大君,我军就在他们前面,若是满人大举进攻,只要他们挡住满人半个时辰,我军就可以到达,眼下时机未到,我军不可能给其增援。”王公略重重的道。 “是,卑职明白了。”叶百户大声应道,拨转马头,“驾。”的一声,闷闷的马蹄声响起,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缓坡后面。 满人营内,多尔衮终于下定了决心,拨出长剑前指:“传本王命令,全军前进,将明狗消灭!” “遵令!”数十名大将齐声应道,不一会儿,各处都响起了传令兵的声音,听得多尔衮的命令,刹时间,追踪了半个月之久的满人兴奋起来,若不是要顾惜马力,恨不得马上就策马将明军追上冲杀一番,以消这几年来数次大败,还被赶出京城的闷气。 就在清军全军加快步伐向前逼来时,朝鲜军马却几乎停了下来,十几天下来,穿着单薄的衣裳,甚至打着赤脚行走,纵使朝鲜人再能吃苦耐寒,他们的精力也榨得差不多了,刚才被满人一阵冲杀,大多数人虽然没有接仗,可是逃跑却让自己最后一丝精力也榨干,尽管知道满人很可能会去而复还,许多士卒却根本没有精力再行走,直接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喘息。 “起来,快跟上。”李浚的亲兵稍好一些,他们嘴里大声喊叫,催促着其余官兵前进,无奈刚把身边的人催起,前后又有人坐下,整个队伍挪动的比窝牛还要慢。 “大君,怎么办?”李在中问道,半个多时辰过去了,整个队伍挪动不地数百米,刚才的战场就在眼前,那些死去的朝鲜官兵尸体根本就没有掩埋,有的甚至竖在哪里,仿佛成了一片冰雕,这里地势开阔,雪地平整,正适合骑兵冲杀,否则也不会让一队清军冲杀就伤亡如此之大,看着那些冰雕一样的尸体,李在中心中就隐隐露出寒意,若不赶快离开这里,他也有可能变成其中一员。 李浚脸上也是一片无奈,若只是行军三五天尚可以激励,如今已经在雪地里走了半个月,以朝鲜官兵的身体素质支持到现在已是奇迹。 “传令全军,就地宿营,生火做饭。” “大君,这怎么行?”李浚的命令让李在中大感意外。 “怎么不行,即使是要死,也让他们死前能饱餐一顿吧。”李浚的话语中充满悲观,让身边的亲卫听得心中仿佛堵上一块大石一样难过。 “可是……” “不用可是,若是明军传令兵过来,自有本君应对。” “是,属下明白了。”李在中黯然的应道。 听到停止行军的命令,许多官兵一下子如同虚脱一样坐了下来,不少人累得只想倒头躺下,连生火做饭的力气也仿佛没有。 当火点燃,锅中的雪水化开,冒出滋滋的响声时,朝鲜官兵才回复了一些力气,纷纷拿出碗盛水,喝完热水后,各人的身体稍稍暖和,正要拿出米面等物做饭时,后方大雪扬起,他们的脚下开始震动。 这么大的动静,不用提醒,所有朝鲜官兵都知道,鞑子又来了,这次来的不是小部人马,很有可能是主力尽出,事到临头,许多朝鲜人反而没有恐惧,有的只有愤怒。 “兄弟们,鞑子欺人太甚,连最后一顿热饭的机会也不让咱们吃,咱们和鞑子拼了。”一名朝鲜军官大声喊道,将手中的碗砸在雪地中,发出一声闷响。 这声闷响激起了许多士兵的共鸣,纷纷将碗丢到雪地中,大声喊了起来:“拼了。” “拼了!” “拼了!” …… 这个声音到处响起,刚才还有气无力的朝鲜士兵仿佛一下子恢复了活力,紧握着武器开始聚拢起来。 这一幕看的李浚和一干朝鲜将领又惊又喜,没想到关键时刻士气竟然有所恢复,他们不奢望能够打败满人,可是有了士气,挡半个时辰总应当没有问题吧?各个将领连忙下令让士兵组成一个个刺猥一般的阵式,忐忑不安的等待满人骑兵冲近。 看到朝鲜士兵正在生火做饭,正冲过来的清军都显得异常兴奋,这些朝鲜人,恐怕一个冲锋就会四散而逃吧。 “咦。” 朝鲜人非但没有四散而逃,反而聚拢起来时,前面的清军嘴里惊讶的喊了出来。该死,这些朝鲜蛮子挡什么道?若是让明狗逃了,这些朝鲜蛮子死一千次都不够。清军一脸狰狞,面对朝鲜士兵组成的阵式,他们所想的并不是能不能击败,而是担心时间拉长了,会错失追杀明军的良机。 双方越来越近,清军马蹄扬起的雪花已经飘落到朝鲜士兵的头上,前排的朝鲜士兵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握着长枪的手开始颤抖,只是勉强保住念头,没有转身而逃。 “嗡!”一声大响,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箭支飞舞,第一波数百支铁箭飞进了朝鲜军中,前面的朝鲜士兵如此麦子一样倒下,看似坚固的阵式马上露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83章 半个时辰 “杀!”十余骑清骑从缺口撞入朝鲜军阵中,战马巨大的冲击力将朝鲜士兵单薄的身体撞得高高飞起,然后“啪。”的一声重重掉到地上,鲜血从七窍中喷溅而出,身体抽搐了数下就一动不动。 “咔嚓。”枪杆折断的声音传来,最先冲入朝鲜军中的十余名清军受到了朝鲜士兵的重点照顾,每人跨下的战马至少剌入七八长枪,巨大的冲击力虽然使长枪折断,可是锋利的枪尖却深深的剌入马体内,受创的战马“咴律律。”的大叫起来,想再冲时四蹄一软,轰然倒地。 战马倒地的同时,满人精良的骑术显现出来,除了一些受伤严重的满人跟着自己的战马倒在地上外,没有受伤或受伤较轻的满人从马上跃起,大刀挥舞,格开剌向自己的长枪,刚一落地就抢入近前,向最近的朝鲜士兵杀去。 看到满人如此凶狠,朝鲜官兵刚刚激起来的一点士兵如冰雪被阳光直射一般消融,纷纷后退,朝鲜人顿时阵角大乱。 “杀!”一名满脸络腮胡子,身材强壮的朝鲜人被满人的嚣张激怒,从后退的人群中挺身而出,手中长枪如毒蛇般剌向一名失去马匹的满人,那名满人手中的马刀刚削断两名朝鲜士兵的枪杆,来不及收回,无奈之下只得避让,只是速度稍慢,枪尖已经在满人的肚皮上划过,锋利的枪尖剌在满人身上的铁叶,发出难闻的嚓嚓声,枪尖透铁而入,撕开那名满人一大块肌肤,露出花花绿绿的肠子。 “将军神勇!”几名朝鲜士兵大声喊道,那名络腮胡子的朝鲜人显然并非是普通士兵,而是一名朝鲜将领,见到自己的将领建功,后面的朝鲜士兵胆气重壮,停止后退,重新逼了上来,脚步犹显迟疑。 “啊。”受伤的那名满人发出野兽一般的惨叫,转头狠狠的盯着伤自己的朝鲜将领,那名朝鲜将领伤了一名满人,心中正得意,看到受伤满人盯着自己的眼神,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一般,心中打了一个寒颤,他正要再一枪将这名满人结果,受伤的满人一手捂着伤口,将肠子塞入肚中,另一只手持刀冲了上来,将朝鲜将领长枪格开,顺着枪杆斩下。 那名络腮胡子的朝鲜将领先是手一痛,发现自己握枪的双手八根手指断成两截,掉到地上,接着光华一闪,激烈的疼痛从肚子上传来,他低头一看,肚子上被拉了一下大伤口,肠子同样从里面流了出来,这个口子远比枪尖造成的要大,那名络腮胡子的朝鲜将领嘴里惨叫一声,软软的倒在地上。 “将军!将军!”后面的朝鲜士兵拼命大叫,可惜络腮胡子已经无法回答。 “无信无义的高丽狗,拿命来。”杀了那名伤自己的朝鲜将领,那名满人犹自满脸狰狞的大喝,手中长刀前指,沾满了鲜血的刀尖变成了紫黑色。 嘶嘶,剩下的朝鲜士兵忍不住吸着凉气,看着满人如此凶残,朝鲜士兵的勇气顿时消失,纷纷掉头就走,刚刚经历第一轮攻击,朝鲜人的防线已经是处处岌岌可危。 “挡住,挡住,不准退。”朝鲜军官在后面拼命嘶叫,又使用上督战队,勉强稳住了阵线,朝鲜人重新聚拢起来,组成了一个个剌猬一样的枪阵。 “放箭!”满人虽然急于将朝鲜军击溃,好追击明军,只是面对朝鲜人密聚的枪阵时,满人还是保持了足够的耐性,战马离朝鲜人半箭之地就向两边分开,用手中的强弓对准前方。 “嗡。”天空中,无数的利箭如同蝗虫一般黑压压的向朝鲜军中飞去,利箭落下之处,朝鲜人的军阵如同被铁锤砸过的豆腐一样,一块块凹下。 “杀!”数轮利箭之后,清军铁骑刚好突入朝鲜军空中,对残存的朝鲜士兵大势砍杀。一些朝鲜士兵见无法走脱,干脆丢下兵器下跪求饶起来。 然而对于求饶的朝鲜士兵,满人却不予理会,同样纵马踏过去,身后留下一地的尸骸,对于朝鲜人,满人实在比对明军还要痛恨,相比于中原的富裕,朝鲜就如同叫花子一般,加上朝鲜多山,满人对朝鲜本来毫无兴奋,他们的精力全部放在大明身上,可是在努尔哈赤时期,明军利用朝鲜地形屡次对满洲发起威胁,使得满人无法全力侵明,努尔哈赤才下定决心先征服朝鲜,稳定后方。 数万铁骑进入朝鲜,朝鲜自国王以下都极其谦卑,承诺与明朝断绝关系,清军才满意而归,只是清军大军一走,朝鲜立马反叛,又成为满人的心腹之患,数次之后,满人对朝鲜的反复无常极其愤怒,最终多尔衮亲领大军攻下平壤,朝鲜国王与众大臣只得逃到江华岛避难,多尔衮依然没有罢手,将国王和一干大臣全部俘虏,朝鲜上下这才死心,与明军彻底了断,成为满人附庸。 眼下满人刚从中原被赶出来,朝鲜人又一次与明军勾结,不但朝鲜国内满人驻军全军覆没,而且朝鲜还派大军与明军一同进攻满洲,想起大清强盛之时,朝鲜上下谦卑到极点的样子,满人就越是愤恨。 满人对朝鲜人屡次背叛愤怒,却没有站在朝鲜人的角度上想一想,奉大明为宗主国,大明从来不需要朝鲜作出多少奉献,每年的进贡反而加倍赏赐,遇到日本侵略时,大明还履行宗主国的承诺,派出大军入朝作战,使朝鲜免于灭国之危,反观满人,每年都要从朝鲜搜括大量军需物资,能选择的话,朝鲜上下自然会选大明为宗主国。 “大君,我军完了,快逃吧。”看到满人在自己大营中纵横驰骋,李在中绝望的道。 “半个时辰,只要挡住半个时辰,明军就会来。”李浚狂吼道,若是这一万朝鲜大军全军覆没,纵使他逃走,回到国内,不但出使大明带给他的声望会跌得一无所有,他麟坪大君还会成为无能的代名词,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掌军之时。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84章 大明利益 “将军,满人追上来了,正在与朝鲜官兵交战。”叶百户大声道,他的声音中透出兴奋之色。 殷洪盛点了点头,即使隔着一道山坡,满人的喊杀,朝鲜士兵的惨叫,战马嘶鸣,兵器撞击……各种战场的声音清晰传来,即使没有叶百户的禀报,殷洪盛也知道,满人与朝鲜人正在交战,他将目光转向王公略,露出一丝询问之色。 王公略知道殷洪盛的意思,轻轻的摇了摇头,目光转向叶百户,命令道:“继续密切注意战场动静,每三分钟派人呈报一次情况。” 叶百户听得一愣,心中不解,只是看王公略脸上神情坚定,只得应道:“卑职遵令。”抱了抱拳,带着部下拨马向战场方向而去。 “王统领,满人已动,我军何不现在出击?”等到叶百户一行走远,殷洪盛才压低声音道。 “大将军,眼下满人锐气正盛,若我军现在出击,还要翻过山梁行军数里,于我军不利,即使胜利,伤亡恐不小,还不如等满人追来,我军再迎头痛击。” “这……若是坐视朝鲜官兵被满人歼灭,传了出去,于我大明名声不利。”殷洪盛也是一名宿将,自然知道坐等满人追来再迎头痛击的好处,只是此举等于完全无视一万朝鲜士兵的生死,这让殷洪盛多少有些迟疑。 “大将军多虑了,朝鲜人若连半个时辰也挡不住,那是他们的无能,又如何怪得了我们?何况许些虚名,如何能与我军将士的性命相比?末将出发时,皇上曾对末将言道,朝鲜虽然是大明属国,一向恭敬,只是这并不是朝鲜对大明会有多少忠诚,只不过朝鲜习惯依附强者而已,卿至朝鲜,一切以大明利益为重。” “一切以大明利益为重。”殷洪盛咀嚼着这句话,顿时默然,王公略的话对朝鲜人来说无疑是极为不公平,只是他身为武将,更加懂得弱肉强食的道理,六年前,大明一度要陷入亡国边沿,十几个属国当中,又有哪个属国能够真正援助?仁义道德,那是那些文人才挂在嘴边。他先前还担心王公略见死不救,若是传到京城会有麻烦,不过,既然有皇帝的话打底,王公略又是皇上心腹重臣,这层担心自然去除,道:“若是朝鲜人挡住了半个时辰呢?” “挡住了,那就等他挡住了再说吧。”王公略轻哼道,若是朝鲜人真能挡住满人半个时辰,明军倒不是不可以出击,只是以朝鲜士兵素质,能挡住半个时辰才怪。 “把钟拿过来。”殷洪盛扭头向亲兵道,他要看看到底朝鲜人能够挡住多长时间,不一会儿,一名亲兵一座高一尺,宽半尺左右的座钟抬了上来,殷洪盛看了一下,道:“嗯,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一刻。”顿了顿,殷洪盛扭头道:“传令全军立刻用饭,吃饱肚子准备战斗。” “遵令!”一名参谋应道,高台上,数面旗帜挥舞,将殷洪盛的命令传下,正在静候的明军默默的掏出昨晚制成的干粮,从地上捧起一团雪,放到嘴里咀嚼起来。整个队伍除了咀嚼声外,再无其他声音。 前方一骑一骑向中军方向飞奔而来,传达着战事进展。 “报、大将军,鞑子和朝鲜官兵已经交战,首一接触,朝鲜军已经伤亡惨重。” “知道了,再探。” “遵令!” “报,大将军,鞑子用强弓攒射,朝鲜官兵伤亡惨重。” …… “报,大将军,朝鲜军阵式已经完全崩溃,官兵四散而逃,主力正向我军方向逃来。” 殷洪盛扭头看了看放在一边的座钟,座钟上的时刻才刚走两刻,离半个时辰还差了一半时间,忍不住叹惜了一声。 “大将军,下令吧,我军先行抢占上方的高坡。”王公略提醒道。 殷洪盛点了点头,脸色的神色变得庄重起来,左手抬起,向前一挥,道:“传令,全军前进,抢占前方高坡。” “遵令!” 为了不惊动满人,明军并没有使用鼓声,只有高台上旗帜拼命挥动,一队队的明军动了起来,整个雪原全是明军运动的身影。 另一边战场上,朝鲜士兵已经完全崩溃,他们丢弃了兵器、干粮,一切可以丢弃的东西,只为了逃的更快一点,可惜即使雪地限制了马速,他们依然逃不过追击的清军,为了节省时间,满人直接用弓箭射杀,一名名正在奔逃的朝鲜士兵背上被羽箭穿透,扑倒在地,抽搐数下就再也无法动弹。 “完了,完了,我朝鲜一万大军全完了。”李浚脸上一片痴呆的模样,嘴里喃喃自语,想起回国后,不知会受到多少大臣的攻击,他的脑袋几乎是一片空白。 “大君,快走,鞑……鞑子向这边来了。”一名亲卫大声道。 李浚抬头向前方看去,见到数十名清骑正向他的方向纵马奔了过来,再也顾不得回国如何交待,翻身上马,在仅剩的数十名亲卫护卫下,拼命向前方逃去。他不动还好,一动顿时成为一个明显的目标,后面数十骑清军更是加快速度追了上来,手中的强弓不停的攒射,发出嗡嗡之声。 “嗖,嗖。”身后箭支飞舞,将李浚的亲卫护卫一个个射杀,几支长箭甚至擦着李浚的脸飞过,李浚心中大骇,只得将身子伏在马上,幸亏他为质时虽然颇为吃苦,只是也练就了一身骑术,这些年并没有拉下,才能保持在雪地里的速度,与满人并没有拉近距离。 “呜!呜!呜!”满人苍凉的牛角声响起,后面追击的数十骑清军不甘的勒住了坐骑,朝鲜人马匹不多,穿甲之人更少,他们自然知道李浚肯定是朝鲜大官,只是军令已下,不得不目送李浚远去。 军令一下,其余正在追杀朝鲜士兵的清军也纷纷勒马返回,那些逃跑的朝鲜士兵心中狂喜,继续逃跑,只是有的朝军跑着跑着就一头栽倒在地,却是用完了全身的力气,再也跑不动。 清军稍为收恰一下,顾不得打扫战场,号角再起,一队队的清军继续前进,对于清军来说,消灭朝鲜军只是一道开胃菜,即使逃走了一些官兵也无关紧要,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二万大明军队。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85章 决战之势 当李浚气喘息息的跑上山梁时,眼前的情景让他看得一呆,随之勒住跨下的坐骑,后面上来的朝鲜官兵也连忙停了下来。 山梁上,列着一排排整齐的明军,两侧各一队黑压压的骑兵押阵,中间则是一队火枪手,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前方,李浚知道,那是明军最先进的火枪,可以不用火绳直接开火,火枪手中间有一块凹陷,凹陷处数十门小型火炮分成两列,炮口已经抬高,直接天空。 “这……”看到这种情形,李浚知道,明军其实早就可以援救他们,只是一直按兵不动,即使是他们能挡住满人半个时辰也无济于事,他心中一股怒火升起,直想绕过明军阵线质问殷洪盛和王公略两人。 “大君,息怒,当心明军不怀好意。”看到李浚脸上的怒气,李在中连忙提醒道。 李浚抖然清醒过来,明军既然见死不救,若是恼怒了明军统帅,难保明军不会干脆杀人灭口,他扭头望了望身后,身后只有数百残兵败将,明军只需数轮齐射,恐怕所有逃出来的朝鲜官兵就会全军覆没,想到这,他马一偏,小心翼翼的打马从明军阵前侧面过去。幸好,明军好似无意对他们灭口,并没有任何动作。 “哼,这个李浚还算识趣。”王公略撇了撇嘴道,若李浚敢冲击军阵,毫无疑问,王公略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开枪,既然朝鲜人识趣,王公略也就懒得对他们处理,即使大明见死不救的消息传到朝鲜又如何,朝鲜照样要依附大明,虽然满人肯定会派出斥侯队搜查,马上就会发现这里的大军,可是能晚一会儿发现总比早发现好。 “噗,噗,噗。”沉闷的蹄声响了起来,前方数面观察的旗帜摇动了数下,明军心头全都一禀,心知满人的探子马上就会到达山梁。 果然,一会儿,数十名黑衣黑甲的清军已经纵马上来,他们衣甲上还残留着血迹,只是一看到山梁上的情景,脸上的神情变得一片错愕。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前面一名明军军官手中的旗帜一军,喝道:“射击!” “砰!砰!砰!”明军前线一片硝烟弥漫,刚刚冲上山梁的数十名清骑胸前冒出一片血雾,纷纷从马上掉下来,失去主人的战马嘶鸣不已。 “前进!”射杀了这数十名清骑后,明军前方军官下达命令,“卟、卟。”的脚步声响起,明军整齐的向前移动起来,数十步后最前面的明军已经越过山梁,向坡下走去,离此三里左右,清军大步也正在前进,准备追击明军。 听到枪声,清军都是一愣,忍不住放慢脚步,看到数里外明军出现,许多清军惊呼起来,他们一直以为明军至少已经逃出了十数里外,没想到就在眼前。 “主子,不好,这是圈套,大军快退。”苏克萨哈惊呼起来,眼前这座山梁虽然高不过五六丈,又是缓坡,可是明军已经先行占据,苏克萨哈不由想起数年前多铎数万大军在两个小山坡下吃尽苦头,最后折戟沉沙之事。 多尔衮心中也是一惊,只是心中却犹豫起来,虽然两军相隔尚有二三里,只是大军一退必定生乱,明军正好掩杀过来,若是平时清军都是骑兵,逃起来倒是没事,眼下地上都是积雪,明军又极善行军,时间一长,四条腿还当真跑不过两条腿,何况明军两边骑兵正在虎视眈眈,单等清军一退就会追杀。 “主子,不能再犹豫了,快下令撤退吧。”苏克萨哈急忙催道。 多尔衮扭头向斥候首领看去,牙齿咬的格格直响,道:“额隆多,你这个哨探是怎么当的,本王要杀了你。”明军就在数里地之外,额隆多竟然没有查探到,实在是失职。 额隆多面色大变,从马上翻身下来,跪地道:“主子,奴才失职,愿领死罪,只是还请主子让奴才死前能多杀几个明狗,为大清尽上最后一份心力。” “好,本王给你一个机会,你率所有部下为先锋,冲入明狗阵内,没有消灭明狗前,不准回头一步。” “奴才遵令,多谢主子!”额隆多又在雪地里咚咚的磕了几个头,从雪地里翻身上马,望了望身后的数百名满人最精锐的白甲,眼中转为一片杀气,拨出长刀前指,大喊道:“满洲的巴图鲁们,明狗就在前面,杀!” “杀!”三百余名白甲一起拨出长刀,大喝起来,蹄声响起,数弦的箭支一样向前冲去。 苏克萨哈和其余满人将领心中都涌出一股苍凉的感觉,以三百余骑冲杀明军大军,不许后退,这些人无疑不可能生还。 “额尔克戴青,你领兵六千,冲击明狗左翼骑兵,务必将明狗骑兵击溃。” “奴才遵令。”一名三十多岁的大将抱了抱拳,拨转马头下去,不一会儿,满人当中分出一大半人马将明军左翼击去。 满人整个队伍才一万五千余人,这六千兵马已是满人的四成,多尔衮此举分明是想与明军决战,苏克萨哈大惊:“主子……” 多尔衮打断了苏克萨哈的话:“不用劝了,本王已经决定了,满洲的勇士即使是死,也要用脸朝天,决不能如猪狗般任由明军宰杀。”多尔衮此话看似说的豪气,其实却是充满悲凉和无奈,若是能逃跑,满人绝不会介意名声,可是眼下就算逃跑也不得,自然要表现得英勇一点。 “是,主子。”苏克萨哈低着头应道,脸上的泪水已经流了出来,明军早有准备,以前种种自然是假像,他知道,今日估计大部分人都是战死的下场,就算逃了出去又如何,失去了这支军队,满人只剩一些老弱妇孺,离灭族已是不远了。 多尔衮的目光扫向其余将领,最终目光落到济度身上,济度是济尔哈朗之子,虽然济尔哈朗与多尔衮的关系不算太好,可是多尔衮对济度却很相信。 “济度,你率三千人,冲击明军的右翼,只需牵制即可,决不能让其抽出一兵一卒增摇左翼人马。” “遵令。”济度大声应道。 “其余各将听令,随本王镇守中军,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后退一步,违令者,斩!”多尔衮语气森然的道。 “遵令!” 去掉左右两翼的九千人马,留给多尔衮自己也不过六千人,要抵挡明军中军一万火器部队绝无可能,只能死挡,能否有胜机,就看清军先不能先一步击溃明军左翼的骑兵,失去左翼骑兵护卫,明军火器部队的空挡就会露出来,当然,如果让明军先击溃满人中军,满人就大势已去。 六千骑兵对一万步兵,若明军不是火器部队的话,清军骑兵恐怕要占据绝对优势,可在一万火器部队面前,清军又不能后退,即使将清军全部人马押上也是有败无胜,何况只有六千人,各个将领脸上都浮现出一股悲壮之色,默默的向多尔衮抱了抱拳,随着马蹄翻飞,离开中军大旗所在,他们要到前方亲自督战。 “呜!呜!呜!” “咚!咚!咚!” …… 鼓声和牛角声同时响起,声音充满着雄壮,战场上,如同一红一黑的海浪正在缓慢却坚定的向彼此前进。 “杀!”冲到最前面的是额隆多所领的三百余骑白甲哨探,在明军二万大军前面,三百人的清骑明显有点单薄,王公略疑惑起来:“鞑子搞什么鬼,拿这点人马冲击我军?” “统领大人,不管鞑子有什么鬼,敢来冲阵,杀了便是。” “哈哈,说的是,鞑子来多少杀了就是,前方准备射击!”王公略大笑着道。 “是!” 额隆多冲在最前头,正盘算着双方的距离,他此时心中充满悔恨,竟然只顾着朝鲜人却没有查探到明军的动静,如今只有一死报国,只盼望着能多杀几个明狗。 “快了,还有十余步可以射箭了。”额隆多左手往箭壶一摸,一只长箭已经到了他手上,只要弯弓搭箭,前方“砰!”的一声大响,明军的火枪先响了,额隆多只觉得胸前被猛烈的撞击了一下,眼前一黑,向马下载下,可惜,竟然没有杀到一个明狗,闪过这丝念头,额隆多的尸体已经重重掉到地上。 枪声响个不停,冲往明军中军的三百满人白甲在明军火枪打击下如同豆子一样从马上纷纷掉下来,只是却无人回头,亦无人动摇,他们接到的是死命令,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当最后一名白甲兵从马上倒下时,明军的枪声才骤然停了下来。 看到三百名精锐的白甲兵就这样毫不费力的被明军消灭,后方的清军将领脸色异常难看,只是眼下双方大军已经越来越近,多尔衮就是想再调整战术也来不及了。 “轰!轰!轰!” 明军架在山梁上的大炮开始发言,数十发炮弹落在清军的右翼,无数烟尘从地上扬起,等到尘烟散开,清军右翼前进的地方形成一个空挡,地上到处是人马的残肢,原本白天的雪地上,布满了大块大块的紫黑色。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86章 大势已去 “打,给我狠狠的把鞑子打下去。”殷洪盛大叫道,这三十门大炮虽然都是小型的六磅炮,可是炮身也有七八百斤重,行军时,每门炮都要两匹马拉,还要安排五名军士跟随,防上在雪地里打滑,为了运辆这三十门火炮,让负责的军干累得够呛。 不过,哪怕是再累也是值得,打出去的开花弹一爆就是数十弹片,若是落到密集的人群,一发炮弹就能炸死十几数十人,三十门火炮一起发射,看清军的右翼空了一块就知道威力如何了。 “呜呜!呜呜!”清军的牛角号一变,刚才压着马速的右翼清军挨了一轮炮击后,再也不敢压低马速,顾不得地上湿滑,嘴时呼嗬有声,将马速催到极至,无数的雪花从地上飘了起来,带着莫大的声势向明军左翼压去。 明军左翼骑兵也毫不示弱,速度加快起来,双方距离迅速接近,明军一万骑军平均分布,左翼只有五千人,若是单骑对骑,明军绝对会落入下风,只是明军可以得到中央一部份火枪的支援,而且明军也迅速判断出清军进攻的意图,大炮全部用来支援左翼。 “轰!轰!轰!”停顿数分钟后,明军的火炮再一次发威,落入清军右翼,瞬间夺去上百条生命。 “嗡。”两轮炮击之后,双方的骑兵已经进入彼此射程,毫不客气的弯弓攒射,天空中刹时两团乌云升起,飞速接近,箭支在半空中相撞,折断,没有相撞的箭支落下两军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双方各有数十骑惨叫着落马,受伤的人更是远多于此。 “砰!”中军的火枪手有一部份也加入进来,向右翼的清军射击,枪声一响,最前面的清军纷纷丢掉弓箭,在马背上藏了起来,只是还是有不少清军中弹,从马上掉下来。 两轮箭雨之后,双方的骑兵终于碰撞在一起,刹时间,前方一阵人仰马翻,继右翼后,左翼,中军纷纷接战,枪声,箭支飞舞声,兵器撞击声,战马嘶吼声……整个战场乱成一锅粥,大战真正拉开序幕。 右翼清军挨了数轮炮击,被夺走了数百骑性命,人数还略占优势,只是为了减少炮击的损失,队形比明军要分散,加上明军有火枪助阵,其中一百名装备来复枪的明军特种兵更得进行精准射击,每数发子弹就能让一名清军或死或伤,失去战力,被多尔衮寄予厚望的右翼骑军根本无法占上风,只能算旗鼓相当。 清军的左翼只有三千人,在济度的带领下,与明军右翼五千骑兵对上倒是毫不落下风,只是清军中军与明军甫一接触就伤亡惨重,明军的火枪将清军中军骑兵射击得象一个筛子,而清军的箭支只有稀稀疏疏的落到明军当中,造成的伤亡极少。 “冲!” “冲上去杀明狗!” 清军眼睛一片血红的看着前方,拼命的打着战马,想迅速拉近距离,只是明军火枪射击已经练得纯熟无比,六队人马轮流射击,枪声连绵不断,将中军的清军阻在数十步外,明军阵前数十步外就象是一条分界线,大多数清军都在这条分界线之外从马上掉了下来,个别冲过这条分界线的人马也很快倒下,成了雪地上孤凌凌的风景。 看到前面自己的骑兵大批大批倒在明军的火枪口下,后面的清军将领脸上忍不住抽搐,多尔衮面无表情,目光死死的盯着右翼的进程,那里双方的骑兵正绞杀在一起,明军的火枪已经无暇助阵,清军骑兵的战术素养明显好于明军,可是山梁中的火炮却是隔几分钟就发射一轮,炮弹砸在清军后方,将清军进攻的步骤打乱,让清军刚占据的一点优势马上消失。 激战进行了近一个时辰,中军的六千清军已经伤亡过半,两翼却还处于交缠状态,如此惨重的伤亡,换了一支人马可能早就崩溃了,可是清军依然咬牙在向明军三路发起攻击。 中间的明军虽然伤亡极少,可是两侧的伤亡让殷洪盛也心疼不已,这些骑兵至少也跟了他三四年,每死一个都让他心疼,只是为了保障中间的火枪手,不得不与清骑拼命。他几次想王公略张嘴抽调一部分羽林卫援助,只是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成了,中军前进,压上去。”王公略大声道,脸上绽现出一丝笑意,战局发展到现在,他已经成竹在胸了。 高台上的旗帜舞动起来,明军的鼓声也为之一变,前面原来一直静止射击的明军嘴里大吼:“杀!杀!杀!”迈动脚步,向前逼去。 明军一前进,中间的清军越发显得危机,他们尽管已经尽力,却无力阻止,两军中间的分界线不停的向清军方向前移。 “咚!” 前进一百多步后,明军鼓声停了下来,明军的脚步也随即停下,地上的尸体太多,许多明军不得已直接踩在人马尸体上,这让明军军队显得高矮不一,队伍不是很整齐,只是明军火枪的威力却没有减弱,可以直接威胁到两翼的战场,两翼的清骑在明军火枪下也变得一片大乱。 看到此,殷洪盛长吸了一口气,心中放松下来,相反,清军将领却是一个个脸若死灰色。 “主子,下令撤退吧,给大清保留一点种子。”苏克萨哈忍不住向多尔衮哀求起来。 多尔衮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苍白的脸色露出一丝如同病态的红晕,突然激烈的咳嗽起来,苏克萨哈大吃一惊,连忙替多尔衮拍着后背,“哇。”的一声,多尔衮嘴里吐出一口浓痰,落在雪地上,成了一团鲜艳的红色。 “传令,让济度带着人马撤回来。”多尔衮急速的说完这句,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 “主子……”苏克萨哈担扰的看着多尔衮。 “还不快传令?” “是!”苏克萨哈将多尔衮的话重复了一遍,数名亲兵策马向左翼方向急速纵去。 “杀!”济渡指挥着部下与明军不停交战,双方人命如草芥,不时从马上掉下,虽然只有明军六成人马,却成功的阻着了明军,数骑飞快的来到济渡身边,一人大声道:“皇父摄政王有令,爱新觉罗济度马上率军退出战场。” “什么,退出战场?”济度听得一愣,他扬目四看,才发现明军中军已经逼了上来,自己的中军正在步步后退,人数不到开始的一半,而右翼也是折损惨重,马上明白战事不可挽回,他没有再作犹豫,喊道:“撤!” 还剩下的二千左右的清骑跟在济度后面,拨转马头逃离,右翼的明军见到清军想逃,趁势砍杀,无数清军调转马头之时被明军从马上斩落下来,中军的清军连忙分了一部分出来,将左翼挡住,中军清军本来就岌岌可危,这一分兵,战线更是危机四伏,好在右翼的清军也接到多尔衮的命令,分出一部分兵力到中军,这才暂时稳住了战线。 济度撤出前线时,二千人已经只剩下一千五百余人了,虽然有中军分出来的一部分军队阻挡追兵,清军还是在短短时间就付出五百余人的代价。 一阵马蹄声响起,济度策马来到多尔衮身边,喊道:“皇父摄政王!” “济度,本王命令你,马上撤军,回城后转告太后,赫图阿拉城不可守,马上举族迁移,越远越好。” “皇父摄政王,你不和臣一起走吗?”济度意外的道。 多尔衮摇了摇头:“本王从父兄手中接过基业时,大清何等兴盛,如今却成了这等模样,本王实在是大清的罪人,还有何脸面回去?” “王爷,你带着大清打下了明朝的京城,席卷了明朝一半领土,这种功绩,就是天命,天聪两位大汗也不曾有过,又如何会是大清的罪人,大清不能没有王爷,王爷,走吧,现在还来得及。”济度劝道。 “若本王不是大清的罪人,又何人是大清罪人?”多尔衮自嘲的道。 “这……”济度一时语塞,想想也是,当初攻下京城后,若不是多尔衮妄想将整个中原置于大清的铁骑之下,直接将京城抢光回满洲,恐怕今日之祸可免。 “瞧,你也没话说了。” “不是,王爷,都是那些卑鄙无耻的汉狗,降而复叛,若不是他们,大清如何会落到这个地步。”济度道。 多尔衮摇了摇头,道:“不用争了,再争就没有时间,济度,本王命令你马上撤走。” “遵令!”济度无奈的应了一声,又深深的看了看多尔衮一眼,向多尔衮行了一礼才拨转马头下去,不一会儿,隆隆的蹄声响起,济度带着一千五百骑清兵向远方驶去。 “轰!” “砰!” 战场上,明军的枪炮声一直响着,走了济度的一千五百骑,清军的境遇更加危险,清军已经守不住防线了,正在步步后退,明军却是步步进逼,不肯放松一下。 多尔衮身边已经只剩四百名侍卫,所有清军都已经投入战场,“呛啷”一声,多尔衮拨出自己的长剑,指向前方:“诸位巴图鲁,今日有死而已,随本王前进,杀!”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87章 多尔衮之死 “杀!”三百名亲卫同声喊了起来,声音带着一股苍凉,紧跟在多尔衮身后向前冲去。刚刚冲到前面,明军火枪发射的子弹如同雨点般打了过来,十数名亲卫连忙挡在多尔衮身前,很快,挡住前面的亲卫胸前溅出血花,从马上栽了下了去。不过,马上又有亲卫重新补上。 一声尖厉的呼啸声音从耳边掠过,多尔衮只觉得自己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感觉到一丝热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主子,你受伤了。”苏克萨哈大叫道。 多尔衮恍若未闻,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前方的明军一板一眼的轮流扣动着火枪,每一次枪口冒出硝烟,必定有正在冲锋的清骑倒下,靠着弓箭的反击,明军的火枪手也时有人中箭,可是相对于明军大军来讲,倒下来的人太少,刚倒下一名明军,后面就有人补了上来。 前面离明军已经不足百步,地上到处是倒卧的尸体,离明军二十步左右却是一片空白,这说明从没有清骑能够冲进前二十步,默算着距离,多尔衮从腰间抽出一支长箭,放在弓弘上,用力拉开,对准一名正在射击的明军,将弦松开,“咻!”的一声,长箭呼啸着向前奔去,多尔衮看到自己刚才对准的那名明军额头上多了一只长箭,那名明军眼神满是惊愕,倒了下去。 “吼。”多尔衮大叫起来,这一箭仿佛将他所有的闷气都发泄了出来。 只是多尔衮的吼声没有持续多久就中断,他的左胸突然出现了一个血洞,鲜血从血洞中缓缓流出,一阵激烈的疼痛传到多尔衮脑中,左手一松,长弓掉了下去,用手轻轻捂住伤口,多尔衮眼神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自己终究要死了。 一幕幕往事涌了上来,母亲是父汗的大妃,少年时,自己就深得父汗的宠爱,一直跟在父亲身边读书识字,行军打仗,形影不离,不知惹起多少兄弟的忌妒。 十四岁那年,父汗死了,自己身为父汗最喜爱的儿子,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妃被二哥代善、五哥莽古尔泰、八哥皇太极加上一个阿敏联手逼死,那时起,自己就发誓一定要忍耐,取得皇太极的信任,以后为母妃报仇。 十六岁时,自己跟随皇太极征察哈尔蒙古多罗特部,获敖木伦大捷,俘众万余,以功赐号墨尔根戴青,封固山贝勒。 十七岁从皇太极自龙井关入明边,与莽古尔泰等围攻北京,败山海关援兵于蓟州。 十八岁还师先行,再败明军。 十九岁…… 自己几乎每年都在征战中度过,终于获得了兄长的信任,二十三岁时任统兵元帅,马上又统兵万余招抚察哈尔蒙古林丹汗子额哲,获大元传国玉玺,随率林丹汗的众后妃与其子额哲班师还朝。回军途中掠山西大同、宣府六千余人,大军凯旋时,皇太极亲率众福晋、贝勒及文武群臣出迎数十里。 这场大功终于使自己在二十四岁时晋封和硕睿亲王,成为大清功郧最显赫年轻的亲王,手掌二旗兵力。自己的两个仇人,阿敏被圈禁而死,莽古尔泰虽然生前没有获罪,死后却被追削王爵。 二十九岁时,还是受到了兄长皇太极的猜忌,以私遣甲兵归家罪,降为郡王,被罚银万两,好在第二年松山决战时大败明军,迫明朝总兵祖大寿投降,进克塔山,再破杏山,歼明军万人,即使皇太极的猜忌没有消除,还是恢复了王爵。 三十一岁时,皇太极终于死了,长久以来压在自己头上的大山消失,接下来,虽然自己还是没有登上大清皇位,不过,除了没有一个名号,自己的权力和皇帝并无两样,次年,自己的功绩就达到了顶峰,在山海关大败李自成,进京中原,短短半年时间就席卷了原先大明北方数省之地,声望达到顶峰。 本来以为在自己的带领下,大清同样可以效防当年的蒙古人一样席卷中原,没想到仅过不到一年就形式大变,南下的军队竟然被明军歼灭,大清精华损失近半,从此形势逆转,如今不但保不了中原,连满洲基业也难保。 以数十万人统治上亿人,哪怕是孱弱的汉人终究是力有末逮,汉人只换了一个皇帝,整个形式就天翻地覆,也罢,自己累了,死就死罢。多尔衮的身体直直的从马背上跌下。 “王爷。” “主子。” 无数呼喊响起,多尔衮却再也无法回答了,他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尽管后面的亲卫拼命勒马,还是有不少马蹄从多尔衮身上踩过,将多尔衮的身体踩得支离破碎。 远处一名明军特种兵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吹了吹枪口的硝烟,明军近百名特种兵分布在前线各方,用来复枪对冲阵的清军将领狙杀,那名明军正是其中之一,多尔衮全身包裹严实,他并不知道多尔衮的真正身份,只是看到不少清军拼命挡在多尔衮面前,下意识的认为多尔衮必定是清军中的重要人物,若他知道自己杀的是多尔衮,恐怕不会如此冷静。 “咴律律。”被勒住的战马嘶吼不已,看到多尔衮从马上跌去,剩下的亲卫多数脑中一片空白,竟然就这么停在前线任由明军的子弹射杀。 “皇父摄政王爷死了,皇父摄政爷死了。”终于有一名亲卫忍不住喊了出来。 这个喊声就象是瘟疫一般在清军当中传了开来,正在苦苦支撑的清军大惊之下,不少人茫然失措的勒住马匹,再也没有勇气向前冲,一些清军则调转马头逃走,清军的防线一下子就象决堤一般,再也支撑不下去。 “杀!”明军两翼的骑兵马上就感觉到了清军的这个变化,开始追逐在清军后面,轻松的收割生命。 “全军前进!”王公略及时的下达了命令,雄壮的鼓声响起,明军的火枪手迈出了整齐的脚步,手中火枪依然轮流响个不停,逃得稍慢的清军纷纷从马上跌下,死为一具具死尸。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88章 便宜他了 整个战场到处是清军丢盔弃甲的情景,清军一日两战,虽然击败朝鲜人没有花费多少功夫,只是到底浪费马力,又向明军狂攻了半天,此时连逃走也显得力不从心,明军虽然也激战了半天,只是采取的守势,马力比清军要足得多,这一番追击只觉得分外畅快,经常有逃着逃着的清军突然马蹄一软,从马背上摔下来。 山上数百名朝鲜残兵败将看得目瞪口呆,满人的大军就这样败了,而且还败得如此彻底,虽然知道明军火枪兵的厉害,却没有想到会厉害到如此地步,朝鲜官兵不是没有火枪兵,一万大军中整整有三千人手持火枪,而且都是向大明购买的精品,虽然是火绳枪,可是威力远胜于朝鲜自己的产的火枪,只是在清军冲击下,这三千火枪手连一枪都没有开就崩溃了。 “哎。”李浚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满人败得如此之惨,按理他应该高兴才对,只是自己手中的一万人马几乎损伤殆尽,他又如何高兴起来,何况他心中隐隐有一种恐惧,大明好象和以前的大明不同了,没有了满人,天知道朝鲜在大明眼中还有没有价值。唯一让李浚庆幸的是,这次他没有将所有兵马带在身边,还有五千人留在沈阳,有了这五千人,加上满人惨败,灭族也有可能,回到国内说不定还可以勉强向国主和各个重臣交待,关键就看明军能不能配合一下。 “走,下去,咱们去向殷大将军和王统领道贺。” “大君,明军阴了我们一道,为何还要去和他们道贺?”一名亲兵用充满怨气的语气道。 “是啊,大君。”不少亲卫也附合道,朝鲜人虽然一向敬畏大明,只是大明立国二百多年来,对待属国从没有过什么要求,反而赏赐不断,遇到危险还可以向大明求救,渐渐的,朝鲜上下视为理所当然,这次被明军摆了一道,若说没有怨气当然不可能。 李浚心中的怨气更大,可是他毕竟身为主帅,看的更远,刚开始虽然惊怒无比,冷静下来后马上明白,决不能与明军交恶,这个亏只能忍受下去。他冷哼了一声,各个亲兵顿时停止说话。 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李浚又向亲卫交待了数句,这才带着部下向山下走去,尽管这场战事他们从头看到尾,置身于战场时,他们仍然震憾无比,雪地里到处是人马尸体,一些地方被明军的大炮炸成了一个个大坑,雪水汇聚在里面,呈现出一片紫黑色。 这场战事明军不是没有付出代价,中间的火枪兵伤亡只有数百,只是两翼的骑兵却受到重大的打击,尤其是清军重点进攻的左翼,伤亡几乎达到半数,不少明军的尸体与清军尸体重叠在一起,眼下清军已经溃逃,明军正在打扫战场,将尸体分开,若是碰到活的明军马上抢救,对于清军则干净利落的剌死,时不时有重伤的清军被杀时发出惨叫声。让这些朝鲜人听得又是解气,同时心中又有一点恐惧。 “恭喜大将军,统领大人取得如此大捷。两位大人不亏是天朝名将,如此轻易就击败贼酋多尔衮,他日必定可以留传千古。”来到殷洪盛,王公略两人面前时,李浚脸上已经堆起了笑意,不停拍着马屁。 王公略冷眼打量着李浚,心中暗自佩服这个李浚的隐忍功夫,一个念头涌起,这样的人若是放他回朝鲜,会不会对大明不利,干脆将剩余的数百名朝鲜残兵全杀了,也省得麻烦。 若是李浚知道自己这番示好会惹起王公略的杀机,肯定会后悔不已,殷洪盛却没有王公略的心思,对朝鲜人十停去了九停五,心中多少有一点愧疚,点了点头,道:“麟坪大君,这次能大胜鞑子,贵军功不可没,本将会在报捷书上写明。” “多谢大将军,大将军和统领大人指挥若定,小王在山上看得佩服不已,小王恨不能成为大将军和王统领部下,随两位大人杀敌。”李浚脸上露出一丝感激的神色,没想到如此就轻易达到了目的。 王公略最终还是压下杀心,己方大胜,身为友军的朝鲜官兵却一个活人也没有,谁都会猜到里面肯定有问题,还不如留下李浚,此人如此知趣,凉他也不敢乱话。 李浚浑不知自己差点在鬼门关走了一场。继续狂拍两人马屁,让殷洪盛、王公略两人听得肉麻无比。 “大将军,王统领,找到了,找到了。”一名传令兵匆匆过来,一脸喜色的道,这才打断了李浚的话。 “找到什么了?” “是多尔衮,多尔衮的尸首。” “带我们去看看。”听到找到多尔衮尸体,殷洪盛、王公略两人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多尔衮征战数十年,死在他手中的明军大将数不胜数,入关后,多尔衮更是作为大清摄政王,统领大明北方数省五年之久,期间文字狱杀人无数,圈地令让数百万汉人流离失所,大明不知有多少人对多尔衮恨之入骨,皇帝更是下达对多尔衮的必杀令,这次大败清军,若是让多尔衮再次逃去,那就太遗憾了,如今听到找到了他的尸体,两人当然兴奋。 “这就是多尔衮尸体。”当看到尸体时,王公略不由皱了皱眉,这具尸体脸上已被马蹄踩得面目全非,身体上也布满了蹄印,虽然从光秃秃的脑门和脑后的金线鼠尾可以确定他是满人,只是要确定是多尔衮却并非易事。 “没错,大人,这就是多尔衮,你看的衣服。”一名将领将尸体外面的衣服扒了下去,衣服虽然肮脏,只是用手一摸就知道是非常好的料子,在一些地方还可以勉强看到金钱绣的龙纹,尸体内衣为金黄色,同样绣有龙纹,那名将领手中又拿出一块玉佩,道:“大人,这玉佩也是尸体上发现的。” 这是一块雕刻着九龙的玉佩,尸体踩成这样,玉佩却奇迹般没有一点破碎,也好在有这块玉佩,否则恐怕寻找尸体的明军不会如此快确定多尔衮的尸体。 有这么多证据,殷洪盛和王公略都点了点头,王公略忍不住道:“真是便宜这个贼酋,若是活擒,当受活剐之刑。”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89章 兵临城下 赫图阿拉城,大清皇太后布木布泰和小皇帝顺治端坐在锦凳上,他们面前跪着一名全身甲胄的将领,这名将领衣甲多处破损,身上带着血迹,此时正在呜咽出声。 布木布泰脸上一片惨白,手指紧紧相握,保养极好的手指此时青筋暴起,顺治脸上却是一片通红,显得非常愤怒的样子。 “济度,多尔衮可是已经死了。” “回皇上,奴才虽然没有亲见,可是皇父摄政王下令让奴才撤退时了必死之心,十之八九已经战死。”济渡的声音一片低沉,想起一万多大军只余不到千人回来,心中悲愤不已。 这已是大战之后的第六天了,从战场撤下来之后,济度就带着手下不停赶路,凭着先行数个时辰的优势,济度还是甩开了追击的明军,先行一步逃回了赫图阿拉城,只是一路上有不少人掉队,最后一起回来的只剩下九百余人。 “哈哈,死的好。”顺治突然大笑起来,年幼的脸上闪现出一片狰狞之色,布木布泰惊愕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济度也忍不住抬头,看着好象有点疯了的小皇帝。 “多尔衮,你不是被封为睿亲王吗,你有多聪明,做了摄政王不够,还要做叔父摄政王,做了叔父摄政王又不够,要做皇父摄政王,就差把联从位子上赶下去,你自许聪明过人,为何一败再败,如今我大清已无翻身之地,你怎么不早点死,不早点死……” 济度听得目瞪口呆,即使他早知道皇帝和多尔衮有隙,却没有想到皇帝对多尔衮的怨恨有这么大。 “皇上,够了,你冷静下来。” “冷静,朕为什么要冷静,太后,以前你常劝朕忍,朕忍了,可是现在大清就要亡了,朕还要怎么忍?” 顺治抬头,用目光直射布木布泰,双目通红,仿佛要喷出火来,布木布泰甚至从顺治的眼光中看到一丝对自己的仇恨。心中一痛,放低声音道:“福临,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明军说不定就会兵临城下,若是不作好准备,我们娘俩要么死于乱军之中,要么成为明军的阶下囚。” “皇上,赫图阿拉城无险可守,我军兵力不足二千,若是等到明军兵临城下,一切皆休,奴才请太后和皇帝立即作出决断,撤离赫图阿位。”济度总算找到机会进言道。 “撤,撤到哪里去?”顺治嘴角全是讥屑。 “往北,越往北越好,我们满人原本生活在草原,树林中,即使舍弃了城池也没什么,只要能活下来,终有一天可以重新兴盛。”济度毫不犹豫的道,这几天逃回来的日子,济度已经反复想过多尔衮的话,深知眼下明军无可抵挡,只有一直避往北方,让明军追无可追,整族才有一线生机。 顺治嘴角的讥屑并没有敛去:“向北,上次从北京撤出,我大清子民能活着回来的十成不到三成,这次再向北,又能活几成,朕不想死在逃亡中,明军要来就来吧,朕誓与城共存亡。” “这……”济度只得用眼光巴巴的看着布木布泰。 “福临……” “太后,你这次就让朕作一次主吧。”顺治打断了布木布泰的话。 布木布泰只觉得心中一阵无力,当初多尔衮与豪格争位,互不相让,自己抓住时机将儿子推上皇位,儿子六岁登基,所有大权只能委托给多尔衮,为了笼络多尔衮,自己不惜委身,若不是顾虑儿子反对强烈,恐怕已经下嫁给多尔衮,从登极以来,儿子没有过一天舒心日子,如今想来,却不知当初做的是对了还是错了。 布木布泰不劝,济度也只能跪着,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济度心中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扭头向后面看去。 走进殿内尚硕和承格两人,这两人正是跟随济度一起逃回来的副将,在以前,两人都是满洲有名的巴图鲁,此时两人脸上却是一片惶急之色。 向布木布泰、顺治行了一礼,尚硕已是惶急的道:“太后,皇上,明狗已经到城外了。” “完了,完了。”听到这句,济度一屁股坐在地上。 顺治脸上却没有惊慌之色,反而道:“来的好,朕要看看屡败大清的明军到底是什么样子。”说完,顺治已经迈开步子,向门外走去。 “皇上,皇上……”尚硕和承格两人想拦又不敢拦。 布木布泰无力的挥了一下手,道:“让他去吧。” “是。”尚硕和承格两人连忙让开,任由顺治出去。 城外,一队明军正立在离城不足百米远的地方,许多人对着城墙指指点点,尽管每个人脸上都显露出疲惫之色,只是却无法掩盖住他们的兴奋。 这次出兵可谓一波三折,若不是满人追了过来,他们现在只能待在沈阳过完这个冬季再出来,如今满人主力尽歼,殷洪盛和王公略两人自然毫无顾忌,不顾寒冷,派遣大军紧追上来。 多尔衮已经死了,如果能够擒获鞑子的太后和小皇帝,这次出兵就算圆满,这让明军上下又如何不兴奋。 赫图阿拉城虽然是满人的兴京,只是满人并无多大实力时修建,城墙高只有一丈五左右,如此低矮的城墙还不如大明一座坚固一点的县城,加上满人大军已灭,尽管这支明军先锋根本没有带攻城器械,每个人依然信心满满。一队十人的明军径直走到离城墙不到二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下来喊话道:“城上的人听着,我大军即将到达,告诉你们的太后和小皇帝,马上投降尚有一线生机,若是敢顽抗,破城之后,全城鸡犬不留。” 若是往常明军敢如此逼近的话,城头清军早已经放箭,只是此时城头上的清军仿佛完全失去精气神,木然的听着,没有一个人敢向城下射箭。 “降!降!降!” 这队明军喊完之后,后面数千明军也喊了起来,巨大的声音在赫图阿拉城上空回响,城中满人男女老幼都听得清清楚楚,许多人脸色苍白起来。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90章 鸠酒 顺治的手紧抓着城垛,脸色一阵苍白,他刚走上城墙,刚好明军大声逼降的声音传来,这声音使得他又是恐惧,又有一点茫然。 皇太极、多尔衮、豪格等人十三四岁时已经多次上战场,甚至亲手杀过明军,与父兄叔伯们不同,顺治却是从六岁就做了皇帝,自懂事以来,大多数时间都没有出过宫门,即使是从北京逃出来也没有与明军见过面。在没有见到明军以前,顺治一直以为大清会落到这个地步,全是多尔衮无能的缘故,若是他可以掌权,一定可以做的比多尔衮更好。 如今亲眼见到明军,感受到明军的气势,从没有经历过战事的顺治终于忍不住心中恐惧起来。 看到皇帝脸色有点苍白,左右几名将领互相看了一眼,一直跟在顺治身后出来的尚硕劝道:“皇上,城头危险,下去吧。” “朕……”顺治还想说几句硬话,只得看着城下的明军黑漆漆的枪口对准城墙上方,硬话再也说不出来,转头下去,大腿忍不住有点微微打颤。 看到皇帝的表现,附近几名将领嘴角露出一丝轻蔑之色,只是这丝轻蔑不久又变成悲凉,大清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过不了几天,赫图阿拉城也要被明军攻破。 明军连呼数声,城墙一片安静,城上的清军仿佛成了哑吧,毫无回应,那队明军不再呼喊,拨转马头离去,其余明军也开始下马,就在离城数百米之外安营扎寨,实在嚣张无比。 下面的明军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千人,而且刚刚赶到,可谓人困马泛,城内清军也有二千余人,若是加上老弱更多,若是数年前,清军早出城作战了,此时却连提也没有人提。 接下来的几天,赫图阿拉城显得非常平静,城外的明军除了每天例行劝降几句也没有更多的举动,赫图阿拉城虽然不大,毕竟也有城墙,明军不可能凭着差不多的人马,又没有什么攻城器械的情况下攻下城。索性等待。 直到第五天,这种平静才打破,这天刚过中午,郝图阿拉城外人吼马嘶,一队队的明军从东面开来,整个城外一片红色,明军的主力终于赶了过来。 “赫图阿拉。”王公略端坐在马上,用低沉的声音将这几个字吐了出来。看着眼前的这座城池,旁边的殷洪盛眼神同样射出一片狂热之色。 这座城很小,内城只有周长四里二里,外城也不过周长九里,若不是它特殊的意义,这样的城池殷、王两人连兴趣也不会提起,可是这座池是满人建成的第一座城,也是满人第一座都城,这座城池见证了满人数十年来的兴盛,如今马上要迎来满人最后的衰败。 直捣黄龙,封狼居胥,纵观历史数千年,又有几个将领能做到?难怪殷、王两人看到这座城时会如此热切。 “末将等参见两位大将军。”数名将领策马来到两人面前,抱拳行礼道,这几人正是先到的几名将领。 “城内有何动静?”王公略急问道。 “回统领大人,末将等依例劝降,鞑子一直没有回应,只是每日大门紧闭。”一名将领大声回道。 王公略点了点头,又追问道:“鞑子可有出逃?” “没有。” “没有。” …… “这么说来,鞑子的皇太后和小皇帝都还在城中。” “回大人,末将等人一直追在鞑子身后,鞑子的残兵不过早半天时间回城,依末将等人的判断,鞑子皇太后和小皇帝除非早就不在赫图阿拉城,否则一定还在城中。” 王公略、殷洪盛对望了一眼,脸色的喜色再也无法掩饰,这次队伍先是出征,又是撤退,然后再击溃满人主力,光是雪地行军就达半个多月,事实上已是非常疲惫,若不是掂记着不能让满人小皇帝和皇太后逃走,大军完全可以在沈阳休整到明年开春再出来。 王公略道:“再向城内喊降,若是鞑子还没有回应,明天进攻。” “遵令!”数名将领齐行了一礼,转身下去,不一会儿,城下又响起明军的劝降声,其余明军主力则抓紧时间扎营休整。 这次劝降同样没有得到回应,城内的清军摆出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对于明军的劝降不理不睬,只有当明军走得太近时才用稀稀疏疏的箭支还击。 对于清军的顽固,明军上下都没有在意,到了这个时候谁都知道清军不可能还有什么底牌,清军不肯投降,最多费一翻手脚罢了。 第二天,明军的进攻开始了,除着明军主帅一声令下,数十发炮弹呼啸着飞进了城内,巨大的爆炸声在城内到处响起,不少满人坐在家中,炮弹却呼啸着从房顶落下,将木制的房子炸得四分五裂。 赫图阿拉城太狭小,明军的炮弹甚至可以直接飞到内城爆炸,整个城中顿时乱了起来,不少满人从房子中冲出,在大街上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他们不知道哪里安全,事实上,城中根本连一处安全的地方也没有。 本来城内的清军打定主意,若是明军进攻,大不了舍命一拼,可是明军的炮弹不落在城墙,反而落在城中,这让许多清军内心充满苦涩,他们根本连拼命的机会也没有。 皇宫内,布木布泰与顺治两人并排而坐,他们面前摆着两只酒杯,一名宫女正往酒杯中倒酒,平时简单的工作,这次由于宫女的双手颤抖,做起来却是艰难无比,费了好长时间,执壶的宫女才将一只酒杯斟满,桌上还洒下数点酒水。 “轰隆。”巨大的爆炸声就在外面的院子响起,咣当一声,酒壶从宫女手中掉了下来,壶口汩汩的酒水流出,刹时间,整个厅中都充满着浓浓的酒香,只是一丝淡淡的轻烟从流出来的酒中冒起,这壶酒却是一壶鸠酒。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名宫女吓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饶。 布木布泰扫了跪着的宫女一眼,目光停留在注满的一杯酒上,叹了一口气,道:“也罢,这或许是天意,你起来吧。”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91章 条件 听到布木布泰让自己起来的声音,宫女才停止磕头,抬头望了望布木布泰一眼,马上将头重新低下,迟疑着不知是否该起身。 布木布泰没有理会还跪在地上的小宫女,转头向顺治看去,神色复杂无比,怜爱、悲哀,心痛…… 顺治则仿佛如木头一样端坐着,他努力的板着脸,维持着皇帝的尊严。只是身体的颤动却出买了他的内心。 “福临,只有一杯鸩酒,或许是老天的意思,这杯酒,额娘喝了,以后的道路你要独自行走,额娘不会在你身边陪着你,也不会再管着你,记住额娘的话,如果要想活下去,即使是再大的屈辱你也必须忍,以额娘对明人的了解,只要你能够忍受屈辱,或许可以安稳过完这一生。” 说完,布木布泰拿起酒杯,慢慢向自己的嘴唇移去,两边的内侍宫女连忙伏地跪下。 看到布木布泰端起鸩酒,顺治木然的脸上一阵色变,再也保持不了刚才的威严,颤声的道:“母后,不要……” 望着儿子还显稚嫩的脸,布木布泰脸上呈现出一丝犹豫,儿子才十四岁,若是自己走了,留下他一个人,以他的脾气,当真能受得了成为阶下囚的屈辱吗?可是自己身为大清皇太后,若是也成为明军的俘虏,又如何对得起大清两代皇帝,史书会如何书写自己? “母后,不要。”顺治哀鸣的声音再次传来,布木布泰心颤动了一下,这杯酒再也举不到自己的嘴唇,罢了,大清已经亡了,再也无回天之术,又何必在意史书如何写?布木布泰叹了一口气,道:“福临,传旨吧,大清降了。” “是,母后。”顺治应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跪在地上的宫女内侍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太后和皇帝一起投降,至少暂时性命无忧。 城外,明军的大炮一声紧似一声,每一发炮弹落下,必定要带起一股巨大的烟尘,从城头上看,整个赫图阿拉城已经多处可见断壁残垣,清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军大炮对城内肆无忌惮的炮击,却找不到任何应对的办法。 当皇太后和皇帝下令投降的旨意下来时,绝大部分清军都是长松一口气,默然的将兵器丢在地上。这样注定失败的战斗,甚至连自己想拼命都不行,对谁都是一种煎熬。 赫图阿拉城的大门在炮火中吱吱喳喳的打开,看到城门打开时,明军还以为清军终于忍受不住炮火,要出城与明军交战,当看到只有区区十几人出城,而且还打着白旗时才恍然大悟,清军可能是要投降。 “两位将军,鞑子要降了。”一名传令兵兴冲冲的策马来到殷洪盛和王公略两人身边道。 殷洪盛和王公略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露出一丝笑意,虽然赫图阿拉城不高,守军也不足明军二成,可是城中毕竟还有数万满人老弱,满人号称妇女和孩童都能开弓射箭,一旦动员起来死守,在这样的天气下,明军虽然可以攻下城,却免不了付出重大伤亡,如今满人投降最好不过。 “把鞑子的使者带上来。”王公略命令道。 “是!”传令兵应了一声,匆匆下去。 传令兵下去后,王公略转身向旁边的一名将领问道:“我军还有多少炮弹?” 那名将领低声应道:“回将军,半月前与鞑子一战,我军炮弹消耗颇多,又没有补充,只剩下六百余发,今天的炮击已消耗四百余发,末将估计只有二百发左右。” 王公略其实心中有数,问那名将领只是要确认一下而已,六百余发炮弹,如果全力向城墙轰击,打开几个缺口完全可能,只是却难予避免与清军在城墙交战,王公略才下令向城内射击,争取先将清军的士气击垮,如今果然收到奇效,殊不知明军也是空架子,若是能挺过第一天,接下来的攻城,明军就会困难的多。 “把所有炮弹都搬出来,等下听本将命令,随时准备发射。” “遵令!”那名将领应道,向炮兵的阵地退去。 “王统领,你担心鞑子会诈降?”殷洪盛不解的问道。 王公略摇了摇头,道:“到了这个地步,诈降又有何用,本将是担心鞑子还有什么非份之想,若是老老实实投降也就罢了,若还想讨价还价,本将会让鞑子知道什么是妄想。” 说话间,满人使者已经在明军的带领下来到两人前面,这次布木布泰所派的使者是大学士希福,希福精通满汉文字,又与皇室亲近,自然是布木布泰所信任的人选。 看到满人使者过来,王公略和殷洪盛两人依然高据马上,丝毫没有下马的意思,希福只好硬着头皮向两人行礼,道:“大清内弘文院大学士见过两位将军。” “希福,本将听说过你,尔等异族粗鄙无礼,赫里舍家族算是一个异类,数人皆是文武全才,如今形式明了,你可是来投降?”王公略直言不讳的道。 希福心中苦笑,眼前明军将领当真不客气,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不客气他也得忍着,低头应道:“回将军,本官奉大清皇太后,皇帝旨意,向贵军接洽投降,只需贵军答应数个条件,我大清愿举族而降。” 王公略的脸抖然一沉,喝道:“希福,莫非你以为现在还有资格和大明讲条件,要投降就痛痛快快投降,否则本将下令继续开炮,直至将赫图阿拉城夷为平地。” 希福脸色不变,拱了拱手道:“将军垂怜,事关大清数万老幼性命,若是得不到将军保证,我等投降又与送死何异,不如拼死一战,贵军大炮固然犀利,只是运输不便,以本官看来,炮弹不可能多,一旦短兵相接,城中数万老幼皆可持刃而战,贵军伤亡难免,若是将军能满足数个小小条件,我大清举城而降,贵军可以兵不血刃拿下城池,将军又何妨听本使数言。” “哈哈,可笑,我军炮弹充盈,足可以将小小的赫图阿拉城翻上数遍,若你不信,本将马上下令继续炮击。”王公略大笑着道,对希福的猜测根本不承认,反而威胁起来。 “哼,既然贵军毫无诚意,那我等就不必说了,希福,我们走。”没等希福回答,旁边一个声音响起。 王公略眼光朝声音处看去,说话的是一名三十余岁,长相粗壮的清军,此时那名清军脸上一片愤怒之色,王公略“哦。”了一声,问道:“这位是谁?” “回将军,这是班布尔善将军,是大清太祖之孙。”希福连忙抢着回答,同时又拉了拉班布尔善的衣服一下,不让其继续说话。 “班布尔善,本将没有听说过。”王公略语带不屑的道。 “你……”班布尔善气得脸色通红,班布尔善的父亲塔拜是努尔哈赤庶妃所生,地位低下,自然不可能象代善、多尔衮等人一样名声显赫,只是数次大败后,大清人才调零,班布尔善作为顺治年长的一位长兄,地位极速上升,只是班布尔善还没有享受多久的权利,大清就要覆灭,这让班布尔善多少不甘心。不地说出这个你字之后,想到眼下的处境,班布尔善却说不下去,形式如此,不甘心又能如何? “班布尔善,本官才是主使,你退下。”希福生怕班布尔善说出什么触怒王公略的话,连忙喝道。 “是。”班布尔善不甘的道。 “将军,眼下天气寒冷,若将军能应允我方提出的数个条件,至少将军可以提早数日入城,将军又何妨听一听本使所言。”希福继续求道。 王公略与殷洪盛交换了一下眼神,点了点头:“好吧,你说吧。” “是,我军投降后,希望将军能够保证大清皇太后和皇帝的安全,不要让人对其骚扰。” 王公略点了点头:“这一点,本将可以答应你。” “好,多谢将军,将军领兵进城后,还望将军约束人马,不擅杀城中一人,不抢掠普通旗人财物。” “好,这点本将也可以答应你,你以为大明官兵也和尔等一样,只会烧杀抢掠不成?”王公略傲然的道:“本将先申明,若是有人胆敢袭击我大明官兵,本将一概不饶。” “当然,当然。”听到明军答应前两条,希福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满人上下最怕的就是投降之后明军会在城中肆意抢掠,虽然这是清军常做之事,唯有如此,满人才更加担心。 “第三……”说到第三条,希福却迟疑起来,他知道这一条眼前的明军将领几乎没有可能答应,就是答应了多半也不可相信。叹了一口气,希福才道:“没有第三了,希望将军能够遵守前面两条。” 王公略倒是没有想到希福只提了两条就不提,这两条根本无关紧要,答应了并无妨碍:“痛快,本将接受了,开城吧。”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92章 罪人 赫图阿拉的城门缓缓打开,等候在门外的明军迫不及待的从城门涌入,从建城以来,大明军队终于第一次踏进了这座被满人视为龙兴之地的城池。 虽然满人是主动投降,明军却没有放松警惕,进城之后的明军迅速分散,很快控制了城门各个要地,明军的大队人马才正式入城。 王公略和殷洪盛两人并排来到城门前时,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勒了勒缰绳,让爱马停下脚步,抬头向城门上方看去。此时上方一面金边黑色的清军旗帜正飘然落下,取而代之的是红色的大明军旗慢慢上升,最终定格在城头,随风飘扬。 此时一轮金色的太阳从乌云中露了出来,正是雪后初睛,阳光照着高高飘扬的大明军旗上,反射出一抹剌眼的光芒,王公略和殷洪盛两人却舍不得将视线移开,从今天起,他们两人将会和这面升起的大明军旗永载史册,真正成为一代名将。 城头上的清军已经丢下武器,在明军的押送下前往下面开阔之地,看到城头上金边黑色的龙旗落下,多数人都显得黯然神伤,这面旗帜的落下,正代表着满人昔日的荣光如同这面落下的旗帜一样,一去不复还。 甲申年,十万铁骑进入中原,势不可挡,打跨了大明王朝的闯军在满清铁骑冲击下一溃千里,谁能料想到仅仅过了数年,原本以为大厦已倾的大明王朝会重新崛起,如今连最后的城池都被明军夺取。 大明用了六年时间破而后立,可是大清却再也没有机会了,支撑大清的十万铁骑已经烟消云散,整个满人只剩下这数万老幼,即使活下来,满族作为一个整体恐怕再也不可能存在,最终会象历史上无数的异族一样,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一阵呜咽声从押解的清军当中传来,接着仿佛象受到传染一样,鸣咽声在城中到处响起,将整个城池的气氛一下子宣染的悲凉起来。 听到满城的悲声,一名明军将领脸上显出厌恶之色,道:“这些鞑子鬼嚎什么,大人,要不要制止他们?” 王公略脸上一片平静,只是眼睛中还是难掩喜色,眯着眼听了一会儿才道:“让他们哭吧,甲申之年,京城被破,先皇死难,中原大地尽是哭声,如今轮到他们,就让他们也痛快哭一次,以后说不定想哭再也没有机会。” 王公略的话让跟在身边的希福和一干满人听得心惊肉跳,什么叫想哭也没有机会,希福忍不住张嘴:“王将军,我大清已举族而降,如今只剩数万老幼,还望将军宽宏,给我族老小一条活路。” 说这到,希福将声音压低:“将军,我大清与大明相争数十年,将军此番逼我大清举族而降,皇太后,皇上尽在其中,这是何等功勋,纵使封侯也不为过,汉人有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若是我族一朝而绝,不知将军回到朝中之后,是否还有领兵之日?” 王公略嘴角露出一丝饥笑:“好胆,到了现在还想离间我大明君臣,赫舍里家中的人果然有胆色,本将不杀你们,不是因为怕什么狡兔死,走狗烹,而是没有皇上的命令,本将不好擅自处置,不过,你们也不要挑战本将的耐心,下次若再有此言,本将不妨挑几人来杀鸡骇猴。” 后面几句,王公略几乎是疾言厉色,希福等人表面唯唯嚅嚅,却放下了大半心思,从王公略话中之意,至少眼下明军没有出尔反尔之意。 “进城!”王公略没有在城门口再耽搁下去,与殷洪盛两人策马慢慢走进城中,两人的身后,更多的大明军士开始入城。 赫图阿拉城宫室门外,顺治和布木布泰并排站立,他们的身后则是数十名一脸木然的大臣,这些大臣满汉皆有,孔有德也赫然在其中,听到城门口的悲声隐约传来,许多人脸上都忍不住色变。 顺治脸上一丝惊慌之色闪过,心中不免七上八下,希福到底与明军谈得如何,听声音明军已经入城,那么明军起码已经同意了前面的几个条件,自己和太后性命可保,只是前面传来的悲声还是不免让顺治心烦意乱,自古亡国之君都没有好下场,自己迫不得已投降,以后大明朝庭又会怎样对待自己。 多尔衮,都是这个多尔衮无能,只知道任人唯亲,生生葬送大清的大好形势,顺治心中一会儿对自己的未来担扰不已,一会儿又充满对多尔衮的怨恨,脸色难看无比。 布木布泰担扰的看着顺治,她的脸上比顺治无疑要镇定的多,布木布泰如今才三十许人,风韵犹存,只是一生经历可以说是丰富多彩,作为皇太极众多妃嫔中的一员,在数名功郧显赫,手握重兵的亲王相争下,将自己才六岁的儿子推上皇位,布木布泰的手腕可想而知,更别说后来又扶持年仅八岁的孙子登上皇位,统治天下六十一年之久。 可惜,布木布泰再聪明也是女子之身,她或许在权力之中可以游刃有余,可是面对天下大事却无能为力,满人的节节败退非她之力可以挽回,面对即将到来的阶下囚命运,若说布木布泰心中无忧,当然是不可能之事,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不得不坦然面对。 “哒、哒、哒。” 沉重的马蹄声敲击在众人心上,满人女子孩童都能骑马,对于马蹄声再熟悉不过,只是今日的马蹄声却让他们感到阵阵寒意。 “福临,不用怕,母后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朕、朕不……不……怕……怕。”顺治强挺了一下身体,只是牙齿忍不住格格作响。 “福临,以后你不能再自称朕了。”布木布泰提醒道。 顺治呆了呆,从六岁后,无论是大臣还是布木布泰都是以一个帝王的标准对他进行教导,称呼更是不能有丝毫错乱,他有点茫然的问道:“那……孩儿该自称什么?” “罪人。”布木布泰回道。 “罪人?”顺治细细的咀嚼着这句话,心中悚然而惊,大清亡了,多尔衮难辞其咎,只是这难道是多尔衮一人的责任,他又何尝不是罪人? “是,孩儿明白了。” “你们就是满人太后和皇帝?”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响起,布木布泰和顺治两人连忙抬头看去,才发现一队衣甲鲜亮的明军已经在离他们不远处停了下来,队伍前面是两名全身甲胄的明军将领,刚才正是其中一人发问。 顺治怔怔的望着两人,这就是打败大清最后一支铁骑的明军将领,虽然看起来衣甲鲜亮,脸上也充满了威严,可是苏克萨哈,济度这些大清猛将哪一个会比眼前的明军将领差,还有多尔衮,一向以智闻名,怎么就会败得如此惨重,顺治的脑中乱成一团,一时忘了回答。 殷洪盛重重的哼了一声,大为不满,布木布泰一惊,连忙道:“回将军,罪妇正是大清皇太后布木布泰,这是罪妇之子,爱新觉罗福临。” “既然如此,见了本将军,为何不跪?”王公略重重喝道。 布木布泰一呆,她放下鸩酒时就作好了成为阶下囚的准备,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习惯别人对自己下跪,何曾跪过别人,饶是以她平时的智慧也难予一时决断。 “王统领,他们毕竟是满人的皇帝和太后,见到皇上自然要下跪,若是跪我们,是否有点不妥?”殷洪盛低声道。 “大将军,满人以前不过是关外胡族,满人视为太祖的努尔哈赤亦是我大明将领一家奴,今日满人兵败,如何不能跪你我两人。”王公略满不在乎的回道。 “这……确实如此。”殷洪盛头轻点了一下,同意了王公略之意。 希福等人也是呆若木鸡,皇太后和皇帝要对明军将领下跪,这在投降之前可没有商议过,可正是没有商议,希福也无法反对。 “太后,皇上,不能跪啊。” “对,不能跪。” 几名年老的满人大臣从身后站了出来,这一跪下,大清连最后的一点面子也荡然无存了。 看着几名站出来的满人,王公略脸色一沉,脸上顿时如同罩上一层寒霜,手指已经按在剑柄之上,这当然不是他要亲手杀人,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看到眼前明军将领的动作,布木布泰脸色一白,咬了咬牙,拉着顺治跪了下来,低头重新禀道:“罪妇参见将军。” 顺治如同木偶一般,任由布木布泰拉着,只是双手的拳头紧握,料想心中并不服气,王公略自然不会对一个才十四岁的孩童在意,见两人跪下,脸上严霜才散去。 两人这么一跪,身后跟着的那些大臣们连忙也跪下,刚才几名劝谏的满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中不知如何是好,最终还是同样跪了下来。 看着黑压压跪着的一片人头,尤其是里面有满清太后,皇帝,各个勋贵重臣,王公略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93章 准备 赫图阿垃城不战而下,满人自太后,皇帝以下数万人都成为明军的俘虏,依明军先前之意,这数万满人老弱必须押解到沈阳,等朝廷旨意来了之后再进行处置,只是天虽然放睛,地上积雪却一时不会消解,而且大雪还随时可能再下,殷洪盛、王公略两人只好暂时按兵不动,两万大军停留在赫图阿拉城休整。 大雪让消息的传递也变得有些迟缓起来,差不多又是十多天过去,赫图阿拉城被攻陷的消息才传到沈阳,这让一直担心不已的孙克咸放下心来,随即狂喜不已,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向京城报捷。 饶是如此,等消息传到京城时,已经是弘光六年的十二月底,整个京城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皇宫也不例外,早在十几天前,两名皇妃就开始指挥宫女内侍对整个皇宫进行布置,到了今日,皇宫中到处是红布铺地,树上挂满了各种灯笼,将整个皇宫装点的富丽堂皇。 武英殿内,众多文武大臣济济一堂的坐在一起,不少大臣纳闷的看着正中央犹带着兴奋表情的皇帝,浑不知道刚刚休沐一天,皇帝为何就急不可耐的将大家重新召入宫中。 “诸位爱卿,朕刚刚接到前线捷报,我大军已经攻入赫图阿拉城,虏酋多尔衮身死,满虏自皇太后,皇帝皆在城中,目前已经归降。”皇帝笑容满面的将召集众人入宫的原因说了出来。 殿中安静一片,历经四帝,困扰了大明数十年,一度攻入大明京城,差点将大明灭国的满清就这样被明军轻松攻破最后的都城,太后,皇帝皆为俘虏,虽然满人连连败北,只是剩下的力量并不弱,就在二个月以前,朝中不少大臣还担心天气寒冷,不利朝廷大军作战,要求前线暂停进攻,等待明年天气转暧之后再行动,现在却传来消息说赫图阿拉城已经攻下,满人上下皆已投降,许多人犹如在梦中一般,不由张大嘴吧,若不是此话是从皇帝口中说出来,绝大部分大臣恐怕都不会相信。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此番大军攻占赫图阿拉,将鞑虏上下一网成擒,实仍我朝天大喜事,臣为皇上贺,为朝廷贺,为天下苍生贺。”一名兵部侍郎首先反应过来,起身向皇帝道贺,接着其余大臣也反应过来,纷纷向皇帝道贺,一时之间,殿中全是贺喜的声音。 面对众多大臣的道贺,即使是王福也不免飘飘然,脸上一直笑容满面,尤其是他知道历史走向,若非自己,此刻弘光朝早已经灭了,接下来,中国将进入一个二百多年的黑暗时期,与世界彻底拉开差距,直到满清灭亡百年之后也没有追回来。 以一己之力,生生改变了一个有着数千年历史,数亿人口的民族命运,王福心中也忍不住为自己自豪。 “皇上登位六年以来,先是平定李闯之乱,如今又彻底平定鞑子,朝廷岁入远超前代,更难得的是天下安定,百姓富足,我大明即将进入千古未有之盛世,此文治武功前所未有,依微臣看,吾皇功绩远超秦皇汉武,当前往泰山封禅,然后诏告天下。”一名大臣兴致勃勃的提出建议。 “对,臣附议。” “臣也附议。” 刹时间,各个大臣争先恐后的附和起来,帝王富有四海,各种珍奇异玩,美女应有尽有,能够引起皇帝兴趣的不多,除了长生不死外,恐怕唯有自己身前身后的名声才会让皇帝最为在意,从秦始皇登泰山封禅以来,历朝历代,能够封禅的皇帝都是少数,如果一个皇帝没有拿得出手的功绩,即使强行封禅也会落得一个笑柄的下场,可若是真能达到封禅的标准,皇帝固然是一代名君,他们又何尝不是一代名臣。何况依照历代封禅的规矩,回来之后,皇上肯定要给大家加官进爵,这样的好事自然不愿放过。 封禅,王福摇了摇头,若说王福前生是无神论者,这一生却是半信半疑,不然,怎么穿越这种事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过,若是真有神仙,王福避之还来不及,又怎会自动跑到泰山上去念叨一遍,让神仙发现自己这个穿越者。 “咳,咳。” 听到皇帝的咳嗽,兴奋不已的大臣们才逐渐平静下来,眼睛热切的望着皇帝。 “这个……朕即位以来,一向以民为本,封禅一事,于民无益,诸位爱卿就不用再提了,今日朕将诸位爱卿召来武英殿,只是要将此好消息告知众位卿家,让诸位爱卿同乐。” 皇帝的话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一时间面面相觑,许多大臣还以为是皇帝固作姿态,毕竟封禅代表着皇帝做下可以上达天听的功绩,历代有资格封禅的皇帝极为少数,等于是自我夸耀,皇帝矜持一点也无可厚非。 若真是如此,大伙儿自然要再三申请,直到皇上答应为此,只是这些年,皇帝一向当机立断,很少有故作矜持之时,大臣们也不敢冒然判断皇帝之言是否是假意,只得将目光放在马士英、钱谦益等人身上,希望他们能够站出来为大家引导一下。 马士英不负众望,向皇帝行了一礼,才不慌不忙的道:“皇上此言差矣,封禅之事并非于民无益,相反,于朝廷,于百姓都有大益,皇上即位之初,我大明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国库空虚,百姓困苦,传承三百年的国祚摇摇欲坠,皇上登基以来,短短六年间,三次亲征,外扫强敌,内抚百姓,大明得以进入远胜历朝历代之盛,皇上为圣人亦不为过,若是能举行封禅大典,皇上功绩上达天听,上天降下祥瑞,必定会保佑我大明日后风调雨顺,百姓安定,国祚永传,又岂能说于国于民无益。” 马屁精,不满马士英的一些大臣尽管心中偷偷漫骂,嘴里却是别一番语言,不少人哗啦啦的跪了下来,神色激动的嚷道:“请皇上封禅。”那架式,仿佛皇帝不答应封禅就不起来的样子。 王福心中哭笑不得,自己本意是让大家一起高兴一下,没想到搞出一个封禅来,大明历朝历代从没有封禅之举,主要是开国皇帝朱元璋从没有封神,即然太祖爷不封禅,后代子孙谁又敢说功绩会超过太祖,自然没有人敢行封禅之举,没想到眼下群臣都认为应该封禅,那么等于承认了眼下皇帝的功绩甚至超过大明开国太祖。 若不是心中有顾忌,登泰山举行一次封禅仪式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就当游玩一次好了,皇帝出行虽然声势浩大,以现在大明财力物力完全不必担心负担不起,无奈皇帝自己心中有隐忧,又怎会愿意将自己置予可能的危险之地。 “诸位爱卿,太祖驱除蒙鞑,恢复汉人江山,此何等功绩,尚且未曾封禅,朕虽然薄有功绩,又何德何能,敢自称功绩超越我大明太祖,故封禅一事,诸位爱卿不必再议,朕决计不会答应。” “唉。”皇帝此话一出,各个大臣脸上都浮现出失望之色,历代皆以孝治天下,后世子孙若非强势之帝,连祖宗家法都不能改,虽然当今皇帝等于再造一个大明,完全有资格与开国之君媲美,只是做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谁敢明说皇帝的功绩超过大明太祖,单是一个不孝就会遭御使攻击的体无完肤,皇帝既然说出此话,那就表明当真是不想封禅,那些想借机加官进爵,或青史留名的官员怎能不失望。 “既然如此,皇上可下旨让殷、王两位将军将鞑子皇太后,皇帝,亲贵重臣一行押解进京,诏告太庙,告慰历代先帝。”马士英重新启奏道。 “准!”王福点了点头,对于太庙,王福倒没有什么惧怕心里,老朱家若真有灵,祟祯也不会落得煤山自尽的下场,何况自己挽救大明国运,保住了大明宗祠,对于老朱家算是有恩,即使老朱家有灵,对于自己应当感恩才对。 “微臣遵旨。”马士英这才退下。 王福重新扫了一眼殿中的大臣,笑道:“今日仍是休沐之日,正是诸位爱卿合家团员之时,朕了不再耽搁诸位爱卿的时间,若无他事,诸位可以告退了。” 众人一时无言,片刻之后,在马士英的带头下,各个大臣陆续告退,不一会儿,殿中之人就走得稀稀疏疏,只是杨林、夏完淳等人也要一同回去时却被皇帝派人拦了下来。 “微臣参见皇上。”众人走后,杨林、夏完淳等人连忙重新给皇帝行礼。 “免礼。”王福挥了挥手,道:“朕原以为,剿灭满人,平定天下,至少还要两年时间,没想到前方现在就传来好消息,如今仅剩西南一隅未曾平定,张逆只是苟延残喘,不足为虑。朕励精图治,轻徭薄赋,为的是天下百姓都能过上安定,温饱的生活,可如今贫者依然上无片瓦挡雨,下无一衣挡寒,劳作一年,辛苦所得七成,八成为壕强所获。朕不愿意再等下去,减租减息之举势在必行,这或许要与天下壕强作对,诸位爱卿都是朕的肱股之臣,朕现在问你们,不知是否作好了准备?”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94章 还是要封禅 听到皇帝最后一句,所有人都心中一凛,留在殿中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他们热血、正义感极强,又是皇帝一手提拨上来,对于皇帝可谓忠心耿耿,以前也与皇帝一起多次商议过减租减息之事,可是事到临头,心头依然不免有一丝慌乱。 减租减息,规定地租不得超过四成,各种借款利息一年不得超过三成,月息不得超过半成,这等于从天下各大地主壕强身上生生挖下一块肉来,填补到无地或少地的佃户手中,不但要与天下大部分士绅壕强为敌,甚至还要与他们的家族为敌,自己的利益为敌。 虽然殿中有不少人是寒门出身,以前也受过地主高额的地租和高利贷的盘剥,只是做官之后,朝廷提借给他们的高额薪俸足可以让他们过上不错的生活,还有余钱买地置业,当然,大家的田地还不多,即使受损也不大,可是数千年来,在大家心目中,土地都是根本,无论是官员,商人、地主还是其他,手中有余钱多是选择买田置地,可以想像,以他们的前途似锦,以后家中的地只会越来越多。 能够站在这里的人都是皇帝所信任之人,从这么长时间减租减息的政策并没有泄漏出去就知道,皇帝至少现在没有信错他们,面对损害自己利益之举,所有人都通过初步的考验,只是并不代表一些人心中并没有剌,而且皇帝宣布的太突然,以致殿中一时沉默。 “怎么,诸位爱卿可是退缩了。”见到众人不应,王福脸色一沉,声音严厉起来。 “回皇上,减租减息仍是利国利民之举,臣等深受皇恩,即使肝脑涂地也难予报答,又有何退缩之理?”夏完淳大声应道。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皇上既然作出了决定,哪怕真要赴汤蹈火,这个时候也不能退缩,纷纷慷慨激昂的表态支持。 王福的脸色才和缓起来,开始相商具体的行动方略,要想减租减息成功,即使是皇帝也不能一味强硬蛮干,以前虽然相商过多次,只是计划永远赶不到变化,骤然之间要实施,许多人都感到麻烦无比。 整整数个时辰,王福一直在殿中与众人一起商议,几乎忘了眼下是年关将近,直到两名皇妃连派了数名宫女过来催促,王福才恍然大悟一般,挥手道:“今日已晚,各位爱卿先行告退吧,朕有点心急了,此事年后再议也不迟。” 天下即将一统,若是稳妥一点,减租减息之策再晚几年推行也不迟,只是想起自己微服私访时,地主壕强的醉生梦死与佃户几乎处于赤贫之地的对比,王福心中总有一种剌痛的感觉,盛世,盛世,若是占全国人口一半还多的佃户吃不饱,穿不暧,这算什么盛世? 不过,即使再急,正式的政令下达也要再过一段时间,不可能在年前下达,倒是没有必要现在就拿出具体方略。 “臣等告退。”众人心中都有缓了一口气的感觉,若是皇帝真要在年前就将方略拿出来,这个年就没法过了。 “皇上,臣……”夏完淳没有跟随其余大臣一起出殿,而是留在最后,有点欲言又止的道。 “夏爱卿,你们君臣一体,有话不妨直说。”王福眉头微皱,不知道夏完淳为何会期期哎哎的样子。 “微臣遵旨,皇上,微臣以为皇上当封禅泰山。”夏完淳一口气说完,脸上一阵细汗冒了出来,仿佛用了很大力气一般,这也难怪,皇帝刚刚拒绝了所有大臣封禅的要求,若是再提出,等于自扫脸面,夏完淳虽然与皇帝一向亲近,也忍不住心头忐忑。 “咦。”王福奇怪的看了看夏完淳,若是别人提出来,王福说不定会勃然大怒,只是夏完淳明知自己先前不是推脱还提,必定有他的用意,既使如此,王福还是有点心头不快的问道:“为何?” “禀皇上,减租减息之事,事关天下士绅,如今天下虽然平定,朝廷安稳,只是难免还有一些别有用心之徒会借机生事,皇上不可不防,若是能借助天意,必定会减轻不少阻力。” “这……”王福马上明白了夏完淳言中之意,封禅本来就是上达天听之事,若是封禅归来再宣布,将减租减息与天意联系起来,虽然许多牵涉到切身利益的官员士绅还是会反对,但也有一部分人会变得摆摇不定,肯定可以减少部分阻力。 若是可以让减租减息更加顺利推行,既使是自己面子有损,王福也不会太过在意,何况自己若是同意,各个大臣只会欢鼓舞,又哪会在意皇帝是否出尔反尔,只是王福顾忌的并非是面子,而是自己的安危,这种安危又不能和外人道出。 “臣知皇上不慕虚名,拒绝封禅只是防止劳民伤财,又怕后世子孙效防,只是皇上大可不必顾忌,万历、天启、崇祯年间朝廷岁入只有三千万两左右,皇室用度每年占二至三成,即使崇祯帝厉行节约,皇室用度也需每年三四百万两,皇上即位以来,国库日渐充盈,今年朝廷岁入折合白银近一亿五千万两,皇室开支却只有三百万两,可谓节俭之极,封禅一次,所费数百万两足予,以朝廷财力,犹如九牛一毛,至于后世子孙,若无皇上之功绩,又何敢封禅?” 夏完淳说的王福老脸微微发红,以前宫中人少,每年所费不足一百余万两,今年清冷的皇宫充进数千宫女之后,比往年要热闹的多,随之开支也大增,一下子增至三百万两,差不多一天要花费万两之巨,夏完淳还一个劲的说自己节俭。 不过,若是和万历、祟祯帝等人比起来,自己还当真节俭,以今年赋税计,若是皇室用度占二成就是三千万两,自己只用十分之一,若是他们有灵,恐怕会羡慕的直流口水,朝廷如此富裕,还需要考虑国事干什么,只需每天想尽办法玩乐就行了,哪会去自讨苦吃,搞什么减租减息。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95章 信 王福心中微叹,若是自己现在开始享受,完全可以逍遥过完一生,大明有自己打下的基础,持续繁华百年也毫无问题,只要不闭关锁国,以汉人的聪明才智,与西方的较量也不可能再落后,自己又何必自讨苦吃。 可是另一个声音又告诉自己,若是自己不推行减租减息的行动,大明虽然可能同样繁华,只是人口占多数的佃户永远生活在底层,几乎没有翻身的机会,这是何等的不公,自己若不解决,后世子孙更不会解决,除非又来一场社会大变革,牺牲无数生命才能得到改变。 自己虽然不妄想要立万世之基,可是对这个明显的问题却不会视而不见,更不会推给子孙,王福半响才回道:“此事朕会再考虑。”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不知为何,王福心中突然之间涌上这句话,一时之间,豪情大增,既然老天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自然有他的原因,若是上天真有神灵,躲避根本无用,那封禅又有何妨? 听到皇帝口气松动,夏完淳心中大喜,只是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恭敬的道:“皇上聪明睿智胜微臣百倍,这只是微臣的浅见,皇上考虑自会比微臣周到。” “夏爱卿,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会拍马屁了。”王福脸上微笑了一下,顿了顿才问道:“对了,夏爱卿,不知你二姐现在哪里?” 夏完淳心中微微发苦:“回皇上,家姐性子粗野,喜欢四处走动,连家父都不知道她到底在何方,更别说是微臣这个弟弟了。” 皇帝对自己的姐姐有意,夏完淳数月前就发现,写信告诉家中后,夏家上下都大为振奋,夏完淳的两位母亲,陆氏、盛氏两人更是每人亲笔写了一封信交待夏完淳,让他务必劝夏蕴贞同意。 对于夏家来说,夏蕴贞若能入宫,自然是最好不过,既去了夏家的一块心病,又能让夏家水涨船高,可是夏完淳却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以夏蕴贞的性子,就是喜欢上了皇帝,也不会进入宫中,从此成为一只笼中鸟。 果然,当夏蕴贞也察觉到皇帝之意时,还没有等夏完淳来得及劝说,就离开京城飘然而去,事后,夏完淳不但得到两位母亲的来信埋怨,皇帝数次问起时,更是让夏完淳有点无言以对。 听到夏完淳一如既往的回答,王福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失望之色,心中有种剌痛的感觉,自己身为帝王,富有四海,后宫佳丽数千,偏偏却喜欢上了一个无法把握的女子,或许正是夏蕴贞这种独特的气质才吸引了自己,若她和后宫的那些女子一样,王福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一眼看中她。 “眼下马上就到年关,你二姐也不回来吗?”王福不死心的追问道。 “这个……”夏完淳迟疑了一下,往年过年即使不回来,夏蕴贞至少会托人带回一封书信,今年不但人未回,书信也迟迟未到,夏完淳不能肯定这完全是因为皇帝的因素,但应当有很大的关系,只是却不便明言,只好摇头道:“家姐从小独立,以前也有多次过年未回,微臣早已习以为常。” 沉默半响,王福才挥了一下手,脸色黯然的道:“没事了,爱卿告退吧。” “是,微臣遵旨。”看到皇帝的样子,夏完淳心中也有一点不是滋味,他同样希望二姐能够入宫,这并不是只为自己着想,只是他心中一种感觉而已,真要选一个姐夫的话,除了当今皇上,又有谁能配得上自己的姐姐。可惜,若是姐姐自己不愿意,哪怕是父母也难予改变她的心意。走出殿门,夏完淳重新转过身,道:“皇上,若有家姐音息,微臣会马上向皇上禀报。” 王福嗯了一声,脸上不置可否,若动用锦衣卫的力量去查,未必就不能查到夏蕴贞的踪迹,只是若夏蕴贞故意避开自己,纵然查到踪迹又如何,难道自己下旨强抢不成,即使是夏蕴贞迫于形式入宫,那也非王福所愿。 “唉。”夏完淳心中也忍不住叹气,二姐若是不愿入宫,不但辜负了皇上的情意,这辈子恐怕也只能小姑独处了,二姐本来就背了一个克夫的名声,现在又有皇帝的因素在里面,谁再与皇帝作对,当初倒是不如未碰到皇帝。 “等一下。”正当夏完淳要跨出殿门时,皇帝突然又叫住了他。 夏完淳只好转身回来,问道:“皇上不知还有何事吩咐?” 叫住了夏完淳,王福沉吟了一下,才道:“这样吧,朕写一封信,你想办法送到夏姑娘手中。” 夏完淳心中大为苦恼,皇上分明是不相信自己与姐姐联系不上,只好应道:“微臣遵旨。”心中却是发愁,这封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送到二姐手中。 王福向外面叫了一声,自有宫女内侍拿来笔墨侍候,将上好的宣纸在桌子上铺开,王福想了想,在纸上笔走龙蛇起来,一会儿就停了笔,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夏完淳站在一边,心中大为好奇,皇帝给自己姐姐写些什么,只是任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偷看。 过了一会儿,墨迹稍干,皇帝才将信纸放进信封,亲自用蜡封好,才将信交到夏完淳手中,夏完淳将信接过,薄薄的信纸拿在手中,却仿佛千斤之重,他连忙将信放进怀中,再次向皇帝告退。 这次王福没有阻拦,挥了挥手让夏完淳回去,夏完淳回到家中时,已是傍晚时分,马上就过年,丈夫现在才回来,饶是钱氏平时贤惠,连忍不住询问宫中之事,夏完淳一向口风谨慎,减租减息之事连钱氏也没有告之,见夫人问起,只得避重就轻,将皇帝托他给二姐的信件说了出来。 “你是说皇上给二姐写信?”钱氏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对于皇帝和自己小姑子之事,钱氏自然也知道一二。 看到妻子热切的眼神,夏完淳倒是后悔将信件之事说了出来,他几乎知道接下来妻子会说什么话,果然,钱氏下一句便是:“相公,能不能让妾身看看?”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96章 私拆 夏完淳只好将信取出,交到妻子钱秦篆手中,信封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夏蕴贞亲启。” 这五个字并不十分优美,仿佛是才初学数年之人的字迹,只是胜在苍劲有力,气势磅礴,皇帝很少有笔墨流传在外,就是圣旨也多是身边秘书郎、通事舍人等人代写,钱氏还是第一次看到,马上就确认这一定就是皇帝的笔迹。 钱氏脸上涌出一股晕红,全身都兴奋起来,仿佛这封信是写给她一般。脸上露出一丝灿烂的笑意,将身子半倚在夏完淳杯中,娇声道:“夫君,不如拆开看看如何?”说完,双手在火漆处摸索,大有马上就将信拆开之意。 夏完淳吓了一大跳:“不行。”连忙将钱氏手上将信抢过,小心翼翼的贴身放好,若说夏完淳不想看信件的内容肯定是假的,牵涉到朝廷机密就罢了,这封信多半是皇帝写给自己姐姐的情书,无关朝廷的什么机密。皇帝的情书,又有谁能看过? 只是皇帝对他非同一般的信任,所谓君视臣为手足,臣视君为腹心,皇帝亲手将火漆封好,自然不希望外人看到,夏完淳下意识不愿辜负皇帝的信任。 “夫君放心,妾身只看一眼,重新封存后,保证让火漆看起来完好无损。”顿了顿,钱氏抬眼悄悄看了夏完淳,见夏完淳脸上不以为然,连忙又补了一句,道:“再说这信是给二姐的,你和二姐一向要好,即使被二姐发现也没有多大关系。” 夏完淳头摇的向拨浪鼓一般,正色的道:“篆儿,其他事我都可应你,此事可不能应你,不管二姐介不介意,我们私拆她的信件绝不可行,何况这还是皇上给二姐的信。” 钱秦篆心中暗想,若不是皇帝的信我才不行想拆,可是她深知丈夫的为人,刚才没有答应,那肯定不会再答应了,她眼珠一转,脸上却没有多少失望之色,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只是转瞬即逝,嘟起了嘴,道:“夫君既然如此为难,妾身不看就是了。” 夏完淳没有注意到钱氏嘴角露出的笑意,以为妻子当真放弃,心中松了一口气,重新苦恼起来,叹道:“二姐连信也没有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交到她手中。” “夫君不用着急,二姐和我们到底是骨肉至亲,总不能一直不回家,依妾身看,年后就是不回来也该捎信回来了。” “但愿如此。”夏完淳回道,这封信若是迟迟送不出去,恐怕自己都睡不着觉。 “别想那么多了,瞧你,这几天忙的,孩子连你的面也见不到。”钱氏埋怨了一句,向门外喊道:“小五,快,把孩子牵过来,老爷回来了。” 钱氏的话刚落,外面一个丫头脆生生的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几个孩子的嬉闹声传来,夏完淳脸上的神情顿时轻松起来,对于儿女,夏完淳无疑也是非常疼爱,只是他难得有时间在家,趁着过年这几天才有时间,本想和儿女好好亲近。可惜今天刚要陪儿女玩耍就被叫到宫中,让他大为歉疚,夏完淳下定决心,下面几天,不管如何,肯定要多抽时间陪陪自己一双儿女。 事实证明,夏完淳实在低估了女人的好奇心,当第二天被“噼哩啪啦。”的鞭炮声吵醒时,夏完淳一模身边,妻子已经起床,他抬眼一看,马上看到妻子就坐在床前的书桌上,手中正拿着一张写满笔墨的宣纸看得津津有味,夏完淳心中涌起一种不妙的感觉,问道:“篆儿,你看什么?” 钱秦篆一惊,手明显着一抖,哗啦一声,她手中的宣纸撕了两半。一声惊呼声从钱秦篆小嘴发出,接着再无声息。 夏完淳顾不得穿衣,直接掀开被子就从床上跳下,来到妻子面前,只见妻子花容失色,脸上惨白一片。 “这是……”夏完淳咽了一口唾沫,下面的话却不敢问下去。 钱秦篆回过神来,木然的点了点头,夏完淳大脑传来一种窒息的感觉,皇上托自己送的信不担让妻子偷看了,还撕成两半,这下子就是有再大的办法也无法复元。 事到如此,看着妻子望着自己可怜的眼神,夏完淳反而镇定下来,从妻子手中接过信纸,又在桌子上找到信封,看到信封完好无损,将信纸折好重新放进去,交到妻子手中,道:“把信封好。” 钱秦篆呆呆的从夏完淳手中接过信封,找来工具,重新用火漆封好,从外表上看,这封纸和原先一模一样,不拆开,绝不会知道里面的信变成了两半。 “夫君,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将信封好,钱秦篆总算恢复了一点意识,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夏完淳横了妻子一眼,看到妻子总算知道害怕,心中又是恼怒,又有几分怜惜,妻子与他成亲后,两人一直感情融洽,甚至他瞒着家人弃文从武也得到妻子的支持,这才能参加羽林卫,因为瞒着两位婆婆让丈夫参军,钱氏还受到过陆氏、盛氏两人许多责难,直到夏完淳因功封爵,两人才没有再对钱氏冷眉冷眼。为了夏完淳的偷偷参军,这段时间,钱氏受了颇多的委屈。 “你不是说二姐是自家人吗,即使发现了也没有什么?” “可是,可是……”钱秦篆支支唔唔了半天,从理智上来讲,这封信是给夏蕴贞的,信被偷看,夏蕴贞或者会恼怒,会生气,但决不会说出去,只是钱秦篆还是忍不住心慌,那可是皇帝的亲笔信,她不但偷看了,而且还把信撕成了两半。 “哼,刚才的胆子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的胆子当真比天还大,哈欠……”最后却是夏完淳打了一个哈欠。 钱秦篆这才注意到丈夫只穿了内衣,这几天,南京的气温正是最冷之时,连忙道:“夫君,天冷,小心着凉。” 夏完淳感觉到全身的凉意,打量了一下,才开始穿衣,钱氏则帮助夏完淳整理,她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突然咕的一声笑了出来:“夫君,你想不想知道信中写了一些什么?”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97章 骑士 夏完淳严肃起来:“篆儿,从现在起,不管信里面是什么内容,你必须把信忘了,否则为夫唯有向皇上请罪。” 夏完淳的态度让刚刚轻松下来的钱秦篆脸色一紧,若是当真向皇帝请罪,即使是皇帝不处罚,必定也会影响到丈夫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乖乖的应道:“是,妾身记下了。” 只是信中的字句却仿佛在她心中生根一样,哪能够忘记,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能够写出如此肉麻的情书,让她这个外人都看得面红耳赤。 王福倒是没有想到过有人敢拆自己的信,这封信只是仓促写成,借用了仓央嘉措的一首情诗,写进信里,这是一首长诗,仓央嘉措以数字开头,从第一写到第十,诗中充满男女之间的深情和无奈。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 诗中最后四句:“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被王福删去,对于一个帝王来讲,后面四句太悲观了,王福写出来,恐怕倒是会惊到夏蕴贞。 这首诗王福前世就比较喜欢,不过,前世王福还只是一个刚出校门的学生,喜欢这首诗多半是无病呻吟,这一世,多了六年的帝王生涯,有了自己后妃,儿女,统治着亿万百姓,感悟自然不是前世那个单纯的大学生可比,一时所感,才写下了这首诗交给夏完淳。至于效果如何,王福并没有去考虑,数天之后,已经淡忘,毕竟他身为一个皇帝,不可能长时间沉迷于儿女情长之中。 私拆了皇帝的信,夏完淳开头几天还有一点心神不定,随着时间一长,夏蕴贞一直没有与夏家联系,夏完淳也慢慢淡忘,这封信也就留在手上,一直没有送出去。 时光匆匆,数月时间很快过去,眨眼间已是弘光七年的二月,寒冷的冬天仿佛一夜之间就过去,春风化雨,南京城外一夜之间就变了颜色,原本萧杀枯黄的野地透露出点点绿意,空气虽然还是寒冷,有经验的农人却能感受到其中的一丝暧意,猫了一个冬天的家鸭迈着双腿,摇摆着身子,迫不及待的跳入水中,激起一朵朵水花,欢快的游动起来。 郊外田间小道上,不时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农夫赶着黄牛,扛着爬犁,说说笑笑的下地,开始对着荒了一冬的农田翻耕,顿时,虫鸣蛙叫,加上牛叫声,农夫的吆喝声,荒寂了一冬的田间地头顿时热闹了起来。 一条不大的泥土路上,三三两两的农人正杠着锄头,爬犁,有的还牵着黄牛走着,一阵辚辚的马车声和无数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正在路上的农人露出一丝惊讶和不解的神色,连忙向后方看去,同时纷纷向道路两旁退避。 不一会儿,一名身穿普通青衣的骑士映入他们眼中,青衣骑士一身紧装,显得极为利索,腰间鼓鼓而起,马侧带着一个长形包裹,面目之间神色威严,用锐利的目光向他们扫来。 这名骑士的目光扫过他们时,几名农人只觉得脸上有如被刀子刮过一般,更是下意识的低下头,生怕惹下什么麻烦,倒是一名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睁大着眼睛好奇的看着那名骑士,眼中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 随着大明日渐强盛,加上羽林卫和各级军人待遇普通很高,就是许多书香门第出身之人也不再视参军为低贱之事,普通人家更是将孩子能参军看成最好的出路,可惜,大明征收兵员严格的挑选条件将大部分想要参军的人挡在门外,眼神的这名青衣骑士虽然不是军人装束,可跨下的高头大马,马腹一侧好似装着兵器的包裹,无不对这名少年产生极大的吸引力。 “哒,哒。”马蹄声持续响起,随着这名青衣骑士的出现,更多的青衣骑士从一道拐弯处出来,数十骑后,一辆宽大的马车徐徐驶了过来。拉车的两匹马全身黑色,不带一根杂毛,比普通马要高上一头,若让爱马之人看到了,肯定会为两匹如此好马沦为辕马而叫屈。马车后面,又是数十名青衣骑士,一队百余人骑士组成的浩大队伍呈现在几名农人和那名少年面前。 这样的小道上,突然出现一辆马车和上百名骑士,几名农人偷偷打量了一下就马上缩回了目光,只有那名少年好奇的打量着马车,想看清马车中到底是什么人,可惜,马车的车帘只有一道小缝,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本着多一事少一事的原则,几名农人移在一旁恭敬的站着,不敢稍动,等待着这辆马车和前后的骑士从他们身旁过去,当是当马车驶到他们身边时,车内突然传来一声低喝:“停!” “是,老爷。”驾车的车夫应了一声,轻轻抖动了一下缰绳,正在奔骑的两匹黑马打了一个呼噜,轻盈的停下脚步,八只马蹄整齐划一,给人一种流畅之极的感觉,即使路边的几名农人并不识马,只是心中也不得不为之赞叹,好马。 马车刚停,后面跟着的骑士也勒住马匹,将马车隐隐围成一个圈子,连带着将几名农夫也围在当中,数名骑士用锋利的眼神反复在这几名农夫打量,被打量的农夫只觉得那些骑士望向自己的眼光如同实质一般,皮肤甚至隐隐传来一种刺痛感,胆小的几人双腿直打哆嗦,即使胆大的几人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些人要干什么。 车帘掀开,一名中年人从车里面走了下来,那几名胆大的农夫偷偷看了一眼,只觉得中年人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威严让他们有一种下跪的冲动,连忙将目光转开,那名少年却紧盯着马车,眼中满是好奇的神色,完全无视那些骑士和中年人威严的目光。 “小兄弟,你过来,我有话问你。”中年人向那名少年招了招手。 少年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周围的骑士,终于感到一丝害怕,向后缩了缩,只是嘴里却不甘的道:“你要问我话,为什么不过来?” “大胆。”那名驾车的车夫惊出一身冷汗,大声喝叱起来。 中年人摆了摆手,笑道:“倒是我的不是了。”说完,向那名少年的方向走去,看到这一幕,车夫眼中全是露出不敢相信之色,连忙揉了揉眼睛。 中年人走到少年身边还有数步时停了下来,微笑着道:“小兄弟,我现在过来了,可以问你几句话吧。” 在中年人过来时,少年身边的几名农夫吓意识的向后退缩了数步,让这名少年有一种孤单的感觉,他紧张的咽了一下唾液才道:“你问吧。” 出忽意料,接下来中年人的问题却很简单,多是少年家中和周围邻居家的一些琐碎之事,如家中有几口人,平常吃些什么,一年的收成有多少等,少年一一作答。 “小兄弟,谢谢你。”中年人对少年的回答显然很满意,使了一个眼色,一名青衣骑士从马上下来,掏出数枚银币,塞到少年手中,道:“这是老爷赏你的。” 中年人问话时,几名农人都自动退到一边,只有一名四十余岁农人想退又好似不放心,站在旁边一直用担扰的目光看着少年,生怕少年说错了什么话会惹得眼前的中年人生气,眼见中年人问完话才松了一口气,看到那名青衣骑士塞到少年手中的银币,那名农人眼睛陡然睁大,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喜色。 这也难怪,大明尽管富足,对于普通人来说,数枚银币也足够普通人家一月所需,自己儿子只是回答了一些琐事就得到,农人当然高兴。 那名少年看着手中的银币,又看了看身旁的青衣骑士,眼中露出一丝不舍之色,却还是将银币毅然塞回青衣骑士手中,青衣骑士不由愣了一下,眼中大为不解。 “这位老爷,这钱我不能要。” “哦。”中年人已经转过身,听到少年的话,忍不住重新转回来,惊讶的道:“为什么不能要?” “这个……”少年迟疑了一下,向旁边的农人看去,农人听到儿子要拒绝赏钱,脸上一片急色,见到儿子向自己看来,连忙拼命摇手,看到自己父亲摇手,少年一下子更是坚定了决心,道:“老爷,我爹说过,为人不能随便贪小便宜,我只是回几句话,不值这么多钱。” 少年的回答让农人急得直跳脚,想出声却不敢,他平时固然教儿子不可贪小便宜,只是因为认识的人都是寻常百姓,自然不可以贪小便宜,若是不认识的富人赠送财物,又怕儿子上当受骗,眼前的中年人显然富贵之极,更不可能对他们有什么企图,这钱拿着也是白拿,不料儿子却如此不开通。 中年人露出一丝笑意,道:“值不值,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拿着。”青衣骑士把钱重新塞到少年手中,一个翻身已经上了马背。 “等等。”看到中年人就要进马车,少年大急,连忙喊道。 中年人停了下来,疑惑的道:“怎么,还有事?” 被中年人看了一眼,少年重新紧张起来,咽了一口唾液,才开口道:“我……我不要赏钱,以后能不能也加入他们?” “哈哈,你想加入他们?”中年人大笑起来,四周的青衣骑士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我……我……我知道我现在还小,不过,我会努力的,以后一定会比他们还厉害。”少年努力的挺起胸膛,似乎以此来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那等以后你当真厉害了再找我吧。”中年人再次笑道,掀开车帘,进入马车,马车随之缓缓启动起来,那些青衣骑士随之轻轻一夹马腹,拥着马车向前。 “等……唔……”少年正要再喊叫,农人连忙上前,悟住了少年的嘴吧,道:“三儿,别多事,这位老爷一看就是了不起的贵人,不会随便要人的,咱们没有这个命。” 少年将父亲捂住自己嘴吧的手用力扳开,看着渐去渐远的一行人,不满的嘟嚷着道:“他说叫我厉害后再去找他,却不告诉我身份,分明是随口敷衍,说话不算数,看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贵人……” 他这话说的有一点大声,队伍后面一名青衣骑士突然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少年只觉得一道森然的目光罩住自己,呼吸一窒,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直到青衣骑士目光移开,少年仿佛才恢复了呼吸,大口喘起气来。 “吓死我了。”看到这队人马至少行进到数百米开外,少年才拍了拍胸口道,心中疑惑万分,这一群人到底什么来头,那些青衣骑士的眼神简直比大明正规军人还要厉害几分,受到这一刺激,这名少年日后倒是当真凭着自己的努力加入军队,成为一名战功赫赫的将领,只是他一直没有想到,那天问他话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大明皇帝。 王福并不是一个在宫中能闲得住的人,在皇宫中呆了两个月后,天气一转暧,马上命令侍卫跟随出宫,在京城效外四处巡查,跟随在皇帝身边的侍卫无一不是身经百战之士,当然比起一般军队强得多,那名少年和几名农人在那些侍卫面前会战战兢兢自然也不足为奇。 马车前进了一段距离,王福掀开车帘,向旁边喊道:“杨爱卿!” “臣在,皇上有何吩咐。”听到皇帝的喊声,杨林连忙策马来到马车旁边,侧身问道。 “杨爱卿,你可记得,半年多以前,朕才刚刚结束征程不久,就在这附近私仿和一对父子谈话,才下定了要减租减息的决心。” “皇上,微臣怎么会忘记,后来微臣还让应天府衙门查处了一个地方恶霸,当真是大快人心,怎么,皇上,是否又有恶霸要查处?”杨林笑着问道。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98章 改变主意 杨林如此问,自然也是听到刚才那名少年的回话,这名少年对于同村的大户也颇有怨言,忍不住说了几句大户的坏话。 王福摇了摇头,道:“大明亿兆百姓,士绅大户百万之众,纵使土壕劣绅只占其中一半,也是数十万之多,朕若是要一一查处,就算能够化身千百,又如何查处得过来,何况朕只有一人,连三头六臂也没有。” 说到后面,皇帝的口气明显有一点无奈,杨林连忙道:“皇上是否说的太严重了,大明自太祖以来,一向厚待土绅,这天下士绅多数还是好的,少数害群之马,皇上尽管行雷霆手段,将之铲除。” 少数害群之马,王福只觉得这句话在前世好熟,凡是出了问题,绝大部分官员,干部都是好的,不好的只是少数临时工,合同工而已,大明若真只有少数害群之马也不会搞得民乱四起,处处烽火,一度陷入亡国边沿,这场持续十几年的农民大起义,固然与持续干旱的天灾有关,可是没有那些地主壕强贪得无厌的压榨,绝不会影响如此大,这场几乎亡了大明王朝的起义,只能说是一半天灾,一半人祸。 大明立国近三百年,这个天下早已经憋病丛生,到了非改变不可的时候,否则虽然凭借着强大的军事力量和暂时充盈的财政,大明或许还可以持续百年甚至更久,可是总有一天这些憋病会一起暴发出来,同样可以可以将大明炸得粉身碎骨。 满清凭着一个官绅一体纳粮和持续不断的愚民政策,维持了两百多年的时间,若不是列强的船坚利炮将紧锁的国门打开,或者还可以维持更久的时间,如果只是要廷续大明这个政体,即使不作多大改变,王福同样有办法将大明延续数百年,轻松博一个圣君的称号,可是满清延续二百余年的代价是什么?是整个民族的文化,科技全面倒退,以致当外敌进入时,满清所用的大炮还不如二百年前所铸的大炮先进,这样的圣君名号绝不是王福所需要的。 “是少数害群之马也好,多数也好,如今天下已经平定,朕着力减免普通百姓赋税,徭役,可是普通百姓却落不了多少实惠,不少壕强地主甚至以朝庭减税为由,加大了租税,朕派人抓了刘黑子,没收所有田产,发放给佃户,那些佃户今年成了别人羡慕的对象,可天下李黑子、赵黑子、钱黑子依然固我,你看看田中这些农民,他们有自己的田产还好,若是今年能够风调雨顺,他们家中的存粮或许会多一点,可以让他们的孩子放开肚皮,吃几月饱饭。若是大部份靠租种地主壕强田地耕种的佃户,风调雨顺虽然可以多打一些粮食,可是交给主家的粮食也要多,即使家中会变得宽余一点,要想每天吃饱饭只是一个梦想……” 说到后面,王福的声音渐渐低沉起来,想起一首诗,随口吟道:“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这是宋朝张俞所写的一首诗,题目为蚕妇,其实泪满巾的又何止是蚕妇,猎户最好的猎物都不是自己能够享用,瓦匠一辈子可能也无法为自家建房,农夫更是有诗云:“春种一粒粟,春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听到皇帝所吟之诗,杨林和一些出身士绅的侍卫脸上都显出一丝愧色,一些原先家中租种过田的侍卫脸上则露出愤慨之色。 那些佃户出身之人,不是他们不勤劳,为了能够多一点粮食,他们劳作远比那些自耕农繁重,只是没有自己的土地,注定他们劳动所获大部分被主家拿走,尽管如此,佃户们还是重复着一年一年的劳作,从没有想过这样是否不公,千百年来,他们的祖辈就是这么过来的,除非遇到社会大变,否则他们的命运不会改变。 只是若遇到社会大变时,受伤害最重的恰恰也是他们,少部分人或许可以乘势而起,可是大部人却要面临家园被毁、田地荒芜、白骨盈野的状况,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若不是活不下去,除非一些野心家,否则没有人愿意社会大变。 千百年来,华夏的百姓勤劳、朴实、坚忍、向往安定,最为容易满足也是最好统治的一群百姓,可是他们也并不缺泛勇气,一旦超过了他们的底限,暴发出来的力量却可以移山捣海,每当这时,习惯于高高在上,早已经忘记百姓困苦的皇帝、官员、地主壕强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推枯拉朽一般被碾碎,数百年的王朝基业转眼成为烟云,汉、唐莫不是被这股力量推毁,大明也差点步了后尘。 可是在面对满清铁骑南下,整个江南震动,人心惶惶,不少壕强地主们想着投新主子之时,民间反对清军的义士却层出不穷,他们在后方自组义军,袭击清军占领的城池,偷袭他们运输的物资,给满人造成极大的困忧。 这些人中,有原先的官员,也有一些地主,但更多的却是普通的农户,谢迁、榆林贼都是最为杰出的代表。如今谢迁因功成为一府知州,更多的人却抛洒热血,归于尘土,没有人要求他们如何做,他们却自愿站出来,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阻挡着异族的入侵。 “皇上,臣等愿为皇上分忧。”沉默了一会儿,杨林等人连忙道。 “好,朕已决定,明日早朝同情诸大臣所请,由礼部择好良辰吉日,封禅泰山,从泰山归来之日,就是向天下宣告减租减息之时。” 杨林和夏完淳等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闪过一丝喜色,恭声应道:“皇上圣明。” 从前年开始,朝中官员提出封禅泰山后,虽然被皇帝断然否决,可是大部分官员都不理解皇帝为什么会拒绝这种千古留名的好事,许多朝中重臣也一直没有停止过向皇帝进言,只是皇帝一直没有松口,没想到今天皇帝终于同意。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399章 故地 弘光七年三月,江南已是一片春光,辽东大地却依然到处白雪皑皑,只是原本干枯的沟壑却悄然传来汩汩的声响,仿佛一夜之间,流水就突然从地下冒了出来,若是仔细观看,溪水两旁不知何时已悄悄多了一丝绿芽,原本洁白的雪地,偶有蹄印爪迹出现。 一阵细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久,一支长长的车队出现在大道上,打头的一辆大车车轮从雪地上辗过,留下两行深深的车辙,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将细细的车辙变宽,变大,露出黝黑的土地,刚融化的雪水一片浑浊,慢慢流入两旁,原本清澈的溪水也变得浑浊起来。 一只狍子从树林中钻了出来,经过一个冬天的煎熬,这只狍子身体显得瘦长,它眼下急需要寻找青草来补充自己的营养,它不满的朝打扰了自己进食的车队方向看去,眼睛眨了一下,闪过一丝迷茫之色,前面的马匹是它所熟悉的动物,只是这种动物身上,没有令它和同伴畏惧的,手持着弓箭,脑后拖着一根长长尾巴的凶残异类,而是在马匹后面的车上坐着不少包裹在厚厚棉衣,圆滚滚的东西。 随着这支队伍离它越来越近,这只狍子也看得越来越清晰,整个队伍有近三十余辆马车,除了三分之一的马车上坐着人外,还有一半的马车装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箱子,其余的马车却是一个封闭的包箱,不清楚里面是人还是物。 “那是什么东西?”前面马车上的人大叫起来,手指的正是那只狍子的方向。 “好象是羊?” “不对,是鹿。” “我看不象是羊,也不象是鹿。” 马车传来一阵争吵声,谁也不能说服谁,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响了起来,道:“好了,谁也不要争了,问问老爷就知道了。” 刚刚的争吵平静下来,一人从车上跳了下来,向后面一辆全封闭的马车走去,禀道:“老爷,前面发现了一只动物,我们不知是什么,还请老爷解惑。” “老吴,停车。”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是,老爷。”车夫应了一声,收了收缰绳,将马车停住,马车的帘子掀开,一名五十余岁,身穿锦袍的男子从马车里钻了出来,随着这辆马车的停下,整个车队也慢慢停了下来。 “哦,是一只狍子。”锦袍男子望了望,马上肯定的道:“去几个人,把这只狍子抓来,洗剥好了就在这里生火做饭。” “这……老爷。”回禀之人眼中闪出一丝为难之色,这只狍子又非家养之物,以他在南方的经验,恐怕还没有等人靠近,这只狍子恐怕早已逃得不知所踪。 “放心,只要你们小心接近,狍子是不会逃的。”锦袍男子肯定的道。 “是,老爷。” 虽然心中还是有着怀疑,身为家丁,显然不能质疑老爷的决定,何况除了老爷,他们这些人以前谁也没有来过辽东,连狍子也不认识,自然不知道狍子习性,他返回前面,叫了数人,小心翼翼的向狍子的方向靠近。 不一会儿,前面的欢呼声传来:“抓到了,抓到了。” 后面数辆马车相继下来了三名同样身穿锦袍的青年,这三人正围在锦袍男子身边,听到欢呼声,三人脸上同样露出满是喜色,一人道:“爹,真的抓到了。” 锦袍老者仿佛没有听到儿子的话,眼睛眺望着四周,仿佛完全被远处无边的树林和白雪吸引,只是两行眼泪夺眶而出,嘴里喃喃自语:“三十年,三十年,我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这名如此激动的锦袍老者正是昔日满酋率军攻破辽阳城时侥幸逃得一命的施闰章,眼下辽东刚刚解冻,依朝廷的规划,本来移民要五月份才会迁来辽东,那时移民到达时刚好可以开荒种地,到了九月收获一季,移民就基本上可以安定下来。 只是施闰章返乡心切,不等朝廷组织,刚刚过完元宵节,便将南方的家业处理完毕,全家数百口人一起向辽东迁移。 没有火车,汽车等现代化工具,普通百姓要想自己迁移数千里不但困难,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这也是古人为何故土难离的重要原因,大规模的迁移往往不是由政府强行组织,就是因为遭灾实在活不下去,否则百姓很少自行迁移,对于施家这样主动迁移的大户,朝廷自然也是鼓励,安排海船将施家老少从南京直接运送到旅顺,省去数千里的陆路跋涉,不过在旅顺上岸就需要施家直接雇用大车前往沈阳,在船上颠簸了一个多月,又从温暖的南方一下子来到冰天雪地的北方,施家上下都感到疲惫不堪,不得予在旅顺休整了半个多月才出发,这样整个路程花了两个多月,才来到这里。 看到施闰章神色激动,双眼落泪,他的三个儿子一时傻眼,盖因施闰章从北方一路辗转南下,几乎是白手起家,创下如此大的基业,平时最为注重威严,在他们三人心目中,哪怕遇到最大的困难,施闰章也从不会露出软弱的神态,更别说是流泪了,正因如此,虽然施家上下都舍不得丢下南方的家业向北方迁移,但在施闰章的一声令下,全家上下还是不得不听令行事。 吴管家连忙轻声提醒,唤道:“老爷,老爷。” “哦。”施闰章回过神来,看到用奇怪眼神望着自己的家人,急忙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将眼泪擦干,脸上重新现出威严神色,对管家吩咐道:“去,把狍子杀了,然后再组织一些人到河里捕点鱼熬汤,先吃饭休息后再出发,争取天黑前赶到沈阳。” “是,老爷。” 随着管家将施闰章的话传下去,整个队伍都开始忙碌起来,壮年男力去捕鱼,拾柴,妇女则熟练的取得各种做饭的工具,到河边取水,先行烧取热水,听到天黑之前就可以到达沈阳,整个队伍都发出了欢快的声音,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来到北方,只是两个多月的行程就要结束了,当然是一件值得高兴之事。 不久,队伍中传来更大的欢呼声,原来去拾柴的家丁又打到了十多只野兽,其中狍子就有四只,另外还有两只野鸡,七只兔子,却是把一个兔子窝全给端了,去捕鱼的家丁带回了数桶鲜鱼,眼下小河的冰面还没有化开,抓鱼的家丁只要凿开冰面鱼儿就会自动从水里跳出来。 以前只是听施闰章讲北方如何如何物产丰富,施家上下多少有点不以为然,以为只是老爷安慰他们之语,北方物产再富,难道还能富过南方?眼下众人却多少有点相信,这么短时间就打到如此多的野物,肥鱼,这在南方是不可能之事,若是南方有如此丰富的猎物,恐怕就不会有流民了。 这一顿大家都吃得非常高兴,这不仅是因为一个多月陆地跋涉以来大家头一次吃上有鱼,有肉的饭菜,更是因为看到此地野物如此丰富之后,不少原本心情忐忑的人变得乐观起来,如果不种庄家,单单打猎,恐怕也可以过得很好。 队伍重新开始出发后,速度比原先加快了许多,原先有点委靡的士气一扫而空,施闰章看得暗暗点头,有这样的效果也不枉白耽搁近一个时辰。 由于队伍行进速度加快了不少,到达沈阳城的时间也提前了将近半个时辰,有朝廷的迁移证明公文,施家一行顺利进城,官府还为施家提供驿站暂住,说是驿站,其实是城中原先的几家满人王府,虽然比不上南京城的王公府第,依然显得奢华,能住进这样的府第,施家上下都极为欢喜。 只是进入王府,施闰章脸上却没有了笑容,和三十年前比,沈阳城变化很大,起码原先这些王府一座都没有,望着这些华丽的府第,施闰章仿佛看到当年满人进城时大开杀戒之后,将剩余汉人贬为包衣奴隶,在皮鞭监督下,一砖一木将王府建造时的情景,这让施闰章感觉非常压抑。 第二天一大早,施闰章马上拜访沈阳城负责移民安置的官员,提出在城中购买房屋,并在城外划分土地。 对于施闰章的要求,官府一一照准,眼下沈阳城里的空房多的是,施家又是第一批迁移过来的人员,城中房屋可以任选,城外的田地也是如此,施家很快找到合适的房屋,马上全家搬了过去。 只是令经办官员奇怪的是,施闰章放着一批肥田不选,单单选了城北的一个庄子,这个庄子虽然有一些肥田,不过更多的是荒地,肥地只有一千余亩,荒地却有近五千亩。虽然这里靠近水源,这些荒地只要开垦出来,过上数年就是良田,只是比起以有的肥田来说,毕竟还是要先期投入不少,哪有人明放着便宜不沾却硬要荒地的道理。 施家上下这次过来的人总共有二百三十二口,男丁一百三十口,女子一百零二口,按每丁十五亩,妇七亩的规定,施家一共可以分到二千六百多亩,选择这个庄子,施家另外分到的一千五百余亩就全是荒地,经办的官员虽然不解,但既然施家坚持,官府自然不会反对,爽快的将二千余亩土地划到施家名下。 施家主动迁移,朝廷许诺其可以低价买地,这里肥地价格只需江南五分之一,荒地更便宜,施家索性花了五百多两子将剩余三千多亩荒地买了下来,让施家的土地一下子扩展到六千余亩。 对于多要了一千多亩荒地,施家上下也有一些不解,只是施闰章坚持,其他人也不敢多言,只好同意。 其实施闰章坚持要这个庄子,又第一批迁移的原因也很简单,施家曾在这里有近百亩土地,这些土地恰好就在荒地之间,三十年物事人非,满人占了这里后,施家原先的房屋早已不在,连施家祖坟也不知去向,这近百荒地就是施闰章唯一的念想,他自然要把已经荒废了的施家土地重新开垦出来,并将之发扬光大。 拿着盖着官府大印,合计达六千多亩的地契,施家上下都喜上眉头,这几天,施家上下都到庄子看过,知道这里的土地极其肥沃,虽然只能种一季,可是六千多亩的土地,足足是原先的十倍,施家上下自然高兴万分,唯一让施家担心的是这里没有佃户,以后这些土地都要施家上下自己人来种,施家壮劳力不过八十余人,还要分一部开店,实际种地的只有四十来人,这么多的土地,开春之后来得及种完吗,难道只能白白荒废? 数天之后,施家的担心就消失了,沈阳的马市非常繁荣,这里的马价和江南牛价差不多,施家一下子买了数十匹挽马,又从官府手中买了五十名包衣奴才,有了这批挽马和包衣奴才,施家上下有信心将六千余亩土地在开春后全部耕种出来。 这五十名包衣奴才全部是由明军的俘虏组成,其中还有一部分是蒙、汉军旗人,攻占赫图阿拉后,满清作为一个政权无疑已经消亡,但是作为满人一族却没有消亡,整个满族人口还有二十余万,满人单是在辽东一地屠杀的汉人就有数百万,进入中原后,虽然历史上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没有发生,但因为圈地,剃发等死在满人刀下的汉人至少也有千万之数,若要清算,这二十余万满人杀上十次都不够,只是满清已经投降,为自己后世之名作想,王福当然不会下令将数十万满人全部杀光,只是命令将满人一部分上层进京献俘,其余满人全部贬为官奴,汉人移民可以自由买卖。 这五十名包衣奴才价格有高有低,其中种田的熟手最高,官价为二十两白银,合两匹马价,若是不会种田,即使是最强壮也不会超过一个一匹马价,能种田的多半是由先汉军旗之人。这些人虽然是汉人,可是为了自己的荣花富贵,将屠刀举向了同族,犯下极大的罪行,贬为官奴,自然是为了赎罪。只是他们还是可以有优待,若是贬为官奴二十年后,其间没有犯罪,自己可以为其赎身,重新成为自由民,他们以后的子女也可以摆官奴的身份,而满蒙两族之人则没有这个待遇,不但他们是包衣奴才,以后子子孙孙都是包衣奴才,不过朝廷还是给了这些人一线希望,只要立下大功就能得到特赦,免去包衣身份。至于什么是大功,这就要看朝廷如何规定了。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00章 康老农的野望 随着施家到来后,沈阳先后又有黄、李、陈、王数家大户自行迁移过来,这些大户家境并不比施家差,每家过来的人都不下二百人,其中王家更是多达五百多人,这些人的抢先到来,无疑得到了不少好处,得到了最好的房屋和肥田,还以极优惠的价格买到了大量易开垦的荒地,若不是朝廷暂时禁止熟地的买卖,恐怕光是这些富户就会把沈阳周围的肥地抢购一空。 四月初,由官府组织的第一批移民才到达辽东,首批移民就达一万二千人,随着首批移民的到来,沈阳近郊的熟地基本划分完毕,这让先来的那些大户暗自庆幸,施家上下原先对家主的不满渐渐消散。 辽东在满清崛起前曾生活了数百万汉民,他们曾开垦出近千万亩的耕地,只是由于努尔哈赤的数次大屠杀,辽东汉人十不存一,大部分耕地已经荒芜,如今辽东人口不足百万,新来的移民可以说是不愁安置,只是沈阳毕竟是辽东的中心,能在沈阳安置当然比其它地方要好。 弘光七年七月十二正午,距康老农一家来到辽东已经有三个月了,此时康老农站着自家田地里,他只穿着下裳,上身黑色的肌肤全露,任由阳光直直照在他的肌肤上,对于康老农来说,现在的太阳和江南稻收时那种灼热的阳光根本无法相比,即使是最热的六月,康老农照样露着肌肤走在田间。 康老农是江南过来的第一批移民,自从原先那个克薄的东家孙黑子突然被官府下狱之后,康家原本赤贫的日子一下子变得好过起来,他一共分到了原先租种的十亩水田,一年两季可产水稻七十余石,除去朝廷的税赋外,康家去年足足留存了近六十石粮,秋粮打下来之后望着仓库中第一次堆满的粮食,康家上下喜极而泣同,全家连着庆祝了十余天,顿顿白米饭吃了一个够。 除康大牛,康二牛外,康老农还有一个十一岁大的女儿,加上他婆娘,康家一共五口人,即使每顿吃大米饭,一年留足三十石足够了,何况庄户人家怎么可能顿顿白米饭,能有三分之二时间吃白米饭足可以偷笑了,康家至少可以买出四十石余粮,只是由于以前穷怕了,康老农却不敢将多出的粮食全部卖掉,初期只卖了二十石,用卖粮的钱给大儿子说下一门媳妇,康家也有五口人变成了六口人,再干一年,康老农相信,二牛的媳妇肯定也不用愁,若是老大媳妇能够生下一男半女,康家就会变成八口人。 眼看着日子越过越美,本来以康老农和妻子的想法,怎么也不会抛下南方的田地跑到北方来,只是自从村里的秀才拿了邸报当着大伙儿的面数次宣读之后,他的二个小子就象是着了魔似的,嘴里反复念叨:“一人十五亩,一人十五亩。” 乖乖,一人可以分到十五亩地,他家现在有六口人,只要一去辽东就可以分到九十亩,(康老农把女子只有七亩之事忽略了)那是多大的地啊,不要说是二个小子,就是康老农自己也是心动,只是要抛下十亩分到手里才一年的水田,康老农心中也是万分难舍。 比起他来,他婆娘更是不乐意,嘀咕了一句:“也不知官府说的是真是假?” 这句话马上受到了家中三名男人一致反驳:“官府发的布告,白纸黑字那还有假,若不是官府,他家如何能分到十亩水田?” 三人的反驳让婆娘哑口无言,不过真正让康老农下定决心移民的还有官府的另一则通告,凡自愿迁移辽东之人,除官府免费分给的地,每人还可以低价向官府申请购卖至多十五亩荒地,购卖荒地五年免税,十年半税,若是资金不足,可以向户部银行借贷,十年内分期归还。 康老农仔细打听了一下荒地的价格,简直低廉到难予想象,他只需要卖掉一亩水田,足可以在辽东买到百亩荒地,决定下来的康老农没有再犹豫,他很快将水田和家里多出来的粮食变买一空,带着一家六口和二百多银元的庞大财产第一批来到辽东。 到达辽东之后,让康老农有点失望的是官府分给他的不是以为的九十亩,因为他家三男三女,只分了六十六亩熟地,康老农毫无犹豫的拿出二十一块银元,买下了相邻的九十亩荒地,这样康家的土地一下子扩展到一百五十多亩。 除了买地开支外,康老农还买了四匹耕马,一批农具、种子、家畜等,还咬牙在城里买了一处宅子,三名包衣奴才,总共花了近百银元,让他感觉大为心疼。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康老农领着二个儿子和三名包衣奴才将一百多亩地全开垦出来,除小部分留着种菜外,全部种上小麦,如今麦已经抽穗,看着风吹过翻滚的麦浪,康老农脸上止不住笑容,这一茬麦子收割过后,至少可以打上五六百石,留下一百石自用足予,其余粮食都可以卖给官府,即使是比江南粮价便宜一些,也可以卖到三百银元以上。 如今康家有屋有田、耕马家畜一样不少,还有一百多银元的家底,再过一个多月更大的一笔钱财将会流入,如果不是这次移民,在老家就靠那十亩水田,他相信一辈子也过不上现在的日子,想起那些没有移民过来的邻居,康老农不由暗自庆幸。 嗯,等八月过后,将粮食卖了钱,老二的媳妇也该着落了,老二和隔壁石家的四丫头好象对眼,是不是依着老二的意思向石家提亲,还是另外给老二找一门媳妇,这个得仔细考虑考虑。 对于石家,康老农有点看不上眼,石家同样是来自江南的佃户,两家只隔了一个村子,虽然同是佃户,可是就在一年前,石家的家境还要远远好于康家,毕竟并不是所有的东家都象孙黑子这样苛刻,石家只需交纳六成的租子而不是八成,虽然只有二成的差距,只是意味着若是打下相同粮食,石家可以得到康家的二倍粮,加上石家自己也有一亩水浇地和二亩旱地,尽管石家过得困难,比起康家来却好了许多。 若是在以前,只有石家看不上康家,绝没有康家看不上石家的道理,只是去年康家突然翻身,得到十亩上好的水田,康家的家境一下子大大超过了石家,不过,这不是康老农看不起石家的主要原因,毕竟从江南千里迢迢来到辽东,大家都是老乡,应该互相照应。 康老农瞧不起石家真正的原因是石家实在太过小气,没有魄力。石家上下八口,五男三女,按官府规定,可分得熟地九十六亩,另外花不到三十银元就可以再买一百二十亩荒地开垦,石家却只满足官府分田,非但不愿意花钱买地,甚至耕马也舍不得买,除了一些必要的农具,石家什么也没买,一家八口只住在自己搭建的矮小窝栅里,过得比以前还苦。 五个壮劳力,没有耕马,累死累活也耕不完九十多亩地,眼看着农时就要过去,石家上下急得无法,只能上门哀求,康老农心一软,借给石家两匹耕马,并打发过去两名包衣过去,忙活近两个月,石家才将地全部种上,如今看看这小麦,自己的田地长得整整齐齐,而石家那边却是高矮不一,有些小麦才刚种下不到一月,也不知以后收成会怎样,看着自家的麦地,又看了看石家的麦地,康老农又是骄傲又忍不住叹息:“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真是造孽。” 若是石家的荒地买卖资格能转让就好了,自己怎么也得掏钱买下来,一百二十亩才二十七块银元,就算一亩地只收二石麦子,一年就是二百四十石,去掉各项成本,怎么也能赚一百多块银元,可惜康老农只能想想,对于移民所取得的土地,不管是熟地还是荒地,官府严禁买卖,一旦被发现,买卖双方都会受到严厉处罚。正因为如此,对于石家这种有地不买的行为,康老农才会强烈的瞧不起。 其实除了前面那些大户外,新来的移民如同康老农一样能有十亩水田变卖的人不多,其中大部分是如石家那样一贫如洗的贫民,变卖家产之后手头有十来块银元就不错了,有些人甚至连一块银元也凑不齐。 官府虽然鼓励移民出资购买规定内的荒地,若是移民无钱,可以用荒地为抵押向户部银行贷款,分十年还清,包括马匹,粮食,种子,包衣奴才都可以办理贷款,虽然每户基本上都会向官府借款购买种子、农具等物,但真正狠下心向官府借上百甚至数百银元买地、买马,买奴之人却是极少。毕竟要这些平时连一块整银元都难予见到的穷人一下子借上百银元实在是太大胆了,康老农嘲笑石家小家子气,若他没有十亩水田打底,让他一下子去借上百银元,恐怕同样没有那个胆。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01章 归航 弘光七年七月中旬,当最后一批三万人的移民到达辽东后,朝廷暂时中止了移民,在短短三个多月时间,朝廷从山东、江苏、安徽、浙江等省向辽东移民足足一百余万人,这些移民全部走海运,虽然期间有二十一艘船只因各种原因沉没,损失了不少物资,好在人员损失不大,大部分人在船只沉没之前被转移到其它船上,只有五十三人死亡,倒是路上因为生病等原因死亡了一百余人。 跨越数千里移民百万,只死亡百余人,损失财物价值不到十万银元,比起陆路来,海运显示出它的巨大优势,移民结束后,从江南到辽东的航线并没有萧条下来,反而因为辽东百万移民的需求和江南对辽东丰富物产的渴求蓬勃发展起来,每隔数天就有一支船队从南方港口出发,前往辽东。 移民百万,对于江南严重的土地兼并来说只是稍加缓解,皇帝本希望向辽东大举移民后,江南的地主会将田租下调,事实证明,移民结束后,江南地租没有下调的迹象。 根据弘光六年朝廷最新的人口统计,大明包括还有一半在张献忠手里的四川,人口约一亿二千万,其中北方地区经过李自成、张献忠等十余年的拉据起义,加上满清屠杀,若大地方人口只有区区二千余万,而南方地区一直平稳发展二百余年,人口已经近亿,百万移民相对于南方近亿人口来说,只占百分之一,不足以解决南方人满为患的问题。 以现在的生产水平,辽东可以移民一千万人左右,加上北方的干旱结束,近几年算得上风调雨顺,差不多也可以移民二千万左右,这样下来,若是移民结束,南方人口或许可以减到七千万左右,只是这不过是一个理想的数字,实际上随着战乱平定,人口会有一个快速上升期,如果没有大的动乱,过不了数十年,人口恐怕会超过移民之前的数字。 历史上顺治八年人口统计只有区区一千零六十二万三千三百二十六丁,按人均一丁五口计算,人口不过五千余万,五千余万的人口,加上北方干旱结束,只要统治者稍有头脑,足可以让所有的民众活下去,天下自然可以轻易平定。 大明现在有一亿二千万人口,这即是强大的国力,也是一种压力,比起天启年间一亿五千万人口,这二十余年的动乱人口损失三千万左右,若是什么也不做,或许可以很容易保持数十年的繁荣,成就所谓的盛世。 可是一旦人口重新达到临界点,人多地少的矛盾就会突显出来,王福自然不希望留下如此巨大的隐患,满清末年人口能达到四万万,靠的是玉米和番薯大面积推广,大量原先不能种植的山林,草皮被开垦了出来,这其实是对地力的过度使用。山林,草皮被破坏,极易造成荒漠和泥石流等自然灾害的产生。 这种靠玉米和番薯堆砌的盛世,不要也罢,在王福心中,若是整个中原地区只保留一亿左右的人口,根本不需要用玉米、番薯来作为主粮,自然也不用去破坏山林,造成各种灾害频发。 要想解决人口与土地的矛盾,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控制人口增长,要么扩大土地面积,控制人口增长即不现实也没有必要,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扩大土地面积。 也就在这年五月,大明军队攻破成都,张献忠在绝望中自焚而死,大西国安西王李定国、定北王艾能奇战死、抚南王刘文秀失踪,平东王孙可望连同左右丞相汪兆麟、严锡命、尚书王国麟、江鼎镇等数百官员向大明投降。 大西国的灭亡,意味着大明内部持续二十余年的农民起义完全平息,大明已经完全恢复了以前的疆域,对于张献忠的覆灭,弘光朝君臣上都显得很平静,事实上自从皇帝亲征击败南下清军之后,大明内部对于躲到四川的张献忠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四川虽然是天府之国,可是历史上还没有一个政权能以四川为基夺取天下,充其量只是一个小小的割据政权,只要中原统一,四川最终免不了重新平定的命运。 事实上也是如此,若不是大明主要精力都放在消失满清政权上面,四川早就平定了,即使如此,张献忠也没有能够在大明将主要精力放在满清的这段时间里统一全川,依靠着原川陕总督樊一蘅、大学士王梦熊两人所领的数万旧时军队,大西国尚且抵挡得苦不堪言,去年朝廷腾出手,派遣一万五千羽林卫入川,不到一年时间,大西国就此成为过去。 从张献忠入川到平定,前后经历了七年的时间,四川付出了人口减半的代价,尽管如此,四川人口依然高达六百余万人,比起历史上清军与大西国之间连绵十多年的战争导致四川人口十不存一,猛兽在大城横行要好的多,这也解决了王福的一个困惑,到底谁才是屠杀四川人的罪魁祸首,现在看来,毫无疑问,满清自己才是屠杀的主要执行人,结果却把过错全部推到张献忠的大西国身上。 四川虽然人口减半,但依然达六百余万人,只要战事结束,恢复生产,不用多长时间就会重新繁荣,并不需要迁人口入川,四川的收复只是让朝廷重新获得统一,解决不了南方人口过密的问题,大明需要更多的土地来转移多余的人口。 北方土地广阔,长城之外足还有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可以取之,只是这些地方太过寒冷,即使是数百年之后人口也不过千万之数,并不适合大规模移民,大明唯一的出路只有在海上。 弘光七年八月,一只庞大的舰队驶进了上海港,这只舰队由数十艘战舰组成,足足装载有上千门火炮,船上的旗帜有些破旧,不少船只上面还带有硝烟的痕迹。 这只舰队的到来将上海海关官员吓了一跳,自从弘光元年,朝廷设置海关以来,已经完全废除了以往的禁海措施,沿海各地出海之人由暗转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海贸当中,上海港口也迅速崛起,昔日的小渔村仿佛一夜之间就变成繁华的大埠,大明每年三分之一的海贸由这里出港,去年仅上海海关的关税收入就超过了一千万银元。 上海的繁华引来了不少窥探的目光,夷人纷至沓来,西班牙人、英国人、法国人纷纷在上海购房买地,设立货栈,购买货品,并向大明提出请求,希望朝廷能够效仿葡萄牙例,租借一块土地供其晾晒货物所用,连荷兰人也顾不得因台湾和大明交恶,提出同样的请求。 这种请求理所当然的被王福拒绝,开什么玩笑,现在就想在中国设立租界,朕在欧洲设立租界还差不多,此时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已经覆灭了六十余年,眼下海上的霸主却还不是英国,而是只有区区一百五十余万人口的荷兰,小小的荷兰有着六千余艘航行于世界各地的商船,势力可谓无所不在。而未来的霸主英国人口也只有区区四百万,苏格兰与英格兰还是互相独立,只要大明目光转向海洋,大明就是海上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国,王福自然有这个自信拒绝。 设立租界的图谋没有得逞,让各国更难忍受的是大明帝国随即下令,为防夷人偷窃大明的桑蚕、茶叶、瓷器等制造技术,各国夷人购买货物,必须经过大明内地中间商进行,不许夷人私下接触生产者。非朝廷准许,夷人不得进入大明内地城市。凡发现偷窃蚕种、茶种、及瓷器制造技术等,一经发现,立即处死…… 各国对于大明的这些规定无不痛恨万分,但西洋对于大明货物无穷无尽的追求却让各国不得不低下头颅,表面上接受了现实,只是无时无刻不想打破大明立下的这种规矩。 上海开埠的第二年,港口就遭到了海盗的袭击,只是大明海军早有准备,将来犯海盗击退。此后数年,上海共经历了十余起海盗袭击,每次来犯的海盗或数百人,或上千人,最多一次达到四千余人。这些海盗除一部分是西洋人外,多数是南洋土著,虽然每次海盗袭击都被打退,只是每次海盗来犯,或多或少都会对上海港造成损失。对于海盗,大明帝国也从不仁慈,每次所俘的海盗不管是土著还是夷人,一律处死,让夷人又恨又怕。 自弘光五年开始,满清已经是苟延残喘,大明加强了海上力量,出动舰队加强巡逻,上海港已经两年没有海盗进犯了,听说一只有着上千火炮的舰队过来,海关的官员自然紧张万分。 没等驻守的舰队出动拦截,已有眼尖的水兵从旗帜上看出,这只舰队挂着的是大明旗帜。 “是南洋水师,南洋水师回来了。” 这个喊声解除了海关上下的警戒,随即变成了欢喜,南洋水师提督统领水师主力五千人远航已经整整过了一年,这一年的时间里,大明北上消灭了满清,西进消灭了大西国,天下已经一统,而这只舰队却一直没有消息,如何不让人心焦,如今这只舰队终于回来,如何不让人欢喜。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02章 南洋攻略 “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看到远处的上海港,南洋舰队上所有官兵都忍不住欢呼起来,远离家乡一年之久,如今重返家圆,不少人一边欢呼,一边脸上却流出热泪。 一艘飞剪式通信船从上海港驶了出来,船上的信号兵飞快的打出旗语:“欢迎回家!” “回家。”顾三麻子嘴里喃喃的重复着这一句话,一年来各种酸甜苦辣的滋味顿时涌上心头。 一百多年来,由于朝廷时断时续的禁海政策,昔日曾是朝廷内海的南洋已遍地是腥膻之地,西人在南洋到处跑马圈地,这次南洋舰队出巡,竟然有种找不出地方下脚的感觉。吕宋是西班牙的殖民地,满喇加,马古鲁群岛,爪哇等相继成为荷兰人的殖民地。 看到这些,整个南洋舰队上下都颇为忧虑同时又感到有一些欣慰,好在朝廷已经组建了两支海洋舰队,否则再过几十年,整个南海恐怕都要落在夷人手里,到时万里海疆任由他人横行,说不定就会惹出比嘉靖年间倭寇更大的乱子。 面对大明舰队的大举出动,最为不安的就是西班牙和荷兰两国,两国在南洋有着重大利益,尤其是荷兰,自从抢了葡萄牙人的满喇加后,完全垄断了香料群岛的贸易,每年给荷兰带来数千万荷兰盾的利润,若是大明这个巨人插手香料群岛,必定会给荷兰造成巨大的损失。 若不是大明的舰队过于强大,荷兰人恐怕会忍不住出动舰队拦截,而不是仅仅出动快船跟随。 荷兰人的担心不无道理,若不是南洋舰队另有使命,顾三麻子不介意将荷兰人所属的岛屿打下来,而不是避开夷人的殖民地,仅仅建立一些补给点,航行数月之后,舰队顺利的找到皇帝所说的澳洲。好在澳州没有被夷人所据,经过数月搜索,对搜寻了不少大陆上特有的物种,这块大陆有一个了解后,留下一半人先期在大陆建立据点,舰队开始返回,一来一去一年的时间已经过去。 “大明实在是太大了。”看着欢呼的人群,一名荷兰商人忍不住叹道。 “不但大,而且还富有。”一名西班牙商人用酸溜溜的口气道。 自荷兰从西班牙独立以来,两国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五十余年,而在南洋,只是为了夺取马尼拉,荷兰人前后与西班牙进行九次战争,前一次战争才发生在弘光三年,距今不过四年,可是在面对大明帝国这个庞然大物,两国自然是同仇敌忾。 如果仅仅是大而富也就罢了,南美的印加帝国人口高达一千多万,军队数十万,西班牙前期仅仅依靠110人就击败印加数万大军,将印加国王俘虏,当着印加数千大军之面,将印加国主活活吊死。 马拉尼总督曾经幻想组织一支数千人的军队征服大明,写信回国要求得到支持,在马拉尼总督看来,这也是对大明高估了,只是没想到单是一个上海港口就让两国暗中组织的力量碰得头破血流,也彻底让西班牙人死了征服大明的心思,倒是担心吕宋会不会被大明夺取。 只是他们担心也无用,在海贸方面,大明占有绝对的优势地位,丝绸、瓷器、茶叶都是大明特产,偷偷摸摸也就罢了,若是哪国得罪大明,只要大明封锁其贸易,哪国就会承受巨大损失。 南洋舰队的归来引起了轰动,除了那几乎和中原相当的土地,最令普通百姓感兴趣的是南洋舰队带回来的各种动物,如腹部有口袋,跳着走路的袋鼠、比母鸡还要大十几倍的大鸟、身体臃肿,长着一只黑油油鼻子,酷似胖胖孩儿脸,憨态可掬的考拉…… 顾三率着南洋舰队官兵回京那一天,整个南京万人空巷,都赶着看邸报上描写几种神奇动物,当他们亲眼看这些动物时都啧啧称奇,不少市民都把几种动物当着祥瑞,之后数月,整个南京城都在议论着这几种动物,不少市民带着全家人到新开放的动物园看个希奇。 顾三被内侍引领进大殿,看到皇帝和内阁大臣都端坐在一起,连忙向皇帝方向跪下:“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爱卿快快平身,赐坐。” 这已是顾三回京的第四天,回京当天,皇帝亲令内阁大臣在南京城门外迎接,并下旨封顾三为靖海侯,准许南洋这次回来的舰队官兵休假一月,全体官兵获得一级忠勇银质勋章,另加每人锦缎十匹、棉五匹、银币二百枚,赏赐可谓丰厚。 “谢皇上。”顾三从地上起身,小心的端坐着锦凳上,偷偷的打量着皇帝,一年不见,皇上的容颜未改,只是双眉紧锁,仿佛神色间有着重重忧虑。 “顾爱卿,此次出海辛苦了。” “回皇上,为大明开疆拓土,臣不辛苦,倒是皇帝对臣等赏赐丰厚,臣等区区微功,受之有愧。” 君臣两人闲聊了几句,皇帝才话语一转,道:“顾爱卿,你将这次出海的经过,还有澳洲地区的情况给内阁几位大人和朕详细说说。” 听到皇帝此语,马士英、钱谦益等人马上集中精力,虽然这几天内阁已经将顾三的报告看过一遍,但报告又如何能与顾三亲身讲述相比。 “臣遵旨。”顾三回道,讲出海的经过慢慢细说了一遍,当讲到夷人几乎占遍了南洋各国时,马士英等人的眉头都紧皱起来。 和以往大明对海洋毫不关心相比,这些年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廷,对海洋关注一直在上升,无它,利益而已,去年大明海关税入达二千六百万两之多。今天前七个月统计,海关税入高达一千九百余万两,预计全年税入过三千万,这已超过崇祯时期全年的税入。也成为大明第二大税种,而农税则滑到第三,商税在摘除盐税后跃为第一税种,去年合计二千九百余万两,今年预计可达三千五百万两。 崇祯年间,为了辽东战事,最高时全国加税不过九百余万两,已经逼得全国烽烟四起,眼下虽然全国税入是崇祯年间三倍有余,但若贸然少了数千万两岁入,朝廷不至于加税才能维持,各种预算肯定的过紧,尝过了这些年岁入大增的甜头,谁也不愿意再过从前没钱的苦日子。 “顾大人,夷人如此猖狂,凭借南洋舰队能否将夷人清除?”首先发问的却是史可法,内阁众人中,若是对夷人最无好感的非史可法莫属,在他看来,夷人一切以利益为先,毫无礼义廉耻可言,大明离那些夷人越远越好。 “这个……”顾三迟疑了一下,才道:“回史大人,单以南洋舰队的实力,并不足予清除。” 史可法脸一沉,不客气的道:“顾大人,依你而言,西班牙一国在马拉尼军队不过二千余人,荷兰一国军队也不过五千余人,而南洋舰队将士不下三万余人,即使西荷两国联手,南洋舰队实力也远超两国,何况两国素有宿怨,为何不能将两国夷人清除?” “回史大人,以西夷为例,其经营吕宋已数十年,岛上除军队外,还有居民万余人,西夷人以火枪为主,并不禁私人拥有,一旦有战事,只要临时召集,足可以将军队扩充数倍,加上归附的土著,甚至有可能将军队扩充十倍,荷夷也是如此,分布在各南洋各处的荷夷不下数万,又占据地利,若是战事一起,夷人必定拼命扩充军队……” 顾三的解释让内阁众人都皱起眉头,夷人扩充军队,大明自然也可以增加军队,只是战事显然不能短时间结束,一旦战事旷日持久,不但影响大明的海贸,而且向南洋移民也无法进行。 看到各个内阁大臣表面沉重,王福故作轻松的道:“各位爱卿不必多虑,南洋离大明近而离夷人远,朝廷可以先期移民,等移民在南洋站稳脚跟,再将夷人驱逐不迟。” 听到皇帝此话,各人凝神一想,表情也都轻松下来,回道:“皇上圣明。” 是啊,夷人最多也不过数万人,只要等上数年,朝廷可以轻松向南洋移民百万,就是用人海淹也可以将夷人淹没。 “为防移民被夷人和土著欺压,朕有一个提议,在南洋移民中开放枪禁,允许移民购买火枪自保,如何?” 什么?马士英、钱谦益等人震惊的看着皇帝,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火枪威力巨大,若是允许移民购买火枪,万一和官府对抗,后果不堪设想。 王福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大明的军队经过一番裁减,目前还达七十万余人,眼下大明周边形势,七十万军队足够使用,只是七十万军队中,只有一半左右装备火枪,其余还是冷兵器为主。 不是王福不想将军队全面装备火枪,而是装备火枪的花费远超冷兵器,一支火枪成本虽然只是冷兵器的一点五倍,但平时维护成本则是数倍,战事一起,消耗更是数十倍。以如今大明的财力,如是将七十余万军队全面换成火器也感到难予承受,随着大明军器局的研发,大明已经开发出第二代燧发枪,射程和使用寿命都超过第一代不少,价格自然也更高,如果将第一代火枪换下来,正好可以买给民间,所得钱财则可以用来购买第二代火枪装备军队。 当然,为了防止民间拥有武器对抗官府,至少中原地区暂时不会开放枪禁,边疆地区则可以考虑有限开放对抗边疆的蛮夷。而南洋,如果以后的官府真的那么不得民心,被推翻又何妨?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03章 愿者上钩 内阁各大臣仔细考虑了一番,皇帝的提议确实是一举数得的办法,唯一担心的移民买不起或者不敢买火枪。 不过王福自然另有办法,大明宗室数十万,北方大乱后,依然还剩十余万人,这些人为了封地,禄米曾经大闹过一次,为了将宗室问题解决,去年朝廷已经下旨解除宗室不得从事各种营生的束缚,同时定下每年六百万两奉禄的定额。 按朱元璋他老人家给子孙定下的禄米,十余万宗室,最高万石最低二百石计,至少也需要禄米三千余万石,合银近三千万两。不过,这都是虚的,从嘉靖朝以来,宗室的禄米从没有足额发过,能发三四成算不错,甚至有时一两成也不到,上层宗室有封地,无需靠那点禄米,下层的宗室则苦不堪言,每年为之乞讨者不泛其人。 王福给宗室定下的银两虽然最低的奉国中尉只有三十两,乡君十五两,不足原先两成,可这是实实在在到手的银两,若是紧一点,也够一年所嚼,又解除宗室营生的限制,如果勤快一点,比码比普通人过得滋润,经过一年多时间的运转,不少宗室原先对朝廷的不满已经消除。 不过这只是对底层宗室而言,上层宗室对于朝廷无疑有巨大的怨言,认为皇帝不念亲情,待宗室太苛。虽然亲王由原先的禄米一万石改为银八千两,宗室奉禄降低比例最低,可是他们依然不领情,对他们来说禄米是小事,封地才是大头。朝廷将他们原先的封地分给了无地佃户,犹如对他们割肉,又如何没有会没有怨言? 这些宗室有的有着几代人积累的财产,有的甚至积累了十几代,他们虽然没有了封地,有部份从北方南渡的宗室也丢弃了大部份财产,可依然有不少宗室掌握了大量财富,其中又以鲁王、桂王、淮王、益王等人最富。 若没有王福重振大明,历史上弘光朝被灭后,唐王、鲁王、桂王三人先后称帝,淮王、益王两人为监国,这几人中,除了唐王因为崇祯年间组织军队勤王反而被诬为谋反下狱,以致抄家,钱财不多外,另外四人都是富得流油的主。 这些宗室朝廷已经解除活动限制,他们有着大量的钱财,还有不少家丁,因为封地之事,对朝廷或多或少有怨气,实在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不如将他们全部迁往南洋。 弘光七年八月,朝廷邸报开始对新发现的澳洲地理进行大幅度宣传,并下达鼓励百姓出海垦荒的诏令,凡自愿到澳州的百姓男丁每人给地一百亩,女子五十亩;每五人朝廷发一头耕牛,如果从事放牧,朝廷发放五倍草场,提供贷款,发放优质绵羊,无论是放牧还是耕种,朝廷一律免税十年。 这大大高于迁移到辽东的条件,虽然不少人担心出海太远,只是还是引得福建、广东这些沿海的居民心动,若说北方天气太冷,许多人担心受不了天气而犹豫的话,南洋可同处南方,至少不用担心太过寒冷。 其实这几年随着海贸的发展出海的人已经增加了许多,其中不少人都发了大财,自然引起其他人的羡慕,吸引了更多的人出海。这些人就有不少在海外置地,不过,由于多数是西,荷两国的殖民地,他们必须要受到殖民者的盘剥,而朝廷不但免费发放土地还可以免税十年,这样的好事自然不能错过,许多无地的佃户都拥到官府处报名,争取第一批移民,甚至不少有耕地之人报名参加,让江南的地价终于开始小幅下跌。 在许多人准备出海移民时,另一条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朝廷准备重新发还宗室封地,允许蕃王组建军队,不过,仅限于南洋之地。 这条消息让各个蕃王喜忧参半,纷纷出动家人进行打听,只是只知道消息出自内阁,具体哪个内阁大臣传出来却是谁也说不清。 这天一大早,鲁王朱以海府上来客就络绎不绝,这些来客毫无疑问都是宗室中人,鲁王仍是太祖十世孙,大当今皇上两辈,按辈份,皇帝见了朱以海必须称叔祖,自大明重立起后,鲁王就成为各宗室之首。 眼下这条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想进一步却打听不到时,各人都不约而同的来到鲁王府上,想从朱以海口中探听到确切的消息,数十人一下子就将鲁王不大的客厅挤满。 鲁王封地原本在兖州,崇祯十五年,兖州被满人攻破,鲁王朱以派被俘而死,朱以海以弟继承鲁王爵位,寄居在台州。去年,朝廷解除蕃王的种种限制后,朱以海在京城购买房子居住,这座王府比起以前由朝廷定建的府第自然要小的多。 “王叔,皇上允许蕃王开府建衙,不知是真是假?” “王叔祖,我们若是去了南洋,朝廷允不允许我们再回来?” …… 此时整个王府客厅仿佛菜市场一样,各人纷纷向朱以海发问。 朱以海连忙用手向下按了按,鲁王府管家在旁大叫道:“各位王爷,郡王,世子,安静一下,安静一下。” 听到管家如此一说,客厅里的声音才小了下来,众人眼巴巴的望向朱以海,等着他的回答。 “不错,确有其事。”朱以海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自得的微笑,他辈份虽然高,只是年龄却不大,今年才只有三十三岁,当初鲁王府上下被满清杀得干干净净,只有他因为避居台州才逃得一命,与满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在台州时,曾想过散尽家财,招募勇士与满人决战,只是有唐王前车之鉴,最终才没有实行,对于皇帝能够重振大明天下,收复辽东旧地,朱以海心中很是佩服,只是却不甘心一辈子碌碌无为,混吃等死。若依大明律,他身为宗室,事事限制,连勤王也不免牢狱之灾,自然只能毫无作为,如果能在海外有一番作为,也算圆了一个梦。 “真的?”许多人都不敢相信的问道。 “当然,这是皇上亲口对本王所言。”朱以海傲然的道:“若是诸位愿意移居海外,亲王可得十万亩封地,郡王万亩,亲王可组建一支千人卫队,郡王可组建百人卫队,卫队武器不限,可直接向朝廷购买。” 朱以海的话让整个客厅一片哗然,亲王组建卫队,那是太祖年间才有的待遇,到了永乐,所有蕃王都被朝廷控制的死死的,蕃王连封地都不能离开,如果能重新组建卫队,到了海外岂不是如同土皇帝一样,可以为所欲为。 “太好了,皇上宏恩啊。” “皇上毕竟没有忘记我们宗室啊。” “我早就说过,皇上如此英明,怎么可能对我们宗室如此苛刻,肯定会有补偿。” …… 亲耳得到鲁王的证实,客厅里大部分宗室都兴高采烈起来,唯有一个人却是脸色铁青,手紧抓着椅子,上面青筋暴起。 “阴谋,这是阴谋,若是各个亲王,郡王的封地都到了海外,那对国内还有什么影响,不行,我一定要揭穿。” “唐王,你不高兴吗?”旁边一名宗室打断了朱聿键的思索。 “啊,不,本王高兴,高兴……”朱聿键连忙回道,转眼间又变得心如死灰,这根本是愿者上钩,眼前这些亲王,郡王虽然不少人愚笨不堪,可是也有不泛聪明人,他们又如何不知道一旦去了海外,对中原再无影响。只是对他们来说,与其留在中原混吃等死,不如到海外开创出一番天地,再不济也没有国内那么多限制,可以做一个真正的土皇帝。 可是自己和他们不一样,自从崇祯九年,自已招募人马勤王反而遭到幽禁以来,自己就发誓一定要主宰自己的命运,如今大明虽然表面强大,其实完全背离了太祖以来的成法,为了海贸,无数人唯利是图,久之人心思变,大明江山离倾覆之日不远。可是眼下要如何才能化解皇帝这招釜底抽薪之计? “皇上,好消息,淮王、益王、鲁王等人都向朝廷提出申请,愿意移居海外,替朝廷开疆拓土。”田成一边禀道,一边笑嘻嘻的将一份名单递给皇帝。 “哦,这么快。”王福脸上也露出笑容,本以为这些亲王,郡王等人要考虑一段时间,没想到他们倒是迫不及待。 只是扫过名单之后,皇帝用手轻敲着桌子,忍不住问道:“怎么没有桂王和唐王两人?” 听到皇帝问话,田成从皇帝手上接过名单,赶忙看了一遍,这上面确实没有两人,连忙道:“皇上,或许两位王爷还要考虑一下,不如再等几天。” “哦,那就等等吧。”王福神色平静,心中却忍不住想道:“这两人不愿意离开中原,究竟是故土难离还是有别样心思?” 上次行刺之事,虽然一切证据都指向潞王,潞王也没有否认,可是锦衣卫还是查出不少疑点,当时只是为了保持稳定,皇帝放弃了追查,心中的刺却没有消除。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04章 殖民者的两难 “砰!”一声碎响从唐王府大厅里传来,几名正盯在外面的丫头吓得脑袋往后缩了缩,不敢望往厅中一眼。 刚刚迈进院内的黄道周双眉紧皱,向旁边的管家问道:“这几天王爷是不是经常发火?” 管家大倒苦水:“回先生,王爷自从鲁王府回来之后,心情一直不好,连续几名下人受责,这倒算小事,王爷一向待下人宽厚,受责的几人也不过被骂了数句,只是王爷一天只吃一餐,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还请先生能够劝劝王爷,保住身体要紧。” “嗯,我知道了。” 黄道周点了点头,跨入厅中,只听见厅中唐王有点惊喜的声音响起:“先生来了,快快请坐。” 看到唐王对自己还是如此热情,黄道周心头受用,坐下之后直接问道:“王爷可是为宗封之事而心焦?” 黄道周和内阁王铎同年,曾擢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侍读学士,充经筵日讲官,因和杨嗣昌不和而罢官,士林中名声极响,推为道学宗主,弘光初年积极奔走,对今上有拥立之功,只是今上不喜东林党派,黄道周心灰意冷之下自动辞官,后来被唐王延请为王府西席,一直得到唐王敬重。 对于黄道周的询问,朱聿键并没有回避,道:“正是。” “王爷何必心焦,这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朱聿键冷笑起来:“难道先生也认为本王也应该去海外做个藩王,从此老死于海外不成?” 对于唐王的责问,黄道周并没有回答,反而问道:“那王爷认为在中原还在机会吗?” 有机会吗?这句话对朱聿键犹如一个重重的打击,大明岁入近亿两白银,皇帝亲手掌握数十万强兵,更重要的是皇帝在群臣和百姓心中有开国之君一样的声望,若是有机会,他也不会冒险行刺皇帝,将这支暗中重要的力量几乎损失殆尽。 看到唐王脸上尽是颓丧之气,黄道周劝道:“王爷,放手吧,中原已不可为,若强为之,横祸之日不远,海外虽然地处蛮荒,可是正如白纸作画,或许正好可以实现王爷的一番治国抱负。” 黄道周为道学宗主,一言一行都紧守圣人之言,眼光却并不差,只是以前只限于国内,这些年,随着海上巨额财富的涌入,黄道周的眼界也开阔了许多,不能也不会如此劝说唐王。 朱聿键脸上神情变幻不定,若是在以前他对皇位还有一丝幻想的话,今天黄道周的劝谏却打破了他的幻想,一直以来,对皇帝政策最为反对的就是东林党人,如今东林党人声势虽然大为如以前,只是在江南依然有庞大势力,朱聿键若说还有一丝争位的可能,就必须借助东林党人的力量,如今连这个道学宗主也劝自己打消念头,朱聿键忍不住心灰意冷起来。 “罢了,明天本王上表,自请前往南洋。”说完,脸上全是落寞之色。 看到朱聿键的神色,黄道周感同身受,本以为新朝鼎立之后,自己可以大显身手,没想到皇帝大改祖宗成法,排斥东林党众君子,让他心灰意冷,若是国势不济也就罢了,偏偏东林党去后,大明国祚重起,横扫天下,这不是说东林党以前所做是错,让黄道周更是失落。 “王爷不必灰心,眼下朝廷小人当道,皇上江山未必稳固,王爷他日未必就没有机会重回中原。” 接到唐王上表愿意前往南洋后,桂王也上表原意前往南洋,桂王朱由榔并没有多大野心,只是舍不得离开中原,看到各个亲王都上表,也不得不自请上表。 接到各个宗室王爷的上表,王福大喜,也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好,全部同意,让南洋舰队协助,让各个宗室在宿务、棉兰、婆罗州等岛屿选取封地。 这些岛屿都是西荷牙和荷兰两国暂未占之地,又离两国的殖民地非常近,王福正是要凭借大明宗室的力量对这些岛屿抢占,至于澳洲,虽然西方早已发现,不过,对于这块大陆暂时还没有在意,除了一部份原住民无人竞争,只需要移民过去直接管辖就成,王福自然不愿藩王过去,导致尾大不掉。 弘光七年九月,一切准备就绪后,庞大的移民舰队起航,首批移民中包括三位大明亲王,五位郡王和他们的家人,新招的护卫共一万余人,其余便是自愿移民的百姓四万余人,共乘坐二百多舰大小船只。他们将一路南下,陆续登陆事先选定的各岛。 对于大明帝国这次庞大的移民,西班牙和荷兰两国早有耳闻,只是他们却无可奈何,他们的人数太少,只能勉强占有现在的地盘,除非他们下决心和大明的舰队来一次海战,否则根本无法阻止大明移民的登陆。 通过这次移民,大明在南洋的优势显露无疑,庞大人口加上较近的距离,只通过第一次移民,其力量已经超过了西班牙近百年的努力,与荷兰人也不逊多让。 早有这次移民以前,南洋的华人已经达到百万,只是这些华人都是自发移民,他们并没有朝廷的组织,人数虽多,却是一盘散沙,只能受土邦和西方殖民者的盘剥,非但如此,他们的人身安全还得不到保障,为防止华人的力量过于强大,殖民者曾数次组织对华人赤裸裸的屠杀。仅在万历年间,马拉尼一次就屠杀华人数万。 马拉尼港口,西班牙总督迭戈去梅·查孔在一群官员的簇拥下,脸色难看的对着港口内正扛着大包小包,呼儿唤女,正准备乘船离开的华人队伍。 “总督大人,这一个月来已经有数千华人乘船离开马拉尼了。”传教士桑切斯说道。 “他们去了哪里,为什么离开?”迭戈去梅·查孔问出了两个关键问题。 “他们去的是对面的民都洛岛,那里据说有一个大明的亲王驻扎,前些天,那个大明亲王派人到马拉尼招人,据说只要到岛上的华人,立即可以分到一百亩土地,十年免税,这才引得华人纷纷前往。” 其实华人之所以轻易离开马拉尼,还是拜西班牙人的大屠杀所赐,此时离西班牙最近一次大屠杀只有十二年,马拉尼城市外还可以看到华人白骨,眼下马拉尼的华人最长的也不过十二年,并没有在马拉尼扎根,当初只所以冒险来马拉尼,只是因为躲避战乱,如今战乱已平,又有朝廷派人招垦,华人自然愿意受朝廷管辖,而不愿意冒着被屠杀的危险给西班牙人做牛做马。 “可恶,民都洛岛是西班牙领土,这些明人不但抢占我们的领土,还引诱主的子民。”传教士愤愤不平的道。 传教士的话引起西班牙军官的共鸣,虽然岛上即没有一个西班牙军人,也没有一名西班牙民众,只是民都洛岛离马拉尼才一百多公里,早被马拉尼总督府视为禁脔,却被大明抢占,而且还对马拉尼构成了威胁,怎不让西班牙人恼火。 “阁下,我们应该把民都洛岛夺回来。”穆迪奥叫嚣道,他是马拉尼陆军的指挥官。 攻占民都洛岛?迭戈去梅·查孔犹豫了一下的问道:“这个大明亲王有多少军队。” “阁下,我已经打听过了,这名亲王有一千名的火枪队。” 听到一千人这个数字,迭戈去梅·查孔马上打消了攻取民都洛岛的念头,马拉尼不过才二千正规军,这些正规军要统治岛上数十万土人,如果要打仗,最多可以抽调出一千人,若是数年前有一千军队,哪怕对方有数万人迭戈去梅·查孔也不怕,可是数次与大明军队交锋,迭戈去梅·查孔明白,大明军队火器犀利实不亚于他的手下,甚至炮火更加猛烈,用一千人军队去进攻一千明军,迭戈去梅·查孔没有绝对胜利的把握,若是一旦失败,整个马拉尼都会不稳。 “不,我不能冒险。” 见总督大人态度坚决,穆迪奥悻悻的摇了摇头,他曾扮海盗与明军有过几次交锋,深知明军不好惹,刚才的表态只不过做过部下看看而已。 “阁下,请你下令制止华人离开吧,否则过不了多久,马拉尼就会没有鞋匠、没有裁缝、没有理发师、没有小商人、甚至连码头工人也没有,成为一座死城。”一名市政厅的官员忧虑的道。 这种情况在每次屠杀过后都有过,不过,过一段时间后自然有另外的华人来弥补,江南沿海多山的地形实在无法养活过多的人口。在西班牙人看来,华人就象是非洲草原上的牛群,杀了一拨又有一拨,根本没有想到过华人会有主动离开之时。 制止华人离开,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一旦传出去,华人再也不会过来,此举还有可能引起大明帝国的怒火,导致远东的战争。可是若不制止,离开了华人,马拉尼的运转极有可能瘫痪。 “先回去,召集大家一起再商量如何处理。”迭戈去梅·查孔有些无奈的道。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05章 南洋战争 经过数天激烈争吵,眼看着马拉尼的华人越来越少,西班牙人最终还是下达了禁止华人移开马拉尼的决定,这个决定让马尼拉的华人大哗,更是下定离开马拉尼的决心,只是面对港口荷枪实弹把守的西班牙军队,才不得不停止了迁移。 作出这个决定后,西班牙人颇为忐忑,生怕大明派人过来查问,只是还没有等到大明朝廷来人,西班牙人就不得撤销这个决定,重新开放港口,并制定出优惠政策吸引华商前来交易。 马尼拉禁开华人离开的消息传出之后,原本许多与西班牙人有生意来往的华商大为惊骇,不敢再与马拉尼有来往,这个时期,整个南洋除了西夷人外,有能力出海的只有华人,没有了华商,马拉尼的港口一下子成了死港,除了偶有西班牙本国和英法数国船只外,再也见不到其他船只的身影。 从禁止华人离开到重新开放,半年的时间里马拉尼这个西班牙人在东方最重要的港口繁华一去不复返,虽然在马拉尼禁止华人离开政策解禁后还是有华商贪图高额的利润前往马拉尼与西班牙人交易,可是马拉尼的华人却由数万人下降到仅仅数千人。 没有华人的工作,西班人原本优渥的生活变得处处不便,只好将更多的工作交给当地土著,只是土著的懒惰与华人的勤劳形成鲜明的对比,往往一个华人能完成的工作,数个土著也不一定能完成,只能交给更多的土著来完成,而更多的土著只能造成更大的混乱,马拉尼由原本一个干净的城市向脏乱差发展,让西班牙人苦恼万分。 而大明在南洋的发展可谓是一日千里,从弘光七年第一批移民后,此后十年间,大明总共向南洋移民四百余万人,其中澳洲二百余万,南洋二百余万,仅婆罗洲移民就达一百余万之巨,将这个大岛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弘光十七年,连续十年的移民,江南人口下降到九千万左右,而北方人口则由二千万上升到四千万左右,北方人口大为充实,朝廷暂停了北方的移民,而大明东海舰队已经探索到了美洲大陆,只是美洲大陆相隔太远,大明尚无能力大规模移民,朝廷移民的重点全盘转向南洋。 弘光八年,皇帝应百官所请,前往泰山封禅,封禅归来后,百官各有擢升,奉禄再增加五成,至此,经过数年加奉之后,官员的奉禄已经增加了数倍,其县令的薪俸为三百二十五两,为太祖时期七倍有余。大明两京十三省官员数万余人,吏员数十万,奉禄开支每年高达四千余万两,养兵费用亦达四千余万两,两项合计达岁入七成。 就在百官都为自己擢升和加奉欢欣鼓舞时,皇帝同时下旨,表示自己封禅时应天感应,当善待百姓,实行全国减租减息,规定田租不得超地三成五,利率不得超过三成,并废除原本士绅免税政策,实行官绅一体纳粮。 经过移民,江南地租由原先的七成下降到六成,离三成五无疑还有很大差距;而大明户部银行的存在虽然降低了大明整体利率水平,可是对于民间小额借贷冲击几乎没有,民间借贷的年利率一直高居不下;官绅免税更是大明实施了数百年的国策,正是借助这一政策,大量农户托避土绅名下,使全国纳粮耕地愈来愈少,最终朝廷财政崩溃。 这几条旨意一下达,马上引起士绅激烈反弹,不少官员纷纷上折此举与民争利,理应废除,皇帝不为所动,接连罢免近百名言辞激烈官员,朝堂受挫后,士绅的反抗不得不转为民间,煸动士子游行示威,鼓动商人罢市,印刷小报,直接攻击皇帝本人……大有让全国混乱之势。 针对士绅种种举动,朝廷早有准备,严查张贴各种小报之人,对于商人罢市加征高额罚款。为安抚士子,朝廷加大教育投入,朝廷岁入一成投入教育,弘光八年合计投入一千一百六十余万两银子,全国新建三千余所官学,新增教师三万余人,普通教师年奉九十两,有秀才功名者增加到一百二十两,举人功名者二百两,此举大大缓解士子和朝廷的对抗,全国混乱在数月后扼制,几起士绅的叛乱也迅速被军队平定。 弘光九年,官绅一体纳粮后,朝廷田赋收入激增,由原先二千余万两一下子增长到七千余万两,超过商税、关税,重新成为第一税种,朝廷岁入一万万五千四百余万两,为安抚官员,官员奉禄再次提升二成,新增的五千万两田赋中,将近一千万两成为官员福利。 这一千万两银子砸下去,原本因为利益受损而心怀不满的官员情绪得到缓解,不少出身贫苦的官员虽然不会大声叫好,对朝廷的政策却更加拥护,大明算是割掉了身上的毒瘤,开始轻装前进。 朝廷财政富余后,首先投入的是河工和道路的建设,将以前征发徭役统统改为募工,弘光十年,朝廷投入河工和道路整修的银子达到三千五百万两,除将黄河加固外,整修道路近万里,数百万募工受惠,原本底层的百姓第一次有了余钱,民间对于皇帝的崇拜大为加强,凡听到有人对皇帝抵毁,百姓自发痛打之后,扭送官府。 弘光十二年,由大明军器局划分出来的皇家科技院院长宋应星向皇帝汇报,经过十余年的努力,科技院制出实用的蒸汽机,皇帝大喜,带领百官亲往科技院观看,当蒸汽机的轰鸣响起时,数名大明官员由于惊吓过度,跌倒在地,其余官员也大为震动。 第一次的蒸汽机转换率不足百分之二,这个效率虽然不能让人满意,可是还是可以运用在许多地方,如开矿、纺织、炼钢等等,皇帝下令封赏负责蒸汽机研发的宋应星为博侯,另外封爵的尚有五人,宋应星成为除军功外封侯的第一人。 到弘光十七年时,大明蒸汽机已经发展到第三代,效率由不足百分之二提升到百分之十二,足足提升六倍:初速由三十转/分提高到三百转/分,提高十倍:功率由二马力提高到数千马力,提高千倍。 蒸汽机发展如此之快,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皇帝的亲自指点,为了解决密闭问题,皇帝下令让郑成功领着舰队到南美跑了一场,收集数船橡胶并带回数万株橡胶幼苗,栽种在海南和南洋两地。 蒸汽机发展到此可以说已经极为成熟,皇家科技院在皇帝的指点下开始研制火车和试制由蒸汽机带动的铁甲船,然而就在大明开始向蒸汽时代转进时,南洋爆发了与西方殖民者的海战。 面对大明在南洋的步步进逼,西班牙和荷兰两国退无可退,经过数年搓合,两国在南洋结成同盟,共同对付大明舰队。 这次海战西、荷两国蓄谋已久,大明却是仓促应战,谁也没有想到两国在大明刚往南洋移民时不战,而在大明已有三百万余移民(二百万新移民,一百余万早期移民)时挑起战事,因此大明吃亏颇大,总共三十余艘战舰被击沉,其中包括两艘装有七十二门大炮的一级战舰,五艘装有四十八大炮的二级战舰,十二艘装有三十六门大炮的三级战艘,十四艘小型战舰,损失火炮七百余门,人员五千余人。两国还袭击了大明的一支移民船队,总共三万余人的移民被两国海军送入冰冷的海水,最终只有不到千人获救。 消息传到国内,引起大明上下的怒火,大明当即宣布与两国交战,将两国商人驱逐出国。 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大明拥有三支舰队,分为南洋舰队、东海舰队、北海舰队、拥有一级战舰二十四艘、二级战舰五十六艘、三级战舰一百二十艘,各类辅助艘只近千艘,火炮万门,人员十余万。 反观西、荷两国,即使两国联合,人员也不过一万五千余人,火炮不足两千门,战舰只有五十余艘,两者力量无疑相差悬殊,即使初期偷袭取胜,力量的对比也没有发生根本转变,得知西荷两国与大明发生海战,英、法、葡等国虽然希望两国能取得胜利,却知道两国取得胜利的希望渺茫,第一时间宣布中立,并向大明积极接触,争取将西、荷两国原先的贸易额转到自己手中。 英、法等国落井下石的行为引起西、荷两国的愤怒,只是两国却无可奈何,当务之急是要战败大明,至少也要逼得大明停战求和,否则一旦战败,两国只得让出南洋,两国并没有消极等待大明舰队的报复,而是主动出击,想通过骚扰大明海岸来逼大明屈服。 弘光十七年八月十二日,双方舰队在东沙群岛附近相遇,西、荷两国战舰全军出动,其中一级战舰四艘、二级战艘八艘、三级战舰十一艘、武装商船三十二艘、合计人员一万五千五百余人,火炮一千七百门。 而大明舰队因为时间的关系并没有全部集中,只包括剩余的南洋舰队和一部份东海舰队,合计一级战舰九艘、二级战舰十五艘、三级战舰三十六艘、小型战艘四十三艘、火炮三千一百二十门,人员二万七千余人。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06章 技术的胜利 从表面上来看,大明舰队无论是人员、火炮、还是船只都占据绝对优势,实际上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大明海军组建只有十余年,除了海盗外,从没有经历过大的海战,而西荷两国的海军都有百年以上历史,经过无数次大战,他们丰富的经验是大明海军所不具备的,谁能发挥长处,谁就能取得这场海战的胜利。 西、荷两国联合舰队的总指挥是荷兰人揆一,揆一曾经是台湾总督,丢失台湾后,因为荷兰在台湾的力量与大明相差太大,揆一并没有受到处罚,反而因为和明军有交手经验而得到了这支舰队的指挥,果然揆一不负所托,取得初次胜利。 只是揆一却没有胜利的喜悦,被偷袭后大明舰队反抗的激烈程度令揆一吃惊不已,若是在西方,被优势如此大的敌人包圈,投降才是最佳选择,可是大明舰队却选择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最后所有大明舰队凿舰自沉的一幕给揆一留下重重阴影,明军宁跳海而死也不降的表情一直在揆一脑海中晃动,与这样一个强大而骄傲的国家作战是否正确?尤其愚蠢的是袭击了大明的移民船队,导致整个远东移民都有可能被大明报复。 只是他虽然身为舰队指挥,在这个问题上却没有什么发言权,只能遵循东印度公司的指令。 “轰。” 火炮的响声打断了揆一的沉思,揆一恼火的问道:“怎么回事,没有命令怎么胡乱开炮?” 副官也是一惊,定了定神才道:“司令官阁下,好象是明军的火炮在响。” 揆一闻言心中顿时一松,看来菜鸟就是菜鸟,明军火力再猛也比不上联军经验丰富,这个距离炮击,只能浪费炮弹。 联军有两种火炮,其中加农火炮为重炮,发射炮弹重达五十磅,最大射程约为二千步,最短三百步;而另一种寇非林发射的炮弹较轻,约为十七磅,最大射程为二千五百步,最短为四百步;吸取了无敌舰队和英军交战失败的教训,射程更远的寇非林火炮得到海军信赖,与加农火炮比例大约为三比一。 如今双方距离起码还有四千步,明军却率先开炮,怎么不引起联军的轻视。 “哗。”炮弹落入水中,测起数十米高的浪花,整个座舰摇晃起来,无数雨点打在战舰前方甲板上,将甲板上的士兵浇了一个透心凉,连揆一和副官身上也溅上了海水。 “怎以回事,这些野蛮人的火炮为什么打得这样远?”一名军官大声责问,只是没有人回答,不少士兵嘴吧大张,脸上全是惊讶的表情。 “不可能,不可能的。”许多人接受不了对方火炮射程远大于自己的事实,嘴里喃喃自语。 不少人恍然大悟,想起前面那次战斗,怪不得明军宁死也要毁掉那些战舰,恐怕更多是不希望那些火炮落在自己的敌人手里吧。 科技的进步,往往最快用在军事上,自从弘光十二年大明帝国发明蒸汽机后,火炮生产首先就引进了蒸汽机,大明火炮的炮管由浇铸改为锻压,经锻压的炮管质量远胜浇铸的炮管,可以承受更大的膛压,放入更多的火药,火炮射程自然更远。 面对明军如此优势的射程,揆一尚算镇定,对副官喊道:“联系各舰,回报损失。” “是。”副官应道,急忙联系最前面数艘战舰,幸运的是明军的炮弹全部落到水里,只有数名士兵被炮弹卷起的浪花冲走,损失微乎其微。 听到回报,揆一松了一口气,更远的射程自然好,可是没有准头又有什么用,如今揆一只能寄希望联军炮手会有远胜对方的准头。 “轰!” 很快明军第二次炮击又已经来临,数百发炮弹砸进大海中,卷起无数高高的浪花,将整个舰队的视线几乎全部遮住,这次联军却没有上次幸运,海浪下去后,海水中飘浮着大块大块的木板,不少联军士兵的尸体在海中上下浮沉。 副官用沉重的语气向揆一禀道:“司令官阁下,白鹭号消失了。” 白鹭号只是一艘武装商船,有大炮十门,船员五十五人,损失一艘白鹭号对联军来说无伤大雅,关键是这种挨手不能还手的情况非常危险,揆一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传令,放弃抢占上风位置,所有船只加快速度,向明军逼近。” “是,放弃抢占上风、快速向明军逼近。”副官重复了一遍,心中大惊,抢占上风,以编队行进作战,形成局部优势是海上强国交战的惯例,揆一的命令意味着舰队完全放弃以往的惯例,将海战拖进混战当中,这是弱者对付强者的无奈战术,没想到刚刚交战,己方的司令官就认为敌强我弱吗? 转念一想,副官马上释然,明军船多、人多、炮多、射程更远,如果还认为比明军强,那就和自寻死路没有区别。 随着揆一的命令传下,联军舰队调整方向,开始加速向明军舰队靠近,期间明军炮弹如雨点般落下,不时有战舰被击中,让西、荷两国联军心中大感憋气,心中全是阴霾。 看到联军接连中弹,原本整齐的阵型被搅乱,明军上下士气大振,连炮手的装填都加快了许多。 “打,给我狠狠的打,为前面死去的兄弟报仇。” “报仇!报仇!” 被夷人偷袭,数千袍泽牺牲,还有数万移民葬身海底,整个南洋舰队上下都憋着一口气,随着炮弹的落下,看到一艘艘夷人战舰中弹,这口气总算发泄出来。 “哗啦啦。”不时有被炮弹击起的浪花落下,打在前进的联军舰队身上,让联军士兵狼狈不堪,更危险的是随着距离的接近,明军的炮弹也越落越准,又有数艘战舰被炮弹击中,在船身上留下一个个大洞。 “啪。”一艘武装商船的桅杆被明军炮弹击中断成两截,失去桅杆的商船顿时失去动力,成为一个靶子,在明军下一轮炮击中,这艘商船彻底解体,成为海上的一堆烂木,船上水手多数被飞溅的木头插得全身都是窟窿,失去拯救的价值,看到水中同伴的尸体,联军士气大丧。 付出三艘武装商船、一艘三级战舰被击沉,数艘战舰被击伤的代价后,西、荷两国战舰才拉近了与明军舰队的距离,双方互相射击起来,只是面对明军优势的炮火,虽然拉近距离,联军士气依然难予提高,导致射击大失水准。 “轰、轰、轰!” 西班牙一级战舰“圣马丁”号上白烟升起,一侧三十六门火炮依次连发,数枚炮弹准确击中了一艘明军的三级战船,这艘明军三级战舰上血肉飞测,火炮顿时哑了下来。 “万岁!” “圣马丁”号上欢呼声响起,这是联军首开记录,只是没等“圣马丁”号欢呼停歇,数艘明军战舰已经注意到这艘驶在前面的大舰,“轰。”明军的报复又快又准,近百颗炮弹一起向“圣马丁”号砸来。 “左转舵,左转舵。”船长堂阿仑吓得脸色发白,拼命大叫。 可是已经晚了,“圣马丁”号四周全是哗啦啦的水响,无数浪花向船头扑来,“圣马丁”号激烈的摇摆,仿佛随时都会下沉,“卟,卟。”又有数颗炮弹砸下,这次炮弹直接砸在甲板上,将厚厚的甲板穿了数个大洞,不一会儿,底下传来“汩汩”的冒水声。 “堵住,堵住。” 十余名水手急忙拿出棉服,将进水的大洞堵了起来,堂阿仑定了定神,抬眼看去,才发现此时甲板上血迹斑斑,数十名水手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甲板上,只一击,“圣马丁”号已经被重创。 堂阿仑顿时进退两难,若是继续留在原地,再有一轮炮击,“圣马丁”号就会不存在,若是退走也不行,只能白白挨打,他咬了咬牙才道:“传令,动起来,不准停,继续炮击。” 随着“圣马丁”号的移动,明军无法再集中数艘战舰对“圣马丁”号一起炮击,只是“圣马丁”号的炮击也失去准度,只能凭运气攻击。 双方的攻击你来我往,炮战持续一个时辰后,联军舰队已付出三分之一战舰被击沉的代价,其余各舰也被明军优势的战舰围攻,四艘一级战舰也有两艘被击沉,其中包括司令官揆一的“赫克托”号,幸亏揆一及时转移另一艘战艘“格拉弗兰”号上,联军才没有失去指挥。 见势不妙后,西班牙一艘战舰首先撤退,带动了其余战舰也开始撤退,整上战局再也无法挽回,见此,揆一干脆下达全军撤退的指令,仗着炮多船大,“格拉弗兰”号幸运的冲出明军包围圈。 至于其他舰只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见到夷人要逃,明军抓紧围攻,死死咬住不放,甚至宁愿与联军的船只相撞也在所不惜,仿佛明军才是失败的一方,其凶狠程度让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心胆皆丧,结果只有一半左右的战舰冲了出去,另外一半战舰见无法逃走,只好扯白旗投降。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07章 审判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当最后一艘联军战舰扯起白旗时,整个大明舰队的官兵欢呼起来,脸上浮现出大胜后的狂喜,虽然战前明军上下对胜利都充满信心,只是被联军卑鄙偷袭的阴霾却一直笼罩在官兵心中,如今总算大仇得报,自然欣喜万分。 而那些投降的西、荷两国联军士兵则低下头颅,神色沮丧无比,他们明白,不但舰队完了,就是两国在南洋的殖民地也完了,没有了舰队的保护,这些殖民都就象是脱光衣服的少女,毫无反抗之力。 大战过后,海面一片狼藉,无数的木板和尸体在海面中漂浮,一些还活着的士兵紧紧抓住木板,随着风浪上下波动,一片片红色的血污在四周飘动,好在巨大的炮声早已把附近的鲨鱼吓跑了,而现在正是八月,海水温度不算冷,这些士兵才能活下来。 一些小型的明军船只连忙驶入交战区救人,不过,他们只救落水的明军,所有明军尸体也被打捞了上来,而对见在咫尺的西、荷两国士兵却仿若不见,对于挣扎着想攀上明军船只的联军士兵则毫不客气的推开,任由其重新跌入海水中,实在无法推开的,干脆用火枪射杀。 “我抗议,我抗议,我要见你们的最高长官。”投降的“圣马丁”号传来激烈的吵声,一名满脸胡须,四十余岁左右的西班牙人挥舞着拳头,大声嚷嚷。 这名西班牙人正是“圣马丁”号舰长堂阿仑,这艘刚开始就受创的西班牙战舰奇迹般的生存到最后,只是因为受损严重无法逃跑,只得向明军投降。 作为西班牙在马拉尼唯一的一艘一级战舰舰长,堂阿仑的身位地位颇高,他在马拉尼生活了十年,不但精通当地土语,汉语也颇为精通。 对于堂阿仑能说汉语,看押的明军士兵颇为惊奇,虽然对于堂阿仑的抗议不理会,还是满足了他后一个要求,将他转到海军旗舰镇南号上。 “听说你要见本官,有什么事?”顾三不耐烦的看着堂阿仑,对于这些夷人,顾三恨之入骨,南洋舰队五分之一的力量被夷人摧毁,顾三一直心头滴血,同意接见堂阿仑,只是一个胜利者想见一见自己的猎物罢了,否则若以顾三对两国联军的恨意,直接下令枪毙这些投降夷人之心都有。 堂阿仑已从押解他的明军士兵口中得知了顾三的身份,连忙向顾三弯腰行礼,道:“提督大人,请你展现你胜利者的仁慈,下令拯救我方落水的士兵。” “救他们,本官为什么要救他们?”顾三嘿嘿冷笑。 “我们已经投降了,按照海军交战规定,胜利者应该搭救失败者落水的士兵,这是一个文明国家行事的方式。” “混蛋。”顾三心中勃然大怒,这些洋蛮子,竟然敢指责天朝上国不文明,他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指着堂阿仑只是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见顾三反应如此激烈,堂阿仑也是吓了一大跳,记起自己俘虏的身份,连忙解释道:“提督大人,我不是指责大明的文明,只是请求提督大人,能不能看在同是文明国家的份上,将落水者救起。” 见顾三气得说不出话来,身边一名参谋军官“呸”了一声,接道:“尔等夷人说什么文明,若是文明,为何会卑鄙偷袭我舰队:若是文明,为何会袭击移民船队,致使我数万百姓蒙难;若是文明,为何会在马拉尼进行大屠杀,尔等行迹简直丧心病狂,毫无廉耻,有何文明可言?” “对,尔等夷人就是丧心病狂,毫无廉耻。”顾三这口气总算喘了过来。 对于明军的指责,堂阿仑无言以对,只是实在不甘心看着自己的同袍在海里淹死,只好放下身段,苦苦哀求。 见到堂阿仑可怜兮兮的样子,顾三一时心软,叹道:“好吧,本官可以救人,不过,如何处置尔等,本官需要朝廷指令。” 见明军答应救人,堂阿仑已是大喜,不停的向顾三道谢,顾三烦不烦胜,挥手让人将堂阿仑带下,才吩咐道:“告诉下面,若是遇到还有气的夷人,能救还是救起来。” 一名军官不甘的道:“大人,这些夷人可恶之极,屠杀百姓毫不手软,何必再救?” “算了,我等终非禽兽,焉然见救不见?何况……”顾三停顿了一下,才冷笑道:“救上来又如何,我数千将士,数万百姓丧生大海,朝廷又岂会白白放过此辈。” 船上众人点了点头,朝廷对待满人的态度,可谓严苛到极点,何况是夷人,皇上可不是那种迂腐之辈,早有说明,夷人畏威而不怀德,必定会让这些夷人也受得相应惩罚。 得到顾三命令,明军才开始对联军士兵施救,最后从海中救出了一六百余名联军,包括以前投降的士兵,大明舰队总共俘虏了六千四百五十七人,剿获战舰十七艘,而最终返回马拉尼港口的联军舰支只有区区五艘,人员一千二百十一人,其余舰队不是在海战中被击沉就是在逃亡途中陆续沉没,两国联军十不存一,根基尽失。 而明军在这场战争中,损失却不大,只损失了战舰十二艘,人员九百二十人,加上伤员也不过区区二千人,由于明军加强了海上医疗保障,事后受伤人员绝大部分恢复正常,除小部份留下残疾,退出海军,死亡的人数只增添三十二人。 发生在大明东沙群岛的这场海战不算太大,只能算是一次中型海战,只是这次海战的结果却有极重要的意义,它奠定了后来东西方交往中,东方占据着优势地位。这种优势地位随着东方的发展逐渐拉大,导致西方先前的殖民优势丧失殆尽,最终一退再退,最终大明舰队旗帜飘洋在地中海,开始对欧洲各国进行干涉。 东西方差距逐渐拉大后,不少西方国家拼命探讨大明强盛的秘密,甚至有欧洲国家喊出全面东化的口号。 弘光十七年九月,大明舰队抵达马拉尼港,此时马拉尼有士兵两千人,可是其中一千多人刚经过了一场海战失败,他们毫无与明军作战的勇气,其余八百名西班牙士兵也是士气低落,在稍作抵抗后,马尼拉城头降下了白旗,西班牙守军向大明舰队投降。 明军在马拉尼稍作停留,马上重新起程,将目标对准荷兰人,失去整个舰队后,荷兰人丧失了抵抗的勇气,满刺加、瓜哇、泗水等地就象熟透了的果子一样,一一落入大明手中。 弘光十八年初,大明全盘接受了南洋的各个西方殖民点,宣布整个南洋为大明内海,所有船只未经大明允许,只能在满刺加、爪哇、泗水三地与大明交易,若需进入内海,必须解除武装,宣誓遵守大明律法方可进入。 大明的这个规定虽然引起西方强烈不满,但西、荷失败后,没有哪个国家敢于在南洋挑战大明的权威,葡萄牙也不得不交出澳门,退回满刺加,不过,作为友好商家,英、法、葡萄牙等国依旧允许在上海、广州等地设立商港,多少平息了诸国的不满。 弘光十八年三月,俘虏的西、荷两国军队官兵共九千三百四十五人被押解入京,朝廷驳回了两国要求用银子赎回俘虏的请求,而是组织了一场盛大的审判,审判的内容主要是上次联国联军针对大明移民的屠杀,这次审判历经数月,最终共有八千七百三十人被判有罪,其中犯轻微罪行的五千三百余人,这些人可以用劳动或支付赎金来抵罪;二千一百余人犯有中等罪行,这些人被剥夺了支付赎金抵罪的权利,被判五至十年不等的劳动赎罪;另外一千三百五十九人被判犯有主要罪行,被判斩刑,其中还有近数百人被缺席审判,同样被处斩刑。 这次被缺席审判的数百人主要是崇祯十二年马尼拉针对华人的屠杀,这次屠杀过去了近二十年,大部份西班牙军队都已经返回本土,大明只好对其缺席审判。 这次审判,大明允许西方各国人员参与旁审,对于被判斩刑的这些人,全部证据确切,可谓滴水不漏。 眼看一千多同族人在东方被处死,不少英、法等国商人不免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只是却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对这一千多人进行翻案,唯有向大明提出斩刑太过残忍,希望大明能够改判绞刑。 经过合议,三部主审的官员驳回了英、法等国商人提出改判绞刑的要求,大明三部主审官员接受皇帝的建议,给这一千多西荷联军士兵定的是反人类罪,非处于极刑不足予警惕。 弘光十八年九月,经过都察院、刑部、大理寺最后审核,决定对判罚的联军士兵执刑,一千多联军在一天之内陆续执刑完毕,整个刑场血流成河,对观刑的欧洲人极大震憾,从此对大明畏惧之极,极少有欧洲人在大明作奸犯科。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08章 铁甲舰下水 弘光十九年二月,位于长兴岛的江南造船厂戒备森严,每个上班的工人都要接受军队的严格检查方可进入,对于军队的进驻和检查,工人并没有害怕之情,每个人脸上反而扬溢着兴奋的神情,仿佛过节一般,整个厂区早已打扫的焕然一新。 江南造船厂成立仅仅三年,实力却不弱,船厂工人高达二千三百多人,其中一半工人是从各个船厂抽调技术骨干,其余一半则是由船政学生培养了数年的生员。 大明的教育发展已经进行了十年,每年投入一直保持在岁入一成左右,去年教育经费高达二千万两,基本上每个乡都建有官学,官学在校生员已经达三百多万,这么多的读书人出路自然不能都去当官,太学之外,大明陆续兴建了数十所大学,百所技校。 顾名思义,大学是综合性学校,技校则专授百工,大明经历过京师被破的惨痛教训,士子思想产生了激烈的振动,此时正是各种新思想激烈交锋之时,虽然依然有守旧的成分,却并没有如后世经历满清百年文字狱打压后腐朽不堪,徐光启、李之藻、杨廷筠等人更是对于各种杂学情有独钟。大学这种综合性学校很快被士子接受,令士子非议的技工学校,不过,这些技工学校招收的多是无法考入太学、大学的寒家子弟,他们纵使反对也无济于事,倒是宋应星因为发明蒸汽机封爵之后,技校吸引力大增,不少原本对技校不屑一顾的士子也放下身段报考。 如今大明百余所技校每年毕业近万人,这些学生一毕业就被船厂、钢厂、机器厂、织造厂等工厂以高薪延请,虽然不如官员体面,对于这些出身寒门的子弟来说何尝不是一条很好的出路,何况有宋应星等人前例在,焉知日后就一定比不上官员。 江南造船厂戒备如此森严,今天不但是皇上亲自来船厂视察的日子,也是江南造船厂第一艘铁甲蒸汽舰下水的日子,江南造船厂的建立正是为了试造铁甲蒸汽舰,三年来,朝廷往江南造船厂的投入已经超过二百万两之巨,如今第一艘铁甲蒸汽船下水,终于出了成果,连皇帝也亲临,船厂工人既高兴又自豪。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船长陈瑞带着数十名船厂高级职员在门口向皇帝大礼参拜。 “陈爱卿辛苦了,起来吧。”王福打量了一下陈瑞,神色温和的道,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陈瑞在弘光元年就跟随皇帝,算是皇帝嫡系,昔年二十余岁的青年如今已经年过四旬,或许是过于劳累的缘故,陈瑞头上已有大半白头,倒象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只是身体却显得壮健,无丝毫文弱之气。 当初和他一起的那一批人如今要么统领万人,成为军中骨干,要么封疆一方,阎应元更是成为部堂高官,爵拜国公,而陈瑞先是在军器局苦干了十五年,无论是火器改造还是蒸汽机的发明,陈瑞都功不可没,只是蒸汽机的功劳大部于归于宋应星身上,陈瑞虽然得予封伯,其实朝廷对其还是有所亏欠。 三年前,又是一纸令下,陈瑞从军器局调出,出任江南造船厂厂长,从无到有,建起了如今大明实力最强的船厂,造出了前所未有的铁甲蒸汽舰。 “谢皇上,皇上将此大事交给臣,臣不敢稍怠。”皇帝将他从数万人的军器局一脚踢到长兴岛,需要白手起家,陈瑞却没有什么怨言,他从头到尾参与了蒸汽机的制造,造铁甲蒸汽船自然比别人多了一分把握。 “好。”王福赞了一句,许下诺言:“铁甲舰成功,爱卿当居首功,朕不吝封侯之赏。” 此言一出,皇帝身后官员望向陈瑞的目光充满羡慕妒忌之色,心中叹道,又一名侯爷,大明如今不但文贱武贵,文人连匠人地位也不如。 这其实只是文官的妒忌之心作怪,大明早有惯例,非军功无予封爵,如今皇帝打破这个惯例,文官已有九人封爵,只是最高只到伯爵一级,若是前朝,文官能封爵已是天大的荣耀,看到匠人得予封侯,自然难免认为不足。 对王福而言,爵位可以封却不可滥,在他眼中,陈瑞、宋应星等人的地位比内阁重臣重要多了,内阁少一人,马上就可以补上一人,陈瑞、宋应星等人若是不在,又到何处去补,这些人权力不如文臣,自然要在爵位上补偿。 “臣谢皇上。”陈瑞和身后船厂高级职员都是大喜,皇帝封赏不会只是一人,陈瑞能封侯,他们之中最少也有数人封伯,还有一批子爵,男爵,也不枉在窝在岛上吃了三年苦头。 “这就是铁甲舰?”船坞内,马士英、钱谦益等人望着高台上用揽绳牢牢捆住的大船,脸上全是惊讶的神情,眼前的大船和他们以前所见的船只完全不同,虽然象船的模型,却没有桅杆,船身布满油漆,光滑如镜,如同一面巨大的城墙耸立在那里。 陈瑞含笑点头:“正是。” “真是全是铁铸,若下水不会沉?”一名官员忍不住问道,马士英等人的脸上也露出怀疑的目光,只是以他们的身份,实在是问不出口。 “自然不会,此船重一千五百吨,排水线下浮力二千七百吨,可载重一千二吨。”陈瑞解释道。 问话的官员“哦。”了一声,他不一定知道浮力与载重的关系,只是不想再问下去丢脸。 王福打量着大明首艘铁甲舰,其实说首艘并不合适,为了打造这艘铁甲舰,江南造船厂已按比例建造了数艘模型,比起后世的船只,这艘船显得很丑,为了安放蒸汽机,铁甲舰肚子显得很大,载重量更是没法比,后世货船的自重与载重一般都在1:3以上,而这艘铁甲舰载重连自重也比不上,自重与载重比还低于当今的木质船。 不过,这只是暂时现象,王福相信,随时大明铁甲舰技术的成熟,钢材性能的增长,自重与载重达到1:2还是容易做到,超过木质船只的自重与载重比。 陈瑞的目光望向皇帝,道:“皇上,可以下水了?” 王福点了点头,陈瑞的命令传了下去,数十名船员登上了铁甲舰,掏出锋利的斧头将揽绳砍断,整个船台发出“格吱,格吱。”的声音,最后数根揽绳不等船员利斧落下已被扯断,荡起的揽绳与空气激烈摩擦,发出“啪啪”的声音,好在船员早有准备,避开揽绳,否则打在身上,被鞭子可要重的多。 没有揽绳束缚,铁甲舰沿着设计好的路线慢慢向水中滑落,巨大的水浪向两旁分开,等到整个船长全部入水,船首才猛然一下沉,发出巨大的响声,水花四溅,过后整个铁甲舰如同一只巨大的鸭子一样飘浮在水面上。 “果然不沉。”所谓眼见为实,没有下水之前,不少文官心中还是存在疑虑,他们不能理解完全由钢铁组成的船为何会不沉。 “吭哧,吭哧。”铁甲舰上一股白烟升起,船员开始给锅台预热,相比内燃机,蒸汽机的启动需要一段时间。 “诸位爱卿,随朕一起登船如何?”王福含笑的向众人问道。 几名文官听得一脸土色,船坞外就是大海,这个铁疙瘩万一下沉,几名文官正要相劝,马士英先道:“谢皇上,臣愿随皇上上船一观。” 首辅开口,即使是害怕的文官也连忙闭嘴,他们明白,其实登船并没有多大危险,只是无法克服心中的恐惧罢了。 巨大的木板放了下来,在皇帝带领下,一干文官战战兢兢的登上了铁甲舰,舰上空间颇大,容纳数百人绰绰有余,铁甲上有栏杆防护,倒是显得安全,让登船的文官心中稍安。 “轰。” 众人登船不久,蒸汽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将不少人吓了一大跳,随即船只缓缓动了起来,载着大明君臣数百人向海中出发。 王福等人只在海上稍转了数十里就回来,并没有长时间测试,下了船,王福还有一点意犹未尽,不少文官却是脸色发白。 这次溅试极为成功,船只运行平稳,测得最高时速达十五节,当然,这只是初试,以后这艘铁甲舰还要接受更多的测试。这艘铁甲蒸气机不负众望,一一过关,最终铁甲舰的经济航速定为十一节,一次加满煤炭可以行驶四千五百公里。 回到京城后,王福马上实现了承诺,封陈瑞为睿侯,表彰其造出铁甲蒸汽机的功绩,另外还有三人封伯,十余人封爵,江南造船厂其余人等也得到丰厚的赏赐。 陈瑞封侯的消息登报纸一刊登,在全国又引起一番热议,宋应星封博侯,陈瑞封睿侯,这两人都是封的一字侯,此外还有数十人跟着受封,这些人受封的原因都是研究技工之学,不少人为此眼红心热,技校也越来越被士子所重视。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09章 钢铁与专利 铁甲蒸汽舰的出现,使得大明海军突破风速,水流限制,可以不必依靠季风航行,大大增加船队活动范围,原本路途遥远的美州往返中原差不多需要一年时间,而使用铁甲蒸汽舰,则可以缩短至四个月左右。 虽然铁甲舰的成本比木头舰要贵许多,但极优良的性能足可以抵消成本之间的差异,何况铁甲舰建造还有一个非常大的优势,不必象木头需要晾晒数年才能使用,只要有钢材则可以随时建造。 从第一艘铁甲蒸汽舰下水后,大明第一年就建造了二十艘,平均以每月两艘的速度增加,舰体也越来越重,最大的铁甲舰达到三千二百吨。 二十艘铁甲蒸汽舰只有二艘是战舰,其余十八艘都是武装商船,其实以铁甲舰的优势,即使是对上同期欧洲最大的战舰也有胜算,大明自然不必建太多专门的战船,这些铁甲蒸汽舰首先的用途就是用来往美洲移民。 从发现美洲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八年,八年时间,大明在美洲的移民只有二万余人,平均每年移民不过二千多人,不过这二万余移民带给大明的利益异常丰厚,第一年大明就收益黄金十五万两,白银三百二十余万两,此后,一直保持在二百万两以上,去年重新达到了三百万两。 这么高的收益当然靠的不是种田,前期大部分是和印第安人交易得来的,印第安人落后的文明根本无法抵御大明物品的诱惑,只要运送到北美的货物基本上有十倍以上的利润,早期甚至有数百倍,至于用一点物品就从印第安人手中获取的巨大土地更是无法用价值衡量,而后除了和印第安人交易外,还雇用他们开采银矿。 与欧洲人单纯掠夺印第安人不同,大明有足够令印第安人心动的货物与之交换,为了交换到更多的金银,大明甚至指导印第安人如何开采金银矿,因此八年来,虽然美洲西岸的印第安人一退再退,让出不少地方,双方相处却还算融洽。 美洲得天独厚,不但有巨额的金银矿床,土地更是肥沃,移民当年就能安定,第二年就能产生收益,随着蒸汽机引入纺织业,大明的棉布产量大增,只是受限于原料短缺,国内棉纺业无法进一步扩大,江南一带棉、粮争地严重,美洲发展棉花生产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大明上下都迫切希望能够加大美洲的移民。 弘光十九年采用铁甲蒸汽舰运送移民后,大明往美洲的移民速度大大加快,当年移民数量一举超过前八年总和,总数达到三万余人。 由于欧洲人进入大明的舰线受到限制,大明铁甲蒸汽舰下水后,欧洲对此一无所知,倒是在墨西哥的西班牙人偶有发现,蒸汽舰颠覆了西班牙人对船只的认知,他们不知这种飘着白烟,没有风帆,全身仿佛钢铁一样的东西如何能在水面行走,几次追击无果后,西班牙人干脆把这种船称之为幽灵船,从此避之不及,自到后来不少欧洲人乘坐过火车后,西班牙人才隐约猜到幽灵船可能是出自大明。 蒸汽船在远洋运输方面的优势剌激了大明上下的神经,工部宣布弘光二十年将制造出更多的铁甲蒸汽船,江南造船厂更是雄心勃勃,拿出了六千吨的铁甲舰设计,经过二十余艘船只的建造,铁甲蒸汽舰的技术已经成熟,唯一困扰铁甲蒸汽船发展的就是大明钢铁产量。 大明的钢铁技术一直领先于世界,其产量自然也居世界之首,永乐初年,全国课税记录,铁产量达一千九百五十七万余斤,合九千七百余吨,嘉靖时,单广东一省铁产量已达三千余吨,出口日本、柬埔寨、缅甸、爪哇、吕宋、交趾多国。 弘光元年,大明在只有半壁江山时,生铁产量依然超过万吨,弘光七年统一全国后,当时全国钢铁产量达到三万吨,如今已过了十余年,在弘光十九年时,大明钢铁产量突破二十万吨。 二十万吨的钢铁产量不及后世一个乡镇小厂产量,在这个年代却是一个相当辉煌的数字,此时俄罗斯的钢铁产量在二千四百吨左右,整个欧洲钢铁产量加起来不超过万吨,大明的钢铁产量占据全球九成五。 不过,二十万吨的钢铁年产量相对大明的需求来讲还是远远不足,弘光十九年,用于蒸汽机、建筑、火炮枪支弹药的钢铁需求已经达到十五万吨,民间用铁亦需要数万吨之巨,加上正在铺设南京至上海的铁路,又需要数万吨钢铁,这二十万吨钢铁已经不敷使用,铁甲船所用的钢铁实际上是从蒸汽机,建筑用钢中生生挤出来的,如果来年还要加大船厂用钢,钢铁产量至少要达到35万吨才勉强够用。 一年时间要将钢铁产量增加七成,完全不可能,在皇帝的建议下,内阁制定了一个五年发展计划,从弘光二十年至弘光二十四年,大明的钢铁产量需达到100万吨/年、煤产量需达到800万吨/年、船舶制造20万吨/年、蒸汽机5000台/年、铁路里程总计5000里等。 要完成这个五年计划,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钢铁产量,没有钢铁,船舶、铁路、蒸汽机的建造都无法完成,五年时间,将钢铁产量提升五倍,对于内阁来说压力颇大。 王福作出这份计划虽然自己也感觉有点激进,只是却并不算太离谱,英国人钢铁产量从1800年的25万吨增至到1840的80万吨/年用了四十年时间,可是到了1850年,英国的钢铁产量就猛增到256万吨。十年时间增加三倍多,而到了1870年则增加到600多万吨。 英国钢铁产量增长如此之快,自然是技术进步的原因,大明的条件要远远好于英国,但若是技术没有大的进展,五年时间要将钢铁产量从20万吨提升到100万吨几乎没有可能,因此工部向全国发布悬赏令,若有人能将现在的钢铁冶炼技术提升,使产量大幅度提升,工部奖励十万银圆。 为防止这个五年计划被西洋各国商人看到,吓坏欧洲人,朝廷并没有公布,十万银圆的悬赏一出,顿时让无数人眼红心热,许多根本没有接触过钢铁冶炼之人也都对此关心起来,梦想着能获得悬赏,不少欧洲人也蠢蠢欲动,十万银圆在欧洲足可以买一个大庄园,从此过上无忧无虑的贵族生活。 可惜这十万银圆却不是那么好拿,欧洲人想得到根本不可能,此时欧洲在各种基础理论说虽然已经走在大明前头,只是在实际应用上却落后大明许多,他们的钢铁冶炼许多用的还是大明一百多年前的技术,只是大明士子一向不重视奇巧淫技,空有先进方法却无人总结,大明在基础理论方面才会落后。 何况要想改进大规模钢铁冶炼技术,必须参观工厂,大明各个钢铁厂已经全部用上蒸汽机,又如何会让欧洲人参观,最有可能得到这次悬赏的还是那些钢铁厂的技术人员。 最终这笔奖金在弘光二十二年时被人领走,领走这笔奖金的不是一人而是两人,其中一人为马鞍山钢铁厂的技术人员徐致喜,他首先采用了搅拌工艺,用长长的钢棒将反射炉中的金属溶液加以搅拌,这样,不仅使炉面溶液,而且全炉溶液都能接触空气,从而使脱炭更加彻底,成为可锻铸铁,又应用鼓动风炉本身余气进行预热鼓风,这个简单改变,在同等原料下,熟铁产量可以增加三倍。 另一人则是武汉钢铁厂的技术人员何为,他改进的是高炉,采用从炉子下部沿炉周风口吹入预热空气的办法,使原本日产数吨的高炉可以日产数十吨,产能激增十倍。 这两人分享了这笔高达十万银圆的悬赏,每人得到五万银圆,不知羡慕死了多少人,借着这个机会,皇帝要求大理寺制定专利法,专利法规定,凡是有独门技术或秘方者,都可以向朝廷专利局申请专利,根据技术和秘方的不同,享有专利权十五年至五十年不等,徐致喜和何为两人成为第一批专利申请者,他们享有该项专利二十年,以后凡采用了两人方法炼钢铁的工厂都需要支付两人一圆/吨的专利费,直到专利到期为止。 这个消息在报纸上登出来,全国不知多少人失眠,他们盘算着两人以后能拿多少银子,没想到五万两银子只是一个小头,后面大头不知有多少。虽然不知两人到底能拿多少钱,但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就是朝廷内阁成员对两人也忍不住妒忌起来,大明钢铁产量在第一个五年计划结束后,绝对可以超过百万吨。如果全部采用了两人的技术,岂不是说两人能分一百万银园,而且一分就是二十年。这只是最低的数字,许多官员还想到以后全国的钢铁产量必定会大增,即使达到千万两也不是不可能,这如何能不让人眼红?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10章 迎接大人物 马士英等人私下向皇帝表示给两人的专利费实在太多,即使是十分之一也是一笔庞大的数字,言下之意,希望能将专利费降下来,毕竟大部分钢铁厂是官营,省下点银子有什么不好,王福却没有点头,坚持给两人高额的专利费。 大明生铁一直在30两银子/吨左右波动,即一两半银子/担,而钢则要贵上数倍,甚至十数倍。当然,如果出口,价格更高,一口数斤重的铁锅到了草原卖上数两甚至数十两银子也不算希奇。 到弘光十九年时,由于钢铁产量大增,铁价已经下跌一半,合银15两/吨左右,钢价跌的更多,已跌至原先铁价水平,要从每吨钢铁中拿出一两银子作为专利费,这个数字绝不算小。 只是由于徐致喜和何为两人的努力,大明钢铁产量激增数倍,使得第一个五年计划才有完成的希望,又不是区区每吨一两银子专利费可比,何况,如予两人如此高的专利费,正是要千金买马,激起整个国家对科技发明的兴趣。 在了解到徐致喜和何为两人可能得到的收益后,新成立的专利局立即成为最热门的衙门,许多人都涌进专利局,要将自己掌握的技术和秘方登记为专利,这些专利有的确实有用,更多的却是毫无价值,专利局只好一边抬高登记专利的费用,一面增加人手,这才应付过来。 听到登记专利需要缴纳费用,那些一心靠专利发财之人脑袋才为之一清,不少其实并没有掌握独有技术的才悻悻而去,减少了专利局许多工作量。 专利法颁布的当年,专利局一共接受了上万件专利的申请,但受理的只有二千余件,这二千余件专利其中真正有价值的只有十分之二,少部分是一些古方,多数是新型的机械制造,其中皇家科技院占据一半专利。其余专利的主人要么是来自技校,要么就来自于工厂技术人员这;着申请的专利,这些原本平常之家一跃成为富翁,在这些人的带动下,工匠和技术学校地位大增。 弘光二十年七月,京沪铁路完工,京沪铁路长六百余里,全线共用钢45000余吨,水泥86000余吨,耗银五百二十万两,历时两年完成。 京沪铁路是大明第一条铁路,自然也是世界第一条铁路,本来预计工程在一年半左右,可惜由于钢材供应不济,这条铁路多拖了半年时间。 京沪铁路开通后,原本两地数天的距离缩短为八个小时左右,可以说是朝发夕至,大大加深京沪两地联系,也方便了货物的联系,京沪铁路开通当年,上海港出口货物激增,铁路取得了非常好的效益。这条铁路刚开通,朝廷马上准备了第二条铁路:京汉铁路。 京汉铁路长一千余里,长度是京沪铁路一点七倍,有了京沪铁路的修筑经验,负责铁路修筑的总工程师方季青依然觉得棘手,无他,这条铁路需要跨过长江,在长江上建桥,自古以来从没有过之事。 对于长江大桥能否修建成功,王福心中也没有底,他已做好准备,万一不成,那只好用轮渡来连接。 京汉铁路工期为两年,预算高达九百万两白银,这相对于大明高达二亿多两的岁入来说,并不算太大的负担,何况还是分期两年,只是全国钢材吃紧,工部才没有决定再修一条铁路。 弘光二十年九月中旬,上海火车站人头涌动,新成立的铁路巡警一遍遍大声喊话,要求所有人都退出站台白线之外。 现在火车已经运行了二个多月,经过报纸反复宣传,许多人对乘坐火车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虽然全程票价高达1.5银圆,即使是从上海到达昆山也要花上两角银子,每天火车依然满坐。 经过二十年的开海,上海由原本只有数万人的小渔村已经发展到百万人口的大府,加上沿途的苏州、无锡、常州、镇江,无一不是人口稠密地区,每天单只客运就收入七千多银圆,加上货运,收入高达一万五千多银圆,如果这样的收入持续下去,全年的营收将达到五百万圆之巨,除去成本,或许一年半左右的时间这条铁路就可以收回投资,说这条路是黄金之路也不为过。 此时站台外等车的人群中有十余人分外醒目,这十余人都是碧眼高鼻的西洋人,若是在外地,这些人很容易引起围观,只是在上海,他们虽然显得有些突兀,却不象其他地方一样罕见。 随着京沪铁路的通车,铁路已经不可能再保密,欧洲人对于铁路产生了狂热的兴趣,每天都有洋人特意买票乘坐火车在京沪之间来回,他们想弄清楚这个巨大的铁疙瘩为何能够行走,有些对科技有所了解的西人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只是要想仿制没有实物对照的情况下却是难上加难。 “呜!”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响起,一列冒着白烟,发出“吭哧、吭哧。”声音的火车从前方驶来,速度渐渐变慢,稳稳的停在站台上。 尽管火车已经运行了二个多月,看到火车巨大的身躯,站台上等侯的人群还是发出巨大的赞叹声。 “上帝,这简直是人类的奇迹。”瞿纱微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喃喃自语道,在十余人当中,分成多个国家,瞿纱微是德裔、南怀仁是比利时人、毕方济是意利人、此外还有法国人、英国人、最多的还是葡萄牙人,除了荷兰人、西班牙人因为去年与大明在南洋的战争交恶外,和大明有贸易关系的欧洲各国几乎集齐。 瞿纱微在大明已经生活了近二十年,他给自己取了一个中国名字瞿安德,他们一行在站台候并不是为了乘坐火车,而是在等待一位尊贵的客人,一个可以给他们带来希望之人。 这群人当中,为首的是费苏沙,费苏沙是原葡萄牙澳门总督,大明将澳门收回后,费苏沙这个澳门总督头衔自然也被撤除,本来费苏沙打算返回本士,只是火车的出现让费苏沙改变主意,急忙乘船从满刺加赶到上海。 “哦,我仿佛看到这种巨大的……巨大的……”一名葡萄牙人张大嘴,只是一时忘记该如何称呼眼前的庞然大物。 “火车。”南怀仁提醒道,与那些生活在大明十余数甚至数十年不等的人相比,南怀仁来到大明仅有五年,只是对于大明的痴迷却不下任何人,他狂热的追寻着大明的一切,已经乘坐过数次火车往返于京沪之间。 “对,火车,我仿佛看到这种巨大的火车在欧洲驶过的身影。”葡萄牙人略显夸张的道。 “但愿如此。”毕方济接口道,语气中信心却有一点显得不足。 “各位放心,我们一定会得到我们想得到的,你们知道我们来迎接的是什么人,那是大人物,真正的大人物,一个帝国的侯爵,哦,感谢上帝,我们和大明关系一直融洽。”葡萄牙人脸上显得信心十足。 “幸好,可怜的荷兰人和西班牙人是在海上与大明交战,若是在陆路,几乎不可想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大明陆上的力量。” “哈哈。”正在等候的人群都大笑起来,此时西班牙渐渐没落,荷兰人却依然强大,对于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在南海的失败,英国人和法国人都有一点兴灾乐祸,葡萄牙更是恨不得把大明的胜利当成自己的胜利。 言者无意,听者无言,笑过之后,不少人心中都是格登一下,大明光是兵力就达到百万,幸好欧洲离大明距离遥远,否则不知谁能挡住大明的兵锋? “咣。”的一声,火车车门打开,乘客们提着大包小包陆续下车,经过八个小时的旅行,不少人脸上都显现出一丝疲惫神色,那些半大小子脸上则全是兴奋,磨磨蹭蹭着不肯下车,他们还没有坐够。 中间一节车厢车门打开,这节车厢人数明显要比其余车厢人数要少,如果能看到内部空间的话,就会发现车厢内和普通车厢装饰完全不一样,厢内铺着厚厚的毛毯,毛毯上面一排排坐椅宽阔到足可以让人平躺在上面,不错,这是一个卧铺车厢,专门给那些富人乘坐,票价比普通票价三倍还高。 车厢大门打开后,果然,车上下来的全是衣着华丽之人,他们的家仆早已等侯在一旁,这些人一下来就被仆人接走,过了一会儿,一名碧眼高鼻,穿着大明官服,五十余岁的人在数人簇拥下走出了车厢大门。 看到这个人出现,费苏沙连忙带着十余人向前拥去,远远就大喊起来:“布加路侯爵大人,布加路侯爵大人。” 这个喊声惊动了刚下车之人,他抬眼看到费苏沙,脸上也堆上了笑容,张开双臂向费苏沙扑了过来:“哦,我亲爱的费苏沙大人,见到你真高兴。” “见到你真高兴。”两人拥抱了一下,费苏沙才道:“侯爵大人,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我们已经十余年没有见面了。”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11章 东方传奇 “不,马上就整整二十年了。”布加路正色道。 布加路正是弘光元年时,由皇帝亲信太监田成在澳门招募的雇佣军首领,当时刚刚成立的弘光朝正处于风雨飘摇之时,皇帝自己都对弘光朝取得最后胜利没有信心,一度想借助雇佣军的帮助逃亡海外,后来才放弃了这个打算,数度御驾亲征,改变了大明国运。 尽管如此,雇佣军为大明立下了颇多功劳,参与了多次重大战役,最大的战役是弘光两年的战事,这一年,满清十余万众滚滚南下,皇帝亲率羽林卫迎战,两军先后在济南、淮安、徐州等地血战,最终大明军队将清军主力集歼在马头庄这个原本无名之地,扭转了整个形式。 在这一系列战争中,都有这支雇佣军的身影,这支雇佣军也付出了死伤过半的代价,此后雇佣军基本不参与战事,数年后雇佣军解散,一部份人拿着钱走人,一部分人加入羽林卫,成为大明正式军队。 布加路后来在叙功中也得到功郧卓越的评价,被加封为西平侯。除了布加路,这支雇佣军中还有多少被加封,只是以布加路的爵位最高,而且至今依然在羽林卫中任职。 “是啊,二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费苏沙感叹的道。 当初布加路参加雇佣军时,费苏沙还是刚到澳门的一个小商人,因为舍不得自己的生意没有参加,如今布加路成为当世第一强国的侯爵,即使是在欧洲,布加路也成为一个传奇,而费苏沙也一度成为澳门总督,只是这个职位与布加路的侯爵根本没法比,何况费苏沙现在这个总督的职位已经撤销了。 “侯爵大人,侯爵大人……”在费苏沙与布加路叙旧时,毕方济、瞿安德、南怀仁等人也纷纷上前和布加路打招呼,今天之事关系到各自国家兴衰成败,虽然费苏沙与布加路都是葡萄牙人,毕方济、瞿安德、南怀仁等人却不会客气。 布加路也一一和众人点头致意,他知道这些人在车站等他的目的,无非是冲着火车而来,准确的说冲着能够带动火车运行的机器,可惜的是蒸汽机对于大明来说还是非卖品,这些人注定要失望,或许也不一定会失望,布加路过来,自然也有目的要达成。 此时大明的蒸汽机可谓是高科技中的高科技,西方从1679年法国人丹尼斯·巴本制造出第一台蒸气机工作模型,到英国人瓦特在1790年将蒸汽机改造成真正实用的蒸汽机用了一百多年时间,现在离西方造出蒸汽机工作模型还差十几年时间。 何况现在大明蒸汽机科技含量还超过瓦特改造的蒸汽机,瓦特花了三十年的时间才改造蒸汽机,让蒸汽机变得实用,单是一个活塞和气缸之间漏气的问题就是到了最后才解决。而大明有了王福的指点,这个问题却不费吹灰之力,这就是先知先觉者魅力所在。 王福不奢望蒸汽机的技术能够封锁上百年,只要能够拉开东西方的差距就可以了。等到西方蒸汽机研究到实用阶段,大明再放开蒸汽机的限制,用成熟技术冲垮他们,永远保持大明技术领先,将另一个时空美国所做之事由大明发扬光大。 众人在车站寒暄了片刻,费苏沙邀请布加路上自己的马车,布加路是朝中显贵,来到上海,本来当地官员无论如何也会过来迎接,只是布加路并没有通知上海官员,自然也无人迎接,答应了费苏沙的邀请。 费苏沙等人的马车就停在离站台不远的地方,各国在上海都有商会,他们的马车几乎都是商会最好的马车,十余辆宽大而华丽的马车摆在一起,倒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这些马车都是四轮马车,由欧洲人带到中国来,刚开始时,这种马车有一点水士不服,他们远没有两轮马车在高低不平的道路上行走轻便。随着这些年大明各地整修道路,不少地方甚至铺上水泥路后,四轮马车才多了起来,而上海因为货运的需要,四轮马车已经取代双轮马车,成为主要的车型。 在费苏沙的招呼下,布加路登上马车,而随众也上了葡萄牙人另外准备的马车,看着布加路上了费苏沙的马车,毕方济、瞿安德等人脸上都露出悻然之色,他们无疑也想邀请布加路登上自己的马车,可是谁让布加路不是自己国家之人呢。 马车走在水泥道上,显得很平衡,上海是最先使用水泥的地方之一,整个上海县大约铺设了二十公里左右的水泥路,不是上海县不想铺设更多的水泥路,实在是眼下水泥价格太贵,每桶价格高达4.5银圆,6桶一吨,这样算下来,水泥比铁器还贵,只比钢价略微便宜。可供四辆马车并行的水泥路面,每公里造价要三万二千余两白银,即使以上海之富,也难予承受,只建了二十公里就停了下来。 倒是上海富商对于水泥情有独钟,上海百万人,因海贸而富之人多不胜数,家产万两只能算小富,十万两勉强可以挤入中富,真正的富豪之家,家财不少于百万两,仍至数百万两。王百万、李百万、赵百万的称呼在城中随处可见,传说最早的徐百万、侯百万、夏百万三家家产早已达到千万两之巨。 这些人如此之富,自然不在乎水泥的价格,道路两旁随处可见采用了水泥建筑的三四层高楼,最高的甚至达到六层。因为建得太高,侯家差点惹上官司,好在有皇上独批,这才保留了下来,不过,也给后来者作出一个示范,没有人敢再建超过六层的高楼。 自从上了马车,费苏沙一直在考虑如何与布加路开口,他们以前虽然是朋友,毕竟二十年没有见面,何况现在布加路又成了大明的侯爵,彼此利益不同,费苏沙不想给布加路开始留下不好印象。 见费苏沙没有开口,布加路专心欣赏两旁的街景来,除了去年因为皇帝视察江南造船厂,布加路有幸陪同皇帝来到上海一次之外,布加路到上海最近的时间还是五年前,上次陪同御驾而来,根本没有时间对上海仔细欣赏,如今刚好可以补上这个遗憾。 五年来,上海的变化非常大,那些高楼多是这五年建起的,这些高楼气势雄伟,下面两层多是商铺,第三层才真正住人,里面的货物琳琅满目,各种珍品应有尽有,此时正是下午时分,商铺里时时可以看到人来人往,这里无愧天下财富聚集之地的名称。 费苏沙也在打量着这座繁体的城市,和上海比起来,欧洲最繁华的城市:自己祖国的里斯本、西班牙的科尔多瓦、法国的巴黎、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就象是乡下一般,他们与上海之间的差距和欧洲乡间与他们之间差距一样大。 “侯爵大人……”费苏沙想了想,还是以爵位称呼。 布加路将望向外面的目光收回,笑道:“我的老朋友,不必如此客气,你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可以。” 费苏沙松了一口气,试探着问道:“布加路,你有没有想过回欧洲呢。” 布加路脸上现在一丝怅然,欧洲人虽然没有落叶归根的说法,无论是谁,离家日久总会有思乡之情。 “老朋友,你也知道,我在欧洲还有亲人,想到他们如今还有可能过着食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我就恨不得可以飞到家乡将他们接回来大明,可是你也知道,欧洲太远了。”布加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和欧洲比起来,现在的大明就是普通百姓也如同在天堂,当初若不是贫穷,他又如何会丢下家人,远隔万里来到大明参见雇佣军,过着九死一生的日子,幸好,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 费苏沙表情也凝重起来,他虽然长时间没有回家,但国内摆脱西班牙独立才二十多年时间,这二十多年来数次与西班牙交战,国内情况绝不会好,布加路的亲人说不定在不在都不能确定。 “我的老朋友,你应该回欧洲一场,你的事迹在欧洲已经成为传奇,我想国王陛下也很高兴能够接见一位来自大明的侯爵,创造远东传奇的子民。” “是吗。”布加路显得很兴奋:“我真的成为欧洲传奇人物?” “当然,你帮助黄金之国的国王打败了野蛮人入侵,当回到里斯本就时,一定会接受无数人的欢呼,你是葡萄牙人的英雄,我想,到时会有无数贵妇幻想着你爬上她们的床。”费苏沙略显夸张的道。 “不是国王,是皇帝陛下,在皇帝陛下的英明带领下,我们才战胜了野蛮人,使大明重新成为世界之主。”布加路纠正道。 “是,皇帝陛下。” 在欧洲只有罗马帝国才有皇帝,还必须经过教皇的加冕,只是费苏沙还是明智改口,罗马帝国的荣光早已经衰落,大明的实力即使是整个欧洲也不能比拟。 “老朋友,谢谢你的邀请,这个邀请我接受了,也许明年这个时候我就回到里斯本了。”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12章 馅饼 “什么,这是真的吗?”费苏沙不能不吃惊,尽管他是真心希望布加路能够回葡萄牙一场,但没想到一年后布加路就会回去,还是接受了他的邀请。费苏沙马上就想到,布加路一定不是单纯的回国,肯定还带有其它目的。 “不错,皇上有言,来而不往非礼也,一直以来都是欧洲的商人来到中国,而中国商人却从没有去过欧洲,陛下有意组织一支舰队访问欧洲各国,与各国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而我,作为大明帝国公爵,将会成为这支舰队的指挥官。” “天,简直难予致信,等等,你是说一支舰队?”费苏沙惊讶的道,他甚至已经想到,若有一只东方的舰队出现在欧洲,不知会引起多大的震动。 “准确的说是一支商队,不过,需要有舰队保护,不是吗?” 费苏沙顿时沉默下来,对于西方来说,绝不希望东方船只出现在欧洲,无论船只是属于商队还是舰队。早在1494年6月7日,为了瓜分欧洲之外的世界,西班牙和葡萄牙两国签订了一份《托尔德西里亚斯条约》。规定大约位于西经46°37′的南北经线为两国的势力分界线:分界线以西归西班牙,以东归葡萄牙。条约得到了教皇仲裁,这条分界线也称为“教皇的子午线。” 这个条约使得葡萄牙可以独占东方的贸易路线,为了绕过这个条约,到达丝绸和瓷器出产地的中国,西班牙国王查理五世亲自接见麦哲伦,资助其进行环球舰行。 对于麦哲伦的行为,当时的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非常愤怒,因为麦哲伦是葡萄牙人,此举等于叛国。为了破坏麦哲伦的航行,葡萄牙还安排间谍混入麦哲伦招募的船员中,准备伺机杀死麦哲伦,只是结果麦哲伦还是完成了这次航行,横渡太平洋,于1521年抵达马拉尼,有力证明了地球为圆形这个结论。 麦哲伦这次航行,使西班牙开辟了太平洋与大明的航线,东方贸易不再为葡萄牙人独享,后来才有荷兰、英国、法国等国加入。 如果大明派遣商队和欧洲直航,那么势必砍去远洋航运一块丰厚的利润,瓷器、丝绸、这些欧洲价比黄金的物品无一不是大明生产,以大明生产国的身份,哪国商人能和大明竞争。 费苏沙几乎可以想象一旦大明商船到达欧洲的情景,在海量货物的冲击下,欧洲的远洋商人纷纷破产,他们的船只只能从事短途货运或者停在港口,等待变成一堆朽木。 费苏沙打了一个冷颤,却不好明着拒绝,只得委婉的道:“布加路,你认为大明的商船到达欧洲,对欧洲来说是好事吗?” 布加路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老朋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欧洲能拒绝吗?” 费苏沙被问的一怔,嘴里苦涩起来,欧洲若是能够联合起来,或许能够拒绝大明的商船出现在大西洋,可是眼下欧洲矛盾重重,谁又能将欧洲联合起来,恐怕还有不少国家正盼着与大明联系。 看到费苏沙的脸色,布加路知道他担心什么,安慰道:“老朋友,不用太担心,欧洲和大明的距离太远了,大明的商船到达欧洲有限,而欧洲对于大明的货物需求几乎是无限。” “那么,大明是否能出售火车技术?”费苏沙带着希冀的神情问道。 布加路摇了摇头:“火车技术暂时还是非卖品。” 费苏沙大为失望:“为什么,难道友好国家也不可以么?当初大明向我们购买提出购买火炮、车床等物时,我们可没有提什么非卖品。” 情急之下,费苏沙几乎用的是责问的口气,布加路脸上露出一丝爱莫能助的神色,双手一摊,道:“老朋友,葡萄牙也是我的国家,如果大明愿意将火车技术出售,我一定会让葡萄牙第一个买到,可惜,这是皇上亲自定下的政策,谁也无法改变。” 在大明生活了二十多年,费苏沙自然知道皇帝的话在大明意味着什么,只是他却是一个不轻易放弃之人,眼光闪动,似乎在打什么主意,布加路嘴角抽动了一下,想开口提醒,只是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微微叹了一口气。 虽然欧洲人对国家不象东方人那么在意,麦哲伦的环球航行在得不到葡萄牙国王支持后,马上就转投自己国家的敌人西班牙,明知环球航行对葡萄牙有害无益,依然坚持完成。 布加路在大明也算是功成名就,只是对葡萄牙却不能说完全没有感情,他几乎可以肯定费苏沙心中的想法不会成功,却不忍打破费苏沙最后的希望。 马车上海县衙门口停了下来,上海县衙最外面是一座三层的水泥楼,虽然比一些临街六层的楼房要矮上不少,只是它的旁边并没有什么更高的建筑,高大的围墙,厚厚的石板,无不衬托这幢三层楼房的威严。 上海县令董志宁已经接到消息,率上海县官员在衙门口等待,见布加路从马车上下来,连忙上前拱了拱手道:“布加路大人,卑职末接到朝廷公文,不知大人前来,未曾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董志宁四十余岁,长相十分富态,面对着布加路,完全没有讨好的神色,上海县人口过百万,就是一府也有所不如,更兼天下第一富县,除却关税,税入依然占全国半成,每年来上海的官员不知凡几,对于布加路这种不打招呼悄然到来的行为深恶痛绝,只是因为官位相差太大才没有表现出来。 事实上,以上海之富,上海县令就是一府也无人肯换,董志宁能够在上海县稳坐数年,朝中人脉自然不小。纵使得罪了布加路,未必就会丢官,对于布加路自然也不用太过讨好。 布加路在大明多年,又经常和官员打交道,早已混进人精,见到董志宁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想法,哈哈一笑道:“董县令不必多礼,是本官来的唐突。”同时压低声音道:“有密旨。” “原来如此。”董志宁脸上才郑重起来,急忙延请布加路入内,对于费苏沙等人却没有多大热情,只是看在和布加路一同来的份上才一起请进县衙。 除却费苏沙、毕方济、南怀仁都与董志宁打过交道,平时多有求于董志宁,对于董志宁的态度见惯不怪,反而十分热情的向董志宁拜见。 “老朋友,怎么你的脸色不太好?”瞿安德捅了费苏沙一下,问道,从一下马车,瞿安德就一直注意着费苏沙的脸色。 费苏沙勉强一笑:“没什么,等下你就知道了。”却不愿多说。 瞿安德无奈,只得随在身后,跟着进了县衙,将各人留在大堂后,布加路先向董志宁宣布皇帝密旨,皇帝的密旨很简单,要董志宁在上海招募愿意出驶欧洲,并留驻在欧洲的人员。 让上海招募外交人员,皇帝也颇为无奈,大明官员视本土之外都为化外之地,以前连海南都被视作流放,这些年风气渐开,朝廷也在南洋安排了不少官员,但一听要到万里之外的欧洲,几乎所有官员都视作畏途。 此举又实在不能强迫,倒是军队有不少人愿意建功立业,只是从军队挑选外交人员实在不能说靠谱,若外交人员都是军队出身,说不定隔几天就要挑起一场战争,军队人员只能作为副使或武官使用,真正的外交人员还是要处事圆滑,最好又对各国有所了解的人员,在上海招募就有了先天优势。 在向董志宁宣布完密旨后,布加路返回大堂,当众宣布了他这次来上海的目的,大明不但会派遣商船前往欧洲,而且还会在各国留驻使节,与各国建立正常的外交关系。 布加路的话一宣布,整个大堂顿时热闹起来,对于大明愿意与各国建立正常外交关系,留驻使节,各国都乐见其成,甚至是梦寐以求之事,在之前,不少国家也曾向大明请求建立外交关系,无一例外被拒绝。 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大明是天朝上国,周边哪国敢与大明平起平坐,允许夷人通商已是格外恩典,想与大明平起平坐,做梦!事实上,此时大明确有雄视天下的本钱,除却西班牙曾妄想用数千人征服大明外,其余各国都无此念想,如今这条消息更象是天上掉馅饼之事。 只是对于第二条,各国的心情就复杂的多,英、法、比利时等国都无所谓,甚至还很期待,此时他们在远东的力量弱小,许多大明货物都要经过西班牙、荷兰、葡萄牙等国中转,大明能将货物直接运到欧洲,价格自然会便宜很多。会激烈反对的只有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等国,他们运往欧洲的大明货物除了本国所需外,还会卖给其余各国,赚取巨额差价,只是西班牙、荷兰两国与大明交恶,眼下根本没有人在这里,葡萄牙孤掌难鸣,纵使反对也无用。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13章 商品分类与军火贸易 “侯爵大人,大明愿意与各国建立外交关系,是否意味着各国商人可以任意在大明各地购买货物?” 法国商人怀特兴奋的问道,其余人也露出倾听的神色,他们对于这个问题无疑非常关心,将大明商船直航欧洲之事抛到脑后,如果大明真能如此,他们的利益将会扩大很多倍,毕方济、瞿安德本身为教会成员,他们最关心传教之事,如果能深入大明内陆传教,让主的荣光在大明升起,远比赚钱来的重要。 听到怀特的话,董志宁脸上现出不屑之色,这些夷人倒是想得美,一个简单的外交关系就想得到这么多。 “当然不是,各国商人进入大明还是有限制,不过,大明会开放更多的港口,商品交易的种类也会变得更多,大明会将商品分成三类,除一类商品严禁交易外,二类、三类商品交易都会象友好国家开放。” 布加路的话刚落,英国商人福克斯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是二类、三类商品,大明还会开放哪些港口?” “是啊,侯爵大人能否说的清楚一点?” “大明与各国建交后,是否会允许各国商人在京城居住?” …… 布加路早有准备,向随众示意了一下,两名随众走了上来,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一垒小册子,挨个分法下去,很快各人手中都拿了一本。 “各位,商品如何分类,这个小册子上已经介绍的清楚,至于还会开放哪些港口,目前暂时未定,可以肯定的是,福建、浙江都会有港口开放,至于京城吗……”布加路沉思了一下才道:“商人进入京城还会受到限制,不过各国可以在京城建立使馆,以便交流。” 对于布加路的话,有人赞叹,有人默不作声,大明以前是严禁夷人未经允许进入京城居住,更不允许夷人在京城购买房屋,至于布加路等人,他们已经入了大明籍,算不上夷人,允许各国在京城建立使馆,无疑是进了一步。 一些人连忙翻看这本小册子,册子上最为醒目的就是第一类商品,这是大明严禁交易的技术,其中就包括众人最感兴趣的火车技术、蒸汽机、瓷器烧制技术、蚕种等。 看到第一类禁止交易的目录时,众人心中凉了一半,若不是当着布加路和董志宁的面,恐怕有人会忍不住开口大骂,先前怎么也不会想到大明会搞出一个商品分类来,第一类严禁交易的恰恰是众人最想得到的。 福克斯同样失望不已,只是当他翻到册子第三页时,眼睛却是一亮,这一页是第二类商品的目录,目录上清晰的记载着各种火炮,火枪的型号,更让他心动的是价格只有欧洲同样火炮的二分之一,与铜炮相比,价格更是只有同类铜炮的十分之一。 英国此时正逢克伦威尔死去数年,夺得王位的查理二世为了报复克伦威尔处死其父亲查理一世和夺取王位的仇恨,将克伦威尔的尸体从埋葬的伦敦西敏寺掘出来,并且将尸体上吊。 为了消除克伦威尔的影响,竖立自己的威望,英国与荷兰展开了争夺海上霸主的战争,英国首先夺取荷兰在北美的殖民地新阿姆斯特丹,此时国内急需大量火炮,英国本身缺铜,不得不用铁炮代替,只是此时铁炮质量远远不如铜炮,唯有用量多来取胜,如果大明火炮质量比得上英国本土所产,完全可以从大明购买一部分回去,虽然利润率远远比不上丝绸、瓷器、香料等物,可是火炮胜在质量重,完全可以当成压仓货物处理。 福克斯急忙又向后翻去,看看其它目录,册子上以第三类商品目录最多,他以前所购买瓷器、香料、丝绸等物都在第三类,他已经打定主意,就凭着火炮这一项等下也要留下来,看看能不能与布加路协商,进行炮火试射。 与福克斯抱着同样目的还有怀特,法国在三十年战争中得到了阿尔萨斯和洛林,成为欧洲新的霸主,为了巩固自己霸主地位,也需要加强军备。 若是在去年以前,无论是福克斯还是怀特都不会对大明的火炮动心,大明虽然富有,火药也是中国人发明的,可是火器吗?还是欧洲的好,葡萄牙人不知买过多少火器给大明。 只是去年大明与荷兰、西班牙一战,将欧洲新老海上霸主打得落花流水,海战的一些信息已经传到欧洲,据说大明火炮射程大大超过了西、荷两国联军,这才取得了胜利。对于大明的新型火炮,欧洲各国自然感兴趣。 看到各人对小册子感兴趣,布加路轻轻拿起茶杯,轻吹了一下才道:“各位,不用急,这个册子可以带回去慢慢看,本人会在上海停留一月,各位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找本人询问,来,喝茶。” 各人连忙端起茶杯,欧洲此时还没有流行饮茶,后世规模最大的茶叶贸易此时只有每年只有数百担出口欧洲,多是曾来到过大明的商人购买并带动自己的一些朋友饮用,这些人饮起茶来倒来似模似样,一边喝茶一边嘴里客气起来。 “公爵大人客气了。” “大人能在上海停留太好了。” “希望以后能在京师拜见大人。” …… 这茶喝完,众人也就陆续走了,只有福克斯和怀特两人,马车拐了一个弯,又重新回到县衙,两人在门口撞了一个正着,都露出一个愕然的神色,但马上又都释然。 此时法国正处于太阳王路易十四统治时期,这名现在只有25岁的青年统治法国已经二十一年,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的话,他将继续统治法国五十一年之久,直到1715年去世,成为世界上执政时间最久的统治者。 由于在克伦威尔任护国王的期间,查理二世一直流亡法国,查理二世登基后,英法两国关系迅速转好,在查理二世登基的第二年,也就是二年前的大明弘光十八年(西元1662年),查理二世将欧洲大陆重要港口,二战时有名的敦刻尔克大撤退中的敦刻尔克以四十万英镑价格卖给了法国。两国虽然还没有结盟,但是和盟友已是无异,克斯和怀特两人无意碰到,并没有回避的意思,两人略交谈两句,一起拜见布加路。 听到英国人和法国人一起求见自己,布加路连忙让人带进来,他离开欧洲二十余年,对于欧洲的情况并不了解,锦衣卫通过欧洲商人得到的情报也是模糊不清,有些还自相矛盾。 在舰队直航欧洲之前,当然对欧洲了解越多越好,布加路之所以要在上海停留一个月,情报也是一项重要的因素,本来费苏沙是他了解欧洲的一个最好渠道,只是大明直航欧洲对于葡萄牙损失最大,布加路也不好对费苏沙多问,通过英法等国多方印证,无疑可以得到更准确的情报。 福克斯、怀特两人见过布加路后,马上提出观看大明火炮试射的请求。 火炮是第二类商品,只出售给友好国家和与大明有朝贡关系的藩国,由于大明与欧洲诸国并没有建交,唯一算得上友好国家的只有葡萄牙,英法两国即不是大明的藩国,也不算友好国家,按规定,两国是没有资格向大明提出火炮购买的申请。 不过,王福早有向欧洲诸国推销军火的打算,工业发展以后,大明在军事技术上与欧洲已经拉开了巨大距离,以红夷大炮为例,葡萄牙输入给大明的火炮,其最大的三千斤火炮价格高达五千多两白银。 这个价格并不是胡乱开价,三千斤的火炮单是铜料就需要一吨半,单材料价格就值四五百两,加上铸炮费用、运费,葡萄牙人卖上五千多两白银可以保证一倍以上利润。 可是现在大明换上同样重的钢炮,性能丝毫不下于同重量的铜炮,以大明现在的钢价,材料费只需要区区四十五两白银,加上铸造成本、利润,总计不超过一百两。 大明暂时不会以这个价格出售,即使以二百两价格出售,依然可以获得一倍以上超额利润,而实际上只相当于欧洲人自行铸造价格的十分之一。 这么高的利润和差价,自然要向欧洲大力推销,每向欧洲各国出售一门火炮,大明就等于得到一门免费火炮,朝廷还增加了税收,工人得到工资,工厂得到利润,简直是最好不过的买卖。 所谓友好国家云云,无非是为以后用出售军火掌控欧洲诸国平衡寻找借口罢,就象英国不允许欧洲大陆上出现一个统一国家一样,大明同样也不会允许欧洲大陆统一,一旦一国力量过于强大,大明并不需要出兵介入,只需要断绝对方火炮供应,转而将火炮以低价向其敌国倾销,即可以对强国限制。 对于两人的请求,布加路马上答应:“没有问题,不过准备试炮需要一段时间,两位不妨五天后再来。” 得到布加路的承诺,福克斯、怀特两人满意而去,五天之后,再来观看火炮试射的就不单是两人了,这几天,其余各国的商人都接到布加路的邀请。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14章 火炮试射 得知大明有大炮试射活动,无论是对火炮有兴趣还是没有兴趣的各国商人,都准时参加,一些没有得到邀请的商人也千方百计挤进来,对他们来说,能参观一场免费焰火表演的机会不多。 这天,位于上海捷虎营军营外一下子来了数百名各国商人,这些商人不只是欧洲人,更多是朝鲜、日本、越南、暹罗等国商人,数百人在一起,使得整个军营外围热闹非凡。 此时外面空地上已经整整齐齐摆放了四排口径不一的火炮,每排火炮五十门,与欧洲对火炮以重量分类不同,大明将火炮按口径分类,不同的口径对应不同的炮弹,一目了然。 这四排火炮口径分别为90毫米、110毫米、140毫米、160毫米不等,对应欧洲六磅、十二磅、二十四磅、三十二磅炮。大明最大的火炮口径已经超过240毫米,这样的火炮暂不在出售之例,自然也没有摆出来。 每门火炮后都有数名士兵守着,火炮已经抬起,炮口斜指着前方,阳光照在黝黑的炮管上,使得整个炮身闪闪发亮。 这么多大炮一下子摆出来,用捷虎营守备将军杜大山的话说,要用火炮狠狠的震摄一下藩国和夷人。 来这里的商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他们中许多人都亲手摸过大炮,一些人还亲手操纵过大炮,但从外表看,这些大炮已经比欧洲所用的大炮精良的多。 见到此,不少人跃跃欲试,想亲手摸一下炮管,只是碍于每门火炮都有数名精锐士兵看守,这才不敢造次。 布加路看到这些商人脸上露出渴望的样子,转头向杜大山道:“杜将军,是否可以让他们靠近大炮,亲手摸一下。” 杜大山对于这些商人其实是毫无好感,他以前打猎为生时,没少受到商人盘剥,看着这些商人望着火炮贪婪的目光更是不喜,勉强点了点头:“好吧,不过不能围在一起,每人只能摸一门炮。” 现场有二百门炮,而来的商人也不过二百多人,场面显得并不拥挤,欧洲商人目光多放在最后一排,口径为160毫米的五十门重炮身上,这些重炮炮管长1890毫米,超过大部分人身高,单是静立不动,就给人一种狰狞的感觉。藩国商人更感兴趣的则是前排小一点的火炮,这些火炮重量轻,更容易搬动,虽然口径小了一点,只是对付没有火炮的对手,这些火炮威力足够了。 福克斯第一个走到在火炮面前,在明军士兵的注视下,轻轻的抚摸着炮身,炮身光滑无瑕,如同少女嫩滑的皮肤,找不到一丝毛刺。 “这怎么可能,大炮怎么会如此光滑?” 若不是大炮就在眼前,打死福克斯也不相信世上有如此光滑的炮身,他还想细细察看时,一名明军士兵拦住了他,道:“好了,下一个。” 福克斯只好退后,依然死死的盯着大炮,等到所有人都参观完毕时,每个人都看见周围人眼中震惊之色。 “大炮终究要靠火力,或许这些大炮火力不如它们的外表一样出色。”一名葡萄牙商人嘴里有点酸溜溜的道。 要说最吃惊的就是葡萄牙人了,二十年前,大明最好的大炮要么是葡萄牙卖给的,要么是葡萄牙人帮助大明生产出来的,如今大明火炮技术分明远超葡萄牙,却一直对葡萄牙保密,如何不让葡萄牙人感觉吃味。 对于葡萄牙人明显吃味的话没有多少人赞同,能将大炮铸造的如此精美,威力又怎么会小,铁炮之所有不如铜炮,关键就在于铁炮难予铸造的如同铜炮均匀,而大明无疑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只是众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炮身为何会铸造的如此完美。 众人参观完毕,很快到了试射的阶段,首先是90毫米的火炮试射,随着指挥官令旗挥下,五十门火炮炮口几乎同时吐出火焰,五十颗呼啸的炮弹准确砸在事先准备好的靶子上,将木靶砸的稀烂。 “哦,上帝,至少二千码。”福克斯喃喃自语。瞿安德、毕方济连连在胸前划着十字,显然也被火炮的威力狠狠震动了一把。 这个射程并没有超过欧洲火炮最远射程,事实上欧洲火炮最远射程达到了二千五百码,可是至少要十二磅火炮,炮管还需要特别加长才行。 福克斯看了看手上的小册子,这种90毫米口径的火炮长度只有1400毫米,全重610斤,不到七百磅,欧洲这个重量的火炮射程差不到只有900码,不及大明一半。 这意味着什么,福克斯当然知道,也就是说大明的火炮完全可以横扫欧洲同类所有火炮,甚至可以和更高一级的重炮对抗,难怪西班牙和荷兰两国会如此惨败。 福克斯扫了其他人一眼,所有人脸上都一幅震惊的表情,一些人还张大着嘴忘了合上,打出这个距离已是万难,更难的还是如此准确,除了炮手技艺精湛外,这款火炮必定也是非常优良。 90毫米口径火炮射击完后,接下来的就是110毫米口径火炮,这次火炮的落点在二千二百码左右,只是炮弹更大,造成的破坏力也更大。 这个距离没有超过众人的预计,不少人松了一口气,但是看看册子上对这款火炮的介绍,众人脸色再度改变,这款火炮长度不过1600毫米,重量1100斤,合1200余磅,欧洲同类火炮炮管至少需要1900毫米,炮重达到1700磅,才能将约十二磅的炮弹输送到二千码距离。 接下来的表演让众人有一种麻木的感觉,140毫米和160毫米口径的火炮试射过后,炮弹呼啸的声音塞满众人的耳朵,尤其是最后两百门火炮一起发射时,整个现场有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直到炮声停歇良久,众人的耳朵依然嗡嗡作响。 这次火炮试射并没有刻意追求射程,1600毫米重炮的射程也在二千码左右,更多的是精准,所有标靶都被大炮炸得粉碎,爆炸过后,原先靶子所立之地全成了一个个大坑,这才是最可怕之事,费苏沙等人都想到,在欧洲恐怕还没有一支部队能在这样炮击下不崩溃。 毫无疑问,这些火炮的性能不但远远超过欧洲的铁炮,即使是青铜炮面对这些铁炮也有所不如,同重量的火炮远没有人家射程远,和人家射程一样的火炮又远重于别人,不但价高而且影响战场机动,如果这些火炮大规模运到欧洲,恐怕欧洲所有青铜火炮都要退役。 福克斯心中飞快盘算,或许将欧洲的铜炮运到大明来,换取大明铁炮是一个不错的生意,一门1700余磅重的十二磅铜炮运送到大明,铜料价格差不多值二百多两白银,而一门110毫米的铁炮大明报价不过200两白银,90毫米的铁炮报价160两白银。虽然铜料赚不了什么钱,可是以大明火炮的性能,即使是90毫米的铁炮,运到欧洲至少值千两以上。 在展示完火炮之后,明军又展示了火枪射击,燧发枪连绵不绝的射击方式令人震憾,不过,对于燧发枪,欧洲人并不感兴趣,反倒是亚洲各国的商人对燧发枪情有独钟。 明军并没有拿出自己的先进火枪,充其量是以前军队换装淘汰下来的,这类火枪在南洋移民的汉人手中很多,欧洲商人也早有接触,他们并不比欧洲的火枪先进,虽然价格有优惠,只是加上运到欧洲的运费成本,这个价格根本没有吸引力,也难怪欧洲人不感兴趣。 火炮试射数天之后,布加路陆续收到了不少订单,这些订单的数量都不多,每个订单只有数门、十数门大炮、火枪百十来支,欧洲各国商人订单加起来才二万余两,勉强把今天试射的炮弹钱赚了回来。 只是布加路却没有着急,要想欧洲大规模采购火炮,起码也要等到明年,虽然说眼见为实,这些商人也认定大明火炮贩运到欧洲大有赚头,只是毕竟还没有得到军队的认可,为防止损失,只能小批量采购一点试用。 何况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比起吝啬的欧洲商人来说,大明各个藩国的商人大方多了。越南、暹罗等国都订购了价值数万两的火器,最大的订单来自朝鲜,受益于和大明大规模贸易,朝鲜岁入大为可观,单是海关收入每年接过三百万两,不但还清了大明的贷款,还留有存余。 虽然目前朝鲜目前没有什么外敌,但由于进口货物的冲击,朝鲜国内不少手工业者破产,起义时有发生,为了镇压国内的起义,朝鲜一直在加强军备。这次一次性就采购了一百门火炮,近万支火枪,加上弹药补给,价值二十多万两。 这次收到的订单共计三十二万两,扣除各项成本后,利润差不多在十五万两左右,对于大明来说无关痛痒,只是却是一个好的开始,等到欧洲真正感受到大明火炮优良性能时,才是收获的开始。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15章 皇帝的担心 九月的南京,酷暑已经消退,虽然秋老虎尚没有完全退去,时不时露出自己一点余威,只是在每天清晨,已是寒意袭人。 王福身穿单衣,在花园中缓缓的打着一套拳,等到拳收时,脸上现在密密的细汗,数名年仅十六七岁,姿色秀丽的宫女连忙端上盛着清水的脸盆和洁白的毛巾上前,王福接过宫女手中的毛布,将脸上汗水擦去,随即一名宫女取来外衣,细心的给皇帝披上。 这是近些年王福每天必做之事,这套拳法仍是集中太医院数位太医和天下数座名寺、名观,养生有术的十余位道士和和尚研究出来,最适合养生的拳法。 身为皇帝,富有四海,天下万物唾手可得,唯有一样,每个人都平等,那就是生死病老,王福来自后世,自然知道不可能有长生之术,只是延年益寿却是可行。 眼下大明已走上正轨,各种工业初具规模,纵使他不在,工业革命也会继续往前发展,促使大明走上资本扩张之路,以汉人的聪明才智,只要没有异族的压制,自然会发展起来。即使大明本身出现问题,使得工业发展停滞不前,给欧洲各国追上的机会,王福相信,汉人很快就会迎头赶上,这是一个有着五千年国历史的民族,历史上,这个民族从来没有在文化技术上落后于世界。 汉人最黑暗的时期已经过去,期间虽然有可能会反复,只是以大明强大的国力,外力已经很难倾覆,即使王福离去,也可以说了无遗憾。 只是能够长寿,即使是普通人也难予拒绝,王福身为帝王,自然希望自己能活得长久,皇帝一声令下,大明最精深的医道圣手和养生专家忙活了数年时间,才有了这套拳术的诞生。 练完拳,王福只感到一阵神清气爽,坚持练习数年,王福感到这套拳术确有效果,让他大感满意。 略约休息了一下,王福回到后殿和皇贵妃叶五香、柳紫萝和几名年幼的皇子、公主吃过早饭后,开始前往勤政殿,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对一些早晨刚刚收进入的奏章批阅。 这些年,皇帝的后宫新添了不少人,皇帝已经有七名皇子和五名公主,大臣再也不用担心皇室子嗣单薄,只是最得宠的还是两名皇贵妃,虽然皇帝还没有立太子,大部分人都将皇长子朱慈焯当成了太子。 让大臣们不满的是皇帝培养皇长子的模式,在大臣们看来,皇帝武功无人可及,大明下一任皇帝应该以文治为主,当广选博学之士为皇长子师傅,只是皇帝在发现自己儿子快被那些博学之士培养成建文帝时,果断接手,将皇长子带在身边,对其耳提面命。 若说这种方法大臣们还不反对的话,皇长子十六岁时突然离开京城,大臣们甚至不知皇长子行踪所在,这引起大臣的激烈不满,时有大臣上奏要求公布皇长子所在,都被皇帝压下去,久之,大臣们也无可奈何。 皇帝刚到勤政殿椅子上坐下,田成手中捧着一叠奏章,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禀道:“皇上,这是最新的奏子。” 刚吃完早饭,皇帝有点懒洋洋的问道:“有没有上海来的奏章?” 田成知道皇帝关心的是什么,连忙回道:“皇上,有三份,放在最上面。” 王福精神顿时一振,将最上面的三份折子拿了起来,这三份折子分别来自布加路、董志宁和杜大山,王福先看了看布加路和杜大山的折子,两人的折子所讲的事情都差不多,都是关于这次火炮试射的内容,王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连续征服非洲和美洲无数国家和部族后,此时的欧洲可以说是非常自大,要不然也不会有西班牙和葡萄牙之间签订的教皇子午线,这实际上是对世界进行殖民分割。 如今碰到大明这个对手,不但历史文化可以和欧洲媲美,军事力量更是远比分裂的欧洲强大,等到大明的舰队到达欧洲时,这些欧洲国家会不会有一种大航海其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将两人折子放下,王福拿起了上海县令的折子,董志宁的折子主要讲的是招募出使欧洲的外交人员进展,与朝中官员推三阻四不同,上海不少人都愿意冒险去欧洲,为朝廷效力。董志宁刚放出风声不久,前往衙门报名的就有数十人,如何挑选,要请求皇帝指示。 王福拿起笔,在折子后面批了数句:要求挑选忠心可靠,能言善道方面的人才先期进行语言和欧洲习俗方面的培训,培训完后再进行考核不迟,舰队要在明年春季之后才起程,对于这些人的培训有五个月左右时间,为了吸引更优秀的人才加入,王福在折上批示,凡通过考核人员,一律授予六品官衔,出使完成人员回国后,将再次擢升。 这等于给那些有意成为外交人员之人打开了一条终南捷径的通道,那些寒窗苦读士子,即使高中三甲,最多也不过授七品清职。这道批文过几天肯定会引起朝堂争议,不过争议归争议,谁让朝庭无人愿意前往欧洲,如果有官员愿意前往欧洲,照样可以升职。 批完董志宁的折子,王福将欧洲之事暂且丢下,重新批阅国内的奏章,虽然眼下大明占据优势,不过大明与欧洲的竞争将是长期存在,欧洲文艺复兴已经完成,迟早会走上工业革命的道路,王福无法阻止,只能争取带领大明走在欧洲前头。 一份来自乌尔格的军情引起皇帝的注意,乌尔格守军奏报:蒙古准噶尔部首领已经更换,新更换的首领名字叫噶尔丹,这个噶尔丹似乎才能颇高,已经将准噶尔部捏成一团,其余蒙古各部也有视噶尔丹为首之意,从青海到漠北数千里之地,蒙古人重新聚成了一个数十万人的大部落,似有南侵之意。 久远的记忆从王福脑海中回忆起来,这个噶尔丹确实有才能,冒似另一个时空中,这个噶尔丹竟然将被满清征服的蒙古诸部重新统一,逼得康熙数次亲征,最后直到噶尔丹死去,蒙古才重归于满清。 从弘光七年满清政权彻底跨台后,大明北方的精力转向蒙古,弘光八年,明军攻下归化城,将归化城改为归化县,派遣官员管理。弘光十年,明军攻下乌尔格,将乌尔格旧墙拆去,重新建城,新城远大于旧城,大明朝廷将乌尔格升格为府,迁移数万汉民居住。同年,明军在后世的恰克图筑城。 就在明军想再接再厉,继续对蒙古各部进攻时,一个意外打乱朝廷计划,弘光十一年六月,明军一支小队与数百人的哥萨克相遇,发现对方后,双方都没有谈判的企图,马上展开了一场战争,明军人少,但凶猛的火力让哥萨克人印像深刻,在明军暂战暂退后,哥萨克没有展开追击,让这支小队明军逃脱。 随之得到消息的明军展开报复,一支千人的羽林卫轻松将数百哥萨克消灭,顺便接收了哥萨克先前所修筑的城池雅库茨克,因为太过寒冷,明军将雅库茨克改为冰雪城。 夺取冰雪城后,大明重设奴尔干都司,任命高杰为首任都指挥使,将黑龙江、精奇里江、乌苏里江、松花江流域,库页岛等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重置奴尔干都司治下。 哥萨克向东的脚步被阻,不甘心失败的哥萨克数次与明军交战,虽然数次都被明军挫败,但整个北方草原形势变得复杂起来,明军、哥萨克、蒙古人三方互为敌手。 明军力量虽然强,但蒙古人活动范围实在太大了,从青海到乌里雅苏台,纵横数千里,而哥萨克也是如此,整个西伯利亚太过寒冷,明军夺取冰雪城后,曾想一劳永逸,将那些红毛绿眼的哥萨克解决,只是深入千里后,一个人影也没有碰到,补济吃光之后,只得率军返回。 从弘光十二年起,明军虽然时不时与蒙古人和哥萨克交手,但没有再在草原上设城,只是紧守着冰雪城、乌尔格、归化城一线,将奴儿干都司牢牢控制在手里。 王福明白,以当时的条件,大明即使将整个漠北蒙古和西伯利亚打下来也只是劳民伤财,这些地方根本没有开发的价值,只能等到火车通行,这些荒凉之地才会变成宝地,所以暂时停止明军在草原上的扩展,而全力转向内政。 如今火车终于通车,或许过上十几年,火车就可以通往漠北,只是没想到蒙古人在休生养息数年后,又重新统一起来。 王福担心的不是蒙古重新统一会对大明产生威胁,就算噶尔丹再英雄又如何,在大明强大的火力面前,一切冷兵器的队伍都是渣,王福担心的是长子的安危,此刻大明皇长子正在漠北军队担任一名低级军官,噶尔丹对大明造成不了多大的危害,但若是小部队碰到蒙古人大军依然有危险。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16章 草原风起 漠北,距离乌尔格城西面一千五百里左右,数万蒙古骑兵静静的立在马上,看着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主持着祭天仪式,当最后的仪式完成时,数万蒙古骑军一起向天空挥舞着长刀,齐声大呼起来:“万胜!万胜!” 青年转过头,刚才的欢呼声顿了下来,整个草原刹那间变得极为安静,青年嘴唇张开,用低沉的声音问道:“蒙古的勇士们,是谁夺去了我们的归化城?” “汉人!汉人!” “是谁夺去了我们的乌尔格?” “汉人!汉人!” “是谁抢走了我们的牛羊,使我们放牧不得安宁;是谁杀害了我们的兄弟,使我们痛失亲人;是谁限制了贸易,使我们得不到盐巴和铁器;是谁阻止了我们南下,使得我们不得劫掠……” 青年一声声责问,彻底挑动了所有蒙古人的心弦,数万名骑士狂热起来,大声喊道:“汉人!汉人!” “那我们该怎么办,是一直这样任汉人欺压下去?还是拿起我们的刀箭,象勇士一样战死,夺回我们的乌尔格,将汉人赶出草原?” “杀!夺回乌尔格!将汉人赶出草原!”蒙古人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一只雕儿正打算从上方飞过,巨大的声音将雕儿吓了一跳,急忙转身避开。 听到这如雷般的响喊,青年心中涌现出一片豪情,成吉思汗曾说过,只要蒙古人团结起来,足可以把天下都变成蒙古人的牧场,当初成吉思汗靠着数千部众起家,而他现在部众数十万,铁骑数万,又如何不能做成象成吉思汗一样的功业? 这个青年正是噶尔丹,今年刚刚二十岁,正好出生在弘光元年,为准噶尔部著名首领巴图尔珲台吉第六子,少年时即赴西藏,投身于沙门,得到达赖五世器重,曾授于呼图克图尊号。 噶尔丹投身于沙门,却是一个不甘寂寞之人,每年有一半时间返回准噶尔部,协助其兄僧格处得部族事务,僧格在去年与明军的交战中受伤,被叔父楚琥布乌巴什害死,夺取了准噶尔大汗位子。噶尔丹在西藏得知消息后大怒,在西藏上层贵族第巴桑结嘉措支持下,返回青海,招集部众,数次作战后,俘虏楚琥布乌巴什,将其处死,重夺准噶尔大汗的位置。 经过一年时间,噶尔丹已经将准噶尔部整合完毕,得铁骑三万,又与俄罗斯交好,从俄罗斯人手上得到一部分火器,自信心大增,准备与明军交战,如果能够重夺乌尔格、归化等城,噶尔丹相信,他的威信必定会大涨,不但可以做准噶尔大汗,而且会做全蒙古的大汗。 鼓动完毕,三万蒙古铁骑分成前中后三队,向乌尔格城的方向滚滚而去,马背上的蒙古人全都兴高采列,他们坚信没有人能挡住蒙古数万铁骑,以前败于明军火枪之下,只不过因为蒙古人四分五裂才给汉人捡了便宜,如今蒙古终于又出了一名英雄,将大家团结起来,那些懦弱的汉人如何会是对手? 漠北草原虽大,但都没有漠南水草丰美,自从丢失乌尔格等城始,蒙古人无时无刻不想将之夺回。何况现在乌尔格城已经被汉人经营了七八年,城外开辟了大片良田,城内更是富得流油,如果能将乌尔格城打下来,这个冬天想必会过得很舒服。 离乌尔格近百里左右,成群的牛羊正在啃食着逐渐转黄的青草,赵老根抽着旱烟,一边满足的看着自己的牛羊,一边监视着十余名正收割青草的包衣,一名包衣动作稍慢,马上受到赵老根的喝斥。 赵老根老家是山东,从乌尔格城刚收复那年就移民过来,乌尔格周边水草丰美,无论是耕种还是放牧都适合,过来的移民大部份选择了耕地,赵老根等少数人却选择了放牧。 赵老根等人的选择受到了不少人的嘲笑,有这么好的水士不去开荒,却选择放牧,你们知道怎么放牧吗? 赵老根当时脸红脖子粗的和这些人争辩:“谁没有放过牛羊,俺小时候就跟东家放过牛羊,这一只牛也是放,一群牛也是放,羊比牛小多了,自然更好放。” 这话引得大家一起哈哈大笑,心中却不以为然,该种地的依然种地,原本该放牧的一部分人却因为意志不坚,重新选择了开荒。 赵老根嘴里这么说,心中其实也是发虚,他选择放牧其实得受到移民官员的鼓动,移民官员把放牧的前景说得非常诱人,其他选择放牧之人也多半如此,否则习惯于农耕的移民恐怕不会有人选择去放牧。 不过,赵老根等人的担心很快消除,为了鼓励第一批愿意放牧的汉人移民,朝廷给每个家庭免费发下三名精通放牧的包衣,为防止包衣反抗,军队教会了赵老根发射火枪,并暂借给赵老根一支火枪。 一年后,赵老根就为自己当初的决定庆幸不已,他放牧的牲畜群扩大了三分之一,接照协议,赵老根可以得到扩大牲畜群的一半,他毫不犹豫的将这一半全部卖了,得到数百枚沉甸甸的银币。 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的赵老根一时不知该怎么花,与妻子商量,他的妻子更是没有主意,最后还是赵老根自己拿了主意,先将军队暂借给他的火枪买下,另外还购了一支火枪备用,又购买了几名包衣,申请将自己的牲畜群扩大。 如今又是数年过去,眼前的一千多只羊,数百头牛马全是赵老根自己的财产,每年光是羊毛就能卖数百银币,比起耕地来,放牧要轻松多了,何况大部份重活都是包衣来完成,他只要看住这些包衣就可以。 而当初选择开荒的移民,虽然很快在乌尔格城四周开出大批农田,这里的水士也争气,亩产超过内地的中田,只是要想象他这样轻松,又能赚到大钱根本不可能。 这样的日子过得实在是美,唯一遗憾的是住不到房子,而要住在帐蓬里,赵老根手头已存了数千银币,如果在老家,哪怕是几重的宅子也早建了,可是放牧时时有迁移,他再有钱也不可能每到一个地方就建一座房子。 若是放牧也能定居就好了,正当赵老根浮想联翩时,地面传来轻轻的振动,正在吃草的牲畜群不安起来,不一会儿,地面振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一股烟尘从远处升起。 赵老根脸色大变,他嘴里呼哨一声,一匹黑马从马群中飞奔过来,硕大的马头紧挨着赵老根,赵老根顾不得与爱马亲热,翻身上马,嘴里“驾”的一声奔向最近的一个高坡。 刚登上高坡向远处一望,一条黑线进入赵老根视线,赵老根嘴里恨恨的骂了一句:“该死的蒙古蛮子。” 飞快的打马冲下山,向远处一名半大的孩子叫道:“黑蛋,快,骑马去最近的坞堡报告,大群蒙古鞑子来了。” 这句话若是放在二十年前,听到的人恐怕第一个反应就是快跑,赵黑蛋半大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害怕之色,反而隐隐有一点兴奋的道:“爹,我去给你取枪。” 在赵黑蛋心中,蒙鞑子也好,满鞑子也好,不是他家的包衣,就是王大叔、李大叔家的包衣,没什么好怕。 赵老根狠狠的在儿子头上拍了一下:“傻小子,鞑子太多了,取枪也没用,你快去向官军报告。” 看到赵老根严肃的表情,赵黑蛋心中也有一丝模糊不好的感觉,道:“爹,那我们一起去。” “少费话,你快走,我还要把家中的牲畜藏起来,牲畜若是落到鞑子手里,几天就会被他们啃完。”说完,赵老根不等儿子再说话,将儿子托到马背上,直接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喝道:“走!” 马儿长嘶一声,驮着赵黑蛋奔跑起来,赵黑蛋扭过头叫道:“爹,官兵很快就会来了,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看到儿子远去,赵老根挥了挥手,骑马冲向十余名正不知所措的包衣,大声喊道:“快,快牲畜群赶到东面。” 意识到了什么,一名蒙古包衣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只是不知是摄于赵老根平日的积威还是另有打算,这名蒙古包衣很快将凶光敛去,和其余包衣一起大声驱赶着牲畜群。 赵老根没有意识到这次的凶险,在他看来,只有躲过鞑子正前方,等官军赶到,这些鞑子自然会打得抱头鼠窜。 赵黑蛋的快马行进了大约半个时辰,眼前已经出现一座坞堡,坞堡不大,里面只有数百亩,周边呈凌形,墙都是用钢筋混凝土浇铸而成,异常坚固,高约二丈,只要将大门一闭,纵使是十倍人马也难予攻下。 乌尔格城的西北两面,这样的坞堡每隔二十里左右便建有一座,这些坞堡不但护卫着乌尔格城的外围,而且也庇护了那些放牧的汉民,更是方便了商人,可以说,正是有了这些坞堡,冰雪城、恰克图、乌尔格等城才一直稳如泰山。 看到坞堡,赵黑蛋大喊起来:“鞑子来了,快,救命。”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17章 烽火 赵黑蛋的喊声惊动了坞堡内的明军,两名明军很快来到赵黑蛋身边,一名明军抓住赵黑蛋的马头,另一名明军问道:“鞑子在哪里,有多少人?” “好多,好多。”赵黑蛋其实并没有看到过蒙古人,他只是从父亲的口中知道而已。 问话的明军皱了皱眉头,这个半大的孩子说话不清不楚,谁知道他说的好多是多少,或许数十人,或许数百人,他向同伴道:“你看着他,我去报告什长大人。” 明军一什含什长在内共十二人,为适应火器部队,大明军队编制作了大的改动,一什十二人的设制正是参考戚家军而设,十人为战兵,一人为总长,一人为火长;只是大明将士兵常用兵器全部换成火枪,原本冷、热兵器各半的队伍变成了全热兵器队伍。 什长以上为队,一队辖三什,满编三十七人,三队为一连,满编一百二十;三连为一营,满编四百人。三营为一团,满编一千五百人。 连、营、团、旅编制并非后世所有,实际上这些编制为唐时府兵编制,不过府兵团在旅之上,上府六团、中府五团、下府四团,一团二旅、一旅二队、一队五火,十人为一火,后世编制只多出一个连级。 重新编制的明军中,连长和百户相当,连队除连长外还有八名直属人员,这八人中含二名通信人员,六名火力加强人员。大明军器局已经开发出可以连续射击二十八发子弹的连珠枪,这六人每两人配发一支连珠枪;而营级有三十九名直属人员,除了通信人员外包括一个炮兵小组,共有四门大炮,一个营级完全可以独立使用。 这样的编置正适合在草原使用,一般来说,一个连队的兵力足可以应付草原上大部分蒙古部落,而一个营级的兵力就可以对付哥萨克所筑的城池。而即不会浪费兵力,又可以保持对俄罗斯人和蒙古人的作战优势。 在问话的明军看来,无论来的是数十或数百蒙古人,只要一什人马出动,足可以将来犯的蒙古人击败。 只是两名明军带着赵黑蛋刚进入坞堡大门,坞堡内传来“铛,铛。”的声音,这是堡中的报警声,两名明军脸色一变,带着赵黑蛋快步向坞堡中央的校场走去,等两人赶到校场时,校场内已经聚集了近百名军士。 分布在草原上的这些坞堡,平时驻军多是一个连队,只是人员略有不同,有的坞堡驻有一个加强连,比标准编制多一个队,有的坞堡只有二队,这个坞堡在明军系列中编号为七号坞堡,驻扎着一个完整连队。 虽然收到报警声,校场上的明军并不显得紧张,七号坞堡远离乌尔格城,刚修建的数年,许多蒙古人打着坞堡的主意,反而被坞堡内的明军出击打得大败,连续消灭三个蒙古部族后,这几年只有坞堡内明军驱赶蒙古人的份,已经没有蒙古人敢打七号坞堡的主意。 如今显然又有蒙古人不怕死,想打七号坞堡的主意,若不是军规限制,校场内的明军恐怕早就欢呼雀跃了。 台上的明军连长吴春炎却不象校场内明军一样轻松,刚才坞堡上方执行警戒的人员汇报说来袭的蒙古人恐怕不下五千骑。 五千骑只是估计,不过,草原上无遮无拦,明军警戒人员又手持望远镜,对敌人的判断往往不会相差多少。 “报告连长,堡内军队已经集合完毕,应到人数九十八人,实到人数九十六人,另有两人请假外出,请指示。”一名通信兵走上台,向吴春炎禀道。 连队虽然有一百二十人,但还要除却值勤人员,除开两人,等于眼下堡内有一百一十八人。 “传令,第一队出城接应附近撤回来的百姓,第二队留下一什将堡内青壮组织起来,其余人等全部上城墙。” 吴春炎的命令让刚才还显得轻松无比的明军紧张起来,在以往历史中,如果没有十倍以上的蒙古人,明军绝不会守堡,而是出堡迎击,更别说要组织青壮了,这次到底来了多少蒙古人? 疑惑归疑惑,得到命令的明军还是很快行动起来,第一小队的明军翻身上马,飞奔着出了坞堡,另外的明军则登向城头。 赵黑蛋急着见自己的父亲,也想跟着出城,幸好被一名军士拉住,这才没有出城。明军高处的警戒为自己赢得了大约一刻钟时间,一刻钟之后,整个坞堡被蒙古人团团围住,先前出城的军士也退了回来,短短时间,他们射杀了近百名蒙古骑兵,才带着数十名百姓进城。 明军并没有付出什么伤亡,倒是来不及进城的十余名百姓被愤怒的蒙古人砍成肉泥,城头上的明军看得大怒,连打数发炮弹,将十余名蒙古人炸死,这才消了一点火气。 也幸亏明军出城及时,让百姓将牛羊等全部丢下,这才回城,否则这数十名汉人都会如同那十余名没有进城的百姓一样遭遇。 “这么多蒙古人。” 看到坞堡外面密密麻麻的蒙古人,城墙上的明军都有点发懵,他们倒不是为自己担心,而是担心那些还没有进城的汉人,若是碰到蒙古人的大军,恐怕难予幸免。 “大黑,大黑。”赵黑蛋大叫起来,叫声中带着哭音,他看到了自家的大黑马,这头大黑马向来是赵老根的坐骑,如今却坐在他家的一名包衣下面,在他心中,这是父亲赵老根绝不允许之事。 吴春炎皱了皱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允许小孩上城墙?” 一名士兵低声回禀了赵黑蛋的来历,吴春炎心中一软,他已经猜到,这个半大小子的父亲多半被蒙古人害了,他恨恨的道:“这些贼鞑子,若是再落到大明手里,统统应当处死。”停顿了一下,吴春炎还是道:“把他带下去吧。” “是。”军士应了一声,向赵黑蛋方向走去,不一会儿,那名军士带着赵黑蛋来到吴春炎面前,面带愧色的道:“连长,他不肯下去,要留在城墙打鞑子。” 看着这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吴春炎喝道:“胡闹,你会开枪吗?” 赵黑蛋挺了挺身体,大声答道:“会,我爹教过,我还打过一只狼。” 听到赵黑蛋如此坚定的口气,吴春炎一时也分不清真假,他没有功夫和一个小孩久缠,吩咐道:“给他一把火枪。” 不一会儿,赵黑蛋就拿到一支簇新的火枪,拿到火枪,赵黑蛋马上将枪口对准坞堡外的蒙古人,“砰”的一声,开了一枪,只是赵黑蛋对枪支不熟悉,蒙古人又隔得太远,他打出的子弹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倒是他自己错估了火枪的后座力,把自己撞得跌倒在地。 赵黑蛋手中拿的是军用火枪,比他家中的火枪性能要好很多,后座力自然也更大,赵黑蛋一时不察,自然吃了亏,他装上子弹正要再射时,一名军士连忙拉住他,道:“没有中队长的吩咐,不得射击。” 看着远处的蒙古人,实在没有把握打到,赵黑蛋只得收起火枪,对着蒙古人的方向恨恨咒骂,为什么不靠近一点过来送死。 此时的蒙古统帅丹津和硕齐也在对部下破口大骂,他率五千人为前锋,本来就是为了扫平横在乌尔格城前面的明军坞堡,为噶尔丹攻取乌尔格城作准备,没想到刚碰到第一个坞堡,还没有攻打就折损近百人,让丹津和硕齐又是生气,又隐约对明军有一点恐惧。 丹津和硕齐深得噶尔丹信任,又是一员宿将,曾大败过哈萨克和俄罗斯人,只是脾气暴躁,被骂的蒙古人深深的低着头,即使有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 半响,丹津和硕齐才停下骂声,扫了那些千夫长一眼,道:“好了,下面不用我多说了,攻下这个坞堡,将里面的汉狗全都杀了!” “是。”千夫长们大声应道,几名千夫长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表情。 “呜!”数十支牛角响了起来,原本远离坞堡的蒙古骑兵渐渐聚集在各自千夫的辖下,前面的蒙古人马背上已经多了一个装满泥土的口袋。 牛角声激烈起来,在各个军官的统领下,前面的蒙古人开始策马向坞堡冲来,他们远远的举起了口袋,准备到了城下丢弃,为登上坞堡铺出一条道路,这个攻城法还是成吉思汗首创,蒙古人已经使用了数百年。 以坞堡的坚固程度,再多的兵力恐怕也会碰得头破血流,这招垒土攻城被蒙古人寄于厚望,在蒙古人看来,这个坞堡并不高,只要舍下一些人马,填出一条通往坞堡的道路,坞堡就会轻易陷落,只是效果如何,就要等事实来说话了。 “这么多年,这些蒙古人还是没有长进啊。”吴春炎发出一声感慨,转而向旁边道:“点燃三道烽烟,二黑一蓝。” 明军各个坞堡之间自然有烽烟联络,只要第一道烽火点燃,不用半个小时信息就会传达到百里以外的乌尔格城,吴春炎没有在第一次时间将烽火点燃是无法判断蒙古人的实力,如今蒙古人开始进攻,终于有一个初步的判断。 三道烽烟,表明敌人很多,有可能超过万人,中间夹一道蓝色,则表明坞堡并不吃紧,可以等待后方从容调集兵力。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18章 战争的转变 乌尔格城驻扎着一个守备旅,守备为杜小山,这个守备旅并没有满编,只有二个团,加上旅部直属人员,合计有兵员三千七百人。 接到七号坞堡受到蒙古人大规模入侵后,杜小山马上招集军中营级以上军官开会。 听到蒙古人竟然敢攻打坞堡,大堂马上就炸开了,营官们都兴奋的嗷嗷叫,两名团长争着要带领手下人马将入侵的蒙古歼灭,整个大堂倒象是一个菜市场。 看到下面的军官闹得不象话,杜小山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住嘴,你们知道入侵的蒙古人从哪里来,有多少吗,有没有白夷人参与,什么都不清楚就知道嚷嚷出兵,若是有所闪失……” 说到这里,杜小山却没有说下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个比喻有点太过杞人忧天,平时一支连队就可以撵得蒙古人到处跑,一个营完全可以跃进千里,对白夷人进行打击。若不是北面太冷,西面太大,又到处是沙漠,大军补给不便,大明早将蒙古人连根拨起了,不管蒙古人来多少,无论出动哪个团都可以取得胜利。 让杜小山头痛的是,正是因为派哪个团都可以取胜,他反而不知该派哪个团前往,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两个团长争得面红耳赤,派哪一个去另一个都会不服,绝对会缠得他头大。 “将军,卑职愿立下军令状,保证全歼蒙古人而还。”见杜小山犹豫,第一团长郭符甲连忙拍着胸膛道。 见郭符甲抢先,张仲翁连忙接道:“哼,就你第一团牛,第二团也不是吃素的,将军,卑职也愿意立军令状,保证将蒙古人歼灭。” 还没有做出决定,杜小山已是头大,要是让一个人去,一个人不去,那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杜小山喝道:“好了,你们不想争了,这次本将亲自带队,你们两团各留下一营留守,其余人明日随我一同出击。” “遵令。” 郭符甲、张仲翁两人回答过后面面相觑,现在轮到他们两人头痛了,底下三个营,哪个营留守是一个大问题。果然,杜小山刚走,大堂又吵成一团。 赵黑蛋紧趴在城墙垛上,“砰!”的一声枪响,一名蒙古人胸前血花四溅,摇晃了一下,“卟。”的一声摔到地上,赵黑蛋顾不得查看,飞快的上好弹药,举枪瞄准了下一个蒙古人。 这已是蒙古人对坞堡进攻的第四天了,前三天的进攻,蒙古人在坞堡下遗留了一千多具尸体,受伤的人更是超过二千,如果只是五千人的前锋,蒙古人早就支持不下去,第二天蒙古人的主力赶到,三万人的蒙古大军将坞堡围了一个严严实实。 噶尔丹对自己的前锋花了一整天连一个小小的坞堡也没有拿下严重不满,亲自指挥攻城,还出动了极为宝贝的火枪队,依然没有攻下坞堡,反而他的宝贝火枪队伤亡惨重。 坞堡的设计实在是太有利于防御了,坞堡下外宽内窄,蒙古人的骑兵只要进来根本没有回旋余地,只能成为堡上明军的靶子。 如果蒙古人够勇敢,拼着损失用人命堆的话,或许不用损失一千多人就能铺出一条通向堡上的通道,可惜面对这个十死无生的任务,蒙古人退却了,宁愿下马步行背着泥袋,也不敢再骑在马上垒土攻城,因为步行还有一份生机。 一个小小的坞堡连续三天都没有攻下,还付出了三千多伤亡,噶尔丹气得暴跳如雷,发誓拿下这个坞堡后,一定要将它烧个精光,第四天,蒙古人刚吃完早饭就开始了新一天的进攻。 蒙古人前三天的进攻也并非没有收获,起码将泥土填高了不少,而且连续三天的进攻,坞堡内的明军也有伤亡,三十多人被蒙古人的箭射伤,其中二人伤势严重而亡。 三十多人的伤亡虽然相对蒙古人三千多的伤亡来讲可以忽略不计,可是明军太少,不及蒙古人数百分之一,好在坞堡内还有三百多名青壮,这些青壮若是在野外恐怕会被蒙古人一冲而散,守城却是没有问题。 对明军不利的由于连续作战,三支连珠枪已经报废了,好在手雷还有不少,将坞堡下的蒙古人炸得鬼哭狼嚎。 “呜。”蒙古人如同潮水一般退下去,又一次进攻被打退了,坞堡内的青壮大声欢呼起来,正规的明军战士却没有欢呼,而是继续射击还没有退出射程的蒙古人,等所有蒙古人都退出射程之后才收起枪,有人开始闭目养神,有人则擦试枪管。 大明的钢铁技术还是不太过关,火枪只能做到三百发左右就会报废,这两天也有不少枪支损坏,只是坞堡内有二百支火枪的库存,青壮都是自备火枪,明军暂时还不用担心枪支不足。 “来人,将退下来的千夫长斩了,这个千夫所属贬为罪军,继续进攻。”噶尔丹咆哮的声音在军帐内响起。 “大汗,不能再进攻了,下令停战吧!”丹津和硕齐跪了下来,劝阻道。 噶尔丹整个脸阴沉了下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几名贵族拼命向丹津和硕齐打眼色,谁都看出来大汗眼下正处于狂怒状态,这时候劝阻,一不小心脑袋就要被祭旗了。 丹津和硕齐对众人的眼色恍如未觉,带着哭腔喊道:“大汗,再进攻下去,我们蒙古人的血就要流干了。” “流干,就凭这个小小的坞堡?我三万铁骑来此,被一座小小的坞堡挡住?”噶尔丹冷笑,正要吩咐怯薛将丹津和硕齐处斩,一名斥侯进来,大声禀报:“大汗,东面发现大量明军援军。” 噶尔丹一惊,愤怒的头脑顿时一清,问道:“哪来的援军,有多少人?” “回可汗,汉狗的火器太厉害了,加上又有神镜,勇士们根本无法靠近,看不清来了多少人马,只能猜测有数千人,多半是来自乌尔格城。” “乌尔格。”噶尔丹对于这个名字简直是魂牵梦萦,这次本来就是要夺取乌尔格城,没想到才进攻一个小小的坞堡就受挫,而乌尔格城的明军竟然敢离城百里出战。 “大汗,好机会,只要击溃这股汉狗,乌尔格城就可以轻易攻下了。”旁边的大臣策妄阿拉布坦连忙说道,他生怕噶尔丹一怒之下将丹津和硕齐斩了。 “丹津和硕齐,本汗给你留下二千人,监视这个坞堡,若坞堡内汉狗敢出城,务必将其全歼,其余各将,随本汗迎敌。”噶尔丹虽然恨不得马上将这个小小的坞堡攻下,如今形势有变,只得暂时放过丹津和硕齐。 听到不用进攻这个坞堡,所有蒙古士兵都松了一口气,这个小小的坞堡就象是一个砸不烂的核桃,横亘在蒙古人的咽喉,如今暂时将这个核桃吐出来,虽然吃不到里面的肉,可是也免了自己卡住的风险。 数万蒙古铁骑重拾信心,象一片乌云一样向明军方向压下,杜小山接到斥侯回报,下令停止前进,开始修建阵地。 这几天,明军已经大致摸清了蒙古人的情况,蒙古人倾巢而出虽然出忽明军意料,明军上下却没有后退之心,反而都兴奋起来:如果能够歼灭这支准噶尔蒙古主力,准噶尔汗国恐怕也要成为历史,灭国拓地之功就在眼前,如何不让明军上下兴奋。 明军两个团的兵力,加上旅部直属人员,总共二千九百人,大小火炮七十二门,如此强大的力量,蒙古人来再多也不怕,杜小山第一次感觉到和稀泥也有好处,如果单独出动一个团,即使将蒙古人吃下恐怕也会很吃力。 明军阵地修建很快,在蒙古人离阵地还有十余里时就修建完毕,说是修建阵地,其实只是让拉补给的大车在外围围了一个圈,更主要的是构建火炮阵地,七十多门大炮要在短时间内安放完毕可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看到这个简陋的阵地,蒙古发起试探性进攻,刚接近明军阵地千步左右时,蒙古人就遭到猛烈炮击,数十门大炮一起在蒙古人阵中开花,将进攻的蒙古人炸得晕头转向。 “撤退!撤退!” 冲锋的蒙古骑兵大喊起来,他们在进攻坞堡时虽然也遭到明军炮击,可是区区两门火炮如何能跟数十门大炮相比,看到同伴连人带马被炸得粉骨碎身,多数蒙古人大惊之下也顾不得是否有命令,急忙拨转马头想逃跑。只是不少蒙古人跨下的战马受惊,丝毫不受控制,反而向明军阵地奔去,只能炸得粉碎。 最终进攻的一千蒙古人逃回不到一半,目睹明军炮火之威,所有的蒙古人都张大着嘴,心中恐惧起来,不少人喃喃咒骂,多是明军是孬种,只会倚仗火器取胜之语。 “好。”明军阵地中央,一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放下望远镜,大声赞了一句。 这名年轻人是守备将军的副官,大部分人只知道他叫王焯,却不知道他另一个身份,就是大明的皇长子。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19章 明军,出击! 作为皇长子,朱慈焯曾观看地数百门火炮一齐发射的情景,那感觉绝对是天崩地裂,只是演习就是演习,即使是数百门大炮也不如眼前数十门大炮在冲锋的蒙古人中间炸开震撼人心。 “王副官,感觉如何?”杜小山关心的问。 “还好。”朱慈焯的脸色稍微有点发白,这对于初次见血的人来说,这样的表现算较好。 郭符甲和张仲翁两人对望了一眼,眼中都是疑惑万分,对于这个领头上司两人都很了解,从军二十年,从小兵一步步做起,除了得到上司孙克咸赏识外,更多的是依靠实打实的战功,按理杜小山不是一个趋炎附势之人,为何好象对这个副官总是特别关照。 王副官家世显赫,这是守备旅军官的共识,有人甚至猜测王副官是内阁大臣王铎的子侄,只是无法证实而已。 大明军队更改了很多陋习,原先那种军职父传子,子传孙已经没有了,再也没有那种七八岁的小孩就是将军的荒唐事,即使是大明皇家军校出身的武官也要基础做起。 年纪轻轻成为副官没有问题,副官是将军的助手,没有具体品级,只是杜小山在对待这位副官的态度上无论如何也不是对待一个助手的态度。 皇长子的身份在乌尔格城只有数人知道,杜小山哪敢真的把皇长了当成自己助手,幸好军队有严格的纪律约束,大家虽然对王焯家世好奇,王焯自己不说,别人也无法强行打听。 “呜!”蒙古人的号角声又起,明军的火炮虽然厉害,可是并不足予让噶尔丹就此退让,这次噶尔丹吸取教训,命令骑兵远远兜了一个圈,绕到明军后方再进行攻击。 “轰。”明军的大炮又响了起来,炮弹准确的落在蒙古人冲锋的队伍中,将蒙古人冲锋队伍炸得七零八落。 草原上无遮无拦,明军早已考虑到这种情况,火炮分成了两部分,前后各置了三十六门火炮,蒙古人从后面进攻,一下子撞了一个正着。 当然,如果蒙古人从侧面进攻,那么就要受到大明火炮左右夹轰了,这次冲锋在大明火炮的打击下,蒙古人又一次丢下数百具尸体狼狈败下来。 “难怪父皇总说大炮是陆地和海洋的战争之神,只要有足够的火炮压制,两军还没有接触就已经分出了胜负。”朱慈焯暗自念道。 噶尔丹手中紧捏着马鞭,手指发出“格吱,格吱”的响声,所有将领大气都大气不敢出,生怕触了大汗的霉头。 又一名千夫长被押了上来,正是刚才进攻的带队千夫,那名千夫长远远就大喊起来:“大汗,饶命啊,饶命!” 噶尔丹厌恶的看了那名千夫长一眼,眼中毫无怜悯之色:“拖下去,斩。” “大汗,我不服,这不是儿郎们怕死,明狗的大炮实在是太猛烈了。”千夫长大叫道,可押着千夫长的怯薛对他的话毫无反应,拖着那名千夫长下去,不一会儿,一声惨叫之后,千夫长的声音消失不见。 杀了那名千夫长,噶尔丹脸色稍缓,望向众将道:“明狗前后防范严密,该如何进攻,诸位可有什么办法。” 各人都低下头,不敢接大汗的话,在明军如此强大的炮火面前,什么武勇都成了笑话,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试明军的炮弹。 见到众人不说话,噶尔丹愈发恼怒,脸色阴沉的象滴下水来,他毕竟才二十岁,还没有学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几个贵人偷看了噶尔丹一眼,愈发不敢开口。 “大汗,汉狗炮火凶猛,若是依老法冲锋,儿郎们死伤太重,不如将马队分散,四面发动进攻,明狗火器利远不利近,只要近身,这一仗就能胜利。”策妄阿拉布坦给出了一条建议。 若噶尔丹不想无功而返的话,这条建议恐怕也是唯一可行的建议了,噶尔丹脸色变缓,将命令传了下去,一刻钟后,蒙古人开始了第三次进攻。 看到四面八方,分散极开的蒙古骑兵,杜小山脸上现出一丝笑容:“看来这些蒙古人不笨,很快就想出办法来了,可惜……” “将军,可惜什么?”亲兵凑趣的问道。 “可惜的这些鞑子持的是弓箭不是火枪,若是火枪或许还可以有效,拿着弓箭,分散着冲击只有送死的份。” 杜小山的话刚落下,明军的大炮已经开始炮击了,炮弹落在稀疏的蒙古军阵中,带走一条条生命,虽然不如前几次杀伤的人多,可带给蒙古人的压力却丝毫没有减轻,冲阵的蒙古人分得越来越散。 “砰!砰!砰!” 当蒙古人进入明军一百步左右时,明军阵前硝烟弥漫,爆竹一般的火枪声响起,侥幸从炮火下余生的蒙古人很快倒在火枪下,这次攻击蒙古人损失更惨,足足一千多人死在两军阵前。 若说坞堡是一个核桃的话,野外的明军就是刺猬,没等蒙古人下口,全身已经扎出了无数血洞。 短短半天时间,连续遭到三次失败,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自己死伤数千人,对方却毫无损伤,这种仗怎么打?蒙古人士气大挫,再也没有人想进攻。 看着因后退被押上来的几名军官,噶尔丹眼神中现出一丝茫然,不是他不明白,还是这个世界变得太快,以前一个蒙古人可以打十个汉人,可是如今十倍的兵力在汉人面前,却碰得头破血流,而汉人连毛都没有伤一根。 是蒙古人不行了吗,噶尔丹无论如何也不承认,虽然丢了漠南,可是准噶尔依然是一个疆域万里的大国,在中亚纵横,灭国无数,与罗刹国交战数次也是互有胜负,从没有象现在这样以十倍的兵力而处处受制。 那只能说明汉人太强了,汉人的人口是蒙古人百倍,如果战力再是蒙古人的十倍,那蒙古人还有活路吗?噶尔丹打了一个冷颤,他仿佛看到准噶尔汗国就在他手中灰飞烟灭。 “大汗,这几个人如何处置。”见噶尔丹迟迟不语,一名怯薛问道。 噶尔汗挥了挥手:“押下去,打二十棍,让其带罪立功。” “是。”怯薛疑惑的看了噶尔丹一眼,可汗怎么一下变得如此软弱。 “多谢大汗不杀之恩,多谢大汗不杀之恩。”几名军官没想到还能死里逃生,大喜谢恩。 几名军官被押下去后,帐里又恢复了平静。 “大汗,这仗没法打了,退兵吧。”阿巴哈鼓起勇气道,其余将领眼神一亮,眼巴巴的看着噶尔丹。 任凭噶尔丹如何刚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动摇,只是现在的汉军可不是以前的步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蒙古骑兵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占领漠南后,汉人养马百万,每年可挑选十余万匹军马,眼前的这队明军,人不过三千,马匹至少超过五千。 现在全军虽然还有二万五千铁骑,人数远超明军,可是士气低落,准噶尔汗国承袭了蒙古的部落制度,这些铁骑平时为民,战时才为兵,一旦下令撤退,很可能被明军一追四散而逃,到时就不败而败,纵有回天之力也难予挽回。 为了保证撤退成功,必须要有人留下来阻击明军,噶尔丹眼光在帐中各个贵人身上扫去,让噶尔丹失望的却没有一个人主动站出来。 这不是个人荣辱,而是关系到全部落的生存,谁留下来断后,一旦损失惨重,在场的人立马会将他的部落瓜分个一干二净。 噶尔丹自然清楚这些勾当,此事也不能强命,否则留下来的人出工不出力,甚至先一步逃去,那样对明军的阻击就会成为泡影。 “你们认为该如何?” “大汗,不如围着他,等其粮尽。”一名贵族出着主意。 “对,围着他。”几人附合道。 攻不能攻,退不能退,看来也只能暂时围着了,就在噶尔丹正要传令时,一名百夫长急步走进帐蓬,脸上呈现出一股惊慌之色:“大汗,不好了,明军出击了。”害怕之下,连平时常称的汉狗也没有用。 “轰!”明军的大炮响了起来,接着是“哒、哒、哒。”不停的枪声响起,蒙古人的惊慌声也传了过来。 “不好,明军杀出来了,快跑。” “挡不住了,大家快跑吧。” …… 听到种种喊声,噶尔丹气得脸色铁青,抓起一支令箭,丢给身边的怯薛首领道:“传本汗命令,凡是敢擅自逃跑者,杀无赫。” “是!” 那名怯薛首领接过令旗,很快,营中到处传来怯薛的喊声:“大汗有令,擅自后退者斩!” 噶尔丹松了一口气,他身边的精锐怯薛有三千人,这么多人一起弹压,相信很快就可以将形式稳定下来。 只是明军的枪声好象越来越接近,甚至传来了活捉噶尔丹的口号。 “怎么回事?” 噶尔丹迷惑不解,自己的怯薛都派出去了,难道连明军半刻进攻也抵挡不住吗。 正在此时,刚出去不久的怯薛首领闯了进来:“大汗,不好了,明军手中有一种可以不停发射的火器,冲上去的儿郎们都死了,他们很快就要杀过来,这里守不住了”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20章 请降 “啊!”噶尔丹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他一把揪住怯薛首领的衣领,吼道:“怎么可能,本汗从没有听到过有可以不停发射的火器,你敢骗我。” 其实明军的连珠铣在前面坞堡时,蒙古人已经领教过,只是坞堡内连珠铣太少,夹杂着大量火枪中,蒙古人难予分辨出来,这次明军集中了数十支连珠铣排在前面,充当前锋,一下子就将蒙古人打垮了。 “大汗,你听外面的声音,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哒、哒、哒。” “活捉噶尔丹,别让他跑了。” “快跑吧,汉人一定会杀绝我们的。” …… 噶尔丹脸上苍白如雪,只觉得一股逆血涌上了自己的咽喉,见到大汗脸色不对劲,那名怯薛首领连忙扶住噶尔丹出帐,将噶尔丹推上一匹好马,招呼着大帐外驻守的百名左右怯薛,护着噶尔丹便逃。 看见大汗走了,阿巴哈、策妄阿拉布坦等人也急忙出帐,领着各自的部民撒腿就跑,整个汗帐内刹时间变得空无一人。 明军一开始就摆出一幅稳守的架式,给蒙古人一种错觉,明军火器虽然厉害,但利守不利攻。 只是装备了连珠铣,又有这么多大炮的军队怎么可能只守不攻,意识到蒙古人士气大减之后,杜小山马上下令将军中所有连珠铣集中起来,先是大炮发言,将离得稍近一点的蒙古骑兵炸得粉碎后,连珠铣集中冲击,果然,一试之下,蒙古人连抵抗的勇气也没有,只会拼命逃跑。 在噶尔丹等人逃跑后,蒙古军队彻底不可收拾,整个蒙古大营崩溃了,到处是如无头苍蝇一般逃跑的蒙古人,追击的明军已经换上马刀,轻易的将落后的蒙古人砍杀。 “一战而破十倍敌,杜将军真是虎将也。”山坡上,朱慈焯看得热血沸腾,若不是顾忌自己的身份,他恐怕也会跳上马背,加入追击的明军当中。 朱慈焯身为皇子,自然熟读史书,大明驱蒙元立国,只是蒙古人就象是生长在大明身边的毒瘤,除了太祖、永乐两朝大明保持对蒙古人的绝对优势外,一直是蒙古人冲进大明边境烧杀抢掠,大明军费过半耗在九边,却只能龟缩防守,土木堡一役,连大明皇帝也成为蒙古人的俘虏。 而今区区一支守备军,蒙古人倾国来攻,一日之内明军败十倍之敌,朱慈焯这才了解大明是如何强大,这样的军队明军不是一支,几支,而是足有一百多支。 至此,儒家致政修德,远夷宾服的那一套在朱慈焯脑中逐渐远去,如此强大的军队,夷人不服又如何,打服即可。 饶是杜小山不屑钻营,得到皇长子如此夸奖,心中也不由砰砰直跳,轻声回道:“谢殿下。” 除了炮兵和卫队外,明军都已经加入追击的行列,留下的明军都在为自己的胜利欢呼,并没有注意到这段小插曲。 追击的明军和蒙古人渐渐远下,一轮残阳挂在斜空,阳光洒下,整个战场仿佛蒙上一层血红的颜色,到处是战马和蒙古人的尸体。 明军并没有打扫战场,只是查看了一下有无明军的尸体,杜小山便下令离开,当最后数百明军离去时,早已盘旋在天空的秃鹫飞快扑下来,抢食着人类和马匹的尸体,要不了数天,整个战场的血肉就会被各种动物吞噬干净,只留下累累白骨,而明年这里的青草会特别茂盛。 连续奔行数十里,噶尔丹从昏昏噩噩中醒来,此时他的身边随行人员不过一百余名,想到来时的三万铁骑,噶尔丹悲从中来,他咣啷一声,拨出自己的长剑就要自刎,旁边的怯薛连忙将他的胳膊紧紧抱住:“大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还有大片领土,一定可以重来。” 可以重来?噶尔丹摇了摇头,不会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了,这一仗将噶尔丹所有雄心壮志都打了个粉碎,若是还看不出准噶尔国与大明之间的差距,那他就不是可汗,而是一头无可救药的蠢驴了。 不过,被怯薛一劝,噶尔丹倒是打消死志,虽然损失了三万铁骑,可是以准噶尔汗国人口,他如果愿意,不计后果的话,可以再招收十万铁骑,虽然不能和明军交手,却可以向西发展。 噶尔丹振作了一下精神,顿时感到全身疲累,再看看,马匹也累得直喘气,干脆命令护卫他的怯薛暂时休息,半个时辰后,陆续有一百余怯薛与噶尔丹汇合,使护卫他的人达到三百人。 就在噶尔丹还想等等看是否有更多的怯薛汇合时,明军的枪声响起,噶尔丹大吃一惊,正要翻身上马逃走,一名断后的怯薛骑马向噶尔丹禀道:“大汗,有数十名明军追上来了。” “数十人,你确定?”怯薛首领听的心中一动,问道。 “没错,明狗只有数十人,不过非常凶狠,我们已经有一百多名兄弟被杀了。” 怯薛是可汗的护卫,异常高傲,和怯薛在一起的必定也是怯薛,噶尔丹听得一阵心疼,这三千怯薛不知还能收笼多少? “大汗……”怯薛首领眼睛盯着噶尔丹,露出一丝渴望,这一仗输得太窝囊了,怯薛连上阵的机会都没有,如今他们有三百人,对方只有数十,若能吃掉这部份明军,也可以出一口恶气。 噶尔丹想了想,还是断然的道:“走。” 已经输了,吃下这小股明军毫无意义,大败之后更重要的是稳定内部,他现在当务之急是用最快速度赶回老巢。 见大汗不同意,怯薛首领只能无奈的跟着噶尔丹逃跑,就在他们逃跑不久,一支三十余人的明军出现在他们休息的地方,看到人马大规模驻扎的痕迹,明军没有丝毫犹豫就追了下去。 追击噶尔丹的是一支明军小队,蒙古人分散逃跑,明军也只能分散追击,开始是以连为单位,到了现在只能是以队为单位,对于蒙古人是否会反击,明军并没有多作考虑,蒙古人想吃下一队明军也不是易事,何况追击的明军都是一人双骑,万一真打不过再逃不迟。 第二天,噶尔丹就发现自己有了大麻烦,他竟然被后面的明军缀上了,无论他怎么逃,这队明军就象是附骨之疽,怎么甩也甩不掉,这也难怪,谁让噶尔丹一行目标大,追击的明军虽然不知道他们追的是准噶尔汗,可是三百多人的目标已经预示到里面肯定有大人物,明军如何肯放过。 噶尔丹无奈,第三天只好用上壁虎断尾求生术,留下一百怯薛对明军阻击,这队明军在消灭阻击的怯薛后,耽搁了半天的时间,无法再对噶尔丹进行追击,只好作罢。 这次阻击中,怯薛表现出了对大汗的忠心,宁愿自尽也不表露大汗的身份,否则尽管噶尔丹先逃到了半日,这队明军恐怕也不会放弃追捕。 半个月后,当噶尔丹回到科布多时,又遭到重大打击,先回到科布多的策妄阿拉布坦不但将财物、牛羊抢掠一空,还将他的妻子阿奴等人全部俘虏带走。 望着被抢劫一空的科布多,噶尔丹惊怒交加,此时他的身边只有二百怯薛,可谓到了山穷水尽。 不过,噶尔丹表现出他的坚强,并没有被了策妄阿拉布坦的叛乱击倒,迅速与西藏的第巴桑杰嘉措、青海的博硕克图济农等台吉联系,得到了一部份粮食和牲畜接济。 虽然噶尔丹恨不得立即砍下策妄阿拉布坦的脑袋,只是他还是咬牙低头,通过第巴桑杰嘉措、博硕克图济农等人的调解,以允许策妄阿拉布坦半独立的形式,让策妄阿拉布坦将妻子阿奴和一部份财物归还。 对于策妄阿拉布坦,噶尔丹并不担心,只要他稳定下来,擒杀策妄阿拉布坦易如反掌,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明军的进攻。 取得对噶尔丹的大胜后,明军开始了对漠北之地的进攻,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明军已经将阿尔泰、乌里雅苏台等地收入囊中,如果不是因为天气转寒,科布多也将不存。 等到明年开春,明军肯定会恢复攻势,让噶尔丹懊恼的是,前面作战失败后,他随军用来运送军粮的数万匹骆驼落入明军手中,有了这些骆驼,明军补给能力大增,若是放任明军进攻,明年即使逃到天山脚下也不一定安全。 弘光二十年十一月,噶尔丹不顾天气寒冷,派出一支数十人的队伍赶往乌尔格城,向明军请降。 对于噶尔丹的请降,杜小山不敢擅专,派人将这支请降队伍护送往南京后,继续对漠北蒙古进攻。 等这支队伍到达南京时,已是弘光二十一年的正月了,接到噶尔丹的请降,文官们无疑非常兴奋,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上策也,何况大明已经得到较为肥沃的漠南,对于漠北的土地,文官们并不感兴趣。 武将们却相反,谁也不愿意接受噶尔丹的投降,武将对土地有天然的热爱,开疆拓土才是武将的心愿,眼下噶尔丹就象一条落水狗,完全可以痛打,为什么要接受他的投降,让大家失去立功的机会。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21章 父子 对于是否接受准噶尔汗国的投降,皇帝一直没有表态,文武双方都有点模不清皇帝的想法,争执也更加激烈起来。 不过,皇帝不表态就是对武将的默许,只是天气寒冷,草原上滴水成冰,明军才没有发动大的攻势。 准噶尔使者得不到朝廷答复,不敢离去,只得在南京住下,这一住就是数月之久。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慈焯大声禀道,他是随同这次立功受赏的将士一同回京的,过了数天,皇帝才召见他。 比起一年前,朱慈焯明显英武了许多,只是也黑了不少,看着自己的长子,王福脸上全是笑意,道:“这次回来,见过你母妃没有?” “回父皇,儿臣回京的当日已见过母妃了,这几日也有给母妃请安。” 其实朱慈焯有无见过母亲,皇帝当然知晓,如此说只是为了拉近父子之间的距离罢了。 “朕让你到草原吃苦,期间还经历战事,你母亲肯定埋怨朕了吧。” 朱慈焯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回父皇,母妃关心儿臣,自然难免埋怨,只是儿臣却不如此想,这次到草原一年,儿臣明白了许多。” “哦,你明白了一些什么?”王福语气中显出浓浓的兴趣。 “回父皇,儿臣明白了将士们的辛苦,也明白了大明何以强大,更明白了父皇要儿臣到草原上的苦心。” 王福嘉许的点头:“将士辛苦自不待言,纸上谈兵远不如亲临其境,那些文官们以为打仗只需要准备多少粮草,多少士卒即可,却不知士兵也是人,他们会有喜怒哀乐,他们流血时会恐惧,得不到公正对待时他们会愤怒……一个国家,不管如何富裕,不管国土多大,如果没有一支强军,永远算不上强国。” “是,儿臣明白了。” “那你说说,大明又何以强大?” “回父皇,儿臣以为,大明的强大体现在科技的先进,二十年以前,一个蒙古人可以抵数名汉人,如今一名汉人却可以败十名蒙古人,这都得益于先进的火器,得益于父皇二十年来对科技的推进。” “你能明白这点很好,大明的科技固然有朕推进的因素,但更多来自于汉人数千年先进的技艺,没有数千年技艺的积累,也没有这些年来迅猛发展。对了,亲自见证了这场与准噶尔的战事,如今准噶尔使者就在京城,你说说,朕该不该许准噶尔之降?” 朱慈焯脸上现出一丝为难,对于文武百官的争执,他自然知晓,这几天,听到皇长子回京,拜访他的官员络绎不绝,若是一年前,朱慈焯会毫不犹豫的同意文官的观点,如今这想法却渐渐动摇。 “回父皇,儿臣以为不该!”朱慈焯知道,若是这话传出去,恐怕会在支持他的文官当中引起轩然大波。 王福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说说理由。” “是,父皇,那些愿意接受准噶尔汗国称臣封藩的大臣无非认为漠北草原贫瘠,朝廷得之无用,反而要派军队驻守,耗费大量军费,不如让与准噶尔国,只要准噶尔国约束部民不得侵犯大明境内即可……” “哦,这么认为也没有什么不对吧?”王福故意道。 “儿臣以为这种认识过时了,平定漠北草原,朝廷虽然每年会多出一笔军费,却有诸多好处,首先可以使漠南安定,正如父皇当年坚持攻取漠南安定九边一样,如今漠南不但为朝廷年产十余万匹战马,而且每年还提供大量羊毛,为朝廷提供了诸多赋税。其次平定漠北,蒙古人将成为历史。大明驱蒙立国三百年,蒙古人却一直是大明的边患,如今准噶尔虽然愿意称藩,只是以前蒙古人也多次接受大明的册封,却一直没有停止过对大明的侵扰,这次也必定如此,有此二点,儿臣以为,准噶儿当灭。” 王福听得微微颔首,长子能看出这两点,其见识已超过大部份文臣,漠北虽然贫瘠,准噶尔所占的中亚一带可不贫瘠,非但如此,还是资源丰富之地。 “你说的虽然有理,可是数月之后,朕依然会允许准噶尔的请降,你可知为何?” 朱慈焯脸上一片茫然,摇头道:“孩儿不知。” 皇帝从桌子上拿出一张地图,摊看道:“你过来,看看有什么想法。” 这张地图是一张不完整的世界地图,许多地方还留下了大片空白,不过,从地图上看,大明的势力已经遍布南海和北美诸多地方,这些地方基本没有对大明能产生威胁的势力,而北面则复杂的多,除了一些原本草原上的民族外,最大的势力还有二股,准噶尔汗国和俄罗斯,单从国士面积看,这两国国土面积都不下于大明本土。 这张地图的绘制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在这个时代是属于绝密的物品,连朱慈焯也是第一次见到。 “原来天下是如此之大。”朱慈焯忍不住感叹道。 “皇儿可从地图上看出了什么,如果大明将准噶儿打垮,谁得利最大?” “父皇说的是罗刹国?”朱慈焯不确定的问,对于罗刹国,朱慈焯以前只是略有了解,罗刹国人曾入侵到奴尔干都司,被大明击败后才退缩,只是依然与大明草原驻军时有交锋。 在乌尔城的一年,朱慈焯虽然没有见过罗刹国人,却听官兵谈过许多:罗刹国人身材高大,碧眼高鼻,身上多长浓毛,耐寒,使用火枪,虽然火枪质量不如大明,只是悍不畏死,实在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幸好罗刹国人不多,如果也象蒙古人一样多,大明在漠南的驻军起码要增加十倍。 王福却知道,俄罗斯不是人口不如蒙古,而是人口大部份在欧洲,如果算上欧洲人口,俄罗斯起码也有蒙古数倍人口。 “不错,你看。”王福的手指向地图上新疆的位置:“这里是西域,汉人在盛唐时曾统治过这里,如果现在灭了准噶尔国,大明兵力推进到此已是及限,西域以西,准噶儿还有数千里之地,一旦准噶儿汗国被打垮,这些地方大明来不及收取,会落入谁手中?” 准噶尔汗国在新疆以西还占据了后世吉尔吉斯坦、塔吉克斯坦、哈萨克斯坦和西伯利亚大片领土,这些领土一旦落入俄国手中,大明要从俄国人手中抢肉,远比灭准噶尔国困难。 朱慈焯如同茅塞顿开,只是心中还是忍不住疑惑:“父皇若允许准噶尔汗称藩,为何又不接见其使者?” 王福摇了摇头:“朕虽然允许准噶尔国称藩,却不能如此简单的称藩,如果噶尔丹不付出一点血本,朕又如何会轻易许之。” 朱慈焯想了想,反应过来,父皇不见准噶尔使者,恐怕不是晾着那么简单,开春之后,大明肯定要再发动一次进攻,逼迫噶尔丹作出更大让步。 “儿臣明白了。” 看着儿子英武的面容,王福突然道:“皇儿,你今年已经满二十了,也该成家了,免得你母亲老在朕耳边唠叨,你可有喜欢的姑娘?” 朱慈焯听到父皇突然转到他的婚事上,到底面嫩,脸上闪过一丝红色,恭敬的道:“任凭父亲作主。” “嗯,此事还是由你母妃作主吧。”为免外戚弄权,大明皇子成亲历来是从小户人家选取,王福本来希望朱慈焯自己能选择合适的对象,不过,显然长子还没有明白自己问话之意,或者更相信父母。 谈完这件事,父子又聊了一会儿,朱慈焯才告退。 皇长子要选妃的消息很快从皇宫里传出,这个消息着实让京城热闹了一番,各个茶楼饭馆都在谈论着不知谁家姑娘会有如此幸运,成为皇长子正妃,各个文官更是绞尽脑汁,查探自己的好友同僚,有无合适的人选向皇贵妃推荐。 皇长子正妃按规定虽然必须出自小户人家,但同时必须身家清白,高官重臣固然不可能,平常人家也不太可能,作为皇长子正妃,起码要求读书明礼,这一点就淘汰了大多数女子。 能符合这二条的,一般都是低级官吏或士绅之家,哪个朝中高官没有一些这样的亲戚,能让自家亲戚成为皇亲,自然也是一件好事,一时大家视线都被未来的皇长子妃,更可能是太子妃吸引,对于准噶尔使者请降之事都暂时放下。 三月中旬,十余名衣冠楚楚之人踏入京城时,京城街道上挂满了许多红色的灯笼,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种喜庆的气氛之中,稍一打听,这十余人便知道灯笼的来龙去脉;皇长子要选妃的消息一传出,先是一家商户挂出了灯笼,接着沿街的商户人人效仿,这条街的商户又带动了其它街商户,数天之后,便满城都是这种红灯笼。 “京城如此热闹,可惜我们只能待上半月,便要远赴万里,去那蛮夷之地。”一人叹道。 “怎么,莫非郑兄后悔了,只要你让出名额,肯定会遭到哄抢。”另一人笑道。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22章 大使 “沈兄说笑了,游历欧罗巴仍是惟信从小殊愿,这次更是可以代表朝廷在欧罗巴正式驻节,又怎会后悔,只是看到京城如此繁华,自然难免不舍。” 说话的两人一人叫郑惟信,一人叫沈汝玉,他们都是上海县令董志宁经过再三遴选,又经过四个多月的培训,从数百人当中选出,将随同舰队一同前往欧洲,成为驻扎在欧洲各国的大明使节。 郑惟信在这一行人当中,年龄最大,已有三十一岁,他出生于澳门,因为父亲入教,郑惟信从小也被洗礼,还取了一个教名:郑玛诺。 按原先的历史轨迹,郑玛诺会在十二岁时被教会选中,随陆德神父赴罗马深造,成为第一个到达欧洲的中国人。 只是王福一次无意的举动却改变了这一点,当年派遣心腹太监田成到澳门招募雇佣军时,许多葡萄牙军队骨干成为雇佣军,教会一时找不到人护送,只得将郑玛诺等人赴欧的行动取清。 因为郑玛诺从小就入教,甚至还被法国神父陆德当成自己的孩子,所以郑玛诺从陆德口中知道欧洲许多情况,而且能讲一口流利的法语,这次申请成为驻欧洲使节的诸人当中,郑玛诺毫不费力就确定了一个名额。 沈汝玉却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因为上海海贸大兴,沈汝玉才移居上海,在上海开设了一家丝行,这次听到朝廷招募人员担任驻外使节,早就想去欧洲看一看沈汝玉马上报名,甚至干脆将丝行变卖,并东拼西凑,购买了一艘海船,置办了满满一船货物,准备随着舰队一并前往欧洲,这倒是生意出使俩不误。 “对了,那些洋商常说欧罗巴并非蛮夷之地,他们也有着数千年的文明,不知沈兄怎么看?” 问话的叫吴历,仍沈汝玉的好友,他身体较弱,本来不适合远行,只是对于大明以外的事务却有极大兴趣。 郑惟信笑道:“这倒不假,关于欧罗巴的记载,汉朝即有,那时大汉将之称呼为大秦,可见确实历史久远,只是论起繁华来,则远不及我大明了。” 虽然陆德从小灌输郑惟信欧洲文明如何先进,小时候郑惟信也相信欧洲文明不下于大明,甚至还在大明之上,只是年龄渐大后,郑惟信却不相信欧洲能超过大明。 “当然,如若不能,这些欧罗巴人还会远远跑到大明来么。”沈汝玉道,其余各人都点头称是。 “好了,大家不要议论了,欧罗巴到底如何,我们到了就知道,我们先到理藩院报道,等候朝廷旨意。”一名同行道。 一行人顿时结束了议论,他们在路边雇用了一辆大车,与车夫说明去理藩院后,众人一起登上大车,这辆大车使用了两匹马,长长的车厢足够容纳十几人。 南京城主要街头已经全部铺上了水泥路,四轮的马车走在上面异常平稳,很快他们就到达目的地。 理藩院大楼仍是三年前新建,看上去很是庄严,此时外面有许多人正在等候,其中不少是碧眼高鼻的夷人,从去年朝廷宣布将与各国互派使节建交后,朝廷对于夷人进出京城的限制放松了不少,使得京城进出的夷人也越来越多。 他们刚下车,一名吏员过来,问明众人身份后,马上将他们带到了大堂,让后面正在等候的诸人大为羡慕。 他们刚入大堂,一名四十余岁,留着长须的官员带着两个随众已经等侯在大厅中,见到一行人,问道:“诸位可是从上海而来,出使欧罗巴的使节。” 郑惟信连忙回道:“我们正是,不知大人……” 那人回到:“本官仍是理藩院侍郎,姓陈,名安德,这次负责安排尔等见驾事宜。” 听到眼前之人是正三品的高官,而且又是理藩院,众人大吃一惊,连忙一起躬身:“拜见大人。” 陈安德抬了抬手:“免礼,各位出使欧罗巴,本官将会成为带队之人,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 听到此人将带队前往欧罗巴,众人吃了一惊,连忙又一次拜见,心中喜忧交半,喜的是有这样一名朝中高官前往,可见朝廷对出使欧罗巴的重视,路上必定会得到海军的照顾。忧的自然也是有这样一名高官随行,即使到了欧罗巴,也需慎言慎语,否则一旦做出有辱国威、国体之事,恐怕马上就前途无亮。 陈安德接着宣布五日后安排众人面圣,这几天,会有礼部人员过来交待众人一些面圣的礼仪,如果想在京城好好游玩一番的话,必须等到面圣之后。 众人自然是点头应诺,陈安德又告诫了数句就离去,陈安德走后,有使员过来,领着众人进入安排好的房间休息不提。 五天之后,众人准时得到皇帝的接见,叙过君臣之礼后,皇帝看着眼前十五名精神抖数之人,心中不由感慨,后世到欧洲哪个国家驻使,官员们还不争着前往,这些人却多数由白身一跃而成驻各国大使,何况还是首任大使,可以说历史将由他们开创,实在是检了大运。 第一次见到皇帝,郑惟信等人心头激动万分,在民间,许多百姓对于皇帝的敬仰有如神明,郑惟信等人虽然比一般百姓见多识广。只是皇帝以藩王之身继承帝位,从大明半壁江山到一统天下,短短数年,又缔造了弘光盛世,功业非一般帝王可比,对于皇帝的敬仰却是不差多少。 看到众人的神色,皇帝等众人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问道:“诸位爱卿,尔等身为大明使节,此后在欧罗巴,代表的是大明,可知使节最重什么?” 听到皇帝的问话,众人面面相觑,不是这个问题难回答,而是太好回答了,反而不知皇帝此问是何意,最后还是郑惟信答道:“回皇上,是不辱使命。” “不错,正是不辱使命这四个字,为了这四个字,大汉时先有张骞受俘而不坠其志,历十余年的艰辛方返回故土,后有苏武牧羊,历经十九载而不屈,这些先辈为尔等竖立了榜样……” 皇帝的话,让众人微微色变,郑惟信等人连忙跪下禀道:“皇上放心,臣等出使欧罗巴,必继前贤之志,不辱使命……” “各位爱卿请起,好在你们不必担心如同张骞、苏武前贤一样的遭遇,在你们的身后,有大明的舰队为你们作主,欧罗巴也非如同当年的匈奴一样野蛮,所以你们不必担心有哪国扣压,十余年不归之事发生。” 刚才皇帝只是轻轻敲打了一下,众人的心却收得紧紧的,此时才松了一口气,回道:“臣等谢皇上弘恩。” 气氛轻松下来,王福笑着问道:“你们可知,朝廷派遣你们,驻使在欧罗巴的使命是什么?” “回皇上,臣以为是宣扬我国天威,让欧罗巴夷人也能沐浴王化。”说这话的无疑是儒家狂热追求者。 “回皇上,臣以为是为了我大明商品能够顺利进入欧罗巴。”说这话的无疑是和沈汝玉一样的商人。 “回皇上,臣以为应该详细了解各国情况,供朝廷参与决策。” …… 众人连提了七八个答案,皇帝一直笑着摇头,其中一人心中一动道:“臣等愚昧,还请皇上明示。” “诸位爱卿所说皆有其理,但都不全面,朕还是送诸位四个字:国家利益,你们在欧罗巴唯一的使命就是维护大明的国家利益,凡是对我大明有利者,需坚决维护;凡是有损大明利益者,诸位应当坚决抵制。利益有大小之分,为了大的利益可以损失小的利益,至于哪些有利于大明,哪些不利于大明?什么是大的利益,什么是小的利益?朝廷鞭长莫及,需要你们自己作出判断。你们记住,你们的身后始终站着大明,哪怕是在欧罗巴,也有舰队站在你们身后。” “是,臣等谢过皇上指点。”经过皇帝的一番谈话,众人顿时感到责任重大。 正事谈完之后,皇帝又与他们说了几句,留下他们与自己共用御膳,让众人有点诚惶诚恐,又让众人感到荣幸万分,其中滋味只有他们自己能品尝。 皇帝接见完毕后,一行人在京城已是完成任务,此时距出发之日还有一段时间,郑惟信等人索性在京城玩了一个痛快,并学沈汝玉一样,采购了不少货物,准备一同带往欧罗巴,他们没有能力购买大船随行,到时只能委托给有空位的船只。 在郑惟信等人游览京城和置办货物之际,皇帝又召见了这次出使的舰队副指挥刘国轩,两艘铁甲舰舰长周瑞,陈辉等人,经过数月准备,出访欧洲的舰队人员也基本遴选完毕,这次出使,虽然是布加路为首,但实际上布加路只是名义而已,大明借重的是布加路欧洲人的身份,布加路并非水师出身,又如何指挥得动海军,这个副指挥才是舰队真正负责人。 本来海军部打算让施琅做这个副指挥,不过,皇帝毫不犹豫的将施琅否决,对于这个灭了大明最后一支余脉的施琅,王福心中有天然的厌恶,只是此人对于海军确实本领非凡,才没有被王福踢出海军回家养老。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23章 乙巳条约 弘光二十一年四月十五,大明出驶欧洲的舰队准备工作已经完成,这天,上海港口人山人海,许多人为大明第一次远航欧洲的舰队送行。 这次出使欧洲的舰队规模庞大,共计战舰十二艘,其中包括二艘排水量在二千吨的铁甲舰,其余是木船,排水量都在一千吨以上,兵员六千五百六十二人,大炮七百余门;商船五十二艘,最小的商船载重五百吨,多数商船载重在八百至一千吨之间,五十二艘商船,共计载重三万五千多吨,商人水手等合计一万余人。 对于这次直航欧洲,大明的商人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若不是朝廷一压再压,商船要超过数倍也不止,货物更是有可能超过十万吨,那样对于欧洲的冲击实在太大了,以欧洲现在的经济规模,绝没有可能短时间吃进如此多的货物。 即使是三万五千吨货物,也不是欧洲短时间可以消化,可以肯定,经过这一次直航,大明货物在欧洲的价格必定会下降,当然,这种下降也不全是坏事,可以让更多的欧洲人用得起大明货物。 这是大明自郑和下西洋后,再一次进行大规模航海,虽然人员可能有所不及,只是单是舰队吨位来看,这次航海规模已经超过了郑和下西洋时舰队的规模,火力更是远超当时。 两艘铁甲舰并没有在港口露面,只是单是十艘庞大的木质战舰停在港口,黑洞洞的炮口斜指,已是威风凛凛,看着这些战舰,岸上的百姓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气色,说不出的自豪。 围观人群中不泛欧洲人,与大明百姓尽是自豪和喜悦不同,他们的心情复杂的多,其中以惶恐不安居多,这样一只庞大的舰队出现在欧洲,不知会给欧洲带来什么变化。 “起航!” 伏波号旗舰上,刘国轩一声令下,顿时舰上旗帜飞舞,接到信号各条船只开始升起风帆。 伏波号是大明一级战舰,排水量三千二百吨,共三层甲板,装载大炮一百零八门,满员八百二十人,此时加上随行人员足足有一千五百多人。 “轰!轰!轰!” 岸上的礼炮响了起来,船只缓慢移动,无论是岸上还是船上的人都拼命挥手,毫无疑问,来送行的人中有不少是水兵和船员的亲人,他们这一分别,再团聚至少也要一年之久。 伏波号上一名只有七八岁的小孩也在挥手行列,他是沈汝玉之子,取名为沈福宗,他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将要远去万里,只是看到大家挥手感觉好玩,也学着挥手而已。 般队渐行渐远,自到完全看不到船队的身影,岸上的人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港口。 科布多,一队队的蒙古人赶着自己瘦弱的牛羊,正在向西迁移,许多人一步一回头,当看到科布多城冒起大火时,迁移当中的妇孺放声大哭起来。 自开春以来,明军对蒙古人已经恢复攻势,这次明军足足出动数万大军,这些大军以连、队为部位,分布在数百公里的战线上,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向准噶儿部压来。 刚刚渡过寒冬,正想着给牛羊增肥的准噶尔部对明军进攻没有丝毫抵抗之力,逃得稍慢一点的蒙古人都被明军俘虏,最终成为汉人包衣。 面对明军的攻势,身边已恢复了数千骑的噶尔丹无奈,下达了放弃科布多的命令。 听到妇孺传来的哭声,一向高傲的噶尔丹也忍不住心中发酸,眼下牛羊尚没有长膘,如何经得起长途迁移,没有了牛羊,这些妇孺不知有多少会活下来,想到这,噶尔丹骑在马上的身体晃了晃。 一支纤手扶住了噶尔丹的腰身,噶尔丹转脸一看,正是自己的妻子阿奴,噶尔丹从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阿奴,我是不是很没用?” 阿奴本来是僧格的妻子,僧格死后,噶尔丹按照草原的规矩,迎娶了这个比自己大的嫂子,两人成亲二年来,一直恩爱如初。 “不,大汗,你做的比谁都好。” “做的好吗,那为何会一败涂地,还让你落到策妄阿拉布坦这种小人之手,若不是依靠第巴桑杰嘉措、博硕克图济农等人的调解,你我依然不得团聚?”噶尔丹的话语中传来浓浓的疲惫,他毕竟还年轻,面对着接连的挫折,信心免不了受到打击。 “这不怪你,大明现在实在是太强大了,纵使成吉思汗复生,这一场战事也赢不了。”阿奴幽幽的道,她的声音没有草原女子的粗犷,反而听上去很轻柔:“能在大败之后,依然有这么多人的支持,正说明大汗的能力。” 阿奴轻柔的声音一下子将噶尔丹的自责抚平,他的眼神重新锐利起来:“阿奴,本来我想将北京打下来,与你一起居住,眼下看来是不可能了,不过,明军想要本汗的头颅也不可能,大不了遇到明军,本汗退避千里,草原如此之大,何处不可藏身。” 蒙古人渐行渐远,将科布多彻底抛到了身后,三天之后,马蹄声响起,一支身着红色披巾的军队来到了科布多,他们正是明军的一支先头部队,这支明军停驻在科布多门前,看着已成为废墟的城池,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这支明军并没有停留多久,只是在城外绕了一圈,确信城内没有人之后,明军很快离去。数天之后,一支支的明军从科布多经过,依然没有停留多久,这些军队有的往南,那是迪化(注:今乌鲁木齐)方向;有的往北,那是唐努乌梁海;有的继续往西,那是塔尔巴哈台方向。 直到数月之后,一支近千人的汉人移民来到这里才驻扎了下来,很快,一座新的城堡就会在这里建成。 弘光二十一年的四月,明军占领了科布多这个重要通道后,加快了对西北方向的占领,五月占领唐努乌梁海,六月占领了别失八里,七月份,明军推进迪化。 占领迪化后,明军没有再继续推进,而是在迪化驻扎了下来,开始对迪化城进行加固,到了八月,一支二千余人的汉民从中原迁移了过来,这些汉民将在迪化安家落户。 失去迪化后,准噶尔分成了两部,西域与青海顿时失去了联系,而和西藏的联系也变得困难起来,噶尔丹才知道,明军不但对漠南有兴趣,对漠北、西域的土地也有兴趣,万般无奈之下,噶尔丹又遣人向明军请降,重提称藩的要求。 准噶尔汗国的使臣在南京尚没有回去,只是南京与西域太远,王福直接下旨让驻扎在迪化的大将李元胤与噶尔丹展开谈判,经过双方讨价还价,于十一月份终于初步拟定协议。 协议共分十条,第一条规定:准噶尔去国号,噶尔丹封归顺王,可以世代相传,所有蒙古人必须共遵大明皇帝,蒙古人生生世世不得反悔。 第二条规定:准噶尔部承认朝廷对迪化以南土地的直接占领,其青海也归大明直属,青海的准噶尔部可以迁移至西域各地,朝廷并不留难。 第三条规定:准噶尔部必须每年向朝廷进贡银十万两,羊万只,牛千头,骏马百匹。 第四条规定:准噶尔部更换首领,必须经过朝廷的册封,世子满十岁,须送京城学习汉学,年满二十岁之前,不经朝廷同意不得返回。 第五条规定:朝廷允许与准噶尔部双边互市,除一级商品外,大明对准噶尔部交易的物品种类,数量均不加限制。 第六条规定:准噶尔部必须保护汉人商队在准噶尔的行商,商队有权在准噶尔部自由行走,当商队受到袭击时,准噶尔部必须及时追捕凶手,将擒获的凶手交给朝廷处理。准噶尔部对商队征收税额的标准不得超过三十税一。 第七条规定:汉人商队有权雇佣三百人以下的护卫,护卫所带武器除大炮外,不得有所限制。 第八条规定:汉人有权在准噶尔部所在地居住,修建房屋,购买土地,准噶尔部不得用任何借口抵御,推逶。 第九条规定:汉人有权在准噶尔部开采矿石,准噶尔部可以视情况加予征收税收,税率不得超过三十税一。 第十条规定,当准噶尔部遭到入侵时,朝廷有义务帮助准噶尔部抵御侵略,朝廷军队出动的费用将由准噶尔部支付。 条约可谓苛刻之极,一旦签订,准噶尔部比大明的羁縻州还不如,不过,准噶尔部也并不是全无好处,起码可以将青海的部民完全迁到西域境内,而且可以和大明互市,互市的商品种类,数量都不限。 互市一向是中原对付游牧民族的利器,中原对游牧民族需求不多,而游牧民族则离不开中原的物品,为了能逼迫中原互市,蒙古人曾发动过多次战事,这个条约一签订,互市就唾手可得。 只是不签订的话,只要明军继续加予攻击,准噶尔部很可能支撑不了几年就会崩溃,几经考虑,最终噶尔丹还是咬牙签订了条约。 这个条约一签订,准噶尔汗国降为地方,不再是一国,因此条约的名称并非明蒙条约,这一年按农历是乙巳年,朝廷随之将条约称为乙巳条约。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24章 划时代的发明 在没有铁路,汽车的时代,维持数万火器部队的补给并不是易事,幸好从蒙古人手中缴获了数万匹骆驼。尽管如此,在战事期间,明军依然组织了高达十万的民夫,维持着整个补给线,整个战役下来,国库足足花了二千万银币。 这二千万银币,如果是靠收税要从漠北赚回来,一百年也办不到,不每年补贴数百万就算不错了,若是以前,一下子花掉二千万两银子足可以让国库饿死老鼠,这也是为何文官们总不愿意打仗的原因。 就是现在,大明岁入已经突破三亿两,突然多出二千万银币的花费依然不是小数,军费扩张,势必对其余项目造成挤压,条约签订后,战事就算停下来。 乙巳条约的签订,并不意味大明对西北方面就能高枕无忧,青海方面的蒙古人要迁移,西藏尚没有向朝廷屈服,说起来,噶尔丹与朝廷签订条约,等于将西藏出卖。 为了统治新占的区域,朝廷新划分了三省,即漠北、甘肃、青海、加上漠南和由奴尔干都司改成的东北省、大明行政区域由原来的两京十三省变成了两京十八省。 新设的三省都是地广人稀,比漠南和东北省远远不如,常常数百里不见人烟,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人口不足百万,汉人加起来不到二十万。 此时大明正在全力开发南洋和美洲,这两处条件远好于新设的三省,大规模的移民短时间根本不可能,要想将这些土地掌握在手里,只有驻扎重兵这一条。 朝廷在三省各设了一个军区,每个军区驻扎三个守备旅,合计官兵一万八千余人。三个军区,在没有战事期间,每年军费也需六百万两左右,只是相应的陕西、漠南两省变成内地,相应的军费可以减少一部份,朝廷再补贴三百万两,基本可以补上这个窟窿。 王福暂时没有往西藏用兵的意图,西藏早晚要收归大明,相比青海、漠北等地,西藏的地形更加复杂,更加贫瘠,汉军一时还不能适应高原的气候,只能徐徐图之。 弘光二十二年五月,皇家科技院的一所院子里,八名身强力壮的青年抬着一个大的铁盒子,这个铁盒子后面还有数人抬着长长的线圈。 一名头发花白的,衣袍沾了许多污渍的老人跟在旁边,嘴里不停的道:“轻点,轻点。” 随着这名老人身后的有数十人之多,其中数人穿着朝廷官服,衣冠整洁,只是无不以老人为中心。 抬着铁盒的一名青年笑着道:“院长放心,你老人家都吩咐了百遍,擦破不了一点皮。” 若不是这名青年的称呼,不认识之人谁也不会想到这个衣着普通,沾满了污渍的老头会是皇家科技院的院长,朝廷所封的博侯。难怪那些穿着官服之人亦只能乖乖站在后面。 铁盒被轻轻的放在地上,另外抬着线圈的几名青年连忙将线圈打开,这个线圈一头已经连接在另一个大院,顺着长线就可以看出,线头已经接在和这个院子里的铁盒一模一样东西后面。 线圈打开后,宋应星亲手将线头插在铁盒后面,然后迫不及待的在铁盒上面一个凸起来的地方用手指轻按,宋应星随之停止按动,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铁盒。 刚过了一会儿,一阵滴滴答答的声音从铁盒里响起,听到这个响声,宋应星仿佛听到了仙音,整张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成功了!成功了!”那些穿着普通衣服之人兴奋的跳了起来,嘴里不由大喊,几名身穿官服之人却面面相虚,不明白一个声音为何会让这么多人如此兴奋。 一名官员一把扯过一名四十余岁左右的中年汉子问道:“孙博士,这就成功了吗?” 中年汉子为孙和鼎,听到官员的问话,回道:“当然,你没有听到那滴滴答答的响声吗?”见到官员脸上仍是一片茫然,孙和鼎只得耐心解释道:“那响声是另一台电报机传过来的,响声传了过来,说明那边的电报机也收到了刚才宋大人敲过去的信息。” 那名官员脸上才露出若有所悟的神情,只是心中怀疑,这样两个院子传递一点信息,当真能变成可以相隔千里传递信息的东西。 随着大明工业和教育的进展,各种基础理论也开始发展,关于电的研究早有弘光五年时就已经开始,弘光十五年,皇家科技院继制造出蒸汽机后,又制造出电池。 有了电池,又有了铜线,有了橡胶,可以说离发明电报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不过,王福早把自己的知识丢了一个精光,只能让科技院自己模索,这一模索,就是七年之久,这才将电报机制造了出来。 听到电报机制造出来,王福大喜,马下放下手头事务,前往皇家科技院观看。 自从军器局分开后,皇家科技院就搬迁于玄武湖畔,离皇宫足有二十多里。这一点距离在水泥路面上并不需要花多少时间,不到半个时辰,皇帝的马车已经到达科技院门口。 皇帝刚从马车下来,就看到宋应星带着人等候在科技院门口,不等众人拜见完毕,皇帝不顾自己的仪态,催着宋应星道:“电报机在哪里,快给朕看看。” 宋应星没想到一向沉稳的皇帝如此失态,连忙道:“皇上,这里到电报机之地还有一段路,请皇上登上御撵。” 此时皇帝科技院已非昔比,整个科技院占地近千亩,从大门到电报机所在的院子,足有一千多米,皇帝只好重新登上马车,并邀请宋应星一起乘车。 宋应星刚想推辞,已被皇帝抓住一条手臂,宋应星无奈,只好与皇帝同车,马车很快向前驶去。 同坐在车上,王福才发现宋应星已经老态龙钟,不由叹道:“爱卿如此年纪,依然在科技院效力,不得休息,朕却不知体谅,一再下旨催促加快电报机的研究,朕有愧矣。” 自从去年京沪火车通车以后,由于沿途各站需要预知火车到达的时间,迫切需要一种能够快速传递信息的工具,而电报无疑是首选,皇帝几次下旨询问电报的研制工作,给了科技院巨大的压力。 “老臣惶恐,皇上无需自责,若没有皇上大力提倡科技,老臣恐怕只能碌碌无为一生,能在皇家科技院每日从事研究,实仍是老臣的福份,只是老臣年纪到底大了,精力已有所不济,想辞去院长之职,还望皇上允准。” 王福没想到宋应星会在此时提出辞职,仔细看了一下宋应星的面容,见确实语出志诚,王福有点不舍,但还是问道:“宋爱卿,自你之后,科技院该由谁来执掌。” 宋应星沉默下来,科技院由谁执掌确实是一个大问题,经过十余年发展,科技院从开始一百余人,如今已有五千多人,而且人数还每年在增长,研究的项目多达百余项,每年投入的经费六百万两之多,其中朝廷投入三百万,皇帝从内库投入三百万。 今年刚实行专利法,其中有效专利一半来自科技院,其余一半专利,除了那些古方外,多半与科技院有或多或少的关联,继任者选不好,损失一点钱财是小事,关键是拖累了大明整体科技的进展。 宋应星正在说话时,马车停了下来,皇帝轻拍了一下宋应星的肩膀道:“好了,关于继任人选,爱卿还请慎重考虑,若是没有好的人选,朕是不会允许爱卿辞职的。” 宋应星只得把刚要说的话咽下去,这个院长之职他确实要仔细考虑才行。 “这就是电报机。”王福看着那个丑陋的铁盒子问道。 这个刚刚制造出来的电报机确实丑陋,四四方方毫无美感,外面还有铜线缠绕,重量更是达到八九百斤。 “回皇上,这就是。”一个中年人回道。 王福打量了这个中年人一眼,认了出来,道:“原来是孙爱卿。” “万岁真是好记性,微臣与万岁不过见过数面,没想到万岁还记得微臣。”孙和鼎连忙道。 “爱卿可是宋院长的高足,又是大明的伯爵,朕自然不会忘记。” 看到皇帝对孙和鼎的印象极好,宋应星心中一动,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即又轻轻摇了摇头。 “皇上,你看,臣只要如此,对方就可以收到信号。”孙和鼎已经示范起来,果然,他刚按下没多久,机器传来滴滴答答的回音。 “好。”皇帝赞了一句,丑陋有什么关系,这可是一个划时代的发明啊,眼下大明疆域越来越大,实在是太需要电报的出现了,有了电报,信息可以瞬间传递万里,边疆发生之事,再也不会直到一月甚至数月后才能得到消息。 “这个传输距离有多远?” “回皇上,因是初次实验,目前只有二百米。”孙和鼎脸上有一丝尴尬。 “这不行,二百米太短,马上试验一公里,十公里,对了,有没有对信号作编码处理?什么,没有,马上做,还有这个发报机太笨重了,可以减轻重量,继续完善……”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25章 大换血 皇帝嘴里提出一大串要求,旁边的人员赶快拿笔写下来,心中又惊又佩,皇帝的要求非常合理,这绝不象是第一次见过电报机就能提出来,只能说皇帝无师自通,一旦把皇帝的这些要求完成,电报马上就可以投入使用。 皇家科技院一直有一个传说:皇帝本人精通科技,许多发明都得到过皇帝的亲自指点才获得突破,那些老人有过亲自经历,自然是深信不疑,后来的一些人却半信半疑,如今终于得到印证,皇帝确实精通科技。 说完了这些,皇帝才问道:“宋爱卿,发报机项目研究的经费还有多少?” 宋应星问得一愣,他是科技院院长,虽然关心每年总体能得到多少经费,对于具体项目的经费却并不关心,见了宋应星的反应,皇帝才意识到自己问错了对象,改口道:“这样吧,不论经费还有多少,拨出五万银币作为电报机发明的奖励,若有不足,由朕内库拨付补全。” 皇帝的话一说完,在场的十余名参与电报机发明的人员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整个项目组人员只有四十二人,五万银币的重奖,平均每人能分到一千多银币。 皇家科技院待遇优厚,能进入皇家科技院之人即使是最低级人员,一年的薪水也有一百二十圆以上的银币,可以买到一百多石大米,足以轻松养活一家人,一千多银币对他们来说,无疑还是一个极大数目。 “另外,等到电报机可以正式投入使用,朕会拨款一百万两银子组建皇家电报公司,每年向皇家科技院缴纳专利费,专利费用三成归研究人员所有,并以此为例,今后凡是新专利,其产生的利润,研究人员都可以得到三成收益。” “啊。”在场之人听得都张大嘴吧,自从知道徐致喜、何为两人每年从新式钢铁生产专利中可以获得上百万两银子的专利费后,若说有人不羡慕两人是不可能之事。科技院申请的专利,有不少专利经济效益完全可以和新式钢铁生产专利相比,甚至优有过之,只是皇家科技院是隶属于朝廷和内院,每年投入数百万两银子之巨,谁也不敢说要在专利中分一杯羹,没想到突然之间喜从天降,竟然可以从中得到三成。 电报的效益究竟有多大,众人并不知晓,却不妨碍众人心中遐想,单是从皇家科技院投入的研究费用就超过一百余万两,这样一算,三成专利的价值起码也有数十万两,甚至数百万两也不是不可能,相比于专利的价值,五万银币的奖金只能算小意思。 看到一张张兴奋的脸,王福心中忍不住暗想,看来什么时候金钱的刺激都是无可或缺。 当天,皇帝的讲话就以飞快的速度传遍整个科技院,各个研究人员都喜笑颜开,士气大振,不需要催促,许多人自发加班加点,希望自己的研究早一点取得成功。 从皇家科技院回来,皇帝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宋应星白发苍苍的样子,再联想一下朝中的大臣,不由一惊,从自己登基已来,已有二十余年,朝中的高官大多都是垂垂老矣,整个朝堂必须到了换血的地步。 让皇帝欣慰的是,通过二十多年教育的发展,一批新的官员已经成长起来,这些人大多是三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朝廷倒是不虑无人可用。 在研究人员日以继日的努力下,短短二个月的时间,电报机已经有了极大改进,首先是重量大大减轻,由原先的八九百斤减轻到只有一百二十余斤,其次是测试的距离由原先二百米余变成了十公里,而简单的电报编码也已经完成,电报达到了实用阶段。 弘光二十二年七月,大明皇家电报公司成立,户部和皇家内库各出资五十万两,以一百万两白银加上每年百分之五利润的分红将电报机的专利买下,开始铺设第一条电报线路。 第一条线路铺设在已经通车的京沪铁路上,电报线架好后,当南京收到上海第一份向皇帝问好的电报后,整个电报公司全是欢呼雀跃的声音。 在京沪电报连通之时,宋应星终于决定好了科技院院长的人选,向皇帝推荐。 “什么,你竟然推荐方以智,科技院人才济济,难道就找不到一个院长人选?”皇帝有点难予置信的问道。 “回皇上,老臣以为,方以智是最佳的人选。”宋应星沉着应道。 方以智为东林党四公子之一,皇帝从登基当初就对东林党人打压,东林党虽然有钱谦益这样的滑头成为朝廷高官,可是绝大部分东林党人被朝廷拒之门外,方以智也失去为朝廷效力的机会,索性弃政从商,倒是给他闯出了一条路。 如今桐城方家已经成为一个资本雄厚的巨头,其名下有纺织、缧丝、钢铁三家工厂,合起来雇佣了一千多工人,每年赢利近百万两,是真正的巨富之家,难得的是方家三家工厂所用的机器都经过方以智的改良,效率超过同类产品数成,方家还以此向专利局申请多项专利。 此外方以智还有多部箸作,内容包涵哲学、科学技术多方面内容,这样一个人,如果担任科技院院长倒不是不合格,只是以一介白身骤然担任科学院院长是否合适?何况方以智此人相当孤傲,如果真要请他出任院长,却被他拒绝,朝廷恐怕要丢一个大面子。 “皇上,臣与方以智沟通过,他对科技院院长之职颇为动心,至于方以智资历问题,此人负天下名望二十余年,老臣相信不服之人极少。”仿佛知道皇帝的顾虑,宋应星连忙解释。 见皇帝脸上依然是犹豫的表情,宋应星道:“皇上,如此大才,闲于民间多有不妥,朝廷正应该收为己用啊。” 或许是这句话打动了王福,王福终于松口:“这样吧,你让方以智来京,朕见过他再说。” “多谢皇上。”宋应星大喜,这个院长的担子他终于可以放心卸下。 也许是方以智早有准备,数天之后,皇帝就见到了他,此时方以智五十出头,面容清瘦,颌下留着长须,全身散发出一股书卷气,一看就知是饱学之士,让人心生出好感。 “草民方以智,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方以智,皇帝半响才道:“起来吧。” “谢皇上。”不知不觉,方以智背上已经冷汗襟襟,他本以为有宋应星推荐,科技院院长之职十拿九稳,只是此时心中却忐忑起来,皇帝毕竟是前所未有的英主,谁又能说可以真正把握皇帝心意。 如果是朝廷官员,方以智大可以不做,对于这个院长之职他却期望甚大,他从小就对科技感兴趣,常沉迷于各种研究,办工厂更多是为了验证自己的各种理论,方家虽然有三家工厂,年赚百万银两,只是如何能与科技院相比,那可是人员达到五千,一年高达六百万两经费。 “方爱卿,如果你接掌了科技院,会如何做?” “回皇上,臣对科技院不熟,这些年,科技院各种发明层出不穷,说明宋大人管理的很好,臣暂时会萧规曹随。” 方以智的回答中规中矩,并没有急于在皇帝面前表现就夸下大言,皇帝又问了几个问题,方以智都一一作答,皇帝才点了点头:“这样吧,你入科技院,暂作代理院长,朕给你一年时间,如果能让朕满意,朕再任命你为院长。” “臣谢皇上。”方以智松了一口气,他相信有一年的时间,肯定能让皇帝满意。 用不用方以智,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间,更多的还是给宋应星面子,若是方以智真不能胜任,一年后将方以智换去也不晚,大明现在远远走在各国前头,有大把时间可以浪费。 方以智突然担任科技院代理院长,果然没有什么风波,方以智能将购买来的机器加以改良,凭这一点也可以在科技院站稳脚跟,虽然有部份人不服气,但在宋应星的压制下,这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抵制,皇帝刚宣布了对研究人员的好消息,大家都把精力放在项目研究上,一时之间,倒显得风平浪静。 随着科技院院长换人,朝廷也开始更换大臣,马士英在十月份正式向皇帝乞骸骨,得到皇帝允许,接任首辅之人却不是内阁原有人员,而是新进内阁的樊跃,攀跃只有五十二岁,曾担任过户部第一任银行行长,接着又接掌户部五年,正是在他手中,大明财政一飞冲天,从岁入只有二三千万两到如今的三万万余两,可以说是大明的财神爷。以樊跃的资历,虽然从户部尚书连跃数步,成为内阁首辅,却无人敢质疑。 这个换人可以说是某种信号,接下来的两年内,朝中每年都有诸多老臣乞骸骨,皇帝一一照准,到了弘光二十四年,朝廷第一个五年计划执行完毕,朝中官员更换了一小半,内阁成员更是全部换成了年富力强的官员。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26章 立足点 朝廷的大换血显得波澜不惊,一方面是许多老臣确实是到了告老还乡的年龄,另一个方面是朝廷有足够多的接任人选,加上皇帝巨大的威望,朝政自然平稳过渡。 在东方平静的同时,欧洲却是风云激荡,经过大半年的航行,大明舰队历经万里之远,在弘光二十一年,西元1665年十月份,终于抵达了欧洲。 虽然欧洲各国都早已得到大明舰队要来的消息,只亲眼看到大舰队出现在欧洲,仍是引起极大的震动,西班牙和荷兰两国更是想出动舰队对大明舰队进行拦截,只是两国在南海可以合作,在欧洲却因矛盾太深,彼此海军都不愿和对方联合,只得作罢。 经过大半年航行,无论是人员还是船体,都疲惫不堪,虽然准备充分,可是一路上依然有数十人死于各种意外,两艘铁甲船初次航行如此远的距离,一路上更是状况不断。 大明舰队极需要一个地方可以供舰队停泊,进行休息保养,可是欧洲港口虽然多,要想找到一个安全的港口却不是易事,谁也不知欧洲各国会不会对大明舰队打主意,毕竟随行所带的货物,足可以让欧洲各国的君主为之疯狂,何况还有二艘铁甲舰需要保密。 刘国轩只好找来布加路相商,听罢刘国轩的要求,布加路低头沉思了一下,抬头道:“刘大人,这有何难,既然如此,我们花钱买一个港口就是。” “买?”刘国轩张大了嘴,在东方人的概念中,出卖国土的君主必定会戴上一顶昏君的帽子,就是小户人家,将土地典卖也会落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布加路自然知道刘国轩何以惊讶:“刘大人,这是欧洲,只要价格合适,没有什么东西不能买到。” 听到布加路如此解释,刘国轩点了点头,问道:“那向谁购买,购买哪里?” 两人拿着一幅简陋的欧洲地图,在图上比划半天,布加路终于选定了一个地方,那就是马德拉群岛。 选择马德拉群岛有很多好处,这里位于大西洋中,距葡萄牙首都里斯本有一千公里,距离非洲摩洛哥海岸线约600公里,不以欧洲大陆接壤,能够减少欧洲各国对大明的抗拒心里。 马德拉群岛远离大陆,也便于大明舰队防守和保密,岛屿的面积也合适,加起来约800平方公里,足可以供舰队数万人活动,又不会太大,而且这个岛属于葡萄牙,目前以葡萄牙和大明的关系最好,布加路又是葡萄牙人,这大大增加了购买的可能性。 决定下来后,刘国轩马上派遣两艘战舰护送布加路到葡萄牙首辅里斯本,并对马德拉群岛的情报加以收集。 马德拉群岛在后世称为大西洋上的明珠,为海上航行重要的中转站,此时却没有受到重视。 萄牙人登上群岛已经过去了二百多年,主要岛屿有马德拉岛和圣港岛,两岛相距四十八公里,首先发现圣港岛的是佩雷斯特雷罗船长,而后扎尔科和瓦斯两人同时发现马德拉岛,这两个岛屿就成分别成这为三个家族的封地。 马德拉岛上本来森林茂密,只是为了开垦荒地,扎尔科和瓦斯在开垦此岛时放了一把火,这一把火实在太厉害了,燃烧了数年时间,将岛上的森林烧了一个精光,结果在岛上竟然找不到木柴建设。 后来两家引进葡萄进行栽培,取得成功,正当岛上经济有了起色时,从美洲传来的葡萄树病害又给当地的葡萄经济带来的巨大打击。 圣港岛面积远小于马德拉岛,只有四十一平方公里,却有一个天然的港弯,这里环境优美,却差点被一只兔子毁了一切,当时佩雷斯特雷罗船长的女儿登岛时带了一只宠物兔上来,这只宠物兔刚好怀孕,在岛上生下一窝小兔,十几年之后,岛上兔子迅速繁殖,将草木啃得精光,后来佩雷斯特雷罗家族不得不进行全岛捕兔大战,才将兔害控制了下来。 一直以来,这两个岛都没有得到大的发展,到如今两岛人口不过数千,每年收益只有五千葡萄牙盾左右,刘国轩在海军已经二十年,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出这个群岛有极大的战略意义,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葡萄牙人不愿意卖,哪怕是抢也要把这个群岛抢过来。 此时葡萄牙国内情况比较复杂,葡萄牙国王为阿方索六世,这位不幸的国王左半身瘫痪,并患有精神病,本来由阿方索六世的母亲路易莎摄政,可是四年前,阿方索将母亲送进修道院,权利逐渐掌握在伯爵卡斯泰洛·麦略尔手中。 卡斯泰洛·麦略尔伯爵是一个英明的将领,在他掌握权利的几年里,提拨了大量年轻贵族,葡萄牙的武装力量得到加强,在前两年的战争中连续取得对西班牙人的胜利,就在今年,葡萄牙对阵西班牙人又取得一次大的胜利,使得西班牙不得不承认葡萄牙独立,结束了葡萄牙的独立战争。 战争的胜利使得卡斯泰洛·麦略尔伯爵的声望得到了极大提升,可是他却不知道,数年的战争给他埋下巨大隐患,为了筹集战争经费,卡斯泰洛·麦略尔伯爵发布了许多政令,这些政令极大损伤了葡萄牙上层贵族的利益,麦略尔的专权引起上层贵族极大的不满。 加上传言阿方索六世不能人道,这意味着阿方索六世不会有子嗣,上层贵族将希望放在阿方索六世的弟弟佩德罗亲王身上,视佩德罗亲王为葡萄牙国王接班人,为了权利,伯爵和亲王两人展开了明争暗斗。 布加路回到里斯本后,受到了葡萄牙上层热烈的欢迎,一个葡萄牙低级军官成为世界上最大国家的侯爵,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传奇,葡萄牙人提到布加路时,脸上都会增添几分光彩。 在这种情况下,布加路很快就见到了葡萄牙最有权势的两个人,卡斯泰洛·麦略尔伯爵和佩德罗亲王,这两个人都对布加路进行了笼络,他们看中的正是已经停留在葡萄牙外海的大明舰队。 此时两人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任何一方有新的力量加入就有可能让天平倾斜到己方,这种情况下,布加路没有客气,直接向两人提出购买马德拉群岛的请求,为此,大明愿意付出二百万两银子或者相同价值的大明货物。 或许是感觉出卖领土有损于自己葡萄牙英雄的光环,面对这个惊人的价格,麦略尔伯爵委婉但是客气的拒绝了;而佩德罗不加考虑,爽快的答应了布加路的请求,只是要求全部用大明货物进行付款。 这种情况下,布加路和刘国轩两人毫不犹豫的作出了决定,先期向佩德罗亲王提供了五十万银子的军火,有了这批军火,佩德罗实力大增,就在同年十二月,佩德罗发动政变,一举解除了麦略尔伯爵的军权,并将自己的哥哥送进了修道院,自任葡萄牙摄政。 佩德罗亲王上台后,双方的交易顺利进行,刘国轩爽快的向葡萄牙支付了剩余的价值150万两白银的货物,大明航队则进驻马德拉群岛,在圣港岛大兴土木。 这笔生意传出去后,虽然许多欧洲人为大明在欧洲取得据点忧心忡忡,只是却没有人认为葡萄牙人吃亏,反而认为葡萄牙人找到一个财大气粗的主。 这个远离海岸数百公里,面积只有八百平方公里的岛屿能卖二百万两银子实在是太值了。要知道,就在十几年前,英国将敦刻尔克港口卖给法国人才四十万英镑,即使是十个马德拉群岛也不如一个敦刻尔克港繁华和重要。 只是各国对于大明舰队更是警惕,在葡萄牙的政变中,大明舰队虽然没有出手,但葡萄牙刚一政变,就将马德拉群岛卖给大明,若说其中没有猫腻,谁也不会相信。 大明舰队刚来,还没有一个立足点就敢介入欧洲一个强国的政变,等到大明舰队在欧洲立稳脚跟,还不知道会对各国介入多深,尤其是西班牙和荷兰两国更是紧张,生怕大明舰队会勾结国内的反对派,对两国也来一场政变。 拿下马德拉群岛后,大明舰队并没有急着出手货物,只是将部份货物让葡萄牙人代理,葡萄牙人乐得做大明的代理人,开始将大明货物转口各国。 欧洲各国对于大明舰队警惕万分,但对大明货物却没有抗拒的心里,本来担心大批货物的到来会导致货物价格压低,看到市面上没有大批货物抛出,原本降低的价格又上升起来。 海量的银子通过葡萄牙人之手源源不断的进入大明舰队手中,其中一部份银子又通过葡萄牙人之手换成各类物质,维系着岛上建设和数万人的需求,葡萄牙人通过中转,赚得盆满钵满,葡萄牙人对于发动政变的佩德罗亲王越发支持,而为葡萄牙人独立取得巨大功勋的麦略尔伯爵则被抛之脑后。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27章 东风西渐(上) 看到身边的葡萄牙人如此快速发家致富,西班牙心中酸溜溜的不行,西班牙摄政,卡洛斯二世的母亲,奥地利公主玛利亚·安娜在贵族的劝说下,迅速放下仇恨,与明军取得联系,要求直接从明军手中购买货物。 对于送上门来的生意,大明商人自然不会往外推,弘光二十二年三月,西班牙人取得了与大明舰队直接贸易的机会,看到西班牙如此,英法等国也不甘落后,纷纷越过葡萄牙与大明直接贸易。 舰队带来的外交官派上了用场,大明纷纷与欧洲各个主要国家都建立了外交关系,郑惟信成为大明驻法大使,吴历成为大明驻英大使、沈汝玉成为大明驻葡萄牙大使,其余人也都成为大明驻各国大使。 当夏普第一次乘船到达圣港时,这个已被明军改为小上海的岛屿还在大施土木,夏普是一名英国商人,他的资本不多,累计起来只有200英镑。(注一) 这200英镑是夏普多年的积累,虽然从葡萄牙人手上也能拿到货物,但价格肯定贵了不少,得知明军允许葡萄牙以外国家的商人交易后,夏普马上联络了一群与他差不多的小商人,合伙租用了一条船来到圣港岛。 小岛原本的荒凉已经不见,处处是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干活的除了明人,还有不少白人和黑人,这些白人多是原先岛上葡萄牙人。这两座岛屿卖给大明后,一部份葡萄牙人回到大陆,一部份留了下来。明军将他们全部转移到了较小的圣港岛,而马德拉群岛则作为明军的秘密基地,全部由明军自己建设。黑人则是葡萄牙人提供的奴隶,明军将主要人力集中在马德拉岛上,圣港岛上建设需要大量人力,引进黑人奴隶就成为自然之事。 经过数月建设,整个码头已是面貌全非,扩大为原先数倍,码头地面用上从大明带过来的水泥,显得异常平整。 岛屿上来往的船只比原先多了许多,其中一部分是给明人运送各种材料给养,也有一部份象夏普一样是来购买货物,港口外围,两艘巨大的战舰正在巡视,这两艘巨舰上森然的炮口给夏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是留给夏普印象更深的是码头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大明货物,这些商品无论是质量还是种类都远远超过欧洲商人自己贩买过来的商品,而且价格更优惠。 精美的瓷器、漂亮的丝绸、柔软细密的棉布、洁白的纸张;还有胡椒、香料、檀香木……除了这些,大明还运来一批工业品进行试销:铁钉、水泥、钢锭、钢筋…… “这是什么?”夏普看到一个仓库中堆着许多砖块一样的东西,只是这些砖块明显不是泥土做成,倒好象是晒干的树叶压缩而成。 一名商人看到夏普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脸上连忙堆满了笑脸,向夏普比划道:“这是茶叶,用水煮沸之后饮用的。” 可惜那名商人和夏普是鸡同鸭讲,彼此都听不懂,商人急了,用力从茶砖上掰下一小块,直接用沸水冲泡之后,送到夏普嘴边,示意夏普饮用。 亲眼看到茶叶在水中舒展开,夏普感觉到非常神奇,他看懂了商人的手势后,皱着眉头喝了一口,只是马上将水吐了出来,这股味道让他感觉很怪。 看到夏普的反应,商人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这个倒霉的商人叫冯金福,福建人,这次远航欧洲,他带来了二千担茶叶,即使是冯家家大业大,二千担茶叶也基本掏空冯家所有家底。 他本以为这二千担茶叶肯定会让他大赚一笔,哪知数月过去了,其余商人都大赚特赚,唯有冯金福带来的茶叶却无人问津,成为商人中的笑柄。 冯金福并不是一个鲁莽之人,相反,他之前还做了充足的调查,上海开埠二十多年,许多原本不饮茶的夷人都学会了饮茶。得知欧洲不产茶后,冯金福喜出望外,将全部资金投入到茶叶当中,在他看来,蒙古、藏人嗜茶如命,那些茹毛饮血的夷人肯定也会喜欢饮茶,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 对于这次远航欧洲该带什么货物,除了货主自主外,官府也给予了一部份指导,而那些新式货物都是朝廷自行组织过来试销的,对于象冯金福这样,将本钱孤注一掷压在一种从未向欧洲大批量出口的货物身上,实在是少有。 这连王福都没有料到之事,他知道清朝后期茶叶对欧洲的出口甚至远远超过丝绸,没想到这个时候,欧洲人还没有学会喝茶。 虽然茶叶并不合夏普胃口,但其余商品还是让夏普和同伴们垂涎三尺,很快就掏空了他们身上所有的钱财,夏普也用掉了他带来的全部财产二百镑,购买了瓷器和丝绸,还试着购买了一些棉布、纸张和铁钉。 当夏普等人离去时,一名与冯金福相熟的商人同情的问道:“怎么,又没有卖出去?” 冯金福沮丧的摇了摇头,这几个月,冯金福已经邀请了数十人喝茶,只有一名夷人出于好奇卖了数斤茶砖,照这个速度下去,就是一辈子待在这里也卖不完二千担茶砖。 “你可以找靖西侯试试,或许靖西侯有办法。” 商人随口一说,冯金福的双眼马上亮了起来,他知道,靖西侯喝茶,他本是夷人出身,说不定真有办法。想到此,冯金福顾不得在码头守候,飞快的向岛中央方向跑去。 令冯金福失望的是,布加路此时却不在岛上,刘国轩接见了他,听到冯金福的诉说,刘国轩也是眉头紧皱,不知该如何处理才能帮冯金福将茶叶卖出去。 这次随舰队行动的商船,朝廷要抽取卖价的三成作为税收,朝廷的利益和商人的利益已经捆绑在一起,冯金福的茶叶卖不出去,朝廷的利益同样受损。 冯金福愁容满腹时,夏普却是异常高兴,当他把货物带到伦敦时,瓷器和丝绸很快脱手,但棉布、纸张、铁钉这样的新产品利润率显然比传统产品更高,大明用蒸汽机制出的铁钉,其质量远不是铁匠打造的钉子能比,其价格却更低,引起工匠们的哄抢。 这笔生意让夏普赚了一百五十镑,超过了他数年做生意赚下的利润,尝到甜头后,夏普马上又带上全部财产赶到马德拉群岛,开始了第二次贩运,这次,夏普选择了更多的新式产品。 象夏普这样做的商人不少,大明带过来的新式商品基本上在欧洲形成热销的情况,只有冯金福的茶叶依然销售平平,冯金福找到几名要好的商人,将茶叶与其他货物搭售,才勉强卖了几担。 当布加路返回小上海时,又过去数月,各人带过来的货物已经卖了大半,并购买了欧洲大量商品,舰队开始准备返航事宜,眼看其他人都发了大财,冯金福急得差点要上海。 听到冯金福的遭遇,布加路想了想,道:“不要紧,不用一个月,冯老板的茶叶就会全部销光。” 冯金福半信半疑,总算又有了希望,按照布加路的要求,先给了布加路两担茶叶,十天后,布加路将这两担茶叶带到巴黎,选了一个时间,举办舞会,并通知嘉宾,舞会当天,客人们会喝到一种来自东方神秘的饮料。 此时欧洲对于布加路正在热捧,大明也和各国建立了正式的外交关系,听到布加路举行舞会,整个巴黎的贵族都以收到布加路舞会请贴为荣,甚至连太阳王路易十四也被惊动。 当天舞会举行时,巴黎的外交官和上层贵族几乎都到场,中途路易十四也派人代表自己出席,舞会气氛非常热烈,这次舞会有着浓浓的中国元素、瑶琴、古筝、书法等都引起了贵族们浓厚的兴趣。 舞会中途,布加路选了十二名身穿大明衣物的年轻女子现场煮茶,并在茶叶中加入姜片,沙糖,所有来宾都对这种神秘的东方饮料赞不绝口,舞会结束后,每位嘉宾都得到一两左右的砖茶赠送,路易十四的代表也不过赠送二两左右。 这次舞会后,各种中国元素都成为谈论的焦点,饮茶更是成为巴黎上层贵族的一种时尚,不到半个月时间,冯金福就发现来小上海求购茶叶之人越来越多。他接连提高了数次茶叶的价格,只是茶叶价格越提高,茶叶越受到追捧,这股风越吹越烈,随着各国外交官对茶叶的赞不绝口,又带入了欧洲其余各国,整个欧洲上层都在谈论着茶叶这种东方的神奇饮料。 最后一个月,冯金福成为最为幸福和又最为烦忧的商人,幸福的是他的茶叶卖了一个大价钱,足足是进价的十余倍,烦扰的是他带来的茶叶还是太少了,二千担茶叶,或许可以供应巴黎所有的贵族,但当茶叶在整个欧洲传开之后,这点茶叶就犹如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冯金福不知道的是,由于他的孤注一掷,提前一百多年带动了欧洲茶叶的消费,此后欧洲对茶叶迎来了巨大的需求,饮茶成为整个欧洲的时尚,改变着欧洲一些固有的习俗,为大明带来一座源源不断的金矿。 …… 注一:当时一英镑等于一磅白银,合十二两白银左右。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28章 同文馆 弘光十二年底,马德拉群岛的建设基本已到了尾声,虽然不能说两岛固若金汤,可是也不是海盗和一般军队可以轻易攻下。岛上已经开垦了数万亩土地,饲养了数千头家畜,数万羽家禽,除了粮食还要外购,其余蔬菜、肉类、禽蛋等已经可以自给。 舰队过来的任务也已经完成,而船队带过来的商品也销售的差不多,并购买了欧洲大量商品。 大明购买最多的产品是欧洲的各类书籍,这是皇帝特别要求,被整个舰队当成首要之事办理,舰队刚在马德拉群岛立足,刘国轩马上委托葡萄牙人代为购买,每样书籍购买了三套,到后来与各国建交后,刘国轩又委托各国商人购买,等到商队要回去时,大明购买书籍的费用支出达到五百余万两白银。 除了书籍外,大明还购买了大量铜,艺术品、染料、煤炭等,由于大明进口的铜太多,直接让欧洲铜价上涨了三成。只是这些进口并不足予和大明的出口价值相比,除了这些物品外,更多的是金银,除去购买物品所用,岛上足足存放了一百多万两黄金和三千余万两白银。 商人们并不甘心带着金银回去,毕竟如果是货物的话,运到大明又可以赚上一笔,只是他们的船只已经放不下了,大明过来的货物轻而贵,欧洲的货物笨而重,他们必须留出仓位运送金银。 留下二千人左右驻守后,刘国轩率着舰队返航、而布加路则留在欧洲,当舰队回到大明时,已经是弘光二十三年的六月份,离他们出发时,整整过去了两年时间。 这两年里,陆续有关于舰队的消息从欧洲传来,每一次消息传来,都会在报纸上引发一番热议,只是这种消息又如何有舰队真正回来轰动。 航队进港当天,整个港口人山人海,靠近上海港的街道都挤满了人,远远超过两年前舰队出发时送行的人数。 “嘟。”两艘铁甲舰上的汽笛响了起来,将码头正在等候的人群吓了一大跳。 “那是铁甲舰,大明的铁甲舰啊。” “啊,当真是铁甲舰,真是威武啊。” “真是铁做的吗,怎么不会下沉。” “笨,你没听你家小子说过浮力吗,只要浮力大于铁甲舰重量,铁甲舰就不会沉。” …… 这几年,随着大明建造的铁甲舰越来越多,保密已是很困难,尤其是许多移民都坐过铁甲舰,经过他们的口相传,百姓对于铁甲舰的模样也越来越好奇,朝廷解除了对铁甲舰外形的保护,反正没有蒸汽机,夷人就是知道铁甲舰外形也无法仿制。 当从船上搬出一箱箱货物时,围观的人群响起了阵阵惊叹声,金银自不必说,大明一直缺铜,这次从欧洲带回数千吨铜料,可以大大缓解大明铜荒。 大家最感兴趣的是从欧洲带回来的艺术品,这些艺术品充满着异域风情,大大满足了观众的好奇心。早有按纳不住的商人开始为这些艺术品估计,其价格往往让人听得乍舌。 数月之后,所有货物价值已经估算出来,除了直接带回来的金银外,其余货物价值在一亿二千万白银左右,而两年前,所有商人的本金不过一千余万两,到了欧洲,虽然损失了一部份货物,可是也卖了七千余万两,拿出一半金银运货后,再返回大明时,价值已高达一亿多两,朝廷一次收税高达四千多万两,海贸果然是一本万利。 官员经过一番换血之后,新换上的官员比原先老臣明显更有激情,在沪京铁路线上的电报连通之后,无论是官商都看到电报蕴藏的巨大价值,朝中官员毫不犹豫大力推行,只过了一年,大明两京十八省,除了新设五省太过偏远外,其余两京十三省已经全部修通了电报线路,虽然只得到达省城,消息传递也大大加快。 这条消息随着电报线路飞快的传遍全国,对于海贸的巨大利益,自然又有一番热议。 相对于数千万两的税收,王福更关心的是上千万册从欧洲带回来的书籍,这批书籍刚到上海,王福马上下旨,用火车将书籍运到南京,分三处存放。 “恭喜皇上,有了这批书籍,欧罗巴虚实尽在大明掌握之中。”新上任才一年的首辅樊跃向王福贺道。 “呵呵。”王福轻松的笑了起来,事实上,有了这批书籍并不只是掌握欧洲虚实那么简单,两个文明的碰撞,无论对于那一方来说都有极大的好处,如果大明的学者能将其中的营养吸收,华夏的文明将没有短板,大明才能将目前的优势长久保持下去。 “这么多书籍是买回来了,可若是没有翻译,等于毫无用处,朕想成立一个同文馆,专门负责将这些书籍翻译成汉语,不知爱卿可有什么人选推荐。” “同文馆,皇上取的好名字。”樊跃想了片刻,道:“不知皇上以为顾继坤如何?” “顾继坤?”王福迟疑了一下,顾继坤即大名鼎鼎的顾炎武,对于这个提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顾炎武,王福其实还很欣赏,只是他东林党人的身份,和其书籍中提出限制君权的思想,让其没有重用。 即使王福极力打压东林党,也不得不承认东林党确实人才济济,眼下被土林视为领袖的三人:王夫之、黄宗羲、顾炎武都是出自东林,这三人箸书立说,对于君权的至高无上都作出了抨击。若王福还是普通人,恐怕也会为他们的胆识学说喝彩,只是王福身为帝王,对于三人虽然没有抓捕,将他们的书籍列为禁书,却绝不会喜欢。 这次从欧洲运回来的书籍中,其中肯定有不少反对君权,或对《;文;》君权限制《;人;》的书籍,如果《;书;》让顾炎武《;屋;》主持同文馆,接触到这些西方书籍后,恐怕更坚锐的观点都会提出来。 只是转念一想,大明的发展,不可能一直任由君权至高无上,至少自己在位时,没有人能动摇自己的君权,又何必怕顾炎武提出更坚锐的观点。何况与其让别人提先出,不如掌控在自己手中。 “既然爱卿认为顾炎武能胜任,就选他吧,不过,从欧罗巴运过来的书籍没有挑选,包罗万象,要短时间把全部书籍翻译成汉文不太现实,朕看可以先限制翻译的书目,从基础学科开始,以补大明在基础学科方面不足,其它天文地理、小说戏剧、哲学等,以后再翻译不迟。” “是,臣明白了。”樊跃应道。 对西方书籍进行翻译,王福并不是首创,早在万历三十五年,西历1607年,徐光启和利马窦就合作翻译了《测量法义》一书,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徐光启、熊三拨、李之藻、傅泛际、王丰肃等人展开了对西洋书籍的大规模翻译活动,或独立,或与人合作,数十年时间,分别有《表度说》、《泰西水法》、《几何原本》、《同文算指》、《寰有诠》……等七千余册书籍被翻译成汉语,可谓规模宏大。 只是翻译这些书籍的徐光启、李之藻等人虽然都是官员身份,他们在朝中权利却不大,自然也成不了主流,这些翻译过来的大多数书籍都只有小规模刊印,对于当时的士子来说影响不大。 直到弘光七年,朝廷大兴教育后,一些基础知识采用了《几何原本》、《地球表周与其直径的关系》等书籍的内容,这些翻译的书籍才开始得到了较多关注。 如今大明要翻译的书籍不是数百,数千,而是数万、数十万,同文馆自然也不能小打小闹,任命顾炎武作为同文馆馆文之后,朝廷开始下旨招募翻译人员,首批即招募了二百余人,这些人当中,除了大部份是大明士子外,还有五十多人却是欧洲人,其中包括毕方济、瞿纱微、南怀仁等人。 此时舰队归来的热潮尚没有散去,借着同文馆对欧洲书籍大规模翻译的东风,报纸也选出了一些正在翻译的书籍进行连载,其中介绍地理、风俗的一些书籍得到了百姓欢迎,而介绍科技基础的书籍则得到学生和技工们的欢迎,刚刚正要散去的欧洲热潮重新火热起来。 《大明皇家日报》适时推出评议文章,文章主张“时移事易,与时俱进。”眼下大明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也是前所未有的变局,儒家文化应有兼收包容之心,将一些过时的理论剔除,对儒家文化再进行定义,最后提出“新文化,新儒家。”的口号。 随着大明工业化的推进,儒家当中的一些文化已经开始逐渐不适应,不少人早有所觉,如“父母在,不远游。”“土农工商”的分类,儒家对于奇巧淫技的轻视等等,只是没有人系统的提出来,这篇文章无疑是首次提出要对儒家文化进行改造。 《大明皇家日报》一向是朝廷的喉舌,这篇文章一经发表,在士子心中引起激烈震动,有人赞成,有人反对,反对者对此捶胸顿足,若不是《大明皇家日报》后台强硬,恐怕早被人砸了或放火烧了。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29章 到东方去 支持者则对这篇文章拍手叫好,不少人很快在报纸上写文支持,一时之间报纸上满是《新生活,新儒家》的口号,反对者看出不妙,也开始在报纸写文,报纸顿时热闹非凡,充斥着辩论双方彼此相反的观点。 对于报纸上的论战,王福并没有作太多干涉,没有后世持续二百余年文字狱的阉割,儒家文化还有很大的自我修正能力。最主要的,由于大明的重新崛起,华夏文明有着强烈的自信,并不象后世那样需要对西方文明俯首崇拜,放眼四顾,华夏文明已领先周边数千年之久,如今同样领先于有着数千年文明史的欧罗巴,使华夏文明充足的底气进行自我修正。 其实这种修正在王阳明主张心学时就已经开始,从王阳明的“知行合一”,到如今顾炎武等人提出的“经世致用。”无一不对理学进行了批判,这些思想无疑对于当前进行的工业发展有极大好处。 报纸上的辩论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分出胜负,只是新思想已经占据了上风,经过一番换血,大明官员多出自于官办学校,他们对于新儒家的提法接受很快,大明的发展大有一日千里之势。 弘光二十五年时,电报已经铺满了大明的各个县城,做到了县县通电报,一些发达的地方已经通到乡镇。 对于电报这种新生事务,大明百姓完全没有后世清朝时百姓的那种愚昧,认为电报要吸收人的灵魂才能将信息瞬间传递千里,而是对电报持热烈欢迎的态度,每当电报通到一个县,县里电报房外当天就排起了长队,他们争先恐后对远方的亲人发送电报,丝毫不顾电报高达每字一角银币的高价。 弘光二十五年,皇家电报公司以惊人的一千二百五十余万两白银收入,成为大明除中央银行外,第一家年收入过千万两白银的公司,引起百姓官员的瞩目,不少人在报纸上写文埋怨皇家电报公司收费太贵,建议电报公司降价。 皇家电报公司顺应民众呼声,弘光二十六年将电报价格降低为一字五毫,相当于价格下降一半,此举引发电报更多需求,弘光二十六年,皇家电报公司的收入非但没有下降,反而增加到一千五百余万两,倒是让电报公司惊喜不已。 电报收益如此之大,让拥有三成专利权的研究人员着实发了大财,单是分红,平均每人每年都有数千两银子,让更多的研究人员看到发大财的机会。 其实也不难理解,弘光二十五年时,大明人口已经突破一亿六千万,其中有数千万人口在二十年间迁移到了外地,商品的发展,每年又有数百万人奔波于各地,这些人有巨大的通信需求,靠写信邮寄固然是一个办法,只是太慢,电报却可以瞬息到达,许多人自然选择了电报。 一千五百万两的收益看似巨大,换成电报字数,不过是三亿文字而已,以每封电报十字记算,一年只有三千万份,平均一年五人才发一份,如果电报价格再降,还会有更大的井喷。 弘光二十五初,大明皇家日报公布了五年计划执行的情况,弘光二十四年,大明第一期五年计划顺利完成,当年年产钢铁合计一百三十万吨,煤产量合计九百五十万吨、蒸汽机8500台、铁路里程总计4300里。 除了铁路里程与原先计划的5000里略有差距外,其余各项都超过了计划,其中钢铁超过计划三成、煤产量超过计划二成、蒸汽机超过计划五成,铁路虽然稍落后于计划,但是正在建设中的铁路里程有3000多里,一旦这些铁路完成,大明的铁路里程将超过7000里。 在公布第一个五年计划完成情况时,皇家日报也公布了第二个五年计划,到弘光二十九年,大明的钢铁产量需达到200万吨每年,煤产量达到2000万吨每年,蒸汽20000台每年,铁路里程突破10000里,棉花产量550万担,蚕茧产量35万担…… 五年计划完成情况的公布,在民间引起了无数欢呼,通过这些数字,民众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大明的强大,也深为大明的强大而自豪。 而当欧洲商人看到这份报纸时,只剩下一脸的震惊,一些人不相信,以为是东方人吹牛,一些人却是面如死灰,自信心受到狠狠的打击。 虽然欧洲人对于工业发展还没有什么概念,可是对钢铁却很敏感,正是有了锋利的钢铁,欧洲人才能征服人数远胜于他们的非洲和美洲的土箸,而此时整个欧洲的钢铁产量不到大明百分之一,这让欧洲人情何以堪。 在没有到达东方以前,所有欧洲人无不以欧洲是世界文明中心而自豪,接触大明之后,这些欧洲人才发现,东方文明并不输于欧洲文明,可如今看来,欧洲文明早已被东方文明抛下了。 “难道欧洲没有希望了么?” 在伦敦的一个街角,一名二十余岁的白人青年看着报纸,喃喃自语。此时的伦敦,毫无大都市的气息,街上到处堆满了垃圾,道路两旁的木屋显得一片凌乱,空气中充满着尿液的气味。 这是弘光二十六,西历1670年的五月,来自东方的讯息传到了欧洲,有欧洲商人将介绍大明五年计划完成的那份《大明皇家日报》带到欧洲,《威尼斯公报》最早将之翻译成欧洲语言给予刊登,引起整个欧洲极大的震动,接着欧洲的报纸纷纷给予转载。 这名白人手中拿着的报纸为《新闻周刊》,《新闻周刊》为英国最早的报纸,开办已有四十八年历史,可以说是英国最权威的报纸。 对于《新闻周刊》上登出的消息,一般英国人都不会怀疑,难怪这名英国人看到消息时会发出惊人之语。 “哗啦。”一声,那名英国青年手上的报纸落到一个大腹便便之人手上。 “艾萨克,报上又有什么好消息?让我看看。” 那名叫艾萨克的青年连忙抬头,发现抢去他报纸的是继父的好友夏普,刚升起的怒火顿时压了下去。 夏普已不是五年前的那个小商人了,这数年发达起来,有人猜测他的身价高达上万英镑,此时的夏普,全身穿着来自东方的丝绸剪裁的衣服,口袋挂着一只来自东方的金表,嘴里还叨着一只同样来自东方,玉制的烟斗,唯有身边跟着的两名强壮白人保镖是来自英国本土。 “哦,天,多么伟大的数字,这是东方文明的力量,我简直太爱你了。”夏普看到这张报纸,却没有象艾萨克一样垂头丧气,嘴里还发出赞美的声音。 “我说艾萨克,放弃你的那些实验吧,就算你做出来又如何,你所做之事,东方已经远远超过,就说蒸汽机,东方人不但用它推动着巨大的钢铁在陆路上飞快行驶,而且将它们装到了铁甲舰上,在水中行驶,你即使研究出来,比起东方来,还是远远落后。” “不,东方的蒸汽机虽然先进,可是他们却不出售,英国必须研究出自己的蒸汽机,这才能赶上东方的发展。”艾萨克固执的说。 “赶上东方的发展?”夏普脸上全是一幅不屑一顾的表情:“你知道大明的国土多大吗,大明有多少百姓吗,大明国库一年收入有多少吗?” “那请夏普叔叔告诉我吧。” 夏普一窒,他这些年虽然全靠代销大明货物发家,只是对于大明本土的情况还真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东方远比欧洲文明,强大,却不知道大明到底有多强大,他的表现和满清时那些与洋人做生意的中国人并无分别。 “我知道,东方人的国土据说横跨两个大洋,他们的人口是英国的数十倍,军队超过百万,去年国库收入超过四千万英镑。”艾萨克提高了声音:“可是这些又有什么,难道因为这些,英国就永远要甘心落后吗?” 艾萨克的语气中强烈的不甘,让夏普出为之一怔,身为撒克逊人的后代,英国人从骨子里向来是高傲的,夏普虽然靠着分销大明的货物发家,倒是没有完全失去爱国心,他拍了拍艾萨克的肩膀道:“艾萨克,你说的对,英国不能永远甘心落后,可是你在欧洲埋头研究是不行的,如果想研究出和东方人一样的蒸汽机,唯有到东方去,才能学习到最先进的知识。” “到东方去。”艾萨克的眼睛亮了起来,抓住夏普的手臂道:“夏普叔叔,你能资助我去东方吗。” “当然。”说完这句,夏普心中已是隐约作痛,此时去东方船票不可便宜,何况一路上还要吃喝,他只能心中安慰:或许到了东方,艾萨克真能研制出象明人一样的蒸汽机,那么自己作为他的资助人,必定也会发大财。 夏普之所以对艾萨克有信心,是艾萨克本身的才学,五年前,艾萨克就获得了剑桥大学学位,三年前又获得剑桥大学硕士学士,去年被剑桥大学聘为教授时年仅二十六岁,这么年轻的教授,在整个英国都属罕见。若是没有半点希望,哪怕是自己亲子也别想得到夏普一个子儿资助。 艾萨克全名叫艾萨克·牛顿。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30章 抵达 若不是研究蒸汽机投入太多,以艾萨克在剑桥大学任教授的薪水,去一场东方并不需要夏普的资助。 决定下来,艾萨克便不再耽搁,与夏普告别后,径直回到剑桥大学,他首先拜访了自己的老师巴罗,巴罗为了提携他,去年已经提前离职,艾萨克才当成了剑桥大学最年轻的数学教授。如今才过去一年,他却要离开剑桥大学到东方去,这让艾萨克感觉很对不起自己的老师。 “艾萨克,你做的对。”出忽意料,巴罗对于艾萨克的举动很是支持:“不过,你不必辞去教授的职务,也不必把去东方当成个人的事务,我会说服校长,以学校的名义组织一批人一起前往东方。”姜不愧是老的辣,巴罗马上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多谢教授。”能用大学的名义前往东方,当然好过自己一个人前往,这样还可以不必依靠夏普的资助。 “艾萨克,你是一个天才,这一点我一直都相信,永远不要脱离剑桥大学,以后剑桥大学将会以你为荣。”巴罗敦敦告诫道。 “是,老师。”艾萨克应道。 数天之后,巴罗就告诉艾萨克,校长已经同意了他的请求,剑桥大学将组织一支十二人的队伍前往东方,与大明举行学术交流活动,带队的人选已经确定为艾萨克·牛顿自己。 这次带队前往东方,校长能如此爽快批准,主要还是学校之间的竞争,剑桥大学虽然有四百多年的建校史,可是在现在,他们的地位远不及牛津大学,剑桥大学学生多来自于贫民和一些小贵族领主的子弟,牛津大学则相反,他们的学生许多都是大贵族子弟。如果这次与大明举行学术交流活动顺利,这批人归来后,剑桥大学必定会声名大振,吸引到一批大贵族子弟前来就读。 弘光二十六年七月初,艾萨克领着剑桥大学另外选拨的十一人,一起踏上了前往东方的道路,他们先在伦敦乘坐英国人自己的商船前往被大明正式命名为友谊岛的圣港岛,在友谊岛,他们会更换上大明的客轮前往东方。 在弘光二十四年,大明开通上海到友谊岛之间的客货轮,客货轮采用了最新式的蒸汽机铁甲舰,两地的航程由大半年缩短为三个月,由于大明的蒸汽铁甲舰有着快速、安全的特点,效率远高于帆船,已经让一些欧洲的船主停运了前往远东航线,直接改为在友谊岛拿货。 当然,大部分欧洲商船还是会如原先一样远航至东方,毕竟直接到大明拿货远比在友谊岛上拿货便宜,艾萨克所以选择乘大明的船只前往东方,自然是为了能够近距离的观察到大明的铁甲蒸汽舰。 经过五年多时间建设,友谊岛已经变成一个非常繁华的城市,单是东方人就有上万人,加上雇工、黑人奴隶、来往的欧洲商人,岛上常住人口超过三万,这点人在大明只能算一个中等县城,放在欧洲却可以说是一个大城,甚至不逊于一些欧洲数百年的名城。 在友谊岛住了数天,艾萨克一行拿到去上海的船票,他们买的是二等票,每张船票要价高达三十五英镑,三等票很便宜,仅需要十英镑,而一等票则高达一千两纹两,合八十三镑。 拿到船票后,他们还需要等待半个月左右才会有船只出发,自从开通蒸汽机铁甲舰的货运后,大明每月都会有二至四艘铁甲舰从友谊岛直航上海。 到七月底,艾萨克一行终于登上前往大明的铁甲舰海豚号,海豚号排水量三千三百吨,是一艘客货两用船,除了货物外,连同艾萨克一行,船上还载有四百余名乘客。 这是艾萨克等人第一次见到蒸汽铁甲舰,和所有初见到蒸汽铁甲舰的欧洲人一样,艾萨克对于如此巨大的钢铁舰能够浮在水面,显得非常震惊,只是他更加坚定此行目的,一定要把制造蒸汽机的技术学到手,这样在欧洲也能建造出如此钢铁巨舰。 登上海豚号,他们马上发现,比起帆船来,铁甲舰空间大很多,由于没有桅杆,甲板上显得非常空旷。 数天后,在甲板上活动时,艾萨克还认识了数名英国商人。听到艾萨克一行是剑桥大学选派到东方进行学术交流的教授,几名英国商人对他们顿时肃然起敬,甚至邀请他们一起共进晚餐。 无论是十英镑还是三十五英镑、八十三英镑的船票,都包括了路上的餐费,船票价格越高,伙食自然越好。当然,如果你不满意船上提供的标准伙食,可以掏钱另吃。 几名商人一样是二等船票,要请客吃饭,自然不能请人吃船上的标准餐,怎么也得另出钱,艾萨克笑着拒绝了几名商人的好意,只是不解的问道:“希尔,我们乘坐东方人船只,实在是因为想仔细观察一下铁甲舰,你们为何也乘坐东方人的船只,我听说本国船只,上等房价格也只有三十镑。” “尊敬的教授,我很乐意回答你的问题,虽然乘坐东方人的船只价格要高,但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对于商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何况乘坐铁甲舰远比乘坐帆船舒服,还可以在船上吃到蔬菜,五英镑的差价,我们当然会选铁甲舰。”希尔笑着回答道。 大明已经在航线上建立了不少补给点,隔十天半月,海豚号就能靠岸取得一次补给,除了肉类外,更重要的是各类新鲜蔬菜,艾萨克·牛顿作为购买二等船票的客人,每餐都有蔬菜供应,如果有时岸上蔬菜供应不上,则换成一份豆芽菜,本来艾萨克对于蔬菜并不在意,听到希尔提起,忍不住问道:“怎么,蔬菜很难得吗?” “尊敬的教授,在海上航行,蔬菜当然很难得。”希尔回到,接着和艾萨克等人讲起以前航行,由于没有蔬菜,大量船员得败血病而死的情景,如今虽然船员用甘蔗酒、柠檬皮等代替蔬菜可以防止出现败血病,只是又如何能够和常常吃到蔬菜相比。 “为什么东方人能在沿途建立这么多补给点,而我们欧洲人却不能?”艾萨克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让希尔等人沉默下来,从发现东方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这一百多年里,欧洲各国虽然在航线上也建立了不少补给点,但远远不能和东方人相比,东方人只用了五年的时间就超过了西方一百多年的成就,这让所有欧洲商人都非常无奈。 造成这些的原因当然很多,欧洲的分裂就是重大原因之一,各国彼此之间争斗不休,不能形成合力,而大明是举全国之力进行,人口,物力超过整个欧洲之下,如何不能在区区数年时间超过欧洲百年时间,在东西方大航线上取得更多立足点。 与希尔等人结束会话后,艾萨克将心思都放在观察这艘铁甲巨舰上,他对船上每一个部位都记录清楚,让他遗憾的是,当他数次想前往底下动力室都被船员坚决拦阻了,最后一次更是被船员关了起来,直到同行再三解释他的身份才被放出,不过他得到船员警告不得再试图进入动力室,否则将以细作罪名逮捕他,处以绞刑。 艾萨克无奈,只得打消了察看动力室念头。 海豚号一路上航行非常平安,在印度洋时,海豚号曾与数股海盗相遇,不过这些架着风帆的海盗船,被海豚号庞大的身躯轻轻一擦就被送入海底,剩余的海盗只能拼命划船逃走。 弘光二十六年十一月初,海豚号终于抵达上海。 “皇上,上海府来电,说有一支英国人组成的队伍到达上海,要与我国进行学术交流,该如何接待?”理藩院尚书陈安理向皇帝禀道。 陈安理去年才刚从欧洲回来,刚好接任理藩院尚书之职。 “学术交流?”王福哑然一笑,恐怕这支学术交流的队伍目的不纯吧,现在欧洲人做梦都想探听到蒸汽机的秘密。 “对了,这个带队的英国人叫艾萨克·牛顿。”陈安理补了一句。 “牛顿。”皇帝听是一愣,牛顿这个名字,在后世恐怕只要上过学之人就听过吧,只是不知这个艾萨克·牛顿是否就是后世的那个提出牛顿三定律的牛顿。 “这个艾萨克·牛顿是什么身份?” “回皇上,微臣对这个艾萨克·牛顿有所了解,他是英国剑桥大学的教授,在英国非常有名气,是英国最年轻的教授,据说发表了许多论文。”陈安理回道,他在欧洲数年,听许多人谈起过艾萨克·牛顿,因此留下非常深刻的映象。 听到陈安理如此说,王福马上肯定了艾萨克·牛顿的身份,那怕是领先对方数百年,对于这样的科学巨匠,王福心中还是充满尊敬。不过,如果艾萨克·牛顿真是抱着打探蒸汽机秘密的念头,那么不管什么科学巨人,恐怕这辈子也别想离开大明。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31章 令欧洲人羡慕的明人生活 “对了,陈爱卿,你可知我朝有哪几个书院历史最为悠久?”王福问道,他突然想到一个应对这批英国人最好的方法。 陈安德听得一愣,若说大明声名最箸的书院莫过于东林党所办的“东林书院。”只是这些年官学大兴,无论是“东林书院”还是其余民间私立书院都已式微,不知为何皇帝突然之间又提了起来。 “回皇上,据微臣所知,我朝书院众多,论历史之久莫过于白鹿洞书院、岳麓书院、应天府书院、嵩阳书院、白鹭洲书院、鹅湖书院、豫章书院……” 陈安德一口气念出了七八所书院的名称,而且还有继续念下去的趋势,王福有点不耐烦的打断了陈安德的话,道:“爱卿不必再念,你给朕说一个历史最久的吧。” “回皇上,臣所说之书院都是从宋朝一直开办至今,他们之间历史长短,臣需要详查才能得知。” 王福听得动容,大明立国已有三百年零二年,算上元朝一百年,宋两朝三百余年,就算打一个折扣,这些书院是宋朝中途所立,每座书院也至少有五六百年的历史,如果是前期所立,甚至有超七百年的可能。 “这些书院岂不是都有五百年以上的历史?” “回皇上,只多不少,可惜眼下不少书院都招不到学生。”陈安德叹惜道。 “太好了。”王福忍不住轻拍了一下桌子,这些书院单是历史就是一笔宝贵的财富,虽然王福不喜这些游离于官学之外的书院,但不妨碍将它们当成一种历史文化资源加以保护,转向旁边的内侍道:“传朕旨意,着礼部统计国内百年以上书院,对于难予维持之书院,礼部可以酌情拨银补贴,其补贴银两,内库全额报销。” “是,皇上,皇上真是菩萨心肠,要奴婢说,这些书院若是维持不下去,干脆关门算了。”内侍李祺回道。 这些私立书院,除了教授学生外,最大的目的还是聚集文人士子,针贬时敝,指点朝政,上至内阁大臣,下至内侍太监,无一不是书院痛骂的对象。大臣还好一点,各个书院有支持,有痛骂,对于内侍,则是所有书院痛骂的对象。没有一个内侍会喜欢私立书院,甚至大臣也无法忍受,张居正时期就曾下令关闭多所书院,到了魏忠贤时,干脆下令天下所有书院都关闭,只是魏忠贤一死,书院又尽复。 “你懂什么?”皇帝笑骂道。 如今书院数量和官学比起来犹如沧海一粟,学生自然多选官学,几十个文人聚集作一些针贬时敝的文章又如何能与报纸数百万份的受众相比,没有了这教书育人和针贬时敝两大功能,难怪书院会日渐式微,即使有朝廷的补贴也只能维持生存罢了,要想以往那样恢复书院一呼百喏的气势根本不可能。 这些书院历史上曾出过无数文士名臣,才会扬名于天下,就此让其消亡实在可惜,拿出一点钱使之能一直延续下去,绝对是非常划算之举。 上海,这个东方也是全世界发展最快的城市在弘光二十四年时,已经由县升格成了府,据弘光二十五年统计,上海府人口为一百三十六万有余,人口虽然不足全国的百分之一,岁入却达到全国一成五。 这当然得益于海贸的巨大发展,在上海街头,每走上数十米就会碰到一个外国人,他们或是碧眼高鼻的欧洲人,或是身着长袍的阿拉伯人,或是一头红发的印度人…… 如今艾萨克和哈雷等人也属于其中一个,若说在友谊岛,他们尚感觉不到欧洲与大明太大差距的话,在上海街头时,他们心中就只剩下震憾,没有到来之前,他们从没有想到世上会有一个城市会有如此繁华。 这并非后世被殖民者打开大门后畸形的发展,由于掌握了定价权,海贸利润高昂,东家也不会在工钱上计较,只要有手有脚,这里可以轻易找到一份月薪超过十两银子的工作,如果你愿意出海,薪水马上就会变成三十两以上。 在欧洲,一名强壮的英国水手月薪是22先令6便士,换成银子差不多13两5钱,(注一)虽然比普通的上海市民要强,可是他们长年航行在海上,吃的只有面粉、咸肉和干豆,每天一加仑啤酒常常惨水,工资每半年才发放一次。同样是水手,大明水手的条件要比英国水手好的多,船上每天都有蔬菜供应,薪金每月发放,最低也是英军水手两倍。 艾萨克这些天特意调查了上海的物价,得到了一个让他非常沮丧的结论,与他在剑桥大学教授的薪水,在伦敦生活条件未必能和上海普通大明人相比。 与高昂的工钱相比,上海各种物价简直可以说非常低廉,由于南洋粮食连年丰收,每年有数千万石粮食从南洋运回本土,尽管朝廷每年都收购巨额粮食作为储备粮,粮价还是不可挽回,上海粮价从弘光初年一两五钱一石跌到如今二百二十文一石,连带着江南的田价也跌去七成,最好的肥田如今卖价也不过四至五两银子。(注二) 除了粮价外,其余的食物、生活用品同样低廉,鲜鱼从弘光初年的二十文每斤跌至十二文左右,猪肉从每斤三十文跌至十八文左右,牛肉从每斤二十五文跌至十五文左右,(注三)鸭蛋每十枚二十五文,鸡蛋每十枚十八至十九文,豆油每斤十五文,黄瓜每斤二文,白菜每斤一文,葱每斤三文,盐稍贵,每斤五文,上好的烧酒,每斤五十文…… 吃之外,穿的衣服比起欧洲更是便宜,麻一斤不过二十文,白布每尺三十文左右,深蓝布每尺四十文,丝绸的价格更贱,在欧洲,一尺上好的丝绸最少需要二两银子,这里的价格只要区区一百二十文,而三尺丝绸则可以做一件衣裳,哪怕是一名普通市民,一年也可以轻松买上数件丝绸做的衣裳换洗,花费不过一二两银子。 在上海,如果一个五口之家,一天吃六斤粮食,需十一文,买一条二斤重的鱼,需二十四文,买一斤猪肉,需十八文,再买十文钱蔬菜,加上油盐柴火,这样有鱼有肉的生活,花费大概在六十五文至七十文左右,一月合计二两银子,而在英国,要做到同样生活水平,起码也需要花费七先令,合四两银子左右。 只是由于人数增长太快,上海房价有所上涨,在弘光初年,上海一所四间房的普通院子,价格在八十两至一百两左右,到如今,价格差不多需要一百八十两至二百两银子。 以普通市民每月十两银子的工钱,过着有鱼有肉的生活,一月仍有八两银子结余,再支出一两银子给自己、老婆孩子置办衣裳,一两银子作其他开销,每月能存下六两银子左右,三年时间,可以在上海买下一座四间房的院子,合一百平米左右。 如果是水手的话,由于长年在海上航行,基本没有什么开销,只需要八个月左右时间,就能在上海买下一个小院,攒个三年,可以买下一个有十余间房的数进大院。 越对上海了解越深,艾萨克和同伴对于大明也越是敬畏,单是一上海,除了人口,其综合实力已经超过英国,大明的人口达到一亿六千万以上,更不是人口只有五百七十万的英国可以相比。面对着如此一个庞然大物,艾萨克等人已经息了要与大明相争的心思。 英国虽然不可能和大明竞争,但只要得到蒸汽机的技术,却可以在欧洲先行一步,或许可以成为欧洲大陆的强国,艾萨克更加期待与大明学院的交流,每天都要到英国驻上海的领事洛克那里去询问一遍。 这天,艾萨克刚走进英国领事馆,洛克已经满脸带笑的迎了上来,道:“艾萨克教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大明皇帝已经同意了你们的请求。” “是吗,请问我们将与哪个大学进行交流。”听到终于有消息,艾萨克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洛克摊了摊手,他的汉语并不好,记不清大明学院的名字,旁边一名翻译接道:“这是江南一座很有名的大学,叫白鹭洲大学,据说这个大学是建立在一条大江的岛上,因为岛上常年栖息着一种叫白鹭的鸟,所以才叫白鹭洲大学。” “白鹭洲大学,听上去很不错,至少风景应该很好,不知道这个大学有多少年历史。” “嗯,很久远,据说从建校到现在已经能460年了,当时建校之人是一位朝廷的重臣,还得到皇帝亲自道贺。” 艾萨克一听就放心下来,这几乎和剑桥大学的创立一样久远,在他看来,如此久远的大学,肯定对蒸汽机有所研究,他自然不知道,大明所有新式科技都与原先老式学院无关,以艾萨克·牛顿的智商,如果能在白鹭洲书院静下心来待上数年,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国学大师。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32章 贸易逆差 “回皇上,英国人已经登上了前往南昌的火车,英国领事致电,感谢大明对英国学者开放学院交流。”数日后,陈安理向皇帝禀道。 “很好,电令吉安府,务必对英国学者友好接待,不过,严令其学者单独离开学院活动。” “是,微臣遵旨。” “父皇,为何如此重视这队英国人?”朱慈焯不解的问道。 朱慈焯已经在弘光二十二年成亲,其正妃名卫嫣,父亲卫德正仍是翰林院一名正八品的五经博士,在女儿选为皇子妃后,卫德正被封为忠诚伯,顺利从翰林院退休。这个卫嫣肚子很争气,在弘光二十三年,一举生下皇长孙,让许多大臣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不必再担心皇长子的地位会受到威胁。 事实上也是如此,从弘光二十三年起,皇长子就一直留在皇帝身边参予政事,而另外几名成年皇子已经分封海外,远离中原。 “呵,朕只是爱惜人才,想留其中一人为我朝效力罢了。” 朱慈焯更是好奇,大明要什么样的人才没有,父皇竟然对一个夷人动了惜才之心:“父皇,不知此人是谁?” 王福将牛顿的名字说了出来,见朱慈焯脸上一片茫然的表情,心知怪不得长子不理解,即使是在英国,牛顿已经发表了二项定律,也没有人认为这个才二十多岁的青年会是一代科学巨擘。 只是如今牛顿不去断续研究物理和数学,改为研究机械,又被引导着研究中国五千年来博大精深的文化,不知道还能不能取得他历史上一样的地位。不过,单是他前面提出的二项定律,已经可以名垂千古。 随着英国剑桥大学提出与中国进行学术交流取得成功,法国、比利时、奥地利、瑞典等国也纷纷派遣学者,请求与大明进行学术交流。 大明来者不拒,分别安排这些学者进入各个书院进行学习,于是原本已经式微的白鹿洞书院、岳麓书院、应天府书院、嵩阳书院、鹅湖书院、豫章书院等名传千古的书院迎来了他们重新中兴的时机,不但得到朝廷拨款,而且多了不少洋夷作为学子,达到了他们一直以来教化蛮夷的夙愿。 能够进入大明历史悠久的各个学院进行学习交流,各国学者都非常高兴,对于学院安排他们学习的各种儒家典籍也没有人提出异议,毕竟要想学习中国的技艺,必须先学习中国的文字和思想。等他们明白过来时,已经是数年之后,虽然有一部分人停止了学习,可是也有一部分人沉迷于研究中国博大精深的文化,成为令人尊敬的汉学家。 巴黎法兰西宫廷,太阳王路易十四推开情妇缠在他身上的手,从宽大的床上起来,拉响床边的摇铃,八名衣着轻薄,身材丰满的年轻侍女端着各种洗刷用具从门外走了过来,一人先拉开衣襟,将丰满雪白的乳房全露了出来,旁边两名侍女按住乳房轻轻挤压,一道乳汁激射到脸盆,第一名侍女挤完乳汁后,第二名侍女马上接着,最后一人挤完时,盆中已经装满了半盆浓浓的乳汁,端到路易十四面前。 太阳王将脸浸入散发着热气的乳汁当中,半响才从脸盆中抬起头来,又经过一番清洗,太阳王穿着了华丽的宫装和一双高达十五厘米的鞋子,在一人多高的镜子面前再三打量,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后,太阳王才走出自己的寝宫。 用过早餐之后,太阳王开始一天的工作,从弘光十七年,西元1661年,首相马扎然去世后,当各部主管向路易十四询问他们以后该向谁汇报工作时,太阳王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向我。” 从这一天起,太阳王再没有任命首相,而是将权利牢牢掌握在手里,为此,他每周工作六天,冬天时工作时间不少于八个小时,夏天甚至长在十三个小时。 他和任用的财政大臣柯尔伯大力推行重商主义:保护扶持国内手工业,用贷款扶持工厂主;废除国内各个贵族私设的关卡,发展关税同盟;大力发展外贸,支持建立对外贸易公司。 太阳王的努力作出了成效,通过这些政策,法国国内的经济得到极大的发展,法国农民嘴里念叨着他的一句名言:要让乡亲们每周锅里都有一只鸡。(汗,说一句,后世美国总统胡佛的竞选内容竟然是抄袭太阳王的创意。) 法国的税收也得到极大增长,很快超过一亿里佛尔(注1),太阳王刚刚亲政时,法国的财政已经快要破产,靠对刚死去的首相马扎然抄家才顺利度过危机,数年后,政府不但还清了以前的上亿里佛尔欠款,还使得太阳王有钱对军队进行改造,将原本只有七万多人的法国军队汰弱留强后,扩展到了三十万人。 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在两年前的西班牙遗产战争中得到检验,法军一路攻占尼德兰的弗兰德尔、卢森堡,仅用三个月内就占据了尼德兰大部分地区,又用了不到三周的时间征服了弗朗斯—孔泰,这场战争为法国赢得了里尔等12处地方,打开通往荷兰的大门,巴黎从此成为整个欧洲的外交中心。 王宫仆人首先递给太阳王数份欧洲主要的报纸和一份来自友谊岛的《大明日报》,尽管《大明日报》上刊登的消息往往是半年前的旧闻,欧洲的君主们依然对这份《大明日报》非常重视,把它当成了解大明的一个窗口。 自从大明五年计划完成的情况在欧洲刊登之后,对于欧洲各国君主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审视完自己国家之后,哪怕是太阳王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国家和大明差距实在太大了,了解东方,也就成为欧洲各国君主最为重视之事。 今天吸引太阳王目光的不是《大明日报》,而是法国自己的一份报纸,这份报纸的名字直接取名《报纸》,创办于1631年,原本只是一份周报,从去年开始,采用了大明新式的印刷术后,改为日报。 除了对蒸汽机采取严格保密措施外,大明绝大部分商品都对欧洲开放,印刷机、纺织机、甚至连最先进的电报机也出口到了欧洲,大明已经协助欧洲各国建立了数千公里的电报线路。 今日的《报纸》头号标题,《欧洲还有什么能卖给大明?》,这个标题用上了粗大的黑体,后面还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文章用举例的形式将欧洲需求东方的商品例了出来:瓷器、丝绸、香料是最为古老的三项,单是这三项,欧洲各国每年就要付出一亿五千万里弗尔以上白银,相当于整个法国一年税收。而茶叶、钢铁、电报线路新三项商品交易规模已经超过了古老的丝绸、瓷器、香料。再加上其余各项商品,每年欧洲从东方人手里购买的商品数量价值超过六亿里弗尔。 而东方人对于欧洲的商品需求却很少,欧洲的铜价已经高于东方,东方人再也不会从欧洲购买铜料;书籍:东方人购买的够多了,也不会再购买;如今东方人购买最多的是各种珠宝、古董、书画、葡萄酒还有棉花、羊毛等原料,可是这些物品每年的价值最多值三亿里弗尔,还有三亿里弗尔,欧洲必须付出真金白银。 文章最后得出结论,若是这样长久下去,即使欧洲有从美洲的白银运过来补充也吃不消,欧洲的黄金白银会被东方人象无底洞一样吸尽,而大量的艺术品被东方人购买,以后的欧洲不但会变成金银的沙漠,而且还会变成文化的沙漠。 路易十四放下报纸,陷入沉思中,虽然结果未必如《报纸》上说得这样可怕,可是如此不平等的贸易肯定不能持久,如今法国一亿四千万里弗尔的税收中,有四成来自关税收入,这种收入还在增长,一旦贸易衰弱下去,这四成的税收就会受到影响。 “去,把柯尔伯唤来见我。”路易十四向仆人吩咐道。 仆人应声下去,过了一刻钟左右,财政大臣柯尔伯来到了路易十四面前,太阳王指了指桌上的《报纸》道:“亲爱的伯爵,你看过这篇新闻吗?” 柯尔伯拿起了报纸,快速的扫了一遍,道:“尊敬的国王陛下,这篇文章所提有一定道理,去年法国进口的商品总值合一亿五千万里弗尔,而出口商品总值只有一亿一千万里弗尔。” “也就是说去年仅法国就流出了四千万里弗尔的金银。”太阳王脸上露出一丝忧虑。“柯尔伯,我们必须找出一种或几种可以出口四千万里弗尔价值的商品来。” “尊敬的国王陛下,这非常困难,或许我们可以减少一点进口的商品。”柯尔伯说道,他虽然能干,可也不能变出一种可以马上让东方人购买的货物来。 “不,这不是好主意。”太阳王拒绝了财政大臣的提议,减少进口商品,意味着大量税收减少,何况进口物品最多的就是王室,王室一年开销占到了法国税收的四分之一,其中大半都是进口。 …… 注1:一里弗尔大约合纯银六克,6.2里弗尔约合1两白银。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33章 奴隶贸易? 路易十四不愿意减少进口商品量,柯尔伯一时也想不出好办法,柯尔伯只能向路易十四建议,不如联合欧洲其他各国一起商讨,或许可以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欧洲各国中,没有贸易逆差的恐怕只有葡萄牙,通过转运一部分大明货物,葡萄牙非但没有贸易逆差,每年还顺差不少,而最不怕贸易逆差的则是西班牙人,西班牙每年都有来自美洲的巨额白银作为补充,富得流油,完全可以放心使用来自东方的商品。 而其余各国,基本上对大明都有巨大的贸易逆差,靠着早期从非洲、美洲等地掠夺的大笔金银,各国虽然还可以支持,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在路易十四和他的财政大臣商量如何应对贸易逆差时,王福也和自己的首辅大臣、皇长子说起与欧洲的贸易顺差问题。 大明对欧洲的贸易顺差早在万历时期就已开始,初期每年只有一二百万两左右,后来扩大到三四百万两,持续数十年下来,累积的贸易顺差估计在一亿两左右。而到了弘光自己手上,由于开放了海贸,每年贸易顺差扩大到千万两,自从大明舰队首航欧洲后,每年贸易顺差更是猛增到数千万两,最近二十年,预计大明对欧洲的顺差超过五亿两白银。 加上美洲、南洋、印度、东亚各国,大明这些年合计的贸易顺差至少也有十亿两白银之巨,这么多白银一起涌入大明,如果不是赶上大明正在进行工业革命,大明经济早就崩溃。 因为这些年大明生产力急速上升,大量白银的涌入,非但没有拖累大明经济,反而给了大明经济巨大的助力,正因为有了大量白银涌入,大明生产的商品才得予交换,巨量白银和庞大的商品生产就象是两台互相交换推进的机器,缺一不可,大明经济才会取得如此辉煌成就。 英国人对满清发动鸦片战争,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双方贸易的不平稳,中原和欧洲之间累积了二百年的贸易顺差,大量白银流入中国,使欧洲承受银荒之苦,而白银的大量流入又抬高中国的物价,促进了欧洲更大的贸易逆差,这就象是一个恶性循环,最终英国人选择了枪炮来解开这个死结,用鸦片平衡双方的贸易,这样一来,历史掉了一个头,巨额的鸦片不但侵蚀了中国人的身体,而且使得中国白银大量外流。 如今大明从欧洲吸收白银的速度远比历史上任何时代就要快,或许用不到一百多年后,再过一二十年,欧洲就要受不了,以现在大明的实力,英国也好,法国也好,并没有向大明发动战争的实力,自然也不可能逼迫大明购买鸦片,只是一旦吸干欧洲的白银,大明与欧洲的贸易必定要萎缩,运往欧洲的货物倒逼回来,很容易对大明经济产生副面影响。 朱慈焯竖起双耳,努力的听着父皇所讲的话,如今围绕在他身边之人多是实干之才,但象这样对大明的经济层面进行分折,他从来没有从哪一个老师或幕僚嘴里听说过,如今骤然听到,却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樊跃掌管着最早的户部银行,对于经济自然理解的更多,以大明现在的经济实力,再吸收十亿两白银也不成问题,但白银也绝不是越多越好,户部银行已经发行可以全国通用的银票,经济交易不必完全依靠白银,白银的泛滥,不利于朝廷对经济的掌控。 “皇上所虑极有道理,只是我朝所需欧洲诸物实在不多,除非引进人力。”樊跃想了想才回道。 这些年,看到大明生活富裕,不少欧洲人想定居在大明,入籍成为大明百姓。只是朝廷一直严格控制入藉人数,非有特殊才能者不可入藉,一年入藉者不过百人。 夷人远投这一套在大明早已被抛弃,大部分官员都同意限制夷人的入藉,只是随着大明国内劳动力价格越来越高,不少商人想引进南洋土箸或者黑人奴隶,却一概被皇帝否决。此时再听到樊跃提起引进人力,其实更多的想开启与欧洲之间的奴隶贸易。 王福马上摇头:“中原是汉人居所,不可乱了族群,爱卿可不要忘了五胡乱华和宋末泉州之乱。” 樊跃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他无疑代表了一大部分新兴的资产阶级的想法,迫切希望朝廷能放开引进奴隶的口子,尤其是开放采矿方面的奴隶。 随着经济发展,大明对各种矿产需求越来越大,而矿工又是最辛苦的工作,如今大明处处是机会,实在不行还可以种地,百姓都不愿采矿,除了一部分北方转过来的奴隶外,各个矿厂只得采取高薪吸引百姓前往开矿,一个强壮矿工,如今月薪已经超过二十五两,仅次于水手价格。 而在南洋,一个奴隶价格最多百十两,合起来不到一名普通百姓五个月薪水,矿工如果发生意外,矿主还要向家属赔偿大笔银子,而使用奴隶,除了伙食外再无开销,一个强壮奴隶使用五年计,比起使用普通百姓,起码可以少支付一千多两的银子,死了直接往矿山一丢,谁也不会过问。 事实上,南洋的各个矿厂因为大量使用奴隶,各种矿产价格猛降,即使运到本土也有强大竞争力,已经迫使不少本土矿山不得不封闭。 只是皇帝提到五胡乱华和宋末泉州之乱,樊跃却也惊心,五胡乱华之胡人,原本全是晋人奴隶,结果逼得晋室南渡,北方汉人几乎族灭。蒲寿庚本来只是獠人,大宋不但允许其长驻泉州进行海贸,甚至任命其执掌泉州市舶司,待其可不谓不厚。可是就在蒙古人还没有杀到泉州,蒲寿庚已经先一步叛乱,将大宋在泉州的宗室斩尽杀绝,断绝宋朝最后一丝希望,正应了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皇上,虽有前车之鉴,只是此事却不可尽废,以我大明之强盛,断不会有晋宋之祸。” 王福摇了摇头,许多人以为皇帝不同意引进奴隶是因为名声和仁慈,其实并非如此,在王福看来,引进奴隶短期内看似对国内经济大有好处,长期来说得不偿失。他转过头向着朱慈焯道:“皇儿,你说说看,大明本土也需要象南洋一样,大量使用奴隶吗?” 朱慈焯一时不好回答,依他的本意来说,使用奴隶未尝不可,但父皇一直反对在本土使用奴隶,并废除了国内所有徭役,凡朝廷工程,宁愿用大价钱雇用百姓。 “父皇,儿臣愚顿,不能明白父皇深意。” “那好,朕问你,若是朕开放中原使用奴隶,谁得利最大,谁损失最大?” “父皇是说,得利最大的是矿主,失利最大的却是百姓。”朱慈焯反应过来道。 “不错,看来皇儿这些年长进不少。” 王福赞许的点了点头,这些东西其实报纸上已经辩论过许多次,许多工场主,尤其是矿主,经常买通报纸鼓吹使用奴隶的好处,只是此举也激起不少士子强烈反对,他们反对使用奴隶并不是经济原因,更多是一种读书人的道德和责任,这也导致矿主不能对其收卖,民间反对使用奴隶的声音一直不断。 “皇上。”樊跃却还想争取一下,道:“可是如果使用奴隶,矿产价格会变低,对于百姓,朝廷也都有好处啊。” “爱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真对朝廷、百姓均有好处,朕为何一直不纳,莫非朕真是一个迂腐之君不成?” “微臣不敢。”樊跃吓了一跳,连忙请罪。 “爱卿请起,看来朕还是要爱卿解释一下,不能爱卿心中定能不服。”王福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奴隶会挤掉不少原本普通百姓的岗位,使工场主有更多选择,从而压低普通工人工资,加重剥削,这一点几乎人人皆心知肚明,只是引进奴隶本来就是来自各个工矿厂主的呼声,这是对他们极为有利之事。 奴隶是人,并非全无反抗,一旦奴隶反抗,必定会引起社会动荡,这一点大多数人都能看到,只是对于大明军力的自信,基本上视而不见。 最后一条,大多数人则基本没有概念,奴隶会降低资本家采用更先进的机器提高效率的意愿,对于资本家而言,只要奴隶比更换机器所需费用更廉价,他们宁愿多买奴隶而不愿更换更先进的机器,最终导致生产力停步不前,给其余后起国家追上的机会。这一点,英国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因为有着印度无穷无尽的廉价人力,纵然领先数百年,还是被其余国家一一超出。 可以说,如果大量使用奴隶,百姓、朝廷都不会得利,资本家会短期得利,到了最后其实也不会得利,至于南洋的矿产使得国内矿山倒闭,王福巴不得如此,大明本土资源本来就不丰富,有更丰富的南洋资源使用,何乐而不为,大明是工业革命的先行者,资源价格高一点,完全可以从产品定价中消化。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34章 战争疑云 在南洋使用奴隶,并不是把南洋排在本土之外,只是为了减少当地土著的数量,使汉人占据人口的多数,才能真正让南洋长治久安,至于外来的黑人奴隶,大明同样需要禁止。 而美洲的印第安人,大明并没有当其作为奴隶看待,而是采取了尽量同化的办法,把印第安人尽量吸收到汉人体系当中,因为印第安人和汉人基本同种,而且在中国古代典籍中就有殷商移民渡海北迁的说法,将印第安人纳入大明体系当中,并把没有遭到太多麻烦,当然,如果有部族拒绝融入,明军也不介意让对方见识到钢铁和火药的威力。 樊跃已经彻底打消了劝说皇帝允许本土使用奴隶的念头,既然不能用奴隶贸易来平衡与欧洲之间的贸易顺差,樊跃马上想到从银行着手,向皇帝道:“皇上,不如授权户部银行在友谊岛上的分行,尽量将贸易顺差的银子存放在欧洲,然后贷款给各国政府和商人。” 禀承于服务金钱的原则,大明户部银行的分支机构已经开遍了各个洲,号称有大明商人的地方就有大明户部银行的分支,友谊岛上的户部银行在当年建设友谊岛时就成立了,只是除了承兑各国货币外,贷款业务一般针对大明商人,很少有外国商人能够在户部银行贷到款。 “樊大人,这么多银子,如果有人贷款不还怎么办?”朱慈焯担心的道。 “殿下放心,这个世上还没有哪个商人或国家能够赖大明户部银行的欠款。”樊跃语气中透出强大的自信。 “那岂不是要挑起战争?”朱慈焯口气有点不忍的道。 “殿下,猛兽必须时常露出爪牙才能让野兽畏惧,大明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欧罗巴诸国除西班牙、荷兰有过与大明交过手外,其余各国都没有见识到大明的战力,他们虽然有所畏惧却不会太强烈,如果真有小国敢跳出来挑战,大明正好杀鸡骇猴,以后自然不会再有人赖帐。” 朱慈焯还想说什么时,斗然想起当年草原上数千大明军队面对数万蒙古大军轻松击溃的情景,心中一松,没有再问。 看到长子没有问题,王福点头道:“恩,此策可行,朕准了。” 用大规模贷款来平衡欧洲的贸易逆差,确实是一举数得之好事,银子不运回大明,自然不会对大明经济产生冲击,而欧洲的银子不流出,也不会出现银根紧缩,东西方的贸易可以一直繁荣下去。 只是如果这种不平衡的贸易不作出改变,累积在各国头上的债务会越来越多,最终会成为一个绳索,牢牢的将各国脖子套住,到那时,才是大明真正可以对欧洲诸国予取予求之时。 眼下几年欧洲底子还很厚,不一定会找大明贷款,只是贸易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他们不想贷款也不成。 大明找到了可以平衡东西方贸易巨大顺差的方法,只是这个方法绝不是欧洲所需要的,路易十四显然是一个不愿长期欠款之人,在他亲政的数年,就将首相马扎然手上欠下的上亿里弗尔还掉。 路易十四连续邀请了波米西亚、丹麦、奥地利、瑞典、英国等欧洲主要国家的驻法使节,一起参加宴会,企图商讨出一个可以解决与东方贸易不平衡的办法。 只是这种由生产力差距决定的贸易平衡,除非你的生产力能够迎头赶上,或者干脆闭关锁国,否则注定无解,当然,最后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选择战争。 法国此时已隐隐的欧洲第一强国之称,只是路易十四还不至于选择挑战远东第一强国,这样的商讨注定毫无结果。 当各国使节都离开后,英国使节却留了下来,英国使节是来与未法国签订密约,希望可以联手对荷兰发起战争。 这将是第三次英荷战争,前二次的英荷战争分别在大明弘光八年(西元1652年)和弘光二十一年,(西元1665年),第一次英荷战争的原因是由于英国议会在大明弘光七年时,颁布著名的《航海条例》,规定一切在欧洲、美洲、非洲生产的商品,只有在英国船员管理的英国船只上才能运送到英国本土。 荷兰国土面积只有四万平方公里,最盛时却拥有1万6千艘商船,海上运输线等于是荷兰的生命线,英国颁布的《航海条例》无疑极大损害了荷兰的利益,最终双方在第二年爆发战争,这场战争持续了三年,以英国取得胜利告终,双方签订《威斯敏斯特和约》,荷兰被迫承认了英国的《航海条例》。 第二次英荷战争则是英国主动挑起来的,英国人抢夺了荷兰在美洲的殖民地新阿姆斯特丹,并将之改名为纽约。第一次英荷战争失败,痛定思痛的荷兰对自己的海军大大加强,英国的挑衅使荷兰找到宣战的借口,这场战争同样进行了三年,在西元1667年6月,已经连续取得数次海上胜利的荷兰海军突入泰唔士河,炮击伦敦,祸不单行的是,当时伦敦正在流行鼠疫,一万多人死于非命,英国迫不得已,只得承认战败,与荷兰签订《布雷达和约》。根据和约,英国不但放宽了《航海条例》,还放弃前面抢占的荷兰殖民地。 这次战争的失败,使得查理二世威望大损,为了挽回自己在英国人心目中的形象,如今离前一次战争结束仅过了三年,查理二世就决定发动对荷兰的第三次战争。 只是决定发动战争的查理二世却面临着无兵无钱的局面,为了防止查理二世象他父亲查理一世一样暴政,英国议会对查理二世的权力作出极大限制,国王不设常备军,只有王宫卫队和驻扎在苏格兰、爱尔兰各据点人数较少的部队。王室土地在克伦威尔时被拍卖,王室费用完全靠议会下拨来维持,查理二世就是想招募兵力也完全没钱。 如果没有法国支持,查理二世根本无力发动战争,这次英国使节其实是充当了查理二世的密使,希望与法国一起结成秘密盟约,一起出兵对付荷兰。 二年前的遗产继承战争时,路易十四已经想把荷兰这个低地国家并入法国,只是在英国和瑞典一起介入调解的情况下,路易十四不得不结束遗产继承战争,命令法国军队在荷兰边境前停了下来。 如今英国主动提出进攻荷兰,路易十四大喜过望,很快与英国签订了《多佛密约》。 密约规定:查理二世有在英国恢复天主教,并与法国共同对荷兰作战的义务;路易十四有出兵镇压英国可能发生的“骚乱”义务,并由法国提供四十万英镑,作为查理二世出兵的报酬。 与英国签订密约之后,路易十四将精力全部放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上,暂时将东西方的贸易逆差抛到脑后,若是这次能顺利吞并荷兰,以荷兰遗产的丰厚,完全可以弥补法国的贸易损失,何况荷兰在美洲的大片殖民地路易十四更是唾涎三尺,有美洲殖民地补充,说不定以后法国不再存在贸易逆差。 对于路易十四这样的强人来说,军事总是解决问题的最好选择,随着密约的签订,法国的战争机器开始缓缓启动,屯积各种战争物资,向前线运输兵力。 最先感觉到战争威胁的自然是荷兰,二年前的西班牙遗产战争,法国与荷兰接壤后,荷兰就对这个新邻居警惕万分。毕竟相对于法国来说,荷兰的陆上力量实在太小了,不警惕也不行,而法国刚吞下荷兰边界领土不久,许多事情无法保密,很快荷兰就觉察到法国人对自己的不怀好意。 第二个感觉到欧洲上空即将飘起硝烟的就是大明,法国人引进了大明的电报线路,如今除了施工人员外,大明还有数十人担任着法国人的电报员,整个法国的电报对大明毫无秘密可言。 路易十四并非没有想到电报可能泄密的问题,他对于军队传达命令都象以前一样使用快马,只是有了电报线路后,又有多少人能够拒绝得了电报快速传递消息的诱惑,尤其是商人,对于电报更是趋之若鹜。商人虽然不会知道军事行动,但是军队的物资都需要商人转手,各种情况一汇聚,大明对于法国人的备战即使谈不到了如指掌,也做到大致有数的地步。 这些年,欧洲的战事就没有停过,弘光四年时,欧洲三十年战争才刚结束,弘光八年就迎来了第一次英荷战争,第二次英荷战争还没有结束,法国和西班牙战事又起,如今刚平静两年,眼看着法国又要再掀起一场战争。 对于欧洲争斗如此激烈,大明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甚至还可以说煽风点火,以前的战争大明没有赶上,第二次英荷战争和西班牙遗产继承战争中,就有大明军火的影子,这些军火颇受到参战双方的好评,如今若战事再起,大明在保持中立的情况下,给双方提供一点物资支持完全没有问题。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35章 荷兰在行动 猜到法国可能进攻自己,荷兰派出使者进行密集的外交活动,两年前,荷兰与英国、瑞典两国曾结成短暂同盟,成功让法国停止了战争机器,这次荷兰使者想重新结成三国联盟,阻止法国从陆路进攻荷兰。 只是此次战争根本就是查理二世首先提出来的,查理二世自然不会再与荷兰重提联盟,面对荷兰使者,英国含糊不清的采取了拖延战术。 英国人的态度让荷兰使者大为失望,只得转移目标,改为争取其他国家的支持。 弘光二十六年(西元1670年)底,友谊岛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个客人正是刚刚成为荷兰海陆军总司令的威廉三世使者,威廉三世是荷兰光荣的奥兰耶家族子孙,他的曾祖父领导了荷兰的独立,只是独立后荷兰却产生了分裂,他的父亲威廉二世想将荷兰打造成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而荷兰商业寡头掌握的地方议会却想让荷兰改为地方自治。 为止,威廉二世派兵强行逮捕了六名反对派议员,可惜天不假年,年仅二十四年的威廉二世染上天花而死。听到威廉二世的死讯,刚刚还愤怒无比的地方自治派议员兴高采烈,数天后直接宣布荷兰共和国不设统一军队,各省防务自己负责,荷兰没有国王和执政,荷兰进入第一次无执政时期。 威廉二世死后八天,威廉三世才出世,奥兰耶家族已经失去成为荷兰执政的权利,如今在荷兰面临法国人进攻之时,威廉三世刚好满二十岁,荷兰各省议员重新想起奥兰耶家族的英勇,一致推举年轻的威廉三世带领荷兰抗拒法国人即将到来的入侵。 威廉三世刚被推举为荷兰陆海军总司令,他敏锐的意识到大明在欧洲举足轻重的地位,只要大明愿意干涉,即使是太阳王恐怕也要暂时低头。 友谊岛上的负责人已经换成原本的驻法大使郑惟信,对于干涉欧洲战争这样的大事,郑惟信虽然无权决断,不过,虽然荷兰人愿意付不少代价,但站在大明立领上,绝不会在战争还没有发生就强力干涉,他一边派遣快船向国内报信,一边委婉拒绝了荷兰特使。 虽然大明向欧洲开放了电报,但显然大明还没有能力建立大明和欧洲之间的电报线路,中间时断时续,最快的信息往来时间差不多要一个月,只是比起以前一年时间来说,已经改善了许多。 一个月后,郑惟信接到朝廷辗转了不知多少遍的旨意,旨意中明确拒绝荷兰人提出干涉战争的要求,只是如果荷兰人需要,可以敞开向荷兰人提供武器,只要荷兰人有足够的抵押品,甚至可以提供赊欠服务。 荷兰特使虽然没有完成与大明结盟的愿意,可是得到大明愿意提供武器赊欠服务的承诺已经心满意足,威廉三世本来就没有将希望放在大明的干涉之上,派出特使只是为了提前讨好一下大明,顺便订购一些军火,既然大明愿意赊欠,当然是最好不过。 荷兰特使在友谊岛待了将近两个月,最终带走了价值高达三百万两银子的武器,这批武器包括五万支步枪,一百五十八门口径不同的火炮,其中一半以现银形式支付,一半则以美洲数个殖民地作为抵押,以借款的形式支付。 荷兰特使虽然是秘密来访,但在友谊岛上住了二月之久,回去时更是带走了大批武器,当然难予瞒过法国人耳目,当消息传到法国路易十四耳中时,路易十四正在和他的财政大臣、将军们开会。 愣了一下,路易十四不顾自己穿着十五厘米高的鞋子,气得暴跳如雷,嘴里破口大骂:“该死的东方人,这是对法国极不友好的行为,我们要向这些东方人提出抗议,让他们收回出售的军火。” “国王陛下,眼下法国和荷兰尚没有交战,我们不能向东方人提出抗议。”陆军大臣路弗伊斯提醒道。 “混蛋,难道就任由那些贪婪的黄种人将军火卖给我们的敌人,同来屠杀我们的士兵吗?” “国王陛下,我们只能以双方的友谊私下请求,如果东方人不答应的话,恐怕我们再也无能为力。”路弗伊斯并没有因为太阳王的愤怒而改口。 此时法国可谓人才济济,杜伦尼、孔代亲王都是声名赫赫的名将,沃邦则是防御大师,整个法国边境布满了沃邦设计建设的城池,几乎使法国先立于不败之地,路弗伊斯能够越过这些人当上陆军大臣,除了他在军队训练上的才能外,太阳王对他的信任至关重要。 “国王陛下,我们不如放弃荷兰边境的要塞,以闪电般的速度进攻阿姆斯特丹,只要拿下阿姆斯特丹,荷兰人就是买了多少军火也毫无用处。”孔代亲王提议道。 孔代亲王的名字其实叫路易·波旁,只是因为功郧卓越,士兵们直接称呼他为孔代,孔代这个词本身就有亲王的意思,在路易·波旁还是公爵时就被如此尊称,在路易·波旁继承亲王爵位后,所有人干脆称呼他为孔代亲王。 孔代亲王的这条建议可谓是后世美国人斩首战术和蛙跳战术的综合体,如果成功,法国将取得非凡胜利,甚至不需要英国人出动舰队配合就可以短时间将荷兰击败。(注1) “陛下,我看可行。”杜伦尼附合道。 帝国最有经验的两名将军提议,路易十四不由沉思起来,这是一个从没有过的战术,绕过荷兰人边境要塞不攻,直攻荷兰人首都,如果不能短时间攻克,这支军队可就危险了;可是一旦成功…… “陛下,万万不可。”路弗伊斯打断了路易十四的遐想,相比杜伦尼、孔代亲王的敢想敢做,路费伊期更象一个传统军人,他不能放任两人的冒险行动。 “陛下,我国军力远比荷兰人强大,何必冒险,一旦有失,陛下不但会失下一支军队,而且还会失去一名将军。” 是啊,法国军力远比荷兰强大,何必冒险?路弗伊斯这句话打动了路易十四,这样的奇袭,胜利多半归于将军的荣耀。一旦失败,连带着法国声誉都要受到影响,路易十四顿时打消了采取孔代亲王想法的念头:“两位元帅,朕不能让军队冒险,还是按原计划进行吧。” 孔代亲王和杜伦尼脸上都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对国王不愿冒险的念头亦十分了解。只是如果任由这批武器若是运到荷兰,必定会大大加强荷兰的陆上力量。不快速发动进攻,要和荷兰进行一个一个要塞攻防战的话,眼下法国又有点准备不足,不能马上发起攻击。 见气氛有点尴尬,柯尔伯在旁道:“或许我们可以请英国出动舰队拦载荷兰运送军火的船只。” 杜伦尼、孔代亲王、路弗伊斯等人脸上都轻松起来,这无疑是一个好主意,可谓一举两得,不但可以拦截这批军火,而且一旦英国先与荷兰打起来,法国可就要轻松得多,要知道,查理二世可先收了法国四十万英镑,这笔钱总不能白出。 “好了,朕看要作两手准备,先派使者请求东方人放弃与荷兰人的军火交易,如果不成,再请英国出动舰队拦截这批军火。”路易十四总结道。 “陛下英明。” 对路易十四吹捧了一番后,孔代亲王再次道:“尊敬的国王陛下,臣还有一个提议,或许我们也可以向东方人订购一批军火物资。” 路易十四和柯尔伯两人同时皱起了眉头,毫无疑问,东方人的武器不错,甚至比法国自己生产的还要好的多,大家才会如此紧张荷兰人购买的这批武器,孔代亲王作为一个将领只考虑武器的性能才会作出这样的提议。路易十四和柯尔伯两人一个作为国王,一个作为财政大臣却要考虑的更多,他们前一段时间才刚刚商量如何减少与东方人的贸易逆差,又如何会向东方人购买武器。 只是战事已经迫在眉捷,孔代亲王的提议也似乎有道理,路易十四倒是为难起来。 “尊敬的国王陛下,国库里的钱财都已经作了安排,臣再也挤不出钱了。”见到国王犹豫,柯尔伯连忙道。 他绝不愿意开取外购军火这个口子,这对法国的军事工业会带来重大的打击,以前虽然小批量的购买过东方人的武器,更多是为了研究所用。 路易十四知道自己的财政大臣困难,法国才刚刚结束战争两年,如今又要重启战事,柯尔伯能够继续支撑着法国的财政已属不易,何况还要额外拿出一笔钱财来外购军火。 “朕知道了。”路易十四转向孔代亲王,用轻松的口气笑道:“亲爱的波旁,朕只能拒绝你的要求了。” “没有东方人的武器,臣同样会将胜利带给陛下。”孔代亲王道。比起以前来,法国的滑膛枪已经有了较大的改进,不能得到东方人的武器,他虽然有点遗憾,却并没有多失望。 …… 注1:历史上,孔代亲王确实提出了这个建议,只是路易十四不愿冒险,错过了短时间击败荷兰的机会。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36章 抗扩大的欧洲战事 路易十四派出的特使很快给他传回了不好的消息,大明拒绝取消与荷兰的军火交易,法国人空手套白狼,想凭着两国的友谊就让大明放弃数百万两银子的交易,根本是不可能之事。 路易十四得到消息后,并没有再生气,他把希望寄托在查理二世出动舰队拦载之上,不过,法国驻英使节给路易十四传回来的消息却让他沮丧无比,查理二世的权利比他这个法国国王小的多,没有议会批准,英国舰队根本出不了港,等到英国议会批准,运送军火的船只恐怕早已经回到荷兰。 两条路都没有走通,尤其是后一条路本来是极为有把握之事,却因为议会的原因无法进行,路易十四对英国议会恨之入骨,坚定的认为议会只会成为国家的绊脚石。这让他东方的君主制度十分向往,虽然他喊出了“朕即国家”的口号,但他知道,自己的权力其实无法和东方君主权利相比,东方君主出口成宪,这才是无上的权利。 路易十四再次招聚大臣们商讨战事时,气氛比上次凝重了许多,他们已得到大明卖给荷兰人的军火清单,整整五万支火枪,还有一百多门大炮,弹药更是无数,可以想像,如果等到装备大明火器的荷兰土兵训练完毕,会给法国军队带来多大麻烦。 “尊敬的国王陛下,我想我们不能拖延时间了,我们必须马上发动攻击。”孔代亲王首先发言道。 “可是我们还没有准备好,武器、弹药、粮食正在运送,前线的部队也不多。”柯尔伯反对道。 “我们没有准备好,荷兰人更没有准备好,一旦等到我们准备完毕,荷兰新成立的大军恐怕也训练好了,这批军火只是荷兰人购买的第一批,等到我们准备好时,天知道荷兰人会购买多少武器?” “我们的人口是荷兰的四倍,国土是他的十几倍。荷兰可以买武器,他的人力,资源又如何能和我们相比?只要我们准备好了,荷兰人买再多的武器又有何用?” “荷兰并非没有援军,时间越久,荷兰与他国结盟的可能性就越大,到时候我们会更被动。” …… 谁也没想到,柯尔伯很快与孔代亲王发生激烈的争吵,作为财政大臣,柯尔伯喜欢一切按计划进行的事务,讨厌中途发生的变故,因为这会让他原先制订的财政支出计划成为废纸,不得不重新设计新的财政计划。 孔代亲王作为一名杰出的将领,更加注重随机应变,在他辉煌的军事生涯中,因为打破常规取得胜利的战役多不胜数,他第一次指挥大规模战役时只有二十二岁,当时西班牙总督梅洛斯元帅率军2万7千人围攻法军洛克罗伊要塞,孔代奉命离2万3千士兵解围,当孔代快要到达目的地时,发现一片森林阻挡了道路,而对面就是西班牙军队。 由于当时火枪射程太近,准头太差,欧洲军事有一条不成文的禁律,就是不能在林间作战,因为林间军队无法保持阵线,自然也无法射击。 如果绕过这片森林,则会耽搁很多时间,要塞恐怕要被西班牙人攻克,年轻的孔代亲王根本不在乎穿越森林的禁律,他毫不犹豫的下令队伍穿过森林。 发现法军穿越森林时,经验丰富的西班牙统帅梅洛斯同样不敢在森林中作战,他自持兵力比法国多,而且自己的士兵训练有素,又怕法国人一旦发现自己大军等候在森林外围,法国人会缩回森林不出来,干脆让出一块空地等候法军到来。 梅洛斯这个决定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孔代率军毫无困难地越过森林,在平原上扎营。第二天双方交战,法军取得大胜,西班牙九千人死亡,七千人被俘,主帅梅洛斯也死于战场,洛克罗伊要塞之围遂解,孔代从此成为声名雀起的一代名将。 柯尔伯、孔代两人着眼点完全不同,得出的结论自然不同,他们之间产生分歧自然难免。 “两位都是帝国重臣,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路易十四听得头大,在旁边大声道。听到国王的话,两人总算闭嘴,只是眼神却丝毫不示弱,各自瞪着对方。 看到两人互不服气的眼神,路易十四迅速作出决定,向柯尔伯道:“阁下,战争总是有各种意外产生,我们不能象商业一样,给战争也制定出各种法律条文,你恐怕需要重新做出一份财政收支计划了。” 太阳王如此说,等于支持孔代亲王的建议,柯尔伯只得欠了欠身,无奈的道:“国王陛下,我尽力而为。” 大明弘光二十七年,西元1701年4月,法国军队发起了对荷兰的进攻,法荷战争爆发,这个时间比历史提前了一年左右。 虽然荷兰购买了大批武器,也组建了数万陆军士兵,只是这些才刚刚走入军营不久,由农夫、手工业者、小商贩们组成的荷兰军队根本不是精锐的法军对手,在孔代亲王和杜伦尼两位名将的指挥下,法军势如破竹,荷兰的格尔德兰、奥弗赖塞尔和乌得勒支等省相继沦陷,不到数月,法军已经向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逼近。 五月份,英国舰队在没有宣战的情况下,突然袭击了荷兰的商船,随即英荷战争爆发,荷兰同时面临着海陆两方面的双重打击。 相比于陆路的危险状态,荷兰人的海路却占据优势,在英国舰队袭击了荷兰商船后,由荷兰老帅德·奈特领导的舰队率先偷袭了索尔湾的英法联合舰队,虽然英国指挥官约克公爵凭借着出色的指挥很快对荷兰舰队反击,但英法联合舰队还是受到很大损失,四艘战列舰被击沉,英军付出二千五百多人的伤亡。 然而海上的胜利不足于解除陆路的危险,为了阻止法军向阿姆斯特丹前进,威廉三世下令扒开穆伊登堤坝,看着汹涌的海水淹没了自己世代耕作的肥沃土地,堤坝上的荷兰士兵忍不住放声大哭。 荷兰又名尼德兰,在荷兰语中是低地国家的意思,千百年来,荷兰人一直筑堤造地,穆伊登堤坝被扒开后,须德海和莱茵河之间成为一片汪洋大海,正在前进的法国军队拼命后撤,才侥幸大部份逃脱了成为鱼鳖的命运,不过,他们进攻的道路没有了,荷兰人暂时保住了首都安全。 水淹之后,路易十四和他的将军们寄希望短时间在陆路击败荷兰的愿望破产,而海路,英法两国和联合舰队刚刚受到袭击,也无法短时间打败荷兰舰队,战事僵持起来。 在这段宝贵时间里,威廉三世派出的使者取得了外交成果,荷兰得到西班牙和奥地利两国支持,不甘示弱的路易十四也拉来了普鲁士作为盟友,原本只是三国之间的战争骤然扩大,变成六国大战。 战事进行到如此,谁都可以看出如果再打下去,这场战争不可能短期结束,而且很有可能又是一场三十年战争。此时三十年战争的情景在各国还历历在目,各国都对长期战争心存恐惧,没有国家敢再加入这个泥潭,即使身在泥潭的六国也希望能够抽身而退,只是路易十四不甘心眼看到手的土地丢了,无论如何也不肯停战。法国不停战,国土被淹,又被法国人占据了一大片的荷兰当然也不能停战,只能继续打下去。 对战事如此发展最高兴的莫过于郑惟信和在欧洲的大明外交官,在大明拒绝撤消与荷兰军火贸易后,大明与法国关系骤冷,法国人解除了雇佣的所有中国电报员,提高了茶叶、丝绸、瓷器等物的关税,若不是法国人的电报线路还离不开大明的支持,恐怕两国关系会更差糟。 对于中国商品被法国人提高关税,中国商人很是愤怒,虽然许多东西都是大明独家生意,无论价格提多高,法国人还是不得不从中国商人处购买,只是价格提高,销量肯定会减少,偏偏提高的价格全部装进了法国政府的口袋,这让商人们如何不恼火。 在商人的压力下,大明马上采取针对措施,同样提高进口法国货物的进口税,法国人的商品除少数外,大部份都可以找到替代国,税率一提高,中国进口的法国货物顿时减少大半,贸易争端一起,最吃亏的还是法国人。 在法军被荷兰人用海水挡住去路,海军又遭到袭击后,法国对大明的态度开始改善,当西班牙与奥地利两国与荷兰结成联盟后,法国人针对中国商品提高的关税悄然恢复到以前的水平,并派出特使踏上友谊岛,请求恢复法国商品原有的税率。 对于路易十四这种知错就改的态度,大明并没有过多为难,爽快的将税率恢复到从前,只是法国被迫低头的做法,还是让太阳王感到自己的脸面遭到一次巨大的羞辱。 中国驻欧洲各国的外交官地位陡然变得灸手可热,在欧洲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各国都想与大明拉好关系,大明军火也开始热销起来。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37章 大明鹰犬 欧洲战事扩大,对于大明来说并无太大的影响,另一场发生在俄国的战争却让大明看到了机会。 这场战争是俄国的一场内战,准确说是如同中国一样的农民起义,这些年,贪婪的俄罗斯一直在扩张土地,东方遭到了大明的强力阻击,俄罗斯全力转向西,北两个方向,与波兰、瑞典两国连年交战。 与瑞典的战争只持续了两年,而漫长的俄波战争则一直从西元1654年持续到1667年,战争导致了国税和徭役的无限制增长,面对越来越沉重的负担和地主的剥削,大量俄罗斯农民抛荒弃地,逃往边境。为了制止农民逃荒,沙皇下令对逃亡的农民进行追捕。 连逃荒也不成,忍无可忍的俄国农民终于暴发了,伏尔加河中游地区和乌拉尔西部山前的农民发生了多次骚动,不过,这些骚动都被沙皇军队镇压了下去。 1667年,出身于哥萨克普通军官的斯捷潘·季莫费耶维奇·拉辛看到顿河哥萨克贫苦不堪的生活,决定发动起义,对于这次起义,俄罗斯贵族反应缓慢无比,他们认为又是一支生活不下去的泥腿子暴动而已,派出一支小规模的军队进行镇压。 然而拉辛决非普通农民可比,他曾随哥萨克使团赴莫斯科执行外交使命,又率顿河哥萨克部队对克里木鞑靼人和土耳其人进行了远征,不但有丰富的作战经验,还深知俄罗斯国内虚实。 拉辛首先采取了哥萨克最灵活的作战方式,对贵族地主发动了抢劫式的作战,每到一地都处决地方官员、地主和富商,分发他们的财产,数次成功后,拉辛名声大震,附近的哥萨克军、射击军、奴仆和农奴纷纷投靠,等到镇压的军队来到拉辛起义地时,拉辛的队伍已经发展到二千余人,轻易将这支镇压的队伍打败。 此后数年,拉辛的队伍发展越来越多,击败沙皇多次派出的镇压军队,到了弘光二十六年(西元1670年)时,拉辛实际上已经控制了整个顿河地区,建立了政权,并提出给所有“农民自由,杀乱臣贼子。”的口号。 拉辛的口号和所作所为,给了俄罗斯贵族极大惊恐,沙皇终于对这支敢于打出杀官口号的农民军重视起来,派出了利沃夫公爵率五千人的大军前往顿河地区镇压。 面对沙皇重兵的进攻,拉辛派出七千人迎战,弘光二十六年六月六日,双方军队在黑亚尔附近相遇,战斗刚一开始,利沃夫公爵的士兵就大部分向农民军倒戈,农民军毫不费力取得胜利,利沃夫公爵和所有军官都被处死。 黑亚尔战役的胜利,对于拉辛所领导的农民军来说,为自己迎得再一次发展的良机,随之,农民军攻克了有1万二千人把守的阿斯特拉罕城,而且还缴获了大量火器,拉辛提出“进军伏尔加,再取罗斯”的口号。 拉辛的起义主要在顿河流域,与大明隔着准噶尔汗国,虽然在《乙巳条约》签订后,准噶尔汗国逐渐沦为大明的附属,只是与中原相比,总是信息不便。 等到拉辛占据了整个顿河流域,并击败了利沃夫公爵率领的五千军队时,大明朝堂这才反应过来。 哈萨克大草原此时正值湖水碧绿,青草连片之时,一群群的牛羊散落在望不到边际的草场,中间的平地上,一顶顶白色的蒙古包点缀其间,远远可以看到炊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股酥油的香味。 这些白色的蒙古包中间,有一座特别高大,外面呈金色的蒙古包,旁边一支大纛高高飘扬,外围则是一队队精锐的怯薛,这些怯薛手中拿着的不再是雪亮的蒙古刀,而是换成了一支支大明所产的步枪。 《乙巳条约》签订后,准噶尔虽然付出了较大的代价,但并非全无好处,他们不需要担心大明的打击,来来往往的大明商人将他们牛羊,马匹、各种皮毛收购贩买到内地,给他们带来了食盐、丝绸、铁器等各种中原的物事。 凭着大明册封的忠顺王身份,噶尔丹还可以从军器局购买到步枪和一些小口径的火炮,有了物资,又不用担心后方安全,准噶尔部全力向西,只用了二年时间就击败了哈萨克的大、中、小玉兹、布凯帐等部落。 如今整个哈萨克草原已经成为准噶尔部的牧场,哈萨克草原水草丰美,比起漠南来也不逊多让,占领哈萨克草场后,加上与中原互通贸易,无论是普通贵族还是牧民,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准噶儿部全盛时期都好过了许多,噶尔丹作为大汗重新恢复了大部分威信。 只所以只恢复了大部份威信而不是全部,是因为如今的准噶尔部两汗并立,除了噶尔丹外,还有一名大汗为策妄阿拉布坦,他被大明被为平顺王,意思与噶尔丹的忠顺王平行。 策妄阿拉布坦劫持噶尔丹的妻子后,知道自己彻底得罪了噶尔丹,在噶尔丹还没有报复之前,他迅速投靠大明。大明正好要一人来对噶尔丹牵制,不但将策妄阿拉布坦的地位提升到与噶尔丹平起平坐,而且将青海蒙古诸部全部迁移至策妄阿拉布坦的地盘。得到青海蒙古诸部的支持,策妄阿拉布坦的势力顿时大增,又有大明的册封,噶尔丹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默认两汗并立的局面。 数匹快马急促的蹄声打破了草原上的宁静,正在值勤的怯薛连忙上前拦住,发现来人的身份后,怯薛连忙换上了一副笑脸,来者三人都身穿大明文官的官服,从衣服上的补饰来看,为首之人不过是一名五品文官,然后这些平时趾高气扬的大汗护卫们却丝毫不敢在这名五品文官面前摆架子,脸上还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拜见上使大人,不知大人有何贵干?” “忠顺王可在?” “回大人,可汗正在帐内饮酒。” “告诉忠顺王,有旨意。” “啊,原来是钦使大人,大人稍待,小的马上转告王爷。”为首怯薛使了一个眼色,一名怯薛连忙向金色的蒙古大帐跑去,不一会儿,身穿着大明王袍的噶尔丹匆匆从蒙古包内走了出来,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些酒渍,显然出来的有点匆忙。 “小王拜见钦使大人,不知钦使大人来临,有失远迎,还望钦使大人恕罪。”说完,噶尔丹拜了下去,脸上隐现出一丝羞怒。 和五年前比起来,噶尔丹的身体胖了许多,只是眼神依然锋利。在这位钦使面前,噶尔丹却不得不把锋利的眼神收了起来。 “不知者不罪,忠顺王多礼了,快快请起。” 噶尔丹刚立起身,见那名官员从怀中拿出一道明黄色的旨意,噶尔丹心中暗骂,双膝又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乌拉尔山之东,本为蒙古诸部牧马之所,今被罗刹占据已久,朕欣闻罗刹内乱,此天赐之机也,着忠顺王速作准备,将罗刹人赶过山去,钦此!” “臣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噶尔丹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的问道:“不知钦使贵姓,还请到小王营中坐坐。” “忠顺王多礼了,本官仍礼部郎中杜承美,既然忠顺王有请,下官从命就是。”杜承美说道,将圣旨收好,交给了噶尔丹。 “杜大人请!” “忠顺王请!” “收回乌拉尔山以东之地,一直是小王的愿望,只是罗刹势大,如今虽有内乱,小王恐仍力有未逮,不知道皇上能否让平顺王一起出兵?”噶尔丹问道。 “忠顺王不必担心,除了平顺王外,皇上还让人传旨给定北伯,定北伯会和二位一起出兵。” 听到定北伯三个字,噶尔丹如同胸口被打了一记闷拳,脸上一阵发白,定北伯正是原来守备将军杜小山,这个爵位就是击败他后杜小山得到的封赏,噶尔丹邀平顺王一起出兵,自然还存在拉笼平顺王手下,最终一统准噶尔的念头,如今杜小山大军一起来,噶尔丹根本不敢妄动。 在噶尔丹的帐中,自然是宾主尽欢,等送走了杜承美,噶尔丹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将高供在案上的圣旨取下,一把掷到地上,恨声道:“这算什么,大明皇帝当真把本汗看成鹰犬驱使不成?” 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连忙将圣旨捡了起来,柔声劝道:“大汗息怒,当心隔墙有耳。” 说话的正是噶尔丹妻子阿奴,听到阿奴的话,噶尔丹脸上的怒色渐渐消融,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以噶尔丹的桀骜,能在一名五品的钦使面前如此卑躬屈膝,自然是不得不如此的原故。 《乙巳条约》签订,本来是噶尔丹不得已的一个缓兵之计,可是随着汉人商队在准噶尔部自由行走,噶尔丹发现自己就象是掉进一个蜘蛛网中,根本不能挣扎。如果他有敢对大明有何不满,不用大明动兵,单是汉人商队的武力联合被收买的准噶尔部贵族就可以将他灭掉,与大明作对,哪怕是自己的怯薛,噶尔丹也不能完全保证会对自己忠诚。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38章 推枯拉朽 非但如此,大明还在准噶尔部开办了许多学校,规定所有准噶尔部贵族的子弟都必须到学校学习各种儒家文化的经典,培养他们对大明天子的忠义。 这简直在断准噶儿部的未来,对于学校和从大明过来的士子儒生,噶尔丹恨之入骨,却不敢明着拒绝,他偷偷指示几个小部落,把大明开设的学校捣毁了二个,并将学校的十数名老师杀害。 这一下仿佛捅了马蜂窝,大明向准噶尔部派出一波波的人马,不但对噶尔丹进行严厉喝斥,而且要求噶尔丹协助查出这是何人所为。噶尔丹心中有鬼,协助时自然是漫不惊心,只是半个月之后还是被大明查了出来,结果动手的两个部落,一共一千五百余口全部被大明军队屠杀的干干净净。 这可是不分老幼的屠了一个干净,大明只出动了一个团就在准噶尔地盘上横行无忌,所有沿途的部落对这支明军都噤若寒蝉,吭都不敢吭一声,完成这次灭族任务后,明军才退出准噶尔的地盘,从此再也没有哪个部落敢对朝廷开办的学校无礼。 噶尔丹偷鸡不成蚀了一把米,威望再次大跌,这些年,准噶儿部的日子过得越好,各个贵族头领对大明的忌惮则越大,一旦得罪大明,现在的生活又要陷于以前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里,无论是贵族还是普通牧民,谁也不愿过以往那种没有保障的日子。 正因为如此,大明对于噶尔丹这个忠顺王也越来越不客气,哪怕是一个普通文官也敢和噶尔丹平等对视,有时甚至直斥其非,噶尔丹也不得不隐忍。 “阿奴,我这个大汗当得太窝囊了,有时候我真想不顾一切,与汉人拼个鱼死网破。” 噶尔丹说这话更象是赌气,阿奴知道自己丈夫的隐忍功夫,只是柔声劝解,半响之后,噶尔丹重新振作起来,传下命令,召集军队,准备作战。 虽然噶尔丹对于大明皇帝的旨意有很大抵触心里,但收复乌拉尔山以东之地对于准噶尔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噶尔丹还是决定遵旨而行,其实就是对准噶尔部没有好处,噶尔丹此时也没有勇气违旨。 在平顺王的汗帐内,面对大明钦使时同样一幕出现,胡人可汗如同一只忠犬一样伏在地上聆听着大明天子的圣旨,当圣旨念完,策妄阿拉布坦口颂万岁后起身,对大明钦使依然恭恭敬敬。 与噶尔丹表面尊敬不同,策妄阿拉布坦是发自内心的恭敬,他当然明白,若没有朝廷支持,他别说与噶尔丹平起平坐,早就被噶尔丹找机会宰了。 “对于皇上的旨意,平顺王不知有何意见?”传旨钦差,礼部郎中丁少农脸带笑容的道。 若说对噶尔丹打压多于怀柔,对于策妄阿位布坦,朝廷则是怀柔多于打压,不论是商人还是大明的文官,对于策妄阿位布坦明显比对噶尔丹更客气。 “丁大人客气了,小王对于皇上旨意一自然是遵从,如何敢有意见?”策妄阿拉布坦几乎是拍着胸膛,又迟疑了一下才道:“只是小王兵力不如噶尔丹,不知此知出兵,该听谁的?” “平顺王不必担心,除了噶尔丹,大明会派出定北伯一同出征,平顺王只需听从定北伯的军令即可。”丁少农笑着答道。 “那小王就放心了。”策妄阿拉布坦脸上犹豫已然消除,对于自己这个王爷听从一个伯爵的指挥心中完全没有丝毫障碍。 弘光二十六年七月,由杜小山所领的五千明军与噶尔丹、策妄阿拉坦所领的各自二万蒙古军队在科布多会师,大明军队一身鲜艳的红色,骑在高头大马上,白色的翎羽随着微风轻轻颤动,显得威风凛凛。 噶尔丹、策妄阿拉布坦所领的蒙古军队也不差,他们一半人换上了大明卖给的火枪,全身着甲,但从外表看,比明军还要威风,只是这些甲胄对于大明的步枪来说完全没有防御作用,只增加负重而已,蒙古人非要着甲,大明自然也不好阻止。 或非,看到没有着甲的大明士兵,蒙古人可以获得心理上的满足。 简短的会议后,杜小山拨出长剑,向着西伯利亚的方向一指:“出发!” 数万大军拨营而起,对着西伯利亚方向滚滚而去,为了防止噶尔丹和策妄阿拉布坦两人产生摩擦,杜小山命令噶尔丹和策妄阿拉布坦两人分据一路,而杜小山自己作为中路,大军分三路对西伯利亚的俄罗斯据点发动进攻。 此时俄罗斯在叶尼塞河以东据点都被大明拨除,西伯利亚有三分之二领土已归大明统治,俄罗斯在西伯利亚的据点全部分布在乌拉尔山脉以东和叶尼塞河以西地区,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分布着俄罗斯大大小小上百个据点,这些据点人数最多的上万人,最少的只有百十来人。 俄罗斯欧洲部分的动乱,客观上加强了西伯利亚的力量,不少在欧洲活不下去的农民,主动翻过乌拉尔山脉来到西伯利亚地区,使得西伯利亚的俄罗斯人达到了二十万之多。 这些俄罗斯人多是由罪犯、流浪汉、走逃无路的破产农民组成,青壮占大半,性情凶狠无比,将西伯利亚原本的土箸图瓦人、雅库特人、布里亚特人、比如哈卡斯人等等全部视同奴仆,任意欺压。 为了使土著驯服,俄罗斯人在西伯利亚强行推行东正教,对于不信教的土著进行强行洗礼,冬天时在冰面上挖一个窟窿,直接将人丢下冰窟窿,往往人一放下,马上就冻成一个冰棍。 面对大明和准噶尔部的突然进攻,凶狠的俄罗斯人仿佛一下子被打懵了一般,完全没有欺压当地土箸的威风,一个个据点被推枯拉朽般推毁。 不提明军力量,但是噶尔丹和策妄阿拉布坦两人出动的蒙古士兵就各有二万人,若是拿着弓箭的蒙古人,哪怕是只有数百人驻守的据点,俄罗斯人也不担心蒙古人进攻,只要守上几个月,面对西伯利亚的寒流,蒙古人就不得不退兵。 只是如今有了后盾的蒙古人已今非昔比,蒙古军队一半装备了比俄罗斯人还要好的大明步枪,而且还有不少小炮,那些只有百十人的俄罗斯据点往往只守了数天就被蒙古人淹没,所有据点内的俄罗斯人都被蒙古人杀光。 若是面对明军进攻的俄罗斯城池,就更是悲剧,如果是面对蒙古军队,至少还可以坚持几天,可是面对明军,俄罗斯那些不管是木头还是石头做成的据点,数门大炮轰击下去,不出半个时辰,城池已经被打破。不过,比起面对蒙古军队的同胞,他们或许可以说幸运,至少投降后大明军队不会滥杀。 库兹涅次克建城有六十余年,是俄罗斯在西伯利亚建立的炼铁中心,这里出产的钢铁不但可以制造农具,马蹄铁,而且还可以制造枪炮,无疑是俄罗斯在西伯利亚最重要的城池,城中除有三百哥萨克防守外,整个城中工匠和手工业者、农夫加起来过万人。 面对大明军队突然的进攻,库兹涅次克的统治者短时间召集了三千人的军队进行防守,只是这样的城池依然没有挡住大明一个团进攻,两天之后,库兹涅次克城被攻破,俄罗斯人在西伯利亚最重要的炼铁中心落入大明手中。 看到俄罗斯人倒霉,原本被欺压的土著也开始了反抗,给明军和蒙古军队带路,在土著引导下,俄罗斯人的据点虚实被明军一一探知,大大加快拨除俄罗斯人据点的速度。 整个七月份,托博尔斯克督军戈杜诺夫接到的全是一连串的坏消息,不是这个据点求救,就是那个城池被鞑靼人攻克。 托博尔斯克城堡建于1587年,到现在已经有八十多年,是整个俄罗斯在西伯利亚的军事、行政中心,城堡四周生活着近二万俄罗斯人,占整个西伯利亚俄罗斯人口十分之一,城内光是正规军就有千人,这对于西伯利亚的土著来说是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只是戈杜诺夫接到的报告是至少有数万拿着火枪的鞑靼人对俄罗斯据点进攻,而且还有大明的军队。 对于大明,戈杜诺夫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这个帝国非常强大,强大到数年时间,就将俄罗斯一个多世纪才开拓的西伯利亚占去三分之二,虽然戈杜诺夫不想承认,但从他了解的讯息来看,大明甚至比俄罗斯帝国还要强大一点。 这个帝国不但强大,而且远比俄罗斯富有,他们有丝绸、茶叶、瓷器、还有火枪、大炮,据说火药的发明就是大明人,这一点从他们精良的火器中就可以证实。 如果进攻的只是鞑靼人,不要说数万就是十几万,戈杜诺夫也不会担心,如今进攻的不但有大明军队,而且鞑靼人放弃了他们的弓箭,手中拿着大明制造的火枪,这意味着什么?戈杜诺夫不能不作最坏的猜测,这绝非是单靠西伯利亚自己的力量可以抵抗,他一面祈祷战事能尽量拖到冬季,一面派人向莫斯科汇报,希望能得到沙皇的援军。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39章 军械相助 说起来,俄罗斯是唯一与大明陆上接壤的国家,只是对大明的了解比起欧洲许多国家来说竟然少的可怜,欧洲不少国家纷纷向大明购买电报技术,俄罗斯国内却连电报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人清楚,从搏尔斯克城返回莫斯科,至少需要数月之久。 戈杜诺夫在派出求救人员后,并没有忘记召集兵力,八月份,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戈杜诺夫将军队扩大到了五千人,只是除了一千多正规军外,其余三千多士兵都是纪律松散的民兵,虽然手里也拿着火枪,实际战力有多少,戈杜诺夫心中并没有底,他不敢对求救的据点派出援军,只得尽力加强托博尔斯克城堡的防御。 杜小山并没有急着进攻托博尔斯克城,对于明军来说,困忧他们最大的并不是俄罗斯人的抵抗,而是西伯利亚广阔的面积和即将到来的寒冷天气,如果将托博尔斯克城攻克,导致其他据点的俄军失去坚守信心而四散逃走,这才是最麻烦之事。 如果留着托博斯克城,即使其他城池的俄罗斯人想逃走,也会首先想到逃往托博斯克城,事实果然如此,在明军对各个据点扫荡时,逃走的俄罗斯人大部分都向托博尔斯克城汇聚,很快,托博尔斯克城就由二万人上升到三万人、四万人…… 这些俄罗斯人从据点逃出来后,大部分两手空空,对于托博尔斯克城的防守毫无帮助,却会消耗掉城中宝贵的粮食,这让戈杜诺夫暗暗叫苦,只是却不能拒绝这些人入城,只好下令尽量收集城中粮食,统一分配,明军还没有到,托博尔斯克城已经闹起了粮荒。 辛比尔斯克外围,近二万名由农奴、流浪汉、哥萨克等组成的起义军将这座城池围得水泄不通,城墙上到处是弹药射击的痕迹,不少地方已经露出缺口,只是望着这座已经摇摇欲坠地的城池,拉辛心中却充满忧虑。 攻打辛比尔斯克城已经一个多月了,起义军一度攻进外城,只是数次又被城中沙皇的军队赶了出来,如今起义军虽然还占着优势,可是火药已经不足,拉辛深知自己的部下虽盛,却多是乌合之众,一旦在城下耽搁太久,沙皇援军来到,这次起义就前途未卜了。 “必须想办法尽快拿下辛比尔斯克城,否则就要危险了。”拉辛自言自语的道。 只是要拿下辛比尔斯克城又谈何容易,辛比尔斯克不但有坚固的城防,而且有重兵把守,由米洛斯拉夫斯基率领的守城部队有四千五百人,包括莫斯科射击兵、当地射击兵、莫斯科精锐团士兵,其中过半是精锐职业士兵,若不是起义军接连取得胜利,士气高涨,这些士兵一个冲击,恐怕起义军就要溃败。 “火药,炮弹,我需要更多的火药,炮弹。”拉辛几乎在心中呐喊,没有足够的弹药,即使再次冲进内城也会被沙皇的走狗赶出来。 “拉辛阁下,有人求见。”一名军官来到拉辛营帐禀道。 “什么人求见?”拉辛奇怪的问道。 “是一名鞑靼人。”来人回道。 “切尔卡斯克,你不知道现在正是攻城的关键时刻吗,我哥哥有多少大事要考虑,怎么一名鞑靼人求见也要我哥哥接待吗?”拉辛的弟弟弗罗尔不满的道。 正如黄种人对白种人面貌难予分辨一样,白种人对黄种人的面貌也一样难予分辨,对于境内的黄种人,俄罗斯人统一称呼为鞑靼人,或许是为了对曾经统治过自己的蒙古人进行报复,俄罗斯独立后对境内鞑靼人进行了残酷屠杀和压榨,拉辛起义的顿河流域原本就是鞑靼人居住的主要地区,俄罗斯人对鞑靼人大势屠杀后,这里还留有不少鞑靼人,也有不少鞑靼人参加了拉辛领导的起义,只是他们的地位还是没有什么提高,罗斯人从来没有把鞑靼人看成与自己同等地位。 “费罗尔阁下,那名鞑靼人说有一批火器要送给我们。”切尔卡斯克回道。 “什么?”拉辛顿时动容,眼下正是起义军缺少弹药的时刻,真有一批火器送来实在是太好了,他马上道:“快,请他进来。” “是,阁下。” 切尔卡斯克下去不久,一名黄种人随在切尔卡斯克身后走了进来,拉辛仔细打量了一下走进来之人,此人虽然打扮和鞑靼人一般无二,拉辛还是一眼就判断出此人绝非国内普通的鞑靼人可比。 经过数百年对鞑靼人的打压,鞑靼人的贵族早已一扫而空,侥幸活下的鞑靼人只能从事最低贱的工作,绝没有谁会有眼前之人如此健康的脸色和双手。 “你是谁,要见我有什么事?” 来人挺了挺身道:“本人仍大明锦衣卫百户吴一魁,这次来见阁下,是想与阁下做一次交易。” 来人说的是蒙古语,拉辛和费罗尔两人听得一头雾里,切尔卡斯克却是听得明白,连忙给两人翻译。 “大明?”费罗尔脸上一片茫然,拉辛脸上却是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对于大明,他曾听同为哥萨克的军官谈论过,据说沙皇派遣向东开拓的哥萨克吃过大明军队的亏,其他详细拉辛就再无知晓。 本来以为大明对自己是一件非常遥远之事,没想到有一名大明的锦衣卫军官来和自己谈交易,拉辛尽管有一点莫名其妙,还是问道:“什么交易?” “二千支最好的步枪和十门大炮的交易,不知拉辛阁下感不感兴趣。”吴一魁笑道。 “你有二千支步枪和十门大炮?” “在哪里,需要多少钱?” …… 听完切尔卡斯克的翻译,拉辛和费罗尔两人如同连珠炮一样快速发问,感受到眼前两人的急迫,吴一魁道:“两位放心,价钱很公道,货物就在离伏尔加河不远的边境,如果两位需要,数天之后就可以看到这批货物,可惜,因为怕遭到误会,这次我没有带样品。” 尽管拉辛心中还是有一些疑虑,不过,二千支火枪和十门大炮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拉辛马上让切尔卡斯克领着一千人去接收,并暗中嘱咐,只有火器之事为真,哪怕是价格再高也要拿下来。 数天之后,切尔卡斯克见到了这批火枪和大炮,让切尔卡斯克欣喜的是这批火器质量远在他们缴获的火器之上,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双方很快达成交易,最终双方以二万两黄金成交。 对于拉辛来说,由于攻下不少城池,加上抢劫了所有贵族富农,黄金并不缺少,而火器太少了,二万两黄金的价格确实很公道。而对于吴一魁来讲,这批枪支本来就是要交给拉辛,哪怕是拉辛一两黄金都不出,何况拉辛出的价格比国内价格高许多。 有了这批火器后,起义军重新发起了对辛比尔斯克城的进攻,起义军攻势如雨,打得辛比尔斯克城的沙皇军队抬不起头来,很快起义军再次攻入内城。 对于起义军突然密集起来的火力,守城的米洛斯拉夫斯基公爵大惑不解,只得集中兵力守卫内城,就在他们以为至少内城还可以坚守时,起义军架起了购买过来的十门大炮,这十门大炮最大两门可以发射十五磅炮弹,巨大的炮弹呼啸砸在内城城门上,响声整个城中都听得清清楚楚,守军面如土色。 一天之后,辛比尔斯克城被起义军攻破,城中守军几乎全部被起义军处死。 沙皇已经派出两支军队对辛比尔斯克城救援,分别为多尔戈鲁科夫公爵所率的六团精锐士兵和巴里亚京斯基公爵率领的各县贵族武装,两人沿途受到起义的农民军骚扰,但还是渐渐逼近了辛比尔斯克城。 历史上,由于辛比尔斯克城久攻不下,起义军被沙皇赶到的援军击败,连拉辛也负伤两处,起义形势顿时急转直下,最终在一年之后被剿灭,如今得到大明军械的暗中相助,拉辛提前攻下辛比尔斯克城,多尔戈鲁科夫公爵和巴里亚京斯基公爵两人听到城池被攻下的消息,谁也不敢向前,历史就在此拐了一个弯,谁也不知以后走向何处。 尝到明军军械的甜头后,拉辛又与明军交易了数次,这数次交易的规模远比第一次大,明军足足卖给了拉辛二万三千多支步枪和四十二门火炮,拉辛的力量急速膨胀。 对大明来说,不管拉辛能不能成功,力量越强越好,即使拉辛成功的把沙皇从宝座上赶下去,以拉辛对贵族的所作所为,俄罗斯必定会经过一段长期动乱。等到俄罗斯动乱结束,大明早已经巩固了乌拉尔山以东的边境,从此俄罗斯休想再染指亚洲的土地,何况拉辛给出的价格实在诱人。 由于事先没有准备,明军在边境没有这么多火枪,只得从商人手中以五两黄金一支收购,然后以八两黄金一支的价格卖给拉辛,大明金银比已经稳定在一比十左右,五两黄金相当于五十两银子,而军器局卖给民间的枪支不过二十五两,一支旧枪可以换到二支新枪,商人自然乐得交易,许多商队将护卫所有枪支都卖给了军队,好在准噶儿的地盘已经没有部落敢找大明商队的麻烦,否则这些商队的安全堪忧。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40章 最后的城池 弘光二十六年十一月,明军和准噶尔部数万大军将整个西伯利亚的俄军据点除托博尔斯克城堡外,几乎一扫而空,而逃难到城堡中的俄罗斯居民已经超过三万,加上原本城外之人,整个托博尔斯克城堡涌进了五万多人。 让戈杜诺夫稍作安慰的是,西伯利亚的冬天已经来临,大片大片的雪花飘满了大地,至少不用担心明军会在冬天围城,而等到明年春天,或许援军已经赶到。 戈杜诺夫对明军的动向判断无疑是正确的,雪花一下,明军就停止了军事行动,西伯利亚的冬天实在是太寒冷了,哪怕明军有棉衣棉裤、毛毯等御寒之物,也不可能长期在雪地里作战,托博尔斯克城又跑不了,明军自然不用冒着天气减员的危险在冬天攻城。 弘光二十七年四月,西伯利亚漫长的冬季终于过去,托博尔斯克城外围的地面上虽然还残留着雪层,只是一条条雪化后的小溪潺潺流动,雪层下,一些迫不入待的小草已经发出嫩嫩的细芽。 只是戈杜诺夫等待的援军却毫无音讯,让他一度怀疑,整个西伯利亚是不是被莫斯科的大人物们抛弃了。 事实上,西伯利亚和被抛弃确实差不多,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拉辛的队伍已经壮大到数万人,其中一半装备了大明的步枪大炮,这支声势浩大的队伍,沿着伏尔加河一路前行,已经攻到离莫斯科只有四百公里远的下诺夫哥德镇。 下诺夫哥德镇是俄罗斯一座重要的工商业城市,一旦被起义军攻下,莫斯科不但失去了一个很好的屏障,而且失去一个重要的财源基地,起义军会越发壮大,沙皇和俄罗斯贵族忙着调兵给下诺夫哥德镇解围还来不及,哪还顾得上一个遥远的西伯利亚城池。 西伯利亚虽然广袤,只是除了满足沙皇和大贵族们开疆拓土的雄心外,一百多年了,除了一些皮毛和金沙,并没有给莫斯科带来多大利益,何况眼下莫斯科已是火烧眉毛的时刻,莫说西伯利亚的利益本来不大,就是有天大的利益也得先顾莫斯科的安全,沙皇虽然不甘心丢失西伯利亚,只是此时实在爱莫能助。 五月初,戈杜诺夫总算等到了莫斯科的消息,沙皇命令戈杜诺夫务必坚守托博尔斯克城堡,等到国内将叛军消灭才能派出援军。 接到这条消息,戈杜诺夫心中凉了大半,向使者问道:“不知沙皇何时能消灭叛军。” “将军,叛军势大,有数万之多,又装备了火枪火炮,多尔戈鲁科夫公爵和巴里亚京斯基公爵都认为叛军得到了明人的相助,要想短时间剿灭非常困难,眼下唯有调集兵力保住下诺夫哥德镇后,才能对叛军进去反击。”使者回道。 听到使者的回答,戈杜诺夫原本残留的一点希望终于全部变凉。 “又是明军。”他心中恨恨的想道。 就在莫斯科使者到来不久,明军终于也到了,数万大军将托博尔斯克城堡团团围住,令城里哥萨克惊慌的不是围城的人数,而是城外军队手中的步枪和一门门推到空地的大炮。 托博尔斯克城堡中如果征发全部青壮,至少可以组建一支上万人的军队,只是那些没有火器的军队,面对城外敌人的步枪大炮,只有被屠杀的份,根本对守城毫无帮助。 让城中更加不安的是,经过一个冬天的消耗,城中存粮已不多,以现在城中的存粮,不需要城外敌人攻打,只需要围上数月,城中之人就得活活饿死。 “呼嗬!呼嗬!”蒙古人挥舞着马刀,绕着城墙奔跑,口中发出阵阵怪叫,对城中的罗刹人进行恐吓,仿佛找到了数百年前跟随铁木真屠城灭国的威风。 对于这点伎俩,城上的哥萨克不屑一顾,若是靠着蒙古人的弯刀和弓箭,再来十万人也拿托博尔斯克的城墙无可奈何。 对于蒙古人,高傲的哥萨克并不放在眼中,虽然俄罗斯曾臣伏于蒙古人百年之久,但这些只会使用弓箭的蒙古人早已经过时,在国内,哥萨克可以随意抢劫和杀戮鞑靼人,即使是与准噶儿部交战,哥萨克也常常可以以一敌十,关键是在于明人,若没有明人参杂其中,即使是蒙古人换上火枪,哥萨克也敢出城与蒙古人一战。 或许是看到城头上的罗刹人不为所动,蒙古人的兴奋很快过去,不一会儿,停止了炫耀,开始规矩的安营扎寨。 第一天大家相安无事,戈杜诺夫虽然想趁敌人立足未稳,打一个突击,只是看到城外的大炮和清一色的步枪,戈杜诺夫还是打消了出城的念头。 第二天,天刚亮,策妄阿拉布坦就带着部下来请战,准噶儿部和罗刹人早就结下死仇,在僧格任可汗时,准噶儿部和罗刹人数次血战,双方结下了很深的仇怨,那时蒙古人没有火器,全靠弓箭和弯刀与罗刹人争锋,伤亡往往是罗刹人的十倍。只是在西伯利亚,准噶尔部是地主,人多势众,才勉强阻止了罗刹人对蒙古草原的进一步侵占,不过,还是丢掉了西伯利亚地方许多传统的牧场。 如今有了大明作靠山,手中有了比罗刹人更犀利的火器,去年半年时间就横扫了罗刹人几乎所有据点,将蒙古人百年来被侵占的牧场一一抢回,罗刹人只剩下一座托博尔斯克城堡,策妄阿拉布坦当然希望一鼓作气,将罗刹人留在乌拉尔山以东最后一个据点拨除。 噶尔丹虽然也作如此想,只是却不象策妄阿拉布坦一样可以拉下脸来向杜小山请战。 “平顺王稍安匆燥,此城罗刹人经营近百年,城池坚固,强攻折损太大,本座先用大炮轰击,看看能不能打开缺口,再攻不迟。”杜小山笑着回道。 策妄阿拉布坦想了想,没有再坚持,他手中的军队都是部落中挑选的精锐,若是白白折损在攻城战中,他心中也委实不舍,向杜小山求战,更多是表明一种态度。 杜小山所领明军为一个标准旅,总人数五千二百人,共有九十六门大小火炮,加上噶尔丹、策妄阿拉布坦两人军中火炮,总共一百三十门。他将所有火炮集中在一个城门,一声令下后,一百多门火炮一起开炮,刹时炮声震天,炮弹如雨点般落在城头,正在城墙上准备防守的罗斯士兵虽然早有准备,只是没有料到明军炮火如此密集,城头根本没有安全之所,不少俄军士兵炸得尸体横飞。 这种密度的火炮哥萨克从来没有经历过,哥萨克战斗靠的更多是马刀和火枪,以此来彰显自己的武勇,而这样的密集的炮击根本不是人力可以阻挡,一时之间,即使是远离炮火的哥萨克也感觉到心惊肉跳。 明军先声夺人,一时整个城中的俄罗斯人都陷入到一种惊恐之中。 “将军,我们的大炮呢,为什么不反击。”一名满脸是血的哥萨克军官来到戈杜诺夫面前,大声的责问。 戈杜诺夫无言以对,托博尔斯克城堡确实有三十多门火炮,只是分布在四门,面对明军进攻的一面,只有区区九门火炮,这些火炮不仅笨重,而且射程偏近,即使可以集中起来和明军对攻也毫无胜算,只会被明军轻易摧毁,还不如藏起来,等到明军真正出动步兵攻城时再使用。 “哗啦啦。” 一段城墙塌陷了下来,露出一条通往城内的道路,托博尔斯克的城墙或许很坚固,但它是针对西伯利亚的土箸和俄国人自己的火炮设计,这种设计在明军的重炮面前显得有一点脆弱,数轮炮击之后已经支持不住。 看到城墙塌陷,观战的蒙古士兵大声欢呼起来,若不是火炮还在发射,性急的人恐怕就要策马冲进去。 去年对俄罗斯据点的拨除中,参战的士兵没少捞到好处,除了金沙、毛皮等物资外,士兵们更在意的是俄罗斯的青壮女子,准噶尔部如今生活条件比以前好了许多,唯有一样不如以前,那就是年轻女子,部落中许多年轻漂亮的女子都被来往的大明商人或护卫娶走了。 毕竟人往高处走,论钱财,他们无法和家财万贯的商人比,论人品口才,他们又不如那些护卫,自然有不少青年女子不愿意嫁本部落之人而外嫁给来往的商人和他们的护卫。 而汉人女子更不愿嫁给他们,他们又无法象以前一样到汉地去抢,不少青壮蒙古人只能过着单身的日子,如果能抢一个罗刹女人做老婆也是不错的选择,据说城中数万罗刹人,年轻女子恐怕有上万人,够这里还是单身的大部分人娶上老婆了。 “轰!” 火炮继续在炮击,杜小山对仅仅打开一个缺口并不满意。 “哗啦啦。”又是一段城墙塌陷下去,观战的蒙古人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喊叫起来,不少人已经启动了战马,就等着进城去抢一个罗刹女子做老婆。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41章 轮攻 “定北伯,孩儿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下令攻击吧。”看到城墙大段大段塌陷,策妄阿拉布坦大喜,他已经把托博尔斯克城堡看成一只没有抵抗能力的羊羔,生怕落后于噶尔丹的士兵进入城中。 杜小山拿起望远镜向远处看去,只是镜中全是一片硝烟,根本看不清城内情况,他只得下达命令:“停止炮击!” “停止炮击!”通信兵很快将杜小山的命令传下去,刚刚还在发出雷呜般响声的炮兵阵地逐渐沉静下来。 “孩儿们,冲进去,城里有的是金沙、女人。”看到炮火停止,前面两名观战的蒙古贵族再也忍耐不住,没等命令下来,自作主张的发起了攻击。 “嗬!嗬!嗬!” 听到这两名贵族的话,蒙古士兵发出各种兴奋的怪叫,策马向城墙缺口处冲了进去。 “鞑子就是鞑子,不改野性,定北伯的命令还没有下达,这些鞑子就如此迫不及待。”郭符甲忍不住撇了撇嘴,他从心里看不起这些蒙古人,虽然若不是蒙古人,他也得不到子爵的封号。 “嘿嘿,这些鞑子真以为罗刹人是纸糊的,既然要急着送死,也怪不得我们。”张仲翁有些幸灾乐祸的道。 不论是罗刹人还是蒙古人,两人都交战多次,深知罗刹人的厉害远在蒙古人之上,托博尔斯克城堡是罗刹人最后一个据点,城中数万人,绝不会如此简单的就让蒙古人攻进去。 随着硝烟散去,城头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在倒塌的城墙后面,罗刹人分明又筑起了一道稍矮的胸墙,此刻胸墙后方,罗刹人正严阵以待,无数火枪对准了缺口。 杜小山看得吃了一惊,连忙道:“不好,平顺王,快命令你的部下撤回来。” 看着越冲越近的蒙古人,前头的罗刹人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先头明军的轰炸让城头的同伴伤亡惨重,只是他们却无法反击,这对于生性高傲的哥萨克来说,无疑憋了一肚子火,如今这些蒙古人竟然骑着马冲进来,无异自寻死路,正好消除他们的怒火。 “射击!”一名哥萨克军官大声命令。 策妄阿拉布坦眼看着自己的手下就要冲进城去,心中正在高兴,听到杜小山的命令,好似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也连忙拿出望远镜向前看去,城中罗刹人已经开火,炒豆子般的声音响起,正在冲锋的蒙古人就象是麻袋一样,一个个从马上栽下。 巴根正是冲击在最前面的一名蒙古人,他今年刚二十岁,家中还有两个哥哥,在他的记亿里,以前在蒙古草原时全家只能穿永远带着膻腥味的皮袍,煮东西时还要向邻居借铁锅,烤肉时舍不得放盐,好在两位嫂子勤劳,家中到不至于挨饿。 自从搬到哈萨克草原后,情景改了过来,汉人商队将他们所养的牛羊源源不断的收购,换来了各种精美的中原物品,两名嫂子穿上了精美的丝绸,烤肉时不但放盐,还有各种香料,家中大小铁锅五六只,随便怎么用。 只是富了之后,巴根却发现他娶媳妇成了难事,他看中的邻居,漂亮的乌玛根本不愿理你,在十六岁时就跟着一个汉人商队的护卫走了,此后全家都为巴根娶媳妇操碎了心。 他曾偷偷的问过哥哥,当初那么穷,他们是怎么把嫂子娶回家的,哥哥告诉他,是直接从两个小部落抢来的,从此巴根就记住了,自己也要抢一个老婆。 如今城中有无数的罗刹女子等着自己抢回去,正是怀着这样的目的,巴根一马当先,看到前面突然出现的胸墙时,巴根慌乱起来,他想拨转马头,只是来路狭小,后面的骑兵都要挨着他的屁股,根本无法转身,看到身边人一个个被罗刹人的火枪击杀,巴根只急得哇哇大叫。 “砰!”一颗子弹射进巴根的胸膛,巴根的叫声停了下来,低头看着胸前的大洞,嘴里含混不清的道:“进城,抢婆娘!”一头从马上栽下。 “快,吹角,退兵!退兵!”策妄阿拉布坦情知自己手下中了罗刹人陷井,急得大叫。 “呜!呜!呜!” 退兵的号角终于吹了起来,正急着进城的蒙古士兵茫然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情不愿的拨转马头,等到他们都掉头后才发现前面进去的同伴好象有一点不妙,没有一个人出来。 罗刹人的枪声渐渐停止,在塌陷的城墙与罗刹人胸墙中间,横七竖八的躺着近百名蒙古人马的尸体,让人看得有点惨不忍睹。 两名下令冲锋的蒙古贵族被押到了杜小山和策妄阿拉布坦的面前,看着这两名押过来的贵族,杜小山眼神变冷,问道:“谁下令让你们出击了。” 这两名准噶尔贵族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大声求饶起来:“定北伯,我们只是立功心切,还望饶恕我们一次。”又连忙向策妄阿拉布坦发出哀求的眼神,希望大汗能帮他们讲话。 这两人都是自己的得力支持者,策妄阿拉布坦有心保全,只是没等他说话,杜小山的手向前一指:“哼,饶你们的命,那些人命又怎么办?” 意识到杜小山的杀心,一名贵族强硬起来,道:“定北伯,我们是蒙古部,你无权处置我们。” 糟糕,听到此人如此说话,策妄阿拉布坦心中格登一下,连忙喝骂道:“混蛋,定北伯是主将,如何不能处置你们,还不向定北伯道歉。” 杜小山摆了摆手,道:“不用了,平顺王,你也听到了,若不处置两人,本座如何再指挥全军作战,来人,将两人拉下去砍了。” 策妄阿拉布坦哑口无言,只得看着数名明军将两名贵族拉下去,不一会儿,两个人头已经送到,杜小山重申了一遍战场纪律,看到两个贵族的人头,原本有些散漫的蒙古骑兵顿时凛然。 “轰!” 大明火炮阵地重新传来响声,数轮之后,城墙的塌陷处扩大不少,而罗刹人暴露出来的胸墙也有遭到打击,产生了数个缺口,火炮才停止了射击。 “上” 在杜小山的命令下,蒙古士兵从马上改为步行,端着步枪慢慢向城墙塌陷处靠近。 “砰!”阿古木达是最前面的一名蒙古士兵,他刚接近缺口,一颗子弹从里面射来,卟的一声打在瓦砾上,把阿古木达吓了一大跳,他刚庆幸这颗子弹没有打中自己,“砰!砰!”更着更多的枪声响起,这次阿古木达没有躲过去,他的胸前布满数个血洞,一头栽倒在地。 “砰!砰!”其余的蒙古士兵拼命还击,只是他们显然还没有完全掌握自己手中的枪械,不少子弹朝着天上飞,而他们完全不知隐蔽的身体成为罗刹人绝佳的靶子,不时有蒙古士兵倒下。 虽然比第一次骑兵涌入的要好的多,只是这样的效果,要想攻进城中,不知要死伤多少士兵,观战的郭符甲、张仲翁等人都忍不住摇头,若是自己的部下攻城,死伤起码会降低大半,而射杀的罗刹人则会多出数倍,只是死的不是自己人,他们也没有什么心痛的感觉。 “呜!”听到号角的蒙古士兵急忙退了下来,第一次试探性的进攻,策妄阿拉布坦的部下付出了数十名士兵性命,而打死打伤的罗刹人估计不会超过十人。 “忠顺王,换你的人上。” “是。”噶尔丹应道,他虽然不情愿,却不敢当真违抗杜小山的军令,在噶尔丹的命令下,数百蒙古士兵同样步行着靠近城墙进攻。 “呜!” 不一会儿,噶尔丹的部下也得到了撤退的号角,他们同样损伤了数十名士兵,战果比策妄阿拉布坦的部下大一点,杀伤了十余名罗刹人。 这样轮流之下,连续发出十余波的进攻,杜小山才开始下令收兵,这一天的进攻就此结束,蒙古人付出了六百伤亡的代价,而罗刹人守城时虽然沾了很大便宜,只是加上死在炮火之下的士兵,估计也不下五六百人,双方算是打了一个平手。 如果这样的伤亡比继续下去,不出十天,城中的罗刹人就有可能承受不住伤亡崩溃,可是收兵后杜小山脸上却没有什么欣喜,原因是炮弹不多了。 今天明军的炮击痛快,可是只一天就用掉了一半炮弹,如果明天再来一次,炮弹就要全部告罄,没有了炮弹,那些大炮就成了摆设。 铁路已经修到了乌尔格城,只是整个西伯利亚实在太大,托博尔斯克城堡离乌尔格城尚有五千多里,从乌尔格城转运,单是一场行程就要二月之久,如果铁路修到附近,杜小山也不用出动蒙古士兵攻城,直接用大炮就能把托博尔斯克城堡攻破。 听说明军炮弹不多,噶尔丹和策妄阿拉布坦都有点着急,如果大炮不能用,单靠今天这样进攻,不知要死多少蒙古士兵才能攻下城池。 “两位王爷,大炮不是不能用,只是要用在关键时刻,以本座看,城中的粮食弹药也不多,只要围住城不让罗刹人逃跑即可,只是围城最忌闷围,所以明日仍需要两位出兵轮流攻击。”杜小山语气淡然,仿佛是和两人商量似的说道。 噶尔丹自然知道眼前之人不是与他商量,想起这个人以三千不到的兵力就将自己三万铁骑杀得大败,噶尔丹就有些气短,有无气力的应道:“小王遵命。” 策妄阿拉布坦的回应则比噶尔丹真诚了许多,杜小山并不在意噶尔丹是不是真诚,只要他不违背自己的命令就行。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42章 黑色黄金 城中的戈杜诺夫也在统计白天的损失,结果让他大为心疼,光是死在明军炮火下的官兵就达四百多人,后来又伤亡了一百多人,其中有二百多人是正规军的哥萨克精锐。 当初八百哥萨克就灭亡了西伯利亚汗国,为沙皇扩张了数百万公里的土地,可是今天这些勇士还没有发挥半点武勇就被敌人的火炮炸死,这些该死的异教徒,怎么有那么强大的火炮? 戈杜诺夫手中只有一千多人的精锐哥萨克,死一个都心疼,何况是死了二百多,他决定从明天开始,自己只派那些新召集的士兵到前线,这些人用来守城应当还有把握,就是死再多也不用心疼。 两方主帅不约而同的选择,使得接下来战事毫无出彩,那些新召的罗刹新丁和蒙古人表现半斤八两,守城时毫无章法,火枪射击的准头更是稀烂,占着守城的优势,伤亡才小于蒙古军。 如果是接近冬季,这样的情形无疑是对守城一方有利,可惜现在才五月份,离冬天足有半年时间,城中物资充足则罢,如果不充足,不利的则是俄军。 杜小山绝不相信,经过了一个冬天,城中又涌进了数万人,罗刹人的存粮能用到冬天,既然罗刹人愿意拖,杜小山也不介意拖下去。 这场战事从去年至今,大明已经收复了数百万平方公里的疆土,单从收复土地面积来说是一件大事,只是西伯利亚地广人稀,又太过寒冷,无法耕种,不管是朝中官员还是民间百姓,都把这些地方当成蛮荒之地,除了报纸上偶尔报道一下战事进展外,并没有多少人关心。 百姓更为喜闻乐见的是大明第二个五年计划的进展,哪里到哪里新开通了火车,哪里又新建了一家工厂,海外哪个地方发现了新的金银矿,谁又有了新发明,可以一夜暴富…… 这些东西和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自然得到更多关照,说起来,这对于浴血奋战的将士多少有点不公平,与其如此说,不如这也是强国的体现,对大明来说,这一场战争不过是一场规模不大的局部冲突,百姓自然不用太关心。 陕西,这里有着千年的古都长安,孕育了汉唐两朝灿烂辉煌的文化,可惜因为承载的人口太多,曾经的沃野千里因为过度砍伐,在宋时就开始了荒漠化,再也不能成为汉民族的中心。 数十年前,由于连年的干旱,从这里发展起来的流寇一度攻破大明首都,随之又让入关的满人一击而败,差点导至大明亡国。 大明重新崛起后,为了减轻陕西土地的承载压力,从弘光五年时,大明开始对陕西民众进行了大规模迁移,这种迁移带着强制性质,无论你是否愿意,都必须迁移。 若是在后世,这样的移民肯定会被评击的体无完肤,只是此时朝中却没有丝毫的反对声,即使是被迁移的百姓,面对故土难离,在朝廷下达命令后,也大多主动收拾好东西,跟着军队迁移。 之所以如此顺从,是因为多数人认为陕西是流寇的起源地,将他们迁出陕西,其实是一种惩罚措施,若不同意,朝廷肯定会采取更严厉的处罚。 只是当他们来到南洋、北美等地时才发现,比起贫瘠的老家来,新的土地要肥沃的多,而且雨水充足,同样一分力,新土地的收获是老家十倍不止。 迁移出近半百姓后,朝廷每年拨出上百万两的银子在陕西进行植树造林,经过二十年的努力,陕西原本许多已成黄土的地方又重新披上绿装,虽然还没有恢复到汉盛时的旧貌,可是黄河水中的泥沙也下降了许多,甚至出现连续多天河水变清的情况。 “圣人出,黄河清。”百姓自然将这一切看成是上天对皇帝的认可,那些留在陕北没有迁移的百姓对于皇帝更是敬如神明。 延长县位于陕北,这里历来是贫困之地,即使是现在,大部分农民迁移出海,延长县依然没有摆脱贫困,每年朝廷不但无法收税,还要倒贴数千两银子,才能使全县一万余人刚刚吃上饱饭。 不过,这个地方却有一样特产,从宋朝起,延长县外的一些荒沟里,经常会流出一些黑呼呼的液体,当地人将之采聚起来,制成石蜡用于照明。 弘光二十七年五月,一支数百人的队伍突然进驻到延长县,他们带来各种工具,在那些原先冒出黑色液体的地方向下挖掘,越挖越深,直到上百米深仍不停止。 当地人开始还以为这些人是打井,只是看他们选的地方根本不是出水之地,有人好心提醒工程队,只是这些人却丝毫不理会,久之,当地人谁也不自找没趣,反正那些地方都是荒地,随便他们怎么挖,能挖出水来当然好,挖不到水来也怪不得别人,谁让他们把自己的劝告当耳边风。 这些人当然不是来打井的,而是来寻找石油,眼下大明已经启动了内燃机的研究,虽然一时半刻不会成功,只是对于石油却不能不先作准备,即使机器暂时用不到,石油也不是无用之物,石油的用途很多,除了用于内燃机外,最大的用途就是用来照明。 从石油中提炼出来的煤油,无疑是一种廉价,易普及,用来替代灯油的绝佳物品,早期的石油冶炼甚至出现过只收集煤油,而将汽油等白白浪费的情景。 以大明现在的科技实力,发电机,灯泡的发明是迟早之事,只是既使有了电灯,要想普及却需要一段很长时间,后世的中国甚至直到二千年之后才做到村村通电,算是彻底告别了煤油灯。 在电灯还无法普及的时代,煤油对于普通老百姓无疑极有很大的意义,有了廉价的煤油,百姓夜晚活动的时间会延长很多,不必因为怕浪费灯油,早早上床睡觉。 陕西的油田与东北、中原、江苏等地的油田相比只能算是小油田,只是却是埋藏最浅的油田,而且数百年前就出现了自流,对于眼下技术来说,无疑是最易开采的油田。 只是虽然如此,真正开采起来依然不是易事,整个队伍耗在野地两个多月,连续挖了六口井,每口井都在百米以上,还是没有见到石油,让带队的唐月川急得嘴唇都要起火。 唐月川是皇家科技院的副教授,刚刚三十出头,家境贫寒,若不是官学大兴,他是没有机会读书的,更别说成为一个待遇丰厚,令人尊敬的科技院副教授。 这次来到延长找石油,据说是皇帝陛下亲自下达的任务,唐月川信心十足,如论如何也要完成陛下的任务。 这是工作队打的第七口井了,若是还不见到油,唐月川几乎怀疑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油,可是这个地方明明有产油的痕迹,怎么就打不到呢。 一筐筐的泥土被轰鸣的蒸汽机带了上来,每一筐泥土出来,唐月川就要查看一下,只是泥土的颜色总是让他失望不已。 “唐博士,八十米了。”他的一名助手孙大生提醒道。 “知道了。”唐月川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声,也不知是谁提的建议,这里的油田最多只要打到百米就可以,早知道,前面六口井打深一点,说不定现在已经出油。 如果这口井打到一百米不出油,自己一定一直打下去,直到二百米为止,我就不信,明明地上流出了油,油井会打不出来,唐月川发恨的道。 唐月川此时自然不知道,后世为了寻找油田,莫说是一两百米,数千米的深井比比皆是,即使如此,依然有可能因为井太浅而错过油田。 “呜!呜!”一种划破空气的声音夹杂在蒸汽机的轰鸣声中传了过来。 “这是什么声音?”唐月川向井口看去。 仿佛是一条黑龙突然从井口窜了出来,黑龙冲向半空,变成黑色的雨滴落了下来,将井口正在工作的数十人全部浇了一个通透。 孙大生伸手接了一下,看到手中黑呼呼的一片,忍不住跳了起来:“是油,我们找到石油了。” “找到石油了。”其余人也跟着大嚷,谁也没有理会身上浇着的石油,学着孙大生的模样又蹦又跳,发泄出心中的兴奋,二个月在野外风餐露宿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果然不需要打一百米。”唐月川心中大为震惊,对于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委实佩服万分。 延长打出石油的消息通过电报传到后方,马上成为报纸上的热门,对于石油的作用,大多数百姓并不知晓,只是却不妨碍他们对于新鲜事务的关心,尤其这个石油是由皇家科技院教授亲自带队寻找出来。 自从专利法颁布后,皇家科技院俨然成为报纸的宠儿,每一项能产生重大利益的发明都能引起轰动,这次石油虽然不是什么发明,可是超过绝大多数发明对百姓的作用,借着这次机会,科技院干脆给百姓来了一场石油基本知识的普及课,刊登在报纸上,了解到石油可以代替灯油成为普通百姓的照明物时,报纸已经将石油称呼为黑色黄金。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43章 克城 收到延长出油的消息,皇帝看了一眼,就将电报丢到一边,只是吩咐内阁尽快修通延长至西安的铁路,没有火车,打出再多的石油也运不出来。 对于石油的作用,樊跃也略知,让他纳闷的是延长能够打出石油,应该是一件喜事,怎么皇上好象没有欢喜之意? 对皇帝来说,延长能够打出石油是应有之事,自然不会太过高兴,相比延长县的石油,杜小山进攻的托博尔斯克城附近的秋明油田,蕴藏的石油含量至少是延长石油含量的数十甚至数百倍。 眼下大明上下都以为西伯利亚只是一片荒漠,唯有王福才知道,这究竟是何等一块宝地,拿下托博尔斯克城,大明才能保证整个西伯利亚的归属,有了这块宝地,大明至少数百年不用为资源发愁。 托博尔斯克城,明军的围城已经持续了整整三个月,双方依然每日交战不断,只是死的人却越来越少,最近一个月,每天的伤亡人数已经降到个位以下,这即有攻守双方的士兵越来越知道如何保护好自己有关,也有进攻的蒙古士兵越来越懈怠的原因。 虽然伤亡减少,城中的情况却越来越艰难起来,五月份明军刚围时,城中每个壮年男子尚可以分到两个大黑面包,妇女和孩童各一个,这种黑面包渗杂了许多粗粮和米糠,只能勉强下口,所幸尚可以温饱。 到了六月份时,虽然每个人分到的面包数量一样,重量却下降了许多,最多只有先前三分之二大小,首先忍不住挨饿的就是孩子,白天无论走在城中哪个街道上,都可以听到饿得哇哇叫的孩子哭声,为了增加粮食,不少人利用起了城中空地,种植一些易收的瓜果、蔬菜,甚至连将军府也不例外,为了争夺这些瓜果蔬菜的所有权,城中每天都要发生斗殴。 七月份时,食物进一步下降到每个壮年男子只有一个黑面包的地步,妇女和孩童每人只有半个,重量只及原先三分之一,一些壮年男子忍不住在夜晚时偷偷溜出城外找寻食物,有人幸运的找到食物回来,更多的人却是一去不回,落到围城的蒙古人手中,第二天变成尸体丢弃到城下。 如今已是八月初,军需官白天刚给戈杜诺夫报告,即使是以现在的标准,粮食也最多只能维持到月底,月底如果外面的敌人仍然不解围,到时全城就要断粮。 当晚,戈杜诺夫将所有哥萨克的军官召集起来,将情况说了一遍,听到这个情况,哥萨克军官都傻了眼,对于这些哥萨克,戈杜诺夫给的待遇不错,即使是士兵也能维持温饱,至于军官,更是食品丰富,甚至每天还有酒饮,没想到城中竟然严重到这种地步。 “将军,沙皇陛下的援军什么时候到?”一名哥萨克军官忍不住发问道。 戈杜诺夫摇了摇头:“诸位,如今国内叛军势大,沙皇陛下正在剿灭叛逆,无法派出援军。” “那怎么行,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 “将军,不如和那些鞑靼人拼了。” “拼,你拿什么去拼,外面的鞑靼人足有数万,还有数千大明正规军,就靠我们一千余人?” “怎么只有一千余人,城中不是有数万人吗,将他们组织起来就是。” “怎么组织,我们没有食物,没有足够的枪支弹药,让他们出城战斗,只是让他们送死而已。” “不能出城,又不能等死,莫非你想投降不成,真是一个懦夫!” “谁说我投降了,你这是污蔑,我要和你决斗。” “决斗就决斗。” …… 各个军官激烈的争执起来,甚至两名脾气暴躁的军官当场拨出长剑,幸亏被周围人拉住才没有演出一幂决斗戏来,让戈杜诺夫失望的是没有人提出他一直考虑的道路。 “诸位,实在不行,我们突围吧。”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那名提议的军官,哥萨克不是傻子,相反大部分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他们早就想过这条路,只是谁也不提出来。 突围只是说的好听而已,事实上不但要丢下托博尔斯克城,而且还要丢下数万居民,即使回到欧洲,沙皇和莫斯科的贵族不找人算帐才怪。 正因为如此,戈杜诺夫才迟迟不敢行动,一定要等到城池快弹尽粮绝时才找到大家来商议,而且最好有人主动提议,否则他作为主帅,即使逃回欧洲性命也难保,看到终于有一个傻瓜提出来,戈杜诺夫大喜过望,目光热切的望着其余军官。 只是那些军官却支支唔唔,谁也不肯接过这个话题,戈杜诺夫无奈,只得发问道:“不知大家对尼基塔少校的提议如何看?” “将军阁下,英勇的哥萨克不应该丢下他们的人民逃走。”满心希望的戈杜诺夫却听到了一个反对的声音,他仔细一看,却是哥萨克中校米哈伊拉。 米哈伊拉是托博尔斯克城土生土长的哥萨克人,从他的祖父起就定居在城中,他的家人,包括财产都在这里,难怪米哈伊拉不同意突围,随着米哈伊拉的声音,又有十余名军官一起站出来反对,让戈杜诺夫差点下不来台。 戈杜诺夫暗暗打量了一下那些反对的军官,全部是土生土长之人,至于其他人,则眼神闪烁,显然心意和他相同,只是担心逃跑之名,他暗道失策,早知道就应该将那些土生土长的军官剔除这次会议。 “将军,城中存粮不足,继续死守无疑是自断生路,只是我们身为光荣的哥萨克绝不能丢下人民逃走,属下有一策,或许能够解城中之危。”另一名哥萨克中校罗姆奇克道。 所有人都用惊奇的眼光看着罗姆奇克,怀疑他发酒疯说糊话,若说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围还需要等到现在吗? “中校,你有什么办法解围,尽管说出来。”戈杜诺夫有点不满的道,他同样不相信罗姆奇克的话。 “将军,死守城池既然不行,不如将军亲领一部分人马出城与鞑靼人作战,如果能够切断鞑靼人的补给线,自然可以迫使鞑靼人退兵,岂不是解了城中之危。” 这个时候去劫明军的补给线,明显是梦呓,戈杜诺夫却听得眼睛亮了起来,大声道:“不错,我等必须反击才能迫使鞑靼人退兵,本人决定不畏艰险,亲自领兵出阵,不知还有谁愿意跟随本将一起出征。” “将军,我愿意!” “我也愿意!” “将军,带上我,我也愿意。” …… 哥萨克军官反应过来,纷纷向戈杜诺夫请求一起出城劫粮。米哈伊拉等人气得发抖,这些家伙明明是想逃跑,却想出一个冠冕堂皇劫粮的借口。 “米哈伊拉中校,本将命你为临时的守城官,一定要坚守到本将迫使鞑靼人退兵为止,否则本将唯你是问。” “是,将军!”米哈伊拉心中悲奋,却无法拒绝戈杜诺夫的命令,只得低头,戈杜诺夫心中大爽,借口让米哈伊拉去准备防守事宜,将刚才反对突围的军官全部赶出会议室,开始和留下的军官商议出城之事。 数天之后,当蒙古士兵接步就班对城池发起进攻时,托博尔斯克城西门突然大开,戈杜诺夫带着精选的八百名部下从城中冲了出来,西门并非明军主攻地点,只有数千噶尔丹的部下驻防,措不及防之下,很快被这队精锐的哥萨克冲开一个缺口,戈杜诺夫和部下扬长而去。 冲出城后,戈杜诺夫忍不住勒住马头,回头看着城池,眼中全是泪水,他知道这一走,就要和这座城池永远告别了,过不了数天,鞑靼人就能攻进城中。 “将军,快走吧,再不走鞑靼人就要追来了。”一名军官催促道。 戈杜诺夫回过神来:“走!”打马飞奔,再也没有回头。 听到数百名罗刹人冲出城,杜小山大怒,狠狠斥责了噶尔丹一通,严令噶尔丹追击这队出城的罗刹人,防止这队罗刹人对围城军队产生威胁,同时下令:加强攻城力度。 尽管米哈伊拉作了保密,戈杜诺夫弃城而走的消息还是在数天后传了出去,整个托博尔斯克城顿时人心惶惶起来,进攻的蒙古士兵很快发现,城中抵抗减弱了很多,虽然不明原因,蒙古士兵还是士气大振,此消彼长之下,城中更是无法抵抗,一个个缺口被打开。 “冲,冲进去!” 前线的蒙古军官大声叫着,语气中全是兴奋。 “怎么回事?”杜小山、郭符甲等人在后方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罗刹人为什么好象突然失去主心骨一样。 “定北伯,不会是罗刹人的陷井吧?”策妄阿拉布坦心有余悸的道。 “不会,罗刹人已经是山穷水尽了,就算是陷井毫无意义,传令,出动一营进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郭符甲大声应了一声。 明军的出动,就象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敢于反抗的哥萨克都被明军精良的射击打倒,蒙古军队毫无阻碍的冲进城内,开始对城中进行大规模的杀戳,托博尔斯克城终于被攻克了。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44章 沙皇之死 “传令,严禁城中放火,违令者杀!”看到城中升起烟火,杜小山急忙命令道。 “是。” 传令兵下去后,不一会儿,原本城中一些冒烟的地方就被扑灭,杜小山并没有阻止蒙古人对城中的罗刹人抢掠,准噶尔部目前还是一条暂时套上项圈,却没有完全养熟的狼,大明虽然可以驱使,事后却必须许给好处,否则下次的驱使就不会再得心应手。 城中的罗刹人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原本西伯利亚汗国人口过百万之多,灭亡后在不到百年时间,人口非但没有增加,反而减到不足二十万人,以罗刹人对土著的所作所为,蒙古人无论做什么都不过分,又何必去制止。 只是托博尔斯克城是日后大明需要派兵驻守的地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蒙古人烧毁,而且城中资料也需要保护。 蒙古人在城中大抢了三天,杜小山才传令停止抢掠,恢复城中秩序,这三天,托博尔斯克城仿佛是人间地狱,蒙古人如蝗虫一样扫遍了城中每个角落,足有上万反抗的罗刹人被杀,大部分年轻女子被瓜分,剩下的罗刹人也全部成为穷光蛋。 恢复秩序后,明军开始对俘虏的罗刹人审讯,这才发现原来城主早已经弃城而逃,此时追击已是来不及,让明军稍作遗憾。 戈杜诺夫一行马不停蹄的逃跑,一路上担惊受怕,即怕蒙古人的追击,又怕到了欧洲怎么向沙皇和大臣们解释,等到他们翻过乌拉尔山脉到达欧洲时,才发现俄国的内乱远比他们想象的严重。 沙皇的军队和拉辛的农民军围绕着下诺夫哥德镇爆发了数场大战,沙皇军队遭到重创,而下诺夫哥德镇也爆发了针对沙皇和贵族们的起义,起义者将拉辛迎入城中,而城中的贵族和军官都遭到处决。 下诺夫哥德镇的失陷,使得整个俄国贵族人心惶惶,起义军显出了他们残酷的一面,无论是贵族还是军官,凡是落入他们手中都被处决,戈杜诺夫等人的归来非但没有受到责难,沿途的贵族还争着拉笼他们,希望他们可以留下来抵御农民军的进攻。 如此纷乱的形式,让戈杜诺夫等人暗自欢喜,至少不用担心沙皇的问罪,对于沿途贵族的拉笼,戈杜诺夫却不置可否,他心中正在考虑,是否该投拉辛,毕竟拉辛也出自哥萨克。 不过,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及时传过来的旨意还是让戈杜诺夫决心再次效忠沙皇,旨意中,沙皇不但没有计较他丢失整个西伯利亚的责任,还重新认命他为东路指挥,准许其扩充队伍,镇压各地烽火四周的起义军。 对于沙皇来讲,眼下对付拉辛才是头等大事,西伯《~文?》利亚丢失《~人?》固然可惜,却远《~书?》没有剿灭拉辛《~屋?》来的重要,戈杜诺夫手中数百名精锐的哥萨克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自然需要安抚。 俄罗内战打得难分难解,对于大明来说当然是好消息,更是加大了对拉辛的支持,有了大明源源不断扔武器支援,拉辛的装备反而更胜沙皇军队一筹。 攻下下诺夫哥德镇后,拉辛的军队再次扩大,全军达到近十万人,对外宣称二十万,开始向莫斯科方向进军。 雪上加霜的是,波兰立陶宛联邦眼见俄国内乱越来越大,毫不客气重新出兵乌克兰地区,刚被俄国征服不久的乌克兰各地对于波兰人的进入群起响应,纷纷绞杀沙皇派遣的乌克兰官员,俄罗斯帝国显得危机四伏。 罗曼诺夫王朝才刚刚经历两代,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并不是一个无能之人,相反还是一位有为之君,在他亲政时期,俄罗斯进行了宗教改革,扩大了俄罗斯在欧洲的影响,在大牧首尼康试图将神权加于皇权之上时,他又毫不客气的将尼康流放;在1649年,颁布了法典,对当时俄罗斯社会生活中的各种情况规定了处理办法,进一步巩固中央集权;他改善了军队装备,将火枪推广到全军,为了应对邻国危胁,他亲自率兵出征,攻陷里加,又在东乌克兰和土耳其数次交锋,最终以俄罗斯取得胜利告终,将东乌克兰正式并入俄罗斯版图。 只是俄罗斯落后的经济实在有点配不上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的雄心壮志,因为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他不得不数次加税,先后导致盐商暴动,普斯科夫、诺夫哥罗德等起义,这次拉辛的起义,同样是俄罗斯连年征战的恶果。 历史上,沙皇的军队在去年就击败了拉辛的主力,幸运的镇压了拉辛起义,这次有了大明在背后推波助澜,拉辛非但没有击败,反而更加强大。 面对拉辛强大的军事压力,俄罗斯不少大贵族纷纷动摇,一些人已经收拾东西逃跑,连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的亲信大臣也劝他迁都,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却决定再次率领大军亲征,他坚信凭着自己的身经百战和数十年统治国家的威望,一定可以击败只是一名普通哥萨克军官出身的拉辛。 弘光二十八年、公元1672元五月,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率领的大军与拉辛的大军在离莫斯科一百公里左右的平原上相遇,此时沙皇有三万大军,其中有五千骑兵、二万射击兵、其余炮兵和辅兵加起来五千人。 而拉辛号称二十万,实际人数只有七万,骑兵只有三千,火枪手二万六千人,辅兵四万余人,单从双方的火枪手来讲,实力相当,只是农民军辅兵数量远胜沙皇的军队,显得声势浩大。 面对人数远多于自己的叛军,不少将领都感到一丝畏惧,纷纷向沙皇进言,希望能撤入城中,依靠城池来抵挡叛军,只是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不为所动,他的第二任妻子纳塔丽娅·纳雷什金娜已经怀孕八个月,再过一个多月孩子就会出生,他已为未来的孩子取好了名字,如果是男孩,就叫做彼得·阿列克谢耶维奇·罗曼诺夫,他深信这个孩子会给他带来好运,他要赶在六月前击败叛军,回到莫斯科守候在妻子身边,等待孩子出生。 五月六号,沙皇与叛军的战事爆发,双方大炮首先轰鸣,无数的炮弹在平原上飞过,落到敌方的队列中,将人体撕杀碎片。 沙皇的炮兵训练有素,又有丰富的战场经验,拉辛虽然是哥萨克出身,起义时也吸收了不少原本参军的哥萨克,只是军中合格的炮手却不多,大部分炮手都是菜鸟,按理沙皇的炮击应当远远胜过叛军,事实上,双方却打了一个平手,这是因为沙辛的大炮全部来自于大明,不但数量多过沙皇,而且火炮质量更胜一筹。 火炮的对射一直持续了三天,这三天中,双方都伤亡惨重,经过三天的射击,起义军的炮手射击越来越熟练,而沙皇的炮兵本身训练有素,不可能在这点时间更进一步,相反,由于火炮损坏太多得不到及时补充,沙皇的炮击渐渐处于下风。 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看到炮兵无法取胜,只得命令自己的骑兵进攻叛军炮兵阵地,拉辛虽然派出骑兵进行拦截,不过,拉辛的骑兵并没有完全将莫斯科的骑兵完全拦住,有近千名莫斯科骑兵冲过拦截,出现在拉辛的炮兵阵地前。 当精锐的莫斯科骑兵出现在阵地前时,起义军炮兵阵地出现了动摇,不少炮兵丢下火炮转身就跑,起义军的炮兵阵地一时沉寂下来,沙皇军队顿时士气大振,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趁机命令射击兵前进,向叛军发起攻击,企图一举击溃叛军。 拉辛顾不得心疼自己的炮兵,见到二万莫斯科射击兵向自己阵地压来,也挥动旗帜,命令自己的火枪兵出击,双方排着整齐的队列向着对方前进,当距离接近时,起义军军官率先下达开火的命令,接着沙皇的军队也下达了开火命令,刹时枪声大作,中弹的士兵如同麦子一样,一浪一浪的扑倒在平原上。 激战持续到黄昏,双方死伤过万,依然难予分出胜利,只是拉辛的辅兵却取到了作用,数万辅兵用长矛拦住了攻击炮兵阵地的沙皇骑兵,将一千多骑兵杀死,起义军的炮兵阵地再次发起炮击,当炮弹落入莫斯科射击兵阵地时,沙皇的军队出现了动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不得不下令收兵。 当晚,预感到此次作战要失败的多尔戈鲁科夫公爵抛下沙皇,自己先带兵撤退,尔戈鲁科夫公爵的撤退导致连锁效应,各个军官争相逃跑,暴怒的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根本无法命令队伍停止,只得也跟着仓惶撤退。 面对沙皇军队的自行崩溃,拉辛大喜过望,第二天天刚亮,马上下令追击,在离莫斯科还有五十公里时,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被起义军团团围住,走投无路下,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选择了自刎,他本来想击败叛军后可以等候自己儿子出生,没想到却连儿子的面也没有见到就死于非命。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45章 北京城中 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死讯传到莫斯科后,大臣们拥戴他与前妻子的长子费奥尔多为罗曼诺夫家族的第三位沙皇,草草举行过仪式后,新沙皇带着他的大臣们撤出了莫斯科,新沙皇撤出莫斯科的第三日,拉辛的队伍进入了不设防的莫斯科,在众多部下拥戴下,拉辛宣布自己成为俄国沙皇,俄罗斯进入双皇时代。 大明收到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死讯时,已是弘光二十八年的七月份,皇帝正在北京紫禁城中,这还是皇帝自攻取北京之后,第二次入住紫禁城。 两京铁路已在去年开通,这使得从南京到北京的路程大为缩短,由原来的数月变为只有两天,大大方便了皇帝的出行,从收复京城后,皇帝就一直没有再来北方,眼下大明太平无事,皇帝自然动了游兴。 数十年没有皇帝的北京城,仿佛王气散尽,尽管离满人撤出京城已过二十余年,北京城的人口也恢复到五十万之多,在北方依然是第一大城,只是比起大明都城的繁华,不可同日而言。 尽管北京依然是南北货物交流的中心,只是没有数十万军队的驻扎,没有了皇室嫔妃,少了数十万消费群体,又怎么可能象以前一样繁荣。 皇帝的到来,得到城内百姓的热烈欢迎,作为北京城的居民,当然希望北京能够重新成为大明的首府,恢复以前繁华的局面。 紫禁城作为大明皇城达二百余年,已然是大明都城的象征,从收复之日起,工部就一直拨款进行维护,如今烧毁的太和殿已经重新修好,其余地方也修葺一新,整个紫禁城显得美轮美奂。 尽管南京的皇宫几经改造,只是无论从面积还是外观壮丽,南京皇宫都无法和紫禁城相比,在紫禁城住了十余天,王福都有一点舍不得离开。 紫禁城到底是不能长住,当初成祖将都城从南京迁到北京,除了因为北京是他早先的封地外,更多是为了保持对蒙古人的军事压力,如今事过境迁,无论是蒙古还是女真,都已成为过眼云烟,整个西伯利亚都成为大明囊中之物,王福自然没有必要再将都城从南京搬回来。 在北京再待上数天,王福的车驾就要断续北巡,皇帝出京当然不只是出来游玩,更多的是为了解地方详情,安抚地方,今天骤然听到沙皇死讯,心中不由有些唏唏。 尽管王福对俄罗斯历史并不是太了解,但知道如果没有大明卖给拉辛这么多武器,沙皇绝不会死于农民军手中。 “沙皇陛下,朕可并没有想你死在叛军手中,只是你实在太不小心了,也罢,朕就给你儿子一点补偿吧。” 皇帝心中自语道,向旁边侍立一边的翰林院侍读董纳道:“传旨,让军器局减少与拉辛的武器交易。” “臣遵旨。”董纳连忙回道。 董纳是弘光二十二年进士科第一名,大明的科考已经废除了八股,改为专科考试加策论,为了降低士子对废除八股的不满,进士一科仍然保留,甚至录取比例并没有降低,三年一考,每考取士子二百余名,而其余专科则每年一考,每次取士多达千余名甚至数千名。 只所以取士如此之多,一是因为官学士子增长,二是官职的增长,大明以前官员不下县,如今官设制到乡一级,单此一项,官员比之以前陡增十倍之多,朝廷需要录用的人自然也需十倍。 只是在读书人当中,进士一科的第一名依然和原先状元无异,清贵无比,王福也不想将以前的规矩打破,默认了这条事实,毕竟他是皇帝,是各种规矩最大的得利者。 董纳进入官场,六年间就做到了正六品,而且出现在皇帝身边,与他进士科第一名的身份秘不可分,许多同年,尤其是出自杂科的同年,多数还在八品位置上,少数几名拨尖者亦不过从七品而已。 董纳很快按照皇帝的意思拟好了旨意,状元不愧是状元,一手字写得工整漂亮,王福看得满意,盖上印玺,自有内侍将其拿出电报房,用电报快速发出,这份圣旨最后还是会交到当事人手中,只是那时早过了期限。 沙皇的死让王福感觉到几分伤感,几千来来,农民历来是最受压迫的人群,但一旦被压迫的忍无可忍时,爆发出来的力量足可以改天换地,埋葬一个辉煌的王朝。中国的汉唐莫不如此,如果没有自己,大明亦是埋葬在农民起义之下,满清只不过捡了一个便宜而已。 这使得王福对于大明目前的情况更加警觉,通过向外移民,大明的土地矛盾得到最大的缓解,地租已经降到一个极低水平,可以说基本不存在大规模农民起义的风险。 但并不是说大明就没有矛盾,宗族与基础官府权利之间的矛盾、工人与工厂主的矛盾,传统观念与新型机械生产之间的矛盾…… 由于大明处于工业领先者,工厂有丰厚的利润,工人工资比种田要高许多,工人与工厂主的矛盾目前并不明显,倒是经常出现宗族势力与基础官府对抗的情况,这些地方又多半处于落后地区,一不小心就造成官逼民反的局面,让地方官府十分头疼。 不过,这种冲突头疼归头疼,却不会酿成大的动乱,只要官府下了决定,宗族根本没有抵抗之力,关键是时间问题,王福相信,只要经济得到发展,这种宗族势力会自然而然的瓦解。 倒是工人与工厂主之间的矛盾不得不作提防,一旦工业发展停滞,或者是陷入经济危机,工人与工厂主的矛盾就会化成主要矛盾,皇帝的脑中有着无数后世的历史经验教训。 这些年,大明已经陆续颁布了《工人福利法》、《工人雇佣合同法》等数部保障工人的法律,基本上涵盖了工人的各种权利,这些法律刚开始出台时,遭到了不少反对,但在皇帝坚持下,反对声还是渐渐消散,皇帝就是大明最大的工厂主,全国几乎所有重工业都有皇室的股份,既然皇帝都愿意自己的利益受损,其他人又还有何话可说? 对于朝廷颁布的这些法律,工人自然是欢欣鼓舞,大声称赞皇帝英明,王福自己也是得意万分,只是回过神后,王福还是发现了这些法律的敝端,相对于工厂主来说,工人可以说属于绝对弱势,如果没有一个为工人说话的机构,这些法律能否落到实处是一个大问题,不能落到实处,再好的法律也是一纸空文。 要想找到一个为工人说话的机构,那么工会无疑是最好的组织,对于是否引工人组建工会,王福心中却充满矛盾,工会固然可以为工人争取权利,也有可能兑变成一个反对朝廷的组织。想想自己的后人有可能被工人冲进皇宫杀死,王福就感到有点不寒而栗。 作为一个穿越者,王福自然知道历史的发展,皇室不可能一直象他一样掌握着实权,这即是对百姓的不负责,更是对他身后的不负责,君主立宪才是大明最好的出路。 沙皇的死,却让王福意识到,工会组建的朝流终究不可能阻挡,与其以后被动进行,不如主动采取行动,对工会进行规范,至少不能让以后的工会将矛头对准皇室,看来这次回京后,有必要再颁布一个《工人组织法》。 在北京又停留了数天,七月十五日时,王福离开北京,继续向北巡视,由于北方铁路才刚开始修筑,这次巡视只能和以前一样,靠马匹和双脚走路,护送皇帝车驾的队伍浩浩荡荡的穿过北京城。 看着皇帝的车驾离开,城中百姓目光极为不舍。 “唉,皇上这就要走了,怎么不在北京再住几天啊。”一名满脸横肉的壮汉望着车驾道。 “皇上真是圣君啊,连这样粗鄙之人都对皇上念念不舍。”一名士子听到壮汉的话,忍不住感慨的道。 “哧。”的一笑,旁边一人道:“王秀才,你不要被他骗了,他是一个屠户,在菜场开了一个钱家肉铺,原本每天只卖三头猪,皇上进京的第一天,他的猪肉就卖掉了十几头,他哪是舍不得皇上离开,只是舍不得自己猪肉生意罢了。” “胡说什么,俺对皇上的尊敬可是实心实意,若不是皇上,俺家两个小子如何能够读书识字,你这个狗才,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钱屠户大声反驳道。 钱屠户的话惹起一股轰然大笑,他被笑的一片茫然,低声向旁边一人问道:“咋啦,我说错什么?” 那人忍笑道:“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钱屠户不由拍了一下脑袋:“对,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俺家小子刚教给俺的,怎么就说反了。” 不提钱屠户的懊恼,皇帝在北京的二十多天,京城明显比以前热闹繁华了许多,跟随在皇帝身边的文武大臣,后宫嫔妃,加上护卫的将士,足有上万人,这些人都是身家丰厚,不少商家的生意比以前好了数成,象钱屠户这样的人生意更是翻了几倍。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46章 惊鸿一现 如今皇帝的车驾一离开,那些大发了一笔的商人生意又要回落到从前,自然是如同钱屠户一样,希望皇帝住在紫禁城越久越好,而更多的普通人,只是出于对皇帝的尊敬,希望皇帝能长住在北京。 不管北京城的居民是否愿意,皇帝的车驾还是离北京城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坐在马车上,皇帝更有机会仔细打量着道路两旁的景色,从城中出来,只见官道两旁全是刚收割完毕的农田,只有不远的大山还显得郁郁葱葱,生长着茂盛的林木。 大明立都于北京二百多年,周边的平原地区基本开发,满人的圈地运动曾经使得周围的土地荒芜过数年,如今早已全部重新开发。 中国太大了,任何一个城市一旦作为都城,都会给周边环境带来巨大的压力,繁华一时后,换来的最终是衰落,长安、洛阳、开封莫不如此,如果北京继续为都几百年,恐怕山中的林木也不能保留。 有了火车和电报,都城的地理位置已不象原来那么重要,反倒人口承载能力成为最重要的因素,从这一点上看,南京比北京无疑更有优势,更不用说在开发海洋方面,南京远比北京便利,这也是王福一直没有重新将北京定为都城的原因。 抚宁县东北七十余里处,一阵哒哒的马蹄声打破了山野的宁静,数十名骑士出现在荒野中。 “皇上,前面就是一片石了。”一名骑士向前指了指,对中间一名年约五旬的老者道。 这名老者正是弘光帝,皇帝的真实年龄已是六十五岁,因为保养得宜,望着依然象五旬之人,骑在马上,丝毫不显老态。 皇帝的车驾一直在官道前行,已接近山海关,谁也没有想到,皇帝本人却仅带着数十名随从,轻衣便服,来到了昔日满清与农民军交战的场所。 “哦。”皇帝抬头向前望去,一阵蜿蜒的长城出现在前面,长城上,可以看到数座已经荒废已久的关城,皇帝指了指其中一座关城道:“走,咱们上那里看看。” “遵旨。” “哒、哒、哒。”的马蹄声再次响起,一行人很快登上皇帝所指的关城,这个关城被垒成一个圆台,全部用条石青砖合筑,高九米有余,山顶上,一颗青松从青砖的缝隙中拨然而立,看树龄至少有十余年的历史。 一片石大战后,无论是女真人还是大明,都不在视这里为重要的关隘,而通往关外的道路也离这里有数十里之远,三十年过去,昔日的战场已经成为荒野。 站在这个圆台上,远处情景一揽无余,圆台的下方就是一片开阔之地,地上长满了荒草,荒草之中,隐约可见锈迹斑斑的兵器和白骨。再远方,就是青山障障,足可以隐藏十万人马。 这座关城,自从建立后不知抵挡了多少次蒙古人和女真人的袭击,城墙处,到处是刀,剑刻划的痕迹,殷红的鲜血渗透进了城墙,将青砖染成了黑色。 看着前面的荒野,王福仿佛看到二十八年前,那场十数万大军相互绞杀的情景,那是一场决定着亿万人命运的战役,正当农民军与吴三桂的军队缠战不休时,养精蓄锐的女真人从山中呼啸而出,轻易将疲惫的农民军击败,由于关城的阻碍,已经失败的农民军却找不出退路,只得一一惨死在女真人刀箭之下。 或许当时李自成就是站在这座关城上指挥作战,亲眼目睹了自己所率精锐如猪狗般被女真人杀死,在这位乱世枭雄心中留下女真人不可战胜的念头,只得匆匆撤出京城,空有数省之地,数十万兵力,却没有勇气再与女真人交战。 前世的记忆一一从心中淌过,对于现在的皇帝来说,以前的记忆更象一场数百年的梦境,正是这场梦境使得大明没有遭到梦里一样的命运。 “为何要生于帝王家?”这是崇祯举剑砍向自己女儿发出的哀呜,想想当初自己刚登位时的战战兢兢,王福不由感慨无比。 “杨林,你说朕这个皇帝合格吗?” 杨林听得大讶,偷偷看了看皇帝脸色,见到皇帝脸上平和,壮着胆子道:“皇上为何为如此问?如果皇上不合格,那千古以来,又有哪个皇帝敢说合格?” “是啊,古今多少皇帝,真正能做到合格的又有几个?”皇帝的声音低不可闻,更象是自言自语,杨林虽然听得清楚,却不敢再接话,这个话题实在是太敏感了。 “皇上,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如果山海关守将见不到皇上的面,恐怕引起风波。”又过了一会儿,杨林小声提醒道。 若是以前,皇帝即使不在队伍中,随便怎么也可以拖延几日,眼下电报遍布全国,讯息瞬间万里,如果皇帝失踪的稍息传出,马上就会引起轩然大波。 “好吧,回去。” 随着皇帝的吩咐,众人拨转马头,很快下了圆台,沿着来处的道路奔驰。 离关城不远处,两名道姑站在古城墙上,正向远处眺望,她们身材曼妙,远远望去,飘然若仙。 听到马蹄声,两人转头望来,露出两张绝色姣容,若是此时有男子见到肯定会大叹上天不公,如此美丽的女子,为何会想不通偏偏做了道姑? 见到是一队青衣骑士,两人脸上都露出一丝好奇之色,不知什么人会象她们两人一样来到这个古战场凭吊一番。 “师姐,中间那个人好象是皇帝?”其中一名道姑眼尖,只是隔得太远,却不能确定。 “胡说,皇帝明明在去山海关的路上,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另一人否决道,转过脸,不再留意。 先前的那名道姑好象一下泄气,她们来的道路上正好与皇帝的车驾相遇,想想确实没有可能在这里遇到皇帝。 与此同时,王福一行也发现了这两名穿着道袍的女子,对于两名女子出现在这里,还站在城墙上,护卫的羽林卫虽然好奇,却没有理会的意思,一行人很快消失在远方。 离山海关二十里处,皇帝的车驾已经停了下来,董纳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已有大臣催促了数次起程,董纳只得屡屡推脱,山海关的官员已经准备了迎驾事宜,就这么过去,皇上露不了面如何是好。 只是如果再不起程,引起大臣们的怀疑也麻烦,天下责任系于皇帝一身,皇帝却带着数十名轻骑脱离大队,万一有危险怎么办,他这个翰林侍读一个没有尽到劝谏的罪名是跑不了。 一辆华丽的马车驶到董纳旁边,车帘掀起,一张年轻娇媚的脸从掀起的车帘后露了出来,向董纳问道:“董侍读,皇上还没有回来吗?” 董纳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看清是梅昭容时才松了一口气,虽然皇帝除刚登基时荒唐外,后来并不以好色箸称,只是如今皇宫妃嫔依然有数十位,这个梅昭容进宫才一年,只有十七岁,不但容貌秀丽,更是聪明无比,甚得皇帝欢心,区区一年就进位到仅次于皇妃的昭容,这次皇帝出巡更是带着随行。 “回娘娘,皇上还没有回来。”董纳苦着脸回道,他可没有胆子得罪一位正受皇帝宠爱的后妃。 梅昭容娥眉轻蹙,自言自语的道:“早知道,本宫就该学会骑马,这样可以陪在皇上身边了。” 董纳听得心有戚戚焉,若是跟随在皇帝身边,他也不用如此为难。 又过了半响,正当董纳要下令起程时,马蹄响起,董纳如听仙乐,赶忙向远处望去,果然见到一队青衣骑士从后路追了上来,皇帝正在里面,只是被负责防卫的羽林拦了下来。 董纳急得跳脚,恨不得马上下令这队拦载的羽林卫放行,可惜他根本没有这个权利,好在拦截的羽林卫很快放行,皇帝一行来到他的身边。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董纳连忙过来迎接。 “起来吧,董爱卿,拟旨,着抚平县令对一片石立碑作记,以事实为准,详细记录当时战况,不得擅作改动,以供后人凭吊。” 皇帝没有先行更衣,而是下达旨意,董纳不解的问道:“皇上,可是闯逆和鞑子的那场战事?” 这样的战事对董纳来说,不过是叛贼与汉奸、蛮夷之间的撕杀,既使死的人再多也没有意义。 “不错,闯逆已经身死,此逆虽然对于大明犯下不可饶恕之罪,只是却也不能抹没他抵挡异族的努力。” “是,微臣明白了。”董纳恍然,似乎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他熟读历史,自然知道弘光初年,朝廷数面临敌,危机之时,大臣们都主张借虏平寇,唯有皇帝乾坤独断,变成了联寇平虏。事实也证明皇帝眼光准确,满虏才是大明最主要的敌人,后来李自成死后,余部多降大明,如今朝中还有不少大臣出于李自成部,在一片石立碑纪念,恐怕更多是对李自成余部进行安抚。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47章 朝鲜,日本 在山海关停留了一夜,皇帝的车驾继续前进,对于大明来说,山海关已经失去了以前的军事意义,变成一座内地通往关外的普通城池,皇帝自然不会在山海关耽搁。 一出山海关,道路两旁的景物便大大不同,除了道路两旁的庄稼外,更多的是莽莽林海,无边无际的森林让人感觉到非常震憾,即使是在道路两旁,也能随时看到数百年的大树。 这样的林海,仿佛一个天然的宝库,除了木料外,林海中各种野生动物丰富,还有珍贵的东北人参等等。 从开通海运以来,每年从辽东运往南方的木料多达数百万根之多,比起江南本地所产的木料来,辽东大木以料好价宜闻名,有了辽东运来的大木,江南本地的木头砍伐下降了许多,原本许多被砍伐一空的山头,经过十余年的停顿,重新变得郁郁葱葱。 八月初,皇帝的车驾到达沈阳,东北省布政司夏完淳带着全省文武官员和全城近十万百姓离城迎接皇帝的到来,经过多年恢复,沈阳的繁华已经远超万历年间,光是城中人口就超过十万,加上周边城区,单是沈阳一府人口已是数十万之多。 “爱卿辛苦了。”皇帝说完,亲手将夏完淳扶起。 “回皇上,臣不辛苦,微臣是沾了顾大人的光。” 夏完淳回道,他说的顾大人是前任布政司顾君恩,顾君恩仍是昔日李自成部下,在促成李自成余部归顺朝廷中出力甚多,顾君恩也得到重用,不但出任了首任东北省的布政司,如今更是成为内阁中的一员。 原本李自成的余部也多有迁居东北省,正是在顾君恩手中,沈阳一府就新开辟数百万亩良田,不但可以让沈阳做到自给给足,每年还可以有近百万石的余粮,运送到新开发的地方,供移民使用,大大减轻朝廷移民的负担,故夏完淳才有此一说。 见到夏完淳不居功,皇帝没有再说什么,将目光转向人群搜寻,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夏完淳当然知道皇帝要找的是什么,低声道:“皇上,家姐已离开沈阳,到外面云游去了。” 王福心中怅然若失,世上之事终非十全十美,纵然自己是皇帝,依然有得不到的东西。 在沈阳停留了五天,皇帝的车驾离开,向北巡视,一路经过长春、哈尔滨等重要城镇,十月中旬时,皇帝到达海参威。 在海参威停留后,皇帝并没有继续前行,整个北方实在是太大了,以眼前的条件,真要全部走上一圈,即使花数年时间也不够,何况到了冬天也不适应继续走路,如果有生之年整个北方铁路修通,皇帝或许有机会绕着北方走上一圈,眼下却不适应再向北,趁着海参威水面还没有结冻,皇帝一行乘着蒸汽舰从海路返回。 “皇上,前面就是朝鲜的元山港了。”郑成功指着远处的大陆道。 皇帝乘坐海军战舰从海上返回江南,海军上下自然是欢喜异常,北洋海军总督郑成功亲自率主力为皇帝护航。 大明目前的政策是海陆并重,但实际上内阁还是偏向陆军,虽然海军的人均费用远高于陆军,但因为陆军庞大,海军总经费只有陆军一半左右。 能得到陆军一半经费,在以前是海军想都不敢想之事,不过,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是有不少海军将领希望朝廷能将经费进一步向海军倾斜,最好能与陆军相当,如果不行,那也要扩大一点,而皇帝一直是海军最有力的支持者,这次皇帝乘坐海军军舰,海军上下都敝了一股劲,希望能在皇帝面前露一次脸,加大皇帝对海军的好感。这次到元山港口视察,就是海军极力向皇帝所争取的。 王福用望远镜向港口看去,只见港口已是人山人海,最前面一人穿着大明亲王服饰,后面也是一些穿着大明官服的官员,只是帽子和大明官员有明显区别。 “郑爱卿,你通知了朝鲜国王?” “回皇上,皇上来到朝鲜,蕃属国王自然需要觐见。”郑成功回道。 “朕听说你多有欺压朝鲜国王之举,不知是否属实?” 皇帝语气平淡,郑成功却冒出一身冷汗,暗骂哪个小人在皇上耳边说自己坏话,连忙道:“皇上,臣冤枉,臣一直飘浮在海上,与朝鲜国王一年也见不到数回,又如何会欺压他?” 对于郑成功有无欺压朝鲜国王,皇帝其实并不在意,“小国之主,犹如大国之臣。”既然如此,郑成功即使欺压到朝鲜国王,也只是大臣之间的纠纷,皇帝在意的是会不会造成朝鲜上下对大明怨恨,继而损害到大明在朝鲜的利益,或使朝鲜脱离大明的掌控。 “朕不管以前是否有此事,以后不可对国王过于无理。” “臣遵旨。”郑成功松了一口气,既然皇上只说不可过于无理,那么一些小小的要求就不算什么了。 “小王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的座船刚一靠岸,朝鲜国王李棩和世子李焞已经被引导上舰,对皇帝大礼参拜。 李棩刚年过三旬,只是酒色过度,身体有一些虚,登上大舰时已是满头大汗,李焞则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对于这座庞大的钢铁战舰很是好奇,即使是跪在甲板上,眼睛也是向四周乱转。 “免礼。” “谢皇上。”又磕了一个头,李棩才从甲板起身,只是不知是因为风浪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起身时没有站稳,重新跌坐下去,引得随同的大明官员一阵轻笑。 李棩脸上一红,连忙谢罪道:“皇上,小王失礼了。” 皇帝用目光严厉的转了一圈,甲板上的笑声顿时消失,李焞倒是很懂事的样子,过去用力拉了几下,才将李棩从甲板上扶起。 “李卿年纪尚轻,不意身体如此之虚,此非长寿之道,有些事还是要节制一下才好。”皇帝意味深长的道,赐了几味补药,又夸赞了一下李焞的孝顺。 李棩的脸再次红了起来,他知道皇帝赐下的补药是何意,只是听到皇帝夸赞自己儿子,李棩心中又高兴起来。 对于大明皇帝的突然驾临,李棩心中不可能有什么想法,不说李氏王朝两次都是靠着大明才免去灭国之祸,单是现在,银行、海关都捏在大明手中,一些重要的经济命脉也全都被大明商人控制,朝鲜根本动弹不得,虽然如此,朝鲜的经济却比以前好了许多,单是海关收入就可以养活整个王室和官员,因此朝鲜王室和官员都很满足,只要能象现在一样,一直享受着荣华富贵就可以。 至于独立自主,那东西是什么,有什么好处?离开大明,国家的财政收入起码要下降大半,各种从大明过来的奢侈品无法享受到,还要组建军队镇压出现的农民起义,脑子有病才会要什么独立自主。 之所以会有郑成功欺压朝鲜国王之事传到皇帝耳朵里,实在是因为郑成功抢了李棩看中的一个女子,李棩忍无可忍才会想到要告状,如今刚与皇帝一见面,李棩却因为身体虚弱出了一个大丑,被皇帝告诫,他再也不敢这样的事拿出来烦皇帝。 尽管李棩再次邀请皇帝到平壤做客,皇帝还是谢绝了李棩的邀请,在元山港停留了一天就起程,李棩大为遗憾,只得将早准备好的各种朝鲜特产进贡给了皇帝,对于李棩的进贡,皇帝倒是没有推迟,收了下来。 舰队到达对马岛时,日本幕府将军德川家纲派遣使臣向皇帝觐见,皇帝召见了德川家纲的使者阿部中秋。 日本从1633年发布锁国政策后,只有荷兰与大明的商人允许与日本交易,荷兰人被大明赶走后,大明是和日本唯一来往的国家,日本存在与世隔绝的状态。 皇帝重申了大明与日本的友好关系,遵从祖训,将日本列为不征之国,只是要求幕府必须保证大明商人在日本的安全和来去自由。 阿部中秋代表幕府一口答应,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阿部中秋满意而回。 对于日本的锁国态度,皇帝当然支持,而且干脆在外面再给日本加上一道锁,下令海军,不论是商船还是单纯的传教士,冒险者,严禁大明商人以外之人进入日本列岛,再过数十年,其余国家恐怕有没有日本这个国家都不能确定。 这样下去,日本将会一直沉醉在自己的闭关锁国梦中,成为大明商品的绝佳倾销地,如果有一天日本不允许大明商人进入,大明的舰队才会去敲开大门,这远比出兵征服日本要好的多。 十二月份,皇帝的车驾返回南京,年底,大明颁布了《工人组织法》,允许工人在工厂中组建工会,工会目的是为工人争取权利,代表工人与工厂主谈判,可以选择罢工的方式向工厂主施压,但严禁游行,暴力等活动。 之所以严禁游行,是因为游行实在有太多不可控制的因素,尽管如此,《工人组织法》还是在工厂主之间引起轩然大波,许多工厂主都不理解朝廷为什么要颁布这样严重损害他们利益的法律。 第四卷 帝国东升 第448章 大结局 工厂主不理解归不理解,最多只是嚷嚷几句而已,敢反对的却没有,私营工厂规模一般不大,工人大多是相熟的亲戚,并没有人因为有了《工会组织法》就当真组建工会反对工厂主,而大型工厂都是朝廷所有,工人福利待遇非常不错,虽然按规定开始组织工会,却没有工人因为加入工会就提出各种要求,除了开始有些工厂主嚷嚷外,大家都平静的接受了这部《工会组织法》。 这部《工会组织法》只是未雨绸缪罢了,皇帝也不寄希望于这部《工会组织法》现在就起多大作用,王福可以确信,至少百年内,大明不用担心工人运动,而到了工人运动兴起时,希望有这部法律进行规范,不至于发展成暴力运动。 《工会组织法》颁布后,皇帝组织人手,要求编撰一部总纲性的法律,对以前太祖所颁布的《大明律》和后来陆续颁布的一些法律作一个总结,将其中不合时宜的律法去除,对以后立法也做出规范,皇帝给这部法律亲自提名为《大明宪章》。 《大明宪章》无疑是一个庞大的工程,皇帝为此专设了一个机构,抽调了熟悉法律的人手百名,并要求皇长子和各部主官都需要参与其中,给出五年的时间来完成这部法律。 皇帝如此重视这部法律,皇长子和各部主官自然也不敢怠慢,从弘光二十九年到弘光三十四年,各部官员都将大半精力放在这部《大明宪章》的编撰上,报纸也对此多次报道,尤其其中一些惊世骇俗的条文,引起全国大范围的讨论,也引发了民间对《大明宪章》的热情。 在大明忙于制定《宪章》时,而欧洲的战事开始有了转折,弘光二十九年四月,英国人眼见荷兰舰队力量强大,又得到西班牙、奥地利等国支持,有了见好就收的想法,向荷兰伸出了橄榄枝。 而对荷兰来讲,法国才是最大的敌人,虽然愤恨英国人抢夺自己的商业利益,威廉三世还是接过英国人伸过来的橄榄枝,英荷双方签定了和约,结束了彼此之间的战争。 英国虽然没有取得战争的胜利,实际上完全达到了战争的目的,新的条约荷兰向英国赔款80万镑,承认英国夺取的荷兰海外殖民地,¨贼吧Zei8。COM电子书¨英国的《航海条例》有效,正是这个条约,使得英国取代荷兰成为欧洲新的海上霸主。 对于英国擅自与荷兰签订停战条约,路易十四大为恼火,大骂查理二世背信弃义,只是法国海军弱小的实力却让他拿英国无可奈何,只得继续加大对荷兰进攻的力度,到了最后,几乎是以法军一己之力对抗荷兰、西班牙、奥地利数国联盟。 而在这一年年底,大明第二个五年计划顺利完成,当年大明钢铁产量为220万吨,超出原计划10%,占全球产量99%;煤产量达到2900万吨,超过原计划45%,占全球产量95%;蒸汽机产量23500台,超原计划17.5%,占全球产量100%;铁路里程突破15000里,超原计划50%,占全球里程100%;石油产量15万吨,占全球产量99.99%;棉花产量600万担,超原计划9%,占全球产量51%;蚕茧产量38万担,超原计划8%…… 当欧洲各国看到这份数据时,心中的震憾可想而知,他们与大明的差距犹如非洲土箸与他们的差距一样大。 在巨大的差距面前,不少以文明自许的欧洲学者沮丧不已,转而对大明产生疯狂崇拜,他们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表示欧洲与中华文明相比完全是落后的文明,欧洲要想崛起,必须完全系统的学习中华文明,将字母改为汉字、引进文官考试、学习大明礼仪…… 各国学者在报纸上的文章热闹非凡,各国也确实展开了对大明的学习,汉语在欧洲成为一种强势语言,贵族以学会汉语为荣,但真正接受全盘中化的国家却没有,更多欧洲学者并不服气,他们认为这是欧洲与大明差距如此大,是中国人对蒸汽机垄断的结果,如果能将蒸汽机研究出来,欧洲大可以迎头赶上。 就在此时,剑桥大学著名教授艾萨克·牛顿从东方学习归来,得到英国上下热烈欢迎,只是当他在伦敦发表对东方神学的研究演讲时,许多原本对牛顿抱着很大希望之人大失所望。 虽然大明对蒸汽机技术全面封锁,弘光三十一年,蒸汽机还是率先在英国获得突破,由英国皇家科技院研究出来的蒸汽机效率远不如大明,可是比起水力来,蒸汽机的效率至少提高十倍,英国的纺织业开始获得飞跃发展。 弘光三十二年,大明取消了对蒸汽机出口的一级限制,部分蒸汽机开始出口欧洲,虽然出口的都是早期旧机器,只是这些机器依然比英国人自己生产的蒸汽机要先进许多,欧洲各国获得和英国一样的发展机遇,而英国的蒸汽机生产遭到重创。 弘光三十四年,历时五年的《大明宪章》编撰终于完成,宪章总共七十二条,几乎涵盖了大明的方方面面,而最重要的是对各种权利进行了限制和制约。 第一条规定:大明帝国是以皇室为领导,士农工商各个阶层为基础组成的国家,皇室为大明帝国象征,大明帝国属于全天下而非皇家一家之天下,皇家权利非神授而是民授,即权利来自于人民。 第二条规定:皇帝为军队领导者,军队效忠皇帝和国家,皇帝为帝国保护者,使帝国不受外敌入侵。 第三条规定:没有内阁的允许,皇帝不得随意增加税率,皇室的拨款不得超过国库收入的百分之一。 …… 第二十八条规定:内阁首辅为大明最高行政官员,非经内外廷推,皇帝无权对内阁首辅任免,内阁首辅五年一任,只允许连任一次,连任期满,不得以任何理由继续担任首辅之职。 第二十九条规定,朝廷组建上议院,上议院的权利包括立法、监督朝政,对内阁提出不信任案,只要三分之二议员同意,内阁必须辞职,由内外廷重新提出内阁的人选。 第三十条规定:上议院议员三分之二由各省推荐,每百万人口产生一名议员,此类议员不得担任朝廷任何官职,另外三分之一议员由皇室推荐有爵位之人担任,是否担任朝廷官职不作限制。 第三十一条规定:上议院议员任期同样为五年一任,对于连任不作限制。 …… 第七十二条规定:《大明宪章》的修改,必须经皇帝、内阁、上议院三方面同意,方可进行修改,上议院必须有四分之三议员同意,方可视为上议院同意,其中任何一方不同意,对《大明宪章》的修改无效。 宪法对皇室权利作出了诸多限制,扩大了内阁首辅的权利,只是限制任期,而且多了一个上议院对内阁制衡,保障了士农工商各个阶层基本权利的平等,取消了考试对阶层的限制,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变成了皇帝与天下人共天下…… 许多条款如果不是皇帝亲自拟定,谁也不敢提,甚至想都不敢想,《大明宪章》对于皇权的各种限制,使得大家都看到了天下长治久安的希望,即使是民间对皇权反对最高的黄宗羲、顾炎武等人也不得不承认,当今皇帝无愧于圣君之名。 这一年,绵延的战事终于让路易十四厌倦,战争使得法国债台高筑,单是欠大明户部银行的钱就高达五亿里佛尔,而整个法国国家欠款高达二十亿里佛尔,相当于法国人整整十二年的财政收入。 可以说法国其实已经破产,大明适时介入调停,得到了法国和荷兰人的同意,五月,双方签订了和平条约,军队退入各自的边界。 战后,为了感谢大明调停,荷兰将美洲的殖民地新阿姆斯特丹转给大明,威廉三世此举多少有点破财消灾的意图,打的却是一石二鸟的主意,英国人对新阿姆斯特丹一直念念不忘,地图上一直标明为纽约,战后荷兰实力大降,已经无力守护这块殖民地,不如送给大明,换取大明的好感。 大明欣然接受了这块殖民地,如同一个楔子,深深的扎入美洲东海岸,英国人虽然眼红,却不敢从大明口中夺食,只得默认。 作为战争主力,法国除了巨额的债务外,什么也没有得到,反倒是英国人早早结束战事,还落得了不少好处,甚至连大明也因为调停得到一块殖民地。而为了还债,路易十四不得不将刚刚装饰一新的凡尔赛宫许多宝物变卖,甚至连宫中银烛台也拿了出来,强烈的反差,使得法英两国彻底交恶,从此开始了两国漫长的对峙。 蒸汽机开始在欧洲普及后,欧洲各国也得到迅猛发展,只是在弘光三十四年,大明第三个五年计划完成后,欧洲各国发现自己非但没有与大明的差距拉大,反而有扩大的趋势。 弘光三十五年,皇帝度过自己七十二岁大寿后,下令将皇位传给皇长子朱慈焯,尽管皇长子和大臣再三请求,皇帝还是坚持退位。 皇帝退位后,皇家日报发表文章,对弘光皇帝功绩进行回顾,皇帝即位之时,大明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随时有可能灭国;而到皇帝退位时,大明不但将强敌一一剪除,疆土扩张数倍,而且人民安居乐业,享受着富裕的生活,纵使是贞治之治亦不能相比。 文中最后道:“生活在弘光大帝这样一个时代,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是何等的幸运,我们不但不用担心强敌的入侵,而且人人都过着富裕的生活,我们的时代,是一个黄金时代。” 南京码头,人山人海,大明帝国新任皇帝朱慈焯正带着文武百官来给太上皇送别,将皇位传给朱慈焯后,王福已经打定了主意,离开中原到海外巡游,实现自己环游四海的梦想。 为了自己的安全和舒适,王福数年前就作了准备,建造了一艘排水量高达一万二千吨的巨大游轮,可以乘坐二千多人,安装最新式的发电机,电灯,即使是在夜晚也亮如白昼,皇帝另外派遣了两艘战舰,作为游轮的护卫。 “嘟!”游轮发出巨大的汽笛声,开始缓慢的启动,正在送行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丝混乱,两名身着道袍的女子如游鱼一般接近正要离开的游轮,纵身一跳,已经跃上游轮底层甲板。 “什么人敢如此放肆?”底下护卫大惊,手中火枪已经对准两人,只要有人板机扣动,这两名道姑恐怕就要香消玉殒。 王福正站在游轮甲板上方,看到两名道姑的身影,心中大惊,连忙道:“快,传旨,不要伤害下面两人。” “是,太上皇。”一名内侍应了一声,匆匆下去,不一会儿,两名道姑被带了上来,看到两人,皇帝神色稍显激动,道:“朕寻找你数十年,连面也难寻,今日却为何要赶来?” “妾身又非铁石心肠之人,皇上的情意妾身又如何不感动,只是不愿困守在皇宫之中,如今皇上御下重担,云游四海,妾身自然赶来相陪。” 看着夏蕴贞依然如花般娇艳的脸,王福露出一丝苦笑“朕已经老了,你却依然仿若二八年华,朕又如何能与你相伴?” 夏蕴贞走到王福身边,主动握着皇帝的手:“能得到皇上的真意,妾身夫复何求,哪怕皇上再老,妾身也会陪在皇上身边。” 紧握着眼前美人的柔胰,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充斥着王福的胸膛,王福陡然感觉到自己年轻了许多,拉着夏蕴贞的手来到船头,道:“好,朕就与卿一起天下环游。”说完,将手怀抱美人的腰肢,任由江风吹动。 正在送行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太上皇如此动作明显与礼法相悖,众人却没有突兀的感觉,反而感到理所当然,只是此情此景,却永远刻在他们心中。 【全书完】 第五卷 蛇影 序 “咔嚓”一声闷雷震响大地,“唰”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伊石学院古旧的外墙。又是一声闷雷之后,“哗啦”瓢泼大雨飞速的落在了地上。 这是一个令人胆寒的雨夜,在恐怖故事中,鬼怪通常都会在这种雨夜里出没。铅色的乌云层层重叠,给人以巨大的压迫感。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一阵狂风吹过,茂密的树丛发出沙沙的响声。草丛中蹿出一只野猫,发出一声瘆人的惨叫声后没了踪影。 伊石学院的宿舍里,大多数的学生们都早早的睡下了。在可怕的雨夜之中,各种恐怖的传说不可控制的从脑袋里冒出来,睡觉也许是最好的解脱办法。 但是,也有胆大出奇的人无视各种恐怖传说,这不,实验楼里化学实验室的灯还亮着。只是这灯光在无边黑暗的衬托下,显得有些诡异。 锃亮的白色灯光静谧的洒在雪白的大理石试验台上,量杯、天平等实验器具乱七八糟的放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正在忙碌着。 外面狂风暴雨,实验室中却显得相对宁静。偶尔传出的“叮叮当当”的玻璃器皿相撞的声音像是这雨夜里独特的奏鸣曲。 晃动玻璃器皿的是个女孩,她眉清目秀一脸的严肃。她就是全学校出名的化学狂人小柔,听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居里夫人。她已经联系好了国外的学校,下个月就可以飞到美国去留学了。但是在走之前,她想要完成最后的实验,所以才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待在实验室里做实验。 小柔认真的按照书上的配方配制液体,夜寂寞而诡异,在这空荡荡的实验室内,窗外的下雨声十分的响亮。 突然…… “呜呜” 一阵奇怪的声音飘了进来,小柔立即抬起了头。 四下里空荡荡的,实验室内弥散着雨夜的阴冷。一切看上去都如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 小柔又低下头去,也许是自己太累了。 “呜呜、呜呜” 小柔不禁的打了个冷战,这声音为何如此恐怖?女人起来的哭声,在这个寂寥的雨夜里扎进了她的耳朵?这瘆人的声音忽远忽近,时而出现在身边,时而又到了门外的走廊上。 难不成,是有女鬼在附近哭泣? 不,不会的。 在这大雨滂沱的夜里,除了她之外谁还会来实验室呢?这里平时就很少有人来。因为这是令人恐惧的老建筑中的一栋。 忽然,小柔想起了过去听过的一个故事。在抗战胜利之前,这里曾是人体实验室,日本军医在进行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人体试验,犯下了累累罪行。据说,当年死在这里的试验对象大概有几千人。伊石学院的学生中盛传,实验楼刚刚建起来时,有一个女生傍晚在清洗器具时清楚的看到了一队带着手铐、脚镣的中国人走过,夕阳下,没有他们的影子。后来这个女生疯了,嘴里不停的重复着,就在那一天,她看到实验室的天花板上吊着一个穿日军服装的女人,那女人还对着她微微一笑。 还有人说,在某个暴风骤雨的夜晚,巡逻的保安在实验楼中看到一群面色惨白的人面对着门口。他以为是哪个宿舍的学生又出来捣乱,上前呵斥,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这些人穿着破烂的囚服,手上还带着锈迹斑斑的手铐。他的声音惊动了这些人,他们转过身来,齐刷刷的抬起了手。保安看到了他们的手像是没有骨头,死神般的耷拉着。保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各种恐怖传说越传越多,校方迫不得已,请了一位得道的高僧,据这位高僧讲,在这里枉死的人太多,戾气极重。又受到莫名能量的影响,已不在轮回之中。他虽然法力高强,但也奈何不了它们,只能以无法佛法,把冤魂锁入地下,以地气化解怨鬼的戾气。无奈他算错一步,地气反而加重了他们的怨气,一天比一天的重,冲破封印是早晚的事。高僧留下一句有缘人渡一切苦厄后,翩然而去。 想到这里,小柔抬起头来。 该不会,该不会刚刚听到的声音是冤魂的哭声吧? 她紧张的打量着周围,化学实验室里白色的墙砖在白色的灯光照应下显得十分的刺眼。四周安静极了,耳边只有白炽灯发出的“丝丝”声。 小柔后背有些发凉,她甚至感觉到身后有无数双的眼睛正在紧紧的盯着她。甚至,甚至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想到这里,小柔不禁的打了个冷战。 这时候,她听到了“嗒嗒”的响声,仿佛是有人在敲窗子。 天啊,这里是五楼,会是什么人在敲窗户? 小柔的室友在宿舍里说过,女人在半夜十二点千万不能看窗外,因为可能会看到窗外挂着一颗人头正在冲着你笑。 “嗒嗒”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小柔脑中一片空白,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大约过了一分钟,她缓缓的回过头去,身后雪白的墙壁在耀眼的灯光照射下竟隐约的出现了一层雾蒙蒙的黑色。 那一团黑色连起来竟像是一个人影!小柔心脏猛的一缩,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看着。 灯光依旧耀眼,雪白的墙壁上有一小块黑色斑点,大概是一团墨迹。 小柔松了一口气,原来,竟是自己看错了! 她紧接着又拿起了试管,就在这时,她隐隐的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这声音像是有回音一样,在实验室的上空回旋着并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小柔猛的一回头,却发现空荡荡的实验室里除了自己跟影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又是一场虚惊,这时候,小柔忽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有些不对劲。她那纤细的身材什么时候变得像是猪一样的肥? 这影子仿佛是有什么东西从背后抱着小柔一样,小柔的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难道是有什么东西趴在了自己的后背?可她并没有感觉到什么重量,难道是……难道是……小柔不敢再往下想了。 一瞬间,影子又恢复了素日的样子。小柔眨了眨眼睛,地上的影子还是那么的纤细,苗条,也许是自己太紧张了。就算是一个男孩子,也不敢深夜一个人在这里做实验,更何况外面风雨大作。 赶快做实验吧,早些做完早些回去。小柔对自己说。 这破试验室实在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只求赶快完成实验她好赶紧回去睡觉。 举起试管,灯光下小柔认真的看了看那试管,眉头又皱了起来。原本应该呈现乳白色的液体竟然呈现了绿色,她可是严格按照书中的配方配比的,实验步骤也是一步步的来的,为什么会出现绿色?难道是灯光的问题? 小柔将试管拿开,白色的灯光刺入了她的眼帘。 忽然! 一个绿色的东西猛然出现在半空中! 那东西两米左右,浑身沾满湿漉漉的粘液,通体绿色,它神奇的脱离了地球的重力竟然悬浮在半空中它、它、它,它竟然还会动! 小柔手中一滑,只听“咔嚓”的一声手中试管一滑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紧接着,“咔嚓”的一声闷雷巨响,“唰”的一下实验室的灯熄灭了! “啊……”的一声惨叫划破了黑暗。 第五卷 蛇影 第1章 血尸 春日,阳光温暖风和日丽。 路旁的繁花盛开了,一簇一簇的甚是好看。李潇今天的心情很好,上班的路上摘了两三朵小小的野花拿在手中。 那黄色的小野花甚至还没有她的手指甲大,但她却像是宝贝一样的一会儿戴在头上,一会儿别在衣服上。在路人的注视之下,她走进了警察局。 她叫李潇,是个警察。 她喜欢旅行与咖啡,当然更喜欢这世界上发生的各种神秘事件。她有个小叶叶叫叶成,长的很帅气,但是又很邋遢。但她是一个很厉害的警察,他还有一个朋友叫做夏臣。他们两个的关系有点复杂。他们从不对人提起相识的过程。就连夏臣的女朋友洛诗敏一再追问,夏臣都不肯说。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李潇也不例外。她也是通过警察总署高层的关系进入了警察局,让叶成做她的小叶叶也是她有意安排的,她对自己的来历一直讳莫如深。这也引起了叶成等人的怀疑,叶成在背后调查她,这她也是知道的。曾经有几次她差点就忍不住说了出来,最后还是理智告诉她,不到最后时刻,不查清楚真相,她绝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 理由其实很简单,她本不姓李,她姓夏,真名夏潇潇。夏氏集团第三代继承人中的一个。而叶成和夏臣都对夏氏集团抱有敌意。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逐渐发现了一个她不肯相信的事实。夏、叶二人是对的。 说到厦氏集团,李潇了解的并不多,因为夏氏这一支早些年就搬到了国外,她也是背着家人偷偷回国的。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厦氏集团似乎聚集着一股恐怖的力量。夏氏集团收购了无数的养老院、孤儿院,包括伊石学院在内的学校都隶属厦氏集团。表面上看来,是个了不起的慈善机构。但实际上,这个集团似乎在暗地里做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 叶成查到夏氏集团有一个“女娲计划”,这个计划具体的内容与实施的步骤却不为人知。实验的操作员和可能的知情人都一个个的死于非命。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他们在追查的过程中小命差点都丢了。 当然了,最令叶成头疼的不光是“女娲计划”。还有藏在伊石学院里的“恐怖档案”,听说,见过这本档案的人全部失踪。而这本档案里记载了的全是发生在校园中的恐怖事件。而这些事似乎又与女娲计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这本档案在几年前已经随着女扮男装的侦探唐鹰的失踪而失踪了。据说,唐鹰带着恐怖档案从伊石学院出来时,双目流下了血泪。 当然,叶成与李潇并不知道,伊石学院里那个古怪而神秘的转学生夏臣正是唐鹰的弟弟。他们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夏臣早已经将唐鹰当做了亲生姐姐。所以,在得知唐鹰离奇失踪后,夏臣在教导主任那男子的委托下来到了伊石学院。 伊石学院的古怪事情似乎越来越多,而叶成和夏臣每次都能解开谜团。他不禁的开始喜欢上这个永远长不大的警察。与此同时,叶成站在窗边盯着李潇,目光如炬。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角,这是他思考时的下意识的动作。 李潇真的是厦氏集团的人?是潜伏在警察局之中的内鬼?回忆着她近些天的举动,心中的疑虑更重了。很难想象,一个手捧着小野花脸上永远都挂着甜甜的微笑的女孩,心机会那么深沉。 叶成想起了一句古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听脚步声,李潇已经走到了门外。叶成回到桌子前坐下,闭着眼睛翘着二郎腿,一下一下的摇晃着。 一进办公室,李潇就寻来叶成昨晚丢在办公室的半瓶矿泉水,她用剪刀剪掉瓶子的上半截,将小野花放入瓶子中。李潇抱着瓶子看了一下下,便将瓶子放在了叶成那凌乱的办公桌上的正中央。又冲了一杯咖啡放在叶成的桌子上。 李潇在收拾叶成办公桌的时候,叶成睁开了眼睛。看到李潇和那朵黄色的小野花。 叶成喝了一口咖啡,撇撇嘴说道:“别的女警都是给我送玫瑰,你弄一朵破野花插在我桌子上算是怎么回事?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你不会没听过吧。难道你这是在暗示我要犯错误?” “你可以去死了!”李潇的好心情让叶成几句话破坏的荡然无存。她的牙根痒痒的,强忍着咬叶成一口的冲动。 “噹!”一声大门被重重的推开,刑警阿南急冲冲的跑了进来,大声喊道:“老叶,你有活儿了。伊石学院出事儿了,头叫你赶紧过去,赶紧过去!” 叶成刚喝进嘴里的咖啡差一点喷出来,他大口的咳嗽着,李潇赶忙递过了纸巾。叶成回过头来,抱怨着说道:“为什么又是我?我都快成伊石学院的片警了。头这是摆明了欺负我老实。” 你要老实,地球上就没坏人了!阿南自然是不会将他心中想的说出来。他微笑着说:“谁让伊石学院那么诡异,只要与它沾上一点就成了悬而又悬的案子,整个警局里也只有你破过伊石学院的案子,头不找你找谁呢。” “你小子说的有点道理。”叶成放下咖啡,把警服套在身上。李潇已经拿好工具等在门口了。 叶成皱起了眉头,他几乎可以肯定,李潇与夏氏集团有着某种联系。这次伊石学院发生案子,还要带她去么?还是该顺藤摸瓜,彻底的弄李潇的身份,有这么一个不确定的人留在身边,他总是觉的不踏实。 “叶成,咱们走吧。”李潇打断了他的思考。 叶成心里拿定了主意,转身下楼,李潇紧随其后。 车子飞奔伊石学院,一下车,叶成就在门卫的带领下直奔实验楼。 伊石学院的实验楼很难看,据说当年的建造者从法国留学回国,原本是想要仿照法凯旋门,造成一个门字形的建筑。但是校方觉浪费了大量的空间,又将中间的部分添上了,就成了不伦不类的样子。夏氏集团接手之后,花大力气对实验楼进行了翻修,但是还是无法摆脱它怪异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笑。这也是老建筑中,唯一一栋让学生感觉不是那么恐怖的建筑。 “门”字型的建筑,西侧的入口已经被全部封死。西侧的六层楼建筑成了整个学校的大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奇怪的废弃物品。据说实验楼曾经发生过几起莫名其妙的失踪案,有个女生在实验课下课后去洗手间,就一去不复返。与其他老建筑里发生的血腥恐怖的案子相比,这让人觉的轻松了很多。 之后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学校突然隔离里实验楼的西侧,而没有做任何的解释。私下里学生做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各种恐怖的传说应运而生,可谁也没有胆量冲进实验楼的西侧去看个究竟。随着那几届学生的毕业,学生们逐渐淡忘了这件事。现在的学生们,根本就不知道实验楼的西侧曾经有一道门。 等叶成赶到的时候,大楼的外面已经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学校的保安在维持现场的秩序,有不少学生聚在一起,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叶成钻过封锁线后,一位等候多时的刑警带着两人走进了实验楼。 化学实验室在第四层,一上了第三层的楼梯,李潇便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初春时节,她却觉得后背发凉,仿佛有人在她的脖子后面不听的吹气,冷气顺着衣领钻进她的衣服里,整个后背麻酥酥的。她赶忙紧走了两步,走到了叶成的前面。 叶成亦是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从一迈进楼梯,叶成便感到一股阴冷气扑面而来。冷气中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腥气,仿佛是腐烂的臭鱼一样的味道。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确定这味道是真实存在的。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这味道与他熟悉尸臭大不相同。 走上了十三级的台阶,在转向四楼的拐角处叶成突然停顿一下,他扭着头,盯着一面刷的雪白的墙壁。 “就快到了,怎么停下来了?”带路的刑警回头问道。 李潇也走下来问道,“有什么不对么?”顺着叶成的目光,李潇看到了三楼与四楼拐角处的墙壁,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叶成回过头来看了李潇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事,我们赶紧上去吧。”说完,又迈步向前走去。在即将走向四楼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在阳光的照射下,那面雪白的墙壁隐隐的露出一个简单的轮廓,在光线下发散着幽幽的怨气。 那似乎不是一面墙,而是一扇门,门的那边就是地狱。也许,也许这扇门只会在午夜时打开,无数冤魂从中涌出来,游荡在这阴森森的实验楼里。 阳光的阴影下,这扇墙显得格外的刺眼。 在警员的带领下,叶成跟李潇来到了四楼的化学实验室。门一推开,一股更加强烈的腥臭味道迎面冲来,尽管叶成心里早就有了准备,还是被这臭味熏出了眼泪。李潇的反应更是夸张,愣了一两秒钟之后,扔下手中的工具箱,扶着走廊的墙壁胆汁都吐了出来。而带他们来的警察早就跑的没了踪影。 十分钟之后,两人的脸上带着厚厚的三层口罩,李潇还在上面洒了香水,依然还是有气味钻进他们的鼻孔让腹内一阵翻腾,还不容易才硬忍了下去。 逐渐适应之后,叶成不急着进去,先是四下里打量了一番。 这是一间看上去十分正常的化学实验室,雪白的墙壁、干净的大理石操作台。操作台上凌乱的放着各种试验器皿,其中的一些试管内还装着试验的液体。 这些看上去都很正常,谁都不会提出异议,但是地上躺着的那个人就极为不正常。 尸体只剩下了胸部以上,她的双手紧张的伸展着,脸上绷紧的惊恐的表情仿佛是她死亡前见到了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却不停的有蛆虫爬出来。 她的胸部以下几乎就是一摊血水,呈喇叭状对外放射,血水里混杂着各种碎肉。那些肉像是被最残忍的绞肉机搅碎了一样,肆意的散在周围。每一块肉上面都沾满了绿色的不明液体,液体中肥胖的白色蛆虫肆意的蠕动着。叶成马上就想到了炸弹,只有这类东西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叶成绕着尸体走了一圈,很快就放弃了他的想法,在尸体的周围并没有发现爆炸物的碎片,也没有发现硝化痕迹。更重要的是,如果是爆炸案,警方会在更早的时间接到报案电话,局长大人也不会派他来了。 李潇硬着头皮打开了工具箱,拿出工具要对尸体进行检验。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这具尸体还是让她大开了眼界。《午夜凶灵》里的女鬼与它一比,马上显得可爱了很多。相信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被恐怖片中的女鬼吓到了。 叶成在一旁问道:“她死了多久了?” “从尸臭和尸虫推断,死亡时间最少在五天以上!” “五天?” 李潇扭过头来问道,“对我的推断有问题么?”叶成的语气明显的透着怀疑。推断死亡时间是每一个法医的必修科目,叶成对她的推断有怀疑,简直对她就是一种侮辱。 “可是根据我手上的口供来看,死亡时间不可能超过十个小时。在昨晚十点之前,她还是一个大活人。” “不可能!”李潇抢过叶成手中的资料夹,仔细一读,在昨晚大雨前,死者还与两个女同学在一起做实验。“十个小时怎么可能腐烂到这种程度。”李潇把文件夹扔给叶成,拿起工具要做检查,猛的一蹲下,和尸体来了一个近距离的接触,差点撞到尸体的头,一只白胖胖的蛆虫正从尸体的嘴里钻出来。她又顶不住了,冲到走廊里大口大口的干呕。 叶成看着李潇的背影,眼中神色复杂,如果她真的夏氏集团的人,能做到这一步还真的是不容易呢。别说一个小女生了,这味道就算是他都快受不了了。该怎么形容呢?,血腥气中夹杂着腐臭与一种说不清楚的腥气。这种腥气像是鱼腐烂的味道,臭味像是用过的尿不湿放在箱子里闷了三天后拿出来的味道一样,总之,古怪之极。叶成的脑中一下想到了另一个人,如果那个家伙在,他会被这古怪的味道熏的晕过去吧,这说明我叶成还是比他优秀一点。叶成的嘴角一弯,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你笑什么?被尸气熏坏了脑袋?”看到李潇又回来了,叶成马上收敛住笑容,心中暗下决心,一定在他知道之前,就把案子给破了,他相信自己是有这个能力的。 李潇带上护目镜,再次蹲到了尸体旁,集中精力进行尸检。白花花的蛆虫从她的眼前消失了,她看到的只剩下尸体,强烈的呕吐欲望也逐渐平复了下来。站在一旁的叶成看着在认真工作的李潇,不仅想到,这么优秀的一个警察,如果她真的是夏氏集团的人,该怎么办? 叶成摇摇脑袋,把这个念头从脑海中甩了出去,这么费脑子的事情,等到真的发生了的时候再去想吧,这才是他的风格。 李潇从工具箱中取出一根棉签,沾了一些绿色的液体放入试管中,她回去之后需要鉴定这种液体的成分,这或许是一条破案的线索。他又拿出了棉签,沾了一点血迹,正要放进试管中,她忽然停了下来,从工具箱中拿出一点试剂,滴在了棉签上,棉签的颜色没有改变。正是她的这一动作让她有了一个重要的发现,一连用棉签试过几次之后,她可以肯定了,是的,就是这样,完全没有错。 “有什么发现么?”叶成早就注意到了李潇的举动。 “这不是人血。” “不是人血?什么意思?”叶成不明白。 李潇摘掉口罩说道,“我手中有一种试剂,与血迹接触之后,如果是人血,试剂就会变成粉红色。如果不是人血,就不会变色。我对所能看到的血迹全部进行了采样测试,这其中只有少数的是人血,而绝大多不是人血。” “那是什么血?”叶成的脑袋有点大了,不是人血,向他的猜测更近了一步。夏氏集团啊,你又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啊,你们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我现在无法回答,想要知道是什么血,等回去分析之后才能告诉你。” 叶成点点头,没早说什么。 李潇继续检查尸体,又一个巨大的疑问摆在了她的面前,从尸体呈现的表面特征来看,像是被炸弹炸死的。可实际上尸体更像是一个吹破了的气球,是由内向外的爆炸。她听说过人体自燃现象,可从没听说过人体自爆。李潇的眼睛看到了桌面上摆放的各种化学试剂。难道说这个女生在研究一种新式的炸药,然后一不小心把自己给炸死了?她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又把桌子上的试剂进行了采样。 叶成则是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资料,“曾小柔,女,18岁。是在伊石学院就读的少数本地人。其父曾林是本市有名的化工大王。曾小柔在幼年时就展示了在化学方面的超人天赋。在十二岁时进行高能化学材料合成时不慎引发大爆炸,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之后就被强行送到了伊石学院。很快就成为化学方面的尖子。”这小丫头不会是把自己给炸死了吧。叶成的脑中也冒出这么个古怪的念头。 继续往下看,“小柔性格些孤僻,不喜欢交朋友,人际关系简单,没有仇人也没有朋友,也没有男朋友。平时也很少回宿舍,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泡在实验室里。只有一个叫做胡蓉蓉的女生与她的关系比较好,住在她宿舍的对面。”叶成放下资料夹,一只手揉着太阳穴。一提到胡蓉蓉叶成就觉的头疼,这丫头也太过神奇了吧,怎么什么人都能于她扯上关系。胡蓉蓉不仅是洛诗敏的死党,还是洛邪的前女友。没错洛邪看到他和胡蓉蓉在一起,眼神就像是要杀人。而洛邪又是一个真的会杀人的家伙,想到他手中的利刃大夏龙雀,叶成就打了一个哆嗦,可以斩尽一切妖邪的大夏龙雀,叶成可不想成为刀下亡魂。 李潇恰好也看到了口供中胡蓉蓉的名字,幸灾乐祸的说道,“这下好了,又有好戏看了,我亲爱的小叶叶。” 叶成沉脸色一变,严肃地说道:“尸体检查完了?那就快点把现场处理一下,这味道实在是太臭了。尸体也要搬回去,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你要给我找出真正的死因,还要完成一份可以交的上去的验尸报告。” 李潇抱怨道,“又要让我写假报告,太过分了。我的导师教育我,不论面对任何情况,勘察人员都要说实话。” “那你的导师有没有教过你怎么破这个案子?没有的话就乖乖的照我说的做。” 李潇哑口无言。 叶成叫来人帮忙,给尸体套上了五层殓尸袋,那奇特的臭味还是让人有种想死的冲动。就在尸体搬走之后打开所有的窗户,那臭味还是久久不散。 就在叶成迈着大步准备离开的时候,尸体旁边的一样东西引起了叶成的注意。叶成立即俯身用带着手套的手将那东西捡了起来,他开一看,不禁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是他?”叶成喃喃的说道。 第五卷 蛇影 第2章 影子 春日,艳阳天。 这是难得的好天气,春风吹动着刚冒出新芽的柳树的枝条,仿佛是吹动着女孩柔美的长发一般,到处都是小草的清香。 空气里弥散着暖暖的暧昧,微微仰起头,阳光轻抚着你的脸。这样的日子里,应坐在院子中刚刚抽芽的树下,一面享受着阳光一面回味着那些不能承受的生命之情。或是品一杯香茗看一本好书,享受着春天独有的清新。 当然,你也可以像夏臣、洛诗敏、胡蓉蓉一样,来到本地最著名的天光寺赏花。 天光寺的历史需要追溯到八百年前,无数文人骚客的诗句中出现过天光寺。但是这里最著名的并不是高僧佛塔,也不是经卷青灯,而是这里无数的樱花。 眼下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天光寺的樱花远近闻名。微风轻轻的吹起,窗前的樱花便如同雪一般的弥散在空中。它们落入不远处穿过寺中央的小溪中,便将小溪染成了粉红色。 站在高高的阁楼上向下看去,在浅金色的阳光中,大片大片粉红色的樱花的花瓣犹如精灵一般在天上飞舞。不管你遇到了什么样的烦心事,当你看到开满樱花的樱花树那一刻,那些烦恼都注定烟消云散。 樱花是凄美的,它短暂的繁华换来的终归是无尽的落寞。当花瓣随风飘走的那一刻,就像是爱情与人生一样,在绚烂的绽放后等到的只有死亡。 走在樱花树下,地面上铺满了花瓣,俨然一条粉红色的“地毯”上。在这样的场景下,你忍不住回去想象着有一位拿着三弦的绝色美女坐在树下,弹着古老的三弦琴,诉说着另一个遥远的国度里那些悲欢离合的故事,粉色的花瓣随着她的青丝一同在风中飞舞。 可现实却是没有三弦琴,没有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没有弹唱另一个国度的那些故事。只有洛诗敏那秀美的脸,和她那如高音喇叭一般的大嗓门,“哇塞,樱花真漂亮哦。”今天她穿了一件浅粉色的外套,樱花一般的颜色,她走在樱花瓣中仿佛她也是树上的一朵盛开的娇艳的樱花。 风吹过,樱花飘落。 洛诗敏举起了手去接樱花,她那白皙而纤长的手指扬起的那一刻,夏臣一下呆住了。她才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 夏臣感觉到心跳加速,眼睛紧紧的盯着洛诗敏。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吧,他恨不得立即将她拥入怀中,并告诉她自己如何喜欢她。但是夏臣强忍下这种冲动,在找到恐怖档案,解开夏氏集团的谜团之前,他是不能去谈情说爱的。厦氏集团是他的梦魇、是他的诅咒,他不想洛诗敏和他一起生活在阴影当中。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让人觉得活着就是痛苦。并且还有可能把各种危险带给她和她的家人。想到洛诗敏的哥哥洛邪,夏臣的眉毛不自觉的抽了一下。呃,相比而言,洛邪似乎才是更危险的存在。 “喂,喂,叫你来是玩的,你怎么一点也不开心,拜托了,这么美丽的景色,不要总摆出一副死人脸。”洛诗敏的好友胡蓉蓉不满的抱怨道。 夏臣故意装作满不在乎的转过头来,耸耸肩说道:“樱花有什么好看的!看来看去,不就是天空中掉花瓣吗?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女生,至于那么感动么。这有什么可看的!没意思!” “喂!”胡蓉蓉瞪大了眼睛生气地喊道:“你这个人一点都不懂浪漫!真无法理解,你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真不明白了,洛诗敏怎么会喜欢你这么块木头。” “你们两个吵架,拉上我做什么?还有,谁说我喜欢他了。”洛诗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那漂亮的小脸蛋涨成了红色,像是个熟透了的小苹果。这副模样,谁都看的出来她口是心非。 “唉……”胡蓉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神经粗大女喜欢上了一块木头疙瘩,这下可有的玩了。” 洛诗敏脸红的快要滴下来了,她拉着胡蓉蓉的手说道,“蓉蓉,你瞎说什么呢。” 胡蓉蓉哈哈大笑,“不容易啊,小丫头也知道害羞了。” 一阵春风吹过,樱花瓣随着春风在空气中飞舞,如同是下了一场花瓣雨。在花瓣雨下的三人脸上不禁的露出了微微的笑意,这景色是极致的美。良辰,美景,佳人,爱情,友情,如果时间能定格在这一瞬间,这将是一副完美的画面。只可惜事情的发展往往不随人愿。几小时之后,洛诗敏最后看到的景色竟然也是樱花雨。那时候,她笑了,因她在这一生中最后的迷人景色之中看到了夏臣的笑脸,以及感受到夏臣柔软的唇压在了自己的嘴上,死而无憾。 一对年轻的情侣从他们的面前走过。洛诗敏羡慕的盯着他们看,她多希望有一天能够牵着夏臣的手,两人一起漫步在樱花雨下,享受着春天的浪漫。不去想任何事情,只享受生命中最美好的那一分钟。 洛诗敏又回过头来盯着夏臣,夏臣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东西,深深的吸引着他,也只有夏臣,让她这么着迷。 “哎呦,有人犯花痴了?”胡蓉蓉娇笑调侃着说道。 “你才花痴呢,看我怎么收拾你。”两个女生闹成了一团,夏臣偷偷的瞥了洛诗敏一眼,嘴角泛起了幸福的微笑。生活,这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生活。夏臣想要过这种生活。 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两颗心距离是那么近却又距离那么远。 正在打闹中的二女一不留神撞在了一个人身上,洛诗敏歉意的说道,“对不起!” 那人毫不理会,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夏臣盯着那人,已经是初春时节了,那人还穿着厚厚的土黄色大衣,头上裹着围巾,脸上还带着一副大口罩,遮住了半边脸。他的头低的很低,根本看不清样子,露在外面的一缕白发说明,这是一位老人。在年轻人成双成对谈情说爱的地方出现一个老人,显得有些怪异。并且,看着那人的身影,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 胡蓉蓉低下头,看到地上多了一个本子,肯定是刚才那人掉下。她捡起来喊道:“唉,你的本子掉了。”她这一喊,那人反而加快了脚步,很快就从三人的视线中消失了。胡蓉蓉气愤的骂道,“好心当成驴肝肺,好不容易做一次好人,太让我伤心了。”胡蓉蓉抬手要把本子扔掉。 “先别扔,给我看看。”夏臣有一种感觉,这个本子是那人故意留给他们的。这本子的封面很普通,又脏又破,但是胡蓉蓉刚才一抬手,让他看到了里面有几页纸是全黑色的,这与恐怖档案十分相同。 “有什么问题吗?”洛诗敏有些兴奋的问道。自从与夏臣一起破了几件稀奇古怪的案子之后,洛诗敏逐渐喜欢上了做侦探的感觉。当你拨开层层迷雾,找到凶手时的成就感,简直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这里面有几页纸很像是恐怖档案?” “恐怖档案?”二女同时一愣。洛诗敏又想到夏臣来报道那天做过的噩梦,一个脸上全是嘴的长发男子,流着口水对她说,手中拿的是恐怖档案。胡蓉蓉一愣后问道,“那个恐怖档案的恐怖档案?” 虽然问的有点混乱,夏臣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说道,“就是那个恐怖档案。”夏臣翻到了其中黑色的几页,那纸张摸上去滑腻腻的,手感像是蛤蟆的皮,还带有冰冷的气息,顺着指尖钻进身体。看到血红色字体上所写的内容,夏臣打了一个冷颤,面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洛诗敏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这上面有我们三个的名字。” “WHAT?”胡蓉蓉喊道。洛诗敏伸手把本子拿了过来,翻到黑页的部分读了起来。 伊石学院里有一对情侣,男的长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才华横溢,女的美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是学校里最令人羡慕的一对。 突然有一天,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女孩向男孩提出了分手,原因很简单,她不再爱他了。男孩不相信,他试过了各种方法去挽回女孩的心,都没有结果,他终于明白了,女孩是真的不爱他了。在一天下午,他把女孩约到他们经常约会的湖边,他对女孩说道,‘这些天我了解过了,你的身边并没有其他男孩出现,你回到我的身边吧,没有你的日子我活的像行尸走肉一般,你再不回来我就只有去死了。’ 女孩绝情的说道,‘这个世界谁也不会离不开谁,我离开你你也不会死,你现在不还好好的活着么?’女孩冷笑一声说,‘你要是真死了,说不定我还会考虑和你在一起。’ 男孩低下了头,迟迟没有说话。 女孩不屑的摇摇头,转身离去,没走多远她听到男孩对她喊道,“我死之后要像你的影子一样,与你形影不离,整日陪着你。” 女孩迟疑了一下,没有回头,径直离去。 第二日一早,在熟睡中的女孩被一阵喧闹声吵醒,同房间的女孩跑进屋里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湖边有人自杀了。”女孩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想他不会真的死了吧。他忍不住想去湖边看个清楚,她拉着宿舍里的一个女孩走到湖边,远远的看到就在他们经常约会的树旁挂着一个她熟悉的身影,真的是他!他上吊了,他死了!用的是他过生日时她送给他的皮带。他的身体随风摇摆,地上的影子也在轻轻的晃动。 女孩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并不想他死,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气坏,可是他死了! 十几分钟之后,警车来了,她看着警察把他从树上放下来,他静静的躺在草地上,就像他过去睡在她的怀里一样。她想靠近再看他最后一眼,却始终鼓不起勇气走过去。就在男孩要搬上警车时,她走到了警车边,一阵风吹开了盖在他脸上的白布,她看到了他的脸上,他不再像以前一样英俊,他的脸憋成了黑紫色,眼球几乎突出眼眶,眼角还挂着一行血泪,舌头被勒了出来,像条死蛇爬在他曾经英俊的脸上,她送他的皮带死死的缠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条恐怖的伤痕。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就在男孩被抬上警车的瞬间她再次听到了他熟悉的声音,‘我会像影子一样陪着你,如影随形。’女孩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息笼罩着他。 男孩死去不久,女孩的朋友发现女孩的行为越来越怪异,经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自言自语,时而还会发出开心的笑声。朋友们关心的问她怎么了,她会开心的回答他回来了,和他在一起好开心。当朋友问到他在哪里时,女孩回指着地上的影子说,他就在那里,你们看不到他吗,他正在对你们笑,笑的好开心。 她的朋友都觉得她疯了,逐渐的疏远她。女孩的朋友越来越少,她的气色也越来越差。终于有一天傍晚,女孩被发现死在宿舍里,她赤裸着身体躺在地上,看上去就像在拥抱自己的影子。正当人们报警准备离去时,在场的人都看到了让她们毕生难忘的一幕,地上的影子自己动了,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影子走出了门外,消失在夜色的黑暗之中。没过几天,与两人同班的一个男孩自杀了,从他留下的遗书中大家才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他也喜欢女孩,是他把持不住自己玷污了女孩,女孩才决定离开她心爱的男孩。据自杀男孩的朋友说,在他自杀的前几天逢人就说他的影子不见了! 虽然真相大白了,但死去男孩的怨念还无法化解,从那时起,学校里就开始留传一个影子的故事,当一个女孩深夜独自走在校园里,就有可能会遇到男孩的影子,会被它带到另一个世界中去。 洛诗敏说道:“这没什么啊?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鬼故事。只不过背景设定在了我们学校而已。” “你们在往下看。” 胡蓉蓉又翻过一页,只见这一页上用歪歪斜斜的字体写道。“19日……时,……逼近洛诗敏……夏臣已经很努力……但是他还是无法解开……只能和胡蓉蓉一起看着……痛苦的死去!门已经打开,恐怖即将降临!”旁边还有小字详细的描述了门所在的位置,那门居然就在实验楼里,那个地方她去过无数次了,根本就没有什么门。 看到了这写恶毒的字眼,胡蓉蓉气愤的质问夏臣,“亏了你还破了几个案子,这样的事你也相信,这肯定是某个家伙的恶作剧。” “不会的……不会的……那黑色的纸是恐怖档案特有的纸,那种手感是错不了的。” 二女同时用手摸了摸纸张,滑腻腻冷冷的手感的确是普通纸所具备的。胡蓉蓉还是有点不相信地问道:“你怎么确定这就是恐怖档案的纸,难道你见过……” 胡蓉蓉没有想到夏臣居然点了点头,坚定的说道,“是的,我见过恐怖档案,当然了只是其中的几页,是唐鹰给我的。” “唐鹰,你认识传说中的唐鹰?”二女激动的发出了一声尖叫。每次讲到恐怖档案,都要提到唐鹰这个人。传说中只有这个人找到了恐怖档案,可是就在当晚,他双目血流如注的走在老建筑中,然后就神秘失踪了,再也没有人见到他,生死不知。想不到夏臣竟然认识这中传奇人物。 胡蓉蓉兴奋地问道:“唐鹰现在在什么地方?他真的拿到了恐怖档案吗?你和唐鹰是什么关系?”胡蓉蓉把女生爱好八卦的天性发挥到了极致。 夏臣缓缓地说道:“唐鹰是我的姐姐。” 姐姐?洛诗敏和胡蓉蓉的大脑一时运转不过来,有些短路。姐姐,怎么会是姐姐呢? 夏臣继续讲道,“唐樱,应该是樱花的樱,我们都是孤儿,一起在孤儿院中长大。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进到伊石学院的,但是在她死后,我收到了一封信,就是用这种黑纸写的。上面只有几个字,唐樱……死!” 洛诗敏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唐樱死了?她不是失踪了么?她又怎么会变成一个男的?” “她是女扮男装进入的伊石学院。我曾经收到一封她寄给我的信,就是用这种黑色的纸写的,字体也是歪歪斜斜的,上面写了她将要死亡的时间。我完全把它当成了一个玩笑。可是,到了那个时间,她真的……真的……去了。” “你的意思是说……”胡蓉蓉没有把话说下去。 “我不想玩了,我们回去吧。”出了这样的事谁也没有心情再玩下去了。 “诗敏……我……”夏臣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我只是有点累了。”这话说的有点假,洛诗敏真的生气了,但是她生气根本就不是因为这篇日记。自小跟着父亲在江湖的血雨腥风中长大,牛胆都不一定有她的胆大。这种莫名其妙的威胁算的上什么?她在意的夏臣竟然从没对她说起过唐樱的事,这让她心里窝火。夏臣就算是聪明绝顶,也绝想不到洛诗敏心里想的是什么,事实再次证明,女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理解的存在。 出了天光寺,等了一小会儿的时间,巴士就来了,三人默不作声的上了巴士。夏臣独自一个人坐着,金色的阳光从车窗外照射进来,阳光正落在日本本上,轻抚着日记,那一刻时光变得很慢很悠长,没有人注意到恶魔露出的诡异笑容。 在路上闲的无聊,夏臣再次打开了手中的日记,这次又有了新的发现,在其中一页的右角下有一行小字,不仔细看就会被忽略掉,夏臣瞪大了眼睛,看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才看到这一页上面写着:“恐怖档案其实是在…手里。” 最关键的人名竟然被涂抹掉了,该死的,夏臣第一次有了想骂人的冲动。他认真的把日记看了一遍。预见未来?夏臣是不会相信的。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这是一个圈套,有周密的计划,有人针对他们三人来的。 想到这里,夏臣皱起了眉头。 能做出这种计划的有,需要具备几个条件,人首先会跟他们三个人很熟悉,第二,这人知道恐怖档案。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这个人还能接触到恐怖档案。到现在为止,夏臣只知道唐樱可能接触过恐怖档案。不管怎么样,他是绝不会让洛诗敏有事的。尝到过失去亲人的痛楚,他就不会让它再发生一次。看来,一定要去那个地方看一下了,去看看那扇古怪的门是否真的存在。 太阳快下山了,巴士停到了伊石学院的门口,夕阳下那深灰色古旧的墙面显得十分沧桑。 第五卷 蛇影 第3章 图书馆的影子 廖川是一名门门功课都优秀的尖子生,她的成绩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勤奋和努力换来的。在伊石学院所有的女生当中,她绝对是第一个离开宿舍,最后一个回到宿舍的人。她甚至与管理宿舍的阿姨形成了默契,每天晚上,只要看到廖川回来,阿姨就锁楼门。有时候看书忘了时间,阿姨还会在宿舍门前的门口等她。 一天晚上,廖川不知不觉的又看到了十点多。 铃…… 电话铃突然响了,因为图书馆内的寂静,所以显得特别突兀刺耳,吓得她差点跳起来,看手机屏幕显示,是宿舍里的女伴打来的。 “廖川,你还不回来吗?已经很晚了。” 廖川一看时间果然很晚了,图书馆里就剩下她一人。“我马上就回去,不用等我了,你们先睡吧。”她挂了电话,开始收拾她的东西。 巨大而空旷的图书馆和万分安静的环境让廖川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发自内心的寒意一点点侵占了她的全身。她迅速的收拾好自己的书本,抱在胸前,快步往图书馆的大门走去。她感觉到一道犀利的目光扫过她,廖川猛的停下脚步,鼓足勇气转身看去,身后只有成排的书架和数不清的桌椅。再远处是各种重叠在一起的阴影,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没有人! 灵机一动,廖川大声喊道,“我看到你了,你出来吧。”她的声音在图书馆内回荡,可是没有人走出。 “是我太紧张了吧,这几天看书太用功了。”廖川自我安慰道。 她继续向前走去,图书馆里的灯光把她身边的一切照的雪亮,她自己都无法解释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她还害怕什么。没走几步,被窥视的感觉再次袭来,她不敢回头去看,只好加快了脚步,想要快点离开这里。耳边听到沙沙的脚步声,她越走越快,心跳得发胀,似乎立即会冲出胸膛。不经意间她低头一看,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加速像图书馆的大门跑去。 图书馆大门口的灯亮着,廖川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占据了她身后走廊地面一多半的空间。门口空荡荡的,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似乎有什么在隐藏,窥伺,蠢蠢欲动。 “小姑娘走慢点,小心摔倒。” 突然传来的声音把廖川吓了一跳,吓得她惊叫一声,一直缩到墙角去,身上的衣服瞬间被冷汗打湿了一半。 “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廖川扭头一看,是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太太,正对着她在微笑。廖川长出一口气,柔声问道,“从从来没见过您,您是?” “我是你李叔的老伴,今天他的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就来替替他。老头子特意嘱咐我,说是有个小姑娘看书特别认真,走的又特别晚,眼神还不好。我在值班室听到脚步声,就猜到可能是你因为看书太入迷了忘记了时间,怕你看不清楚路摔跤专门出来给你开灯的。” 廖川不好意思的吐的了一下舌头,“谢谢您啦,李叔的身体怎么样了?” 老太太温柔的摸了摸廖川的头顶,“人老了,一身都是病。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明天你就又能见到他了。” “那就好,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见。”廖川对着老太太摆摆手,一蹦一跳的跑了。 “慢点,别摔着。”看着廖川的身影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之后,老太太才转身回去,关掉了图书馆的总闸,整个图书馆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黑暗中的某个角落,一个人微微的弯起了嘴角,脸上带着一抹阴险又冷酷的笑容。 廖川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今天晚上有点怪怪的,可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道路两旁的路灯早早的就熄灭了,月色很美,大地镀上了一层银白色,平添了几分浪漫的色彩,可是她没有心情欣赏美景。月光下的树影却让她感觉到害怕,树枝的影子就像是一只只的鬼手,要把她拉到地狱。走出图书馆大门不久她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想转身回去叫那位慈祥的老太太送他回去,又不想打扰她的休息,还是咬牙自己走。 廖川低头快走,突然觉得四周好象安静了下来,虫鸣鸟叫,平日喧闹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再抬头的时候,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四周的景物和阴影都没有变,就觉得自己好象不是身在其中,而是在观看一场由本体和影子组成的电影。廖川感觉不妙,想张口喊人,可是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脑门。大概要出事,廖川的眼皮开始剧烈的跳动,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廖川想要立刻离开这里,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竟然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就算用尽了力气也没有办法挪动身体再往前走一步,那怕是抬起脚都做不到。冷汗冒了出来,内心的孤独和恐惧让廖川冷汗直流,她甚至可以感到背后的衣服正被汗水一点点的浸湿,手不停的颤抖着。 谁来救救我!廖川内心在大声的呼喊着。 一股奇特的臭味钻进了廖川的鼻孔,她从没闻过如此浓郁又刺鼻的臭味,两个可怕的词蹦入她的脑海中,尸臭! 与此同时,路的尽头涌起了一团白雾,正向着她的方向飘来。白雾之中似乎有一个人形物体在缓慢的移动。廖川瞪大了眼睛想要看个清楚,白雾在刹那间就到了她的眼前,她张大了嘴,却喊不出声来。 强烈的尸臭呛的她眼泪直流,白雾散尽,她看到了让她窒息的一幕,她看到了一个帅哥在对她微笑,他的脸变的惨白,白中透着青灰,像是一具已经死了很久被风干的尸体,眼睛里没有了眼珠,而是空洞的一片灰白,脸上的尸斑触目惊心,眼睛凸了出来,伸出的舌头则表示他可能是被吊死的。它的样子让廖川想起了影子的故事中上吊死去的男孩,难道故事是真的?可是在故事中它不是化做了一团影子跟随在女孩的身边么?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暂停了思考,它一直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可现在它突然动了,廖川惊恐的看着它缓缓的伸出手,他的手臂就像是一段枯骨,指尖上长着黑色的指甲,像刀片一样的指甲划过廖川的白嫩的肌肤,刺痛了她,感觉遍体生寒,像掉进了冰库一样的寒冷,手脚都发麻。 “你爱我吗?”它说话的声音像是破烂的风箱发出的呼呼声。 廖川不是不想回答它的,是她根本就不能回答它的问题,目前她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眼珠子。 “我知道你爱我。可你为什么骗我呢?”它的话让廖川感到莫名其妙,她根本就不明白她的意思。 “跟我走吧,我会像以前一样好好的对你的。”它还在自顾自的说着。廖川的眼珠子转的飞快,不管它要做什么,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凑巧让她又看到了疑惑的一幕。在月光下的地面,它的身后有一个两米多长的影子,不是说鬼是没有影子的么?更重要的一点,她的影子不见了! 怎么可能!廖川的眼珠几乎就要瞪出来了,月亮就在她的身后,周围的一花一草都有影子,她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没有影子? 黑暗中一人冷酷的说道,“居然还是一个处女,味道一定特别的好吧,我会记住你的,你为了我们伟大的事业奉献了自己的身体,这是一种光荣。所以,把你优秀的大脑献出来吧。” 话音一落,廖川惊恐的看到眼前的它有了变化,一种黑色的东西瞬间涌上了它的全身,它的样子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色的人形物体。“不要啊,谁来救救我啊……”廖川无助的在心中呐喊,长开的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团黑色的东西慢慢的伸出了一只手,顺着她的身体一点点一点点的挪到了她的脑袋上。 “我还不想死……”一个冰冷的东西轻而易举的刺破了她的头盖骨,剧疼让廖川几乎晕了过去,在刹那间她有种奇怪的感觉,眼前的黑影是她见过的某个人。冰冷的气息在她的体内蔓延,强烈的疲劳感袭来,意志在涣散,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终于一切都要结束了! 但是对某些人来说,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不许动!你在干什么呢?”突然出现的一声大喊,让黑影迟疑一下。一个年轻的男子出现在了路上。这完全出乎了黑影的意料。眼看这那人越来越近,黑影一闪就不见了。 这个青年男子正是夏臣,他正计划着趁着夜色溜进实验室,看看那扇怪异的门是否存在。谁想到才走出宿舍没多远,就看了有什么人在袭击一个女孩,他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可那黑影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又加上没有路灯,夏臣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失去了黑影的踪迹。他快跑过去,看到倒在地上的女孩满头是血,用手一摸,还有呼吸,夏臣马上拨通了急救电话。打完电话之后想了一想,夏臣又拨通了叶成的电话。 过了两分钟,急救车还没来,叶成先赶了。夏臣是知道警局的位置的,就算是叶成开火箭,也不可能这么快赶过来。除非这小子就在附近。 “怎么个情况?”叶成一下车就看到夏臣怀中抱着的女孩。 夏臣把情况简单的一说,叶成气的骂道,“混蛋,你跑不了了。李潇,叫兄弟们封锁附近的路口。”李潇打过电话之后,走到女孩身边,弯下腰看了一下她额头上的伤势后说道,“伤到骨头了,好奇怪啊,人的颅骨是人身体最坚硬的骨头,就算是外科手术也要用特制的电锯才能锯开颅骨。夏臣,你跑过来的时候没有听到怪异的响声么?” “没有!”夏臣认真回想了一遍,他确实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李潇自语道,“这就怪了,女孩头上的伤是怎么造成的?” 夏臣与叶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问。可都不想率先去问。就在这时,救护车来了。三人帮着把女孩抬上了救护车,从医生口中得知女孩并没有生命危险。夏臣松了一口气。 等警车取证完离开之后,现场就剩下了三人。李潇看势头不对,乖乖的回到车上坐着去了。 两人深吸一口气,同时开口说道,“说吧,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呢?” 两人一愣,又同时说道,“你先说。” 第三句话终于是叶成先说的,“我是警察,我命令你先说。” 夏臣挑衅的说道,“我就不说,你能把我怎么办?抓我?” “你……”叶成有些无语了,跟洛诗敏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夏臣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一些影响。这与叶成认识的夏臣有些不同,或许就连夏臣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变化,但是这变化让叶成有些无奈。 “好吧,我先说,我在这里处理一个案子,就在不远处的实验楼里,所以我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赶过来。” “实验楼?又出了什么事?”因为警方封锁了消息,夏臣又不在学校里,他还不知道实验楼的凶案。 既然话都说开了,叶成索性也就不再隐瞒了,将实验楼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夏臣。实验楼的案子有些棘手,靠他自己是很难在断时间内破案的。 “实验楼?我原本也是要去实验楼的。”夏臣讲起了他们在天光寺的遭遇。 “实验楼的门么?我今天一整天都泡在实验楼里,把实验楼搜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门。”说到这里,叶成停了一下,在实验室三楼和四楼间的墙壁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门的痕迹,但那并不是门啊。 “有什么问题么?”夏臣看出叶成的反应有些奇怪。 “没什么。”叶成摇摇脑袋,无所谓的说道,“只是几道奇怪的痕迹而已。” 夏臣相信叶成不会故意对他隐瞒什么,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喂,你们聊够了没有?”等不及的李潇从车里探出头来喊道:“该回去了吧,我还有一大堆的实验要做。你们两个兄弟情深,有的是时间联络感情。” 宿舍门已经关了,夏臣回不去了,他只好跟着叶成回到警局。叶成这个老光棍,为了省钱,吃住都在警局里。 夏臣跟着叶成进了警察局,通常没有人什么人会喜欢来这种地方,夏臣也不例外。但是,住在这里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知道第一手的消息。于是,夏臣乖乖的跟着叶成来到了办公室。 叶成平时睡觉很简单,几张椅子拼凑在一起这就算是床。他胡乱的抓过一件警服就盖在了身上,这就算是被子。 夏臣看着叶成自顾自的躺下睡觉,竟然将他完全忘记了一样。 夏臣想了想,算了也别跟他客气了。于是,也学着叶成的样子弄了几张椅子凑在一起。他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多余的警服,正想问叶成询问,却发现那货已经鼾声大响。见过入睡快的,没见过入睡这么快的。 刚刚发生了神秘案件,叶成竟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睡的那么熟。夏臣看了各种鄙夷加嫉妒,鄙夷的是叶成有心情睡,嫉妒的是这货竟然能睡的着。没办法只好关了灯摸索到了临时搭建的床旁,一股脑躺了下来。 夜,无尽而凄迷的黑色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黑暗中,夏臣瞪大的眼睛像是黑暗中的星光一般的闪亮。小柔死了,廖川莫名其妙的遭到了袭击。这一切究竟是连续案件,还是根本毫无关联呢?黑暗中,夏臣的脑海中翻滚着这两件事。忽然,他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滴答,滴答。” 声音缓而有节奏。 “滴答,滴答。” 像是水声。 “滴答,滴答。”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仿佛是一个死尸在黑暗中行走,他身上的尸液不断的掉落下来。 这是警察局的办公室,距离洗手间隔着三四个房间,就算是洗手间的水龙头漏水也绝对不会让声音传到这里。 “滴答、滴答。” 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要走过叶成办公室的门口。 夏臣立即坐了起来,他坐在黑暗中临时用椅子拼凑的“床”上,他侧着耳朵静静的听这声音。 “滴答、滴答。” 声音已经来到了叶成办公室的门口! 忽然,声音停下了。顿时,万籁寂静。 夏臣马上站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门口。 “噹”他猛然的拉开了门。 黑暗中,门口站着一个人。 充满深蓝色的空气中,那人缓缓的转过了头,用那双充满了迷茫的眼睛看着夏臣。 “廖川?”夏臣情不自禁的说。 眼前站着的女生正是穿着病人服的廖川,她怎么从医院里出来了?她好了吗? “廖川,你……”夏臣刚要开口,忽然觉着有些不对劲。廖川忽然对他说:“你知道那个故事吗?有个男孩为爱死了,有个女孩为爱疯了。” “你在说什么?你是在说咱们学校流传的那个故事吗?”夏臣马上问道。 这时候,忽然听到远处一个声音传来。 “廖川、廖川你爱我吗?” 夏臣立即向远处看去,黑暗中,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廖川,你爱我吗?”那个声音又喊道。 廖川的眼睛忽然发了光,她迫不及待地喊道:“我爱你。” 廖川盯着一个方向,她忽然向那个方向冲了过去。夏臣下意识的去抓她,没想到却没有抓住。 “廖川,你爱我吗?” “我爱你。” 黑暗中,廖川急促的奔向那个方向。夏臣紧跟着她的身后追去,冲出警察局后,夏臣看到了空荡荡的夜色。 警察局的门前十分空荡荡的,月光静谧的抚摸着大地。这里根本没有廖川的影子!回忆着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夏臣忽然记起了刚才闻到了一股怪异的腥气。 夏臣回忆着廖川说的那个故事,他记得那个故事中男孩死后女孩总在对着空气说着什么。他立即发短信给了洛诗敏,大半夜的惊醒洛诗敏要她去调查这个故事的内幕。 到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夏臣接到了两个不好的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廖川失踪了。整个医院都找不到人,家中也联系不上,她根本没有回到学校。 第二个消息是,洛诗敏一整夜没睡,将宿舍里所有的八婆召集在了一起,最终她从这些八卦中找到了蛛丝马迹。 原来,那个时候女孩总对男孩发脾气是因为女孩爱上了她的师兄。她师兄跟小柔一样是个化学狂人,女孩爱上了师兄在实验室做实验时认真的模样。于是,她开始嫌弃自己的男友。 男友死后,女孩找到了这位师兄,没想到这位师兄也跟着失踪了。从此,女孩就开始了谁也说不清楚的自言自语。 后来,她的朋友们有时候会听到她在跟师兄讲话,有时候又在跟男友讲话。跟师兄讲话的时候她总在笑,跟男友讲话的时候她总在闹。她似乎不希望男友缠着她,又希望跟师兄恋爱。 大家都以为她疯了,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她就出了意外。 难道说,廖川失踪前也看到了男友?还是廖川失踪前看到了师兄? 夏臣百思不得其解,一时间案子又陷入了僵局。 第五卷 蛇影 第4章 门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几天了,叶成的案子没有丝毫的进展。李潇反复化验了现场采集回来的样本,绿色的某种植物的汁液,现场发现的血迹不属于人血的部分是蛇血。这种蛇是本地的一种无毒蛇。现场也没有发现蛇留下的痕迹,至于蛇血怎么跑到现场去的就不得而知了,这一度让李潇感到头痛。至于现场发现的那具诡异的尸体,存在着更多无法解释的问题。李潇除了吃饭和睡觉,剩下的时间都泡在法医室里。叶成的日子也不好过,局长大人每天都要召唤他去办公室训话。更是在昨天下了命令,如果不能在一个星期之内把案子解决,就带着他的东西离开警局,随便是睡宾馆还是睡马路,没人管。 夏臣的日子也不好过,两人简直就是一对难兄难弟。 廖川的意外以及实验楼里出现的古怪,这一切都成了谜。夏臣的生活被这两件事搞得一团糟,谁让他是廖川失踪前的最后一个目击者。说来也奇怪,那天晚上昏迷的廖川为什么会忽然来到了警察局?她在找什么?那些“滴答、滴答”的水声又是什么? 夏臣对此十分困惑,他躺在宿舍里认真的回想着每一个细节。那晚,廖川对他笑了,笑的很诡异。她走的很快,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在了眼前。她到哪儿去了?还有,那天晚上为什么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我爱你”?那声音又属于谁? 正琢磨着,忽然电话铃声响起。 “夏臣,我们找到廖川了。”电话里面传来叶成沉稳的声音。 夏臣一惊,赶忙说道:“是吗?在哪儿?我现在马上过去。” “在实验室里。”叶成说。 夏臣马上回答:“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对了,她怎么样?” “她死了。” 这三个字传入夏臣的耳中时,夏臣心里“咯噔”的一下。 实验楼里通常都有一股说不出的阴冷,这一点生物实验室尤其严重。大概是杀了太多的生,所以生物实验室的阴气特别重。伊石学院的实验楼下本来就是日军的人体试验基地,在加上这里房子全部为坐南朝北的阴宅,让这栋实验楼中充满着数不尽的阴气。 夏臣每一次来到实验楼中都会觉得有些不舒服,天生对秘密最敏感的他,他总觉得实验楼中像是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也许是他太敏感了,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的秘密,但是总不能都发生在他的身边。夏臣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一进实验楼,一股阴气迎面而来。夏臣不禁的打了个冷战,已经五月了,这里怎么像是深秋一样的冰冷? 门口的警员说叶成在四楼的化学实验室里等着他,夏臣径直向四楼走去。走到了三楼通向四楼的拐弯处,夏臣忽然发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时候多了一扇大门。 正要向四楼走的夏臣一顿,已经迈开的腿顿时悬在了半空之中。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堵墙才对,怎么会忽然多了一扇门? 这扇门是双开门,门很大,是整个一面墙的距离。深褐色的门发散着诡异的气息,门上挂着两条眼镜蛇门推手。眼镜蛇推手大约一米长,蛇的眼睛是红色的,似乎是镶嵌的红宝石。 这里本没有门! 这里应该是一面墙! 夏臣的脑海里立即回旋着实验楼的整体设计图,楼梯间设计在实验楼的最外侧,也就是这面白墙应该是冷墙!也就是说,从外面看这里只是一面墙。 实验楼虽然设计的样子很难看,像是个门字,东边一栋建筑、西边一栋建筑,中间却是空的。楼梯间就建立在两栋建筑中间的冷墙里。也就是那里不可能出现一个房间!因为冷墙后面是空荡荡的一片! 也许,当然也许推开这扇门就会从三楼摔下去,也许这扇门后面什么都没有,是他想的太多。但毫无疑问的是,为什么这里原本的雪白墙壁会变成一扇大门呢? 夏臣心里一沉,他立即想到那本日记上写的三楼与四楼之间的房间。 怎么可能?这里怎么会出现一个房间? 夏臣立即掏出了那本日记,他翻开后却没有解释任何有关于这房子的事情。 看着眼前出现的古怪的大门,又低头看了看古怪的笔记。夏臣的手心里渗出了汗,他向后翻了一页日记,只见日记上写着:“也许离去是最好的结局,他始终都是好奇的。在那房间里见到的那个人,将影响到他的一生。镜子,镜子,镜子。” 房间?镜子?那个人?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房间里有什么人在等着他? 夏臣将日记本塞进了口袋里,他伸手去握住了眼镜蛇门把手,眼镜蛇眼睛上镶嵌的红宝石上一道寒光划过。夏臣手上一用力,只听见“吱嘎”的一声,门被推开了。 黑暗,无尽的黑暗向夏臣袭来。 忽然,夏臣的肩膀上猛然多出了一只手,那只手忽然一用力,夏臣“嗖”的一下子就摔进了大门里。 紧跟着只听到:“咣当”的一声大门紧紧的关上了。 夏臣摔在地上,他从地上爬起来时,就发现自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这黑暗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黑暗一般,黑暗中显得格外恐怖。 忽然,夏臣注意到不远处有一扇小小的窗,窗子里投过来一丝昏暗的光。 这一点点光线不但没令人心安,反而更加重了恐怖的气氛。这光线仿佛指引着人们进入地狱一样,阴森中透着诡异。 这些光线将窗子附近的空气晕染成深蓝色,夏臣透过这浓郁的深蓝色空气,扭头看到自己的后面就是门。 转过头来借着微弱的光打量着这屋子,这屋子似乎很大。空荡荡的屋子里充满了阴森森的气息,空气是墨蓝色的越向远望去越暗,最终在最远处纠结成了一个黑色的墨点。 这屋子里到底是哪儿? 难道,难道那本日记上记载的全都是真相吗? 这间屋到底是怎么做什么用的,要知道试验楼里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地方才对!但偏偏就在实验楼的楼梯间后面的冷墙里多出了一间如此大的房间。 还有,还有刚刚推他进来的人又是谁?只有知道这房间存在的人才会推他进来,否则,那人将会跟自己一样疑惑那里为什么出现了这个房间。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恶,夏臣纂起了拳头轻声的喊了一声。 看着周围空荡荡的一切,夏臣果断的迈步向窗前走去。既来之则安之,他要查清楚这房间到底与恐怖档案有什么关系。 走到窗前,夏臣伸出头去看。 一瞬间,夏臣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窗外竟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是坏了的电视一样,整个窗子外面都是白茫茫的噪点。 这里到底是哪儿? 难道这里真的是地狱的入口吗? 一瞬间夏臣联想了许多,比如二度空间。也许这扇门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另一个世界里都是白茫茫的噪点。 难道说,难道说这里是通向另一个世界实验楼的大门吗? 我们只看到了一个世界,也就是眼前的世界。许多科学家都推断过,在空间体系中也许有另外一个跟这个世界一模一样的世界。 只不过,那个世界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噪点,就像是他现在看到的一样。 难道,他已经是在那个世界里吗? 正当夏臣站起来的时候,忽然,“叮……”的一声,从夏臣的脑袋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夏臣顿时就僵住了,手心冒出了冷汗。 “叮……”又一声传了出来,夏臣立即回了头。 寒光一闪,夏臣停下了脚步。 身后,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面镜子! 镜子大概一米宽,两米高。 夏臣隐隐觉得这镜子里有些不对劲,忽然,他意识到了,镜子通常都映射反向的影像,而这面镜子里出了这个赫然出现的与自己长相一样的人以外,所有的东西都是同向的! 也就是外面的窗子在左边,镜子里原本在右边的窗子也在左边! 镜子里的世界与这个世界是一模一样的平行世界,而不是正常的反向世界! 最重要的事情夏臣终于意识到了,镜子里有窗子、有影像,独独没有他夏臣的倒影! 夏臣彻底的懵了,今天他怎么遇到了这种邪门的事儿? 夏臣只感到手心出汗,他向前走了两步,伸手就要摸那镜子。忽然间,寒光闪过,镜子里猛然多了一样东西。 镜子多出的,赫然是夏臣。 可是,镜子里的夏臣,却跟自己完全的不一样。 镜子里的那个夏臣穿了一件纯白色的外套,而夏臣自己却穿了一件深紫色的短袖T恤!镜子里的人梳着长长的头发,而夏臣的头发却不长不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夏臣遇到的最诡异的事情,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恐惧。 夏臣伸手去摸镜子,就在他伸出手的那一瞬间,那镜子里的“夏臣”忽然对夏臣微微一笑。 顿时,夏臣一下子愣住了。 镜子里的夏臣像是另外一个人一样,自顾自的看着镜子外面的世界。 只是,那镜子里的夏臣挂着一脸的阴沉。他对着镜子外面的夏臣微微一笑,笑容里写满了阴险。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镜子外面的夏臣不禁的喊道。 镜子里的人像是可以听到夏臣讲话一样,他歪着嘴笑,他那闪亮的眸子里放出恶毒的目光。 夏臣一惊,他立即向后退了一步,镜子里的人没有退! 镜子里真的有个人!不应该说,镜子里的人真的不是他! 这下子,夏臣终于相信了自己的眼睛。 他吃惊的看着这块古怪的镜子,镜子里的人忽然开了口:“让开。” 夏臣又吃了一惊,他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脸。镜子里的脸跟自己的脸一模一样,讲资历的人怎么会说话? “你是谁?”夏臣立即问道。 “校长。”镜子里的人冷漠的回答。 等等,校长?是伊石学院的校长吗? 忽然,镜子里的人忽然动了。 夏臣心道不好,可这时,眼前一花。夏臣下意识的扭过头去,只感觉耳边“嗖……”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从身边飞了过去。 待到大脑的那片空白褪去后,夏臣吃惊的看着眼前的镜子。 他分明站在镜子面前,但镜子里却什么都没有。 背后的窗子透过一点点微弱的光,这些光反射在镜子之中。镜子里照到了不远处的窗、近处的门,却独独没有照出他夏臣! 夏臣立即伸手去摸那镜子,水银的镜子传递给手指冰凉凉的触感。镜子是真实的镜子,手指是真实的手指,为什么镜子里却没有他呢? 正琢磨着,忽然,又听到“呼……”的一声,紧接着,就听到一个人在夏臣耳边冷笑了一声。 那声音,如同尖利的箭一样,狠狠的刺穿夏臣的耳膜只直接冲入大脑。夏臣立即捂住了耳朵,他吃惊的转过头去。却发现背后空荡荡,他来回打量着周围,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但是,但是夏臣却分明感受到了有一个人就在自己的附近! 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那人,就站在夏臣附近! “是谁?”夏臣立即问道,他攥起了拳头。 昏暗中,镜子还是不显夏臣影像的镜子,周围的一切沉浸在昏暗中。只是,这周围空荡荡的只有夏臣一个人。 夏臣的额头上早已经渗出了汗珠子,就算咬着牙他也感觉到手在微微的发抖。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邪门的事情,他就站在镜子前镜子却不显示自己的脸。不管夏臣如何回忆,他始终记不起实验楼里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房间。 静,又静了下来。 背后的汗贴着衣服,一阵的冰冷。夏臣警觉的四周打量着,那人一定就在夏臣的附近。夏臣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低下,有一双眼睛正在昏暗中看着他! 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 忽然,夏臣的目光停留在那扇门门的后面。 那是一扇老旧的黄色门,那扇门忽然缓缓的动了。 夏臣的手心里又充满了冷汗。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夏臣背后又传来一声冷笑! 夏臣心里一震,不禁的喊出:“谁?”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有他大声呐喊的回音,夏臣不禁暴怒,咬紧牙关,狠狠的看着周围。 “出来!”夏臣立即大声喊。 屋子里像是掉在了水下三千米一样,一瞬间恢复寂静,只能听到夏臣的心跳声。夏臣又左右打量了一番,这下子,彻底横下了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向刚刚那人逃走的方向走。那是这屋子里最黑暗的地方,他就向那个方向走去。 黑暗,无尽的黑暗顷刻间将他吞没。 静,无尽的安静令人恐惧。 忽然,“滴答、滴答”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似是水声又似是血滴在地上。 “滴答、滴答”水声依旧。 忽然,黑暗中“嗖”的一声,一个身影闪过,夏臣立即向着那模糊的影子方向冲去。但仅追了两步后,夏臣停住了。 这里实在太暗,眼睛几乎无法辨识方向。这无尽的黑暗跟无尽的宁静中,弥散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太安静了,安静到夏臣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跟空气里“嘶嘶”的声音。脑袋里是一片的混乱,到底这是怎么回事? 首先,这房间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其次,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竟然是校长? 那个人真的出现过吗?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夏臣开始有些乱,思绪像是一团麻解不开。 猛然间,夏臣觉得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样东西。紧跟着一股腥臭气冲入鼻腔,夏臣刚要扭头,忽然感到耳边一阵寒意袭来,他下意识的偏过头,只听到“嗤”的一声,竟像是咬合声。 竟有东西不知不觉的袭击了他! 夏臣大吃一惊,他立即向前冲,并立即去抓肩膀上的东西。夏臣的手立即抓到一样光溜溜、粘糊糊的东西,他下意识到一扯,那东西却“刺溜”的一下滑出了他的手。 紧跟着寒风猛的冲来,夏臣的腿猛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几乎令他摔倒,竟是有东西袭击他! 黑暗中,那东西不停的袭来。夏臣躲来躲去,却仿佛永远都躲不出那东西的袭击范围。夏臣向后退了几步,那东西马上跟着过来。难道说,这东西可以在黑夜里看到他的存在吗? 夏臣被那东西逼得节节败退,退到了窗边,那东西似乎怕光竟没有跟过来。喘息着的夏臣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自己。他的一只手压在镜子上,镜子冰凉凉的刺痛感传入手心之中。 镜子里的倒影是反向的,镜子里没多什么也没少什么,就是一块普通的镜子。镜子里的夏臣受了伤,他的脸上擦破了皮。夏臣看到自己的肩膀上似乎湿了,他扭过头去看,竟是一摊绿色的液体。那些液体中还包括着亮晶晶的一片什么东西,夏臣伸手抓起了肩膀的衣服,将那亮晶晶的东西取了下来。 夏臣脸色大变,是鱼鳞! 刚刚袭击他的总不会是鱼吧? 忽然,“呜呜”黑暗中隐约的传来一阵哭声。这哭声像是帅气的啼哭,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幽怨。 这哭声忽远忽近、若隐若现,冲入脑海像是在脑海中留下一根针,刺的脑袋生疼。 这哭声仿佛是在对人说着他那些不幸的遭遇,他又似乎在跟你说着请你快点来解救他。忽然,黑暗袭来,夏臣猛的发现自己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走进了这黑暗之中。 夏臣一惊,他从窗下到黑暗中的这段时间他竟然没有一点的记忆! 哭声还在继续,夏臣竟以外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在动了,似乎是根本没有听他的指挥,而是顺从了那哭声传递的命令。 他的身体情不自禁的向黑暗中走去,夏臣想要向回走竟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违背着自己大脑传递的旨意。 竟像是梦魇无法醒来一样,不管夏臣如何挣扎,他的身体都不听指挥。眼见着再次走入险境,夏臣将心一横,猛的一咬舌尖。 当他再次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实验楼三楼与四楼之间的拐角处。他的大汗淋漓的坐在地上。刚刚他是如何躲过哭声的追逐,这一切他完全不记得了。 嘴巴里尽是血的腥甜气,这是他刚刚咬破了舌头。夏臣抬起头时,不禁的吓了一跳。 眼前,是一堵白墙。 夏臣立即站起来去摸那一堵墙,雪白的墙面什么都没有。 门呢? 刚刚的那扇门呢? 难道刚刚发生的一切是自己做的黄粱梦? 不对,夏臣明显感到自己的大腿传来的疼痛,那是刚才遭受的袭击。再看看自己的衣服上,绿色的液体触目惊心。 刚刚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夏臣心中一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刚刚的一切不是梦,但是刚刚的一切却又像是梦。如果说什么都没发生过,他的身上不可能有伤痕跟绿色的液体,如果说这一切真是存在,但是眼前的那扇大门呢?眼前的那扇大门去哪儿了? 忽然电话铃声响起,夏臣一接听就听到了叶成不悦的声音:“你怎么还不过来?” 第五卷 蛇影 第5章 五分钟后 五分钟后,叶成就看到了夏臣。 看着夏臣的样子,叶成有些吃惊。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夏臣像丢了魂一样,夏臣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一爬上四楼,一见到叶成与李潇之后,夏臣忽然松了一口气,腿一软差一点摔在地上。叶成赶忙走过来他想扶起夏臣,却被夏臣拒绝了。 他本就是不爱接受别人帮助的人,他要自己努力适应所有的不适。 多亏李潇机灵赶忙将放在化学实验室门口的椅子拿了过来,夏臣一屁股坐了下来。在这条空荡荡的走廊之中,夏臣、李潇与叶成三人互相对望着。夏臣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而叶成则若有所思的看着夏臣。 一旁的李潇马上递过来一杯热水,夏臣将热水一饮而尽,脸色方才缓和了一些。 夏臣感激的点了点头,将杯子还给了李潇。 李潇微微一笑,说道:“味道怎么样?” “谢谢。”夏臣说。 李潇调皮的笑了,她仰起脸高兴地说道:“你知道这里怎么会有热水吗?” 夏臣忽然被李潇这个问题问住了,是啊,这里是实验楼不供应热水的。 “你怎么弄的?”夏臣问。 李潇“嘿嘿”的一笑,她眨着眼睛将手做了个手枪的手势放在了下巴低下,并且露出了她那可爱的小白牙。 叶成看这个自己个活泼的徒弟不禁的笑着摇了摇头,而夏臣则注意到了问题皱起了眉头。 “你刚说什么?你用量杯烧的水?”夏臣忐忑的问道。 李潇“哈哈”的大笑了出来,她狠狠的甩给夏臣的后脑勺一巴掌,紧接着笑呵呵地说道:“放心啊,我都洗过啦。” 夏臣顿时变了脸,他忐忑地问道:“该不会量杯里还有东西吧?” 夏臣登时有一种想吐的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一阵一阵的作呕。 一听是从试验台下面找到的杯子,夏臣的脸色更难看了。曾几何时,他听宿舍里的同学们说起过,有位缺德的师兄有一次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忽然感到内急。但是实验正处于最关键的阶段他没办法走开,于是,就趁着教授不在将教授的杯子当了……你懂的。而后,这位缺德的师兄害怕教授责骂,便将杯子用水冲干净后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实验中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杯子,难不成这是某位师兄解决内急后丢弃的东西? 杀千刀的李潇! 李潇的脸上挂着甜甜的为微笑,她看着夏臣那张变了色的脸,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得意。 夏臣愤怒的瞪着李潇,李潇尴尬的笑着说道:“我也是好心,我一开始就是做实验玩儿来着,后来看你需要水,就把那些烧好的水给你了。” 夏臣的眼睛越瞪越大,李潇的声音越来越小。 一旁的叶成咳嗽了一声,转过头对李潇说道:“李潇,你往后不能这么恶作剧了!知道吗?” 李潇眨了眨眼睛,故意毕恭毕敬的像是古代的宫女一样说道:“回小叶叶的话,俺知道鸟。” 夏臣无奈的苦笑了出来,载到李潇的手里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时候,叶成又咳嗽了一声,清理了嗓子说道:“弄完了那些不正经的事儿,咱们应该弄点正经的事儿了。” “所谓正经事儿就是家不长、理不短,像是历史剧一样的事儿。”李潇一旁笑嘻嘻的搭讪着。 叶成有点不悦的白了李潇一眼,李潇像是看出了叶成的不满一样,她偷偷的吐了吐舌头瞧瞧的退到了一旁。 李潇假意帮助同事收拾东西,她却侧起了耳朵准备偷听。她帮同事收拾着地上的东西,同事递过来东西,李潇却低声狠狠的咒骂道:“没看见忙着啊?” 走廊里除了夏臣、叶成、李潇三个人以外,几位法医匆匆的做着最后的整理与记录。这已经是吐走的第三组法医了,之前的一位法医吐出了黄色的胆汁。尸体的样子实在太恶心了,不光是被搅碎成为烂肉,更恶心的是它上面布满了肥嘟嘟的蛆,最可气的是,那些蛆像是有着高度的智商一样。只要人一靠近,它们就往人身上跳。 肉已经碎的不成样子,所有的肉都堆在血水之中。要想将这些肉处理掉,法医们必须用手将肉从血水里捞出来。对于法医来说,这并不算是最恶心的。最恶心的是那些蛆会顺着法医的手爬到他们的身上去! 那些蛆爬的速度飞速,它们只要一接触到人身,立即向人的肚脐冲去。蛆虫们钻进人的肚脐后迅速的大咬一口,若是要破了它们会马上顺着破掉的洞钻进人的身体。 试着想想,一个人的血管里布满了白色的蛆虫,那将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 已经有一位法医惨遭蛆虫的毒手,他被咬破了肚脐,一条蛆虫钻了进去。那位法医惨叫了一声后,他身上的另外那些蛆也纷纷的向他的肚脐冲去。仿佛,仿佛他那声惨叫是集结号,召唤了蛆虫一样。 受伤的法医们已经被送走了,处理事务的法医穿上了全套的防护服、挂上了猪鼻子一样的空气过滤器。即使这样,他们在最后依旧中了招。 叶成看着屋子里来来回回忙碌的法医们他掏出了香烟抽了一支,紧接着他看着夏臣。下夏臣一脸的阴郁,显得心事重重的。 叶成拍了拍夏臣的肩膀,夏臣扬起了头。 日光从叶成身后的窗子里透了过来,逆光中叶成的形象似乎被光画了一个圈一样甚是有趣。 夏臣不禁地问道:“我听说这里又出人命了?” 叶成点了点头,吸掉了手中的烟,他将烟头弹出,半空中烟头画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是出事儿了,所以才有几句话想问你。”叶成说。 夏臣点了点头,心道人家问就问吧,谁叫人家是老大呢? 叶成安抚的对夏臣说:“其实,我只是想了解大致的情况。” “别婆婆妈妈的,我一会还要去跟洛诗敏吃饭,如果你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夏臣说道。 叶成挑了挑眉毛,只好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薄薄的袋子,袋子里面竟然装了一张伊石学院的学生证。 叶成极帅的扬起手,一脸电视剧里男主角应有的从容的表情,他的目光中甚至出现了怜惜才华的心态。他的一只手揣在口袋里,另一只手举着薄薄的当档案袋,多少少女会为他这个姿势所倾倒。他本来就是一位帅哥,不管脸上有了什么变化,一个人的眼睛永远都不会变。 叶成咳嗽了一声控制了情绪,“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说着叶成将那个口袋递了过来。 逆光中,叶成的姿势很帅,仿佛是文学作品里的文艺男青年,在逆光下文艺男青年伸出了手臂,似乎是拉住他要远走的恋人。 夏臣不是恋人,夏臣是练人。夏臣接过了那袋子,翻过来一看,袋子里竟然装着的是一张学生证,一张伊石学院的学生证。 夏臣瞥了叶成一眼,紧接着扭过头去淡淡地说道:“不是我的。” 叶成大跌眼镜,立即说道:“怎么可能不是你的?” 夏臣瞪了叶成一眼,紧跟着将那袋子递回,随后冷冷的说了一句:“第一,我不叫廖川,第二,我不是女的。” 叶成将袋子翻开一看,果然袋子里的学生证上面大大的写了一行:性别女 旁边还贴着廖川的照片。 叶成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一旁假意帮同事忙的李潇脸一下子就红了。是叶成吩咐李潇将那样证据先留下,等到确认过后在还给鉴定科。结果,结果她李潇一个不小心拿错了,拿成了死者的学生证。 要说也不能全怪她,谁叫今天这尸体如此的恶心?她连着吐了三回,只想早点回家,所以马虎了一下差一点酿成大错。 叶成在一旁尴尬的笑了笑,对这夏臣他的笑容里写满了“丢人”两个字。 李潇赶忙将鉴证科的另一只袋子拿了过来,她红着脸递给了叶成,得到了叶成一个不悦的白眼。 “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的?”叶成说着将袋子又一次的递了过去。 夏臣接过袋子里一看,他愣住了。 袋子里并不是什么稀罕的物品,而是跟之前那个袋子里的物品一样,是一张伊石学院的学生证! 可唯一的不同就是,这张学生证属于他! 夏臣不觉的抬起了头,他想了想立即去摸身上的口袋。夏臣立即将口袋里所有的东西都找了出来,相机、白手套甚至还有洛诗敏的巧克力,却独独不见了学生证! “怪了,怎么没了?”夏臣说。 叶成冷笑了一声,将一堆东西里的学生证拿了出来。夏臣的学生证在袋子里发散着孤独的气息,就像夏臣本人一样,这张学生证似乎是被人遗弃的孤儿。 “找什么,你的学生证明明就在这里。”叶成说道。 夏臣皱起了眉头,从叶成手里接过了学生证又看了看,果然是他自己的。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怎么会在这里?你从哪儿弄到的?” 叶成冷笑了一声,他掏出了一支香烟点燃,紧跟着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了白色的烟,他转过头来看了夏臣一眼,随后说道:“死者的身边。” “死者的身边?”夏臣像是梦呓一样重复了一遍。叶成点了点头,镇定地说道:“没错,就是在死者的身边。” 夏臣挑了挑眉毛,他分明记得昨晚睡觉前将学生证等各类证件进了钱包之中。今天由于陪着洛诗敏去看樱花,没注意到钱包里丢了东西。 这人偷了夏臣的钱包做什么? 夏臣猛然的皱起了眉头,心中只喊出了两个字“陷害”! “我的学生证截止到昨天晚上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忽然出现在这里,我只能联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故意将我的学生证偷走,也许,他是想让这张学生证影响警方的视线,从而给他创造更多的时间。”夏臣说道。 叶成拍了拍夏臣的肩膀说道:“你跟我想的一样,我像你不至于带着学生证出来作案,随后又将学生证丢了。”叶成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最担心的其实并不是这些,”说着,叶成的声音压低了,几乎是贴在夏臣的耳边说道:“我怀疑她是被什么东西咬死的。” 夏臣立即看了叶成一眼,叶成又将头贴了过来。 “我想我的感觉不会错,并且我在她的尸体上找到了咬合的痕迹。也就是,廖川很有可能遇到了什么大型动物受到了攻击。所以,才导致了尸体被咬成了这幅惨状。” 听完了叶成的话,夏臣抱着肩膀陷入了沉思。 方圆十里,不要说大型动物,只怕一只大肥猫都寻不出来。最近伊石学院的学生里组织了一个野生动物委员会的组织,这个组织绝对不是平时所见的保护小动物的协会,相反,他们恰恰是扼杀小动物的本源。 这些学生都是一些家境优的同学,平日里大鱼大肉吃惯了,如今就想着自己去捕动物回来做烧烤吃。 他们的主要针对目标从野猪到田鼠一个不落,导致伊石学院附近不要说是大型动物,就算是一只普通的小土狗也见不到踪影。小动物们早就避开了这是非之地,所以,大型动物攻击廖川的可能性很小。 再说,再说实验室如果有大型攻击性强的动物,学校怎么可能将那种动物放在实验楼里呢? 想到这些夏臣沉吟了一下随后低声问道:“你们推测那是什么样的大型动物。” 叶成摇了摇头,他摸了摸下巴最后说出了实话:“像是这种咬合力,我只能想到老虎、鳄鱼、豹子这一类的动物。只不过……”叶成看了夏臣一眼将后半句的话咽了回去。 “这些动物不太可能出现在我们的学校里,学校最近几年连连发生灵异事件,这对学校的影响很不好。最近,学校为了挽回形象已经做了很多工作。我想,他们不太可能将鳄鱼、老虎这类的动物放在实验楼里。”夏臣说。 叶成抱着下巴,夏臣说的很在理。只是,只是那伤口到底是如何造成的?法医从廖川死亡时脸上的表情看出来廖川死时是清醒的,根据了简单的测试,廖川的身上不没有任何可致命的毒药。 根据法医的初步推断,廖川不是属于内伤、毒药或者心梗一类的。根据法医的推断,廖川唯一致命的伤害就是诸多外伤。 天,廖川死时是清醒的。也就是,也就是廖川死的时候是清楚的知道有东西撕烂了她。她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嚼碎!她是眼睁睁的听着自己的肉体在猛兽的嘴里嚼着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人生,还有什么比清醒着死亡更痛苦的? 想到这些,夏臣有点反胃。如果有一天他也落在了猛兽的餐盘中,并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猛兽一点一点的咀嚼,那将是怎样一种状况呢? “这件案子中,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很多,比如廖川死时候身体里已经长满了蛆。按道理来说,蛆虫这种东西一般都是会出现在开始腐烂的时候。廖川从死到我们发现大概经历了十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我认为外面这点温暖还不足以让她迅速腐烂成这样。她的身体就像是被泼了王水一样,不但弄得乱七八糟而且拖延的办案的时间。” 叶成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她的尸体腐烂的过快,以及那些古怪的蛆,这些都是疑点。” 夏臣忽然扬起了头,他那双历尽沧桑的眸子看着叶成。 “厦氏集团。”夏臣说。 叶成一愣。 夏臣说道:“廖川的死却是充满了蹊跷,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次也许又是厦氏集团搞的鬼。别忘了,几乎每一次的神秘事件都与这个倒霉的集团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也许,也许这一次也是。” 叶成点了点头。 “其实,”叶成说。 “什么?”夏臣问。 “你跟我会警察局吧,昨天小柔的资料都在警察局的。”叶成说。 夏臣迟疑了一下,今晚他已经跟洛诗敏约好吃饭。原本应该享受的甜蜜晚餐要泡汤了,他对叶成笑了笑,点了点头。 “那现在就走吧,你是为了证明的清白才加入的,就算你是个污点证人啦。”叶成开玩笑的说。 叶成向李潇交代了一下收尾工作,他要李潇带队回去,自己则跟着夏臣下了楼。 两人走到四楼与三楼的拐角处时,夏臣不禁的向那里看了一眼。 只见一面雪白的墙壁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怎么会是墙壁?刚刚的那扇门呢? 难道说,也许一开始就是墙壁,而他借由某种力量穿越到了另一个房间? 这真的是一个谜。 夏臣不禁的扶住了口袋,口袋里是胡蓉蓉捡来的日记本。那本日记里分明记载了这房间的故事,难道那本日记并非预言而将会一一实现? 夏臣有些心慌,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因为里面提到了洛诗敏会意外身亡,他宁可相信这本日记是个预谋。 忽然,他的肩膀上多出了一只手,夏臣立即扭过头去。 叶成面无表情的看着夏臣,他的手搭在夏臣的肩膀上。 “走啦,在发什么呆?”叶成问。 夏臣点了点头,他跟着叶成下楼,才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阳光下,那面白墙发散着幽暗的诡异。 夏臣不慎走入实验楼中一个古怪的空间时,洛诗敏与胡蓉蓉却被警察挡在了实验楼的大门口。 她们也想进去看看,可惜叶成早就吩咐封锁实验楼,除了夏臣能进去之外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洛诗敏跟胡蓉蓉在实验楼徘徊了好一会儿,伶俐的洛诗敏甚至想到去爬窗子。只可惜,她的计划马上就被守候的警察制止了。 于是,胡蓉蓉与洛诗敏就只好坐在了实验楼外面的凉椅上等待。胡蓉蓉玩弄着自己的IPAD,洛诗敏就直勾勾的看着实验楼。 还有什么比看得到吃不到更难受的?她这个好奇宝宝一向都是事件的参与者,这下子成了局外人,叫她如何不着急?要不是胡蓉蓉拦着,她肯定会打电话叫洛邪过来。兄妹齐心其利断金,有洛邪在谁敢不让她进去? 可惜胡蓉蓉不想见到洛邪,所以,洛诗敏只好作罢,收起了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怪脾气,竟然乖乖的跟着胡蓉蓉坐在凉椅上等着夏臣出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湛蓝的天空渐渐的变了模样。太阳一点一点的西斜,灿烂的金色慢慢的变成了妖媚的橘红色,傍晚来了。 等在外面的洛诗敏有点着急了,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都不出来呢? 无聊的洛诗敏碰了碰胡蓉蓉,两人开始闲聊起各种八卦、无聊的话题。 从今晚的晚餐到之前的日记,胡蓉蓉与洛诗敏海阔天空的闲聊。每一个打发时间的美女都是折翼的天使,你们伤不起啊! 洛诗敏跟胡蓉蓉商量着今晚跟夏臣一起吃什么的时候,她们两个人就看到了夏臣。 金色的夕阳包裹着实验楼,夏臣一脸疲惫的跟叶成从实验楼里面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站在夕阳下,金色的夕阳将夏臣的脸映成了金色,看上去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像。 一见到心上人出现,洛诗敏不禁的向那边走了过去。 “夏臣。”洛诗敏喊道。 心事重重的夏臣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立即抬起头来,这时候他才发现洛诗敏已经站在了眼前。 “咦,你没回宿舍吗?”夏臣吃惊的问。 洛诗敏笑了笑,摇了摇头,紧接着她马上低声问道:“这次到底是什么事情还用得上你啊?这个警察难道要让你当助理吗?” “别乱说,好了你快回去吧,我要跟叶警官出去一趟。”夏臣说道。 洛诗敏顿时嘟起了小嘴巴,她撒娇地说道:“不行,你要陪我吃饭完。” “乖,我真的有事。”夏臣说着就往前走。 “喂!”洛诗敏生气的喊道。 夏臣回头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乖,乖乖回去,你跟胡蓉蓉小心一些。”夏臣说道,他迟疑了一下,最终没有将遇见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的事情告诉洛诗敏。 尽管,尽管夏臣很希望提醒洛诗敏注意安全,但是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他只好将这件事咽了回去。 洛诗敏生气的看着夏臣,她忽然冲上前去一把搂住了夏臣的胳膊。夏臣的胳膊碰到了洛诗敏柔软的胸部,夏臣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夏臣!”洛诗敏的眼神忽然变得忧郁,夏臣的心里又是忍不住的一动。 “夏臣,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我觉得,你这次走了,我们再次相见就难了。”洛诗敏难过的说道。 胡蓉蓉在一旁最开始还是羡慕的看着两人,听到洛诗敏说这话,胡蓉蓉赶忙说道:“你别瞎说。” 洛诗敏摇了摇头,语气里充满了哀伤。 “我没有胡说,我真的有一种这样的感觉。” 洛诗敏说完仰起头来看着夏臣,她那充满忧伤的眸子触碰到夏臣那富有激情的眸子时,夏臣的心忽然一颤。他感受到了洛诗敏深切的不安,洛诗敏将自己的预感到的悲壮传递给了他。 夏臣早就预感到有一天会离开洛诗敏,他怕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洛诗敏会精神崩溃。所以,这一段时间夏臣有意无意的避开洛诗敏。他恨不得像肥皂剧里那样,让洛诗敏讨厌自己。但是,每当看到洛诗敏那张无邪的笑脸时,他就什么都忘了。他能做的只是刻意的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仅此而已。 此时,在金色的夕阳下,洛诗敏扬起了头。 “别走,我怕。”洛诗敏说。 夏臣微微的一笑,他伸手揉了揉洛诗敏的头发。紧跟着他用极为镇定的声音安慰道:“傻丫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乖乖的会宿舍睡觉,等明天早上醒来,我跟叶警官就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垂下头去看,在夕阳下洛诗敏的眉宇间充满了不舍。她仿佛真的预见了他们两人的未来,那注定生离死别的未来。 夏臣忽然将心一横,他一把推开了此刻温柔似水的洛诗敏。 “我先走了,别唠叨了跟唐僧似的。”说完,夏臣转身而去。 夕阳下,洛诗敏呆呆的看着夏臣。夏臣的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很长,她痴痴的看着他的身影一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金色的夕阳将洛诗敏娇媚的脸蛋染成了金色,洛诗敏深情的看着夏臣远去的方向。胡蓉蓉不禁的皱起了眉头,夏臣不过就是跟叶成去调查案子又不是第一次,干嘛弄得跟小龙女与杨过生离死别似的? 于是,胡蓉蓉走过去碰了碰洛诗敏。 “喂,发什么神经啊?夏臣又不是不会来了!”胡蓉蓉说。 洛诗敏摇了摇头,忍不住的又看了一眼夕阳下夏臣离去的方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种今天是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感觉。”洛诗敏说。 胡蓉蓉摇了摇头,轻轻的拍了拍洛诗敏的肩膀。 “傻丫头,你肯定是小说看多了。是不是接下来他被送到外星去,你留在地球。你们俩相隔着银河,做一对新时代的牛郎织女啊?别傻了,那都是肥皂剧里的蹩脚故事。走吧,会宿舍吧。”胡蓉蓉说道。 胡蓉蓉说完就硬拖着洛诗敏往宿舍的方向走,洛诗敏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夕阳下,道路两旁的大树在微风的吹动下晃动着树叶。这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春日了,并没有异常。 也许真的是自己肥皂剧看太多了,想的太多了。洛诗敏在心中对自己说。 暮色降临,伊石学院的校园里开始了热闹。 学生们一向都是热爱夜晚,夜晚可以做许许多多的事情。比如可以偷偷的谈谈情说说爱,学校的那片小树林是情侣们约会的唯一地点。 谈恋爱可以,但是在校园里搂搂抱抱就有点太过分了。为此,学生会纪律部每晚出动检查学校的小树林。这个时候最热闹,你可以听到各种版本的娇笑声、胡吼声。学生会纪律部比新闻部、组织部这些部门都要热门,今年纪律部招聘的职位竟然达到了1:30的招聘率,又一次突破了记录。纪律部长感慨道,这一切都是谈恋爱闹得。大家都想去围观这些恋爱中的人们,所以都想要参加到纪律部中来。 第五卷 蛇影 第6章 诈尸 外面查岗的一片喧闹声,而女生宿舍中却显得格外的宁静。 柔和的灯光洒在这间充满着柠檬香气的宿舍里,这宿舍干净而淡雅,各类浅粉红色的装饰预示着两位主人还有些小女孩儿的心态。 而如今,这间宿舍里不仅仅充斥着柠檬的味道,更是充满了天籁一般的音乐声。 “Who can say where the road goes,Where the day flows,Only time... And who can say if your love grows,As your heart chose.Only time... Who can say why your heart sighs,As your love flies.Only time... And who can say why your heart cries,When your love dies.Only time...” 天籁一样的曲子缓缓的充斥在空气中,胡蓉蓉趴在床上安静的看着书。而洛诗敏却郁郁的坐在桌旁,台灯开着,静谧的灯光抚摸着茶色的桌面。洛诗敏没有看书,她只是坐在桌前愣愣的托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胡蓉蓉偷偷的看了洛诗敏一眼,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洛诗敏如此的失魂落魄。洛诗敏可不是一个矫情的姑娘,今天她这是怎么了? 放下书,胡蓉蓉跳下床,她从自己的桌子上拿出一只洛诗敏最爱的巧克力。坐在桌前发呆的洛诗敏忽然看到桌子上多出了一块巧克力,不禁的吓了一跳。她立即扬起了头,看到了胡蓉蓉那微笑的脸。 “看你失魂落魄的。”胡蓉蓉说。 “蓉蓉,你不觉得奇怪吗?”洛诗敏说。 胡蓉蓉笑了,说道:“有什么可奇怪的?” “你不觉得今晚夏臣离开的样子很奇怪吗?”洛诗敏说。 胡蓉蓉笑了笑掰开了巧克力她先是塞进了自己的口中一块,又将巧克力递给了洛诗敏。洛诗敏推开巧克力,而是疑惑的看着胡蓉蓉。 胡蓉蓉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你想的太多啦!他就是那样的人啊,遇见奇怪的事情第一时间冲在前面。你忘了,他过去不就这样吗?你才奇怪嘞,大半夜的不睡觉难道想皮肤干枯变成老太太啊?” 洛诗敏摇了摇头,有点苦恼的说:“你没发现吗?今天夏臣的表情有点不一样。” 胡蓉蓉无奈的摊开了手,她无奈地说道:“大小姐,真的弄不懂你了,你什么时候变得像林黛玉一样了?而且总是将夏臣、夏臣的放在嘴边。喂,你是新时代的女生了,你要把自己放在心中才是,不能总围着夏臣转吧?” 洛诗敏摇了摇头,反驳道:“我真的不是围着夏臣转,而是觉得今天的事情真的很蹊跷嘛。你记得吗?你捡到的那本日记,自从看到那本日记以后,夏臣明显不一样了。” “夏臣不是说了吗,叫我们不要胡思乱想,也许这本日记就是谁想要来做圈套害我们啊。告诉你吧,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鬼是人心。”胡蓉蓉有些焦急的说道。 正说着,忽然听到:“吱嘎”的一声响动。胡蓉蓉与洛诗敏立即转过头去,只见宿舍的门推开了。 黑暗,走廊中的黑暗涌了进来。 洛诗敏并没在意大门无缘无故的被打开,她们宿舍的门锁最近有些坏了,经常关不上虚掩着,所以经常被风吹开。 洛诗敏刚要去关门。 忽然!门外的黑暗中猛然出现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子。 “啊……”胡蓉蓉尖叫了出来。 洛诗敏也是一愣,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所有穿白衣、披长发的女子都是鬼,但是这一个一定是鬼。 因为,她是小柔! 她就是死在化学实验里、尸体被什么东西咀嚼成了一团烂肉的小柔!她是如假包换的小柔。她喜欢化学、崇拜居里夫人,她性格孤僻,她只喜欢跟化学有关的东西,她下个月就要去美国留学,好吧,这就是小柔,但是,她已经死了。昨晚死在化学实验室中,今天叶成亲自为她验的尸。 死了的小柔就站在她们的房门口,小柔穿着白衣、披着长发,一脸的阴郁,双目无神,冷冰冰的看着洛诗敏与胡蓉蓉。 洛诗敏与胡蓉蓉立即拥抱在了一起,她们俩尖叫着。 小柔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她们两个。 洛诗敏吓得浑身发抖,胡蓉蓉吓得哭了出来。 “学,学姐,”洛诗敏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学姐,你的死跟我们无关。” “就是就是,学姐,我们平时没得罪过你,你也不要来找我们啊。”胡蓉蓉哭着说道。 “学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没有完成的心愿?你跟我们说,我们想办法帮你完成,对了对了,学姐你是不是在底下缺钱?你要是缺钱的话,我烧纸给你。学姐,你缺多少跟我说啊。” 到底还是见过世面的小姐,洛诗敏直奔要害,小柔刚死应该最缺钱上下打点。只要答应她烧纸,她应该会走吧。 “对对,学姐你一定是缺钱了对不对?我们帮你烧,你先回去休息,我们明天就帮你少。”胡蓉蓉惊慌的说道。 门口的小柔却依旧冷冷的看着她们两个,小柔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气。这一下子就让人联想到那些冤死的鬼魂,听说,那些冤死的鬼魂最不讲理。 见小柔不回答,洛诗敏赶忙接着说道:“学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冤枉?我去帮你找侦探查清楚你的死因,然后帮你报仇好不好?” “对对,学姐,我们帮你讨公道。”吓得半死的胡蓉蓉立即帮腔说道。 “学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未了?我帮你完成,你说,只要你说出来的心愿我一定帮你达成。”洛诗敏说。 忽然,那鬼动了一下,紧接着开口说道:“真的吗?” 洛诗敏与胡蓉蓉赶忙连连点头。 “真的真的,只要学姐你说出来,我们一定帮你完成。”洛诗敏赶忙说道。 她只求小柔随便说一个什么愿望,早点将小柔敷衍走。只要天亮了,只要见到夏臣,只要见到夏臣一切都解决了,他们再也不害怕了。 “对对,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只要学姐你说愿望我们一定会帮你实现。”胡蓉蓉说。 只见那小柔忽然狰狞的笑了出来,她脸上的五官扭曲,笑容像是被一只手挤压了一样的恐怖。 “我要你死!” 一声大喊之后,小柔猛的扑了过来。 “啊!”洛诗敏跟胡蓉蓉尖叫了出来。 洛诗敏疯狂挥手抽打,却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洛诗敏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不停的挣扎着、挥舞着手,潜意识里只想将小柔打飞。 “好了,不闹了。” 忽然,一个温柔的声音传入了洛诗敏的耳膜。 惊慌失措的洛诗敏抬起了头,只见小柔笑嘻嘻的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小柔笑的很甜,像是平时他们见到她打招呼时露出的微笑那样。 一旁的胡蓉蓉早就吓得哇哇大哭,小柔一见洛诗敏被吓得脸色煞白,再看看胡蓉蓉吓得嚎啕大哭,她却“哈哈哈”的大笑了出来。 “你们俩真没用,喂,我有那么可怕吗?”小柔说道。 洛诗敏立即向后退,并且立即将胡蓉蓉抱在怀中,两人瞪大眼睛看着小柔。 宿舍雪白的灯光下,小柔的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她对着两个人点了点头,平淡地说道:“好了,不跟你们闹着玩儿了。你们俩别害怕了,其实我没死!” “啊?”洛诗敏跟胡蓉蓉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小柔笑嘻嘻的一把抱住了两人,她细细的看着两人的脸,仿佛是许久不见的朋友终于见了面一样。 “哎呀,真是恍如隔世啊。我现在才感觉,活着真好。看来,我要好好努力,争取早点去美国。”小柔笑呵呵的说道。 洛诗敏跟胡蓉蓉的脸都吓得变了颜色,洛诗敏那张俊俏的小脸上一点点的血色都没有,煞白煞白的甚是吓人。 胡蓉蓉的状况比她好不到哪儿去,试问还有什么比见到一个被碎尸的人回魂更可怕的事情? 胡蓉蓉哆哆嗦嗦的伸手将小柔的手推掉,她还是不相信小柔还活着的事实。 小柔笑着又伸手拍了拍胡蓉蓉的肩膀,随后笑着说道:“你们想太多啦,我真的没有死啦。” 紧跟着小柔马上解释道:“我昨天晚上却是在实验楼里遭到了攻击,只不过我是受了伤。喏,你们看,到现在伤口还包扎着呢。” 小柔笑着完紧接着扬起手臂,果然,有一条长长的绷带裹着她的手臂。 胡蓉蓉向后退了一步,有点担忧地说道:“不是说实验楼里发生了怪事吗?不是说你,”胡蓉蓉迟疑了一下,随后尴尬地说道:“他们医学院盛传,尽早在实验楼里发现了一具被搅、烂了的女尸。说那女尸的尸体就像是、就像是被绞肉机搅碎了一样,”说着,胡蓉蓉偷偷的看了小柔一眼,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小柔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她笑的很开心,前仰后合的差一点将眼泪笑出来。她一面揉着眼睛,一面解释道:“你们真的弄误会啦,医学院的那个帮人吓唬我们啦。怎么可能碎尸了以后我还好好的活在这里啊?” 洛诗敏的脸变了,怎么可能? 小柔死的事情已经全学校都知道了,尽管校方想隐藏这个消息,但是这种消息一样都是八卦新闻的主角儿。学校里的学生通常又是最爱八卦的人,大家很快就已经将这个消息传遍了。 根据早上去实验室收拾的扫地老太的供词,小柔是被分尸的,而且据说特别惨烈。扫地老太亲眼看到了小柔的脸,只因小柔是个实验狂人有时候会通宵做实验,扫地老太会在早晨与小柔相遇。加之小柔是个气质独特的人,扫地老太当然记得小柔的脸。 这个消息不会错误,想到这里,洛诗敏又加重了担心,她向后退了一步。她几乎肯定的是,眼前的这个人是个鬼。 小柔见洛诗敏与胡蓉蓉不相信,她无奈的摊开了手,无奈地说道:“我真的没死啦!哎呦,你们怎么不相信呢?其实我是受伤啦,好啦好啦,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无法理解的故事呢。就比如我奶奶,我奶奶过去还向猫借过命,所以她老人家活过了一百岁。” “借猫的命?”洛诗敏跟胡蓉蓉异口同声的说。 小柔点了点头,笑了笑。 “对啊,借猫的命。”她说道。 胡蓉蓉跟洛诗敏互相对望了一下,两人又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小柔。 小柔微微一笑,说道:“好啦,我来跟你们先说个故事。” “传说,猫有九命故不易死。又传闻猫生产,一胎为贵,二胎为笨,三胎为贱。若母猫生产时,乌云遮住了月亮,剩下的猫身上,就会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妖气。 我小的时候,奶奶家养活了三四只猫,我妈总担心我被猫挠,所以,总不让我距离猫太近。那时候,我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可对一只黑猫记忆特别深。那只黑猫通体如缎子一般,弓着身子时像是一只豹子,一双黄绿色的眼睛,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妖魅气。有一天晚上,我睡在太奶奶家的床上,半夜醒来,忽然间,看到窗台一黑影闪过。紧接着,两团幽绿的光忽然出现在窗口,那两团光,像是坟地中的鬼火,一上一下,一上一下,忽忽悠悠的起伏间,我的目光惊愕的被那两团光吸引到了就墙角。这时候,我却看到,炕上,除了我跟太奶奶竟然还多了一个叔叔。那叔叔,我不认识,浑身是血的冲着我笑了笑。接着,我看到那两团鬼火,飞入了,那叔叔的眼睛……” “啊……”胡蓉蓉一声惨叫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我在大杂院里玩耍时,看到了一位叔叔。那位叔叔很奇怪,穿着很不常见的红色衣服,他对我笑了笑,我惊悚的发现,那叔叔不正昨天晚上出现在太奶奶家炕上的叔叔吗? 我听太奶奶说,那天晚上也许我看到的真是那叔叔的鬼魂。而那黑猫,我,再也没见过它。后来有人告诉我,猫,其实可以增寿。或许,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是大黑猫将魂魄给了那位叔叔。” 小柔说着眨了眨眼睛,露出了甜甜的笑脸。 “我给你们讲这个故事的目的就是告诉你们,我不是鬼。因为我从小养了好几只猫,奶奶怕我出意外,所以,就借了猫猫给了我命庇护我的安全。猫有九条命,我虽然没有九条命,但是如果遇到一般的世故是不会死的。”小柔笑着说道。 胡蓉蓉、洛诗敏两个人狐疑的看着小柔,小柔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你的意思是,像是故事里讲的那样,有猫给你续命?”胡蓉蓉狐疑的问。 “是啊,我被送到医院以后,本来已经快死了,结果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了一只猫。他们说那只猫吻了我一下,我就活过来了。我在医院做了各种检查,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他们就放我回来了。我想,一定是一开始我体内有猫的命,后来又有猫猫来为我续命,所以才活了下来。”小柔轻描淡写的说。 胡蓉蓉拉住了洛诗敏的手,她发现洛诗敏的手中满是冷汗。胡蓉蓉不禁的看了洛诗敏一眼,她发现洛诗敏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仿佛是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 而小柔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甚至原地转了个圈子给洛诗敏跟胡蓉蓉看。 “喏,你们看,灯下我有影子,我不是鬼!”小柔解释道。 洛诗敏看着小柔,灯下果然有她的影子。只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洛诗敏觉得小柔很古怪。她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子的古怪,但只要一接近小柔,洛诗敏浑身的汗毛就竖起来。 小柔似乎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任何接近她的人都会感到毛骨悚然。但是,小柔的脸上却挂着甜美的微笑,仿佛是一朵花一样。 “喏,你们现在相信了吧?”小柔说着就走上前来轻轻的拍了洛诗敏一下,洛诗敏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想躲开小柔。 “跟你们说了,我不是鬼。”小柔笑嘻嘻的说。 胡蓉蓉赶忙问道:“学姐,你有没有跟老师报备?” “当然有啊!我已经跟老师说了,只是,她说我出事以后宿舍就被封了。目前我没地方住了,今晚只好在这里留宿了。”小柔说道。 紧跟着小柔对两个人微微一笑,说道:“你们两个该不会嫌弃我吧?” “不会不会。”洛诗敏说。 胡蓉蓉偷偷的白了洛诗敏一眼,让一个死人住在自己的宿舍里这怎么可以?她想要拦住洛诗敏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说实话,她不太相信小柔的话。 猫借命她没看过,但是死了的人如果被猫亲吻就很有可能诈尸。难道,难道小柔是诈尸? 应该不会吧,诈尸的人会讲话吗? 胡蓉蓉又偷看了一眼,地面上有小柔的影子。胡蓉蓉松了一口气,有影子就应该不是鬼。并且小柔会讲话,也记得她们都是谁,所以也排除了诈尸的可能性。 也许真想是她自己说的那样,是有猫猫给她续命吧! 到了快熄灯时间,小柔借用了洛诗敏的洗面奶去洗脸。胡蓉蓉偷偷的拉住了洛诗敏她偷偷地问道:“你干嘛啊,为什么要留下她?” 洛诗敏偷偷的向洗漱间瞥了一眼,随后她低声说道:“当然啊,当然要留下。” 胡蓉蓉登时翻了个白眼,低声说道:“你傻了啊,万一她是鬼呢?” “你才傻了呢,万一她要是鬼咱们就赚了!”洛诗敏说。 胡蓉蓉瞪大了眼睛,做了一个比周星驰还要夸张的惊奇的表情,她诧异的看着洛诗敏。 洛诗敏偷偷的看了洗漱间一眼,见小柔还在洗漱,她拉着胡蓉蓉的手,低声对胡蓉蓉说道:“你傻了啊,你想啊,如果她真的是鬼,我们留住她,等到明天早上的时候把这件事跟夏臣说。没准,没准还能帮上夏臣的忙呢!” 胡蓉蓉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圈,她上下打量了洛诗敏一眼,低声说道:“你疯了啊!” 洛诗敏立即白了胡蓉蓉一眼,低声说道:“你才疯了呢,我这也是希望早点弄清楚咱们学校的这些古怪事嘛。喂喂喂,你好好想想,小柔可是当事人啊!”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真的是鬼,来袭击我们怎么办?”胡蓉蓉冷冷的说。 这一句话一下子把洛诗敏噎了回去,她还真没有想到这一点。 胡蓉蓉无奈的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认识你这种朋友不知道是我的福气还是我的悲剧。”胡蓉蓉说。 洛诗敏不好意思的将手搭在胡蓉蓉的肩膀上,随后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好啦好啦,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的。” 正说着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胡蓉蓉与洛诗敏回了头,只见小柔走了过来。 “说什么呢?”小柔问。 洛诗敏笑了笑,说道:“没什么。” “对了,借你的护肤品用用。”小柔说。 洛诗敏指了指自己的桌子上随后说道:“用吧。” 小柔刚伸手要拿忽然缩回了手,她笑了下说道:“是雪肌精啊?这个我用不惯,用了会过敏。算了,就这样睡吧。” 胡蓉蓉一直注视着小柔的一举一动,她不去拿洛诗敏的护理品真的皮肤过敏吗?还是因为看到了洛诗敏书桌上摆着的开光昆仑石? 几人收拾好自己的事情后,便一一躺在了床上。 熄灯了,宿舍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洛诗敏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她的眸子像星星一样的善良。 小柔翻了个身,这时候,洛诗敏对她说道:“学姐,你该不会还没睡着吧?” 小柔又翻了个身,伸着懒腰对洛诗敏说道:“还真让你猜准了,可能是过度惊吓所以才睡不着吧。” 洛诗敏眼珠子一转,立即笑着问道:“学姐,袭击你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没看清楚。”小柔回答道。 洛诗敏立即说道:“不会吧?没看清楚?怎么可能!” “是真的,我当时就听到奇怪的声音,接着就吓晕了。接着就模模糊糊的觉得有人往我的脸上压什么东西,我睁开眼睛一看是有人往我的脸上压氧气面罩,后来么,后来我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特疼。我以为我这次肯定是死了,我当时特别绝望啊,你们都不知道,我当时就想,我这回成不了居里夫人了。再后来就有一只猫跳到了我的身上,它跟我对视了半天,后来她吻了我一下。过了一会,我就觉得身上没那么疼了,又过了一会儿我就感觉身上有力气了,再再过了一会,我就坐了起来。看护跟我说,我受了重伤。我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这一切都是那只猫的功劳。”小柔说道。 黑暗中,洛诗敏眨了眨眼睛。 “只是,你什么都没看见好像又点吃亏哦。”洛诗敏说道。 “是啊,好几个警察来向我询问笔录,可是我只能告诉他们我什么都没看见。因为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我还以为他们能抓到呢。”小柔说道。 “对了学姐,猫续命的事情你能给我们好好讲讲吗?”胡蓉蓉忽然插画说道。 “啊,你也没睡啊!”洛诗敏笑着说道。 胡蓉蓉心想,一个鬼在自己的宿舍里能睡着的一定是神仙。 而小柔却大方的回答道:“这有什么啊,只要你们愿意听就行。对了,那我就给你们讲一讲真实发生的一个故事吧。” “啊,太好了。”洛诗敏说。 黑暗中,胡蓉蓉拉上了被子。 只听小柔说:“这个故事是真实发生的,就发生在我的家乡。确切的说,这个故事跟我的一个远方表哥有关系。我表哥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业务员。他主要负责拆迁补偿这一部分的工作,你们也知道,现在有很多钉子户的。他们都不愿拆迁,不愿意走的。我表哥就是主要负责动员工作,有一回我表哥他们公司改造全城最差的一片区域。那片区域的房子都是那种特别特别老、特别特别破的平房。我表哥按照正常程序去游说这些人搬家,其中有一户孙老太太死活都不开门。为这事儿没把我表哥急死,因为就她一个人不搬家了。而且听说这老太太已经做了寡妇许多年,家里就她一个人跟她养的一只猫。” 停顿了一下小柔接着说道:“我表哥就想办法啊,后来就通过关系找到了这位老太太的曾孙女。我表哥比较聪明,答应给这老太太的曾孙女一部分钱作为感谢礼,老太太的曾孙女爽快的答应了。” “后来他们来到了老太太的家门口敲了敲门,不一会,门开了。只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太太站在门口,一见表哥,那老太太吃了一惊。 表哥看了那老太太一眼,只觉得那老太太有些不对劲。看她头花白的程度至少有七十岁了,可她的脸上却一条皱纹都没有。最奇怪的是,夏天的阳光十分炎热,而这老太太,却穿着冬天的毛衣。最奇怪的是,这老太太的眸子,竟然,竟然深绿色就像是黑猫的眼睛。” 小柔顿了一下接着说:“表哥连忙抓住机会,向老太太说明来意。猛然间,表哥发现有点不对劲。孙老太太,怎么没有影子?表哥请孙老太太在拆迁协议上签字,忽然,一个巨大的黑影窜了出来。表哥往后一退,只见那是一个大黑猫。那黑猫体型硕大,一双碧色的眼睛里透出一股令人看后发冷的目光,它浑身的皮毛如缎子一般的光滑,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那黑猫,似乎是从地狱来的一般,透着一股瘆人的阴气。在看他们家的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刻草都没有。听说,只有阴气极重的地方,才会寸草不生。” “然后呢?”洛诗敏不禁的问道。 小柔接着说道:“就在老太太开门的那一瞬间,忽然那黑猫冲着门口一阵猛叫。那叫声刺破耳膜直冲大脑,像是钢针一样,刺的脑袋生疼。表哥一下子捂住了耳朵,一阵剧烈的头疼让他几乎失去知觉。那猫叫的越来越痛苦,像是不要命一样,狠狠的嘶叫。孙老太太脸色一变,连忙就要关门。 表哥一手捂着耳朵,眼疾手快的用手挡住了门,还想要跟孙老太解释。” “他是怕失去这次机会,所以才想好好跟老太太沟通的。”小柔解释道。 解释完毕后,她接续说道:“那黑猫猛然的窜了出来,一下子撞在表哥身上,表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孙老太太大惊失色,不禁退后几步。在看,那黑猫竟然吐血而死!表哥大吃一惊,那猫吐出来的血好奇怪,风一吹那深红色的血,竟然变成了黑色。等我表哥吃惊的抬起头看那老太太的时候,才发现孙老太太的脸色竟一下就变得暗灰!” “啊!”洛诗敏跟胡蓉蓉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小柔却接着说道:“老太太从容的走出了大门,跟曾孙女说,好好安葬黑猫,并问表哥什么时候签署协议。表哥像是着了魔一样,傻乎乎的从包里取出拆迁协议。这时候,就见老太太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印章按了下去。这一按下去,剩下的问题就好解决了。 可正在这时,表哥忽然发现,孙老太太不对劲。孙老太太的脸色越来越差,才这么大一会,刚刚还光滑的脸竟然横七竖八的布满了皱纹。就像是,就像是古墓里的尸体,见了风,一下子氧化了一样。” “啊!”胡蓉蓉尖叫道。 小柔不满意的在空中挥了挥手,似乎想要阻拦住胡蓉蓉的叫喊。 第五卷 蛇影 第7章 哭声 小柔接着说道:“只见,这位孙老太太用刚刚还胖乎乎而此刻变成了干瘪的手递过协议,猛然间,她身子一歪,斜斜的就倒了下去。老四等人连忙扶住老太太,再一看,孙老太太的皮肤竟然一瞬间变得像是古墓里的干尸一样漆黑,双眼塌陷,全身的肉荡然无存,活脱脱的是一具年代久远的干尸!再一摸孙老太太的鼻息,哪里还有呼吸?顿时一片惊慌,表哥慌得手脚发凉。害死人要偿命这个道理他懂,他也害怕是为了这个协议老太太心脏病突发死了,那样他们公司又需要出一笔补偿金,我表哥也会面临失业的危险。” 小柔接着故弄玄虚地说道:“没想到孙老太太的外孙女从容不迫。‘麻烦你们帮我照顾老太太(曾祖母)一会,这位先生你跟进屋验房契吧。’老太太的孙女对我表哥说说。表哥摇摇晃晃的跟着她走进了屋。她从一个红色的柜子里取出户口本递给了表哥。 表哥打开一看,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只见上面写着“孙培荣:女,出生年月日:1877年9月13。1877年哦!” 小柔讲到这里,大家都不禁的打了个冷战。 小柔接着说:“我表哥真的吓坏了,那时候他就想起我奶奶过去跟他说的猫挡煞的故事。就是有些人为了长生不老,就在屋子里养一只猫。首先挑选一只黑猫,猫出生后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要抱回家,猫猫不许给别人看,他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人必须是你。接着呢,这猫猫要在屋子里养三年不许出门。这三年里,你也不许出门,必须寸步不离这只猫,而且必须要你亲自喂养这只猫。三年后,这只猫就将你视为唯一的主人。她会为你挡住勾魂的阴阳师者,但前提是必须你们从此以后只生活在这间屋子里。因为这只猫的能力只有这些,来勾魂的使者只能不停徘徊在你家的门口。只要你一出门就惨了,就会被阴阳师者勾走。” “然后呢?”好奇宝宝洛诗敏紧跟着问道。 小柔犹豫了一下,说道:“后来我表哥想起了猫当煞的事情,就想这也许是老太太的魂魄早该见阎王去了,全靠着这只猫挡住了阴阳使者。就在这时候,忽然,表哥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去。这时候,正好看到孙老太太的外孙女回头锁门,你看,她的背影怎么那么像刚刚死了的大黑猫?想到这里,表哥又低下了头去。也许,孙老太太已经死了很多年,全靠着黑猫挡煞将魂魄勉强留在体内。难怪,她一直不肯出门。难怪,猫死前那般没命的吼叫。难怪,她在夏天还穿着毛衣。表哥不禁的打了个哆嗦,忽然记起,我奶奶去世的时候,也像是孙老太太这样。最重要的是,我奶奶去世前的那一天晚上,她又给表哥讲起那些鬼怪故事。晕黄的灯光中,表哥清楚的记得,我奶奶的眼睛发散出黑猫一样的幽绿色,就像是,孙老太太的眼睛一样。最奇怪的是,只看见阳光下,那老太太的曾孙女,也没有倒影。” “嘶”小柔的故事一讲完,洛诗敏跟胡蓉蓉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柔“咯咯咯”的笑了出来。 “看把你们俩吓得,其实没那么,真正经历了就不会有这些感觉。”小柔说道。 胡蓉蓉皱了皱眉头说道:“可是,真的有人会愿意长生不老而整天呆在屋子里一步都不能出去吗?这样的话,长生不老还有什么意思?” 住在对床的洛诗敏“嘿嘿”的一笑,说道:“天天看肥皂剧嘛,至少可以把那些长肥皂剧的结尾看完啊!” “呃。人生要只是剩下肥皂剧是不是有点悲哀?”胡蓉蓉说。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谁不想多活几年啊。”洛诗敏说道。 “每个人的定义不一样嘛,有些人会觉得活着就是幸福啊。可是我觉得那样太悲哀了,如果爱的人在死了,只孤零零的剩下一个人,就算活到一万岁又能怎么样呢?就算寿命再长也活不长不过地球吧?活那么长有什么意思嘛。”胡蓉蓉说道。 谁曾想到,这一番对话竟是对“女娲计划”最直接的讽刺。谁又能想到,这一切都只为了一个女人呢? 小柔翻了个身,见洛诗敏与胡蓉蓉在这件事上喋喋不休,小柔赶忙说道:“好了好了,说点轻松的话题吧,对了,我来给你们讲一个鬼笑话吧。” “呃,鬼笑话?别太可怕哦。”胡蓉蓉说道。 “有一天,老李走在街上,路上一个人都没静的可怕。 突然,一个黑影闪过,老李一怔,“谁?是谁?” “嘿嘿”那个东西传来阴森的笑声。“我饿了,好几天了,能不能让我咬一口啊” 隐出的赫然是一张鬼脸。“不…不要吃我,我上有小,下有老,而且我的肉很酸。你就放过我把”老李被吓的够呛。“酸的?我不信”说完就一口咬上去。“啊……”老李发出惨叫。“靠,真的是酸的,你滚把”男鬼愤愤道。“谢谢,谢谢鬼大爷”说完正要走。“慢着”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亲爱的你怎么来了”男鬼慌忙过去。”女鬼说“放过他?”“对啊对啊” 男鬼应声附和到“他的肉真的是酸了”说完看了看角落里的老李。“还不滚。”男鬼咬牙切齿的说。“等等,我要吃”男鬼诧异的看着女鬼。“你要吃,酸的啊”“那个……那个……人家怀孕了……” “哈哈哈哈。”没等小柔说完,洛诗敏就极不淑女的笑了出来。 胡蓉蓉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丫头越来越彪悍了。正所谓,习惯成自然。洛诗敏天天这么不注意形象,所以才形成了大大咧咧的性格。 这天晚上,洛诗敏有些累了,听小柔讲完那些恐怖的故事后,她一头扎进被子里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就在洛诗敏半梦半醒见,忽然感觉胸口一沉。紧接着,洛诗敏张开了眼睛。 一个人正站在洛诗敏的眼前,黑暗中,洛诗敏看不清楚他的脸。但他那双闪闪发亮的眸子,洛诗敏这辈子也忘不掉。 那是一双充满着怨恨的眸子,仿佛马上就要伸手掐死洛诗敏一样。 洛诗敏心说不好,有小偷。连忙就要起身,这时,洛诗敏意外发现,浑身都动不了了。 洛诗敏只感觉到有点喘不过气来,胸口像是压上了五吨重的大石头。浑身都不听使唤,连手指、脚趾都没办法动。甚至,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 洛诗敏马上意识到这是鬼压床,她忽然想起过去胡蓉蓉讲过的办法,她立即将舌尖送到牙齿中间,狠狠一咬。一个激灵,洛诗敏醒了。 洛诗敏伸手就莫到了台灯,灯一亮,一个黑影“嗖”的一下,拉开窗户就跳了下去。洛诗敏立即追了过去,只见窗边留下了一大滩绿色的粘液。 洛诗敏伸头看楼下,那黑影“嗖……”的一下钻进了夜幕之中,从此,不知去向。 倒霉,大半夜的闹小偷。洛诗敏回头去看,胡蓉蓉与小柔睡的正香。算了,还是关上窗户继续睡吧。 洛诗敏又躺在了床上,仔细想想,忽然意识到窗口的那滩绿色粘液为什么这么奇怪?那粘液的味道像是腐烂的鱼肉。 也许是女生天生的敏感,洛诗敏对那粘液的味道特别敏感。她总能闻到附近有那种腥臭气,搅得她无法入眠。 洛诗敏再也无法忍受了,她忽然坐了起来。这时候,她吓了一跳差一点叫了出来。原来,竟然是旁边床上的学姐小柔静静的站在床底下看着洛诗敏。 小柔的目光很怪,冷峻中写满了阴森。她像是梦呓一样的盯着洛诗敏,仿佛是要从洛诗敏的身上带走什么东西一样。她的目光十分犀利,仿佛看到了洛诗敏的心底一样。 遇到这恐怖的目光,洛诗敏不禁的紧紧的裹住了被子。小柔却还是那样冷冷的看着她,洛诗敏的心底泛起一丝的恐慌,她想要出声去叫胡蓉蓉,又担心这样会吓到胡蓉蓉。 四目相对,洛诗敏的目光中充满了胆寒。就在双方的目光僵持不下之时,小柔忽然转过了身子。 洛诗敏松了一口气,难道说这是传说中的梦游症?正想着,却见小柔直挺挺的向门口走去并打开了门。 小柔走路的样子十分古怪,像是僵尸一样,她的膝盖似乎不会弯曲,走起路来左摇右晃的。 洛诗敏赶忙下了床,若是学姐真是梦游症的患者,她现在出去岂不是很危险?来不及换衣服,洛诗敏随便披上了一件外套,赶忙跟着小柔走出了宿舍。她想去拉小柔回来,没想到小柔走的飞快,洛诗敏跑了几步却没有追上她。 洛诗敏紧随着小柔,小柔匆匆的从楼上跑下,她一下子推开了宿舍的大门走了出去。跟在小柔后面的洛诗敏也紧跟着跑了出去,一出去,洛诗敏差一点丢失了目标。只见小柔飞快的向西南方跑去,洛诗敏跟着小柔跑。月光下,只见一个人以僵尸一样的姿势飞速的向西南跑去,再她的身后,一位身穿睡衣脚上穿着粉红色人字拖的女孩紧跟着她。 小柔跑的太快了,洛诗敏终于追不上了。洛诗敏停了下来,双手扶着腿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她一抬起头,就看到了实验楼。 月光下,这古怪的“门”字型建筑发散着幽幽的诡异,就连四周的空气都渲染上这种莫名的恐惧感。 放眼望去,小柔却不见了踪影。难道说她已经钻进了实验楼中?洛诗敏咬了咬嘴唇,小柔是个实验狂人,也许她在梦游中还惦记着昨天没有晚上的实验,所以才会来到这里吧? 要不要进去找小柔呢? 洛诗敏刚抬起腿就犹豫的停下了,实验楼昨晚可是出过血案,没准攻击小柔的鬼怪还在那里呢。 想到这里,洛诗敏却毅然的向实验楼里走去。小柔还在梦游,万一被鬼怪撞见了岂不是有危险? 她可不想让小柔就这样死了。 虽然害怕,洛诗敏却逼着自己走到了实验楼的门口。看着那深蓝色的玻璃,洛诗敏深吸了一口气,她伸手一推门开了。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月光很美,皎洁的月光如轻纱一般的铺在大地之上,唯有在月光下大地才能够显示出自己悠然的美丽。 可洛诗敏却不知道,这美景将是她最后一次看到人世间的景色。 实验楼中黑漆漆的一片,洛诗敏不禁的揉了揉肩膀。 她不记得实验楼中灯光开关的位置,这黑暗有些恐怖。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脚步声由近及远,仿佛是跑动的声音。 “踏踏、踏踏、” 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远。 应该是小柔在跑,等到眼睛可以辨识黑暗后,洛诗敏分辨出那脚步声应该是上了楼。于是,她迅速找到了楼梯并向楼上走去。 应该是小柔的跑步声,洛诗敏赶忙追了上去。 追到了三楼与四楼之间,声音忽然消失了。黑暗中,洛诗敏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纳闷的看着这里,忽然,她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知什么时候,三楼与四楼之间出现了一道门! 门上的推手是两条栩栩如生的眼镜蛇,眼镜蛇的眼睛镶嵌着红色的宝石。黑暗中,红宝石发散着地狱之光。 洛诗敏愣住了,什么时候这里有一道门呢?她记得上周来实验楼的时候还没有看到过这道门。 门里是什么? 好奇的洛诗敏不禁伸手去推,门“哒”的一下推开了。 洛诗敏走了进去,里面是漆黑的一片。洛诗敏看到不远处有光亮,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走了过去,是窗。 这里有一扇窗,昏暗的光线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洛诗敏回了头,却看见窗子的对面是一面镜子。 洛诗敏吓了一跳,她忽然觉得这房间有一种数不尽的异样感。 忽然,有声音,洛诗敏立即停下脚步。 “呜呜” “呜呜呜” 一阵哭声由远及近的飘了过来,这声音仿佛是女人的哭声。 谁在哭?是小柔吗? 洛诗敏情不自禁的沿着哭声的方向追过去,那哭声忽远忽近、忽近忽远,洛诗敏走走停停的追。 忽然,洛诗敏脚下一滑,差一点摔在地上。 这时候,洛诗敏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出了好远好远。 回头看去,后面是黑乎乎的一片。向前看去,前面亦是茫然的一片黑色。她仿佛是置身于一片黑色的荒原之中,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在房间里吗? 置身于全黑色之中,洛诗敏感到绝望,她想哭,她害怕。她害怕这样的感觉,她周围没有人,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身旁有些什么,她怕。 该死的夏臣都是你,要是你在我身旁该多好啊! 绝望的洛诗敏掉下了眼泪。 忽然,洛诗敏死死的捂住了嘴巴,她浑身颤抖着死死的盯着前方。前方不远处竟然有两团碧绿色的火焰,那火焰忽上忽下、忽明忽暗、忽远忽近,仿佛马上要向她冲过来一样。 洛诗敏的眼泪掉的更快了,那是什么?是鬼吗? 不不,鬼火是人体燃烧的磷,也许是化学实验室里谁恶作剧将磷放在了这里。转眼间绿色的火光消失,周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忽然,“踏踏、踏踏”一阵脚步声传来。 听着那阵凌乱的脚步,惊慌的洛诗敏忽然有了一些底气。黑暗中一个人的脚步声也许能够给你带来一股强大的力量,至少你知道在这里你不是孤单的。至少你知道,这脚步声不是属于那个怪物。 也许,也许是小柔学姐来接她了! 洛诗敏慌张的心平静了一些,她侧着耳朵,那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洛诗敏的心越跳越快。 忽然,脚步声在房间的门口停下了。洛诗敏心头一震,紧接着,她不自觉的将头伸出了门口。 黑暗中,洛诗敏惊呼了出来。 “啊!夏臣!”洛诗敏喊道。 来的人果然是夏臣,黑暗中夏臣的手中举着一只蜡烛。在蜡烛晕黄色的光环照射下,夏臣的脸显得格外的阴森与恐怖。 夏臣一见到洛诗敏似乎有些吃惊,而洛诗敏却不管不顾的扑进了夏臣的怀中。洛诗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哭着说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夏臣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任由洛诗敏在怀中哭泣。他没有抱住她,也没有任何一句安慰的话,仿佛洛诗敏是个完全陌生的人一样。 晕黄的烛光微微的颤抖着,洛诗敏的肩膀也在颤抖着,而夏臣的眸子却是阴冷的。 他的眸子是阴冷的,亦如他的心一样冰冷。 女友躺在自己的怀中哭的不能自已,他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真是个冷血的人! 洛诗敏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夏臣是最紧张她的人。不要说自己哭成这样,就算是平时不小心割破了手,夏臣会立即心疼的将她的手指含在嘴里。 夏臣怎么了? 第五卷 蛇影 第8章 报仇 洛诗敏抬起了头,狐疑的看着夏臣。忽然,她想起一件事,于是问道:“夏臣,你怎么在这?” 晕黄色的烛光下,这阴森森的空间里感受不到丝毫烛光应该带来的浪漫。这里只有阴森、只有恐怖,只有四处弥漫的腐烂的味道。 冷漠的夏臣冷冷的看了洛诗敏一眼,紧接着他忽然翘起嘴角一笑。他笑的很邪气,洛诗敏一愣这怎么跟平时的夏臣不一样呢? “你……”洛诗敏不禁的问。 “我来,是为了带你去个好地方。”夏臣说。 说罢,夏臣便对洛诗敏点头说道:“你跟我来吧。” 洛诗敏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跟在了夏臣的身后。夏臣举着蜡烛,一片漆黑之中这晕黄色的光像是辽阔天空上的星星显得格外的微不足道。 夏臣带着洛诗敏走进了刚刚吓哭洛诗敏的那个房间,烛光只能照亮两三米的地方,洛诗敏能看到的是附近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黑暗,恐怖的黑暗紧紧的包裹着小小的烛光,仿佛一不小心就会窜出什么东西。 跟在夏臣背后的洛诗敏不禁的下意识的抱住了夏臣的一只胳膊,她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她害怕这屋子,这屋子里充满了一股诡异的阴气。这种阴气令人不寒而栗,仿佛四处都充满了冤魂,又仿佛是实验楼里压住的那些冤魂这一刻都聚集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他们正排成两排,瞪大了无神的眼睛看着你! 洛诗敏吓得赶忙闭上了眼睛,她哽咽地说道:“夏臣,我们赶快离开这吧,这里太恐怖了,我怕。” 忽然,夏臣回过了头。 烛光中,夏臣忽然对着洛诗敏阴阴的笑了。洛诗敏心头一震,只觉得夏臣笑的十分恐怖。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的夏臣跟过去的夏臣不一样。 “你怕什么?”夏臣问。 洛诗敏担忧地说道:“我觉得这里有鬼。” 紧接着,洛诗敏有说道:“我刚才看到黑暗中有个东西发着绿光,不知道是不是鬼火。” 夏臣挑了挑眉毛,追问道:“绿光?”说着,夏臣立即问道:“是不是这个?”忽然间,夏臣露出了牙齿。烛光中,洛诗敏只看到一排发散着荧绿色光芒的牙齿! “啊……”洛诗敏惊呼了出来。 夏臣忽然向洛诗敏扑了过来,“哒”的一下,蜡烛掉在地上完全熄灭,顿时周围一片死亡一般的黑暗。 惊慌失措的洛诗敏在黑暗中慌不择路的跑,她不知道自己该向哪个方向跑去,她的大脑中一片空白。 忽然,洛诗敏脚下一滑,身子向前一倾,竟然一下子摔了下去。洛诗敏似乎是摔在了楼梯上,她“咕噜咕噜”的滑了下去。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好不容易才停止滚落的洛诗敏咬着牙从地上坐了起来。浑身上下真真痛楚传来,洛诗敏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刚才,刚才发生了什么?刚刚的那个人是夏臣吗?不,不可能是夏臣。夏臣不可能伤害她! 想到这里,洛诗敏猛然打了一个寒战。如果这人不是夏臣又会是谁呢?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爱我吗?” 洛诗敏吃了一惊,是谁在问话? “你爱我吗?”那声音又问道。 隐约的,前面出现了一点点的光亮。洛诗敏顺着光亮走过去,她忽然看到了一种奇异的景象。 樱花瓣飘落,如雪乱。樱花树下站着那个神秘的少年夏臣,他的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你爱我吗?”夏臣问。 洛诗敏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爱。” 忽然,夏臣露出了狰狞的笑。紧跟着,夏臣竟然变成了一条蛇!它的身体长的吓人,而最恶心的是他竟然长了一张帅气的脸! 洛诗敏的惊呼没有从口中喊出,那东西就扑了上来。 疼痛传递过来的那一瞬间,洛诗敏忽然想起了那个校园里广为流传的故事。一个女生在半夜听到死了的男友问:“你爱我吗?” 那一瞬间,洛诗敏明白了为什么夏臣说听到有人问廖川我爱你这三个字。这一定是那个男生的冤魂,是的,她总算看到了小柔、廖川死前看到的景象。 叶成带着夏臣先回到了警察局,在所有的证据面前,两人试图捋清楚一条思路。李潇收集了许多离奇的档案,夏臣重新翻看了鼻涕虫的案子,试图从这里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但是结果却不理想,两人找了大半个晚上什么一点头绪都没有。 夜已深,警察局办公室的灯光发散着幽幽的诡异。 夏臣放下了手中那堆资料,忽然抬起头来说:“咱们再去一趟实验室吧,也许那里还会有一些我们没有发现的证据。” 好吧,谁让他是警察呢?要相信专业人士的力量,那还是去吧。 就在这个夜里,夏臣跟着叶成重新回到了伊石学院。那栋古怪的实验楼就在眼前,月光中,实验楼越发显得诡异,仿佛通体发散着鬼气。 两人一同走进了实验楼,在夏臣的引导下,两人很快出现在了实验室中。 灯光打开,雪白的灯光映照着实验室雪白的墙面。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夏臣与叶成分开搜索,试图从这间已经被警方查找了一遍的屋子里在查找到蛛丝马迹。 叶成忽然回头问夏臣:“你不觉得这里不对劲吗?” 夏臣看了看四周,除了觉得这房子坐南朝北以外,没觉得那里有什么不对劲。 这屋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雪白的墙壁、干净的大理石操作台,比一般的男生宿舍都干净。这里有什么不对劲? 打量了一会,夏臣问道:“怎么不对劲了?” 叶成回头看了看夏臣,安慰道:“别紧张,我只是让你看看新发现的证据!” 一股奇怪的味道冲入了鼻腔。 “闻到了吧?”叶成问。 “很难闻。”夏臣说。 “很难闻就对了。”说着,叶成举起了手,夏臣看到叶成的手中举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了一片像是鱼鳞一样的鳞片。 “就是这东西发散出来的?”夏臣问。 叶成点了点头,解释道:“是,这东西很臭。知道吗?我那个徒弟李潇今天有了重大的发现,她查到这鳞片是属于上古时代一种古怪的蛇。据说,西王母是靠着吃这种蛇肉才延续了长生不老。” “这么灵?”夏臣问。 “是啊,我看没准吃了以后还能预知未来呢。”叶成开玩笑的说。 夏臣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疯狂的在包里一阵的乱翻。夏臣像是疯了一样将随身背的包包中所有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喂!你在做什么?”叶成不悦的说道。 “我在找日记本!”夏臣匆匆的回答。 “别找了,不要打草惊蛇!”叶成低声说。 夏臣不理叶成的叫喊,他从洛诗敏的那一堆东西里翻来翻去,最终,他终于找到了笔记本。登时,夏臣心花怒放。 夏臣立即将日记本翻到第三页,借着灯光,夏臣看到:“这是一件无法理清头绪的事情,只不过,我还能记住的是,当夏臣看到这一页的时候,洛诗敏已经遭到了袭击。” 夏臣心中一沉,他的手一松,日记本就落在了地上。这时候,叶成忽然在他耳边喊道:“有动静!” “呜呜”一阵诡异的哭声出来。 “唰”实验室的灯光忽然熄灭。 忽然! 一个悬挂的绿色条状物体猛然冲入成则眼帘。只见那东西通体绿色,身上是像是蛇一样长长的一条,而脑袋却是婴孩一样的脸。不,应该说就是一个婴孩的脑袋,他目光犀利的看着夏臣,嘴角轻轻的一扬竟像是在笑! “呼” 那东西冲着夏臣扑了过来。 这时候,一个影子挡在了夏臣的面前,夏臣歪着脖子一看,是叶成。 叶成俯身一只手按住了那东西的一个脑袋,一只手迅速翻开他的眼睛。就在这时,忽然那东西猛然向前一窜,脑袋竟一下子咬住了叶成的胳膊! “啊……”叶成惨叫一声。 夏臣立即摸过刀子,狠狠的将那刀子刺进那东西的后颈。“噗嗤……”的一下,刀子一叉到底,“噗嗤”的一下一股子粘糊糊的绿色液体喷射了出来。 叶成的手还被他咬着,夏臣慌了。 “快快,刀子,递给我!”叶成喊道。 夏臣连忙拔出刀子,叶成接过刀子后,狠狠的砸向自己的手臂。只听到“咔嚓……”的一声,再扭头一看,断的不是叶成的手臂,而是那怪物的脑袋。顿时,那怪物就只剩下了一个脑袋! 怪物的一只脑袋就像是牛皮糖一样,咬着叶成的胳膊,就跟钥匙链的一样。夏臣差一点吐了出来,叶成的脸早已经成了死灰色,他虚弱地说道:“快,快走,快,快离开这屋子!” “你没事吧?”夏臣指着叶成的手臂问道。 叶成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悬挂着的人头,他自然也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深中剧毒。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有婴孩的脑袋与蛇的身子? 真恶心! 这又是什么变种的生物? 忽然,在这静谧的屋子里,叶成与夏臣都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滴答……滴答” 两人立即互相对望了一眼,紧跟着猛然回头。 没了脑袋的蛇身猛的浮在了半空中。 “快,快走!”叶成喊道。 夏臣却像是钉在了地上一样,夏臣死死的盯着半空中。 一个没有脑袋的躯体,像是没了娘的孩子一样,不停的挥舞着手臂,寻找着自己的头颅。叶成回身立即一把拉着夏臣就往外跑,叶成拖着夏臣跑出了房间,紧跟着他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 两人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心有余悸的看着彼此。 叶成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看那颗头。 “大概我也会变成它这个样子!”他说。 紧跟着,叶成凄然地说道:“天,我要是的身体要是变成蛇,那该多难看?” 忽然站了起来,叶成义愤填膺地说道:“你放心,我就是死也要想出救你的办法。”夏臣刚说完,就见叶成摆了摆手。 “先带你去看医生,别的事情我们往后在讨论。”夏臣说着就拖走了叶成。 “我们应该……” “你死了就没人帮他报仇了。”夏臣不由分说的说。 两人翻墙离开了实验楼,这所新建的本市十大丑陋建筑下面埋藏了无数的冤魂,想不到竟然还有蛇身人面怪物。 两人钻进车里,叶成早就甩开了那个头,并发动了汽车。 夏臣皱起了眉头,想起了刚才的那一幕。 “叶成,我怎么觉着这件事儿有点奇怪呢?”问完了这一句,夏臣扭过头去,在黑暗中看着叶成的脸,将之前自己在那间小屋子里发生的事情一一的跟叶成道出。 黑暗中,在车子的颠簸下,叶成的身体一震一震的,他紧闭着嘴唇并不讲话。 叶成冷静的开着车,谁也不清楚他到底想把车子开往哪个方向。 夏臣一直扭着头,等待着叶成的回答。 “吱嘎……”的一声,夏臣跟着就向后倒过去,“噹”的一声,夏臣的脑袋撞在了挡风玻璃上。 夏臣抚摸着被撞疼的脑袋,愤怒的看着叶成。叶成惊愕的指着前方,夏臣来不及骂他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夏臣心里“咯噔”一下。 又回来了! 实验楼冷静的挡住了夏臣们的去路,像是黑夜里的一个彪形大汉,毫不犹豫的欺负了夏臣们。 夏臣意外的看着叶成。 叶成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了。” “难道是鬼打墙?”夏臣说。 “什么鬼打墙鬼打墙,不可能的事儿?” 叶成的话还没说完,就远远的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猛然的从车窗前面“唰”的一下跑过。顿时,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 “是……是什么……”叶成迟疑的问。 “快追!”夏臣骂。 叶成听了夏臣的话像是听到了上帝的启示录一样,他忽然一松离合器,一脚油门就踩了下去。夏臣又是被惯性甩了一下,但与此同时,夏臣的心却沉了下来。 那黑影,竟越来越多! 车灯前面,闪烁不定的黑影飘来飘去。有几次,夏臣清楚的看到,那一人多高的黑影竟露出了脸。那是一张人的脸!像是从战火中出来的人的脸一样,黑影的脸上满是血污,捣烂了的嘴唇上是一对黑色的窟窿!没有鼻子! 也就在那一瞬间,夏臣傻了眼。 那个奇怪的黑影上的脸,夏臣见过。 确切的说,那是镜子里的夏臣! “追!”夏臣叶成忽然喊了一声。 叶成立即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这辆破车顿时发出了抗议的“格勒格勒”的声音。 明黄色的车灯光下,他们追逐着那黑色的影子,不知不觉的走了很远很远。那黑色的影子飞奔的速度巨快,将他们越甩越远。 夏臣一拍大腿,冲着叶成喊:“向西!” 叶成一听夏臣喊向西,毫不犹豫的扭转了方向盘。 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了夜的诡异。 天际边,麻雀与乌鸦飞过,远远望去像是会飞的昆虫一样。光线,从天边放射出来,像是一朵盛开鲜花的花瓣。天色越来越亮,天际边的云朵被映照成了浅橘色。一眨眼间,一轮燃烧的太阳窜了出来。那太阳耀眼的金色光芒,瞬间抚平了大地的创伤。 阳光终于出来了,一整夜的恐怖经历终于结束了。 夏臣跌跌撞撞的回到了伊石学院,阳光对他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脸。 真倒霉,他昨天晚上本来想带叶成去处理伤口。没想到他们看到了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黑影。结果,追了半宿才发现早已经将那个影子跟丢了。 于是,不得已向夏臣又回到了伊石学院。 伊石学院还是那副模样,但是在夏臣的心中却明白,恐怖档案与女娲计划的答案即将浮出水面。 回到了空荡荡的宿舍里,夏臣将自己摔在了床上。躺在宿舍硬邦邦的床上,夏臣仰头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他回忆起昨天发生的那些事,昨晚在黑夜中看到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昨晚那种恐怖的感觉回想起来依旧是不寒而栗,夏臣的手不禁的抖了一下。忽然,他想起了那本古怪日记里记载的洛诗敏即将遇害的事情。 夏臣立即起身跳下床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给洛诗敏打过去,电话中传来女人温柔的话:“您好,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夏臣皱起了眉头,他立即将电话拨给胡蓉蓉。 谁知道,胡蓉蓉的电话里传来的是关机的声音。 抬起手腕一看表,原来这正是上课的时间。两个小女孩应该在上课才对,没错,也许是他想的太多了。那本日记是骗人的,一定是什么人的恶作剧。 想到这里,夏臣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本日记。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有一个念头,他想将这本日记看完。 翻开日记本,歪七扭八的自己映入眼帘。 夏臣一页页的翻下去,后背渐渐的冒出了冷汗。 “5月15日,那天夏臣……洛诗敏……尸体。洛诗敏死的很惨烈,被‘它’咬掉了胸口以下。她成了……的零食,我猜测‘它’大概是不太喜欢……她的味道。夏臣那天哭了,他抱着她的尸体哭的很惨。” “5月17日,晴,夏臣跟胡蓉蓉被……吸引住了,胡蓉蓉受伤。” “5月20日,阴,洛诗敏复活。” “5月21日,暴雨,夏臣与洛诗敏……。夏臣发疯了一样,……胡蓉蓉发现端倪。” “5月22日,阴雨,夏臣游走在伊石学院,他想找到她。我看了有些好笑,真的,是真的好笑。” 紧接下来的几页竟然全都是血,这些血毫不客气的将所有的字迹遮掩,竟然一点都无法辨认。 5月22日到5月27日,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洛诗敏又为什么会死呢? “5月27日,阴,我记起了夏臣真正的身世,他是这个……的孩子。” “5月29日,阴,今天我想说一些我知道的事情。比如,比如……的死亡。也许,许多年以后厦氏集团的某个人会看到这本……吧?可惜,到了那个时候日记里的三位……全部已经死掉了。” 夏臣越看越害怕,他越发感觉这本日记上似乎是在冥冥之中暗示着他们的命运。 难道,洛诗敏真的出事了?夏臣立即放下日记再一次将电话分别拨到洛诗敏与胡蓉蓉那里去,洛诗敏的电话依旧不在服务区,胡蓉蓉的电话依旧没有开机。 夏臣有些担忧了,他真的担心洛诗敏跟胡蓉蓉会出事。 夏臣刚要给胡蓉蓉打电话,就听见“噹”的一声,大门被踢开,胡蓉蓉满脸泪痕的站在了门口。 “夏臣,小敏出事了” 听到这里夏臣也吓了一跳,他看着一脸焦急的胡蓉蓉。 胡蓉蓉接着焦急地说道:“我起床以后小敏跟小柔都不见了,我去班里找,他们说小敏根本没有去上课。我又去舍监那里问,舍监说根本没见到小敏出来。最重要的是,舍监说她一直以为小柔已经死了,而且昨天根本没有人通知她小柔活着的事情,更没有人通知她要小柔去我们宿舍住。” 夏臣心里一沉,只道洛诗敏出事了。 胡蓉蓉紧跟着哭了出来,她哭着说道:“我问过昨天晚上去我们宿舍查房间的姐妹,她说根本就只看到小敏跟我两个人在讲话。我们两个人当时站在地中央像是在跟第三个人对话一样,她以为我们在演话剧,也没有去理会。” 惨了,昨晚查房间的同学只看到了洛诗敏跟胡蓉蓉两个人。她们两个人傻傻的在跟第三个人讲话,而在外人眼中根本就没有那第三个人。 那第三个人竟然是已经死了的、尸体被搅烂了的小柔! 夏臣顿时脑海里只升起两个字“不好”。 第五卷 蛇影 第9章 回忆 春日,艳阳天。 李潇一进办公室的门就皱起了眉头,见过不靠谱的人,但是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她的小叶叶,她的亲亲小叶叶叶成竟然在办公桌上摆了一个“大”字。 杀千刀的,他能不能不在大庭广众之下睡在办公桌上啊?你是有多累,非要在办公桌上睡觉。难道,难道你不怕得风湿、风寒以及白癜风吗? 好吧,退一万步说,你要睡觉也可以,至少要睡相好看一点吧?至少可以趴在桌上睡,也没必要整个人都躺在桌子上吧? 好吧,再退一万步说,你整个人都躺在桌子上也无所谓,但是你至少要注意点形象吧?不要像死人一样摆出个“大”字这么难看吧? 好吧,再再退一万步说,你就算摆个大字在办公桌上,麻烦你别流口水好不好?你的口水已经快把整个地球淹没了。我看所谓的2012世界末日,一定都是你睡觉时流出来的口水搞的鬼。 好吧,再再再退一万步说,你流口水我忍了,但是,但是请你不要在我的办公桌上睡觉并且流口水! 李潇愤愤的要去推叶成,忽然间叶成的睫毛动了一下。他一定睡的很熟了,李潇伸出的手迟疑了一下收了回来。她释然的笑了,不但笑了反而脱下了自己的制服盖在了小叶叶的身上。 李潇拖过一张椅子坐在叶成的身旁,她碰着下巴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欣赏着叶成“曼妙”的睡姿。 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那立体的五官,以及,以及正在不停往外流口水的嘴巴。昨天他去做什么了?怎么会累到睡觉流口水? 李潇暧昧的看着叶成,忽然,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她发现叶成的头下枕着一件白色的东西,她心里“咯噔”的一下,那那那、那不就是自己新买的丝巾吗? 杀千刀的啊,他他他、他竟然将口水全部流在了自己的新围巾上!要知道粘在丝巾上的口水是根本洗不掉的!就算是可以洗掉,她也不愿意天天挂着一只满是口水的丝巾到处走!天啊,他实在太过分了! 李潇正要使出狮子吼怒吼叶成一顿,忽然她另一激动。李潇从口袋里掏出了口红,迅速的在叶成的眼皮上画了一个圈。一个圈不过瘾,李潇紧跟着在圈圈的旁边画上了两条线,看上去像是个海盗一样。 叶成的鼻子也到倒了霉,淘气的李潇在叶成的鼻子上画了一个大红点。当然这没完成她的杰作,她又在叶成嘴巴旁边画上了六条“胡须”,于是,我们的硬汉叶成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娘娘腔米老鼠+海盗王。 李潇在一旁窃喜,只等着叶成醒来。 突然,大门被推开,小王匆匆的走了进来。 “叶哥……叶、哥”小王一看到叶成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即“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李潇赶忙把食指压在嘴唇上,示意小王千万别告诉叶成。 领会了精神的小王努力的憋着笑,对叶成说道:“叶哥,开工啦,法医鉴定中心的人来了。”连着叫了两遍,叶成愣是没反应。小王要去推叶成却被李潇一把拦下,李潇自信的看着小王,自信地说道:“看我的。” 说罢,李潇故意用大概只有蝙蝠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小叶叶,开工啦!” 话音刚落,只见叶成“蹭”的一下迅速坐了起来,他的眼睛只睁开了一只的一半,他纳闷的看着李潇大声的说:“你说什么?” “开工,法医鉴定中心的人已经来了。”李潇说。 叶成立即跳下了桌子,一面整理衣服一面说:“李潇你马上去档案科给我找档案,我现在马上去见法医,对了,回来的时候顺便帮我买咖啡。” 叶成一面说一面穿衣服,口中还喃喃地说道:“今儿这是怎么了,衣服怎么还穿不上了。” 这才发现是李潇的衣服,叶成不好意思的笑着将衣服递给了李潇。 “李潇,谢谢啊。”叶成说。 李潇无奈的摇了摇头,而这时候,法医鉴定中心的急性子专家却似乎是等不及了一样,匆匆的走了进来。 “叶警官,我们马上开始吧,我下面还有别的事情。”话音未落,法医专家“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叶警官,您老今儿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法医故弄玄虚的说着蹩脚的京腔,可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开心。 叶成当然不会意识到自己睡觉这一会儿就被人算计了,他揉着眼睛走过来说道:“今儿唱法医鉴定报告,咱们开始吧。” 话音未落,叶成惊呼道:“哎呦,我怎么流血了?”说着,他举起了刚刚揉眼睛的那只手。 众人大笑了出来,李潇递上来手帕,叶成这才知道自己被李潇算计了。 “你这个熊孩子!”叶成骂道。 李潇撇了撇嘴,痴痴的笑着。 “下次在这样我扣你薪水!半夜打电话给你,告诉你姿势不对起来重睡!” 说完,叶成又转过头来对着法医专家地说道:“咱们开始吧。” 话音刚落,只听一脸凝重走进来的李潇说道:“小叶叶,洛诗敏出事了。” 叶成、李潇赶到伊石学院的排水道时,脸色煞白的夏臣也跟在他们的身边。 伊石学院的排水道主管很大很高,据说有两米多高,当时这样设计就是为了对抗暴雨、洪水等,没想到这里竟然成了洛诗敏的葬身之地。 报案的人本是今天整修排水道的工人,却意外发现了一具女尸,报案后到现场的第一位民警已经透过资料查找出死者就是洛诗敏。 看到地上躺着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时,夏臣迅速的跑了过去。一跑到尸体旁边,一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夏臣的世界里忽然一阵的天旋地转。 他呆呆的望着那张脸,那张脸像是儿时的万花筒一样来回的旋转着。忽然,他意识到了那张脸原本应该挂着微笑而不是死在这里时,夏臣腿不禁的一软,他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并立即抱住了洛诗敏的尸体。 洛诗敏的尸体跟小柔一样,已经被怪物咬的支离破碎。她只剩下了腰部以上,腰部以下的位置早就被撕的稀烂。那些烂肉混在血泊里,仿佛是一锅肉糜一样。 四周都是血,到处都是红艳艳的一片。 夏臣跪在了洛诗敏的面前,他紧紧的抱着洛诗敏,他小声地说道:“洛诗敏,你怎么了?” 他晃了两下洛诗敏,洛诗敏的尸体安静的躺在他的怀中。 “洛诗敏,你怎么了?你不是要听我说话吗?你不是要听我跟你说那些腻死人的情话吗?洛诗敏你怎么了?你起来听我说啊!” 夏臣的声音逐渐变大。 “洛诗敏,你听我说,你听我说。你是我见到的最善良、最可爱、最美丽的姑娘,我、我、除了你我不会喜欢上其他人。你明白吗?我喜欢你啊!”看着洛诗敏那挂着微笑的脸,夏臣声嘶力竭的说。 他紧紧的抱着洛诗敏那瘦弱的身体,他紧紧的抓着她的肩膀,他恨不得将她紧紧的溶于自己的身体之中,这样,这样他们就再也不会分开。 夏臣痛苦的看着洛诗敏,他痛苦的晃动着洛诗敏的身体,他急切而痛苦地说道:“洛诗敏,我喜欢你啊,我真的喜欢你。” 洛诗敏那修长的躯体已经僵硬,她的脸色惨白惨白的,这一切都是由于她身体中那些奔放的热血已经离去。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恐惧,反倒像是见到了最美丽的樱花与她最喜欢的人一样露出了微笑。她微笑的样子很好看,而她的微笑就这样永远的定格在她的脸上。 一滴眼泪掉落在洛诗敏那白皙而细腻的皮肤上,那一滴眼泪属于从不会流泪的夏臣。他痛苦的深情的看着洛诗敏,心中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悔恨。 “洛诗敏,别走。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来晚了。我要是,我要是早一点来,你也许不会死。洛诗敏,别走。” 夏臣不断的哽咽,他的脸上写满了内疚与痛楚。他紧紧的抱着洛诗敏残破的躯体,在他的眼中不管何时、不管何地、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样子,他始终都觉得她是最美丽的。 她就是他的天使。 夏臣伸手轻轻的挑开洛诗敏的散落的长发,忽然,一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夏臣抬起了头,叶成从他的眼中读懂一个词:“失魂落魄。” 叶成咬了咬牙,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试问,还有什么比死别更加痛苦的?心爱之人的躯体就躺在自己的怀中,还有什么比这感觉更伤心的? 无数可以安慰他的话都被叶成吞进了肚子里,叶成纂起了拳头摇了摇头。 “夏臣。”李潇忽然说。 叶成看了李潇一眼,眼神中写满了感激,也许这个时候这种问题只有女人才能够解决吧? “夏臣,洛诗敏的死我们也很难过。但是帮洛诗敏报仇的最好办法不是坐在这里哭,而是去抓出母后的黑手。夏臣,我们先把洛诗敏的尸体送回到太平间好吗?你别叫她,你别叫她一个人在这里,这里多冷啊!”说道最后的那一句,李潇不禁的哽咽,眼圈红了眼泪直在眼睛里打转。 一听要送走洛诗敏的尸体,夏臣像是疯了一样。他死死的将洛诗敏仅存是上半身尸体拥入怀中,像是一个孩子保护自己的玩具一样,瞪大了充满敌意的眼睛看着李潇。 叶成心中一沉,夏臣总不能一直抱着洛诗敏的身体啊!于是,他上前一步,严肃地说道:“夏臣,我们将洛诗敏送回去,你……” “不行!谁都别想抢走她!”夏臣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死死的抱着洛诗敏的尸体,叶成皱着眉头向前走,夏臣忽然起身抱着洛诗敏的尸体就要跑。叶成立即冲上前去,一个手刀将叶夏臣打晕。 “小叶叶。”李潇哽咽的说,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抱怨,仿佛是恨小叶叶破坏了这对情侣之间最后的聚会。 叶成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又何尝不觉得可惜呢?叶成狠下心来转过头对李潇说道:“马上安排把洛诗敏的尸体送到研究所去,请专家仔细研究洛诗敏伤口的撕咬情况。”叶成脸色一沉,愤愤地说道:“告诉这些王八蛋砖家、叫兽,这一回要是再不能给我提交一份完整的报告,我把他们送到动物园喂老虎去!” 李潇点了点头,借着手电的灯光,李潇看到倒在地上的夏臣死死的抱着洛诗敏。后来,三名男刑警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夏臣的手从洛诗敏的手腕上扯开。他们说,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昏迷的人如此用力的拉着另外一个人。仿佛,那个人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宁死也不想分开一样。 洛诗敏的尸体被送入实验室研究去了,等夏臣醒来的时候,这一切已经成了实事。夏臣爬上了宿舍的屋顶,茫然的夜色下每一颗星星都像是洛诗敏闪亮的眸子。 夏臣坐在屋顶上,他只要身体稍微向前一倾,身子就会坠落在这八层楼下。 坐在这里,白天可以俯瞰伊石学院的全貌。现在在这苍茫的黑夜之中,夏臣只能凭借着记忆分辨出他跟洛诗敏走过的每一个角落。 一想起洛诗敏,夏臣心中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的人生到底怎么了?他最亲爱的姐姐唐鹰失踪,他最喜欢的女孩洛诗敏死亡。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因为他命硬吗? 忽然,夏臣变得很消沉,他忽然什么都不想管,不想去管厦氏集团的阴谋,也不想在去追查什么。他只想傻傻的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去想,任由脑子放空。 “你这样有意义吗?”忽然一个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夏臣下意识的回头,茫然的夜色中,一位身穿白衣的姑娘像是仙女一样的飘进了夏臣的视线里。 夏臣眨了眨眼睛,正向他走过来的不是仙女,而是胡蓉蓉。借着皎洁的月光,胡蓉蓉的脸像是满月一样的皎洁。 “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还没走到夏臣的跟前,胡蓉蓉就立即质疑的问道。 夏臣转过头去不理胡蓉蓉,胡蓉蓉默默的走到夏臣的面前。 “别以为你爱洛诗敏别人都是死人,告诉你,洛诗敏死了,我比你伤心!”胡蓉蓉愤愤的骂道。 夏臣像是个死人一样,不去看也不去理胡蓉蓉。 胡蓉蓉狠狠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愤怒地骂道:“夏臣,你是不是男人?” 夏臣冷冷的看了胡蓉蓉一眼,胡蓉蓉紧接着骂道:“是男人你就给我站起来,我们去给洛诗敏报仇!” 夏臣冷冷的推开了胡蓉蓉的手,他转过头去。他的脸冷的像是一块冰,他的心亦是冷的。 胡蓉蓉冷笑了一声,极为冷地说道:“你这样沉沦下去有什么用?” “就算报了仇,洛诗敏再也回不来了。”夏臣冷冷的说。 胡蓉蓉一把拉住了夏臣的衣领,她愤怒的冲着夏臣喊道:“难道你不明白洛诗敏的意思吗?为什么洛诗敏会死在距离学校很远的下水管道里?她是去查那东西的下落!为什么她在最后关头脸上是笑着的?因为她知道你一定会解开这个谜团!夏臣!洛诗敏是为你死的!她是为了让你揭开厦氏集团的真面目啊!” 夏臣不禁的肩膀一抖,胡蓉蓉说的句句在理。凌乱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的灵感,他立即紧张地说道:“胡蓉蓉,那本日记你有没有带在身上?” “在在!”胡蓉蓉赶忙说道。 胡蓉蓉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本陈旧的日记,她还顺势掏出了一根小小的狼眼手电。夏臣迅速的接过日记本跟手电,并迅速的将日记打开,按照时间的顺序,夏臣翻到了5月15日这一天。 日记上黑色的纸张跟点点红色的血液在这个凄迷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吓人,一股幽幽的怪异的气息围绕着日记。 只见日记里写着: “5月15日,晴。 当夏臣在看这一页笔记时,他应该坐在宿舍的楼顶上。夏臣开始质疑这本日记的真实性,我很庆幸他终于开始相信这本日记了。如果夏臣你现在正在看的话,我要提醒你的是,此刻你应该放下日记,细细的聆听周围的声音。” 难道,这本日记里写的都是真的吗?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在预言他们的命运? 只见那日记上写着:“今晚,他将再一次见到洛诗敏。” 这句话一看完,夏臣就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 紧接着,胡蓉蓉惊叫了出来。 “小敏?”胡蓉蓉喊道。 是啊,月光下站着的这个人不正是洛诗敏吗? 月光衬托着她的笑脸,她竟比月亮还要美上三分。 一见到洛诗敏,夏臣手中的日记猛然掉了。他立即失魂落魄的走向了洛诗敏,洛诗敏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是你吗?”夏臣喃喃的说道。 忽然,胡蓉蓉大喊了一声:“小心!” 紧跟着胡蓉蓉冲了上来一下子抓住了叶成,叶成一惊,只见自己再向前一步就会从楼上摔下去。在看洛诗敏已经不见了,胡蓉蓉担忧的看着夏臣。夏臣茫然的看着胡蓉蓉,难道,难道刚刚是做了一场梦吗? 5月22日,天空阴霾。 伊石学院古旧的教学楼映衬在阴森森的天空下,天空像是一颗烂葡萄。伊石学院青石板的小路上,一位少年飞快的跑过。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跑过了,这个少年几乎将整个伊石学院翻了过来。他穿梭在宿舍与教学楼之间,他不断的寻找着她的踪迹。他的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些擦伤,而他的脚上亦跑出了血泡。 这少年飞速的跑过后,一位满是忧郁的少女缓缓的走了过来。她忧伤的看着那少年离去的方向,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夏臣,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胡蓉蓉伸出雪白的手指抹去了滚落下来的眼泪。 洛诗敏死了,她最好的朋友死了,她比任何人都要伤心。可是看着夏臣如此的疯狂,胡蓉蓉更是心痛。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好朋友,她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忽然,胡蓉蓉听到了“噗通”的一声。胡蓉蓉心中一惊,这里距离湖边特别近,难道是夏臣想不开投湖自杀了? 胡蓉蓉脚下一软差一点摔倒,她强撑着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湖边。果然见湖中央一圈圈大涟漪荡漾开来,像是湖水吞没了一个人一样。 胡蓉蓉“啊”的一声喊了出来,她慌张的左右打量,可这个时间大家几乎都在上课根本没有人。胡蓉蓉“哇”的一声无助的哭了,她急忙的脱掉了鞋子,赶忙往湖水里走。 “胡蓉蓉,你在干嘛?”忽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胡蓉蓉惶恐的回了头,只见夏臣脸上惨白的站在她的身后。 胡蓉蓉立即冲上前去,她一下子抱住了夏臣,“哇”的一下哭了出来。她哭着拉住了夏臣的衣领,紧张地说道:“死夏臣,你做什么去了你!你害的我好担心你。我以为,我以为你投湖自尽了!” 胡蓉蓉抬起头,那一瞬间,夏臣的心中猛然闪过一丝电流。他下意识的抱住了胡蓉蓉的腰,轻声的呼唤道:“洛诗敏。”紧跟着,夏臣不禁的闭上眼睛将他那柔软的唇要按上去。 胡蓉蓉猛然的推开了夏臣,夏臣茫然的看着胡蓉蓉。当他忽然发现眼前站的人是胡蓉蓉不是洛诗敏的时候,眼神中登时就流露出了绝望。 “夏臣!你振作点!”胡蓉蓉关切的说道。 看着胡蓉蓉的关切,夏臣苦笑了出来。 “胡蓉蓉,洛诗敏还活着。”夏臣说道,只要一提起洛诗敏,夏臣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他的眸子里充满了期盼,仿佛是看到了洛诗敏一样。 胡蓉蓉难过的摇了摇头,痛苦地说道:“夏臣,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那个不是洛诗敏。小柔学姐不是也死而复生吗?结果她却带走了洛诗敏,那不是洛诗敏复活,而是被某种力量附体。我觉得是诈尸,没错,一定是诈尸。” “你瞎说!”夏臣忽然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她还活着!” 夏臣一脸的痛苦,胡蓉蓉看着不禁的心疼。胡蓉蓉将手搭在了夏臣的手臂上,她怜悯的看着他。 风从湖面吹过,吹乱了胡蓉蓉的发。看着风中的胡蓉蓉,夏臣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许多许多天以前,洛诗敏在湖边问他,夏天什么时候才能来呢?如今夏天将至,但洛诗敏却已不在。 “夏臣,其实你心里比我清楚。”胡蓉蓉怜悯的说。 夏臣摇了摇头,他痛苦的将头转向了湖面。湖上风吹过,头发乱了或是水面皱起鱼鳞似的锦。这是属于洛诗敏的春天,他一定要再次见到她。 “夏臣,那个不是洛诗敏。我想,我想她应该是被什么怪物附体了。”胡蓉蓉说。 忽然,夏臣冷静的声音传入了胡蓉蓉的耳朵里。 “蓉蓉,我知道有一个办法。”夏臣说。 胡蓉蓉立即瞪大了眼睛,诧异地问道:“你说什么?” 夏臣慢慢的转过头来,他那冷峻的眸子里充满了镇定。 “养尸。”夏臣说。 胡蓉蓉立即变了脸,她虽然不知道养尸是什么意思。但是,光凭着这两个字就够让人胆战心惊的。 “洛诗敏的身体还能动,说明她的根本不想离去。她只是身体的机能没有了,但是,她的思想或者说是灵魂还在。只要我们保持着她的身体不腐烂,她就还能在人世间活着。”夏臣说。 “你疯了吧?”胡蓉蓉惊呼道:“这只违背科学的!你有没有点医学常识啊?她死了,心脏停了,你明白吗?心脏就是发动机,发动机停了你还指望身体能动吗?” 阳光下,夏臣微微的一笑,他的笑容里充满了邪气。 “茅山道士有一种法术,可以让死了的人不呼吸活着。你知道湘西有一种古怪的现象叫‘赶尸’吧?我知道有一种办法,只要让她的尸体不腐烂,她就能永远活在这个世界上。” 胡蓉蓉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她吃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她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在她的眼中,此时此刻的他有些像传说中的撒旦恶魔。胡蓉蓉永远都不会想到,夏臣这个奇怪的念头跟“女娲计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胡蓉蓉更不会知道,夏臣对于养尸的秘方竟然是祖传的。 “你疯了吗?”胡蓉蓉喃喃的说。 夏臣摇了摇头,他忽然坚毅的攥起了拳头。 “只要能让洛诗敏活着,我什么法子都愿意试!” 忽然,夏臣一把拉住了胡蓉蓉的手臂。 “走,跟我走,我们去找洛诗敏。”夏臣说道。 胡蓉蓉一愣的功夫就被夏臣拖着向远处跑去,湖面风吹过,树荫下一双犀利的眼睛正在看着他们两个。 洛诗敏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样,寻找了一天的两人分别回到了宿舍。胡蓉蓉蜷缩在椅子上,她看着洛诗敏的照片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下来。 与此同时,在男生宿舍中,夏臣坐在书桌前又一次打开了那本神秘的日记。他试图从这本日记中寻找到洛诗敏的下落时,他惊奇的发现,日记后面的空白处竟然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6月1日、6月1日、6月1日。” 只有这一个来来回回、反反复复重复的日期,难道是日记的主人想要告诉他什么吗?还是有人故意想让他误入歧途?夏臣清楚的记得这本日记始终没有离开自己半步,而这本日记之前根本没有6月1日的任何记载。难道,难道是另一个空间里什么人在操纵吗? 夏臣不寒而栗,他立即向下翻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可怜起夏臣。看着他像疯了一样的找洛诗敏,我不知道是否该将这个秘密告诉他。其实,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也许只有当有一天夏臣发现那个秘密时,他才能够彻底的摆脱命运的折磨吧?他真是个可怜虫,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当那个秘密被说出来时,对他的打击是有多大。只可惜了洛诗敏,洛诗敏是死在夏臣的手上。” 看到这里,夏臣的后背冒出了无数的冷汗。洛诗敏死在自己的手里?这是什么意思?夏臣接着看下去。 “为什么跟‘它’有关的人都要死呢?唐鹰死了、小柔死了、洛诗敏死了,未来,李潇跟夏臣也要死。‘它’太可怕了,所有人的命运都被‘它’牵连着。面对这一切,我无能为力。夏臣,祝你好运,希望当你见到老头子的时候,你还能记得我今天写下的话。记住,如果当你见到老头子时,你不要逼死他。因为,你会后悔的。” 到底是什么意思? 洛诗敏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忽然,宿舍的门开了,夏臣回过头去就见洛诗敏站在了门口。 “洛诗敏?”夏臣喃喃的说道。 洛诗敏对他微微一笑,忽然,她的样貌猛然的散开。在空气中,洛诗敏的身体如同烟雾一般的飞散开来。夏臣一惊,洛诗敏就这样没了吗?怎么可能? 垂头之余,夏臣却看到了日记上写着的一行字:“洛诗敏不甘灵魂被他利用,所以,她才会让自己的灵魂飞散吧。她没了灵魂,彻底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佩服她的勇气,她是真的爱夏臣,才不会做伤害叶成的事情。不管老头子怎么利用她的灵魂,她只是反抗。为了夏臣,她宁可魂飞魄散。” 看到这一行字,夏臣的心碎了。 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打电话的是胡蓉蓉。洛诗敏的追悼会将在明天举行,大家已经帮她安排好了。 第五卷 蛇影 第10章 蛇婴 5月23日。 洛诗敏仅存的胸部以上的尸体就躺在水晶棺中,夏臣很贴心的将水晶棺材里铺满了花瓣。是洛诗敏喜欢的樱花瓣,他废了一上午的时间搜集了一大批的樱花花瓣,并将花瓣在水中泡干净捞出后铺在了棺材里。 躺在棺材中的洛诗敏脸色惨白的吓人,过去洛诗敏总担心自己会晒黑,所以每天出门前她都要涂防晒伤。如今,洛诗敏再也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不管洛诗敏变成什么样,在夏臣的眼中她都是一样的美丽。他盯着水晶棺材里的尸体看了已经有半个小时了,葬礼已经结束,洛诗敏应该被火化了,但是却没有人敢过来惊动夏臣。 他看的是那么的认真、看的是那么的痴迷。就让他在看她一眼吧,因在未来的人生中,她那俊俏的容颜只能停留在记忆之中。 他微笑着看着她,仿佛她并没有死而是睡着了一般。她那过去粉嘟嘟的嘴唇,已经她高高的鼻梁,都深深的印在他的记忆里。 如果没有时间的流逝,他愿意永远的坐在这里陪着她。他担心她害怕孤独,亦担心她害怕离别。他想要坐在这里陪着她,给她安全感让她不孤独。 要是她能醒来该多好?他再也不会觉得看樱花是件矫情的事儿,要是她还活着,他会好好的再陪着她看一次樱花。他想念她在樱花树下的影子,风吹过樱花飘落,她却是花瓣雨中最美丽的风景。 夏臣的目光一次又一次的从洛诗敏的脸上划过,他知道少看一眼少一眼。他只能将她所有的细节都记在脑海中,在未来的岁月中他会凭借着这些记忆永永远远的思念她。 他不会忘记她,他永远都不能忘记她。 他甚至想要是此时此刻将她抱走该多好,只要她在他的身边,他宁可什么都不要。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夏臣的肩膀上。 “夏臣。”背后传来了胡蓉蓉的声音。 夏臣没有扭过头去,因他的眼睛一刻也离不开洛诗敏。 胡蓉蓉一阵的辛酸,眼泪滴滴答答的往下掉。她悲愤的捂住了嘴,死命的咬着嘴唇,她生怕自己会在这里嚎啕大哭。 过了好一会儿,胡蓉蓉才用颤抖的声音说:“夏臣,时候不早了。” 夏臣的肩膀猛然一哆嗦,他下意识的不顾一切的抱住了洛诗敏的棺材。一旁李潇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她实在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一哭,胡蓉蓉也跟着放声痛哭,胡蓉蓉一面哭一面说道:“夏臣你要是真的为她好,就叫她快去了。你这样拖着,她在另一个世界看了多难受?她正在看着我们呢,你这样做她有多心痛!夏臣,我恨你!” 胡蓉蓉忽然咬牙切齿的说:“夏臣我恨你,为什么小敏活着的时候你不肯好好去爱她?现在她人没了,你才想起来她的种种。你太坏了,你太残忍了!” 夏臣紧紧的闭着眼睛,是他太弱智了,竟然不知道好好的珍惜洛诗敏。 胡蓉蓉扭过身去捂着脸失声痛哭,夏臣张开了眼睛他失魂落魄的闭着自己看着洛诗敏。今日,就是最后的诀别,他的世界里将彻底没有了她的影子。 他当初为什么不好好珍惜两个人在一起的每一秒钟呢,为何等到现在才来后悔呢? 夏臣心如刀绞,他忽然纂起了拳头,他的拳头没有砸在水晶棺材上,却握的紧紧的,似乎只要找到真凶他就要将他打成肉饼样。 这时候,主持葬礼的神父走了过来,他对夏臣点了点头。 “时候到了。”神父颤抖的挤出了这句话。 也难怪神父害怕,洛诗敏的葬礼上来了一百多号人,清一色的黑西服、黑领带、黑墨镜,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怒气。那些都是洛邪的手下,而洛邪却没有出席妹妹的葬礼。 他最是疼爱这个妹妹,他没有办法面对洛诗敏的死亡。洛诗敏死亡的消息传进他的耳朵后,洛邪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他几乎晕倒。随后,他便拿着他的刀离开了,据说是为洛诗敏报仇去了。 神父做了许多年都是神父,他一不想这间教堂被这些黑社会拆了,二不想自己被他们拆了。所以,做完了全部步骤后,神父就静静的在一旁等待。直到有头目过来请神父过去催促一下,神父方才看战战兢兢的走过来,他生怕说错一句话,这些黑衣服、黑鞋子的人会把他弄死。 夏臣咬着牙扑倒在水晶棺材上,洛诗敏惨白的脸对着他的脸。夏臣笑了,他微微的笑了。他的笑容里丝毫没有凄楚,反而充满了温暖。 看着躺在棺材里的洛诗敏,夏臣微笑着在棺材上他嘴唇的位置轻轻的印下了一个唇印。他似乎吻到了她娇小的嘴巴,她的嘴巴是软软的,温暖的。 胡蓉蓉在他的身后放声大哭,夏臣则将手轻轻的放在水晶棺材洛诗敏脸的位置。他轻抚着水晶棺材,仿佛是在轻抚着洛诗敏的脸。 他对着她轻轻的笑了,仿佛他们两个在樱花树下重逢,他轻抚着她的脸,那一刻,他笑的很幸福。 走出了洛诗敏的灵堂,李潇迅速的抹掉了眼角的泪。这一切都被叶成看在眼里,叶成递给了李潇一包纸巾。 “谢谢。”李潇有点哽咽的说。 叶成回头看去,教堂在暮色中显得神圣而肃穆。上帝派来天使接走了洛诗敏,上帝与我们同在。 叶成不相信上帝,却相信这世界上最痛楚的事情便是生离死别。看到夏臣与洛诗敏最后的分别时,他这个硬汉心里也不禁的难受,像是刀子割了一样的痛。 “小叶叶。”李潇一面用纸巾擦着眼泪一面说:“夏臣好难受哦,他最后一滴眼泪都没有,却笑的那么让人心碎。洛诗敏要是活着看到夏臣那个样子,也一定会心疼的。” “好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别在想了。”叶成说道。 李潇立即白了叶成一眼,咄咄逼人地说道:“什么叫过去的事啊,要是这么说我们都活在过去里。” 紧跟着李潇掰着手指头对叶成说:“我们见到的太阳是8分钟之前的太阳,见到的月亮是1.3秒之前的月亮,见到一英里以外的建筑是5微秒之前的存在,即使你在我一米之外,我见到的也是3纳米秒以前的你。我们所眼见的都是过去,所以,你我都活在过去里。” 说着,李潇挑衅的看着叶成。 叶成轻轻一笑,说道:“小丫头,功课做得很足嘛。” “那当然啦,不然什么时候你忽然考我什么冷门的知识我回答不上来岂不是又挨骂了?所以,平时当然要好好积累啦!” 李潇说着转过头来看着叶成,暮色下,叶成的脸被染成了橘红色。 叶成感受到李潇的目光,他转过了头李潇却立即将头避开。不知为什么,今天叶成觉得有些尴尬,他立即转过头去不想去看夕阳下那被夕阳映照的十分可爱的李潇。 李潇也觉得有些尴尬,她咳嗽了一声。这时候,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立即转过头来笑着说道:“小叶叶,我记得你手中的指纹是十个斗,对不对?” “那又怎么样?”叶成故作镇定的问道。 夕阳下,李潇露出了笑脸,她的笑容也像是一般的令人心动。 “我可听说了,手上的指纹是十个斗的人跟手上指纹是十个簸箕的人是命中注定的夫妻。”李潇说。 “小丫头,天天竟是想着这些无聊的。”叶成嘲讽的说道。 “切,小叶叶你一点都不浪漫!”李潇翻了个白眼,紧跟着她解释道:“十个斗的人和十个簸箕的是上天注定的姻缘,他们要受好几世磨难才能相守,才可以换来下一生缘份,而且即使离去也不必再喝孟婆汤,就这样生生世世记着对方,不再分离。” 李潇说完偷偷的瞥了叶成一眼,叶成无所谓地说道:“全都是你们这些小女孩瞎想的,要是我这辈子遇不到十个簸箕的人我还不结婚了呢?” 李潇翻了个白眼,偷偷的将自己的手藏在了身后。叶成当然不会知道,李潇的手上正好是十个簸箕!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上天注定的因缘? 夕阳下,他们两个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同一天,夏臣将那本古怪的日记翻到了最后一页,一封泛黄的信贴在最后一页上。那信的落款竟然是洛诗敏!只见信上写道: “我亲爱的夏臣: 今天,我走了。 我在遇见怪物之前想起了你,我知道若是这一幕被你遇见,你在心里一定在说,你什么都不用怕了,有我在呢。 我等的,可不就是这句话? 我曾把眼泪流在你的衣服上,你回到那个属于你的世界后,也会想起衣服上的泪痕吧,也会想起我哭的时候那个难看的样子吧? 我的手安静的躺在你的手中,这样的牵手真是奢侈。 我想起最后那一天夕阳下的你,脸被映成了金黄色的脸。你的白色蓝边的耐克T恤,你的右手放开我的左手,回头,冲着我笑了笑。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像过去那样带着微笑,我只看到了你帅气的侧脸和喉结。 可是,这一切竟都成了梦境。我跟你的牵手,竟成了最后一次! 我走了。 我看着自己的背影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世界,真喧闹。 我看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格外的绚烂。 这里的道路两旁中的不知名的花开着,都是粉色的与红色的,没有别的颜色。这花不好看,媚俗,但是,今天看来,却是那么的可爱。 我看到一对小情侣手挽手的走过,女孩儿手中拿着一株折下来的桃花。两人的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看着他们我忽然好难受。 我从人群边经过,哭,只知道哭。 我站在这个世界的边缘,风吹落了我的泪。我看见了阳光,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它吧?阳光很温暖,像是母亲的微笑令人心安。 我无力的看着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哭。 在这一场与生活的赌博中,到底,我还是输了。 我输给这个生活,真的,无论这么反抗,都没能力逆转。 不知为什么,我的脑袋里所有的事情像是一点一点的在流逝。刚刚发生的事情忽然变得模糊,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会忘掉一切。 但是,我知道我将永远记得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 我走了,在你走后。 你始终不知道一件事,那便是,我爱你已经超过了爱自己。 爱你的洛诗敏” 难道说,这世界上真的有人在操控吗? 洛诗敏会给他留下信,这又是为什么呢? 而这时候,夏臣看到了一段类似于独白的文字: “我猜想大概能记得我的人已经很少了,正如我能记得的人那样的少。多少个春天与秋天过去了,另外的新的春天和秋天又来临了,正如无数个日夜都荒芜而颓废着,尽管时空得到了永恒,可是还是需要痛苦的挨着,挨着生活的磨难以及比磨难更加难以承受的日复一日的平凡。 大概,已经很少有人能回忆起许多许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他们在做些什么,那样的夜晚,太多又太平凡了,刚刚出生的和熟睡的或者难以入眠的,都不会在回忆起那个几乎与昨日的一样的夜晚。可是,也正是许许多多这样看似平凡的夜晚,却让那些注定平凡的人改变了他们的改变一生。你,能听见吗,来自那个夜晚的声音,那是发自心底的惨叫声——撕心裂肺。 记忆中的他,永远是一张苍白的脸和一副阴沉的表情,很少见他笑。据说,他很年轻的时候背就驼了,并非源自生活的重压,我猜想那个时候的他一定有某种疾病,大约是肺病也许是肝病,他自己似乎是知道的,原本他读过许多医学类的书,总会有些耳目熏染,只是,直到他死的时候,都没有向我们透露过他的病情。 在我那些已经遗忘的甚至无法拼凑起来的记忆的碎片中,时常会涌现出那样的画面。即,某一个初春的下午,他挽着我的手在家的门口,午后的阳光温暖而舒适,空气中充满着融化的雪水的味道以及他对我无法表达的爱。” 日记到此结束,这本日记的主人竟成了一个谜。他能预知未来,他甚至能让洛诗敏写信,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时候,电话忽然响起,夏臣赶忙接了电话。 “我发现了新的线索,你马上到洛诗敏死的排水道那里来。” 打电话的是叶成,一听到有新的线索夏臣马上兴奋了,他立即将笔记收好,并赶忙下了楼。 排水道巨大的管子前,叶成与李潇早已经到此等候。 “现在就进去吧。”叶成说。 三人并排前行,李潇忽然笑着说道:“你们弄的太紧张啦,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说完,也不等叶成他们两人同意,就自顾自的讲起了笑话。 “以前打电话,号码不像现在用按的,是用手指插进一个有洞的圆盘用拨的。话说从前小明家的电话号码是444—4444,常常有奇怪的电话打进来。某天午夜12点的时候,电话响了,小明拿起话筒。电话那头用凄惨的声音说:‘请问这里是444—4444吗?可不可以帮我打119报警?我好惨啊!’小明说:‘你去找别人帮你,不要来找我!’那人:‘我只能打电话到444—4444,没办法打给别人。’小明吓死了,赶快挂上电话,只能打到444—4444?难道是鬼?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小明不敢接,但是电话一直响,小明只好把电话接起来。那人又说:‘请问这里是444—4444吗?可不可以帮我打119报警?我好惨啊。我的手指卡在电话拨孔里!’” 话音未落,李潇就忍不住的“哈哈哈”的大笑了出来。叶成跟夏臣的额头上顿时黑线,没见过说笑话别人没笑先把自己笑成这样的。 李潇豪放的笑了两分钟后才发现身边的人已经走到了一旁去,李潇赶忙走过去,大姐头一样的一扬下巴,豪迈地问道:“你们为什么不笑?” “对了,今天的天气好像不错。”叶成马上说道。 一旁的夏臣赶忙接着回答道:“对,今天的天气确实很好。” “喂!”李潇顿时黑线。 叶成哈哈大笑顺势拍了拍李潇的肩膀,紧接着说道:“今晚大家都要小心哦,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知道了!我就说嘛,我小叶叶天天只知道工作,一点情趣都没有!切!”李潇立即撇了撇嘴。 三人说着,已经走到了排水道中。排水道发散着一股幽幽的腐臭气,李潇不禁的捂住了鼻子。 伊石学院的下水道跟平时的下水道不太一样,它专门设计了人行道。人可以走在上面,低下才是真正的排水道。 越是往里里面走越是黑,三人打开了手电筒。 “什么证据?”夏臣问。 “你还记得我收到的那怪物的鳞片吧,我找了几位专家验证,那怪物就是蛇婴。”叶成说道。 夏臣顿时纂起了拳头。 “在伊石学院活动的这怪物的形象、习性包括身上的鳞片跟蛇婴都是一模一样,有历史学家声称,蛇婴是黄帝时代素女用来长生不老的药引子。后来西王母也用它常保青春,有人说蛇婴的身上充满了怨气。据说他们专门寻找爱的死去活来的情侣下手,伊石学院发生的那件情侣死亡事件,我怀疑也跟蛇婴有关系。我要说的是,在洛诗敏的身旁也发现了蛇婴的鳞片。我想,那东西应该活跃在这附近。” 叶成话音未落,只听到李潇“啊”的一声惊呼了出来。 叶成与夏臣立即回头看去,却见李潇倒在排水槽中,她的腰部以下竟然没了! “啊!”夏臣与叶成登时惊呼了出来。夏臣立即四处寻找咬掉李潇下半身的蛇婴,叶成马上跳到排水槽里抱起了李潇。 “李潇你忍住,我现在就背你出去!夏臣,你马上联系救护车!”叶成疯了一样的喊道。 没想到,李潇一下子伸手抓住了叶成的裤腿。 “小叶叶,别麻烦了,我活不成了。”李潇喘息着说道。 “你不许瞎说!”叶成说道。 李潇费力的摆了摆手,最后她的手落在了叶成的肩膀上。 “小叶叶,别救我。我没了大半个身子,往后不漂亮了,嫁不出去的。”李潇说。 叶成差一点没被李潇气的背过气去,这个时候她不想着如何活命,反而想着漂亮。要不是她身负重伤,叶成肯定会狠狠的给她一巴掌。 叶成转过头来对同样负伤的夏臣说道:“你过来帮我一把,我把她背出去。” 昏暗的排水道中,夏臣勉强支撑起了身子,这时候李潇却说道:“小叶叶,我疼。” “我知道你疼,我现在就把你救出去。”叶成说着用手上的手抱起了李潇。李潇费力的用右手狠狠的一推,差一点摔在地上。 “小叶叶”李潇喘息着说道:“小叶叶,你别骗自己了,从这里走出去要半个多小时。到那个时候,到那个时候我已经失血过多死了。小叶叶,我有话对你说。” 叶成心中一紧,李潇的冷静令他自愧不如,但是,他同样心疼这个跟了他日子不算特别长的徒弟。他不是石头,他有感情!看着自己的徒弟死在自己的眼前,他不忍! 叶成抱起了李潇,他柔声的说:“李潇,我会把你救出去的,你放心。” 躺在叶成怀里的李潇摇了摇头,浑身是血的她知道自己的时间有限。她拉住了叶成的手,轻声地说道:“小叶叶,你让我把话说完。” 看着徒弟满是鲜血的白皙的脸,叶成心如刀绞。此时此刻,他只恨不得将那东西碎尸万段。 “小叶叶,你听我说。”语气虚弱的李潇伸出了唯一的左手,叶成马上伸出右手,两只手在半空中紧紧的握住了。 “小叶叶,其实,其实我姓夏。”李潇说。 叶成看着李潇,这一切他早就知道。 李潇随后说道:“我是厦氏集团的人,不,我是厦氏集团收养的,所以我姓夏。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进警察局没有任何对你不利的目的。厦氏集团的人命令我去调查你们的机密,但是我从来没有为他们做过那些缺德的事儿。我想跟你说的是,我……我是见过唐鹰的最后一个人!”李潇说道。 登时,叶成犹如五雷轰顶一般,一旁的夏臣听了立即马上抖了个激灵,夏臣立即冲到了李潇的身边。 “李潇,你说什么?你见过唐鹰?”夏臣激动的说道。 李潇摆了摆手,用极为虚弱的语调说:“夏臣,你先别吵,你听我慢慢说。” 叶成也转过头来训斥道:“你倒是让她说完嘛!” 夏臣立即闭上了嘴,而叶成则转过头来温柔的对李潇说:“你说,你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我。” 李潇苦笑了出来,一行热泪从眼眶中涌出。她苦涩的看着叶成,难过地说道:“小叶叶,要是我早些将这件事告诉你,也许,今天就不会弄出这么多事情了。” 原来,唐鹰当年找到恐怖日记的线索时,李潇还是个刚上高中的姑娘。李潇并不是伊石学院的学生,她跟唐鹰的认识也算是一段奇缘。 那年李潇回到乡下的老家去玩,在路上无意中与一个男人发生了冲突。等回到老家后,李潇无意中在河里发现了一个人在洗澡。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唐鹰。 小坏蛋李潇偷走了唐鹰的衣服,逼着唐鹰给她道歉后才将衣服还给了她。穿上衣服的唐鹰正想教训小李潇时,一对歹徒冲出来欲将李潇绑架。多亏唐鹰的足智多谋,才将李潇从这群坏蛋的手中救了出来。 李潇对唐鹰十分感激,唐鹰送李潇回去的路上两人闲聊时竟发现许多兴趣爱好都十分相同。两人成了莫逆之交,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李潇却将唐鹰是自己的亲姐姐一般看待。 李潇简单的说道这里后,她抬头看了叶成一眼,紧跟着说道:“唐鹰去寻找恐怖档案之前的那一天,她先来找到了我。” “说下去。”叶成说。 “唐鹰姐当时很自信的跟我说,她发现了重大的线索。她说她会找到真正的恐怖档案,她说会给弟弟凑足学费。” 李潇的语气越来越虚弱,叶成感觉得到她的体温在一点一点的下降。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唐鹰姐,我想找到她。所以,当厦氏集团安排给我这个任务时,我就想方设法进了警察局,到了你身边。我只是想找到唐鹰姐,小叶叶,我没有恶意。”李潇虚弱的说道。 叶成忍不住的将她搂在了怀中,他紧紧的抓着她的肩膀。 “李潇,你什么都别说了,我救你出去。”叶成痛苦的喊道。 这时候,叶成听到李潇在他的怀中传来了笑声。叶成不禁的垂头看去,只见李潇一脸笑意的正看着叶成。 李潇笑的很甜,像是她平时那样的甜甜的笑容。这笑容可以迷醉任何他这个年龄的男人,李潇的目光十分迷离,像是天上的星子,闪亮而遥远。 “小叶叶,小叶叶。”李潇轻声的呼唤。 “我在!”叶成紧张的说道。 “小叶叶,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起过。”李潇说。 “你说。”叶成赶紧说道。 李潇温柔的一笑,她那温柔的目光越发的迷离。 “小叶叶,我喜欢你啊。”李潇说。 一瞬间,叶成的心中一震,犹如从悬崖上摔下来一样的绝望。他看着怀中的李潇,那年轻而美丽的李潇,她的血在一点一点溜走,她的生命一点一点的逝去。 李潇对着叶成微微的一笑,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用极为虚弱的声音说道:“小叶叶,我有十个簸箕,你有十个斗,我们是天注定的……” 李潇话没有说完,紧接着闭上了眼。 叶成忽然一阵的心慌,他拼命的晃动着李潇。 “李潇李潇。”叶成慌张的喊道。 夏臣走过来将手压在了李潇脖子下的动脉上,他垂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残忍的摇了摇头。 李潇死了。 叶成一阵的心痛,身子晃了一下差一点摔倒。 夏臣不禁的佩服起这个女孩,她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坚持将唐鹰的故事全盘说出,她需要强大的精神忍受着这巨大的痛苦。但同时令他没想到的是,李潇竟然承认了自己是厦氏集团的人。这个厦氏集团到底有多大的势力?竟然能在警察局安排眼线。他们也真够大胆的! 看着李潇,夏臣想起了洛诗敏。是不是洛诗敏死的时候,也坚持了很久呢? 夏臣默默的将李潇抱在了怀中,他站起身来走进了泥沼之中。他向着来时候的出口走去,不论如何,他都要把李潇带出去,他不能让她的尸体留在这里。 忽然,夏臣停住了脚步。黑暗中不知道什么是多了许多双眼睛,那眼睛是碧绿色的像是鬼火一样。 “不好,是蛇婴!”叶成喊道。 夏臣的手心登时冒出了冷汗,一只蛇婴就那么难对付,更何况这么多? “快走。”夏臣喊道。 叶成抱着李潇的尸体向外冲去,夏臣跟在叶成的后面断后。两人终于跑到了车里,却发现外面更多双蛇婴在等着他们。 夏臣赶忙打开车门将李潇的尸体塞了进去,夏臣刚要上车,猛然一只人面蛇身的蛇婴就冲向了他。 蛇婴张开嘴就要咬夏臣的手臂,夏臣抽起车里的棒球杆就砸了下去。“咔嚓”的一声,那正在腐烂的已经掉出眼睛的脑袋一下子咬住了夏臣的棒球杆。 夏臣顺势将棒球杆一递,脑袋跟棒球杆一起掉在了地上。“咣当”的一声,夏臣死死的拉上了车门。 “快跑!”夏臣高喊道。 这时,夏臣才看到,车子的挡风玻璃上趴着一个脑袋。 “快,快锁车门!”叶成忽然高喊。 这一嗓子提醒了夏臣,夏臣赶忙手忙脚乱的将车门锁上。叶成连忙拧钥匙开车,挡风玻璃上的身子已经开始使劲儿的用脑袋砸玻璃了。而此时,越来越多的“蛇”形怪物出现在车窗的四周。 “噹”的一声,后面的玻璃被撞碎。一个蛇婴冲着叶成就飞了过来。“噹”的一下,那脑袋被夏臣用随手拿来的CD盒狠狠的敲了出去。 “当当当”蛇婴不停的撞着玻璃。 忽然,车子一动,启动了! 叶成一脚油门踩到底,一个脑袋正好恰在了后车窗的碎玻璃上,像是纪念品一样。夏臣狠狠的用手肘砸掉了蛇婴,紧接着他扭过头来看到了叶成阴沉的脸。 “我知道了!一定在那!”夏臣喊道。 叶成一愣,夏臣立即解释道:“我知道答案了,我们回学校的实验楼。” 第五卷 蛇影 第11章 尾声 夜,寂寥。 伊石学院的实验楼里迎来了两位满身是血的客人,他们的身上沾满了李潇的血,他们已经发誓要为各自心爱的人报仇。 走到了三楼与四楼的交界处,那原本应该雪白的墙壁上又出现了那扇古怪的大门,门里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夏臣已经见识到。也就是说,夏臣那天根本不是做梦而是真真实实的存在这个世界。 叶成推门两人走入,房间里依旧一片漆黑,忽然叶成打开了手电,登时大家都吃了一惊。 这里已经不再是叶成见到的模样,这里摆了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就在门的后面,竟然有人背着门办公。 而最令人惊奇的是,跟夏臣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坐在办公桌里。 夏臣愣住了,他惊呆的看着眼前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吃惊的是,这个人眼神里的邪气跟他在那面空镜子里见到的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那男人手中竟然抱着一只蛇婴! “你是谁?”夏臣吃惊的问。 夏臣的面前没有镜子,所以这个人自然是活生生的人。若是洛诗敏在这里,她一定会上前捏捏这个人的脸蛋,确认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就真的人! 眼前这个充满了邪气的男人扬起了下巴俯视着夏臣,他的目光中充满异样的奸诈。 “你也可以称呼我为宣小彤,我是厦氏集团的创始人。”男子说道。 可他一开口,大家都愣住了。她那声音竟如此的甜美,像是百灵鸟歌唱一样的好听。而令夏臣最难以忍受的是,在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下面竟然会冒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一旁的叶成不禁地问道:“你说什么?” 手捧着蛇婴的宣小彤松了松肩膀。 她可能是宣小彤吗?宣小彤不应该是女人吗?这怎么可能? 宣小彤慢慢的走到书桌前,轻轻的将手中的蛇婴放进了一旁的小摇篮里。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是害怕惊醒了蛇婴一样。他的动作像是个真正的父亲一样,根本是在疼爱自己的孩子。难不成,这蛇婴真的是宣小彤的孩子? 天! 夏臣赶忙摇了摇头,不可能,他想太多了。 而宣小彤放下蛇婴后慢慢的走到窗前的摇椅前坐下了,夜风吹进,牵动起雪白的窗帘。窗帘在宣小彤的美式乡村风格的摇椅前,夏臣躺在摇椅中根本不像是一个恶魔,而像是在享受着子夜清风并探索星空奥秘的神秘男子。 宣小彤半闭着眼睛,悠悠的看着夏臣与叶成这两个脸上写满了惊愕的人。仿佛他是在欣赏一场滑稽戏,又可以说,他根本没有将这两个人放在眼中。 到底还是老警察叶成,他向前走了一步,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 “我是警察叶成,我有几句话……” “你们还真本事,竟然找到了这里。”宣小彤忽然打断了叶成的话,宣小彤眯着眼睛看着两人,淡淡地说道:“我累了,你们出去吧。” 这一句竟像是命令!叶成差一点没气的背过气去!于是,他立即沉下了脸,语气也不觉凝重了许多:“你就是厦氏集团的创始人宣小彤吗?” 宣小彤咳嗽了一声,看着叶成说道:“名字只是个代号,也许我叫宣小彤,也许我叫宣不彤,当然也许我会叫宣大彤。”说着,宣小彤浅浅一笑。 等等,宣小彤整容成他的模样做什么? 夏臣心中一惊,难不成是要顶着自己的模样到处去做坏事,接着引警察来抓自己?夏臣不动声色的向宣小彤的身边挪动了一下,宣小彤立即将目光投向夏臣。 四目相对,宣小彤的目光如同鹰一般的犀利、又如同狐狸一样的狡诈,目光中含着一种异样的冰冷,顿时让夏臣的心跌进谷底。 “你涉嫌参与多起杀人事件,请你配合调查。”叶成立即说道。 宣小彤的目光马上投向叶成,他冷笑一声,这一声冷笑如同蝙蝠的叫声一样的恶心! “就凭你们?”夏臣忽然一拍手,一瞬间只点燃一盏台灯的屋子里充满了荧绿色的小亮点。 黑暗中,那些绿点犹如地狱的之火一般。那些绿点仿佛是鬼火,在这个阴森森的大屋子里来回的荡漾。 “刚才我心情好打算放你们走,现在老子心情不好了,留你们给我的小宝贝做晚餐!”宣小彤忽然喊道。 一瞬间,无数的绿点忽然扑了过来。夏臣这才看清楚,原来这些绿点竟然是蛇婴!无数只蛇婴扑了过来,叶成跟夏臣立即躲闪。 那些蛇婴像是疯了一样不停的扑过来,不停的向他们袭击。夏臣掏出了匕首与蛇婴纠缠,叶成手中没有任何的武器。眼见着一只蛇婴冲向叶成,夏臣立即挡在了叶成的面前。 “噹”的一下,夏臣被蛇婴狠狠的撞飞。 夏臣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这时候,宣小彤怀中抱着一只蛇婴走了过来。宣小彤俯下身颇有兴致的看着夏臣,浑身是血的夏臣无力的看着他。 他已经彻底的无法站起来了,一旁的叶成虽然在战斗着,但情况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你怎么样?”叶成大喊着问。 夏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血从他的额头流下来甚至挡住了目光。而宣小彤,宣小彤抱着蛇婴就像是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他歪着头看着夏臣,忽然他伸手去摸夏臣。 “我不能叫你死!也不能叫你不死。”宣小彤微笑着说道。 忽然,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夏臣猛然跃起一下子扑倒在了宣小彤的身上。宣小彤惊呼出来的时候,夏臣的匕首已经刺进了宣小彤的锁骨。 宣小彤狠狠的一脚将夏臣踢飞,他吃惊的看着自己的肩膀锁骨处,那里竟然开始慢慢的腐烂! “啊,你!”宣小彤吃惊的说。 趴在地上的夏臣苦笑了出来,宣小彤惶恐的拼命用衣服擦着伤口的周围,他愤怒的发出各种奇怪的叫声。 那些蛇婴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唤一样,猛然间都冲向了叶成。蛇婴与叶成厮打,宣小彤在一旁手忙脚乱的处理自己的伤口。 夏臣的脑袋里则是在飞速的思考着为什么宣小彤的身体会迅速的腐烂? 忽然,一只被打飞的蛇婴横飞到了夏臣的面前。“噗”的一声,蛇婴身上的绿液喷了夏臣一脸。 夏臣猛然想起,这把刀子曾被自己刺进过洛诗敏的尸体里。难道是,难道是上面染了洛诗敏的血才会让宣小彤的伤口迅速腐烂吗? 在看那宣小彤,宣小彤身上的伤口刚刚才只有几公分大小而如今却迅速的融到了一个巴掌大小。巴掌大小的伤口里不停的渗出绿色的粘液,这粘液似乎跟蛇婴嘴里的粘液类似。 夏臣灵机一动,立即喊道:“叶成,擒贼擒王,她怕蛇婴的粘液!” 这句话一喊出来,宣小彤登时脸色大变。他惊愕的看着夏臣,似乎不相信这句话竟然出在他的口中。 叶成立即抓起了刚刚杀死的蛇婴抛过去,宣小彤猛然一躲躲过了蛇婴炮弹。蛇婴撞在墙上,尸体迸发出的粘液一下子就粘在了宣小彤身上,只听见宣小彤又是一声惨叫。 夏臣与叶成大喜,叶成立即拎起了几个蛇婴向宣小彤走去。宣小彤看了十分恐慌,他立即叫喊,蛇婴马上向叶成扑过去。 “不想死就赶紧叫他们停下!”夏臣说。 此时,叶成已经走到了宣小彤的附近,只要他将手中的蛇婴抛向宣小彤,不用一分钟宣小彤就会魂飞魄散。 宣小彤不禁的变了脸,蛇婴们却又向叶成攻击。 “叫他们停下,否则大家一起死!”夏臣说道。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宣小彤见无法扭转局面只好又发出了哪种奇怪的声音,果然,听到那种声音后蛇婴停止了进攻。 昏暗中,宣小彤捂着自己胸口的伤口跟后背的伤口。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叶成手中拎着那些身上滑溜溜的蛇婴甚是感到恶心。夏臣费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憎恨死了宣小彤,于是,他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装成夏臣的样子?恐怖档案在哪里?” 宣小彤冷笑了一声,忽然,他一反手手中就多了一样东西、那东西大概十英寸大小,封面看上去已经很久很久了。 “原来你们是在找这个?”宣小彤说道。 夏臣与叶成互相对望了一眼,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问号,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恐怖档案吗? 夏臣心中一沉,这本恐怖档案在宣小彤的手中,那么就说明唐鹰和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如果按照唐鹰的性格,她不会将恐怖档案交给别人。 一股热血冲入了大脑,夏臣立即向前冲去。只是,他才迈出一步就摔倒在了地上。也横立即将他扶了起来,夏臣捂着脑袋愤怒的看着宣小彤。 “我姐姐呢?我姐姐唐鹰呢?”夏臣说道。 宣小彤自顾自的捂着伤口,他的眸子里写满了愤怒。 叶成立即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宣小彤的衣领,他狠狠地说道:“宣小彤,唐鹰在哪里,不说我就马上把这些蛇婴都放在你身上,让你全身腐烂而死!” 说着,叶成同时举起了蛇婴。宣小彤看着叶成,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东西本来就是我的,什么唐鹰什么唐不鹰的我根本没见过。”宣小彤说。 “那恐怖档案为什么在你手里?”叶成马上问。 宣小彤摊了摊手,不解地说道:“这是我的东西,当然在我手里。” 这一句话差一点没把叶成气晕过去,叶成马上将蛇婴的尸体举到宣小彤的面前。宣小彤连连摆手,说道:“这本档案一直都在这里。” 此语一出,叶成不禁的看了夏臣一眼。夏臣也是一愣,若是恐怖档案一直都在宣小彤这里,那么唐鹰拿走的是什么? 夏臣心中一沉,如果宣小彤没有说谎,那么说谎的一定就是王主任!这个该死的老头,竟然一直在骗他! 夏臣愤怒的纂起拳头的同时,叶成一把拉住了宣小彤的衣领。 “你是厦氏集团的创始人,你应该早就死了。”叶成说。 宣小彤冷笑了一声,冷冷地说道:“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受到死亡的威胁!” “说,你到底是谁!”叶成狠狠的晃了宣小彤两下喊道。 宣小彤喘息着推开了叶成的手,他极为鄙夷的看着叶成说道:“为什么我不可能是宣小彤?” “你要是宣小彤至少已经一百五十岁了!”叶成说。 宣小彤捂着伤口坐了起来,他一直保持着异样的风度。至少在夏臣眼中这些风度显得异常的可怕,他似乎能感受到宣小彤的坏心眼。 “我为什么不能活到一百五十岁?蛇婴是我养生用的,也就是传说中续命用的。至于那个小女孩嘛,那天她误入我的房间。你知道正好这些孩子们饿了,所以,我就用她做了孩子们的晚餐。”宣小彤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夏臣真恨不得一脚踩在他的脸上。 叶成刚要讲话,宣小彤却说道:“之前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女娲计划是个长生不老的计划。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跟你回去慢慢讲,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要去一个地方。” “不行!”叶成说。 宣小彤淡淡的一笑,从容地说道:“没关系,不让我去我就死,反正我死了以后,那些秘密就全都跟我一起去了。” “老狐狸!”叶成骂道。 “你们跟我一起进来,放心,你们有我怕的东西,我不会怎么样的。”宣小彤说着,径直走到另一扇门的前面,他伸手推开了门,叶成跟夏臣当然马上跟着了进去。 夏臣当然不相信宣小彤说的话,宣小彤简直就是个恶魔,这一切都是夏德搞出的鬼。谁知道宣小彤还会搞出什么鬼? 叶成故意走到了夏臣的前面,下意识的用肩膀挡着夏臣。夏臣心里一阵感激,心说,真是好兄弟! 宣小彤见他们俩这样,冷笑了一声白了一眼,径自走了进去。夏臣跟叶成跟在后面,夏臣们俩一人手中一个手电筒,没进屋子之前,先仔细的照了照这屋子。 这屋子同样是空荡荡的,但与实验楼里的屋子不同是,这里面摆放着三张床。 当夏臣看到床上时,竟瞧见了三具女尸,每一具女尸身上,都是蛇身人脸! 蛇婴! 顿时,夏臣鼻子尖儿上的汗又冒出来。 宣小彤在其中一具女尸的面前停了下来,他一屁股坐到了床上,温柔的抓起女尸的手。 夏臣跟叶成站在门口挡住了月光,借着手电筒的光,夏臣清楚的看到,宣小彤掉了眼泪。 “我来了。”宣小彤柔声的说道,她的眼泪掉落了下来。 夏臣看了叶成一眼,这种杀人魔也会流下鳄鱼的眼泪吗?真令人不解。 夏臣在扭头看了躺在床上的蛇婴一眼,这一眼,令夏臣毛骨悚然。 叶成的手电筒光打在了那女尸的身上,叶成差一点吐出来。 这蛇婴的尸体所有的皮肤都外泛着,在空气的氧化下,她的皮肤早已经干瘪,像是赛璐珞一般。 她那蛇一样的身子是干瘪的鳞片,这些鳞片泛着淡青色的光,上面落满了灰尘甚是恶心。 在看她那张干瘪的脸,根本无法想想她过去的模样。唯一可以看明白的是,这是一具女尸,因她的头发很长很长,骨架是女人的模样。 这是谁呢? 一只蛇婴怎么会被宣小彤如此的珍惜? 宣小彤拉着蛇婴的手,像是竹竿一样被皮肤包裹着,肌肉一条一条的裸露在空气之中,整个手臂像是肉被翻过来一样。 宣小彤轻抚着她的脸,像是抚摸帅气的脸一样。可是,任何人看到她那张脸后都会不禁的转过去,是在太恶心了。 由于皮肤脱水干瘪,她的嘴巴早已经合不上了。黑暗中露出荧绿色的牙,仿佛是萤火虫一样。 这时,夏臣猛然的想起了叶成。 叶成也被蛇婴咬伤了,会不会叶成也会变成蛇婴的模样? 他偷偷的看了叶成一眼,发现叶成正盯着宣小彤。 宣小彤无比温柔的抚摸着女尸的秀发,或者说,那只能说一堆缠绕在一起的黑色尼龙绳状的东西。 “你们看我美吗?”宣小彤说。 叶成不识时务的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果然换来宣小彤的一阵白眼。 “别出声!”宣小彤说。 说着,宣小彤礼貌的对两人说道:“这就是我,我早在许多年前就死了。” 听到这里,夏臣的手心里冒出了冷汗。 死了,不是吧? 这里躺着的就是传说中倾国倾城的宣小彤? 夏臣不禁的再一次看了那女尸一眼,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今天,他脑袋里所有的推论重新被推翻。看来有必要将物理化学生物这三门逼死人不偿命的课程取消了,根据正常的理论,一个人不可能活到一百五十岁以上。 好吧,退一万步说,就算活到了一百五十岁以上,任何人也不可能保持宣小彤这样的容貌! 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叶成与夏臣死死的盯着宣小彤,生怕这个老东西在搞出什么是非。而宣小彤却旁若无人的看着自己的尸体,她的脸上泛起了浅浅的微笑,这微笑甚是幸福。 只听她喃喃地说道:“你们看我多美!二十岁时我有光滑的皮肤,三十岁时我有独特的气质。好吧,就让这美丽停留在三十岁吧。永远永远。” 宣小彤拉起了自己尸体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他喃喃地说道:“这些年来我换了多少寄居体?我都忘记了。” 宣小彤用一只手抹去了眼泪,轻抚着自己的脸。 宣小彤这话未说完夏臣跟叶成都是一愣,这话什么意思?随即,在冰冷的月光下,夏臣看到了宣小彤阴森森的目光。 “你……你不是说……女娲计划?”夏臣侧着头小心翼翼的问。 “你们不要插嘴,我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宣小彤说。 月光如水,透过窗子照射进来,照射在宣小彤的目光里发散出一股莫名的邪气与寒光。那邪气就像是火葬场每次有人诈尸时的邪气一模一样。夏臣下意识的伸手去拉叶成的胳膊,这一摸夏臣下出了一身白毛汗。 夏臣缓缓的,缓缓的,一点一点的扭过头去,只见,夏臣的手上抓着的竟是一条蛇婴的尾巴! 慌乱中,夏臣立即松开了手。但避之不及的确是尾巴勾勾的向夏臣抓来,夏臣来不及大喊,他立即松手冲了出去。 紧跟着夏臣“噗通”的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叶成下意识的将那一条蛇婴抛向宣小彤,宣小彤下意识的一躲竟没躲开,蛇婴硬生生的砸在了她的脸上。 “啊!”一声犀利的惨叫声刺破了两人的耳膜,当叶成抬起头来时候,古怪的一幕发生了。 宣小彤满脸是血,脸上的肉一块一块的掉了下来。那是被蛇婴的血腐蚀的结果!叶成不禁的往后一退,这时候,宣小彤捂住了自己的脸,接近抓狂地喊道:“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的脸怎么了?” 叶成吞了一口口水,这时候,宣小彤忽然“啊”的一声惨叫了出来,紧跟着,她忽然冲出了屋子,“噹”的一声巨响,大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叶成立即扶起了夏臣,而这时候,一股浓烈、呛人的烟扑面而来。火光从门缝里冲出,宣小彤放火了! “噹”的一下大门被撞开,只见宣小彤捂着脸坐在火中。宣小彤的目光痴迷的看着火光,他的手中还抱着一只炸弹! “不好!” 叶成立即拖着夏臣向外冲去,他一脚踢碎窗子,这时候只听道:“轰”的一声巨响,一股气流将他们推出了窗外。 火,剧烈的大火烧红了半边的天。 夜晚深蓝色的天空被这场大火照亮,叶成转过身来,看着伊石学院的实验楼在这场大火中熊熊燃烧,他不知是该仰天长叹还是哈哈大笑。 宣小彤这个老怪物为了“女娲计划”可谓是煞费苦心,当然谁也想象不到的是,这个老怪物竟然活到了接近一百五十岁。也许,“女娲计划”顺利完成,她真的可以长生不老、永远不死。只不过,长生不老真的是最完美的结局吗?她可以活上千年,并保持着三十岁不变的容颜,可是她必须永远忍受生活的平淡与落寞。 这个女人为了长生不老毁了多少人的人生?却想不到她最终在看到自己被毁容之后,竟然毅然决然的自焚了。 现在回想起来,叶成觉得自己是个笨蛋。 女娲在中国古代的神话中,岂不是一直都是蛇身人面的形象吗?若是早想到这一点,也许早就能拨开重重迷雾,也不会眼睁睁的看到那么多人死掉。 为了长生不老、容颜不改,宣小彤拼命的研制各种可以拯救的办法,所以才有了各种古怪的虫子。那些都是她研究失败的结果,宣小彤希望通过这些怪物吸收人的精血,在通过服用怪物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 其实死了又还魂的小柔跟死了又还魂的洛诗敏都是宣小彤的试验品,一来是用她们两个做实验,二来是小柔可以引诱洛诗敏上当,洛诗敏死后又可以利用洛诗敏来引诱夏臣上当。 夏臣不知道宣小彤为什么要引诱自己,宣小彤为什么喜欢易容成他的模样?要知道他一不是大帅哥,二不是大明星,宣小彤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可惜她死了,这个秘密随着她的死亡付诸东流。 厦氏集团的大楼里再次传来爆炸声,这时候,叶成将身负重伤的夏臣扶了起来,叶成的手臂上被玻璃碎片划了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不停的从伤口中流出来。而夏臣,夏臣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真相,可他却永远的失去了最爱的人。 黑夜中,星星依旧灿烂,也许明天,也许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叶成轻轻的扬起了头,他笑了,他笑的很开心,因为这一切都过去了,厦氏集团的阴谋终于被他这个宇宙级无敌聪明的警察破解了! 春天的风一天比一天的暖,确切的说,夏天马上就要到来了。 樱花早已经凋谢,洛诗敏与李潇的生命岂非像极了樱花?在一生中最美好的季节里怒放、在一生中最美好的季节里死去。 樱花在飘落时留给人们一声的叹息,洛诗敏与李潇的死则在两个男人的心中留下了最难以磨灭的阴影。这股阴影将伴随着他们一生,试问,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人的身体一点点的变冷更残酷的事情? 厦氏集团的阴谋在他的努力下侦破后,叶成就请了长假。很庆幸他没有变成蛇婴,这一点专家也没有给出答案。 他要去旅行了,去一些很有意思的地方。比如瑞士的小村庄,他或许会在欧洲呆上一段时间。也许只有那样他才能够慢慢的恢复吧? 叶成走之前取走了李潇的一点点骨灰,他找来了一位技艺精湛的老师傅将李潇的骨灰嵌在了手表之中。这样,他就可以带着她走遍全天下。去她曾经想去的地方,带着她侦破她再也无法侦破的案子。他要她永远都跟在他的身边,谁叫她是他的徒弟?不管他曾经是怎样怀疑过她,终在她死后原谅了她。有的时候,宽容是一种救赎,救赎了那颗自己无法放下的思念。 夏天将至,伊石学院这个古旧的学校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这已经是从医院回来的第三天了,夏臣的身上被包的像是粽子一样。这些都是拜胡蓉蓉所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胡蓉蓉也染上了洛诗敏小题大做的毛病,一点点小伤口胡蓉蓉就非要拜托医生给夏臣多包两层。弄来弄去,将夏臣包的像是个木乃伊一样。 回到学校后,夏臣知道自己在这里的使命已经结束了,他是该收拾行李离开了。至于去哪里,夏臣自己也不知道。天下之大何处是家,唐鹰已经死了,洛诗敏也已经香消玉殒,往后的夏臣又成了孤儿。 收拾行李的时候,无意中夏臣碰翻了那本日记。这本神秘的日记引领了洛诗敏的死亡,当夏臣再次看到这本日记时,不禁的百感交集。 他情不自禁最后一次翻开了日记,血,已经完全变干的血迹染红了一整页,许多字迹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夏臣将日记本凑到眼前,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扑面而来。夏臣一愣,这腥气他闻到过,是蛇的腥气! 他立即努力的辨认着黑色纸张上那些模糊的字迹,只见上面写着:“想知道真正的答案吗?请回头。” 夏臣下意识的回了头,却没有看到,在这日记上最下脚写着三个只能用放大镜才能够看清楚的字:“X先生。” 宿舍的门口,一个长相古怪的神秘男子就站在了他的眼前。 夏臣一愣,不觉地问道:“你是谁?” 忽然,夏臣隐约觉得这男子从哪里见过?他的手下意识的碰到了日记本,忽然,他记起来了。春末樱花盛开的时节,在樱花树下一个老年男子匆匆的走过时遗失了一本日记!那本日记正是他手中的日记! 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此时,那男子的表情很古怪,他的脸上泛起的是阴险的笑。 夏臣一愣,不觉的放下了手中的日记。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夏臣不禁的问道。 那男子挂着一脸老奸巨猾的笑走了进来,他虽笑着但眼睛里却充满了冷意,他走到距离夏臣三米远的地方停住了。 三米,正好是一个可攻可守的距离。夏臣忽然觉得那男子有些不对劲,但是至于怎么不对劲他却又有些说不上来。 那男子对着夏臣点了点头,用极为亲切的语气问道:“你不认得我,我就是这里的校长。” 夏臣一愣,校长? 那男子微微一笑,他将手揣进了口袋里,紧跟着他说道:“你就这样走了,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 夏臣一愣,下意识地说道:“真相?” 那男子笑着点头说道:“是啊,你没完全弄清楚真相就想走,是不是有些不负责任啊,小夏!” 这一句小夏过后,那男子忽然沉下了脸。 “恐怖档案呢?”那男子问道。 夏臣又是一愣,随后解释道:“已经在大火里烧毁了。” 那男子冷笑了一声,他忽然指着夏臣的手说道:“恐怖档案一直都在你的手中!” 这话一说出来,夏臣的脸色大变。 他亲眼看到宣小彤致死都抱着传说中的“恐怖档案”,宣小彤抱着“恐怖档案”跳进了火海之中。忽然,手中日记本的封面掉了下来,令一个黑色的封面映入了眼帘。 夏臣心中一沉,这封面跟宣小彤死时抱着的恐怖档案的封面一模一样! 难道,难道有两本恐怖档案? 那男子似乎看出了夏臣的猜疑,他撇着嘴微微的一笑。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那男子说。 故事发生在许多许多年以前,那时候的伊石学院是一家看似普通的学院。那时候厦氏集团已经收购了伊石学院,宣小彤的“女娲计划”已经启动。 而他,他就是宣小彤的丈夫!伊石学院的校长、神秘的X先生、恐怖档案的归档人、一个守护着妻子秘密的男人! 为了记录那些实验,他将所有的秘密都记录在了一本档案中,这就是传说中的恐怖档案。 这样的神秘日子一直过了许多年,没想到的是,那个倒霉的王主任竟找来了唐鹰调查。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唐鹰却带着恐怖档案离开。至于唐鹰为什么要离开,最后又为什么恐怖档案回到了宣小彤的手中,这一切其实很好解释。 唐鹰却是看到了恐怖档案,并且她成功将恐怖档案带了出去。别忘了雇佣她的人是王主任,王主任找到了唐鹰要回了恐怖档案。 为了不让档案泄密,他在王主任死之前弄回了恐怖档案。他已经预料到了未来,所以,才会在夏臣几人赏花的时候故意将恐怖档案留下,引起了夏臣的注意。 因为,没有人能够躲得过恐怖档案的诅咒!没有人,只要见过恐怖档案的人必须要死! 他就是要夏臣死! “我先来给你讲个故事,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女娲计划’。女娲计划不是一本书,当然也算不上是一个故事,因为它是真实存在的。你们看到的宣小彤活了一百多岁竟然不死,全托女娲计划的福。但是我要告诉你,你们看到的只是表面,真正的女娲计划另有目的!”那男子冷冷的说。 “什么?”夏臣傻了眼。他万万也没有想到,为了破解“女娲计划”死了那么多的人,到最后,他们找到的答案竟然不是真想。 那男子看出了夏臣的惊愕,他淡定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紧跟着鄙夷的看了夏臣一眼,极为鄙夷地说道:“小孩子,真是小孩子。你们都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孩子,以为破解了女娲计划。告诉你吧,实际上你们只看到了女娲计划的冰山一角。其实,真正的女娲计划是宣小彤为了延续她的血统。” 那男子吸了一口烟,说道:“许多年前,宣小彤学会一种秘术,这种秘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宣小彤为了让自己长生不老开始研究这种秘术,这种秘术奇怪的地方就在于,他可以让人的尸身不腐烂,虽然心脏的机能不能恢复,但是人体却依旧可以动,有些人称这种秘术为养尸。用宣小彤的话说就是,人虽死了,但是精神还在。死人的精神控制一切,甚至看上去跟活人没有区别。当然,我是这里的校长,过去实验楼的那间破房子就是她的实验室。结果被警察放火烧了,于是,我们在设计凯旋门教学楼时,就做出了一个这样的设计,隐藏了一个房间。并且将那房间的窗子做了特殊的处理,相信你已经看到了那间房。这房间里养着许多蛇婴,那些蛇婴吸收人的精血,而宣小彤靠着蛇婴的肉来练习秘术。” 那男子说着,意味深长的瞥了夏臣一眼。 “宣小彤做这个实验的理由是担心有一天自己不能够长生不老时,可以用这种办法延续灵魂。于是,他买下了许多孤儿院、敬老院,为的就是从孤儿院中挑选孩子将孩子弄死再续命。买敬老院是等老人们死后用这种办法做实验。我不知道你记得不记得,你跟着唐鹰她们入住到孤儿院以后,有一次你走失了三天三夜。”那男子问。 夏臣吃了一惊,这件事他早就记不清楚了。他根本就忘记了曾经走失的事情,但是,在他长大后唐鹰经常提起这件事。说是有一回他午睡醒来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很像是唐鹰,于是就跟着那个背影离开了孤儿院。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唐鹰他们只知道夏臣是浑身是伤的被送回到孤儿院里。 “看来你还记得,那你还记得不记得,当时有个男人把你勒死了?”万主任说。 夏臣一愣,那男子轻蔑的一笑。 “看来你已经忘了这回事。”那男子说。 原来,夏臣五岁那一年意外走失后,误入花园中央的别墅。那别墅正是宣小彤做实验用的,平日里没有人敢进去。夏臣误打误撞走进去后被宣小彤发现,夏臣撞见了宣小彤的实验(尽管夏臣并没有意识到那实验的危险性)担心夏臣说出去,宣小彤将夏臣杀害。原本夏臣的尸体应该被仍入王水中彻底销毁,但是在将夏臣丢入王水桶的那一瞬间,宣小彤忽然改了主意。 宣小彤决定在夏臣的身上启动“女娲计划”的附属部分,也就是让死人复活。于是,夏臣就这样活了下来。 “你的身体里,蛇婴的冤魂。不妨跟你直说,这些蛇婴吃的人,他们的身体里充满了各种怨气。他们最喜欢吃的就是情侣,生离死别的怨气最重、最深。现在,你知道了蛇婴为什么在吃人前总要问一句‘你爱我吗’,如果回答了‘我爱你’,那么死者身上将充满了怨气。试问还有什么比被自己心爱的人吃掉更怨恨的?蛇婴的存在就是为了养你们这群活死人,你的身体里有无数的蛇婴血呢!”那男子说。 夏臣惊愕的看着那男子,那男子却一脸的淡然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那男子将“恐怖档案”拿了起来,紧跟着他鄙夷的看着夏臣。 “传说中有一种怪物叫活死人,你就是这种怪物。你虽然看上去是活着的,但是许多年前就已经死了。你就像是蛇婴一样,别看身体已经腐烂,但是却依然活着。这就是宣小彤的计划,也是你的宿命。” 那男子看了夏臣一眼,继续说道:“宣小彤在你的身体里埋下了她重生的基因,也就是,就算他死了,也会有一天在你的身体里重新出现。你知道有一种叫冬虫夏草的虫子吧?这种虫子在一种草里面产卵,并再草里潜伏。你就是那根草,宣小彤的基因早晚有一天会从你的身体里窜出来。你的身体是宣小彤灵魂的温床,现在的你就是肥料,正在慢慢养育着一个新的宣小彤!”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她的上一个寄居体已经衰老,她借了你的寿,所以暂时整容成你的模样。只需要等到四年后,她就可以完全摆脱你的模样,重生成自己的模样。她是凤凰,她要涅槃。她借用你的身体做了许多坏事呢!只可惜你都不知道而已。而如今她死了,所以,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厦氏集团数百亿的资金都将由你继承。” 夏臣愤愤地说道:“你骗人!” “你的身世都写在这里了,我有什么必要骗你?”说着,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夏臣,极为轻蔑地说道:“傻瓜。” 夏臣忽然感觉手心发凉、腿发软,他不敢相信听到的这一切。他追逐真相与正义,没有想到最终的结局却是他竟然是罪魁祸首。 外面起风了,风从窗口急促的吹了进来。夏臣的身体在风中不停的发抖,那男子那阴沉的脸在风中显得甚是可怕。 那一瞬间,一切都释然了。在那个古怪的门里看到的三具女尸竟然都是宣小彤的寄居体!她先将自己的一部分寄居到别人的身体中,随着岁月的流逝,她的那一部分会渐渐的吞噬原来的命主。这一个过程紧紧需要四年的时间,四年中她会变成命主的样子,甚至利用这个样子到处去做坏事。接着,四年后命主蜕变成了宣小彤的样子。她会立即离开原来的寄居体,原来的寄居体立即死亡,而她却获得了长生不老! “你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任‘女娲计划’的继承者。”那男子说。 “不!”夏臣立即瞪大了眼睛,不停的摇着头嘶喊道:“不!” 那男子冷冷的一笑,夏臣失魂落魄的看着那本“恐怖档案”。 他忽然扬起头冷冷的看着那男子,他冷冷地问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所有的一切都写进了恐怖档案里,或者说,恐怖档案是宣小彤的自传。你可以选择自己看,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凡是看过恐怖档案的人眼睛最终都变成了‘血眼’,唐鹰就是最好的例子。对了,我忘了告诉你的是,唐鹰就是看了恐怖档案后知道了你的结局,接受不了所以才自杀了。”那男子说。 夏臣不顾一切的冲到了恐怖档案的前面,他一把抢夺过恐怖档案。就在打开的那一瞬间,身后忽然飞来一个人。 紧接着夏臣只觉得脖子一紧,竟被一根绳子死死的勒住。 “杀了我妻子,我要为她报仇!” 一个阴森的声音冲入了夏臣的耳膜。 夏臣拼命的挣扎了两下,忽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心道不好,脑袋里出现了大片的空白,夏臣知道自己这就要命丧黄泉了。他的手垂了下来,忽然,一股新鲜的空气冲入了肺部,夏臣不禁的大口的喘息了几口。这时候,他缓过神来不禁的扭过头去,只见胡蓉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面前。 胡蓉蓉一脸的恐慌,她的手中举着一只棒球棒。 顺着胡蓉蓉眼神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男子躺在地上夏臣立即爬了过去,他伸手去试探那男子的鼻息,还有呼吸。 胡蓉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夏臣立即站了起来,胡蓉蓉一下子扑进了夏臣的怀中。 “吓死我了。”胡蓉蓉哭着说道。 夏臣抱着胡蓉蓉的肩膀,胡蓉蓉在夏臣的怀中不停的颤抖着。 “没事了,没事了。”夏臣说。 胡蓉蓉抬起头,疑惑地问道:“他是谁?为什么要杀你?” 夏臣摇了摇头,笑着说:“没关系,只是一点点小冲突。对了,你帮我去买点东西好吗?” “买什么?”胡蓉蓉不禁的问。 “绷带,我的手破了,我想简单包扎一下不去医院了。”夏臣说着举起了手,果然,他的手上有刚刚挣扎时留下的伤痕。 不知为何,胡蓉蓉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但当她遇到夏臣那明亮的眸子时,胡蓉蓉不禁的点了点头。 胡蓉蓉一眼跑出去买绷带,夏臣瞥了一眼地上的X先生。他迅速将“恐怖档案”塞进口袋里,迅速的离去。 待到胡蓉蓉回来后,却发现宿舍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在那之后,她再也没看到过夏臣的影子。 许多年以后,伊石学院的实验室已经被夷为平地。当年的夜班保安为大家讲述起这里的历史时,总会要提到一件事。 他记得某一个深夜,一个少年手中捧着一本书一样的笔记走进了伊石学院的实验室。他上前拦这少年时,却发现这少年像是会穿越时空一样,消失在两道墙壁之间。 他至今都清楚的记得那一夜少年的脸上流下了两行血泪,后来,他们说那少年是这学校里的名人,他叫夏臣。 风雨夜,闪电划破夜空。伊石学院古旧的教学楼树立与天地之间,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厦氏集团已是末日,女娲计划也已破解,可是,伊石学院的诅咒与恐怖档案却始终像是迷一样。每在这里发生一件灵异案件,X先生就会将这案子归档。别以为恐怖档案只是一本档案,它还可以准确的预知未来。它是灵魂与人世间唯一的通行证,你的命早已经写进了这里。 你看,就在今夜,恐怖档案会再一次的打开。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