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当虐文女主一心开摆》   作者:顾折棠   内容简介:   江天青睡前无聊,翻开了一本朋友倾情力荐的狗血师徒虐文打发时间   情节是俗套的师徒虐恋,男女主缠缠绵绵相爱相杀了大几百章,这场轰轰烈烈的修真界倾世绝恋也波及了一干围观群众   江天青看得哈欠连连,结果,一觉醒来,江天青穿成了那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主角   江天青:???   好在此时一些爱恨纠缠都没有展开,女主还没有拜入男主门下,遇上男配女配一干人等,想起文中千层饼一般的虐恋情深,江天青毅然决然地选择在虐文开摆:   男主是谁,我不认识!   我一心练剑,莫挨老子!   *   多年之后,有人询问在修真界号称剑出无敌的沧琅剑主江天青:您作为修真界当今剑道第一人,是否高处不胜寒颇为寂寞   江天青回道:怎么会,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爽死了好不好?   ————   修真升级流,我流修仙,非正统修真   本文主角擅长以理服人【物理上   是爽文,挺沙雕的,文风慢热   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女主最帅!!!   ps:男主非原文男主,男主谢乘月,全文没啥感情戏   内容标签: 女强 爽文 异闻传说 奇谭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天青 ┃ 配角:无 ┃ 其它:好多人   一句话简介:她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冷酷剑修   立意:自强不息,热爱生活,自立自强 第1章   她穿书了,江天青站在大殿之上,四下环顾了一圈,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窃窃私语,以及这宛如仙侠古装剧布景一般的周围环境,她盯着头顶之上那个巨大的黑色牌匾之上“天玄宗”三个大字出神了许久,才最终确认了这个事实。   是的,江天青,地球土著人士,今年刚年满十八岁,结束了漫长而又无趣的高中生活,高考估分保底六百八,人嫌狗憎的快活暑假生活刚开始就被拎住了命运的后脖颈,突然来了穿书这么一出,江天青不免有些郁闷。   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归功于她昨晚无聊翻开的一本狗血虐文。   江天青本人一向对这种狗血虐文是敬而远之的,但是架不住她的好朋友林雪非特意通宵打了一个视频电话来告诉她:天青,快去看这本小说,情节绝赞,你不看会后悔!   如果江天青预料到后面自己会倒霉穿书这回事,肯定回她五个字:我信你个鬼,可惜命运没有如果。   江天青半信半疑地心想这是什么惊世骇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文学著作,结果一翻开这本书,她登时就明白了,原来这本书的女主和她同名同姓,不仅如此,这本书还好死不死的是一本师徒虐恋。   师徒虐恋,仙侠,古早言情小说的经典套路,这本名为《倾世盛宠:仙君的逃爱小娇妻》便是这么一本集古早仙侠师徒虐恋文学的大成之作,情节之老套狗血简直让人拍案叫绝。   女主和她同名同姓,也叫江天青,出身于天下九仙洲之一的天星洲陵双城一品世家江家,但是秉承着虐文女主不能父母双全家庭幸福的宗旨,女主虽然出身显赫,但是在家里并不受宠,母家裴家在三十年前的天干魔祸中家族精锐弟子一夜之间尽数摧折,很快便没落下去,她的母亲当年号称一剑折柳的折柳剑主裴云晚也身受重伤,不久后离世。她的父亲江家家主江凛云当年和裴云晚也是出了名的修真界一代神仙眷侣,但是在她母亲死后不久便有了新的红颜知己,很快便娶妻纳妾,对江天青也是疏于照顾,江天青便养成了清冷而又倔强的性格,也为未来和男主分分合合虐恋情深埋下了伏笔,因为这两个人都是有嘴却死活不说开误会的语言界奇才。   此时大殿之上,无声静谧,殿中刚通过初级入门测试的弟子皆屏息凝神,等待着台上诸位长老的进一步考核通告。   江天青四下环顾了一圈,才想起来了这是文中刚开头的情景,女主的继母给女主安排了一桩亲事,对方是某个世家大族的草包纨绔子弟,这人不仅是个纨绔子弟,并且还脑满肠肥,道德十分败坏,在陵双城也是臭名昭著,依照女主和她娘亲十成十相似的个性,必然是忍不了这一桩破烂亲事的,于是女主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悔婚,继母听了也是勃然大怒,下令将女主幽禁起来,谁料女主一早就收拾好包裹,快她一步拜入仙门准备修仙去了,她正正好穿到女主初入仙门这个节点。   想到这里,江天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女主怎么也想不到前面等着自己的是这样一个宛如千层夹心苏打饼干一般师徒纠缠虐恋情深的套路,连修仙在这等惊天地泣鬼神的虐恋情深文学中都显得不值一提。   江天青本人对这等虐恋情深的路数毫无兴趣,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她决计是不想成为这等虐恋情深故事的女主角的,依照她的个性,最多在旁边冷眼旁观,送上“尊重祝福”四个大字。   她正想脚底抹油开溜,突然想到了一回事,原文中写了,天玄宗这个入门审核不是免费的,它是要收钱的,并且价钱还不低,足足要三十块灵石,当然这等价钱是对江天青这种普通报考的弟子来说,对于那些由门中长老主动发掘的天才来说另算,人家那是自主招生,他们这是普通高考。   三十块灵石,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原文女主常年在继母的压榨之下,手头自然也不宽裕,江天青这人比较财迷,她心想我这钱花都花了,人也到了,总不能白来一场让这钱打水漂吧,她人都穿到修真界了,总要尝试尝试修仙这条路吧,反正她人都换了一个芯子,那男主该不会和她继续王八看绿豆看上眼了吧,这也太惊悚了。   秉承着“来都来了”的精神,江天青面不红心不跳地站在原地,反正她这人天生心大,甚至还分出一些精力来打量自己身旁这些未来的竞争对手。   来报考天玄宗的这些人大都来自五湖四海,看江天青这副没见过世面四处打量看什么都显得新奇的样子,旁边一位衣着华贵通身闪闪发光,身旁还跟着三四个小厮侍候的少爷冷嗤一声:“没见过世面的凡人土包子!”   一边说这位少爷一边轻轻摇晃自己手中的折扇,一副修真文里标准纨绔子弟反派的嘴脸,江天青装作没听见,心想:大哥你这样子放在修真文里肯定火速要被我莫欺少年穷光速打脸的,虽然我是一个虐文女主,但我好歹还算有一个主角光环啊!   江天青扭过头,抬眼看向大殿之上,那里云雾缭绕看不真切,江天青知道那里才是真正的大佬所在地,天玄宗十二峰主在这个入门大试都会齐聚一堂,来看一看这一届有什么好苗子可以收入门下传承衣钵,其中自然也包括这本师徒虐恋文学的男主——天玄宗清华峰主姜云间,因为文中作者对其的外貌描写最多的便是:他冷着一张脸,所以江天青看书中途发挥巧思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冷脸男。   ——   大殿之上,一群大佬围着一面巨大的水镜坐成一圈,那面水镜通身平整,如一面静水,激不起半分涟漪,水镜里面映照的,赫然是刚才大殿之上的景象。   一位峰主看了那位纨绔子弟的表现,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道:“心性浮躁,难成大器。”   又看着如同没事人一般的江天青,语气中含着些微的赞许:“此子心胸宽广,倒是不错。”   话音刚落,旁边冷不丁地插出一道冷冰冰的声线:“不争不抢,这心胸倒确实是宽广,只是不适合修仙这条路。”   出声那个人通身黑衣,只袖口缀着一点白色刺绣点缀,面容苍白冷肃,腰间别着一把古朴的长剑。   被人这般冷不丁地呛了一声,那峰主倒是不生气,只是低头抿了一口手中瓷杯的茶水,慢声道:“姜峰主不愧是剑修,讲究一个杀伐果断,不像我辈丹修,求一个以和为贵。”   一身白衣,神色款款的丹峰峰主,放下手中的茶杯,又不嫌事大的补了一句:“果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你……”姜云间按剑正要发作,就在大殿之上即将爆发又一轮唇枪舌战之时,一道声线落了下来:“我倒是觉得,这位小姑娘很有意思。”   那道声线很轻,且冷,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从高处的主坐传来,声音的主人懒散地靠在酸枝木雕花大躺椅上,一柄剑,斜斜放在他身前,端的是旁若无人的架势。   他眉目极为俊俏,但又透着一股疲懒倦怠,漫不经心随口一句话,却让之前还剑拔虏张的殿内霎时静了下来。   半晌,只听姜云间冷冰冰道:“不知师叔出关,晚辈有失远迎。”   那人的手轻轻抚摸过身前剑的剑鞘,“闲来无事,便过来看看。” 第2章   他说得轻轻巧巧,但是这句话大殿之内众人听着便是另一番滋味了。   这位大佬平日里不是闭关便是仗剑周游四海,日常连个人影都摸不着,今天到底是什么风把他给刮过来了。   难不成是看着十二峰主收徒热闹,他心血来潮也要来凑凑热闹。   想起这位大佬历来收徒的光辉战绩,大殿之上诸位峰主第一反应便是想把这尊大佛给送走,原因无他,这位大佬的收徒生涯是真的邪门。   天玄宗疏云剑主谢乘月,闻名修真界最广的是他出鞘时必杀人见血的剑和一张在九洲美人谱上都榜上有名的一张脸,除此以外,就是他命途多舛霉比附体的收徒生涯。   谢乘月收过的徒弟不多,只有两个,但是这两个,便足够重量级,徒弟之一,出身于凡界,一入门便以他的天生雷灵根的资质惊艳全门派,加之此人一身剑骨出众,于是秉承着术业有专攻的宗旨掌门便千里传音给同样天生雷灵根的谢乘月问他是否愿意收徒,谢乘月便答应了,他平日里要么云游四海要么闭关,这徒弟十有八九是个无伤大雅的挂名徒弟。   可谁知,就这么随口一答应,就惹出事情来了,这位弟子入门之后修炼速度简直是一路火花带闪电,突出一个突飞猛进。就在作为门派一颗即将冉冉升起的修真新星之时,谢乘月的大徒弟,宗门的未来,他入魔了,不,与其说是入魔,准确来说,是唤醒了他体内蛰伏已久的魔族血统,一夜之间,由魔入道,中途还发狂屠杀了一整个凡人城镇,消息传到谢乘月手上时,谢乘月一言不发,仗剑下山,奔袭八千里亲手为自己清理门户。   当时是,据修真界说书人讲天朗气清,谢剑尊一身白衣下山,气冲星斗,天边星辰都排兵列阵隐隐相和,御剑西行,端的是气质凛然风骨灼灼,无愧于修真界十美色之一的月下杀人剑的名号。   实际情况是谢乘月这个大冤种昨天正和自己的好友喝多了酒正在自己的洞府里补觉,然后被掌门从洞府里薅起来,人还没清醒就听见自己那个没见过几面的徒弟走火入魔的消息。   谢乘月听到他名字第一反应:他谁啊?然后就任劳任怨拎起剑去降妖除魔。   作为门派内的修真新星,大徒弟自然有两把刷子,使用魔族血脉传承禁术血魔转世投胎大法,舍弃肉身,化作血灵,逃往魔域,最新消息传来,大徒弟正在积极参与魔界诸侯争霸,目前已经是魔族排得上名号的一方霸主。   发生了这种事,也是大家都不想的,谢乘月甚至连自己这个大徒弟面都没见过几回,便平白无故担上了一个为师不遵的名头,门派掌门为了安抚他,也为了平息众人,便从自己门下挑了一个一向聪明伶俐乖巧听话的徒弟转给谢乘月,以正一下他门下的风气。   可谁知这么一转,就转出事情来了,就在一切转归于风平浪静,该修仙的修仙,该修魔的修魔时。意外又发生了,宗门大典之时,谢乘月这位一向乖巧聪明听话情商无限高的二徒弟,全宗门公认的好徒弟的模板,在宗门大典感召到宗门法器之上留存的远古妖神之力,唤醒了体内被封印的妖皇血脉,青天白日之下,当着宗门几千人的面,羽化涅槃了,从人变成了鸟,啊不,变成了妖怪。   原来,这位二徒弟是上一任妖皇的血脉,母亲是一位人族修士,因为一系列血腥的妖界宫廷权利争斗导致血脉被封印流离人间,当天,妖族来人表示本族血脉凋零传承艰难,必不能容忍本族血脉流离在外吃苦,大意就是:三年之期已到,恭迎我族亲王回宫。   不像魔族和修真界的水深火热,妖界和修真界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和平状态,加上此事一个处理不好还会影响两族之间的关系,天玄宗对此事便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做法,把人放回去了,对外的说辞就是妖界亲王仰慕我派谢师叔的剑名,不远万里来求学。   但这件事毕竟也是众目睽睽之下闹得轰轰烈烈,正因如此,谢乘月又背上了一口黑锅,原因很简单,别的仙尊门下都是门风清正座下无有妖魔,而谢乘月,干脆利落地来集了一个邮,座下不仅有妖还有魔,堪称一个齐全。   而且这一个妖一个魔一个身份显赫另一个在外面闹得为所欲为腥风血雨,搞得一提起谢乘月这个名字第一反应就是他座下这两个顶级叛逆徒弟,久而久之,谢乘月身上就背了一个顶级霉比的印象,都在风传她座下有毒,门下徒弟要么是妖要么是魔,都不是什么好人,更甚至,这个印象还引申到了谢乘月本人,你做徒弟的都这个样子了,你这个师尊会没有问题,谢乘月原本月下赏花折剑杀人的美誉很快就变成了亦正亦邪的方向发展,而且这个流言还向着越来越离谱的方向发展。   谢乘月觉得自己是个顶级大冤种,昨夜和老友对酒夜谈,老友不露痕迹地炫耀了一下自己新收的爱徒,谢乘月大受刺激,痛定思痛,谢剑尊想:我纵横修真界这些年,难不成真的遇不到一个靠谱的徒弟了吗?   本着求人不如求己的原则,谢乘月便来到入门大试的大殿之上,想为自己收一个靠谱徒弟。   他目光刚才转过去的时候,刚巧那位纨绔少爷又在叨逼叨不停,江天青懒得搭理他,干脆阖目靠在大殿的柱子上闭目养神,扭过头嘟囔了一句不知道什么。   江天青没有发声,谢乘月会读一些唇语,准确捕捉到了那两个字:傻逼。   一听就是骂人的话,还骂得很缺德,谢乘月没忍住,笑出了声,惹来大殿诸位峰主侧目。   ——   大殿之上的江天青不知道头顶上诸位大佬在水镜之外的风云变幻,摆在她面前的有另外一个难题。   初级入门测试之后便是测灵根,一般修仙大族在孩童六岁之时就会统一测灵根,但仙门为了公平起见,在入门时都会再重新测一遍,以免出现假灵根伪灵根的情况。   测灵根很简单,将手放在面前的那个通体透明的灵玉之上,注入灵力,灵玉会根据不同灵根的类别和品级显现出来不同的景色,传闻若是极品灵根这个灵玉还会进行化形。   注入灵力这件事情听起来简单,但是江天青是个初来乍到的穿越者,调阅一番大脑内关于如何调动灵力的典籍,发现了一件悲催的事情,字倒是都认得,就是看不懂。   江天青是个理科生,语文极其一般,没有感情全是答题技巧的那种一般。   面前的队伍越来越短,这毕竟是修真界,注入灵力这种事对于大家来说都是吃饭喝水一般简单,便是再不济的贩夫走卒,听到头顶那个长老不住的指点,指尖也慢慢产生了灵力。   “五心朝天,方外化神,物我无穷……”头顶那位长老还在喋喋不休的嘟囔,江天青如聆天书,一时间满脑子阿巴阿巴。   “上品火灵根,过。”面前的队伍越来越短,之前那个衣着华贵纨绔少爷测完了灵根,面前灵玉中的火象虚影彰显了他出众的天赋,下台阶的时候,身旁除了小厮,还多了许多想要上前巴结的人。   “李少爷不愧是世家出身,果然天赋出众!”   “这灵根保底可以进上三峰了吧?”   ……   簇拥和吹捧如影随形,李海鸣面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嘴上还谦虚着:“哪里哪里,还是要看之后登仙梯的名次。”但他心里门清,入上三峰已经是几乎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路过江天青时,看她面露难色的站在原地,李海鸣冷笑一声,“呦,这不是凡人界来的土包子吗,怎么着,也想做凡人修仙的美梦,怎么着,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便引起一众哄堂大笑,江天青沉默不言,她脑内飞速重复着之前长老的话语,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在脑海之中拆解,一种神奇的力量经由丹田之处,飞速散到了四肢百骸,指尖也缓缓凝聚起了一股力量。   一霎时,殿内的温度都悄无声息地降了下来。   “怎么着,这么久不出声不会傻了吧?”一旁一个捧李少爷臭脚的人道。   话音刚落,江天青睁开眼,眼底尽是凛然的锐气,锋芒毕露,李海鸣和他那群附庸下意识地让开了路,目送她登上了那座高台,高台尽头,赫然是那尊灵玉。 第3章   脚下这座高台四方,三面以雕花围栏环绕,平日里以禁制封存,只有在入门大试的日子才会开启,台阶依次盘旋而上,这些台阶起伏不定颇为崎岖,稍有不慎便会跌落下去。   江天青登上的时候人流依旧很多,一边走江天青一边回忆起了原文中关于这一段的剧情,只是可惜回忆半天依旧未果,原文侧重点显然就是在男女主之间的分分合合的情爱纠纷,以至于这种在龙傲天修真文中值得大书特书浓墨重彩描写的入门测灵根剧情就是简简单单的一笔带过,她只记得女主灵根颇为出众这一点。   测灵根的速度倒是很快,江天青面前的队伍渐渐缩短,江天青抬头打量了一下那枚灵玉,足足有半人高,安静而又静默的立在高台之上,慈悲而又静默地俯瞰着台下芸芸众生。   这枚灵玉是天玄宗开山老祖的一个法器,天玄宗开山老祖飞升上界后里面便残留了老祖的一缕分神,同天玄宗护山大阵相连,是天玄宗护山大阵三大核心中的一枚。   只不过,这枚灵玉在原文中的命运可不是很好,作为那本虐恋情深小说中为数不多的战斗情节,女主堕魔后杀上天玄宗那一段,虽然作者写得水之又水,能省略的战斗过程全都尽数省略,偷工减料到让文下评论的读者都抱怨连连,但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诡异的心态,江天青把那一段情节逐字逐句的认真读完,因此也对这个灵玉的遭遇残存着几分印象。   天玄宗护山灵玉,在魔女率领众魔杀上天玄宗时为庇护门下弟子自毁,燃尽最后一分神识换来了一个弟子逃生的机会,而这,只不过是男女主那段惊天地泣鬼神三界虐恋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牺牲品。   队伍很快排到江天青面前,她垂眸,把手搭在灵玉之上,灵玉触感温润,入手宛如一块暖玉,凝神静气,一股奇特的力量从丹田处沿着指尖缓缓注入到那块灵玉中。   脑海里不住回想着刚才长老反复重复的修真要诀,常言道,重要的事情要重复三遍,刚才那位长老仿佛一个无限循环大喇叭反复重复那段修真心得,江天青便是没吃过猪肉,在脑海里也是可以演练演练猪是如何跑的。   此时此刻,江天青仿佛陷入了一种无比玄幻的境界,日月星辰在左,宇宙洪荒在右,她没修过仙,当然不知道此种情况有一个专门的术语叫做顿悟,但她也情不自禁为这种感觉目眩神迷。   那股轻而浅的灵力沿着少女细而瘦的指尖缓缓注入到灵玉之中,最初那股力量十分微弱,然后逐渐变强,灵玉内部按照上古神秘星宿排列有十八个星点,若是能点亮超过六个星点,便算通过了,刚才那位不可一世的少爷便是点亮了十二个星点,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资质了。   星点从最初的那个点,一点点地被勾连,灵玉也缓慢被点亮,光芒也越来越盛。   台下原本坐着喝茶看戏的李少爷神情也越发不对,他心里暗暗想:难不成这个人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资质?   可是若是有资质,怎么会一副灰扑扑的打扮,还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莫非……,结合他平日里看过那么多的修仙话本,李少爷悟了,这个人说不定是什么隐世大能收的弟子,天赋和实力爆表,平日里一直在深山隐居,好不容易下山一趟,自然看什么都新奇。   念及此,李少爷后背情不自禁地起了一层冷汗,那自己这种人,在修真话本里可通常都是不可爱又不迷人的反派角色啊,他“唰”地一下收起扇子,直起身子,这个动作立刻惹来旁边那群走狗侧目。   “少爷,怎么了?”最为殷勤的那个走狗忙问,又自作聪明道,“是不是看这个土包子不顺眼,等大比结束之后我们再帮少爷出这口恶气。”   李少爷心想: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们啊,他面上不显,只是摇了摇手中扇子,漫不经心道,“不用管她。”   台上,星点从一到二,到三,速度飞快,跟股票跌停一样,让人猝不及防,没有一丝丝防备,“嗖”的一下,就到了第十五,此时,速度才稍微慢了下来。   十五星点,算是不错的天赋了,但也不是太罕见,起码今天就有四五个人达到过,众人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啪”一下,原本慢了下来的星点宛如一条笔直上升的直线一般,一停不停的直接攀升到了十八。   十八星点,是最顶级不过的天赋了。   接着,一道冰芒在空气之中一闪而过,灵玉通身莹白,像是一块千年不化的玄冰,紧接着,玄冰之上绽放了朵朵雪莲,灵玉化形产生的虚影一直蔓延到高台之上,将江天青本人围成一圈。   此时,大殿之上,众人一时沉默,测灵根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架势,水镜之外的诸位大佬,也静了一瞬。   十二峰器峰的那位长老率先打破这片宁静,只听他爽朗一笑,“没想到今年这届弟子还有这等好苗子,若是诸位不与我相争,这孩子我可要收入门下了!”   “想的美!”一旁乐峰峰主冷笑一声,她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一瞥一笑间便摄人心魄,“人家好好的姑娘,干嘛要去你们器峰受那等烟熏火燎的气,合该来我们乐峰,传承我天琴一脉的衣钵。”   就在大殿之上即将爆发新一轮的争吵之时,天玄宗清华峰主姜云间,冷着一张脸道,“她还没通过三千阶的试炼,说这些一切都为时尚早。”   他就像一个天生的冷场王,身上仿佛带着沉默别人的debuff,话音落下,大殿之上其他峰主都不讲话了。 第4章   俗话说得好,招人喜欢是一种天赋,惹人讨厌也是一种天赋,毫无疑问,姜云间姜峰主在惹人讨厌这方面的天赋是登峰造极。   江天青对围绕着她引起的另一番争执毫不知情,她立在台上,怔愣地看着四周,那一圈圈的宛如冰雪凝成的幻象雪莲,仿佛在冲击着她这个唯物主义者的心理认知,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触碰那些如梦似幻的产物,却摸了一个空。   幻象毕竟是幻象,只是一个虚影,宛如水中捞月,在如何努力,也只是摸了一个空,让人心生叹惋之情。   江天青收手,只听一旁的长老神色复杂道:“天品冰灵根,过。”   话音落下,大殿之上,响起熙熙攘攘的讨论声,一时间,大家看江天青的目光中充斥了许多晦涩不明的东西。   有赞叹,有惊奇,而更多的,则是□□裸的嫉妒,在这样的目光包围之下,江天青摸了摸鼻子,仿佛没事人一样走下了台阶,没有一丝丝局促,反而显得万分从容。   她这个人天生心大,这是比较委婉的说法,往坏了说,就是没心没肺,例如高考之前,别人都是吃不下去喝不下去提心吊胆,而她倒好,从家里出发去考场前一个小时,还打开电脑玩了一把糖豆人,然后还吃了鸡,最后心满意足地出发去考场。   她悠闲地宛如老大爷遛弯,甚至心头有些暗爽,江天青初中时也沉迷了一段时间的玄幻修真小说,毕竟扮猪吃老虎这种情节她是土狗她爱看,此时她隐隐约约体会到这种最初不被人看好突然逆袭打别人脸的快感,果真是奇爽无比。   来到李少爷面前,李少爷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扭过了头,江天青抬手,大拇指向下,干脆利落地比了一个弱爆的手势。   李少爷看着她心想:此人天赋超绝,十有八九是某个大能弟子,却这样大隐隐于市,听人嘲讽却不回嘴,一定是心机深沉之辈,自己千万不能得罪了她。   这样想着,他就看到,江天青来到他面前,突然对他比了一个手势,那个手势很古怪,李少爷看不懂。   李少爷:???这难不成是什么咒印。   江天青避开人群,按照女主的记忆打开女主的储物灵戒,这是女主母亲留给女主的遗物,被女主珍而重之地用一根红绳挂在脖颈上,灵戒造型古朴,只内部雕刻着一些花纹,她既然会了如何动用灵力,依照脑海中残余的记忆片刻之后就找到了打开灵戒的方法,试了两次就成功了。   指尖触摸上灵戒,下一秒,眼前的场景就发生了变换,变成了一片黑魆魆的景色,江天青心中一惊,随后想到,这约莫就是神识内视,她放下心,开始打量灵戒之内,第一感想,幸亏我不晕3D,这灵戒内视的视角真的很像那些第一人称枪战游戏,第二反应,我真的好穷,自己的灵戒真的比自己的脸还干净,只有角落里堆着的一小点灵石,可怜巴巴地被用布小心细致地包裹着。   等入门之后,要想一些办法搞一点钱,这么穷实在不行,但是在修真界赚钱有什么门路吗,文中好像写过入门之后每个弟子每月会发月供,她这样胡想八想时,有人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映入眼帘地是一张温婉明丽的容颜。   皓齿明眸的少女穿着淡粉色的衣衫,头戴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的摇晃,只听她启唇道:“姐姐。”   江天青:??妹妹你谁,我什么时侯有你这么一个妹妹了。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委婉一些,但是依旧冷冰冰的,像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冷酷杀手:“你谁?”   粉衣小妹妹也没想到她的态度这么生硬,面上的笑意也有些勉强,只听她细声细气道:“我叫莫依然,是百花洲人士,也是来参加这次仙门入门大试的。”   “哦。”江天青寻思着,你这不是废话吗。   莫依然被她不冷不热的态度搞得有些尴尬,但是想到之后的考核,还是硬着头皮道:“姐姐可知道为什么他们为什么都要结伴而行?”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江天青也发现此是大殿之上的人都成群结队,拉板结派地站在一起。   “为何?”她问。   只听莫依然娓娓道来,原来大家如此这般拼命找同伴的做法只是为了三千阶之后的秘境试炼,这个试炼要求结对而行,最低两人一组,这也是为了锻炼修士的协作能力,当然对于一些天生奇葩的独比修士,天玄宗也有着宽松的条款,由门派随机给他分配一名队友,最后结算时猎杀的妖兽只算在他个人头上,队友就是一个无关紧要可有可无的挂件,过与不过都与他无关。   值得一提的是,或许遵循着越没有感情拔剑越快的缘故,历来秘境试炼的榜首包括前三名,全都是独比修士,甚至有同一届的第一第二都是被随机分配到一个组的独比情况,全程秘境之中没碰到面,只有最后排名时才见到对方。   当然,这种存在都是少数,抱大腿才是普遍的事实,那群人这么舔李少爷也是一样的道理,为的就是秘境试炼有个照应。   听她讲完,江天青突然想到了原文中描写的秘境试炼,女主也被人邀请组队,但是秉承着虐文女主干什么都特别倒霉的特质,女主全程的体验就是一拖四,飞机拖航母,四个队友完全是副作用,甚至还勾心斗角排挤人。   想到这一层,江天青瞬间对组队这件事敬而远之,她有一个远房表姐,名牌大学学生,每次被小组作业折磨的经常半夜三更来找她诉苦,甚至好几次要她帮忙,表姐名言:我撒一把小米放在电脑上让鸡啄都比这四个人强,果然人越多越不幸放在修真界也是四海皆允的准则。   “姐姐,你天资出众,若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会很吃亏的,秘境风云变幻危机重重,不如和我们组队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莫依然神情颇为真挚,她见江天青若有所思,似乎有所动摇,心下一松,心想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成了,只听江天青道:“不,我对人过敏。”   莫依然:???   她有求于人,只好虚心求教:“请问姐姐,对人过敏是何意?”   江天青起身,语气随意:“你可以理解为,我讨厌人,不愿意和不认识的人讲话。”   然后,莫依然眼睁睁地看着她,转身去了一个颇为空旷的角落,一个人背对众人而坐,有一种遗世独立与天下人为敌的萧瑟感。   她的身边,方圆十米一个人影都无,与熙熙攘攘的大殿显得格格不入。   果真是,对人过敏。 第5章   或许是她的行为过于奇葩同这个拉帮结派的大潮流显得格格不入,亦或是莫依然帮她在人群之中夸大渲染了一下对人过敏这件事情,总而言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江天青度过了一段颇为清净的时光,基本全程都是一边靠着柱子闭目养神,一边浏览着脑海里的修真典籍。   原文女主在家里是不受宠的地位,接触到的典籍内容也十分有限,结合脑海里的残余记忆,修真界典籍大抵分为天地玄黄四大类,每一大类分为上中下三个品级,女主在家里接触到的,都是一些黄级典籍,且以下品为多,就算放在一些小门派也只是一个刚入门的水准,但毕竟有总比没有强,江天青还是一字一句的认真阅读,试图从中汲取一些修仙的真谛。   可能修仙这件事情有天生的魔力,江天青很快看得入了迷,甚至有点如痴如醉,连最初那些看不懂的文言文都变得眉清目秀起来,反正自己目前也就是一个炼气中期的水平,这些典籍对自己来说也是够用。   天玄宗坐拥灵脉中央,是修真界知名的风水宝地,灵气厚度非寻常门派可以比拟,加之为了看起来风光,入门测试的大殿在门派最高峰,遵循灵力清者上行的宗旨,此处灵力精纯程度在整个宗门都是排得上号的,修行起来也有事半功倍之感。   只不过大多数人参加入门大试的弟子都只想着如何顺利通过考核,却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白嫖灵气的机会。   江天青闭目,调动着体内灵力的运营,原本体内的灵力显得杂乱无章,在经脉互不相识横冲直撞地各行其道,江天青耐心地梳理体内的灵力,原本紊乱的灵力的运营逐渐变得协调有序起来,江天青有轻微的强迫症,因此在这一方面显得极为有耐心。   体内原本有些凝滞的灵力运行逐渐变得顺畅起来,丹田之处似乎有一个潮汐,疯狂地吸收四周的灵力,在体内形成一个循环,流动,静止,然后周而复始。   江天青这个位置足够偏僻,因此这个灵力波动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只是还有几双眼睛落于她身上,带有浓厚地打量意味,似乎是在审视她,是否有资格成为可以与他们一较高下的对手。   江天青陷入这种玄妙无比的境界许久,半晌才睁开双眼,她内视丹田,只觉浑身灵气运行似乎比之前更为通畅,用通俗的话来比喻,原先灵力的运行就是一辆破破烂烂的电动三轮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熄火,而现在的灵力运行就是一架策马奔腾的拖拉机,通畅的让人难以置信。   江天青没有接受过系统的修真通识教育,不知道按照修真者灵力的具体划分,她此时的情况已经来到了筑基期,她本人却毫无所觉,依旧以为自己是一个炼气期的小菜鸡,毕竟按照脑海里女主残存的记忆,平常修士筑基都需要白日,因此修真界往往有“白日筑基”这个说法,而她须臾片刻就筑基完成,说出去可是十成十的惊世骇俗。   修为的提升带来的改变是全方面的,江天青神清气爽的起身,只觉看天更蓝,看草更绿,连之前看上去叫人头大无比的修真典籍文言文也能阅读一个七七八八,江天青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忍不住感慨:莫非这修仙还有促进学习的功效,要是早知如此,她高三干脆天天修仙就好了,也不必早起晚睡熬夜通宵刷题。   ——   水镜之外,一群大佬在打量大殿之上的众人,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考量。   看了莫依然与江天青的搭讪,器峰那位峰主是个一贯暴脾气的暴躁老哥,本人更是独比中的独比,愤愤不平率先开口道:“哼,旁门左道投机取巧,此子难成大器!”   “公孙兄此言差矣!”原本一直埋头苦算的天阵峰长老开口道,此人是一个玄学爱好者,手上还握着两个卦签,一边看一边道:“修真一途,运数也是极为重要的,她若是自身实力不够,却借别人的势通过了考核,也算是她的本事,只是能走多远就不知道了。”   而江天青接下来一番“对人过敏”惊世骇俗的发言让大殿之内静了片刻,随后爆发了一阵大笑,器峰峰主率先开笑,忍不住抚掌道:“好,好!”   再想起江天青之前那惊世骇俗的天赋,只觉江天青天资卓越,又和他趣味相投,简直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好徒弟,恨不得当场把人拐带回器峰和他一起师徒两人在太阳下快乐打铁。   大家一片其乐融融之时,某个跃跃欲试的冷场不安定分子又忍不住开口道:“自负天赋,出言不逊,我看此女也不过如此。”   姜峰主一生中几乎五分之四的时间都在和大家反其道而行之,大家也都习以为常,安静片刻之后继续该说说,该笑笑,对大殿之上其余弟子给予点评,只余姜云间一个人在默默地孤立全世界。   ——   等灵根测试完成之后,大殿之上的弟子跟过筛子一样,瞬间便少了五分之四,毕竟有修仙天赋的人在修真界中总归还是少数,天玄宗对修士的灵根天赋要求又极高,江天青身边又空旷了许多。   等最后一个人灵根测试完成之后,长老收起手中记录考核通过弟子名单的玉简,将手指一抬,一道轻而浅的灵光在其指尖一晃而过,霎时之间,大殿之上风云变换,原本空旷而平整的大殿地面层层塌陷,只余最中心的一块区域,四周悬浮在空中,像是一方与世隔绝的岛屿。   正在大殿之上众人惊诧万分之时,只见那位长老一挥袖,“轰隆”一声巨响,一层黑色石阶凭空出现,随后一层层石阶蔓延盘旋而上到云端,石阶最顶端隐隐约约看不真切,只能看见一座高而巨大的石台。   “半天之内登上三千阶,超出时间则算考核失败。”为首那位长老冷而死板的声音落下。 第6章   江天青抬头放眼望去,只见三千阶石阶高耸入云,让人望而生畏,正当大多数人为这石阶的高度而惊讶时,极为不合时宜的,江天青突然想到:这石阶这么高,万一有人有恐高症怎么办?   不过这个想法也就是在脑子里一晃而过,江天青摇了摇头,跟随着大部队登上石阶。   因为时间的有限,人群几乎是一拥而上,石阶之上人满为患,几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江天青皱了皱眉,放慢了一下脚步,刻意落在了后面。   虽说之前对人过敏这个说辞有些夸张,江天青确实是一个有点独的人,让她和这么多人像沙丁鱼罐头挤真是有些难为她。   在江天青看来,登三千阶这个事情就像跑八百米,你一开始就耗费了所有力气就容易歇菜,要循序渐进地爬,因此江天青的速度始终保持在队伍中上游。   爬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江天青深呼一口气,四肢之上仿佛坠有大量的铅块,每走一步要比之前耗费更高的力气。   而且,她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每个石阶之间的间隙似乎比先前大了一些。   伴随着难度的增加,人群之间逐渐拉开了很大的距离,仿佛八百米测试一样,有人一马当先,已经开始了套圈,江天青稳稳当当地保持在了第一梯队。   最前面那个超了别人约莫一百多阶台阶的应该是个体修,还是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江天青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这个老哥一拳估计能打两个自己。   登上两千阶石阶的时候,江天青深呼一口气,正欲向上爬时,她眼前一黑,身前的景色突然发生了变幻。   这这这???江天青心惊了一下,我光以为这三千阶是物理层面磨练人身体的攻击,没想到这竟然还附带精神层面的魔法攻击!   再睁眼时,她身处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魔法仙境,只不过这个仙境由于是结合江天青的想象构建而成,而江天青仅有的一些想象来源大都是一些粗制滥造的仙侠剧,她刚来修真界没几天,体内的艺术细菌显然没有什么显著提升,因此,这个仙境结合了魔仙堡和仙侠剧的风格,五彩斑斓,格外杀马特。   江天青置身于一个八百米的豪华大床之上,放眼望去,俨然是一个玛丽苏公主的姿态,四周围绕着一圈古罗马风格的床柱。   这是哪里?她这般想着,只见门外进来一个人,倒是身材高大挺拔,只不过,江天青定睛一看,差点笑出声来,那人原本该盛放五官的地方,安装的是一团空气。   我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然后,“噗嗤!”一声,江天青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人听见江天青笑了,皱了皱眉道,“青儿?”   那语气温柔婉转,却让江天青寒毛乍起,掉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个人,顶着这么一张空气脸,含情脉脉地叫你,是人都会觉得惊悚好嘛?   她不露痕迹地往后“噔噔噔”退了一段距离,一边心想这怕不是什么恐怖副本,一边强装镇定地问道:“你是?”   “青儿?”那人故作温柔,实则十分油腻地靠过来,“我是你的师尊啊!”   看着那张本来很远突然宛如灵车漂移过来的空气脸,江天青心想:你是我个屁的师尊,给爷爬!   到此时,江天青也明白了,这大概是一个根据她脑内原文剧情形成的一个幻境,只不过不知为何,原本的虐恋情深变成了这样一个既搞笑又惊悚的剧情,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江天青不知道的是,这个幻境是根据修士脑内最恐惧的事情搭建而成的,只不过江天青这个人思路同正常人有壁,地基错了搭建出来的东西自然也就错的离谱。   灵车漂移的空气脸近在咫尺,江天青心里一边默念“你不要过来啊”,一边飞速后退。   她退,那个空气脸便追,两个人在八百米的玛丽苏大床之上上演了“他追,她逃,她插翅难飞”的经典狗血桥段。   只不过江天青腿脚利落,身手矫捷,脚底抹油,跑的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大殿门口。   她推开大殿门,未果,大殿门纹丝不动。   身后那个油腻空气脸越来越近,“青儿,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妈的,这是哪里来的智障?   远处大殿之上,姜云间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引来众人侧目。   一直跑也不是一个办法,一边在罗马柱子里面和空气脸进行一个秦王绕柱走,江天青一边想着,百因必有果,这个幻境既然形成了便一定有破解它的法子。   江天青目光看向空气脸身上的某处,心中有了主意。   突然,那个空气脸见江天青转过身,眼含笑意地看着他,“青儿,你终于想开了,不和为师闹脾气了!”他伸手,正在手指即将触向少女面颊之时,一股剧痛从心口传出。   只见,一柄长剑贯穿了他的胸口,长剑的剑柄,赫然握在江天青的手上。   长剑很熟悉,那正是一直悬挂在他腰间的佩剑。   近身,拔剑,贯穿,江天青的动作一气呵成,温然的笑意蕴含着不动声色的杀机。   空气脸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一寸寸化为粉尘,整个幻境也随之崩塌。   果然战胜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直面恐惧,以其之剑还治其身,江天青如是想道。   眼前再次一黑,再度睁眼的时候江天青眼前场景已然变幻,不是身处于两千阶石阶之上,而是在最顶端的石台之上。   她看向那位长老,疑惑道:“我通过了?”   “是。”一向寡言少语的长老回道,一边在玉简之上记录下来她的名字,“天星洲,江天青,三千阶试炼第一。”   江天青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可我明明记得我只爬了两千阶?”   或许她的名次让这位长老对她有了更多的容忍度,长老破天荒地回道:“三千阶中,两千阶是人阶,考修士体能,剩下一千阶是心阶,考修士心境,你体能一般,心境倒是颇佳。” 第7章   看江天青若有所思的神情,长老继续开口道:“我看你心性和天赋颇佳,天玄宗有十二峰,你可以考虑一下上三峰。”   天玄上三峰,依照原文来说,分别是以掌门为首的主峰,以姜云间为首的清华峰,至于另外一峰,江天青努力思索,却未果,剩下的那一峰,在原文中就像是一个薛定谔一样的存在,几乎没有怎么提及,但是却存在感十足。   三峰之中,姜云间的清华峰肯定是打咩,上赶着找虐恋情深她还没那么憨批,另外一个峰云游天外与世无争,思来想去,只有以掌门为首的主峰比较靠谱,原文之中着重描写掌门其人的护犊子性格,只不过掌门门下的弟子通常是作为仗势欺人的小反派出现的。   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真界能仗势欺人而不被别人欺凌不也挺爽的吗,而且江天青此时的处境也比较尴尬,不知道男主会不会兢兢业业地遵循原文剧情给她来一个虐恋情深的全家桶套餐,找一个靠谱的师门便显得颇为重要。   天玄宗以剑修见长,原文女主也是一个剑修,只是一想起来原文的剧情江天青就气得脑仁疼,原因无他,因为虐文的标配情节,女主握剑的右手经脉被女配派来的人挑断了,好好的修真一途至此从中间劈了一个叉,从天才陨落成一个一般修士,而究其原因,只不过是一些可笑的嫉妒心。   通过了考核江天青也无处可去,只好找了一个树荫底下躲着,等着一会即将到来的秘境试炼,通过三千阶之后,天玄宗便分发给了每个人一个玉简。   玉简不过半个巴掌大小,看上去只不过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玉石,江天青拿到玉简,左看看右看看,试探性地注入了一些灵力,玉简亮起一片微芒,神识沉入,眼前悬浮起了一排排小字,像是什么平板电脑的光屏。   里面是关于这个秘境的简要概括,天玄秘境,原本是某位妖族亲王的天赋秘宝,只不过这位妖族大能好好的妖族亲王不当非要作死,痛饮爱情的苦酒之后为爱疯魔执迷不悟竟然妄图引水水淹人族城池,但刚把水变潮,还没兴风作浪之时,就被某位路过的天玄剑修大能碰上了,遇见不平,天玄剑修大能立马拔剑,把那位妖族亲王重创,就在要痛下杀手之时,天玄宗掌门派人传信,这位妖族亲王是个不折不扣的妖二代,杀了它会引起两族政治纠纷,于是,那位妖族亲王便被拎回天玄宗关禁闭,那个天赋秘宝也变成了天玄宗每年试炼弟子的秘境。   这是江天青的理解,玉简中说得倒很是冠冕堂皇面子工程,什么感化妖族亲王,什么自愿让天玄宗使用秘境,什么妖族大能一心悔改,在天玄宗吃斋念佛。   嗯,蛮离谱的,让一个食肉动物生生变成一个食草动物。   待她看完关于这个秘境的详细介绍,三千阶那个口子才将将出来第二个人,是一个一身黑衣的老哥,腰配长剑面无表情,他出来江天青正无聊地用旁边的野草编蚂蚱,那老哥走到长老那里登记完之后,不知二人说了什么,老哥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向她走来。   “你便是这次三千阶试炼的第一?”老哥沉声问他,音调冷硬,像是一块没有感情的钢铁。   “是。”江天青干脆利落地点了头。   老哥又问道:“你是那个世家出来的?”他言谈之间仿佛已经把江天青当成一个和她一样的修二代。   孰料江天青把一直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支着下巴道笑眯眯:“天星洲人士,无父无母,父亲在我七岁那年上山砍柴的时候被野猪创死了。”她语速很快,虽然是胡编乱造依旧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甚是说到“创死”这两个字的时候在心里加了一句“好似。”   她这话把这位老哥噎住了,默了半晌将将从嘴里挤出来一句:“呃,节哀。”   江天青点头,面带微笑道:“多谢。”我可不节哀,我直接开席好不好!   半天时间很快过去,诸位弟子陆陆续续地从三千阶中出来,只不过看他们的神情,大多不平静,有人面色惊恐,有人心神恍惚,似乎还沉浸在幻境之中无法自拔。   “时辰已到,三千阶试炼结束。”待最后一个将将卡点的弟子从三千阶中出来,长老合拢手中的玉简,沉声道。   他手指一挥,原本横贯上下的三千阶宛如银河一般被收拢,陷入三千阶中久久不得出的人突然惊醒,从各种千奇百怪的幻境之中脱身而出,再次回到大殿时皆是一副迷茫的神情。   “这秘境果然神通广大,至今想起来依旧让人心有余悸啊!”   “那个厉鬼可真真是吓人!”   “什么厉鬼,不是红颜杀阵吗?”   “唉,没通过试炼,回家要被我爹提溜回去成亲了!”   ……   大殿之上,一时间众生百态,有人喜有人哀,长老清了清嗓子又道:“没通过考核弟子,请自行离去,通过考核弟子,准备进行秘境试炼。”   长老再次挥手,一道金光从他袖中飞出,之后迎风逐渐扩大,变成一个镶嵌着宝石珠宝金光闪闪的大门,那大门十分上流,连门上的把手都是由红宝石镶嵌而成,更别提四周围的那两圈能闪瞎人眼睛的钻石了。   这个妖族亲王,江天青心想,有点土味。   长老继续道,“秘境之中自成一方天地,你们要在其中猎杀妖兽和采集灵植获取玉珠,五天之内,玉珠一千枚以上,视为通过。”   他再次挥手,那门变戏法一样一分为二,“组队弟子去左边,独行弟子去右边。”   一时间,像是摩西分海,大殿之上弟子泾渭分明地分成两个群体,只不过,选择结伴而行地显然占据多数,独行的也就几十个人。   独行的弟子大家仿佛都对人过敏,距离隔的远远的,看天的看天,望地的望地,十分冷漠。   手中的玉简突然轻微地振动了一下,只听那个长老道:“玉简之上显示与你们组队之人的名字,进入秘境之后,务必相互扶持,互相珍重。”   江天青试了一下,发现这个名字是可以更改的,看着那个悬浮于自己名字之上便宜队友的“砍你就三刀”,江天青沉思了一下,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是你爹别叫”。   她刚改完名字,那个长老大手一挥,众人来不及反应,直接被空投进了秘境当中。 第8章   在空中这一瞬间江天青想了很多,她感觉自己此时此刻就像是绝地求生游戏里面那个空降兵,只不过自己比较倒霉,没有降落伞,还好她不恐高。   索性长老还有点良心,知道这里面有丹修阵修乐修一些战五渣,接触到地面的前一刻,地面浮起一层金色细线交织而成的阵图,阵图以秘境深处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在宽广的大地之上支起了一层宛如黄金布成的罗网,端的是声势浩大的姿态。   “诶,黄天洋你个臭小子,这阵图早不开晚不开,偏偏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开,是不是存心想作弄你们这些师弟师妹?”秘境高处,只见一个一身白色剑袍的青年提溜起那个名为黄天洋修士的后颈,阴恻恻道。   “哎哎,师兄我错了,老李快救我!”那个名为黄天洋的修士像螃蟹一样开始挣扎起来,只是身为阵修,实在是个战五渣。   那个名为老李,一身黑色法袍,神色端庄的修士唇角勾起一缕浅笑,不轻不重地吐出两个字:“活该!”   音调愉悦,语气轻松,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姿态。   ——   江天青落于宛如黄金交织的罗网之上,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原文中的一个狗血桥段,她那个便宜师尊,中间不知道发了什么虐恋情深的疯,有一次女主逃他追的时候,竟然给女主打了一套灵金做成的脚锁,开启了一段在他自己眼中情根深种,实则宛如探监坐牢相互折磨的爱情故事。   可是,目前的情景轮不到江天青想这些有的没的,因为江天青是个霉比,按照她看过修真小说的经验来看,一般天命之子遇到这种事情都会有灵宝神兽秘籍美人争先恐后的来投,还会有炮灰反派配合他进行“莫欺少年穷”的经典桥段,但此时此刻,江天青看着自己身下河流中密密麻麻呈“仰望星空”姿态看着她的食人鱼,开始反思自己的霉比人设是不是贯彻地太过彻底了一些。   那食人鱼不同于她在纪录片中看过的凡品,因为修真界风水的滋润,那亚马孙食人鱼进化成了仙品,个头一个顶三,战斗力看起来十分惊人。   此时此刻,食人鱼望着她,她望着食人鱼,面面相觑,构成了一副世界名画。   黄金交织的罗网从中心一寸寸发散,刚才黄天洋的行为过于缺德,被自己师兄勒令延缓一下金网结束的时间给一些心境较差的修士以调理的时间,毕竟,恐高症这会事,在修界也不是没有。   可能是知道和江天青之间的那层罗网即将消失,那群食人鱼满目血红,凶相毕露,张开腥臭的大口,等着江天青这个美味佳肴落下来。   黄天洋收回阵图,随手点开传影阵法,他们三人皆是掌门座下主峰修士,此番奉掌门之命来和长老一同看护秘境试炼。   传影阵法可以监视秘境各处,察觉风吹草动,阵法刚一展开,三人就看到了江天青和亚马孙食人鱼深情对望的景象。   “我靠,这是什么顶级大霉比,一开始就遇上食面鱼群?”黄天洋惊叫出声。   食面鱼群在这个秘境之中可是公认的不好惹,成群结队呼朋引伴,端的是凶悍无比的姿态,当初他们试炼的时候就有好几个弟子被传送出秘境的时候屁股上还带着好几只食面鱼,又惨又好笑。   只不过这个食面鱼,一般出现在秘境中后半段,哪有人一开始就被传送到食面鱼群正上方。   三人看着江天青,目光之中都带上了几分怜悯,性命垂危之时会被自动传送出秘境,这个师妹入门大试第三关看样子是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哎,可惜了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师妹了。”谢师兄一贯怜香惜玉,此时面上都带上了几分不忍,只是秘境之中生死富贵皆由天定,他们作为旁观者,也不好贸然施救。   不知道此时被人深表同情,江天青深吸一口气,想到了从脑海里为数不多典籍中扒拉出来的几个有用术法,有一招名字她记得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心外无物什么的,只是因为可以在身体四周形成一道灵力制成的屏障,被她简单粗暴称为鸡蛋壳。   离水面不足半存时,一只食人鱼跃水面而出,想要撕咬她的大腿。   然后,尴尬地发现,这人壳太硬了,它咬不动。   江天青身体四周,覆盖了一层灵力形成的外壳,这壳坚硬如冰,加上它冲劲儿过大,直接崩掉了它两颗大门牙,然后,一柄破破烂烂的铁剑,洞穿了它的头颅。   喷射而出的鱼血落于水面,引起了新一轮的疯狂,最开始那条鱼的尸体落于水面,便被疯狂的啃食,片刻之后只剩下破碎的鱼骨。   江天青在争抢的食人鱼漩涡之中,一人一剑,逆水前往彼岸。   四面八方的食人鱼都想分食她这一份美味,蜂拥而上,像是在上演什么三级恐怖片。   一时间,剑刃破空声,鱼尾拍击水面声,食人鱼牙齿咬合的声音,汇于一堂,江天青身上也逐渐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   她杀了很多的食人鱼,也受了很多伤,整个人就像一个残破的血人,撑着最后一口气,支着剑爬上了岸。   “太惨了,师兄,太惨了!”黄天洋当初过这秘境时,是被众人簇拥的天才阵修,哪里见过这种尸山血海拼杀而出的场景,同情地无可复加。   就连一旁不苟言笑的李师兄,也忍不住轻声感慨了一句:“这便是剑修啊!”   于死境之中苟延残喘,之后一击毙命。   爬上岸后江天青仰面倒在地上,头发衣衫散乱无比,大口大口地喘气,整个人依旧心有余悸。   有两条跟随她上岸的鱼在旁边坚持不懈地扑棱,瞪着一个大眼睛一直看她,江天青冷笑一声,调理片刻起身,一剑一个,斩死了它们。   死去的鱼的尸体在水中悬浮了片刻,随后化作了颗颗玉珠,那玉珠晶莹剔透,悬浮在空气中,江天青伸手触摸,却摸了一个空,那玉珠化作点点微茫,汇入江天青的玉简之中。   那玉简和大殿之上诸位大佬面前的一个玉柱相连,同时为了迎合门中弟子看热闹的心境,在宗门演武广场之上,同样有一个一人高的石碑,随着秘境中的情势的变化,上面显示的名次也随之变动。   第一天,往往大家都是熟悉探索秘境,通常不会来杀,因此,第一天名字后面显示的灵珠数量大都是个位数,只是,突然,排名的石碑顿了一下,看热闹的弟子愣住了,纷纷问在最前面那个躺在躺椅之上舒舒服服看风景的器修。   “许师兄,你看看,这个石牌是不是年久失修坏了?”   “我就说要定期检查,许师兄你还不听?”   ……   “不可能。”那个被称为“许师兄”的人头都不抬,依旧闭目养神,声音懒洋洋的,“凡我许嘉年出手的东西,未曾一坏。”   “可是它不动了啊!”众人异口同声道。   “石牌不动除了坏掉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许师兄睁眼,不紧不慢道,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个名字从石牌底部一路狂飙而上,势不可挡。   “那就是有人杀了太多,它要缓缓。”他轻声说完了后半句话。   许师兄看着石牌的变化,也十分不理解,“这才第一天,这两个人怎么这么能杀。”   只见在石牌之上,众多名字之中,有两个名字非常显眼,原因无他,在许多以姓开头以名结尾的正常名字之中,“砍你就三刀”和“是你爹别叫”因为它的长度和嚣张意味自然显得分在惹眼。   两个人身后跟着的数字也很惹眼,“砍你就三刀”是八百,“是你爹别叫”是一千。   “好家伙,这一个时辰就把别人五天的量给杀完了。”有人感慨。   “我当初是怎么通过考核来得呢,哦,是我哥带我过的,那没事了。”有人在追忆往昔。   “我当初落地时身边便有一株千年灵植,灵珠不多不少,正好是一千。”还有欧皇在无耻的炫耀。   但最后大家讨论的一致态度就是:这一届年轻弟子真是恐怖如斯,太能卷了!   待讨论结束后,有好事者还问许师兄为什么不对这个石牌改正一二,孰料许师兄懒洋洋道:“让我炼制这块石牌的时候,掌门只给了我十块灵石,我做出来的自然也就是价值十块灵石的东西。”   “毕竟一分钱,一分货嘛!”其他的,要加钱。 第9章   大殿之上,诸位大佬云集之地,诸峰长老峰主看着那玉柱之上两个离经叛道的名字,有峰主面带笑容,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这其中以丹峰峰主和器峰峰主为代表,器峰峰主看着那两个押韵的名字,大手一拍座椅扶手,声音洪亮,笑道:“这一届的年轻弟子,有意思,真有意思!”   “确实。”丹峰峰主也回道,大殿之上响起愉悦快活的笑声。   在这个大家都很快乐的时候,有人就不快乐了,只听大殿之上有人冷哼一声,手中瓷杯“啪”一声砸在桌面,水珠飞溅。   用剑之人皆手劲奇大,瓷杯同桌面相触碰,引来的声音让大殿之上众人侧目,一时,空气诡异安静了下来。   半晌,只听姜云间道:“恃才傲物,不成体统!”一字一顿,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不满,连目光看一眼那两个人的名字都懒得欠奉。   诸位长老峰主听他如此,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约而同地心想:坏了,这两个倒霉孩子有怎么惹到他了。   这个时候,掌门这个和事佬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只听掌门清了清嗓子,温声道:“什么不成体统,这两个孩子年岁还没我们几个的零头大,年轻人嘛,好玩是人之常情,大不了入门之后再好好归训嘛!”   “非也,掌门。”姜云间显然不愿善罢甘休,他瘦而长的手指指向那两个显眼的名字,在“砍你就三刀”和“是你爹别叫”之间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选择了更为过分的后者,“你看,此人贸然称呼自己为别人父母,简直是胆大妄为,视世俗伦理于不顾,若是入门,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事出来。”   “毕竟,这也不是没有先例。”   这话音一落,室内的空气安静了些许,天玄宗立宗这么多年,出几个孽徒也实属正常,可是姜云间这几乎是点名道姓到了某个人的某两个弟子身上。   高处主坐之上,原本正看着那两个嚣张弟子名字心想这一代年轻弟子有点意思的疏云剑主谢乘月又无辜躺枪,他有些郁闷地想:这也没有我和我那两个讨债鬼徒弟什么事啊?   只是世间万物都有一个真理,那便是先撩者贱,谢乘月性情随和并不代表他好惹,众人只见一抹凛冽剑气破空而来,不偏不倚地横在姜云间面前,有人音调懒散,笑意缱绻,宛如月下漫不经心折花,“你刚才说什么先例?”谢乘月一脸核善问道。   就在掌门马上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丹峰峰主已经准备好给姜云间急救吊命的丹药,器峰峰主开启大规模护体法器,天阵峰峰主启动护山大阵免得神仙打架伤及无辜,这个千钧一发之时,谢乘月收了剑。   “开个玩笑而已,诸位不必当真。”   话音落下,他继续兴致勃勃地看水镜之中的景象,水镜中,恰好又是江天青的表演时刻。   ——   江天青自脱离了食人鱼的魔口,感觉修为有了提升,在原地调养生息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才从山洞中出来。   玉简中说,在秘境各处地方,有宗门随机分发的地图,只是江天青路过一处就搜寻半天,还是没有见到地图的身影。   但她一路上,简直是把秘境之中各种能遇见的凶兽集了一遍邮,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遇见一个遍。   刚才她路过水边歇息,听闻有歌声传来,下意识转头去看,只见一个人倒在湖边,半截身子泡在水里,长发披散,面目不明,远远看过去似乎脸色苍白,四周还有血迹。   莫非是什么凶兽作乱,江天青神色一凛,走上前去之前又踌躇了一下,她刚才被密林之中巨型蚊子群追杀,目前正被害妄想症晚期,看见什么东西都觉得想害自己。   她思索了一下,提起手中破破烂烂的长剑砍下一截手臂粗细一人高的树枝,她站在远处,用手中树枝试探性地戳了一下那人的肩膀,一下,两下,没有反应。   这怕不是晕过去了,江天青心想,然后只见那人抬了头,露出一双猩红的眼,嘴角朝两边裂开,两排锋利的牙齿大张,气势汹汹地朝江天青飞扑过来。   这不是人,这是鲛人!   经过这一路上非人般的磨练,江天青反应也是飞快,下意识地提剑便挡,那鲛人也是不太聪明的样子,从天而降,正正好被江天青捅了一个透心凉。   被捅了还不罢休,这鲛人也是凶悍万分,拼着一条命也要和江天青一换一,还好江天青提早做了防备,一脚把它踹飞。   江天青看着那条体型有她两倍大的鲛人,鲛人狼狈地趴在地上,胸口插着剑,恶狠狠地盯着她,江天青毫不怀疑,要是可以这条鱼绝对会把她撕成碎片吞入腹中。   江天青叹了一口气,心想莫非我天生命犯海产?   但她此时手中无剑,难道要向前去和这个鲛人徒手肉搏?   她思索片刻,施了一个简单的法术,这是脑海里一本名为“修士绝不会错过的一百个生活小妙招”中教给她的,这本书是天玄宗某位长老所写,因为简单又实用且门槛低风靡九仙洲,可以说是人手一本,其中一些法术,连稍微有点灵力的凡人也可以施展。   这个法术名为速干术,只是江天青筑基期的灵力施展出来效果很是拔群,只见那个鲛人四周的水分一瞬间被清干,随着水分的消失,它整条鱼仿佛失去了梦想,连眼神都变得黯淡无光。   “呜呜…嗷…!”它面目狰狞,发出一些江天青无法理解的叫声。   鲛人语在修真界是一门很重要的课程,鲛人分善恶两种,有与人为善同人通商的善鲛,也有像江天青面前这条作恶多端以人类修士为食的恶鲛,这鲛人之前凭借那伎俩,已经把一个弟子重伤淘汰了,谁知遇上了江天青,正正好撞在铁板上了。   这鲛人刚才话语的大意就是别折磨我了,给我一个痛快,可是江天青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修真界大文盲,自然是读不懂它的意思,把它的临终遗言当作一团空气。   那鲛人眼睁睁地看着江天青砍来一堆杂草树木,在它四周围成一个圈,驱动咒法,一缕火苗从她指尖升起,落于杂草之中,然后,顷刻之间,火焰燃起半人高,将鲛人团团围住。   江天青被惊了一下,她看着自己的指尖,心道这生火术这么厉害?   那鲛人四周皆是烟熏火燎,整条鱼已经快熟了,还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熟法,更让它生气的是,江天青还挽起袖子从水里捞上来了两条鱼,一边看着它被烤一边慢条斯理地烤鱼,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本是同根生,相烤何太急?”   她储物灵戒之中各种调味料倒是齐全,那鲛人看江天青一边翻动着面前香喷喷的烤鱼,一边念念有词:“鱼兄,你也别恨我,你身上可插着我的剑,我这人快穷疯了,身上就那么一柄剑,还是我花费半块灵石在山下买下来的呢,这剑陪我这么久我可不能抛弃它!”   “再说你作恶多端。”江天青吃了一口鱼肉,心满意足道:“我这也是替天行道。”   毕竟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第10章   她说得冠冕堂皇,这鲛人也是气急败坏,它当然没学过人话,但是基于某种动物天性的本能,它很快读懂了,江天青绝对不是在说什么好话,因为愤怒,它锋利的爪子已经在地面刨出好几个坑来了。   它若是会写字,这些坑此时此刻都会布满“杀”“杀”“杀”。   江天青低头专心致志地啃鱼,该说不愧是修真界嘛,这鱼江天青只是稍微地处理了一下,她身上调料又不齐全,撒上的调料只能保证一个基本的去腥和提味,但是别的就很难做到了,但是这条鱼要比江天青想象的要争气许多,它在这秘境之中,虽然只是一条没有开灵智的普通鱼,但它感染周遭的灵气,没吃过猪肉也算是见过猪跑,自然要比凡鱼强上许多,这点强主要体现在它肉质滑嫩,入口即化,并且丝毫没有寻常鱼类的腥气。   江天青一边吃一边想,这鱼要是能做火锅就好了,她啃完这两条鱼还不算完,把目光转向那条现在估计已经八成熟的鲛人,或许是遵循着修为等级越高越美味这个规则,这个鲛人,此时此刻,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江天青本着吃货人的尊重,垂涎了一下,但是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原因无他,这个鲛人它吃人。   虽然如此,但是在这几乎形成实质的香味熏陶之下,她看着这鲛人的眼神情不自禁地变得如狼似虎。   那鲛人看她这副神情,心底冷笑一声,愚蠢的人类,被本大人的美色所迷惑了吧,它内心算盘飞速转动,鲛人以色惑人的天性让它下意识地对江天青露出一个魅笑,随之而来的还有魅术。   就在它信心满满江天青会倒在它的石榴裤下时,只见江天青神色一变,整个人“噔噔噔”后退,然后飞速把头转了回去。   江天青心想,这个笑容可真油腻啊。   随着鲛人四周的火焰渐渐熄灭,它整条鱼处于一种快死但还没完全死的状态,江天青走上前,把它身上的剑取了下来,又毫不留情地戳了两下。   或许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鲛人生命力顽强的可怕,江天青看着那条鲛人,鲛人也看着它。   一个心想“你怎么还不死?”这是江天青。   一个心想“你什么时候去死。”这是这个鲛人。   这鲛人在外面也是一方恶霸,为祸天星洲沿海渔民村庄多年,伤人无数,被天玄宗某位长老路过收服,丢进这方秘境之中供弟子入门历练使用,让这些穷凶极恶诡计多端的凶兽教给他们修真界的残酷第一课。   这鲛人凭借它精心设计的这个陷阱,已经坑害过了好几届来秘境试炼的弟子了,每次都叫它得逞,然后这次终于被江天青送上了西天,真是可喜可贺,是一件值得开席的大好事。   那鲛人在地上扑腾挣扎了两下,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眼睛,临死前嘴里都是对江天青的恶毒诅咒,可是江天青听不懂鱼话,它就相当于说给了空气。   鲛人身体很快在空气中化为虚无,然后逐渐凝结而成了一颗干净清透的玉珠,不像刚才食人鱼凝结而成的指头大小的玉珠,这鲛人凝结而成的玉珠,足足有半个拳头大小,漂浮在空中,颇为诱人的姿态。   那玉珠晃晃悠悠地朝江天青的玉简飞来,江天青下意识地伸手触碰了一下,突然,异变发生,一缕寒光朝江天青飞来,仔细一看,是一柄雪亮长剑周身携带的剑光,那剑光来势汹汹,一副锐不可当的姿态,江天青飞快收手,玉珠从半空中掉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江天青的脚边。   剑光森寒,透着逼人的威势,若是江天青稍微慢上一步,那剑便会把江天青的手腕齐根斩下,真是恶毒无比。   江天青看向剑光袭来之处,只见一队身着华贵衣袍的修士从天而降,不像江天青此时此刻头发散乱,衣服上血迹斑斑,这群人衣衫整洁,不像是来秘境之中来生死历练,倒像是来悠哉悠哉的郊游。   为首那位少爷看江天青见了他们,不卑躬屈膝地问好,反而一副冷漠的神情,皱了皱眉,但似乎想到了什么,隐忍了一下没有发作,开口道:“那边那个谁,把你的玉珠给我们!”   交给你们,江天青几乎冷笑出声,凭什么?   她冒着这般风险花费了这些力气好不容易才杀了这个鲛人,而这群人,只一句轻轻巧巧地“给我们”就想让她拱手相让,还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真是离谱!   偏偏那个少爷不会读空气,他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仗势欺人惯了,此时此刻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顾自地说道:“我看你孤身一人,估计是凭借运气才勉强杀死了这个凶兽,这样吧,你把玉珠给我们,你可以一路上同我们随行,如何?”   “那我若是不呢?”江天青出口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很低,却十分冷漠。   那少爷面色一变,冷声道:“那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来想给你个面子,却没想到你这么不知趣,好,那就让你领教领教本少爷我最新领悟的剑招!”   说罢,那位少爷长剑再次出鞘,剑光在他身上形成一道道护体罡风,气势汹汹席卷而来!   江天青不敢大意,这位少爷人看着水,却还真有两把刷子,她后退两步,长剑一横,打算硬接下这一剑。   这位少爷的剑是天生灵宝,而江天青的剑,却是一把山下集市上半块灵石买的便宜货,两柄剑剑刃交加,火星飞溅!   江天青的剑倒是很给面子,没有应声而断,只是音调越发苟延残喘,徘徊在要断不断的边缘。   两人短兵交接,叫人眼花缭乱,随着二人交手,江天青面容苍白,似乎力有不□□少爷见状,神色越发嚣张,终于,他发现了江天青一个大破绽,高举手中长剑,厉声道:“给我去死!”   那剑光锋利无比,若是被砍中,侥幸不死也会半残,而下一秒,那个“死”字被噎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一股剧痛从他后心处传来,只见一柄寒冰凝成的长剑从水面之上一路蔓延疯长,半个水面都凝成了冰,而那柄长剑最锋利的剑端,就横在他贯穿的胸口处。   “你,背后伤人,无耻之极!”那少爷拼尽全力地斩断那像藤蔓一般不断蔓延生长的冰剑,倒在地上,一边咳血一边指着江天青悲愤道。   “天啊!”江天青收剑入鞘,只见随着那少爷的倒地,身后那群明显是塑料友谊的乌合之众在她的目光注视之下飞快逃之夭夭,她耸了耸肩,真诚问道:“我有说过和你光明正大的对决吗?”   “啊,让我想想。”她摸着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一字一顿笑眯眯说道:“应该是没有吧!”   “况且。”她以目光示意,看向少爷手中那一眼望去便知名贵无比的长剑,“你用你的那把剑,同我这山下半块灵石买的破剑对决,本就是不公平,既然你先不公平了,那我自然该还以颜色了!”   她说得理直气壮,偏偏理由十分充分,在说服别人的时候先说服了自己。   只听“咳”一声,那少爷又悲愤无比地咳出了一口鲜血,这回不是内伤,很明显是被气得,还被气得神志不清。   随着一句经典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这位少爷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了秘境考核。   大殿,玉柱之上的名字,悄无声息地被抹除了一个,被后面的那个飞快填补,没有引起一丝丝波澜。   但这一幕从头到尾,被水镜之外的诸位大佬和一直密切注视着传影阵法的几位弟子尽收眼底。 第11章   黄天洋作为一个比较身娇体弱的阵修,过这一个秘境试炼的时候,可是饱受这种秘境恶霸的苦,经常他好不容易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用阵法擒住凶兽,然后再废半天力气用繁复阵法将凶兽杀死,而经常这种时候,这种秘境恶霸仿佛会装了探照雷达一样出现在他身边,对他进行抢夺。   秘境中是潜在鼓励相互争杀的,毕竟修真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一味地强制追求和平也没有道理。   而秘境组队也是一向很有讲究的,一般是阵修剑修丹修这三者进行组队,一个负责埋伏,一个负责输出,还有一个负责治疗,这是最基础的组法,根据实际情况剑修可以替换成法修,阵修可以替换成为乐修,但归根结底,秘境之中战斗力最强的就是剑修和法修两类。   但黄天洋一个阵修,孤身一人在这秘境之中就是上赶着让人点菜的,想起往事,黄天洋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怪他年少无知,总想整一些帅的花活,在秘境考核开始之前,他看一群人孤身组队,心想:这很帅,我也要,我堂堂天才阵修通过这个秘境试炼还不是小菜一碟!   进了秘境之中他就傻眼了,这还真不行,原因无他,一群人简直是无师自通当恶霸,在秘境之中成群结队的劫掠,专门抢别人的劳动成果,还一副理所应得的样子,黄天洋名气太大,刚进秘境试炼就被盯上了,足足有三队人跟在他身后,把不要脸的精神发挥到极致。   若不是他身边的雷电法王李未行在秘境之中看他太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引雷霆帮他轰走了两回人,他估计秘境这关都过不了。   “师妹干得漂亮啊!”黄天洋再次感慨,“这种人横行秘境这么久,是该有人将他们好好治治了,让他们一招鲜吃遍天一直下去还了得?”   身旁两人都对此点头,表示赞许,谢生秋还点评了一下江天青的剑法,“师妹这剑法着实了得,在这一届剑修当中算是数一数二的了。”说罢,他叹了一口气,惋惜道:“只是她这把剑着实是不怎么样,若是配上神兵,刚才那臭小子三招之内指定屁滚尿流望风而逃!”   “可惜了。”一缕微风吹过,将他这一声喟叹逸散在风中。   ——   大殿之上,水镜之外。   “好快的剑,好俊的身手!”有峰主忍不住出言感慨道。   “确实,一面留有破绽示弱诱敌,另一面操纵灵力凝成水剑蓄势待发一击致命,一心二用,谋定后动,此子未来不可限量啊!”有峰主赞叹道。   “唉,好好的孩子,为什么是个剑修啊!”有峰主在惋惜,“平白便宜了清华峰。”   天玄宗十二峰,上三峰剑修皆可入,只是同主峰相比,剑修弟子更愿意入清华峰,原因无他,只因清华峰主姜云间剑法冠绝全宗,门下亲传弟子在修真界也是有名有姓的天骄,至于剩下的另一峰,都几十年没有收徒了,不说也罢。   在一众夸赞叹息声中,一人依旧显得格格不入,姜云间冷着一张脸,开口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徒有一些小聪明罢了。”   “这秘境险阻万分,她如此狂妄,难免以后不会吃亏。”   说完这两句话,他觉得不够尽兴,不能抒发表达他的胸臆,又来了一句,“不过尔尔罢了。”   姜云间一开口大家都不想说话的功力一如既往,若不是他是上三峰清华峰之主,早就被众人从这大殿之上轰出去了。   众人隐忍不发,掌门身为万金油,正欲开口缓解一下这种尴尬的情况,只听大殿高处,有人不屑冷笑一声,“呵。”   很不给面子,很是狂傲。   ——   或许是姜云间言出法随反向毒奶的功力太深厚,江天青接下来的秘境旅程堪称一个顺利,一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遇见的基本都是打不过自己的,偶尔遇上两个能挣扎的,一番苦战之后收获也是不小。   这直观反应就是,在大殿的玉柱之上,那个名为“是你爹别叫”身后的数字在呈几何倍数飞快增长,整个人宛如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对秘境之中这些凶兽痛下杀手,把身后的人落下了一大截。   这等辉煌的战绩,仿佛化作一个个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姜云间的脸上,像是在无声地反驳他:我稳坐榜首,这就是你说的不过尔尔?   江天青这一路上确实太顺利,只见她一剑贯穿了那足足有三层楼高凶兽的头颅,凶兽仰天发出一声哀嚎,伤口处喷涌出了一道血箭,轰然倒地,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狰狞的双眼,身躯倒地的余震惊起林中飞鸟无数,声势浩大。   它生命中看到了最后一幕景象,就是剑修衣袍染血,翩然落地,优雅而血腥地擦拭着剑刃上的血迹,长发掩面,尽管看不清她的神情,却情不自禁被这一身悍然锋利的锐气所摄。   底下一个乐修一个丹修原本正贴在一起瑟瑟发抖,看见这一幕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原本和另一位法修结伴而行,一开始三人走运发现了宗门随机分发的地图,只是中途那法修不顾两人劝阻非要来招惹这个在地图上被着重标记的凶兽,中途发现打不过,那法修率先脚底抹油开溜,他倒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只是苦了这两个几乎没有战斗力的倒霉修士,两个人正心如死灰,心想这回十有八九不死也残,然后被淘汰出秘境。   两人垂死挣扎一番未果,正闭上眼等那凶兽利爪落下之时,就见一人一剑破空袭来,速度飞快,几乎如一道残影,一剑先斩落了那凶兽半人高的利爪,经过一番眼花缭乱剑气并凶兽怒吼的搏斗,江天青最终一击毙命,将这凶兽斩落剑下,整个过程堪称行云流水。   那凶兽巨大身躯随风飘散,留下一枚拳头大小的玉珠,玉珠缓缓朝江天青飞来,江天青头也不回,低头擦拭着手中长剑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底下两人被她这一身不为外物所动专注手中长剑的气质折服,心想难道这就是高手风采吗,真剑修从不回头看凶兽爆炸!   江天青结束一番苦战,脑海里反复回想着两行字:御剑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她前一日无师自通御剑飞行,今天实验之时,像第一次开车通常不会踩油门一样,一飞起来就停不住了,穿了小半个森林直直往凶兽脸上撞,若不是被那凶兽利爪阻拦了一二,她估计要一直飞到灵力耗尽,真是太哈人了! 第12章   超速御剑这一行为让她有些心有余悸,江天青心想以后御剑一定要谨慎行事,不能随心所欲地张狂乱飞,万一撞到什么人,就自己这浑身上下加起来没有两百块灵石的身家,是万万也赔不起的。   她脑海里小宇宙爆炸地飞快,身后玉珠朝她飞来也不怎么在乎,只随意地用手一抓,垂眸看了一眼,正欲转身离开之时,原本在原地瑟瑟发抖如两个鹌鹑一般的修士见她正欲离开,一人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脱口而出道:“道友请留步!”   江天青回眸看去,只见一人拱手,身躯微微向前倾,向她行了一个修真界修士的常见礼节,她也有样学样,也回了一礼。   那修士腰间别着一根翠绿的笛子,赫然是一名乐修,他眉眼俊秀,一副文质彬彬的姿态,符合人们心中对乐修常见的印象。   刚历经一番生死,他面色苍白,衣袍袖口凌乱,上面缀着斑斑血迹,连乐修一向珍而重之的双手之上伤口亦是非常惨烈,只听他开口道:“我名司元,百花洲人士,刚才多谢道友拔剑相助。”   “无妨,小事而已,道友不必介怀。”说到这里,江天青顿了一下,又说道:“刚才便是没有两位道友身临险境,这凶兽我也是势在必得的。”   她语气寻常,把诛杀一只凶兽说得像杀猪一般容易,但就是这平常的语气,更加深了他在两人心中的高手风范,一时间二人对江天青更是肃然起敬。   那名为司元的乐修摇了摇头,真诚道:“话虽如此,但道友救命之恩,我们二人无以为报,道友请看……”   话音刚落,他便从灵戒中取出一张通身泛黄的地图,那地图乍看很小,只有巴掌大小,但显然地图之上篆刻着某种特殊的阵法,迎风展开,便足足有半人高。   只见那半人高的地图之上,用黑色线条粗粗勾勒出这秘境大体轮廓,绘制这张地图的人显然有些偷工减料,只见那偌大的地图之上,几乎没有什么山川江河的分布,只用红叉和绿叉在地图上极为敷衍的对灵药和凶兽进行标记,放眼望去,地图之上半红半绿,好生热闹。   “这便是宗门随机分发的那几份秘境地图?”江天青开口问道。   “道友好眼力,我们一入秘境之中,便侥幸在某处废墟之中寻到了这份地图。”说到此,司元面上挂上了一丝苦笑,“可惜我们有运气发现这份地图,却无运气使用它,这一路上凡是地图之上标记的地点,皆有凶兽盘踞,我们实力不济,也只能望而却步了。”   若不是一路上都依照地图之上的指引进行探索,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却毫无所获,他们三人也不至于如此铤而走险。   经历过一番生死,司元显然是想开了,只见他双手平举地图,将它推向江天青的方向,“这地图我们留着左右无用,不如赠予道友,也好报答道友对我们的施救之恩。”   再推辞显然有些多余,道了声多谢,江天青便干脆利落地将其收下,然后与两人告别。   到一僻静无人之处,江天青盘腿坐于一古树之下,将地图平铺在身前,细细打量。   刚才惊鸿一瞥,只窥见了这地图抽象派狂放的画风,如今仔细观摩,江天青终于发现了这地图的妙处,或许绘制地图之人也知道自己偷工减料的有多离谱,干脆在地图上加上了自己的巧思,只见地图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指头大小的墨点。   这墨点乍一看不引人注目,但是刚才江天青分明记得,此处应该是空白一片的。   沉思片刻,江天青踏上自己的剑,御剑飞行到不远处一棵参天古木之上,再一次展开地图,只见那墨点不知何时偏移了些许。   原来这个墨点相当于江天青本人在这地图之上的坐标,江天青看向这墨点四周,只有正西方向,有一处红叉,标志着此处有凶兽盘踞。   那红叉相比于之前那个凶兽的标记,要着重许多,绘制者犹嫌不够,甚至又在这红叉外面多加了半个圆圈。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暗示着此处盘踞的凶兽有多强横,叫人情不自禁心生望而却步之感。   江天青合拢地图,将其放入储物灵戒之中,抬手御剑义无反顾地向西。   她今天倒是要看看,这凶兽到底是何方神圣!   ——   秘境高处,黄天洋盘腿坐在地上,正津津有味地啃着师姐来之前给他塞的酱猪耳朵,剩下二人百无聊赖,一个看话本,另一个在翻阅修真典籍。   一片悠然自得之时,只听传影阵法某处响起一声嗡鸣,黄天洋下意识地抬头,只见传影阵法之上缓缓浮现出来一个山谷虚影。   看到那山谷虚影的一瞬间,黄天洋愣住了,他喃喃自语道:“乖乖,这才第三天,怎么就有人去招惹玉面蛛皇了?”   闻言剩下二人皆抬头看向传影阵法,只见阵法之上,迷雾重重,林影森森,间或有细小的黑色身影在阵法上一闪而过。   秘境之中有十大凶兽,这玉面蛛皇是能排进前五的强悍存在,加之一些特殊原因,某种情况之下,这蛛皇比排名第一的恶蛟更难对付。   黄天洋他们那一届秘境试炼最终排名第一的剑修,便是折在了那玉面蛛皇的手下,传送出来之时那位猛男浑身上下被蛛丝裹得密不透风,差点变成蛛皇罗网上的盘中餐。   也许是属性原因,这蛛皇奇克剑修体修一类刚猛的修士。   “来,让我看看是哪个倒霉蛋?”黄天洋将传影阵法切换视角,只见一道剑光一晃而过,速度快得惊人。   然后,“啪”一声巨响,在三人目光注视之下,那剑修生猛地撞在了树上,震起落叶无数,将这个倒霉蛋尽数掩埋。   片刻,有人手握长剑从落叶堆里扑腾出来,待看到那剑修正脸,黄天洋大惊:“师妹,怎么又是你?” 第13章   她衣袍染血,手握长剑,长发披散,看向密林深处的眼底带光,赫然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黄天洋一时无语,回想起江天青来此秘境之中的一系列行为,他禁不住出声感慨:“她怎么这么能作死?”   许多人来此秘境都是混够通过考核的一千枚玉珠就万事大吉了,这师妹不一样,人家是个狠人,有凶兽她是真上啊?   若是她不知道此处凶险是碰巧来此也就算了,在她起身下一刻,黄天洋就见她从储物灵戒之中掏出了什么。   他定睛一看,只见那赫然是他拖延症晚期死线赶工通宵绘制的秘境地图,那地图之上,此处的凶险程度可是被他苦口婆心地标记出来了。   但见江天青一副兴奋至极的神情,她哪里是不知道,她明明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片刻宁静之后,只听他师兄谢生秋朗声笑道:“好好好,我辈剑修就该有这样的魄力!”   言语之间,是一派赞许,甚至还有点心向神往,恨不得当场魂穿江天青提剑去试一试这玉面蛛皇的深浅。   黄天洋心情复杂地啃完了剩下的半只猪耳朵,心想幸亏师兄当年在秘境之中同这蛛皇擦肩而过,要不然十有八九也和那个人称天降猛男剑修的孙师兄一样,被一身蛛丝裹成木乃伊,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清干净体内的蛛毒。   ——   江天青倒提长剑行走在这密林之中,这密林大概有些年岁了,其中的树木都是参天古木,看上去郁郁葱葱,且受这秘境之中灵气所滋养,长势也是极为繁盛。   但是,有哪里不对!   江天青皱了皱眉,抬眼望向树木上方,只见林间间或有风吹过,发出簌簌声响,而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这里太安静了,连一只过路的飞鸟掠过都没有,她在密林之中行走的这段时间,听到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以及,风声。   这密林之中,除了她和这些树,竟像是一只活物也没有。   莫非,她禁不住开动脑筋,这密林之中盘踞的凶兽,是一只千年老树精?   江天青继续在这密林之中穿行,待行走至密林中界,一方巨大的洞口突兀的出现在她面前,洞口高深,依山势而形成,里面黑魆魆一片,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杀人越货的阴谋,而密林洞口,横着一摊早已干涸的血迹,仿佛在暗示上一个作死的倒霉蛋悲惨的下场。   寻常人到此,约莫会犹豫片刻,但江天青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念头,脚步停都没停,毫不犹豫的步入洞口之中。   这洞口刚进入时有些狭窄,走着走着便越来越宽阔,甚至还有隐约的水声从山洞深处传来,空气也越来越潮湿。   待行走至某处,只见一条蜿蜒的地下暗河从岩石中流淌出来,头顶上方,间或有水珠滑落。   一抹凉意悄然爬上江天青的后颈,江天青下意识抬手摸去,不是意料之中水滴的触感,而是细而柔韧,像是某种丝线。   江天青反应何其快,察觉到不对之时立即反手挥剑斩了上去,那缕丝线应声而断,江天青抬眼望去,只见好几缕近乎透明的银线从上空落下,而银线尽头,一张美人脸从阴影深处缓缓落下,伴着沙沙声,于黑暗之中显得非常慎人。   “我靠!”江天青禁不住脱口而出道,“这是哪里来的怪东西!”   不像是修真界出品,倒像是从东南亚那边的鬼片临时借调出来的,她不确定,还得再看看。   待那张美人脸的全貌完全暴露在外,江天青才看清楚,这哪里是一张美人脸,这分明是一只体型异常庞大的蜘蛛,只是因为它周身太黑,同黑暗融为一体,江天青才没有第一时间将它逮捕。   那美人脸横在蜘蛛腹部,随着它动作起伏神态也随之改变,或哭或笑,于黑暗中显得诡异而又异常香艳。   那大蜘蛛或许能听得懂几分人话,知道江天青没有说它什么好话,怪叫一声,喷吐出好几缕蛛丝,从各个角落朝江天青围堵而来。   江天青下意识提剑格挡,最开始还能勉强斩断那些蛛丝,但随着蛛丝越来越多,她的行动也越来越迟缓。   原因无他,那些蛛丝太柔了,缠于长剑之上,如细雨一般无孔不入,斩一缕化三缕,越斩越多,永无止境,江天青举目四望,只见四周皆是一片银白,蛛丝成网,从四面八方将其包裹,像是一个巨大的茧。   而这个茧还在不断的收缩,企图将她束缚在里面。   锋利的剑难以抗衡这柔若无骨的蛛丝,只能被其纠缠,然后一点点吞噬殆尽。   透过蛛丝的间隙,江天青窥见那蜘蛛的双眼,残酷而又无情,甚至带着些许嘲讽,看着她如盘中餐一般最后的挣扎。   蛛丝成网,化为死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而这就是玉面蛛皇最厉害之处,之前那位猛男剑修,便是被困在这蛛丝罗网之中,一直被消磨到精疲力竭,连手中长剑都难以挥动,差一点就沦为蛛皇的盘中餐腹中食。   蛛丝一点点沿着长剑纠缠而上,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江天青的手腕,江天青早已力竭,只凭借心中的信念继续挣扎,原本柔若无骨的蛛丝缠绕上她的手腕之后,突然变得锋利无比,在少女苍白的皮肤之上拉下道道狰狞的血痕,伤口之上,有血珠汩汩滚落而下,然后被蛛丝争先恐后地吞噬。   这蛛丝,当然是吃人的。   江天青此时已是绝境,蛛丝茧一点点被她的鲜血染红,她的身上,也源源不断地出现新的伤口。   就在这叫人万念俱灰的时刻,江天青听见了风声。   此时大抵是立春,那缕风越过层层阻碍来到洞穴深处,带着郁郁葱葱的生机和活力。   或许是着了魔,江天青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密不透风的茧中撕开了一方缺口,努力地触碰到了这缕微不足道的春风。   春风缠绕指尖,透着些微的凉意。   锋芒的剑刃阻挡不了这柔若无骨无孔不入的蛛丝,可是春风呢?   江天青索性抛下手中长剑,任春风绕指。   我向春风借一剑,任他诸天邪魔又何妨?   ——   “我的天!”在传影阵法之外密切关注着江天青动向的黄天洋哀嚎一声,“师妹她她她……怎么把她的剑给扔了?”   黄天洋视角之中的江天青,满身伤口,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丢下手中长剑,像是放弃了所有希望一般自暴自弃,连挣扎都不愿意。   只有同为剑修的谢生秋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她在借剑。”   “啊?”黄天洋大惊,“这秘境之中放眼望去四下无人,她能向谁借剑,难不成向鬼借吗?”   “向谁借?”谢生秋不由失笑,他伸手,任由春风绕指万般温柔,喃喃自语道:“当然是向春风借!” 第14章   向春风借剑,说得容易,但有那么简单吗?   那浩浩荡荡的春风,只愿舍下那微不足道的一缕,让剑客握在手中。   可是,那也足够了。   昏暗的洞穴,虎视眈眈的蛛皇,幽深静谧的地下河流,此时都不重要了。   江天青心神仿佛置身于另外一片空间,那里美好而又生机勃勃,野花四面开放,野草肆无忌惮的沿着视野朝天际蔓延,野火都烧不尽它,阻碍不了它。   在春风带来了美好幻觉之中,江天青挥出了那轻飘飘,没有带丝毫杀机的一剑。   那一剑极柔,轻而飘渺,那蛛皇的蛛丝已经是柔若无骨了,可是江天青这一剑,同这和头发丝相比亦不逞多让的蛛丝还要轻柔,像是春风过荒野,只留下浩渺生机。   蛛丝触碰到这一剑,顿了一下,随后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原因无他,这看上去确实不是它们的对手。   但它错了,随后,充满着杀意和死亡的蛛丝便被这一剑斩得七零八落,从高空飘飘扬扬的落下。   那一剑却没有停,原本作壁上观想看江天青垂死挣扎的玉面蛛皇顿住了,漆黑狰狞的眼底终于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惧怕,可是太迟了,那轻柔的一剑已经来到了它的身前。   它无法阻挡,也不可阻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剑洞穿了它庞大的身躯,猩红色的血液从伤口迸射而出,落于地上,将地面烧灼出点点空洞。   随后,那一剑便化作阵阵轻柔的风消散在空气之中,没有留下一点点涟漪。   春风作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惊起半分柳色桃红。   江天青跌落在地,那看似轻飘飘的一剑却是耗费了它身上所有的灵力,她看着洞穴的墙壁,愣了很久,然后,起身捡起了那被她丢落的长剑。   那柄长剑不值钱,被原主从乡下集市买的时候只花了半块灵石,但是一个剑修,是不能没有剑的。   你将它握在手中的时候,你就必须相信它是这天下第一的名剑。   长剑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意,轻轻地嗡鸣了一声,江天青抬手,慢慢地拂去了剑上的尘埃。   然后,江天青握着她的剑,毫不留情地把玉面蛛皇戳成了一个筛子,以确保它不会突然暴起给自己从后面来上那么一下子。   等这玉面蛛皇死的透透了,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化作玉珠之后,江天青才有余力探索这被玉面蛛皇盘踞许久的洞穴。   那洞穴你乍看十分平平无奇,但江天青引了一个生火术,抬头向上看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靠”了一声。   原因无它,盖因所见之事物太过于惊悚,只见那洞顶之上,有许多被蛛皇吸干成空壳的飞禽走兽被蛛网黏连,悬浮在它的头顶,干瘪而又死气沉沉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望着它。   蛛网之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小蜘蛛在上面辗转腾挪,似乎在酝酿着新的杀意。   她终于明白这个森林为什么连只鸟都没有了,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叫这蛛皇吸了一个干净!   此地不宜久留,江天青飞快地下了这样一个结论,起身离开之时,她抬手,貌似很不经心地朝高处的蛛网之上扔了一个生火术。   说是生火术,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火团,丢到一个小蜘蛛身上,它挣扎了一下,然后抖落到一旁一个狮子空壳之上。   那本该在林中叱咤风云的狮子早已经死去,只剩下一个看似威风凛凛的空壳,一副皮囊,但是那火触碰到这薄脆如纸的外壳之上,几乎瞬间,便燃起了剧烈的火焰,焚尽了整个洞穴。   江天青走到洞穴之外,有凉丝丝的雨滴从高空缓缓落下。   下雨了,还是春雨。   春雨落下,飘飘扬扬,声势浩大,这本是一件极为风雅美妙的事情。   但是结合着江天青身后的浓烟滚滚,便显得不那么美妙了。   下雨天不适合御剑,江天青索性找了一棵叶片丰硕且排列紧密的参天古树之下避雨,这古树之下倒是一片干爽。   江天青看着那几乎要冲破天日的浓烟滚滚,嘴里喃喃自语道:“这修真界放火烧山不会要牢底坐穿吧?”   ——   大殿之上,一群长老峰主原本正密切关心着水镜之中弟子的动向,一边闲聊,只是聊着聊着,话题就跑偏了,一群长老峰主开始了闲话家常,话题无外乎就是自己的弟子和别人的弟子,弟子出色的在不动声色的炫耀,弟子不那么如意的便在一旁默不作声。   作为可以杀死比赛的可怕存在,疏云剑主谢乘月在此时此刻一向是安静如鸡的,只是,做修士不可能不攀比,谢乘月自入剑道一途,便是名动九仙洲的惊世奇才,剑名震动四海八荒。   他生平唯一不称心如意的,便是收徒一事,谢乘月叹了一口气,心想:我的好徒弟,你现在在哪里啊?   还没等他为自己感慨伤怀片刻,只听有峰主不经意间抬眸看了玉柱上的排名一眼,下意识脱口而出道:“这这这……排名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玉柱之上,原本排名榜首的两人是你追我赶的架势,突然,那本来以一分之差屈居第二的“是你爹别叫”憋了一个大的,一眨眼的功夫,超出第二名“砍你就三刀”足足几千的分数。   峰主和长老的注意都被这排名所转移,只听有长老喃喃道:“莫不是这玉柱出了错?”   大几千的分数,总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吧?   “不。”掌门接到了主峰弟子的传信,看完出声说道:“这是她理所应当的。”在众多峰主长老或质疑或恍然大悟的目光之中,他说完了后半句话:“因为她孤身一人杀死了玉面蛛皇。”   水镜之中,原本正映照着一队弟子,他们成群结伴密切配合,杀死了这秘境之中排行第九的凶兽奇虎,正围成一团互相庆贺。   若是之前,这群长老峰主说不定会称赞一句“后生可畏”,但是此时此刻,峰主们的目光只是在水镜之上停留了一瞬,水镜之上的场景也随他们的目光而变幻。   水镜之上的场景,从一处密林变幻到了另一处密林,这处密林正在下雨,但是却浓烟滚滚,仿佛要遮蔽天日,而那个孤身一人诛杀了玉面蛛皇的年轻弟子,此时正坐在一棵古树之下,伸出手,借漫天的春雨来清洗剑上的斑斑血迹。   尽管刚经过一场惨烈的厮杀,她的面上,却宁静无比,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不知道江天青此时此刻在思索“在修真界放火烧山,会不会牢底坐穿”这个重大问题,一位峰主看她神态自若,先称赞了一句:“不骄不躁,此子不可小觑!”   “之前谋定后动凝水剑伤人是智,如今孤身一人诛杀凶兽则是勇,这个弟子智勇双全,是大才啊!”有认出江天青的长老,对她的评价就更上一层楼了。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展望未来了:“有此弟子,三年之后的九洲大比,我天玄宗必拔得头筹!”   “大善,是该让扶摇宫的那些人长长记性了!”   ……   就在大家一团和气交口称赞之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又出来了,只听姜云间冷冷一笑,出言道:“你们当真确定,这凶兽是她以一己之力诛杀的吗?”   “那玉面蛛皇凶狠难挡,她说不准是借了什么灵器符咒也未尝可知啊?” 第15章   这是什么杠上开花的极品杠精。   姜云间话音未落,大殿之上突然响起一道骂声:“放你娘的屁!”   这一道骂声堪称晴天霹雳,大殿之上一时沉静了片刻,随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讨论声,像是一锅烧开了的沸水。   只见原本正云淡风轻与世无争沉迷手中卦象的天阵峰峰主简宁珂,此时放下手中的签筒,极为不符合他人淡如菊的小仙男人设拍桌破口大骂道。   骂这一声还不解气,只听这位小仙男继续骂道:“这秘境之中的大阵可是老子耗费了七七四十九天绘制而成的,秘境之中,任何超越等级限制的符咒和灵器都是被禁止的,姓姜的,你质疑她,就等于在质疑老子的专业性!”   一口一个老子,看得出来这位简峰主被气得颇为火大。   坏了,掌门一看这种情况,暗道一声不好,连忙上去拉架:“好了好了,云间也是有口无心,一时失言,宁珂你也知道,他是一贯如此的,绝对没有质疑你专业性的意思。”   “至于秘境之前的战斗,我门下的弟子已经将它刻录到传影石之上了,诸位看一遍,孰是孰非便能分辨一二了。”   只见掌门一拂袖,袖中的传影石飞到半空之上,里面映照的,赫然是江天青从入洞穴到离去的全过程,这传影石刻录的非常用心,像是在追什么爱豆现场的直拍,各个角度视角都有。   诸位掌老峰主凝神细观,江天青被那玉面蛛皇擒住之时,有些人还不免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情不自禁为她捏了一把汗,待到江天青借剑春风,斩杀那玉面蛛皇,火烧洞穴之后,有不少长老禁不住合掌称赞。   “春风化剑,润物细无声啊!”   “春风化剑,春雨洗剑,风雅,太风雅了!”   “借上天万物予一己之长剑之上,此子在剑道之上是当真有大才啊!”   “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啊!”   ……   姜云间冷哼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道:“确实有几分本事。”然后只听他又道:“不过诛杀一只玉面蛛皇而已,若是能诛杀那排名第一的恶蛟,还能让我高看她一眼。”   掌门已经放弃他了,寻常姜云间都是沉默寡言,不知为何,今天却如此热爱抬杠。   ——   或许是姜云间这个像他这个人一样歹毒的嘴的缘故,江天青还真发现了一些关于恶蛟的踪迹。   她自离开那片被玉面蛛皇盘踞的密林,便一路御剑飞行向西,但她御剑的水平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用一句话概括就是瞎几把飞,飞到哪里算哪里,降落之后有凶兽就杀,没凶兽就照样飞。   她飞行的速度极快,像是一道鬼魅化成的残影,又像是某种凶兽,总而言之,就是不像一个人,因此,秘境之中开始流传一个在天上高速飞行妖兽的传言。   这妖兽会在白日在秘境各处随机飞行,速度飞快,如一道残影,因此被称为“灰影兽”,有几支小队还组织了关于这只“灰影兽”的猎杀,可惜却一无所获。   江天青对这些叫人哭笑不得的猎杀一无所知,这天她捉了两只灵兔,砍了几根枯枝正准备进行野外烧烤,火还没升起来,就听见有脚步和交谈声过来,她把火吹灭,在密林之中凝神细听。   此时已经是秘境试炼的第四天,正是各种离奇事件发生的多事之秋。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的还有拖拽声和惨叫哀嚎声,江天青发现那被捆成粽子一样的一堆人里面,竟然还有两个熟人。   她目光所及之处,那被严严实实螃蟹一样捆绑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她从凶兽口下解救出来的乐修和丹修。   只是此时两人情况都不怎么样,那名为司元的百花洲乐修,情况更是糟糕,之前的伤口没有好,此时身上又添了新的狰狞伤口,衣袍染血,面色苍白,异常狼狈,连腰间珍而重之的玉笛之上都崩出一道清晰的裂纹。   有一个陌生的修士,正站在两人面前,看他一身法袍,江天青明白了,吼,这就是那个死道友不死贫道脚底抹油的法修。   那法修一改之前江天青对他狼狈而逃的固有印象,此时此刻显得万分嚣张,两手叉腰,他两条腿还有些高低不平,一条立着,一条歪着,远远看去,活脱脱一个圆规杨二嫂转世。   江天青屏息靠近,只听他趾高气扬道:“快把秘境地图交出来,冯少爷还能放你们一马,要不然,你们就和这群人一样,去喂那恶蛟!”   他喉间迸发出一阵短促的冷笑声,“那恶蛟的凶狠你们可能不清楚,昨天有个修士,虽然有传送阵法的存在,可也活生生地被那恶蛟咬下了小半截身子,他可是一个皮糙肉厚的体修,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乐修,可要好好考虑清楚啊!”   司元面色苍白了一瞬,随即摇头失笑:“你说再多也是无用,那地图我早就给出去了!”   “你给谁了?”   “之前你不顾信义抛弃我们二人离去,有恩公仗剑冒着危险将我们二人救下,虽说对那恩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依旧让我们感激不尽,你说那地图我该给谁?”   那法修脸上有愧色一闪而过,随即被凶狠所覆盖,他狠狠踹了司元腹部一脚,看他在地上苦苦挣扎,冷笑道:“你听好了,这秘境之中只有我这样的人才能活的好,你那些知恩图报,那些信义,全都是狗屁!”   司元本就身上有伤,这暗藏着灵力的一脚更是让他雪上加霜,他趴在地上,咳出斑斑血迹,闭目苦笑,声音喃喃:“天道在上,你这种人会有报应的!”   “谁报应我?”那法修如今狗仗人势,万分狂妄,他高举手指指天,“你还能叫这天雷下来劈死我不成?”   江天青听不下去了,这人不仅坏,还坏的有些脑残,她担心自己再这么听下去,会被传染智商。   于是她从藏身处起身,悄无声息地摸到他身后,给他来了那么一下子。   那法修没想到有人这么不讲武德,直愣愣地应声倒地,被江天青三下五除二绑了一个结实。   江天青心想:我虽然无法让天雷直接下来劈你,但代表月亮审判一下你还是可以的。 第16章   此时风水轮流转,原本高高在上欺凌他人的人,变为了鱼肉任由宰割,因为江天青存着一丝个人偏见,绑人的时候像捆猪一般给他捆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再从地上捡了一块不知道是不是上一任来秘境参加考核弟子留下的破抹布,把这法修的嘴给结结实实地堵上。   那司元刚才眼见江天青过来,一声恩公堵在喉咙里,此时终于脱口而出,伴着热泪盈眶的一双眼。   江天青解开这两个倒霉蛋身上的绳索,他们两人身上的绳索大约是名家特制,寻常刀剑难以砍断,江天青沉思片刻,用灵火一截一截地给他烧化。   一边烧江天青一边问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一会儿不见,就这般灰头土脸的了!   司元苦笑一声,一边活动着因为长时间束缚而僵硬无比的手腕,一边娓娓道来,他为乐修,说话语调有种奇特的韵味,此时语带三分愁,更显哀怨:“恩公有所不知,那李二自背信弃义离开我们后,约莫是以这秘境地图为筹码,攀附上了冯家的大少爷,在秘境之中对我们二人大肆搜捕,想要夺取我们身上的地图。”   “他做出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我们一时失察没有防备,被他用药迷晕后再醒来就在这里了。”   “原来如此,对了,你们可知道,他们为何要以人喂食恶蛟?”江天青借着远处昏暗的火把光,看着那十几个被绑成一团,心如死灰的修士问道。   “唉,也是作孽。”司元叹了口气,随后向江天青讲述了事情的原委,也亏的李二是个大嘴巴,要不然他们两个知道的还不一定这么详细。   原来那冯少爷入秘境之后一心想要扬名立万,就把主意打到了那盘踞森林中央镜湖的恶蛟之上,借生人为诱饵,以阵法灵器相辅佐,想要集合众人之力诛杀恶蛟,只是前面两次出了点差错,才没叫他得逞。   看江天青面色一肃,司元劝道:“那冯少爷是筑基巅峰修为,身边又有好几队人马跟随,我知恩公剑法超群,但万万要小心行事啊!”   “嗯,我明白。”江天青看向远处篝火之上的那处大锅,计上心头,强攻不得,她可以智取啊。   李二是被面上那混着冰凌的冷水给泼醒的,刚醒来,就被嘴中那透着奇特腥臭味的脏抹布给熏的头晕目眩,只能发出“呜呜”的哀叫。   察觉到脖颈间有寒光一掠而过,李二偏头一看,这一看可不得了,他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一柄长剑横于他的脖颈之间,因他偏头的动作,长剑在他动脉之上扯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李二挣扎的更厉害了。   “别动。”那长剑略微偏了偏,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声音压得很低,在黑夜中不辨男女,语气中透着淡淡的不耐。   李二登时不敢动了,那声音继续幽幽道:“一会儿你若是出声,我便要了你的命。”   长剑威胁性地往前一顶,李二拼命摇头。   他不出声,打死他也不出声。   江天青一把扯下李二嘴里的破抹布,然后往他大张的嘴里丢了一丸丹药。   那丹药入口即化,在腹中化为阵阵清凉,李二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随即面色惨白,拼命扼住咽喉,想要将这个丹药吐出,可惜未果。   只听那道恶魔一般的声音凉凉道:“这丹药名为含笑半步癫,发作时会叫人肠穿肚烂痛不欲生,偏生人死去的时候还会面带笑容,李二,你说这奇不奇怪?”   李二抬眼看去,只见那剑修逆光而立,长发披散,遮住大半张脸,明明不修边幅的打扮,却不显狼狈,自有一分风骨蕴藏。   简直就把“我是高手”四个字刻在了头顶。   李二快绝望了,看到旁边立着的司元二人,忙蠕动上前,痛哭流涕道:“司元贤弟,我错了,我不该贪生怕死抛弃你们二人于险境不顾,我也不想将你们的行踪出卖给冯少爷啊,实在是他以权势逼人,我不得不从啊!”   “他们有权有势,我一个无名无姓的散修,能怎么办啊,我也是无可奈何啊,万望贤弟念在一路同行的情谊,劝说这位大人放过我一条狗命吧!”   看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江天青心想:这还演的挺投入的。   不过此时此刻她不想欣赏这人的表演,“好了。”她出声道:“你要活命也很简单。”   她从储物灵戒里面掏出了两只颜色鲜艳的蘑菇。   只见那两只蘑菇,一只通身鲜红,上面宛如走马灯一般闪着五彩斑斓诡异的光,而另一只,像是打翻了什么杀马特颜料盘,蘑菇配色乡土俗艳,非常辣眼睛。   两只再标准不过的毒蘑菇,蘑菇通身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引诱着不明真相的修士将其吞食。   “这是?”李二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这是什么,你只要把它们放入冯少爷的汤锅里就行了。”   “营地里看管森严,我难以找到机会下手,万一失手,我……”   李二还没说完,便被江天青打断了,“容我提醒,离这含笑半步癫发作还有半刻钟,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李二犹豫片刻,咬牙切齿道:“我试试!”   看他身影一瘸一拐地离开,身后司元犹豫问道:“恩公,那蘑菇当真有那么大的功效?”   想起之前御剑飞行时,看凶兽误服那杀马特蘑菇之后发疯的奇景,江天青沉默了片刻,说道:“那蘑菇,恐怖如斯,你们一会儿做好准备,不要被误伤。”   司元起初有些怀疑,很快,他就知道江天青是什么意思了,营地之中原本静谧无声,很快,便响起一阵破了音的尖叫声和怪笑声。   那原本在营地之中高高在上的男女,此时此刻,披头散发,面带诡异的微笑,高举手臂,绕着营地转圈跳舞。   嘴里嘟囔着什么:“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一边唱歌,一边跳舞,好不热闹。   这还没完,就在江天青感慨修真界的毒蘑菇果然不一般之时,一道身影从营地中径直走出来,赫然是那个冯少爷。   看他衣着体面,步伐不紧不慢,一副神志清醒的样子,江天青暗道一声不好,正准备提剑迎上。   只见那冯少爷在空地之中突然停了下来,看向虚无缥缈的苍穹,面上突然也挂上了诡异的笑容,他一拍手,一跳脚,“噫,好,我是这秘境试炼的第一!”   话音落下,他便如同范进附体一般发了失心疯,嘴里一边嘟囔着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一边在转圈跳舞的人群之中开始热辣狂舞,只不过他肢体有点不协调,动作看上去不像舞蹈,更像是触电后的抽搐,但胜在感情动人。   他金蛇狂舞还不罢休,许是毒蘑菇威力上涌,他浑身发热,突然一把掀了自己的衣袍,露出赤条条的胸膛,一边继续忘情地蠕动。   江天青看不下去了,“快快快,赶紧给他绑了,别让他再跳了!” 第17章   那冯少爷虽然被杀马特蘑菇毒素入了脑,但是筑基巅峰修为的底子还在,见有人来追他,身手异常的矫健,一边跑一边忘情地“旋转,跳跃,我闭着眼”,于黑夜之中肆无忌惮地起舞,像是一个暗夜精灵。   营地之上,开始上演“她追,他逃,他插翅难飞”的离谱戏码。   待冯少爷爬上大树准备在高空之上进行一场惊才绝景的四小肥鹅芭蕾表演时,江天青忍无可忍,挽起袖子飞身上树一脚把他踹了下来。   那冯少爷在地上滚了两圈,不知道梦到什么走上修真界巅峰迎娶白富美的戏码,抱着旁边的那颗大树痴痴地笑,嘴里一边还嘟囔着什么:“来,圣女,让夫君亲一个!”   这油腻程度简直让人退避三舍,江天青觉得这人杀伤力太大,堪称核武器,于是抬手,劈上冯少爷后脖颈,把他干脆利落地放倒了。   那群围着篝火跳舞的人,没有冯少爷那么好的精神头,此时此刻体力耗尽,带着一脸诡异的光昏迷在地上,并且那光还会不间断地切换颜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绿。   此时,密林之中,总算安静了下来。   江天青把这一群人给捆好,司元看她动作,犹豫了一下,问道:“高手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江天青挑了一下眉,踹了睡成死猪的冯少爷一脚,他“哼唧”了一声,继续沉入美梦之中。   江天青双臂抱胸,温声道:“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冯少爷既然这么喜欢丢别人喂恶蛟,今天就让他自己试试这恶蛟牙口好不好,挑不挑食!”   那李二在旁边听着,心下一惊,没想到此人竟如此胆大包天,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行事全凭自己心意,但他此时此刻受制于人,尽管心下已经有了别的算计,但面上还是一副伏低做小的卑微神情,“大人,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做了,那解药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啊?”   “哦,你说这个。”江天青随手从储物灵戒里面掏出一枚丹药,丹药通身呈天青色,丢给了李二。   李二第一眼看这丹药全貌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但很快就打消这个念头了,他内心安慰自己:或许神丹的外貌都如此朴实无华吧。   丹药入口化作一股熟悉的清凉,许是心理作用的效果,李二觉得浑身上下的疲惫和痛苦一扫而空,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   李二服完丹药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江天青此时背对着他,这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面上露出狰狞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件通身漆黑的法器,法器尖端正对着江天青,嘴里叫嚣着:“蠢货,受死吧!”   那法器通身漆黑,四周刻着繁复花纹构成的阵法,阵纹交相辉映,闪着不详的暗芒。   他这一下突然暴起伤人,来势汹汹,叫人难以抵挡。   “不好!”司元见此情景,暗道一声,下意识抽出腰间长笛想要阻挡一二,只是那法器来得太快,他也有心无力,只能看那法器朝江天青心口捅去。   江天青却不慌也不忙,尽管法器锋芒已到面前,她面上依旧十分淡定,反手飞快拔剑迎上,李二以为这下趁其不意攻其不备定能得手,但兵刃相抵他便知道自己错了,并且错的离谱。   那看似平平无奇破破烂烂的一柄长剑,一交手才知道其上蕴藏着多么可怕的劲道,只是短短一个交锋,他的手臂便一片酥麻,那法器差点被江天青生生击飞出去。   偏偏江天青一边打,嘴里一边慢条斯理道:“不是吧不是吧,宁就这?”   绝杀,并且堪称杀人诛心。   李二被气得头皮发麻,忙催动法决,那法器前端突然绽开,成百上千根细针飞射而出,细针宛如蜂群,来势汹汹。   这法器是李二在秘境之中偶然得到,里面细针材质特殊,他耗费了许多银钱才找器修打造而成,是他压箱底的法宝,此时此刻,李二内心是一片肉疼。   那飞出的是针吗,那都是亮闪闪的灵石啊!   那细针飞抵江天青身前,江天青许是察觉了其上金钱的味道,也不敢大意,挥舞手中长剑操纵大量冰灵气在周身盘旋,灵气化为一面银装素裹的镜子,将那细针来势汹汹的攻势密不透风地挡了下来。   随着“叮叮当当”一阵脆响,细针大多数打落在地,少部分被阻拦在半空中。   “法器是好法器,可惜你不会用。”江天青朗声道,随即手腕一转,只见那原本被冰灵气阻隔在空气之中的细针,随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中转了一个个,逆方向朝李二飞射而出,宛如暴雨梨花层层绽放,看凶狠程度,竟然是比之前李二自己使用效果还要爆炸。   旁人都说盗版打不过正版,而江天青则是盗版痛打正版,并且还把正版打得落花流水望风而逃,倒真应了那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李二躲闪不及,被那针雨淋了满头满脸,结结实实地戳成了一个刺猬,那细针本就极为歹毒,针尖之上还淬着某种奇毒,并且那奇毒李二自己也没有解药。   此时此刻,李二只能一动不动地瘫在地上,嘴里哀哀嚎叫道:   “我错了,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我一时鬼迷心窍,我罪该万死,你们饶我一命吧!”   ……   一边嚎叫,一边以热泪盈眶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司元二人,想要引诱他们上演“农夫与蛇”的经典戏码。   面对此情此景,江天青终于触发了自己为数不多的怜悯之心,她打算告诉李二一个秘密。   只听江天青不紧不慢道:“对了,跟你说一件事,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含笑半步癫,那是山下集市上半块灵石一百颗解暑的清凉丹。”   “噗!”一旁的司元只见李二急火攻心,喉间喷出一道半人高的血箭,指着江天青一字一顿道:“你好毒!”   下一秒,头一歪,直接被生生地气晕过去了。   江天青良心一点都没有负担,两手一摊,一脸无辜,“唉,你说说,这人蠢不能怪天吧。”   旁边两人:……你够了。   江天青叹息完,从地上捡起李二晕倒时滑落到一边的法器,将法器放在手中上下打量一番,心里颇为满意,忍不住在李二耳边发出恶魔低语:“你的法器很好,现在是我的了。”   只见原本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李二听完这句话,又垂死病中惊坐起,被活活气醒了,他瞪着两个铜铃一样大的双眼,嘴里像个快乐喷泉一样连绵不绝地喷涌出道道血柱,喷涌的间隙还伴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咒骂:“你你你……好……好贱……啊”   他还没说完,江天青对着月光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欣喜道:“这确实是一柄好剑,你好有眼光哦!”   李二?   李二一口血堵在喉咙里没喘上来气,下一秒,直接被传送出了秘境。   修士只有濒死状态才可以被传送出秘境,看到此情此景,江天青捂着自己的心口,眼含热泪道:“天啊,没想到我的嘴也能杀人!” 第18章   李二被传送出秘境之后,司元二人同江天青一起将那一群面带诡异的光的修士搬到了森林深处的镜湖前面。   镜湖果真无愧于它这个名字,波光粼粼,平滑如镜,此时已经是第五天的清晨,清晨的日光照耀在镜湖之上,随着水的波纹流动,浮光跃金,更显得美轮美奂。   “道友。”司元见平滑如镜的水面,犹豫了一下,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说道:“可否要我二人留下协助你?”   “不必。”江天青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   看司元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江天青心知他重情重义,若是没有说开心里必不会好受,她摸了摸鼻子,道:“你要我讲实话吗?”   “你说。”   “我带你们两个打恶蛟可能比我一个人打这恶蛟还要困难。”   有时真相就是这么残酷,司元二人深受打击地离开了。   江天青在岸边下饺子一样把这一群前几日还在岸边张扬跋扈的修士们踹下去。   这岸边还有不少残余的血迹,一看就知道被这群人害的修士不知凡几。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群人为所欲为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让他们尝尝报应了。   那恶蛟或许是大早上起床气严重的缘故,那群修士在水面悬浮了这么久,也没见它上来进食。   “这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啊!”江天青感慨了一句。   只见她从岸边捡起了几块石子,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抬手朝河里丢去。   这看似平平无奇地一个动作,落入湖中却激起了半人高的大浪,水面一时间鸡飞狗跳,万分热闹。   江天青扔到第三颗的时候,山林之中突然一瞬间沉寂了下来,原本的鸟叫蝉鸣不复存在,平滑如镜的水面被用刀一般从中间割裂,摩西分海一般分为平整的两面,一只蛟龙破水而出,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天青。   蛟龙出水,清波弥漫,滔天的浪花将在水面之上漂浮的众人拍晕,随后在鲸波中不见了踪影,估计十有八九是被传送法阵给传送出去了。   那冯少爷此时此刻也是一如既往的生命力顽强,非但没有被拍晕,借着水浪的破坏力,还把浑身上下的绳索给挣脱了。   杀马特毒蘑菇的毒素还在他脑内蔓延,他不知是幻象之中又见了什么美梦,挥舞着手臂,一个劲儿的朝那蛟龙冲过去,嘟着嘴,嘴里嚷着什么:“来,美人,让爷亲一个!”   那恶蛟也是没见过这种人间油物,愣了一下,随后“啪”一尾巴给他拍飞,冯少爷落入水中,巨大的冲劲儿让她吐出一口鲜血,或许是鬼使神差,机缘巧合之下竟把毒蘑菇的毒素排出去了。   他一睁眼,正好对上恶蛟狰狞可怖的竖瞳,下意识慌不择路想跑,但毒蘑菇的毒素余威犹在,他上半身想跑,下半身却不听使唤,朝着蛟龙直挺挺地冲了过去,面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那恶蛟又一尾巴,终于把冯少爷拍出秘境,结束了他罪恶的秘境一生。   此时此刻,天地之间,唯有江天青一人一龙两相对峙。   那恶蛟通身天青色,而腹部则是白色,头顶王角,王角中间还镶嵌了一枚深紫色的宝石,整只蛟显得华贵万分上流无比。   但见它眼神睥睨,寻常人见了都不由得被它的风姿所摄。   但江天青显然不是寻常人,她打量恶蛟片刻,迟疑道:“赖皮蛇?”   这实在不怪她,这条恶蛟同小鲤鱼泡泡那个反派赖皮蛇长得太过于相似,活脱脱一个二次元具象版。   那恶蛟能听懂一些人言,仰头发出一声愤怒的龙吟。   它不像旁的蛟龙一样出身高贵,是由一条响尾蛇化身而成,走的也是邪魔外道的路子,平生最忌讳就是有蛟提这一点,江天青这句话,堪称是在它的雷点之上跳霹雳舞。   这个人类,它今天一定要将她撕碎,来消解它天蛟大王的心头之恨!   那恶蛟纵水引浪来势汹汹,水流在其浑身上下形成了一道屏障,堪称刀枪不入。   江天青御剑飞至半空,她的御剑术就像抽奖,她也不知道靠不靠谱,但此时生死关头,长剑如臂使指,倒是万分听话。   那恶蛟周身屏障太厚,江天青在其周身上下盘旋,都难以突破,只能在那层水幕之上留下道道划痕,随后水流涌上,屏障完好如初。   这乌龟壳怎么这么厚!她心里暗道。   但危险的还不止是这个屏障,那恶蛟引水成箭,水箭在空气中交织,稍有不慎就会被其贯穿,加之暗处有水流涌动凝成的漩涡虎视眈眈,一时间,这镜湖之上堪称险象环生。   一道水箭朝江天青飞来,她侧身险险躲过,水箭在她脸上滑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她抬手拭去面上血迹,有些心有余悸,刚才她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点点。   江天青仰头看向那恶蛟,它浑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再这样纠缠下去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难道这恶蛟真的没有什么弱点了吗?   目光落向某一点,江天青计上心头。   那恶蛟血盆大口再次袭来的时候,江天青不闪不避,提剑迎上。   恶蛟躲闪不及,吞江天青吞了一个结实,整条龙愣在原地。   这人类,就这?   ——   传影阵法之外,黄天洋看得是心急火燎,此时见江天青被恶蛟吞噬,猛地一拍桌子:“师妹这是在干什么,怎么想不开直直往恶蛟嘴里冲?”   谢生秋看得也是万分紧张,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无奈之举,那蛟龙浑身上下钢铁不入,师妹剑都快磨出火星子来了都无济于事,只能铤而走险,搏一搏蛟龙嘴里有没有出路了。”   虽然这看上去就是在送死。   大殿之上,自江天青同恶蛟对上之时便引起一片哗然声,那恶蛟盘踞秘境这么多年,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得了的。   再说江天青孤身一人,简直就是把作死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果然是年轻人,勇气可嘉啊!”掌门叹了一句。   “能同这恶蛟纠缠这么久,也是不错了,只是可惜结果不尽如人意。”   “这世间万物皆是如此。”天阵峰峰主作为玄学小仙男人设又开始伤感了,“月满则亏,上一届孙文远也是这样,一人一剑挑翻秘境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最后也是倒在了玉面蛛皇手下。”   ……   大殿之上,一群长老峰主忍不住触景生情,由江天青转到感慨修真一途的不顺,一时间大殿之上尽是唏嘘之声。   此时此刻,一道声音又格格不入的响起了,“实力不济,不过是自寻死路而已,何来伤感。”   这道声音,毫无疑问,又是姜云间,只见他手指轻轻摩挲长剑剑鞘,眼底尽是轻蔑不屑。   掌门眉头微皱,“对还未入门的年轻弟子,何必要求过多,上一届孙文远虽败于玉面蛛皇手下,可也是名副其实的第一,云间你……”   掌门还没说完,大殿之上突然响起一道长剑的嗡鸣之声,剑吟悠长,沉沉压在众人胸口,大殿之上,一时间沉寂下来。   只听有人漫不经心幽幽道:“我说诸位,人家还没死呢,干嘛这么急着给人家烧纸钱?”   许是为了回应这道幽幽低语,水镜之上,一时间风云变幻。   那本胜券在握的恶蛟神色一变,吃了跳跳糖一般疯狂摇摆头颅,或立或卧,在水面之上纠结成一团麻花,像是拼命要摆脱脑子里的什么东西。   片刻之后,它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头颅之上凸起一大块不明物体,只听长剑一声呼啸,有人手握长剑,破蛟龙头颅而出,在镜湖之上洒下斑斑血雨。   青天白日之下,只见江天青倒提长锋,长发披散,立于蛟龙头颅之上。   她面容苍白,衣衫袖口染着血迹斑斑,显然是刚经历过一番苦战。   江天青呼吸了一口久违的新鲜空气,然后垂眸,看向那恶蛟,发自内心真挚问道:“大哥,敢问您是多久没刷过牙了?” 第19章   恶蛟被其重创,脑花也被搅的稀巴烂,整只蛟已经彻底丧失了梦想,只能趴在地上苟延残喘,被江天青这般羞辱,喉间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吟,眼角滑下一滴不甘心的眼泪。   这个可恶的人类!   好气,可惜没有办法。   宛如大厦倾颓一般,恶蛟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巨大的声响激起林间鸟兽飞散。   恶蛟本就是这秘境之中排行第一的凶兽,加之盘踞此处知道的人也不少,一些有心之人几乎是瞬间便发现了此处的异状。   一位身着黑色剑袍,脑后绑着一个高马尾的少年原本正靠在树上闭眼歇息,他刚经历一番苦战,衣袍上还染着血迹斑斑,察觉到远处的声响,他睁开双眼,望向某个方向,挑了挑眉道:“竟然有人这么快就将那恶蛟杀了?”   习远有些可惜,叹了口气道:“本来还想今天去碰碰运气,啧,不知道是谁下手这么快,老子的第一危险了!”   话虽这么说,他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秘境另一角,正同自己的本命契约灵兽在凶兽群中肆意厮杀的青年抬眼,看向不远处,嘟囔了一句:“我靠,谁手这么快,老子连那恶蛟面还没见一面就给它“咔嚓”了?”   此时此刻是秘境第五天,一般来说,恶蛟这种排名非常靠前的凶兽,大家默认是第五天下午再动手,因为此时此刻大家基本上该刷的分都刷完了,也是时候尝试一些这种凶险和收益并存的东西了,就算失败被传送出秘境之外也无伤大雅。   但这些人万万没想到江天青下手这么快,第五天早上就把这恶蛟给搞死了,让其他人只能望蛟兴叹,内心感慨这人真是不讲武德。   有人叹道:“她也不怕一时失手被传送出秘境前功尽弃?”   毕竟第五天正是鱼龙混杂之时,一时失手被传送出去的人,除了去年那个人称天降猛男的剑修孙文远那种极少数个例之外,大部分人都只能饮恨倒在三十名开外,原因无它,因为第五天中午,这秘境之中会有一股波及全境的凶兽潮,被公认为是刷分的利器。   这凶兽潮被称为是“混子的鉴定器,强者的磨刀石”,那些仅仅凭借之前的一时好运或者隐忍避战就在秘境之中的人,都会在这个凶兽潮中尽数淘汰,就像养蛊一样,站在最后,获得更高排名的人,都是在这秘境之中有真材实料的强者。   明智之人会在凶兽潮之后才会挑战风险,而江天青这种宁愿冒着不要排名的风险,也要同这恶蛟厮杀的行为,在众人心中被划上了一个随心所欲的疯子标签。   毕竟,秘境前十在之后的大殿之上拥有着可以自由选择峰主作为师尊的权利,只要专业对口,天玄十二峰随便你来,也正因如此,导致每年凶兽潮中的厮杀极为惨烈,被凶兽淘汰出去的只占很少一部分,更多的则是在修士真刀真枪对局之中技不如人被淘汰出去的。   ——   大殿之上,自江天青破恶蛟头颅而出,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宁静。   若是之前,大家肯定会交口称赞,毕竟那可是秘境之中排名第一的恶蛟啊,江天青孤身一人只凭借一柄剑将其诛杀,称她一句“宗门未来的希望”毫不为过。   原因无它,还是因为有些人太格格不入了。   此时此刻,姜云间的脸色显得难看无比,他冷着一张脸,手指搭在剑鞘之上,手背上崩起明显的青筋,眉心皱起。   刚才江天青诛杀恶蛟的行为,无疑是把他的脸打得劈啪作响。   诸位长老峰主都不想此时此刻触他的霉头,一时间,大殿一时间充斥了极为尴尬的沉默。   诸位长老峰主以眼神互相示意:来,谁来当这第一个话事人?   大家纷纷看向掌门,掌门咳嗦了一声,万年和事佬正打算开口。   只听有人轻笑一声,道:“如何,她既已经诛杀了恶蛟,是不是你该高看她一眼?”   诸位长老峰主愣了一下,随后以目光彼此示意。   敢在姜云间面前哪壶不开提哪壶,勇士,这才是真的勇士!   谢乘月不知道从何处找来一株颜色诡异的蘑菇,珍而重之地捧在手心,一边把玩这株蘑菇一边幽幽问道。   姜云间面色此时难看的要命,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不过雕虫小技而已,兽潮还没过,若是她最后秘境排名第一再来同我说话。”   还在嘴硬,他还在嘴硬!   器峰峰主啧啧称奇,这万年玄铁都没姜云间这张破嘴硬。   说到排名,诸位长老峰主下意识地抬眼看向那玉柱之上的排名,那名为“是你爹别叫”的分数已经来到了一个前无古人后也可能无来者的新高度,足足比第二名“砍你就三刀”多了一位数。   毕竟连斩秘境排名前十的两大凶兽,有这分数也是合情合理。   这种初始分数,再加上之后的兽潮对江天青来说只要有手就行,这第一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谢乘月手中的蘑菇已经在肆无忌惮的走马灯一般闪着光,他笑叹了一声,“啧,好硬的嘴啊!”   话音未落,姜云间长剑铮鸣一声,出鞘半寸,定定看向谢乘月,谢乘月依旧是那副懒懒散散的坐姿,浑身上下没骨头一般。   他剑都懒得拔,只看了姜云间一眼,就那一眼,长剑被一点点地收回鞘中。   “你师尊没教过你吗,大殿之上不要轻易跟人拔剑?”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姜云间收回长剑,敛眸道:“得罪了,小师叔。”   ——   秘境之内,姜肃正诛杀完一只秘境排名第十的凶兽,他乃姜家这一代的嫡系弟子,若是往常,依照他的战绩,也该受到诸位长老峰主的瞩目,可是这一届的江天青太过于变态,生生将所有人目光都夺去了。   他对着玉简之上一条传讯陷入沉思,那玉简之上,赫然写着:“秘境排名第一。”   传讯下面,是一张江天青的影像,手握长剑,面容染血,诛杀恶蛟。   几乎是同一时间,除了姜肃,秘境之中的所有人都收到了这条传讯。   大殿之上,掌门似有所感,皱着眉头道:“云间你?”   姜云间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给这秘境增加一点难度而已,若是如此就被轻易淘汰,这秘境第一未免也当的太容易了些。” 第20章   未免也当得太容易了些?   一时间,大殿之上诸位峰主长老因为姜云间的这句话,陷入了更为诡异尴尬的沉默。   虽然知道姜云间这个人除了练剑之外,脑回路一贯十分清奇,经常做出一些情商低下的诡异行为。   但如此行径,器峰峰主公孙龙禁不住想:这位年轻弟子莫非是和姜云间有什么过节,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往死了针对人家。   如果江天青在现场就会痛心疾首地和器峰长老讲:你不知道我知道啊,要不然为什么叫古早狗血虐文啊,肯定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啊,男女主肯定都有点那啥大病!这本书的中心主旨就是男主虐我千百遍,我待男主如初恋,原文之中这种情节还真不少,男主对弟子好,对别人的弟子好,唯独对女主坏,然后两个人还能这杯痛饮爱情的苦酒,简直离谱!   江天青看小说的时候,连逻辑都还没有理清楚,那边一不注意两个人就“啪”一下很快地不讲武德的爱上了,还爱的死去活来,波及整个修真界!   “太容易吗?”坐在高处的谢乘月重复了一遍姜云间这句话,语气似笑非笑,随即他抬手,手指中间闪出一道微茫。   只听他说:“那我倒是觉得这秘境前十也来的太容易了些?”   秘境之中,原本正对着那第一的影像若有所思踌躇满志的一群人,突然又一连串收到了九条影像,一字排开,全是清晰无比的大头照,按照名次分门别类有序排好。   ——   秘境高处,黄天洋他们的玉简是和秘境中参加试炼的弟子是同步的。   收到讯息的第一瞬间,黄天洋人也惊了,“这群长老又发什么疯,师妹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这么针对?”   这第一的影像就是一个活靶子,因为所有人知道你是第一,而没有人知道谁是第二,第二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我。   这种心态会疯狂助长人的贪婪欲望,只要我淘汰了第一,我就是第一,秘境之中就会演变成一场关于江天青的大逃杀,别说用兽潮刷分了,一露头被人发现就是疯狂的暗算追杀,完全没有一点参与体验。   一旁的剑修谢生秋也皱眉道:“这实在是有些不太妥当,若是试炼,也应该一视同仁,不应该只针对一个人。”   黄天洋异常共情江天青,嘴里喃喃道:“好贱啊好贱啊真的好贱啊!”   一旁放空发呆的法修李未行也摇了摇头,道了一句:“有失公允。”   下一秒,剩下九个人的影像也出现在了玉简之上,黄天洋松了口气,“看来真是针对秘境前十的试炼,只是不知为何有延迟?”   “不是针对十个人的试炼。”接到玉简之上掌门传讯的谢生秋顿了一下,幽幽道:“本来姜峰主是只针对师妹一个人的,后面被人拦了下来,强行把后面九个人也加进去了。”   “姜峰主?”黄天洋大惊,“莫非是那位?”   三人以目光相互示意,然后对暗号一般点头。   没错,就是他。   “姜峰主为什么每年都和秘境排行第一的弟子过不去啊?”黄天洋摇了摇头,叹息道:“去年孙师兄直接在大殿之上和他怼起来了,扬言自己就算去灵植峰养猪也不愿意去清华峰练剑。”   “唉,也不知道孙师兄在灵植峰过得怎么样?”谢生秋低语道。   和孙师兄私交颇好的李未行面色有些古怪,幽幽道:“你孙师兄在灵植峰过得不错,吃得好睡得好,倒是那些灵植倒了大霉,种谁谁死,灵植峰峰主头发都被他给愁白了一大半。”   还偏偏拿这姓孙的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带着一群师弟师妹在灵植峰放猪跑马,为非作歹,堪称宗门一霸。   ——   秘境之中,江天青刚斩杀完恶蛟,恶蛟身躯倒地之后除了幻化出玉珠之外,还有一枚妖丹。   那妖丹通身浑圆洁白,泛着温润的光泽,竟比那玉珠还要皎白三分。   妖丹入手,便化作点点星芒,于身躯两侧蜿蜒出两道银河一般的光带,看上去美轮美奂。   妖丹本就是修真界一等一辅助修仙的法宝,星芒入体,化作汩汩暖流滋润灵脉,江天青灵脉之中的灵气此时也前所未有的充沛,在周身行走了两个周天,于丹田处慢慢汇集。   筑基期修士体内有灵府,此时此刻江天青体内的灵府之中,有一个雪色虚影慢慢形成。   她,竟是快要结丹了。   秘境四面八方的灵气朝此处汇集而来,于她周身形成一个灵力漩涡,那个漩涡还有越来越扩大的趋势。   江天青敛眉闭目,完全沉浸在了此种高妙的境界之中。   她一入秘境,便是一场接一场的苦战,没有比真刀真枪的对决更能提升修士修为的方法了,何况接连两场苦战,最是磨练修士的心境。   她长舒一口气,周身上下的灵力于一处汇集,身后的潭水被逸散出去的精纯冰属性灵气所激,于水面之上结起厚厚的一层冰。   密林之中,此时静谧无声,唯有草木染霜,云端之上,悄无声息地酝酿起了雷鸣阵阵。   一队修士或许是为了碰碰运气,来恶蛟盘踞的地方看看有没有漏子可以捡。   他们的运气很好,只见江天青于岸边结跏跌坐,面色沉静,双目紧闭,一副要突破的征兆。   看着那张万分熟悉的脸,有人高声叫道:“是玉简上面那个秘境试炼的第一!”   “没错,就是她!”   “她是不是在突破,我们赶紧把她给淘汰了!”   ……   一群人摩拳擦掌,正跃跃欲试,江天青突然睁开双眼,看那一群人越来越近,下意识道:“别过来!”   此时的一声“别过来”,在那群人眼里更像是无助的挣扎,闻声那群人面上更得意了,他们本就是修为不济,不敢直面兽潮的那一类人,此刻能将这秘境试炼排名的第一斩于刀下,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然而下一秒,他们就被从天而降的丹雷劈了一个正着。   修士金丹有丹雷,杀伤力极强,一般修士结丹四周都会设有防护法阵以免伤及他人,而这群人好死不死地闯进江天青丹雷的中心区域。   “唉!”江天青长叹一声,“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她都说了别过来了这群人怎么不听啊,直接被劈了一个天降正义! 第21章   那丹雷从天而降,来势汹汹,江天青在丹雷还没落下之前就做了充分的准备,调动全身灵力在周身上下形成了一道厚厚的灵力屏障。   饶是如此,也被那丹雷劈了一个结实。   其实按照修真界的惯例来说,弟子筑基到金丹这九转丹雷,一般师门都会安排避雷符和避雷法阵,因为弟子凭筑基期的肉身硬抗着丹雷本就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当然除了一些体修除外,人家全员猛男,沉迷用这丹雷粹体,自然不能和普通修士同日而语。   江天青肯定是没有那些避雷的法宝,原因无他,因为贫穷。   她看那第一道丹雷落下,那群人四散而逃,却躲闪不及,被劈的面如焦炭,头发如爆炸火花,一张嘴便是黑烟阵阵,像极了托马斯蒸汽小火车,话都还没说出来,当场就被传送出了秘境。   看他们劈的那惨状,江天青估计要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好。   这群人只能说是被波及,江天青则是在这丹雷的正中心,承受的雷劫相比于他们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场就被劈了一个酸爽,浑身上下一路火花带闪电,头发也变成了一个极为抽象的泡面卷。   江天青被劈的仰躺在地,此时此刻,她从未如此想念过避雷针,想念现代科技的力量。   丹雷入体,便进入修士的四肢百骸,江天青屏气凝神,悉心炼化这些丹雷,较为绵软好欺负的丹雷,被江天青毫不客气的吸收,而一些不听话十分叛逆的丹雷,江天青软硬兼施无果之后,被毫不留情地排出体内。   丹田灵府之上,随着雷劫的淬炼,金丹逐渐变得凝实,上面篆刻出一道浅浅的丹纹轮廓,随着那道丹纹出现,灵府之中形成一个小的灵力漩涡,拼命吸收着周遭的灵力,让那道丹纹凝成实体。   金丹是有品级之分的,而区分金丹品级的关键,便是这其上的丹纹。   丹纹同九转丹雷一般,也有九道,寻常修士若是能凝成五六道,已是实属罕见,而凝成七道以上的,一般都是大宗门的天骄。   大宗门对结丹有一套自己的心得秘诀,因此,凝成丹纹的数量要普遍比小宗门更多。   江天青当然没有结丹的心得秘诀,她此时此刻忙于炼化体内的丹雷,没有人教导过她如何疏导体内的丹雷,她只能全盘接受,然后让其淬炼自己的身躯。   若是有体修在此,定会十分惊讶,因为这是标准的体修雷劫炼体的法子。   江天青忙于掌握雷电,而金丹之上的丹纹,则完全由疏导于金丹之上的丹雷自力更生绘制而成。   丹雷连绵不绝,而金丹之上的丹纹绘制也是风生水起,江天青挨劈的越惨,金丹之上的丹雷绘制的越快。   不同于按照宗门秘诀引导天地灵力凝结而成的规规矩矩的丹纹,江天青金丹之上的丹纹,漂亮而又繁复,遵循天地灵力绘就,像是一株野生生长的藤蔓,显得生机勃勃。   而金丹之上,隐隐有雷声阵阵。   第八道丹雷劈下来之前,江天青金丹之上的丹纹,已经来到了八道,第九道丹纹,也隐隐有了一个轮廓虚影。   ——   黄天洋三人此时居于秘境高处,他们周身是元婴阵修布下的防护阵法,因此不用担心这丹雷劫的波及。   黄天洋看着远处那个密密麻麻雷电中瘦小的身影,面露不忍,“师妹,她应该能熬过去这丹雷吧?”   “她不行也得行,修仙渡劫宛如下棋,讲究一个落子无悔。”谢生秋轻声道,“她既然选择了不凭借外力硬抗这雷劫,就要做好失败的准备。”   “凡事有失必有得,她若是熬的过这雷劫淬体,自然便不可同这普通修士同日而语。”   大殿之上,所有长老屏息凝气,看着水镜之上的雷声阵阵。   “不凭借外力强行渡雷劫,她是打算走体修用雷劫炼体的路子?”   “她不是一个剑修吗?”   “这年头,剑修都这么卷了?”   “不是只有剑阁的剑修才喜欢用天地万物淬体吗?”   ……   随着渡劫的深入,大殿之上针对江天青的渡劫,引起了阵阵讨论声。   姜云间仰头看向天穹,道了一声:“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但此时此刻大家无暇顾及他,诸位长老峰主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天玄宗和剑阁的剑修谁的修炼方法更科学之上。   剑阁位于极北雪域,号称“苍茫雪剑,人间白头”,门下弟子皆白衣长剑,醉心于剑道,人剑合一,讲求一个苦修,通俗一点来说就是人人都是卷王。   而天玄宗位于松川洲,靠着天琼海,风景优美,门派向东一线便是连绵不绝的海岸,阳光沙滩,万分惬意,山下则是修真界知名的旅游城镇清守城,是“修士死前一定要去的十个地方”之一,正因如此,门下弟子一天三顿海鲜小烧烤,活的惬意,修仙也讲求一个随心所欲,无为而治。   虽然姜云间姜峰主居于峰主之位的几十年来,清华峰剑修风气有了很大改善。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剑修苦于内卷,偏生不愿意入清华峰,因此,在天玄宗,剑修分布于十二峰之中,这其中,又以在灵植峰快乐养猪种地的孙文远孙师兄为代表,孙文远孙师兄不仅精通“母仙猪的产后护理”等一系列灵植峰独门绝学,在每年的宗门大比之中还力压各峰,夺取剑道第一。   有长老叹气,“若不是孙文远那小子今年九洲大比没参赛,去搞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我天玄宗何苦被扶摇宫平白压一头!”   从倒数第三变成了倒数第二,真是可恶!   “那不是歪门邪道,那是黑仙猪和白仙猪的科学配种,是个隐世小宗门的独门绝学,文远不耻下问刻苦钻研,虽然忘了九洲大比的日子,但也不能怪他啊!”灵植峰峰主护着弟子道。   长老聊着聊着,九转丹雷已经到了尾声,苍穹之上陷入久久的沉默,这无疑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随后,雷鸣声愈发骇人,响彻寰宇,一条闪电腾跃驾雾,在劫云中露出一个隐约的轮廓。   丹雷九重,寓意九九归一,这最后一道丹雷,无疑是最难熬过的一道。   渡过这最后一道丹雷,便是金丹修士,而渡不过,便是功亏一篑,日后修为难以寸进。   江天青此时此刻已经是精疲力竭,浑身上下被劈得狼狈不敢,体内的金丹则是飞快的转动,疯狂吸收着周遭的灵气,秘境方圆十里,硬是被她抽取出了一个灵力真空区。   最后一道丹雷了,江天青仰面看去,那道粗壮的雷电在九天之上盘旋,声势浩大,携山赶海奔袭而来,像是要把这个小小修士当场吞噬。   天地之间,渺小的人类宛如一只蜉蝣,但蜉蝣尚且可以撼树,何况是人。   江天青深吸一口气,提剑直指天穹,迎上了这最后一道丹雷。   许久之后,尘烟散去,只留一人一剑半跪在原地,四周被丹雷劈出了一个直径数十米的大坑。   雷停,丹成。   江天青金丹之上的丹纹,终于落下了最后一笔,丹纹首尾相携,隐隐有森然的法相。   苍穹之上雷声散去,落下阵阵甘霖。   ——   秘境之中,习远正被一群人狼狈不堪的追杀,一边跑,一边被这包含灵力的雨淋了一个痛快,他嘟囔了一句:“有人在被追杀,有人在渡劫,真不公平!”   也不知为何,那群人见了他就发疯一般围堵他,嘴里还嚷嚷着不知道什么。   果然人帅被人欺,习远心里叹道。 第22章   那丹雨落下的瞬间,在这秘境之中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有修士受天地感召突破,上天降下甘霖为其赐福。   但这种甘霖,通常出现在元婴化神期的修士渡劫,而江天青区区一个金丹,能引来天降甘霖,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况且她这甘霖还不是毛毛细雨,而是阵雨,瓢泼而下,秘境之中无论是修士还是灵兽,都被淋的满头满脸。   黄天洋从阵法中伸出一只手,让甘霖冲刷自己的指尖,禁不住叹道:“上一次门中秦长老踌躇百年,由出窍至化神,也不过下了片刻的甘霖,师妹这雨,可是足足下了有小半个时辰啊!”   “也不知她顿悟了什么,引来天道这般的嘉奖。”谢生秋也是心生感慨道。   修士至金丹期,修为每提升一阶,就极为困难,不仅要求修士自身努力十分刻苦,还要讲求机缘。   何为机缘,上古神兵,珍稀典籍,便为机缘,有修士兢兢业业修为不得寸进,而又有修士机缘巧合之下,入上古大能秘境受其传承,修为突飞猛进,一夜之间进入天才行列,这皆是一饮一啄的命数。   甘霖中似乎隐含着某种道意,谢生秋立于阵法之外,仰面看向苍穹,此时乌云密布,笼盖四野,脚下茫茫平原,还依稀有雷光闪烁。   谢生秋陷入了某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也就是俗称的顿悟。   自今年九洲大比结束之后,谢生秋修为困于元婴初期不得寸进已有大半年之久。   九洲大比之上,因孙文远这个万年不靠谱的缺席,谢生秋对上了号称口衔凤凰血而生的扶摇宫圣子月非音,缠斗数百回合之后被其开凤凰法相真身所击败。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月非音收凤凰法相真身的时候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你们天玄宗的剑修,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这四个字,便成了谢生秋的心魔,常常午夜梦回之时,被其所惊醒。   可是此时此刻,那尘封许久的心魔,终于在这茫茫旷野之上,一扫无影踪。   大道三千,其能几何?   修士修行,本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谢生秋长舒一口气,抬手启封了尘封大半年之久的剑鞘,问秋剑芒,依旧锋锐如斯,一如他的剑心。   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天穹之上,又酝酿了新一轮的雷电。   ——   江天青仰面躺倒在大坑之上,浑身上下被雷劈的极为酸爽,指尖之上甚至还有细小的电光闪烁,头发也从原本的平平无奇黑长直,变成了步惊云同款爆炸头。   天降甘霖落下,一点点地修复她被雷劈的残破不堪的身躯,丹田之内,原本枯竭的灵府被新生的灵力所慢慢充盈。   江天青的身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修复再生。   片刻之后,江天青终于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长舒一口气,才有心神打量自己这渡雷劫的成果。   原本苍白瘦削的指尖染上了玉一样的莹白,颜色虽浅淡,却有一种砍金断玉的力量感,江天青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碎石。   心念一动,还没怎么用力,那碎石便化成了细碎的粉尘,沿着风飘飘扬扬的飞起。   江天青心下一惊,犹豫了一下,然后又从地面捡起一块略大一些的石头,朝着自己的胸口砸过来。   只听一声闷响,巨石化为碎屑,她的身躯完好无损,甚至一点疼痛感也没有。   江天青禁不住感慨道,修真一途果真恐怖如斯,她之前一个平平无奇的二次元死宅,竟然也能做到胸口碎大石了。   她内视丹田,看向自己灵府之中那枚金丹,金丹通身依旧呈雪色,只是金丹之上,遍布了繁复的纹路,纹路宛如藤蔓一般错枝生长,共有九道,首尾相携,纹路之上,隐有细碎的雷光闪烁,   修士灵府之内,皆会有灵力而成的气海,经过刚才一番死去活来的渡劫,江天青体内的气海已经几于枯竭,剩下薄薄的一层,眼看着快要见底了。   但叫人称奇的是,不仅金丹之上,江天青的气海之上,也盘旋着一层电光。   所以她此时此刻的丹田之中,是一路火花带闪电,非常的酷炫。   不过江天青还没欣赏完她体内气海的奇观,天穹之上,又隐隐有雷光闪烁,比之前她的那个更为声势浩大。   “不是吧?”她心里暗道,“这都劈了一遍,还要再劈一遍啊?”   所幸那雷电不是冲她而来,而是冲九天之上的另一处,那里剑光盘旋,有人白衣翩飞,宛如月下谪仙。   ——   大殿之上,一群长老峰主见江天青成功渡过丹雷之后,纷纷长舒一口气。   江天青看其修为天赋,将来不出意外的话,十有八九便是他们天玄门未来的天骄,能重振他们天玄门未来的荣光。   漫长的担心过后,一群长老又在猜江天青结成了几道丹纹:   “不用想,肯定是九道丹纹,我天玄宗的天骄,历来丹纹数量没有低于八道的!”   有长老较为现实:“她一介孤女,无凭无靠,结九道丹纹谈何容易,至多八道就不错了!”   “放屁,我天玄宗的修士,岂能和普通修士同日而语,九道,必须是九道!”器峰峰主身为一个暴躁老哥,和江天青一见如故,嚷着大嗓门道。   “没错!”金刚峰峰主作为宗门体修第一的猛男,看江天青用雷劫淬体,心知这是一个体修的好苗子,禁不住见猎心喜,外加他一向是器峰峰主的好兄弟,此时也是非常捧场道。   ……   大殿之上,即将进行新一轮的吵嚷,秘境天穹之上,又酝酿起了新一轮的惊雷。   “这是?”有长老失声叫道。   “是生秋,生秋他终于突破了!”   ……   众人目光纷纷看向掌门,掌门面上挂着一丝浅笑,明明非常得意,偏生嘴里还客气道:“小徒贸然突破,让大家见笑了。”   那从容的姿态,那漫不经心的语气,那无处不在的炫耀。   直叫一群长老峰主气得牙痒痒,想起自己那群不争气的徒子徒孙,恨不得把回去把它们胖揍一顿。   像他们这么大岁数的人,修为臻至高峰,轻易间便可呼风唤雨,彼此之间能攀比什么,攀比珍宝灵器难免显得俗气,像个暴发修士,容易叫人瞧不起,于是乎那些大能纷纷转向攀比自己的徒弟。   攀比自己的徒弟,不仅显得自己低调有内涵,教徒有方,对宗门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有些辈分极大的长老,自己的徒弟实在不争气,已经进化到了攀比自己的徒孙,更有甚至,攀比自己徒孙的徒孙。   有一位剑阁大能,曾经深恶痛绝点名批评这种攀比的风气,结果他徒孙的徒孙在九洲大比力压众天骄夺得剑道魁首。   这位大能,一改往日宁静淡泊的姿态,余下半年和人谈话间都以:“你知道吗,我徒孙的徒孙是九洲大比的第一来结尾。”   不装了,老子就要炫耀!   由此可见,在修真界有一个好弟子是多么的重要。   ——   灵植峰之上,正悉心栽培面前这一株巨型仙人掌的玄衣修士抬眼。   这株巨型仙人掌是灵植峰弟子不远万里从西沙荒漠中给他肉身托运过来的,据说生命力顽强,再艰难的环境也可以存活。   将这株仙人掌托付给孙文远的时候,那位师弟眼含泪光执手道:“孙师兄,这回你一定可以的!”   你一定可以突破你“种啥啥死”的魔咒的!   似乎是察觉到雷声阵阵,他心念一动,分了一缕神识到远处秘境,半晌,叹了口气道:“终于是突破了,要不然老子这辈子心里都过意不去。”   秘境上空,黄天洋突然收到了一条传讯。   顶着那个冷酷无情的黑色头像,孙文远言简意赅道:“给我接两盆水,我用来浇花。”   “怎么了?”李未行看他面色古怪,问道。   “孙师兄让我接两盆水,他要用来浇花。”   这其实是一个很正常的请求,但配上孙文远这个人就显得颇为古怪。   “他还没放弃他那个金刚草?”李未行问道:“还是又换了一个新的灵植折腾?” 第23章   要说孙文远孙师兄对种植灵植这件事的热衷,放眼全天玄宗上下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孙师兄是连灵兽峰峰主公认的兽医奇才,可以说是当今灵兽界的新生代华佗,灵兽峰的灵兽有什么疑难杂症,先不去问本门的长老和师兄师姐,而是先去灵植峰问一句孙师兄,孙师兄弹指之间便可以把灵兽的病灶拿捏住,并且可以说是药到病除。   更别说孙师兄还精通灵兽之间的科学杂交方法,培育出了修真界第一个花色灵猪,突破了御兽门多年的灵兽杂交难关。   以前御兽门灵猪杂交,要么出来的是黑猪,要么出来的是白猪,孙师兄攻坚克难,去隐世小宗门悉心求学,结合天玄门灵兽峰多年的实践经验,终于突破了这个困扰修真界多年的兽医难题。   回来之后孙师兄连夜攒写论文,发表在修真界知名兽医刊物“走进灵兽”之上,可以说是年少成名风头无二,据说文章发表的当天,御兽门便不远万里派长老弟子过来,美名其曰交流学习,其实就是□□裸地想偷师。   由于孙师兄在灵兽方面的成就过于显著,导致他在剑道上面的成就被人忽略了,修真界提起来孙文远,首先想到的是力压御兽门诸位长老的兽医奇才,而不是在天玄宗满门高手之中,依旧可以傲视群雄的剑道奇才。   而这样完美的孙师兄,唯一的缺点,就是在他种植灵植这件事上,天玄宗有个歇后语是孙师兄种菜——一个不剩,偏偏孙师兄不信邪,毕竟我命由我不由天。   况且都什么年代了,修真界还种传统灵植。   孙师兄在荼毒完灵植峰近乎所有品种的灵植之后,得出一个结论——不是我不行,是这些灵植太菜了。   于是乎,孙师兄把他的毒手,啊不,是他的目光放到修真界那些异常顽强且坚不可摧的灵植之上。   例如说那金刚草,是孙师兄特意托他的剑阁好友托运过来的,据说经霜犹纯经雪犹艳,即使直面雪崩也依旧可以顽强的生存下来,所以有金刚之名的美誉,也被称为剑阁剑修的精神象征,“心如金刚,轻易不可移”。   孙师兄心动了,孙师兄行动了,孙师兄觉得这就是他命中注定的情草。   孙师兄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托好友从剑阁禁地搞来这一株金刚草,不眠不休悉心照料这金刚草整整三个月,期盼它活下去的心可以说是日月可鉴,让整个灵植峰上下都为之倾倒,然后这株金刚草还是死了,死的干脆利落,死的异常果决,连一个种子都不愿意给孙师兄留下来。   孙师兄悲痛欲绝,在他的后山给这株金刚草立了第九百八十二个碑,悉心攒写了墓志铭,来缅怀这株小草的死去。   但天才就必须要有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信念,并且孙师兄他还是一个剑修,作为一个顶级剑修,孙师兄更是有着钢铁一般顽强不屈的意志,尽管他已经在种植灵植这件事情上跌倒了九百八十二次,但是孙师兄坚信,下一次他一定可以!   而李未行对此的评价就是:神啊,他什么时候打算放过那些无辜的小花小草啊!   ——   半空之上,谢生秋在渡劫,漫天雷劫之中,还隐含着心魔幻境,修士稍不注意沉浸其中,便会殒身于九天雷霆之下。   心魔幻境随着修士修为的提高,更是会变得极为凶险,而谢生秋的心魔困扰他许久,脱身于其中的心魔幻境更是凶险异常。   幻境之中,谢生秋仿佛又回到了九洲大比那个万众瞩目的擂台之上,扶摇宫圣子红衣金剑,逆光而立,他身后是高约数尺的凤凰法相金身,那滔天的烈焰仿佛能将人活活吞噬。   凤凰焰火伴着他的剑光闪烁,当真是风姿凛然不可一世。   余下的一切仿佛都是那一天的重演,自己拼尽全力,然后落败,然后被轻飘飘说上一句:“你们天玄宗的剑修,也不过如此。”   他清楚的记得,这句话说出来之时底下众人的嗤笑声。   如此醒目,如此刺耳。   落败之后,所有长老峰主,甚至自己的师尊掌门都劝慰他不要放在心上,那凤凰法相真身本就是一个极为离谱的东西,只存在于扶摇宫历代长老弟子的传说之中,没想到这一届扶摇宫圣子真的能召出来,他也是无可奈何,虽败犹荣。   这些劝慰最后,往往会加一句:“唉,不怪你,如果去的是文远就好了。”   这句话,某种程度来说才是真正的心魔。   一个剑修,最忌讳的就是对自己的不信任。   而如今,凤凰法相真身近在咫尺,滔天烈焰似远古神罚从天而降,因为是心魔幻境,这曾经击败过他一剑的威力更是吓人。   他曾经没有挡过这一剑,耻辱落败于当场,但世间万事都适用于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谢生秋拔剑,那一剑从容,轻快,像是春风拂细柳,又像是久旱逢甘霖。   困扰他许久的凤凰法相真身,像一个纸糊的风筝一般,轻飘飘地化为乌有。   心魔幻境也随之风流云散,再抬眼漫天雷霆闪烁,少年提剑迎上。   ——   或许这世上真的有天然的霉比,江天青如是想到。   这接连两场雷劫在秘境之中降落,由于秘境是个与外界独立的小空间,这接连两场的雷劫带来的动静更是被成倍的放大,一个渡劫被生生地变成了一个世界末日一般的效果。   飞禽走兽频频发出刺耳的鸣叫,本来应该由人为驱动的兽潮比往日更是显得来势汹汹且势不可挡。   这本该是个刷分的利器,江天青刚渡劫,按照修真界的常理,应该是有力没处使,颇为渴望一场激烈的战斗之时。   但因为她是个霉比,一切的结果便截然不同。   那滔天的雷霆惊醒了整个秘境,也惊醒了一些在秘境之中盘踞许久的凶兽,这秘境其实是一个坑,什么都被往里装。   一些长老出门游历捕捉到为非作歹的凶兽,回宗门之后便随手放进这个秘境,反正这个秘境有阵法压制,再如何也不会对年轻弟子造成损伤。   但是这些长老忘了,凶兽也是会杂交的,加上秘境之中凶兽众多,很容易就会杂交出来一些了不得的品种。   江天青不巧,正好遇到这群杂交凶兽里面最了不得的一只。   因为这位凶兽的父母一只是飞天兽,一只是雷电兽,长相都过于清奇,因为他们的父母完全是一场跨越物种的倾城绝恋,导致这只凶兽攻击力极为骇人,周身雷电缠绕,两只眼睛可以放出耀眼的电光,呼吸之间便可以毁天灭地。   但凡事都是一把双刃剑,这只凶兽因为父母这场旷世绝恋,导致先天有损,动不动就会陷入长时间沉眠。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耗电量大,且充电时间过长。   所以大部分时间它和秘境这些年轻弟子都是相安无事的,但两场雷电,把这只飞天放电兽从睡梦之中唤醒了。   它起床气贼大,一醒来肯定要努力找一找这个罪魁祸首,那边谢师兄正被雷劈着,它自然是无暇顾及。   于是它便找上了江天青,江天青刚表演完一个胸口碎大石,一转身就看到一只体型遮天蔽日的大鸟。   她还没来得及拔剑,就看到,两道电光从这只大鸟的双目迸射而出,场面十分赛博朋克。   江天青大惊:“我靠,这是什么超级赛亚人!” 第24章   也不怪江天青大惊,实在是这大鸟确实超乎她对修真界寻常物种的认知。   雷电兽是一种鼠形的凶兽,而飞天兽却是一种鸟形的凶兽,这就导致飞天雷电兽长得就像一只飞天雷电大耗子,继承了它生父生母的所有优良血统,能飞也能电,可以说是十项全能。   江天青人都看傻了,心想,修真界无论凶兽灵兽大都仙气飘飘,你这是个什么物种。   雷电耗子,你当你是皮卡丘吗?   或许丑东西就是有丑东西的超人之处,这只飞天雷电大耗子,虽然长得丑,可以在江天青生平所见的丑东西大赏中排行前三,但是杀伤力却十分惊人。   江天青一闪身险险躲过这个电光,就看到,身后那座山,转瞬之间化为飞灰,羽化飞升之快速,仿佛它不是一座真的石头山,而是纸做成的假山。   这是什么惊人的杀伤力,可以说是另一种层面的美杜莎,死亡之眼,看谁谁死!   或许顶级的体修可以试试能不能正面直视这飞天雷电耗子眼睛射出来的动感光波,但是江天青不行。   并且这动感光波它不带读条时间的,机关枪一般不间断的扫射,江天青人都被电麻了。   毕竟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江天青果断选择撒丫子御剑飞行开溜!   但那只飞天雷电耗子却不打算这么容易就放过江天青,一个劲儿在江天青身后用电眼开电。   有好几回,江天青差点被这电眼放出的动感光波给电个洞穿。   秘境之中,上演了一出它追,她逃,她插翅难飞的戏码!   江天青御剑的速度在已经是超乎常理的快了,她快,那只飞天雷电耗子紧随其后,速度也很快,在她身后密密麻麻的放电,江天青方圆数十米之内,被错综复杂的电光所笼罩,稍不注意便会被电个透心凉!   “这破东西到底什么时候能追到头啊!”江天青脚踏飞剑,一个险之又险的高难度后空翻躲过迎面而来的一道电光,紧接着,又一道电光袭来。   那飞天雷电耗子简直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真实写照,要么不放电,要么放个彻底。   江天青越跑,它追的越兴奋,电量越足。   一人一耗子所过之处,可以说是山崩地裂片甲不留,见山开山,见水分水,方才江天青刚掠过一片险峻的峰峦,刚想着应该能松一口气了吧,回头一看,江天青人气得差点没从飞剑上跌下去。   那飞天耗子两眼电力全开,竟然直直在山峰之间撕开一道巨大的豁口,顶着两道动感光波迎面朝江天青飞过来,最让江天青头大的是,这破壁耗子还进化了,不仅两只眼睛可以放电,嘴里也开始放电,三道电光如同密不透风的屏障,将此方天地包围。   这东西的存在在这个新手秘境之中科学吗,当然不科学,这他喵的就是降维打击!   江天青火气也上来了,你不是爱追吗,那你就追,看你追不追的上,我现在金丹期了,有的是灵力和你耗!   于是乎,秘境上空,一人一耗子,如流星,像闪电,追星赶月一般,在秘境当中肆虐,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   秘境上空,黄天洋看谢生秋渡劫顺利,刚松一口气,瞄了一眼传影阵法,他人傻了:“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在追着师妹跑?”   不仅会放电,并且跑的还飞快!   原本在一旁摸鱼看话本的李未行看了一眼,也惊了,他好歹稍显得理智一点,道:“快点禀告掌门。”   ——   修真界炫耀徒弟就像是家长炫耀孩子,一开这个头,结局就是炫耀个没完没了,一群人的纷纷附和频频点头更是会更大限度地延伸这个过程。   正当掌门摇头晃脑地开始说他是如何从谢家一堆小萝卜头里相中谢生秋作为弟子时,他的玉简之中收到了他另一位爱徒李未行的加急传讯。   掌门收徒的信条是有教无类,只要你敢拜师,什么剑修法修阵修他都敢收你为徒,掌门嘴里一边念叨:“哎,未行前一日刚钻研出了一门失传已久的法诀,他给我传讯定是想和我探讨一二,哎,弟子太勤奋真是让我这个当师尊的没办法啊……”一边慢悠悠地点开了传讯。   这一看,掌门眉心一皱,“秘境之中出现了弟子解决不了的凶兽?”   姜云间刚喝了一口茶水,闻言冷笑一声,“解决不了,我看是能力不济吧?”   传讯当中附带的影像悬浮于半空之上,诸位长老峰主欣赏了一遍这堪比超级英雄的科幻大片。   “这这这……这飞天电鼠为何物?”   “宛如罗网,密不透风,杀伤力惊人,这凶兽,怎么秘境凶兽排行榜上没有?”   “以我之见,这凶兽年轻弟子确实解决不了,连近这凶兽身都困难!”   ……   看着看着,有长老话题偏了:   “这弟子御剑怎么这么快,是有什么法门吗?”   “确实,不过金丹期,御剑速度竟可以媲美元婴期修士,真是闻所未闻!”   “待她出来,老夫定要和她讨论一二!”   这出声的是主峰一位长老,这位长老姓李,是一名剑修,更广为人知的身份,是他御剑飞行的天赋,常年盘踞九洲飞剑大比的第一名,人送外号“李飞剑”,号称飞剑一出,只见影不见人!   终于有一个长老提出了关键问题,“掌门,我们要不要将这秘境试炼暂停?”   这凶兽实在是太过于离谱,超过这些弟子能力的范围,提出暂停的条件也是合情合理。   掌门内心也是这般想的,只是他也有所犹豫,这凶兽虽然离谱,但对于这些年轻弟子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历练方式。   修行一道,除了某些运气好到离谱,躺着就有天材地宝迎面而投的气运之子除外,大多数时候都是富贵险中求的。   再说,有他们这些长老峰主看着,也很难出什么大事。   他打定主意,正打算开口,只听姜云间抢先一步,率先开口道:“凶兽出于秘境之中,本就是考核的一环,若是遇到危险这么轻松就可以暂停,对别的弟子来说是否不太公平?”   他一开口,诸位长老峰主先惊了,就姜云间这个奇葩性格,什么时候对这秘境考核的公平这么上心!   水镜之上,悄无声息地换了一个角度,显现出来那个御剑飞行的倒霉蛋修士正脸。   不是别人,正是江天青!   怎么又是你?这句话应该是所有长老峰主的心声。   秘境试炼参与的修士众多,除了一些极为罕见的惊才绝艳之辈,其他人其实是很难在这些长老峰主心中留下印象的,作为此次秘境试炼的顶流,江天青在这些长老心中,不仅留下了印象,并且这个印象还相当深刻。   大殿高处,有人轻笑一声,开口道:“你觉得不太公平,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受雷劈的人是她?”   或许是为了回应这句话,江天青一人一剑,以及后面跟着的那只飞天雷电大耗子,风驰电掣地朝着一个方向飞过去。   那里浓烟滚滚,剑光与凶兽的嘶吼齐鸣,正是此次兽潮的所在地,如今正是刷分的好时候,秘境之中绝大多数修士都在这里。   这一举动,仿佛一巴掌无声地打在姜云间脸上:这飞天雷电耗子,光劈我一个人的时候别人提暂停你说不公平,如今众生平等大家一起挨劈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掌门轻咳了一声,化解了这种微妙的尴尬,道:“这凶兽虽然凶险罕见,但不失为一个好的历练,这样吧,我做主,若是有修士能将这头凶兽击杀,可以获得恶蛟两倍的分数,诸位意下如何?”   这凶兽确实凶险,剑近身对修士来说都无比困难,更别说击杀了,两倍分数也是合情合理,诸位长老峰主纷纷称是。   心下也充满了期待:不知是那位天命之子能将这看似不可一世的凶兽击杀?   ——   大殿之上那些长老峰主确实是想多了,也确实是错怪江天青了,她这个人虽然倒霉,但还不至于如此缺德。   这凶兽电眼一个劲儿在后面放电秃噜她,想飞到哪里根本不是她本人可以控制的好吗?   江天青看到面前那人山兽海之时已经来不及了,她一边御剑,一边尽全力大喊:“前面的人快跑。后面有电!”   声音夹杂着灵力,响彻整个兽潮上空。   那声音远远传过来,其实是很叫人摸不着头脑,后面有电,有什么电?   待抬头一看,只见苍穹之上,有一个一身破破烂烂,面容漆黑,顶着一个爆炸头的修士御剑而来。   她速度极快,几乎飞成了一个残影。   她的身后则是电光闪烁,密不透风的闪电罗网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所覆盖,电光所过之处,可以说是飞沙走石寸草不生,遇山炸山,遇水炸水。   江天青一人一剑,在这闪电之中穿行,仿佛在刀尖上跳舞,偏偏还速度飞快。   众人惊了,这后面还真有电,于是一些见好就收的修士纷纷选择撒丫子四散跑路。   有几个修士犹豫了一下,舍不得面前即将毙命的凶兽,选择留下来看一看情况伺机而动。   这一犹豫,这飞天雷电耗子可不惯着他们,当即一个无差别的天雷从天而降,把这些修士人当场给劈麻了,直接被传送出秘境,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出来一下。   也幸亏有掌门他们看护着,没被劈出一个好歹。只是面容漆黑,头发变成了爆炸火花头,出来的时候嘴里一边冒着黑烟一边彼此对视。   眼神里全都是迷茫以及不可置信。   所有人心里包括江天青都在想着一件事:这东西怎么这么离谱? 第25章   你看看那几乎可以通天彻地的电光,看看那万物残骸化就的遮天蔽日的灰尘!   活脱脱一个末日景象,恐怖的氛围让人简直无法呼吸。   那每一道电光,江天青保守估计起码有一个元婴巅峰修士全力一击的水平,这在秘境这些诸多弟子之中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降维打击,轻易便可掌握雷电。   那飞天雷电耗子看见面前这人山兽海,怔愣了一会儿。   它出生之后除了放电之外,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长眠之中渡过,它一辈子见过的人兽加起来,都比不上面前这些的零头多。   所以说,某种程度上讲,它其实是一个社恐。   那让所有人窒息的电光过后,迎来的不是更猛烈的攻击。   众人惊讶的看到,那近乎于无敌的凶兽,左看看右看看,做出了一个让大家完全意料之外的举动。   他发出一声哀哀的鸣叫之后,然后,缓缓地用两个翅膀挡住自己的脸。   一边挡,一边从翅膀缝隙之中眯缝着两只小眼睛向外看。   还别说,真有点羞涩的样子,但因为脸太大,翅膀太小导致看上去十分不伦不类,就像皇帝的新衣一样。   我知道你们能看到我,你们也知道我知道你们能看到我。   一时之间,秘境上空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和平之中。   修士们纷纷停下自己跑路的步伐,彼此用目光对视。   所以现在,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江天青挑了一下眉,心道:电了这么久,它终于是没电了?   但这只是短暂的停战,在一个修士试探性的朝这只凶兽丢了一个法阵之后,局势瞬间发生了逆转。   那是一个由风属性灵力化就的法阵,法阵在空中由小变大,化为成百上千支疾风利刃。   场面之盛大,利刃宛如暴雨,几乎覆盖整个天幕。   滚滚利刃穿风破云而来,落脚点正对着那个飞天雷电耗子的后心。   法阵纹路极为繁复,闪烁着独属于上品法阵的烧钱光泽。   连如此压箱底的东西都用出来了,足以看出大家对这只飞天雷电耗子是多么的深恶痛绝,想要将它快速解决的心是多么的虔诚。   但是很可惜,这无比上流的法阵虽看上去来势汹汹,落于飞天雷电耗子的背上却显得不痛不痒,连它周身那一层电光都没有突破。   仿佛只是一只蚊子轻飘飘地咬了它一口。   不疼,但是却很烦。   这点轻微的疼痛,瞬间让那雷电耗子从社恐状态中当场解放出来,激发了它杀戮的本性。   它仰天发出一声怒叫,声音透过云层,久久不息。   对危险的直觉让江天青几乎是一瞬间便察觉到了不对,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不好,快跑!”   但是却太迟了。   只见,众人目光的焦点之处——   那凶兽两眼放出的电光增大了近乎一倍,口吐的电光中甚至带上了雷电光弧,朝四面八方飞散而来。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最令江天青难以接受的是,那凶兽的胸口也出现了一个圆孔,几簇电光宛如触手一般朝四周伸出,随风舞动,一副随时都要择人而噬你嘴脸。   这这这……这东西竟然还会超进化的!   几个修士悬剑停在半空之中,一个不注意便被这触手抓住,人当场被电麻了,随后便被传送出了秘境。   速度之快,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一道。   这仿佛是杀鸡儆猴,剩下的修士大部分已经心理崩溃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子不进这天玄宗还不行吗,这凶兽是人能打的吗?”   ……   能骂几句的还算好的,有修士已经在抱头痛哭了:“呜呜,妈妈,我想回家,外面的世界太可怕,我不修仙了!”   一时间,所有修士穷尽自己所能,能飞的拼命飞,能跑的拼命跑,在漫天电网之中艰难的穿行,企图脱离这凶兽的魔爪。   ——   习远艰难地从地里钻出来。   好几波人拼了命一般的想要抓他,拜他们所赐,习远可算知道自己是这破考核的第二名了。   他吹了一下自己的刘海,嘟囔了一句,“啧,小爷这么帅的人都当不了第一,真是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也不知道这第一是谁。   他正想着,然后就看到一大群人撒丫子朝自己跑过来。   习远吓了一大跳,拜之前被人围攻的阴影所赐,习远第一反应这些人就是来抓他的,也不怪他自恋,实在是这么干的人太多了,他数都数不过来。   他“靠!”了一声,抓了一下刘海道:“我知道我帅并且还是这秘境考核的第二,也不能这么嗯抓我吧!”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并且还错的离谱,那成群结队的人经过他时停都不停的。   不仅如此,这群人还以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这种诡异的眼神习远第一时间没有明白,他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别人都跑,我不跑,我好帅!   但很快,随着那飞天雷电耗子的天雷落下。   他懂了,这种眼神是看傻子的。   那吞吐的电光,那密不透风的电网,那飞天的大耗子,谁不跑谁是傻子好不好?   等等,这耗子为什么会飞,还会放电?   习远只是在地下呆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但他出来之后,整个世界变得天翻地覆,完全不是他认识的样子。   还有,那在半空中飞的是什么,是个人吗,还是一个鬼?   ——   江天青无语了,那飞天雷电耗子像是有什么大病一样。   这么多人,这么多兽,按理说,它应该不能再逮着她不放了吧?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那飞天雷电耗子硬是从一而终,死追着她不放。   并且它嗅觉是出奇的灵敏,好几次江天青试图仗着人多甩开它,但很快,就如附骨之蛆一般被重新黏上,跑都跑不掉。   她这般行为不知为何被众人认为是想引开这雷电耗子,拯救大家于水火之中,一时间,纷纷有人传音给她:   “道友高义,真是叫人钦佩之至啊!”   “道友大恩,无以为报!”   “道友加油,我们先走一步了!”   ……   江天青?   江天青人快哭了,是我想让它一直追着我不放的吗?   要是能跑,她早就跑了,不至于在这里和这雷电耗子硬耗。   或许凡事有得必有失,在这种高难度实战演习之下,江天青对飞剑的操纵能力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飞剑此时此刻在她手中如臂使指,轻而易举便可上下腾挪,想停就停,想飞就飞,江天青在电光之中越来越如鱼得水。   而且,这么近距离的交锋之下,她也发现了这雷电耗子的一个问题。   那电弧只在飞天雷电耗子的四周盘旋,完全被一层雷电屏障给密不透风地挡住了,轻易不可近这雷电耗子的身。   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在了江天青的脑海之中:莫非,这耗子它怕电?   或许老天都为了回应她,一道电弧可能是角度过于刁钻,突破了重重阻碍,跋山涉水越过了雷电耗子周身的屏障,在它身上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疤,冒着淡淡的青烟。   江天青乐了:好嘛,原来你还真怕电。   问题来了,有什么雷可以突破这电耗子的乌龟壳,对它造成真实攻击。   头顶上空,谢生秋渡劫已经接近尾声,逸散而出的天雷在江天青头顶上空形成了一片雷海,看上去声势浩大,还隐含着某种威严。   如果是天雷的话,一定没问题的吧? 第26章   这个念头浮现之后,随即便如野草一般疯长,一发不可抑制。   江天青先为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随后心道:嗯,这也不是不行!   而且江天青仔细想了一下这个事情,还真不是没有可操纵性。   天雷落下的地方离地面不近也不远,虽然高,但江天青努努力也不是不能够到。   俗话说得好: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江天青毫无疑问是这句话的有力践行者,甚至脑子里已经为这个计划安排了一个七七八八的方案。   又险险躲过一道动感光波,长长的雷电光弧划过江天青的侧脸,拉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血痕之上,散发着淡淡的疼痛感。   得了,自己今天和这个死耗子,一定是个不死不休的关系。   不是她死,便是这个电耗子亡。   但是因为有这个秘境阵法的存在,这个电耗子电不死她,顶多再给她的头来个爆米花。   一回生二回熟,顶着这个步惊云发型这么久,江天青已经完全不介意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电人者人恒电之,江天青觉得自己今天一定要给这个电耗子点颜色瞧一瞧。   可是问题来了,这电耗子智商应该是勉强够用,大概率不会傻傻的朝这天雷丛中一股脑冲过去。   但,它不过去,天雷可是会下来啊?   江天青看着不远处一个巨型湖泊,面上挂上了一个颇为古怪的笑容。   ——   习远缀在这飞天雷电耗子的不远处,这雷电耗子其实和他们算是渐行渐远,但习远这人好奇心颇为旺盛,一心想要目睹一下这雷电耗子电光之下的真容。   刚刚离得太远,他没看清楚。   于是一路逆行,走的足够近了,习远终于看清楚了,内心颇为失望。   不为别的,这电耗子怎么这么丑,完全不符合它内心威武雄壮的认知啊?   还有,那倒霉蛋是谁,怎么这电耗子一股脑追着他不放?   习远正想着,突然听到半空中传来一阵笑声。   江天青声音轻薄冰凉,活脱脱一个大反派的笑法。   习远皱了一下眉,这是被追了这么久,终于精神失常发疯了?   ——   大殿之上,诸位长老看江天青和那凶兽缠斗许久,终于隐隐有了力竭之相。   一位长老叹了一口气,不忍道:“和这凶兽纠缠这么久,也算不易了。”   一位长老附和道:“没错,这凶兽确实颇为难缠。”   器峰长老大手狠狠拍了一下扶手,发出一声巨响:“秘境这么多人,就没人能奈何一下这只死耗子?”   江天青的速度渐渐变慢下来,好几次差点被这凶兽的雷光擦肩而过,仿佛一只在天上摇摇欲坠的风筝。   一副再标准不过灵力耗尽的模样,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那凶兽见此,追的愈发高兴,速度渐渐加快。   一人一兽你追我赶,终于,来到了这个巨大湖泊的中心。   湖泊四周绿树成荫,花草环绕,只是此时,美景被阵阵雷光所打破。   凶兽的雷光几乎要碰触到江天青的后心,就在此时,异变发生。   江天青回眸对凶兽轻轻勾了一下唇角,“终于到时候了。”   这话说得语焉不详,凶兽虽然听不懂人话,但独属于兽类敏锐的直觉让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   危险,极致的危险!   可是却已经迟了。   只听一声几乎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万丈水龙夹杂漫天剑意腾空而起,宛如平地起高楼。   那水龙呈龙卷风姿态,通天接地,上接头顶万丈天雷阵,下面同这凶兽相连。   水能导电,几乎是一瞬间,天雷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凶兽想跑,但那水龙卷的吸力异常可怕,它纠缠其中,竭尽全力也无法脱出,被雷霆牢牢锁定。   雷电之间很明显有着等级划分,它护体的雷电在这天雷之下显得不值一提,像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遇到呼啸而来的北风,挣扎一下都不可以,就被尽数撕碎。   完完全全的降维打击,天雷宛如枷锁一般,将这飞天雷电耗子的周身尽数覆盖住。   随着凶兽在雷电龙卷风中的上下移动,空气中不时响起阵阵剧烈的哀嚎,也弥散出了一股味道浓烈的焦臭味。   善水者溺于水,电人者人恒电之。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江天青落于湖不远处的半空中,冷眼旁观这一些。   电得好,电得秒,电得这死耗子嗷嗷叫。   ——   谢生秋渡过最后一道劫雷,雷劫淬心也淬身。   他长舒一口气,还没消化一下此次渡劫的心得,就只见,周身逸散出去的天雷,朝着另一个方向飞速涌动,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谢生秋:???   这秘境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凶兽要突破了吗?   他朝脚下望去,只见一道接天连地的水龙卷将天空之上的雷海同脚下一个湖泊相连。   两者之间,形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闭环。   天雷源源不断地向下输送,龙卷之上隐隐有电光缠绕,并且这电光有越来越猛烈的趋势。   龙卷之中,有一个通身漆黑的东西上下舞动,因为电得太厉害,谢生秋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只能隐隐约约看出它有两个翅膀。   飞天雷电耗子宛如一个气球一般,被雷电逐渐充满,谢生秋认真端详了它许久。   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这秘境真是了不得,猪也能长翅膀飞天!   ——   大殿之上,诸位长老峰主陷入了一种离奇的沉默。   攻防转化的太快,江天青太过于不讲武德,把这些长老峰主都干沉默了。   按照这些长老峰主的认知,江天青应该一人一剑和这凶兽真刀真枪地殊死搏斗才对。   这是这些长老心中正经修士的做法,但江天青很明显是个不正经修士。   “这是何物,怎么凭空出现接引雷电?”   “引万丈水流上高空,真是了不得的术法!”   ……   松川洲虽邻近天琼海,但因天玄宗驻扎于此,海面四周常年覆盖着护宗大阵,台风还没有形成个苗头便被直接扼杀于摇篮之中。   因此,这些长老没见过台风也纯属正常。   有长老见过台风,但江天青搞出来的这台风一路火花带闪电,太过于离谱,一时也不敢贸然开口辨认。   那飞天雷电耗子像是乘坐跳楼机,在半空中一上一下,一上又一下,折腾了不知多久,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咽了气。   掌门环顾四周,清了清嗓子道,“无论如何,这凶兽也算被她所诛杀,我将这凶兽分数尽数给她诸位可有异议?”   “没有。”   “合该如此,这凶兽对弟子来说太过于困难了。”   ……   大殿之上,响起阵阵的附和声。   一道声音格格不入的响起,“我有。”   出声者不是别人,正是姜云间。   他面色如常,缓声道:“她诛杀凶兽借用别人渡劫的天雷之力,算是讨巧,我觉得,将分数尽数给她不太妥当。”   “况且,出窍期修士才有能力操纵山海之力为己用,她一个金丹修士,焉知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的法宝?”   若是江天青在此,恨不得将名为《台风眼的形成》的论文狠狠拍到他脸上。   什么法宝,这是科学懂吗? 第27章   可惜她人不在,要不然怕是会当场和姜云间干起来。   “你放屁!”天阵峰峰主心中默念“别和煞笔生气”“别和煞笔生气”,但最后还是没忍住,极为不符合人设的脱□□了一声粗。   姜云间一而再再而三地质疑他的专业素养真的让他忍无可忍,虽然他内心明白这个人就这副目下无人横冲直撞的德行。   但你侮辱一个阵修的阵法,就是在侮辱一个阵修的人格,他能忍?   他肯定是不能忍。   简峰主原来在一旁老神在在悠然自得的算命,结果突然被人从旁踹了一脚,还是窝心脚,他招谁惹谁了就是说?   “姓姜的,你对我有意见可以直说,不必这样拐弯抹角的。”简峰主冷笑一声,又道,“若是实在看不起我们天阵峰的阵法,大不了我们不卖给你们了还不成。”   天玄宗上下想要他们天阵峰阵法的人海了去了,犯不着和姜云间受这鸟气。   掌门见此情况眉头一皱,他既然担任掌门这个职务,便是一个公认的救火队长,眼看着两个峰主之间的纠葛很快变成两个峰之间的敌对。   掌门暗道一声不好,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直说得口干舌燥,两个毕竟还是要给他这个掌门一个面子。   两位峰主极为敷衍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勉为其难地和解了。   掌门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叹了口气。   心道:今天的天玄宗,又是和平且其乐融融的一天呢!   但是这种和平没有持续太久,或许是火上浇油这种事有瘾,只听一道声音从高处传来,幽幽道:“我说,这水就在那里,天雷就在那里,怎么别人就没有想出来这取巧的法子呢?”   “难不成非要强迫人家用真刀真枪的笨办法,死活不能动脑子,还是说……”他拖长了一下语调,意味深长道:“人蠢不能怪天?”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一些上了年头的长老峰主满脑子都是一句话:不愧是你。   不愧是天玄宗曾经的混世魔王小师叔,连阴阳怪气别人都这么有技术含量,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姜云间面色不太好,冷着一张脸道,“小师叔既然这么说,那就算了吧。”   说得心不甘情不愿,仿佛有人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叫他低头。   掌门又打了一个哈哈,“好,那既然如此,这凶兽的分数便尽数给她吧。”   话音落下,有长老下意识地朝玉柱之上望去。   只见原本玉柱之上,江天青的分数已经居于第二。   因为兽潮毕竟是个刷分利器,而江天青从头到尾都和这个刷分利器没什么关系,一门心思和飞天雷电耗子殊死搏斗,有这个分数也是理所应当。   毕竟,人倒霉是真的没办法,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天生的霉比。   那个“是你爹别叫”的嚣张名字不甘不愿地位于第二,甚至还有些委屈。   头顶的别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姜肃,他入秘境之后可以说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诛杀了排名第九第十的凶兽,在兽潮中刷的分也是创下了历史新高。   按照常理来说,这一届的第一对他来说应当是探囊取物。   可是,下一秒江天青的分数便一瞬间猛涨,须臾之间便把姜肃超过去了,洋洋得意地重回秘境第一的宝座。   她的分数,不偏不倚,正好比姜肃高一分。   大殿之上,姜云间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此时秘境试炼已经结束,一切已成定局,无法改变。   有知道其中缘故的长老峰主叹了口气,心道一声作孽啊。   上一年那个孙文远在大殿之上和姜云间一言不合当场怼起来了,留下一句“我宁愿去灵植峰种地也不愿意去清华峰练剑”的名言。   这一句话可以说是让姜云间颜面扫地,当场架在那里下不来台。   大家平日里都是体面人,会给姜云间留有几分薄面,再加上他平日里一向寡言,偶有离谱发言,只要别太过分,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云间出身一品世家,还是剑道天才,自入道一来便一路顺风顺水,平日里众星捧月呼风唤雨惯了,自然没受过这等气。   这句话久而久之便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好在这一届姜家出了一个姜肃,天赋过人,来拜师之前家中长辈提前来向他禀求,是否可以拜入他门下,让他照拂一二。   这种事情在修真世家大族中很常见,长辈庇护小辈,世代相连盘枝错节。   左右不过是举手之劳,姜云间便点了头,然后心念一动,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让姜肃刻苦一些,争取夺了秘境试炼的头名。   孙文远那句话始终在他心中盘踞者,如鲠在喉。   秘境试炼的第一,不拜入他清华峰,跑去灵植峰种地,成何体统?   若孙文远是个丹修法修还好说,偏偏他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剑修。   一个剑修,不好好练剑,跑去种地,你还种不活!   若是孙文远就此在灵植峰泯然众人也还好,可是孙文远偏不,搞灵猪杂交搞得风生水起,搞得精神饱满斗志昂扬,而且他兽医和练剑两手抓,两手都很硬,常年稳居宗门剑道大比第一的宝座。   至于那个万年老二,不是别人,正是姜云间的徒弟。   两相交织之下,姜云间更气了。   眼看着困扰姜云间许久的心病即将解决,可惜横空杀出一个江天青,颇有孙文远当年的风姿,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甚至比孙文远当年更甚。   她这不是稍微碰触姜云间的雷点了,她是干脆在姜云间雷点之上蹦极!   想起之后大殿之上的收徒大典,一些长老心下一凉,遥想当年孙文远留下的名场面仿佛还在昨日,看江天青这架势,十有八九又是一场火星撞地球的冲击!   ——   眼看那电耗子在雷电龙卷风之中上下腾挪,终于两眼一闭,干脆利落地去了天堂。   江天青松了一口气,可算死了。   她这么干,确实存在赌的成分。   徒手将万丈水流凭空托举到高空之上,依靠她如今的本事,不太现实,估计水流还没触碰到天雷的边,她灵力十有八九就会耗尽了。   可是江天青有个优点,她善于动脑。   毕竟科学的力量可是无穷无尽的!   于是她用灵力扭曲空气,在水面上形成了一个台风眼,有她在一旁灵力辅助,台风眼形成的速度堪称惊人,不一会儿就酝酿成了一道龙卷风。   龙卷风盘旋而过,将这电耗子逮了一个正着。   但是,问题来了,江天青目送这只死耗子去了西天,心中不放松,反而有点忧伤。   原因很简单,没人告诉我她这个台风怎么解决啊?   这台风在秘境之中一路高歌猛进,转瞬之间已经飞出了足足二里地,一路上雷电与风声齐齐鸣叫,可以说是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好在高空之上传来一道清钟之中,钟声清亮,涤荡心魂,钟声所到之处,所有年轻弟子情不自禁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眼前原本穷凶极恶的凶兽也停下了攻击,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也沉浸在这道玄妙的钟声中无法自拔。   那道钟声难能可贵的是蕴含着某种道意,清刚而又正直,像是对在这秘境之中停留至最后修士的某种嘉奖。   伴随着这道钟声,一道传音从高空传来。   “秘境试炼即将结束,诸位弟子立刻通过阵法从秘境当中离开,在秘境停留者后果自负。”   下一秒,十方法阵于秘境四面八方亮起。   江天青倒是想离开,可是她搞出来的这个台风怎么办?   所幸下一秒,那在高空之上面容严肃的长老翻手向下挥去,这一掌看似轻飘飘的,但那原本肆虐嚣张的台风受这一掌之后,几乎是瞬间便消散在了原地。   这一掌剩下的掌风逸散到秘境各处,见山填山,见水平水,原本在这秘境中被飞天雷电耗子和龙卷风搞得遍地疮痍的各处,宛如枯木逢春,瞬息之间便恢复了原状。   水面波光如镜,像是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江天青远远望去,心下一惊,轻易之间便可移山填海,这便是出窍期大能吗?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登上阵法之后,那位长老是不是白了她一眼,像是对她在这秘境造成的破坏颇为不满。   江天青摸了摸鼻子,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徒手捏台风这件事确实有些离谱。 第28章   十方大阵分布于秘境四面八方,由一道细而长的云梯同地面相连,登上云梯的时候江天青注意到,这云梯的边缘被精心雕刻成了鲤鱼跃龙门的形状,寓意着对这些修士可以一步登天的美好祝愿。   毕竟在修真界,凡人和修士当中确实隔着一道天堑。   登上云梯,远望秘境四面八方,风雨散去,霞光笼罩,只觉心胸辽阔,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十方大阵气势磅礴,阵法四周勾勒着繁复的纹路,涌动之间一片金光闪现。   脚踏十方大阵,你甚至可以感受到阵法上空飞速旋转的灵力。   “这是十方法阵吗,修真界最顶级的传送阵法?”   有个年轻的阵修认出了这个阵法,失声叫道。   也不怪他如此惊讶,这个阵法对他们来说,几乎是处于传说之中的东西,书里说得天花乱坠花里胡哨,如今见了实物,这个阵修简直是喜不自胜,恨不得趴在地上细细观察,奈何四周人山人海只得作罢。   他一边垂眸细细看这阵法,嘴里一边念念有词道:“据说十方法阵可以缩地成尺,启动一次便要耗费数万灵石,几乎快够上三流宗门一年的花销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十方法阵发出一道轻轻的嗡鸣声。   阵法之上,古老的纹路一点点被灵气所覆盖。   下一秒,随着一阵惊呼声,四面八方的十方大阵汇于一处。   脚下一片虚无,目光所及之处,是秘境中的旷野。   这是江天青对十方大阵唯一的印象,下一秒,众人便出现在了大殿之上。   一来一回,不过一呼一吸之间,甚至比这还要更快。   江天青微闭双眼,不知为何,那十方大阵的阵图总是在她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繁复金色的纹路似乎遵循着某种奇特的韵律肆意舞动。   这种感觉仅仅是一瞬,快得像是某种错觉。   到了大殿之上,众人又按照之前的拉帮结派排排站好,经过秘境一番生死的历练与考验,这些人的感情简直是突飞猛进。   有情感过于激烈赤诚的修士,甚至当场在大殿之上开始热血沸腾的结拜。   这其中,大多以体修和剑修为主。   此时此刻,就显出来江天青这几个独比的格格不入,几个人或立或站,两眼放空,一副超然物外的神情。   江天青本来正温习原主脑海里一本修真界通识,正闭目凝神,看得津津有味之时,身后传来阵阵吵嚷声:   “这秘境一番游历,可真是不容易,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通过?”   “唉,谁不是呢,本来以为能凭借兽潮刷两个分,谁能想到突然出来那么一个会放电的凶兽,真是吓人!”   “天玄宗的考核,真是一年比一年难,去年差了一点,不知道今年能不能顺利通过。”   ……   一番抱怨过后,一群人开始转向对秘境排名的讨论:   “哎?你说这次秘境试炼的第一会是谁,我可是听说有好几个了不得的人!”   “还能是谁,当然是姜家的姜肃公子啊!”   “可是我记得,中间出来的排名之上,姜肃公子位列第三啊!”   “哼,那你是没见到姜肃公子在兽潮中的英雄风姿才这么说,姜肃公子真真是英武,若不是之前姜肃公子在兽潮中对我伸出援手,我估计要被那妖虎兽啃掉大半截胳膊!”   ……   这人简直就是姜肃公子的狂热粉,全程在疯狂地吹彩虹屁,把这姜肃公子吹得天上有地下无,仿佛下一秒就会原地渡劫飞升。   并且,他还很会拉踩,中心思想就是:前面两个人完全是靠运气,只有姜肃姜公子是依靠实力,这秘境第一不给姜公子简直是天理难容。   在她说出姜肃这两个字的时候,江天青便睁开了眼睛。   原因很简单,她对原文中这个姜肃很有印象,并且印象可以说是非常深刻,毕竟作为男主身边“哼哈二将”的两员,这个姜肃可没少给女主下绊子使坏,最让江天青无语的是,他一个大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背地里颠倒是非给人打小报告,尤其是给女主打小报告。   在他和他姐姐姜雪柔眼里,女主先迈左脚出门都是错的,见到女主先对女主进行一顿嘲讽。   江天青看原文看到这里的时候,心里憋屈的要命,满脑子都是:这都能忍,这不上去给我撕?   女主当然没有,虽然作者说了女主是个清冷而又倔强的性格,但是江天青没看出来,女主就是一个憋屈的受气包,一个究极大冤种。   江天青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幽幽道:“我觉得你们那个姜肃公子,也就不过如此。”   也就,不过如此。   她这大胆发言一出口,四周一片沉默,过了片刻,有人下意识地离江天青远一些。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大家心里此时惊人的达成了一致:这人脑子不太好使,自己作死血别溅我们身上。   不一会儿,江天青四周便空出来一大片空白。   这景象,仿佛她是什么易燃易爆的危险物品似的。   那个脑残粉看她,仿佛在看一个文盲,“你可知姜肃姜公子是谁?”   当然知道,一个事儿逼小气男,阴阳怪气背地打小报告有一手,和男主一脉相承祖传的离谱。   看她点头,那人似乎心里很是满意,“既然如此,你还敢对姜肃公子出言不逊?”   “没有出言不逊。”江天青的语调慢悠悠的,听起来却格外气人,“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   在说事实而已,众人看江天青,仿佛她是一个地雷,一句更比一句强。   “你?”那人气急败坏,下意识想要拔剑,还没出手,便被一旁巡逻的长老制止了。   “大殿之上禁止私斗,你们两个给我出来!”   “是她先出言不逊啊,长老你听我解释……”原本还耀武扬威的人此时此刻垂下头,极力辩解道。   “你这样的弟子我见多了。”他还没说完,便直接被长老冷声制止了,“既然做错了事,便要有接受惩罚的觉悟,你看你旁边那位小姑娘都比你来的要有担当的多!”   只见一边的江天青,正垂头丧气,一言不发,神情懊恼,一副悉心悔过的模样。   这些话如同巴掌一般落在那人脸上,火辣辣的,心中更是十分后悔,一会儿长老们就要收徒,他还没入门就先挨罚,这些长老会怎么看他。   他此时此刻和江天青一起被长老提溜到高台之上,面对着众人罚站,待长老离去片刻后,只听底下有人窃窃私语道:   “哎,他们两个干什么了,好好的怎么挨罚了?”   “听说是打架,大殿上禁止私斗,啧啧,被抓典型了。”   “啊,为什么打起来的?”   “据说是因为姜肃,那个男修对姜肃出言不逊,女修对姜肃爱慕许久,奋力维护,情急之下便动了手。”   “啊,我听的版本,明明是那男修对姜肃爱而不得啊?”   “什么爱而不得,两个人都争风吃醋罢了!”   ……   流言传的飞快,不一会儿,整件事情就传得越来越离谱。   渐渐的,底下众人看那名男修的眼神越来越古怪。   被众人如利剑一般的目光打量,那人站不住了,悄悄传音给江天青,“喂,你快跟他们解释啊,是你先对姜肃公子出言不逊的!”   传了好几声,江天青纹丝不动,那人察觉不对,定睛看去。   差点没气死,什么悉心悔过,什么神色懊恼,爆炸头掩盖之下,江天青闭目凝神,正心安理得地睡着大觉。 第29章   她睡得很香,也很专注,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超然物外与世无争的洒脱感,置外界的风风雨雨于不顾。   李邬整个人却大破防了,他此时此刻恨不得揪着江天青的衣领子大声质问她:你怎么能睡得着的?   如今秘境排名还不明朗,大家讨论之余都在紧张的期待着,李邬当然也不例外,并且在大庭广众之下挨罚,你不但没有一点难为情的迹象,你还睡觉,还睡得这么香?   太离谱了,李邬盯着江天青,她此时此刻顶着那个步惊云爆炸头,神情无比平静,他咬了咬牙,终于决定用出必杀技:“喂,现在他们都说你倾慕姜肃少爷,你这么讨厌他,被人这么传难道不着急吗?”   或许这句话对江天青确实有那么一点杀伤力,江天青迷迷糊糊睁开眼,脱口而出道:“我着什么急,被我这么一个讨厌他的人传倾慕他,该着急的是他才对吧?”   “况且。”江天青懒懒散散打了一个哈欠,“照你之前那个吹法,倾慕江少爷的人那么多,我算那根葱?”   她说得轻飘飘且理所应当,自己说服了自己,李邬更破防了,“你是不是总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江天青看他,像是再看一个傻子,眼神很奇异,半晌,轻飘飘道:“不然呢?”   总不能让自己像你一样天天破防吧,谁破防她都不破防好嘛!   或许李邬神情太过于不对,江天青试图安慰一下他。   她听了一会儿底下越来越离谱的发言,了解到目前两个人和姜肃诡异的绯闻流言情况,中间的曲折离奇程度连他这个当事人内心都禁不住小海豹拍掌直呼牛掰,她沉思半晌道:   “往好了想,都这样了,起码姜肃他好歹能记住你这个人。”虽然是个类似老娘舅一般又臭又长感情纠纷的配角。   这句话在江天青心中纯属好心,但是李邬听了,宛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个大男人,在高台之上,“哇”的一下就哭出声来了,“谁想被人这么记住啊,我想让姜少爷因为我的剑记住我,我才不想被他因为这种事记住!”   李邬作为姜肃头号迷弟,一想到因为这种诡异的流言被姜肃少爷留下深刻印象整个人如丧考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快要背过气去。   或许人越悲伤越容易吐真言,李邬心中压抑得太久,此时情绪一激发,把心中的郁闷尽数说了出来,“我生母早逝,母亲头七都没过,父亲就娶了续弦,你知道吗?”他面上挂上了某种惨淡的笑容,“不到三个月,我便有了一个弟弟。”   “我母亲是修仙大族出身,虽然早逝,留下的珍宝灵器无数,而我作为她的亲生儿子,竟然连触碰的权利都没有!”   他越说越难过,“你知道吗,我连引气入体都没人教,是自己找的野路子修士自学的。”   说着说着,话题又转移到了姜肃身上,李邬神情飘忽,语气虔诚:“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姜肃少爷那种人,那么的光风霁月,那么的慈悲强大,他杀完那只凶兽收回剑时,那么的温和儒雅,我我我……在姜少爷身上,我仿佛看到了我的母亲!”   江天青惊了,不是,兄弟,你这怎么还带泥塑呢!   以及,你眼中的江少爷到底是加了多少层高倍滤镜,把他整个人都美化到神鬼不分。   “嗯,你有没有想过,你眼中的姜少爷其实没那么好。”想起原文中对姜肃这个人的描写,很重要的一点便是虚伪,原主阴差阳错拜入男主门下,一开始也是对这个师兄充满憧憬,觉得他修为高深人又温和,虽然出身高门却没有架子,对师妹师弟都是有问必答,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人物!   但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一切就要从女主结丹开始,因为一些意外,女主比姜肃早两天结丹,虽然只是两天,便足以让姜肃这个人从天底下最温和的师兄变为最恶毒的小人,阴阳怪气,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有些人,你对他没有威胁的时候,他对你是一等一的好,你对他有威胁的时候,他对你则是十成十的坏。   姜肃,就是这种人。   作为姜肃脑残粉的李邬不干了,立马开始自己的反黑大业:“我不准你这么说姜少爷,他就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人!”   江天青懒得离他,闭上眼懒懒散散打了一个哈欠,语焉不详道:“或许吧。”   但不到一会儿,江天青的好日子就宣告完结,那位将他们两个人正义逮捕的执法长老就过来了,面容有些古怪,见他们二人看过来,叹了口气,有些不忍道:“算你们倒霉,被执法堂那群人盯上了,还给抓成了典型,喏,一会儿,你们两个人出一个人去台上反思一下。”   说是反思,其实就是杀鸡儆猴做做样子,让底下那群初入宗门的修士懂懂规矩,叫他们以后不能乱来。   万众瞩目之下的反思,还是拜师大典之前的,这给未来师尊留下的负面印象不要太大!   李邬咬咬牙,看了一眼江天青,艰难开口道:“我去吧,毕竟是我先拔剑的!”   还没说完,就被江天青打断了,“你闭嘴吧,腿都一个劲儿抖还去反思,乖乖在这里站着行吗!”   “但一会儿的拜师大典你怎么办?”   “我巴不得他对我留下的印象坏!”最好一个人都不收她为徒,让她一个人自己玩,完美规避所有虐文情节,那样简直不要太爽。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大殿正中第二高的台子,已经够瞩目的了,但比起最高的一层,还是差一点。   江天青站在最高处,才明白什么叫做“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顿生一股居高临下的凛冽之意!   说是反思,就是让她上去念念门规,做出一副悔过的姿态。   这件事情她熟,江天青从小大大虽然成绩好,但实际上是个刺头儿,翻墙打架这种事不要太熟练,做检讨也是轻车熟路,如今只是照本宣科,都不用她自己发挥,更是十分轻松。   江天青拿捏着语气,开始念门规,一开始还是一副真心悔过的语气,念到一半,她就开始后悔了。   这门规怎么这么长,她要念到猴年马月?   于是江天青的声音越压越小,但最后看没人人注意,大家被她念得昏昏欲睡,于是开始堂而皇之的摆烂,一下子跳一大段,不一会儿,厚厚的一本门规便被她念完了。   一旁的执法长老显然也是在摸鱼,竟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还温声问道:“念得不错,知道错了吗,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   江天青点了点头,只听她语气诚恳道:“对不起,我不应该仗着自己能打随便和人打架。”   或许是为了表示自己的悔过之心,她又加了一句:“做修士,最重要的就是克制!”   此言落下,顿时一片哗然。   见过胆大的,没见过这么胆大的!   习远率先为她鼓掌:“说得好!”   然而,随着一道熟悉的钟声响彻大殿,大殿之上转瞬又恢复了宁静,一道玉柱虚影在空中缓缓浮现。   只见,玉柱之上,每个通过考核弟子的名字都被用金笔勾勒出来,在日光照耀下,显得流光溢彩美丽非凡。   几乎每个弟子,都在用热切期盼的眼光盯着那根柱子,焦急地寻找着自己的名字,他们仿佛在看一条通天的坦途。   半空之中,一道苍老古朴的声音落下,天玄宗的收徒大典,终于开始了。 第30章   原本静默无声的玉柱之上闪过一瞬华彩,那以金笔勾勒的僵硬无比的名字,在这华彩的催生之下似乎有了生机。   只见,一个个名字像有生命一般晃动起来,下一秒,随着为首那位长老一声“去”字,一个个名字,化作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在大殿上空翩翩飞舞。   由末尾那个名字开始,依次而上,每飞出去一只金色蝴蝶,一旁侍立的长老便会高声念出那个弟子的名字。   “天星洲,李子恒!”   “松川洲,岳七!”   ……   每念出一个名字,底下就会安静一瞬,随后爆发出一阵阵激烈的掌声,掌声在大殿上空回荡,经久不息。   这种事有人欢喜有人愁,天玄宗每年招收弟子的名额都是有限的,每报出一个名字出来,都意味着剩余人通过考核的几率少了一成。   排名稍微靠后的名字已经念完了,有人面色欣喜,有人脸色煞白,嘴里嘟囔着:“坏了,今年约莫是白来了一趟,早知道就去二品宗门了,也不至于又浪费了一年。”   “唉,这天玄宗怎么这么难考,上次折在了第二关,这次好不容易过了那关,又倒在了最后这条路上。”   “这东西就纯看命,我们在秘境之中拼死拼活也挣不到那个分数,我去年一个远房表弟,平日里吃喝玩乐样样不成体统,他爹娘实在管不了他,想着家里在天玄宗有亲戚在外门当长老,送过来让他当两年外门杂役弟子敲打敲打磨练心性,他一来正好赶上入门考核,他亲戚让他试试,反正考不考得上对他来说都无所谓,谁知道人家一考直接考进了内门,后来我一问,人家在秘境中啥也没干,就随便拔了两根杂草糊弄事,一股脑睡了快五天,出来后才知道那两根杂草是天材地宝,一根就能抵好多玉珠……”   这位老哥说得咬牙切齿,充斥了对这种不学无术欧皇的痛恨,此言一出,又引来一片附和感叹声。   随着一个又一个名字接连报出,江天青旁边的李邬,脸色越来越惨淡,嘴唇煞白,一个劲儿地嘟囔着:“坏了,坏了。”   江天青本来在一旁发呆,见状问道:“你这又怎么了?”   李邬叹气道:“我在秘境之中总共就猎杀了十只灵兽,成绩估计也就勉强擦边能过,如今还没有我的名次,我八成是过不了了。”   “这几天我盘缠也快用尽了。”李邬惆怅道,“但我若想继续安心修炼,是必须要留在天玄宗的,好在我刚才听人说,天玄宗考核不过的弟子,若想留宗,可以申请去外门当杂役弟子,虽然待遇差些,干得也都是些脏活累活,好歹能修炼,每个月也有灵石拿,也很不错了……”   他还没说完,一道声音伴着金蝶从高空落下,“梧桐洲,李邬!”   那道声音落下的一瞬间,李邬整个人呆滞在了原地,宛如石像一般,全身上下只有眼球能动,他呆呆地看着那尾蝴蝶穿过人山人海,朝着他飞过来,像是一个可望而又不可及的美梦。   金色羽蝶收拢翅膀,落下阵阵流光,随后化成一道金色的图腾烙印在他手背之上。   那枚烙印,赫然是天玄宗的宗徽——沧海引剑来!   过了许久,只听到李邬颤抖的声线,“我我我……我考上了?”   滚烫的热泪从他眼角滑落,整个人当场化身范进,“呜呜呜,我真的考上了!”   他朝四周看去,下意识想找人拥抱一下来抒发自己内心的喜悦之情,他殷切的目光看向江天青。   江天青看他这样,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两步,让他扑了一个空,和身后的柱子抱了一个满怀。   李邬毫不在意,抱着柱子依旧摇头晃脑地欣喜若狂,“娘,我考上天玄宗了,我没给您丢脸!”   “呜呜,娘,我一定会有出息的,我一定会努力成为像你一样厉害的修士的!”   ……   大殿之上,像李邬一般因为被录取鬼哭狼嚎的修士不在少数,其中多数也是走投无路之人。   李邬终于哭够了,就看到江天青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和对面一个人下五子棋,那人脑后束着一个高马尾,腰间别着一把狭长的兵器,面容俊俏,却隔着一层纱一样看不真切。   见他过来,江天青头也没抬地问道:“你跟你娘哭完了?”   李邬面色一红,结结巴巴道:“嗯嗯,哭哭…哭完了。”   此时排名已经念到靠前的三分之一的位置,大殿之上的人也走了大半,还剩下的人,要么是已经被录取的,要么则是对自己的排名极为自信的天之骄子,而更多的则是不甘心非要等一个结果的修士。   蹲在江天青对面那个高马尾年轻修士,听到“哭”字,没忍住笑了一声,“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一个大男人,好端端地哭什么?”   江天青落下最后一子,习远鬼哭狼嚎道,“坏了,我怎么又输了,你是不是作弊了,怎么回回都是你赢?”   江天青看着他,很突然的,感受到了智商压制的快乐。   排名越念越靠前,大殿之上,留下来的人也越来越少,不一会儿,偌大一个大殿已经空下来一大半,和江天青来之时的熙熙攘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天青手背之上依旧空空荡荡的,但她整个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依旧自顾自低头下着五子棋。   等到金蝶散尽,大殿复归宁静之时。   李邬看着江天青有些欲言又止,他怎么说也是和她共同做过检讨的情谊,忍不住小声开口安慰道:“那个,没通过考核也很正常,我在秘境之中认识一个人,他考这个天玄宗入门大试足足考了十八次,你既然能走到这一关,来年再考一次肯定没问题的!”   江天青:???   她抬头,疑惑问道:“我为什么要再考一次?”她顿了一下,又道:“我觉得你对我的水平存在很严重的误解。”   完了?李邬心道,她这是不是受到打击太严重,人直接疯了?   他脑子飞快转动,最终决定自己此时此刻应该安静如鸡,不能再出言刺激江天青。   大殿之上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一阵凤鸣声,玉柱之上猛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那金光比之之前更猛烈三分,简直像是要生生把人的眼睛闪瞎。   底下又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这是又要干什么,名次不是都公布完了吗?”   “看这架势,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吗?”   “该不会是有那位大能要开设道场讲道吧?”   有熟知天玄宗这套流程的修二代翻了一个白眼,不屑道:“什么讲道,这是该公布这秘境考核的前十名了,啧,每年净整这些花里胡哨的花架子!”   他虽这么说,语气却透着一股生吃两个柠檬后才有的浓浓酸意。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的名次不偏不倚,正好是第十一名。   此言一出,讨论声越发激烈,大家纷纷猜测这第一究竟是谁:   “要我看,一定是姜肃姜少爷,姜少爷在兽潮当中那叫一个英勇无比啊!”   话音刚落,便引起一阵附和声,李邬也下意识的点头。   没错,姜少爷就是最棒的!   也有人不甘愿,出言反驳道:“姜少爷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中间公布名次的时候他只是一个第三啊?”   “第一第二估计就是侥幸的运气,凭什么和我姜少爷比?”可能是姜少爷这个天才人设立得太成功,最先出口那人立马反驳道,他四下看了一圈大殿,又不屑道:“那第一第二这么厉害,大殿之上为什么不见他们两个人的影子,不过是缩头缩脑的鼠辈罢了!”   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姜肃,见他迎风而立爽朗清举,忍不住吹捧道,“真正的天才就应该和姜少爷这般光明磊落!”   头顶爆炸头,面容漆黑的江天青:???   在秘境中被人围堵有心理阴影,隐去容貌的习远:???   请问,我们是招你还是惹你了?   远处一身青衣,迎风而立的姜肃秉承着他年少成名,温尔文雅的天才人设,尽管受到如此吹捧,依旧面带一抹浅笑道:“道友谬赞了,秘境之中天才众多,这般夸赞我受之有愧。”   一位身着灰色衣衫的长老自大殿高处缓步走下来,他身上似乎带着某种气场,目光所及之处,大家都下意识地安静了下来。   这位长老周身气息平和,乍一看像一个随处可见的寻常老者,毫不引人注意,但所有试探过去的神识和灵力到他身体四周宛如泥牛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位看不出深浅的大能,江天青心道,以及,这位长老怎么越看越像她高中的教导主任!   灰衣长老冲大家温和一笑,“老夫是这天玄宗的执法堂堂主。”   这个自我介绍一出,台下的诸位弟子倒吸一口凉气,情不自禁生出一股惧意。   那位长老将大家这个反应尽收眼底,呵呵一笑:“诸位在天玄宗修炼的这些年里,若是没什么大事,一般和老夫是见不着面的。”   “此次我受掌门委托,来公布这秘境考核的前十名!”   他袖口一展,玉柱最顶层,从一开始便被封存的十个名字终于展露在了众人面前。   只是这一看,众人沉默了!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那前五的名字,有三个颇为奇怪。   第四名叫做“狗狗是最棒的”!   第三名叫做“砍你就三刀”,他往上是姜肃,众人目光上移,看向第一名所在的位置。   这第一更是重量级,那玉柱最顶层,一个“是你爹别叫”的名字嚣张而又堂而皇之地盘踞在此,而她的分数,不偏不倚,正好比姜肃高出一分。   姜肃这个正常名字位列在这一群妖魔鬼怪之中,显得弱小无助而又格格不入。 第31章   这几个人都是来干什么的,当这秘境考核是小孩子过家家吗,随心所欲想起什么名字就起什么名字?   天玄宗秘境考核这么多年,前十的名字大多都是宝相庄严,凡是上榜的修士,基本都用的是自己的本名,这其中有觉得自己本名太一般不太好听的,甚至还审慎地加上了自己的籍贯以及修行方向,力求给长老留下第一眼的好印象。   例如:XX洲XX剑修XXX   总而言之,天玄宗过往的玉柱之上的前十名字,都极为正式,很是上流。   但是,众人目光看向那三个明晃晃的奇葩。   知道的明白这是此次秘境考核的前四,不知道的以为是别的宗派人来瞎胡闹捣乱的呢!   那位长老见那三个特立独行的名字,朗声长笑一声,“这一届的弟子倒是真有点意思,除了上一届,好几届都没出过这么胆大的弟子了!”   ——   不远处,从秘境当中脱身而出立在大殿一旁的黄天洋等人心照不宣地对了一下眼神。   上一届如此胆大的,还能是谁,当然是孙文远孙师兄啊!   一人一剑横挑秘境,别人在秘境中主要就是猎杀凶兽采集灵植,孙文远则是反其道而行之,他在秘境之中主要和人切磋。   他在入秘境考核前在山下地摊上搞到了一本秘境风云人物册,这种一般都是在内门有门路的师兄师姐出品的,上面对这届弟子里面那些有名有姓的风云人物简要介绍了一番,有字有图,很是详细。   寻常人得到这个风云人物册的目的是和这些风云人物错开,遇到他们赶快避让,免得被波及误伤。   这东西说来也不是孙师兄主动买的,是他买吃食时,摊主见他买的实在太多,出于吃货的悻悻相惜附赠给他的,希望他能避开危险,顺利通过考核。   孙文远得到这个小册子一翻,觉得这个东西确实不错。   在别人眼里这是个风云人物科普册,而在他眼里,这就是孙师兄的暗杀名单,带着摊主的美好祝愿,他在秘境之中按照册子的前后顺序从头挑到尾,每挑完一个,就在那个人的头像上画一个大红叉,到秘境考核的最后,整本册子只有两个人幸免于难。   后来两个人拜入内门之后,心中实在不解,去问了孙师兄为何对整本册子都痛下狠手,却唯独放过他们两个。   孙师兄当时正在忙于母猪的产后护理,沉思良久道:“哦,你说那个啊,当时我买了几根油条,没东西包,便顺手从那本书上撕下来了两页纸包油条。”   是的,没错,他们两个人那两页,正正好被孙师兄撕下来包了油条。   两个人听完便大受打击地离开了。   只留下孙师兄一人高挽着袖子在原地和母猪面面相觑,一脸迷茫。   ——   那姜肃自看到玉柱之上的排名之后便面色铁青,手背之上崩起道道狰狞的青筋,只是面上却强撑着一副温尔文雅的公子做派,挂着一缕浅笑。   他这副样子,旁人见了说不定要道一声虽败犹荣。   只是姜肃知道,他的内心此时此刻非常的不平静。   那一分之差仿佛是在明晃晃地羞辱他。   若是比他高很多他也就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但江天青就比他高一分。   平平无奇的一分,在姜肃看来,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姜肃从小便被教导凡事要当第一,因为这修真界是如此的残酷,历来九洲大比参与修士那么多,若不是给人印象特别深刻,过了许多年谁还会记得第二名是谁,大家口耳相传的皆是第一罢了。   他微阖双眼,仿佛又回到那天,自己跪坐在大殿之上。   那日清华峰主殿外下着小雨,雨丝被风吹拂,斜斜洒入殿内,落在他的肩头,透着些微的凉意。   清华峰主殿位于清华峰最高处,有山风穿堂掠过,主殿内静谧而又寒凉。   姜肃跪坐在大殿之上,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膝下是深黑的寒山玉,透骨的寒意从膝盖与地面交接的地方一路蔓延,姜肃却一声不吭。   主坐之上,姜云间一身白衣,正看着一本封面破旧的秘籍,他看得入神,连底下有一个人跪了许久都没有发觉。   姜肃一向是个心高气傲之辈,但对姜云间——他这位隔了不知道多少辈的族叔,却佩服的五体投地。   原因很简单,姜家凡是教导学剑的弟子,大都把姜云间这位家族优秀教育成果作为他们学习的目标,每日都要耳提面命。   他们这些年轻弟子每学一套剑招,长老便会在一旁说:“当年姜峰主学这套剑招的时候如何如何,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还和他差的还远着呢!”   不仅如此,每月家族还会对这些年轻弟子定期举行对姜云间剑谱的心得展示会,其中若是有格外出众者,便会送上清华峰给姜峰主本人品鉴一下,看他是否有收徒的意图。   这样从小的潜移默化的培养之下,姜肃本人已经是个姜云间五体投地的脑残粉了,平日里一言一行都极力朝姜云间靠拢,甚至他最疯魔的一段时间,遇见事情先不想自己怎么做,先想姜峰主遇到这种事情会怎么做!   父亲向他说姜峰主有意收他为徒时,他整个人面上虽然平静,内心则是欣喜若狂,只觉多年夙愿终于实现,便是当场死去也是甘愿。   隔了两日,家中长老带他去清华峰拜见姜峰主,到大殿之上,长老先离去,只留他一个人静默无声地跪了快一个时辰。   膝盖一片痛麻,但姜肃内心却愈发的火热!   这一定是姜峰主对自己的考验,若是连这关都过不去,谈何做他的徒弟!   又过了许久,姜肃整个人都快在地上跪虚脱了,耳边眼前都出现了幻觉,才听到姜云间自高处幽幽道了一句,“既要拜入我门下,那便刻苦一些,夺了这秘境试炼的头名吧!”   夺了这秘境试炼的头名吧!   姜肃在心底默默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姜峰主让他夺了这秘境试炼的头名,自己失败了,还是以这种耻辱的方式失败的。   自己让姜峰主失望了。   一时间,他心头万般情绪交织,恨不得当场拔剑自刎以死谢罪。   但虚伪的人已经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安排上了铜墙铁壁。   旁边有人劝慰他道:“姜少爷不必挂怀,这秘境试炼结果本就多变难测,姜少爷在兽潮中的英勇我们是有目共睹的,待入了门,宗门大比再同那个第一一见分晓!”   “没错,秘境考核本就以运气偏多,若是真刀真枪的打起来谁知道鹿死谁手呢!”   “就是就是,合该让她看看我们姜少爷的本事!”   ……   姜肃嘴角挂着一抹温然的笑意,尽管眼底神情莫测,嘴上依旧说着漂亮话:“诸位不必为我不平,秘境结果已定,那位道友既然排名比我高,便就是比我出色。”   “我输了便是输了,只是……”姜肃微微眯起双眼,眼底有凛然的杀意一闪而过,“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定是要和这位道友讨教一二的!”   你看看,这个人输都输的如此从容如此体面,败者发言完美无缺,甚至引来周围人的赞叹,就连高台之上那位长老,都忍不住露出些微赞许的神色。   若江天青不是排名第一那个大冤种,定是要为这番高情商发言鼓掌的!   你看看,人家这话说的,多么有语言的智慧啊!   李邬被姜肃这番表演当场陶醉了,恨不得当场为其挥舞着手臂打call,嘴里一边喃喃自语道:“不愧是姜少爷,就连输也如此的虽败犹荣,真令人心向往之啊!”   “呵呵。”江天青冷笑道,“你下一句是不是还要说心疼你的姜肃哥哥啊?”   “噗哈哈!”习远整个人差点笑倒在原地,一边笑他一边断断续续道:“我一定要看看这一届的第一是谁,这也太倒霉了,这第一当得还不如第二风光!”   风头全让第二抢了,这第一除了名字起的实在不错之外,几乎没有一点第一的体验!   习远之前觉得自己既然参加这个秘境考核了,便一定要拿第一,要不然便等于白来一趟。   但如今他觉得,第三也很好,反正也不差几分,还省得被人这么恶心!   江天青听完内心复杂,哈!第一这个大冤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你对面。   习远笑够了,似乎是想起来什么,随口问了一句:“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排第一?”   他眯着眼看了一眼前十剩下的几个名字,“我总感觉,那几个名字都不是你的风格啊!”   江天青木着一张脸,一颗心宛如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那般冰冷,那般无情,“真不巧,在下就是你口中那个倒霉的第一!”   “啊!”习远一惊,瞪大双眼道,“若我没猜错,第一应该是诛杀恶蛟那个人吧!”   姜云间之前犯贱,给秘境之中除了江天青之外都发了一个江天青本人的影像。   影像之上她长发披散,面容染血,诛杀恶蛟,脸色是一种素净的苍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悍然高洁的锋锐之气,看一眼便叫人心折。   习远当然也收到了这份影像,他当时看了一眼便抛掷脑后,他才不屑于做那种偷袭围堵别人的事。   只是此时,习远从玉简角落里扒拉出这份影像,仔仔细细地和江天青做了一番对比。   影像之外的江天青顶着步惊云同款爆炸头,面容漆黑,对他进行死亡凝视。   那一瞬间,习远福至心灵地懂得了什么叫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   他憋着笑,尽量让自己笑得不要太大声,“我去,你你你……这头发是怎么搞的!”   “别提了。”江天青目光沧桑,似乎看透了世俗的一切是是非非,“人若是真的倒霉起来,是真的会挨雷劈的!” 第32章   习远默了,半晌,他试图安慰一下江天青,此时她正在呈四十五度角悲伤仰望天空,浑身上下充满了与世界为敌的孤单落寞感,“你这……嗯,节哀顺变吧。”   “谢你吉言。”江天青回了他一句。   待姜少爷风头出够了,众人才慢慢地回过味来。   等等,既然姜少爷是第二,那第一名去哪里了?   并且,除了第一,那第三和第四也没一点动静。   前十当中除了这三个皆是用的自己的本名,他们本来都是有名有姓的少年天才,便显得那三个随心所欲起名的奇葩十分格格不入。   但他们虽然起名像是用脚起的一样,非常不走心,但是他们名次却十分的靠前,你说气不气人。   天玄宗会给每次秘境考核的前十自主选择师尊的权利,所以每到这个时候,一群天才仿佛开屏的孔雀一般,极力地表现自己,在拜师之前给师尊留下一个好印象,免得被拒绝。   毕竟凡是天才,大多都是眼高于顶心高气傲之辈,他们看上的师尊,皆是可以呼风唤雨的大能。   这个大家争相表演的时刻,那三个奇葩保持沉默安静如鸡,连面都没有露。   那在灰衣长老面前早已提前站好,等着接引使者来的另外七人面面相觑。   这样,显得他们真的很呆。   那灰衣长老目光扫视大殿,眼神着重在江天青和习远面前停留了片刻,他清了清嗓子道“此次秘境试炼的前十名,登上接引台,我送你们去主峰的大殿之上!”   说是前十名,其实是对着三个人说得。   习远看江天青,江天青看习远。   两个人眼神交流,江天青:你先?   习远连忙摇头:不不不,还是你先吧,不必如此客气!   他们当初起名字的时候有多狂妄,有多不可一世,此时此刻两个人就有多么的谦让,多么的懂文明讲礼貌。   本着我必不可能第一个上去丢人的原则,江天青和习远上演了一出推拉大戏。   一旁李邬一回头,看到两人正在一旁的石台之上掰手腕,两人皆是面色凝重,神情紧张,一副如临大敌的神色。   刚才经过一番推拉,两人最终决定,掰手腕,谁输了谁先上去。   此时此刻,两人的手腕之上都用上了千钧的气力,恨不得须臾片刻便分出来一个胜负。   两个人一边掰手腕,心里一边嘀咕:这第四名怎么这么沉得住气,他们两个都拖了这么久了,这第四名怎么像乌龟一样,连个声都没有出。   ——   第四名在干什么?第四名在洗狗。   大殿附近一个灵泉岸边,聂雨歇挽着袖子和裤腿,正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地洗狗。   在他的面前,一只通身洁白羽毛蓬松的萨摩耶双目微闭,在水中狗刨式游泳,一副十分享受的神情。   自秘境一番厮杀过后,聂雨歇的本命灵兽,也就是这只超大号的萨摩耶因为长时间的战斗通身浴血,本来洁白如雪的毛染上了妖兽身上的污秽之气。   聂雨歇本来想在秘境之中抽空洗狗,但因为离开秘境过于匆忙,只能作罢。   方才在大殿之上,灵兽空间之内的萨摩耶一个劲儿的闹腾,两个人早就签订了本命契约,聂雨歇几乎是一瞬间脑海里就收到了一条讯息:很脏,要洗澡!   那时秘境排名即将公布,正常人都会先安抚灵兽再作打算,但聂雨歇不是一般人,他是个资深狗狗控!   脑子里还没做出反应,他的身体已经拖着狗冲出大殿之外了。   秘境排名是什么东西,爷不在乎,爷要给我的狗狗洗澡!   向弟子问过之后,聂雨歇找了一处人迹罕至的灵泉,挽起袖子便全身心地沉浸在了洗狗大业之中。   洗的那叫一个全身心的投入!   聂雨歇这边洗狗洗得非常忘我,等给狗狗进行完全套的护理之后,聂雨歇才想起来还有拜师大典这回事。   他一看玉简,人傻了。   这这这,怎么过去了这么久!   “坏了!”面容俊逸的青年叹了口气,随后扛起狗,撒丫子向大殿的方向狂奔。   一人一狗浑身湿淋淋的,在风中凌乱。   ——   主峰大殿之上,诸位峰主长老重新落座,大殿之上的一切透过水镜清晰地倒映出来。   有长老不解,“这三个人是在干什么,怎么还不上接引台?”   一旁侍立的年轻弟子闻言,赶紧调整水镜的角度。   只见水镜之上,被用某种很高明的术法一分为三,每一个小格都显示一个人的影像。   诸位长老峰主定睛看去,那三个年轻弟子:有两个正在全神贯注地掰手腕,你看我我看你,看战况非常激烈,一时之间分不出来一个胜负。   还有一个扛着一只大白狗,浑身湿淋淋的,逆风狂奔,面容模糊。   三个人,各有各的离谱之处。   秘境自带传音功能,那个弟子一分为三的同时,很贴心地打开了传音。   诸位长老听到,那两个掰手腕的,有一个竟然还在一本正经地向对面讲冷笑话,就为了逼对面比自己先破功。   真是不讲武德!   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出了大殿,扛着狗一路狂奔的,一边跑嘴里一边叫道:“大白,爸爸错了,你别生爸爸的气,等回头爸爸再给你抹护毛膏!”   得,这都快赶不上接引台了,还惦记着给狗抹护毛膏,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爱啊!   这三个人,各有各的离谱之处,可以说是集天下奇葩之大成!   “哈哈!”器峰峰主朗声长笑道,他声音洪亮,笑声传扬出去,屋顶都要震三震,“这一届弟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目光看向江天青,真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合自己的心意。   之前大殿之上他便很想收江天青为徒,见她做派更是见猎心喜,恨不得当场把人拐带回器峰打铁去!   幽默,风趣,还很能打,完美符合器峰峰主收徒弟的要求。   “容我提醒你一句,她可是个剑修!”一旁一个长老叹了口气道。   “剑修怎么了,剑修就不能打铁吗,我三徒弟他也是个剑修,照样打铁打的风生水起!”器修长老立马出言反驳道。   得,你拳头硬,你说了算!   “唉,她之前在秘境之中用雷劫淬体,便算是走了我们体修修炼的路数,她若是想拜入我金刚峰门下,我定是要收她为亲传弟子的!”金刚峰峰主作为器峰峰主的好兄弟,当然也不甘示弱。   “哈,好你个秃驴,门下弟子那么多,还要同我抢徒弟!”器峰峰主厉喝一声,毫不留情地掀翻了同金刚峰峰主友谊的小船。   金刚峰峰主之前是个佛修,师从天下佛修第一宗门,号称万佛归宗的万佛寺,主修佛家感化免杀一道,通俗一点来说就是只念经不打架,讲究苦禅独坐,力求顿悟。   某天,金刚峰峰主在佛前打坐许久,突然顿悟了,但他这个顿悟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不是关于佛法上的顿悟,而是金刚峰峰主于佛前沉思良久,突然明白自己不是走这条路的材料。   于是他拜别师门,毅然决然地下山,由佛转道,从以前一个只会念经的战五渣,变成了一拳锤飞三个壮汉的猛男。   所以,这声秃驴,某种程度来说,倒也没叫错。   两人这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金刚峰峰主冷笑一声,立马反驳道:“我弟子多怎么了,再说,你门下都有许嘉年了,还想再要一个天才当徒弟,天底下哪有这种美事!”   当真是贪得无厌的很!   他出身佛门,厉声说话很有点当头棒喝的味道,再加上他之前主业是念经度化妖魔鬼怪的,猛然来上这么一句掺杂着气力的话,诸位长老峰主只觉耳边嗡鸣声一片,连头顶大殿顶都禁不住轻颤了一下。   佛门狮吼秘术,确实名不虚传。   排名石碑之下,正靠在躺椅上,优哉游哉晒太阳的许嘉年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喷嚏,他“啧”了一声,心道:这又是谁在念叨我?   两位皆是猛男,吵起架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恨不得当场直接上手分出一个胜负。   ……   一片混乱之中,灵兽峰上下宛如一片世外净土,只见灵兽峰长老峰主看那水镜之上聂雨歇扛狗狂奔的身影,俱是一脸的痴迷陶醉,当然,他们看的是狗,不是人。   半晌,灵兽峰峰主赞了一句:“这狗,可真漂亮啊!”   “对对对,养的真不错,你看这毛发,诶,怎么没给它涂护毛膏,太不讲究了!”   ……   一群人,光明正大的隔空吸狗无法自拔。   天玄宗灵兽峰在兽修界很有名,因为他们全员狗派,同十二仙门中全员猫派的御兽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姜云间看那三人,皱眉道了一句:“不成体统!”   收徒大典何其正式,被这群弟子搞得宛如儿戏,他无法接受。   掌门在一旁叹了口气,道:“年轻人嘛,总会干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再怎么如何……”   “他们也不过是一群孩子啊!”   大殿之上,有人吵架,有人看狗,还有人在阴阳怪气,有人在当救火队长,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   这边,江天青终于和习远分出胜负了。   她收回手,得意道:“你输了!”   习远不甘心,“你耍赖!”   哪有在掰手腕时候给人讲冷笑话的?   虽然,那冷笑话确实有那么一丁点的好笑,但习远绝不承认。 第33章   “啧,愿赌服输懂不懂?”作为一个冷笑话天才,江天青将冷笑话是专业的,拿捏一个习远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习远纠结了片刻,毅然决然地起身,登上了接引台。   去接引台之前他解了周身的术法,露出少年人俊俏的面容,十六七岁的少年人眉目清俊,神情不知为何有些忧悒,叫人看了便情不自禁地心生怜惜之情。   这张脸大殿之上众人认得,或许应该说是非常熟悉,毕竟在场有很多人秘境中可是逮着习远就一顿狂追,直接把他都给追出了心理阴影。   在中途公布的那个秘境排名并影像之中,习远是排在第二的位置。   灰衣长老见着习远,第一反应竟是笑眯眯地问:“这里面那个是你啊?”   习远没想到还有这一招,他以为人站上接引台就完了,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无法名状的社死中。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叫你大声念出自己的网名,还要接受众人目光洗礼,这搁谁能顶得住啊?   习远当初起名,完全是为了好玩,满足自己不可言说的中二情节,当时起这个名字他可是翻了好几本经典的修仙话本。   但他也没想到天玄宗这么实诚,真把自己起的那乱七八糟的名字原封不动地写上。   但人家天玄宗也有话说啊,谁知道您们别出心裁非要起这么一个鬼名字啊?   众目睽睽之下,习远深吸一口气,微闭双眼,认命一般道:“是排名第三的那个“砍你就三刀”。”   他的声音很小,而且还传音入密和长老保持单向通讯,力求让自己的社死程度降低到最小!   孰料这个长老“呵呵”一笑,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就是这个“砍你就三刀”啊!”   他声音洪亮,整个大殿都能听到,还唯恐天下不乱地把习远这个名字复述了一遍。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大殿之上四面八方的目光全部投射到了习远身上,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戳成了一个马蜂窝。   习远没想到这个长老如此的为老不尊,几近社死当场,脚趾差点在地上生生抠出一座魔仙堡出来。   他登上接引台的时候,已经不是走的,已经是用飘的了。   那接引台上另外七个人,见此情景,下意识地和习远隔开一段不远也不近的距离。   “哎,剩下两个人呢,怎么只上来了一个啊?”那个长老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道,“不就是让你上来念一遍自己的名字吗,怕什么?”   灰衣长老身为执法堂堂主,常年奋斗在同问题弟子斗智斗勇的一线,轻易便拿捏了他们的死穴。   怕什么,我们怕得不就是这个吗?   江天青哀叹一声,本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想法,硬着头皮准备走上社死的康庄大道。   走过去之前,那在一旁恪尽职守自己脑残粉的素养,正和别人大吹特吹姜肃姜公子的李邬抬眼,下意识问道:“你这是要干嘛去?”   他方才一直沉迷吹彩虹屁,习远和江天青说了什么是一句话都没听清楚,整个人宛如一匹阳光彩虹小白马,在彩虹屁宇宙当中肆意驰骋狂奔不知今夕何夕。   李邬灵光一闪,难不成她终于想开了去外门碰碰运气了?   李邬忍痛暂停脱口而出的彩虹屁,刚想鼓励她两句类似“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之类鼓舞人心的话。   孰料江天青看傻子一般地上下看了他两眼,道:“是你爹别叫!”   不是,李邬懵了,他迷茫道:“你这好好的,怎么骂人啊?”   “我说。”江天青的身影渐行渐远,声音悠悠传来,“我叫是你爹别叫。”   这名字有些耳熟,李邬下意识抬眸看向大殿的玉柱之上,那名为“是你爹别叫”的名字,不偏不倚,正好位列第一名。   这个名次确实配的上这个名字的桀骜不驯。   不是,李邬傻了,这这这……秘境第一竟在我身边!   江天青逆着人群的目光一路上前,习远本来正百无聊赖地蹲在接引台地上画圈圈诅咒这群愚蠢的人类,见江天青过来,立马抬头,眼神很亮,一副标准的看热闹的模样。   只见江天青背对人群,脊背挺直,目光坚定,一副我心如磐石轻易不可移的姿态。   但她轻微颤抖的手指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宁静。   没事,江天青安慰自己,一边在心里重复自己远房表姐传授给自己的社恐演讲秘诀:你不要怕,就把底下的人全部当成大萝卜大白菜,谁盯着你看你就盯回去,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此时大殿之上,在别人的视角里面应该是熙熙攘攘,众位天才云集于此,是一场难得的盛会。   但是在江天青眼中则是群英荟萃,萝卜大开会。   甚至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给接引台上这几个萝卜编了个号。   一路上,凡是盯着江天青打量的人都被她用目光恶狠狠地回视回去,然后纷纷面色一红,败下阵来。   他们本来就存着看热闹的心态,谁知道江天青这么坦率,反而搞得他们这样很下不来台,对自己心里那些龌龊的小心思感到不齿。   江天青越坦荡,就越显得他们无地自容。   江天青一路经过一大片大萝卜大白菜地,她经过之前一片吵闹,她经过后皆静谧无声。   原因无它,盖因她周身的气质实在是太坦荡了,尽管她顶着一个步惊云同款爆炸头,尽管她面容漆黑,一副在秘境中被那飞天雷电耗子电麻了的模样。   但她周身却萦绕着一股独特的气质,叫人情不自禁为之心折,下意识地为之避让。   修真界的众人不知道,这种东西,叫做社交牛逼症。   虽然是江天青咬紧牙关强行装出来的。   待走到接引台前,江天青目不斜视,看向那位灰袍长老,她眼神澄澈,不避不让,只说了三个字:“我来了。”   我来,我见,我征服!   灰袍长老见她如此,收起了那些作弄的心思,一边心里禁不住啧啧道:挺正经一个孩子,怎么起名这么不走心!   他没问江天青的名次,她的举止已经告诉了所有人:她是第一名,并且是当之无愧,以一分之差力压第二名的第一名。   他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过去吧。”   这不科学,习远在一旁心底无声地呐喊,为什么这么轻松就放过了她,你之前为什么不放过我啊?   看习远那几乎要将她洞穿了的目光,江天青眼神很是无辜。   毕竟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经过玉柱底下,那本静寂无声的玉柱之上洒下一束温暖的弧光,弧光落地,变为一只羽翅翩飞的金色蝴蝶。   那只蝴蝶极美,比之前大殿之上飞舞的任何一只蝴蝶都要美。   之前飞舞的蝴蝶皆有着相似之处,而朝着江天青飞来的这一只,却是独一无二的。   这是一只独属于她,为她而生的蝴蝶。   蝴蝶羽翅震颤之间洒下叫人目眩神迷的流光,它落于江天青的的肩头,微微偏过身子,作出一副依恋的姿态。   江天青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这只蝴蝶,蝴蝶似乎为了回应她,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翅膀,然后化作一束流光落于江天青的眉心。   江天青眉心之处,赫然多了一枚金色鸢尾花烙印。   “这是?”江天青下意识看向灰袍长老。   长老也看着她,目光温和:“这是凭证。”   凭证?江天青挑了挑眉。   只听灰衣长老娓娓道来,“这是九玄塔的凭证,依据我们天玄宗历年来的惯例,每一届秘境试炼排名第一的弟子都可以去九玄塔的九层挑选一本秘籍。”   天玄宗九玄塔,宗门十大秘地之一。   传说九玄塔九层存放着千万修真界秘籍,浩如繁星,叫天下修士心向往之。   “什么秘籍都行吗?”江天青下意识问道。   灰衣长老听她说这话,冷不丁想到去年孙文远在秘境之中被玉面蛛皇咬了,入九玄塔的时候是拄着拐去的,然后他带了一本《修真界蜘蛛大全》出来,力求成为全宗门最懂蜘蛛的人,这不靠谱的行径,也叫一群长老弟子大跌眼镜。   见江天青也有点往不务正业方向发展的趋势,灰衣长老冷哼一声,拂袖道:“只能是和修炼相关的。”   江天青闻言,垂下头,失望地“哦”了一声。   再抬起头时,竟然被长老狠瞪了一眼。   江天青:???为什么瞪我。   秘境前十,此时已到九人,只留第四名一个人一枝独秀,迟迟不来,成为大家眼中公认的天选之子。   大殿之上,也响起了阵阵窃窃私语声:   “这位道友,好大的架子啊,叫我们一群人苦等他。”   “你说,他该不会是弃权了吧?”   “哈,好端端的,弃权干什么,我若是有他这个成绩,我爬也爬到大殿之上参加收徒大典。”   “确实。”有人语气酸溜溜的,“秘境前十可是有着自由选择师尊的权利呢,若是有幸拜上了一个了不得的师尊,那才叫真的飞黄腾达了,不像我们,还要像大白菜一样等着别人挑,若是碰上一个不靠谱的师尊,别提多惨了!”   “哎,人比人气死人啊!”   “我看啊,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猪之间的差距都要大!”   ……   一片吵嚷声中,突然有人来了一句,“什么狗狗是最棒的,依我看,猫猫才是最棒的!”   说这话的人是一个兽修,怀中抱着他的本命灵兽,一只异色瞳的精致布偶猫。   大殿门突然被一股大力猛然撞开,有人逆光而来,怀里抱着一只雪白漂亮的大狗。   他第一时间没管接引台上的众人,而是先对这个兽修的异端言论进行了审判:“什么猫猫是最棒的,明明狗狗才是最棒的!” 第34章   他一身白衣,容貌俊逸,除却袖口衣领上若隐若现的雪白狗毛外,确实是一副标准的很受修真界女修喜爱的长相。   但不知道为何,江天青和习远看看他,再看看他怀里那只毛发蓬松雪白的漂亮大狗。   两者,有一种近乎诡异的相似感。   “嗯……你觉不觉得。”习远斟酌了一下言辞,“他长得和他那只狗有点像。”   “确实很像。”江天青点头,表示赞同。   那人一番正义审判的言论宛如热水进了滚烫的油锅,激起了阵阵沸腾的声响。   在兽修界,猫派狗派之争是一个延续千年之久的议题,从修真界中古时期一直吵到现在,关于猫猫是最棒的还是狗狗是最棒的,至今也没有一个定论。   更令人称奇的是,在兽修界,每当有一个猫派本命灵兽的天才横空出世,向全天下昭告猫猫才是最棒的之时,很快便有一个狗派本命灵兽的天才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头,对他重拳出击,代表可爱的狗狗进行正义审判:“你在胡说,明明狗狗才是最棒的!”   两者之间的争斗,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延续了千年之久。   须臾片刻之间,大殿之上的兽修,除了少部分人,几乎全部挽起袖子参加了这场大论战:   “确实,明明狗狗才是最棒的!”   “猫猫全都是异端,只有狗狗才是正确的!”   “你放屁,没有人能抵御住又软又可爱小猫咪的诱惑!”   “哈,还又软又可爱,谁不知道你的本命灵兽是只胖橘猫,一天到晚只知道吃,上个月差点把你的床给压塌了!”一旁一个和他同乡知根知底的兽修立马拆穿了他。   “你你你……”那个兽修指着他那个同乡的兽修,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群愚蠢的人类根本不懂,小猫咪的胖,能叫胖吗,那叫可爱!   旁边一个猫派兽修见势不对,也开始揭老底,“胖橘猫再怎么样,也比你的比格犬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月已经被他咬坏了十条裤子了!”   他们大多来自一个地方,彼此之间分外相熟,自然揭起短来也非常的熟练。   ……   大殿之上,猫派狗派吵得面红耳赤,本命灵兽是兔类鼠类蛇类的兽修则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十分的与世无争。   他们头顶之上仿佛写着一行大字: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但天玄宗灵兽峰毕竟是个全员狗派的地方,来天玄宗拜师的兽修,狗派占了绝对优势。   很快,这场大论战便以猫派的暂时落败而告终了。   水镜之外,本来沉迷吸大白狗无法自拔的灵兽峰峰主抬起头,他摸了一把自己雪白的胡子,看着聂雨歇,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这一届灵兽峰,来了一个好苗子啊!”   言语之间,一副已经是把聂雨歇看做自己人的姿态。   “确实是个好苗子。”一旁一位灵兽峰长老也感慨道,“看来命中注定下一次九洲大比我们天玄兽修要重振荣光了!”   重振狗派荣光,我天玄宗义不容辞!   众人看聂雨歇,只觉越看越顺眼。   毕竟大家都是铁血狗派,天生就带了一种不可言说的亲近感。   灵兽峰峰主手中玉简之上刚好传来了聂雨歇的信息,看到聂雨歇名字的一瞬间,他皱了一下眉。   姓什么不好,偏偏姓聂,和他那个死对头一个姓。   很快,他摇摇头,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怎么可能是那个聂家!   御兽门聂家,修真界兽修中的铁血猫派,上一次九洲大比聂家大少爷聂风停同他本命灵兽天苍玄豹大杀四方,踩着天玄宗兽修的脸狠狠地出了场风头。   聂雨歇此时心情异常激动,大殿之上是熟悉的猫派狗派大论战,不同的是,这回他不再是孤立无援一人独举“狗狗是最棒的”大旗,他有了队友,而且这些队友战斗力惊人,对狗狗的喜爱程度丝毫不亚于他。   聂雨歇脑内回荡着一句话:自己这离家出走是真来对了。   回想起在御兽门的生活,聂雨歇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自己身边的猫派宛如越共,层出不穷。   若单只是兽修还不至于让他如此破防。   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姐,是位医修,为人和蔼可亲,经常听他的抱怨,并且对其做出保证:坚决不在猫猫的可爱攻势之中沦陷自我,要和他坚守御兽宗唯二的狗派荣光,   聂雨歇一直和它保持惺惺相惜的战友情谊,觉得这是他的伯牙子期,是他的知己,两人经常一起月下吸狗,十分快活。   但直到上个月,他出门历练,给堂姐带了她心心念念的无双大师的限量版彩印话本,本想偷偷给她一个惊喜,结果在堂姐的窗外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的堂姐竟然在吸猫。   并且吸的不是一只,聂雨歇数了一下,一二三四五六七,整整七只猫,品种齐全,包括布偶大橘森林猫以及一些他没见过的品种,他的堂姐摊在一只半人高的猫咪的肚皮之上,神情快活,一副醉生梦死的姿态。   一边吸嘴里一边喃喃低语:“呜呜,小可爱妈妈爱你,快让妈妈亲亲……”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也是个猫派,聂雨歇彻底破防了,只觉御兽宗上下,竟然没有一个他的同道中人。   他抱着自己心爱的萨摩耶,只觉孤独寂寞冷。   最后毅然决然地留下了一张字条:我走了,你们不必想我,然后踏上了离家出走的旅程。   聂雨歇此时此刻站在天玄宗的大殿之上,内心一片恍惚。   放眼望去,大殿之上兽修怀抱的绝大多数都是狗狗,品种齐全。   他敢打包票,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狗狗。   这里是天堂吗,聂雨歇有点走不动道了。   最后还是灰衣长老看不过去了,轻咳了一声,将他神志唤回:“接引台都要出发了,你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经过灰衣长老面前的时候,长老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收徒大典即将开始,你耽误这么多时间去干什么了?”   他本以为聂雨歇会给他一个类似修炼顿悟之类的答案,孰料聂雨歇垂下头,颇有些不好意思:“我刚才洗狗去了!”   洗狗去了。   多么朴实无华的答案,灰衣长老看着他,恍惚间想起那年九洲大比自己也曾气势汹汹问过孙文远同样的问题,只不过那次自己得到了一个“我去学灵猪之间的科学杂交去了”这样一个叫他无语至极的回答。   灰衣长老沉默了。   转身,拂袖,冷哼。一气呵成。   那接引台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平面,悬浮于大殿的高处。   接引台之上,此时此刻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个派别。   一派以姜肃为主,一群天之骄子人模狗样的立在那里,高谈阔论,谈笑之间引经据典,十分高雅上流,叫人情不自禁心生向往和自惭形愧之情,觉得自己不配和他们同台而立。   而另一派,是习远和江天青,两个人此时此刻盘腿坐在地上,正聚精会神地打着扑克,牌影纷飞散乱,   “对四”“大小王”“不要”的声音层出不穷。   不仅如此,他们四周还摆着一圈零零碎碎的小零嘴,浑身上下充斥着不学无术且快乐的氛围。   聂雨歇看了一眼左边,随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右边。   那边两人正打至尽兴,江天青甩出最后一张牌,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你们,这牌还缺人……?”   话还没说完,便被习远一把拉了下来,“缺缺缺,赶紧来,老子终于不用一个人打两个人的牌了!”   一个人打两个人的牌?   聂雨歇坐下不到半刻钟,便呆住了,他看了一眼习远,又看了一眼江天青,最后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牌,有些怀疑人生:这是两个什么惊天动地的臭牌篓子?   见过牌打得臭的,没见过那么臭的。   ——   接引台缓慢升向高空,依照惯例,它会沿着宗门正中间的主线一路横穿到主峰大殿,一路所经之处神鬼避让,有彩蝶飞舞,并有鲜花洒落,仙气飘飘,很有排面。   这是接引台升空之前灰衣长老为他们介绍的,江天青放下手中的牌,一时间竟有一丝期待。   但事实证明,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那接引台升空之后,突然不讲武德地开始变色,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颜色交织变幻不停,颜色很诡异并且辣眼睛。   配上鲜花和大而艳丽的彩蝶,甚至这接引台竟然还有自带的土味配乐。   江天青深吸一口气,这是什么乡村土味杀马特洗剪吹的风格?   偏偏那灰衣长老还兴致勃勃的为他们介绍:“这接引台可是器峰首徒许嘉年亲手制作的,若你们之后想学习器修一道,器峰是个很不错的去处!”   江天青蹲在土味杀马特打歌台上,和一旁的习远小声道:“这许师兄审美有点说法,叫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话说回来,他为什么能土的这般浑然天成?   主峰大殿此时近在咫尺,放眼望去,主峰四周云雾缭绕,大殿立于高处,居高临下地俯视芸芸众生。   江天青轻轻捏了一下指节,发出一声脆响,她的嘴角也挂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   真正的硬仗,就要来了。 第35章   随着接引台离主峰大殿越来越近,江天青甚至可以清晰看见主峰大殿前广场之上黑色玉石雕刻的花纹,花纹纹路繁杂,上面依稀有阵法的微光闪耀,阵法于半空中会聚成了天玄宗的宗徽——沧海引剑来的虚影。   漫天风雨,一剑而来,极端的盛大,也极端的浪漫,那庞然的虚影占据着接引台上每个人的视线,让人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   许久,有人感慨一声,“这就是天玄宗啊!”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接引台之上,开始响起窃窃私语。   言谈之间,不在乎是即将拜入那个长老门下。   有比较有追求的,想在宗门建立一番事业的一位年轻弟子,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道:“我想拜入掌门门下,据说掌门有教无类,门下弟子未来的前途都十分坦荡。”保底都可以在天玄宗内门当一个长老,在修真界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庸俗!”听他这番话,人群中有人毫不留情地翻了一个白眼,“你苦练一身修为就是为了这个?”   最开始说话那人也不气,而是好脾气温声道:“人各有志罢了,我觉得我这样便很好。”   江天青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手指,听到这话,轻笑了一声。   这人,倒是有点意思。   有时候,敢于直面自己的欲望也是一种勇气。   君不见,修真界这么多修士有多少便是被自己的嘴硬给害死的。   说到嘴硬,江天青禁不住想起原文的男主,那可真是就算世界毁灭之后也只剩下他的嘴在□□的嘴硬程度,简直亏贼!   想起原文这段拜师情节,江天青就脑壳疼,原因无它,因为原文男主那叫人无法理解的诡异脑回路,脑子里全是一些不可名状的离奇想法。   原文女主因为秘境之中倒霉的飞机拖航母的冤种扶贫经历,毕竟一个人完成四人份的小组作业确实挺难为人,导致她秘境试炼的成绩不是很好,也就勉强排在中上游的水平。   女主秘境试炼成绩不是很好,她也有自知之明,拜师的时候已经打算拜入灵植峰灵兽峰之类的招生要求比较低的长老门下了,虽然苦点累点,但至少能学到东西不是吗?   但作为一个虐文女主,她的修行经历会这般顺利平坦吗?   那当然不会啊,困难对她来说肯定如平地起高楼,春风吹不尽,野草吹又生。   大殿之上,男主对女主惊鸿一瞥,乱了道心。   虽然江天青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王八看绿豆看对眼的,但男主就是这般猝不及防、电闪雷鸣地心动了。   但作为一个虐文男主,嘴硬是基本艺能,鬼使神差的,男主抢了女主的师尊之位,收了女主为徒。   若是如此,听起来也不错,但问题来了,男主他喵的是个谜语人。   我收了你为徒,但因为我内心的纠结之情,不可描述的情感,我什么也不说,我什么也不教你,完完全全的放养你。   并且,因为男主这一离奇行径,女主获得了以“哼哈二将”为首的几乎整个清华峰人的孤立和霸凌,日子过得是度日如年,极为凄惨,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对此江天青只想说:谜语人滚出修真界,没有师德的师尊给爷爬!   这徒弟谁爱当谁当,反正她不当!   那边话头渐渐转移到了姜肃身上,“不知道姜少爷想拜入那一位长老门下啊?”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狗腿子屁颠屁颠地替姜少爷回答了:“那还用问,姜少爷如此天才,肯定拜入清华峰姜峰主的门下啊!”   姜肃眼底划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得意之色,嘴上却依旧谦虚道:“姜峰主收徒极为严格,若能拜入他门下是我姜肃之幸!”   虽然这样说,大家也心里清楚,姜肃本来就是一个裙带关系户,加之秘境表现也不差,拜入姜峰主门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一时间,众人眼底都情不自禁带上了艳羡之色。   有人感叹道:“唉,谁不想拜入姜峰主门下呢!”   他说得太真情实感,突然身后传来“噗嗤”一声低笑。   笑声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那人皱眉,回头看去,江天青捂住自己的嘴,眉眼弯弯很没诚意道:“抱歉。”   我们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除非忍不住。   姜肃听江天青一声嘲讽低笑,眉头微拧,向她看去:“道友可是对姜峰主有何成见?”   “没有没有。”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江天青赶忙摇头,脱口而出道:“我对姜峰主的音容笑貌仰慕许久,如今有机会瞻仰他本人,一时太过于激动,让道友见谅了!”   二次元小说纸片人变三次元实体,可不是音容笑貌和瞻仰嘛!   姜肃作为一个剑修,并且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分出十三个时辰来练剑的痴迷程度,平时阅读书目仅仅限于各类剑谱和剑法心得,这就导致他的文化造诣有点低下。   他竟然没有听出来什么不对,甚至他还有点犹疑:此人讲话引经据典,还喜欢用一些他不太理解的四字成语,听起来很是上流,叫他一头雾水,这种情况,他只在一些修为高深的儒修身上遇见过。   毕竟儒修以字言为攻击方式,行文飞墨谈笑间退敌。   他看向江天青,心道:此人竟在儒修之道上还有如此精深的文学造纸!   果然人不可貌相!   ——   大殿之上,一群长老峰主依旧为江天青的归属权吵得不可开交,言语之间甚至有要动手的趋势。   大殿高处,谢乘月冷不丁地笑了一声,嘴里喃喃道:“音容笑貌……瞻仰…哈哈……真是有趣!”   姜云间抬眸向他看去,只听到两个他不太懂意思的词语,丝毫不清楚自己已经在两个人口中死去又过来的他眉心微皱。   他的这位小师叔,最近真的是越发不成体统了。   身为天玄宗大能,本应恪尽职守,他倒好,一天到晚和孙文远他们混在一起,搞什么杂交玉米的实验,真是为老不尊!   ——   土味打歌台,啊不,接引台终于落于主峰广场之上,一行人在灰衣长老的引导之下步入大殿。   主峰大殿以九百九十九阶白玉石阶同广场相连,并且为表庄重,登这九百九十九阶是不能用灵力的。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嗯爬。   江天青爬完,深吸一口气,心道:“什么时候能在这里安个电梯啊!”   身旁众人,则大多数被主峰大殿的恢宏所摄,只觉自己爬这玉石阶都是一种享受,竟然越爬越精神,越爬越有劲!   看他们那两眼放光的模样,江天青有些自我怀疑:自己莫非跟他们爬的不是一个东西?   转头看去,习远和聂雨歇两个人,一坐一摊,很是懒散,很不讲究。   江天青释然了,觉得累的不止她一个人嘛!   灰衣长老从一边缓步走来,他面色从容不迫,和这一群气喘吁吁的弟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江天青扭头小声道:“我敢打赌,他不是自己爬上来的,他身后绝对有传送法阵!”   “我也觉得。”习远回道。   “没错。”聂雨歇抱着狗小声说。   灰衣长老对三人的窃窃私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顾自说道:“我便陪你们走到这里了,一会儿大殿之上你们可以任选一名长老峰主当师尊。”   “当然,还要是彼此认同才可以成就一番师徒善缘。”   最后,灰衣长老嘱托道:“切记,挑选师尊要跟随本心,切勿为浮名所迫。”   每年都有秘境排名前十的弟子为了一时虚名,硬着头皮挑选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脾气南辕北辙的长老峰主当师尊,最后落了一个彼此师徒两看相生厌的下场。   灰衣长老的这句话,对他们来说也确实算是一句忠告了。   但灰衣长老的这句话基本每年都要说,但每年都有新弟子一念之差下重蹈覆辙,硬着头皮为了面子选和自己八字不合的师尊。   江天青觉得灰衣长老这段话说得很有道理,师徒师徒,就要双向奔赴,绝对不能一个人自我感动,容易变成小丑!   一个劲儿的自我感动是很容易出问题的,要不然哪里来那么多虐恋情深,有一说一,绝大多数都是谜语人师尊的锅!   两位仙子在前面引路,那大殿大门“吱呀”一声开启。   第一时间,映入江天青眼帘的是一群白胡子白头发老爷爷,上上下下的坐了好几大排。   江天青心道一声“好嘛”,知道的明白这是仙门收徒大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圣诞老人开会呢!   或许修真界最近白须白发非常流行,大殿之上的长老峰主的重复程度若是送去查重,铁定全部标红。   一片白胡子老爷爷当中,一个人非常醒目,他一人独坐,四周全是一片真空地带,周围人对他敬而远之,一副一个人孤立所有人的架势。   看那一身黑衣,面容苍白清俊,最重要的是,他冷着一张脸。   可别小瞧这冷着一张脸,江天青曾经心血来潮检索过,短短三章之内,男主就和人形制冷冰箱一样冷了八十次脸,真是叫人不可小觑!   江天青立马清醒了,这大抵确乎就是那个叫人闻风丧胆的男主了! 第36章   毕竟小说中的描写比较含蓄,并且多是一些外貌神态描写,江天青看得再咬牙切齿捶胸顿足,小说中的虐文男主也不能跳出书页出来咬她。   但今时不同往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虐文男主从二次元纸片人进化成了三次元实体,真的会像贞子一样从电视机里爬出来咬她。   真是太哈人了。   此时此刻,江天青看姜云间,仿佛在看飞天意面神教的教主,一个不可名状之物。   不过她不敢多看,草草看了两眼就移开了目光,内心虔诚地给他上了两柱香。   真的,我求爷爷告奶奶求你别让我当你的冤种徒弟。   大殿之上出于仰慕之情看姜云间的人很多,毕竟他人虽离谱,剑法是真的不错,再加上为人确实高冷,这就导致在除了天玄宗之外的地方,姜云间的名声竟出乎意料的不错。   江天青打量姜云间这两眼也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毕竟,看他的人多了去了,也不缺江天青一个人。   姜云间居于大殿高处,居高临下地俯视底下芸芸众弟子,端的是一副高岭之花的做派。   那些底下的弟子,纷纷对他投来仰慕的目光。   毕竟,之前都是在各种正经或不正经的话本里见到他,如今见到真人,只觉欣喜异常。   站在江天青前面那个弟子,偷偷从怀中摸出一个传信玉简,对着上面小声说道:“娘,你知道吗,今天我见到姜峰主了。”   然后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就只见那个弟子拿着玉简对着姜云间一顿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猛拍,拍完对着那边说道:“娘,回头记得托器修帮我把姜峰主印在我练剑阁的墙上。”   言语之间,赫然是一副究极迷弟的做派。   江天青:???怎么回事小老弟,你被他盯着是会练剑练得格外好咋滴?   由于他拍的太过于露骨,姜云间便朝这边投来疑惑的目光,那位弟子连忙收了手中的玉简,垂下头,装作无事发生。   好在,姜云间的目光很快从他身上转移,投到一边江天青身上。   他目光冷然,似乎带着冰碴子一般,一般人都会回避这个目光。   但江天青可不惯着他,你瞅我,我还不能瞅你咋滴,立马毫不留情面地瞪了回去。   姜云间收回目光,皱了皱眉道:“这一届的弟子,真是不懂规矩。”   他的语气非常不满意,但奈何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拿江天青没什么办法。   若是斤斤计较当场发作,难免显得很下不来台。   一边的掌门听他说完这句话,叹了口气,内心祈祷:希望这次收徒大典可以顺利举行,别在像去年一年出现差点当场撸起袖子干起来的幺蛾子。   片刻之后,大殿之上一位长老上前,清了清嗓子说了一些类似“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直催人入眠的场面话,他显然精通此等废话文学发言,说得头头是道,到末尾还回顾了一下天玄宗的过去,再展望了一下天玄宗的未来。   江天青听得想睡觉,但身边好几个弟子显然被他话语间的热血所感动了,纷纷紧握着拳头,一副要为天玄宗出生入死的姿态。   好在那位长老终于结束了废话文学发言,清了清嗓子道:“如今各位天骄齐聚我们天玄宗一堂,宗门对你们的到来十分欣慰,你们作为此次秘境试炼的前十,大殿之上的诸位长老峰主都可以挑选其作为你们的师尊,修行一途风雨兼行险阻无数,希望接下来你们可以结一个好的师徒善缘。”   他话音落下,之前在接引台之上,想要拜掌门为师的那位弟子率先一步走出,他手臂横于胸前,朝掌门行了一个修真界弟子对师尊的标准礼节:“在下南阳洲秦木华,如今修为筑基巅峰,希望能拜入掌门门下。”   若是寻常门派,拜入掌门门下可能会被视为野心勃勃,对下一任掌门之位存在觊觎之心。   但天玄宗的权力结构显然和其他一言堂的修真门派存在着差异,别的门派搞贵族寡头政治,而天玄宗有十二峰,体制则是民主政治,宗门有大事十二峰主汇集一堂共同商议。   也因为如此,在天玄宗拜入掌门门下算是蛮常见的一件事,每届秘境试炼大比的前十几乎都有两三个拜入掌门门下。   毕竟掌门是出了名的护短,门下弟子只要不是特别离谱堕入魔道之类的,基本出师之后都会有一个很不错的去处,在宗门修炼期间也享受着主峰一些修炼资源的特权。   言简意赅一句话:跟着掌门有肉吃,并且前途未来光明,包工作分配。   掌门摸了摸自己雪白的胡子,显然对第一个弟子就要拜入他门下略有些得意,并且它内心对秦木华也是十分满意,轻咳了一声道:“可。”   随后一旁的长老便引着秦木华去主峰大殿另一处,将姓名并一滴指尖血汇入命牌之上,伴着一道微光闪烁,这就算是拜师完成了。   有了这一个出头鸟,再加之如此顺利,这些弟子胆子也变大了,纷纷对心仪的师尊提出拜师请求。   这些弟子多是出身于修行世家,本身便有一些门路,甚至其中的有些人如姜肃一般,家中长老提前便和其中一些峰主长老有了私下里的联系,就算不是秘境试炼的前十,拜师也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有一位弟子心一横,俯身行了一礼,对着姜云间道:“弟子愿拜入姜峰主门下。”   富贵险中求,虽然知道姜云间收徒条件极为苛刻,但那位弟子还是想试一试。   半晌,姜云间抬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轻启薄唇冷声道:“我门下不收废物。”   好一个废物,因他这句话,大殿陷入了片刻宁静。   毕竟收徒大典也算是全宗的一个盛会,这些长老峰主收徒时就算拒绝也大都留有几分情面,拒绝的都十分委婉,像姜云间这般冷酷直接的实属罕见。   那位弟子乍一受此种打击,一时片刻没有回过神,陷入浓重的自我怀疑之中。   难道我真的是个废物吗?   掌门见此情此景心道一声不好,给旁边一个主峰长老使了一个眼神,那位长老之前秘境中便对这个弟子颇为属意,加之他妙语连珠,那位弟子很快就从这种打击之中回过了神,干脆利落地拜了这位长老为师。   这宛如一个下马威,后面几个原本也存了试一试想法的弟子,纷纷打消了这个念头,奔向了自己的第二选择师尊。   姜峰主虽好,但显然不是自己能消受的了的。   姜肃沉静地站在姜云间身后,打量这一切,眼底一缕自得之色稍纵即逝。   片刻之后,大殿之上仅仅剩下两个人没拜师尊。   一个江天青,一个习远。   江天青是选择困难症,习远则是单纯的不想找个人管自己。   他自由惯了,一想到有人管自己就头大。   刚才好几位峰主纷纷朝江天青投来了橄榄枝,器峰峰主慷慨陈词,问是否愿意和她师徒二人快乐打铁,金刚峰峰主顶着一个锃亮的光头,说她是个体修奇才,问她是否想去金刚峰练就铁锅炖自己毫发无伤的神技,甚至后来天阵峰峰主都从占卜花朵中抬起头问她愿不愿意去天阵峰学习算命。   一弟子百家求,便是此时此刻江天青真实的写照。   江天青犹豫了,可恶,都很有意思的样子,叫人无法拒绝。   思量再三,江天青想起之前十方法阵之上惊鸿一瞥留下的挥之不去的印象,她想选择天阵峰。   反正剑道清华峰为首,剩下自己无论怎么选都是退而求其次,倒不如另外选择一个自己感兴趣的方向。   她刚要开口接受天阵峰峰主的邀请,一道眼神落于她的身上,不是别人,正是清华峰主姜云间。   命运的齿轮总是如此神奇,尽管江天青已经尽力脱离原文剧情了,但冥冥之中还是有一道声音在姜云间心底道:你该是她的师尊。   心念一动,姜云间开口道:“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伴着他这话刚出口,旁边一些长老峰主登时一副见了鬼的神情,仿佛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多少年了,姜云间第一次主动开口收别人为徒弟。   身后姜肃面上也禁不住挂上了一缕嫉恨之色。   江天青听完两眼一抹黑:大哥,我都这么努力了,你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我?   她看姜云间,他脸上此时此刻仿佛写着两个明晃晃的大字:快跑!   “我不……”她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但后面两个字却没有说出口。   因为随之而来的,便是沉重的气机锁定,江天青被压得浑身难受,手脚动弹不得,压力之下,几乎跪倒当场。   江天青几乎瞬间便明白了姜云间的意思:你今日,便是不答应也得答应。   堂堂一峰之主,如此居高临下的施舍,换一个人,可能当场就喜极而泣了。   但江天青,深吸一口气,顶着眼前因为失重产生的一片漆黑,对着姜云间,坚定的,一字一顿道:“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去走向既定的未来,我想改写我的剧情。   话音落下,大殿一片哗然。 第37章   然后一片哗然转瞬变得一片静默,大殿之上依稀可听见落针之音。   原因无它,因为姜云间拔剑了。   剑光如雪,触之叫人满目生寒肝胆俱颤。   大殿之上,没有长老峰主会想到他会拔剑,而且是对一个还没有入门的年轻弟子拔剑。   这原是一件极为不成体统的事情。   掌门下意识起身,想要阻止他,但是蔓延而出的盛大剑光将整个大殿尽数覆盖。   姜云间修习的是七七四十九周天杀剑,虽出一剑,犹为万剑。   万剑组成阵法,一时间,如同漫天剑雨齐齐落下。   姜云间剑道之上修行甚高,毕竟作为师徒虐文男主,这武力值也可以算得上是标配。   剑风如流光倾泻而下,伴着的,还有姜云间冷然的声音,居高临下,目下无尘:“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什么?   江天青简直被气笑了,我再说一百遍我也不愿意拜入你这个傻逼门下,受你门下那两个“哼哈二将”和你冷暴力的气。   剑风剑雨愁煞人。   长老峰主想开口,却被剑风所摄,一时间疯狂传音交流: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这姓姜的怎么发疯了?”   “不知道啊,非要收人家小姑娘为徒人家小姑娘都说不愿意了,还硬要强迫人家,这是真的没道理。”   “掌门呢,掌门说句话啊?”   “对啊,掌门来点作用啊?”   “掌门呢?掌门状态!”   ……   掌门也很无奈,掌门有苦说不出,他毕竟是被民主选举出来的掌门,而不是靠自己的实力拼杀上去的,加之姜云间身为本文男主,作者设定他的武力值极为高超。   他传音入秘给姜云间,苦口婆心道:“云间,你这事做得不太成体统,人家不拜你为徒是有自己深思熟虑的考量,本就师徒缘分淡薄的事,你又何必勉强人家呢,强扭的瓜不甜啊,来,听我的,快把剑收了!”   但姜云间此时此刻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只冷冷说道:“叨扰诸位了,待今日收徒事毕,云间亲自上门给诸位赔罪。”   大殿之上,此时此刻的目光都聚焦在江天青身上,她垂眸,漫天剑雨在她侧脸扯下道道血痕,之前面上的漆黑已经被擦净,露出少女雪白素静的侧脸,清白之上沾染血迹,更显得惨烈无比。   她抬眸看漫天剑雨,看咄咄逼人的姜云间,看大殿之上诸位长老峰主或是担忧、或是震惊的面容,真是一副再标准不过的众生相。   众生皆苦,我独逆水行舟。   然后,她轻轻浅浅的笑了,说道:“我不愿意。”   哪怕长剑加身、哪怕千钧一发,我的答案依旧如此。   一旁刚过来的的习远和聂雨歇人傻掉了,习远本来说好和聂雨歇一同去灵兽峰过撸狗喝茶的快乐生活,两个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刚去注册完,转头回到大殿之上已是风云巨变。   这好端端的,有人竟然发了狂?   “这没道理的,人家不愿意拜入你门下,你非要强求干什么?”习远快言快语,争做大殿之上第一只出头鸟。   “就是。”聂雨歇连忙点头,附和道:“连我的狗都知道干事不能强求,姜峰主还不知道,真是太奇怪了。”   两人一唱一和,如同在讲相声。   聂雨歇话音落下,掌门不忍直视闭上眼睛,狗都知道,姜峰主不知道,你这意思,莫非是姜峰主人不如狗。   这可真是一个大聪明啊!   姜云间冷眼看去,杀意沉重的气机将两人定在原地,并且还用一道剑意,封住了聂雨歇的嘴。   聂雨歇面容迷茫,显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和习远你看我我看你,很是疑惑。   剑意再临,姜云间声音冷然:“再说一遍。”   凛冽的剑风近在咫尺,江天青快被他整笑了,请问你这是收徒呢,还是逼人上梁山啊,我是不是还要来一个林教头风雪山神庙千里走单骑配合你表演啊?   江天青来脾气了,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她闭上眼,本着这一原则,如同机关枪一般对姜云间重拳出击:“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说到第二遍,一道剑风逼近她身前,江天青不闪不避,硬生生受了这一道剑风。   那道剑风来势汹汹,江天青下意识提剑格挡,周身灵气化为屏障会聚于一点,试图阻挡那道剑风的靠近。   但姜云间修为何其高,目前江天青和他比起来,犹如萤火与皓月,不可同日而语。   剑风触及到那面冰色屏障的瞬间,屏障应声而碎,飞扬而出的碎屑洒满整个大殿。   江天青踉跄后退了几步,那剑风如同流星赶月,直朝着她的面门而来。   姜云间居高临下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开口求饶。   但江天青什么也没说,哪怕喉咙之间涌动着鲜血的味道,她硬是提着剑迎上这一剑。   姜云间的剑是什么剑?   是天外玄铁,覆冰履霜玄火加身铸就的当世神兵。   江天青的剑是什么剑?   是天玄宗下集市上半块灵石买的便宜货,一柄随处可见的破烂长剑。   这两者,一天一地,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但此时此刻,两者对上了。   只听“铮”一声脆响,江天青的剑断了,被从中劈开,截面光滑平整。   断刃飞出,斜斜插在地面之上,尾端还在剧烈的震颤。   但她的剑不是白断的,那一道剑风终于被拦下了,代价是一柄断剑。   江天青的嘴边,缓缓淌下一丝血迹。   以金丹修为硬生生扛了姜云间一道剑风,若是说出去,大抵不会有人相信的。   但江天青,真真切切地做到了。   江天青抬头,看着姜云间,一字一顿道:“我不愿意。”   这世间万物,千金难买我乐意。   “好!”一旁习远哪怕被气机锁定,依旧艰难伸手为江天青助威呐喊,聂雨歇说不出来话,只好心里疯狂鼓掌!   “你不愿意拜我为师。”姜云间声音冷然,“那你问大殿之上那位长老峰主愿意收你为徒?”   言语之间,俨然是一副若是谁收了江天青为徒便要和他为敌的姿态。   器峰峰主和金刚峰峰主下意识便想起身,他们是猛男,不怕姜云间来这个,再说天玄宗十二峰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们便是收了江天青为徒姜云间又能耐他们如何?   他们如是想的,也是如是做的,就连之前用占卜花朵沉迷算命无法自拔的天阵峰峰主也抬起了头,眼神湛然。   在修真界,一个好徒弟可比什么都重要。   但还没等他们开口,凛冽的剑风划过,生生堵住了他们的嘴,让他们有话说不出,甚至传音入秘都不能,只能干瞪眼看着。   器峰峰主:???   金刚峰峰主:???   天阵峰峰主:???   前面两位猛男面面相觑,觉得姜云间实在过于离谱,内心很是想骂人,尤其是器峰峰主,大殿之上的扶手都被他差点生生捏烂。   天阵峰峰主作为一个行云流水岁月静好的美男子,默默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咒,恶狠狠地画了好几个圈圈诅咒姜云间。   众人目光看向万年老好人掌门:掌门在干嘛,掌门来点作用啊,就看着姜云间这般无法无天胡作非为!   掌门也无法,按照武力值对比来说,他其实不是姜云间的对手,但他是掌门,掌门总有办法,掌门必须有办法!   上一任掌门给他留了八阵图秘宝,虽然开启一次便要耗费十成十的心力,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不然由姜云间这般闹下去还了得?   台上长老峰主那边沉默如鸡,江天青冷笑一声,心知他必是用了什么手段,对姜云间竖了一个中指,嘲讽道:“便没有人收我为徒又如何,我下山你又能奈我何?”   她看着姜云间,一字一顿道:“你总不能让我横死当场吧?”   天玄宗没有人收我为徒又如何,天下九仙洲十二仙门,林林总总万千大小门派,总有我容身之处。   与其被逼上梁山度日如年,倒不如下山。   反正以命相搏,总会有一条出路吧?   大殿高处,一道懒懒散散的声音传来:“谁说没人收你为徒的,我不是人吗?”   那声音懒洋洋的,没骨气一般,透着一股疲惫的慵懒劲儿,声音的主人显然刚睡醒,坐起身,四下看了一圈,打了个哈欠,嘟囔了一句“好多人啊”!   随着他话音落下,盘踞在大殿之上的剑阵悄然解除。   起身说话的那人生的极美,美的锋锐逼人,宛如宝剑珠光,叫人不敢直视,大殿之上,一时间被这逼人的荣光所摄。   美色当前,一时间竟有一丝叫人喘不过来气。   这种美,不是那种沾染了世俗的风尘之美,而是凛冽孤高,你看他,只觉婵娟月下,人间月宫不胜清孤。   谢乘月之前一直觉得天玄宗收徒过程宛如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他听着听着,一个不留神便睡了过去,若不是姜云间拔剑的剑风技惊四座十分哈人把他惊醒,他估计要一直睡到收徒大典结束。   掌门看他开口,松了一口气。   剑修本就是修士当中越级战斗力之首,更别提姜云间修为冠绝诸峰,刚才江天青“横死当场”那句话出来,掌门登时出了一声冷汗。   这还了得,若是天玄宗收徒大典之上姜云间真把人给杀了,明年天玄宗能招得到徒弟就怪了!   别人是收徒,你们天玄宗这是杀人啊!   他本想开启门派秘宝八阵图将姜云间暂时困住,将他扔去山海秘境当中冷静冷静,幸好谢乘月出手,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掌门抬手擦了擦额头之上的冷汗,心道:掌门这个苦差事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难怪当初选举掌门一共十二个人报名,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到场,直接被当场内定。 第38章   姜云间闻言,收了长剑,不喜不怒地看着谢乘月,冷声道:“师叔,你要收徒?”   语气阴恻恻的,听上去很是瘆人。   但谢乘月跟没事人一样,甚至他还笑了,“对啊,你刚才不是问了吗,我就是想要收她为徒!”   他甚至偏头问了江天青一句:“如何,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江天青:???大哥你又是那位?   这边两个人目光刚交汇上,那边姜云间见了便冷笑一声,“师叔,你若是收徒,莫不是忘了你之前那两个“好”徒弟了,一个入了魔道,一个归了妖道,你今日再收一个徒弟,莫不是想她入鬼道?”   他那个“好”字,咬的很低,颇有一些阴阳怪气的味道。   江天青愣住了:妖魔齐全,这是什么全员恶人的门派。   谢乘月被戳到心中痛处,但他不恼,这些年被道友师兄弟明里暗里的嘲讽,他的心,已经变得和钢铁一样硬了。   这些冷酷语言,完全无法击碎他内心坚硬的屏障。   甚至他还在自我开解,我就收那么两个徒弟,完全没有参考性,有问题的可能是他们,又不一定是我。   没错,一定是这样。   “那又如何。”谢乘月支着下巴笑道,“你问问她,是愿意拜我为师还是拜你为师?”   这是个好问题,姜云间本以为他先前一句话,江天青定然对谢乘月充满忌惮,毕竟这一个亦正亦邪门下妖魔齐全的人物,搁谁谁不害怕。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江天青看谢乘月,两眼放光,他察觉到不妙,但还来不及开口。   便被江天青打断了,“请问。”她面容之上充满了疑惑,“您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姜云间刚才发疯,她可以理解为原文命运的羁绊,突如其来,不讲武德,如原文中动不动就来的一个不讲道理的追妻火葬场,叫她防不胜防,这位大佬是为什么?   “为什么?”谢乘月沉思良久,然后道:“你刚才拔剑的样子不错。”   他斟酌了一下形容词,“很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   这句就够了,没有什么妖魔鬼怪,而是单纯欣赏她这个人。   江天青干脆利落地行了一个拜师礼,不顾一旁姜云间面黑如碳的侧脸,“弟子见过师尊。”   如此干净,如此利落,如此好说话,倒显得之前姜云间刀剑相逼不死不休的样子是个活脱脱的小丑。   姜云间冷哼一声,不过碍于谢乘月在场,不好当场发作。   作为天玄宗为数不多的几个武力值高于他的人,谢乘月确实有资格当众打他的脸。   他拂袖离去,冷淡落下一句:“你可别后悔!”   言语之前,俨然是笃定江天青一定会来哭着求他收徒的意思。   这句话对江天青的杀伤力约等于喜羊羊与灰太狼中灰太狼那句“我一定会回来的”,听听也就算了,不必当真。   并且,看姜云间想跑,江天青连忙喊道:“等等,姜峰主是不是忘了什么?”   姜云间回头,只见江天青指着地上那一分为二的长剑,“你之前砍了我的剑,是不是要赔我一把?”   那柄剑看上去便是破破烂烂的凡铁所打造,顶多里面掺上了一点玄金石来保证硬度。   而在炼器界,玄金石便是最普通且随处可见的低级炼器材料。   掌门被她的胆大吓了一跳,这大佛终于要走了,你还叫他回来还你的剑,真是胆大包天!   江天青内心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砍了我的剑,不应该赔我一把吗?   “如何赔?”姜云间并身后的姜肃面上挂上了一丝轻嘲之色。   果然是个没名没姓的散修,眼皮子浅,遇事先想着讹人一笔。   他们已经想好等会儿江天青如何狮子大开口了。   孰料江天青只点了一下头,“这柄剑是山下集市之上我花半块灵石买的,你若赔。”她皱眉思索了一下,“便也赔我半块好了。”   半块灵石,她只要半块灵石。   这些峰主长老平日里随便赐给亲传弟子的极品灵石便以千百计,而江天青刚刚生受了姜云间一道剑风,她却只要他半块灵石赔她的剑。   姜云间停下步子,他面无表情道:“我手中绝世神剑无数,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姜云间的剑库是全天玄宗都有名的,里面神兵无数。   他此言一出,连几位峰主都神情一变。   江天青却犹豫都没犹豫,直接道:“不用考虑,我只要我那半块灵石。”   换言之,我只要你还我那一柄破剑,从此尘归尘土归土,两不相欠。   她站在大殿之上,衣衫破旧,袖口唇角染血,但脊背却挺得笔直。   但众位峰主长老却从她身上看见了一种东西。   那便是:风骨,只手便敢于天地相争,拔剑杀人事了拂衣去,一种淡泊名利的剑修风骨。   不知道是谁叹了一口气,这般风骨的剑修,多只在剑阁看到,谁知有一天,会在他们天玄宗看到。   剑阁和天玄宗,是在剑道之上理念有严重分歧的,剑阁主修天剑,天地同剑合一,剑生天地,剑连万物,是出世剑。   而天玄宗,则修的是人剑,讲究剑从红尘来,又入世俗去,剑诚于己,剑诚于心,是入世剑。   一个修出世剑的好苗子,却拜入了他们天玄宗,拜的还是他们号称红尘剑道第一的疏云剑主谢乘月为师,只叫人情不自禁心道一声可惜。   姜云间定定看她片刻,突然笑了。   江天青见他笑,心道一声不妙,脑中警铃嗡嗡作响,这人又要做什么幺蛾子。   “半块灵石,可以去清华峰找掌事领。”他转身,拂袖离去,又道了一句:“以及,给你一个忠告,离了你这位师尊,去剑阁拜师。”   江天青:???   这又是什么谜语人,好端端的我跑去剑阁拜师干嘛?   谢乘月闻言大怒,他平生随心所欲放荡不羁,最烦极北雪域那群劳什子剑阁剑修,每次双方见到都免不得彼此挖苦一番。   如今,他好不容易收了一个称心如意的徒弟,姜云间便怂恿她拜入剑阁,深仇大恨不过如此。   他看着江天青,苦口婆心道:“徒弟,你别听他瞎说,极北雪域那人迹罕至冰天雪地的鬼地方,谁爱去谁去!”   还有,他似乎想起来什么,又道:“你剑不是断了吗,要不去剑冢再挑一把,反正我们万剑峰别的不多,就是剑多。”   掌门闻言,大惊:“不可,那剑冢秘境只每年宗门剑道大比之时才可开启,如今贸然开启难免惹人非议!”   他说得苦口婆心呕心沥血,孰料谢乘月只“啧”了一声,支起下巴悠悠道:“那剑冢在我们万剑峰之上,本就是我们万剑峰所有,她身为我亲传弟子,别说只挑一把,便是挑十把都挑得!”   江天青:大可不必,我一个人可用不着十把剑。   他话音落下,便抬起手,在空中虚虚划了一下,一道银灰色空间浮现,那道空间浮现之后,大殿之上陷入一片深寒。   那深寒不似姜云间之前的剑阵叫人胆寒,而是一种绵长悠久的力量,如雾似月倾泻而下,将整个大殿缓缓笼罩起来。   有知道内情的峰主倒吸一口凉气,那是千万柄神兵沉眠的气息,无孔不入,静水流深。   虽然只有一角,便足以叫人对这剑冢秘境浮想联翩。   大殿之上,一些年轻弟子,禁不住朝江天青投入隐秘的嫉妒神色。   方才她同姜云间对峙,他们在一旁看热闹,内心冷冷嘲讽江天青为人倔强,不知低头,看江天青衣衫染血狼狈不堪,内心难免有高傲之色,如今风水轮流转,嫉妒的反而成了他们。   天玄宗剑冢秘境,其中珍藏神兵无数,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们拜入天玄宗,心中也曾想着一朝宗门剑道大比夺得魁首,当着众人的面意气风发的去剑冢秘境风风光光的选择一把属于自己的神兵。   有人难忍心中酸涩之情,不屑轻声道:“她凭什么,不过是一时运气好而已。”   不过是一时运气好被谢乘月看上收徒,得以去剑冢取剑。   “哎。”一旁习远本来抱着自己的武器百无聊赖的靠坐在一旁,闻言挑了挑眉道,“你这就没意思了,便她能挨过姜峰主一道剑风这件事,她便配得上去剑冢选剑。”   “并且。”他颇有深意地顿了顿,“你们有谁自信能在之后的剑道大比中击败她吗,反正我没有,你们呢?”   聂雨歇之前被姜云间一道剑意堵住了嘴,如今终于解禁,宛如久旱逢甘霖,他开口便道:“还有,你们说她不配,她确实能选啊,不仅如此,她还能愿意选几把就能选几把呢!”   这话更是绝杀,之前开口那人登时就□□沉默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江天青步入剑冢。 第39章   江天青先拾起地上那半只断剑再入的剑冢秘境。   那半只断剑被姜云间的剑风所激,深深嵌入在大殿的地面之上,江天青俯身,用了些许灵力才将其从地面之上□□。   全过程就像是拔萝卜,她蹲在地上,当着众人的面,面无表情神情极为认真地拔地上的萝卜,啊不断剑,拔一下没动,再拔一下,还没动,指尖注入灵力再拔,阿弥陀佛,终于动了!   众目睽睽之下,江天青内心疯狂催眠自己:没关系,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但所幸大殿之上没有人因为她这一个行为对她有什么异样的眼光,毕竟,刚才她可是以金丹期的修为生扛了姜云间一道剑风,又被谢乘月收入门下,可以称得上是一句少年英才前途无量了,因此大殿之上那些长老峰主,非但没有什么微词,反而还面露赞许之意。   一些剑修长老窃窃私语道:   “不错,身为剑修不舍弃自己的断剑,这才是吾辈剑修该有的风范!”   “这剑刃虽残,依老夫看,对她可是意义非凡啊!”   “残破剑刃我仍珍而重之,我辈剑修对剑,便应该有这样的深情!”   ……   “我观这剑不过凡胎所制成的俗料,她如此珍重,是这剑对她有何非凡的意义吗?”也有弟子心中疑惑不解问道。   这言论刚一出现,便被一旁的剑修一通猛烈抨击,“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对剑朝三暮四,动不动就弃剑不顾另投向别的剑的怀抱,人家这叫对剑虔诚,你懂不懂!”   “哈,一个月换十把剑的剑修怎么懂得人家对剑的专一!”   也有人心生向往之情,“没错,我听说人家剑阁的剑修一生只用一把剑,生携剑走四方,死带剑入坟冢,而今江道友剑法高妙,又对剑虔诚若此,莫非只有这样才能练出绝世的剑法?”   他这样一想,顿时觉得茅塞顿开,只觉大道尽在其中矣!   身为剑修,原来就是要守剑德,一生只配一把剑!   前脚刚迈入剑冢的江天青听到这句话,脚下没站稳,差点一个踉跄,她心道:我这是什么对剑的虔诚,我这是贫穷!   若是我有钱了,我也一定一天十把剑不重样的换!   ——   一进入剑冢秘境,江天青便被那铅灰色的天穹给震撼了一下。   只见那铅灰色的天穹,宛如乌云泼墨一般变换多端,于天空之上浓墨重彩的肆意飞舞,叫人看了便平生一股壮阔之情。   且那天穹连绵不绝,天地似乎皆被其所笼罩。   天地一线之间,只就一道长长的阶梯通往远处的一座高台之上。   那高台极高,江天青抬头,一眼竟望不到那高台的全貌。   她拾阶而上,而她每踏一步,身后的石阶就消失一阶,缓缓沉入变幻莫测的云海之中。   这是一条一去不复返、有来无回的路。   你来到这里,是为求剑而来,你便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而随着越往上走,四面八方的云层便汇集而来,气压沉郁,叫人喘不过气来。   江天青分神看了一眼四周,登时愣住了:这是什么乌云,这明明是几乎凝成实体的剑意在天空之上盘旋!   到最后十层台阶之时,那剑意凝聚而成的乌云虚影几乎快触摸到江天青的肩头,逼人的锋锐之气叫人眼睛都差点睁不开。   江天青心道:这肉身环游月球的压制力也不过如此了!   顶着漫天飞舞肆意为非作歹乱整幺蛾子的剑意,她闭着眼睛硬着头皮顶着这剑意过了这最后十层台阶。   随着落于高处的石台之上,四周的压力一瞬间减轻,刹那天地宽广,原本四周肆意横行的剑意被阻拦在围栏之外,寸步不能前进,只好在围栏之外无能狂怒。   看着它无能狂怒,江天青毫不客气地对它比了一个弱爆!   此时不出气,更待何时?   ——   大殿之上,随着姜云间的离去,似乎被打开了一个阀门,少了一个人间孤岛,一人孤立全宗门的人才,大家顿时有说有笑,很是热闹。   掌门收回八阵图后,心力交瘁,调息了片刻才缓过来。   宗门八阵图是卷残图,宗门千年大变之时缺失了一块,正因如此,操纵这八阵图便要耗费更多的心力,要一人强行越过空缺的一张阵图将这剩余七阵若周天繁星一般连接起来,但饶是如此,也只能发挥出八阵图七成的威力。   掌门调息片刻睁开眼,立马进入为宗门鞠躬尽瘁的形态,他问谢乘月:“你将你那好徒弟送往剑冢秘境之前,告诉她若是通不过后十阶,如何选剑的方法了吗?”   这剑冢秘境的剑意长阶极为歹毒,千年之间有不少宗门剑道大比的弟子便折在这上面,人是千幸万苦地击败众人夺得剑道第一顺利进入秘境了,只是死活迈不过去剑意长阶最后十阶,只能盯着那高台望洋兴叹。   明明近在咫尺,可是就差一点,真是可恶!   自掌门是掌门之后,掌门觉得这不行,这些年轻弟子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他们可怜巴巴的空手而归吧,于是和谢乘月商量,能不能将这剑意长阶的难度降低一下。   谢乘月听了,第一反应是:你在开什么玩笑?   但架不住掌门的软磨硬泡,他只好将那剑意长阶做了更改,若是实在过不去后十阶,也能选剑,只是选的剑要差几等。   毕竟,是你先低人一等的,得不到那些绝世神兵的认可也无可厚非。   谢乘月眼皮都没抬,低声道:“告诉她干嘛,她若是过不去那剑意长阶,便说明她和这剑冢秘境有缘无分。”   “毕竟十阶以下的那些破剑。”他不知道想起什么,嫌弃道:“挑了还不如不挑!”   “更何况,作为我的徒弟,她怎么可能过不去那剑意长阶,她两个好师兄都过得去,她凭什么过不去!”   谢乘月两个徒弟,虽然各有各的离谱之处,一个到魔界群雄争霸,一个去妖族血脉觉醒继承家业,但单拎出来,都是宗门出类拔萃的天才。   掌门听了,叹了口气,却也没说什么。   ——   高台之上,四面开阔,天地宽广,放眼望去,剑意乌云翻滚。   而高台正中心,一棵桂花树接天连地肆意蔓延生长,树荫遮天蔽日,覆盖高台大部分天空。   此时桂花开得正浓,而叫人称奇的是,明明高台之外剑意翻涌,而桂花树之上的桂花却纹丝不动,连香气都没有泄露出去分毫。   一位白须白眼的老者背对着江天青坐在桂花树下的躺椅之上,他神情悠然洒脱,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见江天青过来,他头也不抬,随口便道:“哦,又是来选剑的?”   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终于勉为其难的抬头,看了江天青一眼,嘟囔道:“平日里几十年都不出一个过了剑意十阶的,怎么这两年一年一个?”   “来,让我看看你心中想选一把什么样的剑?”   剑冢剑灵挥手,一面水镜凝成,随着江天青心念一动,她心中梦寐以求的神剑跃于水镜之上。   待看清她的梦中神剑到底长什么样之后,剑灵沉默了,江天青也沉默了。   只见水镜之上,那柄“长剑”造型十分花里胡哨,通身粉白色,其上雕刻着蝴蝶状的纹路,纹路颇为精细,顶端还有一个蝴蝶状的装饰品,装饰品上还闪烁着七彩杀马特光灯,光芒十分辣眼睛。   江天青:我梦寐以求的神剑怎么会是魔仙堡的法杖??   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想不明白?   剑冢剑灵乃剑冢之中千万神兵的剑意所生发,自诞生以来,便镇守此处,这些年来,他看过的修士心中剑,或大气,或婉约,或杀伐毕露,或妖气横生,可以称得上是见多识广,阅尽天下名剑。   但饶是如此,在看到江天青心中的梦中神剑之后,那怕是他,也不由得沉默许久,面色颇为古怪。   江天青怀疑:若不是剑冢有限制,他可能会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直接掀飞出去!   哪有修士心中长剑长成这副模样的,年轻人真是不讲武德!   剑冢剑灵沉默再沉默,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剑冢之中,没有这样的长剑!”   或许这就不应该称为长剑,而是一根棍上插了一根七彩蝴蝶。   “额……我也不是非它不可。”   人生在世,有些事情就要勉强一下,例如在剑冢秘境之中非要找一根魔仙堡的七彩变身魔杖,这确实是强人家剑灵所难了。   剑灵听完,点了点头,江天青对剑的喜好太过于复杂奔放,它把握不住,于是伸手指向那一旁正盛放着的桂花树,“喏,其上一朵花便是一柄剑,上面有千剑万剑,你追随本心自己选一把吧!”   听了这话,江天青本想绕树一周感受一下一下这些剑的区别,但谁知人一靠近这棵桂花树,一朵桂花便径自落于她的肩头。   她整个人,几乎是立刻便消失在了原地。   江天青懵了:不是,你这怎么还带强买强卖的,你就算是魔杖,我也不一定是你命中注定的魔仙啊? 第40章   原本正一边喝枸杞泡水一边躺在躺椅上逍遥快活,一副提前享受夕阳红的退休生活姿态的剑冢剑灵察觉到那边响动,嘟囔了一句:“这怎么选的这么快?”   他原本已经准备好了一番长篇大论对剑冢之中几柄出了名的神剑进行一番推销介绍,这几位神剑老哥在修仙界的时候和他们主人一样,皆名扬修真界,是响当当名号的神兵。   主人是天下闻名的剑修,他的剑便是天下无双的神剑。   但世间万物总是有风流云散的那天,再天下无敌,只手便敢于天地相争的修士也敌不过一件事。   那件事不是宿敌的明刀暗箭,不是对手的十面埋伏,更不是师友亲朋突如其来令人猝不及防的背叛。   而是时间,修士命途漫长,但若是不能于天地之间得证大道,便是再漫长的生命都有走到尽头的一天,若古树年轮,虽知时间飞逝却无法挽回。   名满天下的修士敌不过岁月,化为青山荒冢,而他们的宝剑神兵,历经辗转便归于剑冢秘境。   若事情只到如此该是让人唏嘘神伤的,但这几位神剑老哥名声大,资历深,动不动便找剑冢剑灵伤怀古今,张口闭口便是自己当年纵横修真界的陈年往事,说起来便没完没了。   这就相当于一群退休老大爷天天到你家打牌,而且不是几个时辰,一天十二个时辰你来我往不消停,吵得剑冢剑灵头嗡嗡的!   这谁能受得了,反正他受不了!   并且这群退休老大爷脾气火爆,一言不合便使剑意争斗,打起来还非要分出来一个胜负高低,剑冢剑灵深受其害,却也无法,内心只能祈祷有个冤种修士把这几位老大爷赶快请出剑冢秘境,让他继续自己的夕阳红美好生活。   但可惜往往事与愿违,来剑冢秘境的修士如过眼云烟,而剑冢秘境中几位退休老大爷独坐钓鱼台,纹丝不动,来得那些个修士,甚至连它们的面都没有资格见到,并且选剑的全程还被这群退休老大爷围成一圈指指点点肆意嘲笑。   去年来得那个孙文远倒是获得了那些老大爷的垂青,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孙文远对那些绝世神兵视若无睹,偏偏挑了一把美丽废物。   一柄除了美之外,别无用途的一把长剑。   他挑得很是快活,但那些退休老大爷很是郁闷:可恶,凭什么我们不如它,这个妖艳贱货除了长的好看之外还有什么别的长处吗?   老大爷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受老大爷们的怒火波及,剑冢秘境直接被掀了一个底朝天。   剑冢剑灵:可恶,我承受了太多!   本着江天青能将剑冢秘境中几位老大爷中的一个带走的美好希冀,剑冢剑灵闭眼,同高台正中心的桂花树进行感应。   那桂花树虽有实体,但本质上还是剑冢秘境中万千剑意的造化产物,取自“一剑一浮生”之意,同剑冢剑灵一体双生,可以交相感应。   桂花树树枝末梢轻轻摇晃了一下,一团轻而细的光团,蒲公英一般迎着风缓缓飘扬,然后,落于剑冢剑灵的眉心,化作点点微光沉入。   那点点微光中伴着淡淡桂花香。   原本心态平和,甚至有些许美好愿景的剑冢剑灵在阅读完这光团中的信息,几乎瞬间便睁开眼睛。   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用来形容此时此刻的他再合适不过。   “她怎么选了这把剑?”剑冢剑灵喃喃自语,察觉到不对之后,又马上改口:“啊,不,这把剑怎么选上她的?”   秘境神兵千千万,若是几位退休老大爷剑冢风流独占八斗,剩下的那些,便全都属于剑冢秘境中那几位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大哥。   好巧不巧,落于江天青肩头的这朵剑花就是其中一位大哥的,并且按照剑冢秘境当中的实力排辈,这位大哥还不是一般的大哥,这位大哥可是一个抽华子的大哥!   秘境中的那些神兵,除了几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退休老大爷之外,甚至没几个人,啊不,是没几把剑敢于直呼这位大哥的名号。   若是江天青在此,内心一定会小海豹鼓掌: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大哥的爱,你收好?   但这位神兵大哥的爱,可没这么容易收好,想起这位大哥一贯的做派和他周身煞气冲天腥风血雨仿佛下一刻直接要去魔域投诚的气概。   剑冢剑灵沉思许久,还是选择给谢乘月传音,叫他们天玄宗的人做好心理准备,若是大哥不满意,江天青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   大殿之上,原本正发着呆,马上就要睡过去的谢乘月突然收到剑灵的传音,不同于以往的理直气壮颐指气使,此时此刻,因为心虚,剑冢剑灵传音的语气含含糊糊犹犹豫豫,话里话外都透着三个字“请想开”。   听完剑冢剑灵的传音,再想想那柄天生杀相,凶煞之气冲天的神兵,谢乘月沉默了,谢乘月迷茫了。   他禁不住想:莫非我门下真和邪魔外道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要不然怎么解释他刚收入门下,看上去根正苗红天赋惊人的好徒弟,会被那样一柄绝世凶兵看上。   有剑伤人,有剑伤己,用凶兵者,十有八九会被杀意所反噬,沦为只知道杀戮的机器。   那魔域之中,同他那用禁术血魔转世投胎后的大徒弟群雄争霸的不可开交的一方霸主之中,便有一位是被凶兵所反噬,屠戮过一整个修真门派后转入魔道的大魔。   传说那大魔素日里半疯半傻喜怒无常,以活人头颅作酒壶,以凡人心肝作下酒菜,一天睡前要杀足一百人,否则便久久不能入眠。   谢乘月想到此,面色愈发阴晴不定,差点几乎想当场入剑冢秘境把他的好徒弟给捞回来。   但剑冢秘境讲求: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入剑冢秘境,得剑花认同者,便沉入剑花幻境之中,同外界相隔离,不受任何干扰。   一旁掌门看他神情有些不对,心下一惊,以为江天青过剑意长阶时出了什么问题,立马道:“如何,可是她过那剑意长阶时发生了什么意外?”   谢乘月极短促地冷笑一声,是发生了意外,只不过不是这个,是我门下的邪魔外道很有可能会长一层楼。   他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道:“不是剑意长阶,刚才剑冢剑灵传音,是我徒弟,她刚得了一把十分了不得的剑的认可。”   “啊,那是喜事啊,那剑冢秘境中的几柄当世神兵,我观其中那追云剑便同你那徒弟气质极为相和,那万海剑也不错…”掌门大喜过望,嘴里反复念叨着那几个剑冢秘境知名退休老大爷的名号。   谁知谢乘月听完,神色颇为微妙,他开口打破了掌门的美好幻想:“都不是,是一柄凶兵,还是一把绝世凶兵。”他沉思片刻,又道:“若是仔细比较,这柄剑比魔界那万煞血海之主的那把还要来得凶一点。”   万煞血海之主,便是魔界那位以凶兵入魔的大魔。   “什么?”掌门听完大惊,“怎会如此!”   片刻过后,掌门看谢乘月,眼里依稀有殷切的热泪点点,他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道:“乘月,你听我的,以后莫要再收徒了!”   ——   那朵剑花落于江天青肩头之时,她几乎是来不及反应,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一头雾水,便直接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消失在当场。   其实按照往常的惯例,江天青本应对这桂花树之上的剑花仔细端详,然后择心意相通的一朵剑花摘下,但奈何大哥的爱就是这般不讲武德,叫人招架不住。   江天青再睁眼之时,已不再剑冢高台之上,触目之间,没有剑冢高台之上的桂花树,也没有桂花树之下安详躺在躺椅之上闭目养神的白发白须的老人,有的只是遍地黄沙,满目杀声,杀气作阵云,直冲九霄之上!   空气中隐隐有萧瑟的笛音盘旋,听着像是楚地的悲歌,音调婉转凄凉。   楚歌歌声破碎,断断续续,不成曲调,配着满目杀声,只觉杀声更盛,楚歌更悲凉。   江天青放眼望去,天地之间经纬相交,横平竖直脉络分明,竟如同一个大型的棋盘一般,只不过原本棋盘之上摆放棋子的位置,排列的赫然是一排排兵强马壮的军队。   那支军队通身着深黑色铠甲,铠甲之上依稀有着暗红色的花纹,它们头戴着黑色面罩,腰配锋利的军刀。   那军刀弯曲如月,是最适合上阵杀敌的弧度,且这刀无鞘,远远望去,寒光直乱人眼。   原本棋盘之上的楚河汉界都化为了实体,如天降鸿沟一般将二支军队相隔,楚河汹涌,浪花滔天。   江天青对面的军队兵强马壮,一副战胜之姿,而江天青所属的这支军队,虽只是一个虚影,却依稀可见丢盔卸甲狼狈逃亡之态。   在棋盘之上你死我活两支军队的争杀之中,江天青又是什么呢?   她垂眸打量了一下自己,身无长物,铠甲破旧遍布划痕,只腰间别着一把破破烂烂的军刀,自己大概,可能,也许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过河小卒。 第41章   桂花树下,剑冢剑灵从躺椅之上起身,背着手在桂花树下左右徘徊,神色略带几分焦虑,嘴里不时喃喃低语道:“好端端的,怎么被这把剑所选中了,不,我记得这把剑明明不应该出现在这树上啊。”   这桂花树枝干繁盛,其中有剑花千千万,但这把凶剑,确实不该出现在这树上。   换而言之,这朵剑花其实是多出来的那一朵。   念及此,剑冢剑灵震起长袖在空气中一拂,一面巨大的水镜出现在了他面前,他同这剑冢秘境相伴生,这秘境中发生的一切都可以在水镜之上进行复现。   水镜之上的波纹沿着中心朝四周缓缓漾开,剑冢剑灵念动法决,水镜之中的景色也随之发生变化,从一开始的空白到逐渐凝聚成一个有形的实体,一团模糊的水晕之中,缓缓现出江天青的身影。   水镜之上,赫然是江天青同剑冢剑灵交谈那一幕。   江天青听了剑冢剑灵的话语,略点了一下头随即转身朝桂花树走过去。   桂花树接天连地,看上去颇为壮观,其上桂花在漫天剑意凝成的乌云的映衬之下更显得风姿出众。   江天青看满树剑花,略一驻足,面上划过一丝赞赏之色。   与此同时,一朵桂花凭空出现,径直落在江天青的肩头。   江天青偏头,眼底流露出一丝诧异,张嘴欲说什么,但下一瞬便消失在了空中。   水镜之外,剑冢剑灵已是满脸凝重。   它没有猜错,这朵花确实是多余的。   多出来的一朵花,多出来的一把剑,   这把剑本不应该出现在剑冢秘境年轻弟子的挑选范围之中。   剑冢秘境究其根本,自有其运行的规则。   剑冢秘境中的绝世神兵,无论其在修真界时多么的当世无敌天下无双,但剑毕竟是器,入了剑冢秘境,便要遵循这里的规则:剑树之下选剑花。   这选择的过程便是剑冢秘境的规则,而如今有一把剑,可以轻而易举地打破这原本双向选择的过程。   剑冢剑灵不理解,但他大受震撼。   他诞生于规则,同样被剑冢秘境中的规则所驱使。   某种程度来说,这样做也是砸了他的铁饭碗,毕竟人家都能主动挑选主人了,还要他有何用?   左思右想之后,剑冢剑灵双目微闭,联系上了剑冢秘境中几位知名退休老大爷成员——追云剑。   追云剑平日里过着一种昏天黑地的生活,简而言之,白天睡觉,晚上蹦迪,越到晚上越精神,整柄剑一到晚上便嗖嗖泛光,此时正是剑冢秘境的上午,换言之便是这把剑最困的时候。   剑意乌云之上,只见一白衫墨发的青年人斜躺在云上,眼睛微闭,翘着二郎腿,正睡得昏天黑地。   那赫然是追云剑的剑意外化的形体。   剑灵的神识刚一触碰到这位知名退休老大爷的周身,便被一把推开,追云剑显然起床气颇大,嘴里嘟囔了一句:“滚开!”   但此时情况紧急,剑冢剑灵深吸一口气在追云剑耳边大喊:“孙文远那小子来了!”   本来还睡得不知昏天白日死去活来的追云剑乍一听这句话,便如同被打开了什么开关,眼睛“唰”一下睁开,目光锃亮,咬牙切齿道:“那小子在哪儿?”   当年孙文远选剑,这位老大爷便是受害者之一,这位老大爷当时尤其看好孙文远,但却惨遭背刺,最后孙文远选了一把美丽废物心满意得的离开了,显得这位老大爷当时的满腔真心活活像是个小丑。   因此这位老大爷放下狠话:“凡是孙文远入剑冢秘境,之后见他一回削他一回。”   老大爷睁眼,左右环顾一圈,连孙文远的影子都没发现,心知受骗了,一边打着一边哈欠一边对剑冢剑灵说道:“有事说事没事快滚!”   听完剑冢剑灵叙述完全过程,老大爷眼睛微闭,嘴角挂上一丝略带讽刺的笑:“这换作是别的剑,或许有些奇怪,但是到你说的那柄剑身上,却十分正常。”   “这世上,凡是能称之为神兵级别的剑,都有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同执剑者的剑域相辅相成。”   “有些剑的天赋是净化,有些剑的天赋是恢复,而那柄剑的天赋,是杀戮。”   “极致的杀戮,绝对的攻击力,所以这剑冢秘境的规则当然拦不住它。”   “任何挡在这柄剑之前的事物,都会被它尽数毁灭。”   老大爷又打了一个哈欠,声音懒散,“若是能从那柄剑的剑花幻境之中活着出来,我倒是要见见这个了不得的倒霉蛋弟子,啧,能被那样一柄剑看上,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话音刚落下,老大爷便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好了,我说完了,你快滚吧!”   剑冢剑灵内心颇为复杂地滚了。   ——   剑花秘境之中,江天青满身尘土和血迹,立于棋盘之上。   她的掌心遍布血迹,握军刀的手剧烈颤抖,刚才一番激烈的争杀,破破烂烂的军刀同对面兵强马壮的弯刀相对,几欲脱手而出。   对方是骑兵,兵强马壮来势汹汹,进攻之时连成一片,像是一片迎风招展的旗帜,又像是一阵所向披靡的黑色旋风。   所到之处,风霜都为之停滞。   而江天青所属的这队小卒,微不足道,战斗力弱小,十足的炮灰样子。   所以,这群黑色骑士轻敌了,他们高声吟唱着说不出曲调的战歌,高举着手中的弯刀向这一队小卒过来。   深重的铠甲震颤的声音仿佛地动山摇,面罩之后,他们的眼睛是一团团面容模糊的黑雾,黑雾之中,有隐约的诡异红光闪烁。   但是这群黑色骑士注定要为他们的轻敌付出代价,一名穿着破破烂烂铠甲的小卒,趴在最接近于为首那名骑士马腹的地面之上。   飞扬的马蹄溅起无数的尘埃,那名小卒一动不动,几乎要同地面融为一体。   那名小卒,不是别人,正是江天青。   为首那名骑士刚经过,小卒突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把拽住他的缰绳,飞身翻到马上,她的动作极快,那名骑士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江天青一把推下了马,消失在了滚滚马蹄之中。   江天青同这匹马,在黑色骑士群中横冲直撞,短兵相接,单人单骑,硬生生凭一己之力将这支骑兵冲的四分五裂。   直到江天青斩下了他们头领的头颅,这群黑色骑士才终于溃败。   因为脱力,在那群黑色骑士离开之后,江天青几乎要坠下马去。   棋盘上空的虚影之上,代表江天青身份的棋子悄无声息地向前前进了了一格,渡过了楚河。   她过了河,而过了河的小卒,是不能后退的,只能前进。   再抬起眼时,眼前风景变换,滚滚楚河已经在她身后,四周荒无人烟,只有面前的敌人,是一群排列整齐的车兵。   他们架长车,持金戈,身后深色的旗帜迎风招展,发出猎猎风声。   很显然,这群车兵要比刚才那群骑士难对付地多,但是江天青没有办法。   她懂一点围棋,过河小卒,微不足道,棋盘之上再常见不过的牺牲品,除了她自己,可能没有人会在乎她。   小卒摆脱命运的唯一办法,就在远处的高台之上。   她目力很好,可以看见敌方主帅头盔之上鲜艳的翎羽。   那么红,那么艳丽,像是一团火焰一般,烧灼着江天青的眼睛。   冥冥之中,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只要你杀了他,一切都会结束。   棋盘,秘境,小卒,江天青挥舞着手中的军刀,一瞬间,竟然有些分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但是无所谓,棋盘之上,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车兵看着这名小卒,她穿着破破烂烂的铠甲,发丝凌乱,脸上遍布着灰尘和血迹,但她的眼睛却很亮。   像是一颗流星陡然坠落到地面。   他们不该怕的,但是那一瞬间,看到这名小卒眼睛的一瞬间,他们心底竟然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丝惧怕之情。   很快,一切尘埃落定,江天青擦拭着军刀上的血迹,同样的血迹,也飞溅在她的侧脸,她的肩头。   那名小卒,又往前前进了一格。   数不清经历了多少战斗,江天青距离那座高台,越来越近。   当砍下“相”的头颅时,江天青看着那原本庞然大物怒目圆瞪的身躯跌落在地上,化作飞灰。   此时此刻,江天青同那高台,只有咫尺之遥。   那确是一座很高的高台,高台之下,披挂整齐的主帅倒提方天画戟,骑着鲜红如血四蹄雪白的战马缓缓向她靠近。   命运宛如一只无形的大手,伴着一声清脆的落子声,棋盘之上的那名小卒,也来到了“帅”棋的正前方。   主帅的面容隐在黑雾之中看不真切,他说话的声音喑哑,像是古旧的齿轮转动,他看着江天青,说了语焉不详的一句:“你很好!”   谁知江天青看着他,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大白眼,冲他比了一个中指,没好气道:“好你个大头鬼!”   若不是被强买强卖拖入到这个鬼地方,同一群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厮杀到你死我活,江天青觉得,她还能更好! 第42章   按照往常她阅读那些修仙升级流小说的经验,但凡主角入秘境之中,基本都是什么法宝灵药变着花样儿的来投靠,若是龙傲天文学甚至还可以开个后宫,但江天青这是一本狗血降智虐文,女主自带霉比属性,再加上江天青本来就是一个天生霉比的人才,两个属性一叠加,当场触发致命节奏。   这剑花秘境中待会儿会发生什么,江天青根本不敢想,太让人害怕了!   随着江天青这一句话的话音落下,那主帅不怒反笑,他的面上逐渐挂上一丝猖狂的大笑,他仰起头:“哈哈哈哈!”   听她笑得这么猖狂,江天青内心反而平静下来了,俗话说得好,自古反派死于话多,但江天青结合自己多年阅读漫画小说以及观摩动漫的经验,得出了另外一个结论:其实反派最常见的死法就是突如其来一通叫人摸不着头脑的怪笑。   据江天青观察:笑得越大声越得意,人死得越快,像她面前这位这个笑法简直就是一个可以当场出殡的水平。   那主帅身量极高,江天青远远看过去,心中粗略估计了一下,这高低得有三个她那么高了吧,并且,这主帅不仅高,他竟然还不讲武德地骑马,江天青看他过来,仿佛在看一辆可移动炮车,真是恐怖如斯!   小卒于棋盘之上行至此,已经算是末路穷途,孤军深入,唯有苦战才可搏杀出一道坦途。   但是有那么容易吗?   显然不是,但江天青别无选择。   主帅手握缰绳,高扬着得意的头颅来到了距离她十丈远的地方,倒提方天画戟,然后手腕一转,将戟尖斜斜对着她,傲慢道:“你有资格同本帅一战!”   听上去,像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施舍。   哦豁,这是什么战前必备的垃圾话环节吗,江天青眼神一亮,然后慢吞吞道:“哦,也就那样吧。”   这句话说得很有水平,“也就那样”,是谁也就那样,是江天青还是面前这位猖狂而又不可一世的主帅,偏偏江天青当谜语人,惜字如金,就是不把话说清楚。   但就算是江天青是个谜语人,这位主帅也能听得出来这话的不屑挑衅之意,他冷笑一声:“希望一会儿你的头颅挂在我的马鞍上时,还能继续这样嘴硬!”   “哦,那就试试吧!”   江天青握住手中的军刀,然后两指并起,偏过头,在自己脖颈之上,隔着空气轻轻划了一道,“我的头颅在这里,你若是有本事便自己来取。”   下一瞬,那主帅身下的战马发出一声愤怒的号叫。   它很明显是在为自己的主人鸣不平,觉得面前这个人挑衅了主人的荣光,理应横死当场以死谢罪。   然后,一道剧烈的罡风突袭江天青的面门。   只见那主帅鬼魅一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江天青的前方,高扬着方天画戟朝江天青发起致命的一击。   这一击居高临下且趁其不意攻其不备,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几乎叫人来不及阻挡。   江天青手中的军刀同方天画戟相比本就不适合马战。   她原以为这人骑着马行动应该是要迟缓一些,但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这货骑的根本不是马,应该叫飞机才对,速度快到惊人,眨眼之间便来到江天青面前,江天青深黑的瞳孔之中倒映出那方天画戟银白色的虚影。   因为过于紧张,她的瞳孔几乎缩成一线。   下一秒,方天画戟沉重砸在地面之上,原本江天青所处的地方,青色方石制成的地面四分五裂,且裂隙还在朝着四周不断蔓延,像是蜘蛛结网一般。   方才千钧一发,江天青同方天画戟短兵相接,后借力打力,生生踩在那方天画戟之上,借着方天画戟的去势飞到了另一边。   平安落于地面之时,江天青心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古人诚不欺我也。   那方天画戟挥舞之间几乎要把那主帅周围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且他速度奇快,猪突猛进之间,被黏上就跑不掉。   但他追的快,江天青也跑得快。好几次都险险擦身而过,棋盘之上,又继续上演:“他追,她逃,她插翅难飞”的经典戏码。   并且,江天青从这一种行为之中获得了某种类似于遛狗的乐趣,她也逐渐掌握了诀窍,她发觉自己很难近这主帅的身,但没问题,自己可以恶心他!   于是,接下来半个时辰之中,她宛如一条泥鳅一般在主帅四周辗转腾挪,一个劲儿的恶心他,叫他有力无处使,在原地被溜得团团转,追击的速度也越发变慢。   似乎,这货正在被自己绕晕了。   眼看目的即将达到,江天青心中一喜。   然后下一秒,她就喜不下去了,只见原本正继续被他溜着的主帅突然停下了步伐,紧接着,叫她怀疑人生的一幕出现了。   那主帅双眼之中突然迸射出两道红色光柱,下一秒,天地之间刮起一道分不清楚来路的风,然后,那主帅突然从马上起身。   不,那不应该叫做起身,江天青看着那凭空飞向半空中的身影,心道:那应该叫白日飞升。   那主帅通身被暗红色的光芒所覆盖,那原本周身鲜红四蹄雪白的战马突然消失下原地,随后化作一道微光飞至主人身前。   随后,微光散去,一张一人高的大弓横在那名主帅的身前,那张大弓通身泛着暗色的光,上面用赤金色雕刻着花纹,看上去极为华贵。   那主帅立在九天之上,接过这张大弓,大弓四周,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九支长箭。   长箭的尽头,皆指向江天青。   不仅如此,每一支长箭便是一道气机,将江天青的周身牢牢锁定。   不是?江天青整个人麻了,甚至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这还带超进化的啊,这她还玩毛线?!   近战抓不着她,改远程拿箭射她,若是对手不是悲催的自己,江天青愿意赞一声这可真是能屈能伸与时俱进啊!   周身覆盖在红光之中的主帅,挽弓搭箭,箭如流星赶月一般,携带着万钧的气力朝江天青的眉心袭来。   沉重的气机锁定叫江天青难以移动分毫,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长箭飞至她身前。   就在长箭的箭尖几乎触碰到江天青的眉心之时。   江天青动了,手中军刀在空气之中划过一道极为圆满的光弧,宛如一轮盛大圆月。   箭尖落入圆月之中,去势难免被抑制一些,紧接着,江天青手中长刀再动,两轮圆月苒苒升起。   由于箭尖的去势被拦截,沉重的气机锁定终于缓解了分毫。   她退一步,那箭身便近一步,几经拉扯之后,江天青猛然抬手,刀光如练,长箭一分为二,落于地面之上,发出一声悲鸣。   她其实不擅长用刀,她更擅长用剑,相比于刀的圆融流畅来说,剑更孤直煊赫,一往无前。   但如今是生死搏杀的致命关头,江天青没有办法,只能催眠自己:是的,你手中的不是一把刀,而是一把剑。   指刀为剑不过如此。   在绝顶的剑修手中,刀可以当成剑用,在绝顶的刀修手中,剑也可以当成刀用。   江天青不是绝顶的剑修,她如今刚入门,但这把刀对她来说,也勉强够用了。   第二支长箭袭来,它的后面紧跟着的,是第三支箭,两支长箭从不同方向过来,一前一后,似乎要直接将江天青捅出一个对穿。   江天青抬起手,袍袖震起,刀光如满月,一道又一道叠加起来。   棋盘之上本没有光,昏暗不明,江天青用刀光,硬生生造出来了一轮人造的月亮。   密不透风的刀光沉重的挤压在了一个空间之中,这轮月亮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缓缓飞向高空。   周围的气机也被它所扰乱,若是没有气机锁定,这长箭便废了大半。   两支长箭很快,又折在了江天青的刀下。   主帅心中突然划过一丝不安感,原因无它,那轮月亮实在是太亮了一些,但江天青还有本事让它变得更亮。   于是,这一次,他选择,一鼓作气地射出六支长箭。   长箭破空而来,于空中组成一道玄妙的阵法,宛如周天繁星一般排兵布阵,用气机牢牢钉住江天青的周身关窍,将她活活锁死在了原地。   好在此时,江天青的月亮终于完成了最后一刀。   它此时此刻亮得惊人。   那轮月亮同六支长箭组成的箭阵相碰撞,月亮首先四分五裂,宛如银瓶乍碎,化做点点碎片,飞向四面八方。   主帅的眼底一瞬间非常得意,“徒有其表的废物。”他如是道。   那轮月亮便是再美,又有什么用呢?   但很快,他就变了脸色,他突然意识到:那不是普通的月亮碎片,那是凛冽而又不可阻挡的刀光啊!   刀光化作碎片,盘旋飞舞,将六支长箭紧紧包裹起来,长箭困在那宛如镜花水月一般的碎片中,无法再前进分毫,然后,刀光终于伸出了他们蛰伏许久的獠牙,长箭应声而断,四分五裂地落下来。   九支长箭,被尽数摧折,江天青倒提长刀,抬眼看那悬于高空之上的主帅,他默默的收起了他的弓。   紧接着,他双臂高抬,身后黑色烟尘滚滚,一个个虚影在他身后缓缓浮现,像是一道道心怀叵测的幽灵。   那赫然是一路走来,倒在江天青棋盘之上的棋子。   此时,幽灵归来,皆是一副煞气冲天的眼神看着江天青。   不是!江天青很是疑惑:你打着打着,为什么开始叫人,至于这么玩不起吗? 第43章   诸天棋盘之上,那之前被江天青斩于刀下的那些相啊,车啊,此时此刻似乎终于寻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好渠道,悬浮在半空之上对江天青怒目圆瞪张牙舞爪,仿佛下一秒就会张着一个大嘴过来将她活活吞了。   江天青:按照象棋的惯例这些棋子被他击败,不应该被逐出棋盘了吗,为什么他们还可以进行场外复活,这不公平!   但她觉得不公平也没什么用,这棋盘又不是她建立的,肯定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江天青看着那一群张牙舞爪为非作歹的妖魔鬼怪,内心很是诸葛凄然。   或许是因为有了帮手,那主帅的神情变得颇为得意,哪怕那九支长箭被江天青尽数折于刀下,他却依旧充满自信。   反正他们人多势众,就算搞车轮战也可以耗死江天青。   可能是因为江天青看起来死到临头了,那个主帅心情一得意,开始进行反派的传统艺能,开始瞎比比。   只见他高昂着头颅,眼神中尽是自得:“如何,你今日即将死于这阵中,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交代,交代什么,交代遗言吗?   江天青抬眼,语气懒散:“我不觉得我今日会死。”   “哈!”那主帅觉得她是死到临头死鸭子嘴硬,“这天罡大阵杀人无数,至今为止,还未有人活着走出去过,你以为你会是这个例外吗,如今死到临头,你若是服一个软,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服软?江天青全身上下,就这张嘴嘴硬,叫她服软,是万万不可能的。   江天青上下打量了这主帅一眼,轻蔑一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叫我服软!”   那主帅被她浑身上下这作死且不怕死的气质给镇住了,大手一挥道:“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便不与你废话了,将士们,同我冲杀!”   话音落下,原本那一张长弓又变成了一匹通身浴血的战马,身着重甲的主帅高举着方天画戟,身后是千军万马,跟在他身后来势汹汹。   漫天烟尘被马蹄声和拼杀声卷起,直冲向天际。   江天青站在原地,同千军万马对峙,她手中只有一把破破烂烂的军刀。   袭来的喊杀声几乎要将整个天地都颠覆一个遍。   她却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擦拭着手中的刀刃。   为首的车兵手握的金戈几乎要碰触到江天青脖颈之时,她终于动了。   没有像主帅想象中的和这千军万马进行殊死一搏,江天青单手翻上车兵的长车,然后,一脚将他踹了下去,她轻轻吹了一声口哨:“你的马车不错,现在它是我的了。”   江天青勒住缰绳,猛地将他调转了一个方向,朝着主帅所在的位置奔袭而去。   那主帅所居位于中军,是整个战场的最中央,被一群弓箭手团团包围起来。   此时,漫天箭雨,纷繁落下,像一出浩大的天幕。   江天青架着长车,在箭雨中艰难前行,不时路上会出现一些障碍,都被江天青凭借着她鬼斧神工的驾车技巧给硬生生规避过去了。   她就这么一路,险而又险地杀到了中军,到中军阵前之时,那两匹马的蹄子跑得直冒火星,像是踩了两个风火轮一般。   到那主帅面前,面临着弓箭手又一轮箭雨,江天青索性躲到长车底下,又一番箭雨落下后,几乎要把这辆车活活戳成了一个刺猬。   战马周身裹满了特制的铠甲,那些箭雨伤不了他们分毫,但却让他们受惊,朝着列队整齐的弓箭手阵营之中不要命的冲杀了过去。   原本排列整齐的阵营一瞬间被打散,战马在其中横冲直撞,江天青看这情形,索性直接砍断了它们身上的缰绳,让他们在其中放飞自我肆意狂奔,把整齐的阵型冲的四分五裂。   未和他们做多久的纠缠,江天青始终谨记着自己身为一个小卒的使命,那便是击杀对方的主帅。   主帅居于中军之中,哪怕如今局势混乱,四周依旧有人拱卫,那弓箭手只不过是最外层的包围圈而已。   短暂的动乱过后,很快就会恢复宁静。   到时候,自己就插翅难逃了。   所以,江天青只能找准时机一击毙命。   那么,如何突破重重阻碍对其进行天降正义精准打击呢?   江天青缓缓看向高台另一侧,那里有一根旗杆,旗杆很高,上面有一面战旗迎风飞舞,伴着猎猎风声显得颇为气派。   江天青算了一下抛物线,自己从旗杆飞身而下,不偏不倚会落到那主帅的头顶。   最妙的是,那旗杆底下只有两个人在防守,此时此刻,两个人正在摸鱼,一个立着一个坐着。   那怕看不清楚面容,光看这神态,江天青也觉得他们两个真是非常的惬意,同这生死拼杀的战场显得格格不入。   感谢摸鱼,赞美摸鱼。   江天青手起刀落,干掉了这两个倒霉蛋,三下五除二,孙悟空附体一般须臾之间便爬到了旗杆最顶层。   此时此刻,在场的人都陷入那两匹战马所带来的动乱之中。   竟然没有人发现江天青大摇大摆地爬到了如今战场之上的最高处。   江天青瞅准时机,从旗杆之上飞身落下,手握长刀,整个人兔起鹘落,在空中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抛物线。   那主帅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整队弓箭手的目光都集中于前方,大家几乎是笃定江天青就藏在混乱的人群之中,没有人想过她会从众人的身后以这样的姿态从天而降,且锐不可当。   他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下一秒,江天青手中的长刀已经贯穿了他的脖颈,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俯冲在地,“噗”的一声,口中吐出一道鲜血喷泉。   他扭过头,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江天青,“你你你……好毒!”   “是吗?”江天青抽出手中长刀,挑着眉,语气轻松:“那就,承蒙夸奖?”   主帅听完,瞪大双眼,一副死不瞑目的姿态。   如此火上加油锦上添花的事情,江天青必不可能错过,正准备再来上两句。   天地之间,忽然暂停了。   是的,这只能用暂停两个字来形容。   死不瞑目的主帅,一旁正欲来救主的亲兵,在弓箭手中肆意横行的战马,此时此刻,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停留在了上一秒。   配上他们的神情,活脱脱像是一副荒唐离谱的众生相,然后,那副众生相从底下开始渐渐坍塌、崩坏,火焰自四周升腾起来。   伴着火焰的升起,天地之间,开始飘着阵阵黑色的细雪,鹅毛一般,将一切尽数掩埋。   所有的一切,都被焚毁殆尽,包括江天青手中的那把破破烂烂的军刀,燃烧过后化为一羽鹅毛一般的黑色细雪,不一会儿,便随风而逝,飘飘洒洒去了不知何方。   洋洋大雪之中,空气中又开始飘荡着婉转哀愁的楚歌,江天青沿着声音寻去,来到了楚河边上。   河对岸的地方,是她来的方向,此时已经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过河的小卒永远都回不去他的家乡。   飘扬的黑色细雪汇入楚河之中,不知流向何方。   江天青头顶之上的棋盘,经纬相交之处,只有一枚微小的棋子幸存了下来,棋子悬于江天青的头顶,上面方方正正地写着一个黑色“卒”字。   然后,头顶之上的棋盘从中间洞开,飞出一把用黑布包裹着的长剑。   伴着苍茫的黑色细雪和断断续续的楚歌声,楚河岸边,那柄长剑,落在了江天青的身前。   不同于一般人心中对凶剑充斥着血煞之气,并且每日都要渴饮人血的刻板印象,这把长剑长得实在是有些平平无奇,剑身狭长,黑色剑鞘,剑鞘上面也没有什么花纹装饰,修真界百分之八十的长剑几乎都长这德行,方才大殿之上十个剑修估计有五六个和她这把剑是同款。   江天青心道一句:就这?   然后伸手,拔出长剑,下一秒,整个人几乎顿在了原地,凛冽森寒血煞之气冲天的剑光猝不及防,宛如庭花照眼一般,同她撞了一个满怀。   江天青“唰”一下收回长剑,心道:大哥,是我失礼了。   没想到大哥如此平平无奇的外表之下,竟然有一颗如此狂野的内心,真是剑不可貌相。   ——   随着这把剑的出鞘。   桂花树下,本来坐立不安的剑冢剑灵似有所感,蓦然抬起头。   只见原本静谧无声的桂花树之上,万千剑花似落雨一般,飘飘扬扬浩浩荡荡地洒下,自高台之上,飘向剑冢秘境的四面八方。   半空中,剑意凝成的乌云之上,原本白衫墨发,于云上正睡得昏天黑地的退休老大爷追云剑也睁开眼,看向云上不知某处,喃喃自语道:“我靠,今儿个什么日子,大哥居然出鞘了!”   那道凛冽森寒的剑光并未凭空消逝,那棋盘幻境直接便被那道剑光撕的粉碎,于剑冢秘境天穹之上活生生搞出来一个长长的口子。   得神兵认主,剑冢剑灵原本应负接引的责任,此番他正准备依照惯例,入剑花秘境接引江天青,心念刚一动,下一秒,江天青便提着剑,从那口子之中自己走出来了。   剑冢剑灵:??? 第44章   那口子自剑冢秘境上空一线划开,宛如一道银河横贯天幕之上,口子一侧是苍茫万里无垠的黑色细雪,口子另一侧是剑意凝成的滚滚乌云。   间或有黑色细雪从那剑花秘境之中飞出,落于乌云之上,原本翻腾漫卷的乌云像一块棉花糖浸了水一般,活生生少了一大块,漫天剑意忙不迭的后退,不一会儿,天穹之上便多出来一片空白。   万千剑花如落雨一般,在剑冢秘境四处飘扬,浓烈的桂花香香气四溢,宛如一杯即将倾倒的美酒。   江天青前脚刚踏出秘境,便看到这曼妙的一幕,被剑花秘境之中各式各样妖魔鬼怪精神污染过一番的她,只觉得这场景分外洗眼睛。   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要捞一捧剑花细细打量。   然而,那漫天飞舞的剑花到她身边时,却忙不迭地转了一个圈,不偏不倚,正正好把她本人避了过去,在漫天剑花中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江天青:???   小老弟,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嫌弃我是吗?   这漫天剑花皆是长剑所化,此时这些长剑也是有苦说不出,江天青在剑道之上的天赋着实出彩,他们见猎心喜,其实是很想和她亲近亲近的。   但奈何江天青身边有一位大哥,大哥裹在黑布里面,十分低调,只泄露出来一点微不足道的剑意。   但就是这一点剑意,叫这漫天剑花内心直道:退退退退退!   仅这一缕剑意,便足以见大哥的压迫力有多么强大,叫人闻风丧胆。   那剑冢剑灵见江天青背着大哥出来了,面上挂上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忌惮于这些年大哥在剑冢秘境作威作福为非作歹的淫威,他一见江天青身后背着的那把平平无奇长剑,一开口便下意识道:“您……”   嗯?看江天青一脸疑惑,剑冢剑灵察觉到不对马上改口,面上挂着尬笑,干巴巴道:“你这是从剑花秘境中出来了,挺不容易的,这一届年轻人果然了得,我没看错人,哈哈!”   语气僵硬,神情紧张,且进行了一番没什么营养的废话文学。   江天青内心疑惑更甚,潜意识里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不对,但来不及细想,只听剑冢剑灵又道:“你从剑花秘境中取出来的这把剑看上去真不错,怎么样,有为它取一个什么名字吗?”   这话本是一些客套,基本每个从剑冢秘境中取得神兵的弟子剑冢剑灵都会说上这么一番话。   这些神兵来自四海八荒,除了一部分成名已久的神兵上会篆刻上自己的名字外,很多神兵皆是随着主人的身死陷入长久的沉眠之中,长时间的沉睡让他们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也忘记了自己之前的主人,宛如一尾小舟,无名无姓随波游荡,等待着被命中注定的年轻人,再一次从沉睡之中唤醒。   因此,若年轻弟子得了一把神兵,免不得要为它重新取名,刻上自己的烙印。   剑冢剑灵说这话本属客套,谁知江天青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她摩挲了一下下巴,嘴里嘀咕道:“对,是哦,我的剑该叫什么好呢?”   一听这话,剑冢剑灵整个人呆滞在了原地,他心道:我不过是说说而已,你这也未免也太耿直了,有事真上,是真给它取名啊!   剑冢剑灵心惊胆战地看着江天青并她身后背着的那把长剑,生怕她起一个什么不靠谱的名字惹来这位大哥的不快。   其实说来也奇怪,大哥驰骋剑冢秘境这么多年,剑意化形的次数不过廖廖,唯几的几次都裹缠在一身血雨腥风之中对挑衅他的宵小之辈精准出击重拳打击,可以说是人狠话不多,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也因此直到现在,剑冢秘境上上下下都不知道这位大哥的名讳,只能私底下称呼一声大哥以示尊敬。   回忆起初见这把剑时觉得平平无奇,拔剑之后那足以闪瞎人眼的震撼,江天青心想,这一声“大哥”这把剑当得起!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专注打脸,这可不是她大哥吗!   “要不我就叫您“大哥”吧,这样也来得亲切随和一点。”江天青对着身后这把剑道,“您意下如何,要是不满意就“吱”一声,要是满意就“喵”一声。”   这名字一出,剑冢剑灵松了一口气,大哥好啊,大哥妙啊,叫大哥可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这一声大哥,可是放诸于四海皆同行的准则,一声大哥,一世大哥好不好!   等等,她刚才在说什么,剑冢剑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眼睛猛地瞪大。   他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刚才是不是说要让大哥“喵”一声。   这是什么大胆发言,但片刻过后,江天青身后背着的那把长剑之上,传来一道冷而轻的“喵”声。   那声“喵”声,十分冷酷,似乎结着冰碴子,沿着尾音哗啦啦落下来,砸的人透心凉心飞扬。   剑冢剑灵宛如白日见鬼,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   他上一次听到大哥开口讲话还是大哥手撕一把剑剑灵的时候,那把剑是谢乘月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的大能坟冢里提溜出来的,倒确实是有几分本事,但是太过于心高气傲了,一来剑冢秘境当中便眼皮子朝天横着走。   说来也是他幸运,那几天几位退休老大爷沉迷下象棋这种简单朴素的爱好,自是没有什么闲隙管他,也就让他在剑冢秘境中作威作福横行霸道多日。   这一作威作福,可不得了,它得罪到了大哥的头上,它竟然胆大包天去打扰大哥睡觉。   大哥能惯着他吗,那必不可能啊,大哥是什么剑,天生杀相,自带腥风血雨体质,直接将它给当场给手撕了。   没错,就是那种手撕面包一样的撕法,把这把剑的剑灵给撕吧没了,如今这把剑的剑灵散落在剑冢秘境四处,估计没个三五百年是拼不好了。   大哥上次开口是酷炫狂霸拽手撕剑灵,这次则是猛男喵喵叫,该说一声大哥确实是能屈能伸吗!   听到这一声“喵”叫,江天青十分高兴,道:“好,以后我就叫您大哥了!”   此时她心中充满了万丈豪情,一种剑修得了神兵之后油然的,发自内心深处的狂喜,整个人快要开心到模糊,恨不得当场和大哥从百草园砍到三味书屋。   剑冢剑灵一旁听得嘴角狂抽,一边脑内疯狂给谢乘月传信:你那好徒弟,认了那把剑当大哥了!   大殿之上,谢乘月收到传信,神色不由得一滞:认凶剑当大哥,他这好徒弟到底还能给他带来多少惊喜。   一旁掌门察言观色,见缝插针问道:“如何,你那徒弟?”   他问得很保守,很谨慎,生怕触及到谢乘月的什么伤心事,谢乘月云淡风轻道:“没什么,她认了那凶剑当大哥。”   “当大哥啊。”掌门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下一秒,手中茶盏“啪”一下砸落到地面之上,四分五裂碎成一地,“什么,好端端的,她怎么会认那把剑当大哥!”   莫不是当场走了歪路,用一天时间,直接走完了谢乘月前两个弟子入魔归妖好几年的心路历程。   这事儿不能细想,掌门越想越绝望。   ——   江天青从剑冢秘境出来时,大殿之上可以说是热闹非凡。   聂雨歇和他的狗,在灵兽峰一群长老峰主以及年轻弟子当中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仿佛来到了快乐老家,一群人放出本命灵兽,开始聚众吸狗,神情很是快活。   习远则靠在一边的柱子上,竟直接睡了过去,高马尾歪歪斜斜的,看样子睡得还挺死。   看她出来,大殿之上陷入一片静默之中。   江天青得凶剑认主之事,知道的只有掌门和谢乘月两人而已。   但她刚入宗门便破例去剑冢取剑,在整个宗门都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也正因因此,大殿之上众位长老峰主也心怀好奇,想看看她究竟取了一把什么剑出来。   有一些被方才习远聂雨歇言语所激,心怀嫉恨的年轻弟子心中不无阴暗地想:若是她众目睽睽之下,从剑冢中只取出一把平平无奇且不入流的剑,那可就有意思了!   江天青身后背着一把用黑布严严实实包裹住的长剑,遮挡住了众人从四面八方探查过来的目光。   她先朝谢乘月行了一礼,“弟子幸不辱命,从剑冢中取剑归来。”   谢乘月点了一下头,没说什么。   众人看向掌门,以为掌门会开口说些什么,谁知掌门也只是点了一下头,说了一声“好”,目光便偏移向了别处。   往常从剑冢秘境当中出来的弟子,都会在掌门的首肯之下,向诸位长老峰主展示他们的长剑,可今日掌门却一句话都没说。   太奇怪了,有人心念一动:莫非,她果真从剑冢秘境中挑了一把平平无奇的剑。   大殿之上,突然响起一道娇滴滴的温柔女声:“我刚回宗门,便听长老们说起,这宗门中来了一位了不得的师妹,刚入宗门便入得剑冢取剑,不知我这个师姐,是否有幸一观她取得的究竟是何等神兵,也叫我等开开眼。”   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姜云间座下爱徒,原着之中让江天青深恶痛绝的清华峰“哼哈二将”之一,姜雪柔。 第45章   这姜雪柔本着世上奇葩总是同气连枝殊途同归的原则,也和那姜肃一样是姜云间的同宗,虽说同样是修仙大宗门出身,但两个人算是一表三千里的亲戚。   但毕竟有这一层关系在,两人在原着当中关系好的不得了,共同对原女主作威作福,让原女主在清华峰的生活过得水深火热苦不堪言。   而且同喜欢私底下打小报告的姜肃不同的是,这姜雪柔是一个宫斗高手,宫心计十级学者,擅长绵里藏针软刀子杀人,三言两句便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人于无形之中。   两人在原文之中你唱我和,经常我来一句你来一句,你方唱罢我登场,那叫一个气人,把江天青看得是火冒三丈浑身憋屈,恨不得当场来一瓶速效救心丸。   每到小说中两个人的回合,江天青满脑子都是:这都没人管?这都没人管?这都没人管?   但就是没人管,因为姜云间这个缺德师尊就是这般放养,这般容许自己门下的弟子自由生长。   这姜雪柔不愧是宫斗专家,这番话讲得是温文尔雅滴水不漏,既吹捧了一下江天青,又不露痕迹地把她架在了火上,且语气谦卑,江天青若拒绝,显得很不给她这个师姐面子,若是答应了,则是正中她下怀。   之前大殿之上姜云间搞出来的一系列事情,让江天青同清华峰的关系很是微妙,毕竟大殿之上拿着剑架人家脖子上逼着人家拜师可不是谁都能搞出来的天才操作,若清华峰之人再出口刁难江天青,难免会显得很下头。   但姜雪柔轻飘飘一句“我刚回宗门”便将这分尴尬化解了。   我刚回宗门,自是什么都不知道,一句话,直接让自己同清华峰进行了神圣分离,将这话变为一个师姐对天才师妹的好奇。   她话音刚落下,江天青抬眸看过去,见是一个陌生的女修,雪衣墨发,发丝间缀着金玉琳琅,行动之间金玉步摇轻晃,似有流光飞舞。   一个不认识的人,但不知为何,有某种叫人火大的熟悉感觉。   听她说完,江天青冷淡地“哦“了一声,然后问道:“请问,你是?”   姜雪柔面容一滞,眼底划过一丝局促。   她在宗门中虽不是像孙文远那般惊才绝艳的天才,但也是宗门大比之中可以排前五的存在。   何况她刚从一大能留下的秘境中出来,在秘境中滴血认主了一把藏于玉匣之中的小剑,刚才江天青从剑冢秘境中出来之前,大殿之上这些长老峰主,对她都是一片溢美之词。   但江天青居然说不认识她,还说的如此干脆利落。   两相对比之下,剧烈的落差感让姜雪柔无法接受。   她必不可能认不出来自己,她绝对是在伪装什么,她心想。   想起族弟姜肃对自己传讯之时讲到这江天青是多么的难缠,讲话是多么的阴阳怪气,是多么的不知礼数。师尊姜云间收她为徒,她竟然不感恩戴德的接受,甚至大殿之上当着那么多长老峰主的面让师尊当场下不来台。   她当时接收玉简传讯之时还觉得有些言过其实,区区一个年轻弟子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就算有几分本事她难不成能翻了这天不能?   但如今想来,姜雪柔轻轻吐出一口气,姜肃所言确实没错,三言两句便能调动起人内心的情绪,这弟子果然不容小觑。   她此时再看江天青,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仿佛是在看一个心眼和自己一样长着七八百个同等级别心眼的宫斗天才,内心警报疯狂鸣叫。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加上了什么诡异滤镜的江天青其实十分无辜,因为她确实不认识姜雪柔。   虽说小说世界中那“哼哈二将”江天青对其是闻风丧胆望风而逃,但见了真人,除非是姜云间那独具特色的中央制冷空调,她还真不能当场认出来。   两人之间此时陷入了一种颇为诡异的沉默,叫做:敌不动我不动。   姜雪柔心道:此人心机深沉,我必要等她先开口,然后见招拆招,如此这般,才不能落了下风,破坏自己苦心孤诣在诸位长老峰主以及弟子面前营造的良好形象。   江天青则是:???你刚才不是来势汹汹要看我的剑吗,我问你是谁怎么不说话了,莫非只是口嗨一下做一个言语上的巨人,其实是一个行动上的矮子。   看她沉默且眼神诡异,姜雪柔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我是姜峰主座下弟子姜雪柔,师妹你可以称呼我一声姜师姐,也可以直接叫我雪柔。我比你入门时间略早一些,你日后若是有什么剑道方面的疑惑,可以去清华峰找我探讨一下,我乐意之至。”   那真是大可不必。   江天青自从“姜雪柔”那三个字说出来,整个人面色一变,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名状之物,整个人不着痕迹悄无声息地离姜雪柔远了一丈多。   姜雪柔话音落下,面上挂上一丝淡笑,正打算看江天青如何接招,谁料江天青只是点了一下头,又“哦”了一声,然后便一言不发。   这是什么路数,倘若江天青说一句话,姜雪柔那边有成百上千句话在等她,都可兵不血刃地封死她全部退路。   但姜雪柔这些准备中确实不包括江天青这一个轻飘飘的“哦”字,谜语人一般,说了又像没说,叫人一头雾水。   姜雪柔一时间竟然猜不到江天青心里正在想什么,但她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继续从容不迫地开口:“我方才听长老交谈,得知师妹从剑冢中取剑归来,师妹如此惊才绝艳之人,取出来的剑定是不同凡响,我一时见猎心喜,想请师妹亮剑一观,谁知却是唐突了,请师妹莫怪。”   做戏做全套,她居然还对江天青浅浅行了一礼。   这是什么能屈能伸不达目的就不罢休的高尚情操,江天青内心啧啧称奇。   但这一番唱念做打的效果确实不错,大殿之上不少人看她目光已带上了一丝谴责。   之前嫉恨江天青那群弟子,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正义发泄口,这种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江天青指指点点的机会他们必不可能放过,只听有人窃窃私语,大声密谋:“这师姐如此礼数周全,温婉清雅,不过就是想借她剑一看,她竟然如此不给这位师姐面子,真是孤傲之极!”   “就是,那师姐如此恳求,她竟然置之不理,这般无礼之辈竟然能入剑冢取剑,真是荒谬!”   “没错,师姐可是姜峰主的爱徒,她定是怀恨在心借机报复!”   “哈,她如此怕给别人看剑,谁知道她从剑冢秘境之中选出来一把什么样的破铜烂铁呢!”   ……   一群人仿佛当场失忆,忘了姜云间之前那让人咋舌的操作,满心满眼都是对江天青进行正义审判!   姜雪柔这一番话,江天青捕捉到了重点,她挑眉问道:“你确定要看我的剑?”   一听这话,掌门心道一声:不好,下意识便想阻止,他传音给姜雪柔:凡事切勿鲁莽,三思而后行。   但是门中这些弟子都是些不让他省心的,这道传音直接被姜雪柔理解为是掌门怕江天青丢脸想袒护她。   毕竟,她再怎么如何也想不到,江天青的剑是那样一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剑。   怕再生什么变数,姜雪柔直接道:“多谢师妹借剑一观。”   掌门听了,暗叹一声:天生杀相的凶剑,这剑是你能随便看的吗?   但姜雪柔一意孤行,一副今日不看江天青的剑便不罢休的架势,掌门叹气:也罢,她若是想看那便看吧,自己若是强行阻止,说不定会生出些什么心魔出来。   江天青心想:我的剑有这么好吗,叫你这般朝思暮想,唉,再拒绝也说不过去了,你想看便给你看吧!   但大哥不是一般的剑,拔剑之前,江天青又仔细确认了一遍:“你确定想看我的剑?”   姜雪柔被问的不明所以,懵懂点头。   “那你可别后悔。”   话音落下,江天青反手握住剑鞘,将其横于身前。   揭开黑布,内里的那黑色剑鞘朴实无华,颇为普通,烂大街的剑修同款。   看这剑鞘,姜雪柔心中一轻,心道:看来她果然从剑冢秘境中取了一把凡剑,也难怪如此装神弄鬼遮遮掩掩。   看剑的神情,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轻蔑,嘴上却道:“师妹这剑可真是大巧不工。”   高情商:大巧不工。   低情商:烂大街。   一些语言的艺术被她体现的淋漓尽致。   大殿之上诸位长老看那剑的神情也不免带上了几丝失望,大家心里都在想:就这?   江天青垂眸,轻轻抚摸长剑剑鞘,对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置之不顾,语气轻而冷,似乎沾染上了一丝剑刃之上的杀气,“此剑,是我从剑冢之中九死一生取得……”   伴着她话音落下,大殿之上渐渐平静下来。   姜雪柔心中不屑:装神弄鬼,强行挽尊而已,这样的人,她见得多了。   可能是为了方便近距离看那把剑,姜雪柔离江天青很近,因此她是第一个听到了江天青娓娓道来的那句:“剑刃如霜,杀人似落雪”。   她的心中突然涌上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然后,江天青拔出了她的剑。   剑刃只出鞘三寸,剑光寒凉透骨,杀气冲天,似流星划破苍穹陡然坠落。   那杀机毕露的剑光朝她面门飞来,姜雪柔躲闪不及,整个人当场倒飞出去。   江天青收剑入鞘,抬眼问道:“如何,姜师姐你看够了吗?”   但她四下环顾了一圈,也没发现姜雪柔的身影。   江天青:???   她人呢,刚才不是非要看我的剑吗,我拔剑了,她人怎么没了?   片刻后,在大殿之上的柱子内部,一个人形大洞之后,传来姜雪柔的虚弱声音:“师妹这剑,可真是不同凡响。” 第46章   那声音自柱子内部幽幽传来,十分有气无力,并且末尾的咬字中甚至还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仿佛地底下被封印的女鬼在恶狠狠地抓挠棺材板,嘴里还嘟囔着:还我命来!   倘若言语能杀人,姜雪柔现在恨不得将江天青一口吞了。   她本来只想看看剑,若是江天青真在剑冢秘境之中选出来了一把破铜烂铁,她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出言嘲讽,为清华洞峰挽回一丝颜面,若江天青在剑冢秘境之中选出来的是一把神兵,她之前说的话也早就给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横竖是两不吃亏。   但是姜雪柔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被江天青的剑不讲武德地击飞了出去。   她方才正打算凝神细看江天青手中的长剑,但长剑出鞘那一瞬,她旁的没见到,只见到一道雪白剑光飞来,且来势汹汹,剑光之快,杀气之腾腾竟然叫她短时间内无法视物,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当场把大殿之上的柱子砸了一个对穿。   江天青到底从剑冢之中取了一把什么剑?   不仅姜雪柔心底发出疑惑,大殿之上的长老内心也有同样的疑问。   未用任何剑诀仅凭出鞘时那道寒凉剑光便可伤人,简直是闻所未闻。   姜雪柔此时眼前一片漆黑,因为气血上涌喉咙之间还有淡淡的腥甜气息,心中念头百转千回,她心中暗自下了某种决心,扶着柱子走了出来。   她今日必不可能轻易放过江天青。   此时她浑身上下狼狈不堪,脸色苍白,发丝凌乱,原本流光溢彩的金玉步摇也七零八落,比起之前那一见便叫人心向神往的仙子做派可以说是判若两人,兼之嘴角还有未擦拭干净的鲜血,此情此景,叫在场一些男修心生怜惜之情。   姜雪柔作为一个宫斗十级专家她必不可能放过这样一个向江天青发难的好机会。   方才她若是掐一个法决清理一下断不可能如此狼狈,但江天青既然伤了她,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看她这样,江天青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开口问道:“师姐,你没事吧?”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见姜雪柔眼含热泪摇摇欲坠道:“师妹,我只想借你剑一观,你为何要拔剑伤人?”   江天青:???   啊这,你这还带碰瓷的,讲道理刚才我是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你吧,再说拔剑是你非要叫我拔剑给你看的,这怪我喽?   但吃姜雪柔这一套的修士还挺多的,大殿之上不一会儿就响起很多对江天青的谴责之声:   “啧,一入宗门便拔剑伤人,这可真是飞扬跋扈!”   “以为拜入谢剑主门下便有恃无恐了,哈,看她这样,迟早要步谢剑主前两位弟子的后尘!”   “唉,师姐真可怜,只想借剑一观,便被伤成这样,这人可真是霸道!”   ……   林林总总,各种言论不一而足,仿佛一枚枚利剑一般狠狠扎在江天青的后背之上。   众口铄金,金石可毁,这世上,最可畏的便是人言,一时间,就连一些长老也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所见所闻。   江天青确实是没用剑诀,但她说不定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禁术呢?   若是一些面皮薄的,胆子小的弟子被这般千夫所指,各种怀疑猜测,定会战战兢兢口不择言不知所措,但江天青不是一般人,她人生宗旨之一就是:我惹事且不怕事。   我就惹你了怎么了,不服来揍我啊?   她打了一个哈欠,听了四面八方对自己阴阳怪气的各种猜测,懒散道:“你说我伤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   证据不就在你手上,那么明晃晃的一把剑,你当大家都是瞎子嘛?   “啪”的一下,有正义人士挺身而出,开口道:“自从你拔剑之后,姜师姐便倒飞出去,定是你用了什么隐秘的禁术,被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休想抵赖!”   “对,没错!”   “休想抵赖!”   ……   一时间,大殿之上群情激愤,大家义愤填膺,非要替姜雪柔讨一个公道。   看目的达成,姜雪柔嘴角挂上了一丝隐秘的笑容。   这种情况,便是掌门力排众议一意孤行非要保下江天青也无济于事了。   身为掌门,他必须给这些年轻弟子们一个交代。   江天青又打了一个哈欠,这群人说来说去就这几句话,都给她说困了,她站久了,觉得有些累,于是找了一个柱子靠着,整个人没骨头一样,连个眼神对这些人都欠奉,“她要看我的剑,我便拔给她看,听诸位所言,难不成是我摁着她的头到我剑上的吗?”   “还有,你们说我用了禁术?”她嘴角勾起了一个无所谓的笑,“有证据吗?”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虽然口口声声这般说,但非要说起来证据,他们还真没有。   刚才江天青拔剑,姜雪柔倒飞出去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甚清楚。   见众人沉默,江天青又换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靠在柱子上,看着众人道:“你们若是有证据证明,真是我做的,我悉听诸位长老处置,绝无二话,你们既然没证据,那就别在这里乱叫,听得叫人怪晦气的。”   一人舌战数人,不落下风,甚至还隐隐占了上风,让原本理直气壮的弟子哑口无言,一时间,诸位长老峰主内心复杂。   有人叹道:“谢剑主收了个好徒弟啊!”   “确实,一人独对天下,真有剑修的风范啊!”   “唉,这谢剑主确实在收徒一道上有点东西啊,他门下弟子,若只论修为天赋,不论品行,那个不是出类拔萃的天骄!”   ……   那群弟子被江天青搞了一个大红脸,心中自是十分难堪,有人把求救的目光看向姜雪柔,意思很明显:师姐,你说句话啊?   姜雪柔此时异常尴尬,她本想搅动风云让舆论兵不血刃地完成对江天青的报复,但奈何江天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整个人皮糙肉厚,方才大殿之上唇枪舌战不能伤她分毫,她甚至还把那该死的球抛给了自己。   你说我伤了你,那证据呢?   姜雪柔咬紧牙关,硬着头皮道:“方才我飞出去之前,只见一道雪白剑光朝我飞来,之后我整个人便不省人事了,敢问师妹那是何物?”   是何物?   江天青人懵了,你都知道那是剑光还问我,是何物,不是剑光还能是刀光啊?   江天青看姜雪柔,心中十分怀疑她是不是撞在柱子上把脑子给撞傻了。   “别何物了,那就是剑光。”江天青斩钉截铁道。   姜雪柔面上温婉的笑都快挂不住了,“我知神兵出鞘之时皆有剑光盘旋周身,以示神兵之锋芒叫人心生敬意,可这世间再无双的神兵,哪怕是我师尊那把剑,都只不过是叫人触之寒凉四面生寒,如师妹这般白日伤人的,真是闻所未闻。”   她疑惑的,也是诸位长老所疑惑的。   倒是一些主修剑道的剑修长老,心中有了某种猜测,神色一变,看江天青的目光中带上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意味。   “你闻所未闻,不代表它不存在,我的剑便是如此,怎么了?”江天青的声音冷冷淡淡,有些心不在焉。   然而另一边,她拼命安抚袖中长剑,心中高呼:大哥冷静,咱忍一忍别冲动啊!   只见她袖中长剑,剑身之上不时传来嗡鸣声阵阵,识海深处,大哥声音异常暴躁:“她闻所未闻个头!”   被她这话所激,姜雪柔面色一白,她抬眸看向掌门,掌门看她如此,叹了口气道:“她说得确实没错,她的剑便是如此。”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何?”听这话,姜雪柔面色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这是一把天生杀相的杀剑,你那般近的直视她的剑光,不是作大死还能是什么?”谢乘月没好气道。   “杀剑?”姜雪柔喃喃重复道,一时间之前大殿之上的一幕幕都在她脑中浮现出来,原本叫她疑惑的地方都显得合情合理。   她看向江天青,眼含泪光,柔弱道:“既是杀剑,师妹便这般看着我入火海,为何不提醒我一句?”   “我问过你了。”江天青两手一摊,语气十分无辜:“你确定想看我的剑,然后,你点头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此时此刻,她浑身上下写着三个大字:怪我喽?   姜雪柔看她如此,只觉喉中的腥甜更浓郁了几分,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晕倒。   想起族弟和自己视若神明的师尊以及自己的遭遇,姜雪柔心中禁不住想:莫非江天青这人,天生和他们清华峰八字犯冲?   而另一边,随着一声“杀剑”的落下,在长老峰主之间掀起轩然大波。   杀剑是何物?   天生凶相,触之不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物,稍有不慎便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自鸿钧道祖为天地立心,创立天下道统以来,千万年间,修士若非走投无路绝对是对杀剑敬而远之的,像江天青这般主动选杀剑的,可以说是修真界一朵根正苗红的奇葩了。   偏偏奇葩本人一脸坦荡,十分无所畏惧,大有“我就选了你能拿我怎么样”之意。 第47章   世间万物,无外乎不知者无畏。   就算江天青对这杀剑一无所知,凭借着修士对危险的本能反应,也能分辨出来这把凶兵的不详。   但她还是选了。   有长老禁不住感慨道:“年轻人,果然是天真烂漫无所畏惧啊!”   也有弟子不理解,在一旁窃窃私语道:“修真界历来将凶兵作为武器者,大部分都走火入魔神魂颠倒了,她选了这么一把剑,就不怕被凶兵反噬陷入魔障吗?”   “我看她是因小失大,贪图一时的神兵威力,随着修为越高,凶兵的反噬越强烈,到时候有她后悔的地方!”   “什么后悔,哈!”有一位天玄宗修二代出身的年轻弟子语带嘲讽,“我看她是想步她那两个师兄的后尘,谁不知谢剑主门下妖魔并存,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这句话,其实也是大殿之上一些长老弟子的心声,但大家都只是心照不宣,并没有如这一个弟子一样进行低情商发言。   但大家嘴上不说,实际落在江天青身上的目光中则带着属于各方的打量,这些打量有疑惑,有探究,但更多的则是某种惋惜和同情。   毕竟一个可以在秘境考核之中技压群雄排名第一的少年天才,因为一时的行程踏错,马上要在邪魔外道的道路之中策马奔腾一往无前,这确实是该叫人同情。   但在目光最中心,万众瞩目之处,江天青神色从容,在一堆如同送葬一样的注视中甚至还优哉游哉地打了一个哈欠,向旁边一位神情温婉的师姐要了一个小垫子。   向师姐道谢完之后,她窝在小垫子上,半依在柱子上,竟然闭着眼睡着了。   是的,她就这么睡着了。   你这到底是有多困啊?   有几位执法堂出身的长老看她这般肆无忌惮的摸鱼,已经控制不住想要把她绳之以法的冲动了。   但奈何这不是他们的弟子,如此这般越俎代庖难免显得有些许冒犯。   于是这些长老按兵不动,将目光转向谢乘月,期望他能发挥一点作用。   但这些长老注定要失望了,谢乘月不愧是门下全员恶人的师尊?   众人看向他时,他单手撑着下巴,也在那里开睡,并且睡得颇为专注,对外界纷争一概不知。   只见大殿之上,一师一徒,一坐一靠,两相呼应,在梦境□□同和周公展开亲切会晤。   这其实也不怪江天青,方才剑冢秘境一番折腾实在是耗费心神,更别提刚才和姜雪柔又一轮唇枪舌战,整个人几乎累的快魂飞天外了。   但毕竟在大殿之上,她原本有所收敛,只想闭目养神一番,但奈何刚才谢乘月给她传音:“一会儿掌门要开始絮叨了,爱徒你赶紧找个地方眯一会儿。”   掌门每逢门中重大事件必然会激情开讲,而他讲话的絮絮叨叨啰哩啰嗦在整个宗门也是出了名的,甚至衍生出了一个趣闻:一位散修大能天生受失眠隐疾所困扰,某一次来天玄宗参加论道会,正正好赶上掌门开讲,只听了不到半刻钟,那位大能便昏昏欲睡,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振臂高呼:“老夫三千年来从未有过如此好眠!”   那位大能离开之前特意把掌门所有论道的影像都收入到玉简之中,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开。   由此可见,掌门催眠功力之高深。   此番是收徒大典,为宗门一年之中的几大盛会之一,掌门自然稳定发挥他唠叨的功力,从正午一直讲到日暮西沉,且掌门越讲越精神,越讲越来劲,甚至还追忆往昔,回忆起作为年轻弟子时的一系列经历,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怀念之意。   江天青大概在他讲到过往回忆三分之二的时候醒的,她本以为自己睡了这么久,掌门应该讲完了,可谁知掌门功力如此深厚,每次在要结尾的时候突然另辟蹊径,从另一个角度继续开讲,甚至讲的更加神采飞扬。   身后习远和聂雨歇也受不住了,尤其是聂雨歇他的狗。   一只萨摩耶,摊在地上,化为了某种液体,眼神呆滞,彻底失去了梦想。   两人见江天青看过来,立马迫不及待传音道:“打牌吗?”   江天青四下环顾一圈,见没人注意到自己,立马传音回去:“打打打!”   一边回,一边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摸了过去。   这一打,便打到昏天黑地,这牌是特制的骨牌,三人打得是如痴如醉。   旁边有长老见他们三人打得这般热闹,禁不住分出一缕神识看过去,这一看可了不得,当场血压升高。   原因无他,这三人打牌实在太臭了一些。   而且还臭的不同,各有各的臭法,习远和聂雨歇是牌技堪忧,而江天青则是运气极差霉比附体,每把的牌都极为抽象,叫人看了就直接想点。   但三人凑在一起却十分势均力敌。   那长老看了半刻,实在受不了了,心道:他这要再多看两眼这三人打牌,很难不道心受损。   台上掌门那大水漫灌一般的演讲的主题终于转到了这一届秘境之中的年轻弟子了,作为此次秘境试炼的第一,江天青自然是被第一个提到的。   随着掌门的话语落下,大殿正中心的水镜之上悄然浮现出来她本人的虚影,这水镜联通宗门两处大殿,叫那一处的年轻弟子也可以看见此处大殿之上的情景。   掌门提到江天青的时候,她本人正在打牌,自是没听清楚掌门说了什么,但大殿正中心的水镜之上忠实地把这一幕记录下来了。   一时间,大殿之上陷入了某种尴尬的沉默,就连掌门本人也顿了一下。   入门大典之上,三人沉迷打牌成何体统!   并且看江天青满脸的白条,她这牌,居然还打得挺烂!   江天青本人则是万万没想到,她在入门第一天,被众人记住的第一件事不是自己秘境试炼第一的辉煌成绩,也不是孤身入剑冢、身负凶剑的特立独行,而是这人打牌真烂。   若江天青可以为自己辩解,她定会苦口婆心道:“我那是打得烂吗,我那是霉比附体,把把都被迫负重前行,我牌技真没问题!”   但此时此刻,江天青对此一无所知,重新一轮洗牌过后,她看着自己手中那一副叫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臭牌,丢下手中牌,闭着眼痛苦面具道:“寄!”   ——   待掌门终于意犹未尽地结束了他长篇大论的废话文学,三人的牌搭子也宣告结束。   此时此刻,已经是深夜,天玄宗夜幕无垠,漆黑深沉的夜空之上,偶有繁星点点闪烁,其中间或有修真界用于传信的仙鸢沿着九天之上的天轨蹁跹掠过,如一羽白鹤。   大殿之上的长老峰主也三三两两的散去,一时间主峰大殿登时空旷了许多。   长老峰主皆离去之后,大殿之上,只剩下这些年轻的弟子。   秘境排名前十,此时泾渭分明。   除了早就同姜云间一道离开的姜肃,六人在大殿之上另一处,正和执事长老攀谈。   而江天青三人,百无聊赖地靠坐在柱子边上,面前是散落一地的骨牌。   执事长老的谈话并不避讳他们三人,从他们的言语之中,江天青得知:天玄宗新入门的弟子,无论师承如何,都要去文华台受一年半的教习,文华台各种课业共有一百门,若弟子可在一年半后的结业考核中考过六十门,便算过关了,若考不过,就要重修一年。   刚结束高考,便要悲催的在修真界重新面对考试洗礼的江天青登时愣住,心道:考考考,一天就知道考个破试,真是没完没了!   本来在另一边正闭目发呆的习远听了,下意识问道:“若是再重修也考不过呢?”   那执事长老闻言看他,眼含怜悯:“那便再重修一年,直到考过。”   只听那执事长老又道:“你们刚入宗门,切勿轻视这结业考核,每年都有弟子未考过重修,有些弟子重修一次也就罢了,偏偏每回重修都考不过,都元婴修为了还在同这秘境考核纠缠不休,你们切勿同他们一样!”   ——   主峰另一处,某洞府之内,黄天洋正秉烛夜读,刻苦钻研修真界通识,为明天的补考而奋斗。   只见他面前的桌子之上,洋洋洒洒一字排开各种同修真界通识相关的典籍,他本人一边背一边痛苦面具。   一旁正钻研剑谱的主峰大师兄谢生秋见此,叹了口气,问:“你可改悔了?”   “我改悔了。”黄天洋一边背书一边悔不当初,“我若知道这修真界通识这般难过,我当初定要好好准备,也不至于这般狼狈。”   ——   大殿之上,诸位弟子都在等诸峰的接引长老接引他们前往诸峰,那里有已经为他们安排好的洞府。   往往这种时候,都是诸峰进行攀比的时候,主峰大殿之上这十位弟子,皆是有名有姓的长老亲传,因此,来接引的排场也是很大。   有青鸾驾车伴着漫天星火来接引的,也有乘坐着金光闪闪贵气逼人几乎要照亮半边天的仙器来接引的。   最令人称奇的是灵兽峰,竟然派来了一只有半座山峰高的巨型天狗。   在冷月寒星的照耀之下,天狗通身银白威风凛凛,聂雨歇见了,登时便走不动道了,嘴里喃喃道:“好俊的狗!”   同快乐坐狗离开的习远聂雨歇二人挥手告别,大殿之上,只剩下江天青一人。   只听身后传来谢乘月懒散声线,“走,徒弟,为师带你御剑回峰!”   说罢,谢乘月似乎想起了什么,看着江天青眉心之处的金色鸢尾花印记,又道:“回峰之前,还得先带你去九玄塔九层把那本秘籍挑了!” 第48章   他这番话音刚落下,江天青心中一动,之前又是拜师又是去剑冢取剑的,她竟然把去九玄塔中取秘籍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真是罪过罪过,她在心里默念道。   她本想同谢乘月一道御剑过去,谁知谢乘月嫌弃看她和她的剑一眼,并指唤出本命灵剑作飞剑形态道:“就你那御剑速度,不比乌龟爬快多少,赶紧过来吧你!”   超速御剑飞行许久,被之前大殿之上诸位长老称赞过御剑飞行水平的江天青:???   然后在踩上谢乘月的剑下一秒江天青便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了。   是的,真的只需要一秒钟。   她前脚刚踩上谢乘月的飞剑,下一秒四周景色“唰”的一下飞速变幻,从庄严而又静谧的大殿换到一座灯火通明的玄色高塔之前。   江天青从飞剑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面上的神情是极为懵逼的。   这就到了?   如果说她御剑飞行的速度是绿皮小火车,那么谢乘月御剑飞行的速度便是堪比高铁,两者之间似乎差了一场工业革命,完全不可以同日而语。   “师尊?”江天青声音梦幻,似乎沉浸在这御高铁飞行的感觉中无法自拔,“敢问您有何御剑飞行的诀窍?”   “诀窍嘛?”谢乘月还真细细想了一下。   这个可以有,但是真没有。   谢剑主完全是一名御剑飞行无师自通的天赋型选手,修真生涯中御剑飞行的格言便是:没有最快,只有更快。   但若问他本人,是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飞这么快的。   他苦苦思索一番,最后只道:“无他,唯手熟尔。”   ——   那玄色高塔临水而建,四周山环水绕,是一处绝佳的风水宝地,并且玄色高塔四周围绕着一圈阵法。   那阵法如同一个倒扣的半圆一般结结实实地罩在玄色高塔之上,阵法外围如萤火一般闪着微光,明明此时是黑夜,那半圆内部却依旧如白天一般明亮。   微光闪烁之下,里面九层高塔每一层都被映照的纤毫毕现,高塔整体造型古朴,且檐角四周镶嵌着鹅蛋大小的照夜白夜明珠,照夜白温润的光同萤火之光两相映衬,愈发显得美轮美奂。   似乎察觉到有人御剑飞行而来且轻而易举地便突破了最外层那道阵法,一道黑色身影自高塔中飞出。   不像江天青和谢乘月两人御剑飞行,那人脚踩着一本摊开的书,行动之间御风驾雾墨色淋漓,自带一身的风流落拓气质,朝两人飞来。   因为谢乘月收敛着身上的气息,那人一眼便看到江天青,目光在她眉心之处的金色鸢尾花上停了片刻,没好气道:“好端端的大晚上不睡觉,非要来本座这九玄塔找不痛快,你师尊没告诉过你这九玄塔只白天允许弟子进入吗,赶紧从哪个峰来的回哪个峰去,别在本座面前碍眼!”   这黑衣儒修,顶着一头及腰的秀发,模样清俊,但言语颇为尖酸刻薄,见面二话不说先叫人打道回府。   只见他发丝凌乱,一头飘逸的秀发之上还立着几根顽强的呆毛,面上还有未散去的起床气,显然是刚从被窝中爬出来。   本着实事求是是一种美德,江天青老实摇头道:“没有。”   那黑衣儒修更火冒三丈了,“哈?你师尊是谁,本座今天便要找他讨个说法,看谁这么有本事敢半夜让徒弟闯本座这九玄塔!”   那黑衣儒修名宁流升,百年间执掌九玄塔,他地位尊崇修为高深,平日里连掌门见了他都要敬他三分。   宁流升遵循着修士一天一定要睡四个时辰的养生定律,一到夜半,九玄塔便实行宵禁制度,且他放出话来: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本座都不给他开门!   “她师尊是我!”一道声音,冷而轻的自宁流升身后响起,谢乘月抱剑立在原地,略带玩味地看着宁流升,眼神里写着:呦,几天不见,你小子挺狂啊!   那声音响起之时,宁流升先一惊,这么久了,他竟然没发现这里除了他和江天青之外还有另一个人,足以见得那人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宁流升缓缓转头,看清那人面容之后,整个人差点没原地蹦起来,表情管理当场失控,一脸不可置信道:“谢乘月,怎么会是你?”   他把谢乘月刚才说得那句话在心里转了一圈,悚然道:“你别告诉我,这个是你新收的徒弟?”   说罢,他整个人小心翼翼不露痕迹地离这师徒二人远了一点。   也不怪宁流升如此这般胆战心惊,实在是他和谢乘月和他的徒弟有着不可说的奇妙缘分。   谢乘月二徒弟由人变鸟,啊不变凤凰的宗门大典之上,宁流升刚好在场,不仅在场他还好死不死地站在谢乘月二徒弟的旁边,那二徒弟羽化涅槃之时,他在旁边躲闪不及,被那涅槃时的凤凰真火燎了一个正着。   若是根正苗红的凤凰涅槃真火,必将会是焚毁一切,燃烧一切,百日不停,也幸亏谢乘月那二徒弟是个人妖混血,这凤凰血脉不太纯。   但饶是如此,宁流升平日里最引以为豪的一头飘逸的秀发转瞬即逝,整个人原地变成了一个秃瓢。   肉眼可见的,由儒修当场转了佛修。   并且凤凰真火自带破坏属性,宁流升这些年来一直寻找着生发秘方,直到前些年才找到一位妙手回春的医修,让自己一头秀发重焕新生。   也就是说,拜谢乘月徒弟所赐,他当了快一百年的秃头战士。   这是何等的深仇大恨啊!   也不怪宁流升见到谢乘月和他徒弟当场PTSD。   “没错。”谢乘月点头答道,然后他上下打量了一圈宁流升,随口道:“你这头发长得不错啊!”   退退退!   这是宁流升心中此时此刻的真实写照。   那痛苦的,只能戴假发的秃瓢岁月如在昨日。   可以说,他此生最不想见的就是谢乘月和他这群冤种徒弟了!   好在那二徒弟当着全宗门的面表演一出大变活妖之后,便离开天玄宗回妖族继承家业去了,宁流升大松了一口气。   可谁知,谢乘月又收徒弟了。   这天玄宗上下谁人不知谢乘月门下是出了名的全员恶人无一幸存,且每一个弟子的离谱程度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山还有一山高!   这江天青看着人模狗样,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对他的头发行不轨之事!   宁流升越想越后怕,恨不得当场送走这两尊大佛。   下一秒,他袍袖一挥,伴着一声鹤唳之声,九玄塔大门之上的禁制应声而解。   宁流升抬手抚平袖口皱褶,看着江天青道:“两个时辰,天玄塔九层,你可以自行选择一本秘籍带出来。”   “还有,根据天玄塔规则默认,你碰触到那本秘籍便是自行选择了它。”   “一经选择,便再不可更改。”   九玄塔九层,据说储藏秘籍千万,浩如烟海,短短两个时辰,在其中选择一本秘籍,还是一本适合自己的秘籍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两个时辰,江天青心道,能不能把第九层逛完还说不定呢。   但修真一途,本就是充满了许多未知的可能,江天青在秘境之中几番生死边缘走过,方夺得秘境试炼的第一,如此机会她定不会轻易放过。   左右来都来了,选什么自己都认了!   打定主意,她便走入九玄塔大门。   入大门之前,她额心的那朵金色鸢尾花同大门之上的阵法相互呼应,江天青脚下,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小型的传送阵法。   下一秒,她整个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再睁开眼时,眼前场景已是大变,只见四周明亮如昼日,一排排一列列巨型的书架从江天青目光所及之处一直延伸到她的视野范围之外。   不仅如此,高空之上,巨大的书架渐次盘旋而上,仿佛一架登天的云梯,一直延伸到苍穹之上。   书,许多书,一眼望不到头的书。   江天青望书兴叹,哪怕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由得为之咋舌,她心道:这要看到猴年马月啊?   并且这些书架之上完全没有任何标签,且排序杂乱无章,就拿江天青面前这个书架来说,阵法炼丹以及体修之术杂七杂八地混成一堆,甚至江天青还在角落里看到一本有着五彩斑斓花里胡哨封面的《我同高冷仙尊不可说的二三事》。   啊这,这名字一看就是什么不正经的风月话本吧!   江天青继续向前走,然后同一本黑底白字封皮的书狭路相逢了,那书封皮颜色简单粗暴且朴实无华,那封面之上的书名更是离谱,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九十九天,教你如何成为绝世剑神!   书名之下的作者,赫然是简单粗暴的四个字:绝世剑神。   这个旁人一见便十有八九要疯狂摇头的土味升级流名字,江天青却可耻的心动了。   她是土狗,她就好这一口。   下一秒,或许是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命运的召唤,那本书“啪”地一下不讲武德地朝她飞过来,正正好砸了她满头满脸。   然后,江天青整个人便直接被传送出去。   落地的一瞬间,江天青把书从头上扒拉下来,火速翻开书的封面,只见书的第一页上,同样用着龙飞凤舞的字体写着一排大字:骗你的,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江天青:……可恶! 第49章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惊天大冤种,就很气,但是却没有什么办法!   江天青内心开始疯狂辱骂这个绝世剑神数万条。   但无论她再骂,她选择的这本书也已经是木已成舟、无法再更改了。   只好作罢。   她从那九玄塔正门出来之后,一眼就看见两位大爷靠在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躺椅之上,一人怀里捧着一杯枸杞泡茶,神情悠然,一眼看过去分外的养生,十分的健康。   见她出来,宁流升转过头看了一眼在另一侧摆放的一只精巧的沙漏。   那沙漏用某种晶莹剔透的灵精制成,内里用星河流沙填充,流沙下滑时宛如星河流淌,看上去美轮美奂。   而此时,那星河流沙方流淌过十分之一。   宁流升大惊,他看向谢乘月,语气中透着一丝惊讶:“你这徒弟,怎么这么快便出来了?”   谢乘月打了一个哈欠,幽幽道:“你问我我问谁。”   九玄塔每本秘籍的进出都有着严格的规定,宁流升依照惯例要对江天青挑选的秘籍进行记录。   他朝着虚空一抓,空气中凭空出现一支通身漆黑的笔杆,那笔杆玄黑为底,上面烙印着金色的繁复阵纹,一层层阵纹在其上错落有致的重叠。若是有器修在这里,定会惊讶这是哪位器修大能的作品。   这便是宁流升赖以成名的本命法器——判官笔。   一笔落下顷刻之间便可断人生死。   同旁的善于舞文弄墨吟诗作画的儒修不同,他独辟一门“七杀笔”,一笔一杀,同判官笔相得益彰锦上添花,一笔一画行云流水之间便叫修士死不瞑目。   这同儒门讲求和平的理念截然不同,因此宁流升在外还有一个名号——儒门弃徒。   此时这在外面叱咤风云叫人闻风丧胆的判官笔,在主人手中却收敛起了一身的锋芒,温顺平静的像一直平平无奇的社畜毛笔,浑身上下盘踞着打了上千年白工的怨念。   宁流升大爷一般把腿一翘,从洞府之中拎出来一本册子,那册子破破烂烂的,一眼看过去便知道有些年头了,但其上却散发着属于上品灵器的微光。   这是流传千万年的九玄塔造化生册,这册子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羊皮小本子,为天玄宗开山老祖创宗时在山下随手买得,用以记录门中弟子在九玄塔中的典籍借阅情况。   它本为凡品,但和九玄塔相伴相生多年,受这万万千修真典籍影响,也沾染了上了几分灵气,经年累月之下,便进化出了神识,由凡品变为灵器。   那灵器无人翻动,便自行平摊于半空之中。   随后书页哗啦啦疯狂转动,别看那册子只有两指的厚度,却足足翻动了有半刻钟,翻过去的每一页其上都布满着密密麻麻的借阅情况。   等到最新一页的空白之上,宁流升抬手一挥,半空之上的判官笔便悬浮于造化生册之上。   落笔之前,宁流升开口问道:“你这徒弟姓甚名甚,借阅为何书,告知完了我好登记造册。”   宁流升作为一个再标准不过的死宅,常年盘踞于九玄塔之中,除了修真界某些点名道姓推脱不得非要他去的盛会,他活动范围一向不超过九玄塔方圆半里之内,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终极缚地灵。   正因如此,他消息极为滞后,对方才大殿之上江天青一战成名的情况一无所知。   “万剑峰,江天青。”说到此,江天青禁不住顿了一下,“借阅书为……”   她此时此刻满脸痛苦面具,恨不得穿越回去掐死那个鬼迷日眼的自己。   但自己选的书,哭着也要把它的名字念完。   江天青抱着视死如归的勇气,闭着眼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九十九天,教你成为绝世剑神!”   她每往外蹦一个字,宁流升和谢乘月的神色便诡异一分。   最初她说出“九十九天”那四个字时,两人以为她选了一本什么调息的术法,要运行九十九周天。   等最后“绝世剑神”那四个字说出口之时,宁流升没忍住,笑出来了鹅叫声。   待笑够了,宁流升抹着眼泪,一边咳嗦一边道:“谢剑主,你这徒弟是真了不得,本座执掌这九玄塔百年来,第一次知道这九玄塔中竟然有这样一本叫人闻风丧胆的奇书,偏偏还叫你徒弟给挑中了!”   九十九天,教人成为绝世剑神,真是好大的口气!   江天青在原地,因为过度社死,整个人宛如被美杜莎直视,通身僵硬,脚趾头快在地上扣出来了一整座宫殿。   谢乘月则是感叹了一句:“没想到爱徒这般有追求,为师真是甚是感动。”   那悬浮于半空之前和判官笔则是尽职尽责,笔走龙蛇把那又尬又中二的书名兼作者记录在册。   那造化生册之上,除了记录这些,还要记录这秘籍的品级,众所周知,修真界的秘籍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品级。   一般这些年轻修士在浩如烟海的九玄塔九层之中能挑选出一本玄品往上走且和自身修行属性相合的秘籍,便是烧了高香了。   更多的修士则是在其中被乱花迷了眼,明明进入九玄塔之前心里想的好好的,要挑一本什么样的秘籍,但往往进入了九玄塔,便手不随心,捡了芝麻漏了西瓜,因着心中源源不断的贪欲,老是想着下一本更好,到最后只能囫囵吞枣找一本离自己最近的秘籍草草带出去。   宁流升看了一眼那龙飞凤舞猖狂无比的书名,执掌九玄塔百年,他也算见多识广了,这秘籍既然能出现在这九玄塔九层,便说明他还是有点东西的,自然不是什么市井流传的修真话本凡俗之流。   便是之前被江天青见到的那本封面花里胡哨名字极为不正经的《我同高冷仙尊不可说的二三事》,其中记录的也不是什么风月相关的内容,而是货真价实干货满满的器修修炼心得。   之所以取这一个名字,全是因为写这本书的大能的师尊太过于严苛。   按照大能宗门的惯例,这位大能本该顺利结业然后出宗门自己收徒开宗立派,却因为他的师尊过于严苛导致这位大能足足延毕了一百年。   这本书,便是他这一百年间的器修炼器心得,因为师尊延毕,所以高冷,因为延毕一百年太痛苦,所以不可说。   正因如此,这位大能于是挥笔这下这本书,这其中蕴藏着对他师尊的血泪控诉。   这本器修秘籍,也是可以排到地品的修真典籍里的。   这本不可说的秘籍毕竟可以追根溯源到作者之上,但江天青这本书的作者只有简单粗暴四个字“绝世剑神”,除此之外,没有留下什么可追溯的东西。   而且好巧不巧,这本书入九玄塔时候天玄宗正逢大变,因此,关于这一时期收入塔中秘籍的记载皆是杂乱无章,其中关于这本书的记载更是一片空白。   这可真是一件坏事!   宁流升沉思片刻,下了结论,这本书大抵有东西,但不多,至多不过玄品。   判官笔随着他的心意而动,正欲在册子之上写下“玄品”两个墨字,可谁知,在那造化生册之上畅行百年无阻的判官笔,却遭遇了了它作笔生涯的第一个滑铁卢。   那判官笔悬于造化生册之上,明明饱蘸了墨汁,却在造化生册之上不得寸进。   那大小不过半寸长的空格,对判官笔来说却犹如天堑,虽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   宁流升一惊,莫不是这本秘籍竟是地品的,他因为判断错误所以被开了灵识的造化生册所排斥。   这个猜测虽有一些离谱,但也符合常理。   然而“地品”二字也在造化生册之上无法显现。   宁流升从躺椅之上坐直了身躯,面色难得正经了几分。   他喃喃自语道:“这秘籍莫非是天品的?”   判官笔随他心意,但“天品”二字也依旧无法显现。   宁流升此时面上十分严肃,修真界流行的修炼秘籍划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品级,然而极少数人知道,有些秘籍因为过于逆天,威力过于强大,是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天地玄黄四个品级无法约束它们,它们自成一派。   这些秘籍少之又少,多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便是有侥幸传世的,也为大宗门密不见人之物,多无秘籍之形体,只在大宗门历代亲传弟子之间进行传承。   造化生册同九玄塔相伴相生,其灵识对秘籍的判断从未出错过的。   看着那龙飞凤舞的“九十九天,教你成为绝世剑神”几个大字,宁流升喃喃自语道:“莫非写这本书的人当真是一位到了白日飞升地步的绝世剑神?”   但宁流升扪心自问:哪有绝世剑神会起这般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大言不惭的书名啊!   宁流升在一旁喃喃自语自我怀疑,谢乘月沉思片刻,开口道:“徒弟,可否借你这秘籍一观?”   “当然可以。”   江天青心道:就怕你们和我一样被这本书给气死,方才她闲着无聊翻开了这本书的下一页,只见上面用同样龙飞凤舞的字体写着一排大字:练剑第一步,从入门到放弃!   哪有秘籍教人学剑第一步就教人怎么放弃的,这不是误人子弟加气死人不偿命吗?   出于某种剑修大能的感知,谢乘月觉察到了这秘籍有所古怪,且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古怪。   他试着感知了一下,终于明白这丝古怪从何而来:这秘籍似乎有点看不上他?   那秘籍落入他手中,他随手翻开,孰料触目之间便是一片空白。   宁流升也凑过来看了两眼,惊奇道:“这怎的是一本无字天书啊?”   目光所及之处,雪白一片的书页,似乎是对两个人□□裸的嘲讽。   谢乘月区起手指,在书页之上轻敲了两下,翻到江天青之前翻到的那一页上,递了回去。   他清瘦如竹的指节之下,恰好压着那句“从入门到放弃”。   许是看出她面上的不自在,谢乘月随口问道:“这一页上究竟写了什么,叫你神情这般为难?”   “师尊你确定要听?”   “但说无妨。”谢乘月道。   “练剑第一步,从入门到放弃。” 第50章   “什么?”一旁宁流升挑眉,对这本书的狂野程度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他第一时间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他问江天青:“你再说一遍,从入门到什么?”   “到放弃。”   宁流升很是疑惑,他是儒修,和剑修虽专业不对口,但也没想到两者差距如此之大,他又转头问谢乘月:“谢剑主,本座见识短浅,对你们剑修一道知之甚少,请问你们剑修若想成为绝世剑神的第一步都是先学会放弃吗?”   什么放弃?   莫名其妙被这绝世剑神一番离大谱言论株连到的谢乘月一时有些失语,“他愿意放弃是他的事,与我们剑修何干?”   “再说这世间剑修修行的道途有千千万,有苦修的,有顿悟的,有练手中剑的,也有练心中剑的,他若主修“遇事不决先放弃”一道也能成为绝世剑神,那也是他的本事,我们旁人也羡慕不来。”   只能尊重祝福。   因着江天青在面前,他也存着一丝为人师者传道解惑的心思,讲得便多了一些:“我天玄宗剑修一脉,修习的是人剑,讲究剑诚于心,剑诚于己。心之所动,长剑便随之出鞘,同剑阁那群老白菜帮子修习的出世剑是截然相反的。”   宁流升身为儒修,第一次如此具体的听到关于天玄宗和剑阁关于剑修道统之争,往常他只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类似两派那两个剑修在秘境之中一言不合又干起来了,一时间只觉十分新奇。   剑阁和天玄宗的剑修因为出世剑和入世剑的道统之争历来针锋相对。   且道统之争一贯水深火热,因此,两宗门的修士见面皆要冷嘲热讽一番,对对方的道统指手画脚,而对自己的道统则是不露痕迹的进行吹捧,更有甚者,不光动嘴,还要当场动手。   剑阁对天玄宗修士的认知是不成体统不守规矩,为所欲为到了极致。   而天玄宗修士对剑阁弟子的普遍认知则可以参考谢乘月所言,老的叫老白菜帮子,而小的则叫小白菜帮子,可以说是雨露均沾,老的小的,谁也没落下谁。   谢乘月看向那本秘籍对江天青道:“这秘籍旁人见了皆是无字天书,而独对你一人清晰,你可知为何?”   为何?   “是因为我和它有缘吗?”江天青思索了半天,只想到这么一个可能性,毕竟这世上的事情,缘分到了谁也拦不住。   谢乘月顿了一下,道:“你这般想也没错,我方才用神识感知了一番,这秘籍虽说一些言语有待考量,但它气质清直刚正,同邪魔外道是不沾边的,你练剑之余,略做参考也无妨。”   “毕竟我辈剑修练剑,最重要的便是不可故步自封,而应吸取百家之长处,通万剑方可晓一剑。”   当然,想到之前这秘籍一番“从入门到放弃”的奇葩剑修言论,谢乘月神色微妙,又加了一句:“当然,对这秘籍也不可以全信,如什么“放弃”之言,你听听就得了,不必当真。”   遇事不决先放弃,像什么样子!   谢乘月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你身负此等秘籍之事,对外切记保密,不可叫外人所知,这外面多的是杀人夺宝之人,那些修为到了瓶颈之处寿元即将耗尽的老妖怪行事作风之疯魔癫狂,不是你一个年轻修士可以想象的。”   毕竟,一本超越品级的秘籍,便代表了一丝突破瓶颈的希望,那些寿元将尽走投无路的老妖怪若是疯魔起来,连大宗的亲传弟子都敢劫过去通过一些秘法强行索要其宗门密不外传的修真法门的,甚至有些丧心病狂起来还会对这些天赋出众的弟子进行夺舍。   并且江天青这本秘籍,是说不清来路的,焉知其中没有那位大能留下的飞升突破要诀。   毕竟这世间万物,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若江天青身负秘籍这消息传出去,她整个人便原地变成一块唐僧肉,修为大成之前下山怕是都难了。   话音刚落,谢乘月转头看向宁流升,手中长剑出鞘半寸,周身威压释放的淋漓尽致,似笑非笑道:“宗门那边,宁塔主应该知道怎么说吧。”   宁流升?   宁流升此时此刻巴不得他们师徒二人赶紧从他视野之内离开,他一见谢乘月和他徒弟,就忍不住缅怀自己的秃头岁月。   顶着谢乘月一身的剑修威压,对外一向自诩手无缚鸡之力的宁流升面色如常,对着谢乘月没好气道:“放心,一定给你们两个糊弄过去。”   他摸鱼百年,是老糊弄学大师了!   谢乘月收剑入鞘,真诚道:“如此这般,我和我徒弟便谢谢宁塔主了!”   “不必言谢。”宁流升十分冷漠,“你和你徒弟快点从我这九玄塔中离开便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   这师徒二人在他面前多呆一会儿,他便觉得头皮发麻,真是哈人!   ——   来到万剑峰之前,江天青曾经幻想过万剑峰之上是如何景象。   峰名万剑,其上又有剑冢秘境居于此地,兼之又有谢乘月这个真人剑仙,这万剑峰必定是有万剑盘踞,且壁立千仞,该是十分险峻,叫人一见便心生肃杀寒意才对。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谢乘月带江天青御剑归来,落在平平无奇一座山峰之上,这座山峰同天玄宗剩余诸峰相距甚远,四周有云海相隔,目光所及之处,四周皆是一片荒凉。   且和江天青预先设想过的险峻不同,这座山峰十分平平无奇,他们脚下的小土坡之上,有花,有草,还有一棵在微风中摇摇欲坠的歪脖子松树。   荒山都有的,它都有,就是没有剑。   等等,是有剑的,歪脖子松树边上有一块石头,上面用歪歪斜斜的字体刻着两个字“万剑”。   字体十分抽象,像是幼童随手勾勒而成。   没事,江天青安慰自己,这一定是伪装,然后翻过这个小土坡。   下一秒她看到的景象叫江天青难以置信地揉了两下自己的双眼。   天啊,为什么这万剑峰之上会有一群雪白的大白鹅。   以及大白鹅身后,竟然是漫山遍野的菜地,且一眼看过去菜品种类十分齐全。   “这是鹅吗?”她喃喃自语道,以及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菜啊?   “没错,这就是鹅。”谢乘月语气中透着一丝复杂,还有几分带着怀念的玩味,“你以后要尽量和它们好好相处。”   这话乍一听有些古怪。   但很快,江天青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那大白鹅丝毫不怕生,见了她挥舞着两只大翅膀便赶了过来。   江天青本以为这鹅是来友善问好的。   然而,事实证明是江天青想多了。   她严重低估了万剑峰一霸的凶悍程度。   事后江天青回忆起来,痛心疾首道:“我真傻,真的!”   那鹅,见了江天青一言不合便伸直脖子开始猛啄。   那凶悍程度,比之江天青在秘境考核之中遇见的凶兽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细究起来,凶悍程度更甚!   很快,江天青便被大鹅追的满峰乱窜,后来实在无法走地只好拔出剑御剑飞行。   本以为如此便可逃过一劫。   可谁知,她飞,大鹅也飞,飞得竟然还比她快。   那大鹅成群结伴北雁南飞一般在她身后排成一长串,对她左右围堵上下夹击。   入门第一天,江天青便被大鹅连追带啄了足足三个时辰。   当天夜里,江天青脑子被这鹅叫声给洗脑了。   夜半做噩梦,甚至梦到把被子掀开里面全是大白鹅,直接把她给吓醒了。   ——   隔天文华台,江天青并着聂雨歇和习远三人稳稳盘踞在学堂的最后一排。   且江天青这个位置还是后排靠窗,可以说是风水绝佳。   第一天入文华台,年轻弟子皆想给讲习们留下一个好印象,因此精神势头十分饱满昂扬。   在一群群高昂着头的年轻弟子之中,便显得在最后一排一动不动趴着睡觉的江天青十分格格不入。   她趴在桌子上,睡得十分忘乎所以。   待早修结束,第一节 课开始之后,江天青才悠悠转醒。   她偏过头,问习远:“第一节 课上什么?”   “修真界通识。”习远瞄了一眼前座的课表答道,看她一脸困倦,忍不住问:“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是找人干了一架吗,怎么这般困?”   “不是人,是鹅,昨天夜里加今天早上,我被鹅追了快一路。”   “啊?哪里的鹅这般可恶,要不要我们一道帮你出气去!”聂雨歇摩拳擦掌道。   “多谢好意。”但想起师尊昨天夜里在她被一通猛追后对这群大白鹅的科普,江天青语气沧桑、两眼无光道:“那鹅是我们峰的,并且那不是鹅,那是一群祖宗!”   那群鹅由她师尊的师祖亲手养大的,辈分极高,傲视全峰,在阖峰上下横行霸道多年,每个万剑峰刚入门的年轻弟子都会惨遭它们的毒手,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她那两个已经离开宗门快进到人生有梦各自精彩阶段的师兄,可不就是一群活祖宗!   而且若是真要动手,江天青心道:他们三个人加起来可能还真不是这群大白鹅的对手。   区区大白鹅,恐怖如斯! 第51章   “啊这!”聂雨歇面色一变,同情道:“那祝你好运吧!”   早日脱离那祖宗级别的大白鹅的毒手。   习远在一旁同样点头,他的脸上也带着如出一辙的同情之色。   他们两个看江天青的神情犹如看下葬,江天青心道:这倒也不必。   不就是天天被那大白鹅摁着头爆锤吗,自己都是要修仙的人了,这点大风大浪算什么,她要坚强!   修真界通识作为一节听上去就带着一点水课意味的课,江天青在上这节课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节课会有多水了。   然而事实总是胜于想象,这节课水的奇葩离谱程度简直超出江天青的想象。   原因很简单,那教修真界通识课的讲习老师竟然是个姜云间的脑残粉,还是那种狂热类型的。   他上课过程通常是这样的:介绍一个门派势力,讲上两三句话,话锋一转,突然便转到姜云间身上,讨论他某年某月和这势力的某某大能进行交手,因为他是个究极无敌脑残粉,自然都是挑选姜云间打赢了的场次,一讲便是大半个时辰。   第一次,江天青没什么经验,觉得他讲完一个回合就应该偃旗息鼓了,孰料讲完一个交锋,那老师还有些意犹未尽。   讲下一个门派势力的时候,宛如回合制游戏一般,又转到了姜云间身上,而且为了突出一个有来有回,不让大家审美疲惫,这次,则是对方主动向姜云间发出战帖,姜云间前去应战。   江天青:???不是,这有什么区别吗?   他讲那些门派势力交锋的时候,一脸的不情愿,讲得敷衍至极,而讲姜云间的时候,则是两眼放光,讲得跌宕起伏全情投入,若是讲到一些精彩紧张的关窍,他甚至还会当场吟诗一首。   但他作诗的水准有些堪忧,听起来只有一个三句半的水准。   江天青:差不多得了,您搁这儿给我们说书呢!   她上的不是修真界通识吗,怎么听起来更像是奇迹姜云间环游修真界!   她原本作为一个外来人士,对这修真界通识一课是存在着一点好好修习的心思的,可谁知这老师太过于不讲武德。   旁人水课是水里飘着知识点,水的理直气壮大水漫灌。   而这老师水课,去除一些微不足道泛泛而谈的知识点,沥干之后里面全是姜云间。   求人不如求己,江天青于是果断选择自学,那修真界通识的课本编的颇厚一本,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砖头一般,很是有分量,就算拿出去打架也是够用的。   或许是编写这课本的长老对这堂课老师的大水漫灌程度很是了解,这课本竟然编写的颇有趣味,按照地域对这天下十二仙洲分门别类的进行介绍。   这与其说是一个课本,倒不如说是一本游记,编写者笔风随意,且他显然是亲身去过这些地方,上面记载的东西都经过他真人的考证,十分详尽准确。   这其实作为一个课本来讲有些过于松散了,但有那修真界通识老师珠玉在前,江天青只觉编写这修真界通识的人是一个活菩萨,救她与诸位弟子于水火之中。   这不比那老师强一百倍?   台上那老师依旧在高谈阔论,姜云间已经开始打他的第三场架了。   起初大家听他讲课程之外的东西,还觉得这老师别出心裁颇有一番趣味,叫人耳目一新。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进,大部分人开始痛苦面具,一些人在顽强支撑,抵挡着周身的睡意,而有些人干脆放过自己也放过这个老师,选择了原地躺平,在桌子之上开始倒头大睡。   聂雨歇和习远二人便是如此,他们两个颇有先见之明,在那老师还没开口之前便睡得东倒西歪找不着北了。   此时此刻,但见二人,一个趴在桌子上睡,一个躺在地上睡,面上皆挂着朴实憨厚的睡意,睡得全情投入心无旁骛。   江天青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这二人睡得太有感染力了,多看两眼她也眼皮打架开始犯困了。   江天青看书极快,那修真界通识不一会儿便被她翻完了小半本,本想今天一鼓作气将其看完。   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江天青犹豫了一下,还是阖上了这本书。   修真界通识是一本大课,还是要上一上午的那种究极大课,分为上下两节,如今这上节才上到不到一半,若是将这为数不多的快乐看完,自己第二节 课干嘛,总不能也趴在桌子之上睡觉吧!   思来想去,江天青便从储物灵戒之中掏出那本“九十九天,教你成为绝世剑神”的修真典籍。   为了不那么引人注意,江天青给它包上了一个花里胡哨的封皮,那封皮颜色七彩斑斓,一股子杀马特夜店风,上面用粉色字体写着一排大字“霸道剑神爱上我”。   封面辣眼睛,这上面的字更是辣眼睛到了极点。   江天青之前在大殿之上孤身拔剑对姜云间,算是狠狠的出了一场风头,还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那种,一夜之间闻名全宗门。   一时间全宗门上下对江天青这个名字算是如雷贯耳:毕竟胆子大到敢对姜云间拔剑,这不是实打实的疯子狠人是什么?   尤其是她还拜了谢乘月为师,谢乘月那两个冤种徒弟在宗门知道的人甚多,同一般讲究一点门下有问题弟子便闭口不谈,恨不得将他们从宗门之中原地抹消的师尊不同,谢乘月对此十分宽泛:你们随便说,只要别在我面前大声嚷嚷就行。   因此,一群人还在暗中讨论江天青是否会步她那前两个师兄的后尘,在邪魔外道的路上策马狂奔。   原本一些人对此还持着怀疑态度,毕竟一师门三个邪魔外道的中坚力量可能性太小,几率几乎等同于白日飞升。   然而江天青从剑冢秘境中取了一把绝世凶剑,让这个可能性变得无限大。   这些讨论也引来一堆莫名其妙的关注,江天青从早上坐在这里,便被万众瞩目,她为了低调已经坐在最后一排了,却还是逃不脱。   上着上着课,时不时就有人转过头来看着她,像是看什么行走在人间的大熊猫国宝一般,眼神里全是稀奇。   江天青本来在原地全神贯注地看修真界通识课本,一群人心里啧啧感叹:不愧是天骄,果然同他们这等咸鱼不同之时。   孰料看着看着,江天青便从袖中掏出一本颜色花里胡哨,看一眼便辣眼睛的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那封皮之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霸道剑神爱上我!   书名土味,颜色更土味。   目前修真界风月话本最流行的已经不是什么霸道剑神,霸道仙尊了,而是什么霸道师兄,霸道小师叔,动不动就来一个红眼给命文学。   谁知江天青低头看这过了时的土味爱情话本,偏偏看得很是认真极为专注。   一群人看她的目光更是精彩纷呈,若是目光能混在一起,江天青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定是能开一个大染坊。   她对这些目光熟视无睹,自顾自地看着手中书。   翻开那“练剑第一步,从入门到放弃”金句的下一页,只见上面用龙飞凤舞的字体写着四排大字:   吾日三省吾身:   我为何要练剑?   我为何要练剑?   我为何要练剑?   那字体中似乎含着万般愁绪千般痛苦,叫人看了便不由得感同身受,也不由得心中思考起同样的问题。   江天青看了这四排大字,也不由得掩卷沉思,陷入思索:是啊,她为何要练剑?   练剑一途甚苦,且磨练极多,同人打架殊死一搏对剑修来说更是如家常便饭一般常见,修真界若论起各路修士的凶险程度,剑修常年雷打不动的稳居前二,且是万年老二不动不如山的那一种。   一言不合就拔剑更是剑修最真实的写照。   为何要练剑呢?   江天青沉思良久,然后伸出手指,在这一页之上轻轻勾了几个字的轮廓:我拔剑,因为我天生便该当一个剑修。   一个剑修,只有在拔剑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在她划过一行字之后,这一页书无风自动,悄无声息地翻到了下一页,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我这样的天才不练剑是全修真界的损失,因此我必须练剑!   您这还挺自恋的!   江天青继续向下看,接下来都是一些天马行空叫人摸不着头脑的有的没的:与其说是一本秘籍,倒更像一篇随笔日记,充斥着极强的个人情绪。   例如:今日,天气晴,和小师妹约出门踏青,结果师妹约了大师兄,可恶,回去练了三个时辰的剑,好难过!   看上去本是流水账一类的文字,可谁知这人对这一次长达三个时辰的练剑经历写得甚是详尽,甚至具体到了每招每式。   关于这一次练剑,江天青翻到后面粗略看了一眼:嚯,他这一练便练了足足有五页纸!   江天青不由得在心中感慨道:这可真是十分了不得的一剑啊!   同之前言语的随性不同,这本书的作者绝世剑神对练剑的记载一反前文那吊儿郎当的姿态,写得颇为正经,时不时还要引用几句不知道来自于那本书之上的剑法心诀,那些剑诀看着十分高大上,给人感觉十分上流。   结果翻过下一页看到底下标着的注释,下面赫然写着:本书参考心决全出自于本人胡编。   不是,您这怎么还自己编参考文献呢?   到了这了不得,一练便练了足足五页纸的一剑最后,绝世剑神本人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只见他在最后写道:你还在为平常的练剑而困扰吗,那样可太逊啦,作为一名剑修,就要一口气将九道剑风叠加而出,来,试试看! 第52章   这段话仿佛自带特效,恍惚之间江天青似乎真的看见面前有一位白衣翩翩的剑修老哥,用剑尖指着她,然后对她自信十足地邪魅一笑:“来,试试看!”   啊这。   江天青心道:好,试试就试试!   此时此刻高台之上那教授修真界通识的老师依旧在自顾自的高谈阔论,江天青听了一耳朵,他似乎已经讲到姜云间第五次同某个门派的某位不知名大能进行交锋了。   或许是终于发现台下这群学生在他这叫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课堂氛围之中,已经睡倒一大片了。   剩下少部分没睡着的则都是在苦苦支撑,只见他们脸上都挂着虚假营业假笑,不时还要随着老师的语气频频顿首,有时还要配合他激昂的情绪恰到好处地鼓掌。   那老师终于大发慈悲,做了些许改变。   不过他的大发慈悲同旁人内心想的不同,旁人认为的大发慈悲应该是原地改邪归正,把课堂回归到正确的路上,而这位老师改邪归正则是:既然弟子们听我讲打斗觉得无趣,那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其中加入感情戏。   然后,那个原本正和姜云间你来我回,宛如武松打虎一般正进行殊死搏斗的大能,随着这个讲习老师灵机一动的神来之笔,原地变了一个性别。   原来那大能竟然是女扮男装,面具之下是个极美的姑娘,剧情自然从原来的殊死搏斗变成了相爱相杀。   那讲习老师一人分饰两角,表演的是不亦乐乎,剧情也越来越往土味玛丽苏文学发展。   就是可怜了底下一堆无辜的弟子,平白无故受到了一大波精神冲击,然后还敢怒不敢言。   江天青:???   她此时此刻觉得这一门课真是无比的降智,再多看一眼这位讲习老师都是对她本人智商的极大侮辱。   权衡利弊之下,江天青果断选择脚底抹油开溜。   原本第一天上课还想当一个好学生的,奈何老天都不愿意帮她,真是叫人无可奈何。   旁边习远和聂雨歇一个抱着剑,一个抱着狗,睡得醉生梦死十分香甜。   看这架势逃课是指望不上他们两个人了。   她目光看向前面一排,李邬正好坐在她前面,正在原地发呆,看样子还没完全睡过去。   她在后面猛地一踹前头坐着的李邬的椅子,李邬原本徘徊在要见不见周公的边缘地带,此时上下眼皮子马上便要突破万般艰难险阻和好如初时,“梆”一下直接一脚被江天青原地踹清醒了。   李邬屁股着火一般,差点没当场蹦起来,他左右看了两眼,见大家都趴在桌子上睡得很死,心里正在纳罕这莫不是做梦做上头了,梦见有人踹自己椅子。   正在自我开解之时,身后江天青幽幽道:“呦,睡神醒了!”   李邬和每个上课睡觉未遂被人发现的人一样恼羞成怒,小声反驳道:“我我……我没睡觉!”你别乱冤枉人。   “行行,你说你没睡就没睡!”江天青懒得在这件事上同他争论起来,于是干脆顺着他说。   李邬见她语气轻松,禁不住问道:“对了,你方才好端端的踹我椅子干嘛?”   他心念一动,各种猜想便浮了上来,先被自己给吓了一跳:“莫非有执法堂的长老过来巡查?”   执法堂的长老没有,倒是有想要逃课的年轻剑修一枚吖!   “没有长老过来巡查。”江天青单手转着桌子上的玉笔,“只是我想逃课,跟你说一声,一会儿他若是要点名,给我玉简传个讯就行!”   指望李邬帮自己点名答到这种高难度事情江天青想都没有想。   如今她风头正盛,若是点名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阴阳颠倒,指不定那位正义人士又要对她进行重拳出击,当场逮捕她。   这本就是一件小事,李邬答应的也很是痛快,临到最后,他却突然犯了难,看着江天青犹犹豫豫道:“那个……我没有你玉简的通讯好友?”   那玉简是在收徒大典结束之后伴着第一个月的月例交由到这些年轻弟子的手中,如李邬这般普通弟子,在大殿之上,便和许多人交换过通讯好友了。   只是江天青情况更特殊一点,她先在大殿之上和姜云间对上,又拜谢乘月为师,然后去剑冢秘境取剑,取完剑之后再去九玄塔取秘籍,日程安排的满满当当紧锣密鼓。   因此,这玉简隔了好久才被送到万剑峰她的手中,自然,她也根本没时间同别人交换过玉简的通讯好友。   这玉简同之前秘境之中那个外观类似,只不过内在的功能要比那个玉简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持有玉简的弟子不仅可以相加通讯好友方便彼此联络,这玉简之中,还有让门中弟子进行沟通交流各式各样的论坛,论坛分为几个不同的板块,有交流修真心得的,有发布任务或者悬赏令的,还有挂山下一些无良店铺的,林林总总,包罗万象。   可以说,这一个玉简之上,承载的便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宗门小社会。   江天青玉简之上的头像是一个朴实无华的纯黑色头像,名字也是一开始自动分配的随机名字,是一串数字:九九一零。   昨天晚上她被大白鹅追的筋疲力尽,对这玉简只是草草看了两眼,头像名字都还没来得及改。   江天青抬手,对这玉简之上注入了一缕灵力,那玉简之上闪过一缕微光,转瞬之间消逝不见。   玉简头像之下是一排排颜色古色古香的框框,方才江天青瞄了一眼李邬的,那一排排的框框填的很满,显然李邬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社交达人。   而看看自己的,则是可怜巴巴的一片空白,一个通讯好友都没有。   “你传讯玉简的名字叫什么?”   “小李不是乌鸦嘴。”   他很快便接到了来自江天青的好友请求,李邬看她那朴实无华的黑色头像,看那一串数字的自定义名字。   李邬心道:果然天才就是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   他拥有这传讯玉简第一天,便没忍住换了一个花里胡哨的头像,和起了一个他觉得十分有趣的名字。   加了通讯好友之后,李邬本着社交的基本原则发来一句问候:你好!   江天青也回了一句:你好。   回完这句,江天青放下玉简,台下那老师正讲到激情处,正闭着眼摇头晃脑自我陶醉时,趁他不注意,江天青背着长剑,单手撑着窗户边,轻巧地翻了出去,末了扔下一句:“你们慢慢上课,我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背着长剑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只有桌子上那半翻开的修真界通识课本,还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一个人。   和所有逃课的人一样,此时此刻的江天青行走在宗门的路上,只觉得看天天蓝,看草草绿,看花花香,看什么都顺眼。   她心道:这不比待在那修真界通识课上听那老师讲姜云间的传奇一生要来的快活!   她此行前去的地方是宗门的演武广场,那广场居于宗门最中心,为门中弟子演练之地,在其中演练的,多是剑修刀修和体修之流,若论起数量,则是剑修一骑绝尘。   同传讯玉简送来的还有一个关于宗门各处粗略介绍的小册子,对别处江天青只是草草一眼带过,唯独对这演武广场,江天青却上了心。   原因很简单,这演武广场之上有一个演武台,这演武台自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擂台,它高居于演武广场之上,按照修为分为筑基擂、金丹擂等,每一级修为都有一个单独的擂台。   这擂台排名同宗门大比那一比便定住了的排名不同,那擂台排名是流动的,你击败了擂台之上排名比你靠前的那人,你便可以取代他的位次,名次在擂台旁边的石碑之上再进一名。   并且这擂台的排名和宗门的奖赏是挂钩的,也同每个峰的荣誉相挂钩,若是一些极为严厉的师尊,则必须要求弟子在演武台排名前多少多少名。   正因如此,这擂台之上也是宗门最残酷的地方,在这里,几乎没有花里胡哨,全是真刀真枪的搏斗。   一群人,为了各峰和自己的荣誉而战。   那演武台位于宗门最中心的位置,若是高居于那演武台石碑的榜首,来来往往的弟子以及长老峰主经过此地时,一眼便会看到你的名字,这确实是一件极为风光的事情。   对少年人来说,这种荣耀更是无法阻挡。   毕竟谁不想万众瞩目,谁不想一夜成名呢?   江天青不想,她来此地,只是平平无奇地想练一个剑。   在演武广场,她练了两个多时辰剑,道道剑风相互叠加,在剑刃之上如花瓣一般层层叠叠的渐次绽放,看上去美轮美奂。   可是,上天好像在和她开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她剑刃之上的剑风,永远只能叠加到八道。   每次叠加到第九道之时,前八道剑风便不堪重负,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嗖”地一下化为乌有,剑刃之上剑风叠加的花朵转瞬凋零,在空中只留下一道道模糊的残影。   剑风叠加的剑花本来是很美的,可是它凋零的样子却很狼狈。   江天青面前摆放的练剑铜人之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那水火不侵刀剑不入的铜人脖颈处,因着江天青这一剑,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痕迹。   江天青收剑入鞘,长呼出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之上的汗水,喃喃自语道:“可恶,还是不行吗?”   方才她把那绝世剑神记载那了不得一剑的五页纸又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自认为是烂熟于心融会贯通,闭着眼都能挥好这一剑。   脑子告诉她:是的,你会了。   自己的手却告诉自己:不,你不会。   她目前依旧卡在八道剑风这道大关之上,难以寸进。   演武广场之上有一些长老在这些弟子之间徘徊,他们皆是面容刚毅,通身肌肉十分夸张,宛如大力水手在世。   他们身上散发着和大殿之上那群养尊处优优哉游哉长老截然不同的气质,叫人一看便知道是精通于战斗之术的猛男长老。   这群长老在演武广场之上徘徊巡视的主要任务便是劝架。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劝架。   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劝架,演武广场之上每天从早到晚来演练的弟子,便是不加上那些演武台之上那些攻擂守擂的,少说也得有个小一千号人。   这小一千号人,来自不同的峰,修炼的方向也不同,但是在演武广场这个大家全员沉迷演武杀声震天的氛围之中,大家都会不约而同的变得相当好斗。   如炮仗一般,一言不合就会爆炸!   若是爆了一个也无妨,毕竟一个人发疯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该那边凉快就去那边凉快去!   但这可是演武广场,其中各峰弟子混杂,两个人的口角很容易便上升为一场集体性质的各峰大混战。   曾经演武广场还没有这些专门司职劝架的猛男长老时,最高纪录是一天打了九场群架,还都是在不同的时间段内,从清晨天刚蒙蒙亮一直打到夜深人静,演武广场全天都武德充沛杀声震天响。   这群长老的劝架手段也别具一格,遇见人吵架先文劝,若是劝说不得两人还执意要动手,那便按照宗门规矩把两个人扔到专门的擂台之上,叫他们吵个够或者打个够,等两个人冷静下来了还要去乖乖关上半天的禁闭。   除了劝架之外,那群长老若遇弟子陷入瓶颈之时也会指点一二,毕竟他们身经百战千战,只言片语对大多数年轻弟子都很有参考价值。   那黑衣长老在一旁观察了江天青许久,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江天青这一手剑使得太漂亮了,剑刃如繁花,层叠绽放,轻而易举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和他一样看江天青练剑的人有许多,本来一片赞叹声中,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多出来几道不一样的声音:   “我看她这剑法也就那样,华而不实而已。”   “确实,我辈剑修练剑推崇一击毙命,花里胡哨算什么样子?”   “她竟然想将这九道剑风叠加起来,真是荒唐可笑!”   “确实,这修真界谁不知道,那剑风叠加最多只能叠加到八道,她想叠到九道简直是痴人说梦。”   “哈哈,就是。”   ……   这几道不一祥的声音甚嚣直上,并且随着时间推移,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江天青对这些声音置若罔闻,依旧自顾自地练着自己的剑。   她心想:既然有人能做到,那么我也可以。 第53章   那群看热闹的人这般说,还故意说得很大声,便是想看到江天青放弃这种无意义的挣扎。   可谁知道他们越高谈阔论,说得越眉飞色舞,江天青似乎跟他们作对一般,练剑越练得虎虎生风,一剑覆着一剑出,叫人看了便忍不住暗叹一声好剑法。   尽管每一次的结局都是失败,江天青还是固执地在原地挥出一剑又一剑。   面前的练剑铜人之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各种痕迹,若是有心人在一旁观看则会发现:   江天青每出一剑在铜人之上留下的痕迹,都比前一剑要来的更深一些,且痕迹之上附着的剑意愈发得圆融。   原先那一道剑痕是深深浅浅前后凹凸不平的,而后出的那一剑,平滑的剑痕一气呵成,以一点为中心,连成纵横捭阖的一线。   她失败次数多了,那些围观之人觉得无趣,嘟囔了一句“冥顽不灵”,也就渐渐的散去了。   毕竟他们看江天青练剑便是被其剑刃之上用剑风叠成的繁花所吸引,江天青初练剑时,剑花只叠六七道,至多八道,剑花完整无缺,便显得极为雍容美丽。   而如今她执着于九道剑风,那剑花刚出一个轮廓便转瞬凋零,自然叫人看不下去。   又是一剑斜斜刺出,这一剑江天青运用了十成十的心力,那由第九道剑风组成的剑花终于维持的久了一些。   但也只是一些,远没有达到可以伤人的地步。   江天青叹了一口气,蹲坐在地上开始怀疑人生: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此时她周围人烟尽数散尽,只有最开始驻足在她身后观看她练剑的黑衣长老留在了原地。   那黑衣长老见江天青一脸怀疑人生的神情,便缓步上前,他面容严肃,须发皆白,通身散发着渊停岳峙的气息,显然是一位修为颇高的大能。   “老夫虽为刀修,同你不是一个门道的,但看你如今剑术落入瓶颈,自古刀剑相通,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那黑衣长老撩起衣摆坐于江天青身侧的石阶之上,开口说道。   江天青蹲在地上,正抱剑沉思,看这位大爷一身旁若无人的架势,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无妨,大爷您尽管讲!”   那大爷看她如此,心中传道授业解惑之心愈发强烈,他本是宗门长老,因修为陷入瓶颈期,便闭关突破,谁知修真岁月如沧海桑田,待他破关,已是三百年过去了。   他门下原有两个弟子,他出关那时,已经离开师门出去自立门户了,毕竟三百年过去了,昔日师徒也渐行渐远了。   那大爷如今是空巢老人,每日极大的爱好便是来这演武广场看年轻弟子练剑舞刀,借此聊以慰藉。   黑衣长老轻咳一声,道:“你练剑陷入瓶颈,便是对着这铜人练再多剑都是纸上谈兵,若是想要寻求突破,依老夫所见,最好的法子,便是去那演武台之上找上三五个人打上那么几架,生死相搏之间你定能有所收获。”   那黑衣长老一番话拨云见日,江天青当场悟了,连忙对这长老行了一礼,“多谢长老指点,弟子这便去演武台之上试试。”   话音落下,她双指并起,竟是片刻也等不了,直接御剑飞行到那演武台报名的地方。   那主管演武台报名的师兄原本正喝着茶看着修仙话本,优哉游哉不亦乐乎,突然之间,面前晃过一道虚影,他本以为是错觉。   可谁知下一秒,那御剑飞行的剑修收剑入鞘,落于他身前,来了一出大变活人,江天青从袖中排出两块灵石,直截了当道:“演武台,报名!”   灵石滚在桌子上,转了好几圈,就在下一秒即将滚落在地的时候,那师兄眼疾手快地打开手中折扇,将两块灵石虚虚拢住。   然后扇子一开一合之间,两块灵石便不见了踪影。   只见那师兄长舒一口气,“幸亏我眼疾手快。”   他生了一双狐狸眼,看上去便分外多情。   再加上方才用折扇接灵石的举止,简直是十成十的风流浪子的做派。   然后,下一秒,江天青便见那一身风流浪子做派的师兄,看着桌子,嘟囔了一句:“诶,我那报名册子呢?”   只见他面前那四四方方的桌子之上,瓜子话本茶水什么的一应俱全,把桌子上塞了一个满满当当,一眼看过去,都找不到一点缝隙。   没想到这风流浪子做派的师兄外表之下,潜伏的竟然是个邋遢大王历险记。   他师兄挽起袖子,终于从那堆杂物里面翻出一个漆黑封皮的册子,他面上肉眼可见的长舒了一口气。   正欲翻开册子,询问江天青姓甚名谁,来自何峰,谁知下一秒,那师兄又陷入诡异的沉默了,他看江天青,江天青也看他,两人面面相觑。   师兄硬着头皮道:“师妹,你稍等,我再找一下我笔在哪里。”   那师兄又埋首在这杂物堆里一通翻找,继登记册子之后,终于又翻腾出来了他的笔。   “师妹姓甚名谁,来自何峰,师尊为谁,如今何等修为?”   “江天青,万剑峰,师尊谢乘月,如今金丹修为。”   那狐狸眼师兄“哦”了一声,便面色如常的一一记下来,他干这些事久了,这些消息不过脑便付诸于笔下,他几乎不假思索一气呵成。   待记录完毕,那师兄朝身后一指,道:“那金丹擂台就在前面不远处,你第一次来,若想登擂台,先过了底下的那十二铜人阵,才有资格登擂台找人比试。”   说起那十二铜人阵,也是宗门无可奈何之下设立的东西,演武台自建立第一日起,便受到了全宗门修士的热烈追捧,一时间大家无论几斤几两便都想去上面试一试。   但擂台之上可是刀剑无眼,再加上有些修士修炼的方向根本不适合同人真刀真枪的打斗。   你一个主业画符的符修同人家刀修剑修近身格斗厮杀,不是自找苦吃吗?   偏偏有些修士人菜瘾大,就喜欢上擂台上面去给人家当沙包,还乐此不疲。   符峰和天阵峰一天之内时不时便有几个修士缺胳膊断腿被抬去药峰,一时间药峰上下人满为患,并且还不断有新的弟子被抬过来。   宗门痛定思痛,便在擂台之下设了十二铜人阵,每个修为等级铜人阵的难度也不尽相同,修士只有过了十二铜人阵,证明自己确实有几斤几两后,才被允许登上擂台。   一时间,不知多少有志青年饮恨倒在十二铜人阵前,距离擂台之上只差一步之遥。   出于好心提醒,那师兄又道:“这十二铜人阵难度颇高,你们这些刚入门的年轻弟子第一次容易折在那上面,顺带吃些苦头,这也正常,不必挂怀于心。”   “再说,你毕竟是剑修,除非思想有问题,过这十二铜人阵大抵是没什么难的!”   “多谢师兄。”江天青道谢完,便提着剑冲着十二铜人阵走了过去。   徒留师兄在原地捧着一杯茶水,一脸寂寞如雪,他低头瞄了一眼册子,喃喃道:“天剑峰?”   他有些不以为意,以为是新入门弟子不懂事的恶作剧。   下一秒,在看到“谢乘月”名字时口中茶水便直接喷了出来。   门中,大抵是没有那个胆大包天的敢冒充谢剑主的徒弟,师兄在桌子上又一通扑棱,翻腾出自己的传讯玉简,传讯给自己的师姐:“师姐,谢剑主收徒了?”   他师姐十分无语,给他回了一排“……”   下面附带一句调侃:“看来谢剑主收徒果真是一件天大的事,连师弟你都知道了!”   除了每月宗门要求必须来演武台轮值一日报名管事,剩下时间绝不出门沉迷画符的修真界标准死宅,裴年心道:什么叫连他也知道了,他有那般重要吗?   ——   那十二铜人在擂台之下不远处,似乎察觉有人过来,那原本排列东倒西歪颤颤巍巍的铜人如向日葵一般,几乎一瞬间便火速支愣了起来。   这十二铜人阵出于天阵峰峰主之手,颇有灵性,且同别的阵法不同的是,这十二铜人阵不需要修士操纵,铜人自己便可以将这个对弟子的考核从头到尾的完成。   铜人无人操纵,便排成一个标准的圆圈,从四面八方朝江天青围堵过来,且这些铜人的站位也十分讲究,进可攻退可守,堵住了江天青四面八方所有的逃生路线,逼迫江天青只能和他们进行真刀真枪的格斗。   十二铜人外表普普通通,颜色也是寻常可见的黄铜一色。   它们周身之上布满了剑痕刀痕,还有一些火烧冰冻的痕迹,看着像是法修的大范围攻击法诀。   这样看上去其实有些破烂,叫人忍不住掉以轻心,但那铜人眼神却古井无波,江天青禁不住心生警惕之情。   那铜人和之前演武广场之上的练剑铜人不同,那铜人是沉默且内敛的,是一种死物,而这十二铜人阵,因为修士的妙手天工强行赋予了人的色彩,他们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活物。   他们手中,或提着剑,或扛着刀,还有举着红缨枪的。   十二铜人,手中拿着的兵器也不尽相同。 第54章   目光所及之处,十二铜人踏着某种诡异的步调朝江天青走过来。   铜人为铜所铸造,按理来说应该极为笨重才对。   这铜人靠过来的时候,一开始是极为笨重的,随着行动次数的增多,变得愈发的轻盈矫健,到了最后完全看不出来铜人本身自带的笨重属性,同正常的修士相差无二。   而且看那轻飘飘的身法,若是真要仔细比较,大抵可以薄纱好多天天在演武广场看似努力实则摸鱼,进行一些虚假学习的宗门弟子。   那铜人手提着的武器,表面之上遍布着一层黑漆漆的光泽,在那朴实无华的外表之下,你若仔细观察,是可以感知到其上若隐若现的锋芒之气的。   显然对这十二铜人,宗门是下了血本的。   可能是为了给这紧张而又略显压抑的十二铜人阵增加一丝轻松而又不是活泼的色彩,那十二铜人面上的表情是十分精彩,只见那十二张脸上,赫然是十二张如出一辙的滑稽脸。   眼睛全朝一边看去,嘴角弯出魔性的弧度,十二个铜人顶着十二张滑稽脸一起过来,别说还真有点精神污染那内味。   也不知道给这十二铜人画脸的是那位人才,真是匠心独具,江天青对着那十二张如出一辙的滑稽脸,内心麻木想到。   ——   演武广场之上,那原本陷在躺椅之上,整个人一脸咸鱼躺平无欲无求的器峰首徒许嘉年打了一个喷嚏,他平日里十分喜欢缺德,如今很有自知之明道:“啧,谁又在背后念叨我?”   许嘉年在心里转了一圈自己做过什么亏心事,那可海了去了,包括且不限于前天炸了自己亲亲师尊的炼器火炉,让器峰峰主一个壮汉无语凝噎,迎风留下两条长长的面条泪,一个劲儿的感叹自己收徒时遇人不淑,为自己门下招了一个祸害进来。   知道的明白许嘉年是炼器的,不知道的看他那炸炉的频率,以为他是什么诺贝尔转世,一门心思在修真界闭门造炸弹呢!   许嘉年身为器峰自己天才兼宗门弟子语言艺术大师,闻言立马不甘示弱道:“呦,既然您这么不愿意收我当徒弟,那索性换一下好了,我当师尊,您当徒弟,正好我这人也好为人师,如此大家两相愉快多好!”   这这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器峰长老被这缺德徒弟气上头了,当场红温,他身为一个猛男,红温的架势自然同旁人比不相同,具体表现为:一把扯下脚上穿的靴子,拎在手里追着许嘉年满峰跑!   不把这没大没小的缺德徒弟摁在地上来一顿让他长长记性,他简直有愧于自己的猛男之名!   “约莫是师尊吧?”许嘉年这般想到,然后又很快否决道,“不,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孙文远也有可能。”   毕竟昨日上午他马不停蹄无缝连接地又干了一件缺德事情。   这事说来也不全怪他,那日他去灵兽峰受人嘱托修理他们峰的某样播种用的灵器,那灵器常年超负荷工作,如一头老黄牛一般,幸幸苦苦007五百年,终于一声不吭地报废了。   事后,每当许嘉年回想起自己当时看到路边巨型仙人掌那一幕时,都要在心里忍不住质问自己一句:自己,为什么手贱的非要自己上去戳两下呢?   那看似茁壮的仙人掌,被它碰了一下,如碰瓷一般原地“啪”一下瘫倒,然后连根拔起,头朝下仙人掌根朝上,在原地仿佛打了一个滚。   那仙人掌是孙文远的,宗门出了名的有“种啥啥死”魔咒的灵植杀手,这巨型仙人掌在他手里可是撑过了三天。   可别小瞧这三天,这对于寻常种植灵植的弟子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对于孙文远本人则是巨大的一步,是从零到零点五的突破。   孙师兄大喜过望,本想带这棵巨型仙人掌全宗门游览一圈,可谁知万事开头难,孙师兄正广发英雄贴,邀请诸峰好友观看自己种植灵植最新进展,可谁知一不留神这巨型仙人掌晒一个太阳的功夫,就让许嘉年把家给偷了。   知道这仙人掌是孙文远的,许嘉年心道一声坏,正打算脚底抹油开溜,可谁知下一秒一转头,便被孙文远当场逮捕,两人一剑修一器修在灵植峰上杀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对孙文远来说,这简直是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   两人最终还是在同门言辞恳切地劝架之下收了手,孙文远连夜在灵植峰下立了一个木牌,上面写道:本峰狗可以进,许嘉年不能进!   但许嘉年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被人背地里念叨竟然是他不知多久前一时兴起给那十二铜人扑克脸改成了滑稽脸这回事。   用许嘉年的话来说:那扑克脸忒晦气,看着就不让人好过。   他那日过十二铜人阵,看那十二张扑克脸心里烦的要命,通过阵法之后直接给这十二铜人易了一个容。   感受到十二铜人阵之上传来的气息,许嘉年双眼微眯道:“哦,今日有人闯这十二铜人阵?”   他大手一挥,半空之上出现了一面巨大的水镜屏幕。   随着这水镜屏幕的出现,演武广场本来正激情挥洒汗水的众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练剑的也不练了,舞刀的也不舞了,在原地胸口碎大石的体修也站起身子。   大家的目光,均炯炯有神地看向那水镜屏幕的方向。   原因无他,可以用简单粗暴的三个字解释:看热闹。   过十二铜人阵不像之后擂台上的比试要付灵石观看的,它是允许演武广场的修士共同免费观看的,毕竟难度如何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看别人踩自己之前走过的坑心中则会有一丝微妙的爽感。   众人一边看,一边在底下窃窃私语:“这是谁来过这十二铜人阵,有没有人有人脉,去问问报名那边的师兄啊?”   “今日报名那边是裴年,平日里跟他不太熟,不太好意思去问。”   “这还用问,稍微猜猜就知道,来的肯定是这一届新来的那群弟子。”   “确实,能过这十二铜人阵的早过了,不能过的也确实没办法,谁让专业不对口呢!”   “让我猜猜,这个年轻弟子第一次能在这十二铜人阵坚持多久?”   “我看她顶多坚持一刻钟。”一位弟子不假思索道,“我不信她不被这铜人阵给阴那么一下,毕竟,谁能想到这十二铜人之上还埋伏着一个小金人呢!”   他这一言既出,纷纷引起大家的共鸣:   “没错,说好的十二铜人,也没人告诉我们会头顶突然窜出来一个小的,当时可把我吓了一跳!”   “太歹毒了,设计这十二铜人阵的人心真脏!”   这个标准受害者发言引得一群人纷纷点头。   一时间,大家三言两语地感慨着自己在那十二铜人阵中的大冤种经历。   水镜之上,逐渐现出江天青的身影,她穿着一身新入门的弟子袍,手里拎着一把平平无奇的黑色长剑。   出于对过这十二铜人阵弟子的隐私保护,这水镜之上是不显示修士的容貌的,只见水镜中,江天青面容被一团模糊的雾气所覆盖,叫人看不真切。   她面前正对着的,便是那来势汹汹的十二铜人。   本以为是一番苦战,可谁知江天青在原地略一挑眉,手中长剑出鞘。   其实除了一些特定场合,平日里大哥这把剑是很低调的,杀气隐于剑刃之中不外露,但见一抹孤光如飞雪,顷刻之间便是八道剑风斩出。   出于速战速决的考虑,这八道剑风不同于之前叠成剑花一般考究,而是如海浪一般一剑接一剑地斩出,剑风在空中舒展成一道又一道的弧光。   剑势连绵,如暴风,似骤雨。   本来依照以往的惯例,应该是十二铜人连成阵法同江天青展开一番苦战,厮杀的难解难分之时,十二铜人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引诱江天青追击,追击之时江天青因为心急,必定空门大开,那在一旁高树之上的小金人便瞅准时机,从天而降,通过一个天降正义将江天青当场淘汰。   这一番计划可以说是胆大心细环环相扣,修士稍有不慎便会中招,若非如此,每一年也不会有这么多弟子第一次过这十二铜人阵猝不及防原地小丑竟是我自己。   但这计划之中可没有十二铜人第一次便被人秋风扫落叶一般扫了一地的备用选项,但见十二铜人原本志得意满,江天青平平无奇一剑过来,便溃不成军四散开来。   好了这下不用卖破绽了,它们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高树之上的小金人也傻了:所以,它该干什么?   江天青也愣住了:这一剑是她根据那九道剑风叠加带来的启发,自我创造出来的,本来存着试一试的心思,可没想到,自己竟这么强?   她本以为无论如何也要经过一番恶战的。   她犹豫了一下,出于谨慎,问十二铜人:“你们,这是演的吗?”   十二铜人:我们倒是想演,可是你不给机会啊! 第55章   那十二铜人心道:他们虽为死物,却也在设阵之人高超的水平之上强行附加上了些许的灵性。虽然这点灵性不多,但顾及到它们所要面对的情况来说,其实也够用了。   况且这十二铜人阵本就是在宗门催促之下连夜赶工的产物,指望他们如什么神机天造之物一般成为一群精通人性的老铜人也不太现实。   总而言之,这金丹期所要通过的十二铜人阵的战术储备只有这么一套,如今,它们战术的第一步直接被江天青给暴力打断了。   预订之下的战术执行不下去,公式铜人在原地有些无措。   就这般原地认输?十二铜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但很可惜,按照这十二铜人预设的要求,他们是无法这么轻易的认输的,怎么着也要和江天青大战到两败俱伤才勉强可以。   但如今的情况很现实,这十二铜人是打不过江天青的,但那能怎么办呢?   就在这十二铜人纠结万分之时,他们这十二铜人阵内部的程序设计突然产生了变动。   江天青只听道一阵齿轮咬合“嘎吱”一般的脆响,那原本分散站立各自为营的十二铜人突然走到一起。   江天青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们这是干什么,是还有我不知道的花活吗?   下一秒,那十二铜人周身爆发出一阵惊人的亮光,十二铜人冲到一处,十二道光,“唰”的一下合为了一体。   这还没有完,江天青头顶传来一声鸣叫,似乎是回应那道亮光。   江天青抬头望去,只见树梢之上,一个半人高的小金人身上爆发出一团耀眼的光辉,紧接着,那团光辉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那十二铜人会聚出那道惊人的光亮冲了进去,下一秒便同他们融为了一体。   江天青此时满头满脑都是问号:不是说十二铜人吗,怎么她头顶之上还有一个?   以及,这十三个铜人加一个金人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一言不合就化成光拯救世界了?   这离谱吗,这太离谱了?   那团耀眼的金色光芒宛如一个大茧一般,在原地似乎有生命力的跳跃,一鼓一鼓的,仿佛在孕育着什么,在生成着什么。   江天青更愿意称呼其为至尊金色传说品级的咸鸭蛋。   寻常人若是遇到这种情况定会退避三尺避其锋芒,但江天青不一样,她的人生宗旨就是:我爱惹事也不怕事!   这旁人看了心下犹疑退缩的东西,她反而靠过去,还手欠地拔剑戳了戳。   那团金色的东西外表软绵绵的,富有弹性,看似脆弱,某种程度来说却硬如钢铁一般,江天青在这至尊金色传说的咸鸭蛋个处都砍了砍。   但无论用了多大的力气,都只能改变它外在的情况,却无法触及到它的内部分毫。   她该怎么办,不,她能怎么办?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江天青沉思片刻,突然灵机一动。   ——   演武广场水镜之外,此时一片静谧。   那些原本对江天青一次通过十二铜人阵充满怀疑的弟子此时此刻都闭紧了嘴巴,他们疯狂交换眼神,眼神中传达的信息别无二致,清一色的:这是什么怪物?   方才江天青同十二铜人阵打了一个照面的时候,他们在一旁幸灾乐祸,甚至还有人背地里打赌,赌山下酒馆一顿烈酒赌江天青能坚持多久。   可是这么多人,这么多猜想,却唯独没想到这么一种情况:江天青拔剑,那十二铜人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倒了一地,甚至连她的身都没有成功近到。   这种诡异离奇的情况完全超出了这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弟子的思考范围,让他们只能原地阿巴阿巴震惊异常。   许久,有人窃窃私语道:“这十二铜人阵,就这?”   是的,对江天青来说,确实是就这?   说出这话的修士是个刀修,他修炼的刀法是那种势大力沉,挥动起来宛如泰山压顶一般风格,简单点来说就是一力破十会,以力压人。   这种风格有好有坏,但通过十二铜人阵这不讲武德其中有麻烦的阵法,则绝大部分是坏处,因为那小金人太灵活了,这般势大力沉的刀法很容易被其趁虚而入,且那负责吸引主要火力的十二铜人也不是吃素的,也是可以同他掰掰手腕的。   因此,这个刀修通过这十二铜人阵的时候可是狠狠的吃了一番苦头,被各种天降正义不讲武德之后才勉强过关。   这话又沉默了一些人,半晌有人禁不住感慨道:“她过的这十二铜人阵,和我们好像不是同一个。”   他们过得时候是殊死搏斗奋力拼杀,还要躲着那是不是从天而降的小金人,而江天青,同他们相比,像是在玩什么过家家游戏,轻而易举的,吃饭喝水一般的,一倒就一大片。   这实在是是叫人心底很不平衡,忍不住怀疑人生。   到底是江天青太强,还是我太菜,怎么会被人全方位碾压的如此彻底,连一点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一群人正在心理极度不平衡,内心深处的小人在进行扭曲阴暗爬行的时候,那水镜之上,又变幻了景象。   那强光从天而降,十二铜人并小金人汇聚一堂,在原地变成了一个大金蛋,啊不大金茧。   “这是什么?”有人失声叫道,“我过了十八次金丹十二铜人阵,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可有道友知道这为何物?”   “这十二铜人阵这么多年好好的,怎么突然汇聚在一起了?”   “没错,按理说,刚才师妹所作所为已经完全可以过关了,谁知平添这一番周折,真是倒霉透顶!”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在许嘉年身上,毕竟身为器峰峰主的首徒,许嘉年是个名副其实的动手小天才,除了炼器的时候容易炸炉一点,许嘉年的器修生涯堪称完美无缺。   在宗门内,器修之道遇事不决找许嘉年已经算是一个传统了,虽然许师兄这人嘴毒一点,还是一个死傲娇,平日里师弟师妹们若问他们器修相关的问题,少不了被他结结实实的数落鄙视一顿。   但许嘉年这人好就好在他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虽说数落你,但还是会尽心尽力地讲给你听。   “看我干嘛?”许嘉年靠在躺椅之上,没好气道:“冤有头,债有主,这十二铜人阵又不是我出品的,你们看我也没用!”   相比于看我,还不如看空气要来的更痛快一点。   虽说如此,但许师兄的傲娇属性还是拼命上分,他嘴上虽然说得这般冷酷无情,但他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落在传讯玉简之上。   冤有头债有主,这十二铜人的异常情况,便要去找天阵峰峰主,也就是一手打造这十二铜人阵的人。   当初创立这十二铜人阵的时候,本想由器峰打造,但是时间紧迫,器峰连开炉再到成品,纵使器峰峰主亲自出手,也起码要四五天时间。   毕竟炼器一道不同于别的,最是慢工出细活,尤其这种大型工程,根本无法也不能一蹴而就。   于是最终还有由天阵峰峰主出手由阵法之术代替炼器一途。   天阵峰峰主不像别的峰主那般忙碌,他本人沉迷玄学,从小立志靠给人算命为生,可是造化弄人,本该成为神棍界中流砥柱的天阵峰峰主,却最终走了阵法一途。   但或许各行各业都有相通之处,天阵峰峰主凭借着百折不挠的精神,将阴阳同阵法相结合,创的阴阳方生大阵独步阵修界。   据说入阵者,皆会沉浸于其中无法自拔,阵法杀伤力无比强大。   天阵峰峰主传讯几乎是秒回,许嘉年三言两句交代完了目前的情况,只见传讯那边的天阵峰峰主沉默了一瞬,随即发过来三个字:“我忘了。”   许嘉年:……   请问您老还能记得点啥?   片刻之后,那天阵峰峰主似乎终于想起来了这桩陈年旧事,又回道:“你说的大抵是我当年一时兴起设置的隐藏阵法。”   “宗门规定的难度实在是无趣,我觉得正常弟子用脚都能过,于是在那十二铜人阵的阵法背面又加了一重阵法,不过那阵法开启难度极大,也就是一个摆设而已。”   “你既然这般问,便是有人已经开启了这隐藏阵法,哈,这一届果然有许多了不得的年轻弟子。”   许嘉年看着那“一时兴起”沉默了许久,没忍住心中疑惑,问:“这隐藏阵法开启的要求是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触发成功?”   “啊,我想想。”天阵峰峰主又想了半天,回复道:“是不经由十二铜人的反抗便将其击倒在地。”   听着很简单,但确实难度很大,因为纵使是天才如许嘉年孙文远之流,过这十二铜人阵时都是先让这铜人出第一手,自己再见招拆招,之后虽有波折,但也是一路的碾压。   许嘉年正沉思,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她这是在干什么,为何对这金茧一边火烤一边冰冻?”   但见水镜之上,江天青蹲坐在不远处抬着头,看着那金茧。   只见金茧一边置于一团火海之中,另一边则是被厚厚一层冰块冻结着。   金茧上下距离,便是冰火两重天。   那火海是由一大从灵松枝燃烧而成的,灵松枝上覆盖某种松脂,若是烧起来,必须烧满七天七夜才会熄灭。   江天青一边看,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大树叶子对其使劲儿煽风点火,一边一心二用的操纵冰属性灵气让金茧上半部分的坚冰层更厚实一分。   风助火势,那火海顷刻之间便几乎烧至有一人高。   修真界的树枝子果然不同凡响,江天青心道。   若是她此时能听见外面一片疑惑声,定会语重心长道:“任你武功再高,也怕冷冻热烧!”   毕竟热胀冷缩这可不是吃素的。   那原本千变万化看上去坚不可摧的金色传说咸鸭蛋在这冷热交织之下终于是待不住了,它外面之上,开始剧烈的收缩膨胀,比之之前的小打小闹,这简直是拳打脚踢。   似乎,里面终于有什么东西要强行破茧而出了。   江天青继续煽风点火不亦乐乎。   终于,伴着一声巨响,一道耀眼的金光自其上朝四面八方射出,金光万丈,无比辉煌。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那原本各自为政的十二铜人此时凝聚成了一体,化为一个六头十二臂的罗汉金身相,罗汉手中还持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罗汉通身气质不怒自威,看一眼便叫人心惊胆战。   江天青:???   来个人告诉她,好端端的铜人为什么会这等合体神技? 第56章   这发生的一切确实超出了江天青的认知,但见日光之下,巨型罗汉昂首挺胸,趾高气扬地站在那里,通身金光闪闪,简直要将围观者的眼睛给活生生地闪瞎了。   江天青迷茫了,江天青不知所措了,江天青开始怀疑人生。   这不是十二铜人阵吗,你给我弄出来一个小金人在旁边伺机偷袭我我还能理解,但为什么突然给我整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花活?   江天青觉得这十二铜人阵在针对她,且她证据确凿,可以将其当场逮捕。   但她再觉得也没有办法,这十二铜人阵该过还得过,总不能一言不合就当摆子开摆吧?   遇事不决先放弃这可不是江天青的风格,再不济,她也会努力扑腾两下的!   这金身罗汉毕竟她也是第一次见,看其神态气质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江天青选择不轻举妄动,她做了一个剑修遇事不决标准的应对方法:拔剑。   是的,毕竟剑修便是这么这种一言不合就拔剑的单细胞生物。   剑光如雪,照亮了江天青眉眼。   那居高临下的金身罗汉瞳孔之上有金光一闪而过,若是江天青此时此刻同其直视,定会发现,那一排排如流星一般飞逝而过的金光,是一道道佛门经文。   金身罗汉的眼睛,宛如一个传经筒。   修士同其直视,便会被那满天飞来的佛经摄去了心神,这也算是一种扰乱修士神识的方法。   很巧的是,江天青压根儿没看它眼睛。   见它不动,江天青拔剑同其对峙了一会儿,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江天青也不动。   毕竟你不都动,我凭什么动啊!   时间久了,江天青觉得无趣,便半坐在地上,开始慢条斯理地磨剑,毕竟磨刀不误砍柴工,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她这般做派,却让这金身罗汉第一招经文惑心落了一个空,宛如媚眼放给瞎子看,一点反应都没有。   金身罗汉:可恶!   ——   水镜之外,自那金身罗汉破茧而出,演武广场一片哗然。   这这这,十二铜人阵怎么突然合体了,还合成了一个他们闻所未闻的东西?   一群人原地开始怀疑人生:“我怕不是过了一个假的十二铜人阵吧?”   “我也觉得,我记得当初我是好运一次性过的,那从天而降的小金人落下来的时候,正好扑歪我了,我因此侥幸通过了。”一位师兄见江天青过这十二铜人阵的全过程,禁不住感慨道:“没想到仅仅一年时间,这十二铜人阵便提升到了这般地步,里头暗藏如此玄机,真是叫人意想不到啊!”   这番话语,引来众人纷纷赞同,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过这十二铜人阵的弟子里面不乏一些实力欠点火候但却深受好运眷顾进而顺利通过的修士。   他们心中禁不住一阵后怕:若当初他们考核的是这种难度的话,他们估计还没扑腾两下,便会直接顺理成章的放弃了。   众人议论纷纷之中,也有人幸灾乐祸道:“遇到这金身罗汉算她倒霉,看她刚才那居高临下的样子,真叫人不爽!”   他说得便是刚才江天青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挥出的那从容一剑。   有人喜爱那一剑,自然也有人讨厌那一剑,   有人爱那一剑锋芒,也有人嫉妒那一剑的张狂。   毕竟有喜有恨才是这林林总总的众生相。   众人看那金身罗汉同江天青遥遥对峙,一副剑拔虏张的姿态,就在大家一位接下来会爆发出一场恶战之时,正摩拳擦掌地等待之时,   世界聚焦中心,原本正拔剑而立的江天青,在水镜之外众多人翘首以盼的神情当中,她坐下了。   是的,你没有看错,她优哉游哉不紧不慢地坐下了。   就在大家满头问号之时,江天青从储物灵戒中掏出一块颜色深黑的磨剑石,以及一坛子清泉水。   然后,她开始磨剑。   一边磨剑,一边往上浇清泉水。   泉水寒冽,剑光森寒,那磨剑石上,悄无声息地结了一层薄薄的碎冰。   江天青依旧在不紧不慢的磨剑,仿佛这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   那金身罗汉可能是觉得江天青举止过于异常,超出了它平常的认知范围,第一时间竟然是觉得其中有诈。   然后,它竟然也选择了敌不动我不动。   它如同一个傻大个一般支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江天青磨剑。   很显然,它被江天青给拉扯了,还被拉扯麻了。   它眼睛里金色经文转的飞快,简直快要转出来火星子了,可惜江天青垂着头,连个施展的舞台都不给它,整个人旁若无人熟视无睹的磨剑,   清泉磨剑,最是婉转动人。   看两个人在原地上演“一二三,木头人”,有人麻了,禁不住开口怀疑人生道:“他们两个这是在干嘛?”   本来以为会是一场你死我活厮杀到底的恶战,结果和平的宛如老大爷在公园里提着鸟笼子早起遛鸟,突出一个不紧不慢以及和平。   一个瞪人,一个磨剑,可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和平吗?   江天青垂着头,还在自顾自地磨剑。   磨剑是剑修的一门必修课,江天青磨剑磨的很慢,似乎有些许生疏,但配上她周身的气质,很有“十年磨一剑”那种感觉。   毕竟出于对弟子隐私信息的保护,容貌显露不出来,便只能分辨她周身的气质了。   此时此刻,水镜之外的那群看热闹的弟子在等江天青磨完剑,对面那个金身罗汉也在等江天青磨完剑。   世界聚焦于江天青手中的这把剑,终于,江天青舀完了最后一勺清泉水,磨完了最后一剑。   修士磨剑的这一个过程,也是一个修心的过程。   江天青手指放在大哥剑上,轻轻拭去剑上的些许尘埃。   大哥之所以是大哥,除了是一把天生杀相的凶剑之外,大哥的话还很少,平日里江天青若是想知道大哥在想什么,只能心里去猜。   但是此时,她几乎是没有任何阻挡的便感知到了大哥剑刃之上的一股浓浓杀气。   她和她的剑都做好准备了。   江天青起身,拂袖收起磨刀石,她远远望去,看那近乎一动不动地金身罗汉,她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不解之意:“我在等我的剑磨完,而你在等什么?”   江天青沉思片刻道:“难道你是在等从天而降一道雷活活将我劈死,好叫你坐收渔翁之利?”   要不然江天青实在不能理解这金身罗汉远远观望她这么久的原因,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那金身罗汉虽说是原先十二个铜人相加,十二个脑子连接熔铸在一起,按理说智商应该会有一个质的飞跃,但很可惜,并没有。   因为十二个零蛋相加,它还是零蛋。   金身罗汉的思维依旧同最初那十二铜人如出一辙,江天青说得这番话,它只能听懂几个字,余下的便是一团雾水。   体内预设的阵法告诉它:你该动手了。   于是它眼转金光,手持各种各样的利器朝江天青扑过来。   速度极快,配上它这个体型,宛如泰山压顶一般。   若是反应慢的修士,怕不是会被他当场一屁股坐住,随后丧失抵抗能力,被这金身罗汉当场淘汰出局功亏一篑。   江天青反应当然不慢,要不然以为她在秘境之中几番生死来回是打白工的,那经历带给江天青了几样东西,一往无前的勇气是一个,剩下的,便是对生死危险的敏锐感知。   这种感知很奇怪,无关任何事,只同自己的直觉有关,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在毫厘之间,若是稍微迟疑一下,便会同这感知错身而过。   在那金身罗汉飞身而起的当场,江天青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朝另一边飞快闪过去。   不仅如此,她还趁那金身罗汉自高空落下站立不稳的一瞬间,从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斜斜探出一剑,那一剑,正对着的是,那金身罗汉的心脏。   趁你病要你命这种事江天青再熟悉不过了,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难不成还要温尔文雅的谦让一番吗?   此时金身罗汉身上的要害完全是未知,于是江天青便一个个去试。   心脏不行,那便再试头颅。   那金身罗汉周围武器环绕,本不那么容易叫人得手,但江天青这一剑太快,太狠,找的机会又太准,几乎让其来不及反应。   就在这一柄长剑几乎要洞穿那金身罗汉的胸膛之际,江天青的眼睛,猝不及防地同那金身罗汉对上了。   那一瞬,漫天经文隔空搅乱江天青的神识。   她的眼前,甚至出现了两三秒的空白,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黑暗,黑暗之中,隐隐有诸天神佛,漫天梵音。   生死关头,两三秒的空白,带来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质的,江天青见一击不得,反手拔剑,如一尾游鱼一般脱身而退。   好一个佛门清净的梵音之声!   江天青扶住树干,片刻后才回归过来,那漫天钟声似乎还在她耳边回荡,叫人防不胜防。   “坏!”水镜之外见此情景,有人扼腕叹息道,“这经文攻心,真是叫人防不胜防,稍有不慎便会着了他的道去!”   毕竟,说一千道一万,你总不能闭着眼不看它吧,你只要睁开眼,便不可能不同其对视,一对视就坏事儿!   这几乎是一个死胡同。   “不看它不就成了吗?”有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体修闻言道。   “你说的倒是简单,不看它,你凭什么不看它,这金身罗汉行动这般矫健,若是真的闭眼叫其仗着一身神通为所欲为,给你八条命也过不了这关……哎,她在干什么?”   待看清楚江天青究竟在干什么,有人真情实感地问道:“她这莫不是被这金身罗汉逼得神志不清了吧?”   “对啊,也不是不能打,干什么平白无故自寻死路啊?”   但见水镜之中倒映的画面之上,江天青从衣袍的袖口之处,抽出两根长长的系带。   接着,她用系带将自己的眼睛遮挡的严严实实,连一点光亮都透不过来,那金身罗汉眼底的金光自然也不可以。   金身罗汉闪转腾挪,灵活异常,此时似乎是察觉到江天青眼前不太方便,移动的越发迅速,几个闪身,顶着好几个头,便直接飞到江天青面前。   江天青似乎毫无所觉,依旧呆呆站在原地,倒提着她那一把剑。   “这是在干什么,快动手啊!”   “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这金身罗汉离你就一步了?”   “天啊,我不看了,出结果告诉我一声!”   水镜之外,因着这揪心的一幕出现了许多讨论声,许多人开始着急。   江天青在干什么?   她在听风声,察觉到自己无法抵御那金光侵袭,江天青便直接选择以绝后患地蒙上整双眼睛。   她没练过盲剑,自然一开始有些迷茫。   但她此时看不见,不代表她的耳朵也听不见。   毕竟,什么都会骗人,只有扑面而来的风声不会欺骗你。   除非这金身罗汉用了什么傀儡之类的遮蔽手段,要不然这演武台左右的疾风会将它的位置给暴露了一个干净。   风声在江天青脑海之中勾勒出来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但也足够了。   下一秒,江天青手中的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洞穿了那金身罗汉的后心。   金身罗汉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金身罗汉移动速度飞快,宛如白日见鬼,而江天青这般冷不丁的出现在别人身后给人后心来上这么一剑,比之前者更像鬼三分,叫人防不胜防。   文华台的衣饰本就宽松繁琐,江天青来之前用系带将袖口系好,免得干扰行动。   如今随着两边系带的离去,宽松袖口垂下,遮住半边剑刃,加之她长发垂落,目光凛冽,虽然看不清容貌,但颇有几分剑修风骨。   她收剑入鞘之前思索片刻,在金身罗汉身上勾勒了几笔,这一幕自然也被水镜忠实记录下来了。   只见,那赫然是六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不是吧,宁就这? 第57章   六个字,言简意赅,极为符合江天青的个人风格,并且极具个人英雄主义。   那六个字几乎一瞬间便在演武广场之上激起一片哗然之声,也不怪这些人如此一惊一乍。   如此这般,在演武广场这样狂妄的人才天玄宗从古至今也没有几个。   你这么狂?   这句话,便是大家对江天青的第一印象。   那金身罗汉真身消散的时候,十二铜人便从消散的光芒之中缓缓显现了出来,只不过不同于之前凌乱而又整齐的姿态。   此时的十二铜人,俱是东倒西歪的倒在地上,连一向迷之微笑的滑稽脸也不再滑稽,通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斗败公鸡一般的落寞之感。   天阵峰峰主为他们设定阵法的时候,自然也包括了落败这一项,等战败这一结果被正式录入到玉简之中。   下一秒,那一群垂头丧气的铜人脑子突然从中间裂开。   见此情景,江天青一愣,以为它们还不讲武德,有什么后招,手指搭在剑柄之上,下意识便想拔剑。   然后,出乎她意料的是,一面白旗自他们一分为二的脑壳之中缓缓升起,然后迎风招展。   这场景若是细细观看确实有点让人觉得瘆得慌,毕竟从脑子里蹦出一面白旗实在是有些哈人。   但江天青内心毫无负担,她甚至还负手,饶有兴致地围着这十二铜人转了一圈,十分胆大包天。   伴随着十二铜人阵的落败,在演武广场之上放置的水镜也缓缓消散,在空气中化为一团朦朦胧胧的水雾,风一吹,便留不下一丝半点的痕迹。   ——   演武台报名之处,信奉“生命的价值在于摸鱼”的裴年正一边喝茶,一边看话本,通身透着一股愉快自由工作摆烂的咸鱼气息。   这宗门规定的每月一次在演武台轮值一日的报名管事是真的非常难为他这种修真界死宅,裴年心道。   他常年窝在自己洞府当一个快乐画符的符修,但宗门却强迫每个人都必须要当现充,为宗门添砖加瓦壮大繁荣无悔付出。   好在自己的师姐深知他这德行,比较照顾他,安排每月轮值时替他上下打点了一番,让其可以分到每个月最清闲的那一天。   毕竟,来演武台之上报名的也分淡季和旺季,大家虽为修士,但也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武德充沛一门心思想找人打架的,当然,除了一些天生沉迷于战斗的疯子。   那种人和普通修士不同,不可同日而语。   裴年正翻开面前话本新的一页,留存在报名册之上的神识感应轻轻地震颤了一下。   报名册子变幻,说明有要紧事发生。   这册子只记那些来演武台报名参加的人,之后演武台之上的胜负记载,便不归他管了,那工作量大的可怕,一般直接分配给主峰的师兄师姐们。   今日来报名的只有江天青一人,所以,这报名册子之上的异常只可能和她有关。   这报名册子也通灵识,若是过了,江天青册子之上名字之后便会出现一个用金色笔迹勾勒的一个“过”字,若是失败了,她的名字背后便会出现一个用鲜红笔迹勾勒而出的“败”字。   勾勒“败”字用的颜色极为鲜红,配上一个明晃晃的“败”字,叫人看了便心生懊悔之气,心里想着下一次一定要一雪前耻。   裴年翻到江天青那一页,正欲盖上自己的玉印对这一信息进行近一步的确认之时,只见同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是,江天青名字身后跟着一个用金色笔迹勾勒而出的一个“优”字。   优,什么优?   这报名册子之上难道不是一直只有“过”和“败”两个评级吗,什么时候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之下多了一个“优”字。   裴年此时心中充满困惑,出于打工人对未知事情的敬畏感,他收回手中玉印,看着那一页轻飘飘的纸沉思许久。   这事,自己万万不可背锅。   他挺喜欢自己现在干得这个清闲而又快活,每日只需要点卯上班,并且可以在上班期间允许自由自在看书摸鱼的职业的。   别看这个职业平平无奇,但同他被分配到各种离奇职位上的同门师兄师姐已经好很多了。   他们有些人,便被分配到文华台助理教习这个位置上,这助理教习听着是很体面,但是问题是,这是给幼竹班当助理教习。   幼竹班:平均年龄不超过五六岁,里面人均天赋异凛的修二代,可以说是一个修真界版托儿所和少年班的合成产物。   里面全员熊孩子,同凡人界生气时候顶多进行一些发疯文学的熊孩子不同,这些熊孩子若是发起火来,是真的会原地头顶鬼火冒三丈。   给他们当助理教习,干活一天生气十天,每天都在斗智斗勇,有时候甚至还要同他们斗法,叫他们心服口服。   这个职位对裴年这种一般社恐来说就是噩梦。   因此裴年平日里一向小心行事,一门心思当糊弄学大师,生怕自己被分配到文华台当助理教习去。   看那报名册子,裴年沉默许久,片刻之后,他决定请教专业人士。   专业人士自是许嘉年,身为器峰首徒,修真界动手小达人,许嘉年在灵器方面一向是最为靠谱不过的。   收到裴年传讯之时,许嘉年正在和天阵峰峰主传讯,天阵峰峰主自发觉有人开启了自己这个隐藏礼物,整个人便显得振奋无比,   一时间,连命也懒得算了,手中原本烧灼到一半的龟壳扔到一边,一个劲儿的询问许嘉年关于江天青同这十二铜人厮杀的细节。   他问得太过于详细,几乎要具体到每招每式,且问得乐此不疲。   一开始,许嘉年内心提醒自己一定要尊师重道,于是便好声好气地给他解答。   然而,随着天阵峰峰主问得越来越多,整个人如同好奇宝宝一般,许嘉年觉得他再问下去自己可能要欺师灭祖了。   好在此时裴年给其传讯问报名册子之上的发生的异状,许嘉年心道来的正好,于是便趁着这个理由,脚底抹油瞬间开溜,还不忘留下一句:“峰主若是想看,可以去玉简之上的弟子论坛,我估计演武台那边过几天便会上传关于此次比试的完整录像,毕竟百闻不如一见,峰主若是真感兴趣不如自己前去一观。”   下一秒,他便单方面切断了同天阵峰峰主的传讯,全过程十分干净利落。   切断这通讯之后,许嘉年松了口气:很好,他的世界瞬间安静了。   天阵峰峰主不愧是阵修大能,连大家手中千篇一律的传讯玉简在他手中都能玩出不一样的花样出来,之前交谈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只是普普通通的你问我答,但后来随着天阵峰峰主对江天青同十二铜人交手的好奇心旺盛,他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对那传讯玉简的改造。   旁人传来的讯息安安静静躺在传讯玉简之上的对话框里,而天阵峰峰主则是特立独行,一排排字在许嘉年面上乱飞,叫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许嘉年估摸着他应该是用了某种阵法,但自己毕竟不是主修此道的,只能心中做了些许猜测,一时之间也下不了什么定论。   待看清裴年讲明的报名册子之上的异状之时,许嘉年将方才江天青同十二铜人一番争斗用简练的语言做了一番表述,他的话主旨意思就是:江天青这个“优”没问题,是天阵峰峰主留下的一个隐藏彩蛋,算是一个正常情况,你尽可以让她通过就行。   裴年听完,道了一声谢。   然后便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在江天青那一排的最后面印上自己的玉印。   身为演武台的报名管事,他的玉印是有效力的。   下一秒,一道细而轻的流光自报名册子之上飞出,落于不远处正靠树发呆的江天青的玉简之上。   江天青似有所觉,在原本玉简之上划分的那些板块之中,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个板块,那个板块之上赫然写着“演武台”三个大字。   和其他设计精美排列有序,看上去便十分典雅的其他几个板块的字体相比,这三个字要显得血腥许多,叫人一看便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气,心中不由得一肃。   江天青点进去一看,不像其他板块点进去之时是各种乱七八糟的讨论,这个板块点进去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排榜单。   重点十分突出。   榜单按照修为的划分分门别类的有序排好,且这排序之间等级颇为分明,第一用大红色,第二第三用黑色,叫人看了便一目了然。   在这榜单之上,江天青还发现了几个熟人,那个在宗门之中声名远扬的孙文远孙师兄,便居于某个榜单的最前列,可见孙师兄虽然沉迷于灵兽杂交,但对自己的剑术一道却并没有落下什么。   当第一名确实很风光,不仅在这论坛之上一骑绝尘将八方英豪压在底下,且在那演武台旁边的石碑之上,当第一名又是另一种风光法。   反正,哪一种都很爽,并且爽到叫人头皮发麻。   江天青原本是怀着很朴素的念头,只想平平无奇练一个剑而来的,但几乎是看到这个排行榜的一瞬间,她便改了主意。   她想当这擂台之上的第一,想看到自己的名字和诸位天骄一般高居于榜首之上。   并且那演武台位于宗门的最中心,几乎每个路过此地的弟子长老都要不经意间看那擂台旁边的石碑一眼,但凡想到那哼哈二将那般不待见她,每次却第一眼就能看见她时,江天青心中只觉得暗爽万分。   以及,文中针对这演武台还有一段叫江天青当时看了便痛苦万分满脑子“???”的剧情,本着虐文女主无论干什么事一定要倒大霉的惯例,原文女主过那十二铜人阵之时,便被人摆了一道。   还记得女主在那秘境之中飞机拖航母强行一拖四带人过关吗,那被女主强行拖进宗门的其中一艘航母,心怀感激之情来向女主表示感谢,甚至还脱下了手腕之上的一枚玉镯送给女主,女主本想拒绝,但在她百般恳求花言巧语之下只得收下。   这本是一个十分真善美的剧情,知恩图报简直不要太正能量。   但身为虐文女主,这件事必定不会如此简单,这个镯子也必不会是一个普通的镯子。   原来这个人是姜雪柔安排好的,镯子也是她提前准备好的,是她的一件法器。   原主过这十二铜人阵当天,还没动手便被姜雪柔给正义举报了,说她为了过十二铜人阵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偷窃峰上师姐的灵器。   原主本想解释一二,但奈何姜雪柔人证物证齐全,那艘航母不愧是航母,见风使舵比谁都快,甚至还反咬了原主一口。   江天青当时看到这里,简直是目瞪口呆:真有你的,这勾心斗角水平,宫心计没你我不看,宫斗大师就是宁啊!   想到这个情节,江天青心中得第一之情愈发浓烈。   她刚通过十二铜人阵,擂台一次没打过。   正因如此,她在目前金丹擂之上的排名是倒数第一。   甚至,在她的名次旁边还有一个“菜鸟”的备注。   这是每一个第一天登上这个论坛的弟子,都要承受着的来自师兄师姐们的恶趣味。   然后,江天青看那擂台之上,高居榜首名为“简居”的弟子,毫不犹豫地向其发送了约战申请。   ——   这擂台排行榜之上的第一有很多种,有凭借实力的,还有如简居这般,凭借自己的好运莫名其妙就当了这排行榜的第一的。   他能当这个第一,原因很简单粗暴:因为排在他前面那三个人,都晋升到了元婴,飞升到了元婴榜,剩下他这个第四,自然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第一。   简居心知自己这个第一坐不长久,但谁不想当第一呢?   因此,在每日必须接受一次的如雪片一般纷至沓来的约战申请时,简居没有选择和他实力相差无几的第二第三,而是选择了一个名字后面跟着一个菜鸟备注的约战申请。   这很显然是一个第一天刚登上这擂台之上的新人,简居心想,敢直接向第一发送约战申请,算她胆大包天,但也方便他能在这第一位次之上多苟一天。   没仔细看她的名字,简居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江天青的约战申请。   事后,简居回忆起自己此时此刻的心路历程,后悔道:我真傻,真的,我单看见她身后跟着一个菜鸟称号,却没想到就算菜鸟也会啄人。   还把他啄的几乎不能自理。 第58章   但此时此刻的简居则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内心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毕竟能在第一的位次之上多苟一天就是一天好嘛!   他之前在第四第五上下徘徊的时候梦寐以求第一的位次,觉得这演武台第一真的是无尽光荣无上荣耀。   但奈何自己实力不济,穷尽浑身解数都被之前那个第一按在地上爆锤,其中的心酸,真是叫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可是老天都在帮他,之前的第一第二第三他们原地晋升分流去元婴榜了,去那里发光发热努力奋斗勇夺元婴榜第一,独留他一人在金丹榜。   虽说在这第一继续苟下去绝非易事,毕竟这世上没有人永远金丹期,但永远有人金丹期。   宗门那些出类拔萃的天才可是如麦子一般,一茬接一茬的过来的。   便如那个江天青,在大殿之上敢当场对姜云间拔剑,听上去便是一个狠人,而且这个狠人还是一个剑修诶。   我的老天,她是一个剑修,那就是狠人x2,双倍的狠人好不好!   身为一个体修,简居平日里沉迷术法炼体,除了擂台之上的争杀可以说是极为爱好和平,平日里若非必要绝不同人争斗,但那群剑修可和他不同,剑修总是喜欢拎着他们的剑,前赴后继地各种愉快作死。   更别说她还拜入了谢乘月谢剑主门下,光是想想谢乘月前两个徒弟在修真界的所作所为,简居就觉得十分哈人。   他听门内师兄师姐八卦的时候听到这里,觉得到了这里已经是离谱的尽头,不能再离谱了。   但是很快,江天青告诉他,自己还可以再离谱一点。   她她她……居然在剑冢秘境之中选择了一把天生杀相的凶剑。   凶剑这东西是能随便选的吗?   旁的修士都避之不及,在秘境之中见了凶剑恨不得烧香拜佛速速离开,心中求这位凶剑大爷放自己一马。   简居不理解,但他大受震撼,觉得天玄宗的年轻弟子真是一届更比一届强。   他光以为上一届的孙文远已经是极为奇葩离谱了,毕竟放着好好的清华峰不去非要去灵植峰种菜这件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而且据小道消息说孙文远他种菜还种不活,整个人就是一个灵植杀手,灵植峰各种灵植见了他都是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那你去哪里干什么呢?   简居百思不得其解这件事。   但此时此刻他没有时间来细细想这件事了,因为擂台传送的光芒已经来到他眼前。   一个一身白袍的剑修背着剑,缓缓出现在他面前。   文华台的衣袍是极为宽大的,为了讲求在里面修习的修士有温然的风度,行走起来翩若惊鸿。   因此,将衣袍的袖子强行拉大,行走起来宛如两面巨大的床单。   所以,穿着这个衣服,只能慢悠悠的走,若是走得快了,两片袖子便会原地腾空,肆无忌惮地开始扑棱。   但江天青根本没有选择,这东西算是文华台的校服,在里面修习的修士必须要穿这个。因此,她在衣服两侧穿了两根系带。   这种系带很麻烦,江天青方才在同那金身罗汉厮杀的时候,将两根系带尽数解了下来,但这东西解了下去再穿进去就很麻烦。   因此,直到登上这擂台之上的前一刻,江天青都在全神贯注地同她这该死的系带做斗争。   万幸的是,传送阵法亮起那一瞬间,江天青顺利地将两边的系带都系好了,让袖口不至于迎风招展,自己如一个扑棱蛾子一般同人打架。   江天青松了一口气,抬眸打量了一眼这位在金丹榜排名第一的师兄。   这一打量不要紧,江天青一看便惊了,这师兄为何生的如此方正啊?   对,不是端正,就是方正。   这位师兄从头到脚都流露出一股“我很方”的气质,就连他的下巴,也是平直的一条线,宛如正方形成了精。   他立在那里,便宛如一面坚不可摧的墙,沉稳,厚重,并且,很方。   江天青大受震撼,觉得天玄宗真是人才辈出。   演武台之上虽厮杀甚多,但是细细说来,大家还是讲武德的。   这集中体现在来打之前要互相行一个礼,并且这行礼时靠的还不能太近,一定要距离产生美。   之所以有这个规定,便是因为之前有一个缺德弟子喜欢在大家互相行礼的时候对人家重拳出击,乘其不意攻其不备,十分不讲武德。   虽说很快这位仁兄便被宗门制裁了,但行礼相隔甚远的规矩便是从他开始就成了演武台之上的一种惯例,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万一谁趁着你不注意突然给你来一下呢,你辛辛苦苦打到这里来的秘境排名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两人此时居于演武台的对角线两端,十分谨慎地遥遥行了一礼。   简居身为体修,自是出于金刚峰门下,金刚峰峰主身为佛修转体修,虽然修行的方向变了,但平日里教习弟子还是禁不住有一些佛门的影子在的,具体表现为门中弟子十分有好生之德,若非必要轻易不会物理超度别人。   旁的峰上的师兄师姐们若是见了这种年轻气盛,刚登上演武台便心高气傲敢直接挑战第一名的年轻弟子,定是要对其重拳出击,叫其狠狠地感受一番演武台之上的凶险的。   但简居不同,身为金刚峰峰主十八位亲传弟子之一,他没有这般爱好,他爱好和平。   因此,开打之前,他便率先开口道:“这擂台之上凶险万分,你一个初入演武台的弟子本应该循序渐进,而不应该一蹴而就,若你现在便自行走下擂台,我不会对你出手。”   简居这话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但江天青显然没有领他这个情。   她拎着剑鞘,长发垂在额前,遮住半只眼睛,闻言她回道:“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意已决,师兄不必多说。”   “请动手吧!”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擂台之上顿时风云变幻,简居收了他一身好好师兄的做派,整个人气息一变,如山岳一般厚重。   他的皮肤之上,慢慢覆盖上厚厚一层骨甲。   那骨甲通身漆黑,其上透着金属一般的光泽,叫人一眼见了便心生坚不可摧之感。   这就是简居所修习的方向:将身体各处化炼成武器,每一处皆可以伤人,同其对敌之人稍有不慎便会着了他的道。   那骨甲宛如一具完美的盔甲一般,将简居包裹起来,密不透风。   待完成这一步,简居立在原地,等江天青下一步动作。   如今优势在他,敌不动我不动,他也存了看看江天青修为水平的心思。   江天青看他这样,嘴角不住抽动:这叫人怎么打,天生自带五十点防御值还有没有天理了?   但再没有天理她也要硬着头皮嗯上,毕竟这是她自己选的对手。   她拔剑,整个人逆风而上,几个呼吸之间便落于简居身侧,拔剑在他周身要害之处印上了几道深深的剑痕。   她的剑是好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她的剑法也是好剑法,八道剑风交相叠加,于剑刃之上绽放了一朵剑花。   剑花落下,便如一道雪白长虹,一去不回。   但那几道深深剑痕斩在简居的骨甲之上很快便消失了,骨甲依旧光洁平整如新。   因为江天青同简居之间差的不是别的,差的是修为,一个金丹初期一个金丹巅峰,而且简居还是一个体修,修炼的还是体修界防御力最高的那门功法。   江天青一击既退,闪身落于不远处。   看那骨甲之上变幻,深深剑痕转瞬无影踪。   她面色古怪,心道:不是吧,您这壳这么结实?   ——   “坏!”原本水镜之外,正跃跃欲试观战的诸位弟子禁不住拍大腿叹道,“若是遇到旁人还能硬碰硬拔剑支愣支愣,好死不死的,偏偏遇到简居这个老乌龟!”   这演武台之上的比试也是可以通过水镜围观的,只不过同看十二铜人阵时免费不同,看这演武台之上的比斗是要花灵石的,依据战斗的品级不同,花费的灵石也不尽相同。   在这演武广场之上,除了自己亲自上手打架之外,观看别人打架也是一件极为有意思的事情。   方才江天青过十二铜人阵时,一番操作引得众人惊叹,因此在其登上擂台之上,演武台诸位便想看看她选了谁当对手。   江天青果然没让他们失望,一选就选了第一名,狂的要命!   只见偌大一个演武广场之上,大家架都不打了,抬头专心致志看江天青同人打架。   有知道简居底细的师兄叹了口气道,“简居这老乌龟功法着实离谱,上一次我同其打斗,全程剑刃都没没入过他的那身龟壳两寸之内,最后灵力耗尽迫不得已才下了场。”   “那时候他还是金丹中期,如今到了金丹巅峰只会更离谱。”   换而言之,他的龟壳便会更坚实,更叫人无从下手。   简居这门功法的外在表现便是“因为怕痛便全点防御了”,若论对敌来说,他的这套功法行动较为迟缓,毕竟凡事有利有弊,你得到什么,便必须要付出什么东西出来。   但你防御都这么高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演武广场之上众人看江天青,此时她倒提长剑,居于演武台之上一角,低头看着手中玉简不知沉思什么,整个人如同一个站立着的思想者。   演武台悬于空中,四面皆是翻腾的云海,用铁索同四面廊柱相连。   见她如此,有些看不惯她的人便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尖出来:   “哈,叫她如此狂妄,同其同等级的不选,一门心心思挑这金丹榜第一妄图好高骛远一蹴而就,如此这般,就是她咎由自取!”   “没错!”竟然还有人同其一唱一和,“这简居何等修为,加之功法高深,岂是她一个一入门的年轻弟子可以企及的,真是自不量力!”   “看她的样子一定是在悔不当初吧!”   ……   ——   这群人是错怪江天青了,她没有悔不当初,也没有自不量力,更没有咎由自取。   她如此这般沉思的缘故,全在于李邬给他传讯玉简之上发的讯息:   【小李不是乌鸦嘴】:你快回来,修真界通识老师点名了!   【小李不是乌鸦嘴】:快快快,已经点到我们峰了,你抓紧回来!!!   【小李不是乌鸦嘴】:不是,你在干什么,怎么不回复啊?   【九九一零】:我现在有点事,不方便抽身,可能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文华台之上,李邬看着手中玉简之上的讯息,一脸怀疑人生。   这这这?   李邬的小脑袋瓜子,根本想不出来,她目前能有什么事,比这修真界通识点名还要重要。   毕竟,若是被抓住逃课,并且还是第一天,执法堂那些长老定会对其精准打击杀鸡儆猴的。   台上修真界通识老师上课虽然水漫金山,但很离谱的是,他上课不积极,点名却很积极。   看他那一副疾言厉色的样子,李邬心想:算了,毁灭吧!   江天青收回玉简,看那坚硬如乌龟壳一般的简居,他居于原地,看上去不动如山沉静如渊。   方才简居是试探,她也是试探,试探一下这乌龟壳到底有多坚硬。   毕竟,这擂台之上同人比拼,往往就是看你还剩下多少张底牌的。   若是一开始底牌尽出,岂不是落于下风?   但现在不同了,江天青内心苍凉道:她目前赶时间,谁知道这修真界通识老师突然发大疯开始点名啊,这谁能想到?   她这心境变幻,演武广场之外的那些弟子没有发觉到什么,毕竟他们只是一个旁观者,无法面面俱到。   而同其近距离交手的简居却发觉到了。   江天青此后出的每一剑,同之前相比,都要来得更加狠厉几分,剑风也越来越连绵不绝,叫人喘不过气来。   简居:???须臾之间,她这是经历了什么?   同他之前交手过的剑修一剑既出剑出无回的剑法不同,江天青颇为喜欢将剑风叠加而出,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一剑,其上叠加的却是好几道剑风。   几道剑风落在一处,只一下还看不出什么,好几剑落下,他一身骨甲的外表便变得坑坑洼洼了。   简居心下一凛,看向江天青的神情之中少了几分轻敌之色,多了几分忌惮。   但见他并指为爪,长长的骨刀从手背之上迸射而出,毫不留情地朝江天青面上袭来。   他这套功法唯一的弊端便是行动较为迟缓,但体修如泰山压顶一般带来的气机锁定,叫江天青周身上下难以寸移,只能眼见着骨刀扑面而来。   这一招算是简居的大杀招,讲求的便是一击毙敌。   简居原以为江天青会选择原地弃权传送出去,这在擂台之上是被允许的。   要不然生生吃他这一套骨爪加泰山压顶,少说也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但江天青只是抬眼看他,漆黑的眼底一片从容不迫。   见她如此,一种不妙感在简居心中猛然浮现出来。 第59章   这本不该如此,按照此时交锋来看,他算是占尽了上风。   论修为,他比江天青来的要高。   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一个体修,同等级修士进行比较的话,剑修为攻击力第一,而体修则是防御力第一。   加之他的功法是一门上限很低但下限很高的体修功法,叫做《元龟诀》。   顾名思义,这通身上下的骨甲便是水火不侵的王八壳子。   若是遇见之前在金丹榜常年霸榜第一的那名法修,简居还会忌惮一二,毕竟那位天生单属性火灵很,每次在这演武台之上遇见简居,一言不合便开始火烤王八,直接快把简居烤出来了心理阴影。   ——   演武广场之上,一位身穿上面缀着五光十色挂饰玄色法袍的女法修,见此情景,朗笑一声:“简居这人不地道啊,和这小师妹打便是骨刀出鞘加泰山压顶,和我打的时候便缩在他那个王八壳里一整个擂台全程见不到他半个人影,怎么,他是看不起我不成?”   那女法修喝的醉醺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酒坛子,玉白面容之上挂着两团颜红,但她眼神依旧雪亮,神志看上去颇为清明。   那女法修一语落下,便又醉向一边,嘴里嘟囔着:“哈,待简居打完这场我定要同其好好讨教一番!”   此人便是之前金丹榜第一法修风非霜,为主峰亲传弟子,是半个酒鬼。   只所以是半个,便是因为她和旁的酒鬼越喝越昏沉不同,她则是越喝越清醒,越喝越来劲儿。   造成这一切的根源便是风非霜修行的一门火系功法,其中有个秘窍,便是运功之前饮烈酒通身灵力便会运转更加通畅,正因如此,风非霜每回同强敌交手便会痛饮一番。   此番她初入元婴榜,便越级挑战了一位修为元婴中期,在元婴榜上排名前二十的修士,在烈酒助兴之下,将其当场斩下,从元婴榜的末尾一跃而上前二十名。   和金丹榜时常有修士晋升而上不同,修士越往上修行越不易,到了元婴期,修士便常常陷入瓶颈期,这个瓶颈期,可以是任何事情,或修行之上的困惑,也可能是心魔。   便是主峰之上的大师兄,掌门亲传弟子谢生秋,也因心魔困境困于元婴初期修为不得寸进大半年之久,前一阵儿才突破心魔入元婴中期。   他天资甚高,又师承大能,尚且如此,更别说这芸芸的普通修士。   因此,这元婴榜不像金丹榜那般多变,它相当固定,来来回回,若无什么大的变故,它总是那些人。   像风非霜这般初入元婴榜,便一路杀入前二十,便十分惊世骇俗了。   但此时演武广场之上,众人目光却都集中在这水镜之上江天青同简居这场交锋之上。   见简居来势汹汹这一招,有位剑修师兄一拍大腿,叹道:“师妹这坏了,这气机锁定外加骨刀之术如何能逃脱的了,这一眼看去便知是要原地等死的战局!”   “非也!”身旁一位阵修开口道。   他为天阵峰峰主亲传弟子,阵法上承袭天阵峰峰主,算命一套自然也承袭了他师尊的优良传统,但见他将四枚锈迹斑斑的铜钱抛于地面之上,看完卦象高深莫测道:“你焉知这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怎么可能!”那剑修师兄闻言嗤笑一声,“她若是能逃的了,我原地给你们表演一个倒立鼻孔喝酒!”   他话音刚落,水镜之上风云霎时变动,但见一柄雪色寒刃自简居后心横贯而入,寒刃通身狭长,在简居胸口之处露出一个雪色尖角,汩汩鲜血从其上如泉眼一般冒出。   见此情景,天阵峰峰主亲传弟子摸了摸下巴,看向那位剑修师兄,此时他脸上宛如打翻了颜料盘,五光十色走马灯一般颇为好看,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悠悠开口道:“若道友不介意,我有好酒愿双手奉上助道友一臂之力。”   ——   擂台之上,霎时之间风云变幻,简居从方才的占尽上风到突然落败也只不过一瞬。   江天青出完这几乎用尽她浑身气力的一剑面前也一片漆黑,差点昏死当场。   世间万物没有不透风的墙,自然也没有绝对安全的防御,简居这身骨甲制成的王八壳子自然也不是绝对防御,他一定是有弱点所在的。   方才江天青同简居第一次交手之时,便在他周身要害之处几经试探,到他后心处时,简居浑身的肌肉一瞬间不太正常的绷紧了,且那后心之上骨甲的恢复速度要比旁处来的要慢一些。   因此,江天青断定,这后心之处,定是这简居骨甲之上的要害关窍。   但简居对后心之处的防卫何其严密,唯有趁其动手之机方可趁虚而入。   因此,在其飞身挥动骨刀之术加泰山压顶之时,江天青没有当场闪避开来。   电光火石之间,凭她的御剑之术是可以躲过去的,但江天青没躲。   因为她心里清楚,唯有挥动骨刀之时,简居通身注意力都会在骨刀刀锋之上,会稍稍放松一些对后心之处的戒备。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这个机会,下次便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同体修之流拖下去是最不理智的。   因此,江天青拖不得,也不能拖,她必须速战速决,要不然等待她的便是和她之前的剑修一般灵力耗尽原地淘汰出局的局面。   这一击,江天青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大有不成功不成仁的魄力,但见骨刀扑面而来,她却不慌不忙沉着万分地出了九剑。   九剑,九道剑风,连绵不绝,朝着简居后心袭来。   或是生死存亡之际最容易顿悟,出到第九剑的时候,江天青突然有如神助,手中长剑无风自动,传来一阵清越的剑鸣之声。   最后那一道剑风如流星赶月一般,追上前面的八道剑风,一朵剑花霎时盛开。   那朵剑花比之江天青之前凝结出来的姿态来得都要更盛大,且曼妙非凡,若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那朵剑花落于简居心口之处,化为一道雪色寒刃,寒刃之上剑风交叠盘旋。   其上剑风有九道,如破体钢锥一般一路向下,顷刻之间便在那骨甲之上钻磨出一个大洞,寒刃趁虚而入。   体修虽炼体,但□□再坚硬也不能同骨甲同日而语,寒刃又何等锋利,顷刻之间便直贯简居后心。   这铤而走险的一招,江天青是存在着赌的成分。   见那骨刀破空朝她面上来之时,她心下冰凉,心道:她做到了这种地步,难道还不行吗?   万幸骨刀因为体修的突然遭受重创而原地偏移,掠过她面门,只在她肩头扯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然后,如玉山崩塌一般,简居捂住自己的心口,跌坐在地,浑身骨甲也一寸寸消退。   他为体修,虽伤到后心要害,面色依旧平静,只脸色稍显苍白一些,受了这一剑,不像旁人咬牙切齿怨天尤人,简居面色十分平静,毕竟能练就这一身龟壳,简居心境本就超乎寻常修士之上。   他面上挂着一丝浅笑,面上有遗憾,还有同强敌交手所带来的愉悦:“师妹不愧为剑修,果真是好快的剑,我此番确实是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了,敢问师妹师承哪位长老门下,改天我定要上门再和师妹讨教一二。”   江天青收剑,开口道:“江天青,师承万剑峰谢剑主门下。”   “哦,谢剑主啊!”简居重复了一句,突然觉察到了有什么不对,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古怪。   等等,叫江天青,又师承万剑峰谢乘月门下,这不就是那个一入门就搅的满城风雨的年轻弟子吗?   这是什么狠人就在我面前!   简居被擂台之上阵法传送出去的那一刻,心中便是万分后悔,若是下一次他接受邀战,定要仔细看过对方的名姓,对方名字后面挂着“菜鸟”二字,人家不一定是个真的菜鸟啊,说不定是个狠人呢!   见简居被传送出去,下一秒,江天青“啪”一下原地栽倒在地,方才她怕简居看出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一直在咬着牙面带诡异微笑的死撑。   简居问她师承之时,她已经晕的快飞上天和太阳月亮肩并肩了,但万幸没露出什么纰漏。   江天青晕过去前一秒,她猛然想到:坏了,自己那修真界通识点名怎么办?   但演武台这等生死之间武德充沛交手之地,怕发生什么意外,都有医修在一旁轮值,见江天青晕倒在当场,几位医修在一位黄衣师姐的引导下,把她抬上担架,抬到演武广场一侧二层高的竹制小楼之上,那里,一位青衣医修正埋首写医案,听到动静,从案上抬头,皱眉道:“这演武台开了才不到一个时辰,怎么这么快就抬过来了两人?”   话虽如此,他还是起身过来为二人诊治。   只见两台担架之上,一个抬着简居,另一个抬着江天青,两人一个头朝东,一个头朝东,昏迷的还很对称。   简居伤势看上去血呼啦的,要来得厉害一些,那医修便先伸手把了他的脉,垂眸道:“虽被人当胸横穿了一剑,若是旁的修士,起码要歇息个一两个月,不过他是个体修,皮糙肉厚的,一会儿给他上个药调养半天就行了。”   他目光又落到江天青身上,伸手欲把脉之时,却见江天青双手紧握长剑之上,分毫不让人近身。   不用问了,只看江天青这抱着剑不撒手的德行,便明白这铁定是一个剑修。 第60章   但为人医者,尤其还是在这演武台附近轮值的医修,见此情景可是见怪不怪了   别人是双拳难敌四手,江天青这不仅敌了,还打得虎虎生风。   那位青衣师兄眉心微皱,让两位师妹退下。   他身为医者,平生最烦这种过于活泼的病人,于是笔下药方便毫不留情地多加了两斤黄连。   反正这东西吃多了也没坏处,还能让其降降火气。   撂下笔时,他道,“看其行动,不过是一时气血损耗太重,等她醒来开几副药回去吃两三天便好了。”   话音落下,他递过去了手中药方,“先给她煎一副喝着。”   顶级的医修,望闻问切四种只需要一种便可以明晰送来的伤者症状,但切脉之术毕竟是医修祖祖辈辈们传下来的规矩,纵使不太必要医修们问诊时还是遵循这一传统。   师妹看了一眼江天青,她此时面色苍白,去煎药之前问了一句:“那她什么时候醒啊?”   “一刻钟之后。”   果然,一刻钟之后,江天青悠悠转醒,睁眼一瞬间,她先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辰?”   然后扯过玉简看了一眼上面的讯息,松了口气。   万幸,这修真界通识老师点名和他讲课一样磨蹭,这点了半天这名还没点到她头上。   真是天助我也!江天青心中大喜。   她从床上跳下来,挽起袖子便准备翻窗户开溜。   一枚金针冷不丁地从她身后袭来,不偏不倚钉在离她脖颈一寸远的地方。   那金针通身狭长,长约两寸,和旁的粗制滥造的金针不同,这金针颇为别致,尾端篆刻着深浅不一的纹路。   那出针的人手极稳,金针没入窗棂半寸,尾端却不震颤半分。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枚金针从出针到落针,全程都是悄无声息的。   江天青此时蹲在窗户上,缓缓转身,只见一位青衣医修坐在不远处的竹椅上,低头正看手中医书,头也不抬道:“药还没喝,你走什么?”   这问题问得好。   “我赶时间。”江天青开口道。   “哦,请问你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急着去做吗,连喝一碗药的的时间都没有?”闻言,青衣医修语气带上了三分刻薄。   江天青同青衣医修此时一个蹲一个坐,面面相觑。   她只好无可奈何开口道:“我是逃课出来的,修真界通识老师快点名了,我急着回去。”   “果真是天大的事情。”青衣医修凉凉道,“但再天大的事情,你也把药给我喝完再走。”   话音刚落下,一位黄衣师妹便捧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汤款款而来,那药汤还冒着咕噜咕噜的热气。苦涩的味道隔着五米开外直直冲着江天青天灵盖过来。   江天青当即就被震了一下,下意识想退,但那黄衣师妹面带微笑,语气温柔,温声细语道:“来,把药喝了?”   这是什么“大郎,喝药”的剧情?   江天青捏着鼻子,内心宽面条泪流一地,硬着头皮把这一碗“不明魔法药水”喝完。   该如何形容那股味道呢,江天青喝完它仿佛在双黄连口服液的海洋之中遨游,路过的每一瓶口服液都在对她身手,妖娆道:“大爷,过来玩啊?”   玩你个头!   江天青忍辱负重地将这一碗“魔法药水”喝完,正准备翻窗有人。   只见不远处那演武广场之上突然异彩纷呈,有仙鹤绕着那擂台之上的石碑盘旋了足足三周半,还伴着不知从哪处传来的仙音阵阵。   “这是在干什么?”   她心中突然有了某种不太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没有错。   然后只听到,一道中气十足声音嘹亮的男声宛如村口大喇叭一般开始播报:“恭喜万剑峰江天青夺取金丹榜第一!”   为了防止有人听不清楚,他还播报了三次,声音响遏行云,一次比一次大,传遍了整个天玄宗。   江天青本人彻底麻了。   她只是想平平无奇逃个课,根本没想整成这般轰轰烈烈啊!   ——   演武广场之上,那一群群看热闹的热心天玄宗围观群众听闻这播报,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   江天青入门之时那惊人行径,早就让她名扬整个宗门了。   可奈何众人一直没机会见到她本人,通俗一点来说,便是江天青这个人的名气和她真人还对不上号,总给人一些名不副实的嫌疑。   但此番众人围观水镜之上,江天青对简居悍然拔剑,九道剑风齐出高洁凛冽,最终凭一剑胜于简居,夺了他这金丹第一的位次。   入门第一天,便夺了金丹榜第一。   这人,有点东西啊!   且她还是一个剑修,还是一个看上去剑法颇为高妙的剑修,一时间,朝江天青发来的约战请求如雪片一般,一封接着一封。   江天青再打开玉简的时候被卡的要命。   她看了一眼这些约战请求,只见那些人的头像清一色是一把把长剑,一眼看过去,或长或短,各种剑刃争奇斗艳,仿佛在开什么神兵展览会一般。   名字也是什么“一剑开天”“一剑封神”什么之类的,甚至还有一位大言不惭地起了一个“天玄宗第一剑修”!   您挺牛的啊?   但此时江天青无暇他顾,她目光苍凉地打开同“小李不是乌鸦嘴”的传讯。   刚才,李邬给他传来了一条讯息:“那位讲习,被你气得火冒三丈了!”   并且还是字面意义上的鬼火冒三丈,那修真界通识的讲习,虽说是姜云间脑残粉,但他是个法修,还是一个火系灵力的法修。   方才他正一边点名还在一边不露痕迹地吹捧姜云间。   这种行为具体表现为吹捧姜云间的弟子姜肃,点名点到姜肃的时候,他满口都是些什么“惊世之才”“定能继承姜云间姜剑主衣钵”之类的话语。   宗门之内吹捧弟子自然离不了演武台,那讲习自然不能免俗,但见他大手一挥,开口便是:“我看姜少爷假以时日定能夺取这金丹榜第一的位次!”   那姜肃闻言,他老演员了,此时面上虽是一贯的谦逊,但还是不可抑制地带上了几分得意之色。   今早出门之时,姜云间提了两句关于演武台的排名之事,他平日里对门中弟子一向爱搭不理,如今提了两句,姜肃只觉如获至宝,心中暗下决心,自己今日定要去演武台之上试试深浅,不辜负师尊对自己的信任。   他内心已经将这金丹榜第一看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但是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奇妙,那位讲习这话音刚落下,那边演武台之上中气十足武德充沛的中年人声音大喇叭便随后而至:“恭喜万剑峰江天青夺取金丹榜第一!”   为了避免他们听不清楚,这大喇叭还播放了整整三遍。   并且看声音的高低来看,这一遍更比一遍强。   万剑峰江天青,除了刚入门那位,还有谁?   刚一入门不用假以时日便夺得金丹榜第一!   一时间文华台之上宛如炸开了锅一般,响起阵阵议论声。   在这讨论声当中,姜肃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然后,紧接着,大家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这讨论声突然降低了。   等等,这新入门的年轻弟子按理说此时此刻应该都在文华台之上闪上修真界通识课,江天青她既然去了演武台,便说明:她一定是逃课了!   还逃的如此明目张胆,视修真界通识讲习如无物,把“我行我素”四个字几乎快要写在了脸上,大有“你能奈我何”之意?   新仇加旧恨,众人只见那修真界通识讲习面色宛如打翻了颜料铺,十分五彩斑斓,然后他的头上突然冒了三丈高的火焰。   字面意义上的火冒三丈。   收到这条讯息,江天青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回了一句:哈哈,那我还真是万分荣幸啊!   ——   执法堂长老接到修真界通识讲习的举报,奉命来逮捕这第一天便逃课逃到全宗皆知的年轻弟子。   不像他们之前逮捕那些逃课弟子面如死灰惭愧万分,被他们找到的时候,江天青正和一群围观群众一起窝在演武广场四周高树之下的躺椅上,正优哉游哉的晒太阳,听各种宗门八卦。   她脸上仿佛写着几个大字:既然追求刺激,就贯彻到底喽!   见那灰衣长老过来,江天青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皮,从容道:“呦,怎么又是您老?”   那灰衣长老赫然是之前那让她和习远二人社死当场的那位执法堂堂主。   灰衣长老闻言,呵呵一笑,“看来你命中注定今日要和老夫走上这么一遭了!”   大可不必,心中这般想,江天青还和执法堂堂主一同去了主峰大殿。   大殿之上,天玄十二峰峰主来了一个齐全,其中自然包括姜云间那个冷面男。   江天青同其两看两生厌,很快便移开了目光,百无聊赖地靠在廊柱上。   一边受害人修真界通识讲习恶狠狠地看着这位逃学威龙,脸色十分难看。   然后“啪”一下,他头顶又亮起了三丈高的火焰。   “哇哦!”江天青很给面子地鼓掌赞叹道,“没想到您还有这本事,真是人不可貌相!” 第61章   她不说还好,只听她这么一说,那修真界通识讲习头顶的火焰又鬼火冒了半寸,整个人宛如火云邪神一般,看她的眼神中都快瞪出了火星子。   江天青跟没事人一样,一边靠着廊柱打哈欠一边道:“就算我是演武台金丹榜第一,您这样看我我也不太好意思啊!”   “你你你你……”修真界通识讲习执教生涯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面皮如此厚如此油盐不进的弟子,一时间被气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手指不住颤抖着指着江天青。   “你真是岂有此理!”他最后恨恨道。   “呦,我再怎么如何,那也赶不上您啊!”   江天青平生最不愿意吃亏了,闻言立马反唇相讥道:“那也比您在修真界通识课上给我们讲姜峰主的爱情故事强啊?”   高台之上诸位长老峰主原本存着看热闹的心思,结果被这一句“爱情故事”震了一下,闻言下意识看向姜云间。   这哪门子的爱情故事,他们为何没有听说过?   一时间,众人仿佛忘了江天青这个逃学威龙的主角,把目光全部投向了姜云间,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八卦味道。   这也不怪他们,毕竟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虽到了大能修士也依旧无法免俗,就连掌门目光之中也带上了几丝好奇之色。   被这般看着,饶是姜云间再冷酷无情,面上也挂不住了,他冷冽目光看向修真界通识那个讲习,冷嗤道:“不过是一派胡言!”   “哪里一派胡言。”江天青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看他说得还挺有理有据的。”   不仅说得有理有据,情感还十分的充沛,从各种角度一齐出发,简直是感人肺腑。   不过感动的只是修真界通识讲习一个人,苦了的却是他们这些无辜弟子。   “哦。”掌门闻言,来了兴致,“他在课上都讲了什么?”   那修真界通识讲习说来也是一个关系户,因为自己的哥哥在主峰之上担任太上长老才落得这么一个钱多事少地位尊崇的好差事,其他长老都给他哥哥几分薄面,要不然就他上课这德行,早就被炒了八百次鱿鱼了!   主峰之上那位太上长老闻言脸色一变,他深知自己弟弟那德行,立马开口想要挽救,“不过是一些上不台面的话而已,诸位不必当真。”   一些和他一脉同气连枝的长老也纷纷开口找补道:“我看不过是课上的一时兴起胡言乱语罢了。”   “没错,我当年文华台求学时,因为此门课程过于乏味。那修真界通识讲习为了课上提神也会说些修界大能的八卦。”   “不过是一时之间言语不谨慎,诸位何必斤斤计较呢?”   “纵使师德有缺,也无伤大雅,倒是这年轻弟子当众逃课,还有待商榷。”   ……   他们一唱一和中,竟然是想要把这件事往课上的一时言语不慎上面扯,还扯的颇为有理有据,搞得再计较下去,倒显得掌门他们过于苛刻了。   呵呵,江天青心想,若不是我真上过这门课,我还真信了你们的邪!   你是言语不谨慎吗,你是每一句话都有一个大窟窿!   若是旁的稍微圆滑一点的弟子指不定就要见风使舵了,可是江天青不同,她是一个刺头,并且还是一个遇见问题挺身而出迎难而上的刺头。   她只是“呵呵”冷笑一声。   掌门听她这一声冷笑,眉心微皱,他虽身为掌门,却无法将宗门面面俱到的上下管理一个遍,他无视那群长老的一唱一和,将目光放到江天青身上:“你说,那讲习在修真界通识课上都讲了一些什么?”   话音落下那修真界通识讲习面上顿时青黑一片,下意识便想出言阻止:“别!”   可惜已经晚了,只见江天青单手一撑,落到旁边之前一个空桌子跟前,像模像样地挽起袖子,“好,我今天便给大家说一段儿姜峰主三打白骨精!”   什么,谁打谁?   姜峰主他们知道,定是姜云间,那白骨精是谁?   修真界通识讲习人傻了,她这怎么还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给我编情节呢,他没说过这一段啊!   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江天青单口相声一开讲便一发不可收拾,且她声情并茂,极为富有感情,若是讲到潸然泪下之处,还会流下两滴鳄鱼的眼泪。   同江天青越讲越兴奋不同,姜云间面色越听越不对,到最后甚至有点咬牙切齿地的地步了。   因为江天青讲的这一段,集合修真界通识讲习课上之大成,不仅有武打戏,还有感情戏。   待她自由发挥到姜峰主和那白骨女魔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下一秒便要劳燕双飞之时,掌门终于开口打断了她,“好了,讲到这里就行了。”   他面上也带着一丝哭笑不得的神情,一旁一位主峰太上长老没忍住开口问道:“这修真界通识讲习平日里就给你们讲这个?”   “没错。”   主峰之上诸位太上长老势力也是盘枝错节,那太上长老峰头正盛,想搞他的人多了去了,这位就是一个,那太上长老听罢,怒斥一声:“荒唐!”   “这些年轻弟子皆是我天玄宗未来之栋梁,这修真界通识教习课上天天给他们讲这些东西成何体统!”   “不错!”大殿之上一个角落,黄天洋不知道从何处听闻这个修真界通识讲习倒了大霉过来看热闹,闻言立马附和道,“平日里什么都不讲,考得时候倒很积极,一道题比一道题难!”   这世上有些事,若是糊弄过去也不过是一桩小事,若是要仔细计较,便成了天大的大事。   那位太上长老特别擅长借题发挥给人套高帽子,三言两语之间这事便被他讲成了这修真界通识讲习对门下年轻弟子图谋不轨,妄图将他们带进沟里去。   那修真界通识讲习自是百口莫辩,最后只得安心领罚。   处罚的结果便是废了他这修真界通识讲习的位置,罚他去宗门秘境中看上五十年的大门。   一切尘埃落定之时,那修真界通识讲习心如死灰,这讲习之位次看似平平无奇,其实是一条晋升磨资历的好位置,他再待上几年便可以晋升宗门的外门长老了,可惜一切都功亏一篑。   他心下冰凉之时,看那边江天青一副优哉游哉的神情只觉十分不平衡,不甘道:“纵我有不对,她入文华台第一天便逃课去演武台也是犯了大错,宗门也应该一视同仁才对!”   不能光罚我一个人,要罚也得罚她!   “哈!”江天青一脸不可思议,“就你讲的那水平,我把聂雨歇的狗放上去讲说不定都比你强,我是来上课的,又不是来陪你这个太子读书玩小孩过家家的!”   “好了好了。”掌门作为一个老好人,看这火药味越发浓重,赶忙出来劝架,“你们二人都有错处,我身为一宗之主,自然要公平对待的!”   他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诸位峰主都是老油条了,一看掌门那看修真界通识讲习以及江天青的眼神,便知道他这心定是偏到姥姥家了。   果不其然,掌门虽一脸义正言辞,数落了江天青逃课的不良行径,看上去要对她重拳出击了,可谁知最后发落的结果只是让她不痛不痒停课三天,回峰闭门反思。   这是发落吗,看江天青那浑身上下不学无术那德行,她巴不得不用来文华台上课。   但掌门毕竟是掌门,随着他一锤定音尘埃落定,这件事情便告一段落了。   ——   文华台之上,随着修真界通识讲习中途离开,处罚结果落下,课堂之上炸了锅一般,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   聂雨歇此时和习远还睡得昏天黑地,不知道是终于睡够了还是被吵起来了,聂雨歇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一边抱着他的狗一边揉眼睛,见讲台之上一片空白,下意识便问道:“那修真界通识讲习呢?”   李邬闻言面色复杂道:“被江天青一换一带走了,我们明日便要换一位讲习。”   一旁习远听了大惊,“她这是终于忍不了了,找那老白菜帮子你死我活决斗去了吗?”   他说这话面带懊恼,李邬以为他是为没能劝阻江天青乱来而难过,孰料习远垂眸异常难过道:“她真不够朋友,有这等好事竟不叫上我!”   李邬:真不应该对你们三个奇葩有什么指望!   两人从早睡到现在,目前活脱脱一个山顶洞人的状态,待李邬给他们二人讲了从头到尾事情的全过程。   习远:“打虎英雄!”   聂雨歇:“为民除害!”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好耶!”   终于不用被那破壁修真界通识讲习折磨了,两人大喜过望,习远靠在椅子上,吊儿郎当道:“江天青知道我们不爱上修真界通识课,所以她和讲习强行一换一了。”   “来,让我们说谢谢江天青!”   ——   一羽飞信自天玄宗后山飞出,那羽飞信速度极快,须臾之间便飞越过松川洲上空,落于梧桐洲扶摇宫宫殿一角。   飞信落地便化成一羽颜色赤红的小鸟,正低着头梳理自己身上的羽毛,看上去栩栩如生,和旁的小鸟无甚差别。   扶摇宫以上古凤凰血脉后裔自居,宫殿自然也是极尽奢华靡丽之能事,远远望去,亭台楼阁宛如在层峦叠嶂之间铺展开了一团团赤色的火焰。   一位身着淡红衣衫长老缓步上前,看向那只小鸟,“宫主,天玄宗那边来消息了!”   “哦。”高台之上正闭目调息之人缓缓睁开双眼,但见他双目呈湛金色,头发则是一团如火般的红,且发尾之上,还掺了一堆五彩斑斓的杂色。   若是江天青在此,定会诚恳道:大爷请问您是哪来的杀马特呀,一大把年纪还挺时尚啊!   此人正是扶摇宫这一代的宫主——悉无声。 第62章   那小鸟闻声起飞,在半空之中化作点点赤色流光,流光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枚殷红色的玉简,淡红衣衫长老上前,伸手接过玉简,玉简一瞬间便飞至空中,空气中隐隐出现了一面阵法虚影。   那阵法宛如一个机括一般,环环相扣,阵法中间有一个凹凸不平的圆孔。   这宗门密探之间互相传送往来的密信,往往都是绝密的,都要加上好几层保密措施,若发觉有什么不对,这些要么阵法要么符咒的保密措施便会让里面的密信当场销毁,不留下半点证据。   只见那名淡红衣衫的长老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精致的赤色钥匙,赤色钥匙无风自动,飞去圆孔之处,只听“咔咔”两声脆响,那环环相扣的阵法一层层地从最里面开始打开。   等阵法完全解开之时,那淡红衣衫长老松了一口气,正欲接过密信,就只见那阵法之内还有一个阵法,不,应该说还有一个玉简。   那长老愣住了,这,怎么跟洋葱一样一层接着一层啊,这是什么究极套娃!   “宫主!”他看向悉无声,只见他眉头微皱,面色难得有些严肃,只听他开口道:“这支密信,是“路人甲”传回来的。”   “什么,路人甲?”长老大惊,他明面上是司掌这扶摇宫刑罚一事的,但暗地里还负责门内密探潜伏一事,按理说他是有资格知道扶摇宫关于密探所有最高机密的,但除了一个密探,那便是路人甲。   别看平平无奇的这个名字,这密探在扶摇宫密探内部简直是一个传奇。   大宗之间潜伏过去的密探,损耗率可是相当高的,若是被发现便是被当场抽取神魂审讯然后挫骨扬灰,可以说,送过去一个死一个,送过去两个死一双。   一千年间,扶摇宫一共往天玄宗内部送去了三批密探,这三批密探都寄了,除了最早那一批中的路人甲。   这路人甲在自己同事全寄了的情况之下还能苟到现在,可以说是二五仔中的二五仔,路人甲中的路人甲。   正因如此,他的名字和身份是扶摇宫内部几个顶级机密之一,他只和前任掌宫主保持着单向联络,其他人对其身份一概不知,但自从前任宫主破镜之时受心魔束缚最后破镜失败身死道消后,扶摇宫上下便无人知道他的身份了,连现任宫主也不知晓。   听了这三个字,那长老只觉得手中这玉简极为烫手。   知道越多的人死得越早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这是玉简吗,这活生生便是一个催命符。   只见他颤颤巍巍地将这玉简放到宫主手中,随后眼观鼻鼻观心,立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一眼也不敢多乱看。   那玉简之上用特殊的灵力捆绑住,只有用特定的方法才可以解开,但见掌门之间闪过一个繁复的灵力花纹,那玉简应声而解,露出里面轻飘飘的几张纸。   不像外面那么酷炫繁复的保密措施,这密信内里非常简朴。   纸是很普通的一张纸,是天玄宗宗门分发门内上下人人手一大叠的那种草纸。   上面寥寥写着几排字,看上去很是敷衍,且字体随性,在草纸之上龙飞凤舞地糊成一团。   上面写着天玄宗收徒大典的经过,对每位弟子略微做了一下提点,言语之间颇为刻薄,谁都看不上,且他分外毒舌。   说姜肃:为人婆婆妈妈扭扭曲曲,一点也没有阳刚之气。   说聂雨歇:人不知道怎么样,他的狗不错,想养一条。   说习远:人奇奇怪怪的,武器也奇奇怪怪的,分不清是个剑修还是刀修。   最后用了半页纸讲江天青,不像之前的敷衍,这回倒是正经许多,历数江天青入门一系列事情,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此子天赋超群,是一个可造之材,我们扶摇宫不可小觑,建议将此子扼杀于摇篮之中。   “可造之材吗?”扶摇宫宫主目光落于那草纸之上,草纸边缘燃起一道火焰,转瞬便灰飞烟灭,化为灰烬随风而逝。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一月之后便是小空山秘境,便让司闻去同这位天玄宗可造之材切磋一二,看看其是否是名不虚传!”   那长老听到这话心中一凛,这小空山秘境乃是各宗年轻金丹以下的弟子参加的一个盛会,所去的都是各宗这一届的天才,每年在这小空山秘境中各宗弟子都要分出一个胜负出来,决出谁才是名副其实的天骄榜第一。   说是切磋一二,但依门主的性格,名为切磋,大抵是要真刀真枪的见血的,说不准还会动用什么手段。   ——   主峰之上,掌门路经一位于悬崖边上与世隔离冷冷清清的空旷大殿附近,闻着那隔着半里开外依旧冲天的酒气,没忍住推开大殿门一看。   只见一个一身青衣的剑修喝得五迷三道,正醉死在大殿廊柱之下,他的四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酒坛子,远远看去,活脱脱一个酒坛子里泡着一个人。   “师弟啊!”掌门苦口婆心道,“你怎么又喝成这副样子?”   “师兄,别管我。”那青衣剑修慢吞吞地翻了一个身子,团鱼一样,脸朝下后背朝上,迷迷瞪瞪道:“且让我自生自灭吧!”   得,一开口便是一个老摆烂人了。   掌门握着他的手真情实感道:“我身为你师兄,怎么能不管你?”   “更何况你身为我们主峰第一剑,若是放着你这般自生自灭,我如何对我们主峰乃至师门上下的列祖列宗交待!”   “师弟,你可是我们主峰我这一代唯一的一根剑修独苗啊!”   身为“主峰第一剑”的的青衣剑修懵懂睁眼,一张口便是:“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生活不易,掌门叹气。   掌门低头继续说道:“一月之后的小空山秘境,我属意师弟你去带队参比。”   “不知为何,我总隐隐觉得此次小空山秘境中定有什么事要发生。”   “旁人我不放心,师弟,只有你去,师兄我才放心啊!”   ——   次日,修真界通识课上,之前那位修真界通识讲习被江天青强行一换一了,天玄宗吸取前车之鉴,换来了一位国字脸一眼看过去便严肃万分的中年修士。   那中年修士不像旁的修士一样自幼便入修行一途,他出身于凡人小世界,本是一个读书人。   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个绝世卷王,当读书人时候便是那个小世界的状元,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一路封侯拜相。   他走上人生巅峰之后突然顿悟,并且受一和其有机缘偶然受过其恩惠的修士指引,进入上界。   他最初修行时天资一般,只是一个三灵根,拜入天玄宗时是在外门当一个杂役弟子。   但卷王在哪里都会开卷,他一路疯狂内卷,从杂役弟子卷入外门,再从外门卷入内门,可以说是修行界卷王的典范。   这位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写着“内卷”二字的人一入教室,便眉头一皱,看向教室后排即将例行开睡的习远和聂雨歇二人:“你们两人在这个年纪,是怎么睡得着的?”   接着,他关于“好好修炼”展开一系列长篇大论,直说得聂雨歇和习远二人头皮发麻,恨不得抱著书桌连夜逃离这个教室。   但最前排那群卷王听得是心有灵犀,不时频频点头,显然学到不少。   窗外经过巡逻的执法堂堂主驻足旁听片刻,满意离去,显然对这课程内容很是满意。   待课程上到一半,习远和聂雨歇遭不住了,这讲习不像之前那个无为而治,他身为儒修,儒修分为几大门类,他显然走的是法家那一严刑峻法路途,上课上的宛如坐牢,叫人食不知味。   聂雨歇和习远坐立不安,心里暗中算着离下课还有多久。   聂雨歇趴在桌上,抱着他的狗痛苦道:“这种天气,不能出门遛狗是对狗的残忍,也是对我的残忍!”   “唉,不知道江天青在干什么?”   ——   万剑峰之上,被聂雨歇心心念念的江天青正在同大白鹅斗智斗勇,守卫她好不容易播种下去的大萝卜。   她受罚回峰要闭门反思三天。   她师尊谢乘月显然是提早步入夕阳红生活了,江天青一回峰就见他拎着一个钓竿在池塘边上钓鱼,头顶还撑着一把竹伞,看上去很是悠闲。   见她回来,谢乘月头也不抬,丢给他一袋种子:“去你菜地把种子种上。”   是的,菜地,江天青入门第一天就被分配到了一块菜地,为万剑峰农家乐的建设增砖添瓦,贡献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   那袋种子是一袋白萝卜种子,江天青辛辛苦苦将其种上,再用灵力催熟,将种子一夜之间从幼苗催成大萝卜,大功告成之后便顶着两个黑眼圈回去睡觉去了。   可谁知第二天一早一看,菜地里一片狼藉。   我萝卜呢?江天青大惊。   罪魁祸首不用问,就是那群大白鹅。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江天青便开始了和大白鹅斗智斗勇的保卫萝卜事业。 第63章   那大白鹅在这万剑峰之上土生土长多年,早就成为了一方地头蛇,在万剑峰上可以说是为所欲为,就连谢乘月有时也避其锋芒,任由其在自己面前成群结队耀武扬威地迈着阔步离开。   但江天青会吃这个亏吗?   她必不可能吃这个亏,她于是化身稻草人,连夜蹲守在自己的萝卜田附近,守卫自己仅存的那几根萝卜独苗。   她守,那群大白鹅便过来扑棱,两方便围绕这萝卜田展开了一场恶战。   那大白鹅虽看上去油光水滑的,但年岁颇大,战斗力惊人,扑棱着翅膀啄人的时候宛如人间太岁神,行动之矫健凶悍叫人不寒而栗。   开始江天青还本着这鹅是峰上老祖宗的面上对这大白鹅手下留情,可是很快发现,她不用留情,她就算用了全力,也不是这群鹅的对手。   江天青服输吗?   她当然不服输,于是一人一群鹅在万剑峰之上从早打到晚,从天上打到地下,从地下打到河里,直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羽毛纷飞。   江天青日日和这群白鹅混在一起,久而久之,你选选看过去,甚至分不出来那边是人,那边是鹅,大家看上去都一个德行,扑棱着啄人。   两日之后,谢乘月收起鱼竿,看向天穹之上,江天青一身白衣,穿梭在大鹅中间,同大鹅你追我赶,好不灵活。   他抬手,指尖掠过一道温润剑芒,将江天青同大鹅一分为二。   江天青这边正同一只头鹅缠斗正欢,冷不丁被分开,整个人还处于懵逼状态:“嗯,发生了什么?”   她不甘心,那大鹅也不甘心,扑棱着翅膀,冲她嘎嘎乱叫,活脱脱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大喇叭。   “呵!”江天青冷笑一声,对大鹅做了一个鬼脸。   江天青心想:愚蠢的大白鹅!   大白鹅心想:愚蠢的人类!   两人剑拔弩张,眼看便要隔着一堵空气墙虚空开打之时,谢乘月开口道:“好了。”   随即他道:“不知今日白鹅长老可否给我几分薄面,放过我这弟子可好!”   那大白鹅再跋扈,这一峰之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瞪了江天青一眼之后,朝四面八方飞去。   “如何?”谢乘月挑眉施施然望她,“这几日和白鹅长老修习,可有心得?”   什么心得?   是和大白鹅肉搏打架的心得,还是保卫萝卜的心得?   江天青一头雾水,看向师尊,这好端端的,您怎么也变成谜语人了?   但她不是沉默是金那种人,于是果断开口:“大鹅长老鹅不错,和它们打起架来很有精神!”   “嗯。”谢乘月点头,   然后拂袖一挥,须臾之间,他和江天青二人宛如原地飞升一般,突然出现在了万剑峰最高处。   突然从平地升至雨雾缭绕之处,江天青一时没缓过来,先被扑面而来的高原反应袭击了一脸,连忙催动周身灵力在四周形成一道屏障。   万剑峰最高处,除了云雾缭绕,便是冰天雪地,明明下面是万里无云五谷丰登的好天气,此处却是高处不胜寒,甚为孤绝。   这种孤绝之中,隐隐有森寒的剑意环绕。   谢乘月叫她低头看脚下,“你看脚下,可看到什么?”   江天青放眼望去,但见一排大白鹅宛如北雁南飞一般,成群结队涉水而过,在水面上如蜻蜓点水一般,轻盈而又矫健。   江天青如实回答:“我看到一群大白鹅在飞。”   她又补充了一句:“飞得还挺漂亮。”   离开近景而观以及一些大白鹅凶悍的刻板形象,江天青只觉得这大白鹅起飞降落之间还真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曼妙味道。   谢乘月不置可否地点了一下头,没说对也没说错,只是抬手拔出腰间长剑,剑尖斜斜向下,“你既观鹅有所成,今日我便遵循峰上惯例,授你万剑峰剑诀信天游第一式——引鸿鹄。”   说罢,谢乘月便出一剑,那一剑自九天之上落下,隐带清鸣之声,恍惚间有雪白大鸟蹁跹而来,于天穹之上落下阵阵白影。   说引鸿鹄,便当真有雪白鸿鹄大鸟法相绕长剑周身盘旋。   谢乘月一剑既出,便收剑入鞘,看向江天青:“你来试试。”   好,试试便试试。   江天青屏息凝气,脑中反复演练谢乘月方才那一剑,以及今日观鹅之心得,半晌,她平平出了一剑。   这一剑的角度和刚才谢乘月分毫不差,于九天之上落下,只是因为修为同谢乘月天差地别,声势之上难免显得逊色几分。   但长剑去势到中段,但见江天青剑刃之上亦有雪白大鸟法相盘旋。   只不过,同谢乘月仙气飘飘的那雪白大鸟鸿鹄大鸟相比。   江天青引来的,不是鸿鹄,而是根正苗红的万剑峰家养大白鹅,绕着剑身嘎嘎乱叫。   收剑入鞘之后,江天青看着自己的剑尖,久久不能平静,为何他师尊引得便是鸿鹄,自己引得便是大白鹅,消费降级也没有这般彻底吧?   她此时内心非常不平静,甚至有些崩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孰料谢乘月看她一眼,眼含赞许之色:“不错,第一次便凝聚出了完整的白鹅法相!”   什么,她这般还叫不错。   许是看出她眼底浓浓的疑惑之情,谢乘月开口道:“你这般便可以称得上是一句天赋异凛了,你那两个师兄,从入门到下山,这一剑也不过凝聚出半个白鹅法相。”   半个,江天青不由得咋舌,这一剑,当真有如此难?   “那敢问师尊,我如何让这白鹅法相变成鸿鹄法相?”   “随缘。”谢乘月回道:“这引鸿鹄一剑,若想引得鸿鹄来,必须见得那鸿鹄真身,方能顿悟,只不过这鸿鹄一脉,千年前便已消失殆尽,我只不过是运气好,偶然在秘境之中窥探到鸿鹄一脉留下的涅槃影像,才练出鸿鹄真身出来。”   “那之前呢?”   谢乘月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之前?   定是也和他们如出一辙的万剑峰特产大白鹅了!   江天青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可是一想到自己这仙气飘飘的师尊当年挥剑之时剑上便是一串“嘎嘎”叫的万剑峰特产大白鹅,她便没忍住,禁不住笑出声来。   她只笑了一声,便见谢乘月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过来。   江天青心里“咯噔”一声,坏了,没想到她这师尊还挺有偶像包袱的。   只听谢乘月又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大白鹅,便陪它们从日出飞至日落吧!”   江天青:可恶!   当天夜里,江天青做梦都是鹅叫声和大白鹅扑棱翅膀的声音。   ——   次日,江天青禁闭结束,光荣返校。   临走那天,江天青看着那群大白鹅,颇有些依依不舍,她这几日和大白鹅斗智斗勇重拳出击,竟生出了一些惺惺相惜之感。   与那大白鹅挥手道别之时,正心下感慨,结果被那大白鹅趁其不意攻其不备又啄一通。   江天青:可恶,一腔真心喂了狗,啊不,喂了大白鹅!   文华台内,对江天青此次归来诸位弟子议论纷纷。   “她禁闭了三天,我看她这次出来十有八九便要搞个大的!”   “啧啧,指不定哪位讲习又要遭其毒手了呢,有好戏看了!”   “那演武台金丹榜第一这个位次她坐了有快三天了吧?”   ……   这世上的流言便是越传越离谱的东西,江天青和之前那个修真界通识讲习一换一之后,文华台内对于她本人的流言离谱到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目前江天青在诸位弟子传言之中,可以说是拳打南山讲习,脚踢北海长老,战力惊人。   当然,这般传言之下,也有人不服,开口反驳道:   “她一个行事乖张,为所欲为之人,你们为何如此吹捧她,我看她在这演武台夺得第一纯属侥幸,正好挑了一个软柿子捏!”   正在金刚峰勤勤恳恳辛苦炼体的简居师兄:阿嚏,谁在骂我?   他说完这句话本以为会收到许多人的附和,毕竟据他所知,在这文华台之上,看不顺眼江天青的又不止他一个人,可谁知,随着他一言既出,四周一片寂静。   那位弟子:???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呢?   有一位和他相熟的弟子拼命向他使眼色:你回头看看。   那弟子回头,只见一位披散着头发的白衣剑修正靠坐在背后的窗棂之上,一条腿曲起,另一条腿吊儿郎当地垂着,腰间斜斜别着一把看外形在修真界烂大街的剑,正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天青。   那弟子心道:坏了,怎么好死不死地被这混世魔王给听见了!   他正欲为自己辩解一二,只听江天青悠悠道:“恕我直言,和我打的那人可不是个软柿子,若是非要比做柿子,怎么也是一个金刚柿子才对!”   “以及,你说我夺得这演武台第一纯属侥幸,那今日下了学,便可以找我比试一二,看看我到底配不配当这第一!” 第64章   说罢,她便单手一撑,从窗棂上落下,她身形极为俊秀,这么简简单单一个随性的动作却格外行云流水。   一时间,课堂之上比之前更安静了,目光聚焦于两人。   一开始开口那人咽了一口唾沫,哽涩道:“我我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开玩笑,若是让他和江天青真的动手开打,两个自己加起来怕都不是江天青的对手,他又何必平白无故找不痛快。   有些人,便是这般暗地里用言语伤人的巨人,明面上真刀真枪打起来,便是一个矮子。   “呵。”江天青双手抱臂,没好气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刚才听错了?”   她越反问,那人越显得狼狈不堪。   江天青心道一句“不过如此”,便欲返回座位。   孰料一道文雅男声虚虚压来,“道友,既是同门,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姜肃,作为一个伪君子,这等作妖摸黑江天青的好机会他必不可能放过。   “哦?”江天青不冷不淡地笑了一声,“那你说我该做何行事?”   “你和这位道友本是同门,他既已经知错,便合该放他一马,不必如此针锋相对。”   哇哦,江天青心里简直要忍不住为他鼓掌了。   好一朵清新不做作的男白莲花啊,按姜肃这逻辑,旁人打了她一巴掌,自己不该发火,反而应该客客气气地把自己另外一张脸送过去叫人继续打。   “没错,既然已经认错,何必如此飞扬跋扈,反而落了下乘。”   “果然是姜公子啊。”有人叹道,“真是菩萨心肠啊。”   “确实,不像有些人空有一身修为,却缺乏心性,指不定那天便落入邪魔外道中去。”   说这话的人,一边说,一边自以为非常隐蔽地看了江天青一眼。   ……   菩萨心肠?   呵呵,江天青听了是真的想吐。   就姜肃这茶里茶气的德行若是也能被称为菩萨心肠,她直接可以原地飞升到西天化身为如来佛祖了。   她歪歪斜斜靠在窗边,懒散开口道:“不知姜公子可听过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还有。”江天青打了一个哈欠,自顾自地走回教室后排,“劝人大度,天打雷劈。”   后方正吃瓜的习远和聂雨歇闻言,禁不住笑出声来。   她走得这般畅快,只留姜肃一人在原地面色难堪。   依照他经验来看,江天青十有八九要和他虚以委蛇一番,这正好落入他的圈套当中,可谁知江天青如此特立独行,两句话不到便直接和他撕破了面皮,叫他十分猝不及防。   他正欲开口辩解两句,那修真界通识讲习便来了,他一扫室内,冷声呵斥道:“这都快上课了,你们一群人还在此徘徊什么?”   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这讲习更是如此,一群看热闹弟子闻言悻悻回了座位上去。   这新换的讲习讲课宛如写八股文,四平八稳,叫人挑不出来错处,可也只是挑不出来错,实则十分无聊。   不到半个时辰,江天青三人便哈欠震天了。   这三日除了和大白鹅打架,江天青闲暇之时便翻修真界通识的课本,将这课本反反复复快翻了三遍,几乎可以倒背如流了。   此时听台上这修真界通识讲习讲课,她心道:这讲习也是有本事,能将这么有趣的东西讲得这般无趣,还不如她上去讲呢!   但她刚出过一场风头了,于是便收敛起来,从储物灵戒里面掏出那本封皮花里胡哨的“绝世剑神”的大作,继续开看。   旁人见她掏出一本书来,以为是什么秘籍,结果定睛一看,那上面赫然写着“霸道剑神爱上我”,那人顿时觉得十分辣眼睛。   同时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霸道剑神爱上我”话本当真这么好看,叫江天青这般沉迷。   他悄无声息地朝那话本之上瞟了一眼,不像他之前料想的上面皆是一些不堪入目的文字和图画,那两页纸上,一片空白,干净的就像江天青的课桌一样。   那人满头问号:莫非这霸道剑神不是一般人可以爱上的?   继那一练便练了整整五页纸的一剑过后,江天青想看看这绝世剑神又能整一些什么花活出来。   她爱看这个!   自从她学会了那一招“来,试试看”之后,这之后的几页便对她松动了,江天青迫不及待地翻开,只见上面写着一排大字:吾好梦中练剑。   梦中,练剑,这是什么鬼?   你好梦中练剑,我还好梦中杀人呢,谁怕谁啊?   待她继续向下看,那位“绝世剑神”洋洋洒洒地描述了一回他梦中练剑的经过。   说梦中练剑练剑飘然若仙,仿佛在天地之间如一苇以航,通天彻地无所不能,只是可惜练到一半被自己冤种师弟拖下山喝酒去了,要不然自己定要在梦中练个一年半载的。   绝世剑神写梦中练剑笔调十分悠长,像是在说一个邈远的故事,江天青看着看着,结果把自己给看困了,仰面醉倒在书卷之上。   恍惚之间,她在想:自己这怕不是也去梦中练剑了?   神志恍惚之间,江天青便入了梦,放眼望去是瀚海无际,她御剑飞行在海面之上穿梭,那海面似乎没有尽头,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漆黑一片。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而又不详的味道。   然后,顷刻之间,海平面如摩西分海一般从正中心分开,里面突然浮现出一大团不可名状之物出来。   克总,啊不,大章鱼!   那大章鱼足足有一整个山巅一样高,触手若神鞭赶浪,滔天的浪头都被它甩在了身后,宛如古神降临一般看着江天青。   江天青迷茫了:为什么这绝世剑神梦中练剑就是一苇以航飘然洒脱,自己就是和古神殊死搏斗,她不理解!   但如今局势根本没有时间让她慢慢理解,但见一条触手破海而来,江天青连忙起身闪躲。   触手落于不远处一暗礁之上,须臾之间,那一座小岛一般的暗礁便化为齑粉。   江天青心下一惊,这偌大海域之上,只有这一人一鱼针锋相对,她来不及多思考什么,这章鱼下一鞭子便过来了。   几回闪躲之间,江天青逐渐掌握了这章鱼攻击的规律,开始有意识地进行反击。   但见海域之上,一白衣剑修同一章鱼殊死搏斗,剑刃同触手搅和在一起,无数触手纷飞错乱,场面十分的妖魔鬼怪。   课堂之上,聂雨歇偏头一看,见江天青趴在课本之上,惊讶道:“哎,她怎么直接睡过去了?”   习远正垂眸翻看一本样式古朴的秘籍,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感知了一下江天青周身灵力的波动,说道:“不是睡过去,她这是顿悟了。”   “顿悟?”聂雨歇大惊,觉得习远是在驴自己,“这么简单就顿悟了?”   他此时看江天青,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个大熊猫,十分稀奇。   “你说,她在顿悟什么?”聂雨歇抱着他的狗小声问,整个人宛如一个好奇宝宝。   毕竟这可是顿悟啊!   之前他都只是在长辈口耳相传之间,聂雨歇一直以为顿悟这种事十分高大上,要沐浴焚香吃素三天那种郑重对待才行,可谁知江天青如此简直破了他对顿悟之事的崇高想象。   为什么有人上着课睡觉都有顿悟的,这是什么顶级的修炼天赋!   聂雨歇不理解,但他大受震撼。   然后他自言自语道:“定是于剑道之上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感悟吧!”   对了,但没完全对。   他此时脑内的江天青,是在和一个仙气飘飘须发皆白的老者一招一式的学剑,十分上流。   可事实上的江天青,在和一条八爪鱼殊死搏斗。   那八爪鱼十分狡猾,不时放出墨汁出来干扰江天青的视线。   打到最后的时候,江天青甚至不止用剑,直接开始上嘴咬,那章鱼没想到她这般不要脸,一不留神被她啃掉了一根触须,江天青顶着满嘴章鱼血,趁其不备攻其不意硬生生给这章鱼要害来了一剑。   泼天的墨汁伴着章鱼血从天而降,直接给江天青淋了一个满头满脸,一身白衣当场变黑衣,面上也是一团乌黑,满脸不知所措。   但好在这八爪鱼终于被她给戳死了,但见巨大的章鱼躯体悬浮于海面之上,宛如一座小岛,从躯体中心渗透而出的墨汁足足将半个海面给染得一片漆黑。   夜空之上,有一轮圆月缓缓升起,空气中弥漫着音调低柔的歌声。   月亮倒映之下,海面之上,一面是月光映照的洁白无瑕,另一面,则是漆黑一片。   低柔的歌声之中,头顶那轮圆月渐渐变得血红,在歌声之中,江天青渐渐陷入沉眠之中。   巨大的章鱼身躯化作一团暗光,绕着她飞舞。   血月,暗光。   在江天青周身之中化作一片空茫,犹如海面一般的疆域。   江天青在这片疆域之中,宛如长剑悬停。   文华台之上,趴在桌子上的江天青恍惚之间睁开了眼。   一睁眼,便看到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一双是聂雨歇,一双是聂雨歇怀中的狗。   “怎么样?”聂雨歇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问,“这顿悟是何感觉?”   什么感觉,这话确实难倒江天青了。   我同大章鱼殊死一搏能有什么感觉,她心道。   但聂雨歇一双狗狗眼实在热切,江天青斟酌了一下,道:“嗯……一种十分不可名状的感觉。”   习远挑眉看她,“这回顿悟应该有所成吧?”   “小有所成。”   回忆起沉眠之前什么血月,暗光,江天青禁不住一阵头疼。   倒是不知道这回自己顿悟出什么离谱东西出来了。   习远听了这话,眼前一亮,“待下学之后,演武台走上一遭?”   入宗门没几天,他也染上了门中剑修一言不合便去演武台比划两下的传统了。   “好!” 第65章   下了课,江天青便提着剑同聂雨歇习远三人浩浩荡荡地朝演武台方向赶。   她这三日被罚在万剑峰上关禁闭,自然无法分身来这演武台之上同人打架,这演武台论坛之上这几天向她发过来雪片一般的邀战申请已经积成了厚厚一大叠。   纵是习远不同她邀战,按照宗门惯例,她今天满打满算也要打满三场守住她的位次。   到了演武台下,他们毕竟是下了学来的,天玄宗这群剑修体修什么的武德又极为充沛,这演武台之上总共也就三百个擂台,一时之间没他们的位置。   因此,江天青若想打架,要先排号。   江天青便和底下一群热心围观群众一样,找了一个阴凉地坐好,一边点开玉简论坛之上的演武台看看热闹。   她刚点进去玉简里面,差点没被卡成ppt。   江天青心里念叨了一句,这宗门发的玉简质量不太行啊。   那演武台论坛之上,一点进去依旧是一排排榜单,按照修为分门别类的排好,江天青的名字依旧在金丹期榜单最上面挂着。   方才接受习远约战邀请的时候,她顺道加了习远聂雨歇二人的通讯好友。   习远的姓名头像皆是默认的,没做更改,而聂雨歇的头像不出意料是他养的萨摩耶,在一堆包头菜地里打滚,名字也是清新脱俗的“一条菜狗”。   两人在金丹榜上,一个排第三,一个排第五,名次都挺靠前的。   演武台论坛之上会随机公开直播某个擂台之上的精彩战斗,不像旁的围观直播要收钱的,这种公开的直播凡是论坛之人都可以点进去看,专门为了那些囊中羞涩的弟子准备的。   毕竟,剑修的穷,也是知名的。   但再穷也不能穷教育,因此,天玄宗为一些囊性羞涩的剑修弟子开了一个可以免费观赛的渠道。   这次随机公开的是元婴榜的比赛,若不是特别精彩的比赛,是不会随机公开的,江天青定睛一看,这论坛之上,写着交战双方的名字,是孙文远师兄和一个名字颇为陌生的修士。   不知为何,看“谢生秋”那三个字,江天青便心有所感,此人应当是个剑修。   这场战斗观看的人颇多,不少人听说这场战斗之后开始在右下角的框框里面激情发言。   不像演武台擂台非要过铜人阵才能进,这演武台论坛是对全宗门的弟子开放的,因此消息颇多。   【小黄小黄遇事不忙】:这是谢师兄第几次挑战孙师兄了?   下面立马有道友热心答道:本年第一百二十三次,这月第二十次。   “啧啧……”演武台之下,黄天洋看着这一百二十三次,禁不住感慨道:“没想到我师兄这么坚持不懈。”   江天青看着这“一百二十三次”,再看看那元婴榜自她登入论坛之后便雷打不动的第一孙文远,和第二名谢生秋,心道一声这谢生秋是何等级别的万年老二啊!   毕竟是元婴榜巅峰的战斗,不到片刻之后,便有潮水一般的讯息涌来,对即将发生的战况进行了积极讨论:   “你们说,此番谁会取胜?”   “自然是孙师兄,自我登入论坛之后,这元婴榜第一便没有变过,再说孙师兄都到了元婴巅峰,即将出窍的修为了,杀他一个元婴中期不是手到擒来!”   此人显然是孙师兄脑残粉,言语之间一派吹捧。   有支持孙师兄的,自然也有支持谢师兄的,底下立马有人回道:“哈,孙文远身为剑修,天天忙着给什么灵猪杂交,还有时间练剑吗,之前谢师兄因为心魔一直困于元婴初期,依旧可以凭借一身剑术横扫元婴榜上下,如今他突破心魔晋升到元婴中期,胜负我看还未尝可知呢!”   随着这两人一炮打响,底下立马展开了关于两人战力的激情辩论,甚至还有人列出了两人过往交手的数据,洋洋洒洒一大长串看上去颇为专业。   江天青看着嘴角狂抽,果然无论是在哪里,赛博斗蛐蛐都十分流行,只不过一个是隔着互联网,一个是隔着灵网。   正心下感慨之际,身旁一个修士看江天青面带沉思,立马凑过来问:“道友,下注吗?”   “什么下注?”江天青疑惑道。   只见那名修士伸手一指,只见演武台底下,一个灰衣修士正挽着袖子,激情吆喝道:“来来来,买定离手啊,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看一看谢师兄和孙师兄这终极一战谁才是最后赢家!”   这这这……居然还有人开盘的!   江天青大为震撼,心道你们这一整套流程还颇为完善啊。   她正感慨着,这边演武台之上两人终于开打,首先登上擂台的是万年老二谢师兄,只见他一身白色剑袍,显得风姿凛冽,倒提长剑,眼风扫过时便叫人触之生寒。   一句话概括:很有剑修的感觉。   片刻之后,慢悠悠拖着剑上台的是孙师兄,孙师兄大概是刚从给公灵猪做绝育手术的一线战场下来,身上还系着一个褐色围裙,围裙之上布满斑驳的血迹。   孙师兄平日里给人留下的都是一些天降猛男之类的刻板形象,但孙师兄本人长的很文雅,修眉妙目,男生女相,看上去十分好说话。   但这些都不重要,他通身上下,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剑。   任何看孙文远的人,率先注意到的都是他的这一把剑。   与其说是一把剑,倒不如说是一根七彩荧光棒,从上到下泛着迷离的光,仿佛下一秒便要登基称霸魔仙堡的水平。   江天青心道:果然不愧是剑冢秘境那群退休老大爷口中的美丽废物,废不废物不知道,倒是颇为美丽。   但再如何这把剑也是从剑冢秘境当中取得的,虽然样式过于清奇,但没人会将其看低了。   一想到孙师兄便是提着这把七彩荧光棒杀穿整个元婴榜的,江天青便觉得孙师兄果真是一个奇人。   孙师兄上台,先大爷一般地伸了一个懒腰,看着谢生秋,道了一声:“好久不见。”   互相问过好之后,两个人便开始激情开打。   剑修刀修之间的打斗在这演武台之上一向很受欢迎,不像法修一般隔空搓法咒对轰,也不像体修一般两个猛男进行一些兄贵格斗,或者是王八壳子对对碰,更不像一些儒修,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开打,两个人便叫人摸不着头脑地“之乎者也”隔空斗法完了。   剑修刀修之间的打斗,观赏性极好,彼此之间有来有回,叫人眼花缭乱,是一种可以叫人可以直观感受到的强大。   便是一些不练剑不学刀的人,也愿意在演武台之上看一眼剑修刀修之间的对局。   谢师兄的剑,刚正平直,带着凛然正气,一往无前,一看就知道此人心胸宽广,品行甚佳,为门中弟子表率,大弟子的不二人选。   而孙师兄的剑则很怪,旁逸斜出,宛如妙手偶得,每一剑不着边际,天马行空,似乎只是随手挥就而成,甚至连不成一整套的剑法。   但这只是表象,待看清楚这剑法内部的玄机,江天青心下一凛,这孙师兄出的每一剑,都正正好落于谢师兄剑法的要害之处,来势汹汹的每一剑,都被他行云流水轻描淡写地解了去。   代入一下谢师兄,江天青感到有些窒息。   这对手彼此之间太过于了解也不是一件好事。   频繁的见招拆招也叫孙师兄本人感到厌烦,他挑眉道:“许久不见,你不会就这点东西吧?”   “自是不会。”谢师兄朗声一笑,出了一剑。   这一剑优雅,从容。   若春风拂细柳,剑光自谢生秋剑上生出,朝孙文远袭来。   这一剑同他之前所有的剑都截然不同,不刚正,倒显得柔和万分。   如果说谢生秋之前的剑是古寺清正的钟声,那么这一剑,便是春日和煦的风。   江天青瞪大眼睛:这一剑,若她没认错的话,不是她杀那玉面蛛皇时用的那一剑吗!   只不过只是形似,内里谢生秋是做了一些改动的。   毕竟这擂台之上,可没有春风让他借剑。   孙文远看这一剑,笑道:“好剑!”   他提剑迎上,同春风一般的剑光纠缠在了一起。   剑光交错纵横之间,连人影都看不清楚,只能凭借隐隐浮现的轮廓判断战况。   良久,剑光落下,一人站,一人坐,两人皆是衣袍染血,看上去极为狼狈。   “恭喜。”谢生秋唇角染血,道。   “不过险胜。”孙文远道,他似乎并不关心这个,而是问:“我还没问你,这一剑叫什么?”   这一刻,他的眼底流淌着独属于剑痴的光亮。   叫什么?   谢生秋不禁摇头,面带一丝局促道:“你不该问我,这一剑非出自我之手,我只是一个东施效颦之人,发挥不出来这一剑的七成功力。”   “那挥出这一剑的是何人?”孙文远似乎对此很感兴趣,直勾勾地盯着谢生秋问道。   就在此刻,随着胜负分晓,论坛之上结束了这场对决的直播,孙文远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空气中,响起阵阵抱怨声:“再让谢师兄多说两句会死啊?”   “就是。”   抱怨者多是剑修,这谜底即将揭晓之时却突然顿住实在叫人难受的要命。   底下江天青凭借超快手速在演武台论坛之上找到了谢师兄的的通讯号,在申请栏中写道:我是江天青,帮我保密,谢谢。   江天青输完觉得这句和:我是秦始皇,给我打钱很有异曲同工之妙。   人怕出名猪怕壮,她已经比较出名了,不想再出名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   这孙文远一句却是问住了谢生秋,他男妈妈本性发作,下意识便想打开玉简问问江天青是否愿意公开,结果打开玉简便看到这句“我是江天青”。   看完这条讯息,他无奈道:“非我不愿,而是那人不愿。”   “哦。”孙文远收剑入鞘,道了一句:“可惜。”   见他神色匆匆,谢生秋问:“你可有要事?”   孙文远看他一眼,悠悠道:“我还有十头公灵猪等着做绝育手术。” 第66章   那您可真是忙碌啊!谢生秋内心禁不住叹道。   孙文远撂下这么一句话,便拎着他那把七彩荧光棒离开了,一边走一边哼着不着调的小曲:   “左手一只鸡!”   “右手一只鸭!”   ……   本是童真悠扬的曲调被他哼的极为阴间,像极了下一秒就要带这倒霉的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去做绝育手术。   事实上,这也确实是灵兽峰灵兽绝育时候的必备曲目。   ——   旁观这一战的不止门中弟子,大殿之上的诸位峰主长老目光也集中在这一战上。   待这一战结果尘埃落定,掌门叹了口气道:“可惜,棋差一招。”   主峰之上一位主修剑道的长老更是惋惜,甚至到了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地步了:“只差了那么一口气,但生秋也就是差了那么一口气啊!”   “孙文远就是孙文远啊!”有人叹道,“不愧为元婴剑道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也有长老叹道:“我观他用的那一剑,倒是颇为眼熟?”   ……   ——   待两人离去,底下那群剑修便直接炸开了锅,围绕的就只有一个中心思想:挥出这一剑的究竟是何人?   有剑修语气梦幻,宛如歌颂梦中情人一般道:“仅仅不到七成的威力,便可以到这般地步,不知十成十的这一剑究竟如何?”   “这一剑我看约莫是主峰哪位不愿意暴露名姓的剑道大能挥出的!”   主峰?不愿意暴露名姓的大能?这几乎是点名道姓了!   “你莫不是说是那位主峰第一剑,剑过不留痕的青师叔!”   “正是,青师叔一向深居简出为人寡淡,而谢生秋同其私交甚好,依照这不愿意为外人道的做派,我看就是青师叔!”   “什么青师叔?”有人冷嗤一声,“这天玄宗剑道第一人应是姜峰主,这一剑该是姜峰主挥出的,被那谢生秋偷学过去了!”   一旁偷听的江天青:???这关姜云间这货什么事!   他一言既出,几位别的剑尊的毒唯当场不愿意了,“你说姜峰主,我还说万剑峰谢剑主呢!”   更有人刻薄道:“就清华峰那阖峰上下那风气,还偷学,谢师兄若是多看那么一眼姜峰主练剑,还不被他弟子当场套麻袋扔下山去啊!”   这群人越说越离谱道最后什么剑阁都出来了。   江天青再旁边越听越迷茫,听这群人把她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十分坐立难安。   所幸终于擂台排到她和习远了,江天青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这漫长的折磨。   擂台离他们三人位置很近,习远起身时聂雨歇正抱着狗看玉简论坛之上的“兽修出门在外的一百个必备小窍门”,正看得津津有味之时,习远突然起身,惊了他一下。   他看一眼江天青,又看一眼习远。   两人一个披散着头发,一个扎着高马尾,一个站着,一个蹲在地上发呆。   习远和聂雨歇演武台其实挺摆的,两个人昨天才开始打,到了今天满打满算也就打了一场,其余时间都忙着在灵兽峰养猪。   “你们,两位这就要开打了?”   “嗯。”江天青百无聊赖地揪着地上的杂草,看向不远处的擂台。   那里宗门的洒扫弟子正在清理演武台之上的一片狼藉,那里大概刚经历过一场恶战,地上有淅淅沥沥的血迹,还有阵法符咒留下的大片破坏痕迹。   很少见的阵修和符修对轰,阵修和符修能过铜人阵的算是少数了,但凡能过的,皆是宗门内修习两者之翘楚。   阵修和符修对轰,技能条越长,伤害越大。   一般演武台之上,两者若是比斗便是谁酝酿的大招时间长威力大,若非一些特别出色的阵修或符修可以在对方施法之时将其打断,最后十有八九是个两败俱伤,双双被担架扛下去双向奔赴医修的下场。   方才那两位,对轰之后一个七窍流血,一个当场休克,直接被抬下去了。   因为造成的损伤过大,修整擂台的时间要长一些。   江天青的指尖,轻轻在地上滑动。   落笔的线条,赫然是方才阵修于空气中勾画而出的阵法。   待演武台金锣鸣响之时,江天青笔下的阵法将将快画完,只差最后一笔。   成则画龙点睛,败则画蛇添足。   江天青嘟囔了一句不知道什么,抱剑起身。   临走时她扔下一句话,“帮我看一下这块地,谢了!”   这块地,什么地?聂雨歇四下环顾一圈,只依稀觉察到此处有灵力波动,他非阵修,自然看不出其上那繁复的阵法轨迹出来,但毕竟是朋友约,他沉思片刻,从芥子囊中掏出一块木牌,上书“此有恶犬”三字立于这块地之上。   旁人见了,果然退避三舍。   演武台位于高处,四面用着铁索相连,放眼望去,只能见到滔滔云雾。   明明在演武台下还是可以见到四方擂台的,但登上演武台上,却什么也看不到。   习远腰间别着他那一把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兵器,那兵器通身狭长,兵鞘很深,叫人看不出内里的底细。   江天青倒提长锋,两人位于演武台对角两处,呈两相对峙之势。   开打之前,江天青懒散问道:“之前我便想问了,你这把兵器到底是刀,还是剑?”   习远之前拂过腰间长锋,眼底突然带上某种奇异的色彩:“你今日不妨试一试!”   “看我修的是刀,还是剑!”   亦或是刀剑双修。   习远在心底补完了这句话。   江天青朗声一笑,“好,那我今日便试上一试!”   他们二人皆穿着文华台同种样式的校服,皆宽袍大袖,行动起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远远看去,二人皆容色苍白,发色乌黑,若不是发型不同,一个懒狗披头散发,一个梳着高马尾,倒像是在照镜子。   此时,文华台四周的流云似乎也停滞下来了,静静等待这一战的到来。   天地之间静寂无声,只待少年出剑。   演武台论坛之上,今日已经结束了一场比武直播,按照文华台惯例,一天只播一场,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一场直播又悄无声息地出面在了演武台论坛之上的首页。   有人点进去一头雾水:   “这谁和谁打啊,怎么没见过这两人?”   “按照惯例不是一天播一场吗,怎么今天播两场啊!”   “扣1询问管理员状态!”   “11111”   ……   还有人对比武双方的实力感到质疑:   “这两人修为不过金丹,怎么能登上演武台首页的直播,怕不是论坛管理给两人开后门的吧?”   说这话的人大抵是演武台论坛之上臭名昭著的知名杠精,见他开口,底下一群人便群起而攻之:   “什么开后门,有的看就不错了!”   “金丹怎么了,金丹吃你家大米了,老子就金丹期,爱看看,不爱看滚!”   ……   有人细细看了那比武双方的名次,在后面慢悠悠回道:“诸位有没有想过,之所以放这两人演武台比斗的直播,便是主管演武台的长老认为此二人的比斗值得诸位一看!”   区区两个金丹的比斗,算什么值得一看。   那个演武台论坛知名杠精心道,怕不是哪位长老大能的后人,两个修二代,宗门给他们拼命造势。   立马回道:“两个金丹不过菜鸡互啄而已,有什么好看!”   聂雨歇本想在底下替习远聂雨歇冲锋一二,可谁知演武台之上大家武德充沛,论坛之上也是一通乱战,他看硝烟一片的战场,心道:友友们,抱歉了,这我爱莫能助啊!   一切的争端,一切的质疑都停止在江天青出剑那一瞬间。   剑修的剑便是他的脸面,到底境界如何,一剑便知分晓。   那一剑,宛若一道寒芒,几乎要将整个演武台擂台之上照亮,且一剑既出,九道剑风在身后叠加而出,寒芒在空中转眼变成一朵盛大剑花。   剑花剔透,习远不敢大意,忙提剑格挡。   他那把兵器一边为剑刃,一边为刀刃,一面轻盈一面厚重。   此时他用厚重那面,同剑花对上。   剑花有九,每一片花瓣的凋落,便是一道飒然剑风。   演武台论坛之上,因着这一剑当场炸开了锅。   满屏:“????”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她为什么能将九道剑风在一道叠加而出?”   诸位剑修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然而这还不算完,但见习远提锋刃迎上剑风。   他挥手之间,赫然是一道道厚重沉着的刀气。   刀气剑风,两两对上,煞是好看。   江天青心道,他果然是刀剑双修。   一边剑刃,一边刀锋,刀剑双杀,无往不利。   习远显然是一个很棘手也很难缠的对手。   剑风偏轻,而刀气沉着,大巧无功,正正好将江天青的剑风完全克制住。   可江天青的这一剑,也不是那么好接的。   毕竟剑风有九道,叠压而来,宛如怒海狂澜,惊起万丈波涛。   刀气剑风相抵,爆发出巨大的冲击力让二人皆倒飞出去,江天青将长剑深深嵌入擂台之上才将将定住身形。   习远的面色也不太好过,他斜飞出去,脚下擂台随着这巨大的冲击力破出蛛丝一般的道道裂隙。   仅仅是一个照面,两人便知道了彼此的深浅。   论坛之上,此时寂静无声,半晌有人道:“这年头才金丹,就这么厉害了吗?”   “呜呜呜师尊,我是废物!”   “刀剑双修,我只在秘籍之中见到,第一次见到真人,果真不同凡响!”   “我不关心这个,我只关心她这九道剑风怎么叠出来的,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有谁认识那个刀剑双修的吗,哪个峰的!”   半晌,底下有位灵兽峰弟子虚虚开口道:“我认识他,他是我们灵兽峰的,前几天才入门便差点把我一个师兄的结课作业灵鱼给烤了,被罚去后山养灵猪了。”   此言一出,众人绝倒。   他这浑身上下同养猪有半毛钱关系嘛!   擂台之上,习远同江天青二人厮杀正酣,习远刀剑双修,江天青同其打架,宛如在拆盲盒,分不清他下一招出的是刀还是剑。   但擂台之上搏斗最精彩之处便是这种生死边缘游走的朦胧感。   一招被化解之后,江天青飞身登上演武台四面倚天柱其中一个,半蹲下身居高临下问道:“这么打多没意思,要不一招定胜负!”   “好!”   此时,四面云海翻腾,二人屏息凝气,用出自己最强的杀招出来。   江天青微闭双眼,万剑峰之上,谢乘月教她的那一剑引鸿鹄在脑海之中盘旋。   随着这一剑的挥出,江天青浑身上下松弛开来,不像同人对敌,倒像真与鸿鹄在周天遨游,隐隐有白鹅法相在其剑上一闪而过。   信天游,第一式,引鸿鹄!   这一剑宛如云开雪霁冰雪初融,江天青的修为悄无声息地攀升到了金丹中期。   习远不敢大意,刀光剑风一齐挥出,如疾风,似骤雨,若天幕一般朝着江天青飞来。   好一招刀剑双杀!   剑刃相抵,刀光盘旋,明明浩大的场面,演武台之上却十分安静。   许久,只见一轮血月悬于江天青身后,无边暗光以她为中心朝着周边蔓延。   一股难以形容的肃杀之气布满演武台之上。   江天青立于此中,宛如孤剑悬停。   血月并暗光只出现了一瞬。   须臾之间,习远被剑风扫下擂台,江天青当场昏迷过去。   演武台遵循旧例,若双方都不清醒,谁留在擂台之上谁赢。   此战江天青胜。 第67章   这一剑出,四方静谧。   许久,演武台论坛之上,一瞬间被问号疯狂刷屏。   所有人都在问同一个问题:这他喵的是什么东西?   血月并暗光飞舞,一人若孤剑悬停于擂台之上,双目紧闭,恍若临渊。   有人猜测是什么剑诀,有人猜测是什么独门法宝,更有甚者直接开始胡说八道这是什么入魔的先兆。   毕竟在别的峰是离经叛道的妖魔鬼怪在江天青他们万剑峰可是优良传统,有前科,不得不防。   越传越离谱,各种居心叵测的猜测甚嚣直上,中间不乏有人恶意带节奏。   最后,管理论坛的那几位长老直接动手封禁了一批弟子的演武台论坛账号。   但宗门之中几位在剑道之上造诣颇高的元婴弟子内心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谢生秋面色有些复杂。   他心道:是剑域。   这是只有一些剑道大能才能勉强触及到的领域。一般元婴弟子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大能之间的战斗,动则翻山覆海,寻常修士根本不可能亲眼见到他们释放而出的剑域。   传言,顶级剑修大能搏杀之间,彼此剑域之间的对抗,甚至可以活生生凭空撕扯出另一道空间出来。   “她这是从哪里学到的?”谢生秋喃喃自语道。   虽说江天青周身那不过是一道虚影,还远远称不上域的地步,但已经隐隐有一个雏形了。   谢生秋心想:莫非谢剑主教徒弟已经拔苗助长到这种地步了?   ——   万剑峰之上,谢乘月收到掌门传讯的时候,正在钓鱼。   一条肥美大鱼眼看即将上钩,却被掌门传讯的飞流光打断了,他指节一松,大鱼自鱼竿之上“唰”地一下挣脱走了,不仅如此,那大鱼尾巴一甩还溅了他一身水。   “啧,妨碍人钓鱼,天打雷劈!”谢乘月喃喃道,随即打开这道飞流光。   掌门显然也是被惊到了,里面发了一长串问号,中心思想就是:她小小年纪不过金丹为何会凝聚出来剑域,是不是你这个师尊教给她了一些不是她这个年纪该学的东西?   看到此,谢乘月内心一阵无语,他教什么了。   若是细细算来,他除了一招引鸿鹄,基本算是什么都没教,鬼知道江天青为何会凝聚出来剑域,真是叫人头大!   对此,谢乘月抬手,在飞流光之上回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随后起身,收了鱼竿,打算去医修那里看一眼自己的倒霉徒弟。   ——   清华峰之上,姜肃看演武台论坛之上那被特意截取的演武台比斗片段,这片段标题起得十分抓人眼球:惊!一弟子竟在演武台之上干出来这种事!!!   感叹号几乎要飞到人脸上去了。   姜肃没有管这看上去一副“uc震惊部”小编嘴脸的发帖人,他面目阴沉地看着江天青拔剑时的风姿,因为此时没有旁人,他的面容都因为嫉妒而扭曲。   底下那些人对这血月暗光做了一些没有任何根据、异常离谱的揣测,但身为修真世家大族姜家出身的修士,姜肃从小对剑道相关几乎是耳濡目染。   有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他曾经看过家中收藏的几枚关于顶级剑修搏杀时的玉简影像。   但见长天之上,拔剑双方气势凛然,虽面容模糊不清,但剑光依旧触之生寒,剑域自他们脚下弥漫开来,一黑一红,一杀机毕露,一深沉静默,光是看一眼,便忍不住心生震撼之情。   脚下的山川河流,被卷入剑域之中,很快便分崩离析了。   因此,他第一眼便可以确定,江天青脚下那团血月暗光,便是她的剑域。   一个金丹期的剑修,便可以凝聚出来剑域,多么惊世骇俗啊!   姜肃心中恨恨地想。   此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恨意布满了他的内心之中,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无力感。   若是说之前,他觉得自己和江天青还是一种可以彼此竞争的关系,他安慰自己,江天青取得的一切不过是一时侥幸,运气好而已。   那么此时,姜肃已经无法用这种敷衍的言语来安慰自己了。   他同江天青之间,已经隔着一层厚厚的可悲障壁了。   这道障壁,便是叫做天才和妖孽。   两者差之毫厘,却谬之千里。   十几年的修真岁月在姜肃眼中回溯,家族的宠信,同辈之间修士对他的艳羡,宛如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之中闪过。   然后,这一切,都被江天青这一剑所击碎,化为齑粉消散在空中,整的姜肃活生生便是一个小丑。   对于一个平日里一直以天才自居的人,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是一个近乎毁灭性质的打击。   姜肃面上,缓缓浮现了一丝近乎于癫狂的笑。   他平日里的温和和儒雅,此时此刻,宛如一张白纸一般从中撕裂,露出污浊不堪的内里出来。   一缕暗光自他眼底一闪而过。   若是杀了江天青,他几乎不可抑制的想到,那我就是天玄宗第一的天才了!   杀心一起,便不可阻挡。   若是江天青知道他此时此刻内心在想什么鬼东西,定会毫不犹豫的吐槽:哦,我的老天鹅,你是在搞笑吗,杀了我一个,这天下十二洲,比你强的不知凡几,你难道能一个个将他们全部正义处决吗?   那显然是不能啊,便显得姜肃更像小丑!   真是哥谭市中您最狂,扑克牌中大小王,小丑竟是他自己!   ——   大殿之上,掌门并一些峰主神色复杂地盯着水镜之中,那里赫然是江天青同习远擂台之上搏杀的那一段经典场景。   掌门是个法修,他虽没吃过猪肉,但毕竟身为一位大能,悠长的岁月让其见多识广,他猪跑还是见过一些的。   水镜之上,血月并暗光飞舞。   仅仅一个侧影,就透露出一种极为不详的味道,而这,只是这个剑域的雏形,掌门已经想象的到,江天青若是未来修为达到全盛之时,施展而出的这个剑域完全体会是多么的惊心动魄!   他轻咳一声,目光在大殿之上扫视一圈:“诸位作何感想?”   “哈,还能做何感想!”天阵峰峰主这回不算命了,不知从何处掏出一颗黄色小柠檬,一边生吃柠檬一边酸里酸气的道:“看见人家这争气的好徒弟,除了心里发酸还能干什么!”   “仅是金丹期,便可凝聚出来剑域,这天赋确实十分妖孽了!”飞剑李长老开口道。   “据我所知,纵是一些剑道大能,有些修为达到巅峰之时,尚未凝结出属于自己的剑域,足以见得,这剑域是多么的难得了!”   “唉,小小年纪,便这般妖孽,好,也是不好!”   金刚峰峰主叹道,他为佛修转体修,过于丰富的修真经历让其见识不是一般的大能所能比拟的。   金刚峰峰主心想,纵使是佛门清净之地,也会有一些卑劣小人龌龊之事,更别说这偌大的修真界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几乎适用于任何场景之中。   这话几乎是说出了大殿之上诸位峰主长老的心声。   修真界不缺天才,更不缺惊才绝艳的天才,五十年才出一个,一百年才出一个的天才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而这些天才之中,几乎很少有人能成长到足以封神证道之时。   少部分伤仲永泯然众人,而绝大部分死于求仙问道的路途当中,或死于秘境之中,或死于天雷之下,或死于至交好友之手。   天才的各种死法,可以说是层出不穷。   “她在我们天玄宗一天,我天玄宗便护她一天,至于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还是要看她自己!”   一片议论声中,掌门最后一锤定音道。   ——   演武台附近竹楼之上,青衣医修本在旁边誊写病例。   近来演武台大家动手十分讲文明有礼貌,点到为止,倒让他们清闲了不少。   他刚在纸上写下一笔,底下远远传来一道吆喝声:“师兄,有加急病号,很急的那种!”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个担架被抬了进来。   青衣医修放下手中笔,他衣袖浮动之间,点点金色寒芒于指间掠过。   待看清其中一人面容,他喃喃低语一声:“怎么又是你!”   一旁一位师妹也认出了江天青,奇道:“前几日刚从我们这竹楼之上送走她,怎的今日又过来了!”   习远江天青二人被抬过来时皆是白袍染血,陷入晕眩当中,看上去狼狈不堪,显然刚经过一番恶战。   江天青陷入晕眩当中,还牢牢抱着她的那柄长剑,那青衣医修一边给她施针,一边道:“虽然有些离谱,她是个剑修,倒也正常!”   这两人皆是一时之间气血耗费太多,灵力枯竭陷入昏迷之中,伤情倒是如出一辙。   一位师妹许是刚来这竹楼之上,看二人身上那些细碎而又鲜血淋漓的狰狞伤口,不忍道:“这是如何搞成这样的,看上去怪吓人的!”   “还能如何?”那青衣医修施下最后一针,道:“这两个剑修若是互相对轰起来,比之先前送来那一个阵修和一个符修威力也差不了多少!”   他停针之时,只见习远和江天青二人几乎被他扎成了一个筛子。   这便是天玄药峰独门绝学:金针渡魂之术。   江天青和习远这一战,损耗甚大,那青衣医修身为药峰首徒,便用这金针之术给其梳理经脉。   这金针渡魂之术样样都好,可唯独只有一个缺点。   江天青似乎陷入了一场沉眠之中,梦里无星无月,只有雨中的屋檐一角,她独立檐下,听琳琅水声,面前是寂静而又深沉的黑色河流。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这昏沉的梦中醒来,下意识便想起身。   结果,却发现自己动不了,江天青睁眼看去。   只见她的四肢如同被钉死在床上一样,一动也不能动,密密麻麻的金针从头扎到脚。   是的,这便是这金针渡魂之术的唯一缺点,受针者若受了这针法,便会四肢无力的在床上瘫上两天。   因此,这金针渡魂之术,别名肌无力针法,除非必要,一般修士对其避之不及。   江天青艰难转过头,一旁习远大概也刚醒过来,两人隔着过道远远相望,俱是浑身上下只有一个脑袋能动,两人面面相觑,场面十分魔性。   看着盘踞在周身各处经脉之上的金针,江天青心道:什么叫打架一时爽,挨针火葬场啊! 第68章   两人正瘫在床上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   面上都带着痛苦面具,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随着“哗啦”一声,竹楼窗户被从外面掀开,一道身影甚是从容地翻窗户进来,看其身形干净利落,显然是个惯犯。   那人一身白衣,腰配长剑,神情疏朗,落地之后江天青看清那人正脸,虽然瘫在床上依旧身残志坚招呼道:“呦,师尊,您这进来的方法挺有创意的啊!”   习远在一旁看着,心道:难怪江天青这人翻窗户逃课这么熟练,感情这翻窗户还是他们峰的家学渊源,是有传承的!   谢乘月抱剑而立,上下打量江天青一眼,幽幽道:“半天不见,徒弟你怎么成了这副德行!”   江天青干笑两声道:“一时疏忽而已,下次和人打架我一定注意,讲文明懂礼貌,争做修真界五好青年!”   “呵!”那青衣医修恰巧掀开帘子查看两人伤情以及愈合情况,闻言冷笑一声,“你下次若是能注意的话,这次你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三天前同人打架怎么被担架抬过来的,这次又是怎么被抬过来的,可以说是换汤不换药,十分坚守本心了!   说罢,他目光看向谢乘月,从衣袖间掏出一本册子,递到谢乘月面前道:“按照药峰惯例,凡来探望者,皆要在其上登记,师叔虽不走寻常路,也不能免俗!”   “哦!”谢乘月随口应道,随后下笔如有神,在这册子之上进行了一个笔走龙蛇的画。   江天青发誓,若自己不知道她师尊本名,就这一手破字,真不知道他写了一堆什么鬼画符!   那青衣医修收了册子,随后露出一个“大郎,喝药”一般的温柔浅笑,“好了,该到喝药时间了!”   他让过身,露出后面托盘之中盛着的两碗黑漆漆的不明液体。   那不明液体之上,还冒着蒸腾的热气,显然这不明液体,还是新鲜出锅的。   之前在双黄连口服液海洋之中遨游的曼妙感受又在江天青脑海之中浮现出来。   这药还没喝,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感便在江天青舌尖之上蔓延开来。   她看向习远,道了一句:“节哀顺变,我的朋友!”   “什么?”习远没反应过来她说得什么。   直到药进嘴那一瞬间他才明白江天青什么意思。   苦,几乎言语无法形容的苦涩感,沿着舌尖,一直弥散到周身各处,并且这苦不是短暂的一下,而是持久的,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待喝完药,两人如同没有梦想的咸鱼一般倒在床上,双眼紧闭,魂飞天外。   “我发誓,下一次我必不会再来这个鬼地方!”江天青喃喃道。   “这可由不得你!”那青衣医修语带怜悯,“据我所知,但凡说这句话的人,不出半个月还会来我们这里报道。”   这堪比鬼故事了,江天青立马闭嘴,不再立一些奇奇怪怪的flag。   待青衣医修离去,江天青看向谢乘月,他正百无聊赖地并指为刃修剪一旁窗边摆放的花朵。   但见花朵簌簌落下,那花,被他剪的越来越秃。   江天青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问:“师尊,你这回过来有什么事啊?”   “听说你跟人打架了,过来帮你找找场子。”   “倒也不必,我自己便能解决。”   “还有,问一下你那剑域是怎么回事?”   随着这话落下,四周悄无声息地浮现出了一层透明的屏障,将两人话语声同外界完全隔绝。   习远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阵困倦感,偏头一倒,竟是直接睡了过去。   和谢乘月预想的不同,江天青一脸迷茫,宛如听天书一般问:“剑域,那是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剑域?”谢乘月眉心微皱,又问了一遍。   “天地良心,我真不知道。”   “哈哈!”谢乘月突然没来由地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道:“若是你这句话让无数困于剑域之外的剑道大能听见,他们定会不远万里追杀你!”   他们穷尽毕生心血却无法触摸到剑域之中,而江天青一个完全不知道剑域为何的金丹期弟子,却叩开了这扇神秘的大门。   老天,真真是不公平,极端冷酷而又极端慷慨!   “师尊,咱有话直说,能别当谜语人了行吗?”江天青先顶不住了,开口道。   “好吧,言简意赅,你觉醒了剑域,而剑域这种东西……”说到这里,他微妙的一顿,神情也带上了几丝耐人寻味的味道。   但见他伸手一挥,长剑出鞘,如初雪一般霎时便迷了人眼,只见孤光凛冽,脚下无边剑意蔓延开来,如一轮圆月一般。   江天青光直视这轮圆月,便感受到一股窒息感。   幸而谢乘月提前布下了屏障,才免得这剑域伤及他人。   只见透明屏障之内,剑光剑意汹涌,而屏障之外,习远温然酣睡,称的上是风平浪静。   两张对比之下,便更显惨烈。   谢乘月抬剑,看向江天青,缓声道:“何为剑域?这便是剑域。”   一剑成一域,轻易之间便可翻山覆海。   江天青虽然瘫在床上,却依旧身残志坚地尽力抬头看去,将谢乘月的剑域尽收眼底。   她心道:这便是剑域嘛,果真不同凡响。   下一秒,谢乘月收剑入鞘,漫天剑域也消散无影踪。   只听他继续开口道:“我当年领悟剑域时是诛杀一从域外飞来天魔之时,那天魔突生出饿鬼法相,我于生死一线之间领悟到了剑域。”   “但。”谢乘月眼带一丝困惑道:“你如今不过金丹期,是如何领悟到剑域的?”   这也不怪他,江天青这离谱程度,纵览十二洲剑道历史,也找不出来一个和她情况一致的。   碍于他门下某些优良传统,谢乘月觉得自己有必要询问一下江天青是否在走火入魔的边缘疯狂试探,以便他出手力挽狂澜,将弟子入妖魔两道的可能性扼杀于摇篮之中。   这话确实难倒江天青了,她面色复杂,艰难开口道:“说来师尊你可能不信,我是做梦梦到的。”   做梦梦见自己和克苏鲁大章鱼殊死搏斗,醒过来便会了。   “你确定不是话本看多了?”   谢乘月无语望天道:“我光听说门中弟子之间,有些流行的话本上面写着做梦修为便可突飞猛进,没想到还确有其事。”   啊这,江天青心想,这修真界还真有做梦便可修仙之流啊!   “事已至此,你便好好养伤吧!”   临走之时,他不放心又道:“若修行之上发现什么异常,尽可以来问我,还有,以后出门在外的时候,最好不要用真名。”   谢乘月对这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之事十分有前车之鉴。   他当年年少时过于张狂,不懂得遮掩,每次出门都是一场腥风血雨。   话音落下,他便干脆利落地翻窗走人,须臾之间便不见了人影。   徒留江天青一人无语凝噎地原地望天。   可恶,自己为什么瘫着,她也想爬窗户!   ——   两天之后,在江天青和习远喝药差点没把自己喝成一个人型自走双黄连口服液精之后,两人终于是结束了这莫大的折磨,被取下经脉之上的金针,顺利出院。   “真是可喜可贺!”江天青仰面看天,如是感慨道。   “确实。”习远也心生恍惚之感,两人一时间不知今夕是何夕,摸索着走下床。   毕竟两天瘫在床上,此时两人的四肢宛如第一天拼凑出来,谁都不认识谁,走起路来异常艰难。   江天青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在上演一个人类一败涂地真人版,旁人走路是走,她走路宛如在地上开贴。   习远走了两步便选择原地开摆,等调息片刻再继续走。   然后,他便眼睁睁见着江天青一路七拐八拐异常灵活地贴下了楼梯。   那青衣医修此时正好掀开帘子过来,金针渡魂之术过后,为了避免受针者行动不便,他会再给扎一针,让其经脉活络。   结果,正正好看到江天青喝醉酒一般一路贴下楼这一幕。   这是在干什么?   青衣医修不理解,但大受震撼,原地瞳孔地震。   身为药峰首徒他自认为见多识广,但他真没见过这个。   她好像在走一种很新的路,他心道。   然后缓缓放下帘子,既是如此,这里大抵是不再需要他了。   ——   半日后,习远和江天青没事人一般出现在文华台之上。   只见二人神态悠然,精神状态良好,丝毫看不出来之前的窘境。   不过两日,文华台之上少了许多人,江天青奇道:“诶,这人都去哪里了?”   翘课也不见得翘这么多吧!   “去做宗门试炼任务去了。”聂雨歇打了一个哈欠,懒散道。   “这宗门试炼任务非要三个人去,你们两个不来我总不能抱着我的狗去吧!”   一听不上课,江天青和习远两人的眼睛“唰”一下亮了。   只听江天青义正言辞慷慨激昂道:“他们都去做宗门试炼任务了,我们当然也要去,重振天玄宗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片刻之后,三人便来到了主峰的弟子大殿之上。   然后,对着漫天飞舞的木牌发愣。   “这么多任务,怎么选?”   三人望天,一脸茫然道。   “算了,选到那个是那个!”江天青最后一锤定音道,指尖剑气飞扬,随手敲下了一枚木牌。   木牌之上,印着几个古朴大字:弄清萧云城闹鬼之事。 第69章   江天青看这木牌之上的几个字,眉心微皱道:“萧云城,这是什么地方?”   但好在那木牌之下附着一个玉简,里面简要地介绍了一下萧云城。   原来萧云城是天玄宗庇护之下的一个城镇,但因为太微不足道了,只有草履虫大点,因此不被宗门所重视,一直是一个极为边缘化的存在,除了每十年给天玄宗交一次供奉之外,基本上是你别管我我也别管你的状态,上面还写着,萧云城这几年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城主,将萧云城治理的井井有条大有复兴之势,这回请求天玄宗援助的令信,便是萧云城主发出来的。   下面简要介绍了闹鬼一事,原来萧云城平日里一向风平浪静,大家心无旁骛一心搞钱,可以说是十分和平。   但不知从何时起,城中就开始发生一系列怪事,午夜之时经常有黑影在城池中间穿梭,并且城中不时还传出关于孩童走失的消息。   萧云城城池不算大,因此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几乎瞒不下来,这闹鬼之事搞得萧云城上下人心惶惶,城中商业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影响。   城主无法,想到了天玄宗,便派出灵鸢,向天玄宗发出了请求协助,希望能帮助他们解决这件怪事。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听其描述,十有八九和什么山野精怪相关,便被天玄宗当做门中弟子的一个历练任务。   看完这些,江天青懒散打了一个哈欠,含糊不清道:“闹鬼啊,便让我江天师去这萧云城一探究竟!”   “你还会捉鬼!”聂雨歇惊讶道。   江天青心道:我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还见过猪跑,从小到大那么多僵尸片你当我是白看的吗。   她便干脆利落一点头,然后说道:“我们要不去山下买点什么驱鬼的东西去?”   “好好!”聂雨歇对捉鬼之事大感兴趣,十分捧场。   就连习远也向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江天青觉得既然是鬼,自然有着一些共通之处,并且她不知道这鬼是西方丧尸流派,要用物理超度,还是东方僵尸流派,要用玄学超度。   索性两种都准备了一点,只见三人左手拎着公鸡,右手提溜着一袋子糯米从山下集市上回来,江天青手里还提溜着一叠黄纸,怀里还揣着一盒朱砂,身后还背着一个巨型十字架,十字架上面,还挂着一串大蒜。   可以说是非常西方魔法和东方玄学的结合了。   那萧云城距天玄宗甚远,若是御剑飞行三人指不定要飞到什么猴年马月,于是三个合计了一下,索性便乘坐飞舟前往。   天玄宗飞舟甚为壮阔,飞舟通身呈漆黑之色,上面用金色符文篆刻着防御法阵,那防御法阵显然是花了大手笔,远远看去,法阵浮光跃金,甚为华贵。   这仙门飞舟于天际飞行,都沿着顶级阵修所测算的周天星轨,寒暑不变,日月不移。   且这飞舟遨游星轨,异常引人注目,在外面便代表一个宗门的脸面,因此,各大仙门的飞舟都是争奇斗艳,五花八门,非常的攀比,十分上流。   三人自登上灵舟之上,便引来周围人的侧目,原因无他,实在三人左手一只鸡右手一袋米的做派太奇葩了,且聂雨歇头上还顶着一只萨摩耶,江天青身后还背着一个十字架配大蒜,叫人看了便摸不着头脑,于是纷纷避让三舍。   四面传来窃窃私语声:“这是哪个峰的?”   “大概是灵兽峰的吧!”   “她身后背着一个什么东西?”   “法器吧,我倒从没见过这么另类的法器!”   ……   三人宛如修真界非主流,在灵舟之上引起了空前的讨论。   而置身于这漩涡中央,江天青陷入某种沉思之中,半晌,她开口道:“朋友们,我有点饿了。”   她看向手里提着的那只公鸡,眼底闪过一丝寒芒,“要不我们将这只鸡给烤了!”   “不是,这鸡不是捉鬼用的吗?”聂雨歇大惊。   江天青语气深沉道:“帮我们填饱肚子便是这只鸡为捉鬼事业做出的最后贡献了,况且我们这里不只这一只鸡!”   他们这里可三只鸡呢!   可能修真界的动物自带通灵的属性,原本一脸安详趴在江天青身旁那只大公鸡突然支愣起来了,头顶的鸡冠子立得笔直,对着江天青的手便毫不留情地来了一下。   “我去,你这么强!”   江天青惊了,没想到这只鸡战斗力这么惊人,然后就被这战力惊人的大公鸡追的上天入地四散而逃。   这哪里是大公鸡,这明明是一只战斗鸡!   片刻,一旁的习远和聂雨歇看着被大公鸡啄得鸡飞狗跳的江天青。   聂雨歇先开口道:“我觉得这次捉鬼我们三个有些多余。”   感觉这大公鸡一只鸡便能将他们仨全部薄纱,大公鸡才是捉鬼的主力,他们三个就是去看戏的!   “确实。”习远附和道。   ——   天玄宗上空,掌门和谢乘月立于云端之上,看着三人远去的身影。   “他们拎着这些东西是去干什么?”掌门奇道。   不像是出宗执行宗门任务,倒像是出宗郊游。   “不知道。”谢乘月也没见过这个。   随后两人亲眼目睹了江天青和大公鸡一番斗智斗勇的殊死搏斗,最后这场搏斗以江天青的险胜为告终,她顶着一头乱发,衣服袖口之上还可见斑斑的灰色鸡爪印,她倒拎着大公鸡,宛如大反派一般猖狂道:“呵呵,小样儿,还跟我斗!”   “嗯。”掌门缓缓开口,“你这个徒弟倒是很活泼!”   “毕竟是年轻人。”谢乘月语带怀念,显然是回忆起了自己那段快马轻裘白日放歌纵酒杀仇敌的年轻岁月。   “确实,年轻真好啊!”掌门继续道:“这次你放你徒弟出去做宗门任务,说实话我很惊讶。”   “毕竟这些天,外面那些宗门,光是宗门内抓住的密探便不知凡几。”   更别说那些隐藏在暗地中的了。   “三年之后就是九洲大比,这三年间,她便是其他宗门的眼中钉,肉中刺。”掌门声音中透着一丝沉重。   “那又如何?”谢乘月反问道,“因为顾忌着暗地里那些人,便不让她出去历练了吗?”   “这种事,不知道别的峰如何,我们万剑峰从古至今从未有之。”   毕竟万剑峰一个鲜明特点便是:我们惹事也不怕事,哪一次出门不是满目仇敌刀光剑影之中穿梭,谢乘月当年,比之江天青亦是不逞多让,仇敌和糖葫芦一样,一串接着一串,照样下山跟没事人一样。   “依我看,若是将这翱翔天下的雄鹰为了所谓的安全,关在笼子里,才是一种真正的残忍。”谢乘月目视远方,缓声道。   远处,飞舟启航,沿着星轨飞向远方。   它向海而航,双翅展开宛如鲲鹏一般,给人遮天蔽日之感。   此时正是落日之时,残阳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球一般跌落于水中,海面几被尽数染红。   飞舟沿星轨,所行甚快,须臾之间,身后的天玄宗便被尽数甩于身后。   行至中段,只见一飞舟自对岸气势汹汹而来,那灵舟通身呈赤红色,浑身上下用赤色灵力勾勒出法阵。   灵舟周身之上似有火焰在跳跃,虽行在空中,却犹如行走在漫天火海一般。   那飞舟正前方一面红底金字的大旗迎风招展,上书:扶摇宫三个大字。   同江天青头顶之上那面黑底金字的“天玄宗”三字遥相呼应。   扶摇宫,天玄宗,本就是仇敌,此时狭路相逢,自是分外眼红。   飞舟之上,根据修真界不成文的惯例,宗门相逢,可以彼此之间发出论战的要求,美名其曰“飞舟论道”。   而飞舟之上,也有专门供彼此之间攻杀的擂台。   修真界之中,也有不少关于飞舟论道的佳话。   那扶摇宫飞舟停在离他们不远处,只见一束烟花升腾到半空之上。   这便是修真界飞舟论道的流程先手,毕竟大宗之间,总要讲求一个体面。   若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宗门,说不定会直接一言不合冲到旁人的飞舟之上强行来一较高下。   要是旁的时候,天玄宗必是接了这论战的,可是此时此刻,主管飞舟的那名长老却面带一丝犹疑。   原因无他,这一飞舟的弟子,几乎全是药峰的弟子。   因为某处受天玄宗庇护的大型城池,突发疫病,而这疫病,便是这些药峰弟子今年的结业任务。   可以说,这一船上的人,都是结结实实的战五渣,让他们和扶摇宫那群剑修法修斗,不是搞笑嘛!   扶摇宫飞舟之上,几位弟子立于船头,看着天玄宗飞舟之上的场景。   不像天玄宗大家一起随便乱坐,扶摇宫等级十分森严,弟子之间等级划分一眼可见,高阶弟子霸占灵舟之上最好的位置,而低阶弟子只能缩在飞舟一角。   一位黑衣弟子看远处天玄宗飞舟之上的情景,面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笑,“我就说,他们这一船医修,同我们如何相争!”   “再不到半刻钟,若是他们还不应战,可就算作弃权了!” 第70章   话音落下,这黑衣弟子眼底得意之色愈发明晰。   飞舟论道,有时一方暂避锋芒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依照天玄宗同扶摇宫这狗见了都摇头的关系。   若天玄宗今日退了,明日天玄宗见了扶摇宫怯战之名便会被大肆宣扬,直到天下十二仙宗人人家喻户晓,直接将天玄宗畏畏缩缩这个名号钉死在耻辱柱上,叫其抬不起头来,   因此天玄宗不能退,它必须要应战。   可是怎么打,那黑衣弟子可是十分鸡贼,发出邀战请求之前,他便提前放出灵识看过,知道天玄宗这一飞舟的人都是一群战五渣的医修,还有三个打扮的奇奇怪怪的跳大神积极分子。   这种情况,和扶摇宫打,不是自取其辱还是什么,便是打了,也十有八九会沦为修真界笑柄。   这无疑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带队的那药峰长老面色复杂。   他算是一个宗门老油条了,可是面对此种情况也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拒战,宗门名声尽毁,起码有十年在修真界中抬不起头来,若是应战,一群医修如何和那一群剑修法修打?   更可况,若打起架来,扶摇宫那群人怎么可能会管你是一个医修,十有八九要背后里下黑手。   那带队长老面色犹疑,他这边沉默,那边扶摇宫众人已经开始耀武扬威地示威了:   “你们天玄宗为何不应战,莫非是怕了我们不成!”   “哈,我当你们天玄宗有什么本事,原来不过是一群怂货啊!”   这人说“怂货”二字时故意拖长了语气,显得十分阴阳怪气,说完便和周围扶摇宫弟子笑成一团,好不快活,一副小人得志便猖狂的嘴脸。   “我看你们区区天玄宗,也不过如此!”   “也难怪他们这么害怕,我们扶摇宫金丹第一人司闻师弟可就在这飞舟之上,他们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医修,拿头和我们打!”   ……   这话说出口,那药峰长老的心又凉了半截。   这般挑衅之下,天玄宗弟子也坐不住了,毕竟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可况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被人这般明晃晃地打自己宗门的脸,谁能遭得住?   一时间,几位药峰弟子纷纷请战,其中有男有女,皆面带坚毅之色,显然做好了为宗门赴汤蹈火的准备。   这便是修真界的常态,弟子同宗门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这几位弟子皆是药峰这一辈的拔尖弟子,是此次任务的主力,不是什么泛泛无名之辈。   正因如此,那长老心中更是纠结,这几个弟子若是出了什么事,他如何回去面见峰主,面见他们药峰的列祖列宗!   他会成为他们药峰的千古罪人的!   可是倘若拒绝了他们,这群药峰弟子如此年轻,面对此情此景,若是不让他们上,十有八九会生心魔,此后修行受阻。   但若是让他们去,不就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吗!   一时间,这长老骑虎难下,陷入更为两难的境地之中。   这边沉默,那边嘲讽声便更大。   突然,只见一道五彩斑斓的身影飞到那扶摇宫飞舟的论道台之上。   众人定睛一看,结果发现那竟然是一头大公鸡!   一时间,扶摇宫阵营之中传来阵阵嘲讽声:   “你们天玄宗是当真无人了吗,竟然派出一只鸡来?”   “哈,一只鸡,真是可笑!”   “莫不是想让这只鸡同我们论道?”   ……   若是凡鸡铁定忍气吞声,受了这个气,可这鸡不是普通的鸡,它可是一只凶悍无比的战斗鸡!   它能忍住这个委屈吗,那铁定是不能!   只见那鸡扑腾着翅膀朝离它最近的那个扶摇宫弟子眼睛上狠狠啄去,贯彻“快准狠”的宗旨。   那扶摇宫弟子来不及防备,被啄了一个正着,当场面容扭曲痛苦面具,进行了一个男高音的表演:“啊,我的眼睛,这只可恶的鸡!”   这宛如是一根导火索,随后那只鸡在扶摇宫灵舟之上为所欲为,上蹿下跳,将那群愚蠢的人类耍得团团转,让他们反复表演小丑竟是我自己的真谛!   大公鸡心想:哈,愚蠢的人类,我治不了江天青还治不了你们!   孤身一只鸡,将扶摇宫飞舟上下闹得天翻地覆!   不远处天玄宗飞舟之上,江天青摸着下巴,道:“这鸡有点东西啊?”   但见那只鸡在扶摇宫飞舟之上左摇右晃,甚是灵活。   突然,一柄赤红剑刃的长剑自高处袭来,正朝着那大公鸡的脖颈之上。   “嘎!”大公鸡躲闪不及,当场被吓出了鸭子叫。   江天青提着剑,她一身白衣,单手一撑,如一道白虹一般越过两架飞舟,只听她高声道:“鸡兄莫怕,我来救你!”   她声未至,剑先至。   “大哥”出鞘,雪色剑光森寒,几道剑风叠加,将那柄赤红长剑击飞出去。   于毫厘之间,堪堪挽救了那鸡兄的性命。   大公鸡:方才还要将我烤了吃,此时一口一个“鸡兄”,你们人类可真是虚伪啊!   此时,飞舟之上,但见江天青雪色剑袍,长发披散,逆风而立,她倒提长锋,于呼啸风声之间风姿异常潇洒。   这突如其来叫扶摇宫猝不及防的一剑,可十足地壮了天玄宗的士气。   “好!”身后灵舟之上,因着江天青这一剑,激起山呼海啸一般的喝彩声!   “好剑法!”   “不愧是我天玄宗剑修!”   “嗨,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以为他们几个左手一只鸡,右手一袋米是搞什么歪门邪道的,谁知竟是我宗剑修!”   “确实,看他们那不着调样子,谁知道这么能打!”   “这谁能想到!”   ……   此时江天青处于万众瞩目的境地之中,她指尖轻轻掠过剑刃,抬眸笑问道:“谁说我天玄宗无人?”   他们天玄宗不仅有人,还有一只大公鸡呢!   出方才那致命杀鸡一剑的那剑修露出身形,只见他一身浅红色衣袍,衣衫袖口都缀着繁复金纹,将其同普通弟子之间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   一则高高在上,一则渺小若尘埃。   他面容阴柔,本来是一副好长相,只是因为眉眼之间一股苦大仇深之感,叫人见了心里便说不出来的难受。   通俗一点:这哥们看谁都像欠了他两百亿似的。   江天青都不敢多看他,生怕多看两眼被追着还钱。   那人看江天青,嘴角勾出一丝不屑冷笑:“不过雕虫小技而已,如同阴沟里面的老鼠一般见不得光,不知你敢不敢和我真刀真枪光明正大的打一架!”   一看这浑身拽的这二五八万一般的欠揍气质,江天青便知道这人十有八九便是之前众人口中那个司闻。   打就打,谁怕谁,江天青挽起袖子,便想和这人碰一碰!   开打之前,江天青拎起那只大公鸡,朝身后丢去,大声道:“帮我看好我的鸡,谢谢!”   聂雨歇飞身上前,接住这只鸡,也大声回道:“没问题!”   大公鸡在空中自由落体了三周半,整只鸡已经麻了。   你们开心就好,不用管我。   那名为司闻的扶摇宫未来之光,一身红衣,倒提赤红长剑,立于烈烈风中,傲慢道:“我为扶摇宫司闻,你为何人,不妨报上名号出来,我剑下从不斩无名之辈!”   呦呵,江天青心道,你小子还很狂啊!   她开口欲说自己的真名姓,想起出门之前自家师尊的叮嘱,顿了一瞬,随即斩钉截铁道:“天玄宗,剑修,郝剑!”   “?”那司闻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你叫什么?”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郝名剑,怎么,道友可是觉得我这名字有何不妥?”   那司闻被他噎了一下,这名字细细想来,确实没什么不妥,甚至还表达了父母对子女于剑道之上的美好祝愿,毕竟都叫郝剑了那剑能不好吗?   但他内心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隐隐不对,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废话少说,便让我来领教一下你到底有何真本事!”   司闻不欲同其废话,毕竟在他看来,他这般的天骄同江天青这等蝼蚁说一句话都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   他手中长剑如一道赤色疾风一般朝江天青的面门之上飞来,来势汹汹,端的是一副不可阻挡的架势。   且不知是否因为他修行的功法缘故,那长剑未至,江天青便感知到了他剑刃之上那炽热的、几乎可以焚毁一切的火焰温度。   她提剑格挡,九道剑风如繁花开落,阻拦了司闻这一剑的去势,然后剑刃一转,对着司闻要害之处毫不留情地也来了一剑。   剑修之间搏斗的第一剑大多是试探,试探对方有几斤几两。   江天青心道:这司闻不愧是他们门中弟子外出打架都必扯的大旗,人虽然看着傻逼了一点,但是他这个剑,是真的有点东西!   同时,司闻也心中嘀咕道:这名为郝剑的剑修,名字虽然有些奇怪,但她剑意凛然,锋芒毕露,显然剑道造诣十分深厚。   而这样一个人,他竟然从未听说过!   司闻几乎一瞬便断定,这名为郝剑的剑修不可小觑,和那江天青同样为自己必须要除之而后快的生平劲敌!   于是,出手之间,愈发狠辣,誓要同江天青分出一个高低出来。 第71章   此时但见那扶摇宫飞舟之上,司闻同江天青两相对峙,彼此之间十分有来有回。   且二人谁都不服谁,你刺我一剑,下一次我便必须要还一剑回来。   一时间,飞舟之上,俱是两人闪转腾挪的身影,长剑彼此相击的清脆声不绝于耳,叫四周围观的一众人等看的是眼花缭乱,大呼过瘾。   就连天玄宗飞舟之上一群热爱和平的医修,此时也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起来:   “这二人打得确实精彩。”   “没错,虽然我看不太懂,却也觉得两人很是厉害!”   “这名为郝剑的剑修,这般修为,怎得在宗门内寂寂无名!”   “不清楚,也许是内门某位长老的闭关弟子,一直闭门悉心培养,这次刚放出山吧!”   “话说,他们两个这何时能打完?”   ……   何时能打完?   聂雨歇和习远在想这个问题,江天青本人也在想这个问题。   这司闻不同于她交手过得任何一个对手,可以说是十分的难缠。   谨慎的试探期一过,司闻便露出他狰狞的獠牙出来。   可能是扶摇宫功法的缘故,司闻剑招大开大合,十分武德充沛,并且看他这架势,显然是企图将江天青拖入到他熟悉的乱战节奏中来。   只要陷入乱战,他便可以拿到足够多的优势,滚起雪球,将江天青一波带走。   江天青不知道司闻之前那些手下败将是怎样败的。   但出于剑修对危险的本能,她知道,自己一定不能落入对手的节奏中来,要不然十有八九会寄。   因此,无论对面是如何风生水起杀意冲天,口出狂言,一脸的挑衅姿态,江天青依旧保持着自己熟悉的节奏,同对方不紧不慢且有来有回。   毕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面再如何也不能将自己一击毙命。   因此,这飞舟论道台之上,便现出十分割裂的两幕。   那边司闻眼神赤红,剑刃之上甚至都燃烧着炽烈的火焰,整个人几乎都快爆衣了,一招一式之间杀机毕露,叫人一见便心知此人不可小觑,情不自禁心生退却之情。   那边江天青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在司闻杀气深沉的剑光之间穿梭,神情特别悠闲,不紧不慢,有来有回,像是老大爷吃完晚饭下来遛弯。   两种打法所带来的观感自然有所不同。   况且这世上观剑之人,大多是门外汉,极少有真正懂剑之人。   因此,外行人一看,第一反应便是司闻一马当先,江天青苟延残喘,即将交代在原地。   而这,也是在场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扶摇宫飞舟之上,一群弟子围成一团,朗声笑道:   “司师弟不愧为司师弟,为我扶摇宫金丹修为第一人,果真名不虚传!”   “哈,那天玄宗弟子被打得像是一个霜打的茄子一般,之前不是还异常嚣张吗,如今,可是说不出来话了!”   “依我看,不到半刻钟,那人必败于司师弟剑下!”   “我看都用不了半刻钟,你看看她那苟延残喘的样子!”   ……   事实告诉大家,不要半场开香槟,半场开香槟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半刻钟过了,江天青还在苟延残喘,半个时辰过了,江天青依旧在苟延残喘。   她这口气,喘的确实有一些长了。   最先开口说半刻钟结束战斗的那名扶摇宫弟子有些慌张:这怎么还不结束,两个人还在这里有来有回的打,按照之前的战况来看,不应该是单方面碾压的局势吗?   真正懂行的剑修,如习远以及那扶摇宫立于船头之上的几位弟子,此时都心里有数。   虽然明面上看是司闻占了上风,但是事实上,这场比试的主动权一直掌握在江天青手中,好几次司闻致命的攻击都被其轻松化解掉了。   她漫不经心的样子,显得司闻很像一个小丑。   她越是这样漫不经心,司闻内心便越是急躁。   毕竟,此时自己是底牌尽露,而对方还看不出什么深浅出来,出剑之时便比之前要快上三分,企图强行速战速决。   而这,正合了江天青的意。   她实际情况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悠闲,司闻再怎么如何也是十二仙宗之一扶摇宫的金丹第一人。   盛名之下除了一些意外情况,一般没有水货。   这也注定了此番必是一场苦战,司闻出剑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且运剑之时,周身上下毫无破绽。   不仅如此,江天青还要提防自己落入他的节奏中来,她虽面上看着十分悠闲,但实际上很是头大。   但再怎么如何,交手之间也不能显露出来这种吃力感,她一定要显得轻盈,显得游刃有余,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因为,只有这样,对方才会着急,而一着急之下,才会犯错。   完美的,一气呵成的剑法之上,悄无声息地露出了一丝破绽。   那只是一丝极为微小的破绽,空门洞开了一瞬,也只是一瞬。   而这一瞬,却被江天青敏锐万分地捕捉到了。   她一反之前那闲庭信步的姿态,提剑飞身迎上,几乎同司闻剑刃擦肩而过,他剑刃之上的烈焰与江天青的侧脸不过毫厘之间。   差之毫厘,却谬之千里。   她突然来这一下,司闻根本来不及防备。   毕竟江天青之前的打法看上去都很体面人,十分讲文明有礼貌,谁能想到她本性是一个这样直直往别人剑上冲的疯子呢!   他挥剑格挡便相比江天青来说要慢了一瞬。   恍惚之间,他见到江天青剑身之上某种雪白鸟类的法相一晃而过。   因为太快,他看不真切,以为是什么神兽之类的。   司闻万万没想到,江天青剑上的法相是一群朴实无华的大白鹅。   信天游第一式,引鸿鹄!   这一剑来得极快且势不可挡,迎着他剑锋而上,一剑便顺着那空门贯穿了司闻的肩膀,鲜血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惨烈的血色弧线。   他本人,被江天青这一剑给当场掀下了论道台。   须臾之间,胜负便见了分晓。   长天落日之下,只余江天青一人逆风而立,她抬手,缓慢地擦拭剑刃之上的血迹。   因为输的太突然,一些扶摇宫的人还有些接受不了。   毕竟这司闻在他们扶摇宫之时可是一个虐菜如吃饭喝水一般轻松的绝对猛男,寻常扶摇宫剑修在其手下根本撑不过去几十个回合,可以说是金丹同等级境内无敌手。   而今日,他却被天玄宗一个平平无奇没什么名气的金丹弟子给击败了。   许久,有人喃喃低语道,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可置信:“这这这,司师弟这便输了?”   这么轻易便输了,他们无法接受,然而惨烈的现实摆在他们面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最开始发出邀战的那名黑衣弟子,脸色苍白。   这邀战是最先发出的,正因如此,若是回去之后宫主就这事发起难来,最先倒霉的也是他。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他最初向天玄宗发出邀战的时候有多狂妄不可一世,觉得自己胜劵在握,打这一群战五渣的医修,他用脚打都行!   他当初多得意,此时便有多后悔,和他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一时之间,扶摇宫众人宛如上演了一个原地川剧变脸,从兴高采烈到如丧考妣,只需要一瞬间。   看江天青的眼神,恨不得把这罪魁祸首之人身上戳一个窟窿,以消解心头之恨。   若眼神真可以伤人,此时江天青身上,定是被戳成了筛子。   在这般眼神组成的枪林弹雨之中,江天青如履平地,像没事人一样。   只见她悠闲地半靠在论道台廊柱之上,朝众人勾了勾手指,漫不经心道:“下一个,还有谁愿意上来!”   好问题,谁愿意上来。   众所周知,在场扶摇宫弟子都是司闻的手下败将,而司闻又是江天青的手下败将,这形成了一个完美闭环。   他们拿什么和江天青打,拿头吗,不过是自取其辱,硬撑罢了。   一时之间,扶摇宫飞舟上下一片静默,竟是无一人敢上来。   原因很简单,上去十有八九打不过,加上先前司闻那一场,便是双倍的丢人。   而扶摇宫宫主他偏心司闻,对司闻不会说什么或是惩罚什么,但他又不会偏心你,若是输了,这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光是想想,便叫人头皮发麻。   江天青等了片刻,也不见有人应战,她打了一个哈欠,开口道:“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你们堂堂扶摇宫,就这?”   这话很熟悉,当初扶摇宫众人怎么恶心天玄宗的,江天青便原封不动地恶心了回去,甚至还在原有的基础之上进行了改进升级,听上去嘲讽力度更强。   扶摇宫众人:敢怒不敢言。   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真的好气呢!   扶摇宫弟子都心如死灰,已经想到之后被其他宗门踩头嘲讽的样子了。   飞舟行驶于周天星轨之上,停留时间不可太长。   因此,飞舟论道大多点到即止。   看没人应战,江天青索性也不在这里和他们耗费时间了,她单手一撑,若飞鸟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干脆利落的弧度,掠回天玄宗灵舟之上,临走时转头轻飘飘地落下一句:“啧,扶摇宫,我看诸位也不过如此!”   什么叫杀人诛心,这便是了。 第72章   伴随着她这一话音落下,那扶摇宫飞舟之上众人的脸色,宛如被打翻了颜料盘,一时间赤橙黄绿青蓝紫,好不五彩斑斓,且他们扶摇宫自带凤凰法相真身的隐藏buff,有几个人被被江天青气得原地鬼火狂冒。   见过气人的,没见过这般气人的。   他们扶摇宫对天玄宗的刻板印象还停留在当年九洲大比之上谢生秋那个标准大师兄圣父男妈妈属性的老实人,可没人告诉他们天玄宗这一代的年轻弟子开始走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路数了!   若是江天青知道他们此时此刻内心所想,定会苦口婆心地对他们说:“大人,时代变了!”   那司闻被江天青掀下论道台后缓缓起身,一缕血丝从嘴角缓缓淌下,面上带着强烈的不甘。   他面色极差,此时看人的眼神仿佛别人杀了他全家一样,十分的孤儿。   他闭眼,正欲调息片刻,然后,正正好听了江天青那句话,尤其是那句“不过如此”,运行体内灵力一时不慎便岔了气,一口老血自他喉咙之间喷出。   且心口老血夹杂了灵力,后坐力极大,他整个人宛如一个人型花洒,天女散花一般,观感十分哈人。   江天青潇洒落地,正从容转身,然后正正好看见这一幕,她嘴脸狂抽:这是在干什么?   这种艺术形式太超前了,她理解不了。   天玄宗飞舟之上,同扶摇宫如丧考妣一般的整体氛围截然不同,此时,大家一反之前垂头丧气的样子,精神头十分高涨,正在讨论之前的那场比武:   “真是难以置信,郝剑她竟然赢了!”   “确实,我只看了一半,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就回去煎药去了,谁知她竟然赢了!”   “她怎么赢的,那司闻剑势那么强,我看着她冲到人长剑之上都不敢看了,以为她像话本里写着的那些剑修走投无路去无暇赴死的。”   “呸,什么无暇赴死,这么不吉利,她赢了就行,毕竟论道台一招定胜负,谁管她怎么赢的!”   “这倒是。”   ……   众人议论之声,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江天青听了一嘴,基本上都是对她本人的各类吹捧。   唉,江天青深沉叹了一口气,当Bking的人生就是这样朴实无华且寂寞如雪。   此时,她无论去飞舟之上的哪里,迎接她的都是众人崇拜的目光,因为医修除了一些以医入武道的少见奇葩,基本都是一群战五渣,对江天青这种战斗力爆表的人有一种天然的孺慕感。   毕竟,慕强是人类的天性,谁都不能免俗。   习远聂雨歇二人大为惋惜。   这等好机会,他们本来也想去一展身手的,可谁知那扶摇宫干啥啥不行,跑路第一名,他们还没来得及进行约战,那飞舟便逃之夭夭了。   二人连发出邀战的机会都没有,也是另一种形式大写的惨了。   飞舟之上一角,三人一鸡围成一团,百无聊赖地斗地主。   三人皆是如出一辙的臭牌篓子,且臭的有来有回不相上下。   因此,这牌局便显得精彩万分。   毕竟,正常人根本难以预料到这三个人下一步让人脑溢血的操作。   旁边一位精通牌技的医修师兄一时手痒,站在身后观看二人打牌。   俗话说得好,观棋不语真君子,换作牌局之上也是同理,这师兄一开始也遵循着这一美德,沉默如鸡的观看,然后,他越看越破防,终于忍无可忍开始小声吐槽。   三人每打出一张牌,便可以听到身后师兄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糊涂啊,这牌怎么能这么出!”   “我的老天鹅,你是猪吗!”   “我错了,她不是猪,你们两个才是猪!”   ……   在江天青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操作,把必赢的牌面活活送输之后,师兄终于彻底破防了,拂袖离去。   江天青在原地还在认真思索:“嗯,我出的有哪里不对吗,想不明白。”   习远和聂雨歇和她卧龙凤雏,竟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自己今日运气颇佳,竟然赢了。   他们同别人打牌可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   三人复盘了一下,纷纷觉得自己是举世罕见的打牌天才,又其乐融融开了下一局。   ——   修真界讯息一向传的很快,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尤其是这种大宗之间,各类密探谍战工作者层出不穷。   江天青和司闻前脚刚打完,后脚关于二人此战的全部经过便送至了天玄宗宗主和扶摇宫宫主的书案之上,里面还附着记载着全套战斗经过影像的玉简。   掌门正和一群峰主长老讨论一月之后的小空山秘境。   对于这个秘境,他内心隐隐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因此,讨论的分外认真,正讨论到关键节点之时。   一道飞流光飞入大殿之上,这抹飞流光速度极快,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掌门面前,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药峰送来的加急讯息,可是那疫病出了问题?”   掌门喃喃道了一声,随后拆开了这抹飞流光。   一时之间,诸位峰主长老屏息凝气,等待掌门宣告飞流光之上的内容,药峰峰主长老尤为紧张。   这飞舟之上的弟子可都是他们峰这一代最拔尖的几个弟子。   若是出了什么事,那简直是比鬼故事还鬼故事。   不像掌门猜测的同药峰这次出行的疫病相关,上面的内容和疫病八竿子打不着,先开始讲了他们飞舟行驶于星轨之上被扶摇宫拉着飞舟论道之事。   掌门看到此,心下一震,身为掌门他自然也知道那飞舟之上的具体情况,都是一群医修怎么同人论道。   然后目光一转,看向下一行,掌门松了一口气。   对了,怎么把江天青忘了,江天青和那群医修几乎算是同路,自然乘坐的是同一艘飞舟。   江天青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以及自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属性,和那扶摇宫司闻狭路相逢,竟也险险胜出。   待看到最后,掌门一拍大腿:“说得好!”   这可真是太解气了!   大殿之上诸位峰主长老看掌门一开始眉头紧皱,然后眉头舒展开来,到最后展颜大笑,眉目之间尽是得意之情。   一时间心中十分困惑,那飞流光之上到底写了什么,叫掌门短短一瞬间情绪起伏如同过山车一般。   掌门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又恢复到平日里处变不惊的一宗之主的做派。   待掌门将飞舟之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细细讲来,诸位峰主长老面上也都带了几分得意。   毕竟,这世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自己过得好的时候,自己的仇敌却过得不好,特别是仇敌的不痛快还是由自己亲手造成的,简直是双倍的愉悦。   一时间,大殿之上其乐融融,欢声笑语,峰主长老并掌门开始欣赏玉简之上的江天青孤身于飞舟之上战司闻。   一边看一边感慨道:   “我天玄宗宗门复兴有望啊!”   “就这剑法,就这胆识,她小空山秘境不拿第一都说不过去!”   ……   器峰峰主和金刚峰峰主挤眉弄眼,两人一唱一和看向姜云间:   “不知姜峰主如何看这场比试?”   “嗨,我猜姜峰主十有八九又要说人家是凭借运气赢的,毕竟人家秘境考核第一是运气,金丹榜第一也是运气,此番胜过扶摇宫司闻也是凭借运气,干什么什么都是运气呗!”   金刚峰峰主一句话把姜云间脱口而出的话打断了,他顿在了原地,最后冷声道了一句:“心浮气躁。”   “什么心浮气躁。”一道散漫声线自大殿之上传来,“我看这明明是年少轻狂!”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谢乘月。   他一身白衣,腰配长剑,他不知何时到来的,正懒懒散散靠在大殿的廊柱上,偏头看玉简之上叫人眼花缭乱的战斗场面。   依照他的修为境界,江天青司闻这种级别的比试对他们来说宛如婴孩初学走路一般稚嫩,但他却看得十分津津有味。   姜云间被冷不丁地噎了一下,冷冷道:“师叔这般纵容你的徒弟,就不怕来日后悔?”   “后悔什么?”谢乘月拂衣大笑,“她便是将这天都给捅破了,也是她自己的本事!”   ——   不同于天玄宗大殿之上的其乐融融,扶摇宫大殿之上,此时寂静无声,气氛十分令人窒息。   扶摇宫大殿的装饰格调十分煤老板暴富土豪风,金玉琳琅、灵石宝珠不要钱一般拼命往大殿上堆,目光所及之处,俱是一片珠光宝气。   大殿正中间,立着一株足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型红色珊瑚,珊瑚之下,便是扶摇宫宫主的金色宝座。   他一身红衣,顶着一个杀马特挑染风格的红发,此时他湛金双目之中闪烁着几乎快要凝结成实质的怒火。   只听他一字一顿道:“黄口小儿,如此猖狂,莫非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手中玉简之上,赫然是江天青和司闻那场战斗巨细无遗的影像,且旁边还附有文字版。   叫扶摇宫宫主如此火大的,便是江天青最后几句激情大胆发言。   若是寻常挑衅之人只是在扶摇宫宫主发火的界限边缘左右横跳,而江天青这就是在扶摇宫宫主死穴之上拼命蹦迪,也难怪他如此火大,这搁谁谁不生气!   天玄宗飞舟之上,正沉迷打牌的江天青,突觉背后泛起一层诡异的寒意,然后结结实实的打了三个喷嚏。   “啧,谁在背后骂我!”   习远随口道了一句:“兴许是你得罪过的人。”   这话让江天青沉默当场,半晌,只听她说道:“那可多了去了!”   她惹过很多人! 第73章   这话倒也没错,细数江天青修真界到现在,从姜云间到姜肃,再到司闻,她确实惹过很多人。   习远:“额,你高兴就好!”   于是继续快乐打牌。   飞舟行于周天星轨之上,一日千里,不过两个时辰,那在地图之上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萧云城,便近在咫尺了。   天玄宗的飞舟宛如一个大型悬空公交车,其上有许多站点,因为天玄宗是十二仙宗,所以上面的站点,多是一些繁华的大城池。   萧云城作为一个排不上号的小城池,自然是没有资格出现在这些上流站点之上的。   正因如此,江天青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乘坐飞舟到距离萧云城最近的大城——玄明城,然后在御剑飞行至萧云城。   和他们同行一路的药峰医修,此时也要道句分离了,他们的目的地城池还要更远。   分别之时,众人非常不舍。   江天青腰上别着剑,手里拎着那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的大公鸡,靠在飞舟边缘。   那飞舟巨大的身躯在一道虚生法阵之上悬停,其下,是烟火气十足的城池,宛如一个巨大的黄金蒸笼。   只一眼,便是泼天的富贵,这玄明城,确实当的起一句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飞舟停下的一瞬,下面司管各宗飞舟事宜的专门修士不知打开了一个什么开关,一道长长的飞云梯自虚生法阵之上升腾而起,宛如一条飞天长龙一般同飞舟之上的机括相连接。   飞舟之上,是无边云海,云海之中,一道长阶贯穿上下。   “我们该下去了。”聂雨歇开口道。   “嗯。”江天青若有似无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拎着大公鸡,单手一撑直接自飞舟上径直翻了下去,手中大公鸡来不及反应,仰头发出一声悲鸣。   这可恶的人类!   落下的一瞬,江天青便召出长剑,长剑纵横若流光,她御剑飞行,几个翻腾之间便平稳落地,风姿甚是潇洒。   她人落地,便朝上面扬了扬下巴,意思是大家快一点。   不一会儿,天上又掉下来两个人,习远闭目御剑飞行,而聂雨歇,抱着他那只萨摩耶,在天上飞,那萨摩耶身后,赫然生着两双洁白如雪的羽翼。   “等等,你这狗,为什么会有翅膀?”   江天青作为一个盲生,发现了华点。   “它本来就有翅膀!”聂雨歇道:“只是平日里不太用而已。”   江天青心道:果然是修真界,连一只狗长翅膀这种事都显得稀松平常。   飞舟之上,众位医修,看向下面:“这些剑修,便是这样不走寻常路吗?”   好好的长阶不走非要用飞的。   他们不太懂,但是很震撼。   “大抵剑修都是这样吧。”   或许是冤家路宰的缘故,江天青他们路过虚生法阵之时,那群扶摇宫的修士正正好从对面的飞舟之上下来。   不像他们直接从飞舟之上翻下来那么朴实无华,这群扶摇宫的修士,十分土大款,只见一道长长的红毯自飞舟同长阶相连之处滚落下来,红毯之上金线银线交相勾勒。   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花香,仔细一看竟然还有一群手提着花篮的花童立于一侧。   “哎,那群人捧着花是干什么的?”江天青奇道。   然后,那群花童的行为很快便告诉她答案了。   只见扶摇宫一群修士在弦歌雅乐环绕下缓步走下,然后,那群花童把花瓣朝他们丢掷而去,只见漫天花瓣伴着他们的行走飞扬。   “哇哦,这么上流!”江天青惊道。   然后,为首那位扶摇宫司闻本来心情不佳,阴沉着一张脸,听到声音,像装着什么雷达一样朝江天青看过来。   两人不偏不倚对上了眼。   “嗨,好久不见。”江天青先打了一个招呼。   然后只见那名为司闻的天玄宗未来之光,脸色更沉了几分,他手指握在长剑之上,显然想同江天青再次拔剑一决胜负。   但不知为何,身边那位来接引他的长老不知说了些什么,他又收了剑,冷哼一声离去。   看他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江天青心道这人是属王八的,这么能忍!   她会读一些唇语,方才那长老虽用了隔音法阵,但江天青远远看去,还依稀能分辨出来“拍卖会”三个字。   不过这和他们几个没什么关系。   当务之急,就是先要搞懂萧云城那个鬼是怎么回事,是真的鬼,还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作为各种古今中外的鬼片集大成者,江天青深知若是一开始就去萧云城,三人一头雾水,便就是过去送的,直接白给。   应该先找一个地方了解一下情况,那个城到底怎么了。   驿站旁边的茶馆就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来自各方的贩夫走卒皆汇聚于此,里面还有一些走南闯北的散修。   那些人之中,就算用排除法,也肯定有从萧云城那边来的人。   更何况茶馆的小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简直是闹鬼剧情指定npc,不过就是很容易便当。   打定主意之后,三人很快来到靠近驿站的一处茶馆之上,那茶馆上下分为三层,里面坐的满满当当的。   说是茶馆,其实里面还提供一些饱肚子的吃食,甚至若是客人需要,三层还提供住宿的服务。   江天青他们来到二层,点了一壶茶。   等茶来之时,三人旁听底下那些人的谈话。   一位大汉在底下抱怨道:“这年头生意越来做不好做了,走南闯北这么久,把货物护送到雇主那里,可谁知那城竟然关了,现在只许进不许出,你说奇不奇怪!”   “你说的可是那萧云城,我也听说了,那城十日前便关了,说是什么城中受邪魔侵染,要闭城除魔!”   “据说就连那萧云城主也染上了邪魔,闭门不出好久了!”   “那萧云城不是受仙宗庇护,怎么不向仙宗求援!”   ……   听他们的谈话,江天青得出了一个结论,那萧云城目前是闭城状态,且城中确实有不知道是什么形态的妖魔,以及城主本人也遭了那邪魔的毒手。   “那邪魔这么厉害,城主怎么不向天玄宗发加急请求!”聂雨歇奇道。   “啧,搞什么闭城除魔,感觉像是在养蛊。”   江天青开口道。   “那萧云城既然闭城了,我们怎么进去?”习远轻声问。   “它闭他的,我去我们的,无论如何,我们得见到萧云城的城主,问问她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这邪魔是怎么回事。”   打定主意之后,那茶水也来到了,送茶水的伙计身形伶俐,目光圆滑,一看便知道是一个老于世故的聪明人。   看几人腰配长剑,神情高凛,虽位于喧闹的茶馆,却显得风姿卓然,那伙计开口便是:“三位仙长好!”   随后手脚麻利地放下茶水,殷勤道:“不知三位仙长还有什么要吩咐小的的?”   江天青自袖中掏出一块灵石,灵石干净晶莹,在桌子上滚了一圈,那伙计的目光也随着灵石骨碌碌的转。   江天青曲起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一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你点事?”   伙计听了这句话,连忙道:“仙长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无所不答!”   一边说,他眼神一边顶着那灵石。   乖乖,那可是灵石啊,看这品相,这灵石品相极佳,这么一块灵石,便当得起他小半年累死累活的工钱了。   “你可知近日萧云城发生了什么?”   那活计面色有些犹豫,但奈何灵石太诱人,他一咬牙,道:“仙长既是想问,小的便把我知道的尽数说出来。”   该说不说,这店小二长期工作在这三教九流喧闹吵嚷之地,知道的事情是真的多,甚至连一些萧云城主的家族秘辛都知道。   正当那店小二滔滔不绝地讲那萧云城主纳了多少个小妾之时,江天青开口打断了他,“这个……就不用讲了。”   从店小二的话中,得知萧云城前一任城主是个渣男加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   且他皮相甚好,一生之中姐姐妹妹一大堆,平等地爱着所有人,或许是对此的报应,他这一生情人甚多,但子息甚是单薄,到死之时膝下只有一子一女。   女儿正妻所生,另外一个儿子不知道是他的那位好姐姐好妹妹所出。   和花天酒地,死了纵使洪水滔天的老爹不同,他的女儿很有出息。   讲到此,那店小二很是感慨,那萧云城老城主在世之时留下了一屁股外债和一个几乎剩下一个空壳子的城主位置。   那女儿一反他老爹的做派,继任城主之位之后兢兢业业励精图治,将城中治理的是井井有条,努力创收,带领城中老百姓一起搞钱,共同致富。   三年之间,不仅还清了所有外债,还让萧云城从负增长变为了正增长。   但最近却搞出了闹鬼一事,整的城中上下人心惶惶,城主本人也着了这恶鬼的道,卧病在床。   “听上一位自萧云城回来的镖局管事说,那萧云城如今是城主的弟弟代行管理,那封城的命令,也是城主的弟弟下达的。”   “好了,你下去吧。”   店小二领了灵石,大喜离去。   三人对视一眼,江天青率先开口道:“城主弟弟这个人铁有问题。”   按常理来说,一般遇到闹鬼的事,应该大开城门积极搞一些封建迷信之类才对,但你闭门不出是什么道理!   “一切的一切,都必须见到那个萧云城城主。”习远道。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萧云城,免得生什么变故!”   然后,两人御剑,一人御狗,浩浩荡荡飞向萧云城方向。 第74章   那萧云城商业既然能发展起来,必须位于四通八达之处,必不可能是什么山环水绕的狗不理地方。   江天青御剑飞行,居高临下看过去,只见一处黑色城池位于河流与道路纵横相连的枢纽之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那萧云城有一处临江码头,远远看去,规模不小,若是往日那码头之上定是车水马龙一片繁荣,只是可惜现在人烟萧条,只有几只水鸟在其上盘旋,充斥着物是人非的萧条感。   “这萧云城便快到了。”习远开口道。   三人压低高度,落地之前,聂雨歇想到那“封城令”,有些头痛道:“对了,那城封了,我们怎么进去?”   “怎么进去?”江天青收剑入鞘,懒洋洋眯着眼睛道:“自然是光明正大走进去!”   然后,二人只见江天青仿佛原地化身为螃蟹,整个人十分嚣张跋扈,几乎是横着走到萧云城城门前。   不出众人所料,那萧云城城门紧闭,一道告示贴在城门一侧,上面大概写着因为城中染了邪魔,所以城主找了一个什么大师在城内降妖除魔,搞一些跳大神之类的活动,因此,近日城门封闭,不予开放。   吃了一个闭门羹,江天青也不恼,“唰”一下拔出雪亮长剑,砸在城门之上,“轰隆”一声,城门被她砸出一道震天响声。   她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喂,我说,给我开门啊!”   身旁那只大公鸡仰头卖力鸣叫,给她加油鼓劲儿。   一人一鸡,分外和谐。   ——   萧云城城主府,一道白衣身影坐于高处主座之上。   那赫然是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本是一副好的长相,只是眉宇之间纠缠的一缕黑气,显得有些不祥。   城主之座为一城最为尊贵之处,自然气势磅礴,只是那青年坐于其上,没有半分杀伐果断的霸气,倒显得有些畏畏缩缩,十分上不得台面,一副草包做派。   城主之座的前面摆着厚厚一叠需要处理的公文,因为太长时间没人处理,上面积着薄薄一层灰尘。   那青年眉染黑气,在主座之上坐立不安,半晌,他试探性开口道:“月娘,你在吗?”   一道娇滴滴的女声凭空出现在了空气之中,“夫君,我当然在的啊!”   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的纤纤玉手悄无声息地划上那白衣青年的肩头,青年珍而重之地抚摸着那女子的素手,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月娘,你说的那阵法当真能顺利将你复活?”   “自然可以,夫君你都问过多少遍了。”女子声音娇柔婉转,“只要在今夜的午时将那一百个童男童女放到阵法之上,然后念动法决,我便能同夫君相见了。”   “那阵法当真对这城中百姓毫无坏处?”说到此,那白衣青年心下有几分犹疑。   只见那女子眼角淌下一滴清泪:“夫君,你可是后悔了!”   那白衣青年显然是个恋爱脑,一见她哭,立马毫无主见地乱了阵脚,“我我我……自然没有后悔,我为了你,给我姐姐下了迷药,还用幻术迷了这一城的百姓,我为你做到这种地步,怎么会轻易后悔!”   “我我我……”他跌坐在椅子之上,“我只是有些害怕而已。”   “夫君莫怕!”那女子袖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温然的清香,在这昏昏沉沉的香气之中,那男子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嘴里喃喃低语,自顾自地安慰自己:“是的,一定会没事的,只要复活你我便去向我姐姐请罪,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挂上一丝迷幻的笑:“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一场全城最盛大的婚宴!”   那女子的眼底很微妙的划过一丝不屑,但也只是一瞬,她温声细语道:“我那日,定会做夫君最美丽的新娘!”   只不过是以人命为衣,白骨为冠的新娘罢了。   两人你侬我侬,情感火速升温,即将亲上之时。   “轰隆!”一道巨响,自城门处传来,响彻整个萧云城。   也震醒了即将亲在一起的这一对狗男女,那白衣青年一惊,“可是地龙翻身了!”   他连忙催动幻术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行三人站在城门口。   为首的那名修士一身白衣,腰配长剑,眼底挂着毫不掩饰的跋扈之色,身后还跟着一只狐假虎威的大公鸡。   一人一鸡立在城门口,只见那名白衣修士一边催动剑气叩击城门,嘴里念叨着:“开门啊,你有本事封城你有本事开门啊!”   “快开门,本大小姐的时间很宝贵!”   “开门,快开门!”   “就你这德行,算什么男人!”   ……   身后那两名修士面上写着“大小姐,您糊涂啊!”   却也不敢上前劝阻,只能看着这位大小姐张牙舞爪耀武扬威地在城门口上演发疯文学。   这是什么嚣张跋扈大小姐和两个跟班的真实写照。   那白衣青年一头雾水:这三个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但那一口一个“大小姐”的修士修为确实有点东西,转眼之间,那城门之上的法阵已经被她毁了一个角。   说不准再要多久,那法阵便会在这位大小姐的凌厉攻势之下土崩瓦解。   那白衣青年坐不住了,今晚他复活心爱之人的大业即将实现,断不能旁生枝节。   若是放这位看上去便嚣张无脑的大小姐进来,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身为一个恋爱脑,他必须要阻拦这种事情的发生。   此时,江天青、聂雨歇和习远三人在窃窃私语传音:   聂雨歇小声道:“你这样,真的有用,他真会开城门吗?”   习远道:“他若是不开,我们待会儿怎么办!”   江天青哼笑一声:“我跟你们打赌,他一定会开这城门,一会儿你们别说话,看我表演!”   “夫君!”曼妙多情的女子缩在他的怀里,眼底尽是恐惧,“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莫非,是知道了我的存在,来要我的性命的!”   看到心爱的女人眼底的恐惧,白衣青年心都要碎了,忙搂着她道:“没事的,没事的,月娘,你在这里待着,我这就出去把他们都赶走!”   说罢,那白衣青年催动幻术,一道和他容貌别无二致的法相虚影出现在他身前,他念动法咒,咬破指尖,将一滴心头血涂在了那虚影的眉心之处。   那原本一片虚浮的虚影受了这一道心头血,逐渐凝成了实体,且这虚影和那白衣青年的真身看上去别无二致。   伴着青年驱动法决,那虚影飞向城门之上。   江天青一边叫门一边打门,一边和习远他们商量进去之后的对策,多线程操作,一时间十分忙碌。   可能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江天青一番叫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努力之下,一道白色身影终于出现在城楼之上。   江天青心中几乎要落泪了:这是什么千呼万唤始出来,她敲得手都快酸了!   但面上还是一副嚣张跋扈的做派,看有人出现在城楼之上,挑着眉冷声问道:“喂,你是什么人?”   那白衣青年渐渐现出身体的轮廓,一副好皮相,但江天青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人身上一股肾虚命不久矣的气质,眉心积着一团黑气,一看便十分不祥。   “我是这座城的城主。”白衣青年远远操纵这虚影开口道。   这虚影就连声音也和他别无二致。   ;   “城中近日妖魔作祟,因此闭门数月,道友若是有什么急事,可以过几日等城中妖魔除尽便来!”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极为讲文明懂礼貌,江天青若是一个正常人,听了这言辞恳切一番话,定会听其劝告离开这里。   但,江天青此时扮演的,是一个嚣张跋扈为所欲为的大小姐!   她此时此刻是听不懂人话的。   身后习远十分上道,开口道:“大小姐,要不我们回去?”   “回去,哈?”江天青不屑冷笑一声,“我一直听闻萧云城是个女城主,却不知什么时候这城换了主人,换成这样一个一脸肾虚样的男草包出来!”   这是何其杀人诛心的一句话,远处城主府,白衣青年神色变幻莫测,半晌,开口道:“欺人太甚!”   但一边还操纵着那位虚影温和道:“你说的那是我的姐姐,近日她被妖魔入体卧床不起,由我来代行城主的职责!”   “就你?”江天青翻了一个白眼,“给本小姐发布宗门任务的是你姐姐,你还没资格和我说话,叫你姐姐过来给我说清楚发生了什么!”   “我姐姐现在卧床不起。”那白衣虚影之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了,显然是没见过这等嚣张跋扈听不懂人话的奇行种。   “卧床不起怎么了,本小姐可是天玄宗清华峰姜云间姜峰主的弟子,你姐姐她就算进棺材里了,也得把棺材板掀开回本小姐的话!”   白衣青年人傻了:这不听人话,怎么办?   且看江天青这胡搅蛮缠的架势,很明显不见到他姐姐不罢休。   以及,他姐姐在昏迷之前给天玄宗放了讯息,要不然也不会有修士过来。   念及此,他眼底挂上了一丝阴翳:为什么,为什么总有人想要坏他的好事!   他不过是想和爱人在一起,这有什么错!   看向底下三人的眼底,一缕杀机逐渐浮现。 第75章   就在此时,一道温柔的女声传入他的耳边,“夫君,不如让他们进来!”   白衣青年眉心紧皱,“可是月娘,他们是修士,我担心万一发生什么意外……”   “修士怎么了,难道夫君对自己的幻术没有信心吗?”月娘顿了一下,声音中带上一丝莫名的意味,“还是说,夫君怕了呢!”   男人不能被说怕,也不能被说不行,那白衣青年被月娘的言语一激,整个人瞬间亢奋起来。   “你再说什么,我怎么会怕呢!”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况且你不知道,我为你的复活付出了多少。”   月娘作为一个精通人性的女魔头,深知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道理,如此这般一个巴掌打出去了,又继续温声软语地给他甜枣,肉麻的情话一句接着一句,直说的那白衣青年昏昏然,嘴里糊里糊涂地便答应了。   在白衣青年看不到的地方,月娘眼底划过一丝寒芒。   相比于一百个具有灵根的童男童女来说,月娘嫣红的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心道:还是具有上品灵根的修士对于她来说更为美味。   毕竟,那些童男童女都是城中寻常的百姓,灵根品级自然不可能太高,但是这种名门修士就不同了,光远远一看便知道这群人天赋超群,灵根都是最上乘的。   尤其是,最中间那位一口一个自称大小姐的,是其中灵根品级最好的。   若是能生吞了她的灵根,对月娘来说是大补,可以比得上好几十个童男童女。   毕竟,吃猪肉以吃野猪最佳,因为野猪喜爱跑动,具有升级与活力,而吃灵根,相比于毫无修行经验的童男童女来说,修士经过千锤百炼过的灵根自然更加美味。   尤其是,看江天青周身的灵力运行,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冰灵根修士,而且她还有金丹。   好巧不巧,月娘当年吃的第一个修士灵根就是一个冰灵根修士,虽然那只是一个五灵根修为低下的散修。   但那灵根的味道,宛如一盏冰镇的酥酪,上面盖慢了蔓越莓碎和樱桃碎。   吃起来的感觉,月娘眼底带上了一丝回味,像是梅花落雪,转眼之间覆满南山。   若是江天青是那等谨慎修士,月娘必不敢如此这般轻易决定下手。   可问题是,江天青浑身上下都遍布着一种脑干缺失的美。   愚蠢而又嚣张,情商智商极为低下,典型的一副刁蛮大小姐形象。   怎么说呢,她都这样了,月娘觉得自己不下手真的对不起自己的胃。   这饭都喂到自己嘴边了,焉有不吃的道理,那肯定要大口大口地炫了!   月娘看江天青,此时是老母鸡看小米,越看越顺眼,恨不得当场把她物理形式的吞吃入腹。   江天青看城池之上此时一边静默,心道:这不应该啊,就她自己现在傻逼的程度,估计是个人见了都想“梆梆”给她来两拳,那城主弟弟怎么这么能忍?   莫非他是一个比格犬养殖大户,资深忍人?   江天青哪里想得到那月娘是个修真界汉尼拔,脑子里正盘算着舌尖上的冰灵根,把她已经看成了盘中餐,脑子里构想着冰灵根的一百单八种吃法。   若是知道,她肯定会道一声真是失敬失敬。   半晌,那城门之上的禁制被解除,城门之上的吊桥也被放了下来,伴着一声沉闷的,齿轮相交发出的巨响,萧云城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一道白衣青年的身影出现在了江天青面前。   这青年颇为古怪,这种古怪不是那种外表的古怪,他勉强长得还有一个人样,但走路的姿态、神态的变化,却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只听那青年开口道:“不知是天玄宗的仙长到来,在下失礼了。”   若是一个正常人,此时肯定会进行一番成年人的客套,可惜江天青不是,她身旁跟着一只大公鸡,正眼都没看这城主弟弟一眼,嘴里冷哼一声道:“你知道就行!”   随后一扬下巴,“还不快带路带我去见你的姐姐!”   伴着这句话的话音落下,身后那只大公鸡极为应景的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声。   白衣青年皱眉:修士养灵宠颇为正常,那些灵宠大抵是一些通人性且脾气温顺的,怎么这位大小姐,养了一只如此张扬跋扈的大公鸡。   真是叫人不敢恭维她的品味。   尤其是依他个人之见,这修真界的女子都该如月娘一般小意温顺,柔情似水,宛如一帘幽梦。如他姐姐一般雷厉风行作风刚硬,如江天青一般张扬跋扈为所欲为,在他心中宛如奇行种,看一眼都觉得心中烦闷。   但江天青那一长串的前缀显然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因此心中再烦闷,面上还要挂着一抹浅笑,“我姐姐今日身体实在不适,仙长既然来了,何不在此多停留两天?”   “你以为我像你一天到晚这么闲,本小姐来你们这里是降妖除魔来的,既然见不到你姐姐,索性直接带我们去那几个闹鬼的地方看看!”江天青冷声道。   但她心下已经有了计较,他既然如此做派,那城主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白衣青年嘴角挂着一丝温润的笑,“那鬼影经常午夜之时在这萧云城中穿梭,仙长何不等到今夜午时再一探究竟!”   “那便依你吧!”江天青大爷似的道。   身后习远和聂雨歇恪守跟班的职责,全程一句话都没说。   这萧云城果然不愧是最新崛起的城池,城中干道四通八达,笔直通顺,街道两旁是一排排的商铺。   此时街上,人来人往,一片生意兴隆,丝毫看不出来有半分闹鬼的样子。   江天青心中正沉思着,一缕凉意自腰间长剑之上缓缓蔓延,一下便让江天青神志清醒,再睁眼之面前场景飞速变幻。   人来人往的街道化为了乌有。   大街上人迹罕至,遍布灰尘,像是荒废了很久,且城中无论是华贵的宅子,还是普通百姓的房子,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仿佛这座城,在某一瞬突然被整个停滞了。   而面前那个白衣青年,还面带浅笑地介绍面前某种萧云城经典美食,一边介绍,还一边友好邀请他们进行品尝。   吃空气这种事情对江天青有些难度,她果断拒绝了,然后以夜晚需要熬夜先去睡觉为名,和习远聂雨歇三人先行离开。   给他们安排的住址是萧云城最好的驿馆的三间上房。   到了房间之内,江天青把大公鸡往地上随便一扔,面上的嚣张跋扈之色一瞬间消失,挂上一丝肉眼可见的凝重。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座城不太对?”江天青缓缓开口。   “哪里不太对?”聂雨歇疑惑道,“我看这座城,除了那城主弟弟都很正常的!”   是一个正常城池的样子。   “我看到的,可能和你们不是一个城池。”她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出来了,习远和聂雨歇面上也挂上了同样的凝重之色。   “依你所言,你看到的萧云城是一片荒无人烟,可我们看到的萧云城是一片繁华。”   “并且。”习远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方才介绍那美食的时候,聂雨歇吃了一口,你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他看向聂雨歇,问道。   “没有啊!”聂雨歇仔细回想了一下那美食的味道,十分正常,除了比较难吃之外没有别的特点。   “寻常的幻境做不到这种地步,况且看那城主弟弟也不是什么大能。”江天青喃喃低语,这幻境让她想到了修真界通识之上一个概念。   片刻之后,“蜃梦!”三人异口同声道。   “可是根据那修真界通识记载,这蜃梦极为罕见,能成功修行之人寥寥无几,能修成的人,皆是当世赫赫有名的幻术师,他既然有这本事,干嘛搞这些妖魔邪道的东西,去大宗门当客卿不香吗?”聂雨歇无法理解。   江天青轻声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以及,若我估计不错,他今夜便会向我们动手。”   “到时候,估计会是一场硬仗!”   ——   午夜,萧云城之内,一缕轻若游丝的幻梦烟沿着窗棂悄无声息地探入室内,那幻梦烟入室内之后便飞速消散。   一道亭亭身影于窗外停下,看室内人渐渐昏迷过去,嘴角轻轻逸散出了一道浅笑。   “乖孩子们!”她声音婉转低柔,“待本尊大业已成再来找你们!”   闭着眼睛,强行装晕过去的江天青:呵呵!   许久过后,那月娘悄然离去,她“噌”地一下于床上跳起来,去敲习远的窗户。   “走,去看看她在搞什么大业!”   与此同时,城中另一个角落。   白衣青年,萧云城城主的弟弟,正立于城中一处广场之上,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只见那广场之上,一片血红,血红之中有狰狞的阵法翻腾,几道通天的廊柱几乎直通到天际,廊柱之下,一百个童男童女正不省人事地昏迷着。   一片浓重的不祥之色,看一眼便叫人心底生寒。 第76章   在这堪比什么X教现场的诡异离谱氛围之中,那白衣青年偏偏一脸深情,眼底红光闪烁,很明显是陷入了什么不正常的癫狂状态之中了。   只听他口中喃喃低语:“一定没有问题的,月娘,这回我一定可以复活你的!”   “这一次,天上地下,碧落黄泉,我们两个绝不分离!”   ……   一片血红深沉之中,只有他深情的话语反复回荡,叫人头皮发麻。   “我靠!”   赶过来的聂雨歇习远江天青三人,如躲猫猫一般趴在一处屋檐之上,看这宛如大型恐怖片现场的情形,江天青先忍不住了,“这是什么重量级别的恋爱脑!”   为了一个人波及一个城池的性命,这值得吗?   很显然不值得,显得这些城中的百姓和他的城主姐姐活脱脱是个大冤种,还是那种究极大冤种。   “太离谱了太离谱了!”聂雨歇也小声吐槽道。   习远在单手挂在屋檐之上,闻言道:“为今之计,是如何阻止他?”   “确实。”江天青放眼望去,那阵法猩红扭曲,宛如一条条红色的蛇在地上扭曲,若是看得久了,喉咙之间会泛上一阵阵恶心的感觉,“这阵法,实在有些过于妖邪了!”   且修士修炼到一定程度,皆会精通望气这门学问,大能可以看一人周身气运,祸福吉凶,而江天青三人虽初入金丹期,望气功底浅薄,却可以隐约看见漫天生机化作一条条细长的线朝这阵法之上源源不断的输送进来。   那猩红色的阵法因着这生机的输入愈发显得生机勃勃,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我方才已经给我师尊掌门他们传过信,当务之急是如何能尽管地阻止他这破壁阵法的开启,若我没有猜错待这阵法完全开启之时,就是这一城百姓走向死路之时。”   “所以说,我们要阻止他,并且还要不择手段地阻止他!”   江天青的声音很冷,此时她收敛了话语中惯常的吊儿郎当,倒显得很像一名真正的、雷厉风行的剑修。   “据我所知,凡此阵法,都必有阵眼,想要完全摧毁这个邪阵,若是不能毁了阵眼,做再多事情也是徒劳。”   习远沉声道,面容之中带着一丝凝重之色。   “但问题来了。”聂雨歇抱着他的狗,迷茫道:“可是我们三个人,一个阵修都没有啊!”   他们三个纯种剑修,上哪里找那个阵眼去,难道指望天上掉下来!   “嗯,谁说没有阵修的!”江天青沉吟片刻,申请出战:“在下略懂阵修之术!”   习远、聂雨歇:???   “你确定?”   “不确定。”江天青自怀中掏出一枚炭笔,道:“但为了城中那些无辜的百姓,总要试一试!”   她口中念念有词,双眼化作量尺,一寸寸丈量那阵法的方位和角度,以及一些重要变幻的坐标,不一会儿,她脚下那片地就被密密麻麻的计算公式若覆盖了。   自古设阵法易,解阵法难,因为一个法阵的阵眼宛如一个钥匙,你必须精准地找出这把钥匙,才能解开这个阵法。   并且邪阵同一般的阵法有迹可循不同,邪阵之所以被称为邪阵,便是因为极致的妖邪和离谱,可以说,邪阵几乎没有什么规律。   尤其是江天青面前这个阵法,称一句邪气冲天毫不为过,寻常元婴期阵修见了都束手无措,江天青一个金丹期的半吊子阵修,解这阵法更是无稽之谈。   但江天青运笔飞快,到了最后笔尖都几乎快要冒出火星子来了。   毕竟,时间就是生命,她如今,就是在抢救这一座城百姓的生命,自然不可怠慢。   半晌之后,江天青放下笔,长舒出一口气,神色带上了几丝复杂,“这阵法的阵眼我找到了。”   经过好几次的试探以及纠结,江天青终于找到了这阵眼的所在之处,在最不可能,也是最难以被人猜到的地方。   “在哪里?”习远问,就连聂雨歇也投来了期盼的目光。   “虽然很离谱。”江天青语气之中透着一丝无奈,“这阵法的阵眼就在这恋爱脑身上。”   她小声吐槽道,“没想到这人还有疯批这种流行属性,真是小瞧他了!”   正常人根本不会把阵眼放在自己身上,因为作为一个阵法的人肉阵眼,你的性命便和这个阵法完全地链接在一起了,若是成了还好,若是不成,十有八九便会和这阵法一同灰飞烟灭,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地寄。   可这也方便了江天青他们。   “既然这阵眼在这人身上,我们杀了他,这大阵是不是就会消失了。”习远问道。   “没错。”江天青轻声道,“以及我们最好要快,这阵法离最后快成功不过几个时辰的事情了!”   三人目光不约而同落于远处那白衣青年的后背之上,眼底,是毫不掩饰地杀意。   那白衣青年对此毫无所觉,在不停地回忆着他和自己那位“月娘”花前月下郎情妾意的美好岁月,一边回忆,一边嘴里喃喃道:“月娘你带我走吧,呜呜,月娘你带我走吧……”   这人,怕是脑子有什么大病!   江天青心道,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雪亮剑光自四面八方而来,宛如天罗地网一般,将这白衣青年尽数逮捕。   习远刀光紧随其后,势大力沉,自头顶劈头斩下。   聂雨歇怀中那平时除了吃就是睡的萨摩耶,终于属于本命灵兽的庞大身形,身形遮天蔽日,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剑花飞扬,刀光闪烁,灵兽嘶吼。   三人竭尽全力的一击,宛如暴雨一般尽数倾泻而下。   幻术师以幻术见长,若是论起来,实际战斗能力确实不太让人恭维。   三人这一击本以为可以得手,那白衣青年不死也残。   孰料剑光碰触那人身形的一瞬间,江天青便发现了不对,剑刃触及的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个虚像。   “我靠,这是一个假的!”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8 0 8 0 t x t . c o m   虚像宛如镜花水月一般,悄无声息地破碎。 第77章   这他喵的不是人,这他喵的居然是个幻象!   这可真的不讲武德!   三人登时立在当场,面面相觑:这可怎么办才好!   一道声线从高处传来,只见那白衣青年立在檐角,目光下垂,定定的看着他们,瞳孔之中泛着不正常的红光,一种近乎诡异的偏执感在他周身蔓延。   “你们究竟是谁?”他轻声问道,“为何来阻止我的好事?”   “我是你爹!”江天青冷声道,“来教训教训你这个不成器的熊孩子!”   “哈哈哈哈!”那白衣青年似乎是被这句话所激,“既然如此,你们的命,我便留在这里了!”   说罢,一缕幻象自他脚下开始蔓延,那幻象周身呈一种色调浅白的烟灰色,宛如轻烟一般,将三人笼盖起来。   “小心!”江天青话还没说完,眼前便陷入了一阵混沌之中。   不愧是幻术师,果然有够叫人头疼的,她心道,这打着打着架一言不合放个烟雾弹出来,这找谁说理去。   只见满目混沌之中,连个人影也看不真切。   只能隐隐约约听见那白衣青年癫狂地低语,“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非要阻止我!”   “所有人都在阻止我,包括我姐姐,如今你们都要阻止我!”   “我只是想和我爱的人长相厮守,这有什么错!”   ……   这一系列激情发言让江天青无语了,他为什么能脑残的这样理直气壮。   “那些被你波及的无辜百姓找谁说理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姐姐对你应该挺不错的话,要不然也不会让你下手这般简单。”江天青一边在这幻境之中徘徊,一边冷声道。   那白衣青年一愣,“你怎么知道。”   江天青声音不停,句句几乎都踩在他的痛点之处,“更何况,你看看那大阵之上被你定在这里的无辜幼子,他们难道是心甘情愿被你带到这里来的吗?”   白衣青年一时词穷,还在努力狡辩道:“这阵法只是借用他们的一点生机,不会对他们的性命造成威胁。”   “哈哈。”江天青被他整乐了,“这话骗骗三岁小孩还行,你一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这你还真信啊!”   “你摸着良心告诉我,这阵法开启之时,这一城百姓和这些小孩能不能活下来!”   “这……”白衣青年一时词穷,月娘的话还依稀在他耳边回荡,称得上的柔情万般,口口声声绝对没有问题。   但是看这满目猩红不祥的阵法,他心下有些不安:这些人在这等阵法开启之时,当真可以活的下去吗?   这是他一直如一个巨婴一般逃避的问题,而江天青终于被迫将这个问题给抬到台面上来,逼迫他正视这个问题。   “便纵是活不下来又如何?”他终于图穷匕见了,面目狰狞一字一顿道,“为了月娘的复活献出生命,是他们的福气!”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江天青低语道,“这可终于不装了!”   “你既然说这是福气。”江天青目光在幻象之中流连,明明没有直视这个青年,这个青年却依旧感觉如同芒刺在背,只听她冷声道:“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这种如白衣青年一般极端自私又极度巨婴的人是铁定不要的。   “废话少说!”白衣青年自虚空之中探出一只手,手中握着一枚利刃,繁复的利刃如繁花一般在他掌心之中散开。   这居然还是一件灵器!   那利刃的方向,是江天青的后心。   虽然方才江天青展露了一定的实力,但是她之前扮演的一个纨绔大小姐的经典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那白衣青年看她情不自禁加上了一点智商滤镜。   后心空门大开,眼看他很快便要得手,那白衣青年眼底划过一丝不屑,还以为她有什么本事呢,原来也就不过如此!   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异变突然发生,原本空门大开毫无防备的江天青反手拔剑,剑光森寒如雪,整个人如鬼魅一般突然倒转了身形,长剑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利刃相抵。   两相叠加之下,爆发出一声巨响。   那利刃为上品灵器,一被触碰,如暴雨梨花一般射出点点寒芒若天罗地网一般袭来,在天地之间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江天青不敢怠慢,手中剑刃挥舞不停,在周身舞出一道道绚烂弧光,朵朵剑花一齐绽放,在周身舞出一道道密不透风的屏障。   相比于之前秘境那个被江天青坑过的冤大头同款式灵器,这白衣青年这个灵器显得更为上流,通俗一点,就是灵器周身上下围绕着一股氪金的味道,遍布着浓郁的金钱香气。   单看那飞出的一道道细长的针,针尖遍布寒芒,便知这定是上品灵铁所制成的,比那个秘境冤大头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且他身为幻术师,攻击方法自然颇为讨巧,各种迷幻的幻术一股脑地用出。   江天青面前景象宛如万花筒一般飞速转换,一会儿在高处,一会儿在深渊,只有依稀余光能看到道道长针飞来,且毫无规律,你根本不知道这针是真还是假。   江天青轻呼一口气,如此时候,相比于相信自己的眼睛,倒不如相信自己的直觉。   因为你的眼睛可能会欺骗你,但是你的直觉不会,它会原封不动地将所有的感受反馈给你。   细针落于剑刃之上,发出“嘀哩当啷”的响声,响声清脆。   一片响声,细针破空之声中,江天青于繁杂的声音之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方位。   若她没有猜错,这便是那个白衣青年的真身所在。   说时迟那时快,江天青剑刃之上发出一声轻啸。   大哥往日一向沉默寡言,恪守大哥风度,而此时,他显然也是被这人的傻逼程度惊到了。   她如一只羽翼蹁跹的白鸟一般掠过层层细针组成的阵,轻而矫健地冲着那白衣青年的方向杀去。   速度飞快,一个眨眼一般便落到那人身前,江天青挑眉,唇角绽出一丝微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的朋友——”   最后一道声音拉长,雪亮剑光闪过,直直地横穿过那白衣青年的前胸。   血珠自他胸口落下,在衣襟上显出道道狰狞的血迹。   伴着他遭受重创,巨大的幻象迷雾层叠散去,露出习远和聂雨歇的身形出来。   该说不说这幻象是真的歹毒,那两个人第一瞬间竟然是同彼此打得不可开交,难分胜负。   看到习远的第一瞬间,聂雨歇“靠”了一声,“我说为什么打得这么吃力啊,原来是你啊!”   两人困的这秘境距离不过咫尺之间,偏偏内容千差万别,聂雨歇在天上杀飞天食人的巨鸟,而习远在海底斩杀食人无数的恶蛟。   白衣青年身受重伤,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变得如金纸一般苍白,偏偏嘴角还挂着一丝极尽癫狂的笑。   “没想到,我竟然是小看了你们。”   这话江天青可不愿意听了,“你菜归菜,别找借口行吗?”   “就我这待遇还是小看,请问您是精通小孔成像原理吗?”   “什么叫小孔成像?”聂雨歇轻声问。   “嗯。”习远小声道,“就是看着小,实则很大。” 第78章   三人在这边一唱一和,你方唱罢我登场,直把那白衣青年气得是肝火直冒。   为什么,明明是这种生死存亡扶危济困的时候,一群人还在这里有来有回地探讨什么小孔成像,简直是大离谱。   不把他这个反派当人看是吗?   “废话少说!”那白衣青年神情一变,伤口之上原本淋漓的血迹突然化作烈焰一般烧灼起来,且那火越烧越旺,宛如烈焰蝴蝶一般浴火升腾,青年眉目含血,一字一顿道:“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叫你们误了我的大业!”   “就你还什么大业!”三人见其如此,心道一声不妙,这人怕是要来个大的,一边退江天青一边道:“除了给别人添堵请问您还会什么?”   “还会什么?”青年唇角勾出一丝狰狞的弧度,双手平摊,整个人犹如献祭一般,周身的生命力飞速流逝,原本一头青丝转瞬成了白雪,盘旋其周身而上的烈焰蝴蝶绽放的更凶。   幻术师,修真界通识这本书上有介绍过这种特殊的修士,相比于正儿八经什么的剑修和刀修之流,它更像是一种旁门左道。   毕竟,按照一般修士心中的固有印象,不过是什么幻术而已,自然是上不得什么台面。   但此时,伴随烈焰蝴蝶盘旋而起的还有烈焰法阵,冲天的烈焰火柱几乎贯穿南北,将江天青三人的退路牢牢封死,形成了一个犹如古罗马斗兽场一般的封闭空间。   天上地下,此时都是无边的烈焰。   白衣青年衣衫被鲜血尽数染红,底下狰狞的血色法阵吸取了灵力在飞速旋转,很显然,这幻象,和这阵法都是燃烧着他自己的生机与活力。   待法阵成型之日,便是这座城池覆灭之时。   “这样真的值得吗,为了你一个人,害了这么多无辜百姓?”江天青问。   “有什么不值得的?”白衣青年一边咳血一般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便请你们将性命留在这里吧!”   他指引着那群烈焰蝴蝶成群结队如北雁迁徙一般朝三人飞来,那蝴蝶的羽翼几乎被血色所覆盖,且蝴蝶翅膀极为锋利,轻而易举就能划破修士周身的护体屏障。   且他为幻术师,攻击方式本就十分清奇,那蝴蝶实际飞过来要更多,从四面八方而来,难以阻挡,也无法阻挡。   片刻之后,三人面上,手肘之上布满了细而长的伤痕。   血迹沿着江天青的指尖淌下,垂落在地。   一滴一滴,掷地有声。   冲天的火焰此时也席卷而来,前有刀山,后有火海,三人陷入一种十分难受的境界之中。   往前走,可能会被片成片,往后走,可能会被烤成干。   三人对视一眼,“赌一把?”江天青看向天穹,轻声问。   “有何不可?”聂雨歇、习远二人异口同声道。   然后,在血色蝴蝶和冲天火焰组成的杀阵之中,三人原地起飞,从头顶之上冲杀而出。   原本那里也被烈焰所覆盖,但不出江天青所料,这幻境不可能天罗地网样样齐全,它定有疏忽之处。   虽为幻象,但那上面也是有着一些真实的火焰的,火焰拂过江天青的肩头,身后血色蝴蝶和烈焰带了雷达定位一般,朝着三人紧追不舍,来势汹汹。   若是一般人,此时定是想着走投无路赶紧脚底抹油开溜,但江天青不是一般人,她径直朝着那此时原地发癫的白衣青年方向飞来。   她逆风飞来,速度极快,带着猎猎风声还没完全散去的火焰。   “等等!”白衣青年目眦欲裂,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不应该是她对江天青重拳出击吗,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但江天青长剑已经出鞘,纵使身后跟着几乎能玩她命的东西也要强行跟他一换一。   长剑刺入人体的声音此时前所未有的清脆悦耳,似乎在弹奏什么美妙的乐章。   随之而来的,还有冲天的血色蝴蝶和滚滚烈焰,将四人团团包围起来。   幻术师自然是一个战五渣,江天青砍他如同串糖葫芦,然后直接把他丢进身后那一群妖魔鬼怪里。   “拜拜了您!”   然后三人赶忙开溜,好在那白衣青年为他们阻拦了一下身后那看一眼就叫人头皮发麻的东西,三人虽灰头土脸,但也没什么大碍。   只是灵力耗费的有些多,身上也遍布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伤口。   只是那白衣青年看上去就不美妙了,衣衫破损,整个人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在撑着,偏偏嘴里还喃喃低语:“月娘,月娘……”   “受不了了!”江天青吐槽道,“他这是在叫魂吗?”   聂雨歇也很无语,“我叫狗也不过如此了。”   习远言简意赅:“他好吵!”   三人自一片狼藉之中起身,打算去送这人最后一城。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香风自九天之上落下,将整个广场所覆盖住了。   “阿嚏!”江天青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大喷嚏,“这是什么鬼味道?”   “不知道啊!”聂雨歇和他的狗也在打喷嚏。   很难以形容和描述这种诡异的味道,香风之中仿佛带着什么扭曲恶意的东西,明明是甜美又温暖的香气,江天青闻了便头皮发麻,整个人都不好了。   香风过后,一道倩影终于露出了她的真容。   “这便是那个月娘了!”习远看向不远处,小声道。   身旁两人一狗依旧在打喷嚏,只能拼命点头。   江天青捏着鼻子硬着头皮看过去,只见那女子一身白衣,且这白衣不是那种普通的要么素白,要么月白色。   它是一种怎么说呢,一种极为上流,五彩斑斓的白,她十指染蔻丹,眉目如画,温婉秀丽。   她面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病气,却不损她的容颜,只让她显得更惹人怜爱。   不知为何,江天青看她总有一种古怪之处,说不出哪里不协调,看哪里哪里都不顺眼。   “夫君?”她垂眸看向地下那奄奄一息地白衣青年,“你看起来可不太妙啊?”   这话的语气阴恻恻的,其中情绪的变化连不远处的江天青都体会到了。   偏偏白衣青年作为一个魔怔人,整个人一无所觉,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月娘,看他激动那个样子,江天青觉得若是可能的话,他八成会垂死病中惊坐起,把自己一颗心都尽数剖给这个什么月娘。   “月娘,你来看我了!”白衣青年看向月娘,满心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爱意。   看这牛郎织女的一幕,江天青只觉得有些讽刺。   他这场惊天地,泣鬼神的人鬼还是人魔之恋,背后背负的,可是一城百姓的沉重性命啊!   “抱歉。”青年一边咳血一边道,“我让你失望了!”   或许是因为回光返照的缘故,白衣青年的眼神从未如此亮过,整个人红光满面,若不是他身体情况不允许,江天青觉得他恨不得一个打他们九个人。   真是恐怖如斯!   “没关系的。”月娘垂眸,眼神是一贯的温柔,她的声音之中似乎也蕴含着某种让人沉醉的东西,听得直叫人头脑昏沉,昏昏欲睡。   如此温柔乡,白衣青年醉死在月娘臂弯之上,神情飘飘然,“月娘,你真好!”   下一秒,所有的柔情,所有的美好,一瞬间消失,宛如荆轲刺秦王那最后展开到极致的地图,终于现出了那一把锋利无匹的匕首。   月娘的手并指为爪,几乎贯穿了那青年整个的丹田之处,她从青年丹田之处掏出那一枚三灵根,缓慢地咀嚼吞咽下去,一边吞,她一边轻声道:“毕竟我对你这个废物一直没有抱什么期待,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失望。”   “唔唔唔!”白衣青年眼底现出一丝不可置信,“你你你……不是月娘,你是谁!”   “我是谁!”月娘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我的好夫君,你今日可算发现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被我蒙骗在鼓里呢!”   白衣青年显然油尽灯枯,他声嘶力竭道:“我的月娘,月娘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月娘”显然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致,“让我想想,被我捡到这张人皮的时候,她在哪里乱葬岗里面,哦,对了,她为什么会在这乱葬岗里,便是因为,她的好夫君,你就是那样亲手将她抛弃的!”   “我没有!”白衣青年面容几近崩溃,“那不怪我,是我父亲说月娘一个青楼女子,和我不甚匹配,我本想过一段时日,便将她带回家的,可谁知他那般生气!”   “我又哪里知道,之后会有那样一群杀人如麻的散修缠上了月娘!”   待他回去之后,月娘已经被那群人掳走了,连尸身都寻不见。   “不怪我,不怪我,都怪他们,是的,都怪他们……都怪他们害了我的月娘!”   伴着那月娘过来,强烈地压迫感遍布周身,三人定在原地一动不能动,只能硬着头皮看这堪比狗血八点档连续剧一般的剧情。   “啊这!”江天青无语了,“这不怪你还能怪谁!”   感情所有人都对不起你,就你清清白白一朵白莲花是吗? 第79章   此时此刻三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大为无语,若是目前场景实在不对,江天青都想点一首“算什么男人”送给他!   但凡他有一点担当,也不至于原地表演这种发疯文学。   “怪谁!”那白衣青年喃喃自语道:“当然怪我的父亲,还怪我的姐姐,都怪他们让我和我的月娘分开!”   他面上突然绽放出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诡异渗人的面容,轻声道“所以我把我的父亲杀了,让他给月娘陪葬了。”   “如果不是他,我又怎么会离开我的月娘!”   “???”江天青心道,“您可真是一个带孝子啊,您爹要是知道您这么孝顺,不得从地里爬出来再见见你,叫你感受一下什么叫父慈子孝。”   她算是整明白这人脑回路了,怪天怪地怪谁都不怪自己,巨婴的理直气壮!   那白衣青年还在发疯,“月娘,你把我的月娘带到哪里去了?”   只见那原本对他温温柔柔、重话都不说一句,几近柔情的月娘此时此刻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眼底是毫不掩饰的不屑,看他如同看一摊在地上翻滚的烂肉,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欠奉。   “你问我?”她柔柔一笑,此时她终于是不装了,“我哪里知道?”   “这世上叫本尊能施展画皮术的人皮,都是要魂飞魄散的,你这心上人的人皮,当时不用我费力,魂魄便七零八落了。”   “啧啧,她死前不知道是受了多少委屈啊!”   随着他越说,白衣青年的面色愈发绝望,呈现出一片灰败之色,整个人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原来,月娘早就死了吗?”他喃喃低语。   “等等!”江天青终于发现了有哪里不对了,“这阵法既然不是复活月娘的,那是干嘛的!”   她朝二人低语道,看向那月娘的眼神中满是戒备。   画皮之术,听上去便是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且方才她可亲眼看见了,这月娘活脱脱一个修真界当代汉尼拔,竟然生吃别人灵根,吃得满脸血呼啦的,还一脸陶醉。   讲道理,这若不是个歪门邪道,歪门邪道都觉得冤枉!   并且,按理说,那白衣青年作为这阵法的人肉阵眼,他目前快寄了,这阵法也应该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但阵法却很有精神,源源不断的生机和活力输送的速度甚至比之前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道自己错了吗,还是说这阵法有什么古怪之处!   江天青陷入了某种迷茫当中,但周身的压迫感无孔不入一般,在四周遍布,整个人宛如泥牛入海,无法动摇分毫。   月娘似乎终于想起他们三个了,朝他们投来目光。   见他们第一眼,别的不干,先轻轻舔了下嘴唇。看向江天青的时候,她舔一下还不够,舔了两下,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垂涎之意。   “她看我们的眼神。”聂雨歇做了生动形象的锐评,“为什么这么像狗看骨头啊!”   “还能为什么啊!”江天青吐槽道,“当然是我们好吃啊,看她这样子,十有八九要和我们上演一场舌尖上的修真界,餐桌上的她追,我们逃,我们插翅难飞!”   这种事情,不要啊!   聂雨歇结结实实打了一个激灵,此时三人看那月娘,明明是花枝招展,在他们心中宛如红粉骷髅,心中高呼:退退退!   可惜事与愿违,那月娘施施然、不紧不慢地便他们走了过来,因为过于高兴,行走时整个人几乎快扭曲成了麻花,连身上那张人皮都开始扭曲起来。   江天青看着都瘆得慌,心想您这左转去隔壁恐怖片都没任何违和感。   她离得越近,江天青越能感受她周身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月娘走近,其实是想看三人在地上扭曲求饶的丑态的,很可惜,三人一个望天,一个望地,还有一个发呆,没有一个人正眼看她。   她心中正暗恨磨牙之时,江天青开口道,“他是这大阵的人肉阵眼,你对他那么干脆利落地下手,叫人很意外!”   “阵眼,哈哈哈!”月娘似乎听到了什么格外有趣的事情,“当阵眼,他也配,不过区区一个祭品,你未免想得太多了!”   “你们若是现在下跪求饶,本尊吃了你们灵根之后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他这样说,本想看三人因为求生欲驱使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的丑态的。   刚才没见到,她这种心理变态扭曲专业户,心里很不满,毕竟折辱这般高傲凛冽不可一世的仙门弟子,可是他们这群邪魔外道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   可谁知,他这话说出口,三人该看天看天,该看地地看地,该发呆的发呆,谁都没有心动。   往常这招可是百试不爽的,别人的哭泣,惨叫声是她最好的下饭菜,月娘眉心微皱,终于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你们三人,若是谁能将另外两个人给杀了,我放他一条生路!”   这话十分阴险,也十分的狡诈,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促成修士之间的内讧,毕竟到如今这等地步,谁不想要一条活路呢。   为了活命,对自己关系甚好的同门痛下杀手,三人上演一场狗咬狗自相残杀的戏码,并且她抛出去的筹码足够诱人,不信这群人不上钩。   谁知江天青三人继续该望天的望天,该看地的看地,该发呆的发呆,依旧完全没有一丝心动的感觉。   月娘人傻了,“你们就没有一点动心吗?”   她不理解。   “哈!”江天青嘲讽了一声道,“便是我们三个人之中真有那个绝世猛人能将另外两个人给宰了,你真的会放他离开啊!”   “那必然不会啊!”聂雨歇附和道。   “就是,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个傻子。”习远最后又捅了一刀。   “而且。”江天青眼底露出一丝寒芒,“相比于苦哈哈地给你打白工,我们更喜欢自己白手起家!”   话音落下,她整个人突破层层禁制,长剑出鞘,朝月娘方向袭来,周身寒光一闪,巨大的血月在她身后升腾而起,伴着无边暗光,来势汹汹。   月娘来不及提防,整个人飞速后退,眼底是不敢置信,“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能突破这周身的禁制!”   “不对!”她眼底闪过一丝浓浓地忌惮之色,“剑域,你到底是谁!”   莫非是仙门里那位老不死的伪装成年轻人出来找乐子,一时间,无数个念头在她心底飞速转换。   剑域一起,空气宛如都一瞬进行停滞。   这东西损耗太大,不过片刻,江天青就头脑昏沉,觉得灵力几乎快要见底了,但还凭借一股心念死撑,她身后,习远和聂雨歇连绵不断地把灵力输送给她。   虽然无比难受,但江天青的长剑依旧一往无前,   戳破一层窗户纸一般戳破了月娘身上这一层美女画皮。   这美女画皮宛如皮球一般,轻轻一戳,便破了。   她心道一声:果然,这不知道是什么的歪门邪道不是一个完全体,他因为某种禁制无法显露出来自己全部的修为,只能依靠附身苟延残喘。   下一瞬,画皮自中间割裂开,猩红而扭曲的气息自画皮周身蔓延开来,一道不可描述的身影自画皮内部缓缓出现。   的确实不可描述,毕竟一位猛男周身穿着死亡芭比粉这种事情确实有些离谱。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画皮周身那源源不断蒸腾而起的魔气,魔气极为浓重,似乎都要将这一出天空都浸染开来。   这这这,您又是那位?   突然来这么一个大变活魔,三人人都傻了!   更离谱的是,这怎么还直接变了一个性啊!   且看这周身气息,这看上去还是一个大魔,魔息冲天,修为绝不是他们如今可以匹敌的,可以称得上是一句降维打击了!   “请问您是何方神圣!”看这除了一身死亡芭比粉之外,一脸不可一世的大魔,江天青有些恍惚。   “本尊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魔域血煞魔尊是也!”   他这话说的气势很足,但他是个娘娘腔,扮女相的时候还没有多明显,只是叫人觉得娘的浑然天成,但如今一边放狠话,一边翘着兰花指,就显得很是离谱,宛如精神分裂一般。   “你们见了本尊,还不束手就擒!”   看其如此,众人内心飞快思考:这天下十二洲,皆有顶级阵修设计的大阵,大阵横天,遮蔽四野,专门用来捕捉魔气,这魔修如今煞气冲天,被正义逮捕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且天玄宗的人不出所料应该也会在片刻之后赶到。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和他拖下去!   江天青内心吐槽一句,该说不说,这魔尊确实挺能说的!   “我有一句话想问魔尊!”江天青看着他,开口道。   或许是因为觉得胜券在握,这魔尊大发慈悲道:“你问吧!”   “魔尊既如此狂傲,怎么会沦为在修真界苟延残喘这般田地!”   她不说还好,一说便正正好提了这魔尊本人的伤心事!   秉承着反派动手之前一定话多的要命的离谱原则,这魔尊还真回答他了。   “落到这般田地,你问本尊?”他面上极为不平,不甘道:“倒不如问问秦虚白这个疯子,他好好的仙不修,入什么魔,搞得我们魔界鸡飞狗跳,片刻不得安宁!”   让他这个往日风光无比的魔尊,如丧家之犬一般苟延残喘四处逃窜,真是叫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江天青心中此时是复杂无比。   若她没记错的话,这秦虚白,就是她师门两大冤种之一,她那个入魔的大师兄! 第80章   这人目前通过血魔转世投胎大法,秽土转生到了魔域,听这死亡芭比粉老哥的话,她这大师兄在魔域过的是风生水起,颇为热闹,甚至还积极推动了魔域的无效内卷。   这不,你看他,把人家本土的魔尊都挤压地没有出路了,被迫来到修真界讨生活。   真是叫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一个悲伤故事呢!   虽然心底直呼“卧槽,秦虚白!”但江天青面上还是一副震惊的神情,“啊,你说秦虚白,他是谁啊!”   “你不认识秦虚白?”这魔尊大惊,“这货在魔域天天吹自己在天玄宗时候是什么惊世天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搞得我们都深信不疑,闹半天都是他自吹自擂啊!”   修真界的人根本对他零印象!   大惊伴随着狂喜,这魔尊心道:哈,等老子回到魔域,非要戳破秦虚白这个皇帝的新衣,泡沫牛皮不可。   叫他一天天自诩什么自己出身血脉高贵,还把自己周身的魔族分为三六九等,和他一般出身十二仙门的叛徒为最上等,其余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仙门为次等,诸多等级之中排名最末端的,便是他们这些土著魔族,原因是他们莫得文化,素质低下。   血煞魔尊:???这踏马的他们这些土著魔魔尊上哪里说理去,都怪他们修魔的时候不走心,没上修真界留过学,给自己整一个上流包装!   江天青看其一说到秦虚白,便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心道这可算找到您的命门了,反正自己现在为了拖时间,可以说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立马问:“您说的这位秦虚白,他在魔域干了一些什么吗?”   “你这话可问对人了!”这血煞魔尊显然深受秦虚白之害,一提到这三个字眼睛和电灯泡一样“噌”一下亮了,“这魔域谁比我这个倒霉前邻居更了解那个白眼狼的恶行!”   受害魔尊随即对秦虚白在魔域的做作所为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批判。   魔域目前是什么四分五裂群雄逐鹿的德行,江天青也知道,但毕竟她了解的都是一堆不知道传了几手的东西,和这位亲身经历者所知的大不相同。   俗话说的好,但凡乱世能为诸侯者,一有脑子,二有武力,江天青这大师兄,很不巧的是,两者兼具。   不仅有武力,脑子也是一等一的好,对魔域一群只会耍蛮力的魔修造成了降维打击。   只听这血煞魔尊诉苦道:“秦虚白这兔崽子,太不是魔了,他找我借地,说好了只借半年,可谁知借了就不还了,问就是没有,这我找谁说理去!”   那你倒是真敢借啊,江天青心道,但为了继续拖延时间,江天青心道“大师兄,对不住了!”,一边对这魔尊狂点头,“他这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世上,人诉苦的时候话是格外多的,有人捧场的诉苦更是滔滔不绝。   在这血煞魔尊声泪俱下的诉苦当中,江天青拼凑出来了她这位大师兄在魔域的形象:一代猛人,心狠手辣,曹操修真界般分操,魔域之主你不干都莫得天理!   而且,根据门内传言,他这大师兄在门内的时候是个内敛而又忧伤的社恐,平日最喜欢在悬崖边上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他叛逃之后,掌门甚至在门内发动了一场名为“论如何走近徒弟的心”弟子和师尊之间的言语交谈活动,鼓励师尊关心那些沉默寡言的弟子,不要再酿成新的修真界师徒悲剧。   江天青:???他这哪里社恐了,他这要算是社恐的话,全天下的社恐都别活了!   明明是学术有专攻,道不同不相为谋!   待这魔尊诉苦完毕,已经过去了小一阵时间了,他诉苦完,只觉心情上佳,抬脚踹了一下地面上死狗一样的白衣青年一眼,眼底是浓厚的不屑之情。   看向江天青又道:“若你不是个修士,凭你这能说会道的本事,可以在本尊面前混个小厮当当!”   这话其实相当折辱人了,江天青一个仙门弟子被当成呼来唤去的魔族小厮,可江天青面上笑容不变,垂着眼,眼底神情很是古怪。   与此同时,十二洲大阵中枢之处,监视某一洲魔气讯息阵法之上的银铃飞速响起。   银铃响起,便是有妖魔现世。   且听这铃声响震的频率,出现的,定是一方大魔。   本来有些瞌睡的值班弟子,一瞬间清醒过来。   乖乖。这可是大事啊,连忙将这一讯息上报。   昆仑山正殿,一位白须白发的老人正端坐于大殿上。   突然,他睁开双目,目光如电,落于十二洲舆图之上某一角落。   “妖魔现世?”他喃喃低语,正欲起身一探究竟。   但,一道剑光,比之更快,如电一般朝着那个方向疾驰而去。   长剑如虹,气势不可阻挡。   那人没有收敛自己周身的剑气,剑气在其周身纵横盘旋,因此,昆仑山主一眼便认出他来了。   “天玄,谢乘月。”他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胡须,沉声道:“不知是什么样的妖魔要劳烦谢剑主亲临!”   谢乘月也不知道,他原本好端端地钓着鱼,江天青突然给他传信过来:师尊,有魔头,速来!   魔头?   谢乘月迷茫了,她这不是出门去做那些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少则三四天多则十天半个月就能完成的宗门任务去了,那些任务顶多也就是一些山野精怪,也翻不出什么花来,怎么会有魔头存在!   但他朝江天青那个方向感知了一下,这不感知则已,一感知则惊了,这这这……这还真是一个魔头!   且它修为,是魔尊级别的人物了,江天青他们三个人修为就算顶破天,加起来还不够这魔尊喝一壶的!   于是谢乘月当机立断,便御剑下山,千里迢迢去救人!   一路上,谢乘月怎么也想不明白,平平无奇一个宗门任务,怎么就能让她做出一个魔尊出来!   这是什么顶级霉比,绝世倒霉蛋! 第81章   谢乘月心道:若是旁人,这么倒霉,叫他碰上了,他尽量不会笑得很大声。   可是这个如此倒霉的人,正正好是他的徒弟,所以谢乘月来的时候是满头问号的。   他甚至向掌门要了江天青做这个任务的任务详情。   萧云城闹鬼,嗯,很正常。   谢乘月年轻的时候,做这种宗门任务几乎不用动脑子,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这种闹鬼的任务,要么是什么山野精怪,要么是山林雾气导致的幻象,更有甚者,还是一些小动物通了灵捣乱。   所以,如此平平无奇朴实无华的宗门任务,江天青是怎么召唤出来了一个魔尊。   十二仙宗通过大阵日日夜夜观察不停,都逮不住他,怎么正正好让你给碰见了呢!   这是命运何等的缘分啊!   ——   天玄宗主殿,掌门坐于上首,底下是各峰峰主长老。   十二洲大阵由各宗同气连枝所支撑,因此掌门也是最先收到消息的那一批。   十二洲大阵监管各处魔气,已经许久没有过如此这般的动静了,正因如此,掌门收到讯息,立马召集各峰峰主来大殿。   “不知诸位对此次魔尊现世如何看待?”掌门率先开口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如何看待?   这魔域以虚渊之门同修真界相隔开,这偌大一个修真界,除了谢乘月座下出的那一桩事情和三十年前的天玄魔祸,已经许久没有什么大的魔修现世了。   金刚峰峰主作为一个佛门出身的猛男,对魔修之类一贯是深恶痛绝,“还能如何看待,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若是叫本尊见了那群丧尽天良的魔修,非要一巴掌扇飞他们不可!”   魔修之所以被称为魔修,便是因为他们修炼的方式同正常修士不同,正常修士从天地之间吸取灵力发扬自身,十分无害且健康,而魔修则是掠夺和吞噬,中间伴着无尽的杀伐。   一个顶级魔修的形成就像是养蛊一般,只有实力最强的魔修才能活到最后,达到魔尊的地位,成为最后的蛊王。   “没错!”器峰峰主作为猛男之一,也拍案回道。   “啧!”天阵峰峰主作为沉迷算命的小仙男,遇事不决先算命。   只听他喃喃道:“来,让我先算上一卦!”   待看完卦象,他眉头微皱,看向掌门:“这魔尊之事为什么和我天玄宗牵扯甚广!”   “确实如此!”掌门清了清嗓子道,“说来这魔尊之事和谢剑主新收的那弟子有几分联系。”   原本抱剑一直作壁上观的姜云间,闻言不假思索道:“莫非她私通魔族且和那魔尊关系匪浅!”   这都什么跟什么,掌门被他一刺,立马回道:“你在说什么,那弟子执行宗门任务正好碰上那魔尊作乱,若不是她和两个同门悍不畏死,那一城的百姓都要死在那魔尊的献祭阵法之上!”   “私通魔族一事,切莫再提!”   做个平平无奇的宗门任务,都能碰上魔尊犯事,这运气确实非常顶级了,众人心道。   掌门继续道:“如今谢剑主已经赶往萧云城,那魔尊大抵很快便被他斩于剑下。”   “接下来的事,便等那三个弟子回来之后便继续商讨吧!”   待众人散去,掌门喃喃道:“魔修现世,不祥之兆啊!”   ——   文华台之上,众人窃窃私语。   此时那些外出做宗门任务的修士,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毕竟第一次出宗门任务都是一些招猫逗狗极为简单的任务,时间耗费也不是很多。   一来一回,若是说什么耗费最多,竟然是飞舟上耗费的时日更多。   有魔尊现世的消息仙门也没想着保密,这也不是什么绝密的消息,告诉这些年轻弟子也好叫他们有个防备。   此时,众人窃窃私语的主题无外乎就是那突然现世的魔尊。   有一个大殿之上有人的修二代,小声道:“喂,你们知道后面那三个人为什么一直都没回来吗?”   众人沿着他目光看去,只见后面靠窗最后一排三个空位子空了许久,桌面之上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了。   “为什么啊?”   “他们三人不是去做宗门任务去了吗?”   “大抵是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了吧!”   ……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开,说什么的都有。   最后,一人受不了这越来越离谱的八婆氛围,开口道:“不是,我说诸位,大家好端端的魔尊不提了,非要八卦人家没回来做什么,他们愿不愿意回来是他们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干系!”   “是极!”   “非也非也!”那修二代合拢手中折扇,高深莫测道:“你们可知他们三人和这魔修一事颇有联系!”   “啊,什么联系!”   这句话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文华台之上激起了新一轮讨论的声浪。   有人猜测道:“莫不是那江天青继承师门传统私通魔族,把另外两个冤大头给卖了吧!”   “你说什么呢,她可是谢剑主徒弟,剑道天赋世所罕见,她多想不开干这个!”有人闻言立马开口反驳道。   “我就猜猜,这也不是没可能,她大师兄秦虚白,当年不也是天骄无双,天才程度可以说是不分上下,也不去了魔域吗!”   “他是他,江天青是江天青,两人能混为一谈的话,我看你和灵兽峰门口那条老黄狗也能一概而论了!”   此时,李邬充分发挥了毒唯的实质,以一敌百,同人吵了起来。   听着身后乱哄哄的一片,常年位于第一排绝佳位置的姜肃原本正在垂眼看手中秘籍,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捏著书页一角的手指一顿,小半页书被其撕了下来。   看着残缺不全的断面,姜肃神情微滞。   江天青,他嘴里缓缓念叨着这三个字。   他比文华台中任何人都要早的知道江天青同此次魔尊现世一事的关系。   不可否认的是,他听到这件事的事情,第一反应便是狂喜。   原因很简单,若是江天青死在了那魔尊手下,自己便少了一个心腹大患,还不用自己出力。   可惜事与愿违,谢乘月去了,他既然去了,便十有八九能把江天青给保下来。   可惜了,他心道。   ——   那魔尊大抵扮月娘扮的久了,终于可以自由自在解放本性了,说的话便多了一些。   但再漫长的废话总有耗尽的一天。   看那魔修的威压逐渐靠近,并指为爪朝她丹田灵根之上飞来。   利爪袭来,带着猎猎风声。   江天青此时此刻被魔尊周身气机锁定,可以说如案板上的鱼一般,几乎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利爪朝自己飞来!   被这利爪掏出灵根的下场正在那边躺着呢,人不人鬼不鬼,面色苍白如纸,修真尽废,几乎快沦为了一个废人。   那魔尊本想见江天青心如死灰一脸绝望,可谁知她面色如常,双眼定定地看着他,不闪也不避,称得上是一句胆大包天。   “你在等什么?”利爪近在咫尺,那魔尊心中一缕疑惑升上心头,不由自主开口问道。   他虽然开口问,但心底确实没把江天青放在心上,毕竟那姜云间姜峰主他们魔域也有所耳闻,是个无为而治的师尊,根据这魔尊的刻版印象,这种人为了门中弟子过来根本不现实。   正因如此,他才如此毫无忌惮。   “我在等什么?”江天青目光看向天穹,她说:“我再等一把剑!”   一把绝世的剑!   话音落下,一道寒光自万里之外奔袭而来,速度之外,直如一道流星划破苍穹,叫人目不暇接。   那魔尊躲闪不及,正正好被这寒光劈了一个正着,半只手掌滚落在地,断肢之上,喷涌出一道血柱。   且他这断面异常平整圆滑,几乎能映出来人影。   好快的一把剑!   好厉害的剑修!   一道白影宛如自天外而来,落于城中一处高楼屋檐之上,正垂眼,居高临下看这位魔尊。   伴随着他的到来,缠绕三人周身之上的气机锁定被解除,江天青三人可算恢复到了活蹦乱跳可以自由招猫逗狗的状态。   “你是?”那魔尊只觉得面前这位白衣剑修分外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他。   但这般风姿的修士,自己若是见了,定不会轻易忘记才对。   “我怎么了!”屋檐之上,谢乘月垂眼,懒散道:“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而已,方才我见你对我徒弟痛下杀手很熟练啊!”   “啧,几百岁的人了。真是好不要脸!”   电光火石之间,那魔尊似乎终于想起来了什么,“我在留影石之上见过你,你是秦虚白那个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收了他当徒弟的冤种师尊!”   谢乘月:这前缀倒也不必这么长,他一个人,当不起这许多名号。   “是又如何!”   “师尊,徒弟!”他目光在这二人身上徘徊片刻,终于发觉了什么,看向江天青悲愤道:“你既然是秦虚白的师妹,你根本就不可能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你就是在跟我拖时间!”   “兵不厌诈而已。”江天青道。   那血煞魔尊只觉得自己是个大冤种:被秦虚白骗完了,然后又被他师妹骗,看样子还要被他们俩的师尊正义逮捕重拳出击。   他到底是和这个奇葩师门犯了什么孽了! 第82章   他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对着谢乘月大声嚷嚷道:“你既然是秦虚白的师尊,他如今在魔域混的风生水起,作恶多端,你心中可有几分教徒无方的愧疚之情!”   江天青:???等等,你一个魔尊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人家,再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这血煞魔尊心知以修真界那群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大能的做派,听到这番话,定是会被狠狠恶心一番,反正看他此情此景,估计十有八九是走脱不开了,但他死归死,临死之前无论如何也要恶心一下谢乘月一下。   他是这般想的,也是这般做的。   本想看谢乘月平静脸上出现一丝裂隙,可谁知谢乘月面色如常,“哦”了一声,眼神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   血煞魔尊:等等,你怎么不暴走啊,你门下出了这么一个天大的祸害,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血煞魔尊不知道他对谢乘月存在着很深的误解。   若是之前,他可能还会因为这句话小破一下防,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教徒弟的方法有问题,可是如今,秉承着“教出去的徒弟泼出去的水”的原则,那两位人才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心底浮现不出来任何波动了。   血煞魔尊冷不丁地被沉默一下,决定使用杀手锏,他冷笑一声,“未料到你们师徒二人倒真有几分情谊,即是如此,倒不如让你们师徒二人见上一面!”   言语之间,俨然想看一幕师徒多年不见彼此清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大戏!   但见血煞魔尊挥手,一道暗色流光如窜天猴一般飞上高空,在天空之上拉开了一道暗色的天幕。   宛如一条长河一般。   “这是?”江天青眉心微皱,下意识问道。   “这是魔域的灵河。”谢乘月答道,“取自魔渊万年雪峰融化所积的雪水汇聚而成,专门用来魔界大能之间通讯。”   “看来,你那个大师兄在魔域混的确实不错!”   “当年没杀了他,有点可惜。”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来什么起伏,把杀人说得如砍瓜切菜一般轻松。   魔域大能之间通讯通过灵河,只见半空之上的灵河暗光一晃,上面显现出了模糊的场景和人影,影影绰绰的,叫人看不真切。   修真界多用水镜来传信和传讯,相比于朴实无华的水镜来说,那灵河像是用了高饱和度的油画滤镜一般,颜色对比极为悬殊,看久了叫人脑壳疼。   灵河对面,传来一道声音:“呦,你这还没死?”   “看来这修真界十二洲降魔大阵不像它吹捧的那般厉害啊!”   那声音清朗,尾端带笑,语气十分轻快,表明对面声音的主人此时心情非常不错。   水镜之上,缓缓现出一道青年的身形,他眉目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鼻梁到嘴唇一线的走向十分清晰分明,现出一种沉俊出来。   他一身黑衣,胸口衣襟大敞,露出胸口大片大片颜色诡丽的纹身,右眼之下,纹着一点烟青色的刺青。   他高居于宝座之上,居高临下看过来。   待看清楚他位于哪里,血煞魔尊先破了防:“秦虚白你个王八蛋,从本尊的宫殿里面滚出去!”   那秦虚白不怒反笑,整个人被他这个反应逗乐了,“你说这是你的宫殿,你叫一声它答应吗?”   那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   血煞魔尊气急,口不择言道“你看看我这身边的人是谁,如何,可认出来你的好师尊了吗?”   他这话一出口,对面秦虚白显然已经认出对面这人是谁了,只听他开口道:“容我提醒一句,把那个“好”字去了,若是他这样几乎把弟子碎尸万段的还能称得上“好师尊”,那修真界师徒便都是父慈子孝了!”   他转过头,看向谢乘月,神色复杂道:“好久不见,师尊。”   这话,包含了许多感慨,有对过去的怀念,还存了一丝如今身为魔域成功人士的自得之情。   谁知谢乘月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道:“别师尊了,真不熟。”   可以说是十分冷漠了。   对于这个一己之力开启了师门邪魔外道之路的开山大弟子,谢乘月确实没什么想讲的,他对这徒弟所有想说的话,都存在当年的剑里了。   一剑一剑,斩断了彼此最后的师徒情分。   这件事,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方才秦虚白开口叫“师尊”,确实存了一丝恶心人的意思。   秦虚白看向那个血煞魔尊,含笑道:“作奸犯科到了他头上,啧,这回谁来也救不了你了”   他话语一转,又道:“放心,你的宫殿和领地我会替你好好保管的!”   最后他甚至念了一小段悼词。   江天青:???到底谁整天说她这个大师兄是个内敛社恐的,见鬼的社恐,这明明是一个究极社牛!   血煞魔尊本以为两人师尊和孽徒相见,会开始狗咬狗一地鸡毛,谁知二人自先开始说过几句话之后,便谁都不理谁。   所以,最后,受伤的还是他自己?   末尾,秦虚白悠悠道:“相信我,不要怀疑他的剑有多快!”   话音落下,一柄长剑贯穿血煞魔尊的胸膛,剑光如雪,杀意森寒。   长剑自血煞魔尊心口之上冒出一个雪亮的银色长尖,汩汩鲜血沿着剑身淌下,在地上开出点点曼丽的血色鲜花。   他本自就是自魔域落荒而逃,身受重伤,加之他也不是以搏杀擅长的魔尊,他更擅长蛊惑人心。   因此,便纵使是他修为全盛之时,也根本不是谢乘月的对手。   他对江天青来说,是降维打击,而谢乘月对他,何尝不是另一种程度的降维打击呢?   所以说,这世上的事,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秦虚白似乎不忍直视,道:“毕竟,我可是亲身体会过的。”   虽然结果就是被谢乘月清理门户的时候几乎大卸八块,几乎拼不出一个人形。   伴随着血煞魔尊被一击致命,底下那鲜红色十分不祥的阵法,终于停下了它如同噩梦一般不祥的转动,缓慢地停滞了下来。   就连半空之上的灵河,因为缺少魔力的供应,也开始一寸寸消失。   地面之上,巨大而又猩红的阵法一寸寸的瓦解、枯萎,像是一束束盛大的繁花在这一方天地之中上演了凋零的全过程。   与此同时,血煞魔尊原先鲜活的肢体也一同枯萎下来。   看到这一幕的江天青,登时悟了:“我说呢,原来这阵法是在他自己身上啊!”   阵法瓦解带来的巨大声势,终于让一旁狼狈不堪昏迷过去的白衣青年清醒过来,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阵法瓦解的场面,一点点白色的荧光在天空停滞,宛如一条夜幕星河。   “这大概就是这一城百姓的生机吧!”江天青看着头顶之上那片星河,开口道。   “若不是我们误打误撞来了,这一城百姓指不定要变成这劳什子魔尊的血食!”聂雨歇有些后怕,开口道。   “确实危险。”习远看这一方城池,神色也十分复杂。   “对了。”江天青抬眸注视头顶的星河,后知后觉道:“你们还记得我们来这萧云城是为了做什么任务吗?”   她这不提则已,一提三人登时立在当场。   对了,什么任务来着?   “我记得我们是来捉鬼的!”江天青语气透着一丝恍惚。   “没错,我们还买了很多东西。”聂雨歇回道。   “可问题是这萧云城根本没鬼。”习远语气也有点迷茫。   要鬼没有,要魔一只,还是一只魔尊级别的大魔头。   “好了,问题来了,虽然货不对板。”江天青看着二人道:“我们这任务还做不做数?”   “不作数。”身后谢乘月幽幽道,“宗门任务有明确规定,必须弟子从头到尾凭借一己之力完成,这魔尊是我诛杀的,所以按理说,这任务不作数。”   看到三人绝望的神情,谢乘月又道:“不过你们救了这一城百姓的性命,加之除魔有功,掌门那边应该会有单独的嘉奖。”   “反正,宗门任务对你们来说有手就行,你们又不缺胳膊少腿的,做一个两个根本没什么区别!”   “也行吧!”三人勉强接受了这个处理方式。   江天青余光瞟到了头顶之上的星河,漫天生机源源不断地汇聚到头顶,几乎快凝聚成一个实体。   “这生机,按理说应该会倒流回被抽离的城中百姓身上,为何停滞在半空?”江天青皱眉道。   “因为蜃境。”谢乘月注视天空,缓声道,“城中百姓清醒不过来,是活死人状态,因此生机无法回流。”   “那怎样才能将他们唤醒?”   江天青话音落下的下一秒,一旁那位白衣青年一言不发,紧接着化作流光阵阵,飞向城中的千户万家。   片刻之后,原本死气沉沉的城池终于有了一点人气,那盘旋于萧云城之上的巨大幻境开始寸寸消弭。   而这一切的代价,便是阵主的生命。   绝代的幻术师,终于死在了幻境之上。 第83章   “这大概也算是某种程度的死得其所了!”   江天青仰头看那蜃境破碎落下的巨幅虚影,宛如大片洁白的羽翼一般缓缓垂下,落地之时便消弭不见。   伴着蜃境的消逝,城中百姓渐次从幻境之中醒来,面上都挂着一种极为恍惚的神情。   头顶的那些生机,在空气中变为一条条细长的亮线落入这些百姓体内。   “这是怎么了?”   “好久不见,这外面怎么变天了?”   “是啊,这一觉醒来腰酸背痛的!”   ……   城中,响起阵阵讨论声,这些百姓似乎做了一场大梦,梦醒之后还存留着一些梦中的影子。   有人叹道:“我在梦里活的好好的,娶妻生子家大业大了,怎么一睁眼就回来了!”   “我也是,在我梦里面,我可是这萧云城数一数二的大地主!”   “哈,就你这狗不理的样子,还大地主!”   ……   一些人,听其言行,竟然对梦中世界还颇有几分留恋,沉浸在其中不愿意醒过来。   毕竟,幻梦之所以是幻梦,便是因为它十分美好,叫人沉迷,某种程度上揭示了人心底最真实的欲望。   纵使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百姓,在幻境之中也能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正因如此,从幻境之中醒来才那般的困难,叫人欲罢不能。   但,再长的梦也终究要有醒过来的那一天,美好的幻境再如何,它也只是一个幻境而已。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座城池渐渐苏醒,虽然依旧显得萧条,但也可以窥见往日的生机与活力。   江天青四人来到城主府,萧云城的城主府从外表上看华丽万分,远远看过去集各种骄奢淫逸的封建糟粕之大成,但若是走近了细看,就会发现上面一些奢华的装饰已经显得有些过时了,上面遍布着一层层灰蒙蒙的光泽。   此时,城主府上下显得一片静谧,几乎没有一点人声,江天青迟疑了一下,“这是城主府没错吧,这城主去哪里了?”   为什么城主府上下一个人都没有啊!   且这城主府占地面积极大,若是之前那恋爱脑和魔尊勾结杀人分尸,就连尸体他们也要找个十天半个月。   “乖乖,别真那么丧心病狂啊!”江天青心道。   好在那白衣青年还有点良心,没有真将这城主府上下尽数杀人埋尸,而是将他们尽数囚禁在城主府地下的地牢之中。   真正验证了那句“有点良知,但不多”。   那地牢大概是前任城主的遗产,沿着层层叠叠的螺旋楼梯一路向下。   那楼梯是铁质的,上面有些斑驳的猩红痕迹,可能是血迹,也可能是什么陈年的锈迹。   且这地牢靠近一边储藏冰块的冰库,地下的温度很低,甚至有些阴冷,江天青一边打哆嗦一边想:这鬼地方,起码也零下□□十度了吧!   可惜她不是什么人形体温计,测不了那么精确,只能粗略感知一个大概。   看着那冷气弥漫,且鬼气森森的内里,江天青嘟囔了一句:“这鬼地方有点吓人啊!”   一眼望不到头,触目之间,都是浓郁的黑暗。   无边的黑暗,像是在酝酿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阴谋,活生生一个鬼片现场,还是那种哥特式的恐怖片现场。   江天青一边往下走,一边提心吊胆,生怕从哪里窜出来一个三头六臂宛如大肉瘤一般的怪物,提着电锯就对自己一顿猛追。   但好在这路也不算太长,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扇用玄铁制成的大门,大门之上篆刻着密密麻麻的阵法,阵法排列不要钱一般,叫人看了第一反应是密集恐惧症,第二反应是:我去,好有钱!   或许本着再花里胡哨的阵法也要返璞归真的选择,这阵法中间,是一个朴实无华的钥匙孔。   三人,见到这钥匙孔,都沉默了。   为什么搞了一堆花里胡哨的阵法,核心之处还是这个钥匙。   你们修真界产业升级真的好奇怪啊!   这地主老财的做派,和那个奢侈万分的城主府外墙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然后,下一秒,谢乘月抬手,庞大的剑气直接将这扇门给轰开了,震天的响声在地牢之中久久回荡。   这大门大概是这地牢最后一处同外界隔绝的屏障,走进这里,便可以见到这地牢的全貌。   一排一排的牢房在地下如鸟笼一般依次排列,地牢是不见光的,旁边的墙壁之上挂着手臂大小粗细的蜡烛。   此时此刻,地牢之中,关押了不少人,几乎快占据了大半个牢房,看穿着打扮,大概是城主府的侍卫以及侍女。   再往里走,一处牢房同之前平平无奇的鸽子笼相比显然要显得极为上流,不仅面积一个顶十个,且里面的陈设也显得要好一点,一位女子,双眼紧闭,昏迷在床榻之上。   看面容,和之前那白衣青年有五分相似,只是那白衣青年的面容要显得更阴柔一些,而这女子眉眼舒展,显得要大气一些。   虽然处在昏迷之中,倒依稀可以窥见一城之主号令城中百姓的风范。   半晌之后,那位城主悠悠转醒,睁眼看到他们,一开口便是,“快去阻止他,要不然来不及了!”   阻止谁,当然是那个究极恋爱脑,不惜勾结魔族同全修真界为敌也要复活爱人的冤种弟弟!   “这话你说迟了。”江天青开口道。   “可是那孽障将这城中百姓尽数献祭了!”城主面色一瞬苍白,几乎是一瞬间便联想到了最坏的结局。   她喃喃自语道:“都怪我,我若是早点发现他的不对就好了。”   若是早点发现,也可以提早阻止他,也不会如今追悔莫及悔不当初。   然后,江天青的下一句话便让她瞳孔瞪大,“你弟弟已经死了。”   很平静的一句话,那城主听闻这个消息,神色有些复杂,半晌,说道:“死得好啊,光凭他犯下的那些弥天大错,便是他今日侥幸不死,我也要在萧云城全城百姓面前取他的人头祭祖。”   这话说的很冷酷,也很无情,颇为符合她身为一城之主的身份。   只是最后的语调之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悲伤之意。   虽然一人一时失足犯下弥天大错,但他们终归是姐弟,有着血浓于水的情谊,便纵使再如何,乍一听到对方的死讯,心中也是有几分难过之情的。   只不过这悲伤来得也快,去得也快,片刻之后,那城主便如同带上了完美的假面一般,言行举止一切如常。   从她的讲述之中,江天青他们逐渐拼凑出来这件事情的全貌,那白衣青年少时不爱修行,爱游历天下,某天于烟花之地认识了月娘,一见钟情之后立马引为此生挚爱。   但那时他们两人的父亲还没离世,且他对烟花之地的女子一向偏见很多,林林总总加起来,终于酿成了那一日的悲剧,也是城主弟弟一切扭曲错乱的根源。   爱人离去之后,那白衣青年便整日开始消沉,闭门不出,不同任何人来往,偶尔同其交谈之人,也是一些旁门左道的方技之流,他也逐渐对一些歪门邪道开始感兴趣。   他修行方面的天赋不高,但偶然得了一本秘籍,上面记载了幻术师的一些法门,觉醒了自己于幻境之道的天赋,成为了一名幻术师。   强大力量的获得,让白衣青年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且心中生出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既然拥有了这般的力量,那为何不能复活我心爱的爱人呢。   然后,血煞魔尊自魔域逃离,两人恰好遇上,血煞魔尊精通画皮之类蛊惑人心的术法,两人相遇的第一瞬间,血煞魔尊便捕捉了他心底最深沉的欲望,化作他的爱人蛊惑他走入歧途,在错误的道路上开始策马奔腾。   讲到这里,城主面上划过一丝痛苦,“若是我早发现了他修行邪术,情况断不会落入今天这般地步,也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人惨死了。”   之后的故事江天青他们便很清楚了,城主因为城中终日盘旋的闹鬼一事心存疑惑,权衡利弊之下决定向天玄宗求助。   白衣青年听闻,以为自己姐姐发现了自己的阴谋,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铤而走险将复活之事提前,然后将一城百姓都拖入到幻境之中。   然后江天青他们三人阴差阳错地接了这闹鬼的任务,来到了萧云城,三人本来存着当天师捉鬼的念头,可谁知,萧云城没有鬼,只有叵测的人心,还有被欲望所蒙蔽的人。   出城主府之后,江天青转头望去,只见一直盘旋于头顶之上那层灰蒙蒙的雾气散去,阳光自头顶之上洒落,一片盛大美好的气象,城中响起生活那些琐碎、嘈杂的声音。   宛如之前那些血腥的阵法,狰狞的魔修,从未出现过,整座城继续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   那众人鏖战许久的广场之上,原本是一片断壁残垣,此时一位老大爷,一边清扫地面,嘴里一边嘟囔道:“哪个没良心的修士,打架打得这般厉害,将这广场的天都捅破了!”   对于之前城中那场灾祸,为了避免恐慌以及出于各种因素考虑,城主府那边给的解释是有两位大能在不远处交战,导致波及了这座城,引起种种异象发生。   至于是那两位大能,怎么交战的,城主府没细说,反正城中百姓自己会给他栩栩如生的讲述出来的!   街边的茶馆此时说书先生连夜炮制了一折“雪夜二修士争斗”,底下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江天青一边听。一边伸了一个懒腰,道:“我们现在干嘛,回宗门吗?”   “唉,回去之后我先睡上个三天三夜,这一阵不眠不休高度紧绷谁能受得了!”聂雨歇抱着他的狗,戚戚然道。   习远同样点头。   江天青正想说什么,突然感觉脚边有什么东西,下意识低头一看,和大公鸡绿豆大小的眼睛对了一个正着。   啊这!   面对这只早就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的大公鸡,她有些心虚道:“嗨,鸡兄,好久不见啊!”   鸡兄看了她片刻,然后开始追着她一通狂啄。   看这上窜下跳的架势,不知道的,还因为她干了什么招猫逗狗的缺德事呢! 第84章   待江天青和这大公鸡鸡飞狗跳地打完好几个不分上下的回合,一旁谢乘月开口了:“你们现在还回不去。”   “啊?”江天青此时正和那大公鸡厮杀正酣,闻言百忙之中抬头问道:“这脚长我们自己身上,我们为什么回不去啊?”   “刚才掌门传讯过来,你们新的宗门任务已经安排好了。”   台上说书人此时正讲至高潮,连说带比划,台下三人则是一头雾水,一脸迷茫。   一边同大公鸡殊死搏斗,江天青一边痛苦道:“可恶,我们是人,不是修真界牛马,为什么刚结束一个宗门任务又来一个啊?”   “这他喵的一点天理都没有啊!”   聂雨歇和习远二个也是一脸的痛苦面具。   说归说,三人还是点开了玉简之上新传过来的宗门任务简讯。   因为这是新发布的任务,所以内容比较简单,上面写着:玄明城内,近来发生幼童走失事件,且事件多发,城主派出捕快在城中不分昼夜地蹲守,还是没能停止这幼童丢失现象,简直像活见鬼了一般。   那些走失幼童的家长走投无路,且因为这事件太过于古怪,便想到可能是什么邪魔外道作祟,城主便向天玄宗求助。   毕竟,孩童因为年纪尚浅,没有被天地之间的浊气所侵蚀,因此显得至真至纯,某些修习邪道的修士眼中,孩童就是上好的补品,甚至修真界通识上面,如“今日说法”一般给了几个血淋淋的例子,有些邪魔外道的修士会特意用孩童炼丹,美名其曰“人丹”,称一句丧心病狂毫不为过。   玄明城和萧云城一样,都是天玄宗所庇护的城池,每年都要给天玄宗上交供奉,相比于萧云城近乎放养的状况,玄明城甚至专门设有天玄宗宗门的办事处。   且简讯上所说,这拐骗孩子不知是人是鬼的恶徒极为嚣张,他眼中这些孩子众生平等,不分高低贵贱,被拐骗的孩子之中,有平民百姓的孩子,也有城中世家大族的小姐,他一视同仁,出手毫不顾忌。   且一开始他只是半月一行动,最近行动愈发频繁,隔几天便拐骗一个新的孩童。   “感觉这杀千刀的,越来越丧心病狂了!”江天青心中数了一下这作案的频率,不禁心中咋舌。   她摇了摇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去玄明城!”   聂雨歇和习远二人也同样点头。   一旁谢乘月见三人如此,微点了一下头,眼底有欣慰之色一闪而过。   江天青俯下身,单手拎起大公鸡,一边御剑飞行,一边回头道:“师尊,我们三个先走了!”   烈烈风声之中,她的声音在空气之中久久回荡。   ——   玄明城城主府,此时一片吵嚷,人声鼎沸,城主府的正厅里三层外三层地被一群面色焦急地父母围堵了起来。   他们面上都挂着同样的焦急之色:“城主,你手下那些捕快到底行不行,怎么这些天还没有个动静!”   “没错,我们年年交那些税可不是养那些废物的,走失了这些个孩子,也不给我们一个说法!”   “偌大一个城主府,竟挑不出一个有用之人,我看你这城主不当也罢!”   说这话的人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周身穿金戴银,眉眼明艳如一朵灼灼盛开的牡丹花。   只是此时,她的眉眼之中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色,如明珠蒙尘一般。   城主是个小老头,身量不高,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本该是以他为中心的城主府,此时此刻倒显得他像是一个局外人,一听这妇人这话,城主内心“咯噔”一下,直呼不好。   若是旁人说的,还可能是一句气话,但是这妇人可不是一般人,她姓株名清,乃是玄明城响当当地头号富商,人送外号“株半城”,半个城都要凭借她的商铺活着。   这种人,干涉他一个城主之位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诸位别急!”城主开口,试图安抚诸位情绪,“这城中怪事,之所以城中捕快束手无措,很可能是邪修所为,我已经向天玄宗上报了,相信马上便会有修士过来处理这件事!”   或许是命运的巧合,随着他话音落下,江天青三人刚好踏入城主府,正正好和一屋子的人对上眼。   对着众人打量过来的目光,尽管此时内心有些迷茫搞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江天青还是伸手冲众人打了一个招呼。   那妇人见他们眉头一皱,“你们便是天玄宗派过来的人?”   这也未免太过年轻了一些,一副看着便很不靠谱的样子。   和她有着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响起阵阵窃窃私语声:“这也未免太过于年轻了吧!”   “我看这三人,至多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能帮我们找到失踪的孩子吗?”   “该不会是天玄宗不想管,随便找三个年轻修士过来糊弄我们吧!”   ……   此时此刻,这些焦急的父母,看他们三人的目光之中尽是挑剔和怀疑,窃窃私语的内容也越来越离谱。   这种情况之下,江天青忍不住了,她向前一步,朗声道:“不知道诸位听过一句话没有,管他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便是好猫?”   “我来玄明城,只干一件事,那就是为了那些失踪的孩童而来,诸位与其在纠结我们的年龄和见识,倒不如讲讲你们孩子是怎么走失的!”   这话落下,空气之中安静了些许,尽管一些父母眼底还存着疑虑,但是许多父母此时已经是走投无路,死马权当活马医,纷纷到江天青面前,讲述自己的孩子是如何失踪的。   一边讲述,他们眼底一边流下滚烫的热泪:   “我不该和她吵架的,如果早知道会如此,我便带她去买那串糖葫芦了!”   “那日下午我说过要带她去买风筝的,哪知道临时有事,再回头她人就不见了!”   ……   等所有父母讲完,已经过了将将一个时辰,江天青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所有的事件,发现失踪的起因十分一致,都是因为一些小事,父母和孩子之间产生了一些矛盾,然后孩子便失踪了。   这看似有规律,实际若是深究起来,就会发现这些事情其实南辕北辙,起因差着十万八千里,且失踪孩童分布的地点也毫无规律,叫人一头雾水。   再纠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意义,江天青索性起身,“走,我们去案发现场看看!”   第一处失踪孩童的地点在一处小巷内,小巷深处是那孩童的家,枝条修长的桂花花枝从墙内蔓延开来,只是因为许久无人打理,显得有些许潦草,行人经过,一不小心便会被落得满头满脸的桂花。   江天青被浓郁的花香一激,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开口问道:“当日吵过架之后,她便从这小巷出去,然后便消失了踪迹对吗?”   “没错,我和她娘再找的时候已经没了踪迹,问了左邻右舍也说没看到她。”   这小巷方方正正,且四处都是相熟的人家,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若是被强行带走定会挣扎出声,绝不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习远闭目放出灵识感知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此处没有魔修的踪迹。”   “奇了怪了!”聂雨歇四下环顾一圈,“这孩子怎么会平白无故消失不见!”   “简直像活见鬼了一般!”   江天青喃喃道,突然心中一个大胆念头猛然升起,“等等,万一这孩子是自愿跟着那人走的呢?”   江天青目光看向正在巷子口嬉闹的一群孩子,不知道是否因为巧合,许多孩子头上都别着一枚雪白的花朵。   她起身,朝那群孩子们走过去,半蹲下身,开口问道:“能问一下,你们头上戴的是什么吗?”   一群孩子支支吾吾眼神游移不想回答,江天青见此也没逼迫他们,而是从储物灵戒之中掏出一大包糖果,那糖果琳琅满目,各种各样都有,花色繁多。   “说好了,最先告诉我的,有糖果吃,先到先得,完了可就没有份了!”   一边说,江天青一边把糖果带子挂在指尖上,反复地来回晃悠,每晃悠一下,那群孩子的眼底就亮一分。   这种幼稚的把戏,对成年人来说可能没什么用处,但是对这群孩子来说却刚刚好。   片刻之后,那群孩子的脸上便多了些许的犹疑之色,眼底也有了些许的动摇之情。   毕竟……那糖果看起来真的是过分诱人啊!   那糖果是江天青临走之前在萧云城买的特产,主打的就是一个花里胡哨,一般人抵御不了这种诱惑。   一个孩子率先忍不住了,开口道:“这花朵是那个变戏法的漂亮哥哥给我们的,据说戴在手上便会有好运发生!”   “哦,是吗?”江天青从糖果袋子里给她抓了满满一大把的糖果,放到她的手上。   有一便有二,一个孩子说了,其他的孩子便会紧随其后,纷纷七嘴八舌地说了关于那个变戏法的漂亮哥哥的故事。   “他穿着一件古怪的黑袍子,看上去好奇怪啊!”   “但那个哥哥虽然穿的古怪,却比春台楼那些美人还要漂亮!”   “是的,而且他还可以变出许多美丽的戏法!”   “嗯……”江天青沉思片刻问道,“你们可以说说他都会变些什么戏法吗?”   该不会是什么胸口碎大石之类吧,江天青心道。   “他能从月亮上面沿着梯子下来,还可以从月亮上给我们摘月亮花,喏,姐姐你看……”一个小姑娘指着头上的白色花朵道:“这便是那个漂亮哥哥给我们摘的月亮花!”   看着那在江天青眼底和普普通通小白花无甚区别的月亮花,江天青违心道:“嗯……这月亮花果然十分美丽,相信他的戏法也一样出色!”   她带着温温柔柔的笑容低头,轻声问道:“你可以告诉姐姐,可以在哪里见到这个漂亮的、会变戏法的哥哥吗?”   “姐姐有点事情想问问他!” 第85章   她的声音轻柔,仿佛真对这个会变戏法的漂亮哥哥很感兴趣,但是眼底却是一片危险的暗色。   另一边,江天青和聂雨歇习远三人背地里吐槽道:   “这啥漂亮哥哥没问题我是不相信的,还变戏法,我看他是搞的什么大变活人,叫人凭空消失不见吧!”聂雨歇吐槽道。   “确实。”江天青赞同道,“他还登上月亮,笑死,真以为他是嫦娥啊!”   最开始那群孩子对出卖这个会变戏法的漂亮哥哥十分犹豫,但江天青作为一个虚伪的大人,给出的诱惑足够充足,毕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片刻之后,那所谓的漂亮哥哥便被出卖的七七八八了。   但这些孩子所知道的,毕竟十分有限,且都是一群孩子,江天青也没指望他们能记得多少。   从他们口中,江天青得知,这个漂亮的、会变戏法的哥哥会在每个月的月圆之夜过来,他驾着一辆通身银白色的马车,车里面有数不清的礼物,而且,他口中有幸被选中登上马车的孩子,将会成为所有孩子中的幸运儿。   幸运儿?江天青心底冷笑一声,她觉得应该是倒霉蛋吧!   这马车十有八九是那种登上去下不来的幽灵马车。   那群孩子讲完,便三三两两的散去。   离开的时候他们手上都捧着糖果,俱是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情。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江天青喃喃道:“这变戏法的这么光明正大的来去,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啊?”   “可能是玄明城的风俗所致。”习远轻声道,“我小时候来过一回玄明城,依稀记得此城每个月圆之夜都要开盛大的灯会,灯会鱼龙庞杂,他一个变戏法的在其中大隐隐于市,浑水摸鱼倒也正常。”   “灯会虽然热闹无比,但根据那些父母所言,孩子的丢失和灯会倒没什么关系,都是在之后的日子里丢失了。”   “唉,说来说去!”聂雨歇长叹一声,“若是能把这个破壁变戏法的逮住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闻言,江天青眼神一亮,“你说的对,我们确实应该想办法逮住他!”   她起身,靠着墙壁喃喃道,“毕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然后,接下来的几日,三人便开始了在街头巷尾的蹲守生涯,重点集中在孩子聚集的地方。   经过三日的观察,江天青发现,这个会向月亮之上努力登攀的人才,在这些孩子之中颇受吹捧,这城中的孩子,几乎人人头上都顶着一个白色的月亮花。   “这都不管,这都不管,这都不管?”   聂雨歇天天盯着这小白花,快审美疲劳了,吐槽道。   “我觉得那群父母应该是没想到这一层,以为是孩子之中新兴起的某种穿衣风尚,毕竟这劳什子月亮花看外表实在是平平无奇。”江天青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   这几天三人都没怎么合眼,除了监视就是去翻城中往年的案宗,看是否能从往年的失踪事件当中发现些什么新的蛛丝马迹。   “昨天我翻案宗,发现这玄明城十几年前便发生过好几起孩童走失案,只是最后查不出来结果,都不了了之了,目前还是一堆悬案。”习远轻声道,“我觉得那几起案件十有八九和这次的事情有所关联。”   今夜正是那月圆之夜,城中照例举办盛大的花火灯会,一城的灯光几乎要把整座城都给照亮,玄明城主干道之上,被各种摊位所覆盖,且其中最多的,便是琳琅满目的走马灯。   一闪一闪,叫人挪不开眼。   但对于屋顶之上,一边哆哆嗦嗦吹冷风,一边监视底下情况的三人来说。   快乐都是别人的,人类的悲喜毫不相同,他们只觉得底下那群人十分吵闹。   聂雨歇抱着他的狗,一边哆哆嗦嗦的取暖一边小声问道:“我们这样守株待兔,他当真会出来吗?”   “我觉得十有八九吧,主要最近城中戒严,他好几次都没有作案了,这回再不出手,我觉得挺不正常的!”江天青同样小声回道。   习远“嗯”了一声,算是赞同她这句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渐渐的,这花火灯会来到了尾声,一个个杂技艺人争相登场,献上了自己叫人目不暇接的绝学,制作走马灯的匠人也展示了自己最得意的压箱底作品,搏得了满堂喝彩。   大街之上的人流渐渐变得稀疏,就连原本的灯火也变得黯淡了下去。   “看来今天这一晚,他倒是很老实,没出来作奸犯科。”聂雨歇感慨道。   “等等!”江天青目光落于一处小巷上,他们盘踞的这个位置是城中的最高点,居高临下可以将大半个城的灯光尽收眼底,是个绝佳的监视位置。   只见那处小巷口,一个头戴白色花朵的小姑娘正一脸空茫地往前走,嘴里不知道喃喃低语着些什么。   小巷尽头,被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遮盖,看不清哪里具体的情况,只能窥见一只摊开的雪白的手,直勾勾地朝那小姑娘伸去。   那手的肤色,按江天青的话来说,人死三天大概也就这么白了。   三人见情况不对,连忙飞身过去,一边观察底下的情况一边交换眼神:这可怎么办才好?   那头戴白色花朵的小姑娘正一步步朝着深渊迈进,江天青三人看在眼里是急在心里,那位会变戏法的漂亮哥哥终于露出了他的全貌。   一身黑袍,头发乌黑,面容苍白,嘴唇殷红,像是什么会勾人摄魄的艳鬼。   他提着一盏雪白的灯,面上带着一丝虚无缥缈的笑。   看着就一副很瘆人的样子。   江天青趁他不注意,借着阴影悄无声息地攀上马车底部,冲头顶之上二人比划了一个手势。   意思很明白:一会儿我把孩子丢出来,你们接住她。   那小姑娘神情懵懂,或许是沉浸在什么美好的幻想之中,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她仰着头,小声问道:“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啊?”   她头顶之上的那朵月亮花,在空气中闪烁着诡异的亮光。   那位漂亮哥哥轻声道:“我们要去月亮上面玩!”   他说话声音阴柔,是十成十的温声细语,听着倒是很深情的样子。   只不过这种深情就是糖衣炮弹,再深情温柔的话语也掩盖不住内里的不堪。   在马车底下挂着的江天青,近距离听着这人讲话,没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隐忍,她告诉自己,要隐忍。   那小姑娘沿着雪白色的台阶一步步登到马车之上,关马车车门的一瞬间,江天青从一侧的窗户干脆利落地翻了进去,落地的声音正正好和马车车门的关闭声重合。   进去一瞬间,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脆利落地把那小姑娘给劈晕过去。   江天青屏息凝气,一边把那姑娘头顶之上的月亮花摘下来别到自己头上,一边在心里记忆这个小姑娘的长相,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化形术。   她安静地等待马车开始行驶。   马车行驶的一瞬间,是会有轻微的颠簸声的,江天青等待这个颠簸声,然后推开窗户,干净利落地将小姑娘丢出马车。   全程行云流水,一点多余的动作也没有。   马车后面,聂雨歇习远在梧桐树之上二人等候多时,默契地将小姑娘接住。   “我去跟着他们,你去城主府报信。”习远压低声音对着聂雨歇道。   聂雨歇点头,看着他的身影消逝在空中。   ——   马车之上,江天青有些不安。   这化形术她第一次用,不知道效果如何,且头上这月亮花不知能否蒙混过关。   这花在她头上倒是也闪,只是闪烁的频率十分鬼畜,天知道这花闪烁的标准是什么。   唉,犹豫之下,江天青选择开摆,闭眼装晕。   能混过去就混过去,不能混过去一会儿下了马车若是运气不好被发现,便直接开打,左右都找出来了他们老巢的位置,横竖都是江天青不亏。   片刻之后,马车停下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马车外响起了阵阵交谈声:“这次的货品相如何?”   说这话的人大概是一个糟老头子,声音低沉喑哑,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耐烦。   明明里面装着的是一个人,他却像在讨论什么阿猫阿狗一般,这种语气,叫江天青感到浓浓的不适。   那漂亮哥哥的声音倒是一贯的温柔:“是能找到的货里品质最好的,您要亲自看看吗?”   这道声音落下,江天青心下一惊,指尖悄无声息地按到长剑之上,做好了万一有什么不对,当场拔剑的准备。   千钧一发之时,外面响起了另一道声音,这道声音相比于两人要显得中气十足,也更加富态,一听便知道是什么心宽体胖之流,“这拍卖会要开始了,丹师你那丹药可准备好了?”   伴着他的话音落下,那所谓的丹师放到马车车门之上的手收了回去,江天青听到他“唔”了一声,然后和那声音富态之人讨论拍卖会丹药的事宜去了。   二人声音渐行渐远。   江天青松了一口气,方才这话,不偏不倚,刚刚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第86章   因为那不知道炼的什么鬼东西的丹师,江天青不知道他具体实力水平,在一些方面就显得极为被动。   若是被发现,动起手来,十有八九便会打草惊蛇,为了找寻那些丢失的孩子的踪迹,江天青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轻易动手的。   且拍卖会,还是玄明城的拍卖会,不知为何,江天青想到了之前飞舟之上,扶摇宫众人窃窃私语那个“拍卖会”。   她心道:不知道此拍卖会是不是彼拍卖会,且能吸引扶摇宫这些眼高于顶自命不凡的修士来参加,这拍卖会必须有点真东西才行。   方才那听着声音极为富态的人,八成是这拍卖会的主管,且听他说话那语气,这拍卖会压箱底的东西,十有八九便是这位丹师炼制出来的丹药。   所以说?江天青此时一头雾水,他到底炼出来个什么东西,叫这群人如此趋之若鹜。   且听方才那人将孩童论斤称的语气,便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推人及丹,他炼制出来的丹药也铁定不是啥好货,估计邪魔和歪道怎么着也要占一个。   尽管心中思绪飞快波动,但江天青此时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俨然是一副昏睡过去的姿态,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她虽然化形成那位女童的样子,但世上众人,千人千面,如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一样,这世上,也没有完全相似的两个人。   尽管江天青尽力幻化了,但若论起眉眼的细枝末节之处,江天青和那女童还是有些许不同,她眉眼更凛冽,宛如名剑藏于鞘中,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且江天青对自己的演技没有什么信心,她担心自己一言不合,就对那妖里妖气一副不守男德姿态的漂亮哥哥重拳出击。   因此,她依旧选择闭眼装睡开摆。   那所谓的漂亮哥哥打开马车门,便见到的就是这一幕,一身白裙头戴月亮花的少女双目紧闭,呼吸均匀,看她这面相,竟是早已经熟睡了过去。   此时正是满月之夜,有一缕月光沿着头顶狭隘的天窗落了下来,那缕月光不偏不倚正正好照在江天青侧脸,营造了一种如梦似幻的朦胧感。   那漂亮哥哥哑然失笑,“怎么睡过去了!”   声音照例是一贯的温柔,听着几乎能流淌出蜂蜜出来。   江天青在他开口之时身上没忍住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好在她忍耐力度超群,此时还没到江天青难以接受的底线,她还没破防!   然后,他下一句直接把江天青干沉默了,“真是一个小笨蛋!”   一,个,小,笨,蛋。   这句话仿佛带了魔咒一般,在江天青脑海之中不住回荡,回声阵阵,直接让江天青开始怀疑人生。   她心道:你一个带恶人,好好的坏事不干,干嘛一言不合就倒油,开始油腻她。   她一生行善积德,为什么要遭遇这些?   江天青开始痛苦面具。   她对自己说:修罗,隐忍,等三年之期已到,自己绝对会让这位油王见识见识谁才是真正的小笨蛋!   那油王开始自说自话,喃喃自语道:“睡过去也好,旁的孩子到了这里,十有八九便会又哭又闹,那可真是一点都不漂亮。”   此时此刻,江天青不知道她在自己身上安了什么离奇的剧本,赋予了什么样的精神寄托,只听他又道:“还是你,我的小公主,你是最漂亮的。”   这话宛如死歌开大,江天青头上若是有一个血条,定是一瞬间便见了底,此时她若是能开口,定会毫不犹豫地捂住这位油王的嘴:可以了,大哥,你再说下去真的太过分了,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啊!   好在,他喃喃低语片刻,外面有人过来了,步履蹒跚,听脚步声和交谈声像是一位老妇人。   “这是大人需要的新货吗?”那老妇人轻声问道。   “是的,安娘,父亲对这批货极为看中,你将她和前一阵那几个好货色放在一起,若我猜的不错,父亲过几日便会用到她们。”   “是。”名为安娘的人点头道。   朦胧之中,双目紧闭的江天青似乎察觉到有一双眼睛上下打量她。   那应该就是那位安娘了,她心想,然后屏息凝气,继续装睡。   “她怎么一直睡着,可是一路上过来发现什么意外了?”   “不清楚,大概是困了吧,不过若是醒来十有八九会哭闹一番。”   ……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待交谈完毕,一只手横穿过江天青的手臂,将她抱入怀中。   老妇人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腐朽破败的诡异香气,且江天青身为剑修,本就对血煞之气极为敏感,她清楚地闻见这安娘的身上有一股弥散不去的血腥气。   安娘单手揽着她,一边走,嘴里一边哼着变了调的摇篮曲。   “你瞧,这小姑娘,睡得可真熟啊!”安娘轻声道。   她揽着江天青,大概走了好一段路,一路上没有什么人声,只能听见摇篮曲的声音,安静地叫人害怕。   片刻之后,江天青被放在地上,地面覆盖着一层枯草,枯草之上,散发着一股潮腥的味道。   隐忍,她告诉自己,要隐忍,等一会儿再清算他们。   她偷偷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一处较为宽敞的牢房,且牢房之内,除了她和安娘,还有两个瘦弱的小姑娘,两人瑟瑟发抖在一边,正满眼惧怕地看着安娘。   安娘抬手,轻轻拍打江天青的肩膀,温声道:“醒醒,小姑娘,快醒醒!”   江天青:谢谢一番好意,本人本来就醒着,不劳烦您煞费苦心叫我起床。   她心里模拟了几遍一个正常小姑娘睁开眼就来到陌生地方的反应,自觉万无一失之后,缓缓睁开眼。   先是一脸惊恐地看向月娘:“你是谁?”   然后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打量四周,满眼震惊:“这是什么地方?”   最后用出杀手锏,哽咽道:“我要回家!”   一套表演行云流水,江天青表演完,若不是情况不对,自己恨不得给自己鼓两下掌。   这鬼斧神工的演技,就问还有谁?   月娘看她这样,面上现出一个温和到近乎诡异的笑容,“家?”   “这里难道不是你的家吗?”   她看向角落里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孩子,道:“那两个从今日起就是你的家人了,来,过来和这位新朋友打个招呼!”   她的语气之中透着一丝阴恻恻的意味,且看其做派,显然没少在这群孩子之中作威作福。   那两个瘦弱的小姑娘,你看我我看你,迫于安娘的威势,硬着头皮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向江天青打了一个招呼。   “不够真情实感,来,再打一遍招呼!”月娘冷声道。   随后看向江天青,“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要知道不讲礼貌的孩子,可是很不讨人喜欢的!”   她说这话的语气十分危险,一旁那两位可怜巴巴的小姑娘,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江天青本来一直低着头,闻言抬起头来。   安娘这才发现她有着一双漆黑的眼,明明处在昏暗的牢房之中,抬眼看人之时,竟然有一种名剑发轫的惊心动魄感。   好俊的一双眼!   “不讲礼貌?”安娘听江天青轻声重复了一遍她这句话,面上是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你还不配叫我讲礼貌!”   安娘被她一激,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平日里她作威作福惯了,第一时间竟然没发现有哪里不对,下意识便想抬手给江天青一个教训,让她长长记性。   一旁那两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显然深受其害,下意识闭上双眼,不看江天青的惨状。   若是江天青是一个真正的不谙世事的小孩子,面对这个情况,她可能会彷徨,会不知所措,会跪地求饶。   但她不是,她是一名剑修,还是一名身经百战的剑修。   一柄漆黑长剑,悄无声息地凭空出现在了江天青身边。   此时,她的身高还不到这剑身的高度。   下一秒,一道白光闪烁,江天青身上的化形术应声而解,黑衣剑修的身影浮现出来。   长剑随之出鞘,剑鸣声清越,长剑之上萦绕不去的杀气几乎叫人不敢直视。   一剑穿心,江天青垂眸,缓缓拭去剑身之上的血迹,看着月娘因为震惊而瞪大的双眼,她嘴里喃喃道:“你是谁,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主人是谁吗?”   “你爹,确实,不关心,在下打狗从来不看主人,你主人是何方神圣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还有,听说过一句话吗?”   江天青看着安娘的双眼,一字一顿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你助纣为孽迫害这些无辜孩子这么久,也是该好好享受你的报应了!”   “我哪里迫害她们了?”月娘近乎癫狂地笑了,“我只是把他们每个人都看成是自己的孩子而已啊!”   她的目光如毒蛇一般在那些孩子身上逡巡,“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行了!”江天青受不了了,干脆利落给安娘又补了一剑,堵住了她的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她目光又看向角落里正瑟瑟发抖的两个小姑娘,叹了口气道:“怎么,你们两个这么怕我啊?” 第87章   看她们这瑟瑟发抖的样子,江天青有点怀疑人生了:自己真的有这么吓人吗,让两个小姑娘怕成这个样子,连话都不敢说了。   她这话说得有些随性,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只是她此时长剑染血、眼神凛冽,锐利逼人,叫人不敢直视。   其中一个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姐姐,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她眼神很亮,看江天青宛如看自己最后的希望,绝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的。”江天青俯下身,轻声道:“我是受你们父母的委托,来这里接你们回家的。”   走失儿童的面容都被画在画像之上,江天青仔仔细细一张张看过,自然认出了两人。   这两个孩子,都是在近日走失的。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两个小姑娘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泪水沿着她们的眼角夺眶而出,被她们牢牢抓住衣角的江天青,有些不知所措。   若论对付不讲道理的熊孩子,她妙语连珠颇有一手,简直是个中行家,但对付这种可怜巴巴的小姑娘,江天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顿住了原地。   半晌,她小声安抚她们:“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一边说,一边从储物灵戒里面抓住两颗糖果,放在两个小姑娘的手中,说道:“你们闭上眼,等把这两颗糖吃完,就可以回家了。”   临走之前,江天青环顾了一圈四周,问道:“这里,除了你们两个,还有别的孩子吗?”   两个孩子犹豫了一下,道:“我们刚来的时候,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好几个人,只是最近,她们一个个的都消失了。”   “他们有没有告诉过你们那些孩子都被送去了哪里?”   “我偷听过他们讲话,那些人被送去烧火去了。”   烧火?   人非柴火,哪里可以去烧火?   江天青第一反应这十分的荒诞可笑,但想起邪魔外道的走火入魔程度,她心又凉了下来。   以人为柴,以命为火,听上去虽不可思议,但有时候最离谱的就是真相。   想起方才那个拍卖会的负责人和那位丹师的交谈,她心想,用人命做柴火,估计十有八九是在炼制那个劳什子的丹药。   她心中有些讽刺:怪不得那么多人似乎对这丹药趋之若鹜,用人命炼制出来的丹药,可不好吗,就是用起来很折寿,不知道谁有这福气和命消受。   不过此时没有时间让她细细想这些,目前当务之急便是把这两个孩子给送出去,要不然留在这里对于她们来说实在太过于危险。   江天青怀里抱着两个孩子一步步向上走,倒提长锋,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毕竟这里是未知的地方,且到处都是阴影,兴许哪里便会冒出来一个彪形大汉对她重拳出击。   经过一个拐角处,江天青听到前面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有交谈声。   她抱着两个孩子,躲入阴影之中,与此同时,用气音在孩子耳边轻声道:“别出声,前面有人。”   三人屏息凝气,于黑暗之中看着前方。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的走过来。   那个高的,穿着一身黑衣,江天青认识他,正是之前那个油里油气的神仙哥哥,因为他一言不合就开油的属性,江天青对他印象深刻,另外一个人相较于他来说偏矮,且看上去一脸富态,穿着的衣服很是华贵,上面用金线勾着繁复的铜钱纹路。   这两人正朝着江天青她们那个方向走来,看样子很显然是来找她们的。   江天青凝神屏气,抱着两个孩子躲在了阴影之中,用周身灵力在她们面前施加了一个灵力屏障来隐蔽身形。   正当两拨人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其中一个小姑娘,或许是因为心中过于害怕,没忍住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啜泣声。   很轻,只有一下,却让他们暴露了。   下一秒,那个一身黑袍的青年停下了脚步,面带微笑道:“瞧我发现了什么!”   下一秒,一道暗色的弧光从他手中涌现出来,朝江天青三人所处的方位如离弦之箭一般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江天青抱着两个孩子飞速后撤,面前的屏障应声破碎,就连身后的墙壁,也被那道弧光击出了细密的、宛如蛛丝结网一般的裂隙。   漫天的飞尘散去,露出三人身形,江天青倒提长锋立在原地,伸出一条胳臂牢牢地护着身后的两个孩子。   那个不小心发出声音暴露踪迹的孩子面色苍白,嘴里喃喃道:“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我只是太害怕了。”   因为这些天暗无天日的折磨和关押,导致一见到这两个人,这两个孩子便怕得无法自抑。   “没事。”江天青垂下眼,定定地看着她们两个,轻声安抚道:“别怕,站到我身后来。”   “我说是什么啊?”那个黑袍的神仙哥哥看着那两个小姑娘和江天青,“原来是一只大老鼠和两只小老鼠啊!”   他看着江天青他们,眼底是深深的厌恶,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老鼠这种东西就该待在地下乖乖去死,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来碍事呢,这可真叫人难过啊!”   江天青:???   刚才还一口一个破壁公主,现在就叫老鼠了,朋友你这称呼通货贬值地未免也太快了吧!   他说这话一股咏叹调内味,十分自我陶醉,配上他那副神情,若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在干什么正义之举呢!   “啧!”他这一番话把江天青脑子搞得“嗡嗡”的,她不耐烦道:“你也不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东西,还一口一个老鼠,让我说,这阴沟里的老鼠都比你来得顺眼的多,起码人家还可能有一颗美丽心灵呢!”   她这话似乎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青年几乎不可抑制地笑了出来,单手遮住半只眼睛,间或有诡异的红光从手指间隙之中闪烁,癫狂地笑声之中,他喃喃自语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清楚我现在是什么东西!”   “什么!”旁边那位一脸富态的中年男人被吓了一跳,“你在说什么东西,我们不是去找丹师的吗,你们两个到底在干什么?”   因为极度震惊,最后他的声音都有些破音了,因为某种对危险的直觉,整个人下意识地向后退。   但青年毫不理会他,此时他一心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之中,喃喃低语道:“我是什么东西呢?”   江天青听他说:“我是个人?”   “是个怪物?”   “还是一个装满废料的垃圾桶?”   啊这,倒也不必自我批判到如此地步,江天青心道。   但因为他的状态过于不正常,江天青单手护着两个孩子,一步一步地慢慢后撤。   谁知那妖里妖气的青年突然抬头,直勾勾地盯向三个人,不,准确地来说应该是盯向江天青,眼底透着一股诡异的红光,“你们三个人,要去哪里啊?”   他的声音温声细语,含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亭亭立于马车之前的漂亮哥哥。   但目前就他这一副癫狂的神情,和之前那副样子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之前凭借皮相配上花言巧语还能糊弄糊弄不谙世事的小朋友,目前就他这不人不鬼,下一步就要原地变身的德行,估计狗见了都要摇头。   “真是笑死!”江天青根本不怕他,一边护住两个孩子,一边刺他:“我们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但目前这人显然是听不懂人话了,他的目光牢牢地盯着江天青和两个小姑娘,冷不丁问道:“你既然能救她们两个,为什么不可以救我啊,姐姐?”   最后那“姐姐”两个字,模仿的还是刚才那两个小姑娘的语气,直接把江天青给整懵逼了。   不是,她一头雾水,一脸迷茫道:“请问你是有什么大病吗?”   好端端的,这是发的哪门子疯。   她不理解,但是大受震撼。   但看目前这情况,和平解决是不太可能了,只有核平解决这一条路了。   她垂眸,传音给两个小姑娘,“一会儿要是打起来的话,你们两个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不要出声,也不要露头。” 第88章   这个地方放眼望去,其实是比较宽敞的,且路的尽头有许多的廊柱,错综复杂地排列着。   江天青猜测这里应该是什么建筑物的地下,那些廊柱应该是起支撑作用的。   两个小姑娘听她说完,其中一个还不想走,因为前面是未知的黑暗和危险,留在江天青身边还有一丝安全感。   其中一个小姑娘拉着她的衣摆道:“我们快走吧,我们留在这里只会给姐姐添麻烦,让她多分心照顾我们。”   两个小孩子经过这些天的折磨,整个人消瘦的许多,原本眼神因为失望而黯淡,但是此时,原本阴沉沉的眼底终于亮起了希望的光。   “唉。”看她们两个远去的身影,江天青叹了口气,心道不知道习远和聂雨歇两个人跑哪里去了?   原本安排的是她瞒天过海偷天换日,而习远聂雨歇两人在外面接应她。   但此时此刻,她人快出来了,这两人去哪里了?   但目前这种情况,多想无益,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这个一看精神便十分不正常的所谓漂亮哥哥。   ——   与此同时。   习远跟着那辆马车同样来到了这个地方,只是因为怕打草惊蛇,一直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但因为这地底下错综复杂,暗道颇多,还要提防路上那些巡逻的暗哨,跟踪便显得颇为困难。   一个错身的瞬间,那几人消失在一处暗门之中,习远跟丢了。   他皱了皱眉,心道一声不妙,这里又黑又暗,若是失去了方向,几乎如无头苍蝇一般,在各个地方乱窜。   或许是因为天无绝人之路,习远经过一处暗道的时候,竟然听见了隐隐约约的求救声,像是夜里不安的梦话,在一处巷道之中久久回荡。   声音很轻,且有气无力。   是小孩子的声音。   习远深吸一口气,这很有可能是个陷阱,但无论如何,他也无法坐视有孩子无辜死去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他沿着声音传来的地方一路寻找,终于找到了某处暗门。   那暗门用着极为玄妙复杂的阵法,看上去就十分叫人头大。   习远是个朴实无华的剑修,自然不可能会这种东西,若是江天青来,说不定会解开这个。   但阵修有阵修的法子,剑修也有剑修的法子,习远的办法十分朴实无华,就是用剑气硬轰开。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剑气落于阵法之上,阵法停滞了一下,随后被叠加的剑气和刀气轰开一道巨大的豁口。   漫天烟尘扬起,复又落下,随之而来的便是扑面而来的热浪翻涌。   热气几乎化为实质飞来,习远面前浮现出来了一道灵力屏障,堪堪挡住了这下冲击。   再抬眼看去之时,眼前的景象几乎叫人屏住呼吸,只见触目之间皆是火焰翻滚的狰狞颜色,这地上有一处火焰大阵,随着阵法的流转,空气中的温度节节攀升。   空间之内,一排排造型诡异的杆子立在空气之中,习远硬撑着结界,走向杆子尽头,那里吊着一个人。   虽然说是人,但长时间的折磨之下,已经快看不出来人形了。   高温、高热,几乎可以让任何东西濒临毁灭,习远周身有灵力阻挡,尚且觉得十分难以承受,更别说这几乎是肉体凡胎的小孩子了。   在看到的一瞬间,他已经认出,这是消失的孩子之中的某一位了。   丧心病狂,不可饶恕。   习远心道,他的指尖探向那个小孩的鼻子下方,不出所料,早已经没有了呼吸了。   一片死气沉沉中,小孩子双目紧闭,似乎陷入了长久的沉眠之中。   那确实是一个生的很玉雪可爱的小孩子,习远甚至还记得在城主府她的父母是怎样焦急的神情,眼底尽是痛苦。   “得罪了。”他低声说道,然后伸手,想要把她抱下来。   下一秒,一股阴森森的气息自他身后袭来,习远下意识提剑格挡,整个人飞到另一侧。   他看向后方,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雾,黑雾之中裹挟的是一个小女孩,两道殷红的血泪自她眼角落下,而黑雾翻滚之中,依稀可见别的小孩子的身影。   他们有男有女,穿着同种款式的宽大白色袍子,间或发出轻轻的笑声。   “月亮花!”   “月亮树!”   “今夜我来取你的人头!”   ……   他们一边笑,一边唱着音调诡异的歌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习远,想要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大哥哥!”中间那个满目血泪的黑发小姑娘抬眸看向习远,“你也是乘着月亮马车,来要我们命的人吗?”   他必不可能是啊,习远心道,他如实回答,“我是受你们父母的要求,来这里救你们的。”   说道这里,他话语之中带上了一丝痛苦,“很可惜,看样子是我们来晚了。”   “父母!”一个白色的虚影笑道,“这么久了,他们还记得我们啊!”   几乎肉眼可见的,看习远的眼神有了些许缓和。   “你们不要听他的花言巧语!”一个少年容貌的小男孩于黑雾之中浮现,“他说不定是和那群人一样,也是来骗我们的!”   “没错!”   “大骗子!”   “长得好看还会花言巧语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   习远无辜躺枪,正打算开口解释一二,中间那个小姑娘开口道:“你说你是来救我们的,你知道我们都叫什么吗?”   叫什么,习远有些头疼,他虽然一个个看过这些孩子的画像,但实物和照片总是有区别的。   他审慎道:“嗯,我尽量认一下。”   然后就开始了他指鹿为马,一番极为离谱的认人,他是记得每个人的名字,但是对不上号。   这些孩子,若是单个拎出来来还好说,凑在一起便十分让人头大,宛如在做连连看。   到最后,习远无可奈何,面前那些小孩也被他气的够呛:   “你竟然说我是他,他那么不要脸,我怎么可能是他!”   “没错,我明明比她漂亮一百倍,你不要瞎说!”   “你是猪吗,大哥哥!”   ……   习远:沉默是金,沉默是金,他心里默念着,挫败的想:小孩子果然是很难搞啊。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番离谱的认人过后,那群孩子对他的怀疑程度大大抵消了。   原因很简单:“大哥哥这么笨,又不会花言巧语,就算做坏事也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习远:谢谢,有被安慰道。   一群小孩子充满了好奇心,缠着习远问来问去,问是否只有他一个人过来救他们。   习远否认了,说有三个人,一个打入敌后化身007,一个是他,正打算潜行进去,另外一个在外面通风报信找人接应。   “这么说来,大哥哥你虽然看上去笨,却还是做了好事的!”一个小孩子开口说道。   习远按了按眉心,头疼道:“好了,说完了我,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中间那个小姑娘恨恨道:“那个用人命炼丹的丹师,知晓我们产生了怨气,便找人在地底下设了一个降灵大阵,将我们封印在了此处,而且还设置了阵法,想要让我们魂飞魄散。”   “只要那个降灵阵法存在一天,我们就是地缚灵,一步也不能离开这里,也不能去找他复仇!”   “好歹毒啊!”习远轻声道,用这种手段对付小孩子说一句不要脸毫不为过,然后问道:“那个降灵阵法如何破除!”   这群小孩子显然也不太清楚这个,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番,得出了一个结论:“只要将地下全部毁掉,那个大阵自然就会瓦解掉了。”   这像是一个废话文学,说了和没说没什么区别,习远叹了口气,正打算去地下找一些关于这个降灵阵法的蛛丝马迹。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自远处席卷而来,冲击力伴随着巨大的声响,以地下的某一处为中心,一点点地朝四面八方扩张,冲击力所到之处,一切都被摧毁殆尽。   那些廊柱以及地上承载的东西,也宛如空中楼阁一般倒塌,习远抬手,灵力凝成屏障,牢牢地挡在自己以及那群小孩子的面前。   危急关头,他第一时间挡在了那群小孩子的前面。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习远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断壁残桓,破败不堪。   这冲击力之中,伴着一抹熟悉的剑气。   有本事搞出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除了江天青之外,几乎不做他人想。   “刚才你们说把地下毁掉。”他目光有些复杂地看向四周,“这种程度可以算是毁掉了吗?”   问完他抬眼看向不远处,喃喃自语道:“她这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搞出来了这么大的动静!”   ——   江天青很迷茫,江天青很无辜。   方才她正要和他妖里妖气的所谓漂亮哥哥(癫狂版)展开一场1v1真人快打,谁知她剑都□□了,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声音震天。   那正扭曲阴暗爬行的漂亮哥哥冷笑一声,“没想到你还有其他同伙,等我杀了你,再去慢慢找他!”   “牛皮不要吹这么大,你能不能打过我还不一定,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要老想这么远!”江天青好心劝道。   然后来了一句绝杀:“哦,忘了你现在不是人了,真是抱歉!” 第89章   这话堪称杀人诛心,直逼面前这看样子已经有些接近癫狂的反派要害。   他闻言,冷笑一声,眼底红光更甚:“既然这么能说,那就把你的命留下来给我说个够!”   此时此刻,他面露红光,眼底尽是狰狞的红血丝,四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角度痉挛着,苍白的皮肤之下,似乎即将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黑色的脉络一点点的浮现出来。   江天青见此情景,不敢大意,握剑的手愈发紧了两分。   但面上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毕竟输人也不能输阵,哪怕心里有些慌乱,也要做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因为狰狞的妖魔和恶鬼不会因为你的恐惧对你留情分毫,它们只会毫不犹豫地将你吞噬殆尽。   她挑眉问道:“嗯……请问你这是准备变身了吗?”   “哈哈哈哈哈!”听她这般问道,那此时此刻已经看不出人型的所谓漂亮哥哥喉咙之间爆发出剧烈的笑声,“变身?”他嘲讽一笑,“能看见我的真身,对你来说是一种荣幸!”   “呵!”江天青嘲讽一笑,表示十分不屑。   下一秒,接天连地的黑雾拔地而起,青年隐没在黑雾之中,看不出清晰的困惑,只能依稀可见黑雾之中翻涌的惨白的断肢残躯。   这种地狱一般的情景,唯有阿鼻地狱才可以匹敌。   江天青看这种叫人十分不适的东西,心道这东西怎么这么丑,这年头反派怎么一点也不讲求美感啊,一个个这么简单粗暴,仿佛在进行什么诡异生物鉴定大赏。   但怎么如何,江天青也要捏紧鼻子对这怪物重拳出击,她放眼望去,只见黑雾之中青年的□□逐渐消弭,变为巨大的白骨骨架,且骨架蔓延开来,如树木枝干一般伸展延伸,一柄巨大的骨质镰刀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   白骨的头颅没有眼睛,只有两团幽幽的红色暗光,一眼看过去是十分不祥。   方才那个所谓的拍卖会负责人,此时此刻已经被当场吓晕了过去。   白骨俯下身,扛着镰刀,定定地看着江天青,嘴角勾勒出一个十分诡异的微笑。   江天青:别问她骷髅头怎么笑的,她也不知道怎么描述,反正它就是笑了,还笑得很瘆人!   “来,下来陪我们吧,姐姐!”   伴随着一声几乎可以撕裂空气的巨响,巨大白骨镰刀自半空之中落下,江天青提剑格挡,兵刃相抵之间激起一阵电光火石之音。   江天青的剑,一直都是很沉默的,面对此情此景,破例发出一声低沉的剑吟之声。   它在提醒她小心!   “谢谢大哥!”飞身向另一侧躲过下一个攻击,江天青朗声道。   方才硬生生接了那一击,此时此刻她的手腕剧痛无比,兵刃相抵强大的反震之力确实叫她吃了点苦头。   她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有些头痛,这东西怎么这么难缠!   只见这个白骨怪物通身被裹在黑雾之中,方才交手之中,靠近那黑雾之时,上面便会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吸力,似乎要将她也拖入深渊之中。   一边小心镰刀,一边提防黑雾,江天青一直在进行双线程作战。   那白骨怪物越打越高兴,越打越兴奋,然后,在江天青充满“???”问号的眼神之中,它竟然平地又长高了些许?   你见过有反派在打斗的时候还会长个的吗?   江天青大为震撼,一句“我靠”脱口而出。   这反派不仅长个,战斗力也是节节攀升,况且它还不知疲倦,宛如一个永动机,在这周围肆无忌惮地开始破坏。   见此情景,江天青深吸一口气,希望那两个小姑娘跑的够远,别被这千年铁皮疯狗一般无差别发疯的东西给波及到?   于平地之中和他打就是送的,江天青不想当做被人点的一盘菜,于是飞身进入面前的廊柱之中。   廊柱错综复杂,形成了一道迷宫,江天青在其中穿梭,剑气飞扬。   白骨怪物在这种场地之中行动难免受限。   于是,半晌之后,只见那白骨之上,被江天青的剑气刺出了层层叠叠的痕迹。   这种情况,白骨怪物选择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做法,那便是毁坏所有廊柱。   但见它镰刀所到之处,廊柱应声而断,露出光滑平整的截面出来。   坏了!   江天青心道一声,没想到它如此丧心病狂,竟然化身拆迁大队,她只能硬着头皮提剑同镰刀纠缠在一起。   与此同时,四周的冰属性灵气悄无声息地自四面八方到江天青脚下汇聚,方才辗转腾挪之间,江天青也没闲着,在底下设了一个阵法。   仓促之间,这阵法杀伤力不大,主要起到束缚作用,但这也够了!   江天青目光注视着那白骨怪物的移动,待它行到某一点时,她心道一声“就是现在”,冰属性灵气几乎化为实体从地上一寸寸攀沿而上,在白骨之上凝结出来了道道冰凌。   白骨怪物一往无前的步伐,终于被阻拦了些许,“雕虫小技!”它喉咙之中响起一道低哑的声音,不屑道。   正打算挣脱出这束缚,一道几乎可以劈开天际的剑光从它头顶倾泻而下。   如疾风,似暴雨。   空气之中,隐隐有雏鸟清啸之音,声音极清冽,一道飘渺的白影自江天青长剑之上飞出,白影同剑光盘旋,行至中端,终于显露出来了整个身形。   白鸟气质高华,仪态万千,和之前江天青那个鸭子法相可以说是千差万别。   只是此时,江天青根本无暇顾及这细枝末节之事,她全部心神都凝聚在剑尖之上。   剑刃所指,便是她心之所向。   剑域于她脚下缓缓升腾而起,血月暗光,一片不祥之中,江天青宛如一把孤剑悬停,杀气自剑而起,在她周身弥漫开来。   这一剑破天而来,带来巨大的声势,浩然一剑,锐不可当。   冥冥之中,江天青挥剑之时,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中帮助她。   但千钧一发之时,她无暇细想。   惊天动地一剑挥出,原本那白骨怪物还想挣扎一二,但冰灵气凝结而出的阵法极为坚韧,虽看上去十分脆弱不过尔尔。   但一时之间,它还真的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审判一剑当头劈下。   与此同时,剑气也朝着四面八方如潮水一般蔓延开来。   长剑濒临身前,那白骨怪物走投无路,竟然幻化出一个面容清秀的孩童形象,于黑雾之中茫然无措地看着江天青,眼神之中尽是无辜:“姐姐,你当真要杀了我吗?”   四面杀机之中,孩童清脆的声音显得颇为诡异。   江天青不为所动,看着面前这黑雾弥漫,她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想到城主府因为孩童失踪茫然无措的父母,想着地下暗牢之中倍受折磨的两个小姑娘,还有那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地底之中的那些无辜孩童。   苍茫剑气之中,空气中隐隐有生灵法相浮现,若是细细观看,可以发现,这些生灵法相同之前失踪的那些孩子面容可以一一对上。   此时,他们于江天青身后,同漫天剑气一道挥出。   一剑既出,伴着巨大的冲击力,那孩童形象一瞬间消失,巨大的白骨在剑光之中一寸寸被消磨。黑雾之中,苍白的肢体扭曲翻滚,伴着狰狞的叫声,上演了一出垂死挣扎。   剑光行至末端,白骨如海中沙堡一般轰然倒塌,黑雾也缩成一个极微小的一点,龟缩在原地。   江天青松了一口气,只听头顶之上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她心道:坏,我把这拍卖场给打塌了!   ——   拍卖会之上,同地下此时的你来我往殊死搏杀不同,拍卖会珠光宝气,连空气都显得温暖而又闲适。   正中心拍卖台之上,同下面普通的暴露在空气之中的拍卖位不同,四面排列的是拍卖会的雅间。   一眼看过去,雕栏玉砌,暗色蜀锦制成的窗幔低垂,显得极为上流。   最大最宽阔的一处雅间之内,扶摇宫司闻靠在座椅之上,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抬眸看向窗外,皱眉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什么声响,没有啊!”   “师兄,你是不是听错了?”   “是啊,师兄,按照常理,这拍卖会为了确保隐私,都会设有隔音法阵,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奇怪的声响呢?”   ……   那群跟班面上一片迷茫,司闻心声暗骂了一句“酒囊饭袋”,起身走到拍卖会雅间窗户前,居高临下看去。   目光所及之处,一切平平无奇,都十分正常。   但不知为何,司闻心中冥冥之中总是有着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看向立在一旁的接引长老,问:“那丹药拍卖什么时候开始?”   接引长老忙答道:“下一个拍卖品,便是那个丹药?”   司闻点了一下头,让他不远万里来到这玄明城参加这劳什子拍卖会便是为了这颗丹药,他有一位和他从小到大情同手足的挚友,但这种挚友天生五灵根,不仅如此,灵力还颇为繁杂,几乎无法修炼。   正因如此,司闻听到这拍卖会有可以淬炼灵根的丹药拍卖的风声过后,便赶过来了。   但随着拍卖的接近,他心中那种不祥的感觉愈发浓烈。 第90章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他甚至搞不清楚缘由,凭空出现一般。   台下拍卖会正进行到激情的时候,巧舌如簧玲珑八面的拍卖会主理人高声道:“知道诸位等候多时了,接下来,就是我们此次拍卖会的的压轴——”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着四面八方地垂涎眼神,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可以淬炼灵根的神品丹药!”   紧接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台子从拍卖场中间缓缓升起,或许是为了营造出一种朦朦胧胧的氛围,台子升起时,还伴随着一种似云非雾的气体,将整个台子笼罩起来。   台子中间站着一个衣着古朴的中年人,看上去慈眉善目,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他的身前,一个用灵石制成的透明匣子之中,放着两枚赤色的丹药,丹药殷红如血,上面隐隐有暗光升腾。   四面雅座之上的客人,坐不住了,自从这拍卖场的消息放出来之后,他们便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蜂拥而来。   毕竟能淬炼灵根的丹药,可是闻所未闻,一经现世,铁定要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抢。   他们居高临下,看着那两枚丹药,眼底尽是贪婪和欲望。   一片静谧之中,一位客人首先表示了疑惑:“你们说这丹药可以淬炼灵根,毕竟口说无凭,可有什么证据?”   这话正是这些客人的心声,他们虽对这丹药垂涎欲滴,但谁也不想平白无故当一个冤大头给别人白送钱。   那拍卖场的主理人显然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他朝那率先发问的客人方向看过去,深深鞠了一躬,“客人请别着急,我们这就找人演示一下这丹药的功效!”   他看向那位衣着古朴的中年人方向,两人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那衣着古朴的中年人点了一下头,随后拍卖场的主理人拍了拍手,一个衣着有些狼狈的青年被从后面带了过来。   主理人向众人介绍这位青年,“这位是秋奇道友,他天生便是无法修炼灵力斑驳的五灵根,这么多年他因为这件事无法释怀,因此,今天秋奇道友便作为我们这个丹药第一个尝试者!”   他话音落下,那些雅座之上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便派仆从下来探知这位秋奇先生真实的修炼情况,果然如这位主理人所说,是一个无法修行的五灵根,且灵力十分斑驳。   司闻身边那位长老也下去了,放出灵力试探了一下这位秋奇先生的灵脉,便上来禀告道:“那人天生五灵根,且灵力无比驳杂,可以说是今生仙途断绝毫不为过。”   司闻点了一下头,他立于窗棂边上,看下去,目光落于那位中年人身上,他皱了皱眉。   这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气质,叫他很不舒服。   等众人探查完了,那位主理人抬手,制止了四面八方的窃窃私语声,只听他说道:“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了!”   那衣着古朴的中年人将一枚丹药放置在锦帕之中,侍从捧着这枚丹药绕场一圈,以示这枚丹药绝无虚假。   然后原路返回,那枚受众人目光关注的丹药,终于落在了秋奇手上。   秋奇颤抖着手,看着那枚丹药,仿佛看着一步登天机会,可以求仙问道的坦途,未来自己名列十二仙宗的康庄大道。   下一秒,只听一声几乎地动山摇的轰天巨响,那装潢华丽金堆玉砌的拍卖台,从中间豁开了一个大口子,地下烈烈的寒风伴着烟尘侵入进来,将拍卖场的温暖和富贵一扫而空。   拍卖场呈环形设计,此时众人在四周居高临下,中间那巨大的中空,宛如古罗马斗兽场一般。   “发生什么事情了,可是有敌人侵入?”   “该不会是有人趁乱,想要抢夺丹药吧?”   “这拍卖场的防护阵法竟然如此的不济,可真是叫人意想不到啊?”   “若不是有这枚神丹,谁愿意光顾这个拍卖场?”   ……   伴着轰天的巨响,四周雅座之上,响起了窃窃私语声,言语之间,俱是对这个拍卖场的不屑一顾。   听着四面八方响起来的窃窃私语声,那拍卖会的主理人面色渐渐变得十分难看。   在他手下,拍卖会出现了这种纰漏,老板定不会轻饶过他。   “师兄!”   巨响发生的一瞬间,扶摇宫众人便看向司闻,眼睛里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是好?   这群废物,司闻心中暗骂道,但还是说道:“静观其变,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待漫天烟尘弥散开来,众人终于看清了这轰天巨响的来源,只见,阴暗而又深不见底的底下,有两人正在彼此对峙。   不,准确来说,一方都不能被称之为人,称为骨头架子还差不多。   而另一边,少年剑修披散着长发,一身黑衣,倒提长锋,剑锋如雪,面容似霜,虽看不真切她的长相,周身剑气却不可忽视。   或许是察觉到众人投过来的打量目光,江天青抬眸看去。   她肤色极白,因为之前的交锋,脸上被罡风拉出一道细而长的血线,面容染血,更添几分凛冽之情。   被这么多人这样打量,若是旁人肯定会流露出不适和畏惧之情,江天青则是一脸无所谓,她甚至还朝众人漫不经心地招了招手:“好巧啊,诸位。”   旁人认不出来江天青,司闻这个手下败将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她。   此时此刻,司闻不知道是说一声冤家路窄,还是道一句阴魂不散,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发自内心的:   “郝剑,怎么是你?”   “你不回你的天玄宗,来这里干什么?”   “对啊!”江天青煞有介事的点了一下头,自言自语道:“我平白无故的,来这里干什么呢?”   她转眸之时,旁边那个早已经窥探许久的白骨怪物觉得这是一个趁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好机会。   于是撑着最后一口气,高举手中的镰刀,想要趁江天青分神之际,从背后袭击她。   巨大的白色镰刀带着破空之声,声势浩大,司闻见状,下意识道:“小心!”   下一秒,只见江天青转身,挥剑,一气呵成。   剑花伴着剑气绽放在空气之中,本是十分美轮美奂的景色,此时,却平添了几丝肃杀之情。   剑气如海浪,连绵不绝,一浪更比一浪强。   天地之间,都似乎完全被这浩然剑气若笼罩。   那白骨怪物周身裹挟在黑雾之中,发出一声狰狞的、垂死之时的惨叫声,庞然而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滚滚烟尘。   一剑既出,四方俱静。   司闻看江天青挥剑,眼底是一片复杂之色。   和之前飞舟之上那次论道相比,江天青的剑术似乎更加精进了,而这,只不过过去了短短十几天时间而已。   那拍卖场的主理人看见这一幕,终于捡起了自己的职业素养,虽然自己的危机公关之中根本没有培育过这种方向,但此时形势比人强,他再怎么如何,也要硬着头皮上。   他看向江天青,温声道:“谢仙长除魔之功,不知道仙长所来是为何?”   “若仙长有想要的天材地宝,不妨开口,我们都会尽量满足。”   只要赶快让这尊大佛离开,让他们拍卖会正常开下去,他就谢天谢地了。   谁知江天青抬眸看了那位主理人一眼,开口道:“我来,是为了杀人,也为了救人。”   “什么?”一杀一救,那主理人一脸懵逼,“我不太懂,可否请仙长细细说来!”   “杀邪魔,救弱者,这有什么难懂的?”   她越过拍卖会的主理人,朗声道:“你说对吗,所谓的丹师大人?”   她话音落下,众人目光看向那位丹师。   丹师依旧挂着熟悉的慈眉善目的神情,只是眼底开始变得晦暗不明,他开口否认道:“你在说什么,老夫为何都听不明白?”   “还在嘴硬啊!”   江天青叹了口气,随后剑锋掠过空气,破空而来,直抵那白骨怪物的眉心,“您亲儿子即将命不久矣,作为父亲的,不来看一眼吗?”   “还是说,你炼制的那所谓丹药,还有扭曲人性的功效呢?”   这话可以说是杀人诛心,那丹师双眼微闭,一字一顿道:“老夫不认识他。”   “您真是狠心啊,不过没关系,一会儿我们可以慢慢找您清算。”   江天青长剑出鞘,沿着那白骨怪物的头颅缓缓斩下,白骨怪物此时已经不是人型,但两个空荡荡的眼窝之处,有清澈的泪水缓缓淌下。   “永别了,花言巧语的,欺骗孩子的,作恶多端的,所谓的漂亮哥哥。”   长剑破风,一去无回,破开黑雾。   白骨头颅应声落地,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两圈。   丹师面上划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被冷酷所覆盖,“如何,这样你可满意了?”   他说得咬牙切齿,江天青一脸无所谓,在丹师几乎能将自己手撕了的目光之中,她缓缓摇了摇头,“大爷,我这才哪到哪儿啊,我还没跟您探讨一下你那丹药的丹方呢?”   “黄口小儿,欺人太甚!”那丹师终于忍无可忍,拂袖道:“老夫身为此处客卿,岂容你这般折辱于我!”   他抬眸看向楼顶雅间,朗声道:“今日若谁能将她诛杀于此,老夫免费赠他一枚可以淬炼灵根的丹药!”   话音落下,四面亮起了无数双贪婪的眼。   今日拍卖会,许多人都是来陪跑的,如今凭空一个可以获得丹药的机会在这里,任谁都无法错过。   有人心怀犹豫道:“她可是天玄宗的人,若是宗门计较起来,可如何是好?”   “她无名无姓的,估计在门中地位也不算太高,若是谢乘月那个徒弟我们还会忌惮一二。”   “如今这么多人蠢蠢欲动,她形单影只的,丧命只是时间问题。”   “没错,这么多人都想动手,天玄宗纵是想查也无从下手!”   ……   “形单影只?”江天青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真以为我今天是孤身前来?”   一道剑风破空而去,将拍卖场大厅那面巨大的琉璃窗户砸的粉碎,碎片四处飞扬。   他们所处的位置居高临下,正因如此,他们可以清楚的看见底下的场景。   遮天蔽日的火把将外面的黑夜照的亮如白昼,成群结队的人高举着手把,将拍卖场之外的广场占的满满当当。   为首的,赫然是江天青之前在城主府所见的那些父母。 第91章   此时此刻,他们面容严肃,眼睛里闪烁着足以将拐走他们孩子人的撕碎的强烈愤怒之情,为首的赫然是那个在城主府纵横捭阖如入无人之境的富商。   相比于之前的穿金戴银一身富态,此时她一身黑衣,充满了肃杀之意,眼神中的怒火直接要喷涌而出。   她的额头上绑着一个黑色布条,上面用殷红色的丝线绣着一排大字“人贩子全都给我去死!”   杀气冲天,气冲斗牛。   至于城主,此时正瑟瑟发抖地缩在一边,看上面的人居高临下望下来,城主老头才想起来:哦,原来我是一个城主啊!   他硬着头皮上前,手里举着一个喇叭形状的法器:“上面的人听好了,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请举起手来,放弃抵抗,天玄宗和昆仑的仙长马上就要赶过来,你们现在就是在负隅顽抗,你们这样的人是没有前途啊,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看着顶上那一群看模样都挺年轻的散修,城主痛心疾首道。   众所周知,身为一个城主,还是一个如玄明城城主这般的大城城主,他肯定是要有几把刷子的,普通的人根本爬不到他们所处的这种高位置,而这几把刷子,除了溜须拍马之外,便是废话功底。   尤其是此时此刻,城主老头子手拿喇叭,简直梦回逢年过节进行全城演讲,动员全体民众新的一年好好生活多多赚钱的往昔岁月,一时间讲得是极为上头,可以说是停不下来,追忆往昔,展望未来,一套接着一套,像是唐僧的紧箍咒一般,直接把上面一群拿着武器即将对江天青跃跃欲试的热血青年一头热血直接给泼醒了。   “你们想想!”城主老头声嘶力竭道,“你们的父母知道你们在为一个可耻的人贩子助纣为虐,他们会怎么看你们,你们的街坊邻居会怎么看你们的父母,过了几十年后,你们的孩子知道你的父母曾经袒护过一个人贩子会怎么看你,你们想过没有啊!”   城主老头短短几句话之内,内容十分丰富,中心思想就是你们身后那个所谓的丹师是个拐卖孩子的究极大恶人,搞得城中百姓风声鹤唳,许多父母和孩子不得安宁,底下这群人,全是他的受害者。   城主老头不愧是城主,说的话确实是有几分煽动力,拍卖场那群热血青年有一半都放下了手中刀剑,和那位所谓的丹师进行了正义切割:   “我只不过是来参加拍卖会的,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个人坏了自己的名声,若是传扬出去,估计会被我们宗门给除名。”一位大宗弟子开口说道。   “没错,此人作恶多端,简直都快要引起民愤了,作为新时代的修真青年,我们决不能和他同流合污!”   “可恶,刚才他一时间花言巧语,我竟然被他所蛊惑了,道祖在上,我真的有罪,呜呜!”   “若是被我父母知道我竟然和一个拐卖孩子的人贩子关系匪浅,他们一定会对我家法处置的!”   一时间,众人说话七嘴八舌,中心思想就是:我们知错了,马上就和这人贩子神圣分离。   尽管如此,一句古话说得好:人心不足蛇吞象,人的贪婪总是无穷无尽的,更别说一个可以淬炼灵根的丹药在此时此刻明晃晃地在众人面前诱惑着他们,有一小部分人还是十分心动,尽管内心十分慌乱,还是口不择言道:   “你们在说些什么,他们说这丹师是个人贩子你们就真的相信了吗,这丹师可是这拍卖会的座上宾,并且这拍卖会可是在九洲能排进前三的,你焉知这些人不是来私吞这些丹药的!”   “没错,这丹药确实贵重,为了这丹药不择手段也很正常!”   “今日我来便是为了这丹药,你们说什么我也不信,我天生五灵根,想修炼很久了,便是有万分之一的修炼可能我也要竭尽全力的抓住,你们这些阻拦我的,便是我的不共戴天之敌!”   ……   丹师听他们这么说,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暗光:看吧,在□□裸的利益面前,人性根本不值一提,尽管真相都摆在他们面前,这群人还是不愿意相信,但这能怪得了谁呢,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   丹师心中愈发的得意,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地上死去多时的白骨怪物一眼,心道:孩子啊,别怪父亲,为了伟大的神,完成这光荣的进化,你为神奉献出来自己的生命,也是一种荣幸!   “丹药,哈!”江天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不屑讽笑道:“你们若是知道这丹药到底是用什么制成的,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心安理得地服下去!”   她的目光落于在盒中的殷红色丹药一瞬,眼底尽是冷漠之情。   于是因为她的冷漠太明目张胆,一位修士大着胆子说道:“这丹药既然有淬炼灵根如此神奇的功效,必定是用天材地宝炼制而成,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   “就是,我看你明明是嫉妒这位丹师大人!”   “你自己天赋超群,别妨碍我们这种普通人修行的路!”   “我看他十有八九便是丹师的竞争对手派来的,不择手段想阻拦我们获取丹药!”   “没错,真是其心可诛!”   ……   “血口喷人!”江天青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那你们不妨问问这位伟大的丹师,这丹药究竟是用什么炼制而成,你看他敢不敢告诉你们!”   “这丹药是我的独门秘方,这般轻易便让我和盘托出,你想的美!”丹师开始狡辩。   他说得有理有据,竟然引来了一群附和声。   “不想说?”江天青拔剑而起,目光死死锁定那位丹师身上,“我看你是不敢说吧,你炼制丹药的时候,可听闻有无辜孩童的夜哭之声,那些孩子被你投入到丹炉之中的一瞬间,你心中可有半点的怜悯之心?”   “啊,丹师大人,你敢不敢回答我这些问题啊?”   “你这是□□裸的污蔑!”丹师气急败坏道,“你说我用孩童炼制丹药,可有什么证据,你这般口出狂言污蔑一个丹师,就不怕天下炼丹者对你群起而攻之吗?”   “证据?”众目睽睽之际,天地星辰照耀之下,江天青从储物灵戒之中掏出一枚月亮花,丢在脚下,“这个东西,丹师你认得吗?”   “它……它怎么会在你手上?”丹师惊叫一声,随后很快变了脸色,“你在说些什么,这娘里娘气的东西,老夫根本不认识,天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找出这个东西来污蔑老夫呢,真是其心可诛!”   江天青: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开始口不择言了!   这种时候,要是不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她就不姓江了!   “污蔑你?”江天青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眼,不屑道:“就你这德行,还用得着污蔑你?”   她从储物灵戒之中掏出一枚玉简,看到这玉简,那丹师心中突然生了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但他还在嘴硬,整个人不见棺材不落泪,拒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对此,江天青心中只有四个字送给他:贱不贱啊!   只见玉简之上突然飞起了一束流光,江天青抬手掐诀,一个巨大的投影阵法凭空出现在半空之中,上面的影像,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清晰的要命。   那影像之中,掐头去尾,江天青大刀阔斧地对其进行了一个剪辑,里面赫然记录了那个尸体已经凉了许久的漂亮哥哥犯案全过程,中间还有拍卖会老板和这所谓丹师勾结的语音,可以说是铁证如山,直接把这丹师给捶死在了原地。   特别是在那小姑娘说出来那一句“烧火”之时,哪怕那些家长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凶多吉少,但乍一听闻这血淋淋地残酷真相,恨不得当场冲上去当场给这个丹师进行一个生吞活剥,以泄心头之恨。   而这铁板钉钉地影像,也彻底让最后站在这所谓丹师的一群人正义倒戈:他们只是为了所谓的丹药,这丹师做派,很明显就是邪魔歪道,且他甚至还对无辜的孩童下手,十有八九是邪魔歪道里最凶残的那一类,他们虽然对这丹药垂涎欲滴,但还不想被仙宗当成丹师的爪牙一起正义执行,毕竟丹药再好,也要有命用不是吗?   为了一个丹药,辜负了自己的一条性命,真是不值当!   再说,天知道这邪魔歪道的丹药里面掺杂了一些什么鬼东西,会不会吃了就如一些话本故事所说的,变为只能听命于别人的傀儡,这群人简直是越想越害怕。   于是如墙头草顺风倒一般,纷纷和这丹师进行了正义割席,再加上这群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割席之后,为了确保自己的清白,开始毫不顾忌地踩那位丹师。   “我一时受其蒙骗,真是悔不当初,多谢仙长为我们指点迷津,我们差一点就入了这花言巧语家伙的歧途!”   “他竟然对无辜孩童下手,真是丧心病狂,合该被仙长所诛杀在当场!”   “仙长若有需要,我们愿意为除了这邪魔歪道献一份力,这种邪修,真是人人得以诛之!”   ……   江天青:啊这,差不多得了,你们嘴上义愤填膺,能不能别都缩在我的身后!   只见,那群人一边嘴上放狠话,身体却因为忌惮那丹师的邪门手段,老老实实地躲在江天青身后,只露出一个头出来。 第92章   大哥,要不要这么怂啊,江天青看他们这德行,一点也没有阳刚之气,心中只觉得十分无语,扶额道:“你们差不多得了,据我所知,这家伙虽然挺丧心病狂的,但应该不会吃人。”   可谁知江天青这句话起了反作用,因为这群人听人话是跳着听的,只听了江天青前半句的一个“丧心病狂”,一群人像提前约好一样,步调一致地又齐齐向后面退了两大步,和那丹师离得越来越远,他们眼睛亮晶晶看向江天青,仿佛写着几个大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一群人一边退,一边七嘴八舌奉承道:“方才我见道友挥剑斩杀那白骨邪魔,真是万分神勇,简直是剑道之光、吾辈楷模啊!”   “不愧是天玄宗的修士,果真不同凡响,一剑既出,降妖除魔,匡扶正义!”   “重振剑修荣光,道友义不容辞!”有人开始大声嚷嚷,引得一群人开始附和   “没错,重振我辈剑修荣光,道友义不容辞!”   “义不容辞!”   ……   江天青:啊这,倒也不必如此识时务,还有,你们口口声声说着重振剑修荣光,你们倒是上啊,总不能就我一个人孤军奋战吧!   但很可惜,因为这群人大多是一群散修,平日里摸爬滚打没脸没皮惯了,事实还真就是这样。   他们一群人在这里热热闹闹吹拉弹唱一应俱全,在一旁的那丹师受不了了,身为一个标准的丧心病狂的反派人物,丹师:你们这群年轻人好端端的为何要抢老夫的风头,真是不讲武德!   他拂袖,看着那明明证据确凿,全方位无死角将他捶死的影像,依旧顽固嘴硬道:“不过雕虫小技而已。”他看向江天青,阴沉一笑道:“据老夫所知,修真界有一种法门,可以伪造玉简之中的影像,焉知这些不是你为了陷害老夫所做的伪证?”   他说得中气十足,江天青却十分无语,叹了口气,心想:大爷,您这嘴,人死了三天都没这么硬的!   这般的嘴硬无语程度也让在下面的聂雨歇大为震撼,他抱着他的狗,名为窃窃私语,实则大声嚷嚷道:“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比城主府那一不小心被蜜蜂蛰了的大黄狗还要过分,人家大黄狗脸肿是因为被蛰了,他这是为什么,总不会生来如此吧?”   “他犯下这般恶行,就合该血债血偿,让他也像我女儿一样承受一下饱受折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痛苦!”   “证据?都这般证据确凿了,还需要哪门子证据,再说,我们这群无辜孩子的父母,只要我们活着一天,便是血淋淋的证据,他这辈子逃到天涯海角,我们都不会放过他!”   “没错!”一位义愤填膺的家长看向一旁的城主,城主老头平日里有说有笑,此时却罕见的面色凝重,他看向城主,开口道:“我愿代表一城的百姓,向城主请命,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这恶徒诛杀当场!”   一城百姓,请命,只为诛杀一人,只因他值得。   城主看向高处那依旧死鸭子嘴硬的丹师,一字一顿道:“合该如此!”   这一刻,他仿佛脱去了平日里那副插科打诨、碌碌无为,只会和稀泥的老头形象,整个人终于有了点一城之主的气度!   只见他挥手,一方黑色的城主印自他袖中飞出,飞至半空之中,他念动口诀,横纵交错的黑色细线自城主大印之上生出,如天罗地网一般将整个玄明城笼罩起来,密不透风。   城主逆风而立,随着这天罗地网的施展,他额角的白发又增了些许,脸色也憔悴了很多,但眼神依旧坚定,只听他开口道:“如今我已动用城主印设下天罗地网,再加上昆仑和天玄两宗仙长大能即将赶到,今日,他便是插翅也难从玄明城脱逃而出!”   “在我玄明城,犯了事,便把你的命留在这里吧!”   一城百姓,见天罗地网,举着火把纷纷出来,于街头,于巷尾,看着这一切,他们讨论着,愤怒着。   城主话音刚落,拍卖场地下传来一道声音,“我刚才远远好像听见你说要证据?”   那是一道男声,声音懒散,却透着丝丝缕缕的杀意。   那拍卖场中心的大洞之下,习远从阴影之中走出,抬眸看向那丹师,一字一顿道。   他此时的模样,称不上十分体面,黑色剑袍之上灰尘遍布,还有好几处存在破损,完全没有平日里天之骄子懒懒散散的气度。   不过,此时此刻,根本没有人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自习远开口之后,众人的目光便牢牢锁定在他的身旁,两个小女孩正站在他身后。   而这,两个小女孩,正是近日失踪的那两个小姑娘。   见到那两个小女孩的一瞬间,人群中两对父母情绪瞬间失控,在大悲大喜之间走了一个来回。   方才听闻孩子可能遭遇不幸的痛不欲生,如今孩子幸存下来的欣喜若狂,几乎一瞬间涌上心头。   那两个小姑娘出现在这里,为丹师依旧板上钉钉的棺材板又钉了一排钉子。   什么叫铁证如山啊!   或许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那丹师竟然还在嘴硬,“老夫不认识她们两个,不知道是你们从何处找来的,竟然平白无故的陷害老夫!”   “大爷您是有被害妄想症吗,也不看看就你这德行,谁会闲着没事费这么大力气陷害你,我劝您也别说废话了,有什么遗言快点交代吧,对您好,也对我们好,别在继续您这反派死于话多的传统艺能了!”   “您不烦,我们这么一大群人大半夜陪你在这里耗着,我们还嫌烦呢!”   “大家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不好吗,大爷您不要这么多套路了行不行,你一条乌贼就算漂白也洗不白的!”   “你们身为仙门首徒,好端端的竟然想动用私刑不行?”   那丹师怒目圆瞪,开始进行道德绑架,“我可是在炼丹协会注册的丹师,只有丹师法庭能审判我,你们这群人算什么东西,就不怕日后你们师尊对你们发难吗?”   旁的修士,若是考虑到炼丹协会那群分外护短的老东西,说不定还会真的犹豫一下,被这丹师的话术所裹挟,把人教给丹师法庭裁决。   但这群修士铁定不包括江天青,“嗨呀!”江天青感慨道,“大爷您这就想多了,我师尊不会对我发难的,他若是知道我对您这等邪魔外道重拳出击,他表扬我还来不及呢!”   “你你你……”丹师显然没见过这等厚颜无耻之徒,整个人口不择言道:“你对我一个丹师这般行事,就不怕给你们师门蒙羞吗?”   哈,好一个高帽子,对丹师下手确实为修真界所不耻,但是——   “啊这,大爷您这就想多了,我这才哪到哪儿啊,若是我对您重拳出击正义处决就是为师门蒙羞了,那我那一个在魔域积极当螺丝钉,为魔域建设发光发热的大师兄,还有那回妖族继承家业的二师兄,他们两个人不得切腹谢罪啊!”   众围观群众:???这是什么人才辈出的魔鬼师门?   他们不理解,但是大受震撼。 第93章   “只要不叛逃到邪魔外道就不算为师门蒙羞,她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啊?”   司闻在高处的雅间之上,也被江天青的大胆发言给震惊了,“哪里有修仙师门是这样的,她编东西也要有一个限度好不好啊?”   司闻顶着一头红发,红发在空气中凌乱的飞舞,一如他此时此刻的内心一样,因为江天青讲得太离谱,他目前已经咬定她肯定是编的了。   “不,师兄,你忘了。”旁边一个同门师弟痛心疾首道,“天玄宗真的有一个师门是这样的,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倒霉的同门师弟因为修真界通识课不及格,被教授这门课的讲习单独辅导,这位讲习和天玄宗,尤其是和谢乘月相当不对付,因此讲授这门课的时候谢乘月他们这个奇葩师门便被当做负面教材反复鞭尸,正因如此,这个弟子才印象如此深刻。   “那个师门啊?”司闻不假思索地问道。   “自然是天玄宗谢乘月谢剑主啊!,师兄你不会忘了吧?”   司闻冷笑一声道:“谢剑主门下一共有三个徒弟,我怎么没听说过有一个叫郝剑的!”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她是说了假名字故意骗你的?”那个弟子一脸同情道。   司闻一听这话,头顶之上邪火狂冒,他本就是一个极为骄傲之人,因为扶摇宫严格的上下等级尊卑制度,他便是化身螃蟹在宗门之内横着走都没有人敢管他,指不定还要夸一声他横着走的样子颇为优雅上流。   此时新仇加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司闻气极,他一掌挥开窗户,窗户震开,发出一声巨响。   他眼底喷火,看向江天青宛如一头远古巨龙,怒目圆瞪,一字一顿道:“江天青?”   听人叫自己名字,江天青下意识回头,看是司闻,挑眉道:“叫我有什么事?”   她一脸神色如常,倒显得司闻是个小丑,他看向江天青,面色漆黑如碳道:“你编假名字骗我,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什么,我一没骗你钱二没骗你色,除了暴揍你一顿似乎没对你做什么啊,再说……”江天青叹了一口气,又道:“大哥,我现在正忙着降妖除魔匡扶正义,您先别给自己加戏了成不成啊?”   司闻在扶摇宫横行霸道作威作福这么久,第一次遇到江天青这种软硬不吃我行我素之人,如同遇上天敌,接着他又十分不甘心地进行了一些言语挑衅攻击,但江天青:“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让司闻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整个人突出一个拔剑四顾心茫然。   拍卖场阴影之下,有一道阴冷至极的声音自黑暗深处幽幽传来:“你不认识她们,那你认识我们吗?”   那声音音调阴森,仿佛自带恐怖游戏bgm,叫人听了后背直直发凉。   伴着这声音响起,原本还有几分嘈杂的大厅变得寂静无比,阴影之中,一道被黑雾包裹着的身影缓缓出现。   那是一个小姑娘,她眼角淌着两条血泪,看上去狰狞无比,她的身上穿着雪白的白色袍子,肤色惨白,裸露出来的手臂之上尽是火烧火燎的痕迹。   周身黑雾翻腾之时,隐隐有穿着白袍的其他孩子的身影浮现出来,他们如幽灵一般,在这阴影之中穿梭,落下轻灵的笑声,场景显得十分诡异。   那原本还嘴硬的丹师,见到这被黑雾包裹着的小女孩,面色苍白了许多,喃喃自语道:“不可能,我明明设了降灵阵法,你一个怨灵是怎么挣脱出来啊,不应该早就在阵法之中被诛杀了吗?”   因那些惨死在他手中的孩童源生出来的怨灵杀意极重,丹师发现之后,心中十分惶恐。   按理来说,最好的办法便应该找一个佛门大能度化,但他本就是一个伤天害理之人,找佛门大能无异于自投罗网,于是他凭高价购得了一个降灵阵法,在拍卖场底下铺设,将这怨灵困于其中,企图日积月累将其活活消耗而死。   “你说那阵法啊?”习远轻笑一声道,“方才她同人打得水深火热风生水起,那阵法很不凑巧,被震塌了一半。”   “那另一半呢?”丹师急切问道。   “哦,你说另一半。”习远风轻云淡道,“被我路过,见义勇为,给毁了。”   那丹师此时此刻,看习远的眼神,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   “这么看我干啥,作为当今修真界热血青年,我做这些是应该的,不用谢我!”   黑雾自底下弥漫开来,将整个拍卖场裹入怨灵的巨大杀阵之中。   怨灵的凶残程度和它死去之时的怨气是相等的,怨气越强,她的凶残程度便不容小觑,且这怨灵,不仅仅是一个孩童,是许多孩子的怨念集成体,威力可以说是不容小觑,十分哈人。   江天青只是看着,心中便给这丹师手动上了三炷香,默念一声:您老走好!   看着马上就要快进到有仇报仇有怨抱怨阶段了,那丹师急了,“你们堂堂仙门弟子,就这般看着一个怨灵光天化日之下动手,自己在一边无所作为的旁观?”   “要不然呢?”江天青叹了口气,眼底尽是无奈,“我们又打不过她,还能怎么办啊!”   “大爷,您老撑住,我们会在一边给你加油鼓劲儿的!”   神他喵打不过,若是没见过之前江天青薄纱那个白骨怪物,丹师说不定还真信了她的鬼话。她哪里是打不过,她分明就是根本不想出手!   可是面对江天青这种油盐不进为所欲为的德行,他一向擅长的道德绑架法根本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凶残无比的怨灵一点点地朝他飞过来。   狰狞的黑雾缓缓弥漫开来,在黑雾之中,丹师朦胧之中,看到了自己将生未落的死相。   且死相血呼啦的,极为凄惨。   高处雅间之上,扶摇宫弟子看这即将发生的怨灵杀人事件,犹豫道:“师兄,我们就这样旁观看着?”   身为正道弟子,这种眼睁睁看着怨灵杀人的场景对他们的三观是一个巨大的冲击,他们一时间接受不能。   “要不然呢?”司闻没好气道,“莫非你还想下去救这作恶多端的老东西?”   “没没没!”那弟子慌忙摇头,“就他干得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我估计我一下去,就得被这城中百姓的唾沫星子给喷死。”   “你知道就好!”   “但这般纵容怨灵杀人,也未免有些太离经叛道了吧!”   司闻冷笑一声,“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去跟她说!”   他看向底下正排排坐,手捧着瓜子坐着马扎津津有味看恶灵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第一视角的江天青三人,司闻不屑道:“你们有这个胆子吗?”   那弟子被其说得一时失语,只好讪讪一笑。   ——   天玄宗,主峰弟子大殿之上,一位长老收到了萧云城的最新传讯,待看清传讯内容,他心下一惊,忙去禀告掌门。   主峰大殿之上,掌门正忙着批改宗门的文书,那长老进来之时,他头都没抬,问道:“可有要事?”   那长老忙禀告了玄明城那丹师的所作所为,以及城主请求协助一事。   掌门听闻,眼底也流露出了一丝不忍之色,“这丹师所作所为,实在是过于荒唐,活人炼丹本就是禁术,为修真界所唾弃,他如今大肆用活人炼丹,还在我天玄宗所庇护的城池之中,若不将他当场诛杀,实在对不起一城百姓!”   掌门沉思片刻道,“飞剑李长老出身于玄明城,此事由他出面最为得当。”   送出一道流光传讯后,掌门猛然想起什么来了:“玄明城?谢乘月徒弟他们几个人不是正在哪里执行宗门任务吗,他们怎么样,有没有出什么事?”   长老面色复杂道:“这倒没有,这件事情,细细说来,还应该感谢他们三人,若没有他们三人深入虎穴探得真相,还真没这么容易抓住这作恶多端的丹师!”   掌门听了大喜,“好好好,不愧是我天玄宗的弟子,果真不同凡响,待他们回来,定要好好嘉奖他们一番!”   说到这里,掌门叹了口气,“一个萧云城,一个玄明城,为何总是他们三个遭遇到这种事情!”   未免也有一些太过倒霉了。   江天青对掌门此时心中所想毫不知情,此时他们三人,正为那怨灵加油呐喊:   “好,干得漂亮!”这是聂雨歇。   “没错,一拳正中靶心,就应该这样!”这是习远。   “这大爷人看着挺瘦弱的,没想到还这么能抗打,啧,真是叫人想不到!”这是江天青。 第94章   他们三人高声谈笑,几乎不避讳旁人,一副我行我素的姿态,声音远远传开,那丹师正被怨灵头发裹缠着,整个人垂死挣扎,正狼狈不堪之时,一看三人正兴高采烈地看自己的乐子,整个人气到不行。   “你们三个,真是岂有此理!”他冷笑一声,“既然如此,老夫便没有什么隐瞒的了!”   他高举手臂,那怨灵没有料到他如此行事,锋利的黑色头发几乎瞬间便贯穿了他的胸膛。   本应该是血流如注的场景,但叫众人惊讶的是,那伤口之上,没有丝毫的血迹喷涌而出。   “我靠,这大爷在搞什么,他要变异了吗?”江天青大惊,忙起身拔剑,想要上前试探一二。   “他长年累月炼丹下来,那丹药他本人必定服用了不少,天知道那丹药什么功效,我们最好要谨慎行事!”聂雨歇说道。   “不过……”习远看远处那丹师面容之上抽搐的五官和遍布于四肢之上的黑气,“他这丹药,真是一个敢炼,一个敢吃啊!”   头顶雅座之内,司闻看丹师毫无血迹喷涌出来的伤口,皱眉道:“这丹师确实有几分古怪!”   天知道因为丹药的效用,他把自己变成了什么怪物!   扶摇宫众人见了这一幕,也是后背寒凉,一弟子犹豫开口道:“这怪物这般难缠,我们要不要下去协助一二,毕竟十二仙宗再怎么如何也是同气连枝,我们干在这里看热闹也确实说不过去……”   “什么说不过去!”他这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一个扶摇宫弟子给打断了,“这玄明城你不知道吗,它可是天玄宗所庇护的城池,这城池如这般出了事,也应该是由天玄宗那群人出手,再说我们扶摇宫和天玄宗的关系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那个弟子痛心疾首道:“是宿敌,宿敌,你们明白吗,哪次九洲大比遇上不是你死我活,我们若是出手,难免不会被套上一个多管闲事的名头,你说是吗,司师兄?”   他说这话本以为会得到司师兄的认同,可谁知司闻冷冷看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语气十分冷酷无情,那弟子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自己是那句话说错了得罪了司师兄了。   他心道:不应该啊,司师兄作为扶摇宫铁血战狼,对天玄宗一向深恶痛绝,他说的话按理说不会踩到她的雷点才对。   他想不明白,但司闻积威极重,便是此时此刻他心中再疑惑,也乖乖地选择了闭嘴当哑巴。   司闻抚摸着手中长剑剑鞘,冷声道:“你们听着,作为修士,门户之见固然可以存在,但此时妖魔在身前,我们便是和他们再不对付,面对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都应该不计前嫌拔剑相助!”   “你们明白吗?”   扶摇宫一群弟子听得一知半解,但司师兄说了,肯定没错,他们只需要点头附和便好,于是一群人如墙头草一般:   “司师兄英明,玄明城能得到司师兄的援助,是他们的幸运!”   “高,实在是高,面对天玄宗司师兄还不计前嫌,真是心胸开阔,乃我辈学习的楷模啊!”   “要我说,那妖魔见了司师兄便会望风而逃!”   ……   这般溜须拍马之下,司闻冷笑一声,道:“一会儿你们拔剑若是有你们嘴皮子一半的功力,就好了!”   他话音落下,底下场景飞速变幻,巨大的白骨骨架自那名丹师身躯之内破土而出,一直蔓延而上,须臾之间,便遮天蔽日。   那和它本处于单方面暴打状态的怨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这白骨骨架一把抓于掌中。   且白骨骨架手劲儿大的出奇,一时之间,竟无法挣脱。   若是寻常时刻,这怨灵可以化作黑雾飞速跑路,可是不知为何,在这白骨骨架的束缚之中,它竟然纹丝也不得移动,黑雾焦急地在她周身盘旋,却爱莫能助。   只能看这怨灵在白骨骨架手掌的收缩之下,灵息一点点地变得微弱,空气之中,也响起了怨灵狰狞的惨叫之声。   千钧一发之时,江天青倒提长锋,逆风而上。   烈烈风声之中,她一边跑,一边朗声道:“我先去和它纠缠,你们瞅准时机把那孩子救下来!”   那白骨骨架相比于之前那个白骨怪物骨头颜色来得更惨白一些,身量也来得更为高大一些,战斗力也肉眼可见地不在一个量级之上。   若是说之前那个白骨怪物是条黄河大鲤鱼,而这白骨骨架便是一个东海龙王!   太离谱了!   一边沿着白骨骨架向上飞奔,江天青一边心道,那丹师撑死了也就一个一米九的身高,但这白骨骨架足足有几十米,赶得上一个摩天大楼一般高了,天知道那么多骨头架子是从哪里来的,是来自虚空吗?   邪魔歪道果真能人异士倍出,江天青不理解,但是大为震撼。   相比于这丹师足足有几十米高的身躯,江天青在它面前宛如一个蝼蚁一般,十分微不足道。   而且此时此刻那丹师全部注意力都尽数集中在那怨灵之上,一时之间,他竟没有发现江天青,而这,也带给了江天青一个可乘之机。   她沿着白骨骨架的肋骨飞身而上,几个闪身之间,靠近了白骨骨架的手肘附近。   她屏息凝气,看着那白骨骨架逐渐收缩的手掌,伴着他的收缩,那怨灵眼底的红光也越来越黯淡,身躯也越来越透明。   白骨骨架见状,喉咙之中,发出猖狂的笑声:“去死吧,都给我去死吧,我先杀了你,再杀了你们的父母,哈哈哈,你们死在我手里一回,还要死在我手里第二回 ,这一回,不仅你们死,还要连累你们的父母!”   “要怪就怪你们非要和我讨一个公道,这天底下的公理正义岂是那么容易便可以获得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千钧一发之时,一道雪亮的剑光伴着黑衣剑修不屑地冷笑之声,“大爷,您老都死了,就别这么爹味十足好为人师了行不行!”   “您不嫌烦,我们这一圈无辜群众还嫌烦呢!”   那剑光来势汹汹,且速度极快,宛如一朝风雨压重楼,声势浩大而来。   且它来的方向极为刁钻,那白骨骨架一时之间竟没来得及防备。   剑光同白骨骨架的手臂相交,剑刃同骨头相抵,发出刺耳的声响,与此同时,还伴随着泼天的火花溅射。   江天青面对白骨骨架,宛如蚍蜉撼树,但令人称奇的是,伴着这一剑落下,白骨骨架的手臂不可抑制地松动了些许,怨灵趁其不备,化为黑雾从其掌心之中脱逃,被底下早有准备的习远聂雨歇二人交相掩护着撤退。   那白骨骨架自然不可能让其如此轻易地逃离自己的掌心,忙起身去追,可江天青怎么可能让它如意,一时间两人开始缠斗起来。   远处扶摇宫众人看这一幕,三观简直要被震撼了:   “她不怕吗,那白骨骨架那般凶残,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怨灵值得吗?”   “她救活人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连一个死人也要救啊?”   “他们天玄宗的人都这么善良吗?”   ……   这个疑问同样出于那白骨骨架之上,他早已经不是人形,说话声音嘶哑无比,听上去宛如魔音贯耳。   或许因为不是人了,这白骨骨架一边打架一边喜欢爹味十足的好为人师:“你为了一个怨灵同老夫这般殊死搏斗值得吗,你若是现在认输求饶,老夫还能留你一命!”   话音刚落,那白骨骨架挥舞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掌心之中的白骨镰刀,当头劈下。   江天青闪身一躲,一边急促地呼吸着,一边嘲讽一笑:“大爷您听说过一句话吗,人生在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第95章   因为此时位于生死存亡之际,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刚刚好让这方圆数百米之内的人听得真切。   一时间,扶摇宫上下所有弟子被这一句“有所为,有所不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聂雨歇和习远两人闻言,只叹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等等!”一位扶摇宫弟子不知道反应过来了什么,惊讶道:“她这确定不是剑阁,而是天玄宗的弟子吗?”   “没错,这种剑修的风骨,我只在剑阁那群人身上见过,怎么会在她一个天玄剑修身上出现?”   “她确定练的不是出世剑而是入世剑?”   ……   司闻此时拔剑出鞘,炙热如火的剑光映照他的眉眼,许久他冷笑一声,那原本正七嘴八舌讨论的正欢的弟子见其如此,纷纷住嘴,用眼神问他:师兄,我们下一步该干什么?   因为太过于智障司闻都不想和他这一群同门师兄弟讲话了,手中长剑一挥,剑气飞扬,一群人如下饺子一般,“哗啦”一下从楼顶雅间飞了下去。   “哎呦,司师兄你这是干什么,吓死我了!”   “天啊,司师兄你下一次挥剑跟我们说一声行吗,也让我们有个准备!”   “没错,你这样猝不及防让我们很难过的!”   ……   一位扶摇宫弟子不知道是不是太霉比,落下来的时候好死不死的和那狰狞无比的白骨骨架对上了眼,整个人被吓得说不出来话,只能原地化身八爪鱼,疯狂爬行,速度快到令人震惊。   等一群人全下去了,司闻也从楼顶雅间飞下,他远远看那狰狞无比的白骨怪物,和远处的围观群众,冷声道:“与其让你们继续在上面讨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倒不如让你们下来为降妖除魔出一份力,这风头,总不能都让天玄宗那几个人全占了!”   与此同时,那白骨怪物听了江天青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不知为何,整个人愈发震怒:“好一个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修士,就知道整这些冠冕堂皇的的东西,若不是老夫吃过你们的亏,老夫还真信了你们口口声声说得这些天地正道!”   “那今日就让老夫看看,同你们坚守的这莫名其妙的大道相比,你们的性命到底价值几何?”   说罢,那白骨骨架转身,他的眼光,落在了城中那群无辜百姓身上,此时,他们正高举着火把,满目无措地看着江天青。   坏了!江天青心道不妙,它竟然要对城中上下这群无辜百姓动手,这白骨骨架这般的战斗力和体格,若是在城中肆虐起来,江天青根本不敢想。   她传音给聂雨歇、习远二人,“待会儿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它,绝对不能让它到人堆里,要不然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聂雨歇习远二人把那此时已经变幻成为一团小幽灵的怨灵安顿好。   此时二人,同样抬头看向那森然的白骨骨架,聂雨歇本命灵兽已经化出本相盘旋在他周身,两人俱是面色凝重的点头。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二楼雅间之上,此时已经是门庭冷落,有人看情势不对早已经动用各种术法离开了,毕竟他们和这玄明城无亲无故,为其殊死搏斗根本不值得,倒不如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剩下的众人,则是面面相觑,这些人大多都是散修,来着拍卖会也只是为了碰碰远气,为了这他们根本不可能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虽然这白骨骨架看上去凶悍无比,但他们身为修士,本就同凡人天壤之别,且这玄明城十分宽广,在城中找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躲着,等天玄宗和昆仑长老来援助根本不成问题。   这条路,也是在场大多数人的选择。   偌大一个拍卖场,此时只剩下寥寥几十个人,那白骨怪物见如此情景,发出一声桀桀怪笑:“看嘛,我就说,同你们修士的身家性命比起来,这一城的百姓算得了什么?”   “哈哈哈,果然是虚伪的修仙者……”   他还要继续发表一些激情发言,就被江天青给冷漠打断了,“大爷,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怎么这些反派动不动就如此话多,让他们这群修仙者很是难办。   但这大爷目前不是人,它的脑回路和正常人可以说是隔着一个马里亚纳海沟,江天青让他闭嘴,被他理解成了是江天青心虚,于是他立马又桀桀怪笑道:“如何,心虚了?你们这群虚伪的修仙者被我说中了吧,你们就是一群如此自私自利的人!”   白骨骨架声音嘶哑,讲起话来自带扩音系统,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声污染,江天青三人听得头大,且这大爷一边激情发言,一边进行双线操作企图伤及无辜百姓,整的江天青十分无语。   “我觉得……他怕不是有什么大病?”江天青驱动长剑强行让那白骨骨架的目光从城中一处建筑之内转移,让其专注于自己身上,一边传音吐槽道。   “收起你觉得,他就是有什么大病!”聂雨歇道,“况且若论起来自私自利邪魔歪道这种事,我们这群人加起来也比不上这位大爷分毫!”   “这倒是!”江天青朗声道,长剑挥出,同白骨骨架的镰刀相抵,发出一声脆响。   然后,剑刃相抵之处传来一股大力,如泰山压顶一般,江天青心道一声不妙,忙逆兵刃而上,在白骨镰刀之上几个闪转腾挪,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手腕之上传来的阵阵酸痛感如影随形,江天青整个人麻了。   虽然这白骨骨架老大爷智商看起来不是很高,通俗一点来说就是软件条件不太行,但是架不住它硬件条件太过于离谱,战斗力实在惊人。   江天青三人同他比起来,如螳臂当车,一时之间的阻挡还行,但若是时间久了,绝对是非常不利。   更何况,在这种战斗之中,他们的灵力是飞快的消耗的,数不清磕了多少瓶丹药之后,江天青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这援军到底什么时候能来,我们快弹尽粮绝了!”   “不知道!”聂雨歇此时也是一身狼狈,和习远一道在人群中疯狂吸引这白骨骨架的注意力,为城中百姓争取转移的时间。   “再这样下去,绝对会出问题!”习远叹道。   他们的灵力是会耗尽的,而这白骨骨架如永动机一般,看上去永远不会疲惫,永远支愣,永远战斗力惊人,仿佛一个冷血的战争机器。   这和他们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敌人都不同,充斥着一种冷酷无情的非人感。   不仅他们三人如此,扶摇宫司闻众人此时也是头痛无比,和江天青三人不同,扶摇宫战力参差不齐,其中不乏一些歪瓜裂枣,还没开打就自己吓破了胆子。   他们本就是一群修二代,陪太子读书溜须拍马的类型,天知道来参加一个平平无奇的拍卖会,也会遇到这种事情,他们招谁惹谁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开始打退堂鼓:   “司师兄,这怪物如此难缠,我们要不撤了吧!”   “没错,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人这般如此太不划算了!”   “是啊,司师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   司闻正堪堪挡了那白骨骨架一击,正调息之时,听到身后这群只会发挥负作用人的作死发言,整个人头顶鬼火冒三丈,“你们想打就在这里打,不想打的,赶快给我滚,别留在这里碍眼!”   他话音落下,扶摇宫一群人做鸟兽散,只留下了不到三分之一。   正苦战的江天青看到这一幕,“哦呦,这扶摇宫可真是人才辈出啊!”   突出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   司闻听得面色一团漆黑,本着此时一群人是同一阵线的原则,他强忍住对江天青出手的欲望,冷声道:“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正当一群人竭力苦战之时,那薛定谔的援军终于姗姗来迟了,头顶那阵法一瞬间被一道金光破开,露出两人的身形出来。   其中一人,江天青认得,赫然是天玄宗那位以飞剑著称的飞剑李长老。   另一位,白胡子白头发白眉毛,和圣诞老人之间好像只差一个驯鹿。   这又是谁?   虽看上去和圣诞老人有异曲同工之妙,但那白胡子老爷爷一身气度倒颇为仙风道骨,他乘着一羽白鹤而来,迎风而立,飘然若仙,气质高华。   伴着二人到来,场上攻势一瞬间逆转。   飞剑李长老不愧为飞剑之名,看那白骨怪物在城中如此肆虐猖狂,他面色一沉,只听他冷声道:“何方妖魔,安敢在此造次!”   他话音落下,脚下飞剑“唰”一下化作漫天虚影,无数道剑光将这白骨骨架牢牢束缚在原地,让其动弹不得,只能开始原地无能狂怒,口出狂言。   看那虎虎生风气冲斗牛的剑光,江天青心道:看这架势,这李长老莫不是要给我们表演一个生削骨头片? 第96章   李长老长剑舞得虎虎生风,他们几人在下面围观简直是大呼精彩。   “李长老这飞剑,确实了得!”   “没错,谁能想到,李长老不仅飞得快,练剑一道上也有两把刷子呢!”   “两把刷子,我看不只!”   ……   就连一边对天玄宗因为刻板印象极为冷漠的扶摇宫司闻众人,看李长老这铺天盖地的剑光,眼底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了几分赞赏之色。   当然,也就一点点,司闻他必不会如此轻易松口,他还在嘴硬:“也就勉勉强强吧,若是我师尊过来,你们才知道什么叫名副其实的剑神!”   “呵!”江天青闻言冷淡一笑,对此并不发表什么意见。   可是司闻一听江天青冷笑,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整个人瞬间炸毛,他看向江天青,冷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江天青平生最烦谜语人,打了一个哈欠道:“你管天管地还不让别人冷笑吗,我方才听了一个冷笑话,觉得很好笑不行吗,你对此是有什么意见吗?”   司闻下意识便想拔剑和江天青一分高下,可此时一群人皆是灰头土脸的,灵力也几乎耗费了一个干净,江天青脸色也苍白的吓人,他犹豫了一下,道:“这回我若向你拔剑,难免胜之不武,等半月之后的小重山秘境,我们再一分高下!”   他定定地看向江天青,眼底尽是蓬勃的战意:“这一回,我绝对不会输给你!”   声音很大,眼神很亮,头发很红,整个人活脱脱一个少年漫男主做派。   江天青只觉得此时此刻他头上就差挂上一排大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了!   “唔!”她点了一下头,“我等着你来就是了!”   她话音落下,头顶之上那李长老和那白骨骨架的厮杀也到了尾声,只见浩大剑光如天幕一般落下,将整个天空都遮蔽开来,原本低头发呆的众人也不由得抬起头,看向这一剑。   江天青心中似有所感,叹了口气。   这他们一群人加在一起应付地都十分吃力的怪物,对李长老如同吃饭喝水一般轻松,修为的差距如天堑鸿沟一般,从未如此分明。   所以说,努力修行才是正途啊!   就当众人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之时,变故突然发生,那原本命已经快寄了的白骨怪物突然又复生了。   方才李长老一剑,给它通身上下进行了一个肢体大解剖,让它通身四分五裂死无全尸,可是此时此刻,那白骨怪物自骨灰堆中起身,重组又扭曲分裂,又“啪”一下站起来了,且新生的体格比之先前还要夸张几分。   这是在干什么?   江天青被惊了,这东西是什么品种的丧尸吗,怎么都打不死?   李长老也被惊了,不过他是精通人性的老剑修了,风里来雨里去这么多年,什么都没见过,这对他来说不过是毛毛雨,他心下微动,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加凛冽的剑光,如骤雨一般。   白骨骨架新生的体格不是白长的,俗话说得好,一分钱一分货,那白骨骨架人高了,战斗力也强了,与李长老的厮杀同先前的单方面碾压变成了有来有回。   方才李长老能将打斗的范围控制在这一方无人的天地之中,可是此时此刻,他们双方打斗的双方悄无声息地朝城中移动。   坏了,他们这可不是在荒郊野外,而是在城中,还是一个比较繁华的城镇之中!   危急关头,只见那一直在旁边平平无奇吃瓜看戏的白胡子圣诞老人爷爷突然抬手,一道白光从他手中浮现出来!   白光简洁却耀眼,平平无奇挥出之时,靠的近的,如江天青等人,差点被其闪瞎了双眼。   “这是什么东西?”方才江天青直视那道白色圣光,只觉眼神酸涩无比,隐隐有泪水从眼中滑下。   聂雨歇一边留着眼泪一边安抚手中灵兽,解释道:“那是昆仑圣光,为昆仑独门绝学,据我所知,昆仑那边,若是实力修为越精深,圣光便会越耀眼,看这圣光的架势,不知道来的是昆仑宗那位大能?”   “你不觉得有点离谱吗?”习远看漫天圣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别人的宗门任务都是招猫逗狗,为什么我们的宗门任务就是九死一生,奋斗在同邪恶搏斗的一线?”   “大概是命运的召唤吧!”江天青看向天边,无语凝噎道。   昆仑圣光果然不同凡响,出手之时,那白骨骨架被通身笼罩在漫天光柱之中,那光柱十分坚韧,它在其中,无论是无能狂怒还是上窜下跳,都不能让光柱挪移分毫,只听眼睁睁地看自己一点点地被光柱消耗殆尽。   生死关头,那白骨骨架选择殊死一搏,“啪”一下,通身上下化为一团黑雾,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曲成一摊堪比史莱姆的液体。   那史莱姆形状的液体一遇到圣光,便迅速蒸腾。那昆仑仙长见此,眉心微皱,手中圣光更强盛了几分。   但那一摊史莱姆一般、遍布邪恶气息的东西,拼着不要命,也要强行挣脱出去。   只见一道暗色的、微不足道的液体,陷入地面之中,然后便飞速逃窜,速度之快,几乎叫人来不及反应。   “坏了!”江天青一见那东西逃了,整个人大呼不妙,她这霉比属性别人不说她自己可是很清楚的,只见那一道暗光,如穿山甲一般,在地面之中飞速挪移,然后如精准制导一般,越过人山人海,只只朝着江天青飞来。   江天青:这是多么的深仇大恨啊,我可真是谢谢你!   那昆仑仙长一句“当心”如洪钟一般响彻天际,昆仑圣光如正午太阳一般从天而降,光芒耀眼。   暗光破土而出,便被这泼天的圣光正正好照了一个正着,反应迟滞了一刻,随后犹如毒蛇一般朝江天青飞来。   寻常人若是这种危机关头,肯定会逃跑,但江天青不是寻常人,方才她看那暗光闪转腾挪几乎可以去参加铁人三项的移动速度,便知道若是跑起来,自己铁定不是他的对手。   既然,如此,那能怎么办?   江天青是个剑修,剑修能做的办法,便是提剑迎上,同危险真刀真枪地干一架,分一分孰强孰弱?   跑不过我总不能还打不过吧!   再说这邪恶形态史莱姆大概被削弱过好几轮了,江天青觉得,自己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那邪恶形态史莱姆本以为江天青会落荒而逃,然后被自己趁其不意给成功污染了,谁料江天青一见它,整个人眼神一亮!   史莱姆: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你为什么不跑,是我站得还不够高吗,可恶!   被江天青这般不讲武德地给来了这么一下,邪恶形态史莱姆成为了那个被出其不意的,只见江天青拔剑迎战,眼底丝毫没有惧怕之意。   剑光如雪,杀意森寒,虽此时因为修为的缘故还没有李长老那般遮天蔽日的风范,但挥剑之间,已经隐隐有了顶级剑修的雏形!   危急关头,她不退,反而逆流而上。   那团黑暗形态史莱姆被江天青一剑给一分为二地斩落在地,还没等它继续扭曲分裂阴暗爬行,昆仑圣光此时不会再给它机会了,兜头将其牢牢罩住,进行一个正义逮捕。   圣光之下,一切邪恶宛如风吹落叶,一扫而空。   邪恶形态史莱姆被当场消杀,连个渣渣都没有留下!   昆仑山正殿之上,白须白发的老人睁开眼,若是江天青他们在这里便会发现,这老人长相,和玄明城上空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如出一辙。   只见那须发皆白的老人叹了口气,“许久不动用化身之术,果然生疏了,若不是那位小友临危不惧,此番会出大乱子啊!”   “那域外天魔化形之术,许久不见,果真愈发精进了!”   老人抬眸看向天穹,眼底尽是复杂之色。   那天穹之上,赫然是十二仙洲的舆图。 第97章   只是此时那原本光明浩大的舆图之上,染上了星星点点的墨意,透着一股十分不祥的味道。   “辗转千年,天魔现世,恐有大乱要发生啊!”   老人长叹一口气,昆仑偌大大殿之上,静谧无声。   亲眼看见那史莱姆灰飞烟灭之时,江天青长舒一口气,收剑入鞘,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东西,刚才可吓死我了!”   那邪恶形态史莱姆方才来势汹汹,江天青简直梦回自己当初看的生化危机之类的恐怖电影,被咬一口之后原地感染,简直不要太可怕!   不过好在那白胡子老爷爷出手迅速,加上江天青自己反应及时,好在是避免了一场无妄之灾。   那通身仙气,一身白衣,自带神圣白色光环的老爷爷从空中缓缓下落,如同神仙空降,自带仙气飘飘的bgm。   “哇!”江天青一边看,一边传音入密感慨,“不愧是昆仑出来的,这气场,这风度,可真不一般!”   “确实。”聂雨歇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附和。   这白色圣光相比于之前的凛然不可接近,此时此刻倒显得缓和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圣光照耀之下,他们周身灵力运转也顺畅了许多。   方才一番厮杀之后众人身上都挂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在圣光之下,缓和速度也加快了些许。   白胡子老爷爷落地之后,脑后面的神圣光环减弱了些许,只剩下一个朦朦胧胧的光圈。   玄明城城主见了他,纳头便拜,“多谢仙长救命之恩,我代一城百姓多谢诸位仙长救一城性命于水火之中。”   “不必多礼。”那白衣昆仑仙长指尖掠过一丝弧光,扶住城主的胳臂,让其立在当场,没有生生受下这一礼。   然后两人展开了一场成年人之间你来我回的太极搏斗,江天青几人在旁边听得昏昏欲睡,若不是强撑着想问问这位昆仑仙长这白骨怪物和之后邪恶形态的史莱姆是什么东西,他们早就打道回府回去补觉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此时几人都是精疲力尽,上眼皮和下眼皮如打群架一般密不可分。   待两人客气完,城主心满意足离开,江天青眼神一亮,正欲向前问,那昆仑仙长似乎知道几人内心在想什么,转头看向三人:“你们可想知道那邪魔为何物?”   “没错!”江天青干脆利落地点了头,“那邪魔手段极为残忍,几无人性可言,且形态多变,晚辈心中疑惑,便想探究一二。”   说完,江天青心道一声:这白胡子老爷爷看上去温温吞吞颇为好说话的样子,该不会突然来一句“这不是你们该知道的”废话文学打发他们的吧?   白胡子老爷爷没有辜负江天青的期望,缓声道:“此事事关重大,便没有我,回宗门之后你们的师尊也会为你们详细讲述,不过相逢即是有缘,今日我不妨为诸位小友讲解一二。”   然后,江天青几人听那位白胡子老爷爷风轻云淡地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方才那作乱的白骨邪魔,若不出所料,应是天魔侍从!”   天魔侍从?   江天青心中大惊,这一个侍从就这般难缠,那天魔本尊到底有多离谱?   而且这“天魔”二字不知为何有些耳熟,江天青修真界通识课是个摆子,她沉思许久之后向聂雨歇和习远二人问道,“若我没记错,天玄宗千年大变就是宗门一弟子被天魔所取代,天魔蛊惑人心,引发的一场混战。”   但聂雨歇习远二人修真界通识的摆烂程度比江天青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什么千年之变?”聂雨歇抱着他的狗,一脸迷茫。   “什么混战?”这是习远。   好吧,江天青心道:你们两位大爷修真界通识可真是一点都没看啊!   一番小插曲过后,那白胡子老爷爷又娓娓道来,“这天魔侍从白骨所化,自生人恶念扭曲而来,不生不死不灭,极为难缠,若不将其当场格杀以绝后患,让其分身脱出,很快他便会卷土重来。”   “等等,这天魔侍从既然出来了,那天魔还会远吗?”   聂雨歇这回听得倒是很认真,积极发问道。   说到此,那白胡子老爷爷面上露出一丝复杂之色,“若论常理来说,每逢天魔作乱,都是天魔先出世,再有侍从随行,而此回侍从先出世,天魔不知所踪,情况就变得颇为棘手了。”   最坏的结果,就是天魔在一边窥伺着,想“啪”一下不讲武德憋一个大的,对修真界造成致命打击,只想一想,就叫人头发发麻,毕竟相比于光明正大的敌人,这种阴影里鬼鬼祟祟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白胡子老爷爷许是看出众人面上的忧虑,温声道:“每次天魔乱世虽会给修真界造成大劫,但总有奋勇之人临危拔剑,斩除天魔,挽救修真界于水火之中,你们为修真界未来的天骄,天赋异凛,切勿因这天魔之事妨碍心性,耽误自身修炼。”   “毕竟,这斩除天魔的救世主,未来说不定会在你们之中出现!”   老人缓声落下这一句话,便很有神仙风度的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只剩下江天青几人在风中疯狂凌乱。   那点点金光之中,有一抹越过人山人海,落入那眼带血泪的怨灵眉心,让其原本血丝遍布的眼底清亮了不少。   ——   天玄宗。   掌门正在埋头处理公务,一道金光自大殿正门之外,速度极快。   掌门抬手,接下这一道金光,嘴里喃喃自语道:“昆仑加急传讯,让我看看是什么要事发生?”   金光被展开之后,化为一排金字悬浮于大殿正上方的空间之上。   上面只是言简意赅地写道:“玄明城,有天魔侍从现世。”   掌门看到“天魔”二字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当年天玄宗千年大变,便是因为天魔作祟。   天魔作为能引导人心底卑劣欲望的可怖存在,几乎给当年的天玄宗造成了灭顶之灾,让门下弟子互相残杀,当时的场景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若不是谢乘月师祖,当年的万剑峰峰主拼却一身性命,逆宗门所有人心所向指认天魔,后以己身为容器化为剑烛,引天地间浩然剑气强行诛杀天魔,结束了此次浩劫,当年的天玄宗可以说是在毁宗的边缘徘徊。   天魔死后,百年之内,天玄宗上下还是人心惶惶,足以见得那天魔当年给天玄宗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冲击。   许久之后,掌门深吸一口气,道:“传令下去,召门中所有峰主长老来大殿之上,召开宗门紧急会议。”   “是。”有长老领命而去,将他的命令传递下去。   猛然之间,掌门似乎想起了什么,再次抬头看向那一排金字,一向做的十分良好的表情管理濒临破功,“等等,玄明城,怎么又是你们三个?”   方才掌门陷入宗门对天魔的血海深仇之中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猛然之间看到“玄明城”三个字才想起来,这不是江天青他们三个做宗门任务的地方吗?   他之前以为只是邪魔歪道灭绝人性丧心病狂,让飞剑李长老前去镇压,可谁能想到竟然是天魔侍从作乱,这谁能想到? 第98章   反正掌门是想不到,再一联想到萧云城江天青一群人正正好碰见魔修作祟,掌门本以为这就是霉比的极限了,可谁知论倒霉江天青是一山还有一山高,这域外天魔一事,竟然也有让她碰见!   这域外天魔同魔修土生土长的天魔名字虽相似,但究其本源那可是天差地别虽然魔界土生土长的天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起码是这偌大修真界土生土长的,而域外天魔,名字中带着域外二字,听上去便是   一个外宾,而他的所作所为,也充斥着一种非人感。   魔修作奸犯科,也有一个初衷,不外乎群魔争霸,成就魔尊万万魔之上的位置,这脑回路类比一下修真界,众人也能理解,魔界天魔作乱,大家是可以处理,也可以提前提防一下的。   可是这域外天魔,每次降临都是修真界的大灾祸,是冲着灭世这条路子去得,所过之处,水深火热片甲不留,天魔引诱凡人修士的欲望让其互相残杀,然后在杀戮和欲望之中不断提升自己,并且派生出源源不断地白骨侍从出来,那些侍从不死不灭极为难缠。   正因如此,每逢天魔出世,无论对修真界还是凡人界都是一场浩劫。   “唉!”掌门叹了一口气,“这都什么事啊!”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得赶紧让人带这三个倒霉催的弟子回来,小空山秘境马上开启了,也省的这群人再闹出什么事情出来,叫人提心吊胆的!”   掌门心下略定,于是便给飞剑李长老传信,让其抓紧把这三个倒霉孩子带回来,免得夜长梦多。   传讯飞来的时候,江天青正和一群人在玄明城城中忙碌。   原因很简单,那白骨怪物在城中肆虐,对城中基础设施建设造成了很严重的毁坏,城中最繁华的一段街道受到了沉重打击。   因此,只隔了半夜,城主便带着一群城中热心百姓开始修缮这些街道和商铺。   因为这些损失的造成也有江天青的一份,她沉思片刻,决定也加入基建大军。   反正现在天玄宗的飞舟还没有来,三个人闲得要死,倒不如做点好事。   于是,江天青一挽袖子,便和习远聂雨歇三人加入其中。   城中建筑的修缮需要很多木料,江天青便拎着剑,在旁边砍瓜切菜一一样砍木材,过程一气呵成,结果可以说是又快又好。   她这边砍着,旁边就围了一圈小朋友兴致勃勃地围观,一边围观一边惊叹:   “哇,大姐姐好厉害!”   “你是怎么办到的啊,能教教我们吗?”   “这切的比我娘切菜切得还快!”   ……   被一圈小萝卜头围着,江天青也不觉得吵闹,而是挑眉漫不经心道:“觉得这很帅,想学?”   “嗯嗯。”一群小孩看她握剑的风姿,眼底尽是星星眼,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学这个很容易的。”江天青一边砍一边说道:“只要像我一样当个莫得感情的冷酷剑修!”   话音落下,眼前那巨大的圆木被一分为五,横截面整齐且光滑平整。   这和变戏法一样,四周传来惊叹声。   一片惊叹声中,传来一道极为不合时宜地冷笑声:“你一个剑修,就会这些花里胡哨的伎俩?”   声音冷漠,透着一股不可忽视地高高在上的味道,似乎立于云端之上睥睨众人,孤傲且不可一世。   江天青头都不抬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呦,好久不见,司大少爷,你们扶摇宫的人怎么这么清闲?”   “若是这般清闲的话,倒不如帮我们把这一车的木头给劈了!”   江天青指了指身后那堆积如山的木头,说道。   “你当我和你一样?”   司闻仿佛受了天大的羞辱一般,“我练的剑法是天下闻名的剑法,我的剑是吹毛断发寒光凛凛的当世名剑,你竟然让我用我的剑和你一样砍这堆破烂木头?”   “砍这堆木头怎么了?”   江天青疑惑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树木既然能被人砍下来充作廊柱,便都是栋梁之材,何来破烂一说?”   “再说,这树木生于天地之间,为天生天长之物让我用剑砍他们,我倒觉得折辱了他们!”   “真是不可理喻!”司闻冷声道,“你莫不是要沐浴焚香吃素三天再来砍这堆木头?”   “也未尝不可啊?”江天青挑眉笑道,然后,只听他说:“你反应这么大,莫不是担心砍树砍不过我在这里强行给自己挽尊?”   “哎呀呀,你们扶摇宫的剑修真是诡计多端呢!”江天青拖长语调,一字一顿道。   这只是很简单的激将法,江天青发誓,他只是随口一说。   完全没想到司闻听到之后,整个人头顶直接鬼火冒三丈,拎着剑就奔向了那堆木头之中,挥舞着长剑,宛如一个伐木机一般砍得虎虎生风,一边砍一边碎碎念道:“怎么可能,我身为扶摇宫第一人,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输给你,这砍树第一,我司闻要定了!”   江天青在一边瞳孔地震,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一旁画完图纸的习远,手里捧着两个热情大爷给的西瓜过来,三人蹲坐在地上,一边吃瓜,一边看向司闻。   “你确定没给他下什么降头,他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样了?”   聂雨歇见司闻这副着了魔德行,禁不住开口问道。   江天青摇头,她此时也是一头雾水,“我对天发誓,我就对他说了几句平平无奇且微不足道的话,天知道他为什么砍树砍上了头?”   看着司闻这副杀气腾腾的架势,江天青有点后怕,“你说他砍完了这些,该不会对这城中无辜的树木和花花草草也伸出罪恶的黑手吧?”   “我觉得不会。”习远斯斯文文地吃完了西瓜,开口说道:“他砍完了这些,应该就能反应过来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等司闻将一车树木砍完,看向另一边围坐在一起激情打牌的三人,登时头顶之上鬼火生生冒了六丈,“你骗我,你根本就不想和我比?”   “啊!”江天青脸上刚被贴了一张白条,顶着满脸的纸条迷茫道,“我也没说要和你比啊?”   你这未免也太过自多作情了一些!   司闻更生气了,他拎着剑直接走上前想要和江天青强行一分高低。   江天青会怕他吗?她必不可能会怕啊,于是也拎着剑起身,嘴里嘟囔着诸如:“好端端的,打什么架之类的话,我可是一个热爱和平的剑修!”   聂雨歇在后面听着,直接笑喷了,好一个热爱和平,我信你个鬼,怕不是热爱核平吧!   习远没笑,他只是盯着二人,眼底若有所思,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二人正蓄势待发之时,一只大公鸡冷不丁地窜了出来,司闻大惊:“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一只公鸡窜出来?”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江天青一把将大公鸡拎起来,冲他晃悠了两下,炫耀道:“怎么样,这鸡是我养的,不错吧?”   那大公鸡油光水滑,确实不错,司闻冷哼一声:“练剑之余,还有闲心养鸡,看来传闻天玄宗对弟子疏于管教是真的!”   “不是吧,大哥?”江天青不理解,“你管天管地还管别人有没有空养鸡?”   “废话少说,速速拔剑!”司闻不想和她在“养不养鸡”这件事上继续纠缠,想直奔主题,两人火速开打。   “拔就拔,你当我怕你?”江天青火气也上来了,不屑道。   剑拔弩张之时,两道剑光自天外飞来,徐徐落下,一白一红,将两人生生分开。   只见两剑修御剑飞来,一位众人很眼熟,是天玄宗那位飞剑李长老,另一位,红衣金剑,衣袍袖口俱绣着繁复金线,行走之间流光溢彩,颇为吸引人眼球。   是个陌生面孔。   那陌生剑修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开口冷声道:“听说你连天玄宗的剑修都打不过,司闻,许久不见,你竟是成了一个废物,可真叫人失望啊!”   天玄宗众人:???   等等,大哥你讲话这么欠揍,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天玄宗剑修的感受,你真的不担心被我们套麻袋胖揍一顿吗?   有人一开口如春风一般和煦,而有人一开口,像是大晴天平白无故下刀子。   而这个人,无异于是后者。   江天青本以为以司闻的性子,十有八九会发作,可谁知,他只是垂下头,说道:“抱歉,让月师兄失望了。”   那红衣金剑的剑修闻言,面色缓和了些许,“你自己知道就好,下回若是再输,便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毕竟,我这人,对废物,可是深恶痛绝!”   “修真界胜败乃兵家常事,这回技不如人输了,下回赢回来不就得了,至于这么生离死别的架势吗?”江天青小声道,“又不是输一场就一辈子不如别人!”   “没错。”聂雨歇也点头道,他也很不理解这种行为。   不过,方才司闻一句月师兄,也让众人明晰了这红衣剑修的身份,便是扶摇宫圣子——月非音。 第99章   月非音话音落下,随后便用嫌弃自己的眼神看了江天青几人一眼,眼神仿佛在无差别扫视些什么垃圾。   半晌,只听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冷哼一声:“我当是什么呢,哈,你们天玄宗这一代还算有些本事。!”   江天青传音给聂雨歇和习远:“我奉劝这位大兄弟别说话了,我怕他再说下去,我忍不住拎着剑上去削他!”   见过讨人厌的,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   “确实。”习远也面露赞同之色,“我听说扶摇宫师门上下都以实力至上等级划分界限分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聂雨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陈年往事,面露惊恐:“不瞒你们说,我爹先前看我不顺眼,嫌我天天逗狗不务正业,还想托人把我送去扶摇宫深造一二,去镀镀金。”   “看扶摇宫这架势,幸亏我离家出走跑的快,要不然我十有八九要上演一出逃学威龙!”   “对了。”江天青猛然想起,“这人这么狂妄不可一世,那年九洲大比他是第一吗?”   “当然不是。”聂雨歇不假思索道,“若我没记错,那次九洲大比第一是昆仑首徒,练“苦海”剑那位,月非音当时在他手底下连五十回合都没走下去就败北了。”   “啊这……”   月非音或许是听到了只言片语,投来了要杀人的眼神。   正当众人相看两生厌谁都不服谁之时,飞剑李长老出来打了一个圆场,“此为天玄宗驻地,烦请诸位谨言慎行,不宜擅动干戈。”   月非音一听这话,冷笑一声,嘴里嘟囔了一圈诸如“手下败将,不值一提”之类的词语,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李长老又道:“这次域外天魔现世,仙宗上下颇为重视,掌门特命我带你们三人立即返回宗门,免得横生枝节!”   “秘境开启再即,你们两人这一战无论如何也是避无可避,此次诛杀天魔侍从损耗甚多,不如养精蓄锐来日再战!”   李长老看向司闻和江天青二人,温声道。   江天青也不是什么好斗狂魔,打不打架也无所谓,于是点了头,“我没意见,什么时候打都行!”   她刚说完,司闻也急不可耐道:“我也没意见,在秘境之中我们再一分高下,看一看谁究竟是谁的手下败将!”   李长老见二人如此,面露欣慰之色。   此时,天上飞舟刚好过来,众人便御剑上飞舟。   分别之时,身后突然冷不丁有人叫江天青的名字,江天青下意识回头,正正好听见司闻的一句:“你别得意,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这话说的声音响亮,飞舟上下全部探头来看,让江天青恨不得原地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天青:???请问您是有什么社交牛逼症吗,众目睽睽之下对人如此喊话?   她干脆利落地给他回了一个中指。   这回轮到司闻摸不着头脑了:这是什么手势,莫非是什么诅咒?   ——   飞舟一日千里,一路上,有李长老御剑为伴,因此一路顺风,一点点波澜都没有起。   到天玄宗之时,众人俱是深吸一口气,他们虽然只离开了小半个月,但这些日子可以说是刀光剑影水深火热,如今再回到宗门,只觉得恍若隔世,有种唏嘘之感。   回宗门,按例要去大殿之上给掌门汇报一路上发生的事情经过。   这件事情李长老说只用去一个人就行,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觉得麻烦,谁都不想去,最后决定用抽签的方法决胜负。   这种拼运气的事情,江天青都是那个果不其然的霉比。   于是,最后,天选之子又是她。   拿着三根签子里面最长的那一根,江天青有些欲哭无泪,“怎么又是我!”   但自己抽的签,哭着也要去,江天青含泪和二人说再见,一个人奔赴大殿。   大殿之上,掌门和诸位峰主长老严阵以待。   江天青一进大殿门,无数双眼睛就落在了她身上。   江天青行礼之后,便面色如常地讲述完整件事情的经过,中间讲累了,她直接一撩衣摆,原地坐了下来,又从容地继续讲。   姜云间见她这样,冷声道:“大殿之上,这般做派真是不成体统!”   江天青:???我就坐一下,又没吃你家大米,至于这样吗?   她支着下巴,一脸迷茫道:“我就坐坐,这就不成体统了,姜峰主莫不是要我三拜九叩一句话一磕头给你讲,这才叫成体统?”   姜云间大怒:“你!”   他正欲原地发作,掌门连忙出来打圆场,才把他劝住,全程冷着一张脸在听。   江天青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言简意赅,废话非常少,不像某些弟子汇报一件事情,恨不得从太阳升起讲到月亮升起,听起来便叫人非常顺耳。   等把事情的全过程讲述完之后,江天青便告退了。   离开之时,路上碰见姜肃,和平日里见到她笑里藏刀阴阳怪气的惯例不同,姜肃这回见了她,竟然面带微笑地和她问好。   江天青:这家伙是被夺舍了吗?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想不明白!   江天青抱着她的鸡回到万剑峰,一群阔别多日的大白鹅凑上来,对她进行了一顿久别重逢的啄。   江天青头发凌乱地从大鹅堆里逃生出来之后,恰好遇见她师尊,正拎着一个钓竿,一脸萧索地在池塘边上钓鱼。   看见江天青,谢乘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了点头:“不错,活着回来了!”   “嗨,您这话说的!”江天青摆摆手道:“我这人一向命大!”   “你生死边缘磨练一遭,也不能白去这么一回。”   谢乘月收了鱼竿,道:“今日我便教你万剑峰剑诀第二式——归去来。”   只见谢乘月平平摊手,轻声道:“剑来!”   一柄长剑自远处伴着猎猎风声破空飞来,落入他手中。   长剑落入手中一瞬间,谢乘月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了,若说之前他一身懒散随性,而此时则通身渊渟岳峙,叫人见了便难以掉以轻心,心生凛冽之感。   “看好了。”只听谢乘月轻声道,“这一剑,按照我们峰的惯例,历来只教一遍。”   话音落下,长剑应声出鞘,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线剑光。   剑光如电,见血封喉。   和第一式引鸿鹄不同,这一剑,明晃晃地便是一招杀人的剑法。   出鞘快,收剑更快,眨眼之间,谢乘月便收剑入鞘。   他收剑之后,江天青还沉浸在一剑破天的氛围之中没反应过来,蹲坐在原地,嘴里不时嘟囔着什么,手中也在不时比划。   谢乘月心下了然,于是收了鱼竿去另一处钓鱼,让江天青一个人在原地顿悟。   当天夜里,江天青做梦,梦中都是这一剑,一掀被子,好多剑光在爬。   但不知为何,总是差一点,明明这一剑的招式自己烂熟于心,但自己挥剑的时候有哪些地方不对。   江天青有一个好习惯,自己不懂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弄懂。   于是乎,这一段时间,江天青无时无刻都在想这一剑,走着在想,坐着在想,甚至于上修真界通识课上还在想,整个人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某天,聂雨歇抱着自己的狗,戳了戳习远,“你有没有觉得她最近有哪些地方不对?”   说话的时候,姜雪柔正秉承着恶毒女配的惯例在江天青面前来了一段阴阳怪气茶里茶气的发言,言语之间充满了挑衅的欲望。   按照往日,江天青定是不惯着她,两人来一顿激情battle。   可谁知今日,江天青凝眉苦思,嘴里念念有词,竟是直接把姜雪柔当空气,任由她进行一番唱念做打俱全的表演,整个人则是面无表情八风不动。   最后,姜雪柔面色尴尬,表演不下去,悻悻退场。   “确实有什么地方不太对。”看了这一幕,习远也道。   不过,习远看了江天青桌子上用墨笔勾画的一排练剑小人,心下也有几分了然,“但这对我们剑修来说也算正常,毕竟有时剑法遇到瓶颈之时,确实是茶饭不思寝不安席,无论如何也要将它搞明白。”   “等她过了这段瓶颈期就好了!”   江天青嘴里叼着笔,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无法自拔。   许久,只见她猛然一拍桌子,“我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缺的一点东西是什么了,是杀气!   话音落下,江天青便拎着剑,丢下一句,“我去演武台了,若是老师点名,叫我一声,谢了!”   话还没说过,整个人便御剑飞行跑远了,只能见到一缕残影,以及身后宗门执法长老惊天动地的吼声:说了多少遍了,宗门内禁止御剑,你们这群年轻修士怎么就是不听!   许久,习远轻声道:“我猜,她现在应该正常了。”   聂雨歇:“我觉得也是。”   “对了。”习远不知想到了什么,“下节上什么?”   聂雨歇翻了一遍课表,道:“修真界通识。”   “啧,怎么老上这个课!”习远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拎起剑起身,“不如去演武台看人打架去,走吗?”   “走走走!” 第100章   两人也不想上这劳什子的修真界通识,毕竟对于修真界的修士而言,有时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修真界公认的通识是什么?   那自然是实力才是硬通货,他们去演武台围观江天青打架,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修真界通识了!   两人当机立断,也御剑飞行跑路。   半晌之后,天地之间又传来执法长老的怒喝声:“宗门内不让御剑飞行,你们这群胆大包天的小兔崽子不知道吗,对,就说前面的那两个,你们竟然还敢御剑飞行的时候带人,真是罪加一等!”   “速速束手就擒,老夫还能网开一面罚你们轻点?”   习远、聂雨歇二人会束手就擒?   当然不会,这种时候谁停下来谁是傻子。   习远沉声对挂在长剑下面如荡秋千一般挂着的聂雨歇道:“老聂,你一会儿抓稳点,我马上要提速了!”   话音刚落,那长老从侧面弯道超车过来,想将二人当场逮捕,可谁知习远早有防备,冷不丁一个加速外加一个漂移,正正好绕过他去,脚底抹油一溜烟就跑了。   只留那执法长老在后面一边追一边无能狂怒:“这一届的弟子,真是太不讲武德了!”   绕过某一个山头,二人松了一口气,习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把那长老甩掉了吗?”   聂雨歇朝身后看了两眼:“应该是甩掉了。”   “行。”习远点点头,看向不远处高耸入云的演武台石碑,“那我们直接去演武台吧!”   他们所处的这个山头,正是演武台诸峰之中的一个,和演武台用铁索相连,距离十分接近。   说起这铁索,便是演武台诸峰之上的另一个传统了。   在宗门御剑飞行,其实你只要小心谨慎不明目张胆御剑带人漂移,大多数时候执法长老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毕竟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除了一些心思扭曲格外扭曲的长老,没有谁会一门心思抓住不放的!   但这铁索可截然不同,铁索之上设有禁制,你在铁索之上时,无法腾空,也无法御剑,甚至禁止使用灵力,只能凭借修士自己的本事通过。   因此,这连接演武台诸峰的三条绳索,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一种试炼。   过这铁索,也美名其曰“下饺子”,刚才聂雨歇和习远经过,便看见一排排“饺子”争先恐后从铁索之上往下落。   “啧!”习远朝下面看了一眼,“好多人啊!”   两人没在这里浪费时间,火速通过了这一道铁索。   登上演武台之时,正好碰见江天青和人打架。   青天白日之下,黑衣剑修面容冷白。   她看着天穹之上,眼底若有所思,整个人空门大开,完全是一副四大皆空的架势。   虽离开宗门好久,但江天青在这演武台之上可是闯下过赫赫有名的名声的,因此对面那人见她这种梦游打法完全不敢掉以轻心,而是十分小心谨慎。   对手:她如此胸有成竹,定是有诈,我必不可能上当!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江天青在梦游,对手隔着很远,在发呆。   两个人堪称擂台之上一对沉默寡言的卧龙凤雏,等江天青神飞天外够了,她看着对面那人,似乎才想起来了什么:“啊,你怎么在这里?”   对手:“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我以为我刚才就把你送下去了!”江天青嘟囔了一句,又道:“唉,反正也没差!”   只见她挽起袖口,长剑出鞘,一道雪色剑光自剑刃之上派生而出,剑光极快,带着一种见血封喉的冷冽感,直直朝着对面最脆弱的喉咙之处掠过。   对手不敢大意,下意识提剑格挡,可谁知下一秒,手中长剑与剑光相抵,直接倒飞而出。在空中留下残影阵阵。   对手看着光秃秃的手掌心,一脸懵逼:这这这……我的剑怎么突然飞出去了,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江天青的剑光瞬息之间,已经近在咫尺,在他脖颈之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有血色沿着伤口缓缓涌出。   刹那之间,胜负一定,对手被当场传送出了擂台。   擂台旁边值守的弟子高声说出了最终的结果:万剑峰,江天青胜!”   旁边的弟子一边记录,一边喃喃自语道:“她这短短一上午,都赢了多少场了,在这里虐菜吗?”   “确实。”旁边一位弟子也深有同感,“我担心她在这么打下去,会被人直接当场举报,主要她为什么每次都用一剑啊?”   简直也太打击别人自尊心了。   你想想,你练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苦心孤诣登上擂台想到一展宏图,结果对面那个怪物平平无奇见血封喉的一剑便将你斩落马下,你说你崩不崩溃破不破防!   擂台之上,有一直围观的弟子轻声道:“又是只用一剑,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啧,天才的脑回路果然和我们不同,想不明白干脆不要想了,看人在演武台之上虐菜也不错,怪解压的!”   说话的是一位丹修,近日因为炼丹结业考核在即,整个人压力山大,整个人快要扭曲爬行。   为了缓解压力,这位仁兄便想了一个办法,来演武台擂台底下一边看人打架一边炼丹。   你别说,这还真有用,他炼丹速度可以说是直线提升。   擂台之下,有人在七嘴八舌的讨论,而论坛之上讨论声更是甚嚣直上,一排排标题惊悚的题目充斥宗门演武台论坛的首页:   “惊,花季少女剑修如此丧心病狂是为那般?”   “818那个一上午一挑十的剑修猛人?”   “为什么她出手只用一剑,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丧失?”   “分析一下,某位剑修现在在金丹榜上的战力是不是太过于离谱,能不能把她划到元婴榜上?”   ……   林林总总七嘴八舌的讨论一大堆,看到某一个标题,习远禁不住笑出声来,只见那个标题赫然写道:“颤抖吧,金丹榜,你们的帝王回来了!!!”   标题的后面加上了三个巨大的感叹号,足以见得发这个标题的人情绪有多么充沛,且看这遣词造句的架势,发这标题的人。十有八九,也是一个剑修。   文华台之上,姜肃上着上着课,不知道受到什么命运的感召突然伸手召出自己的玉简,查看论坛之上的讯息。   这一举动,也引来旁边人诧异的眼神。   毕竟,在课堂之上翻看玉简是一种不太得体的行为,江天青他们三个人常年盘踞后排无所畏惧想看就看,但对于姜肃这种几乎要把守节知礼刻在骨子里的好好学生,简直就是一件破天荒的事情,堪比太阳今天西方升起东方落下。   演武台论坛之上,密密麻麻的俱是对江天青的讨论,讨论她一剑出无人可挡,一节课的功夫便将无数强敌斩于马下,引来众人赞叹和艳羡。   这是何等的风头无两,这人单单是出现在擂之上,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叫人忍不住赞叹一声天生剑修!   “果真是。”姜肃轻声道:“如太阳一般光辉灿烂,让人情不自禁心生嫉妒之人啊!”   伴着这句话话音落下,他眼底的墨意似乎更浓郁了几分。   此时位于无数人风口浪尖之上,方才在擂台之上出尽了风头的人,江天青蹲在地上,叹了口气,道:“还是不够啊!”   离激发到杀气那种地步,如今的战斗还远远不够。   江天青抓了抓头发,苦思冥想道:“但除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好打架的地方了,唉,愁人!”   习远在旁边,听了这句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你方才说要去找打架的好地方,我知道一个。”   “哪里?”一听这话,江天青下意识问道。   “地下角斗场。”习远轻声道,“真正的为了胜利不择手段,死生不论之地。”   江天青听了,眼睛一瞬间锃亮。   这不巧了吗,她正要找这么一个地方。   毕竟宗门同门之间的战斗虽说酣畅淋漓,但大家大多以点到为止切磋为主,没有朝着要对方的性命而去。   也不是说这不好,但江天青要练的这一剑需要深沉的杀气,而这则是这种切磋所不能赋予的。   她蹲在地上,抬头问道:“你说这个地下角斗场,要怎么去?”   聂雨歇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说地下角斗场这种地方,也是面露好奇之色。   被两双好奇星星眼进行叠加攻击,习远有些吃不消,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偏头道:“你们若是想去的话,今晚月黑风高,在山脚下集合,我带你们去。”   “对了,你们去的时候,记得带上一件黑色斗篷!”习远又补充道。   “明白!”江天青比了一个“ok”的手势,“毕竟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我们出去做坏事,要深藏功与名,大隐隐于市,我懂,我懂!”   聂雨歇脑回路清奇道:“你说的这个黑色斗篷,是要普通的黑,还是五彩斑斓的黑?”   这都什么和什么?习远心累道:“普通的黑就好。” 第101章   深夜,江天青披上一件朴实无华的黑斗篷,悄无声息地翻窗户下来,   下来的前一秒,她分神左顾右盼了一下。   还好,江天青长舒了一口气,幸亏万剑峰那群土生土长凶悍无比的大鹅此时此刻也陷入了美好的梦乡当中,要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这么轻松就偷溜了出去。   但,东边不亮西边亮!   原本窝在江天青洞府一侧的大公鸡突然睁开眼睛,看见江天青,眼神一亮正要闻鸡起舞给江天青来一个大的,就被江天青眼疾手快地给摁在了原地。   江天青一只手压着鸡翅膀,一只手堵住鸡嘴:“鸡兄,对不起,今天我有要紧事要忙,只能先委屈你了!”   然后,江天青便掏出绳子来三下五除二地把大公鸡五花大绑在原地。   大公鸡此时被绑的像是一个烤鸡,只能在原地无能狂怒用眼睛狂瞪江天青:你们人类,真不是一个东西!   到了山脚下,聂雨歇和习远二人早早来了。三人也都是身穿朴实无华的黑色斗篷。   三人凑在一起,特别像蝙蝠开会。   “路上有事情,来得迟了一些,你们那边还顺利吗?”江天青开口问道。   “很顺利。”聂雨歇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道:“不像你们万剑峰一般人少,我们灵兽峰人多,住在我们隔壁那师兄延毕了九年今年终于成功培养出灵兽毕业了,已经开了三天三夜的宴会了,我们偷溜出来也没人管。”   “哦。”江天青捕捉到了重点,“延毕九年?我听说灵兽峰毕业一向宽松,只要交上一个活的、能跑的都能过。”   “前提是得要活的。”习远幽幽道,“我们那师兄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非要坚持散养毕业灵兽,结果每年还没等到截止日期,灵兽就进了别人的灵兽肚子里了,只能再来一年。”   “今年若不是老聂虎口夺食,挽救师兄毕业灵兽于水火之中,我估计那师兄还要再挂一年。”   “啊这……”江天青心道,你们这师兄画风着实很清奇了。   师兄这个事情勉强算起一个小插曲,江天青看天穹之上不时掠过的执法堂的巡逻长老,轻声道:“目前,我们先想一想怎么从宗门偷溜出去!”   和许多修仙门派相同,天玄宗也有午夜宵禁制度。   按理说宵禁制度应该是具体到每个峰的,但俗话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每个峰对于这个宵禁制度的执行力度也有所不同,甚至还有灵兽峰那种放任自流堂而皇之摆烂的。   不过,每个峰是每个峰的事情,宗门深夜会派执法堂的长老在宗门来回巡逻,防止有弟子胆大包天想偷溜出去。   “我看了一下,这群长老巡逻的范围几乎没有死角,想偷溜出去有点难。”聂雨歇看了半晌,开口道。   习远也点头,江天青抬眸看了巡逻的执法长老片刻,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群长老的巡逻是有一个交班时间的?”   方才,江天青便注意到,这群人每隔一段时间便交换一下巡逻的范围,可能是因为担心巡逻的久了会审美疲劳犯困之类的。   “我觉得,这是我们的一个可乘之机!”   毕竟,就算他们交班的瞬间再快,也总有可以让他们趁虚而入的机会了。   “离下一次交班还有半刻钟时间。”习远心底悄悄推算了一下,“我们一会儿要抓紧了。”   江天青聂雨歇两人俱点头,三人此时此刻皆是严阵以待的架势,蹲在一处草丛里,默默等待着时机。   可是有时候就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正待三人即将趁着一个交班的间隙飞身而出的时候,那群执法长老突然不约而同朝宗门某一处飞去,看样子还特别的急不可耐,像是有什么要事发生。   江天青三人:???   “这是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吗,他们怎么都过去了?”江天青远远观望了一下,下意识问道。   她同聂雨歇对视一眼,两人俱是十分迷惑。   “我方才好像听到了什么猪,什么跑了的,你们听到了吗?”江天青回忆了一下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道。   聂雨歇摇头,正当三人皆是一头雾水之时,习远瞄了一眼自己的玉简,开口道:“我可能知道那群长老为什么那么着急了,方才灵兽峰传讯,孙师兄养的杂交灵猪突然跑了,目前一群人正忙着抓猪。”   三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如此天赐良机必不可能错过,三人火速御剑下山。   一边飞,江天青一边忍不住感慨道:“我现在觉得今晚偷溜出去简直是命中注定的天赐良机,好像老天都在帮我们!”   “这就是天命啊!”聂雨歇也叹道。   等三人到了目的地,江天青看着那一处建筑,忍不住嘴角微抽:“那个,习远,你确定就是这里?”   聂雨歇看着这一处地方,也是大为震撼,反复确认道:“你确定是这里,真没来错?”   令两人大为震惊的不外乎就是这个地下角斗场的选址,按照常理来说,这种在黑暗边缘疯狂试探左右反复横跳的地方,应该选在那种混乱疯狂之地。   就,高低也要是个拍卖场酒吧街赌场之类的,那种乱哄哄且充满了金钱腐败气息的地方,才符合这种地下角斗场法外狂徒的黑暗气概。   可是目光所及之处,映入眼帘的这个建筑,却让二人开始怀疑人生,这这这……这他喵的竟然是个书坊?   还是一个深更半夜还在营业的书坊,江天青余光看到二楼,还发现有人在熬夜苦读,一股子头悬梁锥刺股架势。   “我记得我们是来打架的,不是来读书的是吧?”   “等等?”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震惊道:“你别告诉我们,这地下角斗场打个架不会还要先考试吧?”   说好的朴实无华斯巴达风格角斗场呢,怎么突然来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啊,这科学吗?   “真考试啊?”聂雨歇也惊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习远被两人脑回路搞得也很是无奈,他轻声道:“这里打架不需要考试,一会儿注册的时候会问你几个基础的问题,你们照实答就行了,只要最后别忘记编个名字写上去。”   “还有,据我所知,这地下角斗场之所以建在书坊下面,是因为当初买地的时候,城主觉得这座城武德过于充沛了,因此下令若是买地用来建书坊,会比原价便宜一半的价钱。所以,结果便如你们所见。”   杀气腾腾的地下角斗场建立在一座温尔文雅的书坊之下,而且,看这样子,书坊的生意还算不错。   “这可真是能屈能伸啊!”江天青心中感慨道。   三人登上书坊二楼,目光所及之处便是排列的密密麻麻的书籍,放眼望去文化氛围极为浓郁。   江天青心道,若是儒修之流对书籍极为痴迷之人,定会在其中乐不思蜀,毕竟这其中,还是有一些珍本的,对儒修的修行极为有助力。   书坊的主人埋在一堆旧纸堆里,正看书看入了迷,连有人经过都没能引起他的在意。   察觉到江天青三人站在他面前,他头也不抬道:“请问,客人要买什么书?”   “我们不是来买书的。”习远开口道,目光定定地看向那位书坊老板。   书坊老板察觉到他的视线,终于舍得从书中抬起头来了,他“啧”了一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习远他们三人一遍。   他们三人此时身上都穿着斗篷,容貌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不过,书坊老板既然能掌握一个地下角斗场,自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他几乎一眼看过去就可以断定这还是三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   “唉……”他叹了口气,“年轻人,多读点书不好吗,非要学别人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   江天青:???您倒也不必如此劝学,再说这话您一个开角斗场说着不心虚吗?   书坊老板越看三人,越觉得是什么误入歧途的小年轻,需要他这个饱读诗书的成年人拉一把,给他们讲一讲道理,于是开口道:“我看你们三人年纪轻轻的,看你们这样子也不像什么走投无路缺钱之人,听我一句劝,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别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这地方的水可比你们想得要深不少,别因为一时好奇害了自己。”   “多谢老板好意。”江天青开口道,“可是我们有不得不下去的理由。”   老板没有问什么理由,毕竟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多刨根问底,只有许多马马虎虎,他摆了摆手道:“行吧,既然你们执意要下去,我就不拦着你们了。”   他不知道是触碰到了什么机关,身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扇暗门,暗门背后是深黑色的螺旋楼梯,楼梯宛如地下迷宫一般一路蜿蜒向下,看不到尽头。   “容我提醒一句,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老板在身后幽幽道。   “路是我们自己选的,后果也是我们自己来承担。”江天青道。 第102章   “好吧。”老板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笑叹了一口气,道:“该说不说,果真是年轻人,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叫人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回忆起自己当年那些青葱岁月起来,真是叫人不由得扼腕叹息,只是此时青春岁月不在,只能看着年轻人生龙活虎地闯荡四方。   看三人消失的一瞬间,老板抬手,轻轻摇了一下烛台边上的铃铛,伴着阵阵清脆的铃声响起,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下,恭敬地在老板面前行了一礼,端的是一副三好员工的做派。   黑影落下之后,垂眸道:“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黑影为老板的死士,往常过的是刀光剑影的生活,只是近些年老板美名其曰金盆洗手不再杀生,导致这位死士的工作量直线下降。   这位死士老哥,已经因为过于和平的生活被迫摆烂小半年了,整个人快闲得长出蘑菇来了,正因如此,被老板破天荒召唤出来,语气十分积极,就差没说一句“大哥,我们砍谁”了!   只是可惜,这位死士老哥注定要失望了,老板看了他半晌道:“一会儿你下去,看着那三个孩子,别让他们在下面出什么事,那三个人看着便来头不小,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背后的宗门追究起来我们也不好交代。”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你总该明白吧?”   老板在地下世界腥风血雨屹立不倒这么多年,保底也是一根老油条了,自然明白八风不动谁都不得罪的道理。   我以为是来打打杀杀的,结果是来奶孩子的,死士老哥大为无语,很是失望,但因为老板给的钱够多,他打工人天性发作,依旧面色如常地接了这个任务:“您放心,有我在,他们三个人的性命必不会出什么问题。”   一边说,死士老哥一边心中暗暗叹气:这三人听上去便是什么绣花枕头菜的要死,水平堪忧。   唉,这群少爷小姐为什么非喜欢来这种半黑半白鱼龙混杂的地方探险呢。给他们带来了多少麻烦的工作啊!   ——   下到旋转楼梯处的一瞬间,江天青敏锐地发觉到,周边的温度一瞬间降了许多,背后隐隐渗出阵阵凉意,楼梯回旋之间,有着猎猎风声掠过。   一开始旋转楼梯的空气是没有味道的,若是非要深究,只能说有淡淡书香弥漫,很是文雅上流。   而越往底下走,空气中的酒味和淡淡的血腥气就愈发浓郁,两者紧密结合,在地下弹奏了一支节奏诡异的狂想曲。   江天青感知一贯比较敏锐,也是一行人中最早问道这股味道有什么不对的,她皱了皱眉道:“你们有没有发觉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聂雨歇仔细感知了一下,“有酒的味道,还有一点血的味道,啧,这味道,真够恶心的!”   “什么恶心!”路过一个拐角,旁边冷不丁冒出一个大叔听了他们这番话冷声道,“你们不懂就不要瞎说,这可都是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三人一头雾水,在往下走的时候映入眼帘就是铺天盖地的血色。   目光所及之处,一座高台之上,两个人正在厮杀。   那高台黄金铸就,宛如一方樊笼,让两个困兽在里面殊死搏杀,高台之下密密麻麻围着一圈人,正在接二连三地呐喊助威。   场面可以说是十分狂热,像是什么狂信徒一般,只不过,这里可没有大章鱼让他们信仰。   同在宗门时候大家演武台之上演练有来有回留有余地不同,这地下角斗场里面,厮杀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根本不给你讲什么武德。   进入这地下一瞬间,江天青便注意到了台上厮杀两个人的修为界限。   按理来说依照修为划分来说应该是一边倒的格斗,但是架不住其中一个人硬是不要命的打法,这胜利的天平便不一样了,两人非但没有一招定胜负,还打得有来有回,甚至,随着时间的发展,那个修为偏弱一点的竟然还同那个修为压他一头的打得有来有回。   最终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是那个一身灰衣通身都是鲜血的小个子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当然,他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周身上下俱是狰狞的伤口和血迹。   “这可真是……”聂雨歇揉了揉眉心,轻声道:“有点太过于刺激了。”   “这就是地下角斗场的规则,胜利者拥有一切,败者一无所有。”习远轻声道,“也就是通俗的赢家通吃。”   只见,伴随着这不被人看好的小个子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他背后那个面板之上迸发出了巨大的金色数字,伴随着还有清脆悦耳的声响。   这巨大的金色面板宛如一个许愿机,承载着这群人的欲望和贪念。   “这是什么东西?”江天青看向习远,问道。   “这应该是赔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地下角斗场的那段时日已经很遥远了,习远沉思了半晌才说道,“他们这里更新换代的速度确实是有一点快,我记得我们那个时候还是一块木板。”   赔率都出来了,江天青心道:这地下角斗场确实不愧是法外狂徒。   可能因为赔率让在场这些围观的人格外满意,那群人热血上头,竟然把大把大把的上品灵石纷纷丢上高台之上,须臾之间,就在地上累积起了一大块珠光宝气的“毯子”。   一眼望过去,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一时间,台上人疯了,台下人也疯了,不知道谁突然说:   “再来一局!”   “没错,再来一局,若我没记错,下一局的赔率更好!”   “快快快,再来一局!”   ……   起初只是一个人的提议,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一群人的怂恿,纷纷劝那高台之上的人再来一局。   再来一局吗,反正能赚到更多的钱,有何不为呢,再说,这么好的机会错过这一次下一次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氛围是会被感染的,高台之上那本想见好就收的人硬是被架了上去,在众人的怂恿哄骗之下挑战下一个人。   结果当然很惨烈,场面一度无比血腥,聂雨歇先受不了这个了,抱着自己的狗出去了,“你们两个继续吧,我先出去透透气!”   落下这么一句话,聂雨歇便起身离开。   高台之上的惨烈,很快便有人过来打理,干净的清水将一切都给冲刷干净,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一无所踪,只是众人的一场残酷幻觉,地下一群人只是迟滞了一会儿,继续为下一个挑战者醉生梦死,抛掷出属于自己的巨额金钱。   某种程度上来说,台上的是一群赌徒,台下的也是一群赌徒。   只不过,一个赌的是钱,一个赌的是命。   ——   天玄宗,谢乘月在钓鱼,尽管深更半夜钓鱼这件事情确实有些奇葩,但他确实在钓鱼,而且钓的全神贯注尽心尽力。   一旁天玄宗掌门在他面前已经来回转悠了好几个时辰了,半晌之后,天玄宗掌门又问了今天的第九遍:“你确定他们一群年轻弟子去那个鬼地方真没问题,那鬼地方可是再邪门不过了?”   谢乘月钓鱼动作不停,神情中透着一丝悠闲的意味:“那又怎么样?”   他问掌门,“就算有问题,又会怎么样?”   他仿佛在喃喃自语:“如今天魔现世,就合该让年轻弟子好好历练历练,若是一直将他们困在温室里那才叫害了他们。”   “更何况,我们万剑峰的剑,练哪一剑都没有那么轻而易举。”   半晌之后,掌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艰难开口道:“所以,你为了把那群弟子放下山,故意把孙文远他的灵猪给放跑了?”   灵植峰,孙文远看着狼藉一片的猪圈,心中无法平静。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关键是这群猪跑出来把自己的仙人掌给拱死了,这才是让他最接受不能的。   孙文远心说:我没惹任何人 第103章   聂雨歇从外面苍白着一张脸回来了,看他这样,江天青下意识问道:“啊这,你这是怎么了?”   聂雨歇摆摆手,缓声道:“没什么。”   但看他一副受到严重精神冲击的样子,显然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   他目光空茫地看着高台之上,喃喃道:“你要不一会儿上台打之前再考虑一下,我觉得这地方有点太离谱了。”   作为一个平平无奇养狗人,这里的一切对聂雨歇来说太超过了一点。   “考虑什么?”江天青打了一个哈欠,“反正要么早,要么晚,迟早都要来这一遭。”   “毕竟,我们当剑修的,人生在世,要么砍人,要么被人砍。”   “倒也不必这么说。”一旁习远,听了江天青这番大胆发言,面色复杂道,“你这样说搞得我以为我们不是剑修,是斧头帮。”   你砍我来我砍你,形成一个永动机一般的离谱循环。   “对了,我还没问你。”聂雨歇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突然想到了什么,兴致勃勃地开口道:“习远你当初为什么来这个地方啊?”   “为什么?因为离家出走。”习远言简意赅道,“来这里是做了一个交换,委托这里的老板给我搞了一个能蒙混过关的新的身份。”   聂雨歇一听眼神一亮,“兄弟你也是离家出走啊,我也是,难怪我们两个人一见如故惺惺相惜!”   习远顿了一下,道:“嗯,那确实挺巧的。”   两人就离家出走交流了一番心得之后,终于到了江天青上台打架的时候了,一旁侍卫过来问她选择什么注册的名字。   江天青犹豫了一下,问道:“能问一下,别人都选什么吗?”   果不其然,得到了一堆“xx龙”“xx虎”一堆听了就叫人开始怀疑人生的中二名字。   “这些名字有点土。”聂雨歇点评道。   “我建议你取一个别致一点的。”过来人习远道,“每次打架前他们都会高声朗诵你的名字,要是名字太离谱,你会很为难。”   江天青:???打架之前还要高声朗诵名字,这是什么中二社恐地狱?   本着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的原则,江天青抛弃了那些花里胡哨的款式,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己的经典款:是你爹别叫。   言简意赅,幽默又内涵,且充斥了对别人的美好祝愿和对自己的美好愿景,确实是个再不可多得的好名字。   习远、聂雨歇:你高兴就好!   带着这个充满了美好祝愿的名字,江天青上台了,本着不抛头露面暴露自身的原则,她周身都裹在了宽大的斗篷之中,整个人不像一个剑修,倒是更像一个黑魔法师,马上下一秒就要徒手搓火球的那一种。   给她随机分配的对手是一个壮汉,身形江天青抬头打量了一下,目测大概有她两个人那么高,纵向来说有她两个人那么宽,可以说是一个很标准的猛男,甚至还有向超级赛亚人发展的趋势。   猛男手里拎着一串虎虎生风的流星锤,流星锤在他手中不住挥舞,原地和大风车一般“呼啦呼啦”的转。   猛男整个人看着就威猛无比,这么一酷炫的一登场,“啪”一下直接不讲武德给江天青比下去了。   毕竟相比于这个力能扛鼎一副超级赛亚人样子的猛男来说,一个裹在斗篷里面都不敢露的小矮子,看起来太没有竞争力了一点,一看就没有赢的希望。   等到开场惯例,和报菜名一般介绍两个人的名号的时候,猛男名号叫“过江龙”,名字念出来的时候,他不知道受了什么谜之启发,竟然原地给大家来了一段脑壳向下原地旋陀螺。   直接给江天青人整不会了,她一脸懵逼地看着地上这位猛男,心道:大哥您还好吗,是受了什么刺激吗,在这里打架莫非还要会杂技表演?   这位猛男大哥太引人注意就导致到了江天青的时候,随着“是你爹别叫”这个名字出口,底下响起了一片哄堂大笑的声音。   “什么,我没听错吧,是你爹别叫,叫这个名字,她怎么不上天?”   “哈,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矮子,起这种花里胡哨的名字,就不怕一会儿被人打个半死不活?”   “这名字,她是真敢起啊?”   “据我所知,这个过江龙已经连赢十场了,她到底是多倒霉才抽到了这位,啧,不知道一会儿下来的时候能不能被留个全尸!”   “哈,我听说上一个和过江龙打得那位,最后可是被活生生撕裂成了好几截,不知道这个小矮子能在他手下活多久?”   ……   一片吵嚷声中,那个名为“过江龙”的猛男老哥手里流星锤虎虎风声地舞动,一边舞,一边嘲讽不屑地看着江天青:“你若是现在原地给我跪着投降,爷爷我还能原地给你留个全尸!”   虽这样说着,过江龙心里冷笑一声,留个全尸?   怎么可能,上回那个初来乍到因为恐惧直接给他原地扑通跪下的那个人,可是被他的流星锤当场击中,倒飞了出去,直接当场半死不活。   毕竟这种鱼龙混杂之地,信别人嘴里胡诌八扯的东西,除了蠢,过江龙想不到还有什么了。   江天青听了,点了一下头,冷不丁问了一句,“你方才叫我管你叫什么?”   过江龙作为一个朴实无华脑回路直来直去的单细胞生物,闻言声音洪亮不假思索道:“爷爷!”   声音脱口而出的一瞬间,江天青大大方方一点头,“孙子你好!”   底下聂雨歇当场破功,爆笑出声,不是他笑点低,是这场景实在是过于好笑,笑点过于密集。   习远脸上也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神情。   因为江天青不讲武德的这一招,底下原本平息下去的议论声很快又响了起来:   “她这般作弄过江龙,就不怕他发疯原地给她撕碎了?”   “哈,她干这种事,除了蠢,我想不出来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了!”   “我听闻过江龙曾经跟着一个禅宗叛逃出来的一个邪佛学过一些歪门邪道的功法,虽然我没见过,但听人说那功法特别凶残!”   其中有些在这地下世界有点人脉的,窃窃私语道,“据我所知,那过江龙每月都去黑市上买一对活的童男童女……”   说到这里,那位老哥高深莫测地顿了一下,“他用那些童男童女具体干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还用问,他肯定是用人命练某种邪功了!”旁边一人激情抢答,引来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没错,啧,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惹了过江龙,这回有难了!”   ……   那超级赛亚人猛男被江天青这么一作弄,整个人如同气球一样飞快充气,面色涨的通红,“你找死!”   伴着一声山呼海啸一般的怒吼,他挥舞着流星锤朝江天青飞来。   只见漫天锤影伴着拳风,铺头盖脸地朝江天青砸下来,很是凶残。   一边重拳出击,过江龙老哥一边大声喊道:“去死吧,你这个废物!”   面对这宛如泰山压顶一般的拳风和锤影,江天青没有退,而是拔剑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   剑光宛如一道银炼一般划破空气。   只不过过江龙猛男老哥的攻击方式宛如村头裤兜里塞水泥尬舞,攻击性不知道怎么样,花里胡哨倒是很厉害,漫天烟尘之中,谁也看不见谁,自然也看不见江天青这道剑光。   因为看不见目前高台之上的局势,底下一群围观群众开始大胆猜测:   “这到底谁输谁赢啊?”   因为近几日被过江龙的血腥表演吸引来的粉丝,不假思索道:“肯定是过江龙赢啊,就他对手那个小身板,保守估计一点,他能一个打十个!”   “没错,这一击如此声势浩大,过江龙约莫是动了真怒,唉,希望能留个全尸!”   一片尘埃之中,聂雨歇和习远神色复杂,和这些对过江龙抱有殷切希望的人截然不同,此时此刻,他们内心不约而同都在想:希望过江龙人没事!   待尘埃散尽,里面的场景暴露了出来,叫众人大为惊奇。   那方才还不可一世的过江龙,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呆滞在了原地,他那一向挥舞的虎虎生风的流星锤,此时此刻,不知道被那个缺德的,把连接流星锤的每一个环扣都给硬生生砍碎了!   是的,只砍碎了环扣,流星锤却一点事没有,可以说是最顶级不过的杀人诛心了。   此时高台之上,大锤小锤脱离了束缚,正滴溜溜地转。   过江龙面色之中透着一丝不可置信,方才江天青那一剑,还在他的眼前盘旋,他看着江天青,不知道是质问,还是喃喃自语道:“你你你……你究竟是谁?”   江天青周身裹在黑袍里面,一言不发地立在那里,她不说话的时候,还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样子,只不过一开口就破功。   她单手握在剑柄之上,保持着一个标准拔剑的姿态,闻言抬头,语气轻快道:“啊,你问这个,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剑修而已!” 第104章   神他妈平平无奇的剑修?底下一群人战术后仰。   你这叫平平无奇的剑修,那些被这过江龙暴揍的剑修是什么东西,是不平平无奇的剑修吗?   这简直是太离谱了,还是那种从内而外的离谱,叫人大为震撼,整个人说不出话来。   过江龙整个人大受打击,嘴里喃喃自语道:“平平无奇?”   他此时此刻陷入到了自我怀疑的诡异境地之中: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弱了吗,导致被江天青这样暴揍一顿?   这种地下角斗场邪恶混乱之地,本来就没有什么公理正义可言,大家都是墙头草,甚至会攀比一下谁倒戈地更快一点,因为江天青对过江龙重拳出击,导致此时此刻的言语风向突然变了:   “我看那过江龙那么厉害,原来竟然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确实,我看他白长那么高一个个子了!”   “我还给他下注了好多灵石,哈,看样子这回是回不来本了,啧,真是晦气!”   ……   地下角斗场的明星都是因为残酷血腥被人用真金白眼捧出来的,是再朴实无华不过的金钱交易。   过江龙既然走到了这一步,过惯了那种受人追捧纸醉金迷奢侈无比的日子,再让他回归那种被人追杀逃窜千里流亡的日子,那是必不可能的。   此时此刻,过江龙收起了方才那些表演炫技的意味,漆黑的眼底闪过浓重的杀机。   他此时此刻,无疑是动了杀心。   杀心浓重,宛如一阵乌云一般,将江天青浓重包裹起来。   底下原本存着看热闹心思的习远、聂雨歇二人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略有些凝重地看着台上。   “这过江龙,此时此刻才算是真动了杀心。”习远撑着下巴,慢条斯理道。   聂雨歇“唔”了一声,略有些担忧地看着台上,“江天青,她应该没问题吧?”   习远略带一丝怜悯地看着过江龙,轻声道:“你与其担心她,倒不如担心一下过江龙,毕竟她这次来也是带着漫天杀机来的!”   江天青来地下角斗场干嘛,不就是为了磨练杀心而来吗!   “这倒也是。”聂雨歇点了一下头,此时,一旁侍卫送上了两支用透明高脚水晶杯盛放的殷红色液体。   聂雨歇好奇宝宝心态发作,拿起这个颜色诡异的红色液体,疑惑道:“这是什么东西?”   “你可以尝一下。”习远友好建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味道。   聂雨歇不疑有他,轻轻尝了一口,然而,仅仅这一口,却让他整个人大崩溃。   那红色液体入喉的一瞬间,烈酒的味道,酸涩的味道,辛辣的味道,宛如一个大染坊一般在他嘴里当场爆炸,让聂雨歇开始怀疑人生,一边剧烈咳嗦聂雨歇一边心想: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难喝到这种地步?   与此同时,高台之上,过江龙面色沉重,一缕暗色悄无声息地沿着他的指尖一路蔓延而上,那缕暗色之中带着一种颇为不祥的气息,所过之处,那原本在江天青眼底就已经颇为夸张的肌肉,竟然如大力水手一般,原地又膨胀了两倍。   过江龙原本那还偏向于正常人的肌肉,此时此刻完全变成了一个超级肌肉人!   江天青:???   她眼底对人体比例的疑惑被过江龙引申为了恐惧,他狞笑一声:“如何,怕了吧,这可是我的独门绝学,你今日必被我当场诛杀于此?”   他这打斗之前疯狂放狠话立flag的行为江天青不予评价,毕竟“反派死于话多”这句话可以算是一句至理名言,她怀揣着无比诡异的心态点了一下头,看着过江龙道:“啊这,您加油!”   过江龙因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眼底闪过一丝迷茫之色,但很快就被残酷所覆盖,这门独门绝学可是他当年朝一个从禅宗逃出来的邪佛所学的。   那邪佛当时被追杀,阴差阳错被过江龙救了一命,佛家讲求缘法,这邪佛人虽踏上了邪魔外道的康庄大道,但还有知恩图报这个良好美德,便教了他血杀掌这一招。   血杀掌功如其名,听上去就不是什么正经功法,此功颇为诡异,因为入门水准较低被邪佛倾囊相授。   那邪佛所崇拜之人为灭世佛,传说为域外天魔的一个转世,那转世当时投身禅宗,弃佛入魔,法号灭世。   练这功法,每月必须要找一对童男童女为灭世佛进行生人献祭,来保有一缕血煞之气,对敌之时,引血煞之气入体,可以极快提高战力。   血煞之气入体,过江龙似乎有了倚仗,挥舞着双掌朝江天青袭来。   此时,他抛弃了方才那些花里胡哨的功力方式,想要和江天青近身格斗。   这虽看着鲁莽,实则有几分小聪明,毕竟江天青是个剑修,剑修和人近身格斗,无论怎么想都不划算!   于是江天青飞身而退,长剑出鞘,挡了这一掌的去势,整个人借力打力飞身而上,剑锋直抵过江龙的脖颈之上,端的是杀机毕露。   被血煞之气强化过的□□宛如钢铁一般,和长剑交抵发出金石交击之音。   过江龙眼底划过一丝狰狞之色,血煞之气集中于他双掌之上,漫天腥风血雨伴着掌风袭来,黑气翻涌,若排山倒海。   腥风血雨之中,伴着过江龙一声怒吼:“给我去死吧!”   巨大的冲击让遍布着防护阵法的高台都抖了三抖,地下一群人一时失语,然后,猛然之间,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喝彩之声:   “过江龙,好快的一掌!”   “我果然没看错,他确实是有几分本事!”   “那剑修可惨了,我听说过江龙这一掌,可是禅宗那边的招式!”   “哈,年纪轻轻的,只会放大话,那剑修不过如此!”   ……   黑雾血雨之中,一道剑光如电,霎时划破沉寂。   那一剑极快,出鞘快,收剑更快。   长剑收鞘之时,众人才堪堪反应了过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惨叫,过江龙哀嚎道:“手,我的手!”   从不可一世到一败涂地,只用了这一剑。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若非亲眼所见,众人可能会觉得这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原本在高台之下蓄势待发看局势不对想要上去激情捞人的死士老哥,见到这一幕,停在了原地,随后惊讶道:“我去,这有点本事啊!”   原本老板还委托自己见势不对上去捞人,结果这一看,完全就用不到他嘛,江天青看这架势自己一个人就能打十个。   江天青抬手,轻轻拂去剑鞘之上沾染的血迹,然后,抬头看向台下,轻声问道:“下一个,还有谁来?”   过江龙是地下角斗场声名鹊起的新星,江天青爆杀了他,于是便取而代之成为地下角斗场冉冉升起炙手可热的新星,也成为了最近地下角斗场被讨论最多的人物。   “传闻你冷酷无比,在地下角斗场厮杀一晚便荣获剑下亡魂无数,甚至,还有一些没出手就被你斩落在了当场,哎,这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没出手他就出事了?”聂雨歇好奇道。   江天青在地下角斗场厮杀的这一晚,可以说是充分地见证了物种的多样性,也见识到了这世上各式各样奇葩的奇行种。   闻言,她叹了口气,“这事不怪我,谁叫那大兄弟开打之前,手里拎着这个小刀,兴高采烈对我比划道:“你知道吗,我这刀子上涂着见血封喉的毒药?””   “你说他就这么说说,我必不可能相信啊,毕竟人总是叛逆的。我就对他说:“真的吗,要不你试试?””   “然后。”江天青语气中透着一丝难以置信,“你们能想到吗,他就把那小刀放在嘴前面,伸出舌头自己舔了一口,“啪”一下,很快啊!当场就把自己送走了。”   什么叫试试就逝世啊,可恶!   ——   一夜之间,地下角斗场之上风云逆转,因新出世的这位平平无奇的剑修,整个角斗场陷入了彻底疯狂。   “一夜之间,连续二十八场,一把没输,这是什么概念?”老板看着记录胜负的名单,喃喃自语道。   死士老哥因为在高台之下亲眼见证江天青的丰功伟绩,因此接受良好,他跃跃欲试开口,“她确实很能打!”   “况且。”死士老哥犹豫了一下,“该说不说,我觉得她和旁的比武者截然不同。”   “他们打架是为了金钱,是为了欲望,是为了具体可依的东西,而她打架,好像只是单纯为了打架。”   “您也知道,每场胜利之后我们地下角斗场都会给比武者丰厚的报酬,据我观察,那些灵石和金银珠宝,她应该是一分都没有动。她赢了一晚上,那些东西,累积在一起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所以说,她是把我这地下角斗场当成了一个修行的地方吗。”   老板轻声道,“那就让我再见一见这位了不得的年轻人吧!” 第105章   此时此刻,地下角斗场某处,江天青三人正在打牌,看那架势,三个人的牌打得兴高采烈,简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死士老哥人过去的时候,只见三个人围成一个圈,他们身上都裹着如出一辙的黑色斗篷,其中一个人,大概是聂雨歇,他的黑色斗篷的颜色比之旁的两个人来说要显得上流一些,通俗来说,就是五彩斑斓的黑色。   三人一身黑,旁若无人地围坐一团,嘴里念念有词,死士老哥刚凑过去见了这场景心里吓了一跳,以为这三人正在进行什么召唤邪神的伟大事业。   毕竟这地下角斗场是鱼龙混杂之地,这样的人才也不是没有,一年半载的总能抓住几个不知道信仰什么歪门邪道的狂信徒。   因为信仰的不同,这些人才也是各有各的离谱之处。   每回都让当场逮捕他们的死士老哥大为无语:你说你这好好的,干这个干嘛呢,好好活着不好吗,不当人偏要当鬼!   好在江天青三人只是朴实无华平平无奇的在打牌,死士老哥因为近日来的摆烂生涯,可以说是精通吃喝玩乐一道,在打牌一道之上也有着很深的造诣。   他见三人在打牌,索性也兴致勃勃地凑上去,毕竟他见到江天青方才在高台之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以一敌百的神勇,这样的人,打个牌不是轻而易举!   这种想法在他看到江天青出牌的下一秒当场破灭了。   他看着江天青手中的牌,又看了看江天青,再看看地面之上的牌面,眼底尽是怀疑人生之色!   他此时此刻,恨不得摇晃江天青的肩膀问道:你好端端的,干嘛想不开出这个啊,就你这牌,我用脚打都能给你赢了!   不理解,真的不理解,眼看江天青就要用她的离谱操作给自己这“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开局”的牌面送上绝路,正痛心疾首之时,下一秒,习远和聂雨歇堪比狼人自爆的离谱牌技也让死士老哥瞪大了双眼。   老哥心想:这这这……真是失敬,想不到你们两个浓眉大眼的,也是一个臭牌篓子,小小一个地下角斗场能集齐你们三个卧龙凤雏,也是一件难得的幸事了。   他们在打一种很新的牌!   老哥心道,旁人打牌都是勾心斗角势均力敌,而这三人打牌,就比谁的离谱操作更少,谁自爆的慢一点。   正因如此,此时的局势十分难解难分,一时之间,三个人之中还真分不出来谁高谁低。   偏偏三人还对彼此离谱的牌技一无所觉,正沉浸在这种紧张而又刺激的氛围之中无法自拔。   甚至江天青出牌之后,还喃喃自语道:“唉,我可真是当世赌神,竟然能想出来这样的神之一手!”   洞悉一切的死士老哥死鱼眼:哈哈,你开心就好!   或许今天江天青真被某位赌神之运眷顾,在开局大顺风中途自我作死的离谱情况下,她竟然还真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放下牌的一瞬间,她满脸不可置信,“这是真的吗,我竟然赢了!”   “天啊,掐指一算我有小半个月打牌没赢过了,莫非我今天真是天选之子!”江天青喃喃自语道:“我记得书坊对面有一家糕点铺子,我过来的时候正在搞什么抽奖活动,一会儿我必不可能错过!”   看江天青兴高采烈那架势,死士老哥大为震惊,若是他没记错,方才江天青在高台之上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赢过来,都没这么兴奋!   这不过是打牌赢了,至于吗?   死士老哥是个朴实无华头脑简单四肢格外发达的猛男,他心里这么想的,嘴上也这么说出来了。   江天青听了之后,长叹一口气,抬头看他,痛心疾首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这可真是道德的沦丧,人性的丧失,这是打牌赢了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那不然呢?”江天青这一番话语,给死士老哥整不会了。   只见江天青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轻轻晃了晃,“虽然在你眼中这只是一场朴实无华的胜利,是今晚我众多胜利之中微不足道的那一个,但是在我心中不同,这是我的灵魂之光,欲望之火,而且……”江天青高深莫测道,“这说不定会成为我传奇人生的伟大开端也说不定呢!”   “好了。”习远打断了她的话,看向那位死士老哥,面带一丝笑意问道:“请问你们老板这次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一路上要再次穿过漆黑的螺旋状楼梯向上走,三人没忍住窃窃私语道:“你说这老板这次找我们干什么啊?”发问的是聂雨歇,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这种混乱邪恶之地,因此跃跃欲试地问道。   方才死士老哥支支吾吾没回答他,他心里好奇的要命,甚至还自己做了一些发散猜测:“会不会看我们一直赢下去不顺眼,叫人带上去把我们给解决了?”   一边说,他一边做了一个并指为刀向下劈砍下去的姿势,嘴里还喃喃自语道:“莫非,我们马上就要亲眼见到黑吃黑的戏码了,这可真叫人期待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   习远被他脑回路给惊到了,还有,你一副很期待迫不及待要见世面的表情是要闹哪样?   “恕我直言。”他开口道,“若是这老板地下角斗的生意想长长久久地做下去,他是不介意有一个人一直赢下去的。”   “啊,为什么?”聂雨歇不解道。   “原因很简单。”江天青打了一个哈欠道,“我虽然第一次来这地方,但是就方才看地下那群人对那过江龙老哥的魔怔程度来说,若是真捧出来一个战无不胜一路连胜的角斗明星出来,我估计这地下角斗场的老板可能会赚疯掉,一时因为连胜所造成的损耗和这相比确实太微不足道了。”   “所以说……”聂雨歇回过味来了,“他现在叫你过去,是想招揽你?”   “你可以这么理解!”江天青轻声道,“不过我这种钢筋铁骨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人,我挺好奇他会用什么招揽我的。”   ——   楼梯行至尽头,露出一扇半掩着的黑色大门,死士老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诸位请,老板在这里已经恭候诸位多时了!”   黑色大门大门半掩着,和方才那朴实无华的书坊不同,此时出口之处,场景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空气中流淌着馥郁而又昂贵的沉香味道,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奢华无比的装潢,直接能当场闪瞎人的眼睛。   老板做在一室金玉堆积而成的富贵堆里,正低下头,聚精会神的翻书,听到响声,抬眼看三人,声音熟稔地像是多年老友:“来了?”   语气温柔,听不出喜怒出来。   但,江天青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之处,若是说之前这位老板看他们像是在看一群不懂事的年轻人,此时老板看他们,才真正将他们视为一种平起平坐可以公平对话的存在。   “你们应该猜到我托人叫你们来是为了什么吧?”老板悠悠道,“毕竟,你们之中的某位对此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个人毫无疑问是习远,聂雨歇和江天青两人虽然知道他在角斗场干过兼职,但没想到他还在这里出道当过大明星,两人一狗纷纷用一种好奇至极的眼神看他,意思很明显:讲讲?   习远显然对那段中二叛逆岁月敬而远之,守口如瓶道:“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没什么好讲的!”   他咬紧牙关不说,聂雨歇和江天青也不能拿他怎么办,只能失落地“哦”了一声。   老板见此,趁机道:“你若是真的十分好奇的话,不妨自己来试试,凭你的本事,在这角斗场成为一个明星应当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吧?”   “算了吧。”江天青摇头道,“我对这种出道成为什么明星偶像的事情一向敬而远之。”   “拒绝的真是干脆呢?”老板叹了口气道:“你若是真的成为这角斗场的顶级明星,金钱,地位,一切的一切,都犹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还是说,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呢?”   果然不愧是老油条,利诱加上激将法全部用上了,若是江天青是一个初出茅庐一头热血的年轻剑修,说不定还会真的着了他的道。   “条件确实很诱人。”江天青轻声道,“但我拒绝。”   “方便问一下为什么吗?”老板眯眯眼笑道。   江天青轻巧地拔出了手中的长剑,雪亮剑光绽放一室。   听闻剑鸣之声,门外死士老哥心想终于有我的用武之地了,下意识就想破门而入,却被老板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死士老哥:可恶,今天又是失业的一天呢!   只见江天青看着寒凉如水的剑刃,道:“因为我是一个剑修,一个莫得感情的冷酷剑修。”   “我的心,如同在集市上杀过十年鱼那么冷了,你的那些条件,并不能让我内心引起丝毫波澜。”   片刻之后,聂雨歇看着正在糕点铺子前兴致勃勃排队的江天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强烈的好奇心,开口问道:“你真在集市上杀过十年鱼?” 第106章   江天青:???   她难以置信道:“你问这个干嘛,再说这个重要吗?”   重要的明明不是她的一颗冰冷的无欲无求的道心吗,怎么偏移到她杀不杀鱼上了,况且大哥你这么直白的问,人家可怜的鱼知道这件事吗?   然后,因为这个,江天青吃完糕点又在路边怒喝了三碗鱼汤来慰藉自己此时此刻备受打击的幼小心灵。   喝汤的间隙,习远问了一句,“对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什么感觉?   自然是关于杀气的感觉,江天青犹豫了一下道,“这里和宗门演武场不同,感觉来这里的诸位仁兄都是为了杀人而来的,大家都很有干劲儿也很有精神,我这一晚上砍下来,算是颇有进步,只是此时此刻也不明白自己进步了到底有多少。”   有进步了但不多,但想到这一晚上见识到人性的丑恶和各种各样包括且不限于□□藏雷花里胡哨的偷袭方式,她又道:“不过,在另一种程度上也算是受益匪浅了。”   “起码,让我明白了,这偌大一个修真界谁也不能轻视,若是随便轻视一个人,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毕竟,你也不能确定你面对的对手不是一个会用□□藏雷叫人瞳孔十级地震的究极狠人。   江天青放下碗,三人结完账正准备起身离开,孰料旁边一道嚣张至极的声音冷不丁传来:“你知道我是谁吗,哈,说出来吓死你,你一个小娘子还不速速从了我?”   “就凭你这长相,在这卖鱼多想不开,不如从了本少爷,保你这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言语很智障,行为很智障,还是叫人非常不忍直视的那一种。   江天青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穿花里胡哨仙气飘飘服饰的年轻人正对卖鱼汤的姑娘动手动脚,一副颇为不老实的样子。   看周身灵气波动,他应该是个修士,且修为还不低的样子,正因如此,一群围观群众怕被波及到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前。   一听这话,江天青登时叛逆就来了,她一拍桌子,“哐”一下起身,看着那吊儿郎当年轻人,她抱着手臂懒洋洋道:“听您方才这么说,在下十分好奇,倒想问一句,您究竟是各方神圣?”   “若我没记错,这应该是天玄宗的地界吧?”   她刚从地下角斗场那杀伐混乱之地出来,身上的斗篷之上还沾染着未干涸的血迹,面容冷白,眉眼之中隐有锋利的暗光乍现。   一副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但这位花里胡哨的大少爷若是明白这一点便不会当街作恶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江天青一眼,冷笑一声,不屑道:“你又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你听好了,我乃洞玄真君的亲世孙,你个多管闲事的,若是现在就给我跪地求饶,我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洞玄真君,豁,这还是个修二代!   那通身花里胡哨的和鸡毛掸子有的一拼的大少爷,报明了家门,本以为会如往常一般,收到江天青畏惧而又害怕的神情,谁知江天青面色如常一点头,“哦,我知道了。”   然后她下一句,就是:“虽然我不认识这位所谓的洞玄真君,但按照天玄宗的规矩,若是天玄弟子,遇上在山脚下为非作歹伤及无辜的修士,是可以先斩后奏的!”   只见一道雪亮剑光出鞘,伴着江天青漫不经心的声音,“你可以和我比一比,是您爷爷洞玄真君来的快,还是在下的剑来的更快一些!”   “当然,友好劝您不要这么做,毕竟刀剑无眼。”   “你敢!”大少爷显然色厉内荏了,“你若是对我出手,我爷爷洞玄真君不会放过你的!”   江天青“哦”了一声,继续拎着剑朝他走过来,“我就当这是您的遗言了,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那花里胡哨大少爷快被气到吐血了,他身为洞玄真君的世孙,在洞玄真君的属地一贯是欺男霸女胡作非为的,此番洞玄真君来天玄宗论道,希望能让他受一点道德熏陶就把他带上了。   因为一个字也听不懂,他听了一半论道就昏昏欲睡,立马开溜到山下本性毕露,谁知碰上江天青这个刺猬转世扎手到叫人痛苦面具的硬点子。   江天青这一副不听人话一门心思要拔剑的疯批程度把大少爷吓着了,他心想:算了,今天流年不利,遇事不决就开溜吧,谁知脚底抹油刚想跑,两边胳膊就被人一边一个给架住了。   一边习远,悠悠道:“哎,我说兄台你跑什么啊,刚才不是喊的挺大声吗,怎么这回哑巴了?”   一边聂雨歇,热情道:“你说你远道而来来我们天玄宗一回也怪不容易的,来都来了,不如去我们宗门执法堂坐坐,我相信执法堂堂主会有很多话想对你说的!”   什么叫前有狼后有虎啊!   大少爷气急攻心,当场晕了过去。   只留江天青三人面面相觑,半晌,江天青试探开口道:“那个……他还活着吗?”   聂雨歇摸了摸这位仁兄的鼻息,审慎道:“大概,可能或许还活着吧?”   习远开口道:“所以,现在怎么办?”   江天青提议道:“要不我们去医馆找个担架给他抬回执法堂?”   “嗯!是个好主意!”聂雨歇赞同道。   但三人出师不利,因为近来发生了某起恶性斗殴事件,医馆担架近几日全被外借出去了。   三人一边叹气,一边从医馆之中出来,江天青看着对面那条街,突然灵机一动道,“说起担架,你们不觉得,对面那个也行吗?”   两人沿着她目光看去,那赫然是一个棺材铺。   ——   天玄宗正门,两位弟子正在这里百无聊赖的执勤,正昏昏欲睡之时。   一人猛然间看向头顶,大惊道:“你看,这天上为什么有一个棺材在飞?”   “什么,棺材?”一听这话,另一个人的瞌睡也当场醒了,他抬眼看去,只见天穹之上,一个漆黑的棺材在水平匀速飞行,飞得甚是平稳,棺材顶上一个偌大的“奠”字分为显眼。   待棺材行的近了,两人才看清楚,原来那棺材不是凭空飞行,上面挂着两条绳子,绳子一端拴在棺材上方御剑飞行的两把剑上。   剑的其中一个主人,江天青,隔着老远,朝两人热情招手:“两位师兄,好久不见啊?”   两位师兄大为震撼。   所以,为什么会有人御剑飞行下面还带着一个棺材啊?   ——   万剑峰之上。   掌门收到了那地下角斗场老板传过来的最新讯息,笑道:“你那徒弟在地下角斗场杀了一晚上,一把都没输,连老板都动心思问问她愿不愿意留在哪里成为角斗场的超级明星了?”   “一把没输吗?”谢乘月还在施施然钓鱼,闻言懒散道:“对她来说,倒也正常,毕竟信天游那一招归去来可一点也不好学,她能悟出要去地下角斗场历练,就比之前她那两个闭门造车的棒槌师兄强多了。”   “哦?”说到此,掌门也来了兴致,问道:“你那两个徒弟这一招剑法练得如何?”   谢乘月回忆了一下,说道:“他们两个别的剑法都很正常,唯独这一招,是出师门若是别人问起他们师尊是谁,我会求求他们闭嘴的程度。”   “这一招当真如此难学?”   “不然呢,信天游剑法第一,当属归去来,而其他各式剑法混在一起八百年也挑不出来一个谁是第二出来。”   “第一的剑法就应该匹配的第一的难度,若是叫人随随便便就精通了,算是什么第一。”   谢乘月话音落下,掌门不知道收到了什么传讯,面色复杂道:“乘月,你徒弟刚才御剑飞回来了。”   “嗯。”   “她还带着一个棺材。”   “什么?”   一夜之间,她是上哪里整个棺材回来的? 第107章   一夜之间,她是上哪里整个棺材回来的?   掌门不解,谢乘月作为江天青的师尊,也大为不解,毕竟,这种事情,感觉已经有点超过正常人的认知范畴了。   江天青和习远和聂雨歇二人带着棺材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过了天玄宗的大门,也没一个人过来拦着他们。   等飞到演武广场上空的时候,江天青朝下面看了一眼,说道:“要不我们在这里停下来,也顺便把那位棺材里的仁兄放下来,怎么样?”   习远点头道,“可,毕竟一会儿执法堂长老说不   定就过来了,再飞下去兴许会夜长梦多。”   聂雨歇也点头,三人通过气之后就开始在空中缓慢减速。   那棺材既然可以在天上平稳飞行,在绑这棺材的时候三人是做了不少功夫的,两条绳子将棺材结结实实地捆在剑下,就算一路上风再颠簸棺材也飞得四平八稳。   本来江天青想的是缓缓下落,于是她和习远放慢御剑速度,将棺材从天下一点点地将高度降下来。   一路上都很顺利,可谁知落到最后半米的时候,一道中气十足虎虎生威的声音自远处传来:“你们三个,这是在干什么?”   江天青听出这声音是属于执法堂某位长老的,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江天青亏心事做了不知道有多少,一听有长老来逮捕她,下意识一哆嗦。   她这一哆嗦,下一秒,偌大一个棺材从天而降,“哐当”一声,结结实实地砸在地面上。   这还没完,这棺材因为这个去势被掀起一个角,里面那位仁兄不知怎么的从这个角滑出去了,半边身子裸露在外。   他面容苍白,双目紧闭,比死人还像一个死人,连夜拉到恐怖片拍摄现场当群演毫无违和感,和身前一个大大的“奠”字陪在一起很是应景。   且棺材铺老板买一送一,不仅卖给他们棺材,还送给了他们一叠纸钱,被江天青顺手塞进棺材里了,这纸钱也极为应景地洒了一地,营造出了一种极为阴间的氛围。   此时天玄宗偌大一个演武广场,被分为两边,一边热血青年一门心思虎虎生风比武论道,另一边棺材纸钱,在上演阴间恐怖片。   这恐怖片现场也震惊了一堆围观群众,修真界吃瓜群众八卦是天性,见到这一幕,一群弟子好奇心发作,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江师妹他们怎么带了一个棺材回来?”   “莫非山下有妖魔作乱,这是镇压途中不幸去世的本宗弟子?”有人猜测道。   一位在论道中途和这位花里胡哨仁兄有过一面之缘的师兄犹豫道:“我观这位道友长相以及衣着,我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他,只是一时之间想不清楚。”   其实这也怪不了这位师兄,因为目前这位仁兄死气沉沉的样子和之前颐指气使一人之上万人之下那种嚣张跋扈的样子可以说是天壤之别,认不出来也实属正常。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了一番,也没有得到什么结果于是纷纷用好奇的眼光看向江天青三人。   江天青被这堪比探照灯一样的目光搞得头大无比,立马传音道:“我们赶快把这位仁兄装回去送到执法堂吧,再这么拖下去,我担心有意外发生!”   可能江天青身上确实有几分霉比属性在的,她话音落下,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歹毒竖子,你对我孙子究竟干了些什么?”   江天青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中老年修士正怒目圆瞪地看着她,且看这眼底冒火的架势,恨不得直接上手把自己给生吞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来天玄宗论道的洞玄真君,也是这位棺材里仁兄的亲爷爷,可能是因为他保养的不错,这位洞玄真君,乍一看不像这位仁兄的爷爷,倒像是他的爹。   呦呵,江天青心道:这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了?   和习远、聂雨歇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发现大家的想法也都大同小异。   本着有一个熊孩子十有八九就会有一个熊家长的基本原理,洞玄真君本人也非常的不讲理。   他来天玄宗是论道而来,中途因为自己孙子太过于朽木不可雕也,两人吵了一架,他世孙愤而下山寻欢作乐去了,洞玄真君越想越气,但作为一个家长,面对一个熊孩子怎么办啊,当然是原谅他啊!   他正欲给自己不成器的孙子传音让他回来,孰料论道中途来天玄宗演武广场游历一圈,正正好看见一个棺材在空中低空滑翔,他正打算恭维两句这天玄宗不愧是人杰地灵,连这棺材都能在天上飞之时,那棺材“啪”一下从空中落下,里面装着的,好巧不巧,正是他那个不成器的世孙!   一夜之间,阴阳两隔,白发人送黑发人,送的还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子,这沉重的打击让洞玄真君神智当场不清,满脑子为世孙报仇雪恨的想法,他气势汹汹地找上了始作俑者。   他这来势汹汹杀一个偿命杀两个赚了的架势,没吓着江天青,她胆子大的离谱,甚至面带笑容诚恳道:“呦,这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了,您孙子怎么样您不会自己看吗?”   看什么,看一具冰冷冷的尸体吗?   此时阴阳两隔,白发人送黑发人,且目前棺材纸钱的景象太过于阴间,让洞玄真君丧失了基本的判断能力,若是他剩一点理智,就会想到自己给自己孙子留了那么多保命的法器和法阵,此时那些法器和法阵都没有触发,他这般无缘无故的死亡肯定会有蹊跷,他但凡动用一丝神识探过去,就会明白他孙子不是死了,是被吓晕了。   但此时洞玄真君的脑子之中完全被“杀人偿命”这四个字所占据,他此时此刻比任何人都坚信他孙子真死了。   他用狠毒的目光看向三人,冷声道:“今日我给你们天玄宗一个面子,你们三人把这件事的主谋交出来,我饶你们剩下两个人不死!”   “嚯!”江天青给聂雨歇、习远传音道:“这洞玄真君未免也太过于厉害了,不过是把他孙子给吓晕了,就要我们用性命来抵,啧啧。”   “洞玄真君确实对这孙子过于怜爱了。”习远轻声道,语气中透着几分冷意。   “真有本事啊!”聂雨歇抱着他的狗感慨道,“不过把人吓晕了,就要我们的命,真是好大的威风!”   ……   三人在旁若无人的聊天,那洞玄真君的面色越来越黑,到最后漆黑如碳,他打断了三人聊天,冷漠道:“你们可说完了,这件事情究竟是谁主谋?”   谁是主谋?   三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点难办,毕竟把这洞玄真君孙子吓晕这件事情,他们三个人都有责任,也分不清楚谁出力更多。   毕竟有人动嘴,有人动手,互有高低。   “这件事情我们三个人都有责任,分不出谁是主谋出来,不过你要问,倒不如问问你那孙子,好端端为什么想不开骚扰人家姑娘,大街上他这种登徒子不是欠打是什么?”江天青懒散道。   她这话一出,引起旁边一群师兄师弟认同:   “没错,大街上骚扰人家姑娘,不是欠打是什么?”   “哈,仗着自己一身修为和有一个好爷爷了不起,也不看这里是哪里,这里可是我们天玄宗的地界,打得就是他!”   “打得好,这种登徒子见一回我打一回!”   ……   四面传来的声音让这位洞玄真君面色越来越差,甚至最后都有几分狰狞了。   身为那不孝孙的爷爷,这么多年他当然明白自己那个孙子是个什么德行,大街上平白无故被别人打是绝对不冤枉的,肯定是他自己上赶着找不痛快。   但他纵有千般错万般不对,那也是他的孙子啊,江天青这般随随便便将他打杀了,岂不是视他一个堂堂真君的脸面于不顾。   “他纵有千般错,万般不对,你们也不该如此行事?”洞玄真君冷喝一声,并指为爪,只见一道金光闪烁,一根通身金光的法杖凭空出现。   那法杖通身呈九节,为九九归一之意,法杖之上,篆刻着繁复的阵法,且法杖周身,镶嵌着各式各样的灵石,法杖挥舞之间,金光大放,散发着一股极为有钱的气息。   这法杖不是旁的,正是这位洞玄真君的本命法器——洞玄杖,也是他名震修真界的一个极大依仗。   下一秒,只见洞玄真君飞身而上,声音冰冷,透着刺骨的杀意,周身气机牢牢锁定在江天青身上,“既然如此,那就给我纳命来!”   这喊打喊杀的架势,江天青看不懂,但大为震撼,我们不过就把你孙子给吓晕了,您老至于吗,这么要死要活的!   一个真君动作何其快,习远几乎下意识开口道:“小心!”   只是已经晚了,那真君已至江天青身前,金色法杖高高挥起,正是生死一线之时。   再纯粹不过,扑面而来凛然的杀气,宛如一张巨网将江天青牢牢覆盖住,气机的锁定让她一动也不得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马上便要毙命当场。   这一瞬,很短又很长,法杖挥下那一瞬间,一道白光突然乍现于江天青脑海之中。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剑光出鞘。   何为归去来?江天青想。   漫天杀机之下,一剑归去,一剑还来。   这便是归去来,只有生死一线之间才能领悟的剑法。   那洞玄真君没想到这种时候,江天青竟然还能拔剑,下意识顿了一瞬。   而就在这一瞬之间,归去来凛冽的剑光于他脖颈之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线。   “哈!”洞玄真君冷笑一声,手指轻轻抚摸过脖颈之上那道深深的血线,“你能挥出这一剑,确实天赋异凛,只是你我修为天差地别,你哪怕全力一击,也就仅限于此了!”   “所以,别做无畏的挣扎,乖乖受死吧!”   下一秒,另一道凛然剑光于天外飞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冰冷声线,“她仅限于此,那我呢,在我天玄宗的地界,大张旗鼓杀我谢乘月的徒弟,你可真是好本事!” 第108章   这声音似乎从天外传来,未见其人看其剑。   下一秒,只见那原本还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洞玄真君被这一道剑光当场挑飞,整个人“啪”一下呈一道流星状倒飞出去,落地很是凄惨,在演武广场用灵石铺就的地面之上砸下了一道深深的,宛如蛛丝结网一般的狰狞痕迹,且痕迹范围波及很广。   在开打之前,就在旁边跃跃欲试记录宗门损失的执法堂弟子眼神一亮:等了半天,终于到了我的回合了,立马开始奋笔疾书。   这打了这么久,终于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了。   这毕竟是在天玄宗,江天青习远聂雨歇他们三个造成了损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意思意思罚点就过去了,但这洞玄真君不讲武德以大欺小的老东西,不狠狠薅一把他的羊毛那弟子扪心自问都对不起自己。   剑光散去,谢乘月才于漫天尘埃之中缓缓现出身形,白衣墨发,倒提长锋,不动声色之间睥睨天下。   那洞玄真君倒地之后,一道血箭从喉咙之中射出,整个人面目狰狞,眼神赤红,他认出了来者是谁,一字一顿道:“谢,乘,月!”   在这犹如杀人一般的目光下,谢乘月面色如常地点了一下头,一脸无所谓的神情:“嗯,叫本座有什么事?”   他甚至还来了一个反客为主的发问。   洞玄真君简直要被气到吐血,一边调息一边愤恨道:“谢剑主,你可真是教了一个好徒弟,你徒弟大庭广众之下把本君的世孙给诛杀了,你们天玄宗不应该给本君一个交代吗?”   孰料谢乘月“唔”了一声,“我知道。”   洞玄真君几乎被他整破防了,下意识道:“你知道什么?”   “我教了一个好徒弟啊!”谢乘月坦坦荡荡道。   洞玄真君:???这天没法聊了。   或许是洞玄真君神情太过于愤恨,谢乘月终于说到了正题上:“既然你纠结于我徒弟杀了你的世孙,我倒想问问,你大庭广众之下诛杀我谢乘月的弟子,是不是也该给本座一个交代?”   洞玄真君一听这话,立马反驳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她杀了本君的世孙,就合该用一命偿一命?”   谢乘月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天长笑:“好一个一命偿一命!”   洞玄真君被他笑毛了,虽然谢乘月闻名修真界最广的是以他的两个冤种徒弟,但谢乘月年轻时候,也是修真界出了名的疯批剑修一枚,每次下山虎视眈眈摩拳擦掌要他项上人头的人如过江之鲫,一抓一大把。   况且,他既然能教出那两个徒弟以及江天青这个看上去很有后来居上架势的徒弟,他能是个正常人啊,那必不可能是啊!   他倒提长锋,步步逼近,此时掌门刚好感到,见此情景,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   掌门要窒息了,只见谢乘月每进一步,那洞玄真君就退一步,一边退一边瑟瑟发抖。   此时谢乘月脸上挂着温尔文雅的笑意,垂眸温声道:“你听好了,你应该庆幸本座的徒弟今天没出什么事,她若今日有个什么好歹,明日,我屠你洞玄满门。”   他云淡风轻地说完了这句叫人毛骨悚然的话,转身离开。   只留洞玄真君在身后怅然若失,他完全不怀疑谢乘月说这话的真实性,毕竟整个修真界都知道,谢乘月这个人一向是说到做到,他说三更杀人那就绝对不会留人到五更。   那自己的世孙呢,他就白死了?   正越想越破防之时,一道声音积极举手发言,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天青,只见她神色复杂道:“请问一下洞玄真君,您为什么一口咬定您孙子已经魂飞西天了?”   啊???这话可给洞玄真君问住了,他下意识开口道:“他若是没丧命,你们为何要准备这些棺材纸钱?”   这话确实把三人问住了,然后洞玄真君就面无表情地讲因为他世孙晕倒的过于突然,再加上山下医馆没担架了,于是三人急中生智去棺材铺批发了一口棺材,并且因为棺材铺老板过于热情,买一送一还给他们送了一打纸钱,三人盛情难却只好勉为其难的接受。   “您老放心,我给您孙子挑的,是山下医馆最上好的楠木棺材,据老板说,埋人一埋一个准,您看您孙子,这一路上一动都没动的。”   一边说,江天青一边从储物灵戒之中掏出一张账单出来,递给洞玄真君:“对了,这是棺材的账单,您老这么财大气粗,肯定会给我们报销的对吗?”   洞玄真君此时因为摄入知识量过大,整个人脑海里一片空白,接到账单的第一瞬间,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这一届修真界年轻一代怎么这么斤斤计较啊,就这几百个灵石还非要过来报销?   心里这么想,但他还是下意识点了头。   许是他们这边打得热火朝天终于把棺材里四仰八叉躺着的那鸡毛掸子大少爷给从沉睡之中唤醒了。   他醒来,或许是因为血脉感应,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洞玄真君。   这一眼,宛如天雷勾地火,鸡毛掸子大少爷立马热泪盈眶,毕竟作为一个大龄熊孩子,装傻卖乖这种基本技能,他可是炉火纯青的。   只见他“噌”一下,宛如诈尸一般,从棺材里直挺挺地站起来,张开双臂飞扑向洞玄真君的怀抱,眼含泪水,仿佛带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抱住洞玄真君的大腿,一边蹭一边泪眼朦胧道:“爷爷,这回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孙子可是被他们三个欺负的好惨!”   这梨花带雨,说哭就哭宛如雷阵雨一般的演技,把江天青三个人给惊到了。   江天青:好怪,再看一眼。   太离谱了,怎么有人上一秒还是欺男霸女的镇关西,下一秒就变成了梨花带雨弱柳扶风的林黛玉了呢,奥斯卡小金人不颁发给你我不答应好不好!   习远和聂雨歇两人也是大为震撼。   聂雨歇抱着他的狗,缓声道:“这仁兄前后反差未免也太大了,确定不是被人给夺舍了?”   若是之前,洞玄真君见了自己孙子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定会被一腔热血冲上脑门,为他孙子宣扬正义去。   但是此时此刻,洞玄真君心道:找谁给你出气去,谢乘月吗,他不讲理谢乘月比他还不讲理。   方才不太占理的时候谢乘月都那样了,如今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谢乘月若是不耐烦,脾气上来,不得把他们爷孙两人都给扬了?   孙子,时代变了!   偏偏那花里胡哨大少爷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依旧在自顾自的告状:“爷爷,您听我说,那三个修士实在是可恶,我不过是多看了那山下卖鱼汤的小娘子两眼,他们便要对我喊打喊杀,可真是一点都没有教养!”   “尤其是为首那女剑修,她最是不讲道理,飞扬跋扈,她不仅动手,对孙子甚至还有您大肆羞辱了一番,您一定要帮我找到她,废了她浑身修为,让她给我为奴为婢!”   “她说什么了?”   “她说您不过如此,不是她师尊一合之敌,一个照面您就会被她师尊打的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一边说,那花里胡哨大少爷一脸愤恨:“爷爷,您听听,她说的这是人话吗?”   洞玄真君:…… 第109章   是人话吗?   这花里胡哨大少爷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导致此时此刻在场所有人目光都向江天青看过来,她在这目光之中,大为无语。   “这话不是我说的!”她立马矢口否认,然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道:“不过若是你们想听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当场来一段!”   然后在场所有人就听到了她来了一段唱念做打俱全的单口相声,不仅绘声绘色,看样子还嘲讽力十足。   “啊这!”聂雨歇禁不住轻声感慨道,“没想到她还有这本事,真是没想到。”   “确实。”习远也是面色复杂道。   虽然知道江天青是一个平日里一言不合就拔剑的搞笑乐子人属性,但这大庭广众之下讲单口相声这也太超过了一点,简直是一个三百六十度无差别扫射的社交恐怖分子。   按理说,这般离谱行径为人师表之人都会敲打两句,两人看向谢乘月,谁知他一脸与有荣焉,面上写着几个明晃晃的大字:不愧是我的徒弟!   行吧,这位完全是指望不上了!   那洞玄真君在这样一种喜喜洋洋的氛围之中面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一副极为为难的样子。   他孙子说得是假话吗?   不,他说得当然是大实话,但是这种实话才更加伤人,他堂堂一个真君,被人点出来不是谢乘月手下的一合之敌,他还要不要脸面了,简直是脸都不要了!   那正欲再进行一些火上浇油的鸡毛掸子大少爷,突然被自家爷爷拎住了命运的后脖颈,整个人一脸懵逼,他看向洞玄真君:“爷爷,你说句话啊,爷爷?”   他平日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心下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件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之下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变动。   洞玄真君叹了一口气,心道若是再叫他这般口无遮拦下去,他们爷孙两个人今日可能都出不了天玄宗了。   于是一向在外面飞扬跋扈的洞玄真君低下了他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头颅,看向三人:“今日诸事,完全源于一个误会,本君教导无方,和我的世孙一道给诸位赔罪了,待会去定对他严加处置。”   言辞恳切的一句话,身为真君的他给三个年轻弟子道歉,且言语之间姿态放得很低,这般做派之下三人若是还咬着不放倒显得很不识大体了。   江天青暗叹了一口气,这洞玄真君不愧是一个老不死的,虽然养孙子养的过于离谱,但这种勾心斗角的成年人心术,他倒是显得很是专业,这一番话下来,不仅敲打了他孙子,还给自己方才对江天青动手一事轻拿轻放,完全归结于一个误会之上。   若是江天青三人真是脑门一热的热血青年,说不定真会落入了他的话术之中。   洞玄真君目光紧紧盯着江天青,在等着她的回话。   众目睽睽之下,江天青晕了过去,不仅如此,她还很是敬业的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闭目之前,她给习远和聂雨歇三人丢过去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两人心有灵犀,聂雨歇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江天青的肩膀,“你没事吧,这好好的人,怎么突然晕过去了呢?”   他声音洪亮,宛如一个大喇叭一般,四周围着的一圈人都能听得见。   江天青这一晕,四周围着的那些年轻弟子都晕了一下,纷纷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这好好的人,怎么突然晕了过去?”   “对啊,方才还能说会道的,咋就突然倒地上了呢?”   “我看师妹也不是那么脆弱会平白无故晕过去的人啊?”   ……   等讨论声中上升到一个高度之时,习远适时开口,“她晕过去,定是方才和洞玄真君交手所导致,她身上本来就有暗伤,此番定是凶多吉少啊!”   “唉,我苦命的朋友啊!”聂雨歇也道。   两人一唱一和,把方才话题又转移到洞玄真君在天玄宗不讲武德动手之事,这也是他最避之不及的问题。   洞玄真君百口莫辩,天知道为什么方才还身强力壮看上去恨不得一个打十个的江天青会突然晕了过去。   不仅如此,江天青晕过去的下一秒,谢乘月也向他投来了危险的视线。   战战兢兢之时,天玄宗掌门适时开口了,作为一个靠谱的成年掌门,他处理这种事可以说是很有心得,他温声细语之间,先追溯历史,回忆和洞玄真君师尊的一系列往事,拉进了和洞玄真君的关系,让他略略放下了心防,然后再点明了他孙子所作所为确实违反了天玄宗的门规。   “按天玄宗执法堂的规矩,若是有修士在山下为非作乱,根据门规,门中弟子是可以当场诛杀的。”   这句话,点明了江天青三个弟子所作所为的合法性,也使得洞玄真君孙子的处境越发尴尬。   那一句“当场诛杀”出来,他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看向自己爷爷,“爷爷,您救救我,我不想死在这里!”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情感很是充沛。   洞玄真君正是心烦意乱之时,只听掌门又把话题扯到了江天青身上,“方才真君在我天玄宗对峰主亲传弟子动手,可是欺我天玄宗无人?”   “没,我只是一时……”   我只是一时热血上头,报仇心切而已,但洞玄真君话还没出口,就被掌门所打断了。   只听掌门痛心疾首道:“你方才在天玄宗大肆动手,若是伤及无辜弟子可如何是好,便是没有伤及弟子,波及到一些花花草草又怎么办?”   “啊?”洞玄真君大为震撼,这好好的,怎么扯到花花草草事情上了。   掌门看向一旁已经记录到笔尖冒火,还在奋笔疾书的执法堂弟子,朗声道:“念!”   然后,洞玄真君就见那弟子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地从怀中掏出一卷长长的纸出来,那纸极长,一截被他攥在掌心之中,另一边直直落入地下,还在地上打了好几个卷。   就这么短的时间,你这是记了多少?洞玄真君有些瞳孔地震。   下一秒,就听这位弟子声音洪亮地高声朗诵他方才一番打斗之中给天玄宗造成了多少损失。   损失很具体,草具体到颗,灵石方砖具体到块,甚至连打斗耗费的灵气也都被单独拎出来另算。   看到那损失当中占了大头的精神损失费,洞玄真君一脸怀疑人生,“本君能问一下,这精神损失费为何物?”   下一秒,就见江天青口吐鲜血,咳的醉生梦死,一副身受重伤即将告别人世的模样。   洞玄真君闭上了嘴,直觉告诉他,这精神损失费还是不问为好。   掌门还是一副笑眯眯的神情,“如何,这便是全部的赔偿数目了,不知道洞玄真君可满意?”   满意,洞玄真君太满意了,他简直快要当场哭出来了。   这赔偿数目太过于巨大,累积在一起,简直是个天文灵石数目,抵得上一个小宗门一年的总花费了,洞玄真君身上根本掏不出来这么多灵石。   但短暂交锋之下,他已经明白天玄宗是个怎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再待下去恐怕夜长梦多。   于是他和掌门商议之后,提出用自己的一条灵石脉抵债。   灵石脉出产灵石,在修真界算是极为珍贵的东西了。   这灵石脉洞玄真君本想留着自用,没成想这么容易就给了出去,心下是一阵肉痛。 第110章   况且这灵石脉范围还不小,是一条范围十分宽广的灵石脉,同一些灵气即将枯竭的灵石脉不同,洞玄真君心知,这灵石脉的灵气,还能用上小几千年。   可恶,这样越想越气了!   但再气此时事情如同木已成舟也无法挽回,毕竟这件事情说归说闹归闹也是他理亏再先,天玄宗再怎么发落也是情理应当,毕竟,再怎么说天玄宗也是十二仙宗之一,且目前走势平稳,看门中目前人才辈出的架势来看,一点也没有江河日下的趋势。   他对江天青虽然深恶痛绝,但方才她那旁逸斜出的一剑,确确实实的惊艳到他了,她一个年轻小辈,一剑能伤到他一个真君这件事情说出去他那些道友十有八九以为他是在碰瓷诈骗?   唉,只是可惜,这样一个惊才绝艳,不出意外,定会在修真界剑道史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年轻人,偏偏拜了谢乘月为师。   洞玄真君也不是说谢乘月这个人有什么问题,主要找他当师尊太过于不吉利了一点,有那天赋,昆仑剑阁不是随便去吗,偏偏想不开拜入谢乘月门下!   洞玄真君心道天玄宗真是一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于是拉着他的不成器的孙子火速下山。   临走之前,天玄宗掌门拉着言辞恳切的,拉着洞玄真君的手:“欢迎真君下次再来我天玄宗论道,听真君一番彻谈,我天玄宗上下可是受益匪浅!”   洞玄真君:受益匪浅?   你们是物理层面、灵石性质的受益匪浅吧!   偏偏他那花里胡哨,浑身上下穿的如鸡毛掸子一般的孙子还对此时情况没有一个很深刻的认知,下山之前还悄悄对他说:“天玄宗如此,真是欺人太甚,我们定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他们,爷爷,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这是什么典之又典的反派发言,洞玄真君一头雾水,看向自己的孙子,还有,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此情此景之下,洞玄真君终于痛下杀手,进行了一番痛扁熊孩子,还逼自家孙子立下心魔誓。   以后见了江天青那群人,最好要绕道走,不要上赶着找人家不痛快。   ——   洞玄真君前脚刚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后脚江天青悄悄掀开半只眼睛,宛如地下工作者一般轻声问:“他走了?”   聂雨歇看向远处,洞玄真君已经乘坐自己的鸾车西去了,此时正是落日之时,三只金鸾拉着他金碧辉煌的马车,在空中星轨之上飞驰。   须臾之间,就不见了踪迹,跑得倒是飞快。   “已经走了!”聂雨歇“啧”了一声,“看他这架势,走得还很匆忙,我第一次见到有金鸾拉车拉这么快的。”   一听洞玄真君走了,江天青宛如大变活人一边一跃而起,完全没有之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她一边站起身,一边擦拭自己嘴角那些鲜红色的不明液体。   习远看向她,开口问道:“我方才就想问你,你这充作鲜血到底用的是什么东西?”   看上去很是仿真,他第一眼看上去险些没有分辨出来,还真以为江天青被打出了个三长两短。   “哦,你说这个啊?”江天青从储物灵戒之中取出了几枚颜色鲜红的果子,摊开放在掌心之中。   “这是我之前在玄明城和那群孩子玩的时候找到的好东西!”她兴高采烈道,“因为颜色鲜亮,那些孩子用这东西染指甲,我临走之前便摘了几枚,没想到在今天用上了,还挺好用的!”   孩子们用来染指甲,她用来当假血,足以见得江天青是一个脑回路多么清奇的一代鬼才!   “嗯。”习远看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缓声道:“确实挺好用的。”   这假血颜色过于鲜亮,且过于浓稠,看上去真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不远处,掌门和谢乘月二人在窃窃私语。   “那灵石矿怎么分?”掌门轻声问道。   “我七你三?”谢乘月不愧是谢乘月,一开口就是狮子大开口,直接把掌门给整不会了。   “等等,你这要的有点多吧?”掌门思忖片刻,道,“况且乘月你也不是什么缺钱的修士,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要这么多灵石干什么,倒不如为我天玄宗的建设添砖加瓦!”   重振天玄宗荣光,掌门义不容辞。   “你说的没错。”谢乘月懒洋洋道,“我要这灵石确实没什么用。”   掌门面露喜色,正打算开口表扬他高超的觉悟,下一秒,只听谢乘月说:“我要这灵石确实没什么用,不过那几个年轻弟子应该是有用的,你把我这灵石给他们三个平分吧?”   “而且,这回算起来他们三个也是大功臣。”   一个灵石矿的七成,就算一分为三,也是一个天文数字,掌门有些犹疑:“这么多灵石,他们还是年轻弟子,一股脑给出去不太好吧?”   他倒不是舍不得这灵石,而是经典老妈妈心态发作,担心这些年轻人有了钱出去花天酒地,耽误修行正途。   毕竟在修真界,这样的事情可不在少数。   “那掌门你想想办法吧!”谢乘月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我回去睡觉去了。”   抛下一个难题给掌门,谢乘月便回万剑峰睡回笼觉出了。   ——   毕竟是从洞玄真君那里搞来了一整个灵石矿,身为苦肉计的主力选手,江天青若是一夜之间虎虎生风精神饱满在擂台之上一个打十个,传扬出去,就有些太离谱了。   于是,掌门放出讯息,江天青重伤,还在万剑峰之上修养。   为了配合演出,江天青被迫闭门养伤。   偌大一个洞府之中,江天青百无聊赖的趴在床上,因为太过于无聊,整个人到后面已经开始了阴暗爬行。   “可恶,好无聊啊!”江天青轻声道。   习远和聂雨歇过来探病,一进来就见到漆黑洞府之中,地上一个不明物体在阴间蠕动。   “这是什么东西?”聂雨歇吓了一跳。   习远也下意识拔剑。   下一秒,洞府顶上烛火被点亮,江天青从地上站起身,看着二人,二人也看她。   三人面面相觑。   半晌,习远有些怀疑人生的开口,“你为什么要在地上爬?”   江天青突然社死,她抬头仰望星空,高深莫测道:“我这是在养生?”   “养生?”聂雨歇不可置信道,“哪门子的养生让人在地上爬?”   江天青开始无中生有为自己挽尊,以她饱读养身公众号的折磨,她张口就来:“我看的一个修真养生报上说的,上面说在地面爬行有助于沟通天地灵气,促进周身灵力运转。”   她编的还挺像一回事的,聂雨歇被他唬住了,将信将疑道:“真的吗,若是真这么有用,那天我也试试在地上爬。”   习远没有参与二人关于爬行的讨论,而是带来了掌门的手信,闭门不出两天之后,江天青终于可以出来了,真是可喜可贺。   但是,演武台之下,江天青拄着一个拐,看着台上龙争虎斗,一脸怀疑人生:“所以说,出门就出门,我为什么还要拄着一个拐?” 第111章   是的,为了配合掌门的说辞,以及考虑到她此时此刻身受重伤的人设,江天青拄着一个拐出了门。   不过,虽然拄着一个拐,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江天青依旧很有精神,走路虎虎生风,根本看不出来身受重病的样子。   但到了演武台附近,习远突然轻咳了一声,原本遇上相熟师姐想要热情问好的江天青宛如被拎住了命运的后脖颈,整个人顿在了原地。   她痛心疾首道,坏了,忘了自己现在这个人设了。   主要这事情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掌门给得太多了,虽然名义上因为他们年纪小,给的灵石是分批的,但毕竟是个灵石脉,到手的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拿人钱财□□,掌门既然给了钱,江天青本着拿人手软的原则,开始尽心尽力的表演。   只见上一秒还精神气十足恨不得一个打十个的剑修,下一秒就开始疯狂咳嗦,指尖还不时渗出一些不明红色液体,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她这样给师姐整不会了,那师姐目光看向习远他们,迟疑道:“她还好吧,我听说可是硬生生挨了洞玄真君那老不死的一掌,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主要那老不死的管不好自家孙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正正好让你们几个撞见,我听说上回他不长眼惹了昆仑一个小师妹,那群昆仑法修正磨刀霍霍准备麻袋揍他一顿!”   ……   那师姐也是一个话唠,不仅如此她还精通各宗八卦,在各宗之间好姐妹一抓一大把,片刻之后就给他们三个兴高采烈分享之前那洞玄真君孙子在外面招惹姑娘被人重拳出击的往事。   “唉,我和你们说,他就看你们几个身单力薄,无依无靠的好欺负,若是遇上昆仑剑阁那群人,他定不会如此放肆……”   师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而且越扯越偏移重点,习远出口打断了她,“师姐,她没有大碍,宗门医修说静养几天就好了。”   师姐听完,面色一喜,她是个体修,直来直往惯了,一听这话,爽朗一笑,一拍江天青肩膀,“那就好,那小重山秘境考核在即,师妹定要拔得头筹,杀一杀那扶摇宫的锐气,前些年九洲大比他们险胜于我们,这些年眼睛恨不得长到天上去,看着就叫人分外不顺眼,我听闻你前几日飞舟论道可是狠狠杀了那司闻的威风,我跟你们说,就要这样!”   说到此,师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前几年,宗门不知怎得想不开,宗门上下讲求以和为贵,见到人要求不拔剑动手先忍让,简直要把好好的人给憋出来毛病了,要我说……”   “人生得意需拔剑!”江天青一边咳,一边激情发言,生动表示了什么是身残志坚。   她和这师姐认识的时候是在演武台旁边的医修竹楼里,当天两人皆遇上死敌,好一番厮杀,最后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医修问起来两人如何受伤的时候,简直如同在讲单口相声,一个比一个说得绘声绘色,唱念做打俱全,一个在讲,另一个在旁边激情鼓掌,正因如此,两人也结下了深厚情谊。   师姐一听这话,眼前一亮,“师妹,不愧是你啊!”   她只觉遇上知己,相见恨晚,从芥子囊中掏出一坛烧刀子就要和江天青浮一大白,递过酒的时候师姐还谨慎问了一句,“师妹,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今日我舍命陪君子!”   “好!”两人正豪气干云,一副陪君醉饮三千场的架势。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边伸过来,不偏不倚,正正好抵住酒坛子的边缘。   只见,习远垂眸,温声道:“医修师兄嘱咐了,你近几日忌酒忌辣。”   江天青之前毕竟生生受了真君一击,她是个剑修,又不是一个体修,更不是一个超级赛亚人,说没有影响肯定是假的,医修师兄既然给诊治开了药,她一日三顿也要照样喝药。   于是,最后,江天青只能和师姐执手相看泪眼,两人不舍分离。   师姐要去演武台之上打斗,三人左右没什么事情,便搬着自己的小马扎在地下排排坐看着,其中江天青因为特殊情况,获得一张来自师兄师姐他们爱的躺椅。   于是一群马扎之中,江天青和她的拐,满目萧瑟地躺在一堆马扎之中,只觉东方不败。   由于她之前在演武台比试的时候太过于耀眼,几乎每个路过的师兄师姐见了她都会打招呼:“呦,师妹好久不见啊,终于来演武台了!”   “听说你和那洞玄真君打了一架,没什么大碍吧?”   “嗨,他孙子好久之前我见过,就是欠揍!”   “没错,下次再遇上他的话,叫师兄师姐一起来!”   “就是,师妹别怕,我们天玄宗再怎么说也是十二仙宗,打他一个孙子还绰绰有余!”   “更何况……”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一棵树地下传来,那声音音调随意,偏偏说的话十分大逆不道:“毕竟,法不责众嘛!”   江天青:???不要用这种懒洋洋的语气说这种了不得的话啊,搞得跟什么法外狂徒一样。   她看向那位法外狂徒师兄,和之前的大胆发言不同,师兄本人生的更是文雅,修眉妙目,男生女相。   只是,他目前怀里抱着一只浑身散发着七彩荧光的猪,显得颇为古怪。   于是察觉江天青目前心中的疑惑,一位师兄热情介绍道:“师妹你是第一次见吧!”他用一种介绍什么稀有ssr的语气道,“这就是我们宗门大名鼎鼎的孙文远孙师兄,他怀里抱着的就是他刚培育出来的杂交灵猪新品种——七彩天猪!”   一听这名字,江天青整个人一肃,看向孙文远:“久仰孙师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就……虽然不知道孙文远的剑法有没有传说之中的那么神乎其神,就对方这个养猪技术,那是真的有点子东西在的。   起码,让猪身上闪烁着七彩圣光这件事,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出来的好不好,这可以说是超越了江天青认知的操作。   江天青:宇宙猫猫升华.jpg   看着这宛如走马灯一般的灵猪,江天青觉得她逐渐理解一切。   好在孙师兄是个大忙人,急着回去养他的灵猪,临走之前打量了江天青一眼,意味深长道:“师妹,记得好好养伤,切忌随意动手。”   “所以说……”江天青抱着她的拐,大爷似的瘫在躺椅上,“他果然看出来我是装的了!”   “可恶!”江天青一边暴风咳嗦,一边怀疑人生道,“我的演技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我觉得还好。”习远递过去一盏热茶,轻声道,“毕竟,装病这种事情,愿意相信的肯定会一厢情愿的相信,不愿意相信的,再装也没有用。”   聂雨歇也道:“反正,看破不说破,对大家都好,毕竟,洞玄真君那灵石矿,可是分在了每个弟子的头上。”   也就是说,一个宗门某种程度来说,都是江天青的共犯。   几人在演武台下看了几场比斗,或许是机缘巧合,同剑修刀修之类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的比斗不同,这几场,几乎都是阵修符修之间的比斗,中间还掺杂着几位儒修。   聂雨歇和习远看得有些昏昏欲睡,只有江天青在看到阵修比斗之时,眼底异彩连连,指尖不时在躺椅扶手之上勾画着什么,嘴里喃喃自语。   然而在儒修交战之时,听着演武台之上那些儒门真言,江天青没忍住,一倒头,也随大流,眯了过去。   两个儒修,若是实力差距不是一个天一个地,估计会引经据典打到猴年马月,保守估计两三个时辰起步,睡一觉起来说不定还能赶上两位师兄中场喝水休息。   许是太无聊,终于有人来给江天青找事了,江天青闭目之时,听见远处有人窃窃私语。   那声音很耳熟,江天青一听,想起来了,那不是姜肃那群跟班之中甲乙丙丁之中的某一个嘛!   此时,他正在兴高采烈地吹捧道:“那江天青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真君,听说她现在身受重伤瘫痪在床动弹不得,此次秘境,我看定是姜少爷替我们天玄宗拔得头筹!”   旁边一人附和道:“没错,谁叫她平日那般张扬跋扈,一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样子,这回终于是吃到苦头了,听说还是她先对那洞玄真君的世孙出言不逊的!”   ……   听着这越说越离谱的言论,身受重伤·瘫痪在床·动弹不得·江天青:???   她懒洋洋地从躺椅之上直起身子,台上两个儒修师兄还如讲rap一般,以一种常人若不能理解的量子速读速度喋喋不休,在这般群魔乱舞的背景音中,江天青抬眸,看向那位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的弟子,温声道:“容我提醒一句,道友,说别人坏话最好在背后说,你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别人当面说我的坏话,显得我很没面子。” 第112章   江天青这番话讲得轻松写意,甚至讲完之后,她还慢条斯理地打了一个哈欠,整个人一副很不着调的模样。   被她这样一整,那弟子面上一阵青一阵红,陷入了一种很尴尬的境地,毕竟背后大声说人家坏话被当场逮捕也是一种大社死了,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基本的做人廉耻心还是有的,加之此时众目睽睽之下,更是难熬。   四周那群在演武台之下坐着小马扎看人打架的师兄师姐们,看他们这边这剑拔虏张的气势,纷纷投来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   毕竟台上两个师兄的儒修rap实在是太叫人昏昏欲睡了,一听有热闹可以看,一群人一个赛一个精神。   一边看,一群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两个弟子谁啊,我都没见过,怎么突然对上了!”   这是一个符修死宅师兄的发言,他因为太久不出洞府,对宗门这些新出道的年轻天才知之甚少,完全落后了版本,还停留在孙文远那个时候。   “啊?”一位师姐突然见到这等山顶洞人,指着江天青大惊道:“连她你都不认识,这可是我们天玄宗的大名人!”   一边说,她一边指向演武台旁边的那金丹修士的比武大榜,“那金丹榜上打头第一个,就是她。”   只见金丹榜第一,赫然写着江天青三字。   然后那死宅师兄就被热心师姐科普了一通江天青大殿之上怼姜云间,后拜谢乘月为师,以及和洞玄真君对上等一系列丰功伟绩。   那师兄听得啧啧称奇,心道:这是什么绝世猛人,杀伤力未免也太强了吧,和孙文远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猛人本人江天青此时有些迷茫,她轻飘飘一句话,四周突然围上来了一群如狼似虎的眼神,眼神中写满了“八卦”两个字,叫她大为震撼。   知道的明白这是随口一句警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宿敌相见你死我活现场呢!   她正想说一句“没什么,大家都散了吧”,下一秒,姜肃上前,只见他的眼底闪烁着不明笑意。   读过原着知道姜肃要对女主进行一些茶里茶气的发言,江天青瞳孔一缩。   毕竟,她看原着每次看到这种桥段都是痛苦面具以及大为震撼,恨不得亲自冲上去当女主的互联网嘴替,对姜肃重拳出击。   此时,机会就在眼前,江天青趋势待发。   习远睁开眼,就看到江天青这副如临大敌的架势,下意识问道:“没事吧?”   一边问,他指节一边扣在剑柄之上,做好了见情形不对及时出鞘的准备。   “没什么事。”江天青轻声道,“只不过一会儿你看好了……”   “看好什么?”习远问道,眼神有些迷茫。   “死歌要开大了!”   习远:???   许是心有灵犀,江天青话音刚落下,那边姜肃就开始蓄力读条了。   他一开口就知道是老阴阳人了,“听闻江道友前日受了洞玄真君一掌,可有大碍,如今秘境试炼在即,道友应多加珍重才是。”   “那秘境本就十分凶险,道友有伤在身,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就不好了!”   这是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精准踩雷啊,江天青这边还拄着拐咳的半死不活,那边就开始提她的伤心事了。   江天青拄着拐,靠在躺椅上,一脸寂寞如雪:“哦,是吗?”   话音落下,她换了一个姿势靠在躺椅上,“姜少爷,容在下说一句,便是我再有伤在身,打你也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您老就别惦记着我秘境的事情了,太黄鼠狼给鸡拜年了,一听就没安什么好心。   被这般不咸不淡地顶了回去,姜肃也不恼,面上依旧挂着温尔文雅的笑意,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真会赞叹一声公子如玉。   他道:“如此,那便拭目以待了。”   临走之时,他不知想起来了什么:“方才我身旁二位一时情急,口无遮拦,我代他们给道友赔罪了。”   “不必赔罪。”江天青语气轻松,只是说出的话叫人诧异万分,连姜肃都顿在了原地。   依照江天青这锋芒毕露出鞘必见血的性子,面对这等挑衅会这般轻易放手?   他已经做好了马上和江天青提剑大战三百回合准备了。   自从前些日子江天青连克妖邪,声名鹊起,姜云间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头,恨铁不成钢之中还夹杂着一分嫌弃。   正因如此,作为姜云间狂热脑残粉的他,才会迫不及待挑起事端和江天青比斗一场,来证明自己。   他目光凉凉落到江天青苍白面容和嘴角若隐若现的血迹时,眼底闪过晦暗神色,便是此时江天青身受重伤,自己胜之不武又如何?   反正,赢了就是赢了,历史总是由胜利者所书写的,谁会在乎一个战败者的狡辩呢!   他的目的就在于赢过江天青,至于用什么手段,那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下一秒,姜肃就知道他想简单了,江天青手指翻动,露出一截传声玉简,她面上还挂着心有余悸的神情,叹道:“他们方才开口的一瞬间,我便给执法堂长老传音过去了,我相信现在执法堂长老已经迫不及待找他们两个人进行热心谈话了!”   笑死,背后说人坏话阴阳怪气,给我进去吧你!   看着姜肃不可置信的目光,江天青感慨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我现在只是一个身受重伤、瘫痪在床、动弹不得的柔弱剑修啊!”   姜肃定定看她许久,江天青抱着她的拐,瘫在躺椅上,回望过去,两人对峙许久。   半晌,姜肃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很好,我记住你了。”   孰料江天青听完这句话,面色有些古怪,她脱口而出道:“恕我直言,若在下没记错,这话你不是第一次对我说了吧!”   后面的话江天青没说出口,但看着她眼底诡异的怜悯和叹息,姜肃读懂她的意思了:这个人年纪轻轻就有健忘症,好可怜!   姜肃:???   他气得拂袖离去,临走之时不忘撂下狠话:“希望你入秘境之后还能如今日一般得意!”   江天青: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待姜肃离去,江天青支着下巴,心中若有所思道:那秘境是什么龙潭虎穴吗,怎么听上去这么吓人!   ——   扶摇宫,一处赤色楼阁之内。   司闻对着潜伏在天玄宗那位知名二五仔前辈路人甲送来的情报沉思不语。   那上面写着,江天青因为见义勇为,和洞玄真君打了一架,虽然性命没什么大碍,但目前身受重伤,不良于行,秘境之中对他不足为惧,让他不必多虑,放宽心好好准备。   司闻看着这条情报,思绪万千。   坦白来说,这确实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毕竟江天青毫无疑问是这秘境之中他的一个劲敌,对他的威胁甚至超过剑阁和昆仑那两位,突然少了一个这样的对手,他应该高兴才对。   但他越看那条情报上的文字,越觉得离谱,秘境考核在即,大家都养精蓄锐深居简出,你可倒好,去山下晃悠,然后见义勇为和真君打架还把自己搞个半残。   若是在扶摇宫这种宗门发生这样的事,司闻觉得江天青可能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但偏偏天玄宗掌门对此接受良好,一点儿也没罚她,甚至还给她大笔灵石做嘉奖。   司闻不理解,但他大受震撼,并且觉得江天青能安稳活到现在,天玄宗的每个人都有责任。 第113章   就……正常掌门真的能容许这样的异数存在吗,司闻想不明白。   但他不知道的是,天玄宗的掌门已经经历了太多这种离谱的弟子。   江天青这种秘境试炼在即还跑出去上蹿下跳的,在宗门那一群九洲大比之前还跑出去搞灵猪杂交的人才里面根本算不了什么事,甚至她还为宗门创了收,掌门更不可能责怪她了。   ——   扶摇宫,主殿。   扶摇宫宫主双目微阖,看向一旁缓步走来的长老:“天玄宗那边有消息了?”   “是。”那长老垂首,后又道,“依照宫主的吩咐,有关天玄宗那个剑修的消息,先给司闻送去了。”   “哦。”扶摇宫宫主垂眸看了一眼字条内容,嗤笑一声,“真是年少轻狂!”   秘境试炼在即还到处跑,甚至还挺身而出见义勇为,为了一个凡人女子不惜和一个真君对上,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半晌,只听扶摇宫宫主冷声问:“司闻看了这消息反应如何?”   这话可难倒这位长老了,思忖片刻,那长老道:“他没什么反应,看着字条默不作声。”   “是吗?”扶摇宫宫主冷笑一声,“秘境考核在即,他的强敌一时不慎身受重伤,我扶摇宫夺得第一的机会多了起码三成,我以为他应该高兴才是!”   此时,大殿寂静无声,片刻后,那长老试探性开口:“宫主似乎对那天玄宗剑修评价很高?”   “她能击败司闻,纵使司闻一时不慎轻了敌,也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对手,更可况她还有一个了不得的师尊和师门……”   扶摇宫宫主不知想起来了什么,喟叹道:“毕竟是万剑峰的剑修啊!”   ——   七日之后,由于江天青的好说歹说,以及医修师兄的保证,掌门终于松了口,让江天青把陪伴了她七天的拐给卸了下来。   “这七天!”江天青掰着手指头数,一脸痛苦面具:“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   装病给她装的都快自闭了,一天天的只能蹲在演武台下面,看着别人打架,面对各种师兄师姐的邀战,自己明明心动无比只能忍痛拒绝。   好在七天过去,终于不用继续装了,江天青当场投胎连夜做人,重焕新生,拉着习远和聂雨歇去演武台上面打了一个痛快。   从早打到晚,成功进化成了金丹榜演武台新一任鬼见愁,打到最后,一群人擂台之上一看是江天青,打斗不打,二话不说直接弃赛认输。   一位今天深受江天青荼毒的冤种师兄,喃喃自语道:“她什么时候晋升元婴啊,别和我们这群金丹菜鸡互啄了行不行啊?”   台上江天青正三下五除二地击败了新一个对手,见此情景,地下一位师姐也叹道:“确实,我就不明白了,她这是来切磋的,还是来炸鱼的!”   今天过后,演武台后台收到了雪片一般的投诉,大意是由于江天青太离谱,严重破坏了金丹擂台其他弟子的打斗体验,申请将她调往元婴擂台。   毕竟这种排队半个时辰被打趴下一刻钟的经历,搁谁也顶不住啊!   收到投诉的长老一头雾水,乍一看投诉信息以为这群弟子遇上强敌不思进取开始摆烂了,于是亲自动身去擂台下一看究竟。   他不看还好,一看正是江天青单方面爆杀的散场。   长老沉默了,被这样打,这谁能顶得住?   于是回去之后直接和掌门上书说明情况,申请能不能把江天青调到元婴擂台。   ——   主峰,大殿之上。   秘境试炼在即,各宗门都在紧锣密鼓的备战当中,天玄宗也不例外,近日来全宗那些峰主长老时不时就被召集起来商讨一些宗门大事。   不过,在这紧锣密鼓的氛围之中,有人在堂而皇之的摆烂,一身青衣,趴在桌子上一睡便不知今夕是何夕。   但因为这人是掌门的亲师弟,是个关系户,在场大多数长老于是便视若无睹,生动演绎了什么叫灵活双标。   每逢这种天下十二仙宗以及各路大小宗门都要参加的试炼活动之时,按照惯例,掌门要画大饼鼓舞士气,而且画的还不小。   正说着剑阁年轻一代剑子如何如何之时,掌门突然接到了一封传讯,是演武台那边长老递过来的。   里面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让江天青好快去元婴擂台放光发热,别在金丹擂台祸害同门打击别人自尊心了。   掌门看了,大手一挥,直接批准。   在关于剑阁年轻一代剑子的讨论声中,不动声色地吹捧了一下自家弟子。   一位天玄剑修长老叹道:“剑阁每代剑子皆是惊才绝艳剑修之流,不知我们天玄宗此番能否拔得头筹,一雪前耻!”   “我听闻剑阁此代剑子号称“一剑人间霜雪俱落”,为历代剑子之中最强,平日里深居简出,轻易不下雪山,修真界都对其知之甚少,不知他实力究竟几何?”   “怕什么,左右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若是还没出手就怕了,我看这秘境试炼不去也罢!”器峰长老大手一拍,慷慨陈词道。   “没错!”金刚峰峰主作为同款猛男,自家挚友既然开了口,他立马紧随其后附和道。   两人一唱一和,大殿之上显得分外热闹。   在这一群人声之中,还有人在堂而皇之浑水摸鱼算命,天阵峰峰主卜出来了一个卦象,眉心微动道:“没想到,这一回我们天玄宗竟然赢面还很大。”   “什么赢面?”乐峰峰主好奇道。   天阵峰峰主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前,“天机不可泄露。”   收起铜钱之时,他叹道:“毕竟,这世上有些事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   半月时光,转眼而逝,转眼之间,就已经到出发去秘境的日子了。   临出发之前,江天青告别了万剑峰上平日里追着她上窜小跳的大白鹅,以及短短一段时间就在万剑峰一个峰头之上占山为王称王称霸的大公鸡。   当然,也收获了大鹅的扑棱和公鸡的狠啄若干。   大白鹅是老油条了,得了便宜很快就飞走,只有大公鸡初来乍到被江天青当场逮捕,被她摁在地上一字一顿道:“要好些日子不见了,万望鸡兄珍重啊!”   大公鸡:可恶的人类!   谢乘月还在钓鱼,见江天青过来,眉心微动,似乎想起什么,冷不丁问:“徒弟你为了救人和那洞玄真君对上,这些日子可曾后悔过?”   江天青:???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师尊您反射弧未免有些过长了吧!   但她还是答道:“没有后悔过,再重来一遍,我还会那么干。”   “因为作为一名剑修,我只知道,遇事不决先拔剑!”   良久,谢乘月抚衣笑叹一声,“下山去吧!” 第114章   去小重山秘境,自然不是寻常的去,这种盛大的场合,按照惯例都要乘坐宗门飞舟去的,这种飞舟自然不是平日里弟子乘坐出行的那种飞舟,是那种十分花里胡哨,富丽堂皇的飞舟,周身燃烧的灵石气息几乎要闪瞎人的眼睛。   就算这样,掌门远远看着这飞舟,觉得还不满意,“把飞舟顶上的帷幔换一个颜色,要鲜亮一点的,这颜色看着不怎么吉利。”   然后,江天青和习远聂雨歇三个人蹲在地上看着掌门把飞舟顶上那层遮光帷幔足足换了九九八十一种颜色,才最终堪堪定下来了一个花里胡哨的黑。   江天青:不懂,但大受震撼。   她看着那个和第一版没什么差别的帷幔,沉思道:“你们觉得这个和第一个有什么不同吗?”   一个朴实无华的黑,一个花里胡哨的黑。   这个问题也难倒了习远和聂雨歇两个人,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来了对方的想法:可恶,完全没有看出来有什么区别呢!   在掌门还在纠结宗门旗帜的底色之时,谢乘月来了。   江天青见到她师尊,两眼一黑,别人不知道她师尊那个离谱作息,她还不知道吗,晚睡早起,每天早上雷打不动起来钓两个时辰鱼回去睡回笼觉。   今天去小重山秘境,宗门要求集合的时间很早,而谢乘月竟然能来,就说明他已经睡完回笼觉过来了。   江天青目光看向掌门,掌门还在纠结宗门旗帜的底色,十分全情投入。   她只好把目光看向自家师尊:师尊,来点作用好吗?   谢乘月果然不负她的期望,只见他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走到掌门面前,施施然道:“我来得这么晚,以为赶不上飞舟出行呢!”   “哪里,你来的正好,这飞舟还没出行,你若是有什么想和你弟子嘱咐的,还来得及说两句!”掌门抬头道。   此时,飞舟前面确实有几个师尊在传道授业解惑,给自家亲传弟子临时抱抱佛脚。   毕竟能去小重山秘境的皆是各个峰主长老的得意门生,如此倒也无可厚非。   疏云剑主平日里深居简出,大家对他的印象几乎是一个传说中几乎快要作古的人了,大家日常生活之中见他最多的是剑道心得考试题,脑子里的印象几乎无限等同于那些白胡子白头发年纪一大把的剑修老头,也就近日因为收徒出来的多了一点,才破除了这个离谱的传言。   疏云剑主教徒的水平姑且不评价,他在剑道之上的成就确实威名赫赫,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皆投向谢乘月,眼里尽是期待。   不过,在叫人失望这件事上,疏云剑主从不叫人失望,他打了一个哈欠,摇摇头道:“没什么想说的。”许是觉得这句话太过于敷衍,他沉思片刻,看向江天青:“玩得开心。”   然后,他将目光看向掌门,道:“若我没记错,这飞舟到天玄宗的时候我还在钓鱼,如今我一觉醒来了,它为什么还没走?”   为什么还没走?这是一个好问题。   一时之间,四面八方谴责的眼光皆看向掌门,掌门摸了摸鼻子,放弃了自己的精益求精的强迫症,开口道:“那便让飞舟启航,去往小重山秘境吧!”   此时掌门的声音终于带上了属于一宗之主的威严:“小重山秘境之中,危机和机遇并存,凡事有得必有失,你们若遇上生死一线之间的危机之时,我希望你们可以将性命放在第一位。”   “毕竟,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名次,我更希望你们可以平安归来!”   话音落下,飞舟启航,巨大的风帆扬起,这座燃烧着灵石的巨舟沿着周天星轨载着踌躇满志的少年去向远方。   掌门方才一番话,本应该十分感动,但旁边一位带队师姐的一句话,硬生生打破了这个气氛:“掌门这回竟然走得这么早,上次我们去小重山秘境,他为着那个船舱下面的花纹,可是足足纠结了有六个时辰!”   江天青:啊这,掌门,真是失敬。   此时三人靠在灵舟一侧,极目望去,漫天云海,日光在云海之中翻腾,居高临下看去,宛如融金,十分美轮美奂。   半晌,聂雨歇看向远方,喃喃自语道:“若我没看错,前面那是合欢宗的飞舟!”   一听这话,原本百无聊赖靠坐在飞舟一侧开摆的江天青当场支愣起来,目光一亮,看向远方,“哪里,快让我瞧瞧!”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合欢宗一听就知道是个美女帅哥如云的宗门,如此一个大饱眼福的机会,江天青必不可能错过。   只见,远处天地一线之间,一架飞舟缓缓驶来。   那飞舟之上,如走马灯一般,花里胡哨几十个炫彩关不住轮换,简直是个大号加强版光污染,并且飞舟四周,还有花瓣迎风飞舞,带来香风阵阵。   顶着这几乎可以闪瞎眼的动感光波,江天青心道:不愧是合欢宗,品味就是与众不同!   须臾片刻之间,飞舟便近在咫尺,江天青放眼望去,这一看,她便当场震惊在原地。   怎会如此?   那飞舟之上,和她之前设想的姹紫嫣红盘丝洞差着十万八千里,只见一群人,顶着花里胡哨五颜六色的杀马特爆炸头,打扮的十分朋克暗黑重金属,立在船头朝这边看来。   江天青脑子里的合欢宗:盘丝洞集合。   实际上的合欢宗:杀马特开会。   江天青因为这强烈的视觉冲击,整个人几乎原地宇宙猫猫升华:未曾设想的合欢宗增加了。   许是察觉到她看来的目光,站在船头最靠前那一位顶着花里胡哨七彩爆炸头的仁兄,朝她施施然抛了一个眉眼。   聂雨歇轻声道:“这是合欢宗这一辈的首徒,据说一手夺魂琴法不容小觑,叫人防不胜防,为秘境中一大劲敌。”   江天青“嗯”了一声,心道:这看头发颜色就知道他是首徒了,飞舟上面这么多人,就数他的头发颜色最多了。   以及,这位仁兄的夺魂琴法,确定不是死亡重金属吗? 第115章   “嗯。”江天青看着对面一群杀马特开会,半天,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合欢宗,挺时髦的啊!”   简直是站在整个修真界赛博朋克修仙的风口浪尖上,谁见了不说一声牛逼。   “啊这……”聂雨歇看见对面一群花里胡哨的舌钉以及五颜六色的脑袋,也有些迟疑,“我记得之前这合欢宗不是这样的啊!”   之前合欢宗明明宝马香车,一群男男女女身着轻纱巧笑倩兮,谁见了不说一声养眼,怎么几年没见竟到了如此地步。   飞舟交叠之时,行驶速度慢了下来,毕竟天玄宗和合欢宗同属于十二仙宗之一,见了面,不说长老,光是弟子肯定是要打个招呼的,虽然大家都不熟,但是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如此虚伪,见面的时候还是会保持着一种虚假的塑料友谊。   江天青三人身为天玄宗这一代的出挑弟子,也被拎上前参加这一场成年人的虚伪社交,两宗的长老已经挂上了虚假的营业笑容。   就在这时,变故突然发生了,只见一捧烟花“啪”一声从合欢宗飞舟之上炸开,五颜六色的丝带抖落了一地,落得人满头满脸,然后,一道艳红的横幅迎风高展,上书:修真界第一贝斯手。   这还没完,原本在合欢宗灵舟之上花里胡哨的动感光波突然集中在了一个点上,然后,一座舞台缓缓高升而起,一道高挑的身影立在舞台之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那一头七彩爆炸头的人才,他顶着那蓬松如蒲公英一般的头发宛如孔雀开屏一抖擞,唇角挂着自信的笑容,随后,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身前那形状不明的乐器。   见那奇形怪状的乐器,习远眉心微皱,“这乐修的乐器是何物,为何从未见过?”   聂雨歇仔细看了两眼,也有些迷茫,“确实生的太奇怪了一些。”   修真界乐修寻常都是琴啊,笛子啊,古筝这些仙气飘飘的乐器,若是讲究的,会来个箜篌,若是脑回路清奇一些的,来个唢呐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这些之中,绝对不包括这个长相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们二人讨论了一番,终于达成了一致:或许是什么家传的独门绝学,第一次现世。   江天青看那古怪的乐器,整个人进行了第二次宇宙猫猫升华。   他们两个修真界土著不认识那东西,江天青一个穿来的还不认识吗,那东西是个贝斯啊!   因为江天青这个人比较缺德,在互联网遨游之时看了不少的“贝斯笑话”,对这个乐器印象比较深刻。   没想到来到修真界,一个贝斯也成为了世界主角,真是风水轮流转!   只见,众人目光聚集之处,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灯光汇集之处,那七彩头发的青年嘴角微勾,他单手打了一个响指,然后伴着自己的贝斯来了一段流畅度堪比尼古拉斯·赵四的太空步,如同瞬移般,“啪”一下从舞台最左边挪移到舞台最右边。   动作之流畅,举止之优雅,叫人叹为观止。   这种艺术形式在修真界还太过于超前,引起一片哗然之声,就连聂雨歇也瞪大双眼,“这这这……他是怎么办到的?”   “是啊。”江天青望天,深沉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呢,让我们问一问神奇海螺吧!”   然后,众人就听这位合欢宗首徒抱着自己的贝斯,来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摇滚现场表演。   现场或许加了某种扩音灵器,更是渲染了这种水深火热的现场气氛。   一群修士听的是如痴如醉,只到曲终人散之时,才暮然回首,眼神追逐着这位合欢宗首徒离去。   落幕之时,合欢宗首徒抱着贝斯冲众人抬手之时,他唇角勾勒着属于顶级爱豆的完美笑容,“在下合欢宗首徒,沙马特,初次见面,诸位道友请多指教。”   沙马特,这个名字槽点太多,江天青没忍住,笑出声来。   于是她笑得太过于猖狂,那位沙马特道友看了过来,顶着一头七彩的头发,问道:“还没请教道友姓名!”   “在下姓二,名刺螈,你可以称呼我为二刺螈!”   这一瞬间,宛如天雷勾地火,沙马特遇上了二刺螈!   合欢宗首徒眼底突然闪烁着莫名的火焰,他定定地看着江天青,迟疑地传音道:“How are you?”   江天青十分从善地答道,“I am fine,Thank you。”   这一刻,仿佛天地之间都要为之停滞。   合欢宗首徒当场化作旋风,狂喜乱舞,双目含泪道:“子期,我命运般的子期!”   随后向江天青飞扑过来,眼底闪烁着“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热泪。   江天青也很给面子,立马接戏,两人执手相看泪眼,异口同声道:“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啊!”   “天啊!”合欢宗首徒感慨道,“这世上竟有如此懂我音乐之人!”   聂雨歇目光诡异地看向江天青,道:“没想到你还在乐修方面有如此造诣!”   习远看着她和合欢宗首徒交握的手,眼底有温凉的笑意一闪而过。   一旁合欢宗长老见到这一幕,痛心疾首道:“首徒,首徒,快回来,那是疏云剑主的徒弟,不能随便下手啊!”   江天青:???这老哥的情感生活还挺丰富!   沙马特自然不听他们的,一开口就是自己和江天青相见恨晚,必须立马畅谈音乐以及人生。   那群合欢宗长老面上虽挂着十分犹豫的神情,但架不住两个人神情太过于诚恳,最终还是答应了。   江天青和这位首徒来到飞舟一侧,下一秒,原本还人模人样的合欢宗首徒瘫坐在地,抱着自己的贝斯热泪盈眶道:“这么久,我终于见到一位老乡了,天知道我在这个破壁合欢宗有多难熬!”   然后,江天青就听这位仁兄竹筒倒豆子一般讲述了自己的悲惨遭遇。   这位仁兄是个当红摇滚乐队的贝斯手,平日里深受贝斯笑话迫害,某天演出结束之后,回到家一睁眼一闭眼,再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大变活人一般出现在修真界里面了。   若是正常的身份也就罢了,毕竟谁年轻时没有一个修仙梦吗,咬咬牙修修仙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摇滚仁兄一脸苦大仇深道:“你知道我这个原主是个什么吗?”   “是个什么?”江天青虚心求教。   “他是个天杀的海王啊,你知道吗,我一来这里,就是他脚踩他师姐师妹们八条船原地翻车现场,妈的,八爪鱼都没有他来得会劈叉!”   摇滚老哥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而且,你知道吗,就这还不算完,这货的鱼他喵的还遍布修真界,天知道他哪里来那么多花言巧语骗人的,我每到一个地方……”摇滚老哥的声音透着一股大彻大悟,“都会经历一番修罗场。”   就……怎会如此!   “节哀顺变。”江天青只能这么安慰他。 第116章   “哈!”摇滚老哥很明显已经灵魂出窍了,瘫坐在地,望洋兴叹,“谢谢。”   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对了,老乡,还没问你,你在天玄宗学的是什么专业?”   很好,一个什么专业,成功把江天青近些日子来已经逐渐和修真界同化的思维成功转向到高考报名选专业上来,某种意义上这位摇滚老哥也是一个人才了。   “嗯。”江天青不假思索道,“我是一名剑修。”   “嚯!”摇滚老哥有些惊讶,“你这学的是传统工科,大有前途啊!”   神他喵的传统工科,江天青不由得思维发散,那炼丹那些,算是生化环材吗?   江天青本想开口告诉这位摇滚老哥这个修真界是一本狗血虐文,而自己本人,则是这本小说的究极大冤种女主,可不知是受到了什么限制,怎么也说不出去,简直是不能说的秘密。   两人只好天南海北的瞎聊,言语之间从合欢宗一些离谱八卦到天玄宗到底养了几条狗,内容包罗万象,很是全面。   你一言我一语,时间飞快的过去。   分别之时,双方都有些依依不舍。   临别时,江天青给这位修罗场老哥送上了诚挚的祝福:“以后的日子里,你要坚强!”   要笑着面对生活中惨痛的修罗场!   “嗯。”老哥面上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烈,点头道:“我会的,道友你也要多保重。”   眼看合欢宗飞舟驶离,江天青回头之时,聂雨歇悄无声息地和鬼一样出现在他身后,他怀抱着他的狗,语气深沉道:“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你讲就行!”   “你方才是和那合欢宗首徒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聂雨歇问。   “是的。”江天青实话实说道。   聂雨歇苦口婆心道:“你上当了,那合欢宗首徒,是在整个修真界都远近闻名的花心大萝卜,人型八爪鱼!”   然后,江天青就听他科普了一下这位合欢宗首徒在情场之上的丰功伟绩。   中途好几次江天青听得瞳孔地震,满脑子“这也行”“这都没人管”“这样出门真的不会被人打死吗”!   “你知道吗?”聂雨歇一边讲,一边叹道:“我听人说,他两个师姐为了他大打出手的时候,他甚至还在和另一个师妹在一起卿卿我我,简直就是把别人的一腔真心当做儿戏啊!”   “真的,这种人,我劝你有多远离他多远,千万不要被他一时的花言巧语所迷惑!”聂雨歇最后苦口婆心地做了一个总结。   “嗯,我之后一定和她保持距离。”江天青点头,心道一声“对不起了,摇滚老哥”,你这黑历史太离谱了,还很有理有据,我是无能为力了。   聂雨歇抱着他的狗欣慰地离去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江天青心里嘀咕道:啊这,他什么时候觉醒的男妈妈属性,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然而这还不算完,接下来,江天青就收获了宗门师兄师姐以及长老的亲切问候,每一个人都过来言辞恳切地告诉他,一定要和方才那个合欢宗首徒保持距离,千万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蔽,要保持自己的道心清明。   江天青:???除了她方才听到的那些,这位到底还做了什么天妒人怨的事情?   不愧是长在修罗场上的男人,她悟了!   到最后,江天青都已经形成条件反应了,每次见到有人到她面前欲言又止时,她闭上眼,如古诗文一般朗诵道:“对不起,师兄师姐,我让你们误会了,我只是一时兴起而已,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行为的错误,我保证,以后见了这位合欢宗首徒我一定和他保持距离。”   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平日里在飞舟之上闭门不出的姜肃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这件事,甚至也破天荒地出了门来她面前激情发言了几句:“我原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呢,竟然能被那种男人所蛊惑了心神,我看你和那些凡人界的痴男怨女也没什么不同?”   这话太离谱,江天青支着下巴,嘴里叼着一颗糖,慢吞吞道:“请姜道友不要玷污我们神圣的友谊,你爱信不信,我和那位合欢宗首徒真没什么。”   说罢,江天青起身离开,只留姜肃在身后无能狂怒,虚空发火。   在应付完一个和她相熟的体修师姐之后,江天青蹲在地上,切实认识到了修罗场这种东西的可怕之处,也不难想象那倒霉的摇滚老哥每天生活在什么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太可怕了!”江天青喃喃自语道,简直是想想就叫人觉得窒息的地步了。   ——   合欢宗飞舟之上。   摇滚老哥看着面前新鲜出场为他大打出手的五位兄贵猛男,恨不得连夜给自己抠一座芭比城堡,让他逃离这个离奇尴尬的场合。   这五个人,还是师兄弟,从对面飞舟之上见到他的第一眼,老哥心底修罗场雷达就直呼不妙。   但他心底还是存着一丝对人性苟延残喘的希望:就算再离谱,也不至于这样吧!   但事实告诉他,就是这样,这五位兄贵老哥就是新鲜出炉的修罗场成员。   若是这个身体的原主在,摇滚老哥一定会揪着他的脖颈对他诚挚问候:“你这爱情骗子还挺机会均等的,有男有女,谁见了不说你就是当代修真界带情圣,平等地爱着每个人!”   身为一个钢铁直男,摇滚老哥麻了,有生之年,除了电视上的摔跤相扑比赛,他还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猛男摔成一团,然后还是因为自己导致的修罗场。   他觉得自己承受了太多,于是从芥子囊中掏出一只木鱼,开始念念有词地敲起来。   于是,合欢宗飞舟之上,出现了一副极为诡异的画面,一边是兄贵老哥彼此重拳出击,一边是摇滚老哥面无表情手敲木鱼为自己疯狂积德。   就……怎会如此啊!   不仅如此,那群兄贵猛男一边打,还一边表示自己的一腔衷心,有一个大胆的,还说要把自己的头颅挂在摇滚老哥的坟头。   摇滚老哥:我连夜跑路,谢谢。 第117章   把自己的头颅挂在自己的坟头,摇滚老哥心中大惊,您就是当代修真界行为艺术大师,超级飞头蛮!   他不理解,但大为震撼,然后不露痕迹地离开修罗场边缘。   他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掏出传讯玉简,单手给江天青传讯:友友,我破防了!   江天青回道:?   他们之前在飞舟之上就加了玉简的通讯方式,此时摇滚老哥满腔的吐槽欲望无法发泄,但这猛男搏击的场景三言两句也说不出来。   他沉思片刻,回了一句:他们在搞一种很新的修罗场。   名为修罗场,实则男子自由搏击,还打的虎虎生风。   四周围着一圈看热闹的人,摇滚老哥之前是个社恐,但这些日子以来高强度修罗场的磨练之下,已经足以叫他视社死于无物,但修罗场之中依旧可以面无表情地谈笑风生了。   那群打得不可开交的兄贵猛男似乎才想起来,这里有一个修罗场主人公。   如探照灯光线一般,五个人都把炙热的眼神看过来。   摇滚老哥被盯得发毛,但他明白,此时不能露怯,要不然会出大问题。   他如同一个八爪鱼附身的渣男,顶着一头七彩的头发面无表情地盯着五个人,“打啊,怎么不打啊?”   声音很冷酷,很不识抬举。   其中一位老哥大概是被伤了感情,难以接受道:“你你你……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好问题,摇滚老哥也想知道这个,他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或许情感打击过大,其中一个猛男兄贵竟然想直接动手。   摇滚老哥眼神一亮,手指抚上腰间贝斯,一曲暗黑死亡重金属摇滚直接把这位老哥当场超度。   要说物理解决修罗场他可就不困了。   摇滚老哥目光看向另外四人。   此时四人大受震撼,方才那一幕的冲击不亚于告诉他门前小兔子突然变成超级赛亚人,让他们当场宕机在原地。   摇滚老哥冷酷眯眯眼,“你们四个,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了。”这是大师兄。   “我也是。”这是二师兄。   “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什么事情要干。”这是因为三师兄被摇滚超度而被迫接上的四师兄。   “我觉得你想干的事情和我想干的事情应该是同一个。”这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的小师弟。   看着无人四竖一横离开。   摇滚老哥心道:今天,又是核平解决修罗场的一天呢!   别人提高修为靠秘境历练,靠各种奇遇,只有他,修为提高、境界磨练全靠修罗场。   一个月三十天,每天都会发现不同类型的修罗场。   旁边围绕的一圈合欢宗弟子纷纷叹服:今天的许师兄,也是如此的帅气呢!   ——   天玄宗飞舟之上,江天青和习远、聂雨歇三个人顶着长老痛心疾首的眼光正在堂而皇之的摆烂打牌。   此时,天地之间一线红光正便这边驶来   那红光周身镀着一圈金边,看上去颇为上流。   在一众传统飞舟之间显得格格不入,特立独行。   此时,天玄宗飞舟正和一个大宗的飞舟擦身而过,中间,正好空出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   那通身散发着红光的飞舟突然不讲武德,像千年铁皮疯狗一般狼奔猪突,从两个宗门飞舟之间的缝隙横穿而过。   这突然的超车,让两个宗门的飞舟猝不及防强行逼停,原本四平八稳的飞舟突然强烈地震颤了一下。   江天青正手握一张好牌,马上赌王附体要大杀四方之时,这突如其来不讲武德的一个超车让她身子向后一轻,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身后的船舷上。   这一下,撞的不轻。   江天青下意识“嘶”了一声。   习远见状,放下手中牌,皱眉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江天青摇摇头,随即转头看去,打算看看是哪个宗门开飞舟这么不讲武德。   那飞舟通身火红,其上漆金绘银华贵无比,飞龙和彩凤的图腾遍布飞舟之上。   只见飞舟正前方一群红衣修士,围成一团,面上皆是如出一辙的高傲和冷漠,目下无尘。   为首的那人一身红衣,赫然是扶摇宫首徒司闻。   见了他,江天青“噌”一下提着剑起身。   聂雨歇抓着牌,还一副状况外的神情,“这是怎么了?”   “哦。”江天青从善如流道,“我去找人理论一下,这飞舟到底要怎么开!”   “等等。”习远叫住了她。   “嗯?”江天青下意识回头,“怎么了?”   习远指了指他的脸上,“你这个还没摘。”   江天青一摸脸上,得,一堆小纸条!   是的,他们打牌是有代价的,输了的人要在脸上贴小纸条。   因为江天青出神入化鬼斧神工的牌技,她喜提小纸条承包大户。   江天青心道:幸亏习远提醒了自己一句,要不然顶着一脸小纸条撸起袖子和人打架,她就是一整个大社死啊!   三下五除二解决完小纸条问题,江天青提剑过去。   他去的时候,天玄宗和扶摇宫的长老正在两相对峙。   另一个无辜卷入这场乱斗中的宗门完全是被波及到的池鱼,见此情景,火速告退,然后离去。   两个宗门彼此看不顺眼很久了,一见面简直堪比拿着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   一位天玄宗长老先发制人:“这星轨之上,各宗飞舟皆在此飞行,扶摇宫如此行事,是否不太妥当?”   扶摇宫的长老果然不是一个善茬,是一个一开口就杀死比赛的可怕存在,他看着天玄宗众人,一开口就是:“手下败将。”   场面一时间剑拔弩张。   突然,一道黑色身影,单手撑着船舷,径直飞了过去,直直冲着扶摇宫那群花里胡哨的弟子而来。   落地之后,她单刀直入道:“方才飞舟横穿星轨,是谁干的?”   她因为前车之鉴,第一视角看向司闻。   司闻一脸无奈:“这回真不是我。”   旁边一个一身红衣,红发红眼看上去宛如红孩儿再世的弟子直接狼人自爆,“是我下的命,你能奈我如何?”   他鼻孔恨不得戳到天上去,旁的扶摇宫修士见此也是无奈叹气。   这弟子是扶摇宫某位太上长老的世孙,也是一个标准修二代,方才超车的主意,便是他一手促成的。   “哦。”江天青点了一下头,下一秒,电光火石之间,这位大少爷直接被她给原地撂倒了,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一柄长剑抵在他的脖颈上。   江天青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不知道友有没有听过,“开飞舟不规范,亲人两行泪”这句话?” 第118章   这位修二代很明显没听说过这句至理名言,相反,虽然此时他脆弱的脖颈被江天青的长剑抵主他面上还是一副嚣张到极致的神情,他似乎笃定江天青不敢对他做什么,冷笑道:“你若是今天对我做了什么,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   “你可知道,我爷爷可是扶摇宫的太上长老,就连宫主见了我爷爷都要避让三分!”   又是爷爷孙子的经典老套剧情,江天青内心忍不住吐槽,她若不是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正处在修真界,说不定以为自己魂穿到了西游记。   只不过是一个打了别人的宠物然后一群真君老君菩萨乌泱乌泱就过来了,而她这是打了别人的孙子,一群真君老君也乌泱乌泱过来了!   只能说,提升当今修真界孙子质量,确实迫在眉睫。   那不知名修二代看江天青顿在原地,心想她果真是怕了,心中不禁更加得意,屁股后面的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那些扶摇宫修士见他如此,也在窃窃私语:“这果真是怕了吧!”   “嗨,看她刚才那副嚣张的样子,以为是真有什么本事呢,没想到也不过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听了人家的爷爷是扶摇宫的太上长老,你看,果不其然,麻爪了吧!”   “说什么天玄宗万剑峰的剑修天不怕地不怕,一柄长剑走天下,以为传的有多神呢,也就听听就行了,现在看也就不过是一个软脚虾!”   ……   一片吵嚷声中,只有深知江天青本性的司闻神色有些古怪,他招手唤来旁边一个小师弟,轻声道:“你现在去随队的医修哪里找来一副担架在旁边备着。”   那小师弟刚入门,眉清目秀,神情之中透露几分天真,下意识问道:“啊,司师兄,好端端的,你要担架做什么?”   做什么?司闻心中大为无语,他总不能直截了当地说自己担心那大放厥词的修二代被江天青揍到爬不起来吧,这话太伤人了。   他眉心微皱,“不该问的就别问,现在快去!”   他在扶摇宫一贯众星捧月,积威颇重,全宗上下除了掌门和几位长老以及月非音之外,大部分人见了他都是毕恭毕敬的。   见师弟离开,司闻目光重新落在江天青身上。   坦白来说,他目前不应该这样作壁上观,起码也要上去讲两句场面话,但因为这修二代这几天在飞舟之上张扬跋扈,搞得司闻也很苦恼。   一山不容二虎,一飞舟不能容忍两个Bking。   司闻本想看着那太上长老的脸面勉强留这位一天再发作,让他好好长个教训,知道在扶摇宫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但还没等他出手,这人就犯到江天青头上了!   江天青会惯着他吗,那必然是不能啊,虽然只见了短短几面,江天青这个嫉恶如仇,特别擅长行侠仗义见义勇为,一言不合就直接拔剑直接物理服人的行径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种人,如果你是他的对手,你会十分头疼,但今日,他机缘巧合和江天青的目的殊途共归,就觉得这样做实在是解气!   说翻过来就翻过来,说拔剑就拔剑,这才是剑修嘛!   只不过,司闻见江天青此时此刻一副十分健康一口气能打十个的样子,心下有些犹疑,之前不是还听说她因为见义勇为受了重伤在宗门天天拄拐不良于行吗,怎么现在又生龙活虎了,这是什么样的医学奇迹啊!   “那个……你知道吗?”江天青单手扣住剑柄,缓声道,“上一个犯到我手里,十分飞扬跋扈的孙子,是被装在棺材里带回天玄宗的,你如此大放厥词,难道是想步他的后尘?”   虽然那人是被吓晕过去机缘巧合装进棺材里的,不过这也是事实,说出来吓唬人也够用了。   顶着漫天的杀气,那孙子迟疑了,迷茫了。   他虽然面上看起来不可一世作恶多端,但再怎么说也是一朵温室里的花朵,虽然不是什么好花,乍一听这话,心中是心乱如麻,下意识在地上四肢并用爬行,口不择言道:“你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告诉你,我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   他自觉跑到一个安全距离了,马上变了一副样子,猖狂道:“如何,你果真还是不敢动手吧,现在求饶,小爷我说不定还能……啊!”   便是一声惊天动地宛如尖叫鸡一般高八度惨叫。   只见,一柄长剑自旁边斜斜刺出,在他脖颈之上留下一道狰狞血痕,伴着黑衣剑修冷冷淡淡却十分狂傲的一句话:“哦,谁说我不敢动手的?”   明明此时处于扶摇宫飞舟之上,层层包围之下,她的语气却轻松写意到宛如于花丛之中漫步,一丁点儿波澜起伏都没有。   那血痕看着狰狞,实则也就是一个破皮的伤。   但,那位不可一世的修二代,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是的,你没看错,大庭广众之下,就因为一个也就轻微破皮的伤口,被活生生吓晕过去。   江天青:???   怎么又来一个突然晕过去的,我这还没怎么动手呢,你们都是组团来找我碰瓷的不成?   这修二代一倒,宛如一个导火索,一面旗帜,一群扶摇宫修士“啪”一下就站起来了,将江天青团团围困起来。   包围圈中,江天青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甚至还在谈笑风生,一副法外狂徒的姿态,“我说,你们这位孙子有点脆弱啊!”她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方才指使飞舟肆意横行的时候,要是也能这么脆弱就好了!”   方才三座飞舟擦肩而过,确实十分惊险,距离直接相撞也就是毫厘之间的事情。   若是相撞,天玄宗和扶摇宫毕竟是十二仙宗,飞舟之上都有着密密麻麻的防护阵法,虽会受到冲击,最后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旁边那个宗门飞舟呢,直接和两大宗飞舟相撞,若是严重了,飞舟当场报废伤及无辜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这事情究其根源,就是一点无聊的攀比心和恶意。   她这明显话里有话,扶摇宫众人有些理亏,下一秒,两道身影,一黑一白也从天玄宗飞舟之上翻了过来。   一个抱着狗,一个抱着剑,两人俱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   聂雨歇甚至还有闲心抱怨道:“有群架打不叫我们,你这很不仗义啊!”   江天青懒散道:“这不还没打吗,你现在来也来得及。”   剑拔弩张之中,司闻分了一下心。   他看向那个被江天青轻轻一吓就直接晕过去的修二代,心道:太上长老塞人过来的时候,为了防止别人有异议,是展示过他孙子一人独挡十个扶摇宫精英弟子的水平的。   但就这位被江天青一吓就倒的水平来看,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他目光转到那几个人模狗样的精英弟子身上,肃然起敬:几位可真是老演员了,演的还挺像一回事的! 第119章   除了演技超群之外,司闻想不通这几个人能被那修二代大少爷一击隔山打牛打出了将近五六尺的水平。   这里面铁定有演子,还不止一个。   他目光看向那几个精英弟子,眼神有些莫测:没想到你们几个平日里心高气傲人模狗样的,还干这个?   其中一个精英弟子察觉到司闻的目光,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们也不想的,谁叫太上长老给的太多了呢,不仅天材地宝摊在他们面前任他们挑选,还许诺未来给他们安排保底扶摇宫内门长老的官职。   这般诱惑之下,谁不心动?   况且若是不答应,便是和太上长老公然为敌,这群人都混到精英弟子了,还是在扶摇宫这种等级森严竞争十分白热化实力至上的宗门,几乎全都是一群人精,更可况,这种情况之下,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才是!   但,这些情况除外,这群平日里顺风顺水十分不可一世的精英弟子,看向那个晕过去不省人事的大少爷,眼底闪过一丝痛心的光。   他们一开始答应太上长老作假这回事,便知道迟早有一天会露馅,不过是早和晚的问题,反正天塌下来有太上长老顶着,他们这群人顶多算是一个从犯,宫主和那群长老也不能怎么罚他们,最多也就是在同门之中大社死。   这些微不足道的损失在他们获得的利益面前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但这些考量之中,完全没有包括这种情形,哪怕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您这个馅露得也未免太快了一些吧?   他们造的假还没捂热乎呢,转眼之间,修二代大少爷被天玄宗剑修当场逮捕,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水平。   是的,他确实不能一个打十个,就这德行他打一个都费劲儿!   此时,天地之间一片静默。   扶摇宫飞舟之上,有人站着,有人躺着,还有人坐着,充分证明了当代修真界物种多样性。   习远和聂雨歇二人翻飞舟过来倒是十分干脆利落,只是他们再快也比不上扶摇宫那群弟子本土作战的先天优势,三人隔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遥遥相望。   江天青被人团团包围住,面上没有一点犹疑担忧的神情,看那吊儿郎当的架势,不像她被一群人包围住,倒像是她一个人包围了一群人。   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形之下,稍有不慎便会酿成两个宗门之间的大规模冲突。   因此,两方人都按兵不动,谁也没开着第一枪,就这般对峙着。   弟子对峙,天玄宗和扶摇宫的长老也在隐隐对峙。   天玄宗平日里参与这种论道之类的情形,派来的都是一些万金油长老,八面玲珑,会尽量避免所有冲突选择和平解决。   只是今年却截然不同,派来的人是长老的师弟,大名鼎鼎的主峰第一剑,在天玄宗一群剑修大能之中也是数得着的存在。   虽然这位师弟作为掌门的关系户,在宗门之中是个老摆烂人了,平日里喝酒睡觉,正经事是一点不做,甚至徒弟都不收,将摆烂这一原则贯彻到底。   作为一名老摆烂人,青师叔虽被掌门委以重任,然而他一上飞舟就喝酒睡觉,过的很是逍遥快活,并且此处没有掌门时不时过来进行一番痛心疾首的教诲,青师叔过的很乐不思蜀。   秉承着将阴间作息贯彻到底的原则,大白天,青师叔正在睡觉,然后好巧不巧被方才一桩飞舟事故给吵醒了。   他第一反应是敌袭,回忆起掌门对他的殷殷教诲,青师叔拎着剑便冲了出来。   到了飞舟之上才知道原来是场乌龙,是有人没有公德心乱开飞舟导致的事故。   那一瞬间,青师叔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所以,江天青方才的全过程,他都冷眼旁观,没有开口制止,甚至还很拍手称快。   对这兔崽子,就应该这般重拳出击,让他好好长长记性,看他下次还敢不敢这样灵车漂移。   但扶摇宫的长老是完全不知道天玄宗的主事长老换人这一回事的,他对天玄宗长老认知还停留在之前唯唯诺诺的刻板印象之上,一开口就夹枪带棒,毫不客气:“你们天玄宗这般行径,可是要直接让天玄扶摇两宗之间开战吗?”   本来会以为接受到和往常一样的和事佬发言,扶摇宫长老倨傲地抬起下巴,看向天玄宗飞舟方向,若是没记错的话,那里那个白头发白胡子小老头,便是天玄宗之前的带队长老。   一道青衣身影悄无声息地自阴影之中走出,他一身青衣,眉目清俊,腰间别着一把翠绿如玉竹一般的长剑,剑身修狭,上面隐隐有碧色暗光一闪而过。   比起清俊的容貌,更令人注目的是他周身萦绕着的剑气,叫人触之生寒。   方才还有些犹疑的那群天玄长老见了他宛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露出来了一种“松了口气”的神情。   这位青衣剑修逆着扶摇宫众人目光看来,语气平淡:“你若要战,那便战。”   说罢他嘴角甚至勾出了一缕清浅的弧度:“如何,要我帮你拔剑吗?”   扶摇宫长老:???这人是谁,天玄宗带队那群长老之中什么时候多出来这样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了,怎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一位扶摇宫长老强作镇定,开口道:“还未请教道友尊姓大名?”   “青行舟。”青师叔打了一个哈欠,“你可以称我为天玄宗主峰第一剑。”   听到这个名字,一位扶摇宫长老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面色一变。   坏了,怎么这些日子,天玄宗那几个平日里深居简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疯批剑修都扎堆出来了?   相比于青行舟一贯的摆烂行径,他在修真界却是很有名,这种有名不像是那些天之骄子一般主动出名,而完全是被动出名。   因为看起来瘦瘦弱弱一副书生的模样,导致这位师叔出门在外,经常被各种黑恶势力找上门来,然后师叔就被迫黑吃黑,将各种黑恶势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扫地出门,因为这个缘故,青师叔被迫扬名修真界。   据说他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对那个地方的黑恶势力重拳出击。   青师叔:我说他们是主动碰瓷,我是被动反击有人信吗?   这边一群人各怀心思,那边突然响起来了高八度的男高音。   一个弟子颤声对江天青道:“你你你……你想对他干什么?”   只见他正前方,江天青正百无聊赖地将长剑抵在那晕过去的修二代脖子之上,于空气之中上下挪移。   一听有人发问,江天青从善如流道:“哦,我试试他是真晕还是假晕。”   “还有,我若是真想对他做什么,你们可以试试是你们的剑快,还是我的剑快?”   聂雨歇扶额:倒也不必进行如此可刑可拷的大胆发言。 第120章   就……太刑了,真可拷啊!   习远和聂雨歇对视一眼,俱看出了眼底的无奈之色。   扶摇宫那群弟子被江天青这般大胆言论一刺激,当即麻了爪了。   此时此刻,他们看江天青,不像是看一个人,倒像是看一个不知道会什么时候爆炸的炸弹,胆战心惊的,生怕这位祖宗一个不留神把这修二代大少爷给动手噶了。   或许目光太炙热,江天青大为不解,“嗯,你们都这样看着我干嘛?”   一位扶摇宫弟子目光复杂开口:“请道友先冷静一下,我们扶摇宫与天玄宗同属于十二仙宗,没什么什么话是说不开的。”   他顿了一下,继续硬着头皮道:“并且此事是我们扶摇宫有失妥当,烦请道友网开一面,放我们宗门这位弟子一马。”   话音落下,这扶摇宫弟子面上现出一种无比纠结的神情。   该说不说,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这是他自从到了扶摇宫之后近些年说过最像人的几句话了。   他心中叹了一口气,感慨到底还是形势比人强。   他其实也不想这么轻易就服软的,但奈何江天青的剑就在那修二代大少爷脖子上架着,若是旁人也就罢了,但那可是江天青啊!   这位弟子心中无声呐喊,短短几月之间在十二宗之中迅速扬名,从之前拜入天玄宗时一个不知从山沟沟里跑出来的不值一提小角色,到如今让扶摇宫宫主也要为之侧目,连号称他们这一辈第一人的司闻也不是她的对手,遇上这位天玄剑修也要甘拜下风。   若他只是天玄宗的剑修,倒不至于让他们如此在意,主要江天青身上叠的buff太多了,她不仅是天玄宗的剑修,她还是天玄宗万剑峰的剑修。   这两者之间,可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啊!   相比于目前以离谱师尊全员恶人闻名的万剑峰,扶摇宫身为天玄宗的死对头,对天玄宗万剑峰要了解的更多,这个峰,峰如其名,出剑修,出顶级的剑修!   但相比于剑阁那种稳定培养剑道天才不同,这个峰培养剑修像抽卡,并且这抽卡还没走保底,要么默默无闻,要么扬名天下,并且这种扬名天下还不是普通的那种扬名,是那种光辉璀璨如流星一般全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扬名。   往上数万剑峰的历史,不乏一个人力压一个宗门的超级狠人。   但那些都是过去了,万剑峰近些年,特别是千年之变之后,除了一个谢乘月强撑万剑峰威名不堕以外,已经好些年没出过一个顶级剑修了,倒是收徒笑话出的不少。   修真界从来都是大浪淘沙,若是没有厉害的弟子出世为宗门争夺荣誉,便是再大的宗门也会逐渐败落下去,更可况是一个峰呢!   但如今江天青横空出世,很显然要“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重振万剑峰荣光,她江天青义不容辞!   所以,这位扶摇宫弟子看她,像是在看什么人形自走哥斯拉,超级赛亚人,心底直呼恐怖如斯!   “让我放他一马吗?”江天青问道,随即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反问道:“你让我放他一马,他当初纵容飞舟胡乱行驶的时候怎么没放我们两个宗门一马,若是飞舟真出了事情谁负责?”   这位扶摇宫弟子心底也是十分无奈,本来飞舟行驶这种事情都有特定的弟子负责,但奈何这位不是一般人,他是个修二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来了这飞舟控制的权柄,一通胡乱操作才酿成了如今的局面。   江天青虽行事如此嚣张,一言不合直接翻过来来了一个斩首行动,但若细细究来,说一声为民除害毫不为过。   司闻缓步走来,他自信和江天青有几分交情,虽然不知道这交情是正是负。   他一身红衣,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耀目,因为扶摇宫严苛的等级制度,一群弟子虽然处于剑拔弩张当中,还是低头向他行礼,“参见司师兄。”   呼啦啦一片人趴下给司闻行礼,场面一时间十分震撼,直接给江天青给整不会了。   司闻还没开口,就听见江天青轻声喃喃自语:“不是吧,这都修仙了,你们这封建余孽怎么还这么严重啊!”   江天青很是震撼,并且开始认真思索扶摇宫的宫是不是后宫甄嬛传那个宫。   司闻:……他都听到了。   虽然平日里在扶摇宫里面做派比这更为夸张,他都习以为常了,但是在江天青目光注视之下,他竟然感到了几分的不好意思。   于是连忙传音给地下趴着的诸位弟子,让他们快点起来,并且隐晦表示了以后出门在外的时候,不同对他行如此大礼。   孰料最前面一个扶摇宫弟子一脸不赞同,他一开口就是老封建卫士了,“司师兄万万不可,这礼节不可废!”   然后,江天青和司闻以及远方的习远和聂雨歇就听这位弟子就扶摇宫行礼一事洋洋洒洒论述了好几千字的小论文,论据十分充足,甚至还扯到了多行礼有助于灵力运转这一方面。   给江天青听的是叹为观止,整个人原地宇宙猫猫升华,拊掌点头,以为妙绝。   司闻:???他们是出来论道比武的,不是来丢人现眼的。   “啪”一下,他头顶悄无声息地燃起了一撮鬼火,生动演示了什么叫物理意义的“头上鬼火冒”,下一秒,他直接提溜着领子把这位封建卫士拎走了。   然后看向江天青,开口道:“今日之事,你想怎么办?”   他此时身上带上了属于一宗之首徒的凛冽气质,宛如排山倒海一般,朝江天青袭来。   江天青跟没事人一样,她甚至觉得站着讲话太累,直接原地坐下了,懒洋洋道:“他在星轨之上纵容飞舟胡乱冲撞,肯定不能如此轻易放过他!”   “那你想如何?”司闻语气微沉。   “啊这,让我想想。”江天青仔细思索一番,灵机一动道:“就罚他把“开飞舟不规范,亲人两行泪”这句话抄一万遍吧!”   司闻:……怎么说呢,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他已经想象到这位一边抄一边原地上演发疯文学的场面了。 第121章   然后这一场开始犹如拖拉机上山轰轰烈烈的冲突,就以这种哭笑不得的方式结了尾。   那边青师叔和扶摇宫那群长老还在彼此拔剑对峙,而另一边江天青和司闻他们已经达成了协议,双方一个放下悬在那位修二代大少爷脖子上的剑,一个则是让扶摇宫众人解除了包围圈,放江天青离开。   可能是命运般的巧合,又或者那位修二代大少爷对江天青过敏,方才江天青在他旁边的时候他闭着眼睛宛如一具僵硬的尸体,而江天青一离开,他宛如诈尸一般,“啪”一下如同闪电五连鞭一样,不讲武德地睁开双眼,目光如炬,眼里几乎能射出激光出来。   一旁司闻被这诈尸吓了一跳,随即目光冷淡,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只听这位修二代大少爷或许被江天青吓得脑子不太清醒,他看向头顶,用一种高深莫测地语气说道:“方才,是不是有人暗算我?”   司闻被他给整乐了,他本就不是一个好脾气,此时阴阳怪气道:“是,你被人给暗算了。”   “并且被人给光明正大地给暗算了。”   方才江天青拎着剑过来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光明正大好不好。   这位少爷似乎受到了严重的精神冲击,伴着司闻这句话,一桩桩一件件事跃入他的脑海之中,包括他被人三下五除二给摁趴下,然后丝毫没有风度地晕过去。   修二代大少爷受到了严重的精神冲击,他不想说话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半晌,他喃喃自语道:“这是演的吧?”   怎么会有人那么离谱,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简直叫人防不胜防。   他自认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虽然不多平日里也是够用的,但被人这么打败,他还是大受挫败。   他甚至开始怀疑江天青的物种,“她还是个人吧?”   该不会是妖兽化成了人形什么的,要不然根本解释不通她这离谱的武力值。   司闻冷酷发言,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相比于纠结这个,我劝你还是尽快完成惩罚。”   “完成什么?”   司闻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罚抄。”   “什么罚抄?”这种东西修二代大少爷从小打到一路顺风顺水,根本没听说过,他面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点的迷茫之色。   “方才和天玄宗商议过了,他们要罚你抄写“开飞舟不规范,亲人两行泪”这句话一万遍。”   “多少遍?”这突如其来一下子,直接给大少爷整懵逼了。   一万遍,这要抄到猴年马月?   大少爷不想抄,于是动用了熊孩子耍赖撒泼第一招:告家长。   然而司闻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已经提前打过小报告了,毕竟在扶摇宫这堪比后宫甄嬛传一般离谱的勾心斗角环境之中,谁还不是一个宫斗十级学者了呢!   他面带微笑道:“我方才已经和太上长老说过了,太上长老因你妄动飞舟一事,已经是大发雷霆,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向他求情。”   “当然这只是一个忠告,听不听随你便。”   大少爷怂了,他是嚣张,但不是傻,但他依旧死鸭子嘴硬,“天玄宗今日如此折辱于我,我他日必让他们全数奉还!”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因为司闻直接拿他爷爷要挟他,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始罚抄。   众所周知,罚抄,还是这种没什么用的罚抄,最是挑战修士的耐心,到最后简直是一种精神折磨。   更可况,他要写一万遍,足足一万遍。   大少爷叼着笔杆子,靠坐在椅子上,看上去面部表情地发呆,内心则在扭曲阴暗爬行。   若是单纯的罚抄,他还是可以找外援的,毕竟人多力量大,他跟班又不少,大家齐心协力完成不是轻而易举吗?   但司闻竟然在他面前大马金刀地坐着,监督他。   这踏马是什么人啊,大少爷整个人都不好了。   希望人有事,他在心里默默画圈圈诅咒司闻。   ——   因着江天青三人回来,天玄宗飞舟再次行进。   由于方才行为,天玄宗众人看她的目光之中都带上了几分敬佩之意。   一群年轻弟子更是蠢蠢欲动,隐隐有把江天青视为修行道路的灵魂灯塔的意味。   聂雨歇最初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口水含在嘴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一边咳嗦一边对习远道:“你方才听见了吗,有人竟然要把江天青视为修行道路上的灯塔?”   “就她那德行,什么灯塔,简直是修行冥灯!”   聂雨歇心道:若是真和江天青学,十有八九出门不到半里地,就被人揍得满头是包。   “不行吗?”聂雨歇吐槽道路说到一半,只听习远悠悠道。   他今日束着高马尾,整个人看起来颇为清俊,一路走来,引来一群师兄师姐侧目。   “静若虚室生白,动若寒光出鞘,有人视她为灯塔,也无可厚非吧!”   “……”聂雨歇沉默了,半晌,他抱着他的狗,伸出手在习远面前来回晃了两下。   习远:???   他朝聂雨歇投来了困惑的眼神。   只见聂雨歇神色复杂道:“兄弟,你老实交代,你看她到底加了多少层滤镜?”   就……把剑抵在聂雨歇脖子上他也夸不出来这种话,而习远能如此流畅地说出来,简直是恐怖如斯。   他们两个窃窃私语的时候,江天青正混在一群师姐堆里,被众人所簇拥,那群师姐皆是一群医修阵修之流,对方才她斩首行动的全过程很是好奇。   问得人多了,江天青索性搬起一张桌子过来,坐在桌子上,开始给大家讲单口相声。   她讲得绘声绘色,底下一群人虽然不懂什么剑道之流还听得一脸心向往之。   但一片祥和之中,总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姜肃伴着他的一群跟班过来,见此情景,本着让江天青不痛快他就痛快的原则,冷声道:“哗众取宠。”   这他喵的什么刚从地里爬出来的千年老僵尸,江天青眼都没抬,“哗众取宠,又没哗你的宠,烦请您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不要在这里打扰师门之内正常的修行交流。”   姜肃男绿茶本能还没暴露出来,直接被江天青先发制人打断了吟唱,十八般武艺无从施展,整个人颇为不爽。   如今他也是不装了,天知道他师尊姜云间又给他灌了什么洗脑包,他如今见了江天青不阴阳怪气几句就浑身难受,简直把江天青视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他拂袖离去,扔下一句:“不可理喻”。   在他转身之时,眼底有狰狞的晦暗之色一闪而过。   虚无缥缈的黑气在他眼底不住氤氲,透着一股不详之色。   ——   夜深人静之时,一道身影缓缓起身。   那人赫然是姜肃,只不过此时他和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形象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眼底尽是狰狞不祥的黑气,仿佛漫天恶意都凝聚在了这一双眼眸之中。   此时,窗外是一轮满月,满月清辉缓缓落下。   但月光却照不亮这室内阴暗一角,许久,只听他喃喃自语,因太久不发声,声音透着一股古怪的嘶哑,“江天青吗,果然万剑峰的人,再过多少年见了还是这么让人心生不快!” 第122章   喑哑的声音宛如经久未转动的齿轮一般,在空中缓缓响起,声音中透着一股莫测的味道。   它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往事,姜肃清俊的面容之上,现出狰狞至极的扭曲之色。   脑内似乎有什么声音对他说了什么,他面上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别急嘛,我既然答应你要了她的命,便肯定会将她的性命如数奉上。”   “毕竟,在这世上,守诺是最好不过的品质不是吗?”   他的声音透着一种非人感,像是某种可怖的存在站在高处无情地审视着人类。   冷漠,而又刻薄。   姜肃识海之内,原本应该是正大光明的正道弟子识海,此时此刻尽数被漆黑粘稠的不可名状之物所占据,他们无孔不入,在识海之中肆意攻城掠地。   姜肃原本的神识,在一片漆黑之中,如风中烛火一般摇摇欲坠。   良久,那占据姜肃身体的“人”似乎轻轻笑了一声,一缕几不可见的暗光自他指尖缓缓落地,随后消散在空中。   ——   天玄宗,主峰。   掌门收到了两份传讯。   其中一份是天玄宗长老写的,里面十分详细地讲述了飞舟之上这场冲突的起因经过结果,虽然带有强烈的个人偏向,但勉强还称得上合格。   而另一个是自己师弟传过来的,本着他一贯的摆烂原则,这传讯也是很有他个人的色彩。   偌大一张纸上,只写了寥寥几个字:他们找事,要打起来了,没打成。   怎么说呢,就很有谜语人内味,若不是掌门提前看过之前那个长老对整件事情的汇报,他此时也肯定会对这个传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毕竟,他只是一个掌门,又不会算命,靠能掐会算把整件事情给推理出来。   看完两份传讯之后,掌门坐在主座之上,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该说不说,不愧是万剑峰的人吗,这人还没走半天呢,就已经和扶摇宫交上手了。   秘境还没开始就这样,等秘境开启之后,江天青会在里面干什么掌门简直是不敢想。   ——   夜半三更。   江天青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明日便到小重山秘境了,长老嘱咐他们让他们今夜养精蓄锐,别到处整一些幺蛾子。   因为刚惹了一番了不得的事情,江天青答应地很利落。   然后她保持着这个安详如入土一般的姿势在床上足足瘫了半个时辰,然后睁开眼。   她大大的眼睛之中藏着大大的疑惑:可恶,为什么就是睡不着!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她便从储物灵戒之中把那本绝世剑神的大作翻开,打算拜读一番。   这本书说来也是离奇,前几日江天青看的时候后面还是一排无字天书,左右怎么看也找不出来一个字出来,今天再来看时,原本那“吾好梦中练剑”一节之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几排文字。   江天青凝神细看,那上面赫然写着一句话:人生最得意,月下解孤舟。   一句颇为没头没脑的话,江天青再往下看,下一句就让她面露诡异笑容,心生“不愧是你”的想法。   上一句颇为文艺,下一句这位绝世剑神老人家就在那里感慨“无敌,是多么寂寞”。   下面的小字之中,绝世剑神大抵是参加了某个规格极大的论道大会,按修真界惯例来说应该是金碧辉煌气势十足才对,到绝世剑神笔下就是言简意赅的一句“好多人啊”,论道大会不出所料绝世剑神是大杀特杀,手下败将全都是“不值一提的对手”,绝世剑神鹤立鸡群,称得上一句天纵奇才。   最后,绝世剑神在结尾之中写道“三月春,长安渡,于九天大会之中夺得第一,携师弟师妹一道月下解舟而还。”   “人生最得意,月下解孤舟,顺流千里,一路斩鲸劈浪,返回宗门,期间诛杀妖魔不知凡几。”   ……   寥寥几句,江天青仿佛真看见白衣剑修夺得第一之后,一路携亲问友,乘一叶孤舟,顺流千里返回宗门,一路诛杀妖魔行侠仗义,纵酒放歌高声谈笑,好不快活。   江天青把书扣在头上,一时间有些心向往之。   她一骨碌爬起来,正打算于玉简之上和聂雨歇、习远二人商讨这种行为的可行性。   下一秒,一道诡异的,似曾相识的尖啸声自远处传来。   夜深人静之时,那声音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是一场错觉。   但好几次生死之中历练出来的战斗本能让江天青直接翻身下床,拎起剑便往外冲。   推开门之后,夜半凉风涌入房中,带着深夜潮湿的水汽。   此时,飞舟之上,一片静谧,只有天边明月高悬和星子寥寥。   明月似银盘一般高高悬挂,给天地万物披上了一层轻纱。   一切看上去都十分正常,飞舟之上,有弟子在不时的巡逻,他们也都面色如常。   对面房间,习远和聂雨歇也爬起来了,聂雨歇因为爬起来的太急,衣服还穿反了,整个人显得不伦不类。   “你们,方才也听见什么声音了吧?”江天青看向他们,开口问道。   习远点头,“是一声尖啸声,来的快去的也快。”   “没错!”江天青点头道,“我听见的也是这一声尖啸声,并且这声音还有点耳熟。”   三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都没有什么情况发生,聂雨歇打了一个哈欠道:“要不我们回去睡觉,明天还要继续……”   话还没说完,一道巨大的白影自飞舟上空落下,翅膀划过空气,带来尖啸声。   聂雨歇一个瞌睡被这不讲武德的东西给生生吓了回去,“我去,这是什么?”   借着月光,众人终于看清这白鸟的外貌,不,不应该称呼为白鸟,江天青心道,应该说是一个骨鸟更为贴切。   只见那骨鸟周身,由苍白坚硬的骨架层层拼接组合而成,锋利的骨刺沿着翅膀之上一路蔓延开来,带着一种凛然的非人感。   并且,这东西看上去还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着那氤氲着晦暗之气的漆黑瞳孔,江天青灵光一闪,想起玄明城那个天魔侍从,这白鸟和那骨头架子,除了物种看上去不太一致之外,长得简直是一个亲妈生的一样。   “这十有八九是天魔侍从。”江天青传信给习远聂雨歇,“大家小心行事。”   巨大的骨鸟在飞舟上空几度盘旋,若苍鹰捕猎一般,将晦暗的双眼落在江天青身上。   下一秒,巨大的骨鸟从天而降,锋利的骨刺迎着江天青的面门袭来。   飞舟之上是有防护阵法的,而这骨鸟突破防御阵法如入无人之境,像撕破一层窗户纸一般将它轻而易举的撕碎。   骨鸟似乎刚刚经过一场狩猎,锋利的骨刺之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   江天青不闪不避,提剑迎上,剑尖抵住骨刺,发出金石叩击的声音,它反手握剑,硬生生阻拦了这骨鸟将要将她活生生给撕裂的去势。   一人一鸟此时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巨大的声响也将偌大飞舟于沉睡之中唤醒,一道青色剑芒破空而来,直抵那骨鸟的后心。   端的是一击必杀的架势。   只见青师叔正站在飞舟顶上,提着剑正居高临下看过来。   那骨鸟似乎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下意识想躲。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青色剑芒如疾风一般轻易便削去了那骨鸟的小半个身子。   见此情景,江天青三人皆叹服。   主峰第一剑,确实名不虚传。   青师叔欲再次出剑,那骨鸟自知不是他的对手,通身化为一缕黑气逸散风中,须臾之间便难觅行踪。   青师叔眉头微皱,目光从方才骨鸟所居的地方挪开,落到江天青三个人身上,“你们三个大半夜不睡觉,出来晃悠什么?” 第123章   这话确实问到点子上了,毕竟他们三个人大半夜不睡觉出来放风,并且正正好遇上这巨大的白色骨鸟,怎么看怎么可疑。   “啊这。”江天青摸了一下鼻子,面上现出一点不太好意思的笑容,“我说我们晚上吃多了睡不着觉,出来散步消食的师叔你信吗?”   青师叔用一种“你看我是傻子吗”的眼神看着江天青。   他觉得江天青在驴他,事实上,江天青也确实在驴他。   若是遇上一个刨根问底一般的长老,此番定是要纠结一个彻底,但青师叔不同,青师叔老摆烂人了。   他定定看了江天青半晌,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拎着剑离开,抛下一句:“你们三个以后出门在外,注意安全,别动不动就惹出事情来,怪麻烦的。”   江天青:……这话她听懂了,重音在“麻烦”两个字,可见这位师叔对这种超去本职之外多余的加班工作有多深恶痛绝,就差把“拒绝加班”四个字堂而皇之地顶在头上了,简直就是我辈楷模!   ——   十二洲大阵中枢之处,星轨纵横,某一处阵法之上的银铃飞速响起,于寂静的室内分外刺耳。   消息很快被层层上报,一直递送到昆仑山主的面前。   昆仑大殿之上,白须白发的昆仑山主看着手中那封传讯,面露凝重之色。   那封信自天玄宗传递而来,短短半个时辰,已经辗转天下十二仙宗。   毕竟,修士宗门之间再怎么打斗,那也是修真界内部的矛盾问题,但一旦牵扯到域外天魔一事,那便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了。   在这种问题之上,只要这些宗门的掌门宫主不脑子有问题,是个一门心思想毁灭整个修真界的绝世狠人,一般来说,大家在这种事情上都是同仇敌忾的。   信上赫然写道:小重山秘境附近隐有域外天魔侍从出现,被天玄长老重伤后逃窜。   去往小重山秘境的弟子,皆是各个宗门崭露头角的年轻弟子,这域外天魔在这个节骨眼上搞这么一回事,对各个宗门的有生力量下手,简直是其心可诛。   “唉,天下将变啊!”昆仑山主喃喃自语道。   ——   天玄宗,万剑峰。   掌门来的时候谢乘月正懒散靠在椅子之上钓鱼,见他过来,眼睛都没抬,只冷冷问了一句:“怎么了?”   “有关你弟子的消息。”掌门开口道。   “哦。”谢乘月从善如流道,“她又在外面招惹什么事情了吗?”   “……”虽然江天青刚在外面惹了事情,但这也不是今天谈话的重点,掌门道:“在去小重山秘境的中途,有天魔侍从现世了,恰好和你弟子他们碰上。”   谢乘月握鱼竿的手抖动了一下,在水面激起不大不小的涟漪。   半晌,他道了一声,“情况怎么样?”   “在去秘境之前,我便预感到有什么不妙,叫我师弟,也就是我们主峰第一剑和他们同去,所幸并没有什么大碍。”   掌门目光看向谢乘月,意有所指道:“但你我都知道,这件事情远不止于此。”   确实,每逢域外天魔现世之时,都会在修真界或者人间造下许多杀孽。   更何况,谢乘月微闭双眼,若是说起来,他们万剑峰和这域外天魔还是颇有几分缘分。   当然,是孽缘。   万剑峰当年的那位师祖,便是以一己之力化为剑烛强行诛杀天魔,可以说,万剑峰和域外天魔,二者之间说有着血海深仇毫不为过。   一时间,掌门和谢乘月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许久,谢乘月问了一句,“昆仑那边怎么说?”   掌门面色古怪道,“昆仑那边说静观其变,顺其自然。”   “哈!”谢乘月冷笑一声,“顺其自然?难不成他们昆仑还等着天上掉下来一个救世主把域外天魔给杀了吗?”   ——   飞舟之上,江天青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嘟囔了一句:“谁在念叨我?”   此时天玄宗飞舟沿着诸天星轨已经来到小重山秘境的上方。   只见目光所及之处,触目之间俱是各种花里胡哨的飞舟,各式各样,大的小的,方的圆的,什么型号都有。   不仅天上也是花里胡哨,地上也是同样的花里胡哨,一排排颜色各异的帐篷一字排开,帐篷前面挂着各式各样的招牌。   什么都有,诸如“大力丸,吃了一个打十个”“夜行衣,穿上能认出你来算我输”“昏睡药剂,一颗下去,保管睡到明天天亮”,一些听上去很是离谱,但是仔细想来确实是可刑又可拷的东西。   不仅如此,一位热心摊主还在不停张罗:“走一走,看一看,出行秘境必备东西大全啊,本店在小重山秘境门口开了两千年,世代传承,包您满意啊!”   江天青听了,心生敬佩之情,心道,不愧是修真界,连这种家族企业都是用千年来纪年的。   “等等。”聂雨歇似乎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小重山秘境是三百年前才问世的吧!”   所以这摊主上哪里去多了一千七百年,梦里吗?   三人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边跑,聂雨歇一边有些后怕道:“你们方才看到那摊主眼神了吗,我怕再待下去他真给我上演一场真人快打!”   “别说了,还不快跑!”   三人顶着摊主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回到了天玄宗飞舟旁边。   他们刚回来的时候,扶摇宫飞舟刚好抵达。   和天玄宗朴实无华的落地截然不同,那扶摇宫飞舟落地之前,先在地上铺上一层绸缎,然后在绸缎上面添加一层鲜花,空气中都逸散着一股十分上流的味道。   若是细细看来,这鲜花竟是用上品灵石雕琢而成,看上去美轮美奂。   “不是,这扶摇宫怎么这么有钱啊,难不成他们宗里有矿?”江天青小声道。   “你说得对。”聂雨歇语气复杂道,“他们宗门正好坐落于天下第一灵石脉的上方,他们确实是宗里有矿。”   并且还是灵石矿。 第124章   除了扶摇宫,各仙宗的天才也都齐聚一堂,只见半空之上,各式各样的灵力伴着剑光飞舞,有剑修一剑划破天穹,有音修出场一曲万人沉迷,还有一位体修老哥,一出场,那可是了不得,当场给众人表演了一个胸口碎大石。   把江天青三人看得是目瞪口呆,这年头,修个仙,还要这么多才多艺吗,简直梦回大年三十在亲戚面前强行进行文艺汇演的噩梦。   参加小重山秘境的弟子都要汇集到高台之上,等着传送阵法开启。   毕竟秘境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进入和出去都需要特定的法阵。   十二仙宗按照门派排好,因为名气太盛,江天青着重关注了一下那个昆仑首徒和剑阁剑子。   这不关注还了得,一关注江天青整个人直接进行了一个战术后仰。   原因无他,这两个人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顶级社牛,一个顶级社恐。   昆仑首徒的社牛程度太离谱,江天青整个人直呼恐怖如斯。   剑阁剑子倒还好,除了周身一个劲儿的下雪掉冰碴子,看上去很是梦幻,就是有些冻人。   除此之外就是佛修那群大师念经堪比rap,来参加的佛修大致分为两个派别,并且他们理念大概有些分歧,若是普通修士如剑修法修一般,意见不同可能会重拳出击,但佛修却相反,他们比斗,就是念经,语速很快。   然后,念着念着,其中一个大师就面色苍白的退下去了,很是离谱。   正在江天青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发呆之时,小重山秘境总算是开启了。   只见伴着台上不知那个宗门的长老一声:“秘境即将开启,请各宗弟子做好准备,切勿私斗,否则后果自负”,半空之上出现了一束金光,随后金光一路蔓延开来,在虚空之上形成了一个极为盛大的阵法。   那阵法大概历史十分久远,其上蜿蜒着古朴繁复的纹路,灵力在其中穿梭,显得美轮美奂。   其中一位阵修大抵对这上古阵法很是精通,他看着这阵法,叹道:“上古虚弥大阵,这小重山秘境果然很大的手笔。”   江天青一边看阵法,一边看弟子在地摊之上随手买的《小重山秘境攻略指南》。   这小重山秘境既然存在这么多年了,来来往往那么多弟子,肯定会有一些消息外泄,一些人便发现了这个巨大的商机,把这些消息汇集在了一处,在秘境门口兜售。   因为方才不知道是那位长老讲话又臭又长,江天青索性买了一本打发时间。   里面大多是之前一些弟子在小重山秘境之中的血泪经历,江天青看了一圈,中心思想就是不要相信别人。   那里面各种花样的诈骗碰瓷方式简直就是修仙界防诈骗指南,包括且不限于强买强卖以及碰瓷,甚至还有仙人跳。   中间有一位老哥的血泪经历就是以为自己被一位仙子仙人跳了,把全身上下在秘境所得的灵珠尽数奉上,结果出了秘境才知道那位仙子性别男,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兄贵大哥。   方才长老已经交代过了,这小重山秘境和之前许多秘境类似,也是采集各种天材地宝,自己诛杀妖兽变为灵珠,依照每个弟子所得灵珠的多少来区分排名的高低。   但小重山秘境之中最吸引诸位宗门天骄的是,他里面有各种上古大能的传承,几乎每一届弟子都有一个会获得一个上古大能的传承,从默默无闻到飞黄腾达,简直是现实般的修真界爽文。   “唉,我不知道这地方有什么吸引力,怎么一堆上古大能扎堆往这里放传承?”江天青一边看,一边打哈欠道。   一旁习远听了,沉思片刻道:“可能这里风水好!”   江天青听了,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不错,你说得有道理!”   话音落下,半空之中,秘境风云变幻,伴着阵法的启动,他们周身传来了一股强烈的滞空感。   下一秒,周边场景,飞速变动,从万里无云变成了血腥凝滞,空气中都氤氲着一股不祥的味道。   落地一瞬间,江天青便发觉到有什么不对,她环顾四周,陷入迷茫之中:人呢?   按理来说,入小重山秘境她和习远、聂雨歇两个人应该是组队的,落地也应该被分在一起。   然后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孤家寡人,宛如一只孤寡青蛙。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且这天穹血腥暗沉,充满了不祥之气。   和之前那《小重山秘境攻略指南》中提到的这秘境虽然人不怎么样,但风景倒是一等一的好,称得上是南辕北辙,毫不相干。   所以,江天青仰望天空:所以,她这是到了一个什么地方来?   前方似乎有马蹄声,江天青循声看去,那赫然是一个古战场。   在天玄宗典籍之中,她曾经看过古战场的旧迹,但此时,她还是第一回 亲眼所见如此声势浩大的古战场。   刀光剑影,琴声缭乱,一群群修士于大地之上厮杀,场面十分骇人,他们面上都带着如出一辙的狂热。   天地之间,只有喊杀声阵阵。   江天青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战斗,一时之间震撼的有些失语。   但很快,她就无法置身事外了,因为她是个修士,她提着剑,她穿着一身黑,所以,她便被当做了其中一个派别的人。   江天青被卷入了这场战争之中,虽然她本人并不是很想打。   等天地迟暮之时,这场战争终于停下了。   他们这黑衣一派侥幸取得了胜利,结束之时,江天青仰面倒在地上,看向天穹道:“我能问一下吗,我们为什么要打架?”   旁边那位修士想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想什么,就这世道,你不打人别人就会来打你?”   “这什么世道?”江天青不动声色地问道。   或许是因为她问的这话太过于文盲,那人用一种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蛮荒之世,群雄争霸,你说这什么世道?”   这位修士老哥见江天青一脸怀疑人生,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想开一点,相比于那些人,你起码还有一条命在!”   他指的赫然是那还在地上死不瞑目的一个老哥,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光看着二人。   江天青脑内反复回忆着这八个字:蛮荒之世,群雄争霸。   自己好死不死,参加个秘境怎么误入到这种了不得的地方中来了呢!   拜天玄宗近乎变态的修真界通识考察,江天青对这一段历史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蛮荒纪元,群雄争霸,用一个字概括就是:乱,用两个字概括就是:很乱,用三个字概括来说就是:非常乱!   这一时期据说是此世之人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灵力,什么叫修炼,初次掌握这种力量的归宿果不其然将其用于战争。   于是,天下十二洲便打作一团,十分混乱。   直到道祖鸿钧横空出世,订立天下道统,才堪堪停止了这场混乱。   但几百年的厮杀也让十二洲大地元气大伤,传言赤地千里,荒无人烟,很是凄惨。   蛮荒之世已经化为过往,难以复现,江天青心中思忖。   蛮荒之世重现于此,是为了什么?   江天青灵光一闪,定是因为道祖传承。   这样一来,这蛮荒秘境的重现就可以讲得通了!   江天青整个人突然大彻大悟,蛮荒秘境的重现是因为道祖传承,而获取道祖传承,如果她没有猜错,一个很重要的条件,应该就是要结束蛮荒之世的战乱!   毕竟道祖当年订立天下道统,你身为他的继承人,也不能差到哪里去嘛!   所以,江天青目光缓缓挪移,心道: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打国战?   ——   秘境上空,姜肃,不,应该说是域外天魔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眼底充满了毫不留情的蔑视。   虽然被称之为域外天魔,但很少有人知道,他源生于蛮荒之世那些死去的灵魂的不甘和恶意,原本只是一点微小的恶意,一点点的积少成多,终于形成了被人所畏惧的天魔。   人的不甘和恶意化成了魔,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啊!   姜肃脑内神识之中,他正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一切,满脑子只有这想法:疯子!   从一开始鬼迷心窍地和这个人签订契约的时候他就应该后悔的,这哪里是什么实现人愿望的上古大能,这分明是一个魔头。   一个玩弄人心,以他人的痛苦为乐的魔头!   “你……想干什么?”他颤巍巍地问,声音中透着一丝恐惧。   域外天魔没有管他,或许是他觉得此时此刻盛大的表演需要一个观众,毕竟一个人的独角戏总是会少了很多趣味。   他放眼望去,小重山秘境之内的景象映入眼帘,“你知道……这是何地吗?”   “小重山秘境。”姜肃下意识答道。   “不,这曾经可是一处域外战场。”天魔面上带着些许怀念,仿佛还能嗅到空气中的血腥之气。   “该说不说,你们仙门还真会挑地方,若不是挑了这么一个好地方,我还真没有那么容易布下这蛮荒之世的幻境!”   蛮荒之世,姜肃当然听说过这个名词,下意识看向域外天魔,识海之中,他目光所见,只有一片漆黑混沌,“你将一群人引入蛮荒之世的幻境之中,是想干什么?”   “你难道不觉得将一群天之骄子放入那个混乱至极的世道之中,让他们失去本心,沦为只会杀戮的工具自相残杀,再变为我的养料不是很有意思吗?”   “不!”姜肃下意识想反驳,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强烈的无力感。   毕竟那可是蛮荒之世啊,修真界出了名的混乱时代,你死我活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一群弟子放进去能活着出来就万事大吉了,失不失去本心可以说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   小重山秘境之外,空气突然停顿了一瞬。   下一秒,秘境上空原本正金光大盛的阵法霎时熄灭,快得简直叫人反应不过来。   “发生什么了?”   “这阵法怎么突然灭了?”   “长老呢,长老你说句话啊?”   ……   一片喧哗之中,一直主管这个阵法的长老,面容严肃道:“这阵法被人动了手脚。”   “什么,这上古大阵还能叫人动了手脚,你们这些阵修是做什么的!”一位不知道是那个宗门的长老护徒心切,咄咄逼人道。   那长老看着阵法,神色复杂道:“这大阵自上古承袭下来,平日里我们只负责它日常的修理维护,且这阵法失传已久,它既然能旁若无人的将其修改还不叫我们发觉,便说明它对这阵法颇为了解,极有可能是和这阵法同一时期的存在。”   和这阵法同一时期的存在,还能干出来这种离谱的事情,简直就是指名道姓了,除了域外天魔之外不做他想。   几位长老交换了一下眼神,皆看出了眼底的忧虑之色。   “所以说,这群弟子目前是被传送到了哪里?”一位长老喃喃道。   “不知。”那阵修长老摇头,“但八成是什么险恶之地。”   “我们只能这般束手无策地等待吗?”一位剑阁长老冷声道。   “不,还有一个办法。”一位昆仑长老开口道,“但凡阵法,皆有行进轨迹,若想探明阵法源流,需要以比他强许多倍的修为,强行将其撕裂开来。”   “那阵法为上古大阵,所用灵力不知凡几,强许多倍的修为,这修真界能做到之人不过一掌之数,且还要合力完成,仓促之间根本无法办到。”一位长老犹豫道,“这些弟子能等到吗?”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青师叔,终于开口道:“他们都是当今修真界最出色的弟子,我们要对他们有信心。”   ——   幻境之中,江天青正在苦逼地打国战。   幻境之中的时间流速很快,转眼之间,江天青诸侯争霸已经好几十年了。   这几十年中,她干了包括噶了自己上司,噶了自己上司的上司,挟上司的上司的孩子以令诸侯等等一系列三国杀行为。   对此,江天青只想表示:谢谢百家讲坛,谢谢三国演义。   并且在这几十年里,她终于和聂雨歇、习远相见了。   虽然见面的时候,一个迫于生计在当杀手,一个则在专心致志养猪,成了远近闻名的养猪大户。   又一次从充满了“杀杀杀”的梦境之中醒来,江天青从卧榻之上爬起来,一脸高深莫测道:“我觉得这秘境最近有点不对头。”   “它经常诱导我做出一些反人类反社会的行为。”回忆起梦境之中那如同番茄酱一般不要钱的血浆大片,江天青喃喃道。   “我觉得,这说不定是道祖对我们的又一个考验!”沉思片刻之后,江天青得出了这个结论。   “只有能克服这些世俗欲望的人,才能获得最终的传承!”江天青感叹道,“不愧是道祖,真是深谋远虑。”   一旁习远和聂雨歇二人也是深信不疑地点头。   经过江天青这几十年来的反复洗脑,三人对道祖试炼一说可以说是深信不疑。   偶尔在自己眼前和心底出现的种种不良想法和欲望通通归为道祖的试炼。   总的来说,一切都可以炼,什么都能炼! 第125章 正文完结_仙侠小说_格格党   如今江天青于一群诸侯当中一枝独秀,杀出重围,并且那诸侯之中也有许多熟人,有几个当初见面的时候都不要命的杀红眼了,尤其是那司闻,那叫一个半人半鬼神智癫狂。   见面的时候给江天青三人是大为震撼,“不是吧大哥,为了一个道祖传承你不至于连命都不要了吧?”   “什么传承?”   “道祖传承啊?”   一听这话,司闻整个人从癫狂的状态之中恢复了,喃喃道:“原来不过是一个传承而已啊!”   同样的对话随后发生在秘境的很多场合之中,大家于是乎一心打国战,拒绝内耗。   反正打国战当诸侯无异于当社畜,还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无休的那种,自然没有什么时间胡想八想,大家很是核平的度过这些年。   如今诸侯争霸接近尾声,江天青果不其然脱颖而出,于天门山封禅,宣告天下归一。   这个地方也是道祖当年创立天下道统的地方。   本着有样学样的原则,江天青直接把道祖当年的发言复制粘贴过来,顶着诸位仙门弟子大为无语的目光之下背诵了全文。   就……凡事都要向道祖看齐好不好!   等最后一句“天下归一”落下,天地之间,闪过一道耀眼的白光。   看着白光那处,江天青激动开口:“道祖!”   那道白光沉默了一下,“抱歉,我是天道,你也可以叫我世界意志。”   “啊?”若是疑惑有实体,江天青头顶之上肯定会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的道祖呢,她的那么一个大的道祖传承呢?   她幸幸苦苦不眠不休几十年是为了什么?   江天青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那道白光或许察觉到了自己和江天青不在一个频道上,率先开口道:“你或许知道,这是一个小说世界?”   “嗯。”江天青点头,这本小说她还有幸拜读过。   “那我就长话短说。”天道开口道:“这个小说世界因为域外天魔已经崩塌了无数次,我也重启了无数次。”   “最新一次重启。”天道沉默了一下,“我把女主角给整没了。”   啊这,一本小说如果没有了女主还怎么进行下去?   江天青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所以你就从二十一世纪找来了无辜的我?”江天青回忆起高考完之后自己熬夜通宵愉快摆烂的生活,罕见的回忆起了可乐炸鸡,郁闷道。   “你不无辜。”天道看她,“你本来就属于这个世界。”   天道看她,缓声道:“谢西楼。”   对这个名字,江天青可不陌生,万剑峰当年那个为诛杀域外天魔化身剑烛身死道消的师祖,可不就叫这个名字吗?   就……大佬竟是我自己?   江天青瞳孔地震。   天道看她,神色复杂道:“你当年身死道消,是我给你走后门,强行保留一缕残魂让你于三千大世界转世的。”   “所以欠你一个人情,是在这里等着呢?”江天青叹了口气,道:“说吧,让我干什么?”   “很简单。”天道有些心虚,“诛杀域外天魔,结束世界崩溃的根源。”   “并且,机会只有一次,因为,这个世界再也经受不起重启一次的代价了。”   “简单?”江天青喃喃道,“你是不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实力差距又多大,我一个金丹让我杀天魔,你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个,我给你留了一本书,里面封存着你一部分的修为和记忆,嗨,当年你身死道消太彻底,我废了好久也才找到这些,你凑活凑活用吧。”   “什么书?”江天青下意识问道,随后猛然想起,自储物灵戒里面翻出了那本“绝世剑神”的大作。   怎么说,绝世剑神竟是我自己?   难怪行文之中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原来是她自己写的。   那本书化作阵阵流光入体,书页翻飞之间,属于“谢西楼”的记忆一点一点涌入脑海之中。   谢西楼是什么人?   天生剑子,剑道奇才,年少成名,无数修真界属于天才的溢美之词放到她身上毫不为过。   月下顺流千里解孤舟,一路斩妖除魔返回宗门,少年天才不外乎如此,然后一路破境,被师尊授予峰主之位。   人生到这里似乎很是圆满,然后,闭关之后,天魔出世,物是人非。   再然后,逆人心所向指认天魔,于众人面前说出:“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引天地浩然正气强行诛杀天魔。   人生数百年,江天青再抬眼时,已是满眼唏嘘。   “唉,还不如不记得呢,徒增伤感。”江天青嘟囔完一句话,便拎着剑转身离去。   天道看她,有些欲言又止。   许久,江天青朝它挥了挥手,没有回头。   自白光之中返回,习远和聂雨歇见她,似乎想说些什么。   江天青倒很高兴,说道:“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听那个?”   “坏消息是?”习远问。   “没有道祖传承。”   “好消息呢?”聂雨歇痛心疾首道。   “我要去拯救世界了!”   下一秒,江天青御剑而行,不见踪影。   ——   域外天魔此时正气急败坏,就……好端端的电锯惊魂突然变成了三国杀,是个魔都不会开心的好吗?   “江天青!”他气急败坏道,“我一定要杀了你!”   “哦,祝你心想事成。”一道声音于他身后悠悠浮现。   只见一剑修,倒提长锋,眉目锋锐,朝他一步步逼近。   不是江天青又是谁?   “你孤身一人前来,是来送死的吗?”域外天魔冷笑一声,打算给江天青点教训尝尝。   下一秒,他神情微变,“等等,这个气息,你不是江天青,你是,谢、西、楼?”   他一字一顿,说出了那个封存在记忆深处的名字。   若说这世上,有谁最接近于诛杀域外天魔,那就是谢西楼,主要这人够疯,也没什么牵挂和欲望,一言不合就跟你身死道消同归于尽,简直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当年域外天魔去天玄宗本想从谢西楼下手,谁知蹲守半年无功而返,面对种种诱惑,谢西楼无欲无求不为所动。   域外天魔此时还顶着姜肃的面容,颇为俊秀文雅,只是眼底的疯狂之色毫不掩盖。   “你竟然没死?”域外天魔冷笑一声。   “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江天青看他,缓声道。   此时秘境上空缓缓升起了漆黑而又混浊的不明物质,那些物质布满了狰狞的恶意。   那是,天魔恶念!   幻境之中,天魔恶念逐渐侵袭,将秘境层层包裹起来,一切都是漆黑扭曲。   “谢西楼,你好不容易活过来,就是为了过来送死的吗?”   “你不妨想一想,若是片刻之后这天魔恶念尽数倾泻而下,外面那些修真界的弟子长老彼此攻杀会是何等景象,哈哈,人人因为欲望争杀,真是世上最美妙的图景了!”   天魔恶念如暴雨一般倾泻而下,恶念包裹之下,天魔几乎不成一个人形,在天地之间,化作了一个扭曲而又狰狞的存在。   决不能让它从这处秘境之中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江天青心道。   于是,她拔剑,只见一道雪亮剑光自剑鞘之中生发而出。   一剑,荡平半天恶念。   “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域外天魔见其如此,不屑道:“你如今修为不过全盛时期七成,谈何可以阻挡我?”   “七成,是吗?”江天青继续拔剑,剑势连绵不绝,“那也足够了!”   “我在这修真界一天,便绝不容许你出来祸乱苍生!”   剑风伴着恶念,在此方天地之间纠缠不休。   “更何况。”江天青看它,目光森寒,“你以为我是孤身前来吗?”   域外天魔只觉这一切十分荒谬,“还有谁和你一起来?”   它看向不远处,“那难道说那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年轻弟子,谢西楼,我第一次知道你竟然是这样一个天真至极的人!”   “还是说。”域外天魔语气冷漠道,“你要依靠这虚无缥缈的天道?”   “我和谁来?我同天下剑修一道来!”   江天青仰天长笑一声,“万剑峰,第八十四代峰主谢西楼,请天下剑修同我一道诛杀邪魔!”   天地之间,一时清光乍起,天下十二仙洲,但凡执剑之人皆听到这一声清音。   温尔文雅,守礼之极,却语带三分杀伐之气。   先动的是万剑峰,剑冢之中,一直风平浪静纹丝不动的桂花树,此时无风起浪,朵朵桂花,尽数飘零而下。   桂花出剑冢,便化为成千上万把锋锐之气毕露的长剑,于千万里奔袭而来。   为首的赫然是几位平日里在剑冢中摆烂的夕阳红老大爷。   昆仑之上,昆仑山主长袖一转,昆仑数把神兵尽数脱鞘而出,他看向远方天际,喃喃道:“万剑峰,谢西楼。”   天地之间,众人迟疑一瞬,但还是选择将手中长剑脱鞘而出。   一时间,天下神兵尽归于小重山。   漫天长剑,剑意森寒,于天地之间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大阵。   域外天魔看江天青,仿佛在看一个疯子:“以一己之力召集这么多神兵,你不要命了?”   之前化身剑烛和自己同归于尽,现在又召集天下神兵过来强行和它一换一,她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给它?   “世人皆贪生怕死,坦白说,我亦不可免俗。”   “但。”江天青于剑阵中央,一字一顿道:“从我学剑第一天起,我便知道,我辈剑修,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一个剑修,此生挥出的最后一剑,定是波澜壮阔的。   你见千万长剑若鱼跃龙门,鱼贯而出!   你见剑光如雪,照破天穹!   你见少年人为天下苍生慷慨拔剑!   这剑光太亮,一瞬照破小重山,在天下十二洲舆图之上,宛如第二个太阳。   剑阵之中,域外天魔心知此回在劫难逃,它狰狞一笑:“只要这天下恶念存在一天,我便永生不灭,谢西楼,你杀我一回,难道还能杀我千回不成?”   “我不能杀你千回。”江天青于剑阵之中冷眼看它,“但我杀你一回就够了。”   “所以,今日,我便请君赴死!”   一瞬,剑光大盛。   漫天清寒萧飒之气如疾风骤雨一般落下,须臾片刻之间,剑阵之下,已是空无一人。   无剑修,也无天魔。   ——   天玄宗,万剑峰。   江天青躺在床上,浑身上下裹得像是一个木乃伊。   脑海之中天道还在喋喋不休:“我说你可真是命大,万剑加身之下你竟然还能活着脱身,幸亏你两世加起来功德够厚,要不然也不够你这么霍霍的!”   “那……域外天魔死透了吗?”   “死透了。”天道很是兴奋道:“那域外天魔虽然号称不死不灭,但你那天引万千长剑而来,正是天地万千清刚之气,正和天地恶念冲突,你又神志坚定,误打误撞之下竟然把它给彻底诛杀了!”   “那就好。”江天青看向窗外,此时,万剑峰上下,日光正好,大白鹅和大公鸡也很好。   天下太平,苍生幸福。   她闭上眼,喃喃自语道:“这可真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第126章 (番外   (1)关于修真界通识【日常   “无法理解,大为震撼!”   江天青趴在修真界通识课堂的课桌之上,很是怀疑人生,她一边用书遮住半张脸,一边忍不住吐槽道:“我都当师祖了,为什么还要上这个修真界通识课?”   一旁聂雨歇听乐了,抱着他的狗在旁边狂笑不止,一边笑一边道:“师祖您不仅要上课,等结课的时候还要去考试呢!”   “并且过不了还要和我们一起补考。”习远又补充道。   江天青捂住双眼,愤懑道:“这师祖我看我不当也罢!”   不当师祖的时候自己还能肆无忌惮地逃课,现在当师祖了反而逃不了了,看掌门那一脸痛心疾首马上快要心肌梗塞发作的样子江天青就头大!   就……怎会如此!   (2)关于现代【有感情线,但不多   “这是何地!”谢乘月抬眼,满目之间皆是高楼大厦,二十一世纪的繁华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感觉自己误入了一个和修真界截然不同的光怪陆离的世界。   “这是二十一世纪!”江天青回答的滴水不漏顺理成章。   “还有。”看着四面八方看着他们一脸围观奇葩的人,江天青吐槽道,“我们能别在十字路口说这些吗,感觉挺微妙的。”   好在附近大概举办了一个漫展,四周奇装异服的人太多,两人混入其中,除了面容太过出色之外倒不是太突兀,还因为衣着太过于考究显得颇为上流。   旁边不时有人看着他们窃窃私语:   “这两人出的谁啊,怎么没见过?”   “我看着不像cos啊,大概古风爱好者吧?”   “可能是漫展请的嘉宾什么吧,这届漫展质量真不错!”   “确实。”   ……   谢乘月倒是对某个出了某个克苏鲁游戏鱼头怪物的老哥很感兴趣,小声道:“这二十一世纪的怪物倒是很稀奇的,我在修真界没见过这种。”   看着那鱼头人身一脸“赞美我主”架势的老哥,江天青觉得很有必要和谢乘月科普一番“建国之后不许成精”的条律,以及:“你别瞎说,什么二十一世纪,我看这老哥明显来自拉莱耶!”   人家是克总的信徒好不好!   脑内天道的声音随着红绿灯转换出现,“我给你们悄悄走了一个后门,你们在那里别闹出什么动静出来,要是引起什么位面冲突这可不归我管!”   “知道了。”江天青回答的很是畅快,“我就平平无奇上个大学。”   看着不远处漫展来回循环播放的宣传片,江天青灵光一闪,“我们要不要去漫展逛一下?”   等到了漫展门口,江天青顿住了,她在原地沉思片刻,才猛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他们目前没有钱。   不仅如此还没有手机。   江天青和付款码面面相觑。   半晌,她无奈道:“要不我们还是先回我家吧!”   这二十一世纪没有手机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江天青现世的父母都是两个大忙人,一年从头到尾天南海北到处飞,只有打钱打得很积极。   她家在市中心某个高档小区,到家门口的时候,江天青叹道:“幸亏我有把钥匙塞门下的习惯,要不然今天还进不去。”   一进屋门,窗帘紧紧拉着,漆黑一片,仿佛里面生活着一只吸血鬼。   江天青摸黑把客厅的灯打开,映入眼帘的场景让江天青微妙的顿了一下。   炸鸡,可乐,游戏,胡乱摆放在沙发上,还保持着她临走之前的宅女快乐三件套。   门口零零散散摆着一地快递盒子,拆了的没拆的各占二分之一。   谢乘月指着可乐,很有求知欲问道:“这为何物?”   “呃……快乐源泉。”江天青已经变得从善如流了。   炸鸡配可乐,快乐似神仙,当然,这可乐必须是百事的。   江天青理想中的科普二十一世纪:逛图书馆,逛博物馆,逛科技馆,观看走进新时代纪录片,阅读各种名人名著,带谢乘月真实领略二十一世纪的风土人情。   实际上的科普二十一世纪:打游戏,打游戏,还是打游戏。   两人打游戏打得昏天地暗日月无光,沉迷在《生x危机》《X狼》《X生》的世界中无法自拔,乐不思蜀。   因为两人是真实物理意义上的修仙者,所以不用睡觉,熬起夜来称得上一句恐怖如斯。   某天,江天青一边单手操作分手厨房,一边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个中气十足的男人声线:“小江啊,你志愿报的如何了?”   “……班主任,我要说我最近沉迷打游戏忘了报志愿,你会不会冲过来打我?”   “别说了,你快报啊!”江天青他班主任知道她不靠谱没有想到不靠谱到这种离谱的地步,痛心疾首道。   此时,已经是高考报志愿截止最后一天,江天青火速登上报志愿官网,一边用手机查专业,一边填写代码,一边分神应付班主任的絮絮叨叨。   沉思片刻之后,江天青果断选择报了计算机。   反正她修仙的,不用担心熬夜写代码秃头。   谢乘月在旁边看,对花花绿绿的网页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之心。   “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他轻声念道。   “你可以理解为修真界入仙门的入门大比,就是招生用的。”   “唔,仙门入门考根骨悟性,你们二十一世纪考什么?”   “我们考数理化。”   谢乘月对高考表示了强烈的兴趣,江天青于是乎翻出一套高考模拟卷,给他试一试。   谢乘月看着试题,沉思良久,一字未动。   “如何分析小球的受力作用?”很好,这是一道物理题。   他又翻过一张试卷,这是英语试卷,看着一堆英语单词,疏云剑主难得陷入了沉思。   许久,他感慨道:“这二十一世纪,果然深不可测。”   (3)关于御剑飞行【有点离谱   一个剑修是不能不御剑飞行的,江天青如是想到。   某一日,江天青趁着夜深人静,谢乘月和英语李华作文纠缠之际,悄无声息翻窗户出门,打算去荒郊野岭御剑飞行飞一会儿。   然后就被国家驱魔办公务员当场逮捕。   逮捕她的人很年轻,高高瘦瘦,穿着一件黑色卫衣,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副永远睡不醒的困倦模样,讲话慢吞吞的:“道友,您超速了,市区超速飞行是会被吊销飞剑驾驶证的!”   “飞剑驾驶证?”这是什么东西。   那人看江天青,似乎没想到这年头还有剑修胆大包天成这样,大为震撼:“啊,感情道友您在无证飞行啊?”   然后江天青就被科普了足足半小时的无证御剑飞行的危险之处。   江天青:好,我回去一定连夜把飞剑驾驶证考出来。   深夜,江天青看着这位道友友情赠送的飞剑驾驶证复习资料,陷入沉思。   “为什么这年头会有剑修在剑上镶嵌LED彩灯啊,他不嫌晃眼睛吗?”   “还有,为什么飞剑还分科目一科目二科目三?”   江天青:好怪,再看一眼。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