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失忆美人揣了我的崽   作者: 司笙   简介:   花芜是仙界不起眼的花仙,真身乃是优昙。   她性子愚笨,心中无甚大志,最大的念想不过是想找个相公,给自己留个后。   一场意外,她坠落凡尘,捡了个清艳绝伦的美人儿。   美人儿醒来后告知她失了记忆,花芜心中微动,而后穷尽毕生所学,为其编造了一场甜蜜的梦。   二人成婚后不久,花芜结出两枚种子。   看着手里的种子,她犯了难,犹豫着要不要放进阿衡的肚子里。   但一想阿衡如此依赖自己,肯定愿意为自己孕育子嗣,便将种子种下,耐心的等待瓜熟蒂落。   谁知她不过离开月余,回来时美人相公恢复了记忆不说,周身魔气四溢,朝她露出了恐怖的笑...   隔壁完结文:《主角受怀了我的崽》   ?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花芜、九鄞(阿衡) ┃ 配角:待定 ┃ 其它:待定   一句话简介:捡到失忆美人后,他怀了我的崽   立意:对待感情要一心一意 第一章   天纪三万四千二百年,天帝万岁整寿,众仙齐聚凌云殿为天帝贺寿。   此时天宫众仙云集,负责寿诞的花神却忙的脚不沾地。   自从领了布置寿宴这个差事后,她一直忙的团团转,恨不得一个人顶十个用。   不仅是她,就连手下的花仙们也全部召至天宫,临时充当了仙婢。   思及明日便是寿宴,今日花神的神经崩的格外紧。   略一思忖,觉得百花酿还是得多备些才行,便叫了手底下两名花仙去百花宫取一些过来。   两名花仙领了旨意,转身步履匆匆的离开。   驾云离开凌云殿后,二人齐齐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些。   见四下无人,桃花仙子向身边的好友抱怨道:“阿芜,你说我们忙了这么久,也不知能不能分到仙桃...”   以往宴会,像她们这般地位低微的小仙,能分到仙桃的机会微乎其微。   但这次是天帝整寿,排场大不说,又将她们这些花仙调到天宫帮忙。   天后娘娘仁善贤德,肯定会赐下赏赐。   这种机会对她们这些小仙而言委实难得,若能分得仙桃,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花芜眨了眨眼,知道好友一心想要提升修为,于是小声说道:“我听花神娘娘和牡丹姐姐提起过,说这次差事只要咱们没办砸,能分得三千年的仙桃呢!”   桃花仙子妩媚艳丽的小脸满是惊喜,多情的桃花眸弯了弯,露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要知道三千年的仙桃可是仙君们才能分得!   看样子这次寿宴,天帝和天后娘娘十分看重,赏赐也很丰厚。   “阿芜,有了这三千年的仙桃,加上你娘留下的东西,梓棠元君说不定会答应那件事。”望着好友淡定的模样,桃花仙子忍不住提点道。   同为仙界花仙,比起一心只想修行的自己,好友的心思却在子嗣传承上面。   毕竟优昙一族仅剩她一人,偏偏她对修行又没有什么兴趣,只想有生之年能够留下后代,将优昙一族传承下去。   偏偏优昙一族的孕子方式绝让大多数男仙都难以接受,导致好友的念想迟迟无法达成。   这不,好不容易看中了梓棠元君,彼此也都有意。谁知梓棠元君一听要让他孕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好友一个人站在原地伤心不已。   花芜闻言愣了下,而后摇头道:“既然他拒绝了,那我们之间注定没有可能...”   她对梓棠元君确实有那么点意思,被拒后也伤心了几日,但她很快就想开了。   娘亲在世时就告诉过她,她们优昙一族寻道侣这件事儿,注定不会那么顺利。   花芜心想,天大地大,总归能找到那个愿意帮她孕育子嗣的人。   除了寻不到合适的道侣,眼下还有另一件烦心事,那就她即将满千岁,情期将近。   这是她第一次开花,会自动进入情|潮,偏偏她还没寻到心意相通的道侣,只能想办法自己抗过去。   她心里有些不安,只希望途中不会出什么岔子。   桃花仙子不知好友的心思已经转到另一件事上,她叹道:“不是我说,就你那要求,任你美若天仙,能答应的男仙也寥寥无几。倒不如寻个机会去下界瞧瞧,说不准还能遇到合心意的...”   花芜心中微动,觉得含章这话不无道理。   在仙界她地位低微,只是一名小小的花仙,自然没有太多选择。   可到了下界就不一样了,虽然仙力会被封印,但凭借自己手中那些东西,想要在凡间寻找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夫郎确实更容易些。   “这事我会考虑,时候不早了,迟了娘娘该生气了。”看了看太阳所在的位置,花芜提醒道。   好在百花宫已经近在眼前,她们拿出花神娘娘手谕,顺利领到了百花酿。   负责管理的是荷花仙子,百花之中性情最是温和,同谁都能说上几句。   见她们二人要走,想了想,出声叫住了她们。   “二位妹妹且慢。”   桃花仙子眨了眨眼,笑眯眯的问道:“荷花姐姐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吩咐?”   荷花仙子笑了笑,从袖带里掏出两个精致的香囊,上面绣着荷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里面是莲子,对修行大有裨益,二位妹妹不嫌弃的话,不妨收下。”   二人相视一眼,接过后笑着回道:“荷花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   桃花仙子想了想,取出一小瓶桃花酿,递到荷花仙子面前,笑吟吟的说道:“这是五百年的桃花酿,我手里拢共就还剩这么三小瓶,这瓶送予姐姐。”   原本荷花仙子还想着拒绝,但一听是五百年的桃花酿,眸中闪过一道亮光,笑容矜持道:“既是妹妹心意,那我就不客气了。”   花芜抿唇笑了笑,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把团扇,伸手递了过去,而后凑到荷花仙子身边小声说道:“这是我从霜月仙子那里买到的珍藏,上面题的诗刚好带有荷,说明与姐姐有缘,这团扇就送予姐姐了。”   一听霜月仙子,荷花仙子有些吃惊,要知道霜月仙子所出皆是精品,因为数量不多,极难抢到。   迄今为止,她就抢到了一件仙衣,一直十分宝贝。   接过团扇后越看越喜欢,红着脸道过谢后就顺势收了起来。   大概有些不好意思,在她们走前,又多送了她们一些莲子。   荷花仙子赠与她们的莲子乃是本体所结,仙气浓郁不说,加之莲子本就有养心安神之功效,对不小心沾染魔气,或走火入魔的仙家来说,有着极佳的功效。   这莲子确实是好物,她们不好意思白拿,故而也回了礼。   ......   回到凌云殿后,她们将百花酿取出,转交给负责此事的仙子。   因还有其他事要做,两人就此分开,开始各自忙碌。   身为昙花仙子,花芜在百花中并不起眼。   她本是下界花妖,后来渡过雷劫飞升仙界,便接任昙花仙子一职。   平日里,她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洞府,偶尔会去下界视察,顺便游玩一段时日,见见往日故友。   在仙界,她有两个好友,一个是刚刚待在身边的桃花仙子秦含章,另一个则是凤族小公子凤蕴。   因天帝寿诞,凤蕴要跟着父母参加,故而抽不开身。   这一日,花芜十分忙碌。   直到夜色降临,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住处。   作者有话说:   古言预收:《养大的弟弟黑化了》欢迎收藏~   简介:   符嫣一朝穿越,就遇上了灭门惨案,逃跑途中善心大发捡了个小公子。   逃出京城后,才发现捡来的小公子看着玉雪可爱,就是干啥啥不会,脾气还挺大。   本想丢掉这个累赘,却终究心有不忍,将人留在身边当做弟弟一般教导。   二人东躲西藏数年,符嫣终将小糯米团拉扯大,养成了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郎。   就在她放下心来准备议亲时,自己住的小院却被禁军团团围住...   手持明黄色卷轴的太监带来先帝遗诏,恭迎太子瑾登基为帝。   听到太子名讳的刹那,符嫣面色全无,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穿书了。   更可怕的是,她当做亲弟弟抚养的人,是书里手段狠辣的无情帝王!   符嫣摆手三连:“...不认识、惹不起、告辞。”   *   李瑾一直知道符嫣贪生怕死又贪财好色,最喜银子和美人儿。   暗中筹谋数年,顺利登上至尊之位,想的第一件事便是立她为后,许她无上尊荣。   谁知符嫣却计划逃离皇宫,还想借婚事远离京城!   年轻的帝王怒极反笑,铸造金链将人囚于寝殿...   CP:贪财好色一心相当海王的女主X泡在醋缸里最后黑化的男主 第二章   清晨,天刚蒙蒙亮,花芜就起来开始收拾。   今天是天帝寿诞,她手上的事都已经收尾,可以放下心来参加宴席。   为此她还特意挑了件新衣裳,又挽了个精致的发髻。   镜中的少女五官妍丽,气质清幽,唯独那双凤眸内一片幽深,像是藏着无尽的秘密。   确定没有问题后,花芜离开洞府,驾云前往凌云殿。   ......   仙界仙宫众多,和上朝议政的凌霄殿不同,凌云殿向来是用以举行大宴的地方。   她到的时候不早不晚,恰好遇到跟随父母一同前来的凤蕴。   凤蕴是凤凰神君的幼子,上面有个大了数千岁的姐姐,出生即被立为王女,将来注定要引领凤凰一族。   而凤蕴作为幼子,自小在父母和姐姐的溺爱下长大,性格颇有几分骄纵。但凤蕴本性不坏,不然他们也不会成为至交好友。   有时候她和含章闯了祸,背锅的人就成了凤蕴。   毕竟同她和含章相比,凤蕴的身份地位在那摆着,注定很多时候不会被人追究。   当然了,每次她们让凤蕴背锅,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小...   “阿花,你怎么现在才来?”   身为禽类,凤蕴的眼神却特别尖,愣是在一众仙家里,发现了花芜的身影。   听到‘阿花’这个称呼时,花芜只觉额角一跳,没好气道:“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阿花!”   凤蕴不以为意,理直气壮的说道:“秦含章喊你阿芜,我总不能和她一样。但要是直接喊你名字,又显得咱俩关系疏远。思来想去,就只能喊你阿花了。”   花芜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你怎么喊含章就喊全名?   但她知道自己同他说不清,干脆指了指他身后,提点道:“凤凰神君在哪儿盯了你许久,脸都黑了,再不回去的话,估计马上就要来抓你了。”   提及父亲,凤蕴打了个哆嗦,人也老实了许多。   手中的乌金折扇敲了下手心,凤蕴抬手抱拳道:“阿花,我们就此别过,等明日有时间,咱们再约。”说完一溜小跑,跑回自家父亲身边,那模样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花芜嗤笑了一声,而后从凌云殿后排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这里一前一后共两张桌子,刚好她和含章一人一张。   找好位置,她开始静待好友的到来。   对于这场宴会,她提不起多少兴致,心里想的却是要不要找机会去下界一趟。   含章之前的提议她听进去了,也确实有些心动。   更何况情期将近,她心里多少有些着急。   正当她走神之际,就听外面传来呼喊声:“不好了,魔尊带人打上来了!”   在场的众仙耳清目明,很快凌云殿内瞬间沸腾起来。   脾气暴的已经开始跳脚骂人,急吼吼的就要往外走,想要同那些魔族一较高下。   理智点儿的,赶紧通知天帝,准备听从天帝调派。   花芜先是愣了一瞬,而后想起好友还没来,怕她出事,赶忙掏出传讯符,想要联系上她。   传讯符倒是很快亮了起来,因为担心,她语速极快的说道:“含章,你在哪儿?魔族打上来了,你快些来凌云殿。”   比起外面,此时的凌云殿无疑更加安全。   谁知那头的秦含章却压低声音小声道:“阿芜,我被困住了,眼下前往凌云殿的路已经被魔族堵死了。魔族这次来势汹汹,情势怕是不大好...”   花芜一听好友被困,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你现在在哪儿?我这就去找你。”花芜沉默了片刻,而后语气坚定道。   秦含章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忙安抚道:“阿芜放心,我躲在洗仙池底,他们发现不了我。”   听到洗仙池,花芜稍稍松了口气。   洗仙池的池水有净化魔气的功效,魔族肯定不会往哪儿去,含章待在那儿倒也安全。   怕引起外面魔族的注意,秦含章也不敢多说,很快掐断了联络。   得知好友暂时安全,花芜也就没那么着急了。   刚好旁边的仙家提及魔尊,花芜便想起这魔尊在六界很是有名。   ......   魔尊名叫九鄞,其母乃是青丘九尾狐一族的少主九栾,生父却是现任天帝。   九尾狐族常年居住在青丘,少主九栾和天帝更是差了辈分。   那时天帝刚继位不久,身为少主的九栾上仙界为新任天帝送贺礼。结果天帝遭人暗算,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强迫了九栾。   事后九栾被困仙界,九尾狐族不知怎么收到消息,直接打上了门,要同天帝讨个说法。   当时天后已经怀有身孕,背后又是凤凰一族,拒不肯让天帝纳九栾为妃。   九栾自己也不同意入天帝后宫当妃嫔,还以死相逼让天帝放她回青丘。   发生这样的事,九栾心里对天帝只剩厌恶和恨。   最后,九尾狐族带回少主,天帝赐下无数仙宝,才将此事压了下去。   九栾回到族地后没几日,便在全族的见证下同青梅竹马的朱丹结契。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谁知十月后九栾诞下一子,取名九鄞。   刚开始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少主和她道侣的孩子,就连九栾也这样认为。   因为九鄞和九栾一样是通体银白的九尾狐,而天帝却是金龙血脉,血脉之强横,远胜于她。   九栾的夫君朱丹则是七尾赤狐,血脉自然比不上九尾狐族。   看着和自己一样同为九尾狐的孩子,九栾对他十分疼爱。   但在九鄞百岁成功化形后,九栾夫妻却发现九鄞眉间非但没有朱丹的影子,反倒同天帝有几分相似。   这个发现让九栾彻底疯魔,她开始变着法儿的折磨九鄞,将对天帝的怨恨发泄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谁也不知道当时天生仙胎又尚未成年的九鄞是如何入的魔,只听魔族人说,魔尊堕入魔界时,九尾只余八尾。   九鄞用了五百年的时间,躲避青丘和仙界的追杀,并一路摸爬滚打,成为新任魔界之主。   青丘知道这件事后,已经是青丘之主的九栾选择第一时间封闭青丘入口,从此再无人能踏足青丘。   成为魔界之主的九鄞憎恶天帝,因而频频带兵攻打仙界。   天帝许是觉得对他有愧,亦或者出于其他原因,总之前几次魔尊攻打仙界,总能全身而退。   就是不知这次天帝会作何决断,毕竟这样的日子打上门,可以说是半点儿情面都不留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三章   花芜在凌云殿内同其他仙家们又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等来了天帝和天后。   天帝一出现,殿内慌乱的情绪很快稳定下来。   “臣等参见陛下、娘娘。”花芜跟随众人一同行礼。   “众卿家免礼。”   帝后落座,天帝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说到领兵之人时,身旁的天后轻咳了一声。   原本有些犹豫的天帝语速极快的下达了命令:“凤鸣,这次就由你带兵击退魔族。”   凤鸣是凤凰神君的名字,同时他也是天后长兄。   战神尚在,天帝却选他做主将,其中必然有天后的干预。   毕竟这些年天帝一而再、再而三的饶过九鄞,早已让天后心生不满。   凤凰神君领命后,转身离开凌云殿,准备调兵攻打魔族。   除凤凰神君外,天帝还调派其他几位上仙,随同凤凰神君一同参战。   只是仙界的反应到底还是迟了一步,凤凰神君刚离开没多久,尚未来得及调齐兵马,魔族的人就已经打到了凌云殿。   好在今日不少上仙和神君都在,加之有陛下和娘娘,花芜倒也不是很担心。   本想继续待在角落里苟着,但天帝却起身说道:“凤鸣调兵还需一段时间,众卿家随朕迎战,为凤鸣调兵争取时间。”   陛下都这般说了,所有人起身跟在帝后身后走出了凌云殿。   凤蕴不知何时偷偷溜到花芜身边,紧张兮兮道:“阿花,你说这次我们能打赢吗?”   花芜提点道:“陛下刚刚下旨让你父君领兵...”凤蕴这话要是让神君听见,估计免不了一顿好打。   凤蕴叹道:“虽说我父王修为还算可以,但听说那魔尊就是个怪物,我当然担心了。”   花芜闻言不免有些啼笑皆非,这个说法她当然不信。   众所周知,狐族盛产美人,九尾狐尤甚。   九鄞的娘亲,青丘国主,当年可是被誉为六界第一美人,裙下之臣更是不计其数。   没成婚前,六界不少有本事的人都争相求娶。   小的时候,年龄尚幼的花芜都曾听闻过青丘国主的美名。   若说魔尊是怪物,花芜那是半点儿都不信。   毕竟魔尊本体是九尾狐,和怪物肯定搭不上边儿。   没等凤蕴开口反驳,花芜脸色微变,示意他赶紧闭上嘴。   不远处,声势浩大的魔族已经来到他们面前。   ......   花芜本想看一眼魔尊到底长什么样,但因为前面人实在太多了,导致她根本看不清。   没多久,就听见兵戈相交的声音,登时也没了这份儿心思。   比起那些上仙和神君,像她们这样仙力的小仙,上去就是送死,于是很多人趁乱离开。   花芜拉着凤蕴开始向后退,只是魔族的动作极快,场面瞬间乱成一团。   混乱中,她和凤蕴被冲散了。   为保命,她试图从须弥戒中取出娘亲留给的东西。   谁知还没等她拿出来,突然就挨了一掌。   那名五大三粗的魔族冲她呲牙一笑,等她意识到时,整个人已经飞了起来   “阿花!!!”耳边传来凤蕴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花芜嘴角一抽,只觉得身上多了无数道炽热的目光。   更让她无奈的是,明明仙桥近在眼前,她却和仙桥擦肩而过,直接坠到了桥下。   她尝试念咒驾云,结果下坠的速度太快,再加上有罡风,导致她声音破碎,根本念不出来。   最终,她从仙界一直坠落到了凡间。   不仅如此,她还硬生生的砸到了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人形深坑。   “咳...咳咳...”   艰难的从坑里爬出来,因为尘土飞扬,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儿来。   好在身上穿的是仙衣,自带清洁防御功能,倒也不必担心会弄脏。   像是想到什么,她试着打开须弥戒。   果不其然,须弥戒打不开,这代表她的仙力已经被封住了。   好在母亲留给她的储物袋上有她的神识印记,只需用神识就能打开。   以往她来凡间时,用的都是储物袋,这里面不光有金银,吃穿住行的东西都备的齐全。   松了一口气后,她开始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落在一处山上,不远处有个湖泊,对面还有个小木屋。   花芜想了想,决定去那儿看一看,若是没人居住的话,倒是可以作为临时落脚的地方...   ※   靠着一双腿,从午时正中一直走到日落西山,终于赶在黑夜到来前来到了小木屋。   身体的感觉太过疲惫,她干脆从外面找了个石头坐着休息。   山间夜风徐徐,让她紧绷了一天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   抬头欣赏了一会儿月色,等身体没那么疲惫,才起身前去查看木屋。   从木屋的位置来看,这里应当是猎户进山时的落脚点。   小木屋共里外两间,外间堆放着一堆杂物,里屋有张简易的木板床,上面铺着的棉被已经破旧不堪,甚至散发着一股恶臭。   花芜觉得自己在下界也待不了多久,这里虽然看起来有些破破烂烂,但是仔细收拾收拾也能凑合着住。   好在她仙力虽被封,但她是仙体,一夜不睡也没什么问题。   花芜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将小木屋收拾的整整齐齐。   木板床和那些破烂的棉被都被她丢了出去,换上乌沉木做的拔步床。上面铺着蜀锦做的被褥,被褥上绣着朵朵昙花,她还从储物袋里把娘亲还在时绣的软枕拿出来摆在上面。   除了睡觉用的床,她还摆了妆台和吃饭用的桌子,床边又放了一个衣柜,里面放着两三身普通衣裙。   只是,这样一来,里间就被塞的满满当当。   外间她放了一颗净尘珠,很快屋子变得一点儿灰尘也无。   收拾利落后,小木已经屋焕然一新,看起来终于像个住处,花芜对此十分满意。   正当她想着要不要去附近城镇添点儿东西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花芜抬脚向外走去,然后在屋外看到一个穿着玄衣,满脸是血的男人。   看着不远处向后延伸的凌乱脚印,花芜猜测这人应当走了很长一段距离。   她有些犹豫,拿不准要不要救他。   正犹豫的时候,突然间,含章的话浮现在脑海里。她心中微动,下意识向前迈了几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虽然眼前这个男人满脸是血,但依旧能看得出,他十分年轻,五官分明,长得应当不丑...   作者有话说: 第四章   花芜仔细研究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发现不是刀伤就是被捅伤。   可见这人就算在凡间,大概率也是棘手的人物。   就是不知他到底是何身份...   小心翼翼的将人翻了个身,划拉开他的前襟,眼神快速从他身上扫过。   第一印象就是这人身上真白,也显得那些伤口有些触目惊心。除了新伤,这人身上还有不少陈年旧伤。   花芜心生好奇,也不知这人究竟什么身份,才会不停地受伤。   到底心有不忍,花芜先从湖边打了桶水,然后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瓶药粉。   药粉是花芜娘亲所调制的秘方,对外伤有极好的功效。   她先用巾帕先沾着水帮他清理脸上和身上的脏污。   擦去脸上的血污,露出容颜的刹那,花芜呼吸微顿,眸中闪过一丝惊艳。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曾是她曾经在凡间书本上看到的,但用来形容眼前之人,却意外的合适。   看在这张脸的份儿上,花芜手上的动作都轻柔了不少。   对于美人,是个人心底都会存有几分怜惜,她也不例外。   花芜边给他上药边琢磨,心想自己要不要效仿话本里的桥段,现实演绎一段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戏码。   不过人还昏着,她也就想一想,过过瘾而已。   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先想办法把人弄到屋里去。   身上的伤都已经处理好了,总不好让人继续这么躺着...   费尽周折,好不容易把人挪到了床上,总算让她松了口气。   接下来,只需等他醒来就好了。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人一昏就是三日。   第一日,担心人醒了,自己却没看到,花芜便一直守在床边。   结果整日下来,别说是清醒,就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又等了一日,人还是没醒,花芜有些坐不住了。   想了想,她决定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找个郎中回来给他瞧瞧。   ※   “大夫,您慢点儿,当心脚下。”   花芜用了大半日的时间,终于找到了最近的镇子。   她花重金从镇上请来了一位郎中,好在这位郎中坐诊的医馆里有马车,省了她不少功夫。   “大夫,您瞧见没,里面躺着的人就是我夫君。”推开木门,花芜指了指里面小声说道。   “这人不是醒着么?”大夫不解道。   花芜只顾着同郎中说话,压根儿就没往里面看。   听郎中这样一说,她向里探了探头。   果不其然,那人坐在拔步床上,凤眸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想到自己刚刚喊他夫君,花芜不免有些心虚。   “咳咳...那什么,大夫,这人虽然醒了,但保险起见,您还是给他瞧瞧吧...”   郎中看出他们之间有问题,但他懒得理会,反正诊金已经结清,他也不愿多生事端。   “劳烦这位相公伸一下手,老夫给你号下脉。”药童将东西摆好后,郎中主动开口道。   他似是有些迟疑,而后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花芜。   花芜有些莫名,但下意识朝他笑了笑。   他抿了抿唇,按照郎中的吩咐坐下来,伸手出手等着对方替自己号脉。   过了一会儿,郎中开始问他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他说了几个地方,郎中又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   见他身上绑着的白色布条上已经开始渗血,便让药童重新替他包扎。   看见他身上的那些伤痕时,郎中都惊住了,脑海里闪过各种猜测,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花芜意识到郎中想歪了,忙开口解释:“我相公是江湖侠士,所以身上的伤痕比较多。这次负伤也是惹了不该惹的人,糟了报复,还险些丧了命。”   眼前这对儿夫妻都是天仙似的人,再加上气势出众,确实不像恶人。更不用说着屋里的摆件儿看起来普通,但却是普通人一辈子都买不起的。   郎中也算是见多识广,知道有些贵族子弟就喜欢闯荡江湖,行侠仗义。   “娘子?”   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突然出声,让花芜心尖儿微颤。   她为了不让大夫起疑,一开始同大夫说屋里躺着的病人是她的夫君。   要不然无法解释一男一女为何要同住一间屋。   只是她没想到这人竟突然醒了,偏偏大夫看到他的伤口又起了疑,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   花芜硬着头皮喊道:“夫君...”   喊完不忘拼命朝他眨眼,只希望他别拆台。   那人一脸迷惑,反倒是坐在旁边的郎中察觉到不对,试探性的问道:“怎么,这位小娘子不是您夫人?”   他摇了摇头,神情沮丧道:“我不记得了。”   此言一出,不光郎中愣了,花芜也傻了。   她万万没想到,人是醒了,可却失忆了!   郎中闻言愣了下,回过神儿来开始查看他头颅有没有受损。   果不其然,在他后脑发现已经凝固的血液,这说明他的头颅确实遭受过重创。   之后郎中又问了一些常识性的问题,发现他能够凭借本能做出反应,但答完后的表情又透着几许茫然。   郎中微叹,让药童留下来陪他,示意花芜出去谈话。   花芜刚刚经历了大起大落,情绪尚未调整好,瞧见郎中示意,表情木然的走了出去。   她的这番表现,却让郎中误以为她是接受不了夫君忘了自己,心底最后那点儿疑虑也彻底打消。   “夫人切莫忧心过度,这失忆之症也并非毫无办法。”   “这样,我先开些活血化瘀的药,让您相公先吃着。剩下的就是带他去熟悉的地方多走动走动,平日里多同他讲一讲过往的经历,说不准突然就想起来了...”   花芜脸色微白,苦笑着回道:“那就劳烦您了,这是给您的药钱。”   “夫人客气了,这是老朽应该做的。”   嘴上这么说,还是顺势接过了银锭。手上沉甸甸的分量让他十分满意,心想也不枉他辛苦这一遭。   花芜一脸为难道:“大夫,您也看到了,我夫君这个样子,我也不方便去镇上,您看这药...”   对郎中而言这不过是件小事儿,他笑容和蔼道:“夫人放心,那些药我会让童子送来。只是今日天色昏暗,山间有野兽出没,走夜路恐怕不太安全。待到明日,我就让童子送来,您看这样可好?”   花芜当然没有意见,点头应承下来。   病已经看完,花芜便将郎中和童子送走。   想到屋里那位失忆美男,花芜只觉头疼。   作者有话说: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白石郎曲》 第五章   花芜在外面站了许久,一直在思索刚刚发生的事。   不可否认,她对里面那人确实有些意动。   毕竟长得这样好看的人,在凡间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她会心动也很正常。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人竟然失忆了!   这般巧合,让花芜隐隐觉得古怪。   ......   “娘子,你不进来吗?”   在屋里等了许久,不见人进来,他有些坐不住,便主动出来寻她。   这一刻花芜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可当她转过身时,脸上浮现出些许哀愁,清亮的眸光里似是藏着无尽心事。   “你怎么出来了呀?”   “你身上有伤,快回去歇着...”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说完这两句话后,他好似松了一口气,眼神也多了几分温情。   “无妨,只是小伤。”   “我有更重要的事想问娘子...”   花芜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只是注定要让他失望了,她对他其实一无所知。   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坐下后,他开口问道:“娘子,我叫什么?我们是什么时候成的婚?!”   “你叫魏衡,其实我们还尚未成亲,刚刚之所以那样说,是怕郎中起疑。”想了想,花芜半真半假的答道。   听完后,他似是呆了,而后语气也变得迟疑:“那...我们的关系好吗?”   他醒来后查看过,整座木屋只有一张床,就是他醒来时睡的那张。   屋里十分干净,看样子是被人打扫过。这里荒无人烟,根本没有旁人,只可能是眼前之人。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两人一同生活在这里,还共睡一张床。举止这般亲昵,就算不是夫妻,也应当对彼此有意才是。   花芜沉默了,拿不准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那人却试探性的握住了她的手,神色歉疚道:“抱歉,是我拖累你了。”   花芜:???   没等她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人垂眸,语气低落道:“从身上这些伤来看,我应当有许多仇家。你跟着我,定然是吃了不少苦。如今我又失去了记忆,你若想离开的话,我不会怪你。”   说到最后,细长的眼睫颤了颤,手却下意识攥紧,像是生怕她跑了似的。   花芜有些哭笑不得,虽不明白这人脑补了些什么,但却能感受到他心底的不安。   于是她反握着他的手,神色认真道:“阿衡放心,我不会离开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这话她是认真的,最初捡他回来,就是看中了这张脸,想同他繁衍后代。   这么一个大美人,眼下又失了忆,万一被歹人害了怎么办?所以,那怕他赶她走,她也是不会走的。   至于仙界那边,她们花仙大多时间都待在下界掌管花期,平日里去上界的时候也不多。   就算到时候真有事回仙界,用不了多久也能再下来陪他。   听到她的回答,阿衡松了口气。   那怕嘴上说着让她离开,但实际上还是希望她能留下。   失去记忆的他,人生一片空白,如果她真的离开,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办。   “既然我叫魏衡,那你呢?你叫什么?”   “还有,我身上的这些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接踵而来的疑问,花芜拼命回想起曾经看过的那些话本,很快有了思路。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他们之间的‘过往’。   据花芜的描述,他本是知府家的公子,因生母不受宠爱,府上其他公子和下人都喜欢欺凌他,所以小时候他过得并不好。   而她是隔壁富商之女,因两家府邸挨着,后院围墙相连。在她七岁那年,他们相遇了。   最初她只是觉得他可怜,所以藏了些吃食偷偷送给他。   刚开始的时候,他十分警惕。后来次数多了,便默默接受了她的好意。   这一投喂就是十年,后来随着年龄增长,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彼此也萌生出朦胧的情意。   可她年岁一到,父母就要给她许人家。她自是不同意,成日里为这件事烦心。   后来他在府上误伤了知府最宠爱的儿子,惊慌之下找到了她,她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离开这里好了。   他对自己出生的地方也没有任何留恋,毫不犹豫的同意了这个提议。   他们约好在城门汇合,花芜收拾好细软后,找了个机会调开身边的丫鬟离开了家。   她从车行雇了马车从城门接上他,之后离开了那座城。   至于他身上的伤,是因为他们刚到这儿没多久就被人盯上了,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了的伤。   说完花芜佯装用衣袖擦拭眼泪,实则暗地里偷偷观察他的表情。   那么短的时间里,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妥当的说辞了。   按她的说辞,他们这算是私奔,再加上他打伤了兄弟,所以不必寻找家里人。   身上的陈年旧伤是因为小时候遭到了虐待,新伤都是刀伤和剑伤,这也符合被人追杀所造成的伤口。   要是他再不信,那她也没办法了...   ‘魏衡’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背,刚刚花芜提起父亲时,他心底浮现出的憎恨和厌恶做不得假,他应该是恨极了自己的父亲。   基于这点,紧绷的心弦放松了许多。他微微一笑,犹如春花初绽,艳色逼人。   花芜呼吸一滞,擦拭眼角的手都忘了放下来。   魏衡握着她的手,身体前倾,如玉般的脸颊近在眼前,细长的凤眼清澈见底。   他看着她,语气温和道:“阿芜放心,就算我失去记忆,也会像原来一样护着你。”   花芜只听见自己的心越跳越快,脸颊透着淡淡的粉。她身子向后倾,试图避开这样亲昵的氛围。   魏衡固执的看向她,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花芜僵硬的点了点头,表示她听到了。   魏衡见状唇角微弯,这才坐了回去。   “既然我们被人追杀,那这里是不是也不太安全?”理清现状,魏衡最先关心的就是他们的安全问题。   花芜面不改色的说道:“这里暂时还算安全,我们是下山采买的时候被人发现。况且人都被你解决了,没人知道我们在山上。再者你身上的伤也不适合挪动,不如留在这儿养好伤再说。”   她好不容易才把这儿收拾妥当,东西也都摆好了,真要离开这儿,这些东西怎么收进储物袋还是个问题。   所以她只能说这儿安全,以免他现在就带着她离开。   魏衡本有些犹豫,觉得心里不踏实,直到花芜再三保证这里安全,他才勉强压下心中忧虑。   此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花芜没有油灯,便将这两天用的鲛珠拿了出来。   这鲛珠还是她用仙宝和鲛人换来的,光亮比夜明珠亮十倍不止。   只一颗,就能照亮整间屋子。   当然,花芜不能说这是鲛珠,硬是让鲛珠充当了夜明珠。   魏衡没有记忆,自然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女主不是好孩子,大家不要学她哈~ 第六章   花芜是花仙,虽然被封了仙力,却也无需进食。   可魏衡却不一样,他是凡人,会饿。   之前他尚且昏迷的时候,花芜曾给他喂过灵果。   这一天的时间过去,身为凡人,也该饿了。   好在先前打定主意把人留下,在寻找医馆的过程中,还特意从镇上买了些吃食和米面。   只是今夜太晚了,也没有柴可以做饭。   她想将买好的包子拿出来,但包子放储物袋里,里面时间是静止的。   她买的时候肉包子还是热乎乎的,现在拿出来的话,好像不太行。   就算他现在没有记忆,这等常识以后也会知晓。   想了想,花芜开口道:“饿了吧?我买的包子,这就端过来。”   魏衡起身想同她一起,却被花芜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阿衡,你身上有伤,就别乱动了。这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万一崩了怎么办?”花芜苦口婆心的劝道。   许是觉得她说的有理,魏衡没再要求跟着,而是乖巧的坐在那儿等着她。   将人安抚好后,花芜转身去了外间,然后偷偷摸摸的从储物袋里取出包子。   她将包子摆在碗里,特意等了会儿,等包子差不多凉了,这才端进去。   不是她故意让人吃凉包子,只是屋里没柴,她连烧水热包子都做不到,所以今晚只能先委屈他了。   进屋后,花芜歉疚道:“阿衡,抱歉,家里没柴,没办法生火,这顿只能先吃凉的了...”   魏衡不懂饥饿是什么感觉,但花芜说他饿了,他觉得自己应当是饿了。   细白修长的手指捏起白胖胖的包子,他摇头说道:“阿芜不必道歉,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受伤,这些活计应当由我来做才是。”   花芜闻言心虚的垂了垂眸,她把碗向前推了推,慢声细语道:“这些事情,怎么也要等你伤好了再说,这几日,你先安心调养身体。”   听到她这般关心自己,魏衡唇角微微上扬,眉眼也更加温柔。   他将碗朝她推了推,温言道:“阿芜,你也吃点。”   虽然她不用进食,但也不是不能吃。   见阿衡看着自己,花芜顺势拿起一个,开始慢吞吞地吃着。   一人吃了一个包子,之后两人开始洗漱,准备安寝。   准备就寝时,看着里屋那张拔步床,两人面面相觑,气氛有些静默。   “阿芜,要不你再找床被褥...我铺地上睡就行。”似是察觉她的为难,魏衡开口说道。   “这不行,你身上那么重的伤怎么能睡地上?”花芜想也没想就否决了这个提议。   之前这人昏迷的时候,花芜直接变回本体,找个有月光的地方就行。   现在人醒了,这招明显行不通。   “这床其实挺大的,我们一起睡也没问题。”花芜想了想说道。   怕他不同意,花芜面不改色的扯谎,“之前你受伤昏迷的时候,为了方便照顾你,我们都是睡在一起的。”   原本还想说什么的魏衡,瞬间哑然。   既然花芜都这样说了,魏衡只好点头同意。   等到睡觉时,他让花芜睡里面,自己睡在外侧。   花芜有些不解,魏衡却说,夜里万一遇到危险时,他在外侧方便护着她。   听到这番话,花芜心里有些酸涩。除了已经故去的母亲,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她了。   花芜趁魏衡不备,又拿出一床被褥,分别铺开。   准备妥当后,花芜将鲛珠收好。   两人互道晚安后,各自沉沉睡去。   刚开始时,两人都睡得很老实,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到了后半夜,某人先是踹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锦被,然后侧身翻向旁边,双手搂着前面的热源。   魏衡昏迷了几日,睡得本就浅,花芜这么一动,让他很快清醒过来。   感受到身后绵软的触感,他先是一懵,下意识红了脸。   嗅着身后飘来的淡淡馨香,魏衡只觉浑身难受,眼神朦胧中透着些许迷茫。   在这样的煎熬中,魏衡睁眼到天明,眉宇间多了几分倦怠。   反倒是花芜睡得香甜,一夜好眠。   快到清晨时分,外面的天蒙蒙亮,花芜再次恢复了平躺。   魏衡拿过被她压在身下的锦被,替她盖好后,才闭眼睡了过去。   ※   花芜醒来时,发现锦被老老实实的盖在身上,自己的睡姿还算妥帖,暗暗松了口气。   她看了看身边,见魏衡还在睡,起身时小心避开了他。   两人都对此有些陌生,虽然昨夜同塌而眠,但他们身上都裹着严严实实的中衣。   她起身换了件外衫,用发簪将秀发挽起,准备去丛林里探一探路,顺道看能不能捡些柴回来烧。   至于医馆那边,这么远的路,他们来的时间不会太早,所以她倒不担心会错过。   再者魏衡还在屋里,银钱已经付过了,只要药留下就行。   昨日和郎中坐马车来的时候,她和郎中聊了会天儿,知道自己坠落的这个山叫做雾山。   山脚下还有几个村落,大概有千余户。   这附近还有条河,山脚下的村民大多靠捕鱼为生。   周边最大的城市是青川郡,要坐马车要三日才能到。   花芜清楚他们不能一直待在这个小木屋,那些猎户要是上山,遇到他们肯定会起疑,到时估计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所以昨日她去镇上的时候,花重金买通县衙的主簿和县丞,给自己置办了新的身份和路引。   只是她没料到那人失了忆,从他身上也没找到路引之类的凭证。   看样子她还得找机会再去趟镇上的官府,想办法把魏衡的身落实。   这样他们去别的地方时,也更方便些。   至于银钱,她从不担心,金银对仙人来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心里盘算着以后,脚步却也没有停,身影逐渐没入丛林中。   闲聊时,那郎中曾劝她换个地方住,说着山上有野兽出没,她们住在附近,极容易被野兽袭击。   花芜把话听进去了,所以探查时格外注意地上有没有野兽留下的脚印。   好在走了一路,她采了些认识的野果,又捡了些柴,也没看见野兽的脚印。   回去的时候,花芜心情愉悦,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明亮轻快的嗓音在山间回响。 第七章   花芜抱柴回来时,发现屋外停着马车。   等进了屋,就见昨日请来的郎中正在同阿衡说话。   花芜颔首示意,将手里的柴放下,然后倒水净手。确定身上没有灰尘,才走了过来。   郎中见她,忙起身同她打了声招呼,紧接着便提出告辞。   而后想了想,又嘱咐道:“魏相公身上那些伤问题不大,只是这头颅上的损伤可得多加注意。近期夫人还是多注意些,切莫让魏相公再伤到头部。”   花芜知道郎中是好意,点头应了下来。   送走郎中,花芜见他神色倦怠,杏眸满含忧虑:“是因为伤口疼,所以昨晚没休息好吗?”   像是想起什么,魏衡脸颊浮泛着红晕,险些让花芜误以为他发了热。   昨晚他确实没休息好,却不是因为伤口疼...   当着花芜的面,他莫名有些羞耻,连忙摇了摇头。   “我没事。”   花芜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继续问下去。   她走到外间把摘好的野果洗干净,然后放到碗里端了进来。   “这些是我摘的野果,没有毒,你吃点垫垫。我去煎药,一会儿带你出去转转。”   刚刚送走郎中时,花芜塞给郎中一小锭银子,让郎中帮忙去车行租辆马车。   待会儿马车一来,她就带他去镇上,先找间成衣铺,给他添置几身衣裳,再去把户籍问题一并解决。   魏衡身上那件衣服看起来有些破损,但料子却是极好的,足以说明他在凡间身份不低。   当时说他是官家公子,也是因为他的言谈举止包括身上衣料都足以证明他身份不普通。   魏衡是什么身份,对花芜来说却是无所谓。她是花仙,魏衡是什么身份对她而言并不重要。   凡人至多能活百余岁,对她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自从含章提了那个建议,花芜就曾考虑过,若道侣是凡人她该怎么办?   她想到的答案是,在他阳寿未尽前,她会一直陪着对方,到他生命的最后。   等伴侣仙去后,她会带着孩子回仙界,尽心尽力将孩子抚养长大,直至她灰飞烟灭。   优昙的情期在第一次结出种子后威力就会削弱,不至于让她们像之前那般失控。   “阿芜,我吃好了,要不换我来吧。”魏衡用木桶里的水洗干净碗,来到花芜身边,想要接过她手中的蒲扇。   大概是她给的银钱太多,这些煎药用的东西都是那位郎中带过来送给他们的。   花芜虽然没有喝过药,但她见过别人是如何煎药的。   坐那儿煎起药来更是有模有样。   这种轻便的活计,魏衡主动要求,花芜也不会拒绝,开始手把手教他如何煎药。   魏衡上手很快,花芜便坐在一旁同他闲聊。   闲聊的过程中,花芜透露了待会儿要带他去办户籍的事,魏衡一脸茫然,显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花芜耐心解释道:“现在我们还呆这儿,一是因为你身上的伤,二是我们户籍和路引丢了,没有这两样东西我们去不了别的地方。”   魏衡一知半解的点点头,声音温和道:“我现在失了忆,今后的事都听阿芜的。”   花芜满意的笑了笑,两人又聊了会儿别的。   大多数时候都是魏衡在问,花芜回答,内容基本都是花芜杜撰出来的。   花芜觉得日后若是阿衡怀孕,届时需要她出去赚钱养家时,说不准她可以试着找份茶楼说书人的工作...   ......   半个多时辰过后,魏衡已经喝完药,在屋里隐约听到了马蹄声。   花芜帮他束好发,出门时顺势将门关上,然后二人上了马车。   山路不好走,为了转移注意力,花芜便和驾车的车夫聊天。   借此机会,花芜打听到附近的几个城镇那里最太平,最富饶。还问了这个朝代的房屋价格,以及购置房契的必要手续等等。   既然打算和魏衡成婚,陪他在凡间度过这一世,‘家’是必不可少的。   现在居住的小木屋,也就勉强算临时落脚点。等户籍和路引下来,她就带阿衡离开,从别的地方安家落户。   车夫十分健谈,接触的人五湖四海皆有,甚至还驾车去过其他城市,说起这些事来也头头是道。   托他的福,花芜和魏衡知道了不少事情。   ※   花芜上天庭筹备天帝寿诞前,大多时候都待在凡间,因而知道这个时候的凡间正处于五国并立的局面。   原先她一直待在辰国,上次去找郎中时,还是从郎中那儿得知自己落在了天海国。   他们要去的小镇叫竹林镇,属金川城管辖。   据车夫所言,附近几个地方除了青川郡,就只剩嘉州比较安稳。   嘉州被誉为天海国的‘粮仓’,那里富豪乡绅众多,更是出才子。   因为百姓生活富足,东西也比其他地方更贵一些,所以不是谁都有能力在嘉州安定下来。   提及嘉州,车夫的眼里包含着憧憬和艳羡。   花芜一听,觉得嘉州是个好去处。车夫说嘉州比青川郡更近些,坐马车两日就能到,青川郡却要三日!   其实要不是去辰国不方便,她更想带魏衡回自己地盘。   只是这个念头也只能想想,毕竟辰国和天海国之间还夹着一个燕陈。   若是仙力没被封的时候也就罢了,可眼下她没了仙力不说,身上还背着一堆谎言,去辰国无异于痴人说梦!   至于房产的问题,花芜听了个大概,价格问题,反正她不差钱,自然不用担心钱够不够。   会问车夫,也只是想了解下这边的行情,以免被人坑骗。   花芜听得三心二意,坐在一旁的魏衡却听得十分认真。   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停在镇上最大的成衣铺前,花芜和魏衡下了马车,让车夫在外等候。   这一趟,车夫需要跑个来回,等他们买完东西,还要将他们送回去。   “二位客官,您里边儿请。”   刚进铺子,掌柜热情相迎,笑容可掬的问道:“二位客官需要什么样?老朽可以向二位推荐。”   花芜含蓄的笑了笑,说道:“来贵店是想给夫君添置几身衣裳,先不劳烦掌柜,让他自己瞧瞧,看有没有喜欢的...”   掌柜开店数十年,眼神毒辣,从衣服的料子,就能看出是这二位是大主顾。   尤其这位小娘子,从神态和语气来看,应当是当家做主的那一个。   她这般说,掌柜也没多言,而是用眼神示意小二赶紧沏壶好茶端上来。   魏衡倒也听话,花芜让他去挑,他就从五颜六色的衣服中,挑出两身玄色长袍。   看着这两身衣裳,要不是上面用金线绣着不同的纹饰,花芜差点儿以为同一款式买了两身。   她没说什么,让掌柜把那两件玄衣包起来,然后开始为他挑选其他颜色的衣裳。   花芜的想法很简单,魏衡是个绝世美人,为了能让自己大饱眼福,她不介意多买几种风格不同的服饰让他换着穿!   想到不久后他们将启程前往嘉州,花芜又挑了两套出来。   一套是绯色长袍,领口和袖口镶着金边,上面绣着精美的夔纹。   另一套是宝石蓝锦袍,用各种彩色丝线在前后绣着团花纹样,其他地方则绣着卷草纹,腰间佩着玉带钩,看起来贵气十足。   魏衡听到掌柜报出的价格后欲言又止,但见花芜爱不释手的样子,他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对了掌柜的,麻烦按照我相公的身形拿几件云锦做的里衣和罗袜。”   云锦的料子算不得最名贵,但花芜觉得这个料子更舒服。   等掌柜包好后,花芜付了钱,魏衡抱着东西跟着上了马车。   等进了马车,魏衡小声说道:“阿芜,其实我用不了这么多,”   花芜笑眯眯的答道:“阿衡不比多想,这些东西算不得什么。”   魏衡刚开始不太明白,直到进了下一家铺子,他才明白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更得时间太晚啦,晚上会继续更新~ 第八章   花芜带魏衡进了一家名叫‘珍宝阁’的铺子,和周围店铺比起来,这家店的装修更加精致奢靡。   一位年纪莫约十五岁左右,身着粉衣的圆脸少女主动上前。   少女福了福身,嗓音轻柔道:“欢迎二位莅临珍宝阁,二位想选些什么?”   花芜依旧是笑着答道;“想给我相公挑些东西。”   “那贵客请随我到二楼,男子所用之物皆在楼上。”少女姿态娴雅的做了个‘请’的姿势,檀香小口微张,声音婉转悦耳。   二人跟在少女身后来到二楼,这位名叫明秀的少女开始向他们介绍。   东西是分门别类放好的,明秀口才极佳,在她的推荐下,花芜挑了一对儿玉佩,两个不同材质的发冠。   原本她还看中一个,但魏衡这次说什么都不同意,花芜只得遗憾的放了回去。   花芜有些哭笑不得,她知道魏衡心疼银钱,但其实她真的不穷...   想着待会儿要去官府,花芜干脆让明秀找个地方,让魏衡换上之前买的宝石蓝锦袍,又给他带上刚买的雕刻着卷云纹的白玉冠。花芜想了想觉得缺了点儿什么,又挑了把画着山水图的洒金折扇。   等魏衡出来时,所有人呼吸一窒。   换掉那身玄衣,阴郁之气尽数散去,魏衡的气质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眼前的青年面如冠玉,姿容秀美,凤眼含情,举手投足间尽是风雅。   花芜甚至能听到周围抽气和压低的惊呼声,内心稍感不悦,于是上前握住他的手,打算结账走人。   .....   此时,二楼的雅间内,正把玩着匕首的红衣女子隔着屏风惊鸿一瞥,铅灰色的瞳孔里闪过一抹惊艳。   就在花芜付完账准备走人时,却人拦了下来。   比她高半头,身着大红色骑装的少女手持匕首,挡在他们面前。   铅灰色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魏衡,过了好一会儿,才笑盈盈的开口道:“金川城里何时多了这样一位绝色,本郡主怎么不知?”   花芜蹙了蹙眉,上前一步,挡在魏衡面前,声音冷冷道:“郡主还请自重。”   像是觉得这场景很有意思,娇嫩明艳的少女咯咯笑道:“本郡主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样说过,你可知,冒犯皇族是死罪!”   花芜嫣然一笑,声音里饱含深意道:“我今天肯定死不了,但郡主可就未必了...”   说完从指甲里弹出一点花粉,红衣少女无意识吸入后,眼神混沌,人站在那儿仿佛就是根木头,一动不动。   牵着阿衡的手上了马车,珍宝阁的人似乎也没有要出头的意思,马车很快驶离。   守在外面的车夫将珍宝阁门口发生的事看的一清二楚,他苦笑着说道:“二位要是想要离开,还是赶紧收拾东西走吧。刚刚那位可不好惹,那是菁华大长公主和景川侯的掌上明珠,陛下亲封的明华郡主!”   花芜闻言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答道:“小时候曾同一位云游大师学过风鉴之术,略懂些皮毛。我刚刚同那位郡主说话可不是虚的,这位郡主命里注定有一死劫,就在今夜,若她避不开,二八年华便要香消玉殒。若是避开,从此扶摇直上,贵不可言...”   车夫沉默了一瞬,迟疑道:“真...真有这么准?”   花芜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是真是假,等过了今晚,明日不就知晓了?”   她下界虽然被封了仙力,但这双眼睛依旧能看透命数,这和她本体是优昙有关。   就像财神下凡,就算没有仙力,通过其他方法也能改变别人财运。   因为那是这是天道赋予的职责,不会因为被封了仙力就丢失。   从见到明华郡主的第一眼,她就发现这位郡主聚气之所金中带紫。   金色代表皇家,而紫金是帝王或者是有帝命在身之人才会凝聚出的气。   当然,拥有帝命的人不一定会称帝,只是说他们有极大可能登上那个位子,越有可能的人紫金之气的颜色就会越深。   反之,帝命消失,紫金之气也会消失。   明华郡主是长公主之女,现任皇帝又早已立了太子。按常理来说,身为郡主的明华,最多也就是拥有代表皇家的金色之气,而不应出现紫金之气。   花芜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她的父母菁华长公主和驸马谋反,并且已经成功,才会让明华郡主身上出现紫金之气和帝命。   她问过车夫,菁华长公主和景川侯膝下只有一女,那就是明华郡主。   凭这点,明华郡主身上出现紫金之气和帝命就说得通了。   至于她说的劫难,是她注意到这位郡主的面相明显是短寿夭折之相。如今她印堂漆黑如墨,已经是死期将至。   但天道向来都会给人留一线生机,这位郡主的生机就源于自己。   若非今日相遇,今夜明华郡主必死无疑。   刚刚相遇时,花芜就发现明华郡主印堂的黑雾消散了不少,这说明自己就是她的转机,所以她顺势提醒了一句。   因为讨厌她觊觎阿衡眼神,其他的她懒得多说。   余下的事,就看外面这位车夫会不会找机会通风报信了。   她是仙,只能间接干预却不能直接插手,不然天雷可不会放过她。   之后她带阿衡去了官府,熟门熟路的找到县丞,然后拿出一张五百两面值的银票,让他们给阿衡再办一张户籍和路引。   县丞疑惑道:“既然都丢了,怎么上次他没跟着一起来?”   花芜解释道:“不是妾不想带夫君来,而是夫君一直昏迷,没法带他过来。这不,夫君刚醒,妾就带他过来了...”   县丞本就图钱,他老母生病需要名贵药材吊命,之前那五百两他和主簿分了,给老母看病花了不少。   如今这妇人又送了五百两,有了这笔钱,他就彻底不用慌了。   为了这五百两银票,就算他们是逃犯,他也会把户籍路引给他们办下来。   刚刚只是有些不解,故而顺势问了那么一句。   既然这妇人说的合情合理,再加上逃犯的画像里也没有这二人,县丞便也没多问,让他们三日后来县衙取户籍和路引。   离开县衙时,看天色尚早,花芜带阿衡去酒楼吃了顿好的。   然后又买了些点心之类和饼子之类的东西,这才结束意犹未尽的启程返回木屋。   车夫在把他们送到木屋后,顾不得寒暄,驾着马车匆匆离去。   魏衡拧眉不解道:“阿芜,你为何要救她?”   珍宝阁时,那女人的眼神令他十分厌恶。若非阿芜出声,他早就出手捏断那女人的脖子!   花芜没办法说明原因,只能拿明华的身份做挡箭牌。   她叹道:“我们本来就是偷跑出来的,若再惹上郡主,麻烦只会更多。况且一旦郡主找上官府,那户籍和路引县丞肯定不敢帮我们办了。到时候,我们无法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更不用说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小院儿...”   听到花芜的担忧,魏衡自责的同时,也压下了心底涌现出的杀意。   他本就失去记忆,现在全靠花芜养他,他不能给花芜带来麻烦!   花芜路上吃了点儿点心,干脆把肉包和饼子拿出来递给魏衡,自己则跑到外间烧水。   娘亲制的药效果确实好,阿衡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想起之前他满身伤痕的狼狈样,花芜打算烧水给他擦擦身子。   之前担心他身体,又因为没有换洗衣物,才一直耽搁到现在。   今天买了不少东西,沐浴用的东西已经准备齐全,加上今天阿衡的状态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花芜便想让他洗个澡。   魏衡对洗澡没什么意见,只是他不想麻烦花芜,打算自己动手烧水。   花芜也没强求,反正到就寝还有一个多时辰,等他吃完自己烧也是一样。   见天色逐渐昏暗,花芜取出鲛珠,然后翻出从书局买的话本,坐在圆凳上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花芜觉得就是她曾经看的那些话本给了她灵感,而且还特别管用。所以她带着一颗学习的心翻开了手中的话本,看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认真和投入。   作者有话说:   花芜:要不是遇到我,她铁定挂!   魏衡:要不是阿芜在,她铁定挂! 第九章   花芜看的投入,直到魏衡洗完,穿着素色亵衣走进来时,才意识到他已经洗完了。   眼瞅着那乌黑色长发披散着还滴着水,花芜忙去外面拿起细葛布帮他将头发擦干。   魏衡刚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澡豆的香气。   澡豆是她买的,香味也是她最喜欢的昙花香。   嗅着熟悉的香气,花芜脸颊微红,莫名有些躁动。   “阿芜,好了吗?”魏衡疑惑道。   “嗯,好了。上衣湿了,去换一件吧。”说完将细葛布放在一边,红着脸转身离开。   魏衡也没多想,后背湿漉漉的确实有些不舒服,好在买来的亵衣共有三套,还有别的可以换。   从柜子里拿出药瓶给自己上药,然后套上新的亵衣,想了想又披了件外衫,才去外间找花芜。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刚到外间,入眼的便是雪色肌肤以及玲珑有致的女体。   “抱...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许是受到了太大冲击,说完他整张脸遍布红霞,狼狈向后退去。   正在擦拭身体的花芜眨了眨眼,她没想到阿衡会突然出现,但这人本就是她看中的,不久后还要帮她渡过情期,所以花芜反应不大,表情看起来十分淡定。   擦拭完身体,她换上亵衣,径直走进里屋。没想到这人已经躺在床上,还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   花芜顿觉哭笑不得,但她想了想,觉得此刻他怕是羞的厉害,还是不要再开口刺激他为好。   慢吞吞的擦拭着长发,见他仍裹着被子一动不动。   怕他一直僵着身子难受,花芜干脆收了鲛珠准备就寝。   因为魏衡睡在外侧,花芜不得不摸着黑,小心翼翼从他身上跨过去。   好在这人就像根木头一动不动,所以花芜很顺利的来到里侧。   “晚安。”花芜小声说道。   说完掩唇打了个哈欠,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又等了一会儿,身边裹着锦被的人终于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抬手用手背试了试自己脸颊的温度,仍旧滚滚发烫。   下身传来的异样感让他手足无措,他有些委屈又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只是,他本能的不想让花芜发现自己的异样,所以才用锦被将自己裹了起来...   抱着锦被发了一会儿呆,似乎想了许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想。   渐渐地,下身的异样逐渐平息。   魏衡松了口气,小声同身旁的人道了句晚安,便躺下准备睡觉。   大概是身体太过疲倦,他很快入睡,那怕半夜花芜翻身搂着他,他也没有醒来。   ※   花芜这边睡得香甜,明华郡主那边却是兵荒马乱。   在珍宝阁的时候,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手段,让她没办法行动。   那怕护卫发现不对找来了郎中,也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只知道不是中毒。   听到不是中毒时,萧芷涵松了口气。   过了半个时辰,手指终于能活动活动,郎中马上上前看诊。   几息过去,他行礼过后毕恭毕敬的答道:“禀郡主,药效正逐渐消失,大概用不了多久郡主的身体就会恢复如常。”   郎中虽然看不出郡主中的是什么药,但也知道这药对人身体无害。   心想估计是这位郡主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对方想给她个教训,又不想伤她性命,才选择了这种方法。   一个时辰过去,萧芷涵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常。   这时,护卫统领也闻讯赶至。   行礼过后,统领齐璋抬手就想把郡主身边的护卫们拖下去领罚。   萧芷涵红唇微启,声音懒洋洋的说道:“齐统领,大夫都说本郡主没事了,就没必要让他们去领罚了吧?”   齐统领面不改色道:“郡主身份贵重,让郡主遭遇险境,他们万死难辞其咎。幸而郡主无碍,所以臣也只是罚他们一顿板子,让他们长长记性而已。”   萧芷涵却压根儿不吃这套,她唇角微微上扬,笑眯眯的说道:“既是如此,齐统领负责本郡主的安危,出了这种事,真要论罚的话,齐统领也难辞其咎。没道理光下边儿人受罚,您这个当统领的却置身事外不是?”   齐璋面部微僵,双拳紧攥,显然没想到这位草包郡主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落他面子!   偏偏他还无法辩驳,甚至耳边已经传来哄笑声。   齐璋到底还是有些城府,那怕被人奚落,表情仍不为所动。   他心知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这次他随行当明华郡主的护卫统领,乃是有皇命在身。   历经数日,他早已布置妥当,今晚就是明华郡主的死期。   只要明华郡主一死,菁华长公主和景川侯的精神上肯定会备受打击,说不准还会影响朝堂格局。   等事成之后,他将成为陛下身边最得力的宠臣!   萧芷涵自小出入宫廷,齐璋眼底的野心和不甘自然瞒不过她。   想到皇帝舅舅对他们一家的步步紧逼,萧芷涵凉薄一笑。不知为何,脑海里却突然忆起刚刚那女子所说的话,心里莫名有些不踏实。   她想了想,决定先回公主府。   这里是母亲的封地,虽然母亲常年居于皇城,但公主府的管家却一直是母亲最信任的人。   她信不过齐璋,唯一能商量的人只有府上的管家。   等回到公主府,还没等她叫管家去书房谈话,就听见管家凑到耳边小声说道:“郡主,有个车夫找上门来,说是有重要的事要面见您...”   萧芷涵想了想,吩咐道:“把人带去书房旁边的暖阁,注意点儿,别让齐璋的人看到。”   她从凉亭坐了会儿,才起身前往暖阁。   萧芷涵本以为那车夫是知道什么消息,没想到这人她也眼熟,就是给那对儿男女驾车的车夫。   这人说了一通,通篇下来,无非就是那女的是个神棍,还说她今晚会死于非命。   听完萧芷涵火冒三丈,有种被人戏耍的感觉。   刚想命人把他打出去,后来想起齐璋的那个眼神,和心底若隐若现的不安,萧芷涵突然改了主意。   她吩咐管家:“周叔,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给他,记得让他把那对男女住的地址写出来。要是她说的不准...”说完萧芷涵露出冷冷的笑,让车夫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隐隐有些后悔,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人可是郡主。   可话已经说出来,后悔也于事无补,只希望那对儿夫妻是个真有本事的。不然别说这一百两,真要是他们胡说八道,那自己小命估计也保不住。   因为车夫的话,萧芷涵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吩咐管家把所有暗卫全部召回,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顺便排查府上是否有可疑的人,将身边所有人全都筛查一遍。   可直到夜晚降临,事情也没什么进展。   就在萧芷涵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疑神疑鬼时,身边的贴身侍女子墨被暗卫押了进来,其中一个暗卫手里还拎着食盒。   萧芷涵一看什么都明白了,她语气平静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墨得知事情败露,哭着喊道说是齐璋的人绑了她的家人,她为了家人才不得不听从他的吩咐。   萧芷涵一脸麻木,子墨是从小跟着她长大的,她三岁时被父母卖进公主府,是母亲见她可怜,便留下放在她身边。   这些年来,因为子墨父母一直从她手里要钱,她知道子墨过的难,怕府里人笑话她,时常暗地里贴补。   可没想到她的信任却换来无情的背叛,这让萧芷涵觉得讽刺。   管家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萧芷涵平静的吩咐道:“周叔看着办吧,若是证据确凿,明天就把齐璋看管起来,切断他和宫里那位的联络,直到母亲事成。”   管家点了点头,带着人匆匆离去。   萧芷涵看着外面茫茫夜色,突然想起车夫曾说道:“若她避过今晚这场劫难,将来会扶摇直上,贵不可言...”   她心里一动,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若父母事成,那她呢?   是像所有君王的女儿成为金枝玉叶的公主,还是像太子表哥那样,成为站在朝堂之上的国之储君?   这一夜,注定很多人难以入眠。   次日一早,一辆马车低调的从公主府离开,向城外的雾山方向驶去。   作者有话说:   QAQ大家都在看么,呜呜评论区好冷清鸭... 第十章   花芜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   她心下一慌,生怕好不容易看中的人突然消失,赶忙下地寻找。   透过半开的木窗,看到魏衡正拎着木桶在湖边打水。   紧绷的心弦微松,她拿起衣架上的衣服,开始一层层的往身上穿。   抬手又给自己束好发后,她想了想,把昨日买的玉佩拿了出来。   这对儿玉佩合在一起时,是完整的凤凰祥云纹图案。   打造玉佩的人沿着纹路将玉从中一分为二,玉佩上分别都打着不同颜色的络子。   花芜拿起银白色络子的那块儿佩戴在身上,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走出去,想把另一块儿戴在魏衡身上。   “阿衡,早安。”   “阿芜早,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看见她时,魏衡的脸色虽然还会泛红,但好歹不会给人‘拔腿就跑’的感觉。   花芜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他靠自己近些。   魏衡愣了下,犹豫一瞬,还是乖乖向前走了几步。   花芜取出另一块儿玉佩,帮他系在腰间佩戴好。   魏衡刚想开口,就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花芜示意他先进屋打理一下自己,而她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待来人出现。   ......   萧芷涵看到车夫留下的地址时,还以为地址是假的,所以干脆带人一起上了山。   可当她远远看见那座破旧的小木屋,以及站在屋前的那个女人时,萧芷涵沉默了。   她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毕竟那两人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行事作风,都不像是生活窘迫的。   再者真正生活窘迫也不会出现在珍宝阁,那里可是金川城内最大的珠宝铺子!   花芜蹙眉站在原地,发现这人站那儿也不说话,就死盯着她不放。   她稍有不耐,不客气的问道:“看够了吗?”   萧芷涵闻言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太过冒失。   她掩饰性的咳了两声,然后略过这个问题,开口问道:“你叫什么,是哪里人?”   “这很重要吗?”花芜反问道。   花芜心里清楚,萧芷涵同阿衡不同。   之前那番说辞之所以能骗过魏衡,无非是因为他记忆全无。但萧芷涵可没失忆,而且她的身份还是皇族。   要想调查她说的是真是假,那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不过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和阿衡会受到伤害,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凭着储物袋里的东西,足以让她带着阿衡离开金川前往嘉州。   但若是可以,她还是希望能将户籍和路引弄到手。不然,就算他们到了嘉州,她和阿衡也是黑户,没办法添置房产。   像竹林镇这种小地方,她还能用钱买通县丞。可到了嘉州那样的大城市,未必能这有般便利。   所以...没有特殊情况发生的情况下,花芜还是希望三日后能够从县丞那儿弄到户籍和路引,然后带阿衡离开这里。   萧芷涵仔细琢磨了一下,突然想起车夫曾说过,眼前这人是同一位云游大师学的风鉴之术。   昨天的事也印证了这人是有真本事的,萧芷涵便起了结交的心思,这才一大早驱车赶来。   身在皇家,萧芷涵也接触过不少有真本事的高人。明白这些高人大多性情古怪,不受世俗约束,因而倒也没有生气。   她收敛了脾气,客客气气的说道:“昨日要不是真人传信,或许此刻我已经上了黄泉路。真人大恩,芷涵没齿难忘。若是恩人不嫌弃,府上还有闲置的院子...”   花芜明白她的意思,但她压根不想去。   这里再差那也是她自己动手收拾出来的,东西也是用惯的。   想起昨日她曾调戏阿衡,花芜更是看她不顺眼。   懒得继续应付,也不想阿衡再见到她,花芜干脆直白的说道:“郡主死劫已除,日后虽有波折,但皆可逢凶化吉,来找我实在是没必要。”   她自然能看得出,经过这一劫,萧芷涵身上的紫金之气颜色更深了,甚至头顶有隐约浮现出龙形虚影。   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位郡主就将成为天海国的第一位皇太女。   当然,这与她和阿衡没什么关系。她只想将阿衡娶回家,然后同他在凡间厮守一世。   萧芷涵当然不甘心就这样离去,还在不停地劝说,花芜却有些烦了。   要不是机缘巧合,自己成了她的一线生机,花芜才不想同这等麻烦人物扯上关系!   花芜知道她不会轻易放弃,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混淆她这段时间的记忆。   优昙一族的花粉有很强的致幻作用,借着扶朱钗的动作,趁她不注意,洒下花粉。   见她眼神变得迷离,花芜不断对她进行暗示:“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他们已经离开,你在这儿遇到的不过是一对儿普通夫妻...”   接连暗示三次,萧芷涵机械的点了点头。   考虑到还有两个车夫,花芜干脆搀着萧芷涵,让她先登上马车。   萧芷涵带来的车夫应当是有功夫再身,性格十分警觉,察觉到到主子情况不对就想出手。   可惜花芜动作比他更快,还没来得及出手就中招了。   一并解决完那三个人后,花芜慢吞吞的转过身,打算去找阿衡。   让她没想到的是,刚转身回头,就发现阿衡已经站在木屋的门前,不知看了多久...   花芜一口气没提上来,被吓得不停地咳。   ......   “阿芜,你没事吧?”魏衡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抬手帮她顺气。   花芜抬起头时,脸颊通红,杏眸里含着水雾,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   魏衡去外间端了碗水,花芜接过来喝下去后,喉咙舒服了许多。   此时的花芜内心忐忑,生怕阿衡发现什么,进而心生怀疑。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阿衡,刚刚...你有看到什么吗?”   凤眸里闪过一丝迷茫和疑惑,他乖巧答道:“我出来时,就看到阿芜送他们离开。怎么,他们欺负你了?”说到最后一句,语气莫名透着几分危险。   花芜闻言暗暗松了口气,立马摇头道:“他们怎么可能欺负我?放心,他们不会再来了,等再过两天户籍和路引拿到手,我们就动身前往嘉州。”   魏衡没有记忆,身边最熟悉的人就是花芜,对于她的提议,自然没有意见。   所以接下来两日时间,花芜带着魏衡开始四处买买买,为前往嘉州做准备。   既然要出远门,马车自是必不可少的。   花芜挑了半天,选了辆比较舒适的马车,还雇了一位老实稳重的车夫。   之前的那个车夫,不知什么原因离开了车行。   从车行人口中,花芜得知明华郡主突然带着护卫离开了金川城。   花芜听到消息后放松了不少,心知明华郡主这么一走,应该是她父母谋划的事成了。   放松下来,花芜开始有心情逗弄魏衡,她总想让阿衡多笑一笑。   因为她觉得他笑起来时,总会让她心跳加速。   花芜想好了,等到了嘉州安稳下来,她就和阿衡成亲!   毕竟阿衡长得这么好看,不把人吃掉,心里总归有些不踏实...   魏衡不知花芜内心的想法,十分给面子的露出了浅浅的笑。   那怕身上挂着大包带小包,美人一笑仍旧是风华绝代,引得周围不少妙龄少女开始向他投掷荷包。   被砸到的瞬间,花芜只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寒意。   她疑惑地抬了下头,就见魏衡依旧站在身旁温柔浅笑。   花芜有些奇怪,一会儿的功夫,周围再也没有人向阿衡投掷荷包,就好像一夕间人都跑光似的。   “那边有个糕点铺子,阿芜要不要去看看?”魏衡轻声道。   花芜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过去,拉着他一路小跑,朝着那家点心铺飞奔而去。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留言~本章留言会有红包掉落哦! 第十一章 (一更)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逝,这日花芜和魏衡起了个大早,开始收拾屋里的东西。   之前他们就曾经商量过,决定动身前往嘉州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花芜是担心萧芷涵发现问题,再杀个回马枪。魏衡则是一直担心暗处潜藏的危险,在他看来,这个小木屋没有半点儿安全性。   两个人很快拍板决定,等待会儿从官府拿到户籍和路引后,立即启程前往嘉州。   如今天色尚早,马车估计要等一会儿才到。   他们昨日商量好,先将东西打包收拾,然后去镇上拿户籍和路引。   之后带着另一辆马车回来装好东西再启程。   好在之前买的东西都是新的,他们只需要将常用的一些东西打包好即可。   至于她的妆台和拔步床,花芜决定找个机会塞回储物袋,万不可能留在这儿被其他人给糟蹋了。   “魏相公和魏娘子可在?”听见外面传来陌生的呼喊声。   魏衡赶忙出去喊道:“在呢,麻烦稍等片刻,这就走...”   关上门,两人先后登上马车,车夫驾车向镇上驶去。   这次来的车夫比较年轻,从外貌看只有二十来岁,身材魁梧,表情憨厚。   他驾马车的技术也更加平稳,这点让花芜十分满意。   等马车来到官府前,花芜吩咐道:“我们先进去办事,你可以先回车行再叫一辆车过来,我们还有其他东西,一车恐怕装不下。”说完递给他五两银子,说是另一辆车的订金。   车夫自然不敢耽搁,忙驾车往车行赶。   两个人携手进了官府,刚好县丞正往外走,似乎有事准备出去。   花芜上前见礼,然后笑着打招呼道:“县丞大人,您这是准备出去?”   县丞见他们来的这么早,表情有些意外,但他也没多想,说道:“你们来的刚好,再晚会我就出去办事了。”   “大人也知道我相公失忆了,我这不是着急带他去大点儿的地方看一看,免得耽搁了。”怕县丞起疑,花芜面不改色的说道。   县丞打量四周,见四下无人就将早已准备好的文书塞到魏衡怀里。然后擦了擦额角的汗,小声说道:“事情我已经帮你们办好了,日后可切莫在外胡言。”   花芜知道他这是担心她们说漏嘴,然后牵连到他,忙答道:“县丞大人放心,这种事情我们夫妻俩定会守口如瓶。除了我们四人,不会再有他人知晓。”   赵主簿那儿县丞并不担心,见他们态度诚恳,县丞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这儿毕竟是官署,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县丞就想赶紧打发了他们。“既然是去看病,那时候不早了,还是快些启程的好,晚了就不好赶路了。”   花芜自是笑着应下,临走前又将一个荷包递了过去,轻声说道:“户籍的事,我希望您能忘了。”   荷包上沾染了她的花粉,再加上她的暗示,关于她的记忆,会一点点的变得模糊。   常年在凡间行走,花芜向来胆大心细,既然县丞能因为银两帮她,也能因为权势将她供出来。   她自己一人倒是无所谓,只是如今有了魏衡,花芜更不想冒这个险。   ......   出了县衙大门,花芜和魏衡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两辆马车。   跟来的那辆马车一看便知是运货的,车夫看起来也老实忠厚,让花芜十分满意。   她踏上马车,对车夫说道:“走吧,去雾山,带上那些东西,就启程前往嘉州。”   车夫本就受雇于她,自然是主家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在马车里,花芜摸着刚刚到手的户籍和路引,杏眸里亮晶晶的,一看就很开心。   “阿芜,我们到嘉州后要做些什么?我要不要学些手艺?”这段时间从花芜和车夫的谈话中,魏衡明白嘉州的物价要比竹林镇高许多。   这段时间阿芜花了许多钱,他总有些担心,所以一直想着该怎样挣钱贴补家用。   花芜想了想,觉得魏衡毕竟是个男子,肯定还是希望拥有自己的事业。有这想法这是件好事儿,她不应该拦着。   只是阿衡失去记忆,她也不知道阿衡适合做些什么,这点还得慢慢探索。   “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嘉州是什么情况,等到了嘉州,我们可以先四处逛逛,阿衡你也可以试着找些自己感兴趣的活计。”花芜温言安抚道。   魏衡虽然着急,但也明白花芜说的有道理,只得拧着眉,忧心的点了点头。   他们回到雾山上的木屋时,已经快要临近午时。   花芜做了点吃食,招呼两位车夫一起进食。   毕竟下午他们这一启程,就是两日的路程,路上遇不到酒楼、客栈,就得吃点儿饼子对付一下。刚好借着这个机会,也可以和这两人套下近乎。   那两位车夫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说自己身上带了馍。   但是在花芜的热情相邀下还是坐了下来,好在之前捡的柴还剩下的,她用猪油炒了一道野山菌、一盘野菜,再加上买的肉包,又烧了米粥,看起来还算丰盛。   花芜心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面对这两位不熟的车夫时,他们提前做了准备。   她和阿衡身上的衣物,早早换成了普通棉布衣,身上的饰品更是收拾的干净,就连头上仅剩的簪子还都是木质的。   当然,这根簪子虽然看起来不显眼,但其实价值远在其他金簪之上。   因为他们事先做好工作,所以这两位车夫一直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农户,只是脸长得确实好看。   所以当菜上来时,两位车夫都觉得很正常,甚至因为有热腾腾的肉包子,还觉得让他们破费了。   吃饭的过程中,花芜也了解到,从竹林镇去嘉州的方向,相比起其他地方来说还算太平,但也不是说没有匪盗。   途中他们有两晚要在外面渡过,若是能遇到客栈还好,没有客栈的话就只能睡在马车上,到时候危险性也会随之增加。   好在他们这一行有三个青壮年,车夫觉得已经算很好了。   见她们还在担忧,车夫解释道:“其实二位也不必太担忧,即便路上真遇到匪盗,他们大多也都是冲着商队去的,光一票都够他们吃许久。像咱们这样普普通通的,反而没什么事。”   “要是真像你说的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我们夫妻第一次出远门,心里难免有些不安,免不了要多问上几句。”花芜适时装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坐在一旁的魏衡则用力点了点头,表示他确实不安。   ※   吃饱喝足后,两位车夫开始帮忙装车。   花芜之前买的两个大木箱排上用场,大大小小的包裹都被塞进大木箱里,就连屋里的桌椅和妆台也被装上马车。   等到东西装齐,花芜借口查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自己一个人进了屋。   确定没人看见后,将那张拔步床收进了储物袋,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离开了木屋。   眼见她和阿衡相识并生活了几日的小木屋距离她越来越远,花芜放下车帘,心情略有些忧愁。   也不知此刻天界到底是什么情况,魔尊是死是活?万一魔尊退兵,含章和凤蕴要是顺着她坠落的地方找到雾山,却发现她不在,那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花芜想了想,还是趁魏衡不注意时,从雾山留下记号。只要他们看见,就能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   “阿芜可是舍不得这里?”   坐在一旁的魏衡误以为她是舍不得这儿,便握着她的手安抚道:“阿芜之前也说了,这里只是我们落脚的地方。等到了嘉州,我们不去其他地方了,就定居在哪儿好了!”   魏衡眸子里透着怜意,心里很是懊悔。要不是他,阿芜也不会跟着自己四处漂泊,东奔西跑,甚至连个像样的家都没有。   花芜眼神疑惑,不明白阿衡怎么突然这样说,但她也确实是那么想的,所以下意识点了点头。   怕他继续胡思乱想,花芜从旁边的包裹里拿出一本幼儿启蒙的书籍,然后塞到他手里,诱哄道:“阿衡不是说想要养家吗?不识字可不行。这本书你先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魏衡垂眸看着被塞进手里的书册,委屈的点了点头。   之前郎中给魏衡看的时候,有些问题魏衡是能做出反应的,像认字也是一样的道理。   花芜曾试验过,阿衡看到书上的字后,下意识就知道那代表什么含义。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有些字他就看不明白。   据花芜猜测,或许是因为他没失忆前就不认识。这个时候,花芜就会耐心的告诉他。   这个事她曾找过之前的郎中,郎中替阿衡把了把脉,笑着说这是件好事儿。   据郎中的意思,说阿衡的失忆是受到外力撞击导致的,既然看见熟悉的东西就能回想起来,说明这失忆更像是短期的。   或许用不了多久,他的失忆症就会不药而愈。   花芜听了内心很是忧愁,但她又不能表现出来,还得强迫自己露出高兴的笑。   她倒是想阿衡一直失忆,这样一切就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往下走。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自私。阿衡不是她的奴仆,自己只是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恰好出现在了身边,结果还骗了他。   或许阿衡的家人一直在等他回去,要是他真的一直失忆下去,那他的家人岂不是一直等不到他?真要如此,那对阿衡的家人来说,未免太过痛苦...   想来想去,花芜最后决定顺其自然。   若阿衡真的恢复记忆,又不愿接受自己,那只能说他们有缘无分,连老天爷都不看好他们。   到时候她可以会回辰国,那里是她的地盘,肯定能找到适合她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十二章 (二更)   出行的第一天,他们运气还算不错,赶在天黑前来到另一个镇子。   他们找了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客栈住了进去。   花芜和魏衡对外的身份一直是夫妻,为了不引起怀疑,自然要住在一起。   好在之前住木屋时,他们都是睡一起,因此倒也不会觉得别扭。   这一天的风尘仆仆,让花芜总觉得自己身上脏兮兮的,立马吩咐小二备水。   浴桶搬上来,魏衡就明白她这是要沐浴,主动开口道:“我去下边等你。”说完匆匆离开了房间。   花芜掩唇一笑,从储物戒中取出凝甘露,往浴桶里滴了一滴。   这是她自己研究的,可以净化凡间水质。   毕竟她是仙体,为了不被浊气侵蚀,有些方面不得不注意。   之前在木屋时,那些水里也都加了凝甘露。   净化过的水清澈见底,甚至透着淡淡的清香,花芜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   半个时辰后,她换了身新衣服,将头发都盘起来,然后下楼去找魏衡。   她知道自己的脸容易招惹是非,所以戴上了幕篱。   从大堂角落的位置找到了安静坐在那儿的魏衡,她坐在他身边,挥了挥手,笑着问他:“阿衡在想什么?怎么不点些东西吃?!”   “我在等你下来。”魏衡乖巧答道。   “阿芜头上戴的是什么?”这是魏衡第一次见她带幕篱的样子,不免有些好奇。   “这是幕篱,作用就像是阿衡看到的那样,能遮挡别人视线。”花芜耐心解释道。   魏衡眨了眨眼,突然说道:“那阿芜出去时能不能一直带着幕篱,我不喜欢别人看你时的眼光。”说这话时,魏衡的语气格外认真,像是在表达自己的诉求。   花芜先是愣了下,而后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他的提议:“不好,我不喜欢一直带着幕篱。”   魏衡虽然有些失望,但既然阿芜明确表明她不喜欢,他也不会再提此事。   花芜有些意外,没想到一向温温和和的阿衡也会表现出独占欲。这足以说明,这段时间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意识到这点,让花芜心情大好。   魏衡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花芜摇头拒绝了,只说自己刚刚从上面吃了些点心,还不饿。   她给魏衡点了一荤一素和一碗米饭,然后托腮看向窗外。   此时夜色已经降临,不少店铺已经关门,街道也开始恢复安静。   花芜能看见外面一缕缕飘散的鬼气,但这些鬼气都很淡,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这种情况花芜在凡间时见过很多,早就习以为常。但在雾山的那几日,她却从未见到任何鬼气和污秽之气,干净的简直不可思议。   等魏衡吃完,花芜没有跟着起身,而是让阿衡先上去。   她小声解释道:“我让店小二换了新的水...”   魏衡了然,旋即转身上了楼。   ......   这家客栈不算大,装修也略显陈旧,不过好在装潢还算不错,再加上老板看着就是个脾性温和的人,所以这家客栈的生意看起来还可以。   掌柜一直在柜台算账,旁边有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有模有样的练着字。   引起花芜注意的是,从那个小姑娘的面相来看,竟然是有仙缘的。这说明这小姑娘是个修仙的料子,将来注定要踏上另一条路。   花芜又看了眼掌柜的面相,发现从面相上来看,这掌柜注定命中无子。   也就是说,这个小姑娘很有可能是养女。   这种情况花芜也是第一次遇到,不免起了几分兴致。   只是一想到明日他们就要出发,那点兴致很快就消散了。   好不容易解决了萧芷涵的事,她可不想再给自己招惹麻烦!   刚好魏衡已经洗完,站在屋外示意她快点儿回屋。   就在花芜收回目光,转身回二楼时,正埋头算账的小姑娘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很快低下头继续写写画画。   这一夜,因为认床,花芜睡得不太好。反倒是魏衡,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上的伤,睡得格外沉。   第二天醒来,花芜眸光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让魏衡莫名有些心虚。   两人起来收拾妥当,准备下楼吃完早点就启程赶路。   谁知还没往外走,就听外面传来惊恐的声音:“死人啦,掌柜的出事了!”   花芜闻言蹙了蹙眉,意识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她带上幕篱下楼,打算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昨天她刚看出老板和他女儿有异,今天人就死了,若说巧合,花芜半点儿也不相信。   途中根据那些人乱七八糟的议论声,花芜得知掌柜出事的地方就在客栈后院,那里是掌柜一家居住的地方。   当初掌柜为了干净,掌柜将茅房建在了后院。刚刚就是有人去茅房时,发现掌柜被溺死在了水缸里。   后院不算远,花芜走了二三十步就到了。此时,掌柜依旧保持着上半身探入水缸的模样,身体看起来已经变得僵硬。   花芜巡视四周,寻找掌柜女儿的踪迹,结果发现那女孩儿不见踪影。   若是在屋里休息,这般吵闹的情况下早就应当醒了才对,可结果人就是不在。   要不就是她贪玩跑出去了,另一种可能,就是掌柜的女儿恐怕早已不在后院之内!   “诸位可有谁看见掌柜的女儿?”清泠悦耳的女声突然响起,众人下意识闭上嘴想了想。   这时候,众人才意识到,掌柜女儿不见了!   这一问,竟然没有一个人答出来。最后见她的人都说,昨夜掌柜熄灯后就带着女儿回后院了,之后谁也没有再见到过那个女娃娃。   花芜心下一沉,第一反应就是有邪修看出掌柜女儿是有仙缘的,想要拿她来修炼邪术。   毕竟在凡界,有仙缘的孩童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他们大多灵根纯粹,放在那些修真门派里都是争着抢着要的宝贝疙瘩。   这也导致不少邪修遇到这种有仙缘又没踏上仙途的孩子,都会强行掳走。这些被掳走的孩子大多被献祭,增加他们法宝的威力,有些被练成了鬼童子,一直供人驱使。要不就将他们培养成炉|鼎,不断被汲取灵力。   总之,落到邪修手里的孩子,下场无一例外都会变得十分凄惨。   可让花芜觉得疑惑的是,她虽然被封了仙力,但是她是仙体,若真是邪修将人掳走,那这里的气息未免过于干净了。   就在她拧眉深思的时候,魏衡走到她身边,拽了拽她的袖子,轻声说道:“阿芜,那两名车夫已经在外等着了,我们该启程了。”   花芜这才想起他们要启程赶往嘉州。   一想到那小女孩儿,她有些犹豫。   其实花芜心里清楚,若真是邪修干的,恐怕早就不知将人掳到那里去了,根本不可能回来自投罗网。   可是她就是放不下,想了想,便对魏衡说道:“阿衡,你去同他们说,就说我有事要从这儿多待一天。当然,工钱方面不会亏待他们。”   魏衡茫然不解道:“阿芜为什么要留下,是因为死去的那个人?”   老实说,那个男人同他们也就有过几面之缘,他不明白花芜为何要因为他改变自己的行程。   那个人对她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一想到这儿,凤眸变得幽暗深邃,隐隐透着一抹猩红。   花芜有些意外,但还是解释道:“不是因为他,你还记得掌柜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吗?她失踪了,我怀疑她是被拐子给拐走了。”   ‘仙缘’之类的听起来就像是招摇撞骗的说辞,花芜只能换了相对‘委婉’的说法。   魏衡抿了抿唇,看起来似乎仍有些不高兴。   花芜知道他失忆了,或许在很多事的认知上都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她耐心解释道:“那个小姑娘若是被拐走,可能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我就在这儿待一天,若是能找到最好,找不到明天我们就启程。总归我们也没有特别着急的事,耽搁一日也无妨。”   见花芜态度坚定,魏衡垂眸缓缓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好,我先把东西放回去,然后同他们说一下。”   花芜露出欣慰的笑,以为自己终于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殊不知魏衡只是不想让她失望,所以自己退了一步。   没过多久,官府的人赶到,其他人都被赶出后院儿。   因为场面一看就不像是自|杀,官府的知县直接命衙役通知所有人,让他们都回到自己屋子里等著录口供。   花芜和魏衡自然也不例外,他们老老实实地回到房间,等待知县传召。   等待的过程中,花芜仔细思索着刚刚看到的一切。   掌柜的脖子上有指痕,明显是被人掐着脖子按进水缸里的。老实说,这不太像是邪修的风格。   若真是邪修掳人,那掌柜应当是被放干血或者尸身四分五裂,魂魄却消失的干干净净才对。   毕竟大部分邪修都喜欢生人魂魄,可以用来炼制各种下三滥的器物。   花芜之前在凡间行走时,没少和邪修打交道。就算她仙力全无,这些邪修炼制的东西依旧奈何不了她,可见他们的实力着实不怎么样。   冷静下来,花芜反倒觉得是邪修的可能性极低。   花芜仔细想了想,决定等到晚上可以试着招魂。   若能招来掌柜魂魄,大概就能知道他女儿的下落。若招不到,那她也没什么办法了...   魏衡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语气十分严肃:“别皱眉,会变丑。”   花芜闻言‘噗嗤’笑出了声,没想到他一本正经说这话的时候竟会这般好笑。   她忍笑说道:“那如果我变丑了,阿衡还会陪着我吗?”   魏衡不假思索道:“当然,我不会离开阿芜!”   作者有话说:   男主本身就不是三观端正的人,不然也不会当上魔尊,他的良心就是女鹅~ 第十三章   两个人在屋里等了许久,花芜打开窗户,刚好能看见后院。   仵作正在勘验尸体,知县已经在衙役们的簇拥下走进客栈,看样子是准备录口供。   魏衡对此没有兴致,握着花芜给她的书埋头苦读。   花芜在屋里耐心等了一会儿,没多久就听到了敲门声。   “知县大人问话,里面的人赶紧出来。”粗嘎的男声在外大声喊道。   “这就来。”花芜扬声道。说完,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听见声音时,魏衡早已将书收起,沉默不语的站在花芜前面,将她同衙役隔开。   下楼走到一楼大堂时,发现衙役已经将大堂清理出来。   身着官服绿色官服,头戴乌纱的知县恰好正在盘问刚刚发现掌柜尸身的那名男子。   那名男子离开后,旁边的衙役呵斥道:“见到大人,还不快跪下答话。”   话音将落,就见站在前面的男子眼神冰冷的望着他,仿佛他已经成为死人。   衙役也见过不少穷凶极恶的犯人,但没有一个比眼前之人更令他心生恐惧。   “看什么看,知县大人面前,岂容尔等放肆!”惊恐过后,这名衙役似是有些恼怒,因而呵斥的声音更是大了许多。   “赵平,退下。”正在琢磨案情的知县被他的吵吵的头疼,忍不住出言训斥他。   面对他们时,衙役大摆威风,可知县一开口,这名叫赵平的衙役立即灰溜溜的退回到其他衙役当中。   别的衙役见状也都有些不屑,下意识离他远了些,似乎都不想同他沾上关系。   这次只是例行询问,知县问了几个问题,无非是他们昨夜什么时辰上的楼,最后一次见掌柜有没有发现异样,以及夜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等等。   两人都一一作答。   知县显然也做过简单调查,没有将他们列入怀疑范围之内。因而他们答完,知县就让他们回屋待着。   只是在他们转身离开前,知县突然问了句:“魏夫人,当时掌柜横死,为何您第一时间却注意到掌柜女儿的失踪?”   花芜愣了一下,然后答道:“昨天傍晚时分,我下楼吃饭,同掌柜女儿有过一面之缘。那小姑娘长得漂亮,我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今日得知掌柜出事,立即就想到了那个小姑娘,结果那么混乱的情况下都没有看见她,这才意识到她有可能出事了。”   “原来如此,多谢夫人替本官解惑。”   “本官问完了,二位可以离开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知县示意他们夫妻二人可以离开。   这时,住在另一间屋子的人也已经被带到知县面前,花芜和魏衡相视一眼,只得先行回屋。   回到屋里后,花芜决定等到了晚上还是尝试着看看能不能招来掌柜魂魄,这样也总比现在两眼一抹黑要强。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天还没黑,失踪的女孩儿却自己出现在了后院儿。   她是从自己住的屋里走出来的,然后被守在后院的衙役发现,带到知县面前。   据她自己的描述,是昨夜她听到外面有人和父亲发生争执,害怕之下就躲到了床下。结果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来后听到外面人声嘈杂,她也不敢出去。   等了半天,实在饿得受不了了,这才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但当知县问她凶手是谁时,她却表现出一脸茫然。只说听声音是她不熟悉的男人,当时自己太过紧张,所以也没听清他们具体争执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除了知道是个男的,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基于她年龄小,知县怕犯人知道后回来灭口,特意命衙役把人保护起来。   花芜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她,表情略显疑惑,魏衡问道:“怎么,是不是她说的话有问题?”   “阿衡,你觉得她说的话是真的吗?”   面对花芜的疑问,魏衡答道:“凭感觉来说,我觉得她在撒谎。”不仅如此,他看到这个女孩儿就心生厌恶,就好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花芜叹道:“巧了,我也是这么觉得。”   就在刚刚,花芜看见这个女孩儿的第一眼,就发现她命格中的仙缘不光消失了,而且周身还环绕着浓浓的黑雾。   不出意外,掌柜的女儿极有可能是被邪修夺舍了。   当然,这也只是她的猜测,具体情况还得问问她本人才行。   花芜想了想,干脆拿出用油纸袋包好的点心,放在屋内的一个瓷盘里,然后端着去了后院儿。   魏衡原本是想跟着一起去,却被花芜拒绝了,她说道:“我是女子,更容易让衙役放松警惕。你若跟着我去,那咱俩谁也进不去。”   听她这么一说,魏衡这才作罢。   ......   花芜端着糕点来到后院,庆幸还好守门的衙役不是那个名叫赵平的人。   这名衙役看到她后,立即伸手拦住她,蹙眉问道:“魏夫人,您不在客栈待着,怎么跑这儿来了?”   花芜神色忧愁,脸上还带着几分同情,她举了举手中的瓷盘,声音透着几许怜悯。“这孩子年纪不大,又刚刚失去父亲,我担心她饿肚子,所以拿了些糕点过来。”   衙役一听不免有些心虚,他确实忘了里面的小姑娘好像近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就算自己现在去给她找吃的,那也需要时间。他知道这位魏夫人喜欢里面的小姑娘,所以来送糕点也不奇怪。   虽然这么想,但衙役也没完全相信她,而是一板一眼的说道:“魏夫人,知县大人命小人保护陆小姐,所以...”   花芜了然的笑了笑,然后捻起一块儿糕点塞进自己嘴里,她细细品尝,表情来看十分满足。   自己尝完还不算,她举着瓷盘热情的向他推荐:“这是竹林镇袁记点心铺的桃花酥,每天只限购十份,大人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尝尝...”   衙役特意等了会儿,见她吃了没问题,总算肯答应放她进去。   但进去前,也压低声音警告道:“进去让她吃完就赶紧出来,别做多余的事。”   花芜点了点头,端着瓷盘进了屋。   ※   花芜出来时,已经临近傍晚。   此时天色略有些昏暗,但陆玉梨的屋内已经点燃烛火。   环顾四周,她没有瞧见陆玉梨的身影。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花芜总觉得屋里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陆姑娘,你饿了吧?我来给你送点心了。”花芜一进门就出声喊道。   陆玉梨的屋子是里外间,花芜一进来就是外间,左侧还有一间里屋。   在外间,花芜没有看到人,想来她应当是在里间休息。   果不其然,里间传来细小而微弱的声音。   “请进。”   推开里屋的门,果然看到正坐在窗边的陆玉梨。   “陆姑娘,听说你一直没吃东西,我就拿了些点心过来。”花芜刻意放缓了声音,语气温柔道。   “我认识你,昨天待在大堂时曾见过你一面。”   “仅仅是一面之缘,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就不怕被骗吗?!”陆玉梨稚嫩的声音满是困惑。   花芜将手中的瓷盘放在桌子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她,神情若有所思。   从陆玉梨出现,花芜总觉得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就在刚刚,她突然意识到。陆玉梨的种种表现,委实不像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   如此说来,那陆掌柜之死,加上她身上的种种转变,就变得很耐人寻味了。   “陆姑娘身边只有陆掌柜一个亲人吗?怎么没见陆夫人。”说完,不忘观察陆玉梨的表情,结果她却毫无反应。   “你是自愿下界的吗?”陆玉梨突然抛出一个花芜始料未及的问题。   花芜:“???”   这时候花芜突然意识到,关于‘仙缘’的存在,她应当是判断错了。   除了天生拥有仙缘的凡人,还有一种人也拥有‘仙缘’,那就是已经飞升成仙的仙人。   既已成仙,当然会拥有仙缘。   只是下界的仙人大多都是成人模样,所以看见陆玉梨时,花芜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   “你是仙界之人?”   花芜仍是有些难以置信,不仅是因为陆玉梨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大小,还因她现在满身魔气。   这代表陆玉梨已经舍弃仙人身份堕入魔道,所以才会失去‘仙缘’。   陆玉梨倒是很淡定的答道:“曾经是,但我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回过仙界了。也不是我不想回,而是我回不去了...”   “是因为...陆掌柜?”   既然陆玉梨是仙,那她自然不可能是陆掌柜的女儿。   也就是说,这数十年里,必然发生了什么,导致陆玉梨无法返回仙界,然后被迫留在陆掌柜身边。   从陆玉梨幼小的年龄来看,最大的可能是她失去了本命精魂,导致她被迫退化成了幼年体。   果然,陆玉梨木然的点了点头,冷冰冰的答道:“是他的父亲骗了我,然后偷了我的本命精魂给他续命,才让他活到了现在。可他竟然说喜欢我,你说可笑不可笑?”   花芜拧眉,万没想到这其中还会有这样的内情,同时也明白陆玉梨堕魔的原因...   作者有话说: 第十四章   “他喜欢你?”   看着眼前模样只有六七岁的陆玉梨,花芜的表情十分费解。甚至觉得这死去的陆掌柜莫不是个变|态,专门喜欢年幼的孩童?   不然依陆玉梨现在的外表,当亲人还差不多,怎么可能产生恋慕之情?!   陆玉梨不悦道:“我当然不是一直保持这样,之前本命精魂在陆子奇身上的时候,只要和他待得时间长了,就能变回去一段时间。或许就是因为他见过我原本的模样,才起了这种肮|脏|龌|龊的心思。”   花芜默然,她隐约觉得陆玉梨好像对情|爱之事十分厌恶和排斥。   “所以,你趁自己变回去时,掐死他,取回本命精元?”花芜仍是难以理解。   如果陆玉梨一直憎恶陆家父子,那为何这么多年来一直隐忍不发,而是在陆子奇向她坦白恋慕之情的时候,对他下了死手?   陆玉梨淡定的点了点头。   花芜问她杀人动机的时候,陆玉梨倒也没有隐瞒,回答的很是干脆。   “我曾经喜欢过陆子奇他爹陆建春,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陆子奇的后娘。我同他爹是正经拜过天地的,后来陆建春发现了我的身份,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办法,趁我生产之际将我本命精元挖出,给了只剩一口气的陆子奇。”   “那时我险些魂飞魄散,孩子自然没保住。陆建春遭到天罚,很快就死了。”   “那当时你为何没取陆掌柜性命?”   陆玉梨一脸不屑的说道:“当时我虽遭枕边人背叛,但我是仙,只要本命精元取回,我仍旧可以回到仙界,忘却凡间的一切。当时陆子奇生机已经复苏,我若取回,他必然会死,这条命也会算到我头上。届时就算拿回本命精元,我也回不去仙界,反而要堕入魔道。我当然不愿,就想等陆子奇寿终正寝,然后再拿回精元返回仙界。”   她顿了顿有说道:“至于为何现在才动手,是因为他让我觉得恶心。明明他是靠着我的精元才能活下去,可他却想借此来要挟我。”   “这父子俩...可真是像的让人生厌!”说完,陆玉梨眉心的黑气越发浓郁。   花芜总觉得那里说不出的古怪,她没有继续询问,而是开口说道:“既然你已经堕魔,仙界迟早会派人来缉拿,你好自为之。”说完,花芜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在这里待得时间够久了,衙役怕是要起疑了。   再者,陆玉梨的话不过是一面之词,她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其他问题。   ......   花芜出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昏暗。   在外守着的那名衙役不知去了那里,也难怪她在里面待了那么久都没见人喊她。   往前走了几步又拐了个弯,才看见不远处有一个手持灯笼的人。   “阿衡,你怎么来了?”花芜有些意外。   魏衡语气淡淡道:“看你许久未回,担心你出事,所以来接你。”   花芜心里一暖,眯着眼笑了笑,声音愉悦道:“走吧,陪我去个地方。”   其实花芜要去的地方就是陆子奇被淹死的水缸那儿,此时知县早已带着尸体和衙役离开,只有水缸还留在原地。   白日阳气充足,有些事花芜做不了。但此时已经到了夜里,花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引魂香,插在水缸前的泥土里。   她想试着看看是否能招来陆子奇的魂。   即便招不来陆子奇的魂,若是附近有其他鬼魂看见,也能知道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引魂香产自冥界,凡间不少和尚、道士手里也都有,所以花芜才敢当着魏衡的面拿出来。   毕竟之前她已经说过自己曾跟着高人学过,有引魂香也不稀奇。   出乎意料,她竟然成功招来了陆子奇的魂魄。   已经成为魂体的陆子奇看起来有些浑浑噩噩,看见她时,却露出诧异的神色。   花芜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开口问道:“陆子奇,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其实到他浑身滴答着水的样子,花芜便明白,她不是被人掐死,而是淹死的。   陆子奇惊讶过后很快恢复平静,他点了点头淡定答道:“我是自己淹死的,与他人无关。”   从看见他魂体的那一刻,花芜就已经有所预料,所以陆子奇说他是自杀时,她并没有觉得很震惊。   “陆玉梨入魔了。”   花芜没有多说,只是告诉他了这么一句话。   陆子奇却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整个人陷入到自己的情绪中,语无伦次的说着‘不可能’‘你骗我’‘她没有动手’等等。   花芜怜悯的看了他一眼,陆玉梨有一点没说错,陆子奇确实爱着她。所以,为了能让心爱的人回到仙界,陆子奇选择了自我了断。却没想到心爱之人还是入了魔,这个结果他当然无法接受。   “陆玉梨说她是因为杀了你才入魔,但其实不是,她是因为其他原因入魔的,对吗?!”   陆子奇的魂魄开始变得透明,这是魂魄不稳的征兆。   花芜拧了拧眉,又掏出一根凝魂香点燃,这才让陆子奇的魂魄安稳下来。   凝魂香有安魂的功效,陆子奇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   从他的讲述中,前半部分与陆玉梨说的无异,但是在他父亲死后,却有些不大一样。   陆子奇起初对陆玉梨只有歉疚,他是知道父亲窃取了她的本命精元并给了自己,才让他活了下来。   因为这件事,父亲还被雷劈死了。   他觉得父亲是因为他才遭天谴死的,他不想让父亲白白死去,可陆玉梨确实无辜,还因为自己没了孩子,是他们父子对不起她。   从父亲死后,陆子奇只能加倍的对陆玉梨好,可以说除了这条命,陆玉梨要什么,他都会想办法弄来。   直到五年后,陆子奇及冠,二人跨越雷池。   那一夜,陆子奇的记忆十分模糊,只记得是自己先主动,所以事后面对陆玉梨时,陆子奇的愧疚感更深,对她更是百依百顺。   从那次过后,陆子奇发现陆玉梨变成大人的时间延长了。   每次交|合过后,原本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的成年状态,提升到了三日。   从那之后,两人就秘密地维持着这段关系。   时间长了,他动了心,有了想要娶她为妻的念头。   为了这个想法,陆子奇卖了祖宅,带着全部积蓄来到了陌生的地方,开了这家客栈。他是想让她脱离那个环境,忘掉曾经的一切。   昨天夜里,陆子奇终于提出想要娶她为妻的念头,陆玉梨却像是被激怒了,不断地咒骂他,甚至动手掐了他。   只是最后关头,不知什么原因,陆玉梨收手了。   但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陆子奇突然想明白了。陆玉梨一直恨他和他的父亲,之所以同他保持这样的关系,不过是尽可能的维持成年状态。   要不是顾虑到亲自动手会让自己手染鲜血,回不了仙界,恐怕她早就动手了。   想明白一切的陆子奇心灰意冷,他明白陆玉梨不需要自己对她好,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陆玉梨最大的伤害。   他决定成全陆玉梨,给她想要的自由,结束这痛苦的一切。   只是他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是自杀,为何陆玉梨还会入魔?   花芜听完陆子奇的话,微微一叹。   陆玉梨入魔的原因恐怕是执念过深,灵台受到侵染。就算本命精元收回,也注定回不了仙界。   心病难医,就算是仙人也一样。   不然仙界也不会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仙家堕仙成魔,就连天帝都被搞怕了。为了遏制这种趋势,天条都放宽了不少,这才减缓了仙人堕魔的问题。   了解完一切,花芜给陆子奇点了几根香,让他吃了顿饱饭。   陆子奇和陆玉梨之间的事,是一个悲剧。但陆子奇已死,头七过后他就要归于冥界,届时冥府自有公断。   而陆玉梨大概率要到魔界生活,继续留在仙界只会被仙界的天兵天将消灭。   仙界所有仙人都是登记在册的,仙名册由历代天帝掌管,一旦有仙堕魔,仙名册上的名字就会由金变黑。   堕仙成魔的仙人会一直被仙界追杀,直至魂飞魄散,名字彻底从仙名册上消失。   当然,只要逃入魔界地盘,那些天兵天将就会停止追杀。   毕竟,那是魔族的大本营,他们也不想主动找死。   花芜这才反应过来,衙役们都被撤走,恐怕是知县已经得知最终的验尸结果是死于自|杀。   脖颈上的掐痕不致命的话,想来就也不予理会了。   他们回到房间,洗漱过后,花芜准备就寝。   谁知一直沉默不语堪比背景板的魏衡却突然开口,声音满是疑虑:“阿芜,你不是说你是富家千金吗?伯父伯母能同意你学这些东西?!”   花芜:“!!!”   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还有个富家千金的人设!   花芜眼珠一转,连忙找补:“小时候体弱,有大师说我八字轻,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每年都要去道观待一段时间。刚好闲来无事,就跟一位道长学了些东西。”   “原来是这样。”魏衡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她这番说辞。   花芜怕他再问其他,赶忙说自己困了,翻身上床,一副准备入睡的模样。   魏衡把灯吹灭,窸窸窣窣的脱掉外衣,躺在了床的外侧。   他喃喃低语道:“阿芜,希望你不会骗我,不然我会很生气...”   作者有话说:   魏衡:“阿芜,你最好别骗我,不然我会很生气!”   花芜:“好的。” 第十五章   次日清晨,县衙的衙役们通知住在客栈里的宾客可以离开。   听到这个消息,不少人回屋收拾行囊,准备离开客栈。   花芜和魏衡也拎着行囊去了马厩,两名车夫已经在哪儿等候。   “魏相公,魏夫人。”主家来了,两位车夫立即下车行礼。   花芜连忙表示他们不必如此多礼,上车后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启程吧。”   两个车夫驾着马车离开客栈,朝着城门方向一路奔驰。   这一日,他们风尘仆仆的赶了一天,结果还是没能赶到嘉州的边界。   晚上只得找个树林在野外休憩。   花芜和魏衡两人睡在马车,两名车夫则用火折子燃起火堆,吃过饼子后就找了颗大树,躺在树下很快入睡。   这样的环境下,花芜自然睡不着。   明日就要抵达嘉州了,她的心情既兴奋又忐忑,还带着对未来的几分期许。   自母亲仙逝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情绪了...   借着昏暗的夜色,花芜眼睛眨眼不眨的盯着身侧的魏衡,耳边甚至还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的相处也愈发亲密,魏衡好像对她编造的谎言信以为真,所以很多事情上都十分信任和依赖自己。   花芜有些愧疚,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这一切都是假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和魏衡相处的过程中,她同样也被魏衡所吸引。   当初选定魏衡,除了那张惊心动魄的脸,还有就是面对他时就会有种心跳加快的感觉,这是在面对梓棠元君时所没有的。   所以,她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是对魏衡一见钟情了。   既然上天都把心仪的人打包送到自己面前,那她实在是没有理由拒绝。   望着他略显乖巧的睡容,花芜控制不住的伸出手,借着月光帮他梳理着略显凌乱的发丝。   没成想手却突然被人握住。   昏暗的夜色中,低沉暗哑的声音从耳畔响起。“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花芜眨了眨眼,小声答道:“睡不着。”   气氛沉寂片刻,魏衡迟疑道:“是因为害怕吗?”   花芜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茫然,她不解道:“阿衡为何会这样想?”   听她这么一说,魏衡就知是自己误会了。   其实想来也是,花芜既然敢同鬼魂打交道,又怎会惧怕黑夜...?   “没什么,是我想岔了。”似是有些窘迫,魏衡翻了个,身背对着她,闷声答道。   花芜知道魏衡是担心她,所以不想让他感到为难,同样小声回道:“其实我刚刚是在想,等我们到嘉州后,要做些什么...”   听她提及这个话题,魏衡又转过身来。   他拥着被子坐起来,声音沙哑的说道:“我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以什么谋生,但等到了嘉州后,我想找一份营生。”   花芜没有直接拒绝这个提议,而是提点道:“阿衡,不是我不让你出去,而是你身上的伤害没好全,出去我也不放心。等你身上的伤好了,我肯定不会拦你。”   谁知魏衡却委委屈屈的说道:“若这伤一直不好,我就一直没办法赚钱,那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银钱娶你?”   听他说完,花芜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就是狂喜,她没想到魏衡平日里看着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没想到竟然在考虑这件事!这让她欣喜不已,觉得他们说不定很快就能达成‘两情相悦’的目标。   魏衡接着说道:“即便我们一直在一起,但总不好让阿芜你没名没分的跟着我。所以我最近在想,等什么时候稳定下来,我们就成亲,做真正的夫妻。”   说这番话时,那怕花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魏衡略显严肃的语气,都表情他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才说出这样一番话。   花芜既高兴又愧疚,语气更加温柔了。“阿衡不必着急,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成亲之事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有这份心,我会准备好一切。”   “这怎么能行?”魏衡摇了摇头,看样子有些不赞成。   花芜反问道:“这怎么不行?阿衡是觉得我做不到?!”   魏衡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没什么可说的,就这样决定了。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先养好伤,余下的事交由我来安排。”花芜难得态度强硬道。   紧接着话锋一转,又放缓了语气:“等我们到了嘉州,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到时候还需要阿衡帮忙。找营生的事,等我们处理好一切再去考虑,好吗?”   魏衡身上的伤已经开始愈合,但大脑里的淤血还未彻底消除,这点一直让她比较担心。   等到了嘉州,看看能不能找到有这方面经验的郎中帮他仔细瞧一瞧。   花芜不反对魏衡出去谋份差事,但前提是他的身体无碍。毕竟凡人身体孱弱又寿元极短,待到日后成亲,他还需孕育子嗣,所以花芜对他的健康十分看重。   魏衡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   ※   结束交谈,两人这才发现此时天光破晓,林中传来清脆的鸟叫声。   两位车夫也已经苏醒,起身拿着水壶准备洗把脸,清醒清醒。   花芜和魏衡下了马车,也简单的洗了把脸,吃了点干粮,然后继续开始赶路。   经过昨夜那番彻夜长谈,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开始变得古怪。   魏衡注意到,花芜总是若有似无的看着他,等他看过来时,又红着脸移开视线。   不得不说,魏衡这张脸对她而言十分具有吸引力,和仙界那些男仙不同,魏衡的长相精致艳丽却又不显女气。   偏偏大多数时候他神色浅淡,让人看不出什么,反倒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错觉。但实际上他可能只是单纯地在发呆,或者是努力回想曾经失去的记忆。   “阿芜,你要想看,可以光明正大的看。”魏衡放下手中的书卷,神色认真的说道。   被戳穿的花芜面不改色道:“我没有看,我是在研究马车上的画!”   他们乘坐的这辆马车,为了提升档次,三面都贴着墙纸,上面皆画着山水人物图。   花芜觉得自己找的这个理由简直是天衣无缝。   魏衡似笑非笑道:“既然是看山水人物图,那为何阿芜你的脸却红了?眼下正值入冬,总该不会是冻得吧?”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被一个失忆的人反将一军!   魏衡笑吟吟的看着她,慢条斯理的说道:“现在我同阿芜也算是未婚夫妻,阿芜喜欢看我,我自然十分高兴,这说明我对阿芜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花芜心想,就魏衡这张脸往外一站,能吸引路上九成目光。   但转念一想,这样的美人只有自己能够独占,心情瞬间变得愉悦起来。   想了想,她拿出自己之前带过的幕篱递给魏衡,言辞恳切道:“一会儿我们就要进城,为了安全着想,你还是戴上幕篱吧,不然我怕会遇到‘恶霸当街强抢民男’的戏码。”   就魏衡这张脸,她觉得自己的担心并不多余。   虽然不愿承认,但比其他来,自己这张脸还相对安全些...   就在魏衡一脸无语的时候,驾车的车夫突然开口道:“魏相公、魏夫人,我们马上要进城了,待会儿官兵要查路引...”   “好,我们这就备好。”   除了路引,花芜还取出一两碎银,让车夫用来打点守城的将士。   车行的车夫和附近几个城镇的守城官兵大多相识,这种事由他们来做当然是最好。   在城门外等了一会儿,守城的官兵看过路引,又盘问了几句,花芜都一一作答。   虽然他们穿着朴素,但因两人样貌出众,守城的官兵还是多看了几眼。   花芜倒是无所谓,魏衡却下意识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好在官兵很快收回目光,将路引交还给他们后,又同车夫聊了几句。   车夫笑着同他说了几句,见没人注意,然后趁其不备,将碎银塞进官兵手里。   守城的官兵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进城。   ......   顺利进城后,花芜让车夫载着他们先去客栈。   这一趟下来,车夫得了不少银钱,也乐意帮个小忙。   “这嘉州城里,便宜又好的客栈就属‘福临客栈’,价格不贵打扫的又干净,是个暂时落脚的好地方。”得知他们要从客栈住几天,车夫难得多说了几句,话里话外都是夸福临客栈有多好。   花芜笑了笑,出于安全考虑,她没有应下,而是让车夫去了嘉州比较有名的‘祥云客栈’。   车夫面色僵了一瞬,还是听从主家的意思,驾车去了祥云客栈。   来的时候,花芜就已经提前打探过,祥云客栈在比较大的城镇都有,据说背后的东家来头极大,才能开那么多家分店。   花芜选择这家,也是觉得住在这儿或许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等到了祥云客栈,花芜先去订房间,然后让店小二和魏衡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掌柜的,还有上房吗?”花芜走到柜台前问道。   见她穿着朴素,掌柜虽然意外,但还是笑着答道:“有的,上房一两纹银一天,茶水、吃食都需另算。”   花芜拿出五两纹银放在桌子上,掌柜收了钱、记在账上,然后递给了她一块儿木牌。   她接过来一看,木牌上写着“天字三号间”,还刻着繁复的花纹。   之后掌柜叫来小二,让他带着贵客去房间。   拿着木牌,花芜没有立即上楼,而是去了马厩。   她取出两块儿一两碎银,分别递给两位车夫。   而后笑着说道:“这一路二位辛苦了,这钱算是请二位吃个茶,毕竟因为我的原因耽搁二位一天的时间。”   “夫人客气了。”两位车夫连忙摆手,但架不住主家坚持,于是就收了下来。   目送他们驾车离开,花芜和魏衡跟在小二身后上了客栈三楼。   听小二说,这一层都是上房,里面空间要比二楼更大些,装潢也和摆设也更好。   当小二推开屋门时,花芜发现里面空间极大,分为内外室。   其中内室有床和妆台、衣柜,连接内外室的地方有圆形拱门和被挂起的半透明薄纱。   外间则放着博古架、琴和软塌,还有圆桌和圆椅,地上则铺着一层柔软的地毯。   花芜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小二找人将那些箱子都抬上来,然后准备热水和吃食。   这一路上坐马车,再加上一夜未睡,就算花芜是仙体也有些疲累,更不用说身上还带着伤的魏衡了。   所以今日他们那儿都不去,准备从客栈好好休息。   其他的事儿,也得等明天再说。   作者有话说:   =,=昨天回我爸家了,忘记请假啦。更新这两天不出意外会多更~ 第十六章   经过一番休整,第二日清晨,花芜和魏衡精神饱满的走出了房间,准备上街好好逛一逛。   眼下已经到了嘉州,花芜和魏衡干脆就换回原来的装束,所以下楼时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花芜把幕篱给了魏衡,却没想到这样做反而更加引人注目。   毕竟天海国里女子带幕篱的不少,却头一次见到男子带幕篱。   再之身边的女子样貌出众,气质缥缈,这不禁更加让人好奇,坐在大堂的不少人都在低声议论。   花芜没想到起了反效果,只能拉着魏衡匆匆离开了客栈。   走到街上,魏衡面对众多目光,他不适的蹙了蹙眉,最终忍无可忍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阿芜,要不然我们再去买个幕篱,然后你也戴上。”   他虽然不喜欢那些人看他的目光,但他更不喜欢那些人看花芜的眼神,这让他有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窥探的不渝感。   花芜闻言愣了下,见他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和周围人隐晦打量的目光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好。”她忍着笑,用力点了点头。   两人先去买了幕篱,然后找了个摊子吃了早点,然后才动身去找车行。   嘉州城是附近比较大的州城,加之他们是初来乍到,也不认识路,所以找车行是最稳妥的选择。   从早点摊摊主那儿得知去车行的路,又问了嘉州城有那几个牙行,摊主很热情的告诉了他们。   好在车行距离早点摊不远,走了莫约一炷香的时间,就看到不远处的车行。   同竹林镇的车行相比,这里更大也更气派,摆在外面的马车看起来也更加豪华。   车夫们也都身穿统一着装,看起来精神十足。   “二位可是要赁车?”见有人来,很快有人出来询问,热情之余又不失礼节。   花芜点了点头,“我们刚到嘉州,想要四处逛一逛,时间不长,也就几个时辰。”   “这您放心,我们车夫都是老手,这嘉州城的路都熟的不能再熟了,包管您二位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花芜捅了捅身侧的魏衡,魏衡立即上前一板一眼的说道:“那我们就租那一辆吧,需要多少钱?”   今天出门前,花芜特地给魏衡一个荷包,里面装有碎银和银票。   之前魏衡的话提点她,当初她捡到魏衡时,就知道他身上什么都没有。若是遇到想要用钱的时候,就只能找她要了。   偏偏魏衡又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向她开口。   所以一到嘉州,她便将准备好的荷包递给他,让他先用着。   魏衡当然不愿收,花芜好说歹说,最后还是说借给他,才让他收下。   出来时魏衡就说了,这次出门,他负责结账。   花芜想了想,也没有拒绝。   她也不想魏衡一直纠结这件事,干脆依了他。大不了没钱的时候,自己再想办法偷偷塞给他就是了。   比起当初提前为梓棠元君准备的那些‘聘礼’,这些银两在花芜看来可以说是不值一提,但对于凡人来说银票却十分重要。   魏衡付完钱,两人走到他指的那一辆。   这辆车的车夫是所有车夫中长相最普通的一个,这也是魏衡挑中他的原因。   登上马车,花芜告诉车夫要去牙行,车夫忙点了点头,挥动着手中的马鞭,开始驾车赶路。   途中车夫问道:“夫人,这嘉州有四大牙行,您打算先去那个?”   花芜随口答道:“先去最近的那个。”   “得嘞。”   话音刚落,马车行进的速度开始加快,好在还算稳当,让花芜舒了一口气。   魏衡自登上马车起,就开始透过小窗观察外面的一切。   “阿衡在看什么?”花芜不禁有些好奇。   魏衡答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外面的一切都很陌生,所以有些好奇。”   花芜听了这话突然有些疑惑,明明魏衡看书的时候凭借着熟识感很快就能记起,为何这种人间常见的景致却会觉得陌生?   没等她琢磨明白,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夫说道:“夫人,最近的牙行到了。”   魏衡起身推开了马车门,先跳了下车,然后握着她的手向前一带,花芜轻飘飘的落地。   牙行是进行交易的地方,花芜专门找到了房牙,然后说了自己对房子的要求。   “我们想要个一进一出的小院儿,环境和地段都好一些的,您看这儿有合适的吗?”   房牙是个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穿着儒衫,头戴方巾,听她这么一说,连忙答道:“有自然是有,就是这地段好些的房子...当然价格方面也就更贵一些...”   “这价格方面,等我们先看过房子,您在开个价儿。要是合适我们再谈,不合适也没有谈的必要了。”花芜笑眯眯的说道。   房牙连忙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根据她的要求,房牙选出了四五处较为合适的,然后在图纸标了出来。从图纸上看,四周的环境一目了然。   花芜从里面挑出两间比较心仪的,然后告诉房牙想要实地去看一看。   这种合理的要求房牙自然不会拒绝,于是跟着他们上了马车。   房牙没有跟着坐在里面,而是和车夫坐在一起,顺便告诉车夫接下来要去那儿。   “待会儿你若有喜欢的,可以同我说,这毕竟是将来我们一同生活的地方,你的意见也很重要。”隔着幕篱,花芜认真说道。   到嘴边上的话突然咽了回去,魏衡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个‘好’。   ......   房牙带他们来的第一处,位于嘉州城东的青柳巷,这里住的大多是行商之人,所以从外观来看,不少房屋的大门都十分气派。   青柳巷不远处有一条河流,上面时不时有船驶过,船上还传来丝竹之声。   根据房牙所说,这里的主人原本是个读书人,又开了家书铺赚取些银钱。结果今年落榜,所以打算离开嘉州回老家,书铺和屋子打算一并卖掉。   花芜听了心中微动,随口问道:“这主人的书铺是否已经盘出去了?”   房牙没想到这位夫人对书铺有意,但看他们二人气质出众,想来也都是大户人家出身,真要做营生书铺比起起来买卖来说确实较为清贵些。   “铺子方面不归小人管,但主家肯定知道,待会儿小人可帮二位问一下。”房牙立即答道。   这种事虽不归他管,但他也乐意帮忙,卖个人情。   据房牙所说,这家人尚未搬走,准备等房子铺子出售完,再拿钱走人。   敲响房门后,一位看起来莫约二十七八的青年男子打开了门。他穿着竹青色儒衫,头戴玉冠,手里还不合时宜的拿了把折扇,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但当他看见房牙和身后跟着的一双男女时,那种不耐却立即消失,转而露出恰到好处的笑。   他彬彬有礼的说道:“原来是木管事,快请进。天冷,可别冻坏了身子。”   “刚好盛公子也在,这二位正准备在嘉州购置房产,我带他们来看看房子。”木管事笑容和蔼道。   “快请进,我这儿的房子您随便看,有什么不懂得也可以问我。”一听是来看房的,这位姓盛的公子笑意更深了些,语气也更加真诚。   这处房屋确实不错,屋子坐北朝南,面积也不算小。最让花芜喜欢的是院子里还种着几棵桃树,最大的那颗桃树下还摆放着石桌和石凳。   那一排房屋除了中间的堂屋,右侧是起居室带着一个小间,看样子像是仆役住的地方。左侧则是书房和一件闲置的厢房。至于厨房则是单独一间。   从这位盛公子的穿着打扮和屋内的摆设来看,家里应该是略有薄产。但博古架上的东西已经空置,说明东西要不被收起来了,要不就是被拿去变卖了。   此时起居室里走出一位妙龄女子,她梳着妇人簪,面色苍白,身体看起来有些羸弱。   她先是朝他们福了福身,然后声音哀婉道:“夫君,这房子真的不能卖,这是母亲留给我的嫁妆,我不能就这样卖了。”   许是妻子当着外人的面当众揭穿他变卖女方嫁妆的事,让这位盛公子觉得脸上难堪,于是怒声喝道:“闭嘴,你这愚妇,休要在这儿胡言乱语!巧燕,还不快扶夫人回屋。”   年轻妇人身后的丫鬟立即出来,连拖带拽的想把她拽进屋,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夫人,爷都发话了,您就别闹了,何必让外人看了笑话。”   花芜没想到看个房子还是遇到这么一出儿,房子她是肯定不会买了,但是她也不想看着妇人就这样轻易被丈夫欺辱。   她状似惊讶的开口道:“盛公子,您同夫人身边的这位丫鬟,关系看来还挺亲近,身上用的熏香都是同一种...”   经她这么一说,那三人齐齐变了脸色,年轻的盛夫人脸色惨白,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夫君和身边的丫鬟。而丫鬟巧燕则是眼神闪躲,下意识松了手。   “胡言乱语,我和巧燕之间清清白白,这熏香只是不小心沾染上的,怎么就成了我和巧燕有染了?”   “魏公子,你夫人这般凭空污蔑我,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就过去了!”经过最初的慌乱,这位盛公子很快就冷静下来,反唇相讥道。   见他这般理直气壮的样子,盛夫人也生出几分犹豫。   花芜见状冷冷一笑,指着巧燕说道:“熏香可以是沾染上的,那孩子呢?这位巧燕姑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孩子的父亲是谁,还需要我点明?若是不信,夫人不妨请个郎中来给巧燕姑娘看一看,便知我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花芜的目光落在一脸木然的盛夫人身上,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盛夫人,此事本不该我插手,只是以己度人,觉得夫人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联合起来欺瞒你,又要谋夺你的家产,心生不忍,这才多说了几句。如今,这婢女已经有了身孕,夫人处境如何,想来心里已经明了。我言尽于此,至于该怎么决断就看夫人自己了。”   从见这位盛公子的第一眼,花芜就注意到这位盛公子从面相上来看,身上缠绕的桃花瘴十分浓郁。   恐怕除了巧燕之外,外边还有不少莺莺燕燕。   而这位盛夫人原本的命格原本还算不错,可惜被夫君所累,甚至呈现出横死之相,花芜这才不得不出声提点。   花芜这番话几乎已经是把那位盛公子的心思挑明了,这位盛夫人但凡是个头脑清醒的,都不该继续和他牵扯下去。若她执意继续,那谁也救不了她。   好在这位盛夫人是个头脑清醒的,她招来住在后院儿的老仆,让他去请郎中。她还请求花芜多待一会儿,看看郎中是否诊出巧燕有孕。   花芜自是没什么意见,她明白像盛公子这样的人,即便巧燕真的诊出有孕,他也多的是借口和理由。   像盛夫人这样单纯的人,恐怕很轻易就被糊弄过去。她在就不一样了,她也有的是办法拆穿他的谎言!   作者有话说:   花芜:请叫我热心群众。   魏衡:我老婆真是义薄云天,侠肝义胆! 第十七章   和已经平静下来的盛夫人不同,那位盛公子虽然没有说话,但看向花芜和魏衡的眼神满是恶意。   婢女巧燕也没了之前的胆子,此时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双手下意识护着小腹,眼神时不时的落在男主人身上。   “夫人,这两人明明是陌生人,一见面却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这说明他们压根就不怀好意!再者你宁愿相信外人,也不愿相信我?”盛公子强忍着怒意质问道。   盛夫人眉心微拢,轻轻柔柔的嗓音充斥着些许冷意。“夫君是读书人,应当明白身正不怕影子斜的道理。待会儿等郎中到了,自然就能知晓夫君是否是被冤枉的...”   盛公子心里一慌,口不择言的说道:“万一这贱婢真的怀孕了,那也不能代表就是我的。说不定是这贱婢在外乱搞,怀了别人的‘野|种’,然后找了这两个人来栽赃嫁祸与我,好谋夺我们家产!”   听到这番话巧燕先是一脸难以置信,而后险些晕过去,可惜她身体素质还不错,愣是没有成功晕倒。   这下她的脸色比盛夫人还要白,惊怒之下她也不管不顾,这样的罪责落到她头上,已经不是被发卖那么简单,那能直接要了她的命!   她大声喊道:“爷,当初您要了奴婢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是您说要纳了奴婢,然后把夫人休了,再抬奴婢为正头娘子,所以奴婢这才愿意把自己给了您。从奴婢到了府上,可是一直待在夫人身边伺候,除了您根本没有接触过外男,又怎会同其他人苟|合?!”   说完她转过身膝行至盛夫人身边,低声哀求道:“都怨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望夫人能够饶奴婢一条性命,奴婢愿当牛做马报答夫人。”   此时花芜适时开口道:“恐怕巧燕姑娘也并非一时鬼迷心窍吧?不然这夫人身上的毒是从哪儿来的?!作为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难道夫人中毒你是当真一点儿也不知情?!”   “毒?”盛夫人怔了怔,下意识反问道。   花芜微微颔首,之前盛夫人出来时,她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是盛夫人衣服上的熏香。   身为花仙,花芜一闻就知道这熏香里加了不好的东西,那是一种花的汁液,可以让人慢慢丧失生机,时间长了最终会衰竭而亡。   熏香这种东西大多由婢女准备,再加上这是一种慢性毒,那位盛公子看起来也不像是擅长打理衣物之人,所以下毒之人极有可能就是同他苟合的婢女巧燕。   至于下毒的事,盛公子是否知情,就要问他们二人了。   盛夫人没有多言,沉默地坐在一旁,表情怔松,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芜心知她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一切,所以也没有打扰,而是拉着魏衡的手去看桃树。   ......   这座宅邸的管家是盛夫人母亲身边的老仆,隐约得知自家小姐被姑爷欺负,干脆直接借了那位魏夫人的马车,用最快的速度把郎中带了过来。   那郎中跟在管家身后急匆匆的来到宅子里,发现这里气氛诡异,一看就是家宅不宁。   尤其得知婢女可能有了身孕后,下意识看向站在一旁的男主人,结果却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郎中暗暗翻了个白眼,开始给婢女诊脉。   喜脉是最常见的脉象,加之肚子里的孩子都两个月大了,郎中很快就把结果告诉那位可怜的夫人。   本以为听到消息,这位夫人或许会情绪崩溃,谁知她却伸出手,平静的问道:“有人告诉我,说我中了毒,麻烦郎中帮我看一看。”   听她这么一说,郎中心里更加同情,诊脉也更加认真。   过了许久,郎中收回手,对她说道:“从夫人的脉象来看,老朽没看出中毒的症状,但是夫人身上的熏香却好似有些问题。若是夫人信得过老朽,可以把香料拿来让老朽甄别一下。”   此时盛夫人自然不可能再让巧燕去拿,而是直接吩咐管家去找,顺道让管家搜一下巧燕的住处。   这期间郎中嗅着盛夫人身上的香气,总觉得有些熟悉,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花芜走过来提点道:“是生长在辰国的紫青藤,晒干后研磨成粉加入熏香之中。”   郎中一听恍然大悟,一脸赞赏道:“没想到这位夫人还精通药理,不知师从何方高人?”   花芜眨了眨眼,无辜道:“我不懂药理,只是嗅到了紫青藤特有的味道而已。”   这时管家也已经赶了过来,将搜出的几样东西当中摆了出来。   这些东西当中,恰好就有还没用完的紫青藤。   余下的几样东西盛夫人也十分眼熟,那些都是她嫁妆里的首饰,因为她不喜欢便压了箱底。   除此之外,还有她亲手绣的荷包,送给自己的夫君佩戴,没想到同样在巧燕的住处搜了出来。   事已至此,在狡辩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据郎中所言,这紫青藤其实是药,但是没病的人长期吸入就会变成毒,一点点损害人的身体健康。   这也是为何盛夫人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的原因。   郎中根据盛夫人身体损伤的程度判断,这加了料的熏香,盛夫人恐怕已经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巧合的是巧燕这身孕也恰好是两个月,再加上她之前说的盛公子要休了盛夫人,抬她为正头娘子的话。   这么多事情摆在眼前,盛夫人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她语气漠然道:“管家,去告官吧,既然涉及谋财害命,就交由官府来处置吧。”   至于日后的事,届时等官府的判决一下来,她就名正言顺的休夫!   站在一旁当透明人的木管事见状直接傻眼了,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带来的那对儿夫妻。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看个房的事,竟会演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不管盛夫人的家事怎么解决,这房子肯定是没戏了。   他只希望即将要去看的下一个房子,到时可别再出问题,不然他这招牌就算是砸了。   ※   等到官兵来,花芜等人做完口供就被放了出来,而盛家的所有人估计都要带回府衙受审。   此时已经到了午时,花芜干脆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单独给木管事和车夫要了四菜一汤加面食。   她和魏衡这边就依照自己喜欢的来点,毕竟魏衡几乎可以说是不挑食,最起码目前她还没发现他有不喜欢的吃的东西。   之前花芜打探过了,下午他们要去的另一家位于城南的状元巷,因为靠着府衙,所以这里是不少都是小官小吏的宅邸。   嘉州算是天海国数一数二的面积大又比较繁华的州城,再加上盛产粮食,所以这里的官员相对而言也比其他地方要多一些。   那些原本地段好的位置早已被富豪乡绅们和士族所占据,那些小官小吏为了点卯不迟到,肯定优先选择距离府衙最近的地方。   状元巷就是这样产生的。   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小官小吏们聚居的地方。   当然,状元巷也不是所有居民都是当官,但居住在这里的人大多家境还算可以。   因为靠近府衙,这里的治安问题也不必担心,所以木掌柜极力推荐这里。   “阿衡,你不是想找份营生吗?怎么样,要不要开间书铺?”花芜还记著书铺的事,忍不住试探道。   魏衡放下筷子想了想,认真答道:“我没意见,只是我不知道书铺要怎么开,需要时间去观摩学习。”   “这你放心,凭着木管事的人脉,肯定能找到懂这方面知识的人。”这点花芜倒不担心。   “书铺的事,可以等我们先安稳下来,然后再慢慢寻找合适的铺子。”毕竟开铺子是份营生,位置、客源,各方面都要考虑,所以魏衡觉得暂且不必着急。   花芜点点头:“我就是先问问你的意见,你若同意,我们可以让木掌柜先留意着,有合适的我们就去看。”   魏衡也觉得这样可行,遂点头颔首道:“可以。”   见旁边那桌两人已经吃完,花芜和魏衡也起身,准备继续跟着看另一座宅邸。   ......   马车驶进状元巷,透过车窗,花芜发现这里环境看起来不如青柳巷,但也干净整洁。   这里的住处看起来没有青柳巷那边有钱,从外面看透着几分简约的朴素。   根据木掌柜介绍,因为房屋的主人致仕,孩子又在其他地方当官,所以就想把这里住的宅子兜售,然后去找自己的儿子。   木掌柜话音刚落,仆役打开门,看见木掌柜时,显然已经熟识,连忙把人迎了进去。   “阿忠啊,蔺老大人可曾在家?”木管事询问身边年轻的仆从。   这位名叫‘阿忠’的青年憨憨一笑,答道:“在的在的,老爷和太太正收拾东西呢。不久前大公子来信,说是已经在那边准备好一切,就等老爷太太过去呢!”   等他们来到院子里,确实看见一对儿六十余岁的夫妻正指挥下人们打包收拾。   经过阿忠的提醒,他们看了过来,然后向他们颌首示意,再同木掌柜打了声招呼。   那位太太也赶忙让婢女备茶,好招待客人。   “蔺老大人,这二位刚好想在此地买房落脚,所以我带他们过来看看。”木掌柜未语先笑三分,然后开口解释道。   这位刚刚致仕的蔺大人恰好是负责刑讯这块儿的,看见他们二人皆头戴幕篱,下意识蹙了蹙眉,神色警惕道:“好好地,为何要一直戴着幕篱,莫不是见不得人?”   在刑讯衙门呆习惯了,这位蔺大人看见他们的一瞬间,激发了职业本能。   他第一反应就是怀疑这二人莫不是被通缉的匪徒?   毕竟女子带幕篱也就算了,为何身边的男子也带?说不准就是身份有异,所以才要带着幕篱掩人耳目!   木掌柜和花芜都愣了一下,作为中间人的木掌柜自是在吃饭时见过二人样貌,正准备开口解释,花芜却干脆摘下幕篱。   身旁的魏衡也有样学样,跟着把幕篱取下。   看清两人样貌的瞬间,旁边的蔺老太太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哎哟,这两个娃娃也未免太俊了些!”   紧接着又跟了一句:“尤其这个男娃娃,莫不是天仙下凡?”   花芜默然,真要是天仙下凡那也是她而不是魏衡。   虽然,就魏衡这长相放仙界,那也是属于拔尖的。   可老太太的这句话却还是让她喉咙一哽。   身为女子样貌却比不过男子,这属实是在她心头狠狠扎了那么一刀!   作者有话说: 第十八章 (加更)   看见二人出众的样貌,蔺大人瞬间反应过来,他们出门皆带幕篱,恐怕是担心外貌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他轻咳了几声,缓缓说道:“是老夫想岔了,给二位道个歉。”   这位老大人倒也干脆,知道是自己误会,也没扭捏,痛快的承认了错误。   花芜能看得出,这位老大人一生兢兢业业,从面相上来看也是有福的长寿之相,遂笑了笑,表示自己没放在心上。   这位老大人的宅邸十分简单,东面是主卧和两件客房,西面是书房和厨房,或许是怕厨房万一着火烧到书房,中间做了一个檐廊。   房子看起来还是比较新的,据老大人说,他调到这里也就五六年,这房子也只住了三年。   综合下来,花芜还是比较满意。主要这状元巷附近都是官吏,将来他们开书铺的话,这附近也是个首选,届时回家也更近些。   木管事是个精明的人,自然看出花芜的心动,连忙开始补充说这里有多好。   牙行的人赚取的就是佣金,只要能成,无非是抽成多少的问题。   最终,花芜用二百两纹银将此处小院儿买了下来。   就在木管事准备契约时,坐在一旁的老太太突然问道:“这么大的宅邸,就你们二人,可还需要人伺候?”   原来蔺大人这一走,五个仆役里,也就打算带两个老仆个一名青壮年的阿忠上路。   这余下的两个人,没办法跟着走,就只能发卖出去。   老太太虽心有不忍,但他们是去投奔儿子,也不好带那么多人,毕竟儿子那里也有仆从。   可余下的这两个人也都是陪在身边几年的人,性子沉稳老实的,所以那怕带不走,她也尽可能的想为他们某个好一些的去处。   眼前这对儿年轻的小夫妻,身边看起来也没婢女仆从跟着,老太太就动了心,多问了这么一句。   谁知花芜还没开口,一直沉默不语的魏衡却突然开口道:“我们不需要人伺候,我能照顾好我娘子。”   这一句话就把老太太余下的话给堵死了。   花芜眨了眨眼,心下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些甜滋滋的。最近魏衡对她的占有欲越来越明显,花芜本就想把人拐到手,自然是乐见其成。   她抿唇笑了笑,声音轻柔道:“太太也看见了,我夫君不喜家里有别的人在,所以家里一直就是我们两个。”   花芜本就不是凡人,自然也不会老去,她既然想要长时间待在凡间陪伴魏衡,身边留人的话风险太大。所以即便魏衡不开口,她也不会同意家里多其他人。   况且,之前盛夫人的经历足以让她心生警惕,婢女什么的,还是不要放家里为好。就算魏衡把持得住,她还担心婢女把持不住呢!   老太太虽然失望,但也明白是自己有些强人所难,脸上挂着和蔼的笑说道:“你们小两口感情好是好事,是我不该有此一问。”   花芜笑了笑,也没再继续说话。   这时木管事将准备好的契约书拿出,让他们双方签订好白契,待会儿拿着白契去官府办理手续即可。   这白契还需买卖双方到场,才能进行公证,所以他们得一道儿前往官府备案。   蔺大人自家有马车,木管事打算同蔺老大人一起,想来应当是有话要谈。   花芜跟魏衡上了自己租的马车,双方都前往府衙。   好在状元巷就在府衙附近,这才赶在府衙关闭前把所有手续准备齐全。   也就是从现在起,蔺大人的屋子就属于魏衡了。   没错,这个房子花芜留给了魏衡。   她一直对魏衡心存愧疚,一是身份问题,二是她对他存在诸多欺骗,三来是日后魏衡不仅要帮她渡过情期,还要孕育子嗣,所以房子从一开始她就打算过到魏衡名下。   当然魏衡对此事毫不知情,此刻他被留在马车上,正在研究附近的商铺。   有车夫介绍,魏衡也对嘉州的物价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   办完手续出来时,已经临近傍晚。   花芜同木管事和蔺大人告别后,让车夫将他们送回祥云客栈,然后就可以收工回家了。   今日这一趟也算办成了不少事,既解决了房子问题,又想清楚接下来他们要做什么营生,还顺势做了件好事,也可以说是过的分外充实。   “手续已经齐全,那我们什么时候搬过去?”魏衡轻声问道。   花芜收回视线,答道:“那老大人明日就启程离开,我让木管事找人帮忙收拾一番,等后日我们就把东西搬过去。”   “好。”   那么大的屋子,花芜不认为自己能收拾的了,所以委托木管事找人清理。魏衡对此没什么意见,只要住进去后家里没有外人就好。   他虽然没有记忆,但本能还是厌恶别人入侵自己的领地。   当然了,花芜是不一样的,她是自己的伴侣,不属于‘别人’这个范畴。   若是可以,他更希望她的身上由内而外都沾满自己的气息!   花芜不知道魏衡的想法,这一日下来她有些累了,干脆倚靠着后面闭目养神。   ......   这一夜两人早早洗漱过后,就上|床安寝了。   第二日,花芜没叫马车,拉着魏衡开始四处闲逛,熟悉这个将来共同生活的地方。   在用午膳时,魏衡离开了半个时辰,说有事去办。   当花芜好奇询问他去做什么时,魏衡右手翻转,掌心躺着一直通体乳白的白玉簪。   花芜瞅了瞅他手心的白玉簪,又看了眼魏衡发间新换的簪子,杏眸弯弯,眉眼间皆是笑意。   “阿衡这是准备送我定情信物?”花芜掩唇笑了笑,意有所指道。   魏衡闻言红了脸,红云甚至蔓延到了耳后,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声音沙哑道:“之前的记忆我没有,也不知送没送过你什么东西。既然记忆暂时找不回来,那我们就重新开始,这根簪子就当做我们的定情之物...”   这下轮到花芜耳根红了,她眼神飘忽,小声说道:“既然是定情信物,那你还不快帮我带上?”   意思就是她接受了,这让魏衡欣喜若狂,动作小心轻柔的将玉簪插进花芜的发间。   细长的凤眼微垂,眸光幽暗的望着面前雾鬓云鬟,娇艳如花的心上人,内心第一次涌现出一股暴戾的冲动。想要将她死死地按在怀里,揉进身体里,进而和他融为一体。只有这样,才再也没有人窥视她!   但魏衡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做,那样会吓坏她,所以他收了爪牙,只是俯身在花芜嫣红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花芜反应过来时,魏衡已经离开。   她摸了摸唇,内心微微一叹,只觉得阿衡太过纯情,心想日后成了亲还得多教教他才行。   毕竟自己虽然没有实战过,但她看的多啊!再怎么也比什么都不知道的阿衡强。   幸而魏衡不知花芜内心想法,不然他根本不会苦苦压抑自己,而是立即让她亲身体验一下自己到底强不强!   这一日,两人感情突飞猛进,言行举止间也变得更加亲密。   也就是在这一夜,花芜身体开始出现了异样。   最开始花芜睡着睡着觉,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置身于一个炉子里,她体内所有的水分都被蒸干了,除了热没有其他感觉。   然后她开始向前走,想要尝试离开,不然她会枯萎的。   结果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了一块儿巨大的冰块儿!   她直接扑了过去,狠狠地蹭了蹭冰块。   可明明有了冰块,她还是觉得热,而且身体还涌出无尽的空虚感,就连自己的身体也变得十分奇怪,好似在渴求着什么。   因为难受,她开始哼哼唧唧,身子也更加努力的贴近冰块,不停地蹭啊蹭,试图用冰块来缓解那种燥热和空虚。   魏衡向来浅眠,花芜抱着他的一瞬间,他就已经醒了。   原本他是想把花芜挪回去,然后用锦被裹起来。谁知刚一碰到她,就发现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滚烫,嘴里还哼哼唧唧的不知在说些什么。看起来就跟发热、烧糊涂了似的。   没等他想好要不要出去请个郎中,手下温软细腻的身子开始不停地往自己怀里挤,然后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仿佛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   心仪之人和自己同床共枕已经很考验他的忍耐力了,结果花芜还不停地往他怀里挤,甚至两人里衣的衣领都被蹭开,温热的肌肤相贴,引得魏衡眼眸赤红,恨不得当即就把人拆骨入腹。   到底魏衡还是顾虑她的身体,强迫自己起身,想去打盆凉水给她擦擦身体降温。   可惜花芜根本不领情,察觉到‘冰块’要跑,低头狠狠地咬了一口,像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满。   然后,她就听到耳边仿佛有谁在咬牙切齿的喊着她的名字。   之后她觉得身上一凉,舒服的喟叹了一声,然后自己就彻底和‘冰块’贴在了一起。   贴近后,她觉得腿间多了个奇怪的东西在作乱,她想伸手去摸摸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结果双手被困住,只得作罢,任由那玩意儿在腿间胡作非为。 第十九章   次日清晨,花芜醒来时只觉得身上不舒服极了。   更让她震惊的是,两人身上衣衫凌乱,床榻间还有股怪怪的气息。   回想起昨夜的梦,她脸色刷的一下就红了。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抱着的‘冰块’,极有可能就是魏衡!   一想到自己干了什么,花芜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身上的里衣和亵衣已经皱巴成一团,肯定是不能穿了,她刚想起身去屏风后换衣服。结果没想到腿一软,整个人扑在魏衡身上。   花芜头埋在他前胸,只露出红彤彤的耳尖。此刻她被自己蠢哭了,只想逃避,拒绝面对眼前的现实。   魏衡被砸醒后,就看见她生无可恋的模样,觉得好气又好笑。也不知昨晚是谁对他上下其手,那怕被他伺候着,也一副不满足的样子。   但此时不是说这事的时候,昨夜她的状况明显有些不正常,魏衡担心她是不是在外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可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没觉得那里有不对的地方。   但魏衡记得他们现在还在被人追杀,敌在暗他们在明,真要有人想要害阿芜的话,你确实是防不胜防。   “阿芜,你昨夜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给你下|药了?”   越想越不安,也顾不得两人现在衣衫不整的状态,魏衡直接将人抱起来,强迫她看着自己,认真问道:“阿芜,你仔细回忆一下,是不是从那里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花芜心知肚明,她那里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她是‘情|潮’到了!   成年后第一次情|潮来势汹汹,要不是身边有阿衡,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如今看来,成亲之事,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情|潮的事花芜没办法告诉魏衡,所以她咬了咬牙,闭着眼睛开始胡说八道:“不...不是被下|药,是...是我昨晚做梦梦到你了!”说完屋内一片寂静,魏衡一脸呆滞,下意识松了手。   花芜身子软的和面条似的,直接滑了下去。   反应过来她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后,魏衡脸颊爆红。花芜亲眼看着那红晕一路蔓延而下,整个人就好像熟透的虾子似的,让她觉得十分新奇。   见他这般害羞,花芜反倒淡定下来,她自觉比魏衡要大上许多,此刻应当表现得更加沉稳才行。   最终,魏衡没忍住,从床|上落荒而逃,花芜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一想情|潮已经开始,只会越来越难捱,直至阴阳结合,凝出种子。   一想到夜里自己会越来越过分,花芜顿时笑不出来了。   她决定立即着手准备成亲事宜,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至于宾客,她不在意,相信阿衡也不会在意,只要他们成功举行仪式,成功缔结婚契就好。   花芜明白时间迫在眉睫,她等不了了,于是立即起来换了身衣服,也没和魏衡打招呼,步履匆匆的往外赶。   等魏衡听到关门声时,屋内已经没有了花芜的身影。   红霞瞬间褪去,他拧了拧眉,眸光幽暗的盯着房门,不知在想什么。   将床铺收拾好,又从箱子里取出新的被褥,铺好后才离开客栈。   ......   出了客栈,魏衡直奔成衣铺,找到老板娘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昨天我定制的嫁衣麻烦赶快些,价钱方面一切好商量。”   原来昨天魏衡不仅仅是出来买簪子,他还找了嘉州最好的成衣铺,定制了嫁衣。   原本他没那么着急,所以定的工期不算紧。可昨夜发生的那些事改变了他的想法,他恨不得明日就同阿芜成亲。   软玉在怀的触感太过美好,偏偏情到浓时,碍于身份,又不得不强行忍耐。   花芜根本不知道昨夜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让自己进行到最后一步。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第一个他做不到,但后一个他不能委屈了阿芜。所以他迫切想要成亲,只有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彻底占有她!   届时就算阿芜想要反悔,他们也已经生生世世的捆绑在一起,再也不会分离...   老板娘听到要求有些为难,她叹了口气忧愁道:“实在是不巧,刚刚突然来了位姑娘,也要做嫁衣,男女款都要。庄子里的绣娘就那么些,实在是分身乏术...”   魏衡心中微动,想起之前刚刚离开客栈的阿芜,开口问道:“您说的那位姑娘,可是叫花芜?”   制定嫁衣都是要留名字的,魏衡昨天魏衡来的时候也不例外。   老板娘微讶,点了点头,疑惑道:“怎么,你们认识?”   魏衡面色柔和道:“是我未婚妻,既然是她,那就先依照她的要求赶制吧,我要的那一套不急。”   他选择的这套嫁衣,也是经过细心挑选,放弃实在可惜。即便大喜之日穿不了,待日后有时间了,再让阿芜单独再穿一次给自己看也无妨。   老板娘开成衣铺这么久,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新人,不过既然雇主都发话了,那她照吩咐行事即可。   魏衡想了想又问道:“若赶制那一套,大概要多久可以来取嫁衣?”   老板娘估算了下,给出三天的时间。   那位姑娘挑选的图案不像这位公子那般繁琐,全力赶制的话三天的时间差不多。   实在不行,也可以找些绣活好的绣娘来帮把手,毕竟这两位看起来真的挺急的。   魏衡有些失望,但三天的时间尚在接受范围之内,所以他略有些遗憾的离开了。   从成衣铺老板娘那儿得来的消息,魏衡便明白花芜是准备成亲用的东西。   可他仍有些不懂,明明他就在,为何阿芜不不叫着他一起?   就像很多时候,在花芜眼里他更像是孩子,而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魏衡总觉得,很多时候,花芜的想法和他接触到的人都不太一样。而且她虽然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但魏衡有时候又觉得她十分遥远,就好像随时会突然离去。   越想头越疼,模模糊糊中,他似乎看到了尸山血海,那上面还站着一个人,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可当他尝试回记起更多事的时候,剧烈的疼痛袭来,险些让他晕厥过去。   好在当他尝试放空时,那种疼痛逐渐平息。   魏衡扶着墙,面色苍白,汗水浸透了里衣。   他没想到自己之前的记忆竟然不再是一片恐怕,而是已经开始松动。   这是否说明那郎中说的还是有道理的,等到他头颅里的淤血彻底散去,他会一点点的忆曾经的一切?   可突然间魏衡心底像是浮现出一种消极倦怠的情绪,就好像对一切都感到厌倦。   这样的情绪让他意识到,自己丢失的记忆恐怕并不美好。   魏衡内心犹豫了,他背靠着墙仔细想了想,决定记忆的事还是顺其自然。   若丢失的记忆是他主动忘却的,那永远回忆不起来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不是,那迟早有一天,记忆会回来。   等到心情平静下来,他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一步步离开了阴暗的小巷。   等到他离开后,小巷内突然多了一道漆黑的身影,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激动道:“尊上,属下终于找到你了!”   怕有人跟着自己,那黑影没有过多逗留,而是很快返回魔界,准备把这个消息告通知其他人。   ※   花芜离开客栈后,开始疯狂采买成亲用的东西。   结果途中,却意外遇到了盛夫人。   盛夫人看见她立马喊道:“恩公。”   花芜一头雾水,指了指自己,见盛夫人高兴的点了点头,花芜这才明白那一声‘恩公’是叫自己的。   既然遇到了,也不好转身就走,不然显得自己怪没教养似的。   花芜慢吞吞的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盛夫人乘坐的马车旁。   “盛夫人,您不必喊我恩公,我不过是看不惯,多说了几句话而已。”花芜认真说道。   盛夫人苦笑着说道:“要不是恩公提点,恐怕我就不明不白的被他们害死了。我双亲已逝,到时候恐怕连个为我做主喊冤的人都没有。”   “恩公也不必称呼我‘盛夫人’了,昨日我当着知府大人的面已经休夫。我闺名柳月寒,恩公可以叫我月寒。”   “那月寒也不必叫我恩公,感觉怪怪的,我叫花芜,你可以叫我阿芜。”   两个人叫唤彼此的姓名后,花芜也知道昨日在府衙,盛公子和婢女巧燕已经承认通|奸和下毒谋害发妻一事,两人都已被收押,等到过段时间还要再过两次堂,才会宣判。   如今柳月寒准备去原来的婆家,把所有的嫁妆全都抬回来,之后她就落户青柳巷的房子里。   花芜看着她的面相,蹙了蹙眉,柳月寒的面相依旧呈现出横死之相,也就是说劫并没有完全消除。   她慢吞吞地说道:“你就带这几个人去?你把他们家的儿子送进大牢,对方真要有心欺辱你,恐怕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柳月寒一听背后吓出一身冷汗,她用力点了点头,语气肃然道:“恩公说的有道理,是我思虑不周。我待会儿就去镖局雇几个人,到时候他们真要动手,我也不怵他们!”   花芜点点头,这样做确实更保险些,毕竟普通的地痞流氓和正经的镖局练家子差距还是挺大的。   这要还躲不过,只能说明她寿元到了,即便能躲过一次,后面还会有无数次。   柳月寒看着她手里那些东西,好奇道:“阿芜的亲戚中有要成亲的?”毕竟龙凤喜烛也只有成亲的时候才用得到。   花芜淡定答道:“不是亲戚,是我要成婚。”   柳月寒一想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她见花芜冷淡的模样,便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笑着说道:“成亲可是件喜事,那我就提前祝贺阿芜喜结良缘,早生贵子了。”   “多谢。”花芜面色柔和了许多,点头致谢后,便提出了告辞。   柳月寒同她告别后,也启程调转车头,准备先去镖局找几个人给自己撑撑场面。   ......   辞别柳月寒,花芜继续采买,等买的差不多了,便准备打道回府。   回客栈途中,花芜途经一家书铺,突然想起什么,脚步停了下来。   她站在书铺前纠结许久,才慢吞吞的迈开步子朝里面走去。   “客官,您想要什么书?”书铺的掌柜连忙迎上来。   花芜欲言又止,书铺掌柜眼尖看见她怀里的龙凤喜烛,反应过来后意味深长道:“夫人放心,我们这里什么书都有。就是不知夫人是家里是娶亲?还是出嫁?”   花芜一脸迷茫:“这有什么区别吗?”   掌柜愣了下,然后解释道:“这自然是有区别的,若是娶亲,那说明要准备男子的。若是出嫁,自然要准备女子的。”   没想到成亲还有这么多讲究,花芜想了想,直接说:“那两种我都要,帮我包起来吧。”   书铺掌柜指了指后面左边的一个书架,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从上往下数第二排是女子的,第三排是男子的,夫人可自行挑选。”   没想到内容内容还挺丰富,这是花芜来到架子前时唯一的感想。   掌柜似乎怕她尴尬,去忙别的了。四下无人,花芜伸出了罪恶的小手手,掀开了其中一本。   几息过后,她啪的一声又合上了,只是内容已经刻进脑海里,想抹也抹不掉。   她红着脸从二排和三排各挑了两本,然后拿去让掌柜分别包起来。   等付完银钱,她火速逃离了这家书铺。   花芜决定,不管日后在嘉州生活多久,这间书铺她永远不会踏足第二次!   回到客栈的时候,恰巧遇到坐在大堂的魏衡,垂眸看着怀里用油纸包起来的书,花芜下意识紧张起来,生怕那几本书被发现。   虽说其中两本确实是给阿衡准备的,但她偷偷摸摸的放和当面被抓包还是不一样的。   魏衡自然察觉到了她突然紧张的情绪,但他没多想,还以为她是因为昨夜的事而害羞。   伸手想要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结果花芜立即后跳了两步,摇头拒绝道:“阿衡,不用了,我能拿得动。”   原本魏衡还没觉得哪里不对,但花芜这明显做贼心虚的反应想不注意都难。   目光逐一扫过她怀里东西,最后落在那两个油纸包上。   魏衡挑眉问道:“这是什么?”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花芜面色大变,连忙说道:“是我买的话本,都是刚出的,我还没看过,你别乱碰。”   但凡她说话声音不要显得那样心虚,魏衡就信了。   他也没真去拿,而是避过那两个油纸包去拿她手里的其他东西。   见他没有动那两个油纸包,花芜松了一口气,任由他分走了一半多的东西。   魏衡这一试,就更加确定那两个油纸包里的东西不是话本。   花芜越是想要隐瞒,魏衡就越想知道那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不喜欢花芜背着他有其他秘密,这只会让他更加烦躁不安。   两人回到自己房间,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都放下,魏衡一看基本上都是成亲才用到的东西,刚刚那点儿不渝瞬间烟消云散。   至于那两个油纸包,等到了晚上,他自然会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等到了晚上,两人沐浴完,花芜爬上床榻时犹豫道:“为了避免发生昨晚那种情况,要不你先去塌上凑合一下?”   不然她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提前把人吃干抹净了。   魏衡干脆利落的拒绝道:“从我有记忆起,我们就一直是一起睡的。没道理心意相通后,就要分开睡。”   昨夜虽然没做到最后,但也已经让他食髓知味。真要分床睡,没了温香软玉在怀,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花芜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魏衡会拒绝,她有些气急:“你就不怕再发生昨天晚上那样的事?”   魏衡当然不怕,他不仅不怕还很期待。   当然这话肯定不能说出来,不然阿芜肯定会炸。   伸手把她搂进怀里,魏衡声音困倦道:“真要发生我还能帮你,毕竟很舒服,不是吗?”   花芜沉默了,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既然他一个凡人都不怕,那自己怕什么?花芜愤愤不平的想道。   说实话,真要发生了什么,她也无所谓,毕竟情|潮在这儿摆着。   到时候结出种子,阿衡就该受孕了,希望到时候他也能像现在这样坚定。   在黑夜里,花芜唇角勾了勾,露出坏坏的笑。   魏衡不知她的盘算,稍稍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子时将过,花芜又同昨夜一样,死死的抱着他。   淡定的把她掀开,然后用软绳将她双手固定好,一切又同昨夜一样。   只是这次魏衡变得更加熟练,不像昨夜那般生涩。   结束后,魏衡开始帮她擦身换掉湿掉的亵衣和亵裤。   魏衡没有忘记那两个油纸包,他慢条斯理的打开,却没想到真的是书,只是内容十分劲爆,让他收益颇丰。   在花芜即将醒来前,魏衡把那些书原封不动包好,放了回去。   之后他回到床上,拥着她陷入睡梦。(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第二十章   清晨,花芜醒来的时候,只觉身子有些绵软。   比起昨日的羞窘,想开后的花芜淡定许多,翻身下床开始穿衣。   反正她和阿衡不日即将成婚,这种事情总归是避无可避,就当做提前适应了。   此时魏衡早已不在屋内,花芜正思索着他去那儿了,就见屋门被人推开。   身着银月长衫,头戴金冠的魏衡端着早膳走了进来。细长的凤眸望向她时,闪着细碎的微光。   “饿了吧?我从楼下拿了些吃食过来。”说着把手中的木盘放下。   早膳是一份鸡丝粥和四碟小菜,还有一份糕点,都是花芜喜欢吃的。   就在用完早膳时,魏衡已经把屋子收拾妥当。   他对花芜说道:“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今天我们就搬过去吧。”   魏衡不太喜欢住客栈,之前是没有办法,如今既然有了属于自己的宅子,自然想着尽快搬过去。   花芜用巾帕擦了擦唇角,点头应道:“想必那边已经收拾妥当,待会儿我们就雇个马车把东西全都运过去吧。”   既然魏衡想尽快搬过去,她自是没什么意见。对于她而言,除了自小生长的那座山可以称之为家,其他地方都没有太大差别。   只不过等日后和阿衡成亲生子后,或许他们所生活的地方会成为另一个家。   魏衡似乎有些迫不及待,马车早早的就安排好了,此刻就在下面等着。   他叫来两个店小二帮忙,将三个大木箱抬上马车,然后给了他们一些赏钱,之后又去柜台把账都清了。   走出客栈后,他们坐上马车,启程前往‘新居’。   来到位于状元巷的住处时,发现木管事已经站在门前,似是等候多时。   见马车停在门前,便立即笑着迎了上来。   “魏相公、魏夫人。”   “木管事,您这是?”魏衡讶然道。   “魏夫人前日托我打扫屋子,今日我过来看看,二位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可尽数说与我听。”木管事客气有礼道。   花芜笑了笑,想著书铺的事还需木管事张罗,便主动开口邀请他入府。   魏衡蹙了蹙眉,似有不悦,但也没说什么,沉默的跟了进去。   ※   木管事找的人还算麻利,花芜看着焕然一新的房屋心里十分满意。   各处屋子的东西都已搬空,木管事赔着笑说道:“原本蔺大人留了些东西,但在下考虑到二位可能是新婚,所以都挪去了厢房。若是有需要,二位也可以叫人搬过来。如果不喜,在下也可以叫人全都处理掉。”   魏衡突然开口道:“都处理了吧,我们会重新添置。”   木管事笑着应了下来,魏衡接着询问木管事那里购置新的家具比较合适。   身为土生土长的嘉州人,木管事对嘉州城十分了解,很快就罗列出一些他们可能需要采买的地方。末了不忘告诉他们,若是大件的话,铺子可派人送到府上。   花芜道了谢,便同木管事说想要从状元巷附近盘个铺子。   依木管事的人脉,这件事不算难,花芜不过是想做个顺水人情。   毕竟这两日,木管事忙前忙后,确实出了不小的力。   送走木管事,两人继续出门购置,然后吩咐掌柜把东西送回状元巷。   之后几日,运送货物的马车时常出入蔺大人的宅邸。   附近几座宅邸的主人经过打探,才知道蔺大人已经告老还乡,把宅邸转卖给一对儿年轻的小夫妻。   秉着睦邻友好的想法,有几乎人家陆续派下人登门送礼。   魏衡本不想收,花芜想了想,却没有推拒。日后他们可能要长期生活在这里,没必要把邻里关系弄得太僵。   彻底将宅院收拾妥帖,已经是搬来的第三日。   嫁衣已经从成衣铺拿了回来,尺寸也没有问题。   原本花芜是想隔日成亲,可一来宅邸还没收拾妥当,二来魏衡不知从那里听说,专门去外面找人合了八字,还算了吉时。   得知最近的吉日是在六月初八,便非要等到那日再成婚。   花芜也知道凡间成亲是大事,对日子也十分看重。只是她此时情况特殊,便刻意忽略了,没想到阿衡却记在了心里。   她也不想委屈了魏衡,一想最多不过再熬上两日,硬是咬牙同意了。   只是到了晚上,情|潮席卷而来,花芜的内心隐隐有些后悔,突然觉得现在绑了魏衡拜堂成亲也不是不行。   “阿衡,帮帮我。”最终,被情|欲掌控的少女,杏眸水润的看着身边衣衫整齐的少年,娇软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求。   魏衡咬牙,本想今日好好盘问,可看见她这般情态和迷离水润的双眸,身体涌现出的躁动根本无法忽视。   尤其当她主动时,魏衡仅存的理智瞬间崩塌,任由自己陷入其中。   ......   第二日清晨,不等魏衡开口,花芜声音幽幽道:“后日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亲都必须得成!”   要不然,即便魏衡忍得住,自己恐怕也忍不住了。   魏衡起身正在穿衣,闻言手微顿,而后答道:“后日本就是吉日,宾客也只宴请两桌,想必是出不了什么事的。”   喜帖已经下给附近的邻里,当然盛夫人和林管事也包含在其中。算算也就十余人,加之关系不算亲近,确实不太可能发生什么事。   花芜叹了口气,临近成亲,心里莫名有些不踏实,但一时间又找不到根由。   思来想去,便将其归咎于仙人的第六感,以为成亲那日会出什么变故。   但这种话又不好同魏衡说,只得点头附和道:“阿衡说得对,肯定不会出事的。”即便真出事,她也会想办法摆平,没人能够阻挡她成亲!   花芜的态度让魏衡十分满意,穿好衣服后,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而后说道:“既然有宾客,这喜宴也需想办法解决,这件事就交由我来去办,今日你好好休息。”   毕竟接连几日被情|潮折磨,还要奔波采买,虽说大部分事情都是魏衡来办,但花芜确实有些疲惫。   “好,喜饼之类的也一并订下吧。”略一思忖,花芜答道。   魏衡自是没意见,做完早膳后就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一章   见魏衡出门,花芜也没有闲着,收拾妥当后独自出了门。   谁知途经小巷时,鼻尖却嗅到了熟悉的桃花香,心情顿时无比激动。   相处了数百年,这香气她再熟悉不过了!   “含章?”她边往里走,边低声喊道。   循着着香气,她走进一家酒馆,恰好看见正在买酒的秦含章。   秦含章听见有人唤她名字,抬眼望去,发现看见失踪已久的好友正站在酒馆外面。   “阿芜!”看见好友的瞬间,秦含章大步流星向外走去,情绪看起来十分激动。   花芜也很激动,距离她从仙界掉落凡间已经过去差不多半个月时间。她还纳闷含章和凤蕴怎么迟迟没有找到自己,没想到就在成亲前,却意外和好友相见了!   两人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干脆找了间茶楼,要了雅间,这才坐下来开始细说。   ......   据秦含章所言,那日她被打落下界,仙魔两边打的更加激烈。   那魔尊确实有几分本事,竟连凤凰神君都受了重伤。   得知凤凰神君受伤,天帝似乎也下定决心要除掉魔尊,特意将避世不出的玉阙神尊请了出来。   神尊乃六界唯一尊神,神族最后的血脉,只要他出手,魔尊自是不敌。   可玉阙神尊也说了,他会出面只是不想六界生乱。天帝为魔尊生父,却不教不养,不闻不问,已经是有所亏欠。而魔尊也并非嗜杀之人,他可以击退魔族但不会出手取魔尊性命。   最终,本就受了伤的魔尊挨了玉阙神尊一掌后下落不明。   余下的那些魔族也急着寻找自家尊上,很快就鸣金收兵了。   当时玉阙神尊那番话一出,无疑打了天帝一记响亮的耳光,以至于天帝的脸色十分难看。   据说魔族撤兵后,天帝和天后娘娘大吵了一架,如今天后娘娘已经回了娘家。   至于花芜,当时她坠落凡间的事很多人都看到了,花神娘娘干脆让她下界,找到她后带回仙界复命。   秦含章下界算是有公务在身,所以身上保留了三成仙力,用以自保。   花芜听完心里有了抉择,她面露难色,小声说道:“含章,你应当看出我情潮已至,现在回去定然是不行的。所以...我想过段时日再回仙界。”   漂亮的桃花眸微微眯起,手中的折扇摇了摇,就在花芜内心忐忑之际,秦含章突然开口说道:“说吧,还瞒了我什么?”   两人相识相交数百年,不光花芜了解她,秦含章也同样了解花芜。   看她说话时那心虚的样子,肯定还藏了别的秘密。而那个秘密,极有可能是她不愿回仙界的真正缘由。   花芜心虚的摸了摸鼻尖,但一想到含章是奉命带自己回去,不说清她肯定不会帮自己的。   遂老老实实的说道:“之前你不是提议让我从凡间找个合适的男子?这次意外坠落凡尘,刚好遇到心仪的人。”   见含章闻言露出错愕的神情,花芜紧接着补充道:“明日就是我们大婚之日,刚好你在,可以来参加我们的昏礼。”   “你莫不是在开玩笑?”沉默许久,秦含章难以置信道。   虽说当初那番话确实是她说的,但她不过是随口一言,是为了打趣。可万万没想到,好友竟真的记在心里,还真就按她说的做了!   她眼前一黑,恨不能时光回溯,死死捂住说这番的自己。   “阿芜,你应当知道,若真找个凡人男子成亲生子,即便生下孩子,也可能是肉|体|凡胎,去不了仙界的。”   仙界早已不约束众仙是否成婚,除了仙魔恋,其他都是放任自流。但资质这种东西,自然是双亲身份越高,资质就越好。   花芜本体是优昙,算是得天地造化的物种,草木类向来极难修炼成仙,但优昙却除外。   不然花芜也不会只用了五百年就飞升成仙,这样的资质比不上天生仙胎,但下界飞升上界的仙人中已经是极好的了。   若是花芜找个仙人,那怕只是散仙,诞下的子嗣也极大概率是仙胎。   天生仙胎和肉|体|凡胎,从资质上来说就差了一大截!   花芜神色平静道:“我知道,但你应当知道,优昙一族的子嗣向来是男子孕育,生下的孩子皆为优昙。飞升仙界,不过是时间问题。”   优昙一族子嗣艰难,最有机会结出种子就是第一次情|潮,越往后子嗣越发艰难。所以世间优昙极少,因为有的优昙可能到死都无法诞下子嗣。   如今优昙一族加上花芜统共就三枝,而且前两枝成婚数百年皆无所出。   花芜知道后一直十分焦虑,所以才想着尽快绵延子嗣。   毕竟第一次情|潮一旦错失,后面受孕的概率就大大降低,这是她不能接受的。   优昙一族的情况,秦含章自然知晓。   她拧眉深思,考虑到现在花芜情|潮已经开始,现在换人也来不及了。再者第一次情|潮就这样浪费,若往后一直无法孕育子嗣,就更谈不上资质。   成亲...确实是眼下最合适的选择。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仙界?”   这个问题,刚才和含章交谈时,她已经考虑过了。   含章之所以那么快就能找到这儿,无非是她留下了记号,再加上运气使然。   从含章刚刚的描述中,就能明白现在仙界的局势还十分混乱,恐怕也无暇顾及她一名小小的仙子。   这样看来情形算不得紧迫,也不必非得立即动身赶回仙界。   “含章,我想先留在下界,渡过情|潮再说。若真有幸结出种子,也得让种子从父体扎根才行。”花芜思忖片刻,很快把自己的想法说与秦含章。   依照含章同她的关系,她觉得暂时留在凡间,应当不是什么问题。   “好,这次花神娘娘没有给我明确期限,想来也是知道你仙力被封,不容易找寻。刚好我也有段时间没有下来,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放松放松。”唇角微微上扬,秦含章摇着手里的折扇,笑着应了下来。   “走吧,也该让我瞧一瞧让你心心念念的男子究竟是何种模样,引得你动了凡心。”收起折扇,秦含章意味深长道。   秦含章这样一说,花芜当然不可能拒绝,转而忆起自己蒙骗阿衡时说的那些话,登时有些心虚。   “你要去的话,这身份得按照我说的来。”   “怎么,你该不会蒙骗别人同你成婚吧?”秦含章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漂亮的桃花里暗含怀疑。   想到平日里花芜最大的心愿就是繁衍子嗣,偏偏就这么巧,坠落凡间不过半月,不仅找到心仪之人不说,还火速成亲。   这里面要是没有问题,她是半点儿也不信的。   花芜心知这种事瞒不过含章,只能心虚的把前因后果都讲述了一遍。   秦含章听完气极反笑,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好友平日里看着乖巧安稳和凤蕴是两个极端,没想到憋了这么多年,一来就整了件大的!   思及魏衡出现的方式,她怎么想都觉得诡异,干脆冷下脸来沉声问道:“那你遇到他时,他身上可有证明身份的东西。或者说,你就没有调查过他到底是什么人?!”   花芜心虚的干笑了两声,而后摸了摸鼻尖,小声道:“没...都没...”   虽然猜到这个结果,但秦含章还是为花芜的胆大和鲁莽给惊住了。要不是眼下好友情|潮已至,她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花芜成这个亲。   “行,就按你说得来。”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秦含章现在只想见一见那个把花芜迷得团团转的男子。看看那人究竟有多美,才能让花芜连脑子都不要!   “好,那我们这就回去。”   ※   准备喜宴的事不算难,魏衡出门将事情办好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回家途中,却总觉得好似有人在暗中盯着他。想到花芜曾经说的身世,心里暗暗生了戒备。   可不管他饶了几圈,都没见有人出现,这不禁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一想着该到用午膳的点儿,魏衡顾不了许多,匆匆赶回了家。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刚一进家门,就看见花芜正和一名男子坐在庭院里,两人举止亲密,看起来破为熟稔。   心底的戾气控制不住的涌现出来,看向那名男子的眼神甚至浮现出丝丝缕缕的杀意。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处理那名男子,就见花芜起身朝他招手。   魏衡瞬间敛去眸中的杀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走了过去。   秦含章原本在和花芜说话,有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那种感觉十分强烈,绝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出现。   还没等她探查,就见身边的好友突然站起来,挥手喊道:“阿衡,你快过来,有个人想介绍给你认识。”   她抬眼望去,桃花眸瞬间闪过一抹惊艳,同时也明白为何好友为何像是失了智一般做下蠢事,就冲着这张脸,换做是她也未必能坚持的住。   只是在见到她的瞬间,她内心深处浮现出‘恐惧’和‘厌恶’令她深感迷惑。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二章   秦含章可以肯定, 自己从未见过这人,但心底的感觉做不了假,于是打量魏衡的眼神就更加细致了。   魏衡不悦的拧了拧眉, 眼中同样闪过一丝厌恶和不渝。   两人相见的第一面, 谁也没给谁留下好印象,反倒是两两生厌,恨不得把对方赶离花芜身边。   “咳咳,那什么,阿衡你回来啦。”眼见气氛越来越不对劲,花芜不得不开口阻止这糟糕的气氛继续蔓延。   “嗯, 喜宴已经订好,我还买了喜饼。”面对花芜时, 脸上的冰冷瞬间褪去, 眉眼间浮现出柔和的笑意。   “阿芜, 这位公子是...?”眼神掠过秦含章,魏衡佯装不经意的开口问道。   花芜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阿衡应当是误会了。   含章五官虽艳,但却是雌雄莫辨。有时她好做男儿打扮,再加上那双巧手, 容貌皆可随心调整, 以至于回回都能将人骗过去。   眼下她着男装,又透着几分金尊玉贵, 像是个容貌极佳的世家公子, 阿衡误会也不稀奇。   “那是我闺中密友, 是位千金而不是公子。”花芜解释道。   魏衡闻言愣了一瞬, 转念一想花芜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欺瞒自己, 再加上那人神色从容淡定,也不曾否认,就足以说明对方确实是女儿身。   得知她的身份后,魏衡对她依旧只有陌生感,遂眼神迷茫的道:“那我见过她吗?”   花芜当然明白他说的失忆前,既然他们是青梅竹马,那她的密友,他或许也见到过。   “含章的住处不在你我两家附近,又是世家贵女,你自是没有见过。”花芜不欲多生事端,直接给出否定答案。   魏衡眼中闪过一抹深思,既然花芜这么说,他也没过多的询问,而是主动上前同对方打招呼。   秦含章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语气颇为冷淡:“魏公子,明日就是你和阿芜大喜之日,我知公子失了记忆,但明日你和阿芜拜过天地后,便是此生此世都要捆绑在一起了,希望公子莫要负了阿芜。”   假若有天真的恢复记忆,若他敢辜负阿芜,那她也不介意从老君那里讨颗忘尘丹,让他彻彻底底的失去记忆。   秦含章眯了眯眼,掩去眸中的冷冽。   即便得知这人是女子,可她说话的语气依旧让魏衡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心底的杀意再度涌现。要不是估计到花芜,或许他真就动手了。   到底顾虑明日是自己大喜的日子,压下心中杀意,魏衡突然莞尔一笑,朗声回道:“秦小姐放心,明日起阿芜就是我的妻,我自会好好待她。”   站在一旁的花芜自然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也不敢让他们继续聊下去了,连忙打圆场道:“时间不早了,含章还有其他事要忙,不妨明日再过来吧。”原本她是想让含章住在隔壁厢房,但两人既然不对付,那不妨作罢,干脆离远点儿更省心些。   听她这么一说,魏衡面露微笑,语气从容:“既然秦小姐还有事,那我们就不送了。等大婚之日,我们二人恭候秦小姐光临寒舍。”   秦含章不为所动,同花芜说了几句话后便告辞离去。   这天夜里,花芜出奇的平静,难得没有被情|潮所控,失去理智。   不得不说荷花仙子的莲子功效确实不错,虽说她没有仙力无法取出,可含章那儿有,刚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这一夜她睡的极好,反倒是魏衡辗转反侧,他总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一场梦,等他醒来会发现什么都没有。   白日里那个名叫秦含章的女子出现时,内心深处涌现出的厌恶和杀意做不得假,可她又是阿芜的好友,还说他们从未见过,那这凭空出现的厌恶和杀意又是从哪儿来的?   原本他相信了花芜所说的一切,可秦含章的出现却隐隐让他生了疑。   除了杀意和厌恶,他还能感受得到,秦含章和他见过的那些人都是不同的。这种感觉十分莫名,却也无比笃定,就好似因为这样,他才格外不喜。   这种情况下,他本不应该继续明日的昏礼。可真要让他放弃,却又心有不甘。   一想到日后她可能会同其他男子耳鬓厮磨,内心的怒火恨不得焚烧身边的一切。   他没有记忆,那些感觉也来的莫名,但他确定自己不想放她离开。那怕她欺骗自己,明日的昏礼也必定要继续下去!   ※   六月初八,宜嫁娶。   花芜本就不是凡人,加之他们又都没有亲人,自然也没有遵从那些繁文缛节。   待到傍晚时分,他们将所有赴宴的人迎了进来,然后在众人的见证下拜了天地。   之后花芜在含章和盛夫人的簇拥下回屋等待洞房,魏衡则留在前来招待宾客。   喜宴上的酒是含章带来的桃花酿,口感绵柔,又带着特有的桃花香,让所有人都赞不绝口。   作为新郎官,魏衡难免被多灌了几杯。   洞房中,秦含章陪在花芜身边,语气平静道:“第一次情|潮时间不会太短,那人不过是一介凡人,未必能应付过去。所以我准备了点东西,让他服下后就能顺利帮你渡过情|潮。”   说完将巴掌大小的玉瓶塞到好友手里,怕好友不放心,紧接着又补了一句:“放心,这药对他身体无碍。”   花芜脸颊通红,羞恼的将人打了出去,然后坐立不安的等待着。   突然间,她想起自己买的书,想着魏衡大概一时半刻来不了,便偷偷摸摸的拿出来,准备认真学习。   借着烛光,花芜边红着脸边往下看,本就处于情|潮的敏|感身子很快有了反应。   她神色仓皇,刚想把书藏起来,结果不知何时魏衡已经来到她身边,轻轻松松的从她手里将书抽走。   “阿衡。”   耳边听着花芜喃喃低语,凤眸扫过书册上的内容,薄唇微启,似笑非笑道:“没想到阿芜竟如此迫不及待,倒是我的不对。”   脸颊通红的花芜羞窘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在红烛的照耀下,眼前的少女云髻峨峨,眉若轻烟,夭桃秾李,肤如凝脂。那双微圆的杏眸里更是含羞带怯,美眸流转间已是带着三分情意。   魏衡只觉心火旺盛,眸色愈发暗沉。   此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彻底将她拆骨入腹,最好那娇嫩的嗓音只能哭泣求饶!   没等他上前,眼前之人主动端起旁边合卺酒上前,声音软软道:“夫君,应该先饮合卺酒...”   魏衡这几日已经被她不上不下的撩拨,积攒了不少火气,此刻只想把她弄哭。   借着她的手将合卺酒一饮而尽,确定合卺酒饮下后,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喜床之上。   这一次,在药物的催化下,他任由自己被欲|念吞噬。   恰好花芜的情|潮同样来势汹汹,有含章在外守着,她并不担心。   所以没了束缚的两人皆放任自己一次次沉沦,直至喜烛燃尽,天光大亮,亦不曾停歇。   初次情|潮令花芜吃尽苦头,整整三天,他们二人没有离开房间一步。   屋子里弥漫着情|动的气息,花芜杏眼迷离,挣扎着想要逃离,可身后之人却死死的将她禁锢在身|下。   腹中的异样的感觉唤回她的神志,花芜内视后意外发现丹田处的本体即将凝结出新的种子!   在种子凝成的瞬间,情|潮如潮水般退去,甚至迅速归拢。   花芜心中喜悦,还没来得及同魏衡说,就被再次卷入。   她泪流满面,深深觉得自己被好友坑了,要不是她还要脸,都想喊含章快些把解药送进来。   谁知她眼角落下的泪越多,失控的魏衡就愈发凶狠,直到她眼眶通红,咱也流不出眼泪,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   秦含章在宅邸里住了五日,这五日她一步也没有离开。   等到第六日,新房紧闭的屋门终于打开,一脸餍足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恰好遇到正在庭院里煮茶的含章。   “秦小姐。”想到人毕竟是阿芜的好友,那怕心中厌烦,魏衡还是礼貌性的打了声招呼。   “既然魏公子已醒,那我也没有留下的比较要。等过两日,我在登门拜访。”说着她将煮好的茶一饮而尽,然后将东西收好,转身离开了宅邸,显然她不欲与魏衡交谈。   魏衡虽然不渝,但对她的去留也不甚在意,转身直接去厨房烧水,准备帮妻子擦拭下身子,顺便做个早膳。   想到刚刚成为自己妻子的花芜,魏衡内心满是愉悦,幽暗深邃的瞳孔逐渐变得漆黑,周身也逸散出浅浅的黑雾。   若秦含章在此,必然能意识到那是纯正的魔气。   只可惜她提前离开,而魏衡本人对此却毫无所觉,心心念念皆是妻子。   此刻躺在床上的花芜绝对想不到,因为自己的元阴,再加上一次次的双|修,让魏衡身上的暗伤有所好转。   凡间灵气稀薄,导致魏衡身上的伤势一直无法愈合。   偏偏他运气好,遇到了花芜。   花芜虽然仙阶不高,只是普通仙子,但她身怀仙力,再加上得了她的元阴,两人又接连双修好几日,所以误打误撞的让他的伤势有所好转。   只是此时的魏衡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似变得更加强劲,有着使不完的气力。   作者有话说:   QAQ本来打算今天多更,家里来人了,没时间码字,明后天会多更些~本章留言依旧会有红包掉落~ 第二十三章   花芜这又昏睡了两日, 期间她意识迷离,只记得有人给她喂饭还有上药。   能这般细致照顾她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所以她睡得很是安心。   等到她意识清醒后, 疲惫感顿消,整个人神采奕奕,堪称吃了十全大补丸。   心神一动,之前丹田结出的两枚像是西瓜子大小,表面光滑圆润的种子静静地躺在柔软白皙的手心上。   花芜面色柔和,心中的喜悦无以复加。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运气竟这般好, 第一次情|潮就结出两枚种子。也就是说,她至少能拥有两个孩儿!   惊喜过后, 她很快冷静下来。   如今种子已经结出, 下一步就是将种子移到父体内。待种子落入父体的瞬间, 会汲取父体养分然后慢慢长大,最终以人身出生。   这也算是优昙一族的自保手段,毕竟优昙得天独厚,引来不少人的觊觎。孩子以人身出生,直到满月过后方可变化,也算是减少几分危险。   小心翼翼的把种子放回丹田温养, 花芜盘算着等到了夜里, 在想办法把种子送入阿衡体内。   优昙一族无雄花,雌花也不具备孕同族的能力, 所以才需将种子送入父体。着|床的瞬间, 种子开始生长, 待到九月左右, 孩子出世。   若种子一直放在她这儿, 那也只是种子,不会有任何变化。   花芜有些犹豫,怕阿衡接受不了。但转念一想,要是自己一直陪着,好生照料,依照阿衡对自己的依赖和信任,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再者种子已经结出,到了这一步让她放弃也不太可能。   花芜内心一叹,满心喜悦瞬间被愧疚所替代。   ※   魏衡从外面回来时,恰好看见正坐在庭院里发呆的新婚妻子。   “阿芜,你醒了?”   花芜听到声音,将情绪瞬间收敛,起身迎上前,面色含笑道:“醒了有一会儿了,起来没看见阿衡还有些担心,不知阿衡是去了那里?”   伸手握住她的手,回屋途中魏衡答道:“之前阿芜不是托木管事找合适的铺子?今日木管事说有间合适的,我跟过去瞧了瞧。”   “如何,可合心意?”听到铺子,花芜正色道。   魏衡将人牵进屋后,便开始脱身上的大氅。   如今凡间已是冬季,虽然没有雪,但天气寒冷,衣物也变得厚重。   魏衡原本是不怕冷的,只是他善于观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干脆别人穿什么样式他就照着来,总归出不了错。   将大氅搭在衣架上,魏衡随口答道:“去看了,位置还算不错。只是那儿原来是个当铺,真要盘下来,免不了要重新修整,从何处采买书籍也是个问题。”   想要大批量采购书籍,还要盈利,必然要接触这个行当的人。   可是他们初来乍到,又没有人引荐,书的来源就成了问题。   想要开书铺,得先解决这个问题才行。   花芜略一思索,想起了一个人。“没记错的话,月寒名下有间书铺,我们可以去问问她,看能否让她帮忙推荐...”   “月寒?”听到陌生的名字,魏衡有些疑惑。   “是之前的盛夫人,她原本的名字叫柳月寒。”花芜解释道。   惊讶过后,魏衡垂眸沉思片刻,点头答道:“值得一试。”   正经事儿说完,就该说些别的了。   可一想到接连几日的荒唐,花芜俏脸微红,眼神也有些闪躲,看起来颇有些不自在。   那怕看过无数话本,可真轮到自己面对时,害羞的情绪总是控制不住。   魏衡自是注意到妻子的异样,凤眸里闪躲一丝笑意,俯身含住朱唇,辗转厮磨。   见她快喘不过气来,这才抽身离去,让她有了喘息的机会。   “阿衡!”花芜含羞带怯,忍不住抗议道。   魏衡唇角含笑,声色慵懒:“我在,如今我们新婚燕尔,娘子还需早些适应才好。”说完眼神轻飘飘的扫过那略显肿胀的红唇,话语中饱含深意。   花芜有些震惊,没想到成亲后的魏衡竟会产生如此大的变化。   难怪话本里都说开了荤的男子都是狼,写书人果真诚不欺我。   眼下情|潮已过,自己又好不容易从床|上起身,自然不想继续躺回去。   花芜眼珠一转,一本正经的答道:“这种事不宜过多,不然身子亏损的厉害,坏了底子,影响的是日后。依我看,还是细水长流为好。”   自己好歹也是活了近千年的花仙,万不能让凡人小瞧了去。   要比脸皮厚,她自认比他强上一些。   魏衡听完眼眸微眯,似笑非笑道:“娘子放心,到时候就算为夫年龄再大,只要娘子想,总归有办法满足娘子的。”   说完,他觉得自己尾椎骨的位置有些灼热,但这种感觉一闪而逝,不禁让他怀疑是不是错觉。   花芜哽住了,眼前这个臭不要脸的男人,还是他那个乖巧听话,温柔体贴的阿衡吗?   事实证明,这人还可以更不要脸。   魏衡也不废话,干脆上前将人打横抱起,而后认真说道:“既然娘子不信,那为夫只能证明给娘子看了。”   花芜当然不愿继续躺回去,没等她挣扎着逃离,铺天盖地吻席卷而来,淹没了她的意识。   等她稍微清醒时,才发现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尽数除去,双眼也被红绸遮住。   她不安的动了动,很快落入一个炽热的怀抱。   再之后,她仿佛变成了落水之人,只能拥着他不断地挣扎沉浮...   ......   这一次,或许因为没被药物控制,亦或者之前她说的那番话认真听了进去,总之第二天花芜照可以照常起身。   想起自己迷迷糊糊昏睡过去,花芜懊恼的同时又有些难以置信。   上一次也就罢了,可以说是含章给的药效果不错,才让他那般勇|猛|持|久。   可这一次,她确定自己没有给他下|药。   魏衡一介凡人,是怎么让自己晕过去的?花芜茫然不解,总觉得好像那里有些不太对。   没等她琢磨清楚,就被人揽了过去。   “醒了?”那人嗓音暗哑低沉,还带着几分朦胧的睡意。   花芜心里憋着气,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今日了!   这样等过个一两月诊出有孕时,也能让他老实许多,免得日日折腾自己。   趁他意识尚未完全清醒的时候,先俯身来了深|吻。吸引他全部注意力后,用仙力将两枚种子包裹起来,干脆利落的送入他体内。   左右不过一个呼吸间,事情就顺利办成了。   仙力恢复是花芜昨日醒来时刚发现的,不知是双修还是缔结种子的缘故,她的仙力意外恢复了一成。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不然她还得愁怎么把种子送入阿衡体内。   在种子没入身体的瞬间,魏衡下意识推了她一把,眼神警惕的看向四周。   花芜立即捂着胸口,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泫然欲泣道:“阿衡,你作甚推我?”   魏衡也有些莫名,但刚刚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让他心生警惕。   可屋内除了阿芜外并没有其他人,他仔细瞧了瞧,身上也没有多余的痕迹。偏偏这时候花芜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心一软,只想着先把人哄好。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花芜就说今日要去拜访月寒,催促他赶紧起身。   魏衡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也不想她饿着,干脆起身穿衣,顺道儿还帮她梳了螺髻。   两人收拾妥当后,就动身前往青柳巷。   因为青柳巷距离状元巷比较远,两人用过早点,就去车行雇了辆马车送他们前往柳宅。   之前他们来过,所以记得柳月寒的住处。   只是没想到宅邸前还有一位妙龄少女搀着老妇在哪儿堵着门破口大骂,什么不堪入耳的话都往外蹦。   那老妇人看起来岁数不小,可声音却十分洪亮,引得周围不少人站在附近看热闹。   “柳月寒你个毒妇,要不是娶了你,我儿怎么会被下了大牢?你害了我儿不说,还非要同她和离,莫不是背地里偷了人,不然为何非要害死我儿!”   “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恶毒的女人啊~”   说着说着,那老妇人情绪越发激动,甚至打算一头撞死在门前时,门终于打开了。   柳月寒带着家丁和婢女走了出来,看着在门前撒泼的老妇人,面色冷冷道:“盛老夫人,原本看在你我婆媳一场的份儿上,我不欲多说什么。可既然你们盛家不要脸面,那我也就豁出去了。”   “你个毒妇,你害了我儿,还让我们盛家平白无故遭受耻辱。我老婆子这么大岁数就是想讨个公道,求相邻们替老婆子做主啊!”说完老妇人掩面痛哭,身子也摇摇欲坠。   附近看热闹的人见此情景,也不由得偏向她,开始纷纷指责柳月寒。就算没说话的,看柳月寒的眼神也带上几分轻蔑,让柳月寒本就苍白的脸色变成了惨白。   她想开口解释,可每当她话要出口时,那老妇人就哭天抹泪,诉说着自己悲惨的境遇,顺带一盆盆的往柳月寒身上泼污水。   柳月寒本就不善言辞,那盛老太又是个厉害的,压根儿不给她开口辩解的机会。   渐渐地,周围有不少人都站在那老妇人一边,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花芜暗自冷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我没记错的话,那位盛公子先是染指自己妻子身边的婢女不说,还联合婢女下药试图害死发妻,夺取妻子财产。这样的人,也不知那里冤枉。难不成做妻子的只能任由枕边人联合别人害死自己,给别人让位才行?”   话音刚落,周围一片静谧,大概没人想到有人会在此时开口。   听她这么一说,周围的议论声就更大了。   那位盛公子被官差带走不假,但很多人不太清楚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尤其这里还有别的地方来看热闹的,就更不知道这其中缘由,完全是听信了那老妇人的一面之词,就开始当众指责柳月寒。   那老妇人是了解她这儿媳的,知道性子不算强硬,嘴皮子也不利索。   之前她把聘礼全部带走,让老妇人心里生了嫉恨。再一想儿子还在牢里生死未卜,就想着闹上门来,彻底毁了她的名声,好让她一辈子无法再嫁。最好活不下去吊死才好,也算给自己儿子报了仇。   可没想到突然有人横插一杠,这让她恼怒异常,大声喊道:“你又是谁,怎会知道我们家的事?我知道了,你定是认识这毒妇,才会帮她污蔑我儿。”   “嗤,你以为我同你一样蛮不讲理,信口雌黄?”   “哦,忘了告诉你了,当初令郎本打算卖了妻子家的宅邸和铺子,然后我登门拜访时,发现令郎不仅和丫鬟有染,还试图谋害发妻。像我这般心地善良之人,自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是帮柳夫人报了官。如今令郎一直关押在打牢,不就证明我说的都是事实?”花芜牙尖嘴利的顶了回去。   她倒不是非要同这老妇人较劲,就是不想柳月寒平白无故受辱,明明做错事的是姓盛的一家,凭什么受害之人却被泼脏水?   花芜和老妇人激烈交锋的时候,魏衡垂眸看了眼身边情绪激动的妻子。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副模样的花芜,既让他心动,也令他深深地着迷。   所以他按耐住杀意,留那老妇多活一段时日。   美中不足的是,被她这般护着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站在一旁的蠢女人。   要是有朝一日,她能这般护着自己该有多好?用眼神细细描绘着她的眉眼,魏衡内心如是想道。   花芜不知魏衡内心的波澜起伏,见那老妇人还要说,当即说道:“这件事官府已经结了案,柳月寒也当着知府老爷的面儿和令郎和离。老夫人若真有不满,可以去知府衙门击鼓鸣冤,让知府老爷重审此案。”   “就是不知,老夫人到底敢不敢去。”说到最后,花芜已经是明晃晃的讥讽了。   “你...!”说完老妇人身子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站在旁边的少女嗓音尖利道:“你们这是要合起伙儿来逼死我们啊,我们家到底跟你什么仇什么怨,让你这样害我们?”说完扑在老妇人身上哀哀啜泣。   花芜茫然不解的反问道:“不是你们先跑到柳宅无事生非,凭空捏造些有的没的。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何来害你们一说?”   此时,衙役们接到消息也已经赶到,听说了事情经过后,大声说道:“那姓盛的却是因为谋夺岳家财产和丫鬟合谋毒害发妻,此事知府大人已经结案,若有不服者可去官府申诉。若是无故闹事,大牢可还空着呢。”   衙差这么一说,众人一哄而散,原本已经晕过去的老妇人马上醒过来跪地告饶,并赌咒发誓再也不闹事,才让衙役没有将她拉回府衙打板子。   见二人灰溜溜的离开,柳月寒拿出一个荷包递给领头的衙役,声音温和道:“麻烦各位跑这一趟,这里有些碎银,就当妾请诸位喝茶了。”   “那里那里,若那二人再敢叨扰,夫人可直接派人去找我们。”领头的衙差得了好处,立即转变了态度。   送走那些衙役后,柳月寒快步来到花芜身边,语气激动道:“阿芜,刚刚真的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有你在,估计我的名声就要彻底毁了!”   “走,外面凉,有什么话去屋里说。”察觉到外面寒风凛冽,柳月寒拉着她的手就往里走。   结果走了没几步,手腕传来一阵疼痛,一枚铜钱掉落在地。   此时她才注意到,那位魏公子看向自己的目光,比寒风还要凛冽。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四章   压下心中的恐惧, 柳月寒领着他们进了屋。   站外面那么久,怕染上风寒,特意吩咐下人煮了姜茶送上来暖身子。   “今日之事多谢阿芜, 若非有你在, 还不知会演变成什么样。”进了屋,柳月寒福了福身子,言辞恳切道。   花芜上前将她搀起,温言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此时,柳月寒身边的婢女端着一个木匣走了进来。她接过木匣后, 眼疾手快的塞进花芜手中。   “对阿芜来说或许是举手之劳,对我而言却是大恩。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阿芜务必收下。”   “这礼物我不...”   没等她说完, 柳月寒不容置喙道:“这是我的心意, 若阿芜还把我当朋友,就收下这份礼物。”   花芜知道再推拒就太过伤人了,神色无奈道:“好吧,礼物我先收下了。日后若是遇到难处,可以派人到状元巷知会我。”   “好。”   见她收了礼,柳月寒笑着应了下来。   三人落座, 饮着热乎乎的姜茶, 柳月寒开口问道:“阿芜来找我,可是有事?”   她出身商贾之家, 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 再者花芜的心思也不难猜。   花芜有些意外, 但很快点头答道:“上次木管事带我们来时, 听说月寒名下有间书铺, 刚好我们对这方面也有些兴趣,故而想来讨教。”   虽然她们不算特别熟识,但从木管事那儿,柳月寒还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略一思索,就猜到他们是为何而来。   “若是阿芜想问货源,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我可以帮你们引见。只是这事究竟能不能成,我却不敢保证。”   见她有些不解,柳月寒解释道:“实不相瞒,那间书铺是从我父亲手里传下来的,这么多年来都是云海书局供给大部分书籍。云海书局的掌柜算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也愿意拂照我几分。你们若是想做这一行,我可以将你们引荐给聂叔,但你们是新铺子,聂叔同不同意,这我不敢打包票...”   放下手中茶盏,花芜轻笑道:“月寒愿意帮我引见已经是帮了我大忙了,余下的事我们会想办法解决。”   “那好,一会儿我派人给聂叔递帖子。”   “明日夜间,就在飘云楼设宴。”   约定好时间和地点,柳月寒又拉着花芜说了会儿悄悄话。   见天色不好,这才放他们离开,临走前不忘一人送个手炉,以免路上受寒。   ......   回程途中,魏衡伸手把人禁锢在怀里,蹙着眉似乎有些不高兴。   花芜一心想着铺子,也就忽视了魏衡不满的情绪。   直到肌肤传来冰冷的触感,花芜一个冷颤,整个人都缩进他怀里。   回过神儿来,她不高兴的咬了下他的下巴,算是对他的报复。   “嘶。”   魏衡吃痛的捂着下巴,这才发现,原来看着绵软娇嫩的妻子,却有着尖尖的虎牙。   趁他放松警惕,花芜灵巧的从他怀里钻出来,坐到马车的另一边。   “阿衡,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坐好后,花芜小心翼翼试探道。   平日里魏衡的脾气一向很好,几乎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刚刚他虽一句话也没说,但她还是察觉到魏衡的情绪有些不太对。   想起今早刚放入他腹中的种子,花芜情绪也跟着紧张起来。   ※   之前待在柳宅时,魏衡心情就有些不愉快。   他不喜欢花芜和别人走得太近,有个秦含章已经够让他烦躁了,偏偏花芜对柳月寒这个不熟悉的人都那般在意。   一想到日后她身边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眸底暗色涌动,想要将她困在家里的念头不断翻涌而出。   突然间,他觉得书铺开不开也无所谓,倒不如让她一直待在家里陪在自己身边。直到她怀上自己的孩子,然后彻底离不开他!   花芜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挪了挪身子,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离魏衡远了些。   魏衡像是被她刺激到,骨节泛白,用力攥紧了衣服。   突然间,脑海里闪过一些陌生的画面。可惜画面都是破碎的,并不连贯,转而又很快消失。   “阿衡,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头疼了?!”见他不停地按压着额角,花芜担忧道。   “没事,就是有些不舒服,可能是伤没好利索。”魏衡掩去眸中晦暗的神色,隐瞒了记忆开始一点点恢复的事实。   花芜上前替他按压着穴位,想让他舒服些。   长袖滑落,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轻柔的嗓音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阿衡要是不舒服的话,我们先去看郎中,等看完郎中再回家。”   “不必了,回去躺一会儿就好了。”手掌握着她的手腕,魏衡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但花芜不可能由着他胡来,直接吩咐车夫去找最好的郎中。然后转过头来就把他训了一顿,说他不爱惜身体。   魏衡乖巧听训,趁她不备将人重新又揽了回去。   嗅着熟悉的浅香,凤眼微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露出几分贪婪。   “阿芜,你会一直陪着我吗?”魏衡问道。   花芜眨了眨眼,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答道:“会,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老去。”   他们拜过天地,是刻在姻缘石上的夫妻。   但花芜没有在他的神魂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和她缔结婚契的是眼前的他,等他魂归幽冥,这段姻缘不会继续延续下去。他会投胎转世,新的人生里也不会有她。   想到这儿,花芜内心涩然,但她却不后悔这样做。   她喜欢魏衡,却又没有喜欢到可以为了他违背天条,舍弃一切。她其实知道,自始至终自己都再自私不过。   “二位,医馆到了。”两人各怀心事时,外面车夫突然喊道。   “走吧。”   下了马车,他们走进医馆。   这里坐诊的郎中是位六十余岁的老者,看起来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不像是医者,更像是修仙求道之人。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位郎中只是气质像,实际上没有任何修为,这让她暗暗松了口气。   想到自己今早刚刚放进去的两枚种子,花芜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她内心忐忑,阿娘当初可没告诉她种子初入父体时,这人的脉象到底会不会显示有孕...   坐立不安的等了许久,见郎中终于收回手,花芜立即上前。“我夫君身体如何,有没有大碍?”   那郎中盯了她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开口道:“没什么大碍,至于这儿的问题,淤血已经清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说着,郎中指了指魏衡脑袋。   没有提及怀孕的事,花芜松了一口气,许是月份太浅,现在还诊不出来。   听到淤血清的差不多时,神色又有些复杂。   若阿衡真的恢复记忆,非闹着要离开自己,她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到时候,自己是做舔狗好呢,还是选择黑化囚|禁?   想起话本里的诸多手段,花芜内心很是纠结。   “毕竟是受了重伤,想要不留下后遗症,还得吃药调一调。这里面有十粒药丸,每天三天吃上一粒,吃完就差不多了。”郎中从诸多瓷瓶里挑挑拣拣,拿出一个递给花芜,语重心长的交代道。   花芜满脑子都是魏衡可能恢复记忆的事,接过来点了点头,就又开始走神。   “承蒙惠顾,诊金共一百零五两。这五两老夫就免了,就收个整数吧。”   “一百两?!!”   花芜震惊了,她倒不是拿不出这笔钱,但是她除了手里这瓶丹药什么名贵药材都没见着,就管她要一百两!   她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冤大头,当场就想把瓶子放回去。   郎中也不慌,慢吞吞地解释道:“这头颅乃是人身上最重要的地方,这位公子看着这般年轻,若是落下头疼的病根儿,可就得不偿失了。”   见她有些犹豫,郎中继续说道:“夫人放心,我这药方是祖传的,专门针对此类病症。若这一瓶下去不见效,夫人可以回来找老夫,这笔银两老夫原封不动的退回去。”   听他这么一说,花芜迟疑了。   她常年混迹凡界,自然知道凡人身体脆弱不堪。   眼下阿衡已经怀了宝宝,还是两个,身体自然比平常更加虚弱。若是再被头疼折磨,肯定会受不住。   “这药,我买了。”   花芜抽出张一百两面值的银票,交给郎中,然后一手牵着魏衡,一手拿药,转身离开了医馆。   离开医馆后,两人登上马车。   启程回家的途中,花芜一直问他冷不冷,饿不饿,身子还难不难受,让魏衡体会了全方位无死角的关心。   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盯着魏衡把药吃了。   吃完药,魏衡握着她的手,神色歉疚道:“阿芜,都是我不好,是我一直在拖累你...”   “我说过了,不要在意钱的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花芜抬眸,神色认真道。   至于书铺的事,也得好好考虑一下。   如今阿衡已经有了身孕,虽然他现在不知道,等肚子渐渐变大,早晚都会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自己瞒了他那么多事,就怕阿衡一气之下选择离开。   若真要到那地步,不行就只能把人带回自己的地盘,那里有娘亲设下的结界,就算他想走也走不出去。   花芜认真盘算着,殊不知魏衡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执着彼此的手,看似心思各异,实则殊途同归。   作者有话说:   嘿嘿,你坏我也坏,就看谁更胜一筹!   上夹子啦,推荐下好基友的文:《魔尊失忆后成了仙门之首座下徒》by舒沁橙   【文案】   魔尊班梓嫣一朝失忆,以为自己穿进仙侠文,是正派仙门那位仙门之首的关门弟子。   她师尊符朝然高雅温润,教出的弟子一个比一个出色,直到──   他遇上自己。   班梓嫣聪颖灵巧,偏偏于修道上却是一窍未通,   教什么不会什么,惹得符朝然日日仰首望天,怀疑人生。   仙门大比上,被压着打的班梓嫣带着一身伤安慰师尊,   “师尊您放心,再有下回,徒儿定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替她上药的符朝然瞥她一眼,无奈问道:“靠什么?靠你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吗?”   班梓嫣嘿嘿一声,不好意思说话。   后来,符朝然为她取来一修炼秘宝,   里头记载数百种先人修炼技巧,他们相信,总有一种法子能成。   但他们忘了,修仙界里,有个宗门的修炼法特别……嗯,特殊。   等班梓嫣迷迷糊糊醒来,身上被压制的修为因修炼突破,   连带记忆也跟着恢复的原魔尊发现──   自己身边躺着死对头!   班梓嫣踉跄捡起自己被撕碎的裙子,趁夜奔回魔界。   然后,   十天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 第二十五章   隔日, 原本是和柳月寒约定好的日子,但秦含章却突然登门说是有事找花芜。   花芜脱不开身,所以便由魏衡独身一人前去赴宴。   等他离开, 秦含章神色微凝, 握着她的手说道:“阿芜,花神娘娘已经知道我找到你的事了,你需尽快回仙界复命。”   花芜有些吃惊,忙问道:“怎么回事,娘娘怎么会知道的?”   秦含章叹了口气,无奈道:“还不是凤蕴, 之前我下界时,和凤蕴说好, 一旦有你的消息就通知他。前两日我把找到你的消息告诉了他, 谁知这傻子不小心说漏了嘴。好在他只是说你被找到, 只要立即赶回仙界,应无大碍。”   听到是凤蕴泄露时,花芜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想到凤蕴那性子,她暗暗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朝一日迟早要被凤蕴坑死。   “好,这两日等我安排好, 我就同你回仙界。”   这趟含章下界就是奉命寻她, 若消息没有传回去也就罢了,可眼下娘娘既然已经知晓, 她自然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   “这恐怕不行, 娘娘已经传讯给我, 让我尽快带你回去复命。”   从进了门, 花芜就已经告诉她结出种子并已经把种子放入魏衡腹中的事。   若非娘娘实在催得紧, 她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让好友随自己回仙界。   花芜揉了揉眉心,也觉得头疼。   她和阿衡刚成婚不久,原本她是想等过了月余后,两人感情彻底稳定,找机会离开一段时日。到时候她借机回仙界把事情处理完,在寻个机会下界便是。   可眼下被凤蕴打乱了计划不说,花神娘娘还催着让她赶紧返回仙界,说明应是有事寻她。   若自己迟迟不归,恐怕含章也会被牵连。   秦含章叹道:“我知你们刚刚成婚,此事确实让你为难,你可修书一封,告诉他是有急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也算有个交代。再者,回仙界只要娘娘没有其他吩咐,至多也就三五日,差不多就可以回来了。”   花芜明白含章既然这样说,恐怕是实在等不得了。   只得叹道:“好吧,我先写信,写完就随你回仙界。”   眼下她突然离去,还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把这件事圆过去。虽然花芜觉得等自己回来,肯定是要迎接阿衡的怒火,但信该写还是得写。   写完书信,那边秦含章已经恢复仙身,一身桃红色流仙裙,臂上挂着披帛,眉心一朵鲜艳的桃花熠熠生辉。   她站在一旁,静静等待好友出来。   ......   另一边,魏衡赶赴宴会同柳月寒口中的聂叔见了面,在他有意引导下,两人相谈甚欢。   只是生意之事,那人却十分精明,说是得细细考虑一下,等他们将铺子盘下来后再做决定。   送走那位书局掌柜,柳月寒疑惑道:“阿芜呢,怎么没有陪你一道过来?”   说实话,她会答应帮忙,九成是看在花芜的面子上。   可如今这等场合,花芜没有来,来的却是她相公,这让被枕边人坑过的柳月寒生出警惕。   看在她帮忙的份儿上,魏衡好歹没有甩脸子,只是神色淡淡的解释道:“阿芜的友人来找她,说是有要事商谈,于是便让我前来赴宴。如今已经结束,那我也该回去陪她了。”说着躬身行了一礼,转身便要离开。   柳月寒察觉到这人对自己的排斥,自然也不愿同他多说,冷哼一声,转身登上马车也走了。   魏衡坐着马车很快回到住处,就在推门而入的瞬间,心头絮绕着浓浓的不安。   他迟疑一瞬,还是推开了宅门,但屋子里漆黑一片,这无疑加剧了他内心的不安和恐惧。   “阿芜,你在吗?!”魏衡快步两人的住处走去,边走边喊道。   可惜宅邸一片静谧,连一丝声音也无。   他不停地安慰自己,明明之前走的时候还好好地,两人也没有发生任何矛盾,阿芜没必要离开。   说不准阿芜就是在屋里睡觉,只不过是睡的沉了些,所以才没能听见他的声音。   可当他推门而入时,那怕屋里一片漆黑,但他仍能感觉得到,阿芜她不在屋内...   魏衡点燃烛火,这才发现桌子上不仅放着封信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他眼前阵阵发黑,只觉头晕目眩,险些摔倒在地。   “阿芜,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魏衡跌坐在凳子上,整个人变得失魂落魄。   ※   花芜同秦含章返回仙界时,她们直接去了百花宫。   听其他花仙说,花神娘娘已在殿内等候多时。   花芜内心一阵后怕,总觉得花神娘娘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进入主殿时,两人齐齐俯身行礼:“昙花仙子花芜(桃花仙子秦含章),拜见花神娘娘。”   花神抬眸看向她们,语气平静无波道:“都起吧,含章无事先退下吧,吾有事要问花芜。”   “喏。”   秦含章垂首退了出去,临走前示意她不必着急。   待好友离开,坐在上首的花神娘娘这才开了口,先是问过她有没有受伤,后又问了她在凡间的经历。   来的时候,含章就告诉过她,不要试图隐瞒,若是娘娘想查,凡间的一切必瞒不过娘娘耳目。   这点花芜当然明白,所以她如含章交代的那般,把自己在凡间同人结亲的事都说了出来。   花神微微叹道:“花芜,我知你们一族凋零,但仙界诸多大好儿郎,为何非要选择一介凡人?”   花芜神色恭敬道:“回娘娘,那人是花芜心仪之人,与身份无关。”   花神愣了一下,神色微微有些恍惚,但她很会掩饰过去,而后点头说道:“既然你喜欢,吾也不会说些什么,只是有一点切莫忘记,你为花仙,受仙界驱使,切不可因私情而忘了正事。”   “小仙谨遵娘娘教诲。”   “这次你掉落仙界是众仙亲眼所见,包括陛下也一直记挂着,待会儿陛下会召见你,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还有,这次既然回来了,就先别急着下去,先把手里的事处理完再说。”花神认真叮咛道。   “是,小仙明白。”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六章   从百花宫出来时, 守在一旁的秦含章步履匆匆的上前,压低声音焦急道:“如何?娘娘都说了什么...”   伸手拍了拍她以示安抚,等她冷静下来, 花芜才开口道:“含章莫要担心, 娘娘什么都没说,就是让我把手头上的事都处理好。只是待会儿我需觐见陛下,等回来后我在同你详说。”   “那好,你去吧。”   听到陛下召见,那怕满心忧虑,秦含章也不敢继续拦着她。   花芜独自驾云前往凌霄殿, 内心也十分忐忑,满脑子都想着到时候陛下会问自己怎样的问题, 而她又该如何作答。   ......   天宫的凌霄殿雕梁画栋, 巍峨庄严, 里面有十八根如玉般的盘龙柱,上面的雕刻的金龙栩栩如生。   身为一介小仙,花芜还没有资格踏足凌霄殿。   第一次来这里,她的内心颇为忐忑。   “汝便是花芜?”沉稳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花芜立即垂首行礼,毕恭毕敬道:“回陛下,小仙就是花芜。”   “听说汝从天池掉落凡间, 接着就从凡间缔结了姻缘?”   这个问题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虽不明白天帝陛下为何会在意这点,但这并不算违背天条, 所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便如实说道:“是, 小仙遇到心意之人, 便同他结了亲。”   “心仪之人...?”   坐在高位的天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接着又说道:“可他毕竟是凡人,寿数比你短的多,届时他离世,身体化为腐朽,那你又当如何?”   “若他离世,小仙不会再另寻他人。”花芜下意识给出内心真正的答案。   “那你就没想过教他修炼,好能教他一直陪着你?”   花芜沉默了,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想过。   主要魏衡失去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再加上他们的相识就始于谎言,自然不可能自揭身份,告诉她自己非人哉。所以修炼一事,也就无从谈起。   她的沉默也是一种答案,天帝仔细打量她一会儿,突然像是没了兴趣,摆手道:“朕不过是觉得好奇随口问问罢了,只是有些事最好还是有始有终,免得引发祸端,于己不利。”   花芜:“???”   天帝这番话教她一脸茫然,没等她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陛下就挥手让她退下了。   ......   离开凌霄殿,花芜驾云返回百花宫,准备尽快处理尚未完结之事。   至于天帝陛下的那番话,她仍是一头雾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既然是想不明白的事,那就干脆不想了,免得徒增烦忧。   眼下更重要的事,是要想办法尽快处理好一切,然后速回凡间寻阿衡。拖的时间越长,阿衡就越难原谅自己,再加上他还怀着身孕,自己这心里也着实担忧。   只是她为昙花仙子,所有种类的昙花皆属自己掌管,有些事处理起来也确实麻烦。   好在有含章在一旁帮忙,用了近月余的时间,终于将所有事都处理妥当。   然后便借着公事的名头准备下界,这次她和含章之前一样,身上可以保存三成仙力,东西自然随意取用。   仔细想了想,到底还是把娘娘赏赐的仙桃带上了。   既然陛下之前问过她有没有想过让凡人成仙,就说明陛下并不禁止这种事,那她或许可以让阿衡服下仙桃,而后飞升成仙,这样他们便可一直在仙界相守。   只是在这之前,她得想办法把所有事情都和阿衡说清,然后设法让阿衡重新接纳自己,而后再谈成仙之事。   “阿花,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就在花芜准备下界时,凤蕴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突然冒出来拦住她。   花芜冷笑道:“我还没去找你算账,你倒是送上门儿来了!”   凤蕴一脸无辜:“我又没惹你,你做什么要找我算账?”   “没惹我?”   “之前含章找到我的消息是怎么漏到花神娘娘那儿去的?!”   “别说你不是故意的,这种假话我是不会信的。”   凤蕴眨了眨眼,双手一摊,无辜道:“那巧了,我还真不是故意的。就是说话声音大了点儿,谁知道就被其他仙子听了去。”   “就算之前那件事你不是故意,那你现在又是作甚?”花芜似笑非笑道。   凤蕴说的话她当然不信,若不是心虚,他怎么可能在这月余的时间里从来没找过她,反而在她即将下界前跑来见她?   只是她现在着急去凡间找阿衡,想要摆脱他只得尽快弄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余下的事,等有空了,再来收拾也不迟。   凤蕴眼珠一转,笑容灿烂道:“没事,这不是想来送送你,顺道讨杯喜酒。你同那凡间男子成婚,我可是什么都被蒙在鼓里,讨杯喜酒,不算过分吧。”   “哦?果真就是想讨杯喜酒,而不是在憋什么坏?!”花芜眯着眼细细打量着,杏眸里满是怀疑。   凤蕴委屈道:“我是你好友,又怎会害你。”   花芜懒得理他这番作态,干脆利落的拿出之前含章给的桃花酿和酒盏,倒了一杯递给他,语气平静道:“不是要喝喜酒吗?快喝吧,喝完我该走了。”   凤蕴原本还要说些什么,但他突然感受到花芜眼里的杀气,皮子一紧,登时不敢继续作妖了。   用最快的速度把酒喝干净后,赔笑道:“喜酒喝完了,祝阿花心想事成,早生贵子。”   “多谢。”   道完谢,花芜干脆利落的跳了下去,连酒盏都没往回要。   见她利落离去的身影,凤蕴握着白玉酒盏,神色多了几分失魂落魄。   ※   花芜顺利下界,第一件事就是往家赶。   她身上虽有三分仙力,但不能在凡间随意动用。所以在落下时特意选好地点,只是还是稍稍偏了些。   这导致时间又向后延了一日,等她赶到嘉州城时已临近傍晚。   好在还是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走之前她待在了户籍和路引,所以入城也还算顺利。   只是到了家门口,她脚下去迟疑了,迟迟不敢推门走进去。   临走前,她留下封信,说是家里出了事,着急赶回去。   若他真详细问起来,那自己又该如何作答,难不成还要继续编造谎言欺瞒他?   想起自己带下来的仙桃,花芜内心有些杂乱无章。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阿衡,更不知该如何解释,所以脚下迟迟没有动作。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她总不可能一直站到天明,只得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阿衡,我回来了。”   推开门后,她发现屋子里的灯都是熄灭的,整个院儿也都是静悄悄的,就好似没人似的。   “阿衡,你在家吗?”不得已,花芜不得不继续喊道。   不知是不是暗黑幽寂的缘故,花芜总觉得心有不安,甚至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现在身上有三成仙力,对危险的感知也更为敏锐,她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一步步的开始向后退,神情也多了几分戒备。   那种被猛兽盯上的危机感让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她顾不了许多,干脆转过头就往外跑。   可门却在她面前无风自动的关上了,她自知无法逃离,便高声喊道:“不知是哪位前辈光临寒舍,还请出面一叙。”   嘴上这么说,其实却暗暗戒备,准备情况一有不对就出手。   “嗤,出去那么久,终于舍得回来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之后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看见身穿玄色衣袍,头戴银冠的魏衡。   只是和离开之前的阿衡相比,这人周身气质和神态却让她格外陌生,看她的眼神也是冰冷淡漠。   “阿衡,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花芜攥紧了手,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杏眸眨也不眨的盯着他,贝齿轻咬着红唇,神色慌乱的等待着结果。   “阿衡?本尊倒是真没想到,区区一名小小的花仙,却敢将本尊戏耍的团团转,还趁本尊失忆时同本尊定下婚契,果真是胆大妄为!”   听到这番话,又感受到如有实质的杀气,花芜这才反应过来,阿衡的身份恐怕不简单,自己恐怕是惹了麻烦了。   “你到底是谁?”   “本尊九鄞。”   在他说完这话的同时,身上的魔气瞬间爆发,将整座宅邸笼罩其中。   那双温和清正的凤眸也转变为赤色,他唇角微扬,在漫天魔气中,朝花芜露出略显恐怖的笑容。   九鄞一抬手,花芜的身子不受控的朝着九鄞的方向飞去。   “既然成了本尊的夫人,那就随本尊回魔域吧,也省的你到处乱跑,让本尊遍寻不到。”   “至于其他账,等到了魔域,本尊再同你细算...”修长的指尖就触及到她白嫩的颈部,细细轻抚着,而后笑语晏晏道。   对花芜而言,这个动作无疑是危险的,总觉得对方会随时出手扭断自己的脖子。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用力点头道:“既然是魔尊吩咐,小仙自当听从。”   感受到从九鄞身上若隐若现的杀意,她只能尽量安抚他。毕竟他们之间的修为相差太远,若魔尊执意带她回魔域,就算自己不想,他也有的是法子。倒不如省点儿力气,还少受些罪。   再者,不管魔尊不魔尊的,孩子还在他肚子里,那她就不可能一走了之。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七章   魔界, 潜渊殿。   花芜被带到魔界,直接被丢了进来。   至于魔尊本人,因为之前消失一段时间, 魔界积压了不少公务亟需他处理, 所以刚到魔界,把她扔进这座宫殿后便不知所踪。   眼见四下无人,花芜试着离开这座宫殿,却发现外面设了结界。   她稍作试探,发现这结界很强,强到这辈子估计到死她都破不了, 于是死心的退了回去。   “唉,阿衡那般纯真善良, 怎么可能会是杀人如麻的魔尊?”   直到现在, 花芜都难以置信, 感觉就像是做梦似的。   可她也确实从魔尊身上察觉到同宗同源的气息,说明种子就在魔尊的身体里,这根本做不得假。   想起从相识至今的欺骗和隐瞒,花芜面如白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在花芜内心七上八下时,魏衡, 哦不, 应该是魔尊九鄞正在大殿上收拾自己那帮下属们。   从他坠落凡间,到恢复记忆, 那么多天的时间, 魔界竟然没有任何人找到他!   若说这里面没人阻拦, 他是半点儿也不信。   “尊上, 我等确实派人在凡间搜寻过尊上的踪迹, 只是在那附近搜寻的离魁下落不明,这才让我们错失了找到尊上的机会。”魔界右护法檀幽垂首说道。   “哦?那可知是谁在暗中阻拦?”九鄞似笑非笑道。   魔界的左右护法皆忠于九鄞,既然檀幽这般说,就说明他很可能已经知道是谁在暗中捣鬼。   果不其然,檀幽很快答道:“禀尊上,是覃川城主柳无赦。离魁是见到他以后就失踪了的,除此之外,在尊上失踪这段时间,覃川城异动频频,恐有不臣之心。”   “既然不安分,那就杀了吧。”端坐在高位的九鄞平静无波道。   “属下领命。”   檀幽作为魔尊最得力的下属,向来唯魔尊命是从。既然得了吩咐,便退了下去准备赶赴覃川,取柳无赦的性命。   其他魔面面相觑,但碍于尊上余威,却没人敢说什么。   这时,另一个魔站了出来。   “尊上,您带回来的那位小仙不知是何身份?为何会让她住进潜渊殿?!”众所周知潜渊殿是尊上的寝殿,只有陪尊上堕魔的狐族仆从狐三青可以自由出入。   如今尊上不仅将一名小仙带回魔界,还让她住进潜渊殿,所以对那名小仙的身份,大家都十分在意。   “本尊的事,何时轮到尔等来置喙?”昳丽精致的五官浮起浅笑,可周身爆发出的威压,却让他们无比胆寒。   “属下不敢。”   所有魔皆臣服于他的脚下,他们比谁都清楚,魔尊从来都不是好性子,相反他残忍嗜杀且喜怒无常。   每当尊上笑容璀璨时,就代表着有人要倒霉了,而谁都不希望那个倒霉蛋会是自己...   ※   那日花芜离开时,怎么都没有想到,正是她突然消失,让九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这才让他恢复了记忆。   那时他看见信和银两时,惊怒之下魔气暴涨,而后就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已是十日后,这昏迷的十日中,他恢复了全部的记忆,自然明白花芜告诉他的那些话都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九鄞怒极反笑,发誓若她回来,自己定要让这胆大包天的小仙好看!   为此他没有回魔界,只是传信给左右护法,让他们密切关注魔界的动向,随时向他禀告。   而他自己则留在这座宅邸里,继续等待那个满口谎言的小骗子。   他知道她是回仙界复命,肯定还会回来。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去就是月余。   一想到她肯定在仙界乐不思蜀,从而忘了自己,九鄞神情阴郁,琢磨着到底用什么样的酷刑,才能平复自己心中的怒火。   潜渊殿里,正在研究结界的花芜打了个喷嚏,心想着到底是谁在念叨自己?   她百无聊赖的坐在殿门口,时不时的戳一下半透明的结界,心里想的却是阿衡。   哦不,现在应该叫魔尊...   正想着,人就出现了。   只是看对方神情阴郁,凤眸里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杀气,花芜心肝儿一颤,赔着笑小心翼翼问道:“不知是何人惹魔尊生气?”   九鄞眯着眼,似笑非笑道:“你说是何人惹我生气?”   花芜心中一凛,义正言辞道:“那必然不会是小仙,小仙想让魔尊开心还来不及,又岂会惹怒您?”   “嗤,油嘴滑舌。”   “行了,说说吧,你一直欺瞒本尊,到底图谋什么?”这是他恢复记忆后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花芜眨了眨眼,心知这个问题若是答不好,自己小命恐怕就有危险了。   眼下她已有牵挂,万不能现在就丢了性命。   她略一思索,决定坦白。   这种情况下,越是说谎越会激怒对方,倒不如坦白从宽,以免横生枝节。   “小仙确实说了很多谎言,但小仙最初见到尊上时确实认为尊上只是凡人,所图之事...自然是尊上...”花芜慢声细语道。   “图本尊?”   “难不成见本尊第一眼就看上本尊了?!”   花芜犹豫片刻,还是老老实实答道:“尊上姿容秀丽,小仙...小仙对尊上一见钟情...”   九鄞仔细回想了一番两人相识的过往,发现这个解释确实说得通。   当初他被玉阙所伤,坠落凡间,因为玉阙那一掌,他魔力尽失,这才在下坠时伤了脑袋,彻底失去了记忆。   虽然他失了魔力,但面容却没有任何改变。若她见过自己,第一眼就应当认出自己才是。但在凡间那段时日,从花芜的表现来看,并没有什么异样,反倒一心想和他成亲。   他派手底下的人调查过花芜,知道她是昙花仙子,真身乃是优昙。   想起成婚前的那几夜,明显是初次来了情|潮,那时候她还骗他说是看了不该看的书,才有的反应。   突然间,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寒光凛凛的看向她。   花芜一个激灵,暗道不好,心想别是魔尊想起或者发现什么了吧?   “本尊记得,优昙一族似乎皆是让男子受孕,从而绵延子嗣。那时和本尊在一起时,阿芜可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明明是芙蓉桃花面,但脸上的笑却无端让人胆寒。   花芜尴尬的笑了笑,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这种行为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九鄞的脸彻底阴了下来,当初她离开时,自己太过愤怒,从而忽略了这件事。   今日问起,也是突然想起之前某次情|事结束后,花芜异样的举动。   可谁知花芜却一脸心虚,沉默地站在那儿,这让他悬着的心骤然一沉。   他直接用神识内视,果不其然在腹部发现了两个拳头大小的光团。   那光团散发着淡青色的光芒,气息和自己以及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是如出一辙!   因为时日尚短,他们只是安安静静的待着,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没能让他察觉。   九鄞怒极反笑,只是笑容格外阴寒:“不过是一介小小花仙,没想到胆子却格外大,竟敢让本尊为你孕育子嗣!”   花芜心想,当初要是知你是魔尊,我哪儿有这胆子,早就跑的远远地。   只可惜错已铸成,她也没胆子继续辩驳。   眼见那张脸漆黑如墨,花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晶莹的泪珠瞬间从眼角滑落,声音哽咽道:“小仙知道这一切都是小仙的错,小仙不敢奢求尊上原谅,只希望尊上能给小仙一个机会,让小仙终身侍奉尊上,以弥补小仙之过错...”   总而言之,先想办法把命保住再说。   九鄞从恢复记忆,明白自己被欺骗后,心里充斥着愤怒。可真当花芜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却不知自己该拿她怎么办。   若是依他以往的脾性,早把最残酷的惩罚施加在她的身上,再不济也不可能让她继续活下去。更不用说她还让自己以男儿之身为她孕育子嗣,堪称奇耻大辱!   若是被魔界其他人知晓,免不了传出些风言风语。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下定决心要如何惩罚她。   此时,她却跪在自己面前说要终身侍奉自己。   九鄞心中微动,突然觉得把她留在身边也不错,毕竟他对她确实食髓知味。   “既然你这般诚心,本尊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刚巧本尊身边缺一名侍婢,就由你来顶上吧。”   九鄞说完,花芜愣了一下,他眯着眼眸冷声道:“怎么,不愿意?”   “不不不,小仙愿意,能伺候尊上是小仙的福分。”回过神儿,花芜连忙拍着胸脯表忠心。   好在她乃优昙,本就具有净化魔气的作用,所以那怕长时间待在魔界,也不必担心会堕魔。   就是她待在魔界就意味着和仙界断了联系,也不知含章若是下界联系不到自己,会不会通知仙界。若仙界知道自己和魔尊搅在一起,估计这仙她也不用当了。   “既然愿意,那就先伺候本尊沐浴吧。”   至于腹中那两个光团,他暂时还拿不定注意,等日后再说。   捡回一条命,花芜松了口气,也不敢想那些有的没的,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前往温泉。   温泉就在潜渊殿后面,是露天的,不过用结界围了起来,里面自然也没有其他人侍候。   九鄞站在温泉边,展开双臂,安静等待着某人替自己除去衣物。   花芜虽然没干过伺候人的活,但这动作也太过明显,她想装不知道都不行,只得认命的走上前为他脱去身上衣物。   衣裳一件件滑落,最终露出冷白如玉的肌肤和那两点红梅,花芜脸颊一红,那最后一件怎么也下不去手。   她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明明魔尊还是阿衡时,这种脱他衣服的事自己也没少干,怎么到现在反而觉得羞耻了。   最终,她干笑道:“这亵裤就不必脱了吧...”   九鄞嗤笑道;“怎么,现在知道害羞了?当初成亲前那几日,你使出的诸般手段,险叫我以为你早不知羞为何物了。”   想起当初的孟浪,花芜尴尬的笑了笑。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花芜咬了咬牙,伸手准备帮魔尊除掉最后一件。结果手腕被用力一拉,整个人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八章   肌肤相贴的触感让花芜红了脸, 她下意识想要离开,却被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尊...尊上?”   “不是说要终身侍奉本尊吗?怎么, 想要反悔?!”   耳廓传来温热的触感, 酥麻的感觉让她软了腰肢,这种暧昧的氛围,不可避免的让她回想起两人刚刚成亲那段日子。   花芜本身对美色就没有什么抵抗力,九鄞真身又是九尾狐,天生自带魅惑技能。   那怕他并非刻意引诱,都足够让被美色所惑的花芜心甘情愿的与之沉沦。   “不...不是, 这里...不行...”杏眸水润迷离,唇齿间溢出几个字, 像是最后的挣扎。   九鄞眸色渐深, 雪白的狐尾不知何时冒出, 蠢蠢欲动的想要贴近他。   在花芜意识不清的时候,拥着她进入温泉之中,氤氲的雾让他们的身影若隐若现。   这一夜对花芜而言似乎格外漫长,直到眼尾泛红,嗓子哑的说不出话来,亦不曾教她睡去。   而她也对那九条尾巴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日后每次见了, 都忍不住双腿打颤,恨不得插翅而逃。   九鄞理智回笼时, 发现人已经昏睡过去, 看着她满身青紫, 心底的郁气消散了不少。   将人从温泉中带出, 用自己宽大的外袍把人包裹起来, 自己身着里衣,赤着脚把人带回了潜渊殿。   ......   花芜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三日的清晨。   醒来后她觉得腹中饱胀,内视过后发现自己被灌了太多精|元却还没来得及吸收。   九鄞为魔尊,又是九尾狐,修为远在她之上,两人双|修,吃亏的是他,受益的却是自己。   花芜不敢耽搁,立即开始打坐修炼,打算炼化这过多的精|元。   等到她再次见魔尊时,已经是五日后。   九鄞脸色阴沉如墨,心情是显而易见的不好。   “尊上。”   见到魔尊的那一刻,花芜终于忆起自己侍婢的身份,莫名有些心虚,只得小心赔笑。   九鄞仔细打量一番,发现她修为确有上涨,心里松快许多。   花芜虽为仙,但修为实在低微,寿元加起来也不过几千余载。可九尾狐族却不同,他们生来仙胎,得天地之造化,即便他堕魔,亦不影响寿元。   除非意外陨落,不然寿元绵长,可堪与天地同寿。   若想延长她的寿元,必然要她修为更加精进,双修之法,无疑是很好的方法。   心里这般想,面上却一副冷淡的模样说道:“既然结束修炼,就开始留下伺候吧。有什么不懂之事,可以问三青。”   “三青?”   花芜眼神满是疑惑,从魔尊的语气判断,这恐怕是他的心腹,就是不知是什么样的人。   直到她看见背后长着红色狐尾的青年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杏眸里闪过一丝惊艳。   眼前之人和姿容昳丽的九鄞不同,他气质空灵,更像是山间的一缕清风,带来洗涤人心的宁静。   她怔怔的望着他,似是被他所惑,站在一旁的九鄞面色阴沉,用力掐住她的脸蛋,留下了两道红痕。   “疼疼疼,尊上放手。”   疼痛让她立即回过神儿来,抬眸看向身边面带冷笑的魔尊时,顿时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怎么,有了本尊还不够,还想连本尊身边的仆从也一并收入囊中?”说这番话时,花芜似乎闻到了陈年老醋的味道。   她正色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放在心上之人,自始至终唯有尊上一人!”   “油嘴滑舌。”丢下这几个字,九鄞转身匆匆离去。   狐三青露出清浅的笑,声音空灵幽寂,“我还以为小主子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上别人,如今...甚好。”   花芜自然而然想起九鄞的身世,心口一紧,莫名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是真心喜欢他的,那怕一开始我在其他事情上对他有所欺瞒,但感情确实是真的。”她喃喃低语道。   其实最初得知阿衡就是魔尊时,花芜不是不害怕,可即便是盛怒之下,他也没对自己做什么。   花芜明白,他对自己亦是有情,所以才会选择轻拿轻放。   狐三青莞尔一笑,“我跟随小主子那么长时间,也是第一次见他对人动了心。三青只希望姑娘切莫再伤了小主子的心,这一生...他已经够苦了...”   花芜默然,声音涩然道:“放心,我...我不会辜负他的。”   ※   从那日起,花芜就跟着狐三青学习打理潜渊殿的一切。   九鄞忙于公务,等到夜里才会回潜渊殿与她同床共枕。   这样的日子过了十余天,花芜终于忍不下去了,夜里她睁着眼睛等待九鄞的到来,打算同他好好谈一谈。   这日九鄞回潜渊殿,发现殿内燃着烛火,便知她还没睡。   犹豫片刻,他还是走了进去。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九鄞故作严肃道。   身着粉色透明纱衣的花芜眨了眨眼,温柔体贴道:“尊上没有回来,小仙怎敢先睡?”   九鄞欲言又止,心想前面那十来天你倒是睡的挺香的。   他掩唇咳了咳,说道:“既然时间不早了,那就歇息吧。”   花芜幽幽道:“尊上先睡吧,小仙心里有事,着实无法安睡。”   听她这般说,九鄞脸色一沉,声音冷冷道:“你莫不是还想着逃回仙界?本尊告诉你,莫要痴心妄想。别说逃回仙界,就连这魔宫你都走不出去!”   花芜喉咙一哽,不明白他为何会想到那方面,只得无奈解释道:“尊上,我没想着逃,有你和孩子在,我是不会离开的。”   九鄞将信将疑:“既然不是离开,那你想要同我商议什么?”   “我找尊上是想问问腹中孩子可有异样。”   “虽说尊上不会出现寻常妇人那些妊娠反应,但若是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还望尊上能尽快同我说。”花芜认真说道。   这下九鄞更气了,他怒气冲冲的质问花芜:“原来你留下就是为了孩子!你可曾在意我分毫?!”   “看来本尊就不该留下他们。”垂眸看向自己小腹,他寒着脸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九章   这话可就重了, 花芜忙开口道:“尊上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当初最先看上的是您,心里最看重的自然也是您。”   见他冷静许多, 紧接着又说道:“眼下说来或许有些迟了, 但这次小仙下界本就打算家那个一切都说出来,甚至还想让‘阿衡’得道成仙,能同小仙长相厮守...”   “成仙。”   “你一介小仙如何能让凡人飞升成仙?莫不是说好听的话诓骗本尊...”   那怕心中微动,嘴上说的话却依旧带着几分讥诮。   花芜连忙取出仙桃,委屈道:“小仙可没有说谎,这不, 仙桃我都带来了。只是没想到...”没想到阿衡非但不是凡人,甚至还是一界之主, 这仙桃自然也就无用了。   见她果真拿出仙桃, 神情也不似作假, 周身的寒意消散了不少,神情也缓和了许多。   “看在你态度尚且恳切,本尊姑且信你一回。”   见她还捧着仙桃站在原地,九鄞冷哼一声,说道:“今日本尊心情好,就带你出去逛逛, 看看本尊治下的魔界是何模样。”   听到可以出去, 花芜一脸喜色,“多谢尊上。”   这是花芜第一次来魔界, 虽然来此并非她本意, 但既来之则安之, 刚好她还从未到过魔界。   花芜不喜欢太过引人注目, 若她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出去, 那些魔族人立马就能猜出他们身份。   这几日据她从狐三青那儿探来的消息,如今她在魔界也算是风云人物。   毕竟自从九鄞成为新任魔尊,后宫一直是空荡荡的,甚至连侍女都很少。   就在大家都习以为常的时候,没想到魔尊失踪后突然带了个仙子回来,所以魔界众人对这个消息的热度可谓是空前绝后。   要是花芜就这样一身仙气的出去,无异于告诉所有人她就是那个被魔尊带回来的女仙。   “他们知道又如何?”得知她的担忧,九鄞嗤笑,不以为意道。   “不如何,只是我怕太过引人瞩目,会打扰我们游玩。”花芜眨了眨眼睛,认真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九鄞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略一思忖,他拿出巴掌大小的锦盒递到花芜面前。   “将右手伸出。”   “这是什么?”花芜好奇的盯着那个锦盒。   “这是由魔晶炼制而成的魔器,能够让你在短时间内伪装成魔族,但功效只有一日。”   “还有这种东西...”   “尊上就不怕被其他人得到?!”   接过这魔器时,花芜心想这魔器若是落入仙界和妖界之人手里,真不怕自己的地盘被渗透成筛子?   就好比若是她心怀不轨,拿着魔器跑了...   像是猜到她心中所想,九鄞冷笑道:“这手链上有我的神识,你若是想带着这东西离开,怕是还没出魔界,就被我抓回来了。”   至于会不会被其他人得到?那自然是不可能。   这个手链是他闲来无事时炼制的,与其说是魔器,不如说是宝器。只要将上面的魔晶换成上品仙石,亦可以伪装成仙界中人。   但这点,他是不会告诉她的。   ......   有了这手链,在其他人眼里她就是魔族。   为了不露馅,她干脆换了身魔族女子喜欢穿的衣裳。   这衣服还是她刚来时,狐三青特意为她准备的。   等她换完,才发现这身衣裳布料少得可怜,衬得胸前的雪色弧度格外显眼,下身那若隐若现的薄纱裙更是无端带着几分诱惑。   谁知她刚穿出来,自己还没觉得怎么样,就见在外等候的魔尊陛下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你就打算穿这身出门?”   花芜眨了眨眼,突然起了逗弄之心,她佯装为难道:“入乡随俗,若是我穿得太过得体,其他魔族见了难保不会怀疑我身份。”   魔尊陛下冷笑道:“放心,你穿得再严实他们也不会怀疑。”   所以趁早将这身不知廉耻的衣物换下来!   知道不能把人都逗弄太狠,她顺势点头,回去换了身寻常衣物。   出来时,那漆黑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尊上,这身可以吗?”说着还不忘从他面前转个圈,让他看看自己这身衣裳到底有没有问题。   面对花芜坏心眼儿的询问,九鄞没有回答而是说道:“走了,抓好本尊。”   花芜伸手拽住她的衣袖,只觉眼前一花。   睁开眼,发现他们已经出现在了小巷里,不远处则是阵阵喧嚣声。   ※   九鄞带她来的地方,是距离王城最近的一个城镇,名曰莨城。   这里距离王城最近,在魔界是仅次于王城的繁华之地。   之所以不带她去王城,而是来了稍远些的莨城,也是担心有人认出自己,影响他们游玩的兴致。   花芜初来乍到,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可惜她身上没有魔晶,想要什么还都得求着身边那尊大佛才行。   九鄞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耐烦,但每次掏钱时的动作却格外麻利。甚至在花芜愧疚的表示要还钱时,矜持的表示不用。   “夫君,那边好像很热闹。”   出来时,花芜本还有些犹豫,不知在外该如何称呼。   结果身边这尊大佛听了后就有些不高兴,冷着一张脸轻哼道:“你愿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本尊还能堵你嘴不成?”   花芜仔细想了想,‘阿衡’肯定是不能叫了,于是便试着喊‘夫君’。   见他没有反应,就这样喊了一路,而且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撒娇哄人。   此刻,九鄞的心情明显十分愉悦,嘴角还噙着淡淡浅笑。   顺着花芜所指的方向望去,很快收回目光答道:“是莨城城主在招亲。”   花芜虽是仙界仙子,但身边有凤蕴这只喜欢八卦的凤凰在身边,很多六界趣闻也都知之甚详。   其中,这位莨城城主的绯闻逸事更是没少听凤蕴提起过。   据闻,这莨城城主本是神兽后裔,幼年期被不少修士追杀,因而对所谓的‘正道’深恶痛绝。   成年便堕入魔道,初见新任魔尊后顿时惊为天人,死活非要当魔后。对外还宣称两人都是神兽后裔又都堕入魔道,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偏偏魔尊生性高傲,对她的行为不屑一顾,每次被缠烦了就直接动手。而她又打不过魔尊,每次除了给六界增添不少笑料外,没有任何进展。   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   谁知过了百余年,她却突然成了莨城城主,也不在痴缠魔尊,而是改为四处搜寻美貌少年做自己的炉|鼎。   这十年一度的招亲,便是供这位城主搜集炉|鼎而举办的。   花芜眼神诡异的看向身边一脸淡定的九鄞,内心像是被猫爪挠了似的,特别想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这莨城城主最后选择了放弃。   “想什么呢?”九鄞眯着眼凉声道。   察觉到他似有不悦,花芜矢口否认:“没,我什么都没想。”   “既然是招亲,那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如我们去其他地方逛逛。”说着,拽着他的衣角开始往外走。   九鄞倒是无所谓,本就是陪她出来逛,既然她不感兴趣,离开便是。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前脚刚一离开,后脚就被人抓进了城主府。   ※   城主府,千秋院。   被人强行带到这里来时,花芜既意外又觉得好笑。   谁能想到堂堂魔尊竟在自己地盘被人绑了不说,还被充当了炉|鼎。   果真是活得久了什么事都能遇到。   “好笑吗?”   森严寒冷的声音从耳畔响起,花芜忍笑道:“不...不好笑...”   回想起之前他们为何会沦落至此,不得不感叹魔界民风之彪悍。   之前他们二人本已离开,正准备去莨城有名的寒香楼,结果半道儿上却被人给堵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人撒了把迷香,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竟连九鄞都没能逃过。   两人昏迷了一段时间,醒来就发现他们被安置在了一间厢房。   听外面仆从交谈,得知他们是被送进了城主府。   想待会儿那位城主挑选炉|鼎时,发现自家老大混迹其中时,也不知会是何表情。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章   醒来约一刻钟左右, 迷药的药效开始减弱,修为最高的九鄞慢慢开始恢复。   万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地盘中招,他的脸色格外难看。   花芜安慰道:“这不怪我们大意, 那迷药不论仙魔都能迷晕, 看样子里面应是加了特殊的东西。”   “是生长在天之涯的岳灵草,那里是世界的尽头,不属于六界中的任何一界。”   “只是那里遍地都是蛮荒凶兽,没想到还真有人能将岳灵草带出来。”   “岳灵草?”   这东西花芜还是第一次听说,难免有些好奇。   九鄞解释道:“六界异物志中有关于岳灵草的记载,上面说岳灵草生长在天之涯, 周围有蛮荒凶兽九头蛇为守护兽。其花散发出的花香可迷晕靠近它的一切生灵。唯一不受花香影响的,就是守护岳灵草的九头蛇...”   这九头蛇花芜也曾听闻过, 据说在那群蛮荒凶兽中也是较为棘手的存在。   花芜若有所思, “那这东西岂不是十分难得?”   “岳灵草确实难得, 但魔界最不缺的就是亡命之徒。只要好处给的足够够多,倒也未必弄不来。”魔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没人比他这个魔尊更清楚。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此刻他们已经恢复,若是想走,没人能留得住他们。   九鄞冷笑道:“来都来了,自然要看完这场戏才行。我倒要看看, 这戾七娘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花芜本就喜欢插手这些事, 九鄞愿意留下,她自是求之不得。   “好, 那我们就在这儿等他们。”   牵着他的手, 两人一起坐在旁边的软塌上, 思及他腹中的孩子, 花芜忧虑道:“那迷香不会对孩子造成什么影响吧?”   说着就想将神识探入, 后来想到他的身份,又停了下来。   如今他们已不是凡间‘寻常夫妻’,他们现在一个是仙,一个是魔,是天然的敌对关系。像这种比较敏感的动作,还是慎重些比较好,以免招来不必要的误会...   九鄞见状眸光微凉,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语气冷淡道:“他们无事。”   花芜闻言松了口气,面色柔和道:“没事就好。”   九鄞听了只觉心口更加憋闷,刚想开口,就听见屋门由外向内打开的声音和说话声。   “城主举办的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人都准备好了吗?”   “隋管事放心,这次属下抓到一个极品。这么些年,属下就没见过这么俊的男人,肯定能让城主满意。”那人掐着嗓子谄媚道。   “行了,若能让城主满意,我自会在城主面前替你美言几句。”那位隋管事不耐烦道。   等他们推门而入后,就见两人已经醒来,正坐在软塌上好整以暇的望着他们。   没等他开口质问,那个姿容艳丽胜似天人的男子,身上释放出的厚重威压让他瞬间跪倒在他面前。   凤眸冷冷的看着跪倒在他面前的管事,声音透着无尽的寒意:“去告诉戾七娘,让她滚过来见本尊,不然这城主府...怕是要换个主人了。”   听到‘本尊’二字,那名管事脸色大变。   似是想起自家城主做过的那些荒唐事,也不敢多问,一路连滚带爬的去请人。   之前那名将他们迷晕带过来的人,此刻也已经吓晕过去。   九鄞厌恶的移开了视线,安静等待戾七娘的到来。   ※   戾七娘原本正待在主殿等待手底下人的‘孝敬’,谁知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却连滚带爬的闯入大殿,颤抖着声音说道:“城...城主,大...大事不好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把气儿喘匀了再说。”到底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戾七娘没有慌乱,而是等着他把事儿说清。   管事深呼吸了几次,这才说道:“刚刚手底下的人绑了两个人,其中那个男的...自称‘本尊’...”   “什么?你们把尊上给绑了?!”   戾七娘整个人都惊呆了,反应过来后,怒气冲冲的说道:“一群废物,到底是怎么办事儿的?不是说好要你情我愿,怎么动手绑人不说,还绑到尊上头上?是嫌日子过的太过安逸,非要给本城主惹些麻烦才成?!”   隋管事嘴角的笑都有些发苦,自家城主什么脾气他还不了解?   说是‘你情我愿’,只要看上,还不是想方设法弄到府上,等玩儿腻了再许点儿好处把人丢出去。   平日里手底下人干这种事都习惯了,谁承想偏偏这次踢到铁板,碰到‘硬茬子’了。   隋管事想了想,小声提点道:“城主,手底下人都没见过尊上,至于是不是真的,还得等您见过方能知晓...”   他只希望那人是假的,不然就尊上的铁血手腕,他们这些人恐怕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那还废什么话,还不快带我过去。”见手底下人这般不知轻重,戾七娘气的要命。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一章   等到戾七娘带人匆匆赶往自己后院途中时, 内心还有一丝侥幸,想着是不是有人冒充尊上。   可当她推开屋门,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时, 就意识到屋里这人确实是尊上本人。   “尊上。”   那怕心思百转, 动作依旧恭敬。   行礼过后,还不忘吩咐下人准备饭菜,为尊上接风洗尘。   九鄞面色冷凝,态度是显而易见的冷漠,“说说吧,这招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本九鄞对戾七娘此人虽没什么好印象, 但也只是觉得她平日里行事风格胆大狂放些。   可今日发生的事,足以证明这戾七娘似乎在暗中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身为魔界之主, 九鄞不可能对此事坐视不理。   戾七娘妩媚一笑, 嗓音轻柔温软, 像是情人间的细细喃语。“尊上这话,属下怎么听不懂。这招亲...属下已经办过许多次,城里百姓都可以做见证。”   “是吗?”   “本尊走在大街上都能被劫掠到这城主府,用的还是加了岳灵草的迷烟。这岳灵草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得到的东西...”   戾七娘神色无辜道:“可能是手底下人私自做主,发生这样的事确实是属下管教不利,还请尊主责罚。”   九鄞垂眸看着她, 凤眸里浮现出淡淡的讥诮, “你觉得本尊很好骗?”   不等戾七娘回答,九鄞继续说道:“之前檀幽曾禀告本尊, 说是王城附近有不少男性魔族消失, 怀疑有人在暗中祭炼邪术。只是后来本尊带人攻打仙界, 这件事便搁置下来...”   “尊上明鉴, 此事和属下没有任何关系。”   “您实力高强, 应当能看出属下身上没有修炼邪术的痕迹。”   面对戾七娘的狡辩,九鄞冷笑道:“你确实没修炼过邪术,但本座没记错的话,你消失的那段时间,修为突然提升。尤其自你招亲开始,修为更是一日千里。”   “本尊仔细想了想,其实不一定是邪术,有些双修功法未必不能做到。你本体为蛇,蛇性淫,那些被你招进来或者是抓进来的男子是否被充作了炉|鼎,本尊只要稍一调查便知,你确定还要继续和本尊争辩下去?”   戾七娘的身子僵了一瞬,娇媚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她突然娇笑道:“尊上何必把事情做的这么绝,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   “井水不犯河水?”   “抓人都抓到本尊头上,还想让本尊视而不见。戾七娘,你好大的胆子!”   “尊上知道又如何?”   “这次尊上带着这小娘子出来,怕是也没告诉别人。只要尊上消失,我还能设法夺取这魔尊宝座。”说到最后,已是带着几分狂热。   九鄞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神情讥讽道:“若是像你这样的人当上魔尊,恐怕魔界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仙界消灭。”   就戾七娘这脑子,根本不可能玩得过天上那群心眼儿多的跟筛子似的神仙们。   戾七娘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既然双方都已经摊牌,那自然是速战速决为好。   她下身幻化出水桶般的蛇尾,上面是色彩斑斓的花纹,看起来十分艳丽。   眼睛也变成竖瞳,口中吐着猩红的蛇信,快速朝两人扑了过来。   九鄞堕魔后,能在魔界厮杀出一条血路,荣登魔尊宝座,固然有天资卓绝的因素,但他本人却也不是吃素的。   银白色的粗壮狐尾从背后伸出,其中一条更是扫向对方,直接将戾七娘打飞出去。   戾七娘调整好姿势再度冲了过来,九鄞只来得及叮嘱她一句,便冲上前和戾七娘打了起来。   眼见两人打起来,那位跟在戾七娘身边的隋管事见花芜独身一人,便起了歹意。想着只要把她控制住,不愁那魔尊不听话。   花芜对恶意的感知向来敏锐,这帮她渡过不少危险。   察觉到那管事不善的目光,她就已经心生戒备。看起来似乎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实际上藏在袖中的右手已经握着兵刃,随时准备反击。 第三十二章   花芜手里拿的是把短剑样式的仙器, 这是凤蕴专门找了位仙君替她打造的。   在隋管事靠近的瞬间,花芜快、准、狠的刺了过去。   这一下出其不意,毫无防备的隋管事受了伤。但他在觉察到危险的瞬间, 紧急避开了要害。   “找死!”   隋管事捂着伤口, 面目狰狞的看着花芜,似乎在想用什么样的方法能让她死的更痛苦些。   花芜毫无惧色再次出手攻向他,如今他受了伤,机会自是不容错过。   九鄞和戾七娘的修为相差甚远,即便九鄞身上遗留的伤尚未好全,对付戾七娘也绰绰有余。   当他擒下戾七娘并将其打回原形, 收纳进自己开辟出的小世界后,才注意到那边隋管事也已经昏了过去。   他大步走过去, 发现花芜身上多了几处伤。   垂眸看向躺在地上的隋管事的目光时, 就好像是看一个死人。   “阿芜, 你身上伤势如何?”   这是抵达魔界以来,九鄞第一次喊她的名字,也是第一次明显表现出在乎自己的模样。   花芜心中微动,右手捂着左臂上的伤处,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声音哽咽道:“阿衡, 我疼...”   “哪里疼?”   听她这么一说, 九鄞语气急切了许多,凤眸里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见他这般着急, 花芜反而隐隐有些愧疚。明明九鄞有孕在身, 还经过一场激烈打斗, 按理说自己应当先过问孕夫有没有事才对。   结果自己不仅没有问候, 反而让他为自己担心, 这实属不应当。   花芜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没什么大碍的,对了,尊上你有没有受伤?”   怕他继续追问,花芜干脆上手扒他衣服,一来是想看有没有伤痕,二来也是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谁知就在这时,檀幽刚好带人冲了进来。   所有人亲眼目睹,有个胆大包天的女魔竟敢当众上手扒尊上的衣服,简直不知‘死’字是怎么写!   唯有檀幽看见跪坐在自家尊上身上的女人时愣了一下。   没记错的话,尊上刚回魔界时,就是带着这女人回来的。   那时她明明是仙,怎么突然就变成魔了?   檀幽内心困惑,就多盯着她多瞧了那么一会儿。   谁知突然感知到了杀气,抬头就看见自家老大用杀气腾腾的目光盯着自己。   “属下还有其他事要做,就先退下了。”说完,檀幽转身溜之大吉。   ※   该走的人都走了,屋内又只剩他们二人,气氛静默中带着几分尴尬。   还是花芜主动打破了这份寂静,态度恳切道:“尊上,既然已经解决了戾七娘,不如将那些被困在这儿的人都解救出来,这样他们会更加感激尊上。”   九鄞凤眸微眯,“这件事本尊自会去做,只是你刚刚欺瞒本尊之事,本尊可没打算轻易饶过。”   花芜露出尴尬的笑,本以为自己已成功转移话题,没想到还是被对方看出来了。   同时也有些埋怨对方就是根木头,看出来就看出来,偏偏还非要说出来,弄得现在气氛都尴尬许多。   ......   将城主府的事移交檀幽负责,九鄞干脆利落的将人带回了潜渊殿。   花芜心道不好,还没等她开口狡辩,就被九鄞丢到了床榻之上。   这一次,换她身上的衣物被除了个干净。   刚开始,花芜顾虑外面还是白日,觉得分外羞窘,拼力反抗,后来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两人双修时,花芜能感觉的到,九鄞腹中的宝宝健康茁壮,生命力十分旺盛。   这让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甚至主动攀了上去,引得九鄞更加痴狂。   结束后,花芜香汗淋漓,手脚酸软无力。   好在九鄞餍足后不忘将她打横抱起,来到去泉池沐浴。   拥着怀中的温香软玉,锋利的眉眼都柔和了许多。   趁着气氛安静祥和时,花芜哑着声音问道:“我来魔界已有多日,一直未曾问尊上,关于我和孩子...尊上打算如何处置?”   九鄞沉默片刻,声音慵懒而沙哑,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强势。“你我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姻缘已定,如今还有了子嗣,难道本尊还能杀了你们不成?”   “日后你也不要妄图回仙界,就好好留在本尊身边,守着本尊和孩子。若是让本尊知道你有逃离之意,就别怪本尊不讲情面。”   花芜闻言欣喜道:“自然不会,有尊上和孩子在,小仙不会离开。只是小仙仙力低微,在这魔界又地位尴尬,就算小仙想要留下...恐怕...恐怕许多魔族也是不服的。”   “怎么,觉得本尊护不住你?”   似是有些生气,九鄞垂首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两人的唇皆染了淡淡血色,平添几分妖异。   花芜自是矢口否认:“不是怕尊上护不住小仙,只是小仙身份着实尴尬...”   说这话时,她确实动了试探的心思,但这话也是事实。   她是仙,若想继续待在魔界,肯定要九鄞像魔界众人表明态度才行。不然她身份全无,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这点是她不能接受的。   九鄞自然猜到她的担忧,原本他大可当众表明她是他的妻子,是魔界的魔后。可凡界种种欺瞒还是让他心中不平,还有没有告诉他就擅自让他孕子,更是让他如鲠在喉。   越想面色越发冷凝,九鄞语气淡淡道:“你不必试探本尊,若想名正言顺的留在本尊身边,需得本尊看到你的诚意才行。”   花芜一听就知道九鄞还在意在凡间她所做的一切。   不过这本就是她的不对,九鄞生气也实属正常。若换做是她这般被人欺瞒,恐怕早就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见对方了。   如今,九鄞还能把自己留在身边,已经算是心胸宽广了。   花芜仔细想了想,觉得若要向九鄞表达自己的‘诚意’,还得依他喜好来才是。   只是今日实在是乏力的很,只能等改日再想办法。   “好,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花芜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九鄞见她如此认真,嘴角露出若隐若现的笑,内心也颇为期待。 第三十三章   翌日清晨, 九鄞醒来发现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只余淡淡余温。   九鄞顿觉稀奇,这还是来到魔界以来, 花芜第一次起的比他还早。   “三青, 她人呢?”起身换好衣服,九鄞唤来狐三青问道。   “主子,花芜给您做早膳去了。”   顶着毛绒绒的狐耳和狐尾的狐三青出现在潜渊殿,虽然说话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但九鄞看着却觉得分外骚包。   “依你的修为,狐耳和狐尾早已收放自如, 为何如今全都显现出来?”   面对主子的质疑,狐三青淡然浅笑道:“是花芜觉得红狐比较稀奇, 所以求着属下时不时显现出来。主子说过让属下照顾好花芜, 属下自当遵从。”   听到这话, 九鄞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明明他也是狐族,还是更为难得的九尾狐,皮毛也算光滑亮丽,为何她从来不求着自己变给她看?   越想越觉得不悦,说话的语气也有几分阴阳怪气,“看来她倒是喜欢你, 这么说, 这段时间你俩相处的倒不错。”   狐三青自小看着小主子长大,一听便知小主子这是不高兴了。   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嘴上却说道:“花芜活泼率真, 确实很招人疼。不过...属下自知主子意属她, 自是拿花芜当主母对待。所以...主子委实不必吃属下的醋。”   “谁说本尊吃醋了!”九鄞想也没想便开口驳斥道。   随即又轻咳了几声, 佯装平静的嘱咐他:“不过你们之间确实不易太过亲近, 还需适当保持距离才行。”   狐三青垂首忍笑道:“属下遵命。”   这时,早起的花芜端着木质托盘走了进来,兴高采烈道:“阿鄞,我做了早膳,你快来尝尝。”   见到狐三青时,顺道也打了声招呼。   本想着问他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结果狐三青很快便提出告退,她也没再继续问。   九鄞见她眼睛盯着狐三青看,之前的不悦更加明显,他没好气道:“人都走了,还看。”   花芜忙收回目光,笑着说道:“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魔界的食材虽然和天界、凡间都不一样,但花芜尝过后还是做了几道小菜和一道汤。   这里的食材都蕴含着魔力,即便花芜本体为优昙,有净化魔力的作用,但若是脱离仙界太久,仙力耗尽,那些魔气还是会反噬。   所以魔界的吃食,她是能不碰尽量还是不碰。   九鄞也注意到了这点,他想了想对花芜说道:“这两天本尊若是心情好的话,就带你回趟仙界。”   原本九鄞是想着让花芜堕魔,这样也能长久的陪在他身边,做他的魔后。可他很快就察觉到,花芜心中并无此意。   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等等看。   他们双修时,魔力已经在一点点的改变她的体质,只是这个过程十分漫长,她同意与否都还有机会改变,所以九鄞内心并不着急。   用完早膳,花芜笑眯眯的将一瓶百花酿递给了他,叮嘱道:“这是我们百花宫酿的百花酿,有疗伤之功效,对魔族同样有用。”   自从得知他是魔尊,花芜就想起含章告诉她的那些事,知道他是因为受了神尊一掌,才坠落凡间。   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必他身上的伤还未曾好全,百花酿可以帮他修复受损的经脉。   只是...这百花酿需要日日服用,好在她手里还有不少,短时间内不必忧虑。等到她回仙界,还可从含章那儿在讨一些。   知道她是有心讨好自己,九鄞顺势收了下来,然后取出玉瓶放在她掌心,嘴上说道:“这是玉清丹,可补充仙力,觉得身体不适,便可服上一枚。”   等她收下后,九鄞语气淡淡道:“本尊虽然希望你能入魔,但也不会强迫于你。是否要入魔,全凭你自己心意,在这魔界,即便你是仙,本尊也能护得住你。”   这番略显霸道的话语,却让花芜心跳加速,甚至觉得为了他,那怕堕魔又何妨?   好在最后一丝理智拉住了她,她略显慌乱的点头答道:“我...我知道了。”   ......   之后几日,花芜日日如此。   白日里处处体贴周到,夜里则从不推拒他的亲昵,二人关系越发亲近。   魔宫众人也发现自家尊上的心情一日比一日好,行事风格更可谓是和风细雨,对花芜的态度也愈发恭敬。   花芜也是后来从狐三青口中得知,戾七娘当初意外得了本禁书,学习里面的功法,靠吸收男子元阳和双修秘法来增加修为。   就在这几百余年间,死在她手中的魔族男儿竟有三百数之多,其中不乏修为高深的魔王和魔将。   如今戾七娘已经被九鄞废了修为,遭反噬而彻底痴狂,接下来还有千余年的火炙之刑等着她。   城主府那些助纣为虐的魔,同样也被施以严刑。   死,对他们而言,反倒成了一种奢望。   新任城主,也由九鄞派出的魔去接任,想必能够让莨城重新焕发生机。   ※   解决莨城之事,九鄞也如当初承诺那般,打算带花芜去一趟天界。   花芜本以为是自己一人返回天界,没想到九鄞竟打算和她一起。   “阿鄞,你是魔,若是出现在天界,恐怕会...”花芜欲言又止,极力劝他打消这个疯狂念头,毕竟他身上的伤还未彻底好全。   谁知九鄞却从容淡定道:“既然本尊敢去天界,自然有办法不被发现,你无需替本尊担忧。”   “玄晶链暂借我一用。”九鄞神色坦然的朝她伸手。   九鄞送她的手链就那一条,花芜很快反应过来,摘下来递到他手中。   接过玄晶链,将上面的魔晶取下都换成仙石,九鄞随手戴在自己右手手腕上。   花芜亲眼看到他身上的魔气一点点敛去,转变为仙族特有的清正祥和之气。   就连他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说魔尊九鄞是妖异邪魅,而此刻的他确犹如悬在天上的皎皎明月,熠熠生辉。   那双凤眸,此刻仿佛散去重重黑雾,露出隐藏在深处的万千星光。   花芜不禁有些恍惚,从她知道九鄞身份的那一刻起,她就曾思考过一个问题。曾经还是青丘仙族的九鄞,会是什么模样?   她一直以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此生她再也不会知晓。   可如今,她却得到了答案。   只可惜,那怕外表还能变回去,九鄞终究也回不到过去。   比起曾经一直深受伤害的他,花芜宁愿他变成现在这般。   最起码...他再也不用承受来自至亲之人的伤害。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四章   “怎么, 看傻了?”   变成仙君模样的九鄞声线多了几分清冷,但清亮的眸光里多了几分温润雅致。   花芜老实答道:“第一次看见这样模样的阿鄞,确实十分惊艳。”   若是依她原来的眼光, 眼前的清冷仙君无疑更符合她的喜好。   可惊艳过后, 花芜却更怀念身为魔尊的九鄞。   毕竟即便是失去记忆,凡人阿衡也更加贴近魔尊而非眼前的仙君,这让她有种陌生感。   伸手握住他的手,花芜笑着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启程前往天界了。”   九鄞微微颔首,带着她瞬移出了魔界。   魔界和仙界之间没有直接通道, 除了经由凡间的其他界门,再有就是经紫云台前往他界。   紫云台不属六界, 却是连接六界的通行之地。   原本此处由神族守护, 可自从万万年前, 神界封闭后,只剩神族遗留的结界,一直守护此地。   因处是各界出入口,是以不论是何身份,皆会被各界守卫仔细盘查,防止有细作混入其中。   比起略显紧张的花芜, 九鄞却十分淡定, 任由天兵盘问,神情自若地一一作答。   顺利躲过天兵的盘查, 他们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便成功潜入仙界。   见四下无人, 花芜神色复杂道:“阿鄞经常来仙界?”   亲眼瞧着魔尊是如何轻松混入仙界, 如今尚是仙界仙子的花芜不禁对仙界布防表示深切的担忧。   九鄞闻言颇为淡定道:“倒也不是经常来, 只是偶尔会上来那么一两趟。”   他生来便是仙胎,学的大多也都是仙家本领,即便后来堕魔,也喜欢炼制一些小玩意儿。   那些炼器的材料许多也只有仙界才能买到,所以为了方便,会才费尽心力炼制出‘玄晶链’。   谁知花芜却想岔了,以为他是为了偷偷见天帝才潜入仙界,明亮的杏眸里闪过一丝心疼。   怕触及他的伤心事,花芜有意避开有关天帝的话题,只谈仙界那里好玩和自己曾在百花宫里听到的趣闻。   ※   九重天,百花宫。   花芜知道自己消失的突然,怕含章担心,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才征得九鄞同意让她先回趟百花宫。   “既然要回,那本尊同你一道儿回,刚好也可以给她们送请柬。”九鄞轻描淡写道。   请柬?什么请柬?   花芜一头雾水,神情茫然。   没等她开口询问,就听不远处传有人喊她名字。   站在原地等了片刻,随着来人越走越近,花芜莫名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花芜,许久未见,近来可曾安好?”来人身着青色竹纹广袖仙袍,看起来文质彬彬,是位温吞和善的仙君。   “梓棠元君。”   看见来人,花芜吃惊的同时不免有些心虚,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这位是?”站在一旁的九鄞笑吟吟的问道。   只有站在一旁的花芜清楚的看见,那笑意未达眼底。   花芜一个激灵,刚想开口介绍,谁知梓棠元君见了她身边的人,却拧眉问道:“花芜,他是谁?”   “是啊,我也想知道我是谁。”九鄞声音温凉,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花芜心知他这是不高兴了,干笑着为他们二人介绍。   “阿衡,这位是清远帝君座下大弟子,梓棠元君。”   “元君,这是我好友阿衡,乃下界一散仙。”   “原来是花芜的朋友,幸会幸会。不知这位仙君师承何门?尊师又是那位?”听完花芜的介绍,不知是否感应到什么,梓棠元君依旧有些警惕。   九鄞眸光微凉,对她的介绍十分不满。但如今有外人在场,只得暂且把不满压下,先将这人打发了回头再找她算账。   “小仙只是一届散仙,无门无派,比不得元君系出名门,身份贵重。”九鄞阴阳怪气道。   花芜一听就知道此刻魔尊大人的心情十分不爽。   生怕他气急在仙界和梓棠元君打起来,她忙插入两人之间,脸上挂着疏离客套的微笑:“梓棠元君若无其他事,小仙就先回百花宫了,不然花神娘娘怕是要等急了。”   梓棠元君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她身上,他略有些迟疑的看了眼一旁的九鄞,欲言又止道:“有些话,我想单独同你说,不知你现在方不方便...”   花芜以为他有事找自己,想着尽快打发他,便点头同意了。   九鄞面色不渝,冷哼一声,还是把地方让了出来。   “梓棠元君,现在可以说了吧?”   梓棠见她一脸冷淡,全然不似往日深情,内心有些涩然,他抿唇说道:“若我说...那件事我答应...”   花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梓棠似乎克服了那份羞耻,语句也愈发流畅:“之前你第一次同我说起时,我着实有些震惊,所以才仓惶离去。可后来我静下心来想了许久,又得知你出事,满心满眼只有你,这才意识到这份感情比想象中的还要深。这次我来见你,是想告诉你,我想通了,孕子一事我愿意...”   望着眼前脸颊泛红的梓棠,花芜只觉头疼。如果没有遇到九鄞,她或许会高兴。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你愿意也迟了,如今我已经有了她的骨肉。”没等花芜想好怎么回答,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见梓棠一脸错愕,九鄞恶劣一笑,紧接着又补了一刀,“忘了告诉你,我和阿芜已经成亲,就算你想,也轮不到你!”   梓棠闻言难以置信的看向花芜,“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花芜点点头,“他说的都是真的,堕入凡间那段时日,我已经和阿衡成亲,他也确实有了我的骨肉。”   听她亲口承认,梓棠元君失魂落魄,他喃喃自语道:“不,不可能,你骗我,刚刚不还说是你的好友?”   花芜闻言有些尴尬,早知道他是来说这件事的,她就不该顾虑太多,而是直接告诉他自己和九鄞的关系。   “梓棠元君,这件事我们没必要骗你。”花芜叹道。   听她说完,梓棠元君的身影从原地消失,想来是找个无人的地方去‘疗伤’了。   人一走,九鄞冷哼一声,怪声怪气道:“你说思念的友人,该不会就是他吧?”   花芜哭笑不得的解释道:“怎么可能,我说的是含章,你在凡间时也是见过她的。至于梓棠元君,我没想到他会来找我...”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五章   好话说尽, 终于把人哄好,花芜牵着他的手来到自己的小院。   百花宫的主神是花神,掌六界繁花, 手底下有上百位花仙。一旦有花仙陨落或卸任, 花神便会选出新一任来接替。   而每位花仙在百花宫也都有独立的小院,花芜的院子则是紧邻桃花仙子秦含章的小院。   当初也因住得近,她们才会那么快就熟识起来,并成为至交好友。   花芜一回来,秦含章就好似未卜先知,站在她小院前安静等待着。   “含章。”   见到好友, 花芜快步向前,语气满是欢欣。   “阿芜。”   “他怎么会出现在仙界?”   看见魏衡的刹那, 秦含章不免有些错愕。   花芜神情有些为难, 凡界的一切, 含章都是知情的。况且她聪慧机敏,不像梓棠元君那般好糊弄。如何同她解释九鄞身份,确实是个难题。   她不由得看向九鄞,眼神透着询问之意。   九鄞微微颔首,花芜便将她再次下凡后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包括九鄞真正的身份。   关于两人之间的一些私密事, 花芜含糊带过, 只讲了关键部分。   即便如此,听完后的秦含章也大为震惊。   她万万没想到, 好友在凡间随便找了个人成亲都能捡到魔尊!   这运气也不知是好是坏。   尤其得知魔尊已经怀孕, 她脸上的就更为复杂古怪。   “那现在腹中胎儿如何, 可曾找医官帮他看过?”   算算时日, 这腹中胎儿已经快三个月了。若寻常仙胎自是没什么问题, 可他们二人乃是仙魔结合,也不知这孩子会不会有什么别的问题...   花芜闻言愣了愣,心虚的同时又有些愧疚。虽然每次双|修时,她都能感知孩子安然无恙,可她却没有考虑到怀着孩子的九鄞身体如何,这确实是她疏忽。   花芜歉疚的看着九鄞,转而问好友:“含章,你可知天宫有谁比较擅长这方面?”   既然提及到此事,保险起见,花芜还是想找人给九鄞看一看。   谁知九鄞却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他神色平静道:“不必找人看,我和孩子并无大碍。”   秦含章蹙眉:“仙魔结合孕育出的子嗣,注定天道难容。尤其魔尊修为高深,想要平安诞下孩子,恐怕更得小心谨慎才行。”   花芜听完,觉得好友说的很有道理,态度坚定道:“我知你不愿暴露身份,在仙界看诊确实不妥。对了,含章可知六界有没有这方面比较有名的散仙,或者其他能人异士?”   既然他不愿再仙界看,那就去其他地方。   秦含章摇着手中的团扇,思忖片刻后答道:“蓬莱有位卿云散人,听说尤擅此道,你们可以去找他看一看。”   “蓬莱?”   听到这个名字,花芜有些讶然。   蓬莱仙山是众散仙避世而居之地,同时也拥有着仙界第一散仙大派——云澜妙仙宗。   而云澜妙仙宗的宗主则是紫薇大帝座下弟子景澜上仙。   加之蓬莱有许多避世而居的隐仙,故而仙界很少会去招惹蓬莱的散仙们。   秦含章转念一想就明白她在担心什么,拿出一枚令牌递了过来。   “这是?”   “这令牌是景澜上仙赠与我的,你拿着这枚令牌可自由出入蓬莱。”秦含章素手轻摇着团扇,笑吟吟的说道。   花芜神情疑惑,蹙眉不解道:“景澜上仙?含章你什么时候和那位有了交集?”   景澜上仙不仅是云澜妙仙宗的宗主,同时也是散仙之首。再之他师承紫薇大帝,虽为上仙,但在仙界地位不低。   而含章只是一介桃花仙,何时同蓬莱有了联系?   秦含章对此讳莫如深,明显不愿多谈。   花芜见状也不好继续追问,将令牌收起后,把从魔界带来的一些‘特产’交给含章。   虽说仙魔两界不合,但是有些魔界产的东西在仙界还算畅销。花芜知道含章喜欢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便早早将东西备好。   因着二人许久未见,花芜让九鄞从自己小院休息,自己则去含章的院子一边饮酒一边彻夜长谈。   ※   次日清晨,浑身酒气的花芜踉跄着回到自己小院,却见那人身子笔挺的坐在院中,发间还沾染了清露。   “阿鄞,你在这儿坐了多久?”   看见九鄞,原本有些微醺的花芜立即清醒过来。   九鄞慢吞吞的答道:“没多久,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听出话中不耐,花芜愣了下回道:“我就是回来同含章打个招呼,该说的都说了,眼下我们随时都可以离开...”   九鄞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语气平静道:“既是如此,那就走吧。”   花芜除去一身酒气,迷离的杏眸也逐渐清醒,她微微颔首,同意了他的提议。   “既然阿衡这样说,那我们就走吧。”   若是待得时间长了,难保其他姐妹们不会发现,到时他们见了九鄞,就算想走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有九鄞在,悄无声息的离开百花宫并非难事。   之后他们又去了许多地方,买了不少东西。   让花芜吃惊的是,九鄞身上有不少仙石,根本轮不到她来付账。   花芜有些怏怏不乐,本以为来到仙界,到了自己的地界能够让他多依赖自己的美梦也彻底破碎。   其实仔细想想,就应当明白,既然阿鄞数次来往于仙魔两界,肯定准备了不少仙石,是她太想当然了...   “怎么了?”   注意到身边之人情绪有些低落,九鄞忍不住蹙了蹙眉。   “没事,就是觉得果真不可能事事尽如人意。”花芜叹道。   “???”   九鄞一头雾水,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发出这样的感叹。   刚想继续追问,花芜却突然拉着他躲了起来。   花芜之所以躲起来,是因为恰好看见迎面走来的凤蕴,怕他认出自己,这才拉着九鄞躲了起来。   好在凤蕴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身旁那名少女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让花芜暗自松了口气。   之前他们不欢而散,到现在花芜也没想好该怎样面对他。   “怎么,你认识那只凤凰?”站在一旁的九鄞抱臂挑眉问道。   花芜摸了摸鼻尖,神色略有些尴尬:“是认识不假,只是眼下却不适合相见。”   “既然不打算相见,那就走吧。”出乎意料,九鄞没在追问,语气平静地说道。   花芜巴不得立即就走,刚好他们东西买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第三十六章   离开九重天, 九鄞本打算打道回府,可花芜说什么也要带他去趟蓬莱。   九鄞见她态度坚定,想着魔界眼下也没什么要紧事, 便没有拒绝。   况且若不让她安心, 恐怕她会一直惦念,倒不如去一趟,也好让她安下心来踏踏实实的待在魔界。   “走吧,去蓬莱。”   听到九鄞终于点头答应,花芜心中一喜,立即带着人马不停蹄地赶往蓬莱。   蓬莱距离九重天不算远, 他们驾云用了三个时辰终于抵达距离蓬莱最近的小镇。   据含章所言,若想入蓬莱, 需从附近的小镇, 通过传送阵法方能进入真正的蓬莱仙山。   而这传送阵所需仙石不少, 所以能进蓬莱的仙家,大多都有着雄厚的实力和背景。   花芜牵手领着人找到传送阵所在地,那里有两名身着银白色宽袖长衫,外罩紫色星月纱衣的弟子正在做登记。   看见他们朝这边走来,其中一名较为年轻的弟子主动出声询问:“二位来此,可是要前往蓬莱?”   花芜点了点头, 笑容和煦:“没错, 听闻蓬莱有位卿云散人,我二人此行前往蓬莱, 正是想求见这位。”   “原来是找卿云师叔, 你们运气不错, 卿云师叔不久前刚从凡界回来。”   “既然知道卿云师叔, 想必应当也懂这儿的规矩, 两位一起去的话共两千中品仙石。至于卿云师叔是否会见你们,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那名弟子笑着答道。   两千中品仙石对于花芜来说倒也不是拿不出,只是这样她这几百年积攒的仙石去了大半,多少还是有些肉疼。   尤其想到将来还要养两个小崽崽,掏钱的时候表情稍稍有些扭曲。此刻,花芜已经开始盘算着回到魔界后要不要想办法赚点钱。   一直暗中关注的九鄞露出清浅的笑,按住她的手,将二十块上品仙石递了过去。   身为魔尊,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凡六界货币,他手里均有不少。   他清楚花芜在仙界只是一名法力低微的花仙,两千块中品仙石对她而言无疑是一笔巨大的支出,可她为了自己却肯轻易拿出,这不禁令他心生愉悦。   花芜愣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把仙石塞到九鄞手里,肃然道:“这是我应拿的,你且收好。”   她们优昙一族的规矩就是结为道侣后,要承担照顾和保护伴侣的责任。   毕竟从六界来说,让男子孕育子嗣都是件极为罕见的事,另一半肯定会承担不少压力。   而她们能做的,就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照顾好自己的道侣。   可她的道侣是魔尊,不论法术还是修为皆远在自己之上,自己别说保护,不拖对方后腿都是好事。所以...她能做的只有在日常照料,或其他方面多下些功夫。   更何况当初相识时,自己用欺瞒的方式欺骗了对方,这让她内心深处怀有对九鄞的几分愧疚和心虚,自然就更想对他好一些。   即便九鄞不缺仙石且富有四海,但最重要的还是自己待他那份心意!   九鄞挑了挑眉,倒是没有拒绝,坦然自若的将装有两千块中品仙石的储物袋收入囊中。   很快两名弟子就设置好传送阵,根据他们的要求,还贴心的将传送阵设定在了卿云散仙所在的青庐附近。   ※   不得不说,蓬莱的传送阵比起别的地方来说要更加稳当。   他二人抵达蓬莱时,完全没有任何晕眩不适之感。   那名弟子也确实所言非虚,说将他们送到卿云散仙的住处,就真送到了青庐前。   守门的童子看见他们后并不慌张,而是上前恭敬有礼道:“二位来此,可是想请我家先生看诊?”   花芜想了想,还是把含章借给自己的令牌拿出来递了过去。   “这令牌务必交由卿云先生过目。”   小童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但他没有多说,小心接过后转身便进了青庐。   两人站在外等了片刻,没多久一位身着藏蓝色窄袖儒衫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出来。   看到他们的瞬间,这人似乎愣了一下,而后拧眉问道:“你们是谁?为何会有宗主御令?”   花芜上前一步回道:“我是九重天花神娘娘座下小仙花芜,至于身边这位...他是我夫君。那御令是景澜上仙赠与我友人,此次情况特殊不过是暂借一用罢了。”   卿云见她所言不似作伪,面色好转许多,“既是如此,来者是客,不妨来一叙。”   两人回了一礼,跟在卿云身后进了青庐。   ......   青庐是由三间竹屋构成,回廊相接,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清苦味。   卿云引他们来到平日里接诊的屋子,而后问道:“你们两个谁看?说说有什么症状。”   花芜见九鄞一声不吭,便主动开口道:“是我相公,他有了身孕,我们来此,是想让您看看孩子是否康健。”   “男子有孕?”   卿云先是吃惊而后似是想起什么,目光狐疑的打量着她,“你本体该不会是优昙吧?”   花芜点点头:“我本体确是优昙。”   “那就难怪了。”   “老夫行医数百年,还是第一次见,原来也只是在从医书中窥视一二。”   询问的差不多,卿云便开始诊脉。   从脉搏上来看,腹中双胎稳健,但卿云见多识广,很快就察觉眼前之人身上有异。   他收回手,抚须道:“二位恐怕不单单是来询问胎儿是否健康,想必还有其他忧虑之处。若不能对医者直言,老夫也无能为力。”   花芜看了眼九鄞,见他神色平静,似乎并不意外卿云能够察觉。   他心里清楚,玄晶链转换的仙气只能流于表面,一旦仙君修为以上修为近距离探查,很容易发现他身上的异样。   更不用说卿云是直接诊脉,会发现他身份异样再正常不过了。   花芜正犹豫着要不要说,九鄞则随手布下一道结界,然后解除了玄晶链的伪装。   卿云亲眼看着眼前这位清冷仙君瞬间变得魔气四溢,精致靡丽的五官平添几分邪肆,细长的凤眸里含着赤|裸冰冷的杀意。   眼见这位散人被恢复真身的九鄞吓的不轻,花芜连忙上前抱着他的左臂小声说道:“收敛点...收敛点,这是医官!”   九鄞闻言表情一僵,默默将外溢的魔气收敛起来,眼中的杀意也尽数消散。   虽然气势犹在,但比之先前已经是好了许多。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七章   见他收敛杀气, 原本已经准备逃跑的卿云散人也默默收回了右脚。   他捻须说道:“魔尊不必动怒,老夫乃医者,既然你来找老夫看病, 那身份就只是老夫的病人...”   “本尊如何信你?”   卿云散人淡定自若道:“信与不信皆在魔尊, 若魔尊不信,即便老夫说得再多,也都是枉然。”   “嗤,你倒是比景澜多了几分通透。既然如此,本尊就信你一次。”   “至于我们夫妻二人缘何而来,想必不用本尊说, 汝心中也有了猜测。”   这话倒是不假,这事卿云稍一琢磨, 就明白这夫妻二人为何会来找他。   男子怀孕虽少见, 但也不是没有。   即便优昙一族凋零, 但古籍之中仍有记载。   眼下更棘手的怕是腹中胎儿乃是仙魔之后,且父母资质修为又相去甚远,日后胎儿能否成功诞下还尚未可知。   若是别的魔族找上门来,他早闭门谢客了。   可谁让来的偏偏是魔尊,而魔尊还是天帝之子,诸多顾虑下, 卿云只能想办法先稳住对方。   “如今胎儿已经有三个月大, 若果真是天道不容,胎儿本身就会出现问题...”   “若二位信得过我, 我需仔细检查一番, 才能做出判断。”   花芜闻言暗暗蹙眉, 她知道九鄞的戒备心一直挺强的。   当初九鄞若非失去记忆和魔力, 她根本无法靠近, 更不必说和他发生什么。   如今卿云说要仔细检查,那就代表着要九鄞任由对方探查自己身体,花芜觉得这点对九鄞来说还是比较困难的。   谁知没等她开口,九鄞淡定伸出右手,看起来十分配合。   卿云散人有些意外,但还是搭上对方手腕,用仙力去探查。   一盏茶过后,卿云散人面色苍白的收回手,沉吟片刻后说道:“情况我已探查清楚,只是这消息对二位来说不知是好是坏...”   花芜心里本就七上八下,听他这么一说,略显急躁道:“散人有话不妨直说。”   卿云捻须答道:“这次魔尊所怀乃是双胎,腹中胎儿虽一根双生,但他们并非仙魔同体,实乃一仙一魔。只是仙胎资质较差且仙力薄弱,而魔胎过强,已经开始吞噬仙胎,长此以往下去,仙胎恐将不保...”   花芜闻言愣住了,反倒一旁的九鄞神色淡定,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那...可有什么办法能够保住仙胎?”   仙胎魔胎花芜倒是不在意,她只希望孩子们能够平安降生。   卿云散人看了眼魔尊,而后答道:“办法倒是有,就是怕魔尊不同意。”   “什么方法?”   从坐下后,一直保持缄默的九鄞终于开了口,只是他神色淡然,和身边满脸焦急的花芜形成鲜明的对比。   “原本还有些难办的,但我见魔尊身上有着可以转换仙魔之力的宝物,倒是解决了最大的麻烦。”   “既然仙胎弱而魔胎强,那魔尊不妨每隔一段时间就用宝物变回仙体,然后多吸收些仙力供给仙胎,同时减少魔气的供给。”   “等到腹中双胎的仙魔之力达到平衡时,想必也到了快要降生的时候,届时我相信魔尊自有妙法解决后续问题...”   听到卿云的话,九鄞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花芜却立即表示反对。“不行,阿鄞是魔尊,若长期保持仙体,必然会对他身体造成损伤!”   卿云挑了挑眉:“倒也无需长时间保持,二位只需双|修时转变即可。加之仙子本就是仙体,届时只需在双|修时将自身的仙力反哺仙胎。平日里...魔尊也要减少对魔胎魔力的供给,直到仙胎和魔胎之间达到平衡。这样临产时,才不会对魔尊造成太大的影响。”   花芜敏锐的察觉到卿云话里有话,忙追问道:“若继续这样下去,可是会影响到阿鄞?”   卿云迟疑了一瞬,还是开口解释道:“若不打算保住仙胎的话,时间长了便会被魔胎吞噬,成为魔胎养分。这对魔尊而言倒是件好事,只余魔胎的话,魔尊便可全力供养。只是...魔胎出世,天道是否允其降生...”   最后的话虽没说出,但他们二人也已经明白他未尽之意。0   经过卿云的详细讲述,花芜明白这一胎想要顺利诞下有多么的艰难。   她神色复杂,内心有些歉疚,若非她一意孤行,在没经过阿鄞同意的情况下就将种子种下,他也不必遭受这些。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做错了...   ※   离开蓬莱后,两人之间的气氛略有些沉闷。   向来话多的花芜则频频走神,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   回到魔界后,九鄞带人回了潜渊殿。   在花芜尚未反应过来时,将人禁锢在怀中,纤细修长的指尖挑起她的下颌逼问道:“阿芜在想什么?莫不是后悔了,想要从本尊身边离开?”   “本尊告诉你,休想!”   听着耳边狠戾的话语,花芜一头雾水,不明白九鄞为何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但她在凡间游历时,见过不少妇人孕子时性情多变,于是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没后悔,更没有打算离开,阿鄞你切莫多想。”   “那你刚刚在想什么?”   听出他话中潜藏的不安,花芜既心疼又有些难受。   她叹道,“你别多想,我就是心里有些难受,若不是遇见我,你本不必受这份罪,是我对不起你...”   见花芜面色沉郁,九鄞却面露浅笑,伸手轻捏着她的鼻尖,嗓音含笑道:“既然觉得对不起我,日后就留在魔界,陪在本尊身边,做本尊的魔后如何?”   花芜微愕,而后用力点了点头,认真同他说道:“其实这次我回仙界,就已经辞去了昙花仙子一职。毕竟我们已经拜过天地,日后要有很长的时间待在魔界陪你。若我继续留在百花宫,不仅花神娘娘和含章她们会受我所累,更甚者,也可能会被用来威胁你。”   她没忘记天后一直看九鄞不顺眼,这么些年来一直想将他处之而后快。   如果她知道自己和阿鄞的关系,难保她不会用自己来针对阿鄞。   听到她这番话,九鄞十分惊喜。   从他将人带到魔界的那一刻起,他始终希望花芜能够彻底归属魔界,这样他也不必患得患失,担心她一去不回。   可惜的是,优昙一族有着净化魔气的能力,想要堕魔十分困难,一个不好就是魂飞魄散,所以他始终没有什么动作。   如今花芜主动放弃仙籍留在魔界,对他而言可以说是松了口气。   心情好了,眉眼间便透着几分愉悦。   花芜依偎在九鄞怀中,瓷白的指尖把玩着他的发尾,眸光落在他尚不明显的小腹,杏眸里闪过一丝忧虑。   想了想,她还是小声问道:“阿鄞,卿云散人的话...你怎么想?”   若他们是凡人,狠狠心,一碗落胎药下去,或许就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可他们一仙一魔,腹中胎儿亦是如此。加之九鄞身为魔尊,就算真有药,估计也很难起到作用,说不准还会伤及大人。   见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九鄞漫不经心的回道:“不过是两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本尊自会想办法保住他们,这点你无需担忧。”   花芜欲言又止,最后迟疑道:“可是,若依照卿云所言,对阿鄞你来说风险未免太大了些...”   “怎么,担心我?”   “若我说不要他们,那你可还会选择留下?”   九鄞比谁都清楚,花芜有多在意他腹中这两个孩子,所以他时常在想,是不是因为孩子,她才留在自己身边。   他倒不排斥幼崽,只是心里难免有些嫉妒和不安。   九鄞虽为魔尊,但从小到大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的魔尊在面对喜欢之人时,心里依旧没多少自信。   花芜微愕,抬头看着她,语气认真道:“阿鄞,我确实很在乎孩子,但我更在乎你。没人可以伤到你,他们也不行。”素手拂过他略有些弧度的腰身,花芜语调微凉。   “好了,莫要吓坏他们。”   不论仙胎或魔胎,诞生便拥有灵识,时间越长灵识越强。   如今他腹中宝宝已有三个月,足够他们感知危险。   作为孕育者的九鄞,则是最先感知到了他们的不安。   回来的路上,九鄞思考良久,还是决定把两个孩子都生下来。   自小他未曾体会到家的温馨,懂事后便是孑然一身,踌躇独行,这样的生活令他深感厌倦。   他之所以坚持攻打仙界,更多的是想讨个公道,顺道同他们做个了断。   只是母亲自他成为魔尊后,直接封闭了青丘。他能找的,唯有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帝。   几次接触,他能看得出天帝对他心存愧疚,所以一直手下留情。但同时九鄞也意识到,在那位心里,天帝之位才是最重要的,不然也不会纵容天后几次三番对他出手却视而不见。   既然他这般在意那个位置,那他偏要将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让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尝尝跌落泥潭的滋味!   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失去记忆,还阴差阳错遇到了花芜,在凡界同她成婚还有了孩子。   那怕他们之间的相识源自于谎言又如何?   这点欺瞒在从小到大经历无数痛楚的九鄞看来根本就无足轻重。他贪恋这一点温暖,并且不打算放手。   那怕她后悔,他也会死死的将她攥在手中,让她永远无法离开自己。他们会像两株藤蔓,彼此缠绕着成长,最终再也无法分离!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八章   虽然九鄞说有他有办法护住自己和孩子, 但具体怎么做却一直不肯告诉她。   花芜始终有些放心不下,于是翻出娘亲仙逝前留给她的小册子,小册子上记载的是先祖们从孕子到产子后的一些经验。   因为优昙一族的生产方式和其他种族不同, 怕后人无知, 便将详细步骤和遇到的问题全都记载下来,以便后人查阅。   花芜仔细翻了翻,发现其中一位先祖曾和妖族大妖结合,最后大妖顺利诞下一仙一妖双胎宝宝。   静下心来仔细翻阅,花芜从上面找到了新的方法。   据记载,这位先祖当时和她一样只是一介小仙, 却意外与大妖相恋。   数十年后好不容易有了后代,却发现夫婿腹中乃是一仙一妖双胎。   因她仙力微末, 导致仙胎薄弱, 险些夭折。   后来她回族地找到族中长老, 得到秘法可以将夫婿的妖力转化为仙力,从而稳住仙胎,最后成功让双胎降生。   花芜看完后,颇有些惊喜,忙往后翻阅。   一炷香过后,花芜合上小册子, 表情微怔, 显得有些呆愣。   ......   当九鄞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循着她的气息找来时, 花芜仍坐在原地。   “怎么, 谁惹你不高兴了。”顺势坐在她身边, 九鄞拧眉问道。   花芜像是突然被惊醒, 眨了眨眼而后慢吞吞地回道:“没, 只是在想些事情...”   “什么事让你如此烦忧?”   九尾狐本就善于洞察人心,花芜的异样自然没能瞒过他。   花芜略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同他说。   九鄞却没让她继续迟疑下去,而是直言不讳道:“我不喜欢你有事瞒着我,若是有什么话想同我说,可以直接告诉我。”   看出他对自己的迟疑有些不满,花芜似是下定决心。   她将之前的册子拿出,然后翻到秘法那一页,摊平放在九鄞面前。   九鄞一眼扫过,很快凝住了目光,过了一会儿,他语气平静道:“这确实是个办法。”   “可是...若真这样做的话,说不准你会掉境界。”   修为可以用魔晶和魔果补回去,境界掉了却很难再修回去。所以即便九鄞答应,花芜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无碍,这对本尊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九鄞语气狂狷,对花芜的担心不以为意。   依照那册中记载,优昙本就有着净化之力,可以净化魔力和妖力。只要吸收掉魔力和妖力,便可以转化为仙力反哺仙胎,以维系双胎平衡。   这位先祖就是在双修时吸收夫婿的妖力,然后用自身净化之力转化为仙力反哺仙胎,最终使其达到平衡。   这个方法和卿云散人第二个办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无需阿鄞转变为仙体,这个仙力转化的过程变为她来负责。   阿鄞已经同意,花芜想了想,觉得既然由自己转化,那转化多少便可以由她控制。   届时若阿鄞有任何不适,只要自己及时停止转化即可。   仔细想想,这确实是眼下最好的方法了,再加上先祖已经成功,说明这个方法是切实可行的。   “那好吧,今晚我们试一试,若是不行,在想别的办法。”既然想好,花芜很快做出决定。   旁边的九鄞微微一笑,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向内室走去。   “不必等晚上,刚好我无事,不如现在试一试如何?”略显沙哑的嗓音含笑道。   原本花芜还想说青天白日会不会不太好,但很快她就想起之前的经历,明白魔尊大人似乎并不在意这种事情。   更让花芜深感无奈和羞耻的是,最近在做这种事的时候,阿鄞好似特别喜欢将尾巴和耳朵变出来。那怕最后自己再怎么央求,他都不肯将尾巴收回...   想到那些毛绒绒的尾巴和差点被掏空的无力感,花芜下意识有些退缩,九鄞察觉到后低声笑道:“现在想要逃,怕是晚了点。”   “谁要逃了!”   花芜神情羞恼,拒不肯承认自己的胆怯,反而对准他的唇狠狠吻了上去,似乎想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黝黑的眸子变得晦暗深沉,九鄞挥手又布下一道结界,在花芜尚未反应过来时,毛绒绒的尾巴贴着她逐渐游离,一点点的沾染上属于她的气息。   花芜想要抗议,却无法出声,圆润的杏眸越发水润,白嫩细腻的脸颊红云密布,唇齿间偶尔泄露的低吟声让气氛逐渐暧|昧不明。   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难熬。明明十分愉悦,却不得不维系着那一丝岌岌可危的理智。   等到结束时,已经是深夜。   花芜因为体力不支加上失去太多仙力,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九鄞帮她擦拭干净后,开始内视,发现丹田处略小的那颗果子周围萦绕着仙气,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一丝极淡的喜悦。   而另一颗充满魔气的果子则十分安静,像是在沉睡。   九鄞想了想,抬手给魔胎下了一道结界。   有这道结界在,能够限制魔胎吸收他的魔力的速度,等到他们达到平衡时,结界自会消散。   做好一切后,他莞尔一笑,小心翼翼的用尾巴将人盖住,然后闭眼休憩。   经历了第一次的成功,九鄞便时常以此为由缠着她,因而浑身上下都沾染了优昙花的香味。   考虑到花芜每次转化时都会耗尽仙力且异常疲惫,几日里九鄞只会允她转化一次,其他时候则只是单纯的双|修。   也因此,花芜的修为上涨的十分迅速,不客气的说,九鄞这是变相让花芜采|补了自己。   刚开始花芜还没反应过来,后来修为涨的太快,她担心九鄞身体,便不会次次允他。   就这样过了一个半月,腹中仙胎和魔胎终于达到了平衡,九鄞布下的结界很快消弭。   不仅如此,这一个半月的时间,腹中宝宝们的灵识也增强了许多。甚至在他们神识探入时,还会主动贴上来,似乎是想多同他们亲近亲近。   九鄞第一次感受到他们的亲昵时,心绪颇为复杂。   他出生时,母亲也不是没有对他呵护备至过。只是随着他渐渐长大,样貌越来越像天帝,那些温情则变成了冰冷的利刃狠狠刺向了他。   堕魔后,他封闭了自己的感情,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意外遇到了花芜,不仅有了道侣,还体验了一把其他男子所体会不到的血脉牵绊。   感受到腹中两个小家伙的亲近,面上冰冷的神色渐渐消融,眉梢间透着些许温情。   花芜进来时,入眼的便是这样一幕,她不由得怔愣在原地。   回过神来,她微微一笑,拎着手中从凡间买来的蜜渍杏脯快步向前走去。   “阿鄞,我回来了。”   这段时间九鄞虽然没有出现害喜症状,但口味着实发生不小的变化,特别喜欢吃些酸酸甜甜的东西。   花芜知道后,便时常溜到凡间,买话本的同时会捎一些凡间吃食,这蜜渍杏脯便是九鄞最近喜欢吃的零嘴。   将手中的油包递了过去,花芜眨巴着眼睛问道:“阿鄞似乎很开心,可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没什么,就是这两个小家伙灵识越来越强,想必将来资质都不差...”九鄞抿唇笑道。   花芜发现,最近九鄞的气质愈发温润,之前那种阴冷感已经很少出现在他的身上,这让她十分满意。   “他们可有闹你?”伸手搂着他略显圆润的腰身,花芜嗓音含笑道。   这段时间花芜已经习惯了在魔界的生活,原本九鄞想着举行一个盛大的仪式,宣布她为魔界魔后。   花芜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   她本是仙体,若为魔界魔后,魔族其他魔肯定不会同意,还容易使魔界生乱。加上九鄞怀有身孕,还有天后一直虎视眈眈,花芜不想他因为自己而陷于危险之中,便没有同意。   九鄞听她解释后,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默许了她的决定。   ※   自从腹中双胎稳固后,在两人有意控制下,仙胎和魔胎都维持在一个平衡状态,暂时无需他们操心。   魔界因为上一次仙魔大战失败,有些魔便有些不安分,总想着取而代之。   九鄞手段狠辣,处置了几个大魔,才让魔界重新恢复平静。   原本花芜以为日子就这样平和的过下去,却不曾想,魔界突然间来了仙界的使者,其中之一花芜还恰好认识。   “凤蕴,你怎么来了?”   手握团扇的素手停了下来,花芜满脸惊讶的看着眼前一袭朱红色仙衣的青年。   “你...似乎成熟了许多?”花芜语气略显迟疑。   凤蕴见到她,明亮的双眸闪过一丝欣喜。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旁边年长的仙君淡淡瞥了他一眼,凤蕴面色微僵,很快垂头不再看她。   花芜见状杏眸微眯,而后笑吟吟的问道:“不知诸位来魔界...所谓何事?”   不管他们是天帝还是天后派来的,对花芜和九鄞来说都差不多,只会令他们心生戒备。   区别是花芜不会刚见面就将他们赶出去,多少还有几分耐心听他们说上那么几句。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九章   这次仙界来使, 领头的是天帝最为信重的普济上仙。   只不过普济上仙寂寂无名时曾受过凤族恩惠,加上身边跟了个凤蕴,花芜不确定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普济上仙看到她时微微一笑, “花芜仙子, 此次老朽来是奉陛下仙旨,邀魔尊前往仙界一叙。”   因为花芜辞去了‘昙花仙子’一职,普济上仙只好用名字来称呼。   “那真是不巧,阿鄞刚好有事外出,恐无法应邀前往。”花芜惊讶的同时用满含歉疚的语气回绝了天帝的旨意。   如今阿鄞怀有身孕,不管到底是谁的意思, 花芜都不打算让阿鄞去冒险。   “花芜仙子,这次陛下有要事想同魔尊商议, 还望仙子通融一二...”普济上仙像是没听懂她的回绝, 竟放低身段再次恳求道。   这下花芜终于察觉到不对, 事情似乎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能让普济上仙这样放低身段邀请魔界至尊前往仙界,难不成...仙界出了什么事?   这一迟疑,普济上仙似乎看到了希望,忙补充道:“老朽知道仙子和魔尊担心什么,请二位放心,此次出行, 除了陛下和我们二人外, 其他仙家并不知情。”   花芜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普济上仙这般着急, 可是仙界出了什么事?不然我实在无法理解, 陛下为何会如此急切的寻找阿鄞。”   普济上仙闻言刚想寻个理由把这件事圆过去, 结果站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凤蕴却突然开口道:“陛下已经和天后闹翻, 想必用不了几日, 凤族反叛一事便会传扬六界...”   这个结果是花芜不曾预料到的,若这话由普济上仙来说,她未必会信。偏偏这话是凤蕴说的,花芜却不能不信。   “究竟是怎么回事?天后和凤族为何突然会...”花芜欲言又止,眉宇间满是困惑。   在花芜看来,天后出身凤族,身份高贵,又育有太子和公主。即便有阿鄞这个意外,也根本威胁不到她的地位,她应该没有理由拉着凤族反叛才是。   凤蕴不愧为花芜好友,仅凭表情便明白她再想什么。   “十日前,太子率领天兵天将去蛮荒斩杀凶兽穷奇,因急功近利致使三千天兵天将魂葬蛮荒。我父亲他...为救太子陨落,最终只有太子独自逃回天宫。”   “最初,太子为隐瞒自己的过失,说是我父亲指挥不力...但陛下不知从何处得知真相,同天后大吵了一架,还要将太子送上斩仙台受刑。天后自然不肯,便联合凤族起兵,欲夺取天帝之位...”   短短几句话,却包涵了他所遭受的人生巨变。   原本他是人人疼爱的凤族小公子,可如今父亲仙逝,害死父亲的还是平日里最为亲近的表哥,姑母还打算带着族人们起兵反叛。   种种变故叠加在一起,花芜不免有些担心。“凤蕴,你还好吗?”话音刚落,就见凤蕴眼眶泛红,竟是直接将她抱在怀里。   这一抱,花芜整个人都懵了。   没等她开口,就听身后传来某人咬牙切齿的声音:“花芜!”   花芜一个激灵,下意识将凤蕴推开,辩解道:“阿鄞,我什么都没做。”   “呵,好一个什么都没做!”许是怒极,说话便有些阴阳怪气。   花芜顾不得凤蕴,围着九鄞赔笑安抚连带顺毛。   凤蕴眸光微暗,藏在袖间的手掌紧握,骨节隐隐有些泛白。   普济上仙看了他一眼,怕他再度激怒魔尊,干脆给他下了禁言术。眼前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天帝那边还在等消息,若是能得魔界助力,凤族引发的风波或可平息。   正当普济上仙琢磨怎么开口时,被安抚好的九鄞又重新恢复成平日里冷淡的模样。   “回去告诉他,仙界的事本尊不会插手。倒不如说,你们就不怕本尊借此机会攻打仙界?”   九鄞不明白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帝究竟是怎么想,竟然觉得自己会帮他,简直可笑!   “阿芜,我们走。”   察觉那只凤凰一直盯着阿芜看,九鄞眸光微凉,懒得同他们多说,拉着花芜打算回潜渊殿。他要用自己的气息盖住花芜身上那讨人厌的气息,花芜是他的道侣,没有人可以染指!   “魔尊...”   普济上仙还想说些什么,只可惜两人早已消失不见。   不知藏了多久的大魔突然出现,笑嘻嘻的做了个‘请’的姿势,明显是在赶他们走。   “唉。”   普济上仙看了凤蕴一眼,摇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开魔界,准备返回天宫复命。   临走前,凤蕴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喃昵道:“阿芜,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重回仙界...”   不远处的花芜打了个喷嚏,看见前面依旧不肯搭理自己的魔尊忍不住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章   回到潜渊殿, 花芜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狐尾卷上了塌。   “阿鄞...唔...”   可惜正在气头上的某魔尊根本不想听她辩解,只想将她身上所残留的陌生气息全部清除。   眼见他愈发失控, 花芜知道现在不论自己说什么, 对方也已经听不进去了。干脆伸出双臂搂着他的脖颈,任他予取予求。   这次九鄞明显气狠了,当花芜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傍晚时分。   身侧一片冰凉,显然人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   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拿起一旁九鄞的外衫裹住身体, 花芜便开始发呆。   之前她就已经知道,凤蕴不知何时对自己生了心思。可她已经有了阿鄞, 自然不会和他有什么瓜葛。   只是到底曾是至交好友, 花芜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从芥子空间中掏出水镜, 一道仙诀打过去,镜面白光一闪,熟悉的面容出现。   “阿芜?”   水镜里那双多情的桃花眸微弯,轻柔妩媚的嗓子暗含些许讶然。   “含章,许久未见,你好似变了许多...”   杏眸眨也不眨的看向水镜中的少女, 花芜总觉得含章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风情万种。尤其脖颈处的红痕, 更是明晃晃的昭示着什么。   就在花芜思索着到底是谁能拿下含章时,水镜旁传来另一道冷冽低沉的声音:“桃娘, 你在和谁说话?”   花芜眼瞅着好友的脸色泛红, 眸含春意,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是不知, 那道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秦含章美眸流转, 干脆直接将男人叫了过来,笑着同好友介绍道:“阿芜,这是我未来道侣,景澜。”   “云澜妙仙宗宗主?”   花芜闻言微愕,但她也清楚含章的性子,既然含章都这么说,估计是非他不可了。   “景澜上仙。”   “花芜仙子。”   彼此打过招呼后,景澜主动离开,好让她们二人叙旧。   ......   经过一番盘问,花芜终于得知了好友和景澜上仙的过往。   其实他们二人能够相遇,还多亏了花芜。   当初她意外堕入凡间后,秦含章便向花神娘娘请命去凡间寻找失踪的好友。   因为不知具体方位,秦含章便四处搜寻,途中顺手救了名剑修。   那名剑修便是景澜。   因为他用了化名,所以秦含章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还以为他是修士。   想着自己在下界不方便,干脆编了个理由让他陪着自己找人。   一来二去,二人就此熟识起来。   后来他有事先行离开,离开前景澜主动告知身份并将那枚令牌交予她。   原本秦含章想的简单,既然景澜欠她一分恩情,那好友拿着令牌去,也算是抵消了这份恩情。   只是没想到,这人不知道从那里打听到自己,竟是直接找上门来了。   “所以是景澜上仙追的你?”听到这儿,花芜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凭借自己对她的了解,花芜总觉得好友应当是动了心的,不然也不会轻易收下那枚令牌。   若她当真不在意,只会笑嘻嘻的打趣对方几句,然后转身潇洒离去,这才是她的一贯作风。   秦含章眼波含笑,红唇微启,吐出的话却毫不客气:“那是自然,若非那冰块脸一直追着我跑,不然我怎么可能答应!”   花芜笑了笑,主动问道:“既然你都说他是你未来道侣,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举行结契大典。”   秦含章摇着手中桃花扇,略一思索,而后回道:“最近仙界有些不太平,等局势稳定些,再挑个吉日便是。”   像是怕她误会,紧接着她又补了一句:“放心,到时候就算不邀请其他人,也肯定会给你送请柬。”   花芜笑着应道:“那我在魔界等你好消息...”   “对了,含章你刚才说仙界有些不太平,这是怎么回事?”花芜似是随意问道。   秦含章没多想,随口答道:“听景澜说,好像是太子惹出乱子导致战神陨落,眼下凤族蠢蠢欲动,他奉天帝之命,要前去镇压凤族。”   “说起凤族来,我想联系凤蕴,却怎么也联络不上,也不知他怎么样了...”提及另一位友人,秦含章蹙眉叹道。   思及凤蕴对自己的心思,花芜莫名有些心虚。她不太想让含章知道自己和凤蕴之间所发生的的事,便将话题转移到凤族上。“那岂不是说,天帝很快要同凤族开战?”   没想到普济上仙和凤蕴的话都是真的,凤族竟真的发动叛乱了!   只是她还是不明白,既然天帝都已经联络到了蓬莱,那为何还要派人来魔界找阿鄞?花芜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得放弃。   秦含章似乎也察觉到她神色有异,挑眉问她:“怎么突然关心起凤族来了,莫不是天宫派人去魔界了?”   见花芜点头,秦含章神情微愕,小声咕哝道:“陛下是不是后悔了...”   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花芜也顾不得好友说的是什么,留下一句,“阿鄞来了,改日联络。”   之后水镜上的画面消失不见,只留另一边的秦含章无语凝噎。   她深觉自己好友未免太过‘惧内’了,明明她们也没说什么,那么怕作甚?   ※   九鄞走进来时,见她只裹了件自己的外衫,勃颈处露着大片雪色,上面印有点点红梅。   他耳根泛红,轻咳一声后,主动上前帮她整理衣衫。   花芜眉眼柔和,伸出纤细白嫩的手臂搂着他的脖颈温言道:“阿鄞,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九鄞气息微乱,眸光晦涩。   他不清楚花芜是不是知道了他的打算,可她既然都这样说了,是不是代表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抛弃自己?   “这话本尊记下了,日后若你抛弃本尊,本尊就杀了你。”明明吐露着杀气腾腾的话语,可在花芜看不见的地方,九鄞眼眶通红,透着不易察觉的脆弱。   花芜敏感的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杏眸闪过一抹沉思,嘴上却笑着应道:“好,倒时候阿鄞切莫手下留情...”   “你最好不会那样做!”   “不然就算是死,本尊也会将你制成傀儡,永远留在本尊身边!!”   听着耳边阴郁狠戾的声音,花芜听出话语中潜藏的不安,连忙松手看向他。   当她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眸泛着雾气时,心底莫名有些酸涩,她垫脚轻吻着,声音柔柔的安抚道:“对不起,我刚刚是开玩笑的。阿鄞放心,日后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还活着,都不会背叛你。”   “当然,为了我和宝宝们,我也不希望你做危险的事。”想了想,花芜又补了一句。   细长的睫毛轻颤,九鄞没有做出回答,只是紧紧的将她抱住。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一章   经过上次交谈, 花芜可以确定阿鄞有事瞒着她。   略一思索,差不多也能猜出是和仙界有关。   她倒不是想要阻止阿鄞,只是拿不准他会做到什么地步。   就在花芜烦躁不安时, 凤蕴却突然传信给她, 约她在紫月林见面。   花芜想了想,觉得自己待在魔界对眼下的局势一点也不了解。就算她去问九鄞,估计对方也不会如实告诉她,倒不如从凤蕴那里套话。   刚好她也想着开导开导他,免得他悲愤交加之下再入了魔...   ※   仙魔交汇处,紫月林。   根据凤蕴的传讯, 花芜依约来到此处。   八角凉亭内,身着玄色凤纹宽袖长衫, 头戴羽冠的青年站在凉亭内, 寒风吹过, 宽大的衣袍猎猎作响。   “咳,我来了。”   怕他想些不好的事,花芜干脆出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花芜的出现,好似一道春风,化解了他周身森冷的寒意。   幽暗深邃的眸光从她皎洁如玉的脸庞上一扫而过,凤蕴陡然一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花芜神情讶然, 莞尔笑道:“怎么会, 我们是好友,好友有事, 我又怎会袖手旁观?”   凤蕴神色怔松, 喃喃自语道:“好友啊...”   “阿蕴, 你说有事找我商议, 是什么事?”   察觉到她话语中的急切, 凤蕴声音难掩酸涩:“我们许久未见,不能坐下来叙叙旧吗?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花芜闻言略感无奈,她抬眸看向他,语气认真道:“凤蕴,我已经有阿鄞了,你我之间...便只能是朋友...”   凤蕴苦涩道:“我知道,只是我心有不甘,明明是我们先相遇的,只是差了那么一步,便再无回转的可能。”   这是他第一次向花芜表达了自己的不甘和懊悔,可惜花芜只觉尴尬。   她想了想,觉得依着自己的性子,就算没有阿鄞,也未必会考虑他。   见花芜沉默不言,凤蕴喟叹了道:“我传信于你,其实是怕你心有不安。若阿芜有什么想问的,我定知无不言...”   花芜有些疑惑,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凤蕴似乎话里有话。   “那阿蕴可否告诉我,如今仙界局势如何?”   凤蕴对此好像并不意外,语气平平道:“我来时蓬莱已经介入,凤族表面占据优势,溃败只是时间问题。再有就是太子被废,陛下从卿云散人那里听闻魔尊怀有一仙一魔双胎,似乎已经另有盘算。”   没想到天帝会把主意打到他们未出世的孩子上!   花芜错愕的同时,又有些不渝。   就是不知天帝盘算,阿鄞是否得知。   凤蕴似乎看出她的不满,主动解释道:“陛下膝下只有大皇子和公主一双儿女,大皇子和公主皆随天后参与反叛,日后均无继位可能。魔尊乃陛下骨血,却已为一界之主,想必也不会在意太子之位。不久前,陛下得知魔尊恰好怀有仙魔双胎,便想着立仙胎为太孙,同时也能化解父子之间的矛盾。”   “呵。”   花芜闻言忍不住冷笑了声,心想天帝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可惜,他未免也太不了解阿鄞了。若阿鄞知道他的盘算,只怕会更加厌恶和鄙夷。   “此事多谢告知,若有其他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必定义不容辞。”花芜神色认真道。   凤蕴刚想说不需要,他只想让花芜陪在自己身边。   紧接着,花芜将一个储物袋塞到他手里。“这里面的东西是我之前攒下的,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停顿片刻,又补了一句“天后不可信,陛下同样不可信,日后切记多加小心...”   “好。”   ※   回到潜渊殿时,已经临近傍晚。   迈入寝殿的刹那,花芜打了个寒颤,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迈着碎步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去,内心祈祷阿鄞没有发现自己离开的事。   可惜事与愿违,没走几步,她就瞧见了坐在屋内正飕飕放冷气,浑身上下都写着不好惹的魔尊大人。   脚步微顿,花芜干笑道:“阿鄞,好...好巧啊...”   如玉般的脸庞浮现出嘲讽的笑意,九鄞冷笑道:“是挺巧的,要不是我回来拿东西,也不会发现你背着我偷溜出去见别的男人!”   察觉到他的愤怒,花芜心道不好,连忙解释道:“阿鄞,我找凤蕴只是想打听点事。”   “什么事不能同我打听,偏要单独找他?”对于她的这番解释,被妒火冲昏头脑的九鄞压根不信。   花芜上前,小心翼翼的把自己从凤蕴那儿听来的消息告诉了他,语气讨好道:“阿鄞,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经过花芜温言软语的安抚,九鄞渐渐冷静下来,“说吧,为何找那只凤凰打听消息?”   花芜欲言又止,见九鄞神情冰冷,明白若继续隐瞒下去,估计真就哄不好了。   她摸了摸鼻尖,小声说道:“我就是担心你,想着多打听打听...”   “怎么,觉得我有事瞒着,没告诉你?”九鄞言辞犀利,一针见血。   花芜心虚的没敢吭声,看她这反应,九鄞直接气笑了,起身就要往外走。   花芜当然不敢就这么放他走了,这里是他的地盘,到时候真躲着不肯见她,自己找都没地儿找去!   “阿鄞,我知道错了,日后我不见他了,只见你。”花芜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水润的杏眸含着薄薄一层水雾,看着颇为楚楚可怜。   脚下的步子听了下来,九鄞转过头似笑非笑道:“哦?你舍得不见他?!”   “舍得,怎么舍不得?我最舍不得的人只有阿鄞!”花芜义正言辞道。   这样一番表态下来,虽不能彻底让九鄞消气,但他的表情却缓和了许多,也没在继续往外走。   花芜见状松了口气,上前试探性的搂着他的腰,见他没有推开,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最终,九鄞还是松了口,将此事暂时揭过,放了花芜一马。   “我知道,阿鄞最好了。”花芜搂着他的腰,讨好的蹭了蹭。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二章   经历了上次被抓包的事, 九鄞对她的‘看管’明显严了许多。   看着殿外不知何时出现的几名魔族将领,花芜内心倍感忧愁。   狐三青进来时,恰好看到正叹气的夫人, 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夫人若想让外面那些魔将撤走, 不若多哄哄小主子。”   花芜揉了揉鼻尖,杏眸里闪过一丝无奈:“我已经哄了好几日了,可惜阿鄞就是不肯松口。”   眼下别说出魔界,她连潜渊殿都出不去。   狐三青想着魔界最近的动向,狐眼里多了几分复杂,心想小主子这哪是关着夫人, 分明是不想让她掺和进自己和天帝的恩怨之中!   放下手里端着的糕点,狐三青转身离去时, 花芜突然问道:“三青, 阿鄞是不是打算一个人去了解和天帝之间的恩怨?”   没想到她会察觉, 狐三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没等他想好怎么掩饰,花芜却自顾自的说道:“他该不会想着攻打仙界,将天帝拉下马吧?”   还真是猜对了,小主人确实这样打算的。   “怎...怎么可能...”狐三青干笑道。   其实要猜到九鄞在干什么并不难,花芜更担心的是天帝会设计好一切, 在仙界等着他自投罗网。   天帝御极已有数万年, 手段很辣,心思深沉。   自她知道阿鄞的真实身份后, 从不同渠道打听过关于天帝的往事。   老实说, 花芜不认为天后能成事, 也不认为阿鄞的举动天帝会毫不知情。   就连凤蕴告诉自己的那些话, 说不定也是天帝想让他们知道的。   原本她想着慢慢规劝, 让阿鄞不要着急。   可没想到自己见凤蕴的事那么快就被发现,眼下不论自己说什么,阿鄞恐怕都听不见去了...   狐三青走后,花芜靠在窗前发呆。   魔界的天色永远都是昏暗压抑的,没有白昼之分。   自己来魔界不过月余,就已经有些烦闷,很难想象阿鄞由仙堕魔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花芜知道他内心深处一直怨恨天帝,这点天帝自己应该也十分清楚。或许那番话非但没能安抚住他,反而激发了他压抑在心底的恨意。   满脑子都在琢磨阿鄞,以至于花芜并没有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在想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花芜眨了眨眼,理直气壮地回道:“当然是在想你。”   凤眸扫了她一眼,也不知信没信。   他脱了靴,直径上塌将人搂在怀里,闭眼开始假寐。   不知何时,九条尾巴冒出,亲昵的蹭了蹭她,似是在表达自己的欢喜。   抱着毛绒绒的狐尾,心底那点担忧很快烟消云散,她开始沉迷撸狐尾中不可自拔。   花芜太过专心,因而没能看到本应熟睡的人,唇角微微上扬。   ※   花芜虽然猜到魔界可能回向仙界出兵,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天会来的那么快。   这日她正在潜渊殿内笨手笨脚的绣着荷包,打算给阿鄞一个惊喜,谁知却突然收到凤蕴的传讯。   “阿芜,出事了。魔尊派兵攻打仙界,如今快到洗仙池了!”听到凤蕴焦急的声音,花芜手中的针不小心扎到了自己的手指,血珠顺着指尖滚落。   花芜冷静的‘哦’了一声,便再也没有说话。   “阿芜,现在只有你能拦得住魔尊了。”察觉到她的冷淡,凤蕴语气更加急切。   “抱歉,这件事我不会插手。”   经过那么多天的思考,花芜得知这个消息时确实十分平静。   她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站在九鄞这边。   虽然他们相识相恋不过数月,但花芜觉得九鄞不是做事不计后果之人。   他腹中怀着宝宝,据她观察,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什么危险打算的样子。   出于对他的信任,花芜还是决定不插手他和天帝之间的矛盾。同时也希望九鄞能借着这个机会,消弭心底的恨意。   凤蕴没想到花芜竟选择袖手旁观,他似是怒极,言辞尖锐:“阿芜,你莫要忘了你是仙,仙界才是你的归宿。若你真的为了他而放弃仙界,日后他若抛弃你,六界将再无你容身之处!”   花芜轻笑道:“凤蕴,我本就是下界花妖,归宿从来不在仙界,而是凡间。即便他真的抛弃我,我也可以回凡间做个潇洒自在的花妖。”说完,也不管凤蕴怎么想,干脆利落的的掐断了传讯。   想了想,她拿出水镜,联系上含章。   既然天帝要用蓬莱,景澜上仙必然知道不少事情。她想要知道外面情况如何,唯有找含章询问。   秦含章透过水镜看到她时,似乎并不惊讶,素手摇着桃花团扇,似笑非笑道:“说吧,想问什么。”   花芜也没跟她客气,干脆利落的问道:“魔界是不是向仙界出兵,眼下局势如何?”   染着桃红色蔻丹的手指轻扫过朱唇,秦含章妩媚娇俏脸上笑意盈盈,“听你这话的意思,莫非魔尊出兵仙界一事,你并不知道其中详情?不然依你的性子,也不会想着从我这儿打探消息。”   花芜心里‘咯噔’了一下,没等她想好理由,秦含章坐直了身体,妩媚妖娆的神情一点点变得冷凝。她一字一顿道:“该不会这件事魔尊压根没有告诉你,自始至终都将你蒙在鼓里,所以你只能找我打探消息。”   见好友沉默不语又一脸心虚的模样,秦含章还有什么不明白。   许是怒极,她蓦然冷笑:“这么大的事他都瞒着,我看你也没必要继续留在魔界了。若是不想回仙界,不妨来蓬莱寻我,也好过留在那儿继续受人蒙骗!”   花芜张口欲辩驳,耳边却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和阿芜之间的事,就不劳桃花仙子费心了,还请仙子日后莫要对我们之间的事横加干涉。”说完,水镜在他手里迸裂。   “阿鄞,你怎么能毁了水镜!”眼见自己最好的通讯法宝就这样葬送在他手里,花芜不满道。   更让她不高兴的是,刚刚九鄞同含章说话时的态度,这让她觉得九鄞一点儿也不尊重她!   “怎么,莫非你要听她的话离开魔界去蓬莱?”九鄞脸色同样十分难看,去仙界前他本想同她说几句话,没想到却看见有人在鼓动她离家出走。   花芜喉咙一哽,没想到他竟然真以为自己走!   “你在这儿,我怎么可能离开?”   “刚才就算你不出现,我本来也打算要和含章解释的。这下好了,含章肯定气疯了!”深刻了解好友性格的花芜简直欲哭无泪。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三章   相识数月, 除了那事外,九鄞还是第一次见她眼眶微红,杏眸含泪的模样。   心里一紧, 顾不得生气, 立即上前将人搂在怀里,檀口开开合合满是欲言又止。   花芜却不管他怎么想,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爆发:“既然你什么都瞒着我,也不信任我,那为何还要和我在一起?”   一直以来,花芜都觉得是自己欺瞒九鄞在先, 又让他有了身孕,所以大多数时候, 她都选择隐忍退让。   可这次九鄞太过分了, 她实在无法接受他这番举动!   第一次, 在面对他时,花芜觉得心生倦怠。   她转身欲离开,纤细的腰肢却被对方死死的禁锢着。   九鄞脸色苍白,声音颤抖:“阿芜,我错了,你莫要离开, 我只有你了...”   察觉到他身子轻颤, 之后九条尾巴控制不住的冒出来,将她钉在怀中。   因为贴着她, 已经凸起的孕肚紧贴着她的后背。同时, 花芜敏锐的觉察到腹中宝宝传递来的不安, 这迫使她冷静下来。   “先松开, 我不想和你吵。”   听出她话中的冷淡疏离, 九鄞心中慌乱,非但没有撒手,反而越缠越紧。   不知何时,雪白的狐耳冒了出来,刻意放软的声音又怜又惑:“阿芜,别离开我,好不好?”   九鄞这番装可怜的举动让花芜好气又好笑,几番折腾下来,确实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   “你松开我,我不走了。”花芜无奈道。   生气归生气,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他和孩子。说走也不过是想着去隔壁冷静冷静,以免对他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   九鄞自然听得出花芜没有刚才那么生气,怕再次激怒她,乖乖将尾巴收了回去,只是双手却没有松开她。   他弯腰将人打横抱起,放到了床边软塌上。   “你想干什么?”花芜眼神警惕。   九鄞眨了眨眼,神情无辜道:“不干什么,不是说要好好谈一谈嘛。”   “谈什么。”   “阿芜不是有问题想要问我?只要阿芜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九鄞乖顺道。   “什么都可以?”花芜挑了挑眉,语气满是怀疑,似是有些不信。   九鄞点了点头。   “那好吧,你告诉我攻打仙界的理由是为什么。”机会都送到眼前了,再不问就是傻。   她会这样问,九鄞好似并不意外。   下颌蹭了蹭柔软的发顶,他轻叹一声,苦笑道:“其实这件事一开始我没打算瞒着你,只是后来出了点意外,就没告诉你。”   意外?什么意外?!   见她一脸茫然,九鄞提点道:“前段时间,你不是见了凤族的人,还因为他与我置气。”   “凤蕴?这事和他有关?!”花芜讶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九鄞垂眸看向她,耐心同她解释道:“我不知他怎么和你说的,但天帝告诉我,战神实乃诈死。他会跟来魔界,或许确实存了想见你一面的心思,但更多的应当想知道我对天帝的态度。毕竟若魔界真选择帮仙界,那凤族的胜算就会低许多。”   “那时你就知道他有问题?”柳眉微拧,花芜语气难掩复杂。   九鄞闻言却摇了摇头,“当时我确实不知,但他们离开后,仙界又来了另一位特使,那人才是天帝真正想让我见的人,很多事情也都是由他告诉的我。”   这番话冲击性太大,花芜听完后一脸呆滞。   “所以...你瞒着我,是怕我把消息泄露给凤蕴?”回过神儿来,花芜很快反应过来,他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九鄞没有吭声,花芜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双手按压着太阳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想到自己和凤蕴之间的关系,以及当时她和凤蕴相见时的场景,似乎确实不能怪他多想。   琢磨半天,她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望着他。   九鄞一直看着她,见她盯着自己,还以为那里又惹她不高兴,立刻说道:“阿芜你放心,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告诉你。”   花芜气笑了:“我那是气你有事瞒着我吗?我是气你弄坏我东西以及不尊重我!”   “对不起。”   看着身边明显乖顺了不少的某魔尊,花芜冷哼一声,觉得有时候果真不能太惯着对方。   两人闹了好一会儿,安静下来后,花芜靠在他怀中小声问道:“你肯和天帝合作,是已经原谅他了?”   九鄞靠在软榻上,嗤笑道:“若不是为你,本尊才懒得管仙界死活。至于天帝之位,本尊并不在意。”   “那现在情势如何,会不会影响我们?”   九鄞抬手一挥,面前便出现凤栖山的镜像。   凤栖山上的战争已经开始,花芜甚至看到‘故去’的战神正和天后联手对抗天帝。   “这么快?”   本以为要过段时间才会开战,没想到竟然已经打起来了。   “毕竟时间长了,难免夜长梦多。”九鄞意味深长道。   花芜了然,就算阿鄞不急,天帝那边肯定不愿再拖下去。   没想到自己担心了半天,竟是这个结果,花芜也有些哭笑不得。   九鄞见她没了兴致,挥挥手,画面立即消失。   思及刚才镜像中一闪而逝的画面,花芜内心微叹,记忆中那个腼腆俊秀,青涩稚嫩的凤族小公子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凤蕴会卷入其中,她不觉意外,只是没想到他最终选择站在天后那边。   “在想什么。”   敏锐的察觉到她神思不属,低沉暗哑的嗓音里带着几分不悦。   花芜睨了他一眼,目光微凉,表明了她现在还在生气。   九鄞眨了眨眼,不敢吭声了。   ※   之后的几日,九鄞神龙见首不见尾。   好在腹中胎儿逐渐稳定,不至于让她太过担忧。   凤栖山一战,六界皆惊。   这场叛乱持续十余日,最终天帝在蓬莱和魔界的帮助下,顺利平定反叛。   花芜是在半月后得知最终结果。   天帝下旨废天后,将天后和其所生的一双儿女幽禁于凤栖山。凤蕴的父亲,也是前战神战死,神魂湮灭。至于凤蕴,则被剔除仙根,下界历百世苦厄,永世不得回仙界。   行刑那日,花芜给九鄞留了信,独自一人去了仙界。   她没有见凤蕴,只是在他被天兵扔下斩仙台时,在他神魂上留下一片花瓣。   有了这片花瓣,虽不能完全抵消他要经历的苦厄,但至少能让他好过些。   做完这一切,花芜正抬脚准备离开,却正好瞧见不远处匆匆赶来的九鄞。   花芜眨了眨眼,轻轻一笑,主动迎了上前,温声道:“走吧,我们回家。”   九鄞匆匆赶来,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看见花芜神色坦荡,心底那点儿芥蒂顿时消散。他同样露出笑容,轻声应道:“好,我们回家。”   两人相视一笑,花芜主动牵起他的手,肩并着肩,相携离去。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后面还有几章番外,感谢大家支持!接下来准备新书大纲,新文可能到20号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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